《美剧世界大冒险》 1 刚穿越就要跑路 眼前女孩大约7岁左右,五官精巧,瘦弱的体格映衬着浅粉睡衣非常宽大,一头栗色长发整齐梳理脑后,身高不足成年人一半的她如今正仰着小脸,湛蓝色双眸此时正胆怯的看着自己。 “灯...灯灭了。” 细如蚊蝇的声音从女孩苍白的嘴中发出,飘到夏铭耳朵中时,已经弱不可闻。 “什么?” “煤油灯...灯...灭了!点不着,好黑...” 女孩稍微提高了一点嗓门,那轻声细语显得非常虚弱,仍旧不大听得清,夏铭因此皱了皱眉。 这似乎吓到了她,女孩小脸刷的变得惨白一片,不自觉蹬蹬后退两步,她最后恐惧的看了眼夏铭,就忙不迭地跑掉了。 破旧木地板与拖鞋声音摩擦碰撞,渐行渐远,从房门后探出头的夏铭愕然的看着这一切,搞不懂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 懦弱?胆怯?还是害怕? 她为什么害怕? 内心有此疑问,心底另一个声音就回答了他。 “因为她快要死了!” “因为她害死了姑妈!” “因为她那恶毒、受诅咒的血脉!” “她一直就那样,病恹恹,下贱!贫民杂种!胆小鬼!!” 暴躁、癫狂,这声音语气犹如一个疯子,令夏铭非常排斥,他皱了皱眉,本能的就有点抗拒。 于是那声音就突然惨叫了一声,然后—— “不,不要!” “不要吃掉我!” “救命!神啊救救我!” 话语中透漏着惊恐,令夏铭非常疑惑这厮到底遭遇了什么,然后他猛然惊觉,这声音是从心底出现的! 只是还未等他研究,那诡异之音就已经如风中残烛般,飘忽如烟。 “爸爸.....我恨你!”最后一句弱不可闻的惨叫响起复又熄灭,就像是投入湖水中的小石子,泛出点点涟漪后终归平静。 然后一大股记忆就猛地出现在了夏铭脑海当中,刺痛倏至,让他下意识就捂住了脑袋,嘴巴紧紧抿住,脸色发白。 …… 夏尔.柯蓝斯顿,出身于都林王国罗恩郡柯蓝斯顿家族,性格暴虐易怒,被伯爵父亲所不喜,两个月前成年礼后发配至皮塔市,准备继承猝死姑妈的男爵爵位,但因某种原因,继承仪式一直没有进行。 现暂住于皮塔市女贞街42号,身旁除了一位老管家外就只有刚刚那位小女孩,名叫安妮,已故姑妈养女,算是他表妹,但因爵位继承制度,夏尔又有着抚养女孩的责任......因不喜其懦弱性格,平时非打即骂....无人管束... 随着记忆不断流入梳理,脑海中刺痛感慢慢远去,最终,抬手擦了擦鼻翼处流下的血液,年轻人不由微微苦笑。 “夏尔....夏铭,这名字倒是没什么障碍。” 夏铭,或者说夏尔对自己穿越这个事实接受程度倒是不差,因为他已经漫无目的的在这座城市周围飘荡了好久,刚刚莫名其妙的附了这个人渣的身,才算是完全活过来——或者可以称之为夺舍。 错愕、困惑、难过、不舍....该有的心理历程早就经历过了,曾经的过往最终被他压至心底,现在,除了找到回家的道路外,他最主要的就是一件事——活下去。 用夏尔.柯蓝斯顿的身份活下去。 然而,没记错的话.... 一幅画面闪过,夏尔忍不住回头看去,凌乱的房间内,一具死不瞑目的流浪汉尸体正瞪着那浑圆的双眼目视天花板。 “这个人渣!” 破骂了一声,夏尔砰的一声关闭房门,急匆匆来到尸体前,撸起袖子就准备将尸体先搬至床底。 费力挪动时,眼角余光瞥到桌上一本棕黑色笔记,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魔鬼、怨灵、猎魔人、古妖、通灵师、教廷、神明...就算近年来刚刚兴起的工业革命迎来科技的苗头,也仍旧阻挡不了这是一个充满各种神鬼魔怪的世界。 与他前世完全是两个世界! 眼下笔记本就是一个证明,没记错的话,那上面记载着一些死亡相关的知识。 原身将这东西当做救命稻草,期望从这笔记本当中学到某些禁忌法术,继而顺利度过眼下无法继承爵位的危机,然后还幻想着利用这些知识做到人生逆袭,让自己那位严厉的父亲刮目相看,证明就算被发配边疆,自己也有实力“再度”崛起。 他倒是真学到了点东西,只是因为缺乏实验材料,一直没办法得知自己是否学有所成,于是这位出身贵族家庭的暴躁纨绔准备自己寻找实验材料—— 也就是这具尸体。 可惜,事实证明,他学的东西出了差错,不仅没生效,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然后引来了一只孤魂野鬼。 夏尔庆幸原身的鲁莽,不然自己指不定还要飘到什么时候呢,但他同样暗恨这厮的无脑行径。脚下这座城市可不是他老家,没有伯爵父亲罩着,他在这害人性命随时都有被发觉的可能! 是的,眼下这位流浪汉就是原身引入房间后亲手掐死的,目的很“单纯”,想要他变成尸体然后尝试将他“复活”。 这家伙的暴虐可见一斑。 所以夏尔夺舍于他没有丝毫负罪感。 只是,没有负罪感却必须要为其擦屁股,之后还得做一系列善后且扫尾的举动——这厮以往嚣张惯了,犯了罪,竟然根本没怎么做任何掩饰性措施! 想到这,他挪动尸体的动作突然一停。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笔记本处。 “这东西哪来的来着?”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断扔下刚刚挪至一半的尸体,夏尔快步来到窗前,挑开蓝色窗纱往外看去。 三层房屋下,铁质围栏外对着的街道上,一辆黑皮马车正飞速向此而来,遥遥的,夏尔隐约能从那玻璃窗处看到,那里面似乎坐着几位身着黑色制服的家伙。 “警察!?” “果然,这家伙被阴了!” 慌忙放下拉起的窗纱,年轻人后退几步,生怕被外人顺着窗户看到自己,随后又转头看向上半身没入床底的尸体。 他不由绝望。 现在毁尸灭迹根本来不及了,等到警察上来,八成被现场逮捕没跑。 将尸体完全藏起来?指望他们不搜根本不可能! 孤魂野鬼般飘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活了过来,却只能迎来坐牢的命运吗? 要不要这么扯淡! “贵族身份能保护的了自己吗?” “不,不可能!这家伙还没真正继承爵位,只是一个半贵族半平民的勋爵,而且就算贵族,杀了人也不能全身而退!” “求助家族?先不说原身不被家族所喜,就算提供帮助,那也是鞭长莫及!” “保释?都林王国似乎还没有这个制度,而且就算有的话,他那因挥霍无度而所剩无几的财产估计也根本不够用!” “雇佣律师?钻王国律法空子?” “这种事情,同样也得有钱啊....” 脑海中不断闪着各种念头,夏尔发现,自己似乎除了逃跑之外就没有其他路可选了。 去坐牢? 永远失去继承爵位的可能?美好的新生活还未展开,就被打上犯罪者标签? 菊花不保? “去他妈的坐牢!”破骂了一声,夏尔咬牙有所决断。 跑! 必须跑! 跑了之后再考虑其他! 起码不能让人抓个现行! 可是怎么跑?往哪跑!? 脑海中飞速闪过这种念头,似乎触动了某种开关,夏尔只觉嗡的一下,眼前卧室就变得恍惚不已。 一扇铭刻着扭曲浮雕的青铜门缓缓浮现于身前,无声无息的,吸引着他所有目光。 金属门闪烁不定,一会犹如虚幻投影,一会却又充满真实,其上各种浮雕扭曲错节,随着目光看去,上面的某些人脸雕塑似乎还不断扭动,边缘处绽放着诡异清光,犹如焊接痕迹一般,“深深”将青铜门镶嵌在空气之中。 “为什么会出现一扇门?” 他喃喃着,脸上有那么一瞬间错愕以及犹豫。 刚要跑就突然冒出一扇门来,这也来的太巧了点吧? 门后是什么?会不会是陷阱? 还是说这玩意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尝试推开,看似坚硬的大门轻飘飘的就露出了一个缝隙,大量清光随之溢出。 这光并不强烈,照在身上反而给人一种很柔和的感觉,然而夏尔可没有大意。 窗外马车已然停靠了下来,几个黑制服警察正飞快的从马车钻出,局势已然岌岌可危。 “但一定不能冲动。” 深呼吸着,夏尔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用桌角放置的楠木手杖简单试验了一下,发现能探进去,于是他忙不迭地将尸体一把抱起,扔向门后,然而—— 嗡! 清光荡漾,与尸体接触时发出一种独特的震动声,却把其牢牢挡在门外。 看着这些,夏尔眼睁得老大:“怎么回事?明明可以伸进去?” 耳中已经听到楼下敲门以及管家前去开门的声音,这让他急的直冒冷汗,抓起手杖复又实验了一下,同样能伸进去,但尸体却不行! “为什么?” “是因为一个是物品,一个是人?” “不对,除非这门有意识,不然不可能分辨出这点,两者全都是死物,只是构造材质不同罢了...或者因为尸体内寄生虫是活的?” “这有点扯淡啊...”夏尔不相信,也不愿相信是因为这个,于是他急速转动脑筋,最终,他再次看向脚边尸体。 手杖能探进去而尸体扔不进去,是不是因为一个是被抛入而一个是探入? 换句话说,是不是因为一个是在他接触下,而一个则处于单独状态? “那些小说里不都有个只认主人的金手指么,没准这个也是?” 想着,夏尔抓着流浪汉胳膊往里一探。 一点涟漪出现,胳膊直接伸了进去! 夏尔脸色一喜,随后急匆匆的开始了行动。 从胳膊、到胸口、到整个上半身、再到下半身;随着大门涟漪不断,毁尸灭迹的行径即将完成。 然而,就当他将流浪汉塞入99%,正抓着脚背往里推之际,他突然发现,除非自己将尸体再拽出来,不然手根本就离不开脚面... 像是被强力胶黏在一起,怎么拉都脱离不了,但又比胶水更奇特。 他的双手能轮番碰触抽离,却无法完全放手,必须保持触碰,这让他有点傻眼。 管家与警察的交涉声已经隐隐可闻,脚步蹬蹬瞪急速响起,愈发接近—— 一方面是被抓个现行,还顺带暴露出这扇大门,另一方面确是那未知所在,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夏尔神色有些变幻不定。 然而没时间给他细考虑,脚步声已经接近卧室房门,不用想,一会或者是敲门,或者直接撞门而入,接下来面对的结局注定不会很美好。 他最终咬了咬牙。 “不管了!” 正准备钻入大门,他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伸手一探,将身后桌上放置的棕黑色笔记本抓起塞入怀中,之后不再犹豫,双腿一蹬,赶在警察撞开大门之前扑了进去,随即—— 失重感猛然而至! …… 惨叫声从头顶出现,阳光下一处街道,一队身着闪亮盔甲的骑士下意识抬起头,结果就见到两个人形黑影从高空飞速坠落而来,降落目标则是被骑士们保护在中央的金发少年。 骑士们不由大惊失色,长剑出鞘之声随之四起。 “放肆!” “快闪开!” “警戒!有人行刺乔弗里王子!!” 2 血腥的骸骨复苏 啪! 【你受到一位中世纪审讯者的皮鞭攻击,胸前皮下脂肪挫伤+1】 啪! 【你受到一位中世纪审讯者的皮鞭攻击,胸前皮下脂肪挫伤+1】 啪——! 【你受到一位中世纪审讯者的皮鞭攻击,胸部皮下脂肪挫伤+1】 …… 【多次袭击之下,你的伤势变重了,你的左胸肌轻微撕裂】 .... “@#¥#@%*……” 耳中听着这位胡子拉碴的行刑者叽里咕噜又根本听不懂的话语,染血皮鞭不断于身前飞舞,抽打在身上泛出阵阵剧痛。 眼角则不断冒出一行又一行既熟悉又陌生的汉字,并不影响视线,但却无法令人忽视。 异乡见母语,这是一个令人很意外的事情,然而夏尔对此却没有丝毫亲切感。 这特码是什么鬼? 我知道我受伤了,还很疼,可你有必要“说”出来吗? 话说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 火光笼罩的阴暗地下室内,夏尔脸色被照映的黑红参半,不时发出一声痛哼,热浪烘烤,汗水混合血渍将整个上半身完全浸湿,露出那还算健硕的肌肉以及其上交叉错节的血淋淋鞭痕。 事情是如何发展的来着? 因警察即将破门而入,他根本来不及仔细考虑,急匆匆就钻入了那扇大门,然后—— 大门外竟然是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铁皮骑士与长袍修道士仍旧存在的古老中世纪。 这里会不会有被囚禁在城堡当中的公主?会不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魔物? 是不是一个剑与魔法的传奇之地? 正常情况下,夏尔会很好奇这些,只是很可惜,现实所遭遇的让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那门后竟然是一处半空!他刚刚钻进来就扑了个空,然后不由自主的落向地面。 如果单单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大不了摔成骨折受点小伤,养一段时间怎么着也能恢复过来。 可为什么掉落的地点会有人存在?还是一个被重重保护,看起来像是某位大贵族子嗣的家伙!? 语言不通,夏尔不清楚自己差点砸到的那金毛到底什么身份,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因为这事,他刚刚摔落就被人五花大绑了起来,继而被推搡到这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内接受审讯以及行刑。 只能说在落地时那流浪汉尸体垫在他身下,不然拖着受伤之躯受刑那肯定不会很好受。 然而就算没受伤,被人用鞭子抽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是很好受。 “这算不算是刚离狼穴,又入虎口?” 暗暗同情着自己,夏尔低着头,咬牙忍耐着这常人根本遇不到的痛苦。 经过最初讨饶、破骂、惨叫、语无伦次,他现在已经没心思以及体力做其他徒劳之举了。 这些人不断鞭打他,似乎想要他承认什么东西,只是语言不通,他就算想屈打成招也根本不可能。 似乎也知晓这点,身前行刑者挥动鞭子间神色充满戏虐和心不在焉,此时的抽打并不像是审讯,反而像是无聊之举。 是的,夏尔偷偷观察之下,最终做出如此猜测。 这让他非常愤怒,仿佛自己一瞬间从正常人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没有丁点人权可以保护自己受伤自尊,只能逆来顺受。 可惜,被绑成上帝的他就算再愤怒也于事无补,而因浑然不同的语言,他就连骂几句解解气都没办法做到。 都听不懂,骂人还有什么用? 所以最终,打人的有气无力,被打的沉默不语,一时间这处狭隘的审讯室内除了皮鞭抽打声外就只有不远处另一位审讯者的呼噜声。 这里只有两个身着亚麻衬衣胡子拉碴的审讯者,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存在了;或者说没有其他活人。 眼角余光撇到左侧光线阴暗一处角落,在那灰色发黑的捆绑长桌上,某位死不瞑目的家伙正睁大双眼瞪着自己方向,似乎在等待这位新来的可怜虫随他一起上路——他正是前身在家里面掐死的那个流浪汉尸体,与他一齐掉入这方世界,如今也被人搬到这来了。 【一具新鲜尸体,男性,30-40岁之间,死前充满痛苦与怨愤】 眼中飘过这么一段信息,令夏尔颇感别扭,又多少有些藉慰。 来到这充满恶意的中世纪后,并非所有事情都很糟糕,起码来说,自己突然多出来的这特殊能力倒还让他感觉挺有趣。 这可能是穿过那扇门后被赋予的能力,也可能是来到这个世界后自行觉醒的能力,总之,夏尔此时看向任何东西或者自身受到任何袭击,他都能一目了然的了解到。 比如他看向自己,就能够出现一排信息,和传说中的属性栏倒也没差。 …… 【你的名字:夏尔.柯蓝斯顿】 【你的年龄:16】 【你的健康状态:良好,轻伤加重】 【你所掌握的技能:真知之眼(恒定),骸骨复苏(1/100%)】 【你在这里的剩余停留时间:5.12.37.45】 …… 停留时间最后两位数字飞速转变,而中央靠右两个数字则每一秒都发生变化。 小时、分钟、秒、毫秒,夏尔隐隐有所明悟,再过五个多小时,自己似乎就能再次召唤那扇大门了。 然后呢?回到原点? 这是个好消息,可是,一点动弹余地都没有的他该如何开启那扇大门? 将大门召唤到头上笼罩自己?这是个好想法,可惜他似乎没办法做到那么精细的控制。 而且,自己能坚持到时间吗? 思及进来时瞧见的情况,夏尔内心充满悲观。 不断受到鞭子攻击自然不怎么好受,然而对于行刑者来说,这种鞭刑只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根本不用细想,眼下一屋子刑具就已经让夏尔了解自己之后会遭遇到什么了。 事实上,没有让他“等多久”,再一次猛力抽击后,行刑者就已经稍显不耐的将鞭子扔在一旁,然后走向插满红烙铁的火盆了。 夏尔心里一个咯噔 这一刻,他是如此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与之进行沟通,继而不论是承认自己袭击那个金毛,还是承认自己有预谋袭击那个金毛,甚至承认自己有暗杀国王的心思都行,只要能沟通,他就有一线生还可能。 关键是,语言不通,他想招供都招不了啊…… “那岂不是只能硬抗?”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眼睁睁看着自己某个部位变成烤肉,继而呼吸其肉香的勇气的,夏尔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这么硬,但他显然不想尝试。 可惜事情并不会按照他想不想来发生,捞起一根烙铁,行刑者已经狞笑的走向自己了! 三米、两米、一米、不到一米,随着行刑者不断接近,夏尔心跳愈发快速,最终,他的心跳简直如打鼓一般轰隆个不停。 然而就在行刑者停在身前张口要说些什么之际,地下室门口一枚铃铛突然晃动了起来。 清脆的金属交鸣声出现,直接将不远处那位呼噜震天响的审讯者惊醒,他飞快的从床榻坐起,眼中朦胧褪去,抬手用袖口擦了擦嘴角,随后起身迫不及待的走向门外。 夏尔面前那位走近的行刑者也跟着停顿了下来,随后无视了眼下的“玩物”,转身快步走回火盆处将烙铁插了回去,舔了舔嘴巴,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跟着快步离开了审讯室,似乎外面有什么好事再等着他们。 夏尔因此大松了口气,紧张的心跳有所缓解,继而对此若有所思。 吃饭?轮班?还是其他什么? 行刑者为何离去,夏尔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如果必须要做些什么的话,只能趁现在! “可是,我能做什么?” 他此时双手双脚被皮革紧紧箍住,一点多余空隙都没有,用力挣扎了一下,除了背靠的木柱子稍微晃动了一点外,根本毫无成效! 而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再次看向自己,夏尔若有所思。 那“属性栏”中两个能力,真知之眼(恒定)似乎就是自己能够看到这种种信息的原因所在,估计没有其他作用。而后面那骸骨复苏,他一时半会倒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从字面上来看,这似乎是一个“召唤骷髅”的技能。 自己什么时候学过这种能力的?原身? 他倒是有学一些笔记本当中的某些知识,可是他并未使用出来啊,那也算? 还是说,这能力和真知之眼一样被赋予的? 这能有用吗? 被大门坑了一把的夏尔对此非常怀疑,然而他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于是深吸口气,他看向角落处那句尸体,暗暗默念。 骸骨复苏! 技能发动! 使用技能! …… 默念吟唱了或正经或不正经,各种乱七八糟的关键词,然而周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定是我搞错了什么。” 思索着,他不由再次看向自己,召唤出那简洁的属性栏。 【骸骨复苏(1/100%)】 紧盯了这字面几眼,乱糟糟一片的脑海当中悄然浮现出一些知识,一些原主原本就有,但他之前根本没当回事的知识。 于是夏尔迅速明悟。 “看样子这并非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系统,而是一种能将自身情况呈现而出的能力。” “可是原主使用失败了啊?为什么真知之眼会认为我拥有这能力?” 原主并不会这技能,或者说他脑子里的知识并不正确,夏尔对此非常肯定,因为他如果会的话,操作正确,也就轮不到自己夺舍而来了。 可为何到自己这,就显示出自己拥有者能力? “既然认定我拥有骸骨复苏这个技能,那我应该能使用的出...吧?” 不怪夏尔迟疑,他感觉自己脑子里那些知识实在是有点儿戏。 然而不论如何,夏尔都必须要尝试一下,于是他暗暗祈祷着,仔细回忆了几遍,最终开始行动。 脑海中的知识告诉他,使用这法术可不只是念几句咒语或者随便瞅几眼就能发动的,它需要有辅助物品。 幸运的是,夏尔身上恰好有这东西,或者说原身为了试验能力,这都是早已准备好了的。 强忍着脖颈酸涩与刺痛,用下巴将衣领内戴着的漆黑项链拱出,最终将吊坠咬着,费力推向眼部,一切完事后,本就受伤颇重的夏尔有些气喘吁吁。 “万幸,这项链没有像笔记本那样被人搜刮走,不然我真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左眼别扭的扣着一枚漆黑的金属头骨,夏尔歇了口气后,又回忆了一遍记忆中的相关要点,他随后开始下一步。 努力让自己头脑保持空白,将吊坠形状牢牢记在心底,遵守某种古怪诀窍,夏尔开始隔空冲着尸体喃喃自语。 「以亡者守护,夏尔.柯蓝斯顿之名,吾请求汝的帮助」 「此咒因此而生,因此而熄」 「无名惨死之人啊」 「请你复活!」 —— 【你尝试使用骸骨复苏,但却施法失败】 眼前提示飘过,除了火盆里火焰灼烧空气的噼啪声外,地下室内没有任何响动出现。 这让夏尔老脸一红,索性周围没别人存在,他到不觉得太羞耻。 而提示文字似乎证明了这法术是可以成功的,于是他微微振奋,开口再次尝试。 【你尝试使用骸骨复苏,但却施法失败】 …… 【你尝试使用骸骨复苏,但却施法失败】 …… 【你尝试使用骸骨复苏,但却施法失败,这已经是你第4次失败了】 …… 【你尝试使用骸骨复苏,但却施法失败,不过你似乎找到了一点窍门】 …… 【你尝试……】 …… 不断念叨不断失败,十分钟过去了,他不清楚自己一共尝试了多少次,但眼前飘过的提示却让他愈发振奋,而没有受到任何打击。 最终,再又一次略有所得的提示下,咒语发生了某种转变。 同样呢喃着之前的那段话,但这次夏尔口中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准确声响,而是低沉缥缈,语调乱七八糟,含糊不清的根本不像是人话!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仿佛无数亡灵潜伏黑暗处窃窃私语一般! 古怪咒语响起同时,在他深邃黝黑的双眼眼底,一抹不正常的灰色一闪而逝。 扣在左眼处的吊坠因此而震动了起来,随着它的抖动,吊坠前方半空中,肉眼难辨的灰色丝线从虚无处抽离,并向着尸体处汇聚而去。 因只有一只眼睛被覆盖,所以夏尔能够清楚看到,灰色临身后,被他紧紧注视着的那具尸体就突然发生变化。 先是手部有一点凸起出现,犹如虫子在尸体皮肤下翻滚蠕动,不断顶撞。 随后,面部、胸膛、盆骨以及双腿开始鼓胀,就像是被空气吹起的人形气球,血丝渐渐浮现于肌肤,最终—— 额头皮肤破裂,血液涌动下,染血的惨白头骨率先破体而出! 3 安达尔语 “王后说务必要查出那小子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顺便让那家伙招认是首相派去行刺的王子殿下,可他根本就不会说维斯特洛话,连方言都不会。” 走在长廊楼梯处不断向下,坎普冲同伴抱怨道:“所以这任务根本别指望能完成。” 同伴威尔道:“没法说话怎么查?至于后面那任务,我们只要对外说他已经招了,谁还能跑来为那小子主持公道不成?” “没错,他反正也不是维斯特洛人。”坎普说着,下意识舔了舔嘴角,晚餐残留的油脂随之被他舔了个干净。 “我怀疑他是布拉佛斯人,细皮嫩肉的,用鞭子抽特别明显。” “可能是布拉佛斯某位贵族后代?” “贵族后代?布拉佛斯有贵族存在吗?”坎普道:“不过无所谓啦,管他是不是呢,死掉了都一样。我猜他活不过今晚。” “王后准你那么做?” “她没说。”坎普耸了耸肩“没准这会已经将那小子忘记了。” 两人闲聊似顺着石头阶梯走向地下最深处,然而还未等完全接近,坎普就突然停了下来,耸了耸鼻子,他看向同伴。 “你闻到什么东西了吗?” “我有点感冒,闻不到气味。”威尔说道:“有什么?” “血腥味,还有点腥臭。” “这在这儿不是很正常?坎普,你可别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威尔没好气的道:“没准是外面空气太好闻了,让你忘掉了臭烘烘的审讯室。” “可能吧。”坎普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看似不在意的继续下阶梯,可手却已经放在了腰部剑柄处。 他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相对坎普,同伴威尔则一点防备心思都没有,常年生活在地牢最底层这间审讯室内,威尔克从没遇到过什么特殊情况,他也不认为这里会出现意外。 所以对比同伴,他走得倒是大摇大摆,来到门口时更是毫无防备的推门而入。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间不算太大的地下室内某个角落,一处犹如屠宰场似的血腥场面。 审讯室一角,红白、黄绿、各种粘稠液体以及器官从长桌处拉扯而下,淌了一地,那本该是皮肤的白色表皮如今被撕扯的犹如破布,堆积在桌面掺杂脏器,分外令人作呕。 虽说常年负责审讯犯人,但倏一看到这场面,威尔还是有种强烈的呕吐感,不过相比这个,他更在意另一件事——那被绑在柱子上的犯人,失踪了! “你看到了什么?”见同伴推开门时突然停了下来,坎普紧张的将长剑抽了出来。 “有——”身前的威尔张嘴就要示警,然而左侧门后的阴影处倏然探出一根烧红的烙铁,精准而又致命的插入了他刚刚张开的嘴巴! 嗤—— 诡异的蒸发声音随之出现,审讯人威尔嗬嗬张着嘴,想惨叫却又因喉管堵塞叫不出来,最终翻着白眼,抽搐的仰躺而去。 听起来很慢,但实际上从他推门到昏倒不过五六秒钟,因审讯室房门的狭隘,坎普甚至不知道同伴到底遭遇了什么! 不过当威尔倒地之后,他倒是迅速看了个清楚。 那本该牢牢被捆绑住的小白脸囚犯,竟然挣脱了出来! 此时他站在审讯室门后几步外,左手正握着一根红彤彤的烙铁冲着自己冷笑! “你会后悔的,小子!”同伴嘴巴里插了一根,眼下这小子手里又拿着另一根,坎普不由勃然大怒,哪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双手持剑竖起,气冲冲的就冲向目标! 本该是随手可宰掉的牲畜,牢牢掌控在手中的玩物,没想到竟然会受到反噬,这让审讯人坎普有种异样的屈辱感! 他不认为人高马大并手持长剑的自己会打不过一个拿着短小铁棍的,还受了不轻伤的少年人,事实上,这种情况,夏尔的确干不过他。 然而他却有帮手。 于是当审讯人冲入大门,正准备挥动长剑将眼前这个小白脸一刀砍死之时,他右侧突然出现了一柄铁锤,抡在半空中发出一阵突破空气的嗡响,与前冲的坎普迎面相触! 咣—— 巨大力道带来的眩晕感霎时充盈脑海,坎普被锤的头破血流,一个后仰,没有丝毫挣扎的摔落于地。 “怎么可能有别人?” 昏倒前,他费力看了眼袭击自己的那家伙,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具惨白中挂着血丝的骷髅头,正无声的冲他咧嘴笑。 “原来不是人……”他因此而释然,随后陷入无边黑暗。 【你的骷髅伏击了鞭打你的中世纪审讯者,目标已死亡,你获得了一点关于安达尔人语言方面的知识】 眼中飘过一段提示,正准备上前补刀的夏尔因此而停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看本以为只是被打昏的敌人,又看了看身旁一“脸”无辜的骨头架子,不大清楚眼下这又是什么情况。 是该吐槽目标太不经打,还是这突如其来的能力实在令人措不及防? 不过不管他反应没反应过来,一股关于某种语言的记忆却已经无声无息的从脑海中浮现而出,让原本对此地一无所知的夏尔稍微有了个了解。 安达尔语,维斯特洛大陆通用语,脚下这该死的地方叫维斯特洛? 安达尔人? 这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在他地球记忆当中,对此似乎没有丝毫印象。 “所以这到底是哪?” “一个游戏世界?”思及这令人措不及防的能力,夏尔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只是什么样的游戏世界会如此真实呢?痛苦、死亡、血腥、暴力…… 况且他脑子里的记忆可不是什么简化符号,虽说还不完整,但窥一斑可见全貌,那是一种真正的,非常复杂的人类语言。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这点毫无意外! “所以这也是金手指?”暗暗撇了撇嘴,年轻人随后就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他看了看曾经虐待了他好几个小时,现在却倒在脚边无声死亡的审讯人,不由自主的就感觉自己好像吃亏了。 “本来还想着给你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真是便宜你了。” 叹了口气,年轻人弯腰拿起审讯人手中长剑,走到门口另外一个真昏迷了的审讯人身旁,双手拄剑当棍用,对准其心口就狠狠怼了下去。 “虽然你没招惹我,但我得逃跑,未免意外,抱歉。” 【你刺穿了审讯室行刑者的心脏,目标已死亡,你获得一点微弱的生命能量,身上伤势有所缓解】 随着这道信息,一股清凉的感觉随之从手掌处蔓延而入,游荡至他身上的鞭痕附近,化作一丝丝刺痛以及瘙痒开始滋养他的肉身。 夏尔低头看去,他上半身的一些伤痕竟已经开始舒展闭合了,而左胸前肌肉拉伤般的疼痛也随之有所减轻。 几秒之后,这能量耗尽,身上伤势已经好了起码一半。 “微弱?生命能量?” 又是一个搞不懂的词汇,夏尔摇了摇头,懒得细想,推开房门踏步离开了这里。 而在他身后,一具白色骷髅扔掉沉重的锤子,弯腰握住一把长剑,同样步伐阑珊的跟随而去。 4 杀人先放火 审讯室位于地下最底层,属于最潮湿的区域,而审讯室门外,灰暗的石质阶梯婉转向上,直达地下区域倒数第二层。 夏尔并不清楚这座塔的地下区域具体有多少层,因为他在被带进来之前已经被人捶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已经身处于审讯室内了,也因此,他同样不清楚这里具体有多少守卫,所以刚刚他在袭击两位审讯人员时非常小心,生怕他们弄出大响动。 可实际上就算再小心,也仍旧不可避免发出动静,起码来说,鞭打自己那个家伙在进攻之前可是吼了一嗓子的! “幸亏这石头墙很厚。”小心翼翼的向上走着,夏尔对此颇为庆幸。 那一嗓子的声音可不轻,换做正常环境,肯定被人听到了,而从头上没有响动来看,似乎上面并未察觉? “或者干脆没人?”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被打碎,他耳中隐约听到了一段话。 因对这些人讲的维斯洛特通用语了解不全,再加上这话声音距离较远,显得朦朦胧胧,所以夏尔并不清楚具体说了些什么,但这已经足以证明头上有人存在了。 他因此而更加小心,并用眼角余光紧盯着跟在自己身侧的骨头架子,生怕它弄出点什么响动。 然而相对他来说,脚下没穿鞋子,坚硬的骨头与石质阶梯相撞发出响动根本无法避免,那一声又一声的清脆碰撞每次响起就像是打在年轻人心脏深处一般,让他不由自主的愈发胆颤心惊。 幸运的是,直到他爬至阶梯最后一段休息地,头上也没出现什么特殊动静。 此时,他只要稍微一抬头,就能够看到阶梯与上一层的边缘区域了,而那隐约的交谈声在这里显得清晰了许多,夏尔竖着耳朵仔细停了一会,大部分话听不懂,不过少数听懂的也基本能将现在情况猜个差不多。 “审讯……虐杀……不用在意……” “潮湿……叛国……北境大军……牵连我们……” …… “他们以为楼下的响动是审讯者在虐待我?”躲在阶梯石壁阴影处的夏尔心中松了口气。 单听声音,上面似乎只有两个人存在,不确定会不会因为面积过大而听不到其他位置的声响,所以夏尔准备再靠近一点。 “呆在这等我。”转头小声吩咐了一下墙边隐藏在黑暗中的骷髅头,见它嘴巴开阖回应之后,夏尔放心向上爬去。 是的,爬,生怕一不小心弄出响动来的他非常谨慎的四腿着地,缓慢而又轻柔的顺着阶梯往上爬,模样活像一头大猫。 所幸这最后一段路并没有多长,一两分钟后,他就已经到了顶端。 眼睛以下部位隐藏在阶梯之下,悄悄探出点脑壳仔细看去,前方是一处阴暗的长廊,两侧一栋栋灰黑木门矗立,长廊尽头则是通往更上层的石梯。 而在这长廊靠里区域,两名身着棕色皮甲的护卫正坐在一张圆桌左右轻声交谈,不时瞄一眼某个牢房房门。 一段信息因此而飘过。 【两位全副武装的守卫者,似乎在看守某位重要囚犯,你可能打不过他们】 “就两个人?”仔细扫视了好几眼,并未发现其他守卫存在,这让夏尔心情多少有些放松,不过紧接着又紧绷了起来。 虽说那提示挺打击人士气的,但他倒不觉得己方对上这两人就一定会输。 这倒不是说己方战斗力要超过那两人,夏尔仰仗的是后面那副骨头架子。 正常人见到这种恐怖生物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除了某些胆子特别大的家伙外,估计想到的只有逃跑。而只要他们露出后背,那么夏尔赢得希望就很高。 但他并未因此而大意。 万一要是赢不了呢? 万一敌人对骷髅并不惧怕,或者习以为常呢? 夏尔对这个世界所知有限,谁知道这地方到底有没有类似的法术存在? 刨除外表来说,骸骨复苏而来的骷髅兵也就是个普通成年人的战斗力罢了。 这点是其一,还有一点则是,如果他们能打赢那两个守卫,可又能及时阻止他们不示警吗? 虽没有看到任何示警措施,但夏尔不认为这种牢狱当中会没有丝毫准备。 只是没发现而已。 “所以只能智取,不能硬来。”暗暗敲定行动方针,夏尔想了想,转身复又向楼下走去。 于是没多久,一股浓烟悄然出现。 烟雾于审讯室内窜出,顺着阶梯蔓延而上,两名守卫初时并未发觉,直到其中之一耸了耸鼻子,转头一看,这才看到走廊另一面烟雾从下窜出的模样。 “有情况?”两人对视一眼 “审讯室除了威尔两个家伙外还有其他人吗?” “好像就只有一个被绑成粽子抬进来的囚犯。” 于是两人稍微放松,继而满是疑惑“那这是?” 踏步来到楼梯口,往下一看,除了烟雾外什么都看不清,“烧的还挺旺?”两人有点慌乱,正要回头去楼上叫人,一道沉闷的声音从楼底隐隐传来。 “快来帮忙!” “用不用再叫点人下来?”其中一位大声提议,听到内部有人声传出,他多少松了口气。 “烟大,火小,四个人足够了!” 那声音回答,于是两人不及细想,匆匆跑了下去。 然后就再也没上来。 不一会,夏尔用潮湿衣物捂着嘴巴的身影就窜了出来,他不断咳嗽着,眼睛部位被呛得满是眼泪。 “那堆狗屎的烂家具怎么那么容易着?还冒这么大的烟?” 暗骂不断,夏尔却也没指望有人回答自己,悻悻然的脱离烟雾范围,身后跟着的骷髅头咧嘴开阖着,似乎在无声嘲笑他。 夏尔与这骷髅有种隐隐联系,他的一些命令也因此而能得到执行,但这并不意味着夏尔可以全权操纵这幅骨头架子,相对来说,它更像是一个听话的士兵,而不是法师的操控物。 夏尔怀疑骸骨复苏这法术是不是将死人的灵魂融入进骨架里面了,不然这厮为什会总会表现出种种和活人无异的丰富表情? 他可不觉得这是肌肉本能之类的东西——骷髅头又没有肌肉。 …… 夏尔对这里很陌生,但他来到地下二层后的目的倒挺明确。 之前在暗中观察时他就有留意到那两名守卫时不时的总瞅某间牢房,所以他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出来后并未再往上闯,而是准备给自己找个盟友。 或者说,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的他,想找个带路的;不然乱闯之下成功逃脱的几率很低。 长廊两侧的每一间牢房都被锁头紧锁,但这难不倒夏尔,在下面时他已经将那两个被自己阴死的家伙搜了个遍,摸到一些银制雕刻鹿头钱币的同时,钥匙自然也落在了他手中。 黑铁钥匙对准空洞,咔嚓一声,锁头开启,随后轻轻一推,这座厚重的木头门就悠悠被推了开。 一处漆黑的,没有任何窗户的,除了从脚边延伸而入的火把光芒外,没有任何光线存在的石质牢房随之映入眼帘。 牢房漆黑,除了最里面角落一丛肮脏的稻草堆外,什么家具都没有。 一位身着棕色皮甲,褐黄色乱糟糟头发的中年男子此时正佝偻在稻草堆上面。他并未昏睡,以至于突如其来的光让他非常不适应,如今正抬手阻挡着,以免双眼受刺激。 “谁?”声音虚弱而又低沉,配合着他那本该魁梧强壮,却又因长期牢狱而显得风中残烛般的体格,整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虚弱无比棕熊。 眼中飘过一段提示。 【一位貌似有些地位的中世纪贵族,他腿部受了伤;他似乎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 5 不太靠谱的盟友 【一位貌似有些地位的中世纪贵族,他腿部受了伤;他似乎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 【他的年龄可能介于35-55之间】 【他看起来充内疚与绝望】 【他……】 不断出现的提示信息,让夏尔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盟友了。 【不久之前有人来过这里】 稍微挪动的眼中飘过一段信息,夏尔并未理会,而是站在原地有所犹豫。 这并不是一个健康的人,这点显而易见,而自己想要逃脱这里可不想带个累赘。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盟友。”暗暗有所决断,夏尔叹了口气,暗暗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 与此同时,角落那捂着眼睛的中年男子此时倒算是适应了光线,也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中等身高,站在门口影子拉得老长,脸颊在身侧火把昏黄光照下阴晴不定,半边清晰的脸泛起汗渍油光,一头炭黑头发紧贴额头,颇显凌乱。 五官青涩,还未长开,让他看起来和自己大儿子差不多大,腰板挺的笔直,应当受到过相应训练或良好家教。 破烂零碎的白衬衣下,伤痕累累的上半身黑红掺杂,显得很狼狈,但仍旧能看出他本该养尊处优而成的白皙皮肤。 “你是谷地科布瑞家族的?还是河间地布雷肯家族的?”他问。目光充满审视。 这是一个出身于优渥,没有受到什么苦难的少年人,这点从外表就能确定。 而在维斯特洛这块商业并不发达的大陆,一般这种家庭属于贵族的几率很大。 黑头发家族不少,黑发黑眸的家族却并不算多,和这小伙子长相相似的更是没几个,所以只不过刚一见面,阅历丰富的囚犯就基本确定了一个范围。 然而门口那小子刚一开口,他就直接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谁也不是。”来人说道,烟熏后的声音略微沙哑,听起来竟有些生涩,像是一位两三岁的小孩子牙牙学语。 不,不对,小孩的声音是泛着奶气的,而来人并未这样,更像是七国之外的旅行者还未熟悉本地语言时的口音。 于是他又问:“你来自哪?厄索斯?还是索斯罗斯?或者其他乱七八糟我不知道的地方?” “其他乱七八糟你不知道的地方。”夏尔回答,原本离开的打算倒是暂时收敛了起来。 虽说眼下这狼狈的跟个乞丐一样的中年贵族好像是个瘸子,但貌似对一切都很了解的样子啊…… 新手指导员? 暗暗吐了个槽,夏尔开门见山道:“我刚刚干掉了这里的守卫,准备从这逃走,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得益于那两名护卫,原本缺这少那的维斯特洛通用语知识此时算是勉强凑了个大概,尽管很多词汇仍旧不认识,但所知道的,已经能让他与这里的本地人士勉强交流了。 “不管你从哪来,判刑后再越狱都会罪加一等。”囚犯摇了摇头:“而且想从红堡越狱?可笑的想法。” “起码比你在这等死强。”夏尔撇了撇嘴,随后道:“你确定你不逃?” “逃?”囚犯道:“你认为一个即瘸又饿,脑子又充满迂腐想法的可怜虫能逃到哪?” 说着,他肮脏的脸上泛出丝丝自嘲:“他恐怕连迈出这个门都办不到。” 这家伙在关进来之前似乎受到了很大打击。夏尔若有所思,随后转身就走。 “那你留在这等死好了。” 年轻人走得毫不犹豫,原地只留下敞开的牢门,走廊阴风拂过,发出几许刺耳的嘎吱声。 “我不会死的,” 囚犯喃喃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尽管这有损荣誉。” …… “劝降”失败,夏尔对此并不沮丧,因为这一层有好多牢房,这个不和自己走,总有其他人会同意,而且迫不及待。 然而半天下来,他却并未发觉周围牢房有任何活人存在。 “喂!” 打开一间又一间牢门,明明有人存在,但却对夏尔的招呼不闻不问,一动不动的或躺或坐,似乎全都已经死掉了。 当然,也不完全都是“死人”,期间他还是有碰到有所反应之人的,只可惜那人比第一个囚犯更令人失望,虚弱的别说走路了,连站起来都做不到,这让夏尔颇为烦躁,也有点傻眼。 这地方到底是监狱还是死囚营地?怎么一个个都好像被遗弃了似的无人搭理? 可这不对呀,刚刚那囚犯就有两人看守的,难道就他是特殊的? “自己闯荡?”望着走廊尽头那通往上一层的阶梯,夏尔脑海不断琢磨着。 “这倒也不是不行,这的守卫防备很松懈,根本想不到会有人越狱。” “可是我对这根本不熟啊,到时别逃跑没跑掉,跑到敌人窝里面可就坏菜了……” ”去楼上找找看?“ 想做就做,他小心翼翼的爬上楼梯,来到了一层稍显干净的长廊内,然而只看了一眼,他就郁闷的走了回去。 那里倒是有很多牢房和关押犯人,可他没对应的钥匙,手中这把只契合冰原狼所在的这层牢房,根本就开不开上层的门,更别说找盟友了…… “回去找那个臭着个脸的囚犯打探一下这座塔以及塔外大致情况?没找到盟友,好像也就只能指望他了。” 如此想着,夏尔顺着阶梯回到倒数第二层,然后刚走几步,前方牢房内就突然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他忙靠近一瞧,不由乐了。 房间内,囚犯正一步一挪的从关押自身的牢房内向外走。 “改主意了?” “如果你一连被饿了不知多久,见到获取食物希望时,也会忍不住的。”扶着墙走出房门,中年囚犯瞥了夏尔一眼。 “那恐怕让你失望了,外面连泡鸟屎都没有。”夏尔没好气的道:“死人肉你要不要?刚宰,新鲜的。” 他觉得这家伙真的是很臭屁,说话语气冷冷的,一张马脸还总是板着,与其说是严肃,倒不如说谁欠他钱一样。 可惜,对于夏尔的话,对方却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动怒:“这间黑牢不久之前刚被黑袍子搜刮过,我猜你找不到其他活人,才会来找我这个瘸子。” “我倒希望不来找你。”夏尔说着,看了看囚犯的腿部,忍不住又道:“某人声称自己走不出这间牢房,现在看来大概只是个借口。” “那的确是个借口。”囚犯道:“但我绝难相信,一个半大男孩加上一个瘸腿残废该怎么从这间防卫森严——” 说道一半,他的话戛然而止,扶着墙壁的手掌下意识握拳,注视着一抹白色身影,瞳孔紧缩。 “那是……什么?” 6 简陋计划以及法术疑点 走廊火把光芒照耀下,一壮一瘦两个身影坐在守卫原本坐着的圆桌前,一边警惕的扫视着圆桌不远处通往上层的阶梯,一边轻声细语的商议。 “要是我所料不差,这座地牢一共有四层,我们现在应在第三层,上一层是贵族俘虏看押点,牢门很严,预计不会有看守,但最上层和地牢之上的叛徒走廊肯定会有守卫,想要从这逃掉,必须攻克这两个地方。” “楼上的确没看守没错;最上面是个走廊?” “不,是座塔,我们叫它叛徒走廊,这座塔是专门关押犯人的牢房,分地下及地上,地上关押有身份但却犯了小事的贵族,地下则是一些普通犯人和重刑犯,”说到这,名叫艾德的囚犯看了夏尔一眼“还有一些需要审讯的家伙。 见夏尔思索的模样,他又道:“很少有人能在这里逃脱,因为叛徒走廊身处于城堡内部,周围有大量守卫巡逻,遇见突发情况可以随时赶来支援。这点先不说,它本身的防御储备就不是我们两人能够对付的了的。” “就算加上你的...你的骷髅也一样。”中年囚犯说着,忍不住又看了站在夏尔身后的那具枯骨一眼。 那东西除了股沟以及骨架上面黏连着一些已经干枯的血丝之外,大体上和正常人类骸骨没什么差别。 当然,这得排除他双空洞眼窝当中那微弱的绿光。 这绿光很不起眼,如在阳光下估计都看不到,但此时他们所处的环境比较黑,所以他很自然的就注意了到。 这是一具魔法产物,早已消失在历史中的黑魔法! 忍住内心的悸动与复杂,他冲夏尔道:“不过我们可以制造一些混乱,比如将犯人放出去,当然他们根本逃不出红堡,所以我们这并不算犯罪。”说到这时,他的语气放得很低,似乎对于这种事情很不习惯, 夏尔很想说逃命要紧,就是算犯罪的话他也无所谓了,不过见这家伙思路清晰,他并没有贸然打断。 “但还有最后一个难关,红堡是王室居住的城堡,构造严谨,四面围墙,拥有重兵把守,正常情况下根本逃不出去,除非我们有大量精兵,但显然我们并没有。” 说到这,艾德停顿了下来,看向夏尔,似乎等待他的反应。 “你既然能考虑到这个,那就一定不会莽撞之下做出跟我出逃这个决定的。”夏尔道:“所以你有什么办法?” “我尚在考虑是否该跟你冒这个险。”艾德不置可否的说,随后道:“我女儿曾和我说过,在红堡地下有一条通往君临城的密道,我虽不清楚具体位置,但我们可以尝试找一下。” “大概位置呢?” “应该在处女居附近。” “好吧。”夏尔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起身道:“那就这么办!” 他对这一点也不熟,自然不能够瞎指挥,冰原狼怎么策划他就怎么办好了,反正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 计划是先将地牢最顶层的守卫情况弄清楚,如果人少的话就考虑直接袭击,人多的话则想办法搞到钥匙,将第二层犯人释放出去一齐冲击,然后趁乱逃脱这座地牢。 说实在的,这个计划很简陋,逃脱的希望似乎比较渺茫,不过再渺茫也得尝试一下,总比呆在这什么都不做的强。 艾德因为腿脚不便,除了给建议外基本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他暂且留在这里,而夏尔则负责上去打探情况以及进一步释放犯人。他对这种事情不是很熟悉,但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就算再不熟,危机面前,也不得不做。 深深吸了口气,他悄然向楼上挪动。 夏尔并未带着骷髅,因为首先他得搞清楚上面具体情况,然后才能进一步行动,不会动手,所以带骷髅全无必要。 在艾德紧紧注视下,夏尔漫步走向楼上,最终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旧神保佑,希望他一切顺利……”他开始默默祈祷。 内心来讲,他对两人能够逃脱并不抱希望,因为他了解这座红堡,肯定的说,这里根本就是敌人的大本营,危机重重。 所以别说夏尔还带着他这个残疾了,就算他单人上路,就算他带着个诡异恐怖的骷髅,逃脱也根本不可能。 只是源于内心的不甘,源于本能的自责与荣誉,源于那因未知魔法而带来的一丝希望,他却不能让自己坦然留在这里等待明天的审判! 是的,明天他就要受到王后以及新国王的审判了,在圣贝勒大教堂,在君临所有居民的关注下。这是今晚某位大太监偷偷跑来告诉他的。 同样他还带了一句话给艾德——“只要你招认自己的叛国罪,承认并拥戴乔弗里王子的国王地位,那么王后和我们的新国王就可以考虑释放你的女儿,并准许你披上黑袍。” 他真的有罪吗? 不!他无罪。 他只是在这场权利的游戏当中失败了而已。 所以他不甘! 脑海中纷杂念头闪过,艾德却突然听到楼梯口的脚步声,不由睁开了眼,抬眼一看,夏尔的身影随之映入眼帘。 “这么快?” “打探好了。” “怎么样?” “和你预料的一样,地牢最顶层的守卫,至多不会超过五人。” “那……” “钥匙被一个守卫挂在腰上,很显眼,可他现在已经在呼呼大睡了。”夏尔走近瘫在椅子上,无奈的道:“其他人在赌钱,估计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我们可以等。” “等他们赌完钱?万一他们一晚上都不睡觉呢?” “只能趁他们防守最松懈的时候袭击,否则没胜算。” “可如果真没有这种机会,那么我们就彻底没希望了。”夏尔道:“也许我们可以尝试来个引蛇出洞?” 他其实还有句话没说,那就是过几个小时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到时候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可这种事情总得有个未雨绸缪,万一他下次进来时还处于这地方,那岂不是还得重新想办法越狱? 最好趁这次一鼓作气…… 沉默片刻,艾德看向站在身旁一动不动的白骨。 “你只能召唤这一具?” “这个……”夏尔脸上有所迟疑,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像是的。” 原主记忆当中有关于这法术的知识并没有多少,而在这有限记忆当中,更是没有这种关乎于数量的知识。。 他那笔记本又被人搜刮走了,而今不知道放在哪,想要查一下也根本做不到。 不过正常来说,初学者应该就只能召唤一具……吧? 因为之前匆匆忙忙,他也没来得及细想这个问题,而今被冰原狼提醒,夏尔倒是若有所思。 没谁规定初学者只能召唤出一具啊,所以没准自己能再次使用呢? 试试? 如果真能召唤出很多,那就没必要考虑什么引蛇出洞的危险之举了——上面可是五个守卫,而不是两个,一不小心就很容易玩脱的。 “比较血腥,你先留在这。” 吩咐了艾德一句后,他看了看周围,快步走向之前找盟友时看到的留有死亡囚犯的牢房。 将脖子上戴着的黑色骷髅头项链拽下,在回忆了一番流程,他深吸口气,开始施为。 因为没有被捆绑,所以这次他倒用不到把项链贴在眼睛上,他只需要将项链抓在手中对准尸体,两者存在于自身视野内,法术发动的先决条件就这么达成了。 阴暗冰冷的牢房内,一切准备就绪,夏尔开始吟唱咒语: 「以亡者守护,夏尔.柯蓝斯顿之名,吾请求汝的帮助」 「此咒因此而生,因此而熄」 「无名惨死之人啊」 「请你复活!」 …… 【你尝试对一位囚犯的尸体使用骸骨复苏,你的施法失败了】 信息飘过,尸体毫无反应,咒语也未变成他之前施展成功时的那种古怪腔调。 夏尔倒也不气馁,毕竟他第一次施展时可是费了好大劲,而今虽说有点进步,但也不可能一次就成功。 所以他没有丝毫停顿的再次吟唱了起来。 第二次、第三次,当第四次念起时,年轻人口中原本正常的话霎时转变成了一句句低沉、缥缈而又嘈杂的呢喃。 呢喃声下,腐朽的灰色气体如丝线般从四面八方凭空汇聚而来,最终在某种意念作用,顺着尸体耳鼻钻入内部,随后—— 诡异的抽噎声倏然出现在这安静的牢房内,突如其来,惊悚而又恐怖,夏尔吓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然后紧张望去,只见尸体本该紧闭的双眼已经不知不觉睁了开,青筋直冒,嘴巴大张,瞪向牢房顶部,瞳孔灰白一片。 “怎么和第一个有点不一样?”稍微有点放松,夏尔复又纳闷的皱了皱眉。 然而没等他继续想下去,尸体就复又发生了变化。 它那大张的苍白嘴巴中,莫名升腾飘出一缕灰白之气,随后很古怪的,原本挺起的胸膛复又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委顿下去,双眼阖起,开启的唇部也慢慢合拢。 【你尝试对一位囚犯的尸体使用骸骨复苏,你的施法失败了】 7 水土不服的咒语 【你尝试对一位囚犯的尸体使用骸骨复苏,你的施法失败了】 信息飘过,无声的诉说着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情况?”夏尔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对此非常摸不着头脑。 看起来已经生效了的啊,为什么会没有成功? 而且为何与第一个反应不同? “你的最后一段咒语为何与前面不同?”艾德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在夏尔困惑间提出疑问。 他本该动弹不得,不过夏尔之前在空闲时用骷髅胸膛处的几根肋骨为他那条断腿固定了一下,于是瘸子艾德勉强能够行走,当然,疼痛无可避免。 “因为前面是我们那的通用语,后面才是真正的咒语。”夏尔心不在焉的回答,仍旧为这莫名其妙的法术而困惑。 “通用语?咒语?”艾德奇道:“巫师不都是直接用咒语的?” “我还没熟到把通用语一次就转换成咒语的地步。”夏尔说着,突然心头一动。 他口中的通用语是原主所在国度的语言,在那里,是个人就会这种话,其中自然不可能包含什么隐秘。 只有在用特殊技巧将之转换成那种呢喃后,这咒语才算是有了力量。 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施法咒语的重心只有转换那关,而非口中语言? 换句话说,在原主所在的世界,这都林语只是整个世界众多语言的其中之一,不起眼,甚至并非主流。那么其他国度的施法者总不会都使用都林话当咒语吧? 那么……用这个世界的语言当咒语会怎么样? 这样会不会就能够施展成功了?没准咒语也讲究个水土不服的问题呢? 试试! 如此想着,夏尔深吸口气,随后开始尝试。 他对本地的维斯洛特通用语并不熟悉,所以起先他失败了好多次,不过随着他不断吟唱,那本就不长的语句倒是渐渐标准了起来,最终,在艾德探寻的目光下,诡异的呢喃终于出现了! 呢喃从唇部飘出,阴暗牢房内的尸体也开始发生变化,而这次变化和夏尔记忆当中的基本没差! 先是手部有虫子般蠕动,最后全身鼓胀,再后,血淋淋的骷髅兵从尸体内挣脱而出! 黑红血液浸泡脏器,流淌一地,腥臭味开始蔓延,见过一次这流程的夏尔还好,一直紧盯着这场景的艾德就有点受不了了,他只觉胃中翻涌,一股呕吐感难以抑制的滋生并窜到喉咙。 只能说他这段时间根本没吃什么食物,不然肯定已经吐出来了,但就算这样,这位曾经充满威严和淡定的大贵族也无法掩饰自身的狼狈,靠着墙壁,嘴巴紧紧抿着,神色充满震惊和排斥。 “你的……你的黑魔法……” “我也觉得很恶心,不过咱们没得选不是吗。”夏尔心不在焉的回应着,注意力却并未放在这上面。 他现在正思考着一个问题。 为什么用都林语对这个尸体施展骸骨复苏不能成功,而第一个就可以? 从那释放法术时的异象上来看,两者在调动那种特殊力量时的作用是一致的,不一致的地方大概只有进入尸体之后…… “难不成是因为尸体的缘故?” 隐隐有所猜测,不过夏尔并未细想,现在这种情况,可不是琢磨法术的好时机,于是他开口冲骷髅命令道:“跟我来!” 话音落下,呆站在血肉中的白骨架子毫无反应,一双空洞的眼窝怔怔望着他,其中绿光微弱的好似于无。 这让夏尔有点奇怪,他以为自己刚刚没说清楚,于是再次命令道:“跟我来!” 仍旧没有得到回应,这只新生的骷髅似乎除了茫然四顾之外就不会干别的了。 “他是个弱智吗?” 夏尔复又重复了几次,仍旧如此,最终忍不住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那被他称之为一号的正常骷髅。 少了几根肋骨的一号在身后嘴巴开阖,脑袋微微抖动,似乎在附和,又好似嘲笑。 这让夏尔更加清楚两者的差距了。一个灵动如活人,一个呆板似死物,前一个能够为施法者提供帮助,而后者显然不行。 为什么会有这种差距? 将骸骨复苏这法术的所有要点和知识都回想了一下,没有找到原因,又仔细思索了一下其他相关信息,最终倒是隐隐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 只有死亡不超过一天的尸体,才能让骸骨复苏后的骷髅兵拥有灵性,超过一天,则灵性大减,而超过一个礼拜,则完全无法复苏! 这是一个很冷门的知识,记忆来源也并非是笔记本上记载的,而是有人和原主亲口诉说的,而那人…… 记忆似乎在融合时出现了很多缺漏,夏尔仔细回想却想不起来具体是谁和“他”说过这话,不过这点在当下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于是他无奈的回头看向艾德:“我们得找新目标了,这个根本不行。” “新目标?也许我们可以尝试其他办法。”经过最开始的震撼后,艾德倒是恢复了些许镇定,然而他对牢房内的情况仍旧心有余悸,说话时,眼角余光忍不住瞥向那肮脏血腥之处,以至于语气异常严肃:“如此亵渎尸体,就算最残忍的淹神也绝难赞同。” “那你觉得我们有其他办法吗?”夏尔认真的看着他问。 如果是凭空召唤出骷髅兵,他自然不接受反驳,但这种手法的确太夸张了点,甭说艾德了,就是他这个始作俑者也很不适应。 将自己生前的肉体撕扯的犹如破布,就这血水和肠道粪便一起,泡在自己曾经重要的各个器官当中,这场面,简直比五马分尸、凌迟处死还要让人恶心。 可是形势所迫,他有的选择吗? 艾德皱眉沉默,没有回应。 见此,夏尔耸了耸肩,随后向着地牢下方走去。 新尸体的话,下面就有四个,对此他可是记忆犹新。 在他身后,骷髅一号倒是没着急走,反而走到傻骷髅身前,把它的肋骨掰下来几根安在了自己身上空缺的位置,随后这才快步追向夏尔离去的背影。 艾德静静的看着一人一骷髅顺着阶梯消失在视线之内,心情非常之复杂。 一方面,他觉得想要逃出这里,这种黑暗伎俩就必不可少,但另一方面,源自多年对荣誉的坚守,以及神圣信仰的坚持,他对亵渎尸体这种下三滥手段却分外看不顺眼,尽管这对己方很有帮助。 “那你觉得我们有其他办法吗?”少年人冷静的质疑话语浮现于心底,并不锐利,却分外刺耳。 一如曾经自己心软之下给了很多机会的那位恶毒王后的话一般,令人气恼,却又无法反驳。 “在权力的游戏中,你不当赢家,就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中间地带。” 内心的善念与荣誉感让他否定了这句话,选择坚持自己的想法,然而结局却犹如棍棒临头般将他敲的七窍流血。 忠心耿耿的手下们被围攻致死,本应是盟友之人因更大利益而背叛,自己溺爱着的女儿们被敌人抓在手中,成为了威胁自己,让自己承认叛国的筹码,而远在北地的剩余四个儿子,以及他的爱人凯瑟琳,此时生活想必正因此而陷入动荡了吧…… “我坚守的是荣誉?还是迂腐?” 一向固执沉稳的艾德有些茫然了,残酷的现实不断冲击着坚守几十年的心念,越来越多的落差感接连出现于他的命运当中,让他仿佛与这个本该熟悉的世界格格不入。 然而就在他心思复杂,脑海中乱糟糟一片之际,一声惊叫突然从楼下隐约传出,艾德听得出来,那正是自己那位小盟友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他眉头皱起,快速走了几步,却差点因剧痛而摔倒在地。 8 法术反噬 一只纤瘦而又坚硬的枯骨爪子紧紧抓在夏尔脖颈,他只来得及发出一道惊叫,就被掐的说不出话来。 他抓着坚硬的枯骨手腕,用力想将它掰开,腿部也不断蹬踢,却根本无法挣脱这骇人的怪物! 枯骨紧紧陷入他脖子的血肉当中,嘞出五条泛紫凹陷,一张血淋淋的白骨脸凑近年轻人眼前,无声而又狰狞的冲他咆哮。 它的力量很大,而夏尔的体重却不算太沉,于是很有视觉冲击的,他被“瘦骨嶙峋”的怪物给凭空抬了起来,任凭猎物如何挣扎,也如山峰般巍然不动。 就在这时,另一只骷髅出现在了夏尔视线之内,它抓着一柄铁锤,从侧面猛地锤在了血骷髅的脑壳之上,咣当一声巨响,让它脑袋不由自主的一歪,手部力道有所松懈。 趁此时机,夏尔用力一蹬,脚面踏在枯骨的盆骨之上,倏然挣脱了掐在自己脖子处的骨手,然后踉跄着跌倒在了不远处地面。 见此,血骷髅咧嘴欲追,却被骷髅一号纠缠了住,夏尔大喘着粗气看着这一切,缓了口气,复又慌忙拿起手边一柄长剑准备起身支援。 然而可能见势不妙,血骷髅一脚踹开骷髅一号,突然转身向着楼梯处跑去,它的速度很快,弹跳力也还行,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阶梯尽头。 此时艾德正巧赶至,那鲜血淋漓的恐怖面颊让他下意识的心头一悸,正犹豫是不是该阻拦这玩意,那骷髅就一脸狰狞的跳起扑向了他。 于是艾德挥动手中长剑,准确击打在了骷髅脑部太阳穴处,长剑附带的劲道很足,直接将骷髅一剑拍飞至墙壁,哗啦一声复又被反弹摔倒于石质阶梯上。 骷髅在地面挣扎了几下后复又站了起来,然而这次它并未再开始攻击,而是冲敌人张牙舞爪了一下,随后在艾德怔然的目光下,飞速顺着旁边空隙钻了出去,疯狂的向着长廊另一边跑去。 艾德并未阻拦它,因为他还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的骷髅不受控制了?” 捂着脖子的夏尔咳嗽着走到艾德身旁,就听他这么问了一句。 “没错。”夏尔语调酸涩的说,脖子处被捏出一个黑紫色的血手印,似乎因此而伤到了喉咙。 “事实证明,我只能控制这么一具骷髅,多了会受到反噬。” “它会疯狂攻击你?” “不,他可能会疯狂攻击任何活着的生命。”夏尔心有余悸的说,刚刚他差点被那骨头架子掐死! 两人相视一时无言。艾德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夏尔则同样如此。 事情发生的很快,他在来到这最后一层后,很顺利的就用咒语从尸体内唤起了那只骷髅,然而与他设想的完全不同,那骷髅出现后竟然开始攻击他! 因为根本没有防备,夏尔大意之下直接被它袭击成功,要不是骷髅一号及时救援的话,事情估计会发展成最坏情况。 这给了他一个很深刻的教训——在对法术所知不多时,千万别作死的各种尝试,那是真会害死人! “看来这计划没办法继续了。”艾德的语气也不知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 “不,这对计划并没有影响。”夏尔捂着脖子呲牙咧嘴道:“它会攻击活人,那就让它攻击,刚刚你也看到了,只要将它打退,它就不会再纠缠我们!” “所以你准备放这东西去上面制造混乱?” “当然。”夏尔点头,以为艾德会提出质疑,却发现他并未吭声,于是他忍不住问了一嘴:“你不反对了?” “这种恶心手法绝非人道,”艾德说着,看了一眼身后地下室内屠宰场般的状况,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所以我仍旧反对,但放这怪物出去制造混乱,我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说着,他好似在劝说自己一般补充道:“你看,它拥有一定智慧,也颇为狡猾,打不过我们直接就跑,这种特性对于制造混乱场面来说非常有利。” “所以。”夏尔冲其挑了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叹了口气,艾德回过身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于是随着一声又一声皮肤撕裂响动,一具具血色骷髅从自身原本的身体内挣脱而出,在充满警惕的夏尔以及用剑高手艾德的防备下,这些怪物出现后没多久就被他们一只只的撵至楼上,最终,地下室内已经没有一具完好尸体,鲜血淋漓的场面犹如地狱降临。 一共四具尸体,施法完毕后,两人慌忙“跑”开了这里,因为艾德挪动步伐很慢,夏尔干脆将他背了起来。而骷髅一号则静静跟在他们身后。 来到楼上,除了地面一道道血色脚印外,他们并未发现四具骷髅的身影,路过一间间牢门时,倒是从那陈旧的木门上发现了那些枯骨留下的红色手印痕迹。 “它们肯定没敲开门,跑到楼上去了。” 夏尔颇显振奋的说,于是迫不及待的赶往上层。 上一层同样如此,爬上来后夏尔只看到一只骷髅跑向更上层的背影,除此之外还有牢房内一道道慌乱的叫声,穿透木门,沉闷而又充满惊恐。 这层牢房是有很多人被关押的,而他们的房门与艾德所在不同,门上有着铁窗,虽狭隘,但却能够看到刚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敲门! 那是他们平生所见的最恐怖场景! “艾德大人,是艾德大人!” “救命,大人,求你救救我!” “不要上去,有死人!” 路过一间间房门时,很多囚犯发出阵阵惊叫,对此,被夏尔背在背后的艾德有点尴尬和犹豫,但夏尔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飞快的向着楼上跑去。 于是艾德叹了口气,也就将那些或故人或敌人的囚犯请求抛之脑后。 血脚印蔓延而上,夏尔顺着这些脚印追逐而去,最终来到了地牢的最顶层区域,而刚一露头,那所发生的一切就让夏尔下意识露出笑容。 这是一层占地颇大的大厅,大体圆形,弧线边缘存在着一间间铁栏杆牢房,而在大厅中央处,几张木板床与桌子,无声诉说着这里狱卒的待遇。 与他之前探查的一样,这层区域只有四名守卫外加一个倒酒侍者,而今他们正惊恐的在大厅内四处乱窜,以躲避那些疯狂的死人骨头。 他们完全没有抵抗的想法,这让夏尔微微振奋,只是背后艾德却突然低喝了一声。 “注意左前方!他准备拉警铃,快用你的骷髅阻止他!” 听到这话,夏尔忙望去,就发现那身着灰色小厮服饰的仆人飞速窜向大厅某个角落,他的目标尽头,一根灰色绳索正因为跑动带起来的气流而微微晃动着。 9 混战后的逃脱 眼见那仆人接近警铃,夏尔忙与自己意念相连的骷髅一号下命令,就见它手臂奋力一甩,手中长剑就迅速向那方向电射而去。 它的准头不怎样,但却已经足够波及那瘦弱仆人了,而同时,在抛出长剑后,一号紧跟着就跑向了那目标所在。 抛射物临近的风声令仆人大惊失色,碍于平时并不灵巧的身手,他同样也没来得及躲避,可惜的是,骷髅射出的武器却也没有那么凌厉的穿透敌人,而是剑柄朝前,砰的一声打在了仆人手臂上。 虽然很疼,但这无关紧要。 仆人因此而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就又恐惧了起来,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跑过来的惨白枯骨! 于是来不及再做之前的举动,他慌忙转头就跑。 五具骷髅,五个狱卒,这看起来很对称,事实也是如此,每个骷髅都很有默契的纠缠着一个人,夏尔的一号也不例外,它一直追着那仆人屁股后。 而大厅周边牢房内的一些囚犯也早就被吵醒了,一个个恐惧而又期待的紧盯着这种场面,趴在铁栏杆处,不时发出阵阵惊呼。 这种情况下,局面很是慌乱,闹出的响动也比较大,幸运的是,从这里看去,那通往地面的钢铁之门给人的感觉很厚重,隔音似乎很不错。只是未免意外,夏尔却不能把希望放在那门上。 于是他将艾德放下,拎着长剑就准备加入战场。 “你受到过剑术训练?”艾德及时拉住了他。 “没有!” “那我建议你别冲动,他们怕骷髅,可不怕人。” “那骷髅其实没什么特殊之处,我怕这些人会反应过来。”夏尔说着,正要挣脱艾德的手,却听他说道:“也许你可以带上我,我腿脚不便,你就当我的腿脚,我来攻击。” “这……”夏尔乍一听感觉这很荒诞,毕竟背着个人肯定会笨手笨脚,不过仔细一想,虽说会影响步伐,但四只手怎么着也比敌人两只手厉害吧? 于是他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浪费时间,背着艾德就奔向战场。 事实上这很显眼,鸡飞狗跳的战场上猛地窜出“一个”巨大的目标,甭说周围“围观”着的囚犯了,就算是脸色惊惧的狱卒们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 “艾德.史塔克!?” “他怎么会?” “不好,史塔克公爵逃狱了!” 就算在那些恐怖怪物的追赶下,这些狱卒也难以掩饰的对瘸子艾德逃出来的震惊和慌张,然而本就无暇他顾的他们别说示警了,就连自身安危也难以保证。 加入战场的两人直接冲向最近一位狱卒,在他匆忙躲闪血骷髅之际,艾德挥剑与之武器交击,阻挡他的步伐,而后正要婉转手腕二次进攻,狱卒却突然惨叫着跌倒在地。 他低头一看,夏尔手中长剑已然染血。 为了避免碍艾德的事,年轻人这会是用左手持剑的,然而面对毫无防备的敌人,不管左手还是右手,造成的杀伤力都不会很小。 随后在艾德怔怔的目光下,他又狠辣的补了一刀,于是这倒地狱卒惨叫一声,被当场砍死。 那追击着这狱卒的血骷髅对此非常不满,它冲夏尔呲牙咧嘴着,却仿佛还记得两人的面孔以及“威慑”,最终不甘的掉头奔向其他目标。 “我们没必要取人性命。”见局势暂时安全,艾德忍不住说教。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 夏尔文绉绉的回答。这句谚语翻译成维斯特洛话解释的倒也算清晰明了,艾德对此并不赞同,只是现在并非说这些的时候。 “你准备现在就放了他们?”见夏尔摸索出一把钥匙链,他严肃地道:“你的骷髅尚在,这不是一个好选择。” 他指的自然不是一号,而是那些不受控制的。如现在将囚犯放出,那么这些骷髅在解决狱卒后肯定会扑向他们,届时能够被动指使的两种力量可就要“内讧”了。 “我只是先把它找出来而已。”夏尔回答,随手将钥匙链扔向已经解决战斗的骷髅一号,然后背着艾德就加入了剩下战场。 在他们说话的这不到一分钟内,眼下局势已经发生了转变,他们干掉了一位狱卒,而一号则将那仆人捅死在角落,剩下三位狱卒死掉了一个,最后两人背靠背的奋力抵抗着周围三头仿佛疯狂野兽般的血骷髅。 是的,三具,有一具已经变成了一地骨头架子,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死的。 不过最终局势没有丝毫意外,剩余敌人没多久就被“乱刀砍死”。 【你参与并围攻了某位倒霉的狱卒,且杀死了他,你获得了一点关于使用刑具的小技巧】 【你参与并围攻了某位倒霉的狱卒,且杀死了他,你获得了一点生命能量,你的伤势得到了彻底的恢复】 场面陷入安静,继而又莫名转变成诡异。 肃清敌人,再加上被“抢了人头”,“混乱阵营”的血骷髅们充满敌意的“目光”已经开始瞄向夏尔和艾德两位仅存的生者,虽没马上进攻,但它们却浑身颤抖着,仿佛愈发压制不住本能。 直到夏尔将通往上层的大门开启。 三头骷髅冲两人呲牙咧嘴一番后果断窜了出去,然而相对之前的四具来说,这三头看起来就有点“势单力孤”。 夏尔正想着是不是该给他们补充点数量,就被艾德所阻止了。 “那会直接暴露你!” “有下面那些场面,我早晚都会暴露的。” “没人真看到,没人敢确定!” 扫了一圈周围监牢中那眼巴巴望来的囚犯们,夏尔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留下一号释放囚犯,夏尔背着艾德就跑向了楼上。 跟着大部队一起并不可取,先不说其中有无心向敌人或者想要擒拿艾德邀功的人存在,就算众志成城,那耽搁这么一会,逃出去的几率也会大幅缩小的——这里终归是敌人大本营,支援能力根本不会太差。 而那三头骷髅只是看起来很恐怖,如外面有很多人守卫的话,早晚都会被解决掉,如今趁着骷髅们造成混乱时窜出去,没准就有逃脱的可能。 当然,就算没有,他们也能及时返回与大部队混合,再趁机找其他机会。 而事实上,他们运气似乎很不错,或者说大晚上的这里本就防守松懈,来到外面的尖塔大厅后,竟然只发现了两名守卫守在大门口! 而他们如今正被三头骷髅撵的抱头鼠窜! 因为守卫惊慌的尖叫,大厅楼上似乎有脚步声飞速靠近,于是两人不敢松懈,忙趁着现在无人注意,一头窜出这座石质塔楼,并飞快的融入了夜色的黑暗当中。 最开始他们只顾得上逃跑,在艾德的指挥下,夏尔于这座充满尖塔的巨大城堡内部东躲西蹿,不仅要避开偶然会遇到的巡逻队,更是要避免自身暴露在城堡周围城墙上的那些弓箭手目光。 不过他们之前在监牢内留下的后手起了作用,背后某座尖塔方向,吵闹声隐隐可闻,警钟声更是清脆响亮,吸引了所有防守人员的注意力。 跑过拱厅,掠过廊桥,当名叫处女居的堡垒隐约可见时,两人终于松了口气。 “最开始我觉得你很可笑,单凭一己之力就想从地牢内逃脱,还分不清形势的邀请一个瘸子加入你的行动。”艾德神色复杂地道:“现在看来,可笑的反倒是我。” “我们老家有句话叫做,一切皆有可能。”夏尔附和了一句,随后道:“这个先不说,我就想知道差点被我砸死的那金毛到底是谁,我的笔记本被他拿走了。” “金毛?长相如何?,也许我能帮到你。” “长相没注意,当时我晕头转向的,只记得他被很多铁疙瘩紧紧保护着,似乎很有地位,那些护卫当中的领头的我倒是有点印象,带着个狗头,跟个傻子一样……对,就是那家伙!”说道最后,夏尔脚步顿住,随后忙躲在了一处粗壮柱子之后,小心指了指不远处匆匆而来的一个高大个。 “正巧和他撞路线,咱们有点倒霉啊。”夏尔低声感慨。却也没太紧张。 虽说他们两个一个残疾一个不会用剑,但“双剑合璧”下的威力却也不俗。 特别是艾德,这家伙虽然饿了好几天,还总板着个脸,但一柄长剑耍的仍旧凌厉而又干脆,遇见敌人往往不过三个回合,就能被他完全压制,让夏尔都羡慕的紧。 他觉得就算是瘸了没办法动弹,冰原狼似乎也能对付几个普通士兵,如果再加上自己在侧面偷袭的话,一般人还真够呛能打得过他们。 然而他的盟友对此好像不怎么乐观。 “那是……桑铎.克里冈!”背着艾德,夏尔能清晰感觉到他浑身肌肉倏然绷紧。 10 狗头骑士 “那是……桑铎.克里冈!” 不知是不是错觉,夏尔总觉得一向严肃的艾德语气有些紧张,而且肌肉紧绷,似乎如临大敌。 这让本来没太当回事的夏尔迅速端正了态度,趁着那高大个离这尚远,他忙低声问道:“很厉害?” “兰尼斯特家族旗下封臣大多即花哨又轻浮,但这绝不包括克里冈家族两兄弟。” 艾德说着,转头开始观望周边情况,可惜的是,这里是一处颇为开阔的长廊,除了身前柱子之外,走到任何地方都难免被那大步而来的狗头骑士所发现。 而等到那狗头骑士赶到柱子侧面时,他很难不发现这里活生生的两个目标。 于是艾德刚刚轻松下来的心情复又变得沉重不已,脸色异常严肃,不断思考着,最终叹了口气。 “待会我出去吸引他注意力,顺便拖住他,你去找我之前和你说的那地下入口,然后别回头,赶紧走!” “真的打不过他?”夏尔挑了挑眉。 艾德所答非问的道:“出去后不到万不得已,你的法术能不用就不用,不然你会受到所有人排斥,更会引来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那你呢?”敌人的脚步愈发临近,那黑暗中走来的骑士高大身体逐渐清晰,然而夏尔脸上却仿佛并未紧张什么,而是有点古怪。 “与其两人都留在这,不如能逃一个是一个,我瘸了,根本逃不掉,反倒拖累你,不如留在这里帮你一把。” 艾德说着,拎着长剑就准备从柱子后走出,然而却被夏尔一把拽住了,艾德愣了愣,随后叹气道:“如果你以后路过临冬城的话,帮我带句话,我永远爱他们” 说罢,他用力挣脱一下,却没挣脱开,他不由眼神严厉且焦急的看向夏尔。 “不要优柔寡断!” “我这可不是优柔寡断。” “你这是在害你自己!我被抓不见得会死,你却一定会被砍头!”艾德说着,眼见敌人逐渐接近,他愈发急迫,只是任凭他如何挣扎,夏尔都没松开抓着他的那只手。 “不见得哦。”夏尔这句话说完,那骑士距离柱子已经不足10米,所以艾德此时就算再着急,也不敢说些什么了。 他生怕声音传出会引来猎狗,继而将本就渺小的希望完全掐断,只是一颗已经沉到谷底的心隐隐告诉他,不被发现的几率几近于无。 然而对此,夏尔却并不慌张,反而屏气凝神,等待着某个时机的到来。 于是,当那位名叫桑铎.克里冈的狗头骑士路过柱子侧面时,没等他发觉周围有异,一抹白色的身影就倏然从远处拐角窜出,特意造成很大响动的跑向城堡其他方向,那活动的死人骨头没法不吸引正常人的视线,猎狗骑士同样也不例外。 准备已久的骷髅一号当鱼饵,再加上夜色的掩护,本就因狗头头盔而受限制的目光更显狭隘,在震惊和诧异之下,他压根就没发现身侧柱子处悄悄挪动步伐的两人,脚步匆匆的就向那白骨消失的方向奔去。 危机因此而解除。 “看,你刚刚要是跑出去,可就不会有这种结局了。”见骑士跑远,夏尔冲艾德嘿嘿一笑。 “它是什么时候……你是故意的!”艾德张了张嘴,继而脸色发黑,一张马脸拉的老长:“你为什么不早说!” “开个玩笑嘛,好不容易逃出来,放松一下。” “开玩笑?你当我是傻子?” “没有没有,要不要那么严肃?”见他怒目圆睁的模样,夏尔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随后感慨的转移话题道:“不过我很感激你之前做的决定,事实证明,你是个好人。” “一个满脑子愚蠢的好人?谢谢你的夸奖!” “别生气,这么大个人了你至于么。”夏尔道:“你要不是这样,我才不会累死累活的背你出来呢,早给你扔到一边去了。” “是吗?我真是谢谢你了小子!”艾德嗤之以鼻。 任谁做好殿后“赴死”准备,结果同伴却抱着戏虐的心态看戏,心情也不会很好。 特别是在这种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谢倒不用,你帮我把那金毛找出来就算谢礼了。”夏尔厚脸皮的说着,随后也不等艾德回应,一把将他扛起跑向原定目标方向。 这种情况,目标要是一位女孩的话,没准会有点浪漫感,然而这厮是个大老爷们,还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老年男士,反倒是让夏尔觉得自己很是苦逼。 于是他边跑边道:“你看,我这么不辞劳苦的把你从那地底带出来,没功劳也有苦劳是吧,而且过程那么凶险,咱们多少也算是患难与共的战友不是。”说着,速度不慢的身影已经钻入了一栋长长的方形堡垒内。 眼看即将逃生,夏尔一直绷紧的心情也不知不觉放松了许多,所以他这会才显得有点多话且“幽默”十足。 “抱歉。”沉默片刻,艾德说道:“你就当我没说那些,刚刚有些激动。” “你竟然还道歉……好吧,看来我应该少和你说笑,代沟太大了。” “你和我几个儿子应该有共同话题。” “所以我该叫你一声叔?可是我觉得咱们还是平辈论的好……” 说着,夏尔已经开始围绕这座名为处女居的堡垒外墙区域转圈圈了。 这地方似乎荒废已久,尽管仍旧有仆人时常打扫的痕迹,但却并未有人居住,这也给两人搜索带来了一定方便。 可惜半天下去,他们都没看到艾德所说的那个通往地下窑洞的密道。 “你仔细想想,真的不清楚具体位置?” “如果我女儿在的话应该能找到。”艾德无奈道:“她当时只是在晚餐时随口一说,你不知道,艾莉亚那小家伙和男孩一样喜欢四处乱跑和胡思幻想,我当时并未当真。” “好吧。”夏尔本也没抱太多希望,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没说别的,开始闷头仔细寻找。 时间静静流逝,房间外朦朦胧胧的钟声一直没有断绝,艾德说那是红堡示警的声音,不用想,肯定是因为他们两个之前的种种举动,想必外面此刻已经乱成一团了。 与夏尔心神连接的骷髅一号也已经悄然断了联系,估计被那狗头骑士给砍死了,这让夏尔颇为遗憾。 艾德得知这点后也发出了道叹息:“可惜,要不是你的骷髅,我们肯定逃不掉的。” 他这会倒是对夏尔的法术改观不少。 “没错,要不是他,我估计已经被虐待死了。”夏尔赞同的点了点头,眼神乱扫,一段信息突然飘过。 【一处通往未知地点的地下入口,边缘松动,可能最近有人使用过】 11 龙骨与返回 【一处通往未知地点的地下入口,边缘松动,可能最近有人使用过】 这信息让夏尔精神一振,忙放眼望去,一处黑乎乎的窗型入口随之映入眼帘。 那窗型入口看起来很狭隘,镶嵌在堡垒某处房间的墙根,无声的吸引着夏尔所有视线。 “有人使用过……”他沉吟着,走上前去,蹲下检查。 这入口比较松,稍微一用力就拽了开,看似比较符合他们寻找目标的特征,然而那狭窄的模样令两人有点傻眼。 “也许并不是这个。”眼见入口窄小,艾德紧紧皱眉。 “但没有比这个更符合的了。”夏尔沉吟着,上半身探入其中试验了一下。虽说感觉很挤,但却勉强能够通过! 这让他神色微喜,然后不由看向艾德。 对方老脸有点难堪,半晌没有说话。 “估计这是最后一个难关了,你看着办吧。”夏尔幽幽地道。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同情一下这个膀大腰圆的家伙了。 注视良久,最终,艾德咬了咬牙,用力点头后,他开始尝试,而夏尔则在一旁辅助。 外套着的皮甲碍事就脱掉、腰间别着的长剑塞不进去就提前扔进去,肩膀尽量收缩,肚子缩紧,腿部交叉,最终,在两人的努力下,终于将一脸涨红的艾德完全塞了下去。 “我得谢谢兰尼斯特家那帮人,饿了我这么多天,比以前可瘦多了,否则我真不一定能下的来。” 见夏尔举着火把随后赶至,艾德大喘气的说了一嘴。 相对于牢房时来说,他这会倒是活泼了一点,可能和危险远去,即将逃脱有关。 不过他的话并未得到回应,下来之后夏尔就被一件东西吸引到了注意力,神色怔怔,似惊似喜。 艾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口道:“这是疯王坦格利安家族历年死亡的龙骸骨,我本以为那些骨头都被他们做成装饰品或者龙骨武器了,没想到埋在这里这么多;看来这里是隐藏起来的龙墓。” “龙骨,怪不得。”夏尔沉吟着点了点头,眼中视线中飘过的信息从未知兽类骸骨变成了龙骨,而他看到的完整信息则是—— 【充满灵性的龙族骸骨,包含着大量未知能量】 “似乎是什么好东西。”如此想着,夏尔的手不知不觉就摸向了最近的那具比他还要高一倍的狰狞头骨。 然而只不过刚刚触摸到,他就如被烫到了一般迅速移开了手,随后心有余悸的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 艾德疑惑的看着他,做着和夏尔刚刚举动一模一样的行径,但却毫无损伤。 “他感受不到……”有所明悟,夏尔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艾德觉得这小家伙可能发现了什么,但他并未追问,而是默默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被夏尔背了起来。 这东西能看不能碰,夏尔对此非常不甘,于是他每路过一具骨架,都会尝试一下,可惜,就算是之后那十多具龙骨比前面的愈发矮小,却也同样触之不得,每次碰触,一种痛至灵魂的灼烧感都会及时阻挡着他。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清楚。 夏尔想过让艾德帮自己在那骨架上敲下来几块,然而他却又担心这种莽撞举动是否会将龙骨内的某些东西破坏掉,于是他最终也就悻悻然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过在最后,他倒也没空手而去,而是在龙骨群最外侧,捡了一小堆散乱在地的,白里透红的细小骨头。 【发育不健全的幼龙骸骨,内部有未知力量残留】 这可能是一只狗那么大个的小家伙,死了不知多少年后骨头和它上面那些庞然大物对比根本不够个,而今骸骨更是散乱一地,被夏尔用身上那破烂的衬衣包裹着栓在了腰部。 他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但好不容易闯荡出来,不收获点东西总感觉对不起自己。 而且既然里面拥有那什么未知能量,想来应该是有用的。 …… 接下来并未再看到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除了漆黑之外就只有重复不断的石头地面,最后连石头地面也没有了,脚下变成了臭烘烘的黑水沟。 背着艾德,鼻翼缭绕臭气,双腿不断踩在松软的臭水沟内,触感很不好,夏尔因此而对这里充满厌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隐隐出现一丝光亮,同时,一阵冷风随之而来,多少驱散了一些通道内闷臭的气味,让他精神振奋。 入口即将到达,心中急切之下,夏尔脚步一阵加快,于是眼中光亮越来越大,最终,周围豁然开朗,一副完整的星空呈现在了面前。 星空璀璨,月光清冷照射而下,放眼望去,眼下是一条充满污水的排水渠,与通往拥挤城市的城中河流相连接,此地所在较高,从这望去,可以清楚看到灯火通明的古老建筑群,鳞次栉比的共同构成了一座巨大城市。 而身后则是一条厚重城墙,城墙内部钟鸣声仍旧隐隐传出,让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艾德颇为感慨地道:“很幸运,我们逃出来了。” “是啊,逃出来了。”夏尔点了点头。他其实到现在还有种蒙圈的感觉,对于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颇感无辜以及莫名其妙。只是这点就不足外人道了。 两人终于算是彻底松了口气,不过没一会,艾德就复又严肃了起来:“还是不能大意,逃离红堡只是最困难的一步,兰尼斯特绝不会放过我,接下来我必须逃出这座城市,不然早晚都会被他们抓回去。” “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你要跟我一起走?这样也许会充满危险。” “如果他们大发慈悲的放过我,那我肯定不会跟你走。”夏尔说着,耸了耸肩:“不过我可不敢肯定这件事。”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他又问。 艾德道:“负责招募新兵的浪鸦尤伦正巧在君临,而他所在的守夜人军团在这里倒不是很起眼,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黑袍,也许我们可以找他帮忙。” “守夜人军团?”夏尔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刚想仔细问,眼前突然飘过一行信息。 【你在这里的停留时间即将清零】 “这么快?” 逃跑时没发觉什么,眼下竟然不知不觉过去了五个多小时,这让夏尔神色有点发怔,也没心思询问什么守夜人军团了,见时间还有一点,他忙打断艾德的话,问道:“先不说那个,你知道那金毛是谁吗?就是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个。” “之前?”艾德想了想,道:“既然能被猎狗保护,那你口中的金毛就不可能是别人,不过这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是谁?” “君临铁王座的新主人,乔弗里.拜拉席恩,”艾德说着,又皱眉道:“不,或者应该说叫做乔弗里.兰尼斯特,一个令人不齿的冒牌货。” “铁王座的新主人?国王吗?”夏尔有点发傻,不过没等他继续问下去,周围突然陷入完全静止,随即——脚下突然一空,失重感猛然袭来! 【你在这里的停留时间已清零】 一段信息飘过,夏尔不由大骂。 “又是这样,我日!” 12 扑朔迷离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夏尔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没想到返回时竟然并要自己主动召唤出穿梭门,而是被动被“踢出来”。 于是等到他返回自家住所时,因失重而带来的踉跄让他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地,然后就在这种情况下,房门突然轰的一声,一脚被人踹了开! 一队制服警察迅速钻入房间内,其中两位举着上膛燧发枪瞄准夏尔,而其他人则在一位秃头警察的带领下开始迅速搜索检查房间。 他们粗暴的进门后不由分说开始翻找,这情况看起来非常无礼,更像是早已确定房中情况前来逮捕罪犯,然而,半天下来,他们除了一点毛发以及地板肮脏的痕迹外一无所获 “威玛在哪?有人举报他进入这栋房子后就再也没出来!”秃头警察来到夏尔身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而此时夏尔还在惊诧于他现在的遭遇——自己跑到那陌生的中世纪世界时,这里的时间是停止的? “请回答问题,柯蓝斯顿先生!”没得到回应,秃头警察严厉的复又重复了一句。 听到这硬邦邦的话,夏尔暂且将内心复杂思绪收敛,抬眼看了他一眼,状似疑惑的问道:“他是通缉犯吗?” 年轻人的声音显得并不慌乱,相对最初那种“人赃俱获”的场面,现在夏尔可不怕人检查,这间房内也许还有很多漏洞,但那并不致命。 “他并非通缉犯,可我们怀疑他已遭遇不测,凶案现场就在这里!” “不测?在这?你们可能弄错了,他早就离开了。” “这不可能,我们……除非他会飞,不然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消失!”秃头如此笃定的话语令夏尔若有所思,不过他并未仔细思索这其中所包含的含义,而是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你真聪明,他的确是飞走的,走之前还推了我一把。” 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这话傻子才信他,秃头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没等他板着长脸再次开口,附近另一位年轻点的警察突然插嘴问道:“请问您腰上那些是什么?” 夏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用破布般的衬衣别在腰际的龙骨随之映入眼帘。 “没什么,一点个人爱好而已。” “所以您喜欢收集死人骨头?还是说这些其实是您用来研究某些不可告人事物的材料?”年轻警察灼灼逼人的问。 “死人骨头?这只是一条狗的骨头罢了。”讶异的挑了挑眉,夏尔很配合的将包裹撤下,并摊开放在桌面。 警察们迅速围了上去,然后仔细检查,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这的确是一条狗的骨头,或者类似的野兽。 于是秃顶警察又冷厉的质问道:“您的骨头从哪来?擅自挖掘墓地可是重罪,就算是一只狗的遗骸也不例外!” “这个……是威玛卖给我的,他来这的目的就是这样,你们要找就找他去。”夏尔道:“抱歉,用个人财产购买骨质收藏品,不算什么罪吧?” “当然,但如果用这种所谓的收藏品做一些令人不齿的研究,那可就不一定了。”年轻警察皮笑肉不笑的说。 在他说话的同时,其他警察在秃头的吩咐下,复又开始不甘心的搜找了起来,相对于刚才,他们现在重点则放在了一些书籍以及文档上面。 这不由让夏尔有所庆幸自己之前想到了这茬,不然那笔记本肯定会被搜出来,继而出现大篓子——神圣教廷势力范围内,甭管你是贵族还是平民,玩弄黑魔法可都是绞刑大罪! “请问您身上的痕迹是如何造成的?”同伴搜找,见夏尔裸露的上半身充满污垢,年轻警察再次质问。 “也许我和威玛打了一架,也许我在钻研做纹身素描,也许我们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谁知道呢。” 尽管心中有鬼,但夏尔仍旧对这些人接连的无礼怼的非常憋气,也就没好气的回答。 “请你严肃点,柯蓝斯顿先生!” “那好,我很严肃的和你说,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之前摔进煤坑里了,摔得头破血流,怎么样?” “也许我们需要对此做一番采集。” 夏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问题,不过请搞清楚些,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血。” 这他到没说假话,他身上除了鞭伤留下的痕迹外壳没沾染到别的,解决那几个守卫也都差不多属于突然袭击类型,没让他们的血液触碰到自己。 所以夏尔虽说不太确定这个世界的医学有没有发展到可以检测血液是否同源的地步,但他对这点并不担忧。 与此同时,警察们除了在这里搜到一些毛发残留外,没有任何收获,于是秃头不甘心的带领其他警察走出房门。 “搜搜其他房间!” 深蓝制服的皮塔市警察队伍陆续鱼贯而出,只有那位年轻警察负责盯着自己,对此,夏尔突然好似刚想起来什么一样,狐疑的看向他:“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们有搜捕令吗?” 都林王国贵族在这方面是有一定特权的,比如没有争取到市政方面的搜捕令,警察们就没有权利闯入一位贵族的住所,就算这位贵族所犯下的罪行昭然若揭也一样。 “这点不劳您费心,我们……”年轻警察回应着,正准备掏出搜捕令示意,结果房间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他不由一愣,而夏尔听到这叫声,一个箭步迅速窜了出去。 快步来到声音传来的位置,夏尔放眼看去,所见场面令他忍不住眼皮一跳。 名叫安妮的女孩此时缩在房间角落,抱着一个破烂小熊神色惊恐,小脸煞白,而那个秃子警察,正一脸严厉的低头瞪着她:“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你哥哥做什么不轨之举?” 没得到回应,秃子提高嗓门道:“请你配合,小姐!” “你是白痴还是弱智?她是个孩子!”夏尔对此恼怒不已,他快步走上前去,用力的推了秃子一把,这很自然的引起了周围警察们充满敌视的目光。 不过秃子本人却只是摆了摆手,对此不以为意。 “犯罪面前,不论是孩子还是正常人,我们都不可能放过,柯蓝斯顿先生,你应该知晓,我们有这个权利。” “是的,你有这个权利,只是这可能会与一位贵族男爵结下仇怨,”女孩那小脸惨白的模样让夏尔怒气滋生,他低声道:“不死不休的那种。” “这种狠话等您成功继承爵位后再说也不迟。”秃子冷冷一笑,却也没再次纠缠,转头看向手下们:“有什么发现?” “没有队长。” “这栋房子,包括地下室在内我们已经全部搜索完毕。” 获得的回应令秃子忍不住又看了夏尔一眼,随后与那位年轻警察对视之后,他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走!”说着,他又看向夏尔,语气生硬的道:“给您带来的不便,请见谅。” “当然谅解,如你所言那样,我现在还没继承爵位,想不见谅也没办法。”夏尔低笑。 闻言,秃子的脚步不由一顿,随后意味深长的道:“威胁我们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柯蓝斯顿先生,特别是您实力还如此弱小。” “能有什么后果?栽赃?抓我进监狱?还是找几个小混混打我一顿?你们现在已经在找我麻烦了不是吗?” “请慎言,柯蓝斯顿先生,我们只抓不法之徒。” 秃子说着,带着警察们已经走到了门口,不过在即将踏出房门之时,他复又转头说了一句: “对了,有人曾举报您研究黑魔法,这件事我们没找到线索,不过查尔斯主教曾说过,任何有关黑魔法的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所以这件事我会上报给皮塔市教会组织,希望您早做准备。” 说罢,他没等夏尔回应,复又补充了一句:“真希望您还能这么蒙混过关下去,教士们可不像我们这么好糊弄。” 说罢,房门阖起,闯入者们离开了这栋房子。 …… “就如同那位警官说的,您的威胁对他而言不痛不痒,也没有任何杀伤力可言。” 在那些警察们走后,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着的老管家如此说了一嘴。 他看起来起码有60岁了,一头灰白嘈杂的头发梳理的整齐干净,目光深邃,岁月让他的脸颊泛起道道皱纹,曾经挺直的背部也因此而佝偻许多。 老管家是原身从柯蓝斯顿家族带来的心腹,来到这后负责帮他打理家产以及提出建议。 原身对这位管家非常之信任,甚至因为亲生父亲那常年不冷不热的态度,将自己对父爱那一部分感情不自觉的移到了眼前这位老者身上。 然而现在的夏尔却觉得他实在是有够幼稚的。 “反而会觉得我很可笑,您说是吗?”夏尔怒气冲冲的表情随之一散,他神色莫名的看了老管家一眼。 “不过您应该理解,我这种废柴又打不过他们,只能过过嘴瘾了。况且,他既然想激怒我,那我不配合一下岂不是很不给面子?” 说着,他走回客厅,坐在沙发出,注视着慢吞吞坐到自己对面的银发老人,意有所指的道:“我很好奇他们为何那么笃定” 闻言,老人慢吞吞的模样不由一停,他抬头哑然看向年轻人:“您这是在怀疑我?” “不,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夏尔耸了耸肩:“您老人家可以帮忙参谋参谋,他们到底是从哪得到的消息?邻居?还是盯梢的?对了,还有那笔记本,幸亏我及时发现那里面有鬼并且把它扔掉了,否则我估计小命不保,挺险的,您说是吧。” 老人静静听着他的话,没有言语。 夏尔自顾自的道:“让我想想,那笔记本哪来的来着,嗯,好像是有人赌钱输给我的,他那会输的就剩裤衩子了,没别的东西抵押,我头一次见到输的那么惨的人。” “说到赌钱,您给我介绍的那家赌场气氛还挺不错。” 夏尔叹气道:“可惜我的老底输的差不多了,没有什么余钱再去赌博啦。” 说着,他抬眼看了看对面老人,突然疑惑的问道:“您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夏尔少爷,我……” “别,叫我夏尔就好,我一废柴算什么少爷嘛,被老子撵出家门,灰溜溜的跑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偏偏领地那帮刁民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疯,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入姑妈留给我的那座城堡,不进入城堡拿到家族信物,我连爵位都继承不了,市政也不帮忙,我又没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现在更是被人怀疑成杀人犯,您说说,有我这么倒霉的吗?” 话音落下,客厅陷入沉默,徐徐清风顺着房间窗户钻入,带起蓝色窗纱不断涟漪,灯座蜡烛光芒昏暗,桌上放置的煤油灯燃烧着发出细碎噼啪声,肉眼可见的呛人气味缭绕于鼻尖,也照亮两人所在的空隙。 沙发周围的影子随光而晃动,气氛莫名有些冷清。 “说啊?您怎么不说话?”见老人神色怔怔,夏尔上半身向前一探,面带微笑,眼神却充满冷意,:“是无话可说?还是羞于启齿?” “我……您知道的,我……” 见他吞吞吐吐,夏尔突然端坐了回去,叹气道:“算了,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工资您自己去拿吧,反正也没剩多少了,多了就当给你的遣散费,少了也当是你欠我的;对了,请您十分钟之内离开这里,我的眼睛已经受够了某个阴狠毒辣的老不死了。” “您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我当然想,可是你会告诉我吗?”夏尔道:“怂恿赌博、耗尽钱财、安排笔记本、然后不怀好意的看着我一步步走向深渊,不管您处于什么目的,您已经与我势不两立啦。” “你不生气?” “生气啊,但是你懂得,杀人犯法。”夏尔叹气道:“我又不可能向对刚才那位秃子那样和您说什么狠话,您毕竟也这么大岁数了,脸皮总归厚得很,说了也没用,只希望您尽早离开,省的我心烦。” …… “如果老爷能看到你现在这样,也许他会后悔也说不定。”沉默良久,老管家微微摇了摇头,颤颤巍巍的从沙发处起身,随后向着门外走去。 “可惜,一切已经没法挽回,教会已经盯上了你。” 老人短短两句话,本还占据主动的夏尔立即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最后那句话他是知道的,所以他问的自然是老人前面那句。 可惜,没有回应,老管家就这么拄着拐棍,一步步走向房门,然后在夏尔注视下,毫不犹豫的开门离开了这栋房子。 夏尔犹豫着是否追上去质问,但老管家并没有给他任何机会,离开这里走到街道上后,他从袖子内掏出一柄燧发枪,最后神色复杂的回头看了一眼房屋方向,枪口随之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砰——!” 响亮的枪声从街道处响起,落在门前樱桃树上休息的几只乌鸦迅速扑腾翅膀逃离此处。 原地只留下一声声吵闹的呱噪叫声,以及老管家倒地抽搐的瘦弱身影。 13 练习纸 “柯蓝斯顿先生,您还真是一点也不让人消停呢。” …… 刚刚离开没多久的警察队伍第二次踏足住宅,领头的秃头警察充满厌弃的说了这么一嘴。 换做之前,夏尔没准会与之杠几句,然而他现在完全没心思那么做,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老管家自杀前的一言一行。 “后悔?他那话什么意思?柯蓝斯顿伯爵为何会后悔?” “如果这一系列事情都是老管家策划的,那么为何这帮警察同样对我充满偏见?” “警察,或者说其背后也有掺和?” “那枪上了膛,而且也塞了子弹,他早已做好自杀准备了!” “为什么?” 无数疑问接连不断的浮现于心底,以至于夏尔整个人看起来都那么心不在焉,警察们问了几个问题结果所答非问后,也就不再继续纠缠他了。 老管家明显是自杀,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这样。自杀的原因可能与夏尔有关,但他们并未找到任何证据。 不过也不需要太纠缠这点,因为在他们看来,被教会盯上的夏尔基本上与死人无异——除非他真的毫无逾越之处。 晚上大约十点多钟,警察们抬着尸体收工而去,而夏尔此时也将所有疑问压在心底,开始收拾起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子。 这个过程艰难而又耗时间,身为一位贵族预备役,他本该有很多仆人侍奉,可惜,不论是财力还是地位,他都还不怎么够格。 以往还有个管家帮忙,现在出来这档子事,连那唯一的“自己人”也都失去了,现在这房子内,除了他之外,就只有那个胆小害羞的小女孩。 他总不能指望一个小女孩帮自己做体力活吧? “也许我穿越过来就是来受罪的?” 拖动拖把摩擦棕黑色的木地板,夏尔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 似乎他附体后就没遇到什么好事,先是处于凶案现场成为一名杀人犯,随后慌不择路的跑进了那穿梭门后的世界,结果被鞭子抽的怀疑人生,好不容易仗着那现学现卖的黑魔法脱困,还差点被反噬掐死。 最后千辛万苦逃出来了吧,又被蛮横的警察一通瞧不起,最后又恍然发现,本该忠心耿耿的管家竟然是个二五仔,而按他的话来讲,夏尔那便宜爸爸极有可能是谋害他的主谋? 为什么会这样,他已经没心思细想了,因为目前他面临着最主要的一个难关——该如何逃脱教会的制裁? “如果没学习那笔记里的法术,事情可能还有缓和余地,可是我偏偏修炼了……” “据说教会有专门检测黑魔法的特殊手段,没准我现在身体里已经充满黑暗气息了?” “坦白一切?说有人陷害?可是谁会信啊,老管家一自杀,根本就是死无对证,而他留下的后手肯定不少……” 这么想着,夏尔有点绝望。 逃跑? 能跑到哪去? 神圣教会可是世界级的庞然大物,跑到哪都不保险。 而且这个世界可是有施法者存在的,想找出一个人来估计随随便便就能办到。 况且,他背后还有那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的,想致他于死地的“爸爸”,以及他背后所在的柯蓝斯顿家族。 虽只是伯爵爵位,但老柯蓝斯顿身为王国财政大臣,在都林王国的影响力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比得上的。 最终夏尔忍不住看向自己,然而眼中除了一个苦哈哈的“拖地大妈”外,没有任何其他存在。 “那个真知之眼怎么没反应了?” “只能在门后世界生效?” “好么,我连逃入那门后世界是否可行都不敢肯定了。” 他因此而烦躁不已。 没有那真知之眼,夏尔感知不到任何与那“穿梭门”有关的事物,这让他有点怀疑自己之前的遭遇是不是错觉。 不过脑海中的维斯特洛通用语以及他施法时种种回忆现在想起来却非常清晰。 “尝试逃跑?蒙混过关?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脑海中各种想法互相纠缠乱七八糟,一时间,一向有主意的夏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虽说接受了原主大部分记忆,但这个世界对夏尔而言,仍旧是陌生的。 举目无亲、孤立无援、所有一切都是陌生的。 “还是地球好。” 充满悲观情绪的将地拖完,将乱糟糟的房子整理恢复正常,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前往盥洗室的走廊处,他正要去泡个澡然后回去休息,衣角却被人拉了住,回头一看,不由有点纳闷。 “怎么了安妮?” 却原来是他那胆小怕生的便宜妹妹,身着粉色睡衣,抱着个破烂小熊,小手只敢拉扯一下,在夏尔转过头去后就忙缩了回去。 熊,安妮,这两种成分混在一起让夏尔恍惚回想起了前世某个游戏角色,只是相比来说,眼前的小女孩可一点也不暴力,反而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女孩可不知道夏尔在想什么,见他转过头看向自己后,她眨眼速度明显加快,脚步也别别扭扭的紧紧靠拢挪移,一副随时跑路的样子。 碍于往昔遭遇,她非常害怕夏尔,但不知为何竟然敢出现在夏尔面前,这让他有点好奇。 然后就在夏尔探寻的目光下,女孩缩在布偶熊后面的小手抓出一摞纸递给了他。 “我藏在小熊里面,他……他们没……没发现。” “这是什么?”夏尔接过后随口问了一句。然而并未得到回应,女孩就匆匆跑掉了。 这让他即无奈又同情。 如自己出现意外,这小家伙也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这种性格…… 摇了摇头,他低头看去,本来没怎么在意,然而当他看清纸中内容后,却迅速变了脸色。 这是一摞练习纸! 一摞原主练习笔记本上某个法术时所遗留的废弃物! 根据记忆,这是一个名叫痛苦诅咒的法术,这法术与他所施展的骸骨复苏不同,是需要提前准备并学习相应符号的,所以原主不过练习了几次就干脆放弃了这个复杂的术法,转而研究骸骨复苏那个更“痛快”的技能。 粗枝大条的原主放弃的倒也干脆,却没考虑过扫尾问题,这是一个很大隐患,没想到被女孩收了起来。 也幸亏如此。 短短不到一天时间,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多,夏尔显然把这东西忽略了。 要不是女孩…… 果断的将这摞纸收起放入兜口,夏尔对此后怕不已。不过想了想,他却又镇定了下来。 “反正已经被怀疑了,有没有这东西,似乎没什么差别?” “区别只是被抓现行,以及还需验证的问题……” 如此“安慰”了一句自己,夏尔摇了摇头,回到房间当中将这摞纸收好,他又看了看床边放置着的那堆龙骨,幽幽叹了口气。 本来还指望这东西“东山再起”呢,现在看来,度不过眼下难关,小命保得住保不住都还不确定。 唉声叹气着,夏尔仰躺在床准备休息,不过刚刚闭上眼睛,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起身,将床头柜上的煤油灯点亮拎起,随后走出卧室来到不远处另一间卧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没有丝毫回应,但夏尔对此并不意外。 “我记得你没灯光就睡不着觉,我把我的给你拿来了。” 仍旧没有回应,这让夏尔无奈的叹了口气,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心情却又因未知的明天而乱糟糟一片,最终他只憋出来一句话。 “放门口了,记得出来拿。” 说罢,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几分钟后,女孩的卧室才悄悄开启一点缝隙,然后一只小手伸出,将门口的昏黄油灯拎了进去。 房门轻轻关闭,一道放轻松的细小吁气声残留并消散于长廊空气中。 14 疾病与审判 教堂找上门来的速度有点出乎夏尔预料,竖日清晨,他那泛着血丝的漆黑双眸刚刚睁开,一位身着洁白燕尾服的男子身影就映入了眼帘。 男子外貌英俊,看上去约莫二十多岁,一头金发梳理的颇为整齐,夏尔看向他时,他正坐在卧室窗前的书桌处,手中把玩着一根白里透红的纤细肋骨。 夏尔不过刚刚注视向他,这位低头紧盯骨头的年轻男子就仿佛随时在监视一般从骨头处挪开视线,看向只穿了条黑长裤,没盖被子的邋遢少年。 “你是从哪弄来这东西的?” “我可以报警吗?”夏尔所答非问。尽管发现了他那燕尾服胸前佩戴着的荆棘十字章,但夏尔仍旧仿佛没认出来他身份一般“插科打诨”。 “如果他们肯受理的话。” 男子耸了耸肩,将龙骨轻放在桌上,随后起身走到床头,低头俯视他道:“我负责把你押送至萨伊大教堂,碍于你都林贵族身份,我不会对你动粗,但你最好识趣一点。” 夏尔默默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没有丝毫磨蹭的,他穿了件衬衣,随后也不准备洗脸刷牙了,直接示意来人可以动身。 “你倒是挺痛快。” “早完事早利索。”夏尔淡定的回答着。起码表面上来说,看不出他有丝毫心虚的地方。 这道让来人有点欣赏他了, “我叫艾略特,”他说 “夏尔.柯蓝斯顿。你应该知道。”夏尔回应,随后伸手一请,竟似掌握主动权一般。 怔了怔,艾略特随即轻笑了一下,脚步一动,就向着门外走去。 “研究黑魔法的人被我们找上门时有的会反抗,有的则会求饶,有的甚至会提前逃跑,像你这样的倒是不多见。” “我是被诬陷的。”夏尔嘴硬的说。不到最后关头,他反正是不会承认这点。 “是吗,”艾略特头也不回的道:“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说着,他们路过客厅。 一位抱着布偶熊的女孩随之映入视线,艾略特看了她几眼,莫名叹了口气。 走出房门时,他和夏尔说道:“这个小女孩病入膏肓了。” “病入膏肓?”夏尔皱了皱眉:“什么病?” “这你得问医生。”艾略特道:“我只能看到她即将投入主的怀抱。” 闻言,夏尔不由沉默。 这话要是在前世听到,夏尔只会不屑于顾,然而现在听闻,他却没法不在意。 这是一个有神的世界。 还未附体时他就已经知晓这点了。 “所以女孩快死了?” 夏尔莫名有点悲哀,但随即这丝情绪就被他抛之脑后。 如果度不过眼下难关,他估计会比女孩更早投入“主的怀抱”。 或者下地狱也说不定。 所以与其可怜别人,不如可怜可怜自己…… 因重重心事,夏尔并没有心思再挑起什么话题,而自从离开房间后,艾略特同样也没有多搭理夏尔的意思。 于是两人就这么上了一辆马车,趁着清晨的清新空气与冷清街道,静静赶往萨伊大教堂。 这座教堂属于皮塔市唯一一座教堂,位于本市圣萨伊街中段,距离夏尔住所所在的女贞街并不算远,在艾略特的看押下,马车不到十分钟就到达了那里。 黑皮马车停靠在教堂前的广场边缘,两人从中跃下。 教堂位于一片平坦白石广场深处,放眼望去,那是一座与记忆中罗马式教堂风格相近的乳白色庄严建筑。 大体呈方形,两侧钟塔耸立,中央门楼雕刻着一些繁琐而又古朴的荆棘图案,顶部则矗立镶嵌着一座巨大的石白色荆棘十字架。 三座弧形拱门矗立于门楼之下,在艾略特的带领下,他们从右侧拱门走入,走过一处石柱耸立的长廊与大厅后,他们来到了教堂内部,不知道具体是哪的一处房间外。 “祝你好运。”艾略特在门口冲夏尔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而夏尔则深吸了口气,如赴刑场般抱着忐忑的心情推开房门。 两位身着白色长袍的教士此时已经在房内等候着,见有人推门而入,他们那清澈而又充满神采的目光随之聚焦在了来人面上。 他们的眼神犹如实质,又仿佛能将人看透入心。那并非是隐约的错觉,而是的确给人一种特殊之感。 夏尔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但在这种幽深的视线下,他却止不住地心头打鼓。 “请坐。”静静注视他片刻,其中一位稍微年轻点的中年教士伸手示意。 于是夏尔就坐在了他们对面,两方隔着一张长桌。 “请把双手放在水晶球上。” 声音仍旧温和,但其中话语却不容置疑,夏尔虽然心虚,但却并未迟疑什么,很果断的照做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现在露怯,只能加大自身暴露的可能! 他如此想着,双手已然靠近桌上静静摆放着的透明水晶球。 然而刚刚碰触到,他就猛地缩回了手。 “你在害怕?”见此,中年教士宁静的目光霎时一凌,温和的声音莫名严厉了起来。 “不,只是有点烫。”夏尔忙回答道,他倒没说谎,刚刚的确像是摸到烙铁上了一样,让他有些措不及防。 不过这话一出口,两位教士面色却变得有点古怪,他们对视了一眼,中年教士嘴唇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年老教士却微微摇了摇头 于是他口头的话被咽了回去,目光复又看向夏尔。 夏尔并未察觉两人异样,他此时已经被身前的水晶球所吸引了所有目光。 很神奇的,他的双手覆盖在上面后,一股乳白色氤氲光晕就从水晶球深处绽放而出,不断扩大,最终如云彩般翻涌滚动。 同时,一片乳白色光芒从水晶球延伸而出,肉眼可见的,顺着夏尔的胳膊不断攀爬,最终将他全身完全笼罩了起来。 夏尔并未因此而感到什么异常,整个过程似乎除了最初被烫了一下外没有任何意外。 光芒笼罩全身,他甚至有种温暖如春的感觉。 见此,两位教士点了点头。 “事实证明,你的身上没有任何黑魔法气息。”一位苍老的声音响起,那是之前一直没吭声年老教士:“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已经洗脱嫌疑了,我们仍旧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好的,请问。”夏尔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以免露出内心的疑惑。 他分明用出那种与死亡相关的法术了,为何他们没检测出来? 似乎有点水啊…… “我们得知您在一处赌场内获得了一本笔记,请问那笔记如今在哪?” “被人抢走了。” 夏尔回答道。这是实话。 “是谁?” “一个叫乔弗里的家伙。” “在何时何地抢走?” “昨天晚上,一处街道,具体我不认识那是哪,而且我随后就被胖揍了一顿,最后就莫名其妙回到家了。” 夏尔按照曾经对付测谎仪的办法应对当下局面。他不清楚这水晶球具体工作原理,所以只能按自己“最大努力”来做。 而事实上,在他说完后,他身上的光晕,以及双手下的水晶球并未因此而发生什么变化。 这让他一直忐忑的内心稍微有所缓和。教会的检测,似乎也不过如此……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身上笼罩着的乳白色光晕突然开始震颤了起来,吓得夏尔眼皮一跳,忙收敛内心不好的想法。 于是光晕复又恢复于身上缓慢流动的模样。 两位教士看到了这异常,但因为时间太短,却并未在意,稍微年轻的教士疑惑的问道:“莫名其妙的回到家?” “没错。” “怎么个莫名其妙法?” “没有任何记忆,从一个地方瞬间返回另一个地方的那种。”夏尔回答。 这也是实话,水晶球没有任何变化。 两位教士复又对视了一眼。 “好吧,我们证实威玛先生已经死亡,而有人控诉是你将他带入你位于女贞街41号住宅并谋杀,请问这控诉是否如实?” “威玛不是我杀的。”夏尔简短的说,而手中乳白水晶球也并未出现任何波动。 这是真话! 两位礁石因此而点了点头,纷纷露出一抹微笑,以表达友好。 然而还未等夏尔松了口气,年轻点的那位突然问道:“在被抢走之前,你有观看并尝试学习那本笔记当中的内容吗?” 这话一出口,水晶球突然轻微波动了起来,见此,教士们幽静的眸子紧紧盯在了夏尔的脸颊上。 夏尔知道这是最关键也是最致命的一个问题,他脑筋飞速转动,却没有任何规避事实的可能,于是最终,他只能说了一个“棱模两可”的回答。 “我以夏尔.柯蓝斯顿的名义起誓,我的确有观看并尝试学习,但我根本没弄清楚头绪;而如果这也算罪的话,我甘愿受罚。” 说罢,房间内的气氛陷入诡异的寂静。 15 等候通知与总结 紧闭的大门开启,穿着白衬衣的年轻人一头雾水的从里走出,随手关门,他还能看到两个身影在屋内小声交谈着。 他们在说什么? 夏尔听不到,可他却非常迫切想听到。 因为那涉及自身的命运。 “看来你的结果还不错。”轻飘飘的话从不远处传来,夏尔抬眼一看,是那位一身白礼服的艾略特。 “你这身衣服很酷。”夏尔心不在焉的回答。 “教会旗下裁缝铺统一定制,统一发放。”艾略特淡淡的说,随后道:“跟我来吧,我负责把你送回去。” “我还需要被监视?” “那倒没有,只是这座教堂有些地方不能让人随便进,修士怕你乱走。” “好吧。”夏尔点了点头,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随即向外走去。没一会,夏尔忍不住打破沉默:“他们说的等候通知是什么意思?” “等候通知?”艾略特脚步一停,深深看了夏尔一眼后,道:“也许他们对于你的判决正犹豫不决,也许他们在你判决中发现了更高层次的事物他们做不了主,也许……谁知道呢。” 虽然这么说,但夏尔觉得他可能知道一点什么,只是两人并不熟,他也不好多问什么。 不过这个问题没办法多问,但另一个问题却似乎没什么要紧,于是他问道:“龙骨有什么用?” “龙骨?” “就是早上你在我家发现的那堆骨头。”夏尔回答。恍然发现,这家伙原来也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嘛。 “龙骨……我本以为那是某种妖物幼崽的骨头。”艾略特惊讶的看了一眼夏尔,想了想,答道:“那骨头材质特殊,可以用它来炼制圣痕,很有价值的一堆东西。” “圣痕?是什么?” “那是迈入圆环之后才会用到的特殊武器,对于你来说并没有用处。” “圆环是什么?” “超越凡俗。” “就是学会施法后?” “不,学会施法只是堪堪入门。”说到这,艾略特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夏尔:“教会对你的裁决既然并没有马上下达,那么你无罪的可能就很高,在此期间,希望你不要自误。” “你是说修炼黑魔法?”因为内心的敏感,夏尔很自然的就开始对号入座了。 “包括但不限于修炼或尝试修炼黑魔法、犯罪、辱骂教会、逃走等。” 艾略特回答。 他看起来是个很高傲的年轻人,但很奇怪的,他总是有问必答,而且也不拐弯抹角。 夏尔觉得这家伙如果能摆出个笑脸的话,配合那身帅气的着装,对异性的吸引力肯定大增。 “高冷是没前途的,很多人都不懂这点。”暗暗闪过这个念头,夏尔默默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间,已经不知不觉走出教堂,与他想象的一样,艾略特并未再跟随夏尔回他位于女贞街的住宅。 他只是将夏尔“护送”出教堂后,就转身回去了。 这期间他什么也没说,但似乎该说的他已经说过了。 不要自误…… 脑海中闪过这句话,夏尔若有所思。 逃跑或者辱骂教堂什么的他肯定是不会干的,后者只是呈一时口舌之快,而没有任何益处。 而前者,虽说没看到有人监视自己,但夏尔不觉得他现在已经是自由人了。 “那么,就这么等着了?” 四轮马车的颠簸并没有打断夏尔的思绪,他开始回想那不过半个小时的审讯情况。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回答是万无一失的——除了最后一个。 结果会是自己想象当中那样吗?虽说希望很大,但他也不敢完全肯定。 不过与之前一片忐忑来说,现在的情况总归是好了不少。只是当他回到住宅后,堪堪冒出来一点的好心情就复又消失殆尽了。 望着厨房内,小女孩安妮那站在板凳上费力洗涮餐具的模样,夏尔恍然发觉他竟然把这小家伙给忘记了。 而显然,没了老管家,早饭什么的似乎是女孩自己做的。 叹了口气,夏尔觉得自己这位监护人还真是不怎么称职,于是回到卧室后,他开始思索。 “必须雇佣一位厨师了,不,不只是厨师,还需要打扫卫生的女佣,购买生活琐碎的佣人同样也得有,还有就是,我并没有时间以及多余的心思管理这种琐事,那么一名管家必不可少……” “这些的必要前提则是——钱。”想着,他不由看向卧室内那堆骨头。 教堂的艾略特既然说这些东西价值不菲,那么想必能换到不少钱的吧? 可是,该找谁换? 夏尔并没有这个门路;正常情况下,一般人也接触不到这些超自然的存在——除了教堂。 “也许下次再见到他我应该问问?” 这个念头暂且不提,暂时逃过一劫的夏尔在理清生活琐事后,复又开始延伸思考了起来。 他开始坐在书桌前,拿起纸笔在纸面上勾勾画画。 “目前我面临的情况是,身处于陌生世界的某处神奇大陆的某个国度当中,的某座沿海小城。” “而“我”则出身贵胄,自身是男爵爵位的继承人,只是这身份除了给我带来杀身之祸外,似乎没有丝毫帮助。” “目前我所面临的情况最主要是教会的裁决,渡过了一切都好说,渡不过的话,能反抗尽量反抗,或者逃跑什么的,但在裁决结果没出来之前,我一定要稳住。” 因为这一个不慎,就会与一个世界级庞然大物为敌,而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到万不得已,他可不想这样。 “除此之外,就是搞清楚为什么“我”的父亲会想置我于死地?”想着,夏尔复又将这段话勾去。 “搞清搞不清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避免之后再可能出现的针对,然后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之后呢? 本属于自身的男爵爵位一定要尽早继承下来,不然总拖着,是个阿猫阿狗都可以上门欺负他一下了。 想着昨晚那群警察,他又想到一个问题。 “这帮人,或者说他们背后的某人很有可能参与到了针对我的那个阴谋当中,届时我应该从这点上着手。” 在纸面上记录下来后,他又开始思考另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穿梭门。 虽说他现在丝毫感受不到那东西的存在,但夏尔隐约觉得它并非彻底消失,他觉得它肯定还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而那东西既然能穿梭世界,是不是意味着它是自己穿越至此的主要原因?” “那么,我是否能利用他找到返回地球的道路?” 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猜测,不过紧接着夏尔就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压在心底。 “门后的世界与这里时间并不同步,利用这点我可以做很多事情,还有就是,我在那里有一种特殊的打怪升级能力,也许我可以利用这个快速成长并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穿越后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沉思梳理,让他迅速明白了自己之后该干些什么。 于是他最终写道:“度过教会难关,解决财政危机以及生活配置,处理爵位继承问题,调查笔记相关阴谋。然后不断研究穿梭门,并利用它变强,最终找到回家的道路!” 想了想,他复又补充了一段: “改善与女孩之间的关系……以及她的病。” 16 再入与停歇 滚滚浓烟从厨房处窜出,灰中泛黑的烟雾接连不断,不一会就将门框熏出了黑色痕迹。 咳嗽与破骂伴随着烟雾从厨房传出,声音很年轻,也就不难猜测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火炉是用炭烧的。”细微而又流畅的话语从门口响起,令夏尔摆弄木材的动作一停,他尴尬的回头一看,女孩此时正眼巴巴的站在厨房门口,刚才就是她在与自己说话。 不过在夏尔视线转过来后,女孩本该正常的情绪就复又紧张了起来:“我……我是说……” “谢谢你的提醒,小安妮。”夏尔打断了她的结巴,用袖子蹭了蹭灰头土脸的面颊,他自认为和善的笑了起来“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家的煤炭放在哪了啊?” 眨巴眨巴湛蓝双眼,女孩面色有点古怪,小声说道:“就在你手边啊,被铁盆扣着的袋子里。” “手边……”迟疑的侧头看去,手边那虽然被亚麻袋子所包裹,但有棱有角的模样很明显的表明内里到底是写什么东西。 夏尔脸上闪过尴尬。 …… 勉强将昨日的剩饭加热并凑合了一顿,收拾碗筷后,夏尔不知不觉将改善生活环境这个问题放在了首位上。 不论教会判决如何,这点都不可避免。 “好歹也能做个饱死鬼不是?”瘫倒在床上,浓烟的味道似乎仍旧缭绕于鼻尖,让夏尔非常无奈。 这种琐事,他可不想做第二次了,尽管这种生活日常可以与女孩缓和一下僵硬的关系。 所以将龙骨“变现”需要尽早。 况且,如果自己真的出问题了,给女孩留下一笔生活费似乎必不可少。 毕竟自己现在是她的监护人,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认识的人了。 和他一样的“可怜”。 那么……去找艾略特? 去哪找? 教堂? 教堂会让我进去找人吗?让的话能不能找到他?找到他后他会买下来吗? 我该如何确定那龙骨的价值? 黄昏的光芒从窗外照射而入,夏尔躺在床上不断思索着,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特殊的触动倏然从脑海中出现,打断了他的沉思。 与此同时,眼前倏然飘过一段提示: 【穿梭门充能完毕】 “真知之眼?”夏尔愕然。 这玩意怎么突然又出现了? 不是现实当中不好用了吗? 因为那所谓的充能? 夏尔没怎么细想这个问题就迫不及待的看向自己。 一段长长的信息随之飘过: 【你的名字:夏尔.柯蓝斯顿】 【你的年龄:16】 【你的健康状态:良好】 【你所掌握的技能:真知之眼(恒定),骸骨复苏(6/100%)】 【穿梭门充能已完毕:24.0.30.41】 …… 似曾相识的“属性栏”令夏尔颇为怀念,不过与他在门后世界所见不同的是,最后那段信息显示的时间正不断增多,而非减少。 看着这一切,夏尔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我在现实当中驻留的时间越久,进入后所能停留的时间就越长?” “而这个基础开启条件,必须满24小时?” 侧头看了看外面,再回想了一番,夏尔发现现在时间的确和他昨天开启那大门的时间差不多,于是他不由振奋。 “这等于说我拥有着比其他人多一倍的时间!” “不过似乎对于目前最大难题没什么用处,如果它不同步,或者穿梭返回位置不同的话,那倒是还有点用,起码对于逃跑来说……” 如如此想着,他手上动作可没停,先是将卧室窗帘拉上,随后又将衣物穿好,思及穿梭门后世界的危险性,他又从枕头下掏出一把匕首插在腰际。 “可惜没枪,哎。”他不由自主想到昨晚老管家手中那把燧发枪,那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枪械。 只能发一发子弹,上子弹还比较费时,但怎么着也比没有强——可惜被警察收走了。 一切准备就绪,他又将自己藏在床板下的一摞手稿拿出来,看了几眼后,随即收入兜口。 教会裁决虽说还没彻底下来,但想来不会有什么大意外情况,不过如果期间再发现夏尔研究黑魔法的话,之后的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这摞东西必须要清理干净。 “不过教会似乎检测不到我具体修没修炼黑魔法啊……”若有所思的闪过这个念头,夏尔悄悄将这个想法压制心底。 随后他屏气凝神,仔细仔细回想着自己第一次召唤出穿梭门时的感受,没怎么多尝试,大脑嗡的一下,就见周围空气倏然一滞,随后一座青铜大门渐渐出现在了面前。 与上次不同,这次夏尔倒是不怎么着急,所以他看了大门上面浮雕好几眼,可惜没看出什么来。 “门后世界会是预料中的那样吗?” 抱着这个疑问,他推开大门迈入清水般的光幕之后。 随后——黑暗霎时降临。 与门前世界的天色不同,门后世界处于漆黑夜晚,脚下是一处丘陵似的高坡,一条臭水沟蜿蜒向下,清冷月光下,泛起点点光芒。 “没错,所以你想要拿回你的笔记本,难度不小。” 低沉厚重的声音从身旁响起,令夏尔神色恍惚,他转头看去,一个邋遢的棕发中年正目光深邃的望向下方城市。 【艾德.史塔克,北境公爵,你越狱时的瘸腿盟友;一个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中年男人】 一行信息随之飘过。 “好久不见,艾德。”他恍如隔世的打了个招呼。 “什么?” 月光下的中年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他转头看向夏尔,瞳孔却倏然缩紧,张了张嘴,语含惊讶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这当然是我的法术。”夏尔一本正经的回答,随后不待他继续询问,说道:“我们现在该怎么走?” 只不过过了一天时间,夏尔对于他在这里干了什么还算是历历在目的——他们刚从一座城堡内逃出。 “你要想好,确定要和我一起?”艾德颇为耿直的说道:“说实话,这很危险。” 他这话不由让夏尔有点无语:“我很好奇如果我说我不和你一起,你一个瘸子该怎么去找那什么尤伦?走不了几步估计就会被发现了吧。” “我不知道,”艾德摇了摇头,道:“但既然已经逃出红堡,我就必须要和你说清楚。君临城人员众多,不像在红堡内部,你想要隐瞒身份混出城是很容易的,而我却恰恰相反。你并非我的封臣,没必要陪我冒险。” “好吧,你说实话,”夏尔叹了口气道:“那我也和你实话实说好了,我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不认识这里任何一个人,也不知道脚下的街道都叫做什么名字,更不知道以后去哪,所以就算甩掉你,我也必须找个其他人帮助我,而与其找个陌生人,不如继续和你在一起的好。” 见艾德若有所思,他又玩笑似的补充道:“起码你这种蠢货能让人放心。” 闻言,艾德不由无奈:“也许你该尝试尊重一下老人。” “得了吧,你也就看起来老点,实际年龄呢?没超过40岁吧?” “35。” “所以那算什么老人?” “起码当你父辈还是够年龄的。”艾德道:“有时候我认为你出身贵胄,但你实在不懂得什么叫礼貌。” 这话乍一听挺刺耳,不过夏尔听出他话中并未有丝毫恶意,于是呵呵一笑:“所以平辈论交,不反对吧?” “你非七国出身,所以身份来说并不逾礼,但我儿子罗柏都比你大!” “那有个比我大的侄子也挺好。” “随你吧。”老冰原狼叹气。 …… 两人之后倒也没继续扯皮,而是在艾德的指挥下,向着脚下君临城的某个方向前行。 左拐右拐、穿梭在一处处纵横交叉的胡同街道上,他们最终来到了一间房屋外。 “在我还是王国首相时,尤伦曾和我说过他暂住之地,应该就在这,希望我没记错。” 月光下,被放下的艾德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被搀扶着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谁?” “北境故人。” 声音落下,脚步声隐隐传来,没多久,一位胡子拉碴的半老之人就从房内打开了房门。 然后他就发出一声惊呼 “史塔克大——”叫了一半,他忙闭上嘴巴,随后转头看了看四周,飞快的将两人请入了屋内。 “您没事实在是太好了,我被通知您即将披上黑袍,所以留到现在还没走。对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说您涉嫌篡夺王位?” 黑衣老人说着,突然看向艾德身后打量四周的年轻人。 “这位是?” “他是柯蓝斯顿爵士,是他将我从红堡内救出来的。”因夏尔之前和艾德提过一嘴出身,所以他这会介绍时用的是七国对贵族普遍称谓。 身着黑袍的老头仔细打量着夏尔,目光充满惊异。好似在说,这么大点的小屁孩,竟然能从红堡里面“捞人”? 不过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冲夏尔点了点头,他随即拉着艾德走向房内。 “因为您被囚禁这件事情,北境已经与兰尼斯特家族开启战争,罗柏少城主目前正集结大军坐镇于滦河城,蓝礼.拜拉席恩也似乎在风暴地蠢蠢欲动,现在城里戒备很严,幸亏大人您找到我这来……”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冰原狼艾德本因出逃而稍显轻松的面颊迅速变得严肃不已。 “乔弗里伪王,七国必须出兵讨伐他,但蓝礼.拜拉席恩为何不与其兄长一起?史坦尼斯才是劳勃真正顺位继承人!” “伪王?大人,我不清楚您再说些什么……” 两人不断交谈着这一切,夏尔听了一会后,就没什么兴趣的走到了一旁。 一堆莫名其妙的地名,一群稀奇古怪的人名,以及错综复杂的事件关联…… 虽说偶尔有那么两个单词令他似乎很耳熟,但大体上来说,他们两个现在交谈的话这和他貌似没什么关系。 “所以不如趁现在思考一下其他的。”如此想着,他从兜口掏出一摞纸来摊开到桌面。 这摞纸上大小不一的记录着一枚枚特殊符号,有点像夏尔家乡的汉语,或者说象形字。 但与象形字不同的是,纸张上记录的一个个字体根本看不出有象征什么相应事物,反而像是小孩子的随意涂抹。 倒是和甲骨文那种不规则形状有些相似,不过可比甲骨文要乱多了——用骨头记录文字的中国古代人刻上的那一个个字体好歹仔细看还能看出象征意义来呢,而这种文字则什么都没有。 起码夏尔看来是这样。 痛苦诅咒,这是这个法术的名称。 说是法术,其实更像是魔法物品,因为使用这个法术必须提前准备材料,然后还要将这些不成形的古怪符号精准的刻在上面,否则没有它们根本没办法施法成功。 夏尔对于这法术的咒语还是能够回想起来的,对于这“魔法物品”的制作也了然于胸——事实上那很简单。 所以他现在大概只要将这些符号练熟,自身也就能够多掌握一个法术。 但是,教会裁决之下,这东西,到底该不该继续练习? 17 瓦解的开局与假小子 街道聚集很多人,包括一辆囚车,还有小偷、有强.奸犯、有流浪儿,还有铁匠学徒。 “我原来的主子厌倦了我,所以让我加入黑袍军。” 铁匠学徒自嘲的说,扫了一眼被笼子关押的三个怪模怪样的家伙,声音中难以掩饰的讥讽和黯淡。 他也是个黑头发的家伙,同时与夏尔岁数差不多,所以不过才刚刚见面,就不自觉的凑到了他跟前。 “那不是很好吗,起码你自由了。”夏尔回应着,视线则不断扫视周围冷清街道。 “自由?得了吧,据说黑袍子所在的黑城堡冷的能将手指冻掉,而且他们还不准许娶妻生子,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宁可当太……” 某铁匠学徒碎碎念着,也没发现夏尔的心不在焉。 这位名叫詹德利的铁匠学徒与其说是交流,不如说是同人抱怨自身遭遇;不过对这个夏尔可没什么兴趣。 他现在已经换了身本地服饰,一身灰袍灰裤,再配合乱糟糟的头发,非常不起眼。 他们此时正处于脚下城市的某个出口附近,周围黄土街道比较冷清,黑袍尤伦正指挥者周遭大约三十个人整理队伍,即将准备上路。 而一个瘸腿光头则不断再尤伦身旁小声说些什么,表情异常严肃。 那自然是使用冰原狼做家徽的艾德.史塔克,因为伪装需要,所以昨天晚上他就被人剃了秃子。 是的,昨晚刚刚出逃,今早他们就准备离开这里了,这么做自然避免夜长梦多,只是不知为何,夏尔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必须找到艾莉亚。”他凑近黑袍时,艾德正如此说着。 尤伦自顾自的整理行李,对艾德的话不置可否,视线则不断注视周围,神色充满警惕性。“恕我无礼,大人,君临人口足有50万,您准备去哪找?” 这位黑袍对艾德.史塔克的态度很尊敬,但他并非冰原狼下属,所以有些话就很直言不讳:“您每多呆一会,被抓到的风险就大一分,届时恐怕女儿没找到,自己又被抓回去了。” “这……” 艾德皱眉。但没等他再说什么,一身黑袍的糟老头就看到了夏尔,打招呼道:“柯蓝斯顿爵士来的正好,也许你该帮忙劝劝我们的史塔克城主。” “这个先不说,”夏尔回答,在两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下,他皱眉看向艾德:“你在这儿的朋友多吗?” “不是很多。” 艾德回答,想了想,复又补充道:“或许可以说没有。” 接连背叛,他显然对于这座城市内的腐朽贵族们充满了怀疑。 “所以你出逃后的选择并不难猜喽。”夏尔喃喃的道:“我认为我们应该马上转移阵地,或者说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话令艾德神色一怔,低了低头陷入思索,而尤伦却对此不以为意。 “放心啦小子,在君临没人会在意黑袍,我们就像专门为他们收垃圾的,有垃圾的时候偶尔会想起来,没有的时候从来懒得搭理,更不会当回事。” “真是这样吗?”夏尔看向艾德。 “应该不会有事,表面上来说,我在这还是有不少朋友的,如今逃出来,他们才是第一怀疑目标。”艾德说着,神色也有点不确定。 “你们如果不放心的话,大可以留在君临等着呗黑袍子发现,而眼下来说,城门就在眼前,我已经打点好巨龙门的守卫了。”尤伦的话令两人有所犹豫。 但随着队伍出发,他们却也没再说些什么了。 “你不想找你女儿了?” “尤伦说的没错,我在君临本就需要处处小心,想要从这找到艾莉亚更是不太可能,与其如此,我不如早点赶往滦河城,然后与史坦尼斯陛下商议攻城事宜;只要这场仗打赢,那么我的女儿们就一定是安全的。” 艾德如此说着,但神色却也充满无奈。夏尔觉得,如果他没瘸的话,估计对这个想法还需再考虑考虑。 艾德是一个恋家之人,这点从他话语间不时提到家人,以及对此的语气来看就能观察得出。 接下来没什么好说的,一行人默默赶着路,本就不远的路程没多久就看到了出城大门的存在。 只是当他们即将到达城门口时,一堆身着金色袍子,带着锁子面罩的士兵突然从街角出现,街道鸡飞狗跳间,飞速冲向他们所在! “国王有令,拦住黑袍子!” 领头一人高喊,声音传至,城门口的守卫们尽管不明所以,但仍旧马上拔出了武器,迎上了正赶往城门口的大部队。 前有城门守卫,后又未知追兵,前后夹击,一行人颇为慌乱,尤伦上前准备交涉,但却被带头金袍一剑砍倒,见此,本还表现颇为硬气的队伍霎时慌乱不已,惊叫声络绎不绝。 原本繁华热闹的景象眨眼间乱成一片,突如其来的反转令人措不及防,很多人对此神色恍惚。 “快走!” 眼见敌人即将将这里完全包围,艾德哪还不清楚事情原因,他冲夏尔低喝了一句,随后拔出长剑迎向敌人。 “如果我不幸战死,请务必帮我捎信给滦河城的罗柏.史塔克,告诉他,前路艰辛,凛冬已至!” 夏尔有所犹豫。 “走吧,这次你耍不了我的。” 新晋光头的话真实而又残酷,夏尔咬了咬牙,随后转头就跑。 与他做相同动作的人数不少,整个30多人的队伍,不过刚刚遇难,就被冲击的四散而逃。 只有有限几个迎头而上,结果抵不住大量士兵的攻击,瘸腿艾德同样没坚持多久,就被一张大网完全包裹了住,再次成为了阶下囚。 喊杀声渐行渐远,那帮人主要目标是艾德,所以对于其他人的逃跑并不关注,这也让夏尔能够成功脱离,最终与正常人一样,融入了吵闹街道的人流当中。 “我早说过要转移来着,你们偏不听。”逃过一劫的夏尔心情显然不怎么样,他喃喃着,却也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多坚持一下。 原本刚刚好点的局面转眼间就复又被那堆金袍子给冲击的一干二净。 一切如此的令人措不及防。 这个世界唯一认识的人又被抓走了,他又该去哪? 是重新认识其他人,然后慢慢融入这个世界,还是干脆趁早离开这座城市,跑到其他安全之地再做打算? 或者,尝试救援? 脑海中思绪纷乱,夏尔漫无目的的行走着,路过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肮脏小巷,走过一处处热闹繁华的路边摊位 走过高耸丘陵遮挡下的阴影小径,路过充满阳光、吵闹、以及鱼腥臭气码头港口。 年轻人时不时碰到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但碍于他腰间长剑,却也没有谁不长眼的上来找茬,只是那跳蚤一般多的小偷却不可避免。 走在街道上,夏尔隔三差五就被人撞一下,想要发火,但却碍于那一个个瘦小稚嫩的面庞而强自忍下——主要他也没损失什么,身上钱币被他放在怀中而非腰间,所以矮个子们根本够不着。 最后,他于一处靠近港口的街道上停了下来,扫视一眼,正准备先找个休息地再做打算,耳中却突然听到一段话。 “三个铜板” “我用一只肥鸽跟你换。” “异鬼才要你的鸽子呢。” …… “异鬼?”他转头看去,一位男孩正站在一处移动摊位前,与中年老板讨价还价。 那摊位卖的是果酱饼,似乎新鲜出笼的,色彩鲜艳的还冒着热气,夏尔看上一眼,都感觉有点饿了。 “多少钱一份?”他走上前去问道 “三个铜板。”老板回答。 三个铜板值多少钱夏尔不清楚,但他越狱时有在狱卒那里搜到几枚银币,于是他拿出一枚递给老板。 “来一份。” “马上!” 生意上门,老板声音略微振奋,迫不及待的就拿起一份包裹好递给夏尔。 食物从眼前晃过,旁边的男孩因此而咽了口唾沫。 “我的肥鸽比果酱饼好吃。”见夏尔接过甜饼,“他”干巴巴的说。 “那你干脆吃鸽子好喽。”夏尔轻撇了他一眼,本没怎么在意,不过眼中信息提示却让他微微一怔。 【假装是男孩的女孩,她很饥饿;她看起来已经有段时间没吃饱饭了】 “女孩子家家,怎么弄的这么邋遢。”他摇了摇头,转身来到路边,蹲下来的就准备先填饱肚子再说。 “我是男孩!”拥有一头棕长发的臭熏熏小鬼头愤愤然的说,却因为夏尔手中食物而不忍离去,拎着一把玩具木剑就坐在了他身旁。 “你要不要和我换半张饼?一只肥鸽可以去跳蚤窝食堂里面换一碗褐汤,很好喝的。” “好喝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换?” “那的人太多,我个子小,排不到。”说着,女孩肚子不由自主发出一阵咕噜叫声。 她似乎真的饿极了,说话时眼睛从来就没离开过夏尔手中的果酱饼,一双灰色眸子时不时扫一眼夏尔,似乎再暗暗祈求年轻人大发善心,或者在卖萌。 这让他无语的叹了口气。 “本来就长着一副马脸,还弄得脏兮兮的。”说着,他将手中饼撕下来一半递给她:“就算你真是男孩,也是很丑的那种。” “家传的,么有办法。”食物上门,女孩一边含糊回应,一边开始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说似乎生怕夏尔反悔。 “家传的?”夏尔若有所思,仔细打量了几眼她,越看越眼熟,于是他最后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 “艾——”女孩顺嘴就要回答,结果似乎被噎到了一样咳嗽了起来。 最终在夏尔帮忙拍背下缓了口气,她才说道:“艾玛,大人,我叫艾玛。” “是嘛。”尽管短暂,但夏尔仍旧看出她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慌乱,于是心底的怀疑更加严重,看了看周围,他小声问道:“艾德.史塔克和你什么关系?” “史塔克?” 听到这词,女孩咀嚼的动作不由一停,警惕的看了眼夏尔,随即仿佛炸毛一般,砰的一下跳起来就准备逃窜,结果被眼疾手快的夏尔一把抓住了后脖领。 “救命!抢劫!” 她大喊大叫着,结果除了不远处港口入口的两位金袍子外,其他人大多报以冷漠目光。 而金袍子显然对此也兴趣缺缺,只是瞥了一眼,就随意转移了视线。 “抢劫呀,还有没有王法呀!” “你叫吧,如果不怕惹来麻烦的话。”夏尔呵呵一笑,拎着她转头就走。 这话落下,女孩叫嚷的声音随之一停。 她身份特殊,最怕麻烦了。 18 恍然明悟 “如果我当时有拔出缝衣针,你早就被我捅成窟窿人了!” 坐在椅子上,抱着木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水,邋遢女孩愤愤然的说,随后复又一脸好奇的看着夏尔:“你真的是我父亲的朋友?我怎么从没听他说过?” 夏尔此时正顺着旅馆二楼房间的窗户向下望,闻言头也不回的说道:“当然是了,你爸爸还和我说他最喜欢的就是小女儿艾莉亚了。” 这是一句恭维话,然而话一出口,却引来女孩强烈质疑:“你胡说,他最喜欢的是布兰,然后是瑞肯,再然后珊莎、罗柏、琼恩,最后才是我。” 没有在楼下发现任何可疑人的踪迹,这让夏尔松了口气,随后他转头看向女孩,正想说什么,却被她给打断了。 “不过我倒是相信你是他朋友啦。”艾莉亚道:“如果不是的话,你早就把我抓到金袍子那去领赏钱了。” “你还知道自己被悬赏了?”夏尔饶有兴趣的问。 “傻子才不知道呢。” “所以你很聪明?” “当然,红堡也拦不住我。”艾莉亚略显得意的说,浑然忘记了曾经自己有多么的狼狈,不过说完,她就叹了口气,目光暗淡:“可惜父亲没能逃出来。还有西利欧师傅……” 这话一说完,因为长期无人交流而活泼不已的女孩倒是沉默了下去,似乎沉浸在伤心事中不可自拔。 良久,夏尔打破寂静:“异鬼是什么?” 他对这个在街道上耳闻的词很耳熟,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你不知道吗?”女孩疑惑的看着他。 “不知道,它是一种鬼怪?” “异鬼当然是鬼怪,老奶妈从小就和我们讲异鬼故事吓唬人,但是母亲说,故事是当不得真的,所以我从不害怕。” 说着,她粗着嗓子,闷声闷气的道:“他们是冰冷与死亡的怪兽,痛恨钢铁、烈火和阳光,以及所有流淌着温热血液的生命。他们骑着苍白的死马,率领死人组成的军队,横扫农村、城市和王国,杀死成千上万的英雄和士兵……” 这可能再学她口中的老奶妈,因为说完后她就咯咯笑了起来,一时之间,脸上的哀愁倒是消散了不少。 夏尔若有所思的听着,最后迟疑的问:“你们那边,是不是有个长城?” “你是再说绝境长城吗?”艾莉亚眨巴了下眼睛,道:“琼恩就在绝境长城,我好久都没见到他了。” “那是不是还有野人?有个瘸子小弟,有乌鸦,有龙?” “布兰从古堡摔下去没法走路了,临冬城到处都是乌鸦,龙?好多故事里都有龙,但我从没看到过。” 果然! 听到这一切,夏尔豁然开朗。 冰与火之歌! 他总觉得这里的有些东西似曾相识,只是接触信息不多,所以没反应过来。 而今仔细这么一聊,他这才猛然惊觉。 这并不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而是叫做冰与火之歌,一个有关于权利、有关于战争、有关于龙与魔法的世界! “穿梭门后的世界竟然是这样的……”夏尔脑筋电转,不断思索着一件又一件有关事项。 冰与火之歌本是一部非常受欢迎的奇幻小说,而后因被改编成电视剧广为人知。 夏尔记得自己有看过几集电视剧版的。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别说他因为幽魂期间对以往记忆模糊不已,就算他没有遗失某些记忆,现在想起来估计也记不住多少。 不过仔细思考,一些关键词却是能够记得。 “龙蛋?异鬼?绝境长城?被老婆坑死的老艾德?阴谋?乱伦?眉毛怪?” “还有什么?” “似乎真正主角是个胖子?叫什么来着?山姆?” 具体记忆已然模糊不清,现在能回想起来的,夏尔真假都分辨不出来,这也让他脑子有些乱糟糟。 “似乎老艾德并不像他说的那样会活命啊……” 想到这,他不由有点难过。 尽管接触时间不长,但他觉得那个脑子有点倔的老冰原狼还是很适合结交的。 而自己如果想要在这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世界生存下去,通过某个媒介接触并融入必不可少。 老冰原狼是个很合适的人选,他知晓夏尔情况,也乐意帮他融入这块大陆,可惜他被抓走了。 他的结局似乎不怎么样? 有没有机会救他呢? 本来夏尔对此也没什么想法,他又不是神,不可能翻越那么高的城墙,或者再潜入城堡展开救援。 那地方从里到外在敌人措不及防下还有机会逃出来,从外面强攻根本不可取。除非给他一队精锐特种兵。 况且经过一次越狱,想必那里防御已经不比之前了。 所以劫狱肯定是不可能的,就算知晓那条密道也一样。 只是,当他发觉这里是某个记忆中的世界后,再配合现今条件,他倒是有了一点想法。 于是他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往外走。 “你去哪?”艾莉亚奇怪的问。 “去想办法救你爸爸。” “你有办法?”艾莉亚蔫蔫的神色不由一震,噌的一下窜了起来,随后穿上鞋,带上自己的细剑与木剑,迫不及待的就跟在了夏尔屁股后。 “你要干嘛?” “我跟你一块去!” “得了吧你,别拖我后腿。” “我干掉了马房小弟,你呢,你杀过人没有?”艾莉亚对此颇为不岔。 “那你可以去问你爸爸,”夏尔道:“还有,你得对我尊重些,你爸和我同辈论交,算起来,你应该叫我叔父。” “同辈?你和罗柏看起来一般大,我又不是傻子!”假小子嗤之以鼻。 “你不叫,我就不带你。” “你……” “我什么?”夏尔这会倒是不着急走了,倚在门口,抱着膀子耸了耸肩。 女孩气鼓鼓的瞪着他,神色充满倔强。只可惜,在夏尔戏虐的注视下,她最终还是屈服了。 “叔父!”硬邦邦的叫了声后,她用力推开夏尔,率先跑了出去。 夏尔露出一丝微笑,随后大步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旅馆,夏尔带头,只是刚走没几步,他就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你知道巨龙门该怎么走吗?”低头看向女孩,夏尔神色略微尴尬。 “当然。” “那好,你带路。”夏尔闻言松了口气。 他留在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幸亏带着这小家伙出门了,不然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哦。”艾莉亚点了点头,也没细想。 19 怪里怪气的贾坤 位于君临东北角的巨龙门上午发生了一件规模比较大的惨案,前来君临招募新丁的守夜人浪鸦尤伦被突如其来的金袍子们乱刀砍死。他新招募的那伙人也跟着死了几个,大部分则趁乱逃掉了。 据说这是因为浪鸦尤伦在城内犯了事,所以才会被执行死刑。不过这个说法不怎么靠谱,反而是新国王乔弗里看黑衫军不顺眼的猜测深得人心。 还有猜尤伦嫖娼不给钱,结果被愤怒的小指头下令砍死的,或是他在一次醉酒后侮辱八爪蜘蛛瓦里斯太监身份,继而被阴狠的太监总管怀恨在心最终报复云云,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猜测…… 总之附近的人们对此议论纷纷,但却没有一个说到正题上——红堡大牢的犯人越狱而出,这种事情官方是不可能和普通百姓们实话实说的。 不过他们不清楚事情真相,但对这事情的发生以及之后的善后却了如指掌,所以在付出10个铜板后,夏尔在路人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处停尸地。 “没人搞得懂为什么金袍子们没将他们处理干净,听说是因为上头命令,奇怪,上头命令留下这堆尸体干嘛?” 领路人喃喃自语着,却也没怎么当回事,当夏尔给足了余钱后,他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这处充满血腥味的院子。 “你找一堆死人干什么?” 见夏尔迈入院子当中,跟在屁股后的艾莉亚好奇的问。 “如果我和你说这对死人有可能会诈尸,你信不信?” “不信。” “好吧,我也不确定。”夏尔如此说着,来到院子角落停靠的一座囚车前。 囚车内有三位囚犯,早晨时夏尔还和他们交谈过,只是其中之二那凶巴巴的模样令他非常嫌弃,最后也就没说几句话。 不过他倒是对三人中唯一那个不凶的印象比较深刻,而他来此的目的,同样也是因此。 从外面看来,这三人相互覆盖,已经被长枪捅成了马蜂窝,但思及曾经剧情记忆,夏尔很怀疑这三人是否真的死掉了——或者说,眼下被两位胖子压在下面的那个长发男子,是不是在假死? 于是他找来一根棍子,用力将最上面那两个囚犯推开,露出下方稍显瘦弱的那个。 “喂,你还活着没?” 棍子在长发男那白红掺杂的长发上捅了捅。 没有响动,但夏尔仔细观察,却并未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伤势存在, 而真知之眼也证明了他心中猜测。 【这是一个用特殊方式假死之人,他的血液尚在缓慢流动】 “看来他真的死掉了呢,可惜啊。”轻轻叹息着,夏尔自言自语的道:“不过他这身衣服看起来倒是挺不错,也许我可以将它们扒下来卖点钱?” “死人衣服能卖什么钱?”艾莉亚懵懂的问。 “起码能换来你早上吃的那张饼。”夏尔如此回答着,于是女孩立即抓起一根棍子,也加入了拨弄“死人”衣服的队伍当中。 刚开始毫无动静,里面那人似乎真的死掉了一样,不过随着两人将他半身衣物撩起,那厮倒是“坐不住”了,假意咳嗽着,他喘着粗气抬起了头。 “他真的诈尸了!”艾莉亚对此充满惊讶,她看了看夏尔,却发现这个一直很不正经的家伙此时神色却比较严肃。 “需要我们将你放出来吗?”他问。 “某人朋友广交四方,但是并不介意多那么一两个。”里面之人大喘气的回应着,倒是看清来人面目了,于是挑了挑眉。 “男孩名叫柯蓝斯顿?” 艾莉亚觉得他说话怪里怪气。不过夏尔却并没有在意这些旁枝末节:“你叫贾坤?尤伦曾说你身手很强,甚至曾经闯入红堡?” 没说话,但怪人贾坤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夏尔深吸口气,说道:“待在笼子里这么长时间,应该很不好受吧。帮我做一件事情,我就答应放你出来。” 他的语气不太确定,因为他觉得这种事情不怎么靠谱,只要将这家伙放出来,办不办他可没法管束,但现在也没其他方法,只能将希望放在对方的人品身上——或者原著中所表现的反应身上了。 这位不是维斯特洛人,具体哪人夏尔记不大清楚了,只知道他身为一名顶级刺客,易容术很牛逼,而且也比较神秘。 原著中女孩艾莉亚从笼子里放了他,然后他则帮了女孩很大忙,所以现在夏尔想要赌一把——如果他能帮忙,那么夏尔救援艾德的计划就有机会实施。 “一时善念也许会有更多收获。”对于他的话,贾坤意有所指的说。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但夏尔却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于是摇头道:“如果都快死了的话,再多的收获也是狗屁。” 说罢,他又问道:“你帮不帮?不帮我们就另想办法。你再等等看,没准不久之后就有人跑来着救你了,或者等来那些金袍子?” 说是这么说,夏尔心底可不是那么硬气。 虽说他有金手指,还会法术,对于很多人来说要厉害得多。 但是面对这种原著当中表现出顶级刺杀手段的刺客,夏尔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他认为,就算这次“交易”失败,也尽量不要惹恼对方。 静静对视片刻,贾坤点了点头。 “好吧,男孩说事,某人去办。” 他这反应令夏尔松了口气,也尽量不去想放出来后会不会真办这种事,他立即问道:“你能绑架国王吗?” 贾坤轻轻摇头:“这是红神的呼唤之语,但某人觉得时候未到。” “他这是什么意思?”艾莉亚拉了拉夏尔衣角,小声询问。 “意思是说他不想找死。”夏尔瞥了她一眼回答,随后复又看向铁笼内之人:“那好吧,退而求次,你能弄来国王的头发吗?不需要太多,一缕就好。” “七国之主的金发璀璨夺目,令人艳羡,”贾坤双手扒在铁栏杆,静静的注视着夏尔:“男孩拿来做收藏?” “用来使用诅咒。”夏尔一本正经的说。然而贾坤显然不信:“男孩不是魁尔斯人,也并非来自阴影之地。” 夏尔没有回答,而是找来不远处地面一颗石头,用力将铁笼子的锁头敲开。 见此,贾坤没有再询问下去,钻出来后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夏尔,复又看了看他身旁的邋遢小鬼。歪了歪头,道:“教堂第三道钟声后,钩巷铁钉鞋匠铺见。” 说罢,他整理了一下衣着,慢条斯理的离开了两人视线之内。 夏尔勉强松了口气。 注视着他的背影离去,艾莉亚疑问:“乔弗里的头发能救我父亲?” “乔弗里的头发不能。”夏尔回答。 “那那个红发鬼能?” “他有可能能,有可能不能。” “那你怎么救我父亲?” “等下你就知道了。”说着,夏尔低头看了她一眼:“你最好祈祷你们家那些敌人不会急匆匆的审判你父亲,起码给我留足一天时间,不然我就真的没办法了。” 艾莉亚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等。” “等?等他带回来头发?” “没错。”夏尔点头。暗道:“还有等我停留时间耗尽。” 20 荆棘之敌 如何在一天时间内学会一个法术? 这对很多人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但对夏尔来说,却并非不可以。 只需要利用一个时间差。 穿梭门的时间差。 “所以你在天有灵的话,就保佑我早点将它学会吧。”早已从冰与火之歌的世界内脱离的夏尔如此念叨着这矛盾的话,不断用没有沾墨的羽毛笔在空白纸张上勾勾画画着。 他这是在练习,照着原主记忆,外加自身速记的记忆练习。 因为怕教会察觉到此,所以他不敢再制造任何多余痕迹,而这么空写,练习效果也比不上正常书写,再加上他对照的本就是以前不工整手稿的二次记忆,成效自然又削弱了一些。 不过有真知之眼存在,夏尔却能够慢慢找到正确的提升方向。 【你尝试刻画某种特殊文字,但因不标准的笔画而失败】 …… 【你尝试刻画某种特殊文字,但因不标准的笔画而失败,你对此的熟练度正缓慢增加】 …… 【你尝试刻画某种特殊文字,但因不标准的笔画而失败,你对此的熟练度正缓慢增加,你似乎略有所得】 …… 一条又一条信息隔三差五从眼前飘过,也让疲惫的夏尔能够一直坚持下去。 真知之眼这个能力没有太多作用,只能显现出夏尔所知晓的知识信息以及自身状态。 而现如今它显示出来的,就属于夏尔自身状态行列——他每次书写正确一点,都有一种微弱的、古怪的感觉浮出心底,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不仔细感受也感触不到,正常情况下,夏尔估计会将它忽略。 然而有真知之眼存在,这种忽略完全不存在。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它都能够用信息给出提醒。 在这点上,真知、不如说认知更合适,事无巨细的认知、认清自己,也可以令人了解到,自身努力并非毫无成效。 “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认清自己更难的呢?” 勾勾画画了良久,夏尔撂下纸笔。 他转头看了下外面天色,日光渐盛,驱散凌晨弥漫的雾气,鸟儿清脆悦耳的鸣叫从窗外传来,证明了新一天的开始——美不美好倒是不确定。 将笔纸藏好,夏尔走出房门,门外冷冷清清,女孩安妮的房门依旧紧闭——如无必要,她从不出门。 一位名叫玛吉的厨子正穿梭于厨房客厅之间忙忙碌碌。 她是夏尔从穿梭门出来后前往皮塔市某家政公司雇佣的临时厨师——因为手头钱所剩不多,所以长期厨师这种需要提前缴纳保证金的吃香工种倒是暂时没办法雇佣。 “请稍等,柯蓝斯顿先生,早餐马上就好,有草莓派、蜂蜜培根、牛奶、还有现烤的面包片……” “做好叫安妮出来吃饭就好。”夏尔歪头看了看厨房中忙碌的中年妇女,叮嘱道:“我要出门一趟。” “好的。”厨师回应道:“需要给您留餐吗?” “不用。” 夏尔回应,随后穿上挂在门口长廊处的外套走出房门。 临时厨师玛吉的存在缓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但这并非毫无代价的,每个月3金镑的价格,用不了多久就会将他不多的余钱消耗一空。 所以夏尔需要尽早解决金钱的问题。 而他现在的目的也是于此。 走出房门,也没搭乘马车,兜兜转转着,他于不到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位于皮塔市圣萨伊街的萨伊大教堂。 这座教堂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是根据本市某位处于历史当中的英雄人物而命名,据说这名为萨伊的牧师曾经在一次全城大瘟疫当中救了所有人的命。 因昨天已经有所预约,所以夏尔此行目标明确。迈入教堂后,同某位教士打探了一下,他随即向着教堂某处祈祷厅走去。 然后在那里,他找到了一袭白色一桌的艾略特。 夏尔走动发出的响动不大,但不过刚刚靠近,静静坐在联排椅子上某个偏僻角落处看书的艾略特就转头看向了夏尔。 “听说你找我有事?” 对于他这种敏感的神经,夏尔之前已经领会过了,所以并不在意的点了点头,道:“我准备出手那堆龙骨,所以想问一下你有没有门路。” “看来你对于教会审判结果很乐观。”艾略特不知是无语还是讽刺的说。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免不了一通担惊受怕,继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眼下这家伙倒好,反倒主动“送上门”了。 “与其整天担心这种无法改变的事情,不如该干嘛干嘛。”夏尔回答。 “好吧,”艾略特想了想,道:“我并不需要那堆骨头,不过我可以介绍你去找它们需要的人;不过在那之前。” 他说着,深深看了夏尔一眼:“今天就算你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为什么?” “你的判决下来了。” 闻言,夏尔神色一怔,心跳忍不住一阵加快。 尽管对自身“生还”抱有很大希望,但事到临头,他却仍旧免不了紧张。 “没意外吧?”他忍不住问。 “这要看你认为的意外是什么类型的。”艾略特不置可否的回答。 “比如绞刑、砍头、烧死……” “你该亲自去一趟,而不是问我。” “好吧。”夏尔深吸了口气,转身走了几步,却又返了回来,然后在艾略特奇怪的目光下,他问道:“你刚刚说的需要之人是什么人?” “你是说龙骨?”艾略特奇道:“你现在还有心思理会这个?” “我有点紧张,所以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夏尔坦诚回答。 …… 结果自然是没有得到答案的,夏尔灰溜溜的在一位教士的引领下,来到了教堂另外一处神像面前。 而这里,上次给他测试的中年教士正跪在神像前默默祈祷。 他的祈祷与普通人不同,眼睛紧闭,嘴巴没有任何开阖,双手紧握,跪在神像前,像是睡着了一样。 夏尔并未贸然打扰,而是站在旁边静静等候,没一会,“睡过去”的中年教士结束祷告,转头笑眯眯的看向夏尔。 “最近在忙什么?” 这种亲切问候让夏尔有点受宠若惊之感,但他并未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以及“嫌疑人”身份,于是谨慎答道:“在想着剧情能否被改变的问题。” “剧情?你在写书?” “沉浸在书本当中,”说着,夏尔耸了耸肩:“业余爱好。” 点了点头,中年教士笑呵呵的将夏尔请到附近长椅处坐下,随后若有所思的道:“我们曾对你使用了追踪法术,” “结果呢?” “结果你除了外出雇佣一位厨师外,所有时间都憋在房间内。我原对此还很纳闷,现在我倒是明白了,你原来是在写书。” 教士温和的眸子静静注视夏尔,真诚地道:“这是一个值得称赞的爱好。” “谢谢。”这位教士一言一行都能很容易给人好感,不过夏尔仍旧对其抱有警惕,所以此时显得很“拘谨”。 看出他的不自然,教士微微轻叹,随后一脸正色的看着夏尔。 “好了,不多废话了,我觉得对于你来说,再多的夸赞也没有获得结果要来得重要。”教士说着,又呵呵一笑:“但想来你应该能从我的态度当中发觉到什么。” “我……无罪?”夏尔试探的说。 “你当然是有罪的,收藏黑魔法笔记并尝试钻研,这已经是一件不大不小的罪名了。”教士的话并没有令夏尔慌张,因为他脸上依旧笑眯眯的模样。 “不过碍于你的特殊情况,我们决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什么机会?” 没说话,但教士递给夏尔一本书,他低头一看,上面写着四个字—— “荆棘之敌?” 21 古怪之音 “荆棘之敌,净化?” 翻了翻手中薄薄的白皮书籍,艾略特神色古怪的瞥了夏尔一眼:“最高难度。” “最高是多高?”夏尔眉头紧皱。 “这要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艾略特道:“也许对你来说,很简单也说不定。” “法术能不能练成还分人?” “这个问题我想你用不了多久就能弄清楚。”所答非问的说,艾略特将这本名为《荆棘之敌》的书递还给夏尔:“渥西修士给了你多少时间?” “一个月。”夏尔不明所以的回答。 “那还不错,都林国所有教会对净化的最快习成记录是一个礼拜。”艾略特语气平淡的鼓励了一句,随后道:“祝你好运。” “这句话那位渥西修士也曾说过。”夏尔语含试探地道:“所以我认为,想要学成估计会很难?” 艾略特没回应,而是递给夏尔一张纸条:“拿着那堆骨头,去这个地址,自然有人接待你。” 他话中说的当然是夏尔之前和他说的那件事情,对此无奈,夏尔只能暂时将关于这法术的心事压在心底,接过来低头一看,他问道:“我该卖什么价钱好?” “自然有人给你建议。”艾略特道:“皮塔市很小,稍微有点不好名声都会传遍整个圈子,所以你大概不会被忽悠。” “大概?” “没人能够完全猜透另外一个人。” “好吧。”默默点了点头,夏尔称谢后告辞离去。 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艾略特轻轻摇了摇头,转身欲走,渥西修士却悄然于角落走到了他身旁。 “你不该这么早就让他接触到施法者的圈子。” “有什么关系呢?”艾略特道:“他总是会成为这个圈子当中的一员。” “他不见得能学会净化。” “是啊,他不一定学会。但为了逃避制裁,却不得不学。”艾略特瞥了中年教士一眼,神色说不上是赞同还是讥讽:“那时,一个被乌尔姆之音轰成白痴的家伙自然不会记得我给予他的地址。” “他有这个天赋,又拥有接触黑魔法的黑历史,如不能学会净化,那么让他永远沉寂下去是个最好选择。”中年教士说道:“毒龙海的海盗们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火焰之心那帮人又一直摇摆不定,只顾个人利益,还有那些隔三差五出来闹腾一回的恶魔使徒;我可不想再头疼他们中出现一个新人物,没有新血补充,我们已经快要筋疲力竭了。” 说着,他又补充道:“况且他坠入黑夜的可能性很高。” “为什么?” “那笔记来源已经调查清楚。”中年教士道:“笔记原先的主人是柯蓝斯顿先生的姑妈,也就是都林那位博恩将军的小女儿”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某些人来说,死亡并非终结。” “为何要让那笔记流到夏尔手中?” “不排除这种方式吸纳新血。” “这种简陋方式?恐怕不可能吧,更像是有人故意让我们看到。” “不管是谁希望我们看到,真相就是如此。”渥西修士一脸温和地说。 “王国将军……可真是多事之秋。” “混乱是邪恶的滋生地。”渥西修士道,随即叹了口气:“希望主能将他们早日净化。” …… 「以神之仆从,XXX,呼唤无所不在之光」 「碾碎、燃烧、清灵、净化」 「此咒因此而生,邪恶未尽则永不终结」 反复看了这段咒语好几遍,夏尔也没看出有什么难度来——这咒语和骸骨复苏似乎没什么差别吧? 都是一样的尬。 “难道在其他方面?” 有此疑惑,坐在马车内的夏尔翻了翻书籍的剩余页面,然而那里除了一些赞颂神明以及对这名为净化法术的赞歌外,基本上没有任何其他信息。 “一堆乱七八糟的废话。”翻了个白眼,夏尔复又将页数翻回那记载着法术咒语和使用要诀的页面。 “尝试一下?”他有所犹豫,觉得在这大街上尝试释放法术有点不妥当,但转念一想,这法术又不是骸骨复苏,似乎没什么可藏拙的吧? 于是他仔细看了几遍后,将修士给予自己的一枚银色荆棘十字项链抓在手中,凝息静气,口中开始轻轻吟唱。 初时没有任何情况发生,但随着他念完咒语的第一句,一股洪亮的声音霎时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光晕普照之下,世间一切异端必被销毁!” “神爱世人,直至其归于邪恶,而如世间一切皆恶,神说:应毁。” “碾碎恶魔之首,你将获得解脱……” 仿佛数万人同时在高喊一般,种种声音恢弘而又刺耳,而因未知原因,这无数声音仿佛就在耳旁响起一般,不过刚一出现,就将夏尔的脑子震的晕头转向,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你受到某种意志的未知攻击,你的记忆发生一定偏差】 眼中飘过一段提示,夏尔恍然惊醒。 “这特码是什么鬼?” 他喃喃自语着,对刚刚所遇到的情况非常不解。 没记错的话,他刚才只不过单纯的用都林通用语念叨那些所谓咒语而已,可还没熟练到转换成那种特殊吟唱呢,为何会引起那种反应? 那是这法术的正确释放现象? “不,不可能,如果单纯说话也能引起那样的反应,那么是个人都可以施法了。” “还是说,这是某种资质要求,或者说限制?” 想起教堂时艾略特所言的那最高难度,夏尔紧紧抿了抿嘴。 他感觉这个猜测可能是真的,因为正常来说,陌生的咒语他不可能一次就学会,也就是说,刚刚他的吟唱只是普通练习。 但普通练习却又引起了那种干扰,让他根本就念不下去——这不是难度是什么? “可原主记忆中,他练习骸骨复苏时可没遇到这种情况……” 这个念头倏一闪过,夏尔就隐隐有所明悟。 “教会的法术,恐怕与正常法术不同。” “传说中的神术?还是其他什么?” 所知甚少,他搞不懂这些,所以最终也就不再去想。 回想起刚刚感受,夏尔仔细看了看手中书本,忍不住又尝试了一次。 然而与上次相同,他不过刚刚念完一段咒语,那剧烈的轰鸣声就复又出现在耳旁,洪亮而又刺耳,仿佛整个世界正对着他滔滔不绝一样,他不由自主的捂住双耳,却没有丝毫作用! 声音直接穿透他的耳膜,传入他脑海深处! 【你受到某种意志的未知攻击,你的记忆发生一定偏差】 信息提示飘过,耳中吵闹声音渐行渐远,夏尔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手中名为《荆棘之敌》的书籍,随后毫不犹豫的把它合上。 “这破法术,鬼才练的会!” “不,不对,鬼也练不会!” 默默吐槽间,他回想刚刚情况,突然神色一怔。忽略那占据整个心神的诡异声音,想到了真知之眼的提示。 “记忆发生偏差?” “那是什么?”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却并未发现自己的脑子有任何差错,这让夏尔很是纳闷。 不过没等他继续研究下去,马车车夫的声音就透过车厢传了进来。 “先生,马丁街23号到了。” 22 变现与书籍 店铺内,布满各种复古或符合当前时尚的钟表,冷冷清清,机械齿轮工作时的滴答声有如催眠符般重复不断。 “古妖灵骸?这倒是个抢手货。” 钟表店最内侧,一位白面无须,满头灰发的老头趴在柜台处,戴着单片眼镜的左眼仔细观摩手中纤细肋骨,翻来覆去不断摆弄着,好似再考察某历史古董。 他的神色很认真,只是最后却摇了摇头,抬眼看向柜台前站着的年轻人:“可惜是个幼崽,先天有缺陷,可怜的小家伙,活着的时候还得了骨质疏松。” “龙也会得骨质疏松吗?”夏尔对此比较怀疑。 他现在位于马丁街23号,也就是艾略特给他推荐的那个地址。夏尔本以为这里会是一处会所,或者交易市场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间钟表店。 当然,钟表店只是它外表的伪装,内里其实是专门供皮塔市施法者们交流沟通的聚集地——这当然也包括交易和贩卖。 只是因为夏尔还没成为真正的超凡者一员,所以他并不被准许进入内部会所,不过仰仗着艾略特给他的那张纸条,他倒是有交易的权利。 当然,就算没有的话,送上门来的买卖,这里的老板估计也不会拒绝。 “龙?”听到他的疑惑,老头复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骨头,问道:“你确定这是一头龙的幼崽?” “当然。”夏尔对此万分肯定——一堆完好龙骨的最后排着的这堆骨头,除非哪条狗跑进去鱼目混珠,不然是不可能有其他意外的。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复又从柜台后拿出几个瓶瓶罐罐以及药杵,又找来几根风干的草药剁碎成粉末,捣鼓半天后弄出一点深蓝色液体,轻轻倒在骨头上面。 刺啦—— 犹如清水倒在烧红的剑胚上一般,一股蓝色雾气蒸腾,灰发老者见此,忙凑上去将之吸入鼻孔,闭眼感受了一番后看向夏尔:“的确有龙的气味,火龙幼崽,可惜里面所包含的龙焰所剩无几了,不然价钱起码得翻一番。” “那现在……” “一磅十镑,怎么样?”放下各种工具,老板正式报价。 在这个世界,一磅大约有一斤重,而10镑,或者说10金镑的购买力大概能买下十分之一的一栋郊区住宅。 按照夏尔给自家新雇佣仆人的日工资来算,一根一磅重的骨头大约能维持她一个季度的工资。 而桌面这对骨头,似乎不少于20磅重。 夏尔并不清楚这个价格是否合理,但不过随手拿来的东西就能换到这么多钱,他也没什么不知足的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 “一共是27磅零15蛊司,算你个整,28磅。” 说着,钟表店老板弯腰再柜台后捣鼓了起来,随后细数完毕后,起身递给夏尔一袋金币:“喏,给你,数好。” 用手掂量掂量,复又打开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大模大样的不清点好之类的——那样就算是钟表店老板也不放心 清点完毕,夏尔暗暗松了口气。 女厨师近十年的工作就这么出来了,当然这是按照日工资算的,比较高,如果将合同改为年计的话,价格还会下降很多。 “这有我能用的东西吗?”收起钱袋,他复又问。 虽说交易达成,但他可没忘记这里具体是做什么用的地方,自然打算趁此获得某些东西。 “你能用的?”老板扫视着夏尔,摸了摸下巴,道:“你现在还不算我们中的一员,正常来说我不能卖给你任何东西,不过既然教会的人推荐你过来,那也就不算是正常情况,嗯,我想想……” 沉吟片刻,他回身前往柜台后的房间内,没一会,就拿着几本书走了出来。 “这是《阿卡维亚之殇》,这是《卡罗尔施法十三要素》,还有这本,《魔鬼就该下地狱》。” 说着,他将书本推向夏尔:“足够你了解一些基本情况了,更深层次的现在你买去也没用,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以后再接触也不迟。” “好的。”夏尔应声,低头看了看书封面,上面描绘着的各种魔幻图案令他颇为振奋。 虽说他已经会施展咒语了,但其中原理还有规矩什么的可是一点也不知晓,简直与一只无头苍蝇似的;眼下如此轻松获得这基本书,对他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多少钱?” “13金镑,多谢惠顾……” 走出店铺房门,他之前雇佣的马车还在街道对面等着,上了马车后夏尔迫不及待的打开其中一本名叫“卡罗尔的施法十三要素” 的书籍,不过眼角余光扫过窗外某栋建筑,却让他手中动作停了下来。 “先停一下,我忘记了一件事情。” “好的先生。”马车连带车夫是按照小时计费的,停靠时间自然也算,所以对此车夫没有任何异议。 下车,将书暂且留在车上,随后他冲路边某栋建筑看了几眼后,踏步走了上去。 那是一栋看起来和周围其他建筑没什么不同的四层木质楼房,多页玻璃窗细小而又狭窄,阳台被封闭,看起来颇为破旧。 不过在楼房一层某个底商处却挂着个比较特殊的牌子——小灵魔侦探事务所 当下这个时代私家侦探还不算很流行,而能够挂牌开张的更是看不到几家来,所以虽说这地方破旧了点,但夏尔却并未小瞧。 于是走入其中后,他对内里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年轻女士客气询问:“打扰,你这里接受调查委托吗?” 见有生意上门,穿着如绅士一般的女子忙撂下杯子站了起来:“可以,请问您需要调查什么?” “你这里会替客户保密的吧?”夏尔事先确认的问。他可不想自己做了些什么都能被人随便知晓,尽管这其实没有太要紧之处。 “当然,保密是我们这行基本行规。”女子边说边给夏尔倒了杯红茶。 夏尔点头称谢,随后道:“请帮我调查城外峡谷镇近年大小事件,以及峡谷镇黑枫堡前任主人莱茵夫人的生平事迹还有……” 想了想,他又道:“还有皮塔市一位秃顶中年警长的基本信息。” 23 沟通即施法 “对于恶魔来说,残忍既是美德,亦是安身立命之本。所以,一切妄图呼唤恶魔降临或供奉之举,都必将受到人类社会所有秩序力量的碾压与毁灭,而惩戒之书告诫我们,崇拜恶魔文化的愚昧之人从未有好过下场——除非你尚有利用价值。” …… 合上这本名叫《魔鬼就该下地狱》的书籍,夏尔轻吁了口气。 从他将龙骨变卖时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礼拜,这段时间,他除开偷偷摸摸练习痛苦诅咒相关的特殊符号外,剩下都在钻研自那间钟表店购买的三本书。 《阿卡维亚之殇》 《魔鬼就该下地狱》 《卡罗尔的施法十三要素》 而到现在,他基本上已经将这三本书完全啃了下来,也多少了解了一些这个世界的真实。 这是一个有神世界、有魔法、有恶魔、有幽灵、有妖怪。 普通平民们大概对此不能确定,但自小出身于贵族家庭的原身对于这个世界的真正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 也因此,再得到那本笔记后,原身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钻研,以期自己能挤入真正的上流世界。 后果自然不需多说,但这也成全了夏尔,而继承自原身的“遗产”,以及幽魂时期的飘荡,让他对这方名叫阿卡维亚大陆的世界自然猜测良多。 他认为这里可能是前世记忆中那种剑与魔法的世界,整个世界充满了魔力、魔法元素、斗气、以及信仰什么的。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他获得这三本书后,才恍如童话般被他抛到了脑后。 这方世界的确充满各种未知元素,但却并没有所谓的魔力存在,也没有斗气以及信仰之力什么的。 有施法者,但真正的魔法与他认知当中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他以为魔法是用一种独特的,名叫“灵”的魔力来撬动周围世界各种元素来施展法术,想要提高自身施法能力,就要积蓄这种灵并做到质变之类的。 然而事实上,所谓的灵根本就不是魔力,而是灵性、灵光、灵感,甚至灵魂。 “弄清我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后,你就拥有了接触灵性世界的钥匙。” 十三要素这本书中对于灵的修炼描绘得朦朦胧胧,正常人估计会因此而一头雾水。 再加上这个世界受教育的人总归是少数,各种原因下,拥有并开启灵的人数量非常稀少。 夏尔其实也一样搞不清这话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在了解探查灵方法后,他恍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将那所谓的灵,给“激活”了。 这也就是为何原身施法失败,而他成功了的原因。 只是就此,另一个问题也浮出水面——“原身没有开启灵,自然没有施法条件,但为何他会被自己附体呢?” 巧合? “我可不相信巧合。”喃喃自语着,夏尔对于将那笔记本寻回的想法愈发迫切了。 既然一切都源于那笔记本,那么上面很有可能记载着什么他需要知道的事情。 只是这事还急不来。 研究着施法者种种,夏尔脑子里又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一位谈判专家穿越到这个世界,是否可以对施法有很大加成?” 这个念头不是没理由的,概因在这里,法术的原理说起来其实很简单,甚至只需要一句话来概括——“沟通既是施法”。 用自身灵性沟通万物,获得回馈以形成法术,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 而咒语则是沟通的桥梁,当然,这里所说的咒语并非那种字面上的,而是经过灵转换后的那种奇特呢喃。 用各种语言组成的咒语毫无力量可言,只有将他们用特殊手段转化成相符合的灵性之语后,你才能带动所相应的元素或者相应存在随咒语而展现。 这也解释了在越狱期间,为何咒语会变得水土不服——灵性之语是根据转换前的语言而形成的,每一种语言说出的话听起来都不一样,转换后自然也各不相同,也就有了一个能否听懂的问题。 换句话说,用都林语转化而成的咒语,门后世界土著们的尸体“听”不明白,也自然不知晓该如何做出回应。 “所以使用献祭法术的前提就是必须学会献祭目标所处的种族语言,然后与该存在沟通交易讲条件?元素法术则对世界元素沟通指挥?”夏尔回想起那本十三要素中的内容,仍旧充满困惑。 “什么样的沟通能增让无意识的莫名存在有序组合成想要的魔法?一连串长篇大论?” “还有,既然涉及到语言能否被听懂的问题,那么冰与火之歌世界的施法元素为何能听懂另一个世界的语言?毕竟按照这个解释来说,指挥元素也是沟通啊……” “最后,既然沟通就能解决一切,那为何会有这种特殊符号存在?”看着自己手中空白纸张,夏尔仍旧对此颇为不解。 或者说,知道的越多,不懂的地方也就越多。 “也许是我理解错误?” 可惜,就像那位老板说的那样,这三本书只是最基础的,高深一点的知识其中并未记载。 “还有,骸骨复苏这魔法,似乎并非属于地狱系列,而是死亡?” “死亡与地狱有什么区别?” 种种问题弄不清楚,夏尔索性也就不再琢磨,他将书桌上杂乱的东西清点整齐,开始迅速清空大脑,为之后行动做准备。 眼角余光瞥到某本叫做《荆棘之敌》的书籍,让他动作一顿,随后暗暗苦恼。 这段时间,他偶尔会尝试练习这名为净化的法术,毕竟教会的潜在威胁在那里摆着呢,他不可能视若无睹。 然而就如同第一次那样,每次练习他都不得不被迫中止。 有一次强行继续,差点没将他给轰晕过去。 然后再发觉到每次做梦都梦到某种除魔卫道场面以潜移默化影响自身后,他就彻底不打算修炼了。 那情况,就好像整个世界再不断给他洗脑一般。想要继续下去,你得发自内心的接受他们的理念。这个接受包括被迫与主动,主动接受自然学得快,被迫则相反。 然而自己是无法欺骗自己的,想要主动,除非你真的是那样的人,一点隐瞒可能都不行。 “所以教会真的如同他们宣扬的那样高大上呢。”夏尔暗暗嘀咕着。 没有一颗崇高正义的心灵,一般人还真学不会他们的法术,或者说学会的,原本不崇高也变得崇高了。 而学不会他们的法术,自然也就没办法在教会体系当中攀登晋级,也就是说——教会可能迂腐,但绝对没有腐败。 起码夏尔所认知下的教会是这样;不排除其中是否有其他猫腻。 …… 判决令夏尔伤透了脑筋,不过其中也并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 起码那些警察们似乎得到教会通知,没再找他麻烦,源于柯蓝斯顿家族的阴谋,也从未再露出蛛丝马迹。 再付清书本钱后,又缴纳了一笔调查费用,夏尔手中仍旧有200金镑还多一点的存款,所以这段时间,清洁女仆、厨师、帮厨、打杂女仆,还有最重要的管家,他已经基本配置到位,算上买菜啊日常调度啊维护房屋啊等杂七杂八的费用,每个月维持生活的费用也就20金镑。 所以手中存款倒是够他挥霍一阵子的了。 “不过似乎城堡的维护费用花费很高……” 对自身领地的调查还未有结果,夏尔已经开始未雨绸缪。 不过相对于这些事情来说,他现在更要紧的则是进入穿梭门。 想到这,他随意低头一看,一行信息随之飘过眼帘。 【你的名字:夏尔.柯蓝斯顿】 【你的年龄:16】 【你的健康状态:良好】 【你所掌握的技能: 【真知之眼(恒定),骸骨复苏(6/100%),痛苦诅咒(0/100%)】 【穿梭门已充能完毕:243.11.24.01】 24 救命稻草是扎小人 注视着手边的针线、稻草、亚麻布、纽扣、一缕头发……艾莉亚灰色眼睛不断眨巴眨巴,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你确定我能行?”她犹犹豫豫的问。 “我确定。”不远处的夏尔随口回答。 “可我从没做过。”艾莉亚迟疑地道:“我连最简单的小花都刺不好,更别说做布偶。” “一个是刺绣,一个是缝纫,又不一样。”坐在书桌前的夏尔转头看了她一眼:“你既然学过刺绣,那么缝衣服应该也学过吧?” “茉丹修女说我的针线活还不如阿多。” “阿多是谁?” “大个子阿多,他只会说阿多这个词。” “傻子?” “他才不是傻子!”艾莉亚习惯性替自己人反驳,不过声音也不是那么肯定:“就是脑子不大好使。” “那不就是傻子。”夏尔暗暗吐槽。口中则安慰道:“没关系,连傻子都会的东西你肯定也行的。” “阿多不是傻子。”艾莉亚重复地说,手头上倒也算是开动了起来。 “你要保证,布偶做出来后你不能取笑我。” “我估计比你还不如呢,可没资格取笑你。”夏尔心不在焉的回答,女孩都有任务在身,而他自然有他的事情要做。 “你是这么说,罗柏也不会针线活,可他每次都跑来笑话人,还有珊莎……” 漫无目的的聊着各种话题,这间旅馆房间内气氛倒是看起来挺温馨。 只是这也只是看起来罢了。眼下不论是女孩艾莉亚,还是夏尔,心中都颇为沉重。 女孩自然是因为父亲被抓,而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好像也不大靠谱。 夏尔对于自己的手段倒是比较自信, 但他无法确定的事情很多。比如施展这个法术的最主要因素——头发。 还有艾德那个倒霉鬼被审判的时间。 这痛苦诅咒与其说是诅咒,不如说是巫蛊娃娃,或者叫它扎小人也成。 想要扎小人,必须要有目标的贴身物品充当媒介。这个物品还得贴的长久,不然内里没有包含目标的“灵”,也就没法搭建桥梁了。 头发是施展这法术的最佳物品,可一旦离开主人,头发当中包含的灵是会消散的,而这个时间不能超过24小时。 也就是说,就算贾坤那边找来头发,如果艾德不在明天受审的话,他们这次谋划也会因此而前功尽弃——除非再找来新的一缕。 “你为什么要救我父亲呢?他救过你的命?”房间安静片刻后,女孩艾莉亚复又充满好奇的问了起来。 夏尔道:“这个不好说,也许是我救过他的命,也许他帮助的我,谁知道呢。” “那……” “我就认识他这么一个本地人,而且,我需要趁此拿回我的笔记本。”夏尔边在手头写着符号,边轻声回答着。 他其实更像看看自己是否可以改变剧情——本来他都已经把监狱里那头狼给背出来了,结果第二天就又被抓了回去。尽管这可能是敌人们的正常反应。 但夏尔不得不考虑,是否在这个小说,或者电视剧世界当中,剧情无法被改变? 而如果真的无法改变,是否有什么存在正静静注视着这里? 那么,他这个外来者,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所以种种原因之下,他觉得学习痛苦诅咒,继而决定冒险救出艾德。倒也不是冲动之举。 至于教会会不会发现他的异常继而追究? 只能说夏尔从没想过放弃那笔记本中的内容;或者说放弃这个进入超凡者圈子的机会。 如果没出现这回事,他大概会等一段时间教会审判彻底完结后再琢磨,但既然碰到这了,冒险一下还是值得的。 教会给他那净化法术,似有吸纳他入会的想法,但夏尔觉得身为一个无信者,自己根本没有办法修炼成功,也就只能放弃那个,转而继续研究这种“黑魔法”。 反正他修炼骸骨复苏,教会那几人不是也没发现…… “你弄好了吗?我的布偶快缝完了。” “快了。” “你的法术真的能有效吗?” “你最好祈祷有效。”夏尔说着瞥了女孩一眼。很明显,女孩现在基本处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当中。 他对此其实也比较忐忑,关于这法术的符文、咒语、以及制作过程他都有练习,但因为怕闹出什么动静,他可从来没真正使用过。 所以具体到底什么效果,他也就在书面上看到过,还是在曾经记忆当中。 不过随着他手部动作不断,特殊符号不断形成,这丝忐忑渐渐被他抛开心底。 无数用黑墨水书写而成的符号从无到有,渐渐覆盖在整张白纸上,最终在女孩“不明觉厉”的目光下,整张白纸已然写满那稀奇古怪的文字。 夏尔刚刚收笔,这才恍然发现女孩正眼都不眨一下的在自己身旁盯着看。 “去干你的活,总看我干嘛?” “我已经干完了。”她说着,将抓在手中的玩偶于夏尔眼前晃了晃。 “好丑。”瞄了几眼后,夏尔作出评价。 “我又从没做过布偶,就算是珊莎来弄,也不会有多漂亮!”艾莉亚不岔的说,靠的很近,可惜一张脏兮兮的马脸仍旧看不出有什么萌点。 “好吧,反正我们现在只是实验,丑不丑的倒是无关紧要。” 说着,夏尔拿起勉强称之为人形的布偶,用写满符文的纸张将之包裹,再用绳子将他们套牢。 于脑海中重复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随后开口吟唱: 「灵生万物、灵归万物、灵熄万物」 「以夏尔.柯蓝斯顿之灵」 「呼唤万物之母,请求搭……」 话语戛然而止,他突然转头看向女孩,忍不住道:“你能别那么看着我吗?” “为什么?” “巫师念咒语时不能被别人看到,不然是会失败的。”夏尔一本正经的说。 他其实有种迷之怯口。只是这点就不能随便和人说了。 “奇怪的巫师。”失望的嘀咕着,女孩跑到房间另一角落,为了不影响夏尔,她干脆用灰色被褥将自己给蒙了起来。 见此,夏尔不知不觉放松了许多,于是他开始重新吟唱: 「灵生万物、灵归万物、灵熄万物」 「以夏尔.柯蓝斯顿之灵」 「呼唤万物之母,请求搭建灵性之桥」 「请将,克雷格.马修之灵与此布偶结合」 「咒止」 …… 【你尝试激活痛苦诅咒,你的施法失败了】 信息飘过,桌上,被紧紧捆住的布偶仍旧如初,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夏尔对此不以为意,不过一头钻入被子内的艾莉亚倒是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响动,只是牢记夏尔刚刚话语,她并没有贸然钻出来。 然后不一会,重复的咒语复又出现。 “故事里的巫师好像不会说第二次咒语……”女孩暗暗嘀咕着,复又想到,老奶妈的故事当中,似乎只有巫婆以及森林之子,大概是没有巫师存在的。 然后她复又静静倾听了起来。 咒语不断重复,渐渐的,艾莉亚已经将这段话给背了下来,可夏尔仍旧没有停歇。 然而就在她眼神愈发古怪之际,耳中所听到的咒语倏然变换了格调。 那就像是鬼魅的哭嚎一般,从背后传来,又像是阴森古堡长廊那从不间断的呜咽风声,不断吹奏,恐怖而又惊悚。 听着那阵阵鬼祟之音,女孩心跳不由自主一阵加快,仿佛背后有异鬼慢慢接近。 幸亏这咒语的持续时间不长,不然她真有可能被吓出个好歹来,但就算如此,此时的艾莉亚也已经忘记了夏尔曾经的叮嘱,不自觉的从被褥内钻出,转头忍不住望了过去。 她的眼神很好,所以能够清晰看到,书桌上,原本写满黑色符号的,包裹在她亲手制作而成的胖娃娃身上的纸张,现在就像是被一股透明看不见的火焰点燃了一样,纸面褶皱、卷曲,渐渐被无名之火吞噬殆尽。 而那一枚枚黑色符号却并没有因载体消失而散去,反而像是于火焰当中活过来了一般,从纸面脱落,相互交融,渐渐组成一道黑色如钢铁般的链条,链条如长蛇,旋转缠绕于肥胖布偶身上。 在煤油灯的照耀下,链条缠绕转动几圈,最终归于沉寂,于是艾莉亚恍然发现,那本该立体的黑色链条,此时竟然已经完全融入了布偶整个身体当中! 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忍不住轻手轻脚凑近一看,的确如此,原本亚麻色布料外表,此时好像是被细小针线精细刺绣了一般,刺满了黑色斑斑点点。 “这能有用吗?”她既期待又忐忑的问。 “我觉得是有效的。”夏尔回答。真知之眼已经提示他施法成功了,那应该不会有差错。 “我们就拿着个去救我父亲?” “当然不是,这只是个实验品。”说着,在女孩兴奋的目光下,他站了起来道:“试验品自然得实验一下,走,我们出去找那个讨人厌的胖老板。” 制作布偶的那缕头发就是从旅馆老板那拿来的,仰仗着曾经的训练,艾莉亚成功胜任了这个任务,而对于接下来他们“努力”后的结果,她自然也更加期待。 可惜,他们刚刚打开门,一位头发白红参半的怪人就迎面走了过来,吓了两人一跳。 看清来人后,夏尔松了口气,随后奇怪的道:“不是说鞋匠铺见的吗?” “某人反悔了。” 夏尔无语,正想说些什么,对方却语出惊人。 “某人没能带来小子国王的头发。” 夏尔闻言脸色一变,以为这位怪人出尔反尔,不过紧接着贾坤说的一句话,就让他彻底放下了心。 “但某兰尼斯特太后那美丽迷人的卷发,似乎也可以满足男孩要求。” 25 千古明君乔弗里 位于红堡梅葛楼内的国王起居室装饰华丽而又明亮,此时此刻,一头璀璨金发的乔弗里国王正对着某位里斯人献上的落地镜自得微笑,而两位女仆则不断在他身旁忙忙碌碌,为国王陛下这繁琐的服饰穿戴梳理。 年轻的国王陛下头戴闪亮的黄金鹿角王冠,与他那一头金发相映成趣,身着绯红色及膝银边长袍,将他修长的身材完美显现。 身着整齐黑长裤,脚下踏着金纹长筒靴。整体穿着完毕后,外面又套着一件与其说是庄严,不如说是酷炫的黑边火红绸衣,其上绣着腾跃雄鹿与怒吼雄狮,整体色彩绚丽,将他那俊眉朗目的外表衬托的分外显眼。 年轻的国王陛下对这身衣服非常满意,他嘴角带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君临所有人面前显露一番了。 只是当他穿着这身衣服来到楼下时,得来的却只有皱眉。 “国王既要庄重又要威严,可你看看你现在穿成什么样了?”一位卷发碧眼的美丽妇人眉含不满的说。 “怎么?这身衣服不好吗?我认为很合适。”乔弗里国王拂了一下自身衣物,笑嘻嘻的回应着自己的母亲。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趁着现在还有一点时间赶紧将它换掉。”妇人如此说道。 这话似乎让年轻的国王有点不悦,他道:“您不是我,我是国王,我喜欢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我是你妈妈。” “国王的妈妈?” 气氛有点凝固,在这明亮的大厅内,母子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一时无言。 凝视着,乔弗里最终有些不自然转移视线,看向身侧悄然赶来的一位高大骑士,笑嘻嘻地道:“好狗,我的衣服很合适,你说是不是啊?” “您是国王。”戴着狗头头盔的骑士简短地回答。乔弗里因此而得意的瞥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见此,她叹了口气,本不想与儿子闹得太僵,于是无奈的道:“好吧,国王应该拥有一定自由,也许我不该管你这个,那本就无关紧要。” 说着,她又补充道:“但今天的审判一定不能出差错,在史塔克认罪后,你要宣判剥夺他的一切权利与地位,让他加入黑袍军,永远不能参与七国内政。” “台词都记得呢吧?” “当然记得,派席尔学士说这是他的得意之作,可我觉得不太好,也许我该缩短点。” 两人边说边走,身后跟着一队身着板甲的骑士们牢牢保护,最终他们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离开梅葛楼,从红堡正门出发,向着君临城维桑尼亚丘陵赶去——审判即将在那里的圣贝勒大教堂举行。 而另一辆马车早在门口等候多时,囚车内,剃了个光头的艾德.史塔克正低着头靠在囚车木栏杆处,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他就像是个小丑。”从窗口看到这人时,年轻国王语含鄙夷地说:“一个瘸子还妄图逃出君临?真是一场可笑的演出。” “小丑固然可笑,但我们应该注意他到底是如何逃脱的,”如此说着,瑟曦仿佛想到了些什么,脸色有点不自然。 “马林爵士已经检查过所有死尸,没有找到你们曾经见过的那个年轻人,也许我们该雇佣一位高明的画师,将他的模样画出来全城通缉。” “还有那本日记,就算里面没有记载黑巫术,单看材质就已是很惊人了,那是一种独特的纸张,纤薄柔软,与羊皮纸完全不同。” 听她提到日记,本来心不在焉的乔弗里国王不由精神了起来,他兴致勃勃的问道:“学士研究的如何?” “还没头绪呢,那并不是我们所知的任何一种文字。”瑟曦太后回答。 “如果我们都知道,还要学士有什么用?”乔弗里闻言,脸色略有不耐的道:“我说他已经够老的了,有次我去参加御前会议,他竟然要我等!要一位国王等!?他以为他是谁?” “我们应该考虑换一位。” “你刚将巴利斯坦撤职,紧接着再撤下一位大学士可不是什么聪明做法。” “我是国王,我说了算。” “国王应该虚心接纳谏言。”瑟曦语重心长地说。 “同样也得有自己的主见。”乔弗里道:“父亲还在的时候,他从不听你们的。” “所以他死了。” “那只是一次失误” “一次失误足以致命,况且我在当时曾劝过他,结果你也看到了。” “我说,那只是失误!” 年轻国王隐含怒气的一字一顿非常响亮,声音隔着马车都能清楚听到,马车外众护卫一个个面色古怪,但纷纷假装没听到。 而马车内,轻松的气氛复又变得很是凝重,半晌,乔弗里悻悻然的避开母亲视线:“我又不喜饮酒。” “你最好这样,除了拉拢各地领主时,能不喝尽量不喝,”见他服软,瑟曦露出一抹满意微笑:“还有,不能打你的未婚妻,这是连神明都不齿的事情。” “当然,我从不打珊莎。” 如此回应着,之后的路上他则一直比较沉默,瑟曦反复叮嘱各种事宜,年轻国王一脸不耐。 他的好心情似乎不知不觉消失了。 不过当他下了马车,来到圣贝勒教堂前的高台上时,人群中无数呼喊国王的声音,却令他逐渐兴奋,把着腰际精美长剑,走在通往高台的阶梯上,一种万人之上的感觉油然而生。 “看,我才是国王!” 站到高台中央,冲下方挥手示意着,他转头瞥了一眼母亲,却发现她已经拉着一位红长发女孩低声说起了什么,根本没注意这些,这让乔弗里莫名有些不悦。 “那个贱人!” 他低骂着,右手肘似乎还隐隐作痛。 …… 人头涌动的广场黑压压一片,无数嘈杂的议论声连绵不绝,就像是一大群苍蝇在嗡嗡叫嚷一般。 人们议论着这教堂钟声召集人民到底为何,有些消息灵通的,则开始在人群内大肆宣传,而更多的人,则不断看向前方高台处,那一位位地位高贵的王国首脑。 在这种情况下,沉默寡言的艾德.史塔克被推搡了上来,前方骑士开路,通过侧面阶梯押至高台,一路受到无数谩骂与敌视。 他之前在逃脱后给头发剃了,胡子也挂掉了,所以这会基本没人认识他,不过在高台上沉默片刻后,他一开口,就道明了身份。 “我是艾德.史塔克,临冬城公爵,暨御前前首相。” 听着他的话,人群渐渐安静,高台上众多贵族的视线也汇聚到了他的脸上。鄙夷、无奈、俯视、喜悦、恶意满满…… 而艾德则似乎下定了决心,第一句话出口后,越说声音越响亮:“今天,我来到这里,当着天上诸神和地上凡人的面,承认我的叛国罪行。” 广场陷入寂静,几万双眼睛紧紧注视着高台上那唯一说话之人,没人在这时发出响动,也因此,那大光头的话基本被所有人听清楚。 “我背叛了我的国王,我的挚友,劳勃。我背叛了他的信任与托付,” 本该沉稳的声音此时似乎在颤抖:“我发誓保护他的孩子,然而当他尸骨未寒,我便阴谋废黜并杀害他的儿子,自立为王。” 如果在近处,不难看出他神色中闪过痛苦,但他的话语却并未停止,反而在无数视线紧盯下愈发急促:“现在,请总主教,‘受神爱护的’贝勒,以及至高七神为我所说的真相作见证:乔佛里.拜拉席恩乃铁王座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以天上七神之名,他是七国统治者与全境守护者。” 声音落下,他颓然低头,而人群寂静片刻后,猛地爆发出道道愤怒的叫嚷。 “叛国佬,该死!” “你怎能做出这种无耻行径!”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人们义愤填膺的破骂,咆哮着,甚至有人从人群中扔出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在了史塔克的光头上。 护卫们见此急忙阻拦,然而这免不了受到波及,无数石头把他们的头盔砸的东倒西歪,身上板甲发出连绵如雨滴般的响动。 见此,教堂总主教在瑟曦太后的示意下,忙开始审判的下一个流程。 他于年轻国王和他母亲面前跪下,用浑厚而低沉的声音吟诵道:“因为我们有罪,所以我们受苦,” 总主教的声音在怒火中并不算太显眼,但碍于其崇高地位以及此时行径,广场人群渐渐消停了下来。 “此人当着天上诸神与地上凡人的面,于此神圣之处所坦承其罪行。”说着,他高举双手,高喊:“天上诸神是公正的,然而‘受神祝福的’贝勒曾教导我们,他们同时也是慈悲的。国王陛下,” 说着,胖主教抬头看向金发耀眼,衣着华丽的年轻国王:“请问,该如何处置这名叛徒?” 声音落下,人群复又爆发出无数尖锐的叫嚷: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砍下他的头!” “叛徒不可饶恕,叛徒该死!” …… 人群的呼喊令年轻的乔弗里国王脸色涨红,他握着剑柄的手忍不住开了又阖,站在几万人面前,一股掌控天下之感油然而生。 他即将下达执政以来第一个重要决定,在他所有子民的面前,裁决一位叛变的大领主! 思及来之前母亲那惹人厌烦的叮嘱,再看着下头那无数怒火冲天的人们。 回想他刚出场时人们的欢呼,又想到还是王子时,他那婊子女儿放狗咬他让他狼狈不堪,以及之后裁决时艾德.史塔克那冷硬不屑的语气,和他不久前企图推翻自己的惊天罪行…… 乔弗里国王明白了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我才是国王,国王就该对自己的人民负责。” 他如此对自己说,果断将母亲的叮嘱抛之脑后,抬手示意下方安静,随即高喊:“我母亲督促我让艾德公爵穿上黑衣,珊莎小姐也多次为她父亲求情。” 说完,他转头看向了那位枣红长发的女孩一眼,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那是她们软弱的妇女心肠作祟。只要我一日为王,叛国之罪必将严惩!” 说着,他转头看向不远处一位年老骑士,果断命令道:“伊林爵士,给我砍下他的头!” 国王的决定令广场众多人们欢呼不已,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名叫伊林的盔甲骑士戴上代表刽子手的黑头套,随后沉默的走向已经被士兵按倒在地的艾德.史塔克。 早有侍从立于其侧,骑士走到跟前后,从侍从抱着的剑鞘中拔出一柄宽大长剑,随后开始擦拭。 在人们愈发响亮的欢呼下,在乔弗里国王兴奋乃至扭曲的表情下,在高台上众多理智之人焦虑却又无可奈何的挽救下,局面即将朝着最疯狂的境地展开。 “住手!”隐约间,一道喊叫声出现,却淹没在人群嘈杂的环境当中,泛起点点浪花随之沉寂。 微微擦拭后,骑士双手持剑,深呼吸,开始最后准备。 “住手,不然我杀了太后!”更响亮的叫喊出现,一位年轻的身影爬至广场中央的石质圣贝勒雕像上,大吼着,手中扬起一只可笑的人形布偶。 这次他的声音并没有被掩盖。 纷乱间,伴随着台上瑟曦捂脸痛呼,高抬长剑的刽子手动作不由一停。 26 光天化日下的威胁 “住手,不然我就杀了太后!” 响亮乃至嘶哑的声音从圣贝勒雕像上传出,广场人们仰头望去,却只能看到某人黑色的长裤与棕色长靴,而无法看清其面目。 “杀太后?” “这是哪来的疯子?” “快滚下来!” 周遭一群人破骂着,却根本没拿他的话当回事,而高台上那刽子手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浑不在意的准备继续。 同时,一队金袍子已经推开人群,气势汹汹的向这里穿梭而来。 见此,雕像上那人咬牙对着手中扭曲的破布偶狠狠一掐! “不要!” 尖叫霎时响起,瞩目望去,却不正是疯子口中的太后! 此时她双手捂着那美丽的面颊,尖叫,或者说惨叫的声音显得非常痛苦,碍于她的身份地位,没有人能忽视这种情况。 “太后!” “太后陛下,您怎么了?” 刽子手暂停动作施以注目,高台上其他人无不围了上去,包括那位金毛国王。 对此,雕像上那人沙哑叫道:“看到了吗?我现在只用手指掐她的脸,但如果你们还不招办,那我下次没准会把她的脑袋捏瘪!” 声音落下,所有人再次看向了他,只是这次眼神却已大不相同。 下方普通平民们呆呆的仰望着,其中突然传出一声恐惧的叫喊:“巫师!” “快跑,是巫师!” “黑巫师!” “妈妈,我害怕!” “快,离他原点,我感觉我要死了!” 乱象猛然降临,人群轰然躲避,乱糟糟一片,这群愚昧的中世纪百姓夏尔简直懒得多看一眼,当然他现在也没空理会下面这群吃瓜群众。 此时高台上众人同样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骑在雕像上的年轻人,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颤颤巍巍的大学士派席尔用那浑浊的双眼紧盯着他,用老人那种特有的虚弱腔调道:“威胁七国摄政太后并非明智之举,这位陌生的先生。” 夏尔并未回答,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就伸手掐了一下布偶的大腿根,那极端的刺痛立即令高台上被围在人群内的某位恶毒太后凄惨的尖叫了一声。 这是他的回答。 要说这位太后本不该如此不堪,但谁叫这种疼痛出现的太过诡异了呢?这种惊悚事情降临在自身头上,她没办法做到不恐惧。 “你要怎样?”剧痛犹如蜂蜇,她因此发出一道凄厉大喊。 见终于转到正题,夏尔暗暗松了口气,表面上则低沉笑道:“这的人太多了,我有点害怕,谁知道这群人里有没有可能窜出来一两个刺客,也许你们应该将他撵走!” 口中说这话时,夏尔对刚刚的情况还心有余悸。 他无法确定艾德被审判到底是什么时候,所以只能随时警惕着,而当召集钟声响起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往这座广场。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住在不远处的自己应该能够站到一个有利地形,然后等国王一行来后直接开始行动,谁承想来到这后,竟然已经有了一大群人聚集在这里了,并且随着时间流逝而愈聚愈多。 本来刚刚钻到前排的夏尔被不断增多的人流冲击的站不住脚,而等到国王一行到来之后,他恍然发现自己竟被挤到了广场前排靠中的位置——这里根本就没办法开始行动! 于是等艾德供认罪行时,他还在人群中奋力拥挤。 所幸他最后终于挤到了那座巨大雕像跟前,算是缓解了他的“危机”。 对于本地人来说,圣贝勒雕像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所以没有人敢爬到上面,特别是在总主教的注视下。 然而这对于夏尔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毫不犹豫的就爬了上去,手中牢牢抓着那新制造的人形布偶。 只是这么一耽搁,本来富裕的时间已经快要耗尽,高台场面岌岌可危。 万幸的是,他最终还是婉转了局面,不至于前功尽弃——只是接下来他必须要随时警惕,以免遭到意外。 …… 夏尔的提议并不突兀,事实上,突遭变化,王室的确不能让平民们看到这种情况,于是之前本该前来抓捕此疯子的那队金袍子在长官示意下,开始撵赶雕像周围的人群。 而本就对巫师恐惧的人们极力配合着他们,于是没一会,雕像周遭就被清理出了一大空地。 人们躲避在空地之外,恐惧并憎恨的仰头瞪着某位年轻人的背影。 只是这罕见的场面没人能够无动于衷,所以他们尽管思绪复杂,但却没有人甘心就此离去。 他们怕巫师,但更喜欢热闹,而且,这么多人在,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于是金袍子们只能在圣贝勒雕像周围围上了一个大圈,而无法将人群全部驱逐出广场。 “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照搬,请问你——” 夏尔打断了老学士慢吞吞的话,语气淡淡地道:“放了艾德.史塔克,在黑水湾准备一条船,还有足够的,上了脚铐的船员,一箱金子,还有我的笔记本!” “抱歉巫师大人,我们并不清楚你的笔记——” “够了!” 老学士的话复又被打断,不过这次不是夏尔,而是他们的金毛国王。 “国王从不受威胁!”此时的乔弗里国王这会已经回过味来了,他一脸怒气的瞪着夏尔道:“乖乖收起你那肮脏的手段,否则我要你好看!” “我本来就很好看,可不需要你说哦。”夏尔翻着白眼的回答,顺手用力掐了一下布偶。 母亲痛苦的尖叫声中,金毛国王立即破口大骂,只是对于夏尔来说,这本就不痛不痒。 “要么按照我的要求来办,要么看着我一步步将她的胳膊、大腿、耳朵、鼻子、眼睛拧掉,最后才是头,怎么样?想不想看看这种神奇的场面?我保证你一辈子都忘不掉。”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全家!男的剥皮抽筋,女的卖去妓院,我要亲自赏脸光临,然后请全君临的人轮番上她们,我要……你个低贱的狗杂种!” 乔弗里国王气急败坏的模样显得分外可笑,也一点都没有国王该有的样子,反而像是个街头泼皮。 “好吧金毛,下次没准我会拿你当目标,然后在所有人面前捏爆你的卵蛋。” “你——” 乔弗里神色一噎,继而怒火冲天:“好狗,去,给我砍下他的脑袋,就现在,我要把它插在城墙上!” “......” “好狗!?” “抱歉,陛下。” “你这条该死的蠢狗,”乔弗里回身狠狠怼了他一拳,结果拳头捶在钢铁上反过来让他发出一声痛呼。 这道让他更加愤怒了,但他却并未理会高大骑士,而是咬牙大叫着抽出腰间长剑,气势汹汹的冲高台下走去。 “伊林爵士,你带人跟我一起上!” “小乔,别!” 不理会母亲痛苦的呼喊,年轻国王怒容满面的冲向圣贝勒雕像,结果还未冲下高台,脖子处就突然一痛,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按照他的要求做!” 闷声闷气的粗糙声音响起,正是那带着狗头头盔的高大骑士,他边说边回头瞪了一眼解开刽子手头套的某爵士,似警告,又似提醒。 高台寂静,君临一众大人物相视无言。最终在瑟曦太后咬牙命令下,他们开始执行。 颤颤巍巍的派席尔学士吩咐侍从回红堡拿拿笔记,某位神色怔怔的矮个子回头准备黄金,上头发话,按着艾德肩膀的两位仆从也跟着松开了光头艾德的肩膀。 见此,高台上某位红头发女孩神色喜悦,提着裙子窜向艾德,有人想要阻拦,但却被那位狗头骑士给挡住了。 “你他妈希望太后出事?” 他沙哑地问。 于是所有人都默认了这种行径。 夏尔静静望着这种场面,没有再次开口,只是他手中紧紧攥着的玩偶却让所有人都没法将他忽视。 没人知道他的底细,也没人知晓他手中拿着的娃娃为什么会有这种神奇魔力,但瑟曦太后莫名“受伤”确实眼睁睁的事实 于是,没人敢惹怒他,同样也没人敢靠近。 也就在这种情况下,一场注定流传千载的场面悄然印刻在了所有人脑海当中。 金子、笔记本、船、还有船员,统统没有丝毫懈怠的飞快准备好,而不止于此,未免意外,夏尔一行人甚至被紧紧保护着,挤出了广场人群,走过了街道,最后来到港口上船,早等在那里的女孩艾莉亚一脸狂喜的与他们会和。 最终,一脸懵逼的史塔克一家站在黑帆船上,与下面同样懵懂中泛着恐惧的金袍子们面面相觑着,直到脚下船只渐行渐远,君临的港口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 一位神秘巫师,在大庭广众之下,威胁七国君主,救出北境公爵艾德.史塔克,并勒索了一箱金子。 就算过后王室大力封锁此消息,也没办法阻挡周围那几万张悠悠之口。 渡鸦纷飞,七国因此而震动。 27 初步改变的格局 旧镇学城。 一处燃烧着蜡烛的昏暗房间内,身着灰袍的年轻侍从站立于身侧,正与坐在椅子上,一位胡子灰白颈带沉重项圈的老人低声汇报: “龙石岛史坦尼斯公爵依旧动向不明,我们尝试联系克礼森学士,但他语焉不详,据说那座岛上去了一位红袍女,可能对这种事情比较敏感。” “多恩的道朗亲王本就因君临动乱趁势观望,而今更不可能有所行动,同时,马泰尔家族已经着手招募民间巫师,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蓝礼.拜拉席恩也基本如此,他刚刚从风息堡出发,本准备一边赶往君临,一边收纳风暴地各个领地士兵来个坐山观虎斗,结果出了这么一码子事情,他倒是更不着急走了。” “凯岩城正与北境打的火热,渡鸦一时难越过弓箭手的封锁,但他们早晚都会得到消息,据扎巴罗博士估计,战争会因此停止。” “……” 说着,年轻侍从忍不住疑惑:“巫师威力如此大?以往也不是没有巫师参与七国政乱,可却没有一次像这次出现这么大的反响。” “那不一样,”摇了摇头,老人低声道:“如果那些巫师能够威胁甚至左右一位国王,那么他们也早该惹人注目了,但他们做不到。” “可这也太夸张了一些吧?”负责接收七国第一手信息的侍从仍旧对此颇为不解。 据学城接到的众多消息看,眼下基本上维斯特洛所有势力都因那位突然冒出来的黑巫师而受到了一定影响,轻的开始留意这类事件,重的都已经人人自危了。 没去现场见过,他终究只是道听途说,同时,碍于学城往昔教导,他对于魔法之事也颇为看不上眼。 然而这种瞧不上眼的鬼魅伎俩,却引起整个维斯特洛的震动…… “到不只如此,身为北境守护,艾德.史塔克才是史塔克旗下众领主的真正领导者,而相比他儿子来说,他的行事作风更谨慎。”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侍从仍旧搞不懂行事谨慎和眼下战争停止有什么紧密联系,但他却也没纠结于此,而是继续汇报。 “马尔温博士在得知这消息之后,已经动身赶往北境。” 侍从说着,本以为老人会因此而动怒,但谁知他却只是叹了口气。 “也好,马尔温是我们当中唯一对此有所钻研之人,让他去探探那位黑巫师的底子,还有他的目的,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情。” “……” “还有吗?” “暂时没有了,总管大人。” “退下吧。” 侍从应声而退,老人则面色复杂的看向房间角落镀银灯台上,那根静静矗立着,闪耀独特光辉的圆柱晶体,语带茫然的喃喃自语道:“玻璃蜡烛并未燃起,为何会有魔法现世?” …… “我们的国王陛下正在梅葛厅大发雷霆,摔碎了几件伊耿时代的古董花瓶,捅死了两名前去服侍的年轻女侍,甚至打了大学士一巴掌。” 君临某处,与学城一样,一位瘦高个正低声与一位胖胖的光头汇报情况。 “那个老不死是该打,可理由是什么呢?”胖子光头娘娘腔似的拉长语调。 “理由当然是那本笔记,”作为眼前人的副手,瘦高个对此视若无睹,或者说习以为常,他低声汇报道:“您应该能猜到,我们的国王陛下对自己失了面子非常愤怒,但他更好奇那笔记当中到底写了些什么阴暗的东西。” “太后陛下躲在梅葛楼内闭门不出,有人说她被吓怕了,但我认为她可能因此而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不好的事情?”光头娘娘腔假装不懂的挑了挑眉。 “也许关于某位森林女巫,您知道的,大人,我们的太后娘娘小时候那件事对她影响很深。” “没错呀,可惜詹姆不在这,不然咱们又能看一出为爱拔剑的场面喽。”光头胖子遗憾的叹着气,小眼睛眨了眨,复又问道:“对了,猎狗呢?” “猎狗在打昏国王之后就已经潜逃了。” “猎狗……可惜了,他倒是对小乔一往情深。”光头继续叹气:“结果人家不领情呦。” “国王陛下确实有欠考虑,他虽是国王,但却没有丁点兵权。如他母亲出现一点意外,泰温公爵可不会跟他客气。”副手跟着低笑。 “是呀,太后可不止一位儿子呢。” 胖光头同样低笑着,但眼神深处却闪过疑虑以及丝丝复杂。 一位神秘的巫师,这又会带来什么变数? …… “劳烦各位多费力,等到了龙石岛,我必不吝啬赏钱。” 注视着甲板上一众水手,瘸腿艾德一如往常那样一脸严肃,但语气相比君临,已经轻松了太多。 上船后,安顿好两位女儿,他没有丝毫歇息的就开始忙碌了起来,鼓舞人心、筹划航行路线、检查船上有无兰尼斯特留下的暗子等等。 虽说他政治觉悟不高,但作风却非常谨慎,从君临逃脱也并未完全放松。 “不敢不敢,能载着公爵大人航行,咱们也算是荣幸一回。”对于艾德的话,船头忙回答,边说边忍不住看了一眼不远处某位年轻的身影,眼神带着丝丝恐惧。 有这位能把人变成娃娃一样捏在手中的黑巫师存在,他们可是真不敢懈怠,生怕一个不慎引来恶毒巫师的惩罚。 艾德察觉到了他们的恐惧,但说到底,这群人终归不是自己人,所以他也并未出言安慰或者激励,而是又叮嘱了几句专心工作后,就一瘸一拐的向着船头栏杆处某人走去。 来到他面前,看了看一脸轻松写意的年轻人,艾德语气严肃的道:“我们仍旧不能放松警惕,你把捏着她的命,太后的人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但她的敌人可不少。” “你也是其中之一。”夏尔瞥了他一眼,半开玩笑的问。 “我……”艾德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你的玩偶真的能置人于死地?” “我说不能你信吗?”夏尔如此回应,笑眯眯的样子令人看不懂他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也许会信,但我绝不会冒险。”艾德皱眉回答。 “兰尼斯特也不敢冒险。”夏尔如此说道,视线再次看向了船下大海。 那法术叫做痛苦诅咒,而不是致命诅咒,能够造成的效果也只是带来痛苦罢了,还带有距离和时间限制,远一点都不行。 如果敌人硬气一些,或者被那位莽撞国王成功引导,那他的救援计划估计就会直接夭折,而不会造成这么大的战果。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被他给骗了。 但这点他可不会和任何人明说,包括艾德在内。手段说出去就不稀奇了,未知才会带来恐惧以及……敬畏。 沉默半晌,艾德开口道:“谢谢,你又救我一命。” “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啊?”夏尔心不在焉的道,注视着船下的湍急的水流,他脑海中仍旧想着笔记当中的某些内容。 “你想要什么?” 夏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要说你有的我也不怎么稀罕,这里的爵位对我而言没什么用处,你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有钱货,而且我已经有一箱金子了,大概也不需要钱,你女儿嘛,一个太丑,另一个太蠢,我也都看不上……” 尽管从没想过拿女儿当筹码,可艾德仍旧忍不住替女儿反驳:“艾莉亚是不太漂亮,可珊莎怎么会蠢?” “我老家那对傻子有个称呼,叫二傻,意思是又二又傻,你女儿都三傻了,比二多一个,还不蠢?” 维斯特洛语中珊莎谐音可不是三傻的意思,以至于艾德对此并不理解。不过对于这家伙的调笑,他已经习以为常,且思及大女儿在君临种种表现,艾德竟找不出什么反驳话来。 不过接下来夏尔的一句话,却让成熟稳重的史塔克公爵神色发怔,半天缓不过神来。 “我去帮你打仗,你觉得怎么样?” 28 龙石岛一行 自从离开君临城范围,船下稍显浑浊的黑水湾海水就愈发清澈了,这艘名为罗夫号的长帆船在众多水手的努力下,飞速向着远方行驶。 不过依靠这些强迫而来的水手们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艾德行事非常谨慎,所以他命令船只行驶的方向并非黑水湾之外前往北方港口,而是君临城外海域黑水湾出口——龙石岛。 “我本想将他儿女皆非亲生这点告诉劳勃,结果他却突然身死,这必定逃不过兰尼斯特家那位恶毒王后的安排,可恨。”艾德脸色闪过一丝愤怒,但语气却出奇的低落,“劳勃无嫡系子嗣留下,他弟弟史坦尼斯理应继承王位,而龙石岛是史坦尼斯陛下领地,所在位置距离君临并不远,我正好趁此与他会晤。” “商量怎么把那座臭烘烘的都城给抢下来?” “也许吧,只是我即在众人面前认罪,有些事情也就不好多说了。”艾德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虽说那时招认此事是因为女儿受到威胁的被迫之举,但他对此仍旧不能介怀。 “你又不是真有罪,屈打成招还——”夏尔口中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一阵脚步接近。他转头看去,名叫珊莎的少女缓步而来。 “父亲大人。”少女冲艾德屈膝行礼,又彬彬有礼冲夏尔行了一礼:“柯蓝斯顿爵士。” 【珊莎.史塔克,北境公爵之女,她的年龄在13-15岁之间】 眼下闪过一段信息,放眼看去,这位名叫珊莎的女孩有一头浓密的枣红色长发,一双清澈蓝眼睛犹如船下大海,身材修长优美,长相非常漂亮。 夏尔觉得她和自己记忆中的电视剧模样差别很大,但具体有多大的差别,他其实也记不得了,而与其琢磨那模糊印象,倒不如接受她眼下的“新”形象。 珊莎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只是夏尔受不了她那种说什么都一板一眼的模样,也就更喜欢和那个假小子似的艾莉亚聊天。 可惜假小子在父亲被救后,心情放松之下,竟然生病了,至今还躺在船上某个房间哼哼唧唧。 “如果你还是来感谢我的话,大可以不用开口了,你爸刚刚还谢过我。”少女招呼完毕后就总看着他欲言又止,这让夏尔有点无语,于是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回应着。 这语气配合他半靠在船栏处那副慵懒样子,一点也没有贵族骑士们那种庄严肃穆,反而像是个浪荡随性的吟游诗人。 当然,这主要考虑他的外在形象,如果他长相丑陋并且穿着邋遢,那么吟游诗人这个浪漫的形容词也许就会换成泼皮二流子…… 经过这两天航行,船上众人早已习惯了他这种随意模样,作为一位严格遵守礼仪规矩的艾德对此比较看不惯,但夏尔曾说这是他们那边贵族传统,他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是暗中感到奇怪——“什么地方的贵族阶级会如此随便?” …… “不,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对于夏尔的话,少女如此回应着,边说边露出一抹含蓄且发自内心的微笑:“他们说龙石岛快到了。” 似乎对离开君临非常开心,这位小姑娘整天都笑容满面的模样,同时每次遇到夏尔也都会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令人忍不住猜测她到底在君临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对于她的话,艾德神色严肃的叮嘱道:“我们可能在那住一晚,到了之后,你注意照顾好你妹妹。” “也许我们应该请龙石岛的学士为她看病?” “据我所知,克礼森学士已经很老了,我不能确定他是否还有为人医治疾病的能力。” “也许学城会派遣新的学士呢……” “……” 闲聊间,雾气稀薄的海平面渐渐显露出一座岛屿模样,放眼望去,岛屿并不算很大,边缘处有一座港口以及港口后的小渔村。 而渔村之后,则是一座不算很高的山峰,从船上看去像是一片黑影。在黑影山腰处,一座庞大城堡静静矗立着。 相对于正常城堡,视线尽头那座城堡看起来稍大一些,而随着船只不断接近,城堡内那一座座尖锐的龙形塔楼令人倍感新奇。 相对于君临的红堡来说,这座城堡似乎更有气势一些。 目的地即将到达,罗夫号帆船行驶的愈发快速了,最下层的桨手们拼了命的滑动手中木质长桨,似乎前方有什么宝藏在等待着他们。 其实没有宝藏,只是艾德曾答应他们一到目的地,就放他们离开并给他们一笔劳务费,所以这帮水手眼见终点临近,一个个显得非常迫不及待。 于是,本该半天时间才能到达的岛屿,他们不过三个小时就已经到了地方。 在港口管理的指挥下,罗夫号停靠在港口处,船上一行人则抬着各种物品,顺着阶梯来到港口木桥之上。 稀罕的是,竟然已经有人在那等候,而且还不少! 一群穿着考究,打扮整齐干净的中老年人,簇拥着一位腰板挺得笔直,留有短络腮胡的古板男人,正对一行人行注目礼。 说是古板并非没有理由,带头那位似乎与艾德性格类似,板着个脸面无表情,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模样,但与艾德不同的是,他脸板的更紧,配合那硬朗如铁而又棱角分明的五官,看起来就像是块石头。 “一个秃了顶的石头人。”夏尔对此暗暗评价。 随着艾德一瘸一拐的接近,领头之人似乎有话要说,但却并没马上开口。 而走近后的艾德张嘴刚要说话,一句疯疯癫癫的尖叫突然从人群中响起,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语。 “全是雾、全是雾、比海还要大、比海还要深,看不见,看不见,噢噢~他该死,他该死!” 不断叫嚷着,严肃的气氛悄然消散,领头之人眼皮一跳,随即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身旁。 他身旁那位穿着朴素,一脸灰色络腮胡的半老骑士脸色尴尬的点了点头,随后回身离开这里,并顺便将那位大喊大叫做小丑打扮的胖子拖着带走。 一位阴阳脸的小女孩惧怕的看了眼艾德一行,同样小跑跟随而去。 这似乎只是一出闹剧,泛起点点浪花就悄然平复,对此,没有什么人多在意。 艾德视线回归领头之人身上,他与其对视片刻,随后稍微低头。 “史坦尼斯陛下” 这话一出口,围在港口的大多数人纷纷露出一抹微笑,反而为首的那位长脸秃顶依旧面无表情,沉默片刻后,他道:“你既已承认乔弗里为铁王座之主,为何还要叫我陛下?” 哪壶不开提哪壶。 身后很多人暗暗无语,一位相貌英俊,拥有一头亮金色长发的中年男子忍不住道:“大人,那只是艾德大人屈打成招之语,做不得数。” “我没问你!”秃子眼睛一横,中年男子悻悻然的闭上了嘴巴。 “身为北境守护,我的确没有坚持住自身荣誉,还望陛下赎罪。”艾德低沉回答。一点也没为自己辩解的想法。 对此,史坦尼斯语气稍缓。 “你到把自己摆得很低,当年你和劳勃在君临谈笑风生时,我还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吃死老鼠哩。” 说着,他转移视线,发觉夏尔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看,不由微微眯眼,随即道:“我可没长多少头发。” 这话一出口,风口暂时转移了目标,一双双眼睛立即盯上了站在艾德身侧的那位年轻人。或好奇、或敌视、或警惕、或丝丝惧意。 史坦尼斯身旁一位大耳朵妇人似乎对夏尔抱有很深敌意,她见丈夫开口,立即厉声喝道:“邪教徒绝不该踏上这座岛!” 她语气非常不善,从站着的位置来看,在这里的地位可能也不低。 然而这话一出口,一直板着长脸的秃顶公爵却反而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她。 “夫人累了。送她回去休息。” 言罢,他也不理会抗议的妇人,状若随意的看了夏尔一眼,视线又转移到身侧一位身着火红长袍的女子身上,语气冷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来。 “梅丽珊卓女士,请你好好款待我们这位巫师客人。” 他这话一出口,周遭人个个面色古怪。 29 笔记封印 【她可能是位修女】 【她在这座岛上地位很微妙】 【她的年龄大约在25-35之间】 【她全身笼罩着未知能量】 【她对你略有敌意】 …… 一头铜红色长发飘逸,双眼如两枚红翡翠,红润中泛着丝丝水色,与修长脖颈处佩戴者的绯色宝石颈圈相映成趣。 嘴角泛笑,精致的心形脸蛋看起来赏心悦目,一身火红长袍掩盖下的身材傲人而又引人犯罪。 这位名叫梅丽珊卓的女士,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令人一见之下,就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只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夏尔觉得不那么美好了。 “我曾提议陛下在你登上龙石岛之前,将你万箭射死。”她檀口开阖,轻吐出这句话时,脸上仍旧保持着笑意。 “我似乎不认识你吧?”说着,夏尔警惕的看了她一眼。 眼下女子耀眼的外表很是迷惑人心,但没记错的话,她似乎是一个老太婆变得? 红袍女自然无法猜到夏尔的内心想法,她所答非问的道:“你手段黑暗,好似异神仆从,可你却行正义之事,且火焰告诉我的,无有黑暗,只有一片未知迷雾。” “所以你最后改变主意了?” “不,陛下他没同意。”红袍女坦然回应,目光深邃看着夏尔,问道:“没有人能做出那种诅咒而不付出代价,你付出了什么?” “代价?”夏尔思索片刻,道:“嗓子差点喊冒烟,算吗?” 没有回应,红袍女深深看了一眼他,随后转身离去。 就这么走了? 夏尔被她这种莫名其妙之举弄得很是摸不着头脑,但紧接着他就没空细想这个问题了,转头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城堡某处的一座石质长廊,不远处就是那高耸山峰,而下方,码头处那群人还隐约可见。 “我该怎么走?” 夏尔有点无语,正考虑是不是回去找艾德一行,一位仆人就走了过来。 “大人,神女要我给您安排住处,” “神女?” “梅丽珊卓女士是真神最亲密的仆人,我们私底下都这么叫她。”说着,女仆一脸崇拜,让本来还觉得这位小女仆长相颇为清秀的夏尔立即失望的挪开目光。 他觉得和这些“狂信徒”根本没法多交流,不是装神弄鬼就是脑子有病。 “这座岛到底有没有正常人了?” 走在繁琐的城堡庭院内,他暗暗吐槽着。 那位秃子史坦尼斯硬邦邦的很惹人烦,他那位大耳朵老婆更是像个神经病似的冲夏尔大喊大叫,就甭说最开始那带着个滑稽水桶扣在头上的大胖子小丑了…… 刚刚那个一身红说话神神叨叨,似乎没法正常交流,而且她极有可能是夏尔祖奶奶辈的,想到这他就颇感别扭。 而眼下这鼻尖长着几颗雀斑的年轻女仆,一点她年纪所具备的青春活力都没有,反而规规矩矩的犹如机械。 除了在谈论她的神时稍微活跃外,剩下时候基本沉默以对。夏尔想打听一下这座岛的基本情况也没办法做到。 夏尔有点替老冰原狼“担忧”,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这一行的遭遇已经无言证明了什么——那位七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好像不是什么“正常人”。 “话说秃头很有可能源于基因方面来着……” 暗暗吐槽着,女仆已经带着他来到了一座房间当中。 这里位于城堡第三层,放眼望去,房间整体不大,但看起来干净整洁,正对房门处有一幅双扇窗冲向城堡外,汹涌的大海随之映入眼帘。 对此夏尔比较满意,多日来的奔波似乎能在这里有个很好的歇息。 至于艾德他们,那也用不着他去操心什么,虽说在港口时气氛很微妙,但夏尔看得出来,那只是两位领主在确立某种地位关系。 当然,碍于那两人都是那种严肃沉闷的性格,这种确定在旁人看来显得不怎么圆滑就是了。 “所以接下来该干什么呢?”女仆退去后,夏尔瘫在床上,看了一眼穿梭门时间,还有大概五天左右。 夏尔对此并不想浪费,于是他拿出自己掖在长筒靴内侧的笔记本。 在船上时,他一有空就钻研这笔记当中的内容。然而碍于条件所限,除了记熟咒语外,他却没法真正练习什么。 笔记本上,除开夏尔所会的那两道法术外,记载着的还有其他四个—— 亡灵低语、怨毒之眼、疲乏之触、以血还血。 这四个法术除了以血还血外和疲乏之触外,其他的大概和骸骨复苏差不多,夏尔觉得自己学会的话也用不了多久 然而还是那句话,条件所限,他却没法开始练习。 因为这些法术,全都涉及到尸体。 “学习这种法术的,如果不人人喊打才叫怪了。”想到自己在穿梭门对面的种种遭遇,夏尔默然无语。 不过他却也没升起放弃修习想法,尽管不是什么好路数,但他唯一所拥有的就是这些,根本没得挑——教会给予的净化法术纯粹是坑人。 “不过似乎那个红袍女也会法术啊……” “话说那秃子是怎么知道我制作娃娃用到头发的?” 若有所思着,他翻过记载四道法术的页面,看向笔记本后半部分。 幽灵假面、誓言之舌、替死小鬼。 与上面那四道法术差不多,修炼这三样同样没法逃过死亡,不过与那些法术不同,这三个法术需要的并非死人尸体,而是灵! 灵性、灵光、灵魂、总之就是那种东西。 修习这三样法术需要大量的死者灵魂,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途径存在。 而且修炼难度非常之大,需要的灵魂也特别多。 这三样法术的效果平时大概用不到,甚至一位正常施法者可能永远都不需要用到,然而夏尔却偏偏不能忽视,因为这三个法术,是他能否真正隐瞒住自身修习黑魔法的根本。 【在通灵者狂欢之前,我们的数量已经缩小到不足百人,直到妃莉丝女士带领通灵派系钻研出伪灵三咒后,我们急速衰落的情况才得以遏制,所以我们应该永远牢记以妃莉丝女士为首的……】 显而易见,这本笔记以及它背后所代表的派系,没有在教会庞大规模下被毁灭干净的原因就是这三样伪装法术。 幽灵假面可以让他在探查法术光辉下显得伟岸光明,誓言之舌则可以无视任何誓言以及违背誓言后的惩戒。 而替死小鬼,则是某些情况誓言之舌不顶用时,代替宿主承受惩罚。 随着研究,夏尔觉得如果自己学会了这三样法术,那么他大概是不用再为自己“亡灵法师”的身份担惊受怕了。 他虽然有着那种不被发现修炼黑魔法的未知特质,但那并不保险,也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 没准哪天就不好用了。 所以修炼这三个法术势在必行。 这也是他提议加入艾德所在家族战争的主要原因。 “可惜一时半会到不了地方。” 暗暗叹气着,夏尔翻开最后几页,却只看到一篇空白。 他并不觉得这块是真的空白的,因为时不时的,这空白页面就会如同大海内的浮尸一般,浮出一段段漆黑文字来。 然后在来不及观看的瞬间,那漆黑的字体就复又“潜回深海”。有点像是海面下露头呼吸空气的鱼群,又仿佛像是被什么法术封印了一样。 “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 他对此非常好奇,可惜不清楚该如何解开这“封印”。 30 黑夜之光 艾德一行留在龙石岛的时间比夏尔预料当中的还要长,这可能是因为在交流如何攻打君临,也可能是因为艾莉亚的病情并且还未好转,甚至夏尔暗暗猜测老艾德是不是被囚禁了。 不过他偶尔能看到珊莎那一头枣红色长发身影,与一位脸上有灰色鳞片的女孩玩耍,从两位女孩的表情上来看,这两个家族似乎没有针尖对麦芒。 而如果艾莉亚病情加重,珊莎也不大可能笑的那么开心。 可惜他没办法亲自前去探望,因为他现在人身自由受到很大“限制”。 或者也不算是限制,但这座城堡很大,两眼一抹黑的他显然搞不懂这里哪是哪,仆人除了每天给他送饭外也基本不与他交流。 夏尔刚开始怀疑这是因为那红袍女的原因,但这次可能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为有次他偶尔听到女仆们讲话,好像是因为史坦尼斯那位大耳朵夫人曾警告过仆人们,不能与这位手段阴森的邪教徒接触。 “活该你丈夫是个性冷淡。”暗暗破骂间,夏尔对此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在哪呆都是呆,正好多休息一下,然后背熟那些咒语,等到合适时机再正式修炼。 总之,这两天时间基本上颇为平静,眼看自己还有三天多一点即将回到门前世界,他也就更加不着急了。 不过说没发生什么倒也不完全是,起码来说,眼下那本该璀璨夺目的深蓝星空处,不知何时悄然浮现出了一抹血红色。 血红色痕迹犹如天空被剑划出一道流血的伤口,更像是深蓝画卷上被乱糟糟的涂了一笔,尖端深红,愈靠近尾巴颜色就越浅显,最后变成半透明的粉色。 彗星,红色的彗星;尽管城堡内仆人们对此猜测纷纷,但夏尔仍旧认出了这东西。 可是他并不清楚这东西出现的具体原因,这里毕竟是一个有魔法的世界,那这东西到底是自然而然的天体运转,还是其他原因作祟? 这东西出现的无声无息,也颇为诡异,似乎只睡了一觉,第二天头顶的天空就看到这东西高高挂起了。 有人猜测这是劳勃国王在天显灵,因嫡系后代非亲生而泣血,是史坦尼斯陛下推翻伪王的有力象征。 是复仇的利剑,是扫清世间一切的龙尾星,而他们所在的龙石岛正是前王朝坦格利安家族世代居住的龙兴之地,不正合史坦尼斯陛下的王国大业? 夏尔甚至有听到仆人们猜测是他的黑魔法作祟,这不由让他暗暗无语。 如果他能够指使彗星的话,哪还有在这憋着不动弹? “记忆里好像没这玩意。”顺着敞开窗户望着头顶星空,夏尔暗暗困惑。 不过这也很正常,他本就没记得多少事情,而这种天体变化,电视剧当中似乎也不会如何表现。 只是,为什么他的灵会觉得这方世界有所变化了呢? 开启灵之后,施法者对周遭世界的感官是非常敏感的,以往夏尔觉得周围环境就像是一层厚厚的石墙,真实而又粗糙,与门前世界截然不同。 然而现在,他正感觉到这石墙仿佛慢慢被打磨精细…… “这个世界正在改变。” 如此想着,夏尔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或者说灵光一闪 “这地方没有神圣教廷以及它的荆棘十字架,如果我在这使用那净化法术的话,还会不会有那种限制?”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前段时间的忙碌让他基本将那法术给扔在了脑后,而这两天他又被笔记本中的法术给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直到现在快要返回门前世界,他才突然想起来。 虽说觉得那法术坑爹,但他好像没办法这么一直扔着。早晚都得面对。 那么, 要不要试验一下? 想到那虽咒语而来的嘈杂声音,夏尔就心有余悸。 不过本就富有冒险精神的他没思考多会儿,就觉得可以尝试尝试。 虽说那杂乱声音挺折磨人的,睡梦中浮现的那种种梦境也非常诡异。 但……反正也死不了人 如此想着,他也用不着做什么准备行动,就这么趴在窗口处,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枚银项链取下,随便冲着下方城堡边缘一座浮雕石像鬼瞄准,口中开始念叨: 「以神之仆从,夏尔.柯蓝斯顿之名义,呼唤无所不在之光——」 声音突然停顿。 并非是遇到那洪亮之音,而是夏尔发现,自己已经念过了本该陷入瓶颈的那一块,那嘈杂的声音竟然真的没有再出现!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重新开始 「以神之仆从,夏尔.柯蓝斯顿之名义,呼唤无所不在之光」 「碾碎、燃烧、清灵、净化」 「此咒因此而生,邪恶未尽则永不终结」 …… 可能运气不错,又可能这世界本就没有任何限制,他刚刚一开口,本该正常的咒语霎时转变成了那种灵性之音 与他施展亡灵法术不同的是,他此时口中的声音是那么的恢弘瑰丽,声线洪亮肃穆,仿佛教堂悠扬的钟声,又仿佛天上神明口中严苛的训诫。 声音持续,漆黑夜色下,无数光打破黑夜,从四面八方黑暗之地汇聚而来,这光莹莹闪烁,微弱而又坚韧,于黑暗处仿佛随时都将熄灭,但却璀璨的坚持着,绽放着,最终,无数的光线聚集在夏尔抓在手中的十字架上。 光芒浸染手指,他感到微微刺痛,但也只限于此,更多的,则是一种如温水般的温暖。 最终,光在十字架蔓延汇聚,完全成型。 倏一成型,这光就急速立体而出,呈十字架模样,仿若头顶彗星一般,旋转着,拖拽着长长的白色尾翼射向夏尔瞄准的城堡石像鬼,并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贴在了石像鬼长着犄角的脑门上。 附着后,光芒十字架并未熄灭,反而愈发明亮,似不断吸纳周遭相同元素一般,余光渐渐笼罩整个石像鬼,让它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只被光明囚禁的恶魔。 可惜,大晚上的,周围只有黑夜,除了月光之外,根本没其他亮度。 也因此,十字架旋转着,渐渐虚弱。 “如果是白天的话,使用这法术的效果会怎么样?” 夏尔思索着,注视着微弱的光华,正待继续练习,他所在的卧室房门却轰然被人撞了开。夏尔回头看去,一抹火红身影随即映入眼帘。 “你刚刚做了什么?” 红袍女本该不急不缓的语气此时显得非常急促,甚至不等夏尔回应,就蹬蹬来到他身旁,手把这窗口,探身往外望去,那贴在石像鬼身上的光芒此时恰好散去,如泡沫破碎,又如一群白色萤火虫散乱飘飞。 梅丽珊卓忍不住转头看向夏尔,双眸当中的惊愕非常明显。 她嘴巴开阖,想要说些什么,但好似不知从何说起一般,以至于就这么对视着,但那如红宝石般眼眸中,传出的视线却愈发炽热。 良久,夏尔忍不住憋出一句话。 “抱歉,请别这么看着我,我对阿姨没兴趣。” 31 猥琐发育 阴森恐怖的呢喃于甲板下某处房间内响起,隐约顺着紧闭但却纤薄的木门传至房间外,路过水手们无不加快脚步,脸色发紧。 房间内,蜡烛静静燃烧着,昏黄的光芒将修长影子斜映在墙面上,拉扯的老长,随着烛光摇曳而不断晃动。 再加上那犹如死灵窃窃私语般的声音,这处屋舍仿佛已经变成一座鬼屋。 船上众多水手对此称之为“黑巫师的幽灵巢穴” 对于这位年纪轻轻的神秘人,众多水手惧怕非常,尽管白天时他表现的和善犹如邻家男孩,但人们对于他的恐惧却愈发壮大。 每当夜晚,他所在的屋子都会传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阴森响动,尽管声音很小,但却没人能够忽视的了。夏尔的邻居本来是一位人高马大的龙石岛壮汉,然而现在已经悄然变成了一个又聋又瞎的糟老头。 黑巫师的手段令人敬畏,然而,如果他们看到这位恐怖巫师具体在干什么的话,心中的恐惧估计会大减。 他正在对这一条鱼喃喃自语。 尽管那语言阴沉的可怕,但他注视的对象确实是一条鱼,一条船下狭海中随处可见的白鳕鱼! 手中黑色骷髅头吊坠在蜡烛照耀下闪过油亮光彩,灰色丝线不时聚集而来,不断冲木桌上的鱼比比划划。 【你尝试使用骸骨复苏,但是施法失败】 …… 【你尝试使用骸骨复苏,但是施法失败】 …… 【你尝试使用骸骨复苏,但是施法失败】 …… 一道又一道提示如此浮现。 每当咒语响起,灰色丝线就会钻入其中,这条早已死去的鱼也会扑腾几下,但也就只限于此了。 扑腾完毕后,它雪白的身体就会变成一片死青,没法再次使用。 以至于夏尔脚边已有一桶这样的死鱼存在。 没有人类尸体供他练习,鱼,或者其他什么动物,其实也是可以的。 这是他再一次好奇探索之下得出的结果,因为他现在需要的只是熟悉咒语,而不是施法成功。 可惜,除了骸骨复苏还有一个名叫疲乏之触的法术外,其他法术并不能如此练习。 不过因为不会说“鱼语”,他就算施法成功也召唤不出什么东西,但熟练度却不断增加,这点从他的“属性面板”就能看到 【骸骨复苏41/100%】 【疲乏之触13/100%】 当然,除了这两个法术之外,他自然也有练习净化,不知道是不是少了束缚,这法术特别简单的缘故,他现在十次咒语当中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几率成功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熟悉,届时就可以去门前世界再次检验。 虽说那样夏尔也不敢确定是否能成功释放,但他觉得起码得有一半几率。或者说一半希望。 所以他这两天主要练习的并不是死灵法术,而是净化。 然而因此带来的“麻烦”却也颇为令人烦恼。 比如现在,紧关的房门无声开启,穿着红色长袍的女子缓步而至。 她的脚步声轻微而又引人注意,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因为这两天基本这个点,她都会来到这打招呼——仅仅是打个招呼,仿佛秀存在感。 脚步临近,夏尔一边冲着鱼比比划划,一边头也不回的问:“我说你不跟着你的史坦尼斯陛下,跑来跟着我到底算什么事啊?我又不是那谁谁转世。” “亚梭尔.亚亥的转世虽然重要,但光之王使者同样重要。” 她如此回应,这两天她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就因为夏尔一不小心使用成功的那发净化。 “你见过会死灵法术的光明使者?”夏尔翻了个白眼,随手指了指另一个木桶内的死鱼。 红袍女面不改色的道:“阴影是光之仆从,在成为祭祀之前,我是一名缚影士,时常与黑暗打交道。” “你可得了吧,谁都知道,有光的地方就不会有暗。” “光造就了黑暗。” 夏尔无言,干脆抱着一言不发的模样无声回应着她。 因为能够毫无损耗的施展魔法,特别是净化魔法,红袍女就觉得夏尔是光之王“派下凡”的使者——这也给了她无法看清夏尔来历的解释。 她觉得光之王派他下凡必有要事,而她则必须要做好一位东道主该有的接待,所以当夏尔一行人离开龙石岛后,她干脆跟着一起跑了上来。 这完全是扯淡,夏尔觉得这厮这么做,可能和他把艾德救出来有关系。 “我本已经说服陛下信奉光之王,并使用魔法扫清障碍,但艾德.史塔克明确表示归顺后,他就对此只字不提了。” 梅丽珊卓平静的语调中隐含无奈:“更何况,光之王的事情要紧,其他诸事只是凡俗小事。” 每次她来这,来来去去也就这几句话,不管夏尔怎么说,以至于夏尔对其充满不耐。 “随你怎么想,我反正不是那什么光明使者,我也没什么需要抓紧做的事情。” “哦?那你来自哪?” “我……” “你又为何一直跟随史塔克?” “关你什么事?”夏尔没好气的回答。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收割灵魂的吧?那样就算是已经接受了他黑巫师身份的史塔克一家估计也会受不了的。 这种事情不可能明说的。 “冷水城还有半个月才能到达,这段时间,也许你应该思考一下”梅丽珊卓自顾自说着,也不理会夏尔爱答不理的样子:“也许你并不想与任何人提及自己的目的,但我觉得你准是忘记自身使者身份和记忆了。” “只有光之使者才能在深夜施展出光魔法。只有光之使者能做到在此世展现魔法而不需要代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 深深看了眼夏尔背影后,梅丽珊卓转身离去。 “是该说你坐井观天呢,还是说你自以为是?”背后关门声响起,依旧冲着桌子上鱼比划着的夏尔暗暗撇嘴。 “况且,我还没提这茬呢,失忆的身份就这么给我安排好了?你倒是比我还有心……” 摇了摇头,他干脆不去想这茬。 背后跟着个目的不纯的“拖油瓶”很是令人烦恼,但这事也并意味着全是坏事。 起码来说,在离开龙石岛那天,红袍女突然宣称要跟随夏尔时,岛上那些贵族们错不及防的一张张脸着实令人好笑,特别是那位大耳朵丑八怪,一张怨妇脸震惊恐惧茫然绝望,各种表情混在一起,扭曲的简直夸张…… 而相对来说,梅丽珊卓这女人虽说神神秘秘,但却也没见有什么厉害手段,或者说,这方世界内,能够如夏尔这么施展法术的根本没有。 据他所知,没有。 所以只要小心一些,他就能在这里活的很自在了。 当然,自由自在的生活并不是他的主要追求,门前世界始终存在,他最要紧的还是提升实力。 而死灵法师提升实力,总是免不了死亡。 他此行目的就是为此。可惜,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所以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是没办法瞬间到达的,只能慢慢赶路,很是浪费时间。 原本他们行进的路线是前往东境符石城所管辖的海鸥镇,路线其实不需要半个月之久,然而在龙石岛时,艾德得知东境小姨子不大靠谱后,就果断改变了行进路线,准备远离东境核心,从东境一处边缘小城靠岸,然后去“投奔”因自家父亲被太后关押,而挥师南下的大儿子罗柏.史塔克,结果必须绕那么一大圈。 当然,正常情况还是有更近路线能够到滦河城的,只是那边最近战火连天,贸然前往不是很安全——带着两个女儿,艾德可不想冒险。 夏尔也不想,他是有施法能力没错,可这施法能力在危险时连一发普通箭矢都挡不住。 或者随便捅他一刀,他都可能流血而亡。 所以当下最主要的,还是猥琐发育。 32 平淡日常 大海天气说变就变,上午时抬头看去还是一片晴空万里,一到下午,就突然变得阴云密布了,乌云氤氲汇聚,黑咕隆咚的云层内,明亮色闪电隐约透漏而出。 天象转变,海面因此而汹涌不已,行驶在狭海通往北部海域的船只摇摇晃晃仿如醉汉,其上水手们叫喊声嘶哑而又惊慌,一些体格瘦弱脚步虚浮的压根就站不稳,迫不得已跟着船只东倒西歪。 甲板下的某处房间内, 一身红色的梅丽珊卓脸色凝重,顺着狭隘窗户向外望去,那狂暴的海水令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今天本该没有暴风雨。” 如此喃喃着,她下意识的想到了什么,于是掀开被褥,立即起身穿上靴子,正要离开房间,结果船体的晃动突然停止。 转头向外望去,海风莫名消散,海水归于平静,闪电愈发微弱,那漆黑的阴云也慢慢散去,红袍女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容。 “还说不是吗。只有光之王的伟力才能如此轻描淡写抚平暴躁的淹神。” …… 摇摇晃晃的船只令人烦躁,所幸夏尔驻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到达,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黑漆漆的环境,他眼睛紧闭,随即—— 失重感猛然来袭,紧接着,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相比寒冷且暴躁的大海来说,位于城市深处的宅院内气候可要舒爽的多,他睁眼看去,透过被蓝色窗帘覆盖的阳台窗户,能够看到外面夕阳昏黄的光芒。 现在时间大约是下午四五点钟! 门外隐约的窸窣声响传来,那是楼下仆人们正准备晚餐时的各种声音,走动、交谈、金属器皿碰撞…… 夏尔并没有着急离开房间,而是将身上那充满“异域风格”的长袍给换了下来,再换上一身进入之前已经准备好的替换衣物,他这才好整以暇的梳理此次进入的事情与结果。 “这玩意应该能卖不少钱的吧?” 把玩着一枚黑漆漆并且冷冰冰的菱形晶体,他如此想着。 这次他进入的时间很长,但只是救了艾德一家子,除此之外,大概只有在龙石岛时随口要来的这枚黑曜石了。 这并不是普通的黑曜石,因为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这里面隐含着的特殊力量。 而在冰与火的世界当中,这东西有个更奇幻的名字——龙晶 以地心诸神之火铸造而成的特殊晶体,这是冰火世界中本地人对此的解释,夏尔觉得诸神应该不会如此廉价。 但显然这不是普通石头。 “明天去钟表店问问,正好去那家侦探所一趟,这么长时间,也该有消息了。” 如此想着,门外突然响起一道沉稳的女性声响,那是夏尔新雇佣的管家格蕾斯的声音。 “柯蓝斯顿少爷,晚餐好了。” “就来。” 夏尔高声回应了一嘴。 不提还好,一提晚餐,他正好感觉饿了,中世纪的伙食其实不算特别差,但显然在船上的伙食可不怎么样。 收起龙晶,走出房门,一位瘦弱身着管家服饰的女子正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腰板笔直,身材消瘦。 她是位女管家,不过别误会,夏尔雇佣她没有任何不好的想法,因为格蕾斯已经有近五十岁了。 一头棕色头发略微带起几缕白丝,五官寻常但却颇为硬朗,嘴唇稍薄,让她看起来会有些刻薄与古板。 这确实如此,在管理仆人方面,这位年老的女士非常之锱铢必较,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似乎是个优点。 除了格蕾斯之外,其他仆人和厨师加起来一共有四位,不过基本都是女性,这倒不是夏尔的恶趣味,而是现在来说,他还用不到做体力活或者清理院子打扫马厩喂马什么的干脏活的存在,所以心灵手巧的女性仆人就成为了首选。 走下楼梯看去,长长的餐桌上菜肴齐全,有烤猪肉、烧鱼、牛肉汉堡、烤土豆、水果沙拉,还有充足的奶油蘑菇汤。 相对来说,这晚餐有点充足的过分,不过稍后在主人就餐完毕后,仆人们同样需要进食,所以才准备这么多——包吃包住,这都是雇佣合同内规定好的。 一头棕色长发微卷的小女孩安妮正坐在长桌对面的椅子上,见到夏尔走过来时倒也没有像以往那样逃跑,不过也没打招呼,只是那双湛蓝的眸子略显胆怯的注视着他。 这是经过之前一个多礼拜相处的功劳,夏尔那段时间可没少琢磨该如何与女孩改善关系,不过最后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平平常常的相处——小孩虽说记性好,但忘性也大。 “在等我啊?”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夏尔一屁股坐在了长桌另一面,仆人随后给他端上了餐具。 女孩没说话,点了点头。她是个非常乖巧小孩,甚至有些乖巧过了头,没有夏尔记忆中任何熊孩子拥有的特质,反而文文静静,像是个小淑女。 这可能是她的本性,也可能是因为曾经的成长经历造就,总之作为她的监护人,夏尔基本上不用操什么心——除了她那未知的疾病外。 “多莫医生给你开的药,有按时吃吗?” “有。”声音细微而又柔软。 “感觉怎么样?” “还好。” “有情况及时和我说。” “嗯” …… 一顿比较沉默但气氛却颇为轻松的晚餐吃完,仆人们收拾碗筷打扫卫生,而夏尔在与安妮道晚安之后,返回卧室准备休息。 冰与火的世界中,虽说没有出现什么危险情况,但头一次做出那种大胆举动,心理压力还是很不少的,而且在船上连日奔波,他也做不到好好好休息。 所以总的来说,夏尔还是很疲惫的,不论是心灵还是身体。躺在丝绒床上,没多久他就睡了过去。 …… 竖日, 洗漱完毕,吃了个早餐后,夏尔穿上黑裤皮靴,外加燕尾服正装,头戴着这个时代流行的高顶礼帽,随后拄着手杖离开家门。 他准备带着龙晶去钟表店“鉴定”一下,然后是卖是留再做打算。 同时,他还可以顺路去一趟小灵魔侦探事务所,那地方位于钟表店所在的马丁街,与钟表店相隔不远。 清晨的皮塔市空气清新而又冷彻,城外海洋的气息飘荡在这座城市内,形成一层薄薄的白色雾气,缭绕在黑石马路上泛起点点水汽。 马车翻滚而过,于坚硬地面碰撞发出阵阵细微声响,此时行人稀少,所以速度很快,约莫一刻钟,他就来到了目的地所在。 只是刚刚从马车下来,夏尔就发现接受自己委托的那位侦探,似乎遇到了一点困难。 一群人正在里面打架! 瞥了几眼后,夏尔小声与车夫吩咐了一句,随后整理了一下领结,迈步踏入其中。 干咳了一下后,他抬高嗓门道:“如果我是你们的话,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声音很清晰, 正于屋子内霹雳乓啷打架的两拨人不由一停,其中一伙为首的是一位刀疤脸汉子,他此时正捂着自己被揍成青肿的左眼弯腰后退,正巧看到走进来的年轻人。 “少管闲事,小子!”他恨恨的瞪了夏尔一眼,随后正欲拎起手边凳子上前与一位高个年轻人继续厮打,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夏尔又说了一句话。 “我倒不想管闲事啦,可惜警察们大概不会不管。” 不只是刀疤脸,侦探所内所有打架之人全都停止了动作看向他。 “警察?” 夏尔朝外面努了努嘴:“喏,看见那车夫了吗?我想他离开的方向你们应该很熟悉。” “你……” 同伴勃然大怒,刀疤脸却挥手制止了他,他瞪着对面一眼,随后捂着眼睛走向门外。 “小子,我们走着瞧!”路过夏尔时用力推搡了他一下,一行人飞快离去。 这帮人如此干脆,反倒让夏尔有点失望。他还以为需要自己动动手呢,然后来个装逼打脸什么的…… “话说不用法术,我好像也打不过他们吧?” 暗暗思索着这个问题,夏尔抬眼看向屋内众人,脱下礼帽,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佐伊女士。” 33 信息与秘文 见这群人离去,房间内剩下之人因此而松了口气。算上那位女侦探,他们一共不过三个人,两男一女,而对面却有六个;亏得这三人身手还不错,否则早就被人揍趴下了。 “谢谢!” 示意同伴整理乱糟糟的事务所,长相英气的女侦探来到夏尔面前,看了看外面离去的那伙人,道:“这些人是秃子警察的亲戚,我深入调查了一下,结果不小心招惹到他了。” “我感到很抱歉。”说是这么说,夏尔脸上一点歉意可都没有。 收钱办事收钱办事,两人完全属于雇佣关系,夏尔既然花了钱,那就只需等待结果,中途出现什么差错可不关他的事情——又不是有什么人情关系。 “如果女士再淑女一些,我可能会觉得我在英雄救美”他看着脸庞有一抹青紫痕迹的女侦探,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嘴。 “淑女会干这个?”女侦探轻笑了一声,随后示意夏尔坐下来交谈,她则从乱糟糟的场地中找到水壶,给夏尔倒了杯红茶:“您是来问结果的把?” “没错,调查的如何?” “怀尔.罗森,46岁,曾就职于都林皇家海军蓝鸟号大副一职,中尉军衔,退役后受皮塔市市长费格林邀请担任皮塔市警局警长一职。目前居住于……” 没见有任何稿子,这位女侦探却仿佛所有事情都了然于胸般,连绵不绝的将所有信息吐口而出。 夏尔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语。 于是说完那位秃头警长,她又开始讲起了其他调查结果。 “峡谷镇近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除了当地镇长娶了第三任妻子,以及铁匠家的小儿子离开小镇前往大城市谋求发展,结果沦落乞讨凄惨而归这种小事外。” “远的话,他们曾阻拦并驱赶一位外来上任的男爵继承人进入城堡,”说到这时,女侦探特意看了一眼夏尔,结果没见到他脸上有什么特殊变化,于是继续道:“据称这是因为当地百姓深信城堡内藏有一头沉睡的恶魔,任何人进入都会唤醒它并展开杀戮。” “教会对此没有行动?” “有过,但却没有任何发现。” “所以又是有人作祟喽。”夏尔暗暗撇了撇嘴。 没理会夏尔的不悦,女侦探自顾自的道:“男爵莱茵夫人出身都城某位大贵族之家,早年继承于她母亲一位表亲家业,一生未嫁,因心脏病突发而亡,死时除了两年前收养的一位女孩外没有任何旁人在身旁,她平时爱好……” …… “听人说,莱茵夫人死亡前一段时间似乎在尝试治疗她的养女” 耳旁仍旧回荡着侦探最后那句话,从侦探所出来后,夏尔陷入沉思。 但从这些信息上来看,他只能看出峡谷镇那些镇民是有人指使的,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有用的地方,但夏尔多少能明白一些自身处境。 “也许会需要教会?”想着继承爵位的问题,夏尔不断琢磨。 既然教会没找出什么,那里面估计不会有所谓的恶魔存在,而那些镇民如此排外,必然是受了什么人指使。 受谁指使暂且不说,只要进入城堡拿出家族信物后,继承爵位那帮人自然不敢再拦着所谓的“外人”了。 当今王国内,虽说贵族权利已经不等同于领主,但仍旧有很多特权,而这些特权,也注定了让一些平民百姓不敢贸然招惹贵族世家,就算是落魄世家也一样。 “等净化练好后就去找教会,顺便提一句这个。”如此想着,他暂且将这些消息抛开。 他的净化咒修习的很顺利,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熟练,届时则又是另一种考验。 直接在现实当中使用灵性之语会不会遭到那种攻击?夏尔不敢确定,但起码有一半几率。而如果这一半几率也没有,那么趁早思考下该如何逃脱的好,就更别寻思什么爵位继承问题了。 离开侦探所,他并未返回家,而是直接步行来到了那间钟表店。 仍旧是那位戴着单片眼镜的老人接待的他,这座小店内,似乎除了他之外就没有其他人。 稍微寒暄,夏尔拿出那枚黑色晶体放在桌上。 “元素结晶?” 老人拿起来开始观摩,但没怎么细看,他就得出结论。 “这东西用处很多,仪式魔法、辅助施法、附魔炼金、以及铭刻秘文形成晶体器具等等。” “值钱吗?”夏尔俗不可耐的问。 “本身作用没什么太高端的地方,但因为出产稀少,所以还算值钱,如果你想要贩卖,我可以用一磅三镑的价格收购,想要自己拿去使用的话,你就必须得有一套契合的秘文。” “秘文?” “秘文是是施法者们重点掌握的知识,它是一种魔法文字,你现在还接触不到,不过——” “你将这东西交给我,我交给你一整套契合秘文,你现在就能用的那种。” 没等老人话说完,背后突然传来一段洪亮的话语,他转头看去,一位棕黑色皮肤的高山人正踏步走入。 高山人与夏尔记忆中的黑人差不多,长相高大,皮肤发黑,不过并不是那种特别的黑,基本可以称之为小麦色。 这位走近的高山人穿着华贵,身材发胖,一张光秃秃的脸颊布满横肉,相应的眼睛就显得特别小,而今他正用那双小眼睛盯着夏尔手中的晶石看。 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只是这儿的老板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埃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甚么主意,这小子是教会的人。” “教会?”闻言,名叫埃迪的家伙脸上失望一闪而逝:“那算了,教会的人惹不起。” 他说着,顺着钟表店柜台侧面长廊就准备走入,夏尔突然叫住了他:“你有配套秘文?” “当然。”埃迪兴致缺缺的看了眼他。 “可以交换吗?你刚才说的那种。” “正常交易?那你起码得拿十块这东西。” “十块?”夏尔转头看了看,老板耸了耸肩 稍微一想,他道:“我在哪找你?” 见他如此反应,叫做埃迪的家伙饶有兴趣的看了夏尔一眼,随后他道:“在这告诉老头子一声就好” 言罢,他推门走入其中,离开了夏尔的视线。 见夏尔一脸思索,柜台后的老人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你到底与教会有何关系,但刚刚那位绝非善类,如果你并非真正教会之人,最好别与这人做交易。” 说着,老人突然好奇的问道:“你与教会到底是什么关系?新成员?” “也许是吧,他们叫我练习一个名叫净化的法术”夏尔耸肩道:“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那很明显。”老人回答,看向夏尔的目光竟不知为何隐含一丝怜悯。 夏尔没发觉这点,但他却没停止自己的话,自顾自的道:“可惜我的练习很慢,时不时总能碰到莫名其妙的声音,吵得人特别烦躁。” “那叫乌尔姆之音,任何人学习教会的神术,都必须接受它的考验,等到你彻底熟悉咒语后就不会再出现了。”老人回答。 “彻底熟悉?”见这位似乎对教会有一定了解,夏尔不由提起了性质。 “就是瞬间转换之后。” “会不会有特殊办法直接跳过这个过程?” 老人摇头:“那不可能,你能够从未接受训练就成为用剑高手吗?道理来算,你的灵也一样。” “所以我们念咒语就像是不断训练?” “没错,最终完全抛弃咒语。” “没有咒语该如何施法?” “事实上,咒语只是前期辅助,高明的施法者很少念咒语,除非他们举行献祭仪式。”老人耐心回答。 34 恐怖的净化法术 教堂圆顶高耸,其上点缀各种诸神浮雕与彩绘,一扇巨大的七彩落地窗拱立教堂尽头,阳光顺着如墙壁般的窗户照射而入,因材质特殊,透过窗户照射而入时显得特别绚丽,仿佛神光降临。 高台上,一座无面束翼天使雕塑低头站立,那没有刻画五官的平坦面颊正静静“注视”着下方,一位衣衫破烂的怪人被绑在铁质十字架上,不断晃动,却无法挣脱。 说是怪人,那是因为他全身上下生长着淡淡的黑色绒毛,从面颊到手肘、再到脚踝,仿佛返祖,却又因那暴虐的眼神而像极了怪物。 他嘴中咆哮着各种乱七八糟的音节,听不真切,却令人颇为烦躁,只是相对于周遭人来说,他现在的表现倒也不算吓人。 周围一群身着白袍之人目光冷淡的看着他,仿佛案板上的鱼肉,又如同看着粪坑内的蛆虫一般充满厌恶。 辅理主教斯蒂勒 勒布朗神父 渥西修士 修蒙修士 丽莎修女 白衣执事艾略克 白衣执事瑞希 白衣执事…… 除了管理一处教区查尔斯主教外,似乎皮塔市所有神职人员都到齐了。 他们围绕在高台周围,静静看着被捆绑着的怪人,以及同样站在高台上,与怪人相距不远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着正常的绅士服,黑衣黑裤、黑皮靴、黑头发黑眼睛,全身上下都是黑的,与周围一大圈白色泾渭分明,但周围人看他的表情,却像是看半个自己人一般稍显亲切。 “可以开始了。” 温和的声音传至,那是人群中的渥西修士。 年轻人头也不回的点了点头,右手抓着荆棘十字吊坠前伸,深邃双眸紧紧看着挣扎不休的怪人,深吸一口气后,光芒下泛着青涩绒毛的嘴巴开阖。 恢弘咒语随之于教堂深处响起,天使雕像后照射而来的光晕笼罩下,仿佛天际缥缈而至的神音。 周围大厅空旷,阵阵回音因此响起,映衬着咒语声音异常庄严,听到这种声音人们纷纷露出欣喜神色。 而绑在十字架上的那怪人却截然相反,大吼大叫着,口中乱七八糟的音节急促吐露,似乎在破骂什么。 只是紧接着,他就没有那个力气再干这种事情了。 咒语不断念起,伴随着一阵焦糊黑烟,一束十字架模样的光从他额头处浮现,那东西似乎有很高热量,出现后开始旋转,将周围皮肤挤压的扭曲变形,褶皱发红,并急速出现水泡。 惨叫声因此而响起,那尖锐而又嘶哑的嚎叫显现着声音主人正承受着莫大痛苦。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那十字架出现没多久,咒语就趋于结束,然而结束的咒语并未影响十字架旋转,反而像是不断吸纳着周围光线一般,成长的愈发炽亮。 怪人的额头因此而被钻出了一个焦糊的大洞,鲜血在高温下迅速升腾蒸发,红润惨白并愈发干燥的头骨清晰可见,并在“烘烤”下隐约发出细微声响。 与此同时,乳白色光晕渐渐从额头扩散至全身,伴随着嗓子喊破之后的微弱干嚎,高温流转全身,此时围观众人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 衣衫破裂、毛发焦糊卷曲、皮肤赤红水泡起而又瘪、温度愈发高热。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有一刻钟左右,最终怪人完全被笼罩在了一片白光当中,仿佛蚕茧,令人看不清内里情况。 蚕茧形成后,没多久就轰的一声爆炸开来,露出被高温侵染火红一片的荆棘铁十字,以及“它”脚下一滩黑色灰烬——无有骸骨存留。 夏尔因此而神色怔怔,而周围则立即响起一片掌声 “做的不错。” “每次加入新教友,我都情不自禁想要高歌一首,柯蓝斯顿阁下,欢迎你的到来。” “愿主与你同在。” “谢谢,谢谢。”不断应付着这群他压根不认识的人,夏尔掩饰着内心的悸动,皮笑肉不笑的,脸皮最终有点僵硬。 幸好没多久人群就散去了,夏尔也不至于太累——他们毕竟有各自的事情需要忙。 艾略特离开时给了他一个道别的眼神,眼下唯有渥西修士在跟前。他拍了拍夏尔肩膀,脸上笑容发自内心的真诚。 “小伙子很不错。” “半个月时间,不算很快。”夏尔含蓄的道。 “但也不慢。”渥西修士维持着惯性温和笑容:“既然你能练成净化,那么你肯定是无罪的,这点毋庸置疑。” “所以接下来?” 夏尔试探得问,他可不觉得弄这种大场面单纯只是无聊围观,更像是让自己在这亮个相。 “想必你也猜到了我们的打算。”渥西修士轻声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说的我好像有的选似的。 夏尔暗暗嘀咕,表面上则道:“我自然是很希望加入教会的,但家中产业放不下,外加我还肩负为柯蓝斯顿家族传宗接代的任务,恐怕不能全心全意的侍奉荆棘之主。” 他现在是真有点怕了,刚刚那法术虽说是自己放的,但他从未在大白天对人使用过,谁承想威力惊人那般大? 这要是放在自己身上,那他可就惨了。 虽说法术只是针对黑暗生物才有如此威力,但他可没忘记自己修炼了什么,天知道这两种泾渭分明的法术以后会不会有冲突,继而反噬自焚? 然而渥西修士没有“放过他”的想法。 “这点我们早有考虑。事实上,我们当中与你情况差不多的大有人在。”他温和地道:“所以你有两种选择。” “哪两种?”夏尔疑问。 在他的认知当中,似乎教会中人都是一个样子的吧?不能娶妻生子,整天墨守成规。 “一种是半独立的猎魔人、前往都林各地执行每个月的固定任务,教会会给予他们必要的补给与晋升机会,自由度很高。” “另一种呢?”夏尔对此兴趣缺缺。有了穿梭门,他可不想全国各地的跑。 “另一种算是教会编外人员,同样有固定任务,但会就近分配。”渥西修士说道,并识趣的补充了一句:“这种福利是最差的,除了生死危机之外,我们不会给予你其他帮助,而你想要获取法术或者施法物品,也需要作出相应贡献,当然,与猎魔人一样,不必遵循不能结婚这条规矩。” “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选最后一种。” 夏尔果断的回答。 当然,他可没不识好歹的问都不选会怎么样,人家态度如此和蔼,他觉得还是不要惹人发飙自找没趣的好。 他的回应并未超出修士预料,他自然的点了点头,道:“编外人员没有统一服饰,但拥有教会颁发的初级猎魔证书,全世界通用,可以一定程度上指挥各国警力帮助,只是这点需要先往都林总教区上报,然后才能下发过来。” “新加入的编外成员每月有一件任务,你需要时刻做好准备,因为我们无法确定邪恶力量何时爆发;同时,关于教会所掌握的手段,以及你今后的发展机会,我们会在证书下发后一同告知你。”渥西修士的谆谆教诲令夏尔忙不迭地点着头,暗地里则不断翻着白眼。 没有拒绝机会,没有人生自由,福利还似乎不咋样,总觉得他被人强掳进了某传销组织似的。 渥西修士可不清楚夏尔暗地里在想些什么,他自顾自的不断给夏尔讲解着教会各种规矩以及方方面面,那长篇大论听的人昏昏欲睡。 最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不论什么身份,袭击教会中人都是大罪,所以如果你遇到某些小麻烦的话,大可以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说着,渥西修士复又郑重地道:“但同样,你也需遵守教会各种章程,不能有逾越之处。” “好的。”夏尔觉得这点倒是挺不错,但接下来修士一句话,却让他更加感兴趣。 “这同样关乎你是否能迈入更高层次,你还不到17岁,潜力很大。” “更高层次?” “秉持正义之路,你就会有如神助。不用我多说什么,你早晚都会明白的。” 夏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见没有其他事情,他告辞离去。 附近一位老修士凑了过来,看了看他的背影,低声感叹:“我本认为他学会的可能性很低,或者干脆学不会。” 如果夏尔在这就会发现,他是那次与渥西一起负责审讯自己的修士。算得上是他最早接触到的教会中人之一。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点。”渥西赞同的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好事,他承受住了乌尔姆之音,我们自然可以对其放心。” “关于他姑妈的那件事,我认为他可以帮得上忙,那笔记……” 正说着,他们口中之人却突然去而复返,只是与离开时不同的是,他手中拖着一位蓝衣瘦子,力道很足,也不顾人家不断挣扎。 见这情况,渥西修士一脸不悦:“孩子,如此行径并非礼貌之举。” “我刚被他袭击了。”夏尔如此回应,直接转移了两位修士的注意力。 “袭击?”渥西修士皱眉看向蓝衣瘦子,而老修士则无语的看了一眼夏尔。 这才加入多久,就惹来麻烦了? 35 好大一虎皮(求推荐~) “是谁指示你袭击柯蓝斯顿先生?” 温和如初的话语给人如沐春风之感,然而渥西修士此时的眼神却异常寒冷,仿佛冻入骨髓般。 夏尔刚加入的教会,就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袭击他,还是在教会如此之近的地方,不得不说这简直打脸。 “我,我隶属于城内灰鼠帮,是我们老大让我们来教训他一顿的,只,只是教训,没有其他目的。” 蓝衣小厮结结巴巴的道,对于眼前这位修士,这些本地人相比夏尔要敬畏的多。 灰鼠帮? 两位修士厌恶的皱了皱眉。 他们厌恶一切黑暗,理所当然的,这种地下帮派同样也不例外,只是存在即是合理,有时候这种帮派组织能够提供的帮助反而比官方要大,他们也就没有赶尽杀绝。 于是渥西修士转头看向夏尔:“教会不参与这种琐碎事情,但我想警察厅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仍旧温和的说,看起来和蔼极了。但夏尔可忘不了之前净化时所发生的那一切,怪人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时,数他笑的最开心。 “没准哪天就轮到我了。”思及自身所学,夏尔暗暗警惕,表面上则老实地点了点头。 他以为事情可能就这么算了,不过渥西修士似乎准备给他的新伙伴送上一份见面礼,说完他竟然真的当场写了一封信,然后递交给一位教士,让其带着蓝衣小厮一起送往警局。 虽说这可能是拉拢人心的手段,但不得不说这厮办事确实够爽利。夏尔因此而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既然不用他再配合什么,那夏尔干脆等待结果就是了,于是他与两位修士道别,乘坐黑皮马车向着家中行去。 然而他没想到,不过刚刚到家,那结果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柯蓝斯顿爵士,中午好。”曾经跑来不可一世的秃头警长此时强笑着从客厅沙发处站了起来,与走入房间夏尔打招呼。 “怎么?又找我麻烦来了?”夏尔瞥了他一眼,一脸的爱答不理。边问边将大衣褪下挂在门口衣架上。 “不敢不敢,我是带人来认罪的。” 听到这话,夏尔动作不由一停,随后转头仔细看了看他,这才发他身旁沙发遮挡处,正有一位大块头五花大绑的跪在那里。 大块头五官方正,但眼睛却细小如鼠,双手被紧紧绑住,一脸苍白,看着夏尔勉强露出一丝讨好的笑意。 “灰鼠帮的?”夏尔试探问,于是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这让夏尔神色有点恍惚,再看了看站在一旁神色忐忑的秃头警长,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灰鼠帮与眼下这位警长有一定关系,这点夏尔在女侦探佐伊那里就知晓了,因为她就是在调查警长时招惹到的那帮人,然后夏尔又往里掺和了一脚。 但他没想到,这位名叫怀尔.罗森的警长先生,竟然亲自带人来“负荆请罪”来了? 是该惊讶于教会的影响力呢,还是惊讶于一位警长与黑帮之间的亲密关系? 暗暗闪过纷杂念头,夏尔面上随意地道:“既然主犯已经抓到,那么正常审判就是了,你找我有什么用?” “局长发话了,除非您开口,不然必须严惩这小子。”秃头警长低眉顺眼的道。外表看起来很恭顺,然而他内心非常之不甘。 本来已经板上钉钉活不成的人,怎么一转眼竟然“弃暗投明”了? 这实在有够出人预料的。 “别,我只是一个小喽啰,连爵位都还没继承下来呢” 夏尔轻飘飘的一句话更令其面色发苦。 “这是早晚的事情。”他忙说。 “这话倒是不假,”夏尔哼道:“不过我还记着有谁和我说过来着,等你继承爵位再说也不迟……这话谁说的来着?” “我……” “所以说你倒是觉得我早点继承爵位好呢,还是不继承好呢?” 秃头警长无言以对。 见他变得如此之怂,夏尔扫兴的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对面沙发上后,翘着二郎腿道:“你这人长得太丑了,我其实懒得和你说话,不过如果你告诉我是谁指使的你,那咱们恩怨就一笔勾销。” “没人指使,只是我们接到报警……” “呵呵。” “您的管家报的警,也是他提供的线索……” “好吧,既然你还抱着那种等你继承爵位再说这话也不迟的态度,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当然,我其实不大晓得你在怕什么,你知道的,我只是个破落贵族嘛。” “您前途远大,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了,我其实也只是奉公执法。” 秃子暗地里骂着夏尔祖宗十八代,表面上还得一脸陪笑。 然而夏尔却只是随意的耸了耸肩,干脆一言不发,玩弄着手指甲,眼神似有似无的瞥着跪在地上的某人。 见此,警长先生咬了咬牙,决定转移一下仇恨值。 “我是真的不确定您具体想要问些什么,上次来您这也没有太多目的,只是我们局长说,让我探探你的底儿。” “所以你就故意激怒我?”夏尔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这个……我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到连个懦弱的小女孩都利用的地步?” “这……” 不断逼问下,秃子警长面色十分难堪,夏尔觉得差不多了,于是突然收起那股子纨绔劲,坐正身姿,一脸正色的道:“好吧,我大概也了解你道歉的决心了,这样吧,你帮我一件事情,咱们也算是交个朋友。” “那我表弟……”他指了指旁边一直跪在地上的眯眯眼。 “既然是朋友,那自然就没什么恩怨了,你说是吧?” 内心来讲,秃子警长对于帮助眼前这位可恶的小鬼非常不乐意,但来之前局长说过的话一点余地都没有,要么求得这厮谅解,要么送灰鼠帮头头进牢子里待几年。 待几年说实在的不算特别严重,但表弟旗下的灰鼠帮肯定是别想再要了,这对秃子警长来说可是非常严重的损失。 所以他才如此的低三下四。 不然只不过是个远房表弟,呵呵…… “您说办什么事情,咱们一定全力给您办成。”他如此说着,暗暗期望夏尔可别说些什么让他为难的话来。 然而这似乎不大可能。 “事情很简单,明天我准备去峡谷镇,你派一队警察随我一道去,不然只我自己孤零零一人,有点怪凄惨的,你觉得呢?” 听到这话,秃子警长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单单论事情来说,这的确没什么难度,但这事背后…… 最后他咬了咬牙,道:“我觉得也是那么回事,您堂堂男爵之尊,多少肯定得有些排场。” “对啊,你看这事其实挺简单的,没什么难度,我这人从来不为难朋友。” “呵呵呵……”秃子警长干笑。 事情算是解决了,又寒暄了几句,秃子警长带着他那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表弟匆忙离去,看来是着急回去汇报成果,继而彻底解决这事。 望着他们灰溜溜离去的,夏尔若有所思。 虽说加入这教会有诸多不便,将来没准可能会遇到自焚危机,但就眼下来说,似乎也不完全是坏事啊…… 那秃子,好歹人家可是一位警长,皮塔市的警察局除了局长副局长外,数警长最大,堪称一大地头蛇,走到哪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结果刚刚跟个孙子一样跑到这赔礼道歉…… “这虎皮倒是挺大。” 喃喃着,他又突然警觉。 “在练成伪装三件套之前,我绝不能在门前世界施展亡灵法术,以免被察觉!” 如此想着,夏尔暗暗松了口气。 幸亏有那三样法术。不然自焚不自焚的先不说,他被发现的几率倒是特别高。 至于放弃? 夏尔可没想过,自从他于被囚禁状态时召唤出骷髅一号后,他就已经没有退路可选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放弃了也没用,黑历史也在那呢,被发现也是一个死字。 倒不如继续修炼,没准以后事发时能有一定帮助。 只能期望这种隐瞒时间更久一些…… 至于自焚? 那其实不过是夏尔自己的猜测,可没有任何人,或者任何书本当中说过有法术冲突,以及自焚这码子事情。 那还有什么可迟疑的,注意点就好了。 暗暗思索着,夏尔并未发觉仆人们忍不住偷瞄自己的目光。 罗森警长在皮塔市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作风狠辣,办案无所不用其极。 他的名声不算坏,但也不怎么好,再加上与本地帮派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是一个极不好惹的人物。 然而谁能想到,他在这位面前,却如此的低声下气呢? “夏尔少爷还不到17岁吧?” “是呀,刚刚成年呢……” “罗素子爵的二儿子和他一般大,昨天我还见他在老杰克那捂着兜口走出来呢,想来又输了不少金镑。” 说着,她们面面相觑了一会,感觉人和人真是不能比。 罗素子爵非常富有,甚至可以说是皮塔市的首富,他开酒庄、办炼钢工厂,创办裁缝连锁,据说在都林第三银行当中也有股份,可谓是真正的大人物。 相对而言,他的儿子们就黯然失色的多了,大儿子加入皇家海军多年,没听说有什么名号,二儿子天天吊儿郎当四处溜达,不是赌钱就是嫖.娼,整个一贵族纨绔,被皮塔市民众们所不齿,包括她们在内。 然而女仆们不知道的是,她们口中的子爵二儿子,和夏尔其实是某种意义样的狐朋狗友,原身以前甚至在他那借过钱…… 36 废弃古堡 从皮塔市的城北离开城区,路过郊区一栋栋联排住宅,途经几座织布厂与面粉厂,再越过一段清澈河流与木桥,三辆马车行驶在林间羊肠小路上不断远行,最终穿过丛林,来到一处被茂密树林所包裹住的小镇。 小镇从外望去,处于一座高耸丘陵的周围,绿意中点缀着白色以及棕红,那是一栋栋屋舍的外表色,一条弯曲道路将小镇分割为二,两侧房屋鳞次栉比分布着,中午时分,袅袅青烟从各自烟囱中徐徐升起。 丘陵顶端点缀着一座黑色城堡,在阳光下,在小镇排放的青烟缭绕下,犹如迷雾中的一颗黑珍珠,看起来就有种异样的神秘感——那也是车队的目标。 马车不断向着那丘陵顶端的城堡行驶而去,轱辘碾压在碎石路面上,车体因石块的不平整而微微晃动着。 路上行人穿着朴素,见到马车进入镇中纷纷报以警惕的目光,似乎非常排外。 也因此,三辆马车停留在了小镇正中的一处小广场侧。不是不想继续,而是不能继续。 高头大马拉着黑皮马车进入镇中,本就比较显眼,口口相传之下,这不大的小镇好似所有人都知晓了一般,一群人因此而围了上来。 “滚出去!”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你们想去哪?” “城堡?” “不能让他们进入城堡!” 人群阻拦着马车的前行,拉车的马儿们因此而嘶鸣不已,车上众人见此,不得不走下马车。 两位身着制服的警察开路,夏尔跟在他们身后,然而当他一出现,周围人群就更加激动了。 “又是他!” “快滚,这里不是你的领地!” “滚出这里!” “别想进入那座该死的城堡!” “……” 砰——! 某位警察抬手向天发射了一枚子弹,剧烈的响动霎时压住了所有人的吵闹,周围因此而陷入寂静。 扫了一眼周围紧紧盯着自己的众多镇民,夏尔干咳了一声,随后看向身旁一位警察。 “都林律法,妨碍警察办事该如何处置?” “罚款10便士至10金镑不等。”这位年轻警察很配合地回答。他和夏尔算是老相识,最早搜查夏尔房子的就有他一个。 现在则变成了夏尔的临时走狗。 “这么多人,应该算是法不责众吧?” 夏尔的话令周围镇民放松下来,只是还没等他们继续闹腾,年轻警察就一脸不怀好意的扫了他们一眼。 “不会,局长最喜欢人多闹事的,这样罚款能多一些。” 说着,另外两辆马车内的警察全部下来,算上夏尔身旁这两位,一共十名,那整齐划一的制服以及手中一柄柄黑乎乎的燧发枪,令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有不服管教的张了张嘴,结果刚说没几个字,仰天一声枪响,就复又被其憋了回去。 与地球的法治社会不同,现今的都林王国,警察可是真敢一言不合就打死人的——在都林,甚至在整个阿卡维亚大陆,警察的前身是城市守备队,如同冰与火世界中的金袍子,权利大得很,至今转变成更有规矩的警察不足一百年,手段同样狠辣,威慑力也较强。 于是一行人复又回到了马车当中,马儿在车夫的皮鞭下,复又开始前行,而人群则自发让出了道路。 不过马车并未直接行至城堡处,而是在小镇尽头的一间占地颇大的房舍门口停了下来。 刚刚闹出的动静很大,一位相貌猥琐的老头此时已经从房内走了出来,见夏尔下了马车,更是一脸赔笑的小跑而至。 “原来是柯蓝斯顿爵士光临本镇,欢迎欢迎。” “钥匙。”夏尔瞥了他一眼,话语非常之言简意赅,脸上厌恶则不加掩饰。 这位是峡谷镇的现镇长,没记错的话,原主上次来这时数他骂的最欢,印象最深的是他那长满雀斑的酒糟鼻,说话时一耸一耸的特别吸引人注意。 “钥匙?嘿嘿,早就准备好了,您稍等,我这就去取。” 说是准备好了,结果又回屋子里翻找,这老头前言不搭后语的厚脸皮连那帮警察都看不下去,不过碍于夏尔在这,他们也没说什么。 不一会,老头从房内跑出,双手捧着一串黑钥匙递给夏尔,边递边陪笑道:“您也知道,嘿嘿,那个,咱们也是按吩咐办事,可没有半点私人想法,嘿嘿,您一定要理解,嘿嘿,理解咱们。” “是哪个上头啊?”夏尔不急不缓的接过钥匙,斜眼瞥着见风使舵的糟老头,内心中尊敬老人的想法是一点也无。 “管咱们财路的上头,嘿嘿,那还能有哪个。”老头猥琐的冲夏尔挤眉弄眼了一番,令其颇为无语。 税务?市政?还是? 暗暗琢磨着,夏尔却也没在这多停留,皮塔市本就不大,能够对一位镇长和警察局长施加影响的更是没几个,他心中已经初步有怀疑人选了,只是这点在实力不足之前没必要多说。 “一步一步来。” 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他钻回马车,车队继续向前行驶。 这次没有任何意外,马车顺着碎石道路婉转向上,最终来到城堡门楼之前。 城堡大门并非吊桥形式,而是一座钢铁闸门,透过闸门空隙,能够看到内里破败布满落叶的院子。 两座尖塔拱卫闸门而立,仿佛两位巨大门卫。 周围一圈灰石城墙围绕,高约有20英尺,城垛破败,灰色墙皮都掉了好多,似乎很久都没有保养过了。 这处城堡历史似乎不算太悠久,这点从其并不怎么实用的建筑风格就能看出来,只是年久失修,看上去像是个“老爷爷”。 一行人费力掰动闸门的手动开关,入口渐渐开启,最后,他们陆续走入其中。 穿过阴暗门廊,入口临近时一片校场,以及校场周围兵营铁匠铺还有马厩等等建筑,而再次穿梭过一座闸门后,他们来到内堡区域。 整座黑枫堡的主堡就在于此,被周遭相对矮小的建筑所拱卫,警察们好奇的看着周围破败充满灰尘的环境,似乎寻常时候见不到这种曾经风靡世界的老古董建筑。 夏尔倒是没有他们那个闲心,用钥匙打开紧闭的主堡大门,他费力将这座颜色漆黑的钢铁之门推开,嘎吱作响间,一处布满灰尘的大厅映入眼帘。 这是一处非常空旷的大厅,各种物件摆设早已被不知是谁搬运一空了,一座巨型壁炉孤零零的矗立在大厅最深处,算是这里最显眼的东西。 一处石质阶梯位于大厅角落,婉转向上通往与大厅顶部相通的跃层二楼,二层仍旧有阶梯通往楼上,只是上方已经被刻满壁画的厅顶所阻拦,看不到往上的建筑分布。 当然,夏尔也没心思亲自去看什么了,因为就在他踏入大厅没多久,耳边就突然传来一阵鬼祟呢喃。 那声音与他施法时的咒语差不多,同样的鬼气森森,不同的是内容很长,且不知为何,竟然让夏尔有种特殊的亲切感。 神TM的亲切感。 暗暗诧异间,他的脚步则忍不住冲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那是一处偏厅的角落,不高的石栏下,灰暗阶梯通往城堡地下,被一幅木门所阻拦。 似乎察觉到夏尔的临近,那声音更加高昂,而夏尔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慢慢靠近,没有考虑后果。 然而,就在他即将接近木门之际,一道信息突然于眼前飘过。 【你的灵性受到未知力量入侵,你的施法能力因此而受到削减】 飘过眼前的提示令其恍然惊醒,他低头看了看脚下已经走了一半的阶梯,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大门,很果断的转身就走。 似乎察觉了这点,那声音突然急促了起来,仿佛在施加影响,然而有了警惕,夏尔却再也不会被“引诱”了。 “这叫没有任何问题?” 思及自己之前了解的信息,又看了看城堡主大厅内那些毫无所觉的警察们,夏尔暗骂不已。 这要是没问题,那什么情况算是有问题? 被这么一闹,夏尔也没心情好好打量这里了,甚至本来考虑是否搬过来住的想法也随之消散一空。 一座闹鬼的城堡,谁爱住谁就来住吧,他反正是没那个好奇心看看城堡下面的鬼祟到底长什么样。 如此想着,他踏步来到城堡三层书房内,翻找良久后,拿起那枚象征着峡谷镇领地的家族信物就匆匆而走。 37 目的地到达 “很抱歉,柯蓝斯顿先生,负责贵族授勋仪式的赛斯会长最近并不在皮塔市,您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等多久?” “我们无法确定会长什么时间返回皮塔市……” “就没有别人代替他吗?” “王国律法规定,贵族继承只能由会长亲自主持。” …… 接连十多天都是这种回复,夏尔起先还认为这个名叫都林贵族福利与管理协会的政府部门是否因为某种原因在拖延他的继承仪式。 然而他仔细打听后,却发现那位赛斯会长真的有事情离开了皮塔市——第七次王国制度谏言与修缮大会,都林王国最近举办的这个会议属于全国性的,基本所有贵族和各市高层都需要前往参加。 当然,夏尔这种还未正式继承爵位的除外。 这次会议据说主要讨论的是关于开放贵族阶级私人武装权限的问题。 整个城市最近都在不断议论着这件事,平民阶级很明显都表示反对,贵族圈子虽然没遇到,但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的想法。 屁股决定脑袋,这是任何地方都通用的现象,无可避免的事情。 反对者自然是不想让本就属于特权阶级的贵族权利再次放大,而支持者也有很重要的理由——这可不是一个太平世界,私人武装加强,可以更妥善的保护自身与领民们的安全问题。 夏尔觉得这里的保护主要是自身,领民? 这又不是中世纪,贵族可没有所谓的领地之说了。 “所以要警察干什么吃的?” 摇了摇头,夏尔觉得这和自己倒是没什么关系,他也没兴趣研究劳什子的王国政策,有那个心思还不如多研究一下施法要点呢。 …… 前一刻还在仿若19世纪初的偏远小城市中,后一刻他就已经来到了一处古老而又封建的中古世界。 抬眼看了看周围,黑漆漆的屋内各种摆设仍旧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窗外海洋雾气缭绕,将镶嵌在船体上的玻璃窗户熏染的朦胧不已。 此处时间大约是下午6点左右,正是人们吃晚餐并开启夜生活的时刻。 不过在门前世界休息完毕的夏尔根本不需要再睡眠,也不需要就餐,而这艘船上也不可能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很自然的,他拿出一摞在门前世界就已经准备好的白纸和笔墨,开始练习法术秘文。 这个世界还没有便捷的造纸术,有的只有羊皮纸与粗糙的厕纸,同时,这里的书都属于人工手写,基本上本本都是孤本,所以知识显得很狭隘,且特别珍贵。 同样,由羊皮制作打磨而成纸张也就很贵了,所以每次练习,夏尔都必须从门前世界带纸。 倒是很不方便…… 抛开杂念,他不断在纸面上勾勾画画着,如甲骨文般的特殊秘文陆续出现,相比最初来说,此时他的书写要显得工整的多。 夏尔现在练习的是一个叫做疲乏之触的法术,这法术与痛苦诅咒一样,都需要练习这种相应秘文,不过与痛苦诅咒不同的是,疲乏之触并不需要另外再制作什么,甚至不需要器皿辅助,写完这些后再念一段咒语,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通过与钟表店老人的接触,夏尔已经了解到,这种稀奇古怪的符号基本都可以叫做秘文,是所有施法者都必须要接触的东西,也是某些法术的必要发动条件。 具体老人没细说,只是告知了这东西的必要性——似乎更高级别的法术都免不了这秘文的存在 …… 时间静静流逝, 夜色悄然降临,并愈发黑暗,船外大海相比白昼也要安静了许多,浪花拍打在船体上,反倒像是一道道催眠音符。 羽毛笔不断醮墨,摆在桌上的成品愈来愈多,废品被他团成纸团四处乱扔,让这房间本该整齐的模样愈发混乱,直到此间主人筋疲力尽。 最后一笔划过,夏尔轻吁了口气,接连不断的描绘,他现在感觉双眼好像都已经开始冒金星了,而显然,晕头转向的感觉并不美好。 ”出去转转?“顺着不远处窗户向外望去,夜晚寂静的模样颇为诱人,于是他脚步迈出,离开被水手们暗地里称之为“幽灵小屋”的房间,最终踏上甲板。 夜晚的海风清冷刺骨,不过却很令人醒脑,靠在船板上,没一会,夏尔因练习那些符号而浑浊的脑子就慢慢清醒了下来。 于是他开始思索以后发展问题。 初步目标仰仗“打怪升级”,迅速提高自身战斗技巧。还有就是收集灵魂练习那三种伪装法术,以及将笔记本内剩下四个法术都练熟。 想要办成这些,没有什么地方比战场更合适的了,但战场似乎又不太安全。 而且他屁股后还挂了个拖油瓶…… 虽说这拖油瓶对他非常客气,甚至稍显恭敬,某些话语很能令人飘飘然,然而夏尔对她只有警惕。 谁知道她具体有什么目的?没准表面客气,背地里正想着该如何弄死他呢。 至于所谓的光之王使者下凡? 傻子才会信她的话。而夏尔可不认为自己是傻子…… 不断想着问题,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活泼的女孩声音,不用多分辨,夏尔就察觉到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你那个扎小人的法子,教我好不好?” “你太笨,学不会的。”他头也不回的说。 “我可不笨,你的小人都是我做的。” “做的那么丑,你还好意思说?” “你不是说丑不丑都没关系吗?” “辣眼睛啊,怎么没关系?” “我看你就是吝啬。” 女孩说着,毫无淑女形象的学夏尔趴在船栏处,嘴中思索地道:“静如影,疾如鹿,等我练好西利欧师傅教我的水舞者技巧,你就知道我有多聪明了。到时候,我在背后揪你头发,你都不见得反应过来。” “就你这病恹恹的样子?我才不信你能多厉害。”夏尔假装不屑的说。 “我才没病恹恹!”艾莉亚着恼地道:“那全都怪珊莎,上船后非要让我陪她吃橙子,我从小吃橙子就过敏!” “那你为什么还要吃?” “我忘了……” …… 闲聊间,时间流逝的很快,不知过了多久,海岸线隐约浮现于面前,一处灯火通明的港口同样朦胧可见,随着艾莉亚兴奋的大呼小叫,夏尔得知,那正是他们的终点所在。 谷地寇瓦特家族封地,七国东境北海岸线上一座名叫冷水城的地方。 经过半个月的航行,他们终于要到达目的地了。 38 下马威? 随着港口临近,灯火通明的火炬光芒下,一群人被火光照映的阴晴不定的面容逐渐清晰。 “那是我哥哥,罗柏!看见了吗?最前面,红头发那个!” “那是安柏家的大琼恩,他人很凶的,但是父亲很喜欢他。” “那个是莫尔蒙家族的梅姬夫人,她是我父亲彼下唯一的女伯爵呢!” “席恩跑哪去了?” “奇怪,怎么也没见到霍伍德叔叔?” …… 艾莉亚不断叫嚷着,神色愈发兴奋。那是发自内心的,见到故人时的喜悦与开心。 她的声音很明亮,以至于船舱下本就没怎么睡的其他人纷纷从甲板下爬了上来;面对愈发接近的港口,他们同样很开心,就连艾德本人都露出一抹笑容。 一群北境领主,在少狼主罗柏.史塔克的带领下迎接艾德。 这情况好像与龙石岛所见差不多。 夏尔旁观着这一切,脑海中闪过一个古怪念头——“身为大贵族就是好,到哪都有人迎接。” 在船上众人欢呼雀跃之际,港口那群人同样看到了临近的帆船,不过相比遭逢磨难的史塔克父女三人,那些人倒还算稳重,只是神色变化也是免不了的,特别是为首那位红头发年轻人,大老远的夏尔都能看到他脸上的喜色与激动,却因为周围人存在,还必须要保持淡定,以至于表情稍显别扭。 慢慢的,帆船靠岸,港口众人长相就愈发清晰可见了,领头那位年轻人个子很高,身材壮硕,一头红褐色微卷头发在火光下显得红彤彤一片,此时正瞪大着蓝色双眼望着靠岸船只。 他身后的那些人同样穿着整齐,身材普遍壮硕。或高大或矮小,穿着相对朴素,脸庞相比君临众多贵族来说则要粗犷很多。 船只抛瞄停稳,艾德一瘸一拐的顺着梯子下船,刚刚站稳,那帮人就一路小跑簇拥而来 “公爵!” “艾德大人!” “父亲!” 众人神色或激动或喜悦,聚拢在艾德身旁,两位女孩也跟着奔向红头发年轻人相拥而泣。 一出阖家圆圆的场面。 “你好。”夏尔正在旁边看戏,突然有人和他打了个招呼,他转头看去,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贵族正站在他身侧笑容满面。 【一位来此迎接艾德.史塔克的北境领主,他衣衫整齐;他看起来是位爱干净的中世纪领主】 …… 虽然不认识,但看了看他伸出的手,夏尔自然而然的身手回握了一下。 然而不过刚刚握住,他本该有的善意却直接不翼而飞——手掌处感受到的力量可不怎么友好。 看了看他脸上充满“友善”的表情,夏尔皱了皱眉,扫了一眼被众多领主围在中央根本无暇他顾的艾德后,他双眼微眯,随后嘴唇开阖,口中发出阵阵诡异的声响。 阴森恐怖的咒语响起,握着夏尔手的中年贵族脸色闪过一丝惧色,但却强装淡定,然而没过多久,这丝镇定就不翼而飞了。 与夏尔手部接触的位置,隐约传来一种阴冷的感触,隔着手套并不明显,然而当这阴冷钻入体内后,他却无法将之忽视。 原本充满活力的身体突然感到一阵疲惫,并在咒语不间断的回荡下愈发明显,本该精神抖擞的模样渐渐开始困乏,口中的呼气声也越来越明显,最终,壮硕的中年贵族不自觉弯腰佝偻,开始大喘气。 这咒语声音并不大,所以不远处热闹的人群并未发觉,然而随着中年贵族心底因自身身体状况愈发惊恐,最终仓惶大叫了一声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之前还非常活跃的溪流地莱斯威尔家族领主,罗德利克.莱斯威尔伯爵此时的狼狈模样。 这群人不由勃然大怒。 “该死的巫师?” “你在干什么!?” “小子,快放手!” 见人群疾步而来,夏尔口中咒语停止,瞥了他们一眼后,很干脆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没了拉扯力,与他握手的中年贵族立即瘫倒在地,趴在港口木板上,仿佛劫后余生般不断咳嗽了起来。 “?”艾德阻挡了旗下怒气勃发的众多领主,一脸质问的盯着夏尔。 之前他早就叮嘱让夏尔不要多显露巫术,没想到刚刚到达目的地,他就捅了这么一个篓子——还是对自己人。 他疯了吗? 艾德不悦中隐含不解。 对此,夏尔只是耸了耸肩,随后抬手示意,火光下,原本那本该白皙的手掌此时却泛起道道红指印…… 所有人算是明白了过来,怒气随之收敛,有几个领主眼神略显飘忽。 “看来有些人和史塔克家也不完全是一心的呢。”见艾德和他儿子一脸蛋疼与了然的模样,夏尔若有所思。 …… 港口事件仿佛一朵浪花,稍微掀起一点波澜后随之平息。除了那位来自溪流地的莱斯威尔伯爵躲夏尔躲得远远的之外,其他人表现大多很正常。 甚至很令人惊讶的是,经过刚刚那件事情,这帮人反而对夏尔客气不已,互相介绍时,之前有骂人的甚至还礼貌的道了歉;从外表来看,倒是没有什么怨恨或者仇视事情出现 这让本来以为自己可能会遇到某些“装逼打脸”情况的夏尔莫名有点纳闷,不过想想也正常。无冤无仇,谁会无缘无故招人一个充满未知的,又与自家领主有恩情的黑巫师? “所以刚刚是针对史塔克的?”骑在马背上,夏尔仔细观察周围人神色,却发现他们对于艾德的回归仿佛充满了喜悦以及兴奋;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龌龊之事。 这反倒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既然是试探,那肯定是有一定“敌意”的吧?怎么现在看起来根本不是这么一码子事? 正疑惑着,有人给了他答案。 “他们即是我父亲的封臣,又是各自独立的家族,刚刚的事情请不要介意,那的确是试探,但并无恶意。” 一头枣红色短发的年轻人不知不觉策马来到夏尔身旁,他一脸冷静的分析着。 “史塔克家族有了您这位巫师大人的帮助,实力必然因此而提高,作为发誓效忠史塔克家族的属臣,他们总该琢磨自身将来该如何与领主相处。” “顺便试探我的深浅?” “北境人性情耿直,不太会掩饰自身目的。”说着,马背上的红发年轻人冲夏尔礼貌点了点头:“我是罗柏,罗柏.史塔克,君临的事情我听妹妹说过了,谢谢你救了我父亲。” 看了看不远处向这里观望的艾莉亚与珊莎,夏尔耸了耸肩。 “我还以为自己长了一张拉仇恨的脸呢。” “拉仇恨?”罗柏对于这个词语有点听不明白,但见夏尔笑眯眯的模样也知道他并未多在乎刚刚的事情,于是暗松了口气。 从外表来看,两者年岁差不多大,只是一个神色稳重,一个举止“轻浮”,到像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 或者说,不是一个时代。 不过共同话题还是有的,比如罗柏对夏尔在君临救出父亲时的种种细节非常感兴趣,而夏尔则对这位原著中即成熟又幼稚的“同龄人”倍感好奇。 两人就这么闲聊着,一时间倒也没陷入冷场状态。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尔总觉得眼前罗柏对他父亲的回归,喜悦中,却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是因为无法继续掌握权利?还是其他原因? 夏尔并没有探究这家伙心里想法的打算,事实上,相对于之前众人簇拥的情况来看,现在那群领主一个个围在艾德周围寒虚问暖的模样的确显得非常冷落这位“少狼主”…… 在当地领主的带领下,行走在这处名叫冷水城的小城中,前头众人热火朝天,不时出现一两嗓子豪迈大笑声,史塔克一家子年轻人与夏尔混在一起,跟随在“大人”们身后,聊着一些无足轻重的家常话。 不过他们闲聊状态并未持续多久,队伍前方道路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经验丰富的领主们脸上神色纷纷一怔,随后一脸严肃的望去。 骑兵身影在夜色下隐约可见,没多久,这位神色疲惫的骑兵就飞奔到了众人面前,他是一位穿着皮甲的士兵,翻身下马,也没仔细看这群人具体都有谁,急匆匆来到一位领主面前后就半跪在地,神色悲愤地道:“兰尼斯特军队连夜展开袭击,我们的人没顶住,滦河城失陷了!” “滦河城?失陷了??”众人愕然。 “这怎么可能!?佛雷家在城内根深蒂固……” “开玩笑吧?” “简直胡说八道!” “太快了,我们这才离开多久?” 众领主对这消息哗然不已,一个个神色不敢置信,却又颇显慌乱。 因为理智告诉他们,信使是不会说谎的。 那么也就是说,北境大军南下的必经路线,史塔克家族重要盟友,双塔佛雷家族以及军事重地滦河城,失陷了!? 滦河城如真失陷,对此时的北境大军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因为那座城市完全将他们与南方阻挡了住——三岔河横断维斯特洛大陆南北,坐落于汹涌河流上的滦河城可是这片区域唯一的安全通道! “谁带的队?”艾德冷静问道。 他开口说话,信使转头一看,这才见到这群人真正的领头者,于是慌忙答道:“是兰尼斯特家的小恶魔,提利昂.兰尼斯特,公爵大人!” 39 转变的格局 “双塔佛雷家族虽说出兵帮助我们攻打兰尼斯特分散很多兵力,但谨慎的老佛雷根本就没有尽全力,他们在城内实力仍旧很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失陷?” “时间还这么短?” “波顿驻扎在十字路口,距离滦河城可不算远,周围地形平坦,如遇攻城,他应该能有所应援才对?” “就是,波顿在干什么?” “这事不能怪波顿大人,谁知道兰尼斯特会不会在他救援滦河城时跑来袭击我们?” “没错,相比滦河城,保全公爵大人才是主要的。”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出的这馊主意?不顾整个战争形势,扔下军队全都跑来欢迎我?” …… 听到艾德隐含怒气的话,众人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罗柏低声道:“父亲,我们刚刚解了奔流城之围,并且抓到了弑君者詹姆.兰尼斯特,根本没想到那头老狮子会做出这种大胆行径,而且竟然还能够成功。至于为何众多大人会来此……” 罗柏没说,但一脸尴尬,显然这是个心照不宣的事情。 儿子都明白的东西,作为“老领导”的艾德不可能不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只是就算如此,他的脸色也颇为难堪。 因为这无谓的迎接,本该一片大好的形式竟然急转直下,艾德.史塔克恼怒之余亦颇为气苦。 当然,这点很难从他板着的长脸上看出来。 简短停顿了一下后,众人放弃了在冷水城停歇一晚的计划,告别当地领主,决定立即上路。 冷水城外是一条崎岖不已,但勉强称得上一马平川临近海岸的道路,石块遍布、山海缭绕。 虽说夜色下这条路颇为难走,但众领主都是骑马高手,倒也还能勉强赶路。家眷们(包括夏尔)相对勉强,不过这种情况下,其他人可以带着他们赶路。 于是大部队终于在竖日清晨赶到了他们口中的十字路口驻地。 庞大的军营驻扎在一条宽广道路周围,两边是一片平坦的平原地,清晨雾气缭绕下,兵营稍显朦胧,但仍旧能看出内部人头涌动,马匹嘶鸣声也络绎不绝。 一行人走入这喧嚣而充满马粪臭味的营地内,因事态紧急,包括罗柏在内所有人都无暇他顾,夏尔、红袍女,以及艾德一众家属被匆匆安置在了兵营深处帐篷中,跟本没时间客套什么。 虽说不太了解战事内情,但瞎子都能看出来局面似乎对北境大军很不利,夏尔也就老老实实的在侍从安排下住进了一座营帐内。本以为今天估计就这样了,不过没等多久,一位侍从却前来邀请夏尔前往主营帐中。 侍从并不知晓众多大人邀请这位年轻人为何,但夏尔却下意识的猜到了什么,果然,当他踏入营帐之后,迎面而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他的法术。 “柯蓝斯顿爵士,请问您能威胁到守城的兰尼斯特吗?” 扫视了一眼营帐内会议桌周围,之前前去迎接的所有领主都在这里,甚至还多了不少。 而今他们全都紧盯着刚刚踏入营帐的年轻人,期待、探寻、狐疑、若有所思…… 面对众多杂乱视线,再看了看主位上的长脸艾德,夏尔不置可否。 “如果你们能弄来守城人首领的头发,我就能让他乖乖开门。” 他说的非常笃定,也没有考虑其中是否会有意外发生。 这倒不是他大意或者膨胀,而是他根本不信这帮人能办得到。 这里是战场,又不是防备松懈的君临,城门紧闭戒严,无法联系城内,就算有内应也白搭,而派人潜入城内? 从那远方那座隐约可见的水上城市情况来看,任意人型生物稍微靠近点,估计都会被射成筛子。 果不其然,当得知这点后,营帐内所有人都露出一抹失望。于是他们被迫放弃了这个“不劳而获”的打算,会议继续进行。 “波顿大人于昨晚的试探性进攻虽然没有任何突破,不过倒算是摸清滦河城守卫情况,如果我们大军出动,他们不可能撑得住。” “没错,老狮子主要目标还在于河间地,他绝无多少兵力分给小恶魔。” “但滦河城易守难攻,想要打下它需要很多时间,而我们缺少的也恰恰是时间。” “北有滦河城,东有赫伦堡,南边是君临,西边又是兰尼斯特家族经营多年的西境,整个河间地以及徒利家族已经被完全包围了,老狮子费尽心思布下这局面,肯定准备充分,他们支撑不了多久的。” “不能放任这事发生,我们必须将滦河城夺回来!” “怎么夺?需要耗费多大代价?或者说,等我们打下滦河城,时间是否还来得及?” “凯特琳夫人还有整个徒利家族不能不救!” “当然要救,可怎么救?” …… “小恶魔到底是怎么打下的滦河城?” “据残留的佛雷家之人所言,小恶魔联系城内老佛雷某位儿子在宴会中下毒毒死众多佛雷,又里应外合兰尼斯特军,估计准备良久;但我想整件事情逃不过泰温那头老狮子的安排。” “瓦德侯爵是被他儿子毒死的?” “哪个儿子如此蠢材?他以为以这种手段干掉老爹就能顺利当上家主!?” “佛雷家蠢材多得很,但就算再蠢也会知道一件事,兰尼斯特有债必偿。” 这话一出口,众领主不由面面相觑。 “瓦德.佛雷活的太久啦。”一位白面无须的中年贵族对此冷静作出评价。 …… 被排挤在包围圈之外的众北境领主眼睁睁“看着”自家盟友被包了饺子而无可奈何,着急上火之下忙的脚不沾地,整个兵营也跟着变得节奏飞快,然而夏尔最近却很闲。 他虽然救过艾德性命且身份特殊,但眼下这种战场局势他却完全掺和不进去。 所以自那次会议之后,夏尔就一直没有见过艾德了,不过遥遥望去,他所在的主营帐却总是很晚之后才会熄灭,而且夏尔每天也都能看到各个领主前往其中,一呆就是大半天。 周围兵营也总是人来人往的,不是一群士兵全副武装的离去,就是一群骑士神色疲惫的赶回…… 似曾相识的场面,就在半个月之前,他的境遇和现在差不多。 同样因为忙碌,夏尔又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不过相对于龙石岛时,现在他倒是自由的多。 比方说他想要去哪的话,会有专门的侍从领路,而不像龙石岛时那样睁眼瞎。 又比如女孩艾莉亚,他就总能遇到。 与她淑女似的姐姐不同,假小子艾莉亚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在帐篷内安静待着的人,所以每天都会跑来下夏尔这待上好半天。 女孩不是好奇他的法术,就是询问他的身世,再不就是拿着她的木剑,看似淡定,实则炫耀的在夏尔面前开始她那所谓的水舞者技巧修习。 夏尔修炼法术并不需要避讳她,而闲着无聊,夏尔也和她讲了很多前世记忆当中各种各样的小故事,然而这似乎更能吸引女孩的好奇心,整天追着他屁股后跑。 以至于到最后,夏尔都有些后悔了。 …… 相对来说,作为一个主动贴上来的跟屁虫,红袍女似乎对周围一切都没有任何兴趣,每天都憋在她所在的帐篷从不出门,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这情况更是让夏尔觉得她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现在他实在没空搭理这家伙——因史坦尼斯的关系,艾德对她倒是很客气。 兰尼斯特、史塔克、十字路口军营、滦河城、甚至整个世界节奏都仿佛飞一般的快速。 这场因新一任国王之手暨北境守护艾德.史塔克公爵发现他的好朋友,七国国王劳勃儿女全非亲生,结果心软之下先机丧尽被敌人囚禁,导致北境大军南下反抗,复又引发已故国王劳勃两个弟弟举兵称王,围攻伪王乔佛里.兰尼斯特的大戏码,在某位乱入者的影响下,渐渐发生了某种不可逆转的变化。 不过这点对夏尔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损失——因为原著剧情他其实也没记住多少。 练习法术、与女孩闲聊发呆、偶尔转转营地,有几次跑去红袍女营帐外偷窥,结果一无所得。 一连三天时间,基本就是这么过来的,开始夏尔还能呆得住,但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虽说好吃好喝的供着,但自己来这可不是度假来着。 于是在一次领主会议后,就着夜色,夏尔前往主帐篷找到了艾德。 40 练习与夜袭 “我已经安排你与珊莎她们在后天前往临冬城,前线很危险,不适合你们在这里。” 营帐内,换了一身棕色皮甲的艾德此时胡茬已经长了出来,他低着头不断于羊皮纸卷上书写着什么,看模样似乎是一封信。 夏尔一听这话,本来还算淡定的神色不由愕然:“合着你竟把我当作老弱病残了?” 走进来还没说几句话,结果就收获了这么一句话,让夏尔诧异之下也颇为纳闷。 这不应该呀,他表现的就这么弱鸡吗? “战争不是儿戏,”忙碌的艾德抬头瞧了他一眼:“据我所知,你的法术在战场上根本起不到作用。” “但却足以自保。” “几万人的军队冲锋下自保?” “……” 可能感觉自己语气有点生硬,他又补充道:“我不清楚你要做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些什么,但你在君临救了我一命,你不求回报,我却不能心安理得承受这恩情;不论如何,我都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所以,与艾莉亚她们一起,返回临冬城去,那里比这安全的多,而这里?”他停顿了下后,摇头道:“战争打起来,我连自己的性命都没法保证。” 夏尔沉默,他无法反驳艾德说的话,因为那的确是事实。自己单拿出来还挺特殊,但混入军队当中跟随打仗的话,可完全不够格。 只是他可不想放弃本已经定下的目标,或者说,如果追求安全的话,他大可以不必反复来到这个世界。 门前世界虽有颇多神秘,但秩序却比这强得多,如果他一味追求安稳,那大可以在那处抱着侥幸心态混吃等死,而不是跑来这战争频繁的中古世界玩什么冒险。 至于他为什么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跑来这充满危险的战场上——这就像是一位罪犯跑去加入警察队伍里当卧底一样,周围全是潜在敌人,不早点练会那伪装法术,他心底实在不踏实啊…… 于是最后他道:“我不当步兵,当个弓箭手总成了吧?据我所知,弓箭手危险要少得多。” “但不代表没有。” “当然,不过你不同意的话,我大概只能单干了。” 说这句话时,年轻人语气坚定,见此,艾德有些犹豫。 “我知你一片好心,但有时候,好心只会办坏事。”夏尔说着,双眼紧盯着眼前这位中年人,神色充满认真。 “你之前说不知道我想要些什么,我现在就正式和你说,我想要的就是留在这里。而如果你想报答救命之恩的话,那就尽力保护我在这里的安全吧。” 说着,夏尔微微一笑:“当然,如果我真的不幸死掉了,你也不需要愧疚,因为这完全是我自找的,你觉得呢?” 对视沉默片刻,艾德最后点了点头,“既如此,我同意你留在这里加入弓手部队,但有个前提。” “什么?” “你必须接受弓箭手训练,和其他人一起,否则只会拖累别人。” “没问题。” …… 谈话到此截止,作为领导几万大军的公爵,艾德此时可没有船上时那么闲,甚至每天都忙到深夜,于是夏尔很识趣的退下了, 他本以为这件事会过几天才能办成,然而第二天下午,一位仆从就前来告知他,他的训练需要单独开始。 “您是北境贵客,不能和普通士兵混在一起,那样就太怠慢了。” 侍从如此说。 夏尔觉得这不像是艾德办出来的事,估计是哪位领主在艾德吩咐下去后擅自做的改动,不过对此他倒是无所谓,群体训练固然更有配合力,但单独受训似乎进步的可以更快些。 于是关于一位巫师的弓术练习就这么开始了 …… “拉弦上箭时动作要标准,用你的食指、无名指以及中指去把弓弦勾住,右手将弦拉紧,将箭杆放在弓的左侧,然后……” “战场上最重要的是听从命令行事,除此之外,作为一名弓箭手,最主要的就是保护自己不被……” “眼睛、弓箭、和目标,三点一线,拉弓时动作要慢,瞄准后撒开的时候不要用力,轻轻的放,不能有多余力道对弓箭造成影响,这样就会使射击的精准度大大提高。” …… 一位长相精悍的士兵一边讲解着,一边给夏尔做着动作示范,夏尔眼中则不时飘过一段段提示。 【你倾听了士兵罗尔对于弓箭抛射要点,你的弓箭使用技巧有一定进步】 …… 【你倾听了士兵罗尔对于弓箭瞄准射击要点,你的弓箭使用技巧有一定进步】 …… 【你尝试使用弓箭进行射击,你的弓箭熟练度提高了】 …… 边学边练习,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个礼拜。 这期间夏尔于门前世界倒是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不是吃饭就是睡觉,再不就是跑去皮塔市贵族福利管理协会询问他们那位会长是否返回,结果一直了无音讯。 除了每天按时回归外,他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弓箭练习身上,偶尔则熟悉一下目前所能修炼的两门法术,事实上,这两个法术他已经基本熟透了,兵营内有各种动物死尸,足以让他随意“挥霍”。 在学习弓箭技巧的第五天半晚,那骸骨复苏更是让他练习到了99%,只是接下来任凭他如何修习,都无法前进一步。 “可能有什么要诀是我没掌握的?”如此想着,他翻遍笔记本也没找到相关要点。 这也让他确信这笔记本记载的只是一些“初级法术”,甚至可以说,除了最后几页被封印的文字以及那三种伪装法术外,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 他同样也没发现笔记本中有任何记载着自身附体相关的线索,这可能同样被封印了,但更可能本就没有! 出于谨慎,他也不敢去调查这本笔记的具体来历,以至于这事情暂时就这么被搁置了下来。 也因此,他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练习弓箭以及法术方面。 弓箭方面一直有所进步,而法术方面,在骸骨复苏陷入瓶颈后,他主要心思都放在了疲乏之触上。 这法术的发动条件与骸骨复苏不同,发动的先决条件并非吊坠,而是秘文。 刻在手心处的秘文! 说是刻,其实就是先把秘文写在纸上,然后覆盖手心念咒语,最后也就那么刻上去了。这过程疼痛无法避免,但相对于用刀子,或者其他什么的慢慢描绘那可方便多了。 这是一个很有用的法术,可惜只能用手近距离释放;当然用脚或者其他什么的其实也可以,但你得触碰到目标——所以还是手方便。 埋头苦学间,除开艾莉亚她们被送回临冬城时有去见一面外,他基本“一心苦读圣贤书”,因为有真知之眼的“修正”,他的弓箭使用技巧倒是进步的飞快,骇得教他练习弓箭的士兵罗尔时常一脸呆滞,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只是就算进步的再快,无用武之地也是白搭,按理说这个时代一位正常士兵稍加训练就可以上战场了,然而夏尔却并未听到自己参战的任何声音。 这让他有点怀疑艾德是不是准备让他一直这么训练下去,直到战争结束为止。 于是距离上次谈话一个礼拜后,他就又忍不住又去找艾德了,可惜人不在这,他扑了个空。 正郁闷的返回自身营帐,耳中突然听到一阵汹涌而又沉闷的马蹄声,夏尔神色一怔,忙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继而面色大变。 夜色下,无数骑兵策马冲击而来,到达营地边缘没有丝毫减速! 在大量骑兵当中,一张红底站立狮子模样的绸布旗帜高高竖起,正随大军冲锋而凛然飘荡,夏尔这么长时间的军营生活不是白过来的,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东西——那是兰尼斯特家族的随军军旗! 41 混乱下的提升 混乱来的令人措不及防,前一刻还是夜色宁静,一片安详的中泛着点点马粪臭味的军营,下一刻就仿佛地狱降临般乱象丛生。 大股骑兵撞碎护栏轰然冲入,惨叫声接连不断响起,马匹嘶鸣声传遍整座营地,火盆翻飞肆虐,放眼望去,火灾苗头已然四起。 猛冲而来的骑士们挥舞着无情的长剑或者链枷,收割着一个又一个来不及躲避的士兵,此时营地内约有2000名士兵驻守,但面对这没有丝毫准备的场面,他们根本就无法组织反抗! 视线中,某位士兵被流星锤猛地砸烂面庞惨叫倒地,附近另一位北境士兵抱着长枪刺向骑士胯下的马匹肚子,却被不远处另一位骑士一箭射中背后,随后被人砍掉了脑袋。 有士兵慌忙钻入营帐,可惜随之而来的大火不得不让他仓惶窜出,继而被长剑刺入胸口,马蹄践踏,尸体随之血肉模糊。 营地帐篷搭建的本就密集,夜晚的风悄然吹过,大火不自觉蔓延扩散,最终将整座营地完全笼罩,敌军则仿佛火光下的恶魔军团,散发着狰狞与毁灭气息,不断收割着一条条性命。 惨叫从生,血腥气四起,伴随着营地后勤女性人员的尖叫声与北境士兵们反抗的怒吼,兰尼斯特家的骑兵们仿佛更加兴奋。 这是一群野蛮的家伙,虽然骑着战马,但却并非真正的骑士,衣着打扮更像是野蛮人——行为比之更甚。 夏尔在察觉有人袭击后就回身钻入帐篷,再出来,手中已然拿起一副弓箭,于营地内悄然隐匿自身。 一位骑士在砍倒某个倒霉士兵后,看到了正转头四顾的夏尔,于是一脸狞笑的策马冲击而来。 本以为这位衣着单薄的少年人会惊慌逃窜,谁承想他却并未见到此人神色慌张,反而冲他伸出手,口中发出一阵古怪音节。 “这是在干什么?” 骑士诧异间,胯下马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后不安的开始仰脸躲避夏尔方向,任凭骑士如何拖拽也不肯前进一步。 本来他以为自己的马被周围混乱惊着了,然而没多久,他就完全抛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见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景象! 只见不远处惨死的士兵在诡异呢喃下体格倏然膨胀,最终白骨破体,一具骨架从尸体中迈出,前走几步,火光照映下,血淋淋的面庞正无声的冲他咧嘴笑。 “是黑巫师!”骑兵冷汗流淌,他慌忙掉转马头回跑,结果没跑几步,胯下马匹就一个踉跄扑倒在地,骑兵跟着也被迫摔下了马。 他发觉到了夏尔的巫师身份,但他显然忘记了夏尔手中的弓箭。 骑士迅速被周遭反抗着的士兵们围攻,没多久就惨叫身死,而此时夏尔却已经离开了这里。 此时的营地局面非常混乱,就算他巫师身份以及骷髅兵颇有威慑力,但也难保不被乱刀砍死,所以夏尔决定先找个隐蔽地点保全自身,继而再研究其他。 事实上,在开阔的营地内部,这种地方并不好找,于是最终他不得不冒着被烤熟的风险,靠近某处熊熊燃烧的营帐,利用一个木桶掩护自身,躲在火光阴影下,开始搭弓射箭。 …… 【你的箭射伤了一位敌军士兵,你的射击熟练度+1】 …… 【你的箭射伤了一位敌军士兵,你的射击熟练度+1】 …… 【你成功用箭射杀了一位敌军士兵,你的射击熟练度+10,你获得了一点关于钉头锤的使用技巧】 …… 偶有敌人发现他的存在,但基本上都会在骷髅的呲牙咧嘴下望之怯步,继而慌张逃离,少有不退反进者,也会在骷髅外加弓箭的双重进攻下身死当场,而无法近身。 这主要仰仗夏尔那灵性之语,这段时间夏尔早就发现,骑士的马匹对这种诡异咒语惧怕非常,所以凑上来的敌人基本与第一位骑士相同,根本不敢靠近。 再加上他所在位置本就是营地偏僻地带,于是在这处乱象横生的大本营内,夏尔周遭渐渐出现一片空白。 只是这种情况虽说能够威慑敌人,但却也颇为引人瞩目,未免被胆子大的敌人围攻致死,夏尔在察觉丝丝异常后果断闪身离开了这里,寻找下一处地点。 小心翼翼行走在边缘战场,生怕混乱中窜出一根箭矢来将他一箭爆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夏尔内心颇为忐忑,他觉得自己其实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这种局面,但现实却没给他任何补救机会。 “战争打起,我连自己的性命都没办法保证。” 前阵子艾德说的这句话悄然闪过脑海,让夏尔不得不感叹战争的突发性与残酷,他因此而更加小心翼翼了。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合适地方,他就突然听到了一道呼救声。 “救命!” 声音很微弱,但竖着耳朵警惕周围的夏尔仍旧听到了这丝丝响动,他转头看去,不远处的火光下,一位少女正在两位兰尼斯特骑兵的追赶下慌张逃窜,似是一出“强掳民女”的戏码。 夏尔扫视周围,没发觉其他危险敌人存在附近,于是他抬手从身后箭筒拿出一支箭来,瞄准,射击。 破空声瞬间传至,敌人应声而倒,他的同伴对此稍显慌乱,正掉转马头之际,第二支箭就迅速插入他的小腿处,长裤染红,钻出一抹血色 最终他也难逃一死。 相比最初要熟练不少的箭法,此时夏尔在近距离下已经足以做到列无需发了。 危险解除,那少女慌忙跑向夏尔处,梨花带雨的模样很是我见犹怜——夏尔感觉她很眼熟。 没记错的话,这位是那什么佛雷家的逃难者? 要说夏尔记住她的原因还比较有趣,那佛雷家一群人长的个个像是老鼠一般,特别丑,唯有这女孩漂亮非常,衬托之下反而让她看起来颇为惊艳,令人印象深刻。 夏尔当时还感叹了一句“贵圈真乱。”,不过现在可没工夫吐槽什么的了。 “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好!”他说着,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转头欲走,结果发现少女根本没动,稍脏的俏脸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 “如果你不知道哪安全,往北走第五排右数第三个帐篷。” “好的!” 少女忙不迭地点着头,随后快步离去。 看了眼她的背影,夏尔暗暗祝她好运,随后收敛心思,复又开始“苟”于战场当中。 他指的方位是红袍女所在,他虽然不清楚那位神秘兮兮的“阿姨”有何手段,但估摸着在这里自保应该没问题。 至于具体是不是这样,他其实不敢肯定。不过顺嘴提了一句已经仁至义尽了。此时此刻,夏尔可没有当护花使者的心思。 小心翼翼的在营地内东躲西藏,打一枪换一地,不断射击下,眼前提示连续不断的飘过。 不是获得生命能量,就是获得各种武器的使用技巧,包括钉头锤、长剑、链枷、马术、射击技巧等。体内清凉之感从未断绝,脑海中各种知识不断浮现。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处血腥之地,反而成为了夏尔提高自身的有利战场。 这也是他不顾艾德劝阻,非要留下来的原因之一。 可惜因为没有预料到这种事情,他压根没准备好收割灵魂的必要秘文,也就只能任凭自身“打怪升级”能力发挥功效。 然而,不间断的提升却并没有让他的整体战斗力提高多少,他只是会的东西慢慢变多而已,而且这种变多是有上限的,当脑海中知识到达一定程度后,就已经无法提升了——因为敌人基本就这个程度。 只能说这帮袭击之人算得上是精锐,而非农民训练而成的临时兵种,否则这种收获起码还要折一半。 …… 仰仗着骷髅,再依靠着“猥琐发育”的战术,夏尔倒还算安全,不断获取的生命能量愈发壮大,也让他体力一直保持在良好状态。 然而他知晓,再这么下去,自己最终只能尝试逃跑。 不过,事情并没有按照最坏的方向发展,当夏尔第七筒箭筒用尽之后,远方的道路上隐约出现阵阵急促马蹄声,刚刚放了一箭的夏尔抽空回头看去,一幅高高竖起的狼头旗帜正于夜色下飞速接近。 这一刻,他从未觉得这狼头有如此可爱,显然,营地内其他人也这么想的。 “是公爵大人的冰原狼旗!” “援军到了!” “我们有救了!” 残余的士兵们兴奋大吼,本来一个个疲惫的模样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活力十足。 相反,敌人则匆忙间准备逃跑,然而被压着打的众士兵眼见翻身即将到来,哪还“舍得”让他们逃脱。 只是闯入军营的敌人大多都是骑着战马的士兵,想要阻拦他们可不是那么容易。 于是赶来的援军临近后大多没到营地,就已经跟随敌人逃窜的背影追逐而去了。 混乱慢慢平息,留下来的援军们迅速组织剩余人手平复战场。 领头之人皱眉巡视,没一会就看到了从角落走出来的夏尔,同时也看到了守在夏尔身旁的白骨骷髅。 于是他面色不由一变。 夏尔脸色同样有所变化,不过不是因为骷髅被发现,而是因为自己的身体。 那不知道射杀了多少敌人而积攒的生命能量,不知为何竟然开始在体内窜动起来了! 42 莫尔蒙 “时间大约是下午暮钟第四声响时,敌人出现的很迅速,甚至到了军营外才听到马蹄声,我们措不及防,根本无法组织防御,这期间我见到达斯丁爵士被人围攻致死,他们目标明确,明显有备而来。” 营帐火盆光芒照应下,一位外表狼狈的士兵不断和周围以罗柏为首的领主们讲述着之前发生的情况,脏兮兮浸染血液的脸上仍旧残留有之前的慌张。 “哨兵在哪?” “我们没见有任何示警出现。” “为何敌人临近才发现?” “他们的马蹄包裹着棉布,声音很小。” “没有人组织防御?” “没有,指挥官们自顾不暇……” 士兵不断讲述着,营帐内众多领主默然不语。 “侏儒胆子太大了,没多少兵力竟然还敢连夜出城,他就不怕……” “事实证明,他不怕,而且他成功了!” “十字路口的军队不能再停留了,必须先返回卡林湾看守回归北境通道,否则必然会时常受到骚扰。” “不驻扎在这,无人防守我军后方,万一侏儒于我们修桥时再度偷袭呢?” “那我们正好从卡林湾挥兵南下,将他一举吞掉。” “大人您说的轻巧,难道不清楚侏儒军队里都是些什么人?等我们组织好包抄,那帮子野人早就钻进他们老巢去了。” “这……” “公爵大人离开这么久,应该快返回了吧?”有人岔开话题问。 “谁知道,谷地那娘们难缠得很。” “该死的莱莎!” …… “如果柯蓝斯顿爵士的骷髅兵再多一些的话,我们的作战估计会顺畅的多。” 不断议论间,有人发出感叹。 “这种阴暗伎俩并非正道。”有人反驳的说。 “你脑子进稻草了吗?如果能让我们伤亡损失减少,管他是不是正道?” “就是,什么时候陶哈爵士对七神的信仰如此虔诚了?” “最虔诚的贝勒.坦格利安一世妻子公然背着他偷情,替他兄弟生了个私生子,莫非陶哈爵士对此很感兴趣?” “……” 赫曼.陶哈没想到自己话一出口竟然被“围攻”,甚至围攻人员当中包括被夏尔“教训”了一顿的那位溪流地伯爵,这让他脸色略有错愕,不过当一位平时关系不错的领主悄悄在耳畔说了一句话后,他倒是恍然大悟了。 自家领主大人就是被他口中阴暗伎俩所救的,眼下说这坏话,岂不是找不自在? 虽说因为去了谷底,公爵大人暂时不在这,但他儿子在这啊,而且谁能保证话不会传进他耳朵中去…… 此时,有人提议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谁知道柯蓝斯顿爵士去了哪?我们也许应该问问他有没有解决办法。” “有人去请他吗?” “侍从没找到人。” “我只在回来的时候看过他一次,之后就没有再见到了。” “梅姬.莫尔蒙又去了哪?巫师先生不参加会议很正常,她身为公爵旗下封臣,竟然也拒绝参与如此重要的作战会议?” “这话你应该等到她女儿葬礼时和她讲。” “就是,有点同情心吧大人!如果你儿子重伤垂死,你好有心情参加会议?” …… 远方废墟般的营地正在缓缓重建,燃烧余烬正在月光下升腾起无数烟雾,死尸陆续被清理安置。如果正常情况的话,夏尔可能会对此很感兴趣。 然而他现在却根本无暇他顾。 此刻,他正望着溪水中一大堆白色碎屑皱眉不已。 “这算什么?蜕皮?” 极致的瘙痒仿佛仍旧还存在于身体每一寸肌肤,不断在体表撕扯下片片皮肤的感觉此时回想起来,惊悚中又有种特殊的爽快感。 在援军到达后,夏尔就匆匆出了营地,来到了不远处的小溪旁,并就着冰冷的溪水“洗了个澡。” 正常情况,他根本不会在大晚上的跑来洗澡什么的,就更别说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了。 然而谁让夏尔遇到不正常情况了呢。 那名为生命能量的未知清凉感积攒到一定程度后竟然开始在他体内发生了特殊变化。具体转变夏尔无法了解,但因此而造成的后果他可是亲身体会。 全身发麻、痒、伴随着轻微刺痛,不断抓挠下,整体皮肤犹如破布一般,破破烂烂的被不断抓下,最终直接褪下了一整层! 幸亏他此时所在地方没有其他人存在,不然之前的景象估计会吓死人。 蜕皮之后感觉很清爽,仿佛大夏天将厚厚棉衣褪去,穿上一层薄薄轻衫般,对周围凉意非常敏感。 此时在月光笼罩下,夏尔的皮肤显得白皙非常,如果单看此的话,没准会被误以为女性,然而他却是个活生生的大老爷们。 “除了美白似乎也没有其他效果……” 暗暗思索间,夏尔整理了下衣衫后转身回走。 他并未感觉到力量增强或者速度增加什么的现象出现,也没发觉体内有什么内里或者特殊力量之类的,那清凉感在爆发完毕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夏尔觉得在他下次杀死人之前不会再次出现。 那么,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无法得知,这个世界也没人能够给他答案。 “也许我进化了?” 抱着困惑心态返回营地,发觉他的帐篷已然被烧成灰烬了,这让夏尔颇感无奈——之前好不容易积攒的一堆法术秘文,全被烧成了灰。 摇了摇头,正准备去找军需官再申请一处帐篷,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呼喊。 “柯蓝斯顿爵士!” 听闻声响,夏尔转头看去,一位矮小的,一头乱糟糟灰发,穿着盔甲的中年女士随之映入眼帘。 是的,她是位女性,而非男性,且并非营妓,也不是后勤人员,而是一位领主。 这在军营当中颇为罕见,所以不过一搭眼,夏尔就认出了她。 “莫尔蒙夫人,你好。” 他边说边颔首致意,本以为只是路过打个招呼,谁承想这位身高只到她胸口的女领主竟然脚步急促的来到了他跟前,并在夏尔疑惑的目光下深吸了口气。 “我一直在这等你,柯蓝斯顿爵士。” 这话要是一位年轻女孩说出口,没准夏尔会误会,不过眼前这位已经是五个年轻女孩的妈妈了,且身为一名伯爵领主,夏尔可不觉得她会“为老不尊”的跑来投怀送抱。 “您找我有事?” “如果爵士能救活我女儿,莫尔蒙家族将感激不尽!” 嘶哑,尖锐,而又充满期待的话语从脸色暗淡,甚至颇显苍老的梅姬.莫尔蒙口中说出,夏尔冷不丁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也太直接了吧? “抱歉女士,我不清楚您女儿……” “她被兰尼斯特杂种一斧头砍掉了半个肩膀。” “那您应该赶紧去找学士为她治疗。”夏尔回答。 这个世界上负责治疗以及治病的职业名叫学士,基本上每个贵族家族都有配备。 “学士治不好这种伤口的。”梅姬夫人神色疲惫地道:“我很清楚这点,所有人都很清楚,所以他们已经准备参加莫尔蒙家族继承人的葬礼了,呵!” “请节哀,夫人……”夏尔明白眼前这位找自己到底想干嘛,但他能力有限,可不敢保证什么。 于是只是摇了摇头。 他的回答很明显了——无能为力。这不由让梅姬夫人期待的神色暗淡下来。 “难道旧神注定要让莫尔蒙家族多灾多难吗?”她喃喃着,面露绝望。 她所在的莫尔蒙家族人丁稀薄,当代甚至只有他兄长和兄长的一位儿子。 兄长为了给儿子腾地方,70多高龄前往大北方加入守夜人继续为家族争光,可他抱以很大期望的子嗣却因为花销太大跑去贩卖人口,被史塔克公爵发现后仓惶逃窜,而今不知道跑去了哪。 熊岛领地也就落在了她这位领主妹妹手中,然而令人绝望的是,她同样没有子嗣生下,只有五位女儿。 在北境,女性领导一处领地本就颇为艰难,就更别说没有男丁后代的女领主了;这么多年她日夜操劳,以期振兴贫困的熊岛,并且悉心培养大女儿,好让莫尔蒙家族能够延续下去,不至于就此断绝。 结果一场战争全被毁掉…… 她虽有五位女儿,可除了大女儿外,其他的根本不适合当一名领主!也从未受到任何领主相关的教育!而今面临这种情况,熊岛日后困境可想而知。 “昂首屹立……”身受重伤的黛西昏迷中仍旧喃喃不断着家族箴言,可她并不知晓,如果作为家族希望的她就此逝去,那莫尔蒙家只能继续苟延残喘。 伤感、不甘、悲愤、绝望…… 望着夏尔离去的背影,梅姬夫人咬了咬牙,突然又跑了上去。 “如果你能救活她,莫尔蒙家族听候你的差遣。” 夏尔脚步一顿。 43 “治疗”法术 营帐内,火把光照下,女子模样异常虚弱。 本该健康红润的脸蛋如今惨白如骨,褐色头发凌乱披散于额头,高烧作用下,汗水不断溢出,薄薄的嘴唇则不断开阖,喃喃自语着一些细微且杂乱无章的话语。 【一位重伤垂死的中世纪女性贵族,她的年龄介于19-24岁之间;她曾受到过良好的体能训练】 …… 夏尔站在床头,静静注视着床上这位身材修长苗条的女子,她的被褥而今被掀开,露出毫无遮掩的上半身胴体,这情况似乎很暧昧。 只是现在来说,就算再贪恋美色之人站在这里,也不会有丝毫欲望升起。 一条从上而下,斜着砍入胸膛的血红色伤口狰狞不已,于右肩至胸前**末端,被利器用力劈砍下,已然撕裂出一道致命伤口。 虽说这伤口现在已经被随军医者简单缝合处理过,但那缓缓溢出的血液仍旧将其身下床榻染成血红一片。 血腥味缭绕于鼻翼周围,一位矮小的中年女性注视着床上重伤的女儿眼皮直跳,最后不得不移开目光,神色忐忑的转头看向身旁年轻人。 “我不敢保证能救活她,”感受到女士的目光,夏尔皱眉道:“但我也许可以试一试,不过这必须要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 “你女儿能支撑到明天下午。” “这……”梅姬女士不敢确定这点,但紧接着她就咬牙点了点头。 “她一定能!” “希望如此吧。”夏尔最后看了一眼床上那位重伤女性,随后转身走出营帐。 梅姬夫人跟在他身后走出,就听他道:“救活她必须付出一定代价。” “什么代价?” “想要让一个人活,那么就必须有一个人死。” …… 夜色下,夏尔平缓的语气在梅姬听来颇为阴森,但她仍旧毫不犹豫的点头。 “我可以代她去死!” “那倒用不着。”见她沧桑的脸颊一脸坚毅的模样,夏尔倒是没有心情开什么玩笑,而是正色道:“您只需要找一位健康之人就成了,随便什么人都行。” “敌人?” “当然。”夏尔点头,“不过最好是女性,我觉得您应该不希望您女儿醒来之后雄性激素突增。” “雄性激素?”这是一个陌生的词,梅姬认为这应该是巫师群体间的特殊用词,不过虽然不明白,但听语气想来这也不是什么词。 于是她又点了点头:“这不远的明月山脉里有女野人部落,我这就带人去抓来一个!” “等等!”见她说走就走的果断模样,夏尔忙叫住她,道:“还要准备一些其他东西。” “麻烦吗?” “不麻烦。” “我叫侍从来听您安排,时间紧迫,我去抓野人!” “也可以,不过未免意外,您最好还是能够找一位学士过来,否则我的法术要是不起作用……” “就算不起作用,莫尔蒙家族对柯蓝斯顿爵士也只有感激之心!” “……”她都这么说了,夏尔也不好再说些别的,不过最后他还是补充了一句。 “请您悉知,夫人,我没有任何趁火打劫的想法,如果救不活黛西小姐,我会感觉很遗憾,而如能救活她……” “莫尔蒙永远效忠北境史塔克家。”梅姬领主知晓他在顾忌什么,于是嘶哑地道:“但如果黛西活下来,那么柯蓝斯顿爵士的敌人,就是整座熊岛的敌人!” 说罢,她深深看了夏尔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望着她大步离去的矮小背影,夏尔久久无言。 这位女领主给人的感觉根本不像女人,反而像是个爷们——忒痛快。 “感觉就像救火员……” 暗暗吐槽着,夏尔却也并未后悔自己的决定。 虽说有史塔克家的照拂存在,他在这里估计不会遇到什么难题,但获得北境其他领主的友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况且,也是时候修炼这道法术了…… 回到帐篷内,他先是写了一张清单递给梅姬夫人派来服侍的侍从,让他去按单子准备,随后打开自己随身带着的笔记本,开始对上面某些页面仔细记忆,并不时在纸张上勾勾写写。 这种行为持续了一晚上,早晨时匆匆吃了个饭后又复又开始。 似乎因为昨天晚上的蜕皮体质有所变化,夏尔感觉自己体力非常充沛,精神头也一直很足,一晚上不睡觉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疲惫来。 他边练习秘文边细细体会着这种转变,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从目前来看,这显然是件好事。 没人打扰他,因昨日的夜袭,营地一切都需要恢复原状,领主们也需要商议反击行动。 于是又是一天时间过去,直到夕阳西下,黄昏之光降临,他才突然收笔——并非精疲力尽,而是时间到了。 刚刚撂下羽毛笔,脚下就突然一阵悬空感降临,随后眼前景色霎时转变。 …… 与此同时,营地另一处营帐内,燃烧的篝火倏然一晃,随后火苗愈发微弱,最终完全熄灭。 “无法窥视……” 身着火红的女子幽幽叹息。 …… 以血还血是一个学习难度颇大的法术,本来他是准备先挑简单的学,然后最后练习这个的,只是既然遇到这种情况,那提前学习也就有了必要。 这个法术与其他法术不同,需要准备祭品、祭台,以及各种琐碎物件。 夏尔觉得这与其说是法术,不如叫做仪式。他虽没接触过仪式魔法,但想来和以血还血应该没什么差别。 当然,仪式不等于献祭,这法术不需要向任何事物献祭什么。道理说来也很简单,只是将一个人的生命力,转移到另一个人体内罢了。 效果很好理解,只是想要练习的会,可没那么容易。 仰仗着自打学会法术后就愈发厉害的记忆力,一天一晚的时间,足够夏尔将那繁琐的秘文以及其他符号记在心底,现在欠缺的就只有练习。 与痛苦诅咒一样,他准备利用穿梭门的时间差来学会这个法术,继而挽救那位女性的生命。 这个时间注定不短。 …… “所有我这算是闭关吗?” 门前世界,夏尔整个人泡在女贞街住宅盥洗室浴缸中,以缓解昨晚连夜作战的疲惫感,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因为与修士说他在“创作”,所以教会才没有怀疑夏尔整日憋在家中,但如果哪天修士好奇准备看看他创作的东西该怎么办? “真的写一本?”这个念头倏一出现,就被他果断抛弃了。 叫他学习法术还成,写书这种事情,他好像做不来;前世记忆虽然并未消散,但却模糊一片,他想要当文抄公都做不到。 “况且谁会一字不差的将地球时代那些书记在脑子里?又不是智能AI。” 默默吐槽间,夏尔却也没多在意这件事情。 大不了在冰与火之歌世界当中找来一本书然后抄下来得了,虽说内容方面肯定有时代差距。 可也没谁规定一个“现代”人不准写古典文学吧? 有一个世界在背后支撑着,他在某些方面可是方便得很。 44 继承“仪式” 一连十多天,夏尔足不出户练习着以血还血的这个法术,甚至除了吃喝拉撒外,连屋子都不踏出一步,十足十的宅男。 “网络时代都没这么宅吧,倒是跑到异世界来家里蹲了。”他暗暗自嘲着,却也没准备改变生活作息。 很难说这到底是因为希望早点学会这法术的原因作祟,还是因为陌生世界影响,心中没有多少的安全感原因。 按理说他这种情况应该多接触施法者群体,然而之前的两次接触让他了解到,还未正式入门的初学者最好以努力提高自己为主,而不是长袖善舞的出门交朋友——强者会和弱者交朋友吗? 当然,如果有资源的话他大可以无视这条潜规则,但他目前却没有。 冰与火之歌的世界大体上仍旧属于凡人争斗,而不是真正的剑与魔法,夏尔觉得那里除了人头资源外其他的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龙骨很值钱,但却没多少,而且暂时也弄不到。龙晶的话,他在到达北境军营时就已经拜托那位红袍女写信给龙石岛挖掘,那位女士在龙石岛的地位不低,似乎还有一些党羽——这关系,不用白不用,总不至于让她白跟着自己吧? 可惜冰与火之歌的世界交通不便,想要拿到龙晶,似乎只能等候龙石岛公爵史坦尼斯派使者来与艾德商议战事时顺带。 …… 日夜不间断练习,夏尔可谓是废寝忘食,甚至完全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当中,卧室内废弃的“空白”纸张扔了一团又一团,又一个个亲手被他送入壁炉中燃烧成灰。 眼前提示从早飘到晚,整个人仿佛走火入魔了一般,晚上睡觉做梦时甚都至会梦到那真知之眼提示信息飘过……以至于清晨醒来他时常陷入困惑,那到底是做梦,还是他确实有练习过? 然而就在他感觉应该差不多了之时,夏尔突然接到通知,那位贵族福利管理协会的会长赛斯爵士,已然返回了皮塔市! …… “男爵爵位每年享有皇室50金镑的财政补贴,这个传统已经持续近百年,不过阁下运气比较差,这次会议关于这点有所修改。” 慢条斯理的说着,眼前这位胖胖的,穿着考究的中年贵族抬起杯子泯了口咖啡,随后用他那久经练习的都林“皇家”口音不紧不慢地道:“布朗亲王提议将原本一次性发放的金钱补贴转变成按月发放,这自然是因为很多不争气的混球挥霍无度的缘故;当然,我相信阁下不是那种人,但这规定我们没法拒绝……” “所以,仪式呢?” 坐在这处接待大厅,夏尔纳闷的问。 继承仪式继承仪式,字面上既然有仪式这两个字,那场面应该不小才是——然而现在他却仿佛跑到一处政府部门办事一样,负责接待他的只有这位胖先生。 他倒不是对仪式什么的感兴趣,只是单纯疑惑而已。 “仪式?”听到他提这个,赛斯会长咧嘴一笑,“如果您在皮塔市有很多朋友的话,大可以在今晚举办一场庆祝晚宴,不过前提是自掏腰包,协会不会给予报销。” “或者您也可以大发请柬给城内众位爵士们,前提是您想多交朋友的话。” “所以我现在就算完事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签好的那份“合同”,又看了看压在合同上,“好不容易”搞到手的领地勋章信物,夏尔表情茫然。 “年代不同,大家都不搞那套啦。”胖会长感叹道:“没有领地税收,咱们可没有古时候老祖宗那么富有,而举办继承仪式,你总得宴请城内众位大人吧? “阁下,别怪我多嘴,那群人的屁股可是金贵的很,想要满足他们胃口,举办的宴会规模就不可能小的了,不然反倒惹人非议,你说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办它干嘛?谁又不是傻子……” “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会说……”他拉长语调。 “量力而为?” “没错。” 泯了口咖啡,赛斯会长抛开这个话题,转而道:“关于您在峡谷镇的财产,稍后我会列一张清单给您送到家门口,因为有些突然,所以我其实还没准备好,实在抱歉。” “对了,皇室除了每个月会给咱们提供福利补贴外,也要求都林各个城市的市政放宽对贵族阶级的录取条件,也就是说,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会优先给您提供市政工作机会,不过请您不要误会,我接待所有先生时都会说上这么一句话,因为规矩就是这样,当然,市政提供的薪水其实还不错,如果您需要的话……” “暂不需要,谢谢。”夏尔回答。 笑话,谁好不容易穿越一场,会跑来打工来着? 那也实在太lou了吧。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他又不缺钱。 嗯,暂时不缺。 眼见没有其他需要叮嘱的事项,夏尔拿着归属自己的那份继承证明起身就准备离开,不过此时胖会长却突然叫住了他。 然手一只胖乎乎的手就冲其伸了过来,一脸笑眯眯的模样。 “你好,柯蓝斯顿爵士,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彼得.赛斯,哨塔镇男爵。” …… “特权阶级高人一等的心态不是没有原因的。”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看了看手中五枚金闪闪的人头钱币,夏尔暗暗感慨。 如果按照平民的生活习惯来算,眼下这每个月都会有的财政补贴,维持生活已经绰绰有余了。 “有人躺着赚钱,有人起早贪黑出苦力搬砖却连饭都吃不饱……” 摇了摇头,夏尔对此颇多感慨,却也没怎么在意。 他现在屁股就坐在躺着赚钱的行列当中,享受着躺着赚钱的特权,可没资格鄙夷什么。 现在要紧的,还是赶紧回家练会法术,然后前往门后世界提升实力才是。 在这个暗藏汹涌的世界下,实力才是根本。 特权地位? 暗暗思索间,马车行驶到女贞街方位,最终距离家门口愈发接近。 然而等夏尔到达住址后,刚刚踏入家门口,他就不得不再次走出了屋舍房门。 有人前来通知,教会的任务派下来了。 45 简单的任务 “皮塔市北方一座叫文赛的小镇前日发生了一起凶杀案,现场残留有献祭痕迹,初步怀疑是恶魔使徒所为,我准备将这个任务交给你。” 来到教堂,刚刚见到渥西修士,没有多余废话,他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有什么具体情报吗?” “没有,你到了当地后可以询问那里的警察。”说着,似乎怕夏尔误会,修士又道:“不论是职业猎魔人还是外编,你都应该学会独立,教会只是充当你的后勤。” 夏尔点了点头。 他对这点早有预料。 见他如此“淡定”,修士忍不住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来,随后起身来到书架上,拿起一本蓝皮笔记递给夏尔。 “这是我早年外出执行任务时写下的一些心得体会,里面有关于恶魔使徒种种特征以及应对策略,你有时间可以看一下。” “行事务必谨慎,有些邪教徒会预料到教会中人前去追捕他们的时机继而布下陷阱,所以你此行最好多思考,多观察。” “你第一次出任务,一定不能冲动,最好配合当地警力展开调查,不要以为自己学会了施法,就不将他们当回事,除开某种特殊法术,找人还是他们在行。” …… 不厌其烦的叮嘱着,夏尔不断点头应和,最后,中年修士又补充道:“还有,不要对恶魔使徒有任何怜悯心态,因为他们根本不值得怜悯,放过他们会令你后悔终生。” “他做了些什么?”渥西修士说这话时神色复杂,夏尔忍不住问。 “他杀掉了自己的老婆,以及一双儿女。”修士脸色温和不减,但眼神却闪过一丝戾气:“然后将他们的心脏挖出来煮熟吃掉了。” “……” “残忍是美德,亦是取悦魔鬼的最佳之选。” 夏尔不由自主的想到某本书当中的一句话。 …… 告别修士后,夏尔也不打算多耽搁,趁着天还没黑,就雇佣了辆马车准备出发。 文赛小镇位于皮塔市北部,与夏尔的“领地”峡谷镇只有半天路程,他当天晚上到达峡谷镇住了一晚,随后竖日中午,就已经乘坐马车到达了那里。 夏尔本以为这任务会很繁琐,很浪费时间,就像那些冒险故事一样,其中没准还会有很多危险。 然而当他到达小镇找到主事人时,却被告知,那位残忍的恶魔使徒已经被他们给抓住了! “抓住了……”风尘仆仆的赶来这里准备大干一场的夏尔有点傻眼。 “特鲁斯很倒霉,逃入深山本来很难找到,但他却掉进了麦登师傅很久之前布下的陷阱当中;哦,忘了给您介绍,麦登师傅是我们镇最厉害的猎人,曾经甚至单挑过一头野猪……” 静静倾听着当地一位中年警察的解释,夏尔默然无语。 传说中的恶魔使徒这么卢瑟吗?竟然被一群普通人,用一处普通的,甚至已经被遗忘废弃了的陷阱给抓住了? 原本以为自己大老远来到这会是个伟光正的救世主,结果似乎只能打酱油。这不由让夏尔有种隐约的失落感,不过这感觉稍纵即逝,虽说好像少了某种“装逼”机会,但却同样少了很多麻烦。 在这位名叫温特斯的镇长带领下,他们来到小镇的“警局”内。 说是警局,还不如说是一间普通的屋舍,整体木质结构,风格略像记忆中的吊脚楼,静静矗立在小镇挨近森林的边缘处,被树荫慵懒的阴影所覆盖。 推门而入后放眼看去,屋舍里面也没有多少工作人员,只有两位四十多岁的警察。 他们此时正百无聊赖的在里面看着报纸,见镇长领人进来,忙起身打招呼。 “这位是教会派来净化恶魔的柯蓝斯顿修士。”镇长介绍道。 “哦,你好修士,欢迎来到文赛镇!” 两位警察举止热情,虽说对于夏尔稚嫩的长相有点惊讶,但也只是一点惊讶而已,更多的则是喜悦。 “您可算来了,特鲁斯被捕后每天都又哭又嚎,偶尔还发出种种怪诞恐吓声响,弄的我们这人心惶惶,要不是手枪打不死他,我们早就打爆了他的脑袋……” 轻声抱怨着,留下镇长帮忙留守,两位警察迫不及待的带着夏尔前往“警局”的地下牢房。 说是牢房,其实也只算是个地下室,木板入口就在房屋一处角落。 顺着短短的木梯子走下后,一位倒在地上,全身灰扑扑,肮脏发臭,像是跑到臭水沟滚了一圈又被晒干似的男性随之映入眼帘。 刨除他邋遢外表以及皮肤上淡淡黑色绒毛外,他看起来五官端正,一点也看不出他人口中的残忍模样,只是甫一开口,夏尔就推翻了自己的最初印象。 “我养育了他们,我给予了他们性命,我收回这些有什么错!?你们这群多管闲事的渣仔,他们是我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 被紧紧捆绑在地的男性咆哮着,挣扎滚动着,狠狠瞪着夏尔,怒火非常旺盛,脸上黑毛似乎因此而茂密了很多。 “和当初在教堂时审判的那位一样。”看了几眼后,夏尔得出结论。 从修士笔记当中他了解到,这种体表长出淡淡黑色毛发的恶魔使徒只不过是最低级别的,可能从简陋仪式当中沾染到了地狱气息,也可能是被其他人所感染。 不过虽说是低级使徒,但他们仍旧有着地狱恶魔的普遍特性——不死! 凡俗武器能够打伤他们,但却无法将他们彻底杀死,不论是打爆脑袋还是碾碎心脏。 只要身体大致轮廓尚存,他们就无法真正死亡。 当然,如果有能力将他们乱刀砍成碎肉或者用火烧成灰的话,那这不死特性是不会起作用的,然而这又涉及到了另一个问题——使徒血肉的感染性…… 特征如此明显,根本就没有冤枉的可能,夏尔也用不着审讯什么,于是看了几眼后,无视此人咆哮,直接将挂在脖子处的荆棘十字项链拽下,握在手上。 在两位警察崇敬,以及囚犯疯狂中掩饰不住恐惧的目光注视下,年轻人俯视姿态,冲地面被捆绑着的犯人伸出右手,在吊坠摇曳晃动下,威严的咒语随之从这处略显阴暗的地下室内响起。 十字光芒紧随而出,浮现、转动、热浪袭来,地下室温度逐渐上升,最终到了烘烤的地步,使徒因此而受到了莫大折磨。 “啊——!” 犹如放在炽热炉子上贴着烤,痛苦使脚边之人五官扭曲狰狞,不断奋力挣扎滚动。惨叫声嘹亮而又凄厉,但持续时间不久,就因极致痛苦而愈发微弱了。 最终,白色光茧包裹,复又轰然飞散,高温扭曲空气,露出一堆不起眼的黑色灰尘。 “解决了啊……”望着这一切,警察们对此感叹不已。 任凭他们怎么处理也没办法真正杀死的怪物,人家只不过念了几句“话”的短暂功夫,就被烧成了一滩灰,这情况实在有够打击人的。 但事实就是这样,在某些存在面前,凡人似乎只能在一旁看戏,而做不到多大帮助。 当然,因为这种事情不是很常见,这出戏还是很有看头的…… 陆续返回上头,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夏尔正准备离去,一位警察突然叫住了他。 “在抓捕特鲁斯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点特殊情况,请修士过目。” 说着,他递给夏尔一封信。 非普通事件吗? 暗暗有所疑惑,夏尔接过信打开一看,随之皱眉。 这上面写的是刚刚变成灰的那位使徒写给都城某位官员的一封交流信,大致就是事情已经办妥之类等待后续的话语,没有前因后果,夏尔看的似懂非懂;但他却能够看到一个事实——都城某官员与恶魔使徒有勾结。 或者在写这封信时,那位变成一堆灰的还不是恶魔使徒? “要变天了?”收起信件,他暗暗思索。 都城官员与恶魔使徒有勾结,这事背后隐含的东西很多啊……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内容完全是真的,没准是这位恶魔使徒的胡言乱语也说不定。 “交给教会好了,就算是真的,我一个小喽啰可掺和不了这种事情,而且假的可能性较大。都城官员怎么可能联系这种偏远小镇的不起眼镇民嘛……”暗暗思索间,他告别热情的文赛镇镇长与两位警察,马不停蹄的开始往回赶。 最终在竖日上午,他回到了皮塔市。 …… “你很迅速啊。” 两天不见,渥西修士仍旧是一副温和宁静的模样,见夏尔走入,他神色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顺利吗?” “顺利的很,我去了之后,那的警察们已经将目标抓进监狱里了,只差那么一发净化。”夏尔耸了耸肩。 修士理解的点了点头。 “大多任务都是如此,凡俗武器无法对使徒们造成伤害,只有主之威能才能彻底消灭邪恶。”说着,他转身冲神像躬身行礼。 夏尔可没他这么虔诚,见他好像要开始祈祷的样子,他忙递给修士那封信。 “这是一点新发现,可能有什么秘密。” “秘密?”修士回身接过信封,打开一看,微微眯了眯眼。不过却也没其他表情,随手将信收入袖口后,他复又拿出一封,然后递给夏尔。 “也是一封信?”见此,夏尔哑然。 他刚刚给修士一封信,结果紧接着就由收到了一封回信,冷不丁一看,好像交易似的。 “这里是什么?不会也是什么秘密吧?” “这是你的成长之路。” “成长之路?”夏尔颇为好奇,拿过后刚想打开看,渥西修士笑盈盈地阻止了他。 “你最好回家之后再看,权当一个惊喜,记住,不要被别人发现。” “有必要么。”暗暗翻了个白眼,夏尔表面点了点头。 然后刚刚走出教会,他就迫不及待的将信封打了开。 打开看去,里面是一张清单,夏尔搭眼一看,不由微微沉吟。 照明术、治疗、驱逐、祝福术、惩戒、恩赐…… 长长一串列表看得人即眼花又渴望,只是那每个法术后面所需要的贡献却令他望而怯步。 最便宜的照明术还需要五个任务,最贵的复活术则要300个! 阿卡维亚大陆,一年十个月,按照每个月一件任务来算的话,他兑换那最贵的那个,岂不是要30年? “我还是好好玩我的亡灵魔法吧。”暗暗撇了撇嘴,夏尔随手将这张清单收入兜口,随后低头看了看自身。 在回程路上他突然想通了一个问题后,他的“属性栏”已然有所变化。 …… 【你的名字:夏尔.柯蓝斯顿】 【你的年龄:16】 【你的健康状态:充满活力】 【你所掌握的技能:真知之眼(恒定)、骸骨复苏(99/100%)、 痛苦诅咒(30/100%)、净化(3/100%)、疲乏之触(15/100%)、以血还血(0/100%)】 【穿梭门已充能完毕:431.12.37.45】 46 陈年旧账 在门前世界半个多月时间,于冰与火世界中不过短短一瞬,他“半个多月前”离开时周围是什么样,而今进来后仍旧如此。 旁人注意不到他有丝毫变化,只不过对于他个人而言,早已“物是人非”了。 悬空感渐去,抬眼看了看外面天色,此刻仍旧是黄昏时分,营帐外阵阵喧嚣不绝于耳,士兵们正整理“昨晚”留下来的灾难残留。 夏尔拿起挂在营帐处的一柄长剑,稍微沉吟,就开始于土质地面上刻画了起来。 他正在做“手术”前的最后练习,尽管这练习已经在门前重复了无数遍,但仍旧不能大意。 他希望不要出现失误,因为那位重伤的女性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搁; 或者说,那么重的伤势,她的时间已经开始按秒计算了。 所以必须要慎重。 …… 不断“书写”间,渐渐的,两幅五芒星图案缓缓出现于地面。 放眼看去,五芒星被圆环所围绕,其上空白处被刻画着一个又一个或半月、或方形、或菱形、或山峦、或三角,以及各种乱七八糟形态的符号,同时还有代表死亡的骷髅头线条隐隐覆盖,以及一些看不出规则的古怪符文。 五条缭绕着无数秘文的直线从五芒星的五个角落延伸而出,犹如漆黑的铁链般,笔直蔓延到另外一幅大体造型一致,但细微处略有差别的五芒星上,粗粗看去,就像是五条互相勾连的通道。 实际上也的确是通道,生命与死亡的通道。 以血还血这法术相比他之前练习的那些可难多了,大体也不大一样,更像是仪式而非魔法。 练习它,夏尔可真是没少费功夫,幸运的是,拥有真知之眼,可以让他在没有任何教导之下成功学会,否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学徒,想要“无师自通”,无异于痴人说梦。 …… 于地面刻画好后,夏尔思索着看了几眼,复又将它们统统擦掉,继而重复开始,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位侍从钻入营帐打断了他的动作。 “有事?”他抬头问道。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地面诡异图案,侍从低声道:“柯蓝斯顿爵士,梅姬夫人那边已经准备完毕了,她让我问您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现在就可以。”仍旧残留在专注状态下的夏尔声音很清冷,面对他幽深的视线,侍从迅速低下了脑袋。 见此,夏尔摇了摇头,随后将长剑收入鞘,挂回营帐后跟随侍从踏出帐篷。 …… “夫人,对于你女儿的遭遇我深表遗憾,但你应认真考虑,以一条活生生性命来挽救她,是否太过残忍?” 艾德.史塔克说话时脸色异常严肃。他刚从谷地风尘仆仆的归来后,就被人告知了熊岛莫尔蒙女伯爵一系列动作,于是史塔克公爵没有丝毫停歇的,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她的营帐内。 “对我而言,那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梅姬夫人回答。并不在乎自家效忠领主对这种事情的忌讳,反而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颇为期待。 “我认为你应当郑重考虑。”老狼的声音严肃而又低沉,多年上位者生涯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威仪感。 然而女儿濒死,梅姬夫人却已经不在顾忌这个了。 “如果黛西能给我时间的话。我会的,公爵大人。”她语气嘶哑地道:“她并非北境中人,也不是您的领民,如果您认为这样有损您个人荣誉,大可不必,高山氏族不会领您的情。” 艾德蹙眉道:“七国早已统一,维斯特洛所有百姓都应受到国家律法保护,况且千年来,莫尔蒙家族从未背弃旧神誓约,你也应当尊重生命。” “但实际上,氏族中人从未承认过拜拉席恩家族统治。”梅姬夫人反驳道:“至于旧神?我曾向祂祈祷保佑莫尔蒙家族人丁兴旺,也曾像祂祈祷熊岛境内丰衣足食,我昨日甚至祈求过祂降下神祉挽救黛西性命……但旧神从未回应,一次都没有!” “信仰在于心,妄求回报只能说明夫人您并不虔诚。” “您说得轻巧!” 听到这话,强自忍耐心中焦虑,本就不是好脾气的梅姬夫人这会也不在乎什么公爵不公爵了,她瞪着站在帐篷入口处的高大身影,尖声叫道:“如果此时躺在那痛苦呻吟的是您的子嗣,您还能如此冷漠吗?罗柏、珊莎、艾莉亚、布兰登、瑞肯,甚至您那位漂亮的私生子!?” “哦,我忘了,在北境没人能反对您的意思!您也自然可以按照自己的“荣誉”办事!” “夫人……” “担不起您如此称谓,大人,您当年下令处死我那可怜侄儿的时候,可没见您有对我们如此客套!” “乔拉.莫尔蒙既违背了帝国律法,又有违贵族荣誉,夫人应当知晓……” “荣誉是你们男人讲的大道理,而我只是个糟老婆子!”梅姬夫人高亢的尖叫稍显嘶哑,她蓝色眸子紧紧注视着艾德.史塔克。“我只问您,当年您决定处死莫尔蒙家族唯一男丁,如今还想再处死一位熊岛继承人吗!?” 她的厉声质问刁钻而又残酷,围在帐篷外偷听的众人仿佛身临其境般噤若寒蝉。 听闻这话,艾德不由沉默,静静站在帐篷出口不言不语。而他身后两位侍从则面面相觑着,不知如何是好。 尚在营地内的领主们早已听闻响动来到了附近,但这种状况,他们也无法多说什么,因为事情的确不太好瞎掺和。 熊岛莫尔蒙家族本就人丁稀少,而当代更是达到了凄惨的地步,刨除女性外,莫尔蒙家只有两位男丁,杰奥.莫尔蒙与其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乔拉.莫尔蒙。 长子年岁渐大,为了给儿子腾地方,七十多岁的老莫尔蒙跑去绝境长城当守夜人,而他儿子乔拉.莫尔蒙在继承爵位后没多久,就因为生活贫困而当上了人口贩子。 当然,他贩卖的并非正常人,而是境内偷猎者,按照七国律法来说,算是犯了事的罪犯,是需要坐大牢的。 只是不管他卖的是什么,总归是触犯了王国法律,被北境守护艾德.史塔克知晓后,他当即下令按律处决乔拉.莫尔蒙——尽管他已是莫尔蒙家族唯一男丁,且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已经是绝后之举了。 大道理来讲,领主们自然需要恭维艾德.史塔克公爵公平公正,然而如果按照人情来算,他做这件事的确太令人心寒。 “莫尔蒙家从来没忘记这陈年旧账啊。” 有人暗暗感叹。 “公爵大人行事作风令人敬佩,但有时的确太过刻薄。” “艾德大人是一位好领主。”某人说这,眼含怜悯的看了眼不远处帆布营帐,仿佛看见其中那位身材矮小,身世凄惨的梅姬夫人。 事实早已证明过,史塔克公爵不会放任任何触犯律法与荣誉的事情发生,眼下那位可怜的老太太大概是别想妄图用巫术挽救她女儿性命了。 大多领主一致这么认为,然而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人预料。 那位在他们印象当中严苛公正,不讲人情,甚至可以称之为倔强、脑子一根筋的公爵大人,竟然后退了! 沉默良久后,他没有说任何话,但却默默转身,掀开布帘门踏步离开了这里,在梅姬夫人意外的目光下,在他所有封臣不可思议的注视下。 “我可能眼花了……” 有人茫然的喃喃,有人则因此惊疑不定。 “公爵大人在君临到底遭遇了什么?” 47 以血还血! 等夏尔在侍从带领下来到这时,现场气氛很是安静,黄昏光照下,只有轻微风声以及远处士兵训练喧闹声钻入耳中。 他走来时,周遭好多人都表情怪异的注视着他,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在梅姬夫人的招呼下,夏尔并未多理会这种事情,而是直接钻入了早已准备许久的营帐之内。 在他进入后没多久,表面光洁平坦的石板就被士兵们抬了进去,同样,被打昏的女“野人”也跟着抬了进去,同时也有一些乱七八糟用布包裹住的物件。 最后则是满身血腥气,脸色青白,仿若死人般的年轻女子。 病人肤色滑腻,体表伤口湿气混合着药物气息演变成一股难闻气味,倏一进入,就充斥蔓延至整座营帐,前头几位士兵下意识耸了耸鼻子,暗暗厌弃。 梅姬夫人跟随而入,但却被夏尔赶了出去。 “我需要安静。”他道 于是之前还胆大到逼迫自家效忠对象的桀骜妇人,此时就像是个乖宝宝一般老实的走了出去。 随后好长一段时间,帐篷内没有丝毫动静,这让众多领主与围过来看热闹的士兵颇为奇怪,而就在他们好奇心愈发旺盛,梅姬夫人脸色越来越焦虑之际,夏尔从帐篷内钻出脑袋,看了看众人,最后冲悄然返回来的艾德招了招手:“来帮我一下。” “什么?”躲在角落处去而复返的艾德公爵本来还没人注意到,结果现在这么一弄,所有人视线都看向了他。 这让他长长的马脸闪过一丝尴尬,也因此,他没问为什么,就忙在夏尔招手下走入帐篷当中。 然而随之而来的一句耳语,让他那已经长出凌乱胡茬的长脸极为难堪。 “你为何不自己动手?” “我有点下不去手。”夏尔一脸坦然。 “你当我下得去手?” “拜托,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在救你的领民,你还想让我怎样?” “我默认此事已经有违自身荣誉,你竟然还让我亲自——” “你既然都默认了,更进一步又有什么不行?”夏尔打断了他的话,一脸冷笑道:“所以这到底是你的荣誉心作祟呢,还是你公爵大人面子下不来台?” “我……” “相比旁人来说,自己掌控岂不是更合适?反正不管是谁,这事总无法避免。” 这话令艾德踌躇不已,在营帐内暗淡光线下,他的那张长脸显得阴晴不定。 最后—— “有时候我会认为你是七层地狱派来将我拉入深渊的魔鬼。”他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随后看也不看夏尔一眼,踏步来到被摆在大理石板上的女野人身旁,深深看了她几眼后,蹲下身来,口中喃喃着祈祷了一会好, 然后在夏尔不耐的注视下,艾德睁开双眼,拿起脚边物品,迟疑了那么一瞬间后,对准俘虏手腕猛地一用力! 女野人紧闭双目倏然睁开,继而惨叫霎时从营帐内响起,声音凄惨,仿佛受到莫大痛苦,听得外界众人无不面色发紧。 叫声很响亮,营地其他方位的士兵们纷纷瞩目,原本没注意这边的一些人也发现了视野尽头那座帐篷的异常。 但更令人恐惧的还在后头。 伴随着愈发刺耳的惨叫声,阴森之语悄然出现,犹如亡者被拉入深渊的伴奏曲,又仿佛众多亡灵正静静注视着那半只脚踏入阴影的可怜虫,发出阵阵阴险窃笑。 仿佛痛到极致,帐篷内传出阵阵野兽嚎叫般的狂躁怒吼。 “多格之女辛瓦要砍掉你的头,你们这些喜欢偷袭的七国胆小鬼,砍掉你的头!砍掉你的头!!” “……” “快停,多格之女好疼!好疼!” “……” “杀了辛瓦!快点杀了辛瓦!求你们,啊——!!!” “……” 此时,黄昏之光已然隐去,黑夜渐渐笼罩大地,灰扑扑的帐篷内,火光晃动,烛影犹如鬼魅般晃动,配合着黑巫师低沉呢喃与凡人凄厉求饶声,显得这处地方仿佛成为了一处人间炼狱! 不在现场的士兵们听闻声响慢慢聚拢而来,在周围无数同伴陪同下,神色大多好奇,而现场众人却与之相反。 尽管身边人员众多,但这仍旧阻挡不了惊恐寒意从心底升起。 周遭鬼气森森,胆小的已经吓得转头就跑,胆大的则努力保持淡定,然而那颤抖的双腿却无法掩盖其内心真正想法。 那种种声响以及眼前场面,正渐渐将他们拉入恐惧的深渊!随着所见所闻而不断沉沦,不断下降! 所幸这场面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没过多久,女野人叫声趋于微弱,最终在一次长长吸气声后,如蚊蝇扑打翅膀一般远去消失,而那诡异的幽灵低语则同时散去。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寂静既能让他们松一口气,又能让他们提心吊胆,注视着被围绕在中心点的灰暗营帐,他们神色紧张。仿佛下一刻,一头代表死亡的魔鬼会从营帐内冲出扑向众人。 红袍女悄然混在大股士兵群中缓步而来,同样注视着不远处的帐篷,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周遭有人发觉到她的到来,但却没敢打破眼下诡异的气氛,只是行了个注目礼——在夏尔从未关注的时候,这位女士已经渐渐被此地士兵们所熟知了, 不过并非是因为她那靓丽的外表,而是她神秘的手段以及黑巫师同伴的身份。 她能随手释放火焰,亦能永远保持自身衣物整洁,甚至能将一位陌生人的种种背景如数家珍的脱口而出。 有人认为他与黑巫师能力不分仲伯,有人则觉得她似乎更厉害一些,因为更神秘。 然而现在,就算再推崇红袍女的士兵,也根本提不起任何留意她的兴趣。 此时此刻,他们眼中只有那帐篷。 眼神即恐惧又期待。 无数目光汇聚于营帐,无数士兵议论纷纷的聚拢而来,从高空看去,人头涌动,密密麻麻犹如蚁群攀爬,仿佛这地方正有一块蛋糕在吸引它们。 于是就在这种情况下,夏尔掀开帐篷一脚,从中钻了出来。 “怎么样?” 早已无视周围情况,满脸紧张兮兮的梅姬夫人立即凑上去问。 “让她好好休息,睡一觉就一切无恙了。”夏尔捂着鼻子回答,随后脚步急促的匆忙离去,同样没理会周围大量士兵。 “发生了什么?”见他如此行径,众人无不好奇,不过紧接着,艾德的出现就又吸引到了他们的注意力。 “大人!” “公爵大人!” 看了看周围人,艾德.史塔克皱了皱眉,随后语气低沉的道:“找人将里面清理一下;别让士兵们看到。” 说罢,他同样急匆匆离开了这里。 这不由让他的封臣们大为惊讶。夏尔如此也就罢了,怎么一向稳重淡定的史塔克公爵也是这样? 怀着十足的好奇心思,领主们走入其中,臭气随之扑面而来,那仿佛腐烂尸体在臭水沟浸泡腌制许久的作呕气味令众人无不紧捂口鼻,随后他们放眼望去。 繁琐复杂的圆环魔法阵上,一位伤势尽去的年轻女子面色红润的沉睡在石板一侧,呼吸均匀,体态端庄;而在女子身旁,一具棕黑色干尸正死不瞑目的盯着帐篷顶部。 干尸五官狰狞,眼窝凹陷,身体呈不规则模样扭曲佝偻,仿佛生前受到莫大折磨却又无法挣脱。 众人可以清楚看到,在干尸四肢外加脖颈喉结底部,五枚生锈长钉深埋于那皱巴巴的体表下,穿透骨骼,将干尸紧紧钉在那里,宛如身心与灵具被牢牢禁锢,永世不得解脱。 48 漫长会议与提议 驻扎于十字路口的大军依旧如故,晨间雾气缭绕,湿润气息吸入口鼻后泛起丝丝清凉,也让众多士兵心头的阴霾有所消散。 “救治”事件仿佛是一个小插曲,自昨晚出现后,所有人都十分默契的不再去提它。领主们甚至严禁军营士兵们提及,违者重罚。 于是没完没了的会议复又开始了。 “鹰巢城莱莎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可是她亲姐姐,她竟然打算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也就罢了,连我们乘船借道这种事情都一口回绝,她确定没有被老泰温拉拢到兰尼斯特那边吗!?” “亲姐姐哪比得上自家性命重要。”某人阴阳怪气地道:“那群谷人地跟在一位没卵蛋的女士屁股后,也变成一群没卵蛋的了,连琼恩.艾林这位老公爵的仇竟然都不打算报,这下我看他们以后还如何妄称荣誉?” “谷地骑士指望不上,我们到底能指望谁?用屁股想想都知道现在河间地已经乱成甚么样了!” “尝试联络蓝礼.拜拉席恩?” “蓝礼.拜拉席恩巴不得我们和兰尼斯特两败俱伤,这种情况他才不会出手。况且,艾德大人既已经宣誓效忠于他哥哥史坦尼斯,对于蓝礼来说,我们已经是敌人了。” “……” “要不,讲和?” “讲和?”本来坐在会议桌角落处,安安静静的一位花白胡子老贵族,闻言立即炸了毛。 “徒利家族还有凯特琳夫人此时已算是泰温半个掌中物,你觉得他会提出甚么条件来?还有,我两个儿子死在呓语森林,还有一个成了战俘,现在不知道被关在哪,兰尼斯特家差点绝了我的后,不报此仇我绝不后退!” 他的吼叫声落下后,帐篷内因此而乱成了一团。 “没人在这场战争中完好无缺,卡史塔克大人!” “对于您两位儿子身死,我们深感遗憾,但您总得以大局为重吧?” “弑君者就在奔流城关着,您要报仇就必须突破兰尼斯特家的封锁,那么您老可有什么好办法?” “……” “说来说去,还是得突破老狮子布下的封锁线。” “怎么突破?我们又不是没有尝试。” “我看想要进入河间地,还是要修桥,时间虽慢,可也没别的办法。” “要修桥,就要派大军严格防守,不然敌人随时都会跑去袭击,还得分散兵力防备那头该死的侏儒……真他妈的恼火,佛雷家那狗屎鳏夫怎么不把他自己给毒死!” “我们没有城市据点,实在太过被动啊……” “如果谷地人肯借道,这会就不用这么费事了。” “草他妈的莱莎夫人!” “……” 某位缺了好几根手指的壮汉轰然破骂后,营帐内沉默半晌,有人突然道:“我们那位陛下在哪里?” “抛开卡史塔克以及在座众位大人的仇恨不提,我们此次出兵已经基本达成救援艾德大人的目的,如今大军仍旧停留在这,为的可不是我们自己。” “所以,史坦尼斯陛下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着,忍不住看向艾德。 对此,艾德沉默片刻后,道:“史坦尼斯陛下不日即将派使者前来共商对策。” 他的声音很低沉,配合那面无表情的马脸,显得特别阴郁。 自打他从谷地回归后,心情就不怎么好,昨晚的事情更是让他整个人都处于沉闷状态,连刚刚乱哄哄的会议都没心思管理。 “……” “龙石岛那穷乡僻壤要兵没有,人也不见多厉害,他能有什么办法?”有人小声嘟嘟囔囔着,却也不敢大声说。 既然做“主子”的艾德.史塔克都已经宣誓效忠了,他们这些做封臣还有什么办法? 身为北境守护多年,艾德在整个北境贵族当中的声望足以让他压住任何反对声音。 会议似乎陷入僵持。 一个又一个办法或者提议被提出,合理的,不合理的,最后统统被扔进“垃圾桶”。 谷地指望不上、史坦尼斯也指望不上,铁民岛的葛雷乔伊家族倒是能指望点,可惜艾德公爵的养子席恩.葛雷乔伊已经归家多时了也没传来什么消息,或者就算有消息,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领主们为了想办法愁坏了脑子,吵闹破骂声从未间断,敲桌子、争论不休、大吼大叫;不时有人暴躁的破门而出,冷静后复又悄然返回。 兰尼斯特现任家主泰温.兰尼斯特这招“铁锁横江”,可谓是真的令人倍感头疼。 将半个北境大军以及众多领主拦在战场之外,然后仰仗滦河城与三岔河流域另外一处军事重地赫伦堡的地理便利,轮流派小股骑兵不间断骚扰河岸,以免北境大军建造大桥强渡河水,又严格封锁其他渡口,不给北境大军丝毫钻空子的余地。 以至于他们现在似乎就只有三种选择——修桥、强攻,或者后退。 种种矛盾下,后退是绝无可能了,修桥正在进行,可那耗费时间不说,还得随时防备着拥有补给点,机动力强大的敌人的骚扰性袭击。 强攻他们在这段时间也不是没试过,可惜,滦河城虽说不是什么军事要塞,但那高耸城墙以及深深护城河却仍旧令人望之怯步,,想要强打下来损失必然令人无法承受——敌人可能更乐于见到这种场面发生。 所以那次作战计划执行一半,他们就理智的将军队撤了回来。 会议进程因此而停滞不前。 …… 领主们性格各异,思考方式也基本不同,争执与反对声无可避免。只是不论是谁,在交谈空隙总是忍不住瞥向站在营帐角落处的一位女性守卫。 身材苗条修长,五官端正英气,脸色红润中透漏出健康的光泽。 此时这位名叫黛西.莫尔蒙的女战士正时不时摩擦着自己的锁骨以及肩膀,神色恍惚 其实不只是她,所有人在休息时都忍不住感慨。 本已经半只脚踏入死亡门槛的人,眼下竟然生龙活虎的当起了守卫,不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这简直是个神迹! 就是手段太吓人了点…… …… 瞥了角落一眼后,之前那位“试探”夏尔的溪流地伯爵开口道:“强攻又强攻不得,后援也找不到,我看我们还是讲和好了。” 话音落下,有人赞同的点着头。 “没错,眼下敌军占据并封锁富饶的河间地,要什么有什么,而我们毫无补给,继续留在这里可经不起消耗。” “家里的谷物都没人收割,真难想象不久之后的凛冬该如何度过啊……” 随着会议长时间持续,风向似乎渐渐转变,这让一些主战派非常焦虑但却又无可奈何,作为最大的领主,艾德.史塔克一直紧盯着桌上地图思索着什么,不发一言。 主战派觉得公爵大人是支持他们的,但战争不是支不支持就能打得赢,必须得考虑后果。不论怎么说,眼下局面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我有一个办法。” 一道平缓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话要是其他人说出口估计没人会多在意,因为会议中每个人提过不止一个办法,但眼前这位,就算艾德.史塔克也不得不重视。 卢斯.波顿,北境恐怖堡伯爵,作为北境大军最重要的左膀右臂,波顿在之前的战事当中一直独领一军,也从未令人失望。 “波顿大人有何办法?”有人忍不住问。 瞥了他一眼后,波顿冷静说道:“据我所知,泰温并未给侏儒分配多少正规军,那侏儒打入滦河城,仰仗的不过是他从明月山脉拉拢过来的一众野人,这点我想安柏大人最为清楚,您在之前战役中有和他们交过手。” “那帮草他妈的野蛮人,脑子蠢得很,力气却挺大。”琼恩.安柏嘟囔着回应。 冲锋时,他曾被某位野蛮人拉下马,差点死在当场。 “从前天夜袭表现来看,他们的确不聪明,且不服管教,不然不会那么贪功冒险。”其他人点了点头。 “要是在野外,他们早就被我们吃干净啦,一群长着鸟脑袋的蠢东西。” “……” “但却是一股无法忽视的兵力。”卢斯.波顿打断了众多领主的冷嘲热讽,面无表情地道:“特别是侏儒不知用什么手段又从山里拉出来一大群之后,这帮子野蛮人已经是我们当下难题的主要关卡。” “所以波顿大人有办法对付他们?”溪流地伯爵忙问。 “或许可以算是办法。” 波顿说着,瞥了一眼角落那位女战士一眼,道:“据我所知,高山氏族普遍崇拜女巫之流,对巫师之说非常恐惧和盲从,昨晚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到了,没有什么场面比那时更具有黑巫术特征,我们大可以在滦河城外摆下那阵仗,氏族部落本就军纪差劲不服管教,届时见到那种场面,守城敌军人心必散,然后我们在……” “这……有点不妥当吧?”有人迟疑的说。虽说昨晚那场面令人惊恐难忘,但单凭这点就想吓住好几千人的守城士兵? 身旁有人思索道:“氏族人确实头脑简单,可兰尼斯特家的侏儒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觉得可以试试,单凭侏儒一人,绝对无法管得过来那么多的蛮子。”有人持赞同意见。 “这倒是挺符合贵家族行事风格的嘛。”某位平时不对付的领主呵呵一笑。 北境恐怖堡的波顿家族一向以冷酷残忍手段而令人闻风丧胆,他们的族语是“吾刃尚锋”,单拿出来看没什么,但配合这句族语的,则是另一段在北境流传更广的话——“裸体的人少有秘密,但被剥皮的人没有秘密。” 只看此话,就已经能够了解到这个家族历代都干了些什么事情了,仰仗着这名声,波顿家族的猩红裸人旗帜千多年来不知道吓退多少不怀好意的敌人。 波顿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后,没理会。目光则看向为首的艾德。 “公爵大人,您认为呢?” 所有人目光再次汇聚到了为首的老狼身上,然而没等艾德回答,营帐内突然响起另外一个声音。 “身为客人,柯蓝斯顿爵士前来北境是做客的,而不是受人指使!” 尖锐嘶哑的声音大声反驳着他们,众人无奈看去,不出预料,是莫尔蒙家族某位长相苍老的女伯爵。 自打那位救活她女儿后,这位顽固的老女人就一点也见不得别人说巫师大人的不好,言行之下也对其非常之维护。 “柯蓝斯顿爵士虽是客人,可主人有难,也不能见死不救吧?我们如今面临这难题……” “真希望您这话能传到柯蓝斯顿爵士耳朵当中,莱斯威尔大人!”梅姬夫人阴阳怪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溪流地伯爵神色一噎,悻悻然的不敢再说话了。 “我们为什么不问问柯蓝斯顿爵士自己的意见呢?”见场面尴尬,有人忙提议。 49 不靠谱的提议 “萝丝琳小姐,我们这是去哪?” 两位身着皮甲,胸前佩戴者双塔标志的护卫脚步匆匆跟在一位少女身后,注视着周遭偏僻环境,其中一人不解的问。 “去找柯蓝斯顿爵士。”少女回答着,边说边转头四顾着,似乎在寻找她口中的那位人影。 “柯蓝斯顿?”听到这个名字,两位护卫忍不住脚步一停,神色犹豫,面面相觑着。 这个名字他们原本在滦河城时并不知晓,但自打逃难出城来到这座营地后,他们就从士兵们口中听说了这个名号。 这位战绩不多,但个个令人瞠目结舌。 比如他在圣贝勒大教堂外当众威胁当朝太后那次,简直是七国今年最大的新闻了。 要知道,那可是七国太后啊,某种意义上来说,太后已经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了,而那位柯蓝斯顿爵士竟然能胁迫的了她…… 这些先不说,那天晚上的惨叫全军营的人可是都听到了,虽说没有见到具体情况,但据在现场的某位北境士兵朋友讲述,那位被旁人称作黑巫师的恐怖存在竟然,使用人命献祭,召唤出了一头地狱猎犬! 红堡救援艾德,用巫术胁迫七国太后,玩弄死人枯骨,而今更是举办了那场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献祭……指不定那头据说全身燃烧七层地狱火焰的骷髅猎犬正跟在黑巫师屁股后,对周围虎视眈眈呢,现在他们过去…… 军营内严禁议论黑巫师柯蓝斯顿,但这种事情可没法完全禁止,甚至可以说,越禁流传的就越广。 每个士兵提起黑巫师都是一脸的恐惧,同时,也有很多人庆幸他站在北境一方,否则要是敌人的话,睡觉估计都没办法安稳。 “您找黑巫师做什么?”见自家小姐脚步匆匆,护卫忍不住迟疑的问。 少女蹙眉道:“要叫柯蓝斯顿爵士!北方人都这么叫他。” 随后没等护卫回应,她的声音恢复柔和,“他救过我,在夜袭的时候,我想走之前去找他道谢一番,以及……” 说着,她脸蛋突然一红,接下来的话也就没说出口。这情况令两位护卫再次对视了一眼,暗暗愕然。 自家小姐不会和那位黑巫师有什么“奸情”吧? “听说他在营地某个摆尸地……我应该没走错。”喃喃着,少女复又开始赶路。 “在摆尸地干什么?”两护卫张了张嘴,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不过虽然惧怕,但护卫们的职责是守护主子,所以他们倒也没敢有什么异议,而是老实跟在她身后。 很幸运,边走边转头四顾的少女没多久就发现了她想找的那个人,于是萝丝琳忍不住加快脚步,走过营帐,越过栏杆,靠近后刚想开口打招呼,脚步却突然一停。 前头场面非常恶心,放眼望去,满地的鲜血、嫩白色的脑浆、猩红泛绿的肠子,以及残**那黄色的肮脏之物…… 黑巫师一身黑袍,胳膊、面颊、脖颈,泛是暴露在外的肌肤都沾染着一道道黑色如蝌蚪般细小文字,文字漆黑阴暗,相互缠绕蔓延,盘绕在此人衣袖下的肌肤上,整体看去,活像是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而今“恶魔”正蹲在一具尸体前,背对着她们喃喃自语着什么。 停尸地、屠宰场、地狱恶魔……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死亡炼狱般令人作呕,萝丝琳神色惊恐,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只不过尽管极为惧怕,但她却并没有呕吐或者仓惶逃窜,而是一直就这么坚持的站在不远处,等待着夏尔空闲下来——她有看到夏尔头也不回的摆手示意。 相对来说,保护她来此的那两位护卫则忙不迭地跑的远远的,弯腰呕吐着,表情扭曲痛苦,看起来颇为丢人。 强忍着自己无视周围环境,半晌,她听到黑巫师轻叹了口气,随后起身转过身来,露出一副分外年轻的面容。 “找我有什么事儿?”声音不算柔和,但也绝不尖锐,轻缓中泛着丝丝磁性,令人紧张的心弦不自觉放松了许多。 然而当少女看清这位年轻人右手中抓着的某样恶心物件后,她刚刚放松下来一些的心情复又被提了起来。 强忍着恐惧,少女结结巴巴的道:“谢,谢,谢谢您前天的指点,柯蓝斯顿爵士。” “不用谢,随手之劳嘛。”见她没什么要紧事,夏尔微微低下头,心不在焉地应和着,视线一直没离开手中的灰白器官。 “到底差在哪了呢?”他皱眉喃喃着,神色充满困惑。 经过以血还血之后,夏尔的弓箭练习算是半路夭折了,而他参与战斗的打算更是落了个空——目前来说,整个北境大军都没有多少战事,就更别说让他这位非常显眼的巫师参与进去了。 不过对此,夏尔也不怎么在乎了,虽说参与不了战争让他“打怪升级”的想法落了个空,但是却并不影响他收割灵魂的这一计划。 这点完全不需要他战斗,只要跟在军队屁股后就可以顺利达成。 所以相对前阵子,现在的夏尔倒是有些无所事事。 闲来无事,他自然开始练习其他还未学会的法术,而此时他练习的法术名叫怨毒之眼,咒语方面,刚刚他已经成功转换过一次了,可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难道这法术也有那死亡24小时后无法被“使用”的规则存在? 和他伪装法术吸收灵魂一样? 因为这规则,夏尔此时遍及全身的秘文基本等于白白准备,这可是他废了好大劲才准备好的…… 可惜,没有老师教导,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令人无奈。法术方面,有些规矩他根本没办法无师自通;以往他只知晓骸骨复苏有24小时时效性,其他的没有丁点印象…… 一研究起来法术,夏尔整个人都显得冷冷清清,以至于眼前这位漂亮女孩明显受到了冷落。 不过萝丝琳本人其实倒没这么觉得,反而认为他反应比较“平和”。 于是她暗地里因惧怕而急速跳动的心脏不由稍缓,站在那里如一个乖宝宝般,低头小声道:“史塔克公爵说会送我们去临冬城,那里相对来说很安全,等到把滦河城夺回来后,他再把我们送回来……” 和我说这事有什么用? 我不认识你啊? 夏尔奇怪的抬眼瞥了她一眼,“是吗?那祝你旅途顺利。” “谢谢你的祝福,大人。”少女说着,也没理会夏尔爱答不理的模样,自顾自地道: “梅丽珊卓夫人说您是光之王派遣下凡的使者,天生具有神力,既然您送出祝福,那我们一定能顺利到达临冬城的,听说最近北上路线有强盗出没呢……” “使者个球。”习惯性的暗骂了一句后,夏尔突然一愣,随后满脸狐疑的看着少女,“你……不会是来向我祈祷的吧?” 沉默片刻,少女脸色通红,随后就这么转身跑掉了。 “……” 红袍女洗脑能力可真强。 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这坨手感滑腻、温度冰冷,看一眼就能令人作呕的死人眼球,夏尔默然无语。 …… 练习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有丁点成效,最终夏尔不得不颓然放弃,擦了擦手后,他踏步向着自己的新营帐走去。 然而今天似乎是个不怎么安稳的日子,回到营帐处后,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红头发的身影站在营帐门口。 与他一起的是那位叫做卢斯.波顿的北境伯爵,他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管说什么都那样,夏尔严重怀疑这厮是个面瘫。 “日安,柯蓝斯顿爵士。” “日安罗柏,还有波顿先生。” 相互打了个招呼,三人走入帐篷内,随后夏尔这才疑惑的问:“有什么事情吗?” 看了看他脸上密密麻麻的黑色文字,罗柏强自忍着心中悸动,正色道:“是有一点事情想找爵士帮忙,不过不是急事,所以……” 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夏尔来到营帐内的洗漱盆处清洗双手,而罗柏则开始讲述起了他们来此的目的——正是波顿在会议上的那个提议。 一边清洗着身上秘文痕迹,一边倾听着红发罗柏口中的话语,最终,用毛巾擦了擦脸后,夏尔总结地道:“所以你们现在的情况就是被人拦在了战场外面,眼睁睁看着盟友和自家留在那的军队被围攻蚕食,结果进不去?” 没等罗柏说话,跟在他身旁的波顿伯爵就开口道:“拿下滦河城,我们就可以攻进去了。” 夏尔摸了摸下巴,道:“所以,你们的计划就是,想让我把滦河城那群人吓的不敢还手?” “只是想消减他们的军心,好方便我们攻城减少损失,当然,如果能让那滦河城守卫不敢还手的话是最好的。”卢斯.波顿一本正经地说。 夏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怎么可能?除非他们是傻子,不然被打上门去还不敢还手?” “侏儒自然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聪明,可他手下那帮士兵只不过是一群低级的野蛮人,我想您并不清楚,野蛮人在某些时候是非常不可理喻的,这个计划我仔细分析过,有很大可行性。” 波顿伯爵说着,数着手指总结道“黑耳部、灼人部、奶蛇部、石鸦部、嚎山部……这群蠢货虽说帮侏儒打下滦河城,但他们除了在进攻和掠夺方面可圈可点外,其他的基本一无是处。” 罗柏也跟着点了点头,“请不高估野蛮人的脑子,柯蓝斯顿爵士,他们见到你之后一定会吓破胆的。” “除非我学会了某种关于降智的诅咒,还得是那种大规模的,不然我才不会相信这种事情。”夏尔暗暗撇了撇嘴,却也没打算拒绝他们——这似乎只是个随手之劳,他不相信自己能将人吓的不敢还手,但他觉得多少能影响滦河城军心,而单单想要这种效果的话,眼前这两位来找他到也算是没毛病了。 至于吓完人之后能有多大效果,以及对他们攻城有多少帮助,就不是夏尔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不过他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嘴:“你们都这么觉得吗?你父亲也是这么想的?” “父亲坚持他的修桥渡河计划,但他并未反对波顿大人这个想法,如果效果显著的话,他会同意派遣大军攻城;只是明确规定不能让咱们拿北境人来做这件事情。” 罗柏回答,随后又忍不住道:“请相信您的威慑力,柯蓝斯顿爵士,事实上那的确很惊人,上次过后,我们的士兵大部分都不敢接近您的帐篷,同样,我的狼也从来不敢靠近您。” 看了营帐外那头踌躇不敢靠前的灰狼,夏尔皱眉:“这又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很多,它曾咬死的敌人比我杀死的还多,它从不畏惧任何人,但它畏惧您。” “所以我不是正常人喽?”夏尔暗暗翻了个白眼,却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而是问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这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眼前这位同意帮助他们,于是罗柏略显轻松的答道:“我们的士兵会给您准备好一切您所需之物,包括人选,然后在滦河城外派人保护您,安全方面您大可以放心。” 拥有剥皮传统的某伯爵“经验丰富”地补充道:“我建议您行为越残忍越好,如果能第一次就将他们吓破胆那是最好的。” “残忍?” “嗯,就是看上去令人充满恐惧,比如说……” 摸着下巴听着此人悉心讲解,夏尔渐渐有了明悟。 “合着你们是让我去当着全城人的面装个逼啊……” 50 提利昂 清风拂面,望着下方汹涌河流从护城河内奔袭而过,踮着脚的矮个子转头看向身旁一位黑发黑眸的中年佣兵。 “父亲曾想过离间老佛雷和那头狼崽子,然后将那狡诈的老东西拉拢到我们这来,可惜,艾德.史塔克的逃脱让他看不到成功希望。” “现在岂不是更好?” “破釜沉舟本不应该是我老爸的行事风格,这事也没表面上这么漂亮;而且,打仗有什么好的。”提利昂耸了耸肩,道:“可惜,波顿没同意我们的提议,不然战争早就结束啦。” “现在没意外,我看最终胜利的也应该也是你们。”黑发佣兵道:“特别是你抢下这座城后。” “这地方确实至关重要。”提利昂转头看了看身后滦河城,轻笑道:“佛雷家族依靠此地迅速崛起,不过六百多年,就已经位列七国顶级贵族世家之一,靠得就是脚下这座城。” “这是一座巨大的宝藏。”佣兵说着,舔了舔嘴角。 “你真的舍得把这地方送给那群山民?” “当然,这是事先说好了的。” “那佛雷家那位真龙该怎么办?”说这句话时,佣兵一脸戏虐,语气也泛着淡淡不屑。 “雷加.佛雷?他曾是佛雷家的人,结果佛雷家现在还活着的人已经所剩无几,”矮个子饶有兴趣的道:“那群长相和我不相上下的黄鼠狼实在太多,你知道的,人们总是会习惯性厌恶我们这种丑八怪,所以我倒认为他做的不错,不过你觉得我老爸还会重用他,让他驻守如此重要的地方?” “可他帮助你们夺下了这座宝藏。” “当然,所以他会得到他应得的报酬,但不是这里。”说着,矮个子转回头,再次踮起脚尖望向城外。 遥遥望去,一座庞大营地正升腾起道道炊烟,清晨的雾气笼罩营地,那其中大量军队如今在他看来,就仿佛一群身处于海市蜃楼内的蚂蚁,黑压压,朦朦胧。 “我曾跟随劳勃国王去临冬城做过客。”他感慨的回忆道:“艾德.史塔克看起来不苟言笑,他对待好朋友劳勃偶尔还算是有个笑脸,只是大多时候仍旧很严肃。其他人,包括我那姐姐在内,就觉得他冷冰冰或者对我们不屑于顾。” “所以我们对史塔克没什么好感,还有他那位急脾气的鳟鱼夫人,可真是蛮不讲道理……嗯,我倒是觉得那位私生子还挺有趣。” “所以你瞧,兰尼斯特看史塔克不顺眼,史塔克同样也想致兰尼斯特于死地,一来二去就打起来了;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 “战争可以令很多人获利。”佣兵兴致勃勃的道:“否则你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如果我哥哥詹姆没被抓,你觉得这能有我的份?”提利昂显然不这么想,他嘿道:“而且他只提供了一条绳子,就想让我爬上这座墙,要我必须打下这座城市,然后还要我不要命的冲一群狼呲牙咧嘴;你觉得这是甚么好事情?” “这会我老爸倒是不嫌弃我四肢短小了,嗯,这点倒是挺令人高兴。” “成功就是好事,事实证明你成功了。”佣兵轻声恭维着,只是语气略显不着调。 “得了吧,这事风险可不小,要不是那些氏族人,我估摸着自己已经死在昨晚上那次暴乱中了。”提利昂说着,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脖子。 氏族人本就纪律混乱,各种方面基本都没有规矩可言,昨天晚上,城内残余隐藏起来的佛雷家势力,仰仗对滦河城的熟悉,趁着他们防守漏洞发动了一次突然袭击,差点没把他脑袋给一剑削掉喽。 “要不是氏族人,你也不见得能打的进来,就算有人给开门也一样。”佣兵顶了一嘴。 …… 正说着氏族人,城墙入口就钻出一位,高高壮壮,身着破烂皮甲,棕发灰眸,五官狰狞扭曲,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 那是高山氏族的石鸦部首领夏噶。 他此时正扛着一个木桶,上来城墙后左顾右盼,目光最终盯在了提利昂矮小的身影之上。 大步来到他们面前,大个子砰的一声将木桶摞在了地上,怒容满面的冲着提利昂咆哮道:“多夫之子是战士,不是打杂喽啰!” …… “看来你的原住民分不清你让他将这东西抬上来,和你让他找仆人将这东西抬上来的分别。”见提利昂被喷了一脸唾沫,佣兵不由低笑。 “那可能我没说清楚。”提利昂浑不在意的抹了把脸,仰头道:“好吧夏噶,为了报答你,我特意为你弄了几头山羊,这样你在割掉别人命根子时就不愁没羊喂了。” 这似乎打在了他的要害处,表情狰狞的氏族人脸上怒气倏然收敛,随后好奇的问:“半人从哪弄来的山羊?” “滦河城可是个好地方,什么东西都有。”说着,提利昂来迈步到木桶面前,打开盖子,探头看了看。 “这到底是什么?”佣兵凑过来询问。 每隔两天,他都见到矮个子营帐内被送入这么一个东西,但一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处女初潮血混合各种乱七八糟的草料制作成的特殊辟邪物品,配方源自兰尼斯特港某位丑陋巫婆;感谢巫婆,一整桶呢,怎么样?有兴趣来点吗?”他边说边开始行动。 见提利昂探手沾染了一些后往身上抹,波隆忙闪到一边。 “你疯了!?” 血腥气泛着骚味从身上传来,提利昂耸了耸鼻子,一脸厌弃,但手上动作却没停。 “据说这东西能有效防止被巫术袭击。”提利昂道:“连八爪蜘蛛都信誓旦旦发来渡鸦提醒,君临发生的那件荒诞事情肯定不假,不防备点,谁晓得哪天睡一觉醒来后会不会被巫师把命根子捏在手里?当然,如果那位巫师是位漂亮小姐,想象一下这场面倒也不算太差。” “你要不要来点?”他又问了一嘴。 “不了,我只是个小人物,那位巫师大人大约不会注意我。”波隆掩鼻躲避提利昂的手,突然似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怔,问道:“那么泰温公爵他……” “你以为我老爹就不忌惮那位黑巫师?”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事,提利昂咧嘴一笑,“他老人家可是爱惜自己性命的很,这招我还是从他那学来的。” 说话间,他手上动作不断,没一会就将整个身上沾满红腻粘稠的液体,腥臊气味蔓延,周遭守城士兵下意识的退后几步,离他好远。 波隆则满脸的愕然。 思及那位威严庄重,冷漠无情,衣着整洁而又华美的兰尼斯特老公爵,他怎么也想象不出那位不苟言笑的老将身上被涂满这玩意的场面…… “你们会成为七国笑柄。”他语气微弱,趋于呻吟。 “现在七国谣言四起,兰尼斯特本就已经成为笑柄啦,况且你认为谁敢出去乱说?”提利昂道:“管他笑不笑柄呢,总之这是一个好办法,你瞧,我们就从没像我那愚蠢姐姐那样中了黑巫师的招数,而如果领军者都被巫师控制,那这场战争还怎么玩?” 说这话时,他丑脸一片坦然,显然没把眼下这种脏活太当回事。 波隆半晌无言,看向提利昂的目光则充满怜悯。 上位者固然有上位者的权利和地位,但关键时期,承担的风险和担子却也不轻啊…… “半人见过黑巫师?”大个子夏噶突然凑了上来,满脸试探的问——不生气的时候,这厮一言一行倒是显得颇为憨厚。 “没见过,但听说他年纪不大,而且很好辨认,”提利昂说着,转头看了佣兵一眼。 “他没准和你有亲戚呢,都是黑头发黑眼睛。” “如果不是我家人都死绝了,我没准会信了你的话。”波隆瞥了他一眼,随后正要说些什么,神色突然一怔,转头看向城外,皱眉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走近的那位就是咱们口中的黑巫师了。” 听到这话,提利昂忙转头看去,双手扒在城墙上,遥望了一会后,不由啧啧称奇,“瞧见没,谣言实在很可怕,他一点都不黑,反而很白。” “他看起来比君临莎塔雅那的头牌还要漂亮。”波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而且有时候可能会比那些头牌更受欢迎。” “多夫之子夏噶要割下他的命根子,然后拿去喂山羊!”大个子与他们凑在一起观望着,满脸的不屑,看见真人后,他之前询问时那忐忑表情早已一扫而空了。 “喂山羊有点可惜啦,你应该把那物带到君临去,巫师啊,没准能卖个好价钱哩。” “……” 正当提利昂与他手下们在城头上对某人品头论足哄堂大笑之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走到滦河城外弓箭所能波及到的边缘处,那帮人就不出所料的停了下来,随后开始围绕一位身着黑斗篷的年轻男子弯腰忙碌了起来。 那被他们抬至的,刻画着神秘图案的石板被摆置在地面,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随之摆放。最终,一位被捆绑着,不断破骂着的邋遢男人在两位士兵的推搡下来到石板面前,然后被推到,紧紧摁在了上面。 之后,在那位身披斗篷的黑巫师指挥下,血腥无比的场面开始了。 士兵蹲身低头,手持锤子与铁钉,对准邋遢男子,随后长钉被锤子一声又一声的用力钉在男子四肢处。 鲜血于伤口迸发喷涌,不一会就侵染至整个石板,惨叫破骂声中,身披黑斗篷的年轻身影开始了行动。 他们与城墙的距离不是很远,大约三百多米,弓箭射不到,但声响却能隐约耳闻,同时那血腥场面也能让城墙上众人看的清清楚楚,分毫毕现。 低沉阴冷的呢喃声随风飘至耳中,石板上,原本极力挣扎破骂的男子立即惨叫了起来。 痛苦哀嚎、疯癫大叫、满嘴讨饶,随着诡异咒语的持续,统统化为一场令人不寒而栗的惊悚表演。 在咒语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后,最后一根长钉被士兵用力钉在男子脖颈与胸膛交汇处,于是,惨叫陷入微弱。 然而事情并未终结,反而像是刚刚开始。 包括提利昂在内,城墙上众多守卫可以清晰看到,被钉在石板上的邋遢男子,那本就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肌肤迅速褶皱、干瘪、发黑发暗。 随着咒语逐渐高亢,肉眼可见的,原本体格壮硕的男子转眼间就变成了仿佛风烛残年的耄耋老朽,眼神浑浊、神色萎靡,身躯极尽佝偻,但却因四肢张开钉在石板上而无法令自己舒服哪怕一点! 最终,愈发枯瘦的男子变成了一具皮包骨般的干尸怪胎! 河风拂过,尘土扑面而去,那死不瞑目的干瘪面颊正冲不远处滦河城方向,无声凝望间,暗淡枯萎的眼眶仿佛将城墙上所有人都收于眼底。 提利昂沉默了,泛着腥臭气的衣衫于风中凌乱,黑发佣兵抿着嘴,下意识捏紧自己腰间钢剑剑柄,而城墙上防守的众多蛮人士兵,则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 就在这种情况下,河岸对面那位他们之前口中阴阳怪气的,啧啧称奇的“漂亮美人”,抬手于脖颈位置缓缓一划,遥遥冲他们开朗一笑后,转身踏步离去。 …… 空气陷入凝固,周遭微弱呼吸声隐隐约约,伴随着风声以及身后城市朦胧喧哗,却无法令人分散哪怕一点注意力——城外刚发生的事情令所有人胆寒到说不出话。 望着那离去的黑袍背影,半晌,大高个结结巴巴,表情充满惊恐。 “多夫之子夏噶,有,有点想撒尿了。” 51 游戏规则(4700) “多夫之子夏噶,有,有点想撒尿了。” …… 话语打破周遭寂静,人们下意识的看向站在矮子身旁的大个子,残留在心底的震撼并没有让他们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与好笑,反而颇为感同身受。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眼含惊惧,面面相觑着,张嘴想要说话,却不知说什么好。 半晌之后,有人开口了,声音仿佛呻吟般细微,“黑巫师朝咱们施加诅咒了吗?” …… “瓦恩之子不想变成干尸。” …… “鲁姆之子鲁姆也不想,鲁姆之子鲁姆还没活够。” …… 声音从微弱到正常,再到吵闹,放眼望去,每一位守卫,包括兰尼斯特家族自身训练出来的那些,都一脸惊恐的与旁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怀疑也接连被提出。 这情况让原本同样感同身受的提利昂迅速清醒,见势不妙,他当即下令封锁消息,不能让这些传言传至城中。 然而城墙上这群蛮人可没有那么纪律严明。 于是当天下午,这消息就被所有蛮子都知道了。 北方人请了位厉害的巫师,在城外部下诅咒,中招的都会被吸成人干! 目击者们绘声绘色同旁人讲述着自己所见所闻,神色充满惧意,语调急促,仿佛想通过这种讲述,将内心恐惧消解分散出去一些。 而等到了当天晚上,这消息已然传遍了城内所有人耳朵。 “黑巫师对滦河城下了诅咒,这座城不久之后就会被三岔河水吞没!” “黑巫师对滦河城下了诅咒,城内所有人都会被巫术吞噬成干尸!” “黑巫师对滦河城……” 谣言威力是巨大的,本来虽是惊悚,但却并不弘大的场面被人们这么一传扬,迅速变成了黑巫师吞噬了几十人、几百人、甚至几千人的性命,于滦河城外施展了恐怖的黑魔法,他那庞大的魔力如乌云盖顶般正蓄势待发,即将毁灭整个滦河城,毁灭兰尼斯特家族于此短暂的统治! 潜伏在暗处的佛雷家族力量因此而躁动,他们开始大肆鼓噪是兰尼斯特家族触犯了巫师大人,结果引得如此横祸降临,想要缓解此灾难,就必须要将兰尼斯特赶出去。 少部分人赞同他们的观点,但大部分人却处于漠视态度,主要是城内那一个个野蛮人实在太过蛮横,他们反抗只会遭来更大的报复。 不过就算如此,这么一传扬下,城内气氛也不知不觉变得紧张兮兮,往常还颇为混乱的治安莫名其妙的变好了很多,很大一部分人躲在家中,生怕被黑巫师诅咒给盯上继而被吸成人干,夜晚宵禁时,更是整条街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就连天空飘荡而过的乌云,都会被很多人认为是诅咒即将爆发的前兆,胆小鬼们一个个被吓得哭天喊地。 一天时间,滦河城人心惶惶。 …… 第二天,身着黑斗篷的年轻人再次从军营内策马而出,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不急不缓的来到滦河城边缘,守城士兵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继而忍不住惊慌大叫了一声。 提利昂被叫声所提醒,同样发觉了这点,于是他紧忙抓住身旁黑发佣兵,急促地道:“快去,快找弓箭手射他!” “弓箭射不到那么远。”佣兵低声道:“抛射又没准头,而且你看那一面面钢盾,人家早就防备这点啦。” “投石机呢!?弓箭射不到,你不会用这个?快用石头砸死他!” “如果这有投石机的话,我想我会的。”佣兵满脸无奈的道:“滦河城儿只有床弩,没有投石机。” “那就用床弩!” “床弩也不见得能穿透钢盾,而且床弩已经被毁了啊。” “毁了?谁毁的!?” “你的原住民喽,他们刚打进来时就给毁了,说是这玩意杀了他们太多人,不是啥好东西。” “……” 松开佣兵衣角,提利昂脸色难堪,望着慢慢靠近的那群人,心中即焦虑又无奈——他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如果我现在派人出去袭击,你认为我们干掉他的几率有多大?” 他低沉的问。 “如果周围还有人能听你使唤的话。”指了指城墙上众多蛮兵,佣兵哼道:“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都吓成什么样了。” 扫了眼周围,矮个子一颗心沉到谷地,但他并不准备就这么干看着,“也许我该试试。” 说着,他挺了挺胸,踏步向着不远处的蛮人指挥走去,然而不一会,他就沮丧而回。 …… 周围的蛮子守卫们可没他想的那么多,在发现那黑色身影后,就迅速喧哗了起来。 于是没多久,黑巫师再次现身的消息就迅速于蛮人守卫口传播开来。 没有目击昨日情况的众多蛮人大多不太相信同伴们说的话,或者相信也并不感同身受,于是在好奇心的引导下,不顾提利昂严厉禁止,不自觉的汇聚于此,半是恐惧半是好奇的瞪大双眼,盯着那位看起来颇为“瘦弱”的年轻人。 这会,他们倒是没有像他们当中某位首领最开始那样,对城外那个小白脸不屑一顾。 于是就在众多目光紧张兮兮的注视下,惨白染血的枯骨从十多具尸体上陆续挣扎而出,随后连带着那被撕扯的有如破布般的躯壳,被众多士兵们一次次推下了河面,枯骨混杂着肠子、屎尿、黄绿脏器、甚至如果冻般的灰白脑浆一齐掉入河流当中,随三岔河水急促流淌而消失不见。 “黑巫师准备用他的枯骨战士潜入城里杀人吗?” 身旁有人喃喃着,提利昂转头一看,发现又是大个子夏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旁。 这厮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河面下随着水流波纹隐约可见的某人体器官,视线不自觉跟随器官移动,移动,最终目光移到了脚下护城河。 “不用怕,用我的办法,保你安全无恙。”提利昂满心无奈地安慰道,边说边指了指自己染红的衣着。 “多夫之子才不会用那种脏东西洗澡!”大个子斜看着他哼哼了几声,心有戚戚的瞥了一眼城外后,脚步有点打晃的离开了这里。 而在提利昂另一侧,一位褐发黑眼的年轻战士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瞎掉的一只眼睛,注视着城外那群人,脸上闪过一丝惧意。 提利昂没有发觉到这位本该冷酷强横的年轻氏族首领此时的异样情绪,但他用屁股想想也能猜到今天的事情同样会如昨天那样传播,不,甚至比昨天还要快的迅速传遍整座城市! 这让他即恼火又无奈,恼火的是,这群氏族中人太过不听使唤,一点上下级观念都没有,自顾自的干自己的事情,根本不理会他的管束。 而无奈的,则是城外那慢条斯理离去的众多身影,以及被簇拥在中心的那黑袍背影。 智慧、谋略、权利,虽是侏儒,但他所拥有的这些东西,以往曾让他无往不利。然而现在,在这位莫名出现的恐怖巫师面前,却仿佛玻璃蜡烛一般脆弱的不堪一击。 “游戏规则变了?” 他嘟囔着,忧心忡忡的离开了喧哗吵闹的城墙。 果不其然,当天中午,残忍的黑巫师用邪恶亡灵战士潜入滦河城大肆展开杀戮这消息,就如同掉入水缸的染料一般迅速扩散,大街小巷中,每个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甚至随着这传言的出现,城内竟然真的有很多高山氏族中人莫名身死,且死状大多凄惨无比,被碎尸、被割头、被开膛破肚掏出心脏、被…… 滦河城的乱象不可避免的愈演愈烈。 …… 第三日清晨,护卫保护下,矮个子习惯性向着城墙处走去,街道上,一群群身着邋遢但体格强健的氏族中人同样朝那个方向汇聚而去,提利昂对此无可奈何。 惩罚、利诱、强硬命令、与氏族首领们讲大道理……不论他如何尝试,在真实发生的巫蛊之术面前,都无法做到阻挡氏族中人前去观看的步伐。 甚至,他昨晚在与众多氏族首领交涉中,只不过语气严厉了一些,就被他们给破口大骂了好长时间。 这让提利昂即愤怒又憋屈,甚至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们他妈到底是兰尼斯特这边的,还是黑巫师那边的?冷静下来对大家都有好处……”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高山氏族并不打算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的议论着黑巫师的巫术和诅咒,表情一个个充满胆怯,甚至在自家大本营开会说话,提起那位来都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看的提利昂一颗小心脏不断下沉。 “就这怂样,敌人要是打上来……” 矮个子消极的思考着这个问题,心不在焉的赶着路,在即将到达城墙入口时,吵闹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转头看去,街道边上,两位蛮人正举止疯狂的扭打在了一起。 “卡索之子达斯要捏爆你的脑袋,你这个愚蠢的奶蛇人!” “在这之前,萨拉之子会踢碎你的卵蛋,你这个臭烘烘的,即将没卵蛋的嚎山人!” “……” 嚎山部又开始和奶蛇部打起来了,可能受这两天城内紧绷气氛影响,他们火气显得分外大,不论是氏族首领还是普通蛮人。 嚎山氏族与奶蛇氏族不和,画犬氏族和雾子氏族有深仇大恨、树人氏族则与红匠氏族充满龌龊…… 往常提利昂乐于见到这些氏族们起冲突,因为这会让他更加容易管理,然而现在这种情况,却只能带给他绝望情绪。 敌人还没见怎么样呢,自家倒是开始窝里斗了,这还怎么玩? 忧心忡忡的迈着小短腿踏上城墙,放眼望去,晨雾笼罩下的灰暗大地边缘,巫师如期而至。 他有想过趁着黑巫师临近时迅速派遣士兵出城将他杀掉继而一了百了,可惜,别说这群高山氏族的野蛮人了,就算是从自家军队内挑选出的兰尼斯特士兵对于这种命令也是颇为抗拒,生怕靠近黑巫师后被吸成干尸,或者被他变成一具骨头架子。 提利昂对此颇为恼恨,但隐隐却也感同身受。 这事确实有风险,谁知道这该死的巫师会不会将百多人一下子全吞掉,虽说他认为这巫师接连三天来此,很有可能是虚张声势,但他却不敢对自己打包票。 甚至,万一没弄死黑巫师不说,反而给他送出一群骸骨战士…… 所以尽管强制命令能够让本该属于兰尼斯特的士兵出城执行,但他最终却并没有下这个决定。 如果损失了这百多号人,他可谓是真的没办法对这座城市有任何掌控力可言了。 况且,人家可是骑着马过来的,真要出城突袭,也不见得能追的上啊。 …… 第三天的场面和第一天时一样,但那位黑巫师再次“献祭”后并没有停止下来,而是将一桶五彩缤纷的液体纷纷倒入河流内,绚丽的色彩随之浮现于河面,转眼间复又被汹涌河流所吞没,悄然向护城河袭来。 配合着他刚刚那惨不忍睹的残忍“献祭”,这举动怎么看怎么充满了诡异与阴森气息。 城墙上连接围观了好久的氏族中人终于忍不住了,吵闹间,他们情绪彻底爆发开来。 不过与夏尔,甚至与卢斯.波顿想象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被吓破胆,反而下定了某种决心。 “七国的石头房子住得不舒坦,萨拉之子萨拉要回家了!” “库鲁之子也是这么想的,石头房子太臭,傻子又多,没有山里好。” “带上冈多之子冈恩吧,咱们一起。” “这座石头城里的东西多到拿不下了,咱们干脆一把火将它烧掉。” “提姆之子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 不断起哄间,场面乱哄哄一片,离去的想法迅速传染,并随着这群人回到大部队中而急速扩散。 有蛮人开始拿着火把于城市各个地方点火,根本不顾提利昂以及他手下军官们大声呼喊训斥,反而在被训之后破口大骂,甚至开始推搡起了管理他们的兰尼斯特士兵—— 之前兰尼斯特已经许诺将这座城市给予高山氏族们,所以他们认为这地方是自家的,而眼下即将离去,自家东西当然不可能便宜了“外人”。 “多夫之子夏噶也要回明月山脉了,” 正当提利昂对此忙成一团却一筹莫展之际,大个子夏噶来到了他面前,他摸着脑袋憨厚地道:“泰温之子提利昂,你打完仗可以找我去,咱们一起喂山羊,对了,你送我那几头山羊我实在拿不下了,有时间记得给我送过去,我比较钟意蹄子带灰毛的那头母羊,你得特别照顾它别让它生了病。” 我照顾你个狗屎。 小恶魔强忍着心中破骂欲望极力挽留,然而却无法阻挡盟友的离去,于是在他绝望的注视下,与他交情最好的大个子也和他的同类们一样,背着大大的包裹,牵着满载财宝的壮马,带领自家石鸦部族人,笑呵呵的从河流另一边的南城堡出口离开了这座被他们狠狠肆虐了一遍的城市。 那举止神态,仿佛终于离开了这处人间地狱,即将前往天堂般的轻松写意。 没有人敢阻拦他们,因为事实证明,这群氏族人蛮横不讲道理,根本不在乎你是否和他们站在统一战线上,只要你敢惹他们,他们就敢挥起拳头往死里打人,不论男女。 最亲密的石鸦部都离开了,其他的自然不会再停留,灼人部、红匠部、嚎山部、甚至黑耳部,所有蛮人都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裹走向南城城外,他们会在那里挑选一处行进路线,返回明月山脉的老巢。 于是最终,除了兰尼斯特家仅有的一百多名,不到二百名士兵外,这座用狠毒计策打下不足半月的军事重地,即将迈入失陷的深渊! 随时盯着城内状况的佛雷家残余力量开始蠢蠢欲动,混乱因此而爆发。兰尼斯特家族士兵们极力压制,忙的脚不沾地,却无法阻挡城内愈演愈烈的乱象。 而就在当天半晚,察觉到滦河城此时的虚弱,北境大军正式开始进攻,并在只损失了不足十指之数的士兵后,成功占据了滦河城这座军事重地。 困扰他们半个月之久的难关,就这么轻易的解决了? 所有人对此都一脸懵逼。 52 入城 头顶烈阳笼罩大地,河面空气因此而扭曲,河风吹拂面颊,让一些于吊桥穿行而入的士兵们舒爽的轻吁着气。 战争阴影随着昨晚胜利而倏然远去,所剩无几的敌人泛起微弱水花后,就随之消散一空。 从北方而来的军队占领了滦河城,先来一步的士兵们大开城门,将一位又一位后勤人员请入城中,穿着各异的人群鱼贯而入,举止惬意,相互交谈间不时出现阵阵笑声。 夏尔同样在这群人当中。 他虽说在这次胜利中处于关键性作用,但真到了攻城时却只能呆在大后方,所以等到真正将城内乱象镇压之后,才如现在这般进入这座建立在河面上的城堡当中。 “滦河城有两座城堡,南北各矗立一座,中央处是一条跨越整座绿岔河的大桥,几百年之前这里全都是木头,不论城堡还有桥面,直到佛雷家仰仗着过桥费渐渐富裕后,才改造成更坚固的石质。” 一位圆脸光头大胖子贵族跟在他身旁,粗声粗气的解释着。 这位名叫文德尔.曼德勒的大胖子是北境白港曼德勒家族的代表,他父亲年纪很大,上不了战场,所以响应罗柏号召的曼德勒家族只有他与他哥哥加入了进来,他哥哥在之前一场战役中被俘虏,以至于现在北境军中的曼德勒家中人只有这一位。 可能是嫌弃他的体型太大,昨晚的战役并没有文德尔的份,以至于隔天早上才姗姗来迟。 虽说一张圆脸横肉遍布,但这位性格其实还不错,说话轻缓,举止有礼,与夏尔聊天时也不见有什么异常。 事实上,相对于众多士兵们来说,北境的领主们对于夏尔的惧意并没有普通人那么多,因为他们时常都会与其接触。 平时在不练习法术时,夏尔一言一行和普通年轻人没什么太大差别。 而说实话,在场的众多领主年纪大多不小,儿子没准都比他要大,有的甚至孙子都和他差不多,接触下来,陌生感消失,也就不那么犯怵了,如士兵们那种半句话都不敢说的模样更是不可能出现。 “佛雷家的老祖宗倒是很有先见之明。”顺着长长的门廊进入城内,夏尔东张西望着,对这座城市稍微有那么点好奇心。 来到这个中世纪时代后,他其实也没见过几次这个时代的城堡和建筑,依旧对这种复古东西保持一定新鲜感。 他这种举动再正常不过了,然而周遭士兵们被他视线扫中后却无法保持淡定,纷纷神色慌张的低头避让,有一位士兵甚至匆忙之下,不小心将左腿绊在了右腿,自顾自的摔在了地面,惹得周围人一阵轰笑。 然而因为某人的存在,这笑声刚刚露头,就被他们强忍着憋了回去。 “我有那么可怕?”夏尔无奈。 “不,您不可怕,嗯,我是说,可能是那位士兵胆子比较小。”文德尔稍微有点吞吐的回答。 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出他有点口是心非,不过夏尔却并没有多么在意这件事情。 恐惧令人憎恨,却也是击穿人类心灵的利剑。披上黑巫师这层恐怖外衣,夏尔有时候做一些事情会很方便。 比如昨天那场令人措不及防的战事…… 于是瞥了那位摔在地上的士兵一眼后,他就浑不在意的继续赶起了路。 大胖子文德尔与他一齐骑马踏入城中,向着城内主堡走去,然而刚没行几步路,夏尔就被其他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一身火红衣袍,铜红色微卷长发披散,脖颈处的红宝石在阳光下泛出深邃诱人的色彩,夏尔觉得这东西不是简单物件,这倒不是他慧眼识珠,而是在注视那东西时,眼前有过提示—— 【充满未知力量的红宝石】 …… 未知的红宝石固然吸引人注意,但红宝石的主人却将这宝贝的光辉完全覆盖。 此时,她正站在人群当中,神态端庄威仪,红润嘴唇开阖,冲周围人平缓的说着话。 “吾主光之王用光明笼罩他的子民,黑暗则是祂惩戒邪恶的皮鞭与利刃。” “身为吾主光之王的仆从,夏尔.柯蓝斯顿爵士来此原是拯救,而非毁灭,是他将这座城市下的无辜之人于兰尼斯特与野人魔抓下释放,同样是他于都城拯救了你们领主佛雷家族的重要盟友,北境公爵艾德.史塔克。他于黑夜行走而出,带来吾主光之王无穷伟力,而这力量即将对你们伸出善意之手。” “所谓的黑巫师,不过是世人对其手段的偏见,是敌人散布的恐怖谎言,也是邪神们对光之王使者施加的残酷考验。” “……” 周围一圈人围拢在她身旁,不断听着红袍女的讲述,偶尔提出一个个问题,红袍女也都耐心解答,神态和蔼,却并不亲民,举止言行凛然不可侵犯。 这是一个十足十的神棍,她知晓该用什么姿态对待什么人,才能让他们更加容易接受自己的话。 与此同时,时代背景造就了这个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人完全愚昧无知,大字不识一个。 珍贵的知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被严格封锁,只允许自家子嗣们观看。 以至于在夏尔有时候总会觉得这个世界的很多人总有一些“无法理解”的想法。 比如前几天他的吓唬人之举,天可怜见,他本来觉得能把人吓尿裤子就很有成就感了,可没想过将那些人吓跑。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荒诞、可笑、却又真正发生。 眼下则是另外一种情况,在夏尔看来,红袍女的一些说辞完全是胡说八道的忽悠人,东拉西扯的满嘴跑火车,然而偏偏围在她周围那群人一个个听的特别认真,有的甚至开始跟着喃喃自语了起来…… 而当夏尔靠近后,他更是遇到了好久没有遇见过的,本以为会永远失去了的“正常”对待。 “使者大人会保佑我妈妈健康长寿吗?”见夏尔走近,人群中一位三四岁的女孩仰脸好奇的问。 棕发蓝眸,一身灰裙子,小脸脏兮兮的,踩在肮脏地面上的双脚没有鞋子可穿,无声诉说着她此时生活有多么贫困。 像她这么小的岁数,还不知晓恐惧为何物,以至于此时显得分外勇敢,也令夏尔有些措不及防。 低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拉着女孩小手的那位年轻妇人,以及周围那一个个即恐惧又期盼望着他的“难民”们,夏尔难得说了句违心话。 “是的,我会的。” 别扭的冲其露出个笑脸后,随后也不理会周遭人群,直接将红袍女拉了出来。 远离人群,他转头四顾了一下,随后低声道:“我一直纳闷你为什么偏偏要跟着我,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你这是想借我名号宣扬你的光之王呢。” “这对你而言并没有坏处。”红袍女不置可否的回答。 夏尔本还以为她会为此辩解几句,结果人家看起来反而理直气壮的很,这不由让他气极反笑。 “你真好笑,我巴不得别人怕我怕到尿裤子,你现在这么弄,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好处,坏处反而挺多。” “坏处?你难道就不介意自己目前的处境?被孤立、被恐惧、被憎恨……” “我干嘛要介意?恐惧是一把好武器,你也看到了,我用的还算顺手。” “如果你对此不在意,那为什么在举行那场献祭的时候偏偏拉上艾德.史塔克?” “我和别人又不熟。” “真的是这样吗?” 红袍女静静的看着他,红润的眼睛倒映着夏尔年轻的面庞, “凡俗从来不会理解你行事真正目的,他们只会看到你手段阴暗犹如地狱魔鬼。将处于七国权利最顶层的北境守护拉下水,等于为自己制作了一枚护身符,我说的可对?” 眨眼对视片刻后,夏尔洒然一笑。 “你这老阿姨,整天没事干就是爱补脑。” 说着,他转移话题的道:“龙石岛那个使者到底什么时候能到?我等他好久了。” “也许你应该去问你的护身符。” 似乎因为夏尔口中的称谓而略有不悦,梅丽珊卓冷哼了一声后,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 “对待你的光之王使者就这么小气?” 盯着她背影撇了撇嘴,夏尔站在原地观望了一会那群人后,突然笑了笑,随后又摇了摇头,踏步来到等候在不远处的胖贵族身旁。 “那位美丽的夫人看起来好像有些不高兴?”文德尔好奇的问了一嘴。 “没错,我问候了下她的年龄,然后她就不搭理我了。”夏尔点了点头,随后一踢马刺,正要继续赶路,城门口突然出现的响动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干什么的?”守卫叱喝的声音非常响亮,不只是他,周围所有人都注视了过去。 战争刚刚结束,很多人对意外都敏感的很。 “倒粪,大人,北方人围城时间太久啦,咱们的粪坑已经多到放不下啦。”全身脏兮兮的黑发车夫回答。 “大粪?”士兵狐疑的看了看车夫,踏步走到装满木桶的马车处,打开其中之一盖子一瞧,脏污显露,臭气随之扑面而来;于是他满脸厌弃的退了回去。 “快走快走,别在这挡路!” “好的大人,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 侧头静静看着这一切,似乎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夏尔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一座建在河流上的城堡,需要出城倒垃圾?这帮中世纪人这么讲卫生吗?” 暗暗疑惑间,他一直盯着那开始赶路的马车,不断扫动间,视线于某个木桶突然停顿。 【被特殊手法打开了一条缝隙的粪桶,里面可能藏有人】 眼前信息飘过,夏尔不由沉思。 那么小的地方,藏人? “你确定你们说的那位侏儒已经被干掉了?”他看向身旁大胖子。 “当然,兰尼斯特整个人已经被射成了刺猬,脑袋都被人砍掉啦。” 说着,文德尔满脸感慨的道:“我其实还挺佩服那位兰尼斯特侏儒的,据说我们士兵打进来时,他的佣兵死命拽他,他都不肯走,一直嚷嚷着兰尼斯特从不不战而逃呢。” “这样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回头再次看去,他突然冲那即将出城的马车呲了呲牙。 于是肉眼可见的,那被他所怀疑的粪桶晃动了一下。 夏尔呵呵一笑,却并不打算理会,反而踢了脚胯下马匹继续前行,踢踏的马蹄声随之出现。 “昨天战死的那群人尸体被安放在哪?”他问 53 幽魂 “迷迭香、三叶草、百年份老树根须子、还有十字路口的泥土……” 滦河城,尖塔中,某处阳光笼罩的房间内,年轻人一手拿着棕灰色笔记本,一手比划着楠木桌面上一大堆的各种古怪物件。 对照着笔记上记载着的配方,夏尔一个个将这种看起来和寻常物件没什么两样的东西,扔入手边洗澡用的特质木桶中,神色专注,不理外物。 此时的北境大军已然开动,急匆匆离开了这座城市赶去支援被围困的友军。 原本夏尔是受到邀请了的,不过他却对此没有了兴趣。 昨晚那场战争虽说没遇到多少敌人,但当天晚上死掉的人可不少,主要是那时城内乱象丛生,敌人、佛雷家族人、本地恶人等等,都在那会趁机作乱,以谋取利益。 乱象直到竖日凌晨才稍微减缓,初步估算,死亡数量不会少于两百人。 而这两百人,已经完全足够夏尔将那三样法术全部学会了! 所以他决定暂时留在这座城市当中,并不继续跟着军队前行。 虽说有的人对此比较“遗憾”,但对于他的决定,自然没人会管得着。 没人会忽视夏尔的存在,甚至见识到了夏尔的“威力”后,很多人都已经将他当做北境大军的王牌杀手锏了。 然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算名声再怎么响亮,威慑力再如何如何强,纸老虎终归是纸老虎。 如果有胆子大的撕碎他外表笼罩着的恐怖伪装,那么就会恍然发现,其实用两三个普通士兵突然袭击,就能够将这位令七国闻风丧胆的黑巫师“绳之以法”。 “所以说,这帮愚蠢的凡人呦。”自娱自乐吐着槽,夏尔将最后一颗野生无花果扔进水桶。 一晚上的时间,仰仗着在军队中的超凡地位,足够让夏尔将所需要的材料收集完全了。 此时,这桶原本清澈见底的“洗澡水”,在被扔入各种乱七八糟东西后,就如同厨师即将下厨的一锅浓汤,各种物件轻缓漂浮,特殊色彩弥漫,渐渐将原本清澈的水色染成浑浊的灰暗。 隐约间,浑浊的洗澡水中骨头浮现,泛出点点泡泡后复又沉入桶底,冷不丁一看,还以为巫婆精心准备的毒药汤。 这“浓汤”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夏尔凑近闻了闻气味,随即一脸厌恶的挪开了脑袋。 “是得有多蠢才会用这东西泡澡?” 暗暗无奈间,他却也没停止自己的动作。 用汤勺将洗澡水搅拌均匀后,他拿出一摞早已准备好的纸张来,深吸了口气,随后将这摞写满秘文的白纸横在木桶上空,咒语随之喃喃而出。 无形的火焰倏然现身,随后将纸点燃,从角落蔓延至全部纸面,燃烧间,一枚枚黑色符号于白纸表面脱离,像是一颗颗水珠般落入水中消失不见,却又在不久之后缓缓浮出,就如同煮熟的青菜一样上下浮动。 随着秘文不断脱落,这灰色浓稠的“洗澡水”就像是被过滤了一般渐渐清晰,露出隐藏在桶底部的几颗枯骨,并在咒语不断持续间渐渐融化,最终完全化作一缕缕白色丝线般的水渍,旋转荡漾于桶内。 最后,当所有秘文全部脱落,原本气味难闻、外表恶心的浓汤已经变成了充斥着白色水线与黑色“蝌蚪”的特殊用水。 虽说看起来同样不怎么正常,但相比之前那种已经好太多了。 对此,夏尔多少有点安慰。 于是他不再犹豫,褪下身上睡袍后,踩着椅子踏入木桶中。 滚烫感霎时从全身上下蔓延而至,明明之前是清冷刺骨的凉水,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这种诡异的玩意,那仿佛火烧的痛楚令夏尔下意识痛哼了一声,不过之前有过一次这种体验的他对此并不是很意外就是了。 与此同时,无数黑色“蚂蚁”急促的冲向钻入水中的人类,仿佛狂风暴雨般蜂拥而至,一阵阵刺痛随之掩盖住了炽热的痛楚,让人搞不清楚这到底是痛苦还是解脱。 炽热与刺痛并行,伴随着白色丝线有如漩涡般来回旋转,一颗颗黑点攀爬至夏尔全身上下,随之而现的,则是洗澡水迅速清澈如初。 最终,木桶内的水完全恢复原状,而夏尔全身上下则布满了如蝌蚪般黑压压的秘文。 这些“蝌蚪”仿佛真的活物一般,“钻入”夏尔皮肤表面后就开始不断窜动攀爬,疯狂的缭绕于他全身上下,甚至将本没有触碰水面的面颊与脖颈都完全覆盖了住,并犹如一条条漆黑锁链般将夏尔全身上下“锁”在了一起。 疼痛随之减弱,最后完全消失。 他也因此而走出木头。 “如果再多一些,我估计就会变成黑人叔叔了。”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身体,夏尔不由闪过这个念头。 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已经被一个个黑色斑点所覆盖,那密集模样,很难让人看得清他本来的肤色。 穿上衣物,走在木质地板上,倏然增加的体重让他整个人都仿佛石头变得一般,踩在上面吱呀作响 这也算是这些秘文的副作用了,覆盖身体后不仅外表有所变化,连带着体重都不知为什么增加了不少。 身上仿佛被压了千斤重担,不过倒也不算什么大影响。 披上一身黑斗篷,将全身笼罩在斗篷内后,他走出房门,踏步向着早已打听好的地方行去。 路上,一位位城堡士兵冲其行注目礼,偶有士兵在周围同伴陪同下壮着胆子大声打了个招呼,就如同对待其他北方领主那样,夏尔也会颔首回应。 但更多的却没有这种胆子,默默注视着夏尔走近,路过,渐行渐远,神色或紧张或恐惧,最终演变成轻松。 走出内堡大门时,一队护卫立即跟随在了他身后,这是守城官安排来保护夏尔的,而他如此行径,则是北境公爵离开前特意吩咐之举——尽管很忙,但艾德.史塔克可没忘记自己曾经说过什么。 来到主堡外后,这种状况依旧,不过倒也不完全这样,因为某位不知道具体年龄阿姨的缘故,有一些平民反而对夏尔的报以炽热目光,这不仅让夏尔颇觉无语,就连跟在他身后的那队士兵也个个一脸吃惊。 只是不论什么样的目光,都没有让夏尔停顿下脚步。 最终,他来到了城内一处偏僻的,被围栏围住的废弃校场。 昨天那场大战后的尸体就全部被扔在了这里,因为被山地氏族肆虐的缘故,滦河城此时乱的很,需要解决的问题多不胜数,自然也没谁有心思搭理这些“废弃同类”。 而这则是夏尔一直追求着的巨大“宝藏”。 吩咐护卫们于围栏外看守,随后木门关紧,注视着被堆满校场的一具具尸体,他深吸了口气,随即踏步走近。 …… 【你吸收了兰尼斯特士兵的一缕幽魂,在秘文的影响下,你的灵性发生了一点变化】 …… 【你吸收了滦河城打铁匠的一缕幽魂,在秘文的影响下,你的灵性发生了一点变化】 …… 【你吸收了兰尼斯特士兵的一缕幽魂,在秘文的影响下,你的灵性发生了一点变化】 …… 【你吸收了滦河城无名尸体的一缕怨灵,在秘文的影响下,你的灵性发生了一点变化】 …… 阳光下,行走在尸体当中,口中不断呢喃着阵阵诡异声响,隐约的哭嚎声出现并回应着他。 如果此时有人在这观看的话,估计会看到一道道透明的,仿佛长着五官的烟雾从尸体升起,并随着年轻人路过而钻入其体内。 可惜,他不过刚刚开始念咒语,那帮护卫就被吓的远远逃离了,更不可能发现这种情况,以至于没人发觉此地异常。 不断行走不断吸收,人脸烟雾如昆虫般从四面八方出现,飞窜缭绕,围绕在夏尔周身,跟随着他,融入着他。 夏尔整个人则满是肃穆,脚步不急不缓,表情沉稳庄重。 当最后一束幽魂钻入体内后,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随后就感觉到周身突然冷飕飕一片,就像本该存在于盛夏的气温被寒冰冷气所取代了一样。 他静静体会着这莫名感触,突然皱了皱眉,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心。 密密麻麻的黑色蝇头文字此时不知为何,竟然开始不断凸起滚动,就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再不断顶撞一样,上冲,上冲…… “这是什么情况?” 夏尔暗暗疑惑间,掌心突然窜出来一张虚幻的恐怖人脸,面庞顶着无数网一般的漆黑秘文奋力靠近,无声而又狰狞冲他咆哮了一声后,复又迅速被秘文组成的锁链拽了回去。 “?” 这场面吓了他一跳,不过事情发生至结束的时间太短,也就是一眨眼功夫就完全正常了,让夏尔有点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出现的错觉。 可惜,还没等他仔细琢磨呢,身后突然传来的脚步声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夏尔转头看去,一位之前被吓跑的士兵匆匆而至。 “有事?” “有人想要拜访您,柯蓝斯顿爵士。”士兵低声回答。 “谁?” “是波顿大人的客人,从赫伦堡而来,一个叫做科本的老头。” 54 物以类聚? 【一位名叫科本的老人,他的年龄在55-65岁之间】 【他喘气稍重,可能有少许气管疾病】 【他看起来心情愉悦】 …… 信息流不断闪过,堆满尸体的校场门口,一位身着灰袍,头发灰中带白的驼背老人在士兵的指引下,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你好,柯蓝斯顿阁下。”打招呼之际,他用那稍显浑浊的蓝色双眼打量着夏尔,特别是遍及夏尔肌肤的那些蝇头文字非常留意,眼中蕴含浓烈的好奇之色,语气也异常的客气。 “你好,老先生。”夏尔同样冲其点了点头,打量了他一眼后,刚想问他找自己干嘛,面颊就突然浮现一张诡异的凶脸,凸起咆哮后,复又被拽了回去。 事情发生的很快,但因为位置问题,显然不可能瞒得过眼前这位老人了。 这不由让夏尔脸色有点发黑,独自一人也就罢了,眼下有其他人在这,那东西竟然也这么不老实? 他有留意对面这位老人的神色,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这老头在被“凶”了一下后并未被吓着,反而满心喜悦。 “我在赫伦堡没发现鬼魂,在您这果真让我看到了,灵魂果然是存在的!那群灰衣绵羊一直否认这点,那只是他们的无知心态作祟!” 老人满脸兴奋,语气和刚刚相比,似乎又客气了一些。 “灰衣绵羊?”夏尔对这位可不熟悉,甚至完全可以说陌生,以至于对他此时的话有点莫名其妙。 话说这位找他干什么来了? “学城穿着灰袍子的那群绵羊,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一样的无知和愚蠢,低级动物。” 老人浑不在意的说,语气平缓,但话语中掩饰不住对“灰衣绵羊”们的不屑。 学城是维斯特洛一处知识圣地,位于大陆南方的旧镇当中,这点夏尔还是知道的,不过这和他似乎没什么关系,瞥了眼身侧尸堆,又看了看眼前这位老人,他干咳了一下,问道:“您找我有事?” “是的,没错,我在赫伦堡时就听说了您的大名,所以非常想……”听到这话,本来还一脸不屑的老人此时竟然显得有点紧张,他语调急促的道:“我想……能否让我看一眼您的巫术?当然请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看一眼,没有其他意思,那是我人生最大的目标。” 科本老人一脸局促的模样,配合他那慈祥犹如邻家爷爷般的外表,看起来颇为可怜,然而对此夏尔却只是摇了摇头。 “巫术是杀人用的,而不是表演。” “这……也许我太唐突了些,希望您能理解一位老人多年愿望即将被触碰到的急切心思,嗯,您看这样,我用我的知识和您交换?不,我不奢求您那宝贵的学识,我只是想看一眼,就看一眼,一眼……” 说着,他忙不迭地从灰色长袍内腋下掏出一本厚厚的,看起来充满翻动痕迹的羊皮书,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后,将它递给夏尔,“您也许不知道,我也是一位黑魔法爱好者,这本书是我平时钻研的主要途径,嗯,我认为他是我身上最重要的宝贝,您看看。” 见他满脸紧张的模样,夏尔想了想,抬手接过羊皮书。 打开,粗略翻开一看,其中记载着的各种稀奇古怪图案,以及一笔一划,完全手工书写而成的维斯特洛通用语,令夏尔多少了解到了这本书的珍贵。 【一本记录着中世纪本土隐秘法术的书籍,它的历史非常久远】 飘过眼前的信息也同样提醒着他这点,于是夏尔将书籍合上,抬眼道:“您就不怕我拿了东西不办事,把这本书据为己有?” 因为是老人,所以夏尔语气中多少带点敬语。 “听说对于您来说,施法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我想您应当不会因为这个来为难我这个糟老头。”老人语气多少有所恭维地道:“况且我希望这本书能在您手中发扬光大,让那群灰衣绵羊们瞧瞧,他们曾经看不上眼的东西到底有多大威力!” 老人说这句话时,布满皱纹的老脸满是愤慨。 夏尔觉得他似乎对他口中那群“灰衣绵羊”有很深的怨念,不过他并没有探究一位老爷爷内心世界的想法。 又低头翻了翻这本书,夏尔点了点头,“好吧,交易达成,您想看什么?。” “听说您在红堡时曾唤醒死者之灵供您驱使?我想……” “这个当然没问题,不过尸体材料您得自己准备。” 老人闻言愣了愣,随后扫了眼周围,“这……不全是吗?” “这些死亡时间太久了。”夏尔言简意赅的说道:“如果您老想要看残缺版的,我自然没有意见。” 其实是被吸收了灵性,没办法正常使用了,召唤出来也只会是那些没有行动能力的呆板骷髅。 收了人家的宝贝,夏尔多少还是得有点“诚信”的,所以不打算在这个上面糊弄他。 “完全的完全的,不看残缺!”老人闻言忙点头,随后想也不想的,遥遥冲栅栏外高喊了几声。 于是一位矮小的灰衣侍从就一路小跑的从远处拐角奔了过来。 “这位是我从赫伦堡新收的学徒,叫乔伊。”科本说着,拍了拍学徒的脑袋,一脸和蔼地道:“快叫巫师大人!” “巫,巫师大人好。” 矮个子学徒忙躬身行礼,声音胆怯而又腼腆,然而就在他弯腰低头的那一刻,一抹雪白的刀锋眨眼间倏然抹过了他那稍微有点肥腻的脖子。 鲜血迸发而出,矮个子学徒眼睛大睁,嘴巴嗬嗬抽着气,脸上还残留有之前的一丝腼腆。 紧接着,这位刚刚见面,夏尔还没来得及回个招呼的小学徒,就这么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鲜血于指缝溢出,学徒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师傅,神色充满茫然与惊恐。但最后都因急速消散的生命力而陷入暗淡,倒地的身体伸腿踌躇着,最终完全安静了下来。 鲜血流淌形成血泊,看着这一切,夏尔眼皮忍不住跳了跳,视线看向灰袍老人,发现他脸上竟然一点情绪都没有。 “你为什么这么做?”夏尔同样充满困惑。他刚还以为老头想要让学徒去找新鲜尸体,结果竟然弄了这么一出!? “绵羊能够为伟大的事业做贡献,那是他的荣幸。”科本老头理所应当的说,见夏尔脸色有点难堪,他反而还颇为奇怪。 “身为一名黑巫师,我认为您不应当对此有这么大的反应。” “黑巫师是旁人的叫法。”见他如此姿态,夏尔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厌恶情绪,正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周围情况后,他却突然沉默了。 那一具具肤色青紫的尸身,正无声控诉着他刚才的罪行,也悄然提醒着夏尔自己的身份——不论是现在发生的,还是曾经发生的,甚至以后注定会发生的,自己似乎都没有资格指责他人。 而今有如此念头,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我施法,你看,交易达成后,你的小学徒会一直跟在你身后供你研究,而如果可能的话,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他语气低沉的说,心情突然变得很不美好,之前稍微有那么一点的尊老想法也完全消散一空。 说罢,他也不理会老头莫名其妙的脸色,嘴巴开阖,缓缓吐出一连串的诡异咒语。 充满神秘性的低沉咒语倏一出现,科本也就没心思想夏尔的话了,他竖着耳朵努力记忆着周围这些阴暗诡异的声响,浑浊老眼则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自己原学徒尸体所在。 于是没多久,他就看到,刚刚死去的侍从胸膛突然开始鼓胀、随后肚皮、大腿、额头…… 当这鼓胀到达极致后,惨白披血的白骨于死尸内端坐而起,各种内脏与鲜血随着它腰部直立而分散,就像是被深埋在垃圾堆内的乞讨者坐起来了一样,一堆垃圾从“身上”脱离滑落。 “这可真是黑魔法的极致啊……”就算是曾经用过活人来解刨实验,眼见这种场面,科本老头看的也是吓了一大跳,不过紧接着他就一脸兴奋的围在骷髅周围敲敲打打了起来,一边敲打一边喃喃自语着什么,仿佛进入了某种工作状态。 “这是一个疯子。” 夏尔对此得出结论,低头看了看手中书,突然有种后悔情绪。不过这情绪转瞬即逝,给骷髅下了个跟随老头的命令后,他招呼不打一个的踏步离去。 虽说是“同类人”,但夏尔不打算再理会他了。 55 灵体世界 银底紫色独角兽旗、金色花环旗、麦穗旗、蓝色甲虫旗…… 代表着西境各个家族的战旗随风飘荡,围绕在一处河流环绕的城堡周围虎视眈眈。 一群群士兵在骑士长官们严厉的指挥下踩入水面,双腿陷入泥沼,不断奔袭间,朝着前方那座坚固城堡进攻而去。 如雨般的箭矢连绵从河流中央处城堡袭来,破空声于头顶高空传荡,犹如炮仗般尖锐刺耳,却无法令下方军队有丁点怯步。 三十多个士兵因此被射死,惨叫间尸体摔落水中,后来的士兵来不及刹车,被同伴绊倒了不少,继而被迫“退出”这场战争。 有位士兵肩部中箭,他下意识脚步挪动,却已然偏离了原本被前锋淌过无数次的水路,结果脚掌踩到陷阱的刺痛令他一个没站稳摔倒在浑浊河流当中。继而被身后大群士兵奔袭而过当场身死,血液于水底蔓延扩散,却又因蜂拥而至的踩踏于泥水混合为一。 更多士兵则死在了冲锋上岸、爬梯子、乃至被火油浇灌燃烧而死等等上面,死亡后的尸体如破布般被随意踢踏遗弃,天空乌鸦盘绕久久不肯离去,血腥气息缭绕于每个人的鼻翼周围,旧的未去,新的又来。 兰尼斯特大军围堵这座被河水所围绕的城市许久,从最初的无法靠岸,到爬上城墙,再到偶尔占领,不断进攻间,喊杀声肆虐。 箭矢破空声、投石车撞击声、无数士兵淌水声,种种声响让这处本该宁静祥和的水上城市充满残忍的喧嚣。 这种情况本该持续到兰尼斯特顺利攻上城墙,事实上,被紧紧包围的奔流城已经有失陷的苗头,然而一位信使的到来,却打破了此时的战争格局。 此时,兰尼斯特军营内,众多西境领主汇聚在阴云密布的主帐当中,大吵大闹,哗然作响。 “单凭一人吓退几千士兵!?异鬼都不会相信他这话!” “异鬼相不相信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该相不相信?” “我不信!” “我也不信,黑巫师有那么恐怖?” “但提利昂大人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敌人逼迫他这么干的?” “我想知道蛤蟆女巫的配方到底有没有效果。” …… 渡鸦于滦河城失陷前被放飞,到达离此不远的金牙城后又被信使快马加鞭送至此处战场,巫师单人吓退两千多氏族中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北境大军急速逼迫而来更是令所有人都坐不住了。领主们暂时抛下攻城军队,急匆匆的前来这里商议对策。 然而“商议”了半天,仍旧没有丝毫结果,甚至很多人对这个消息满是怀疑。 静静倾听着封臣们的吵闹声,半晌,首位一位光头碧眼,蓄着淡金色短须的壮硕老人突然道:“通知克里冈爵士,收回河间地骚扰骑兵,赶来与军队会和。” 说罢,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又下了一连串命令。 “克莱夫顿爵士,你确保奔流城这段时间没有任何渡鸦飞入?” “我以家族名誉起誓,大人,我们的弓手没有放过任何渡鸦!” “很好。”光头老人点了点头,“告诉奔流城,释放詹姆,我即刻撤军。” “撤军?这……” 乍一听这话,营帐内立即陷入诡异的寂静当中。封臣们面面相觑着,有点莫名其妙。 就算这消息是真的,北境大军即将到来,但那不过一万多军队,虽然势必会让兰尼斯特瞻前顾后,可也不至于撤退吧? 撤退,不就等于这张战争失败了? 眼下可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将这滦河城打下来了,如果加把劲…… “大人,我认为。”其中一位领主忍不住开口了,然而没等他说完,话就被打断。 “我需要你去执行。”光头老人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于是他忙低下头:“是。” 见此,老人不再理他,转头看向长桌角落处一人。 “蓝礼大军行进的如何?” “仍旧磨磨蹭蹭,不肯加快速度,不过早有走完的一天,我认为我们应当早做准备。”那人回答。 “是该早做准备。”老人眯了眯眼,随后叫侍从拿来纸笔,刷刷刷写下一封密信。 封上火漆,见着封蜡开始风干,他蓄着短须的面颊突然闪过一丝迟疑,不过这情绪转瞬即逝,他随后将这封信递给身旁一人。 “去君临,将这封信送到太后手中,记住,是你亲自送过去!” “好的大人!”那人接过后立即起身,行礼后匆匆离去。 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老人下意识摸了摸手指上一枚银戒指,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一切为了兰尼斯特。”他低声喃喃着,仿佛劝说自己一般,脸上复又恢复往日庄严肃穆。 …… 黑色血液顺着手腕滴落,融入下方装满水的银色水盆当中,甫一落入,就如同墨水般迅速将清水染黑。 本应该鲜红的血液此时因为身上遍及的秘文,以及秘文封锁住的那群东西而变成了黑色,不断滴落间,仿佛有哭嚎声响于其中隐约传出,但更多的,却还是落入水面的滴答声。 鲜血不断流淌,秘文仿佛也随着“血液”滴落而流逝,夏尔全身上下,从最开始的漆黑如墨,到暗淡如灰,再到隐约痕迹,最终,随着黑血耗尽,红色血液溢出,他身上已然没有了秘文的存在。 而身前这由银器打造而成的脸盆,却盛满了黑暗如墨的液体! 这是一盆充满幽魂的洗脸水! 低头注视片刻,夏尔深吸了口气,随后猛地将脑袋完全埋入“水中”, 面颊触碰黑色水面,却并未遇到到正常的窒息感,反而像是将头探入了一处洞窟内一般,空旷安静,充满阴郁气息。 轻微的湿润触觉隐隐约约,幽冷之风伴随着无数琐碎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夏尔睁眼看去,周遭一切已然不是他身处的房间内了! 这是一处完全封闭的黑暗水下世界,放眼望去,水色朦胧,下方一片漆黑,望不到水底,周围同样如此,而夏尔则看不到头上,因为他的面颊正是在朝下看。 一群烟雾般的身影游荡在这处水下世界当中,有的面无表情、有的五官扭曲、有的暴躁飞窜、有的则又哭又喊。 当然,喊叫声其实并不存在,这些幽魂就像是哑巴一样,尽管举止充满灵性,但无法发出任何明显声音,只有那微弱的低鸣与呢喃静静荡漾于周身,却无法引起周遭幽静的“海水”任何涟漪。 在夏尔没“来”之前,这地方就已经存在了,而当外界那面颊接触水面,黑暗世界的天空处就倏然出现一张巨大的人脸。 巨脸那双深邃眼眸绽放着灵性之光,如两道探照灯般照射进入这处黑暗的密封世界,幽暗水光随之明显,光芒随着眨眼而闪烁,也惊起这群漫无目的的亡者之魂。 似乎对此非常惧怕,一群群如烟雾般的身影慌忙躲避着这两道光柱的照射,然而这地方看起来神神秘秘,其实并不算多大,任凭它们如何躲避,也无法彻底挣脱光芒的笼罩。 于是夏尔对此看的分毫毕现。 这些漂浮于此的朦胧影子,上半身完全是半透明的人形,下半身则同烟雾一样,随着游荡带起道道灰色轨迹。 它们是夏尔收入体内的那些灵魂,被秘文封印,也被秘文限制在了这莫名之所。 它们可能还保留着生前的一点记忆与灵性,以至于对突然出现的夏尔惧怕非常,不过其中也有胆子大的反其道而行。 一个身高马大,全身笼罩在一层黑色雾气内虚影在探照灯出现后不退反进,脸色狰狞冲向上空,似乎要冲上去咬下人脸一口血肉。 然而就在它靠近之后,突然浮现的黑色大网却立即阻挡住了它,任凭它如何顶撞也无法挣脱。 大网由无数秘文构建,这水中凶魂的顶撞不仅没让它有丝毫损坏,反而像是被触怒般开始绽放出阵阵黑色雾气,那颜色与凶魂全身散发着的浓雾气体差不多,但却仿佛非常克制它一样,让其身躯内雾气飞窜,略有不稳。 凶魂因此而不甘心的撤了回去,然而那双猩红的瞳孔望向天空时,其中包含着的深沉怨毒却也没人能够将之忽视。 探照灯因此而瞥了它一眼,让其面貌分毫毕现。那是一位身材矮胖,长满黑色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死亡前一刻所发生的事情让他七窍流出浓稠黑血,五官狰狞,双眼也充满了扭曲的血丝。 【滦河城无名死尸之魂,他生前可能受到了莫大羞辱;他对生者充满憎恨】 …… 不用细想,这东西肯定是之前两度出来吓人的那张人脸,夏尔特意看了它好几眼,直到那怨灵冲其呲牙咧嘴后,才仿佛想起正事般开始开阖嘴唇。 黑暗世界,缥缈的咒语从四面八方袭来,大量亡魂仿佛被施加以紧箍咒了一般面露痛苦,轻烟蒸腾,整个身体仿佛都开始不稳固了起来。 事实上,那并不是仿佛,而是真的不稳定了,幽魂们先是抖动,随后仰脸哀嚎、再后双手以及面部五官则开始如破旧墙壁般坍塌陷落,五官、双手、脑部、胸膛。随着咒语持续,毁灭蔓延全身。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最终,无数由幽魂“坍塌”而出现的灰色烟雾海洋弥漫于这处黑暗之地,氤氲荡漾着,将下方黑暗水底彻底掩盖。 此时的黑暗空间内,除开那只躲在角落处“瑟瑟发抖”的怨灵外,还保持着体型的只有一位身披白袍的身影。 他似乎仍旧保留有生前意识,跪在“地上”,嘴巴开阖着仿若紧张祈祷,只是以目前状态来说,这位发出的声音,只有微弱的古怪呢喃。 目光注视,一道信息飘过于眼前。 【一位传教士的灵体,他很虔诚;他对你的存在充满憎恨】 “又不是我杀的你,你恨我干嘛?”暗暗“安慰”了一下自己,夏尔没有犹豫,见人选已经被咒语筛出,他立即开始下一道咒语。 …… 誓言之舌、幽灵假面、替死小鬼。 这三道伪装法术各有各的练法,誓言之舌最好练,只要有足够的幽魂就完全可以练成。 而幽灵假面则看你需要什么样的人来伪装自己,好人、坏人、充满邪恶,还是心存善念…… 至于替死小鬼则没有固定要求,随便什么灵体都可以,不过夏尔已经想好目标了,只待自己一个个将它们“练成”,然后“吞噬”。 而事实上,经过刚刚那阵子毁灭性的筛选,他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 56 本土法术与离去 【你的灵性被传教士假面所隐藏,你看起来和之前略有不同】 …… 【你的灵性获得了誓言之舌加持,你在讲话方面有所增强】 …… 【你的灵性被替死小鬼所保护,你开始无惧某些诅咒与守誓惩罚等灵体攻击】 …… 三道灰芒顺着“探照灯”飞快窜入深邃幽暗的眼部世界,提示信息接连飘过。 随后,面颊从“水”中世界脱离,阴冷的温度霎时恢复正常。脸盆、毛巾、壁炉、阳光……黑暗世界仿佛从未存在,周遭一片安静。 低头看了看已然变成一片清澈的水盆,水光涟漪中,那照映出的面颊令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长相还是那个长相,只是相对于之前来说,某些方面已然有所改变。 “效果如何?” 暗暗思考着这个问题,夏尔决定出门实验一下。 于是他走出房门。 门外静候的侍从低头打了个招呼,得到回应后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这位传说中的存在。 然而入眼的,却是一位气质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微笑的模样分外有亲和力,一点也看不出往常那令人惊恐的阴郁,反而看上去就能够令人倍感轻松。 “出现错觉了?”望着夏尔离去的背影,他纳闷的挠了挠头。 …… 黑斗篷身影走出居住的石质塔楼,一队护卫很自觉的跟随在他身后,而他们的反应同样与刚刚那位侍从差不多。 每个人都忍不住看向此时的夏尔,那与他们之前印象当中完全相反的气质无不令人神色恍惚,睁大双眼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的整体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神色看起来和善无比,甚至,刚刚年轻人打招呼的语气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侍从、士兵们如此,街道上的平民们同样更甚。 往常夏尔出行,除了那些被红袍女洗脑皈依光之王的存在外,大多数人见到他都会一哄而散,远远躲避,然而现在却只有驻足在路边踌躇不前。 “大人,您也信仰七神吗?” 不断见着周围这一切,感受着身前人那令人安心仿佛修士般的气场,路上,一位护卫忍不住问了一嘴。 “当然不,我信仰荆棘之主。”夏尔轻声回答。配合他此时模样,看起来温和善良,非常彬彬有礼。 “荆棘之主是哪位神祇?”护卫们面面相觑着,对这个从未听说过的神祇非常好奇。 能够让眼下这位“黑巫师”信仰崇拜,肯定是一个伟大存在吧? 话说黑巫师竟然也有信仰? 这让他们惊愕之余,内心的惧意似乎又悄然消散了一些;原本被分派来的不情愿心情,也不知不觉轻松了很多。 滦河城并不大,行走在主街道上,远远就能看到红袍女那耀眼的身影。 不出所料的,她周围仍旧围绕着一圈平民;而与夏尔刚刚进城时所见不同的是,这次围在她周围的起码要多了一倍。 “日安,使者大人。” 走近之后,有人小声与他打了个招呼。那是一位袖子撸起的年轻人,从胳膊处与面颊的肤色来看,他可能是一位铁匠学徒。 学徒原本静静听着红袍女的话语,见到夏尔到来后下意识的就迎了上去。 然而在被夏尔视线注意后,他脸上笑容就慢慢变得很勉强了——刚刚听得入迷,他竟然忘记了眼前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铁匠学徒神色紧张,被夏尔注视后,忙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悄然松了口气。 “日安”来人冲其笑了笑。 明明是一抹在正常不过的笑容,但在眼前这位年轻人脸上,却仿佛长辈一般真诚和蔼。 “祝您长命百岁,使者大人。”铁匠学徒忍不住又说了句话。 “谢谢。” 夏尔额首示意,随后转头看向红袍女。 此时的梅丽珊卓已然发现了他的到来,迈步从人群中脱离后,她注视着他的面颊,神色略有恍惚。 “你看起来和泰尔斯一样,充满对这个世界的热爱与真诚。”似乎因此而勾动起了某些回忆,红袍女喃喃自语着,甚至不自觉的伸手抚向夏尔面颊。 “我本来就是个好人。”夏尔歪头躲过她伸出的手,随后问道:“你觉得我有什么变化?” “你在笑,但你的心情很不好。”梅丽珊卓轻声回应,手再次伸向年轻人的面颊,因为她这话,夏尔愣神之下没来得及躲避,于是一股柔软触觉随之而来,伴随着的,是令一句稍显迟疑的话语。 “你很……愧疚?” “我愧疚个狗屎!”夏尔反应过来,立即拍下她的手,继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在干嘛?你看人不用眼睛的吗?” “你……”听到这话,梅丽珊卓恍惚色褪去,紧紧注视并打量着他,双眸逐渐清醒,那张一向端庄稳重的面颊此时竟露出一抹惊疑。 “你做了什么?” “可能和我刚刚读完七星圣经有关吧。” …… 七星圣经是维斯特洛大陆七神教会的传教圣典,一共分为七个部分,代表着一个神的七面一体性。 七国大多数贵族都信奉着七神教会,理所当然的,这七星圣经也跟着传遍整座维斯特洛,滦河城自然不可能没有,梅丽珊卓因此而释然,并略有不满的开始向夏尔推销起了她所在教会的经典书籍,语气中对七星圣经充满了不屑。 然而事实上,夏尔连这本书的影子都没看到过。 当然,他能有如此变化,其实还和这七神教会有一定关系。因为那位他用来当引子的传教士灵体就是七神教会的一位牧师。 利用咒语筛选出合适灵体,用合适灵体做引子,辅以特殊咒语以及被“碾碎”的灵性力量,混合练就而成的幽灵假面不仅能够令一位阴森恐怖的死灵法师看起来和蔼可亲,而且比之引子原主还要更甚。 也就是说,被法术雕琢修改,传教士的种种特质,在夏尔这完全被放大了。 而今显现出来的效果显然很不错。 …… 新学会的伪装法术令很多人一时之间似乎都忘记了他真实的身份,可惜夏尔自己可没忘。 于是回到房间后,他又开始了黑魔法的进修之旅。 笔记本当中的法术他除了亡灵低语以及怨毒之眼外,其他都已经练成,而这两个法术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学会。 所以他现在看的是新得来的那本书,那本充满血腥气的书。 可惜,真当他仔细观看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本书内记载着的,与他主世界所修行的法术根本不是一个类型。 比如说咒语方面,这书上记录着的完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音节与特殊发音,而非夏尔那种使用“灵性”开口施法的方式。 还有就是,这本书中记录着的法术,基本上都需要用到各种稀奇古怪的施法材料,比如一个叫做唤醒死者的法术,看起来和夏尔的骸骨复苏应该效果一致,然而这个法术的施法却需要骨粉以及坟墓泥土等物品做辅助…… 如果单单如此的话,倒也还不算太难,只是单看那咒语就令人倍感头痛。 这本书上除开著书人的笔迹外,还有后人不断写下的备注,有一道备注就是对此充满抱怨——“学会这些法术咒语,耗费了我一整个长夏的时间,然而当我满心期待的潜入墓地准备实验时,得到的结果只有枝头乌鸦的取笑,与墓地看守的轰赶……” 不过虽说里面的咒语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但其中对于法术的种种见解与功效却也让夏尔开拓了不少眼界,对于自己所学法术,倒也算是有了个触类旁通的想法。 “骸骨复苏迟迟不见升级,是不是因为咒语的缘故?” “也许我该尝试修改或者增加咒语的语句?” 暗暗琢磨着,夏尔不断翻阅手头这本大部头。 然而,正当夏尔看书看的入迷之际,一位侍从却找上了他。 “波顿大人邀请您参加晚宴,希望您赏脸参加。” “邀请我干什么?” 夏尔闻言略有不耐。这两天,那位面瘫隔三差五就邀请他一起吃饭,一次两次也就罢了。 天天如此,任谁都烦——又不是漂亮妹子,一个喜欢拿水蛭吸自己血的大老爷们,有什么可共进晚餐的? “这又是一个把我当同类的?” 他对此曾暗暗吐槽过。因为不知不觉间,他恍然发觉自己似乎特别能吸引变态围上来。 梅丽珊卓、科本、卢斯.波顿…… 以后还有谁? “波顿大人说,这次晚宴与之前不同。”侍从低眉顺眼的说,也没发觉夏尔心不在焉。 “有什么不同的?” “这次是告别晚宴。” “告别?”夏尔挑了挑眉,视线从书籍上离开。 “军队要离开滦河城了。”侍从答道:“波顿大人决定北下前往赫伦堡。” 57 赶路与病发 千多人的军队陆续从城堡中鱼贯而出,排着长长的队伍,顺着三岔河的河岸缓缓前行。 夏尔骑着一匹棕黑色斑点马,跟在卢斯.波顿身侧,一边打量着四周野外景色,一边与波顿伯爵交流。 “北境军队到达后,兰尼斯特很明智的撤了军,现在公爵大人正帮助徒利家族恢复奔流城秩序。” “他知道你准备拿下赫伦堡?” “我派了渡鸦通知,但公爵大人目前并不知晓,不过战机稍纵即逝,我认为应当迅速出击,以免敌人有所后援。” 夏尔对此并不精通,所以他只是静静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波顿伯爵则自顾自的道:“我准备佯攻赫伦堡,然后让我们的人假装吃败仗,血戏班将会带他们进入那座坚固的堡垒当中,我们就里应外合……” …… 军队渐行渐远,身后滦河城已然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夜晚他们在一座名叫海疆城的城堡内暂时歇息,翌日早早的就离开这座城市,开始继续赶路。 随后接连三天时间,夏尔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他们陆续经过荒石城、美人市集,正准备渡过蓝岔河继续赶路,一位风尘仆仆的信使就突然从后方急速追赶上了这只队伍。 他背负着佛雷家族的旗帜,所以波顿亲自接见了他。 “滦河城出了什么事吗?” 信使充满疲惫的道:“没有,大人,是史塔克公爵。” “公爵大人有何要事?” “史塔克公爵命令您携军队迅速赶往君临城。” 卢斯.波顿闻言皱眉。 “君临虽说没有军队防守,但那六千多的金袍子可不是我这点人能对付得了的,更别说还是攻城。” “不,大人。”信使道:“史坦尼斯陛下已经占领君临,史塔克公爵命您前往君临城与他汇合。” …… 继兰尼斯特于奔流城撤军之后,七国首都君临城竟然也被他们放弃掉了? 波顿听闻这消息,面瘫似的脸颊都不由闪过一丝愕然,不过紧接着他就皱起了眉头。 “兰尼斯特可真是舍得。” “什么?”夏尔好奇的问。 “蓝礼.拜拉席恩如今正逐步逼近君临,我们现在占据君临,只能与他硬碰硬对上,然后那头老狮子躲在一旁看戏。” 说着,波顿发出一声冷笑。 “可我们明知道是计策,却不得不按照他的想法来办。” “为什么?” “兰尼斯特如此行径,等于放弃七国王位,但蓝礼和我们那位陛下可不会如此轻易撒手——很少有人能认得清,只有手持利剑,权利和名头才有迹可循,否则只有一纸空谈。” 冷哼着,他掉转马头,回身高声命令道:“放弃赫伦堡路线,目标君临!” “是!”传讯官点头,随后骑着马奔向身后队伍。“伯爵有令,放弃赫伦堡路线,目标君临!” …… “伯爵有令,放弃赫伦堡路线,目标君临!” …… “伯爵有令,放弃赫伦堡路线,目标君临!” …… 得到命令的军队开始转移行进方向,并开始加快赶路速度。 对于这些原住民来说,眼下的局势明朗而又紧张,不过这些对夏尔都没多少影响。 他现在唯一头痛的是屁股问题。 长时间骑马赶路,就算原身曾擅长骑马,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每次下马安营扎寨,他都忍不住揉捏屁股以缓解淤血。 然而,为了保持黑巫师的“尊严”,这行径甚至还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暗中进行,可谓外表光线,内在非常屌丝。 一路上,军队路过了刚刚从战争解放而出的奔流城,受到一番非常热烈的欢迎,又接连路过乱象丛生的河间地各个城镇——这处身处于维斯特洛大陆的公国领地以富饶多产而闻名,然而现在经过战争的摧残,已经变得荒芜一片,人烟稀少了。 “泰温派遣格雷果.克里冈带队骚扰河间地众多家族领地,以消减河间地徒利家族的兵力与军心。从眼下看来,克里冈做的很不错。” 波顿曾如此评价着一处被烧成灰烬的小镇,当天晚上他们是在这里安营扎寨的。 …… 军队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城市,连续不断的赶路,有城入城,没城就住旅馆,旅馆也没有的话,就只能在野外或者城镇废墟凑合过一晚。 漫长的赶路枯燥而又无趣,似乎除了骑马就是骑马,长时间的观光也让夏尔对这处古代世界没有了什么新鲜感可言,反而对安稳下来非常迫切。 颠簸的马背就连看书都没法做到,只能趁着休息时偶尔看几眼。 夏尔对此倒也没抱怨什么,毕竟君临城龙骨与龙晶的诱惑足以让他打消一切消极想法。 可是他的屁股却总与他“抗议”。 他时常祈祷着这段日子赶紧过去,好让他的屁股能够歇息歇息。 然而,直到夏尔停留的时间耗尽,他们也才走了一半多点的路程——这点倒也算是一个安慰。 —— 门前世界、女贞街住宅。 甫一返回,夏尔就迫不及待的瘫在了丝绒床上,连衣服都懒得换了,直接睡了过去。 之后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依旧如此。他整个人憋在家中,不是睡觉就是养伤。 多日来的奔波让夏尔暂时不想跑到冰火世界中去不断重复的赶路。 “反正现在不去,时间也是积攒着的,不会因此而浪费。” 他总是用这句话安慰着自己,然而一想到早晚都会再次进去,就不由一脸蛋疼。 也让他对现在这种安稳生活分外珍惜。 看书、养伤、琢磨法术,有着仆人的服侍,夏尔过了好一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只是这悠闲的生活还没持续几天,这栋温馨的小窝就突然出现了一场灾难。 …… 夜色于窗外悄然降临,微风拂动淡蓝色的窗帘,清冷的月光照映在窗台的一盆水仙花上,纯白娇嫩,因光照而泛着微微冷色。 “我要死了吗?” 躺在床头,抱着自己的小熊,棕色长发微卷的女孩脸色非常苍白,见夏尔走进屋后,那双原本湛蓝清澈的眼眸紧紧盯在了他身上,目光充满绝望。 原本虽说有隐疾,但看起来还算健康的女孩,此时就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般,嘴唇干裂,神色暗淡,看起来异常虚弱。 昨天还壮着胆子让自己捏了捏脸颊,一脸羞怯的模样,现在却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也终于让夏尔知道了什么叫做病来如山倒。 “你不会死的,只是需要多休息,还有按时吃药。”握着女孩瘦小柔弱的手,夏尔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低声安慰。 “你骗人。”女孩眨眼道:“你每次撒谎都会眯眼睛,我早就发现了。” “没有的事情,小孩子家家别乱说。”夏尔脸色发窘,随后转移话题的道:“好好休息,明天你就会好多了,我保证。” 他说着,低头亲吻了一下女孩额头,随后起身准备离去,女孩却一下子反抓住了他的手。 “我不想见到妈妈。” 弱弱的说着,女孩小脸满是紧张,双眼则透露出一抹恐惧,“她好吓人,我不想见到她。” 姑妈死状吓到她了? 夏尔暗暗叹息。再次出言安慰了几句后,见女孩闭上双眼,他随之走出卧室。 谁都不想死,就算是小孩子也一样。 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谁又能避免的了呢? 纷乱的思绪难以掩埋夏尔阴郁的心情,虽说接触时间不长,但女孩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接触并见到的第一个活人,也是自己现在唯一称得上亲人的存在。 孤苦伶仃的遭遇则让夏尔对其充满同情与怜悯,以及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 然而眼下,这位唯一的亲人就要离他而去了? “没有其他办法吗?”从女孩卧室内走出,夏尔看向多莫医生 这位名叫多莫的医生一直负责替女孩看病,她的身体状况没谁比之更清楚了。 “没有办法,我至今都还未找到这孩子发病的原因,只能用药物减免孩子的痛苦。” 头发花白的老医生的叹气回应,语气充满了无可奈何。 夏尔不由默然。 要说有多么强烈的感情那纯粹是骗人,毕竟接触时间不长,就算有再多的情怀也没办法变成那种至亲之感,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女孩去死,他又非常之不甘。 “那位从没见过面的姑妈似乎有寻找治疗办法来着……” 送走老医生后,脑海中思考着这个问题,夏尔下意识想到了峡谷镇那座黑漆漆的城堡。 黑漆漆不是重点,重点是城堡偏厅那处地下室。他上次去的时候就因为那个而显得急匆匆。 因此他也没仔细寻找什么。当然,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寻找的,除了那枚家族信物之外。 可眼下似乎没其他选择了? 多莫医生从前于都林皇家医药协会任职,岁数大了之后才返回家乡颐养天年。医术不能说是大家,可也算是见识广泛,就算有病治不好,那也不可能说完全无法确诊。 而眼下他却完全没有头绪,那么只能证明,女孩的病并不是简单的疾病。 要么是超出这个时代的绝症,要么就是和超自然力量有关。 “冒险去一趟?” 这个念头倏一出现,就被他果断抛在了脑后。 一切已知的情况下冒险倒也算是勇敢,可在未知存在或者未知力量面前冒险,那只能说是傻大胆。 不过夏尔却也并未放弃前往城堡的念头。 既然那里藏有异常,藏有那种阴森森的呢喃吸引着他。 那么他通知教会,让他们去解决不就好了? 他可不觉得那诡异地方有什么值得保密的,之前没有告诉别人,只不过是懒得给自己找麻烦罢了。 58 吞噬的命运 阴暗漆黑的地下室内,凌乱书籍散落一地,勾勾画画,写满各种文字的纸张纷乱摆放在书桌上,寂静无声。 一只笔尖沾染着墨水的羽毛笔正放在书桌边缘,残留的墨水与其下纸面上刚刚写了一半的文字镶嵌勾连,仿佛此间主人正在书写什么时突然遇到突发情况匆匆而去一般。 在书桌角落,一颗不起眼的玻璃球静静摆放在墨水瓶侧,深灰色的外表让它看起来非常不起眼,只是那偶尔灰色翻涌的模样显得颇为不凡。 …… “我没有在这里发现任何地狱气息。” …… “楼上没什么东西。” …… “上次我来时是在地下室发现异常的。” …… 门外隐约出现一阵交谈声,透过木门传来的声音显得有点发闷,但仔细听的话,仍旧能听出是两道年轻的男性声音。 交谈声中,桌面上的圆球倏然滚动了起来,最终掉落于地。就像是因为震动而落在地面上那样,只是与正常震动掉落不同的是,在地面停顿片刻后,它复又开始滚动了起来,于一片平坦的暗淡地板上。 灰色的地板灰色的球,吱呀声中,推开木门进入地下室的两人并未发觉这东西的存在,而圆球则仰仗自己伪装色而不断翻滚、移动,移动,最终悄然停留在了某人的行进路线上面。 “我就是在这发现异常的,但是现在好像不见了……” 年轻人清朗的声音响起,语气颇为纳闷。 另外一人则回答道:“也许你遇到的是一头浮游怨灵,这种怨灵从不会在一处地方多呆,总会四处游荡。” “旅游吗?看来这些怨灵死后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 不着调的回应着,夏尔脚步突然一顿,感觉到自己好像踩在了什么东西上,于是他挪开脚低头看了看,一颗灰色圆球随之映入眼帘。 这看起来只是一颗普通的玻璃球,夏尔拿起来仔细打量后也没发觉异常,只是真知之眼的提示却让他本来漫不经心的心态有所转变。 【内含灵性的玻璃球,请小心,它可能对你怀有敌意】 一颗玻璃球的敌意? 暗暗奇怪,夏尔正准备将这东西拿给随同而来的艾略特看,一抹灰色倏然闪现而出,并闪电般射向他的面颊。 没有丝毫反应时间,那灰色光芒就飞快的钻入了夏尔的眼睛当中,他因此而惊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行走在地下室四方,仔细检查的白西服青年发觉到了他的异常,皱眉来到了跟前。 “没,没什么?可能我眼花了。”夏尔心不在焉的回答。 刚才他似乎听到了惨叫声……错觉吗? 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玻璃球,原本昏暗浑浊的球体此时竟然已经变成了一片透明。 仔细打量了几眼后,再也没发觉异常,真知之眼也提示这东西已经失去所有超凡因素。 于是他摇了摇头,随手将这东西放在书桌上,随后目光则看向了满是灰尘的书架。 “希望在这能有收获。”暗暗祈祷着,夏尔开始翻找。 来地下室之前他已经翻遍了整座城堡的书籍和笔墨痕迹,除开一些志怪小说与骑士赞歌等等外,他没有发觉任何有价值的物品。 “也许你应当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再看。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见他如此模样,艾略特不由提醒。 “黑夜是恶魔的主宰场,连夜赶路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好吧,听你的。”点了点头,夏尔合上刚刚翻开的书本,扫了一圈周围后道:“不过这么多的书,咱们的马车可能装不下。” “可以在当地雇佣一辆。” 艾略特说着,突然道:“这座城堡没有任何异常,不过我并不建议你住在这?” “怎么?”这位可不是无故放矢之人,所以夏尔对他的话比较在意。 “我不确定。”艾略特皱眉道:“我只是觉得咱们来时见到的那位峡谷镇镇长并不简单。” …… 出了城堡之后,夏尔特地瞅了那位猥琐镇长好几眼,也没看出有哪不简单的来,真知之眼的提示同样也没发觉丝毫异常。 不过虽说如此,但夏尔却也没自大到对此不以为然。 真知之眼没有提示,不代表就完全没问题,这能力和他拥有的知识是相互连接的,如果有什么他完全理解不了的事物存在,那么真知之眼也不会看出什么来。 …… 于当地雇佣了一辆马车后,两人急匆匆的上了路,并在圆月升起之前返回了皮塔市。 对艾略特感谢了一番后,夏尔回到住宅,随后开始仔细翻找。 之前从城堡地下室内掏出很多文件与书籍,没有分类,夏尔只能一样样找。然而只自己一个的话,想要从这起码能装满一整书架的书本中找到某些信息简直属于大海捞针。 想要找帮手来帮助自己,可惜自家仆人当中竟然没有一个识字的,唯一识字的女管家格蕾斯还有点老花眼,看书很费事。 于是在发觉这点后,夏尔干脆让她回去休息了,自己开工。 他决定明天就找几个识字的书匠来“清理”这堆东西,事实上,如果可能的话,他现在就想出去雇佣,只是此时天色已晚。 不断翻阅书本,看了大半个晚上,夏尔也没发觉到什么有用线索,最终累的头晕眼花的他只觉一阵困乏,不知不觉瘫倒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 梦中,他似乎变成了一个女孩,生于富足家庭,有着一头漆黑长发与翠绿的美丽双眼。 幼年时代,她是一位乖宝宝,整天跟在母亲屁股后来来去去,不哭也不闹,对所有东西都充满好奇心。 少女时代,她性格变得有点叛逆,对于父母的管教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言听计从,反而颇为抗拒。 在一次社交舞会中,少女对一位年轻贵族暗生情愫,并在一次约会后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对方。 然而那次过后,年轻贵族一改曾经的彬彬有礼,变得对她冷淡异常,少女不甘心之下不断纠缠,最后年轻贵族甩给了她一本笔记。 那是一本写满了黑魔法的笔记,他说,只要她学会这上面的东西,他就可以与其交往。 只要学会上面的东西,他就能再次喜欢我。 是的,就是这样! 于是少女开始努力学习,日夜钻研,整天憋在家中,不再外出,不再参与任何社交。 家人们并不知晓她到底在干什么,但却没法忽视她的异常,然而,父亲的严厉管束,母亲的柔声细语,都无法改变她的整个人犹如疯魔一般的状态。 一次大意之下,弟弟发觉到了她的秘密,但她以同样的秘密来威胁他,最终不了了之。 随后日子渐渐常规,随着时光流转,少女也变成了一位知书达理的贵族淑女。 温馨而又宁静的生活令人享受,只是家庭的唠叨与长辈的管束让她愈发不耐,最终在成年礼后,她决定离开家族,不顾父母的反对,不顾亲人的不舍。 她离开罗恩郡老家,路过繁华的博内郡,走过清冷的吉尼郡,于都林王国与沙文帝国边界线上驻足良久,最终来到了这处王国边缘,紧靠毒龙海峡的港口城市皮塔市外,一处名叫峡谷镇的小地方,成了当地一名男爵。 本打算在这将笔记当中的东西全部学会,然后去都城找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谁承想,在某天早晨,她竟然在镇子当中见到了自己的那位白马王子!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但那并不是梦。 于是,他与她旧情复燃 之后的很多年中,每隔一段时间她都能见到自己的爱人,于是渐渐的,她也就熄了返回都城,返回家族的念头,就算是父亲接连催促,就算是母亲因病而死,她都没有再次踏上那个从小成长到大的地方。 是抗拒,还是逃避? 隐隐明白某些后果的她并不知晓,但对于情人交代给她的某些事情,她却从不懈怠的准时完成。 她因此而收养了一位有着棕色长卷发的小女孩,那位名叫安妮的可爱女孩。 她很喜欢她,因为看着她似乎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然而,情人看女孩的眼神却令她万般嫉妒,于是她渐渐对她厌恶不已。 时光流转,她已经不是那位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少女了,光洁富有弹性的肌肤随着岁月流逝而逐渐干燥、曾经坚挺的胸膛也干瘪下垂。 原本明亮翠绿的双眸不知不觉充满阴霾,眼袋浮现,面容枯槁,常年接触黑暗力量让她长相发生一定改变,最终变成了一个长着三角眼的阴郁妇人。 这也让她对于养女的憎恨更多了一条——看那,那含苞待放的小人儿是多么复又朝气,又多么令人羡慕呢? 怪不得他会这么看重她。 于是她最终决定为自己换一具身体,而目标很明确。 可,仪式竟然失效了! 女孩很特殊,她竟然没有抢夺成功,而且自身还没办法返回原先的躯壳!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抬出、被化妆、被下葬,于地下腐烂生蛆,露出枯骨……这种滋味实在不足外人道,但这并不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 每多处于一天幽魂阶段,她的记忆和情感就会丧失一部分,那情况实在令人恐惧,知晓其中隐秘的她也比谁都更清楚自己之后会遭遇到什么。 于是不甘心之下,她决定仰仗自身所学维持生存——她将自己禁锢在了一颗特质的玻璃球内。 可惜,玻璃球只能维持她灵性不再继续散溢,却没办法改变她的状况。 她想过去夺取其他人的躯壳,可这法术并不是随便就能使用的,那必须精心布置仪式与施法材料——当前状态的她根本没办法做到,仪式规则也让她无法假手他人。 正倍感无助,家族突然给送来了一个相同血脉的年轻人! 法术虽说需要布置良久,但特殊条件下却能够忽视种种限制,而这个特殊条件,则是血脉相连。 于是她大喜过望。虽说对于男性躯壳颇为抗拒,但此时危机时分,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然而,从未想过这种情况出现的她恍然发觉,本该是保护她灵体的珠子,而今却变成了捆住她的枷锁。 无奈,她只能指挥那唯一还听从指挥的仆人,将自己生前的某本笔记亲手送到那位可爱而又暴躁的侄儿面前,给予他力量,给予他勇气,然后让他靠近自己,再靠近自己…… 他很快就会来这的。 她对此很笃定! 而事实上,侄儿的确是来了,只是令她不敢置信的是,他竟然能抵抗的住自己的灵性之音! “眼睁睁”看着他渐行渐远,最终离开城堡大门,任凭她如何挥发自身灵性,也没办法再引他靠近丝毫,这让她整个人都充满了绝望。 “难道我会一直困在这里?” 无数黑暗的日夜,她如此喃喃着,内心如坠深渊。 似是人老珠黄,与她身为同类的情人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了,而除了他之外,她不认识任何其他同类,或者说就算认识,这种状态下她也不敢随便暴露自己。 那么,只能这么困着了? 就在她认为自己命运已然注定之际,出乎预料的,她日思夜想的那位可爱侄儿,竟然再次出现在了她眼前! 虽说与他一同出现的是一位荆棘教会猎魔人,但那只不过是一个身处于教会第一圆环的菜鸟罢了,与她尸骨王座的实力根本不能比,就更不可能发觉潜藏在水晶球内的灵性之体了——她这个派系本就擅长灵性的运用。 于是守得明开见日月的她兴奋的滚动着,让自己掉落,让自己滚动,让自己愈发靠近那可爱而又可口的小侄子。 只要他的眼睛看到自己,只要他的眼睛看到自己,只要他的眼睛…… 重复不断的念叨着,很幸运,他的眼睛的确看到了被踩在脚底下的玻璃球。 于是她趁此飞窜而出。 潜入灵性的过程她头一次遇见,那是一场奇妙的旅行,于双眼进入,急速窜动,周围充斥着一条又一条浅灰色扩散弧线,仿佛于深邃黑暗的瞳孔中穿行深入一般。 这个过程神秘而又短暂,没多久,她就来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身处于黑暗最深处的地方,上下左右,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人形发光体静静漂浮。 人形发光体双眸紧闭,漂浮在黑暗最深处,五官依稀可见年轻人的俊朗与稚嫩,不正是外头那位小侄子的外貌? 见到这发光体,她仿佛见到了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一样,虽说对于这侄儿灵性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圣洁气息倍感奇怪,但思及跟随他而来的那位教士,她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于是在内心急迫作用下,她一头撞了上去。 然而,撞上对方灵性的她不过刚穿透表层,还没到达核心,就愕然发现,周围本该活泼圣洁的灵性气息,眨眼间竟变成了一位浑身散发着浓浓黑烟的怨毒之体! 措不及防的她来不及刹车,也根本没有刹车这个选择,就直接撞在了怨毒灵体上面! 黑色怨气霎时冲击进入了她脆弱的灵性核心当中,本该清晰明了的画面倏然模糊,思维散乱,黑暗逐渐蔓延。 “我竟然主动夺舍一头怨灵!?不!替死小鬼?哈,幽灵假面……这……怎么可能……他,他才……” 她惨叫着,意识如坠深渊般不断被吞噬搅动,最终完全消散一空。 59 血源与再入 “真是一个奇怪的梦。” 吃早餐时,夏尔还在琢磨自己昨晚做的那漫长而又繁琐的梦境。 身处于梦中时,那些仿佛整个人生般的画面似乎亲身经历一样清晰明显,然而清醒过来后,梦中悠久的一切就变得像是被打了马赛克似的,处处模糊不清。 他只记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花痴女人,为爱离家出走,然后修炼黑魔法? 和他差不多? “一个脑子有病的女人?” 暗暗琢磨间,见女仆端着早餐前往二楼女孩卧室,夏尔想了想,干脆撂下餐具,跟着走了进去。 进入房间后看去,他就发觉女孩安妮的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简单的打个招呼都显得气喘吁吁,这让夏尔忧虑更甚。 简单聊了几句,他派遣管家去皮塔市教育协会雇佣书匠,而他则返回书房复又开始查找。 《拉威亚之书》、《湖心小筑》、《第42天圆月》、《精怪密语》…… 各种神秘学书籍没有太多发现,只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传说和流言蜚语。 散乱的随笔日记则基本都是各种无病呻吟的诗句,还有记载着当时天气和就餐的一些无聊事情。 神秘学相关的书籍倒是令人大开眼界,然而这对于夏尔目前的状况没有丝毫帮助。 女管家办事雷厉风行,没过半个小时,十多个书匠就陆续来到他家走入书房,随后没有停顿的开始进行翻阅工作。 人多力量大,当天下午,他们就翻遍了所有书籍,只是收获寥寥无几,一位书匠从一本名叫《柯伊尔人之起源》的书中找到了一点线索。 “贡达拉的血脉诅咒?” 看着书页上被墨痕着重标注的一段话,夏尔皱眉不已,“这意思是说安妮身上被邪神下了血脉诅咒?或者是邪神信徒?” 贡达拉是柯伊尔人某个传说当中的邪神,专门以人类幼童为食,记载当中的形象是一头长着恶魔角的巨牛,除此之外夏尔就不太了解了。 而对于这血脉诅咒,他附体时就对这点有一定印象,原主就是被人告知这点后才对安妮开始厌恶不已的。只是当时他并未在意,再想起来时已经是女孩前阵子身体渐弱之后了。 他因此而咨询了教会的渥西修士,得到的答复很令人无奈——“这种血脉诅咒只有找到诅咒根源以及解放咒语才能开解,强行用神圣力量驱散,只会将你妹妹一起毁灭,因为诅咒早已与她紧密相连。” 于是夏尔只能仰仗于世俗医术,看看能否奏效——事实证明并不能。 但现在,是找到诅咒根源了? “您之前说过安妮小姐在被收养之前来自潮汐镇,那里是咱们郡柯伊尔人的聚集地,而柯伊尔人的传说中有这么一条信息。” “所以根据这点,我特意仔细翻找这本记载着柯伊尔人神话的书籍,并成功找到了这段话。” 说着,这位颇有侦探天赋的书匠又补充道:“想来您姑妈一定不会随便乱标注的,我认为有很大可能。” “前提是您对这种事情万分确认。”另一位书匠耸了耸肩。 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对于施法者阶级以及各种神神鬼鬼的并不怎么了解,不过进来后被夏尔特意嘱咐过,所以才对此着重留意。 “好吧,谢谢你们。” 所有书都已经翻遍了,没有其他线索。夏尔只能抱着这点可能性来想办法。然而就算知道了这些,他似乎也无能为力。 于是在送走这群人后,夏尔拿着这本书匆匆出门而去。 当下,唯有教会是他仅有的依靠了。 “一位死灵法师竟然需要仰仗教会不断帮助自己?” 乘坐在马车上,夏尔对此颇觉滑稽。 从穿越到现在,教会给予的帮助也算不少,而如果教会知晓了事情真相,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恐怕给我来一发净化都是轻的。”暗暗警醒着,夏尔复又叹了口气。 没人喜欢被耍,特别是力量不对等,而且还是敌对阶级的情况下。 所以如果真的暴露了的话,结果可想而知。 只是,在困难面前,这点小问题还算的了什么呢? 或者说,既然已经无可避免了,那么再继续下去,还能算是新问题吗? …… 下了马车,走过平坦广场,进入教堂后,轻车路熟的找到正在祈祷的渥西修士,等待他祷告结束后,夏尔简单明了的道明了来意。 “《柯伊尔人之起源》?”低头看了看手头接过来的这本书,修士为难地道:“就算你找到了这诅咒根源,但这种潜伏在血脉当中的诅咒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开的。你需要知道诅咒的始发地,还得需要知晓施咒者当时所用的祭祀材料与步骤,然后才能根据这些,使用仪式魔法依次破除诅咒的力量,而这不仅耗费时间,主持仪式之人还需要拥有莫大的力量,否则会被邪神吞噬。” “谁会符合要求?” “起码我不能。”修士道:“皮塔市也没人能够办得到。” 夏尔闻言沉默。 所以这就等于宣判死刑了? “不过你很幸运。”看着夏尔低沉的神色,修士突然笑了起来:“查尔斯主教不久之后即将晋升,而教会此时势必会派来接引者帮助,到时,我可以帮你提上一嘴。” “查尔斯主教晋升?” “没错,晋升后他就会离开皮塔市这个小地方了,圣萨伊教堂也会迎来新的主教。” “对了,接引者除了帮助主教晋升外还有其他任务,因此可能会问你一些问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问题?”夏尔一愣,暗暗警惕。 “关于你那本遗失的笔记,上头查到了一些令人很不愉快的事情,嗯,应该对你没什么影响。”修士说着,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很有潜力,不会有人为难你的,咱们这里可不像那些王国部门,总琢磨一些弯弯道道的东西。”说这话时,一向表现温和不已的修士轻哼了一声,似对他口中这点有所不满。 “好吧,如果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配合。”夏尔回答。 还能说什么呢,这个自打附体以来就一直缠着他的问题简直令人烦透了脑子,但既然无可避免,那就只能坚挺下去。 不然能怎么样?他也没得选择。 “如果能一直躲在冰火世界里面就好了。”走出教堂,注视着周遭看似正常,实则处处透漏着“敌意”的洁白建筑,夏尔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只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如果有选择,他也不见得真的会放弃这方神秘世界。 别的不说,那与冰与火之歌当中法术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力量体系就不是夏尔能够舍得放弃的。 中世纪的力量老旧而又繁琐,效果还不见得有多强。 而这阿卡维亚大陆的力量呢? 两者对比,就像是一辆柴油发动机,与人力马车之间的差距,充满了时代气息与层次感。 根本不是一个等级上的。 况且,穿梭门充能必须在这里展开,进入门后只会消耗而没办法补充,这等于是他的金手指必须扎根于这方世界,不断汲取养分一样。 …… 回到家,夏尔看了一眼女孩所在卧室,心情突然有些难受,于是他在返回卧室后,果断召唤穿梭门钻了进去。 尽管修士承诺替他与某位即将到来的大人物交涉这个问题,可是,女孩真的能坚持到教会来人吗? 修士没提,夏尔没问,但这个事情他们心知肚明。 60 净是怪人 莫名逃避心理之下,中世纪的空气似乎都比门前世界要要清澈一些,深吸了口气后,冷彻之感直透心底,夏尔随之走出树林,来到了在夜色下喧嚣吵闹的营地处。 此时天色已暗,庞大队伍中,篝火接连被点燃,明亮光芒在夜色下飘荡出晦涩烟雾,松木燃烧的气味刺鼻而又令人心安。 不远处庞大的湖泊在篝火光芒照耀下泛出阵阵水色涟漪,肉眼可见的,一些鱼儿黑影于水面下游荡盘旋,似乎被光所吸引,又可能是因为食物因光汇聚而被引来。 不只是鱼,火光吸引来很多注意,森林内的琐碎风声,落在枝头的乌鸦,远方的狼嚎,以及草地下偶尔出现的虫鸣声…… 不知名的鸟儿盘旋于这处名叫神眼湖的巨大湖泊上空,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鸣叫,一群群士兵们围绕篝火而坐,聚在一起谈论着种种场面,此起彼伏的大笑声从未间断——于军队当中,就算黑夜再恐怖,再能吸引到各种注意力,也没人会有多在意。 “据说这湖中有个岛叫千面屿,一群绿人生活在岛上,他们可以预知未来,还能和动物交谈。” 返回营地时,波顿公爵仍旧坚持他那用水蛭吸血的那套,围绕在篝火而坐,一边将手中银盘子里那柔软而又棕黑的“蠕虫”放在自己毛发稀疏的大腿肚上,一边与夏尔闲聊似的说。 “那群人可能与您有共同话题。” “我倒不这么觉得。”夏尔道:“我一向不喜欢那种神神叨叨的人,而且和他们也从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他这话很明显在指某位身着红袍的女人,波顿于是用他那颜色淡灰的眼眸瞥了营地某处一眼。 “梅丽珊卓夫人确实行事神秘,但我认为她对您没有恶意。” “如果她的恶意能够随便就能看得出来,那我也就不至于这么忌惮她了。”夏尔暗暗反驳,表面上却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波顿见此,低头用手指捅了捅银盘当中那几只湿乎乎的水蛭,随后语气真诚地道:“柯蓝斯顿爵士要不要来一个?这些小东西很有效果。” “不了,我对这个不太相信。” “真遗憾。”仿佛“众人皆醉我独醒”一般的叹了口气,波顿伸手抓了一只水蛭复又放在自己的脸上,那清凉而又柔软的触觉让他舒爽的嘶了口气。 似乎因为离开“领导”视线,他有点放飞自我了,每天扎营都要来上这么一出。 夏尔认为他看起来变态极了,于是他站起身来。 “你先忙,我要回去看书了。” “明天见。”波顿回应,坐在凳子上仰脸朝天的模样,活像是在敷面膜。 …… 回到自己的营帐处,掀开“房门”,首先入目所见的,是一具新鲜尸体。 躺在床榻不远的泥土地上,穿着亚麻衣物,赤脚光头,四肢长满老茧,从模样来看,这是位农民。 中世纪农民。 虽说卢斯.波顿有着种种怪癖,但在某些方面却很配合夏尔,比方说这具尸体。 从伤口来看,这位可能是被强盗一剑捅死的,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人,总之当他们到达这处湖边的旅馆废墟时,就见到了很多类似的尸体。 周遭没有遇到任何手持武器之人,但奇怪的是尸体从外表看来却非常新鲜。 “这可能是某位雇佣骑手干的。”卢斯波顿对此猜测,并没有把这个当回事,然后大手一挥,就让士兵将尸体抬到夏尔营帐当中了。 非常的识趣。 “就是有点变态,而且似乎很冷血……”漫无目的的思索着,夏尔随手掏出骷髅吊坠,蹲下来正要施法,余光却见到了营帐外一抹不正常的黑影。 笼罩在营帐表面的黑影在火光下微微动弹着,恍惚扩散,看起来颇为惊悚。 大晚上的看到这种东西,一般人估计会被吓一大跳,然而夏尔却只是不耐的暗骂了一声。 于是他快步走出营帐,在黑影没来得及跑掉之前就来到了他面前,随后咬牙道:“我和你说过一百八十遍了,不要再来偷窥,你怎么就是不听?” “这就走这就走,您别和我这个糟老头子一般见识,我这就走。”见他神色恼怒,黑影忙不迭地弓了弓腰,随后转头就准备离开。 这位不是旁人,正是那个科本老头。这段时间一直纠缠夏尔,因为被夏尔所排斥,眼下已经发展到偷窥阶段了。 “等等!” 老人很果断又非常熟练的转头就走,夏尔却突然叫住了他,随后在科本老头疑惑的目光下,他走入帐篷,紧接着就拿出一本厚厚的羊皮书。 将这本书一把塞到老头怀中,又看了看跟在他屁股后的那位“瘦弱”的斗篷人,年轻人冷冷地道:“不要再来找我,明白?” “明白明白,我这就走这就走。”重复着刚刚的话,他正想离去,袖子却被年轻人一把拉住。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再来找我……” 见他冷淡模样,老人眨了眨眼,了解到这位恐怕是动真格的了。于是脸上赔笑随之收敛。他静静的看着夏尔,似乎能够清楚看到他内心一样,又仿佛在认真打量着这位年纪都能够当他孙子了的年轻人。 半晌,老人语气低沉嘶哑地道:“不要妄图挣扎了,巫师大人,我们是同类人。” “同类你个狗屎哦。”夏尔气极反笑。 要说就算再反感,他也不可能对待一位能当他爷爷辈老人如此无礼 然而这人实在有够烦人一些。 自打那日初次见面后,这厮不仅没有躲远远的,反而每天都会纠缠上门来,或者问这问那,或者干脆癞皮狗似的请教问题。 被阴阳怪气的损几句也完全不在意,反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面皮的厚度可谓超越凡俗。 在滦河城时就是这样,离开滦河城不断赶路间同样如此,也不清楚他是真的没事干了所以整体围着夏尔转,还是他把整天围着夏尔转当做主要事情来做。 这一路上,除了屁股问题之外,就属这厚脸皮的老头最惹人反感,只是任凭夏尔如何驱赶,他完全就不当回事。 “世俗观念将您整个人都束缚了住,如果您能放弃这些无谓的想法,那么我相信您肯定不止现在这种成就。” “但这不要紧,所有人在年轻时都免不了有一些幼稚想法,而当你们逐渐成熟之后,早晚会将那些无用观念抛之脑后的。” “所以,我们是同类人,巫师大人。” …… 夏尔静静看着他,似乎想要在他脸上找出虚伪痕迹,然而盯了半晌,他都没发觉任何不自然,反而只有一脸的认真与诚恳。 诚恳? 夏尔突然笑了。 “好吧,为了证明我和你不是同类人。”他说着,拽下脖子处佩戴着的,被无视了许久的十字架项链。最后在科本老头呆滞的目光下,本该属于黑巫师行列的夏尔竟然看起来充满神圣感! 高亢而又恢弘的咒语随之响起,光明于黑夜闪烁而出,缠绕在科本老头屁股后那瘦弱身影上后,焦糊味散发,斗篷自燃,最后,没有丝毫意外的,这具被夏尔亲手制作而出的白骨骷髅,又被他亲手毁灭。 枯骨焦黑,静静堆积在泥土地面,高温残留下犹如薪柴般劈啪作响,糊味烟雾随之升腾。 夏尔目光看向身前的科本老头。 然而事情又再次超出他预料。 眼见枯骨变成一堆粉末与燃烧成破烂的斗篷堆积在一起,科本老头不仅没有丝毫恐惧或者动怒,反而泪流满面。 “我年轻时对白魔法非常推崇,直到年岁渐长,才开始对死亡充满敬畏。” “巫师大人,你竟然……你……”他整个人显得激动不已,犹如小孩子看到了最喜欢的“动画片”。 “似乎起了反效果?”夏尔愕然,随后眉头紧紧皱起,“你怎么就这么烦人啊?别再跟着我了,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明白?” 残忍而又直白的话语仿佛刀锋一般捅入心底,老人脸上兴奋神色呆了呆,随后他叹了口气。 “是的,谁又能喜欢我这模样呢?谁又会希望变成我现在的样子?” “先是父母、朋友、亲人、然后孩子、最后轮到自己。”老头勉强一笑。 “每当烈日落下,我都当自己又老了一岁。每当黑夜降临,我总是不甘心睡去,生怕第二天再也没办法苏醒。” “我想,既然白魔法无法拯救我们,那么黑魔法?” “不过……你还年轻,又怎么会懂。” …… 断断续续而又唠唠叨叨地说着,老人颤颤巍巍的转身离去,那充满落寞的背影看的夏尔眼皮直跳。 “他没有撒谎。” 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话,夏尔转头看去,红袍女从黑暗中走出的身影映入眼帘。 “但他言行充满目的与误导性。”注视着科本远去的身影,梅丽珊卓轻轻一笑,“年轻人总是容易被找到弱点,然后加以利用。” 说着,她用那红润的双眸紧紧看着夏尔面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这么瞅我干嘛?” 夏尔对此莫名其妙。 “我从火焰中预见了危机。”梅丽珊卓神色恍惚地道:“君临的危机。” “君临有什么危机?”夏尔闻言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或者说,这又关他什么事? “不,并非君临,是关于你的。” 梅丽珊卓紧接着就解开了年轻人心中的疑惑,然而这回答显然不怎么美妙。 “燃烧的火盆,施法的男巫,恶魔的低语,还有烤焦的血肉……” 语调缥缈的呢喃着,红袍女深深看了夏尔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燃烧的火盆,施法的男巫,恶魔的低语,还有烤焦的血肉?”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夏尔眉头紧皱。 “什么意思?” 没人能回答他,似乎红袍女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的。这句神神叨叨的话。 于是他最终哼了一声,转头进入房间。看了看眼下农夫尸体,将一切琐事抛之脑后,他再次掏出自己的骷髅吊坠,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事情。 阴沉咒语于轻轻开阖的唇部出现,营帐内的烛光似乎随之晃动。 不久之后,咒语停歇,夏尔收起吊坠,蹲下来,用拇指扒开尸体眼皮看了看,突然问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可笑?” 尸体因死亡而扩散的瞳孔没动,但嘴巴却咧了咧,“没错。” 61 君临 “灵性是施法者的根本,可通灵派系固然在灵性上占据优势,也更不易被发现,但肉身却和凡人一样脆弱,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不,我不想变成一个长着三只手或者五条腿的怪胎,我也不想成为那种喝人血维持生命的异类。”女人怔怔的抚摸着同床男子面颊,呻吟地道:“我不想让你讨厌我,不想。” “怎么会呢,就算你变成了长着三张嘴的女人,我也不会讨厌你的,而且,那样在某些时候。”男人笑嘻嘻的于床伴耳边低语了一句。 “你真讨厌……” …… 睁开双眼,脑海中似乎还回荡着以前的梦境,夏尔眨了眨眼, “憋太久了做春梦?” “可是主角也不是我啊……” 暗暗无语间,他坐起身来,目光却看到了散落在地面上的一张纸条。 “燃烧的火盆,施法的男巫,恶魔的低语,还有烤焦的血肉” 上面写着红袍女神神叨叨的言论,这是昨晚夏尔仔细研究的结果。 他当时表现的有些不以为然,但回过头来也没完全不做理会,虽说他觉得自己这位“天外来客”被本地巫婆预知到命运有点可笑和不靠谱。 但这种事情谁又能确保的了呢? 万一真的有危险呢? 万一…… “只是,会是什么样的危机?” 暗暗琢磨着,夏尔将这个问题存留在心底。 他觉得必须要有所警惕;尽管在这方世界,他的警惕心从未消散。 洗漱完毕,穿好外套,夏尔走出营帐,远远的就见到波顿在湖边空地处吩咐着什么,走近时,声音传入耳中。 “草地的痕迹很可疑,既然不是雇佣骑手,那么很有可能是某些不怀好意的跟踪者,尼尔,你带一小股队伍留下潜伏殿后,给我将他们揪出来!” “吉斯,你在尼尔不远处策应,如果遇到大部队随时派信使通知,我会吩咐队伍减慢速度。” “菲比,你……” “我觉得你应该对一小股山野强盗不太感兴趣。”见他不断发号施令,静静听着的夏尔随口说了一嘴。 “怎么?”波顿不由看向他。 “不怎么,就是一伙强盗。”夏尔耸了耸肩,什么也没说。 …… 队伍耽搁了小半天,才再次上路,被一股由逃兵转行变成强盗的乌合之众“吓了一跳”的波顿报复性将这群人一个个砍掉了脑袋挂在枪尖上后,才一脸阴沉的指挥队伍正式开拔。 随后,漫长的赶路又开始了。 接连于马背上赶路,偶尔练习法术,不时困扰于一些怪胎们的纠缠,终于在进入的第五天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君临城。 这座城市从外表来看就像一滩黄乎乎的烙饼,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芝麻”,偶尔点缀着一点色彩鲜明的“水果快”。边缘处则延伸出一大块长长的凸起,红色的番茄酱于凸起边缘处盘旋向上,形成了一滩“屎”一般的形状。 王室所在的红堡就向是这滩“屎”,高孤独立,静静矗立在君临临近黑水湾的伊耿高丘之上,那一座座造型古典的尖塔就算在城外,也能清晰看到。 要说有这比喻可不是没理由的,这座城市比之维斯特洛大陆任何一座城市都要大,但也比任何一座城市都要气味鲜明。 一行人从君临西北角的巨龙门鱼贯而入时,当先迎接他们的就不是王室大臣,不是秃头国王的骑士,甚至不是在他们之前到达的艾德.史塔克。 而是臭气。 腐烂的水果、粪便、尿液、尸体腐烂气味、生活垃圾、路边随处可见的臭水沟……等等等等气息混杂在一起,甫一现身,就如同热浪般扑面而来。 每一个士兵在进入城门后都忍不住掩鼻躲避,然而就算他们用袖口捂住面颊,也难以阻拦那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的气味。 “真他妈的臭!” 一向面无表情的卢斯.波顿也忍不住破骂了一声,捏着鼻子,他看向夏尔:“巫师大人,请务必给我一发丧失嗅觉的法术,我对此非常迫切。” “那很简单,捏着鼻子就好了。”夏尔瞥眼回答。 接触时间长了就会发现,这位波顿伯爵和沉闷的外表看起来还是有所不同的,他多少有一些冷幽默。 只是平时不显。 …… 队伍慢吞吞的进入城市当中,路过城门口的菜市场、走过雷尼斯丘陵阴影笼罩下的街道、跳蚤窝,以及拥有六座水晶尖塔的圣贝勒大教堂。 一路上,密密麻麻的平民百姓慌忙躲避着全副武装的军队,有的来不及反应或者反应稍慢,就会立即被某位士兵踹到一旁或者大声叱喝,于是队伍顺利进入城区。 周围建筑仍旧肮脏逼仄,狭隘沉闷的小巷、黑乎乎亚麻棚子笼罩的贫民区、热闹喧嚣冒着青烟的巷弄食堂,以及遍及整座城市的肮脏臭水沟…… 种种场面一点也没有变,不过相比夏尔离开那时,似乎人更多了些密密麻麻 “河间地战乱爆发,难民大半都跑到君临来了。学城之前有统计,君临人口五十多万,现在我觉得这个数量可远远不止,实在有够挤的。” 波顿边赶路边说着,对周围大量难民充满厌恶。 夏尔若有所思的点头回应。 路上没人认出他来,尽管他曾经在这座城市造成轰动,但底层民众们可没那么多闲心思关心这事——饭都吃不饱呢,谁还会在乎七国大人物们之间的危险游戏? 短暂的议论和热切早已被生活种种问题所磨灭,此时入目所见的,只有一张张麻木而又略显疯癫的面颊。 “兰尼斯特在离开前准没做好事。”波顿如此评价,但似乎没怎么当回事。 夏尔对此表示赞同。 队伍不断深入,路上人们相继避让,入目所见,那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模样以及眼神中对这群路过贵族隐含的憎恨无不令人望之心惊。 他甚至遇到了一个冲自己扔烂蔬菜的邋遢女子,一脸脏污,赤身裸体。 周遭士兵们因此而拔出武器准备冲向人群,不过被夏尔挥手阻止了。 “赶路要紧。” 于是士兵们长剑入鞘。 夏尔其实不是那种性情和善之人,但他就算脾气再差,也不可能跟一个疯子一般见识。 在鸡蛋临身指使,他就已经看到了“攻击”自己的目标了,而她并非正常人。 是的,她是一个疯子。 得出这个结论倒不是完全因为那女子的外表,还有浮现于眼前的提示信息。 【一个疯疯癫癫的少女,她曾经遇到了很不美好的事情】 …… 于是在人们怔怔的目光下,这位身着华贵衣袍,顶着胸襟脏污烂番茄的“贵族少爷”,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瞥了眼始作俑者,随后浑不在意的策马离去。 这有点出乎周遭平民们意料,他们一个个望着他的背影面色发怔,有点愣神。当事人倒是没有这种自觉,反而笑嘻嘻的从挎在胳膊处的篮子里拿出一颗烂蔬菜,复又扔向其他士兵。 …… 不断赶路间,入目所见一切充满了压抑感,整座城市那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躁动的危险气息闻之“刺鼻”,简直令人心惊肉跳。 “这是一座即将爆发的城市。”夏尔暗暗警惕。 周围贵族们对此呈无视态度,那是几千年来养成的习惯,似乎只要手头握有兵权,就能完全将这群平头百姓不当一回事。 然而夏尔可没有这么乐观的心态。无数历史证明,农民起义爆发才是最疯狂也是最彻底的,相对之下,贵族之间的交锋反倒显得温和不已。 “不过这个事情也轮不到我管。” 如此想着,夏尔干脆也跟着来了个视而不见。 他来这是为了提升实力继而琢磨透穿梭门的,可不是来发扬前世众生平等或者拯救万民之类精神的——那是眉毛怪该干的活,而不是他这位黑巫师。 如此想着,夏尔眼观鼻鼻观心,开始对周遭世界不闻不问。 只是,当他路过街道边缘一座高耸的丘陵之际,一阵洪亮而又恢弘的神秘声音突然出现,四面八方,威严肃穆,如神低语! 夏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提跳,他转头看去,发觉其他人竟好似没听到一般毫无反应。 于是他不断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最终将目光看向左手边那处高高的“山峰”,或者说是山峰上那如废墟般的古怪建筑。 “那是哪?”他问。 “那是龙穴,坦格利安家族圈养他们那些恐怖宠物的地方。”带领他们赶路的庭臣回答。 龙穴?龙穴能引起这种声响? 我怎么感觉这声音和练习净化时的那种声响差不多? 夏尔暗暗疑惑,但表面上却只是点了点头。 前行的队伍可没空让他驻足于此,他也没自大到在这乱糟糟城市当中单独一人脱离队伍,于是紧紧看了那地方一眼后,夏尔策马离去。 于此,旋绕于耳边的神音消失不见。 62 闲谈 进入君临后,军队大多被就近安排看守城墙,而其中一部分则分配驻扎于红堡当中,夏尔跟随这部分军队入堡,最后于红堡首相塔内见到了很久不见的艾德.史塔克。 首相塔静静矗立于红堡梅葛楼不远处,石质塔身高耸坚固,从那镶嵌金边的圆形窗户处放眼望去,透过玻璃,可以清楚望到整座君临城此时的模样。 片片低矮建筑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凹凸不平的城区当中,偶尔点缀着一些色彩鲜明的宫殿与尖塔,或宽或窄的街道纵横交错,犹如蚂蚁一般的人群在这里看去,就像是一个个小黑点,缓慢移动着,生活在这片即宽广又狭隘的城市当中。 远方,君临高高的城墙上士兵涌动,此处看去颇显朦胧,但仍旧能够发觉到他们忙碌行情,三架巨大的投石车静静摆放在城墙就近校场当中,颜色似乎不太正常。 “兰尼斯特离开之前,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一切,财富、武器、火术士、图书典籍、还有这君临三妓。” “君临三妓?” 闻言,夏尔转头看向坐在首相位置上的艾德,此时他头上已经长出寸许黑褐色短发,下巴处也蓄满了一圈灰黑色的胡须。 “就是那三架投石车。” 艾德说着,撂下手中羽毛笔,抬眼看着站在窗口的年轻人道:“蓝礼大军随时都会来袭,红堡外最近又不消停。这段时间你就暂住在首相塔,如果有兴趣的话,你也可以参与在国王大厅中的日常审判,也许我需要一位值得信赖之人提供一些建议。” “你的那些朝臣呢?” “是史坦尼斯陛下的朝臣。”艾德纠正,随后冷哼道:“那帮朝臣前一刻还对兰尼斯特卑躬屈膝,这会就一个个跪在陛下面前俯首帖耳,你让我如何能够信任他们?” “事实上,如果可能的话,我倒希望兰尼斯特连他们一齐带走,还有御前会议那帮人。他们每一个曾经做过的事情我可都就记在心里呢。” “背后捅你一刀子,你当然记得清楚。” “你是说小指头?”艾德轻轻摇了摇头,“他是个聪明人,早就跑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仍旧平淡,只是其中隐藏着的点点不甘夏尔还是能够听得出来的,不过他并没有心思挖掘这位与他昔日“情敌”之间的龌龊事情,反而更在意另外一事。 “我觉得你坐在这不是什么好事。”他意有所指的说。 艾德闻言,沉默片刻,随后回答,“有碍于我曾当过一段时间国王之手,所以陛下对我委以此重任。” “所以你就这么轻易的把军权叫出去了?” “一支军队不需要两个发号施令的嘴巴,史坦尼斯陛下曾经的战绩也让我能够很放心的将军队交给他。” 如此回应着,艾德遂转移话题道:“你在滦河城立了大功,陛下他有意赐予你赫伦堡。” “赫伦堡?”夏尔闻言愣了愣,随即哑然。 赫伦堡历史悠久,在七国开国君主骑着魔龙渡海而来时就已经存在了,它的建造者是当年维斯特洛大陆七个国王之一的黑心赫仑,这人仰仗着赫伦堡高大厚重的城墙不拿征服者当回事,于是死于从天而降的龙焰之下。 据夏尔所知,那座城堡似乎是维斯特洛最大,也是城墙防守最严密的堡垒了,墙体厚重陡峭,易守难攻,城中面积颇大,单单一个门楼就比很多城堡主建筑要大。 这是优点,但也可以说得上是缺点,城堡占地太大,维护费用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且可能颇有诅咒性,历代赫伦堡伯爵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它的建造者,黑心赫伦一家子死于入侵者的龙焰之下,血脉断绝。 其后的斯壮家族家主以及他两个儿子死于一场离奇火灾,家族其他人也死在了王国内乱之下。 之后拥有赫伦堡的罗斯坦家族只维持了几十年就悄然灭亡了,原因不明。 而最近的赫伦堡领主河安家族曾显赫一时,当代却只有一位寡妇孤苦伶仃,缺兵少将,最终被兰尼斯特当代家主泰温.兰尼斯特看上那处军事要地,将之驱逐出了领地,然后下落不明。 眼下那可怜的寡妇八成也死在哪处犄角旮旯了。 …… 这些信息都是在卢斯.波顿决定攻打赫伦堡时给他讲过的,当时夏尔还觉得那城堡实在不是什么风水宝地,然而现在…… “这可真是一个令人深思的决定。”他耸了耸肩:“不过我并非他的封臣,他其实不需要这么做。” “有功必赏,陛下坚持如此。”艾德说道:“但这事得等这场战争完事之后。” “当然。”夏尔对此倒是兴致缺缺,换句话说,就算他被赐予了那座堡垒,他也不见得去那住——没钱没兵的,他是有多蠢才会自个一人跑到那闹鬼的地方“吃鸟屎”? 他才不会傻兮兮的认为自己现在完全可以甩脱军队的保护自个“单干”,否则他早就脱离北境士兵自己一人四处闯荡去了,哪还会忍着疲惫跟着跑这来? 眼下“抱紧”史塔克大腿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随意的看了看艾德以及他桌子上一摞书信后,他想了想,道:“这座城市治安可能不怎么好,也许你应该尽早准备。” 夏尔本来不打算掺和这件事情的,但既然此时艾德成了“当朝宰相”,他多少也得给他提个醒。 “我正为此发愁。”听到他的话,仿佛被激起了心事,艾德不由叹气。 “入城时我就发觉到情况有异,如今没有出现动乱,只是因为君临刚换了位新主子,而且名声还不错。但如果这期间陛下表现的比兰尼斯特还要糟,那么有些事情也就没法避免。” “你的陛下会做一些糟糕事情?” “他不会。”艾德说道:“但他的敌人可不会打算放过他。” “所以……” “兰尼斯特既然这么痛快的离开,那就不可能让我们安稳占领。”艾德皱眉道:“我做了很多准备,希望能有效果。” 如此说着,他却又摇了摇头。 “劳勃身死,无嫡系后代,他二弟史坦尼斯本就是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我曾写信给劳勃另一位弟弟,但蓝礼根本不听劝告,坚持起兵谋反。” “不止如此,他还扯上他哥哥劳勃当年起兵反抗坦格利安家族这件事来虚与委蛇,所谓的权利来自掠夺,好一通歪理邪说。” “我倒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夏尔暗暗反驳。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话完全没毛病;只有你们抢别人的,就不准别人抢你们了? 艾德认死理觉得他好朋友劳***兵造反成为国王这件事属于“天命所归”,然而夏尔可不这么想。 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这道理世所通用。 不过他却也没表现出这种想法来,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思考思考法术呢,他是有多闲才会掺和这码子乱七八糟的事情? “对了,我夫人凯特琳本打算当面谢谢你,不过她实在放心不下家里几个孩子,最后只能先回了临冬城,没有跟我一起来君临。” “甭谢,我听都听烦了。” “还是要谢的。” …… 闲聊间,艾德突然变得吞吞吐吐,在夏尔稀奇的目光下,他迟疑的道: “在奔流城时,凯特的父亲病危,咳……她希望我能和你提一下这个……” 说这话时他脸色有点尴尬,但是意思却很明显了,夏尔因此耸了耸肩:“我只能治疗伤患,没办法增加你老丈人的寿命。” “好吧……”点了点头,艾德看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失望。可能他本来就没对此抱有希望,只是碍于“家里那口子”的原因才不得不提上这么一嘴。 随后他将这个话题抛之脑后,开始简略的谈论了一下目前局势与之后可能出现的场面。 好一阵子没遇见,似乎艾德比刚开始那会“开朗”多了。夏尔表面点头附和,暗暗有点惊奇。 “可能想通什么了?” “或者与他夫人小别胜新婚,压力得以释放?” …… 夏尔不乏“恶意”的想着,又聊了一阵红堡建筑分布后,他遂告辞离去。 从红堡首相塔走出,夏尔正准备去记忆中的那个地下区域找寻龙骨,然而却突然有人拜访他。 “这是您需要的黑曜石,因为局势有点不安稳,所以现在才送到,实在抱歉。”首相塔门口,一位穿着朴素的中老年男子如此说着,边说边将手中拎着的亚麻袋子放在脚边。 “谢谢你,席渥斯爵士。” “别,是我该谢谢你才对,柯蓝斯顿爵士。” “什么?” “我不确定,但梅丽珊卓夫人在龙石岛时,陛下他……他有点……” 说着,这位绰号洋葱骑士的中老年人下意识握了握胸前佩戴着的皮袋子,老脸闪过迟疑和困扰,最后却只是耸了耸肩。 “总之,我们都得谢谢你。” 63 龙灵 滴答,滴答…… 潜伏在黑暗当中的滴水声连绵不绝,潮湿气息蔓延在此处黑暗空间内,隐藏在其中的“猛兽”静静蛰伏暗处无数年,仿佛在静静等待着曾经主人再次出现。 几百年时间,上方的君临城风云变幻,内乱、暴行、反抗、暴动、刺杀……无数事件与这座巨大城市内悄然上演,但皆未影响这个早已被人遗忘之地。 只是最近“它”似乎有些“忙”。 地下不分白昼与黑夜,在某个瞬间,不知名角落突然出现一抹吱呀声,那是陈旧木板被掀开的声音,随后,微弱的脚步声出现,并愈发临近。 一抹火光倏然亮起,照亮这漆黑阴暗的地下空间,也将暗中的“野兽”暴露在了来人面前。 骸骨狰狞,椭圆眼窝无声凝望着黑暗,那白里透红犹如玉石一般的的躯体令来人下意识身手触碰,然而当他手掌贴近之际,却猛地收缩了回去。 “真烫啊……” 轻微感叹声随之响起。 明明正常人摸起来毫无问题,为什么他摸上去就这么烫? 触碰时的那滚烫触感仿佛烧红的剑坯一般,锋锐中透漏着狂野的暴躁。 夏尔尝试坚持,但那仿佛透彻灵魂的痛苦却让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他静静站在狰狞的巨口前,就着火光仔细端详着,头颅后的脖颈骨犹如锯齿般的锋锐,但这副骨架大部分躯体却掩盖在黑暗当中,令人看不真切。 “这东西生前一定很酷。”自言自语着,夏尔最后却只能无奈的举着火把走向下一具。 然而和曾经遇到的问题一样。 此处一共十九具龙骨,最大的无法触碰,依次往下触摸,最小的那具同样如此,这让夏尔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他有想过将骨头包裹住以隔绝温度;然而那似乎穿透任何物质的炽热仍旧如故,仿佛直达灵魂。 没办法握住这东西,就不可能将它带出这方世界,而带不出去,也就没办法利用这些东西获利…… 暗暗思索着这个问题,夏尔有点头疼。 只是还没等想出解决办法,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反而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教会没有办法,那么其他施法者呢?会不会有办法?” 他想的自然是外界那位岌岌可危的便宜“养妹”,尽管他此时已经“逃避”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但那心头重担仍旧沉重异常,令他做什么都仿佛有气无力一样。 这是一种对命运的无可奈何,也是一种对身旁人逝去的兔死狐悲。 渥西修士承诺找教会中人帮忙,但他对续命这事却只字不提,夏尔没有细问,但他出门时有问过其他修士,得出的只有一个结果——“皮塔市教会没人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当时他也没多想,因为在他看来,教会似乎就是整座城市最庞大的超凡势力了,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教会没办法,其他人就真的也没办法了吗? 或者说,光没有办法,其他的呢? 所以…… 看了看自己那所剩无几的时间,夏尔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于是年轻人靠在这漆黑的地下空间内,等待时间到达之后,他身形一个恍惚,再次出现,神色却已然轻松不少。 “有办法,但是需要耗费的代价很高?” “这个代价对于施法者来说很繁琐,但对于你这位雇主来说,只有一样——钱。” 钟表店老板的话语平淡而又令人欣喜。 …… “我没钱,但是我有这些。”注视着眼前这一群淹没在黑暗当中的“猛兽”,夏尔喃喃自语着,但随后他就皱了皱眉。 “只是该怎么带出去?” “敲碎?” 这似乎不是一个好办法,因为他总觉得敲碎龙骨有点像是暴殄天物,但眼下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眼下有近二十具,敲碎一两个,应该没问题吧……”如此安慰着自己,他突然笑了起来。 话说他到现在也不晓得这玩意到底能有什么用呢,这么珍惜这东西干嘛? 于是他不再犹豫,爬上去找到一对锤子与铁凿子后,他朝着最小的那个开始用力。 然而,就在他一锤子将眼前这红润的龙肋骨凿出个裂缝之后,隐约的哀嚎声却让他下意识停下了手头动作。 “这里面有灵魂?” 夏尔皱眉。 “龙的灵魂?干什么用的?” 仔细打量一下自己敲出的缝隙,火把笼罩下,那骨缝中似乎有淡淡灰雾缭绕,这让他对自己此时行径有所迟疑。 倒不是心软什么的,而是感觉这一锤子下去,自己可能失去一箱宝藏…… 龙灵?龙灵魂?龙性? 不管骨头里面是什么,显而易见,这东西肯定比龙骨要珍贵,而如果他将这些龙骨敲碎了卖掉后,那其中包含着的灵性肯定会消散一空。 “留着?” “可是不弄碎这个,去哪弄龙骨?” 皱眉思索半晌,夏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记得谁说过前朝皇帝最爱龙骨当装饰来着?皇帝起居室以及他曾经的生活区域内会不会有这些东西?” 之前夏尔可没想过这个问题,外加刚来没两天,也就从没去过除开首相塔以及这里之外的任何地方,然而现在这么一寻思,他感觉颇有道理。 于是他暂时放弃眼下这具出现伤痕的骨头架子,急匆匆的就离开了这黑暗世界。 …… 正常情况下,国王起居之地是不可以被随便被闯入的,只是现在那位秃头国王史坦尼斯陛下正专心致志的在城墙区域布置防线,很久没回到这了,而脚下红堡,目前基本上处于史塔克的管辖之内。 夏尔从他那“申请”了个通行令后,很顺利的就进入了国王所在的梅葛楼。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大堆白里透红的狰狞“兽骨”。 卧室、接待室、御前会议、国王大厅…… 挂在墙面、穹顶、长廊、角落……遍及周遭的骨骼装饰简直让夏尔暗骂自己眼瞎,这可都是钱呐,他以前竟然没注意? 于是在士兵们的帮助下,夏尔迫不及待的开始了一番大扫荡——有人对此颇有微词,但碍于他的名声,到也不敢多说什么。而且当今陛下对这些前朝浮夸物件本就不喜,被“抢夺一空”倒也不会有多在意。 于是最终,夏尔收集了一大堆在旁人看来属于中看不中用行列的烂东西。初步来看,尽管“质量”看起来稍差,但完全足够他用了,还富裕好多,一次都拿不下。 “如果您需要这东西的话,城内蕾妮斯丘陵上的龙穴当中应该还有不少。” 在一旁辅助的某骑士提议。 “龙穴?”夏尔闻言,下意识想到了自己入城时发生的那古怪状况。 “龙穴是坦格利安家族当年圈养龙的地方,现在已经被荒废好久了。” 骑士如此说着,然而夏尔此时正忙于变卖龙骨,暂时算是没时间理会其他的了。 …… 翌日, 门前世界。 从冰与火之歌拎出来一大兜子骨头的夏尔来到钟表店,匆匆踏入门中,入目所见,除了那位穿着整齐的老者之外,还有一位曾经见过一面的“黑人叔叔”。 “我等你很久了。”见来人走近,长着一双小眼睛的黑人叔叔冲夏尔咧了咧嘴。 “等我?”夏尔不由看了看这的老板,仿佛询问。 不过还没等老人说话,这位名叫埃迪的家伙就再次开口了。 “听说你需要帮助,所以我特意留在这等了你一会。” “当然,顺便还带来了这个。” 说着,他将一摞小册子放在桌上。 “10枚元素水晶,换一套配套秘文,说起来这次买卖我似乎有点亏本。” 64 世界一角 “10枚元素水晶,换一套配套秘文,说起来这次买卖我似乎有点亏本。” 黑胖子埃迪说着,拍了拍放在桌上的一摞小册子。 “更亏的是,我竟然还想着让你从这里面挑一本;你们那位上帝可以做见证,像我这样慷慨的商人可是不多见。” 夏尔对其所言不置可否,他拿起其中之一翻开一看,里面净是一些新鲜抄录的蝇头小字,低头一闻,上面还泛着淡淡墨香。 他不由神色古怪的看了眼这位一脸痛心疾首的黑胖子。 “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还奢求要多少?”钟表店老板说出了夏尔暗暗嘀咕的话,他失笑道:“也就是咱们这小地方没有多少新人,不然你准拿这个发家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拿这东西出来换钱也是有风险的,老头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那的规矩有多严?” 埃迪大声反驳,却也没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而是看向夏尔说道:“火焰、风暴、还有雷霆,三套起始防护秘文,对于你这种菜鸟来说正合用,你可以选一个。不过回头再看吧小子,咱们该谈谈正事了。” “正事?” 夏尔昨天来时就把那些龙晶带来了,所以眼下这人带来了这个交易物品倒也不出意外。 只是,他所说的正事? 夏尔不由看向此间主人,虽说对这位带着单片眼镜的老者同样陌生,但相比起满脸横肉的黑人叔叔来说,这位倒也算是比较能令人安心的了。 “埃迪有办法帮助你妹妹续命,只是要价不菲。” 老人说着,看了眼夏尔拎进来的大袋子,不由眨了眨眼。 “这里全是龙骨?” “没错。” “你从哪弄来这么多的龙骨?” “出任务的时候路边捡的。”夏尔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一共就这些,我怕不够用,都拎来了。” “捡的……”老人无言的瞥了他一眼。 不想说就不想说,还捡的…… “如果你再有这种大批量货物,大可以通知一声,我会派人去取,用不着你费力拎过来。” “谢谢,我也希望我还有。”夏尔佯装遗憾的叹了口气。 他说这话倒也不是完全撒谎,虽说冰火世界当中想要找龙骨的话肯定还能找到不少,但贸然拿出来换钱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因为他没有一个对这些东西出现的合理解释。 一次两次拿来变现还好,还能谎称无意中所获或者以前积攒的家底,次数多了,就算脑子再蠢,也得怀疑他是否拥有什么特殊秘密或者神秘渠道。 碍于教会存在,夏尔似乎不用怕眼前这两人以及他们背后势力对此有想法,但如果是教会本身呢? 如果教会本身发觉到了他的那个秘密呢? 他们还会保持而今这样的和善吗? 夏尔不敢赌。 所以,为了不发生这种情况,他此时行径基本算是最后一次变现——起码在没有找到合理解释之前,是最后一次。 拥有誓言之舌的加持,夏尔此时言行根本看不出作伪来,老人因此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可惜的摇了摇头。 “好吧,让我来称称一共有多少,你们现在可以商谈一下具体交易细节,如果谈不拢的话,再和我说,你的选择余地其实还不少,所以态度可以强硬点,嗯。” 他说着,看了埃迪一眼后,又道:“身为教会中人,你大约也不需要害怕这位烈焰之心的混球坑你的金镑,所以放开了谈。” “老头,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混球?”埃迪不满的嘟囔着,眼睛余光却瞥着低头翻阅小册子的年轻人,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忙提议道:“好吧,让我们谈谈,血脉诅咒?” “没错。”夏尔抬眼点头。 “你们教会怎么说?” “可以解决,但得等上头来人,所以这需要一定时间。”夏尔说的是实话,但他的语气听起来却是那么的轻描淡写,以至埃迪听到这话忍不住呸了一声。 “他妈的,说解决就给解决,你们教会就是好。” “还好吧。”夏尔其实也没想过去找修士时会那么痛快,但他可不会和这位解释什么,将手中册子暂时放回桌面,他貌似很好奇的问道:“你很怕教会?” “怕到是不怕。”埃迪坐在柜台前椅子上挪了挪肥胖的身体,道:“都知道你们教会行事准则,事实上,只要不和那群脏东西打交道,一般人也不会惹教会针对。所以我倒也不害怕哪天被你们净化掉,不过。”停顿了片刻,满脸横肉的黑人叔叔冲夏尔咧了咧嘴。 “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 “为什么?我倒认为我们也不一定真的多厉害,你看关于这个事情,我们就没办法解决。”夏尔佯装无奈的说。半是实话半是试探。 没人察觉到夏尔语气当中隐含的试探,所以埃迪对此非常坦然,又因为这笔难得一见的大买卖,原本不是好脾气的黑胖子此刻反而充满了耐心,他哼道:“皮塔市的教会确实不怎么样,可架不住你们有后台,而且还特团结。” “无数历史证明,教会的人是千万不能惹的。打了小的来个老的,老的被打跑了再来个更老的,更老的打跑了,好家伙,一群祖奶奶辈的老家伙就轰上来了,再打不过?来,召唤个天使吧,召唤个天马骑士吧,大天使长怎么样?特别能打的哦……” “一层层打上去,最后把你们教皇逼急了,连召唤荆棘之主神罚降世这招都能玩的出来,你说这让我们还怎么混?” “……” 神罚……? 听到他语气中的羡慕嫉妒,夏尔不知道露出什么样表情好了。 他暗地里有点想哭,但偏偏身前这位却认为他应该咧嘴笑,于是夏尔扯了扯嘴。 “所以你为什么不加入教会?” “你当我不想?可等我知道教会厉害的时候早他妈的没得选了。” “没得选?学会其他法术的不能加入?” “当然,不然你以为呢?” “我还以为泛是有施法资质的都可以加入。”夏尔说着,突然好奇的问:“对了,法术可以兼修吗?” “兼修?当然可以,就我知道的,沙文帝国塞恩港那边有精通雷电和狂风的风暴使徒,钢锋帝国那边也有同时驱使烈焰与金属的铁术士,更远的嘛……殖民地那边据说还有同时精修死亡与自然魔法的天灾萨满和妖祭祀,不过我没见过。” “教会法术呢?” “教会?你是说兼修教会神术?” “没错。” “我认为应该有,但我从未听说过。”埃迪说着,狐疑的扫了眼夏尔,“你问这个干嘛?神术满足不了你?还想要玩玩其他的?” “有可能,但我主要是因为这个。”夏尔说着,拍了拍桌上一摞小册子。“你这几套秘文和我会的根本不是一个类别嘛……” “你在担心这些秘文不能用?” 埃迪嗤笑道:“看来你还没有接受正规传授,好吧小子,让我替你的荆棘之主教教你。如果你知晓配套咒语的话,那么就算是地狱腐沼的酸液恶魔,也同样可以使用这里的任意秘文,因为它属于零这个层次。” “零?” “就是你现在这个层次,你也可以叫它起始之零,一切的基石,毫无限制。”埃迪说着,感觉和眼下这位拉关系已经拉的差不多了,于是干咳了一声,道:“好了,话说的有点多,我们应该谈正事了,关于你妹妹……” 夏尔问的其实也差不多了,于是被他轻易转移了注意力。“你准备怎么续命?” “我可以用法术盗取生命之火来维持你妹妹的灵性火焰不被熄灭,这样虽说有一定的副作用,但是却最为保险,而且还没有后遗症。” “什么副作用?” “维持她灵性不熄期间,你必须寸步不离的守在祭台周围看守火种,如果这期间火种熄灭的话,那么你妹妹就会彻底死亡,以及还有……” “还有什么?” “这法术只能维持12天时间,时间一到,就算火种不熄,你也必须主动把它吹灭。” “为什么?” “因为那会被赤红熔炉发觉我在偷它的力量,然后就会顺藤摸瓜的找到我头上。当然,如果这事发生,它会首先将你妹妹吞噬的一干二净,所以你可千万要记住这条规矩。” “赤红熔炉是什么?” “是我们的力量之源。” “我们?” “是我们,不包括你。” 说着,埃迪略显不耐的道:“好了小子,你只需要知道我有能力维持你妹妹12天的性命就可以了,副作用方面你也可以轮流派仆人看守,对你应当没影响。怎么样?你认为呢?” “听起来倒是还成,那么价钱?” 听到这话,埃迪咧了咧嘴,随后转头看了一眼钟表店老者。 “一共是132.75磅,结算下来共有1328金镑。”老者说道。 闻言,黑人叔叔转过头来说:“价钱是这个数量的一半。” “664金镑?”夏尔想了想,看向钟表店老人。 “我有更好选择吗?” “如果你甘愿付大价钱的话,埃迪的办法是最合适的。” “好吧。”夏尔回答,随后也不打算继续磨叽下去了,视线看向黑胖子,在其笑呵呵的表情下,缓缓点了点头。 “成交。” 65 审判与苗头 “记住,千万要在12天时限到之前将这蜡烛熄灭!” …… 黑胖子埃迪临走之前再三叮嘱回荡在脑海中,注视着身前这张槐木桌上勾勒出的种种古怪符号的祭台,夏尔下意识摸了摸下巴。 眼前祭台桌子就像是被一层魔法阵所覆盖住了一样,椭圆形的圆环中用亮红色特质晶粉颜料涂满了各种秘文与符号。 魔法阵圆环内大体呈三角,中央处,一根特质的红蜡烛插在装满清水,混杂女孩血液与发丝的银制脚杯当中,静静燃烧着猩红色的火焰,周遭窗户完全被封闭,丝毫风声也传至不进来,只有微弱呼吸能带起它点点火光荡漾。 “看起来似乎很普通?” 暗暗琢磨着,他却也没敢小瞧这东西。深吸了口气,夏尔转身关闭这间储物间的房门,随后盘膝坐在地上。 这蜡烛必须得24小时有人看着,否则一旦熄灭那么必然前功尽弃。因为他有穿梭门,可以利用时间差来休息,所以这件事夏尔不准备假手他人。 “不过这是什么意思?” 低头看了看手中一枚精致小巧的十字架,夏尔有些不解。 因为需要后续救援,所以这件事情根本没办法瞒过教会,于是夏尔在这之前特地去了一趟圣萨伊教堂。 当他去“报备”这件事时,渥西修士并没有说些什么,但却给了他一枚银制的小巧吊坠。 这东西外表看起来和平时他施法用的吊坠有些相似,但更精致一些。 “如果遇到危险,你可以亮出这个来。”修士的叮嘱令夏尔若有所思,只是他却没有机会多问什么,就被祈祷时间降临的修士给轰了出来。 “身份证明?还是其他什么?” 注视良久,他突然感慨不已:“话说,说好的不会给太多帮助呢?” 失笑的摇了摇头,夏尔将这东西放在手边地板上,随后拿着一本小册子,起身后退几步,看了一眼祭台后,他召唤出穿梭门钻了进去。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暂时算是安稳下来了,他也可以安心跑到门后世界去提升实力。 …… 君临,红堡,国王大厅。 “以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拜拉席恩家族的史坦尼斯二世之名,我,临冬城公爵与北境守护,暨御前首相,史塔克家族的艾德,在此宣判你阉刑,立即执行。” 空旷而又站满了庭臣的国王大厅内,国王之手艾德.史塔克坐在一处狰狞坚硬的铁椅子上面,左手把在椅子龙形把手,灰色双眸静静注视着下方,冷静而又严肃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内,恢宏的宣判着他的审判结果。 由此,被他注视着的那位身着绸缎衣袍,衣冠楚楚的男子不由跪地惨嚎。 “首相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啊,我给了钱了,真的,她也收了钱的!我冤枉啊,冤枉,不要阉了我!” 他声音非常惊慌,然而坐在王座上的史塔克并没有在理会他的意思,他转头瞥了一眼左手边后,一位骑士点了点头,随后示意压着犯人的两位士兵跟他离去。 然而就在这位不停讨饶的犯人即将被拖入偏厅之际,他终于无法忍受自己缺少一条腿的命运,尖着嗓子大喊。 “停停停!众位大人,众位大人!我反悔了,我要加入黑袍军!我要穿黑袍!别阉我!别——!” 听到这话,骑士不由转头看了艾德一眼,见他点头后,于是一挥手,护卫们随之拉着犯人转了个方向,向着红堡地牢行去。 “那群该死的乌鸦军,真让人扫兴。” 王座下的一群庭臣中有人对此嘀嘀咕咕,语含不满。 “真不知道七国留着那垃圾场有什么用?异鬼?哼,传说中的玩意,几千年都没见过一个。” “垃圾场自然是清理垃圾用的,不然还能有什么用。” “大人们难道忘了野人?” …… 低声议论并没有打搅到审判流程,在那位强奸犯被押下去后,一位犯了盗窃罪的小偷被推了进来。这位比较硬气,坚持不加入黑袍军,于是他偷东西的那只手被行刑者顺着手腕一刀砍断。 夏尔躲在人群中静静看着这一切,对于七国这种简单粗暴的律法颇为欣赏。 哪犯罪就给你砍掉哪,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容易理解的很。 “就是太不卫生了些,感染发炎死翘翘的估计会不少。” 暗暗嘀咕之际,大厅当中又进来一伙人,不过与上几个不同,这次进来的却是伸冤的。 “我有功于陛下,我怎么会遭受这种命运,首相大人,您一定要为我做主!” 一位大腹便便,身着整洁的中年男子神色悲愤地跪倒在大厅处,边说边抹泪哭泣。 “发生了什么事?” “我儿子,我儿子他……大人,城里那群暴民罪该万死啊!” 他说着,开始哭哭啼啼的讲述他儿子的遭遇以及自身种种感情。 虽说大多都是“废话”,但没多久,听众们还是知晓了事情的原委。 简单来讲,这位商人的儿子在一次外出后就永远失去了回家的能力,富商派人寻找后,最终在一处肮脏的巷子当中找到了他——衣物被扒了个干净,连块遮羞布都没给留,浑身伤痕,死不瞑目。 连接发生的战乱让各式各样的人陆续进入这座城市,这其中所包含的可不只是老实巴交的难民,再加上原本生活在这里,被穷困逼疯的一些人……这事情在当下整个君临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不正常的却是眼前这位哭诉之人。 “兰尼斯特还没撤离君临时,这帮鹿角民就已经暗中联系史坦尼斯陛下了,陛下能够如此迅速的反应出击,可是他们立下了大功。” “这事有点难办。” “难办又能怎么样?君临都快被人挤爆了,上哪给他找杀死他儿子的凶手去?” …… 庭臣们低声议论着,对于眼下情况并不看好。 史塔克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开始劝解安慰,并承诺派人调查,然而这位面色充满哀痛的富商说什么也不肯罢休,就算得到承诺也仍旧趴在大厅地面上又哭又喊。 模样和一位泼妇似的。 于是就在艾德皱眉打算将他轰出去之际,泪流满面的富商突然大叫了一声。 “巫师大人,巫师大人,占卜,占卜,没错,这样肯定能替我儿子找到凶手报仇!” 这话一出口,王座上的艾德下意识瞥了眼人群当中某人,而大厅中的庭臣们则哗然不已。 人人避黑巫师而不及,这位倒好,竟然打算让黑巫师帮他找凶手? 他是青亭岛的葡萄酒喝多了?还是脑子被儿子死刺激疯了?就不怕黑巫师把他儿子变成干尸,或者给他来一出“复活”把戏? 人们面面相觑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躲在人群当中的夏尔有种躺枪的感觉,他有点犹豫着是不是先走为妙,然而扫了一眼那位富商后,他却突然皱了皱眉,随后悄然从人群当中离去。 于是没多久,富商以及负责审判的首相大人就来到了王国大厅侧面的偏厅当中。 “你,你是?”当见到夏尔之际,这位胖乎乎的富商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发白。 夏尔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 “他死多久了? “今,今天凌晨找到的尸体。”刚刚还在大厅大喊大叫的富商此时有种掉头就跑的想法,不过见夏尔神色“和蔼”,他也就稍微平缓了一下心情。 “尸体在哪?” “在教堂。” “把他带来。” “这,修士正在帮他……”富商对此非常迟疑。 “这事随你。”夏尔哼了一声,冲旁边艾德使了个眼神,随后走向一旁。 “你来参观庭审?” “没,我想找你要点人,去一趟城区。”夏尔撇嘴道:“然后就遇到了这么一码子事情。” “你大可不必理会这种无理取闹的想法,鹿角民对史坦尼斯陛下的功绩也并非是他们能够随意无视王国纪律的仰仗。” “我倒是想无视来着,但你不觉得这位话说的有点太突然了吗?” “突然?”艾德不由蹙眉。 “没错,就像是准备已久。”夏尔说着,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了路上红袍女那个预言,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 “没准有谁叫他这么干的。” 他会在君临遇到危机,这事暂时看不出来苗头,但事情本身可一直放在他心底呢,所以夏尔对此非常敏感。 “有这个可能,可果真如此,他不见得会说出来。”艾德说着,突然警惕的看了眼夏尔:“你难道想要动粗?抱歉,你只是怀疑,没有确凿证据,我不可能让你这么做。” 夏尔对他这回答并不意外,不过他早有准备。“当然不会动粗,我只想吓一下他。” “将他儿子变成一具干尸?还是血淋淋的把他“复活”?”艾德闻言脸色更加严肃了,他道:“你应当好好想想自己现在的名声,人们现在害怕你,可你要是真那么做,那他们就不止害怕这么简单。” “放心吧。”史塔克语气严肃中泛着点点忧虑,夏尔不由耸了耸肩,“相信我,这次一点也不血腥。” 66 死人的话 国王大殿吵闹的声响随着铁门关闭而倏然细微,两位身着皮甲的士兵抬着一具被割喉的尸体放在地面后,同样被艾德遣了下去。 此时这处偏厅内,除了夏尔与艾德之外,只有那位富商还站在这里,他此时不断扫视着周围空旷场地,神色似乎有些紧张。 “你在害怕?”拢着衣袍袖子,夏尔幽幽地问。 “不,大人,我只是激动,嗯,激动。”富商哆哆嗦嗦的说着,随后似乎发现自己真的有点不正常,于是忙深吸了口气,算是平稳了下来。 夏尔对此摇了摇头,随后也不理会这位有着某种小秘密的富商,转而看向脚下这具被清理整洁干净的少年尸体——清秀苍白,身躯相对瘦弱,模样看来,似乎和夏尔“差不多大”。 除了喉咙处有道皮肉外翻的血口子外,冷不丁一看,还以为他睡着了。 看了几眼后,他从兜口掏出吊坠,随后蹲下身,将吊坠横于眼前,嘴唇开始开阖。 低沉如呢喃般的咒语随之从这处偏殿响起,阴森而又琐碎,空旷环境下,带起阵阵回音。 鬼魅般的声音出现,原本已经恢复淡定的富商立即打了个哆嗦,注视着蹲在自己儿子身旁的那位身影,他忍不住后退几步,脸色发白,双腿有点打颤。 不过他的紧张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咒语持续时间比较短暂,也就几个呼吸,就如风一般悄然散去了。 这个过程在富商看来似乎有点快,以至于咒语结束后他还脸色发愣,没缓过神来,只是耳中听到的话语却令他下意识一个激灵,瞬间惊醒。 “是谁杀的你?”掀开斗篷帽子的年轻人蹲在尸体跟前问 “我不认识他。”一道呆板,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回应了他。 似乎有点耳熟…… “长相呢?记住了吗?” “有一头金发,个子不高……” 若无旁人的交谈声令富商忍不住凑近了些许,随后仔细一瞧,发觉那声音竟然是从自己儿子口中一开一阖钻出来的! 这情况让他恐惧尽去,转而变得非常激动,眼中泪水似乎再次溢出,胖商人忙不迭地的扑上前去,“提格!提格?是你吗?听到我说话了吗?老爹在你身旁呢,你能听到吗?你能……” 焦急的声音再加上毫不作伪的喜悦表情,让他看起来和正常父亲没什么两样,这让夏尔有些疑惑,难道这位真的是他儿子?而不是随便找来的尸体? “是谁杀的你?是谁这么狠心?告诉老爹,老爹要替你砍下他的脑袋!”在夏尔起身旁观之际,大腹便便的富商充满恨意的忙问了起来。 “他有一头金发。”尸体呆板重复。 “其他的呢?” “他有些矮。” “其他的呢?” “其他的,其他的,其他的,没有其他的,爸爸,我好冷啊……” “我好冷,爸爸,为什么这么冷?我没穿衣服吗?” “没穿衣服?” “没穿?” 尸体重复不断呢喃着这句话,在配合着它那被扒开眼皮后呆滞扩散的瞳孔,富商脸上喜悦霎时变成呆滞,笑容缓缓收敛,他忙看向站在一旁的夏尔。 “巫师大人,巫师大人,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求你!” “抱歉。” 夏尔怜悯的看了眼躺在地上那位浑身僵硬的“同龄人”,摇头说道:“还能有几分钟的时间,有什么话尽早说吧。” 说着,他朝艾德示意了一眼后,踏步来到不远处。 “如果他一会有说什么的话,就需要你帮忙了。”见艾德跟上来,夏尔适时地说。 艾德点了点头,看了眼正在与儿子“相拥而泣”的富商后,他叹道:“与死人交谈……这等于世界上所有秘密都逃不掉你的耳朵。如果早遇到你,我也就不会落到现在这模样了。” “什么模样?你现在不挺好?” “好?乔里、韦尔、海华,所有人都被兰尼斯特害死,如果不是我……”说着,他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些事情非常内疚。 见他脸色阴郁,夏尔安慰性的拍了拍他胳膊,随后转移话题:“一会你派点人给我,我要出趟门?” “出门?现在出城可不是什么好选择,特别是你眼下可能被人针对。” “现在出门正合适,如果真的是我们想的那样,背后那人肯定会认为我正忙于此事,措不及防,谁又能想到我会突然撇下这里呢?” “红堡可不是什么严密之地,如果敌人消息灵通的话,我不认为你这招会奏效。”艾德提议:“我认为你应当等我弄清楚这件事情再说。” “你们多久能弄清楚?” “这……我尽量早点。” 夏尔闻言,摇了摇头,“那算了,连个门都不敢出?我还不至于为几个老鼠就吓破了胆。” 艾德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些什么,那边富商突然失去了声响,他转头看去,发现那位此时正用衣袖擦着眼角站起身来,而地面上那位眼皮被掀开的尸体此时已然紧紧闭合上了双眼。 “凶手问出来了吗?”他问。 “这个……”富商闻言脸色有点尴尬,“没有,只顾得上说其他的了,抱歉,首相大人。” “好吧,”艾德瞥了眼他身后彻底没了响动的死尸后,严肃地道:“我会派人着重调查这件事,但你不要抱太多希望。” “当然当然。”富商忙不迭地点着头,一点也没有了之前刚来时那种死死纠缠的模样。随后就见他咬了咬牙,转头看向夏尔,“巫师大人,请原谅我刚才某些无礼想法,事实上,此次来这我完全是受人挑唆!” “谁?”夏尔对此不出意料。 “坎索,”富商说道:“这个名字两位大人可能很陌生,但他主子是谁你们一定认识。” “谁?”这次问的是艾德。 “培提尔.贝里席。” “小指头?”艾德闻言面色一怔:“他已经逃跑,怎么可能还在君临捣乱?况且,原因呢?” “我不清楚。”富商摇头,“但坎索确实是小指头的手下,他说只要我带着儿子跑来找巫师大人,他家大人就会将钢铁街北边那一片的商铺转移给我。” “你到挺识趣?” “您是陌客下凡,傻子才会与您为敌呢。”富商语含鄙夷地道:“他们注定没有好下场,我很肯定这件事情。” 说着,他又小心翼翼的瞥了夏尔一眼,语气恭敬的低下头,“巫师大人,感谢您今天对我和我儿子的帮助,如有需要,我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谢谢,有需要我会的。”夏尔冲其点了点头,目视他快步离去后,转头再次看向艾德,“看来你那位情敌又把你给耍了。” 67 思怀圣堂 于红堡出发,顺着主干道拐入静默修女街,随后一直往里走,道路尽头就是龙穴所在。 一队士兵总共六人跟随在夏尔身旁,一边赶路一边稍显警惕的扫视周围,生怕突然窜出来个刺客或者暴民之类的。 不过他们其实有些杞人忧天了,尽管君临城此时气氛紧张,但还没到光天化日下就爆发动乱的地步,同时,也并没有几个人真正记得夏尔长相,就更不可能来什么突然袭击。 队伍于龙穴所在的蕾妮丝丘陵附近停下。 与上次路过时遭遇的情况一样,当他临近这片区域时,洪亮之音就倏然从四面八方袭来,那声音就仿佛慈父威严的训诫,又像是牧师虔诚的祷词。 夏尔竖着耳朵倾听片刻,随即掉转马头,转头看向侧方丘陵上的犹如王冠一般的锯齿状建筑,不由微微沉吟。 “看来不是偶然,可我救艾德那次好像也曾路过这里,当时怎么没听到声音?” “这到底是什么?” “本地的神?” 暗暗困惑间,打量了一下周围,没发觉有其他状况后,他将马匹交给两位护卫看管,随后带着剩下护卫们一起,顺着丘陵角落处一处婉转向上的古老阶梯往上爬去。 神秘的地方,神秘的声音,可能有危险,也可能是机遇。不管如何,夏尔此时并没有胆怯——有些时候,风险是和机遇同时存在的,就看你能不能抓得住。 “也许这可能让我接触到这个世界更深层次的某种东西?” 不断思索着,队伍攀爬向上,最终来到了这距离地面似乎有几十米高的丘陵之上。 放眼望去,一片被推平铺就大理石的广场随之映入眼帘,从那某些区域整齐的平坦地表,以及残留着的神明雕像来看,这广场以前可能鼎盛一时。 只是现在却已经算是废弃了,垃圾遍地,雕像夭折残缺,除开少部分角落外,广场表面一片坑坑洼洼。 广场主体如此,最内侧建筑同样像是废墟一样。那是一座巨大的怪异建筑,整体呈圆形,锯齿状的穹顶令人看上去就仿佛看到了一个张口朝天呲牙咧嘴的猛兽。 然而如果仔细打量,就会发现,“猛兽”的“牙”其实已经七零八落,残缺不全了。 这就是本地人口中的龙穴了? 夏尔目视这巨大建筑,顺着那敞开的残破大门观察内部,除开一些毫无价值的瓶瓶罐罐外,只有一些残破衣物、人体排泄物、暗淡发黑的草堆等等乱七八糟的垃圾。 “这里时常有人来?”内部某些场面令夏尔有些皱眉,他不由看向跟在自己身旁的普拉默 “一些妓女为了不被上头抽成,总会跑到各种偏僻地方来接私客,龙穴就是一个很好的隐蔽地点。” 一位名叫普拉默的骑士低笑着解释。 “柯蓝斯顿爵士如果感兴趣,莎塔雅那的妓女可比她们漂亮的多,有本地的金发女孩,有自由城邦从小训练的**,有布拉佛斯培养的交际花,甚至还有盛夏群岛那边黑美人;莎塔雅就是一位,还有她女儿。她们以性爱为艺术,做那事时开放的很,就在这附近,如果您想的话,走不了多久。” “谢谢你的好意,普拉默爵士。”夏尔目光脱离龙穴,扫视向其他方向。 “不过我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 “那真可惜。” 遗憾的叹了口气,见夏尔踏步向着广场侧面行去,他忙带着护卫们跟了上去。 “大人在找什么东西?” “是的,找东西,而且已经找到了。”年轻人回答。 这不由让跟在他屁股后的一群士兵颇为好奇,他们顺着他前进方向望去,一座简陋的方形白色屋舍随之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地方?”陌生之地,普拉默骑士略有警惕,他转头看向身侧一位附近跳蚤窝出身的护卫。 “我也不清楚,大人,据说龙穴有龙的鬼魂存在,很吓人,我们平时基本不会来这的。”那护卫回答。 听到这话,仔细打量着那栋白色建筑,普拉默褪去刚才的玩笑,脸色严谨的拦下了夏尔。 “大人,请务必让我先行。” 夏尔想了想,点了点头,并未拒绝他的好意。 于是在这位浑身穿着盔甲的铁疙瘩带领下,一行人最终来到了这栋白色屋舍门前。 士兵们行走间的武器碰撞声与骑士盔甲撞击声非常响亮,屋内因此有人走了出来,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修士,穿着白色袍子,乱糟糟的头发满是灰白。 “众位大人,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他那双浑浊老眼努力睁大,注视着这群陌生来客们,颤颤巍巍的问了句。 领头的普拉默骑士可不知道他们来这有什么事情,于是他转头看了看夏尔。 年轻人随即上前道:“我们希望进去看一眼,请您行个方便。” “这里被教会保护,恕我无礼,众位大人,此地不准许外人入内。” 尽管还不清楚夏尔目的,但站在自己人这边总是没错,于是普拉默骑士冲其咧嘴一笑。 “如果你奢望那位胖子总主教保护你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骑士说着拍了拍腰间别着的长剑,意思不言而喻。 于是最后老修士只能无奈躲在一旁 “众位大人,这是先贤们几个世纪以来的沉眠地,请务必别损坏里面任何物件,他们曾为七国未来而祈祷。” “放心吧老头,我们可不会对死人骨头感兴趣……嗯,咳咳,也许。” 虽说是骑士,但普拉默出身于自由骑手,类似于雇佣兵,对于七神教会抱有一定尊敬,但也没多少,所以他语气颇为随意,只是说道最后时似乎想起什么,表情有点别扭。 “这是你们教会的陵寝?”一旁夏尔询问。为了不脱离大部队,他特意放缓脚步。 “没错,圣凯文、圣切尔、光焰侍者图丘,还有护教者阿莱卡……全部都埋在在这。” “为何埋在龙穴旁边?” “龙穴?呵呵,孩子,在坦格利安用龙焰烘烤这里之前,这可不是什么龙穴,而是圣堂。” “圣堂?” “思怀圣堂,君临曾经最重要的地方,除开旧镇的繁星圣堂外,就属这最的信仰最虔诚了,直到残酷梅葛将它付之一炬。” “圣贝勒教堂也许更加明亮繁华,但思怀圣堂才是七神在这里真正的主教场,繁星圣堂也比不上,他们已经偏离了古道。” 可能很久没人来过,这位老修士显得有些絮絮叨叨,不过一行人却并未打断他,反而听得仔细。 “为什么不将埋在里面的那些人转移到圣贝勒教堂去?” “先贤们死于龙焰之下,不会甘心埋葬在死敌后裔修建的圣堂当中,这是他们绝不准许的。” “你们的教义不讲究宽恕?” “宽恕?相信我,孩子,最开始可不是这样。” …… 闲聊似的说着,一行人最终通过狭隘通道,来到了一处坐落于地下的大厅当中。 周遭土质墙壁用木板镶钉,掩埋在丘陵内的潮湿气息令这里空气显得异常沉闷。粗略来看,这大厅与上头建筑一样,看起来很是简陋,只是从简单的桌椅摆设中就能发现,此间主人仍旧时常打理并颇为爱护。 大厅深处是一座石质雕像,一体七面。顺着雕像往后看去,越过没有门的石质门框可以看到,一座座石质棺木静静摆放在其中。 夏尔感觉自己听到的声音就是从那里发源而出,尽管在步入这里后,那声音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走了上去。 老修士见此慌忙欲拉扯夏尔衣袖。“孩子,快停下,不要打搅他们。” 他神色很焦急,然而普拉默骑士却上前一步拦住了他,任凭老修士如何破骂推搡也无动于衷。 于是他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尔带着一群护卫踏入那死者的沉眠地。 迈步走过石门,放眼望去,一座座灰色石棺随之映入眼帘。从门口,蔓延到此间尽头的黑暗之处。 面对这处密密麻麻的死人陵寝,夏尔想了想,转头看向身后护卫们,“把它们的盖子全打开。” “这……”有护卫对此迟疑,但被旁同伴捅了一下后忙点了点头。 “好的大人。” 于是这总共三位士兵开始干起了这种“不太人道”的亵渎之举。 沉闷摩擦声接连响起,不断掀开一座又一座石棺的棺盖,老修士在后方大厅气急破骂的声音清晰可闻,但此时夏尔却已经顾不得这种小事。 漫步走在石棺群相隔的空隙道路,顺着一座座敞开石质棺木低头看去。 一具又一具裹着长袍的干尸随之映入眼帘。 干尸们有的“神态”安详,有的面色狰狞,有的“怒目圆睁”,有的身躯焦黑。 他们曾经可能高大健硕、可能丰神俊朗、可能面目普通、也可能姿容秀丽,只是岁月流转,原本丰满的身体此时看来,已然变成了一具具吓人的怪胎。 【神态狰狞的干尸,死亡时间不少于500年;他生前可能遭到了悲惨的命运】 …… 【被火焰烧毁半边面颊的干尸,死亡时间不少于500年,他看起来很痛苦】 …… 【脸色安详的干尸,死亡时间不少于1000年,他对死亡似乎并不畏惧】 …… 一具又一具的接连扫视,却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事物,这让夏尔有点怀疑是否自己找错位置了。 不过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当他走到角落一处造型和其他石棺没什么两样的棺材面前时,他终于发现了一点特殊情况。 与众多干尸一样,眼下被裹在枯萎白袍中的干尸同样双手拢于胸前,掌心扣着一件东西。 之前那些尸体,大多都是腐朽的七星圣经或者长剑,而眼下这位,却是一根权杖。 一根不算很起眼的权杖。 权杖通体木质,顶部镶着一枚浑浊的水晶球,水晶球内隐隐浮现七位“人”型图案。 天父、圣母、战士、少女、铁匠、老妪、陌客,规律分布,呈七芒星形态,七位一体,那是七神的象征。 大体看来,这权杖其实也没什么可令人在意的,然而真知之眼的提示却让夏尔对此充满笃定。 【充满未知灵性与力量的的神圣权杖,它的历史非常悠久,它充满了秘密】 【它可能与这个世界的某个存在有所渊源】 68 神光 【充满未知灵性的的神圣权杖,它的历史非常悠久,它充满了秘密;它可能与这个世界的某个存在有所渊源】 …… 信息提示飘过,夏尔看了几眼后,伸手探向这根看似不起眼的权杖。 那被紧握在干尸手中的权杖被固定的稍显紧凑,随着夏尔用力,轻微的碎裂声随之响起。 “抱歉。”低头瞥了眼胳膊断裂的干尸一眼后,夏尔随后就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手中拾起的这根“木头”上面。 没有神音再次出现,也没有任何其他声响以及异动,以至于夏尔不断打量着,却有点摸不清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 “传说当中的神器?”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夏尔感觉这个猜测似乎还是有些靠谱的。 注视良久,思及这权杖前后缘由,鬼使神差的,他开口念了一句咒语。 一句与他之前听到的那些声音相似的咒语。 浩瀚、恢弘、洪亮、缥缈…… 随着咒语出现,突如其来,手中原本被棺材封闭无数年而略显发黑的权杖倏然抖动了起来,随后,轻微光芒慢慢从它通体浮现。 黑色的腐朽痕迹随着抖动而脱落,光芒蔓延,暗淡之色极尽收敛,不一会,权杖恢复了曾经的棕黄发亮,整体看来,显得焕然一新。 神圣之光驱散黑暗,盖过火把昏黄之色,明亮却不刺眼,看上去令人倍感舒适。 石室内的其他护卫们对此情况充满了错愕感,尽管夏尔外表很“纯洁”,但他真正身份可没谁能够忘记,冷血、残酷、高傲、惊悚、玩弄死亡…… 一切事件在流言的传播下,早已变成了当事人完全陌生的模样。 不知不觉见,夏尔都想象不出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对自己到底是什么一番评价。然而,眼前这位伴随着乳白色光晕而散发出阵阵圣洁气息的少年人,真的是那位即残忍又冷血的黑巫师大人? “我在做梦吧……” 有人不敢置信的揉着眼睛,有的则紧盯着那纯粹而又令人心安的乳白光芒,口中喃喃自语。 但更多的,却只是瞠目结舌。 石室大门可从未关紧,因此,外头那位老修士的同样也看到了这种情况,他趁着普拉默骑士惊愕档口,匆忙甩开他的束缚,随后有些踉跄的快步走了过去。 “你,孩子,你干了些什么?”老修士瞪大双眼盯着权杖身上的乳白之光,整个人哆哆嗦嗦。 没有回答他,夏尔此时正聚精会神注视着手中愈发明亮的木杖,口中神圣的咒语也从未断绝。 而随着那咒语不断响起,光芒愈发亮眼,当越过了一个界限之后,手中权杖一改之前轻微颤抖,突然开始猛烈震动了起来。这震动非常急促,甫一出现,夏尔差点就被权杖甩脱。 纯粹之光随震动而扩散,原本只是笼罩整根权杖,转瞬间就变成了笼罩夏尔、笼罩老修士、甚至笼罩整个石室! “神迹!这是神迹!天父庇佑,圣母庇佑,信徒查德在死之前,竟然看到了神迹降临!神迹……” 光晕笼罩,老修士颤颤巍巍的跪在他身旁,开始哆哆嗦嗦的祈祷了起来,神色充满激动与狂热。 整座石室因此而陷入诡异的气氛当中,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老修士急促而又轻微的祈祷声、护卫们的呼吸声,夏尔口中的咒语声,以及权杖震动发出的特殊声响。 然而这种场面并未持续多久,眼见权杖震动的似乎要脱手而出似的,夏尔忙止住了口中咒语。 于是光芒收敛而去,震动倏然停止。 寂静随之而来。 半晌 “柯蓝斯顿爵士,这……”普拉默骑士看了看他手中权杖,又看了看夏尔那年轻乃至稍显稚嫩的面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如你所见。”,夏尔没打算解释,反而低头看向仍旧祈祷着的老修士,准备询问这根权杖的具体情况。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外头就隐约传来一阵吵闹声。 这声音起初非常模糊,就像是呓语一般杂乱无章。只是当众人竖着耳朵仔细倾听之际,模糊的声音因此而清晰了少许。 …… “交出黑巫师!” …… “巫师就该被烧死!” …… “烧死!” …… 听到这些,普拉默骑士也顾不得刨根问底了,他快速踏步向着门外走去,打算探查一下到底什么情况,然而,没多久他就稍显惊慌的走了回来。 看了看夏尔后,他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仍旧跪在地上,但已经结束祈祷的老修士。 “这有其他路可以离开吗?”他忙问。 “抱歉大人,只有这么一条。”修士说着,眼神“火热”的看着夏尔道:“不过这位大人根本不需要惧怕外头那些人,他受到七神眷顾,言行自有神祇庇佑。” “我们可不能冒这个险。”普拉默骑士对这点不置可否,于是他不由再次看向夏尔。 没回应,但夏尔在思考片刻后,却直接踏步向着门外走去。 护卫们见此忙跟上策应,举止神色倒也没显得太担忧。 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但看着前面那位,他们却有一种迷之自信。 于是当他们离开地下,来到上层屋舍后向外看去,一群神色激动之人随之映入眼帘。 这些人大多衣袍邋遢,一身脏臭。搭眼一瞧,就知道是跳蚤窝出身的一群贫民。 跳蚤窝这帮人平时根本就不放在包括普拉默骑士在内的所有护卫们心上,只是此时此刻再次见到,却让他们心中略有发紧,特别是察觉到人群中那一张张充满疯狂的扭曲面庞后,已然没人能够将他们再次忽视。 看样子,他们是“发觉”到了黑巫师的踪迹,于是前来“讨伐”? 夏尔之前就对此有所警觉,然而谁能想到,首先被“堵火山口”的,却是他这位有所防备之人呢? “反应这么快?搞鬼那人还真是神通广大。”皱眉看着这一切,他不由低头看向手中权杖。 “真是巧了,我刚拿到这东西,就能派上用场?” “不对,要是我没来找这东西,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所以这算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脑海中闪过老家一句经典名言,夏尔抬头看向屋外那紧紧盯着此处的大量贫民,深吸口气,随后踏步走出房门,挤开浑身发抖的两位守门护卫后,他扫视周围一眼,随后—— 高举权杖,光再次出现。 外头众多暴民原本见屋内走出人时,疯狂的叫嚷不由停下,紧接着又以更加响亮的姿态轰然爆发,然而爆发只持续了那么一两呼吸,就再次戛然而止。 放眼望去,乳白色光芒就算在阳光笼罩之下,也分外明显,起先从权杖顶部的水晶处浮现,随后开始蔓延,杖身、持杖人的手臂、躯体、整个人、乃至周遭。 随着年轻人脚步接近,光芒闪烁而出,并渐渐开始呈圆弧状向四面八方绵延而开,乳白光晕笼罩,广场上黑压压一片,所有围上来参与暴动的贫民们霎时安静了下来。 似乎因震撼,又似乎这光真的有所特殊,当乳白色气息降临于头顶之际,原本一个个神态扭曲疯狂的暴民此时却缓缓放松神色,静静注视着那位年轻身影,吵闹声响也逐渐微弱。 见此,护卫们暗暗松了口气,感觉这事应当是解决了。然而就当他们神色有所放松之际,一颗石头倏然从人群中扔出,伴随着的还有一句破骂。 “黑巫师开始用巫术了!大家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石头磕在夏尔额头,血液随之流淌而出,但夏尔却并未感受到任何痛苦与惊愕,反而在光笼罩下,莫名怒气随之升腾,就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侮辱”一般。 他幽深的目光不由看向那人所在。 似乎感应到了持有人的心态,手中高举着的,不断颤抖着的权杖因此而安静了下来,随后,更加激烈的光霎时爆发,并呈圆弧状向周围飞速扩散,仿佛一股急促的狂风,将周围人衣袖吹起沙沙作响! 神威不可侵犯! “犯人!” “犯人!” “犯人!” “你有罪!” “有罪!” “有罪!” 光晕暴躁,周遭突然出现一阵阵威严的质问声,四面八方,如利剑一般蜂拥而至。 那位扔石头之人起先还能勉强保持淡定,然而没多久,他就不由自主的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弯腰佝偻,捂着面颊泪流满面。 “我有罪,我认罪!” “我不该偷邻居家的救济钱,不该对神明不屑于顾,不该偷看爱莎洗澡,我更不该因为银鹿金币冒犯伟大的柯蓝斯顿爵士,我鼓动这群蠢货,我有罪,我罪该万死!” “…… 安静的广场上人群寂静,只有这位中年男子跪地忏悔的哭嚎声。 鼓动? 蠢货? 所有人怔怔的倾听着,原本因光芒笼罩而安详下来的一张张面颊再次充满怒容。 “贱人!” “婊子养的!” “杀了他!杀了他!” 光芒悄然收敛,但此时已然不需要光再次出现了,疯狂的叫骂声从零散至轰然,此起彼伏,被戏耍的暴民们比之前更加愤怒,有的甚至开始撸起袖子凑上去打算动手。被千夫所指的那人是注定没有好下场了。 原本被指使前来“审判”黑巫师的大量暴民,此时反而成为了他最有利的武器。 危机因此而解除。 “大,大人,我们要不要先回去?”静静看了半晌后,普拉默骑士一脸恭顺的询问身旁夏尔——不得不说,他有点被吓住了。 “先不回去。” 夏尔没理会广场上的暴乱,反而皱眉看着手中权杖,似乎发现了什么特殊情况一般。随后在普拉默骑士不明所以的目光下,他目光看向自己的左前方。 “那边是哪?” “那是跳蚤窝,大人。”没等普拉默骑士回答,身后就有护卫迫不及待的回应。 69 祈祷 “慈悲的圣母啊,信徒请求您的眷顾降临,请庇佑生活在这座城市当中的众多孩子吧,他们饱受贵人剥削,却又被迫承受战争摧残,慈悲的圣母啊,请您……” …… 手握权杖,耳中隐隐出现一段长长的祈祷词,听声音似乎是位男性老年人,然而如果转头四顾,却根本看不到这声音的主人存在,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幻觉。 不过夏尔知晓这并非幻觉,而是这权杖作祟。 没错,这声音是因为权杖而出现的,因为只要夏尔松开杖柄,那么这声响就会消失不见,而再次握紧后复又再次响起——从四面八方出现,一如不久之前听到的那阵声响。 只是当时出现的是神音,而现在,确是人的祷词。 …… “请求战士赐予孩子们无畏的勇气,请让孩子们无惧任何伤害与磨难,请让他们坚强度过难关,请让他们……” …… 离开龙穴,飞快行走在街道上,声音不断缭绕于周身,莫名的吸引力于心底浮现。 明明对这座城市非常陌生,但夏尔却仿佛在此生活多年了一般,不断于此穿行,来到面粉街,走过一处处屋舍与商铺,闪过一位位外表各异的路人和街景,七拐八拐的进入跳蚤窝住宅区内。 最终,他在一处环境肮脏的生活区域放缓了脚步。 头顶灰色发黑的脏棚子用绳索系在小巷两旁,一间又一间狭隘的商铺于小巷中开门营业,铁匠铺、食堂、酒馆、妓院…… 周围一位又一位衣衫脏乱,赤裸双脚之人不断从身旁走过,每个人目光都对夏尔一行抱有警惕或憎恶。 …… “信徒祈求少女庇佑这座城市还未成长的美丽花朵,请保佑她们免遭强暴,请保佑她们心灵纯洁,请让她们免受生活带来的灾难,做好哺育未来希望的准备……” …… 脚下是泥泞发臭的街道,周围气味比之君临其他地方还要更甚,行走在这处看起来是一片贫民生活区的地方,夏尔甚至看到了一处紧挨着卖褐汤小店的猪圈…… 这是一片脏乱差的阴暗区域,也是一片错综复杂的“违章建筑群”。纵横交错的巷路或逼仄或弯曲,周遭尽是一座又一座棕黄色土质屋舍,有的只有一层,有的则两层,但至多没有超过三层的。 …… “请求老妪指点卑微的信徒,请用您的智慧指引信徒找到一条光明之路,请您……” …… 没有丝毫规律的建造摆设让这里仿佛是一处迷宫,混迹君临许久的普拉默骑士随着夏尔脚步而前行,却早已晕头转向了,总是不停的问身旁一位跳蚤窝出身的护卫。 非君临人的夏尔反而对这里异常熟悉,随着莫名指引不断赶路,目标非常明确。 …… “祈求铁匠保佑善良之人,请保佑他们体格强健,请……” …… “大人,您到底要去哪?”不断赶路间,见年轻人脚步愈发急促,普拉默骑士不由疑问。 没有回答,夏尔就这么快步走着路,仿佛两耳不闻外事,或者说是被其他事情吸引到了全部心神。 没听见? 暗暗纳闷,普拉默骑士刚想再问一嘴,走在前面的年轻人突然脚步一停。 这情况有点突兀,普拉默骑士一个没刹住车差点撞在他后背,幸亏夏尔察觉身后有异挪了下脚步,否则肯定撞上了。 这不由让骑士擦了擦汗,随后他好奇的打量着让夏尔驻足于此的环境,结果发现周围跟本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狭隘依旧、气味熏臭,只是附近的泥土地似乎稍微干燥了些,仔细打量,能够从中发觉到有人特意修整过的痕迹。 “这的主人还算爱干净。” 骑士如此评价,但仍旧纳闷于眼前这位到底想干嘛。 …… 对于旁人来说,这里自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对于夏尔而言却很不一样,因为耳边那仿佛幻觉一般的祈祷声音,如今在这,已然真实出现。 …… “请求陌客指引信徒远离死亡,请保佑无家可归之人……” 透过大门的苍老声音稍显沉闷与朦胧,与耳中听到的似乎有所差别,只是其中包含着的虔诚却分毫不差。 夏尔静静听了片刻,随后伸手敲了敲门,结果这木门却直接被敲了开。 他脸色怔了怔,随后脚步迈入,耳中朦胧的声音倏然清晰,放眼望去,门后是一处整洁宅院,相对于门外那臭水沟肆虐的小巷道路,这里显得颇为干爽。 此时,宅院当中正有一群身着灰袍之人,赤脚裸面,默默围在一位同样身着灰袍,身材消瘦老者周围。 他们聚精会神的看着老者跪在地上不断祈祷,或是嘴巴开阖默默跟随,或是露虔诚双手拢于胸。 不过当夏尔推开门后,所有人的“动作”都倏然被打断,视线也俱都转移了过去。 对于这突然闯进来的这群人,灰袍子们先是疑惑,随后警惕、发觉到来人服装华美有护卫跟随后,更是隐隐有所排斥。 只是这些人纪律似乎很严明,尽管面露厌恶,却也没有丝毫激进,只有一位中年灰袍轻缓的走了过来,低声询问。 “众位大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夏尔示意普拉默骑士应付他,他自己则踏步来到了老者面前。 有人因此而稍显紧张,有的则忍不住靠近了几步,生怕这位看起来年纪很轻的家伙图谋不轨。 只是不论如何,他们都没有发出太多响动,以免打搅老修士的祷词。 “信徒请求天父公正的审判,请让正义降临这座城市,请惩罚那些弑杀、乱伦、违反圣经训诫之人,请您……” 灰袍老人可能没发觉有外人闯入,也可能发觉了却并没有在意,神色淡然虔诚,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的念念有词,仍旧执行着自己该做的事情,若无旁人。 夏尔并未贸然打扰,只是略有疑惑的注视着脚下这位老者, 手中权杖在他进入这座院子后就已经没有丝毫响动了,心底那股吸引力也随之消散。显然,将他指引到这后,那股力量已经“功成身退”。 可这地方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或者说,这位老人有什么特殊的? 还有,为什么要他过来? 为什么是他? 这权杖到底是什么东西? 夏尔感觉眼下这位老人可能对此有所解答,但他并不敢确定。 默默等待着,没过多久,祈祷词终于结束,跪在地上的老人随之转头看向他。 “你好年轻人,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老人灰发灰眸,脸上皱纹密布,眼神略显锐利,但却也没什么太值得注意的。整体来说,不论夏尔如何观察,也发觉不出这位有何奇特之处。 真知之眼的提示也充分说明了这点。 【一位虔诚的老修士,他的年龄在65-75岁之间】 【他对你的拜访略有疑惑】 【他在周围灰袍子当中地位很高】 …… “没事。” 彻彻底底将老人扫视了一遍后,夏尔略有失望,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权杖。 “莫非这玩意只是随意指引?可这没道理啊……” 暗暗疑惑间,静静打量来人的老修士却突然睁大双眼 “你……我竟然感应到天父气息?,孩子,你是谁?” 天父? 夏尔错愕,随后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莫名浮现于心底,这感觉让他下意识想到了红袍女…… “又是个神棍?” “他似乎也不清楚我为什么找他?” 暗暗感觉麻烦,再加上眼前这位老人不论是反应还是外表都看起来没什么特殊之处,于是夏尔决定还是不要理会的好。 随即他转身快步离去。 既然没有丝毫特殊,那么此地也就没必要再久留了。对于夏尔来说,只有超自然力量才能让他提起兴趣,其他的,只是麻烦。 所以他走得非常果断。 见此,灰袍修士一改之前淡然,急切的跑上去准备拉扯他,然而却被士兵们所阻拦,周遭年轻的灰袍忙围上来,想要帮忙,只是却反而被老人挡了下来。随后他咬了咬牙,冲着年轻人背影疯狂大喊。 “孩子,请多看看周围,看看这腐烂不堪的世界吧,也看看外面那群可怜人,他们需要你的帮助!” 他这话自然是一种挽留之词,可惜夏尔听到这话后不仅没有停顿,反而脚步一阵加快,不一会,就完全消失在了灰袍子们的视线内。 见此,老人脸色失望一闪而逝,随后思索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他最终看向一位悄然跟随而来的平民。 “那位是谁?” “是黑……不对,是巫师,那位传说中的巫师。”一直从龙穴跟到脚下这座宅院的男子如此回应—— 因为丘陵上发生的那神奇场面,夏尔他们屁股后其实跟了好多人,只是之前他们没有在意而已。 “巫师……”仰头看了看阴郁的天空,老人喃喃自语。 “真是胡说八道,祂怎么可能是巫师?” 70 陌生拜访 “你可真是闹出了个好大动静。” 匆匆带人迈出红堡吊桥的史塔克公爵还未走远,就遇到了返回的夏尔一行,这不由让他松了口气,随后看了看他们身后,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有点小发现,不过……不是很重要。”夏尔说着,转头看了看普拉默骑士。 “之前那个认罪的家伙哪去了?” “被打死了”普拉默答道:“不过死之前我有记得他念叨一个叫坎索的,可能受他指使。” 又是这人?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 “还是你那位老冤家,他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呢。” 夏尔这话显然意有所指,艾德于是略显无奈的道:“小指头在君临经营多年,有这能力并不奇怪,不过,你说的没错。” “也许我是该清理一下红堡了。” 说着,他眼角余光发觉到夏尔手中突然多出来的那根权杖,不由暗暗有些疑惑,但艾德却没多说什么,冲其点了点头,就带人率先离去。 此时战争即将爆发,压抑气氛下,城内各种烂事可是多的很,他整日负责维持审判,忙的基本脚不沾地,能在夏尔遇到危机时亲自跑出来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事情了,可没时间再耽搁下去。 夏尔同样也没有在红堡外围多呆,就返回了自己位于首相塔的卧室。 之前回程的路上倒也没再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可能敌人对他此时的手段实在摸不透,也可能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更可能还没反应过来。 总之虽说那暗处敌人带给夏尔一定麻烦,却也因此而暴露在了他们眼下。 隐藏在阴影下的杀手才是最可怕的,相对来说,暴露出来的反而早晚都会被消灭。 夏尔相信这点,有了警觉的史塔克这段时间也肯定会着重留意此事。 经过这么一闹,他似乎比之前更安全了。 不过他却也没有大意,这敌暗我明的,谁晓得敌人还会有什么其他后手? 所以他决定这段时间暂不出门,等到事情明朗之后再说。 虽说有这偶然得来的“教会神器”在手,但他总不可能随时拎着这东西,而且从目前所了解的来看,这玩意大概也就只能忽悠忽悠普通民众,遇到职业刺客什么的估计没啥效果。 再者说,没有什么东西吸引夏尔,他没事闲的出城干嘛? “所以战争结束之前,还是消停待在红堡里面钻研法术吧。” 暗暗有所决断,夏尔将房门关紧,随后将放在桌子上的权杖再次拿起。 他准备彻底实验一下,这到底是根什么东西。是单纯的,能够与七神信徒沟通的特殊器具,还是藏有其他能力? 或者“它”干脆就是活的? 不断猜疑间,神圣的咒语随之响起,随着夏尔嘴唇开阖,手中权杖渐渐发光、发亮、轻颤、抖动、最终在不断重复的咒语声下,本身看起来只是普通楠木制作而成的手杖竟然颤抖着脱离了他的手掌! 权杖轻轻挣脱本就没用力的五根手指,震动着,咒语声音下,晃晃悠悠漂浮而起,胸膛、面部、额头、头顶…… 缓慢而又坚定的上升令夏尔从低头渐渐转变成仰头,注视着这根充满神秘的手杖,他目光透露着严重好奇。 然而,就在这柄权杖升到最顶层之际,它就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飞速坠落,这情况有点突然,不过夏尔反应还算快,倒也没让它就这么掉落在地上——权杖顶部的水晶球看起来可不是什么抗摔物件。 只是,当夏尔把权杖再握于手中时,却突然发生了某种变化! 一阵刺痛倏然从手掌处传来,他忙将权杖放在旁边桌子上,随后低头看去。 一幅略显空旷的七芒星图案莫名被刻印在了他的手心当中,随着夏尔注视,这图案微微亮起阵阵莹白光芒,随后悄然变淡,朦胧,完全隐匿。 最后,手掌恢复曾经的肤色,那由彩色线条勾勒出的七芒星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恍如错觉。 然而眼前飘过的一段提示信息,却让夏尔对刚刚所看到的东西万分肯定。 【你获得了未知力量加持,你与这处中世纪世界的联系有所加深】 夏尔不由皱眉。 “未知力量?” 他对这所谓的未知力量一无所知,也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任何变化,除了刚才手部刺痛外,就真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这令他非常摸不着头脑。 不过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他思索着,坐在床头椅上低头观摩着手中权杖。 相对刚才,眼下这东西仍旧如故,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尔总觉得这根权杖握在手中的感觉,似乎更轻了一些。 “这就认主了?” 因为这东西本身也不重,所以夏尔并不知晓这到底是错觉还是真实情况,真知之眼对此也没有任何帮助。 “死物?活物?那吸引我的声音是什么情况?” “它有自己的思想?所谓的器灵?还是其他什么的?” 观摩着水晶当中的七神,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圣母、天父、老妪、少女…… 这水晶里面的七个神明面颊围绕一处七芒星而存在,他刚才使用神圣咒语,似乎将那七芒星刻在了手心上。 那么…… “之后手心会不会陆续出现这七张神脸?” “怎么出现?” “我一直用的是光系的净化咒语,可这里面既然有陌客这位死神象征,那么亡灵咒语呢?会不会有所反应?” “有的话,会是什么反应?” 这是一个值得尝试的想法,只是夏尔刚有此念头,房门就突然被敲响。 “这时候谁回来找我?”看了眼外面天色,他不由皱眉。 暗暗疑惑,夏尔多少有所警惕,只是当他开启房门后,这丝丝警惕霎时就转变成了一股想要骂人的冲动。 咬牙将那冲动憋了回去,夏尔没好气的道:“也许我应该考虑一下。在这杀人会是什么结果。” “杀人?” 敲门之人还未回应,旁边就传来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柯蓝斯顿大人,恕我多嘴,史坦尼斯陛下可不是你的那些北方士兵。” 声音主人是一位留着长长白色胡须的光头老人,这位老人和夏尔不是很熟,但多少也算认识。 【派席尔大学士,御前会议成员,他的年纪约在75-85之间】 【他看起来知识渊博】 【他对你的存在充满警惕与排斥】 …… 这位满脸皱纹,光头长满老年斑的老学士夏尔之前是见过几面的,对于他所谓的敌意同样有所察觉。 事实上,似乎所有学士都对巫师之流抱有敌意,而这位明显更甚,不过老奸巨猾的大学士对此很少表现出来。 “史坦尼斯自然不是北方人,可他做事却讲究确凿证据。” 意味深长的话语配合这位曾经的作为,把这位老狐狸吓的打了个哆嗦,不过此时夏尔却已经不在理会他了,而是转头再次看向敲门人:“你怎么进来的红堡?” “当然是走进来的,巫师大人。”名叫科本的另一位老头颇有一股冷幽默的回应着,不过还没等他多说什么,另外一道声音就突然响起了。 “流言的确不可信,传闻中看一眼就能吓哭成年人的黑巫师,看上去倒是和南方提利尔家族那位百花骑士有的一拼。” 洪亮而又粗犷的嗓音完全陌生,夏尔打眼看去,一位身材矮胖,体格却异常壮硕的老人随之映入眼帘。 【一位风尘仆仆的学城老博士,他的年龄大约在60-65之间】 【他配有神秘学专家所能佩戴的瓦雷利亚钢项圈】 【他对你充满好奇与审视】 …… 在夏尔看向他时,这位壮老头冲其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斑驳的红色牙齿。 “我可是跟在你屁股后追了好久了。” “您是?” “我叫马尔温,来自学城。” 71 真正的世界 阴暗地下室内,一男一女两人站在角落,注视着身前被绑在木桩上陷入昏迷的男子,低声交谈着。暗淡煤油灯光照下,将两人影子拖拽于墙面,扭曲扩散变得老长。 “你需要狠狠折磨他,让他死后变成怨灵,让他对你,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气,越多越好,越多它的力量就越强。” “然后,念出那咒语,念出它,怨灵就会杀掉任何你想要杀掉之人,不论平民还是贵族。当然,前提是你得有目标的头发或者贴身物品。” “不过这法术有个至关重要的点……” 耐心听着爱人不含丝毫情绪的讲解,翠绿双眸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位被打昏过去的中年绅士,女子略显忧愁的道:“我们这么做会不会遭报应?” “报应?你说教会?”见女子点头后,男子哑然失笑。 “相信我亲爱的,教会没你想象当中的那么强,他们被殖民地和旧大陆牵制了太多精力,已经没办法做到掌控全局了。” “而且,等到我们那个计划完成后,教会也就不足为虑……” …… 清晰的梦境随着初晨光线明亮而愈发朦胧,模糊,最终缓缓消散。 懵懂思绪从深沉到清晰,睡意收敛,对周围世界感官愈发敏锐,床头水仙花的淡淡香味,覆盖于身上那柔软的绒丝被,以及不远处壁炉燃烧后残余的薪柴烧焦味,一切的一切都悄然浮现于心底,搅动驱逐着那不甘远去的困乏。 最终,夏尔缓缓睁开双眼,入目所见,是一处雕刻着神明壁画的天花板,充满中古世界风格。 “又是这两人?” 怔怔注视上空良久,思维渐渐活跃,躺在床上思考着昨晚的那场梦,夏尔若有所思。 “接二连三梦见他们,这不可能是偶然,到底是什么情况?” 因为对曾经某件事情并没有察觉,以至于夏尔对眼下遭遇非常莫名其妙。 “如果有异常的话,真知之眼应该会有提示才对,那么……确实是偶然?” “可是梦里那法术为什么这么清晰?” 抱着困惑心态,夏尔略显心不在焉的下了床,穿衣洗漱,处理完琐事后他来到窗前,注视着首相塔外城堡的情况,脑子中却仍旧思索着自己的那个梦。 这段时间每次做梦,他都会梦到那一男一女两人,闲聊、亲昵、散步、滚床单…… 最开始夏尔以为自己可能是“发情期”到了,所以总是梦到这种撒狗的场景。然而随着次数增多,他终于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一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转头注视着落地镜当中的自己,夏尔暗暗笃定。 以往那些无聊场面也就罢了,眼下竟然梦到了亡灵法术? 而且还不是那种胡编乱造的法术,其中那所包含的秘文,所需要的步骤,以及每一个要点,他都能清楚想起。 这要真是偶然,那夏尔倒要开始怀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可以做到“自创法术”了。 “可惜这法术太残忍,没办法实验。”回想着浮现于脑海中那个名叫怨灵死咒的法术,夏尔暗暗感觉有些遗憾,却也没太过纠结于此。 而那梦,左右也想不明白,他转眼就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了。 于是他开始整理房间中,昨晚残留下的一些凌乱痕迹。 不过别误会,这倒不是某种狂欢,而是几个糟老头与一位半大少年之间的交谈与探讨。 马尔温,这位来自学城的博士从小出身旧镇贫民家庭,但他运气很不错,自幼就被一位学城学士看重并收在身旁充当侍从,也让他有了向上爬的资本和渠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名叫马尔温的老博士对这个世界的魔法非常有研究。 他自称走遍整个世界,从本地的维斯特洛,到狭海对面的厄斯索斯,再到更加遥远的索斯罗斯,还有已知世界的那些未知之地。 血魔法、占卜、诅咒……另一片大陆的阴影之地据说仍旧盛行着种种超自然力量。 传奇的瓦雷利亚王朝神秘覆灭后留下的云雾废墟,极北传说中遮天蔽日般的冰龙,遥远神秘的黄金天朝,以及某个名叫魁尔斯的城市当中,一群诡异男巫以及仿佛永生不死一般的不朽者…… 与之交谈,夏尔简直大开了眼界,他原本还以为这个世界魔法基本已经绝迹了呢,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隐秘之事。 “不过在维斯特洛,魔法痕迹确实已经消失无数载,你能再次展现这种力量,不得不说,简直是个奇迹。” 马尔温博士对此充满不解,但夏尔可没和他解释的意思。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摸索,他对于自己能在这施法已经有所猜测了。此地魔法力量不显,但却并非没有,只是变得更隐秘,更微弱,也更难以沟通。 但还是那句话,人力拉车能比得上柴油发动机吗? 能够利用灵性念咒的夏尔就是那个发动机。 做个很恰当的比喻就是,这些本地钻研魔法之人,就属于旧社会大汗淋漓的拉车汉,费劲力气却赚不了几个钱,而夏尔则优哉游哉的开着自己的机动小三轮。 不论是操作上,还是难度上,两者根本没法比。 “但似乎这个世界有魔法复苏的迹象?” 思索着昨晚所闻种种,夏尔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这人一老,什么病都出来喽,我最近身体不适,准备回乡修养一段时间,马尔温博士来的倒是巧,正好代替我在君临的职位和任务。”派席尔大学士颤颤巍巍的话语浮现于心底,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另外一人的话。 “这老绵羊看起来可不像生病了,我之前甚至还见过他光临君临一家妓院。” 科本老头鄙夷的悄悄话闪过脑海,不过夏尔对这位感官更感差,所以也就没多搭理他。 夏尔当时没有细想,但此时回想起来,却隐隐感觉那位大学士可能是在撒谎。 “逃避战乱?还是?” 这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夏尔也没怎么仔细琢磨,就开始了新一天的法术训练。 他此时基本上将笔记本当中的法术学的差不多了,而昨晚梦中的法术,就连夏尔这位黑巫师看的也直犯怵,练习的想法就更是丁点也无。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此时没事可做。 用龙晶换来的那本秘文可还没学会呢,他打算这段时间主攻这点。 “只是那权杖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啊。” 翻开册子,不断书写期间,夏尔心底仍旧还思索着自己“偶然”得来的某件物品。 相对于练习手下似乎没什么大用的火焰防护秘文,他更好奇在那龙穴旁陵寝当中得来的权杖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 可惜,研究来研究去,也没研究出什么有用能力。 倒是每次握在手中,都能听到不同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神奇的事,这声音源头不只是君临 旧镇、多恩、谷底,甚至北方,那东西利用七神信徒,仿佛连接着整个维斯特洛大陆。 可除了听到祈祷外,他没办法用这能力获得任何帮助,而单听祈祷又有什么用? “偷听”那些信徒们忏悔时真情流露出的各种小秘密? 这种东西偶尔听一听还挺有意思,听多了就感觉很烦。 “所以那真的是教会神器?充满光明或者信仰的力量?可以听取到七神信徒们的祷词,却被我这位黑巫师得到了?” “这种东西竟然会主动跑到一个黑巫师手里?” 这个事情有些令人啼笑皆非,但思及自己的幽灵假面,似乎也不是没道理…… 只是好笑之余,对那东西的困惑之心仍旧不减。 比如说那将他引到某位老修士身前的吸引力,比如他曾经遇到的那种神秘声音,比如在龙穴时那令人忏悔认罪的特殊能力,比如他手心上曾浮现出的七芒星,又比如,他念出亡灵咒语时所发生的种种鬼祟情形…… 无数疑问值得令人研究探索,然而翻遍红堡教会书籍,他也没找到任何与这权杖有关的记载。 “是真没有任何历史?还是没有任何历史记载,或者有记载但我没发现?” 正当夏尔心头乱糟糟瞎想之际,城堡外突然传来一阵阵洪亮的号角声,那声音响亮但却稍显仓促,夏尔忙起身来到窗前,抬眼望去,不由神色一怔。 站在高耸尖塔中,遥遥望去,城外朦胧的地平线处,一抹黑色“长线”映入眼帘 随着时间推移,长线渐渐扩大,最终演变成密密麻麻的一片片黑影。 某些特征也隐约进入视线当中。 那是蓝礼.拜拉席恩的军队。 72 权柄之杖 淅淅沥沥的雨水拍打在玻璃窗户上,发出阵阵噼啪响声,大片黑影般的军队围绕君临安营扎寨,水色朦胧下,仿佛一头安静蛰伏的野兽,或是即将淹没世界的黑色洪流。 雨天的君临城朦胧而又清新,冲击降落而来的雨水将一切浮躁与脏乱全部压下,仿佛将这座古老的城市洗尽尘埃,露出本来该有的铅华。 夏尔坐在窗户不远处的书桌上,一边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纸面上勾勾画画,一边不时转头看向手旁被翻开的白皮小册子。 造型古怪而又微小的黑色文字从羽毛笔尖端不断书写而出,蘸墨散逸,带起丝丝墨水气息。 密布阴云的天空令人察觉不到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夏尔撂下笔,随后拾起纸张,扫了几眼自己刚刚写下的这篇秘文后轻吁了口气。 “与其说是魔法阵,不如说是法术。” 他喃喃着,将三张纸陆续包裹在三枚菱形黑色晶体上,随后口中咒语开阖冒出。 相比死灵法术或是神圣法术,此时他念叨的语调即不恢弘也不阴森,反而有种热情洋溢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在兴奋的喋喋不休。只是此时房间内除了他之外可没其他人在,也就没办法听到这种特殊音调了。 随着咒语不断冒出,裹着晶石的纸张自动燃起,灰白烟雾随着灼烧声而散发升腾,一道道黑色文字紧贴在各自晶石上面,并在其上烙下深深印记。 秘文铭刻完毕后,一切恢复如常。 伸手将这三枚仍旧散发着阵阵滚烫热度的“黑曜石”按照三角形状挪动摆好,随后他拿起旁边准备好的一根白蜡烛,用火石点燃,看了看那晃动橘黄色火焰,随后将整根蜡烛放在了三角中央。 忽的一声,刚刚燃起的黄色火苗倏然熄灭。 火焰防护结界。 用10枚龙晶换来的一种特殊“法术”。 当时黑胖子给了他三种选择,雷霆、风暴、还有火焰。 雷霆、风暴,这两个平时都用不到,也就火焰防护这个有点用处了,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火焰的话,夏尔其实也想不到具体能做什么用,但有总比没有的强 只是眼下他既然已经将之学会,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呢? 他不由将目光再次看向窗外。 南方来的军队数量号称十万大军,而君临此时驻扎的军队也就三万左右,这还得算上那些本该属于业余行列的金袍子们。 兵力悬殊,但攻守各有优劣,看似会发生一场血战,只是令人惊讶的是,蓝礼.拜拉席恩的军队到达后竟然并未直接开始攻城,也同样没有其他动作,反而就这么静静驻扎在城外,就这么围着,已经围了好几天。 秃子国王史坦尼斯曾出城与弟弟蓝礼交涉会晤,只是似乎闹得挺不愉快,不清楚城外那位记忆中的基佬国王到底说了些什么,反正听人说史坦尼斯回来后脸色阴郁的仿佛都要滴水。 而君临城中,这段时间节奏比之前阵子更加快速,港口、城墙、城外御林……,军队不间断的调动着,贵族骑士们忙忙碌碌,就连艾德都开始从早到晚的参与作战会议。 “蓝礼到底在等什么?” 这是所有人内心的疑惑。 夏尔同样如此,虽说他参合不进去,但眼下战事与他的命运多少有一点关系——起码来说,赢了一切皆好,输了他还得想着该怎么逃跑这件事情。 因此,他迫切希望战争尽快开始,好尽早出结果,当然,这其中和他拥有的“打怪升级”能力,想要浑水摸鱼也不无关系。 只是,还没等来战争的打向,夏尔反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 “席渥斯爵士?” 于敲门声下打开房门,入目所见的是一位着装简朴的络腮胡骑士,相貌普通,双手常年带着手套,一双褐瞳炯炯有神的正看着他,不正式史坦尼斯跟前那位走私犯出身的洋葱骑士? 只是往常这位对夏尔的态度稍有警惕,除了上次送晶石外,可一直没找过他。 现在…… 没等眼前这位张嘴回答,旁边传来一段话。 “是我请求戴佛斯大人前来找你,孩子。” 平缓的声音略显苍老,转头看去,一位身材消瘦,穿着灰色羊毛束腰长袍的老修士随之映入眼帘。 灰发、赤脚、脸有皱纹,身材即高且瘦,此人的到来令夏尔复又忍不住看了眼洋葱骑士。 “我从小在跳蚤窝长大。”他因此而耸了耸肩。 “好吧。”夏尔释然了,随后注视老修士问道:“您找我有事?” 这位是他拿到那权杖后随着指引见过的那位老修士。当时因为怕麻烦,所以夏尔并没有和他多说什么话就果断闪人了,现在竟然被主动找上了? “首相塔的走廊总是有一股冷风不断吹,大人。”不过没等他回应,一旁戴佛斯就语调幽默地接过话茬:“请原谅我有点风湿病,所以……我们可以进去说吗?” 他都这么说了夏尔也不好明确拒绝,于是他侧了侧身,两人随之走入房间内。 稍微一打量,灰袍老人就言简意赅地道:“我有打听过你,孩子,你两个月前从天而降。” “没错,结果倒霉的掉在了某个金毛头上。”夏尔脸色坦然,边说边示意两人入座,随后他拿起茶壶为他们倒了两杯红茶。 “这没有仆人服侍?”注视着眼前被巫师大人亲手倒满的银杯,洋葱骑士对此颇为奇怪。 “仆人?哆哆嗦嗦什么都干不好,反而看得人眼皮直跳。”夏尔不以为意的说。 其实是因为他时常练习法术,有仆人在这实在太碍眼的缘故。 当然,他说的原因也是其中之一。 老修士则一直静静注视着夏尔,当见他落座之后,低声道:“神祇不该有凡人一切欲望,所以你不可能是某位真神降世。” “我猜也是这样。”夏尔耸了耸肩“所以您找我有什么事?” “也许你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使命?” “你虽非神祇降世,但必定与祂有很大渊源。七神选择了你,祂这么做必有缘由,可你却对此一无所知。”老修士认真地道:“你应当跟我走,孩子,跟我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你不是第一个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的。”夏尔失笑的摇了摇头:“但是很抱歉,我对你的神和各种条条框框没什么兴趣。” “相信我,孩子,这之后你会获得升华。” “谢谢,不过我觉得现在挺好,不需要什么心灵的洗礼” “不,那并非心灵。” 说着,见夏尔一脸不以为意,他叹了口气:“请看好,孩子。” 说着,也不待夏尔反应,就见他从袖口掏出一柄匕首来。随后在夏尔警惕的目光下,他突然调转匕首尖端,狠狠的将之捅入自己肩膀当中。 然后他开始跪地祈祷。 “你在干嘛?”夏尔怔怔,这老头信教信魔怔了吗? 一旁静静看戏的戴佛斯对此也满是错愕,注视着老修士肩膀处那透过灰袍连根没入的匕首,以及那缓缓流出的鲜红血液,有点犹豫是不是该上去帮忙处理下伤口。 只是他们都没有得到回应。 捅了自己一匕首的灰袍修士开始跪在地上祈祷,不理外事。 “仁慈的圣母啊,请降下您那怜悯目光,注视可怜信徒吧,请帮助信徒抵御刀剑临身的痛苦,请……” 随着他低声祷告,夏尔左手心倏然散发出阵阵温热之感,他低头看去,一幅七芒星图案隐隐浮现而出。 同时,被他仍在房间角落处的权杖也开始轻微抖动了起来。 夏尔眼角余光发现了这点,不由将之拾起,注视着跪在地上的那位老人,又看了看手中权杖,暗暗有所猜测,于是思索片刻后,他念了段咒语。 细微的乳白光芒随之浮现于权杖的水晶球表面,只是与之前在龙穴上散发出的光芒不同的是,这光仿佛更加“真实”,散乱犹如粉末,于水晶表面浮现后就开始不断漂浮洒落于地面,并融入深沉地板当中。 看着这种现象,又看了看跪在房间地板处的老修士,夏尔隐隐有所明悟。 于是他挥洒权杖,将这股力量洒向老人肩膀,光粒依附于伤口表面与匕首通体,肉眼可见的,连根没入的匕首慢慢被排挤而出,最终发出闷响掉落于地面。 而失去匕首阻挡的伤口却并未溢出鲜血,反而渐渐聚拢,最终除了血污与破损的灰袍外,看不到任何受伤痕迹。 一向沉稳内敛的洋葱骑士不自觉张大了嘴巴,灰袍老修士则满脸喜悦。 “祈求必有回应。古籍记载的果真如此!” 原来他也不敢肯定。 而夏尔则低头看向手中权杖,又瞧了瞧手心七芒星中悄然浮现的一点隐约线条,不由陷入思索。 “祈求必有回应?” “这是……什么?” “这是权柄之杖,没错,就是它,七神教会曾经最重要的东西。” 73 权杖由来 “自从七神于安达尔山现世以来,权柄之杖就一直是教会总主教的权利象征。” “利用它,总主教们可以做到与伟大神祇沟通,将七神光辉撒遍祂的信众,可以在神的帮助下培养最顽强的战士,最有智慧的修女,以及最虔诚的誓言骑士。” …… 首相塔夏尔的卧室内,木质权杖吸引了一老一少所有注意力,一旁的洋葱骑士感觉有些尴尬,于是他颇为识趣的问了一嘴。 “也许我该暂避?” “不,戴佛斯爵士”老修士道:“你对七神信仰无比虔诚,我对此非常坚信,所以这些话不需要避讳你。”说着,他冲其微微一笑,随即转过头来,继续解释道: “直到教会与坦格利安家族因王室乱伦习俗而发生冲突,教团起义被梅葛国王镇压,权杖才被某位先贤藏匿,一直不知所踪,直到现在。” “当时你怎么没认出来?”倾听着的夏尔不由疑问,要知道这些事情,刚见面时他怎么没提出来? “这权杖已经消失几百年了,孩子。”老修士叹道:“如果不是查阅古籍,我也不可能认得出它来,它是这么不起眼,就如同一根普通手杖。不过我们应当庆幸这点,这让它免遭被毁灭的下场。” “毁灭?” “在学城的辅佐下,关于教会的一切力量与相关书籍记载全被坦格利安家族付之一炬。”老修士无奈的道:“学士们本是教会最坚实的盟友,但那次他们倒向了征服者家族。” 听这话,一旁的戴佛斯忍不住道:“恕我无礼,修士,但学士辅佐领主本就是他们的职责。” “职责?也许吧。”老修士笑了笑,也没继续谈论着点,而是接着讲述。 “那次灾难后,教会大部分人屈服于坦格利安的龙焰下,他们解散圣剑骑士团,解散星辰武士团,并主动配合扫清受神祝福的一切事物,无数人因此而死。” “我们是剩下那部分不甘屈服之人,失败后,先贤们选择融入群体,融入贫民中,隐藏在这座既庞大又微小的城市阴暗处,保留最后火种,但其实只是苟延残喘。” “我们不再服务于贵族阶级,转而一心为贫民们奉献余生,但因为以往历史,我们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能够悄悄进行。我们不知晓这种躲藏什么时候会是终点,但教义不容更改,乱伦决不被准许。一切凡人在诸神面前都是平等的,所谓真龙后代又能如何?” 小口喝了口水后,老修士低沉的道:“直到坦格利安王朝覆灭,我们才敢大张旗鼓一些,劳勃国王登基,我们本以为迎来光明希望,可惜当代总主教与那些腐朽贵族毫无二致,将教会当做谋利工具。他已经不配成为一名七神代言人。” 老修士在说这话时神色平静,但语气中的恨铁不成钢却非常明显。 夏尔对此并不了解,所以不做评价,戴佛斯反而干咳了一声,神色略有尴尬,但却深以为然。 气氛因此而沉默半晌,随后,夏尔低头看向手中权杖。 “所以说,这东西其实是神赐之物?” “我不知道,”老修士叹了口气,“那是几千年前的历史了,如果教会没有承受那次灾难,也许对此可能会有记录。” “但这并不是重点,孩子,”说着,他目光如炬的紧盯夏尔:“你既然能找到它并获得它的认可,那就注定是教会总主教的最佳人选,跟我走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抱歉,”在老修士失望的目光下,夏尔摇了摇头,“对于您的提议,我还是那句话。” 闻言,老修士神色黯然,但紧接着对方一句话,却让他神色再次振奋。 “但我对这权杖所包含的能力倒是挺感兴趣。” 年轻人边说边低头看了眼自己左手手心。 …… 连续一整天的雨水将浮躁氛围洗刷一空,清晨雾气下,围绕在君临周遭的营地开始“苏醒” 因为人数实在太多,负责伙食的后勤人员不得不轮流休息,厨房青烟从未断绝,连续24小时不间断的准备着食物,以供士兵们与南方领主们食用。 营地泥泞道路下,夜里值岗的士兵与晨时刚起的士兵们交叉而过,返回各自宿舍,骑士贵族们则在侍从的服侍下穿戴好盔甲衣物,走出帐篷巡视营地,绣着各自家族徽章的甲布让他们看起来是那么高贵与傲然。 “真是美景啊。” 瞭望着视线尽头那座城市,一位站在营帐门口的棕发俊俏年轻人如此感叹。 “臭烘烘的,有什么美景可言?”帐篷内另外一位黑头发的同龄人如此回应着,边说边看向正弯腰为自己穿戴盔甲的一位女子。 “布蕾妮,你说是不是?” “抱,抱歉陛下,我从未去过君临。”被叫做布蕾妮的女子略显紧张的小声回应。 她身材很高大,甚至比一般男性看起来都要健壮的多,有一双美丽的蓝色双眸,单看此的话肯定会以为她是位大美人。 只是那龅牙秃额,长满雀斑的面颊与稻草般的浅黄色短发令她看上去一点美感也无,配合胸前平平模样,估计没人会将她当做女人看。 “我说的是那彩虹,陛下。”门口站着的那位青年接过话茬,他深吸了一口清晨空气,随即吟唱了一段诗句。 “看那,天空中七种颜色的光芒,那是七神洒下的神圣祝福,凡人无从知晓,它们……” 雨过天晴后,君临的确有彩虹出现,那璀璨的天空之物美丽异常,高高俯视着下方低矮的城市,犹如强者在可怜下方卑微者的不自量力。 不正好搭配他们彩虹七卫的称号? “我们何时攻城,陛下?”他感慨完毕后忍不住问了一嘴。 “怎么?我的洛拉斯骑士有些迫不及待了?”营帐内的黑发青年轻笑。 “当然,我想早些为陛下您建功立业。”名叫洛拉斯的年轻男子说着,目光深深的看向黑发青年。 “就算您兄弟史坦尼斯躲在城墙后龟缩不出,我相信我们也一定会旗开得胜,彩虹可以做见证!” “当然,我同样相信这点。”黑发青年点头,“但如果有更简单的办法,我们为什么要强攻呢?” “更简单?” “相信我,洛拉斯骑士,我在君临城内也是有很多盟友的。”黑发青年微笑道:“而他们早就应承过,要将整座城市奉献给我,而不需要我损失一兵一卒。” “恕我冒昧,陛下,我可不信这种事情。” “我也不信,但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再多等一阵子有何不可呢?” …… 在他说话档口,名叫布蕾妮的女骑士将最后一处镶金边衣袖抹平,痴痴的看了一眼镜子当中年轻的英俊国王后,怕被发现,她慌忙又低下了头。 “已经好了,陛下。” “谢谢你,布蕾妮。”黑发青年低头道谢,随后目光再次转移到门口那位年轻人身上,上下扫视着,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就算他们说的是谎言,我相信我的布蕾妮小姐还有勇武的百花骑士也会为我抢来那张铁椅子的,我坚信这点。” 这话似乎触动了年轻人某根弦,洛拉斯忍不住朝他走进了几步。 “我也坚信,陛下。” 两人静静对视良久,最终相视一笑。 74 天降神棍 城外大军集结,君临所有进出口因此被严格封堵,战争阴云笼罩在君临居民心中,行走在街道上,每个人都一副行色匆匆,满脸警惕的模样。 作为维护治安的金袍子,在新任长官杰斯林的指挥下严阵以待着,生怕城内出现不受控制的情况,只是出乎他们预料的是,战争压力下,城内却并没有爆发出多少躁动,反而似乎很和谐? …… 尼姆早年出身于跳蚤窝,从小在那里成长,在那里混迹了整个童年和青少年时期,对那,他敢说自己比谁都熟悉。不过熟悉却不代表热爱。 他并不热爱那里,相反,强暴、抢劫、酩酊大醉的醉鬼、每天早晨都能看到路边新鲜的死尸……跳蚤窝的种种乱象让他从小就对此厌恶非常,也早早下定决心脱离那脏乱环境。 于是在到达一定年龄后,他就央求父亲把自己送到相熟的铁匠铺当中成为了一名铁匠学徒。 铁匠学徒其实是个很普通的行业,每个贫民基本上都有机会把自家子嗣送到打铁铺中当学徒,只需要一笔不算太贵的钱财。 但能坚持下去的却没有几个,学徒期间,从早到晚不间断的体力活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受得了的,更别说铁匠铺一般还不供吃食——没有充足营养补充,小孩子又能坚持多久呢? 只是与其他学徒不同的是,尼姆更刻苦也更能坚持,再加上家庭支持,他在这条路上倒是越走越远。于是从学徒到正式铁匠,再到熟练的老铁匠,直到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一名专门为骑士与贵族阶级服务的武器大师。 半辈子的艰辛让他成功脱离了跳蚤窝的贫困,反而在钢铁街处有了一个自己的门面与宅院,他娶了一位小商人之女,有了一位儿子。 相比其他人,生活似乎很美满。 尼姆对此也比较满意,他一直想着再奋斗几年,然后积攒积蓄托关系,将儿子送到某位骑士门下当侍从,以期将来能够有机会成为一名真正的上流人士。 然而,儿子突如其来的疾病打乱了他的计划,原本积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消耗一空,原本积极开朗的心态也不知不觉间阴云密布。 尼姆原本对饮酒并不热衷的,但现在他除了酒之外似乎对一切都不那么感兴趣了。 …… “那该死的猎狗,就该下七层地狱!” “猎狗可不正是从七层地狱爬出来的,不然他也不会跑去跳蚤窝行刺使者大人。” “没错,猎狗,还有小恶魔,他们都是七层地狱爬上来的魔鬼!” “幸亏那些年轻麻雀拼死护着,不然使者大人可就危险了。” “麻雀们一向很勇敢。” “勇敢?算了吧,他们知道自己就算受伤也不会有事,事实就是如此,使者大人连脑袋被砍掉的那位麻雀都给救活了!” “我觉得就算他们不护着,使者大人也不会有事的……” …… 坐在酒馆角落处,不断倾听着附近另一桌人高声议论,尼姆知晓他们议论的焦点是谁,事实上,这位在他们口中高尚无比的七神使者,不久之前还是一位人人喊打的邪恶巫师。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原本能令小儿啼哭的存在转而变成了如今这种拥护场面。 尼姆对此并不关心,自认为聪明人的他反而对这转变非常鄙夷,感觉这些人实在有够蠢的。 失笑的摇了摇头,他喝完木杯中最后一口啤酒后,摇摇晃晃的起身离去。 在君临,走夜路并不是什么明智之选,这要是在跳蚤窝那会,尼姆说什么也是不敢,不过在钢铁街这边,治安倒是还算不错,再加上最近风声紧,除了脑筋有点愣的蠢货之外,一般不会在这种档口跑出来冒险——除非逼不得已。 踩着坚硬的石头路顺利回到家中,推开房门,妻子梅拉正与邻居家的女主人促膝而谈,两位妇女见尼姆回来后忙起身招呼。 “我去为你准备晚餐。” “不用了夫人,我已经吃过了。怎么样?好点了吗?” “没有,他还……” 两人说到这,不由沉默 见此,隔壁的麦蒂夫人提议道:“尼姆,你真该带着你儿子去找使者大人,他一定可以治好你儿子的病的。” “治好?得了吧,霍伯学士都治不好的病,他一个鬼鬼祟祟的巫师能?” “到了现在你还不相信吗?你看我儿子,以前是多么瘦弱,但你看现在,”说着,她拍了拍一直趴在自己膝盖处倾听的小儿子,那仍旧瘦弱的孩子让她略有尴尬,不过转而就变成一脸坦然。 “你别看他现在还是这样,他饭量可是比以前要增加一倍还多呢!我和卡铂每天看着他胃口变大,感觉特别开心。” “也许那只是正常情况,我记得我七岁那年同样也是这样。” “得了吧尼姆,如果我没带着他去找使者大人,谁知道这种正常情况会什么时候出现?” 听到这话,尼姆夫人不由低声道:“是啊,尼姆,也许我们真的该考虑去找那位使者瞧瞧了。” “你在犹豫什么?使者大人又不会收你的钱,他那么厉害的大人物,更不可能对你有什么想法。” “但他是巫师!会吃人的黑巫师!” “巫术?你真的见过吗?还是只听别人这么说?” “我……”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连国王都巴结着呢,你呢,不过是钢铁街一个小小的铁匠,你这么小心有什么用?” …… 邻居略显尖酸的话仿佛变成了压垮他“理性”的最后一根稻草,夜晚躺在被窝中静静思索这些,尼姆有些辗转难眠。 难道真的是他太小心了吗? 要不要试试? 可是,万一要是黑巫师的陷阱。 万一…… 思来想去,儿子那一脸衰弱的模样最终闪过脑海。 尼姆咬了咬牙,决定明天就带儿子去见那位使者大人。 也许真有效呢?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翌日清晨,早早起床的尼姆看着夫人将儿子梳洗完毕,从床榻上将他背起,随后踏步走出房门。 “爸爸,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给你治病” “治病?我不想出门,听艾莉婆婆说外面很乱。” “现在不乱,放心吧孩子,有我呢。” 背着儿子走在街道上,总能碰到一些相熟之人,在他们喜笑颜开的祝福下,尼姆父子二人默默向着跳蚤窝方向走去。 那位使者大人就是跳蚤窝一位麻雀首领从红堡请过去的,所以他一直以那里为据点。 据说因为这个,跳蚤窝这两天的治安明显大为不同,对此尼姆起先不以为意,但随着他步入其中后,念头就不知不觉的发生了转变。 蹦蹦跳跳的孩童、脸色舒缓的妇女、以及拄着拐棍坐在路两旁的一些老人们。 每个人脸上都泛着一种喜悦的神色,与曾经麻木和疯狂完全不同。 就像是两个世界生活的人。以前是七层地狱,而现在却是天堂。 默默的看着这一切,背上的儿子小声道:“爸爸,他们看起来怎么和艾莉婆婆说的有点不大一样?” “婆婆和你说什么了?” “她说跳蚤窝全是一些可怜虫与杀人犯。”儿子说着,小脸迟疑的道:“可我觉得他们很开心,也不像是坏人。” “也许吧。” 尼姆喃喃着,脸上仍旧保持警惕,但心中的信心却悄然变多了许多。 于是他紧了紧背上儿子,脚步一阵加快。 跳蚤窝在旁人看来错综复杂,但在尼姆这个出生在这里的本地人来说其实并不算大,没多久,他就轻车路熟的找到了那帮麻雀的宅院所在。 大老远的,尼姆就看到人群顺着狭隘的小巷排出长长的队伍,从外到内,人头涌动,一眼望不到头。 对于这一切,尼姆略有头疼,不过他却也因这点而更加有信心了。 这么多人都相信,那……应该是真的吧? 带着儿子来到队伍末端,他开始默默排队。 …… “听说了吗,窄窝棚那边的得了痢疾那个老山姆已经彻底好了。” …… “我家隔壁那丑女人整天和人抱怨她丈夫不喜欢他,对她很冷淡,然后她就跑这找使者大人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丈夫竟然真的开始不再去妓院,反而整天和他老婆亲亲蜜蜜的,看得我简直想要吐……” …… “真是神奇。” “当然神奇,使者大人是诸神下凡。” “诸神下凡和诸神使者好像不是一回事。” “使者大人就是诸神下凡,圣贝勒的总主教还自称七神使者呢,结果你看他什么德行?每次看到那张猪头我都忍不住想揍他几拳。” …… 默默排着队,默默听着,儿子对此似乎颇为振奋,尼姆同样如此,只是仍旧对此有所忧虑 传说中的黑巫师,吃人的传言,嗜血的法术……会不会有诈? 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万一出个好歹…… 半是忐忑半是期待的不断排着队,当时间到达当日下午之际,队伍终于轮到了他们 走入院子,入目所见是一群身着灰袍的修士与一些全副武装的士兵。 修士没什么,那些北方来的士兵可不好惹,于是扫了一眼后他就慌忙低下了头。 “你叫什么?”一道清澈的年轻声音问,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瞥了一眼。 桌子后坐着的那人年轻的实在过分,以至于尼姆冷不丁有点发怔 不过在旁边麻雀的提醒下,他迅速反应了过来。 “尼姆,大人,不是我,我儿子。” “好吧,小朋友。信奉七神吗?” “当然大人。”相对于他父亲,小孩子的心中可没那么多顾虑和忐忑,所以回答还算清晰。 “那就开始祈祷吧。” 在旁边麻雀指点与示意下,尼姆将背上的儿子轻轻放在地面。 于是男孩跪在地面开始默默祈祷。 “请求圣母……” 在尼姆紧紧注视下,坐在桌子后的使者大人握着一柄木质权杖向前一探,尖端散发着光芒的水晶轻轻触碰儿子额头。 “诸神保佑。” 旁边麻雀忍不住喃喃着,微弱的光芒随之闪烁消失。 随后在麻雀示意下,尼姆略有摸不着头脑的背起儿子让开了路。 这就完事了? 他神色恍惚的离开队伍,怔怔望了几眼后,低头看向儿子:“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这里一点也不闷了。”儿子边揉着胸口边好奇问道:“爸爸,我这是好了吗?” “不闷了?”错愕,惊诧,最终满脸喜色。 “那可能真的好了,没错,好了……”尼姆充满喜悦的喃喃着,转头看向那仍旧一大串的队伍,他的表情依旧,只是眼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怀疑,反而带有丝丝崇敬。 75 目标与突变 跳蚤窝深处那座宅院最近成了君临最热闹的地方,每天从早到晚,不管什么时候去,都能见到长长队伍连绵不绝的排着,从里到外,望不到边。 一位位或高过矮或老或少的君临人面色期待的踏步进入,神色喜悦恍惚的离去——口口相传下,此处早已名声远播。 宅院内,纯净之光接连出现、黄色、红色、蓝色、绿色,随着祈求之神不同而不同…… 七神并非七个神,而是一个神的七面,七芒星是这个教会的象征图案,而数字七则是七神信徒的吉利数字。 因为此时所作所为,夏尔抽空看了眼七星圣经,对此倒是有了些了解。 “使者大人,休息一下吧。” 不断驱使权杖间,身旁一位年轻麻雀面带崇敬的低声提议。 “不用。”年轻人回答,一次次施为,注视着面前一张又一张期待崇敬的面颊,对于信仰这东西似乎隐隐有所感悟。 坚信,仰望……信仰在于心,而这权杖的能力似乎也是仰仗于此。 权杖有七种能力,它可以赋予人健康、力量、勇气、魅力,智慧…… 这似乎隐隐对应着人类对某些美好物质的向往心态。 仰仗着充满活力的体质,他也比正常人体力要多得多,平时睡眠也就四五个小时完全足够。所以在法术学习陷入“瓶颈”后,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这里,放在探索这根权杖上面。 也因此,他对于这权杖的里里外外倒是有一定的了解了。 首先,它无法对不信七神的目标生效。 因此,夏尔才对于它的某种本质有所猜测。 它的能力在于心。 只有对七神完全放开心扉,并坚信七神能够“治疗”好自己,那么目标才会被治疗。 同理,其他能力赋予也一样。 这种限制下,一些心思鬼祟,鱼目混珠之人就只能失望而归了 而它的真正效果其实也不是那么大,有点像是心理暗示之类的。 比如七神之一的少女能赋予人魅力,这其实并不是真的赋予,反而像是让目标充满自信。 泛是被这能力赐予的女性,外表都没什么变化,只是精神面貌大为改观罢了。 当然也不止于此,这些人在旁人看来只是稍显开朗精神一些,但在他们祈祷词内的心上人眼里却大为不同。 简而言之就是魅力大增。 由此,另外一个规则就延伸而出——心上人如果不信七神,那么效果堪忧。 赋予智慧和健康也是同样道理,前者令人觉得自己变聪明了,脑筋转动加快。 后者则能欺骗人的感官,令人对疾病报以积极且无视状态,令人对食物充满食欲,长此以往,自然体质强健。 审判凡人也是一样,神光笼罩下,真正犯了事的目标会充满胆怯与自责等种种情绪,意志薄弱的会直接认罪,意志强的说不了几句话也会精神崩溃。 这能力倒是不仅限七神信徒,反而更像是施加特殊心灵状态什么的。 …… “所以某种意义上,这些东西与其说是神迹,不如说是玩弄人心的妖术。” 很难说那种暗示到底能有多少效果,但起码看起来充满神秘。 暗暗思索着,夏尔却又想到了另外一回事。 陌客与圣母。 对于前者,夏尔一直没搞明白,因为从未有人冲陌客祈祷——谁会对一位死神祈祷呢? 祈祷自己早点去死? 而后者,似乎又涉及到了权杖更深层次的能力。 圣母的治疗能力起初夏尔必须辅助他的净化咒才能施展的出,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能力就完全不需要辅助了,和其他的一样——当然,效果也就是治疗轻伤以及缓解疼痛,像什么砍头被接上那纯属于无稽之谈。 为什么后来就不需要咒语了,夏尔不清楚,他只知道这权杖“实力”在渐渐变强。 因为信仰的力量?还是其他什么? 所谓的功德? 没有人和他解释,夏尔沉迷于研究此问题,但一直没什么头绪,以至于有点废寝忘食。 旁人自然不清楚这些,他们只会以为夏尔不辞劳苦,想要帮助更多的人。 于是周围本就因这神明般的手段而崇拜异常的灰袍子们对他更加狂热了。 只是,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遇到了“瓶颈”且短时间内无法解决,夏尔已经打算离开这里了呢? …… 复又将一位长着蒜头鼻麻子脸的中年妇女“暗示”的容光焕发后,抬头看了眼已经开始西下的天色,夏尔示意身旁灰袍子到此结束——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晚上零大半天了。 随后在大量人万分不舍的目光下,他踏步进入了宅院深处的屋舍当中。 麻雀老修士正于屋舍一处刻画着七神壁画的墙壁处喃喃祈祷;这位老人于青年时代入教,几十年光阴将自己的人生全部奉献给了帮助贫困之人身上,他没有名子,或者说是他舍弃了以往的名字,人们只称呼他修士或者麻雀修士、 但院子内那些灰袍子同样被称呼为麻雀,所以一般情况下,人们在称呼这位时都会多加上一个音节。 大麻雀。 进入房中,还未等夏尔开口,大麻雀就转头看向了他。 “你要走了?” 老修士话语询问,但神色似乎对此颇为肯定。 “我有说过吗?”夏尔对此略显惊奇。这位和红袍女类型明明不一样啊,怎么也会未卜先知了? 老修士摇了摇头:“你本应属于这里,但你又不甘属于这里,我尽量不去想这个问题,但我的眼睛还算健康,它没办法欺骗我。” “好吧。”夏尔耸了耸肩,道:“这段时间算是多谢你的照顾了。” “我应当谢谢你,孩子,我们没有任何爵位,只是一些阴暗处苟且偷生的可怜虫。但你对待我们和对待那些贵族没两样,我能感受到,这并非是伪装和那种高高在上的怜悯。也许只有你这位不属于凡俗的七神使者才会有如此心态。” 说着,他却又微微皱眉:“可我却无法相信,拥有这种素养之人为何会抛弃我们。你有这个能力帮助更多的人,你有这个能力,可你却不愿意这么做。” “每个人都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而我的并不在这里。”夏尔回答。 “你难道看不到那一张张充满痛苦的脸?你难道感受不到这可悲世界是如此的需要你?”说这话时,老修士稍显激动,言语中更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夏尔很想说这些大道理对他没什么作用,但话到嘴边却有所迟疑。 回想着这阵子的所见所闻,那一张张发自内心的敬仰以及一幅幅喜笑颜开的面容。 那一个个孩童奶声奶气的呼唤,以及一位位少女含羞带怯的献上各种花朵。 那遇到危险时奋不顾身扑来替他挡刀的众多年轻麻雀,还有夜深红堡封门无法返回时,眼前这位垂垂老朽将他唯一的特权单间让给自己,老人却跑去和其他麻雀挤在一起的艰苦模样…… 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他开口的某种阻碍。 “我真的该离开吗?” 不断沉思着,夏尔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纷乱的思绪令人充满茫然和困惑,只是当他想到自己的目标后,所有画面倏然变成一片迷糊。 他因此而开口说道:“很多人都尝试给我定位,以为我该是什么样的人,或者想让我成为他们想象,甚至期盼中的那种人。” “但我就是我。” 似乎勾动了某种情绪,夏尔突然笑了笑:“做了错事我会愧疚,会懊恼,会茫然。做了好事我会喜悦,会留恋,会不舍,会沾沾自喜,只是这些情绪,在目标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我习惯于无视它们。” “有时候结局并不意味着美好,孩子,有些事情远比个人所谓的目标要重要的多。”老修士摇头。 夏尔却对此不置可否。“也许吧,只是结局是否美好?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再见。” 说罢,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静静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大麻雀颓然叹气。 …… 修士对此很难过,夏尔何尝又好受呢? 受人敬仰的感觉很好,相对来说,黑魔法确是那么的令人厌恶。 玩弄尸体、玩弄灵魂,忍着恶心从尸体脑袋上扣出某种器官,鼻尖缭绕着脏器腥臭,还得强迫自己紧盯着手中那滩湿乎乎的东西喋喋不休。 忍着恶心从尸体内血淋淋呼唤出一具具惨白枯骨,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这东西会不会突然想起生前记忆,然后气愤的背后捅自己一刀。 不顾那些可怜虫的惨叫将他变成一具具干尸,尽管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他们罪有应得,但还罪不至那种凄惨死法。 将一群群尚存灵智的灵魂碾碎、磨灭、改造,然后一股脑糊在“自己”身上。 他因此而看起来充满伟光正,可这代价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肮脏、邪恶、恶心! 如果有的选的话,谁会修炼这种法术? 夏尔没得选。 最开始就没给他选择余地,以至现在,他已经没法回头了。 眼下权杖固然神奇,但效果有限,而且说到底终究是外物。 他能仰仗这东西“横行”一时,但无法真正提高自己。 主世界的教堂神术倒是个好选择,可他加入时已经开始修炼黑魔法,而且那高昂的兑换“费用”也令人望之怯步。 而亡灵法术,或者说黑巫师的身份,却能让他迅速增强自己的自保能力。 所以那番话既是说给麻雀听的,也是说给自己。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只有一个目标,回家。 怎么回家? 他不清楚,但提高自己实力总是没错——相对来说,滞留在此却只能令他浪费时间。 家那边有什么? 夏尔不知道,但他起码知道一件事,回去之后,他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孤身一人。 …… 做出了选择,他的决心更甚,但心情却因此而变得非常不美好,而当他进入红堡内,行走在返回首相塔的某条道路时,内心的沉闷迅速变成恼怒。 一伙士兵迅速将走到角落处的他包围了住,一位身着盔甲的骑士踏步走上前来,声音颤抖却又坚定的冲其凝声大喊: “谋杀、祸乱宫廷、修炼邪术、亵渎亡者……奉史坦尼斯陛下之命,黑巫师柯蓝斯顿,你即将接受审判!” 76 燃烧的火盆 阴冷潮湿的地下监狱内情形依旧,发霉长桌横放,各种刑具静静摆放其中。 只是已经没有任何人存在。 夏尔似曾相识的被绑在一处木桩上,注视着身前人,冷笑道:“我认为你现在这种行为完全是多此一举。” “是的,我很赞同巫师大人的观点,可是谁叫那群人没一个敢对你动手呢。没办法,我又不能亲自上场。” “你现在不就亲自上场了?” “现在?噢抱歉,大人,现在我叫罗根,一个隶属于国王史坦尼斯部下,即将消失的名字。” 说着,这位狱卒冲夏尔咧嘴一笑。 他身材矮胖,胡子拉碴,身着狱卒皮甲,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邋遢看守。 然而真知之眼的提示却是另外另一番模样 【瓦里斯,绰号八爪蜘蛛,七国情报总管,他的年龄在35-45之间】 【他正伪装成一名普通狱卒】 【他对你的存在充满憎恶】 …… “叫人逮捕你可不是那么容易,这事还得瞒着史塔克,还得支走你的护卫速战速决,所幸一切都没超出掌控。” “理由呢?” “理由啊。” 注视着眼前这位年轻人,“罗根”啧啧叹道:“用活人来做实验,蓄意谋杀瓦坦伯爵夫人,这个罪名如何?当然,您没见过那倒霉蛋,这点我很清楚,不过,在确凿证据面前,谁又能相信呢。” 说着,也不等夏尔回应,他就扫了眼周围。 “巫师大人是不是感觉这里很眼熟?可怜的兰尼斯特,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愣头青打乱了全部谋划,眼下不得不缩回老巢去舔伤口喽。” 他说着,饶有兴趣的瞧了瞧夏尔。 “兰尼斯特有债必偿,我想他们应当感谢我,因为我即将替他们解决一个心头之患。” “你想杀我?” “当然,所有人都去参与作战会议,眼下可是最好时机。而且龙穴上已经有过证明,你其实也会受伤,不是吗?” 这话再明显不过了,夏尔不由眯了眯眼,“那人是你指使的?” “是的,没错,龙穴,鹿角民,他们没有撒谎,但小卒子怎么可能知晓真相?” “你们以为是小指头?”瓦里斯摇头叹气,“看到你们被耍的团团转,我从未感觉那狡猾的矮子有这么可爱过,当然,他逃跑那会其实也挺可爱的,啧啧。” 夏尔不由默然。 瓦里斯则自顾自的道:“从你第一天入城开始,我就从未间断过对你的试探,做事性格、生活习惯、以及那令人恶心的巫术伎俩……” “疯女孩固然行事毫无规律,但只要在她耳边悄悄耳语,她就会笑嘻嘻的照着你的想法来做。” “红堡看似安全严密,但谁又知道它的每间房间墙壁中都会有密道存在呢,陛下和他夫人自打进入红堡之后就没上过床,我连这个都清楚,其他的……。” “曾经老对头手下被抛弃后,再收买过来简直轻而易举,还有你身旁那些护卫,他们固然不愿与你作对,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你很激动?”夏尔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皱眉盯着他道:“为什么?” “据我所知,我根本没和你打过交道,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就因为即将杀个人?杀个巫师?” 这话令兴致勃勃的瓦里斯沉默了下来,随后就在夏尔以为他不愿意多说之际,他突然收起那种伪装出来的太监腔调,转头,注视着木桩侧面的空地角落,低沉且伤感的道: “你觉得戏班生活怎么样?就是那种耍杂技,扮小丑、整天东奔西跑的那种戏班。” 夏尔没有回答,瓦里斯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 “忙碌、喧嚣、劳累、甚至还得忍受老板时不时的责骂与鞭打。不过这些对于一位孤儿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生活了,所以我一度很喜欢那里。” “我们戏班规模还算不小,我记得当时我们老板有条船,可以载着我们来回在布拉佛斯与自由城邦演出,当然,有时也会来君临,或者旧镇。” 说着,他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 “我记得第一次坐船时不小心吐在刚刚清洗完的甲板上,同铺的老汤比狠狠的骂了我一通,却又在老板质问下帮我隐瞒了下去,这让我免受了一顿毒打。还有罗米,帕斯,以及小铃铛。那段时光真是令人难以忘怀。” “我认为整个戏班子都是好人,好到可以将他们当成我从未见过的家人一样,不论是和蔼的老汤比还是严厉的戏班老板。所以我非常好学,就像是渴望得到父亲夸奖的孩子那样……可惜,孩子又能知晓什么是大人之间的游戏规则呢?” “游戏规则?” ”是的,我是那么的卖力气为戏班演出,可在金钱面前,老板却毫不犹豫的把我卖给了一位陌生人。 瓦里斯说着,不由冷冷一笑。 “男人买男孩有什么事?在戏班时我听到的这种传言很多,我很害怕,但我根本没办法反抗。” “本来我已经做好某种准备,谁知道事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全身上下他唯一要的不是身体、不是服侍,甚至不是生命,而是我的**。 说到这时,他已经咬牙切齿。 “他让我喝下一剂药,然后我连根手指都没办法动弹,我也没法发出任何声响,但所有的知觉都清清楚楚。再然后,他用一把长长的,非常锋利的弯刀,将我的命根子连根带茎切了下去,一边切一边还念念有词。” “我看着他将我的男根放进火盆烧毁,烤焦。火焰转为蓝色,我听到有个声音在回应他的召唤,是的,我听到了,昏迷之前听了个清清楚楚,尽管我听不懂那声音说了些什么。” 说着,他正过头来紧盯夏尔面颊,那双眸子已经不知不觉蓄满怨毒。 “醒来后,我对那人已没了利用价值,他便赶我走。当时我感到很害怕,我问他我该怎么办?他回答说,他建议我去死。我恨他,所以决定活下去。 我乞讨,偷窃,出卖自己残存的身躯,不择手段地赚钱,开始是窃贼,后来我干起情报生意。我渐渐名声远扬,伊里斯陛下因此而雇佣我当他的情报总管。尽管你们所有人都觉得他疯疯癫癫,但……” 之后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审讯室内因此陷入安静。 而瓦里斯就这么盯着夏尔,一会脸色狰狞,一会摇头叹息,一会不自觉发笑,一会神色恍惚。 最终,他深吸了口气,恢复之前淡定。 “我最终成为小时需要仰望的那种大人物,但那晚的情形依然在我梦中萦绕。只是我梦见的不是那巫师,不是他的刀,甚至不是我的男根在火焰中枯萎焦糊的样子,而是那个声音。” “火焰中的声音。那到底是神灵?是恶魔?还是男巫的伎俩?……不,所有的伎俩我都精通,只有这种我全然搞不清楚。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召唤了‘它’,而‘它’作出了回应。 从那天起,我便痛恨魔法及所有操行魔法的人。” “所以……” 他冲夏尔微微一笑。 “知道吗,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几十年,你可能是第一个,也许也是最后一个。” …… “燃烧的火盆,施法的男巫……”夏尔没有回应,反而低声喃喃着,面色略显嘲讽。 那位红袍女还真没说错。 这就是他的危机? 可真他妈的莫名其妙。 盯着夏尔半晌,瓦里斯突然摇了摇头。 “当然,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或者说,这只是其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原因,大家都是成年人,怨恨、愤慨,这些能影响人的判断,却无法彻底左右人的思维,特别是这关乎你毕生目标时。” “毕生目标?” “相对兰尼斯特,史坦尼斯是个不错的国王,可他薄情寡恩,可不是我们所期望的” “所以,除掉你,他这个国王也就当不成了。” 夏尔本来还保持着平静,但听到这话却再也无法淡定下去了,他愕然道:“所以你的计划是诬陷我,然后让他抓了我?再然后你伪装成他的人将我杀死?然后他就会失去那张铁椅子了?” “没错,巫师死,七国乱,真是令人羡慕的影响力。” “羡慕?可笑的想法。”夏尔嗤之以鼻:“你当这是在玩过家家吗?杀了我,他就当不成国王?哈哈,脑子秀逗了吧。” 似乎对夏尔的言论非常惊讶,瓦里斯奇怪地道:“你自己都没发觉吗?史塔克处处维护视你为己出,而他则是史坦尼斯王位最大仰仗。还有红堡外那几十万可怜虫,他们当你是救世主,可如果救世主被那位冷冰冰的国王杀掉的话,会发生什么?” “隔阂、叛乱、还有暴动……” 说着,他抿嘴一笑:“这场面注定很好看,不过我很遗憾,你见不到这种场面。” “我也很遗憾。”夏尔失笑摇了摇头,低头沉默片刻,突然问了句:“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为什么不早点动手?” “为什么?如果你有一个惦记几十年的死敌落在你手中,那你就明白我现在是什么心情了,虽说你其实不是他,但……”瓦里斯说着,却突然一怔。 眼前之人在刚刚一个恍惚间,竟然莫名其妙的挣脱了木桩!? 不,并非挣脱,而是将木桩变没了,手中却多了一样东西! “你……” 他双目大睁,再也没有刚才那种戏虐与淡定,反而稍显慌张。 “你调查的其实已经够多了,但是还不够。”夏尔叹气,随后不等光头回应,他用力扣动手中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十字弩。 嗤—— 鲜血飞溅,一箭透入胸膛。 “反派死于话多,你这个古代人怎么会懂?” 77 二次越狱 弩箭穿透胸膛,原本还一脸淡定的瓦里斯不敢置信的低下头,注视着那捅入自己体内的钢铁箭矢,然而没等他多看几眼,另一支箭矢复又倏然钻入肩膀。 “燃烧的火盆?烧焦的血肉。” “危险?” 喃喃着,夏尔从腰部别着的箭筒中再次抽出一根散发着锋利光芒的钢箭,提箭上弦,手中十字弩第三次瞄准,而这次他打算彻底解决。 嗤! 铁箭刺入脖颈,透射动脉的箭矢令血液飞溅。 瓦里斯原本还勉强保持清醒的神志迅速模糊,恍惚的最后看了一眼夏尔后,身躯随之瘫倒在地。 【你用十字弩杀死了伪装成狱卒的瓦里斯,你获得一点生命能量】 …… 抹了把脸上飞溅到的血液,看着眼前这具新鲜尸体,夏尔脸色阴沉。 千防万防,却没想到从这冒出来一个潜在敌人。 现在怎么办? 虽说这蜘蛛之前说的一些话略有可疑,但不管如何,那秃头国王已经对他动手了。 原地等着别人来此,然后可怜巴巴的喊着自己冤枉? 将自身命运放在别人的“怜悯”之上? 这个念头倏一闪过,就被夏尔抛之脑后。 他准备再次越狱。 做出决定,但夏尔却并未将眼前这具尸体如何,尽管利用它可以获取一具骸骨战士,但留着他却多少算是个后手。 情报总管伪装成狱卒跑这来,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只是却不不见得有决定性效果。” 喃喃着,他踏步走出这座二进宫的地牢审讯室。 可能是为了方便瓦里斯动手,外头没有任何其他守卫,扫了一眼后,夏尔轻车路熟的爬向上层。 …… “罗根这混球胆子不小,竟然敢自己跑去瞧那位黑巫师。” “现在不看,后面可就没机会了,陛下他们在烂泥门那的校场点兵,回来后才不会把巫师留在这。” “我们要不去看看?陛下他们没那么快赶回,趁现在还有时间?” “得了吧,我还没活够。” “要我说这黑巫师好像也没有多厉害,不然怎么就这么容易被抓住了?” 狱卒说着,冷不丁一瞥,结果就发现楼下钻出一人来。 与此同时,一根弩箭破空袭来,闪电般穿透身旁同伴胸口。 血液飞溅面颊,狱卒张嘴结舌。 “黑,黑巫师?” “快跑!” “快去通知佛罗伦爵士!” 剩下两位狱卒惊慌逃窜,眨眼间就跑上了楼。 夏尔是在地下听清人数后他才钻出来的,本以为会遇到一番麻烦,谁承想这两人竟然不战而逃了,注视着那两个疯狂逃窜的背影,他却反而皱了皱眉。 没有新兵员补充,他就凭这一具尸体逃出去? 指望所有人都和刚才那几个一样? 这简直没谱的事情。 举目望去,这里和他之前来的那此没什么不同,黑牢当中可能有“兵源”,只是他没钥匙,想要打开房门可是费劲的很。 于是夏尔叹了口气,准备现将他刚刚的猎物转变成兵力再说。只是当他路过某件牢房时,一道粗糙的话语却倏然出现。 “小子,把我放了,咱们一起闯出去。” 声音即粗糙又沉闷,顺着声音方向看去,源头是一座房门紧闭的监牢。 显然,声音源头在门后。 “猎狗?”他对这声音还算耳熟。 “小鬼巫师记性不错。” “放你出来杀掉我?”夏尔说到这时一脸冷笑。上次这家伙突然冒出来差点没被他得手,要不是有人拼死护着…… “你他妈当时让我很不安,所以我才打算干掉你。” “现在就让你安心了?” “现在我还想干掉你,但不逃出去,我就得脑袋搬家。” “你可以穿上黑袍。” “史坦尼斯那秃头可不会让我选这个。” 听到这话,夏尔倒是有所犹豫,随后想了想,他指挥骷髅去将守卫们逃跑时落下的武器拿回来,随后用力劈砍了几下。 锁头应声而断。 一张即邋遢又丑陋的大脸随即钻了出来。瞧了瞧夏尔旁边的骷髅后,他呲了呲牙,随后踏步从中走出。 “你开路,我殿后。”夏尔说着举了举弓弩示意 “胆小的巫师。”猎狗朝地呸了一口,随后一把抢过骷髅手中的武器,踏步向着外头飞快走去。 “上次你们是怎么逃出去的?我是说红堡。” “在处女居那边有暗道。”夏尔倒也没打算隐瞒,因为如果真能到达那的话,那地方也瞒不住。 “处女居?”听到这,猎狗边走路边瞥了他一眼 “我记得当时我正好从那路过。” “我们当时还看到你了。” “那个骷髅?” “没错。” “真他妈的。” 忍不住嘿了一声,脚步已然来到了楼梯口,他刚想上去,结果就被夏尔叫了住。 随后他转头看去,就看到夏尔蹲下身伸手,将刚刚被他干掉的某个倒霉狱卒眼珠子挖了出来。 “你这变态嗜好可真他的让人恶心。” 瞥了他一眼,夏尔没理会,随后拿出吊坠低声喃喃了起来。 这种情况,傻子也知道他是在施法,猎狗因此而暂时按捺住了急迫心情。 随后他就见到,在巫师手中,本来挂着几根血管以及未知灰白糊状物的那滩眼球迅速坚固,并与其他粘稠物质脱离,最终完全变成一颗独立的圆形球体。 “我不清楚你在干什么,但你最好快些。”听到楼上有所响动,猎狗忍不住说了一嘴。 不过还没等他话音落下,就见巫师突然用力将手中眼球扔向楼上,然后就像是受到某些惊吓一般慌忙捂住了面颊,双腿忍不住后退了几部。 “小子,你……” “六个人,其中一个穿盔甲的骑士!”夏尔急促的说,边说边拄墙晃了晃脑袋。 “还有三个骑士援兵刚从最上层下来,可能还会有更多援兵,我们应当速战速决!” 猎狗对此充满疑惑,但他并未多问,反而持剑冲向楼梯上。 而夏尔则开始冲着被他挖了一个眼球的尸体喃喃自语。 于是当猎狗与上面来人迎头撞上时,一具泛着血色的骷髅攀爬而出,并在夏尔与他的骷髅兵驱赶下奔向楼上。 来人果然有六个,为首的是猎狗叫不出名字的一位骑士。 面对那包围而来的众多士兵,他双手持剑,停在楼梯口狭隘之地严阵以待。 然而当血骷髅呲牙咧嘴的从后面扑过来后,他身前那些士兵还算镇定的神色迅速瓦解,有的甚至惊恐的大叫了一声,随后弃剑而逃。 今时不同往日,黑巫师声名远扬下,人们对他的恐惧可不是说笑的。 “一帮蠢货!” 为首那位骑士破骂着,不敢在犹豫下去,气冲冲的持剑攻了上去。 只是当他临近挥击,武器却直接被猎狗用剑格挡了住,随后就见敌人闪电般伸腿用力一踢,护裆似乎因此而碎裂。 骑士眼珠子外凸,不由自主的痛苦佝偻,对面之人又飞速一拳打在他面颊,这位英勇的骑士就这么被迅速的被打翻在地。 事情发生的很快,士兵们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着一起冲,结果就看到这种场面发生,再加上夏尔带着另外一具骷髅路面,他们不由跟着仓惶逃窜,就算赶来的三位骑士大声呼喊训斥。 事实上,恐惧是会传染的,刚开始对士兵们逃跑报以恼怒姿态的三位骑士在见到他们的敌人后,腿肚子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颤,随后在猎狗一轮冲击下,他们勉强保持的淡定迅速瓦解,同样加入了逃跑行列。 原本需要费大力气解决的敌人,眼下似乎就这么轻易被“击垮”了。 他们跑的很快,然而越狱犯们却不准备放过他们 用不着夏尔吩咐,经历过这种阵仗的猎狗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轮着长剑追赶士兵与骑士们,专挑软柿子先下手。 而夏尔则在后方不断射击,同时咒语连绵不绝的响起。 弩箭射出又不断被回收,一具具枯骨从死尸内爬出,并在驱赶下疯狂爬向楼上。 不断射击间,踩在石质阶梯上,扫视着周围环境,夏尔莫名有种轻车路熟的感觉, 只是身旁这人已然变成了一个本该是敌人之人。 射击、杀戮,不断将活生生的人转变成骷髅,那血腥的场面充满视觉冲击,也更能散播恐慌。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再加上逮捕行动本就属于临时执行,所以就算知晓下面关押的是神秘且恐怖的黑巫师,就算他曾经有过一次越狱之举,此处也没有被太多人防守。 所以在大量骷髅的冲击下,在猎狗以及黑巫师的恐吓冲击下,本来还算防守严密的守备迅速瓦解。 两人因此而成功逃出。 然而,就在他们到达处女厅附近,准备找寻出口时,警钟下,大群士兵从红堡城墙处赶来,并颤抖着将他们包围。 “秃子比兰尼斯可要难对付的多。”扫了周围一圈越聚越多的士兵,猎狗忍不住呸了一声,吐了口血痰。 “小子,你这回死定了。” “我不一定真死。” 夏尔冷哼,随后扔掉随手捡来防身之用的一柄长剑。 “但你估计够呛。” 78 人心 “放了使者大人!” …… “冒犯七神,史坦尼斯死罪!” …… “下七层地狱去吧,你这该死混蛋!” …… 红堡吊桥外, 一群义愤填膺之人聚集在下方,他们举着火把,仰头大吵大闹着,抒发着胸膛的怒火与愤慨。 声音吵闹嘈杂,场面和往常所见菜市场差不多,只是现在他们喊叫的,却并非是那种琐碎买卖,而是句句诛心之言。 就着火把光芒下望,那黑压压一片的场景令每个看到的人都无不面色紧绷,史坦尼斯也一样,注视着下方一切,脸色阴沉的可怕。 周遭贵族们有提议出城驱赶,有提议视而不见,但都未获得这位铁王座新晋主人的回应。 注视良久,他才从牙缝挤出一段话:“是谁抓的巫师?” “是伊伦爵士,陛下。”身旁戴佛斯低声回答,心里暗暗补充了一句。“也是您的小舅子。” “谁给他的命令?” “听说是您。” 这话一出口,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看眼前这位的神色,显然对此措不及防,而如果他下令逮捕那位巫师,怎么可能没有丁点心理准备? 于是他补充了一句:“也许我们应当把伊伦叫来仔细问问,陛下。” 这是个好提议,只是话音未落,身旁另一位领主就略带讥讽的开口了。“佛罗伦家的伊伦爵士被巫师变成一具骷髅,如果他还能开口说话的话,我想他会回答席渥斯爵士的问题。当然,前提是我们得从那堆骨头当中找到他。” “这点我们可以稍后在谈。”有位后党人士打断他们的话:“就眼下来说,我们应当考虑放了光之王使者,毕竟他身份很特殊……”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史坦尼斯冷淡的拒绝了。 “放了?如果之前对于他的罪行还有所疑点,那么现在毋庸置疑。”史坦尼斯冷哼道:“如此肆无忌惮,他根本不将我这位国王放在眼里!” 封臣提议很理性,但如果就这么将人放了,那他这个国王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一位被巫师拿捏住“要害”的可怜国王? 这和兰尼斯特曾经遇到的场面有又什么不同? “陛下受小人阴谋影响而不自知。冲动决定并不明智。” 一道淡淡的女性声音从旁边出现,声音平缓中掩饰不住的有所疲惫。史坦尼斯转头看去,一身火红的梅丽珊卓映入眼帘,他不由面露嘲讽。 “看来你也心向你那位光之王使者?但据我所知,他还有个七神使者的称号。” “那只是伪神信徒愚昧无知之言,陛下。”红袍女认真地道:“世间只有两位真神,一为光,一为寒。余者尽是谎言与枯骨。” 这话一出口,此地一半贵族面露敬仰,另一半则满是愤慨。有人因此怒道:“亵渎天上诸神,夫人就不怕祸从口出?” “蓝布顿爵士杀我之心从未平息,但从没见你付之行动,而我对此期待已久。”说着,她不理会脸色有所变化的老贵族,转过头来冲史坦尼斯行了一礼。 “请慎重考虑,陛下,你们本该是盟友。” 说罢,她再次躬身行礼,随后转身离去。 她似乎一直在忙碌着什么,自从进入君临后,夏尔见不到她人,其他人同样如此。只是在现在这种场面才跑了出来。 …… 注视着她的背影,史坦尼斯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眼前一切完全令人措不及防,他明明没有下任何命令,为什么他那位小舅子会下令抓人?这倒也罢了,他竟然将巫师关押到了红堡地牢? 没有认罪,或者就算认罪了,贵族也不可能是这种待遇! 是谁怂恿他这么做的? 这已经是个永远搞不清的问题了,因为伊伦已经变成了一堆被打散的骨头架子。 更令人想不清楚的是,为什么这消息会如此迅速的扩散出去? 为什么那位手段血腥的黑巫师会受到如此拥戴? 为什么本该他治下子民,竟然打算反抗他?甚至骂他秃子? 这段时间一直忙碌于布置城防的史坦尼斯对此充满了不解,尽管因为战争他很少考虑城内民生,但他自认为做的要比兰尼斯特好得多,可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因为那所谓的七神使者身份? 最近他是有听说一些风言风语,但史坦尼斯可从未将这些当回事,他以为这些只不过是民众愚昧无知之言。 可现在看来…… “该死的秃子,快放了使者大人!” …… “渎神者不会有好下场!” …… “有力气冲你那个滑稽小丑使劲去吧,你这个可怜又可笑的白痴国王!” …… 难听的辱骂从未间断,吵闹破骂声极度刺耳,最终演变成“动手动脚”。几位壮年抬着梯子快步行来,孩童们在各自妈妈的怂恿下于城墙下撒尿吐口水。 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奋力向城墙处扔了几颗烂蔬菜,尽管因为力道与城墙高度原因而没有什么影响,但那清脆的撞击声音以及蔓延流淌而下的鲜红色液体却非常明显,有人终于忍不住了 一位青年贵族半跪在地,义愤填膺的道:“陛下,请务必让我出击!” 他表现的充满怒气,然而史坦尼斯对此却颇为冷淡。 “出击?你想干什么?将他们全杀掉?” “这些暴民实在太过放肆!” “是挺放肆,可你以为我是兰尼斯特家那杂种伪王?” “他们冒犯国王,罪无可赦,陛下!” “没错,他们是该死。”史坦尼斯冷笑:“然后呢?杀掉这群,再冒出来一群?或者干脆将他们杀怕了为止?那需要多少数字?莫佛德爵士如果能估算出来,我随时欢迎你来我这请命,至于现在?” “派人通知金袍子,让他们来解决。军队是用来杀敌的,不是屠杀!” 冷哼了一声,在所有人噤若寒蝉的目光下,史坦尼斯转头离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他是很恼火,甚至比所有人都要恼火,但不代表会被怒火冲昏了头。 有些口子是不能开的,否则只会后患无穷。 面色阴郁的返回王国大厅,坐在那硬邦邦一点也不舒服的铁椅子上,注视着下方空旷的大厅,新晋国王心中怒气渐渐收敛。 安静的环境也让他慢慢将一切情绪抛之脑后,开始理性思考。 然而,还没等他消停片刻,史塔克就匆匆而至,而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个令他心烦无比的事情。 “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置柯蓝斯顿爵士?” “你这是在质问我?”尚未完全散去的余火复又被点燃,本就因这事而烦心无比的新晋国王更加恼怒了。 “不,陛下,我只是在询问。”史塔克半跪在地,低头回答。 “在国王眼皮子底下肆意杀人,并玩弄巫术,柯蓝斯顿实在太过放肆。” “所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你心中已有答案。” 听到这话,史塔克忍不住抬眼看向史坦尼斯:“黑袍军?” “一位黑巫师加入黑袍军?”史坦尼斯嗤笑:“去给异鬼送礼吗?也许在这之前我会砍了他的脑袋,免得担惊受怕。” 这可能是气话,也可能是他的真实想法。只是听到这点,艾德却不能无动于衷。 他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上方自己的国王,正色道:“陛下,他曾为我军立下大功。” “我已经有所奖赏。”见他如此纠缠,史坦尼斯脸色渐冷。 “他救过我的命。” “他杀了伊伦,还有十多位忠心耿耿的士兵。” “我说过要保护他的安全。” “那你要食言了,史塔克大人。” 艾德闻言,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沉默片刻,他缓缓站起了身。 “可我并不这么认为。” “怎么?你想违抗你的国王?” “不,但如果您坚持如此。” 他说着,目光静静看着史坦尼斯,伸手拽下胸前佩戴着的国王之手勋章,并将之扔在脚边。 “请先砍了我的头。” …… 低头看了看扔在台阶边缘的那枚,在火盆光芒照耀下闪烁金光的胸饰,史坦尼斯满脸愕然。 他,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如此对待自己的国王? 那群暴民、红袍女、还有这本该忠于荣誉,忠于国家的北境公爵……难道所有人都不把他这位国王放在眼里了吗? 紧紧盯着地面那勋章半晌,他咬牙看向史塔克:“你当我不敢?” 死一般的寂静,这句话一出口,大厅内就陷入了彻底的安静当中。 史塔克低头不言不语,似听候发落一般。 而史坦尼斯就这么紧盯着他看,面色冷硬,把在铁王座上的右手紧紧捏着扶手,铁椅子上面锋锐的倒刺与沟壑令他手指被割裂划破,流出血液而不自知。 场面似乎陷入僵持,然而,就在两人默然对持之际,国王大厅外突然传来一声惊慌大叫。 “陛下不好了,渡鸦来信,铁群岛出兵入侵北境!” 79 撤离与圆满 “他以为他是谁?竟敢命令一位国王!?” …… “耻辱,简直是耻辱!不战而逃,灰溜溜的,夹着尾巴丢掉铁椅子,耻辱!” …… “父亲还在时从没有这么干过!” …… 房门关闭,乔佛里冲母亲大吼大叫的声音仍旧清晰。这似乎已经是他仅有的“日常娱乐”了。 每天除了在凯岩城庭院内气冲冲的拿着十字弓射兔子,就是冲入瑟曦房间大吵大闹——倒是不敢跑去找他内心极度不满的外公。 名为舅舅,实际上是父亲的詹姆原本对此应该严加管束,然而他此时却全然没有了本该有的那种心态。 站在门外不断深吸着气,詹姆一头金发稍显凌乱,脸上有几道血淋淋的抓痕,似乎刚刚与某个女人打了一架。 不过相对于他被破相的外表,更值得关注的是他此时的表情,愕然,惊慌,充满不可思议。 “他怎么会这么做?”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疯了?” 思及刚刚得知的某件事情,这位本该天不怕地不怕的骄傲骑士此时陷入某种茫然状态,脸色阴晴不定的站在原地思考良久。最后疾步向着父亲的房间走去。 来到房门外,还没等进去,一阵轻柔舒缓的音乐声就隐约透漏而出,悠扬、雅致、哀伤…… 那是卡斯特梅的雨季,是某位吟游诗人“赞颂”父亲曾经屠杀西境一处不服管教的家族而创。 某种意义上,这属于“荣誉”之音,但父亲平时很少听这个。他曾说无谓的奉承很容易使人迷失。 只是如果可能选的话,詹姆却宁愿父亲迷失在往昔荣誉当中,也别理智的做那种疯狂之事。 推开房门,金发骑士踏步走入其中,舒缓音乐随之一停,在来人示意下,歌手躬身退下。 詹姆注视他离去,随后看向房间酒桌前坐着的那位秃头老人。 踌躇片刻后,他道:“我刚得知了一个消息?” “是关于目前局势?还是你弟弟又勾搭了哪个妓女?” “都不是,我刚从瑟曦那出来。” 这话令泰温漫不经心的神色微微一怔,随后深深看着自己儿子,沉默半晌,所答非问的说了句话。 “铁群岛舰队动向明确,北境不久之后就会陷入战乱,一块肥肉即将落在马泰尔家族嘴里,他们也无暇顾及其他。史坦尼斯不足为虑,徒利家族即将就任的新家主是个蠢材,而谷地莱莎夫人更是愚蠢透顶,放眼维斯特洛,没有一处不乱。” “所以你说说,我们还有哪个敌人值得重视?” “代价就是整座君临?你不可能不清楚,那东西……” “詹姆,你应当理解。” 泰温公爵打断他的话,坐在椅子上摸着戒指,静静注视着自己唯一正常的儿子。 “一切为了兰尼斯特。” …… “一切为了兰尼斯特?” 神色略有恍惚离去后,注视着头顶天空,不断回想着过往一件又一件事情,令他内心充满了茫然与矛盾。 一方面,父亲的做从法理性来说,自然能将兰尼斯特带到胜利终点,可另一方面,自己难道真的任凭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吗? “弟弟会怎么做?”他最终看向城堡某个方向。 …… 阴风凄厉的“叫声”从地下隐约透漏而出,犹如风吹石缝,但更像鬼魂哭嚎。 在众多士兵胆颤心惊注视下,不起眼黑影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并如飞鸟归巢般,蜂拥钻入前方那狭隘的地下通道内。 没多久,一道洪亮却又显得非常微弱的怪异腔调从地下突然响起,那声音就像是猛兽遇袭时的狰狞叫嚷,又像是沉睡的野兽被突然唤醒后的怒吼之音,只是听上去不知为何,总有股惊慌情绪。 第一道声音出现后,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一直到第十九道,地下那怪异响动才终于停歇。 然后就在士兵们即惊恐又隐含期待的目光下,一位年轻身影顺着角落天窗般的通道,从下面爬了出来。 “大人。”一位士兵忙迎了上去。 “将下面那些骨头全部敲碎,然后带出来。” “好的。”士兵点头,随后招呼其他人开始干活。 而夏尔则静静看了自己左手心一眼,轻吁了口气后,随之扫是周围。 这些士兵已经不是之前保护他那几个了,而理由却也很明显…… 看了几眼,眼见这里并不需要自己,他向着首相塔走去,北境公爵此时就在那做一些收尾工作。 沿梯而上,进入房间,此时的史塔克正在整理桌上各种物件,见夏尔进来,他头也不抬的招呼了一句。 “真不敢相信,都到这种份上了,你竟然还惦记那些个烂骨头。” “不管什么情况,日子都得过不是。”夏尔回答,随后见艾德脸色阴郁,不由安慰了一句。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现在急能有什么用?” “急?我只是后怕。” 摇了摇头,艾德自嘲地道:“临冬城差点被20多个铁种抢了过去,要不是佛雷家那些护卫没被诡计引开,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说着,他脸上自嘲更加明显,“带队的竟然是我养了十多年的养子,这算什么?” “养虎为患。”夏尔文绉绉地回答。 “没错。”说着,他又摇了摇头,脸色非常复杂。 铁群岛公爵趁北方空虚入侵北境深林堡,消息封锁的很严密,要不是某个蠢蛋带着二十多个手下去攻打临冬城结果“不幸”被伏,这事估计还得过段时间才会被发现。 单单攻打深林堡的话还没什么,但铁群岛的铁种们目的显然不会这么简单,稍微有点脑子的,只要一看地图,就能发觉他们的真正目的——卡林湾。 卡林湾是北境千年来抵抗南方人入侵的最大仰仗,周遭全是泥沼大泽,仰仗于此,那里防守非常严密,只需少量军队驻守,就能抵挡十倍甚至几十倍大军。 而如果敌人占据了那里,会发生什么? 将北境军队阻拦在大门之外! 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军队前锋在罗柏带领下已经朝北境出发支援,只是艾德这个公爵却必须在后方坐镇并扫尾,这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 外表看不出来,但他内心比谁都要着急。 夏尔能察觉到这点。 但他不好说什么,有些事情,除了当事人之外,没人会感同身受,贸然安慰,也只是令人心烦罢了。 沉默半晌,艾德道:“你不该那么冲动” 他说的显然是夏尔被抓这事,刚过去一天时间而已,任谁都不会忘掉,只是突如其来的入侵冲淡了人们对此事的反应。 “如果不逃,我早就死了。”夏尔耸了耸肩,随后好奇的道:“你是怎么说服那位秃子国王的?据我所知,他好像没那么好说话。” 艾德看了看他,道:“我在审讯室发现了瓦里斯,然后又查到指控你的罪行全部都是伪造栽赃,最后我和陛下说了这事。” “所以就这么把我放了?” “没错。” “他不追究我杀了他好多士兵这件事?” “陛下没提。”艾德边收拾物品边道:“可能那位梅丽珊卓夫人帮你了几句话,据我所知,那位夫人在龙石岛封臣当中地位很高。” “那他的铁椅子呢?也不要了?就这么放任他的北方军队离开?” 艾德闻言沉默片刻,道:“他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国王。” 说着,见夏尔帮着搬东西,他忙伸手接过,只是却不小心看到了某些东西。 “这是什么?” 低头看了眼手心已然完整的图案,夏尔睁眼说瞎话的道:“我最近在研究彩绘。” “彩绘?”艾德对这个词并不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认出某些东西,于是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夏尔一眼。 “看来你有心皈依七神。” 80 是神? 头顶原本璀璨星空莫名转变成了深沉的灰暗。 周围一切都是灰扑扑的,仿佛失去所有颜色。 漫步走在这战场般的地方,夏尔东张西望。 他感觉他在做梦,但好像又不是梦。 周遭与苏醒时所见场面完全不同。 插在死人堆中的残破战旗,随莫名而来的微风微微飘荡。 三两堆积着的尸体,眼睛睁大互相瞪视。 尸体堆当中,有的喉咙被割开,仍旧向外流淌着黑色血液。 有的胸口插着暗淡的木质长矛,一双发黑的脏手怎么向外拔也拔不出去。 有的缺胳膊少腿,正抱着掉落在旁边的断肢痛苦哀嚎。 有的干脆脑袋搬家,无头尸体“茫然四顾”,而尸堆中的脑袋则眼珠子乱动。 在夏尔路过时,它们都恍如未闻,用一种类似蚊蝇嗡嗡的窃窃声响语调急促地嘟嘟囔囔。 “该死的北方人,他们把我眼睛踩碎了!” …… “这血为啥是黑色的?为啥是黑色的?这心好像也是黑色的?真奇怪……” …… “脑袋呢?我脑袋跑哪去了?”一颗断头注视着不远处茫然坐在地面的无头尸体,神色慌张。 …… “死人的世界?” 对于这里,夏尔最终得出这种结论。 回想之前情况,离开君临第一天,赶路时安营扎寨,他开始研究手心那特殊图案,结果一不小心似乎睡了过去。 然后再醒来,眼前一切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他变成了一个散发着淡淡金色荧光之人,而那神奇权杖也不知不觉握在手中。 看了眼手心,光洁白皙,什么都没有。反而额头处似乎有些异常,他抬手抚摸着,却没什么发现。 这地方也没有镜子之类的,以至于夏尔没办法看清他此时真正模样。 夜晚营地寂静,他看到一位位士兵熟睡在各自营帐当中呼噜震天响,他看到一个个值班岗哨在岗位上忍不住打瞌睡,他还看到史塔克夜不能寐翻来覆去的模样,时不时还喃喃自语几句——平时可见不到北境公爵这种情形。 这种状态下,原本应该是坚韧无比的营帐,此时完全阻挡不住他的脚步。 他仍旧是自己“苏醒”时模样,身披斗篷,握着权杖,除了全身发光外没什么不同,可所有人却已经看不见他了。 而他却能够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营地内部看起来很正常,可一走到营地之外,眼前一切都大为不同。 空旷的灰色荒野,凌乱的战场,遍地死尸堆积……这些都是什么?灵魂?灵魂世界? 可灵魂不是24小时之后就会消散的吗? 最近这里可没听说有战争出现…… 夏尔暗暗奇怪着,一个没忍住,他伸手触碰了一位跪在一具尸体旁,低头嘀嘀咕咕之人。 被人捅了一指头,这位少了半边脑袋的家伙转过头来时本还一脸狰狞,结果见到夏尔后表情陷入呆滞,最终渐渐露出一抹惊恐。 “妈妈救我,鬼啊!” 它扯着嗓子飞奔而逃,只是跑了没几步路,身体就倏然化作灰色烟雾消散一空。 看着这场面,夏尔内心充满了惊奇。 头顶的天空是灰暗的,纯粹的灰,失去所有颜色的灰。 而在四周,隐隐却又有着其他色彩。 向君临方向望去,那晦涩天空下有大量绿意缭绕。 向北方望去,天际那深沉的黑蓝色隐含一抹死寂之感。 东边天空大片青色翻涌,只是并不算大,反而缩成一团,以及南方翡翠色的树林虚影,隐隐约约闪闪烁烁。 这些颜色似乎隐藏着什么深层次含义,只是夏尔连目前他所处的状态都还没搞懂,就更不可能知晓这些了,他只是将这一切深深记在脑海,以免醒来后想不起来。 然而,就在夏尔努力观察之际,手中权杖倏然抖动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一道隐约哀求呼喊。 “祈求天上诸神救救我!” “救救我吧!” “救我!” “救……” …… 在这也能听到祈祷声?夏尔不由东张西望。 这种声音他在跳蚤窝时可不少见,所以对此他并不慌张。 可是,人在哪? 周围一片荒野,根本没有女性存在,营地内也一片安静,所有人都陷入沉睡。 所以,人在哪? 夏尔皱眉。 不过似乎用不着他用“肉眼”多找什么,因为就在这声音愈发微弱,却又越来越凄惨之际,手中权杖倏然散发出一阵七彩之光。 光芒于权杖通体浮现,顺着胳膊渐渐笼罩他全身上下,最终,七彩混合他体表淡淡荧光,全部变成金色,而就当金色光芒圆融并愈发耀眼之际——轰的一声,他整个人如火焰般燃起消散一空。 …… 位于北方一座村落,常人不可见的金色火焰轰然浮现,猛烈燃烧间,夏尔身影显露而出。 举目望去,周遭同样是灰暗世界,只是相对于之前,这里的场景倒不是战场,而是一处村落,一处正造掠夺的村落! 茅草屋被烈火点燃、鲜红血液于泥土地面聚集成泊,士兵狰狞大笑、牲畜惊慌大叫…… 在他来到这后,那股呼唤他的声音就渐渐微弱,乃至完全消失了。夏尔觉得既然自己是被那声音“召唤”而来的,那应该就在附近。 所以他开始行走在周遭仔细寻找,事实上这很简单。 拐了个弯,他就见到了呼唤自己的那个人。 已经死亡之人。 …… “有好东西就应该让主子先享用,你这蠢东西,再吵闹,小心我拿你喂狗!” 年轻的声音稍喘着气,顺着风声隐约传入耳中。 抬眼看去,一位正在进行某种特殊运动的身影随之映入眼帘。 他身下是一位“昏迷”的女子,而身旁则是一个穿着邋遢的,正在原地焦急走来走去的驼背男子。 而在驼背男子身旁,一个相貌与昏迷女子一模一样的年轻女性衣衫裸露的蹲在那,充满怨毒的视线紧盯着眼前喘着粗气的贵族青年。 对此,青年浑然未觉。 那是一位胸前纹着剥皮人图案的年轻贵族,衣衫华贵,打扮考究。这图案很眼熟,稍一打量,夏尔就认出这是恐怖堡波顿家族的家徽。 那位陪了他好一阵子的卢斯.波顿家的家徽。 只是夏尔却没有丝毫见亲切之感。 眼前场面令人发指,怒气逐渐升腾,夏尔随之踏步走上前去用力一挥,然而权杖却直接略过青年的身体扫了一空。 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触碰到这些“活人”。 于是他转头看了看脚边满脸怨毒的女性。她似乎没有发觉自己的到来,一直眨都不眨眼的盯着致她于死地的那人脸颊,似乎要死死将之牢记在心底。 “她渴望复仇。”夏尔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另一个念头则是“她呼唤的我。” “我应该帮她达成愿望。” 这个念头出现的莫名其妙,只是对于眼前一切,夏尔却并未有拒绝的心思。 可是,怎么帮? 低头打量着周围,又扫视着自身。他渐渐有所明悟。 灵性? 是的,灵性。 我现在似乎就处于灵体状态! 那么…… 既然是灵性之体,那么能不能直接施展法术呢? 没人教他,但夏尔却觉得这应当没问题,因为平时施法他仰仗的本就是灵性。而现在,没有了肉身,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有灵性,却没有应对的吊坠,能够施法吗? 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 不断回想着这些,手中权杖渐渐浮现一抹七彩光华,那似乎因夏尔心思而出现的东西令他恍然惊觉。 看了眼手中权杖,他隐隐有种感觉。 似乎这七彩之光能够让他做到任何想要做的事情…… 于是他开口说道:“骷髅吊坠”。 “话音”落下,七彩闪烁,似曾相识的吊坠就倏然出现在在了他空着的右手当中。 这让他脸色有些凝固。 感觉是一回事,真正做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凭空创造东西似乎只在于神话传说当中出现,可现在,他这个人类却做到了。 “难道我是神?” “不对,权杖是神?” 暗暗惊奇间,周遭吵闹环境令他没心思细想,眼见吊坠有了,他不由低头看向脚边女子。 “你渴望亲自复仇吗?” 没有回应,似乎这位除了紧盯着仇人外就不会干别的了,只是用不着回应,夏尔已然知晓该怎么做。 于是阴森咒语于口中开阖而出,灰色之风拂过脚边之“人”,那女性灵体表情迅速呆滞,随后就见它慢吞吞的爬向自己生前身体,并瘫倒融入其中。 与此同时,青年突然抬头看了看四周,一脸纳闷。 “起风了?” 他喃喃着,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于是将之抛之脑后,专心干起眼前事。 一旁邋遢男子可没他这么敏锐,而是一直专注于眼下主子所干的事情,见他有所停歇,不由急声催促。 “大人,快,快,快!” “滚开,你这臭佬,你竟然敢诅咒我?” 青年边说边超对方吐口水,然而正当他稍微停止,却突然感觉女人有所异动。 “没死透?该死的婊子!” 他暗骂一声,正打算伸手将她再度掐死,身下人面颊突然裂开,随后,血淋淋头骨挣脱而出,那双空洞的血腥双眼紧紧盯着他,某些血肉组织仍旧挂在眼眶,泛着阵阵腥臭气息。 “啊——!” 青年被吓得屁滚尿流,连裤子都没提的仓惶逃窜。 他身旁那位邋遢男尖叫着比他跑的还要快,只是没跑几步,就被青年拉扯了一把,于是他被迫殿后,继而被枯骨迅速撵上。 夏尔注视这一切,余光看到村落其他尸体存在,于是正想再次呼唤几具骸骨来个包围战,结果一声突如其来的号角却令他全身上下猛然一个抖动,金色火焰霎时燃起。 他最后只来得及看了眼号角声传来的方向,身体就因那燃起的火焰而消失殆尽。 …… 同一时间,位于君临城外一天路程的某处营帐内,床榻上的夏尔猛然睁开双眼。 注视着眼前恢复如常的帐篷,回想之前种种离奇遭遇,他神色略显恍惚。 没看错的话,那是人鱼握叉旗帜? 北境曼德勒家族的人鱼握叉旗帜? 曼德勒家族的军队,除了这座营地外,就只有一个地方存在了…… 他刚刚在北境? 81 野火 坐在篝火周围,桑锋.克里冈仰头喝了口麦酒,随后不屑地道:“傻瓜才会去当乌鸦,等着瞧吧巫师大人,你一不留神我就会逃跑的。” “那看来我应该提议史塔克将你关进囚车里。” 夏尔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回应。右手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那头狼着急回家,囚车拖慢路程,他才不会做。”猎狗对此颇为淡定。 “也许会把你脑袋砍下来。” “我会怕?”猎狗对此嗤之以鼻。 “那巫术你怕不怕,就像对你的前主子那样,先是胳膊、然后大腿、再然后是脑袋、最后是卵蛋。” 于是猎狗果断闭上了嘴巴。 仰头饮酒,双手捧着酒杯,手腕处的锁链清脆作响。半晌后,他道: “我猜你的巫术和别人说的不大一样。” “怎么?” “如果真的随便就能干掉别人,那在红堡你也用不着越狱了,直接威胁史坦尼斯可要省事的多。事后也没见你报复他。” “没错。”夏尔可没有向他解释什么的心思,于是点了点头“不过桑锋.克里冈可比史坦尼斯好对付的多,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猎狗瞥了他一眼,遂转移话题道:“君临那些蠢货可真是疯了,送你出城就像是死了爹一样,又哭又叫。我还见到有人跑去亲你的马屁股,结果被踢碎了满嘴牙,可真他妈的好笑。” 夏尔看了他一眼,没回应,猎狗于是倒了倒手中木杯,目的不言而喻。 “能被巫师大人亲自服侍还真他妈荣幸,就是有点怕。你为什么没有侍从?” “不习惯侍从。”夏尔说着,起身回帐篷取酒袋。 结果他再次出来,刚刚还在的大个子竟然真的消失了。 “真跑?还真是说到做到。” 夏尔无语。 就像他说的那样,囚车太慢,但这位在砍头与穿黑衣面前选择了后者,史塔克没办法干掉他,身份特殊,又不放心就这么放任他。 于是就轮到夏尔上场了。 似乎所有人都对他的诅咒有信心的多,除了他自己。 “但是谁会知道这玩意只是个纸老虎呢?” 如果不是看在“一起越过狱”的份上,夏尔可不会理会这个曾经想要取他性命的家伙。 暗暗叹了口气,他拿出随身的布偶以及一根钢针,正犹豫着到底扎哪才会给他一个深痛教训,却发现刚刚消失不见的猎狗复又出现。 只是并非一人,被捆缚的双手中还费力拎着个矮小的家伙。 “这是谁?” “这矮个子长的这么丑,还能是谁。” “说这话之前劳烦你去照照镜子。”被他提在手中的矮子不满地道:“七国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说我丑,除了桑锋.克里冈。” “我可不想给自己找罪受。”猎狗咧了咧嘴,随后随手将手中人扔在地上。 这粗暴的举动惹得来人大为不满,他道:“当初我就应该让我姐派你去掏粪坑,而不是当骑士!” “我现在可不是兰尼斯特家的。” “没错,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小乔瞧见你的新主子一定很欣慰。”侏儒说着,转头四顾,发现自己出现没引起别人注意后,于是看向夏尔。 “提利昂兰尼斯特,巫师大人的手下败将,他们通常叫我小恶魔,也许我们会有些共同话题也说不定。” “有没有谁知道呢。”夏尔耸了耸肩:“不过在这之前,也许你该说说是怎么进来的?” 这处驻扎地虽说是临时的,但也不可能任凭别人摸进来而不自知,所以夏尔对此非常奇怪。 “一般人会忽视这东西,但这是我唯一的武器。”侏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躲在树上的时间不短,身子都僵了。”猎狗道:“我早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在头顶上,只是懒得理会。” 提利昂没理会猎狗的讥讽,而是一脸正色的看向夏尔:“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干嘛?”夏尔颇感莫名其妙。 “我得感谢你上次放过我,现在嘛,我还要祈祷你这次同样会那么做,不过这个先不提。” 提利昂小心翼翼的转头四顾了一下,随后低声道:“君临下面被埋了一堆危险玩意,再不管,早晚把整座城市炸上天。” “什么玩意?” “火。” “火?” “野火,疯王时代就存在的东西。”提利昂说着,认真提议道:“也许你可以使用巫术叫它们变成真正的玩具,但我想你最好叫史塔克派渡鸦通知君临。”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而他又有君临渡鸦的话。”夏尔对此不置可否。 自打离开君临,他就没见到过军队当中有照料乌鸦的仆从或者学士,他也没见到有任何联络用的飞鸟。 似乎史塔克离开君临就没打算再联系似的。 而且,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谁又能清楚? 可能看到夏尔脸上的怀疑,矮个子满是认真地道:“请相信我,大人,我以兰尼斯特家的名誉起誓,刚刚说的全都是真话!” “从哪得来的真话?” 提利昂沉默片刻,道:“我天真老哥和蠢货老姐那。” “他们又怎么知道的?” “我老哥从我老姐那知道的,而我老姐……她亲自下的命令,怎么可能不知道。” 听到这,夏尔倒是基本信了,于是他正了正身,脸色略有凝重。 “所以你说的都是真的?君临下面埋了一大堆野火?” “如果冒着被砍脑袋的风险跑来这,顺便喂了半宿蚊子很好玩的话,没准我在说假话。” “时间呢?野火爆发时间?” “不清楚,但我想只要蓝礼大军一进君临,我老姐留在那里的人就会把它们点燃。” 一进君临? 夏尔暗暗思索。 在北方人离开之前,史坦尼斯并没有马上离去,这可能是因为不甘,也可能是其他什么原因。 不过眼下已经过了三天了,想来君临局势应当有所变化。 “为什么派你来?”他又问。 “谁会比兰尼斯特自己人更可靠?这消息万一要是传出去,兰尼斯特可真就玩完了。” “现在不就传出来了?” “现在?又没留下任何确凿证据,没人敢确定,大家都知道,小恶魔一向喜欢胡言乱语。” “等到野火爆发之后这消息可瞒不住。” 提利昂耸了耸肩:“没记错的话,是你们这群北方人和史坦尼斯最后占领的君临。” “……”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君临通知?” “谁知道那些东西什么时候爆发,虽说侏儒总受歧视,但我还没活够;而且从凯岩城出发,你们这比君临可要近不少。” 看了他几眼,夏尔点了点头。 “好吧,让我去问问,这里到底有没有君临的渡鸦。” 见他起身准备离去,提利昂突然道:“也许你应当想想办法,很多人将你奉若神明。” 夏尔回头看了一眼。 “你真当我是神吗?” “如果没渡鸦的话,你也应当派遣人通知。” “就像你说的,什么时候爆发?派谁去?这个时候派人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你能确定君临到底有哪被埋了野火?不过这不应当是我考虑的问题,让史塔克头疼去好了。” 提利昂沉默片刻,随后咧了咧嘴。 “听你这么一说,我对你的恐惧变小多了。” “那恭喜你了。” 夏尔笑笑,随后见他脸色苍白,不由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应该先休息。” “在这?我要是考虑自杀的话,这倒是个好提议。”矮个子说着,看了看四周,随后起身就就打算离开,准备继续跑上去喂蚊子。 然而他不过刚转过身,后脖颈就被旁边听了半天的猎狗用力打了一下,随后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面对夏尔奇怪的目光,他道:“我管他野火不野火,兰尼斯特一向很值钱。” “你之前不是兰尼斯特的骑士?” “去他妈的兰尼斯特。”猎狗不屑的呸了一口。 82 伪神 猎狗拿侏儒换钱的打算注定要落空了,毕竟营地多出来个大活人短时间内还没什么,时间长了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事实上,没过一个小时,晕晕乎乎的提利昂就被艾德.史塔克“请”了过去。 他们会说什么不言而喻,夏尔并未参与其中,注视着士兵们复又将猎狗锁回木桩后,他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开始思考。 如果侏儒说的没错的话,野火连水都能点燃,那么整座君临还有什么是它点不燃的? 不断思索这个问题,想到君临、想到那一个个相熟或者不熟的面孔,想到离开时那一张张不舍乃至绝望的肮脏脸颊,想到整座君临那不少于五十万的人数。 不知不觉握在手中的权杖突然抖动了起来。 一股强烈责任感浮随之现于心底。 “我有义务救他们?” “对,我有义务。” “我必须要救他们!” “……” 在这种责任感下,接连冲动念头陆续浮现,夏尔低头瞧了瞧手中木质权杖,随手把这东西扔到一旁,于是这种感觉消失不见。 只是那真真切切的感触却也仍旧令他心烦意乱。 “史塔克一定会派人的,但也许来不及。” “我前天莫名其妙的到了北境,而如果我进入那种状态,能不能瞬间到达君临?” “怎么进入?” “就算能的话我该怎么做?” “又该如何救?” 这都是需要思考的问题,而不是拍拍屁股就能着手去办。 “但空想也没有什么用。” 想到这,他下定决心,于是坐在床上,他将权杖再次抓在手中,并强迫自己进入沉睡。 可能“很着急”,昨晚他明明实验过却一无所获,现在夏尔不过迷迷糊糊还未真正睡去,就感觉周围朦胧的黑暗倏然变得清晰不已。 睁眼一瞧,周围已然变成了他那天遇到的情形。 “你果然是有意识的。”低头看了看状似普通的木头权杖,夏尔低声道:“但可能和一个白痴没两样。” 权杖因此而抖动。 “一个伟大的白痴。” 于是抖动停止。 夏尔很好奇这东西里面到底有什么,是一个真正的灵魂?还是所谓的器灵? 或者只是无数祈祷下,自然而然形成的灵性? 这个问题就如同权杖其他所有问题一样,需要慢慢探索,眼下可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于是他抬眼向着君临方向望去。 那城市上空隐隐浮现的绿意本来夏尔还有所疑惑,现在看来,怎么看怎么像是火焰形状。 绿色的火焰! 野火并不是纯粹的凡间火焰。 夏尔得出这个结论。他紧紧盯着君临方向,本是在思考到底该如何才能解决这次危机,但渐渐的,隐约的祈求声音却浮现于心底。 “祈求天上诸神救救我的妻子,她……” 祈祷声? 君临的祈祷声? 和上次一样? 就是现在! 金色火焰凭空燃起,夏尔眨眼间来到了一处肮脏的街道上。 昏暗的天空下、垃圾遍地的泥土街道在月光下暗淡不已,坐在街道两旁的各种“死人”对夏尔到来视若无睹,自顾自的窃窃私语着,仿佛永恒不变。 不远处是一位颤颤巍巍倚在门框处的老翁,他如今正合着双手,仰头望天喃喃自语。 夏尔踏步靠近他,随后顺着门口空隙看去,发现他的老妻子而今正躺在屋内硬板床上陷入昏迷,周遭没有任何儿女存在。 高烧? 走入屋内,看了看眼前这位老妇人,又看了看门口老迈的背影,夏尔手中权杖挥洒,一片乳白之光随之洒落老妇人身上,肉眼可见的,她紧绷的面庞有所舒缓。 “祝你好运。” 夏尔低声祝福,随后踏步向着眼前墙壁撞去。仿佛一个涟漪,他就从屋内走到了一处小巷当中。 周围环境还算眼熟,稍一打量,他就发现这里正是跳蚤窝某处街道,前阵子经常路过来着。 于是夏尔七拐八拐的,最终来到了一处熟悉无比的宅院门前。 穿透墙壁,走过院子,又进入卧室当中。 一个个和衣而睡的灰袍身影随之映入眼帘。 年轻的、苍老的、熟悉的、陌生的。 在某间房间内,他看到了他们当中的领头者,那位老人而今正佝偻在硬板床上陷入长眠,偶尔不自觉的咳嗽几声,仿佛感染风寒。 夏尔并没有上去打招呼的想法,他这种状态似乎也没法打招呼,看了几眼后,他就走出了房间,来到院子当中。 “我该怎么做?” 他不由看向手中的权柄之杖。 回到这座城市可不是来“叙旧”的,野火的存在令夏尔对周围充满警惕,内心始终有一种紧迫情绪存在。 我需要怎么做? 思考着这个问题,七彩之光因此而浮现,夏尔见此,想到上次遭遇的一切,于是他缓缓吐出几个音节: “保护这座城市不受火灾袭击。” 光芒闪烁,但毫无反应。 “保护面粉街?” “保护跳蚤窝?” “保护这座院子?” …… “大量灭火器?” …… “将所有野火全部转移!” …… “杀死点火之人?” …… “找到野火藏匿地点!” …… “将这里变成大海?” …… …… 光芒接连闪烁,但却丝毫反应都没有,于是口中目标不断缩小,然而事实证明,这权杖的能力比他预想当中的要低得多。 “龙晶。” 光芒闪烁,还是毫无反应。 “火焰防护秘文。” 仍旧没有回应。 这让他眉头皱的更深了。 思索片刻,他又道:“白纸!” 七彩闪烁,终于,一张纤薄纸张随之从头顶飘荡而下,夏尔伸手一抓,将之抓在手中。 “钢笔。” 毫无效果。 “羽毛笔!” 毛绒触感随之于手心出现,低头一看,一支崭新的白色鹅毛笔正好端端被自己攥在手里——然而没有墨。 于是他又制造出一瓶墨水,随后,目光对准羽毛笔。 “写秘文!” 无效。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不得不老老实实将纸铺在地上,随后蹲着开始奋笔疾书。 大约十分钟,熟练无比的将火焰防护秘文写完之后,夏尔权杖复又指向被写满文字的纸张。 “复制!” 七彩光芒一闪,一模一样的东西随之出现在了原本纸张的旁边。 这让夏尔多少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就又犯愁了起来。 想要让这秘文生效,就必须要有龙晶配合的,然而就算他回头去取,自己所拥有的龙晶相比整座城市来说简直沧海一粟——三枚龙晶组合成一套,一套能够保护周身大约一平方区域,那么对于整座君临来说,得需要多少? 事实已经证明过,他没办法凭空变出龙晶来,也没办法瞬间将龙石岛的大量矿石转移到这…… “算了,我尽力了,想办法先通知红袍女吧,叫他们疏散这座城市或者尽快把那些野火搜出来。” 叹了口气,夏尔踏步向着红堡方向走去。 然而,当他不断赶路,最终拐了个弯,来到城堡所在街道时,入目所见情形令夏尔心底猛地一沉。 红堡已然易主了! 83 没有秘密(修) 注视着那插在城头上的宝冠雄鹿旗帜,夏尔感觉有点牙疼。 单单这旗帜的话其实分辨不出什么来,因为史坦尼斯于他弟弟蓝礼所用基本一致,但在配合城墙上那些士兵着装的话,就没人能够将之忽略了。 蓝绿漩涡旗、日月旗、玫瑰旗…… 尽管夏尔对蓝礼旗下封臣家族不熟,但他熟悉史坦尼斯的龙石岛一众领主封臣,显然,现在占领红堡的,已经不是曾经那些人了 那么,野火爆发就在今晚? 抬头看了看天色,那灰暗的天空下绿莹莹一片光芒分外惹眼。夏尔不由闪过另外一个念头。 “找到那些野火?” “可是,去哪找?” 他不由低头看向权杖,然而任凭他如何实验,权杖也没办法变成指路的路引。 毫无反应。 “所以你并非是神,或者说,并非是无所不能的那种。” 暗暗叹息间,夏尔转头望向红堡下方的君临城,一时间有些犯愁。 他这种状态似乎不担心被野火烧死,可居住在这座城市当中的那些人…… 可能感受到了夏尔退缩心态,手中权杖倏然又抖动了起来,伴随着的,是一种似曾相识的责任感。 “想办法救他们。” “没错,我必须想办法!” “救人!” “不能让惨案发生!” “……” 内心莫名冲动让他迫切想要做些什么,然而夏尔却强忍下了这种感觉。 低头看着权杖,他很想就这么把这东西扔出去,免得扰乱他心神,但又怕扔掉之后自己无法维持现在这种情况,于是他咬牙道:“我如果有办法,会在这干看着?你要真有思维能力,那就自己想办法去。” 于是权杖抖动停歇。 夏尔已经基本确定这东西是某种类似“器灵”的东西了,或者说灵性。 它的智商不高,有简单思维能力,能听懂话,但思想并不成熟,就像是四五岁的孩童,或者说更加像是屈从于本能行事的特殊生灵。 而它的本能又是什么呢? 救死扶伤?做好人好事?传播信仰?…… 夏尔有点摸不透,但总之这东西有时候挺烦人,特别是当它能够影响你的心灵之时。 盯着它想了想,夏尔突然道:“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那么现在我们有三个选择。” “第一,找到那些野火然后让它们无效。或者干掉即将点燃野火之人。” “第二,让这座城市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然后让他们快点逃出城。” “第三。”说着,夏尔抓着两张写满秘文的纸张冲其示意。 “让这东西能够生效,而且能够大范围的生效。” 他的声音落下后,权杖毫无反应,夏尔对此略有失望。 而正当他准备依靠自己去寻找野火隐藏线索时,手中纸张倏然脱离,并飘荡到了权杖顶部水晶之上,随后夏尔就见到纸张无火自燃,所有文字全部脱落到了水晶球上。 于此,原本还算清澈的水晶此时看上去就像是被糊了一层黑色浆糊,又像是被涂满蜂蜜,结果吸引来一伙蚂蚁群。 七彩之光随之从水晶球内绽放而出,并开始蔓延整根权杖,没多久,本来覆盖在水晶球上的那些黑色文字就旋转脱落,最终变成了缠绕耷拉在整根权杖上面的特殊“锁链”。 黑色锁链依托七彩之光而存在,并未紧贴木质杖身,反而像是悬浮着一般围绕权杖缭绕飞舞。 一股蠢蠢欲动之感随之出现于心底,夏尔隐隐明悟,这可能是这东西的某种信号。 于是他转头看向红堡所在,打算实验。不过看了几眼后,他却反而踏步离开了这里。 干什么都有亲疏之分,眼下还是先保证自己认识的那些人安全再说吧。 红堡里面那群人他又没见过。谁管他去死。 如此想着,当他来到跳蚤窝深处时,天色已经完全陷入黑暗。迈步进入宅院,看了看那静悄悄的卧室后,夏尔不再犹豫,按照心中的本能,他随之将权杖杵在了地面! 没有任何响动出现,但包裹着权杖的七彩光芒却开始渐渐变浅,与此同时,一条条黑色“锁链”从权杖底部与地面交合处翻滚出现,并向四面八方攀爬而去,犹如漆黑蛇群扩散,爬过地面、爬过窗沿、爬过墙壁、爬过屋顶…… 直到这处宅院被完全覆盖,这种“行为”才随之中止。 夏尔随即低头看了看权杖,那黑色“锁链”缠绕依旧,但那本该旺盛的七彩光芒此时看起来暗淡了不少,这让他有所明悟。 “这消耗的是它的某种力量?” 思及于此,夏尔决定这东西应该省着点用了,与此同时,另一个想法一闪而逝。 它不可能救下所有人。 夏尔默默哀悼了一下,随后身影陆续出现于面粉街、港口、钢铁街、静默修女街…… 他并不敢让权杖覆盖整片区域,那样只会凭空浪费,所以他专挑人员非常密集的地方下手,其他的只能无奈放弃。 一片又一片黑色“蛇群”蔓延扩散,熟睡中的人们对此丝毫没有察觉,一些醒着之人好像对此也视若无睹。 这些秘文本该由那所谓的元素水晶承载,否则不会生效,然而在这种特殊力量作用下却化作了一道又一道“锁链”,夏尔不清楚这些到底能不能有效,但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只是代价却是这段时间它积攒的一些独特力量,或者说,夏尔积攒的。 伴随着愈来愈多的“封锁”,手中权杖原本璀璨的光芒也愈发微弱,而当他从烂泥门附近某处窝棚区离开之后,光芒已然暗淡的几近熄灭了。 “最后一个地方了。” 这个念头闪过,他不由看向红堡方向。 巧的是,隐隐约约的祈祷声正好从红堡内浮现,并随着夏尔注视而渐渐扩大。 “好吧,就你了。” 他有所决定,金色火焰轰然燃起,再出现,周围已然是一处吵吵闹闹的宴会大厅。 看了一眼面前这位正以祷告姿态闭目喃喃的少女,那头上戴着的玫瑰与鹿的王后头冠让夏尔若有所思。 随后他不再理会,行走在这处宴会厅四处打量。周遭那一个个欢声笑语的贵族们对夏尔的存在视若无睹。 黑发的国王,棕发的骑士、以及衣冠楚楚的大量贵族。 这似乎是一场庆功宴。 庆祝夺得那张铁椅子? 可惜,他们绝无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下场。 贵妇与年轻骑士之间的抛眉弄眼,中年贵族与中年贵族相互的低声密谈,仆人陆续端上菜肴的忙碌身影,以及偏僻处隐隐约约的奇特喘息声音。 所有事情都无法逃过夏尔的耳朵,所有秘密都对他毫无防备,这不由让夏尔突然觉得,是不是该换个地方。 救这帮人有什么用呢? 只是,还未等夏尔真正反悔,大厅外就轰然出现一道爆炸声响。 转头看去,大厅门外视线尽头,一座堡垒基座,绿色火焰飞舞绽放而出。 84 玛格丽 “王后啊,那一定很威风吧。” “我很荣幸,但我总担心自己做不好。” “别怕玛丽,兰尼斯特家的瑟曦已经够差劲了,你一定会比她好,好的多。” “恭喜玛丽。” “恭喜……” …… 不断与一位又一位认识或不认识的贵族女性轻声寒暄,接受一位又一位贵妇人的羡慕祝福,玛格丽表现的分外显眼。 棕色水润,如小鹿般的双眸看起来特别纯情,所有见到玛格丽之人都无法掩饰的对其生出喜爱之情。 而少女同样以优雅毫无挑剔的姿态应对着一切,礼节、表情、还有亲疏关系。 这是一个从小经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淑女,也会是一个称职的好王后。 所有人接触过她后都会得出这种评价,看向她的目光也大多都是羡慕和祝福。 只是在在钦佩之余,所有人都下意识忽视了,就算再知书达理,她也只是一个16岁的半大少女而已。 城府心机固然有,但对待某些问题时却仍旧难以释怀。 轻声与人交谈间,玛格丽下意识偷看着不远处正混在一群男性贵族当中的年轻丈夫,却发现他在高声谈笑间,视线总是若有若无的瞄向坐在角落处的棕发哥哥 这让少女忧愁的叹了口气。 她的新婚丈夫,蓝礼.拜拉席恩什么都好,性格开朗热情,长相帅气英武、出身高贵,血统优良,眼下更是即将登记成为七国之主。 他从不嫖娼、不喝酒、也不喜欢赌博。 他善待良臣、可怜弱小、对所有人,不论贵族还是平民,都那么有礼有节,从不摆出傲慢姿态,尽管他有那个资本。 他对妻子非常温柔,一言一行简直是优良丈夫的典范。 但他却只喜欢男人。 而且还和他哥哥有一腿! “我该怎么做?和我哥抢男人?” “不对,是我哥和我抢男人……” 心不在焉的应对着周围一切,暗地里则不断思考着离开之前祖母交代的那些话,玛格丽若有所思。 “祖母在这就好了。她对抢男人最有经验。” 暗暗忧愁间,身旁又有人前来祝福,于是她马上将心底那丝困扰抛开,眨眼间就变成了优雅知性的淑女小姐。 男主人应付封臣大将,女主人同样得编织枕边风之间的和谐网络。这是所有领主家庭必不可少的社交行为。 整座宴会大厅喧嚣、吵闹、而又充满秩序。 三两成群议论交谈间,不一会,宴会正式开始了,在胖子主教的带领下,所有人开始饭前祈祷。玛格丽也一样。 虔诚的祷词整齐有序,往常少女会全心全意沉浸在祷告当中,然而现在,她却总是无法专心致志。 少女总是下意识想到,如果神明知晓了这种事情,知晓了她哥与她的未婚夫之间的事情…… 会发生什么? 教会是不准许断袖行径的啊。 “天上诸神啊,教教我该怎么做吧。” 她暗暗嘀咕间,突然感觉到一股清风拂面,这让她很奇怪。尽管大厅未关门,但她此时距离门口可是有一段距离呢,外面的风突然变大了吗? 偷偷睁开眼一瞧,周围人们全都低头祈祷的模样,身后的大门外也仍旧平静。 放眼望去,营帐布满外头庭院。仆人行色匆匆,孩童玩耍嬉闹,灯火通明下,未有资格进入大厅的那些人全部都在外边露天就餐。 没发觉有什么异常。 于是她复又低头闭目。 不一会,祈祷时间已过,人们复又开始了社交行径,于是她同样融入其中。 …… 北方大军离开后,史坦尼斯并不甘心就此退去,他甚至开始在君临城内征兵准备抵抗到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某天早晨,他突然放弃了君临一切,带着他只有几千之数的军队乘船返回了龙石岛,那痛快无比的行径超出所有人预料。 连蓝礼都觉得这和他那位倔强老哥的脾气有点不符合。 但这并不影响他摘取胜利果实。 于是十万大军顺利进驻君临城,并在还未完全掌控君临的当天晚上,也就是今天,开始了一番庆祝活动。 “我提醒过陛下,小心其中有诈,他也说会派人调查,但我看他并没有多在意这件事。”路过大厅某处时,一位老贵族担忧的声音隐约传来,玛格丽转头看去,发现那位是鸦巢城的莫里根伯爵。 “也不见得真有诈,也许史坦尼斯明白他不可能成功,倒不如尽早离去好保存实力;而且据我所知,君临的人似乎不大欢迎他。”有人如此劝解着。 为什么不欢迎史坦尼斯? 少女对此有所好奇,她想了想,拎着裙子走近准备询问,顺便与这两位丈夫仰仗的大贵族拉拉关系。 然而,还没等她走几步路,宴会大厅之外倏然传来一阵爆炸声音。 这声音来的极为突然,就像那猛烈震动的宴会长桌一样,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随后他们顺着敞开大门向外看去,主堡梅葛楼处竟然变成了一座参天火炬! 绿色、狰狞而又高大的火炬! 火焰于主堡基座疯窜而出,并急速向上蔓延,似乎眨眼间就已经覆盖全部墙面,风吹之下,微小火苗脱离“队伍”,落到附近建筑当中,继而迅速蔓延燃烧! 轰—— 又一声剧烈响动,视线尽头处女居方向迅速燃起绿色熊熊之火,并开始向四面八方扩散。 某位女性的尖叫声打断了人们恍惚神色,注视这一切,男性贵族们面色巨变,女性们则充满慌张。 “快,快组织灭火!”有人大吼。 “我女儿还在梅葛楼,快去救救她!”哀嚎哭喊声尖锐而又凄厉。 “陛下快跑,这是野火!这儿不安全!整座红堡都不安全!” …… 贵族们迅速组织人手,准备寻机逃离这里。 然而还未等他们将大厅内吵闹的人群安抚下来,一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的巨响轰然出现,所有人都被吓的一个踉跄,随后就见大厅墙壁处的高窗玻璃迅速挤压破碎,火焰飞窜而来! 拥有墙壁阻隔,临近野火爆发后没马上将他们吞没,然而大厅外的那群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尖叫震耳欲聋,慌张跑动,凄厉惨叫,孩童哭嚎……火焰爆发间,门外那群人疯狂冲向大厅内,也不顾这里即将同样沦陷。 视线所及,绿色恶魔吞没大部分人群与营帐,少部分人得以暂时幸存。一位少年惊慌的朝大厅跑来,然而没等他靠近,身后恶魔却朝他伸出一只绿色之手,随后绿色火焰迅速爆发,衣衫、头发、乃至全身,他没跑几步,就已然变成了一个人形火炬。 火炬挣扎着,凄惨嚎叫着,身体被烤焦的声音隐约而至,那特殊的香味渐渐蔓延而来。却仿佛有毒一般让闻到之人无不紧捂口鼻,面露绝望。 慌张尖叫声因此而络绎不绝,前一刻还优雅无比的这群人,此时模样就像是一个个被吓尿裤子的小屁孩。 只是他们叫了没多久,就慢慢停了下来,转而开始面面相觑。 因为那火焰。那浓绿色的火焰,竟然并未进入大厅分毫! 破碎的玻璃窗处,绿色之火构成一副独特的恍惚景致,却无法朝内蔓延,宴会大厅门口,熊熊燃烧的恶魔之火汹涌而来,吞没门外一切,将出口紧紧遮挡了住,却只限于门口! 空气沉闷,热浪铺面,可制造热浪的那些绿色恶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拦在了大厅外一般无法寸进! 不,不是像,而是真的有东西将它们拦在了外面! 在玛格丽的视线下,一道道黑色“锁链”不知不觉已然爬满了脚下地面,布满四面八方墙壁,看起来密密麻麻,却又整齐有序,在野火绿色光照下,散发阵阵莹白之光。 如果有位现代人在这的话,估计会想象到封魔封印之类的东西,然而玛格丽可没有那么大的脑洞。 所以她一时之间只是震撼,而没办法形容这平生未见的场面。 “诸神保佑。” 她喃喃着,突然想到自己的家人们,于是慌忙回头看去,他们完好无恙的模样令她下意识松了口气,不过紧接着,她就将这些情绪撇在脑后了。 “神啊……我看到了什么?” 残留着惊慌的面颊迅速浮现一抹惊愕,注视着大厅某处,她脸上神色渐渐呆滞。 没看错的话,那是一个人? 一个浑身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人? 静静站立在大厅中央,全身披着斗篷,注视着门外火焰,拄着一柄权杖的人!? 他是谁? 玛格丽不清楚,但她能够清晰看到,地面那些神秘诡异的黑色锁链,就是从他手中权杖底端出现并蔓延覆盖整座大厅的。 不,不是覆盖,而是阻挡。 阻挡大厅外那些绿色恶魔! “祂是,神明吗?” 周围人似乎看不到他,对于地面那些黑色痕迹同样也视而不见,反而个个喜极而泣,正相拥感谢诸神。 可谁又能想象得到,他们口中的“神明”,就在他们身旁呢? 为什么别人看不到祂? “难道祂是应我祈祷而来?”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玛格丽心里一个激灵,马上跪在地上,就开始闭目祈祷了起来。 拯救了自己,拯救了周围所有人,她应当感谢这位神明。 周围慌张的贵族妇女们也跟着她同样如此,她们以为这是劫后余生的习惯问题,殊不知这位年轻的王后是真的见到了“神”的身影。 男性贵族们也一样。出身南方的众多领主们大多信仰七神,而在这种灾难下,感谢神明似乎并不可少。 灾难面前,勇武、地位、出身、荣誉,所有的一切已然无足轻重,他们唯有祈祷,也只能祈祷这火焰能一直被阻挡在外。 一时间,外头绿色火焰熊熊,笼罩周围一切,大厅内反而陷入极端安静当中,除了低声祷告外无有其他响动。 …… 火焰烘烤,温度闷热。闭目祷告间,少女忍不住好奇偷眼去瞧,“神明”仍旧静静站在那。浑身散发着淡淡金光。 虽然因斗篷缘故看不清长相,但那无风自动的下摆以及挺拔的身姿却在金光下显得特别神武。 她看的非常专注。 这可是神啊,有几个人能够看到呢? 可能看一眼就少一眼了吧…… 然而正当玛格丽忍不住胡思乱想之际。 眼下情况突然发生了某种变化。 突如其来的阴冷之风穿透绿色火焰,莫名在大厅内吹起,这风起先很微弱,但渐渐的,却愈发猛烈,摇曳的衣衫、晃动的光线,以及叮当作响的刀叉。 最终,大厅内就像是横遭狂风一般,餐具、桌椅、烤全猪、金属吊灯…… 所有的一切都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甚至包括人。 人们刚刚安静下来的模样复又开始惊慌失措。他们以为灾难复又降临了。 惊叫声与女性哭嚎声随之爆发,鼓噪耳膜,迅速构成了周围所有声音。 “这是诸神的惩罚吗?” 有人绝望的大吼着:“我们做错了什么?” 没人回答他,这一刻,就连主持宴会的胖主教也躲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去了,模样比其他人好不了多少。 玛格丽同样小心躲在桌子下,在侍女们的簇拥下牢牢抓住桌子一脚,然而她却并没有太慌张,或者说,慌张的与其他人有点不大一样。 在她眼中,外头那些飞窜而来的所有的风全都汇聚于大厅中央处那位神祇周围。 无数狂风像是一道道黑色影子,从大厅外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飞窜缭绕间,顺着那位神明的额头疯狂窜入其中,并化作一道道黑色流光蔓延其全身上下。 起先“神明”还能够保持站立姿态,然而那些隐约浮现人脸的黑影仿佛带来莫大压力,在玛格丽惊呼之下,他渐渐跪在地上,在无数黑影如烟柱般蜂拥窜入下,仰脸朝天,双手却紧握权杖死不松手。 “他怎么了?” 暗暗有所担忧的同时,玛格丽却也看到了这位“神明”的长相,那和七神所有面孔都不相同的年轻人类外貌令她好奇不已,只是玛格丽却因此而更加笃信这位是七神下凡。 因为祂的额头! 尽管大群黑影蜂拥而入遮挡视线,但隐约间,她仍旧能够看到那位神明的额头上有着一处七芒星图案在隐隐闪烁黑暗之光——这正是七神信仰的标志! “可为什么是黑色的?祂是陌客吗?” 暗暗好奇着,狂风大作,器具乱飞,尖叫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黑影全部敛去,阴风因此而停止。 狂风吹灭了所有火盆与蜡烛,不过外头火焰仍旧燃烧着,所以不至于令人们变成睁眼瞎。那被烧成窟窿的穹顶也让他们避免了被闷死窒息的命运。 在少女的视线当中,跪在地上的“神明”腰背稍显佝偻,失去烟柱“支撑”后的祂颓然低下了头,双手也脱离了那柄权杖,正无力耷拉着,似乎全身力气具已消失。 他怎么了? 暗暗有所担忧,玛格丽忍不住问候了一句:“你还好吗?” “还好,殿下,谢谢您的关心。”身旁一位躲在桌下的贵妇人勉强微笑,她以为对方在朝自己说话,然而打眼看去,却发现这位年轻王后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厅中央一处空白区域。 收回视线,贵妇有点尴尬,但紧接着却颇为奇怪。 她在看什么?那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殿下,你在看什么?” 玛格丽并未回应,呆呆的注视那个方向,面色突然变得很苍白,似乎被什么吓傻了。 她的确被吓傻了。 在之前的招呼下,一双幽冷黑色眸子随即看向了她隐藏的方向。 那眸子深邃、幽暗、纯粹,仿佛燃烧着两朵黑色火焰。 静静注视着少女,神态冰冷,毫无情绪。 充满了死亡气息。 85 死亡 火焰于君临四面八方爆发、烂泥门、巨龙门、城墙下、各大兵营、校场、以及最主要的红堡。 不需要风向辅助。野火这种物质可以燃烧任何遇到的东西,绿色恶魔甫一被释放,就向着四面八方开始蔓延。 火势汹涌,原本在夜色下陷入安静的城市迅速吵闹了起来,人们惊慌失措的奔出着火房屋,尖叫着向着四面八方逃离。 然而,不论来得及躲避的,还是来不及躲避的,最终所有人都统统被蔓延而来的绿色“大海”淹没。 从天空望去,原本黑乎乎的密集建筑群突然从四周边缘处绽放出一抹抹翠绿色的花朵,花瓣扩散蔓延,最终演变成绿意盎然的火焰花海。 伴随着野火燃烧,熊熊黑色烟雾蒸腾而上,原本清澈的臭气随着闷热灰烟而消退,猛烈大火下,人体被烤焦的惨叫声彻响云宵。 火海势不可挡,出现没多久就笼罩了整座城市,只是在君临某些建筑周围却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难以寸进。跳蚤窝的某片区域、钢铁街的其中一段、静默修女街的修女住宅群、以及红堡的宴会大厅…… 只是这些地方相对于整座君临城来说,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燃烧、绿色、尖塔碎裂、屋舍倒塌、孩童哭喊、烟雾笼罩、凄厉惨叫。 人间炼狱降临于此。 城墙围绕、火光肆虐、灰烟升腾,大老远看去,整座君临城,活像是一座熊熊燃烧着绿色火焰的巨大火盆。 …… 【你触碰到了世界真实(人类),第二扇穿梭之门开启进度1/3】 【你获得大量灵性力量,真知之眼等级晋升,你现在可以看清一些未知事物的本质】 【你获得大量灵性力量,你的幽灵假面、替死小鬼、誓言之舌效果增强、你的本我灵性略有提升】 【你近距离接触到了死亡,你对于亡灵法术的领悟有所增强,你的骸骨复苏技能获得提升】 【你的疲乏之触技能获得提升】 【你的痛苦诅咒技能获得提升】 【你的……】 【你获得了一些死亡相关的权柄,你现在可以看到目标的死亡时间与画面,你的死灵法术获得权柄加持,施法效果在原有基础上发生变异】 【在死亡权柄加持下,你施展死灵法术不需要器皿辅助】 【你的物品「权柄之杖(人造)」发生了某种未知变化……】 …… 无数黑影肆虐于眼前,恍惚中,夏尔似乎看到了大片提示信息飘过,只是他根本来不及仔细看,就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冲昏了过去。 再次睁眼,周围已然变成了他位于北方军队驻扎地的营帐当中。 昨晚发生了什么? 在宴会厅救人,然后突然想到那个,只要对权杖念死灵咒语,就会出现的特殊吸魂能力——当初在君临跳蚤窝不断使用权杖时,他手心七芒星就陆续浮现出了六张神明面孔,而最后的陌客就是仰仗这能力吸收十九具龙魂浮现的,七神图案因此而补全,他也有了那种灵体出游能力。 只是补全后他一直没有再开启吸魂,昨天晚上思及这个似乎在当时能够“收获颇丰”,于是他就念了段死灵咒语? 之后呢?出人预料的大群亡魂蜂拥而至? 那仿佛君临所有死亡扑面而来的感触此时回想起来简直令人不寒而栗,夏尔也从未想过权杖的吸魂能力能够作用的范围会那么大。 不过这似乎给他带来了某种变化。 翻天覆地的变化! 于是他不由低头看了看自身。 …… 【你的名字:夏尔.柯蓝斯顿】 【你的年龄:16】 【你的健康状态:充满活力】 【你所掌握的技能:真实之眼(恒定)、死亡权柄(恒定)、 幽灵假面(诚信徒)、替死小鬼(百年怨灵)、誓言之舌(真挚) 尸体复苏(1/100%)、肢解诅咒(0/100%)、生命汲取(0/100%)、 替死仪式(0/100%)、亡灵低语(99/100%)、怨毒之眼(99/100%)、 净化(5/100%)】 【穿梭门剩余时间:11.10.03.05】 …… 真知之眼变成了真实之眼,原本属性栏中不知为何并不显示的伪装三件套此时也显露了出来。 骸骨复苏变成了尸体复苏。 痛苦诅咒成了肢解诅咒、疲乏之触成了生命汲取、以血还血转变成了替死仪式,其他的,除了净化外,剩下新学会的那两个法术“熟练度”也不知不觉达到了顶峰。 “死亡”力量下,种种法术知识于脑海中不断分解演变,最终仿佛新法术一般令夏尔倍感新奇,仔细回想,新的知识就像自己亲身学习过的一样印象深刻,而原本晋级前的知识也同样如此。 “法术升级并不是原本法术升级更强,而是在此之上获得能力演化……我说我研究来研究去怎么毫无收获,原来是方向不对。” 暗暗思索着,营帐外突然传来的吵闹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夏尔本来没准备理会,然而那声音似乎有提到他,这不由让他微微皱眉。 随后他穿戴好衣物,踏步走出。 远远的就能看到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不远处,围着一个大个子,还有一个矮个子。 “你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巫师大人替你说了句话,还有史塔克大人坚持荣誉,但别以为你能在这获得什么尊敬,你这头该死的猎狗!” 那群人为首之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贵族,他看向猎狗,或者说看向他身旁那位侏儒的目光非常怨毒,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现在,给我让开,我找的是侏儒而不是你!” “狗儿寿命也许不长,但想来会比某个老东西活得更久。”双手捆缚住的猎狗咬着根草梗,瞪视着对方,语气硬邦邦。 这话不由令老人勃然大怒,“要不是你是柯蓝斯顿大人的俘虏,我非要一剑砍了你的脑袋!” “侏儒也是我的俘虏,大人。”一声声音幽幽响起,他转头看去,某位年轻身影随之映入眼帘。 “柯蓝斯顿爵士。”老贵族面色一变,随后语气放缓的道:“这小恶魔坏事做尽,不值得您维护。” “谁知道呢,不过如果哪天我好心将他放了,你就可以再抓他一次,然后他就是你的俘虏了。” 他那幽静目光明明看起来很和善,但不知为何,被其注视却隐隐感觉到一股寒意从体内浮现,这寒意似乎并非因为对方名号,反而像是周围温度骤降…… 卡史塔克脸色变换不定,最终却低下了头。 “你说的没错,巫师大人。”说罢,他带着手下匆匆而去。 …… 注视他离去的的背影,提利昂不由啧啧称奇。 “真是稀罕,这帮胆子出奇大的北方人竟然会这么怕你?” “粪桶的滋味如何?”夏尔低头瞥了他一眼,眼前却突然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华贵床榻上,一位面容苍老的秃顶侏儒躺在上面,目光呆滞的瞪着头顶天花板,嘴巴半张半阖,嘴角不断向外流口水,模样活像是个老年痴呆。 而在他身下,一位年轻女子头部深埋其中,正做着某种不足外人道的事情。 “说实话,在敌人眼皮子底下逃跑的感觉很爽。” 提利昂的话惊醒夏尔,画面消失,眼前一切恢复正常,随后就见他脸不红气不喘地道:“那感觉就像连续上了三个妓女,爽都来不及,谁还会记得粪桶?” 夏尔无语,随后转身向着自己营帐走去。 矮个子见此,忙跟在他屁股后:“喂喂,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也许你有办法将那座臭烘烘的地方救下来,史塔克派人去通知了,但我认为可能来不及。” “没必要考虑啦,离得这么远,我又不会飞。”夏尔边走边敷衍的回应。 这语气明显拒绝,只是他刚说完这话,提利昂就略有怀疑的扫了他一眼:“你看起来和昨天刚听到这事时的反应可不一样。” “不一样?你的错觉罢了。” “我眼光从未出错。” “你站在滦河城城墙上的时候可能也是这么自信?” 侏儒仿佛没听出话里讥讽一般,自顾自地道:“头脑是武器,眼睛则是剑尖。长这副模样,如果再不眼尖些,哪天被人推进坑里都不知道。” “所以你是准备穿上黑袍?还是等着被急于复仇的卡史塔克大人砍掉脑袋?或者等兰尼斯特将你赎回去?” “我正考虑该怎么说能让巫师大人将我放了。” “除非你是个漂亮妹子。” …… 事实上,关于这位兰尼斯特的安排,史塔克已有决定——他准备将这家伙带到临冬城去,然后将某件事情彻底调查清楚。 所以现在两人这么说,也只是随口闲聊罢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太蠢了?” “蠢?当然,除了蠢货谁会主动送上门?” “蠢归蠢,可你到算是做了件好事。” “什么?” 夏尔没有回答。看了他一眼后就将营帐布帘撂下,直接将一脸若有所思的提利昂挡在了门外。 随后他想了想,持起床头权杖。 那独特画面和属性栏当中的一切固然令人惊奇,但夏尔却也没忘记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或者说,他这位“辅助者”在昨晚发生了那么多的变化,那么权杖本身呢? 仔细打量间,夏尔最终将目光放在了七神当中的陌客面颊上面。 顺着那双怪异仿佛星辰一般眼睛向内看去,他隐约看到了一个世界。 巨龙游荡、幽魂飞窜、黑色的世界,无数灰影构筑成一片灰色海洋。 86 小天使 主世界,女贞街住宅。 从冰与火之歌世界离开后,最先迎接他的不是仆人、也不是管家,而是周遭闷热的空气。 狭隘的棕木储藏间内祭台静静燃烧,未免有风钻入,身后大门与玻璃窗全部都被紧紧关闭,身处其中,一股沉闷之感油然而生。 不过夏尔这段时间基本已经习惯于此了,毕竟十天的时间除了吃喝拉撒外全都在这里度过,是个人也会习惯。 摆放在手边的是一本名叫《世界通史》的大部头书籍,平时拿来用作消遣,而更边缘处,一柄银色燧发枪静静摆放。 这把枪是夏尔在钟表店与那柄十字弩一起购买的,本来他打算是用枪来解决某个问题,不过想了想,这种燧发枪上膛费力,子弹又不见有多厉害,倒不如十字弩来的方便。 所以他最后带进去的是一张弩。 “如果有左轮的话就好了,可惜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 自言自语着,夏尔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心。 他叹了口气。 那权杖果然无法拿到现实当中。 这点他离开之前就有所预料了,因为他隐隐察觉,那东西与冰火世界联系的非常深。 或者说,那本就应该是那里独有的东西——主世界可没什么七神教会。 只是权杖拿不出,手心那特殊图案也没出现就挺令人郁闷的了——权杖终究是外物,可那七神印记毕竟是自己身上的。 摇了摇头,夏尔不去想它。 冰火世界,漫长的赶路又开始了。 艾德称必须赶在卡林湾被夺之前到达北境,不然之后会非常麻烦,对此夏尔不予评价,他反而开始思索起了离开前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那所谓的人类真实就是大量死亡?第二扇穿梭门进度开启三分之一……” “剩下那三分之二是什么?”夏尔仔细回想记忆当中的这部美剧,隐隐有所猜测。 “龙?异鬼?还是别的什么?” “那权杖显示是人造的,是谁创造了它?” “权杖大多能力只对七神信徒有效,那依托权杖出现的死亡权柄呢?是不是也有这种限制?某种意义上的窝里横?” “可惜真实之眼没充能完毕,现在看不到……” 盘坐在这处储藏间内,不断思索着这一切,主要是那穿梭门进度问题。夏尔觉得是时候该主动去做些什么了。 历史资料被销毁,权杖是不指望能弄清楚了,可龙和异鬼,或者是某些超自然东西,他还是能够接触到的。 只要想去接触…… 思索,并总结感悟自己焕然一新的实力,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晚上。 第二天,也就是祭台被摆放的第11天,夏尔正犹豫着是不是应当去教会询问一下某件事情的进度,结果刚刚吃完早餐,渥西修士就带人前来拜访了。 他立马安排一位仆人代替他看守,随后忙前去接待。 许久不见,修士仍旧是一副温和笑容的模样,刚一路面,坐在沙发处的他就起身与夏尔介绍身旁其他两人。 “这位是扎克瑞修士,教会派来接引查尔斯主教的高手。”说着,修士冲夏尔眨了眨眼。 于是夏尔了然,与这位看上去和普通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没什么两样的修士握了下手:“你好扎克瑞修士,我是夏尔.柯蓝斯顿。” 中年修士对其微微一笑:“我认识你父亲?” 夏尔闻言一愣,不过渥西修士此时正介绍来此的另一位人,于是他暂时压下心中奇怪。 “这位是康妮小姐,是扎克瑞修士的助手。” 夏尔同样与这位看起来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年轻女子打了个招呼,随后几人就坐,他不由看向那位看起来还算和蔼的中年修士。 “修士刚才说的?” “你父亲?”扎克瑞微笑道:“没错,我认识他,那个狡猾的老家伙,可是做了好多令人头疼的事情呢。” 夏尔略有茫然。 对于他那位便宜父亲,原主记忆中除了训斥和“多管闲事”外似乎没什么其他印象。 寒暄了几句后,见他们没有主动开口,夏尔识趣的问了句:“修士来这,是关于关于笔记本?” “没错,我和扎克瑞修士说过你的情况,他提议来这找你。”渥西修士点头道:“那笔记本的情况,他有些问题需要问清楚。” “不急。”见他说完,扎克瑞道:“听说你需要帮助?先带我看看。” 这位倒是挺痛快,于是夏尔忙起身。 渥西修士与那位叫康妮的助手看起来没有上去的意思,于是他单独带着扎克瑞走上了楼。 “听说你雇佣了火法师窃取生命之火?”扎克瑞问 “那位的确有说是生命之火,但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夏尔回答道:“他有说什么赤红熔炉之类的,还有12天时间上限。” “窃灵术?这法术一般人可不敢练,能练得会的更是没多少。看来施法之人胆子挺大。” “他看起来确实,但我对他不太了解。在皮塔市一处交易所花钱雇佣的。”夏尔谨慎回答。 修士闻言没说什么,跟随夏尔走入那间储藏室后,看了几眼,他点了点头:“危险的法术,但是很有效。” 说着,他一甩袖子,将静静燃烧着的火红蜡烛熄灭,隐约的抽气声音响起,但却没有其他情况出现。 随后这位修士似乎不用指引,转头就向着女孩房间所在走去。 夏尔忙跟在他身后,见他目标明确,不由暗暗称奇。 “追踪?依靠灵性?” 女孩房间距离这里没几步路,几个呼吸间,他们就来到了门外。推开房门走入其中,安妮沉睡的模样随之映入眼帘。 自打那法术生效以来,女孩就一直陷入沉睡状态,不需要吃饭,也没有任何排泄难题。仿佛变成了个木偶,但那均匀的呼吸以及偶尔嘟嘟囔囔说梦话的模样却让夏尔肯定,这位只是睡着了——虽说时间有点长。 房间纱窗随风而荡漾,摆在窗前的水仙花香味隐隐缭绕鼻尖,那清新气息很自然的能够令人放松心神。 修士走到床边,低头注视片刻,并探手抚摸女孩额头后,就见他咬破拇指,在沉睡女孩额头轻轻一摁,一抹血色指纹就随之出现。 随后,当他拇指离去之际,指纹血渍莫名汇聚,最终演变成了一抹荆棘十字图案,闪烁白光后隐匿而去。 修士看向夏尔。 “好了,她暂时是安全的,咱们可以干正事了。” “这就完事了。”夏尔看了看他,略有摸不着头脑。 一个指纹就能代替那所谓的窃灵术维持女孩生存吗?感觉有点不靠谱啊…… 扎克瑞微笑点头,随后伸手指了指女孩。 于是夏尔转头看去,就见女孩额头处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身影小的出奇,也就指甲盖大小,可爱的袖珍小脸精巧光洁,洁白的长袍,赤裸的双脚,背后忽闪着一队发光翅膀。 缭绕漂浮于女孩额头,点点白色光华自翅膀处脱落,连续不断的融入女孩体内,让女孩本来不怎么正常的脸色慢慢红润。 天使? 夏尔忍不住张了张嘴。 在夏尔看向它时,它同样转头看着对方,翅膀扑闪间,一双小如芝麻,却又显得大而圆的蓝色双眸好奇的打量了夏尔几眼,随后它冲其扮了个鬼脸。 87 茫然的晋级之路 “你对你姑妈了解多少?” …… 和蔼的询问打断了夏尔略显恍惚的神色,他抬眼看去,客厅沙发对面坐着的那位,身着普通白色修士袍的扎克瑞随之映入眼帘。 金发暗淡,眼部周遭遍及皱纹,扎瑞克修士整个人看上去普通极了,就像是那种寻寻常常的邻居大叔,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是能随手“制造”出天使的存在。 “自打出生后就没见过她,来这之前倒是见过一副画像。”夏尔不清楚他问这个有什么含义,但这并不妨碍他老实回答。这答案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随后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一位长相阴郁的老妇人,这是我对姑妈的印象,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你是说你姑妈自从离开家族后从来没回去过?” “没错,”夏尔点头,仔细回忆“以往”记忆,道:“奶奶经常抱怨她太过分,爷爷倒是很少提,不过每次提到好像都挺生气的样子。” 扎克瑞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张卷起的画像,将之摊开放在矮桌上后,他问:“见过这个人吗?” 夏尔低头看去,不由一愣。 这画像精细的程度有点出乎夏尔预料,但他更在意的是画像当中的那个人。 尽管苍老的多,尽管看上去充满阴郁气息。 但他仍旧能够认出,这不正是自己梦里那对狗男女当中的男的? 夏尔内心充满惊愕,但仰仗着假面的某些特性,他却很好的将这丝震惊压在心底,表情因而没有什么变化 “好像没见过。” “好像?” “他可能有点大众脸,嗯,似曾相识?也许我见过也说不定;他叫什么?” “斐内克斯.加洛林。” “加洛林?”夏尔闻言不由再次看了画像这人一眼。 没记错的话,加洛林是都林皇家姓氏吧…… “还是没听说过,抱歉。”这倒是实话。 扎克瑞也没深究,随后他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最终冲他点了点头。 “很好夏尔,这两天我可能会出门一趟,也许你可以陪我一起,记得安排好时间。” “出门?”夏尔转头看向一旁静坐的渥西修士。 对方则报以微笑:“算作教会任务。” 于是他隐隐明白,这可能还是因为这件事情,夏尔只好略显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如果需要的话,我随时有空。” 说罢,见两位修士似乎有话要说的模样,夏尔很识趣告退离去——尽管这是自己家。 边走他边思索。 暂时来说,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被继续怀疑的可能,如今这种事情,可能就是修士们说的那样,需要他进行一定辅助。 毕竟他也算是个“当事人”。 “只是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暗暗无奈,夏尔随手将房门带上,随后站在门口,注视了周遭被仆人打理整齐的草坪几眼后,他转头看向栏杆处那位,名叫康妮的女孩。 同样是一头金发,但眼睛颜色并不是扎克瑞那种蓝色,而是黑棕色,外表看上去和一位普通贵族淑女没什么两样,只是那教会人员特有的温和气质却让她看起来颇为亲切。 此时她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院子铁栏杆处雕琢的花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 夏尔走近打断了她的专注,名叫康妮的少女转过头来,友好的打了个招呼:“你好,柯蓝斯顿” 夏尔报之以微笑,看了看栏杆后,他问:“康妮小姐在看什么?” “是这花纹风格。”康妮回答,摸着栏杆上凸起的纹路若有所思。 “金色郁金香,和都林30年前的那次内乱倒是有点关系呢。真想去你们首都那看看当时内乱发生的地方,它对周围国家影像很深。” “你不是从国都来的?”夏尔奇怪问。那位名叫扎克瑞的就是从都林王都来到这的教会高手,按理来说,这位充当女助手的存在应该也一样才是? “不,我来自沙文。”康妮回答。 “沙文?你……” “被派来给扎克瑞当助手呀。” “从沙文派助手?” “很奇怪是不是?不过其实也不是很麻烦啦,坐浮空飞艇用不了多长时间。”说着,她又面带好奇的走到屋舍大门前的邮箱处蹲下仔细打量了起来。 “你很少出门?”夏尔隐隐有所明悟。 “没错,老亨利以前总是不准我出门半步,说外面一点也不安全,可事实上哪有他说的那么危险?” “老亨利?” “嗯,我爸爸,一个顽固的小老头。”康妮回答着,突然好奇的看向夏尔:“出任务的感觉怎么样?” “你没出过任务?” 因为穿梭门尚未充能完毕,夏尔的真实之眼无法生效,所以他现在是某种意义上的“睁眼瞎”。 “没有,我一直生活在沙文第五教区,这次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呢。” 所以你是个教二代?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夏尔耸了耸肩。 “不怎么样,我也只出过一次。好像时间都用来赶路了。” “赶路?冒险呢?推理呢?就没有伙伴或者助手帮助吗?” “冒险?推理?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夏尔道:“直到我见到警察们把那位恶魔使徒抓住之后。” 说罢,他突然问道:“你看起来比我厉害得多,怎么可能没出过任务?” “老亨利说等我到第三圆环后才准许我出任务,而我现在还差一环。”康妮语气无奈地说。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夏尔又问:“晋升感觉是什么样的?” 他问这个有点突兀,但涉世未深的康妮却没什么感觉,或者说,她并不认为这有什么秘密可言。 “晋升啊……就像是你站在台阶下,上头的长辈拉了你一把,然后你就跟着站在台阶上了。” “就这样?” “就这样。” “不懂。” “我也不懂,稀里糊涂就完事了。”说着,康妮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看来她说的是真话,夏尔无奈。“好吧,谢谢你。” “不客气。”康妮笑眯眯的道:“我很少遇到比我知道的要少的人呢。” …… 之后又聊了一些看起来无关痛痒的事情,夏尔对于某些情况也渐渐有了个轮廓。 比如屋内那位扎克瑞处于第五环,而皮塔市的查尔斯主教则处于第四环,第四环晋级第五环就需要高级别的“拉一把”。 又比如每次晋级,修士们都会发生一些根本性变化,但具体的却因人而异…… 直到两位修士在屋内商议完毕,准备告辞离去后,夏尔才略有不舍的结束话题。 回到房中,仆人们开始收拾,夏尔则跑到女孩房间去看了一眼。 安妮此时正好奇的瞪着自己眼前飘来飘去的小天使,时不时用小手轻轻触碰,却根本摸不到什么。 夏尔并未打扰,见她脸色正常后,轻轻关上房门回到了自己房间。 只是当他打开自己卧室大门时,入目所见的,却令他下意识后退半步。 一位模样看起来猥琐无比的老头正坐在他的床头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啃食苹果。 “你怎么进来的?”夏尔皱眉,右手悄然摸向后腰别着的那把燧发枪,口中则质问道:“还有,你到底是谁?” “你猜。”啃苹果的老头抬头冲夏尔猥琐一笑 他的模样夏尔还算熟悉,事实上,他正是那位有着一个只红鼻子的峡谷镇镇长。 88 自己人? “所以,你是我那位,额,父亲的手下?” …… 卧室内,看着坐在床头椅子上摆弄果核的猥琐老头,夏尔皱眉道:“是派来保护我的?” “当然,嘿嘿,不然你以为我这种大高手,嘿嘿,会对你小子有什么兴趣吗?” 见他如此不正经,夏尔冷哼了一声。 “可笑,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之前还指挥我的管家告发我,害得我差点进局子。” “害你?啧啧,不识好人心,他可是在救你呀小子。” “救我?”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不能靠近你自己的领地?” “是因为有人贪图你在那小破镇子可怜兮兮的土地店铺?还是阻挡你继承爵位能够让人活得很兴奋?” “所以没办法继承领地,把儿子坑到警察局去就是救人了?还有被教会当做研究黑魔法的邪恶之徒烧死?” 夏尔说这话倒不是有什么怨气。说实在的,他对那位便宜父亲屁的感情都没有,只是这些毕竟关乎于自己的命运,他没法不在意。 “进了警局又不代表会死,被教会怀疑研究黑魔法又能怎么样?嘿,你能不能练成,他那个当爹的还能不清楚?小子,如果你进了监狱,你爸爸完全可以托关系把你弄出来,被教会审判他也有办法让你无罪脱离。而你如果真的被一位通灵师附体,那你可就真的没救了。” “通灵师附体?”夏尔皱眉。 “没错。你姑妈就是那通灵师,而她在地下室谋划已久。”老头挤眉弄眼地道:“我们就是利用她这点,才让教会盯上她的,嘿嘿。” “所以……我是个诱饵?” “没错,但是诱饵不代表不安全,而举措嘛,嘿嘿,你都看到啦。” “可我之前有进入那座城堡。” “你两次进入,我可都在暗地里看着呢,第一次你没被她诱惑成功,对不对?”说着,老头若有所思地扫视着夏尔。 “第二次有教会人在,我怕露出马脚就没靠近,不过提前布置了驱逐仪式,本以为你会被你姑妈得逞,谁承想她就那么死翘翘了……” “我一直纳闷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他语含试探。 “关你什么事。”夏尔生硬的话令老头神色一噎,继而悻悻然的闭上了嘴巴。 不过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夏尔对此也不太敢确定。 是因为那替死小鬼的缘故? 当时真知之眼可没什么提示,以至于他对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颇为懵懂。 “话说我总做的那些梦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那男的是教会要找的那人,而女的则是我那位姑妈?” “老婆婆年轻时那么漂亮的吗……” 暗中颇觉怪异,他问道:“所以你们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对付那个死人?” “不是她,嗯,是她背后那人。” “让教会发现笔记本,然后盯上姑妈,然后调查到她背后那人?” “没错。” “你怎么确定她死掉后就一定会把笔记给了我?” “不是她给了你,是我们让她给了你的。” “我有点蒙。” “你们怎么让她将笔记本交给我?” “有很多办法能够让失去肉体保护的灵性被影响到思维,嘿嘿,不过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嘿嘿,那就不太好办了。” “不太好办?” “没错,不太好办,”老头呲了呲嘴,露出一口大黄牙:“但是也办成了。” “那为什么不直接让她去自首?或者直接交给别人不行?” “那样会被发现的,嘿嘿,利用教会可是个危险活,而且只能轻微影响,嘿嘿,更深层次的违背她真实意图,嘿嘿,根本办不到。” 这厮总嘿嘿,夏尔感觉他说话实在有够费劲的,于是皱眉总结道:“所以简单来说,就是我那位,嗯,我那位父亲想引教会对付某些人,但是必须要将他们引到教会视线当中,所以他就派我来当诱饵,趁机对她那位可怜妹妹下手,但又因为不想让我去死,所以千方百计阻挡我靠近领地,让我憋屈了好长时间?” “没错。” “那奇摩管家是怎么回事?” “噢,可怜的老奇摩,什么也不知道,他太冲动了,哎呀,本来没必要。” 唉声叹气间,老头突然正色道:“听着,这些正常是不可能告诉你的,但谁都没想到你会突然觉醒施法天赋并入了教会。原本计划可不是这样,你本应当被你老子叫回罗恩郡继续当你的纨绔少爷。现在他倒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无视最好。”夏尔无所谓的提议。 “无视?这倒是个好选择,咳咳,你爸爸最近的确没空理会你这事。”老头挠了挠头,随后补充道:“还有,我这次来可不是给你解释的,主要是告诉你,别再继续掺和下去,不然我也没法保证你的安全,你父亲虽说不怎么待见你,可也不想你去死。” “我倒是想不掺和,人家非要让我掺和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大可以装病什么的。”他说这话声音稍显微弱,可能也觉得在教会面前装病不是很靠谱,于是他苦恼的叹了口气。 “见了鬼,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情况?” 夏尔看了看他,没回应。 其实夏尔对他说的一切并没有全信,甚至他对眼前这位莫名其妙拜访的老头仍旧充满警惕——谁知道他说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为此而牟利,或者也算是某种试探。于是他提议道:“如果你真的想要保护我的话,其实可以让我提高些实力,法术书之类的。你看,毕竟逃是逃不掉了,嗯,不如坦然面对的好。” “你说的也在理。”老头点了点头。 “可惜你既然加入教会,那么在踏入圆环之前是没办法选择其他的了,那么该给你什么好呢。” 挠了挠头,他从马夹内衬内摸索片刻,最后掏出一张纸来,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练吧练吧,这些学会之后你估计也可以徒手打死一个成年汉子了。”说罢,他突然道:“对了小子,加入教会可以,但千万要记住,别选天使!” “什么选天使?” 夏尔想问那是什么,但手边这张纸似乎更有吸引力,低头看了看,他皱眉。 “你好像早有准备。” “当然,不然你真以为非要你说我才会给的吗?”他咧嘴一笑,酒糟鼻一耸一耸,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夏尔无语,拿过纸低头一看,随后皱眉。 “就没有厉害点的?” “厉害点的?当然,有些法术其实是可以越级释放的,前提是你不怕被烤焦。” “那能多给点不?” “除非你选择火焰之路,不然这三道法术是你唯一能够使用的了。” “火焰之路?” “就像你加入教会,将来你走的必然是天堂之路,火焰之路也相同。”老头说着,仔细看了眼夏尔:“不过教会最好配合磐石流派,选择火焰有点不大合适。” 夏尔并未询问为什么不合适这个问题,因为他有更重要的需要问:“教会可以兼修的?” “当然。” “随意兼修?” “当然不可能随意,比如荆棘天使就绝对不能和地狱夜魔混在一起,腐沼梦魇和仙境精灵也一样。”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夏尔听得一脸懵逼。 89 追踪与生命 主世界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海洋的湿润气息缭绕于鼻尖,深吸口气,就能给人一种透彻心扉之感。 头顶白色海鸟盘旋缭绕,于这艘名叫盛夏号的船上空久久不肯离去,下方毒龙海海水清澈深蓝,隐约能够看到一群群黑色的鱼群于船下掠过,棕色的乌龟、绿色的海藻、五颜六色的斑点鱼,以及其他各种海洋生物。 “据说毒龙海以前的海水是碧绿色的,毒龙普鲁托就沉眠于海洋深处,每当秋季第一天时就会从沉睡当中苏醒,然后吞下整片大海上面航行的船只。所以每年那个时候,就是这片海洋的禁航时间。” 闲极无聊,夏尔卖弄着自己之前看书得来的知识。这些东西任何一个当地人都了解,然而康妮这位沙文帝国人却一点也不知道。 “那现在为什么变成蓝色的了?” “谁知道呢,可能普鲁托被干掉了吧。”夏尔说着,看了看前往那一片平坦的湛蓝海面,不由皱眉问道:“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到啊?” “我也不知道。”康妮冲其眨眼道:“扎克瑞修士说,那是一座会移动的岛,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一会就能看到呢。” “他半个月之前是不是也这么和你说的?” “没错。”康妮点了点头,“不过这样其实也挺好啊,权当度假啦,我从来没见过大海呢。” “对于一个不晕船的人来说,这事倒也还不错。”夏尔说着,莫名叹了口气。 他倒也没被晕船这种事情所困扰,而是其他的。 就在扎克瑞修士与这位康妮拜访的第三天,夏尔就被迫放下一切,跟随这两人跑到眼下这一望无际的海洋当中了。 目的是找到那个不知道在哪的斐内克斯.加洛林。 按理说这种事情应该用不着夏尔掺和的,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虽说是“当事人”,但实力低微,就算找到也根本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只是扎克瑞也没指望他能帮助什么,或者说,扎克瑞指望夏尔的帮助——然而只限于头发。 每隔三两天,那位就会揪下他几根头发嘀嘀咕咕一番,然后脚下船只就随之改变方向,一会往东、一会往西的,似乎在确定方向。 “你接触过那笔记本,那笔记本是你姑妈的物品,你姑妈又接触过那座岛上的某个人。”扎克瑞曾经如此解释。 “所以只需要我的一根头发,你就能绕这么大一圈找到那座岛?” “世间一切皆有因果。”修士一本正经的话让夏尔恍惚生出了自己穿越到仙侠世界的错觉。然而眼前明晃晃的却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方白人。 真要是仙侠世界就好了,夏尔暗暗嘀咕。御剑乘风,逍遥天地可比他现在要潇洒的多。 当然,如果是那种人吃人的悲惨世界那还是算了吧。 正无聊发呆间,身旁突然出现一阵气急败坏的叫嚷。 “橘子,快回来!”, 夏尔抬眼看去,康妮正叉腰生气,紧紧瞪着跑到甲板边缘栏杆上,朝海面好奇张望的一只狗那么大的小马。 没错,一只小马。 全身毛发洁白,体型虽说特别矮小,但是颇为流畅,四只蹄子上的毛发如圣火一般,随着它的奔跑而“燃烧”。 夏尔觉得这位康妮出身肯定不凡,不然明明是个菜鸟,实力却比他高的多不说,独角兽这种传说当中的东西能是一般人养的了的吗? 没错,那小东西看起来是马,然而真实面目却逃不掉夏尔的注意。 【玛尔斯山脉的独角星幼崽,星灵体,无法骑乘】 …… 转头看向康妮,同样出现一片提示信息。 【康妮.维尔雅,出身于沙文帝国,年龄在18-21岁之间】 【她喜欢明亮的色彩,讨厌灰色以及黑色】 【她对你抱有一定善意】 【她处于荆棘教会第二圆环层次】 …… 真知之眼自打变成真实之眼后,眼前浮现的提示总有一些夏尔不明白的东西出现,比如玛尔斯山脉他是知道的,就位于都林与高山王国的边境线上,配合曾经记忆,独角星似乎就是独角兽的另一种叫法,但星灵体是什么他却一无所知。 见康妮的宠物一步三晃的回到她身旁,夏尔低头瞧了好几眼,也没看出这匹“马”和正常肉体凡胎有何不同的地方。 于是他转而问道:“圆环到底是什么?” 他离开之前曾被那位酒糟鼻镇长恶补了一番力量知识,但那位知道的更多则是他所在派系常识以及一些半公开知识,对于教会某些秘密,他却无法得知。 这似乎不是什么秘密,也没有保密的理由,所以康妮很坦然的回答道:“圆环是我们的成长阶梯。” 夏尔自然是知道这点的,但他不清楚的东西却也不少,比如该如何晋级。 所以他并未打断康妮的话。 “每次踏入新的环层,你都会仿佛新生一样。” “什么样的新生?” “新的生命。” 夏尔心想这和他在猥琐老头那得知的差不多。 “没人教你这些吗?”康妮突然奇怪的问。 “没有。”夏尔回答,随后想了想,又道:“我不久之前才加入的教会。” “那你可能还没过观察期,不过应该也快了,我就提前和你说说吧。” 这还有试用期?夏尔暗暗奇怪,不过见康妮没有停下,他也就开始静静听了起来。 “主有九环,每上升一环,我们就会向着主迈进一步,直到抵达天堂。” 飞升? 对此夏尔倒是不太了解,那位老头是说过很多,但也不是专职解说器,没呆多久就离开了——他倒是提过火焰十三阶梯什么的。 和这九环差不多? 暗暗感觉这东西有点老套,随后下意识又想到了一个“长胡子老爷爷”头上有九个光环逐步扩散的模样。 信号发射器? “每提升一环实力都会发生质的变化?” “没错,但某些方面,实力并不是主要的。”康妮道:“每晋级一环,你的整个人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种变化就像是……” “生命层次?” “你知道啊?” “你刚说过。” 康妮脸色一红,随即道:“好吧,那我挑没说的讲。生命层次的变化很好理解,比如说你们都林的费丽吉主教,如果你见到她,你对这点就能很清楚的明白了。” “她怎么了?” “她长着一对翅膀。” “翅膀?明晃晃的?” “没错,她选择的是天使之路,所以当她抵达终点时,她就会变成真正的天使。” “那……” “相比之下,我选的天马之路,相比天使之路来说战斗力要弱,但我在赶路与逃脱方面却比她要强。”说着,她叹了口气:“所以其实你应该能猜到,这条路可不是我自己选的,哎。” 所以等你到达终点时,你就会变成一头马? 夏尔默默消化着这些信息。 所谓修行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夏尔记忆当中的那种“职业”,另外一类,或者说主流,则是转变自己的生命层次,而非以人身修炼。 生命层次每提高一层,对于这方世界的感触就越深,能够驱使的力量也就越强。当然,生命变化必然会引起一系列其他问题,有好的,比如种族天赋。 有坏的,比如外表改变以及本性变化…… “一共有多少条路?” “谁知道呢,天堂有多少神圣物种,就有多少条路。” “所以荆棘天使、月影猫、梦妖精,以及其他的那些,最开始都是人变的?” “没错。” “就没有直接后代吗?” 康妮摇了摇头,“当你选择了道路,你就没有生育后代的权利了。” 夏尔对此似懂非懂,但他觉得这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他又问:“那晋级条件是什么呢?” “条件的话?贡献度?”她说这句话时有点不确定,让夏尔下意识想起她之前说过的某些话。 这位似乎是个二代,用不着考虑这种事情。 “只需要贡献度吗?就不需要其他的?比如灵性增加到一定地步,或者体质强到某种阶段?” “据我所知,不需要。” 说着,见夏尔脸色发懵,她耐心解释道:“每个人的灵性在成年之后都是固定的,每个人的体质也有所上限,到达这个上限后就没办法再增强了。有的人天生灵性强大,体格强健,因此,在释放法术和战斗方面有一定的优势,但也只限如此。单纯的人类能够获得的力量有限,法术与力气根本无法超过起始之零这个层次。” “迈入圆环时可能会有所增长,但顺序是在你晋级之后,而不是晋级之前。” “所以迈入圆环的要求只是贡献度?” “没错,你的贡献到了,教会自然会安排晋级。” “那岂不是说,如果条件允许,一夜之间就能将一个普通人变成最顶级的高手?” 康妮摇了摇头:“不行的,据说连续晋级容易灵性崩塌。” “灵性崩塌?”夏尔心说这又是一个陌生词汇,不过见她也是似懂非懂的样子,他就果转移了话题。 “那从小培养呢?每隔一段时间提升一次,等到成年,实力想必不小了吧?” “这个也不行的,这种晋级流程必须要等成年之后。”康妮回答。 “为什么?” “听说是成年之前灵性不成熟,容易迷失成为真正的非人类,灵智尽失呢。” 说着,康妮笑眯眯的看向夏尔。 “所以你现在还不晚啊,你好像刚成年吧?” 90 风云变色 自打上次谈话以来,时间又过去了近半个月。 生活在这艘盛夏号上,每天早早起床、然后洗漱就餐、上午看一些船上自带的书籍,暗暗研究着自己的属性栏与新能力。 下午要是天气好的话,就跑到外面晒太阳看海,要不就是拿着某本介绍海洋鱼类的书籍跑到后厨去一一对照。 闲得无聊,最近夏尔开始跟着船上某位老水手学钓鱼,效果颇丰,前两天甚至还钓上来一条毒龙海特有的紫眼条纹鱼。 这种鱼吃起来有种吃芒果的感觉,味道倒也不算怎么好吃,就是挺新奇的。 他亲自下的厨,结果吃了一口后整条鱼就被倒进了垃圾桶——盐放多了。 …… 休闲之余,夏尔偶尔会和康妮聊聊天,不过这位并不是每天都会出现,隔三差五出来一回,每次出现都能让夏尔受益匪浅,也让他不稳的“根基”迅速扎实。 也不知道这位是真的单纯,还是觉得有些知识没什么必要隐瞒,除了少数问题外,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可惜她知晓的其实也没多少,不断被追问下,差不多已经被夏尔“掏空”了。 相比康妮来说,扎克瑞这位高手就更少露面了,甚至可以说,除了每次揪夏尔头发时出现之外,基本上没在甲板上见过他。 听康妮的意思,似乎他在准备什么厉害神术。 什么样的神术能够准备近一个月? 夏尔不知道,但他对此很期待,因为这能够让他触及到这方世界的高层次武力。 …… 每天的生活基本规律,刚开始夏尔还颇觉享受,然而越到后来他就越感觉无聊了。 他有想过进入穿梭门,但他看不透扎克瑞具体手段,也就不敢那么鲁莽。那用头发追踪八竿子打不着的目标挺玄乎的,谁知道穿梭门出现后他会不会发现什么呢? 不过无聊归无聊,他倒也没什么急事需要做的。 冰与火之歌世界内又陷入了漫长赶路阶段,而主世界的家庭方面同样不需要他操什么心。 他这位主人出门,仆人们被放了个长假,女孩安妮已经拜托给了教会某位修女,这位修女心肠很好,且打心底喜欢小孩子——拥有真实之眼,这点瞒不过夏尔眼睛。 安妮额头上的小天使始终没有消散,也因此,她的病暂时不需要多担心什么。 这也让夏尔很奇怪,教会的法术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挥手就能“创造”出传说当中的生物也就罢了,还不需要任何消耗? 可惜,康妮在其他方面并不隐瞒,但在法术方面却只是摇头。 “教会对这方面管的很严,抱歉。”她曾说道。 夏尔表示理解。 荆棘教会某些时候对待自己人很和善,但这个和善确是在严格的秩序管辖之下的。 别看在皮塔市时,渥西修士对待所有人都一副温和不已的模样,但吩咐一些事情的语气却不容拒绝。 教会非常注重秩序,对上下级之分看似松垮,实则严格要求。 而就秩序来讲,每个阶级泾渭分明似乎没什么毛病。 “就是向上爬太耗费时间了……” 大海上的生活日复一日,当时间到达出发后的两个月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目标所在。 …… 新历1835年7月1日。 尚在睡梦当中的夏尔突然听到一声兴奋高喊,随后就是一阵喧哗声隐约而至。 他猛地起身,随后仔细倾听片刻,不由快速穿上衣物走出房间。 来到甲板之上,没了阻隔,朦胧的声音倏然清晰。 “追上了,追上了!” “终于追上了,哈哈哈!” “两个月啊……” 从船舱口冒头,放眼望去,夜空下,就着煤油灯灯光,众多水手兴奋的在甲板上蹦蹦跳跳。 船长室内,盛夏号船长则一边掌舵一边哈哈大笑。而扎克瑞修士则站在他身旁,静静注视着远方的海平面。 那里,一座岛屿模样的黑点在月光下隐隐可见。 “再靠近一些。”扎克瑞道。 于是船长指挥舵手与水手们加大火力,平时不用的船帆也紧紧绷起,黑烟滚滚,这艘蒸汽轮船开始加快速度,渐渐的,视线尽头的那座小黑点愈发清晰。 放眼望去,那是一座遍及雨林的岛屿,在黎明的黑暗下显得黑乎乎一片,又泛着点点奇异的绿色。 从外表来看,这座岛屿看起来没什么不正常的,静悄悄,除了植物外了无生气。 只是扎克瑞仿佛对此非常肯定一般,眼睛紧紧盯着那里。体表渐渐开始亮起一枚枚特殊的秘文链,白光穿透衣物,在夜色下清晰可见。 不断临近,岛屿肉眼可见的扩大,此时康妮也略显困顿的从甲板下走了出来,眼见这种情形,没敢去打扰扎克瑞,而是好奇的走到夏尔身旁:“追上目标了?” “好像是。” 夏尔点了点头,靠在船栏杆处,遥遥望着视线尽头的那座岛。 修士似乎确定了目标,可他反正是没看出来那座岛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话说扎克瑞修士如此费力的追着那位皇室出身的死灵法师,到底是因为什么? 夏尔不懂,问康妮,她同样不知道。 …… 盛夏号并没有靠的太近,就在浑身冒光的扎克瑞修士示意下停了下来,随后就见他脱下身上穿的灰色风衣,露出内里的白色衬衣与黑色长裤,白色光华笼罩,漫步来到甲板尽头。 “他要施法了!” 眼见此,夏尔不由聚精会神的紧盯着他。 不只是他,所有还在甲板上的人全部被吸引了注意力。然而没多久,他们就不得不用手遮挡眼帘。 面朝岛屿方向闭目,双手握在一起做祈祷状,修士全身上下原本莹莹光芒倏然扩大,大量白光迸发而出,这光并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出现后就非常刺眼,也让注视着他的人们纷纷避开视线。 光芒中,夏尔隐约能够看到扎克瑞身上缠绕着的无数秘文锁链似乎离开了他的体表,于周身缭绕飞旋,随后,隐约爆炸声出现,光芒在亮到一定程度后霎时爆发,轰的一下急速冲向天空。 周围光线大亮,所有人面容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照射的分毫毕现。 剧烈的风也因此而出现在甲板上。狂风猛烈,一位瘦弱的水手匆匆抱住船侧栏杆,大多人则同样找到坚固地点固定自己,迎着狂风,艰难而又坚定的紧盯着扎克瑞修士所在。 尽管扎克瑞此时已然变成了一个全身笼罩在光柱内的光人,但此情此景急难遇到,没谁想要放弃观看。 夏尔同样如此,双臂紧紧插入栏杆中勾起固定自己,狂风将他头发吹的绷紧飘后,眼部受不了大风而眯起,却仍旧坚韧的紧盯着甲板尽头那位亮得刺眼的存在。 打眼看去,修士身上那些光已然化作光柱捅入天空,照亮周围海平面,乌云因此而翻涌,然后,不可思议的情况出现了! 光柱穿透,天空灰色云层被迫退散,恢弘神圣之音倏然飘荡而来,仰头望去,金光散溢,一道朦胧的教堂景象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那是……天堂吗?” 身旁有人喃喃着,却没人回应。所有人此时都陷入了呆滞状态。 信仰荆棘之主的水手们更是顶着狂风开始喃喃祈祷了起来,只是风声下,没多久就被迫闭上了嘴巴 夏尔没有这样,他只是紧盯着头顶,神色期待。 于是在所有人注视下,教堂影像渐渐凝实,最终,教堂中某座石质天使雕像突然活了起来,并拍打翅膀飞翔而出。 天使面容俊美、身材高大,穿着白色长袍,背后三只翅膀缓缓煽动,随着它的出现,耳边那神圣之音更加明显。 威严、肃穆、充满神圣感。 这种情况,远方的岛屿不可能发现不了,于是肉眼可见的,那座岛迅速开始于海平面移动了起来,只是对此,不论是天使,还是维持着光柱的扎克瑞都“显得”颇为淡定。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夏尔暗自猜测着。 是抬手射出一道剧烈光柱将岛屿打的粉碎?还是天使手持一把巨剑从天空挥向敌人?仰或是其他什么壮观场面? 夏尔猜测的差一不二,之后所发生的场面的确很壮观,只是性质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在出现后没多久,那位巨人般的天使,竟然从屁股后掏出了一架照相机! 那种老式的,木箱子一样的照相机!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天使使用着照相机,对准那座急速逃脱的岛屿挪动了几次后,最终扣动开关。 清晰可闻的咔嚓声传入耳中,伴随着的,是周围倏然变得白茫茫一片,亮度简直比晴天大中午还要亮眼。 隐藏在黑夜下的盛夏号以及远方岛屿被这亮度照的分毫毕现,犹如白昼降临。 突如其来的刺激令夏尔下意识闭上眼睛,然而等他再睁开眼,头上天堂和照相机天使已然消失不见了。 光柱消散,灰色云层收拢而回,甲板上的扎克瑞身上光芒也渐渐暗淡收敛。放眼望去,远方岛屿消失的无影无踪,周遭海水正急速汇聚而去填补空缺,形成一个大漩涡。 能证明刚才发生事情的,唯有一张黑白相片,就像是一根羽毛那样,于天空中飘荡而下,并在人们注视下,飘到了扎克瑞的手掌心中。 “这……就完事了?”夏尔下意识喃喃。 “没错。”身旁有人回应。 转头看去,发现正是康妮,她那淡色金发被刚才狂风吹的颇显凌乱,此时她正用手不断收敛。 “看傻了吧。”她边整理仪容边冲夏尔眨了眨眼。 “我以为天使会发出那种大面积魔法,或者提着双手剑跑去审判什么的。”夏尔语气复杂。 “别惊讶,天堂也需要与时俱进。”康妮尽量让自己显得经验老道,以挽回某些面子。只是脸上那残留的表情却仍旧能让夏尔看出,她对此似乎也有些错不及防。 “天堂拥有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照相机什么的……” …… 正当康妮低声朝夏尔科普之际,站在甲板尽头的扎克瑞复又有了动作。 他低头注视着手中相片片刻,随后随手打了个响指,于是手指尖倏然燃起一抹乳白色的火焰。 随后,火焰对准黑白相片,肉眼可见的,那相片就这么被白色火焰点燃了。 从边角燃起、渐渐扩散,照片整体褶皱、变焦,最终化作灰烬。 只是,就在相片即将完全化为飞灰之际,从中却突然落下来一道人影。 这情况很古怪,明明是指甲盖那么大的残留物,却能掉出那么大一个人来,夏尔没怎么看清楚,一眨眼,一个全身被血液浸湿的人就那么摔落在了甲板上头。 对于脚边出现这人,扎克瑞并不意外,反而温和一笑:“斐内克斯?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婊子养的教廷杂种,你刚刚杀了我们近五百人!” 名叫斐内克斯的抬头冲扎克瑞呲牙咧嘴,那满嘴血液的模样显得分外狰狞。 对此,扎克瑞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正想有所动作,脚边斐内克斯突然一笑,随后身体倏然膨胀,眨眼间,浓烈的灰色雾气轰然爆发。 灰色雾气伴随着内脏碎片与骨头渣子飞舞肆虐,霎时弥漫整座甲板,这雾似乎有很大腐蚀性,笼罩于身,甲板上的水手们不由滚地捂脸痛呼,原本坚硬的硬木甲板也发出种种嗤嗤声响,渐渐变得坑坑洼洼。 “你们开启了扭曲间隙!?该死!王室好大胆子!!” 扎克瑞勃然大怒,秘文链再次浮现,纯白光芒笼罩而下,几个呼吸间就将周围所有雾气驱散一空,然而甲板处已经少了两个人的存在! 康妮和夏尔! 91 死灵同类 猛烈的眩晕感始终回荡在夏尔脑海当中,眼前一切全都是朦朦胧胧的,他努力睁大双眼想要看清,却总是无法如愿。 起先他感觉到一阵风声于耳边急速穿梭,然后周围渐渐有了其他声响。 滴答的流水声、老鼠的尖叫,以及隐约可闻的狂躁狗吠声。 他似乎处于一个非常封闭的地方,空气沉闷,周围显得阴冷潮湿,手部应当被镣铐禁锢住了,冰冷的金属触中感伴随着铁锈砂石般的摩擦感觉。 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真实。 只是一片朦胧的视线却令他仿若身处于梦境。 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仔细回忆。 自己似乎站在盛夏号上看戏,结果祸从天降,那位从相片当中掉下来的男性突然来了个“自爆”,然后呢? 灰雾笼罩,他脑袋一懵,再次“苏醒”,就一直处于这种睁眼瞎阶段了。 那位似乎带着夏尔穿梭空间,最终来到了这地方? “坑爹的扎瑞克!” 夏尔暗骂。 明明厉害到可以召唤天使的地步,竟然让人在眼皮子地下把人掠走了!? 他隐约记得,不只是他,身旁的康妮同样也被掠了过来,只是现在不知道在哪。 “希望你还活着。” 暗暗祈祷着,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某种效果褪去,眼前模糊的视线渐渐消退,周遭一切景象愈发清晰,最终完全恢复正常。 扫视周围,夏尔发现这里是一处黑漆漆的监牢,空间狭隘,泥土地面凝实如铁,屁股下是一处稻草堆,不远处牢房尽头用木质栏杆所阻拦,栏杆年代颇久,已经发黑长霉了。 栏杆外是一条走廊,光线暗淡,隔着走廊的对面同样是一处牢房,只是那里空空如也。 他此时的确是被束缚在墙壁一处铁把手上,用黑漆漆的,已经布满铁锈的金属镣铐紧紧禁锢。 牢房没有窗户,墙面长满发黑的青苔,湿润水汽透过墙面缓缓溢进;外头似乎不是什么正常地方。 【一处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牢房,它的年龄不少于500岁,它可能建造于水底】 真实之眼如此提示着,令人忍不住有些胆颤心惊。 周围没人,夏尔思考着该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召唤穿梭门? 可是穿梭门进入和离开完全不一样,只能主动钻,根本没办法把他吸进去啊…… 其他办法? 有什么其他办法? 然而还没等他细想,就因为一位突如其来的人给打断了心思。 或者说,并非是人。 身披斗篷,全身裹在脏兮兮的绷带当中,只露出一双淡紫色的眼睛,此时那双看起来还挺漂亮的眸子正紧盯着夏尔,目光幽深。 如果单单是此的话,夏尔倒也不会妄下评论,然而当这人毫无阻碍的穿过那木质栏杆时,他就对此颇为肯定了。 他不是人,而是“鬼” 真实之眼的提示也充分说明了这点。 【斐内克斯.加洛林,都林王室成员,资深死灵法师,他处于特殊灵体状态,他的灵性非常强大】 【他对你不怀好意】 …… “你要干什么?”见他停在自己身前,夏尔不由问了一句。 “将你献祭给伟大的扭曲间隙,好让我抵达那充满神秘的死亡之所。”那“人”如此回答,边说边伸出手仔细端详着夏尔的面庞,最终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就哈哈笑了起来,“放心吧,死灵法师很少献祭,死亡之所也从不缺少死亡。” “不过结果可能比献祭还要惨呢” 啧啧说着,他于夏尔面前蹲下,用同样缠绕着绷带的手拿着一块漆黑颜色的石块,在地上开始勾勾画画了起来。 “不是献祭?那你要干什么?吸魂?修炼法术?抑或是夺舍?” 一个死灵法师,还是一位灵体状态的死灵法师,来来去去其实也就那么些诉求,同样身为死灵法师的夏尔对此倒是有所了解。 “挺聪明的小鬼?” 绷带人抬头“惊讶”的看了眼夏尔,随后不怀好意的弯了弯双眼,似乎在笑,“一会你的身体就是我的喽,当然,只是暂时的。” 可能觉得夏尔对自己毫无威胁,这位绷带人一边忙碌着一边低笑道:“死亡掠夺,可以让这种状态下的我暂时控制一具新的身体,而降生仪式,则可以让我再次拥有身体,独有的,陌生的,彻底的,充满潜力的,没人认识的。” 说着,他抬头看了夏尔一眼,“前提是得有一男一女相互交合,你有福喽小鬼。” “所以你就将我和康妮一起掠到这来了?” “她叫康妮吗?好土的名字……”啧啧着,绷带人手中动作不断,一幅魔法阵于地面隐隐成形。 “你就不怕被教会再找上?” “那帮杂种没那么快。”绷带人那双淡紫色的眼睛幽幽看着夏尔道:“利用间隙,我跨越了整座都林王国,这里距离毒龙海可是有一个月的行程呢。” 夏尔心头一沉。 尽管他觉得自己拥有替死小鬼,好像没那么容易被夺舍,但眼前这位可不是夺舍,而是“附体”。 谁知道这种附体是个怎么附法? “为什么是我?”他忍不住问。 甲板上那么多人,为什么找他?本来好好的在一旁吃瓜,结果锅从天降,这情况简直令人莫名其妙。 “不找你难道找那群丑八怪?”绷带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理所当然的道:“我可不想新身体长得一幅丑模样,整条船,也就你还算入得了眼。” 夏尔无言以对。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嘲讽脸”? 还是说长得帅也有错? “看来下辈子我得祈祷自己丑一点,免得在遇到这种事情。”夏尔深吸了口气。 “下辈子?”绷带人闻言阴森森地道:“你还期望自己升入天堂吗?可笑的想法,降生仪式后,你的灵性、你的身体,你的一切,全都会化作我新身体成长的养料,而你,只会彻底消失,小子,别怨我,谁让你是教会的人!” 他说这话时语气充满恨意,夏尔很想说咱们其实是同志,然而他估计就算这么说,这位也不可能放弃眼下举动。 而事实上,在说完那句话后,这位绷带人已经基本将魔法阵刻画完毕了。 一座围绕着夏尔周身的半圆形魔法阵,以及一座完整的圆形法阵。 这场面有些似曾相识,在冰火世界当中,他“献祭”女野人那次的法阵和这个倒是有点像。 可惜现在对象却换成了自己。 “好了小子,自认倒霉吧。”画完最后一笔,绷带人站起身,冲夏尔弯了弯眼睛。 他又在笑。 “没记错的话,你是莱茵的侄子?噢,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事实上我就是知道。可惜了莱茵,她老了,一点也不中用。” “不过等这事过后,也许我该去她坟前“感谢”一番,将她挫骨扬灰?不不不,这一点也不解恨……” 自言自语着,随后没等夏尔反应过来,阴森森的咒语就从那被绷带紧裹的嘴巴处蠕动而出。那咒语低沉、鬼祟,犹如黑暗下的亡灵在围着生者贪婪窥视,窃窃私语。 又是一幅似曾相识的场面,夏尔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遭遇什么,但此时他的心情却非常复杂。 当你用死灵法术玩弄别人的时候,很“愉快”,被死灵法术玩弄,感觉可就不怎么美好了。 随着咒语的陆续出现,地面的魔法阵开始静静绽放灰色光芒,被摆在边缘尖端处的几根蜡烛也突然无火自燃,真实之眼的提示从眼前飘过。 【你的躯体被特殊魔法阵所禁锢,你陷入石化状态,你的灵性被压制】 真实之眼的提示完全徒劳,因为这信息飘过后,站在对面的绷带人身体就倏然一挎,斗篷脱落、绷带飘荡堆积于地面,大量灰色雾气随之扑面而来。 夏尔想要转头躲避,但在这运转的魔法阵作用下,却偏偏动弹不得 于是他整个人都被灰雾包裹。 【斐内克斯.加洛林对你发动了附体法术,你的灵性被包裹,你对身体的掌控力开始消减】 …… 【你对身体的掌控力开始消减】 …… 提示音接连飘过,夏尔发觉他原本可以感受到的一切正不断减弱,不论是手部与镣铐接触的禁锢感,还是身体紧贴墙面传来的冰冷温度,具都愈发微弱。 这让他有些乱了方寸,一颗心不断下沉。 只是没一会,夏尔极速跳动的心脏就慢慢平缓了下来,面色转而变得很古怪。 眼前提示信息接连飘过。 【斐内克斯.加洛林察觉到了七神印记,他撤销了附体法术,他开始冲击你的幽灵假面】 …… 【你的幽灵假面被冲击】 …… 【你的幽灵假面被冲击】 …… 【你的幽灵假面出现漏洞】 …… 【你的幽灵假面出现漏洞】 …… 【你的幽灵假面出现漏洞】 …… 【斐内克斯.加洛林打破了幽灵假面,他企图夺舍替死小鬼】 【夺舍失败,对方死亡】 92 遗物,涅槃 咔嚓—— 老旧的镣铐被嘴里叼着的钥匙开启,手腕处紧紧的束缚消失,露出里面被禁锢到充血的皮肤。 挥手甩脱镣铐,夏尔站起来轻吁了口气。 周围阴暗潮湿的环境依旧,不过夏尔此时心态已然变得大为不同。压力消失下,似乎那角落处苟且的老鼠都是那么可爱。 “看来以后得少指望别人了,看起来挺稳重,其实一点也不靠谱。” “话说那扭曲间隙到底是什么?” 自言自语着,他视线不由看向前方地面。 ’绷带人“消失”的地方距离他很近,事实上,他刚刚赖以打开镣铐的钥匙就是从那件斗篷当中弄出来的。 而此时,那里除了一些琐碎物件外,还有一条条肮脏破布。 或者说是,绷带。 【萨尔瓦托的裹尸布,它可以阻止灵性消散,包裹它可以让灵体实质化】 【它充满不详,它的前任主人刚刚遭遇了不幸】 似乎是个好东西? 夏尔随手这东西团成一团塞入自己裤兜,又看了看绷带人残留下来的其他物件。 一本没有名字的书,一块深紫色的璀璨水晶,一根红绳,以及一把银钥匙。 【记载着有关于死灵法师的某些传说与故事,它看起来毫无价值】 【包含未知能量的紫水晶,它很古老,它可能是某件物品的散落零件】 【充满怨气的红绳子,作用未知】 【开启某座大门的钥匙,它可能含有特殊的魔法力量,它通体用秘银制作而成】 …… 这几样东西看起来充满秘密,然而对眼下他的情况来说没什么帮助 将东西依次捡起后,夏尔起身扫了眼周围。 这处地方没什么可注意的,他在被“绑着”的期间已经打量过了,事实上,这里情况一眼就能看的分明。 所以他很痛快的离开了这。 打开监牢大门,入目所见,一条长长的走廊向两边延伸至黑暗,头顶天花板灰黑布满水汽,走廊两边遍及一间间脏兮兮的简陋牢房。 耳中不间断的狗吠声就是从不远处某间牢房内发出的。 “没事关着一条狗干嘛?” 暗暗有所疑惑,夏尔却并未多在意,而是开始找起了康妮的存在。 绷带人说这地方距离毒龙海隔了整座王国,虽说他的话不一定可信,但多少还是有参考价值。 所以不论这里是哪,总归是一处陌生之地。 “可惜绷带人夺舍失败没有任何记忆残留,不然就不会这么睁眼瞎了……”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夺舍的不是我,而是替死鬼?” “和上次一样?也会通过梦境浮现吗?” 暗暗思索着,夏尔不断扫视周围。 不论如何,此时此地,先找到康妮再说。好歹也算是半个自己人。 事实上这很简单,在自己牢房的左手第五间,他就发现了康妮的存在。 与夏尔之前不同的是,这位并未被束缚住,但却陷入昏迷当中,而今正躺在牢房内的草堆中双目紧闭。 夏尔扫了眼周围,随后正打算进去将她叫醒,不过刚刚打开牢门,他就有所犹豫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属性栏,那幽灵假面后面标注的破损状态令他迟疑不已。 尽管感觉不大可能,但万一康妮醒来后发现他有所异常该怎么办? 夏尔对教会的手段一知半解,所以他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于是他转头回到自己刚刚的牢房所在。 他决定先进入冰火世界当中,将假面修补好,然后再将康妮叫醒。 反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又没什么可着急的。 而且冰火世界当中还有诸多问题需要研究透,似乎比这里要急迫一些。 “就是赶路很烦人啊。” 如此想着,他召唤穿梭门钻了进去。 —— 冰与火之歌,君临。 狂暴中充满静谧与璀璨的绿色火海燃烧了整整一天一夜。 君临的渔民广场、鞋匠广场、港口、圣贝勒大教堂、遍及四方的臭水沟……所有一切全部被付之一炬。 野火甚至越过高高的城墙,将城外骑士比武场以及临近黑水湾支流的鱼市全部燃烧殆尽。 幸存者们从“被神眷顾”之地慢慢走出后,入目所见的,只有一片焦土与建筑废墟。 刺鼻的烟味扑鼻呛眼,袅袅青烟于周围废墟轻缓升起,扩散笼罩整座城市废墟,形成一片灰暗烟雾。 曾经那熟悉无比的一切全部被毁灭,此时看去,只有废墟、废墟、焦土。 废墟低矮残破,焦土凝固发黑,一眼望去,视线尽头略显残破的城墙清晰可见。 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就像是生活在一处迷宫当中,而现在,却变成了一片旷阔荒芜之地。 “感谢诸神。” 有人喃喃着,回头望着自家屋舍脸色庆幸,但更多的,则是哀伤哭喊。 尽管在这次灾难当中存活了下来,但他们生活中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随着大火焚烧一空。 残酷、肮脏,却又习以为常的东西已经被焚毁,赖以生存的事物全部消失不见。 没有多余食物、没有多余衣物,没有船只、没有可耕种的土地,没有任何店铺与商人……就算活了下来,他们又该如何做? 君临城这座原本处于维斯特洛中心的首都城市,此时已然变成了一片垃圾! 红堡内幸存的一众南方贵族对此弃之如弊,发觉火焰熄灭后就匆匆离开了这里。生怕君临周围敌人趁机将他们赶尽杀绝,一点也顾不上他们入城时,与城内民众说的那些豪言壮语。 南方贵族们可以离开,因为他们老巢并不在这,可他们这群土生土长的君临人又能去哪? 战乱四起,哪又是所谓的安心之所呢? 没人有答案。 一片废墟,一片茫然。 …… 同一时间,灰袍的麻雀们也从院子内走出,眼前的一切让他们半是庆幸,半是惊怒。 “一定是七神庇佑。” “七层地狱会眷顾那位残忍的凶手,没错,狗杂种,祝他早点下地狱!!” “诸神啊,为什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 …… “现在呢?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该向哪位国王求助?” “会有国王帮助我们的吧?应该……” 麻雀们议论纷纷着,目光若有若无看向他们的首领。然而老修士此时却并未回应,反而望着城市废墟不发一言。 半晌后,在所有麻雀怔怔的目光下,他道:“诸神救下我们,不是为了让我们再次服侍那些腐朽的国王。” 他说着,弯腰拾起脚边一柄烧焦的长矛。 尽管长矛金属表面在野火下烧成漆黑,但用手擦拭去,却仍旧能够看到往昔锋利。 注视着它,又望向军营方向,老修士喃喃道:“祂对我们已有安排。” 93 死了又活 【你进入了一处简陋的灵性空间】 【周围充满灵性力量,你的幽灵假面获得修补】 【你的幽灵假面获得修补】 …… 真实之眼的提示浮现而过。 朦胧空间内,浑身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夏尔走在其中,仔细扫视周围,却根本没有什么发现。 周围遍及雾气,头顶,脚下,左右,前后。 灰色的雾气犹如海水一样,充斥着整个人的视线,除了行走间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朦胧人影闪现外,其他一无所查。 天空被灰色所包裹,脚下地面是黑色的,周围没有一点光线,不过这点却并不影响他的视线。这倒不是仰仗他身上那浑身金光。 而是这地方的特殊性。 这里尽管看起来浑浊黑暗,但灵体状态下的他行走在这里,不知为何,竟然有种特殊的舒适感,也能够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看清眼前一切。 “心口”处被某人冲击而出现的黑色裂缝也正渐渐合拢。 这可能和周围那种灰色“海水”有关。 没记错的话,这种“海水”,与夏尔练习伪装法术时用咒语碾压而成的灵魂力量似乎是一种,能够滋养、修复、以及改造灵体。 而这黑暗空间,也和他当时用秘文创造的那地方差不多,黑暗、深邃、除了灵性外一片虚无。 只是当时他处于俯视,而现在却进入其中。而且与那种临时空间不同,此处是被固定的。 固定在权柄之杖的水晶当中。 不像是法术,更像是某种天生能力。 权杖的天生能力。 或者说陌客。 “这地方倒是挺古怪。” 夏尔暗暗思索。 幽灵假面与真正灵体终归不同,受损后是无法自行修补的——它是人造的灵体表皮,或者说是“肉体”,出现损伤自然需要人工修复。 所以进入冰与火之歌后,夏尔第一时间就开始想办法修补自己的幽灵假面。而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想要修补,自然得需要大量灵魂。 他此时正处于赶往北境的路程当中,周围倒满是活人,可那全都是友军,人数再多也没什么用。 或者说,人数多还是有用的,这能将野外一些劫匪强盗给吓跑。 北方人的军队此时正横行无忌的向着北方行军,一路上没有任何阻碍,夏尔又去哪找灵魂? 于是很自然的,他就想到了权杖中隐藏着的灵性海洋。 本来他只是琢磨该如何将里面的灵魂“拿出来”用。谁知道不知不觉间,他“整个人”竟然都跑了进来。 更想不到的是,原本应该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结果只要站在这里,就能被如此轻易的解决了? “如果我一直在这里,灵性会不会越来越强?” 看着那连绵飘过的修补提示,夏尔若有所思。 这地方如果单单是修补的话还没什么,但如果有“强化”作用的话…… 没记错的话,此处可是有无数亡灵的。 上空狂风吹过,带起周围灰雾翻涌窜动,夏尔仰头一看,庞大的影子一闪而逝。 他因此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这里不只有亡灵,还有十九条龙。 十九条龙的灵魂。 作为曾经他补全印记的仰仗,红堡下面那十九条龙的灵魂并没有被权杖吞噬,而是出现在了这里。 夏尔觉得这是件好事,但具体的,他对于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却一无所知。 它们在这里真的会受到强化吗? 怎么个强化法? 或者,就算被强化了,能够为他所用吗? 怎么用? 单单现在来说,脚下这方空间,他只能用来修补灵性,其他的,好像也没其他作用,或者他还没发现? 它既不能用来储存实体物品,也不能当成躲避灾祸的避难港,将目标灵魂收进来这点倒是挺有用处,起码用不到夏尔亲自变成“黑人叔叔”。 可每一个收进来的人都是那么呆板,比外面曾经遇到的那些野生孤魂要强一些,却也强不了太多。 总之不是正常人。 “这地方只能收纳灵魂,但灵魂却也不完全是生前那副模样了。”暗暗思索着,夏尔对此有所疑惑。 他记得练习伪装法术时用秘文开辟的空间好像不是这样,但他又不敢确定,因为一个是从上空俯视,而现在却是融入其中。 身临其境自然更加看得清楚,谁知道之前那次是否是因为“上帝视角”的缘故呢? “不过,我记得充当假面种子的那位就很正常……” “那是不是说,只有特定灵体才能保持生前全部灵性?大部分都会因为死亡而损失什么?” 思索着,夏尔紧接着就对这个想法颇为笃定了。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不一样的人! 没有丁点头发的,长着条纹赘肉的后脑勺正对夏尔视线,身材即高且胖,此时这人正甩着膀子,迈着小碎步“翩翩起舞”。 刨除这有点辣眼睛的行为,相对于曾经见过的一些灵体来说,这个身影可要显得灵动的多,不过当真实之眼提示飘过后,夏尔却有点愣神。 【八爪蜘蛛瓦里斯的灵魂,他的灵性很强】 【他正试图让自己心态保持正常】 【他对周围一切充满茫然】 …… 瓦里斯? 这位夏尔不可能不记得,事实上,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第一个将他逼入死亡境地的家伙。 “没想到他会在这出现……也是,权杖似乎将君临所有死人都吸进来了。” 暗感世事难料,于是夏尔走上前去,拍了拍对方肩膀:“你好啊。” 听到声音,正晃晃悠悠的胖太监“全身”猛地一震,随后光头稍显激动的回过头来 “终于有人可以交流了……吗?” 声音从激动到迟疑,到呆滞、再到惊恐,短短几个呼吸,夏尔就看到了一处非常精彩的变脸戏码。 最后,被他拍肩膀的胖太监打了个哆嗦,随后撒腿就跑,一眨眼就跑进了灰雾当中,消失的不见踪影。 夏尔呲了呲牙,正想去追,结果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招呼声。 “柯蓝斯顿大人,有人找您!” 仔细辨认这声音,那并非是源自这里,而是外界,听起来感觉就像是天外来音一样。 找我? 夏尔颇为奇怪,于是他暂且放弃追赶的打算,摸了摸额头他一直没看清楚过的某个印记,身影随之从此处燃烧消散。 反正这地方也跑不了,等他忙完了再进来也不迟。 94 寿命 从灵体空间脱离后,看了贴在胸口处的权杖水晶,夏尔随手将它放在一旁,然后起身走到营帐外。 此时天色漆黑,天空星辰被云层遮掩,看不大真切,反而那血红色的彗星比较显眼,静静高挂于天空,与朦胧月亮相映成趣 营地此时本已经陷入安静,只是不知为何,现在却喧嚣不已,放眼望去,附近营地内似乎多了很多士兵。 “艾德大人拜访。”见夏尔走出,侍从低声解释,夏尔打眼一看,史塔克与其他几位身影随之映入眼帘。 然后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句异常客套的话。“很荣幸见到你,柯蓝斯顿爵士。” 看了看这位从未见过的红胡子贵族,夏尔不由转头看向史塔克。 “这两位是河间地与奔流城之主,徒利家族的艾德慕.徒利和布林登.徒利,他们来着是为了……”说着,艾德稍显迟疑。 “我们来请您的帮助。”那位名叫布林登的接过了他的话,他语气即干脆又充满诚恳地道:“我们希望您能救救老霍斯特公爵,他如今正被病痛所折磨。” 红胡子艾德慕则补充道:“当然不会让您白忙,我们带来了几大箱子的珠宝,当然,如果您不满意,我们可以再换成别的。” 侄子这番话听得一旁布林登眼皮直跳。 这话说的好像这位巫师大人是商人一样,万一人家对这些不感兴趣,这些听起来可就不怎么中听了。 谨慎瞥了对方一眼,见夏尔脸上没什么不悦,他暗暗松了口气。 夏尔倒也没那么多的火气,但他对此却是兴致缺缺。 如果没听错的话,他们口中的老公爵正是前段时间艾德在君临与他提过的那位老丈人。 当时夏尔明确拒绝了他,艾德也就没在多提。现在来看,估计是他名号比上阵子要响亮多的缘故,这两位奔流城领主再次燃起希望了。 从史塔克略有不自然的表情上来看,估计他也没想过会遇到这种事,而从这两人大半夜的也要登门拜访来讲,态度倒是挺诚恳——还带来几箱财宝。 可他要这有什么用? 最开始在兰尼斯特家敲诈的那一箱子金龙,他还都分毫未动呢,而今放在营帐角落积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的上。 夏尔觉得实在不行就全部融掉然后拿去主世界换钱用得了,但思及主世界他现在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干这种事情简直浪费时间。 眼前这事就有点浪费时间,大半夜的还“扰人清梦”。 不过看了看一旁显得有点尴尬的艾德,夏尔想了想,却也没打算拒绝。 这倒也不是为了结交奔流城这两人,尽管他们是维斯特洛最顶级的那种大贵族。但事实上,他与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那种情况已经大为不同了,可不需要主动结交什么人。 他是为了法术。 上次君临吸魂后,他一直处于赶路状态,周围全是士兵的情况下,没什么敌人可供他实验所学。 尽管所有知识都在脑海中,但法术具体效果却始终不能确定——主要是那死亡权柄当中显示的变异。 与自身完全学会不同,那所谓的变异夏尔不实验可搞不懂。 离开主世界一进入这里后他就忙着修补假面去了,也还没有空闲理会这个。 眼下他们来的倒挺是时候。 于是他问:“我不敢保证效果如何,只能说试试,不过必须要有一定代价。” “当然,我们事先有所了解。”听他这么说,黑鱼布林登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随后他低声招呼身后侍从,“去把那该死的杂种带来。” 侍从应声而去,不一会,就拖着一位双手被捆绑的中年男人赶了回来。 “强奸、谋杀、入室抢劫……这位在奔流城犯下大罪,大人对他不需要有任何怜悯。”黑鱼说话时一脸鄙夷。 那位囚犯闻言不由哈哈大笑:“你这没**的蠢鱼,你少说了一件事,我还弄死了奔流城的护卫队长哩,怎么?不好意思说啊?” 说话间,鼻青脸肿的犯人仍旧充满桀骜,而他显然也默认了对方口中的话。 于是夏尔不再多说,转头看向艾德。 “清理出一座营帐,然后将他和公爵一起放进去。” “我可以进去吗?”红胡子的艾德慕问。 “不可以。” 于是他只好闭上了嘴巴。 尽管身为公爵继承人,但面对这位“战绩斐然”的神秘巫师,艾德慕却也不敢拿什么贵族架子,君不见瑟曦那种一人之下的七国太后都被人家玩的团团转。 况且现在还有求于人。 一切按照夏尔吩咐的来做,在最高层的指挥下,速度简直飞快,五分钟后,一切准备完毕。 眼见那位昏迷在担架上的老公爵被抬了进去,夏尔随之进入其中。 扫了一眼营帐内后,他开始坐在桌前执笔书写。 他这次倒不准备摆弄什么仪式,以血还血的效果是将一个人的生命力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而夏尔此时却有更简单的 生命汲取。 这新晋级的法术不需要任何仪式,单手就能使用,效果是可以将目标的生命力量吸收出来,继而不论是自己使用还是赋予他人,都任凭施法者意志。 同以往的死灵法术相同,充满了残忍与诡异。 但对眼前这种人,他可是一点怜悯心态都没有。 “婊子养的巫师,有机会我会把你阉掉的,没错,然后拿来烤着吃,哈哈。”囚犯被紧紧绑在地面,见夏尔走入,不由瞪着他嬉笑破骂,神态浑不在意,然而眼神深处却始终有着一抹恐惧。 对某些人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还不消停。 而夏尔大概就是这么一位可以让人“死了又活”的存在。虽说中世纪信息传播的很慢,但北方大军可是抵达过奔流城的,口口相传下,他这位奔流城人士不可能不清楚。 夏尔没有理会这位的叫嚣,写完秘文并对准手掌使用后,走到他身前,正想施法,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他随手拿起旁边抹布塞到了犯人口中。 然后在犯人强装淡定的表情下,蹲下,遍及黑色秘文的手掌覆盖他长着褐色长发的脑部。 温润的手掌隔着头发也能隐约感触的到,尽管什么场面都遭遇过,但想到自己接下来可能遭遇的未知命运,这位中年囚犯仍旧呜呜咽咽的“叫嚷”了起来,似乎又在叫骂。 然而,当一阵低沉的咒语从对方口中出现后,这叫骂声迅速收敛,他转而开始忍不住颤抖,曾经满是桀骜的眼神也充满了忐忑。 不论再怎么胆大,遇到这种未知事物也都会忍不住心里犯怵。 只是不一会,他的恐惧就突然消退了。 触碰他头部的手掌似乎不断释放着阵阵温暖气息,就像冷冬时暖和的壁炉,让他整个人都昏昏欲睡,眼前一切也愈发朦胧。 “一点也不疼啊,妈的,吓我一跳。” 庆幸的念头闪过,囚犯彻底陷入黑暗。 可惜,他庆幸的有些早了。 …… 【你发动了生命汲取,目标惠伦.河文】 【在死亡权柄下,你的法术发生变异】 咒语声中,真实之眼的提示从眼前飘过。 然后肉眼可见的,这位看起来正当壮年的人面部迅速干瘪,褶皱、原本油亮的褐色头发渐渐灰白、躺在地面,还算挺直的背部慢慢佝偻。 直到夏尔的手离开他的脑袋,他已然从一位健壮中年人变成了耄耋老朽,鸡皮似的眼皮艰难睁开,浑浊老眼看了夏尔一眼后、不由自主的缓缓闭上,似乎非常疲惫。 见此,夏尔不自觉的看向自己的手。 肉眼可见的,一抹淡绿色的气息缭绕于他整个手部。 真实之眼提示飘过。 【惠伦.河文的五十年寿命,它可以使人重新焕发青春】 【注意,它隐藏着某些后患,如使用,需要承受惠伦.河文的轻微哮喘以及严重的心脏疾病】 95 赶路 被夏尔救治之后,原本连眼睛都睁不开的老公爵竟然在隔天早晨就苏醒并站了起来。 对于这一切,奔流城来的黑鱼布林登大为喜悦。 作为老公爵唯一的儿子,红胡子艾德慕的同样如此,激动的围在父亲周围转来转去,对于夏尔的存在也变得异常尊敬。 然而等到第二天,他们的喜悦就渐渐有点“变味”了。 头一天的老公爵看起来只是大病初愈,除了吃的实在有点多之外,其他都没什么。然而睡一觉再次苏醒后,他本该灰白的头发,竟然恢复了曾经的棕红!? 棕红油亮,看起来犹如一团静静燃烧的宁静之火,那颜色简直比他儿子的胡子还要光鲜。 单单如此的话,其实也不算什么,只是接下来再次出现的情况,却令所有知情者都大为震撼。 时间到了第三天时,一脸皱纹的霍斯特公爵脸上鸡皮似的松垮皮肤,竟然也莫名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中年人的那种松紧适度模样! 第四天,第五天…… 直到第七天,原本瘦的跟皮包骨似的老公爵,此时看起来已然和一位壮年汉子没什么两样! 悄然复苏的活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久久不曾触碰的盔甲再次被其披于身上,腰板挺拔,与他儿子站在一起,估计没人会以为是父子,而是会是兄弟——老公爵甚至看上去要年轻一些! 发觉这个情况后,作为老公爵的亲弟弟,一脸灰胡子的黑鱼布林登彻底沉默了,红胡子艾德慕则完全傻眼。 而所有了解这件事情的领主们,则是疯狂! 原本对夏尔自觉算是熟悉的众多领主们,再次体会到了不敢说话的心情。 只是以前是因为恐惧,而现在,确是敬畏。 原来他真的是诸神下凡! 以前在君临时,听到众多平民对夏尔的称谓,很多人还颇为哑然,认为那帮子愚民实在有些可笑。 柯蓝斯顿虽说手段神奇,但要说神使这种事情就有点夸张了。 然而现在看来,他们不仅没有夸张,甚至还低估了这位! 令人返老还童,祛除疾病,玩弄生死,焕发青春,这不是神明是什么? 只有神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沉默中,无数热切的目光再次看向队伍中的某个方向,人们心底各自的小算盘也开始啪啪打响。 直到他们得知必须信仰七神,才能被如此手段所“祝福”后,这股情绪才算是暂时被压下。 尽管柯蓝斯顿有诸多神奇,尽管这一切颇为震撼,但北方人基本信仰旧神,这传统延续了几千年,那早已扎根于心底的习惯,可不是说变就变的。 只是暗地里,却已然暗藏汹涌。 一个是毫无力量外显的旧神,另一个则是能够决定生死赋予人“永生”的新神,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 …… 奔流城“老”公爵自打苏醒以来就将夏尔当做真正神明一般“供奉”,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夏尔营帐外跪地祈祷,那股子疯狂劲简直令身为女婿的史塔克看的眼皮直跳。 不过他却并未觉得“老丈人”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对,事实上,面对如此奇迹,任谁都无法保持曾经的自持身份与荣誉骄傲。 仿佛这些事情,在真正的神祇面前,简直和吃喝拉撒一般渺小而又不足称道。 也因此,一种特殊的陌生感令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对夏尔变得愈发客气。 史塔克似乎也和其他人一样,将夏尔当做真正的神明对待了——尽管那不是他信仰的神明,但终归不是凡人。 直到某次赶路途中,他偶然看到夏尔跑林子里去撒尿,这种隔阂才悄然减弱。 …… 奔流城一行人跟随军队的时间不长,当抵达赫伦堡附近时,他们就不得不就遗憾的脱离北方军队,向着领地方向赶去——此时那里百废待兴,老公爵“大病初愈”,自然需要重新梳理家族一切。 不只是家族所在的奔流城,整个河间地经过战争肆虐,也是需要有所打理的,可谓琐事颇多。 不过离开之前,霍斯特公爵却扬言当奔流城以及河间地安稳后,就要卸下公爵之位,追随柯蓝斯顿,侍奉于“神祇”左右,这话令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他红胡子儿子倒是因此而暗暗松了口气——父亲病好虽然值得高兴,但如果好到比他这个儿子还要年轻,那他难道要一辈子都当个奔流城少主? …… 赶路期间,每当夜晚夏尔都会变成那种奇特的灵体状态穿梭维斯特洛。 一般情况下,呼唤他的信徒基本都属于南方人,北方的寥寥无几,而南方人中,又以妇女祈祷特别多——她们所祈祷的也大多都是各种小事。 夏尔发现信徒们对七神的信仰越虔诚,他们的祈祷就越响亮,能被他听见的几率也就越大,反之亦然。 只是能听到不代表能带来收获,大多情况下,这种穿梭除了能够令夏尔“旅旅游”之外,也就只有积攒权杖七彩能量的效果了——而那所谓的七彩能量,真正效果根本就没什么大用。 他有尝试用那主世界得来的裹尸布包裹自己穿行空间,看看能否让他的灵体状态变成实质,继而做到隔空诅咒什么的。 然而很可惜,那金色火焰能够带着他跨越世界,却无法让裹尸布也跟着一起。 不能“跨越空间”,这东西的作用也就小得多了。夏尔因此只能无奈的将那东西放在箱底积灰。 除了这个之外,他在主世界获得的其他东西也基本没用。那本书看起来就和真正的故事书一样,平时无聊打发时间倒是挺有意思,从中却学不到什么知识。 而那枚紫水晶,还有那根红绳子也同样研究不出到底有什么效果来,最后夏尔将它们与裹尸布放在了一起。 经历过那种“危险”情况后,似乎什么收获都没有。 不过夏尔对此却颇为“淡然”,因为他在离开主世界第一天时,做了一个梦。 一个似乎是反派“BOSS”成长史的梦。 这梦特别长,苏醒后能记住的东西寥寥无几,但背后代表的含义,经历过一次这种事情的夏尔倒算是了然于心——对那位为何被教会如此大张旗鼓的追杀,他可是好奇的很。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梦到。 …… 北方军队从君临出发,离开河间地,路过那庞大的,早已空旷无人的赫伦堡、度过三岔河河水,顺着国王大道一直往北,路过滦河城与十字路口,最终到达了颈泽所在。 艾德就是因为此处战略要地的缘故,才如此着急赶路的。 不过幸运的是,因为入侵计划暴露的有点早,铁群岛军队还没等占据颈泽内的卡林湾,就已经被罗柏带领的前锋军队带头冲散。 而今那里正掌握在北方人手中。 于是队伍顺利通过。 卡林湾后是一片荒原,尽头几座高山被雾气缭绕。 道路左侧是一大片丘陵荒地,那是先民荒冢,存在着大量古代先民坟墓,而右侧则是白港所在。 军队目的地并非北境的中心临冬城,而是被敌人占据的深林堡,于是队伍在此地分散。 一部分继续前往临冬城,另一部分则需要越过荒冢,前往托伦方城——那里是北境与被入侵的深林堡最近的一座城堡。 “这是凡俗之间的战争。”分散之前,艾德半开玩笑地道。真实意思则是希望夏尔与少数军队回到临冬城去。 他似乎不太好意思让夏尔再帮助自己了。 对此夏尔颇觉好笑,但他也没有坚持什么。 此时此刻,他对于参与战争其实已经没有了原来的迫切。 最开始他跟随军队是因为需要练习那三样伪装法术,而当练会之后,又因为君临地下的那些龙骨而前往了那处七国首都。 现在,他的法术尽管仍旧需要尸体练习,但却不是那么迫切,有了权杖内那特殊空间,伪装法术大约也不需要其他灵体补充修复。 当下唯一能够从战争当中获取“养分”的,只有那特殊的“打怪升级”能力。 然而攻城战不可能让你随便杀人什么的,如果是守城的话夏尔倒是挺感兴趣。 所以在很多领主遗憾的目光下,夏尔跟着一些后勤队伍继续北上。 小恶魔提利昂也在这个队伍当中,还有猎狗。他们一个是需要前往长城报道,另一个则是需要去临冬城“接受调查”。 两人对自身的命运十分不乐意,只是夏尔之前那一手不仅震慑住了友军,就连他们这种“敌对”人士也对此充满惊骇。 因为这个,一直嚷嚷着逃跑的猎狗对此反而绝口不提了,提利昂则同样如此,不过看向夏尔的目光倒也不算有多敬畏,反而好奇探寻的情绪居多。 残余队伍继续赶路间,走过荒原,从两座高山中间的碎石道路穿梭而过,度过一条狭隘的浑浊河流之后,一抹灰色城堡影子随之映入眼帘。 望着它,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临冬城到了。 96 临冬城 远远的就能够看到那座灰暗的,坐落在高坡上的城堡静静矗立。城堡造型古朴,没有花哨的尖塔点缀,整个堡身也同样看不到任何浮雕造型之类的。 这座城堡极为古老,有七八千年历史。据说建造它的是筑城者布兰登.史塔克。也是那位建造绝境长城的史塔克祖先。 然而相对于绝境长城那种横贯东西大陆的庞然大物来说,眼前这座城堡可要小得多。 临冬城说是一座城,其实只不过是一座巨大的堡垒罢了,尽管外表看上去显得颇为大气,其实占地根本没多少,也就几英亩大小,根本入驻不了太多军队。 因此,大部分队伍驻留在临冬城外平民居住的避冬市镇,等待各自领主战争归来后回归领地,少部分人,在临冬城主人的接待下,继续向着城堡方向走去。 …… “嘿,夏尔!” 刚到避冬市镇,远远的,就能听到一句兴奋的招呼声,抬眼看去,一位棕褐色长发的丑陋小家伙正在不远处蹦蹦跳跳挥手示意。 然而她并未跳几下,就被身旁一位红头发妇人低声训斥了一句。于是悻悻然的闭上了嘴巴。 随后,一行人迎了上来。 “柯蓝斯顿爵士。” 刚一临近,那位红发妇人就朝夏尔深深行了个大礼,“感谢您对我父亲和我丈夫做的一切,徒利家族与史塔克家会始终铭记,您永远是我们最尊敬的客人。” “史塔克夫人客气了。”夏尔笑笑。 尽管刚刚见面,但妇人周围的小孩子们已经可以说明这位到底是什么人了。 凯特琳.徒利,临冬城的女主人,艾德.史塔克的结发妻子,他之前救的那位老公爵的长女。 她倒是挺热情,看情况,这位似乎带着全家都出来欢迎来了。 寒暄之余,夏尔扫了一眼她身旁的小孩们。 正冲他挤眉弄眼的艾莉亚不提,脸上挂着矜持却又真诚笑容的珊莎依旧和一位淑女似的站在一旁。 在她身旁,一位正揉着眼睛一脸困顿的小屁孩,应该是那位史塔克最小的儿子。 最后他看向了这些人当中比较特殊的一位。 栗发蓝眼,长相很可爱的一个十岁左右大的小孩,而今被一个大个子背在特质篮子里的,他的腿部耷拉在篮子之下,看起来充满了无力感。 这位似乎在未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夏尔暗暗回忆。 只是还未等他仔细端详,一阵乌鸦叫声就倏然从临冬城深处出现。隐隐似乎在与他打招呼。 夏尔望了那方向一眼,若有所思。 …… 入城堡当天晚上,一场盛大的晚宴就开始了,参加晚宴的有史塔克一家,以及罗德里克爵士、鲁温学士等临冬城所有重要人士。 一个很明显的区别就是,在北境,身份地位并没有南方时遇到的那么泾渭分明。 在这里,平民与贵族之间也可同桌而食,而没有那么严格的阶级区分。 当然,这里的平民指的是领主家族的家臣与下属,而非真正农民。 临冬城的气温比较低。尽管某些地方有些非人类,但夏尔实际体质仍旧属于正常人行列,甫一到达,他就感觉有点打颤。 不过卧室内的温度倒是还算不错。 这座城市是建立在一处温泉之上的,通过管道,滚烫的温泉水可以传达到主堡所有房间当中,继而发散热量。 只是卧室温度再舒适,也不能总呆在里面,特别是察觉到临冬城有着某种秘密之后。 于是翌日早晨,他就早早起来,在史塔克夫人派遣的护卫带领下,向着城堡某个方向走去。 然而没多久,他就扫兴而归。 …… “心树是旧神的象征,”凯特琳夫人说着,用一种很奇特的眼光看着夏尔:“我以为您来到这之后会第一时间去教堂。” 城堡二层长廊内,凯特琳夫人正准备去处理日常政事,结果就遇到了从临冬城神木林返回的夏尔一行。 “教堂可没什么好看的。”夏尔回答。回想刚刚所见的一切,他暗暗皱眉。 心树等同旧神神像,而神木林则是每个旧神信徒必须的祈祷之地,就像是七神教会的教堂,但旧神并没有牧师。 不过却有着比牧师更特殊的存在…… 尽管那所谓的心树有所特殊之处,但总的来说,那片神木林什么都没有,他既没见到真正的乌鸦,也没见到记忆力里的某个神秘存在。 可昨天刚抵达这里时所听到的那声响亮鸦叫一定不是错觉。那么大声音,更不可能是普通乌鸦。 “是藏起来了?还是我找错了地方?” 暗暗琢磨间,一阵吵闹声音倏然传来,他打眼看去,发现几个孩子正在不远处嬉笑玩闹。 三个男孩在庭院当中,女孩艾莉亚则站在二层木质长廊处,望着下方庭院一脸气恼。 “那两位是佛雷家的大瓦德.佛雷与小瓦德.佛雷,我的两位养子。”见他视线扫去,凯特琳开口介绍,似乎要在这停留接待一会。 不过见她脸色有异,似乎有什么急事,于是夏尔提议道:“夫人如果有事要忙的话大可以去忙,不用管我,有护卫跟着,我大约也不会迷路。” “这……”凯特琳脸上有所迟疑,但见夏尔确实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于是点了点头。 “好吧,感谢您的理解。”她说着,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这位对于儿子的残疾始终耿耿于怀,所以当那位“嫌疑犯”提利昂.兰尼斯特被压到这来后,她当然没办法再保持淡定——尽管以前她抓住过侏儒一次。 夏尔对此颇为理解,但他并不认为那位矮个子会是凶手。 这倒不是信任或者其他什么的,而是他的权杖。 权杖能够分辨人是否在撒谎。 “祝你好运。” 暗暗摇头间,他顺着木质长廊来到艾莉亚身旁。此时这小家伙正气鼓鼓的瞪着下方庭院的一切。 夏尔甫一打量,就发现史塔克家的布兰正握着弓箭小心瞄准,佛雷家的两个熊孩子而今正围在箭靶周围嘻嘻哈哈的打扰他。 “佛雷家那两个虫子真令人讨厌!” 嘟嘟囔囔着,艾莉亚突然发现夏尔正站在身旁,不由好奇地道:“巫师走路都没声音吗?” “不,只是你没注意。” 夏尔说着,正巧一阵大笑传达而至,低头看去,发觉布兰一箭射偏了。 艾莉亚见此蹬蹬瞪就向着阶梯处走去。 夏尔及时拉住了她。“你干嘛?” “去揍他们!”女孩一脸气愤,从那脸上神色来看,她似乎忍耐许久。 “你有弓呢,为什么不用弓?” “我怕射偏,母亲不想看到他们受伤。”艾莉亚回答,晃了晃手中悄然拿起的一把扫帚:“我的剑就不会打偏。” 这把扫帚? 夏尔摇了摇头,抢过她手里的弓箭后,稍一瞄准,箭矢闪电般射出,嗤的一声插入校场泥土当中,正中其中一个熊孩子的脚跟前。 正在哄笑的刺耳声响戛然而止。 盯着脚边没入小半的箭矢看了几眼,熊孩子忍不住看向上方,那手持弓箭的艾莉亚令他脸色羞恼。 “马脸丑八怪,你干嘛!?” 艾莉亚并未回应,反而看着手中刚被塞回来的弓箭略显茫然。 97 不虔诚的祷词 “你以为这里还会有佣兵替你解围?” …… 临冬城的主堡大厅内,史塔克一家坐在公爵石椅左右,而一群家臣则站在厅堂两侧,正围着厅堂中央处某位侏儒冷眼相对。 “我希望会有,但估计不大可能。”提利昂仰头看着主位上的红发夫人,无奈道:“夫人与其纠缠这事,不如早点去求巫师大人救你儿子,当然,如果在此期间您能冷静冷静那就最好了。” “救布兰是一回事,惩罚凶手是另外一回事。”凯特琳道:“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会拿你的命来救他。” “夫人就这么肯定我会失败?” “这里可不是鹰巢城。” …… 史塔克夫人始终怀疑提利昂是刺杀他儿子布兰的凶手,这怀疑加上丈夫的遭遇,已经到了偏见的地步了。 所以尽管兰尼斯特家的侏儒据理力争,也无法取信与她,最终侏儒不得不提出了比武审判。 比武审判是一种裁定纠纷、解决争议的方法。 维斯特洛人相信,在审判决斗中,诸神会站在正义的一方,如果一位嫌犯在审判当中获胜的话,那么他就一定是无罪的。 这种决斗可以亲自上场,也可以指派他人, 可惜,提利昂扫视厅堂所有人,眼前甭说没人帮他上场了,每个人看起来都对他充满恨意,眼神一个个好像都恨不得将他一口吞掉。 如果猎狗还在这的话,他估计会接下这个活,毕竟兰尼斯特素来大方。然而那位已经继续北上,被送往绝境长城。 该死的史塔克! 暗骂着,他目光扫到人群中某人,不由燃起一丝希望。 “柯蓝斯顿爵士……” 被他注意,夏尔摊了摊手,于是提利昂悻悻然的闭上了嘴巴。 巫师大人态度尽管和旁人不同,可要让人家亲自上场解围却也是妄想。 毕竟现在很多人可是拿他当神一样的供着了…… 放弃不切实际念头,转头四顾,场内无一人对他施以援手,这不由让他心生绝望。 “侏儒可以选择亲自上场。”见他半天没说话,场中有人不怀好意的提议。 提利昂咬牙道:“我也可以选择披上黑袍。” “是的,没错,前提是你必须认罪。” “我已经和你们解释了无数次,那事不是我干的!那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是傻子!” “谁知道你有没有好处,不过小恶魔善于撒谎,这点大家都知道。” “没错,兰尼斯特家没一个好东西!”旁边有人大声附和 “你们……”提利昂气急而笑。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是穿上黑袍加入守夜人军队以洗清一切罪责,但不知提利昂到底怎么想的,眼下都到了这步田地了,竟然还没下定决心真正加入,而只是口头说说。 难道他还有其他后手? 夏尔不知道,但他觉得此时冷眼旁观可不怎么好。 这位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帮了自己一把”,而落到这步田地,原因可不是因为他自己或者所谓的兰尼斯特,而是救人。 救君临那些不相干的人。 这么一个“大好人”本不该如此。 况且这事也不是他干的。 于是见场面陷入僵持,他开口道:“侏儒身体有缺陷,和正常人一起战斗本就不公平,所以我建议他应当获得一些帮助。凯特琳夫人,你认为呢?” 听他这么说,主位上的凯特琳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您说的有道理,可这帮助……” “我可以为他提供一把武器。”夏尔回答。 于是此间主人干脆的点了点头。 不是这位亲自上场就好,不然根本没人敢和他动手。 一把武器的话,就算是“神祇”提供的武器,也难以挽回侏儒整个人的劣势吧? 不管怎么说,今天侏儒是死定了。 这个念头本来还算确信,然而当她看到夏尔所提供的武器后,原本笃定的想法不知不觉变得有点动摇。 那是一柄剑,由临冬城的铁匠师父密肯亲自打造的一柄单手剑。 单单如此的话,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这种剑,临冬城武器库有一大把。 然而此时它与之前完全不同。 巫师大人只是用一张洁白的纸“擦拭”了一下剑身,伴随着弱不可闻的咒语,整把剑就倏然窜出一捧橘黄色的火焰 一柄火焰剑! 所有见到这长剑的人无不沉默了。 这东西一看就很危险,就算是侏儒,拿着这柄剑,也能有很大杀伤力。 再加上这是柯蓝斯顿提供的…… 作为当事人,提利昂自己可没有什么复杂想法,见巫师乐于帮助,他不由自主咧了咧嘴,随后忙不迭地跑了过去。 道谢之余刚要接过这把热浪扑鼻的武器,结果他突然被夏尔伸出手掌触碰了一下脑袋。 “如果你此事无愧于心,那么必将战而胜之。” 低沉的声音伴随着额头一抹倏然清凉,提利昂愣了好一会,直到走回场地中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样还不胜,那我只能找你的鬼魂谈谈了。” 注视着他矮小的身影以及手中冒烟的武器,又抬头看了看场地上空缓缓浮现的金色天平,夏尔暗暗嘀咕。 刚刚的触碰可不是简单抚摸,而是七神中战士的祝福。 随着时间渐久,原本需要权杖才能使用的种种能力此时他空手也能用出来了,效果可能弱一些,但也弱不了多少。 提利昂固然没有向他祈祷,但如果想的话,他这位“神祇”自然可以主动赋予。 当然,这种赋予仍旧限制于七神信徒当中,不过尽管看起来小恶魔毫无虔诚可言,但他的确信仰七神。 战士负责战斗,这种祝福自然能让人打斗时心灵机敏,再配合天父的审判能力以及那柄火焰剑,夏尔觉得就算是侏儒,对付一般骑士应该也够了。 只是由此,他突然发现,原本本应该顺畅无比的权杖能力,现在施展起来,却有种异常的晦涩感。 是因为北方信仰七神之人很少的缘故? “你的咒语竟然能让武器着火?” 身旁一道好奇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沉思,夏尔低头看去,不出所料,是某个跟屁虫。 自打他来到临冬城后,艾莉亚就总缠在他屁股后,一点也没有正常孩子对他该有的那种惧怕或者敬畏。 也没有她妈妈那样对他奉若上宾。反而仍旧和最初态度没什么两样。 说实话,这倒是令夏尔挺欣慰,成为所谓的“神”固然地位超然,可每个人和你说话都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时间长了也受不了啊…… “我不仅能将武器着火,还能干别的呢。” 厅堂场地此时有修士开始宣讲审判开场白,而夏尔与女孩则躲在暗地里嘀嘀咕咕, “别的?什么样?” 夏尔没有回答,反而拾起女孩的一缕头发,随后笑眯眯地道:“瞧好。” 说着,他用双手将发丝紧紧捂住,口中嘀嘀咕咕一些琐碎咒语 几秒种后,轻烟溢出手缝,他随之松开手,结果艾莉亚就发现,他手中本来顺滑的一缕棕褐色头发,此时竟然变成了一圈卷卷。 “我的头发……”女孩瞪大双眼看着他。 “卷发挺好看的,而且就这一缕。”夏尔干咳了一声,直起身装作认真看比武,也不理会女孩瞪着他满脸气愤的模样。 实际上夏尔是故意的。 虽说有个小朋友偶尔聊聊天挺有意思,但总跟在他屁股后也挺烦人,现在他这么弄,估计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火焰附魔、燃烧之手、闷炉术,这三样法术是夏尔在主世界时从那“不怎么靠谱”的红鼻子镇长那“顺”来的法术。 火焰附魔可以将火焰附着在任何武器上面,不论是剑,还是箭。 而燃烧之手则是一种徒手攻击手段,夏尔觉得这法术比较鸡肋。他不觉得自己一位施法者能够有机会扯开膀子和人掐架玩。当然,赶路途中闲得无聊,这法术最终也让他给练成了。 如果燃烧之手是鸡肋的话,那么最后的闷炉术就直接可以说是“垃圾”了。从名字来看,这法术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然而它的作用是什么呢? 用双手加热任何东西,食物、衣物、器具等等一切可以触碰的东西,而不用怕被烤焦…… 夏尔觉得这法术自己很久估计都用不到。 起码目前来说用不到。 或者说,这玩意能有什么用呢?他又不是厨师。 给人烫头玩? 正当夏尔暗暗神游天外之际,眼下比武场面不出他所料。 战斗中的提利昂挥舞着那柄火焰剑不断骚扰敌人,尽管步伐笨拙,来来去去挥动武器间,有时甚至会被橘黄色的火焰反撩自身弄得手忙脚乱,但“不知为何”,敌人竟然畏畏缩缩的比他还要笨,于是局势渐渐明朗。 不过夏尔并未看到结局,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响亮祈祷所打断了注意力。 他这段时间总能听到这种祈祷,有时候他会回应,有时候则视而不闻,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这次却有点不一样。 不仅声音很大,祈祷内容也有点令人无语。 “马神、千面神、七神、拉赫洛……随便什么神都好,请您救救可怜的多莉亚吧,她已经受尽了磨难,请别再折磨她……” 98 红色荒原 哀鸣的马匹,哭闹的婴孩、烈日笼罩下,穿着简陋的多斯拉克老弱病残围聚在一起,形成一处露天营地。 头顶烈阳笼罩,烘烤着下方荒芜的红色荒原,放眼望去,空气似乎都充满扭曲感。 荒原中的人们眼神呆滞,干裂的嘴唇无声诉说着此刻这处营地所面临的困境,此时此刻,一缕清风都属于上天的恩赐。 然而这里的风也是热的。 “女王陛下,乔戈说的没错,多莉亚已经不行了,您不应该再浪费珍贵的水源给她。”沙哑的声音显得颇为低沉。 说话之人是一位胸前纹绣着站立黑熊的中年男子,站在一处简陋棚子下,他边揉着屁股,边看着眼前这位光头女子将水袋对准她膝上一位昏迷女子的嘴巴。 “我不会抛弃她。”光头女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眸子固执的注视着膝盖处的侍女,“女王不应该抛弃她的任何子民。” 红色荒漠的恐怖下,说出这番话极为难得,然而巨熊骑士仍旧持反对意见。 “可您此时行径只能算是浪费水源。” “也许她能活过来呢?” 骑士闻言沉默,仿佛不忍打破这“幼稚”言论。 “这片荒原到底有没有尽头?”骑士不说话,他的女王忍不住问。 尽管被称作女王,但她看起来也就是个少女,甚至女孩,坐在地上看不清身高,但那略显稚嫩的面容以及紫色眸子当中闪过的种种神色,却令她整个人都显得那么年轻。 大体上来看,她是一位很美的女性,只不过那铮亮的秃头,以及眼眸上方空荡荡的眼眉位置,却令她看上去光秃秃的,颇为怪异。 “有的,陛下。”骑士脸色疲惫地道:“只要我们坚持。” “坚持……”少女喃喃着这句话,深吸了口气。但见骑士转头沉默离去后,她原本稍微鼓起的勇气也随之熄灭。 他其实也不敢确定吗? 低头再次看向自己虚弱的侍女,怔怔着,少女一脸哀伤。 “马神、千面神、七神、拉赫洛……随便什么神都好,请您救救可怜的多莉亚吧,她已经受尽了磨难,请别再折磨她……”握着女仆滚烫的手,少女低声喃喃着,神色充满难过。 就如同所有人说的那样,从最开始就跟随她的这位侍女得了严重的热病,眼下已经不行了。 如果是其他难题,她大可以指挥自己的卡拉萨迎面而上,尽管她的卡拉萨很弱小,但不论面对任何敌人,他们也能有一战之力。 可在疾病面前,她这位女王却没有丝毫办法。 亦如不久前病逝的丈夫…… 正黯然伤神,一缕清风拂面突然而来,那凉爽的触感令她打了个激灵,烦躁沉闷的情绪仿佛都悄然抚平了许多。 可惜这风只持续了一眨眼的时间就消失不见了。 随之而来的,是红色荒原特有的闷热气浪,伴随着头顶烈日,仿佛不将她们烤熟都誓不罢休。 令人回味的清凉终究远去,再次面对现实,少女遗憾的叹了口气,结果突然感觉身旁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她忙转头看去,结果却突然发现,身前站着一个人! 一个半透明的,全身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在阳光下显得非常不起眼的“人”! “你……” 光头少女不由张大嘴巴。 这人影子来的有点古怪,正常情况下她应该立即呼救的,但不知为何,这“人”看起来就有种强烈的圣洁感,足以令人放松心神,以至于她就这么注视这个发光的半透明人体,神色充满困惑。 不过这人到来后并未理会她,反而扫了眼周围环境,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在少女奇怪且警惕的目光下,他沉默片刻,随后挥动手中权杖。 她以为这是某种攻击行为,于是张嘴准备呼救,不过口中字节刚刚冒出,就被她复又吞了回去。 那权杖并未打在她身上,反而从她头上一晃而过,挥洒出一片片闪烁的白色碎芒。 白色光芒触碰额头,清凉舒缓的感觉随之而来,少女下意识瞪大双眼,对这种情况非常惊奇。 不过实际上这白光并不是对着她的,而是她膝盖处的那个女孩。 光晕洒下,本来虚弱不已的女仆紧绷面颊突然舒缓了许多,唇上以及脸颊的血泡也渐渐干瘪,肉眼可见的那种。 见此,光头女王忍不住瞪大双眼。 他是谁?是天上的诸神吗? 诸神听到了我刚刚的祈求?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少女仰头看着发光之人,迫不及待的询问:“请问,我该怎么做?” 这问题问的莫名其妙,但她相信,如果真是天上诸神的话,一定会知道她在问些什么。 没有回答,那散发金光的朦胧人影在她这句话结束后突然皱了皱眉,随后就见他抬起手中权杖,然后轻轻磕向她的额头。 权杖虚影触碰,脑部突然传来一股清凉,伴随而来的,是一段隐隐的话语。 “如果你回头,一切就都完了。” 话语从心底响起。 这段时间她每次要坚持不住时,这句话都会不自觉浮现于脑海,仿佛给自己打气,又仿有人在不断鼓舞着她。 只是以往这话只是强自鼓气罢了,而现在,却令她若有所思。 她不清楚这声音是自己的心中所想,还是眼前这位一直在注视着她,但这句话却令她隐隐明白了许多。 她想要询问,只是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吼叫—— 本来没什么,然而当这声音响起时,眼前这位朦胧的身影倏然燃烧起金色火焰,身体从下而上开始消散,似乎准备离开。 她忙站了起来,冲其叫喊。 “我叫丹妮莉丝,丹妮莉丝.坦格利安,请您保佑我!” 没有回应,金色之火燃烧殆尽,眼前一切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烈日烘烤,空气扭曲。 仿佛刚刚的事情从未发生。 但残留在额头的一抹清凉,却仍旧令她心思透彻,原本茫然纷乱的思绪迅速清晰,她咬了咬嘴唇,转头看向听到响动迅速赶来的一众手下。 “没错,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 …… 眨眼间, 原本一片荒芜的红色荒原,就变成了相对“狭隘”的临冬城卧室。 夏尔躺在床榻半靠在墙壁处,温暖的墙壁令人倍感舒适。 只是他现在完全没有在意周围情况。而是回想刚刚所遇到的事情。 那红色荒原一望无际,甭说七神信徒了,就算是人烟都看不出。 按理说,七神能力在那里本不应该发挥多少,但在那位光头女子的祈求下,竟然能够爆发出那么充沛的力量? 她是个很特别的人!对这个世界而言。 夏尔隐隐确定。 不然解释不了为何只是普通的念叨,就能让他听到呼唤之语,还能爆发出那种能量。 而且,那声音…… “那绝不是普通野兽的声音。”如此念头闪过,夏尔隐隐猜到一个可能。 “那女孩是那个龙母?而那叫声,是龙?” 他不怎么记得相关剧情,但一龙一女的组合却还算有所印象。 尽管记忆中的龙母好像没那么年轻,但电视剧与真实世界本就有所差距,最开始他见到的那位瑟曦也不是什么中年大妈。 “如果是龙的话,它会是那所谓的世界真实吗?” “如果是的话,该怎么触碰那所谓的真实?是用手触碰?还是用灵性?或者……杀掉?” 夏尔暗暗猜测。 尽管没去之前就感觉到这次呼唤有点怪异,但实际上他去的还是太匆忙了,有些措不及防,在那“野兽”奇特的吼叫下,他更是没办法多驻留一刻。 这让他有所遗憾。 “不管怎么说,必须要再次接触那位光头女。”他暗暗确定想法。 接触的最佳办法自然是去找她,然而他现在根本不确定那红色荒原到底是哪。 况且,龙固然重要,可异鬼似乎也一样,如果他现在跑去寻龙,岂不是舍近求远? 相比跑到维斯特洛之外,现在他好歹还有整个北境做后盾呢。 “那么,将她引来?” 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那位女性的最终目标,似乎就是回到维斯特洛。 思索间,想法渐渐清晰。 “不过,前提是她必须再次像我祈祷才行。” 夏尔觉得这点应该不会有差错。每个看到他的信徒都会忍不住第二次祷告,毕竟这属于“神迹”降临,那个光头女应该也不会有意外…… 话说为什么又是光头? 99 三眼乌鸦 “登上王座,你需要垫脚石。” “垫脚石?” “对,不需要天使牵引,也不需要恶魔献祭,更不需要狩猎元素灵骸,死灵法师只需要找到合适的垫脚石,就能晋升成为真正的超凡者,古妖、元素种、邪恶生物、天使、甚至人类、任何人,只要他有这个资格,我们就可以踩着它登上王座!” “任何人?” “没错,任何人!” “我该去哪找?” “可以先尝试去森林狩猎古妖,实在不行就只能找恶魔使徒的麻烦,或者那些流派法师也可以。当然,如果迫不得已的话,我们也可以尝试埋伏一位教堂圆环,说不定能将他们的天堂血脉剥夺继承下来,嘿嘿。” …… 睡意敛去,不怀好意的笑声仿佛仍旧回荡在耳边,一男一女两人位于黑城堡内的对话隐隐令夏尔有所明悟。 这是死灵法师的晋级途径? 他睁开双眼,注视着隐藏在黑暗当中的天花板暗暗思索。 “所谓的垫脚石该如何利用?” 他不清楚,之前的梦境也只是交谈罢了,没有实质性的操作,具体该怎么做根本不知道。 “也许等我出去后,该在那地牢找找办法。”如此想着,他掀开被褥,开始穿戴衣物。 今天是个比较忙碌的一天,上午观看比武决斗,中午跑去一片未知的红色荒原“出诊”,下午又参加了一场临冬城举办的晚宴。 而晚上也不消停,睡梦中复又梦到了他“姑妈”的某些记忆。 直到此时,他又不得不出趟门。 现在天色似乎处于深夜,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这么早醒来的,他苏醒,只是因为真实之眼的提示。 【你的灵性被特殊力量所触碰】 真实之眼就连做梦时都能出现提示,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很“贴心”的能力。 所以这特殊力量又是什么? 不用细想,夏尔就想到了临冬城后方的那片林地。 神木林、心树、或者说是,所谓的旧神。 此时是他来到临冬城的第二天半晚,除开最开始外,他没有遇到任何异常情况,本以为那“乌鸦”会一直这么隐藏下去,没想到大半夜突然冒了出来。 “闲时闲的发慌,忙时脚不沾地。”暗暗吐槽间,他却也没有任何不悦,反而颇为期待。 “如果它能够交流的话,正好仔细问问异鬼之事。” 此处世界名为冰与火之歌,夏尔觉得那所谓的世界真实应该离不开冰火这两个字,所以才对龙与异鬼颇为在意。 不然他也没别的线索。 穿戴好衣物,门口有护卫轮番守护,这是史塔克夫人亲自安排的,再加上一直很尊敬的态度,夏尔表示很受用。 所以对她治疗儿子的请求,夏尔并没有拒绝,不过事到临头,反而史塔克夫人开始犹犹豫豫了——那毕竟需要有人做出牺牲,而临冬城现在似乎没有合适人选。 走出房门时招呼了一声,于是一行人向着神木林所走去。 夜晚的临冬城非常寂静,除开保护重要人物的护卫们外,没有其他人还苏醒着,行走在这座古老的城堡当中,呼吸声、脚步声、以及外面的风声清晰可闻。 从主堡走出,走过庭院,穿过长廊与几处尖塔,最后他来到了一片被茂密树枝所遮挡的林地。 在夏尔的示意下,护卫看守在神木林入口,而他则独自踏步而入。 茂密的树荫下,清冷月光照耀,两条狼发现了他的到来,一条灰色、一条黑色。 灰色的那头静静看了他一眼,复又低头扒拉起了被腐败枯叶覆盖的地表,而黑色的那头则冲他狂吠了几声,在夏尔目光看向它后又胆小鬼似的夹着尾巴仓惶逃窜。 相比它兄弟来说,这头狼的情绪实在是不稳定,上次夏尔来时就发现了。 不过这只是个小事情,夏尔并没有多在意,踏步来到树林中后,他扫了一圈周围,随后来到那颗白色的心树跟前。 【临冬城的鱼梁木心树,它很苍老,它体内蕴含着特殊力量与灵性】 【它对你抱有一定警惕】 一棵树的警惕心? 夏尔哑然。随后蹲下来仔细打量了几眼树上的人脸,手随之贴了上去。 与此同时,耳旁出现一声叹息。 “你的灵魂很强,我没办法进入你的梦境,只能用这种办法,请原谅。” 声音似乎就在身旁响起,他转头看去,一位身着黑袍的老者不知不觉站在他身侧。 老者头发花白,身着黑袍,面庞看起来很慈祥,只是眼神却颇为深邃静谧。 “三眼乌鸦?” 夏尔试探地问。 他对于这部剧记忆不多,但里面的超凡力量还是有所印象的。 “叫我布林登就好。” 见夏尔站起身,这位黑袍老者静静打量着他,“我该如何称呼你?是他们口中的夏尔.柯蓝斯顿?还是七神之子,抑或新神?” “你也可以叫我夏尔。”夏尔回答。 “夏尔.柯蓝斯顿。”三眼乌鸦默默念叨了一句,随后道:“我见过你的前任,他可没你这么年轻,事实上,我见过七神教会历代所有七神之子,包括三百年前的最后之子莱佛,所以对你也算熟悉。那么,你对我知道多少?”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可以自我介绍一下。”夏尔不觉得单凭自己记忆中的某些片段就能“忽悠”住别人,所以倒不如一开始就坦诚些。 老者了然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想了想,言简意赅地道:“六千年之前,这片大陆本笼罩在心树光辉下,直到安达尔人和他们信仰的七神于五指半岛登陆,开始挤压我们的生存空间。” “现在,你也看到了,心树在北境以外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 “所以我们是敌人?” 老者凝声道:“我们曾经也许是敌人,但在真正的战争来临之前,我们必须要团结。” 说到这,他突然冲夏尔行了个古老的礼节:“失去旧神保护,史塔克家本该有一场劫难,感谢你救了他们。” “保护?”夏尔挑了挑眉,想到了在自家城堡上被摔成残废的某个倒霉小家伙。 仿佛猜到了他想什么一样,三眼乌鸦叹道:“史塔克一家至关重要,而布兰尤其如此。我不能让他离开北方,在南方他会遇到危险,很大的危险。” 的确有危险。 夏尔心想,于是转而问道:“你说的危机是什么?异鬼?” “异鬼、夜王、以及它们背后的那股力量,黑暗的,可怕的力量。” 老人喃喃着,紧盯夏尔道:“你也许在南方拥有很强力量,可眼下到了北方,你已经力量尽失了。更别说长城以北,那是永冬之地,是异神的领域。他正积蓄力量准备打破长城,而如果真发生这种事情,你的力量根本没办法抵抗它们,直到夜王将所有人杀死。所以,请帮助我,不能让它得逞!” 夏尔对此不置可否。 老者说的其实不算错,从今天上午那场决斗来看,他的确是被压制了很多力量。而如果长城以北真的完全是另一位“神明”的地盘,那么夏尔这位“七神”被压制的只会更惨。 不过,你以为我只仰仗这个混饭吃吗? 夏尔笑笑,也没多解释的心思。转而问道:“所以你叫我出来就是希望我帮助你?” “是的。” “怎么帮,帮什么?你也说了,我在这里没什么力量。” “一伙守夜人驻扎在先民拳峰,他们已经被黑夜笼罩,我无法帮助他们,我希望你能帮我通知史塔克,这其中有他的私生子。” “为什么不自己来?” “北方人军队驻扎在狼林当中,而此时狼林被淹神力量渗透,我无法靠近。”老人摇了摇头,“更何况,我与你不同,没办法随便和人交流。” 他说着,突然神色郑重地道:“你也应该小心,淹神力量在大海,但如果它想,它在陆地上也能够做很多事情,我不清楚它耗费力气上岸具体想做些什么,但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淹神是黑暗的仆从,我们应当警惕它。” 淹神…… 夏尔对此比较茫然,他记忆里对这个神明没有什么概念。 但既然能够入侵北方,而眼前这位毫无反手之力,那应当比本地的旧神“厉害”吧? 话说这位看起来很虚弱的模样,也许是趁火打劫也说不定。 夏尔想着,突然也想到了一个趁火打劫的念头。 “对了,既然我力量尽失,你介不介意我在北方积蓄力量?” 听到这话,三眼乌鸦沉默片刻,随后叹道:“我也无法阻挡你,我的力量已经耗费在永冬之地太多。但请不要砍伐心树,拜托。” 说罢,他摇了摇头,眼前一切随之褪去。 再次睁眼,环境暗淡,心树已经没有了曾经的灵性。 收回抚摸心树面颊的手,夏尔起身思索。 说实在的,面对那异鬼,这位就算不找他帮忙,夏尔也会主动凑上去,不过现在这么一弄,某种意义上到算是“占据了主动”。 这点暂且不提。 他口中的那些事情却令夏尔不得不深思。 三眼乌鸦对七神比较了解。 但他认为夏尔是神,而从未提及权杖以及真正神祇之类的。 尽管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包括夏尔自己有时候也会这么想,但他始终不敢确定。 现在看来,这事倒真的如他猜测的那样,权杖只是辅助物品。 那么是不是说,以前的教会也全部都是这种情况,权杖不是神,持有权杖的人才是? 再配合真实之眼显示出的人造。 夏尔渐渐有了个猜测。 七神是人造的? 名为七神,实质上是人在背后? 那么,七神是这样,所谓的旧神呢? 三眼乌鸦到底是什么?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么又该如何造神? 沉吟着回到卧室,他复又想到了那所谓的淹神。 淹神是不是人造的暂且不提,他上岸的目的是什么? 帮助铁群岛入侵北境? 可是真要有这个必要的话,夏尔应该有所印象才是——他看剧比较关注超凡力量,而冰与火之歌这部剧出现的除了龙和异鬼之外,就只有个老婆婆红袍女,再加上这乌鸦,其他好像没什么别的了。 脱离剧情了?原因呢?他没去过铁群岛啊…… 思索着,天色放亮,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侍从前来通报。 “柯蓝斯顿爵士,夫人邀请您共进早餐。” “好的,就来。” 夏尔回应。 100 狼林 壁炉火光旺盛,照应着厅堂地面影子晃动,清冷的早晨令城堡窗户披上一层寒霜,向外望去一切皆朦胧不已。 恍惚间,夏尔想到昨天自己似乎还在一处炽热的荒原,而现在,却必须忍受这种寒冬般的气候。 “战事似乎不太顺利,鲁温师傅已经接连发出三道渡鸦,全都未收到回信。” 红发妇人略显忧愁。 此时他们正就餐完毕,谈论着北方的长城以及深林堡的战争。 就如同昨晚三眼乌鸦说的那样,战事发生了某种未知变化。 “托伦方城倒是有回复,但他们说三天之前奈德已经带领军队进入狼林,结果突然联系不上。” 本以为只是个小麻烦,毕竟入侵的铁民也就一两千人,尽管被他们夺取了一座城堡,但那深林堡不过是一座木头城堡罢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坚固堡垒。 按理说顺利的话,到现在应该已经能够有所结果了,然而他们此刻竟然联系不上北方军队了? “那边有信仰七神的家族吗?” “有的,曼德勒家还有菲林特家都是,他们的一些领民也同样跟随领主信仰。”凯特琳说着,眼神怪异的看了夏尔一眼。 尽管这位在这几天表现的还算正常,但她始终没忘他到底做了些什么,而今这么问…… “对了,布兰的事……” “如果你们准备好人选,可以随时找我。”夏尔回答,想了想,又道:“要是有其他人跑来求助的话,夫人可帮我留意一下。” “您准备在这……” “北方也许会喜欢七神洒下的光辉。”夏尔语气低沉地说,像极了神棍。 在北方,权柄之杖受到压制,很多能力的使用都变得很困难,夏尔觉得这种情况必须要改善一下。 而且尽管这帮北方人对自己颇为尊敬,但旧神信仰却让他们无法承受权柄之杖的祝福。 如果变成“自己人”那么所有事都好办多了——他既可以在他们祈祷时随时降临,也可以让他们更好的感受到“神”的威能。 反正他又不损失什么,顺带还能练练技能。 点了点头,凯特琳没说什么——不过这件事情的深层次含义她却不可能察觉不到。 北方,要变天了…… 见她声色略有恍惚,夏尔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并不是什么臭佬。” “您说什么?” “我是说你们关押在地牢的那位。” 刚刚吃饭时有谈论地牢内的某个犯人,所以夏尔才想起这个事情。 恐怖堡的波顿私生子在北方大军南下之际用残忍手段强娶了一位失去所有继承人以及丈夫的贵族寡妇,并将她活活饿死。 白港曼德勒家族终结了他的此次罪行,并将他当场射杀。 然后送来一个私生子的仆人来临冬城,好等恐怖堡伯爵返回后当做证人。 不过夏尔没记错的话,那个他们口中的臭老其实已经被骷髅杀死了,死之前还是被私生子亲自推搡的。 那是他第一次“灵体穿梭”,就碰到那种变态场面,所以夏尔对此记忆犹新。 “不是臭佬的话,那他。”凯特琳并不怀疑他的话,也不是什么蠢蛋,于是表情有点古怪:“波顿家族在北方实力深厚,这私生子已经是他唯一继承人了,如果我们……” 她似乎在这件事上有所犹豫,而不像史塔克的家臣们那么义愤填膺。不过这只是个小事,夏尔随口提一嘴,见她已经有留意,就不再纠缠于此了。 又闲聊了一阵后,夏尔与凯特琳夫人道别,随后返回自己的卧室。 思考着昨晚听到的事情,又想到刚刚听到的话,夏尔眯了眯眼,随后拿起权杖,闭目小憩。 再次睁眼,他已然脱离自身肉体。 床榻、窗户、以及外面的阳光,眼前一切变得灰暗无色,从卧室向外看去,临冬城的庭院中也出现了一些原本没有的人影。 不过夏尔对此习以为常,他看了看周围确定方向后,开始凝神遥望。 就如同君临时那会,他是能够利用自己的“专注”来听到原本微弱的祈祷声的。而现在,他正在这么做。 不久之后,西南方向渐渐出现一抹微弱的祈祷,夏尔全身上下霎时燃烧起火焰。 然而当他再次出现,周围却并非战场之类的,而是一处破旧的教堂废墟。一位乞丐正佝偻在墙角,嘴巴颤抖着嘟囔着什么。 他的祈祷很微弱,不像昨天那位充满力量,以至于夏尔的挥洒只能带起丁点光芒,但这也足够令乞丐好受许多了。 之后他不理会脚边人,盯着一个方向继续刚刚的步骤。 火焰燃尽,夏尔接连穿梭。 教堂、村落、野外、甚至地牢…… 在第6次穿梭后,眼前一切突然蒙上一层白雾,同时,真实之眼的提示也令夏尔谨慎了起来。 【你进入了海雾之所,你的死亡权柄受到压制】 【海雾之所隐藏有致幻力量,你的视线受到一定影响】 耳旁听到一句话 “这该死的雾,七层地狱啊,赶紧让它们滚蛋吧!” 低头看了看眼前这位跪地祈祷完毕的士兵,夏尔复又扫视周围,最终确信自己到达了目的地。 此地是一处长着郁郁葱葱橡树的林地,偶尔点缀着常青树,密密麻麻,颇为遮挡视线。 一股白茫茫的雾气弥漫,更是让这里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阶段,就像是大海当中的水汽凝结成的浓浓幕布。 军队自身前向两边蔓延,望之黑压压一片,被“深埋”于雾气当中,看不到头尾。 夏尔发觉此地每个士兵都显得茫然无措,他们口中的一些讨论更是令他隐隐确定了一件事。 “迷路了?” 行走在这里,渐渐的,他看到了此处军队的领头者,一位还算是熟悉的人。 琼恩.安柏,最后壁炉城伯爵,也是北方人当中的一位猛将。 此时,这位“猛将兄”此时正揪着一个半老男子的胡子大声咆哮。 “你还好意思说这是你们的底盘?让那帮杂种把咱们玩的团团转,来这儿他妈已经第三天了,竟然连出去的路都找不到,还好意思说是前锋?进攻!怎么进攻?连深林堡影子都他妈看不到,你说说,我该怎么和艾德大人交代!?” “这雾太大了,大人。” “别他妈和我说这个,这雾再大,你们葛洛佛家的不是说闭着眼睛都能穿过狼林的吗!” 安柏家的人一向以脾气暴躁而著称,咆哮间,大琼恩吐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夏尔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倒是对于他们此时的情况有所了解。 在这莫名出现的雾气之下,军队确实在森林中迷了路。 同时,入侵者们却仿佛不受影响般,不间断的一直在骚扰着他们,以至于北方军队死伤颇重,但却无可奈何。 合着你们这么长时间啥也没干…… 夏尔有种无语的感觉,不过扫了眼周围情况,倒也算是颇为理解了。 周围雾气虽不算完全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基本上是那种距离五米之外就啥都看不清的模样。 这种情况本就行进艰难,再加上那莫名其妙的幻觉影响…… “这就是所谓的淹神手段?” 夏尔努力回忆自己对这位神祇的记忆,然而不论是前世记忆还是在这方世界得来的所学,对于这位神明都印象寥寥。 思索着,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提示, 【负责侦查敌情的铁群岛斥候,他们正小心打量前方军队】 夏尔愣了愣,随后仔细看去,浓雾中,两颗脑袋正趴在树上探头探脑。 这两人很好的隐藏住了自己,但却无法逃过真实之眼的发觉,于是夏尔不由走近,准备听听墙角。 这种状态下没人发现的了夏尔,所以他自然不需要遮掩什么,可惜,他能够“隐身”,却没办法爬上树,对方说话也小心翼翼的,根本听不大清楚。 于是他只能无奈在下面等候。 不过没让他等多久,这两人就从树上跳了下来。 “北方人实在太多,真不知道这情况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当然是持续到阿莎婊子玩腻了的时候,妈的!” 嘟嘟囔囔间,两人顺着一条林间道路悄悄离去。 夏尔跟随在他们身后。 令人奇怪的是,明明北方人才是本地人,可眼前这两个打扮粗俗的士兵却反而对这森林有种轻车路熟之感,夏尔仔细观察。 发觉他们这种行为可能并非是熟悉,而是——直觉。 是的,就是直觉。他仔细观察,根本发觉不到他们行走间有什么规律可循,就只是简单直接的在这里横冲直撞。 这种情况仿佛莽夫乱窜,然而他们却对目的地颇为笃定。 “淹神保佑,我一定会将更多敌人奉献给您。”赶路间,一位年轻斥候的轻声呢喃令夏尔若有所思。 跟在这两个斥候屁股后,行走在密集而又多雾的林地间。 渐渐的,迷雾消散,一座建造于林间丘陵上的木质城堡随之映入眼帘。 而在城堡上空,夏尔则看到了一抹不正常的深蓝色。 101 丧尸出笼 从高耸丘陵上的城堡中向外瞭望,一片绿色海洋随之映入眼中。 海洋随风而动,喧嚣的哗哗声音中,“海浪”层叠,看上去充满了奇特美感。 再加上“海洋”当中弥漫着那一片浓浓的白色雾气,让城堡外的狼林看起来美轮美奂,就如同森林仙境。 然而如果将耳中一直持续着的特殊声音也算进去的话,那么这仙境可能就会有点变味了。 收回瞭望视线,顺着声音转头看去,一男一女两具白花花的肉体正于城堡原主人葛洛佛伯爵的兽皮大床上滚来滚去,伴随着粗重的喘息,还有不时的尖叫声。 “滚开,让我在上面!” 清脆的巴掌声下,男方没有蓄胡子的光洁面颊迅速浮现一抹红,不过他并未动怒,而是嘿笑着调转了个姿势。 于是声音继续入耳。 “太阳还没下山呢吧?” 暗暗啧啧着,看了几眼后,夏尔随之不再理会,而是将目光转向卧室某个角落的书桌上。 或者上,桌面上的一张羊皮字条。 羊皮字条褶皱干燥,但那上面用墨书写的一句话却非常清晰——固守深林堡,狩猎北方人,等我大军抵达! “凭一千多军队就想让她守住这里,入侵者那位首领看起来对眼下发生的事情非常确信。” 暗暗思索着,维持着他站在这里的某种想法一松。 于是本该站在城堡第三层的夏尔猛地向下坠落,夹杂灰黑土石的木层与房梁一闪而逝,眨眼间,他就来到了堡垒正下方大厅处。 踏步走出大厅,仰头看去,那城堡上空飘荡着的的深蓝色非常深沉,形体大体上是一头多足章鱼模样,由色彩构成,看起来略有透明感,肢体缓慢蠕动,静静飘荡于头顶天空。 真实之眼提示,那并非是所谓淹神本身,而是一缕力量。 一缕不断从城堡内铁民身体内窜出的深蓝色烟雾力量。汇聚于天空,组成了那么一个奇特景象。 “压制我的权杖能力?” “可你以为我只有这个吗?” 暗暗冷哼间,他漫步于这座城堡当中,不断搜索,不断打量,最终,他来到主堡不远处的一间马厩处。 马厩角落有一处地下入口,顺着那与地面平齐的入口“掉落”其中后,一处地下监牢映入眼帘。 监牢简陋,有点像主世界夏尔遭遇到的那种,不过与那处不同的是,这里关押满了人。 脸孔粗糙、双手布满老茧的农夫,穿着考究,服饰华贵的贵妇人、表情惊恐,长相稚嫩的孩童,以及衣衫凌乱,模样凄惨的女性。 被入侵者占领后,这栋城堡原本生活的所有人似乎都被关押在了这里。 他们本应该作为人质以要挟北方军队,可惜不知为何,城堡现任主人却残忍的将他们全部杀死,紧闭的牢门也因此而敞开。 农夫、铁匠、妇女、老人……所有见到的人全部已经死去。 铁民残忍弑杀这点夏尔早有耳闻,但眼下就连明显的贵族家眷都被割喉放血,这却令人不得不深思。 贵族之间是有某种规矩存在的,如果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两位贵族之间的战争一般不会杀死贵族俘虏,毕竟用他们可以要挟敌人,或者能够换一大笔赎金。 然而眼下这葛洛佛家族的人却已经死绝,不论妇女还是小孩。 静静注视着贵族妇人尸体旁那神色痛苦的灵魂,他暗暗猜测。 “某种血祭?” 人体死亡后,灵魂在24小时之内并不会离开躯体周围,而从眼下情况来看,这位妇人死亡时间显然没过24小时,这倒令人挺惊讶。 更惊讶的是,她的灵魂并不是正常模样,反而全身上下缠绕于深蓝“触手”当中。 触手紧紧禁锢灵体,缓慢蠕动着,仿佛天空中那海怪的肢体一般。 上面似乎遍及着细小的蓝色尖刺,扎根于“灵体”当中,令妇人灵魂本应该呆滞的面庞也充满痛苦。 真实之眼的提示也显示出了这种异常情况。 【被海雾之所束缚的葛洛佛伯爵夫人,她的死亡时间不长】 【她不断被吞噬,她的灵体正渐渐虚弱】 …… 吞噬…… 注视着眼前一切,再想到路上以及城堡内的所见所闻。 夏尔有所猜测。 “背后那家伙正利用死亡维持森林内的雾气?” 而雾气越大,显然对这帮入侵者越有利。 对入侵者越有利,造成的死亡成果自然也就越多。 夏尔不清楚那所谓的“淹神”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显然他不怀好意。 况且,在他的预期当中,北方军队是需要去抵抗异鬼的,而不是留在这里被蚕食一空。 于是他下定决心,对准尸体念起咒语。 【你发动尸体复苏,目标葛洛佛伯爵夫人】 【在海雾之所的压制下,你的死亡权柄无效,你的死灵法术无法进行变异】 【尸体复苏发动成功,你控制了葛洛佛伯爵夫人的尸体】 …… 灰色之风吹荡,灵魂爬入生前身体当中,随后就见到,本该死不瞑目的妇人眼珠突然晃动一下,在夏尔的命令下,不紧不慢的爬了起来。 这位大概是这座城堡的女主人,年纪大约在三十多岁,面孔仍旧能够看到生前的整洁与秀美,只是现在已然变得一片呆滞,或者叫面无表情也可以。 不过整体看起来和真人倒也没什么太大差别——如果不考虑她那双变成灰色的眼睛,以及脖子处血液凝结的致命伤口的话。 夏尔还是头一次使用这尸体复苏,没想到效果竟真的如同字面上那种意思。本来他还以为复苏后的尸体和他记忆中的僵尸差不多呢…… 仔细打量间,眼见有效,夏尔又对准其他牢房内的尸体陆续使用,源自另一个世界的咒语声中,那扎根于灵魂上的蓝色触手完全不起作用。 不过与第一具尸体不同的是,之后他所复苏的尸体根本不听命令,被“复活”后就疯狂顺着那敞开的牢门窜出门外,对“同类”们视若无睹,但对尚未被复苏的尸体却充满贪婪。 然而随着夏尔不断施法,同类渐多,这种贪婪却不得不被压抑,也让他们的某些行为变得愈发疯狂。 撞门、扣墙、呲牙咧嘴…… 观察间,夏尔发现,复苏后的尸体充满攻击性,但一点灵性都没有,或者说,需要引导? 于是他指挥那具听从指挥的妇人尸体朝地牢顶部的出口爬去。 出口声响传来,本就因没有猎物而暴躁不已的群尸纷纷注目,随后在它们灰色的目光下,妇人攀爬梯子,裙角渐渐消失,而一抹光线,则因为出口被开启照射而下。 光线并不明显,但那空洞的出口却唤醒了它们体内某些生活本能。 于是没多久,在夏尔的注视下,第一头“丧尸”,一脸狰狞的于地下冒头而出。 102 海洋 苍茫犹如海怪嘶吼的号角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主堡当中正兴起的一对男女,动作停止,他们不由竖着耳朵倾听。 紧接着,第二声号角的传来令两人匆忙起身,开始穿衣裳。 “出现意外了!” “能有什么意外,淹神保佑,北方人根本打不进来。”面庞光洁的男性一边穿衣服一边没好气地道:“如果只是小事的话,我也要让罗伦尝尝这种难受滋味!” 话音未落,第三声号角突然响起。 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随后衣服也来不及穿戴整齐了,立即向门外跑去。 四名护卫在门外不远处等候,见他们出现忙跟在他们屁股后。 于是一行人飞快窜出木头主堡。 深林堡内堡没有宽大的城墙可供他们站立,不过却有哨塔存在,奔过庭院,一行人攀爬来到哨塔之上,放眼望去。混乱的情况映入眼帘。 本应该一片喧嚣的外堡庭院此时更加热闹了,临近内堡的一伙士兵而今正不断抵抗着另一伙“士兵”。 进攻士兵周围还伴随有其他人员,有城堡内的厨子,有仆人,铁匠、马童,各式各样的人此时不知发了什么疯,正向着铁群岛士兵不断冲击。 要说单纯的后勤人员发生动乱可能是出现反叛,但就连铁群岛带来的士兵也反攻自己人,这种情况就绝对不正常了。 “我们下去!” 阿莎看了几眼后命令。在这里她根本弄不清到底什么情况,只能干看着。 不过,不是外敌进攻就好。 于是一伙人顺着阶梯向下,并在不久之后到达了现场,然而当他们抵达后,入目情况简直令人心惊。 遥遥望去,原本进攻的队伍,不知不觉间竟然扩大了许多,疯狂冲击间,被他们杀死的铁群岛士兵反而再次复苏,反击原本同伴。 “这……”一行人有些惊慌。 这种情况,明显不是内乱能够解释的。 “还剩下多少人!?”扫了一眼,阿莎抓着附近逃脱出的一位士兵大吼。 “维克塔利昂带着一多半人手出去攻击北方人,这里不到五十,我们还有三百多军队驻守在外堡城墙!”士兵忙回答。 “赶往外堡,聚集军队!”阿莎命令。 “那这里?” 没有回答,就连问的那位也默默跟在女首领屁股后。 诡异的场面吓到了所有人,此时他们只想集结军队,将眼下一切镇压下去。 跑动间,路上两具窜动的尸体发觉到这些活人,继而疯狂冲击而来。有护卫持箭射击,将一位“敌人”脑门射个对穿后,却发现敌人和没事人一样,眼部插着一支箭就这么冲向他们。 慌乱不可避免。 “快跑!武器不起作用!” “谁敢跑我先弄死他!” “砍了他们的脑袋!” 女首领大吼,率先向着敌人冲锋而去,周围护卫掩护,面对那空门大开的敌人,她奋劈砍,手中斧头顺利的砍在敌人脖颈当中,武器锋利,直接入骨。 然而被砍掉半个脖子的敌人只是不由自主的歪了歪头,双手仍旧向着阿莎抓来。 幸亏身旁科尔一脚将之踹开,才避免了措不及防下首领被干掉这种悲催事情。 另一边,见女首领带头冲锋,护卫们也鼓起勇气对付着眼下另一位女性“丧尸”。 那无惧伤势的敌人令他们有些手忙脚乱,甚至一位护卫被敌人扑倒咬掉了一只耳朵。 但这反而激发了他的铁种凶性,被咬掉耳朵的护卫躺在地上紧抱着敌人死不撒手,身旁同伴则挥动武器将敌人的脑袋乱刀砍成碎肉。 于是危机解除,他们也暂且冷静了下来。 不把脑袋彻底砍掉,就没办法杀死。 注视着彻底安静的两具尸体,一行人心底发沉。 不过在女首领的指挥下,他们没空多想什么,继续开始赶路。 深林堡并不大,但想要从主堡跑到城墙处仍旧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路上不断有零散的“敌人”见到他们,继而疯狂冲来。一两个少量敌人还好,他们勉强能够应对。 三头以上,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还多亏了敌人没有武器的缘故,不然这种不惧伤势的“死尸”一般人可对付不了。 赶路间,一行人艰难抵抗着,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原本集合城堡内士兵的打算慢慢熄灭,转而渐渐绝望。 那一张张熟悉的敌人面孔此时正无声的告诉他们,城堡内此刻到底遭遇了什么情况。他们甚至看到了本应是城墙守卫官的长斧罗伦正在路边撕扯另一具尸体。 自己人都变成了敌人了吗? 正当他们犹豫着是否继续前往城墙,还是找办法逃离此地时,身后原本赶来的方向突然窜出一大群敌人来。 见到这群活人后,这些“人”狰狞的面庞更显扭曲,脚步似乎都快了很多。 见此,他们不由慌忙逃窜,然而敌人吊在身后似乎不知疲倦,他们渐渐被追赶上。 “快跑阿莎,我来挡住他们!”眼见周围护卫越来越少,最终寥寥无几,科尔大吼着,拔出武器反而冲向尸群。 阿莎没有犹豫,她只是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情人,随后咬牙向前逃脱。 铁群岛巴隆大王从小就拿她当男孩养,阿莎自然不是那种毫无勇气之人,然而勇气与送死可不一样。 恐怖的敌人无惧刀剑,且如水蛭吸血般越来越多,大势已定,己方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这种情况下,留下只是送死罢了。 眼下不是犹豫的时候! 与父亲的舰队会和,反攻回来、找到幕后之人,替她的军队报仇,替科尔报仇,替我报仇! 跑过仓库、马厩、外堡校场,最后阿莎正要通过门廊,衣服就突然被人拽住了。 她转头一看,刚刚还替她赴死的情人,此时正满脸贪婪的看着她,一颗消失的左眼空洞深邃,距离很近,血腥味中,断裂血管清晰可见。 …… 挥洒权杖,这位死不瞑目的女首领灵魂被吸入权杖当中,随后夏尔放眼望去,周围死尸们正疯狂搜寻着深林堡一切活人,仿佛不将所有见到之人杀死誓不罢休。 最开始的十多具死人此时经过他不断努力,已经变成了一股庞大队伍。 死亡不断降临,死尸不断复苏,一切就仿佛滚雪球一般,无惧任何伤害,不彻底砍掉脑袋就绝不停歇,这股军队令深林堡所有入侵者都措不及防,面对那一个个相熟的面孔,也根本组织不起来什么有效防御——特别是当领头者全部死亡之后。 于是原本该是热闹喧嚣的地方,此时已然变成了一副人间炼狱。 连绵不断的咒语声中,时间流逝很快,就在他的“丧尸”越来越多,铁民越来越少,最终全部变成死人之际,耳中突然听到一段含糊不清怒吼,如海洋当中的尖啸,又仿佛海怪沉闷的嘶吼。 手中权杖猛地震动了起来,与此同时,天上那抹深蓝突然像是流光一样从天而降,并转瞬间顺着权杖顶部的水晶融入其中。 眼前真实之眼的提示飘过。 【你获得少量海洋相关权柄,当你进入海洋范围内时,你可以小范围升起一片雾气】 103 肢解诅咒 笼罩狼林好几天的浓雾突然消散一空,带领前锋探路的大琼恩对此非常摸不着头脑,但这并不影响他开始正常行军。 于是派人通知后方军队后,他就带领自己的前锋军开拔准备进攻。 没有了浓雾阻隔,这次他们倒是顺利无比,在狼林本地人的带领下,半天时间就到达了深林堡所在。 然而眼前一切却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城头旗帜倒塌,城墙上守城士兵散乱,好似漫无目的的闲逛。 深林堡此刻城门大开。 在城堡门口处,一位铁群岛士兵正在坐在地面,抱着毛茸茸的大腿啃食自己已经血淋淋的脚趾。 “异鬼将他们都草了吗,我看到了什么?”大汉张口结舌。 …… 无边无际的灰色海洋当中,静静闪烁起一颗蓝色“星辰”。 那是夏尔在深林堡时抓到的那位入侵者女首领,因为他对这帮入侵者背后的力量颇为好奇,所以在其死亡之后,他直接将她收入权杖当中,而不是用来复活成死尸。 可惜仔细询问下,这位基本上一问三不知,只知晓这是她父亲给的指示。 有权杖的审判能力存在,她也没办法撒谎什么的。 至于她为什么是蓝色的,而不是正常的无色半透明,夏尔有研究过,发现那是灵体当中蕴含着的某种特殊“染料”。 似乎因为她的信仰缘故而出现的特殊力量,此时被隔绝在权杖内,正一点点的变淡。 …… 回到临冬城卧室,询问完这位名叫阿莎的女铁民后,夏尔本想着顺便在这里找找那位光头太监,然而突然到来的艾莉亚打断了他这个想法。 “吃饭了吗?”女孩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看着她笑眯眯的小脸,夏尔觉得她可能无事献殷勤来了。 于是他有些爱答不理地回应。“没。” 对此艾莉亚并不气馁,见夏尔坐在椅子上没有起来的想法,她反而跑到他对面椅子坐了下去,嘴中则愤愤地嘟囔道:“那个拉姆斯太恶心了,妈妈竟然准备放了他!” “放了他?”夏尔挑了挑眉,不知不觉被吸引了注意力。 “没错,她说这是为了大局考虑。”女孩说着,撇了撇嘴,随后充满期待的看向夏尔。 “你教训他一顿好不好?” “你找我来就是为这事?” “当然。” “想让我出手教训那位私生子?” “没错,就这么放过他太便宜了。”艾莉亚忙点着头,说着,仿佛想要增加自己的话语权,她紧接着又拉上了一个人,“珊莎也觉得他特别讨厌,不过她又不好意思找你来。” “你就好意思了?” “好意思啊,咱们很熟的嘛。” 夏尔翻了个白眼。 他对那位私生子感官不怎么好,但他同样不想没事找事,于是回答道:“我嫌麻烦,他走就叫他走好了。” “不麻烦不麻烦,”忙不迭地说着,艾莉亚手伸到夏面前,笑眯眯地摊开手掌,露出里面物件。 “头发?” 夏尔低头看了看,不由无语。 “合着你早有准备啊?” “当然。”艾莉亚一本正经地道:“这可是我废了好大劲才弄来的呢,怎么样?帮帮忙,就当我欠你个人情。” 还人情?夏尔闻言啼笑皆非,“你和谁学的这话?” “傻子阿德每次去求密肯师傅修镰刀不付钱都会这么说。”艾莉亚老实回答,一点也没发觉自己似乎不小心说漏了什么。 无语的摇了摇头,夏尔接过这缕发丝。 思及对于那位私生子的一些记忆,想了想,他开始翻找自己的床底。 这种行为明显默认,于是女孩颇受鼓舞,不过见夏尔从床底袋子内掏出一只娃娃和一张写满小字的纸,她又有所好奇 “你的法术不需要自己缝?” “为什么要自己缝?上次不也是你帮我缝的。” “那你从哪弄来的娃娃?” “在君临定制的。” “你……” “闭嘴,不要打扰我。” 于是女孩撇了撇嘴,却也不再问东问西。不过见他动作熟练将娃娃“开膛破肚”并塞入头发,她又忍不住了。 “你打算杀掉他吗?” “想什么呢,小孩子整天打打杀杀的可不好。” “我就是问问……” 夏尔斜了她一眼,没回应,口中咒语念完,纸张燃尽,大量秘文随之印在了亚麻布外表的娃娃身上。 随后他将它摆在桌面,拿起旁边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看了几眼后,他抬眼问道:“你想怎么惩罚他?” 还能让我决定?艾莉亚闻言颇为兴奋,“父亲说强奸犯要施加阉刑,杀人犯要被砍头,母亲不想他被砍头,那就阉掉他好了。” 以她这个年纪,根本就不懂这刑罚意味着什么,以至于说话时还略有遗憾。 这只是个举手之劳,夏尔对此倒是无所谓,于是点了点头,倒握着匕首,对准娃娃某个部位用力一钉。 娃娃随即被匕首竖直的钉在了楠木桌子上。 【你发动肢解诅咒,目标拉姆斯.波顿】 【因当前所在环境,你的力量被压制,你的死亡权柄无法生效,你的法术无法变异】 …… 恐怖堡的铁腿沃顿前来接拉姆斯时,眼前情况有些不忍直视。 监牢内,这位私生子正对着墙根,低头摆弄着自己某个物件,神色即烦躁而又忐忑,对沃顿的到来根本没有察觉。 “拉姆斯少爷,你没事吧!” “沃顿?”拉姆斯听到声音猛地回头,发现来人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父亲派你来接我?是不是!?哈哈,我就知道他不会放弃我!” “当然,波顿老爷时常念叨您呢。”沃顿回答着,偷偷看了拉姆斯下面一眼,发觉他那话此时正有如鼻涕一般软塌塌的耷拉着,看起来充满了无力。 这是怎么了?被吓的硬不起了? 知道某些隐情的士兵队长暗暗嘀咕。 不过尽管他目光颇为小心,但敏感的拉姆斯还是发现了这种视线,于是他脸上笑容收敛,若有所思的拍了拍沃顿肩膀,“亲爱的沃顿,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少爷。”声音传至,沃顿恍然惊觉,不由冷汗直冒。 “嗯,就当你没看见好了。”扫视周围监牢,私生子闪过一丝忌惮以及恨意,随后他一副开心的模样哈哈大笑着。 “铁腿,快走,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我的狗儿们了” “瑞卡师傅将他们照顾的很好。” “瑞卡?该死,他竟敢碰我的狗?” 嘀嘀咕咕的说着,两人离开监牢,向着城门方向走去,不过没多久,年轻人就突然停下脚步,随后揉着肚子一脸肉疼。 见此,沃顿忍不住问:“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喝水喝多了,我们快出城,我要撒尿。” “凯特琳夫人态度还算和善,咱们不需要这么着急。” “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呆!”拉姆斯回答。 他自然不可能和别人说自己之前实验了半天也没撒出来这种事情,就好像那玩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一点都感受不到了。 他以为自己经过这次磨难,有些对临冬城犯怵,所以着急想要离去,急于去外头试试。 见私生子下定决心,沃顿也不好多说什么。 于是他们急匆匆的来到城门口,波顿家其他几位骑士迎了上来,拉姆斯笑呵呵的依次和他们打招呼,随后上马拉起缰绳,刚要踹马屁股前行,结果突然一皱眉。 “拉姆斯少爷,你没事吧?”沃顿又问。 “没事,我们走。” “可您看上去很虚弱,我们要不要叫临冬城的学士给您看看?” “我说,没问题!” 皱眉低吼间,年轻人突然紧咬牙关,捂着肚子满脸痛苦,似乎强自忍耐什么。 只是话刚出口,碍于这位的名声,也没人敢继续问候他什么了。 然而随着前行,马匹颠簸一阵子后,年轻人最终还是一个没忍住。 啊——! 痛苦的呻吟声中,私生子捂着肚子,突然从马匹上瘫倒摔落,噗通一声直接昏了过去,不过可能也因此,紧贴泥土地面的面庞倒是舒缓了下来。 一阵腥臊味开始蔓延。 士兵们不自觉看去。私生子此时的裤裆不知不觉已经湿了一大块,在阳光下泛起点点水色,看起来分外显眼。 104 治疗与长夜 恐怖堡的私生子在临冬城外昏迷坠马这条消息迅速传遍整座临冬城。在史塔克家“无私”的帮助下,他迅速获得了救治。 然而注视着他那涨红充血的某个区域,资深学士鲁温也不禁犯了难。 任凭他如何医治,私生子的某个肢体也丝毫感受不到任何触觉,似乎完全失去了这个部位的掌控。 但因此而带来的后遗症却令他痛苦不已。 无法感受到某个器官,尿液憋在膀胱当中不得释放,除非他永远不喝水,不然根本没办法避免这种疼痛。 “他不会活活被尿憋死吧?” 注视着喝下罂粟花奶,昏睡过去的年轻人,担当助手的男孩低声询问。 “干好你的活!” 鲁温学士训斥了一句,但望着长桌上的昏睡的私生子,眼中却充满了怜悯。 要说真的被憋死那是不可能的,就算再毫无知觉,也不代表完全失去了这个部位。所以它的功能仍旧正常使用。 只是无法被主人主动使用罢了。 换句话说,他可以在昏睡中无意识的疏导,或者憋到极致后崩出。 然而这代表着什么,用屁股想想也知道了。 最好的办法是“另辟蹊径”。 就如同自由城邦某些城市当中盛行的阉割技巧那样,鲁温学士以前在学城接触过这种技巧,技术不是很难。 只是他却从没使用过,更不知晓能否成功。 更何况,就算他可以做到,波顿家会准许他这么做? 一个私生子成为唯一继承人本就很凄惨,而如果这个私生子再变成太监? 尽管现在这种情况和太监没什么两样,别说生育了,就连正常生活自理都不成。 “也许他得罪了城内某个大人物。”喃喃着,鲁温学士叹了口气。“但如果是真的,在这种力量面前,我可没什么办法。” 私生子遇到这种情况,人们很自然的怀疑是某“人”干的。 单单这次其实还没什么,但上次私生子信誓旦旦的说他们被一具枯骨追着跑。 而曼德勒家族的人同样也声称用弓箭射“死”了一具死人骨头。 人们不得不怀疑那唯一有能力的,也曾做过这些事情的某个存在。 只是当时夏尔人在君临,怎么可能会突然在北境现身? 一切仿佛充满了迷雾,令人捉摸不透。 不过就算真的如此,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 “以往我只救过新受伤的人,对于这种伤的太久的情况,我不敢保证能否成功。” 卧室外,面对一脸期盼的红发凯特琳,夏尔谨慎叮嘱。 “所以夫人最好不要抱什么希望。” “如果连您也无法救他,那只能怪布兰命该如此。”凯特琳凝声说着,脸上泛起点点坚持,“但我相信布兰不会是这种命运!他的未来应该在马背上,而不是床榻!” 他的确不是这种命运。 夏尔暗忖,但这种事情也不好明说,于是只点了点头,随后踏步走入房间。 一位五花大绑的男性已经在床榻尽头瘫倒,这是一位夏尔不认识的囚犯,史塔克夫人“精挑细选”了许久。 而作为“患者”,布兰正趴在他那覆盖着熊皮的柔软大床上,露出背部稍显纠结的扭曲脊梁骨。 “使者大人,你是来救我的吗?”仰头看向来人,小男孩对夏尔充满了期待。在这阵子母亲的耳濡目染下,他对夏尔可是比当事人有信心的多。 “叫我柯蓝斯顿就好。”夏尔冲其笑了笑,随后低头打量他背部的伤。 这明显是摔断了脊椎骨,在中世纪简陋条件下,真不知道是怎么活过来的。 三眼乌鸦的缘故? “妈妈说必须要尊称,不然很没礼貌。”男孩一板一眼地道。 “那我原谅你的无礼好了。”夏尔说着,来到囚犯面前。 这位与前几个不同,很人性化的被打昏了过去,不过这种遮掩根本就没什么实质性效果。 也就是蒙着眼睛受刑与睁眼睛受刑的区别罢了。 想着,夏尔蹲在地上,双手覆盖住囚犯的脑袋。 一只手固然可以发动法术,但两只手自然更快,所以夏尔将双手全部“刻”上了铭文。 布兰好奇的盯着他手部与囚犯接触之地,注视着眼前这位母亲挑选而出的犯人。低沉而又琐碎的咒语声中,就见对方身体不断萎靡,不断消瘦,最终脸色苍白的仿佛得了场大病般,身体也变得瘦骨嶙峋,昏迷中都忍不住喘着粗气 不过令男孩惊讶的是,他却并未变成什么干尸,也并没有成为一个老头,很明显还具有生命特质,只是太过虚弱了。 “他们说您施法必须要有生命做献祭。” “谣言罢了。”夏尔眼都不眨一下的回答,随后站起身,在男孩忐忑而又期待的目光下,翻涌着绿色气流的双手覆盖他的背部凸起处。 绿色随之覆盖融入其中,男孩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呻吟。 然而夏尔却只是皱眉。 如果能够治疗的话,眼前这凸起肯定会被抚平,可现在看来却仍旧和刚才一样。 生命力量令男孩精神抖擞,皮肤原本长期卧床而带来的不健康色泽现在已然被治愈了很多,可他最重要的伤势却毫无好转迹象! 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夏尔暗叹。 这能量只能治愈,却无法做到修正,对于一些错位以及盘根错节的长久伤病根本就没有办法。 “怎么样?” “抱歉。”夏尔摇了摇头。 布兰小脸失望一闪而逝,但却勉强露出笑容,“没关系,妈妈已经提前和我说过了,也许我只能是残疾的命。” “你的终点并不在床上。”夏尔忍不住说了一句,但在男孩好奇的目光下,他却并未多说什么。 “祝你好运。” 冲其点了点头,夏尔随后转身离去。 门外,见夏尔走出,凯特琳忙问,“怎么样?” 和儿子相同的话语,注定也和儿子获得的同样答复。 于是她脸色一白。 与史塔克不同,她信仰的是七神,眼下虽说没将夏尔当做真正神祇,但基本上也相差无几,毕竟这位不仅在死局下救活了丈夫,连自己那老迈的父亲也能让其返老还童,手段可谓非常惊人。 然而现在,就连这位拥有神明手段的存在也没办法救她的儿子吗? 那岂不是说,布兰真的就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 想到这点,她再也没办法维持外表的一切坚强,神态明显蔫了下去。 尽管之前凯特琳有说过会有心理准备,但在真正事实面前,她却仍旧无法保持淡定。 对此,夏尔并未出言安慰,这种事情也不需要别人多说什么。 于是他走出门外。 遥望城堡北方那隐约的朦胧山脉,脑海中开始思索自己的计划。 解决了深林堡的难题,想必军队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返回,到时候夏尔也该和史塔克谈谈关于绝境长城以北的某些情况了。 救人、淹神、私生子……这一切都不过是随手为之罢了,眼下最主要的还是那所谓的世界真实。 接触它,然后开启新的穿梭门。 那是否会是通往地球的道路?夏尔不知道,但他觉得应该会有一定几率…… 正思索间,耳旁突然传来一段隐约声响。 祈祷吗。 夏尔对此习以为常,现在大白天的,他也并不打算有所回应。 只是当他听清楚祈祷内容后,却转变了想法。 飞快走回自己卧室,随后闭目,他开始灵体出游。 …… 灰暗世界下,金焰燃尽,眼前一切已经大变样。 脚边是一位肩膀很宽的黑袍大胖子,此刻他正躲在岩石夹角下颤抖祈祷着,扫了他一眼后,夏尔就不再理会,而是打量周围。 四周是一处位于山峰顶部的营地,被古老而又低矮的环墙围绕,尖刺木桩遍及环墙之外,鹅毛大雪纷飞坠落,火把光芒在此处显得异常微弱。 周围温度很低,尽管这种状态夏尔感受不到温度,但见周遭白雪皑皑的情况以及此时气候,他仍旧能够确定这点。 仰头望天,阴郁仿佛黑夜的天空下,散乱而又密集的飞雪扑面而来。 这大雪在旁人看起来可能洁白如羽,但此时在他看来,却隐隐泛着一点黑色。 真实之眼的提示从眼前飘过。 【你被永冬长夜所笼罩,你的七神印记被彻底压制】 105 尸鬼 “雪诺!雪诺!” 环墙围绕下,黑衣大胖子躲在岩石与铁笼子交叉的棚子下瑟瑟发抖,乌鸦则在笼子当中飞窜尖叫着某个名字。 凄厉的号角声仿佛仍旧残余在这处寒冷之处,整座营地陷入混乱与喧嚣当中,一位脖子长着大粉瘤的丑陋男子破骂间,颤颤巍巍的从大胖子身旁跑过,裤脚上滴落的液体凝固成冰——他刚刚被吓尿了。 “全体集合!”苍老而又洪亮的命令从营地深处响起,隐约传至此地。 胖子听到声音后立即站了起来,不过他并未马上前去,而是打开牢笼放飞笼子内送信的渡鸦们,然后开始颤抖的收拾自己在此处的行囊,直到所有物品一一清点完毕,他这才拔出自己的长剑,哆哆嗦嗦的跑去与大部队汇合。 此刻的环墙周围,黑衣兄弟们已经开始布下防御。火炬照耀下,注视着远方被大雪遮掩的黑暗所在,一个个满脸紧张。 三声号角,刚刚响起了三声号角。 一声号角意味着兄弟归来。二声号角则是敌人来袭。 而三声号角,只在传说中出现,已经多少没有响起过了? 三声号角意味着异鬼来袭! 异鬼…… “异鬼长什么样?”弓弦拉满对准前方,一位弓箭手哆哆嗦嗦的喃喃着。 “谁知道。” 身旁人回答,但话没说完,黑夜下的坡道中就隐隐出现了一抹敌人身影。 那是一位穿着野人破烂衣服的敌人,浑身伤痕溃烂,一只小腿已然只剩下了骨头,却并未影响他飞快的步伐,而今正踩在大雪中向他们冲锋而来。 在他身后,一群群敌人破开风雪的遮掩蜂拥而至,漏出内脏的死亡猎狗、少了半边嘴巴的腐烂巨熊、敞开胸怀满身肋骨的骷髅战士…… 骨与肉完全被剥离,任何生命相关的象征全部颠倒,凛冽寒风吹奏下,无数死尸蜂拥而上。 恐怖的敌人临近,颤抖间,一位弓箭手在没有获得命令下擅自射出箭矢,然而插在远处某个尸鬼脑门处后却并未给其造成任何阻碍,反而像是被刺激到凶性一般奔跑的更快了。 见此,有人惊醒般地大吼:“快点火,放火箭!” 于是一番手忙脚乱后,密集的火焰箭矢破开飞雪,开始连绵不绝的射向下方。 火雨降临,前头冲锋的一个个尸体被陆续点燃,无声惨叫间,他们挣扎着变成一个个火炬。 这群东西似乎非常容易燃烧! 察觉到这点的守夜人们小小的松了口气。可惜他们并未高兴太久,就被愈来愈多的尸鬼所深深打击到。 火焰箭飞射,但根本无法阻挡蜂拥而来的大量敌人,乌云笼罩,天空没有任何光线透漏,鹅毛大雪飘荡下,无数尸鬼军队从黑暗中疯狂冲来,仿佛无穷无尽,令人看不到真正数量。 在到达一定距离之后,弓箭手就完全没有作用了,于是他们怒吼间拿起长矛严阵以待,继而只过了几个呼吸,大群尸鬼扑击而来。 死尸洪流降临,狂暴的冲锋下,山峰古老的环壁似乎都发出阵阵轰隆声响,尖锐的长矛刺穿尸鬼枯萎的身体,但效果微弱,根本不及火焰箭。 一位守夜人汉子就被这种情况弄的有点措不及防,他的长矛奋力被其插入一具尸鬼的脖颈处,差点就捅掉死尸的脑袋,然而眼下尸鬼却和没事人一样,紧紧将长矛抓住,随后顺着长矛灵巧的爬了上去,直接将守夜人一下子扑到。 身旁探出一柄长剑,将窜进来的尸鬼砍掉了脑袋,但这根本无法阻挡尸鬼的攻击本能,就见它枯萎的手掌疯狂的在倒地守夜人面颊上抓挠,血口子向外渗血,眼睛直接被肮脏骨指挖出,惨叫间,鲜血四溢,他显然活不成了。 不只是他,周围其他守夜人也对尸鬼这种特性非常绝望。 长矛挡不住它们,长剑砍掉尸鬼脑袋后也不会立即死去,反而以一种疯狂的姿态反击。 几百数量的守夜人尽管仗着环墙有一定防守优势,但此刻看来,他们就像是一片简陋栅栏在抵挡着死亡洪水的奔涌而来,随时都有被撕碎的可能——事实上,要不是此处对敌面不大,他们已经被撕碎了! 于是刚刚布下没多久的战线即将面临崩溃。 环墙不高,眼见尸鬼堆积已有攀爬而过的现象,所有人忍不住双腿打颤。 “我们应该撤退”,有人向一位白胡子光头老人大声提议。 “撤退!撤退!”老人肩膀处的一只乌鸦在也跟着尖锐叫嚷。简直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事实上,这种情况,坚守简直是送死,但撤退却也不见得能有多好过。 不过他们似乎没得选择。 于是老人立即道:“奥廷爵士,我们从后路走,带你的人带头冲锋!” “好!” “索伦,带着你的人殿后,给其他兄弟们争取时间,你能办到吗?” “能!”叫做索伦的守夜人咬牙点头。 见他一脸坚毅,蓄着白胡子的总司令张口正要再吩咐什么,结果眼前突然爆发出一片白色光芒。 光芒突如其来,于山峰环墙之外绽放,无数尸鬼被这明亮的光照耀的分毫毕现,它们似乎对此非常惧怕,光芒临身,纷纷发出惨叫。 正准备撤离的大群人因此而怔了怔,发觉到尸鬼身上被光照射仿佛被火烤一般冒烟后,所有人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然而紧接着远方传来的一阵诡异嚎叫,却让这白光霎时熄灭。 于是黑暗再次降临,无数尸鬼复又疯狂扑来,守夜人们策马慌忙逃窜。 在总司令的安排下,一伙二十多个人充当敢死队,面对着跨越而来的无数敌人,他们神色即紧张而又坚毅。 然而以寡敌多,单凭他们这点人根本无法抵抗多久,事实上,这伙人只坚持了大约十多秒钟,就被完全冲散,而此刻大部队仍旧还未完全撤离山峰。 他们接下来的遭遇可想而知。 夏尔静静注视着这一切,没有丝毫办法。 黑夜当中聚集净化本就困难,更别说在那特殊力量笼罩之下了。 他刚刚发出的那团光可是念了好久才勉强出现的。然而敌人连头都没露,就直接将它吼灭了。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数人死在他面前。 本来想着能否利用尸体复苏来复活尸体,继而对抗这些亡灵大军,可惜“敌人”的速度比他快多了——不过这也让他看清了尸鬼的制作过程。 本以为尸鬼的制造和他的法术差不多。 然而眼前所见,却直接打破了他的认知。 殿后的守夜人死亡后的灵魂爬出尸体,但那灵魂并未存在多久,就在尸鬼撕咬下,如同他的尸体一般变得残破不堪,最终化作灰雾消散一空。 与此同时,被尸鬼啃食的尸体在大雪覆盖之下猛地睁开眼睛,静静望着天空,瞳孔已然变成湛蓝。 “这根本就不是死灵法师的手段!” 注视着这一切,夏尔得出结论。身旁无数恐怖身影快速掠过,他则静静站在“空无一人”的营地暗暗心惊。 死灵法师利用灵体与死亡施法,而眼下这种情况,完全就是将生者灵魂吞噬一空,然后赋予死尸新的生命。 尸鬼是异鬼的士兵,士兵被如此制造出,那异鬼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得而知,因为刚才之事,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这种状态留在这百分之百安全,于是夏尔最后看了眼天空,随即抚摸额头,金焰燃起,身影消散于此地。 106 信件与信仰 【龙石岛梅丽珊卓的信件,内里记载着一些示警之语】 …… 如果夏尔想的话,真实之眼可以将任何东西都“信息化”,连一封毫无力量的信件也一样。 不过这封信说是信,其实碍于羊皮纸大小的缘故,其实并没有多少字。 坐在椅子上扫了一眼后,其中内容就完全了然于胸了。 “马后炮。”他暗忖。 信上写的是关于淹神入侵的示警,红袍女认为那位海洋上的“伪神”盯上了夏尔,所以要他小心些。 她甚至写出上次夏尔从龙石岛出发后遇到的暴风雨情况,以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 然而因为渡鸦飞行的速度,等到这封信到达之时,夏尔都已经把那所谓的淹神赶跑了。现在他正为对付异鬼而头疼。 “如果异鬼背后也是一位神的话,那他可比那所谓的淹神要厉害多了。” 暗暗思量间,夏尔将这封信放在手边。 示警话语下面还有一些道歉之语,大体上还是替她那位转世英雄赔礼道歉。 似乎因为夏尔名声再次提高后,她又开始不放心了。 当初他被史坦尼斯二次囚禁时,那位红袍女就一直紧盯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事情来——这位对夏尔的信心一直比当事人自己要强的多。 “所以你的火焰能看到一切,却没办法认清别人深浅。当初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思索片刻后,他转头看向一旁忙碌正在磨制草药的鲁温学士:“我可以写一封信吗?给龙石岛。” “当然。” 听他这么说,鲁温学士忙撂下手中活,然后开始给夏尔找来纸笔。 这位干瘦老学士对待夏尔的态度本来还略有警惕,不过随着见识到夏尔一些手段后,他这种“阵营”敌视感也悄然消散一空。 毕竟一位凡俗再怎么敌视,也无法撼动“神明”,或者神明使徒的一根汗毛不是。源自学城的教育令学士极力怀疑这一切超自然手段,但眼见为实却总是没办法欺骗自己的。 没多久,羊皮纸与鹅毛笔被鲁温学士放在夏尔面前,不过这位并未用他准备的羊皮纸,而是拿出了一张纤薄白纸来,学士对此充满惊奇。 但他没敢多问什么,非常人总是有非常手段和事物,这纸固然便捷先进远超羊皮纸,但相对于这位其他手段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当见到夏尔毫不避讳的书写出一段文字后,他仍旧忍不住问了一嘴。 “黑曜石能杀死异鬼,学城似乎并无此记载” “但它确实可以。”夏尔头也不抬的说。 异鬼、龙、三眼乌鸦、冰封的绝境长城、龙晶……他脑子里关于这部剧的记忆不多,但这些他大致还是记得的。 况且那东西的确不是普通物件,这点夏尔可以确定。 学士对此抱有怀疑态度,不过思及这位身份,这丝怀疑也就烟消云散了。 刷刷刷写完一封信,夏尔随之将其交给老学士,随后想了想,问道:“最近有什么重要信息吗?” “您是说北方?还是整个维斯特洛?” “维斯特洛。” 沉吟片刻,鲁温学士道:“君临爆发野火,大量平民死亡,所有维斯特洛领主对此都非常愤慨,并誓言抓出真凶,目前来说,这是最大的消息了。” 夏尔觉得对此他可能比任何人都要有发言权,所以也不怎么感兴趣那些贵族们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其他的呢?” “史坦尼斯陛下得知君临城情况后返回准备救助幸存者,不过遭到了抵抗。” 鲁温学士说着,特意多看了夏尔一眼,“幸存者们以一伙灰衣麻雀为首,他们在废墟上重组了教团武装,数量不多,大概一两千人,不过士气却很高昂,同时很不欢迎史坦尼斯陛下;有些人因此而认为君临野火爆发就是他干的。” “所以他们目前在发生冲突?” “不,正在交涉当中。教团武装人数不多,但背后代表着所有幸存平民,所以陛下他顾虑很多。” 夏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见夏尔没有说话,鲁温学士自顾自的继续道:“南方贵族在君临失去了他们大部分军队,现在正被多恩逐步蚕食,他们组成了叫南境保卫联盟的组织,现在倒也还能支撑得住。” “兰尼斯特在西境聚集军队,不知道准备做些什么。” “铁群岛动向不明。” “北境呢?”夏尔突然问。 维斯特洛大陆形势变得乱糟糟的,令人很难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北方。 “军队已经开始回拨了,大人。” 夏尔点了点头。 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以前不知道那穿梭门该如何开启,现在既然知道了,自然要全力以赴。 他虽然还不敢确定异鬼是不是真正的“世界真实”,但事情总得需要尝试,不然干等着也不可能等来穿梭门自动打开。 而如果真是异鬼的话,他可不觉得普普通通的异鬼就能起到效果。 君不见在君临时,权杖吞了不知多少万条灵魂,才出现了那条提示信息。 而且昨天已经有事实证明过了,异鬼很不好对付。他的净化魔法在那所谓永冬长夜的笼罩下基本不起作用。 而他的死灵法术…… 夏尔感觉那异鬼可能是自己的克星,想想就够头疼的。 所以能够前去对抗异鬼的军队越多越好。 但这就需要与艾德以及北方诸侯互相协商了。 夏尔并不觉得他们会拒绝,这倒不是对于自己的此时的身份有自信,而是因为那异鬼,本就是他们这群本地人的大敌。 他对抗不了那群东西,大还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这些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可不行。 思索着,门外突然有敲门声。 “大人,有求助者。” 临冬城某侍从的声音透过房门显得很沉闷,不过内容还是很清楚的,于是夏尔告别老学士,踏步走出门外。 自打上次他叫凯特琳放出话以后,原本观望敬畏着的各个北境上层人士纷纷络绎不绝的赶来——在夏尔那种惊人的手段面前,没人能够坐得住。 不过夏尔只为人“疗伤”,从未再次使用过那种返老还童手段。 死亡权柄在北方受到压制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则是,死亡权柄变异后的法术只对信仰七神的信徒生效,不论汲取还是赋予,可北境的监牢中能找出信仰七神的囚犯根本没几个。 这种“窝里横”的事情可不能明说。 就连疗伤的话,也不是随时都可以的。 他规定每天下午的晚餐之前大约一个小时才是“出诊”时间,其他时间恕不见客。 对此,自然没人敢有什么意见,也因此,最近两天临冬城的“客流量”非常之多。 踏步走出学士的屋舍,行走在临冬城的长廊当中,越过庭院,最终他来到了凯特琳夫人特意为他准备的厅堂当中。 此时这里已经聚满了人,面带忐忑的求助者们,以及一个个神色恐惧的犯罪者。 想救一个人,就必须要有另外一个人做牺牲,这是夏尔手段的代价。 而能够支付起这么高代价的大多是贵族,而牺牲的基本属于平民。 如果照这么发展下去,夏尔估计会被民间传扬成为一位血腥邪恶专供贵族欺压平民的恶魔,而非他自称的七神使者。 不过他每次施法,都会问一句话。 …… “他犯了什么事?” “强暴,大人,他强暴了卡霍城的威斯之女!” 于是夏尔低头询问,“你认罪?” “我……我……” 被绑在地上的囚犯一脸慌张,张口想要辩解,但似乎又惧怕谎言被识破。 于是夏尔一只手覆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在囚犯惊恐的表情下,在周遭或狂热,或恐惧的目光下,原本精壮的汉子身体肉眼可见的瘦弱了下去。 最终,脸色变得苍白如雪的瘦弱囚犯不由自主瘫倒在地,而紧接着被夏尔手掌覆盖的女孩脸蛋则渐渐恢复了往昔红润。 最终,在夏尔的低声祝福下,他们欢天喜地的离开了这里。 随后他注视向了周围其他人。 因为需要“宣传”所以夏尔并未遮遮掩掩。 事实上,效果显著。 很少有接受治疗后不改变信仰的,口口相传下,七神信仰在北方也从未有这阵子这么火热,他掌握的权杖能力也在一步步的恢复正常。不过这进度不算很快,仍需要时间的积累。 暗暗思索间,下一位走了上来。 “他犯了什么事?”夏尔看向这位曼德勒家族出身的求助者。 “他杀害了白港的艾菊,大人!” “你撒谎!”年轻的囚犯大声反驳,“我从没杀过人!” “你敢说不是你杀的?那位可怜的妓女,因为价钱!” “我当然敢,你找不到合适人选,非要拿我来凑数,卑鄙的曼德勒,使者大人会识破你的谎言!” 两人在夏尔面前据理力争着、似乎看起来都一脸坦荡和愤慨。 不过谎言在夏尔面前根本无法生效。 于是他抬起自己权杖。 注视着二人,神圣的咒语随之浮现。 审判的力量照耀下,撒谎者自然心虚忐忑。 而诚实者,却一片坦然。 尽管权柄之杖在北境力量所剩无几,但在净化咒语的作用下,它的审判能力仍旧能够激活,外力引导,这力量似乎也超脱了无法对七神信徒以外生效的限制。 于是在夏尔静静的注视下,由白光汇聚而成的天平于两人头顶浮现而出,并渐渐转变成黄金色。 天平笼罩,求助者心虚的闭上了嘴巴,脸上闪过各种情绪,后悔、懊恼、自责等等,最终他跪在地上大声哭嚎。 “我该死,使者大人,我有罪,我不该欺骗您!” 107 出乎预料的大敌 北境因七神信仰而风云涌动。 自打临冬城传出消息后,家中有伤者以及病患的家族无不向着临冬城出发。 最后壁炉堡的史提佛夫人,卡霍城的克雷根爵士,白港的曼德勒伯爵等等。 基本上所有没参战的北境贵族都来过拜访,也让夏尔.柯蓝斯顿这个名号在北方如日中天。 同时,一个又一个伤口被修复,一个又一个病情被减缓。 生命能量并不能祛除疾病,但却可以削弱痛苦和“补充”生命力,就算患有某些绝症的人,被他“祝福”过后,也仍旧看起来模样大为不同。 所以尽管他没有再做出那种令人返老还童的举动,但单单这种效果已经足够惊为天人了。 不过经过上次那件事情影响,却没有人敢再次欺瞒他。 期间,三眼乌鸦现身一次。 他对于夏尔如何赶走淹神非常好奇,对夏尔眼下手段也充满了讶异,不过他现身的最主要原因可并不是这些,而是——野人。 长城外生活几千年的无数野人部落为了躲避异鬼以及它们的死亡军团,正向着长城进发,准备打破长城来维斯特洛逃难。 但这又不可避免的与北方现有势力相碰撞。 他们基本属于旧神信徒,三眼乌鸦自然不想徒增伤亡。面对异鬼,这些人同样也是充足的生力军。 不过想要让与野人对抗了几千年的北方人接纳他们,可不是简单说说就能办得到的。 夏尔对那些素没见过的野人倒是没有什么偏见,因为在他看来,中世纪一些人本就和野人没什么差别,野人中的野人又能怎么样。 不过他也没应承什么。 堂堂一位“神祇”竟然连“信徒”间的关系也需要外人来缓和。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所谓的旧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 “圣母慈悲,救救我吧” 黑夜下,肩膀宽阔的黑衣大胖子躺在雪地下,神色呆滞望着天空,嘴中哆哆嗦嗦的轻声念叨着。 “起来,猪头爵士!”路过有人朝他大喊,然而累到极致的胖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随后,一位又一位黑衣守夜人从他身旁路过,举着火把,嘲笑、鼓舞、漠视,态度各异。 只是任凭别人态度如何,这位也仍旧躺在地上,似乎已经筋疲力尽没有任何力气在和旁人说话。 金光闪闪的夏尔站在旁边,无语的瞥了他一眼,不清楚这位明明看起来没什么特殊之处,但为何自己总能听到他的声音。 “也不能说没特殊的,起码胆子小的出奇。” 暗暗吐槽间,刚被召唤而来的他转头打量四周,发觉这是一处被白雪覆盖的灌木林。 天空仍旧深沉黑暗,被乌云笼罩,但并未飘下雪花。黑衣人队伍拉扯的老长,黑夜下,火把光芒闪烁如星,路过时,每个人看起来都失魂落魄。 “上次被冲散后正在逃亡?”注视着这一切,夏尔隐隐有所明悟,随后他不由再次看向将他呼唤过来的那位。 此时黑衣胖子身旁来了两位同伴,一个个子很大,一脸憨厚,不理会对方挣扎,将大胖子费力的抱起赶路,另一个则跟在他们身旁低声说着一些鼓励话语。 黑衣胖子和他两位伙伴现在基本上已经是处于队伍最后的位置,此时正快步追赶,而遥望前方那稀疏的人群,原本几百人的队伍,现在似乎还不足五十。 这等于说异鬼又增加了几百人的尸鬼军队。 夏尔不由皱眉,慢慢跟在他们身旁,思索着这点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 然而平静的路途并没有走多久,那位抱着黑胖子的大个子就气喘吁吁的将他放在了地上。 “俺抱不动你了。俺是想抱,但抱不动了。”他嘟囔着,脸色略有懊恼。 只是没等话说完,就突然打了个哆嗦,随后转头四顾。 “谁在那!” 没人回应,黑暗当中的灌木丛晃动着,突然窜出一头拖拽肠子行走而出的灰色马匹,肠子僵硬如冰,拖拽在雪地上面划出道道痕迹,也让它的到来显得颇为诡异。 黑衣胖子和他的两位伙伴不由吓了一跳。 与马匹同时出现的是一位全身苍白,仿若玄冰般的身影。 静静跨坐在马背之上,注视着他们,缓步出现后,不紧不慢的下了马。 这身影枯瘦如骨,全身冰晶一样的盔甲在夜色下闪烁幽幽光华,它双眸湛蓝,看向三人就像看蝼蚁一样漠视。 “异鬼!” 察觉这点后三人迅速反应过来,不过他们也并未逃跑,反而主动出击。 其中那位大个子拔出武器冲锋而去,另一位矮状少年则围绕着它周围做出骚扰性攻击。至于最后的黑衣大胖子,则颤抖着瘫在地面瑟瑟发抖。 然而局势结束的很快,守夜人的勇敢并不能阻挡双方实力的悬殊,最壮的大个子只不过一个回合,就被这苍白异鬼给捅了个透心凉,惨叫了一声后,那冰晶似的长剑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其上鲜红血液迅速流淌凝结,随后尸体于冰剑上脱落摔倒于地,溅起大量雪花。 同伴死亡,那位矮状少年慌忙躲避,生怕自己会下一刻遭到攻击,然而这异鬼并未理会他,反而静静走向瘫倒在地的黑衣胖子。 “天父保佑,噢,噢……”黑衣胖子见此惊恐异常,面对逼近的敌人,他不断蹬腿后退着,慌张大叫间,眼睛被吓的紧紧闭上,双手握着的匕首胡乱挥舞。 这简直属于小孩子把戏,甭说异鬼了,就算躲到一旁的同伴也不忍直视的转过了头。 只是即将临近时,异鬼却突然停止了下了脚步,反而猛地转头扫视周围。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可惜,没等他做出反应,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巨大撞击,就见原本被捅死的大个子此时不知为何,竟然活了过来! 活过来的大个子疯子似的扑在了这头身材高大的异鬼身上,力道很强,碰撞声下,两人因为方向缘故,不由自主的倒向黑胖子所在。 于是尖叫间,黑衣胖子的匕首幸运地捅入敌人胸口,正兀自挣扎的异鬼倏然停下了,湛蓝明亮的眼眸霎时暗淡,整个身体如同冰块一般破碎散落胖子一身,并迅速在上面开始融化。 于是夏尔原本头疼不已的敌人就这么被解决了一只。 “这就死掉了?”他站在不远处略显恍惚。 唤起的死尸偷袭之举本来他可没报什么希望,结果异鬼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很厉害,却直接中了招…… “话说这胖子哪弄来的龙晶匕首?” 正暗自无语,手中权杖突然抖动了起来。 随后,一缕黑色丝线般的能量突然从异鬼死亡处盘绕升起,并飞快的电射而来,直接钻入夏尔手中权杖水晶当中。 【包含着长夜隐秘的力量,作用未知】 只来得及看那么一眼,黑色丝线就在他奇怪的目光下融入水晶,消失的不知所踪。 此时,黑衣胖子正与死而复活的同伴大眼瞪小眼,他的另一位同伴则在在一旁大呼小叫。 夏尔却并未理会这些,而是打量着手中权杖顶端的水晶。 可惜他并未看到水晶当中有任何变化出现。 “和上次在狼林时碰到的一样?”他暗暗猜测,却不敢确定。 那狼林中的东西好歹还给他带来一种能在海洋当中升起雾气的能力,虽说他从未使用过,但起码有不是。 这次倒是啥都没出现。 返回临冬城后,他倍感奇怪之下又是一番仔细研究,同样毫无收获,最终他只好将这件事记在心底。 …… 之后一段时间没有丝毫特殊情况出现,夏尔每天基本上是在规律中度过的,练习法术、宣扬名号,偶尔利用权柄之杖跑到世界各地去闲逛“旅游”。 日子过得倒也算是悠闲自在。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于此驻留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而就在夏尔时间即将耗尽之际,情况终于有所变化。 狼林的北方军队归来。 108 七神庇佑着你 注视着眼前被亚麻布包裹着放在桌子上的血淋淋人头,再看了看面前一脸诚恳毫无悔意可言的恐怖堡伯爵。 夏尔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如果您仍旧不解气的话,”卢斯.波顿用那淡白色的眼眸看着夏尔,轻声轻气地道:“拉姆斯的母亲仍然健在,只需我返回领地,就能将她抓来献给您。” “不用……”夏尔眼角抽了抽,感觉这一切简直刷新了他的三观。 恐怖堡伯爵随史塔克公爵来到临冬城后,对自己私生子的遭遇丝毫没有动怒,反而在得知其中详细后果断砍掉了他的脑袋,然后亲手送到了夏尔面前。 理由是什么呢? “这残忍的小东西即得然罪了大人,那让他再活下去实在是太过冒犯。”波顿伯爵冷静地评价着自己的举动。 随后见夏尔脸色有异,他又解释了几句。 “拉姆斯天性残忍,我早就怀疑他亲手毒死了他哥哥,我更相信等我与夫人的嫡子出生后,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再次下手。” “但我估计我活不到嫡子成年,而恐怖堡伯爵之位绝不可能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所以以往对他诸多忍让。”卢斯.波顿说着,一脸狂热的看着夏尔 “您的出现令我看到了新希望。” 夏尔默然。 他很想说你这厮太变态,我不想和你说话? 或者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然而最后他只憋出一句话来,“祝你的嫡子顺利出生。” “感谢您的祝福,大人。”波顿起身冲夏尔行了一礼:“听说您即将北上长城,我准备将波顿家的五百私兵奉献给您,当然,一切开销仍旧由恐怖堡负责,您大可放心的用。” 夏尔冷不丁一听这话有点反应不过来,然而波顿却并未停止 “夫人在信中曾劝我皈依七神,我仔细考虑过,觉得她说的非常有理,波顿家在旧神笼罩下子嗣越来越少,我相信转信新神后会有所好转。” “这很好。”夏尔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到波顿又道:“回头我就将心树砍掉,或者烧掉?” “你最好留着它。”想到三眼乌鸦,夏尔干咳了一声,道:“诸神并不会在乎这种小问题。” “全听您吩咐。”卢斯.波顿回答。 接下来又是一番客套的话语了,夏尔尽管不怎么想搭理这位,但在这位一连串“糖衣炮弹”下,却也不好直接赶人。 甚至说,他觉得没谁能比波顿做的更“好”了。 将自己亲生儿子人头亲手送上,送来五百兵力供他驱使,还不需要为粮草忧心,毫不犹豫的转信七神…… 这一连串的糖衣炮弹,要说令夏尔拒绝吧,他还真不好意思,要是不拒绝,他总觉得这厮太变态。 不过转念一想,他变态关自己什么事情? 于是他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 “如果您想的话,恐怖堡随时欢迎您的到来。”说完这句话后,卢斯波顿告辞离去。 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夏尔暗暗感叹。 相比这位来说,史塔克倒是犹豫的多。 夏尔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告知了他,但对方仍旧没有马上做出决定。 主要是凛冬将至,北方眼下却因战争,还没来得及收割农产。 实际上组成北方军队的兵力基本上都是由农夫构成的,需要时可以披装上阵为各自领主打仗,闲暇时完全和普通农民没两样。 所以好不容易打完仗,总不能还没歇脚就马不停蹄的开始下一场吧?真要这么做,冬天就快到了他们吃什么? 当然,派兵是必须要派的,但派多少还得临时商议。 这会北方领主们就在商量着呢。 倒也没人对夏尔的话抱有怀疑态度,此时此刻,已经没人拿夏尔当做单纯的巫师了。 波顿就是知道这回事,才提出送兵给他的,不过这与正常派遣不同,这部分是额外赠予,属于波顿家族常备私军,专门保护之用,可谓是心思周到。 不过如果要选的话,夏尔觉得还是史塔克令人放心一些,波顿家的私兵用起来他还得考虑考虑其中是不是有诈。 对史塔克,他却不需要想那么多。 领主们大部分队伍需要再重组筹划,但少部分还是能够挤出来的,于是在各方领主的磨合下,一队千人队伍已经于临冬城外的避冬市镇集结完毕,就等后勤补充完毕然后北上长城。 百废待兴,艾德公爵此刻需要在临冬城坐镇,所以此行是由他的继承人罗柏带领。 夏尔同样打算跟随这部分队伍北上。临冬城的生活尽管安逸而又悠闲,但实力已经陷入某种瓶颈的他再在这待下去只会浪费时间。 不过从停留时间来看,他似乎等不到队伍真正出发就得离开了。 如此想着,他却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反正他离开之后此处时间会停止,所以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影响。 然而就在夏尔时间即将耗尽之际,耳中突然出现一阵响亮的祈祷声。 …… 金焰闪过,眼前倏然变成了一处白色卧室。 卧室似乎是新整理过的,显得空旷不已,四面白墙,构造与维斯特洛的屋舍大为不同,充满异域风格。 夏尔低头一看,脚边地毯处跪着的,正是他猜测当中的那位光头少女,多日不见,她看起来气色要好得多。 “头发也长出来了啊。”暗暗感慨着,眼前少女很敏感的察觉到了有“人”到来,于是立即抬起了头。 见到夏尔金光闪烁的身影后,她忍不住松了口气,似乎刚刚对自己能否再呼唤出“神祇”来充满不确定。 于是她充满喜悦地道:“感谢您的回应,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向您请安。” “你可以起来说话。”夏尔冲其露出一抹神棍似的微笑。 这种场面他以往遇到很多,回应祈祷时,有时候信徒们会发现“神祇”的降临,而反应大多如此。 眼前这位大概不是什么虔信徒,甚至可能都不信七神,但不论是谁,见到“神明”时也不会太过放肆。 所以夏尔还算是经验丰富。 “如果您希望的话。”少女点了点头,从地毯下站了起来后,见夏尔神态和蔼,她忍不住道:“他们说这座荒城有鬼魂存在。” 似乎这个问题留在心底很久了,上来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 “相信我,死人比活人更无害。”夏尔回答。 处于灵体状态下,他的声音本该微弱乃至无声,和以往他遇到的那种怨灵自言自语没什么差别,但可能是七神印记缘故,他与怨灵显然区别很大。 不仅能够发出声音,而且声音缥缈,庄严,充满威仪感。 再配合他整个人圣洁的气质,任谁看他一眼都会下意识以为神明降临,而不会怀疑其他。 上次处于烈日荒原之下,少女并未完全看清“神明”的外表,此时她仔细打量,发现这位似乎和人没什么差别。 如果不考虑他朦胧身上的金光,以及额头处的七芒星印记的话。 “您是七神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七神名为七,其实是一位神明的七种表象,所以眼下只看到一位并不能让她意外。 “我并非七神,但七神是我。” 听到这话,少女激动不已,一位“活生生”的神祇出现并与凡人讲话,那简直是做梦一般的事情。 不过在夏尔静静注视下,她没多久就迅速冷静了下来。毕竟之前已有猜测,眼下只是确认罢了。 于是想了想,她低声道:“我想请求您指引信徒丹妮莉丝走出这片红色荒原,我们已经在这里徘徊很久了,但始终找不到出路。” 这会她直接自称信徒了,然而夏尔可没忘上次她是如何祈祷的…… 不过他却也没理会这种小事情,反而沉吟于对方的难题。 他并不知道此时少女处于什么位置,更没办法指引什么。不过无法回答并不代表没办法应对,于是他抬起手中权杖,轻轻触碰对方额头。 光芒一闪,随后就见对方了然的点了点头。 “坚持自己的想法?没错,我是应该坚持……” “如果我们能出去,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少女又问。 夏尔同样无法作答,只好一脸淡定的再次挥动权杖。 “磨难和成长?”少女轻咬嘴唇,对这个结果充满忐忑。 之后第三个、第四个…… 每次少女有所问题,夏尔都会抬起权杖轻轻触碰她光洁的额头,于是少女脸上一会低落、一会兴奋、一会了然、一会哀伤的。 最后,她咬牙道:“您说的没错!安逸只会令人满足现状,风暴降生的丹妮莉丝宁愿在暴风中窒息,也不能在死海内溺死!” 我说什么了? 夏尔对她的话满是懵懂。不过了解权杖某些功能的他却并没有额外反应,反而只是笑笑。 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见驻留时间所剩无几后,他在少女遗憾的目光下抚其额头,道:“七神之光会永远笼罩你,风暴降生的丹妮莉丝。” 说完这句话后,就见他浑身金色火焰燃起,并眨眼间燃尽,身影与之消失在了此处。 见祂说走就走,少女幽幽一叹,随后转头看向屋舍之外那纯白的城市,内心振奋,下意识握了握拳头。 脸上则忍不住露出笑容,“有我的龙,还七神庇佑,维斯特洛注定会是我的!” “卡丽熙,我听到有人讲话?”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疑惑的询问。 “没有,乔拉爵士,你听错了!”少女忙回应。 109 牢笼外的遗产 刚刚返回换回衣衫,脚下就突然传来一阵莫大吸力,急速的坠落感后,再次睁开眼,周围已经大变了样。 舒适的临冬城卧室眨眼间变成了潮湿的黑暗地牢,恍惚火炬光照于地牢外长廊,淡淡的湿腐气息缭绕于鼻翼周围。 回想进入冰火之前的情况,夏尔起身来到地牢之外,稍微一打量,就向着不远处另一间牢房走去。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自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康妮仍旧昏迷在隔壁不远的牢房当中,而夏尔已然修复了自己的假面不说,连那三道火焰法术也全部学会。 于是他拿起从绷带人斗篷内搜刮来的一串监牢钥匙,对准锁头就准备打开。 不过刚刚触碰,他又突然停了下来。 “这地牢两边尽管看起来黑乎乎的,但总不可能只单单是地牢吧,上面呢?是什么?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宝物?” 之前因为急着找办法修复假面,而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此时这么一琢磨,似乎还真有可能。 毕竟能让那绷带人危险之下逃脱的最后选择,这里某种意义上,这里应该算是他的老巢了吧? 老巢都会有什么? 思及此,他收起手中钥匙,看了一眼瘫倒在稻草堆上双眼紧闭的康妮后,转而拿起牢门附近一根火把,随后向着黑暗深处走去。 长廊两边都淹没在黑暗当中,看不真切,他并不清楚哪边是真正出口,正巧左手边有狗叫声不断响起,于是他就向着那个方向行去。 然而当他来到那狗叫声传来的位置时,眼前所见却显然不是什么狗。 而是一个人! 一个邋遢到了极点的、呲牙咧嘴的人。 抛开那脏兮兮的面颊,从大致轮廓来看,此人年纪大约二十多岁,一头乱糟糟的金发紧贴额头,浑身赤裸枯瘦,通体脏兮兮的满是屎尿痕迹,身下那物吊儿郎当,有点辣眼睛。 “你好?” 夏尔打了个招呼,结果惹来对方威胁似的呲牙低喘,嘴唇干裂,露出一口黑漆漆的牙齿,一双脏兮兮的长指甲更是不断在木质牢笼处抓挠紧握发出琐碎声响,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攻击欲望。 这位不可能是什么正常人。 夏尔对此得出结论。 “一条狗变成了人?”仔细观察了几眼,无论是神态还是举止来说,他都像极了一条狗,然而他确实是人…… 因为刚刚脱离异世界,真实之眼还未充能完毕,夏尔无法确定这位到底是什么情况。 “诅咒?” 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在“人狗”呲牙咧嘴的注视下,离开了这里。 不管是什么情况,这位似乎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无法交流,还充满敌意,更是令他生不起半点同情心,所以他也没打算将其放出来给自己自找麻烦。 之后他陆续又见到了几间牢房中被关着的囚犯,不过与那条“狗”不同,他们都已然死去。 有的浑身腐烂,散发恶臭。 有的则直接变成了残留腐肉的白骨,火炬照耀下,蛆虫于空洞眼眶中缓缓蠕动。 不过不论什么形态,生前他们似乎都受到了很大痛苦,这点从那狼藉的监牢墙壁以及地面各种痕迹上就能看出来。 漫步行走在长廊当中,手中火把照耀下,两侧隐藏在黑暗内的情景陆续浮现,直到十分钟后,他眼前所见终于不再是监牢,而是一处大厅。 就像是狱卒活动的地方一样,大厅位于监牢尽头,相对于监牢区域,这里要干净的多,同时也要明亮的多。 在大厅深处则有一处不起眼的棕黑色木门,隐隐诉说着出口所在。 走上前去,打开大门。 昏暗光线霎时消退,眼前一切变得极为明亮。咸腥的海洋气息随之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翠蓝色大海,在头顶太阳的照耀下散发出璀璨光辉。 脚下木质桥面,两侧则是通往陆地的石质台阶,转头一看,灰暗的岩石墙壁处镶嵌着黑色木门微微敞开,那昏暗的大厅与深处黑漆漆的监牢区域在此时看来显得特别阴森。 这似乎是一处港口? 夏尔得出结论,结果当他顺着台阶走到上面后,直接打翻了自己的猜测 这是一座岛! 一座占地不大的岛屿! 脚下是岛屿边缘,类似停靠港的一处地方,脚前方则是一片沙滩,几颗椰子树后是一片不算茂密的灌木林,再之后,远远望去,则是一栋高耸屋舍与屋前广场。 屋子之后就是一片繁茂的森林地带了,森林枝叶随风飘荡,隐约的猴子叫声传来,令人看起来倍感舒心。 然而他可不会忘记自己刚刚在脚下阴暗区域内都看到了些什么。 有建筑存在,夏尔原本放松下来的心神再次谨慎了起来,他倒握着自地牢大厅当中找到的一柄匕首,踏步向着前方走去。 他不确定那屋子当中会不会有其他人存在,按理说这种情况应该叫醒康妮一起探查。不过一来康妮一醒他行事会变得很不方便,二来康妮其实也帮不了他什么忙。 经过长时间海上接触,夏尔早就知晓了她的能力。虽说听起来比他高了两个级别,但实际上因为道路的选择,她更倾向于逃脱与祝福,还有一些繁琐的仪式魔法,战斗方面除了学过驱逐咒外大约也就只有用十字弩和燧发枪比较不错了。 然而这里统统没有。 另外因为血脉关系,她的躯体愈合能力很强,可惜她是女性,不然当个坦克其实也可以…… 所以与其让她苏醒“捣乱”,不如自己闯荡。 只是尽管下定决心,夏尔却也没马上就靠近那处,而是小心翼翼的在这座岛的边缘区域绕着观察了一圈。 夜幕降临,他甚至返回了地牢不远处的一处隐蔽巨石下聚精会神的紧盯了一晚,隔日直到穿梭门充能完毕,他才再次开始探查。 如果有危险的话,有着穿梭门存在多少算是一个缓冲。不过经过这一晚上的时间,夏尔却隐隐觉得此地估计没有别人存在了。 因为要是有的话,那位绷带人长时间没出现,他同伙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但他观察了这么久,也没看到有任何人前往那处地牢当中。 “看来这位对自己之外的人都抱有一定警惕。” 暗暗猜测着,他来到这栋通体灰白的屋舍北部,看了几眼后,他用嘴叼着匕首,顺着屋子后墙开始往上爬。 没人归没人,但有些东西比人可要难缠多了,身为需要小心隐藏自己的死灵法师,绷带人不信任旁人很正常,但如果连自身的“召唤物”也不信任的话那就太不正常了。 虽说因为死亡,那可能存在的东西没准已经消失,但这种事情谁也不敢保证。 所以他还是不能走正门。 还算灵巧的攀爬在此处房屋的凸起建筑边缘,不时顺着墙壁内镶嵌的窗户看一眼屋内情况,那空空如也的场面似乎显得夏尔有些杞人忧天,不过有着真实之眼的存在,一切蛛丝马迹和危险都难逃他的眼睛——这也是他敢如此大胆的重要仰仗。 【一头受诅咒的哀嚎女妖,它的警惕心很强】 【它正在漫无目的的游荡】 …… 隐隐的人类女性虚影于房间内漂浮不定,虚影很淡,甚至不聚精会神观察都发现不了,夏尔却只需要扫一眼,就能察觉到此生物的存在。 一层二层的几间房屋内都有这种东西,所以夏尔直接越过了这些暗藏危机的地方。 直到他爬上这栋房子的顶部,无处可爬时才停下动作,侧头顺着窗户向内望去,一处阁楼改造成的书房随之映入眼帘。 见此,夏尔不由咧了咧嘴。 一位死灵法师的隐秘书房,里面会不会有法术书?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110 步步危机 白毛黑脸,头如树叶,眼前这头猴子和记忆中的叶猴差不多,但与叶猴不同的是,就算是成年猴子的体型也不大。 被打昏过去的猴子看起来也就是和柯基犬一般,小眼睛紧闭模样安静极了,然而手臂上血淋淋的伤痕证明,这东西醒着的时候可非常不安分。 拎着猴子走出森林,看了看前方那栋和正常屋舍没什么不同的死灵法师老巢,夏尔暗暗翻了个白眼, “老巢还弄那么多陷阱干嘛?弄得好像随时都有人找到这闯进去似的。” 如果可以的话,夏尔倒是想问问对方到底是什么心理,将自己的房子当中处处布满陷阱,你这倒是住人用的还是坑人用的? 真实之眼的存在令他可以察觉一切不起眼的线索继而发现危机,所以当他顺着窗户看到阁楼书房后,同样看到了很多隐藏的异常之处。 比如那窗户,粗糙一看没什么不同的,但上面雕琢的不起眼彩色花纹却是一个诅咒法术。 作用倒也不算有杀伤力,只是眩晕,但没有杀伤力不代表没有威慑力。谁知道这种眩晕会持续多久,单看地牢内的康妮现在还没苏醒,就知晓那个绷带人法术到底有多厉害了。 所以夏尔跑到小岛的树林当中费力抓了一只猴子。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笨吧,那么多猴子偏偏让我抓到你,” 喃喃自语着,他将身上衬衣脱下包裹住昏迷猴子在自己肩膀处打了个结,随后叼着匕首复又爬了上去。 面对眼前这看起来没有丝毫异常的玻璃窗,以及玻璃窗后紧挨着的书桌,他深吸了口气。双脚踩在二楼窗顶凸起处,一手固定抓握房檐,另一手将猴子抓起后狠狠对这窗户一撞! 哗啦一声,阁楼窗户随之破碎,一股灰雾随之从碎玻璃中喷涌而出,并眨眼间顺着猴子口鼻钻入其中。 于是刚刚因为碰撞而苏醒的猴子再次晕了过去。 夏尔手一松,任凭猴子摔落于地,随后也不急钻进书房,反而低头俯视紧盯着落入草地的某个倒霉小东西,并竖着耳朵倾听着一切动静,直到半天后,他才放下了心。 “有固定范围?没办法跑出房子?还是失控后的某种漏洞?” 二层有种名叫哀嚎女妖的灵体游荡,一层则有很多魔法陷阱,这还只是顺着后窗看,这栋房子真正有什么夏尔可不敢保证。 所以他必须要谨慎。 当然,最安全的办法是放弃冒险,老老实实的躲起来等教会找到他们,对此夏尔可以肯定他们一定能找的到,毕竟与上次找绷带人不同,这次他与康妮全部都在这,利用上次那种办法,定位还是很简单的。 但如果真的任凭教会找来,里面的东西可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如果他被夺舍后可以随时翻阅那绷带人的记忆,他对此倒也可以忽视,可惜他不能。 “富贵险中求。” 喃喃着,他收回注视猴子的视线,双眼再次看向屋内书房。 书房内的书桌紧挨窗户,上面凌乱摆放着一些简笔画,有蛇、有食尸鬼、甚至有长发飘飘的女妖。 看起来这些纸面上的东西只是无聊下的随意勾画。但真实之眼的提示却显示着这些东西的危险性。 【被封印在纸张内的食尸鬼,它充满怒气】 【请小心行事,你可能打不过它】 …… 如何解除封印? 夏尔不清楚,但未免意外,他可绝不会碰这些东西。 还有那墨水瓶,真实之眼显示其中游荡者一头疯狂怨灵,书桌某个角落也刻画着刚刚玻璃处碰到的那种眩晕魔法阵 以及墨水瓶不远处栽植于花瓶当中的一朵紫色郁金香。 看起来娇艳欲滴,非常美丽,可如果忽略它食人特性的话,倒也算是美好之物。 “话说郁金香该如何食人?”暗暗奇怪着,他却也没想要不怕死的尝试一下。 弯腰从窗户钻入后,他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尖越过这些奇特物品,随后谨慎的踩在书房地面上。 书房地板倒是没有什么陷阱存在,夏尔一步一步的缓慢前进,最终当他抵达书架面前时,也没遇到任何值得注意的危险。 然而当他抱着兴奋的心情看向自己目标之时,得到的却只是当头一棒。 【被附着了腐烂诅咒的古老书籍,需要特殊方法才能躲开诅咒】 …… 注视着书架当中的某本书,眼前飘过这种提示,令夏尔不由皱眉。随后他依次查看,发现这书并不是个例,眼前整个书架的书全部都被下了诅咒。 失忆、腐烂、疾病、致盲、僵直、混乱、爆炸、疯狂…… 书籍上的诅咒言简意赅,效果一点也不复杂,但威慑力却很强。夏尔注视着这一本本看似正常,实则充满危机的书本,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情好了。 “白费功夫?”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夏尔稍微一沉吟,就找到了解决办法。 或者说,暂时解决的办法。 他不敢触碰这些诅咒,那叫别人来代替他触碰不就得了? 活人怕这些失忆腐烂疾病致盲什么的,死人还会怕吗? 思及这点,他扫了一圈周围后,凝神注视身前某处安全地带,穿梭门的虚影渐渐浮现而出。他随之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再出现,则带着一位神色呆滞的皮包骨男子走了出来。 要说他在北方大肆“布道”的好处除开宣扬七神外加积蓄力量外,剩下的就是不用为尸体发愁了。 那些罪犯们尽管在法术作用下不会当场死亡,但想要活下来却也颇为艰难。 生命汲取的法术效果吸取的可不只是对方身上的脂肪或者营养什么的,它属于全方位的破坏。器官、肌肉、脂肪、免疫系统、甚至脊髓脑子等等,所有一切代表着活性的能量,都会被汲取而出。 这种情况下,体质本就弱的被吸干后基本上隔天就会死亡,体质强的其实也挺不了多久。 所以尽管最近没有发生战争或者冲突,但夏尔却也不愁“施法材料”。 命令死尸原地等候绝不能动,他随后小心翼翼的退出了这栋书房。顺着窗户钻出后,离开房屋附近,准备等到明天这个时候再去。 没有真实之眼的探查,他可不敢贸然开始,要知道,那书架上被附着的诅咒可是有爆炸存在。万一一个不小心触碰上这个,那一切就都完了。 111 搬运 “《古代世界的巫术》?” 看了看这本用古老羊皮记载的黑色大部头书籍,夏尔颇感不明觉厉,不过上面隐藏着僵直诅咒,他也没敢让自己的行尸打开瞧瞧。 于是这本书随后就被尸体推入穿梭门当中。 然后第二本、第三本。 《霍普金斯之书》、《星灵之谜》、《如何附着诅咒》、《魔鬼的遗嘱》、《死灵词典》、《格里高利的血脉抽取术》、《不该存在的17种死亡仪式》…… 一天时间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面对这栋充满危险的房子,时间到达后夏尔很顺利的开始了自己的“掠夺”行径。 淡蓝色光幕不断散发涟漪,一本本颜色各异的书籍被推入穿梭门,其中有法术书、有历史书、有工具书,还有一些看名字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书籍。 夏尔之前有利用行尸试验过,这些书只要不被翻开,那么其中的诅咒就不会爆发,所以简单的触碰完全没问题。 但谨慎起见,他仍旧没有自己动手,而是只指挥行尸来办。尽管这样速度可能会慢很多,但却也最安全。 “康妮似乎不去叫就不会醒,教会再快的话也不可能立马就来,其他的……” 摇了摇头,他低头看向手中一本不算很厚的灰皮书籍。 灰皮,封面骷髅头带着教皇冠冕,与书架上的所有书籍不同,这本名叫《教会预防手册.第七版》的书并没有被施加诅咒,当然夏尔也并非从书架上找到它的,而是书桌桌角。 这是一本被拿来垫桌脚用的废弃书。 不过对于原主人来说这本书毫无用处,但对夏尔却颇为重要。 「通灵派系可以无惧教堂神圣领域排斥,但巫妖、尸鬼与吸血鬼等等一切改变血脉的死亡之路,则必须要远远躲避,否则会被教堂荆棘之光照耀而现出原形。」 …… 「如果你只是一位小喽啰,那么就算犯了事,教会也并不会大张旗鼓的针对你,喽啰警察配合低级猎魔人大约会是你的命运归宿。」 …… 「如果你干了些值得称道的事情,那么可能会引来教会那群穿黑衣服的狗,他们擅长追踪,除非你完全脱离世界不与任何人接触,不然早晚会被抓到。」 …… 「如果你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那么你同样会惹来教会全力追捕,他们会沟通天堂某些具有预言能力的存在。只需要知晓你的真名,你就会因此而暴露,所以,隐藏真名,千万别对任何人讲,任何人!」 …… 「如果案发现场24小时之内被教会发现,那么你的一切所作所为都会因为法术而回放,应对这种追查,最好的办法是将你的作案地点彻底变成一片死地。 这里,本人隆重推荐安东尼.鲁修斯前辈所著作的《所谓死亡》一书,尽管制作死亡绝地的方式有很多种,但这本书中记载的无疑是最好的! 当然,最佳方法还是低调行事,不要暴露自己真实身份。否则手段再隐秘,也终有被破解的一天,特别是在这法术千变万化的时代。 最后,让我们一起祝福教会神术研发部门那位该死的老癞皮狗早点升入天堂!」 …… 不断翻阅间,夏尔发觉这本书与其说是应对教会的攻略手册,不如说是一本死灵法师生存指南。 书中内容包括的不仅仅是如何躲避教会追捕和察觉,还包括其他方面,比如应对国家势力、非官方组织等。 这里更有一些死灵法师,甚至其他黑暗势力的蛛丝马迹,比如书页的某段就提到过一句黑暗集会,以及骸骨报社等等不明觉厉的存在。 “所谓的黑暗世界?” 粗略翻阅完毕,夏尔得出此结论。 尽管被荆棘教会压着打,但显然这些地下势力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只是普通人不清楚罢了。 不过看到这些,夏尔却并没有什么找到组织的心情,反而颇感复杂。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希望这种黑暗势力更有实力的好,还是垃圾一些的好了。 在阿卡维亚大陆,国家只是辅助,荆棘教会才是构成这个世界安稳局面的主力军,而从目前他得知的一切来看。 学习黑魔法的,是别想有什么好人。 包括他自己。 …… 随着时间流逝,眼前书架正一点点被清空,行尸没有体力和情绪,不知疲倦,夏尔则一直专注于手中这本书。 偶尔他会警惕的扫视周围,或者遥望窗外岛屿边缘,生怕这期间康妮苏醒。不过这点他完全杞人忧天——尽管过去两天时间,但那里仍旧毫无动静。 “她会不会被饿死?” 对此有所疑虑,但稍微一想就感觉这事不可能了。与自己不同,拥有天堂血脉,那位现在很难说到底是不是正常人。 …… 夜幕降临,环境变得漆黑一片。碍于对此处的警惕,夏尔并未点火或者其他什么,一直就着穿梭门的蓝色光幕“工作”。 书籍被一本本抽离,而不敢粗手粗脚的搬运,速度自然很慢,直到半夜,眼前书架才算是大致清空。 说是大致,是因为有些书他是不敢拿起来的。 那些附着了爆炸法术的存在,穿梭门同样可以将它门收入门后世界,但夏尔没办法保证书籍穿过去后会不会因为各种因素而被翻开,所以也就不敢冒这个险。 遗憾的看了眼剩下的那十多本书,他最后将手中这本扔入门内,随后自己带着行尸同样也跟着钻了进去。 如果可能的话,他其实不想马上进入,但穿梭门开启后想要关闭,只能他亲自跑进去再出来,没有其他方式。 “一点也不智能。” 暗暗嘀咕间,一眨眼的时间他就再次出现在原地。 饥饿的胃部随之鼓胀,连续站立而造成的疲惫感被一扫而空,他看了看周围暗藏危机的书房,有点犹豫。 接下来的24小时似乎才是最危险的,从那本书中他了解到,只要这个时间段有教会高手出现并探查这里,那么夏尔所做的一切都将会有暴露的可能。 “没有那所谓的死亡绝地法术,将这里一把火烧掉似乎也可以,但……” 想到这里隐藏着的种种危险,夏尔觉得贸然破坏这栋房子不是什么好选择。 万一因此而少了某种束缚,里面的东西跑出去,他能往哪躲? 毕竟岛屿就这么大点。 于是放弃这个想法。夏尔转身小心从书房离开,费力爬下房屋后,来到不远处的一颗椰子树下靠坐了上去。 他准备在房子周围待上24小时,如果时间内教会有人到来的话,他就不顾其他跑去放火,如果没人那自然一切都好。 至于地牢当中那位躺了好几天的康妮妹子,夏尔记得正常人饿个四五天似乎都饿不死,那种不正常的,应该会持续的更久吧…… 112 教会来人 顺利度过24小之后,夏尔终于放心地返回了地牢所在。 叫醒康妮的过程很艰难,相比夏尔当时情况来说,这位似乎被重点照顾了。 不论他是摇晃,还是叫喊,甚至用力扇巴掌打脸,眼前这位昏倒在稻草堆上面的女性也仍旧毫无反应,甚至呼吸都没有丁点变化。 如果此刻能翻书的话,他大约也可以从中找找这到底是中了什么法术继而找到解决办法,但现在那些书已经被他转移到了门后。 “难道要等明天?” 火把光芒照映下,注视着康妮被扇泛红的面颊,夏尔站在她身前皱眉不已。 一定时间以前,他还想着这位最好多睡几天,然而现在,他却非常希望她能够苏醒过来。 这似乎是屁股决定脑子的另一种诠释,但更主要的是,夏尔“捞一票”就想赶紧跑的心思在作祟。 不然万一出现其他意外,比如某个死灵法师前来拜访,或者那房子当中的怪物跑出来,那他可就傻眼了。 “肉体一点感知都没有,那么她现在应该是灵性被隔绝了?” 琢磨着眼前这位该会是什么遭遇,夏尔渐渐有所猜测。 对她的灵性做出一定刺激,会不会让她醒过来? 怎么刺激? 夏尔不清楚,但这显然不是身体能够做到的。 那么…… 思及自身所学,他不由从兜口掏出一枚吊坠。 十字荆棘吊坠。 刺激对方灵性,他觉得诅咒应该能做到,但除非他脑子进水了,否则可不会朝一个是友非敌的教会中人使用。 谁晓得她目前的昏迷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可以感知到外界情况? 不确定因素太多。 所以他想到了净化法术,也只有这个法术。 如果他念起这咒语,会不会出现一定的共鸣? 似乎没别的选择。 想做就做,蹲在这位身前,他冲其伸出缠绕吊坠的手。 昏黄光芒下,影子摇曳,牢房墙壁湿气重重不断渗透水汽,看起来阴森森的。 不过当神圣的咒语被念出后,这种阴森之感霎时被清扫一空。 乳白色的光芒随之汇聚,并在康妮额头形成一抹能量构成的荆棘十字。 如果对方是邪恶生物的话,她大约已经开始“自焚”了,然而她不是,于是闪烁不久后,十字熄灭。 对方毫无反应。 夏尔对此并不气馁,而是再次念起。 两次、三次、七次…… 主世界的施法体系并没有所谓的魔力限制,长时间施法倒是有一定的疲惫感,可也并不影响行动。 于是,当夏尔嘴皮子都念的发干不已之时,眼前这位终于有所反应了。 她的眼皮轻微抖动了一下。 夏尔因此而松了口气,随后咒语继续念起。 似乎刚刚已经打开了某种“阀门”,咒语声音下,不久之后,身前少女终于睁开了她那迟钝的双眸。 茫然的注视着眼前蹲在身旁的年轻人,又扫了眼周围昏暗环境,她一脸懵懂,“盛夏号哪去了?” 听到这话,彻底放松下来的夏尔不由挑了挑眉。 合着你还啥也不知道呢? 身为教堂二环,不是应该更敏锐的吗? 暗暗翻白眼之际,简明扼要的解释了一顿后,康妮终于了解到了自己遭遇了什么,然后她警惕的看了周围一眼:“把我们抓来然后什么也不做?那家伙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谁知道。” “你有见过他吗?” “一直没露面,这里只有一条狗。” 有着假面的存在,夏尔撒谎不论是神态还是语气,甚至心跳脉搏都天衣无缝,对方自然看不出什么来。 于是比夏尔还要菜鸟的对方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 岛屿没有出路,周围全是一望无际的海水,他们也不敢贸然自救。 所以之后的半个月时间,两人基本上在这座岛屿中过起了野人一般的生活。渴了饿了就吃孤岛上的一些野果之类的。 岛上除了猴子似乎没什么别的生物,能吃的更是没有,日子过的可谓苦逼得很。 尽管有那个条件,但夏尔不敢将冰火世界的食物带出来,因为他怕露出马脚。 主世界追踪法术发动的原理一般都是利用灵性,所以他不能大意。 要知道,植物也是有灵性的,而且与肉体凡胎不同,植物的灵性保存时间特别久,谁知道面包或者其他什么的会不会被找出异常来? “别气馁,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找到我们了。”面对夏尔“丧气”的表情,康妮曾如此安慰着,然而过了半个月时间也没见有人前来。 半个月时间,夏尔并未再次进入冰火世界当中,而是一直待在主世界内, 尽管有法术书吸引着他,但时间是可以积累的,对于他而言,早进晚进没什么差别。 况且,就算是进入,他也不可能立即学会什么。 搬运书籍进入那次,夏尔已经将所有法术书大致扫了个遍,然后一个很苦逼的事实就是,他没办法立即学习其中百分之九十的法术。 因为他的“级别”还不够,能驱使的元素其实有所限制。 尽管在另一个世界,他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了,但那只是表象罢了,实际上不论是身体素质还是自身灵性,夏尔都基本处于普通的阶段。 因为权柄之杖的缘故,他的假面倒是不普通,可是仰仗它伪装自身或者防御还成,想要利用其施法那简直痴心妄想。 假面配合权杖,只是让他“穿”上了一层神明的外皮而已,内里,他仍旧是个普通人。 而他获得的那些死灵法术,却基本不是普通人能够使用的。 这倒也正常,身为一名资深死灵法师,绷带人自然不可能收集多少菜鸟才会用到的法术,事实上,夏尔获得的是他的私人藏书,而非什么都有的百科图书馆。 只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垫脚石,继而迈上真正的死灵之路,他才能正式利用上这次收获。 而那所谓的垫脚石去哪找? 夏尔觉得有教会存在,主世界寻找估计会很不方便,那么门后世界中哪个又有这种资格呢? 他下意识想到了自己目前正在干的事情,不过这是一条很远的路,所以夏尔现在不着急。 事实上,他现在连如何利用垫脚石都还不知道呢。 …… 不进入门后世界,主世界他也并非没什么收获,尽管一些法术方面的知识康妮不会传授,但其他的,包括她所了解的教廷情况,包括她所知晓的施法者社会,包括阿卡维亚大陆的局势变换。 等等一切,都在交谈中不知不觉透露而出来,令夏尔受益匪浅。 不过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当时间到达他离开门后世界的第二十三天时,平坦无比的海岸线上,终于出现了一条船只。 蒸汽船咕咚咕咚冒着浓烟,巨大的轰鸣声响远远就能听得到。 两人对此颇为兴奋,紧紧注视着愈发接近的钢铁船,颇有种守得明开见日月的心情。 只是,随着蒸汽船靠岸,船上一行人下船后,他们的兴奋不知不觉消散一空。 这条船的确是教会派来的。 上面带头的甚至是他们的熟人,扎克瑞修士。 可惜这位熟人上来的第一反应,并非询问或者安慰什么的,而是头也不回的招了招手,于是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下,一伙黑风衣将他们包围了住。 “修士,你……”康妮惊愕。 “黑老鼠了解我们,我们同样了解他。孩子,抱歉。”扎克瑞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了一眼旁边夏尔:“你们需要接受严格检查。” …… 正当扎克瑞与夏尔两人交谈之际,其他几位黑风衣们分开探查这座岛屿,其中一波两人前往地牢,另一波两人则走向岛屿中那栋房子。 “从正门走?你疯了!” 见同伴走向屋舍大门,一位长脸黑风衣忙拽住了他。 “那……” “我们看看后面。”他说着,见同伴没有反对,于是拐了个弯,率先走向屋舍侧后方。 于是一地碎玻璃以及躺在草丛当中的某个可怜小东西随之映入眼帘。 “这倒霉的猴子。”看了看它,又抬头望了望阁楼窗户那破碎的模样,两人摇了摇头。随后见大部队就在不远处,于是他们决定顺着那被猴子撞开的空隙钻进去。 死灵法师的巢穴尽管大多充满危险,但同样也有可能存在情报或者其他有用物品。所以在销毁之前,他们都会进行一番探查。 眼下自然也不例外。 灵巧的攀爬向上,最终顺着窗口看去,那临近书桌上散发着淡淡香味的花朵首先被他们注意到。 “死亡郁金香?你带灵猫粉末了吗?” “带了。” 于是放心的点了点头,长脸转而看向书桌上的那几张凌乱简笔画,“这里有封印物,小心别碰到它们。” 说着,他扫视良久,最终双手扒在窗框弯腰钻入其中,谨慎起见,他甚至没敢触碰挨着窗口的书桌。 然而阁楼窗户狭窄,此处跳跃本就费力,落地时更不可避免的一个踉跄,在同伴的注视下,长脸忍不住用手支撑临近桌角以平衡身体。 那里本什么都没有,只是当他触碰后却倏然窜出一缕灰色烟雾,顺着手臂缠绕向上,眨眼间就钻入了他的口鼻当中。 眩晕袭来,他双腿忍不住一软,手臂不自觉压在了某张简笔画上。 于是其上本该黑白色的线条蛇突然鲜活了起来,色彩生动逼真,于纸面上盘旋了一阵后,迅速从中窜出咬向长脸修士。 有危险,还没爬入房间的同伴见此忙探手一抓,于是飞窜的黑蛇尾部直接被他抓在了手中。 只是那蛇没咬到目标反被抓后却并不老实,头部躯体扭曲晃动,有意无意的直接撞在了书桌上的墨水瓶。 撞击声中,玻璃瓶摔落地面,本就没扣严的盖子立即脱离。 漆黑的墨水从中流淌而出,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浓浓灰烟。 冷不丁一看这情况有点恐怖,不过当他看清这东西后,却下意识松了口气——那只是一头普通怨灵而已。 可惜他高兴的有些早。 怨灵现身,不知道触碰了房间内什么开关,一阵鼓点般的声音倏然从屋顶传来。随后,这栋房子就像是被“激活”了一样。 二层猛地出现一阵恐怖而又响亮的哀嚎,与此同时,震动轰隆隆响起,整栋房屋开始颤抖。 这情况一看就不正常,长脸的同伴心生退意,但长脸修士却偏偏于屋内碰触到陷阱没办法动弹,这令他有所犹豫。 结果就是这么犹豫了一会,灰烟怨灵却于此刻偏偏于缠上了他! …… 远方, 剧烈的声音传至,压着夏尔两人的黑风衣们不由转头望去,发现那栋灰白色的房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坍塌内陷。 轰鸣声下、灰尘四起,刺耳的尖锐笑声紧接着传荡而出! 113 检查 这是一处封闭的船舱房间,四面无窗,头顶奇特的魔法光亮散发着犹如白炽灯般的光芒。 夏尔被困在房间内一座铁笼子当中,金属银制的铁笼子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秘文,手握在上面,可以清楚感受到其中饱含的独特热量。 他相信,如果自己在此处施展死灵法术,能不能使用出来不一定,就算是使用出也会立即被扑灭。 【充满神圣能量的秘银囚笼,它非常坚固】 【它可以隔绝一切黑暗力量】 …… 真实之眼的提示一如既往的有效。 转头看去,康妮位于不远处同样造型的笼子当中,此时正抱着膝盖,望着笼子外怔怔出神。 夏尔忍不住问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可能是某种死灵生物。” 康妮心不在焉的回答,语气低落,似乎因为被怀疑而深受打击。 夏尔反倒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他对于之前在那座岛上所见到的东西更在意。 “长着恶魔角的亡灵?” “也许是恶魔死亡后被奴役了也说不定。” “奴役……”回想那从房屋塌陷坑洞中爬出来的灰黑色怪物,夏尔后怕不已。 羊蹄人身猪尾,头上长了根蜿蜒向上的独角,身高足有百米多,近距离望上去就像是一栋肉身大厦,阴影庞大,简直有种遮天蔽日般的感觉。 修士们对此很凝重,但具体打斗夏尔却没看到,因为在那东西出现的档口,两人就已经被押送到了此地。 他们只能感受到蒸汽船剧烈晃动以及隐约传来的尖啸声。 这种情况大约持续了几个小时,直到最后似乎是修士们胜利了,因为蒸汽船已经开动。 然而没人来此,具体他们却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我们得需要多久?”他又问。 “谁知道呢,也许很快,也许很慢,这要看我们到底在哪了。” 说着,康妮叹了口气:“真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身为自己人的时候,教会的态度还算和蔼,然而眼下有了“敌人”嫌疑,他们就连简单的问题都不予回答了,把他们关进来后直接来个不管不问。 如果单单只是夏尔的话也就罢了,毕竟他加入教会不久。但康妮这位明显在教会当中有关系的也是这么个情况,这倒是让他挺惊讶。 “就算你有嫌疑,扎克瑞不救你,可总应该让你待遇好点吧?” “在这之前,我是他们的教友,但现在,我只是一个有着被污染嫌疑的罪犯。”康妮无奈地道:“教会规矩一向如此。” 夏尔默然。 修士们怀疑两人被死灵法师动了什么手脚,所以不敢有任何大意,刚见面不久就将他们关到这笼子里囚禁了起来。 毕竟死灵法师掠走二人根本不可能什么也不做,用屁股想想,其中也一定有诈。 他们猜的其实挺准,但夏尔很想说结果其实和他们想的不大一样,不过就算说了也没人信。 或者说,对方根本没有给他们交流的机会。 …… 蒸汽船不断航行,关押在船舱牢笼中不知天日,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活动空间,偶尔与对方闲聊一会,更多时间则是发呆。 除了感受到蒸汽船的颠簸以及轰鸣之外,他们感觉不到任何别的东西,夏尔还好,拥有真实之眼的他能够看到时间流逝。 康妮就完全不行了,灯光一如既往,航行许久后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时间流逝的概念。 不过她倒还算淡定,可能确信自己没有问题的原因。 单纯此事夏尔其实也可以保持淡定,但如果算上以前黑历史的话,他就没办法淡定什么了。 伪装法术一经修炼可没有扯下来的可能。 而如果那所谓的检查将它们都检查出来…… 每每想到这个问题夏尔都忧心不已,不过不论他怎么想,命运似乎都已经注定。 以他目前的条件,根本别想反抗什么,甚至想办法逃跑都不大可能——有着非常有效的追踪法术,除非他能永远留在门后,不然又能逃去哪? …… 日子重复重复再重复,就在时间到达他们被“救出”的45天之后,这种情况才发生了一点变化。 某天夏尔正仰头发呆之际,蒸汽船倏然晃动,似乎停靠了下来。随后在他们激动且忐忑的目光下,许久不见的扎克瑞再次现身,而与他同时出现的,还有一群陌生的,身着黑袍的修士。 与岛屿上那群黑风衣不同,这些黑袍修士穿着的是那种牧师打扮的长袍,看起来文质彬彬,似乎属于文职人员。 然而一见到他们,康妮就面色一变,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人物一样,不过没等她有其他反应,就被其中一位黑袍修士手掌摁在脑门上昏了过去、 夏尔比她晚一步,可也只限一步,同样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空间,视线的最后是一只闪烁着无数秘文的白皙手掌穿过笼子降临于头顶。 随后他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斐内克斯还挺会挑?”看了看牢笼中的年轻人,触碰他额头的黑衣女修士低笑道:“这小家伙看起来就很受女孩子欢迎。” “他是老柯蓝斯顿的儿子。”扎克瑞道,语气平淡,似乎对眼前这位的不正经习以为常,“那位年轻时在都林甚至沙文都显眼的很。” “嗯,老柯蓝斯顿……”女修士摸了摸下巴,“希望他儿子是无辜的,不然又是一些烦心事。” “无辜的几率很低,就算出现变故,斐内克斯没有利用他们布置降生仪式,也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将他们放过。” 弄昏康妮的那位黑衣修士低声道:“我建议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柯蓝斯顿不足为虑,可亨利那边……”扎克瑞脸上有所犹豫。 “他会理解的。” 于是扎克瑞闭口不言。 一行人扛着两人走出船舱后,他们下了蒸汽船,一座岛屿随之出现在了眼前。 与死灵法师老巢不同的是,这座岛面积要大上许多,其上也没有任何森林痕迹,反而处处布满白色建筑。 这似乎是个聚集地。 修士们走过安静的港口区域,不断路过一座座低矮的白色屋舍,期间有碰到同样身着黑色风衣或者修士袍之人,却只是互相点头,而没有交谈什么。 似乎这里所有人都是哑巴。 最后一行人来到岛屿中央,进入一处露天教堂当中。 教堂并无穹顶,四面八方被白色柱子所围绕,大体呈圆形,最深处静静矗立着一座巨大的荆棘十字架雕像,雕像之前,则是一处洁白无瑕的水池。 水池此时已经蓄满了水。一位黑衣老修士正站在此处静静等候。 “怀特教友。”走近后,扎克瑞冲其打了个招呼。 老修士点了点头,随后也没废话,直接看向被扛进来的两人,“放他们下去吧。” 于是夏尔以及康妮二人就被修士们放入池水当中,从脚跟到头顶,完全没入,就算是因池水而飘逸的长发也随着深度而完全被淹没。 奇怪的是,入水后的两人却并未出现任何不适的举动,反而仍旧那么静静沉睡着,似乎一点也不受溺水影响。 变化紧接着就出现了。 躯体入水,蓄满水的池子中突然从四面内壁窜出来几条闪烁着暗金光芒的锁链,破水声中,穿梭飞射于水面下,将入池者紧紧纠缠捆绑。 见此,扎克瑞深吸了口气,而名为怀特的老修士则面无表情的开始下一步。 他开始指挥手下修士们往水池中撒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粉末、树叶、液体、晶石、甚至骨头…… 随着这些陆续被抛入,原本清澈的见底的池水渐渐浑浊,水池当中的男女也变得愈发朦胧,最终完全被五颜六色的水面所覆盖。 如果夏尔还清醒的话,估计会发现这种情况和他曾经练习伪装法术时所调制的“洗澡水”有些相似。 然而与之不同的是,接下来老修士并未洒出秘文或者类似的东西,而是就这么念起了咒语。 恢弘、神圣、浩瀚、缥缈…… 随着咒语响起,浑浊杂乱、甚至略显阴沉的池水开始翻涌滚动,热气也随之从中散发,氤氲雾气因此而蔓延周围。 池水渐渐沸腾。 沸腾之水不断向外冒着泡泡,翻涌间,似乎内部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加热一般。 不过随着老修士口中咒语趋于结束,翻涌的池水也慢慢恢复了平静,颜色越来越淡。 最终,当池水彻底平复下来后,原本浑浊的液体已然变回了最初的清澈。 站在池边望去,水光涟漪中,一切都清晰可见。 少女康妮仍旧是之前那副模样,女式夹克上衣、灰马裤,闭目漂浮间看起来就仿佛睡过去了一样。 没有丝毫异常。 而与康尼不同,夏尔.柯蓝斯顿却已然大变了模样! 被暗金锁链捆绑,于水面之下竖立漂浮,浑身独特金光静静绽放,额头处神秘的七芒星图案闪烁不定,仔细端详,充满神圣感! 面对此,池水旁众人原本审视的目光有所变化,他们面面相觑着,神态迟疑。 “没看错的话,这是……” 114 所谓待遇 日子似乎又变成了最初他们乘船下海追踪绷带人时的情形。扎克瑞修士、康妮、夏尔,以及一众水手和船员,乘坐着噪音巨大的蒸汽船航行于海面。 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盛夏号换做了海鸥号,水手与船员也并非是原来那些。同时,船上还多了一条“狗”。 恍恍惚惚的望着那愈发远去的白色岛屿,夏尔仿佛还能回忆起自己被摸昏过去之前所见的情形。 当时似乎所有人都对他抱有警惕与敌意。然而不知为何,一觉醒来后一切都大变了样。 敌意消失、待遇提高、扎克瑞这位教会高手也再次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我们这是去哪?”倚在甲板护栏处,他忍不住看向身旁这位相貌普通的中年修士,对方脸色有些苍白,似乎还没从绷带人巢穴中的战斗缓过劲来。 “先去塞恩港,然后去都林教会总部,最后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回到皮塔市去。”扎克瑞回答。 “去都林干什么?”夏尔下意识皱眉,“还没完事?” 尽管没有解释,但从待遇来看,自己应当是洗脱嫌疑了,那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者说,有完没完了? “不,这是好事。” 扎克瑞轻声回答,随后想了想,道:“一会你可以去找康妮要一本叫做《传承之血》的书,我认为它会对你有所帮助。” 帮助? 夏尔想要询问,但扎克瑞却于此转移了话题:“关于你妹妹的血脉诅咒,如果顺利的话,教会会派遣专人处理,所以你倒也不用担心那个。等我们抵达都城后,你要是选择留在那里,那么我们会派人前去把你妹妹接过去。” “我留在都城干什么?” 夏尔愕然。同样对眼下这位的话颇为纳闷。 待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以往虽说这位扎克瑞对他也很客气,甚至刚刚见面就帮了他一个忙,但似乎也没像现在这样积极吧? 或者说,这种明显的出言拉拢? 是的,就是拉拢,从一言一行当中来说,这位显然在对待夏尔态度方面不知不觉来了个大转弯。 “他们发现了什么?” 暗暗闪过这个念头,夏尔不由想到了之前那不清不楚的检查。 是客气而不是排斥,或者敌意,那么显然他的内在没有真正暴露,而如此客气的原因…… 想到了某个因世界变化而陷入沉寂的能力,夏尔若有所思。 “但那又代表什么?” 疑惑间,身旁这位却显然没有满足他好奇心的想法,甚至在夏尔询问下,直接对此闭口不言。 “似乎很重要?” 有所明悟,夏尔反而有所警惕。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了,某种意义上,它其实是神的证明。 而一个外来“神”栽倒在本地神,或者本地神爪牙手中,下场会是什么?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夏尔对此颇为牙疼。 这一刻,他突然对自己实力提高非常迫切。或者说,如果自己能打得过身旁这位,那么是走是留,不还是自己说了算? “起码不会总被别人摆布。”注视着船下荡漾的海水,夏尔下意识想到了门后世界那一大堆书籍。 那些不是书,那些是阶梯,残忍的、冷血的、恐怖的、却能够让他挣脱种种枷锁的阶梯! 他绝不甘心一直这么下去! 待遇似乎提高了,但夏尔却莫名升起一股屈辱感,只是有着假面存在,他却没有暴露出丁点这种情绪。 他反而浑不在意一转的移了话题,“那位是中了诅咒?” 他边说边指了指不远处。 阳光下,白袍青年金发璀璨,五官如雕刻般立体,鼻梁挺拔,看起来颇为英俊。 然而这位此刻的行径却直接将他外表气场破坏的一干二净。 四腿着地的蹲在甲板上角落,转头看着周围,不时用他那挺拔的鼻子挨近地面仔细嗅着。神态像极了一条狗。 “没错。”扎克瑞回答“闪灵诅咒,黑老鼠们很令人恶心的一种手段,可以将人类与动物的灵体互相转移。” “所以他现在是人的身体,狗的灵魂?” “没错。” “那他人类的灵魂……” “在狗身上。”扎克瑞怜悯的瞥了那位一眼,随后低声道:“安东尼王子受到诅咒变成了一条狗,这在当年可是件很轰动的事情,可惜一直没找到凶手,没想到竟然是他亲哥哥做的。” 前身记忆隐约有对此的一些新闻,所以夏尔对此也不算陌生,但没记错的话…… “这似乎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没错,三年前。” “这诅咒就一直这么持续着?你们没办法破解吗?” “灵体彻底转移可不是那么容易修复的,想要破除诅咒,必须要将他的灵体找到。否则单凭一条狗的灵魂和原身体根本就什么也做不了。”扎克瑞坦然地道:“尽管那些黑老鼠手段上不了台面,但他们有时候却也令人非常头疼。”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们才对那位穷追不舍?”夏尔忍不住问。他始终好奇那位绷带人到底做了些什么,结果惹来天使降临。 “并不是,教会很少掺和各国国内纠纷,救出他只是意外之喜。” “不是因为他,是因为什么?” “是死灵墓葬” “死灵……墓葬?”这段话貌似很矛盾,就算夏尔这位隐藏死灵法师也有点听不懂。 不过扎克瑞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摇头不语。 于是夏尔识趣的不再多问。 那位绷带人的秘密好像很多,然而随着夺舍失败已经全部烟消云散。夏尔偶尔会做关于他的梦,但大多都属于无关痛痒的小事情。 这让他很无奈。 相对于整个人一生的记忆来说,某些秘密真的就只有沧海一粟那么大。 而想要随机般的梦到,简直属于大海捞针。 “不过却也并非没有办法……” 想到之前自己在孤岛上获得的一本书。夏尔若有所思。 恶魔使徒们才是教会头号大敌,但死灵法师群体于教会眼中,却也属于一丘之貉,所以追杀的力度同样不小。 一个世纪之前,死灵法师甚至被逼到了“绝种”的地步,面对教会的步步紧逼,他们修炼法术的尸体资源非常匮乏,且对敌手段同样得不到有效练习。 因此,某位天才,或者说某位奇葩提出了一个设想——既然在现实当中没办法做到随心所欲,那么梦中呢? 梦中可以有大量的尸体供他们练习法术、有大量的材料供他们研究魔药、有大量的敌人供他们…… 那本书很厚,夏尔当时有一书架的书需要扫,所以只看了个序章,具体是什么情况他还不怎么了解,不过如果和他想象的相同,那么编织并且探索梦境似乎不无可能…… “更有可能只是白日做梦。” 暂时将这点压在心底,之后他又与修士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对于自己目前的“待遇”他也侧面试探了几句,然而对此扎克瑞一直笑而不语,只说等到了地方他就知道了。 这关乎于自己的“生死”,夏尔自然没办法忽视,于是他离开甲板后,直接跑到了康妮住处,将那本名叫《传承之血》的书要了出来,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康妮稀奇的眼神。 对此夏尔倍感疑惑,不过,等他回到自己卧室翻开一看,他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就隐隐有所明悟了。 这是一本关于道路的书! 上面记载着一个个教会晋级之路的选择与详细解释! 天堂种族、神圣职业、正义之路…… 翻看着书页当中那一段段对教会力量的介绍,夏尔若有所思。 “教会想让我直接迈入圆环?” 115 北上长城 蒸汽船缓慢航行于海面,众多水手每天忙碌而又规律,船上几位乘客同样如此。 那条“狗”似乎因为被关久了,所以甫一解放就总是赖在甲板上不走,每天如此,不太阳落下绝不返回,不过在甲板上他并不捣乱,甚至很安静,摇头晃脑的,和水手们相处的还不错。 康妮同样和上次一样,偶尔出来,大部分时间多在房间内当“宅女”,不过相对于上次,这会夏尔倒是知晓了,她其实是在不断练习魔法仪式。 天马血统擅长逃跑与仪式魔法,而这种仪式魔法单单布置就需要好几天,还得算计时间与星象,可不是夏尔以往想象当中的那种。 至于最后的扎克瑞,同样好几天都看不到人影,不过与上次准备法术不同,这次他是疗伤。 对方在那座孤岛上所受的伤一直在困扰着他,而每次疗伤他都会关紧房门,不许任何人打扰,就连进食也顾不上了。 拥有真实之眼的夏尔对此很肯定,再加上通过那本书,他对教会手段已经有些了解,而非一片未知。 所以路途上,某个不起眼的夜晚,他飞快的召唤穿梭门钻了进去。 这里距离塞恩港可是还有半个月的路程呢,所有人都在忙碌,他总不能闲下去。 …… 军队顺着国王大道排出长长队伍,马匹踩在道路积雪上,发出杂乱的咯吱声响,不时伴随着士兵吆喝以及马匹嘶鸣,让这行前往绝境长城的队伍显得颇为热闹。 脚下道路一直蔓延至视线尽头,两侧一边是群山耸立,云雾缭绕,另一边则是茂密森林以及荒地。 此刻他们已经行进了大部分路程,放眼望去,朦胧且高耸的长城更是隐约映入眼帘,冰晶铸造,从东至西,那仿佛连接世界两端的长度令人望而生畏。 夏尔端坐在马匹上,双手拉着缰绳,身前飘着一本紫皮厚书。头也不抬的跟随在队伍当中。任凭马匹自行赶路,一点也不怕脱离队伍。 长久且艰辛的赶路生涯,让他的骑术迅速提高,起码来说,现在他这种行径并不怕掉下来。 而周围有着护卫保护,更是不会有其他意外。 罗柏.史塔克策马跟在他身侧,凝望着前方道路,偶尔会忍不住看一眼夏尔那本飘动书籍自动翻页的模样,对这种“巫术”分外好奇。 最开始他们出发时这位还和正常人一样的策马赶路,结果没两天就突然用这种方式边走边看书了,这可能是他不耐路途无趣。但罗柏隐隐猜测这法术是他新学会的。 有这种猜测的原因则是身后跟着的那架载满书籍的马车,上面净是一些他们看不懂的文字,似乎很神秘。 “巫术都很神秘。或者神术?” 临冬城是他家,但他可不记得城堡内有这些书存在,而这位拥有诸多身份与名号的柯蓝斯顿爵士在去临冬城之前可是没带多少行囊——所以这些书到底是从哪来的? 对此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好奇得很,只是对方不主动说,他们也不敢多问。 正兀自赶路,身旁聚精会神看书之人突然问了一嘴:“应该快到了吧?” “是的,大约还有两天路程。”罗柏回答,随后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对方此时已经再次将视线放在了书籍之上。 对此,罗柏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觉得这位实在有些刻苦的过头了,路上除开扎营吃饭,或者遇到特殊情况,其他时间一直在不停的看书,眼睛都很少挪动一下——真的有那么大吸引力吗? …… 其实这就像是小孩得到了他们最喜欢的玩具,或者困在某个游戏关卡好久,结果突然获得了通关攻略一样,罗柏自然不可能了解这种心情。 但事实上,夏尔目前就是这种状态。 大量“攻略”在手,他根本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事实上,这些也带给了他一定的提升。 他现在就学会了两个新法术——探查死灵,阴影仆从。 前者可以让施法者以肉眼发觉到灵体存在,后者则是眼前这样,像是多了个无形仆人——这法术很好练,但效果不强,利用死亡的灵魂练成后并不能拿起多重的物体,所以依靠它战斗或者偷袭似乎很困难,但对夏尔此时状态来说却非常合适。 他有一大堆的书敢看不敢碰,之前对此他只能仰仗行尸翻阅,现在有这法术可简单多了。 可惜的是,这两个法术是那些法术书中,仅有的他现在能学会并且使用的,其他的,不是有层次要求,就是有种族要求。 是的,种族,死灵法师的晋级也是有血脉或者种族之选的,具体有多少不知道,他现在知道的就有巫妖、吸血鬼、食尸鬼、缝合怪。 相对于教廷天堂那种汇聚人间一切美好的种族,或者地狱那些令人恐惧的恶魔,死灵法师的选择一个比一个怪。 所以夏尔并不打算选择这些,一来特征明显容易暴露,二来那些血脉或者改造实在很恶心。他比较中意种族之外的道路,一个他姑妈曾经走过的道路——通灵师。 “不过想要晋级,必须要有垫脚石,还有晋级方法。” 夏尔暗叹。前者他正在琢磨,后者的话,他则毫无头绪。 通过翻阅某本书,他了解到只要小心选择道路,那么就算是死灵与教廷的力量也不会发生冲突,所以此时他倒是没什么顾虑了。 教会的圆环晋级并不需要他多考虑,但死灵法师之路却只能靠自己。 然而不久前他获取到的“遗产”中,只有一些知识与法术书,其中最关键的晋级方式则一点痕迹都没有。 可能这对于死灵法师,或者对于每个派系来说都是最重要的隐秘吧。 想到这,他低头看了眼手中书籍。 要说隐秘的话,他这个菜鸟自然不会知晓,但如果加上一个高级通灵师以及一头资深吸血鬼呢? 隐藏在自己灵体当中的很多东西,以往只能被他无意识的在睡眠中接受,而如果练成了这本书上记载的梦境编织能力,似乎就可以随意翻阅了…… “只是这法术不大好练。” 暗暗摇了摇头,心思一动,眼前书籍直接一合,夏尔开始专心致志的开始赶路。 …… 队伍缓慢移动间,阴云渐渐聚拢而来,起先一丁点细雨,随后淅淅沥沥的小雨飘下,最后,大雨滂沱,哗啦啦的声音伴随头顶乌云轰隆响动,显得分外暴躁。 直接将所有人浇成了落汤鸡。 “这里哪有避雨的地方!” 大雨来的很急,落汤鸡罗柏抹了把脸,随后朝身旁一位士兵大声询问。 “前方不远处就是后冠镇,我们可以去那躲雨”对方紧忙回答。 于是军队脱离国王大道,拐个弯开始向着左侧群山方向急行军。 大雨中,找到路途比较艰难,幸亏罗柏的向导很靠谱,带头领着军队、目标明确。 于是他们没多久就来到了那名为后冠镇的小镇当中。 雨下的小镇一片灰暗,说是小镇,其实已经变成废墟,源自野人长期掠夺,这里原本的居民已经全部转移。此处因此而显得空荡荡的。 不过没多久,空荡荡的小镇就突然点缀了一抹热闹。 他们看到了人。 躲在某栋废弃屋舍中避雨的人! 火光照耀下,那处屋舍人影憧憧,粗略扫去、看起来还不少。 “瓦尔,你去上去打个招呼,我们找其他合适地点。”罗柏吩咐身旁侍从。 于是侍从应声而去。 不过他刚刚走了没几步,那亮起火光的屋舍外就突然响起了号角声。这声音令罗柏一愣,他身旁一位老兵却马上反应了过来。 “大人,是野人的号!”他大声警告,不及细想,直接拔出了武器。 116 抵达与呼唤 沉闷的号角声在漆黑雨夜响起,伴随着电闪雷鸣以及暴雨狂风,临近几间屋子内立即冲出一伙人来,他们打扮野蛮,神色桀骜,抓着武器,冲出时满身狰狞,似乎不由分说就要动手杀人。 然而当他们就着电闪光亮彻底看清军队后,这种桀骜立即转变成了惊慌。 叽里咕噜的慌乱叫喊随之传来,伴随着一两句通用语,令人听不清这些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过军队也并不需要仔细听懂,不论说什么,眼前这些是敌人就对了。 于是眼见对方有逃跑迹象,包围而上的弓箭手们迅速展开射击。 匆忙间组织的攻击并不密集,此处小镇道路也不允许大部队蜂拥同行,于是前锋部队箭雨稀疏,只留下几具尸体,令对方跑得更快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在逃跑,有的野人反而拔出武器咆哮着进攻而来,然而在数量比他们多十多倍的北方人面前,这种攻击无异于以卵击石。 “罗柏!”突然传来的大叫令静静坐在马背上的史塔克愣了愣,随后他忙仔细看去,看清“进攻”的某个黑衣身影后不由大喜,“琼恩!” 只是紧接着他就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口中的琼恩此时正被人用匕首顶在脖颈处。 对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野人古语。 “停手,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旁边会通用语的野人跟着翻译。 皱了皱眉,但罗柏并未犹豫,于是包围而上的军队在他的命令下暂停了攻击。 随后对方继续大吼。 “#¥!@#¥!” “让路,否则我割了他的脖子!”翻译低吼着,瞪大双眼扫视周围黑压压一片的人头。 然而还没等这位翻译话音落尽,那位光头野人首领就突然翻了个白眼,痛苦嘶叫着瘫倒在地。 他身旁的野人们不由大惊失色,转头看去,发觉在他身后,一位刚刚被射死的同伴正面无表情的从首领后心口抽出一柄染血长剑。 “!#¥!@!” “埃洛克?你干什么!” “婊子养的变色龙!” …… 趁着野人们措不及防,那位黑袍少年忙脱离他们奔向罗柏一方,很幸运,首领被“自己人”杀死,也没人来得及理会他,然而因此造成的后果确是野人们无法承受的。 眼见人质安全,暴雨下的军队再次攻击,有野人趁乱逃跑,也有人英勇抵抗。可惜面对北方军队,这些野人尽管看起来是那么回事,但打起仗来毫无章法,乱糟糟一片根本就抵挡不住北方人有序的进攻。 于是战斗持续时间不久就落下帷幕,逃跑的自然有士兵前往追赶,而反抗的则统统被杀死。 俘虏倒是没抓几个。 “埃洛克,谢谢你。”战局结束,穿着守夜人黑袍的琼恩.雪诺走到捅死野人首领的那位野人面前低声道谢。 结果只惹来对方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回应。这令琼恩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没一会,就有人朝他低声解释了几句。 于是这位和野人生活好久,种种消息基本脱离正轨的史塔克家私生子忍不住瞪大双眼,注视着和常人没什么两样的野人“行尸”久久不能说话。 最后在罗柏的提醒下,他才惊醒般地看向不远处站在屋檐下躲雨的年轻人,走上前去尴尬的道了声谢。 对方冲其抿嘴一笑,看起来倒是和蔼得很,惹得琼恩都有些怀疑自己刚刚听到的话了…… 战斗结束,排除一部分追赶军队,剩下人在罗柏指挥下迅速于周围废墟般的屋舍四周“安营扎寨”,温暖的篝火随之被点燃,大雨下,让此处废弃了无数年的小镇迅速变得一片灯火通明。 …… “我在先民拳峰时与总司令他们分开,和影子塔的断掌科林一起执行任务,然后我……对了,父亲怎么样了?” “父亲大人很好,来之前他还念叨你……” 原野人首领所在屋子内,两兄弟激动的抱在一起互诉衷肠,不过还没说几句话,棕发灰眼的琼恩就突然急促地道:“快,快去黑城堡,曼斯.雷德带着十万野人已经要抵达长城了!” 对于十万野人这个消息,夏尔之前已经说过,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没预料到野人的速度会这么快,于是听到此信息的罗柏一脸凝重。 “必须要告诉父亲!” 原本还没觉得怎么样,没想到眼下局势竟然已经如此紧迫,十万野人,尽管其中不可能全是能打的士兵,但起码也得有两三万是可以作战的。 “不过,有长城在,他们一时半会其实也打不进来。”想到什么的琼恩复又低声补充,眼睛下意识看向俘虏方向。结果惹来一片愤怒的目光,特别是其中一位红头发的矮个子女野人,对方一直紧盯着他,眼神狠狠的。 这似乎令琼恩很受伤,语气不知不觉变得低落不已。 …… 当天军队在这里休息一晚,随后第二天暴雨停歇,他们离开小镇废墟,回归国王大道继续赶路。 随着军队不断靠近,视线当中的长城愈发庞大,那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辉的古老冰墙此刻看起来美轮美奂,望之简直令人沉醉。 只是与之同来的,则是越发冰冷的气候。 北方人可能还感觉不出来,夏尔却有点忍不住哆哆嗦嗦,最后他不得不在黑袍外又罩了一件白熊皮斗篷,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离开小镇后的当天晚上,他们在一处名叫鼹鼠村的半地下村落休息一晚,这里距离黑城堡所在已然不远。 隔日早早拔营后,没多久,长城守夜人的大本营,黑城堡所在就隐约映入眼帘。 白雪皑皑下,前方道路尽头那座建筑的确显得黑咕隆咚。但如果说是城堡的话,其实根本就不像。 因为它并没有城堡本应具备的城墙,反而只有一圈木制围栏。 几座竖直的黑石尖塔倒是昂首屹立,被木质堡垒所包围,粗看起来颇为古老与沧桑,但在临近高耸冰墙的衬托下,却只显得渺小而又微不足道。 近处看去,长城仰头望不到顶,冰封的阴影下,一群人正站在城堡门口翘首以盼——临冬城军队赶往此处,自然会派人急行军提前通知。 这群人大多老迈,为首的甚至走路都看起来有些打颤,令很多北方士兵稀奇不已。 守夜人好歹算是一个传奇组织,建立几千年,光辉历史与荣誉都不缺,可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没落到了极点。 “莫尔蒙总司令将游骑兵全都带出去巡逻,现在长城也就二百多人,还全是事务官与工匠,能打的基本没有。” 琼恩低声解释。 人少代表的自然是空屋子多,千多人的军队赶来后没有什么压力就迅速被安置了下来。 夏尔和他一马车书被安排在了一座名叫国王塔的尖塔内。他们上午抵达,但因为东西特殊,他的书搬运了好一阵子,于是等一切完事之后,眼下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之后就没什么需要急着做的事情了。 布置防御以及应对野人可不需要他管,自有当地守夜人与罗柏商议。 来到新地方,夏尔本打算去此地的图书馆内翻阅一下看看有无异鬼资料,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做这件事,耳中就突然传来一道响亮呼唤。 “请求伟大的七神保佑丹妮莉丝在魁尔斯内一切如愿,请保佑丹妮莉丝顺利获得不朽之殿与男巫的支持……” 117 幼龙 灰色废墟般的建筑狭长而又低矮,犹如一条长蛇,盘绕在树林当中,被无数颗生长着蓝色叶子的奇怪树木所包围。 脚下是一条被碎石覆盖的林间小路,顺着树林一直蔓延,直到尽头那废墟般的建筑大门。 不远处一伙造型古怪之人正互相商议着什么,抬眼看去,紫眸少女正穿着她那游牧民族风格的衣裤与旁人轻声交谈。 她同样发觉到了夏尔带到来,边听着旁边一位蓝嘴唇瘦弱怪人说话,边偷偷看向随金火而出的“神祇”,嘴巴无声开阖,似乎在冲其说抱歉。 “陛下,请别忘了弥丽.马兹.笃尔。”低沉且警惕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蓝嘴唇与少女的交谈,也让夏尔转头看向了他。 那是一位身着维斯特洛骑士盔甲的中年人,秃顶,络腮胡,体格强壮,盔甲外的甲布绣着站立黑熊,令夏尔隐隐有所猜测。 莫尔蒙家那个逃亡的最后男丁? 除了祈祷者外无人察觉到他的到来,眼前交涉仍旧继续着。 “我不会忘!””丹妮莉丝咬牙道:“我记得她有智慧,而她本人只是个小小的巫魔女。” 蓝嘴唇闻言低笑:“这孩子说话如老妪一般睿智。来,挽住我的手,让我为您带路。” “我不是孩子”少女反驳,却也没拒绝蓝嘴唇的好意,于是两人向那栋建筑废墟走去。 不过在这之前,丹妮莉丝却偷偷看了夏尔方向一眼。 乔拉.莫尔蒙发现了这点,不由奇怪看去,结果发现那里只有一片被蓝色落叶覆盖的淤泥地,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陛下最近似乎变得很奇怪……”他暗暗疑惑着,却也没细想,转而无奈的望着他的女王陛下被古怪男巫牵引着前往那处被黑森林包围的尘埃殿堂。 此时此刻,少女的护卫和骑士们纷纷站在原地驻足不前,她的两头龙也留在了外头,只有最大的那条幼龙仍旧跟随抓在她的肩膀——男巫们只准许丹妮莉丝以及她的龙进入不朽之殿,其他人只能被排斥在外。 …… 身旁男巫看起来古怪极了,但丹妮莉丝却毫无胆怯,反而充满勇气。因为有一位“神明”正陪伴在她身侧;别人看不到的神明! “前门之路有进无出。注意听我说话,女王陛下。不朽之殿非为凡人所建。若您珍惜灵魂,请谨遵吾言,格外小心。”男巫叮嘱。 “我会照你的话做。”丹妮莉丝回答。 两人边走边说,两侧漆黑长有蓝色叶子的树木不断掠过,渐渐靠近那处灰色建筑。 夏尔静静看着这一切,对眼下情况有点奇怪,但稍微一想,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开始接触到其他超自然力量! 这位名叫丹妮莉丝的少女既然能够吸引到他,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很定不小。所以吸引到其他超自然力量以及势力的关注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她肩膀上那条黑幼龙,此时竟然用那金色蛇瞳般的眼眸歪头打量夏尔! “它能看见我?” 暗暗猜测这其中代表的含义,见少女饮下一杯蓝色液体后推开一扇古怪的,嘴巴形状的木门,他忙跟在身后踏入其中。 怪诞房门在少女进入后随之关闭,隔绝了外面一切以及充足的光线,周围环境很暗,眼下只有火把光芒照耀,以及夏尔身上的金光。 眼前是一处石室,通体灰白,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在最深处墙壁有三道石门,少女扫视了一圈后,最终看向夏尔,充满歉意的冲其施了一礼,“请您原谅丹妮刚刚的无礼,七神冕下。” 夏尔冲其摇了摇头,并没有回应什么,反而继续看向少女肩膀处抓立的黑色小家伙。 这是一条龙,幼龙。 【黑龙卓耿,它正处于幼年状态,它的出生时间不足一年】 【它与这个世界有很深联系】 【它对你充满警惕与好奇】 …… 通体造型流畅,肚子很小,两翼以及头尾占了它身体的大多数区域,全身黑鳞在火光下闪烁不定,面对夏尔的打量,这条黑色幼龙冲其伸脖子嘶叫了一声。 声音在旁人听起来并不大,只是颇为怪异,但在夏尔听来,却仿佛面对吹来的暴风一般,无形的波纹令他躯体上的金光都涟漪暗淡了许多。 不过相比第一次,这回夏尔心神稳定,倒也没被它彻底“驱逐”。只是却颇为心惊。 尽管年幼,但这条龙的叫声充满力量,绝对不是普通幼崽该有的那种力量。 “它就算与世界真实无关,也肯定有其他秘密!” 夏尔对此颇为笃定,于是他转头看向正偷偷打量自己的少女,“保护好你的龙,它会惹来很多窥视。” 见少女老实点头,夏尔又暗暗补充了一句。 也包括我。 …… 周围无旁人,面对眼前未知之路,丹妮莉丝开始与夏尔解释起了来。 于是他迅速明白眼前这位目前的状态。 在上次获得“指引”后,她与她的人离开了红色荒原内那处安逸的城市废墟,而选择了前往此地名为魁尔斯的未知城市。 这里商业非常发达,有着全世界最富有的商会以及最多的商船,当然,还有一群古里古怪的男巫。 男巫们答应赋予丹妮智慧与指引,只是对此少女却兴致缺缺。她认为有七神注视这自己,根本不需要这群凡俗指点。 不过男巫们在这座城市影响力很大,如果获得男巫认同,那么她们不论是在此地募集金钱,还是招募人手都会顺利的多,于是最终少女还是答应了男巫的邀请。 然后她就来到了这里,带着她的大部分人,准备去废墟内面见男巫的领袖,不朽者们。 原本并没有太当做一回事,只是眼前的诡异,却仍旧令她有所胆怯,她下意识的就开始祈祷。 随后夏尔就直接降临于此。 “感谢您对信徒的眷顾。” 少女对于夏尔的有求必应非常感激。 夏尔其实很想说你祈祷的声音没人能够忽视的了,不过表面说出口的,却是另外一句话,“因为你有重任在身。” 庄严而又缥缈的话语从眼前“年轻人”口中说出,面对他那虚幻而又真实的威严目光,丹妮莉丝诚惶诚恐,“请您指点,丹妮需要做什么?” “维斯特洛。”眼前的神祇回答,“你需要尽快踏上维斯特洛的土地。” “我……”少女心说这和她的目标似乎一样,但神祇交给她的任务不大可能是凡俗争斗,于是她张口询问。 可惜对方只是冲其摇了摇头,没有再交代其他。对此少女暗暗有所忐忑,但思及眼下这位对自己的眷顾与帮助,她又突然充满信心。 “有神祇保佑我,不论做什么,我也一定能成功!” 勇气随之浮现于心头,在神祇静静注视下,她看向此处石门,深吸了口气,开始迈出脚步。 第一间石室空旷简陋,没什么可注意的。 推开石室角落一扇石门走入其中后,同样是一间大致相同的石室。 随后第三间、第四间也同样如此。 不过当少女推开第五间大门时,遇到的情况终于不再相同;她看到了废弃的屋舍装饰与摆设、听到了木质屋子内好几扇门后面的各种琐碎声音。 “那些声音是什么?”有所疑惑,少女下意识转头看去,却发现原本站在身旁的“神祇”此时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 眼前变得一片朦胧,同样是石室,却被一股深蓝色雾气所充斥,这雾气看起来也并非真实,反而有种虚假被打了马赛克的感觉。 就像身处于玻璃长廊中观望海洋! 真实之眼的提示飘过。 【你正被夜影之雾所笼罩,你的灵性受到一定影响】 赶路、施法……种种画面于深蓝雾气中闪现湮灭,随着雾气翻涌,如走马观花一般。 这名为夜影之雾的存在似乎想要将他拖入雾气“深处”,于夏尔周身缭绕回旋愈发激烈。 然而因为夏尔身上的金光,“它”却根本无法靠近他的身体。 反观身旁丹妮莉丝,被雾气掩埋后,朦胧的开始做起各种古怪事情来。原地踏步、慌张扫视周围、一惊一乍、喃喃自语…… 令人惊讶的是,她的龙也同样摇头晃脑的,不时嘶鸣,似乎也跟着沉浸在了某种特殊环境当中。 “又是这样,说强很强,说弱又很弱……”夏尔对此若有所思。 118 打包不朽者 发现周围怪异后,夏尔并没有急着将丹妮莉丝叫醒,而是踏步走在充满蓝色雾气的石室当中,扫视周围情况。 随后他就发现,如果刨除这些雾气的话,那么眼下这座房间与之前那几处基本相同;空旷、简陋、深处有三扇门。 唯一不同的,只有这些雾气,以及制造雾气的源头——四周墙壁上的各种黑色符号。 “古代版魔法阵?” 弥漫的烟雾非常阻挡视线,走到墙根处仔细打量,夏尔才算是勉强看清墙上壁画到底是些什么。 那是一幅幅眼睛图案。 横着的眼睛、竖着的眼睛、残破的、完整的,甚至怪诞交错的等等。 周遭浓雾就是从这些眼睛当中溢出的,如同排水管道,缓慢且连绵不绝。 然而实际上用手抚摸,上面并没有孔洞之类的存在,只是一些沟壑交错的壁画而已。 【男巫的命运之眼,用特殊材料调制而成的固定魔法阵,它比较简陋】 【它可以制造一些幻象】 …… 真实之眼的提示也同样证明了夏尔的猜测,这些是某种特殊魔法阵,而非简单管道或者类似东西。 于是夏尔走到正缓步前行的少女身前,挥动手中权杖,敲击了一下她的额头。 白色光芒一闪而逝,沉浸在某种幻觉当中的丹妮莉丝霎时苏醒。 她的龙也同样因此而脱离了幻象,冷不丁一惊醒,立即忍不住嘶吼了一声。 夏尔对此若有所思。 望着眼前一片深蓝色的浓雾,丹妮莉丝下意识张了张嘴,不过见身旁金色人影后,她却迅速安定了下来。 “这是什么?我刚刚明明……” “这些雾气可以让你出现一些幻觉,而你之前喝下的那杯液体,可以加重这种幻觉。”夏尔如此解释着。于是丹妮莉丝了然的点了点头,随之而来的则是庆幸。 要不是有神明庇佑,她可能已经落入陷阱当中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少女迟疑地问,“我们还前进吗?” 理性来说,察觉到异常的她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但既然有神祇在身旁保护,那么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 “如你所愿。”夏尔善解人意地回答。 少女心下稍安,深吸一口气后,她走到石门前将之推了开,于是眼前一切复又大变了样。 门后的景象非常怪异。同样是一间石室,但在房屋中央,却有位棕发美女展开四肢,赤裸裸躺在地上。四个狗般大小的小人同样映入眼帘,他们有老鼠一样的尖脸和粉红小手,身体则如同刚刚所见雾气一般深蓝。 此时他们正趴在美女身上干着一些龌龊事情。 见到这一切,丹妮莉丝脸色一红,发现身旁“神祇”消失后复又有所惊慌,不过紧接着额头处就突然一痛,然后眼前所见一切就全部消失了。 周围复又变换成了石室模样,雾气弥漫。只是与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处除开蓝色雾气外,还有一股淡淡的金色痕迹缭绕于雾气当中。 【命运丝线,天然形成的特殊瑰宝,一定程度上,它可以预知未来】 …… 命运?预言? 夏尔皱眉,随即看向少女问道:“你刚看到了什么?” 因为有金光存在,夏尔免疫周围一切,所以他只能从身旁人口中得知具体情况。 “我……” 少女对此有些羞于启齿,但最后还是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 于是夏尔若有所思。 两人继续前进。 接下来丹妮莉丝复又遭遇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幻象。 有她童年人生、有她梦想中的维斯特洛大陆与被簒夺者逼死的父亲,有她传说当中那位,引起簒夺者反叛坦格利安家族的哥哥雷加.坦格利安。 还有不朽之殿外等候的男巫以及衣着华丽,似乎是道路终点的不朽者们。 只是这些在不断被敲脑门后,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真正面对的,只有一间又一间石头房子。 古老、残破、空旷、清冷,无一例外。 就如同这栋建筑在外头所见的那样,荒芜、沧桑、破败。 无不证明着此处男巫们的没落。 推开一座座石门,走过一处处石质房屋,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处与幻象房屋完全不同的黑暗石室内。 此处石室内没有火光照耀,因此显得很阴暗,但这里并非没有丝毫光线。 一条长石桌占据了狭隘房间大部分地方,一颗肿胀腐烂的黑色心脏静静漂浮于长桌之上,缓缓跳动着,散发出阵阵深蓝氤氲光华,照亮周围环境,也让这里没有完全陷入黑暗。 十多位枯瘦如骨的蓝色身影正静静坐在长桌两侧,他们眼神浑浊,瘦弱的身体其实和骨头架子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全身纤细发霉,似乎一阵风就能将这群人完全吹走。 见少女走入,这群人艰难转头注视,枯槁的面颊纷纷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然而紧接着,他们就勃然大怒。 “蛀虫?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滚!”一位长相仿若死人,坦胸露乳的蓝皮肤老妇人大声斥喝 只是在夏尔目光想,她却又胆怯的缩了缩脖子。 【魁尔斯的不朽者,她的生命因秘法而延续了千年以上】 【她早已力量尽失】 【她对来访者充满贪婪】 …… 真实之眼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似乎是敌非友,于是也不等身旁少女说些什么,夏尔就朝他们笑了笑,随后七彩之光化作十字吊坠,被抓在手中后他口中发出阵阵神圣之音。 单听声音,这群仿若纸片人般的老不死就已经忍不住捂住双耳含糊破骂,然后当纯粹之光从黑夜下绽放而出后,他们更是眼神慌张,面露绝望。 不过夏尔瞄准的并非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而是长桌上空的那颗腐烂心脏! 【不朽之心,特殊奇物】 【英雄纪元某位先民英雄的心脏,与命运丝线混合而成】 【它维持着不朽者们的生命】 …… 真实之眼如此提示着,在丹妮莉丝惊奇并崇敬的目光下,神圣的符号于黑色心脏顶部缓缓浮现。 十字符号甫一出现,就开始横向旋转,通体散发出明亮光芒,照耀下方长桌,也笼罩了那颗古怪的心脏,最终形成一颗光茧。 随后,璀璨白光从中绽放而出! “不要!” “放过我们!” “卑劣的蛀虫!” 尖锐惨叫与痛苦哀嚎间,光茧愈发明亮,刺鼻的焦糊味蔓延周围。令丹妮莉丝下意识捂住口鼻;这群诡异怪人难听的叫声也令她不自觉朝夏尔方向靠近了几步。 “它们到底是什么?”少女忍不住问。 “觊觎你和你的龙的一群人。”夏尔看向她,“也是你的一次磨难。” “那之前我见到的那些……” “幻觉罢了。”夏尔回答。 于是丹妮莉丝点了点头,眨着眼睛看向那些哀嚎的怪人,语气庆幸,“多亏您庇佑,不然我肯定已经遭遇不幸了。” 夏尔则笑笑,没有回应。心说有你这条神秘兮兮的龙在,你可不会遭遇什么不幸。 随后他转过头,双目紧盯眼前一切,以免意外出现。 事实上,没有任何意外,这群人曾经可能厉害无比,但现在却只是一群纸老虎,一碰即碎。 叫声只持续了那么大约十几秒种时间,就愈发微弱了。 最终,光茧消散,黑色心脏原本漂浮的位置散落出一簇黑色粉末,而长桌两侧的那群人,也跟随粉末落下而同时坍塌粉碎,崩起一片灰尘。 与此同时,真实之眼连续十多道提示飘过,令原本并不在意的夏尔迅速打起精神。 【你杀死了乌赞.菩厉,你获得了一点关于调制夜影之水的知识】 【你杀死了哈玛.达斯,你获得了一点关于刻画命运之眼的知识】 【你杀死了维萨.东雅,你获得了一点关于幻影龟制作技巧的知识】 【你杀死了……】 …… 【你净化了不朽之心,你获得了一缕英雄之魂】 …… 【你获得了一缕命运丝线】 119 希望 “手臂用力,不是手腕,操你,沙丁,你小子是我见过最蠢的兵!” …… 塔外庭院当中,新任守夜人教官桑锋.克里冈正满脸不耐烦的训斥着面前一位白面无须的少年人,他那半张焦炭般的长脸耸搭着,看起来吓人极了。 对方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应声,看都不敢看猎狗一眼。身上的黑色衣袍则无声证明着他此时的身份。 守夜人,新兵。 自打英雄纪元开始,史塔克家族祖先修筑绝境长城以来,名为守夜人的组织就一直守护在此处长城脚下,几千年来从未改变。 他们超脱维斯特洛各个势力,存在的目的只有守卫长城这处大陆尽头,以及应对长城后的诸多危险。 只是相比曾经的辉煌,现在的守夜人们已经完全没落了。 异鬼失踪几千年,长城之外只有野蛮的野人部落算是敌人。 野人小伙部队偶尔能从长城狭隘缝隙越过,前来骚扰抢劫,但大部队却根本没有能力跨越这座巨人般的冰冻墙壁。 而那种小规模骚扰,也根本不需要再担忧什么。 于是维斯特洛各个领主对守夜人的支持与日递减,直到现在,已经到了不管不问的地步。 募兵之事就是如此,以往不需要多问,维斯特洛贵族们就会主动送人前来,然而现在不仅没有这种待遇,守夜人老兵主动去招募的,也净是一些歪瓜裂枣。 强奸犯、小偷、强盗、男妓等等,这种人在外头属于人渣以及混不下去的行列,加入黑袍子倒是转眼变成了保卫边疆的英雄人物。 以往他们的日常任务就是与长城外扎根生活的野人部落交锋,然而凛冬将至,长夜即将降临,沉重而又艰辛的重担悄然压下,此地似乎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总司令莫尔蒙就是发觉到了长夜的苗头,于是带着大量队伍前去探查情况,结果到现在还没返回。 夏尔觉得自己前两次遇到的,被尸鬼袭击的那帮人就是守夜人的大部队,所以他们的命运不言而喻。 在罗柏军队来之前,这里甚至不足三百人,还净是一些后勤人员,连新兵训练教官一职都空缺着。 于是刚刚到来的猎狗直接被委以重任。 他似乎对此并不满意,所以训练时满脸不耐烦。 不过不知为何,他却也没做出逃跑举动,恼火破骂间,却也算是尽职尽责。 …… “离开小乔后,这条狗倒是可爱多了。”站在窗前的金发侏儒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书房内坐在书桌处低头书写的夏尔。 “他说他现在是自己的狗,不需要再听哪个主人的命令。” 夏尔头也不抬的回答,鹅毛笔勾勒间,笔下纸张冒出一段又一段维斯特洛通用语写成的各种材料文字。 昨天一次穿梭之举,出乎意料的获得了很多关于本土法术与魔法物品的制作知识。而相对于主世界带进来的诸多法术书,这些知识基本都能拿来就用。 玻璃蜡烛、幻影龟、命运之眼魔法阵、夜影之水、幻觉诅咒……十多位不朽者数量不少,但大体只有这些东西,因为有重复。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已经不错了。毕竟都属于意外之喜,本来夏尔可没期待什么。 只是这意外之喜也不是那么好用的。 这些东西,不论法术还是魔法物品,利用的前提是必须要有施法材料或者制作材料,而现在他显然啥都没有。 一点也不方便。 想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金发侏儒,“没记错的话‘机灵的’兰恩,是你们家祖先?” “没错。”提利昂回答,随后耸了耸肩,“几千年前的祖先,听说他有一百个儿子和一百个女儿,所以我小时候总好奇祖先大人到底有几个老婆。怎么?” “没什么。”夏尔摇了摇头。心说你祖先的魂现在可就在我这呢,不过这话比较惊悚,他还是不说的好。 那所谓的英雄之魂其实就是人类灵体,一头历史悠久的灵体,源自维斯特洛英雄纪元的兰尼斯特祖先。 “机灵的”兰恩。 不知道那位明明是维斯特洛人,为何会被大陆外的男巫挖出心脏并囚禁其灵。 不过一切隐秘都在他那发净化后化作尘埃落尽了。 与正常灵体不同的是,英雄之魂通体散发淡淡金光,与夏尔灵体状态差不多,只是少了额头印记。 漫长时间流逝,那灵体也完全失去了灵魂该有的灵性,变得呆滞犹如木偶,也因此,夏尔无法从它那里得知任何隐秘。 同时他也不清楚这金色灵体到底有什么用。 起码来说,真实之眼的提示就没显示出那东西有何用处来。所以稍一研究,就被他放养在了权杖黑色空间当中不管不问。 而那所谓的命运丝线,也和英雄之魂待遇差不多。看起来不明觉厉,实际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利用的上。 “学那些男巫,将丝线掺杂在幻术魔法阵中?” 暗暗思索着,见侏儒踏步走近,于书桌对面坐了下来,他不由挑了挑眉。 于是摆放在不远处的玻璃酒瓶与银质酒杯就“自动”飘起,并于提利昂面前停止斜倾,金色液体流淌而下,挥洒于脚杯当中,散发出淡淡甜腻酒香气味。 “青亭岛的金葡萄酒?诸神在上,好久没尝到了。” 注视着那诱人的金色液体,提利昂不自觉的抿了抿嘴。酒杯倒满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捧起来喝了一口,随之舒爽的吁了口气。 “你在这里会有危险。” 夏尔并没有理会这位异样的表情,看着他自顾自地道:“比武审判后,你本应当趁机回你的凯岩城去老实呆着,现在倒是有可能被一箭射死。” 他这话这倒也不是瞎说,他是有预知到目标死亡画面能力的。 不过自打来到北方后,夏尔的死亡权柄就被压制,那见到死亡画面的能力也随之消失不见了,然而此处长城与其他地方不同。 黑城堡中大陆各地哪的人都有,信仰七神的反而比旧神的要多。 再加上这段时间他在北方的努力,权柄有所解封,所以此时他已经可以看到一些零碎画面。 因此他发现,眼前这位的命运不知不觉间,已经有所变化,从“幸福”老死,转变成了一箭射中脑门。 “如果英明的泰温公爵能够原谅他卑微且丑陋幼子背叛的话,也许我会回去。”提利昂说着,看着夏尔的目光有所改变,喝了口酒后,他突然说出了藏在心底很久的话。 “我敢肯定,君临那些人是你救的。因为据我所知,没人能在野火下救人,没人!” “所以我不是人喽?”夏尔冷幽默地回答,见对方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他随即转移了话题。 “指望我将你变成一位高大英俊的兰尼斯特,那你不如指望自己下辈子投个好胎。” 他这话意有所指,事实上,提利昂仍旧留在这里,甚至跟在夏尔屁股后的原因就是为此,不然周围处处都有人敌视的情况下,傻子才会在北方多呆。 这位对夏尔有所诉求,但他的诉求却与旁人大不一样。 “我相信七神无所不能。”侏儒边说边举杯示意。 “我并非七神。”夏尔这次没有装神棍。在陌生人面前糊弄糊弄也就算了,在周围人面前也装成一位“神祇”。累得慌不说,也实在没法装的有多像。 所以与其惹人说三道四,不如坦诚一些。事实上,很多时候,神使的身份比神祇可要方便的多。 “没错,堂堂七神怎么可能还需要吃喝拉撒。”侏儒自认为幽默地道:“我看你和正常男人没两样,吃饭、喝水、看书,没准哪天我能见到你去嫖妓哩” “所以你还期待什么?明知道我办不到。” “你现在办不到,不代表以后不行。”侏儒道:“比如把人吸成人干的手段,上次在滦河城后,我就一直有留意。你在当时还需要有那种石板配合,现在已经随手就能使用了。” 夏尔静静看着他,没回应。对方于是干咳了一声。 “我不清楚你们巫师或者神明使徒到底如何学习法术的,但你在这么短时间内将能力提升到这种程度,未来将一位侏儒的个子变高也并非没有希望。” 他说着。见夏尔无动于衷。不由咧了咧嘴,随即丑脸一片坦然:“现在我琢磨的是,该用什么来打动你帮我一次。” 夏尔仍旧没有应声,而对方则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 “波顿为了巴结你,又是杀儿子,又是送军队,可谓是下了血本。可我既不是波顿,又不是史塔克,兰尼斯特金子很多,对你来说又没用,我不是女性,也没办法投怀送抱,长得丑还不太讨喜,所以思来想去,也就脑子比旁人清醒一点了。” “所以呢?”夏尔挑了挑眉。 “我对你那些神神秘秘的巫术知识不熟,但对于贵族戏码倒也算精通,所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帮你处理这种琐事,怎么样?然后将来如果有可能……” 金发侏儒尽量让自己语气保持淡定,但藏在桌子下的畸形小手却不自觉紧握了起来。 小时候他爱幻想,总想着自己睡一觉,第二天就会长大,或者就像英雄纪元里的巨人格里戈那样,随随便便吃了颗青果,就能从小人变成巨人。 他也想变成巨人,兰尼斯特巨人。 然而,随着他一天天岁数渐长,随着他读书慢慢增多。这种无厘头的幻想不知从何开始已经消失殆尽。 生活带给他的只有嘲讽、偏见、谩骂、鄙夷,而没有奇迹。 但世界上真的没有奇迹吗? 一年之前,他可以肯定的说,没有。 然而现在, 奇迹就在眼前。 120 偷书贼与野人来袭 “鬼草、夜影树树叶、石蜥尾、附子草、甜睡花、黑莲藕……” …… 念叨着纸面上密密麻麻的各种物品名称,吉伦不由看向眼前这位“年轻人”:“大人,您需要的这些材料,很多维斯特洛都没有。” 出身于鞋匠家族的吉伦是五百私兵中少数识字的存在,所以有什么事情夏尔都愿意找他去办。 “慢慢找,不着急。”对方回答。“可以重点联系各个城堡的学士,很多材料也许他们会有。” “好的。”吉伦点头回答,随后想了想,忍不住又道:“我可以和那位兰尼斯特交涉吗?” “兰尼斯特?”夏尔挑了挑眉。 吉伦忙道:“以您的名义,他刚告诉我们说再有求助者上门必须要付出一定代价,所以需要我们辅助,对此我正想和您请示。” 那位刚离开还没一会吧,动作倒是挺快? 夏尔暗暗惊讶,但这件事情他之前已经同意过,所以他没怎么犹豫的就点了点头。 “可以。” …… 兰尼斯特家的矮个子认为夏尔的能力是一种非常庞大的“资源”,就这么平白施舍下去实在浪费,所以获得夏尔同意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这点。 思考了一会后,夏尔也没拒绝。虽说此世界没什么他特别想要的东西,但需求其实还是有的。 比如金子、比如奇珍异宝、比如眼下需要的各种材料。 这些要是让他自己收集的话,可费劲的很,但如果让整个北境来替他收集,那难度可是要小得多。 所以夏尔最后同意了他的提议。 反正对方主动请缨,不需要他操心,何乐而不为呢。 注视着侍卫离去,夏尔复又看向了书桌上剩下的几张图案。 几张眼睛形状的线条图案。 命运之眼,这是这些线条,或者说简陋魔法阵的名称。 它的作用是制造幻觉,就像是丹妮莉丝所见到的那种幻觉一样。 单单幻觉的话还没什么,因为这东西布置困难,需要各种材料辅助,对于夏尔帮助不大。 但如果没记错的话,丹妮莉丝的幻觉似乎勾动过她脑海当中的记忆。 那么是不是说,如果可以生效的话,夏尔也能够被勾动记忆呢? 他的记忆倒是没什么,但他之外的记忆…… 那本梦境编织相关的书籍记载的内容特别难,甚至很多东西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知识储备不够,估计一时半会绝对练不成。 所以为了尽早找到晋升途径,他不得不想想其他办法,眼下就是一个。 事实上,这并非没可能。 “只是需要尝试。” 喃喃着,夏尔随后离开房间。 个人实力方面很重要,但眼下面对那长城以南的异鬼却同样重要。 那东西说强很强,能够带来长夜以及无数尸鬼复苏,组成难缠的亡灵军队。 但它说弱的话却也很弱——堂堂异鬼竟然被一个胆小如鼠的胖子给一匕首捅死了,说起来简直有点搞笑。 异鬼起伏不定的力量非常令人摸不着头脑,另外关于它真正来历以及能力夏尔也好奇无比。 所以趁着眼下没什么事,他准备去找找关于这些的资料。 他原本刚来这的时候就打算去找的,但是因为丹妮莉丝的呼唤而没去成。 眼下既然已经处理完收获,左右无事,正好去查查资料。 而关于异鬼信息,有什么地方会比这里的图书馆更丰富呢? …… 可惜,关于这点他有些想当然了。 来到那名为图书馆,实则和地窖没两样的黑暗地下室后,他根本就没看到什么关于异鬼的资料,甚至没见到多少书籍。 只有一些游骑兵们的手札与日记,看起来很费劲,大多不成体系。 “守夜人当中识字的很少。” 被侍从搀扶着,瞎眼的伊蒙学士颤颤巍巍的解释道:“大人如果有机会可以去旧镇,那里才是整个维斯特洛藏书最全的地方。” 这位是学城派来为长城服务的学士,几十年如一日的在此“服役”,属于在黑城堡最德高望重的存在。 老人的年龄已经一百多岁了,说实话劳烦这位夏尔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里除了他也没别人了解此处。 “那估计得等段时间。”面对老学士的话,夏尔回答。暗地里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利用权杖赋予的那种响应呼唤的能力,他可以穿梭任何地点,谷地、西境、多恩、王领、甚至维斯特洛大陆以外。 可那个实质上属于整座维斯特洛七神信仰的中心地,那处名为旧镇的地方,为什么他从没听到过那里的祈祷声呢? “这不应该呀。” 今天不提这事,他还没仔细想过,此时这么一琢磨,他就感觉到有异常情况了。 可惜这问题除了自己亲自探索之外,似乎没人能够解释。 毕竟关于“神”的事情,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知道的,甚至夏尔觉得整个维斯特洛,也就三眼乌鸦以及那莫名其妙的淹神有所知晓。 红袍女也许都不清楚,那位整天伪神伪神,可具体怎么个伪神法却从没说过。 怀揣着疑惑,他向老学士道谢后离去,准备返回卧室。 然而当他回到那里后,眼前却发生了点突发情况。 人群围绕在他的房间门口,放眼望去,房门敞开,房间内部杂乱声音响起,伴随着呕吐声与凄厉的惨叫,让这里迅速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 恶臭气味从中弥漫,夏尔隐隐猜到了什么,于是他走上前去“怎么回事?” “大,大人。”来自恐怖堡的灰衣护卫结结巴巴的地道:“他们,爬窗户钻进来的,不是正门!” 他似乎在在“洗脱罪名”,关于眼下情况却没心思多说。 不过倒也不需要他多说什么,眼前一切非常明显。 走入房间看去,一滩人形腐肉正瘫倒在他的书架前,身着守夜人黑袍,面部完全溃烂松软,眼珠子都内陷了许多,浑身仿若无骨、那全身溃烂流脓,爬满蛆虫的模样显得分外惊悚。 扫视他手中,果不其然,那里正抓着的一本书 “抱歉大人,我们没守好门。”有护卫低声通报,声音充满恐慌。 “没关系,这些人本就比你们更熟悉这里。”夏尔回答,随后看向另一位惨叫之人。 与他的同伴不同,这位倒是幸运的多,只是那灰色毫无眼瞳的双眸却无声诉说着他的遭遇。 此时他正被两名剥皮人护卫压倒在石头墙壁上,面对暴力又哭又喊。 “请放过我,请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大人……” “没救了,带他走开。”夏尔回答,于是护卫们不顾对方哭嚎,直接将他拽离了这里。 显然这两人对巫师的秘密非常好奇,所以大着胆子跑来偷书,结果遭遇到了书本上的诅咒。 对此夏尔只能说活该。 他如此放心的将这些书留在这里,可不只是因为别人看不懂的缘故。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书比他本人要危险多了。 摇了摇头,见房间迅速被护卫们清理干净,他转眼间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走出房间,挑了挑眉,地面上的两本书随之飘回书架,在护卫们敬畏的目光下,房门也跟着“自动”关闭。 随后夏尔刚想离开此处,等周遭恶臭散开后再来,结果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钟声。 一位护卫听到声音忙跑出塔楼打听情况,不久之后,他匆匆返回,神色略显凝重。 “大人,是野人来袭。” “野人?”夏尔心思一动,忙问:“多少?” “他们说是所有。”护卫忙回答。 121 短暂的战争 放眼望去,青灰色哨兵树构成的森林当中,无数黑点密密麻麻蔓延而来,于雪地分外显眼。 长城上的钟声因这些人的出现而响起,原本巡逻于长城的众多士兵无不大为紧张。 而长城下方的黑城堡,也因此而骤然加快节奏。 敌人似乎在森林当中筹划已久,想给长城上的守夜人们来个突然袭击,所以当他们出现后并没有犹豫,直接开始了冲锋进攻。 面对那蔓延而来的黑色海洋,站在城头的罗柏神色凝重。不过他身旁棕发灰眸的琼恩.雪诺却对此尚算淡定。 “长城易守难攻,野人虽然人多,但别想轻易打进来。” 他说着,注视着下方一切,凝声道:“塞外之王想要在儿子诞生之前占领这里,可这根本不可能。” 他说这话很自信,周围几位守夜人老兵也同样如此。 倒是长城上的外来士兵们大多神色忐忑,注视着那逼近的无数野人,忍不住抓握手中武器。 他们尽管有脚下这座维斯特洛最高大的“城墙”,但人数总归是劣势,按照以往经验来看,就算再易守难攻,巨额数量差距,也足以弥补一切了…… 野人洪流于森林中奔涌而出,连绵不绝,仿佛无穷无尽。 其中偶尔伴随着一两颗硕大的黑点,像是洪流当中翻滚的石块一般明显。仔细看去,那赫然是一只只骑着长牙巨象的庞大人影。 巨人! 夏尔此时也来到了长城上,和其他外来士兵相同,他同样有点犯怵。 俗话说人上一万,无边无沿,眼下不说十万全部,也起码得有个好几万了吧? 放眼望去,好似长城以外全都是敌人,黑压压一片,还在飞速弥漫“生长”,认谁见了也都不自觉担忧。 不过见周围守夜人们一个个淡定的神色,他却也暂时放下了心。 没谁能比这些“本地人”更了解脚下这座长城了,他们既然如此表现,那么应该没问题吧。 “所以,是不是该换个思路考虑?” 注视着那蜂拥而至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敌人,他在周遭人惊愕的目光下,突然拿过旁边士兵手中的一张长弓,随后与周围弓箭手一起,搭弓,瞄准。 “大人,您……”护卫忍不住张了张嘴。 “如你所见。”夏尔回答,聚精会神的瞄准着,当敌人进入射程后,手中箭矢破空而出! 因为距离太远,他的箭射空了。不过周围所有人都在射箭,密密麻麻,也没人发现这点。 于是第二箭复又搭起。 使者、巫师、“神祇”……不论哪个称呼都显得很高大上,然而眼下,他竟然如凡人一样行径,似乎很掉逼格。 这种情况就连不远处的罗柏兄弟都忍不住看了眼他,表情颇为古怪。 不过夏尔可不理会旁人怎么看,面对当前这种机会,他可不想放过。 凝神瞄准着,第二箭随之射出! 黑色箭矢飞射而去,就像是一颗雨点落入海平面,看不出有多少波澜泛出,不过夏尔对于自己的攻击却很笃定。 【你杀死了硬足民屯多,你获得了一点先民古语方面的知识】 …… 黑潮翻涌,看不到具体杀死了谁,但真实之眼的提示却不会出错,脑海中涌动着一些陌生的,关于某种古老语言方面的知识。夏尔抿了抿嘴,拔出脚边插在地面的箭矢,第三次搭弓。 瞄准,射击! 【你杀死了瑟恩族铎迩,你获得了一点关于先民古语方面的知识】 …… 【你杀死了野人威格,你获得了一点生命能量】 …… 【你杀死了……】 …… 【你获得了一点关于木弓的制作技巧】 …… 不断射击,关于某种语言方面的知识被迅速补全,随后是工具制造、武器使用、生命能量等等。 面对那无穷无尽般的敌人,没有什么比此刻更能混经验的了 此期间,外来的士兵们也察觉到了对方攻城毫无章法的事实,于是担忧不再,面对那些活靶子,一个个毫无后顾之忧的飞快进攻。 密集的箭雨如林,从那高耸的冰晶城墙上劈头盖脸不断射下,制造出一具具刺猬般的尸体。 野人数量尽管很多,但面对长城却只有挨打的份,就算凭借人数强硬的靠近了好大一块地方,但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们能真正打进来。 长城厚重,攻城器根本不足以打破它,野人越过长城的那波偷袭小队也死的死抓的抓,又不存在里应外合的情况。 没有漏洞可循,很多人都不清楚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无谓的牺牲。 不过对方紧接着的举动,却解释了眼前一切。 他们派出了巨人与长毛象! 靠近后,那高大的巨人们尽管在七百码以上的高空望下,也属于庞然大物的行列,用巨盾顶着箭雨,骑在疯狂飞奔的长毛象上,从各个方位冲锋而来,目的却只有一个——长城入口! 长城下方与黑城堡相应的位置,有一道非常狭隘的隧道入口,被铁栏杆与冰块碎石所阻拦,一般情况下很难打破,然而如果是巨人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那地方只能由两三人并肩而行,对于守城方来说自然很方便,但进攻方同样不需要面对多少敌人——只要巨人能够打通这条道路,那么野人就可以拼着大量死亡蜂拥而入! 可惜。也不知道他们是估计错了长城的防守人数,还是高估了巨人的防御能力,面对此地千人士兵的守卫,就算是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的弓箭集火而去,也根本不是区区几头巨人所能抵挡的了的。 巨人手臂粗壮,一边冲锋一边顶着巨大的橡木盾牌,可以很好顶住上头传来的雨打般密集的力道,可惜它们没办法完全保护胯下坐骑 于是不久之后,十多头巨人就被迫“翻身下马”,迈开粗腿冒着箭雨向前冲。 在它们身旁有很多野人簇拥,为的就是计划顺利,能第一时间打入城堡,然后制造混乱让大部队顺利通行。 他们的目的很容易猜,于是长城上的士兵们此时根本就不顾其他野人,只顾射击巨人。 这种情况下,就算再强壮,再有力量,它们也根本抵挡不住! 死亡开始出现。最先是一头比较瘦弱的巨人,艰难前行间,被箭雨冲击的拿不住盾牌,随后一个踉跄。直接变成了筛子。 其后第二头、第三头。 箭雨如潮,一波接着一波,此起彼伏,无穷无尽。 巨人们不断被这危险的潮水拍死并变成刺猬,疯狂冲锋的野人们也因此而迟疑不已,脚步渐渐放缓。 最后只剩下一头特别强壮的巨人还顶着盾牌前行,事实上,当所有同类全部死亡之后,它已然临近了那入口所在! 所有人都看向了它,不论敌人还是自己人。所有攻击都瞄向它,也让那头可怜的巨人身体被压力冲击的不断颤抖。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重大使命,又似乎实在顶不住了,当那冰晶构造的城洞入口就在眼前之际,它狂吼一声,猛地甩脱沉重盾牌,随后不管不顾的奋力冲锋。 然而在箭雨下,这种行径无异于找死。 大量箭矢于头顶笔直落下,伴随着一抹火焰流星,奔跑没几步的巨人沉闷的哀鸣了一声,滑动跪倒于地,最终轰隆倒地不起。 欢呼声霎时传遍城墙,敌人因此而不甘心的纷纷退去,而夏尔眼中则飘过一段提示。 【你杀死了巨人玛格,你获得了大量生命能量】 【你获得了一点关于先民古语方面的知识】 【你的身体素质有所增强】 122 各执己见与谈判 战争局面陷入僵持。 野人初次进攻不成,还损失不小,锐气似乎因此而消磨了许多。不过面对这险要难关,他们并没有退去或者找其他办法。 而是干脆在长城对面那名叫白树林的森林当中扎起了营。 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对此,守夜人与北方人们倒是不怎么在意,相对于资源匮乏的长城以北,他们可是不愁补给问题,要说拼损耗的话,对方可拼不过他们。 况且,北境大部队不日即将抵达,届时这群乌合之众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然而正当高层们如此想着的时候,野人一方突然派人前来要求谈判。 …… “谈判?简直可笑!” 黑城堡盾牌厅内,灯火通明,守夜人高层与北方军队首脑们正对此事做出议论 “眼看硬的不成,就想要来软的?世上哪有这种好事?”担当前新兵教头的艾里沙爵士大声耻笑。 这位前新兵教头原本被守夜人总司令派去君临寻求援兵补给,结果没等到地方,他就被野火爆发给吓了回来,然而等他返回黑城堡后,却发现自己新兵教头的职位被一个臭名昭著的凶徒给“抢了去”。 本来就为此事恼火着呢,眼下听到这种消息,他更是忍不住了。 尽管此时,大厅内很多人都比他更有资格率先开口。 不过他说的倒也算是守夜人们普遍的共识。 “我认为我们不需要理会他们,等艾德公爵人马一到,管叫他们哭爹喊娘。”有人应声说。 “野人不可能等到那时候的,眼下局面很明显,傻子才会一直干等着。”一位干练中年说道:“眼下我们应该着重留意东海望还有影子塔,也许谈判是假,麻痹我们是真。” “用计?别逗了,野人可没有这种脑子。” “野人没有,曼斯有。” …… 这话落下,守夜人高层们不由迟疑。 此时长城外的敌方首脑,塞外之王曼斯.雷德以前就是出身于守夜人,很多人其实都认识他,并与他交情匪浅。 所以他们了解那位塞外之王,同样不会小觑他。 “不能大意,我们眼下人手充足,应该多派人去防守两翼,曼斯一向很狡猾。” “影子塔的兄弟大多被断掌科林带去出任务,眼下可没多少人防守……” 黑衣兄弟们说着,纷纷看向了坐在长椅前排,保持沉默的罗柏史塔克以及他身旁那位年轻人。 眼下在长城的援军,除了史塔克家继承人带来的人外,就只有波顿派给柯蓝斯顿的五百私军。 后者只听那位的命令,前者同样不理会他们。 所以想要安排这些事情,还需要这两人的同意。 对此,罗柏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他来这本就是为了援助守夜人,然而夏尔却并不想这么干。 “置之不理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野人固然是个威胁,但在异鬼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见场面安静,夏尔转头看向罗柏“我反倒对谈判很感兴趣,你认为呢?” “我……” 听他竟然这么说,罗柏沉吟还未回答,守夜人当中就有人忍不住大声反驳,“异鬼是敌人,野人同样是!那所谓的异鬼谁知道在哪窜来窜去,可野人绝对不能放过!” “没错!” “谈判休想!” “艾里沙爵士说得对,野人全部该死!” …… 守夜人们对此反应很激烈,夏尔却只是瞥了他们一眼,没怎么理会。 对于他而言,守夜人眼下真正能打的总兵力不足百人,还净是一些菜鸟,他们的意见在他看来无足轻重。 尽管这某种意义上有些喧宾夺主。 …… “分兵真他妈是个好主意。”场面闹哄哄的,躲在角落的桑锋.克里冈嗤笑,“没记错的话,这有几十个连剑都拿不起来的老乌鸦躲在屋子里等死呢,派他们去防守影子塔怎么样?也没别人了,我看巫师大人可不会听你们的。” “这里可没你说话的份,死狗!”前任新兵教头对现任新兵教头特别不顺眼。 结果他话音刚落,夏尔就突然瞥了他一眼。“这也没你说话的份。” 面对那张年轻面孔,对方咬了咬牙,没敢吭声。 于是所有反对的守夜人们有点蔫。 这帮世界尽头的守卫者们平时基本不理外事,但也听说过夏尔名号,而相对于旁人来说,艾里沙这位刚刚结束旅途的更是不可能不了解。 之前他开口只是下意识反驳,然而话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现在自然不可能再顶上去当出头鸟。 他是对眼下情况比较恼火,但他不傻。 …… “异鬼真的存在吗?”见场面有点冷场,罗柏忙出来打圆场。 “亲眼所见。”夏尔回答,随后他又看了看坐在角落长凳处沉默着的琼恩.雪诺。“在你们习俗当中,狼灵和异鬼一样,都是传说中的存在,可眼下一位狼灵还不是大模大样的坐在你们身旁。” “什么?”罗柏闻言惊愕,琼恩则呆愣的看向夏尔,不清楚他为何知道这件事情。 “但这无关紧要。” 夏尔没理会他们,他坐在椅子上,转而看向其他人,“我提议谈判,你们谁反对?” 很多人反对,但没人敢说话。 于是局面就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对此,夏尔笑了笑,对于眼下这种冷处理并不在意。 这里毕竟是人家的的地盘,贸然站出来本就有所逾越。 其实如果没必要的话,夏尔也不会这么“不讲理”,但就如同他说的那样,在真正敌人面前,所谓的野人根本就不重要。 说实际的,继续打仗对他自己其实也有很多好处,毕竟他可以仰仗“打怪升级”来提升自己。 但敌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无谓送死。 如果长时间攻打不下,那么很可能会撤退或者陷入内乱,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留在长城以北只会是给真正敌人送小兵。 所以与其贪图那点蝇头小利,不如谨慎对待那未知敌人。 再加上三眼乌鸦曾经的求助,他觉得此时谈判很有必要。 可惜世仇面前,这些人却根本不想那么多,甚至包括罗柏在内,对此都有所犹豫。 谈判谈判,这种局势能有什么可谈的?还不是放野人进来和不放野人进来的区别? 对方要求谈判,目的自然是想要越过长城进入北方,己方不想谈判,同样这个道理。 没别的选项。 所以守夜人们的反应才会这么激烈,因为所谓的谈判还未开始,内容就已经很明显了。 无法设身处地,夏尔自然感受不到北方人对野人的仇恨。 几千年来,尽管有长城阻隔,大部队野人无法越过,但小股野人却从未断绝过在北方行动。他们抢劫、强暴、放火、所过之地基本寸草不留。 所以尽管他的话其实很可信,尽管有异鬼存在威胁,但他们仍旧对此很抗拒。 当天会议在沉默中结束,随后隔天也没商量出什么有效计策来,不过第三天,一伙人的回归,却打破了眼下僵局。 …… “在此之前,我也绝不会同意,但现在……” 钟鸣声下,一伙从野外归来的黑衣兄弟被所有守夜人迎入黑城堡,苍老邋遢的杰奥.莫尔蒙在一位黑衣胖子的搀扶下缓步坐在了盾牌厅首位椅子上,面对事务官的询问,面对下方众多视线,他虚弱的咳嗽了一声,随后道:“同意他们谈判要求,波文,你去与曼斯商议具体谈判规则。” “司令大人!” 听到这话,有人面色一变,站起来想要反对,但换来的却只是守夜人总司令的摆了摆手。 对此,他并不甘心,还想再说什么,结果就被一位与总司令一同归来的老游骑兵打断了话。 “你们没见过那些怪物的厉害,我们见过,要不是……” 他说着,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出发时他们有三百兄弟,然而现在回来的却只有二十多个,先民拳峰时大量尸鬼的攻击令守夜人汉子们折损大半。 半路上又因为队伍出现内乱而失散很多。 事实上,要不是一直跟在胖子山姆威尔屁股后,那位“死而复生”的小保罗突然发狂,结果把一个叛徒给咬死,他们的总司令都有可能死在内乱当中了。 值此危机,如果总司令身死,那守夜人的命运可想而知。 所以,在那些真正敌人面前,野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于是尽管仍旧有很多人反对,但这件事情就这么被敲定了。 当天下午,在黑城堡众多复杂的目光下,负责谈判的波文.马尔锡走出城堡,与对方于长城射程外处展开交涉。 然而谈判并不顺利。 “他们同意共同抵抗异鬼,但不同意遵守我们的律法!” 回来后的黑袍子如此说道:“他们自称有冬之号角,据说那根号角有魔力,吹响后可以让长城崩塌,那样会将我们全都砸死,所以他们不怕威胁。” “他们在说笑话吧?” “就是,一根号角就能让长城塌陷?” “为什么没吹?” 面对众多黑衣兄弟的嗤笑,波文满脸无奈地回答:“因为只有长城才能阻挡异鬼,而曼斯说他还算有点脑子。” 他也不大相信这种事情,但眼下黑城堡就有个手段神异之人,野人方说的又一本正经。 保不准这事就是真的。 …… 因为一根号角,一切似乎又陷入僵持状态。 不过眼下局面夏尔并没有太担心。 所谓的冬之号角夏尔并不知晓具体是什么,但莫尔蒙司令一行人回归之时,他可是看到了那位呼唤过自己两次的大胖子,以及他包裹当中某根破烂牛角。 真实之眼的提示错不了,所以野人们声称的号角又是什么? 显而易见,那是假的。 他们肯定不会任凭这么僵持下去,眼下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况且机会就在眼前,我不信你不出手。”想到三眼乌鸦,夏尔对此颇为笃定。 …… 果不其然,正当黑城堡内正为此而大吵不休时,隔日,对方就派遣来一位瘦弱的的野人过来传话。 “我们想了想,想要我们听从青绿之地的律法也行,但必须比一场!”站在厅堂内,面对周围一群虎视眈眈的“黑衣人”,这位干瘦野人却一点也不显得害怕,反而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比武?除非你们派出巨人,否则根本不是我们对手。”有黑袍子不屑地说。 “巨人一只手就能捏死你们青绿之地的下跪之人!”对方同样不屑地回答:“听说你们有巫师,我们可以比这个。” “怎么比?”莫尔蒙总司令问。 “我们各方派出一人。就比被砍头后谁先死!我们赢了我们管我们,你们赢了你们管我们。” 听到这话,所有人下意识看向夏尔。 当事人则有些无语。 那乌鸦是见到他能让死人复活所以想到这个主意的? “你就不怕我把他们吓跑了?”他暗暗有些犯嘀咕。 要知道,这尸体复苏法术和异鬼手段看起来可没什么不同…… 123 纱丁 纱丁出生于旧镇一户木匠家庭,自打会走路以后,就一直和木匠父亲开始在旧镇各家各户上门打造家具。他们的客人中,有普通的平民、有家境富裕的商人、有骑士,也有当地最大的伯爵领主。 父亲手艺很好,同样从小跟着祖父出门跑活让他拥有几十年的木匠经验,在旧镇以及周边城镇名声很响亮,似乎所有人都愿意照顾他的生意。 然而纱丁并未继承到父亲的家传本领,因为当他十岁时,一直很强壮的父亲就突然因肺病去世。 留下母亲与他相依为命。 这似乎是灾难的开始。没了顶梁柱后,这个小家庭迅速垮掉,房屋、镀银餐具、一窝家养山猫……原本辛苦攒下的各种物件随着钱财的消耗而慢慢被变卖,但却无法阻挡他们越来越贫困的事实。 最终不堪重负的母亲累垮了。 为了给她治病,纱丁不得不选择了一条正常男孩绝对不会选择的道路,一条赚得多、来钱快、但却肮脏无比的道路——出卖自己身体。 尽管旧镇属于维斯特洛大陆七神信仰中心,但越是禁止的东西其实越受欢迎,在旁人所不知道的角落,男妓这种违反圣经条约的肮脏人物仍旧在旧镇当中存在。 经过最开始的屈辱、委屈,渐渐的,纱丁适应了这种生活,然而很打击人的是,尽管有了金钱的支撑,但他的母亲最终还是没有救回来。 双亲全部逝去,他也没地方可以去,于是将妓院当做家庭的生活随之开始了。 往后的一段时间,他从未和别人提起自己的曾经,旁人问起,只当他是在妓院出生,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源自父母优良的基因,他长得非常“漂亮”,因此倒也不愁吃穿。 然而在一次逛集市中,他不小心得罪了旧镇海塔尔家族的某位纨绔,随后本该毫无波折的人生迅速发生了变化。 排挤、挨揍、被“举报”,最终他被诬陷成杀人犯,在被砍掉脑袋与加入守夜人当中选择了后者,尽管这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他迅速被押送前往北方。 一路上并不太平,旧镇所在的南境,众多贵族们正与多恩战火连天,自打在君临失去了所有军队后,南方贵族们的情况就非常不好受了,所以战局处处受到压制。 不过他们自打回来后就开始保护一切七神信徒以及过路旅人,行事作风都变得和善许多,也因此,纱丁在这段路上还算好过。 然而当他路过君临周围时,就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 相对于虔诚和蔼的南方贵族们,君临新崛起的教团武装可一点也不可爱。他们不是虔诚的信徒,而是狂热的。 狂热的崇拜着七神,狂热的执行七星圣经当中的教义。 因此纱丁开始担惊受怕。 尽管他信仰七神,但他实际上是某种罪孽般的存在。如果被这些人发现,少不得一番严惩,没准被烧死也说不定。 小心翼翼的走过君临,很幸运,他没有被麻雀们发现秘密。之后于战火中恢复些许生机的河间地倒是令他稍感安慰,但在这里他也听说了北方似乎在与铁群岛打仗,于是他再次变得提心吊胆。 只是押送他的那位士兵可不会理会他的想法,不过同样幸运的是,当他们到达北方时,战争已经停止。 “据说神明降临在战场,将所有入侵者全部变成了死人。”滦河城野外某间旅馆内,面对他们的询问,刚从北方归来的行商如此说道。 “杀死所有入侵者?”押送纱丁的士兵疑问。 “不,变成死人。”行商重复地说,神色同样充满困惑。 杀死与变成死人有什么区别吗? 他不清楚,但告诉他这消息的北方人却同样重复这句话,还是特别强调的。 于是抱着某种困惑心态,纱丁与士兵再次上路了。 阿吉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士兵,人缘因此也不怎么样,这点从他被安排押送纱丁就能够知晓。 一路上他对纱丁非打即骂,但说实话,他人其实还不算太坏,起码没有像旧镇海塔尔那样蛮不讲理。 “她喜欢我,我又不喜欢她,你干嘛这么小气?”每每思及自己的命运,纱丁就倍感委屈。然而生在这个不讲理的年代,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寒冷的北方令人抗拒,但万幸因为史塔克公爵以及北方军队的回归,这里治安倒还正常。只是路途中总是能够听到神明下凡、使者、巫术、恐怖等等字眼。 在纱丁眼中,每个北方人都很奇怪,狂热、恐惧、怀疑、种种情绪时常存留在他们脸上,没有一个正常的。 不过这些随着他抵达长城后就已经全部被抛在脑后。 长城真是个美丽的建筑,大老远看去就像是冰封光幕一样发出绚丽色彩,令人忍不住看了又看。然而当纱丁来到长城脚下那栋黑色的木头堡垒后,这种欣赏就基本消失殆尽了。 距离太近,他无法再看到长城那种瑰丽的宏伟,站在冰墙阴影下如蚂蚁般仰视着它,却只能感受到它带来的阴冷与残酷。 加入守夜人后的新兵生涯也令他倍感厌恶。 每天重复不断的体力训练,凶名远扬且长相丑陋的新兵教官,周围人听到他身份后的指指点点,以及晚上睡觉时整栋屋子那连绵不绝的呼噜声。 身为南方人,纱丁在这里一点也不习惯,不习惯北方的气候,不习惯眼下的训练,不习惯这里的食物,更不习惯北方人的打呼噜。 然而,生活就是这样,就算再抗拒,在现实面前,也只能自认倒霉。 “会变好的,等我成了老兵……” 纱丁最近总是这么安慰自己,可惜,当他在某次抽签不幸“中奖”后,老兵的愿望似乎已经遥不可及。 他即将被派去与野人进行某种特殊的比斗,这比斗内容当初他听说时还颇觉稀奇,没想到眼下既然会让自己亲自下场? “我会死在这里吧?” 纱丁对此又哭又嚎,回想自己的一生,他似乎没有遇到什么好事,眼下更是成为了一个不幸的牺牲品。 是的,牺牲品。 人被砍头还能继续活? 傻子才信这种事情。 但这就是那场比斗的规则! 因为某个人存在而被提出的规则。 史塔克家族的继承者以及那位神秘巫师的到来他是知道的,事实上,当他们进入城堡时,他还远远的看了好几眼。 然而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与那位传说中的人物有所交集。 生活在旧镇那种学风盛行之地,以往纱丁对此人的种种传言并不相信,他觉得这一定是某种障眼法或者戏法之类的。 只是现在,他却万分迫切眼前这位有真凭实学。 …… “大,大人,我一定不会真死的,对吗?”被守夜人兄弟们拉入那位的帐篷内,面对这位看起来似乎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纱丁颤抖的问。 “当然。”对方笑眯眯地回答。那与所有人都不同的黑色眸子看起来是那么的深邃与温润,那张俊朗面庞瞧上去也倍感舒心。 然而他此时的行为却是那么残忍。 他正蹲在身旁,给另一位昏迷男子放血! 面不改色的,拿着匕首,陆续割开对方手腕以及脚踝。 身旁这倒霉鬼在他进来后就已经静静躺在那了,他身下有着一幅奇特的圆形图案,上面刻画着各种古怪而又繁琐的纹路。 当时纱丁对此还有所好奇,然而当士兵将他按倒压在同样一幅图案上后,这种好奇迅速变成了恐惧。 “我不会也被放血吧?”他惊恐地想着,结果复又想到。相比不久之后的遭遇来说,放血似乎只是小意思…… 正当他这么想之时,这种小意思就降临在了他身上。 冰冷匕首临身,刺痛从四肢传来,感受着血液流出时那种诡异的抽离感,纱丁忍不住浑身颤栗。 而当耳中听到一阵阴森低沉的呢喃后,这种颤栗就更加严重了。 “打,打扰……唔”泛着哭腔的声音因为嘴巴被塞入抹布而含含糊糊,纱丁极力挣扎,只是四面八方的绳索却让他无法挣脱。 不过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多久。 随着咒语不间断传入耳中,身下地面莫名变得愈发冰冷,他的脑仁似乎也因此而被慢慢冻僵。 眼前重影渐渐浮现,转动眼珠子扫视周围,一切都显得那么缓慢。 最后,他似乎见到身旁窜出来一片灰雾,翻涌扑在自己身上。 接着眼前一黑,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124 替死与易形 封闭密室内,一昏迷,一苏醒的两位男性被四面而来的粗糙绳索固定在密室中央处,在他们身体下,繁琐的魔法阵静静绽放着晦涩微弱的光芒。 同样是两座圆形魔法阵相连接,模样大体与以血还血相同,只是更繁琐,咒语也更长一些。 苏醒的那位漂亮男孩总是又哭又喊,如果可能的话,夏尔真想将他也弄昏过去。但这就像以血还血时牺牲者必须保持清醒一样,眼下它的升级版完全倒转。 受术者必须保持清醒。 于是最后夏尔不得不用抹布堵住了他的嘴。 密室烛光闪烁,阴沉琐碎的咒语声下,此处光线似乎都因此而暗了下来,门外众人小心翼翼的等候着,一些经历过滦河城之战的更是对即将出现的场面报以敏感心态。 然而与上次不同,这次没有任何惨叫或者其他怪异声响,除了咒语,只有咒语。 或者还有一些流水声? 很多人以为他们听错了,然而事实上,那的确是流水声。 “有拿进去水吗?” “记得没有。” 喃喃着,他们不由面面相觑。 …… 那其实是流血声。 随着咒语响起,四肢被割开口子的牺牲者伤口处,血液原本缓慢溢出的模样突然加速,同时与正常流血不同的是,伴随着咒语与身下魔法阵晦涩的光芒,他身体内流出的液体渐渐发生变化。 从原本的鲜红,到暗红、再到深沉的黑、紫、最终颜色完全变成了灰色! 灰色血液从四肢伤口急速流出,牺牲者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最终,阴冷之风莫名袭来,转变成干尸的牺牲者诡异地化作灰尘被吹出魔法阵。 而他身上流出的那些古怪液体,则静静流淌在魔法阵的符号沟壑当中! 相对于曾经的女野人,眼下这位走得倒是很安详,但更加诡异。 在他消失后,咒语声仍旧持续着,于圆环魔法阵内流淌蔓延的灰色血液随之散发出阵阵相同颜色的雾气。 粘稠、翻涌,雾气于血液中散发,漂浮汇聚在一起,如天上乌云,但比乌云要更黑一些,看起来也更深沉。 这种特殊雾气出现成型后,就倏然扑向了对面纱丁所在,包裹其全身后,顺着他四肢被割开的伤口蜂拥钻入其中! 灰雾分散四份,就像是四条颜色阴沉的毒蛇,于昏暗烛光下不断钻入目标体内,或者犹如蛀虫,飞快的将纱丁血肉蛀空,然后占据其中。 半晌之后,所有雾气尽数钻入纱丁体内,咒语声随之戛然而止。 【你发动了替死仪式,目标守夜人纱丁】 【仪式发动成功】 【在死亡权柄的作用下,你的法术发生了变异】 …… 仪式完毕,密室内陷入寂静,烛火恢复正常,微微晃动着昏黄之光驱散周围阴暗。 注视着眼前这位皮肤发红,躺在地面上的守夜人男孩,夏尔微微沉吟。 他知晓原本替死仪式的作用,可以为受术者阻挡一次攻击,不论是致命还是非致命 然而眼下变异后的能力他却一无所知。 随着他呆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北方改信之人也越来越多,他的死亡权柄不知不觉已经苏醒。 眼下这位漂亮的守夜人少年同样信仰七神更是令人惊讶。 以至于夏尔都没想到会发生变异。 往常来说,法术变异自然是好事,因为代表能力更奇特也更厉害。 然而对眼下来说,似乎不大合适 毕竟他现在希望的只是替死而已,可没要求更多。 “希望向着好的方面变化,不然还得重新找人。” 喃喃着,他蹲在昏睡男孩身前,拿着银制匕首冲其胳膊划了一道口子。 与正常受伤情况相同,被匕首割伤的纱丁胳膊鲜血随之溢出。然而正当夏尔对此皱眉不已之时,眼前一切突然发生变化。 被他亲手割开的口子,竟然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拢而回! 这不是最令人惊讶的。 最令人惊讶的是,恢复如初的伤口看起来既不是愈合后的那种新肉色彩,也不是他此时这种健康的红润之色,而是略显粗糙的白色。 在没被施展仪式前的,他原本的肤色! “这……” 看了看这道本该正常,但在其他位置肤色映衬着却很不正常的一抹色彩,又看了看纱丁脸颊、胳膊、腿部的红润光泽。 夏尔忍不住又在他胳膊上割了一刀。 情况一样。 两刀、三刀、四刀…… 情况仍旧相同。 每一刀伤口愈合后,都会变成原来没施展仪式前的模样,同时这个部位也失去了仪式后的白里透红。 …… 黑城堡在为比斗做准备,长城外的敌人们同样于兽皮缝制的营帐内商议此事。 一位相貌普通,灰发精瘦的中年男人坐在篝火旁矮凳处静静倾听。在他周围,几位身着厚重皮毛衣物的野人正大声讨论。 “我酒喝得多,但脑子还没糊涂,桑托罗虽然只能易形一头影子山猫,但他才多大?我们不能拿他做牺牲!”一位大胡子如此说着,浑身酒气熏的不远处一位大肚子孕妇皱眉不已。 他身旁一位身着雪熊皮毛的中年光头不以为然地道:“年轻?如果进不去长城,他和老头子又有什么区别?” 大胡子闻言反驳:“如果我们失败,同样也可以进长城,乌鸦们已经承诺过了。” “是的,他们承诺过。只是前提是必须遵循青绿之地的律法。成为下跪之人?自由民什么时候会答应这种条件?” “没错,想让我下跪,还不如死了算了!”有人赞同雪熊皮的观点。 “我们不可能成为下跪之人。”另一位满脸麻子的丑陋女野人不屑地道:“青绿之地已经失去了旧神眷顾,他们所谓的巫师,只不过是一些糊弄人的小把戏,根本没办法与我们比!” 听到这话,旁人不由点头,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因此而轻松了许多。 虽说长城以北生活环境残酷,但却也不是没好处。 比如易形者,在长城以南已经成为传说了,但长城以北的野人部落偶尔仍旧能够出现一两位有天赋的孩子。 长城以南没有易形者,更没有什么厉害的巫师,野人虽说生活在塞外,但消息也并非完全闭塞,他们对此颇为笃定,所以才提出这个要求。 “但我很奇怪为什么乌鸦们会同意,他们明知道……”有人提出疑惑,不过见他们有点偏移话题,为首那位一直静静倾听的中年人突然拨弄了一下怀中鲁特琴,打断了他的话。 “这点先不用想,既然已经达成协议,那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派谁去。” 这话一出口,话题回到最初,周围野人首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复又陷入争吵当中。 “我建议是波罗区,他已经老了,没几年可活。” “波罗区虽老,但战斗经验丰富,对我们越过长城后会有一定帮助。” “没错,长城后一切都是陌生的,战斗肯定不可避免;而且还有那该死的异鬼……” “我还是提议桑托罗,他只能……” “桑托罗不行!” …… 营帐的吵闹隐隐穿透帐篷传到外头,不远处的树林中,野人首领们口中的当事人之间气氛很微妙。 他们或抱胸而立、或仰靠树干、或蹲在地上、或低头注视脚下。 每个人都竖着耳朵听着营帐内的情况,然而半天下来,那里面也没有个具体结果。 半晌,有人提议道:“不如我们自己做决定。” “那好,谁去?” “抓阄?” “好办法,这样最公平。” “荆棘,你去找阄。” …… 野人们没那么多弯弯道道,所以这个提议一经提出,就迅速获得几乎所有人赞同。然而他们没等开始行动,一位圆肩灰发,矮个子老头就突然开口了。 “我反对!” 身为所有易形者当中最强大的存在,矮个子老头可不希望自己会出现意外,所以抽签这种有风险的事情当然要杜绝。 随后,在所有不满的目光下,他冷哼了一声,看向了他们当中最弱的那位桑托罗。 “桑托罗,砍头后你进入山猫体内,我把你的猫变成我的,这样你就可以活在我体内了。” 矮老头说着,语气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凭什么是我?”年轻乃至稚嫩的桑托罗愤愤不平地问。 易形者和夏尔记忆中的德鲁伊有些相似,他们拥有一种奇特的动物亲和力,可以将自身灵性转移到动物体内,不论是狼、鹰、熊、猪、还是猫。 平时他们仰仗此可以控制各种动物,不论是作战还是探查,甚至跟踪威胁。 而如果遇到生死危机,他们同样也不会马上死亡,离体的灵性会迅速转移到自身动物伙伴体内继续存活。 只是这种存活持续时间并不会很长,几个月左右,就会不自觉的被野兽所同化,记忆消散,变成一头真正的兽类。 这和死掉没什么两样。 所以尽管不是当场死亡,但这种差事没人愿意干。桑托罗还年轻,自然也不例外。 可惜有些事情其实不是他愿不愿意就能做得了主的。 “你不去,我现在就杀了你。”矮个子老头淡淡地说。 桑托罗闻言大怒,但他知晓自己根本对付不了这位在野人群体当中横行已久的六形人,于是求助似的扫视周围,希望旁人出来替自己说句话。 没人替他说话,面对他的视线,所有人全部挪开了目光。 毕竟相比抓阄这种有风险的事情,明确有人去送死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125 比试 “七神保佑!” 走在长城底部通往外头的狭隘通道内,纱丁深吸着气,连续不断的念叨着这段话。 在他身前以及身后,跟着一群守夜人兄弟,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用余光打量着他,眼神或怜悯或同情、甚至有幸灾乐祸的。 似乎他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可能确实如此。 两侧灰黑色冰墙散发着的刺骨寒意也不及心底那由内而外滋生的阴冷,面对即将被砍掉脑袋的命运,纱丁内心充满了忐忑。 尽管那位传说中的人物手段似乎很神奇,尽管他感觉自己好像与往常不大一样。 但…… “该死,你他妈能不能走快点?”见他脚步拖沓一步一停,身后一位大个子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要被砍头的又不是你!”纱丁回头瞪视对方,语气愤怒中掩饰不住的哭腔。 这位凶名远扬的猎狗以往他可是惧怕的很,然而现在,在“死亡”面前,他那丝惧怕早就被抛在脑后了,眼下剩下的,只有焦虑与踌躇。 “要是你被砍头,你能快得起来吗?”见对方无话,他又重复地问。 “前提是我得先砍了我老哥的脑袋。”桑铎.克里冈回答,焦糊干裂的半边脸一抽一抽的,粉红色肌肉隐隐浮现。 见纱丁状态实在不行,旁边有人出言安慰。 “放心吧纱丁,七神庇佑着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也许就是祂想砍了我的头。”纱丁嘟囔着,抬胳膊用袖口擦了擦鼻子上流出的鼻涕——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哭的。 …… 长城地下的这处通道并不算很长,越过中央处一处栏杆,没多久,眼前一切豁然开朗。 视野从逼仄至开阔,白色世界随之映入眼帘。放眼望去,连绵雪地伴随着尖尖荒草点缀,视线尽头,青烟袅袅、鳞次栉比的野人营帐仿佛无穷无尽,从白树林蔓延至长城射程之外。 在长城射范围与野人营地的交叉口,一行人已经早早在那等候,穿着兽皮缝制的衣物,有高有矮,有老有少。见守夜人一方出现,他们大声叫嚷,诉说着等候的不满。 “平时可不见你们这些死乌鸦有这么慢!” “快点,曼斯还等着回去生孩子呢!” …… “别废话了。”走近后,守夜人此处最高长官波文.马尔锡打断他们的话,他长的又红又胖,乃至说话时显得有些软绵绵:“我们应该开始了。” 听到这话,对方一位矮个大胡子老头忍不住咧了咧嘴,胡子一抖一抖地道:“没错,再不结束,我的小鸡可要烤焦了。” “希望你们别反悔。”令一位瘦野人满脸阴郁地说。 “守夜人注重承诺,可不向你们这些蛮人毫无诚信可言。”波文回答,语气强硬。 对方轻哼了一声,似乎不屑回答,随后两拨人开始互相交换“俘虏”。 此情此景,不只是现场,长城上很多人正站在城头遥望,而野人营地同样如此。 放眼望去,尽管不如现场看的清晰,但大致情况还是能够清楚看到的。 因为怕“作弊”,所以执行砍头的都是对方的人,黑城堡这边的纱丁被一位光头野人推搡的瘫倒在地,对此,当事人吓得双腿打颤,然而这除了让野人方露出嗤笑外没有任何用处。 而另外一边则是史塔克家的私生子,琼恩.雪诺,因为他有一柄锋利的瓦雷利亚钢剑,所以这种活就落在了他身上——尽管私生子对此颇为不乐意。 准备完毕,两位“刽子手”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低头看向各自脚边人。 琼恩脚下这位年轻野人被五花大绑,嘴巴也被堵塞着,面对刀锋根本动弹不得,而对面的纱丁则双腿发软,身体被其他野人紧紧禁锢住,同样无法挣扎什么。 两方武器同时举起,又不分先后的同时落下! 阳光下,锋利的武器反射晃出一片光影,随后惨叫声随之出现。 都是好武器,所以避免了一剑砍不掉脑袋的尴尬事情,于是叫声短促,新鲜血液喷涌而出,洒在周围雪地上分外明显。 两者脑袋同时被砍,不由自主滚动到一旁。野人一方尸体倒地抽搐间,一只黑色山猫突然从不远处窜出,尖锐叫声中,所有野人都忍不住露出笑脸。 然而紧接着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那山猫出现后,突然扑向野人当中的一位圆肩矮个子老头,对此,老头根本毫无防备,直接被猎狗那么大的山猫给扑倒在地,疯狂抓挠间,脸上霎时变得一片血腥。 “桑托罗,住手!” “放开瓦拉米尔!” “你在干什么?” …… 野人们大惊失色,但不论他们说什么,那头黑色的山猫完全不做理会,挥动爪子间,只有尖锐的猫叫连绵不绝,仿佛在破骂。 可惜,它最终还是没有“骂”多久,倒地的矮个子老头费力从腰部抽出一柄匕首来,猛地捅入山猫腹部,于是山猫力气不断被抽离,最终抽搐的瘫在了老者身上。 这场面令所有野人都沉默不已,他们看着迈入死亡的山猫,又看了看躺在雪地大喘着粗气,满脸血口子说不出话的六形人。 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敌人面前起内讧,还有什么比这更丢人的? “就算是这样,也是我们赢了!”一位野人忍不住说着,然而当他转回头去看向对方所在时,话语突然戛然而止,目光逐渐呆滞。 不只是他,所有野人都被眼下场景给惊呆了。 头颅被砍,守夜人新兵血液喷洒流淌形成血泊,在野人方出现变故时,那具无头尸体本已经停止抽搐,然而不知为何,那些从断头出流淌而出的血泊突然急速倒流,潺潺声音在周遭陷入安静后非常明显。 与此同时,更加诡异的情况出现了。 随着血液倒流,尸体不远处,被砍掉滚动到一旁的脑袋倏然化作皮屑般的灰色粉末随风散去,眼耳口鼻、连根头发都没留! 而倒流血液的尸体处,那血淋淋,包裹着脊椎骨的脖颈断层处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生长肉芽! 同时,断裂的骨头也开始从断开处层层递进,不断长出一节节的脊椎骨。 在长到一定长度后,脊椎扩散,形成头骨。随后,眼部器官从无到有,鲜红肌肉覆盖骨骼、皮肉滋生,面皮蔓延包裹,一幅漂亮脸蛋从下到上浮现而出。 最后毛发迅速生长,不一会,原本的无头尸体,已然重新变化回了他曾经的模样——除了脖子断层处颜色有所差异外,其他没有丝毫差别! 阳光下,刚刚一切分毫毕现地映入眼中,场面一度陷入鸦雀无声的境地。 直到当事人茫然的睁开双眼,起身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他们才恍然惊醒般反应了过来。 “纱丁,你,你怎么样?” “我……” 纱丁张了张嘴,注视着周围情况半天说不出话来,特别是当他发觉对面那具死尸后,就更加犯怵了。 最后在所有人瞪大双眼的注视下,他只憋出一句话。 “我脖子好疼。” 126 躲清静 连绵不绝的队伍从长城狭隘通道鱼贯而入,无数双脚踩在积雪上嘎吱作响。 老人、妇女、孩童、战士……那一个个兽皮裹身,打扮粗俗的野人令道路两边很多人都报以仇视目光。 马尔科同样如此,他站在不远处的一座屋舍下,一边瞪大双眼紧盯着这行仿佛无穷无尽般的野人队伍,一边回想着曾经长城外惨死在这些野蛮人斧头下的黑衣兄弟。 “婊子养的野人全都该死!”旁边有人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马尔科转头看去,发现是同为游骑兵的托勒特,他在一次巡逻途中不慎被野人射瞎了一只眼睛,以至于对野人非常仇视,这在黑城堡是出了名的。 以往托勒特见到野人一向会毫不犹豫的下死手,不论老人还是孩子,然而现在,他却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仇人踏上自家地盘,甚至此时叫骂的声音都下意识压得很低。 他在怕什么? 马尔科当然了解他怕的是什么。 他怕的是护送这些人的那些北方士兵,怕的是做出眼下决定的众多高层,最怕的,则是那位手段惊人的柯蓝斯顿。 那天与野人比斗时,很多人都站在城头遥望。 他们看到了纱丁被砍头,更看到了砍头后的纱丁复又长出一颗新的头颅。如今,双头纱丁、不死者纱丁、断头者纱丁等等外号广为流传,他的大名在这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甚至去鼹鼠村嫖妓,纱丁都是那种不用付钱的存在。 每个人对他都趋之若鹜! 而这一切,都是由那位恍若神明般的人物一手缔造的。 所以尽管守夜人们仇视野人,更气愤高层们的妥协,但在这种人物面前,他们却根本不敢多说什么。 反而有些兄弟在他的“淫威”下,不知不觉转换了想法,认为那位“神使大人”既然赞同野人归化,那么肯定就有他的道理。 毕竟神使是能够沟通诸神的存在,肯定比凡人要睿智。 或者他直接是诸神下凡? 反正不管如何,那位做出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 马尔科对此不置可否。 大道理的话,异鬼的确比野人恐怖,甚至恐怖的多。 可对此,马尔科却只从传说当中听说过,长这么大,他连异鬼的毛都没见过一根。 甚至要不是总司令一行人信誓旦旦地保证,马尔科连信都不会信这种事情。 “可是事实似乎就是那样。” 喃喃着,恍惚注视着野人队伍不断于木头城堡泥土道路上穿行,又在黑衣兄弟的安排下走出城堡,前往长城南部的那片荒芜许久的土地。 马尔科莫名有种自家财宝被抢夺一空的心情。 那可是守夜人几千年来的财富啊,虽说一直空置着,但就这么拱手让人…… 为了压住这种心思,他准备来个眼不看心不烦——他决定前往训练场“放松”一下。 野人既然已经成为了“自己人”,那接下来自然是需要面对异鬼。对此,高层们普遍决定利用长城险要等待异鬼打上门。 于是弓箭练习就成了重中之重。 马尔科以往擅长使用钉头锤与马术,对弓箭并不热衷,每次射击十次当中能有两三次有准头就不错了,所以他准备去训练场练会弓,以免战斗当中拖后腿。 然而紧接着他就发现,就算是训练场,此时也并不消停。 刚刚靠近,就听到有几位黑衣兄弟边射击边大声议论。 “将新赠地交给野人简直愚蠢透顶,总司令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的仇不报也就算了,还反倒送人大礼?” “不然呢,那么多的土地没人耕种,留着不也是浪费。”他旁边那位瘦子哼哼反驳。 “没人耕种还不是被野人害的,要是没有他们,那么肥的地怎么可能被放弃?” “这话倒是没错,可如果没有野人,我们可没多余人手管种地的事。” “可那是守夜人的地!” “现在也是守夜人的!我们比斗胜利,野人全族都必须要加入守夜人当中抵抗异鬼!” “野人守夜人,哈,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 “但不论怎么说,这次是我们赢了。没听说么,野人种地也要给我们交税的!听听,交税啊,多动听的词,我感觉我一眨眼就变成了贵族老爷。” “据说临冬城史塔克公爵听到这消息时门牙都被惊掉了。” “别瞎说,史塔克公爵要是没同意,莫尔蒙总司令怎么可能答应野人的比斗要求。” “为什么要让他同意?守夜人是守夜人,北境是北境。” …… 野人、野人、野人…… 现在似乎所有人都在议论野人。 一听野人,马尔科就想到了十多年游骑兵生涯的所有遭遇,想到了那些惨死的兄弟,想到了野人的各种野蛮习俗,甚至想到死于自己之手的诸多野人面孔,于是他暗骂了一声,原本训练的心思不知不觉消散一空。 他果断转身离去。 …… 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这原本熟悉无比,但却愈发陌生的木头堡垒内。 看着那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听着他们口中各式各样的议论。 议论来议论去,总是逃不了那几个话题。 野人、双头纱丁,不死者纱丁,以及神使大人、柯蓝斯顿。 眼睛见到的才是最震撼的,所以尽管那位神使大人有诸多光辉历史,但在此地,在黑城堡,都不及此事带给人们的震撼力要大。 据说比斗失败后野人本打算反悔的,结果他们当时直接就被双头纱丁的复活给吓傻了,面对守夜人的臣服要求,他们连个屁都没敢放…… 正兀自瞎想,城堡大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嚣,马尔科遥遥望去,发现是一伙波顿家的私兵,正护送着一辆马车入堡。 当然,现在也许应该叫他们使者大人的私兵了。 私兵们为首那位外号铁腿,此人马尔科同样了解,出身于波顿家旗下某个村庄,原本只是士兵出身,但作战勇猛,且冷血残酷,颇得波顿伯爵重视。 然后他就被送给柯蓝斯顿爵士了。 此时他正带着几位手下,驾驶着马车,顶着那些出城的野人队伍逆流而上,一点也不顾及这里原有秩序。 前出后进,场面一时间变得乱哄哄一片,最终还是马尔科这位经验老道的“本地人”上去帮忙,这辆马车才算是费力挤了过来。 大汗淋漓地松了口气,他随手掀开亚麻布帘,从上面拿起一根黑色的扭曲树根,看向铁腿好奇地问:“这些是什么?” “别乱碰,这是我们大人需要的东西!”铁腿警惕的瞪了他一眼。一点也没有刚刚被帮助后所应有的感激。 自打上次有人跑到国王塔房间偷书以后,这些私兵就对脚下这座城堡内的所有守夜人都充满警惕。 似乎见每个人都像是见到那两个偷书贼一样。 然而事实上,守夜人们与这些士兵的心态其实有些相似。 士兵警惕他们,他们何尝又不警惕对方呢。 那只是区区两本书而已,结果造成一死一伤,伤的那位还好说,只是瞎了眼睛,因为得罪了柯蓝斯顿,而今被送到鼹鼠村苟且偷生。 死的那位可就太恐怖了。满身腐烂,臭气熏天,马尔科和几位黑衣兄弟亲手埋葬的他,那味道,简直就像是在粪坑中浸泡好几个月的腐烂尸体,余韵悠长,令人久久不能忘怀。 所以听到这些是那位柯蓝斯顿的东西,马尔科忙不迭地缩回了手,甚至略显慌乱的转移了视线。 神使大人能够让人长出第二颗头,谁也不会怀疑他同样可以将人的第一颗头无声无息地拧下来。 想要避免这种事情,最好别与他和他的东西多接触,更主要的是别得罪他和他的人,这是很多守夜人老兵们的普遍共识。 匆忙远离马车,马尔科回到黑城堡兵营宿舍当中,本打算在这个无人注意的角落躲个清净,结果同寝的黑衣兄弟们同样在议论纷纷。 “我要是有那位大人的本事,啥也别说,在君临先上了瑟曦再说,妈的,听说她是七国第一美人。” 鬼鬼祟祟的奸笑缭绕于耳旁,躺在稻草铺就的床榻上,马尔科无奈叹气。 127 记忆 木质水桶内装满了浓稠的深蓝色液体,羊毛刷子捅入其中,沾满后抬手不断于墙壁上勾勾画画,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特殊图案。 这些图案有些像是眼睛,横的竖的、规整的、扭曲的…… 密密麻麻的蓝色“眼睛”从无到有,从少变多,渐渐布满整座密室的岩石墙壁。 这里是位于国王塔内某处闲置的房间,听说他需要用后,黑衣兄弟们随之将此地清扫了出来。 也让夏尔有了一处比较私密的试验场地。 是的,实验。 此时他准备实验自己从不朽者们那得来的某个知识——命运之眼,或者说制造幻境。 所谓的命运丝线令人摸不着头脑,幻影龟之类的更是需要很多繁琐材料和长时间准备,当下唯一有用的,只有这个名为命运之眼的古代魔法阵了。 利用他此时在北方的影响力,在那位兰尼斯特侏儒的调度下,调制这魔法阵的材料不知不觉已经收集整齐,而今统统变成了木桶中的深蓝液体。 眼下需要做的,则是将这特殊染料转变成真正的魔法阵。 因为是通过“打怪升级”获取到的,所以关于魔法阵的知识他可以随时使用,而不会有手生问题,但短时间内根本别想教导给别人。 所以此时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忙,只有他自己“刷墙”。以至于速度有些慢。 等到密室满墙壁都被刷完后,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一整天。 …… 最后一笔划完,随手将羊毛刷子扔进桶内,注视着满墙的“涂鸦”,夏尔松了口气,随后走到密室中心处,一座被刷在地面上的眼睛图案当中坐下,口中开始冒出一段段拗口而又怪异的咒语。 这些咒语与他的灵性之语全然不同,喃喃着,一会高亢一会低沉,同时嗓子开始逐渐干涩,仿佛对此很不适应——这咒语似乎根本就不是嘴巴能够顺畅读出来的东西。 很难念,不过扎根于记忆深处的知识仍旧令他不紧不慢的咏唱完毕,然而—— 【你尝试激活命运之眼,激活失败,你的咒语音节错误】 …… 真实之眼的提示从眼前飘过,无声的显示着夏尔此刻遭遇。 他对此并不意外,这么拗口的咒语,就算是资深巫师也有失败的可能,或者说别想一次成功——除非对方嗓子特殊。 干咳了一声调整嗓子,他复又开始重复念叨。 一次、两次。 还算顺利,在第三次后,密室墙壁所有深蓝色的眼睛涂鸦突然散发出阵阵蓝莹莹的光芒,相同颜色的雾气紧接着从中溢出。 起先,这些雾气就如同冰室当中的冷气那样稀少而又稀疏,漂浮荡漾,缭绕于半空。 在时间流逝下,雾气慢慢变多,慢慢变浓,涂鸦流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终,就像工厂排水口那样,“污水”咕咚咕咚的从中流淌而出。 昏暗的密室不久之后被蓝色雾气所笼罩。 雾气扑鼻,眼前一切都被深蓝所覆盖,道道画面浮光琼影般闪烁而过,脑部渐渐有些眩晕。 这似乎是进入幻觉的前兆,然而半天下来,夏尔仍旧没有进入丹妮莉丝口中那种,仿佛真正世界一般的环境内。 只是相比上次,他这次可能因为有着身体的缘故更沉浸一些。 夏尔对此有所准备,所以见自己仍旧免疫命运之眼,他立即拿起摆在手边的一杯蓝色液体,仰头一饮而尽。 如腐败尸臭般的味道立即充斥他整个口鼻,冰凉的液体滑过食道,那阴冷泛腥的气息令夏尔忍不住想吐,整张脸都不自觉皱在了一起。 这东西叫夜影之水,当初丹妮莉丝喝掉的就是这个,作用是能够更好配合魔法阵的致幻。 强忍着咽下后,这种恶臭倒是随之减缓,最终,竟然变成了一种种甘甜且酸涩的味道,于嘴巴当中不断转变,酸甜苦辣,令人回味悠长。 “这饮料还挺好喝?”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一股清流随之于胃部蔓延周身,眼前一些霎时发生转变。 …… 明亮光线倏然充斥周围,抬眼看去,夏尔发现自己此时正位于一片草原当中端坐,而非原本的密室。 草原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绿草茵茵,一望无际,绿油油一片,望之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然而,不论是身下坚硬毫无柔软触感的草地,还是阳光洒下照耀于身时那没有丁点热度的触觉,都无声诉说着此地的虚假。 扫视周围,夏尔发现这里并不只有他自己。 一伙伙人三两成群的漫步于这草地当中,有近有远,近的长相衣着清晰可见,远的则大小不一,小如黑点,大如黑影。 夏尔对这草原,或者这平坦毫无难题的场景并不意外,因为他亲手布置的魔法阵,所以他其实能够控制这其中需要呈现的场景难度。也自然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和装神弄鬼。 但他对于幻觉所牵引出的记忆如何浮现就不怎么了解了,此时看去,不由有所恍惚。 “这么简单就出来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来个“过五关斩六将”,最后在重重记忆当中找到自己需要的知识,或者干脆就没办法被勾动记忆。 再或者他自身记忆能够被勾动,但绷带人和他姑妈的却无法唤醒。 然而眼下看去,周围那一伙伙人,不正是一团团记忆正悄然“放映”?其中有陌生有熟悉,肯定不止他自己的! 几步之外就有两位身着黑白背带裤的少年人正在围在一起低声交谈,走近后,耳中听到他们的谈论。 “伊恩老师讲的通史课我认为我们没必要多听,他完全是在照着教材念,听他的还不如自己看书。” “可妈妈叫我们要好好听课……” “那么你哥哥现在不准许你去听了。” …… 一位黑发黑眸的少年,一位棕发碧眼的少年。他们自顾自交谈着,对于夏尔的到来丝毫没有反应,似乎完全看不见他,事实上,他们的确看不见,因为这两人只是一“团”记忆罢了。 一团原主人的记忆。 【1832年9月7日下午,都林皇家学院,柯蓝斯顿兄弟】 …… 真实之眼连这个都能信息化而出,也用不着夏尔费力气回忆什么了。 所以他只需要静静看着。 当记忆“播放”到一定程度后,眼前场面开始回放。 “伊恩老师讲的通史课我认为……” 满脸桀骜的少年与一脸胆怯的弟弟交谈间,构成了整个场景。 仔细打量,夏尔发现这位从未见过的便宜弟弟和原身长的一点也不像,棕发碧眼,一脸小受长相。 “不是亲生的?” 暗暗对那位“素未蒙面”的父亲生出点点恶意想法,随后夏尔不理会此地,向着不远另一处场景走去。 这场景是一场舞会,原身与一位都林纨绔争风吃醋,扭打在一起头破血流…… 没什么好看的。 扫了一眼后他就转身离去。 随后他依次打量。 阳光下的草原上遍及着各式各样的场景。有交谈、有看书,有就餐、甚至有骂架。 这其中不只有原身的记忆,还拥有夏尔姑妈的、以及那位绷带人的。对此夏尔倒是吁了口气——他的目的正是这点。 只是不断扫视间,不知为何,他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前世的记忆,丁点也没有。 “法术找不出来?还是……” 暗暗猜疑间,不断走到一个又一个画面之前,看着或熟悉或陌生的一张张人脸,听着他们谈论着各种已知未知的信息与知识,对此他颇为新奇。 但实际上,因为这些影像实在太多,半天下来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三位穿着黑斗篷的人面前驻足良久。 这三人围绕在一处圆桌周围,交谈间语气压得很低,似乎在一处公共场合。 一位黑斗篷双手交叉放于松木桌面,坐在木椅子上低声道:“探索墓葬的时间快要到了,我们应该开始准备仪式所需的活祭。” “我早就准备好了。”另一位黑斗篷随口回答,随后兴致勃勃地道:“墓葬里面有什么?真的会有打开间隙的钥匙?哈,对这个我可是期待很久了!” “打开间隙?独眼?你疯了?” “疯什么?我可不甘心永远藏在下水道内,那和老鼠又有什么区别?” “可……” 最后一位黑斗篷打断了他们的话:“吵什么吵,墓葬内有没有那东西还不一定呢。我们最主要的还是找到骸骨圣经,这个可是确切存在的。” …… 画面戛然而止,随后开始重复播放。 第二个黑斗篷听声音应该就是那位绷带人,其他两人就不清楚是谁了,当然这也无关紧要。 静静注视着这充满秘密的场景,看着它重复了好几次,夏尔将其中所包含的信息紧紧牢记。 这似乎就是那位绷带人被追杀的原因,虽然还不清楚具体详细,但其中一定有很多隐秘。 “同样会有很多危险与收益。” 喃喃着,眼前一切突然朦胧了些许。扫视周围,原本尚算清晰的草原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 “魔法阵力量快要耗尽?” 他暗暗有所明悟,于是暂时将此事压在心底,忙奔跑在这处辽阔之地,希望趁此时机发现一些新的东西。 一处、两处、三处。 最终他看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那是自己的姑妈。 他只在油画上看到过的,年轻不再,已然满面苍老的姑妈。 对方穿着一件灰色羊毛衫,坐在阳台处的摇椅上,双腿盖着毛毯,正缓缓抚摸着手中一本笔记。 一本夏尔熟悉无比的笔记。 而手部覆盖的位置,正是那空白而又存有隐秘的最后一页。 “她会不会说出解封办法?”在夏尔略显忐忑的注视下,阳台上的姑妈神色复杂地抚摸良久,最后低声喃喃道:“斐克永远爱莱茵。” 话音落下,笔记上面原本空白的位置渐渐浮现出一段段蝇头小字。 画面随之破碎。 128 白港(修) “亲爱的莱茵,我用玫瑰表达我对你的爱意,但玫瑰的色彩却不及我心底热情的万分之一,曾几何时,我认为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打动我的心,直到你的出现,仿佛天使带着光明降临在了我暗淡人生当中……亲爱的莱茵,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世间什么是爱。莱茵啊,此时此刻我已别无所求,只求你收下我这颗充满爱意,蓬勃跳动的心脏,还有我的眼睛、我的双手、我的耳朵、我的一切,只要你开口,这些都会毫无保留的出现在你面前……” …… 脱离幻境后迫不及待的翻出笔记,念出咒语,随后仔细打量。然而眼前一切与他预料当中的很是不符。 飞速将笔记最后浮现出的一行行字观看完毕,复又忍不住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最终夏尔得出一个结论。 没什么隐秘可言,这是一封情书。 这就是一封情书! “贱人!”手指捏着笔记,强忍着将之撕碎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夏尔无语将之扔回箱子当中。 神神秘秘的弄成这种封印形式,他本以为其中记载的一定有所隐秘,或者最有可能的是菜鸟死灵法师的晋级之路,毕竟前面记满了法术知识,最后来个晋级方法也不无道理。 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他妈竟然是一封情书!? 有些气恼,但不一会他就平复了心情,坐在椅子上,他反而开始沉思。 只能说期待很久的东西与预料不符令人郁闷,其他倒也不算什么。 对于晋级,他现在已经不是很担忧了,刚刚那个幻术办法既然有效,那么他大可以照本宣科的继续潜入其中探索,届时不怕找不出方法来。 “只是得需要很多材料。” 夏尔暗暗琢磨。 整个北境替他东奔西走,才弄来这么一份材料,想要再次施展命运之眼并且重复致幻,一时半会估计收集不全。 这主要是因为大多数材料都是从维斯特洛大陆之外运过来的,否则没这么麻烦。 “多亏有那位兰尼斯特帮忙,不然这些事估计得烦死我。” 他暗暗庆幸。 …… 北境白港, 位于临冬城南方的白港是北方最大的商贸聚集地,也是最主要的贸易港口。 这里运输业盛行,渔业与银器行列同样很繁荣,也造成了此地恶臭与财富同时令人称道的局面。 紧邻咬人湾的城市港口正不断吞吐着一艘艘或大或小的帆船。海水于港口附近非常平缓,在阳光下泛起阵阵涟漪。 天空点缀着斑点白云,大群海鸟缭绕于港口周围,偶尔察觉到被渔船遗弃的鱼儿后俯冲飞跃而下。 此刻的白港非常热闹,看上去也有种独特的美。然而如果将这里的气味也掺和进去的话,那这所谓的美景就有点变味了。 走在港口桥面,臭烘烘的鱼腥味无时无刻不缭绕于鼻尖周围,伴随着无数装卸工人吵闹的叫嚷,一切都是那么令人烦闷。拉夫就厌恶地皱起了眉。 尽管在这座城市讨生活了好多年,但拉夫对此仍旧不怎么适应。 这里太臭了,臭到每个来到白港之人都忍不住捂紧鼻子,大为排斥,就更别提什么美景之流。 他没去过君临,听说那里臭气熏天,但他觉得应该不会有白港臭。 “可惜永远去不了了,史坦尼斯把整座城市炸上了天。” 嘀嘀咕咕着很多人确信的一段话,叉腰站在岸上,看着属于自己的那艘灰色帆船,他复又叹了口气。 此次出海并不顺利,遇到了暴风雨,船只东倒西歪间,人死了好几个,船上很多东西更需要修复——这些可是需要一大笔钱。 “希望没有赔本吧……” 正兀自算计着,眼角余光突然发觉船上一位码头工人将一箱货物摔落于地,他见此不由大怒,蹬蹬瞪地走到工人面前训斥。 “长点眼睛,知道这是谁的东西吗,这是柯蓝斯顿爵士的,碰坏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瞎说,那位从没来过白港,怎么可能有他的东西?”码头工人小声反驳——碍于拉夫工钱苛刻,他手下一帮工人并不怎么服气他。 “它们即将是柯蓝斯顿爵士的东西,现在,它是咱们曼德勒伯爵的财产,怎么?你想找伯爵大人去顶嘴?” 听他这么说,码头工人立即蔫了下来。 平时与同是平民的船长抬几句杠还好说,在贵族面前,他可不敢这么做。 见他开始老实干活,拉夫哼了一声,随后不自觉的看了一眼船上货物。 北境现在所有贵族都争相巴结那位柯蓝斯顿爵士,听闻那位所需后,它们更是发动所有力量替他找寻各种物品。 而这其中,无异于曼德勒伯爵的动作最殷勤——这位现在肥胖的连马都上不了,这在年轻时还没什么,然而眼下他已经老的不行。 苍老又肥胖,指不定哪天会出现个好歹来,所以为了自己小命着想,曼德勒伯爵哪还不赶紧找后路。 工人们对此似懂非懂,但拉夫对这些沟沟道道可是知道的紧。事实上,他船上所有东西全是需要献出的礼物。而这可不是第一船。 曼德勒大人已经为那位献上好几船东西了。 每次伯爵大人都会带上他们这些船长一同前去,美其名曰的为其邀功,实际上不过只是让他们故意表现出诸多辛苦,好更能获得那位好感罢了。 然而他们很少见到那位传说中的人物,反倒与兰尼斯特家恶名远扬的小魔猴常打交道。 “一个讨人厌的兰尼斯特,竟然在北方混的风生水起,这事还真是稀罕。”嘀嘀咕咕着,拉夫复又朝工人们大声吆喝了一声,让他们干活稳着点。 随后他转身正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结果一位黑发长脸的年轻人突然找了上来。 “大人,小人有事需要帮忙。”来人边说,边拢着袖口递过来几枚银币。 长脸无须,黑发蓝瞳,眼前这位年轻人身材不高,长相看起来也很普通,拉夫稍微回想了一番,不记得自己有认识他。 “你是谁?” “无名之辈。”对方低声回答:“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小人物?恐怕是一些见不得光的家伙吧。暗暗猜测着,有着银币的面子,拉夫也没多嘴问。 在白港这种人流量巨大的城市,各种各样的怪人时常能够遇到,相比之下,眼前这位可真不算什么。 港口的浓烈鱼腥味以及海面飘荡而来的潮湿气息令他一点也不愿意在此多呆,见对方一脸诚恳的看着自己,拉夫于是边走边问。“那么小人物阁下找我什么事?” 对方凑近,低声说了一段话。 拉夫闻言皱眉,“你要这些干什么?” 对方低笑回答:“能让巫师大人看上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小人很好奇,不过小人好奇心不多,一箱子就完全能够满足。” 他边说边又在手中显露出一枚金色钱币来。 “是使者大人,不是巫师。”拉夫干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维护着某人的名声,随后瞄了一眼对方手中金币,神色略有迟疑。“但这……” “那位使者大人手段的确惊人,但他距离白港可远着呢,我认为您不需要怕什么,而且您也说了,这些现在还是曼德勒伯爵的东西。” “谁说我怕?”拉夫瞪了他一眼,想了想,道:“我们明天出发,今晚暮钟后在鲟鱼街铁匠铺后头的巷子见,记住,别说出去!” 一枚金龙虽说不是大钱,但也足以让他在白港妓院潇洒好一阵子,而代价只是那一整船当中微不足道的一丁点而已,多了少了根本不起眼,所以这买卖值得一做。 “当然。”见拉夫答应,对方承诺“永远不会。” 于是两人分别。 …… 拉夫很守时,当天下午,他就偷偷从港口仓库扛出来一小箱子货物,然后略显鬼祟的来到约定小巷当中。 对方此时已经提前到了,远远望去,正站在小巷深处朝他招手,于是他忙走了上去。 “动作快点,我赶时间。”走入小巷,他边说边将肩膀处箱子放在脚边,随后伸手要钱。 “放心,很快。”对方回答,抬手将一枚金币放在拉夫手中。 对于他如此爽快,拉夫很满意,随后他正想再说些,突然感觉手中有所刺痛。 “虫子咬人?”他低头一看,手中除了金币什么都没有。暗暗有所纳闷,却也没怎么在意,寒暄了几句后,转身就要离去,然而眼前突然一个眩晕。 他有点站不稳,立即抬手扶在小巷冰冷的石头墙壁上。 只是这并不能阻挡他脑子愈发剧烈的眩晕感,眼前一切变得扭曲而又朦胧,双腿发软,眼中黑暗渐渐袭来。 “不好!”他大惊失色,抬腿想要逃离此处,却一个琅跄,直接扑倒在地。 视线最后,他看到了与自己交易的那位黑发年轻人蹲在他身前。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拉夫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阴了,那简直太愚蠢了。 然而这一切发现的实在有点晚。 “无名之辈,真的。”对方回答。 129 幻影龟 罗柏带领的前锋军在长城站稳脚跟后,北方大部队没用多长时间就赶了过来。 面对那十数万的野人队伍,任何一位北方领主都没办法保持淡定,所以本该不急不缓的安排也急忙加快了节奏。生怕这期间野人会出现乱子。 但事实上,野人比他们想象当中的要老实的多。 尽管在没归顺之前,这些蛮夷部落一个个嚷嚷着去死也不当下跪之人,但事到临头,他们却反而对这一切颇为满意。 老弱妇孺被分派到长城南部那片荒地当中重建“家园”。健壮劳力在宣誓过后加入守夜人队伍,由此,长城脚下荒废许久的堡垒重新布满了人。 要知道,以前的长城可是有十九座堡垒的,而因为守夜人人手不足,这之前他们只利用上了其中三座。 左边一座临近山脉的影子塔,右边一座靠着大海的东海望,还有中间的黑城堡。 一切都在热火朝天的越来越好,面对长城以南这即温暖又安全的新世界,那帮子土包子甚至还没缓过劲来,哪有功夫找麻烦? 当然,这期间免不了各种各样的波折与冲突,但最终在大环境影响下,仍旧平安的度了过去。 直到北方军队到达,也没出现什么大篓子。 …… 带领大部队的是美奇.赛文,一位夏尔并不熟悉的北方领主,所以他并未出门。 军队抵达时,他正位于自己国王塔的卧室内,蹲在地上,静静观察着一头被浸泡在紫色液体内的,龟壳上写满特殊符号的棕色乌龟。 【被特制液体浸泡三天三夜的玉海麝香龟,它的身体内充斥着一股魔法力量】 【它对你充满恐惧】 …… 夏尔有时候会觉得真实之眼的提示略显多余,比如现在。这只他亲手放入紫色液体中的乌龟他自然知晓其中隐秘。 而从这可怜小家伙缩回龟壳的模样来看,他很难看不出它眼下是什么“心情”。 “话说乌龟碰到人一般都会缩壳的吧。” 嘀嘀咕咕着,夏尔回想了一番关于制作幻影龟的魔法咒语,随后就准备张嘴施展。 然而没等他正式开始,他就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吵闹。 “你不认识我?” “当然认得,但是很抱歉,史塔克小姐,大人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他。” “我是他的好朋友。” “他说过任何人……” “小孩子不是任何人。” “任何人包括小孩子,史塔克小姐。” “你气死我了!” …… 守卫尽职尽责的将来访者挡在了门外,如果是别人的话,夏尔大概不会理会,不过听声音来看,找他这位显然是某个“脸皮厚”的熟人。 于是他朗声命令。 “让她进来吧。” “好的。”护卫隔着房门应声,似乎也松了口气。随后门被开启,一道灰色身影就跑了进来。 棕发灰眸,长脸矮个子,身着一袭颇显淑女气息的淡绿色裙服,以及整洁干净的白狐皮大氅,看起来和正常贵族小姐没两样。 然而跑到跟前的女孩举止可一点也不淑女,反而嘻嘻一笑:“夏尔!” 夏尔可没有对方这么没心没肺,看着开朗活泼的女孩,他反倒有所疑问,“你来这干嘛?” 史塔克会任由他的宝贝女儿大老远跑这来?还没见有家人跟着,似乎很不正常。 “当然是找你们。”女孩回答,边说边好奇的看了看夏尔身前那头被泡在银质水盆当中不敢露头的乌龟。 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但夏尔并没有满足她好奇心的想法,反而皱眉。 “这里又冷又破,还有异鬼,危险的很。” “父亲说在这里比在临冬城安全多了。”女孩撇嘴回答。 夏尔听这话哑然失笑,以为她在开玩笑,不过见女孩神态有异,他却又端正了态度:“怎么了?” “布兰失踪了!”女孩咬唇回应。 “失踪?” “没错!”艾莉亚道:“还有灰水望的梅拉姐弟,当时他们在临冬城拜访,结果不久之后就和布兰一起失踪了,妈妈怀疑是他们将布兰拐走的,但爸爸说他和灰水望的霍兰.黎德是好朋友,他说霍兰救过他的命,所以他的子嗣不可能干这种事。” “你们没找到什么痕迹吗?” “痕迹很多呢,但是就是找不到人。”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夏尔觉得这事估计和那只三眼乌鸦脱不了干系。 就算没关系,出现这种事情,那位史塔克家的“保护神”也不大可能不知道。 记得原著似乎就有这种剧情来着。 目的是什么来着? 夏尔沉吟,一时间没有再问什么。 艾莉亚也就没再多说,而是转头打量着夏尔卧室,对这里种种摆设好奇无比。 不过她最好奇的还是被放在银质水盆当中的这头乌龟。 蹲在水盆前打量了好几眼,甚至伸手捅了捅它,见夏尔半天没说话,艾莉亚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 “炼制一个魔法物品。”夏尔回答,想了想,暂且将三眼乌鸦之事压在心底,他转而看向自己脚边这个半成品。 是的,半成品。 他还没完事呢。 本地法术以及魔法物品制作繁琐的很,单单浸泡乌龟的这些紫色液体,他就准备了将近一个礼拜,随后将龟壳上刻满各种古怪符号复又浪费了他三天时间 当然,也浪费了很多只乌龟。 这种从男巫处得来的特殊符号可没有他随便念念咒语就能刻在上面的方便性,所以他只能用刻刀亲自动手。 万幸“打怪升级”后所获得的知识就如同自身亲自所学一样熟练,否则耗费时间更久。 见她安静了下来,夏尔继续自己的行径,也不避讳女孩在身旁。 拗口的咒语声中,被液体包围的乌龟突然伸出四肢,蹬腿挣扎了起来,似乎他正在承受着什么偌大痛苦,小眼睛圆溜溜地大睁着,身体不断抖动,棕黑色的表皮渐渐变色。 与此同时,它外壳上的各种符号也开始静静绽放无色光芒,光芒微弱,但却似乎能照映出龟壳内的种种景象。 水盆内的紫色液体回旋缭绕,乌龟通体本该有的色彩不断被抽离,整个乌龟愈发暗淡发白,仿佛正在融化,微弱却又可怜的嘶鸣声中,女孩不忍直视的转过了头。 而当声音消失,她转回来之后,就发现那乌龟已经消失不见了。 龟壳、肢体、所有一切全都消失。 或者说并不是消失,而是换了个模样! 半透明。 原本看起来很充实很立体的棕色乌龟,此时竟然变成了一种半透明的,朦朦胧胧的样子! 透过它身体,艾莉亚甚至能看到水盆下方平坦而又坚硬的银质盆底! “这做什么用的啊?”她忍不住好奇的问,面对这种古怪事情,刚刚生出的不忍心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夏尔没回答,反而低声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女孩听不懂的话。 随后她就见这只乌龟舒展脖颈,仿佛回应,紧接着,它就于充斥着液体的银盆当中四肢一划拉,如同在游水一般。但半透明的朦胧身影却眨眼间消失的不见踪影。 艾莉亚对此兴致勃勃,以为它会再次闪烁而出,或者戏法一样变成其他什么的东西。结果没一会,门外就突然传来一道疑惑以及忐忑的声音 “大,大人,是您找我?” 130 真实世界与离去 半透明的乌龟缓缓于眼前半空滑行而过,那悠闲自在的模样看起来享受极了,紧紧注视着它,提利昂莫名有些羡慕,于是伸手碰了碰。 手指扫过一片虚无。 这是一头“不存在”的乌龟。 它可以无视任何墙壁与房门,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化作一片光影,无声放映出乌龟主人想要传递的画面。 对此,提利昂深有体会,因为他刚刚就是被这只乌龟“叫”到此地的——在他上厕所的时候。 “它不会把我撒尿的画面记下来吧?”暗暗替自己的隐私忐忑了一会,扫了几眼窗外热闹的黑城堡后,提利昂转头看向身旁夏尔。 “白港又一批材料刚刚抵达,您要不要去看看?”他说着,下意识地用上了敬语。 “算了吧,东西都是什么你都知道。”对方回答。 “这次不大一样。”提利昂道:“曼德勒伯爵声称找到了金色鬼草,我记得你特意说过这个。” “金色鬼草?” 夏尔闻言挑了挑眉。 这东西是施展那种名叫致幻诅咒法术所必须的物品。原产地位于维斯特洛大陆以外,一处名叫多斯拉克海的地方。辨别困难,出产特别稀少。 北方人送来的材料很多,但这种特殊植物却一直不见踪影。眼下竟然出现了? 夏尔对本土诅咒倒是挺好奇的,所以原本不以为意的心思就略微提起了兴趣。不过低头看了看自己后,他复又叹了口气。 “让他们先放到仓库,我一会去看看。” 他倒想马上就去,然而不能。 这次进入以来,赶路、看书、比斗、尝试各种本地法术,重要事情没多少,时间却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之前在练成这只名叫幻影龟的魔法物品后,他的时间更是只剩下了一两天。 眼下已经快要耗尽。 “好吧。”提利昂耸了耸肩,想了想,又道:“龙石岛的队伍刚刚抵达东海望,休息一阵子后应该就会往这赶了,也许其中有你的老熟人。” 说这话时,他特意冲夏尔挤眉弄眼了一番。“相信我,维斯特洛很少见到那么性感的女士。” 夏尔斜了他一眼,没回应。心说如果她真的变成个一身鸡皮的老太婆,你估计不会这么说了。 …… 野人加上北方人,尽管此时长城防御很强,但想要杀死异鬼,却必须要有龙晶辅助,否则凡俗武器根本无法伤害到它们。 以前夏尔在临冬城时写过一封信说过这件事,然而没等对方回信,他就跑到长城这来了。 不过前天随军队而来的艾莉亚却特意将红袍女的回信给带了过来。然后夏尔这才知道,那位神秘兮兮的巫女,竟然准备亲自跑来长城。 信很短,夏尔不清楚到底是她来,还是带着她那位英雄转世来。不过他估摸着那个秃子不大可能有功夫理会这事。 前阵子有渡鸦飞到长城这里,其中声称史坦尼斯陛下决定在教会辅佐下重建君临,叫四方领主们提供物资并臣服于他那所谓真正国王之下。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与麻雀们交涉的。以往还针尖对麦芒的两伙人,现在竟然开始合作了起来。 夏尔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他虽然救了那些人,但他原本也没想求什么回报。 甚至在那些人组成教团武装后,他都很少理会。反正不论如何,只要信仰七神他就能从中汲取到力量,他又不觉得自己真的有多么英明睿智,所以还是少掺和的好。 想到这点,他突然想起了“传教”这件事,于是随口问道:“有求助者吗?” 自打提利昂投靠之后,夏尔就渐渐将一切俗事交给对方打理。一来他觉得这些事情处理起来实在浪费时间,二来对方能力确实很强,基本上所有事情都不需要用他操心。 听他问这个,提利昂想都不想的说道:“赛文城伯爵之女乔俐儿.赛文即将临盆,希望您能保佑她顺利生产。” “顺利生产?”夏尔面露不悦“他拿我当产婆吗?” “为此赛文伯爵将献上五箱金子、五箱珠宝、当然还有50人的私人军队供您驱使。” 闻言,夏尔脸上不悦消失。不过提利昂话还没说完。 “当然,如果您能替那孩子命名的话,那么赛文伯爵将额外献上一柄用瓦雷利亚钢制作而成的匕首。” “命名?”夏尔皱眉道:“你随便糊弄一个给他,就说我起得不就得了。” “这涉及到洗礼仪式……” “洗礼免谈,我才没空,就一个名字,爱要不要。” 于是侏儒干咳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深林堡的葛洛佛领主最近迎娶了达斯丁家的寡妇女伯爵,但他觉得双方岁数都较大,可能无法再次诞下子嗣,所以请求您的庇佑。” “深林堡?”夏尔很自然的想到了那座被铁民入侵,又被自己变成一片死人堆的地方,还有那位惨死的伯爵夫人。 于是他点了点头:“可以试试,但不保证。” “还有就是,” 想到什么的提利昂突然正色,看着夏尔,语气认真地道:“我知道最近很多人说我坏话,但我希望大人您能信任我!” 见他一脸正经,夏尔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他们说我仰仗您的名号胡作非为,见利忘义,大肆敛财,这些是污蔑,但其实也有迹可循。”提利昂语带鄙夷地道:“对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贫苦之人,我当然不会替您苛求他们献出财富,但相信我,大人,很多贵族可没您想象当中的那么可爱。” 夏尔没回应,提利昂自顾自地道:“波顿私生子固然性情扭曲,但他的诞生本就属于卢斯.波顿兽性大发,他吊死了一位磨坊主,又在他尸体面前强暴了那位磨坊主之妻。当然,一个很好的借口就是,他在实行初夜权,而对方没有征得他同意就结婚;天知道被废弃几百年的丑恶习俗为什么还能当做借口说出来。” “托伦方城的赫曼.陶哈以虐待囚犯著称,犯人落在他手上后,就算是很轻微的罪责也会被他施以重刑,基本非死即残。” “还有最后壁炉城的安柏家,同样涉及到初夜权,很多人相信他们至今也保留着这个野蛮传统。” 说着,他嗤笑地道:“他们嘲笑我是兰尼斯特的小魔猴,我倒觉得这些人和塞外那些蛮子没什么两样,一样的野蛮和冷血。” 言罢,停顿片刻,注视着一直没回应的夏尔,提利昂深吸了口气,最后说道:“也许您会认为我在说他们坏话,但我想说的是,这些人就算信仰七神,又能虔诚到哪去?” …… 沉默少许,夏尔冲其点了点头。“放心,没人能对我撒谎的。” 于是提利昂就真的放心了,面带轻松,语气泛着喜悦。 又汇报了几句,约好一会去仓库验收材料后,提利昂告辞离去。 夏尔对此有些欣慰,就像是一位资本家面对手下勤劳员工的那种。 这位看样子真的将夏尔的事情当做一番“事业”来做了,办事勤勤恳恳,起早贪黑,不辞辛苦,对他这个老板更是无比重视,眼下有不好风声,就急忙前来解释一通。 而他说的这些,也确实并非捕风捉影。 有着倾听信徒祈祷能力的夏尔不知不觉已经知晓了很多隐秘之事,其中就包括各个领主之间的隐私,这自然也包括新归顺的北方人。 各种官僚主义、残忍冷酷、好色无度、生活作风混乱,高人一等,不拿平民当人看…… 似乎所有贵族都能或多或少找出一点令人无法忍受的毛病,真正完美无缺的,简直是大熊猫一般的稀有动物。 大多数贵族,都是那么的肮脏与黑暗。 夏尔对此看的分明,只是他平时不怎么在意罢了…… 想着,他同样转身离开书房,返回自己卧室。 并没有马上下去查看施法材料的主要原因是,他停留在冰与火之歌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而眼下既然在这方世界当中暂时无事可做,那么主世界的一些问题就应该放在主位上了。 比如晋级圆环。 131 波尔索王城(第一更,求首订~) 主世界。 阳光于高空中笼罩而下,散发出阵阵炽热气息,云层稀薄,鸟儿在飞艇周围或高或低的半空飞翔回绕,又慢慢被甩脱至尾翼。 漫长的海上航行后,一行人于都林王国某处港口上岸,又在那里乘坐蒸汽飞艇,赶往都林王国首都。 而现在,首都已经隐约可见! 顺着飞艇的十字形窄窗放眼望去,一座朦胧城市隐隐映入眼帘。 从天空俯视,苍茫平原上,无数烟雾从黑影般的城市四周缓慢升腾而出,像是一道道凝固的云雾烟柱。 黑色、白色、灰色…… “百年前,都林波尔索王城还不是这样。现在它已经被各种工厂所包围。” 旁边有人感慨地说,转头看去,正是不知何时走到身旁的扎克瑞。 “都林已经没落。” 他轻声说着,似乎在缅怀着什么。 “不论是王室,还是整个王国,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世纪以前老都林人的那种风采。” 夏尔没回应,但他知晓对方话语中具体在说些什么。 历史书中的都林王国曾经是一个虔诚信教的国度,富足、真挚、每个人似乎都是荆棘教会最坚定的支持者。 然而现在,它已经辉煌不再,乱象丛生,新兴起的工业变革带来的并非新生,反而是腐朽。 身处于这个国度中,整个王国给人的感觉,就如同飞艇外那愈发接近的朦胧城市那样,清冷,凌乱,泛着点点死气。 没错,死气。 放眼望去,那座名为波尔索王城的城市,无数人曾经赞颂向往着的传奇纯白之城,眼下根本看不出任何魅力之处。 王城整体白色风格,本应看上去很整洁。曾经的确也是如此。只是此时的它,就像是被使用多年的抽油烟机那样,原本光滑耀眼的表面,已然被一层层灰黑污垢所覆盖。 “这就是一座古代城市。” 夏尔虽没有修士那种缅怀心情,但同样对此有所失望。 事实上,在这个充满超自然力量的世界当中,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能遇到那种特别的,充满古怪特征的城市呢。 然而眼下所见的,和他记忆中的19世纪灰白画风没什么两样。 …… 蒸汽飞艇看起来不大,但站在其中还挺稳当。有点像是记忆中的热气球,但具体原理肯定不可能是那样。 热气球可没这么快的速度。 和乘船时没有太大差距的路途,在船上他们度过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而在这飞艇当中,不过才过去两天罢了! 两天时间,跨越半个王国! 夏尔猜测这其中可能有魔法因素的存在。 当然,具体如何他其实也不清楚。此处也没什么人可以闲聊,除了飞艇上的一些工作人员外,就只有扎克瑞、康妮、还有夏尔三人。 没错,他们现在属于“包机”。 “前世还没这种待遇,现在倒是享受了一回。” 暗暗嘀咕着,注视着窗外高空景色,夏尔对自己接下来的遭遇略有忐忑。 来到此地的原因是为他晋级圆环,这件事情已经确定无误。 但具体怎么个晋级法,如何晋级,晋级之前还会遭遇什么,他却无法肯定。 夏尔可不信自己大老远被拉来只是为了一个晋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身旁扎克瑞就完全可以在任何地方办成此事。 …… 缓慢飞行间,原本黑影般的城市越发壮大,最终,飞艇进入了那工厂烟雾区域当中,窗外因此变得朦胧一片。 不过没一会,烟雾随之消散,在向外看去,城市随即清晰映入眼帘。 波尔索王城最外围是一圈密集分布的工厂,这点在很远就能看到。越过工厂区域,则是一片低矮建筑群,从这里望去,隐约能够看到这些建筑破败且杂乱的布局与形貌,有点类似中世纪那种老旧屋舍。 往里一圈则是一片白中带黑的区域,夏尔刚刚将之比喻成抽油烟机的就是这片占据城市最大方圆的城区,这里的建筑布局同样杂乱,但更密集一些,且看上去死气沉沉。 它之后则是相对整齐的一片城区,黑色线条般的道路交叉纵横,将这片白色城区划分成好几块,其中偶尔点缀着花园广场,以及一栋又一栋高层建筑。 最后,则是城市中央处,外围几条街道零散分布着庄园建筑与整洁屋舍。往内看,又是一圈空白区域,隐约望去,似是一片圆环形状广场,苍白而又空旷。 广场中心位置静静矗立着一座高耸白色尖塔,尖塔高度足以俯瞰整座城市,塔身通体洁白中泛着淡淡的灰色,上面黑点般的窗口星罗密布,在阳光下散发阵阵光彩。 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都林王室所居住的波尔索之塔。 …… 从高空中看去,整座城市大体构造完全清晰可见,但随着飞艇缓缓降落,视线当中的一切建筑愈发庞大,最终,这种庞大演变成为了一个“世界”。 飞艇最终停靠在一处由白色砖石铺就的广场当中,这里应该就类似于记忆中的停机场,除开夏尔脚下这艘,周围尚有许多造型一致的飞艇。 上面被喷涂的也是相同形状的标志——正是那苍白的波尔索之塔。 “虽然明着不对大众开放,但其实只要有钱,王室开办的波尔索联合飞艇公司就不会管你到底是贵族还是平民。” 顺着梯子走下时,注视周围“停机场”一般的环境,扎克瑞闲聊似的说道:“这地方每年带给王室的财政收入,足以维持整个王国的教育体系。” “所以我们应该感谢王室。”一旁康妮点头赞同。浑然不知曾经绑架她的那个绷带人就是某位王室成员。 三人走出停机场,离开这处名为波尔索蒸汽飞艇第三停泊处的地方,在停泊处所在的街道上叫了一辆黑皮马车,随后向着都城圣卡索教堂赶去。 车轮翻滚,因地面不平整,偶尔还会出现晃动,不过当马车来到一条比较宽广的街道上后,这种颠簸就很少遇到了。 与刚才稍显狭隘的道路不同,脚下这条路是都城主干道,通体由平整青砖铺就,虽说因不断有人踩踏,上面难免出现一些淤泥,但大体来说已经很不错。 马车内,听着外头喧嚣声响,坐在夏尔对面的中年修士道:“等到达之后,我们直接去见总主教,到时一些问题她自然会和你解答。” “到底发生了什么?”夏尔还未回应,一旁康妮就疑惑的提出了质疑。 似乎只是“一觉”醒来,周围人对夏尔的态度就大变了模样,实在令人很摸不着头脑。 “这属于教会隐秘,我不能……” 扎克瑞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声高喊,声音很响亮,他们随之顺着玻璃窗转头看去。 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正举着旗子于道路中间挥舞,范围很大,马车因此而减缓速度拐至路旁。夏尔能够清楚看到,在他身后,一辆很是令人惊奇的黑色铁疙瘩正缓慢前行。 “让路,让路!”在年轻人的高喊下,黑色箱子般的“汽车”于青砖道路中央腾腾前行,嘈杂齿轮转动声响非常明显,无篷车身空间狭隘,上面坐着一位年轻绅士。 “这是……”他面色有点古怪。 “黑金公司的划时代产物。” 康妮回答:“他们宣称这辆名为蒸汽汽车的东西能够代替马车解放人力,但我看来,黑金公司也就吹的响亮些。” “比走路还慢,要这东西有什么用?”她语气充满不解。 “贵族们很喜欢它。”扎克瑞淡淡地作出评价。 在两人看猴子般的目光下,举着小旗子的年轻人率先开路,戴着高礼帽,得意洋洋的汽车主坐在“蒸汽车”内的黑皮座椅上,慢吞吞的飘过眼前,渐行渐远,屁股后只留下一道道白雾尾气。 注视良久,一行人继续赶路。 …… 这座城市从天空中看起时显得即破败又阴沉,不过当真的融入其中后,夏尔发觉这里其实还不错。 首先是热闹,这条主干道被修建的宽广而又敞亮,但马车行走在上面,仍旧比较缓慢,因为道路上的人太多了。 有身着燕尾服,拄着拐杖的绅士们,以及穿着长裙,头戴轻纱帽的淑女小姐。他们举止优雅的行走在道路两侧边缘,偶尔见到熟识之人会停下来打招呼。 也有打扮粗俗,袖子撸到胳膊肘的精壮工人,站在道路两侧与身旁工友闲聊。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一些衣不遮体,身体消瘦的乞讨者。瘫坐在两侧建筑阴影处躲避上空浓烈阳光,面对每一个过路者都会小心翼翼的抬起手中破盆或者碟子。 可谓众生万象,啥人都有。 其次是“时尚”。 相比皮塔市那座安宁而又古老的小城市来说,这里拥有各种新奇物件。 浮空飞艇、蒸汽路钟、各种证券公司以及群体工会,慢吞吞的汽车、以及街边挥舞着胳膊,奋力高喊的卖报小童。 随着马车逐渐往城市深处赶去,道路两边也渐渐出现一些玻璃橱窗矗立的商店。 玩具、礼服、钟表、甚至蒸汽物品,里面卖什么的都有。不用进店,在道路中一转头就能清楚看到。 夏尔甚至看到过一处卖女性内衣的商店。 而这些在皮塔市,根本想都不敢想。 …… 马车不断前行,最终脱离主干道,从一条相对狭隘,两侧充满高大建筑的巷子走了一段时间,拐了个弯后,眼前一切豁然开朗。 纯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广场上,穿着白色修士服的身影络绎不绝,他们或坐在长椅上,或散步似的走在广场当中,或背着手仰头望天,或低着头看书喃喃。 一座巨大的,天使造型的喷泉雕像静静矗立在广场中央,手握长剑高举,翅膀昂扬,那其中挥洒的水线在阳光下泛出绚丽七彩之色。 广场深处,由四座白色尖塔所围绕的高耸大教堂巍峨兀立,教堂很高,占地也很大,比周围建筑起码高两三倍,宽则好几倍,遮挡着斜照而来的阳光,在广场上形成一大片阴影。 稍显圆润的教堂建筑类似于记忆中的巴洛克风格,拱形圆窗整齐而又密集,整座建筑略有弧度,外表浮雕装饰逼真,整体上看起来既宏伟又精致。 马车停在广场边缘不再前行。 下了马车,付完钱后,扎克瑞朝夏尔微微一笑。 “走吧,想来费丽吉总主教已经等候多时。” 132 红衣主教费丽吉(第二更) 国都的圣卡索大教堂令人望之震撼,但没看几眼,一行人就在扎克瑞的带领下匆匆走了进去。 刚刚踏入教堂正门,跟在身旁的康妮就满脸歉意的看向夏尔,“抱歉夏尔,我需要去传信部给我爸爸写一封信,不能陪你继续上去了。” “没关系。”夏尔回答,目视少女离去后,他看向扎克瑞,对方此时也正静静看着他。 “我们去哪?”他问。 “教堂顶层的宁静室,费丽吉主教应该在那里等着。”扎克瑞回答。 于是两人继续前行。 顺着教堂大门进入后,是一处纯白色的宏伟大厅,大厅空旷,两侧静静矗立着一座又一座洁白天使雕像,放眼望去,最深处则有一座巨大的荆棘十字雕像从墙体浮现而出。 与外面广场一样,这里同样有着很多身着白袍的修士,这些人对夏尔一行到来没有太过在意,只是附近修士因为响动而转头看了一眼,见到扎克瑞后,他们友好的冲其点了点头。 “荆棘永存,愿主保佑你。” 扎克瑞同样如此回复,互相致意后,带领夏尔继续前进。 大厅穹顶刻画着一幅幅古老画作,脚下地面洁白如玉,又如同世界上最纯粹的大理石。两人走在其中,明明鞋子底部沾染着尘土和淤泥,但踩在上面却没有任何污垢出现。 【被附着了特殊魔力的圣光石地面,它自带除尘效果,它的造价不菲】 …… 真实之眼如此提示着。令夏尔感慨此地的奢侈。 事实上,不只是地面,周围圆柱、油画、雕塑等等全部被附着了特殊魔法。 没有攻击力,但却足以让它们保持清洁。 走过教堂,进入荆棘十字雕像侧面的偏殿当中,随后又陆续走过布道厅、祈祷室、洗礼室等。 两人这才顺着一处楼梯开始向上爬。 二层、三层、四层。 最终,他们来到位于教堂最顶层区域的某间房门面前。 脚下是一处阳光明媚的洁白长廊,尽头白色窗纱荡漾,能够看到外面广场情形,长廊墙壁上挂着一幅又一幅关于天使与荆棘之主的壁画。 两位身着白色燕尾服的中年人守护在房门两侧,见到扎克瑞后,冲其点了点头,但却同时伸手拦住了他。 “费丽吉主教说,只能让他自己进去。” 硬邦邦的语气不见有丝毫和善,但扎克瑞对此却并没有任何不悦,只是应了一声,随后看向夏尔。 “我在外面等你。”他道。 夏尔对于他被拦在外面有点出乎预料,但眼下并不是犹豫的时候,点了点头,迈步走入护卫打开的房门内。 踏入其中后,他这才发现门后并不是什么房间,或者密室。 而是一处厅堂! 一处拥有着两扇大落地窗,光线充沛的厅堂。 巨大圆拱形窗户清晰透彻,仿佛透明无色,从这看去,能够俯视到外面那处洁白广场以及广场后一切建筑。 太阳光毫无阻碍的顺着落地窗洒入此地,在深棕色地板上照映出醒目的光斑。 越过明亮的光芒区域,在厅堂最深处,一位身着洁白长袍的中年女子静静站在一副巨大的油画面前,她原本似乎在欣赏这幅画,背着双手一动不动,听到响动后才转头看向出口。 视线落在夏尔身上后,女子露出一抹笑容。 【费丽吉.米塞尔,荆棘教会红衣主教,都林总主教】 【她的年纪约30-35之间】 【她对你抱有一定善意】 …… “你好,柯蓝斯顿。”见夏尔走近,对方温和地打了个招呼。 金色长发蓬松地散落在肩膀,身材修长,身高与夏尔差不多,神态端庄,此时正用她那淡蓝色的眼眸静静看着他。 “不是说她长翅膀的吗?”夏尔想到康妮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有所疑惑。但表面上却颇为得体的行了一礼。 “你好,费丽吉主教主教。” 话音落下,就见对方抿嘴一笑,用一种幽静的眼光看着夏尔,“扎克瑞教友与你说过了?” 她的声音有种独特的温润感,有点像是皮塔市的渥西修士,但比对方更多出了一点女性特有的柔和。 “没具体说。” 夏尔回答道:“只说带我来这里晋级圆环,但他没说为什么会这样做。” 他对此仍旧有所疑惑,因为他不清楚外来神会在这里拥有什么样的待遇。 然而对方似乎也并没有给他解答的想法,只是柔和地笑道:“不久之后你就知道了。” 说罢,她再次转头看向厅堂深处的那幅巨大壁画。 那是一幅遍及死亡的画作,阴沉乌云笼罩天空,中央处,璀璨神光破开云雾,隐隐露出一位通天彻地般的神祇虚影。 下方尸骸遍地,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各种各样的渺小尸体凌乱分布在一条弯曲河流周围,每个人都瞪大双眼凝视虚空,似乎死不瞑目。 比较特殊的是,这些死尸全部都流淌着淡金色的血液。在破晓光芒照耀下,血泊仿佛金箔般闪耀,缓缓流入河流当中浸染河水。 “你对我主怎么看?”凝视片刻,费丽吉主教突然问。 “祂很伟大。”夏尔回答。 “还有呢?” “祂是世界的保护神。” 夏尔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谨慎回答一些总没错。 对此,费丽吉主教没继续再说什么,反而就这么仰头看着眼前这幅画,半晌,她道:“传承之血那本书,扎克瑞教友有给你看吗?” “有的。” “我们掌握着这本书当中所有血源传承,只要你愿意,下一秒你就可以获取其中之一。” 说着,她再次转头看向夏尔:“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这样选。” 夏尔疑惑。 “你很特殊,孩子。非常非常特殊。”费丽吉主教轻声道:“在主的庇佑下,你会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说罢,她也没等夏尔回复,温和神态收起,几步来到他面前,语带严肃地盯着他问道:“那么,你是否愿意接受我主对你的馈赠?” “当然。”夏尔回答。虽说有很多事情还一头雾水,但眼下似乎已经没有时间再考虑那些。 他对此次晋级同样期待已久。 “很好,我们可以开始了。”对方点了点头,庄严地示意夏尔半跪在她面前,温软手覆盖在了他额头处,随后—— 清风扑面,窗外阳光照耀下,地面阴影缓缓浮现,一幅洁白羽翼于女主教身后悠然展开。 133 荆棘誓约(第三更) 光线充足的厅堂内,随着金发总主教展开背后双翼,周围一切似乎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 明亮的甚至有些刺眼。 夏尔低着头,注意着对方穿着长筒靴子的脚边荡漾起阵阵乳白色涟漪,淡淡羽毛光影也朦胧落在其脚下,融入地面当中消散一空。 一只手覆盖在他的头顶上,让他无法抬头或者转头,同时,一种独特的感触于头部与手心接触位置传荡全身,恢弘咒语声似乎因此而浮现于心底。 【你处于荆棘领域的笼罩下,在此领域内,你无法动用任何教廷神术外的法术】 …… 真实之眼的提示飘过,夏尔没来得及细想,对方就开始高声朗诵,因为低着头,他看不清对方神态,但女主教的声音却充满了狂热。 “天堂主宰、地狱死敌,一切已知、未知世界的保护者,荆棘之主啊,信徒费丽吉.米塞尔赞美您!” “您是奈雅之利刃,您是破晓之黎明,您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全知全能的伟大真神。” “卑微凡俗皆需仰望您,贵族、国王、平民、婴儿、老人、妇女,所有生命必将奉您为主!” “死亡、疾病、战争、魔鬼,灾难从未湮灭,无尽黑夜终会再次降临。” “但面对那即将浮现的黑暗,我们毫无畏惧。” “我们只需高呼——” “万物同活,荆棘不死!” “万物共生,荆棘永存!” …… 赞美的颂歌带起周遭空旷厅堂阵阵回响,声音落下,她低头,视线放在夏尔身上,语气庄严。 “夏尔.柯蓝斯顿,你是否愿意全心全意的侍奉我主?不论何时何地,不论面对何种艰难?” 夏尔心说你这么中二病,我不愿意也不行,于是他在对方力量笼罩下,低头说道:“我愿意。” 话音落下,轰的一声,大量白色光晕倏然从女主教手掌与夏尔额头交接处爆发并蔓延其全身,随即电闪般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纯白光弧带起风声吹荡,不远处椅子上摆放着的圣经不自觉开始翻动。 【在红衣主教费丽吉.米塞尔的见证下,在神圣光环的限制下,你发下了荆棘誓约】 …… “你是否愿意严格遵守圣经十三条约,不论遇到多少诱惑,都绝不动摇?” 这似乎是什么厉害的誓言约束,但夏尔有着誓言之舌与替死鬼的存在,所以对此丝毫不怵。 “我愿意。” 光芒再次爆发而出,发丝吹荡间,周遭一切变得明亮而又刺眼。 …… “你是否愿意严格贯彻教廷的正义之路?不论面对任何人,任何事?” …… 一重、两重、三重、这种如婚姻誓言般的话语对方总共问了九句,夏尔也回答了九句。 每句誓言后,耀眼的光与猛烈的风就随之爆发蔓延,当所有誓言宣讲完毕后,周围已经变得乱糟糟一片。夏尔的头发衣衫也因此而凌乱不已。 女主教却对此很满意,她松开触摸夏尔额头的手,低头冲着眼下年轻人露出一抹温柔笑容。 “孩子,请将手给我。” 夏尔看了看她,随后依言照做。 于是就见对方后退了半步,握住夏尔手腕的手臂用力一拉。 眼前世界霎时转变。 …… 清冷的月光挥洒在林间树荫中斑斑点点,脚踩在腐叶覆盖着的地面上,泛出阵阵轻微琐碎声响。 抬眼打量四周,一颗又一颗白皮松树在月色下泛出道道阴影,稀薄雾气弥漫周围,在树林深处,不知从何而来的光亮笼罩下,雾气缥缈如尘,又仿佛弥漫在墓地的阴气一般显得鬼气森森。 “这是……” 刚刚还耀眼明亮的教堂大厅,转眼间就变成了夜间阴森林地,夏尔不知晓此地具体是什么地方,但想来应该就是接受圆环晋级之处。 只是对此,他之前却没有听扎克瑞或者康妮说过。 “所以我现在不是正常情况下的晋升?” 想到女主教之前的话,夏尔也没太过担忧,见周围没什么值得注意之处后,他踏步向着那处光亮所在走去。 不论什么地方,趋光而行总归是人类的天性。 然而没等他走几步,一声猫叫就突兀地传入耳中,夏尔脚步倏然停止,随后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一只站在树枝上的黑猫随之映入眼帘。 【一只月影猫,天堂物种,血脉继承媒介】 【它并非生灵,而是某种力量的投影】 …… 真实之眼的提示刚刚飘过,那只黑猫就突然化作黑雾消失不见,再出现,则是不远处的一颗白皮松树下。 与刚刚情况相同,这只猫仍旧用它那在夜色下闪烁光亮的怪异眼睛注视着他。不同的是,此时在这只猫身旁,另一只一模一样的黑猫悄然出现。 【月影猫的月光分身,这是它的种族天赋】 【它与本体力量相等】 …… “在演示能力?” 夏尔暗暗猜测,也就没着急离去或者试探什么,而是开始观察。 这只猫看起来很漂亮,柔顺的毛发在月光下显得颇为明显,身姿修长流畅,一双蓝红相间的竖瞳在黑夜下闪烁不定,看上去充满惊艳与绚丽。 在夏尔静静注视下,它开始迈步走在其身体周围,一会单独一只,一会两三只一起,一会全部消失,一会又遍及周遭所有树枝枝头。 那不断变换数量的发光双眼飘忽间,仿佛夜晚最美丽的彩色星辰,飘渺无常,场景实在难得一见。 最后,在夏尔震撼的目光下,所有黑猫全部消失,一道缥缈而又悠长的叫声随即从头顶传来,抬头看去,天空中高挂的清冷月亮,竟然不知何时转变成了那只黑猫的半边脸! 蓝红相间的双眼大如灯笼,用那探照灯般的眼眸静静俯视着下方树林中某位蝼蚁般的存在,这场面很奇怪,似乎这只猫在另外一处世界,顺着银色月牙般的狭隘窗户偷瞄望向此地。 随即,所有一切霎时消失,周围变成白茫茫一片,只有身前一座猫形雕像静静矗立。 猫站在一处石头基座上,而基座则与夏尔身高差不多,以至于这只石头猫此时正和夏尔胸膛平齐。 对方肢体着地,绚丽的双眼因材质原因失去之前的炫彩,显得暗淡不已。无声注视间,一只前爪静静竖在夏尔面前,似乎等待着来人触碰,将之唤醒。 然而夏尔并不想让自己变成一头非人类,所以面对这种无声的邀请,他只是摇了摇头。 隐约猫叫响起。 眼前世界破碎消散一空。 134 天堂之血(第四更) 猫叫声中,白色空间破碎消散,眨眼间,周围就变换成了一处被温暖阳光所笼罩的美丽花圃。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周遭花圃一望无际,放眼望去,似乎整个世界都弥漫着各种鲜花,红的、紫的、蓝的、绿的……,清风拂动,姹紫嫣红的花海随之荡漾。 各种各样的香味也充斥在鼻孔周围,玫瑰、蓟花、水仙花、百合、郁金香等等。 单单夏尔能辨认出来的气味就有十多种,而不能分辨的则更多。 这些香味混在一起扑面而来,似乎很杂,但闻起来却又泾渭分明,仿佛随着人思绪而改变。 转头打量间,一道提示浮现于眼前。 【一只精灵女仙,天堂物种,血脉继承媒介】 【它并非生灵,而是某种力量的投影】 …… 与真实之眼一同出现的,是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精灵,她原本在夏尔手边一颗聚拢玫瑰花蕊当中沉睡,在夏尔无意中扫过它时,拢起的玫瑰花瓣就慢慢绽放,舒展枝叶间,其中的小东西也略显困乏的睁开了双眼。 小精灵身上那花瓣以及花径编制而成的红色衣物显得精致而又美丽。醒来后,它飞离玫瑰花,拍打着不断变换颜色的蜻蜓翅膀,好奇的在夏尔周围转了一圈。 随后它停在夏尔面前,在夏尔惊讶的目光下,渐渐膨胀、长高,变大。 半米、一米、一米五…… 最终,这只鲜花精灵长到了和夏尔一般大小才堪堪停止,明亮水润的淡红色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他,突然一个朦胧,消失在了眼前。 “隐身?” 夏尔挑了挑眉,但接下来出现的场景,却打翻了他刚刚的猜测。 只见周围鲜花突然将所有花蕊转向了他,随后,花瓣舒展,从中络绎缤纷的冒出一只又一只绿色萤火虫。 尽管头顶天空阳光明媚,光线充足,但这些萤火虫看起来仍旧明亮耀眼,它们出现后聚拢成群,围绕着夏尔转了几圈后,复又于其身前俯冲堆积,渐渐聚合成为刚刚所见的那位美丽精灵。 成型后,她周身青绿荧光收敛,静静对视间,身体挨着夏尔距离很近。 阳光下,那精致绝美的脸蛋连绒毛都能看的分明,水润双唇中呼吸吞吐而出的芬芳也令人嗅之心旷神怡。 对视良久,她最后捧着夏尔面颊在其额头轻轻一吻。随即复又化作萤火虫消散一空。 温润之感触碰额头时,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一股清凉于头顶洒下,瞬间传遍身心。似乎随着这一吻,他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与勇气。 夏尔因此而怔怔片刻,随后他撇了撇嘴。 “能力很有趣,可惜我还不想变性,色诱别人就更不愿意了。” 话音落下,柔软的叹息声隐约从四面八方花朵中出现,眼前一切再次变换。 …… 与之前两次不同,第三次变换出的并没有什么壮观场面,反而很简陋。 简陋到什么景色都没有。 只有一处祈祷室。 露天祈祷室。 此地无穹顶遮盖,抬头望去,阴沉的天空乌云缓慢移动,清冷光线下,一排排长座椅均匀分布在这里大部分区域。 放眼看去,一座巨人般的天使雕像矗立于此地最内侧。夏尔从祈祷室的尽头出现,扫了一圈后,踏步走向它面前。 天使雕像拄着双手巨剑,神态英武威严,脚踏着一头狰狞的双角魔鬼雕像,三对翅膀昂扬舒展,遮盖住了尽头大部分区域,令人看不清后方。 它很巨大,如同一栋高楼大厦,走近后,夏尔甚至没有对方的小腿高,就更别说那长柱般的巨剑了。 【审判天使的雕像,天堂物品,血脉继承媒介】 【它并非真正雕像,而是某种力量的投影】 …… 与上次两个不同的是,夏尔走到雕像面前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这倒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没多久,他就“放心”了下来。 因为就在他站定后,石质巨剑上就突然传来阵阵响动,凝神看去,在与夏尔视线平齐的灰色剑身处,一行行字体缓慢被“刻画”而出。 …… 「夏尔.柯蓝斯顿,七岁时不慎打碎黑暗纪元一只古董花瓶,遂栽赃其弟弟艾伦.柯蓝斯顿,以至艾伦被其父关三天禁闭。」 …… 「九岁时将铁钉摆放在家庭教师雷德梅尼常坐的椅子上,造成对方因破伤风而重伤垂死。」 …… 「十三岁时,在其父特纳.柯蓝斯顿红酒中下泻药,被发现后栽赃家中仆从,以至仆人被王国法院判决5年监禁。」 …… 「15岁时,因殴打王室子嗣而被其父放逐至都林王国边境皮塔市,随后又因尝试施展黑魔法而被教会重点观察。」 …… 石粉灰尘于巨剑剑身不断脱落,这些描述也连绵不绝的接连浮现,不过当描述到黑魔法那段后,就已经基本结束了 夏尔看的颇为汗然。原主曾经的黑历史不提,最后那条他实在有点犯怵。 要知道,教会给他下的判决是接触黑魔法,而非尝试使用,然而眼下浮现出的信息,却基本等同于“定罪”了。 “幸亏这里没人看到。” 暗暗嘀咕着,他又突然一想,按照眼下这个形式来说,就算有人知道这件事,似乎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了吧…… 审判天使除开这种照见目标罪责外,没有再显露出其他能力,但夏尔认为这个传承肯定不止于此。 他对此有一定好奇,不过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选择的话他倒是没考虑。 这倒不是因为曾经某位猥琐老头的警告,而是因为另一个原因——天使没有性别。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扶她?好像不对……” 摇了摇头,周遭一切轰然崩塌。 …… 随后他又接连遇到了持卷者、智天使、日光精灵、吟唱星灵、束缚天使、光阴龙等等,每个传承的能力都千奇百怪,但大多看起来和教会却不大沾边。 或者说,大概只有天使以及明确的神圣物种,与夏尔印象当中的天堂物种相符合。 其他的,或是更倾向于自然、或是与人类传说中的善良生物有关。 甚至有复仇之魂这种类似亡灵的存在,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因为晋级的冲突性,所以夏尔对于选择必须要慎重挑选,从绷带人的藏书中他了解到,一般选择方向不同的话,基本上是没冲突的。 这个方向有两个意思,身体,还有灵性。 按照夏尔的想法则是,战士与法师之间的区别。 只要不选择相同的方向,就算是死灵与光明也不会出现明显冲突,绷带人,或者说很多死灵法师对此都有研究——生存艰难,教会势力范围又太大,很多地方很难面面俱到;夏尔可不是唯一一个做到潜伏教会当中的人。 这个条件还算是很宽泛,眼下需要做的只有谨慎挑选,毕竟一经敲定就只能按照这个道路走下去了,没有改变的可能。 期间他也遇到过一些比较符合他心意的选择,只是最终夏尔却全部将之抛在脑后。 他总感觉会有更好的。 这倒不是贪得无厌,而是某种特殊直觉。 仿佛总有一个声音在隐隐告诉他,你有更好的选择,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于是他就不断的摇头或者拒绝。 一个个世界浮光琼影般的不断于眼前掠过,一道道千奇百怪的生灵身影也此起彼伏地接连演示着它们各自能力,却只是徒劳无功。 夏尔最终来到了一处石室。 一处光线昏暗,只有两根火把静静燃烧的石室。 石室空间狭隘,周遭灰黑色墙壁残破腐朽,整体环境阴暗,只有两根昏黄火把照耀,显得这里空旷而又寂静。 放眼望去,除开角落处堆积着的,被灰尘所覆盖的各种杂乱物件外,此地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注意。 所以夏尔踏步走到角落这堆物件前,低头看去。 戒指、手镯、匕首、长剑、锤子……任何他所能想象得到饰品或者武器,这里似乎都有。 各种各样的东西在暗淡光线下泛出点点金属色泽,灰尘弥漫,造型老旧,让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些被遗弃的老古董。 蹲下身,夏尔拿起其中一把模样古朴的生锈剪刀,稍一打量,真实之眼的提示就随之浮现于眼前。 【园丁之神的黑剪刀,天堂特殊传承物】 【它并非真正的黑剪刀,而是一道投影】 【你需要拥有特殊天赋才能唤醒它】 135 亚斯德玛滋(第五更) 【狩猎女神的金箭】 …… 【文艺之神的羽毛笔】 …… 【海神的腰带】 …… 【美神的耳环】 …… 长剑、戒指、钉头锤,一件又一件或金属、或皮革的物品被拿起,复又被接连放下。 在真实之眼不间断的提示下,夏尔表情越来越古怪。 尽管这些东西背后各种各样的神听起来就感觉很厉害,但是夏尔以往却从没听说过。 不论是听旁人说,还是从书籍当中。 事实上,就算在绷带人的藏书中,他也没见过任何有关于这些神祇的记载。 关于神,他只知晓荆棘之主、元素君王、各种邪神、以及天空当中的星灵神祇。 “那么眼下……” 沉吟间,他隐隐想到了一句话。“历史由胜利者所书写。” 在与荆棘之主的争锋中,这些神祇被抹去了所有历史? 脑洞一经展开就有些停不下来,不自觉的联想出一连串的恩怨情仇后,夏尔将一柄造型古朴的银斧头放下,随后他复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真实之眼提示这些物件必须要符合一定要求才能被唤醒。那么自己来到这的目的,是不是也是因此? 那所谓的要求…… 随手拿起物品堆当中的一副镜子放在面前,额头处,黑色七芒星图案随之映入眼中。 是的,七芒星。 他现在处于灵体出游状态。 七芒星笔直而又工整的被“纹刻”在额头,在其边缘,一条隐约可见金色丝线围绕,那是夏尔在冰与火世界当中获得到的命运丝线。 这东西自打获得后,就一直处于与七芒星圆环相融合的状态,不清楚具体有什么用处。 夏尔曾经观察过无数次,所以对此并不在意,他反而隐约猜到了另一件事。 “他们以为我是哪个神明的转世或者继承者?所以才叫我晋级,继而来到这里?” 想着,他低头看向面前这堆东西。 “如果我真的是这些神祇的转世,或者继承者,那么其中是不是会有可以被我掌握的物品?或者说,教会认为这里面有可以被我掌握的物件?” “这代表着什么?威力很大的神器?这些神祇曾经的力量?仰或是,神职传承?” 这个猜测不是没道理,他可没忘记自己进来这是为什么的——接受血脉传承,迈入圆环层次。 而这一“路”上接连看到的各种与教会不大相关的种族,更是让他若有所思。 “荆棘之主将所有,或者说他看得上眼的东西全部收纳于天堂,然后弄成了这种传承性质的晋级体系?” “这种收纳,包括……神?” “那所谓的荆棘之主到底是什么?造物主?” 不断思索间,夏尔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世界真实的一角。 不过如果真的是所谓的造物主,那么刚刚的猜测就有些不确定了。 “这些神到底是曾经存在,还是被荆棘之主创造,等待继承出现的?” 夏尔觉得第一个猜测应该比较靠谱,一来符合他目前的遭遇,二来,眼下这些物件造型充满了古典风格。 如果真的是被创造,那么应该更加“时尚”一些才对。毕竟当前时代与中世纪可有很大不同了。 君不见那位被召唤出的天使还摆弄相机玩呢。所以它们当中的老大,应该更“与时俱进”一些的吧? 蒸汽与工业之神、齿轮之神什么的…… 沉吟片刻,夏尔蹲在地上继续翻找。 不论什么情况,眼下他既然已经抵达了这里,那么不有所收获实在说不过去。 毕竟天堂血脉、特殊职位什么的,哪比得上真正的“神职”? 然而随着一件又一件物品被他转移到一旁,他眉头渐渐皱起。 这些物品尽管看起来颇为诱人,但不论他拿起哪个,情况都基本一个模样——没有反应。 眼见尚未触碰的越来越少,他仍旧毫无所获,夏尔有点犯愁。 但这似乎在意料当中。 如果真的按照他第一个猜测那样,那么自己这个外来“神”,在阿卡维亚大陆根本就从未出现过,更不可能留下什么物件供他继承。 眼下事实又证明,七神没办法获得其他神祇物品的承认。 “这下好了,李逵变李鬼……” 将所有物品全部触碰一遍,不出意外,根本没什么特殊反应出现,夏尔叹气站起身来。 正想着是不是该离开这里去找其他选择,眼角余光突然看到左手边墙壁处一幅暗淡的壁画。 壁画被蛛网灰尘所掩盖,隐约看去,其中河流蜿蜒坐落于一处平原当中,天空中阴云密布,伴随着电闪雷鸣。 大体是这样,这壁画真正看起来倒是没这么逼真,反而很简陋。 真实之眼也提示这只是一幅普通的壁画。然而不知为何,当夏尔目光注视向它时,额头突然感觉有些炽热。 …… 充满阳光的厅堂内,身姿修长的女主教静静注视着身前半跪于地的年轻人,目光幽深,表情庄重。 她可能在思考,静静打量间,一对洁白羽翼下意识轻缓舒展,带起阵阵清风,将不远处椅子上一本书书页轻微吹起。 此地隔音很强,外头一切噪音全部无法传入这里,所以此刻,除开翅膀煽动的琐碎声响外,只有两人下意识的呼吸声。 眼下年轻人似乎正在遭遇着什么,全身上下缓缓绽放出淡淡的光彩,初时,光芒黑中发紫, 随后渐渐转变成浓郁的玫瑰色。 其后颜色不断变换、白色、粉色、青色、绿色,以至眼下,已经变成了金色。 这是一个令人满意的色彩,也是一个预料当中的颜色。女主教嘴角因此而扬起,露出一抹动人微笑。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呢。” 轻声喃喃着,她那双淡蓝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夏尔,然而半天下来,对方身上金光仍旧毫无变化。甚至似乎愈发暗淡。 女主教因此而轻蹙纤细眉头。 “邪神?” 正当她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之际,脚边人身上金光突然大亮。 这就像是缓缓停靠的马车猛地一阵加速,让她有些措不及防,不过马上她就反映了过来,洁白翅膀用力一煽,大量泛青色狂风就突然从四周地板拔地而起,呜咽间,飞速形成龙卷,眨眼就将夏尔周身紧紧包围。 她出手速度很果断,也很及时,因为就在被包围的那一刹那,年轻人身上光芒霎时爆发喷涌,形成一道金色光柱,倏然捅向上空穹顶,并顺着那透明的琉璃制天窗穿透教堂,笔直射向天空! 威严的呢喃声音缥缈而来,似乎世界深处某个神祇在庄严诉说着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却令人听不真切。 而随着光柱爆发,那风也跟着同时窜起,旋转间捅破天窗,拔高、拔高、再拔高! 龙卷碾压,周围一切物品不受控制的凌乱转动,呼呼狂风下,墙面油画东倒西歪,特殊材质的落地窗也因此嘎吱作响,似乎无法承受。 狂暴的呜咽声,以及气流沉闷地涌动声音遍及整间厅堂,无数白色秘文急速转动于青色龙卷风当中,闪烁着上下浮动,因为速度太快,以至于看起来就像一道道白色朦胧之影隐藏在龙卷内部。 在这通天龙卷的封锁下,本该声势颇大的金色光柱,爆发后没有任何表象出现。 它只会被当做施法失控,而不会被人发现真相! 女主教因此而松了口气。 她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场面,所以这法术是提前准备好的,只是因为发动时机需要严格把控,以至于刚刚差点错过。 随后她开始聚精会神的观察。 龙卷风的爆发对风中年轻人似乎没有任何影响,在那金光保护下,他甚至发丝都没飘动一下。不过那纯金般的光柱似乎也只是短暂的表象,爆发到巅峰后就渐渐收敛,最终完全融入年轻人体内。 在女主教的控制下,狂暴的风也因此而慢慢敛去。 风声遏制,被狂风吹起的各种物件没了拖浮力道,噼里啪啦散落一地,络绎不绝的咣当声下,对方缓缓睁开双眼。 光芒一闪,周围一切似乎随着年轻人睁开双眼而豁然开朗。 不过这情况只持续了那么一瞬间就倏然消散。女主教凝神看去,正好对上了对方那已然变成金色的眼眸! 闪亮、高贵,那金色眼眸非常显眼,看起来充满威严与威慑。 感受着这股狂暴非人的气息,女主教深深吸了口气,脖颈处一枚荆棘十字闪烁间,她隐隐对眼下这位到底是谁有了答案。 远古的太阳神,曾俯视泽被万物,也曾经亲手开启过一场灭世浩劫的伟大存在。 于是她收拢翅膀以示卑微,后退一步,语气恭敬的冲其俯身行了一礼。 “你好,亚斯德玛滋冕下。” 136 遗产(第六更) 【你获得了永恒烈阳之眼的认可】 【在天堂力量的干涉下,你开始接收太阳神亚斯德玛滋的某些遗产】 【在遗产的作用下,你的体质发生改变】 【你觉醒了天赋—太阳之子】 【你的生命层次永久性发生了变化】 【你触碰到了更高层次的力量,你的真实之眼略有变化】 …… 光柱笼罩,炭黑发丝被浸染成金,真实之眼的提示连绵不绝从眼前飘过。 夏尔恍惚的承受着这一切,感觉手中似乎有个东西存在,不由低头看去。 一枚燃烧太阳形状的金色徽章正被他下意识握在手中。 “太阳?” 夏尔对此茫然无措。 当时在那处石室当中,他正端详一幅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壁画,然后就感觉额头突然一痛,随即壁画就倏然发生了变化。 里面钻出来一样东西! 可没记错的话,他最后看到的是无数金边卡牌纷飞扑面而来,而不是手中这什么烈阳之眼徽章。 这枚徽章他之前是有接触过的,只是当时他拿起来时,这东西可是没有任何反应,怎么眼下倒是被成功唤醒了? 而且它是怎么跑到自己手上的? 这个问题没什么线索,特别是察觉到自己身体正不断被一股炽热力量改变后,他更是颇觉莫名其妙。 直到改造结束,手中徽章化作光芒消散一空,夏尔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你很疑惑?” 身前有一道温润声音传来,他抬头看去,女主教的身影随之映入眼帘。 刚刚这位都林总主教似乎在朝自己行礼,态度看起来很恭敬,然而现在放眼看去,她已经恢复了最初那种端庄和蔼。 可能之前在缅怀那位曾经的神祇? “我是……神?”夏尔迟疑地问。 他是有所疑惑,但并不是这个。 他清楚自己不是所谓的太阳神,真实之眼的提示也只是继承而非觉醒什么的。但夏尔觉得,眼下他的表现才是正常的。 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不正常。 看着一脸“困惑”的夏尔,女主教抿嘴一笑, “你只是我主麾下的一位普通信徒。” “那……” 见他满脸疑惑,女主教坦然回答道:“你不是神,但你是神之子。诸神之子。” “诸神之子?”夏尔这次是真疑惑了。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 “在我主光辉洒遍大地之前,世界被一群古老的神祇所统治。” 女主教轻声道:“多次劫难后,远古诸神已经陨落,但祂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却不会消亡,某种意义上,祂们是永生不死的存在。” “痕迹?” “是的,痕迹。”女主教答道:“世界上只要还有人念起古神之名,他们的某种力量就永远也不会消亡。” “这力量看不见,摸不到,但偶尔会与人类尚未诞生的婴儿灵性相融合,这种婴儿,我们称之为诸神之子。” “他们天生具有某些特殊之处,但如果没人发现,直到老死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说着,女主教朝夏尔露出一丝微笑。“而有的则很幸运。比如你。” 夏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女主教则轻轻抚摸他的面颊,柔声道:“努力吧,孩子,只要你诚信侍奉,我主终将赋予你本该有的力量,那些被世界所遗忘的力量。” “最后我会……变成神吗?”夏尔迟疑地问。 这话在眼前这位红衣主教面前似乎有所逾越,不过夏尔觉得对方既然能坦诚的说这么多,那估计不会在乎这点小事——荆棘之主看样子也并不忌讳唯一真神之类的称呼,不然眼下这位也不会神啊神啊的说这些了。 果不其然,对方并未生气,反而莞尔一笑:“真正的诸神已经消失了无数世纪,眼下你拥有的,不过是祂们曾经的一缕烙印罢了,在我主的帮助下,被激活,被赋予相应力量的烙印。” “你可以把它当做一份主给予你的馈赠,或者一份特殊的血脉或传承,它会逐步改造你的生命,它会比很多传承更有潜力。但我只能说,所谓诸神早已消亡在了历史长河当中,包括祂们曾经所拥有的强大力量,现在你能获得的,只有那么一点特殊遗产,这些会让你的能力比较特殊。” “但也只限于此?” “没错。”女主教点头,想了想,道:“高山国的远洋行省有位继承自厨艺之神的教友,听起来很厉害?但那位教友只会厨艺,一点战斗能力都没有。还有那位传说中打斗无敌的决斗之神继承者,他与人交手,同等层次无人能敌,但如果被一群同层次人围攻,那么只有灰溜溜逃走的份。” 听着这些,夏尔隐隐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银枪蜡杆头罢了,眼下这些所谓的诸神之子只有面子而没有里子,基本是一些样子货,或者只保留了最主要的特征,其余的基本没有。 “不过你也别气馁。”见他表情恍惚,女主教突然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据我所知,太阳神亚斯德玛滋在战斗与驱魔方面可不比任何人或者任何神弱,祂曾经甚至将一群黑暗邪神活活烤死,所以努力吧,你踏入圆环后的起点并不低。” 夏尔心说战斗方面强点当然好,但驱魔方面强不强的就无所谓了,毕竟某种意义上,死灵法师也是所谓的魔。 “我还能学习神术吗?”他又问。 这个问题比较明显,眼下他既然获得了另外一位神明的力量,那么荆棘教会的神术是否还能使用? 如果不能的话,那么他倒是不觉得这传承有什么好的,尽管听起来,所谓的“神职”逼格很高,但就如同女主教说的那样,祂们的光辉已经随着时间流逝而烟消云散。 刚刚他获取到的,也基本上是一些天赋性能力,而没有任何知识传承。 那么,不考虑死灵法师身份,单纯按照教会路线来说,如果他无法继续学习神术,只凭天赋能走到什么地步? 当得知只要路线正确,就有可能光明与死灵同修后,夏尔原本不在意的心态就已然发生转变了——教会毕竟传承千多年,底蕴深厚的很,成长路线也很明确,不需要自行摸索,在暴露之前,他当然不可能放弃。 夏尔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女主教的回应却令他松了口气。 “泛是荆棘笼罩之人,就不会失去学习神术的资格,除非你心灵邪恶或者投靠地狱。”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琢磨了一会眼下情况,他最后问道:“我现在该做什么?” 稀里糊涂被人拉来这,稀里糊涂发了一通誓言,又稀里糊涂获得了一位神祇的传承。 之后该干什么,夏尔反倒有些茫然。 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远离此地,回到皮塔市去,但既然接受了这所谓的太阳神之遗产,那么教会就不可能轻易让他离开——那是喽啰该有的待遇。 女主教的回答不出夏尔预料。 “你现在还处于晋级后的震荡期,等这个阶段完毕后,你就可以无偿获得一次教会赋予的圣痕铭刻,然后参与加入驱魔小队,具体行程,扎克瑞教友会给你安排,对了。” 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从白袍袖口拿出一枚水晶十字吊坠递给夏尔。 “你的传承会令你在有些时候非常容易暴露,未免被人盯上,你平时务必要带上这个。” “危急时刻,你也可以将水晶捏碎,这会激活一次空间转移法术,但只限于一次,所以谨慎一些。” 夏尔老实地点了点头,随后在女主教的注视下,将吊坠挂在脖子上。 【你携带了空灵项链,在它的影响下,你的非人气息被遮蔽】 …… 之后女主教又叮嘱了夏尔一番晋级细节后,没有其他事项,于是示意此次谈话结束。 夏尔告辞,稍显恍惚的离开了此地。 …… 厅堂内,注视着对方离去,女主教轻轻蹙眉。 她没说的是,尽管这个时代,所谓的诸神已经落伍与消散,有些力量甚至比不上普通血脉,但上头对这些人的重视却不见减少。 每一位诸神之子的出现,都必须要求有总主教级别的高层亲自接待并亲手种下誓约束缚,并且重点保护,重点培养。 有人就曾经戏称这些人是教皇们最喜欢收藏的“老古董”,看起来没什么用,但每多出一个,都能让他们有种特殊的满足感。 女主教觉得真相可能不止于此。 137 焕然一新(第七更) “在这之前,我已经通知了你父亲,所以我们现在可以直接去你家。” …… 黑皮马车摇摇晃晃的离开教堂所在区域,马车中,一身纯白燕尾服的扎克瑞修士端坐在夏尔对面,见此刻年轻人神色略显恍惚,他还以为对方有点没缓过来,于是叮嘱道:“晋级后的震荡期大约持续一个礼拜左右,这期间你最好多喝水,少吃食物,特别是肉,千万不要吃。” 夏尔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所谓的震荡期他倒是感觉不深,只是觉得自己全身从上到下似乎都在隐隐作痛,还有就是心跳速度比较快,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不至于令他心神不宁。 造成如此情况的原因是,他的主要注意力正放在自己的属性栏当中。 …… 【你的名字:夏尔.柯蓝斯顿】 【你的年龄:16】 【你的健康状态:活力四射】 【你的生命层次:第二圆环】 【你所拥有的天赋:真实之眼、七神印记(封印)、太阳之子】 【你所掌握的技能:死灵、圣光、火焰、魔法仪式、物品制作】 【穿梭门已充能完毕,目前剩余时间:25天7时31分】 …… 随着此次晋级,真实之眼显现而出的属性栏悄然发生了一些比较巨大的转变。 它似乎在接触了高层次力量后,变得更简练了一些。 放眼看去,大体轮廓清晰明了,而当夏尔凝神看向某个分类后,该分类的详细信息就会浮现而出。 比如他新获得的太阳之子这个天赋,仔细看去,这四个字于眼中渐渐放大,其下浮现出一行行蝇头小字,其他信息则隐匿而去。 …… 【太阳之子:光明笼罩下,黑暗将不复存在。继承远古太阳神之威名,你的天赋注定让世间一切邪恶生物颤栗发狂】 …… 【特性1:当目标对你生出攻击欲望时,对方会被烈阳之光所照射,陷入短暂致盲状态】 …… 【特性2:太阳金焰会灼烧靠近你五米范围内任意黑暗生物,如该生物对你生出攻击欲望,灼烧效果会二次增强】 …… 【特性3:当你使用弓箭时,你的攻击会牵引烈阳之光跟随,造成致盲效果】 …… 【特性4:你对火系与光系法术的掌握更加容易,同时施法效果威力增强】 …… 【请注意:太阳之子天赋只在阳光下生效】 …… 这天赋看起来逼格满满,附带的四个特性也颇为强悍,然而他最后的限制却让它大打折扣。 它只在白天很牛! 就如同总主教说的那样,这所谓的太阳神传承,其实只是一个特殊的职业,或者是血脉传承罢了,可能很强,但却不至于太夸张。 如果能选的话,夏尔其实不是很想选这个,虽说这“职业”感觉上似乎侧重于身体而非灵性。以后通灵师道路大概不会有冲突。 但…… 他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真的一直是这种情况。 要知道,这种特殊职业可基本是没有历史可循的,根本就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这点暂且不说。 单单那个特性2就令他蛋疼着了。 一个无法被死灵靠近的死灵法师? 这似乎有些扯淡。 “或者说,两者本就是冲突的存在……” …… 在他沉思之际,马车对面坐着的扎克瑞修士仍旧沉声吩咐着:“等震荡期一过,你就可以铭刻圣痕,你的身份特殊,教会会无偿提供一次铭刻机会,不过也只限一次,之后还需要你自己努力。对此,上头的意思是叫你加入驱魔小队,这对你的成长帮助很大。” 夏尔听到这,原本心不在焉的思绪突然一转,忙问道:“圣痕到底是什么?” 他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是在皮塔市的艾略特那里,对这点夏尔一直有所疑惑,眼下自己既然晋升了,那应该可以被告知了吧? “在追踪加洛林时,你看到我施展的法术了吗?”扎克瑞问。 “当然。” “圣痕就是那样。”扎克瑞道:“它会被刻在你身体骨骼上,等你使用时,可以直接激活。” “就像是刻在身体上的恒定秘文法术?”。 修士点了点头:“差不多,不过更方便一些,而且不需要咒语。” 夏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铭刻圣痕可能会很疼,”修士最后叮嘱道:“所以你要早做准备。” “疼?”夏尔心说再疼能疼到哪去,不过见对方特意提这个,他也没逞强,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 只是对方话语并未结束,停顿片刻后,又道:“关于你的安排,上头基本定下了,皮塔市那边,我们已经派人去接你妹妹,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 “她会受到彻底的治疗吗?”夏尔对此还是比较在意的,尽管没有丝毫血源,接触时间也不是太长。 但源自某种情怀,他却仍旧颇为看重那位可怜的女孩。 “我想是的。”扎克瑞回答,“但这个还需要等她抵达这里后才能确定。你应该知道,血脉诅咒很诡异,不比其他。” 夏尔点了点头。 这个话题结束,两人一时无言,该叮嘱的修士似乎已经叮嘱完毕,夏尔其实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但一时间又不知晓该问些什么,最终也只是沉默。 时间流逝,耳中除了马车滚动声响外,就只有窗外那喧嚣的街道声音与修士偶尔的咳嗽声。 顺着车窗抬眼看去,这座纯白之城的详细面貌不断于眼前掠过。好的、坏的、肮脏的、优雅的…… 虽说在夏尔看来仍旧比较落后,但却有一种独特风情隐藏其中,就仿佛身临其境的欣赏着一幅充满历史感的宏伟画作。 …… 随着马车不断前行,渐渐的,周围脏乱的情况有所减弱,两侧开始出现一些相对工整与美观的建筑。 “这就是上塔区了,柯蓝斯顿庄园就位于这里。”扎克瑞说着,突然想到面前这位同样是土生土长的都林人,于是哑然。 “瞧我这记性,把你当成皮塔市的人了。” “皮塔市啊……”夏尔闻言叹气。 某种意义上,那里才是自己的“出生地”呢。 “我还能回去吗?”他心不在焉地问 “这需要看上头具体安排。”扎克瑞回答。 提线木偶…… 摇了摇头,他再次失去了说话的性质。不过沉默没多久,目的地就已然临近。 远远就能看到那处占地颇大的庄园,似乎为了契合这座城市的色彩,庄园内建筑同样以白色石砖修建而成。 住宅上下共三层,不高,但是占地却很长,大体方形,相对刚刚所见的教堂,这栋建筑看起来精致一些,但却少了那股子恢弘之气。 庄园前有一片巨大的草地,被黑色栏杆所围绕的庭院内部也绿草茵茵,隐约能够看到一些白色身影巡逻在那里——身为王国财政大臣,特纳.柯蓝斯顿的人身安危自然是重中之重。 而在庄园大门处,一位端庄站立的老者正静静凝望着缓缓靠近的黑皮马车。 一位? 扎克瑞见此,不由看了看夏尔。 “看来你在家中不怎么受欢迎。” “好像是。”夏尔耸了耸肩。 对此他并不意外,本来就是被撵出去的,能有什么好待遇? 尽管之前曾知晓他被撵出去是“另有原因”,但…… 马车轻微晃动间,抵达了庄园大门口,不需要车夫或者内部人开启,那位迎接之人就很周到的将车门拉开,随后夏尔从中钻出。 扎克瑞并未下车,反而朝车夫示意后直接离去。 他们之前约定好了具体时间,所以现在没什么可说的。 注视着马车离去,夏尔转头看向那位单独迎接自己之人。 “你好,夏尔少爷。”对方见他看过来,不由躬身行礼。 一身得体的黑色绅士燕尾服整齐干爽,行礼完毕后,头发花白的老人腰板挺得笔直,双腿并拢的同样不见一丝缝隙,看起来既严谨又美观。 标准的管家式站姿。 看见他,夏尔不自觉想到那位曾经跟随自己前往皮塔市的老管家。 他们是兄弟俩。 138 柯蓝斯顿庄园(第八更) 踏步走入庄园,身旁风度翩翩的老管家跟在他身侧,脚步始终距离夏尔半步远,显得颇为有礼。 “老爷正在白塔进行国事会议,夫人去参加梅芙伯爵的音乐沙龙,大约晚上七点钟能回来。” 他用一种稍显拐弯的腔调如此解释着眼下情况,似乎生怕只有他一人前来迎接而令夏尔有意见。语气或者神态一点也看不出有任何仇怨。 踩在通往庄园住宅的鹅卵石道路上,两边草地被园丁修理的整整齐齐,不断深入间,一队身穿统一白色制服,手持燧发步枪的守卫路过时冲老管家点了点头,更是纷纷朝夏尔行了一礼。 这位柯蓝斯顿家的大少爷只不过离开几个月时间而已,这些护卫们不可能不认识的。 夏尔回礼,随后在管家的引领下,踏步来到住宅门前,随后管家颇为得体的为其打开房门。 道谢后,夏尔走入其中,富丽堂皇的大厅随之映入眼中。 繁琐而又冷清的灯饰静静高挂于屋顶,脚下是整齐方正的棕黑色丝绒地毯,周遭桌椅沙发摆放工整,因为季节,大厅尽头壁炉此时被封堵着,用一幅巨大的女神油画所遮掩,越过宽广客厅,圆拱形大窗户矗立于壁炉对面,外头明亮的光线照映于窗前一片茶餐区域。 两侧有着通往其他偏厅的长廊,视线尽头则是一处缭绕于上的棕木阶梯,此时两位女仆正在那里弯腰擦拭扶手。 见有人推门而入,她们随之转过头来,看清来人呆愣片刻,随后忙不迭地打起了招呼。 “夏,夏尔少爷。” 女仆们神色略显紧张,见到夏尔靠近后更是有所忐忑。 对此夏尔颇觉无语,但他只是冲她们点了点头,就在管家的指引下爬向楼上。 两位仆人因此而松了口气,随后面面相觑了一眼。 “又要乱套了?” “谁知道呢……” “我们应当小心点。” …… 不断向上爬,此间仆人们的招呼声络绎不绝。 这栋房子实在很大,所以需要的仆人也比较多,单单只有楼梯范围,夏尔就接连遇到了七八个。 对此,他感觉有些奢侈——没记错的话,眼下住在这栋房子内的只有三人 柯蓝斯顿伯爵夫妇,还有他那位便宜弟弟。 “财政大臣不是正应当避嫌的吗……” 暗暗嘀咕着,跟随老管家来到这栋住宅的最顶层,漫步走在挂满油画的明媚长廊中接连深入,最终,他们停在了顶层偏角落的一处房门外。 “少爷您离开之后,这里一直被封锁着,除了负责打扫的仆人外,没有其他人会过来,所以您应该不需要适应什么。” 管家自顾自地说着,浑然没有发现门后正隐约传来一阵阵细微交谈声。 可能是房间隔音不错,这声音很微弱,以至于年老的管家冷不丁没有注意到,但夏尔却无法忽视。 特别是当他听清楚其中具体之后。 “别气馁,咒语就是要不断练习,等到发音标准后,伟大的燃烧之心就会慢慢认可你,我两个月就办到了,你再加油,我猜也就晚个一两月也能成功。你看我刚刚做的,很容易的。” …… 咒语?燃烧之心? 对此颇为奇怪,于是夏尔推门而入。 放眼望去,房间内此时正有一伙四人围坐在沙发处,三男一女,或矮或胖或瘦,但不论什么外形,这几个少年人穿着普遍得体。 其中,坐在侧面单人沙发上的一位棕发少年正拿着一本书,低头对这它磕磕绊绊地道:“以艾伦.柯蓝斯顿之名,伟大,伟大的……” 声音随着房门被推开戛然而止。 坐在主位上的那位红发少女本来正在欣赏着棕发少年的生涩,听到响动后不由蹙眉,随后看向来人,“你是谁?出去!” 她似乎才是这里的主人,弄得夏尔有点莫名其妙。而身旁管家则脸色稍显尴尬,冲着夏尔小声道:“这位是皇室的依琳公主。” 与此同时,那位棕发少年看清了来人,忙放下书籍,拉了拉少女衣袖。“别,他是我哥。” “你哥?”少女闻言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瞪视着夏尔,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以及恼怒。 尽管“夏尔”离开这座城市已经有很长一段时时间,但关于他的事情仍旧被人所熟知。 爱打架、爱仗势欺人,脾气暴躁,性格喜怒无常,都林年轻人圈子都知道,除了长得不错外,这位财政大臣的长子简直一无是处。 特别是当这位曾经无理取闹的将王室某位名声很好的王子爆打了一顿后,这种“偏见”更是达到了一个巅峰。 等到他因此被“发配边疆”后,很多同龄人简直弹冠相庆,乐不可支。 只是没想到,这位暴躁纨绔,眼下竟然又回来了? 这才多久? “艾伦,我们走。”那位挨打的王子就是自己一位兄弟,少女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忍不住心中厌恶,她拉起棕发少年的胳膊就准备离去。 此地其他人同样也从各自座位上站了起来,看向夏尔目光略有闪躲,仿佛避之不及。 不过他们马上离开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得逞。因为此处充满了他们“秘密聚会”后残留的纸张。 于是年轻人们只好飞快的开始弯腰收拾。 夏尔抱着胳膊静静看着这一切。 尽管没人和他说什么,但他能清楚感觉到这些人对自己的排斥。 不过对此他并不在意,只要没谁做出明确敌意之举,谁管他去死,不过…… 打扫间,一张写满秘文的白纸从一摞纸当中脱离,飘荡到夏尔脚边,他弯腰捡起来一看,上面记载的东西颇为眼熟。 “大,大哥,请把……”见他拿着这张纸,棕发少年忙跑到夏尔身前来,表情神色充满紧张,似乎对夏尔很惧怕。 瞥了结结巴巴的“兄弟”一眼,夏尔没理会,想了想,反手夹着这张纸一个折叠变成长条,随后低头注视,嘴唇开阖。 微弱咒语声下,无色的“火焰”倏然顺着边角燃烧而起,蔓延间,一枚枚黑色秘文纷纷脱离纸面,划过半空掉落在地,于地板上烙印出一道道蝇头凹陷小字。 在此间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几个呼吸间,秘文就全部脱落,这张纸也静静燃烧殆尽全部化作飞灰,但咒语并未完结,反而愈发响亮。 高亢咒语声显得热情洋溢,那是火系法术咒语的普遍特征。 最后只听轰的一声,灰黑烟雾升腾,棕色地板倏然燃起一捧橘黄色火焰,起先只有那么一巴掌大小,结果出现后就飞速向四面八方蔓延。 木头燃烧的气味开始弥漫周围,直到有些呛鼻子,神态呆滞的少年少女们这才恍然惊醒。 “大哥,快停下!” “你疯了!?” “灭火,仆人呢?叫仆人快来灭火!” 139 小受与麻烦(第九更) “他只不过碰巧知道附魔咒语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想吓唬我,门都没有!” 门外隐约响起愤愤叫嚷,伴随着结结巴巴的道歉声渐行渐远。 前一个声音令夏尔颇觉莫名其妙,感觉那位实在有些想太多。而后面那道歉声,则令他有点无语。 “我……弟弟一直都是这个性格?”夏尔转头看向身旁管家,发觉对方此时正低头看着被烧出一个窟窿的昂贵地板眼皮直跳。 “艾伦少爷平时一直很温顺。”管家回答。随后忍不住道:“夏尔少爷,冒昧提醒您一声,老爷对此可能会生气。” “那我只好和他说抱歉。”夏尔歉意地回答,“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 管家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去通知木匠来这看看能否修补,旅途劳累,夏尔少爷可以先歇息一阵。” 说着,他不待夏尔回答就转头离去,行走间脚步稍显凌乱,似乎有些受不了这位大少爷刚刚回来就惹来乱子。 …… 望着他离去背影,夏尔摸了摸下巴。 他不是故意的,而是有意的。 这倒不是为了在刚刚那几个小屁孩面前装个逼,而是其他原因。 “刚回来就把房子烧了个窟窿,我不信你还能淡定。” 想着某个素未谋面的老子,夏尔眯了眯眼睛。 他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试探。 试探那位便宜“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到底如何。 皮塔市时,他从那位猥琐镇长口中得知那位所谋划的一切,尽管听起来还算合理,但夏尔始终没有信他的话。 想要将他“妹妹”引出来,总归是有其他办法的,直接让自己“儿子”去当诱饵? 如果那位儿子很多的话,这样倒也还正常,问题是他就这么两个。 “一个人渣,一个小受。话说他也挺苦逼的。” 摇了摇头,夏尔关上房门,随后开始扫视周围。 刨除脚边被烧出一个大窟窿的地板外,此处卧室整体上看上去还是颇为整洁的,橱柜花瓶,油画吊灯。 方形玻璃窗户此时正敞开着,洁白窗纱随外来之风轻轻荡漾,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庄园前方那一片令人舒心的草地映入眼帘。 “景色不错。” 夏尔对眼下住所还算满意,但他现在更主要的不是观察这点,而是检查有无隐藏“摄像头”。 相比在皮塔市的住宅,他对此地可没有什么归属感与安全感。自身秘密很多,务必要谨慎再谨慎一些。 而有着真实之眼的存在,夏尔完全可以将此处卧室彻底搜查一遍。 事实证明,他在这方面倒是多心了。 于是最后夏尔放心地打开穿梭门钻了进去。 试探并了解那位便宜父亲的举动并不急迫,而等待那所谓的震荡期过去之后铭刻圣痕,大约也得有一个礼拜之久,这期间他基本上无事可做。 眼下清闲,趁此时机正好进入冰与火当中,毕竟外头没办法实验什么,而他对于自己的新能力可是好奇的很。 …… 然而,夏尔不过刚刚降临冰与火之歌的世界,他内心的好奇就直接被“满足”了 还没站稳,凄厉犹如被踩了爪子的猫一般的叫声就倏然从耳旁响起,夏尔被吓了一跳,随后他忙转头看去,一抹朦胧的人影倏然从脚边飞窜而去! 影子看起来和阴影差不多,通体人形,半透明的身上还挂着点点金色火星,残留闪烁间,似乎给它带来很大痛苦。 以至于夏尔都能感受到对方此时的“惊恐”。 这是他的阴影仆从。 站在位于石质塔楼顶层的冷清卧室内,看着那飞窜出门外,正“瑟瑟发抖”的某个无主观意识傀儡。 夏尔无奈的叹了口气。 无法被黑暗生物靠近的死灵法师,估计会有很多麻烦。 他之前就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想到,麻烦会这么快就出现。 阴影仆从这个法术与其说是法术,不如说是魔法“物品”,和幻影龟差不多,用特殊秘文以及简单仪式将死去人之灵魂炼制成为能够与死灵法师心灵沟通的“第三只手” 它并没有思维意识,只有本能,但这点也完全足够了。平时它可以做一些端茶倒水,开门送客之类的活,和一位真正的仆人也没什么两样。 与真正仆从不同的是,夏尔还需要仰仗它来看书,毕竟普通仆人可不敢碰那些充满诅咒的书籍。 然而现在他似乎没办法再这么做了,或者说白天没办法。 “难道只能晚上?”暗暗皱眉间,夏尔莫名有些庆幸。 幸亏这种能力在晚上会失效,否则…… 摇了摇头,他开始试验另外一个能力。 从书桌翻出一摞秘文,从中抽出一张来后,夏尔开始吟唱咒语。 高亢“朗诵”下,秘文随之被烙印在手掌中,随后不久,火焰倏然从手掌处燃烧而起。 竖着手掌放在眼前,热浪袭来,打量着这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同的熊熊火焰,夏尔冷不丁有点疑惑,不过仔细观察间,他倒是看到了那橘黄色火光中隐隐存在的一缕金色。 “这种形式的威力加强?”他若有所思。 太阳之子的特性可以让他的光系与火系魔法有所增强,之前在门外时他就有释放火系魔法,但那火出现后就被人扑灭了,根本没时间供他观察。 光系还不清楚,但单纯的火焰魔法来说,的确是有所变化。 这似乎是个好事。 只是那无法被死灵靠近的特性倒是令人挺头痛…… 这情况已经成了定局,夏尔暂时也没办法,于是他只好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 在卧室内将身上衣物换成中世纪长袍后,他想到自己离开之前打算去检查材料之事,于是踏步就准备离开。 不过紧接着,他就突然又发现了什么。 “似乎没那么冷了?” 刚刚换衣服时夏尔还没注意,眼下将要出门,他这才反应过来。 要知道,以往他就算待在屋子内不出去,也能够感受到此处环境的寒冷。而现在,虽说露在外面的手臂同样感到凉意,但却也只限于凉意,就像是大夏天将手伸到冰箱当中的那种清爽,而非冰冷。 “隐性好处?” 边走边琢磨着,夏尔复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不知道我会不会免疫火焰?” 这个同样得实验。真正的太阳神肯定不怕火烧,但他这个“继承者”就不一定了,毕竟只是获得人家一缕力量,而不是全部。 140 刺杀(第十更,求定~) “长城真他妈的冷!” …… 身旁莫玛的抱怨声含含糊糊地传入耳中,转头看去,对方站在装满货物的马车旁,此时正一脸不耐地搓着手。 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他第七次这么说了。 出生自布拉佛斯的莫玛是拉夫招募不久的新船员,因为块头大,力气足,他也就跟着运输队伍来到了这里。 结果被冻得脸蛋通红。 这里确实很冷,拉夫同样这么认为,他觉得这里应该是世界上最冷的地方了。 队伍的领头者,那位胖的横竖仿佛平行的曼德勒伯爵以及他的人,在抵达后就跑去主堡当中烤火取暖去了,留下他们这些出力气的苦哈哈,等待着巫师大人的检查。 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来,他们也就没办法抽空“偷懒”什么的,只能在这干等着,生怕巫师大人到来后看不到人。 闲得无聊,莫玛随口问道:“拉夫老大,传说中的巫师长什么样?”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拉夫回答,“还能什么样?” “你见过他?” “大约见过。”拉夫面不改色地说。看脸色倒也猜不到他是撒谎还是真话。 莫玛对此有所纳闷,毕竟眼前这位也是第一次来。不过船长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到过那位巫师似乎也并不令人意外。 “胖彼得自打上次回去后就一直吹捧那位巫师大人长得就像是天神下凡,我倒想看看天神到底是什么模样。” 嘟囔着,莫玛哈气搓了搓手,复又跺了跺脚扫视周围。 此时他们位于黑城堡边缘处一处校场当中,距离那冰墙很近,温度自然也冷得多,而因为等待,没办法多活动什么,身体已经渐渐有些冻僵了。 他不由再次抱怨了一声。 “长城可真他妈的冷!看完巫师后,我可不想再来了。” …… 关于那位巫师,莫玛似乎很是期待,不过他们没有等到口中的巫师大人,反倒见到了另一位传说中的人物。 望着庭院外走近的那矮个子,莫玛瞪大双眼,语气惊疑:“拉夫老大,快看,那个,那个是不是兰尼斯特家的小魔猴?” “我想是的。”拉夫回答,扫视着来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玛张嘴想再说些什么,不过来人已经走进,他心里的话也就没说出口。但眼睛却仍旧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对方看。 长相丑陋,身材矮小,畸形双腿走路时显得有点瘸,那一黑一碧两只眼睛看起来也分外诡异。 莫玛盯得时间有些长,以至于对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没见过侏儒,我建议你去旧镇转转,那的侏儒戏班子是维斯特洛表演最有观赏性的。” 听到这略带调侃的话语,莫玛尴尬的移开目光,不过这会这位兰尼斯特已经没有再留意他了,而是抬眼看向他身旁的拉夫。 “使者大人马上就到,那东西如果真是金色鬼草,我想他不会吝啬赏赐你。” “感谢大人传话。”拉夫谦卑地回应。 “算了吧,你要真感谢,下次来时最好叫你的手下别这么大惊小怪,每次基本都是我接待你们这些人。” “是是,下次来我一定。”拉夫忙点头,随后看了看周围,略显疑惑地问:“您没有带护卫吗?” “在这里没人敢把我怎么样。”对方回答,随后耸了耸肩“,当然,北方人不爱钱,我用高价雇佣都没人理我。所以我正打算和我那位年轻上司提议,让他派点人手专门保护他这个御用跑腿的。” 拉夫对此保持沉默,不过眼前这位善谈的兰尼斯特却并没有住嘴,他反而看向了一旁莫玛。 “嘿,大个子,你要不要留在这里当我的护卫?每个月给你一枚金龙?” “这太冷了,我不干。”莫玛果断回答。 “每个月两枚金龙,怎么样?” “这……”莫玛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拉夫,口中下意识答道:“我考虑考虑。” “三枚金龙。” “成交!”莫玛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随后也不理会拉夫的脸色了,直接跑到了兰尼斯特屁股后。 这反倒令提利昂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他掏出一枚金币扔给拉夫。 “挖了你的人,给你点补偿,拿去从白港雇佣,应该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拉夫见此刚想道谢,结果眼前这位矮子突然小跑着离开此地,他微微一愣,随后顺着侏儒行进路线望去,一位内着黑袍,身披无帽雪熊斗篷的年轻身影映入眼帘。 此时他正带着一群护卫赶往此处。 “那个就是巫师大人吧?拉夫老大,应该没错。”莫玛并未跟新主子一起上去,反而在原地伸着脖子打量。 他对那位名声传遍整个维斯特洛的传奇人物非常好奇,但要他跑上去打招呼,又有点不敢。 “没错,就是他。”拉夫回答着,眯了眯眼睛,默默有所准备。 抵达校场门口后,那位年轻的巫师大人与兰尼斯特交谈间缓缓走进,拉夫收拢在袖子内的右手悄然握住一柄匕首,随后他稍微抬头,准备等对方靠近一定距离后暴起。 结果眼前本该正常的光线突然大亮! 这突如其来的光明亮刺眼,就像是抬头仰望天空太阳时所见一般,眼前霎时变得一片白茫茫,眼部隐隐作痛,火辣辣的触感随之浮现。 他被这光弄的非常措不及防,嘶气声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不过“拉夫”的心理素质很不错,就算是遇到这种情况,也没有露出什么马脚,然而正当他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之时,耳中突然听到一句话。 “是你?抓住他!” 声音清澈中泛着点点磁性,语气略带惊疑。 是那位巫师! 虽然不知道哪出了问题,但拉夫知晓自己已然暴露,也就顾不得被阳光灼的,仍旧看不清东西的双眼了,脚步急速窜动,顺着记忆中的道路就飞掠而去。 可惜,此地只有那么一个出口,而偏偏那位年轻巫师身旁的护卫又很多。 见他逃窜,两位护卫立即拔出长剑拦向了他。而站在原地保护巫师的另外两名护卫则同时从腰际拽下十字弓,朝那位白港船夫搭弓瞄准! 尽管眼睛看不清,但隐隐危机却浮现于心头,于是当箭矢射来之际,拉夫脚步一错,飞速前奔的身体立即诡异地转了个弯,直接躲过了这凌厉的袭击。 然而就在此刻,转过弯的拉夫还没等双腿继续发力,脚下就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以至于这位技术娴熟的一流刺客不由自主来了个狗啃屎。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疼痛袭来,嘴巴磕在坚硬泥土地表泛出点点血腥气,眼中视线仍旧没有恢复正常,拉夫不敢妄动,以至于护卫们迅速上前制伏了他! 他随即被粗暴地摁在地面,伴随着一颗拳头猛力锤击他的面颊,眩晕感霎时传遍脑海。 骑在他身上的北方士兵叫骂间,迅速拔出腰间匕首就准备结果了他,不过士兵的匕首最终没有落下。 “先别杀他。” 耳中隐约听到的话语令拉夫突然想到了什么,挣扎欲起,但脑部所受到的攻击却让他思绪愈发沉重,最终完全陷入黑暗当中。 141 真相 阴森黑暗的地下室内,白港船长“拉夫”一动不动地瘫靠在一座铁笼子当中,浑身尘土,脸颊青紫肿胀,嘴角带有一丝血渍。 此处四面无光,唯有一位护卫举着火把照耀周围,恍惚的火光下,对方含糊其辞地道:“某人认栽。某人无话可说。” 他的脸被打肿了,所以声音显得很怪异。 夏尔站在笼子前静静注视着他,没回应。 袭击失败后,这位曾经见过一面的无面者就被带到了此地,然而面对质问,他却什么也不说。 正常情况下,他不说夏尔也不会再问什么,眼前这位虽说曾经帮过他一次,但这并不能代替他又想刺杀自己的事实。 只是…… “你不怕死?”他问 “无名之辈早晚都得死。”对方态度很强硬。 于是夏尔摇了摇头。 支持他还未动手的原因除了“为什么”这个问题之外,还有真实之眼的提示。 【布拉佛斯的无面者,拥有易容手段的顶级刺客】 【他的伪装充满魔法痕迹】 【他对你有很深敌意】 【他正在长夜力量的影响下行事】 …… 这位其实可以称之为贾坤,但对于无面者而言,所有名号只是个代号罢了,他们实际上没有名字。 所以真实之眼显示的也是无名。 夏尔能够认出他的主要原因是固有观念,在他的印象中,无面者贾坤,贾坤=无面者,联想的很自然。 之后交谈时就更加确定了。 这位就是自己那个老“熟人”。毕竟某人某人的,辨识度太明显。 可为何贾坤会与长夜扯上关系? “你之前去了哪?”他又问。 可惜对此,对方仍旧不大配合,“无名之辈漂泊四方,哪里都去。” 看神态而言,他并不像是被影响到了,反而和正常人表现没什么不同。不过真实之眼却不会骗夏尔。 于是他想了想,掏出一枚十字吊坠来,在对方警惕的注视下,开始发动某法术。 庄严肃穆的咒语声令周遭护卫们下意识露出敬意,而与夏尔隔着铁笼面对面的贾坤却因此而蹙了蹙眉,似乎有些难受。 随后,当十字光芒于其额头浮现开始旋转后,这种难受更是演变成了痛苦。 全身涨红,面颊发紫,伴随着粗重的咳嗽声,面对那洁白之光的笼罩,贾坤整个人似乎都被煮熟了。 渐渐地,他原本属于白港船夫的棕色头发,演变成了半红半白,面部皮肤也开始发皱发黑,最终如破布般不断脱落,零零散散地露出其中另外一幅面容。 而他整个身体,似乎也随之缩小了一些,但不怎么明显。 “住,住手!”贾坤咬牙挤出两个字来。 真面目下,此人的表情倒比刚才要生动了一些。只是夏尔不准备理会他。 眼见光芒有所暗淡,他反而又补了一发。 于是纯粹的光亮再次照耀周围,在这圣洁之光的笼罩下,已然被破了伪装的贾坤脸上表情却更加痛苦,他甚至开始瘫在地上抽搐。 【你尝试使用净化驱散长夜力量,你的驱散失败了】 …… 法术没有出现增强情况,这黑咕隆咚的也不可能有太阳光照进来,但单纯的神圣力量却已然能够让对方,或者说让所谓的长夜力量有反应了。 有反应就是好事,眼下失败并不代表一直失败。 “只是这似乎对他造成很大伤害?” 夏尔若有所思着,却也没停下自己眼下的行径。 于是当光芒再次暗淡后,他重复地补上了第三发。 旋转十字复又明亮而起。 无面者于铁笼内痛苦的低吼着,拳头不断捏紧复又松开,颤抖着,口吐白沫,翻着白眼开始抽搐。 那剧烈的身体反应甚至让被他靠着的铁笼子都开始不断晃动,咣当作响,四肢的铁链更是被其扯的笔直绷紧。 剧烈痛苦下,贾昆.赫加尔最终昏了过去。 浑身通红,大汗淋漓,凝神看去,一缕黑气悄然浮现在了昏迷者的额头处。 这就是所谓的长夜之力了? 见到这个,夏尔眯了眯眼,随后不理会对方昏迷,再次念起咒语。 十字光芒第四次降临。 净化这个法术最开始时虽说练起来颇为折腾,但练会后却总是能够对夏尔有所帮助,被当做神使,激活权柄之杖,眼下更是能够对这所谓的长夜力量造成一定影响。 如果不是知晓法术晋级必须要有一定知识储备,而不能够刷经验升级,夏尔早就将它刷成百分之九十九。 “等这所谓的震荡期一过,我应该考虑在教会多做做任务兑法术了。” 他暗暗琢磨着,手中动作却不停。 第五次、第六次…… 当夏尔施展出第七次净化之后,真实之眼的提示终于不再是尝试净化—— 【你重复使用净化,目标体内长夜力量被清除】 …… 随着这提示飘过,此处地下室陷入一片寂静。 火把光亮晃动,护卫们呼吸声被压得很低,仿佛生怕打扰到站在笼子前那位年轻人。 半晌, 在他们警惕的目光下,笼子内的无面者缓缓睁开双眼。 那所谓的长夜力量被驱散后,似乎对这位无面者造成了很重伤势,一双深邃棕黑眸子此时看起来特别暗淡,身体四肢无力靠在铁笼子上也不见动弹一下,面对夏尔目光,他扯了扯嘴角。 “某人去旧镇查明真相。”他虚弱地说。 他似乎记得自己之前有干过什么,以及说过什么。但相对于之前,他此时却敌意全无,反而耐心而又费力的开始解释。 “某人中了诅咒。” “诅咒叫某人来杀你,某人就来杀你了。” 说着,他靠在笼子上喘了口粗气,手臂支撑地面,似乎想要坐起来一些,然而最终却无力的再次耷拉了下去。 “谁诅咒的你?” “诅咒某人的不是谁,诅咒某人的是参天塔。” “参天塔?旧镇领主居住地?” 贾坤想点头,但脑袋似乎不受控制,最后只能缓缓眨了眨眼。 “没有人?” “参……天塔。”贾坤咬牙强调。 他之前还通红的面颊此时已经变得一片惨白,回答问题间,身体开始不自觉颤抖。 净化不是专门干驱魔的,那长夜力量被强硬清除后对他似乎真的造成了莫大伤害,以至于这位本该强健之人此时看上去比濒死老人还要脆弱。 甚至接下来继续问了几句后,对方声音竟已经弱不可闻! “要死?” 皱了皱眉,夏尔转头吩咐几句后,一位护卫忙转身离去,没多久,他就扛着一位昏迷男子疾步走了进来。 此时这么一耽搁下去,笼子里的无面者已经第二次昏迷了过去。 所以当见到“施法材料”,夏尔没有再犹豫,铭刻秘文后,双手直接扣在对方的脑袋上。 全身发皱、紧绷、缩水,漆黑地下室内,伴随着阴森呢喃的咒语,活跃的绿色光晕随之从夏尔双手浮现,绽放,绕手回旋。 而当夏尔双手脱离某个罪人的脑袋之际,对方此时已经瘦成了皮包骨。 夏尔并未理会这点,而是踏步绕过铁笼子走向笼子后,蹲身,将缠满绿色光晕的双手隔着铁笼子贴在了无面者背后肩膀处。 光晕笼罩,旋转钻入无面者体内,肉眼可见的,对方苍白的肤色开始恢复正常,并愈发红润。 最终,他看起来和一位正常人已然没什么两样。 施法完毕,夏尔随即转回原位置。 在他静静的注视下,没多久,贾坤缓缓睁开了双眼。 无面者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苏醒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心口,随后抬眼看向夏尔,脸色有些奇怪。 他没说话,但夏尔却知道他想要问些什么,不过这可不是夏尔此时有心思说明的,见对方恢复正常,他就复又问道:“你去参天塔干什么?” “某人查明真相,和某人去君临的目的一样。”尽管仍旧还有些神色恍惚,但无面者仍旧回答了夏尔的问题。 “什么真相?” “千面神的真相。” “千面神?”见他说话时一脸坦然,夏尔有些惊讶。 “那么你查到真相了吗?” “如你所见,某人靠近真相,但真相不小心从某人手边溜走了。” 说着,贾坤叹气:“它反而诅咒了某人。 142 转变的心态与祈祷 火把晃动的光影下,随着牢笼内贾坤不断讲述,夏尔基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简单的说,对方在离开君临后并未返回布拉佛斯,而是直接南下去了旧镇。 然后找那所谓的千面神真相。 具体是什么真相他没说,当然他其实也没找到。只不过刚刚混入那参天塔当中,就被所谓的长夜力量给影响到了。 然后他直接北上刺杀夏尔。 不是随意的任何人,也不是贾坤自身原本就想要杀的人,而是夏尔这个基本上算是萍水相逢之人。 对方目的很明确。 谁会想杀他? 夏尔觉得想杀他的应该很多,但有施法能力的,似乎也就那个莫名其妙的淹神了。 或者是那长夜本身? 想到自己在长城内的一切作为,夏尔眯了眯眼。 淹神、异鬼背后的远古异神,这两者其实还有一定联系。 淹神是异神的走狗。 红袍女曾在信中如此说过。 “它们想除掉我,却没有动用自己的力量,反而影响了一个送上门去的无面者。” “那么是不是说,它们没有拿出手的顶尖战斗力?” 夏尔因此而联想到那位苦逼的三眼乌鸦,与信徒沟通还得挑人,一般连说话都说不了…… 他又想到在深林堡被入侵的那场战争,声势很庞大,具体却没怎么费力就让他给破掉了。 本地神全是一些银样蜡枪头? 或者说,他们的能力和自己认知当中的神根本不一样? 正当他沉思之际,护卫们已经将牢笼上拴着大门的铁链子解开,复又将贾坤双手双脚上的镣铐收回。 仰仗刚刚所补充的生命力,贾坤此时状态还算不错。 失去束缚后,他拍拍屁股站起身,又搓了搓脸上仍旧挂着的残破“肌肤”,随后也没着急离开,反而就这么站在笼子中看向夏尔:“男孩就这么把某人给放了?” 夏尔没回答,而是皱眉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我长得就这么像小孩? 在第一次见到这位时,他就称呼自己男孩,那时候初来乍到,夏尔也没怎么在意,以为对方戏称,可现在怎么还这么个称呼? 被误认为年轻固然好,但年轻到小屁孩就有些过头了吧? “在布拉佛斯,没有行过男女之事的都被叫做男孩。”贾坤一脸认真地回答。 夏尔神色一噎,一时无言以对。 沉默片刻,他自然而然的揭过了这个话茬,“你好歹帮过我,来这也是受人影响,我不放了你,难道还留你在这吃闲饭?” 贾坤闻言挑了挑眉:“男孩真相信某人说的话?” “当然。”夏尔答道:“你没撒谎。” 实际上夏尔能够看到目标对自己拥有的是善意还是敌意,不过这点他就不需要对旁人说了。 怔怔片刻,贾坤点了点头,于是踏步走出牢笼。 出来后,他先是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被禁锢发紫的手腕,随即突然道:“某人该怎么帮你?” “帮我?” “真相还未查清,参天塔是敌人。它想杀你,某人要与你结盟。” “是你还是整个无面者?” “某人既是无面者,无面者没有身份,无名之辈可以是任何人。” 夏尔感觉这人有点神神叨叨的,不过送上门来的帮手他可没打算拒绝,想了想,道:“在厄斯索斯大陆的魁尔斯城,有个叫丹妮莉丝的女孩,她有三条龙,很好辨认,应该也很出名。” “如果你真想帮忙的话,那么将她带来这里。” 点了点头,也没问那丹妮莉丝和眼下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贾坤随即转身离去,不过走到一半,他就突然停顿了一下,“男孩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旧镇,参天塔,还有那想要杀男孩的诅咒。” 沉默片刻,夏尔所答非问,“它们害怕了。” …… 简短交谈落下帷幕,任凭贾坤离去后,夏尔离开地牢。 刚一出来,还未等走上石质阶梯,提利昂矮小的身影就凑了上来,神态纠结,脸上表情满是惭愧。 “抱歉,大人,我没想到……” “没关系。”夏尔混不在意地打断了他的话:“他的伪装天衣无缝,你看不出来很正常。”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见他似乎还纠结此时,夏尔转而问道:“你说如果我要求主动出击,会有多少人支持?” “主动出击?”提利昂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错,主动出长城去猎杀异鬼。”夏尔说着,脚步不停。 “这要看大人您到底有多想。”提利昂迈着短腿跟在他屁股后,边走边道:“相信我,正常要求没人会同意,毕竟谁也不想冒险去和死人作战,不过如果大人您强硬要求,那么所有人都得慎重考虑。” 夏尔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敌人很忌惮他,或者说,它们可能已经害怕了。 不然不会“派”无面者来大老远的干刺杀这种事。 敌人似乎同样也没什么大能耐。 否则也不会只有一位无面者前来,没有任何其他余力。 这种情况下,按照他的想法来说,尽早将那异鬼解决掉,然后查出其是否是自己想找的东西一了百了,是个很好的选择。 但源于那东西的未知性,他又对此比较犹豫。 “异鬼看起来不足为虑,但它们背后到底是什么……” 喃喃着,夏尔皱眉。 尽管感觉对方是银样蜡枪头,但没摸透敌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之前就贸然出击,似乎不是个好选择。 毕竟按照本地神的划分来说,脚下是自己的底盘,而主动出击长城以北,那可就是人家的了。 想着,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三眼乌鸦 或者那所谓的旧神。 如果有什么可以解释这一切,似乎没人比那位更清楚。 “顺便问问史塔克家的小孩。”他暗暗确定想法,于是脚步加快,准备带人去距离长城最近的鱼梁木心树处,找三眼乌鸦交涉。 结果没等他走几步,耳边就听到一阵响亮呼唤。 这种响亮声音夏尔只在丹妮莉丝身上听到过,其他的都不是这样。 但此次出现的,却并非是女性声线,而是男人声音! 咬字清晰、低沉,泛着丝丝冷硬的男人声音。 “这是……” 夏尔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不由摸了摸下巴。 回想片刻后,他有点发愣。 史坦尼斯? 143 加冕为王 天空浓烈太阳光笼罩下,废墟般的城市地面散发出阵阵扭曲气息。 从上头看去,此处挨着黑水湾的前国都看起来黑乎乎一片,残破建筑、裂痕、焦土,到处都是野火爆发后的毁灭痕迹。 然而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那千疮百孔的外表下,隐隐生机隐藏其中,并渐渐焕发出崭新活力。 一位又一位身着简陋的平民穿行于城市边缘废墟中弯腰搜找。 老人,小孩,妇女,黑点般的人们蔓延废墟城市四面八方,每个人都犹如勤劳的工蚁。 整体上看,他们就像是黑乎乎的蚁群。 他们在拾荒。 君临被野火燃尽后,尽管大多数东西都没办法再次使用,但仍有很多物品无法被烧毁,比如金属,比如金钱。 也让这座城市拥有了再次重生的机会。 人们拾荒,四处游荡,偶尔找到好东西后会爆发出兴奋的呼喊,随后是与人交易,还是自己留着都全凭心意。 在此地麻雀们的管辖下,短时间内也没什么乱子出现——主要君临很大,幸存者相对较少,有非常多的隐秘供他们搜找,而不用冒险互相抢夺。 他们的交易地点放在鞋匠广场,那里靠近某处军营,没被毁之前就是主要商业区域。 因为通体平坦黑石铺就,那里也是一处野火损坏较少,不需要怎么费力整理就能使用的区域。 不过更合适的地方还是圣贝勒教堂废墟前的那片广场,因为处于城市中心,从哪过去都很方便。只是那里被教团武装所占据,一般情况下是不准许人们随意闲逛的。 看起来很霸道,不过面对他们,没人会生出怨恨,因为如果没有教团武装,无人管束,此地早就乱成一团。 教团武装分为战士之子与穷人集会,各自担当着原先骑士与士兵的身份,在麻雀们的调度下管理整座城市,和以前的贵族们差不多。 但与原先不同,此地没有任何剥削。 教团武装保护君临废墟,并欢迎外来平民来此定居,但反对任何违反七星圣经的举动,且条条框框非常严厉。 不过相比于曾经贵族老爷们的剥削,他们这些规矩又算得了什么? 再加上此时君临隐隐是个“藏宝地”,以至于吸引到了很多因战乱而无家可归的贫苦人们。 这些人在教会高层的调度下,分工明确,家中老人孩子可以自由参与拾荒,但壮丁却必须担当起重建君临的任务,或者加入穷人集会当中为保护此地而训练。 种种措施下,此刻的君临已经勉强恢复了一丝曾经的繁荣。 拾荒、修缮建筑、清理街道、就在这种生机勃勃的场面下,圣贝勒广场处突然传来阵阵悠扬的钟声。 交谈、清理、搬运物件、买卖物品、所有正在忙碌的人无不将视线看向了钟声传来的方向。 随即他们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 “没记错的话,那位龙石岛国王好像开始加冕了。” “他不是加冕过了吗?在野火之前,怎么又来第二次?” “谁知道为什么。” “国王?我讨厌国王……” 人们议论纷纷着,却不自觉的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 被士兵们重点清理了好一阵子的红堡当中,此时已经勉强整理出足够国王居住的一片区域。 史坦尼斯此时就站在红堡原国王所居住的梅葛楼内二层某厅堂中,对着一面密尔商人新送来的落地镜子整理衣着。 宝冠雄鹿,金丝呢绒衣袍,头上稀少的发丝整齐有序地被梳理于脑后。 注视着镜子当中的自己,史坦尼斯语气莫名地道:“没记错,不久之前我同样是站在这里,旁边是拜兰.法林还有佩金.佛拉德,当然,还有我那令人讨厌的大耳朵夫人。” 说着,他通过清澈镜面瞥了一眼身旁服侍着的大胡子中年骑士。 “现在,只有你还跟在我身边了。” “陛下宽心,”大胡子的戴佛斯说着,伸手递过去一条束带,低声安慰道:“夫人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史坦尼斯边用束带紧固衣袍,边磨牙道:“她就从没清醒过,竟敢怂恿我的封臣离我而去!?” “还有那梅丽珊卓,一个满嘴谎言的宗教疯子。” “焚烧七神神像?烧人献祭?我宁可与麻雀为伍,也比成为一个疯子国王强!” “七神会保佑您的,陛下。”戴佛斯轻声劝解。 “七神……”听到这个,史坦尼斯不知为何想到了某人,于是他哼哼了一声。 “七神固然伟大,但有时候祂的眼光却不见得多好。不过……不论如何,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他说着,坚硬如石头般的面颊,此时竟然罕见的露出一抹笑容。 “老麻雀能臣服于我,还多亏了你。”他道,看向戴佛斯的目光充满赞赏。 “我只是负责传话。”戴佛斯谦逊地说:“而麻雀洞悉人心,陛下英明严谨,没人比您更适合国王之位,这点所有人都知道。” “所有人?”史坦尼斯闻言笑容收敛,对此不置可否,“我很希望你说的是事实。” 说着,他最后整理了一下领口,随即踏步走出厅堂。 戴佛斯跟在他身后,出了房门,一队护卫同样迅速集结而来。 而等他走至一楼大厅时,此地已经有一群衣冠楚楚贵族领主们等候多时。 见到史坦尼斯出现后,他们纷纷躬身行礼,随后同样跟在他屁股后,向着红堡外的圣贝勒广场行去—— 眼下这些人比曾经起码少了一半,因为不久之前,种种原因下,史坦尼斯与红袍女闹翻。那些所谓的后党人士就全部跟随红袍女离他而去了。 以至于史坦尼斯此时境遇颇显凄凉。 不过教会的投效,却让他不稳的实力再次扎实了下来。 而现在,在教会的见证下,他即将真正加冕为王! “教会影响力深远,只要获得他们的帮助,您布下野火的嫌疑定会直接清洗干净,您也会成为维斯特洛唯一的正统国王。”戴佛斯曾经因反对红袍女行径而说出的提议隐隐浮现于心底,史坦尼斯脚步不由一阵加快。 策马前行间,道路两侧建筑陆续掠过。 走出红堡,顺着伊耿高丘阴影笼罩的街道笔直前行。圣贝勒广场距离红堡并不算太远,大约一刻钟,一行人就已经抵达此处。 广场处,野火爆发的痕迹仍旧隐隐可见,就算是曾经有工人无数次用水刷洗也一样,仿佛经历过那场灾难后,留下的一片片永不褪去的斑斓伤疤。 但这并不影响它此时所承载的光荣使命。 在广场深处,原圣贝勒教堂废墟之下,一座高台已经隐隐建好——那即将是史坦尼斯加冕之处。 召集的钟声连绵从耳边响起,踏步来到广场最里,顺着台阶走向高台。此时,那里已经有一群修士静静等候。 面对史坦尼斯的到来,他们纷纷躬身行礼。 对于这些麻雀的恭敬,史坦尼斯非常受用,不过这位不善言辞的国王并未说些什么,只是点头示意,随即望向下方广场。 悠扬的钟声下,君临所有民众渐渐向此地聚集,四面八方,队伍犹如一条条长蛇,汇聚融入眼下“水潭”当中,不自觉散发出阵阵吵闹声响。 广场、高台,背后还有一座废墟般的大教堂,要说国王加冕不大可能这么简陋,但一来此刻君临基本没有什么好地方。 二来,这也是老麻雀特殊要求,他称真正贤明的君王就应当在所有子民面前戴上王冠。而不是躲在城堡当中与贵族们举宴狂欢。 史坦尼斯对此表示赞同。 所以这次加冕,他就将地点选在了这里。 仿佛也真是诸神庇佑,今天天气不错,此时头顶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毫无阻碍地笼罩大地,将整座圣贝勒广场照射的清晰明朗,令人心情因此而开阔。 人们不断汇聚,从稀疏至密集,广场中渐渐变得黑压压一片。 新组建的穷人集会负责维持秩序,效忠于史坦尼斯的士兵同样跟着帮忙。 同时,高台周围还有一群群身着简洁黑袍的年轻身影,他们额头处被烙印着黑色七芒星印记,身上则缠绕着沉重黑铁链,每个人都面无表情,一脸坚毅。 这些人穿着简陋,但作战时却勇猛无畏,曾经几次带头打退周遭贪婪注视此地的领主贵族。 史坦尼斯曾考虑过自己成为国王后该如何善加使用这批人,但碍于教会以及麻雀的存在,他似乎又不能完全驱使。 “一切等加冕之后再说。”暗暗思索着,史坦尼斯深吸了口气。 不久之后,时间到了,面对下方那一片片仰望的目光,史坦尼斯在大麻雀的示意下,半跪在了高台上特意搬来的七神雕像面前。 “今日,在天长诸神见证下,拜拉席恩家族的史坦尼斯即将承载一项伟大的使命……” 秃子跪地,大麻雀站在他身旁,简短开场白后,他低头冲其高声询问。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你是否愿意庄严承诺,宣誓统治各国及你属地的人民,管理他们的土地,并在统治中尊重他们各自的法律与习俗?” “我愿意。” “你是否愿意怀着仁慈之心,尽己所能的维护王国法律和正义?“ “我愿意。” “你是否……” …… 广场此时颇为安静,每个人都望着高台上肃穆场景,不间断的询问下,仪式渐渐进行至尾声。 “诸神将赋予你统治万民的权柄,而你将作为诸神在世俗的代表,行使祂赐予你的权力,并且保护和捍卫自己的国家以及臣民。” 大麻雀说道最后,没有做出涂抹圣油或者招来各方贵族效忠的老旧习俗,反而直接拿起一旁仆人用银盘端上来的七彩王冠。 “在天上诸神的见证下,拜拉席恩家族的史坦尼斯即将加冕为王。” 说着,他双手扣着王冠准备为史坦尼斯加冕,不过王冠并未顺利落在那颗光秃秃的脑袋上,反而停顿于半空。 “但在这之前,你是否承认并悔过囚禁神使夏尔.柯蓝斯顿之举?” 大麻雀这话有些突然,话语冷不丁一落下,刚刚还聚精会神观看仪式的所有人全部表情怔怔,眼中露出惊愕。 史坦尼斯似乎也有些不敢置信,抬头瞪大双眼看向身旁这位灰袍老者,以至于一时半会没有回应。 呆愣半晌,有人大声破骂 “放肆,你之前……” “陛下不容许任何人侮辱……” …… 有贵族忍不住上前,却被战士之子们伸手阻拦,此时的广场上大部分都是君临百姓,而对于目前的他们而言,国王似乎没有教会管用。 吵闹迅速演变成了喧嚣,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不仅史坦尼斯的人措不及防,就连普通百姓们也不敢置信。 但紧接着,他们就开始兴奋的大喊大叫。 “认罪!” “认罪!” “触犯神使必将严惩,国王也不例外!” “认罪!” …… 没有理会下方任何人的叫骂,对周围一切视若无睹,大麻雀面无表情地道:“圣经记载,所有罪行终将被原谅,但首先必须接受惩罚,而你的惩罚就是在所有人面前承认错误。” “所以,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你是否承认并悔过囚禁神使夏尔.柯蓝斯顿之举?在天上诸神的见证下,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你的罪责?” “你这是在玩火。”史坦尼斯瞪着麻雀低声嘶吼。 “真神信徒无惧恶魔之火,诸神早已证明了祂的仁慈。”老麻雀淡淡回应。 “我们可以私下谈谈这事。”周围太吵闹,史坦尼斯咬牙挤出这句话。 大麻雀摇了摇头,一脸的油盐不进,随后—— “你是否承认并悔过囚禁神使夏尔.柯蓝斯顿之举!?”他第三次高声询问。 广场上的民众们大声应和着他的话,高台周围战士之子们毫不留情的阻拦着冲动上前的封臣贵族们,动辄拔剑相向,拳打脚踢。 史坦尼斯本部士兵因广场诸多民众和穷人集会而被阻拦在外,贵族骑士们则因为今日特殊而没携带什么武器,以至于面对这种“逼宫”之举,他们完全没办法强硬抵抗。 史坦尼斯气得浑身颤抖。 此时此刻,他非常想要拔剑直接捅死这个乱来的混蛋,腰上挂着的国王之剑也的确让他有这个条件。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做出这个决定。反而扫视周围后,慢慢冷静了下来。 大麻雀的话,他内心一百个不想承认。 但思及自身目前情况,他却又不得不开始考虑是否做出此次妥协。 一面是爆发冲突,一面是丢掉面子。 爆发冲突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而丢掉面子…… 尽管会令他颜面尽失,但同时他却可以在教会支持下,洗清那令人愤怒的放火嫌疑,可以获得日益壮大的教团武装支持,成为维斯特洛唯一正统国王。代价只是向一位不知在哪的神使道歉,而向神的使者道歉,似乎也不算什么丢面子之举…… 还有北方…… 深吸了口气,面对大麻雀幽深的目光,史坦尼斯沉默半晌,最终微微低了低头,冷硬地道:“在天上诸神的见证下,我承认,且悔过关于囚禁神使夏尔.柯蓝斯顿的罪行。” “我承认此事是一个重大错误,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但诸神慈悲,我在此请求神使柯蓝斯顿谅解。”咬牙将所有话语说完,史坦尼斯狠狠瞪了老麻雀一眼,做出了个无声威胁。 然而对方并未有什么脸色变化。 他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口中道:“人民向领主致敬,领主向国王致敬,国王和王后必须向七面一体神致敬。此刻,我代表天上诸神,赋予信民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国王权柄,并……” 话没说完,紧扣在老麻雀手中的王冠突然开始震动了起来,随后在所有人,包括老麻雀惊愕的目光下,七芒星造型的王冠竟然开始绽放出七彩之光! 光芒甫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视线,包括贵族们、包括平民们、包括麻雀以及所有教团人士。 跪在地上的史坦尼斯仰头瞪视着眼前这近在咫尺的璀璨光辉,不清楚为何会发生这种惊人变化。 然而没多久,他就知晓了结果,继而一颗心沉到了谷地。 一道朦胧且有所熟悉身影,缓缓浮现于他面前,代替了本该他跪拜着的七神雕像! 144 君权神授 烈日下,废墟教堂前的广场上人头涌动,清风拂过,将周遭空气中的闷热稍微驱散了一些。 往常这种凉爽的风估计会惹来一片舒爽赞美,然而现在,黑压压的广场被寂静所笼罩,无数人们鸦雀无声。 每个人此时都怔怔地望着前方,望着高台上那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身影。 身影于七神雕像下浮现而出,于大麻雀虔诚祈祷下浮现而出,于即将加冕为王的史坦尼斯陛下身前浮现而出…… 身影浑身散发璀璨金光,无声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身影那浑身金光,就算在充足阳光照耀下,也不仅没有暗淡多少,反而看起来像是在折射阳光一样,让那朦胧人影显得那么耀眼夺目。 高台下的人们呆呆注视着这突然降临的璀璨身影,半晌,不只是谁狂热的喊了一声‘天父’! 于是,络绎不绝的呼喊连绵于广场上响起! 起先这些呼喊零散而又杂乱,但没多久,在群体效应下,所有声音整齐划一, “天父!” “天父!” “天父——!!” …… 圣贝勒广场上,无数人俯倒跪拜于地,无数呼喊聚合形成一种宏伟之音,传遍广场,传遍整座君临,透过君临城墙传至荒野,声音浩瀚,彻响云宵。 此时此刻,高台上那金色人影似乎随着他们的呼唤而愈发明亮,明亮的甚至有些耀眼! 近在咫尺的史坦尼斯因此而低下了头,以免被这刺眼的光所影响。 距离同样很近的大麻雀也被璀璨金光照射的不得不用手遮挡,但他却并未躲避或者闭上眼睛,反而强忍着眼中酸涩刺痛,努力睁大双眼,视线顺着手指缝凝神看向那身影面颊。 于是对方长相隐约映入他眼中。 年轻,俊朗,额头七芒星于金光下分外明显,手中握着一根木质权杖,看起来非常眼熟。 “是你……不,是您?果真是您……” 老人的脸上闪过怀疑、震惊、忐忑、惊慌,但最终,所有表情全部演变成了激动! 见到神祇的激动! “伟大的天父啊,卑微信徒在此……”他慌慌张张地伏跪于地,语无伦次地开始喃喃自语。 不只是他,高台周围其他麻雀也同样跟着跪在地上激动颤抖。 一时间,不论高台上,还是高台下,全部都是一群跪地之人,密密麻麻,人头涌动,黑压压一片! 面对神迹降临于面前,就算是史坦尼斯的封臣,以及他的士兵,也同样将先前一切抛之脑后,跟随大众统统跪倒于下方。 朦胧、发光、于七神雕像内浮现而出,于国王加冕仪式中降临于此,此时此刻,此种情形,没人怀疑祂的身份! 神! 只有天上诸神才能有如此形象!才能会这样降临! 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些,但没有人怀疑这点! …… 士兵或者手下们能毫无阻碍的顺从心意,但曾经与夏尔照过很多面的史坦尼斯却很难对他升起什么敬畏之心。 在瞥见他真面目后,这位维斯特洛屈指一数的大贵族,内心当中甚至有种异样的屈辱感! 原本不过阶下囚,不过是个乡野巫师,眼下竟然让自己跪在脚边? “他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内心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史坦尼斯想要咬牙起身。 但—— 头顶王冠在大麻雀跪地后没人理会,却仍旧自动漂浮颤抖着,位于自己脑袋之上,散发出阵阵七彩之光。 周围所有人狂热的看向身前这发光身影,包括原本对他遭遇而义愤填膺的封臣与士兵。 这种情况下,他…… 低着脑袋避免被金光照射,史坦尼斯面对高台地毯的面容阴晴不定,心中下了无数个决心,膝盖却迟迟不见响动。 一时间,周围没有任何其他声音出现,只有一片片狂热高亢的呼喊,以及激动莫名的祷词。 …… 夏尔静静看着这一切,其实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是在北方听到了史坦尼斯的道歉之语,但却没想到眼下会是个这种场面。 高台下黑压压一片,跪着不知道多少的人,高台周围,那一个个缠着铁链子的“怪胎”此刻正充满狂热的望着自己喃喃自语。 还有眼前这位跪在脚边的秃子国王,以及在大麻雀的带领下,一位位说是跪着,不如说是趴着的灰衣麻雀们…… 这是什么情况? 夏尔扫了周围一眼,最终将目光看向了史坦尼斯脑袋上空,那飘着的七彩王冠。 金色七芒星鹿角王冠此刻正漂浮着,绽放出阵阵七彩之光,亦如自己手中握着的权柄之杖那样不断颤抖。 两者似乎有什么联系存在。 那么…… 加冕? 祈祷? 他隐隐对眼下情形有所明悟。 而大麻雀紧接着的话语,则更是令夏尔对眼下情况确定无误。 “拜拉席恩家族的史坦尼斯二世,于此即将加冕为七国之主,伟大的天父啊,请您对此做出裁决,他是否有资格成为七国唯一合法君王……” 老修士跪在地上恭敬地诉说,相比刚才,此时他的情绪似乎已经平缓了许多,但却仍旧不大正常。声音颤抖中,反而有种忐忑隐藏其中。 忐忑什么? 看了看他,夏尔不太了解。 怕我拒绝? 如此想着,他低头看向脚边这位,在七彩王冠照耀下散发出炫彩光亮的秃头,眉头下意识蹙起。 叫史坦尼斯登基为王? 虽说曾经某件事情没有对他造成太大影响,甚至只是个误会,但夏尔也不可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虽不至于睚眦必报的出手报复,但想让他帮助这位顺利登基却是妄想。 只是…… 看了一眼在一旁兀自忐忑偷看自己的大麻雀,又看了看周围满脸崇拜望着自己的教会人员,以及废墟广场上,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夏尔反倒有所迟疑。 如他拒绝,会遭遇什么? 大麻雀的某些计划破产? 此刻爆发冲突? 还是史坦尼斯灰溜溜离去? 皱眉思索着,他突然发现脚下这位秃子,正在小心翼翼的躲闪金光,偷瞄自己。 静静打量间,对方明显发现了夏尔此时行径,脸色变得有点难堪。 见此,夏尔突然笑了笑,随即抬头,注视广场上所有人,朗声道:“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为七国唯一正统国王。” 言罢,不理会史坦尼斯惊愕的面容,那漂浮于其头顶的王冠倏然以更加剧烈的速度抖动了起来,七彩神光夺目绽放,王冠于半空缓缓下降。 与此同时,夏尔握在手中的权柄之杖却也跟着急剧颤抖,仿佛那隐藏其中的灵性在激动莫名。 “人家当国王你激动个什么劲?”在夏尔惊奇的目光下,自己握着权杖的手臂不自觉被它带动,拉伸,抬起。 最后,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下,金色神祇高举权杖。 与王冠颜色相同的神光霎时从权杖中绽放而出,光芒万丈,笼罩高台,笼罩广场。最终似乎勾动了什么,七彩之光蔓延到一定范围后倏然爆发而起,极速荡漾间,冲向万里无云的天空! 无形波纹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为七国唯一正统国王!”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为七国唯一正统国王!”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为七国唯一正统国王!” …… 威严、神圣、浩瀚、震耳欲聋的声音霎时传遍四方,于所有信仰七神的信徒耳中不断重复! 同一时刻,高台上,那顶王冠也正式落在了史坦尼斯光秃秃的脑袋上,散发出最后一缕光亮后,七彩之色缓缓敛去,王冠露出原本纯金面目。 感受着脑袋上冰冷的金属触感,史坦尼斯下意识松了口气,随后他一脸复杂,抬头看向身前这位做出“出人预料”举动的神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这位金色身影,此刻正缓缓消散于面前! 仇人即将离去,史坦尼斯对此倍感轻松。只是当他对上人影那双深邃而又意味深长的眼眸之后,心中的轻松莫名消散一空,反而忍不住痛哼了一声,胸口倏然一闷,,心头像是被种下了一副沉重枷锁。 最后当金色人影完全消散后,那双眼睛的模样也都久久无法被史坦尼斯所忘掉。在他的心底,似乎有一句话不断重复响起。 “我能一句话让你坐稳王位,同样可以一句话摘掉你的王冠。” …… 神光于圣贝勒广场上爆发之时,不只是君临一座城市听到了响动,河间地,风暴地,谷底,甚至整个维斯特洛…… 所有信仰七神的信徒,不论浅信还是虔信,不论沉睡还是苏醒,不论平民还是贵族,在那同一时刻,全部听到了这个声音! 这个神圣的,庄严的,天神一般的声音! 尽管声音来的莫名其妙,尽管没人知晓君临此时所发生的一切,但人们心底却隐隐对此有所笃定。 这是神的声音! 没错,真神的声音! “伟大的天父降下神谕……” 多恩,阳戟城,一位老修士泪流满面的跪倒在地,在他周围,本来正若无旁人于教堂内互相亲吻的两位少女对此颇感莫名其妙。 高庭、西境、王领、甚至北境…… 所有七神信徒所在之地,不论城市还是村落,不论战争还是安宁,不论海洋还是陆地,此时此刻,全部陷入轰动当中。 一时间,维斯特洛风起云涌! 145 动荡的局势 顺着窄窗望去,刚刚还安静无比的庭院中此刻喧嚣不已。铁匠米恩,厨师长卡索,驯兽长里格、甚至马房小弟阿罗。 所有人全都不自觉汇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着刚刚所发生的惊人之事,每个人都一脸的震撼与迫不及待。 仿佛有什么大喜事一样。 望着这一切,一身紫色睡衣的蓝礼.拜拉席恩阴着脸收回视线,拉上窗帘,转头看向床边正穿裤子的男伴。 “维斯特洛,有谁不信七神?”他问。 他语气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茫然,闻言,正在往自己脚上套靴子的棕发青年动作一停,随即转头看向自己的年轻国王。 “陛下?” 棕发青年脸上泛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似乎刚刚在做什么不足外人道的事情,只是相比之下,他的“男朋友”,蓝礼.拜拉席恩此时却脸色惨白。 蓝礼目光紧紧地看着自己的男伴,重复地问:“维斯特洛,有谁不信七神?”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棕发洛拉斯沉默片刻,道:“除了北方人和铁群岛,所有人都信仰七神。包括你我。” “包括你我?” 嘴唇颤颤抖抖的说着,张嘴结舌半晌,蓝礼最终颓然一叹:“我哥非得砍了我的脑袋!” 见他如此悲观,洛拉斯忍不住走上前,轻声安慰道:“陛下,也许局面没那么糟糕。” “米恩、卡索、里格,我刚刚甚至看到我的彩虹护卫克连恩爵士急匆匆的跑向鸦巢?他这么着急去鸦巢做什么?” “我也很想说局面还稳定,但除非我瞎掉了。”蓝礼说着说着,面露绝望。 自打上次君临野火爆发之后,他们这群南方贵族对七神的信仰就与日俱增,平时聚在一起,话题中总是忍不住扯到七星圣经或者教会历史。 原本毫不在意的某些陈旧规矩不知不觉被很多贵族所重新拾起。 甚至他与洛拉斯这件事情,都开始有人明目张胆的非议——这在以前可是不敢想象的。 然而事实的确如此。 以往仗着“共患难”,他们还能团结在一起共抗外敌,可现在……当眼下这惊人事情发生后,当神祇亲自宣布他那个铁一般的老哥为正统王国后。 他这个蓝礼国王,又该怎么做? 要知道,他手下的半数士兵和领主归属于风暴地,完全有理由效忠于他那位亲生哥哥的! 只是以往史坦尼斯刻薄寡恩,对待手下严厉无情,不讲丝毫情面,很多人都不想效忠于他,只是现在…… 当察觉到所有人都听到那个神音后,蓝礼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封臣们,以及士兵们此时是该如何的摇摆不定,更别说最近他们因为与多恩的战争,本就问题颇多了! 卧室窗前,洛拉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做无声安慰。而感受着爱人手中传递过来的温暖,年轻国王则脸色阴晴不定地不断思考,半晌,他深吸了口气。 “我要求谈判!” 他道。 “我哥没有儿子,他不一定真的会杀我!” “陛下,我们还没……”洛拉斯闻言惊愕。 眼下这件事只是刚刚发生,可还没真到那个地步呢吧? “我意已决!”蓝礼坚定地说,思及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复又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当国王真的很累。” …… 高庭的蓝礼国王对此悲观不已,而维斯特洛西境的凯岩城,此时也因为此事而忧心忡忡。 凯岩城,公爵泰温书房内,此刻气氛凝重。 端坐在椅子上的老公爵靠在椅背,面容严肃,手中下意识转动着一枚银戒指。而他对面,一对子女正站在书桌前神态无措。 “厨师、马夫、骑士、士兵,所有人全都听到了那个声音……” 金发碧眼的妇人语气惊慌地说,看向泰温目光充满忐忑。 “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对于女儿的问题,泰温公爵沉默以对。 原本他打算是积蓄兵力,联络各方,继而以埋下野火之罪围剿史坦尼斯的,这样赢了之后,兰尼斯特既可以洗脱嫌疑,又能够再次站上维斯特洛的大舞台。 可眼下发生的事情,却将他所有计划全部打乱。 父亲没回答,金发骑士詹姆则轻哼着道:“又能怎么样?史坦尼斯要敢来打上门,我就带人先抄了他的老巢!” 说着,他咬了咬牙:“管他是不是神祇承认的唯一国王,他又不是诸神本人!” “况且,那声音是真是假,谁又能确定?” “可是,那野火……” 这话一出口,没等金发骑士回答,抚摸戒指的泰温公爵手部动作不由一停,随后面无表情地看向女儿:“没什么可是,就照詹姆说的做!” “可,我们……”瑟曦表情犹豫,不过没说完,泰温公爵就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你先下去,我要和詹姆单独谈谈。” “单独?” 咬了咬嘴唇,瑟曦有所不甘,但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心不在焉的转身离去,内心仍旧为此事而忧心不已。 静静注视女儿离开书房,泰温公爵随即看向兀自咬牙切齿的儿子。 “带着托曼,还有弥赛菈,去找你弟弟。” “什,什么?”金发骑士闻言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去北方,找你弟弟!”泰温重复。 “为什么?”金发骑士惊愕。 “你说为什么?”老公爵反问:“眼下史坦尼斯获得那所谓诸神帮助,泛是信仰七神的就绝对不会再质疑他,那么谁又会是野火爆发的幕后主导?” “那真的是诸神之音?” “为什么不是?除了诸神,谁又能将话传到所有人脑子里?” 金发骑士闻言沉默,但紧接着就咬牙:“我不走!” “你必须走!” “史坦尼斯获得承认,也不代表他真能洗脱嫌疑,况且,就算是我们是野火主谋,谁又敢与我们作对?现在,谁有这个能力?” “有这个原因在,只要有人牵头,兰尼斯特必将被群起而攻。”泰温说着,神色疲惫地摇了摇头:“所有人都知道,兰尼斯特的财富无人能比,谣言还说,说我拉的屎都是黄金做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随即紧盯自己的大儿子:“就算这事不一定真的发生,但风险却很大,我绝不准许兰尼斯特家族于我这里血脉断绝!。” 金发骑士闻言神色黯然,张嘴想要再反驳些什么,但却什么反对话语都没说出口,片刻后,他道:“我们可以一起走。” “然后被人追到北方去?或者你想叫我被北方佬砍掉脑袋?” “我们为什么非要去北方?” “不去北方去哪里?逃到自由城邦去?”老公爵蹙眉道:“在维斯特洛,我们尚有一定地位与历史。而当你到了国外,谁又能知晓你是谁?” “那不是挺好?” “好?兰尼斯特决不能与粗鄙的泥腿子为伍!”老公爵语气不容置疑,随后他深吸了口气,道:“这点你弟弟做得很好,虽说他没有获得我的同意就擅自,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说那位巫师对你弟弟还不错,而他又与诸神有关。所以,去北方,去长城,这样万一凯岩城出了意外,你们还能够有崛起的资本。” 金发骑士无言以对。 没想到原本只是良心不安而做出的一个决定,眼下却成为了他们逃脱的唯一选择…… “我要带上瑟曦!”他突然开口说。 “你绝不准带瑟曦!”老公爵闻言立即严肃反对,“还有乔弗里,她们母子你一个也不准带!” “为什么?”詹姆愕然。 “你忘了那巫师最早出现在哪?” 沉声质问间,泰温忍不住咬了咬牙:“该死的,如果当初他们母子能换一种选择,我们又怎么可能轮到现在这种地步?” “是他威胁瑟曦,又不是瑟曦威胁的他!”金发骑士一时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那又是谁下令将他带进红堡地牢内审讯的?”泰温冷笑,随即见儿子脸色不以为然,他立即厉声打断了他。 “给我听好,你个蠢东西,瑟曦,还有乔弗里,你一个也不准带。我不想再重复一次!” “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等死?”金发骑士反驳。 “如果局面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老公爵说着,神色复杂地道:“我会在兰尼斯特港常备一条船,到时候叫他们去布拉佛斯,或者自由城邦随便哪个地方都好,总之安全问题你可以放心。” 听到这话,詹姆勉强算是松了口气,但他紧接着又忙问:“那您呢?” “我……”泰温怔了怔,随即微微一笑:“我当然也会跟着走,没错,你放心。” …… 维斯特洛的局势因为神谕降临而陷入无声的动荡,而远在维斯特洛大陆之外,名为狭海的某处海域当中,一条黑色帆船静静航行于海面。 丹妮莉丝此时就站在船的前甲板处,面对那平静而又深邃的海面,发丝飞舞,神色恍惚。 “卡丽熙,你没事吧?”身旁有人担忧地问。 少女缓缓摇了摇头,但紧接着她却又点了点头,随即咬了咬嘴唇,看向身旁这位被放逐的中年骑士。 “史坦尼斯长什么样?” “史坦尼斯?”骑士闻言沉吟。 他知晓对方为何这么问,因为就在刚刚,一个仿若神祇般的威严声音于耳旁响起,宣布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为维斯特洛正统国王的身份。 初时,骑士还以为这声音只是自己的幻觉,然而当他发觉周围所有信仰七神的水手全都听到这响动后,他就不由沉默了。 他没法不沉默,在这种神秘力量面前,自身打斗技巧与生存经验简直渺小无比。 所以见自己女王此刻神态,乔拉.莫尔蒙并没有太意外,他认为对方此时恐怕是受到了一定刺激。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才是维斯特洛真正王位继承人,而非那个簒夺者之弟。 “史坦尼斯身材很高,但比较消瘦……”回忆着曾经在比武大会中偶尔撇到的那个石头般的面孔,乔拉骑士沉吟地道:“他肩膀很宽,皮肤较黑,还有,他的五官很冷硬,眉毛很浓……” 少女静静听着,不自觉捏了捏拳头。 没发觉到对方的异常,骑士极尽所能地回忆着,争取能够完美的解答眼前这位他仰慕之人的问题。 “年纪大约三十多岁,性格很顽固,从来不笑……” “对了!”想到什么的骑士最后补充道:“他还是个秃子,只有一圈头发,黑色的。拜拉席恩家族的发色都是黑色的。” 秃子? 听到这个,丹妮莉丝咬了咬嘴唇,表情暗淡,甚至显得有些委屈。 我还不如一个秃子? 如此想着,她突然心思一动,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她年纪不大,头发生长速度比较快,此刻脑袋上,相比最开始光溜溜那会,已经长出一些可以算得上是短发的银色头发了。 “所以……祂只喜欢秃子吗?” 少女喃喃着。 “您说什么?卡丽熙?” “没什么。”少女心不在焉地回应着,语气明显的充斥着失落,似乎受到了很大打击。 “女王陛下大可不必为此忧心。” 不远处一位苍老的声音插口道:“诸神虽说很伟大,但几千年来,我们可从未听说过祂降下所谓的神谕,眼下这事情,可能有蹊跷……” 说话之人是一位长满白胡子的老者,年纪起码得有六七十岁。但体格看起来却颇为健壮,说话时,腰板下意识挺得笔直。 “没错!”另一位大大咧咧的声音接口:“什么狗屁七神,他说谁是国王谁就是国王?我看他不过是……” “闭嘴!” “慎言,大人!” 大大咧咧的声音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丹妮莉丝与白胡子老人同时严厉的看向他,前一个看上去略显气愤,后一个则面容严肃。 说话的壮汉闻言,悻悻然地闭上了嘴巴。 见他消停下来,白胡子老人复又看向不知为何情绪低落的丹妮莉丝,出言安慰道:“陛下宽心,总督大人早已为您安排好接下来的道路,就算那史坦尼斯获得王位又能如何,那也只是暂时的,他并非合适的国王人选,他的统治也注定不会长久。” 丹妮莉丝闻言沉默。 尽管手下们依次劝解安慰,但这些话她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反而更加低落。 默然间,少女下意识看了看手中紧握着的一枚黑色七芒星吊坠。 每当陷入迷茫之时,少女总是会握紧这枚从一位维斯特洛游商手中购买而来的金属饰品,希望自己能够获得指引。 只是祈祷之语却很少再说出口。 因为她感觉总麻烦那位神祇降临,实在太不好意思…… 壮汉贝沃斯,还有白胡子阿斯坦,这两位在少女曾经于魁尔斯闲逛时救了她一命。而后知晓两人是奉了以前接济过她的伊利里欧总督的命令,前来迎接她去自由城邦的另外一座城市潘托斯,继而共谋王座大业。 这本该是好事,因为伊利里欧总督承诺会让她尽快登上维斯特洛的舞台,而不用再这么茫然地走下去。 然而她另一位亲信骑士乔拉莫尔蒙,却建议她将脚下这座前来迎接她们的商船,以及商船上顺带的货物拐去另一个名叫阿斯塔波的奴隶制城市,以换取军队。 “只有军队才是我们争夺铁王座的最有利资本,他人的帮助只不过想从您这换取利益罢了,或者想把您变成他们手上的傀儡。”骑士的话少女颇为认同,但想要让她将一个“朋友”的东西拐走换取自身利益,她又有所犹豫。 本来还想着是否呼唤那位伟大神祇,以聆听教诲,然而突如其来的声音却让她直接呆滞当场。 “我到底该怎么办?”她喃喃着,脑海中下意识回想起那位金光闪闪却又特别好看的年轻真神。 那位真神给她的印象很特别,神秘、睿智、风度翩翩,似乎说的每句话语都是那么的正确。 然而此刻,祂却说出了少女万分不想听到的话。 “我真的不该是维斯特洛正统吗?” 丹妮莉丝有些茫然。 在周围,人们正为她的行进路线而争执不已,被放逐的骑士吵闹间颇显不耐,最后忍不住再次看向他们的女王。 “卡丽熙,请下命令吧,我们到底该怎么走!” 少女闻言捏了捏手中七芒星,沉默半晌,脑海中不断转动各种念头。不久之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转头看向三人,一脸坚定地道: “我不要依靠伊利里欧总督,我们去阿斯塔波,去买无垢者!” “然后我要亲自带兵打入维斯特洛,我要看看能被诸神所青睐的国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还想看看,他怕不怕龙焰!” 146 国度权柄 阳光璀璨,遍及跪拜之人的广场,随着夏尔触碰额头,没多久就转变成了清冷简陋的卧室。 黑城堡国王塔某个房间内,他从床榻上起身,随即没有犹豫,立即看向了怀中权杖。 此刻在权杖水晶内,一抹鹿角王冠模样的虚影正隐隐于七芒星神祇中央闪烁发光。 而真实之眼刚刚的提示,也显示了他此次这个意外收获。 【你成功加冕了国王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二世,你获取到了拜拉席恩王朝的国度权柄】 …… 本以为只是一次“装逼”之行,没想到竟然还获得了一项能力,夏尔不由对手中这根权杖有了些新的认知。 “你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他喃喃着,有点可惜自己的真实之眼只能够看见物体大致能力,而无法具体知晓这东西到底都有什么作用。 不过紧接着,他就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反而静静端坐在床头,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紧盯水晶当中那抹王冠影子,准备实验一下这东西的具体功效。 可惜半天下来,他除了眼睛盯的有些酸涩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收获。 “难道也要在灵体出游状态?” 内心疑惑,眼下索性没什么事,于是他复又躺在床上,闭目,让自己整个人处于空灵状态。 经过他无数次的“练习”,此时的灵体出游已经不需要完全沉睡了,只要闭目养神,然后找准某个空白“点”,他就完全足以瞬间“灵魂出窍”。 只可惜,这能力只能在权杖辅助下用出来,不然夏尔还真想看看在主世界当中出游会看到些什么古怪场面。 刨除杂念,宁心静气,脑部开始放空,渐渐的,夏尔感觉到一丝异样的重叠感,于是顺着这股怪异感觉,一个“用力”,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淡淡金光弥漫周围,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自己”,夏尔笑了笑,随后低头看向悄然出现手中的权杖。 每次出游,这权杖都会不自觉的被他的灵体握在手中,根本没有实体或者空间的概念。 似乎它本该是被这种状态的他所掌握。 抬手将权杖竖在面前,双眼紧紧盯着顶部水晶当中那抹金色王冠。 于是渐渐的,他感觉自己似乎在不断“升高”。 是的,就是升高! 脚下莫名悬空感隐隐浮现于心底,周遭卧室环境从清晰转而变得模糊不已,复又慢慢清晰。 不久之后,眼前悄然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原本灵体出游后的灰暗卧室,莫名化作了一片稀疏浅白的云层,脚下大地辽阔,周遭白雾弥漫,飞鸟穿梭其中,带起丝丝气流涌动。 与灵体出游状态不同,此刻周围灰暗不再,就像是他正用正常视线观察那样,眼下所有一切都恢复了真实色彩。 转头打量了一会此处雾气凝结的高空,内心惊奇令夏尔忍不住有些“流连忘返”,但相比体验高空漂浮的感触,他眼下似乎还有正事要做。 于是他低头俯视地面,下方,一座废墟般的城市静静矗立。 周遭平原沃土,城市东部紧邻黑色海岸线,其中几座高耸丘陵屹立。位于狭长城市尽头,一座红色发黑的城堡坐落于高高的丘陵之上,俯瞰整座城区! 君临城! 这座废墟般的城市,夏尔不可能认错,它就是君临城! 自己刚离开不久的那个地方! 凝神仔细看去,君临城当中道路纵横交错,建筑大多犹如焦炭,但少部分却看起来崭新无比。道路中,隐隐有无数小黑点行走于其中,而在城市中央处,更多黑点聚在一座广场内,眼下正缓慢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那是因史坦尼斯加冕,而聚集在一起的君临平民们! 夏尔对此震撼莫名。 “这所谓的国度权柄,就是让我随意穿行在人类国度?” 他对自己目前状态非常惊奇。 此时他就像是变成了一团无形空气,笼罩在君临上空,大小仍旧保持人形。 而随着他心思转动,“漂浮”于高空中的空气身体就倏然向下降落而去,似乎只是眨眼间,周围就变成了一处挤满了人的广场! 广场宽阔,白色石砖铺就,表面野火肆虐过后的黑色痕迹斑斑点点。 老人、孩童、妇女、男人、士兵、战士之子、灰衣麻雀…… 随着“空气”于这处名为圣贝勒广场的地方穿行,一个又一个面孔接连掠过眼前。 “好凉快的风啊。”空气飞速而过,有人因此感叹着。 但夏尔此时却已经没有再理会这种小细节。 他充满新奇地游荡在此处广场,一会于地面窜动,一会则又飞翔于人群头顶,一会尝试钻入地表,一会甚至窜上云层,静静俯视下方。 君临、黑水湾、龙石岛…… 这种状态下,对夏尔似乎没有距离概念,只要他想,他就能够出现在视线当中的任何位置。 “就算没有别的能力,这种穿梭能力也算得上神技了。” “玩”了半天后,夏尔满是感慨地喃喃自语。 他对这个能力非常喜欢,不过这能力倒也不是没有限制,起码来说,他只能在这有限的几个地方“肆虐”, “为什么会这样?”稍微一思索,夏尔就想到了原因。 因为史坦尼斯的领地就只有这些。 或者说,他真正掌握的领地只有这么几处。 身为新晋七国国王,史坦尼斯其实比较苦逼,自己龙石岛领地基本属于鸟不拉屎的荒芜岛屿,北境因为夏尔的原因与之闹翻,河间地与北方人因为姻亲,属于天然盟友,也不大搭理他。 君临周围的王领对这位刻薄寡恩而著名的秃子基本阴奉阳违,他弟弟于南方拥兵自立,独占河湾地与风暴地两大“国度” 西境、谷地、铁群岛三个公爵领地同样各自有各自的家族治理,不承认秃子国王的国王身份。 以至于眼下他就算获得正统名号,真正所管辖的范围也只有这么一块。 夏尔以前对此处于漠视,甚至颇有幸灾乐祸的心思,然而现在,他却自发开始为那个自己本来看的不大顺眼的秃子国王考虑。 “如果真的与他管辖范围挂钩,那么我是否该帮他一把?” 如此想着,夏尔心念一动,原本于高空中俯瞰下方的他就倏然出现在了城市之内。 随后几个“闪烁”,他最终来到了君临红堡当中,并在红堡的国王大厅中找到了史坦尼斯。 此时这位新晋国王正坐在那张由各种长剑熔炼而成的黑色铁椅子上,单手支着下巴,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尔的到来没有惹来对方任何注意,对此夏尔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不过刚一打量,眼前就突然浮现一抹提示信息。 【拜拉席恩家族的鹿角七芒星王冠,君权神授的象征,通过它,你可以一定程度上操控佩戴者】 …… 操控? 注视着对方脑袋上戴着的纯金鹿角王冠,夏尔愣了愣。 怎么操控? 内心刚有这个问题,那戴在史坦尼斯头顶的王冠处就倏然传来一抹独特吸引力,就像是一股充斥着引力的风穴,开始吸纳着夏尔这团“空气”。 稍微一犹豫,夏尔没有抗拒,用“力”扑向其中。 …… 坐在铁王座上,对空旷无人的国王大殿,想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史坦尼斯不自觉的开始磨牙。 虽说最后因为神祇的现身,自己其实并未丢什么人,反而因真神加冕而充满荣耀,受到无数赞美与推崇,但大麻雀的突然发难仍旧令他满心怒气。 他是一个非常守规矩之人,同样,他也容不下一点破坏规矩的事情存在。 “就算你在这里影响力很大,我也必须严惩你!”咬牙切齿地想着,史坦尼斯脑海思绪突然一转。 “什么鬼?” “什么……鬼?” 正兀自发狠的史坦尼斯皱眉,不知道自己脑子内为什么会浮现这种莫名其妙的词语。 “难道我被加冕刺激到了?” “卧槽!” “窝……草?”相比刚刚更加莫名其妙的词汇出现了,这是一个陌生的,完全没听过的独特语言,以至于史坦尼斯内心充满茫然。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个?” “难道那柯蓝斯顿给我下了诅咒?” 想到这,秃子国王心里一个咯噔,随后想也不想的起身离开铁椅子,脚步略显踉跄地向着大厅外走去。 “陛下,您怎么了?”见他脚步匆匆,护卫忙上前询问。 “快,快去叫派洛斯学士,”史坦尼斯咬牙命令。 “陛下,您……” “我说,快去!” 147 求助信 策马行进在长城俯瞰下的雪地道路上,天空中淡淡雪花掉落于头顶黑色发丝中,落在上面像是一片片破碎的洁白花瓣。 周围,一位位士兵坐在马背上警惕四周,脸色严谨,武器早已不知不觉的握在了手中。 自打野人进入长城,经过他们多方谣言下,长城外这个寒冷彻骨之地,已经被所有北方士兵当做了人间炼狱,似乎时刻都有异鬼隐藏在暗中准备偷袭……而今他们踏入其中,自然不可能感觉心安。 相对而言,周围几位守夜人就淡定的多了,尽管面对那异鬼同样犯怵,但起码来说,在长城脚下,他们还是无所畏惧的。 夏尔策马走在队伍中央位置,缓慢前行间,耳旁隐约听闻阵阵吵闹声音。 “我不是变色龙,我只是从未站在野人这边。”一道低沉且沙哑的声音于后背方向传来,声音中掩饰不住的暗淡以及失落。 另一个响亮的女性声音紧接着响起。 “变色龙?自由民想怎样就怎样!”女人大叫着,复又愤怒地补充 “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 …… “又来了。”身旁有人嘟囔着。转头看去,被裹成粽子的艾莉亚.史塔克骑着一匹矮小的棕色母马于身旁跟随。 自打来到长城后,女孩就时常不消停的这跑那跑,不是与守夜人新兵们一起接受训练,就是跑到长城城头上去东瞧西看。 此刻,当听说夏尔决定出长城去寻找心树后,她甚至迫不及待跟在了队伍当中。 事实证明,没有父母在此,她位于长城中的两位哥哥显然管不了她。 夏尔不大想带着她,但面对夏尔的讥讽式拒绝,这位临冬城公爵之女的脸皮却又仿佛如城墙一般的厚,一点也不像是寻常贵族小姐。 当然,这也只是艾莉亚熟悉之后的模样,如果换做陌生人讽刺她,这个脾气很臭的小家伙估计都得炸毛。 …… 赶路间,原本艾莉亚是在那位私生子哥哥身旁转来转去来着,不过因为某人的感情纠纷,她没转多久就直接被人撵了过来。 对此女孩很纳闷,“他们到底在吵什么?” 这个问题自打发觉自己那位私生子哥哥与某个女野人有“奸情”后就一直困扰这她。 只是女孩聪明归聪明,但年纪还是太小,根本无法理解。 “谁知道。”夏尔心不在焉地回答,一脸的爱答不理。 他仍旧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在为那个史坦尼斯加冕之时,夏尔还有点不怎么愿意,甚至后来当权杖将他积攒很久的七彩能量全部化作“烟花”放掉之后,他甚至有点后悔跑去“装逼”。 只是当收获很清楚摆在面前时,这点微弱情绪就全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那“飞行”体验先不提,单单能够控制一位国王思绪这点,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继而联想很多。 “前王朝坦格利安家族的覆灭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对一位国王的思维进行一定影响操控……” 夏尔觉得这能力出现的比较出人意料,但仔细想想仿佛又情理之中。 毕竟权杖善于蛊惑人心,能够出现这种独特技能也没什么值得惊疑的。 思索间,耳中吵闹声音不知不觉消停了下来,没一会,一脸晦气,脸上还有一道巴掌印的琼恩.雪诺匆匆赶了上来。 朝夏尔歉意的说了声抱歉,又看了看艾莉亚,随后这位长相比较秀气的私生子沉默地跟在一旁。 私生子和其他几位守夜人跟着队伍前来,本就是为了当向导的。毕竟夏尔身旁私兵们可不知道长城外到底哪有心树。 至于后面那位女野人也跟着一起,夏尔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吵着吵着就不自觉跟了过来? 暗暗嘀咕着,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周遭雪花飞舞,但头顶仍旧是苍茫灰暗的白天,那异鬼只会在晚上出现,所以夏尔并不怕落入敌人陷阱。 …… 队伍不断赶路,周围雪白平原植被渐渐增多,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曾经野人部落驻扎的那座树林当中。 “长城附近,只有这白树林中有一颗鱼梁木。”收拾好心情的琼恩如此讲解着。 “这白树林当中的树从未间断过向外蔓延,以往我们人手充足,每年都会定期砍伐,只是近年守夜人人员短缺,已经很久没那么做了。” “怕野人拿来充当掩护?” “没错,毕竟他们以前……” 交谈间,不断于积雪林地中前行,没一会,那苍白矗立在雪色下的弯曲树木随之映入眼帘。 鱼梁木树皮灰白如骨,季节更替在长城以北完全失去作用,以至于它看起来光秃秃的没有树叶。主干蜿蜒粗矮,分支弯曲伏倒,掩埋在雪地当中露出一抹抹独特的灰色。 临近后,夏尔翻身下马,踏步向着鱼梁木走去。 他此次正是在察觉到敌人有所变化后,想要来此地找三眼乌鸦,希望了解一番那所谓的远古异神。 只是夏尔不确定这种行径是否能够沟通的到三眼乌鸦。事实上,他认为正常情况下估计不能,毕竟三眼乌鸦也不会随时等在这里和他讲话。 但如果他希望和自己说些什么的话,那么一定会重点留意距离夏尔最近的这颗心树。 “我需要开始祈祷吗?大人?”走在他身旁的琼恩问 史塔克家基本都信仰旧神,而且还特别受青睐,所以私生子来这的目的一是向导,二则是祈祷呼唤旧神之用。 “先不用。”夏尔下意识回答,来到鱼梁木身前后,真实之眼的提示令他面露疑色。 随后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下,他蹲在树前,脱下黑鼹鼠皮手套,用手抚摸向树木上那幅被深深刻在其上的诡异人脸。 冰凉感霎时从胳膊蔓延全身,这种冰冷仿佛有一种特殊力量包含在其中,就算是夏尔体质特殊,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随即,他眼前所有一切倏然转变,原本茂密的树林,转眼间变成了一座高耸山丘! 他此时的视线位于高空,身旁有黑色乌鸦群飞行,放眼望去,山丘孤立,周遭大地白茫茫一片,全部被深深积雪所包裹。 一条缝隙般的洞穴坐落于其半山腰处,很不起眼,但夏尔却感觉到那里有种特殊的呼唤之音,所以很简单的就看到了它。 随后他转头望向周围。 高空之下,被大雪覆盖的山丘四方,无数造型狰狞的尸鬼踏雪缓缓行进而来,而在它们当中,冰蓝色的骑士接连点缀,仿佛夜空下的璀璨明珠,在尸鬼队伍当中特别显眼。 画面至此消散一空,眼前复又变成了飘雪下的森林空地。 蹲在鱼梁木面前的夏尔收回手,仔细看了眼树干上被深深刻画着的沧桑人脸,不由皱眉。 本以为此次前来不见得会有所收获,没想到事情如此简单的就获得到了结果——三眼乌鸦这会儿显然自顾不暇,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留下了一封“求助信”。 给夏尔解释一切自然就更不可能了。 “没了野人,异鬼开始找三眼乌鸦麻烦了?” 喃喃着,夏尔站起身。 这代表着什么,他不太清楚。但夏尔隐隐记得三眼乌鸦的一句话。 “我的力量大部分都用来压制异神。” 148 出击决定 自打神使大人从长城外返回后,黑城堡就有传言说他准备带人主动出击,去找异鬼的麻烦。 对此,不论是北方的士兵们,还是当地的守夜人们,都一个个噤若寒蝉,躲国王塔躲的远远的,生怕那位大人挑选人手时注意到自己。 “莫尔蒙总司令应该不会答应他这个提议吧?应该……” “好好的长城不呆,为什么要跑到外面去?” “如果我被异鬼杀死了,那么是使者大人救人的速度快,还是异鬼把我变成尸鬼的速度快?” …… 很多黑衣兄弟喃喃自语着,坐在餐桌前吃饭都显得心不在焉。 面对这有可能到来的命运,他们纷纷报以抗拒心态。 不过几天过去了,黑城堡的众人并未等来高层明确的命令,反而迎来了另外一伙队伍。 乘船从东海望靠岸,于龙石岛“投奔”至此的的后党人士们。士兵、王后、贵族领主,他们在红袍女梅丽珊卓的带领下,来到了黑城堡所在。 对此,已经有足够人手帮助的大部分守夜人表示漠不关心,少部分则更加悲观。 “又来一个。” …… 抵达黑城堡,匆匆来到夏尔居住处,红袍女似乎有什么急事要说,只是冷不丁一看,她原本严肃的神态就倏然变成了惊愕。 “你——” 身姿窈窕的红发妇人那双酒红色的眼眸瞪的老大,面对夏尔,她直接愣住当场。 脸上一会兴奋,一会怀疑,一会敌意,一会又充满了茫然。 她最终深吸了口气,颤颤巍巍地问:“你……不,您到底是谁?” “我当然是我。”坐在卧室内靠近窗户的一张椅子处,夏尔挑了挑眉毛。 他对红袍女这种反应有点奇怪,不过稍微一想,就猜到这可能和他的某个坑人天赋有关。 只是对此,夏尔可没打算解释什么的心思。反而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 “听说你背叛了史坦尼斯?”他饶有兴趣地问。 听到这个问题,红袍女脸上纷乱的表情渐渐缓和,她深深看了夏尔一眼,停顿片刻后,道:“史坦尼斯陛下已经被世俗权利迷惑了双眼,见不到我主光之王的伟大。” 她说着,语气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仍旧对此时的夏尔报以某种困惑心态。 “所以你就弃他而去了?” “光之王于火焰当中传递真理,但祂的信徒偶尔会解答错误。”红袍女说着,声音低沉地道:“祂的选择有很多,没必要局限在,亚梭尔.亚亥转世身上。” 夏尔闻言哑然,随后看着这位刚刚抵达就匆匆找到自己的老巫婆,脑筋倏然一转,一句话脱口而出,“你不会把我当成你选择之一了吧?” “我……”红袍女原本的确是这个想法,但当她见到夏尔时,反而有所迟疑,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光之王对一切变化自有安排,我只是听从祂的想法,顺从祂的心意。” 神神叨叨的话语说完,她仿佛安慰自己一般轻吁了口气,随即撇开这个话题,问道:“有人说你准备主动出击?” “有这个想法,但还没下定决心。你的意见呢?” “野人全被长城接收,异神已经没有多少力量补充了。”红袍女所答非问。 “我们目前最佳选择是固守长城。” 夏尔皱眉:“然后希望敌人明确知道事不可为后,放弃攻打人类世界?” “当然,最后它们终将缩回老巢。”红袍女说着,却又突然摇了摇头。 “不过如果你准备出城北上,我会与你一起去。” “为什么?” 梅丽珊卓迟疑地回答:“伟大的光之王可能……更倾向于这个选择。” 夏尔闻言一奇,但见对方也一脸不确定的模样,他最后也就没多问。而是问起了另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是你?还是你的人?” “光之王信徒无惧长夜,面对此战,他们自然会做出正确选择。”红袍女回答。 夏尔心说一帮被你洗脑的家伙估计你让他们吃*都愿意,但眼下这位怎么说也是少数支持他想法之人,态度自然要客气一些。 于是夏尔冲其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你了解我们的敌人吗?比如它的手段?” “异神手段?” 面对他的问题,红袍女下意识回答道:“长夜历史当中,异神除了带来黑夜与寒冷降临外,只有将死人复苏这种能力,其他的……” 她摇了摇头:“其他的没有任何记载。就算是在英雄纪元时的第一次出现,它们也只表现出这些,但这已经足够有威胁力了。” 说道最后,她补充道:“而且寻常刀剑无法击杀异神走狗。” “那么异神的来源呢?你知道吗?”夏尔又问。 “来源……”梅丽珊卓闻言,犹豫地道:“古书记载,异神起源于黎明纪元时代,那已经是一万多年前的事情了,我……” “你也不大清楚?” “没错。”梅丽珊卓无奈地点了点头,“但祂属于黑暗,属于邪恶,属于光之王拉赫洛冕下以及所有生灵永恒不变之敌人,这点我非常肯定。” 这句话倒是真的,摧毁一切生灵身体、灵魂,然后转变成那种尸鬼,这种存在天生与生灵敌对,只是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就没有别的?你再仔细想想。” “仔细……”梅丽珊卓蹙眉思索良久,最终迟疑地说道:“夷地有个群星就位教,疯狂崇拜一颗天上掉下来的陨石,我认为那石头可能与远古异神有关。” 她虽说回答了,但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好吧……”夏尔无奈叹气,对于眼下情况有点牙疼 就连红袍女这位冲锋在与异鬼对抗第一阵线的神棍都不清楚她所面对的真正敌人到底是什么,那他还能去哪找知晓真相之人? “旧神吗?” 暗暗思索着,他不由问道:“那么,你对北方的旧神又知道多少?” “旧神?”红袍女下意识露出一丝敌意:“火焰所见,皆是黑暗,所谓先民旧神,不过是与远古异神同流合污的邪恶伪神罢了。” 她这话说时一脸笃定,夏尔对此反而不那么相信。 人家都快被异鬼怼死了,你这还同流合污呢? 当然,她说的也有可能是真的,而三眼乌鸦曾经说的话是假。但配合曾经记忆,夏尔不觉得自己被那老头欺骗了。 “所以关于旧神的一切,你只从火中见过?没有其他了解?”夏尔问。 “没错。” “那么你能否找到他所在?” “这……”红袍女迟疑片刻,随后道:“我可以试试,但是不保证。” …… 红袍女此次前来除了运输龙晶外加带来援手外,似乎就没其他事情了。以至于回想这厮刚刚急匆匆来此的模样,夏尔还颇感莫名其妙。 不过他并未多在意这件事情,而是当红袍女告辞离去后,转而开始考虑自己该怎么做。 按照本地人的立场来说,被动防守自然是最佳选择,但夏尔却不可能这么做。 干等着,可能等的来那所谓的世界真实吗? 他现在唯一考虑的是,现在出兵,还是以后有更好时机再出兵。 思及这段时间的一切,夏尔最终下定决心。 主动出击! 眼下对方能力还算是能够掌控,可万一真的把旧神怼死了,谁知道那些怪物会不会滋生出其他能力来? 可别越拖越难。 于是在翌日会议当中,他郑重提出了这个提议。 反对声此起彼伏,但却也有少数好战派大力支持,甚至迫不及待。 对于反对者,夏尔并没有做出什么强硬要求,因为他也不清楚此行是否顺利。自身拥有穿梭门,眼见不好还能缩回主世界躲避危险,这些本地人就不行了。 再加上寒冷的塞外本就不适合大部队行军,人带多了拖拖拉拉反而不好。 所以最终,夏尔只带着原本五百波顿家的私兵,三百这段时间新“收获”的私兵,以及主动要求加入战斗的两百多位野人与零散十几个守夜人游骑兵。 而红袍女则带着她带来的近千人士兵,这些人以前为史坦尼斯而战,现在反而对追随红袍女的想法坚定不移。 最后,队伍于某个清晨集结在了长城城门口。 注视着那缓缓提升的闸门,某贵族骑士策马大吼了一声,随即率先开路而去。 “出发!” …… 黑城堡某个房间内,红袍女喃喃自语着,正在做离开前的最后施法。 然而,时间流逝,她的法术终究没有生效。 注视着眼前火盆静静燃烧,毫无响动的模样,又转头看了看窗外那络绎不绝贯入长城出口的队伍,梅丽珊卓蹙眉。 “他到底是什么?为何光之王接连几次都无有回应?” 149 塞外路途 军队于长城狭隘的出口陆续走出,复又在长城脚下集合。 队伍当中,马匹嘶鸣,补给车辆轱辘碾压坚硬地面形成嘎吱声响。骑士们聚在一起,进行着离去前的最后祈祷。 而当所有军队集结完毕后,在一位老野人的带领下,他们正式出发了。 此行目的地是前往三眼乌鸦所在那处山丘,根据夏尔所见,以及红袍女占卜,他们大致描述出了那地方大体位置。某位老野人则认出了那位置的具体所在——风声峡不远处的一座名为树角山的地方。 …… “我记得以前还在那里撒过尿来着。”老野人戈尼骑行于马背上,跟随在夏尔身侧。说话间,呼出的气体于胸前盘旋成白色,嘴巴周围一圈黄胡须也渐渐生出白霜。 长城就足够冷了,长城以外越往北走气温就越低。 他们这些从小生存在塞外的野人们对此还不算太难以忍受,夏尔和梅丽珊卓两人所带的北方士兵们就有点受不了了。 才赶路不到半天,士兵们就一个个骑在马背上哆哆嗦嗦,牙齿打颤。 令人惊奇的是,夏尔这位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家伙反而没怎么受影响,尽管也穿着厚重的长袍与毛绒大衣,但整个人却显得颇为淡定,转头四顾间,满脸精神抖擞。 “为什么大人他就不怕冷?”后方军队中,有人小声嘀嘀咕咕。 “他又不是普通人,当然不怕冷的。”旁边有人回应着,边说边抱着膀子直打哆嗦。 “那为什么那个红袍女也不怕冷?” “可能跟在大人旁边都不会冷?”士兵说着,望向前方眼神略有羡慕。 …… 塞外没有真正的道路,两千多人的军队在雪地中蹒跚前行,排出一条狭长队伍。 一天、两天、三天…… 没发生什么意外,队伍不断前行,越过长城脚下的平原,走入白树林中,又从白树林外一条名为鹿角河的地方搭桥而过,最终赶往塞外更深处的鬼影森林。 一只黑鹰始终翱翔在军队头顶,俯瞰下方军队,以及军队周围一切情形,偶尔发出阵阵鸣叫。 那是老野人戈尼的“宠物”。或者叫做易形伙伴。 这位戈尼是塞外之王曼斯特意派来协助他们的,毕竟行进在这无边无际的雪地当中,没有个敏锐的视线实在太过被动。 “那群白鬼只在晚上出现,尸鬼倒是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来。” 赶路途中,老野人戈尼如此说着。 “你们和它们总交手?”夏尔看向他,边问边用双手揉着脸。 太阳之子天赋问题,他现在不怎么怕冷,但也只是不怎么怕,还没到完全不冷的地步。 长时间赶路,他的脸已经有点冻僵了。也因此,被遗忘许久的某个名为闷炉术的魔法就派上了用场。 这法术咒语声音比较小,一路上嘀嘀咕咕不断,旁人听不出他到底再说些什么,反而对这位脸颊总是通红的模样比较好奇。 旁边的红袍女倒是发觉到了异常,不过却也没怎么在意。相比夏尔来说,这位女巫仰仗着她喉结处那枚红宝石,可是一点冷也不怕。 …… “不,我们迁移途中从未与白鬼正面交手。”老野人回答着夏尔的问题:“但它们一直跟在我们屁股后,不断偷袭,一直不肯正面出现。”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愤愤地朝地吐了口唾沫,结果没落地就已经冻成了冰,落在雪壳当中滚动下沉。 “掉队的不算,单单我们派出的斥候就死了好几百。” …… 长城方反应很快,野人这次迁移的总伤亡数量也就千多人,所以夏尔才敢这么大模大样的主动去打人家。 不然面对上万,甚至几万的尸鬼,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 当然,刨除野人,这长城以北还是有其他活着的动物的,只是相对而言要少的多。 …… 军队穿行于仿佛无边无际的鬼影森林当中,时常能够遇到一处又一处被遗弃的村落。 这森林往常是野人们最大的聚集地,只是现在已经被他们完全遗弃,但对于此地的回忆,他们却不可能忘得掉。 赶路途中,老野人甚至在某个村落当中挖出一坛子蜜酒,面对周围稀奇的目光,他咧嘴直笑。 “老雷蒙没等曼斯召集我们就被雪熊咬死了,我早知道他藏着的宝贝不会被发现,看看,果然,他儿子就是个蠢货!” …… 不断赶路,北方军队们对于塞外倒也没了最开始的那种恐惧。 接连七八天下来,他们别说异鬼和尸鬼,就连野生动物袭击都没遇到几次,而有着野人的带领,在这座庞大的雪地森林中行军却也基本上轻车路熟。 所以此行除了特别冷之外,倒也没什么不可忍受之处。 恐惧源于未知,眼下不断探索,原本陌生充满迷雾的世界豁然开朗,士兵们就觉得周围一切不过如此了。 夏尔也因此放松了许多,只是他仍旧抱有一丝警惕。 不顺利不好,太顺利了也不好。 他们这一路上就很顺利,甚至顺利的出奇,梅丽珊卓不放心的用她的火焰占卜“算命”,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半个月时间,不间断赶路下,军队早已深入塞外不知多少里。等到最后他们放眼望去时,那座名为树角山的山丘已然隐隐可见。 “保持警惕,这是最后一段路。” 遥望目的地几眼后,老野人面露严肃地吩咐了一句,随即微微闭目,开始用他的鹰观察周围。 敌人不可能没发现他们的踪迹,但这一路上却什么都没发生,对此,泛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不大正常。 只是就算再不正常,队伍也没被这“空城计”所吓退,反而坚持赶路,只是行动方面却谨慎了许多。 目的地临近,在塞外特有的灰白天空下,军队渐渐脱离森林,行走在树角山与森林间的一片平原上,每个人都下意识策马放缓步伐。 马蹄子踩在雪壳内陷的声音连绵不绝,整支队伍大体保持圆形阵势,不求快速,只求稳当。 夏尔身处于军阵的前部,默默前行间,不远处突然有声音传来,身旁的琼恩.雪诺耳朵一动,手中弓箭立即瞄准那个方向,随即箭矢飞射而去,雪地里,一只雪狐因此而呜咽着瘫倒于地。 “只是只狐狸,大人。”琼恩.雪诺松了口气的声音响起,手中武器也自然而然的放下。 没错,史塔克家的私生子也在队伍当中。 这位秀气的少年性格相对谨慎,按理说这种危险之举他不应该参与,只是可能因为不远处一位红头发女野人的缘故,当队伍出发时,他就毅然决然的跟了上来。 不由令夏尔隐隐想到一句话‘被荷尔蒙冲昏了脑子’。 队伍缓慢前行。 树角山周围的平原积雪非常深,以至于马匹行走在其中根本就寸步难行,最后军队不得不下马步行。 “这地方以前是一片洼地,越过这片区域就好多了。”跟在身旁的老野人戈尼如此说着。 夏尔点了点头。同样下马,行走在护卫当中抬腿迈步,但没多久,他目光倏然一凝。 “戒备!” 他突然高喊,于是周围士兵立即停止前进,同时,号角声也紧忙响起。 整个军队因此而停了下来。 “大人,什么情况?” 夏尔没说话,而是指了指前方,于是周围人忙望去。 那里本该什么都没有,但在夏尔示意下,琼恩.雪诺一箭射了过去,随即,雪壳内就突然窜出一只干尸般的黑手,随后两只,三只…… 枯手破开雪层,支撑爬出雪堆,在士兵们的瞪视下,狰狞恐怖的尸鬼队伍没多久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150 一干二净 携带着光亮的燃烧箭矢犹如一颗划破阴暗的闪耀流星,混杂在密密麻麻的火焰箭雨当中,于天空转过一抹弧度后,复又俯冲穿刺而去。 细微的破空响动与周遭箭矢“同伴”散发出的声音混合成一个整体,犹如森林中穿梭而去的蜂群,狂暴的“嗡嗡”声下,冲向地面无数黑色“花蕊”。 一只黑袍零碎的尸鬼从雪壳下爬出,枯骨腐肉身体还挂着满身积雪,甫一现身,就立即“满脸狰狞”地冲向不远处大群生灵目标。 然而它还没跑几步,就倒霉地被那发光箭矢一箭斜着穿透了嘴巴。 俯冲而下的力道比较大,其上又附带熊熊燃烧的火焰,于是不由自主的,尸鬼被这天空袭来的攻击直接爆口,火焰于嘴巴内爆发而出,并极速蔓延,从脖颈开始,将它枯瘦充满干燥油脂的身体迅速点燃。 不只是它一只,周围其他尸鬼“同伴”同样被这俯冲而下的燃烧箭雨冲击的寸步难行,无声惨叫间,一根根人形火炬随之出现于此处雪地当中。 …… 【你击杀了守夜人尸鬼】 简短的提示令夏尔微微一愣,随即望了望前方那个被自己火焰箭烧的满地打滚的尸鬼,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怕致盲效果也就罢了,竟然连一点东西也不给留?” 夏尔喃喃着,干脆收回弓箭,任凭周围士兵进攻。 要说混在所有火箭当中本该不起眼,不过拥有太阳之子天赋,他射出的箭矢自然携带着一抹独特的光亮,所以夏尔很明显的看到了他刚刚射出的那一箭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他射死了一头尸鬼。 然而和以往遇到情况不同,此次他没有任何收获。 “被吞的一点也不剩了吗?” 夏尔无奈。 所谓的长夜力量会吞噬目标灵性操控肉体,这点他之前就有发现,只是夏尔没想到,这种吞噬竟然连一点“有用”东西也没给他留? 一旁红袍女发觉到了他脸上有所变化,不过她还以为这位而今正为目前情形而担忧,于是轻声道:“它们只有几百之数,又被你提前发觉,面对我们的军队,不会造成多少麻烦的。” 夏尔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没错,眼下敌人数量的确不多,大约只有二三百只。刚开始时周遭军队面对这不断爬出来的死人群还颇为慌乱,但察觉到它们真正数量后就迅速镇定了下来,继而开始稳步进攻。 军队在出发之前可不只是准备了龙晶武器,对付尸鬼的火箭同样不少。 眼下则直接排上了用场。 结果很明显,面对军队整齐有序的进攻,面对提前暴露下的被动,杂乱无章且数量不多的怪物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于是它们迅速被剿灭。 当最后一只尸鬼燃烧着扑倒于雪地后,它甚至还没有抵达军队十米远。 军队稍作修整,随后继续赶路。 洁白的雪地当中一具又一具插满箭矢的焦黑尸体凌乱分布,行走在其间,每一个士兵都一脸小心翼翼。 不过相比最初,他们这种小心更倾向于谨慎,而不是胆怯。 恐惧源于未知,而当这未知怪物被军队碾压式的清理干净后,每个人的惧怕都不知不觉悄然减少。 有胆大的士兵甚至惧意全无,路过尸鬼被“烤熟”的尸体时,很多竟然停下来好奇打量。 夏尔并未阻拦这种停止,因为这会令军队胆子更大,而事实上,这对他们接下来的行程很有帮助。 可能抵达了尸鬼集中地,白雪皑皑的平原上,每隔一段路途,就会有群群尸鬼从雪堆内钻出,这些尸鬼半是人类,半是各种动物,外表一个比一个狰狞。 但在夏尔真实之眼的探查下,在军队不间断的进攻下,数量相对稀少的它们却只是挨打的份。 于是目的地愈发接近。 进攻中,刨除最开始那次,这两千多人的军队不断积攒针对尸鬼的经验,心态也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稳。 以至于伤亡不断减小。 没错,伤亡。 尽管敌人一波波的进攻威胁力很小,但队伍实在太长,夏尔不可能面面俱到的实时发现敌人踪迹,事实上,他发觉隐藏在雪壳内的敌人本就有所费事,依靠的也不是直接看到敌人。而是雪壳的分布异常。 好几次尸鬼都是从行军队伍脚下钻出来,然后发动进攻,这种情况下,伤亡不可避免。 战死的士兵尸体就地焚烧,所有人都没时间默哀什么,面对即将抵达的目标,他们唯有不断打气。 于是军队慢慢靠近那座山丘。 …… 整体而言,事情进展还算顺利,只是越靠近目的地,夏尔就越疑惑。 “这么多的尸鬼,如果一起扑上来,肯定能给我们造成麻烦,可现在……”身旁雪诺对此同样警惕不已。 “就像是一个个诱饵,不断引我们上钩。” 夏尔随口说。 他显然也不瞎,发现了这种情况。 异鬼有智慧这点并不意外,察觉军队并提前做好陷阱同样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它们到底会怎么做? “在那山丘周围布下了陷阱?” 兀自疑惑着,当队伍即将抵达山脚下时,夏尔最终决定派出“敢死队”。 没错,敢死队。 在出发之前,他可并非什么也没准备。除了磨制龙晶武器外,他还费大力气的为一队二十多人提前种下了那变异后的替死法术。 就是为了在这种情况下,能够送出去当“炮灰”。 当然,在法术的作用下,他们不见得会真死。所以这炮灰之名也不一定副实。但相比其他人,总归是更有危险性。 不过面对夏尔的命令,曾经见识过这法术“威力”的二十多士兵倒没有多么犹豫就带头向前。 他们边走边用一根根树枝长剑捅入雪壳当中,以探查陷阱。 确保没有危险后,前锋队伍才继续向前走,同样一番“摧残”后。大部队这才会继续赶路。 一切保持着万分警惕的姿态。 然而直到军队开始爬山,也没发现任何敌人踪迹。就连夏尔在那心树中看到的包围形势,也一点苗头都没有。 甚至随着他们向此处山脉前行,就连原本不断袭击的尸鬼,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异神不可能只有这点手段。”红袍女喃喃自语着,不自觉的抚摸起了自己的红宝石。 只是半天下来,她仍旧什么都没说。 在这种十足的警惕心下,队伍缓慢向半山腰赶去,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那处被岩石封堵着的洞穴之际,山脚下突然传来阵阵巨大轰隆响动! 所有人听到声音后忙转头看去,随即惊呼叫声此起彼伏。 大雪崩塌之下,一圈庞大的天坑围绕山丘四面八方塌陷而出! 天坑幽深湛蓝,从山腰望去,内里黑乎乎一片,一眼望不到底。基本呈圆形,范围很大,将此山丘完全包围了住,让这里仿佛变成一座白色海洋当中的“孤岛”。 它同样很宽。 具体多宽因为距离问题一时很难计算,但绝对不小于十米,显然不是轻易就能搭桥越过去的。 “这……” 望着那将山丘,或者说将军队包围在此处的浩大封锁线。 夏尔愕然。 这是传说中的禁咒吗? 异鬼的法术有这么牛? 151 洞穴与干尸(修) 封堵洞穴入口的椭圆石头粗看之下只是块普普通通的石头,颜色灰黑,表面布满凝固积雪,然而如果将积雪擦拭掉仔细观看,就会发觉,这其实是一块巨大的冰块! 颜色深的发黑的冰块。 一身红袍的梅丽珊卓用手轻轻触碰,却又紧忙缩了回来,随后面对夏尔目光,她无奈地道:“它充满了寒冷的力量。” “寒冷的力量?” 夏尔挑了挑眉,同样伸手触碰,一股冻入骨髓般的凉意霎时从手指袭来! “好冰。” 他轻轻皱眉。 真实之眼的提示尽管显示出这颗封堵入口的大石头非比寻常,但具体有何非凡之处,他却不大了解。 然而眼下这么一碰,手边接触到的哪像是石头或者冰块,简直是记忆中冷掉渣的液氧。 于是注视片刻后,他随即看向身后。 此刻两人周围人数不多。 士兵们有的在周围彻底清理积雪,查探还有没有其他陷阱。有的则跑到山脚下那天坑之前,或者向下观望,或者低眉思索有无办法越过此地,或者只是随意晃荡。 这座山不算小,人员分散开后就显得比较稀疏了。 夏尔与梅丽珊卓两位“巫师”留在半山腰,原地除了他们之外,只有一群护卫存在。 只有十多位,但也基本“够用”。 于是在夏尔的示意下,护卫们凑了上去,开始使用长剑或者其他坚硬物件撬这块充满冷意的大石头。 事实上,这并不容易。 十多名护卫用武器咬牙奋力,半天下来却只是撬动开了一道缝隙。 因为地方只有这么大点,人数多了也没有,所以这会他们只能这么憋力气的坚持下去,而没办法呼叫援兵。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不断重复用力之下,他们终究是将这颗大石头给挪动了开。 巨石滚动间散发出轰隆响动,破开积雪冲锋向下,路途上的士兵们早得到了示警,于是躲到两旁注视着这颗石头滚动、滚动,最终带着巨大力道冲入了山脚下那片深邃天坑当中! 响动随之消失不见,半天之后,才从幽蓝深渊内发出一阵沉闷的轰响。声音大的仿佛周围都像是地震了一样。 “那坑也太深了吧。”默默估算了一下降落时间,夏尔默然。 随后他不再理会这点,转头看向已经被打开的山洞入口,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个比较特殊的情况。 梅丽珊卓竟然没办法走入其中! 在夏尔观察那颗巨石之时,这位红袍女就开始尝试进入洞穴之内了,只是,任凭她如何用力,始终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封堵着入口,让她不得寸进。 夏尔尝试了一下,结果一点阻碍都没有的就钻了进去,随后他从光线暗淡的洞窟内看向外头,红袍女略显恼怒的表情随之映入眼帘。 “看来人家不欢迎你。” “这只能证明黑暗邪神惧怕被光明所笼罩。”对方轻哼回答着,索性放弃了进入此地的打算。 “你小心。”她叮嘱了一句,随即转身离开入口区域,向着那深渊走去,似乎准备去研究研究。 夏尔则招呼其他侍卫上前,然而和红袍女情况相同,基本上所有人都没办法进入——除了琼恩.雪诺。 “为什么我……”秀气的守夜人少年对此比较奇怪,他伸手摸了摸洞穴入口那坚硬发黑的边缘,却没发觉有任何阻拦之处。 “因为他很喜欢史塔克家。”夏尔回答,随后转头看向下方道路。 “希望我们的盟友没有被干掉。” 喃喃着,夏尔拿出一张秘文纸张,念叨几句咒语后,火焰随即从左手燃起以作照明,随即他另一只手拎着单手剑,缓缓顺着向下蔓延的幽深隧道踏步行进——雪诺默默跟在他身后。 夏尔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危险存在呢?所以拿出武器必不可少。 只是这点他似乎多虑了,因为没走几步,黑暗中就有人迎面而来。 【森林之子,中世纪亲近自然的大地精灵】 【她的年纪约200-500岁】 【她对你抱有一定善意】 …… 未看清来人,真实之眼的提示就飘过眼前。 仔细打量间,来人身材不高,甚至可以说像是个小孩,大约也就到夏尔肚子那么高。 手部光亮照耀下,对方身披着绿叶斗篷,皮肤显得很怪异,深棕色,带着斑斑点点,冷不丁一看犹如麋鹿皮。 而此时,这位如麋鹿一般的小家伙,正用她那金绿交融的双眸怔怔望着夏尔燃烧的左手。 “你竟然能够在这里释放火焰魔法?” 甜美的女性声音从对方口中发出,声音与她外表完全不符,一点也不像小孩,反而有种特殊的成熟以及沧桑,说这话时,声线当中掩饰不住的惊讶。 “你好。” 夏尔和善地朝她打了个招呼。随后见对方手中举着火把,于是甩了甩手,将自己的魔法熄灭。 这更加令对方惊奇了,不过她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朝夏尔默默行了个怪异的礼节,随即语带哀伤地道:“我们谢谢你的到来,白鬼封锁这里已经好些天了,我们一直没办法出去。” “但你中了它们的圈套。” 这件事情显而易见,所以夏尔只是耸了耸肩,但对方语气仍旧悲伤。 “白鬼堵住了这里,我们没办法出去,我们也想给你示警,但是我们没办法说话。” “你们有办法解决外面那圈天坑吗?”夏尔问,“搭桥,或者其他什么” “没有。”森林之子摇了摇头,“它充满了寒冷与死亡,我们的力量没办法靠近。” “那你们这有充足的补给吗?” 她仍旧摇头:“也没有……”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夏尔叹了口气,思索片刻,却也没太过担忧。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利用穿梭门往这运输粮食呢,怎么着也饿不死人。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夏尔是不会用这个办法的。 正琢磨着,小孩子一样的森林之子用她那特有的甜美声线低声道:“但也许绿先知会有办法。” 说着,她朝夏尔眨了眨眼。 “让我们快走吧,绿先知在里面等你呢。” 夏尔对此自然没有意见,他来这本就是为了找那所谓的绿先知,或者三眼乌鸦的。 于是他示意雪诺跟紧,自己则踏步跟随森林之子向洞穴深处走去。 …… 脚下这座窄小隧道不断蜿蜒向下,有时坡度很大,有时却比较平缓。 周遭黑色岩石非常坚硬,上面长满了青苔与发光菌类植物。 火把的光芒照耀,前方除开有限道路外一片均为黑暗,而后方入口光亮则愈发微弱狭隘。 夏尔本以为这条路会一直走好久,然而不久之后,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位于山丘深处的溶洞大厅,很多与眼前这位森林之子模样差不多的小矮子,此时正在大厅当中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瞪视着入口来人,粗略看去,人影涌动,应该不少于五十个。 而在幽暗大厅深处,一位坐在一颗鱼梁木内的干尸正目光幽深地凝望着他。 干尸衣衫褴褛,面容枯槁,苍白头发上长满了暗红色树叶与蘑菇,身体被树枝所缠绕,一根树枝甚至从他空洞的左眼内钻出复又扎入其脖颈动脉。 见到夏尔望向自身后,他用那唯一尚存的红色眼眸静静与之对视,枯萎而又纤薄的苍白嘴唇开阖,缓缓吐出一段招呼。 “好久不见,夏尔.柯蓝斯顿。” 152 异鬼的根源 面庞枯槁,浑身僵如死人,眼前这位三眼乌鸦的真正模样令夏尔有点错不及防。 同时,他那苍老而又微弱的声音听起来也比较费事。这令夏尔颇为怀疑眼前这位到底是神,还是个早已死去的活尸。 可能猜到了夏尔的想些什么,端坐在枯木王座上,被鱼梁木所缠绕的死尸沙哑开口道:“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即将与树木合二为一的老朽罢了。” “你不是旧神?” “我是旧神,但又不是旧神。” 这话有些矛盾,不过接下来对方就解释了此言。 “每一颗心树都是先祖诸神。”他说着,那颗浑浊的暗红色眼珠微微晃动了一下,目光似乎转移视线看向了夏尔身后。 “森林之子死亡之后,会融入鱼梁木中转变成神灵。所以你眼前所见的这些小家伙,应该都算得上是你口中的旧神了。” 这么廉价? 夏尔惊讶。 一直默不作声的琼恩则愕然的张开了嘴巴。视线扫向四周那一个个矮小的身影,表情充满了不敢置信。 从小信仰着的诸神,竟然是这些小屁孩? 三眼乌鸦并未理会这位私生子的表情,他简单解释了一句后,视线再次落在夏尔身上。 “我很感激你能来此救援,但很可惜,你中了它们的圈套。” “我觉得也是。”夏尔惊讶了那么一下后就不在纠结旧神与他想象不同这件事了,听到对方的话,他皱眉道:“接下来会是什么?逐步蚕食?” “不。”死尸眼睛微微晃动了一下,道:“你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异神力量的增长已经停滞很久,它们根本没有能力再攻打你的军队。” “那它们准备做什么?活活饿死我们?” “也许,但它们不惜耗费根本也要封锁这里,目的只是为了困住你而已。”三眼乌鸦说着,轻叹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命运再次回到了正轨……” “命运?”夏尔挑了挑眉。 “是的,命运。”三眼乌鸦道:“命运就像是一面面破碎的湖泊,先祖旧神根须扎根这无数湖泊当中,能够从湖泊内看到过去一切,同时也能够预知未来的一些影子。” “然而这未来当中,本该没有你。没有巫师、没有魔法,没有那早已被异神仆从故意抹去的七神圣物。” “这一切的转变,都是你于君临城出现以后才发生的。” 三眼乌鸦说着,暗红色眼眸紧紧凝视夏尔:“所以,为了让这命运回到正轨,异神不惜放弃他本就不多的尸鬼军队,也要把你困在此地。而我……反倒成了他的帮凶。” 说罢,他低沉地叹了口气。 “我很抱歉。” 夏尔心说你要真抱歉当初倒是别求助啊,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基本没用,他反而比较在意另外一件事情。 “就算把我困在这里,那所谓的异神又能有什么优势?长城现在兵强马壮,你刚刚也说了,他连我眼下这群人都没办法对付,拿什么对付那更多的人?和更强的防御?” “冬之号角。” 三眼乌鸦回答:“在异神没有找到它之前,我把冬之号角借一位守夜人之手送到了长城,本以为会万无一失。但现在我发现这是一个错误。异神在长城以南有很多走狗。” “所以,你说的冬之号角……” “吹响它可以令长城倒塌,到时候,再多的人也……。”三眼乌鸦静静回答,以为夏尔不知晓这东西是何物,结果他的话还未说完就戛然而止,干瘪的老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所以你说的冬之号角就是这个?”从腰部绑着的随身袋子当中翻出一根破烂牛角,夏尔抬手朝他示意。 “这……它怎么会在你手中?”苍老的声音中掩饰不住的惊奇。 “我从一个黑衣胖子手里面抢来的。”夏尔耸了耸肩。 他其实知晓这东西具体有什么用,不然可不会没事闲的“抢”来玩。 原因嘛……既然已经发现了这玩意,那这种能够令长城倒塌的大杀器,不留在自己手里,等着留给别人出现意外吗? 只是这点他就不会和对方解释了。 三眼乌鸦闻言沉默半晌,最后他微微摇了摇头。 “看来我们应该早做准备,异神走狗早晚都会再找上门来。” “他不来我也要找它。”夏尔如此回答。 此刻那些名叫森林之子的小家伙给他抬过来一张由藤蔓纠缠构造而成的椅子,夏尔道谢后随即坐了上去。 琼恩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他在那干站着,也听不懂夏尔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尝试与周围其他“人”交谈。 只是很可惜,除了他们最开始见到的那位森林之子外,其他的根本不会说通用语。 她们只会说一种,特殊的,充满空灵气息的语言。听不懂,但听起来却颇为舒心。 仿佛大自然的话语一般。 琼恩的窘境夏尔并未理会,他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问。而眼下被困在此地,似乎也没其他事可做。 “那所谓的异神到底是什么?” 他疑问。 眼前这位三眼乌鸦年纪“不大”,但此人传承却非常悠久,且拥有特殊能力,能够看到过去,所以这个问题他相信对方能够回答的出来。 而事实上,对方的确知晓此事,甚至知道的还不少。 “异神是一颗石头。” 他回答。 “石头?” “没错,一颗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带来无边寒冷与毁灭的石头。” 在夏尔惊讶的目光下,对方眼睛晃动,回忆似的说道:“几万年?还是几十万年之前?异神从天而降。” “当时统治世界的,是夷地的光之女与夜狮两位古老真神,以及他们子嗣建立而成的黎明上国。异神降临后,污染了黎明上国一位皇子,于是内乱爆发。” 似乎知晓夏尔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对方讲述的颇为详细。 “起先没人察觉到它的出现,直到战乱规模越来越大,死亡越来越多时,光之女首先察觉到了异常。” “然而祂们发觉的有些晚,异神已经在战乱中积蓄了很多力量。最终两位真神不得不耗费庞大代价封印了它,而这代价,就是夜狮的生命。” 说着,他叹气。 “夜狮陨落,光之女陷入沉睡,黎明上国也因此而毁灭,后来的黄金天朝就是在它的基础上建立而成,但已经失去了曾经对世界的统治力……” 说到这里,三眼乌鸦停顿了片刻后,继续道: “两位真神消失,但封印却不得不派人监管。于是本隶属于夜狮从属的森林诸神们就将被封印的异神运来维斯特洛,并接过了看守封印的任务,先祖们做的很好,那异神再也没有出来作乱。” “只是当人类先民入侵维斯特洛时,先祖们无法抵抗,甚至即将被灭族。无奈,他们最终想到了封印下的东西。” “所以你们解开了封印?结果因此而释放了长夜?”夏尔挑眉。 “可以这么说。”三眼乌鸦坦然回答道:“一切灾难就此展开,先祖们无法掌控异神力量,甚至被此反噬。” “当然,他们最初的目的倒也达成了,在长夜威胁下,人类先民不得不与森林之子达成了盟约,以共同抵抗这新生的怪物。” “只是面对那根源神祇般的手段,单纯凡俗又怎么可能对抗的了?所以,为了不被彻底毁灭,远古先民在最后英雄的带领下,用特殊办法唤醒了沉睡的光之女,而祂,则给了那位最后英雄一把燃烧的红剑。” “这也就是最后英雄故事的由来。”话语微微停顿,三眼乌鸦随即补充道:“但比故事,真正历史要残酷的多。” 夏尔点了点头。 史坦尼斯就被红袍女当做那最后英雄转世,所以他还是听说过那个故事的。 据说为了锻造那把剑,那位英雄干掉了自己的老婆…… 没有理会夏尔在想什么,三眼乌鸦自顾自地道:“光之女复苏后非常愤怒,她与异神争斗了无数年,整个世界因此而不断动荡。” “长夜、长夏、轮番倒转,用上各种办法,但却始终没办法消灭对方。无数年蚕食下,异神吞噬了夜狮的力量,早已与这个世界密不可分。而作为这个世界的根本,光之女同样也是永恒不死的存在。” “所以眼下又是他们的一场比试?” “没错。”三眼乌鸦道:“一场灾难般的比试。” “那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能够做的,只是将它再度打回去。” “只能这样?”夏尔皱眉,随后他突然想到了三眼乌鸦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于是忙问:“等等,你说你一直在压制那位远古异神?那么,它就在你手中?” “没错,它的力量与意志遍及整片永冬之地,但它的真正身体,仍旧在封印当中,事实上,封印并未完全开解。” “你怎么没杀掉它” “异神吞噬了夜狮,而夜狮本就是这世间的暗面。光暗互相倒转,密不可分,除非将世界坠入无边混沌,否则没人能杀的了它。” 说着,三眼乌鸦语气低沉:“不然异神早已死亡无数次了。” “真的不可能?” “不可能,它早已融入整个世界的命运当中,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与法术能够杀掉它。” “世界上?”夏尔念叨着这几个字,脸上若有所思。 153 安营扎寨 干掉异神,拯救中世纪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件事情听起来不错,然而具体想要实施的话估计问题颇多。 别的先不说,单单三眼乌鸦口中的,异神那与此方世界紧密联系在一起这点,就足够令夏尔打消某种念头了。 他觉得自己能干掉异神的唯一仰仗,就是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同时能够利用穿梭门离开此地。 而从曾经想要带出权柄之杖,结果根本不成这件事来看,与这个世界拥有某种特殊联系的东西,是没办法带入主世界的。 那么只有另一种办法。 仰仗主世界的法术或者其他什么的来消灭敌人。 可这似乎同样不是一时半会能办的成的。 “就算这个世界的法术体系落后,所谓神祇如同纸糊的,但本质仍旧在那,一个小喽啰仰仗几手三脚猫法术就想要干翻差点毁灭世界的存在……” 喃喃着,夏尔不由摇了摇头。 这个几率不能说没有,但是好像比较小。 “你在说什么?” 山脚下,站在“深渊”边缘的红袍女听到他的嘀咕声,不由转头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夏尔回答,“正在想一条蚯蚓该如何吃掉一头大象。” “蚯蚓没有牙与嘴。”红袍女提醒,提议道:“也许你该考虑一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随后没等他回应,红袍女就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只带了三个月的补给,而赶路已经消耗了半个月的物资。时间一到,这里所有人都会饿死。” 夏尔闻言有所迟疑。 他刚刚听说的事情比较多,一时间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办法嘛……你可以问问你的光之王。” “我已经没办法与真主沟通。”红袍女无奈地回应:“此地被黑暗所笼罩。它断绝了我与拉赫洛冕下之间的联系。” “真可惜。”夏尔翻了个白眼,随后突然想到了个问题:“对了,你的光之王,是男是女?” 这话问的颇为不客气,红袍女闻言皱眉:“真神岂能如我等凡人一般具有性别之分?” “但是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的真神在好几万年之前和人……”没等夏尔说完,红袍女就面露不悦地转头离去了,这不由让夏尔耸了耸肩,自言自语的说完了最后一段。 “和人生孩子来着。” …… “话说一头狮子和一个女神该如何生孩子?还是说他们的形象和名字不符?” “而且拉赫洛……这名字明显是男性的嘛,所谓真神可以随便转换性别?” 略有不着调的思索着这种问题,夏尔渐渐撇清思绪。站在封锁线边缘,放眼凝望着下方那深蓝乃至漆黑的无底深渊陷入沉思。 军队想要依靠自身就越过此地估计够呛,但夏尔对此倒也不算太担心。 就如同三眼乌鸦说的那样,号角在他这里,异鬼们早晚都会出现在他面前。 “到时又该怎么做?” 沉吟着,夏尔觉得这个问题现在想稍微早了点。 与三眼乌鸦之间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了解到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后,夏尔就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他随后就提议想要去见识一下那封印,还有里面那据说没办法毁灭的天外陨石。 三眼乌鸦认为夏尔这种想法是出于好奇,或者不相信异神真的无法被毁灭,不死心想要尝试,所以他对此很无奈,但却也没有拒绝。 不过实际上他有些想当然了。不论敌人再如何的坚不可摧,如何的不死不灭,眼下对夏尔而言,都不算是什么问题。 因为他原本的目的也并非真的是干翻所谓的邪恶真神或者天外来客,而是寻找世界真实而已。 “是光与暗?还是火与冰?或者两者都不是?” 沉吟着这个问题,夏尔对于今晚自己准备去的地方有所期待。 “异神躯体被封印在这座山的地底,如果你真的想要去的话,只能趁着黑夜降临时那一刹那破开屏障。” 三眼乌鸦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响起。 那位与树融合在一起的干尸似乎对那所谓的封印并不怎么看重,尽管那地方是他们最初也是最重要的使命。 “当先祖将异神的意志释放出去后,所谓封印早已成为了一个笑话。”对方话语平淡中掩饰不住一抹疲惫,似乎为森林之子的行为而自嘲,更为自身命运而叹息。 他是封印看守者没错,但这看守者同样也是一个囚徒。与心树融合后的三眼乌鸦只能通过各种动物以及树木观察世界,而自身无法挪动一丝一毫。 这点就像是夏尔的灵体出游,他可以游遍整座维斯特洛,但却没办法触碰任何珠宝首饰、没办法食用任何山珍海味,没办法…… 相对来说,夏尔仰仗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法术,尚能够在这种状态下做到很多事。 三眼乌鸦就不行了。他只能做到观察。观察心树所笼罩的任何地方,观察那地方的过去、现在、以及一点点未来。 按照夏尔的话来讲,他就是一个单纯的偷窥者。只会偷窥,干不出别的出格之事,甚至连说话都得“小心翼翼”。 “但是观察到过去历史也很有意思啊。” 摸着下巴,夏尔不自觉的想到,如果自己将对方干掉的话,是否能够把这能力继承下来…… 只是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被他甩在了脑后。 他的做人准则是“以仇报怨,以德报德“。 所以别说是一位认识的,算得上是盟友之人了,就算是一位不认识的,只要没惹到他,或者挡了他的路,他也不会主动去找麻烦。 当然,这准则有时候在事实面前会有些想当然。 不过夏尔觉得如非必要的话,他还是不要主动去破坏的好。 “大人,我们是否应当尝试在此地搭建桥梁?” 身旁有人出声询问。夏尔转头看去,发现是自己的护卫队长铁腿。 “当然。”他回答道:“不过最好小心一些,掉下去后我可没办法把你们救出来。” 铁腿闻言忙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夏尔想了想,补充道:“在洞口清理积雪,然后安营扎寨,如果事不可为,那么就别浪费木材,最差的情况是,我们应该在这里待个几个月。” “几个月?” 铁腿奇怪地问:“异鬼就这么放任我们在这里?” “我不确定。”夏尔话没说全:“但里面那位盟友可靠的话,应该是这样。” 护卫队长对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不敢随便发言,于是老实点头,随后丧气地道:“早知道就多带一些补给好了。” “三个月的已经不少。”夏尔道:“这么长时间,如果敌人办事效率比较高,应该绰绰有余。” “您是说?”铁腿疑惑不解。 “当然是那所谓的异鬼。”夏尔回答,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我晚上会进去过夜。” 他说着,面带沉吟地道:“如果第二天这个时间我还没出来,你们就冲进去,把里面所有人全都杀掉。” 作为一名残忍而又冷血的士兵,铁腿没问为什么夏尔这么嘱咐,他反而问了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可是我们冲不进去……” “你们是冲不进去,但是你们可以放火。”夏尔支招道:“我试过,那洞口进不去人,可却挡不住烟。” 铁腿闻言立马点了点头。 154 黑白世界 夏尔如此吩咐士兵的原因是,他看不到那干尸一般的三眼乌鸦对自身的“好感度” 是的,看不到。 真实之眼能够令他看到所有士兵们对自己的态度如何,能够看到红袍女的善意或者恶意,同样也能看到森林之子的,但却没办法看清那三眼乌鸦。 那位干尸一般的,融入树木当中的老爷爷,他没办法察觉到对方任何真实情绪。 真实之眼的观察远比肉眼要清楚的多,所以夏尔对此很笃定。对方就像是一颗真正的树,面对任何风吹雨淋,都保持着一种淡漠姿态。 甚至夏尔有些怀疑他说话时所显露出的情绪,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伪装而出。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他说出了这番威胁。 没错,这话是给三眼乌鸦听的。 尽管周围没有任何乌鸦或者其他动物,但夏尔相信对方能够听到这些。 “既然能增融入任何动物体内,那么植物呢?本身作为一棵树……” 脑海中思索着种种念头,夏尔抬眼扫视周围。 此刻这座山上一改曾经冷清,变得热闹不已。 队伍整齐有序的在周围安营扎寨,士兵们各司其职,做好长期滞留于此的准备。 也用不着夏尔指挥什么。 当然,作为一个外行,夏尔觉得自己如果贸然掺和估计会越指挥越乱。 所以他只观察,默不作声。而当天色愈发暗淡,最终即将陷入黑暗之时,他就果断的踏步走入洞穴之中。 这次琼恩没有跟去,只有夏尔自己一人。不过虽说已经进来过一次了,但此次仍旧有那位会讲通用语的森林之子迎接。 “我曾经在人类世界游历了一百多年。”行走间,悦耳的成熟女性声线从对方看起来和小孩一样的嘴中发出,“后来我的腿有点酸,又很想家,所以就转头回到了这里。” 见她似乎有一定的诉说欲望,夏尔不由随口问道:“有何感想?” “很乱。”森林之子回答:“长城南边的所有世界都很乱。但却很有趣。” 说着,她似乎有所怀念,“我记得有一次我路过一个小村庄,一个小女孩一直跟在我身后拉我的手。” “还有,海疆城有一对夫妻没有子嗣,想要收养我呢,可是我比他们家最老的老人还要大……” 说着说着,他们已经抵达了三眼乌鸦所在的溶洞,但森林之子的脚步并未停止。 因为那封印还在此地更深的地方。而三眼乌鸦无法走动,不能带路,这任务就交给了这里唯一会通用语的存在。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所以也没什么可寒暄之地。 朝枯木上的死尸点了点头,也没发觉对方那张死人脸有什么反应,夏尔就直接越过了此地。 走过山中厅堂周围的一片平坦地后,是一条继续通往下方的漆黑隧道。 森林之子前头带路,夏尔后面跟随。在手中火把的照耀下,他能够看到隧道两侧有着一条又一条其他支路,连接着一处处或大或小的石室。 那些石室当中,有的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有的则长满了融合着森林之子的鱼梁木,它们看起来非常奇怪,人树交融,无声无息,就仿佛小一号的三眼乌鸦。 赶路间,周围的空气愈发潮湿与沉闷,火光照耀下,两侧的灰黑色隧道墙壁也渐渐湿润,滴答的水声开始浮现于耳旁。 不断向下行走,水声越来越大,最终转变成潺潺声响。 “下面有条暗河?”夏尔挑了挑眉。 “是的。”森林之子答道:“一条还算平缓的河流,很冰,里面有很多白眼睛的盲鱼。” 她说着,转头看向他,好心提议道:“你的士兵如果没有食物可以吃,或许能到那里去捞鱼。因为那条河很冷,它们当中没有我们的同伴。” “同伴?”夏尔有点疑惑。 “不是所有森林之子都希望自己死后与树木融合。”她道:“我们向往天空,向往陆地,甚至向往湖泊。你见到绿先知胳膊上停的那几只乌鸦了吗?它们体内仍旧存留着我们的同伴。就如同易形人一样,只是他们停留的更久。” “而有的会什么也不选,”她说着,停下脚步,指了指侧面一处黑乎乎的石室:“相对人类来来说,我们的生命很漫长,漫长的有些难以忍受,所以很多同伴都向往真正的沉眠。” 顺着她手指转头看去,一具具掩埋在黑暗当中的矮小枯骨随之映入眼中。 纤细,苍白,骨头整齐分布在石室内黑暗下的地表,粗看之下,就如同一堆堆人类孩童骨骼。 …… 两人的对话并未持续多久,当耳中流水声愈发响亮,甚至逐渐转变成哗哗声响时,一处漆黑的地下大厅随之映入眼中。 此处大厅完全没有任何光线,手中火把似乎也受到了莫名影响。照耀范围只有身体周围不足一米左右。 冷不丁一进来,就像突然是掉进了一座黑乎乎的海水当中,前后左右,上下,全部都是一片幽冷的黑色。 夏尔对此不大适应,源自身体的某种天赋本能,他对此地也颇感抗拒。不过这种感觉,在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激动面前也不算什么了。 没错,此处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那座通往封印地的竖井就在这座大厅的中央。”森林之子解释着,矮小的身体带头走在漆黑的“海水”当中。 她的脚步毫无犹豫,笔直的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显然,长期生活在这座山中世界,她对这里的一切已经轻车路熟。 于是跟随着她,夏尔不久之后就见到了一座井。 一座入口漆黑,仿佛由黑色玉石堆砌而成的竖井。 这座井被掩埋在黑暗当中,微弱火光照耀下,井面泛着精致的黑玉色,然而它的入口处,那通往井下世界的漆黑幽暗表面,却一点也没有因为光亮而改变。 反而在火把的照耀下,泛出一抹独特的油亮。 亦如吞噬生灵的恶魔之口。 …… “你要找的东西就在下面。”注视着这口竖井,森林之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仍旧掩饰不住其中的一抹怯意。似乎对这东西很是惧怕。 “等时间一到,它的表面会出现一点特殊的白色。” “所以……”注视着眼前这座神神秘秘的竖井,夏尔犹豫地问:“我需要……跳下去?” “我从没去过。” 对方用特有的甜美口音回答,“但我想应该是这样。” 夏尔闻言迟疑。 之前三眼乌鸦向他保证过,进入封印不会有任何伤害,然而就算不会受伤,叫人跳下这里也有够惊悚的。 这就像是纵身跳入不知道多深的万丈深渊,单是想想就有些头皮发麻。 然而目标似乎已经在眼下了,这种犹豫不会对他有任何帮助。 所以当幽暗井口微微出现一抹不正常的白色之时,夏尔咬了咬牙,猛地一跃而下行。 周围本就暗淡的光线霎时完全消失,眼前变得一片漆黑,提到嗓子眼般的悬空感从脚底传遍全身,飞快降落间,耳边风声急速掠过。 周围黑乎乎的,不断降落间,完全看不到井壁以及任何其他事物,就仿佛正处于一处没有其他颜色的世界,所有一切皆为黑暗。 只有风仍旧于耳旁奏起,衣衫因此而狂乱翻飞。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抹黑影掠过,眼前一切霎时变成了璀璨的白色! 同时,突如其来的滞空感猛地令夏尔落下的身影一个骤停,随即就如同落崖之人掉入了海水当中一样。周遭迅速变得粘稠一片。 只是与海水不同的是,夏尔感觉不到有任何撞击力道,反而一切都显得那么柔和。 “到地方了?” 他忙抬眼看去,神色略微恍惚。 “漂浮”在半空,他可以清楚观察到下方一切。 此处是一个充满白色的地方,没有地表,没有左右,就如同刚刚那黑色井道一样,眼前事物与之相同,看不到任何其他色彩。 就像是一个纯粹的洁白世界。 然而正当他扫视周围之际,真实之眼的提示却突然浮现于眼前。 【一颗由死亡与寒冷构筑而成的神秘天外陨石】 【它正处于半封印状态】 【它包裹着某种世界真实】 【它并不完整】 【它正在不断吞噬整个世界的生命力】 155 封印地 降落后的拖浮力道并非令夏尔完全静止不动的固定在高空,而是缓慢的,轻柔的渐渐落地。 就像是原本飞速流动的时间倏然慢了无数倍一般,又像是掉落于大海当中的身体不断下潜,最终,脚底传来一股坚硬而又踏实的触感。 肉眼看不出来,但实际上脚下仍旧是一片石头地表,有凹陷,有凸起,踩在上面颇为像是在走山路。 这不由让夏尔有些怀疑,周围隐藏在洁白色彩当中的,是否还有其他东西? 岩石?地下植物?或者特殊生物?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夏尔随即不理会这种怯懦想法,而是谨慎向着刚刚真实之眼提示的方向所走去。 高空中他偶然一瞥,瞥到了那目标所在,只是如今降落于地,却再也找不见了。 放眼望去,前方一片白色,四面八方,看不到任何额外色彩。但真实之眼不会欺骗他,所以很显然,那块陨石同样被掩盖了住,被藏在某些事物的后方。 “这白色也是封印的一部分?” 兀自奇怪着此地特殊,拥有真实之眼的提示,夏尔并不怕自己在此“迷路”。于是不断前行间,他视线当中缓缓浮现出了一抹特殊之色。 就像是在迷雾当中行走时,发觉到了隐藏其中的不起眼路障一样,到达一定距离,夏尔才发现了这东西。 那是一根灰白色的树枝,于脚边地表静静摆放着,随着夏尔蹲下来仔细打量,断裂的枝干与枯萎枝体渐渐浮出迷雾,模样愈发清晰。 这令他若有所思。 “被某种力量崩断的?” 果不其然,之后的一段路程,这种树枝接二连三的映入眼中。有的枝干完整,有的七零八落,有的通体枯萎发黑,有的甚至还长着暗红色的叶子。 令人很难不想到三眼乌鸦曾经说过的那段话。“我们释放了异神,但是他的力量超出我们的掌控……” 走着走着,他最终找到了一片灰白树林。 【封印着神秘天外陨石的鱼梁木树林】 【它在此地矗立了不知几万年】 【它正维持着封印的正常运转】 …… 目的地即将抵达,夏尔没有犹豫就踏步走入树林当中,扫视周围,两侧于白色“迷雾”中浮现出一颗颗线条朦胧的扭曲树木,真实之眼提示其中有异,于是他伸手触碰,一个声音随之出现于心底 “一直向前,你会找到你想要看到的东西。”苍老的话语沉声叮嘱,正是三眼乌鸦的声音。 “触碰鱼梁木,我会给你指路……” 最后话语随着夏尔手部离开枝头而隐匿而去,夏尔随开始深入树林。 周围一切都是白色的,只有临近的树木或者枝干能够隐约透漏出一抹灰白发黑的实质感,不断前行间,夏尔偶尔触碰树干,与其隐藏灵性对话。 于是有着真实之眼以及三眼乌鸦的提醒,夏尔走在这里,倒也没撞在树上或者被绊倒什么的。 最终,他来到了一处林间“空地”。 周围仍旧是一片白色,手边树枝伸展,却无法继续向内蔓延下去,放眼看去,不远处隐隐有着一抹冰蓝色光亮在闪烁不定。 光亮呈不规则线条形状,就像是漂浮于白色世界当中的一抹蓝色闪电,随着夏尔的注视而不断缭绕飞旋。 冷不丁一看,还以为真的是闪电,或者一根特殊绳子。 只是真实之眼的提示,却令夏尔很明确的看清楚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颗陨石! 眼下这种形状,只不过是因为此空间特殊遮蔽效果作祟罢了 于是夏尔脚步缓缓靠近。 果不其然,当他靠近到一定距离之后,那蓝色闪电就渐渐壮大,最终于白色空间中露出一片蓝白交错的不规则石头轮廓。 石头宽度约莫两人左右,朦朦胧胧的,高度抵达夏尔额头,其上深深的蓝色纹路与周围空间白色纵横交错,犹如两种色彩的染料汇聚到一起,水乳交融,但还未完全形成新的色彩。 在其周身,还有一根根灰白色的,沾染着雪白冰霜的鱼梁木树枝紧紧将之缠绕,粗细不一,上下遍及整颗大石。 …… 与此地仿佛融为一体的石头看起来正不断向外散发着阵阵寒冷气息,只是不清楚是因为它本身的特性,还是那特殊的封印,夏尔倒也感受不到什么冷意。 打量片刻,他轻轻触碰向了缠绕石头的某条鱼梁木枝干。 一股冰冷之感随之从手指处传来。 这冰冷感觉如同夏尔在外头触碰的那颗堵门巨石一样,根本就不可能让他长时间接触,他只是稍微一碰,就忙缩回了手指。 随即他退回“身后”树林,伸手碰向了一棵树的树干,紧接着问:“它不完整?” “是的。”苍老的声音浮现于心底,“最初那场大战令异神躯壳四分五裂,它本有一座君临城那么大。眼下不过是它的一块核心。” 注视着那复又被掩盖在白色当中,只露出一抹不规则深蓝线条的石头,夏尔不由挑了挑眉:“一颗没有了思维的核心?” “没错。”三眼乌鸦的声音道:“它现在只是一副空壳,原本隐藏其中的意志此刻正于永冬之地肆虐。” “肆虐……那些异鬼?” “白鬼其实是异神意志的某种表现。” 夏尔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遥望着前方不远处那块石头,眉头渐渐紧皱。 真实之眼提示,这始终看不真切的石头当中隐藏着此世界的某种真实,而这正是夏尔需要寻找的。 但该如何触碰这抹真实? “用手?” 他思索着,不由再次问道:“我可以接触它吗?” “我建议你别那么做。”苍老的声音道:“这可能令你的身体无法承受。” “一瞬间也不行?” “或许可以。但我并不认为这么做能够对你有什么帮助。”对方如此回应。 夏尔闻言摸了摸下巴。 随后他灵机一动,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秘文的纸张来,准备将手点燃后再去碰,这样也许能够有一个缓冲。 可惜,此地空间特殊,任凭他如何尝试,都没办法做到释放火焰魔法。 “你也许能在旧神的意志笼罩下施法,但在这里,你没办法使用任何法术。”三眼乌鸦提醒道:“这里充满了黑暗的气息。” “黑暗的气息?”夏尔奇怪地问:“这里?” “没错。”三眼乌鸦道:“夜狮的力量于此弥漫,周围一切光明,不过是表象罢了” 听他这么说,夏尔有所失望,但紧接着就若有所思。 没办法使用火焰魔法或者其他,但如果是死灵法术呢? 只是他目前所学的死灵法术并没有对眼下有所帮助的,所以这个念头只能作罢。 不能使用法术辅助,夏尔左想右想,最终发现自己只能亲手尝试。于是他踏步再次走进那颗陨石,注视着那瑰丽的白与深蓝交融的奇特色彩,他咬了咬牙,随即伸手触碰。 冰冷坚硬的,冷到极致的,就仿佛是一股滚烫炽热般的感触随之浮现。 这感觉就像是伸手进入滚烫油锅,一瞬间的麻木过后是疯狂的痛苦冲击,这感觉甫一出现,夏尔就忙缩回手,随即低头注视着自己发黑的手掌,疼的有些龇牙咧嘴。 他相信,如果不是自己体质强健且有特殊天赋,眼下这只手肯定不能用了。 换个人来这么做,这代价肯定无法承受。 只是可惜,明确触碰后,手部除了被“灼伤”外,他没有任何收获。 夏尔不仅犯了难。 那所谓的世界真实就在眼前,可他竟然没办法碰? 或者说,简单的触碰根本就不行。 “到底该怎么做?” 他喃喃着,思考着眼下情况。 他至今搞不清楚那世界真实代表的到底是什么,但眼下这东西具体“成分”他倒是刚刚听说了不少。 神秘的天外陨石,被封印所包裹,被鱼梁木旧神所镇压。 这东西也就这三种元素了。 旧神显然不是所谓的世界真实,而从刚刚触碰石头表面结果毫无提示来看,这陨石大概也不是。 “那么……夜狮?” “或者说,他的力量?” 这个猜测比较靠谱,毕竟听三眼乌鸦的话,所谓的夜狮就是这个世界的暗面,极有可能代表某种真实。 然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夏尔的目的估计很难达成。 穿梭门开启需要触碰世界真实,这个触碰是表面意思,还是深层次的吞掉尚未可知。 但不论是表面意思还是深层次意思,已经先夏尔一步的陨石显然是个巨大的阻碍。 它已经将夜狮的力量吞掉了,此刻那力量早已融入了它“身体”当中,那么除非刨开它的身体,夏尔想不到还有其他办法能够将那力量分离出来。 这等于说是干掉异神了。 然而此世界真神无数万年都没干掉的神秘“怪物”,自己这个不过刚来几个月的小年轻,可能办得到吗? 皱眉思索良久,夏尔摇了摇头,退回树林,手部再次碰向鱼梁木枝干。 “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回忆起藏在灵魂中的记忆?”他问。 “隐藏在灵魂当中的记忆?”三眼乌鸦闻言仿佛有些惊讶,但紧接着他就明确回应了夏尔。 “我没办法做到。” 三眼乌鸦的回答并不超出夏尔预料,这让他叹了口气,感觉此行估计也就到这种程度。 不过对方接下来的话,却令夏尔升起一丝希望。 “但也许,我能够让你认清自己。” 156 暴风雪 进入那封印竖井时感觉颇为惊险和刺激,然而当他离开时,就显得有点苦逼了。 被一根粗糙藤蔓紧紧缠绕在腰上,伴随着紧绷力道,夏尔被不断拽离地面,最终越升越高。 藤蔓紧紧勒着腹部,双手缠绕于枝干以免出现意外,与之前掉下来时不同,他离去时颇显缓慢,以至于夏尔能够清楚观察到,纯白明亮的光线正泾渭分明的不断于身体上“滑落”,最终完全消失。 在这里,黑与白就像是两种凝固光线,不存在混合之分。 “然而没人说,谁又会相信那纯粹的白色其实就是黑?” 暗暗感慨着,周围一片漆黑,这种情况下,睁眼与闭眼似乎没什么区别。 风声、破空声、衣衫凌乱声,种种声音全都没有,此时能够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喘息,以及藤蔓摩擦井壁发出的琐碎声响。 静静等待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终于不再是那种完全的黑。 抬头望去,隐约火把光亮于头顶传来,很微弱,但因为长时间的停留,夏尔眼睛已经适应了那纯粹的黑,所以冷不丁一察觉,还有些受不了。 用手遮挡视线间,光芒愈发“明亮”,他最终被扯出井口。 双手用力,从井下爬出,缠绕他身体的藤蔓随即收缩而去,夏尔则拍了拍自己凌乱的衣袍,随后抬眼看向举着火把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家伙。 “我进去多久了?”他问。 “没多久。”甜美的声音回答,“现在天还没亮。” 了然的点了点头,夏尔随即跟随森林之子离开了竖井所在漆黑大厅。 “绿先知刚刚通知我们准备鱼梁木籽糊。”向前走着,前头带路的森林之子说道:“这需要不短时间准备,他叫我嘱咐你别着急。” “替我谢谢他。”夏尔回答。随后突然一怔,“我一会应该就看到他了吧?怎么不自己说?” “绿先知很累了。”森林之子回答道:“树木召唤他休息。” 夏尔闻言有点纳闷。 不过当他回到那最上面的大厅时,那位坐在枯木王座上的死尸的确已经将那唯一一只眼睛紧闭,干瘦身体靠在树干上一动不动,仿佛真正死去了一般。 “保持这种模样生存了好几百年,换做我估计受不了。”他暗暗琢磨。 此时很多森林之子并未沉睡,反而正用那种特殊语言吟唱着某种独特歌谣。 他们的歌声空灵而又清脆,从脚下大厅,从周围四面八方的石室中连绵传来,那声音纯净悦耳,听起来有种洗刷心灵,焕然一新之感。 夏尔静静听了一会,随后与接待自己的那位森林之子道谢且告别,继而踏步离开了这处幽暗洞穴当中。 外界天色已晚,此刻不知不觉间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寒风凌冽,雪花纷飞,刚刚一露面,夏尔就被狂风吹的忙钻回了洞口。 不过他紧接着还是坚持走了出去。 紧挨着洞口处有一座兽皮帐篷,内部火光晃动,夏尔冒雪前走几步后忙掀开幕帘钻入其中,几位领军高层身影随之映入眼帘。 护卫队长铁腿,龙石岛某位原史坦尼斯贵族封臣、还有那神神秘秘的红袍女。 见他出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随即忙站起身。 “大人,您……”见夏尔神色似乎有些疲惫,铁腿忙上前寒虚问暖。 “我没事。”夏尔回答,转头看向了一旁静静坐着的红色身影。 “你身上残留着很多黑暗气息。”见他望过来,对方蹙眉说道:“旧神果真与远古异神毫无二致?” 夏尔心说人家干的事情可比你有用多了。不过这点他倒也没解释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 一旁的铁腿适时接过了话茬。 “我们发现了异鬼的踪迹,大人。” “异鬼?”夏尔闻言皱眉:“在山内?” “不,山外。”铁腿回答:“那东西骑在一匹骨马身上,您离开不久就出现了,冲咱们军队看了好久。” “没做其他事情?” “那倒没有。”铁腿说道:“只不过自打它出现以后,这天上就开始下雪了。” “下雪……”夏尔闻言,不由再次看向红袍女。 “这并不意外,异鬼出现必将带来黑夜与寒冷降临。”红袍女回答,随后忧虑地道:“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果每天异鬼都跑来此地,那么士兵们到底能够坚持多久?” …… 纵使拥有种种特殊魔法,但在这“自然灾害”面前,夏尔也无能为力。 红袍女显然也是如此。 或许她曾经对这情况有办法,但自打来到此地后,这位曾经的巫婆就已经失去了大多施法能力。 所以如果异鬼真的每天来这逛一趟的话,眼下他们似乎只有一个出路——让军队进入那溶洞当中躲避寒冷。 这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那洞口的确是被特殊力量所阻隔,基本所有人都没办法入内。 可如果内部主人将法术撤去呢? “先不说三眼乌鸦会不会同意,如果真的撤掉了那种保护……” 简短谈话结束后,夏尔兀自站在帐篷口注视着外头大雪纷飞的场面,皱眉思索。 那魔法屏障真正想要阻挡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异鬼,或者说异神。 而如果将这屏障撤去…… “也许这正是敌人希望我们做的?” 他心头有点发沉。 屏障后有什么? 森林之子、三眼乌鸦、还有最重要的封印。 虽然不知道对方打算,但这些不可能随便暴露出去。 只是如果不撤去,那么显然,死亡无可避免…… “麻烦。”暗暗无奈着,夏尔只能期待森林之子的准备速度快一些,然后好叫他进入梦境当中寻找解决那异神的可能。 尽管这几率可能也比较渺小,但总比被敌人牵着鼻子要强。 …… 大雪下了足足一个晚上,将山腰营地那一座座营帐覆盖的淹没大半,就连溶洞洞口也完全被积雪所掩埋了住。 当晚就有士兵受不了。幸而夏尔利用生命汲取法术治疗,倒也没出现人命。 他这个法术是可以只吸收一点的,而不用取人性命,所以有时候会很方便。 然而这种办法只是治标不治本, 第二天白天一切良好,只是当黑夜降临后,暴风雪复又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随后第三天、第四天…… 异鬼的踪迹时常出现,对此,军队自然不会任凭它施为,准备多时的龙晶箭直接派上了用场。 可惜除了第二天某位士兵射死一头异鬼之外,接下来敌人仿佛学乖了,再也没露过面。 但这并不影响暴风雪的降临。 事情的发展远比夏尔最开始抵达此地时所想的要复杂与困难,这些天来,就算他不间断的施展法术,也很难面面面俱到的照顾到所有人——两千多的军队,可不是个小数字。 死亡无可避免的出现。 起先只是一两个,然而随着寒意不断积累,越来越多的士兵死在了沉睡当中。 十个、二十个、五十个…… 进入洞穴躲避风雪的呼声不可避免的出现,并迅速获得所有士兵的赞同。 而就当这种呼声愈发高涨之际,森林之子的鱼梁木籽糊终于准备完毕。 157 多重人生 被森绿之子捧在手中的木碗苍白而又粗糙,上面雕刻着很多如同心树树脸一般的扭曲面孔,在其中,灰白犹如骨灰调制而成的液体外表粘稠,大体呈固态。 液体的颜色很奇怪,灰白、暗淡,其中猩红色的丝线在火光照耀下散发出犹如鲜血一般的颜色。 “这是鱼梁木的叶汁。”见他对递到眼前的这碗液体迟迟没有反应,眼前的森林之子轻声道:“对人类没有害处的。” 拥有真实之眼,夏尔倒是不怕里面有什么猫腻。他只是感觉这东西看上去实在不像什么好喝的东西而已。 所以只是迟疑片刻,他就将木碗端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浆糊般的液体缓缓流入口中,一股苦涩土腥味随之浮现于舌底,不过慢慢的,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倒是逐渐转变成了香甜发酸,并且香味愈发回味悠长。 “倒是和那夜影之水差不多。” 默默评价着,在森林之子的吩咐下,他坐在藤椅处闭上双眼。 森林之子随即熄灭火把,黑暗笼罩下,夏尔紧闭双眸,思维渐渐迟缓,并开始朦胧眩晕。 …… 恍惚间,他变成了一根权杖,由一位满身鸡皮的老巫婆手中诞生,被施加了各种法术与符文的权杖。 自诞生后,他就一直静静看着这位巫婆用巫术制造各种幻象,以蒙蔽一群山中土著。 被蒙蔽的土著慢慢的,开始崇拜一个名叫七神的,与权杖紧密相连的虚假神祇,他们以七芒星为图腾,以七为幸运数字,以圣油祝福英勇的战士,称呼他们为骑士。 然而他们生活的那名叫安达尔山脉的地方,总归地方有限,于是在权杖背后某个人意志的影响下,土著部落带领着大量被神迹所征服的山野中人,漂洋过海,最终来到了维斯特洛。 之后征服、战争、推进…… 随着权杖赋予人类强大信仰意志,安达尔人的军队坚不可摧。直到抵达北方一座名叫卡林湾的沼泽地,才在大量本地人与本地神的抵抗下铩羽而归。 之后安达尔人于维斯特洛南方繁衍生息,不断壮大,权杖也辗转起伏,不断更换着主人。 这根权杖最终落入有心人手中,并将之演变成了摧毁魔法、摧毁坦格利安家族巨龙的有力武器。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这根诞生自人类信仰下的权杖似乎也随着人心而不断改变着能力,渐渐诞生了灵性。 以至于受到忌惮。 之后,权杖因为战乱而遗失,漫长的封尘随之开始。 直到某位少年人闯入那座废墟般的高丘,将它从棺材内抢夺而出。 画面就此截止,随即朦胧变换。 …… 他又变成了一个新诞生的男婴。从小成长在贵族家庭,父善母柔,良好的教育令他对周围一切非常热爱。 尽管随着渐渐长大,他察觉到世界残酷的一面,但也无法改变他原有的天性。 他最后成为一名传教士,诚心侍奉七神,辗转维斯特洛各个城市宣扬七星圣经的教义。 然而当他来到一座名为滦河城的地方时,战乱爆发,他的虔诚人生戛然而止。 一个黑头发的佣兵因为他说的话有些多,而一剑砍掉了他的脑袋。 …… 画面第三次变换。 他变成了传教士记忆当中一位野蛮的恶棍,诞生于三岔河流域的滦河城当中,出身优渥,衣食无忧。 但出身并没有带给他多么良好的教养,反而从小好动的他渐渐成为了一名强悍的战士。 强悍,又野蛮。 他天性邪恶,欺压弱小、做事蛮横不讲理、淫乱家族、残忍嗜杀…… 直到将一杯毒酒毫无防备的饮入口中,他邪恶而又爽快的一生随之结束。 …… 第四次转变,他仍旧变成了一个婴儿。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此次是一位女婴。 从诞生、到成长、再到接受教育、参加某次舞会、人生因某人而改变、离开家族、抵达某个偏远小城市…… 最后遇到她那位暴躁而又诡异的小侄子,生命随之截止。 …… 他第五次降生于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当中,成为了一座古老大陆中某个国度的王子。 身为婴儿的他有着专门照顾自己的胖奶妈,有着美丽的母亲以及威严的父亲,还有着时常为自己送来祝福的慈祥教父。 最开始是这样的,然而随着渐渐长大,他的思维能力开始诞生,并愈发成熟。 周围同龄人那种种幼稚言论令他不屑于顾,每次教父拜访父母时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也让他厌恶不已,小时候的崇拜早已悄然消散一空。 17岁那年,在一次与教会某位修士的冲突中胜利后,他洋洋自得地返回王宫。结果被自己严厉的父亲一巴掌扇倒在地。 “为什么打我?”他疑惑不解的看着对方。 “这已经算是轻的了!”父亲严厉地道:“现在,跟着我去教会,赔礼道歉!” “凭什么?” “就凭教会拳头大!” 于是当天他度过了人生当中最屈辱的一天。 之后他渐渐收敛性子,让自己低调、让自己隐忍,让自己慢慢滋生城府。 于是最后他变成了一位以优雅温和而著称的王子,待人彬彬有礼,举止沉稳端庄。 只是谁又清楚,在那完美无缺的外表下,隐藏着是什么样的愤怒呢? 人生的某个污点始终纠缠着他,令他久久不能忘怀,乃至成为执念。他开始寻找一些神神秘秘的书籍,开始研究该如何对抗教会。 而当这种钻研到了一定地步时,他开始发展自己的小势力。 军事大臣的小儿子、外交大臣的弟弟、财政大臣家的长女…… 很多王国贵胄,很多未来之星,很多都林有潜力的年轻人,都变成了他的棋子与走狗。 “最后我会吓你们一跳的。” 每当自己的组织越发壮大,他都会不自觉想起自己那屈辱的一天。 不过这个想法随着一次他偶然与其他同类接触后,就悄然有所转变。 他了解到了诸多隐秘,也渐渐知晓了自己曾经对抗教会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于是最后他放弃了自己明目张胆的对抗想法,改为在暗地里与其他同类组织共谋大业。 仰仗自身资源以及良好教育,在同类中,他迅速爬升,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已经基本算是国度当中屈指可数的存在。 也因此,他最后参与到了一个重要的计划当中——探索并发掘一处神秘遗迹。 那遗迹充满了古代隐秘,如果能够顺利挖掘,那么他对抗教会的想法就有了一丝丝希望与可能。 他对此非常期待。 可惜,第一次挖掘以失败而告终,遗迹的确充满了隐秘,但同样也充满了危机。 他们死伤惨重。 然而就当他准备重整旗鼓再次前往探索之时,教会找上了门。 “该死的婊子!” 察觉到后,他暗骂自己没有早点清理后手,面对敌人的追踪,他忙指挥巢穴逃窜。 可惜这完全是徒劳无功。 天堂降临的封印令他以及所有他的人全部与真实世界所隔离,无法施法、无法逃脱。 大火随之蔓延笼罩整座岛屿,无数人在他面前被活活烧死。 幸运的是,源自遗迹当中的某个古代秘术,令他最终逃脱了天堂封印,并利用教会固有的傲慢,他成功甩脱敌人且掠来了两个施法材料。 其中一个还是那位害惨自己的老情人的侄子,夏尔.柯蓝斯顿。 正常情况下,他绝对会拿他来泄愤的,只是未免夜长梦多,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准备速战速决。 准备材料、刻画仪式法阵、吟唱咒语…… 没有丝毫意外出现,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只是刚刚钻入对方灵性世界,他就发现了某种特殊的天赋痕迹。 于是他改变主意,转而用野蛮力道冲击对方灵体。 夺舍法术尽管需要前期诸多准备,但如果两者灵性差距过大,是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的。 所以他对这点很确信,对方尽管有所特殊,但还是太弱小了。 “弱小既是原罪。” 他残忍的冷笑着,不断用自身灵性撞击对方灵体心口位置——那是灵体最脆弱的地方。 一下、两下、三下,玻璃般的裂痕渐渐出现,并四面扩大, 最终,一抹闪烁着漆黑色泽的窟窿随着冲击破碎而出。 他随之迫不及待的钻入其中。然而迎面而来的,却并不是这崭新而又充满潜力的身体,反而是黑暗的终结。 他竟然主动夺舍一头怨灵!? 来不及应对这突发情况,由怨气组成的浓浓黑雾就开始在他灵体内疯狂搅动。 那于灵性而言完全属于剧毒物质的存在,令他完全没办法抵抗,不甘的惨叫间,记忆因此而戛然而止。 随后眼前一切再变。 …… 他第六次降生于都林王国罗恩郡的一个伯爵家庭,拥有着笑面虎一般的生父,虚伪丑陋的后妈,懦弱又很迟钝的老弟。 婴儿、孩童、少年、最初的他是个乖宝宝,做什么都老老实实。 因为他非常希望获得父亲的关注,因为对方总是很忙。 只是无论他表现的多么优秀以及乖巧,每天自己面对的,仍旧只有奶妈还有仆人,还有那烦人的老弟。 于是他渐渐转变了思路,他开始叛逆,开始不听话、开始对周围一切都充满了不屑以及不耐。 他变得喜欢动粗、喜欢辱骂他人,喜欢养成一切可能引来父亲关注的恶习…… 事实上,他很成功,原本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父亲,渐渐因此而焦头烂额,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训斥他一顿。 只是这一切似乎玩的有些过火。 他最终因为殴打一位阴阳怪气讥讽自己的王子,而被驱逐出了家族,来到了一处名为皮塔市的地方,并偶然,或者必然的获得了一本棕皮笔记。 …… 最后画面是夏尔本身记忆。 莫名其妙降临在了异世界名叫皮塔市的某处贫民区街道。 他似乎变得不是正常人了,他可以穿墙、可以钻地,可以眨眼间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 所有人都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 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没有丝毫情绪的观察着周围一切,日升日落,周围行人匆匆闪过。 冷淡的注视着这一切,他仿佛失去了真正的思考能力。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隐约咒语声音神秘地出现在了耳中。 “以夏尔.柯蓝斯顿的名义……” 咒语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声音青涩、兴奋,伴随着一道隐隐的叹息。 朦胧的灵体渐渐于一处小巷当中消散,他的意志也因此而陷入沉眠。 再次苏醒,他莫名其妙的拥有了身体,一个年轻的,出身高贵的,名叫夏尔.柯蓝斯顿的身体。 正当他起身,坐在地板上茫然四顾之际,门外突然传来阵阵轻微敲门声。 “哥,哥哥,你在吗?” 女孩胆怯的声音传入耳中,画面就此破碎。 158 凌乱与办法 幽暗的地下大厅,瘫靠在藤椅上的夏尔缓缓睁开双眼,昏暗光线下,漆黑的溶洞顶部,以及死人般的三眼乌鸦随之映入眼中。 脑部剧烈疼痛如海浪般阵阵袭来,各种混乱画面于脑子当中不断浮现,一会是权杖、一会是少女、一会是传教士、一会又是王子…… 种种记忆纠缠在一起,混乱无序,简直令人发狂。鼻腔有种粘稠的湿润感,抬手一抹,温热的液体随之将手指染成鲜红。 “我……” 看着眼前这沾了血渍的手指,夏尔皱眉迟钝良久,随后突然探手隔着长裤摸了摸自己下半身,感受到了某个物件存在后松了口气。 “感觉如何?”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抬眼看去,三眼乌鸦正用他那唯一的暗红色眼眸静静打量着他。 思及脑子内那庞大而又混乱的繁多画面,夏尔张了张嘴,似乎有无数话想要说出口。 但最终,他只是吐出一句简短的话。 “很好,很糟。” 这句话很矛盾,但对方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认清自己的过程,会将你整个人的一切缺点与错误清晰浮现,但这等于短时间内再次经历了一场真正人生,所以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住是正常的。” “一场吗……”夏尔喃喃着,脑海中思绪翻转,最后他起身拍了拍屁股,朝对方道:“我为我曾经说出的威胁之语而道歉。” 他这话语有些突然,以至于三眼乌鸦冷不丁有点发怔,不过他并未深思这点,而是轻声回答道:“警惕总比大意要好,你的行为是正常的,没人能够轻易将信任交予他人。” 他说着,低声叹息:“异神威胁之下,我们只有团结,但同样需要慎重选择盟友,否则很难挺过长夜。” “没错,团结。”夏尔点了点头,“但也许用不着挺着。” 说着,他没理会三眼乌鸦奇怪的目光,朝对方笑了笑后,转身向着洞外走去。 此时的洞穴入口处,护卫队长铁腿正靠在边缘抱着胳膊,望着那缓缓飘雪的灰暗天空发呆。 听闻响动后,他忙转过头来,看清来人,随即大喜过望。 “大人。您终于出来了。” 夏尔朝他点了点头,抬眼望了望外头天色,“几天了?” “三天。”铁腿回答,脸上有些欲言又止。 见此,夏尔挑了挑眉,“有什么特殊事情?” “我们的人……死伤不少。”铁腿说着,语气低沉地道:“我们要求洞里那群矮个子让我们进去,但是它们一直不理会,只是提供了一些特殊的木材,效果不错,但……。” “就在刚刚,三位兄弟睡过去后再也没醒过来,现在正准备等天一亮就火葬了他们。” 听到这话,夏尔脑海中莫名闪过某种念头。 “别火葬,废物利用,留着当材料。” 这念头颇为诱人,但却很冷血以及残忍。强忍着将此想法说出口的冲动,他最终缓缓道:“好好下葬。” 随后他不自觉的抬手捏了捏额头,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陆续浮现的记忆尽管令他知识量大增,但却也给他某些方面带来了很深影像。 经历过一种,远比他自己寿命还要长久的多重人生,他现在都有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 三眼乌鸦的本意是让他认清自己,可现在,反而让他很凌乱。 “就像强行喂屎。”错乱的记忆令人心烦,所幸那种特殊的错位感正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减退,倒也用不着太担心自己会因此而迷失。 擦了擦鼻子中流出的血液,夏尔又问:“还有其他事情吗?” “还有就是……”铁腿说着,偷偷瞄了夏尔一眼,“我们的人在昨晚偷偷跑去梅丽珊卓夫人的营帐外……” 他说着,脸有尴尬。冷不丁一听到这个,夏尔有点发愣,不过紧接着就皱起了眉。 “精虫上脑的蠢货,他们现在怎么样?” “正关着呢,等候您出来发落。”铁腿回答:“红袍女的人堵着我们要人,不过我们没给他们,我们认为还是等您回来亲自审判他们的好。” “这种人留着干什么?等天亮后直接交给梅丽珊卓夫人。” 他说着,踏步离开洞口位置,漫天飘雪下,向着山腰坡度处的庞大营地走去。 此时天色似乎处于黎明,营地内部颇为安静,只有一个个哆哆嗦嗦的巡逻人员尚在。 他们原本一脸的僵硬与苍白,见到夏尔后,倒是泛起阵阵激动的红润,只是说话间,语气总显得有气无力。 “越来越糟糕了吗。” 夏尔皱眉,边巡视着这营地,边梳理着脑海中混乱的记忆。 眼下局面令人头痛,但相比三天之前,现在的夏尔却没那么担忧。 这倒不是找到了解决周围这鬼天气的办法,而是根源。 只要将根源解决掉,那么眼前局面自然可以解决。 “可该怎么做?”他陷入沉思。 脑子很疼,可收获却不少。 此刻他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浮现出好几种解决办法。 用特殊的唤灵术,在远古异神空壳般的身体内再唤醒一个新的,受掌控的灵魂,然后与异神狗咬狗,这个方法就是一个好选择。可惜那唤灵术远不是夏尔目前能够施展得了的。 尝试用空间隔离魔法阵隔离那处封印地也值得尝试,这个倒也没有什么严格的实力限制,只是那繁琐无比的刻画流程夏尔想想就头疼,实际上,这魔法阵绷带人都没完全掌握,就更别说他了。 用大量死亡来跨空间呼唤恶魔君主降临也是一个办法,不过如果使用这种方法,那么先甭说暴不暴露与能否真正降临的问题,那个大量死亡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种种方法似乎都有可能奏效,却也有诸多麻烦与限制,短时间内别想办得到。 不过随着回想,夏尔倒是渐渐有了选择。 一种有风险,但却可以马上去尝试,追寻已久,能令他获得新生的办法。 “十个不同人的鲜血,十颗头骨和趾骨。” “以及一颗脱离躯壳,但仍旧跳动的心脏。” 喃喃着这些,他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铁腿。 “我改主意了,那五个人暂时先关着,我要自己用。” “用?”铁腿闻言愣了愣,随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159 邪恶仪式 白色掩盖地底一切岩石与植被,身处于其中,看不到任何其他事物。 相隔大约一个礼拜,夏尔第二次降临到了此处奇特的封印地当中。 只是与曾经不同,此次却并非他一人。 脚步拖浮着缓慢落地,身后细微的噗通声连绵不绝,接连接连五次响起后,伴随着一股硬物撞击声。 转头看去,被藤蔓所缠绕的木桶随之映入眼中。 夏尔靠近,伸手抓在藤蔓上,苍老的话语随之浮现于心底。 “尽管不清楚为何在这里你能够使用你那古怪的法术,但五个人的生命,外加这些血液,我不认为你能有所收获。” “当然。”夏尔回答道:“我其实也不确定能不能,但不尝试永远不可能。” 苍老声音沉默,随即下降而来的藤蔓缓缓向上升起,最终完全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而夏尔则转身看向了封印地前方。 三眼乌鸦并未离开此地,而是指挥白色空间内的其他植物开始帮助他。 于是五具陷入深度昏迷的身体被侧面攀爬而来的藤蔓拉扯着逐渐往深处“爬去”。 夏尔则拎着木桶静静跟随,不断前行,最终他们来到了那座树林当中。 放眼望去,林间空地内那一抹冰蓝色“闪电”仍旧闪烁缭绕,似乎永恒不变。 只是相对于上次,此次夏尔的心态可是大为不同。 “希望一切顺利。” 如此思索着,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死灵法师之路,真的需要继续走下去? 眼下他在教会当中似乎还算被看重,只要努力,未来想必会拥有一定成就。甚至不见得会比死灵法师的道路要弱。 只是这个问题不过稍微一想,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一个是未知且可能对自己有毒藏宝图,想要获得就得费尽心思去向上爬,还不一定真的找得到,另一个则是被开启的,随时都可以取的,但对别人有毒的宝藏……” “放弃?除非我是傻子。”喃喃着,他开始顺着脚下地面,绕着走动观察。 他正琢磨该如何在此地刻画仪式魔法阵。 “死灵法师有在次等位面成功呼唤那晋级力量降临的记录,但那些次等位面基本与主世界或多或少有所联系……” “这里与主世界有联系吗?” “如果有固然好,如果没有……利用穿梭门,是否也可以算是有?” “只是离开时只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 暗暗确定自己接下来的行径。夏尔深深看了一眼那奇特的,仿佛融入周围白色空间当中的天外陨石。 没错,他准备拿眼前这东西当做自己“上位”的垫脚石 死灵法师的晋级与其他不同,不需要上位者接引,也不需要献祭死亡,只需要垫脚石。 与自身晋级层次处于相同阶段的垫脚石。不管任何事物,人类,恶魔,古妖,甚至死灵本身,堪称野蛮粗暴。 当然,如果垫脚石超出当前层次,那自然也是可以的,所以夏尔对眼下自己准备做的事情还算有把握。 眼前这东西虽说莫名其妙,但没谁规定不能拿它当自己的踏板吧? “除非它超出主世界的力量层次,否则再特殊,也只会被主世界的规则所束缚。” “不过……如果顺利的话,我将这石头硬拽出去,会不会给这里造成一定影响?”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只是这事情就像是记忆中某个著名实验那样,没发生之前谁也不敢确定。 “试过再说?” 如此想着,他干脆停下脚步,随即坐在不远处的地面处,低头凝视着自己身体,默默数着时间。 周围,一桶“水”,五个昏迷状态的施法材料静静“陪伴着他”,三眼乌鸦没有再次出现,可能在暗地里观察着这一切,但这对夏尔没什么影响。 白色世界没有任何变化能够惹人注意,默默思索着,预计时间到达,夏尔随即起身,利用水桶内的液体,用准备好的毛刷于地面开始围绕陨石勾勒出一抹繁琐的魔法阵。 圆环、弯月、秘文、枯骨…… 各种符号被他熟练的用鲜血铭刻于地。 等待穿梭门时间临近的这几天他可没闲着,基本上全都拿来练习着晋级魔法阵了。 尽管获得了绷带人全部记忆,但这获取与夏尔的“打怪升级”完全不同,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用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他需要练习。 所幸这最基本的晋级魔法阵并不艰难,时常练习秘文以及仪式的夏尔没用两天就完全学会。 他甚至复又确定了两天,还曾跑到此地来实验周围特殊环境对魔法阵是否有影响。 一切万无一失后,他这才打算开始下一步。 “头骨按照对角直线形状摆放其中,趾骨则……” 喃喃着,魔法阵准备完成。 随后他走到昏迷的五个士兵面前,张开刻满了黑色秘文的手掌,蹲下,随即抚摸触碰向其中一位的额头。 绿色气息随之滋生缭绕,昏迷的对方身体愈发干瘪。 随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这种行为持续了四次,而此时他左手已经被浓绿所包围。 看了几眼手掌后,他最后翻出一柄匕首,右手紧握,来到仅剩士兵眼前。 “你出的主意,就让你当大头吧。” 感觉自己颇为冷血,但夏尔并未停下自己的动作,手中匕首一个倒转,随后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将之捅入对方胸膛处。 鲜血飞溅,剧烈的伤害并没有令对方苏醒过来,再来之前,红袍女用一种她随身携带的特殊粉末将这几个图谋不轨者完全弄昏了过去。 那药粉效果很强,红袍女下的量也很足,据说就算被砍掉四肢也不会苏醒过来。 夏尔对此不置可否,但他眼下没有其他方法,只能信任那位老巫婆。 他开始用匕首在对方胸膛处不断施为: 明明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应该比较陌生,但他此刻的动作却颇为熟练。 衣衫挑破,表皮切割开,随后开膛破肚露出胸骨。 之后夏尔动作一停,注视着眼下场面,略有迟疑,不过没一会,他就咬牙下定了决心。 “犹犹豫豫最后不还是得干,磨叽个什么?” 于是随着他咬牙切齿,尖锐响亮的古怪声响随之出现在了此处白色空间,一直持续,持续…… 那充满魔力的药粉真的很有效果,这种情况下对方也没苏醒过来,这也令夏尔的心理压力没有那么大。 他最终跳动匕首,将血管连接处接连割开,随后用缭绕着浓绿色气息的左手握住那颗血红色的,砰砰跳动的东西。 血腥气息弥漫,嘴角抽动了一下,夏尔随手扔掉匕首,起身踏步来到先前布置好的魔法阵面前。 紧紧注视着穿梭门时间,停顿片刻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双手捧着心脏高举头顶。 阴沉而又高亢的咒语随即从他口中发出。 160 地震中的仪式 灰白天空下,位于半山腰处的军营喧嚣吵闹,士兵们或者于这座山中走来走去,或者相互对练,以缓解周围那冻彻骨髓的寒冷侵袭。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这样,有的宁愿躺在营帐内裹着各种取暖衣物,也不愿意多活动什么,有的则冻得已经失去了活动能力,而有的,则更像是“混吃等死”。 此刻,一伙三人小队伍,就正位于山脚边一处偏僻之地展开“野炊”。 名为艾迪的守夜人裹着熊皮大衣,蹲坐在火堆旁,插着一只秃毛乌鸦的长剑于他手中不断翻转,篝火熏烤,肉香渐渐弥漫。 “如果使者大人失败了,我好歹也要做个饱死的鬼。” 艾迪说道,边说边盯着眼前这只偷偷从传讯官那偷来的送信乌鸦,喉结下意识滚动。 “一只鸟能填饱肚子?”身旁派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随后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左侧山峰。 “琼恩,你说使者大人能成功吗?” “使者大人不会失败的。”此地最后一人回答,声音听上去没怎么犹豫,只是语气却有些心不在焉。 “还在想你的女野人?”见他这副模样,烤乌鸦的那位艾迪忍不住叹气道:“死心吧琼恩,作为一个宣誓了的守夜人,我认为你们不会有好结果。” 派普也跟着点了点头。“没错,我们不准娶妻生子,更何况是个野人?” “我当然知道这点。”琼恩闻言蹙眉:“但旧神……” “旧神怎么了?” 琼恩摇了摇头,没说话。对此,艾迪与派普对视了一眼,遂转移话题。 “我只能说,山姆威尔没来真是太幸运了。” “没错,这里估计是世界上最冷的地方,能把人鸡儿都冻掉。” “我有些后悔……琼恩,你说你为啥要跟着来呢?你不跟着来,我也不会跟着来呀,我要不跟来,也就不会被冻死了。” “没人叫你跟着,艾迪,腿长在你身上,还不是你自己选的。而且你现在还没死呢。” 派普这话令艾迪愤愤地表情一噎,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转移了话题,“说到山姆,我突然想起来前阵子他躲在被窝里哭哭啼啼的,说使者大人抢了他的宝贝……” 他边说边嗤笑了一声。 “真好笑,使者大人没事抢他东西干什么。” “山姆从来不撒谎。”派普闻言忍不住道:“他连撒谎的胆子都没有,大家都知道。” “所以……”艾迪眨了眨眼,“你真认为使者大人抢了他的宝贝?” “如果这事是真的,”沉默半天的琼恩突然道:“那那位大人肯定有他的原因。” 听到他这么说,两位同伴不由看了他一眼,“好吧琼恩,就算那位大人救了你父亲,可山姆威尔还是我们的朋友呢。” “我只是理智分析而已。”琼恩回答。 “真奇怪,什么时候咱们的雪诺大人学会理智思考了?” “也许在那位女野人扇了他一巴掌之后?” “可惜她扇的有点晚,要是出发之前这么做就好了。” 说着,两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嘻嘻哈哈地发出笑声。 伙伴们的调笑令琼恩有些郁闷,他坐在篝火前,心不在焉地用树枝拨弄着眼前火堆,半晌后,他道: “所有人都说我来这是为了耶哥蕊特,但实际上那位大人救了我父亲一命,我只想报答他罢了,尽管他不需要,我其实也帮不了什么忙,但……” 这话令笑话他的两位朋友表情略微收敛,随即一个个端正心态开始认真听,只是他们认真了,琼恩却突然停下了话语。 对此,坐在他对面的派普纳闷不已:“怎么?咱们的美人害羞说不下去了?” 没理会他的调笑,琼恩表情怔怔,望着两位同伴背后神色渐渐凝重。 见他这样,艾迪与派普马上反映了过来,忙转头看去,结果同样面色大变。 放眼望去,苍茫广袤的雪白平原上,原本灰白暗淡的天空尽头突然浮现出一抹黑色! 那黑色起先只如发丝一般,细微而又不起眼,但几个呼吸间就飞速壮大,最终露出真面目—— 那是一片黑云! 一片将视线内所有灰暗天空都掩埋了住的黑云! 云层黑如墨碳,又仿佛纯粹毫无其他颜色掺杂的黑色染料,急速涌动间,犹如一片滔滔洪水,于天空尽头疯狂蔓延而至! “那是……什么?” 派普忍不住问,一双不算很大的眼睛瞪的有如铜铃。 没人回答他,身旁两位同伴此时已经张嘴结舌,被这天灾一般的场面当震撼的说不出话了。 黑云涌动而来,驱逐光亮,带来黑暗,肉眼可见的,深渊封锁线之外那一片雪白平原,渐渐被阴影所笼罩,随即阴影疯狂扩散,没多久就已然抵达了封锁线附近! 黑色云层笼罩天空,狂风也跟着蔓延而至,地面积雪被吹动的仿佛沙硕般四散,周围那因军队砍伐而稀疏不少的树木也开始剧烈摇曳晃动,山涧之间气流回旋,发出呜呜声响。 这种情况下,三人身前火堆不知不觉被吹灭,艾迪长剑上插着的烤乌鸦也被吹起的积雪所掩埋。 只是此刻,原本饥渴难耐的艾迪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再搭理自己的食物了。 他目瞪口呆的注视着这一切,怔怔半晌,突然感觉额头一凉,于是艾迪抬头望天,随即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该死,下雪了……” …… 山峰之上风云变色,而山峰之下的封印地内,此刻正连绵不绝响起阵阵阴沉而又高亢的咒语声。 一串串脱口而出的诡异咒语昂扬顿挫,语调中充满了极端与嘶哑,单听声音,就仿佛某个邪教献祭现场。 夏尔站在由鲜血刻画而成的魔法阵前,表情庄严,口中不断开阖,声音弥漫周围空间。 他口中吟唱咒语,双手则高举着仍旧活跃的血肉心脏,黑袍宽袖因此而脱落。 充满生命气息的绿光笼罩下,手中跳动心脏的血管中莫名涌出阵阵鲜红血液,顺着夏尔那洁白的胳膊流淌蔓延,渐渐浸湿腋下衣襟,与黑色面料融为一体,形成一片粘稠的暗红。 鲜血淋身的潮湿气息颇为难受,只是此刻他已经完全没有理会这种小事的心思。 他只是不断念着咒语,视线紧盯着前方魔法阵,以及被魔法阵所包围的诡异陨石。 与白色空间融为一体的深蓝陨石是个空壳,对于他此时做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而随着咒语响起,它周围的魔法阵则慢慢开始出现变化。 灰暗的光芒悄然浮现于血液构造的各个地表符号上面,摆在其周遭边缘的头骨以及趾骨在夏尔咒语念到某个音节时倏然开始抖动。 周围白色空间缓缓弥漫起阵阵灰色雾气,雾气阴冷,围绕魔法阵聚拢而来,将包括夏尔在内的一切全部笼罩。 某条从上方延伸而来的藤蔓因此而被迫缩回,只是没一会,藤蔓就复又急速降临,并强行闯入包围周遭的灰雾当中! 最终它于夏尔脖颈后停滞,并轻轻触碰其肌肤。 “你要快点了,异神察觉到了你的行径。” 苍老的声音浮现于夏尔心底,声音颇显凝重,却又掩饰不住一股喜悦之情。 三眼乌鸦似乎对于夏尔眼前这种行为能够对那颗陨石造成威胁而开心不已。 只是对此,夏尔没有任何回应,眼睛仍旧眨也不眨的盯着眼前一切,神色专注,心无旁骛。 伴随着灰雾越聚越多,他口中咒语也愈发急促,魔法阵周围那颗颗骨制品也因此而极剧颤抖着——它们起先不过微弱的抖动,眼下却仿佛跳跃一般上下开阖。 在这种诡异的进展下,没多久,仪式当中出现剧烈反应的某颗头骨就倏然一个飞窜,猛地漂浮而起! 随后第二颗、第三颗…… 十颗头骨陆续跳跃而上,于地面魔法阵内带起道道灰色如发丝般的几缕丝线,这些诡异丝线紧紧缠绕于每一颗头骨周身,尽头则与地面那一枚枚趾骨相连接,有头有尾,拉伸飘荡间,仿佛组成了一个个特殊“生灵”。 生灵大体轮廓浮现后,灰色烟雾因此而聚集,包裹,最后眼前这些诡异东西,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位位被雾气笼罩的人形身影! 人形身影们全身由雾气组成,翻涌弥漫间,眼部两点猩红之光闪烁不定。它们甫一诞生,就静静站在魔法阵圆弧周围,用那怪异眼睛紧紧盯着夏尔。 这情况一看就非常诡异,只是“经历”过两次类似场面的夏尔对此视若无睹,口中嘶哑咒语从未停歇,内心则不断掐着时间,默默准备着。 然而事情进展并没有那么顺利,在这十道雾气身影出现后不久,周围就猛地传来了一股剧烈震动。这震动突如其来,脚下那仿佛地震一般的颤抖令夏尔口中咒语差点没因此而停止! 所幸他还算心思坚定,最终坚持的念了下去。 周遭震动出现后就开始愈演愈烈,地面因此而轰隆作响,头顶白色虚空不断传来道道清脆石头断裂声,伴随着阵阵藤蔓挣扎的沙沙声响,局面似乎有些不妙。 地震声势渐渐壮大,不久之后,无数碎石开始于封印地顶部不断落下,噼里啪啦,摔在地面发出阵阵响亮撞击,一颗棱角尖锐的碎石甚至落在了夏尔额头,将他砸的头破血流。 不过脑部被砸的夏尔并未露出痛苦神色,反而如释负重的松了口气,随后在周遭地动山摇下,他手中高举着的鲜红心脏猛地被他扔向仪式中央的陨石处! 轰隆声下,轻微啪叽声隐约可闻,心脏破碎,因极端冰冷的缘故,碎肉伴随着粘稠血液霎时凝固于陨石表面。 而就在心脏碎开的那一刹那,紧盯夏尔的十个“特殊生灵”也随之转移了视线。 脚下吸力紧随而来! 161 晋级与突变 地动山摇下,仿佛玻璃扭曲碎裂般的尖锐响动于耳中倏然出现,声音极度刺耳,听起来就令人烦闷不已。 不过紧接着,脚下吸力就突然传来,夏尔只感觉一个恍惚,再次睁开双眼,他就来到了一处阴冷寂静的世界。 天空幽暗阴沉,脚下地面焦黑湿润,布满骸骨的道路从脚边不断向远方蔓延,放眼望去,一片荒芜平原映入眼帘。 平原当中弥漫着阵阵灰色烟雾,偶尔能够看到一具具死亡尸骸被平原地表所吞没,露出半个或者一点躯体,空洞眼眶无声凝望间,显得颇为阴森。 “这就是那死亡之所?”夏尔喃喃着,紧绷的内心不由松了口气。 他成功了! 冒险在门后世界布置晋级仪式,并献祭那神秘陨石的行动,成功了! 死亡之所其实是死灵法师们诸多称呼之一,与之同样的,还有死灵圣地、死亡天堂、终焉之域等等。 这地方真正叫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自从有了死灵法师开始,这处能够帮助死灵法师晋级的神秘之所就一直存在了。 想着,夏尔前走几步,结果突然感觉脚下有异,不由挪开脚低头看去,发现一只枯瘦的手骨正于骸骨道路上翻滚挣扎,在察觉到踩着自己的脚面离去后,忙用四根手指攀爬着飞窜而去,那模样,犹如一只受惊的虫子。 夏尔静静看着它直至消失,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这里充满了秘密,这是无数死灵法师都相信的事实。 只是无数年来,也没听说有哪位先贤能够真正从此地发掘出什么好处来,反而因此死翘翘的倒是不少。 打量了一会周围后,夏尔随即毫不犹豫的踏步向着前方走去。 既然抵达了此地,那么就代表他之前的仪式获得了成功,所以眼下他需要的,自然是去收获胜利果实。 “不知道它能给我带来什么?” 夏尔对此颇为期待。 他举行的仪式中包含了通灵者“标注”,所以眼下晋级并不会出现其他选择,单单如此的话,倒也用不着太过期待,因为道路已经明确。 不过如果死灵法师在晋级时使用的垫脚石特殊,那么死灵法师是有几率在原有道路上额外获得新能力的。 所以夏尔很期待。 焦土般的荒原广袤无垠,脚步飞快行走在幽暗天空之下,道路两边一具具或灰白枯骨,或附带血肉的尸骸被掩埋在焦土当中。 周围一片寂静,除了有时候能够看到一个个人体肢体若无旁人的爬动晃荡外,没有任何其他存在,倒是远方地平线上,偶尔浮现出一道道通天彻地般的怪物身影。 巨人骸骨、骨龙、天使…… 各种怪物行走飞翔在视线尽头,朦朦胧胧,周身被灰色迷雾所笼罩,隐约散发着阵阵苍茫而又古老的气息。 它们看起来很神秘,同样也很恐怖,然而脚下道路却偏偏通往那些怪物所在的方向。 这种情况下,换做普通菜鸟估计会惊慌失措,甚至犹豫不前。 不过拥有着绷带人以及他姑妈两者的记忆,夏尔对此地也算是轻车路熟了,所以没有丝毫犹豫。 脚下这条路绝对不能回头走,只要他往回走一步,他的晋级就直接失败,且没有再次进入的可能。 这点如果没有资深死灵法师指引,菜鸟们估计会被坑的很惨;对此,夏尔很庆幸有那么两位大好人跑来夺舍自己。 不然冷不丁遇到这种种场面,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眼下他所见到的其实还算是“正常的”,往后,随着死灵法师的层次不断向上攀升,所见到的场面会愈发恐怖。 “同样,等级越高的死灵法师性格越怪,这是不是有某种联系?” 默默思索着,他却对于自己的前进并未有所犹豫。 赶路、赶路、再赶路,周围一切千篇一律,寂静的世界没有任何景观可驻足观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焦土地面渐渐浮现出一座隆起的高丘,这高丘并不大,起先位于视线尽头时只是个小黑点。 随着夏尔不断靠近,黑点渐渐壮大,但整体也并不夸张。最后,当他抵达之时,眼前所见不过三层楼那么高罢了。 三层楼高的黑土山丘被灰雾所笼罩,边缘山脚堆积着一堆堆苍白骨头,仿佛在它隆起时从“身上”滑落而成。山腰以上则因为雾气包裹而看不真切。 一条泛着血色的泥泞道路从高丘脚边延伸而上,通往夏尔真正的目的地,而在山丘之顶,则隐约传来阵阵金铁交鸣的轰隆声响。 身处于山丘之下,夏尔见不到上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而源自“曾经”的经验,他却对此没有丝毫犹豫,所以抵达后,他直径顺着血色道路踏步向着上方爬去。 没有丝毫值得注意之处,这条小径般的道路除了令夏尔踩了一靴子血泥外毫无特殊,两侧一边是黑乎乎的山体,另一边则是被灰雾阻拦着的半空,不断向上爬,他最终踩着鲜红泥泞的道路,来到了山丘顶部。 荒芜的山顶并不平坦,圆拱形泥土地表稀疏的长着几根不知名黑色小草,而在顶部边缘迷雾笼罩之处,一颗黑色的石头静静漂浮于表面,在它之上,另外一颗同样模样的石头延伸至迷雾当中,仿佛阶梯一般通向山丘上方被雾气包裹的某个神秘区域。 “垫脚石?” 尽管这黑色石头看起来比较陌生,但仰仗真实之眼,夏尔仍旧认出了它。 这颗石头并非黑色,而是冰蓝色,因为太过深邃,反而看起来像是黑色的。 “你好,远古异神。” 喃喃着,他毫不犹豫的踏着这块石头向上行去。 所谓的垫脚石并不只是一块石头——当然,夏尔利用此空间把它拽进来之前只有一块罢了,但眼下,它却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堆。 一堆逐步向上,连绵不绝的石头。它们紧挨着层层递进,组成了一条通往未知迷雾之地的石头阶梯。 “所以在一方世界还曾叱咤风云,但在这里,却被分了尸都显得无声无息……” 默默感慨着,不断向上行走着,脚下平原渐渐远去,那座黑色山丘也愈发显得低矮,朝下望去,夏尔恍然发现,那东西其实并非真正的山丘,反而像是一座于地面隆起的坟墓。 “这代表什么?爬出坟墓获得新生?” 暗暗瞎想着,不断行走其上,一股股特殊力量似乎随着他逐步向上而不断附着于身体当中,只是真实之眼对此并未有所提示,所以夏尔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当他抵达阶梯尽头之际,一张仿佛黑铁铸造而成的王座映入眼中。 王座高悬于高空云层,周围被灰色云雾所笼罩,下方是一片旷阔焦黑的荒芜平原,而上方,则同样被弥漫的雾气遮挡,颜色深沉发黑,看不清那到底是天空还是其他什么。 脚下垫脚石一直蔓延至王座边缘,无声诉说着他需要做些什么。 深吸了口气,夏尔不再犹豫,踏步来到王座面前后,随即转身坐了上去。 冰冷的感触随之浮现,冷不丁一坐,就像是坐在了一块玄冰上面,温度特别低,有种冻彻骨髓之感。 不过紧接着,这股奇特的冰冷感就倏然传遍整个身体,并隐隐蔓延至他潜藏在身体深处的灵性当中。 仿佛思维被冻僵的感觉因此而滋生,接连的提示信息于眼前浮现。 【你成功迈入了死灵法师黑铁王座等级,你的灵性有所增强】 【你的灵体层次永久性发生了变化】 【你成功就职通灵师职业,你获得通灵师职业天赋—灵性之语】 【因垫脚石缘故,你获得了特殊天赋—湮灭灾星】 …… 不断的提示飘过,令人倍感舒心,而那特殊天赋的提示更是令他颇为振奋。 “我就知道。” 他喃喃着,下意识露出一抹笑意,只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之后突然出现的一片提示却让他脑子有点发懵。 【察觉到未知能量出现,你的晋级被篡改】 【你的灵体层次二次发生转变】 【你的涅灭灾星天赋被改变】 【你的通灵师天赋被吞噬】 【你正在脱离晋级空间】 …… “发生了什么!?”夏尔惊愕。 突遭变化,他想要起身脱离座椅,但浑身上下却变得软绵绵一片无力,根本站不起来。同时只觉脑子越来越浑浊,周围一切也变得愈发朦胧。 最终,眼前一黑,他不由自主的昏睡了过去。 162 流水与质问 脑子昏昏沉沉间,隐约水流荡漾声飘荡入耳,无处不在的湿润感也令沉睡中的夏尔颇觉难受。 “水……我在河边?” “为什么是河边?” 零散的思维下意识转动着,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不对……不对!”,一个激灵,夏尔突然睁开双眼。 漆黑发丝于眼前飘荡,前方深邃幽静的水色令人神色恍惚。 转头打量四周,迟缓的阻碍感令他动作缓慢不已,然而更加惊人的是他此时所在环境! 上下左右,全部被水所包围,淡淡的,泛着点点青色的水! 他整个人就像是突然掉入了一片湖泊当中,全身被水所淹没,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仍旧可以呼吸!? 夏尔被眼前所遇到的一切冲击的茫然不已,但发呆了没多久,他就紧忙低头看向自己。 “没记错,我刚刚……” 淡淡金光于体表浮现,照映着周遭流水,也证明着他此时状态。这倒是令夏尔有些恍然——灵体状态自然不需要呼吸。 只是他并未多思考这种小问题,反而被另外一个问题所困扰,眼下,他竟然没办法看到自己的“属性栏”了? “发生了什么?” 夏尔愕然。 他明明记得自己正处于那晋级所在,结果突然提示有什么未知能量出现,再之后,他就昏迷了过去。 眼下怎么跑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来了? 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夏尔不知道,他扫视周围,除了水就是水,抬头望了望头顶,也没有见到丝毫水面存在的痕迹。 仿佛这里就是一处由水构成的世界。 莫名而来的光芒照射着这方世界,不至于让眼前变得一片黑暗,也让夏尔能够看清周围。 然而这点其实和看不见没什么两样,因为他周围没有其他任何额外事物。 没有动物、没有植物、甚至没有人…… 只有他自己,以及充斥整个世界的水! 兀自困惑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水域突然出现了一抹涟漪。 “有情况?” 夏尔目光一凝,长时间的滞留令他对周围所有事情都敏感不已。 于是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紧盯那变化所在,没多久,一位苍老的老人就浮现在了他面前。 老人身着睡袍,看模样起码得有七八十岁,弯腰驼背,满脸皱纹弥漫,甫一出现,就用他那眼袋松懈的浑浊双眼看向夏尔。 夏尔本以为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开场介绍,或者莫名其妙的神神叨叨之语,然而真正出现的,却仿佛是在“唠家常”。 “孩子,很久以前我就和你说过,侍奉诸神的生活非常艰苦,可你就是不听……” “你在说什么?”夏尔闻言皱眉。 对方并未回应,而是自顾自的絮絮叨叨,一脸的怒其不争:“我和你母亲日夜盼望着你能回到领地来继承家族产业,要知道,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可你实在太顽劣,宁可选择四处游荡,也不愿意回来看我们一眼,结果呢,你又收获了什么?” 他这话说出口,夏尔还没回应,身上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体表就倏然抖动了起来,他对此起先很惊愕,但紧接着,他就反映了过来,面色不由一变。 他的幽灵假面正在崩溃!? “你母亲瘫痪在床,你父亲我又常年被仆人糊弄,我们是多么希望你能回到我们身边来支撑一切,可换来的只有你一次次漠视,现在看来,你是死了吧?死了之后呢?你有见到你的诸神吗?” 这话落下,夏尔“全身”抖动的更加激烈了。 对此,老人最后补了一刀。 “你看到了吧?你应该看到了,但你看到的,是那无情的诸神,还是残忍的魔鬼?” 咔嚓! 仿佛玻璃碎裂,又仿佛木材折断的古怪声音浮现于耳旁,夏尔茫然发现,他身上那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表皮”,竟然真的化作破碎光芒飘散而去! 额头猛烈炽热紧随而来,夏尔忙抬手抚摸,结果触碰到一片沟壑,似乎他额头处原本拥有的某个东西被灼烧而去。 “这……” 夏尔震惊了。 他的幽灵假面,他依托于幽灵假面而存在七神印记,竟然消散了!? 为什么会这样? 眼前这人到底是谁?或者说,他到底是什么? 可惜随着他的假面消散,这位驼背老者就化作水光涟漪消失,并没有给夏尔质问或者观察的时间。 原地只留下夏尔独自一人,静静飘荡在水中茫然无措。 而此时他的状态却与先前大为不同。 浓烈的黑雾蒸腾缭绕于他周围,脸庞被另一张面孔所覆盖,全身上下偶尔有一颗颗狰狞骷髅头于黑雾当中浮现并无声咆哮,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地狱恶魔。 这种状态持续了大约四五分钟,水光再次涟漪闪烁,并在夏尔警惕的目光下,复又浮现出一道身影。 这次出现的,同样是一位老人,一位瘫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年纪比刚才那位更大,头顶毛发稀疏,牙齿稀松,嘴唇纤薄,一脸尖酸刻薄样。 “哈,我的好孙儿,见到你我可真是恶心坏了!” 他同样是对夏尔说着话,夏尔仍旧对此莫名其妙,只是就如同刚刚那次,这次也不需要他回应什么。 “也许我骑你奶奶的时候就应该慎重考虑一下,为什么我会生出你这种即蠢又笨的孙子?” “你和你兄嫂有奸情,以为我不清楚?还有小瓦妲,见了鬼,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你和一头畜生没两样?”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老头颤颤巍巍地说着,一脸怨毒地盯着夏尔看,七窍渐渐露出浓黑血液。 “你全身力气都用来和家族女人乱搞了吗?为什么没早点发现雷加的异常?” “为什么?” “为什么?” “你竟然被人在宴会当中毒死了?” “还是在我们佛雷家的地盘上?” “你为什么那么蠢?” “为什么?” “为什么?” “回答我,孙子!” 他的每一句话都能令夏尔身上浓浓黑雾蒸腾抖动,而随着质问越来越多,这种抖动也愈发激烈。 最终,在种种尖锐逼问下,黑雾一个颤抖,竟然也跟着四散消失! 这期间,夏尔有尝试攻击这老人以免此情况出现,然而很可惜,他的攻击只能引起对方身体阵阵涟漪! 对方就像是真正的影像,或者由水构成。 最后他只能无奈看着自己身上的替死鬼消散一空。 是的,替死鬼。 虽然没有了真实之眼,但夏尔对于自身灵体是个什么状态还是非常清楚的。 最外表是一层幽灵假面,之后则是替死小鬼,而最后,则是他的真正灵体! “接下来会出现什么?” 夏尔深吸了口气。 两次遭遇,他已经对眼下情况有所猜测。 那出现的两个人,一个是幽灵假面之种的亲人,另一个同样是替死鬼的。 那么这最后一层呢?是原身的亲人?还是自己的? 在夏尔紧皱眉头之下,水光第三次荡漾而起,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随之浮现而出。 中年男子身着华贵紫色燕尾服,圆脸细眼,一脸富态,长相天生带有某些亲切,冷不丁一看,似乎他每时每刻都在笑。笑眯眯的,显得很是和蔼可亲。 然而此时这位说出口的话,却一点也不亲切。 “撒谎、欺负你弟弟,这就是你吸引我注意力的办法?” 他一出现就开始大声训斥:“你有没有想过这会给我,给我们家带来多少麻烦?” “你有没有想过这会对别人造成多大伤害?” “你有没有想过,这会对你弟弟造成多大影响!?” “你有吗?”中年胖子怒气冲冲地质问着夏尔:“你怪我将你一脚踢开,可这又能怪的了谁?” “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你想让我为你而骄傲?”他冷笑道:“但我只能说,我对你的诞生特别后悔,我更厌恶你的一切作为,没错,这些都是实话,你不是一直想要听实话的吗?” “现在你听到了,感觉怎么样?” 中年胖子一直在冷笑质问,不过夏尔灵体却再也没有出现其他变故,这不由令他暗松了口气。 眼下已经是他最后一层灵体了,如果真的崩溃分解,那么是否代表他会因此而死亡? “万幸……”正当他如此想着之际,对面这位胖子突然露出一丝恍然。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根本就不是我儿子,你只是个假货罢了!” “没错,假货!” “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 “你把他怎么样了?” 夏尔冷眼看着眼前这位不断地愤怒质问,心情倒没什么波动。 可能也察觉到了他此时作为毫无效果,中年胖子突然诡异一笑。 随后在夏尔脸色发黑之下,水波逐渐荡漾变换,胖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黑发黑眸,身姿挺拔,长相俊俏的年轻人! 是夏尔.柯蓝斯顿?还是夏尔.柯蓝斯顿? 夏尔并不清楚,夺舍之前他甚至遗忘了自己的长相,真正记得的,只有这一副面貌。 然而这已经无关紧要,因为对方此时说出口的话,根本令夏尔无心他想。 “玩弄他人尸体,摧毁他人灵魂,将人吸成人干,还挖人眼睛。” 对方说着,满脸厌恶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有其他选择可以选,为什么?” “为了变强?为了杀人?还是为了从中获得快感?” “我……”夏尔想要反驳,但对方却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别再说那些没有选择之类的自欺欺人的话了!” “你真的而没有选择吗?” “刚开始的确是这样,可之后呢,你加入教会,明明有更加光明的未来,为什么还要与死灵为伍?” “因为你的伪装法术扯不下去?怕暴露?没有尝试过,你怎么知道真得扯不下去?” “因为你是夺舍而来?谁又知道?” “没得选?笑话!” “你是不能,还是不愿?” 面对这一连串质问,夏尔沉默。 “可悲的虫子啊。”对方感叹:“总为自己找各种借口,实际上呢?你只不过是冷血罢了。” “教会的路尽管缓慢,尽管需要你不断做出贡献,但只要你脚踏实地,终归比你眼下选择要好。” “你讨厌教会牵着鼻子?你害怕教会特殊对待之后会是某种阴谋?真好笑,我发现你这个人即矫情又杞人忧天。” “犯罪者与普通人之间,真的有区别吗?你拿这个来安慰自己,恐怕站不住脚哦。” “好好想想,你好好想想,真正的你,只是个冷漠、虚伪、空洞的蛆虫罢了,你漠视生命,明明有正确的道路可以选,但却偏偏选择这条充满邪恶的死灵捷径。” “你并非真正没有选择,你只是不愿意罢了,内心当中,你就不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 “所以——” 接连质疑下,对方鄙夷地嗤笑:“我是该称呼你为被迫屈服于命运之下的可怜虫先生呢?还是满嘴仁义道德,下手却毫不犹豫的伪君子先生?” “说说,你到底是什么?和我说说,你想要向上爬,可到头来,你连自己都认不清,又谈何认清脚下的路?”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开口,只是冷笑着注视着夏尔。 而夏尔只有沉默。 尽管这些话语只是普普通通的言语,但他却根本无法忽视。 他真的没有选择? 他真的不甘心脚踏实地? 他真的……很伪君子,很矫情? 回忆自己这短短几个月的遭遇,夏尔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后,他突然道:”你说的没错。” “我可以说因为我很着急回家而想要迅速提升实力,我很害怕父母没人赡养孤苦无依,我害怕他们生病在床而无人照料,我害怕一切我该害怕的东西……” “但这些不是借口。” 说着,他深吸了口气:“实际上,我只是冷血,只是漠视,只是不在乎罢了。” “我虚伪,我可以说这些源自曾经的道德教育,也可以说这是我内心的人性在挣扎,但实际上……” “去他妈的人性,我为什么要在乎那些?”夏尔咬牙瞪着对方:“别人死掉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玩弄尸体?尸体和你平时吃掉的肉食本质上有区别吗?选择罪犯而不是普通人?伪善?没错,这的确是伪善!” “可我喜欢这种伪善,我认为他该死,我认为他不该死,我做事全凭自己内心的道德标杆,而非被他人挑唆说教!” “我选择死灵之路怎么了?我他妈愿意选这条路,有这种快速提升的道路,谁他妈傻.逼一样去选乌龟爬!?” “你真当我跑这地方是优哉游哉的旅游来了?”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干什么事情用不着别人来指手画脚,所以我伪善,我虚伪,我残忍冷血又无情。”说着,夏尔怒气冲冲的模样突然收敛,反而笑了起来:“那又怎么样?” “我只想做我自己罢了!自己的道德观念,自己的善恶思想,自己该走的道路。” “用不着别人,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 静静听着这些,对方并未动怒,反而若有所思:“所以,你现在认清自己了吗?” “我认清你大爷。”夏尔破骂。 话音落下,对面人影不由愕然,然而还没等他继续说些什么,周遭流水声就急速开始响动,眼前一切迅速朦胧。 随后在夏尔怔怔的目光下,淡淡金光于水流中诞生聚拢而来,眨眼间化作一身衣物附着于他灵性身体之上。 低头看去,他发现自己已经悄然穿上了另外一层衣物。 上身是一件白色燕尾服,胸前挂着黑色七芒星勋章,下身白色西裤,脚踩白皮鞋。 衣物“穿戴完毕”,滚滚黑烟随后于身前浮现,未知力量影响下,黑烟抖动挣扎着,最终却仍旧不由自主的化作一枚漆黑如墨的戒指,自动出现在了夏尔左手无名指上。 与此同时,夏尔体内某个特殊存在也被这种奇特力量排斥而出,颤抖着化作烟雾消散一空。 那是本该融入他灵体当中的誓言之舌。 最后,一张金边卡牌闪烁着,出现在了洁白燕尾服衣襟,本该放置手帕位置的胸前兜口。 一切仿佛于此结束,河流因此而恍惚消散,冰凉的王座触感从屁股下浮现,幽暗世界再次映入眼中。 夏尔神色恍惚,对这一切怔怔不已。提示信息却并不受影响,自动于眼前接连浮现而出。 【你的伪装法术被吞噬,你的晋级道路被改变】 【你体内的某些隐患被消除】 【你获得了天赋—长夜主宰】 【你获得了天赋—行走的命运】 163 万智牌 清新的空气,整齐的地毯,干爽柔软的丝绒大床,以及视线尽头那敞开玻璃窗处随风荡漾的洁白窗纱。 脚下不远地板处被烧出的窟窿还隐隐冒着青烟,周围几个年轻人秘密集会后留下的痕迹让房间稍显凌乱。 门外走廊走动的声响,仆人的交谈,以及屋舍外草坪处那些安保人员巡逻间的琐碎声音。 无不令夏尔神色恍惚。 相比曾经更清醒,也更理智的思维运转令他对环境很敏感,身体被光线笼罩下泛出淡淡暖意,扫视周围,眼前世界仿佛更加清晰与真实。 他感觉一切皆已不同,不论是世界、还是自己、还是自己的内心。 内心当中仿佛卸下了很多沉重负担,以往总感觉有着诸多阴霾,现在不知为何,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 卸下负担……是因为伪装法术的卸掉?还是自身心灵上的缺陷? 或者是那诡异的替死鬼? 以往夏尔从没觉得那东西有什么古怪之地,只感觉非常好用,然而当他被剥开外衣,见到了它的真面目后,就有点不大舒服了。 虽说那法术是他亲手练成,但真正附在身上的模样到还是头一次见。 “有那种东西裹在灵魂上,很难不影响自己的吧……”暗暗有所庆幸,夏尔转而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所以那毒舌反倒帮了我?” “他到底是什么?” “是那特殊之地的某种生灵?还是被替死鬼影响所出现的某种东西?或者干脆就是……我自己?” 他不清楚,真实之眼是在返回后才恢复效果的,这期间所遭遇的一切,具体都是些什么,他全然不知。 不过不论那东西是什么,似乎都无形的帮了夏尔一把,让他头一次仔细思考了一番穿越后的所作所为。 “矫情?伪君子……。” 皱了皱眉,他随即低头注视自身,然而眼前一切没有丝毫变化。 他在离开河流回到那死灵晋级之所时,因为那些言论而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等反应过来时早已离开了那处空间,来到了此地——位于都林都城当中的柯蓝斯顿庄园中。 然而回到主世界,也就代表真实之眼开始充能,无法看清自己真正收获了什么东西。 不过这并不代表夏尔对于自己身上的变化一无所知,只不过没了真实之眼,没有那么清楚罢了。 头脑更加清晰,思维更加敏锐,隐隐能够感知到的灵体更加透彻与纯粹,身躯饱含着那种阳光般的力量更加活跃,灵体与身体之间也更加的……圆融。 仿佛这才是真正的自己,而不是曾经那种稍显浑浑噩噩的模样。 “清理了某些……隐患?”咀嚼着这段话,夏尔若有所思。 不过他没思索多久,门外就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结巴声音随之而来。 “大哥,你,你在吗?” 夏尔闻言皱了皱眉,随即起身开门,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是自己那位便宜弟弟。 面对夏尔的凝视,对方那翠绿色的眼眸略微闪躲,口中则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哥,抱歉,我……咦?” 他说到一半就突然停顿了下来,看着夏尔的目光有点惊奇。 “怎么了?”夏尔疑惑。 “大哥,你,你什么时候换了衣服?” 夏尔闻言一愣,随即忙低头看了看。源自某中世纪世界的黑色长袍随之映入眼中。 “忙来忙去,忘换了……”暗暗有点无语,表面上他却举止随意地耸了耸肩,“新买了一件复古长袍,刚刚换上看看效果。对了你找我干嘛?” 听他这么说,艾伦也没怎么细想,转而复又开始结结巴巴,“我……大哥,我不该……” “你不该用我的房间?”夏尔替他说出了这句话。 “没错。”艾伦果断点了点头。 “没关系。”夏尔道:“我原谅你了。” 说着,他拽着门把手就准备关门,不过还未用力,就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夏尔摸了摸下巴,随即朝这位便宜弟弟张开胳膊,“几个月不见,不应该拥抱一下?” “这……”艾伦脸色一白,面对笑眯眯的夏尔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不过他最终还是走上前去与夏尔抱了一下,只是身体有些颤抖。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怕?没找到什么特殊记忆啊?”暗暗纳闷间,夏尔拍了拍他的后背,随即松开手,看着这位便宜弟弟,干咳了一声道:“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好的!“艾伦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随后他飞速奔逃而去。 对此夏尔比较无语,不过却也没怎么细琢磨,而是关上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此时那里悄然出现了一张金边卡牌,面对夏尔目光,四面金边正无声闪烁着淡淡光芒。 尽管不清楚自己获得的天赋具体作用,但隐约间,源自某种本能,夏尔还是有所明悟的,所以他才与艾伦拥抱了一下。 目的其实也不是拥抱,而是触碰。 触碰对方身体,那所谓的,行走的命运天赋就能够发动。 而发动后的收获…… 打量着手中这张和记忆中万智牌差不多的卡牌,夏尔颇为好奇。 卡牌长方形,其上刻画的一切泾渭分明,上面艾伦惊慌逃窜的卡通画像惟妙惟肖,而在画像下方,则浮现出一行行字。 …… 艾伦.柯蓝斯顿,都林王国罗恩郡人。 生父特纳.柯蓝斯顿,都林财政大臣,生母罗莎,现已病逝。 有一哥哥夏尔柯蓝斯顿。 日常于都林皇家学院就学,乖宝宝,成绩优异,三个月之前开始接触火法师之路。 暗恋都林礼仪大臣长女,但又因被皇室依琳公主追求而苦恼。 本周末于都林外城区103号废弃工厂与其他同伴有一次秘密集会。 目前正处于哥哥回归的忐忑期…… …… “忐忑期?” 暗暗有点纳闷,却也没多在意。好奇地观察半天,也没发觉其他特殊之处,于是夏尔顺着本能随手一甩,卡牌随即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一空。 随后他坐在窗前一张椅子上,摸着下巴思索着自己这天赋到底有什么用。 可惜,他“刚刚返回”今天注定是一个不消停的一天。 还没等他多琢磨什么,柯蓝斯顿庄园的管家就带来木匠维修地板,打断了他的沉思。 而夏尔则无奈的抱着膀子注视着这位老木匠在地板上霹雳乓啷。 种种声音吵的人实在心烦,于是夏尔离开房间走向外头。想出去散散心,结果又碰到了从某贵族家音乐沙龙退场而回的柯蓝斯顿庄园现任女主人。 “嘿,夏尔小宝贝,好久不见。” 面对这位身材粗胖,满脸粉底,身高不过刚到自己脖子,打扮的还花里胡哨的“后妈”,夏尔皮嘴角抽动了一下,问:“您不是去参加沙龙了?管家说您晚上七点多才回。” “沙龙有事暂停,我就提前回来喽。”柯蓝斯顿夫人笑眯眯地说,边说边用那双小眼眸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夏尔。 看模样就能知道,这位并非他亲生母亲,当然,她也不是他那位便宜弟弟的母亲,而是柯蓝斯顿伯爵的第二任妻子 夏尔不知道原身生母长什么模样,但单看眼下这位,他就明白他那所谓父亲的审美观到底是个什么惨样了。 皮笑肉不笑的与对方寒暄了一会,随后柯蓝斯顿夫人摇曳着肥厚的屁股上楼离去,夏尔因此而松了口气。 只可惜,这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随后庄园中接二连三有人陆续上门。 不是这个夫人、就是那个小姐,似乎柯蓝斯顿夫人将她那所谓的音乐沙龙带来了此地。 对于夏尔的回归,这些人表面上倒也算客气,甚至很多人对于夏尔此时精神面貌更是倍感惊奇。 有几位大妈还追着他问这问那。 弄得夏尔烦不胜烦。所幸他在这里名声不大好,也不需要顾忌形象,冷眼瞪视了一会后,这些外表看上去肤浅浮夸,实际上个个人精一般的贵族家眷就识趣上楼了。 最后是他那位便宜父亲。 …… 柯蓝斯顿伯爵看起来非常富态,一如夏尔不久之前见过的那种形象。 一身得体的绅士燕尾服颇为华贵,可惜掩盖不住那肥胖的大肚腩,脖子短粗,圆脸看谁都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倒是和他夫人很搭。”夏尔暗暗评价 在他注视对方时,推门而入的柯蓝斯顿伯爵也同样发现了夏尔的存在,不由咧了咧嘴,上来就给了他一个拥抱。 “噢,好久不见,我儿子简直像是变了个人,精神焕发啊!” 夏尔心说我其实和你没那么熟的,但这话他可不能明着说,于是只能呵呵回应。 虚情假意的寒暄着,在胖伯爵示意下,两人走向二楼,并来到了一处书房内。 踏步走入,刚刚关上门,刚刚还笑意满满的胖伯爵就立马耷拉下了肥脸。 他抬手松了松脖子处的领口,拿起书桌上一杯水一饮而尽后,复又转身来到书桌之后坐在了那张棕皮厚背椅子上。 随后他抬眼注视夏尔,咬牙切齿地道:“听说你刚一回来就把地板烧了?” “我很抱歉。”夏尔诚恳地回答。 “如果抱歉,你就不会做这种蠢事了!” “事实上,我不是故意的。” 傻子才信你!胖伯爵听得忍不住眼皮直跳,不过注视他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 “几个月不见,倒是长本事了?怎么,加入教会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夏尔挑了挑眉,没回应。 对方却反而嘿嘿一笑:“你真的以为我会让你加入教会的猎魔小队?” 不知道他为何说这个,更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夏尔闻言耸了耸肩:“你似乎没得选。” “不一定哦。”对方仍旧笑眯眯的回答,只是接下来却莫名其妙的转移了话题。 “听说你在写书?” “没有。” “没有吗?”靠在椅背上仔细打量着看着夏尔,胖伯爵所有所思地道:“我认为你应该去收敛收敛性子。” “什么意思?”夏尔皱眉。 164 双天赋 “来,夏尔小宝贝,来尝尝这个,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了。” …… 主世界,柯蓝斯顿庄园餐厅内。 餐桌上,见到自家夫人一副殷勤不已的模样,主位上的胖伯爵干咳了一声:“别让他吃肉,夏尔最近身体不适,不适合吃肉。” “是吗?”胖夫人眨眼看了看丈夫,又转头看了看夏尔,有些困惑,但没说什么,而是笑眯眯地收回了放在夏尔面前的一盘烤培根。 作为一位家庭主妇,柯蓝斯顿夫人对施法者的种种并不是很了解,事实上,都林像她这样的贵族还不少。 比方说曾经的夏尔,在没迈入这个阶级之前,他对这一切也是完全不懂。 一旁的艾伦倒是对此似懂非懂,可面对眼下餐桌上莫名的诡异气氛,他倒也不多敢说什么,而是低着头自己吃自己的。 夏尔对此很无奈。 那所谓的震荡期早就过去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了,眼下他可没什么忌口之说。 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朝这位后妈道谢了一番,自顾自的开始喝清水。 回归主世界的第一顿早餐尚算安静,就餐完毕后,弟弟艾伦准备前往皇家学院上学,柯蓝斯顿夫人则又开始准备新一天的朋友聚会。 而胖伯爵也是穿衣打扮,正式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却深深看了夏尔一眼。 刚刚餐桌上对方的某些言论,容不得他不重视。 只是对此,夏尔却只是耸了耸肩。 他刚刚故意说了一些不轻不重,但却足以令对方警觉的话,作为昨晚对这位便宜父亲故弄玄虚的反击,同样也是另一次试探。 “怪就怪你昨天的拥抱吧。”喃喃着,夏尔转身向楼上走去,边走边皱眉。 昨天这位说的那些话仍旧令他耿耿于怀,可惜追问下,这位”便宜父亲”却始终绝口不提,令夏尔倍感无奈。 “不过看起来我大概不是被收养之类的狗血情况。” 琢磨着,他推开卧室房门,来到窗前观望着下方离去的柯蓝斯顿伯爵。 “而且似乎还比较在乎?”想到这个,他有点纳闷。 既然有一定感情,那么为什么会让他去皮塔市成为诱饵? “就那么放心那个猥琐老头能保我周全?” …… 这些事情令人理不清头绪,新获得的能力也只显示出对方正在做或者曾经做的某些事情,而不是与自身相关。 不过夏尔没太深思这些事,坐在卧室窗前那张椅子上,他开始思考自己的穿梭门情况。 “那陨石被我献祭,结果并未出现世界真实被触碰的情况,所以,那东西是在原地?” “看来我应该尽早进去看看。” “话说我离开时那地底快要塌掉来着。” 想到这点,他忙起身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一看,里面那水晶项链映入眼中。 夏尔松了口气。 这条项链是教会总主教费丽吉在他晋升圆环之后给他的,目的是为了掩盖他身上的特殊气息。 只是夏尔来到这庄园后并未戴着它进入穿梭门,因为他怕其中是否有什么追踪法术——虽然真实之眼没有任何提示,但他也不敢保证一定没有。 “可现在不得不戴着它进去了。” 喃喃着,他随手将项链抓在手中,随后再次开始思考。 这项链当中附着着一个空间转移法术,所以就算是那里面有塌陷危机,夏尔倒也不怕被活埋。 “只是该如何解释这项链被捏碎呢?毕竟我一直在庄园里带着,没遇到任何危险……” 沉思着,他随手拿起窗沿上摆放着的一本书,开始心不在焉的翻看了起来。 教会的安排、胖伯爵的言论以及秘密、还有眼下所面临的环境,都不及夏尔对于穿梭门的上心。 那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其他都是次要。 毕竟这涉及到自己穿越的隐秘,想要从中找出条路来,只能将心思放在上面。 …… 时间流逝,卧室当中除了翻书声之外没有任何声响,期间老管家路过这里一次,敲了敲门,察觉夏尔在安静看书后没有说什么。 仆人们偶尔会路过门外,或者打扫卫生时弄出一番响动,但也没有打扰他。 他那位在早上颇为殷勤的便宜后妈不久之后就乘坐马车出门而去了,连个招呼都没打,这倒不出夏尔预料。 早上那种模样,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时间到了中午,庄园内只有他以及众多仆人尚在。 而直到下午之际,潇洒离去的柯蓝斯顿夫人这才乘坐马车返回,不久之后,夏尔那位便宜弟弟也下学回到了庄园。 …… 窗外草坪绿意中有种独特的萧瑟,窗前清风徐徐,连绵不绝。种种特征无声诉说着夏季的终焉以及秋天的降临,安保人员们重复不断地巡逻,园丁们殷勤的草坪处劳动。 一切显得忙碌而又平淡,夏尔坐在窗前椅子上注视着这一切,恍然有种悠然自得之感。 “可惜这种生活并不适合我。” 喃喃着,他随即低头看去,属性表随之映入眼中。 …… 【你的名字:夏尔.柯蓝斯顿】 【你的年龄:16】 【你的健康状态:活力四射】 【你的生命层次:第二圆环】 【你的灵性层次:黑铁王座】 【你所拥有的天赋:真实之眼、太阳之子、长夜主宰、行走的命运】 【你所掌握的技能:死灵、圣光、火焰、魔法仪式、物品制作】 【穿梭门已充能完毕,目前剩余时间:1天0时03分】 …… 注视着自己当前的状态,夏尔默默沉吟。 三样伪装法术加上七神印记,在那未知力量的混合吞噬下,转变成了另外一种天赋。 一种看起来有点不明觉厉的天赋。 【行走的命运:命运为你打开了三扇门,一扇过去,一扇现在,一扇未来】 …… 【特性1:你可以通过触碰来抓取目标当前命运形成卡牌,你同样可以利用卡牌代替目标灵性媒介,做到诅咒或者其他施法】 …… 【特性2:融合通灵师天赋,你可以将目标灵魂体编织成为一张通灵卡牌,并同时在卡牌内封印一道法术】 …… 【特性3:没人能看清你灵体的真面目】 …… 【特性4:你免疫任何预言类与命运类法术,你无法被探查类与追踪类法术所察觉】 …… 【特性5:誓言反噬、诅咒、夺舍等针对灵体类法术会自动转移到你的怨灵之戒当中,直到你储藏的怨气耗尽】 …… 【特性6:你能够隐隐察觉自身命运】 …… 注视着这一切,夏尔陷入沉思。 那所谓的抓取命运他之前已经有所尝试,而通灵卡牌这项能力他倒是没有察觉,不过随着他注视,关于这能力的使用就随之浮现于心底了。 之后的那些特性基本继承于三样伪装法术,只不过可能更加完善了一些。而那免疫追踪与探查的特性更是令他忍不住咧了咧嘴。 不过当夏尔看向第五个特性之时,这一切暂时就被他抛在脑后。 “可以充能?”若有所思地看了好几眼,夏尔最后收回视线,看向自己晋级后获得的第二个天赋。 …… 【长夜主宰:黑夜笼罩下,你所能带来的,只有寒冷与死亡】 …… 【特性1:你可以通过注视令目标身心冻结,具体效果根据双方灵性而定】 …… 【特性2:黑夜笼罩下,你可以直接释放复苏死灵相关法术,无需咒语秘文】 …… 【特性3:你可以召唤长夜降临】 …… 相比上一个,长夜主宰天赋特性相对较短,但这才是正常情况,夏尔倒也没有意外。 第一个特性等于是令他拥有了一种额外且隐蔽的攻击手段,虽不知效果如何,但想来应该不会差。 第二个则简化了他某些法术。 复苏死灵相关的,他目前可以施展两种,一种是骸骨复苏,另一种则是尸骸复苏。 “这又意味着什么?” 思索着,他看向最后一个。 “召唤长夜降临?”盯着打量几眼,夏尔皱眉。 他突然想到,自己不久之前获得的太阳之子天赋有那种无法被死灵靠近的弊端,结果眼下就蹦出来个这种相契合的能力。 “命运……”咀嚼着这两个字,夏尔很难不联想到什么。 这些变化到底是如何出现的? 他首先想到了那张卡牌——在教会晋级空间时,自己最终获得的,可并不是那太阳神的烈焰勋章。 而是一副金边卡牌。 “所以……命运卡牌?” “为何会被我激活?因为那条命运丝线?” “为什么又把太阳神的勋章一起带来了?” “晋级时进入的那水下世界,也是因为这个?” 这一切犹如一团迷雾,朦朦胧胧的令人看不真切。最终夏尔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他想不明白的问题,转而深吸了口气。 从座椅处站起身,夏尔离开窗前,握紧手中水晶项链,脑海中开始呼唤穿梭门降临。 实验天赋、学习新法术,以及最重要的获取世界真实。 这一切都需要进入门后世界去做,而他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165 失效的暂停 进入穿梭门的眩晕感就算是经历过无数次的夏尔,也仍旧难以完全避免,不过这种眩晕并不会阻碍他正常行为。 甫一进入,还未看清周围情况,夏尔就紧紧捏着手中水晶项链,等待一个不好就将之捏碎。 然而放眼望去,眼下所发生的一切却并未如夏尔想象当中的那样。 没有地震、没有落石、没有封印,甚至没有异神袭击。 有的,只有光! 猛烈的,如同炽热太阳一般的光,照映着周围一切,令人眼睛似乎都有些睁不开。 仰仗着体质特殊,夏尔倒是没有被这突然浮现面前的光晃花眼,但仍旧不自觉眯了眯眼睛。 随后他打量周围,入目所见,一处平坦的山底世界随之映入眼中。 大体上看,此处仍旧是那封印地所在位置,然而周围那遍及的白色却莫名消散一空,同时,头顶也没有任何岩石遮挡,反而空荡荡一片,望上去可以看见山峰顶部! 是的,山峰顶部! 这座山峰,已经莫名其妙的被掏空! 抬头望去,漆黑洞穴隐约可见,那似乎是通往三眼乌鸦溶洞的唯一入口,高高矗立在视线末端。 这不是最吸引人注意的,最怪异的,是头顶那散发着猛烈光芒的“太阳”,以及太阳周身飘荡着的无数身影! 矮小的森林之子、死尸般的融合树木、苍白的枯骨、甚至夏尔最近时常坐着的那张藤椅,也隐隐映入眼中。 掏空山体内,他们围绕着那团炽烈的“太阳”漂浮旋转,仿佛围绕恒星运转的天体。 “这是什么情况?” 夏尔皱眉。 穿梭门的时间暂停不顶用了? 此地发生了什么? 没人能回答他,此时夏尔身处于山峰最底端,脚下是一片空旷的,类似于岩石广场般的地方,周围只有破碎地表,以及凌乱碎石堆积。 几具干瘪死尸被碎石掩埋在不远处,稍微一打量,夏尔就发现那正是自己举行仪式时所用的“施法材料”。 而原本陨石所在位置,则悄然存在着一处大坑。 焦黑的,圆形的,边缘呈锯齿状的大坑。 头顶的诡异情况显然不是夏尔能够触碰的,他又不会飞。于是他最后看了一眼在高空晃悠着的三眼乌鸦,随即踏步来到那座大坑之处。 站在边缘朝下望去,夏尔发现这处坑洞并不算很深,也就一人多高,其中除了焦土之外没有任何存在。 打量了几眼后没发觉异样,他正准备收回视线,真实之眼的提示却突然于眼前飘过。 【刚刚诞生的一缕夜狮之魂】 【它与这个世界紧密联系】 【它代表着某种世界真实】 …… “夜狮之魂?”夏尔扫了几眼,没看到具体在哪,于是他跳入其中亲自翻找。 “夜狮不是被吞掉了吗?” 暗暗纳闷着,夏尔不断用真实之眼扫视此处坑洞周围,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一处暗淡幼苗之上。 这东西冷不丁一看,只会被当做一颗长在地下的,蔫了吧唧的,不起眼的某种黑紫色小草,然而真实之眼却不会认错。 “所以……”蹲在地上,用手指拨弄了一下这颗破土而出的黑色幼苗,夏尔感觉有点荒诞,”你就是夜狮?” 没有声音回应他,但随着他的拨弄,一股奇特波动却猛地从娇嫩小草当中扩散而出。 这波动肉眼可见的一层黑色,甫一出现,就将周围一切白昼倏地熄灭,黑暗袭来,笼罩整座山体空间,头顶飘荡着的众多身影也不自觉开始落地,并于半空中急速化作枯骨。 夏尔抬头看着这一切,对此颇为紧张,生怕因为自己这一指头将三眼乌鸦给弄死。 不过紧接着他就松了口气。 黑色能量扩散只有那么一股,波及至山体边缘后就消散一空了,被压制的“太阳”紧接着破开黑暗,再次绽放出了璀璨之光。 于是正往下落地的众多森林之子以及三眼乌鸦复又被这股奇特力量拖浮而上,原本化为枯骨的一些人则同时迅速生长出血肉,仿佛一眨眼,就恢复成了原本该有的模样。 “所以……死亡?黑暗?” “为什么我不受影响?” “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 若有所思的盯着这根草,片刻后,夏尔毫不犹豫的将之攥起,随后一用力,这棵神神秘秘的小草就直接被他于碎石地表内拔起。 漆黑的剧烈波动再次扩散而去,黑暗遍及周围,但同样对他无效。 没人告诉夏尔该如何做,但隐隐的,夏尔却明白自己此时该干什么 这可能是他那特殊的命运天赋作祟,或者穿梭门收集世界真实的本能,总之在拔出这根草后,夏尔毫不犹豫的将之塞入了口中。 “名叫夜狮,但是为什么会是一根草?” 暗暗闪过这个念头,咀嚼间,他也没感觉味道有什么特殊之处,吞咽下去后,眼前倒是浮现出一道提示。 【你触碰到了世界真实(暗),第二扇穿梭门开启进度2/3】 …… 提示信息飘过,半晌过后,夏尔怔怔。 “这就完了?” 喃喃着,夏尔感觉有点不真实。 他犹记得曾经在获得第一抹世界真实时,自己的实力可是接连出现了一连串提升,怎么眼下反倒没有这种好事了? 暗暗纳闷,夏尔却并未怎么纠结这个问题。毕竟当前更主要的,是该怎么解决眼前这一切。 或者说,怎么从此地脱离。 于是他起身爬出坑洞,开始在其周围踌躇良久。 “召唤鼠群钻洞跑出去?先不说这里有没有老鼠,就算有,它们估计也没嚼碎岩石的好口牙。” “搭建骸骨阶梯?这里倒是有五具尸体,可这么高,五具也不够啊。” “而且这些法术总得有一个学习时间,短时间可没办法做到……” “用水晶吊坠?眼下似乎不算什么着急情况。” “可惜通灵师不是吸血鬼,没办法召唤蝙蝠帮忙……” “三眼乌鸦会不会有办法?” 想到这,他忙抬头看了看那高空中的某个身影,可惜因为距离缘故,真实之眼没有任何提示出现,也无法确定对方此时状态。 不过夏尔扫视周围,却突然看到了角落岩壁处有一颗不起眼的绿色藤蔓。 【荆刺白藤,鱼梁木伴生植物,它体内隐藏着某种灵性】 …… “灵性?”夏尔心思一动,走上前去伸手一握,随即一道苍老的声音随之浮现于心底。 “你将异神的躯壳带到了哪?” 三眼乌鸦的声音随之于心底浮现,语气充满惊讶,显然他一直有留意下方情况,所以一直在这里“等候”。 他的声音听起来到算是中气十足,这多少让夏尔放心了许多,不过夏尔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过了多久?” “一天?两天?”三眼乌鸦说着,略有迟疑:“我不大记得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你离开之后,打上门的异神就转头逃走了,连带着它的暴风雪,你的人……很不好,我只能这么说,但我没办法看到他们,具体情况我不知晓。” “逃窜?”夏尔闻言一愣:“你是说异神没有真的死掉?” “你只是消灭了它的躯壳,而没有连带着他的意志一起。”三眼乌鸦道:“但这已经足够了,躯壳被毁,它对这个世界的侵占已经基本消散,可以说,你完全重伤了他。” 三眼乌鸦说着,却也没再次问夏尔刚刚的问题,似乎知晓这可能是对方的隐秘。 夏尔默然,原地思考了一阵后,他抬头看了看上空飘荡着的诸多身影。 “我该怎么做?” “你也许可以顺着我的藤蔓爬上去。” “我是说你们。” “我们?”三眼乌鸦闻言一怔,随即道:“没办法的,除非你能够让光之女降临,让她将这股力量收去,否则我们只能这样飘着,连带着没办法动用大多能力。” “光之女?” “没错,这是光之女的力量。”三眼乌鸦道:“异神的寒冷带来的可不仅是生命的死亡,还有世界的凋零。” 说着,似乎知晓夏尔对这些不是很懂,于是他紧接着就解释道:“光暗对立,却又互相滋生,在黎明上国时期,光之女与夜狮两神亲密无间,主要就是因此。直到异神降临,这种关系才随之中断,但两种根源本质上仍旧与原来相同,无数年来,被侵占的夜狮一直在滋生光之女的力量,但却被异神所压制,以至于光之女愈发虚弱。” “你消灭了异神的躯壳,这些被压制的力量得以释放。但它们不受控制,所以就变成了眼下这种情况。” 夏尔闻言皱眉。 “所以必须是光之女?” “当然,世界上只有她能办到,或者说,这本就是她的力量。” “又是世界上?”夏尔听到这话后沉吟不语。 他当然找不到那什么光之女来这里,不过却也并非没有办法。 或者说没有思路。 光之女找不来,他这个太阳之子呢? 166 限制与复苏 身处于高空的感觉不大好受,低头向下望去,被光芒所照射的山峰地底清晰可见,那凹凸不平的岩石地表令人忍不住想象,摔下去后人体与地面亲密触碰该是个什么惨模样。 耀眼的光芒于左近散发而出,源自体质特殊,夏尔的眼睛倒也不会被这光所晃瞎,但视线仍旧受到影响。 双臂紧紧缠绕在三眼乌鸦的藤蔓上,他尽量用胳膊遮挡光线,脚下空荡荡的悬空感令他有点犯怵,但思及接下来可能获取的收获,夏尔内心却充满勇气。 【一团根源之光,中古世界积压几万年的根源性力量】 【在这团光笼罩下,你无法动用任何非光系法术】 【它代表着此世界的生机】 …… 临近后,真实之眼浮现出了这光的具体名称,面对这个,拥有太阳之子天赋的夏尔觉得自己有可能将之收为己用,所以他才冒险爬到此地。 “可是我该怎么靠近?” 思索着,抬头看了看头顶,悬挂着他的藤蔓于三眼乌鸦王座上笔直延伸而下,跟随三眼乌鸦身体飘荡而晃动着,也让半空中的夏尔不断飘来飘去。 这种情况看起来比较危险,只是再危险的事情他也遭遇过了,眼下实际上不算什么。 “放弃吧,非光之女本人,你连触碰这团力量的可能都没有。” 藤蔓内传出三眼乌鸦苍老的声音。 夏尔对此不置可否。 思考了诸多办法,只是仍旧没有什么头绪,最后夏尔无奈,只能动用笨方法。 晃悠过去。 于是在三眼乌鸦默然的观察下,他开始位于高空当中不断挣扎。 藤蔓因此而摇曳,起先很微弱,但慢慢的却愈来愈剧烈。最终,瞄准目标的夏尔依托粗藤一个飞扑,直接撞在了那团能量身上! 然后那能量就被他抱在了怀中! 温暖感觉浮现于怀中,刺眼光芒从下巴处绽放而出,晃的夏尔面庞白茫茫一片,以至于他不得不仰头躲避。 三眼乌鸦对他能够接触这力量非常惊讶,但之后所见,却令他再次笃定。 “我早说过,你不可能使用得了它的,光之女尚在,这力量只能属于她。 夏尔并未理会对方的话。 将这团如“小太阳”般的能量抱在怀里后,一股蠢蠢欲动之感就于心底浮现,似乎怀里是什么人间美味。 只是紧接着,这种感觉就消失不见了,莫名其妙的,非常突然。 就像是体内有着某种力量将这类似于“本能”的欲望给压制了下去。 “压制……限制?” 夏尔皱眉。 将自己晃荡到了山峰出口处一块凸起的岩石之上,转头看了看山体半空中那些随着他怀中能量飘荡而来的诸多身影,夏尔没理会,再次低头观察。 只可惜,不论他如何研究,甚至尝试吞掉这团触碰起来像是棉花糖一样松软的东西,这团能量也依旧不为所动。 最后他不得不无奈放弃。 “算了,本来实力就不稳,如果真能吞掉这个,说不定又出现什么情况呢。”如此安慰着自己,随后夏尔抬头看向跟随光芒飘荡到眼前的枯木死尸。 “我该怎么做?” “将这团力量带走就好。”距离较近,三眼乌鸦这次没用藤蔓,而是用他那微弱轻缓的声音回答。 “那你们不会掉下去?” “不,我们会恢复原样。” “原样?”夏尔有些疑惑,不过对于这点,他自觉没有三眼乌鸦来的了解。而且这涉及到对方性命,估计也不会随便拿这个开玩笑。 于是他果断抱着这颗“小太阳”离开了此地。 刚刚踏入出口隧道,怀中光芒被限制,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声响。 转头看去,夏尔惊愕见到,那被掏空了一般的山体内部,此刻竟然渐渐恢复了他最初所见的那种模样! 幽暗寂静的溶洞大厅,漆黑深邃的地底隧道,以及端坐在枯木上的干瘪死尸。 空荡的山体被实物延伸着所遮盖,久违的山内阴冷感随之传达而出。 “那团能量只照见生命,这个世界上,所有死物都没办法在它的光芒笼罩下存在,当然,离得远就不会受到影响了。” 三眼乌鸦的话语遥遥传来。于是夏尔不自觉看向脚边。 果不其然,光芒辐射下,视线当中的坚硬岩石地面此时正渐渐变得稀薄、透明,发软…… “什么鬼东西?” 眼见脚下即将被蚀空,他忙不迭地抱着这东西奔向出口。 实际上此地距离出口并不遥远,没跑几秒钟,他就从洞口踏步而出。 随后,一片狼藉的军营映入眼中。 放眼望去,雪地中,狂风将树木连根拔起,黏雪根须暴露于空气,连绵不绝的营帐被掀开塌陷,布料乱七八糟铺满地表。 深厚的积雪,随处乱扔的武器,以及遍地的死尸,无不令夏尔心头发沉。 头顶天空难得见到一抹透彻阳光破开灰白云层照射而下,然而脚下大地此刻情形,却很难令人心情舒畅。 “你的人……很不好。” 三眼乌鸦之前的话语浮现于心底,当时听的时候夏尔还不觉如何,眼下实际见到,他倒是知晓了这到底怎么个不好法——已经全变成死人了。 正如此想着之际,耳中突然传来一阵微弱声音。 “我……我感受到了光之王的力量……”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夏尔忙转头看去,瘫靠在山峰陡峭处的红色身影随之映入眼中。 他随即快步走到其面前。 “发生了什么?” “异……神,光之王……救我……” 女人脸色苍白,声音细微,身躯瘫靠在雪地岩壁上充满了无力感。 显然,这位曾经端庄稳重的巫女已经没办法正常回答问题了。 夏尔叹气。 转头向营地看去,遍地死尸凌乱分布在其中。他们有的满脸惊恐,有的充满愤怒,只是不论什么情况,种种情绪已经永远烙印在了脸上。 他甚至看到了史塔克家的那位私生子! 两千多军队,就这么全没了? 夏尔感觉有点不真实。 明明说没有太多力量应对他的军队,为何那异神又能造成这种破坏力? “狗急跳墙么……” 默默走在营地当中,想要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幸存者。只是没走几步,他就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即转头看去。 废墟般的塌陷营帐处,一块布面正略微鼓起挣扎。 同时,内心当中隐隐有个声音在呼唤着他。 这声音似曾相识,于是夏尔忙走上前去,搬开压着的死尸,并掀开布面,替内里之物挣脱束缚。 权柄之杖棕黄色的身影随之映入眼中。 握住杖身,将它拾起,夏尔本以为刚刚只是对方“本能”在求助,然而被“救出”的权杖并未停止颤抖,反而在怀中能量光芒照耀下愈演愈烈。 夏尔先是皱了皱眉,随即隐隐有所明悟。 “你想要这团东西?”他问。 没有说话的能力,但权杖抖动的更加激烈。 于是夏尔了然。 对此他倒也没什么不舍之处。自己无法吸收,怀里这东西又性质古怪,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眼下能有“人”来接收,等于是替他解决了个麻烦——不然他都不敢在一个地方站久。 况且这根权杖还认他为主了,本就是他的一件“宝物”。 于是夏尔顺着它抖动的方向,将权杖顶端的水晶球探入怀中“太阳”内部。 耀眼光芒随之四散发挥而出。 光芒猛烈,将周围本该清冷的山间雪地照耀的明亮犹如正午时分,周遭废墟死尸被照射的分毫毕现。 紧接着,权杖开始颤抖升起,带着仍旧挂在水晶球上的那团“小太阳”,不断漂浮、颤抖、上升、上升,最终,它们抵达了山峰顶部,高高悬于其上。 夏尔仰头看着这一切,不清楚它会发生什么变化,但自己灵性当中挂着的那枚七芒星勋章似乎隐隐也跟着轻颤了起来,带动着他的思维运转都倍显活跃,仿佛即将发生什么大变化。 “会是什么变化?”在他紧紧注视下,上升至山顶巅峰的权杖不知不觉已经完全将那团能量纳入体内。 或者说,那团能量从原本笼罩水晶球,至眼下将权杖所有躯干全部笼罩。 大量光芒随之爆发开来! 无穷光线照射,周围霎时白茫茫一片,那情形,仿佛天际烈阳降临人间,带着无尽热量,将山峰周遭积雪迅速融化! 正仰头观看的夏尔忍不住用手遮挡视线,对于眼下情况惊讶不已。然而没等他细想什么,周围突然传来阵阵诡异的抽噎声! 抽噎声连绵不绝,伴随粗重喘息,此起彼伏,无数声响混在一起,仿佛某种独特的交响乐。 声音是从营地周围传来的,夏尔忙转头望去,然后就发现,在这光芒笼罩下,原本死亡之人,一个个倏然睁开了双眼! 167 无面者与龙 燥热空气下,本就干燥的地表被烘烤的灰尘四起,一万无垢者军队驻扎于厄斯索斯东海岸的某处荒芜平原,静静等候着他们女王的命令。 被军队所围绕的女王营帐内,女仆们铺着地毯,点燃熏香,淡淡气息弥漫,驱散周围空气中遍及的那种尘土气息。 两条幼龙相互缠绕着趴在一堆垫子当中熟睡,第三条则趴在一位银发少女膝盖处,白金相间的翅膀偶尔扑闪,于地面荡起阵阵轻微灰尘。 盘坐在营帐内,银发少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手指不自觉抓挠着幼龙的脖颈,望向外面的视线却始终显得有所出神。 一位棕黑色皮肤的女仆跪坐着点完熏香后站起身,见女王此时模样,忍不住安慰道:“卡丽熙,您能用龙征服一万无垢者,就能用它们再次占领渊凯,没什么可担心的。” “诡计和战争不同,诡计可以耍小聪明,战争却意味着流血。”少女心不在焉地回答,随后叹气,“但我并非担忧这个。” 听她这么说,一旁拄着拐棍的白胡子老者忍不住问:“您仍旧在纠结不久前的神谕事件?” 少女摇了摇头,没说话。 见此,白胡子老人无奈。 该说的已经都说过了,但眼下这位潜力十足的女王陛下却怎么也听不进去。 现在,白胡子阿斯坦并不认为再安慰什么能够多有效果,于是他只好转换思路。 “陛下,我只能说,用事实说话。” 他的话语言简意赅。听到这个,银发少女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后她端坐挺直腰板,注视营帐外深吸了口气。 不久之前,仰仗着龙与计谋,她从奴隶弯一座城市当中获得了一万奴隶军队,而眼下则是她进军维斯特洛的第一站。 厄斯索斯大陆东海岸周围,拥有港口的城市不少,但拥有足够她军队乘坐船只的港口却不多。 眼下这名为渊凯的城市大概是一个,只是尽管人数占优势,但对方显然不可能将城市拱手相让。 于是谈判无可避免,而今天就是谈判的日子。 对于结果,没人知晓,但她已经做好某种准备——她留给对方的只有两个选择,跪着臣服,或者躺着。 凝神等待着,不久之后,乔拉.莫尔蒙骑士带着三位敌方雇佣的佣兵团团长抵达了营帐。 一位头发黑灰,阔脸高个,一位光头矮个,脸上有疤,最后一位体态轻盈,胡子被染成五颜六色。 渊凯这座城市以调教**而闻名,对军队以及打仗方面并不擅长,所以丹妮莉丝此次谈判主要面对的,基本就是这些用金钱说话的雇佣兵。 她本以为这三人进来后会是一番自我介绍,或者佯装不屑以刺激对手,这些之前白胡子都已经和她说过,而她也做好了某些准备。 然而他们上来的第一句话,却有些出乎预料。 互相对视一眼后,三人中其中那位灰黑头发道:“暴鸦团三位首领、次子团的泰坦私生子、渊凯的九位贤主,目前全部是我们的人。” “所以?”丹妮莉丝很纳闷他们为何不按套路出牌,她身旁那位白胡子老者也警惕的看着他们。 “所以,渊凯是您的了,美丽的女王。”那人躬身行礼。 轻描淡写的话语当中隐藏着的是非常大的信息量,营帐内众多人不由愕然。 就算想过敌人见到他们实力后会有所怯意,甚至直接投降,但可没人会料到他们会投降的这么爽快! 难道其中有诈? 愣了半天,最后丹妮莉丝忍不住问:“我很荣幸接受你们的投降,只是,你们需要的是什么?” 谁都清楚,送上门的好事不管在哪都不会有,就算投降也是会有要求的,除非对方是傻子。 “我们不需要女王的好处。”黑灰头发傻子般地回答道:“我们只投降。” 听到这话,丹妮莉丝还未回答,一旁的乔拉骑士突然开口:“恕我直言,我很难相信你们是真的投降,还是正谋划什么阴谋诡计。” 他这话说的有些不客气,银发少女责怪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这本来也是她的疑问。 对方三人不由对视一眼,没回应,反而纷纷抬胳膊拂过面颊。 于是眨眼间,原本的三位佣兵团团长就变成了三位长相陌生的男人,神色淡定,举止有礼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城内所有贤主全部都是我们的人,他们的军队同样不会反抗您。” 开口那人重复地说。 对于这突然变化,丹妮莉丝即茫然又惊愕,还是女仆在他耳旁耳语了一番后,她才算是反应了过来。 “你们是……无面者?” “我们是无名之辈。”那人回答。 “我很感激你们帮我,但原因是什么?”丹妮莉丝警惕的盯着他们:“雇佣无面者办事的价钱很高,我可能付不起你们的佣金。” “并不需要付钱,美丽的女王。”那位染胡子变的无面者道:“无名之辈的盟友会为女王此次胜利而付款。” “盟友?”少女闻言一愣,“是谁?” “盟友就是盟友。”对方回答:“身在长城,手段很高明,盟友叫无名之辈前来帮你。” “帮我?” “是的,帮你,盟友需要女王尽早前往维斯特洛。“ “他是谁?我父亲的簇拥者?” “他是巫师。”对方知无不言地道:“神奇的巫师,并非来自夏亚、也不是维斯特洛本地人,他从天而降。” “巫师?”听到这个,一旁的乔拉骑士皱眉,仔细扫了三位无面者好几眼后,他转头看向银发少女。 “卡丽熙,巫师之流根本不可信,其中必定有诈。而且据我所知,长城可没有所谓的巫师。” “但在维斯特洛,的确有那么一位巫师。”另一边的白胡子拄了拄拐棍,接过他的话道:“乔拉骑士,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在君临,年轻巫师从天而降,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但手段很惊人。” “就像是魁蜥那种巫师?”少女好奇的问。 “不一样。”白胡子回答,“那位并不装神弄鬼,他有真本事。” “真本事?” “没错,真本事,黑色带来邪恶与混乱,而那位巫师整个人都是黑的,黑头发,黑眼睛,动动手指就能取人性命,很多人相信他是恶魔。” “黑头发、黑眼睛?”少女若有所思。 “他长什么样?” ”这……”白胡子迟疑。 其实他也只是在兰尼斯特砍史塔克头的那次,在人群当中看了那么几眼罢了,之后就漂洋过海离开了维斯特洛。具体长相还真描述不出来,不过大致上倒是有所记忆。 于是老人缓缓将自己所记着的大致诉说而出。 银发少女起先还算淡定,结果越听脸色就越奇怪,困惑,惊愕,茫然,最后若有所思。 “巫师……” 正当她因此联想颇多之际,一道响亮龙吼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沉思。 龙吼位于不远处响起,声音当中充满痛苦与挣扎,丹妮莉丝心头一颤,忙转头看去,结果发现本该熟睡的幼龙卓耿,此时体表竟然开始向外发光! 耀眼明亮的光!犹如太阳般的光! 随着光芒笼罩,黑色幼龙整个身体越长越大,原本不过一条猎犬那么大,结果在众人惊呼下不断膨胀不断疯长,最终变成一只庞然大物,甚至将营帐完全掀开! 人群慌乱大叫间,从幼龙转变成巨龙的怪物怒吼了一声,随即后肢用力一蹬,猛地拍打翅膀离开此地! 这情况出现的令人措不及防,营帐内众人呆呆地望着远去的黑色龙影,无不充满震惊与困惑。 而刚刚所交谈的一切,则完全被这件事情所打乱。 三位无面者仰头盯着天际那愈飞愈远的龙影默默不语,白胡子以及乔拉骑士则大惊失色:“陛下,您的龙……” “我的龙……”银发少女对此同样茫然不已。 168 阴影之绳 阳光慵懒地笼罩整座绝境长城,明媚清澈,将这堵巨大冰墙照射的不断反射晶光。 温暖气息下,滴答流水声从长城脚边连绵出现,声音仿佛冬去春来时的万物复苏,然而实际上这在这里只是正常情况。 “长城又在流泪了。”有守夜人对此感叹。 绝境长城这堵矗立于人类世界尽头的巨大冰墙不是完全凝固的,天气暖和时它也会融化,天气寒冷时更会结冰。 长城“哭泣”过后,守夜人会在某个寒冷天气时于城头洒水以凝固墙面——长城核心犹如岩铁般,无数年来始终坚固如一,可它的表面却早已“更换”了不知多少次。 所以尽管今天天气比较不错,但有些人却并不那么高兴,因为天气不错之后,沉重的任务就会紧随而至。 “操他妈的守夜人,什么狗屁规矩,新兵教头竟然也要做体力活?” 靠坐在训练场一处木桩后的桑铎.克里冈嘟嘟囔囔着,拿着酒囊仰头灌了一口,结果刚仰到一半,他就突然停下了动作。 清凉酒水从嘴角咕咚洒落而不自觉,兀自望着天空,桑铎.克里冈那双三角眼瞪的老大。 “见异鬼了……” 他喃喃着,狰狞丑陋的面庞渐渐被阴影所笼罩。 …… 放眼望去,只见天空本该晴朗无云的情况,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漆黑黯淡,乌云聚拢,明亮光线缓缓被云层所遮蔽。 顺着国王塔走廊的石质窄窗向外望去,可以清楚看到这骤然转变的天象,眨着眼睛,出身于波顿领地的护卫提奥忍不住破骂了一声:“这是什么鬼天气?前天冷的牙齿直打颤,昨天又热的恨不得脱衣服,现在怎么又变成一会晴天一会阴天了!?” “也许天上诸神在打架也说不定。”不远处鞋匠之子吉伦回答,语气略显心不在焉,心思主要放在另一处地方。 “提奥,你听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他边说边指了指背后房门。 提奥闻言看了同伴一眼,嗤笑道:“能有什么动静?那两个偷书贼的惨样谁都看到了,傻子才会跑进去找死。” 说着,他再次转过头来,眼睛眨也不眨的从窗口盯着外头天气,内心默数,于是不久之后,乌云消散,阳光复又笼罩而出。 “见鬼,又晴天了。”他嘴中嘟嘟囔囔,似乎对此有些习以为常。 眼下这种情况自早晨就出现,已经持续好一阵子了,一会晴天一会阴天,来来回回不断重复。 这肯定不是什么正常情况,不过提奥时常在某位神秘人物身旁,对于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多少有了一些免疫力,所以不至于太惊慌。 甚至望着下方那些守夜人与北方军队们慌里慌张的模样,他反倒感觉有点好笑。 “这些蠢货啊。”喃喃着,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叫,他忙转头看去,发现一同值守的吉伦此时正满脸警惕的盯着书房门口。 “你听,真的有声音!” 同伴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提奥脸色一紧,立即抽出腰间武器,视线放在了那紧闭的书房木门处。 “又是偷书贼?” 两人对视了一眼,很默契的同时抬脚踹向书房大门,边踹边张嘴大吼着以做恐吓。 咣当一声响,房门被猛地踹开,然而放眼望去,书房当中根本就没什么人存在。 只有那一本本用特殊文字书写而成的书籍静静摆放在书架上,无声无息,却颇有威慑力。 空无一人的书房令提奥没好气的瞪了吉伦一眼,随即果断转身离去。 …… “大惊小怪的,人在哪呢?”埋怨声隔着房门传入耳中。 “我明明听到声音了的……”另一个声音充满纳闷。 “我看你是守门守傻了,出现幻觉……” 听到这些,书房内的人不由摇了摇头。 洁白毫无灰尘的皮鞋踩在地板上无声无息,整齐修身的白西裤无有一丝褶皱。 身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白色燕尾服,手中拿着一根棕黄权杖,胸前佩戴的七芒星勋章随着他走动而略微晃动。 漫步在书架周围,角落处一只半透明乌龟总是忍不住用它那小眼睛偷瞄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影。 能有这身打扮,自然不可能是别人。 夏尔正在灵体出游。 他真正的身体此刻还在三眼乌鸦所在的那座山峰处,没时间,也没准备返回长城。 所以为了查资料,他只能用这种办法。 而眼下,他正在书架当中寻找着某本书。 “异神躯体被毁,光之女不可能察觉不到,你的权杖又吸收了她的力量,她肯定会来找你的,而且会很快。” 三眼乌鸦警告声回荡在心底,夏尔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 “我巴不得她来找我。”喃喃着,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手中这根不起眼权杖。 手中权杖在吸收了那团“小太阳”后,神奇的将他的军队悉数复活,之后倒是没出现什么其他变故。 似乎那力量随着大规模复活而耗尽。 不过夏尔并不这么想。 他在收回权杖后有仔细检查过,在吸收并且释放群体复活后,权杖虽说没获得什么新能力,但它的水晶球内,那代表着天父影像的双眼却开始静静燃起了两团明亮火焰。 真实之眼提示其中酝酿着什么东西,但似乎需要一定时间。 所以夏尔也不清楚这根最初只是巫师忽悠人之用的伪神器,到底能“进化”到什么地步。 “陌客、天父,倒也对称。” 默默思索着,夏尔侧头看向窗外,于是本该清朗的天气复又开始逐渐阴沉。 黑暗笼罩大地,阴影于窗前缓缓蔓延而过。 只是没多久,夏尔就不甘心地收回了视线。 他那名为长夜主宰的天赋能够令长夜降临,但这令人不明觉厉的长夜实际根本就不长,持续时间只有那么几十秒。 当然,和主世界大多法术相同,这种天赋倒也不需要所谓的魔力或者精神力消耗,限制他的,只是一种特殊的疲惫感,就像是搬运物品时胳膊承受不住力,坚持到一定时间后就不得不将物品“放下”。 停止休息一会后,则可以再次释放。 看似随心所欲,然而断断续续的又能有什么用? “除了装逼之外。”叹了口气,他索性不在理会这个问题,开始专心寻找。 夏尔灵体出游回到长城的目的,自然不是跑这来练习法术,而是寻找针对光之女的办法。 三眼乌鸦警告夏尔光之女,或者或拉赫洛会跑来找他。那么夏尔自然不可能在那干等着人家上门——虽说这个世界的神明很弱鸡,但他还没自大到对方随随便便就能被他打发了的地步。 “所以,看谁手段高明喽。” 喃喃着,他最终停在了一本名叫阴影之绳的黑皮书面前。 手中权杖挥动,一股七彩之光就化作一只虚无的手,将这本书抽出书架,随后在夏尔的指挥下,无形之手开始翻页。 这能力与他的阴影仆从差不多,可惜只能在灵体出游状态下指挥权杖动用,正常情况下,权杖是发不出这种创造奇迹般的七彩能量的。 而实际上,获得了绷带人记忆的夏尔已经知晓如何躲避书本诅咒的办法,可惜他现在无法碰触。 “主世界竟然没有那种传说中的空间戒指?”自言自语着,夏尔低头凝神观看。 这本书名为阴影之绳,但其实内里记载的是一种魔法阵,需要消耗许多灵魂,却可以在级别较低的情况下使用的束缚魔法阵。 绷带人记忆当中就有这魔法阵的印象,所以夏尔灵体出游后目标明确。 这魔法阵的束缚效果完全根据投入的灵魂多寡而定,对此时的夏尔很合适——他可没忘记自己权杖当中到底有些什么。 而在布置魔法阵时,如果能用符合对方躯体的灵体的话,那么效果会更好。 比如说想要束缚的是人,那么用人的灵体最佳,而如果非人,那么就是非人的。 这点放在这个世界的神祇上面倒有些难办,因为冰与火之歌当中的神,基本上都是一个个特殊的灵体。 它们平时摸不见,看不着,特殊情况下会显现出力量,但也基本属于那种天象变化,或者如夏尔曾经遇到过的淹神那样献祭灵魂形成特殊气场。 它们没有实体。 不过如果想的话,它们可以附着在特殊身体当中。 比如那虚无的异神想要拥有实体,就可以将自身意志投入到人类婴儿催生而成的异鬼身上,以做到在真正世界上行走——没错,异鬼其实就是异神,或者说异神的一缕灵性催生而成。 异神能够办到,拉赫洛自然也可以做到附着身体,继而“降临凡尘”。 “所以,她会变成什么?”翻着书,夏尔低声喃喃。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而没记错的话,他手中这根权杖当中,可是有好多被放置许久了的特殊灵魂体。 169 通灵卡牌 繁琐而又诡异的符号被夏尔用树枝迅速书写在积雪表面,特意控制的力道令道道符号显得颇为微小,但不一会,眼前雪白地表仍旧布满了一大片奇特文字。 身后马匹嘶鸣声音络绎不绝,不远处,数量不菲的军队此时正收拾营地,整理补给,准备返回绝境长城。 当然,不是全部。 “大人正在忙,没空理你。”背后传来护卫阻拦人的声音。夏尔耳朵一动,但却并未停止自己手头动作。 “我有事和大人说。”稍显青涩的话语紧接着响起。 “有事也不行,大人……”护卫还未说完,就被夏尔所打断了。 “琼恩.雪诺?” “是的大人。”身后那人忙回答。 “找我什么事?”撂下手中树枝,夏尔转头看向他。 “我想继续留在这里。” 对方回答,声音稍显紧张,“身为守夜人,长城以北的敌人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以我有这个责任与义务,而且等您返回时肯定也需要向导帮忙,我来的时候已经记熟路线,可以……” 夏尔一直听着眼前这位秀气少年将话讲完,最后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摆了摆手,夏尔不再理会他。 身后护卫驱赶声与少年人郁闷的声响传入耳中,却渐渐变小,最终周围再次变得一片安静。 而不远处的大部队,则基本上已经准备完毕。 没有了异神力量阻隔,三眼乌鸦已经可以在周围封锁线上搭建桥梁,所以知晓此事后,夏尔就决定叫军队回到长城去。 对待接下来的大敌,拥有的力量自然越多越好,但实际上在这种山腰区域,人数多了根本就施展不开。 再加上夏尔不认为普通人用普通武器能够伤到龙,所以排除有限人员之外,大部分军队在他的命令下已经开始准备离开此地。 “毕竟我可不确定能不能第二次复活你们。” 喃喃着,他专心致志的开始“工作”。 现实当中一切无事,每天生活基本规律而又无趣,仗着时间差,他其实已经将手头这个魔法阵练习的差不多了。然而不知为何,明明已经过了七天时间,但教会的人却仍旧没有前来找他。仿佛将他遗忘。 夏尔对此巴不得,再加上冰与火之歌的世界他有眼下这件事情需要忙,所以也就没主动送上门。 对于目前的夏尔来说,将这方世界的“最终boss”,干掉,然后开启新世界的大门才是首要之重。 他为此已经准备良久。 “虽然光之女很虚弱,可也不是随便就能被困住的,而且你就算能困住光之女,也绝对无法杀掉她。”仿佛随风而来的尖锐声音传入耳中,再次打断了他的动作。 夏尔抬头看了看悄然落在不远处枝头的一只黑乌鸦,朝其笑了笑:“绝对?和异神一样?” “你并未杀掉异神。”黑乌鸦的三只眼睛全都看着夏尔。 “但它也没再出现过。” 乌鸦闻言晃了一下小脑袋,似乎对于夏尔的某种坚持而无奈。 因为夏尔想要了解敌人详细信息,所以光之女这件事情自然没办法瞒过三眼乌鸦。 对方对于夏尔的想法并不赞成,因为在他看来,变成拉赫洛的光之女尽管变得残忍又冷酷,可对这个世界仍旧属于好的一方,本该与他们属于一伙。 不过他倒也没尝试阻止夏尔,眼见劝阻不成,他只是沉默。半天之后,才复又开口道:“夜狮的气息失踪了。” “他不是被异神吞掉了吗?” “在你带走异神之后,他本应再次诞生。” “也许他晚出生一段时间也说不定。” 夏尔心不在焉地回答。 三眼乌鸦隐隐觉得夏尔应该知晓什么事情,但这点他也不敢确定,于是最后“看”了夏尔几眼后,他拍着翅膀默默离去。 没有了异神的存在,这位“旧神”当中最厉害的绿先知已经渐渐恢复了一点原本该有的力量。 对此,夏尔不以为意。 只要对方不来影响自己的计划,他甚至乐见其成。 思考着,最后一笔划过,起身,看了看脚下密密麻麻的秘文符号后,几脚将之踢乱。 他随即转身离开此地。 护卫们紧紧跟随在他身后。一路上,营地无数士兵朝他行注目礼,目光或多或少充满着崇敬与狂热。 那是死而复生后的“后遗症”。 只是夏尔没多理会这些,踏步来到自身营帐内,吩咐护卫把手门口后,他坐在床榻之上握住棕黄色权杖放于膝盖。 想要发挥那个束缚魔法阵,就必须要有充足的灵性力量,以及相应灵体。 这些去哪找不言而喻。 而对于此时的夏尔来说,他也有能力将里面的灵体“拿”出来,而非像以前那样,只能看不能动。 …… 天空黑暗,大地被灰色雾气所笼罩,周围同样一片朦胧,行走在其中,夏尔仿佛一抹白色幽灵,显得那么显眼与独特。 翻涌着灰雾的黑色空间似乎永远都是这个模样,不断前行间,周围雾气当中闪过一道又一道人类虚影。他们基本神色呆滞,站在原地或者喃喃自语,或者转来转去做着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根本无法正常交流。 ”所以我该去哪找那些龙魂?”喃喃着,夏尔有些皱眉。 这片空间容纳了好几十万的灵魂,非常大,大到进入其中后夏尔基本上一直处于“迷路状态”。 这个情况下,虽说那些龙魂很显眼,但想要找出来,估计所需要耗费的时间不少。 “而且我也不会飞……” 这是个问题,但夏尔相信那些龙的灵魂也不可能一直总飞着不降落,所以对此还算淡定。 但该如何找出它们? 怀着这个难题,他不断在此地行走观察,而当他偶然撇到了一抹光头身影后,他突然有了头绪。 “我找不到,不代表有人找不到……” 喃喃着,悄无声息从背后接近那位正在前行的背影,随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啊。” 听到声音,对方明显愣了愣,随即满脸激动的转过头来—— 似曾相识的画面出现了。 发觉到夏尔模样后,尽管相隔时间很久,尽管打扮“怪里怪气”,但他仍旧一眼就认出了夏尔是谁,于是脸上激动霎时转变成为惊恐,随即脚步一动,忙不迭地转身就跑。 然而此时可不比当初,面对这位飞快逃窜的灵魂体,夏尔只是挑了挑眉,也没抬步追赶,反而不紧不慢地站在原地。视线注视着对方奔跑的背影,黑色眼眸霎时变成纯粹而又瑰丽的湛蓝色! 随着他的注视,某种独特力量滋生,一层肉眼可见的白霜悄然从逃跑者“腿部”浮现并向着全身蔓延,对方因此而越跑越慢。 最终,逃跑者完全被白霜所包裹,脚步抬起间迟缓而又踉跄,模样别说跑,就算是走路也很费劲。 于是对方无奈之下,只能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来,面对夏尔,他浑身“冻”的哆哆嗦嗦,圆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这,这位大,大人,好,好久不见……” 这位正是被夏尔一箭射死的君临情报总管瓦里斯。 夏尔笑了笑,踏步来到对方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仿佛等待着什么。 他倒也不是装神弄鬼,事实上,他在等待对方缓过劲来。不然一直结结巴巴的交流起来很费劲。 长夜主宰的某个特性能够令夏尔用双眼注视且冻结目标。 不过这天赋与其说是用双眼释放,不如说是灵性。眼睛不过是肉身灵性唯一通道罢了。 而那身心,其实代表着的,就是身体与灵体。 所以他能够在灵体状态下释放,所以对方灵体会被白霜覆盖。 当然,被白霜覆盖,倒也不算什么冻结,只是眼下这能力不过刚刚获得,就如同那长夜降临一样,其实只是潜力不错,实际效果也就那么一回事。 夏尔对此倒也并不失望,毕竟谁也不可能一口气吃成胖子。 静静注视着对方,半晌后,他这才开口:“那么,我们现在是否可以好好谈谈?” “一切全凭大人吩咐。”缓过劲来的光头早已调整好心态,一脸恭敬地回答。 “我要你帮我找几个大家伙。”夏尔直入主题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听到这话,瓦里斯眨了眨眼,随即谦卑地道:“当然,大人说的是龙?小人的确知道它们主要在哪活动,事实上,小人一直有观察这个,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大人能否体谅小人某些难处……”瓦里斯说着,一脸的痛苦与茫然:“小人可以为大人带路,但这里实在太冷了,没有人交流,没有事可以做,所以,……小人有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请求……” “请求?”夏尔挑了挑眉,却也没有被眼前这位举止谦卑而又小心翼翼模样的太监所迷惑,他反而对这位曾经做了些什么记忆犹新。 “说请求不如说条件。可惜你弄错了一件事。” 他轻哼了一声,不待瓦里斯反应,直接抬手按在对方额头上。一股无形力量笼罩下,瓦里斯灵体周身立即浮现出一道道金色的,由一枚枚细小秘文组合而成的丝线。 丝线如渔网般闪烁而出,将瓦里斯整个灵体全部笼罩,构成一片片网格,随后在夏尔“拎起”下,秘文构成的渔网倏然收紧,一个回缩,对方灵体就立即跟随内陷缩小,翻滚折叠着,眨眼间变成了一张卡牌。 卡牌与夏尔在主世界使用过的命运卡牌差不多,只是边缘呈银色而非金色,其上“卡通”版八爪蜘蛛痛苦挣扎的模样清晰可见,夏尔打量几眼后,目光注视其中瓦里斯面容。 “所以,是想要好好听话,还是一辈子一动不动的在里面待着?” 卡牌内的卡通瓦里斯眼睛晃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应。 170 计划 沉睡于灰雾当中的巨龙显得安静而又古老,棕色头颅静静趴在地面,狭长脖颈缓缓向上延伸,如一条崎岖山脉,浅红色鳞片呈半透明状态,流线型健壮躯体泛着一种独特的美。粗略看去,仿佛一座土红色的小山丘,无声无息的坐落在黑色空间某个区域。 灵体状态本来不用呼吸,然而可能保留着生前些许本能,对方仍旧下意识喘息着,蜥蜴般的鼻翼一收一缩,圆润肚子随之轻微起伏。 它似乎已经在此地沉睡不少时间了,周围灰色雾气静静缭绕于身体各个角落,爪间,身下,以及翅膀缝隙当中。 源自某种灵魂层次上的威压,或者源自弱者的本能,周围没有任何灵体敢靠近它,这让它能够一直沉睡在一个颇为安静环境当中。 然而此刻,这种安静悄然被一个不速之客所打断。 一只手突然从灰雾中伸出,触碰在了它两眼间的额头处,巨龙因此而眼皮翻动,然而没等它有多反应,那朦胧而又庞大的躯体表面就突然浮现出道道金色网格状丝线。 这似乎令它隐隐感觉到某种不妙,于是颤抖的眼皮倏然睁开,露出一双火红色竖瞳,紧盯身前这突然出现之人,眼中露出一丝怒意。只是没等它有下一步动作,那包裹它周身的金色丝线就倏然紧缩。 金色丝线仿佛非常克制灵体,尽管这期间巨龙挣扎嘶吼,但却仍未有什么成效,几个呼吸间,庞大的龙魂就收缩折叠,汇聚成一枚银边卡牌,被白色人影抓在手中。 …… 雾气弥漫的黑暗世界内,龙魂消失,不远处的光头瓦里斯随之走了上来。 “第十六头,也是我所知的最后一头,最大的黑死神很少暴露出行踪,她两个老婆也一样。” 瓦里斯的声音与曾经娘娘腔般的腔调完全不同,沉静稳重,显得很爷们。 这个其实才是他正常情况的声线,之前与其说话的那种细声细气模样不过只是伪装。 点了点头,盯着手中这张卡牌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夏尔随即抬头看向瓦里斯。 见此,瓦里斯警惕的后退了一步:“大人保证过不会再对我出手。” 稳重的声音中忍不住有所忐忑,经历过那种奇特变换,这位城府颇深的八爪蜘蛛显然有点被吓住了。 “当然。”见他这副模样,夏尔耸了耸肩。 虽说与这位是仇人,但夏尔倒也没想过真把他怎么样。 留着这个本地人还是有一定益处的。起码比其他那些一脸呆滞无法沟通的灵体要强——此处空间内能够交流的实在很少,夏尔也就遇见过那么一两个。 所以尽管对方与自己有仇。但夏尔仍旧没打算将他当做施法材料“浪费掉”。 毕竟现在的瓦里斯,已经没可能给他带来威胁了,而且将来说不定还有用处。 想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开口道:“你有在这里见到一个金色人影吗?” 见他面色如常,瓦里斯暗暗松了口气,而听到对方的询问,他更是想都不想的回答道:“当然有见过,他很显眼,但什么也不说,和其他人一样。” “那好,如果你能让他开口,或者叫他有其他特殊反应,我也许会考虑答应你一个请求。” 这话令瓦里斯表情有点发愣,只是没等他回应,眼前这位白色身影就悄然消失在了面前。 这不由令他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 离开黑色空间,随手将一摞厚厚的卡牌放在床榻,夏尔随即拿起一本笔记与羽毛笔,开始在其上勾勾画画,清理思路。 “据我所知,这个世界目前已知的巨龙也就是那个光头女孩身旁的三头,但那三头似乎还不太会飞……” “也许还有其他的?不过不论是哪只,针对龙焰的火焰防护结界都必不可少。” 想着,他在笔记上写下一行字;只是动笔时他内心却有所疑惑。 “龙焰与普通火焰是否有不同之处?或者说,火焰防护结界会不会不管用?”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被夏尔抛之脑后,因为除了这个,他也没其他办法。 “提前做好预防,实在不行,就捏碎水晶传送离去,然后再想办法。” 思索着,他开始在笔记上补充了一些细节,随后继续沉吟。 “事先准备好魔法阵与场地,然后我亲自拿着权杖站在明面上当诱饵,只要它一踏入魔法阵范围内,那么就有机会绑住她……” “第二步的话……”想到这,他转头看了看被放在被褥上的权杖,有所迟疑。 “你能不能困住它?” 面对夏尔的话语,权杖抖动着以作回应。 也不清楚是能还是不能。 夏尔只能认为它能。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行动顺利,被束缚后的光之女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届时实体无法保持,但她将自己的神性脱离躯壳还是能办得到的。这点夏尔从三眼乌鸦那里得到了确认。 “然后就是你派上用场了。”喃喃着,夏尔皱了皱眉。 权杖有个能力是将灵体吸入黑色空间,但以往夏尔只用它来收纳人的灵魂,神的灵魂倒是没有尝试过。 他想过用三眼乌鸦做实验来着,可一来对方在夏尔看来很弱鸡,实验起来也没什么用,二来贸然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实在有点得罪人。 所以这个念头最终作罢。 “只能按照可以这个想法来往下延伸。”喃喃着,他复又在笔记上写了几行字。 顺利的话,对方灵体会被权杖吸收进入那处黑色空间,而夏尔则可以事先布置好束缚魔法阵于那处空间内。 只要将她的灵体束缚住,夏尔就有了“吃掉她”的可能。 当然,对方也有可能挣脱,或者来个反杀什么的,或者干脆进不来。但做什么都有风险,不尝试永远不知道能不能行。 “权杖的七彩能量还算充足,所以在那地方布置魔法阵倒也足够了,但一座魔法阵可能不够用……” “如果计划不顺,实在打不过,那么我只能逃跑,然后暂且回到主世界积蓄实力,但最好还是一步到位……” 不断细想着,最终夏尔敲定想法。 “现在的问题就是,对方什么时候会来?” 想着,夏尔突然有所担忧。 别准备来准备去的,结果被光之女“放鸽子”…… 171 魔龙来袭 马匹嘶鸣声音于狭长队伍当中接连响起,平原上积雪随着军队走入森林当中而愈发稀薄。 沉闷的马蹄声下,身后那座名为树角山的山峰渐渐远去,最终变成一道朦胧黑色影子。 “琼恩,你说那位大人为什么还要留在那座山上。”身旁同伴语气充满好奇,边问边转头看了几眼背后那座愈发朦胧的山峰。 “肯定有事。”琼恩.雪诺心不在焉地回答。端坐在马背上,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沉闷。 “我当然知道肯定有事,问题是什么事?” “谁知道。”琼恩翻着白眼回应。 在得知军队分兵两路,大部队返回长城后,他本想继续留在那里的,只是却被无情地拒绝了,这着实令他有点郁闷,所以眼下不大想提这个话茬。 “其实我觉得留在山上也挺好。”同伴艾迪说道:“回到黑城堡,还得整天训练,还要重复不断地在七百尺高的城头上巡逻,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不耐烦的了。” “没错。”另一边的派普跟着点头,语气庄重地道:“留在山上,能够近距离感受到神的踪迹,我感觉我整个人都与现在不大一样。”他说着,嘟嘟囔囔着一些七星圣经所记载的语录。 什么妖魔无法伤害虔诚信仰七神之人,或者凡人性命仿佛风中之烛,再或者七层地狱等待着那些未能悔悟的罪人云云。 琼恩对他此时一脸虔诚的模样并不意外,毕竟这段时间的遭遇实在是有够离奇的。 长途跋涉前往树角山,被异鬼用那种惊人手段所围困在山中,见到了那小孩子一般的“旧神们”, 又被那黑云当中俯冲而下的大量雾气波及陷入死亡,复又被奇迹般地复活——当然这点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 琼恩自身来说,他只感觉自己被那黑云笼罩后晕了过去,然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从那漫天光芒照射下苏醒了过来。 一切的一切,都颠覆着他以往的人生观,此时回想起来,他隐隐觉得这个世界都似乎彻底变了样。 “仿佛两个世界。” 喃喃着,默默骑行在树林小路当中,琼恩叹了口气。 而今他却与那“另一个世界”渐行渐远。 …… 塞外之王派来的老野人位于队伍最前端,大声吆喝的声音隐约传入耳中。 对方同样是被复活的人员之一,相比曾经没什么两样的精神状态令他嗓门颇为响亮,策马走在队伍最前面,不时停下来,利用他的鹰观察四周。 虽说那异鬼好像都消失了,但多年养成的谨慎却并未令老野人放松下来。 这是一个优点,然而在今天,或者说在此刻,却悄然变成了缺陷。 …… 不断前行间,远方隐隐传来一阵苍茫的吼叫,军队马匹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惊的嘶鸣不已。 所有人因此而停下了前行。 而正当士兵们拉紧缰绳束缚马匹之际,一声惨叫突然从前方传来! 叫声凄厉而又尖锐,琼恩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发现在队伍最前方,刚刚听声音还中气十足的老野人,此刻竟然捂着脑袋摔落马下! “发生了什么?”注视着附近士兵匆忙上前搀扶,距离颇远的琼恩喃喃着,面有惊疑。 就在他充满疑惑之际,风声突然于头顶出现,将他棕黑色的头发吹的不住飘动,与此同时,一声巨大吼叫倏然从高空传来,他抬头看去,不由惊呆了。 庞大的黑色身影正于他头顶正上方飞速掠过,狂风弥漫,黑色双翼舒展,仿佛遮天蔽日。 “这是……” “龙!” “是龙!” “快跑!” …… 军队因此而慌乱,不过这慌乱只持续了那么一会,就渐渐消停了下来。 因为那东西并未理会树林当中的军队,甚至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直接于上空飞行而过。 无数人因此而松了口气。 琼恩也一样,只是当他看清那条龙飞行的方向后,刚刚松懈下来的心情不由一紧。 “没记错,那应该是树角山方向吧?”身旁艾迪喃喃着,说到最后,不由与琼恩面面相觑。 …… 树角山的顶部区域有一片颇为平坦的高台地,于山峰“脖颈”处延伸而出,与下方山体持平。大体看来,就仿佛巨人使用的座椅表面,而山峰尖锐的山顶则是椅子背。 此刻夏尔就站在这里。 脚下是高耸山峰,放眼望去,山峰下方大地一片雪白,顺着山脚不断向视线远方蔓延,最终抵达一座被积雪所覆盖的广袤森林。 “如果事情变得很糟,我会尝试救你。”一头乌鸦落在不远处石头上,漆黑眼睛紧紧盯着夏尔。口中发出阵阵尖锐声音。 “你救了我,救了所有森林之子,甚至可以说救了整个世界,尽管我不清楚你为何非要与光之女为敌,但我不会眼见着你被她杀死。” 听到这话,夏尔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我好像必败一样。” “事实上,你应该能猜到光之女会用什么形态抵达这里。”三眼乌鸦道:“在古瓦雷利亚时代,她就通过那些牧羊人之手培育出了符合她心意的魔龙,喷火、会飞、刀枪不入,完全克制异神的异鬼。你的魔法看起来很神奇,但我不认为能对那种生物起作用。” “异神那会你也是这么说的。”夏尔耸了耸肩,“还有那团能量。” 三眼乌鸦闻言哑然。 夏尔紧接着道:“不过还是谢了,我认为你应当慎重点,我打不过她自然可以跑,你就不一定了。” ”我很安全。”三眼乌鸦道:“绿先知的寿命有尽头,但生命却很难凋零,除非她将整座山全部连根毁掉,否则永远杀不死我。” 他这话说的平平淡淡,但其中隐藏着的充足自信却很明显能听得出来。 夏尔闻言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转头看向视线尽头那座树林,默默等待着。 他不知晓到敌人何时会来,但他此时手中紧攥着的权杖却在不断颤抖。 显然,吸收了人家力量后,权杖隐隐可以对原主人的抵达有所感应。 所以他此刻才提前来到了这里。 “能不能成,就看今天了……” 喃喃着,站在山体上静静吹着冷风,时间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视线尽头出现了一抹黑点。 “来了!”注视着那逐渐接近的双翼怪物,夏尔紧了紧手中权杖,表情严肃。 “你小心。”三眼乌鸦叮嘱了一声,随即拍打翅膀离去。 夏尔点了点头,视线紧盯对方,手中权杖紧握,心理默默准备着。 于是随着他的注视,那黑点越来越大,渐渐的,已经足以令他看的清楚。 黑色头颅仿佛放大版的蜥蜴头,身上长有一双纤薄而又庞大的蝙蝠翅膀,尾巴狭长长有倒勾,弯月般的肚子很大,但却不显臃肿。身体流畅,脖颈与双颊长满倒刺。 巨龙全身黑色鳞片覆盖,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反射光,翅膀煽动间,庞大身影逐渐逼近,猛烈风声隐隐传至,并随着时间流逝而愈发响亮。 最终,狂风呼啸,将夏尔长袍吹的猎猎作响,黑发凌乱,紧盯天空的眼睛不得不稍微眯起。 对方于夏尔斜对面高空停下“步伐”,随后,没有任何“交涉”,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下,滚滚龙焰霎时扑面而来! 172 开启 于天际翱翔而来的黑龙不过刚刚临近,就怒吼出一股汹涌的深红火焰,狂暴扭曲,如火海般遮蔽视线。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龙焰灼烧空气,眨眼间就蔓延到了夏尔跟前。 只是这火焰却在抵达他一米之外的地方倏然停止,随后就像是冲击在了某种屏障上一样,火焰顶撞扩散,于他身前形成一片圆拱状“防护罩”。 深红龙焰连绵不绝不断灼烧,轻微的嘎吱声响隐隐于耳中浮现,眼角余光见到镶嵌在地面的黑色龙晶出现裂痕,夏尔心知这防护大概只能持续这么一次,但也足够这让他松了口气。 看了一眼空中巨龙,夏尔毫不犹豫地转头跑向高台深处。 火焰防护屏障既然能够撑住对方的龙焰,那么计划则有成功的可能。 只可惜,他飞奔逃窜,对方却并没有按照他希望的那样紧追而来,反而煽动翅膀,缭绕飞翔于平台四周。 “你吞了夜狮,我感觉得到。”一段威严而又沉着地声音从巨龙口中响起,声音很粗,但却比较平缓。单听声音,一点也听不出其中有什么怒气。 站在高台上的夏尔转头静静望着它于四周翱翔,没说话。 “我该杀你,但你很特殊。” “所以,交出那根权杖,也许我会考虑和你做个朋友。” 这条龙,或者说光之王拉赫洛的声音听起来和普通男人声音并没有什么两样,威严,冷静。话语用词也比较正常,只是声线内隐含着的高高在上却非常明显。 一如万人之上的国王,俯瞰着他的某个臣民。 只是都到这份上了,还能说什么? 夏尔闻言啥也没说,只是默默朝对方竖起一根中指。 尽管不清楚这其中含义,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巨龙金色竖瞳一缩,怒吼间,火海般地龙焰再次从高空中汹涌而来! 只是这火焰与刚刚一样,并未成功烧到目标,反而在一片无形屏障前停止了下来。 于是黑色巨龙蒲扇翅膀,缓缓向下漂浮。 “你能挡住火焰,可你根本挡不住魔龙撕咬,你很特殊,可只限于凡人。” 黑龙沙哑地说着,最终肢体降落于地,头颅昂起,庄重地道:“接受我的好意,你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这么大意的吗?”对方这个样子让夏尔恍惚有种不真实感,只是这情绪转瞬即逝,见目标踩在陷阱上,未免意外,他立即嘴巴开阖,口中简短而又急促地窜出一个个古怪音节。 咒语声音下,地面浮现出道道诡异图案,黑龙的蜥蜴头明显怔了怔,紧接着就想要拍打翅膀离开高台表面,只是就在此刻,无数灰色绳索般的阴影倏然从岩石地表下喷涌而出,于空气中扭动着着,纠结缠绕,飞快地将站在地面的黑龙紧紧禁锢! 与此同时,黑龙笼罩地面的龙形影子也霎时扭曲,最终同样化作一道道黑色绳索,无声无息间,将对方脖颈,尾翼,翅膀,躯干,以及嘴巴完全束缚! 突如其来的封锁令本还算和善的巨龙勃然大怒,周身无数阴冷的气息更是令其扯着脖子沙哑嘶吼。 它正用全力挣扎,于是紧固其嘴巴处的影子颤抖着面临崩溃,周围光线骤然变得明亮耀眼,那似乎沟通根源般的力量让缠绕巨龙周身的无数阴影扭曲蒸腾出阵阵灰色雾气,禁锢它四肢的影子也因此而开始抖动不已。 异神的异鬼能够带来黑夜,他这个光之王自然可以让光明降临。 只是夏尔对此有所预料,见高台上光芒大盛,他忙仰头看了一眼天空,于是本该明媚耀眼的光线倏然暗淡,漆黑的乌云更是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永冬之地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所,相比明亮,这里更“喜欢”阴暗。 于是光明被暂时压制。 只是就算这样,从一位本地神祇手中“抢过”天象也颇为艰难,然而夏尔表面却让自己显得非常淡定。 “你说过,我吞了夜狮,这招对我无效!” 这话令巨龙更加怒火中烧,它汇聚全身力量于嘴巴处,其上本就勉强束缚的影子骤然崩溃,随后被紧紧拖拽,紧贴地面的蜥蜴头颅巨嘴猛地大,张喷涌出无数深红火海! 滔滔龙焰于地表四方爆发开来,眨眼间就将岩石表面烤的一片焦黑,其上各种秘文符号更是被烧的模糊不已。 只是夏尔对此却仍旧淡定。 “毁了也没用,魔法阵已经生效。” “卑鄙!” 黑龙愤怒嘶吼,兀自趴在地上嘶翻滚挣扎,但周身被无数阴影与影子所纠缠的的它单单崩开嘴巴处封锁就已经有所力歇,再想挣脱其他的,短时间内根本别想。 于是在夏尔暗喜的目光下,莹莹光芒于对方体表绽放而出。 那荧光闪烁着散发出大量光芒,犹如汹涌烈阳般,璀璨且充满灵性力量,甫一出现,就直接驱散了周围阴暗,单单散发出的气息就令巨龙周身的阴影绳索蒸腾烟雾,似乎即将崩溃。 情况似乎很危险,然而夏尔对此却期待已久。 “她要脱离身体了!”深吸了口气,他握紧手中权杖,随即向着尚未脱离束缚的巨龙飞奔而去! 眼见夏尔靠近,龙焰从对方口中再次爆发,只是夏尔能在周围布下重重防御,他身上自然不可能被忽视。 所以尽管前方热浪滔天,但仍旧无法阻挡夏尔的脚步。 只是事情并未按照夏尔原本预想当中的那样,或者说,事情顺利的有点出乎预料。 顶着火焰,拎着权杖不过刚刚靠近几步,原本那向外挣脱升腾的明亮光芒就仿佛被什么而吸引了一样突然窜向夏尔方向,如一道流星,带起道道明亮“尾巴”,在夏尔愕然的目光下,扑入其体内! “夺舍我?”他内心刚刚有这个疑惑,结果就听到对方痛苦的嘶鸣。 声音从黑龙口中发出,又仿佛从四面八方出现。声音当中充满痛苦,嘶吼着,尖锐的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呐喊。 初始这声音还保持着龙吼模样,但渐渐却转变成了一种凄厉又刺耳的鸣叫,嗡嗡巨响传遍周围平原。 只是这仍旧阻挡不了被“吞掉”的命运。 灵性流逝,巨龙身躯渐渐缩小,猛烈光芒不断于其体内汹涌而出,就像一条滔滔不绝的河流,或者一道被光明所点缀的风带,不断灌入夏尔体内,复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起来好像是夏尔占了便宜,然而夏尔此时也并不好受。 他视线开始恍惚,脑部也渐渐眩晕,隐约间,一光、一暗、一灰,三种色彩于他周身缭绕,并于脚下交叉融合,最终舒展成一片涟漪的“镜面”。 与此同时,一座熟悉无比的青铜大门也随之浮现脑海当中。 浮雕苍茫,造型古朴,代表着的,是这几个月夏尔最主要的仰仗。 只是青铜大门甫一出现就迅速开始的抖动,最终在夏尔怔怔的观察下,突然破碎化作青铜碎片消散一空。 与此同时,手中出现一抹凉意,似乎有什么东西挂在了上面,只是夏尔根本没有时间理会这个。 在青铜大门破碎后,脚下悬空感就倏然袭来,真实之眼的提示于眼前接连浮现。 【你触碰到了世界真实(光),第二扇穿梭门开启进度(3/3)】 【你成功开启了第二扇穿梭门】 【你获得了第一世界的根源掌控权】 【你的第一世界时间流速与第二世界同步】 【你的第一世界与第二世界共享穿梭门冷却时间】 【在第二世界内,你可以随意开启冰与火之歌世界的大门】 173 中古降临 美国,内布拉斯加州,林肯市外某郊区。 天空阳光四射,温和的轻风拂过大地,生长在起伏不定地表的绿色麦田因此而荡漾出阵阵涟漪。 勤劳的老农场主此时正行走在麦田间隙狭隘土埂上,扫视着周围整齐庄稼,偶尔会停下来叉腰驻足观望,继而露出一抹满意微笑。 一只拉布拉多小白狗静静跟在农场主身后,主人走他走,主人停它则坐在泥土地面,仰头看着周围一切,静静吐着舌头。 在浓绿麦田深处,几颗白桦树的包围下,是一座长方形的白顶屋舍,庭院仓库、木质刷白漆栏杆将一切生活区域包围,与农场隔开。 而在远方视线边缘,同样有类似的木质屋舍静静矗立,那是临近农场主的住处——虽然距离颇远,可也算是邻居。 今天天气不错,所以身体不大好的老农场主难得在外头多遛了一阵狗,稍微气喘后,才想着回去吃药。 只是他还没往回走几步,头顶就悄然出现一抹阴影,仰头看去,发现原本还一片晴朗的的天空,此时竟然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大量阴云! 阴云既慢又快的聚拢而来,阴影于大地蔓延,狂风骤然吹起,将周围麦田吹的哗哗作响,不远处屋舍也跟着泛出嘎吱摩擦声。 见此,老农场主连忙捂着草帽一路小跑奔向屋子,只是还未跑多久,乌云就完全将他笼罩,继而轰隆一声,发出一道震天雷鸣! 大雨紧接着倾盆而下。 “什么鬼天气!”嘟嘟囔囔着,老农场主冒雨前行了一段路,最终落汤鸡一般快步钻入房门。 他的小白狗落后一步,一不小心被关在了门外,不由发出一阵呜咽声。只是不一会,老人就想起了他,于是门口开了一道缝隙,小狗随之迫不及待地钻入其中。 身上雨水滴落地面,一人一狗用各自方式清理着积水,完毕后,老农场主这才松了口气。 顺着窗户向外望,可以清楚看到,外面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却阴云密布,黑色云层翻涌,耀眼雷电酝酿其中,不时“怒吼”闪烁而出,大雨倾盆而下,在狂风的吹荡下拍击在窗户上,发出阵阵响亮声音,如同下雹子。 “气象台明明预报市周边没有雨。”老农场主嘟囔着,注视着这一切,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某些政府部门的不作为,于是开始愤愤破骂。 只是如果他能够清楚看到一切,那么就会发现,这电闪雷鸣的暴雨天气,只在就近几座农场周围出现而已,在这之外的天空,仍旧一片晴朗! 万里晴空包裹阴云,暴雨泾渭分明地在有限地带倾盆而下,雷鸣、狂风……这种气象很不正常。 乌云笼罩附近几座农场,狂风猛烈,暴雨如潮,闪电不住地劈向生长于大地树木之上,火焰因此燃起,复又因雨水而熄灭。当地气象局,警察,以及各大电视台记者接连抵达此地,只是面对那狂暴的气候,他们很难靠近,只能在边缘驻足。 …… “截止到目前,此次天气变幻已造成三座农场被摧毁,十三座房屋倒塌,人员伤亡暂时无法确定,具体情况有待继续跟进……”直播画面中,阴沉乌云笼罩周围,狂风将女记者的头发吹的凌乱不已,话筒随风呼呼作响,以至于她此时说话必须要扯着嗓子,环境颇为艰难。 “好像离这儿不远……” 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中的一切,酒吧吧台后的金发年轻女子表情略显紧张,然而她还没看多久,电视当中的画面就突然转变成了一场平静的访谈节目。 一位中年人,一位大胖子,各自坐在单人沙发上,举止放松,面庞对着镜头。 “冰与火之歌系列书籍一经出现就受到很多奇幻迷热烈追捧,发售以来更是创造多项前所未有的记录,那么请问马丁先生,您创作这本书的初衷是什么?” “这个嘛,嗯,我想大家都知道,我是个漫威漫画爱好者,创作这本书……” …… “那本无聊的中世纪小黄书?”扫兴地收回视线,撇了撇嘴,金发年轻女性转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母亲埃伦此时正撂下遥控器,冲她挑了挑眉。 于是她只能无奈叉腰。 她对那种总是死来死去的奇幻小说不感兴趣,可是母亲却特别喜欢,每次那个胖老头上某某节目,她从来不会漏看一眼,而对方每次拖稿,她也总是忍不住骂骂咧咧,复又和女儿抱怨来抱怨去。 可见其着迷程度。 “但内容真的很无趣啊。”趴在酒吧吧台内,年轻女子用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这间小小酒吧内的一切,眼角余光察觉到不远处某位长发青年此时的动作,心思一动,随之凑了上去。 ”阿瑟,你说刚刚电视讲的天气变化会不会和鬼魂有关?或者其他怪物?” “鬼魂?怪物?也许是恶魔?反正准没好事。”长发青年敷衍着回答,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笔记本屏幕,脑袋戴着耳机,神情专注,似乎在聚精会神听着什么。 “你在玩什么?” “暴雪公司新出的一款网游……强烈推荐你玩,乔,如果你同意的话,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升级,没错,有时间的。” 心不在焉地回应着,青年所有心思基本放在屏幕上面,口中嘟嘟囔囔着一些含糊其辞的话,只是眨眼间间,他却突然大叫了一声。 “喂喂,等下,等等,你在干嘛!” …… “我的天!快跑快跑……” …… “炸鸡!?狗屎的炸鸡!” …… “贱人!去死吧!!” …… 大呼小叫的青年阿瑟看起来疯疯癫癫,不过他平时基本也是这么不着调,年轻女子对此不以为意,而她对于这位此时做的事情同样没有好奇心。 所以看了几眼后,她就兴趣缺缺的挪开了目光,转过头来,突然发现母亲此时并未在看电视访谈,而是正站在吧台角落静静听电话。 母亲脸色略显严肃,这不由令她提起了一丝兴趣,于是她假装用抹布擦拭吧台逐渐靠近,开始竖着耳朵偷听。 可惜,对方离得较远,声音也很小,她只能听到一些若有若无的词汇。 温彻斯特,兄弟俩,鲍比等等。 所以眼见对方撂下电话,她忍不住凑上去问了一句。 “妈妈,谁来的电话?” 中年女人所答非问地道:“我们不久之后可能会来新客人。” “猎人?” “当然。”她回答,随后见女儿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不由没好气地揉了揉对方那一头靓丽金发:“拜托,乔,这里每个人都是猎人,没什么好稀奇的。” “可是新面孔很少见。”被叫做乔的年轻女子反驳,也不理会母亲转身擦拭酒杯的忙碌样子,自顾自地道:“来咱们这里的大多都是爸爸曾经认识的,或者他们介绍过来的,可爸爸已经……也许我们……” “也许我们可以停止这个话题。”听到最后的中年女人转头瞥了她一眼,“我待会还要算账,你要是很闲,就去把3号桌收拾干净,老尼尔刚刚离开,谢谢。” 她这话说是吩咐,不如说命令,乔闻言郁闷地鼓了鼓嘴,却也没反抗,而是老老实实的拿起柜台下的抹布准备干活。 只是她还未走出柜台,头顶就突然传来一阵哗哗声。 抬头看去,发现挂在酒吧天花板电视架上的电视机此刻竟然没了信号,那闪烁弥漫着黑白雪花的模样显然令不远处的中年女子脸色发黑。 乔忍不住勾了勾嘴,似在发笑,只是紧接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不远处摆放着的老旧收音机中,播放的舒缓音乐突然开始断断续续,头顶辅助照明用的白炽灯也开始发出阵阵电流短路般地刺啦声响,吧台紧邻的冰箱,内灯管闪烁了几次后霎时熄灭。 种种迹象接连浮现,酒吧内,玩游戏的,喝酒聊天的、打桌球的,所有人的动作无不因此而停止。 随后他们忙从各自兜口或包裹当中掏出一件件类似于探测器般的特殊的装置,拉起天线打开开关后,疯狂且尖锐的警报声倏然四起! 警报声音杂乱,从酒吧四面八方不断嚎叫着,刺耳的响动令所有人无不皱眉。目光随探测器而挪移,最终看向了酒吧门口。 枪支上膛声响络绎不绝。 异像出现,所有人都对此警惕不已,就连中年老板娘也从吧台下拎出一杆精心保养的霞弹枪,咔嚓上膛后,深邃枪口对准门口方向。 于是就在所有人警惕的注视下,酒吧大门不久之后被推开,一只穿着古朴黑色鹿皮靴子的脚踏步走入。 1 路边酒吧 坐落在林肯市郊外某条公路旁边的harvelle酒吧平时人流量一直不多,白天时甚至基本门可罗雀,到了晚上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善。 可也基本坐不满。 相比大多客人,艾弗森算是酒吧为数不多固定常客,身为一名退休猎魔人,他在酒吧不远有一处修理厂,生活很规律,但又时常放不下退休前的生活,所以每天晚上基本都会来这间酒吧内喝一杯。 此时,他就坐在吧台椅子上喝着啤酒,边喝边与此地老板娘埃伦轻声交谈。 “那个就是前天跑到你们这来的怪物?”干瘦的老人说着,视线偷瞄了眼不远处一个年轻身影。 “没错,但不是怪物。”老板娘埃伦头也不抬地回答,此时她正忙着擦酒杯。 “听说他是中国人?”艾弗森皱眉。 埃伦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看起来不像,对不对?” “没错。”艾弗森点了点头,复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位坐在角落酒桌处,穿着一身老旧皮夹克与牛仔裤,正低头写着什么的少年人。 “中国人都是黑头发,这点没错,但眼睛大多数是棕色的,他这么纯粹的黑色可不多见。而且他的五官也没有那么柔。” “也许是个混血。”老板娘埃伦不以为意地回应。 “也许。”艾弗森耸了耸肩:盐、圣水、银匕首、还有你有检查他……“ “劳你操心。”埃伦朝其呵呵一笑:“都试过了。” 艾弗森闻言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老板娘所打断,她挑了挑眉,道:“拜托,老家伙,你今年多大,还怕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屁孩?” “据我所知,这个小屁孩弄出的响动可不小。”常年接触,艾弗森对老板娘的调侃不以为意,但还是翻了个白眼。 “动静的确不小,但那也许是因为附近天气的缘故机器失灵,你知道,前几天农场区那场暴风雨很古怪。” “可我听说他当时打扮的可不怎么正常。” “costume。最近年轻人很流行玩这个。”埃伦耸了耸肩:他说他在老家扮演某本奇幻小说当中的人物,结果莫名其妙跑到了这里。” “你就这么容易信了他的话?” “为什么不信?抽血、克制物……什么东西都没检查出来,事实证明,他就是个正常人。” 说着,她瞥了酒吧角落某人一眼,啧啧地道:“看得出来,他也的确是个奇幻迷。” “我尤其喜欢他的戒指。” …… 被老板娘盯上的戒指此刻就静静戴在夏尔左手无名指上,整体简洁如暗金色圆环,其上狼、鹿、龙、狮,以及各种其他动物被精细地铭刻在戒壁,冷不丁一看,仿佛一些古朴符文。 不知为何,老板娘埃伦看到那枚戒指,下意识就想到了某本她喜爱的书,所以对夏尔难免“爱屋及乌”。 只是她恐怕永远也不会想到,这枚戒指实际上的确和那本书有很深关系。 【权利之戒,通过它,你可以随时打开冰与火之歌世界的大门】 【它与你灵体绑定,无法被你之外的其他目标所触碰】 【它没有实体】 …… 来到另一个世界,真实之眼依旧如常,只是当夏尔看向自身时,那属性栏最下方的穿梭门冷却,却悄然变成了另外一段话。 【穿梭门升级中,穿梭功能暂不可用】 …… 为什么会升级? 是因为这门神神秘秘地吞了光之王的缘故? 还是开启新世界本来就会触发升级? 夏尔不知道具体为什么,但穿梭门眼下似乎获得了充足能量,充足到他都不知道什么时间能离开。 目前看来,夏尔暂时是被困在这里了,那穿梭功能无法动用,别说回到主世界,就连用戒指打开冰与火之歌的世界都无法做到。 “所以那个随时可以打上引号。” …… 正当他默默思索之际,耳旁突然响起一段话。 “嘿,夏尔,@……#¥%!” 这声音开始还好,说到一半夏尔就有些听不大清楚了——尽管这是一种很熟悉的语言,但甭说穿越后一切记忆都朦胧不已,就算穿越前,没记错的话,他在这方面也是个渣渣。 于是他抬头看向说话之人,酒吧老板娘的女儿乔随之映入眼中。 一头金发拢于胸前,身姿窈窕,有着一副精致美丽的鹅蛋脸,此时她正笑眯眯的站在夏尔身前,露出一抹小白牙,显得特别清纯。 见她手中拿着一个仪器,夏尔对于她的目的了然于胸,于是慢吞吞的开口道:“要……检查?” 年轻人别扭的话语当中透漏出丝丝无奈,因为目前情况,也因为自身沟通。 “昨天……没……确定?” …… 语言是个很大问题,夏尔只能勉强与周围人沟通,听的话,只要对方说话速度一快,他就只能连蒙靠猜了。 “再确定。”对方同样慢悠悠地回应,随后也不等夏尔话说,就用一种名叫emf的探测器装置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红灯闪烁,直到探测器显示一切正常,她这才点了点头,随后笑眯眯地道:“知道&因为,你“&¥%……被我妈打死。” “埃伦……不会。”夏尔回答。对方完整的话应该是说就因为这个,他差点被打死。 他此时脑筋转的很快,一些词汇听到后在脑子里一番重组再联想,大概也就那么个意思了。 “这么肯定?” “当然。”夏尔心说她要真想开枪早就像某人一样被晃瞎了,当时可是大白天。 不过这点他可不会解释,有无必要不说,长篇大论他现在实在是做不来。 乔对此颇为奇怪,但她没来得及问,不远处就有客人吆喝,于是她忙转身而去,不过刚走几步,突然又折了回来。 “对了,请你,别¥#我妈%¥……#高中生不@¥@¥……” 叽里咕噜一顿话后,她就急匆匆走掉了,静静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被她放在桌上的一杯冒泡啤酒,夏尔叹气。 没有给他任何准备时间和余地,他就稀里糊涂的来到这个似乎就是地球美国的地方,与第一次一样,同样是摔下来的,而位置就在这座酒吧不远。 当时他晕头转向的站起来,发现这间路边酒吧后也没多想,就直接走了进去,结果被十多条枪指着。 一间小酒吧当中竟然会有这么多“危险分子”?夏尔当时只感觉很倒霉,认为自己走进了狼窝,只是随着这些人接下来一番动作,他就渐渐感觉有点不对味了。 盐,水,银匕首,胡椒粉……,被枪指着被迫沾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当天晚上,一番折腾这才暂时停止。 然后他就知晓了自己为何会受到这种待遇。 因为他被怀疑是“幽灵”或者其他怪物,因为进酒吧之前很多电器突然失灵。 为什么会引起这种现象? 是因为穿梭“时空”身上残留特殊气息?还是因为“他”吸收的光之王灵体能量有残留? 夏尔不清楚,反正现在他身上已经没有那种特殊物质了,嫌疑也基本被洗清。 当然他现在也没空考虑这个事情,而是被另外一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这是一个有电视、有肯德基、有美利坚、甚至有华夏的世界。 这里有各种夏尔似曾相识的东西,但同样也有很多神神怪怪的未知神秘,那么,眼下他到底是在另一个穿梭门世界,还是在……地球? 默默思考着,夏尔心不在焉地在纸面上勾勾画画。 如果是他印象当中的地球的话最好,不是,他还是要得在这里寻找世界真实。 那么在这个看起来很不简单的世界里,实力就尤其重要了。 对此,他教会方面的知识与法术没有眉目,而且现在也出不去,但死灵法师的法术还是知道很多的。 骸骨阶梯、召唤鼠群、假死、呼唤死者、失灵诅咒…… 当前夏尔能学习的死灵法术有十多种,之前在冰与火之歌当中没心思练习,现在他可是有大把时间。 “只是当下最主要的……” 轻轻瞥了一眼不远处某个坐在酒桌上默默饮酒的黑人中年,夏尔眯了眯眼。 【戈登.布莱尔,他的年纪约35-45之间】 【他曾被你的天赋致盲】 【他对你有很深敌意】 …… 那位此时正佯装喝酒,目光时不时偷瞄着他,尽管做的小心翼翼,但仍旧逃不掉夏尔的眼睛。 于是他想了想,干脆撂下纸笔,踏步向着门外走去。 “夏尔,#¥%?”不远处的乔看见了他出门的背影,忙喊了一声:“#¥……#@¥” 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夏尔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2 弱鸡猎人 灯火通明的小酒吧静静矗立于荒无人烟的郊外,远方隐隐有城市影子于夜色下映入眼中,周围则只有马路、荒野,还有稀疏的杂草。 走出酒吧,稍显吵闹的声音被迅速隔离趋于微弱,四周传来一阵阵清脆杂乱的荒野虫鸣鸟叫,夏尔仰头看了看天色,几片黑色云朵笼罩高空,深邃星空点缀着被云层遮挡了半边的月亮,显得颇为清冷。 酒吧前的空地停着几辆车,雪佛兰、大众、沃尔沃、本田,还有一些夏尔记不得名字的车牌,令人忍不住回想曾经种种记忆。 然而想来想去,基本一片朦胧。 紧了紧身上老板娘提供的老旧棕黑色皮夹克,夏尔转头看了一眼那闪烁着荧光的酒吧牌子后,摇了摇头,随即漫步向着酒吧后面走去。 没出乎他的预料,在他离开不久,酒吧大门随即就被人推了开,在听到到夏尔脚步声后,确定方向,此人迅速跟了上去。 …… 酒吧很小,连厕所都在外头,周围则是一片荒地,没什么遮挡之处,所以后追出来的戈登也不怕跟丢了人。 只是等他来到酒吧后时,却并未发现猎物身影,眼前只有一片荒野。 这让戈登面容有些严肃,不过紧接着身后就传来一阵响动,证明着“猎物”并未跑远。 “厕所内?”听到声音,戈登迅速回身,结果就见对方双手插在夹克兜口漫步走来,模样似乎对他的追来早有预料。 见此,戈登忍不住嘴巴抿起,随即握紧手中匕首。 “中国人?普通高中生?可笑,你成功骗过那些蠢货,但我肯定你是个怪物!一个能指挥光线的怪物!中国特产?管他呢。”他说着,紧盯着夏尔的目光充满敌意:“怪物都该死。” 这些话使用中文说的,以至于猎物看起来很惊讶,但紧接着就同样用中文回应。 “你没带枪?” 戈登轻哼道:“那动静很大,而且对付你这种怪物,我更相信银匕首。” “真可惜。”对方叹气,“我带了。” 戈登闻言面色一变,特别是当他察觉对方插在兜口处的手正隔着皮夹克握着什么物件后,一颗心迅速沉到谷底。 “老板娘埃伦警惕心很强,但乔其实是个菜鸟,武器随便放。当然,这个随便和你认为的不大一样,找起来其实还是很费劲的。” 对方说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兜口凸起的枪口模样随之消失,“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用枪动静很大。” 见他这么大意,戈登脸色一喜,随后握紧匕首,就要冲向这个与自己距离不过五米左右的目标。 只是他刚迈开脚步,对方就同样有所动作,或者说反应。 在漆黑夜晚中,可以很明显的看清,不远处这位穿了比体型明显大一号衣物的少年,那双深邃的黑眸子眨眼间变得一片湛蓝,色彩纯粹,璀璨,绚丽模样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在黑夜环境下甚至明显在发光! 被这双眼睛注视,戈登莫名打了个哆嗦,脑子也突然有所僵硬,脚步不自觉放缓,随即,当他发觉到自身喘息泛出白雾后,更是咬牙切齿。 “我就知道,你,是个怪……物。” 他说着,初时还正常,但话语越来越微弱,脑海思绪也随之不断变慢。 以至于原本扑上去近身攻击的行为莫名其妙的迟疑了好几秒,才堪堪反应过来。 只是此刻已经晚了。 冰冷感觉从全身上下浮现,脑海中各种想法愈发迟疑,他咬牙想要抬腿前冲,身体却仿佛生锈了一般僵直卡壳,以至于速度很慢根本近不了对方身。 眼见不好,戈登张口想要呼救,但没等他说出话,对方就一改躲闪模样,倏地靠近,随后猛地一脚踢在了他下半身处,剧烈痛苦袭来,这位经验丰富的资深猎手不自觉弯腰佝偻。 这情况很不妙,往常戈登绝对不可能表现的这么弱,但此刻,不论是身体机能与反应速度,甚至脑筋转动都慢了好几拍,以至于对方明明身手不是那么利索,但他仍旧无甚还手之力。 “所以这里所谓的猎人,都是你这样没有一点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对方在踢了他一脚后没有再攻击,反而语气有些惊奇。但戈登无暇回应,自身特殊情况不是挣扎用力就能解决的,反而更像是被种下了特殊诅咒,身心、思想,所有一切都越来越慢、越来越迟钝,也……越来越冷! 他此时眼中仿佛迷了一层雾气,周围一切都显得那么朦胧,以至于戈登迟钝半天才想起再次呼叫,但同样被对方所阻止。 最终,他只见到眼前一抹金属光芒闪现,紧接着喉咙处倏地一痛,粘稠液体洒于脖颈,莫名带起一抹温热,令他迟缓的思维稍微快了那么一刹那。 然而液体只喷洒了一瞬间就被冻结,没法令他真正恢复正常,不过这倒也让他的生命得以延续。 可惜,对方反应很快,见割喉无果后,戈登紧接着就感觉到心口一痛,朦胧间,他隐隐知晓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该死的怪……物” 咬牙说出最后一句话,最终,这具浑身布满白霜的中年黑人扑腾一声瘫倒于地。 从开始到结束,也就那么两三分钟时间。 …… 对方瘫倒死亡,夏尔静静注视片刻后,湛蓝眼眸悄然变回了曾经的黑色,随后他蹲下身,在对方衣襟上擦拭了一下手中染血匕首。 “排除枪械,这些人似乎也没其他拿得出手的能力,那么这个世界的怪物……” 喃喃着,他收起匕首,起身,正准备把眼下这具尸体处理掉,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与此同时,一道悦耳女性声音传入耳中。 “嘿,夏尔,原来你在这,阿瑟叫我找你……” 来人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站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夏尔与他脚边那具躺在地面一动不动的中年黑人,有点愣神。 “你杀了他?” 情况一目了然,乔瞪大双眼看着夏尔,原本略带笑意的和善面容泛起一丝警惕与敌意。 眼下这个世界可不是曾经的冰与火之歌,随便杀人只有变态才做得出来。 “没。”站在尸体前的夏尔面不改色地撒着谎,边说背在身后的手边朝地面尸体摆了摆。 一阵弱不可闻的诡异呢喃声随即于周围出现,紧接着,隐隐被冰霜覆盖,脸色铁青的戈登就突然动了动,随后在乔怔怔的目光下,中年黑人于地面爬起,然后慌慌张张地跑开此地。 “他怀疑我,然后想要动手。”见她有点没反应过来,夏尔主动解释道:“但是被我一脚踹在要害上,刚刚休克过去了。” “这样啊。”乔闻言有所释然,尽管还有些奇怪戈登逃跑,但也没太在意。 戈登这个人本来就性格偏激,所以出手攻击很正常,平时种种行为也很古怪,现在逃跑,没准是因为做了这亏心事不想再纠缠。 至于那冰霜,眼下环境本就较黑,她虽说看到有点异常,但也没上去仔细打量,以至于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有点眼花。 见对方警惕消退,夏尔暗暗松了口气,随后转移话题问:“你找我有事?” 这话一出口,乔这才想起了自己出门的目的,“阿瑟说他找到了你在中国的信息,叫我通知你一声。” 她说着,回身就往酒吧走,只是没走几步,脚步就突然一停,随即再次转头看向夏尔,一脸纳闷。 “奇怪,你说话速度好像比以前正常多了?” “我的语言天赋很不错的。”夏尔挑眉回答。 3 似是而非 “喏,你要的具体信息。” …… 酒吧内,靠在台球桌处,一头棕长发的阿瑟边说边打了个哈欠,“慢慢看,熬了一晚上,我要补个觉。” 他说着,身体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台球桌上面。结果没注意上面某个坚硬球体,一不小心咯在腰部,直接痛的他啊的一声直起了身,随即一阵呲牙咧嘴。 夏尔低头看着这摞文件,翻了几页后,朝其点了点头:“谢谢。” 的确需要感谢他,因为手中这摞东西一般人可弄不到。 眼前这位留着一头长发,看起来像是摇滚青年的家伙其实是个麻省理工高材生,虽说是个半途退学的,但电脑技术方面仍旧非常精通。 夏尔得知他有这种特长后,就拜托他帮助查一下自己“老家”的信息,而手中这摞则是结果。 惦记了好几天的结果。 看着这摞东西,夏尔内心有所忐忑。而面对他的道谢,青年阿瑟边揉着要边郁闷地道:“不用谢,别忘了那把匕首给我玩两天就好。” “没问题,你可以随时来取。”夏尔回答的很干脆。 …… 暂时来说,夏尔算是住在了这间小酒吧内。 因为他的“来历”特殊,酒吧老板娘母女暂且收留了他,还给他提供了一套正常的换洗衣物。夏尔不大想欠她们人情,所以就将自己原本穿着的那套长袍送给了老板娘以作答谢。 这倒不是什么恶趣味,事实上,那长袍不论是做工还是材料可都不是简单物件,识货的一眼就能看清楚。 更主要的是,他那条腰带上还镶了好几颗紫宝石,在这个时代可是值钱的很。 老板娘埃伦显然是个识货的,所以收下那件特殊礼物后,不仅很乐意他于此暂住,甚至还倒找了他不少钱。 这其实算是一种帮助,但主要还是那身衣服很有复古风格,非常契合她的爱好。 而找眼下这位阿瑟帮忙就更简单了,一打啤酒就完全足够。 昨天晚上夏尔干脏活时,需要的信息就被眼下这位骇客高手给搜刮了出来,只是信息不太详细,并不能让夏尔真正认清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 所以夏尔以自己贴身藏着的那柄瓦雷利亚匕首为条件,以令其再次深入的调查一番——刚来那会夏尔待遇可说不上好,所以这匕首的存在阿瑟自然是知道的,并且充满好奇。 …… “事实证明,效率很高。”此时酒吧内空无一人,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低头看了看这摞资料,夏尔深吸了口气。 这摞资料内信息很多,但夏尔主要关注的有三个人。 夏启超,温玉雅,以及他们的独生女——夏安雅 没错,独生女。 这摞资料当中,关于父母的记载与夏尔印象当中的有所差别,而家庭成员方面更是天差地远。 “他”父亲从一所小学的教师,变成了大学教授,母亲则从一位公司经理,转变成了一家建材公司的法人代表。 “他”爷爷辈不仅多出来一脉兄弟,还多出来两个祖奶奶。 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他”家中竟然出来个独生女? 他是独生子没错,可没有妹妹什么的。 “或者说,她是这个时空的我?” 皱眉思索着,打量着上面几张似曾相识的相片,夏尔却始终生不起什么亲切感。 最终他叹了口气。 “他们不是我要找的。” 如此想着,但当见到资料后一个电话号码时,他仍旧忍不住心思一动。 于是最终夏尔找到正在酒吧后屋整理货物的老板娘。 “埃伦,可以借我手机用一下吗?” “当然可以。”正蹲在地上清点储备的老板娘很痛快,闻言直接掏出手机来递给夏尔:“准备回国了?” “不确定。”夏尔回答:“而且我也没有护照,以及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 “你可以找你们的大使馆求助。” “再说吧。”夏尔耸了耸肩。 如果真的不是他所出生的那个世界,那么回去又有什么用?留在这里寻找世界真实才是真。 就如同在冰火时那样,他甫一降临就被迫参与到了剧情当中,眼下虽然还有些没头绪,可夏尔相信如果这里真的是穿梭门世界,那么剧情发生地基本也会是这里。 或者说,比另一片大陆的几率要大。 …… 离开酒吧,来到外头,仰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夏尔深吸了口气,随后熟悉而又陌生地按起了这款功能机上面的拨号键。 有些手生,但还不至于不能自理。拨打号码后随即紧贴耳朵,手机内嘟了几声,对面接通。 “喂?哪位?”一道略微沙哑的年轻女性声音传来。 这是异世界版“他”的电话号码。 听到声音,夏尔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难不成要说,我好像是你,所以想确认一下? 半天没声,对面显然对此有所不耐。 “有屁快放,老娘在敷面膜!” “你是夏安雅?” “废话,我不是夏安雅你打我电话干嘛?” “我想问……” “甭问,没兴趣,听声音我就不认识你。老娘忙着呢,挂了啊。” 说罢,对面直接传来一阵嘟嘟声。 看了看手中手机,夏尔无语。同时感觉脑子有点乱。 有那么几个似曾相识的人,但却并非生养他的那两位,对此,夏尔可没有那么自作多情,能够爱屋及乌的惦记上那几位“陌生人”。 “所以,继续找世界真实吧。” 叹了口气,正想回身进入酒吧内将手机还给老板娘,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喇叭声。 夏尔抬眼看去,就见酒吧临近公路上缓缓驶来一辆黑色的雪佛兰黑斑羚。 显然刚刚那喇叭声是在“打招呼”,所以夏尔暂且停在了原地。不久之后,黑斑羚驶下公路,停在他身前,随即车窗摇下,从中探出一个棕头发脑袋:“请问,这里有叫埃伦的吗?” 这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棕卷发,面容清秀,眼神很温和。 对于他的问题,夏尔点了点头,脸上同时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没人发现他脸色有异。见他点头,车内这位青年紧接着就转头与驾驶车辆的另一人小声说了些什么,于是这辆黑色轿车就直接停在了此地,两位年轻男子随即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一位身材很高很壮的,刚刚与夏尔对话的卷发清秀青年。另外一位则身高稍矮,下巴有一处美人沟的英俊青年,此刻他脸色阴沉,心情似乎非常差。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穿着一身老旧的黑皮夹克,与夏尔身上老板娘送的这套有点类似。 两人来此显然有什么目的,所以下车后直接向着酒吧内走去。棕发青年路过时冲夏尔点头示意,而那个脸色阴郁的男子,在打量了一眼夏尔身上与其类似的皮夹克后,突然咧嘴笑了笑。 “好品味。”他边说边竖了个大拇指,随即踏步离去。 注视着两人进入酒吧的背影,夏尔若有所思。 “温彻斯特?” 4 目标 当夏尔推门而入时,小酒吧内的气氛有点凝重。 老板娘埃伦与刚刚进入的两人站在吧台处,脸色沉闷,仿佛听到了什么严肃事情。 夏尔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自来熟的贸然上前,而是找到了自己在酒吧内的固定位置坐了下去。 这间酒吧的窗户特别小,所以大白天也需要灯光辅助照明,不然就会显得阴沉沉。 同样怪异的是,拥有两幅窄窗的酒吧内,唯二靠窗的位置却很少坐人,反而那些挨着实体墙壁的地方很受欢迎,所以眼下靠窗位置这两天反倒成了夏尔的固定座位。 “这些猎人很没有安全感。” 观察了好几天的夏尔曾对此有所结论,这也让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猎人生存状况有了个基本了解。 胡思乱想着,夏尔拿起老板娘提供给自己的笔记本与碳素笔,开始在纸面上勾勾画画。同时竖着耳朵听着老板娘与兄弟二人隐约的交谈声。 他们似乎在说些关于恶魔的事情,但也没多谈,不一会,老板娘朝楼上吆喝的声音就随之响起了。 开酒吧的基本上不到凌晨半夜是没办法睡觉的,所以只能白天补觉,此时乔就正在上面休息。 而显然目前老板娘他们需要一个“服务生”。 睡眼稀松的乔不一会就从酒吧二楼,也就是顶层阁楼内走了下来,而睡在台球桌上的阿瑟也开始被人招呼着想要将他叫醒。只是他昨天忙了一晚上,此刻被叫了半天也没醒过来。 正当夏尔兀自偷听之际,对面突然坐下来一人,抬眼一看,那位有着一头稍卷发的大个子青年映入眼中。 “老板娘说那位阿瑟应该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但他怎么叫也叫不醒。” 大个子边说边耸了耸肩,神情略显无奈。随后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夏尔问:“中国人?” 夏尔点了点头。 “我喜欢李小龙。”说着,对方善意一笑,随即冲夏尔伸出手:“萨姆,萨姆.温彻斯特。” “叫我夏尔就好。”夏尔伸手回握。 自从知晓真名具有某种特殊之处后,他就决定永远不和别人说自己真正叫什么了。 所以来到这里后,就算声称自己是中国人,就算他有另一个真正的中文名,用的也还是这个名字。 窗前酒桌处的两手轻握,一抹无形力量因此而出现,同时,夏尔眼中飘过一段提示。 【抓取失败,你无法触碰被封锁目标的命运】 …… 被封锁? 夏尔脸色有点发怔。 “怎么了?”一时没回应,大个子萨姆歪头看了看他,有点纳闷 “没什么。”夏尔反应过来,忙松开手,“只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温彻斯特m1887,很多人都这么说,”萨姆无奈地耸了耸肩,”恰好与霰弹枪同姓。” 说罢,不待夏尔回应,他就突然正了正神色,随即双手交叉放于桌面,开口问道:“听说你原本在中国,结果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 “没错。” “那么,你对三天前的那场特殊暴风雨怎么看?”萨姆追问着,说完仿佛想到了什么,复又解释了一句:“我是说你当时距离应该很近,有看到什么特殊地方吗?” “特殊地方?” “比如硫磺、臭氧味、或者一切超自然现象……” 夏尔心说最特殊的就是我了,但他可不会说这个。表面上皱眉思索片刻,随后摇了摇头:“实际上我距离那处地方不是很近,和酒吧内的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你并不是出现在风暴内,而是风暴外?” “是的。” “那么你当时有什么感觉?嗯,我是说醒来之后,可以描述一下吗?” 听得出来,这位温彻斯特显然在追查着什么,眼下则将特殊出现的夏尔当做了一条线索。 只是对此夏尔可没有配合的想法。 “我认为你可以去问一下当地的气象局还有警察局。”夏尔回答,“或者记者什么的,我觉得他们比我要清楚的多。” 听出他语气略显不耐,萨姆歉意的朝他笑了笑,然而他并未放弃,“可是你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跑到另一片大陆,或者另一个国家?” “整天在想。”靠在椅子上的夏尔挑了挑眉,“但是想不明白。” “好吧。”萨姆眨了眨眼,算是结束了话题。他随即转头看向自己哥哥,结果发现对方此时正与从楼上走下来的年轻女性搭讪。 萨姆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来放在酒桌上,推向夏尔,同时目光诚恳地道:“这可能对你有所帮助,所以如果你能想起来什么的话,记得联系我们。” 夏尔点头致谢,这位随即起身离开酒桌,朝着终于被老板娘叫醒的阿瑟走去。 …… 看了看他的背影,又转头看向不远处似乎碰壁了的另一位温彻斯特。 夏尔摸了摸下巴。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一个名叫邪恶力量的世界。 要说夏尔能认出这里,还多亏了眼下这两兄弟。实际上,他对于这部剧的印象比较少。 特别长、特别乱、以及两位主角那种超越普通兄弟间的情感。 一部拍了十几年都还没拍完的剧。 思索着脑海中曾经的些许记忆,再配合这几天他在酒吧内的所见所闻,眼下,夏尔已经基本明白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大体轮廓和他记忆中的现代世界没什么两样,但却隐藏着各种神秘事物。 有西方传说中的天使恶魔,吸血鬼狼人,幽灵鬼怪,有北欧、希腊等传说中的各种神祇邪魔,甚至没记错的话,还有中国的灶王爷。 “最主要的是,这里真的有上帝。” 喃喃着,夏尔沉吟。 要说世界真实的话,还有什么比上帝更真实? 但要从哪找? “没记错的话,这部剧内关于主角的一切遭遇都被写成了一本书……找到那本书的作者?可我记得他是个什么先知,而不是上帝,而且还有个天使贴身保护……” 想着这个问题,他目光不由看向酒吧内两位温彻斯特。 显然,在信息不多且条件有限的情况下,看紧这两位送上门来的主角,然后顺藤摸瓜才是正确思路。 毕竟后面这两人可是见过上帝的。 “而且,能锁定他们命运的又会是谁?” 喃喃着,夏尔最终确定了想法。 当然,就算找到他也不一定打得过。但起码来说,先确定好目标总是没错的。 5 虚灵表皮 生长着一身棕灰色毛皮的土拨鼠两腿直立,径直站在老板娘的皮卡车后车轱辘处。 面对着眼前一根从前方伸来的树枝,它那湿润的黑鼻子不住地耸动,不闪不躲,任凭枝头在它毛茸茸的小肚子上捅来捅去。而那双原本黑溜溜的眼睛,此刻也正呆呆地瞪着面前一位人类年轻人,表情充满了懵懂与茫然。 “为什么会招来一只土拨鼠?” 夏尔此时也比较疑惑。 他正蹲在皮卡车旁,目光不断观察着这小家伙,偶尔用树枝扒拉一下它,内心充满不解。 “召唤鼠群的含义是召唤鼠科动物,而不只限于老鼠?” “土拨鼠是鼠科的?” 他有些弄不明白这法术具体作用了。 …… 显然,夏尔此刻正在实验法术。 当下来说,尽管确定了目标,但事情得一步步来,不可能说他想要盯着人家,人家就能够毫无防备的让他跟着。 所以夏尔仍旧驻留在小酒吧内,任凭那两兄弟四处晃荡。 他并不害怕自己会跟丢,一来他有对方的电话号码,二来,那两兄弟与酒吧老板娘之间有所渊源,而且还正在求着酒吧内那位黑客高手办事。 所以这半个月时间,他基本在“混吃等死”中渡过,偶尔会见到兄弟俩来此,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半个月时间,尽管对于世界真实方面没什么进展,穿梭门也毫无动静,但他可并非什么也没做。 晋级后他还没开始学习法术呢,所以趁此时机正好填补空缺。 法术方面,他此时脑子里一抓一大把,但大多都是无法学习的,还有一些需要特殊材料才能使用的,也都需要刨除在外。此刻,他能学的法术一共有十三种。 【骸骨阶梯】、【召唤鼠群】、【假死】、【死亡之地】、 【呼唤死灵】、【虚灵表皮】、【灵媒之手】、【灵视术】、 【弱智术】、【活化尸体】,【解析灵性】,【密语封印术】,【动物复苏】。 …… 这段时间他基本就在练习其中法术中渡过了,而此刻,他正琢磨其中一个新学会的——召唤鼠群。 这法术的效果是用咒语呼唤来一群老鼠,能够简单听从施法者指令。 然而第一次用,也不知道是真的效果如此,还是出现了特殊情况,眼下跑过来的,竟然是一只土拨鼠? 而且也没有一群…… “就算你比老鼠顺眼,可我想要的是真正的老鼠啊。” 喃喃着,他无奈站起身来,随口吹了个口哨,于是这只被法术影响到了的可怜小家伙就仿佛惊醒般猛地尖叫了一声,随即慌不择路地跑向酒吧方向。它也没看清路,以至于最终咣当一声,撞在了酒吧大门上面。 这声音令酒吧内两位正在吵架的母女不自觉瞩目,没发觉异常后,再次陷入面红耳赤的争执当中。 “我已经做了充足准备,妈妈,不可能会出现意外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总不能管我一辈子吧?!” “为什么不行?” …… 眼下情况略有尴尬。但实际上,酒吧这对母女两人总吵架。 开始的时候因为突然多出个夏尔,她们还能克制一些,只是随着渐渐熟悉,两人就变得毫无顾忌了。 眼下就是一场。 对此,夏尔已经见怪不怪。 因为正常情况下,这两人吵架完毕后的冷战期也就是那么半天或者一天,完事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没什么可在意的。 不过他视若无睹,有人却对此颇为惊诧。 …… 从那辆帅气的黑斑羚轿车上走下来的两兄弟刚一抵达此地就直接愣住了。兄弟二人中,弟弟眨着眼睛有所好奇,哥哥迪恩则忍不住扫了酒吧大门好几眼,随即看向靠在皮卡车处的夏尔。 “里面是……什么情况?” “很明显,她们在吵架。”夏尔回答。 这话令两兄弟面面相觑。 “原因是啥?” “自由与专政,保守与激进,年轻与年老……”夏尔不以为意地道:“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 两兄弟听了个稀里糊涂,于是对视了一眼,准备进入酒吧内看看情况。 不过在走之前,个子稍矮的迪恩却忍不住朝夏尔遗憾地叹了口气:“兄弟,相信我,放弃那件74年威尔逊限量版皮夹克简直是你的损失。” “我觉得还好。”听到这话,一旁萨姆忍不住说了一嘴。结果被迪恩鄙夷地反驳,“那可是威尔逊啊萨米,老爸留给我的那件平时我都舍不得穿。” “威尔逊又怎么了?丑就是丑……” “丑?你个书呆子又懂什么?” 两兄弟吵吵闹闹着走向酒吧,声音渐行渐远。 …… 他们所指的自然是夏尔此刻身上穿着的衣物。 夏尔现在衣着与之前完全不同。一身简单白t恤与淡蓝牛仔裤,穿着一双白色帆布休闲鞋。 再加上那一头颇显清爽的碎短发,令他此刻整体看起来完全脱离曾经的老派与沉闷,显得更加时尚了一些。 当然,也让他看起来更像高中生。 这套衣服是夏尔拜托老板娘进货时顺带捎来的,他原本想要的是一套全身大衣或者卫衣鸭舌帽,结果老板娘觉得眼下这种装扮更适合他,并且没经过他同意就擅自做了决定。 于是夏尔只能穿这种在他看来有点平淡的衣服。不过虽说还不太满意,但总比之前那套老旧皮夹克要强。 事实上,他与萨姆观点相同,觉得之前那套衣服还……真的是丑爆了。 忍住没将这话说出口,目视对方离去,夏尔完全没有跟着进去的打算。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觉得这些美国人的心理问题特别的多,有时候,他们对一些事情的观点更是令夏尔想不明白为什么。 所以经过最开始的适应期,他现在已经基本可以无视这些人的争执与矛盾。 “可能这就是代沟吧。” 喃喃着,夏尔摇了摇头,复又开始蹲在地上练习自己的法术秘文。 对此他并不需要忌讳什么,一来这些特殊文字在这里没人看得懂,二来他耳朵灵的很,有人接近他都会提前毁掉痕迹。 当然,被看到了也没什么,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现在还在处于熟悉世界的阶段,首先做的应该是观察,而不是贸然表现特殊。 …… 不间断练习着,没多久,两兄弟就复又从酒吧内走出,打了个招呼后,拿着一摞资料驾车离去,夏尔没怎么理会,继续自己的秘文练习。 然而他的练习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人所打断。 “夏尔,我需要帮助。”大名乔安娜.贝斯.哈维尔,小名,或者昵称乔的年轻女孩此刻蹲在夏尔身旁,声音被压的很低。 “干什么?”夏尔奇怪地看着她。 “听着,我知道这件事情有点偏激,但我需要你的支持。”她说着,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酒吧大门,随后深吸口气。 “我要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夏尔听到这话有点发愣。 “没错,”乔抿嘴道:“我已经没办法再忍受埃伦了,你听到她刚刚说什么了吗?她竟然准备将我绑在地下室里?” “所以,这和我有啥关系?”夏尔纳闷。他可不会自恋的认为对方想要叫自己一起“私奔”。 “你得帮我,夏尔。”乔一脸认真地道:“我准备去调查一宗连环杀人案,可阿瑟说他晕血,所以只能你来帮我了。” 经过这段时间接触,两人基本已经算的上是朋友,所以对她来找自己夏尔并不意外。 不过他也没马上回答,反而一脸沉吟。 “拜托,你不会忍心让我自己一个人上路吧?”见他表情“犹豫”,乔用上了激将法:“还是说你和阿瑟一样怕见血,不敢去?” 显然夏尔不会被这种小计谋刺激到,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是人杀人还是怪物杀人?” “这个……我们可不是警察或者fbi。”她说这话的时候有所迟疑,似乎生怕把夏尔吓住,但最终还是如实交代了出来:“我很确定是鬼魂杀人。” 原本她以为对方听到这个会犹豫,结果令乔很惊讶的是,夏尔直接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走?” “你……同意了?”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仿佛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说动对方“入伙”。 “当然。”夏尔挑了挑眉,随后重复问道:“什么时候走?” “这两天随时准备,我有见到后屋啤酒不多了,等埃伦去市里进货我们就走。”她说着,语气稍显激动地道,“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帮你把身份问题解决掉,我认识很多办假证的,我们……” “那倒不用。”夏尔打断她的话,从兜口掏出一个黑色证件夹递给对方。 “我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乔闻言愣了愣,随即接过去一看,不由皱眉。 “夏尔.柯蓝斯顿?住址是路易斯安纳州……你在路易斯安那有朋友吗?” “没。” “那你为什么不写成内布拉斯加州?” 内布拉斯加州就是他们目前所在地,距离路易斯安娜一千多里地,比较远。 “这个问题得问那个办假证的。”夏尔回答:“我没要求地址啊。” 实际上这事应该问乔自己,因为眼下这个证件夹其实是空的。 夏尔只是想让她看到证明身份的驾照,以及其中照片和姓名而已,缺失的部分信息全靠对方“补脑”。 他当然也可以将信息设定全面,但那样其实比较费脑子,也没什么必要。 【虚灵表皮:用灵性力量包裹特质物品,你可以让目标看到一切你希望对方看到的东西】 拥有法术与普通人毕竟不同,夏尔觉得,有这个法术,自己似乎永远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当然,证件方面也同样如此。 6 费城鬼魂 尽管说要离家出走,但在走之前,乔还是忍不住留下了一张纸条。 随后他们趁着埃伦开着皮卡车入城进货之际,与暗地里知晓他们行动的阿瑟告别。这才偷偷摸摸的一起搭便车赶往了林肯市。 来到目的地后,两人复又急匆匆的从市内某租车公司租了一辆白色帕萨特。 于是,一场说走就走的行动就这么拉开了帷幕。 一切租车手续办理完毕,上车,坐在驾驶座处,乔伸手扭动车钥匙,打火声音响起。 随即,她转头看向夏尔:“我和埃伦说我们去拉斯维加斯找朋友散心,而且我还拜托阿瑟伪造路上的信用卡刷卡记录,所以她是不会怀疑我们的,起码短时间内是这样。” 副驾驶上的夏尔此时正迟疑地扣上安全带,闻言转头看向她。 “我们到底去哪?” “夏尔……你到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吗?” “我反正哪都不认识。”夏尔回答。 乔闻言眨了眨眼,神情略显怜悯。不过紧接着她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们去费城,那里有一栋公寓最近接连失踪好几位年轻白人女性,我仔细查了资料,八十多年内陆续有六位女性失踪,金发碧眼,年轻漂亮,特征都相同。” “所以我敢肯定那是一只鬼魂干的,除非他活了一百多岁,或者从小就有这种癖好……” “对了,没记错的话,费城还有座中国城,如果有时间,我想我可以带你去逛逛……” 乔说着,一踩油门,这辆帕萨特就轰鸣着直接上了路。 从停车场前进到正式街道,出城,越过限速地带,这辆白色轿车开始风驰电掣般的于公路上急速行驶。 usb接口处插着乔的私人u盘,音响当中一直重复放着一首名叫alohahejahe的德语音乐,语调沧桑悠扬,配合两边飞速掠过的公路景致,以及周围时不时晃过的其他车辆,颇有一种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的潇洒感。 起码此时的乔就是这种感觉,从她脸上不自觉带着笑意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说实话,夏尔对此倒是没啥兴趣。 他答应对方一起去,倒也不是出于不放心或者当护花使者,事实上,他觉得如果真为了这位好的话,还是叫她安安静静在酒吧内待着的好。 眼下这种行为对于乔来说,充满了风险与不确定。 因为她是一个菜鸟,尽管她装的很熟练,但菜鸟仍旧是菜鸟。 一个从未出门行动过的菜鸟去陌生地办一件百年鬼魂绑架杀人案?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没有拒绝这位的原因,其一是他知道那温彻斯特两兄弟已经先他们一步去追这件案子,这点在酒吧时他就听到了——那天的矛盾是,乔收集的这案件信息想要自己去办,结果她妈妈不准,最终案子转交给了两兄弟。 所以危险性应该不会太高,毕竟有老鸟存在。 其二,或者最主要的,是夏尔想要见识一下这个世界当中的鬼怪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还有它们的实力。 对于邪恶力量这部剧,他的记忆比冰火还要少,而且剧集似乎bug特别多,自然不能拿来当参照物。 所以了解这个世界的真正能量体系必不可少。 眼下就是一个合适机会。 …… 一路平静毫无波澜,途中只进入了一座名为奥马哈的城市,路过的城市则多不胜数,得梅因、艾奥瓦城、达文波特等等,两侧每每晃过一座座城市,乔都会仔细和他介绍一番,然而这其中,夏尔唯一记住的只有芝加哥。 这一路上都是公路,偶尔的城市影子也基本一晃而过,其他大多是田野,荒原,还有林地。 开始的时候身旁这位还兴致勃勃,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乔开朗的心情就慢慢收敛,反倒越来越安静——长时间驾驶车辆,是个人都受不了。 最终当他们抵达费城时,已经是一天两夜之后,中途只在一处加油站以及一座路边小镇稍作休息,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赶路。 对此夏尔其实很想帮忙,他也感觉自己应该没有忘记怎么开车,只是他对这条路一点也不熟。 冒险点当然也行,然而乔反而不放心。 于是等到这辆帕萨特抵达目标城市之后,这位出发时还满脸兴致盎然的漂亮妹子因为缺乏有效休息,此刻已经开始哈欠连天了。 “相信我,埃伦的反应比你想象当中的还要快。” 她喃喃地说着,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 白色轿车走走停停,进入费城城区后,公路的空旷就已被抛在身后,两侧是一排排在阳光下闪烁金属或者玻璃光泽的高大建筑,以及一道道英文标识与牌面。周围则充斥着各种造型的车辆与行人身影,黑的白的,穿着各异,神态大多匆匆。 静静注视着窗外这一切,夏尔有些晕头转向,完全认不出哪是哪。 最终,车辆七拐八拐的,来到了这座城市中位于不知道哪条街的偏僻联排公寓处。 “这里距离富兰克林美术馆不远,平时应该比较吵,但今天是闭馆日。” 将车辆停在路边,打量了几眼对面整体灰色,造型老旧的公寓楼,乔转头看向夏尔:“你好像有些晕车?” “怎么可能?”夏尔翻了个白眼,好歹屠过神的人,晕车实在太扯淡了…… “我们怎么进去?”他转移话题地问。 “我调查过,有间出事地是这栋公寓内的207号房间,现在正空置,我们可以假装租房把它暂时租下来。” 乔说着,若有所思的看着夏尔:“装作情侣?可我觉得你有些小,姐弟?又不像……” “真可惜,妈妈不应该给你买这套衣服的,看起来一点也不成熟,还是原来那件顺眼。” 夏尔闻言正想翻白眼,对方后补上的一句话倒是令其有所释然。 “那是我父亲生前的皮夹克,我觉得特别帅气。” 她说罢,示意夏尔跟着她下车,随后两人向着马路对面的公寓走去。 可能因为闭馆日缘故,这条街道此时颇显冷清,来到对面,推开公寓大厅玻璃门走入其中,身旁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挽在了夏尔的胳膊处。 侧头看了看对方落落大方的模样,倒也知晓西方人与东方含蓄性格完全不同,于是夏尔没说什么。 踩着白瓷砖,两人顺着保洁人员的指引来到公寓房屋租赁办公室,那里此时正坐着一位胖胖的浅蓝制服管理员。 看了看走进门的这对不怎么搭的“情侣”后,对方有点纳闷,但得知他们有意向租那间出了凶案的屋子后立即大喜过望,直接忽视了这个小问题。 于是管理员迫不及待的在前头带起了路,边走边讲解着这栋公寓的种种地理与居住优势。 “我们在这可能会见到熟人。”两人走在他身后,不时哼哈应声,乔抽空小声朝夏尔说了这么一嘴。 夏尔其实对此也有所预料,因为进来之前,他就见到了那辆眼熟的黑轿车。 果不其然,当管理员带着他们来到所在楼层的走廊后,两位身着灰黑外套的“闲散”人员随之映入眼帘。 他们可能正从某个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出,边走边低声说着什么,结果直接与夏尔三人来了个面对面。 一位身高近两米,一位则稍矮,但也基本有一米八以上。两人穿着打扮都略显老气,不正是温彻斯特两兄弟。 与此同时,两人同样也见到了夏尔他们,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 “你……你们?” 面对他们惊愕的目光,乔不自然地抿嘴一笑。 而夏尔则并没有理会这两个熟人,反而皱眉盯着他们身后。 此刻,走廊尽头紧邻地板的通风管道处,正有一只黑乎乎的脏手抓在镂空栏板上面,因为颜色原因很不起眼,但却逃不过夏尔的注意。 真实之眼提示飘过。 【哈里?霍华德?贺姆斯博士的鬼魂,1896年死亡,美国最早记载的连环杀手之一】 【它生前制造了不少于两百件失踪及死亡案件】 【它的灵体中充满怨气与欲望】 7 副作用明显 一声痛苦嘶哑的嚎叫声猛地从身后响起,正因夏尔两人走来而愣神的温彻斯特兄弟俩被吓了一跳,随即他们忙转身看去,一只冒着火星的手隐隐残留在视线当中一闪而逝。 “没看错的话,刚刚?” “没错。” 面面相觑着,兄弟俩注视着那通风管道若有所思。只是现在还有公寓管理员在这,他们没办法毫无顾忌的上去探查。 实际上,这栋公寓的胖管理员同样听到了叫声,只是他被兄弟俩的体型挡着啥也没看见。此时正兀自发怔,不过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旁的乔就忙从兜口掏出一摞钱来,“207号房,我们租了。” “您不……看一眼房子?”胖管理被转移了注意力。 “不用不用,房子应该不错?”乔说着,看向前方某人:“是吧迪恩?” “没错,不错,很不错……” 于是这栋公寓的管理员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打发离开了此地。 气氛暂时沉默,直到注视他的背影消失,穿着深蓝外套的迪恩这才喃喃了一句:“好吧,我们可以肯定这次是鬼魂杀人了。” “是绑架。”萨姆更正。 “绑回去杀和现场杀的区别。”迪恩说,脸色疑惑,“鬼魂刚刚跑到这里就是为了吓我们一跳?喜欢恶作剧的鬼?” “恶作剧鬼会有空灵物残留?” “没看错的话,它刚刚好像被烧着了……” “烧着?那你肯定看错了。” …… 两兄弟嘀嘀咕咕的说着,示意夏尔两人跟他们进入刚刚租下来的那间房,随后之前被无视的问题终于被提了出来。 “埃伦知道你们在这?”关紧房门,迪恩皱眉看向两人。 这位不到三十岁的温彻斯特平时外表很不正经,但有时候又显得异常严肃。 ”我跟她说我们去了维加斯。”乔回答。 “你不该对你妈妈撒谎,也不该出现在这里。”迪恩语气严厉地道:“特别是,你不该把一个无辜的普通人牵扯进来!” 他的语气硬邦邦,但乔却并未反驳,反而突然沉默。正兀自想着走廊内那只手的夏尔感觉有异,不由抬眼看了看,发现三人正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自己,于是反应了过来。 “我?”他挑了挑眉。 迪恩点了点头,随即沉声道:“听我说,夏尔,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加入进来就永远没办法回头了,所以,你得退出。” 看得出来,这位倒是好心好意,只是与夏尔目标不符合,不过他也没心思反驳或者解释,反而只说了一句话。 “乔走我就走。” 于是“仇恨”被成功转移。 两兄弟,特别是颇有居委会大妈潜质的迪恩再次看向一头金发的乔,而面对他视线,乔果断摇了摇头:“我不会走!” “你必须走!” “凭什么我走?案子一切信息都是我收集的,我有这个权利站在这里!” “那么我也有权利给埃伦打电话?” “……我们已经在这,所以不要不爽了,吵来吵去有什么用?” “所以你得离开这里,带着夏尔。” “不可能!” …… 萨姆抱着胳膊无奈地看着眼前情况,局面渐渐陷入僵持状态。 一旁的夏尔对此倒是没怎么理会,各种声音基本左耳进右耳出,他的更多心思则放在了刚刚所见之上。 “这个世界的鬼魂,都是可以被看到的吗?”他若有所思地想着那一闪而逝的黑手。 “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 这令夏尔有点纳闷。 主世界的鬼魂夏尔虽然没见过,但他却从绷带人的记忆当中能够得知,与他在冰与火世界内所见到的那些基本一致。 强大一些的怨灵倒是可以被看见,但一般情况下,怨灵不会显现出形体来——毕竟能够隐身行动,谁会傻兮兮的暴露出来被别人警惕? 所以夏尔觉得这个世界的鬼魂和他印象当中的好像不同。 “它之前明显在暗地里观察……如果会隐身的话,它不可能不那么做,所以……它不会隐身?” “这倒稀罕了,不会隐身的鬼魂……什么鬼设定?”夏尔想着,总觉得这些猜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在这兀自猜测,房间内两人则争执半天也没个结果,于是声音慢慢减弱,最终,在乔的提议下,三人开始研究这件案子。 “这栋建筑于1924年建立,本来是座仓库,几个月之前被改建成公寓。” 一马当先的坐在椅子上,摊开自己亲手收集的资料,金发女郎说着,手中下意识把玩着一柄匕首。 “过去82年,这里没有任何暴力事件以及意外死亡事故,所以排除束缚在这栋房子内的鬼魂复仇,但按照时间线来说,又不可能是人类作案,而且刚刚你们又看到了那只手……” 一旁萨姆皱眉:“那有可能是某种被诅咒的物品?鬼魂附着在上面?被人从其他地方带进这栋公寓的?” “很有可能。”迪恩点头。 乔抬眼看了看他们:“所以我们需要把整栋楼扫一遍?” “没必要,鬼魂隐藏在通风口内,扫楼费时费力,也许它的附着物同样在通风口下面。”萨姆回答,但迪恩却摇了摇头:“不,我认为这很有必要,没准它的附着物就在公寓内呢?” 说完这句话,温彻斯特兄弟俩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随即纷纷看向乔与夏尔。 “四层公寓,萨姆带着夏尔在下两层检查,乔跟着我去上两层。” “为什么我要和你这个大男子主义严重的家伙一组?”坐在椅子上的乔闻言不悦地道:“目前来说,我和夏尔才是搭档。” 显然,因为刚刚的事情,乔对这位很是不满。 “也许我该打电话给埃伦问问她的意见。”迪恩轻哼了一声。 “那我就说你这个人趁机占我便宜。” “你……” “喂喂,先停下!”见他们复又有争执的苗头,萨姆忙抬手打断两人。随即看向坐在资料前的金发女郎,表情认真,语气诚恳地道:“乔,我对你们擅自来这里暂时不发表意见,但是听我说,这件事情的安排很合理,你看,你们一个只会些理论知识,另一个更是稀里糊涂被拉到这里来的,都……没正式执行过任务,所以迪恩说的对,我们一个带一个,比较稳妥,没错,这样正好。”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乔也没开口反驳,只是却有不同观点。斜了一眼迪恩后,她语带鄙夷地道:“我和萨姆一组,这个色眯眯的家伙就留给夏尔好了,我倒要看看对同性他还能不能色的起来。” 这话令迪恩脸色一黑,但他实际上还是很靠谱的,所以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再说些什么。 见乔站起身与弟弟萨姆准备离去后,迪恩视线随即瞥向某个一直很安静的“高中生”,却发现那位此时正摸着下巴兀自思索,压根没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 于是他干咳了一声,走过去拍了拍夏尔胳膊:“嘿,夏尔,跟我来。” “干什么?”夏尔抬眼看向他。 迪恩对此很无奈:“我们刚刚……所以……” 他边解释着边扔给夏尔一个emf灵体探测器,随后拉着夏尔就向外走。 结果两人刚刚走出门,走廊不远处就复又传来一阵嘶哑惨嚎,叫声突如其来,迪恩不由自主的愣了愣,随后低头看向手中尖锐鸣叫的探测器,一脸茫然。 “刚刚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夏尔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8 怨气与施法 “相比中国,我更喜欢日本一些。” …… 漫步于公寓三层走廊当中,两人各自手中拿着一个emf探测器,于身体两侧晃动着,检查此地“阴气”情况。 探测器指示灯一直显示正常,百无聊赖的迪恩开始与夏尔闲扯淡。 “亚洲大胸,风情比较独特,那个音乐,听起来就叫人浑身激动,我记得……叫什么来着?” “****?”夏尔试探的问。 他就记得这么一个,还是因为名字比较特殊的缘故。 “不是不是,好像是叫……”思来想去,迪恩也没说出到底叫什么,于是只好转移话题。 “不过最近我正研究日本动漫,我认为那个更有艺术性,不得不说,日本人这方面的才华真是无人能比。” “就是始终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连动漫也打马赛克……” 他说着,一脸的纳闷,不过当他发现夏尔“无动于衷”之时,纳闷就变作了惊诧,“不会吧夏尔,别告诉我你从不看那些宝贝?” “很久之前看过。”夏尔坦言道:“最近没机会看,早就忘了。” “噢,也是,你遇到了超自然事件。”迪恩了然点了点头。只是话音刚落,他就见到夏尔拿着探测器的手有点特殊情况,于是脸色一怔。 “哥们,你什么时候纹了个纹身?”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可以看见夏尔左手拇指与食指之间的一抹黑色骷髅。 “酒吧不远有家纹身店,最近免费搞活动,闲得无聊,我就纹了一个。”他面色如常地回答。 “这种东西可不能随便纹,听我的,夏尔,你回头换个卡车头,或者中国的方块字,比你这种老土图案有吸引力多了。” 迪恩说着,扫视夏尔,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不过你的模样虽说比我差那么一点点,但也其实也用不着这种小花样……” 夏尔瞥了他一眼,没回应。 手上的黑骷髅其实并非纹身,而是夏尔利用秘文那种特殊铭刻方法,弄到上面的施法媒介。 没错,施法媒介。 正常情况下,死灵法师施展的大多法术都是需要吊坠或者首饰辅助的,但拥有绷带人记忆的夏尔早就知晓,这不过是为了方便罢了。 是的,方便。 吊坠,或者其他辅助事物只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秘文罢了。 代表着死亡含义的秘文。 这种施法媒介实际上是可以被取代的,眼下他这种就是一种取代方法—— 只要有这个纹身存在,或者说存在于视线当中,被自身目光灵性所笼罩,那么他就可以利用其施展法术,效果与吊坠没什么不同。 使用吊坠或者首饰的原因是,主世界的死灵法师没他这种“隐蔽”性,平时生存在教会势力笼罩下,他们必须要小心再小心才能不暴露。 所以才会用吊坠而不是“纹身”。 毕竟施法一次就擦一次,哪比得上那种随手拿来就用的要强? 当然,也不是所有死灵法师都这么小心,还是有不少将这种施法媒介刻在身上使用的,毕竟这样的反应会更快,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只是夏尔以前不知道这些,所以一直以为施法必须有吊坠罢了。 …… 探测器鸣叫声一直显得颇为低沉。那鬼魂被烧了两次后可能学聪明了,不仅没有靠近第三次,连出现都没出现过。 若有若无的闲聊着,两人逐渐扫完第三层,结果毫无收获,正往四层走,夏尔脚步就突然一停。随即转头看向迪恩:“我认为咱们可以分开行动。” “分开?”迪恩一愣。 “没错,就只剩下最顶端一层,我从左边上,你从右边,这样快点检查完好和他们汇合,效率比较高。” 听到这话,迪恩有所犹豫。见此,夏尔复又补充道:“放心吧,就这么一层距离,就算有危险你也能及时赶过来的,而且我一个大男人……” 注视他片刻,迪恩最终点了点头,随即拍了拍夏尔胳膊,“当心点,哥们。” 于是两人分开。 迪恩顺着脚下楼梯继续往上,而夏尔则转头向着走廊另外一边通道走去。 只是他并未真正前往那里,而是在走廊某拐角的通风口处停了下来,扫了眼周围后,随后蹲下打量。 真实之眼提示飘过。 【鬼魂空灵物:鬼魂怨气化为实质后的特殊产物】 【它隐含针对灵体的剧毒】 【它可以为你的怨灵之戒补充能量】 …… 蹲在通风口前,看了几眼挡板上隐隐残留着的黑色粘稠液体,夏尔想了想,伸手轻轻触碰。 粘稠而又冰冷的感触随之而来,令人忍不住内心升起厌恶之感。 只是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多久,就因为一枚奇特戒指的缓缓浮现而消退。 戒指漆黑如墨,通体没有任何雕饰,冷不丁一看,简直像是一枚铁环。 只是它出现的方式却并不简单。 夏尔左手无名指处原本有一枚暗金色的权利之戒,但黑戒指出现的位置同样是左手无名指。 于是两枚戒指渐渐重叠。最终,两枚戒指就像是全无实体一样融合到了一起。 或者说,权利之戒虚幻荡漾着,外表渐渐被黑色所覆盖。 这并不是说怨灵戒指比权利之戒高级,实际上两者都不是真正实体。 一个属于类灵体材质,另一个,看起来与摸起来都像是戒指,但实际被夏尔摘下去扔掉后,不久之后就会再次于手指处浮现而出,颇为奇特。 这段时间的钻研,夏尔对权利之戒的种种特性了然于胸,但对于眼下这枚浮现出来的怨灵戒指却不大了解。 只是用不着他了解什么,这枚隐藏在他灵体当中的,由替死鬼变换而来的古怪东西就开始自发“运转”。 戒指定型,缕缕黑雾随即于眼前粘在栏板上面的粘稠物质当中散发而出,飘荡着融入手指戴着的黑色戒指内。 于是眼下这些鬼魂残留物的颜色愈发暗淡,由黑变灰,再变白,最终完全蒸发一空。 …… 【你的怨灵之戒获得怨气补充】 【当前你可以免疫行走灵以下灵体的夺舍性攻击,并且在行走灵以上夺舍中有较强防御效果】 【你可以无视低于你灵体目标的各种灵性攻击,你可以阻挡高于你一个灵体等级的灵体攻击,你对所有灵体类攻击有一定防御效果】 【怨灵之戒当前可以完全阻挡一次针对你灵体的毁灭性攻击】 …… 根据绷带人的记忆,行走灵这个层次的灵体,等同于教会选择灵体道路的第六圆环左右。 所以夏尔眼下对于自己的灵体防御有了一个直观了解。 “收集怨气似乎也必不可少。” 喃喃着,夏尔对于此行目标有了个更深层次的“需求”。于是紧接着,低沉而又琐碎的咒语声随之于此地响起。 鬼祟咒语声音下,没多久,稀疏叫声随即于管道内隐隐响起,起先很微弱,但渐渐的却愈发响亮。 最终,叽叽尖锐叫声简直络绎不绝,声音吵闹,仿佛“菜市场”。 咒语声随之收敛,放眼看去,栏板内的通风管道当中,此刻已经爬满了一道道灰黑色的细小身影。 9 鼠群搜救队 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原本平静的公寓内部就倏然升起各种乱象。 大量老鼠叫声从公寓四面八方墙壁内出现。 叽叽喳喳的尖锐声音,就算隔着墙板,也显得颇为刺耳。 这种突发的恶心事件,令很多居住在公寓内的女性无不惊恐万分,公寓管理处的电话也开始接连不停地响起。 “老鼠,你们保证过这里没有老鼠!” “我有老鼠恐惧症,天呐,快来救救我!” “该死,我要去卫生管理局投诉!” …… 各种叫骂愤慨声音从电话内传出,令接线员面色慌张,整个人都显得凌乱不已。 也亏得这栋公寓内住的基本都是上班族,现在大白天也没多少人还在,否则她估计会更加晕头转向。 …… 正在楼上继续扫描的迪恩同样也听到了两侧这种无法被忽视的响动,于是他略显嫌弃的远离墙面,结果就见到夏尔从另外一个方向走来。 “有收获吗?”他询问了一嘴,不待夏尔回应,就大声抱怨道:“该死的老鼠,我讨厌老鼠!” “这的老鼠的确很多。”夏尔略感牙疼地回答。 他原本也只是想着叫几只老鼠来,帮自己找出那躲起来的鬼魂罢了,结果竟然招出来那么多? 天可怜见,上次使用这法术,出现的只有那么一只土拨鼠而已。 此刻,被法术影响到的鼠群正疯狂的在墙体内分散着钻来钻去,非常积极的“帮忙”寻找那个只绑架年轻女性的老色鬼,法术效果下,各种零零散散的灵性信息也接连触碰夏尔,令他脑子里不间断的出现一片片破碎画面。 漆黑,阴暗、狭隘、乱七八糟。 夏尔对此很无奈。 尽管效果很有效,但对于鼠群行为,他只能粗略地下命令,没办法叫它们知道什么是低调,什么是偷偷地寻找,所以眼下就出现了这种情形。 闹出偌大响动不提,夏尔觉得,如果自己是那只鬼的话,听到这些声音早就跑的远远的了。 不过转念又一想,也许这样能够快速找到鬼魂老巢,于是他也就没终止法术。 “但这并不能掩盖法术与施法初衷不符的事实。”暗暗嘀咕着,夏尔抬眼看向经验丰富的迪恩:“我们现在怎么办?” “重新检查一遍这里的信息。”迪恩一脸晦气地回答:“得赶在政府的人来这之前搞定那只鬼魂,不然麻烦就大了。” “麻烦?”夏尔闻言一愣,随后明白了他说的意思——迪恩害怕鬼魂之事被曝光。 不过因此,他突然联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叫政府部门帮忙?” 夏尔这个问题问的比较突然,但也不算太突兀。 在酒吧这段时间,他大体了解到,眼前这群名为猎手,或者猎魔人的群体,基本上都是美国各个地方的平民百姓,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踏上猎杀鬼怪之旅。 这里的各种各样原因,基本上与鬼怪害人脱不了干系。 按理说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内,普通人时常能接触到各种超自然事件,政府部门不可能没有这种信息,但显然,不论是夏尔曾经记忆,还是眼下迪恩的反应,都与他所谓的正常情况明显不同。 “帮助?他们别瞎捣乱就是最大帮助了。”迪恩哼道:“知道吗,在堪萨斯,我和萨米差点被抓去坐牢。帮助?如果有帮助的话,我做梦都会笑醒。” “所以,你们的政府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们当然不知道,”迪恩道:“政府如果知道了,全美国人也就都知道了,然后是全世界,然而你看现在。” “你们就没想过主动将这些汇报上去?” “那首先得将自己的污点洗清。”迪恩耸了耸肩:“哪个猎人手上没几条人命?我反正是不敢。相信我夏尔,很多怪物的身份其实是美国公民……” 夏尔无语。 这个世界的米国政府对国家的掌控力就这么弱? 他觉得事情真相可能不会这样。 但信息较少,对于眼下情况也没什么帮助。 于是这个话题终止。“毫无收获”的两人迅速下楼。没多久,他们就遇到了正往上赶来的萨姆与乔两人 他们显然也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鼠灾弄的一脸茫然,继而联想颇多。 然后,一行人不约而同的决定抓紧时间“办案”。 汇聚在租下的房间内,几人不断翻阅着资料,不时互相交谈几句,最终,他们渐渐有所明悟。 “我想我们找错了方向。” “这栋公寓没有任何疑点,这栋公寓原本的空地也没有,但你们看这张相片……” “空地旁边原本是一座监狱,而这里……” “所以公寓所在地原本是监狱行刑的地方?死在这里的人其实很多?” …… 三人讨论着,渐渐确定了方向。 殊不知在刚刚踏足此地之时,夏尔就已然知道了具体信息。 他目前甚至已经开始寻找真凶鬼魂的具体所在地,只是一不小心弄的动静有点大。 若有若无的听着三人的讨论,主要心思全部放在接受鼠群散发而来的“信号”当中,站在三人身旁的夏尔当前模样显得颇为安静。 “目标是美国第一个连环杀手,亨利.霍姆斯?那个该死的变态?” “你们看这里,他生前在芝加哥建立过一栋专门害人的猎杀小楼,里面的墙壁充满大量机关和陷阱,所以……” “所以他的鬼魂才会一直在通风管道内行动,因为这是他生前的习惯……那么他的猎物又藏在哪?” 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事情,于是“四人”面面相觑着,决定立即行动。 “也许我们还能赶得及救下一两位目标……最后失踪的那位女孩是在哪天来着?” “五天前……”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只是他们并未放弃。既然确定目标,迪恩当即拍板道:“砸墙,找到公寓内一切可以藏人的地方。” 说干就干,一行人立即开始,找工具、确定具体砸墙方位,望风…… 三人对此充满干劲 然后就在此刻,在周遭鼠群隐隐的叫声中,夏尔已然得知了目标所在。 10 坑人 “大声点,是左拐还是直走?” “这里有个向上通道,什么?不管?好好……” “该死的,我摸到屎了!” …… 耳麦中隐约的破骂声音令乔有些忍俊不禁,聚精会神的给温彻斯特兄弟俩指着路。不过随着她仔细打量起手中这张建筑图纸后,渐渐有点回过味来了。 “夏尔,你确定这张图纸是以前的监狱下水道分布图?”她疑惑的看向不远处某人。 “反正那位老清洁工和我是这么说的。”夏尔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略显生疏的摆弄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闻言心不在焉地回答。 “可是19世纪的建筑图纸怎么和现代的画法差不多?”乔喃喃着,有些不解。 思索的注视着桌面上这张布满各种凌乱线条的图纸,她却也没再多问什么。 在他们即将砸墙的时候,原本是出去望风的夏尔就突然带回来这张老旧的建筑图。 上面描绘着19世纪那栋监狱地下的废弃下水管道分布,从中他们找到了鬼魂极有可能的藏匿地点,同时也发觉到了该地点的前进道路——得从一处废弃入口进入其中,然后爬进去。 所以目前温彻斯特兄弟两人正在爬下水道。 建筑图纸有点奇特,但那条道路确实是真的。 想半天也行不明白,乔最终将这些抛之脑后,随即她看向夏尔,仿佛教育小弟弟一般地认真道:“夏尔,我认为你应该与他们一起去,多少能够帮得上忙,起码比在这里干坐着强。” 夏尔闻言挑了挑眉:“作为一个正常人,爬下水道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有什么关系?那是一条被遗弃一百多年的下水道了。” “你也听到了,一百多年里面还有排泄物呢。” 乔无奈。但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原本拉着夏尔来这里就是她的原因,现在不可能再强求人家前去冒险。 她倒也不觉得夏尔不去是胆子太小或者害怕什么的,毕竟能和她来这已经证明了对方的勇气。 而且他一直表现的也很淡定。 “就是太娇气了点。” 叹了口气,她专心致志的开始盯着手中“空荡荡”的白纸。 没错,空荡荡,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只是她能够看到内容罢了…… 神色专注的研究着手中这副“老旧建筑图纸”,时不时用无线设备给爬下水道的兄弟俩指路,乔手中匕首下意识转来转去着,仿佛陷入某种工作状态。 不久之后,她身旁传来夏尔的声音。 “我去趟楼下便利店。” “好的。”乔回应,抬眼看了对方背影一眼,却突然有所狐疑。 “去便利店带武器干嘛?” 不过紧接着想到那柄匕首是他的贴身物品,她就释然了。而接下来耳麦当中传来的声则更是令她无暇他顾。 温彻斯特兄弟俩已经抵达了那地牢所在。 …… 叽喳的老鼠叫声中,某根隐藏在墙壁内的电线被咬断,老旧公寓内所有电子设备随之猛地熄灭。 隐隐叫骂声音从周围房间内出现,肩膀处挎着一圈绳索的夏尔漫步行走在公寓二层长廊处,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头顶,那失去电力供应的监控摄像头此刻已然成了废物。 于是夏尔可以毫无顾忌的干自己的事情。 “227号。” 抬眼看了看门牌号,他敲了敲门。 半天没人回应,于是夏尔手伸向眼前门把手,名为灵媒之手的法术发动。 手部虚握,隔空转动,轻微的咔嚓声后,房门从内部被开启。 空无一人但却充满乱糟糟衣物的房间证明这里明显有人居住,只是目前没有在家而已。 扫了几眼,夏尔随即掏出自己的瓦雷利亚匕首。 “抱歉,要吓你一跳了。” 喃喃着,他踏步向着卧室内挨近洗手间的一道墙壁走去。 召唤鼠群、虚灵表皮、还有灵媒之手。 他选择的道路与绷带人不同,所以对方某些“遗产”他利用不上,但姑妈的还是可以充分使用的。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短短半个月,他接连学会了这三样法术。 速度可谓飞快。 “就是不清楚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想着,手中匕首直接插入了眼下这被墙纸覆盖的合成板表面,锋利的瓦雷利亚钢显然不是这种混合木材墙壁所能够阻挡的。 于是他双手握着,用力在这墙面上划弄拉扯,不久之后,一道足够他通过的窟窿就这么出现于面前。 转头看了看身后,房门处的插销已然被插紧,显然,就算外面有人用钥匙开门,也无法打开这间房。 于是他不再理会,拎着一圈绳子踏步走入墙壁后的一片窄小空隙道路当中。 不太清楚美国的公寓建筑是否都有这种墙后空隙,但仰仗着老鼠,夏尔对这里的情况倒也算得上清楚。 周围空气沉闷,逼仄道路两侧墙壁肮脏布满灰尘,不时有一条条潮湿的下水管道,蹭上去简直令人难以忍受,所幸他特意找的位置距离目标并不远,挤在这处狭隘窄小的阴暗之地大约有那么四五分钟,一处类似竖井的通道随即映入眼中。 顺着通道向下望去,大约两米之处,是一片网格状铁板,再下方,隐隐人影晃动,细微声音随之传来。 那就是目标所在。 鬼魂的老巢除了废弃下水道外,其实还有另外一条道路,一条更便捷,更快速的,被鬼魂平时用来于公寓内潜伏的道路。 这条道路夏尔专门留给自己,目的就是不用去爬下水道也能抵达现场。 至于为何不告诉温彻斯特兄弟这条路——倒也不是出于什么鬼祟或者恶作剧心思,只是他们那种大体格,根本挤不进来罢了。说了也没用。 下方此刻似乎很热闹,夏尔察觉后不再犹豫,将绳子系在旁边生锈的铁管道处,随后顺着竖井口就攀绳而下。 他的身体素质不错,做这种事情并不费力。顺着绳索晃动着,脚步最终轻轻落地,扫了一圈周围类似于天花板上屋顶空隙的脏乱地方,夏尔低头向下看去。 隔着网格状铁栏板,温彻斯特两兄弟的身影随之映入眼中。 脚下是一处隐蔽空地,光线暗淡,环境潮湿,显得阴森森一片。周围墙壁通体被钢铁所包裹,形成了一个类似圆形的空地。 此处其实是座地牢,圆形周围墙壁内嵌着一个个钢铁牢笼,以往可能是被用来关押重刑犯,现在被废弃后倒是被一只鬼所利用上了。 凝神向下看去,两兄弟此刻似乎很悠闲。正位于地牢边缘处遥遥观望,而在他们前方,一个穿着维多利亚时代那种绅士衣物的脏兮兮“人影”站在地牢空地处,被一圈白色粉末所包围,脚步转来转去,正兀自沙哑哀嚎。 【盐圈陷阱:用食用盐布下的鬼魂陷阱,克制灵体,被困其中的鬼魂无法越过盐圈,也没办法再动用任何超自然能力】 …… 盐克制鬼魂类怪物,这个世界的某种特性令人摸不着头脑,但现在夏尔可没心思细想这种事情。 显然,他此时来晚了一步,两兄弟已经将这只鬼魂“解决”。 有点惊诧于这两人的速度,更是对自己没有看到鬼魂真正实力而遗憾。 不过紧接着,他就摸了摸下巴,望着下方兄弟俩的身影若有所思。 “主角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吧?而且我记得他们死掉后也会被天使复活……” 喃喃着,觉得自己大老远跑这来总不能白跑一趟,于是夏尔暗道抱歉,随即他蹲下身,抬手朝下方示意 咒语呢喃声下,不久之后,隐隐的老鼠叫声随之响起。 11 不死小强 耳麦中仿佛信号被干扰的刺啦声响随着鬼魂被盐圈所围绕而恢复正常,紧接着其中就传来一阵追问。 “情况怎么样?解决了吗?”乔的声音从中出现。 “当然,麻烦已经解决。”迪恩回答,“准备好汉堡或者派,肚子有点饿。” 听得出来,眼下一头难缠的鬼魂被解决,他声音中难免有些得意。 一旁的大个子萨姆则在扫视周围,检查最后有无遗漏,不过事实上他们之前做的不错,周围没有任何漏洞。 “等出去后,我们弄一辆水泥车,把入口直接堵住,这样这狗娘养的就永远别想出去了。”迪恩说着,瞥了眼那被困在盐圈内的鬼魂,复又与耳麦中的乔笑眯眯地聊了起来。 萨姆点头附和:“没记错的话,公寓不远正有一处工地在施工。” 最佳办法其实是烧掉鬼魂遗骸,但眼下这位连环杀人凶手的遗骸被好几吨水泥所包裹,一般人根本没办法把他墓地掘开,于是只能用这种办法。 不过不论怎么说,也算是将这个问题基本解决了,俩兄弟对此行还是比较满意的——发现真凶的速度很快,他们这次任务根本没用多长时间。 只是正当他们放松警惕之时,细微的叽喳声音突然传入耳中,迪恩此刻正与乔在闲聊,所以没有注意到这点。 但萨姆却无法忽视,他放眼望去,不由面色一变。 光线昏暗的地牢内,几只灰老鼠此刻正鬼鬼祟祟的爬来爬去,竟然将天衣无缝的盐圈给划出了一道空隙! “不好!”他大叫着,手中霰弹枪猛地抬起,瞄准盐圈内“人影”就想要开枪。 然而就在此刻,一股巨大力道猛地带动空气撞在了他的身上! 力道凭空出现,就像是被人用意念冲击,闷哼了一声,萨姆不由自主地被撞的倒飞而去! 旁边迪恩脸上笑意倏然收敛,随即忙抬起枪做相同动作。 可惜,在鬼魂愤怒吼叫下,他随后就步入了萨姆后尘。 眼下这盐圈,本就是兄弟俩仰仗着鬼魂不在时,用小手段于四面布下的陷阱而已,之前可没与这只鬼魂正面战斗。 于是原本已然胜利的局面,因为几只老鼠而骤然破灭,局面开始变得危机重重。 地牢内,叮叮咣咣的声音伴随着痛哼与怒吼,诞生于19世纪的鬼魂一经脱困,就掩饰不住自身的愤怒,以至于兄弟俩抵挡的非常艰难。 夏尔静静蹲在上边观察,倒也无人注意。 “鬼魂没有法术能力,速度和正常人差不多,力气出奇的大。” “念动力这个不出所料,鬼魂一般都有这点,没有才叫怪事。” “咦?它竟然真的会隐身?” “那为啥之前没有?” 夏尔对此很纳闷。不过随着观察,他渐渐明白过来了,继而颇为无语。 “把鬼魂当做正常人这种想法本来就不对,看起来它们更像是野兽……甚至不如野兽,只有欲望和本能,一点智商都没有。” “所以它实际上是个弱智……” 明白了这头鬼的大体实力,夏尔转而看向了另外两个重要人物。 “奇怪,这两人为什么这么抗揍?” 此时,下方地牢内的两兄弟明显处于下风,不断被鬼魂念动力冲击的四处乱撞,偶尔会被鬼魂近身掐脖子或者猛力抛击。 两人撞在四面墙壁上的咚咚声沉闷而又响亮,令人看上去就忍不住胆颤心惊。 单看那种冲击力,夏尔觉得如果换做正常人,一两次下去早就吐血三升了,可眼下这两家伙被怼了好几次,竟然和没事人一样的能再度爬起来战斗! 当然,没事人这点有所夸张,可明明能够弄骨折的强度,在这两位身上只是一番灰头土脸外加鼻青脸肿,根本不影响行动。 “这不正常啊……” 他皱眉。 没记错的话,之前准备砸墙时,萨姆一不小心被锤子砸了一下脚,还痛的呲牙咧嘴,怎么现在防御力这么强了? 不只是强,两兄弟在鬼魂的疯狂进攻下,甚至不时还能反击,用武器将鬼魂打散! “主角普遍的不死小强特性?还是有其他秘密?” 夏尔自然而然联想到了这两人被锁定命运这件事。 他的命运抓取能力可以在不知不觉间令他知晓很多隐秘之事,比如从小丧父的乔就有着某种特殊的恋父情结,比较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 但在俩兄弟身上,他连根毛都抓不出来,所能获得的,只有一次次失败提示。 而现在,明明是普通人的两兄弟,莫名其妙的又变得这么抗打? 如果有法术效果在其中也就罢了,可夏尔此刻却察觉不到任何特殊之处…… “没弄清楚这个世界具体情况之前,一定不能大意。” 他暗暗谨慎。 这里与冰与火之歌那种明朗环境明显不同,有种各种令人弄不明白的特殊元素,也令他有点捉摸不透此世界的危险性了。 正当他暗暗思索之际,下方局面似乎陷入僵持。 鬼魂不论怎么怼,这两人都仿佛铜皮铁骨一般没有大碍,只是显得越来越狼狈。 而两兄弟这边,来的时候他们是爬下水道进来的,现在想要离开可不会那么容易。 或者说,在鬼魂的不断进攻下,想要逃掉简直痴心妄想。 他们的武器属于纯铁的,而纯铁能够对鬼魂造成伤害,但同样,鬼魂也是打不死的,只是看上去“力气“愈发微弱。 “这弱智鬼连跑都不跑,和不死小强打个什么劲?” 喃喃着,夏尔自觉观察的差不多了,于是探手前伸,名为灵媒之手的法术发动。 这个法术可以让他隔空做一些手能够做出的动作,看起来效果很神奇。 只是实际上限制颇多。 比如说法术形成的手“力气”不大。大概也就只能干一些琐碎的活,用来打人根本不成。 其次,使用这法术,必须要有手部动作配合。 比如现在,夏尔想要将下方那被冲击的乱七八糟的盐圈摆弄正常,那么就只能让自己的手跟着划弄。 仿佛亲手在布置。 这只是一个能令他隔空操控的法术罢了,而不是长出第三只手。有时效果很神奇,但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 当然,不需要秘文或者咒语就能发动这点令它平时用处很多。 “某种意义上的念力……” 聚精会神的抓弄着食用盐,下方打斗的“三人”根本没注意到脚下情况,于是不知不觉间,盐圈渐渐聚拢。 最终,脏兮兮的维多利亚时代绅士脚步嘎然而停,脸上的愤怒猛地被哀嚎所取代,原地转圈,扫视周围恢复曾经的陷阱,他整个鬼都显得那么茫然无措。 正忍不住闭眼睛等待当头一拳的萨姆被他哥哥拉扯了一下,立即反应了过来,于是猛地后退退出盐圈范围,随即扫了一眼脚下。 “怎么回事?” 他们疑惑不解,但被揍成猪头的两人此刻显然没有心思在理会这个,见敌人被束缚,他们忙不迭地顺着来时的通道向外爬去。 原地只留下一只兀自惊慌的鬼魂。 …… 衣物摩擦管道的声音伴随着隐隐叫骂与痛哼渐行渐远。 轻微的琐碎声中,夏尔利用绳索于头顶空间滑落而下,脚步落在了这座地牢内。 昏暗环境内,他的天赋自然无法使用,但显然就算再弱智,被烧了两次的鬼魂还是能够认出他来的。 于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只原本被陷阱包围显得蔫巴巴的鬼魂立即一脸狰狞的向着夏尔走来。 可惜,它的逼近在抵达盐圈边缘后就不得不停止了下来,眼睁睁看着夏尔走到它身前而没办法有任何攻击行径。 “虽说食用盐能够针对灵体这点很扯淡,但不得不说效果还不错。” 察觉鬼魂的无能为力后,夏尔忍不住挑了挑眉,随后眼睛倏地变成蓝色。 诡异双眼紧紧注视鬼魂,试探着自己这种攻击具体威力。然而半天下来,对方除了身上出现一点点白色颗粒外,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不怕冻,或者灵体差距过大?还是因为怨气的缘故?” 眼眸恢复正常,夏尔沉思片刻后没找到原因,索性也就不再理会这个问题。 左手手指处悄然浮现出一抹黑色戒指,面对眼前这只朝他呲牙咧嘴的鬼魂,夏尔抬手握拳,用戒指轻轻触碰对方额头。 黑色雾气霎时于对方看似实质肉体的额头处蒸腾而出! 盐圈限制下,鬼魂没办法动用任何能力,但生存本能却令它惊恐的想要后退,只是见势不妙的夏尔猛地将拳头转变成手掌,抓在对方额头上,无数微小秘文组合而成的金色丝线倏然从鬼魂全身上下浮现而出! 于是被束缚的鬼魂无法挪动步伐,兀自惊慌大叫,但这点阻挡不住他额头处不断向外散发的黑色雾气! 实际上,随着戒指接触时间越来越长,雾气不只限于额头,鬼魂的面颊、脖颈、甚至整个身体都慢慢的向外蒸腾散发大量黑雾。 黑色雾气起先只是气体形态,但渐渐的,被戒指吸引出的雾气越来越多,最终完全凝结成实质的粘稠液体,将整个鬼魂包裹成一个黑色“泥人”! 泥人身上液体涌动,恶心触感随之于夏尔手掌处浮现,他皱了皱眉,却没有在意这种小问题。 手中戒指的吞噬速度很快,粘稠液体不断涌动向上飞速钻入其中,而泥人鬼魂身上的黑色淤泥也愈发稀少。 最终,淤泥倏然迸散,金光一闪,一张刻画着一位黑胡子中年绅士的卡牌出现于夏尔手中。 低头看去,真实之眼提示飘过。 【封印着美国第一位连环杀手哈里.贺姆斯博士鬼魂的通灵卡片】 【卡牌内同时封印着一道生命汲取魔法,释放鬼魂后,你可以瞬间释放该法术】 【请注意,哈里.贺姆斯博士的鬼魂对被封印充满愤怒,它毫无理智可言】 12 蝴蝶翅膀 美国科罗拉多州,某小镇内 “听着,泰茜小姐,你的确很可爱,非常非常可爱,但你,你应该知道,临时加价是不道德的,这……”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是想说……” 稍显强硬的话语随着对面以更加强硬的回答而变得弱势,原本理直气壮的模样也渐渐有点蔫,最终,站在客厅打电话的络腮胡青年唯唯诺诺地道:“抱歉抱歉,泰茜小姐,我真的,我不是故意的……唉,来了个电话,稍后打给你。” 说罢,他也不等对面回应,立即挂断电话。随即松了口气,继而又一愣,复又叹气。 “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些?明明是我站在有理的这一方……” 他喃喃着,手中手机倏地又震动了起来。 “还真来电话?” 愣了愣,随即低头看向手机灰白屏幕。 ‘吉妮出版社’ 见到这个名字,他的面色不由一夸,犹犹豫豫的看着手机半晌,最终他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喂,吉妮女士,没错没错,我是恰克。” “这个……能不能再等两天,稿子还没有……” “卖腐?这个实在……” “当然当然,初稿已经写完,只不过再做最后校对,没错,写完了写完了。“ “好好,检查完立马邮件发给你!” “放心,放心,质量肯定和以前一样。” 仿佛汇报工作一般的不断应和,最后撂下电话,青年随手将手机扔到沙发上,随后揉了揉脑袋乱糟糟的棕色头发,脚步开始原地转来转去。 “稿子稿子稿子稿子……” 喃喃着,青年竭尽全力的想要想出接下来的剧情,脑子里却总是空空如也。 正当他兀自喃喃竭尽所能之际,也不知道是触碰到了哪个开关,青年脑部倏地一痛,随即他噗通一声,立即瘫倒昏迷在地上。 此处位于郊外的屋舍因此而寂静,但没多长时间,青年就一个打挺坐了起来,随即毫不犹疑跑到电脑面前坐了下去。 键盘敲击的啪啪打字声随之络绎不绝的响起。 ’世界卫生组织警告,鉴于h5n1型禽流感病毒所产生的威胁迅速增大,全球所有国家都应该采取紧急行动,以便对下一次的人类流感大流行做好准备……’ ‘汽车旅馆302号房间内的电视机中播放着cbs台的新闻画面,床榻上,睡梦中的萨姆面有不耐地皱了皱眉,随后下意识地拉起白色被褥捂住耳朵。’ ‘迪恩则早早就已经起了床,此时他正机械式的刷着牙,边刷牙边盯着洗手间镜子当中英俊面容,忍不住得意一笑。 他自恋般的不断打量着镜子当中的人影,仿佛在为自己恢复如初的相貌而喜悦。不过事实上,他有这个喜悦的理由,上次任务中所受的伤令他脸上的肿胀非常严重,以至于完全无法见人…… …… 电脑前端坐的青年脑海中各种念头翻涌,手部动作飞快。只是稀里糊涂写到一半,他就突然愣住了。 “什么时候受伤了?” 回忆自己之前记忆,青年不由纳闷不已。 “他没受伤啊?” “上个任务是什么来着?”恰克边想边打开自己电脑存稿,其上标题令他迅速想了起来。 “没错,费城公寓连环杀人……” 喃喃着,他点击鼠标,迅速打开自己之前写好的稿件,随后开始校对。 ‘不,乔,我们现在还不能走。’站在地牢内,迪恩严肃地说“你之前的提议很好,也许我们应该……“ …… ‘被盐圈所包围的鬼魂哀嚎着,原地惊慌不已,望着它此时模样,三人……’ …… 一台搅拌车被迪恩倒退着开到空地入口处,随后他按动开关,大量水泥顺着管道络绎不绝的灌入入口当中,他们相信,做完这件事情之后,那只恐怖的鬼魂就永远也别再想出来害人了“ …… “没有受伤啊,为什么会受伤?”扫来扫去,络腮胡子青年也没找到哪有描写过受伤,于是忍不住皱眉。 他复又想到,在写到那处路边酒吧时,他原本是打算让迪恩与酒吧老板娘的女儿来段孽缘的,但稀里糊涂却写成了一个路人。 事后他琢磨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最后归结于迪恩刚刚失去父亲,再挑逗女孩不太合适,遂作罢。 可现在看来…… “我不会脑子出毛病了吧,完了完了,出版社还催稿……”想着想着,青年面露绝望,只是没等他多想什么,周围环境就突然有所变化。 他转头看去,发现原本正常的屋内光线此刻倏地变得明亮不已,明亮到令他忍不住抬手捂住眼睛。 不久之后,光芒敛去,青年放下胳膊,但神色仿佛已然换了个人。 看向电脑屏幕,恰克皱了皱眉,没见他接下来有何动作,但位于此地几千里远的费城市上空骤然风起云涌。 清风莫名而来,轻拂而过,路上行人们无不舒爽的吸了口气,阳光眨眼间变得温暖如春,一点也不像临近冬季时该有的气候。天空中,洁白云朵迅速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 与此同时,一阵安宁祥和的感触莫名浮现于费城所有居民心中。原本的快节奏也因此而放缓,无数人突然有种放下一切的古怪想法。 “咦?” 某住宅当中传来一道惊奇的声音。 …… 费城 老旧公寓207房间,下午阳光顺着玻璃窗照射而入,屋内一行人正于沙发附近收拾行囊,准备离去。 单手将枪械放入背包当中,面庞肿胀青紫的迪恩一边用冰块敷着脸,一边用粗声粗气地朝对面两人道:“看见了吗,你们这两个菜鸟,这就是猎人的生活,我们算是幸运的,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倒霉的直接死在里面也没人知道。” 他的声音因为脸上伤势缘故而显得颇为怪异,但话语仍旧能听出一番语重心长。 “没错,而且爬下水道这种事可不是什么轻松活。”一旁的萨姆接过话茬。他此刻正用毛巾擦头,身上难闻的气味则因为洗了一澡的缘故而显得淡了不少,但仍旧存在。 “还有挖坟、盗窃、私闯民宅、盗刷信用卡,威逼利诱……” “但你们救了很多人的性命不是吗?”坐在沙发上的乔拉上背包拉链的同时,口中认真道:“这才是猎人的真谛,而不是抱怨困难。” “我真是和你没共同语言。”迪恩闻言仿佛被触动了某个阀门,直接气极反笑,:“我父亲不久之前因此而死,你父亲呢?用我多说什么?你以为这是什么好玩事情?” “没有什么事情是好玩的!”乔蹙眉反驳:“相比安安静静的去死,我宁愿选择这种生活,选择我爸爸曾经的生活,我一直以他为荣,这难道也有错?!” “你爸爸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 “是吗?可你不是我爸,迪恩,管好你自己吧!” …… 场面一时间有些冷场,寂静片刻后,感觉气氛实在沉闷,一旁的夏尔于是挑眉问道:“我很好奇,那只鬼为什么打你们脸?” 这话一出口,阴着脸半天的迪恩不由咧了咧嘴。 “可能看哥比较帅气。” 他说着,结果扯动脸上伤口,不由痛的一阵呲牙咧嘴。 旁边同样捂着脸的萨姆看的有些感同身受。 “我在想,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出任务。” “出任务?得了吧萨米,我可不想顶着个猪头四处晃荡。我看我们还是歇息一阵子吧。” “正好盯着阿瑟的进展。”说到这,迪恩脸上刚刚露出的轻松不由收敛,内心沉重,他阴着脸开始专心收拾起了行囊。 两兄弟目前正追踪一头与他们父亲死亡有很大关系的恶魔,不久之前去路边酒吧就是因为此事。 只是恶魔不是那么容易追踪的,所以趁着间隙他们才出来找些事情做。 他们从小就做这种事情,早已将此当做事业来对待,所以一有时间就会东奔西跑,二则是,闲下来难免想到逝去不久的父亲,而忙起来,多少能令他们好过一些。 …… 一切准备完毕后,一行人拎着大小包裹走出房门,只是没走几步,夏尔脚步就突然一停, 【你正在被未知探查力量所笼罩】 【你的天赋免疫了此次探查】 【请注意,附近命运发生异常变化】 真实之眼提示接连飘过,于此同时,一阵枪响迅速从楼下传来! 13 察觉 响亮枪响猛然从楼下传来,伴随着碎玻璃声与破音惨叫,令这栋老旧公寓眨眼间像是变成了某电影拍摄现场。 “该死,什么情况?” 枪声出现时,温彻斯特兄弟就忙招呼夏尔两人飞速返回公寓房间内,随后迪恩走到房屋窗前向下望去,不由破骂了一声。 “狗娘养的,竟然碰到了武装团伙?” “这又不是银行,怎么可能招来这些人?” “谁知道,这帮人的装备抢银行都绰绰有余了。” …… 他们讨论着,对眼下情况的发生很是纳闷, 夏尔站在他们身旁静静听着这些,想到刚刚真实之眼的提示信息,面色有点怪异。 “被发现了?” 他喃喃着,脸色惊疑。 这个世界是有上帝,或者说是有某个掌控者存在的。 而自己这位外来者等于是偷渡跑到了这方世界,对于掌控者而言,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么当察觉到有一位偷渡客存在,但却找不见这个人的时候,“当地政府”会做出什么事? 出手干预…… 想到这,夏尔不由看向温彻斯特兄弟俩。 “大意了啊。”他忍不住皱眉。 眼下被发现,只可能和这两位主角有关系,可他虽说暗地里有一番小动作,但明面上可是基本没干什么,竟然这么快就被发觉了? “一点小变化都不行?或者说,靠近这两人就难免被发现?那我还玩啥?”他暗暗喃喃着,眉头紧皱。 …… “该死的,手机没信号!”耳边响起迪恩的叫骂“什么时候抢劫团伙这么专业了?竟然带着信号屏蔽器?” 萨姆闻言安慰道:“放心吧,就算打不了电话,这里距离市中心不远,听到枪响警察反应速度很快的。” “可楼下现在还有很多人……” 这话落下,两兄弟不由对视了一眼,随即他们看向夏尔二人:“你们留在这,我们出去看看具体情况。” “我也去!”乔闻言马上开口。 “老实待着!”迪恩瞥了她一眼,随从也没给对方回应于地,立即从包裹中拿出手枪来,果断地与萨姆推门而去。 “你们男人都是这么大男子主义?”乔忍不住撇嘴。 结果话音落下后并未收到回应,她转头看去,发现夏尔此时正兀自发呆,好似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 “你怎么了?”乔皱眉问。 “没什么。”夏尔敷衍回答。 站在窗前的他此刻正低头看向楼下,几台黑包车辆正于夜色下静静停放,其中隐约能够看到一些持枪之人。 显然,就算是从这里跳下去,也甭想轻易逃脱。 “这里怎么可能出现这些人?” 乔喃喃的声音从耳旁响起,转头一看,发现她也来到了窗前。 “因为在杀毒。”夏尔回答。乔闻言不由一怔。 但夏尔没有再说什么,反而回身拿起兄弟俩包裹中一柄手枪,看向门口严阵以待。 “堂堂一位法师,竟然需要靠枪械对敌……” 暗暗叹气着,夏尔对于自己此刻情况颇为无奈。 第一阶段的通灵师基本只有一些辅助,或者暗地里的各种法术。 直到第二个阶段,也就是夏尔再次晋级后才能有攻击法术。 此时,他可以制造大量尸潮,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诅咒威胁别人,但自身真正战斗力,却只是个渣渣。 想着,耳边突然听到一阵琐碎声音,转头看去,发现乔此刻竟握着一把霰弹枪咔嚓上膛,随后向着门口走去。 “你干嘛?” “当然是主动出击。”乔回答,随后朝夏尔叮嘱道:“你留在这里很安全,那些匪徒嚣张不了多久的,除非费城警察是白痴。” 说罢,她拎着枪走向门外, “他们是不是白痴不知道,但所料不错的话,我显然不会这么轻易躲过去。” 夏尔喃喃着,见乔开门走出,他咬了咬牙,同样起身跟了过去。 这不由令乔皱了皱眉。 “别逞强,夏尔,这和猎人工作不同。身为一个中国人,我很怀疑你有没有受到过枪械训练。” “偷偷玩过手枪。”夏尔回答。 于是乔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 不清楚温彻斯特兄弟俩去了哪,总之他们出来时就没发现那两位的影子,夏尔与乔两人迅速向着楼下走去,耳中听着隐约尖叫与枪声。似乎劫匪已经控制住了楼下局面。 这让他们有所紧张,不过没紧张多久,两位身着黑衣的劫匪就迎面而来。 乔对此反应很迅速,见到人影后手中霰弹枪立即抬起扣动扳机。 于是轰的一声,两人被散弹喷的倒飞而去。 然而匆忙间乔忘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猎人的霰弹枪中,一般装着的只是猎鬼用的盐弹而不是火药弹…… 于是两位劫匪只是被轰的倒地痛苦哀嚎,但却并不致命。 夏尔适当开了一枪,获得了一些西班牙语言知识。 另一旁的乔紧接着也反应了过来,上去一枪托将剩下那个打昏。 随后瞄了瞄被打死的劫匪,她忍不住看了夏尔一眼。 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继续前进,而这次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走廊并不长,所以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通往下层的楼梯口。因此,他们紧接着就看到了正被枪指着抬起双手的两位温彻斯特。 显然,这两位说要救人的,眼下已经变成了人质。 “就这糗样还瞧不起老娘?”乔撇了撇嘴,随后忙拉着夏尔回身躲避。 只是很可惜,刚刚的枪声已经引起了劫匪们的警惕,两人身影虽说一闪而逝,但还是被人发现。 于是密集的脚步声迅速从楼下传来,听数量,起码不少于五人。 乔因此而紧了紧手中枪械。 两人一个拿着装满盐弹的霰弹枪,一个只拿着一支手枪,而赶来的劫匪手中个个拿着冲锋,正面冲突的后果如何显而易见。 夏尔同样也想到了这点,不由看向了身后那具尸体。 复苏死尸当炮灰对于眼下局面肯定有所帮助,不过他似乎有更好选择。 眼下局面紧张,夏尔也没时间细考虑了,脑海中念头闪过,他就直接有了行动。 于是正当乔面容发紧之际,她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抹银色于眼前晃过,还没等她看清楚那是什么,她紧接着就被夏尔扯着胳膊迅速跑向了临近房间。 撞门声后,房门随之紧紧被关上,随后,乔耳中就听到了一声愤怒的吼叫从门外出现,伴随着几道惊慌大叫。 “这……”听到这声音,乔惊疑不定。 凌乱枪声随之爆发,惊叫与吼叫同时掺杂在一起显得颇为混乱,竖着耳朵仔细听,乔发现,之前还占据上风的劫匪此刻听声音,似乎正疯狂逃窜? “发生了什么?”她喃喃着,对于眼下一切充满困惑。不过没想多久她就突然发现,被他们闯入的房间内,此刻正有一位女性住户正蹲在沙发角落瑟瑟发抖。 有人?乔一怔,紧接着就又一愣。 有人那么自己两人是怎么进来的? 她不由看向夏尔,却发现这位此时正站在窗前向下观望,脸色与曾经的那种漫不经心完全不同,变得一片严肃。 一时间,乔突然觉得,眼前这位接触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小弟弟,此刻莫名其妙的好像变得很陌生。 “错觉吗?”她喃喃着,也没心思理会这事,来到屋内那位住户面前,小声安慰:“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屋外乱七八糟的声音从未断过,情况很明显,再加上乔的模样看起来就显得颇为和蔼,于是这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紧张神色不由缓和,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倏地却脸色大变。 “你……你后边,呀!” 情况突然,乔猛地转过身去,结果她就发现。一个邋遢身影眼下竟然穿透墙壁走了进来! “鬼魂?”她见此忙举起手中霰弹枪准备射击,然而她不过只是稍微抬起胳膊,一股巨大力道就倏地从空气中传来,直接将她手中的枪械一举“拍飞”。 乔见此忙伸手探向后背,想拔出自己的匕首,但却摸了个空,不由有点傻眼。 注视着面前这位稍显惊慌的金发女子,长着一脸黑胡子的鬼魂露出一抹呆滞的微笑,只是紧接着它就似乎想起了什么,望向乔身后某个身影发出一声怒吼 于是挡路的乔被拍飞而去。 接着是沙发,电脑桌、还有那位瑟瑟发抖的女性住户。 最后,眼前只剩下站在窗前的那个年轻人类。 “夏尔快跑!”撞在墙壁上的乔满脸痛苦的咳嗽着,见到眼下情况不由大惊失色。 只是这根本来不及做些什么了,当她叫喊之际,鬼魂已然狞笑着发动了进攻。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独特的念力袭击而去,眼前这人却纹丝未动。 鬼魂怒吼了一声,兀自不信的再次进攻,结果对方似乎反应了过来,一只手倏地贴在了它的额头处。 随后只见金光一闪,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鬼魂莫名其妙的消散在乔的视线当中。 14 从天而降的纸条 身材高大,与常人无异的鬼魂,眨眼间变成一张卡牌被人抓在手中。眼睁睁见到这种超出常人认知范围内的事物,乔此刻连从地面爬起来的想法都忘记了,她望着窗口处放下胳膊的夏尔,那双棕色眼眸瞪得老大。 “夏尔,你……” “我其实是个封魔师。”夏尔随口胡编且冲她眨了眨眼,随即低头看向手中卡牌。 鬼魂的念动力属于灵体攻击,以至于仰仗怨灵之戒,夏尔刚刚免疫了它的进攻。 他原本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况。但仔细一想,虽说不明白为何会带动肉体,但鬼魂全身上下都是灵体,能够发出的自然也只能是灵体攻击。 “那么这个世界的鬼魂对我而言……” 这是一个令人沉思的问题,只是现在似乎还不是思考的时候。 或者说,如果当下事情按照最坏情况发展,那么这种优势根本毫无用处。 于是夏尔也就没心思理会乔此刻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眼光了,他转头看了眼楼下,随即拉开窗户用力一甩,手中这张银边卡牌再次被他甩了出去。 银色卡牌于半空中旋转划过一道略显弯曲的弧度,最终磕在了楼下一台黑商务车顶部,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后,它立即化为一片灰色雾气蒸腾四散而开,但紧接着,雾气就急速聚拢成为了一抹人影。 一个上半身卡在车顶,下半身则融入车厢内的人影。 那人甫一出现,就抬头朝夏尔呲牙咧嘴了一番,但这次它似乎也学乖了,出来后并未冲动,而是直接一弯腰,完全融入了车厢之内。 紧接着,惊恐惨叫的声音立即传来。 此处房间窗下正对一条小巷,小巷内此时停着两辆黑色商务车,因此,听到同伙有异常后,另一辆商务车内的武装人士立即下车赶了过去,只是当他们发现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什么袭击他们后,立即慌不择路的紧忙逃窜。 鬼魂无视物理进攻,敌人根本奈何不了它,于是没多久,楼下就被“清理一空”。 注视着这一切,夏尔多少松了口气。 毫无智慧可言的鬼魂只会依仗本能行事,以至于夏尔完全可以利用它对付敌人。 不过尽管看起来很厉害,但实际上,那张卡牌内封印的鬼魂已经没有多少力量可言了。 它最初那充沛的怨气被夏尔戒指吸收了个差一不二,早已“后备枯竭”,之前放出一次无差别攻击,更是令它本就不多的力量再次消耗。 而现在,如果耳朵没听错的话,这位鬼魂此刻是用手在掐敌人,而不是念动力。 “接下来会退化成什么?保持不了实体?还是本能的逃掉?” 若有若无的思索着,眼见肆虐一番的鬼魂在清空周围活人后穿墙冲向公寓内,夏尔抿了抿嘴,转头看向乔。 “再见,乔。” “你去干什么?”乔呆呆的问,她此刻还没从夏尔骤然转变的身份当中反应过来。 夏尔没解释,只是朝其笑了笑。随后他双手把在窗口,随即顺着窗户一跃而下。 这个世界的“上帝”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但仰仗命运天赋,上帝却没办法锁定自己,那么当下最要紧的,是赶紧脱离这几位“原著”人物, 然后再伺机而动。 “可如果他真的是上帝,整个世界都是他创造的,我真的能逃的掉?” 这是一个问题,但眼下也没其他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 半空跃下的年轻身影砰的一声掉在了商务车上,随后没怎么犹豫的就跳下车顶。 此地属于二楼,所以尽管夏尔落地动作不是那么熟练,但他仍旧没有受到多少伤害。 脚步最终落于地面,夏尔抬头看了一眼,乔此刻正在二楼窗口朝下张望,抬手朝其示意后,他转头看向公寓内。 他跳过来的位置属于公寓后面一处小巷,周围大多墙壁,但仍旧有一处后窗可以看到内部情况。 透过窄小的百叶窗看去,夏尔隐隐可以看到七八位荷枪实弹的劫匪此刻正被那头鬼魂撵的七零八落,而温彻斯特兄弟俩则趁机挣脱威胁,目前正向楼上跑。 眼下局面似乎有所缓和,但夏尔并未犹豫,看几眼后,他打开身旁商务车车门,将内部被鬼魂掐死的驾驶员拉扯而出,自己则坐了上去。 “希望我还没手生。” 年轻人喃喃着,正准备启动车辆逃窜,面色却突然一怔,继而内心一沉。 顺着车窗放眼望去,一张洁白纸条此刻正晃晃悠悠的,从天空飘荡而来。并在夏尔紧紧注视下,缓缓落在挡风玻璃上面。 仔细看去,这张纸条显然是在a4纸上面现撕下来的,边缘有明显不规整裂口,其上则用钢笔写下了两行稍显潦草的字母。 第一行是——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朋友。” 而第二行,则是, “期待与你见面。” …… 静静注视着挡风玻璃,夏尔捏在方向盘上的手捏紧复又松开,面容阴晴不定半晌后,他干脆转头,放下车窗朝外探手,对准刚刚被自己拽出去的死尸呢喃了起来。 窃窃私语般咒语下,隐隐灰色一闪而逝,在死尸明显抽噎声后,他沉声开口问:“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抢银行。”瘫倒于车轱辘旁的死尸闭着眼睛回应。 “具体?” “我们的后勤组黑进警察局内部干扰警察工作秩序,然后备用组跑到霍斯姆小学闹事吸引注意,最后轮到我们上场。”死尸声音充满呆滞。 “为什么来这里?” “我们在抢银行。” “你没看到这不是银行?” “这是银行,我很确定。” …… 一伙本该去抢银行的武装团体。 把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不断敲击着,公寓内隐隐的吵闹声不绝于耳,思虑半晌,夏尔最终下定决心。 既然人家已经打过招呼并表达出一定善意,那么自己再苟下去就实在有些不知好歹了。 那位能关注温彻斯特兄弟俩,不代表关注不了其他地方。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底盘。 留在这里,等于是接受了那位的善意,而逃掉,则只会让夏尔显得做贼心虚。 况且,如果这次选择逃掉,除非他永远保持前阵子那种普普通通毫无异常的模样,否则早晚会露出马脚。 但那却根本不可能。 而且人生地不熟,他能躲到哪? “所以与其东躲西藏,不如迎面而上。” 喃喃着,他握在手中的手枪突然对准窗外天空碰碰打了几枪。声音响亮的令附近停车场车辆警报声接连响起,那尖锐乃至凄厉的连绵声音令周遭没注意到此地情况的人们迅速观望了过来。 随后夏尔不再理会其他,拧动车钥匙,发动商务车急速离开公寓后巷,但他并未真的离开此地,反而绕到了公寓正门处,并在相同几辆商务车拦截未果的情况下疯狂冲击而去。 引擎轰鸣声中,穿着穿着帆布运动鞋的年轻人咬牙踩紧油门,驾驶商务车猛地撞向公寓玻璃大门! 玻璃破碎的哗啦声下,刚刚因为鬼魂消失而松了口气的剩余几位劫匪,措不及防的被猛地撞飞而去! 15 回程与质对 夜色下的警灯红蓝光彩闪烁不定,无数警察以及防暴队伍包围在老旧公寓周围,偶尔的鸣笛声伴随着周围群众隐隐喧闹,警员们朝对讲机讲话的声音时不时飘过。 一辆雪佛兰黑斑羚正静静停在公寓对面马路边缘,周围全是一些看热闹的费城民众,所有人都在注视那栋公寓楼指指点点,声音透过车体,稍显沉闷地传入几位当事人耳中。 “哥们,你是真的酷。”注视着黑斑羚车窗外那群后知后觉的警察们,坐在驾驶座位上的迪恩语气莫名地道,“开车冲进公寓楼,亏你想得出来。和哪部电影主角学的?” “一时冲动。”夏尔回答,边说边用毛巾捂着脑门——那一下受伤的可不只是劫匪。 “但的确很有效。”副驾驶上的萨姆道:“领头的被你撞昏了过去,也幸亏这样,不然我们估计得遭殃。” “没错,真希望你们能看到,那几个上楼追我们的家伙一脸慌张的糗样,就像电锯惊魂里面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萨姆皱眉道:“事实上我觉得他们当时表情有点不大正常。” “当然不正常了小萨姆,正常人谁会跑到公寓楼来打劫?要我说他们就是一群狗娘养的白痴……” 两人说着,也没察觉到后排座椅上略显古怪的气氛。 夏尔靠在车座上,捂着额头有些心不在焉,其上被磕出的伤口血液正缓慢浸染洁毛巾——他们走的匆忙,也没时间处理伤口。 一旁的乔则看着他总是欲言又止,仿佛有无数问题想要问,但在对方幽静的目光下,最终却并没有直接问出口。 只是她的表情神态明显告诉夏尔,这件事情是别想轻易揭过。 后面两人没动静,前头兄弟二人则一直没有停下交谈,就算在车辆脱离人群驶向街道时也一样。 “只是我很纳闷,那只鬼为什么会帮助我们?” “而且它是怎么逃出那盐圈的?” “它怎么逃出盐圈的我不清楚,但要说帮助。”迪恩哼哼道:“没记错的话,它差点掐死我。” “但它同样也有掐别人。” “没错,无差别进攻,我真是谢谢它全家女性了……” “鬼魂都这样,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它怎么逃出来的,而且当时我们在那地牢内所遇到的事情本就蹊跷……” 眼见兄弟俩在这个话题上越聊越深入,捂着额头的夏尔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插嘴问道:“那只鬼在你们遇到的所有鬼魂中算什么程度?” “实话实说,我头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鬼,没办法烧尸体,打又打不死,还有那该死的隔空袭击。”把着方向盘的迪恩说着,突然感慨地道:“要是所有的恶灵都像它这么难缠,那我们还是尽早退休的好。” “所以它算是比较厉害的?” 一旁萨姆摇了摇头,解释道:“要说厉害也不算,其实基本所有鬼魂都差不多,只要查出它们身份,找到它们的墓地,然后挖坟,烧掉它们的尸骨,再厉害的鬼魂也会消失的。” “这只鬼这么难缠,只是因为它生前把自己的尸体包裹在几吨水泥里面,如果没这事的话……” 听到这,迪恩突然插嘴道:“没这事也很厉害,不过鬼魂一般都很蠢。” “鬼魂蠢是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萨姆道:“新生鬼魂一般和正常人差不多。” “新生鬼也没这么大力气。” “一般的新生鬼魂是这样,不过特殊情况就不一定了,很多特殊的人死后能力很强,而且老爸的笔记里有记载……” 仿佛很少和人说这些,两兄弟说的是一脸兴致勃勃,也令夏尔大致了解其中情况。 这个世界的人类死亡后鬼魂自然离体,然后大多都会被一种能够预见死亡的,名为死神的特殊存在接走,少数不肯离去的,则成为孤魂野鬼,游荡在人类世界当中。 孤魂野鬼无法与人交流,很难触碰任何事物,慢慢时间长了,他们会变得越来越愤怒,也越来越缺少理智。最终完全化作怨灵。 比如这次他们遇到的这只。生前可能很聪明,甚至有个博士头衔,但一百多年的时间下来,它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了,心中剩下的,只有满腔愤怒与生前曾扎根于灵魂深处的执念。 鬼魂执念千奇百怪,或贪欲、或复仇、或保护家园、或某种固定行为。 种种执念不一而足,如果有人触碰到了这些禁忌,那么它们就会展开疯狂的报复。 鬼魂犯罪基本上就是这么来的。 夏尔觉得这个世界的鬼魂与冰与火之歌当中很不一样。因为冰与火中同样有无数飘荡在尘世中的灵体,但却没有所谓的鬼魂复仇。 “世界层次不同?” 思考着,他突然问道:“能借我那本笔记看一下吗?” 他所指的,是兄弟俩父亲传下来的一本猎魔笔记,上面记载着各种怪物档案与其猎魔所见所闻。 这个话实际比较突兀,不过眼前这两人并没有那种藏拙当宝贝只留着自己用的心思,或者说,西方人对这种事情普遍心大,所以闻言也没怎么犹豫。 从包裹中掏出厚厚的笔记本,萨姆伸手顺着座椅空隙递给夏尔。迪恩则注视着后视镜随口说道:“小心别给弄乱了,这可是我们的宝贝。” “当然。”夏尔点头,拿过笔记后就开始低头看了起来。 一旁沉默着的乔视线则始终若有若无的扫视着身旁这位曾经自以为的“小弟弟”。 …… 来时夏尔与乔两人是在林肯市的一家租车公司租的车,而回去则不需要那么麻烦。 租车时,填写的路程表上就已经写明他们目的地,所以那辆车直接可以停在费城的租车公司分部,而不需要再还回去。 于是眼下他们就可以乘坐着温彻斯特的黑斑羚返回酒吧。 费城公寓连环案件此行基本告终,那突如其来的怪异抢劫虽说令人纳闷,其中危险同样不少,但所幸他们没有什么损失。 虽说因此而造成了几位劫匪死亡,不过在警察没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抽身而退,所以也不算是麻烦——公寓内,夏尔弄坏的电线被电工紧急修复了,但劫匪进入公寓后再次把监控给掐断,所以也没画面留下。 当然,租房记录还是有的,但实际上,猎人在出任务时,没谁会用真正信息。 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 返程路上,前座的兄弟俩偶尔会聊上几句,后座则一片安静。 身旁的乔心中有无数问题,但她此次本就是第一次出任务,还来了个一波三折,早已身心俱疲,所以眼下已经困乏的睡了过去。 夏尔体质很强,倒也算是精力充沛,所以一直低头翻阅着笔记观看。 狼人、吸血鬼、变形怪、雪怪、各种宗教邪神…… 这本笔记当中充满了干货,有各种怪物的图解与详细解释,还有对付它们的办法。 也让夏尔对自身情况有了个基本认知。 “排除正常武器无法杀死外,这个世界的怪物似乎没什么可顾虑的……除了恶魔以及天使。” 翻遍笔记的夏尔最终得出结论。 只要找对正确办法,就连神都可以被一个毛头小子干掉。 “和记忆中差不多,但秘密同样不少……” 思索着,不知不觉间,他内心的顾虑倒是少了一些。 这可能是因为眼下种种迷雾被解开,但其实更主要的,还是那张纸条。 来到这新世界,夏尔最顾虑的就是这里的掌控者,他生怕自己还没怎么样呢,一个不甚就落在对方手上。 然而此次来看,对方似乎还挺好客? 夏尔不清楚这到底是因为脾气好,还是有其他目的。但此刻来看,那位上帝显然没有立即动手清除他这个外来者的打算。 “我也很期待与你见面,但不是现在。” 想到被揣入兜口的那张纸条,夏尔喃喃着合上笔记,随后抬眼看了看前排坐着的温彻斯特两兄弟 尽管那位上帝没在意他参与“剧情”,但夏尔却果断抛弃了曾经的某些想法,他认为自己还是不要跟在这两人屁股后的好。 因为这会时常令他暴露在“上帝”的观察范围之内。 这次他没有被怎么样,谁知道下次会不会不小心惹恼人家? 两兄弟的存在对那位上帝肯定很重要,毕竟能够令他亲自着手的事情,对这个世界一定有很深影响。 贸然掺和谁知道会遭遇到什么。 …… 一路无话。 回归的路途比来时要快一些。两兄弟轮番开车,黑斑羚一直飞速行驶在路上,基本没有停歇。 于是一天一晚之后,黑色轿车在阳光浓烈的中午时分抵达路边酒吧。 酒吧静静屹立在郊外空旷之地,周围比较安静,也让酒吧在午后暖洋洋的光线下显得颇为悠然。 轿车缓缓驶入酒吧前空地,提前被电话通知的老板娘此刻正站在那里等候众人。 令人奇怪的是,眼下不只有她一个,还有另外几个脸色饱经风霜的资深猎人。 乔对此有些犯怵,毕竟此次出行她本就是偷偷溜掉的,而眼下这种场面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兴师问罪”。 几人下车后,她本以为迎面而来的会是一通责骂或者训斥,但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些人却直接看向了夏尔,随后,几条霰弹枪猛地抬起,瞄准正伸懒腰的年轻人。 “妈妈,你干什么?”眼见这情况,乔不由惊愕。温彻斯特兄弟俩也被这突发情况弄得有所紧张。 老板娘埃伦没有理会女儿以及温彻斯特兄弟的愕然,手中枪械黑黝黝的洞口紧紧指着夏尔脑门,面色严肃,目光充满敌意。 “乔曾经说过,你没来多久时曾和戈登一起出过门。” “而我打听过,所有人见到戈登的最后时间,正是那天晚上。” “也就是说,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戈登的人。” “那么,可以给我们解释一下吗?夏尔?你到底是一个被卷入超自然事件的普通人,还是一个邪恶的亡灵法师?甚至是撒旦信徒?” 听到这话的夏尔有点发怔,随后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某个本以为不起眼的小事,眼下被发现了? “先别紧张妈妈,发生了什么?”一旁乔忙问。 “戈登被人变成了一个怪物,我查过资料,手段非常邪恶!乔,迪恩,你们离他远点!” 看着眼前略显激动的老板娘,夏尔想了想,开口问,“那个戈登在哪?” “屋内。” “带我去。” 审视的扫了几眼这位面色如常的年轻人,老板娘最终点了点头,于是夏尔就这么被几条枪指着走入酒吧大门。 来到酒吧内,放眼望去,被五花大绑的黑人中年此刻正挣扎着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对走来的人群呲牙咧嘴,浑不似正常人。 这很正常,因为他现在只是个死人。 法术复苏过的死者除非被干掉,或者施法者复苏了新的目标,否则一直会听从命令行事。 夏尔曾经给他的命令是跑,具体跑多远他也没要求,所以眼下这位尽管被紧紧绑着,但他的模样也仍旧像是要挣脱逃跑。 其实夏尔原本没怎么将这个主动招惹他的猎人当回事,随便下了个命令后就没有理会了。谁承想眼下他竟然会被老板娘给抓了回来,或者说,其他猎人送来这的? 扫了几眼挣扎的“丧尸”,夏尔转头看向用枪指着自己的老板娘。 “你们确定好他不是活人了?” “当然,他已经变成了怪物。”老板娘咬牙道:“而现在我们正追查凶手。” “那好,你的项链借我用一下。” 闻言,老板娘有所犹豫,但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随后抬手将脖颈上挂着的十字项链递给夏尔。 于是她就见对方将项链缠绕在自己的右手上,并探手前伸,手掌扣在椅子上的戈登脑门。 随后,在周围人渐渐惊奇的目光下,威严神圣的咒语声从年轻人口中开阖而出,紧接着就见到,原本兀自挣扎着的戈登突然开始仰头惨叫,口中则升腾出缕缕怪异烟雾,散发出一种独特肉香。 中年丧尸挣扎不休,但在年轻人手掌紧紧禁锢下,却始终无法挣脱此刻遭遇,渐渐的,他穿着灰衬衣的健硕胸膛开始发光发亮,光芒穿透衣衫被所有人见到,其中骨骼同时也隐隐可见。 最终,在周围人呆呆的目光下,眼前这位浑身冒光的怪物轰的一声,立即被猛烈火焰所包围! 火焰燃起,汹涌热浪扑面而来,周围人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但却没人甘愿此刻挪开目光,反而紧紧看着眼下一切。 于是他们就见到了此生罕有的一次场面。 泛白火焰汹涌的构成一道人形火炬,位于酒吧正中央猛烈焚烧着,烘烤着周围所有人。被火焰包裹之人口中则不断发出凄厉惨叫,但没一会,就变成了无声哀嚎。 最终,被烧成焦炭的戈登浑身发出噼啪响动,倏地全身塌陷,化作一滩黑色灰烬,与座椅残肢混合一起堆积于地面,静静蒸腾着缕缕热气烟雾。 经过太阳之子天赋强化后的净化魔法,显然威力更上一层。 一切结束,夏尔转头看向老板娘,以及他身后一众猎魔人,没说话。 但眼下其实不需要他再开口辩解什么。 16 突如其来的恶魔事件 “鲍比,帮我查一下,亡灵法师们能不能施展那种专门驱逐邪恶的法术,咒语和效果看起来很神圣。” “神圣?亡灵法师?埃伦,你在想什么?那根本不可能。” “一点可能也没有?” “你等等,我查下资料。” …… 仍旧是当天中午,酒吧内此时气氛很怪异。 被老板娘埃伦拉来做帮手的几位猎人持枪警惕的站在周围,围绕或者包围酒吧中央空地。 那里,双手被绑在椅子上的夏尔面露无奈,手腕被粗糙绳索勒紧也令他非常不舒服。 而不远处传来的电话声音,更是令他忍不住想到一句话——人心不古。 “现代人果真没有中世纪的那么好忽悠……” 他暗暗翻白眼。 原本以为露一手后,这些人自然会明白自己的“真正身份”,然而可能效果太强了些,他们不仅没有放松敌意,反而一个个更加警惕,瞧那模样,仿佛面对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夏尔,我相信你是无辜的,只是需要再次确认。” 不远处传来一段安慰的话语,他转头看去,拥有一头金色卷发的乔此刻正站在吧台后略带同情地看着自己。 而在乔对面,两位温彻斯特靠在酒吧台前,他们低头互相小声说着什么,不时看向夏尔的目光很是怪异。 不久之后,两人结束话题,萨姆凑上来小声问道:“夏尔,你能烧死恶魔吗?” ”恶魔?”绑在椅子上的夏尔挑了挑眉,随后如实回答道:“我没见过恶魔,所以不敢确定。” “但也许有机会?”对方声音充满期待。 “不确定。”夏尔重复地说。 夏尔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 兄弟俩目前正在追踪一头恶魔,但恶魔没办法被普通方式杀死,只有特殊武器才可以。温彻斯特兄弟俩人原本有一柄能杀死那位杀父恶魔的手枪,但是现在却“遗失”了。 所以他们此刻有些茫然。 没有武器,就算找到那恶魔,他们也无法真正杀死对方,只能将之驱逐回地狱,但显然,两兄弟绝对不甘于此。 所以在见识到夏尔的能力后,他们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这点。 但对此夏尔可不敢保证什么。 可能也知道再问下去纯属多余,所以萨姆叹气返回了吧台处,没有继续询问,但他,或者他与他哥哥两人看向夏尔的目光,却已然与之前不同。 之前他们只当这位不幸卷入超自然事件当中的年轻人是个需要保护的“小朋友”,而现在,这位却仿佛变成了一个从天而降的救星。 当然,救星这个词是需要打上引号的,具体能不能行还未可知,但比之前,他们却有了新的希望。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夏尔能洗脱嫌疑,不然救星只能变成敌人。但相比老板娘,与夏尔一起出过任务的兄弟俩觉得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那恶魔的位置。”吧台前迪恩隐隐话语飘荡而来,手中拿着一罐啤酒,神色看起来很是低沉。 “希望阿瑟那里能尽早有发现。” …… 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兄弟俩交谈,不久之后,老板娘埃伦打完电话,随后走到夏尔面前,语气相比刚刚有所松懈,但仍旧严肃。 “某位专家建议我们找另外一头怪物尝试一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可以净化一切邪恶力量,那么我们就相信你是无辜的。” 听到这话,夏尔无语。 “所以在这之前,我就只能被你们这么绑着?” “用不了多久的。”对方回答。说罢,她忍不住道:“别怪我们怀疑你,夏尔,戈登这件事情暂且不说。阿瑟之前查到的信息当中根本没有你的任何记录。” 她显然是在说夏尔提供的自己位于中国的信息情况,对此,夏尔耸了耸肩:“换做你们这些猎人,会将自己的家庭情况告诉别人?” “你……在中国也做猎人工作?” “差不多。”。 “你为什么要隐藏身份?”老板娘又问,这些话令周围人不由瞩目。 “人生地不熟,谁清楚你们是干什么的,而且我一踏进这座门就被那么多枪指着。”夏尔回答。 “那你当时来的时候,那些电器异常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真不清楚。”夏尔实话实说。 他怀疑那可能是因为穿梭世界的缘故,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就不了解了。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老板娘深吸了口气,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那种特殊的点燃,还有将鬼魂封印再释放?别想狡辩,乔之前都和我说了。” 夏尔闻言看了看一旁的乔,对此倒也没意外。随后张嘴正想回答,一旁的温彻斯特兄弟俩却同时出声打断了他们。 “封印再释放?” “等等等等,那只鬼是你放出来的?” 两人一起说话的声音显得颇为杂乱,对此夏尔只能点了点头。 “我就说那只鬼为什么突然出现……”迪恩恍然,萨姆却问了个比较实际的问题。 “所以当时你也在场?我是说在地牢?” “没错,不然你们以为盐圈为什么会自动闭上。” “那老鼠……” “什么老鼠?”夏尔装傻充愣。 …… 眼前这些人有诸多问题,手段、封印、还有身世。 夏尔的回答半真半假。 于是没多久,他目前背景就变成了来自大洋外的,血脉奇特拥有特殊封魔以及驱魔手段的猎魔人,在一次野外探险中,莫名其妙的跑到了这里。 算是暂时把眼下局面给糊弄了过去。不过想要被松绑,仍旧得需要再杀死一头怪物做证明。 夏尔对此没意见,因为那完全是举手之劳。 只是他仍旧有些犯嘀咕。 “和这些人在一起似乎不大方便。” 周围安静后,他开始思索。 尽管决定迎面而上,但这种事情也要讲究个方式方法。 他的目标是世界真实,可眼下看来,在人家地盘上想要对人家“图谋不轨”,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或者说,暂时是别想了。 “所以现在主要的并非盯着这些人,而是提升实力。” 穿梭门的“故障”一直没有动静,这都半个多月了,他暂时是不抱希望。 眼下能够令他提高实力层次的,只有将该学会的法术全部学会。 “然后就是准备另外一块垫脚石。” 他暗暗确定想法。 死灵法师的垫脚石其实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夏尔第一块只是恰逢其会罢了,事实上,如果当时他想的话,抓头异鬼估计都差不多。 死灵法师的第一块垫脚石要求很低,但却举足轻重,因为这关乎于“就职”后的天赋问题。 只有第一块才能带给他特殊天赋,之后的,只能够令他提高生命层次。 所以现在夏尔选择范围并没有那么少。 “只是这也不是普通怪物能够满足的,而且穿梭门无效,我到底能不能再进入那个特殊的晋级空间?” 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不过事情得一步一步来。 “先将所有法术学会,然后找到垫脚石目标,这期间弄清楚这个世界的天使恶魔,或者说高层次战斗力。” “而在这之前……” 他转头看向老板娘母女与温彻斯特兄弟。 他很大一部分手段都显得很邪恶,显然不是这些现代米国人能够轻易接受的,那么,眼下再与他们混在一起,就有点不大合适了。 毕竟时间长了总会露出马脚,而且束手束脚,他也实在放不开。 “只是又能去哪?”夏尔有点头疼。 …… 这帮猎人效率还是比较高的,隔天上午,他们就抓来了一头吸血鬼。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熊熊火焰下,周围警惕着的猎人们面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随后就是一番接连道歉。 面对夏尔这种特殊存在,交朋友自然比成为敌人要强。 起码来说,遇到打不死的怪物,还可以找他来试试能不能烧掉——温彻斯特兄弟俩此刻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所以眼下夏尔变得很是受欢迎。 不过正当酒吧内气氛浓郁之际,大门却突然被人推了开,人们转头看去,一位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白人随之映入眼中。 鸭舌帽身后跟着一位在外面望风的猎人身影。面对众多目光,那猎人耸了耸肩,而鸭舌帽中年则注视着酒吧内那堆火堆有点愣神,一时也没开口。 “麦斯,他是谁?”距离较近的迪恩忍不住问。 他们目前正做某些隐秘之事,自然不可能让人随意进来,所以之前就有人出门站岗了。 名叫麦斯的猎人闻言指了指鸭舌帽,言简意赅地道:“他想求助。” 听他提到自己,鸭舌帽中年立即反应了过来,随后他看向当先开口的迪恩,张嘴刚想说些什么,紧接着却猛地发出一声惨叫,脚步更是忙不迭地接连后退,最终咣当一声撞在了门口冰箱上:“救命,救命!好恐怖,吓死我了!” ”恐怖?迪恩见此不自觉摸了摸面颊,有点纳闷。 幸而老板娘埃伦走了上去,将来人叫到了吧台前的椅子上后,又给他倒了杯酒,脸色惊慌的白人中年这才稍微平复了下心情。 随后,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面带紧张地说道:“有人介绍我来这里寻找帮助。” “什么样的帮助?”老板娘问。 “我……我……” “别想撒谎,既然你特意找过来,那么就应该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听到这话,鸭舌帽咬牙点了点头,随后稍显哆嗦地道:“十年前我在一处十字路口与,与一位漂亮女孩做了场交易。” “我请求换取在建筑设计方面的才华,然后她给了我十年时间。” “现在,她,她们来收债了……”他的话语伴着哭腔,似乎很绝望。 老板娘埃伦挑了挑眉。 “收债?是谁?” “是恶魔!” 17 送上门的剧情 注视着一群猎人围在一起交谈商讨的模样,吧台前坐着的夏尔静静思索。 “原著剧情有这段吗?” 他不记得那部超级长的单元剧剧集种种细节,但大体印象还是有的,一般情况下,这部剧都是两兄弟自己找任务,像这样送上门来求助的似乎没有。 “或者只是我大惊小怪?” 夏尔皱眉。 同时,他觉得自己应该对这群猎人改变一下印象了。 他们不仅心大,而且还有求必应。 不过上门来的陌生人,眼下竟然开始全心全力的为其找起了解决办法? “都是大好人啊。” 坐在这些人中间,夏尔莫名有些惭愧。 为了帮别人,这一个个的,自己的事都不干了吗? 比如老板娘母女,这两天因为夏尔这事本就已经耽搁了酒吧的后勤补给,眼下更是直接不管了。 又比如温彻斯特兄弟俩,他们显然在追踪某个眼睛是黄色的恶魔。 可现在瞧他们那模样,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当然,眼下这件事情和恶魔还是有一定关系的,所以兄弟俩不着急其实还算正常。 “可是我跟着掺和个什么劲?”他思索着,仰头看了看天花板。 最终只能归结于自己想要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恶魔情况。 原本他的想法是“洗脱嫌疑”后立即离开这里的,眼下突然出现这个事情,倒是令他暂时没了离去念头。 …… “你看,这里有记载,地狱犬是高级别恶魔的爪牙。”耳中萨姆说话声音传来,碍于脸上伤情,这位语气仍旧很怪。 “一般情况下,恶魔契约日期临近后,它们都会派遣地狱犬来收账,而不是亲自出马。” “需要注意的是,地狱犬一般在夜晚出现,而且只会攻击生灵。” …… 夏尔闻言若有所思。 “意思是对死人不感兴趣?” 他可是有个名叫假死的法术的,之前觉得比较鸡肋,所以就没着急练习,不过听这意思…… 交谈声仍在继续。 “但地狱犬是无形的,我们该怎么对付它?” “无形?什么样的无形?” “就如同鬼魂隐身的那种。” 听到这话,夏尔复又挑了挑眉。 他有个名叫探查死灵的法术,可以让自己看到无形的灵体。当然,他这法术其实也可以施加给别人…… “地狱犬没有思维可言,所以也没有任何可以交流的余地。” “在它出现之前,签订契约的人眼前会出现种种幻象,比如看到一些恐怖事物,肖恩刚刚明显就是这种特征。” “墓地土混合骨灰融合成的死人粉一定程度上可以阻挡地狱犬,但书中并没有记载什么东西能够杀死它……” 讨论着,周围人不由看向一旁安安静静坐着的年轻人,目光似有期待。 不怪他们这种模样,夏尔之前造成的声势实在很惊人——活生生将一个一米八以上的大汉烧成了灰,骨头渣子都没留,威力简直爆表了。 对此,夏尔不置可否:“没听错的话,那什么地狱犬白天不出现,可我的法术在晚上威力会很弱。” 听到这个,周围人面有失望,不过紧接着,他们就又提起了兴致。 “书上写的是一般情况,那么肯定也会有非一般情况。” “可是非一般情况我也不敢确定。” “总该尝试一下,而且乔说过,你能封印鬼魂,也许地狱犬也可以?” “尝试当然可以。”夏尔如此回答。 反正他杀死任何东西都是有东西可拿的,而看这些人一个个积极地模样,活像是一位位免费劳工。 他们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恨不得将那头地狱犬五花大绑地捆在眼前叫他杀。 这种好事夏尔怎么可能错过? “不过封印的话就算了。”他暗暗嘀咕。 他封印灵体还能利用灵体的“白痴”特性来攻击敌人。 可那种有主子的狗估计不大可能听他的话。说不准反倒来个反噬自身。 “所以与其封印,不如杀掉。”这个念头闪过,夏尔紧接着就抛之脑后。 现在还没谱的事情,想这个根本没用。而且也不一定真能杀掉。 于是他复又开始静静听起了周围人的研究。 只是这些人其实对地狱犬的了解并不多,甚至可以说,以往他们基本都在对付各种怪物怨鬼,对恶魔,以及恶魔的爪牙们可没多少了解。 所以听了没一会,夏尔就失去了兴趣。随手拿起吧台前的报纸看了起来。 …… “沙特阿拉伯近期已获准加入世界贸易组织……” “日皇明仁长女纪宫清子出嫁,放弃皇族身份,这在日本当地引起了……” “在本月22日,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安格拉.默克尔主席将宣誓成为德国首位女总理,也是德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总理。据悉……“ …… 看着这些新闻,夏尔真是分不清这里到底是某部美剧内,还是他记忆中的世界了。 同样叫地球,国家历史基本与他记忆中的相同,谷歌、雅虎、亚马逊,甚至腾讯。 “2005年,商机无限啊。”若有若无的感慨着,他静静翻阅。 ……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到了晚上。 酒吧内渐渐聚集起了很多猎人,只是在听说眼下这些人要对付地狱犬后,他们大多却果断离去。 这也不完全是胆小,而是理性罢了。 对付那种传说中的怪物,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对于有些猎人来说,某种为了贪念甘愿与恶魔做交易的人根本就是死有余辜,不值得为此冒险。 当然,也有留下来打算帮忙的,只是相对很少。 “我突然有点后悔。”对于这一切,老板娘埃伦叹道:“你们应该把他带到鲍比那去,弄的我现在都没法做生意了。” 闻言,她身旁的迪恩摸了摸嘴巴刚要说话,结果不远处被安置在一圈黑色粉末内的那位,名叫肖恩.博伊登的求助者突然惊慌大叫了起来,边叫边颤抖的指着门外张口结舌:“来,来了!那头怪物!” 没有看到任何怪物出现,但从这位表情来看,显然他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 可所有人转头望去,门外却空空如也,只有一条由死人粉构成的封锁线静静存在。 这令猎人们颇觉茫然。 一个看不到身影又听不到声音的敌人,该怎么对付? 坐在自己固定座位上看报纸的夏尔此刻也没发现任何异常,于是他口中弱不可闻的喃喃了几句,真实之眼提示随即飘过。 【你使用了探查死灵法术,你现在可以看到一些常人不可见的幽魂灵体】 …… 眼中灰色一闪而逝,整个人视线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轻纱,放眼望去,周围事物变得朦朦胧胧。 随后当他顺着身旁窗户再次看向酒吧外时,就发现,外面空地处,原本没有异常只停了几辆车的模样,此时已经大为不同。 一只通体黑色,浑身由雾气构造而成的狰狞猎犬,此刻正在门外前肢刨地,呲牙咧嘴的露出满口浓雾獠牙。 这就是那所谓的地狱犬了,看起来很凶,但因为那死人粉的缘故,暂时却没办法进入房门。 夏尔对见到它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在它不远处,还有一位全身由淡灰色烟雾构造而成的人影静静漂浮于地面之上。 人影全身虚幻,朦胧面容浑似枯骨,一双尸骸般空洞的眼眸此刻正凝望着他,浑身雾气散发,显得有些来者不善。 18 死神 几台车辆静静停放于酒吧前空地,高空悬挂的银白月亮被灰黑云朵所遮挡,漆黑光线下,原野荒芜,周遭虫鸣鸟叫声悄然隐匿而去。 窗外夜色寂静无声,却又暗藏汹涌,那条黑雾构造的地狱犬在门口徘徊良久,最后开始围绕整座酒吧寻找漏洞。 只是酒吧内的猎人们对此早已做好了完全准备,整座屋舍所有边界都被骨灰掺杂墓地土混合成的死人粉所包围,它根本别想“钻空子”,然而对此,这条狗显然不甘心。 黑烟蒸腾的地狱犬漫步路过窗前,一双猩红的眼眸凶狠的扫了眼窗后夏尔,却并未驻留——窗户本是弱点,所以之前早已被猎人们用铁条焊死,只有些许空隙。 无声巡视周围,那仿佛随时都会爆发的模样令夏尔忍不住挑了挑眉,只是他现在心思并不在这个上面,反而对地狱犬不远处另一个身影比较在意。 一个烟雾构成的枯骨身影,在发现夏尔看向它后,正缓缓飘荡而来。 【负责接引人类灵魂的死亡使者,特殊灵体】 【它的存在非常古老】 【它对你略有敌意】 …… 因为法术效果而朦胧晦涩的视线却神奇的将这烟雾枯骨看的清清楚楚,真实之眼提示飘过,更是令夏尔明白了眼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死亡使者?温彻斯特口中的死神吗?” 他摸了摸下巴,对这个名头感觉有点不明觉厉。 不过并未让他思索多久,已经飘荡至窗前的烟雾人完全无视了酒吧内那重重死人粉的封锁,穿墙来到了夏尔面前。 排骨胸膛,灰雾缭绕,“长发”飘飘的烟雾人浑身散发莹莹光线,通体半透明模样令它非常符合幽灵的定位,也显得很是丑陋与恐怖。 然而这个印象同样没持续多久,在夏尔警惕的目光下,来到他面前的烟雾人竟然缓缓坐在了对面椅子上。 而随着它入座,幽灵全身上下倏然扭曲荡漾了起来,没多久,一位有着一头黑短发的漂亮妹子随之显现而出。 与夏尔相同的炭黑色头发看起来颇感亲切,精致细腻的美丽五官也显得她非常富有魅力,只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觉,她那看似浅蓝色的眼眸,实际上完全由灰色构成,其中隐含冰冷漠视,看起来充满诡异感。 再加上这位之前那种恐怖形象,夏尔觉得除非精虫上脑,否则谁也不会对这位“大美人”再提起什么兴趣。 在夏尔打量她时,对方同样用那双淡淡的眸子紧盯着夏尔,面无表情,眼睛眨也不眨,阵阵若有若无的敌意很明显能够察觉得出。 周围人并没有发现这特殊灵体的出现,事实上,眼下酒吧内比较混乱。地狱犬眼看没有空隙,已经踏步回到大门处开始强硬冲击,那打破灵体与肉体之间障碍的隐隐嘶吼声令所有猎人大为紧张。 酒吧大门被冲击的不断散发出碰撞声响,紧紧插上的门闩也接连被顶撞晃动,但实际上,地狱犬的进攻只限于此。 它原本的攻击可能威力强大,只是被大门地面那一条由黑色粉末构成的封锁线阻隔了大多力道,以至于本应狂暴的进攻,此刻看起来和一条真狗在撞墙没什么两样。 所以局面混乱,但一时间倒也没有大碍。 猎人们因此多少松了口气。 而坐在夏尔对面的“漂亮妹子”,在盯了他半天后,终于开口了。 “死灵师不准许动用灵魂干涉现实,可你破坏了规矩。” 她吐口而出的声音显得很奇特,温柔,细腻,尽管其中带着丝丝不善,但听起来仍旧令人很舒适。 可惜夏尔不吃这一套。 “所以,你是谁?” 仰仗真实之眼,夏尔其实知晓这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上来不由分说就指责一通,就令他很是莫名其妙了。 这话似乎令对方很惊讶。“你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 没有回应,黑发妹子盯着夏尔目光闪动,似乎想要辨别他是否则在说谎,只是对此夏尔却很坦然。 他的确不认识这个世界某些奇奇怪怪东西,更不清楚所谓的规矩是个什么情况。 于是一时间这里显得很安静。 周围此刻仍旧很乱。 地狱犬扑击大门的声音砰砰作响,嘶吼叫声接连不断,而从那摇摇欲坠的模样来看,酒吧房门似乎支撑不了多久。 但这并不能吸引到夏尔多少注意,或者说,他此时正紧紧防备着眼前这位,生怕其暴起发难。 不久之后,对方终于再次开口。 “我们是人类死亡的管理者。负责每个国家,每座城市,以及每个小镇的死亡事件,维持死亡秩序,接引新生灵魂,帮助它们前往各自该去的地方。” 夏尔从温彻斯特兄弟那得知过有这么一种“东西”的存在,所以也不算太惊讶,但眼下倒是头一次见到。 “那么你是林肯市的负责人?” “不,我不属于这里。”黑发妹子说着,浅灰双眸微微眯了眯,“我只为你而来。” “因为我犯规?”夏尔挑眉。 “没错。”对方点头:“在费城,你杀了几位本来不该死的人,又救了几位本应死亡的人。” “本该死?你是指公寓住户?” “公寓住户?我指的是银行职员。”黑发妹子道:“他们本来应该在劫匪抢劫时死亡,只是你提前把那些人处理掉了。” “……” 夏尔感觉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背了个不大不小的锅,以至于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没一会,他就皱眉开口:“我怎么觉得这是好事?” “好事?”黑发妹子闻言冷哼:“怎么可能是好事?他们继续活着会造成多少意外,你根本不懂。一次碰面,一通电话,甚至一个眼神,都会引起一连串连锁反应,将一切带入不可知遭遇。” “那还真是抱歉了。”夏尔撇了撇嘴:“不过谁叫他们主动送上来。” “那么戈登.布莱尔呢?”黑发妹子显然对夏尔的“罪行”一清二楚,闻言质问:“就因为他的乱跑,一位农场主误以为有人闯入,于是拨打报警电话,导致警局线路被占用,害的林肯市一位本不该死的人死于入室抢劫。” 夏尔眨了眨眼,对此有点无语。“这个也许你应该去找米国政府提提意见。” 黑发妹子闻言叹了口气,似乎在“怒其不争”随后注视夏尔,面露严肃地道:“死灵师不准许再利用灵魂干预现实,这是我们早已定好的规矩,可你破坏了规矩!” “所以,你想干什么?准备动手?” “除了死亡,我们不准干涉任何事物。”黑发妹子说着,浅灰色眼眸一直静静看着夏尔,口中则用那种奇特的温柔声线说出了一番不轻不重的威胁。 “但我会随时盯着你,相信我,没有死灵师能够与死神争夺灵魂。你的法术别想再生效。” “世间一切本该有它相应的运转规律,你破坏了规矩,这就是惩罚。所以很抱歉,直到发现你有所悔悟,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说着,她最后看了夏尔一眼,随即再次化作灵体模样飘出酒吧。然后就那么静静“站”在酒吧前空地,眼睛一刻也不停的瞪着夏尔。 如果她用刚刚那种模样注视的话,夏尔还没准还好受一些,只是现在她这种样子实在令人有够惊悚的…… 遥遥看了对方几眼,夏尔最终收回视线。想到今后自己身旁会一直有这么个东西盯着自己,他就略感牙疼,更何况,这位还说要破坏他的施法……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摸了摸下巴,夏尔复又想到了另外一句话。 “世间一切本该有它相应的运转规律?” 喃喃着这句话,他皱眉。 如果这方世界一切事物真的有规律可循,那么自己这位外来人士显然是某种破坏规律的存在,明显不可能被固有世界所容。 而事实似乎也是如此,他来到这里根本就没干什么“出格”之事,结果惹来一连串的麻烦…… 想着,夏尔突然感觉到牛仔裤兜口有点异常。 愣了愣,想起来自己兜里都揣了些什么,于是他忙探手入内掏出一看。随后他就发现,某个存在写给他的纸条上面,原本写着的两行字已然变成了另外一段话。 “狗屁规律!” 注视着这行字良久,夏尔无言。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19 仇恨值 “大门要承受不住了!” “快,快把桌子顶上去!” “再加点死人粉?” “不管用啊,桌子太轻,赶紧找其他的!” “嘿,夏尔,快来帮帮忙!” …… 猎人们于酒吧门口忙前忙后着,对眼下即将被“攻陷”的大门万分紧张。用身体顶着桌子挡住门口无果后,迪恩朝不远处发呆的夏尔大叫了一声。 沉思中的夏尔被他这句话叫醒,看了一眼手中看似普普通通的纸条后,他稍作犹豫,最后还是把它揣回了自己兜口。随后顺着身侧被封挡的窗户斜斜望去。 门口疯狂冲击的地狱犬再次映入眼中。 被猛力冲撞的酒吧木门不断往下掉落灰尘,嘎吱声音接连响起传遍周遭,显然,这座门坚持不了多久。 于是坐在窗口的夏尔隔窗朝其发了一发净化。 神圣而又威严的咒语声在周围吵闹声响下也仍旧明显,人们随后透过被抓挠出现漏洞的门缝可以看到,外头白光一闪而逝,尖锐惨叫声紧随而现,不断震荡的大门因此而安静了下来。 这情况不由这让酒吧内众多猎人纷纷松了口气。 只是就在此刻,原本还一副优哉游哉坐在窗口位置的夏尔却直接站起来,随即脚步急促的离开了他的座位。 他溜的很快,而就在夏尔来到吧台处时,他原本坐着的位置倏然传来一阵碰碰声响,同时伴随而出的,是一阵更加疯狂的含糊嘶吼。 “发生了什么?” 看着走过来的夏尔,吧台处的乔忙问。 “显然我把它给惹毛了。”夏尔回答,随后看了眼被猎人们紧紧包围在酒吧后屋处的鸭舌帽求助者。 “我不觉得你们能救下他,没准还会倒搭上几条命。” 他这话说的颇不客气,周围听到的人不由面面相觑。只是他们却并未放弃,反而紧了紧手中枪械。 对此,夏尔摇了摇头,对这些人的固执实在无语。 他的净化法术刚刚只不过稍微碰触了那地狱犬,就直接熄灭了,而从那条狗此时行径来看,这可能给对方造成很大痛苦,但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又明显证明了它根本就没“掉多少血”。 他的法术无效,眼下这群人的盐弹又能有什么效果? “你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肖恩死活?”站在吧台前,握着一柄霰弹枪指着窗口的乔歪头看向他,声音压得很低。 “我为什么要在意他?”夏尔反问。 “猎人不正应该帮助他人的吗?难道你在老家时不是这样?” “那得分人。” 夏尔闻言撇了撇嘴:“你们这种行为就像是帮一个欠钱不还的癞皮狗拖账,很没道理的好吗。” “我也觉得这样不好,可那是恶魔。”乔蹙眉回应。 “正常交易,你情我愿,如果恶魔欺骗了他那还算得上冤枉,”夏尔道:“但你觉得能让他当上建筑师协会底特律分会副会长,这件交易会有打折的地方?” “副会长?你怎么知道的?”乔一脸惊奇。 “他很有名的,我抽空搜了下谷歌。”夏尔耸了耸肩。“另外,你的电脑明显中毒了,卡的要命。” 这话令对方有点想要翻白眼,但最终乔只是叹了口气。 “别转移话题夏尔,你应该帮帮我们。” “你也看到了,法术无效。” “如果你能把地狱犬封印的话……” “能不能管用先不说,我的封印必须触碰目标。”夏尔道:“你觉得这条狗会是那种乖乖让你摸脑袋的吉娃娃?” 乔默然,转头注视窗口处,握着霰弹枪的手不由紧了紧,显然不准备放弃。 见此,夏尔叹了口气,随后在乔愣愣的目光中,伸手用拇指在她眼部轻轻触碰。 微弱呢喃声下,被捂住眼睛的乔感觉有点不舒服,而等到夏尔手指离开眼眸后,她眨了眨眼,感受到了眼部骤然的变化,于是语气有些惊慌:“我的眼睛……” “没事,”说着,夏尔抬手前指:“看那。” 乔依言看去,结果面色又是一怔。 此时地狱犬进攻窗户处无果后,复又返回大门处,面对濒临破碎的木门撞来撞去。 以往对这种情况,她只能看到大门自动晃动,而无法看清到底是什么在攻击。可现在望去,她却突然看到一抹黑色身影,狰狞恐怖,浑身雾气缭绕。 “那就是地狱犬吗?”喃喃着,乔转头看向某人:“夏尔,你……” 话说道一半就收了回去,因为夏尔此刻已经离开了她身旁,正跑到其他猎人面前。 于是没一会,接连的惊叫与欢呼就随之响起。 地狱犬最令人恐惧的,不是它此刻这种疯狂攻击,也不是它口中无时不刻不在响起的威胁声音。 而是它无法被看见。 或者说,不论什么怪物,只要会隐身,那么天然就有种独特的威慑力。 而现在,这条隐身的怪物竟然可以被看到了!? 猎人们因此而恐惧大减。一个个握紧武器,凝视门口处神色振奋,仿佛胜利在望。 然而夏尔对此并不看好。 他这么做其实只是顺手帮个忙罢了,再加上身处其中,他也没办法置身事外。 实际上,就算能看到又怎么样,打不死人家,只能被动挨咬。 “咬死你们我可不管。” 他喃喃着,回到吧台处。没一会,酒吧大门轰的一声,终于被冲击破碎。 木门猛地被撞开,碎片纷飞,封锁线因此而出现漏洞,那条浑身散发着黑色雾气的猎狗飞快的奔袭而来! 猎人们对此大为紧张,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手中行动,于是霰弹枪喷涌声音连绵不绝。 子弹纷飞,被灌入食用盐的散弹打的对方浑身冒白烟,疯狂窜来的步伐因此而歇止。 但这并不能阻挡它前进的行径,反而像是被惹恼了一样,它喉咙中的威胁声愈发明显,眼中猩红之色也更加猛烈。 只是令所有人惊愕的是,这条狗破开大门后,当先却并没有扑向被重重保护的目标,反而直接看向了站在吧台处“看戏”的夏尔。 注视那年轻人类,地狱犬冒着猩红光彩的眼中凶光大盛,身躯连绵浮现出的道道白色涟漪也无法阻挡它的步伐,反而在顶着散弹缓缓靠近间,脑袋微低,朝夏尔呲牙低吼,露出一嘴雾气组成的尖细獠牙。 仿佛在无声威胁。 尽管看起来霰弹可以对它造成一定影响,但伤害似乎同样不高。 见此,夏尔不由暗骂了自己一声手贱,周围猎人见势不妙已然围了上来,但他并不觉得这些人能保护自己周全。 于是他果断翻身进入吧台后,随即拿起放在酒架上面的一袋死人粉就要有所行动,只是敌人却显然更快,眼见夏尔有异动,位于吧台不远处的它猛地一个前扑,直接越过了一大片空地。 几位猎人见势不妙忙抬起武器阻拦这条狗,然而他们紧接着就被撞飞而且,一点也没有给地狱犬造成阻碍。 眼见疯狗扑击而来,夏尔暗骂了一声,来不及细想,双手忙抬起一抓,直接抓在了半空中扑来的犬脖子上。 随后咣当一声,他就被巨大力道冲击的靠在了吧台酒架上面。 猛烈的挣扎冲撞感随之而来,同一时刻,夏尔发动了自己的天赋能力。 金光随之于他双手浮现,甫一现身,就缓缓从地狱犬脖子处向内蔓延——看起来虽慢,却明显有效。 然而手中传来的巨大力道却令夏尔牙关紧咬,伸直的双手手臂处肌肉紧紧鼓起,背后狠狠靠在钢铁展架上面,那坚硬冰冷的触感同样带起丝丝剧痛。 【你受到了地狱犬的灵体冲撞】 【你被特殊能量场所笼罩,你的灵性受到入侵】 【你储存的怨气正在被大量消耗】 …… 真实之眼的提示不断飘过,一种极具的流失感于心底浮现。 夏尔不清楚这种消耗会给自己造成多大影响。但见怨灵之戒能够挡住,他总算是放下了心。 费力抓紧近眼前这头在咫尺的雾气黑狗,歪头躲避它的撕咬咆哮,不断催动下,从双手绽放而出的金色丝线以一种缓慢而又坚定的速度蔓延对方全身。 从脑部,到脖颈,再到躯干四肢…… 这种模样看起来很奇特。 不仅被夏尔“摸了眼睛”的猎人们能够看清,就连躲在后面,没被“抹眼睛”的求助者,此刻也能够看得分明。 吧台后,年轻人那空空如也的双手处渐渐浮现出一条被金色“锁链”所缠绕的狗状身影,莹莹光彩绽放,看起来仿佛一只由纯金构造而成的镂空艺术品——虽说是活的。 没人了解夏尔此刻状态,只能看到他被那条地狱犬的四肢抓挠的衣衫破碎,有猎人凑近,拿出纯铁武器帮助攻击,只是纯铁能够对普通鬼魂造成伤害,对这条地狱犬却完全不成。 于是猎人们只能干瞪眼。 刚刚被撞飞的迪恩倒是突然灵光一闪,忙从地面爬了起来飞快奔上前去,拽起从夏尔手中掉落于吧台上的那袋死人粉,不及细想就洒向地狱犬在半空不住扭动的后屁股。 于是疯狂挣扎的黑雾猎狗仿佛被人用浓酸泼了菊花一般,骤然的尖锐呜咽声下,凶猛挣扎的模样莫名一滞。 金色丝线因此而猛地加快“步伐”,并在对方没来得及抵抗之际,眨眼间就蔓延到了它全身上下,最后金光一闪,被纯金色紧紧包裹的地狱犬倏地折叠消散一空。 周围因此而安静。 地狱犬消失,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随后忙上前。 “夏尔,你怎么样?” “有没有受伤?” “快来,我扶你起来!” …… 没理会周围人的寒虚问暖,喘着粗气的夏尔靠在酒架处,低头注视着手中一张触感仿佛金属般的银边卡牌,又感受了一下自身体内情况,不由默然。 “这是亏了还是赚了?” 20 短暂停歇与闲聊 蒸腾雾气荡漾于周身,隐隐仿佛聚合成骷髅形态,扭曲身躯前扑,因浓雾构造,那副狰狞獠牙与前肢利爪显得即蓬松又诡异。 它静静被封印在卡牌内,一双猩红色眼眸紧盯夏尔,仿佛仍旧能够看到目标一般散发出阵阵凶恶之色。 【封印着一头千年地狱犬灵体的通灵卡牌】 【卡牌内同时封印着一道净化魔法,释放地狱犬后,你可以同时释放该法术】 【请注意,该地狱犬只受特定恶魔控制,同时,它对你的敌意很高】 …… 金属质感的银边卡牌内,黑灰色的地狱犬被刻画的栩栩如生,而下方那一行行解释性文字更是令夏尔知晓了这东西为什么那么难搞,甚至,他反而觉得有点简单。 “虽说也很难缠,可……千年时间,这可真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夏尔获得力量的总体时间不到一年,甚至还不足半年,所以对于这种动辄千年百年的“弱鸡”存在实际有点看不大上眼,也颇觉不可思议。 不过想想其实也正常,要说寿命的话,被他干掉的光之王怎么也得有万年以上了。 “时间不是衡量实力的标准……”喃喃着这句话,他复又叹了口气。 整体上说,虽然不怎么难缠,但那也只是“不怎么”。 他虽说没有受到伤害,但损失却并非没有。 比如灵体内的怨灵戒指,储存的怨气就因此而消耗不少。 夺舍与替死方面依旧如故,但对灵体攻击的防御方面,却从原本的可以阻挡高于自身灵体一个级别的攻击,转变成了抵挡与自身灵体相同级别的攻击。 要知道,原本相同级别是可以无视的。 “再被挠一次,估计会被教做人。” 坐在吧台椅子处的夏尔喃喃着,不由自主开始考虑起了补充怨气这件事情。不过看了看卡牌中那记载着的千年字样,他倒也算是有所释怀。 不论怎么说,弄到一头千年老古董也多少是个收获。 “只是我能用它来干嘛?” 夏尔沉思。 冒风险费力气的弄到这张卡,瞧这意思似乎还用不上…… 想着,他不由看向一旁的身旁的乔。 “有那种能够控制地狱犬的咒语吗?” 此刻乔正靠在吧台内擦拭自己的霰弹枪,闻言耸了耸肩:“也许你可以问问我妈妈。” 显然夏尔问错人了,就算是个本地猎人,菜鸟乔对这些也根本不懂。 对此,夏尔张嘴正想再说些什么,身旁却突然传来一道招呼。 “嘿,夏尔。” 他转头一看,一位名叫伦斯斐的中年猎人正坐在他身旁椅子上。 “你好,伦斯。”夏尔点头回应。 这位名叫伦斯斐的猎人之前在地狱犬进攻时是有跑过来帮他抵抗的,结果被撞飞,所以夏尔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我从没遇到过你这种神奇的猎人。”坐在身侧椅子上,一脸络腮胡的伦斯斐感慨道:“怪物,鬼魂,甚至邪神,各种各样的敌人总是很难杀,可我觉得那些根本无法阻挡你。地狱犬!那可是地狱犬啊,恶魔的走狗,结果它连伤到你都没办法做到。” 伦斯斐说着,看着夏尔满脸认真地道:“我认为你是我们的救星。” “一个偷渡而来的救星?”夏尔半开玩笑地说道:“没准什么时候被你们政府发现,然后被遣送回国呢。” “相信我,他们都是一些蠢货。”中年猎人耸了耸肩,随后正色道:“可以给个电话号码吗?夏尔,也许以后我们可以保持联络。” “我还没有。”夏尔回答。“你应该知道,我没来多久。” 伦斯斐其实对此倒也不算意外,于是他从钱包中掏出一张名片。 “好吧,这是我的号码,如果你需要帮手的话,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谢谢。” 夏尔朝其点了点头,随后这位干练的猎人很干脆的起身离去。 地狱犬之事暂时算是解决了,这些人在酒吧内小小的庆贺一番后,自然是需要各走各的。 随手将名片揣入兜口,夏尔转头看向乔,正想继续刚刚的话题,结果另一位女性猎魔人又走了过来。 “嗨,小帅哥……” …… 留在酒吧内帮忙的猎人们有十多个,他们长相各异,年龄各异,甚至肤色也各异,但每个人在离开之前,都给夏尔留了张名片,态度更是客气得很。 “看来你很受欢迎。”望着最后一位猎魔人推门离去,乔忍不住看向夏尔。 “我想是的。”年轻人挑了挑眉。 “半个月之前你还被他们用枪指着。” “昨天不也还是这样。”夏尔不以为意地道:“人们对新事物总要有个接受过程。” 他说着,耳边隐隐听到一阵交谈声,于是转头看了看,温彻斯特兄弟俩正与那位求助者面对面询问着什么。 “还没结束?”夏尔若有所思。 “我刚刚去听了一下,他们觉得单纯阻挡地狱犬不会停止契约执行。所以他们想要询问肖恩是怎么召唤出契约恶魔的。”乔说着,压低声音道:“然后他们希望召唤出那头恶魔来叫他收回契约。” “当然,他们召唤恶魔,主要其实是想打听另一头恶魔的情况,这件事你应该知道的。” 摸了摸下巴,夏尔问道:“阿瑟那还没有信息?” “一直在盯着。”乔回答。 夏尔点了点头。 尽管那位邋遢年轻人电脑技术很强,但想要追踪这种超自然怪物可不是那么简单——这还多亏恶魔现身时必有异象,不然普通人根本发觉不到丁点苗头。 “电闪雷鸣也就罢了,为什么恶魔出现会死牛?” 嘀嘀咕咕着,身旁椅子复又坐下来一人,夏尔转头看去,身穿深蓝外套的迪恩映入眼中。 “嘿,夏尔,我们。”坐定后,对方语气稍显吞吐:“我们,额,需要你的帮助。” 他看起来不大好意思。 “恶魔?”夏尔其实对此有所预料。 “没错,恶魔,我们想要召唤出恶魔来解除契约,但我不确定正常手段能不能胁迫的了那东西,所以……” “没问题。”夏尔回答很干脆。 “什么时候出发?” 似乎没想到这位答应的这么痛快,迪恩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随后忙道:“明天一早就出发,我们准备去鲍比那里干这个。鲍比.辛格,一个值得信赖的退休老猎人,也是我和萨姆的好朋友。” “记得叫我就好。”夏尔点了点头。于是迪恩松了口气。复又闲聊了几句,他随即匆匆离去——明天赶路,现在他得抓紧时间找地方休息。 注视对方背影消失,夏尔收回视线。 尽管对他们现在做的事情不感兴趣,但夏尔原本的计划里也是需要接触恶魔。 而与其自己瞎捅咕,倒不如跟在这些人屁股后,这样更加保险一些,所以他很乐意帮这个忙。 “然后就应当考虑“单干”的事情了,还有死神,垫脚石,纸条……” 思索着,身旁突然又坐下来一个人。夏尔对此有点无奈,抬眼看了看,发现这次是老板娘埃伦。 “多亏了你,夏尔。”坐下后,她拍了拍夏尔胳膊,道:“我为我曾经的怀疑而道歉。” “你已经道过歉了,埃伦。”夏尔回答。暗暗则补充了一句“况且你也没怀疑错。” “怕你们年轻人小心眼,所以再说一次。”埃伦说着,朝夏尔爽朗一笑。 “还有,得谢谢你帮我照顾乔。” “你是说费城?” 他边问边瞄了一眼正在不远处扫地的金发女孩——所有人都走了,自然需要收拾卫生。 “当然,你知道的,她就是个菜鸟。”埃伦说着,同样瞥了乔一眼,冷哼道:“想要拍翅膀飞走,可惜看不清自己毛还没长齐。” 夏尔闻言眨了眨眼。 显然,这母女两人又在闹矛盾了。 而原因不言而喻。 “事实上乔的表现很不错。”他发表自己意见:“而且我认为你管得越严,乔就越不甘心被束缚在这里,你这么干只会适得其反。” “看出来了。”埃伦闻言叹气,脸上稍显愁容:“她父亲走后,乔已经是我的全部了,我可不想再失去她。” 说着,她摇了摇头,撇开这个话题,转而挑眉问道:“要走了?” 夏尔闻言惊讶:“你怎么知道?” “乔和我说的,她有发现你在谷歌搜索地图。” 夏尔闻言有所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睡在仓库的确不好受。”埃伦叹气。倒也没假客套的挽留什么。 酒吧比较小,楼上阁楼是两母女的住处,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住地——阿瑟可是一直睡在台球桌上的。 所以夏尔之前一直在这里凑合住,环境相对很恶劣。不过他精力充沛,并不需要多少睡眠就是了。 “准备去哪?” “想先四处走走,然后再说,我也许应该好好逛逛这个国家,它很陌生。” “那么,证件方面?” “和你们这些人混在一起,哪还需要烦心这个。” 埃伦闻言不由笑了笑,随后抬手递给夏尔一个盒子。 “这个给你。” “这是……”夏尔接过来一看,挑了挑眉:“手机?” “没错。”埃伦点了点头:“没有电话怎么行?你走后可别找人都找不到。” 说罢,她也不待夏尔回应,就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说的冰与火之歌,真的会被拍成电视剧?” “当然,我的消息渠道很准。”夏尔回答。 埃伦闻言颇显振奋:“那太好了,我比较喜欢珊莎,单纯,漂亮、而且还有礼貌,真期待,不知道会是谁扮演她。” “她的确很漂亮。”夏尔耸了耸肩:“就是比较蠢。” “拜托,孩子,所有人都要有一个成长过程的好吗。” “比如乔?”夏尔意有所指的问。 埃伦闻言愕然,沉默片刻,随即复杂地叹了口气:“没错,比如乔。” 21 辛格废车回收场 短暂休息后,翌日早晨,夏尔与老板娘母女二人还有夜猫子阿瑟互相道别,随后上了温彻斯特兄弟那辆漂亮的雪佛兰黑斑羚内,向着南达科他州一处名叫苏福尔斯的城市附近赶去。 并未有其他人同行。毕竟两兄弟这种行为实在有点疯狂——事实上,他们都没敢和其他猎人说。 两人一上车就开始讨论关于召唤仪式的各种细节问题,而夏尔则拆开昨晚老板娘送给自己的那台手机开始摆弄——牌子很熟悉,诺基亚的。 银色外壳,灰白屏幕,以及紧密而又简洁的按键。 2005年的手机似乎还普遍都是这种功能机,能发信息打电话,有闹钟有手电筒,还有内置的贪吃蛇,但除此之外基本没别的了。 所以摆弄了一会,将昨晚收到的名片依次存入手机后,他随手将之揣入兜口。 一路上显得祥和而又平静。兄弟俩一直不断的在前排聊这聊那,召唤恶魔,父亲,以及奇奇怪怪的梦云云。 夏尔则很少掺和他们的交谈,一直在静静思索自己的事情。 …… 从路边酒吧到目的地大约400多公里路程,迪恩之前说差不多需要一上午的时间能到,而事实上,他们只用了不到四个小时就已经抵达目的地。 车辆缓缓行驶进入一座名叫内福的小镇后继续往内走,直到小镇边缘挨近树林的位置,才慢慢减速。 前行间,一处被铁栅栏围绕的巨大场地随之映入眼中,顺着道路不断深入,可以看到这场地内停放着无数废弃的车辆外壳,有的单独停放,但大多互相折叠。 “辛格汽车自助废车回收场。” 场地大门位于树林边缘,被几颗老杨树所围绕的铁牌子于头顶一闪而逝,越过大门,黑斑羚继续向内驶入,不久之后,一座被无数废铁所包围的木屋映入眼中。 随同看见的,则是一位带着一顶老旧破帽子,满脸络腮胡的老年人。 见兄弟俩从车内走出后,老人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来,不过等到他们临近后,当先他却并未与两人打招呼,反而看向了跟在身旁的那位。 “你是夏尔?”他问。 夏尔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鲍比.辛格。”说着,老人冲其伸手,“我听说了你的事,谢谢你能来帮这两个臭小子。” 夏尔笑笑,伸手回握,没说什么。 互相介绍完毕,他们这才在鲍比的带领下走入木屋内。 于是老人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真不敢相信,你们这两个蠢货到底在想什么,召唤恶魔?” “相信我鲍比,虽说这很夸张,但的确是个办法。”萨姆为自己兄弟二人的行为辩解。 “没错,可办法多得是,你们直接选了最笨的这个。”鲍比说着,拿出三个银制扁平小酒壶递给三人。 “老规矩。” 他说着,特意看了眼夏尔:“圣水,以防意外,别介意。” 夏尔耸了耸肩。 真实之眼的提示其实已经让他了解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被祝福过的水,能够对恶魔造成一定伤害,也是检验人类有无被恶魔附体的最有效办法。 当然,夏尔还知道,其实这银色随身酒壶是用纯银制作而成的,在检验恶魔附身的同时,同样可以检查他们是否是变形怪等等怪物。 显而易见,这位老人非常谨慎。 拿着酒壶抿了一口后。三人这才算是正式被邀请入屋。 木屋看起来很小,但内部放置的东西却非常多,客厅处挂了好几台电话,临近桌子上则摆设着各种书籍与凌乱文件。 越过客厅,几人来到一处充满书籍的书房内。然后这才开始商讨具体细节。 老人虽说对兄弟俩的计划不赞同,但他却提前做好了诸多准备。 “这里不远处就有一个十字路口,很方便。”他道:“不过我们得提前布置好场地,还得考虑好怎么设下陷阱。之前困住那个叫梅格的恶魔我认为有运气成分,所以你们两个小混蛋一定不能大意。” “对了,召唤出恶魔后你们准备怎么做?我先说好,我们只有驱魔咒,而一般武器伤不到他们。” “我想夏尔应该能威胁到恶魔……”迪恩转头看了夏尔一眼。 对方则耸了耸肩:“不敢保证具体效果。” “所以你们……好吧孩子们,你们大概是我见过的最蠢的猎人。” “没有什么是百分之百能够成功的,鲍比,我认为……”萨姆复又开始为自己辩解了起来。 …… 他们说他们的,夏尔听了一会后就转移了注意力。目光看向老人刚刚指着的天花板处,在那里,圆环包围七芒星构成一幅特殊陷阱,核心处则围绕着一只蝎子。 【封魔大七星,特殊魔法陷阱,在它笼罩下,地狱恶魔将全身发软,无法动用任何超自然能力】 …… “这么简单就能困住恶魔?” 仰头看着头顶这毫无力量波动的,明显是用马克笔画出来的“魔法阵”,又想到自己之前是耗费多大力气,才将那头地狱狗给封印起来的,夏尔就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恶魔为什么会怕这种普通符号?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点,最后夏尔只能归结于这个世界很特殊的缘故。 随后他开始认真听周围三人关于此次行动的计划。 俩兄弟的想法是他们充当交易者给恶魔引出来,然后引诱到这种恶魔陷阱内,再由夏尔进行一番“严刑拷打”。 而交易自然不可能一群人全部过去。或者说,只能有一个人露面, 剩下的人则埋伏在侧,等到恶魔出现后再伺机而动。 这个计划简单粗暴,但却并非不可取。 几人在书房内商议补充了一下细节之后,最终完全敲定。 不过他们并没马上出发,而是开始耐心等候——正常情况下,召唤恶魔只有晚上才会生效。 于是“漫长”等待开始了。 昨天晚上根本没休息好,所以在准备就绪后,兄弟俩忍不住跑去客厅沙发处补觉。 夏尔倒是精神饱满,所以有一搭无一搭的和老人闲聊了起来。 “中国的猎人和我们也差不多?”两人靠在书桌处,鲍比边问边递给夏尔一瓶啤酒。 “大体相同。”夏尔回答,随即谨慎地补充道:“不过我很少与他们接触。” “单独猎魔?” “差不多,主要不合群。” “有你这种本事的的确很少见。”老人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突然道:“埃伦打电话说你正在找住处,来时你应该看过了,感觉内福镇怎么样?” “还好。”夏尔实话实说地道:“人比较少,很安静。” “老乔比的房子准备出租,在镇边缘,和我这很近,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给你搭个线。” 夏尔闻言沉吟,鲍比则补充了一句。 “一共就那么几百人,镇上有家休闲酒吧,有座植物园,还有一家比较不错的披萨店。” “整体上这里还是很适合居住的,当然,租房前提是你得有一笔钱,不过我听埃伦说她之前有……” 夏尔对此有所意动,不过他并未马上回应,对此,老人没再说什么,转而开始聊其他的。 猎魔方面、宗教方面、偶尔会提及温彻斯特兄弟,还有他们的父亲。 于是不知不觉间,时间到了晚上,睡了一觉的兄弟俩颇显精神抖擞,一番打气后,一行人正式出发。 22 奇特净化 放眼望去,星空下的荒野草木稀疏,尽头那黑影般的树林在夜风下隐隐晃动,远方城市灯火朦胧,静静屹立于视线边缘,看起来仿佛是遥远的海市蜃楼。 荒原植被在月光点缀下泛出片片黑紫色,视线当中的十字路口则像是个放大版的十字架,荒古,冷清,廖无人烟。 十字路口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荒原,杂草,还有一位在月光下影子拖拽老长的大个子,那是萨姆——他正在准备召唤恶魔。 远处一座废弃的仓库内,三人站在仓库二层上,顺着窗口遥遥观望十字路口此刻情况。 夜视望远镜带来的效果令人双眼无视夜晚遮蔽,视野所见比较清晰,所以可以清楚看到,站在路口中央的萨姆此刻正蹲在地上挖坑,身旁则放着一个铁盒子。 “该死的,早知道我就应该出剪刀了。” 望着弟弟此时行径,迪恩脸色有点紧张,捏着望远镜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 “放心吧。”撂下望远镜,戴着顶破帽子的鲍比道:“十字路口恶魔可以随意进出地狱和人间,而且通常负责交易,与人类接触的比较多,攻击性没有那么大,可不像是那种被关了几百近千年的混蛋玩意。” “可那也是恶魔!” “当然,但谁叫你们这么蠢,非要选这个。”鲍比哼了一声,再次拿起夜视仪:“现在最要紧的是看紧萨姆,我们不能让他出现一点意外。” 于是迪恩转过了头,拿起望远镜,眼睛眨也不眨的盯住自己弟弟,一旁夏尔则随口问了句:“你对这种事很熟?” “研究恶魔十多年了,哪能一点都不了解。” 鲍比回答,左右现在无事,所以他边留意十字路口的萨姆情况,边轻声讲解道:“恶魔行为有时候很规律,比方说,从1974年至2004年,每年大概只有三到五个恶魔出现在美国境内,从无例外。不过今年据我所知已经有近三十个,而且似乎愈演愈烈。” “知道为什么吗?有厉害恶魔在召唤恶魔喽啰办事,不加掩饰的。” 听到这话,又看到脸色阴沉下来的迪恩。显而易见,那个召唤恶魔办事的是谁不言而喻。 鲍比对恶魔方面知道的似乎还不少,但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十字路口处的萨姆已经开始下一步行动。 挖好坑后,他将那铁盒子埋入其中,然后站起身,开始念叨起了咒语。 仓库内一行人因此有些紧张,而当萨姆不远处倏地出现一人后,这种紧张就更加明显了。 身着精致的黑色礼服,头戴轻纱帽,一位身姿窈窕的美丽女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冒了出来,站在荒野当中,遥遥望去,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她出现的没有任何“特效”,仿佛她原本就站在那里,只是之前隐身。 夏尔此刻也握着着夜视仪观望。因为距离较远,所以真实之眼没有生效,但从那隐隐可见的暗红色发光眼眸来看,这位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身旁两人呼吸有些加重,只是他们并没有妄动,而是耐心等待——十字路口恶魔有种瞬间移动的本事,见势不妙躲得很快。 他们之前商量的计策是必须要将它引入恶魔陷阱,所以现在还不能出去。 “只能相信萨姆。”耳旁传来老人喃喃的话,听起来却显得很忐忑。 他虽说研究恶魔,但与恶魔接触的机会却很少,眼下这种诱饵捕猎更是头一回。 至于一旁迪恩则更是兀自咬紧牙关,紧盯着十字口,仿佛一个不好就会飞窜而去。 相比两人来说,夏尔倒是淡定的多,主要是他可不信这两位主角会被随随便便的路人甲给解决掉。 “更别说还能复活……” 暗暗嘀咕着,夏尔握着望远镜静静观望。 路口处的萨姆独自与那位黑衣女郎交谈,开始的时候还好,不久之后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神色就变得很激动,脚步更是连连后退,仿佛受到了什么打击。 只是不久之后,与恶魔交谈的萨姆就突然朝他们方向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这戏精。” 感叹着,夏尔跟在其他两人身旁迅速走出仓库,并顺着草丛地疾步赶至路口处。 随着脚步接近,路口处那位女性恶魔的身影愈发清晰,真实之眼的提示因此而浮现。 【帕达里克.温克德,地狱恶魔,年龄约400-500岁】 【它对你充满敌意】 【它是负责十字路口交易的诸多契约恶魔之一】 …… 黑发碧眼,眼角有痣,见三人赶至,静静站在十字路口的漂亮女郎脸色羞恼,目光更是仿佛恨不得将他们全部吞掉。 “你们会后悔的!”她放着狠话,脚步却一动未动。 在她脚下的灰土覆盖地内,隐隐存在着一个平坦钢板—,那是他们之前特意准备好的,其上画着封魔大七星,被掩埋在地表下后,这位恶魔就这么轻易的中招了…… “是真的很蠢?还是被主角的弱智光环影响到了?” 夏尔暗暗嘀咕之际,身旁三人开始严声审讯。 只可惜,不论他们问些什么,这位漂亮的女恶魔都是一脸厌恶。明显的不配合,于是无奈,三人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年轻人。 “靠你了,夏尔。” 本就为这个来的,所以夏尔闻言没有犹豫,踏步来到女恶魔身前不远处,铭刻着十字纹身的右手立即抬起,冲着黑衣女郎喃喃起了净化咒语。 黑夜笼罩下,充满威严气息的咒语声仿佛驱散了周围黑暗般,听起来就有一股安心感,然而女恶魔可不这么觉得,年轻人甫一开口,她就下意识蹙眉,而等到咒语声持续,白色十字于她额头显现后,这种蹙眉更是演变成了倏然尖叫。 “该死的,你们在干什么?啊——!” 法术效果有些令人惊讶,但夏尔并未多想这点,也没理会她的叫嚷,站在恶魔身前,咒语声连绵不绝脱口而出。而站在封魔陷阱内的对方则紧紧捂着脑袋,弯腰佝偻,口中惨叫不绝于耳,神态非常痛苦。 一点也没有了刚刚的那种傲慢。 十字架光芒于那光洁额头静静旋转着,莹莹白光随之笼罩女郎全身上下,因为当下缺少阳光,净化法术已经没有了天赋的加强,但这也仍旧令从未遭遇过这种攻击的“女”恶魔痛呼不已。 “贱人,我要杀了你!” …… “住手,我可以告诉你们阿撒兹勒的计划,快住手!” …… “该死的,你们真的想烧死我吗!?” …… “求你,啊——!” …… 道道烟雾于对方体内升腾而出,身上黑色礼服也迅速被汗水浸湿,看样子仿佛受到偌大折磨。随着法术持续,佝偻蹲地的女恶魔从开始的凶狠威胁,到口气渐松,再到最后苦苦哀求,神态转变的非常快。 “夏尔,应该差不多了。”见女恶魔捂着脑袋浑身颤抖的跪倒于地,老鲍比不由提醒了一句。 然而夏尔对此只是耸了耸肩,脸色无奈:“你看到了,我没再念咒,法术效一出现只能等它自动消失。” “这……”听到这话,三人不由面面相觑,“她不会就这么死掉吧?” “应该不会。”夏尔回答,语气比较淡定。 他之前在地狱犬上用过净化,除了激怒外没什么用,眼下到了恶魔这虽说效果见好,但应该也不可能一击致命——更何况现在还是晚上。 事实上他猜的没错,对方的确没有因此而死,只是变得更加虚弱而已。 持续的净化“见”无法烧死目标后就愈发虚弱了,而等到白光完全敛去,女恶魔仍旧完好如初,只是此刻她正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包括面颊在内的整个“人”已然被汗水所浸湿。 见此,周围三人暗暗松了口气,随后迪恩立即走上前去开口威胁:“想再常常这滋味?不想被活活烧死,你最好老实些乖乖配合。” 只是很可惜,对方并没有理会迪恩的话,反而在缓了口气后,猛地抬头看向夏尔,残留着痛苦的面颊充满惊恐和紧张。 “你,我的力量减弱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夏尔没回应。 在净化白光敛去后,他明显能够感到一股清凉感觉从体内滋生并蔓延至他身体深处的灵性所在,令他整个人倏地头脑清澈,一股舒爽感则从全身上下浮现而出。 真实之眼提示飘过。 【你成功净化了一股恶魔之力,你的灵体略有成长】 23 明晃晃的折磨 “夏尔,嘿,夏尔!” 耳边出现迪恩的叫喊声,将发呆中的夏尔猛地叫醒,他转头看去,三人正略显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夏尔张嘴,想朝他们笑笑示意,但却莫名变成了呲了呲牙。 他现在状态很古怪,脑海中那清凉感觉,以及刚刚所传荡周身的舒适,令他仿佛陷入某种“飘飘欲仙”的境地,以至于神色都有些恍惚。 “没事就好。” 见他面色如常,三人这才心下稍安,随后转头看向那位被困在封魔陷阱内的恶魔。 对方此时脸上惊悸未消,内心震撼同样不输于夏尔,而体内那莫名消减的力量更是令她恐惧非常。 所以这次她倒是老实了很多。面对温彻斯特兄弟接连出口的问题,开始哆哆嗦嗦的知无不言。 夏尔并未理会三人现在问了些什么,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当中思绪纷飞。 晋级到死灵法师黑铁王座后,他就隐隐能够感应到灵体的状况了。而现在,他明显察觉出自己的灵体与之前有明显不同——长高了那么一点。 如果没有真实之眼与刚刚那种独特感触的话,夏尔大概会以为是错觉,然而现在…… “教会的法术还能这么用?还是说因为“打怪升级”的缘故?” “打怪升级只有对方死亡才会生效,应该不会是这个……” 喃喃着,但他突然又想到,自己之前在主世界当中也净化过几头被感染的恶魔使徒,怎么没碰到这种情况? “是有限制?还是净化的太低级,或者其他原因?或者完全与教会无关?” 夏尔不懂,他也不需要懂这个,他只知道,自己在这方世界的目标,似乎又多了一个。 想着,他抬眼看向被困在陷阱内恶魔,目光不知不觉变得很是古怪,仿佛在看某些可口食物。 这不由令一直有留意他神色的”女”恶魔心里犯怵,随后面对其他人的询问,她语气更加快速,不久之后就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我们和阿撒兹勒不是一个部门的,我只知道这些了!” …… “鲍比,额,也许我听错了?地狱还有部门分别?” “恶魔又不是纯粹的怪物,当然有组织纪律。”鲍比回答着萨姆的问题,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眼前女恶魔几眼,确定她没有撒谎后,他转头看向某位年轻人。 “交给你了,夏尔。” 听到这话,刚刚从地面站起来的女恶魔双腿一软,差点没再次瘫倒于地,“你们不讲信用,之前说好的放过我!” “是吗?可是我们反悔了。” 冷哼着,老人拉着两兄弟后退一步,原地留给夏尔与被困恶魔。 夜晚的清风拂过对方微卷黑色长发,额头刘海因为汗水缘故紧贴那张漂亮的脸蛋,目光惊恐而又胆怯,双手抱起紧紧抓着衣服,看起来可怜兮兮。 然而夏尔可不吃这套,真实之眼提示的名字隐隐告诉着他,这位看起来楚楚可怜的美人,有很大几率是个雄性。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抬起胳膊,冲向这位漂亮女郎就要“动口”。 不过在这之前,他却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转头看向三人。“恶魔都是十恶不赦的吧?” 抱胸而立的鲍比回答道:“当然,十字路口的恶魔可能更加圆滑,看似和善,但本性同样残忍。如果书中记载没错,他们最爱吃婴儿脑。” 于是夏尔转头看向女恶魔,不再犹豫,口中开始喃喃起了咒语。 咒语声一如既往的充满神圣感,十字光芒紧随而现,法术临身,眼前这位扮可怜的家伙立即变成了真可怜。 “啊——!” 尖叫着,她开始弯腰佝偻,双手再次捂着脑袋浑身颤抖。而随着白光蔓延全身,叫声也愈发凄厉,显得极为尖锐,大老远都能听得到。 眼下动静闹的很大,幸亏这周围没有任何建筑与行人,否则肯定会被误以为某些变态在虐待妇女。 不过实际上,这的确是虐待,是否是妇女就不一定了。 黑夜笼罩下,法术光芒很微弱,但也同样因此,这种折磨的时间才会特别的长。 一次法术效果结束,眼前“人”再次变得大汗淋漓,然而夏尔并未停手,而是复又开始念叨。 于是叫声渐渐嘶哑,求饶声此起彼伏,只是夏尔无动于衷。 探手前伸的他口中不断喃喃,目光紧盯身前跪于地面的黑衣女郎,真实之眼的提示连续飘过,阵阵清凉舒爽感不断袭来,让他彻底无视对方口中种种话语。 白色之光连绵闪现,对方身上伤势渐渐加重,最终浑身汗水不再, 她外露肤色仿佛脱水一般开始浮现出道道褶皱痕迹,发灰,发暗,并随着连绵不绝的光芒而扩散蔓延,胳膊、脖颈、面颊。 最终,隐隐火星于她眼眶边缘内滋生,冒出,伴随着无声哀嚎,突然轰的一声从她眼部爆发而开,眨眼间就将其整个身体迅速点燃! 火光笼罩下,热浪袭来,已无力气再挣扎什么的女恶魔抽搐着瘫倒于地,最终伴随着噼啪燃烧声音化为一滩散发着阵阵热气的黑色粉末。 夏尔眼前因此而浮现出一连串提示。 【你成功净化了一股恶魔之力,你的灵体略有成长】 【你杀死了恶魔帕达里克.温克德,你获得了一点恶魔契约方面的知识】 【你杀死了赛琳达.斯万,你获得了一点拉丁语语言方面的知识】 …… 最后一道提示令夏尔眯了眯眼,不过紧接着他就转头看向一旁静静等候的三人。 此刻他们正在一旁观望,脸色非常复杂。 见夏尔望过来,鲍比叹气。“单听声音就已经是折磨了。” “所以我刚刚才问了你一句。”夏尔回答,与其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没有再说什么。 一般情况下,在人类世界显现的恶魔都会附着在人类身体内,而非本体行动。但被恶魔附体后身体原主人是不会死掉的,只是无法控制身体而已。 杀死恶魔,同样也会杀死被附体的原主人。 那么这种痛苦呢? 心思飘过,他转头看了看温彻斯特兄弟俩,发现他们此刻表情显得有些低落,仿佛因为之前获得的信息而心烦。 “有什么收获?”夏尔这才想起来问这个。 “只是个小喽啰。” 看了面目消沉的哥哥一眼,萨姆道:“恶魔很难从地狱内爬出来,而黄眼恶魔一直没有回到地狱,也不常与这些交易恶魔接触,所以他的具体目的还不清楚,但她有提过我们的父亲,他在地狱正……受折磨。” 听到这话,夏尔倒是知道了这两位为何这种模样,摇了摇头,转移话题的问:“你们这次审讯,会不会被恶魔发现?” “他们肯定会察觉少了一位恶魔,但不会知晓具体情况。”鲍比回答,结果话说完后,就发现这位年轻人复又沉默了下去。 “夏尔,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夏尔回答“只是感觉这地方还不错。” “是吗?” 扫了眼周围荒芜的模样,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一滩灰,老人翻了个白眼。随后拍了拍他胳膊,带头向着停靠的车辆处走去。 其他人跟在他屁股后。 抵达黑斑羚处后,兄弟俩人沉默着坐到了前排,仍旧想着刚刚得知的不幸信息。 夏尔则沉思着与老人坐在后面。不过刚刚落座,他就突然开口了。 “鲍比,你之前说的那个关于房子的事情,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吗?” “房子?” 鲍比闻言一怔,随后笑呵呵的拍了拍夏尔肩膀:“看来咱们要成为邻居了。” 24 房子与鬼 “房子通了网,有电视,有割草机,还有一台电脑,总之所有生活用品都齐全。” “厨房一切都是新的,但也许你应该再去买几副餐具,还有床单被褥,我推荐街角那家生活用品商店,老板……” …… 内福镇边缘位置,一栋门前带有一片绿草地的精致屋舍外,身着朴素的老人边叮嘱边将手中钥匙递给夏尔: “总之,孩子,我希望你能把它当做自己家一样对待。” “我会的。”夏尔点头。 “我相信你能做到,你看起来不是那种邋遢鬼,而且还是老鲍比介绍来的。” 说着,他转头看了眼跟在一旁带着破帽子的鲍比,笑眯眯地道:“虽说鲍比就是个邋遢酒鬼,在镇子里的名声也很差,但他对朋友很好,而且救过我的命,我相信他的眼光。” “老单身汉哪有不邋遢的。”鲍比哼了一声,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祝你出国愉快。” “愉快?如果可能的话,我可一步都不想动。”老房东叹气 “没办法,为了孩子。” “是啊,为了孩子……” 寒暄了几句后,老人开着一辆银色甲壳虫离去。鲍比则转头看向夏尔。 “钱还够用?要不我借你点?”他问。 之前付下的一年租金后,鲍比就已经发现夏尔现在基本没有余钱了,所以才这么问。 “没事,够用。”夏尔回答道:“而且我有考虑学学怎么盗刷信用卡。” 温彻斯特兄弟两人就是一直靠这种技术讨生活的,不然猎人工作又没人给他们发工资,真靠合法手段,早就饿死了。 “你最好别这么干,夏尔。”鲍比闻言干咳了一声:“在一个地方常驻,就尽量用真的信用卡,他们两兄弟那是因为四处乱跑,所以一直没出事。” 夏尔闻言点了点头。 见他没反驳,鲍比不由拍了拍他的胳膊,随后道:“有难处记得和我说,还有,常去做客。” 说罢,他与夏尔告别离去。 讲条件,签订合同,看房子,付款等等,之前他们早已经走完这整个流程,眼下自然不需要再多停留什么。 目视对方离去,夏尔转身进入这栋新租下来的房屋当中。 有鲍比的牵线搭桥,眼下这间位于小镇边缘的房子租的还是比较划算,不仅各种物品齐全,里面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房屋整体风格偏古典暗淡,一进门就是挂着一幅油画的客厅,左手边是厨房区域,右手边则是居住区。 两间卧室,一个储藏间。 楼下还有个地下室,不过房东用来储存私人物品,所以不在出租范围之内。 扫了整栋房子一遍后,夏尔推门来到卧室内。 卧室窗户正对外头绿荫地,放眼看去,宁静街道,青草依依,偶尔的行人路过,显得非常悠然。 不过夏尔并不是来这“观景”的,他的目的主要是卧室当中的那台电脑。 关上房门,踏步向着电脑桌走去,不过没走两步,他突然一停,随后隔着两米左右距离抬手虚摁。 隐隐开关声响起,随后在电脑屏幕上,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闪烁而出。 “xp?” 挑了挑眉,夏尔脚步未动,就这么站在电脑远处开始用法术操控起了这台设备。 移动鼠标,点击,打开网页,输入文字。 双手“噼里啪啦”的在半空跳来跳去,键盘则肉眼可见的节奏凹陷凸起。 感受着比之前更加圆融的法术使用,夏尔微微一笑,随后放弃这种玩闹性质的游戏,踏步坐在了电脑椅上。 昨天晚上他在净化了一位恶魔后,灵体就成长了不少。 这里的成长是那种真的成长,而非是力量增强。 打个比方说,如果以前他的灵体是”一米八”,现在起码得有两米二。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实际的确如此。 而灵体增强后,他施展出的法术同样也是会变强的。 “那么如果我把整座地狱的恶魔都清理干净……” 坐在电脑椅上的夏尔忍不住浮想联翩。 这个世界的恶魔比较菜,或者说,可能不菜,但是却有致命缺点,所以总的来说不难对付。 它们的地狱犬倒是比较难缠,但对此夏尔也不太担心。 与寻常法术不同,主世界的法术威力,可都与灵体紧密相连的,那么只要他重复昨天那种情况…… “不能大意,还是要再了解。” 喃喃着,他开始敲击键盘,搜索起了小镇周边的一切情况。商店、道路、特殊场地等。 然后还有恶魔相关。 原本他的打算是在整个美国转悠一圈,了解情况,吸收怨气,顺便寻找垫脚石,然而昨天在发现了恶魔“口粮”对他的效果后,夏尔当即就决定利用恶魔来迅速增强自身实力。 怎么找恶魔? 温彻斯特兄弟可能比较“中意”那头黄眼恶魔,但夏尔对此可不挑。 “欧蓍花、墓地土、黑猫骨头,还有特殊硬币……” 喃喃着,他眯了眯眼。 这几样是召唤十字路口恶魔的主要材料。 显而易见,没什么恶魔,比这种交易恶魔更好,或者更容易接触到了。 “就是材料需要费点心思。” 想着,他开始搜索鲍比之前提到过的一家猎人商店,结果还没等他找到具体路线,耳中就突然听到一阵急促惨叫声。 微微一愣,他转头看去,一抹点缀着火星的身影正疯了般地窜进墙壁内,眨眼间消失不见。 “什么情况?这栋房子有鬼?” 夏尔颇觉惊奇,于是呢喃了几句咒语后,他起身走向卧室外。 虽说没有常驻打算,但他觉得自己起码得在这里住个几个月。可不能放任这一头鬼魂随便乱跑,于是他迅速追踪而去。 探查死灵的法术作用下,眼中视线对周围一切都颇显模糊,但在见到鬼魂类时却非常清晰。 然而很可惜,现在是大白天,每当他发现那头鬼魂影子,对方都会“提前”发觉,继而惨叫着仓惶逃跑。 房子虽说不大,但包括仓库与地下室在内其实也不算小,夏尔搜了个遍,那鬼魂也就逃了个遍,最后,他完全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了。 夏尔对此比较无奈。 哪怕那只鬼停留那么三四秒钟,他也可以用净化干掉它,然而在提前“预警”的前提下,一头能穿墙的鬼魂显然不是那么好抓的。 “晚上再说。” 叹了口气,他复又回到电脑前干自己的事情。 利用网络,确定好那猎人商店具体位置,前进路线,还有一些日用品的价格以及各种常识等等。 直到夜幕降临,他这才关闭电脑,再次踏上了出租房的猎鬼之旅。 可惜,不论他怎么找,那头被烧了好多次的鬼魂都没有再次出现。 “跑到房子外去了?还是在地下室?” 皱眉思索片刻,夏尔最终掏出自己的手机,打起了“邻居”鲍比的电话,并简单的说明了一下当前情况。 电话对面的老人听到这件事后,语气复杂。 “你确定那是你房东儿子的鬼魂?” “确定,我见到他了,和他家全家福上的长相一样。” “那好,这事你不用管,我抽空去墓地一趟,就在我家不远,很方便。” 他说着,唉声叹气。 “早上还和那老东西友情无价,现在就要跑去挖他儿子坟,真是见了鬼……” “你可以叫迪恩他们去干这事啊。” “他们刚走。”鲍比道:“萨姆做了个噩梦,结果他还当了真,和他哥哥跑到堪萨斯州某个偏僻镇子出任务去了……等等,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在叫。”夏尔皱眉回答,踏步来到窗前向外张望,没听到什么,但一阵女性尖叫的声音却复又飘荡入耳。 于是他说了一声后,撂下电话,向着门外走去。 25 克劳利 月朗星稀的黑夜下,左手边“邻居”房间内此刻灯光闪烁不定。隐隐尖叫与玻璃破碎声传入耳中,令走出房门的年轻人有点无语。 “又是鬼魂?还是其他什么怪物?” “才一天而已,美国这么危险的吗?” 转头看着那一切,夏尔不由眯了眯眼。 他对隔壁还是有点了解的。 白天租房时,老房东就给他介绍过邻居的情况。一对中年夫妻,男主人是镇子内的护林员,而女主人则是当地警署的一名警官。 这对夫妻对于普通人来说算是比较厉害,但现在,单听声音就知道,面对那闯入家门的“怪物”,他们基本没有还手之力。 稍一犹豫,夏尔随即踏步向着对面走去。实际上,两栋房子相隔就只有那么一片刷着白漆的木栏杆,而且还不高。 所以夏尔只是稍微一挎,就来到了”邻居”家的院子内。 漆黑光线下,顺着正面窗户往内看去,灯光闪烁,乱七八糟的客厅随之映入眼中。 此时,一位身着老旧嬉皮士服饰的“男人“正站在客厅墙角,双手紧紧勒住一位女性的脖子高悬于空,背对夏尔方向发出阵阵低吼。 而在他们不远处,一位穿着居家睡衣的男士则瘫倒于沙发处,一脸血渍,也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死掉了。 局面似乎岌岌可危。 夏尔见此不再犹豫,踏步来到窗前抬脚一踹,哗啦声响下,他弯腰钻入其中。 这一脚造成的动静很大,那头鬼魂闻声立即转过了头,也露出了一张充满敌意的年轻男人脸。 这个世界的鬼魂一般与生前长相一致,正常人有时候甚至分不清他们到底是人是鬼,只是有着真实之眼的夏尔却不会弄错。 所以他对此没什么顾忌。 而对方则显然不会想到这位突然闯入的人类会有什么样的手段,面对夏尔的“挑衅”,它立即松开手中猎物,气势汹汹的向着夏尔走来! 现在并非大白天,夏尔的天赋自然不会生效,也因此,它顺利的近了夏尔的身。 然而正因为这样,它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多停留哪怕一秒。 狰狞的面容临近,毫无顾忌的主动撞上夏尔抬起的手掌心,于是金光一闪,这只凶恶的鬼东西眨眼间就消失于面前。 “一头还不会念动力的鬼。” 低头瞧了瞧手中这张卡牌,随手揣入兜口后,夏尔随即扫了眼这位邻居家此刻情况。 男主人昏迷,而女主人在没了鬼魂禁锢后,此刻正瘫靠于墙角,怔怔注视着破窗而入的夏尔,一脸心有余悸,似乎忘记了开口。 总体上来说,他们基本无大碍,所以夏尔也没心思留在这里寒暄什么,转头果断的顺着破开的窗户钻了出去。 不过在这之前,他把在窗沿处的手却隐蔽的弹了几下。 于是没一会,屋内挂在墙上的家用电话就响起了免提嘟嘟声,紧接着出现一道悦耳声音。 “你好,这里是911紧急求助中心……” …… “如果每天都来这么一回,那么我也就不用主动四处乱跑了。” 捏着兜口内金属质感的卡牌,回程路上夏尔暗暗嘀咕。 这种卡牌封印鬼怪效果不提,单纯的法术封印就是一种很便捷的施法方式。 所以夏尔一直有顿积卡牌的打算,这样等到遇到危机时可以随随便便释放一大堆法术,而不用念咒之类的。 事实上,如果他现在能回到冰与火之歌的话,其实也不用那么麻——在那里,他储藏的灵魂可是有一大堆。 “可惜事先完全没料到……” 想着,他踏步向着自家房门走去,只是没走几步,脚步就突然一停。随即转身看向院子外的垃圾桶处。 暗淡的光线下,一位穿着黑风衣的中年白人正站在那里,圆脸微胖,头发稀疏。 见夏尔看过来,对方眨了眨眼,于是原本正常的眼眸倏地变成暗红一片,同时他抬手,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哈喽。” 话音落下,中年白人的身影眨眼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则位于夏尔身前。 “很高兴见到你,夏尔。”说着,对方眼睛复又一眨,暗红色随之消失不见。 “我叫克劳利。” 如此行径,他可能在表达自己身份,不过拥有真实之眼的夏尔其实用不着他自我介绍。 而且,对方真正姓名实际也不叫克劳利 【费格斯·麦克劳德,地狱恶魔,年龄约400-500岁】 【他是负责十字路口交易的契约恶魔首领】 【他对你充满警惕】 …… “警惕?” 稍微一想,夏尔就猜到这可能是因为昨天自己烧死他一位同类的缘故, “找我有事?” 扫了对方几眼,夏尔觉得实际警惕的应该是自己。 有这种瞬移本事,这位直接跑到身后给自己来上那么一刀,自己估计都得扑街了。 然而对方却不这么想。 “如果你现在正打着烧死我的想法,我认为可能办不到,你瞧,周围可没陷阱,而且我也不像某个笨蛋那么蠢。” “说到笨蛋,我刚刚跑去看了眼,不得不说,你们可真是残忍……” 他说着,视线特意在夏尔右手的十字架“纹身”上面停留片刻。 显然,他对夏尔做了什么比较了解,也正因此,这位突如其来的恶魔没有轻举妄动。 硬抗地狱犬攻击,无伤将之封印,又活生生烧死一头恶魔,对方显然把夏尔的实力估算的很高。 夏尔同样也发觉到了对方的谨慎,所以内心稍安。 “所以刚刚那个是你做得手脚?” “闯进你邻居家的可爱宝宝?噢,当然。不过别误会,我其实是抱着友好协商目的来找你的,只不过在这之前,侧面解一下我的交易方很有必要。” 说着,见夏尔皱眉没回应,他于是耸了耸肩。 “好吧,回归正题。鉴于某个笨蛋个人工作上面的失误,也就是弄丢了一头地狱犬,所以老板特意派我来擦屁股,当然,事先我打听过你,所以现在我抱着很大诚意——也就是说,没必要动粗,我们其实可以做个交易。” “怎么个交易法?”夏尔挑了挑眉。 “你将地狱犬给我,而我可以放过一位人质。”克劳利笑眯眯回答。 “也许你还不知道,你们冒着生命危险辛苦救下的肖恩.博伊登先生,现在正在我们手上,事实上,很多人总是不想按规矩来办事,所以我们通常都会做几手准备。你们这些猎人呀,啧啧……” “肖恩?”夏尔一愣,随即眨了眨眼。 “叫他去死好了。” 话音落下,对方脸上笑容有些凝固。 26 交易 愣了有那么一两秒钟,对方随即反应了过来,不由啧啧称奇:“真难相信这话是从美国猎人嘴巴里说出来的,喔,对了,你不是美国人,怪不得怪不得。” “看来我找到了个异类,夏尔,嘿嘿。”感慨着,克劳利双手插兜口,饶有兴趣地问:“那么,你想要什么?” 夏尔闻言颇觉奇怪:“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和你交易?” “别闹,小帅哥,那东西除了恶魔没人用得上。” “我留着当收藏不行?” 这话令对方脸色一僵,张嘴正要说话,夏尔却反而松了口:“你能提供什么?” “金钱?地位?美人?法术咒语?还是超出常人的才华?”对方回答:“你想要什么,我们就有什么。” “我想要整个地狱的恶魔,你能给得了吗?”夏尔一脸认真地问。 “正经点孩子,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的确不好笑。”夏尔回答,随后想了想,道:“想交易也行,交换同等价值的,我能使用的东西。” “同等价值?”对方闻言奇怪地问:“怎么个同等价值?” “你认为与地狱犬价值不相上下。”夏尔说道:“恶魔契约没办法撒谎的对吧?,所以我相信你的眼光。” “看来你对交易规则有所了解。”中年白人眯了眯眼,随即微微一笑:“非常荣幸地获得了一次客户信任。那么,好吧,同等价值,没有具体要求?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夏尔回答。 然而克劳利在原地等了半天,也没见年轻人有什么其他反应,于是他叹道:“与恶魔交易都是要通过亲吻来进行的,怎么,你不懂?” “当然懂。”夏尔哼道:“我还知道,除了这种恶心方法,其实也可以签书面合同。” 这话令克劳利怔了怔,随即耸了耸肩。 “这年头,想要占点便宜都不成了,哎。” 摇了摇头,他从怀中掏出一幅卷轴,探手一甩,地面上就铺上了一道长长的,满是文字的卷幅。 “好吧,我们来一个个规定条款,首先,甲方和乙方于2005年11月……” 他蹲在地上逐条逐句的开始念叨,语气正常,但看那密密麻麻的文字,显然不怀好意。 然而夏尔对此却嗤之以鼻。真实之眼一扫,也不用细看。上面有无陷阱一眼便知。 于是他果断摇头。 “不行。” “哪不行?”克劳利抬眼奇怪地看向他,“我还没说完。” “你知道哪不行。” “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当然知道。” “那好,你说我知道哪个?” 夏尔没和他再磨叽嘴,只是抱胸冷笑,于是对视片刻后,克劳利无奈地叹了口气。 “现在的孩子啊,真是……”念叨着,他伸手将卷轴卷起,随手往怀里一塞,卷轴随即消失不见。 沉吟片刻后,他又拿出来一幅一模一样的。抬手正要甩开,然而还没等他真正开始,夏尔就复又摇头。 “不行。” “为什么又不行?我还没……” “你知道为什么。”夏尔打断他的话。 “好好好,不行就不行。”悻悻然地说着,他将卷轴揣回去复又拿出。 “不行。” “也许你应该看一眼。” “不用看,不行就是不行。” “……谁叫顾客是上帝。” …… “不行。” “不行。” “不……” “该死的,又是这句话,我真是见了撒旦了……” 克劳利状似恼火地将卷轴第n次收回,复又拿出新的。 然而夏尔同样摇头。 不断的拿出新卷轴,不断的被否定,夜晚下,夏尔新租的房屋门前,两人就这么展开了一场古怪的拉锯战。 直到最后,中年白人眼睛都已经有点发红,这种行径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经过不知道多少次重复后,摊开的卷轴相比之前要短得多,上面种种条款清晰明了,也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存在,于是夏尔这次正式看了一遍,并很“爽快”的在卷轴上签字。 见此,克劳利绷紧的面容随之一松,随即毫不犹豫的开始卷起卷轴。 “你真是我见过最狡猾的混蛋!该死的!见鬼!明天一早就来交货!“ 他边卷边愤愤地说着,随后没等夏尔回应,这位中年恶魔就倏地消失不见。 “谁叫你总玩花样?”夏尔挑眉回应。 只是离去的契约恶魔显然已经听不到这句话了。 …… “合同”内规定明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除此之外,其中还包括了双方在一定时间内不可互相伤害。 这点很有必要,因为夏尔在交还地狱犬后,可不敢确定对方会不会翻脸不认人,但实际上这条是对方主动提出来的。 “所以有时候就得装模作样。” 喃喃着,站在草坪内的年轻人抬头看了看月朗星稀的天空,随后转头看去。 “找我有事?”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说这句话。第一次是刚才的克劳利。 而这次,则勉强算是个熟人。 “是的。”对方点头。 漂亮的面容,婀娜的身姿,一头黑短发在月色下显得浓密非常。 正是那位对夏尔充满敌意的女“死神”。 黑夜笼罩,对方悄无声息的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此刻正用那深邃双眸仔细打量他。 “你们这些人都喜欢大晚上的来找人?” “你很奇怪,白天我无法靠近你。”她蹙眉说着,没有任何寒暄,盯着夏尔直言问道:“你用来封印刚刚那头鬼魂的方法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夏尔反问。 对方闻言,认真地道:“我认为这是缓和我们两方关系的一次必要沟通。” ”可我没想和你缓和关系。”夏尔一本正经地回答:“总不能你说缓和就缓和吧?那你之前威胁就不算数了?” “你……”女死神脸色一黑。 夏尔见此撇嘴,随即若有所思:“所以,你其实不知道我在费城时都干了些什么?” “你杀了人,扰乱了正常秩序。” “然后呢?” “这就够了。”女死神冷眼盯着他,刚刚松下来的态度复又变得很僵硬。 “我会盯紧你的。” “随便喽。”夏尔不以为意地道:“看你现在这种表情就知道,你的速度肯定没我快。” 对方闻言眼睛瞪得浑圆,似乎很生气,不过没一会,她的脸色就恢复如初:“那要比过才知道。” “哦?”夏尔挑了挑眉。 “不久之后,堪萨斯州某个小镇会发生一次大规模死亡,到时候出现的灵魂数量起码有千人。” “所以,你想和我比一场?” “当然,如果你赢了,我就不再盯着你。” 话音落下,对方同样没等夏尔回应,直接化作灰雾消散一空。 “……你们这是在显摆会瞬移吗?” 夏尔不由翻了个白眼,随即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大规模死亡?” “有意思……” 27 梦魇兽 内福镇边缘房屋院前,一辆道奇战马1969静静停在门前。 漆黑车体在阳光下闪烁着油亮光彩,流畅而又经典的造型充满线条感,棱角分明的前脸左下角,那一行潇洒的charger,在整体车型衬托下,显得特别有气质。 惹得过路人们无不瞩目。 这辆车在某些车迷心中估计是一代经典,然而在夏尔眼里也就是一辆和温彻斯特兄弟俩那辆黑斑羚造型有些相似的“老爷车”。 “为什么是车?”站在这辆车前脸处低头打量,夏尔皱眉问。 “这可不是普通的车。”站在不远处插兜的克劳利咧嘴道:“梦魇兽,地狱顶级坐骑,拿来换地狱犬再合适不过了,事实上我老板认为这次交易比较亏本,还是我极力劝服的她。所以,不用谢。” 对于他这话,夏尔不置可否,而对这辆车并非普通,他自然也不会不知道。 真实之眼此刻就在显示着这东西的具体信息。 【梦魇兽,地狱特殊物种,它的年纪在300-500之间】 【它正处于幼年阶段,它拥有散播恐慌与制造噩梦的特殊天赋】 【它目前正在休眠】 …… 清楚知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是夏尔对此仍旧纳闷。 “为什么是车?”他又问。 因为夏尔天赋而站得远远的交易恶魔愣了愣,随后反应了过来。 “哇哦,这个问题问的好。” 他耸了耸肩:“那么威风凛凛的恶魔为什么只能附体在人类身上,还有食尸鬼,噬魂怪,灯神,天使,甚至各种各样的怪物,怎么会都是人类外表?“ “因为只能以人类身体出现?”夏尔试探的问。对方点了点头。 “为什么?” “鬼才知道为什么,”克劳利哼了一声,抬手甩给夏尔一把钥匙。 “拿好,这是小可爱的马鞍,没有它人家是不会理你的。上面还有咒语,念完后你就能够开始“骑”它了;温馨提示,小心别被甩掉哦。” 他说着,倒也不怕夏尔拿到钥匙反悔,实际上纸质契约与正常契约不同,自打签订契约之后,两人就已经被某种力量所限制。违背契约是会受到严厉反噬的。 只是克劳利不会想到,夏尔就算违背契约,付出的代价估计也不会有多少。 接过钥匙看了看,真实之眼提示没有异常,于是夏尔从兜口掏出那张卡牌来同样甩了过去。 对方抬手接过,仔细打量间,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就释放地狱犬,而是将之揣入兜口。 “想要研究?” 夏尔猜到了对方心思,但他对此不以为意。 那东西可不是那么好研究的。夏尔虽说能制造卡牌,但对于构成卡牌的材质与缘由他仍旧搞不懂。 他这个主人都搞不明白,他不相信别人能研究出什么来——除非对方是主世界某些高手。 不再理会这点,夏尔拿着钥匙,对着念叨了几句拉丁语后,手中钥匙随之缓缓消散。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道奇1969倏地颤动了起来,引擎轰鸣声甫一响起就刺耳无比。 那响动绝非正常车辆能够发出,沙哑、诡异,仿佛阴森猛兽嘶鸣。 刚刚“苏醒”的它可能在反抗,或者示威什么的,只是轰鸣了几声后,就复又熄了火。 这不由令站在远处的中年恶魔颇为狐疑。 “为什么这混球这么老实?” 这是个问题,不过又想到自己一靠近这位年轻人类就浑身难受,他就有所释然。 只是等当见到夏尔毫无障碍的钻入车内启动车辆并缓缓前行时,他的眼睛复又睁大。 “见鬼,他竟然没有被影响到?” “这怎么可能?连恶魔都没法忽视,他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该死的,亏本了!” …… 中年大叔在原地脸色发黑,夏尔则驾驶着这辆车缓慢行驶在小镇街道上。 移动间,手中方向盘中心处一道火红公羊头图标随着他拐弯而转动,迈速表,油耗表等基本和正常车辆无异,但真实之眼却不断提示自己正受到梦魇兽的天赋能力影响。 恐惧,催眠入梦。 那天赋似乎很特殊,只是有着怨灵之戒,夏尔对此基本免疫——再特殊再诡异,也是灵体攻击,戒指可不管这攻击方式有多稀奇。 身下这辆车速度被他压的很低,但引擎轰鸣声仍旧充满力量感,可能是因为一直承受着夏尔天赋烘烤的缘故,其中散发的声音莫名显得很癫狂,令小镇上的路人们听之无不皱眉不已——太阳之子天赋可不管你是敌人还是“友军”。 然而种种情况下,再疯狂,它也无法脱离夏尔的掌控,一直显得老老实实的。总而言之,这辆车在旁人,或者旁魔看来可能充满桀骜与恐怖,但在夏尔手中,却只是个“乖宝宝”。 “就是需要不间断消耗怨气……” 轻踩油门,夏尔沉思着这个问题。 尽管消耗其实不是很大,但如果一直持续的话,那么这辆车显然也是不能用的。毕竟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真实之眼提示那独特力量影响就悄然消失不见,伴随着的,还有引擎稍微低沉的回响。 “这是屈服了?”握着方向盘的夏尔对此颇觉惊奇,继而遗憾地叹了口气。 “可惜,你能控制住,我可没办法收起天赋……希望别把你烧死。” 喃喃着,驾驶这辆“战马”在小镇兜了一圈后,他缓缓返回原地。 中年大叔克劳利的身影此刻仍旧站在屋子前方街道边缘处。夏尔推门下车后,稍一靠近,对方就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虽然你很性感,不过我还是想说离我远点,嗯,别误会,字面上那种,没别的意思。” 对方说话语气总是怪里怪气,仿若一个基佬,不过夏尔也没心思关心他的私人癖好,扫了对方一眼后,他随口问道:“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人类身体嘛,都这样,我最近正在为痔疮而烦恼。”克劳利面色如常地回答,随后见夏尔无有异议后,他眯了眯眼。 “看来这次交易令你我双方都很满意,真是令人欣慰。不过作为一个善良的恶魔商人,我再额外赠送你一个消息。” “阿撒兹勒三位手下正朝着某间破破烂烂的酒吧赶去,想要干掉某个正追查他行动的小可爱。” 他说着,隐蔽端详了一下夏尔此刻面色,复又一本正经地道:“你看,我是个诚意十足的十字路口恶魔,希望以后常合作。” “你的确还不错。”夏尔点了点头,随即目露怜悯:“可惜是个秃顶。” “秃顶?孩子,这可是成功的标志呢,你真是不懂欣赏。” 中年恶魔叹着气,随后也没等夏尔回应,打了个响指,果断闪身离去。 原地只留下年轻人与那熄了火的黑色1969。 周围因此而安静,夏尔则陷入思索。 对于克劳利刚刚的话,他还是比较相信的。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告诉自己这条信息,但对方没必要骗自己。 因为这除了浪费他时间外没有任何好处。 “那么……恶魔袭击?”夏尔沉吟。 不论是母女两人曾经的帮助,还是他猎杀恶魔的目标,眼下似乎都很有必要去一趟。 “不过在这之前……” 思索着,他钻入车内,不需要任何钥匙,双手把在方向盘上,引擎打火的声音就随之响起。 随后,暴躁轰鸣声下,这辆黑色肌肉车于街道上前冲漂移拐了个弯,随即仿若流星般飞速向小镇外猛冲而去。 28 超速行驶 狂躁的轰鸣声下,黑色轿车于公路上飞速行驶,左闪右躲,那一闪而逝的模样令路上其他车辆无不破骂不已。 凶猛前行间,道路两侧景色急速掠过,田野、绿荫、建筑、还有大桥。 这辆车就像是一头撒欢的黑色豹子,不知疲倦的奔跑在美国某条道路上,边跑边暴躁吼叫着,显得特别嚣张。 只是没多久,它就突然一改之前模样,开始减慢速度,最终,“豹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随后副驾驶座位上,带着破帽子的鲍比双腿发软地从中钻出。 “我……我真后悔上了你的车。”他脸色发白地喃喃着,手把着车门,背部略显佝偻的在车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鲍比似乎刚刚受到了一定折磨,在外面缓了一缓后,他这才转头看向车内:“车里硫磺味太浓。” 他说着,没等驾驶位上的夏尔回应,转头看向车后的一片道路,那隐隐可见的黑色痕迹令其皱眉不已。 “轮胎印也太明显。这可不是好事。” 喃喃着,他走到车屁股处,蹲在地上稍微一检查,不由叹气。 “见鬼,车轮上全是硫磺。” 说着,他起身来到驾驶车窗前,看着年轻人严肃叮嘱道:“夏尔,你必须要小心些了,你这车速度要是再快一点,估计会四处点火。” 夏尔闻言耸了耸肩。尽管看起来是一辆车,但实际上这东西是个地狱生物,而地狱生物行走人间基本都会留下一道道硫磺痕迹,他这头梦魇兽自然也不例外。 “有得必有失嘛,这车我觉得还不错,起码想要追什么人保准都能追的上。”夏尔说着,拍了拍手中标志着红色公羊头的方向盘。 “而且,这车其实不用我掌控,它自己就能跑。” 这话令鲍比面色一变。 “你是说,刚刚……你根本就没把方向盘?” “把着呢,但没控制。”夏尔坦言道:“不然哪有那么快,我实际上还不怎么熟悉开车。” “你可以慢点开……” “这不是有急事吗。” “我们已经打过电话了,相信埃伦不会有意外。” “相信是一方面,快不快又是另一方面。”夏尔正色回答 “好吧,孩子。”翻了个白眼,鲍比喃喃道:“再上你这辆车,除非我得了老年痴呆。” 这话不由令夏尔一愣。 “那你……” 鲍比摆了摆手。 “别管我,你先走,我搭个顺风车。” “这荒郊野外的?” “没问题。” “我认为你还是上来的好,按照刚刚的速度,我们用不了多久的。” “得了吧,我还想多活个几年,可不想提前见上帝。” “……好吧。”见他一脸坚持,夏尔无奈点了点头,随后脚踩油门“猛冲”而去。 …… 莫名其妙多了一辆车,这事倒是可以勉强被搪塞过去,但莫名其妙多了一辆充满硫磺味的车,那么再撒谎就有点难了。 更别说面对一位经验老道的猎人。 所以夏尔与恶魔交易这件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不过对此,老鲍比倒是没说什么。 一来夏尔并未用自己或者他人灵魂去交易,二来,这也算是夏尔私事,而且也没有造成什么坏影响。 所以当夏尔得知某个消息后去找他时,鲍比没有发表任何异议。 甚至冷不丁听到这车不简单,他还充满好奇。 然而这好奇心在路上就基本已经消磨殆尽了。 有夏尔在,这辆车的特殊能力不会出来捣乱,但不论是速度还是气味,显然都不是一位老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硫磺气味有点像臭鸡蛋,本就难闻。而速度,这辆车无论是行驶速度还是起步速度都远非普通车可比。 刚刚趁着车少,这车最快飚到了时速三百多,然而这还不是最快的。 “就是声音大了些。” 喃喃着,双手把在方向盘上的夏尔放任这辆车自动行驶,脚上油门也无需他掌控,就自动压到了底。 以至于这辆车一直在加速,加速,再加速。 公路上因此而出现一道道淡淡的黑色痕迹,同时,一股臭鸡蛋味道随风飘扬,伴随着强烈轰鸣声,这辆飞速行驶的道奇1969仿佛过江猛龙一般显得特别嚣张跋扈。 虽说噪音挺大,但夏尔对这速度还是很满意的,只是迈入新社会没多久的他显然忘记了,公路上是有速度限制的,而作为土生土长的地狱野兽,屁股下这辆车自然更不可能遵守什么交通规则。 于是不知不觉间,他造成的动静很大。 …… 黑色车影于公路上飞速行驶,眨眼间就一闪而逝,暴响的轰鸣声下,紧随而至的狂风将路边一辆警车前站着的州警衣衫吹的凌乱不已,也让他脸色有些发黑。 “又是一个超速的白痴!”喃喃着,他拿起肩膀处的对讲机。 “echo37号呼叫,请回答。” 微弱的哗啦声后,仪器内紧接着就有所回应。“指挥中心收到,请讲。” “n-19号公路c段有一辆黑色道奇严重超速,车牌号……该死的,车牌号没看清。” 他边说边钻入警车内,想要追逐而去,结果等系上安全带,对方已经连影子都没有了。” 见此,他无奈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狗屎的改装车!” …… 南达科他州,皮尔市,警署地区服务局内。 后勤人员们忙碌身影络绎不绝,喧嚣而又有序的工作氛围充斥整个办公区域。 噼里啪啦打字声伴随着时不时的交谈,构成了这里大多数响动。 忙碌状态下,注视着眼前屏幕上那闪电般的黑影于道路上横冲直撞,一位戴着耳麦的黑人年轻女性朝路过她身旁的副局长报告。 “echo37汇报有一辆黑色道奇超速严重。我们的测速摄像头抓拍到了目标,车牌号是arkansas-605sin” 副局长凯奇闻言点了点头:“很好,叫执勤组派人去拦截……” 只是他这话还未说完,不远处一道纳闷的声音就突然响起。 “为什么我看到的是california-99nx328?” “加州车?”原地两人一愣,随即黑人女性忍不住看向自己面前的屏幕,滑动鼠标想要再检查一遍。 不过还未等她开始,第三道声音随之响起。 “怎么可能是加州?明明是阿拉斯加!” “……” “我看到的是特拉华。” “你们在说什么?这明明是佛罗里达的牌照……” “是……” 原本有序的办公区域内,因为一件超速“小事”而显得有点乱糟糟。 被这种特殊事件所吸引了注意力,原本事不关己的一些人也不由调出监控画面,结果他们发现,每个摄像头所拍摄到的车牌号码都不一样,有美国南部的,有美国北部的,甚至有美国之外的,乱七八糟,不下十几个。 包括副局长在内,所有人因此而一脸懵懂。 “遇到幽灵车了吗?” 这是个问题,只是没人能够肯定回答。 后勤人员们因此而暂时放弃了原本工作,忍不住不断重复播放着那些画面,目光渐渐惊奇。 副局长凯奇同样如此,他坐在一处空位上开始亲自操控电脑。结果眼下一切仍旧显得很超自然。 正兀自怔怔,不远处有声音汇报。 “那辆车已经驶过州界。” “它去了哪?”副局长皱眉问。 “艾奥瓦,苏城方向,额,或者他想去内布拉斯加州?” “艾奥瓦?内布拉斯加?” 凯奇局长喃喃着,随即摆手叹道:“和两边都打个招呼。让他们头疼去吧。” 29 恶魔与变化 阳光下,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行驶在内布拉斯加州边界某条道路上,不紧不慢,速度悠然。 三位身着黑西服的男士坐在车内,其中驾驶车辆的那位一脸白色络腮胡,年纪很大,但他身旁那位却面容稚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冷不丁一看,估计会被误以为祖孙两人。 “阿撒兹勒派阿莫斯他们去搞屠杀,为什么我们就只能在这里打发小喽啰?” 单独坐在后排的一位戴眼镜胖子无聊地靠在椅背处,玩弄指甲间,开口抱怨道:“这事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人?”副驾驶上那位少年奇怪地转头看了看他:“你竟然说自己是人?” 眼睛胖子闻言哼道:“当然,人怎么了?变成恶魔之前我们都是人,现在不也还是人。” 说着,他一脸感叹地道:“你别说,这还真是一种特殊体验。只是做人那会我还没发觉到婴儿有那么好吃,奇怪,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没发觉到呢?” “因为你是个白痴。”少年回答。 “白痴?这样也叫白痴,那你和我没两样。” 对方闻言语气鄙夷:“谁和你一样,我死前在伦敦可是杀了好些个妓女。” “你那是杀人,和吃人有啥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好吧,你真幸运。”见同伴话语间一脸得意,眼镜胖子语气稍蔫,但却不甘示弱:“人类妓女最好欺负了,你也就这点本事。” “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让我想想,你是怎么死的来着?掉进粪坑?” 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驾驶位上的尼克尔贝实在受不了,他大声叱喝了一句,打断了两人的互相讥讽。 “你们应该闭嘴!” 结果这话造成的后果很严重。 “闭嘴?尼克尔贝,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后座的眼镜胖子质疑。 副驾驶的少年同样也冷哼了一声“就凭你的本体比我们多了个**?” “两个白痴!”老人模样的尼克尔贝闻言不由暗骂,但他却尽量让自己语气保持稳重:“作为一个15世纪的老恶魔,我为什么不能教训你们两个?” “哦,老掉牙的白痴。”后座胖子出言嘲讽。 刚刚还想保持稳重的老人闻言不由大怒,也不理会自己在开车,直接转头去阴森森地道:“也许你该尝尝被我吃掉**的滋味。” “这就是你长出第二个**的秘诀?” …… 眼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或者说眼见身旁尼克尔贝将车开的晃晃悠悠,副驾驶的少年也顾不得毒舌别人了,忙开口。 “好了好了,执行任务。然后我们趁空闲四处玩玩,阿撒兹勒管得严,这次完事说不定叫我们去干什么呢,时间可不能用来浪费!” 听到这话,后座的胖子悻悻地闭上嘴巴,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不甘地讥讽了一句。 “尼克尔贝,庆幸吧,要不是因为这个,我非得爆了你的菊花不可。” “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尼克尔贝反讽。 对此,眼镜胖子冷哼了一声,倒也没再次开口。 …… 接下来一段路倒颇显沉闷,陷入冷战状态的三“人”没有谁再次开口。 直到车辆离开公路,缓缓停靠在一间路边酒吧门前,三人才开始商议。 “怎么办?” “当然是冲进去!” “我认为我们应该制定计划。” “计划?尼克尔贝,你可真丢恶魔脸,对付人类还用得上计划?” “有计划更有条理。” “哦,那你在这里老老实实想计划,等你想完我们大约也就完事了。”眼镜胖子说着,推门下车,转头复又补充了一句:“也许你还没想完就能完事。” 讥讽的话语令尼克尔贝倍觉丢脸,于是他也不想什么计划了,同样推开车门跟着走了下去。 眼镜胖子带头走在前头,一脸随意。他自觉己方力量足以碾压几个弱小的人类,所以也没准备什么阴谋诡计,抵达门口后,不及细想,直接大模大样的抬脚一踹。 砰的一声,仰仗恶魔附体后的庞大力量,他直接将酒吧新换的大门一脚踹飞。 三人随即踏步走入其中,迎面而来的,则是一片“惊愕”的目光。 放眼望去,稀稀落落的猎人们坐落在酒吧各处,此时正因为响动而转头望来,模样一个个看上去是那么”惊慌失措”。 对此,眼镜胖子满意一笑。 尽管内部猎人数量实际有点出乎他们预料,但绝对实力面前,数量又算得了什么? 恶魔力量强大,一拳就能将寻常人击飞而去,同时他们无惧枪械以及任何其他武器攻击,只有少数东西,比如圣水或者受祝福的古老武器才能够伤到他们 武器,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有。而圣水,措不及防,谁又能准备呢? 往常他们也不是没有屠杀过猎人,面对恶魔这种“稀罕”怪物,大多人都根本毫无应对经验。 所以尽管数量差距较大,但面对这些“措不及防”的弱者,尼克尔贝三人仍旧露出狞笑,随后拔出匕首就准备来个大开杀戒。 然而走了没几步,他们就被迫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周围指过来的那些黑漆漆枪口,而是脚下地面。或者说,脚下地面某种力量限制了他们再次前进。 三人低头看去,踩着的地表是一片颜色暗淡的黑色地毯,看起来没什么特殊,但他们却无法再前进一步。 “这是……”尼克尔贝喃喃。 “下面有封魔陷阱,三个白痴,你们被捕了。” 一道冷硬声音紧随而至,放眼看去,一对母女正站在吧台后举着霰弹枪,其中那位老的正面露冷笑。 这着实令三魔有些出乎预料,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间搞不清楚己方行动是如何暴露的。 但显然周围猎人们不会给他们解释。面对被束缚的恶魔,他们立即拎着绳子上前,将三人依次捆绑在了原地。 于是没多久,三个被束缚在椅子上的“人”质就映入眼中。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一切完毕,一位猎人厉声质问。 没有回答。 经过最开始的慌乱,三位恶魔此刻倒也算是镇定了下来,对于己方遭遇,他们只是冷笑不已。 “计划是吃掉你们所有人。” 猎人们因此而恼怒,问话的那位直接一拳打在了开口的尼克尔贝脸上,血液飞溅在他的白胡子缝隙间,一颗牙齿因此而脱落。 然而对此,尼克尔贝只是冷哼:“你没吃饭吗?” 话音未落,又一拳打在了他另一边脸。 可惜,造成的效果相同。 吐了口血痰在地后,尼克尔贝咧嘴笑道:“给你们上一课,人类灵魂下地狱的第一件事,就是被折磨,十年,百年?你们根本想象不到那有多么痛苦,现在,就凭你的拳头?呵呵。” 听到这话,猎人们不由面面相觑着,有些沉默,动手那位则咬了咬牙,随即一柄匕首直接捅在了老恶魔肩膀位置,但尼克尔贝对此却不以为意。 “也许你们应该用驱魔咒把我赶跑?但那其实也没用,我早晚会爬回来的,到时候,你们,你们的家人,我会一个个揪出来,然后杀个干净。知道吗,我最爱吃人类小宝宝,你们家有婴儿的最好小心点。期待吧,杂碎们。” 他说话时的表情不像是在虚张声势,周围猎人们对此愤怒不已。 只是奇怪的是,他们在小声商议后,却并没有继续刑讯逼供或者驱逐,反而放弃任何行动,开始在原地等候了起来。 等什么? 尼克尔贝三“人”不清楚,但仰仗自身不死特性,他们却浑然不惧。 于是就在这种诡异气氛下,不久之后,一阵引擎轰鸣声隐隐传入耳中。起先比较微弱,但眨眼间就仿佛来到了耳旁一般,响亮的犹如炸雷。 这声音令尼克尔贝三位好奇无比,其中一位更是若有所思。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哪有不对的地方?” “我好像闻到地狱火的酸味了……” 在他们低声交流间,酒吧外踏步走进来一位年轻人类。与猎人们点头示意后,也没寒暄什么,扫了一眼,直接来到三位恶魔面前。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他问。不知不觉重复了刚刚猎人的话。 “来了个人类小白脸?”眼镜胖子注视对方嬉笑道:“怎么,想色诱我?也许你该朝尼克尔贝试试,他一直有这个爱好。” 话音落下,对方挑了挑眉,随后也没多说什么,右手前伸,口中发出阵阵古怪音节。 单听到这种声音,临近的尼克尔贝就有种心烦意乱的感觉,而当他见到胖子同伴开始浑身冒烟,发亮,骨骼从内而外被照映而出后,更是一改刚刚淡定,目光中无法掩饰的露出一抹恐惧来。 胖子恶魔因此而痛呼惨叫,甚至开始求饶,声音就从耳边不断响起,凄惨无比,简直闻者落泪。 然而对方无动于衷。 最终,眼镜胖子抽搐着变成一道人形火炬,眼前这位小白脸人类因此而笑了起来,看的尼克尔贝莫名打了个哆嗦。 “这是个变态。”他暗暗对自己说,心头忍不住直突突。 不过火炬前的年轻人类并没有理会他,反而在熊熊烈火下看向了另一位少年恶魔:“可以说了吗?” 单看外表,两人似乎年纪差不多,然而此刻所面临情况却天差地别。 “我……阿撒兹勒叫我们来杀死这间酒吧内的所有人。” 面对刚刚发生的惨案,性格带点欺软怕硬的少年恶魔哆哆嗦嗦开始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全抖了出来,似乎以为这样能就获得对方的留手。 对此尼克尔贝只是哀叹。 果不其然。 当少年恶魔根本没有其他信息可提供后,胖子恶魔的遭遇随之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于是尼克尔贝再次看到了之前那种恐怖景象。 令他烦躁无比的音节下,金发少年身体开始由内而外的发光,浑身发红发烫,最终,哀嚎间,火焰滋生。先是眼眶,随后是头发,最后,金发少年全身上下都被带有淡淡白色光芒的汹涌烈火所包裹。 这个过程一点也不快,甚至可以说较慢,也因此,过程尤其折磨“人”。 同时尼克尔贝能也够感受到,在这种特殊攻击下,自己的两位同伴是真的死了,惨死,而非被驱逐。 熊熊燃烧的人形火炬照映的周围明亮无比,带来的阵阵炽热之感不断铺面袭来,年轻人类注视片刻后,看向最后的老恶魔。 “你有什么信息可以提供的吗?” “你是天使?不,你不是,更不可能是巫师,你到底是谁?” 老人尼克尔贝所答非问,他此刻正努力让自己声音保持稳定,可惜其中难免有些颤栗。 对方因此摇了摇头,随后直接伸手对准尼克尔贝,也没有犹豫什么,令人烦闷的咒语声就再次脱口而出。 “等等等等,阿撒兹勒想要打通地狱大门,我知道恶魔之门的具体位置,我告诉你们,别杀我,不不,求你给我个痛快!” 没有回答,咒语声依旧如故。尼克尔贝不由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最终他并未等来疼痛临身,对方咒语声就莫名其妙的停止了下来。 尼克尔贝因此而松了口气,但他同样好奇为何如此。于是他睁开双眼看去,发现对方正抬头看向酒吧天花板。 那里有什么? 老恶魔忍不住跟着抬眼看了看,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想要用什么新手段折磨我?” 他正兀自忐忑,周围突然传来阵阵轰隆声响。 “地震了吗?” 不远处有猎人喃喃着,结果话音未落,一阵尖锐响动霎时从天而降。灯管,酒瓶,窗户,甚至电视屏幕,一切易碎物品在这声音的“轰炸”下接连破碎! 30 与天使的对话 玻璃碎裂声音轰然四起,尖锐而又急促的的响动甫一出现,就令酒吧内众人无不紧捂耳朵发出痛哼。 噪音一般的巨大响动听起来就有一种令人胸闷气短的感觉,然而如果夏尔没听错的话,那其实是一个简短的音节。 一个特殊的,混乱的,但却隐隐能够令他听明白是什么的音节—— “住手?”皱眉望着天花板。目光中,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此刻却能够隐隐感觉到一股庞大的灵性波动于酒吧外的天空荡漾。 广阔,浩瀚,遍及整个头顶。 “这是……” 站在酒吧中央处,夏尔暗暗惊疑不定。不过并没有令他想多久,那诡异噪音复又响起,只是这次与上次略有不同,稍微平缓,却也更悠长。 嘹亮而又尖锐的噪音下,震颤感随之出现,让周围刚刚缓和口气的几位猎人再次痛苦的捂紧耳朵,跪在地上身躯佝偻。 与此同时,夏尔耳中仿佛出现一段话。“我必须带走他。” 这声音在旁人听起来刺耳犹如混乱噪音,在夏尔听来倒是还算平缓。 不过他并未马上回应,而是扫了眼周围。 算上老板娘母女,此刻酒吧内一共有七位猎人,他们现在纷纷跪倒于地,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音波攻击显得略有凄惨。不远处的乔甚至已经双耳流淌出血液。但他们目光仍旧紧紧注视着场地中央处的一人一恶魔,似乎见势不妙就准备奔上来援助。 “没事,你们先出去吧。”夏尔不由说了一嘴。 于是本就有些支撑不住的猎人们纷纷松了口气,随即忙互相搀扶着飞快离开酒吧。 周围因此而陷入寂静,手边恶魔此刻正一脸惊骇的东张西望,即怕夏尔把他给点燃,又怕这独特声音将注意打在他身上。 然而有些事情实际不可避免。 顺着破碎的窗户望着猎人们离开一定范围后,夏尔这才再次开口。“你是谁?” 看起来那位正紧盯此地,因为他的话语刚刚落下,周围就再次震颤了起来。 “我们是天使守卫队。” 这声音造成的动静很大,那极度刺耳的响动暂且不提,周围一切能够破碎的事物已然被它震的全部碎成渣,脚下地板更是出现一道道裂痕。 看着这一切,夏尔实在没办法让自己保持淡定。 只是这声音的主人却并未在意他的神色,而是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们必须知道恶魔的详细计划,他不能被杀死。” …… “抱歉。” …… 话音落下,大量白光霎时于眼前绽放,那白光刺眼无比,就连体质特殊的夏尔都不得不抬手遮挡,一脸慌乱的老恶魔更是惨叫着连连颤抖。 然而这根本没用,光芒敛去后,他的身影就已然消失不见了。 原地只留下夏尔兀自怔怔,手心则悄然出现了一根洁白羽毛。 【星期四天使,卡西迪奥的肩部羽毛】 【它与主人拥有一丝联系】 【它被灌输了充足的天使力量,撕碎它,你可以释放出羽毛内的力量】 …… 突如其来的事件打乱了眼下一切,审讯、烧恶魔、几日不见,还未开始的寒暄…… 其中所包含的信息量也同样不少,令夏尔没法不在意。 比方说,原著里被人杀鸡屠狗般对待的弱鸡天使,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又比如说,他为何会如此及时的赶到? 是一直在盯着这里?还是一直在盯着夏尔? 什么时候盯上的? 种种问题不断缠绕于脑海当中,最后只留有一个念头。 “我什么时候能说个话就造成地震?”喃喃着,他低头看了看手中这根羽毛。 “这算什么?监视?还是补偿?” 如果夏尔的某种行径引起了天使注意,那么被监视倒也不算意外。 而如果真是监视,对方留下这根羽毛的原因就可以理解了——上帝想要观察夏尔还需要给一张纸条呢。 那些天使想要凭空找到他。难度估计不小…… 低头看了几眼手中这根柔软的,与寻常鹅毛没什么区别的白色羽毛,夏尔想了想,收起踹入兜口。 随后,扫了周围废墟般的酒吧一眼后,他踏步走出房门。 见夏尔出现,外面几位猎人们迅速围了上来。“夏尔,刚刚那是什么?”老板娘忙问。 “一个声音。”夏尔觉得这事没什么可隐瞒的,于是实话实说道:“是被那恶魔之门的消息引来的。” “什么人的声音?”另一位猎人问。 “可能不是人。”夏尔回答。 他很确定刚刚那个是一位天使,只是这点就不需要明说了。 然而就算如此,单单这句话也足够令猎人们浮想联翩。 “不是人,造成的动静却那么大。” “我怎么觉得祖国越来越陌生了……” “只是更危险,倒也不算陌生。” …… 低声议论着,猎人们神色颇为复杂。 站在外面议论了一会后,不久,在老板娘的示意下,他们就进入了酒吧内,随后正想帮忙收拾眼下残局,一阵隐隐的警鸣声就倏然传入众多猎人的耳朵当中。 这帮人对此比较敏感,闻声后一个激灵,迅速来到已然变成空荡荡的窗口处凝望。 三辆闪烁着红蓝光芒的警车随之映入眼中。 “冲谁来的?” “谁又犯事了?” …… 周围除了酒吧外基本没有其他建筑,而警车前后同样也没有任何可疑车辆。 于是猎人们马上明白了过来。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老猎人看向老板娘。 “恶魔想要打开地狱大门这个消息必须要扩散开,我这次虽说是赶来帮忙,但同样要谢谢你。埃伦,我会联系我认识的所有猎人参加这事,不过在这之前,我替你们去引开这帮蠢货。” 他话音落下,另一位猎人同样开口。 “这里已经没问题了,我也去给你们打掩护,有事电话联系。” “还有我,我得马上去纽约通知那里的猎人俱乐部,他们数量有不少。” “算我一个。” “……” 五位猎人朝埃伦母女点了点头,又与夏尔依次握手,随即告别离去。 此刻那三辆警车正逐步逼近酒吧所在,可惜没等它们离开公路进入酒吧门前。就见一辆黑色的大皮卡在起步后,突然剐蹭了最前面警车一下,随后轰鸣着,没有丝毫犹豫的急窜而去。 警笛声急促而又响亮的响起,似乎在警告皮卡停下来。 然而驾驶皮卡的老猎人却并未理会,反而加大油门急速飞奔。 正当车内警察们对此错愕不已之际,第二辆、第三辆。 三辆警车不断被剐蹭着,起先他们还能想起原本目的,但最后完全被这嚣张的情况所引怒了,没怎么犹豫,直接调转车头紧追而去。 于是引擎轰鸣声却渐行渐远。这次被夏尔引来的政府危机就这么被明晃晃的解决了。 当然,他实际上还没想到这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注视着所有猎人离去,夏尔看向母女俩。 “耳朵没事吧?” “应该没事。”乔回答,边说边捂着耳朵蹙眉不已。 “我刚检查了一下,基本没大碍。”埃伦接话道。 夏尔其实有考虑用法术把她耳朵治好,但听两人这么说,也就熄了这个念头,扫了周围一圈后,转问道:“阿瑟哪去了?” “我们怕出意外,叫他暂时躲到前面一家快餐店去了。” 夏尔了然,随即又和她们聊了一下刚刚得到的消息。 恶魔之门、恶魔这个种族、还有仍旧在路上的鲍比…… 对于恶魔这件事情,埃伦显得满是忧愁,就连一向对猎手生活充满向往的乔也担心不已。 她是向往冒险,但可不希望自己的祖国被怪物入侵。 闲聊间,夏尔突然问了一句。 “对了埃伦,你这里有没有黑猫骨?” “有几根……你要这个干什么?” “做点恶魔方面的研究。”夏尔回答道:“正好少了这个。” 31 交易陷阱 等到老鲍比抵达酒吧时,夏尔三人已经将酒吧内的各种碎玻璃完全清理一空,又将墙体地板等加固了一层。 只是这糊弄工程似乎效果不怎么样,再加上刚刚被恶魔袭击,难保此地还会有危险,所以最终在商讨过后,母女俩决定暂时去鲍比那里躲一段时间。 于是这间路边酒吧就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当然,在离开之前,他们自然不可能忘记那位电脑高手,于是许久不见的邋遢青年也加入了此次“出游”。 “速度与激情里的charger?真酷。” 坐在无人问津的副驾驶上,长发青年如此评价着,继而转头纳闷的看向身后。”奇怪,你们挤在后边取暖吗?为什么没人坐副驾驶?” “鲍比叔说……”乔刚想回答,结果被母亲埃伦眼神示意 于是她闭口不言。 这令阿瑟显得很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没太在意,反而对这辆车内的一切充满好奇。 然而等到抵达目的地后,他这种好奇悄然消散一空。 “真刺激,我……额……”从副驾驶爬出的阿瑟双腿打颤,口中颤颤巍巍,回头看着这辆黑色肌肉车满脸的心有余悸。 …… 酒吧事件算是暂时告一段落,虽说最后出现了个天使,但过程大致与预期当中的没什么不同。 干掉了两只恶魔,了解了恶魔的入侵计划,夏尔的灵体也增长颇多。 “再烧死一头,应该能长到三米。”黑夜下,站在荒野十字路口处,夏尔暗自喃喃。 他目前这种独特成长与主世界灵体晋级决然不同,但同样是灵性的提高。 自然,灵性提高后他的法术效果也会增强。 目前他施法造成的效果就与最开始强了不少,同时,夏尔感觉到,如果自己的灵体再增强一点,似乎会出现一种新变化。 什么样的变化? 他不清楚,这只是一种感觉。 或者说,命运天赋的预测自身特性在隐隐起效果。 所以不过从路边酒吧返回的当天晚上,也就是今晚,他就准备迫不及待的补上这个缺口。 月朗星稀的黑夜下,身前是一处被新挖好的坑。而手中则是一个装着各种古怪物品的铁盒子。 看着蹲在地上忙碌的年轻人,悄无声息站在他旁边的黑发美女无奈地道:“也许你忘记了一件事。” “我记性好得很。”夏尔边清点铁盒子内的物件边回应,语气略显敷衍。 对于身旁这个跟屁虫,这两天下来,他已经可以做到无视了。 “可你忘了我们的比试。”对方轻声说道:“时间已经临近,再不走估计会来不及了。” 闻言,夏尔抬眼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和你比试?” “你不想解决我这个麻烦?” “不想,”夏尔语气无奈地道:“大家年纪都不小,就别拿这种忽悠小孩子的把戏来糊弄人了,我是挺烦跟屁虫,对灵魂也有那么一点需求,可我更不想被人耍。” “而且,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着,他已经将手中铁盒子放入坑内埋好。随即也不理会脸色略显尴尬的女死神,站起身来,低头注视脚边新埋好的土坑凝神静气。 拗口的拉丁语咒语随之从他嘴中冒出,周围万籁俱静的环境下,虫鸣声似乎因此而稍显减弱。 显而易见,夏尔此刻正准备召唤恶魔。 新干掉的两头恶魔并不能令他满足,所以在埃伦那里将材料收集齐全后,返回新家的夏尔直接开始准备召唤。 周围只有他一个人,这看起来比较托大。不过实际上夏尔已经考虑到其中诸多风险。 从上一个“人质”那里得知,交易恶魔会瞬移,会念动力,估计也少不了恶魔那种巨大力气,实际很不好对付,不过夏尔有最终底牌——利用主世界某个饰品,他同样可以瞬间逃脱危险。 再加上那个威力似乎不小的天使羽毛,他倒也算是没什么可顾虑的。 同时,猎杀这种恶魔也不需要多少人,只需要将之引入陷阱就算是成功,人多了根本没用。 所以他此刻才孤身一人来到这荒野当中——不算那位因为仪式开始而悄然离去的女死神。 考虑到诸多情况,他自觉这次狩猎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然而事情的发生总是不能尽人意。 繁琐而又简短的咒语声下,他的召唤仪式顺利完成,但出现的身影,却有些出乎夏尔预料。 …… “哈喽,夏尔。” 来人抬手朝夏尔打了个招呼。 一身黑大衣,一张中年大叔脸,稍显圆润,头发稀疏。 不正是见过没多久的那位克劳利。 见夏尔略显愕然,站在他不远处的中年恶魔笑眯眯地问:“没什么好惊讶的,你可是我们的特别客户,当然需要我这位十字路口之王亲自接待……好吧孩子,回归正题,有什么需要吗?” ”没什么。”夏尔叹气。“就是有点可惜,我还想和某个女恶魔来个深情一吻。” “嗯,关于这个嘛……实际上交易恶魔中真正是雌性很少,所以,你懂得。” 他说着,抬眼扫了眼周围,不由挑了挑眉。 “哇哦,瞧我发现了什么?恶魔陷阱?客户对我们的服务开始不满意了吗?这可真是令人伤心……” 说伤心,他脸上表情倒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目光随意地瞥了眼埋下隐蔽陷阱的地面,也没当回事,反而饶有兴趣的转移了话题。 “战果如何?” “干掉了两个。”夏尔回答,对于今晚这次失败的狩猎略有无奈。 “两个?” “没错,剩下那个叫天使抓去了。” 这话落下,对方脸色终于有所变化:“天使?为什么会有天使?” “我哪知道。”夏尔回答:“不过显然,你们的开门计划已经被提前发觉到了。” “是啊,这可真是一个坏消息。”唉声叹气着,克劳利表情却没有任何伤心模样,反而嘴角似乎带有笑意。 夏尔不清楚这位为何希望破坏那个黄眼恶魔的计划,但说来说去,总归少不了内部争斗之类的,他对此可没什么兴趣,反而比较在意另一个问题。 “按照你刚刚的意思是,我以后再用这种召唤方式,只会把你弄出来?” “当然。”克劳利笑眯眯回答:“这可是贵宾vip级别的待遇,上一个有这种待遇的是英国某个地下组织的女疯子,虽说脑子不大正常,但可是真正的上流阶级哦。” “那可真是荣幸。”夏尔兴致缺缺地回答。 狩猎普通交易恶魔还成,面对眼前这个一看就很狡猾的交易恶魔头头,难度似乎直线上升。 他这模样令克劳利若有所思,不过他并未多想这件事,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骑梦魇兽的感觉如何?” “还不错。” “当然不错,就算在楼下,那只小可爱也是个稀罕货呢。”克劳利说着,叹气道:“只是你该怎么喂它?……对了,我忘记说了,长期不进食,梦魇兽是会越来越虚弱的。” “进食?”夏尔闻言皱眉。 “当然,你不会真的把它当成一辆车吧?”克劳利一本正经地道:“挑剔、忌口,梦魇兽对食物要求比较特殊,据我所知,人类世界根本找不到它能吃的,可惜了小宝贝,离开地狱饿死的几率实在是很大……不如我们再做个交易怎么样?” 显然,这货最开始拿那辆车做交易的时候就想到了现在,夏尔对此倒也没什么生气的想法——他可从来没奢求过一头恶魔能够有所谓的诚信本质 所以年轻人略显好奇的问了句:”什么样的交易?” “你帮我办件事情,我给你提供食物。” “办事……”夏尔摸了摸下巴,突然道:“不如这样好了,你给我提供食物,我考虑不杀你的手下。” 这话令克劳利脸色一僵:“什么意思?” 夏尔扫了眼不远处隐藏着的恶魔陷阱:“看见周围环境了吗?有何感想。” “看起来vip客户对我们的感官不是那么友好……” “其实还好,不过这不是重点。你说如果我不断用这个来召唤恶魔,你觉得你的手下能有多少够我杀?” 这话令中年恶魔眨了眨眼、“别闹,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大着呢。”夏尔回答。 克劳利闻言叹气:“那么我只能关闭地狱对你的交易请求了。” “哦?如果我叫别人召唤呢?时不时的,世界各地的。”说着,他不自觉笑了笑:“你们总不能分辨出谁是真的想交易,谁是另有图谋吧?” “或者干脆不回应?” “那损失估计不小。” …… 听到最后,中年恶魔勉强一笑:“你让我很难做呀,孩子。” “怎么?想动手?”见他脸色有异,夏尔不由挑了挑眉,随即从裤兜掏出一根在夜晚散发莹莹白光的羽毛,拿在手中比划了一下。 “天堂出品,你觉得这玩意威力有多大?我反正是很好奇……” 他说着,突然发现对面已经没有了中年大叔的身影,忙转头扫视周围。 身后,左右,全都不见对方存在。 “跑了?”夏尔不由无语,随即低头看了看手中羽毛,低声疑惑:“这东西有这么大威慑力?” “这是一位精英天使的肩羽。”一个温柔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它很珍贵,里面的力量也特别克制恶魔。” 这话令夏尔若有所思,不过也没细想,收回这根羽毛后,转头看向复又出现的女死神。 “又来找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比试。”女死神回答。 “比试?这就算了吧,”夏尔翻了个白眼,随后想了想,道:“不过如果你能提供给我一些情报,我倒是不介意和你们缓和一下关系。” “什么情报?”女死神问。 “天堂地狱,或者说整个世界的高层次力量情报。”夏尔回答,目光静静注视着对方,“包括你们。” 32 世界构成 “萨姆和迪恩的确是去了休格尔镇。” …… 手机里鲍比说这句话时,夏尔正将自己之前一套衣物扔进洗衣机内。 “位于印第安纳波利斯附近,距离这里比较远。” “有说是执行什么任务吗?” “萨姆做了个梦,梦到他哥哥枪杀了个人,他们觉得很不对劲……”说着,鲍比语气无奈地道:“夏尔,如果你准备去波利斯,帮我留意一下他们。我之前打电话打不通。” “好的。”夏尔回应。挂断电话后。他转头看了看客厅内坐着的黑发女死神。 “看来这又是个剧情任务。” 想着,他扣上洗衣机盖子,回到客厅当中后,坐在了女死神对面沙发处。 对方此刻正拿着遥控器换台,扫了眼一身白色运动服的夏尔,赞美道:“以人类的外表来说,你算是很美丽的那一类。” 夏尔闻言一愣。“我认为你有点用词不当,还有,拍马屁没用。” “我们称赞世界上一切美好事物都会用美丽这个词,赞美人类也一样。”女死神轻声反驳道:“而且这不是恭维。” “好吧,那谢谢你了。”夏尔回应,撕了一袋速溶茶泡上后,他抬眼问:“怎么称呼?”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问这个。 “你可以叫我泰莎。” 名叫泰莎的女死神说着,撂下遥控器,看向夏尔回归正题地道:“阿撒兹勒利用魔鬼手段影响一整座小镇的人类沦入邪恶,他已经成功了,但我们绝不甘心那些本该不属于地狱的灵魂被他所获;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们。” …… 现在是十字路口召唤恶魔失败后的半个小时,夏尔觉得站在荒郊野外谈论交易有点蠢,于是就邀请这位看起来是人类女性,实际上也不知道是什么种族的女死神回到出租屋来研究具体。 路上时,对方就已经简短说了一下她希望夏尔帮助的事情,而现在,则开始正式说明。 于是夏尔撂下手中茶杯,开口问:“怎么帮?” “我希望在那些灵魂沦落地狱之前,你能用你那种快速方法将受污染的灵魂封印截留下来,这样我们就可以慢慢清洗他们灵魂内的污染物,也可以避免他们下地狱。” 泰莎说着,放于膝盖的双手捏紧,语气愤怒地道:“我们本不该参与任何人类事件,但阿撒兹勒率先破坏了规矩,用作弊手段强掳那些灵魂,我们不能不管。” “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夏尔疑问。 他可不相信这些死亡代言人自身没有截胡的力量,非得要他这个来历不明的死灵法师帮忙。 然而,眼前这位女死神的话却偏偏对此予以肯定:“我们只能引导灵魂,而无法做到出手干涉,况且,天堂与地狱的灵魂会直接被吸引到他们各自该去的地方,只有即上不了天堂,又不会下地狱的普通灵魂才受我们引导。” 夏尔闻言无语,思索片刻后,道:“所以你们其实什么也干不了,就希望我能够帮你们把那近千灵魂全部截留下来?” “我们能拖延时间。”对方回答:“正常这种灵魂出现后,会在一个小时之内上升或者下降,但我们可以将它们拖延至五个小时左右。” “数量太多,恐怕不够。”夏尔回答。 “的确不够,但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女死神咬唇道:“也希望你能帮我们尽全力抢救他们。” 看对方一脸恼火的神色,夏尔感觉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这帮死神估计以前也没少被这么“欺负”,但因为某种古怪的规矩,一直“敢怒不敢言”。 直到这次这件事情,灵魂数量实在太多,他们又恰好遇到了夏尔这么一个合适人选…… “不过谁叫我对你们有需求呢……” 暗暗思索着,他不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说,派去搞屠杀的,能有多少恶魔?” “不会少于五只。”泰莎回答:“但也不会多于十只,阿撒兹勒没有那么多力量可用。” “五只就可以屠杀千人小镇?” “特殊手段可以。” “好吧,”夏尔思索片刻,觉得这件事情其实对他也没什么难度可言,再加上还有恶魔诱惑,于是他点头道:“那么我们该谈谈报酬问题了。” …… “地狱现在没有真正的王者,一位叫做阿拉斯泰尔的恶魔掌控新生灵魂转化恶魔之事,阿撒兹勒则掌管地狱最大一股兵力,但他很少在地狱走动。 掌控灵魂交易的是一位叫做莉莉丝的女恶魔,她是路西法第一个转化的人类。” “和你交易的那位克劳利实际上是她的助手,被分管十字路口生意,按照人类话来说,他是一位主管。” “地狱里主要就是他们三方恶魔势力,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位地狱王子,地狱骑士。但他们基本已经消失,现在还活跃的只有阿撒兹勒这位地狱王子。” …… 缓了口气后,泰莎继续讲述道:“上帝已经失踪很久了,天堂现在的管理者是米迦勒,还有担当他助手的弟弟拉斐尔,在他们之下,有十七位炽天使以及上万的普通天使。” “天使们力量强大,但他们很少在地球走动。排除不久前被你吸引来的那位,三百年内我只见过两位天使。” “被我吸引来的?”夏尔挑眉。 “没错。”泰莎解释道:“天堂势力虽说不常来地球,但对这里的监管一直没有放松,你的那种净化恶魔手段和天使力量很相似。” “所以就引来了天使?” “是的。我估计他们可能把你当做了一位拿非利人。只是既然那位天使没把你怎么样,你的嫌疑应该就已经排除了。” 说着,泰莎补充道:“拿非利人是天使与人类混血,他们天生邪恶。” 夏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至于我们?我们是秩序。” “死亡的秩序?” “没错。”泰莎回答。“还有真正的死亡之地,冥界。” “你也许会想,好人会上天堂,坏人下地狱,但世界上大多都是不好也不坏的平常人,他们的灵魂归于何处?” 夏尔不知道,对方也没期望他能知道,停顿了一下后就开始解答。 “我们的任务主要就是这点,引导这部分灵魂进入冥界。” “怎么判断是好人还是坏人?” “看你做了什么。”泰莎回答:“规则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所以就算是一个大坏蛋,做了好事也能上天堂?” “如果他是坏的,他怎么可能会上天堂?没什么能欺骗世界的规则。死亡后,你的整个人生都会变成衡量你灵魂归处的筹码。” 夏尔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如果他本性很坏,但一生没有做坏事,那么他仍旧是好的?” “大体就是这样,”泰莎点头:“具体还有很多细节,但我认为你应该对那些不感兴趣。” 夏尔没回答。对方则结束了这个话题。 “这些就是你想要的大体信息了,具体资料,我现在还没权限调取,而且也需要你帮我们完成这次事情后才能交给你,抱歉,请理解。” 夏尔对此没意见,实际上,对方能够现在告诉他这些,他就已经满足了。 当然这些其实也只是一个笼统信息,没什么值得保密的地方,剩下那些具体的,天使恶魔手段之类的可就属于机密文件了,当然不可能随意交出来。 “听起来也不算太复杂……” 想着这一切,门铃声突然响起。 “谁?” “你好,夏尔是吗?” 门外传来一阵女性声音:“我们是你的邻居米尔斯家。我叫乔迪,还有我丈夫柯林斯。” “我们来了好多次,但你一直不在。” 33 地狱火结晶 小镇生活有种奇特的平淡感,邻居乔迪带着她丈夫前来感谢夏尔那天的“救命之恩”。言谈中充满了感激,以及对夏尔这位新邻居的好奇。 当然,作为一个从未接触过超自然力量的家庭,别说当初昏迷的男主人不相信鬼魂,就算是亲眼所见的警长乔迪也最终将那晚场景归于自己受刺激,眼花了。 于是现在的夏尔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个新搬来这里神秘少年。 他们前来拜访后,倒也没自来熟的问这问那,不过倒是邀请夏尔参加他们这周末的朋友派对,只是被夏尔以出差为名回绝——对此,两夫妻显然不信。 说旅游或者就学的还靠谱点,夏尔现在的年龄实在与出差什么的天差地远。 “他好像还没成年。”离开后的米尔斯先生如此对自己的老婆说,却也没在意夏尔之前敷衍。 “所以我们以后应该常备果汁。”乔迪点头。 “没错。下次来问问他喜欢吃什么,我感觉他可能会喜欢你做的草莓派……” 救命之恩不提,作为一只颜狗,夏尔的个人魅力实际很不错。 以至没交谈多长时间,米尔斯一家就对这位新邻居充满好感。 两夫妻当晚抱着对新邻居的期待入睡,翌日早晨,他们就带着一盒新做的糕点正式登门拜访,然而敲了半天房门也不见有人回应,转头一看,车库内已经没有了那辆黑色轿车的痕迹。 “还真出门了?” 两夫妻面面相觑。 …… 黎明余烬,天际第一抹阳光斜斜照射而来,黑色1969平缓的行驶在狭长的公路上,向着印第安纳州方向前行,高空看去,就像是一只缓缓移动的黑色蚂蚁。 清晨的空气比较清新,顺着敞开车窗钻入其中,清凉扑面,驱散了周围那令人难以忍受的臭鸡蛋味道。 音响中放着舒缓纯音乐,夏尔口中则咀嚼着在路边快餐店买来当早餐的墨西哥卷饼,双手则拿着一副报纸,静静观看着其中内容。 大多都是美国各州新闻,农业,商业之类的,国际上的则是各种时政局势,还有各国乱七八糟的花边新闻,对这些,夏尔唯一还算是熟悉的只有那么一条。 “日本女子组合akb48成立。” …… 黑色道奇从小镇所在的南达科他州,到了邻近的艾奥瓦州,再路过芝加哥所在的伊利诺伊州,从清晨出发,到黄昏降临,一直从未间断的赶着路。 屁股下这辆地狱牌肌肉车充满了便捷性。不需要他操控,方向盘自动转动着,以至于夏尔这一路完全是在看书,或者在练习法术当中度过。 显得颇为悠闲。 然而当车辆即将抵达印第安纳州之际,它的速度却愈发缓慢,最终,黑色道奇堪堪停靠在了某条颇为偏僻的道路上,彻底熄了火。 “?” 轿车停在路边,夏尔推开车门从中走出,拍了拍黑色前盖,隐隐微弱的喇叭声随之响起。 声音低沉,显得有气无力。 夏尔不由无奈。 显然,这辆车是“没油”了。 扫视周围,入目所见一片荒野,两侧尽是荒芜灰土地,左边遍布碎石的原野一望无际,右边则稍好一些,青烟升腾,隐约可以见到一辆白色房车静静存在,还有一个穿着绿衬衣白裤衩的家伙在朝这边招手,似乎在求助。 然而夏尔现在可没有当好人的心思,他也不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能有人帮得上忙。 “我说这一路怎么不见你飚速。” 喃喃着,想到某个狡猾恶魔说过的话,夏尔有点头疼。 女死神泰莎的紧急求助让他还没时间搭理这件事情,本打算解决这个事情后再说,然而没想到,这辆车竟然这么快就饿了? 是真的需要频繁进食,还成因为不断被灼烧的缘故? 夏尔不得而知,思虑片刻后,他叹了口气。 “好吧,如果你也没办法的话,这次任务可就真不怪我了。” 喃喃着,靠在车头的年轻人抱着胳膊,等待着某位女死神的出现。 然而还没等到她现身,另一个“惊喜”就悄然降临。 正兀自好奇观望着荒野中那位穿白裤衩的大叔气喘吁吁向此地跑来的奇怪身影,一个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响起。 “哈喽,夏尔。” 略显沙哑的声线带有某种特殊基调,夏尔抬眼看去,不出意外的是某个穿黑衣的中年恶魔。 见夏尔目光望过来,对方笑眯眯的说道:“看看我们的小宝贝都被你饿成什么样了?啧啧,真是残忍呐。” 夏尔自动忽视对方不着调的话,转而疑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话该怎么说呢,嗯,臭味相投?” 夏尔对此无语,随后也没和他闲扯淡的心思了,抬起右手就要给对方来一发净化,然而对此,克劳利似乎早有防备。 他刚刚抬手,这位矮个子大叔就倏地消失在了视线当中,继而隔着黑色轿车出现在了另一处地方。 “年纪轻轻的怎么总是动手动脚,真叫难以忍受。不过算了,谁叫我这个人实在太心软……” 叹着气,中年大叔随手扔来一块黑色物体,随后打了个响指,直接消失不见。 夏尔没有伸手去接着东西,任凭这块“石头”顺着车盖滚动,最终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什么意思?” 扫了再次变得空无一人车前后,夏尔疑惑,随后低头看向落在油柏路上的黑色钻石。 看起来像是钻石,不过真实之眼的提示却令他略显恍然。 【地狱火结晶,由地狱深处的独特火焰灼烧地狱岩石形成,是梦魇兽的主要食材】 【结晶内部充满了火焰的力量】 …… “充满火焰的力量?” 若有所思着,夏尔不自觉想到了元素水晶。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弯腰拿起这枚黑色晶核,他皱了皱眉。 “想钓鱼?” “他是怎么找到我的?有追踪器?” 思索着,手边的车辆已经开始散发出阵阵“饥渴”般的喇叭叫声,于是夏尔扫了几眼车体后,最终拿着这枚黑色的“钻石”来到车屁股处,顺着加油口将晶核扔入油箱内。 几个呼吸间,充满力量感的喇叭声音就再次从耳边响起,夏尔见此没有犹豫,立即钻入车内。引擎因此而狂躁的轰鸣了几声,随后,黑色道奇绝尘而去。 刚刚还在路边停靠的轿车一溜烟就远窜而去,见此,正大喘气的往路上赶的白裤衩大叔不由一怔,随即望着那辆车背影瞪大双眼。 “喂!快停下,你的车轮子着火了!” 34 呼唤死灵 顺着公路飞速行驶的黑色道奇最终位于一处被山林所围绕的小镇外围停了下来。 小镇位于印第安纳州南部区域,地貌多丘陵山谷,唯一通往外界的道路是一条夹在两座长满杉树小山之间的公路桥,黑夜笼罩下,放眼望去,桥头已经被几辆轿车所堵塞。 面对临近的黑色轿车,堵在桥头的一辆蓝色皮卡中钻出一人来,望向驶来车辆沉声高喊。 “桥面维修,不能通过,找其他路吧。” 喊话之人身穿棕色皮大衣,面色黝黑,手中还拎着一杆枪,在他说话时,周围车辆内也同时钻出四五个人。 他们有老有少,一个个都拎着抢,目视道奇轿车显得充满敌意。 拥有真实之眼,扫了几眼这些看似正常的人类后,夏尔果断的调转车头离去。 直到脱离他们的视线,他这才看向副驾驶处。 “来早了?” “看来是的。” 女死神泰莎自打阳光消失后就出现在了副驾驶座位上,此刻闻言点头。 “你的赶路速度很快,恶魔毒药现在还没有正式爆发。” 所谓的恶魔毒药就是女死神口中说过的那位黄眼恶魔的魔鬼伎俩——对方已经将这座小镇内的所有人全部散播了“瘟疫”。 一种持续期间能够令人性情大变,持续期一过则立即身死的瘟疫。 “什么时候爆发?”夏尔问。 “大约明天上午。”泰莎道:“我感应到了这里明天上午左右会有大量死亡,我先进去观察一下。” 说着,见夏尔没有意见,她化作一团灰雾消散一空。 于是原地只留下夏尔一人存在。 扫视周围,车窗外是一条被树林所笼罩的偏僻公路,后方荒无人烟,前方则存在着一些武装人员。 那些看起来是正常人,实际上真实之眼的提示却证明了他们很不正常。 【一群被恶魔病毒所污染的人类】 【他们受病毒所掌控,充满了攻击性】 …… “几个执行恶魔正位于小镇后方一处山谷等待病毒爆发时间,我的同事们也已经就位,等时机一到,我们就可以去找他们了。” 离去的泰莎没一会就再次返回,并说出以上这段话。 “你的同事们?” “死神可不止我一个,他们数量很多,用现代话来说,他们都可以叫做同事。”泰莎说着,复又道:“我还见到了迪恩,还有他弟弟。” 这位女死神和温彻斯特当中的老大实际上是老熟人——是在迪恩某次死亡后相识的。 这点夏尔之前已然有所了解,而对于她口中的话,夏尔同样并不意外。 兄弟俩这次任务内容正是前来调查这座小镇。 “被困在里面了?” “是的。”泰莎回答:“镇子里面现在全是中了恶魔瘟疫的人类,几个正常人被困在小镇诊所内,一位恶魔正伪装成人类和他们一起。显然,迪恩他们还不清楚这点。” 说着,见夏尔面色如常,她不由纳闷。 “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不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夏尔回答:“温彻斯特兄弟命硬的很。” 泰莎对此很是奇怪,但她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叮嘱了一句后。 “我去与同事一起盯着那几个藏在后山的恶魔,有异常我会回来通知你。” 夏尔点了点头,对此没有意见。 或者说,他这次就是“受雇佣”来这里的佣兵,雇主打算怎么办他就怎么干就是了。 思索着,见对方复又消散,夏尔想了想,背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面,眯着眼睛开始嘀嘀咕咕了起来。 空闲时间自然不能拿来浪费,所以他打算趁此练习一个法术咒语,一个名叫呼唤死灵的法术咒语。 最近夏尔虽说一直在烧恶魔或者烧恶魔的途中渡过,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最初定下的计划。 将晋级后能够学会的法术练习完全,然后找垫脚石尝试晋升。 垫脚石方面,他决定等在死神这里获取到完全资料就开始搜找目标,而法术练习,他这几天则一直没有中断,一有空闲就练习一阵。 比如说现在这个呼唤死灵法术,他现在已经可以释放成功,只是有成功几率问题。 …… 寂静夜色下,黑色轿车静静停靠在路边一座山林下方,内部隐隐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呢喃声响。 周围虫鸣叫声原本络绎不绝,但可能因此,不知不觉间却变得愈发微弱,最终,一阵稀疏响动于左手边山林处传来。 听到响动,车内年轻人转头看去,就见一只看起来和正常生灵没有什么差别的棕黄色小家伙正在月光照映下,迈步于丛林内走出。 【你尝试施展呼唤死灵法术,你的法术释放成功】 【你成功招来了一只北美山猫之灵】 …… 在夏尔的咒语声下,这只棕黄色小家伙迈着优雅猫步踏步来到轿车临近的山脚前,因为高度问题,它与夏尔基本面对面。 尽管是灵魂体,但它毛发看起来却非常真实,竖瞳眼睛在夜晚看去仍旧一片猩绿,显得有点凶。 不过面对夏尔从车窗处伸出来的手,它却也没有丝毫躲避模样或者敌意——法术效果作用下,这头动物之灵虽说仍旧有自身凶性存在,但基本受夏尔支配。 甚至本能影响,夏尔手抵达它额头之际,这只小家伙还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浑然忘记了灵魂体早已没有生前那种触觉。 于是黑夜中金光一闪,这只略显肥胖的北美山猫就这么变成了一张卡牌。 “守株待兔……这法术还真练对了。” 低头打量了几眼手中这张刻画着一头肥猫的银边卡牌,夏尔将之收起,随后张嘴开始第二次尝试。 可惜他现在的咒语还不熟练,没办法次次都能够成功施展。 …… 时间缓缓流逝,夜晚的清冷渐渐消散,仰仗体质优越,夏尔一晚没睡却仍旧显得很是精神。 法术方面,他则顺利使用出了十多次。 然而算上第一头山猫,收获却只有四张卡牌。 一头胖山猫,一头棕熊,一只白毛鹰,以及一个模样凄惨的女性怨灵。 周围山林内存在的灵魂显然并没有那么多。 或者说,能够形成完整灵魂体的动物,本就属于稀少类别——从女死神那里得知,只有人类普遍拥有灵魂,动物类的,大部分灵光微弱,或者干脆没有。 “世间万物都是上帝所创造,但上帝偏爱人类。” 她曾说过这句话,语气很是复杂。 …… 笼罩世界的黑夜被一抹黎明之光所刺破,周遭昏暗环境开始愈发明亮。 凌晨清冷的雾气渐渐于周围山林内滋生并包围车辆。白雾覆盖,露珠缓缓浮现于光滑明亮的倒车镜处。 泰莎悄然出现于副驾驶。 “我们可以走了,恶魔已经开始带着被感染的人类离开小镇。” 没回应,夏尔比划了个ok的手势,随后车辆启动,在泰莎的指路下,缓缓向着小镇方向赶去。 来到昨天“碰壁”的桥头时,那里果然已经没有了堵路车辆的存在。黑色道奇顺利于桥面驶过,正要顺着油柏路继续深入,一辆白色皮卡却迎面而来。 见此,身旁泰莎忙警告。 “开车的那位是恶魔,小心!” 她的声音很严肃,但夏尔却颇为淡定,透过车窗注视着那驾驶皮卡的棕发青年,他不自觉摸了摸裤兜中昨天晚上收获的几张卡牌。 35 念动力 迎面而来的白色皮卡车上坐着两人,一位棕发青年,以及一位光头中年黑人。 在夏尔发觉到他们时,两“人”同样也发现了黑色轿车当中的年轻人——寻常人是见不到泰莎存在的。 那位中年黑人见此脸色喜悦,似乎在为见到正常人大喜过望。然而他身旁驾驶车辆的那位棕发青年眼睛却霎时变成漆黑一片。 于是前行的皮卡倏地一折,横至在了道路中央,紧接着,眼睛漆黑的青年就气势汹汹的下车走来。 身旁女死神见此,担忧的看向夏尔:“规则限制,我没办法出手帮你……” 她话音未落就戛然而止了,因为夏尔已经抬手隔着车窗念起了咒语。 于是就见车窗外那位踏步靠近而来的青年脚步倏地一缓,艰难前行几步后,面色变得有些痛苦,胸膛也渐渐浮现出一抹亮度。 净化法术发动。 以往这法术在面对恶魔时基本无往不利,只可惜,夏尔现在面对的却是一头没有被束缚的恶魔,尽管法术也对他造成了很大效果,但眼见不妙,对方却明智的做出了决定。 于是就见他痛呼了几声后,倏地仰头,口中窜出一道长长的黑色烟柱。 附体恶魔真身离去,青年身上的法术光辉因此而收敛,而那黑色烟柱则位于半空中旋转了一圈后,急速窜向夏尔方向。 它明显不怀好意。 夏尔对此有所预料,甚至他在见到这黑烟出现后,就已然有所行动。 于是两张卡牌不分先后的被他甩出窗外。 金属碰撞山体岩石的清脆声响下,一头山猫以及一只棕熊的朦胧身影由此浮现于碰撞山脚处。 与此同时,正急速飞射而来的黑色烟雾猛地于半空当中停滞不前,紧接着,滚滚浓烟内就倏然绽放出两抹白色之光,一头一尾,甫一出现,白光就迅速蔓延至整条黑雾烟雾内部! 隐隐的凄厉嚎叫随之从中传出,同时,这头恶魔本体也顾不得攻击夏尔了,黑色烟柱于半空猛一折身,向着地面就飞射而去 可惜它速度还是慢了许多。 就在它“头部”堪堪钻入山体内,还未继续深入之际,破体而出的白光就迅速变成火焰倏地将之点燃! 黑色的恶魔烟雾被泛白熊熊火焰所包裹,插于地表,那滚动挣扎的模样样子活像一条正往洞口内钻,熊熊燃烧的蟒蛇。 “这……”身旁的女死神看了看窗外那条“蟒蛇”,又看了眼因为离开封印而迅速逃掉的两只动物灵魂的身影,最终看向夏尔。 “封魔猎人的独门魔法秘诀,他死定了。”随口胡掐着,夏尔收回视线,手把在方向盘上,黑色道奇继续赶路。 背后,恶魔真身离体的棕发青年昏倒于路中央,坐在皮卡内的中年黑人表情呆滞,似乎还未从这一连串惊人事件当中反应过来。 而那条钻入山体一头的黑色“蟒蛇”,则在火焰焚烧下兀自挣扎不已,最终完全燃烧殆尽,留下一抹黑色灰尘散落于山林落叶当中。 …… 【你成功净化了一股恶魔之力,你的灵体略有增长】 …… 【你杀死了恶魔布兰登.麦克雷恩,你获得了一点关于恶魔沟通魔法方面的知识】 …… 【你的灵体力量抵达某种界限,你成功觉醒了念动力】 …… 车辆不快不慢的行驶在通往小镇的油柏路上,驾驶座处的年轻人双手把在方向盘,看似在专心致志的静静开车,实际心思已然沉到了心底。 真实之眼的提示令夏尔明白了自己目前所获,但脑海深处灵性变化却更加令他在意。 脑部一股清凉饱满之感不断荡漾,体内,那隐隐能够被他感知到的灵体,“身高”复又窜了一截,已经勉强可以称之为一个庞然大物了,而在灵体周围,在完全吸纳了那种净化精华后,则莫名滋生出阵阵朦胧的力量。 这力量无形,但却有色,隐隐感知下,仿佛荡漾于灵体周围的一片白色光芒,或者可以说是“舞台灯光”,静静笼罩灵体前后一块区域,驱散周围“黑暗”。 这股灯光正式形成后,夏尔就倏地感觉到有一种力量于自己脑海当中蠢蠢欲动,似乎只要他想,某种物质就会从中喷薄而出。 于是顺着这股本能,他转头看向车窗外。 此时的黑色轿车已经驶入一座寂静小镇当中,银行,住宅,披萨店……车辆缓缓驶过,道路两侧尽是一些低矮建筑群。 深邃目光所及,心随意动,临街一家披萨店的玻璃窗倏然抖动了起来。 车辆驶过披萨店只有那么一两秒钟时间,但就在这短短时间内,其上玻璃窗抖动从微弱至剧烈,急剧变化,最终哗啦一声,贴着食材海报的披萨店窗户完全破碎! “念动力?” 碎玻璃塌陷堆积,在清晨阳光照射下散发出阵阵荧光,感受着脑子内空荡荡的感觉,夏尔喃喃地收回视线。 “你怎么了?”过程发生的很快,肌肉车引擎声又很响亮,仍旧沉思之前事情的泰莎并未察觉夏尔刚刚的“小动作”。 “没什么。”夏尔回答,思索片刻后,暂时不去想这个,而是收敛心神目视前方。 小镇道路直通后方山脉,行驶间,路边一辆黑色雪佛兰显得很是眼熟,但夏尔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丝毫停留的继续前行。 于是车辆继续向深处驶进。并渐渐脱离小镇范围。 不断前进,在身旁泰莎的指路下,轿车最终停在了小镇以西,大约两公里外一处偏僻之地。 周围同样是被山涧所围绕的清冷道路,身侧是一条通往高耸山林的羊肠小道, “那些人被带到这座山内部的一片山谷,我们顺着这条路,可以从山上面俯视到他们。” 两人下车后,泰莎解释了一句,于是夏尔点了点头。 踏上山路,脚踩在松嫩发黄的树叶道路上,初升阳光斜斜照射而来,显得有点晃眼。而顺着这条逐步向上的山路攀爬,两侧清冷的林间树荫下则渐渐出现一道道黑色身影。 身着西装,身板挺直,面无表情,有男有女,年龄各异。 见到两人后,他们纷纷瞩目而来,但却没有说任何话。 而随着夏尔目光看去,真实之眼的提示连绵不绝。 【负责接引灵魂的死亡使者】 【它们的存在非常古老】 【它们对你抱有一定善意】 …… 随着夏尔不断爬山,周围死神愈来愈多,最终,当他抵达山顶后,身旁已经全部被黑色西装男女所包围,密密麻麻,将范围狭隘长着绿草地的拱形山顶基本占领。 他们静静站在山头,对于两人抵达同样只是行注目礼,而没有任何其他表示。 夏尔对此不以为意,在他的理解范围内,这些人其实根本称不上是人,倒像是某种规则的体现,而规则可能有什么人情味可言吗? 反倒泰莎这种有着自身性格的存在倒是挺令人惊讶。 山腰,山顶,全被这些黑色身影所占领,扫了一圈后,夏尔看向身旁黑发妹子:“我还以为这次只是个小行动。” “拖住这些灵魂需要非常多的力量,数量少了根本无法完成。”泰莎解释。 于是夏尔了然。 打眼看去,漫山遍野的黑衣死神围绕在山林各处等待时机降临。 俯视下方,深绿山体所包围的一处山谷内,则同样站着一大片人,人头涌动,密密麻麻,被淡淡晨雾所笼罩。高空俯视下,活像一群待宰羔羊。 36 黄眼恶魔 群山之下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小镇居民,山上则站着一群黑西服身影,冷眼以对,冲下方虎视眈眈。 夏尔站在山顶处,仔细打量下方之际,隐约看到几个小黑点立于那片人群边缘位置来回度步,似在巡逻。 “他们是负责看守的恶魔。”身旁泰莎也在注视那几个“人”,口中解释道:“以免出现差错,有人逃掉。” “你们这么站在这里,不会被察觉?” “和人类相同,普通恶魔没办法察觉到我们,除非我们想让他们看到。”说着,她特意看了夏尔一眼:“相比而言,你在这里要更显眼一些。” “那么我需要躲一下?” “不用的,他们就算注意到了也没什么。”泰莎道:“等瘟疫爆发后,我们会直接下去控制人类灵魂,将他们抓上来,然后就需要你动手了。” “那些恶魔呢?” “我们没办法干涉恶魔,但是你可以。”泰莎说着,不等夏尔继续问,就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不远处地面。 “录制了驱魔咒语的扩音喇叭,如果他们追上来,你可以用这个进行驱魔,很管用的。” 夏尔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很熟悉的白色物件静静摆放在山顶某个不起眼位置。 “直接给我不好?”奇怪的看了眼这位女死神,夏尔倒也没细问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背后有什么规矩可循,而是有点狐疑。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放这个,那些恶魔就会被驱逐?” “没错,而且这喇叭属于扩音加强版,下面那几位恶魔并不会瞬移,只要你在上面放驱逐咒,他们不等靠近你就会被驱逐的。” 说着,泰莎俯视下方山谷,喃喃道:“这样,你驱逐恶魔,我们带来灵魂,阿撒兹勒的计划就绝想得逞。” “听起来还不错。” “当然,我们为了这个不惜……” 女死神说道一半就感觉有点不对,猛地转过头去,一位秃额消瘦的中年人映入眼中——刚刚是他在说话! 见泰莎看过来后,对方微微一笑,双眼眨眼间变成一片淡黄色。 “可惜有那么一点点不大起眼的小差错,你认为呢?” “阿撒兹勒?”泰莎脸色突变,周围黑衣死神们也同样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只是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一阵庞大念动力就倏地从那位消瘦身影处传来,不见有何异常现象出现,但黑色身影们却轰的一声被震飞而去。 阳光下的山顶处,周遭所有黑衣死神被狼狈击飞,有的甚至飞落悬崖,向着下方山谷落去。 这凭空而成的力量就像是一股狂风,带起周围地表草皮翻飞不已,眨眼间,山顶满是人影的情况就被清扫一空。只留下夏尔仍旧站在原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这很自然的引起了黄眼中年的注意,他饶有兴趣的转头看向这位年轻人类。 “夏尔?很高兴见到你,我有听说了你的事……和这帮无能废物混在一起的感觉怎么样?” 夏尔没回应,感受着刚刚那种猛烈的念力攻击,以及自身戒指倏然出现的剧烈消耗,心底不由发沉。 看起来这位似乎只是这么“随手一击”,但这攻击给他带来的消耗却非常大,简直快要追上那头地狱犬了。 如此下去,他根本支撑不了几下! “地狱王子?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高端战斗力?”他暗暗惊疑着,对眼下情况有点牙疼。 原本以为只是个寻常“任务”罢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boss? 黄眼恶魔并未理会夏尔此刻表情,他在瞥了周围那些倒地不起的死神后,反而感慨地说了一句。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这么多的死神,看起来我把你们得罪的有些狠,不过我想说,干得漂亮,这事可不容易,哈哈!” “阿撒兹勒,你怎么知道?”从地面艰难爬起来的泰莎满脸不敢置信。 “这个啊,某个推销员说的,我原本还不相信,没想到……”说着,黄眼中年笑意渐冷。 “找我麻烦,你们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泰莎闻言气极:“破坏规则,搞屠杀,甚至操控死神恣意复活人类,到底是我们胆子大,还是你?” 这话令黄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听起来是我。” 话音落下,他目光一横,只见轰的一声,刚刚起身站稳的女死神倏地复又被震飞而去,摔落于不远处的山顶草地,同时周围则回荡着阿撒兹勒的后一句话。 “不过在地狱,这是个赞美词,哈哈。” 笑音落下,这位黄眼睛的恶魔复又看向一旁夏尔。 “看到了吗,这就是所谓的死神,打不还手,当然,他们也没有还手的能力。所以小子,你站错队了……” 这话还未说完,他身体上就倏地出现两抹白色光芒,头部,心脏,甫一出现,就迅速发出明显的灼烧声音。 然而白光只是闪烁了那么几下,带起阵阵烧焦般的烟雾。就随之熄灭。 “嚯,好手段。” 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烧成焦黑的心口位置,黄眼中年冷笑着抬起头来。 “可惜对我没用。” 说着,他眉头一拧,就要发动念力攻击,然而就在此刻,晨时初升那抹阳光猛地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光芒极度耀眼,眨眼间就在他眼前一晃! 就算这位地狱王子实力很强,但附体人类后自然有诸多限制,冷不丁这么一下,视网膜刺痛,他下意识就抬手遮挡了起来。不过没多久,黄色眼眸转动,那致盲影响因此而消退。 撂下了胳膊,黄眼中年擦了擦眼角不自觉溢出的泪水,叹气道:“知道吗,我讨厌阳光。” 说罢,他复又看向夏尔,结果同样还未等真的动手,耀眼光芒再次于眼前一闪而逝! “该死的!” 恼火破骂间,他干脆也不用念动力了,闪烁着倏地出现于夏尔身旁就要动手,但紧接着,就复又闪烁而回。 低头看向自己衣襟上那被点燃的金色火焰,阿撒兹勒反倒有点摸不清眼前这位人类的手段,以至于站在原地面色阴沉地盯着他,一时间也没再次动手。 念动力需要睁开双眼配合,夏尔之前在获得这能力时就有所了解。 看来眼前这位也逃不掉这个限制。 而近身则又会被那所谓的太阳金焰所灼烧。虽说威力不大,但看起来却很唬人。 然而夏尔对此仍旧比较无奈。 对待这种恶魔生物,最强的手段就是净化法术。 除此之外,其他能力估计够呛,但刚刚已经证明,净化也没卵用。 至于逃跑? 夏尔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跑的再快,又怎么可能和会瞬移的比? 眼前这位暂时被他的手段给唬住了,但夏尔觉得这位早晚能反应过来。 起码来说,如果他闭着眼睛跑上来近身,或者干脆强忍着刺痛来几发念力,怨灵之戒储藏怨气不多的夏尔也顶不了多久。 于是夏尔手中悄然捏起一枚十字水晶,暗叹。 “真是亏大发了。” 喃喃着,夏尔准备见势不妙就捏碎它逃脱,不过最终,他并未真的捏碎。 因为周围死神有了其他动作。 灰雾闪烁,无数黑色身影眨眼间从四面八方袭来,无声无息间,于山顶瞬间组合成一座古老的五芒星 37 死神陷阱 从天空中看去,可以看到无数小黑点眨眼间就从漫山遍野的零散分布,倏地闪烁到了山顶位置,紧凑而又密集的立于山头,拥挤勾连着,形成一抹繁琐而又怪异的五芒星图案! 这由无数死神构成的军阵甫一出现,就惹得黄眼猛然变色,他目光一动似想要逃离,然而死神们在他对付夏尔之时早已蓄势待发,图案形成后,道道灰色雾气就开始弥补连接各个缝隙。 以至于阿撒兹勒连瞬移都没来得及,立即被围困在了此地! “所罗门王发明的五芒星恶魔陷阱,以防意外,我们排练过的。” 泰莎的声音从黄眼不远处响起,转头看去,那位此刻正脸色愤怒的盯着他。 “阿撒兹勒,别怪我们,你实在太放肆了!” “你们竟然真的敢出手?”阿撒兹勒语气惊愕。似乎没想到这些打不还手的老古板会真的做出眼下这种事情。 “我们并未破坏规矩。”另一个稳重声音响起,转头看去,一位黑人妇女外表的死神静静地道:“我们只是在这里演练恶魔陷阱罢了,可没想对付谁,你不过恰好在这其中。” “可笑,你们以为这样就能算是遵守规矩了?”这话令阿撒兹勒脸色阴沉不已,不过片刻后,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不过算了,困住我又能怎么样?你们根本杀不死我。这个世界上能干掉我的又有几个?” “除非那位被上帝关在笼子里的老不死跑出来亲自动手,可惜,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说着,见周围死神们大多冷眼以对,阿撒兹勒突然一笑。 “不过说到这点,我突然想起来,你我双方其实没必要动手。你看,如果我的计划顺利,你们老板很可能会被释放出来,想想吧,有那位出头,还有谁敢惹你们?我这种小喽啰就更不在话下。” “你想开启天启?”泰莎闻言惊愕。周围死神们也同样因此而愣神。 他们的老大死亡骑士只有灭世天启被开启后才能行走在人间,这是个世所公知的事情! “这么明显,你们就没发现?”阿撒兹勒假装奇怪地道:“不然我这么费力想要打开恶魔之门,难道是为了楼下那帮脑子生锈的白痴?事实上,他们对我毫无价值可言。” “所以,你就这么说出来了?” “当然,这又有什么可隐瞒的?”黄眼恶魔戏虐地道:“有命运三女神,楼上的米迦勒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计划,甚至二十多年前就有了准备。他一直没有出手干预,只是默认罢了。” 说着,他转头看了眼夏尔,摇头叹气:“你们这些人类啊,抓住某个倒霉蛋献给一位天使,看起来是给我找了点麻烦,实际上呢?麻烦的可不只是我,啧啧,估计你们已经被某个心思狭隘的大天使怀恨在心。” 言罢,他呵呵一笑,转过头来,正式看向为首的那几位死神:“好了,废话到此为止,你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干脆放了我,二是,困住我一段时间再放了我。我建议你们选第一种,这样你们老板还能早点脱困。” 他看起来一脸笃定,自认为搬出这些来眼前这帮死神不可能还会与他作对,然而很可惜,死神们在某些方面却固执的很。 从他口中消息缓过神来后,那位黑人女死神道:“世界运转自有规律,时候到了,死亡骑士自然会出现,用不到我们做什么。而你?我们无法确定你说的是否是真话。” “一帮迂腐蠢货!”阿撒兹勒闻言暗骂,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俯视山顶下方。 “那么眼下呢?困住我,你们就没办法救这些人,一个小时后,这一千人就皆归地狱所有。” “看到了吗,死亡已经降临。” 他说的没错,放眼望去,下方那一片片黑色身影已经开始有人倒地不起,只是因为他们受感染的时间不同,死亡的时间也就各不相同。 但估计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相继死去。继而灵魂下地狱。 他这话倒是令死神们有点难堪,泰莎、那位黑人死神,以及其他几位神色正常的对视一眼,不由围在一起开始商议。 “我们并没有杀死他的手段,又无法亲自动手,困住他只是一时痛快,根本没用。” “但如果放过他,阿撒兹勒不可能让我们顺利救人。” …… 虽然听不到死神们的商议,但稍微一想就能知道他们顾虑什么,于是阿撒兹勒高喊了一声:“不放心?不放心我可以和你们签订血誓啊。保证不参与这次行动,你们应该知道,地狱招兵可不是我的工作,下面那些只是个甜头罢了。” 这话令死神们颇为意动,他们对视着,陷入沉吟。 然而就在此刻,一旁静静旁听的夏尔却突然开口。“如果我说我能够解决现在的麻烦,甚至将他干掉呢。” 他这话一落,周围死神们无不将视线注视转移到了他身上。 “你有其他手段?” “当然。”夏尔回答:“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泰莎忙问。 费这么大力气,不到万不得已,她们可不想放过这个嚣张的恶魔。 夏尔转头看向被困的黄眼恶魔,不理会对方冷笑模样,开口道:“如果你们答应完毕之后继续帮我困住他,或者困住他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出手。” “继续困住他?需要多久?”泰莎皱眉问。 “当然是越多越好。”夏尔回答。 听到他这话,死神们面面相觑着,复又开始低声商议。 夏尔对此也不着急。 他提出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只是耽搁一段时间罢了,对这些死神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损失。 但是对他自身,确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事情。 被困在此地不能动弹,实力又较高,这简直是垫脚石的活靶子!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开启那晋级空间。” 夏尔对此比较忐忑。 但不论能否开启,尝试一下都必不可少。 虽说夏尔本没想过会这么快就开始尝试,但既然适逢其会,那此时不干更待何时? 时间静静流逝,没过多久,死神们商量完毕,由那位黑人妇女开口。 “我们可以困住他一整天,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证明你有那种能力。” “当然。”夏尔回答。低头看了眼那已然开始成片死亡的小镇居民后,他随即仰头看向头顶 心念转动,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悄然出现一抹黑色。 38 尸群 脚踩在崎岖峡谷路上不断前行,碎岩石地表那坚硬的触感令穿着皮鞋的迪恩有点呲牙咧嘴。 “这该死的山路!” 大个子萨姆静静跟在他身后,半天没有声音,迪恩转头看去,发觉到对方此刻正低着头跟在屁股后,那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似乎都没看路。 见此,迪恩不由大叫了一声。 “小心萨米,要撞树!” 话音落下,萨姆脚步慌忙一停,吁了口气后,抬眼看向周围,不由无奈。 “贱人!” “白痴,哈哈。” 互相鄙夷了一下后,他们再次赶路。 “别乱想,没有感染病毒是件大好事。” “可为什么其他人都受到影响,就我免疫这病毒?” 萨姆声音充满了疑问以及丝丝忐忑。不过他并不大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交谈,话音落下后,他就转移了话题。 “你确定是夏尔?” “我敢肯定,那两人描述的很像他,而且鲍比之前有说过他新买了一辆黑色道奇。在诊所内我恰好看到一辆路过。” 迪恩说着,抬眼望了一下延伸至山脉深处的道路,语气疑惑:“他为什么来这里?山后有什么?” “可能在找我们,结果找错了地方?” “得了吧小萨姆,找人哪有跑山里找的?况且我的黑美人当时就停在路边,他不可能看不到。” “那或许有其他事?” “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两人说着,脚步渐渐加快。 两侧山体凹凸不平,其上长满了稀疏植被,脚下遍及碎石的道路相对狭隘,蔓延至山体深处拐个弯看不到头。 兄弟俩人不断向内行走着,前方道路渐渐开阔。最终,一片被深绿山体所围绕的山谷随之映入眼中。 周围山体长满了杉树,山谷内部同样充满碎石以及荒芜植物,但兄弟俩人来到此地后却已经顾不得观察环境了,他们被眼下所见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死人! 一大片的死人! 放眼望去,隐隐雾气缭绕山谷内,无数死尸堆积在此地,从脚下碎石道路,蔓延至山谷深处,粗略看去,花花绿绿,密密麻麻。 他们或年老或年轻,甚至有面色稚嫩的孩童。 他们的身着也各异,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有穿戴悠闲的高中生,甚至还有穿着睡衣明显还“未起床”的妙龄女子。 “警长,快递员,披萨店服务生……该死的,那些失踪人全在这里。” 迪恩喃喃着,对眼下情况震撼不已,一旁萨姆皱眉观察四周,突然低声警告。 “迪恩小心,有恶魔!” 迪恩闻言立即顺着弟弟手指的方向望去,两位身着黑西服的黑人随之映入眼中。 在他们看过去时,那两位同样发现了他们,口中哨子声倏地响起,山谷深处随之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 “还有其他恶魔?” 兄弟俩见此不由变色,抬手砰砰几枪,打在气势汹汹踏步而来的两位西服恶魔脑门上无果后,两人匆忙后退。 然而没退几步,后方道路处传来的落地声令他们脚步不由一停。 那是一个守在此地出口的黑衣恶魔,刚刚从侧面山上一跃而下! “跟他们拼了!”迪恩咬牙掏出匕首正要上前,萨姆却提前一步,手中一样东西精准甩在了堵路恶魔的脑门上。 仿若水洒壁炉的蒸腾刺啦声因此而响起,恶魔捂着脑门开始哀嚎惨叫,萨姆不及细想,拉着迪恩趁势逃跑。 “干得漂亮!” “幸亏我随身携带圣水。” 兄弟俩边跑边互相鼓劲,然而没跑多久就突然发觉周围环境有异,匆忙间瞥了一眼后,两人神色不由呆滞。 追在他们身后的恶魔也同样因为某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放缓步伐,最终完全停止追逐。 他们仰头向上,放眼望去,头顶天空灰黑乌云悄然聚拢,云层翻涌,清冷之风莫名袭来。 阴影渐渐笼罩大地,滚动的厚重云层几个呼吸功夫就遮挡住了初升朝阳,脚下地面黑色渐浓,最终完全将周围覆盖。 “这是什么?” 他们喃喃着,对这急剧变幻的天色充满惊愕。然而没一会,更加突然的变化发生了。 阴冷风声缓缓吹荡下,山谷内隐隐传来阵阵琐碎声音,他们回头望去,被黑暗所笼罩的幽暗山谷当中,隐隐可见那些早已死亡的尸体竟然从地面攀爬而起! 爬起的死人起先只见到那么一两个,在众多尸体映衬下显得颇为凄冷。 但没多久,成片成片的尸体就陆陆续续从地面费力起身,最终,放眼望去,山谷内人头涌动,密密麻麻的死者皆数“复活”! 只是这并非什么好事。 小镇居民复活后,“茫然”的转头四顾着,最后,他们的目光渐渐汇聚到了山谷出口处那几位“人类”身上。 呆滞的表情渐渐露出一抹疯狂。 …… 英国,德贝郡,奔宁山脉某处区域。 这里同样是山谷,但却被鳞次栉比的建筑群所占据,山谷进出口被高耸铁门阻隔,越过此地,一片白色建筑汇聚构成了一座类似工业区的地方。 “小镇”深处有一栋八层洁白小楼,其中某层办公区内,无数显示屏高挂于明亮墙壁上,静静播放着各种画面。 有英国本地的各大城市,有法国一些著名建筑,有意大利佛罗伦萨的某些街景,还有美国各个州无数角落。 这些画面大多有人坐在面前专门监管,同时,每个人都戴着耳机低声交谈。 整齐有序而又忙碌不已的工作氛围显得颇有效率。 而在办公区一处隔间内,最内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特大显示屏,其中正无声放映着美国印第安纳州某山谷内的情况。 画面当中隐约能够见到两个人的身影,一个身着一身白色运动服,另一个则穿着灰色外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画面从高空俯视,黑白色的显示屏不时泛起点点雪花,令长桌两侧一些西装革履的端庄人士们面露不悦。 “信号干扰严重,探测装置也没办法察觉到死神,但我们能够肯定这片山已经被死神所占据。” 身着女士西服西裤的窈窕女性站在显示屏前,朝这些人沉声讲解。 “根据线人报告,死神们此次大举出动目的是为了扰乱地狱王子阿撒兹勒的屠杀计划。据悉,这位行走在美国近百年的地狱将军已经将美国印第安纳州阿塞尔小镇的所有人全部感染上了恶魔瘟疫。” 闻言,一位头发整齐的背头老者不自觉露出鄙夷神色。 “危险的美国。” “放任美国猎人自由发展果然是正确的。”另一边身着蓝色女士西服的年老女性缓缓点头。“乌合之众显然更对那些邪恶人物的胃口,而不是我们。” “那个穿运动衣的是谁?”有人提出疑问。 “线人只说是一位美国灵媒,据说能够对死神们此次行动提供某种帮助。” “据说?” 某人不满的话语令讲解女性面有忐忑,但她还没来得及替自己辩解几句,身侧的大显示屏就倏地出现了变化。 黑色渐渐蔓延,原本还算稳定的显示屏迅速模糊,最终,尚算清晰的山顶画面被黑色云层所遮挡。 注视着那翻涌朦胧的黑云,他们不由面面相觑。 “美国天气?” “为什么不调动雷达成像卫星?” “我们在美国的朋友还没有这么高的权限调取……” …… 英国某个地下组织因为“天象”原因而失去了监控。 而在美国堪萨斯州的某人,却清晰见到了之后一切情况。 某小镇,一间封闭的幽暗房间内。 蜡烛静静燃烧,鸟骨完整挺立,一位红发尖下巴的中年女性双手扶在刻画着古怪符文的仪式台处,闭目仰头。 她的鼻翼深沉呼吸着,铺了厚厚一层暗红色眼妆的眼皮下,双眼不住地转来转去,仿佛在观察着什么,半晌,中年女巫倏地睁开眼睛, 她的双眼瞪得老大,其中震撼之色久久不能消退。 黑夜降临,死尸复苏,被缚的恶魔,以及那空荡荡无法被探知的某个存在。 回想着刚刚所见的一切,嘴巴大张的怔怔半晌后,这位三百多岁的女巫不由呻,吟了一声。 “好强的魔力……” 喃喃着,女巫表情稍显激动,来回在仪式台前渡步良久后,她下定决心般拿起放在不远处桌子上的包包迅速离去。 39 死亡 乌云笼罩下,周围光线暗淡趋于无,一群死神静静立于山顶,组成一座怪异的所罗门封印。 在这些“人”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夏尔站在山顶处俯视下方。 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但重重琐碎呢喃声响却连绵浮现于其周身上下,那古怪的声音在黑暗当中显得鬼祟异常,仿佛有无数灵魂在他身旁隐隐低语。 而随着他目光注视,山谷内原本已然死去的死尸们陆续复苏,起身,缓缓晃动着身躯,渐渐恢了曾经活力。 起先夏尔还只是一点点的看,但当他发觉到自己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后,他就彻底放开了“手脚”。 于是视线扫过,无数死尸于地面陆续爬起。 仿佛一群鬼魂呢喃般的声音于他周身缭绕,接连传荡在山顶周围,配合周围暗淡光线,听起来既阴森又恐怖。 边缘那些可以看到山谷情况的死神们因此而面色渐变,而被他们困住的黄眼,虽说看不见山下场面,但也渐渐感觉到周围气氛实在很诡异。 事实上,当他察觉到头顶天空发生的变化后,这位中年恶魔原本尚算淡定的表情就有所瓦解。 “我想我们应该谈谈。”他朝夏尔说,目光严肃。但因为周围特殊的封印陷阱,他没办法动弹哪怕一步。 夏尔没理会他的话。 静静感受着下方无数因他而复苏的尸骸,以及那些尚未复苏的死人,自身灵体仿佛也正承受着一股逐渐上升的压力,不过总的来说,尚在承受范围。 因为灵性的增长,天空黑暗持续时间相比最开始要多了不少。 夏尔觉得如果要维持的话,五分钟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他没等这个时间抵达,就主动撤销了长夜降临天赋,因为在这短短几分钟内,下方死尸已然被他尽数复苏! 速度简直飞快。 天空云层因此而缓缓散开,阳光照射而下,周围阴冷之感渐渐消退。 呆呆地望着下方那些“复活”的小镇居民,泰莎转头看向他:“夏尔,你……” 她满脸的不敢置信。 事实上不只是他,所有见识到了这庞大阵仗的死神,就算是那些一直面无表情的,也都没办法再保持淡定神色。 这种场面,很难不叫他们想到某个自诺亚方舟时代就已经被封印了的“顶头上司”。 对此,夏尔张嘴想要回应,鼻子处却倏地一热,他抬手擦拭,一抹鲜红的血渍却浮现于指尖。 温热感于肌肤处传至心底,脑海中阵阵刺痛也无声提醒着他,复活大群尸体,显然不是一个轻松活。 “用力过度了?” 后知后觉的喃喃着,扫了眼下方山谷内那些开始逐渐疯狂的丧尸,夏尔转头看向女死神:“变成这样,你们能解决的吧?” 法术效果下,这些本该下地狱的灵魂已然被束缚在了他们各自躯体内,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夏尔完成了他的承诺。 “这些已经不属于正常世界范围内,我们可以出手干预,不过因为要维持恶魔陷阱,所以需要的时间可能很长。”泰莎下意识回答,随后就听到对方后一段话。 “那么请帮我收集两张纸,一根笔,一副毛刷,十个头骨,十个趾骨,十人份的鲜血还有……算了,就这些。” “你要这些干什么?”泰莎还未回应,她身旁那位黑人女死神就忍不住问了一嘴。 这些东西听起来就不算是正常物件,身为死神,他们虽说经常与死亡为伍,但他们只遵循正常的死亡。对于某种玩弄死亡的法术,这些死神可没什么好印象。 “当然是解决他。” 夏尔边说边看向被围困的黄眼恶魔。对方此刻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显然对自己的安危问题而忧心不已。 听他这么说,周围死神们倒是没了意见。于是对视了一眼后,排除维持恶魔陷阱的,其他死神闪烁着前往下方山谷。 然后没一会,他所需要的东西就全部收集完全。 仗着会瞬移,死神们打下手非常快速。 大量鲜血被盛装在一个油漆铁桶内,在死神们不知从哪弄来的亚麻袋子当中,十颗还沾染着血丝的头骨与配套趾骨静静摆放一起。 看了几眼后,夏尔不再犹豫,在周遭死神们惊奇注视下,他拿起毛刷子沾染桶内血液,随后蹲下身,开始围绕黄眼恶魔周围刻画起了另一道魔法阵。 “想没想过如果你失败了会是什么后果?或者说,就算你成功了,你又会是什么结局?想想看,打断天启计划的执行,恶魔,天使们会怎么对你?” “夏尔啊夏尔,我们其实可以交个朋友,事实上,强者就应该与强者做朋友……” 对方企图用语言缓解眼下危机,只是对他的话夏尔基本无视。 于是就在黄眼恶魔不间断的语言攻势下,没多久,一处被涂抹在山顶草地碎石处的繁琐魔法阵出现在了周围死神们的眼中。 随手扔掉手中毛刷,起身,夏尔开始用灵媒之手隔空拾起袋子内的头骨趾骨,继而陆续摆放在魔法阵的各个角落。 “他似乎在沟通死亡……”静静观察间,泰莎与那位黑人女死神低声交谈。 “我也感觉到这魔法阵充满死亡的痕迹,但这怎么可能?”黑人女死神紧盯不远处那座魔法阵,沉声道:“如果真的能够沟通到他,那的确可以杀死阿撒兹勒” “我们真的放任阿撒兹勒被杀死吗?虽然这很解气,但……” “不要被恶魔的话所影响,他们的话就算是真的,也必须当假的听,听从恶魔之语从来没有好结果。” …… 两“人”低声交谈隐约传入耳中,对此,夏尔不以为意。 他并不害怕自己手段,或者自己“身世”暴露。事实上,在被这个世界的上帝发觉到之后,他就已经算是暴露了,差别是暴露的多寡问题。 如果是那些美国猎人在这里,他大概还顾及一下形象或者手段,然而面对周围死神就不需要了——有什么比死神更能接受死亡的? 虽说是人类外表,但这帮死神可不是正常“人”。实际上他们的本体全是一幅幅轻烟般的骷髅。 …… “想知道地狱藏宝室该怎么去吗?也许我可以考虑告诉你,富可敌国的财富,从古到今那无数稀有武器,还有各种黑魔法咒语,想想看……”黄眼恶魔也感受到了脚下这魔法阵很不简单,威逼不成开始开口利诱。 可惜同样的,夏尔没有在乎他的话,不过却也没无视他——这次仪式少不了对方的“配合”。 仪式阵法,头骨,秘文……将一切准备完毕后,夏尔深吸了口气,随后将刻满了秘文的手扣在对方脑门上。 阴沉的咒语声中,淡淡的绿色光芒随之从夏尔手部浮现,几个呼吸间,眼前这位中年人明显苍老了一些,然而这并不影响他精神抖擞的模样。 “瞧瞧,多么邪恶的法术,你们还说我是恶魔……就我自己觉得这法术有点像你们这帮家伙的天赋能力吗?” 黄眼所说的话令周围死神们皱眉不已。 他们的确有一种转移生命力,甚至转移疾病的能力,只是这能力很少动用。 眼下竟然被一位人类用了出来? 这代表什么? 没理会周围“人”的表情,夏尔专心致志的干着自己的工作。 在准备好生命力后,他突然将随身的瓦雷利亚匕首捅入黄眼恶魔的胸膛,随后给对方来了个利索的“开膛”。 血液飞溅流淌,难以忍受的痛哼从对方口中发出,阿撒兹勒伪装出的无害霎时消退,那双淡黄色的眼眸也倏地变得凶狠不已。 “夏尔,啧啧,相信我,你会付出代价的。” 恶魔身份令他就算被开膛破肚也能保持正常姿态,然而其中痛苦可不会减弱分毫。 夏尔瞥了他一眼,没回应,几刀下去分开胸骨,探手掏出那颗跳动的心脏后,后退几步,随即双手捧心,站在魔法阵前。 高亢的咒语声随之从年轻人口中开阖而出。 在这咒语声音下,隐隐灰雾渐渐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脚下那由鲜血构成的魔法阵也渐渐绽放出诡异的光芒。 不久之后,在众多死神惊奇的注视中,十个由灰雾构成的人形身影在头骨的带动下一跃而出,围绕魔法阵而站立,浑身雾气缭绕,猩红眼眸看起来分外恐怖。 “这……好像是……”有死神仿佛认出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却不能确定。 大多死神则紧紧盯着眼下情况,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这些灰雾身影浮现而出后,他们已经能够确定,夏尔就是在沟通死亡! 用一种奇特的,未知的手法! 周围死神们怔怔围观下,咒语渐入尾声后,随即,双手高举跳动心脏的年轻人猛地将手中物摔向被困恶魔的面颊,那十个雾气身影的猩红目光也因此而改变。 被那些怪异之影所注视,黄眼恶魔莫名打了个寒颤,不过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周遭魔法阵上那静静绽放的灰色雾气就突然大盛! 随即,灰雾蔓延,眨眼间就将他还有举行仪式的夏尔完全笼罩! 而其中死神,则被排斥在外! 脚下悬空感倏地袭来,夏尔因此欣喜不已。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黑暗所吞没。 本以为自己这次晋级已经成功,然而等他恢复知觉后,放眼望去,眼前却显然不是他上次来过一次的那晋级空间! 脚下掺杂着血色的泥土地面松软内陷,周围暗淡树荫笼罩四方,放眼望去,灰暗的树林,寂静的小路,以及周围隐隐不知从何而来的哀嚎声,都显示着此地的诡异。 “这绝对不是晋级空间。”夏尔皱眉。 他突然想起,上次晋级虽说同样遇到了悬空感,但那是因为他返回主世界时间到了。而现在——他明显连带着身体都被拉扯到了这个诡异之所。 “这是哪?” 他不敢确定,看向周围树木后真实之眼所浮现的提示信息倒是令夏尔若有所思。 【死亡之树,从死亡力量中诞生的树木】 【它的作用未知】 …… “死亡力量?” 想了想,夏尔踏步顺着脚下这条小路向着前方走去。 既然并非是晋级空间,那么在这里找到出口自然是重中之重。 而此地既然有路,那估计应该也会有“人”居住。 脚步踩在地表那松软的树叶道路上,不断前行间,渐渐的,一座被树木所围绕的小木屋随之映入眼中。 夏尔见此精神一震,但更多的则是警惕,他步伐谨慎的缓缓靠近,扫视周围,生怕四周会有东西突然窜出。 不过最终他并未遇到任何袭击,顺利抵达木屋门前后,夏尔深吸了口气,随即轻轻推门而入。 衣架、客厅、电视、沙发,还有一位穿黑衣坐在沙发处的老者随之映入眼中。 在夏尔走入木屋后,屋内人同样也听到了响动。抬头怔怔的看着他,口中下意识咀嚼着手中鸡肉卷。 半晌,他反应过来,放下食物,抽出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后,起身来到兀自警惕的夏尔身前。 仔细打量这位年轻人类几眼后,他口中发出一段简短而又稍显疑惑的声音。 “怪事?” 40 献祭与礼物 灰暗的世界,阴森的树林,以及树林当中古怪的小木屋。 整体上看,脚下这方世界显得阴森森。单纯这些基本上可以吓退普通人了,不过夏尔对此倒是还算淡定。 然而当他发觉到自己没办法看到眼前这位黑衣老人的具体信息时,他没法再令自己保持平常心。 真实之眼竟然失效了? 他是什么? 暗暗有所惊疑,夏尔谨慎开口道:“请问这里是?” “一间笼子。”对方回答,随后低头看了看手中一张纸条,微微摇头。 “字还是这么丑。” 夏尔一愣,忙摸向自己裤兜,结果发现揣在兜口的那张上帝纸条不知不觉竟然消失不见了! 什么时候? 正当他兀自惊疑时,对方却“礼貌”的将纸条递回,同时眼神怪异地看向他:“上帝派你来的?” “没有。”夏尔不清楚这位与那位上帝之间是什么关系,所以谨慎回答道:“使用法术,出了差错。” “魔法阵?人类巫师总能发现各种稀奇古怪的漏洞。”老人说着,也没多问,而是朝客厅伸手示意。 “请进。” 夏尔点头称谢,随后在老人的邀请下,坐在了沙发处。 扫视周围,老旧电视,收音机、立于电视柜上,不远处还有一张硬板床。 屁股下是一张干干净净的黑色单人沙发,对面同样是另一张,中间隔着一副茶几桌,桌上银盘中摆放着一只水壶。 窄小的房屋,普通的家居摆设,粗略看来,没什么可在意的。 然而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厨房。可没记错,刚刚进来那会,眼前这位老人可是在吃着鸡肉卷。 “鸡肉卷哪去了?”夏尔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对方手中,眼前桌面,以及任何可以看到的地方,都已经没有了那食物的踪迹。 在夏尔打量周围之时,黑衣老人拎起水壶给他倒了杯水,边倒边说。 “很奇怪,你身上有股阳光的味道,可没记错,我上次见到太阳的时间是……这里时间混乱,记不大清楚。” 夏尔可没想解释自己的某个天赋问题,接过老人递给自己的一杯看起来像是速溶茶的茶水后,他表示感谢,随即想了想,出声询问。 “这里是哪?” 他隐隐有些猜到这位的身份,但也不敢确定。 “一间笼子。”老人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责怪他问这种重复性问题:“上帝造的笼子。” “所以,你是……” “你刚刚和很多小家伙在一起?我嗅到了他们的气味。他们归我管。” 夏尔暗道果然。 眼前这位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天启四骑士之一的死亡骑士,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死亡代言人。 死神们的头头,负责灭世的存在。 自己怎么跑这来了? 是因为同样归于死亡?所以那献祭仪式指向了此地? 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转着圈,夏尔又问:“那么,我该怎么出去?” “出去?”老人奇道:“我上次出去的时候,地球正被洪水包围。” 他的意思显而易见。 “没办法出去?”夏尔闻言心思一沉。 “正常来说,是的。” 老人说着,抿了一口茶:“不过你很幸运。上面很多小家伙总想折腾点新花样,也许不久之后我会被拉上去。”说着,他瞥了夏尔一眼:“倒霉的小家伙,你可以和我一起。” 这位说的估计就是天堂地狱都希望出现的天启了。灾难降临地球,带去灭世劫难之类的。 夏尔闻言没说什么。 他突然想到自己其实还是有其他选择,眼前这位没办法出去,不代表自己也没办法。 穿梭门一直在晋级当中,暂时用不了,但是等到它恢复功能之后,自己不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只是是天启降临的时间快,还是穿梭门恢复的时间快?”他有些不敢确定。 于是眼下一时无言。 夏尔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跑到这里来见眼前这位邪恶力量当中的真正“死神”。以至于猛地一遇见,除了你是谁,这里是哪,我该怎么离开这种基础问题之外,实在不知晓该说什么的好。 倒是可以说一些久仰大名之类的话,然而对于眼前这位到底做过些什么,夏尔又实在不熟。 而且出于对眼前这位神秘的,看不到具体“信息”的死亡骑士,夏尔觉得还是抱着少说话的谨慎态度好,谁知晓他具体是什么性格。 他没说话,对面老人却对他颇感兴趣,抿了口茶后,问道:“说说你吧,正常巫师可不会和那些小家伙混在一起。” “我?” 夏尔想了想,开始将掉进来之前的一些事情讲述而出。 他倒也没撒谎的必要,但关于自身的一些信息也不必多说。 简而言之,夏尔只说自己是一位能力比较奇特的猎人,被死神邀请帮忙,结果在杀死恶魔的过程中不小心来到了此地。 对此,眼前这位没有做任何评价,反而开始默默喝起了茶水。 他可能在沉思死神之事,但脸色一直显得平稳而又淡定,很难从中看出什么情绪来。 不过沉默其实就已经证明了某种态度。 于是周围安静了下来。无聊之下,夏尔复又开始四处打量。 实际上,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东西也就那么三四种,大体没什么可留意的。不过其中那些电器倒是令人很奇怪。 “这里能有电视信号?” 他兀自纳闷着,眼角余光却突然撇到木屋窗口有什么东西正不断拍打。 凝神看去。一只沾满黑色淤泥的手随之映入眼中。 那只手不断在窗户上摸来摸去,带起道道脏污痕迹,隐隐的,可以看到手主人那同样被烂泥覆盖的头顶,只是不清楚是身高原因,还是姿势问题,从屋内看去却只能看到一个头顶以及两条”树枝。 【怨气之树,由生灵对死亡的怨气汇聚诞生而成的特殊物种】 【它敌视生命】 【它对死亡充满怨愤】 …… “怨气?” 夏尔若有所思。 不过就在这时,一杯茶喝完的老人抬起了头,但他并未提及之前所闻,而是拿出一个小东西放在桌上。 “这个东西是你的?” 夏尔打眼一看,不由愕然。 粗略来看,被放在木桌上的只是一个“袖珍”小人,一动不动,活像是小时候玩的那种塑料士兵。 不过与其不同的是,这“玩具”要真实的多。更令人稀奇的是,眼前这小人竟然与那位黄眼恶魔长相一模一样! 灰外套,中年长相,淡黄色的眼珠子。 【被死亡力量特殊封存的地狱王子阿撒兹勒】 【这是你献给死亡的一份礼物】 …… 真实之眼的提示令夏尔一愣,对面老人接下来的话则更令他怔怔不已。 “三小时前?还是五小时?这个东西就突然掉在了我头上。我不清楚它是什么,但我却能够在它内部灌输死亡,甚至改造它。” 老人说着,饶有兴趣的看着桌面这“小人士兵”,仿佛这东西真的是某种有趣的玩具。 随后他抬眼看向夏尔。 “也许不久之后,我可以送你一件礼物。我似乎有种反馈给予你力量的责任,奇怪……你之前在对我献祭?” 41 孤寡老人 这里的确没有其他可供交流之人,所以死亡骑士对于夏尔的到来还是比较欢迎,他甚至没等夏尔开口,就主动邀请其住在他的木屋当中。 对此,没有地方可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此地的夏尔自然没有拒绝的想法。 然后夏尔就发现了这地方,或者说这位黑衣老人的种种特殊之处。 比方说,屋子内原本就只有一张床铺,但夏尔不过一转身的功夫,就突然出现了第二张。 同时,这间屋子也出现了一个隔间,那整齐融洽的模样仿佛本该如此。 然而实际上,在这之前,夏尔清楚记得这不过是个客厅卧室混在一起的窄小之地——连个厨房都没有。 说到厨房,另一个比较惊奇的事情就是,老人可以随时“变”出任何他想吃的食物,而不需要亲自动手。 热狗、汉堡、披萨、甚至中国的某种特色食品。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的环境很不错。” 对于夏尔惊讶的表情,对方如此回答着。 随时出现的食物、随意扩大缩小的房子,能够看到地球上任意影片的老旧电视,以及明显很破,但音效却出奇强悍的美国伊顿牌收音机…… 此地生活要比夏尔最初想象当中的有趣的多。 同样的,居住在这里的黑衣老人也比夏尔认知当中的很不一样。 比方说,对方很少看电视。闲暇功夫除了吃就是看报纸——报纸来源同样是个问题。 以前他的生活估计就一直是这样,而现在,则又多了一项。 …… “你喜欢看约翰尼.德普的电影?我不太喜欢他,演技浮夸。” …… 相对现代电影来说,我比较喜欢不久之前那种无声影片。吵吵闹闹总是令人心烦。 …… “地球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广袤宇宙中,它比一粒沙还要微小,但却诞生如此多的有趣之处。” “上帝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地球。我同样也很喜欢,所以我特别要求他把我囚禁在这里。” …… “其他地方?有长得像虫子,有长得像蜥蜴,还有那种两张脸的怪胎,相比人类而言,实在是很丑。” “你看我的形象,就能猜到我的审美观。” …… 他边咀嚼着鸡肉卷边说,口中的话语尽管听起来颇为随意,然而这无法掩盖其话痨的本质。 当然,考虑到他被关的时间不会少于五千年,这点其实可以理解。 而且对方口中的话也同样很有意思,令夏尔大开眼界。 …… 灰暗的世界没有日月,也不清楚具体时间流逝,甚至时间流速似乎都与正常时间有很大差别。 比方说,夏尔举行仪式时与献祭物是同一时间落下来的,可两者见到死亡骑士的时间相隔却有好几个小时。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缘故,夏尔对此也不敢确定——那台电视机与其说是电视,不如说是一种特殊的福利待遇,或者影片库,其中可以看到任意地球影片,却没有能够显示时间的新闻直播节目。 所以不难猜到死亡骑士为什么更喜欢看报纸,只是他手中的报纸基本都是十年前的…… 莫名来到此地,除了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外,似乎就没其他选择了。 经过最初的拘谨,夏尔到算是与这位名号响亮,性格还算和善的老人混了个熟悉。 这位性格很奇特,似乎没多少事物可以被他放在心上。 科技,人文,宗教,甚至天使恶魔……就连提起不久之后可能的天启,他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注定是一场家庭情感烂剧,上次他们就是这样。” “我倒是挺想出去活动一下筋骨。” …… 了无生机的树林,以及树林中一座小木屋,虽说这屋子各种功能很奇特,但这也难以掩饰其笼子的本质。 对于周围的一切,死亡骑士显得习以为常,然而没多久,这里的新囚徒却有些坐不住了。 于是在某次吃过“早餐”后,他问道:“我能出去看看吗?” 他边说边指了指木屋窗外的灰森林。 “没什么可看的,这里什么都没有。”坐在沙发看报纸的老人淡淡回答。 “可我之前看到了一个泥人。”夏尔提醒他。 “泥人?”老人面色一怔,随即道:“那些是死亡之人对我的怨恨,很无趣,不过……” 想了想,他褪下自己手中一枚戒指:“如果你真的想出去,戴上它,不然你会迷失在林子里。” 夏尔接过来一看,真实之眼的提示浮现于眼前。 【死亡骑士之戒,充满死亡气息与权柄的戒指】 【它在牢笼世界内充满威慑力】 【转动它,你可以瞬间回归木屋所在】 …… “谢谢。” “不用谢,我可不想这些年这里唯一的客人死在我眼前。” 夏尔心说有你这个死亡在这,我还怕什么死不死的,不过他自觉还没和对方混这么熟,于是没再说什么,告别后,踏步向着木屋外走去。 推开木门,仰头看了看那灰暗的天空后,将死亡骑士给的白色戒指戴在右手食指上,夏尔随即踏步向着木屋前方的树林走去。 木屋周围的地面相对而言要干燥一些,而踏入周围灰色树林后,一股松软粘稠的触感就随之从脚底浮现。 脚下地面黑色略带血红,被灰色树叶所掩盖,看起来就有种埋尸地的诡异之感,周围树木也暗淡无色,望之就有一种幽冷寂静的氛围。 夏尔不大清楚去哪找他之前只见过那么一眼的怪物,所以他不自觉的就按照了来时的道路行走而去。 然而没走几步到他就恍然发现,脚下原本应该是一条林中小路的地表,此刻却根本看不到路的痕迹。 “是找错方向了?还是这里本就没有路?” 想着死亡骑士之前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他有些反应了过来。 这里既然只有那么一个“人”,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路存在,而之前来时所见到的,估计与他那晋级仪式脱不了干系。 无声无息间,他对死灵法师的晋级有了一种更深层次的认知,只是这点在此地倒是没什么用。 不断行走间,两侧暗淡树木陆续掠过,背后木屋越来越细微,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周围四面八方基本被树木所包围,如同人类嚎叫的声音却隐隐传入耳中。 没有指路标识,夏尔只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默默赶路。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头身高也就一米左右,全身被黑色淤泥所覆盖的“矮人”随之映入眼中。 矮人没有头发,头顶长着两只仿若鹿角一般的树枝,身体四肢也同样看起来干枯如木。 夏尔发现它时,对方正蹲在一棵树前把着树干仰头嘶吼。 听到响动后,它慢慢转过头来,露出一副同样被黑泥所覆盖的面庞来。看不到长相,但那双冒着猩红色的眼睛却很独特,注视夏尔,眼中渐渐露出一抹怨毒。 而当见到夏尔手中白色戒指时,这抹怨毒就更明显了。只是出乎预料的是,它并没有尝试攻击夏尔,反而起身撒腿就跑。 然而实际上夏尔这次出门主要就是为了它,自然不可能放任其逃掉。 怨灵之戒的怨气最近消耗比较大,夏尔一直有心思给它补充怨气,只是一直还没空。 眼前这东西似乎是个很好的补给品。 尽管夏尔对这东西的战斗力不熟悉,但有着死亡骑士给的戒指,他倒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42 追逐 两侧灰暗树木飞速敛去,那矮小的淤泥身影疯狂奔跑于前方,夏尔在后面紧步追逐,然而一时间,他竟然追不上! 虽说没有修炼过什么加快速度的法术或者技巧,但单纯体质而言,夏尔基本属于顶级人类那种,综合素质很强。 只是对方看起来个子很矮,身上淤泥也显得很“臃肿”,但那速度却显然与其身形完全不匹配。 追逐无果,夏尔尝试用蓝眼冻结对方,只是不知为何,那矮子竟然像是没事“人”一样仍旧健步如飞。他也同样用了念动力,可惜依然如故。 不过对方似乎想要将他引到什么地方,所以总是“欲擒故纵”。对此夏尔已然发觉,但仰仗手中死亡骑士给的戒指,他却没什么顾虑。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可能任凭对方就这么耍下去。 于是在追逐了几分钟后,手中一张银边卡牌倏地被他一甩而去。 卡牌于半空中旋转碰撞在了一棵树的树干上,金属与木头沉闷交击声后,化作一片灰色烟雾荡漾而开。 一只白衣女性怨灵随即出现于树跟前,但紧接着就惨叫着被脚下地面吞噬一空。 夏尔并未理会这个特殊的小细节,目光紧盯前方那矮小的身影,默默准备。 在怨灵出现的那一刹那,矮个子后背处就倏然浮现一抹亮光,纯净无暇,微弱但却显眼——那是净化法术的光芒。 可惜,也不知道是这世界特殊,还是对方体质完全免疫,这亮光同样出现了那么一瞬间,就倏地熄灭。 不过这却也令前方那身影奔跑脚步一停。随即,怨灵之树仿佛受到刺激一般猛地折身扑袭而来! 黑色淤泥构成的小个子突然杀了个回马枪,那猩红目光凶狠异常,看起来仿佛疯狂猛兽欲要择人而噬。 只是夏尔对此却有所防备。 虽说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放弃逃跑转回身,但他本就在后面警惕万分,见此,他脚步倏地一转,身体侧着成功躲开了这家伙的突然袭击。 可惜,他能够躲开这位的“身体”,但却下意识忽略了树人身上那挂着并不“牢靠”的淤泥。 以至于对方从面前掠过之时,点点污泥悄然从树人身体上甩飞,并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刺痛随之而来。 同时,一股狡诈的奸笑也随之传入耳中。 声音源头正是那稳住脚步,站在一棵树下的矮个子,它此时正眯着那红色眼睛看向夏尔,一点也没有了刚刚的疯癫,显得很是狡猾。 夏尔对此默然,随即低头看去,胳膊处沾染“污泥”的地方已经开始蔓延起阵阵深蓝色的寒冰色泽。 【怨灵之泥:大量怨气汇聚而成的特殊物品,怨气之树的附着物】 【它隐含针对灵体与躯体的冰冷剧毒】 【它可以为你的怨灵之戒充能】 …… 实质化的怨气临身,相比他上次遇到的那种怨气泥巴,眼前这个显然有独特效果。仿佛寒冬般的冰冷触感演变成剧烈疼痛,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夏尔见此不及细想,手指处立即浮现出一抹戒指虚影。 于是没出乎他预料,这刺痛立即舒缓减弱,最终,不过短短一两秒时间,胳膊处的几道黑点就急速化作一缕黑雾被吸入手中指环当中! 年轻人因此而松了口气,而对方则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攻击会被如此轻易的化解。 呆呆半晌后,这怨气之树竟然也没跑,反而仰头嚎叫了起来!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野人般的嚎叫声从它那黑色大嘴中荡漾而出,声音粗犷,怪异无比。 不清楚它这是什么情况,但显然夏尔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没等它叫完就直接窜到了树人跟前,随即,左手直接抓在了对方脑门那显眼的树杈上! 一股粘湿触感随之而来,就像是捏着一团泥巴。 同时,对方似乎因此而难受无比,甫一被抓,就猛地停止嚎叫,矮小身体立即软趴趴地耸搭于地,仿佛全身力气已经失去了一般。 “就这么抓住了?”夏尔一怔,继而又是一愣。 因为变化突生。 手中那看起来坚硬易折的树杈,竟然开始软化! 枝头耸搭,枝干弯曲,仿佛短短一瞬,手中整个树枝就完全化作泥巴塌陷于手中! 浑身力气复苏的矮子因此而狼狈逃窜,夏尔失去了对方,一张金边卡牌却悄然于手指缝中浮现而出。 匆忙一瞥后,其上种种信息立即映入眼中,包括其手段。 于是他不再顾忌,飞身一扑,直接将刚跑没两步的泥人扑倒在地,那浮现出黑指环的左手立即覆盖在了它充满黑色淤泥的脑门上。 怨灵之树挣扎的模样倏地一滞,随即,更剧烈的挣扎因此而出现。 手蹬脚踹着,被束缚在地面的矮个子显得很不老实,同时,它张开那同样被黑色泥巴所覆盖的嘴巴复又开始大声嚎叫了起来,声音难听无比,尖锐仿佛在求助。 然而这无法掩盖其浑身上下的淤泥缓缓向着面部转移的情况。 怨灵戒指的作用下,全身沾染黑色淤泥的夏尔只感觉到隐隐刺痛,却并未加剧。同时,被他紧摁在地面的矮小之人体表则发生着剧烈变化。 大量淤泥从其全身各处“攀爬”至树人面庞,随即复又化作粘稠拥挤的,看起来和黑泥没什么差别的黑烟疯狂涌入戒指当中。 真实之眼的提示不断于眼前飘过 【你的怨灵之戒获得怨气补充】 …… 【你的怨灵之戒获得怨气补充】 …… 【你的怨灵之戒获得怨气补充】 …… 黑色淤泥连绵不绝的化作黑雾融入戒指内,渐渐的,夏尔整个手部似乎都被黑泥所覆盖。 “矮人”的叫声因此而愈发尖锐。似乎正感受着生命的流失。 只是半天下来,周围也没出现什么其他同类前来援助,但它的模样却同样未出现太大变化。 似乎不论怎么吸,眼前这家伙身上的淤泥都仿佛无穷无尽般的看不到有丝毫减少。 如果是在净化对方的话,没准夏尔会对此绝望,但眼下他却乐见其成。 这代表着充足的怨气! 夏尔目光因此而振奋,双手紧紧摁在它脑门上以防止挣脱。 事情很顺利。 初时,对方还挣扎不休,越来越疯狂,但渐渐的,莫名其妙的,它却突然转变了“态度”,变得愈发老实,疯狂挣扎行径不断减弱,最终完全静止不动,甚至看夏尔的目光都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似乎胆怯不已。 夏尔开始还以为这是因为眼前这家伙被自己“打怕了”,然而随之这神态不断加重,他猛地察觉,这变化并非表象,而是根本! 它的“本性”在改变! 夏尔对此有所好奇,只是还未等他多打量什么,真实之眼的提示就悄然发生了变化。 【你的怨灵之戒储存怨气已满】 …… 【当前你可以免疫神性灵体以下的夺舍性攻击】 …… 【你可以无视高于你灵体目标一个等级的灵体攻击,你可以阻挡高于你灵体两个等级的灵体攻击,你对所有灵体攻击都有一定防御效果】 …… 【怨灵之戒当前可以完全阻挡一次针对你灵体的毁灭性攻击】 …… 补充满的怨灵之戒似乎对身下这位再无兴趣。 没有了戒指吸收,触碰怨气淤泥的冰冷刺痛再次出现,夏尔忙松开紧摁对方脑门的手,随即看着眼前这位勉强露出一抹“真容”的矮子,遗憾的叹了口气。 不论是这些怨气的浪费,还是眼前这东西即将浮现的变化,都令他颇为不甘。 “可惜……” 喃喃着,夏尔站起身来,注视眼前这东西,思索该怎么处理。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吸收行为已经结束之际,他倏然感觉到自身灵体有所变化! 真实之眼的提示也再次出现。 【怨灵之戒能量充沛,在命运力量的干涉下,你的怨灵之戒发生变化】 43 怨灵之影 真实之眼提示音飘过的同时,夏尔脑部隐隐有一种古怪的眩晕之感,以至于他忍不住前走两步,结果双腿一软,差点没瘫倒于地。 脚边小东西目光胆怯,在夏尔脚步错乱时忙不迭地蹬腿后退,但奇怪的是,它却并未趁机逃离,反而就那么一直半躺在地上。那双原本猩红,现在莫名变得有些晦涩发灰的小眼睛紧紧盯着夏尔,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然而此刻夏尔已经没有心思再理会它了。 灵体莫名变化令他有点措不及防。手把在一颗冰冷的灵魂之树上以支撑身体。皱眉闭目,夏尔兀自感受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内视”灵体,隐隐的可以“看到”,“舞台灯光下”,那站立于黑暗当中的白衣灵体左手无名指处的黑色戒指抖动颤栗着,忽然破碎成大量黑色雾气塌陷于地,带起阵阵“灰尘”后,旋转缠绕整个灵体周身,直接将其包裹了住。 黑雾包裹灵体,渐渐形成一个黑茧,但当黑茧形成后没多久,却又从上而下的急速飞旋收缩,最终,所有黑色被压缩至脚边,形成了一抹浓缩而成的椭圆圆环! 椭圆圆环仿佛金铁一般,漆黑看起来颇为坚硬,诞生后,就开始急速转动于灵体脚下地面,带起道道黑色丝线般的“飘絮”。 然而同样没多久,高速旋转的圆环就倏地一停,随即,整个圆环轰然破碎,再次化作大量黑色烟雾,向着夏尔左脚边地面翻涌扑去! 雾气滚动,疯狂扑击“地表”下,圆环上的黑色渐渐消退,最终伴随圆环完全消散一空。 与此同时,一道影子,一道看起来和正常人被阳光照射而出,没什么差别的影子因此而诞生! 灵体站在黑暗中的“灯光”下,而这影子则静静伴随着它,不动不摇,看起来很不起眼。 但自它诞生后,夏尔脑部的一切不适感就已然消散。 因为外界环境不算安稳,感觉正常了之后,他也没多琢磨,直接睁开双眼。 真实之眼的提示却因此而浮现 【在命运力量的影响下,你的怨灵之戒转变为怨灵之影】 …… 周围环境依旧,灰暗的天空下,暗淡看不到边界的森林屹立周围,低着头,脚下松软地面,以及不远处那仍旧坐在地上,眼神“特殊”的怨灵之树映入眼中。 抬眼扫视周围,一切并未有其他变化,夏尔也因此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这次特殊提升之上。 【怨灵之影:由大量怨气凝聚而成的灵性之影,它可以令你免疫当前灵体级别,及以下级别的任意灵体攻击】 【它可以替你完全承受一次毁灭性灵体攻击,包括但不限于夺舍、誓言反噬等】 …… “我的灵体级别是什么?黑铁王座?” 夏尔疑惑。 单纯看起来,这能力似乎与戒指没什么差别,甚至某些方面还不如戒指,然而当他看向前方地面处,那兀自发呆的怪异生灵时,夏尔却隐隐有所明悟。 于是他踏步走近,在对方即期待又恐惧的注视下,已经失去了黑指环的手第二次覆盖在了对方脑门上。 没有刺痛,没有冰冷感,对方体表那些黑泥中的毒性仿佛完全对夏尔失去了作用,但那无声而又剧烈的翻滚却依旧因此而诞生,甫一出现,就疯狂向着他手部涌来! 甚至,当夏尔察觉这种吸收已经不限于单手,他双手覆盖之下,这种涌动速度复又加快了一倍! 双手随之被黑泥所遮掩,周围森林环境寂静,不久之后,第二个提示就再次浮现,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你成功修炼出了第二道怨灵之影】 …… 【你成功修炼出了第三道怨灵之影】 …… 【你成功修炼出了第四道怨灵之影】 …… 不断吸收间,隐隐可感应到他那灵体脚下,原本被念力照亮的范围内缓缓浮现出另外几道黑色之影,同样如正常人的影子一般不大起眼。 只是正常人只有一个影子,而他,则随着提示信息不断,最终诞生了四个! 四道影子位于四面八方,呈圆形将灵体围绕,单纯其一不怎么起眼,只是四个一起,却显得颇为怪异。 “这算什么?灵体的四条命?” 喃喃着,蹲在地面的夏尔收回双手。 将对方怨气吸纳一空后,他此次收获颇丰,而眼前这小东西则焕然一新,大变了个模样。 放眼看去,对方长着黑蹄子的双脚静静蹬在地表,枯瘦如木的双手则支撑在松软地面。 眼眸注视夏尔,棕黄色仿佛木头般的胸膛轻微起伏仿若呼吸,而在胸膛之上,长满灰毛的短脖子支撑着的,是一颗尤其怪异的脑袋。 黑鼻高耸、嘴巴纤薄。一双灰色眼睛大而圆,再配合它脑门上那两条“树枝”,整体上看,这仿佛是个鹿头。 真实之眼的提示也已经与之前不同,之前是怨气之树,而现在,则变成了死亡之灵。 “相同的是,一样都很丑。” 仔细观察了眼前这东西几眼,夏尔得出结论。 这声音不加掩饰,对方自然能够听得到,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它竟露出一抹如人一般的神色,那小鹿般的双眼荧光闪烁,仿佛颇为委屈。 夏尔无语。 随即想了想,起身朝这小东西招手示意,随即后退几步。 对方老老实实的跟了上来。 那黑泥褪去后,它似乎对夏尔已经没有了敌意,反而颇显顺从。 夏尔见此抬手在它肩膀上一抹,一张金色卡牌随之浮现。 低头看去,在栩栩如生的画像之下,一行解释性文字映入眼中。 「死亡之灵,由怨灵之树净化而来的特殊生灵」 「褪去怨恨后的,它内心只剩下对死亡的敬畏以及狂热」 「它能够吸引来无数灵魂体的注意,同样也可以净化怨灵身上的怨气」 「它在死亡森林中有三个同族存在」 「它对你充满敬畏,同时隐含期待」 …… “期待什么?” “这小东西对我好像没什么用。” 如此想着,夏尔却也没扔下这东西不管,而是拉着它胳膊向着来时方向离去。 这东西对他没用,但没准对那位死亡骑士能有些效果,总之死气沉沉的灰色世界能够出现一个可以“交流”的生灵,应该是一件好事。 起码夏尔觉得是这样。 …… 回归的路程颇为漫长,不断前行间,两侧树木很难看出有什么差别来,半天下去也没发现木屋的痕迹。 夏尔不由无奈。 手中戒指倒是可以解决眼下麻烦。然而夏尔不确定这戒指能不能搭两个“人”,只能暂时放弃这个打算。 以至于没走多久,他就感觉自己好像迷路了…… 所幸手中这小东西常年生活在此地,转来转去后察觉眼下困境,反而主动给他指起了路。 于是不久之后,夏尔“两人”终于回到了小木屋所在。 踏步临近,推开房门,未见其人,声音就已经传至。 “欢迎,清理工先生。” 屋内老人那抹独特声音飘入耳中。放眼望去,对方和他离开时一样,仍旧在看报纸。 “它们叫声一向很吵,你既然能抹除,就请帮我多清理一些。”坐在沙发处的黑衣老人头也不抬地说:“右边林子里还有几头。” 显然,虽说没有跟着去,但他对发生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是他似乎并未完全知晓当时发生了什么。 察觉到这点后,夏尔不由干咳了一声,随后推了推手边小东西。 老人抬眼看来,淡然神色因此而怔了怔。 静静注视那略显胆怯的木头矮子半晌后,他最后深深看了眼夏尔。 “你送了我一份大礼。” 44 回礼 “你送了我一份大礼。” …… 深深看了眼夏尔,老人目光再次放在了那头怪异的生灵身上,扫了几眼后,他朝其招了招手。 于是这只刚刚还含羞带怯的小东西就这么乖乖走了上去。 缓缓抚摸着矮子长着灰色毛发的脑门,目光幽深观察着眼前这长相丑陋小家伙半晌,死亡骑士最终抬眼看向夏尔。 “看来我的回礼可能要重新构造一下了。” “重新构造?”夏尔一愣,不过老人并未解释,而是道:“可以把那张纸条和羽毛给我吗?” 夏尔不明白他所谓的回礼到底是什么,但眼下显然对自己有利,而那两个带有“监控”性质的东西舍弃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听到这话,他也没怎么犹豫。直接掏出这两样物品。 死亡骑士接过后放入自己兜口,随即拍了拍身前那名为死亡之灵的小家伙脑门。 于是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对方直接一蹦一跳的向着屋外跑去。路过夏尔身旁时,还特意看了他一眼。 目视它离开,老人再次看向夏尔:“想吃什么?” 他没再提礼物之事,显然需要时间准备,夏尔也没多问,刚想说随便,但想了想,这个回答可能不大礼貌,于是就随口道:“鸡肉卷好了。” 他有留意这位吃的最多的就是这个。 “鸡肉卷?”老人闻言摇了摇头:“你不喜欢吃这个,我能看得出来。” “那么?” “吃卷饼怎么样?”他道:“墨西哥卷饼。” 夏尔对此没意见,所以只是点了点头。但今天似乎受到了“刺激”,老人却主动说了句话。 “上帝某个儿子曾经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墨西哥卷饼。” 说着,他站起身来,从不远处柜子上拿起两只餐盘,不见有何异动,但一转身的功夫,两份热腾腾的食物就这么摆在了其中。 “他一直不甘心被我掌控,但我早晚都会吃掉他。” 言罢,他将其中一盘放在夏尔眼前桌上。 “现在,我们先来尝尝真正的墨西哥卷饼是什么滋味。” …… 日子似乎复又陷入之前那种平淡状态。在死亡骑士的指引下,夏尔先后找到这处特殊空间的几头怨气之树,然后一一净化。 由此也获得了另外三头死亡之灵。 老人对此表示感谢。 夏尔倒是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好事。他反而仰仗那些小东西修炼出了13道怨灵之影。 是的,只有13个影子。 并非这能力复又出现瓶颈,而是其他怨灵之树,或者说每头怨灵之树包含的怨气都各不相同。 不过对此,夏尔已经基本满意了。 13个影子,等于十三条“命”,相比最初怨灵之戒那种朦朦胧胧不太清晰的能力,眼下夏尔对自己这种特性倒是有了个直观的认知。 只是当将那些“树”全部“净化”之后,他却再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于是,夏尔开始练习起了法术。 …… 悠长呼吸缓缓削弱,起伏胸膛也愈发细微,最终,躺在硬板床上的年轻人类完全陷入静止状态。 不论是心跳,还是血液流动,甚至新陈代谢。 一天、两天、三天……随着时间流逝,年轻人那原本富有光泽的皮肤开始暗淡,渐渐变得无光枯萎。 在死亡骑士静静关注下,他最后身体上竟然开始长出尸斑。 见此,老人眯了眯眼,随后干咳了一声。于是死尸般的夏尔倏地直身而起,开始剧烈喘气。 他身上那些死尸特征也因此而缓缓消退,最终在几分钟之内,回复成了最初状态。 “很不错,完全可以瞒过一般的死神。”老人说着,语气难得严肃地道:“不过界限你一定要严格把控,如果越过,你可能会真正死去。” 夏尔依言点了点头,平复了一下喘息后,开始拿起手边一本笔记迅速书写。 假死这个法术虽说只是个比较初级的死灵术,但难度却不小。 与普遍意义上的伪装不同,这法术可以将身体内的生命力收敛隐匿,做到与真正死亡没太多差别的身死。 有一定危险性,期间更是要做好严谨防备,否则一个“用力过猛”,可是会真死去的。 其中要点也需要牢牢把握。 从绷带人的记忆中得知,这法术一般死灵法师可不会,甚至连练习都不敢练。 100个死灵法师当中,能有一个有胆量,且能练会的就不错了。 起码来说,绷带人不会。夏尔姑妈也不会。 不过仰仗着身旁这位“死亡”的看守,夏尔不知不觉间却已然练成。 这次是最后一次实验。 “基本万无一失。” 喃喃着,他随手将手中这用来加强记忆而书写的笔记本放在床头柜。看了复又低头喝茶看报纸的老人一眼后,轻吁了口气。 他停留在这里的时间比预料当中的要长的多。 不太清楚真正世界的时间过了多久,但在此地,夏尔仿佛过了好几个月。 最初他忙碌于吞噬怨气,等到怨气之树被他“团灭”后,他就开始修炼法术。 假死、死亡之地、灵视术、弱智术、解析灵性,密语封印术。 …… 这个层次没有被修炼完成的法术有不少,而现在,因为这次特殊遭遇,夏尔已经基本学习完毕。 假死是最后一个。 没有正式练习成功的,只有骸骨阶梯、活化尸体、动物复苏,这三个缺少材料的法术。但夏尔已经差不多熟悉咒语,相信等到他从此地出去后,用不了多久就能补充完全。 是的,出去。 尽管穿梭门还毫无动静,但源自命运天赋的本能,却令夏尔隐隐感觉到,自己即将离开此地。 他不清楚这离开具体时间,但既然出现这种感觉,想来也就用不了多久了。 正如此想着之际,正喝茶的老人突然说了一句话。 “要走了?” 夏尔闻言一愣。 什么情况?读心? “人类想法总是很容易猜。”见他表情有异,老人淡淡地“回答”着他的问题。“你有其他办法可以离开笼子,我能够看得出来。当你最初听到无法离去的时候,模样可不像正常人类该有的反应。” “抱歉,我……” “没有必要。”老人摆手打断他的话,随后也没多谈论这个问题,从沙发处起身,走向自己的床头柜。 “是时候给你我的回礼了。” 45 死亡之翼 颇显陈旧的木质楼梯从地表攀升而上,被四周木桩支撑起约半米左右的小屋屋顶稍显低矮。 窗前沿板处,四只长着鹿头的怪东西趴在狭隘窗口,小心翼翼地朝内观望。 这座不起眼小木屋静静矗立于无尽灰森林中的某个区域,寂静阴暗的环境下,内部隐隐响起一阵轻微交谈声。 “诞生,成长,成熟,老化,死亡。” “人类、动物、甚至上帝,不论他们生前多么伟大,最终结局都是投入我的怀抱。” “无数年来,我带给这个世界的,只有死亡。可那无穷的终焉早已令我厌烦。” “而现在,生命。” “因我而诞生的生命。” …… 语气感怀着,屋内,坐在沙发处的老人扫了一眼窗前那四头鬼祟的丑东西。 “我从未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当我见到它们时,我感觉很复杂,就像是……突然创造了什么。可那是上帝才有的权柄。” 说着,他转头看向夏尔:“是你让我收获了这种体验,所以请接受我的这份回礼。 言罢,他示意夏尔将手伸过来。随后抬起一只略显干枯的手缓缓握住。 “天使羽毛,恶魔躯体,死亡本质,还有上帝一点力量。礼物按照我的想法构造,希望你能喜欢。” 在他说话的时候,夏尔就感觉到一股独特的麻木感于手心传达而来,顺着手腕、胳膊、直达他心口位置。 真实之眼提示信息飘过。 【你开始接收死亡骑士的馈赠】 …… 对此,夏尔略有期待。 然而这个路程并未走完,就突然转移了路线。原本应该前往心脏处的力量,突然向着头部钻去! 【死亡骑士的馈赠与你的身体有所冲突,在命运力量干涉下,馈赠开始转移】 …… 提示信息飘过,不需要兀自惊疑的夏尔做什么,这馈赠力量就渐渐穿透肉身,直达位于不可知之地的灵体所在。 闭目感知下,那处黑暗之所中仿佛突然被渗透进入道道深灰色烟雾,飘荡蔓延,于夏尔灵体背后逐渐汇聚,最终,形成一幅半虚半实,仿佛翅膀骨骼一般的烟雾状物质。 【你完全接收了死亡骑士的馈赠,你获得了天赋——死亡之翼】 …… 深灰色的烟雾状翅膀之骨在某种力量干涉下,与夏尔本身灵体融为一体,那种交融时独特的疼痛感令他忍不住痛哼,幸亏这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 深沉,虚幻,轻轻飘荡着灰雾。 当他回过神来之后,那一身白衣的灵体身后已然舒展而出一副独特光影。 “怎么样?”耳旁响起一段话,令夏尔缓缓睁开双眼。 仰仗命运天赋的隐蔽性,身体内部的变化并不被眼前这位所得知。但对方却能够感觉到事情并未按照他的想法来发展,所以此刻脸色稍显疑虑。 “还好。”夏尔回答,灵体上被插了一对“干瘪”的翅膀,令他整个人都感觉很不对劲。 就像是背后突然出现了两条新肢体一般,新奇,又显得有点碍事,令人忍不住回头张望。 然而实际上那里什么都没有。 低头看去,这天赋的详细信息映入眼中。 …… 【死亡之翼:融合天使、恶魔、终焉、创世者、四种独特能量,由邪恶力量世界的死亡意志精心制作而成的特殊翅膀】 …… 【特性1:你可以短距离瞬间抵达死亡存在之地,也可以通过献祭,做到远距离降临】 …… 【特性2:张开翅膀,你能够吸纳无数亡魂于羽翼之下,同样可以瞬间释放它们】 …… 【特性3:你无法被真正杀死】 …… “无法被真正杀死?什么意思?” 在夏尔兀自沉思之际,坐在对面的老人略显虚弱的咳嗽了一声,叮嘱道:“有异常之处及时和我说,我可不想送出的礼物害了你。” “谢谢,我会的。”夏尔真心感谢。 虽说还感受不到这东西具体功效,但显然这是对方精心准备,而且似乎消耗颇多。 “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老人轻轻摆了摆手:“出去之后,记得替我多照顾一下那些小东西。” 他说的自然是死神们了。虽说那些“人”大约不用自己照顾什么,但夏尔仍旧点了点头。 随后见对方复又开始低头观看报纸,他也没打扰,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新获得的这能力看起来很奇特。其中效果自然需要实验一下。 想着,走至门口的夏尔瞬间消失。再出现,则来到了正于窗前扒窗观望的四个怪异生物身后。 “所以,瞬移发动所需要的死亡条件,也包括死亡类生物?” “亡灵,僵尸?”夏尔若有所思。 “这能力,如果刨除限制的话,倒是有些像恶魔的瞬间移动……那么,那个远距离降临,和天使有关?” 思索着,夏尔无声无息的站在几个矮子身后,因为他没有造成任何响动,所以并未引起这几个迟钝矮子的注意。 若有若无的听着这些怪物叽里咕噜的小声“交谈”夏尔摇了摇头,随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森林。 身影消失,再次出现,则来到了一棵树下,只是这次相比刚才似乎有点“用力过猛”。 瞬间出现的夏尔来不及刹车,脑门砰的一声撞在了树上。 “我靠!” …… 远距离降临需要特定条件,而那个特性2的吸收灵魂此地又没有材料,至于最后一个就更是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所以之后两天夏尔基本上是在熟悉瞬移能力中度过。 这能力很单调,但其中也并非什么技术含量都没有。 比如在目标方面,必须依靠目光紧盯正确,否则一个不慎就会偏移方位。 因为用周围树木练习,夏尔没少用脑门撞树——就算他体质强悍,无数次下来,也仍旧撞了个门青。 不过有损失自然有收获,到最后,他已经基本上没有出现差错了。 此处空间尽管没有什么其他物资或者生灵,但对此刻的夏尔来说到算是一处福地,这里处处是死亡。而源于这能力的限制,外界他可不会有这种便利的练习条件。 然而“有趣”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当夏尔又一次在树林中闪烁不定之际,真实之眼的提示却突然出现于眼前。 …… 【穿梭门升级成功】 …… 【你获得了特殊能力——根源之书】 …… 【穿梭门能量耗尽,你在这里的驻留时间即将清零——5、4、3……】 …… 与进来时一样,离开时也显得如此着急。 暗骂间,夏尔最后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静静矗立林中的小木屋,随即就消失在了此处空间内。 与此同时,正坐在木屋沙发处吃披萨的老人动作不由一停。随即放下食物,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以及双手后,朝窗外摆了摆手。 “再见。” 46 主世界与根源之书 消失的灰暗世界仿佛一抹浮于镜子表面的灰尘,擦拭一空后,眼前一切变得豁然开朗。 洁白窗纱随风荡漾,夕阳昏黄色泽浸染周遭云朵。晚霞笼罩下,庄园庭院那绿油油的草地因此而泛出一抹黝黑。 望着这一切,坐在丝绒大床前沿的夏尔深深吸了口气,那清新透彻,略带一丝茉莉花香味的气息令他神色恍惚。 “多久没回来了?半年?” 喃喃着这令人听不懂的话,夏尔转头看向床头柜上摆放的一碟蛋挞,此刻这盘“零食”正热腾腾的向外冒着热气。 这证明现在还是新历1835年,依旧是一瞬间。 夏尔因此多少松了口气,静静感受周围,露出一抹松缓的笑意。 楼下安保人员整齐的脚步声清脆交响,伴随着隐隐狗吠,还有卧室外仆人走动的声响。 主世界、都林王国,波尔索王城,柯蓝斯顿庄园。 起身,来到卧室角落的盥洗室内,他静静看向镜子当中的自己。 面庞仍旧稚嫩,但相对“一瞬间”之前,却仿佛成熟了不少。 “据说第三圆环后人体老化就会变慢……” 喃喃着,他将手抬至眼前,心念一动,一本虚实交杂的黑白之书就浮现于手中。 这本书外表两种颜色混合,就像是黑色墨汁与白色牛奶掺和在一起,形成了一滩不规则表皮的特殊书籍,冷不丁一看,上面这乱七八糟的模样显得很零散,然而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古怪书皮中有一种独特韵味。 仿佛在那单调混乱的颜色交汇下,隐隐能够看到一整个世界的运转规律。 整本书方方正正,显得很厚,但托在手中却不显沉重。 这本书中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然而翻开看去,里面却只是一张张纯粹的白纸,什么文字都没有。 这很正常,因为这本书只有在特定世界才能有所作用,或者说,它本就因为某个世界而出现的——冰与火之歌。 虽说眼下刚回归没有真实之眼,但夏尔隐隐能够感觉到它的功能。 吞噬一切超自然生物,用世界根源力量培育,最终于他所掌握的那处中古世界当中诞生而出! …… “种下一只怪物,若干年后收下一群?” 感受着这独特的能力,夏尔首先想到了邪恶力量中的诸多妖魔鬼怪。 穿梭门出现的新能力对他实力似乎没有什么提升,但“势力”,或者手下却可能因此而变多——因为被他“种下去”的怪物,是可以被他掌控的。 只是这神秘金手指晋级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这点吗? “改造世界?” 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夏尔却也没多想这个问题。 死灵法师晋级、杀光之女、措不及防下进入新世界,又冷不丁见识到了那世界当中的某位顶尖人物。 直到现在,他的心情仿佛还没怎么稳定下来。 思及这些,夏尔心念一动,手中这本书缓缓消散。 长时间的“副本”生涯令他隐隐有种独特的疲惫感,就像是原本打算好的短期国内旅游,突如其来的变成了长期出国游。 那种落差,令终于回到主世界的夏尔有种古怪的别扭感,脑筋更是不想要多思考。 于是换回主世界那种充满绅士风的衣物后,他复又跑到庄园中的浴室洗了一澡。 卫生与形象问题整理完毕,夏尔穿上睡衣躺在卧室那张柔软床榻上,准备什么也不管先睡上一觉再说。 然而刚刚躺下没一会,他却倏地睁开眼睛。 漆黑双眸紧紧注视头顶天花板,夏尔呼吸稍微粗重,内心一种莫名烦闷油然而生。 这感觉就像是压抑许久的暴躁,实在忍无可忍,又仿佛一只老鼠鬼鬼祟祟的于心底不断抓挠。 覆盖在被褥下的双手不由握紧又松开,几次过后,他猛地从床上直起身。 “什么情况?” 咬牙切齿的喃喃着,夏尔眉头紧皱,莫名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深吸了几口气,想要平复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情,但却似乎一点成效都没有,于是最终他穿好衣服,踏步走出卧室想要放松一下心情。 卧室外此刻显得繁忙不已。 庄园的仆人们正忙忙碌碌的准备着今日晚餐。因天气日益凉爽,一楼大厅处几位男仆正在那被封堵的壁炉周围忙忙碌碌,似在拆卸。 这本来没什么不正常的,只是看到这一切,夏尔却突然感觉那几位高山国的黑人男仆极不顺眼。 他明白这念头绝对不正常,所以强自忍耐着,来到大厅前方那落地窗前茶桌处坐了下去,目光尽量不去看屋内一切,而是观望屋外绿意盎然的庭院景致。 只是同样的,原本应该优美宁静的环境,此刻看起来却是那么的枯燥与乏味。之前还感觉比较有秩序感的整齐脚步声,这会听上去却只能让他咬紧牙关,以压抑自己暴躁想要掀桌的冲动。 “我到底怎么了?” 他兀自想着,却想不清楚眼下这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错误,或者说毛病。 于是夏尔就这么一直静静的坐在此地,以期时间能够缓和他这种心态。 然而直到他那位身材“宽厚”的后妈坐着马车返回时,他也仍旧如此。 柯蓝斯顿夫人走入大厅后,当先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夏尔,不由眯眼一笑。 “哎呦,夏尔宝贝,在这干嘛呢?” 肉麻却颇为粗糙的声音此刻听起来非常刺耳。 “死肥猪!” 夏尔暗骂着,转头瞪了她一眼后,没搭理她。 这种态度不由令柯蓝斯顿夫人倍感莫名其妙,不过以前的夏尔实际上和现在差不多,于是也没怎么当回事,摇拽着肥屁股就走上了楼。 之后,下学归来的弟弟艾伦,以及胖乎乎一脸乐呵的柯蓝斯顿伯爵陆续返回。 没过多久,仆人们精心准备的晚餐就依次摆上餐桌。 此间主人则坐在主位上一脸感叹。 “工作啊,就是一整天的忙忙碌碌,同僚们一个个既冷漠又虚伪。所以每当回到家里,我都能感觉这种温暖如春的气息,看那,这里有我可爱的两个儿子,还有我充满魅力的家庭天使,哦宝贝,来亲一个。” 与身材相等的夫人来了个飞吻后,胖伯爵抬起那肥腻的双手,整理了一下女仆帮他搭在胸前的餐巾。 “不用客气,大家开始吧。” …… 尽管同样属于信教家庭,但这个世界可不流行饭前祈祷,于是说完这句后,晚餐正式开始。 只是说是大家,实际上一大长桌子只做了四个人。男主人与女主人互相坐在长桌两侧。 夏尔与弟弟艾伦坐在餐桌两侧,相顾无言。 …… “今天那个娘娘腔脑子简直进了水,不仅反对我的改税提案,竟然还想要增税?可真是越老越眼瞎,看不见王国现在是处于什么境地。” …… “国王陛下一如既往的不理政事,甩下我们这群老臣子不管,自己去郊外狩猎……真难想象这种老掉牙的爱好他为什么还那么感兴趣。” …… “高山国那位秃顶外交官又跑到王宫门口叫嚷,叫咱们废弃黑奴制,不过没人理会他,谁叫他们是战败国……” …… “夏尔,你怎么不说话?”默默叨叨的胖伯爵突然察觉到某人有点不对劲,于是奇怪地问了一嘴。 “无话可说。” 抬眼回答后,夏尔复又低下头用刀叉咬牙切割着银盘中一块烤牛排。 莫名情绪下,他对于眼前这一家子分外看不上眼。 明里身为王国重臣,暗地里搞地下党的笑面虎父亲,外表弱里弱气,看起来是老实孩子,实际上接触超凡力量,有着自己小秘密和小团体的便宜老弟。 以及虚伪丑陋,令人作呕的后妈。 种种一切无不令他充满不耐。 极端的烦闷下,他甚至开始有些怀疑人生。 “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夏尔在座位上兀自憋气,其他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怎么在意。 而是开始继续交谈。 “明天放,放假。我约好和查理他们一起,出去,出去游玩。” 艾伦在胖伯爵说话间隙时,说了这么一嘴。 “游玩?” 正用刀子切牛肉面包的胖伯爵动作一顿,随即抬眼看向自己这位小儿子。 “去哪里?” “额,去城外奥,奥利弗山。”艾伦磕磕巴巴的声音略显飘忽,傻子都能听出不对劲来。 这位老实孩子显然不太会撒谎。 实际上他去的是外城区103号废弃工厂,这点夏尔仰仗自身命运天赋,“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老实在家待着,那也不许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可是我,我们已经约好了,还有,有约瑟王子……” “约瑟?”这个名字令胖伯爵神色一怔,随后想了想,道:“好吧,去也可以,必须带上你哥哥。” 艾伦闻言不由愕然。 众所周知,那位约瑟王子,就是被夏尔胖揍了一顿的那位皇室王子。 夏尔反而没怎么记得这件事,闻言直接炸了毛。“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本来就强忍着烦躁呢,谁承想话题竟然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怎么没关系?难道你想一直让我在国王面前下不来台?你得去道个歉。” “道歉?”夏尔愣愣:“凭什么道歉?” 他显然没想起来那事。 胖伯爵哼道:“就凭你半年前打了人家一顿!打的人三天没下来床!要不是我……” 夏尔闻言刚想说这事可不是我干的,但他烦归烦,却也还没有失去理智,所以话出口前,及时转换成了另外一句。 “是吗,那么明天之后,他可能了又得躺三天了。” 略显冷笑的话音落下,餐桌上气氛彻底陷入寂静,周围柯蓝斯顿家这三人呆呆的看着他,似乎没想过夏尔突然变得这么“狂妄”。 那可是皇子啊,打人家一顿就罢了,还想再打一顿? 不远处静静站着的几位女仆也捂着嘴似乎在惊愕,不过在胖伯爵的扫视下,她们却忙不迭地地将目光转移到了地板处。 随后胖伯爵紧紧注视眼前这位大儿子,半晌,突然叹道:“好吧,就算不道歉,你最好也跟着去。你弟弟性子软,你在那里,多少能够护着他一点。” 这话已经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了,然而夏尔此刻却有些“不知好歹”。 “我为什么要护着他?” “他是你弟!” “我很怀疑。”夏尔捏着叉子餐具咬牙切齿地道:“他和我长得一点也不像!” 这话简直可以说是侮辱了,一旁受气包似的艾伦不由猛地抬起头来,气鼓鼓的瞪着他。 胖伯爵也被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哎呀,消消气,都消消气,夏尔宝贝,一家人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呀。” “谁和你是一家人?”夏尔闻言复又炸了毛,瞪着不远处那位名义上的后妈,“你个死……” 他这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巨大的敲桌砰响所打断,转头看去,主位上的胖伯爵此刻正满面怒容的瞪着夏尔,原本舒舒服服靠在柔软椅子后背处的脊梁骨也因此而挺直。 “够了!” 浑厚的声音颇为响亮,与刚刚那种笑眯眯老好人一般的调子完全不同。 吸引到所有人注意力后,眼前这位板着脸的柯蓝斯顿伯爵立即站起身,指着夏尔怒道:“你跟我来!” “亲爱的,你可别……”胖夫人见此忙起身劝阻,结果伯爵直接瞪了她一眼。 “滚蛋!” 看着这一切,艾伦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瞥了夏尔一眼,结果见对方此刻神色似乎比胖伯爵还要生气,不由纳闷。 “他这到底是怎,怎么了?” 小声嘀咕着,直到两人消失于眼前,艾伦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不过他也没多想。转而开始不自觉回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半晌后,兀自坐在餐桌前握着刀叉的棕发少年不由低声喃喃,神色愤怒中,莫名显得有点委屈。 “实在太,太欺负人了!” 47 脱体反应 怒气冲冲的两人踏着沉重脚声步上了楼,对此,楼下“后妈”和“弟弟”可以联想到一番多么剧烈的争吵即将由此发生。 然而实际上,当两人进入二层一处书房内后,刚刚还怒气满面的胖伯爵就倏地收敛住了表情,随即也不理会身后夏尔,跑到书房墙壁处蹲下身捅咕了一阵子,就从墙角暗格中拿出一瓶淡紫色药水。 回身来到夏尔身前,将这东西抬手递给他。 “喝下去?” “为什么?”夏尔烦闷地问。 “如果你不想被这种烦躁影响到失去理智的话。”胖伯爵严肃地道:“你最好听我的。” 夏尔闻言咬了咬牙。 虽说内心暴躁,但他还是有理智与思考本能的,眼下真实之眼虽说因为冷却而没办法使用,但眼前这位按道理来讲没必要坑他。 而且他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种烦躁有迹可循! 于是注视对方手中那枚紫色小细瓶片刻后,夏尔果断接过,拧开盖子仰头一饮而尽。 犹如风精油一般的味道因此而充满整个味蕾,随即,一股清凉霎时从口中爆发而开。 清凉拂过,从上到下,那股子令人抓耳挠腮的烦闷就这么仿佛被冲洗干净了一样被一扫而空。 夏尔脸上暴躁神色渐渐恢复平缓,站在书房门口,思及刚刚自己说过的一些话,他不自觉干咳了一声,随后转移话题问道:“这是什么?” “静心修女会出产的宁静药水,专门治疗一切心理疾病。”胖伯爵回答,见他脸色无恙后,转身走向书桌后椅子处坐了上去。 随后打眼注视夏尔,抬手松了松衣领,他没好气地道:“碍于你状态特殊,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你个没教养的混蛋玩意!” 人家刚刚多少算是救了自己,所以夏尔也并未在意他口中的粗口,而是站在书桌前疑问:“那种状态是什么?” “可以管它叫做脱体反应。”胖伯爵说道:“你的灵体应该与你的身体完全不匹配吧?” “什么意思?” “大小,宽高,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 “这……”想到自己“三米高”的灵体,夏尔不由点了点头。 “灵体超标可不算什么好事。”见此,胖伯爵叹道:“早年我曾遇到过几次,难受的很,也是靠这药水挺过来的。” “所以我只能一直喝这东西?”夏尔皱眉。 他其实还想问为什么在穿梭门世界就没这种乱七八糟的问题,只是这话也不好说出口。 “那倒不用。等到你下次晋级,自然会解除这种隐患。”说着,胖伯爵不无好奇的问道:“你在教会到底选了什么?为什么灵体会蹿升的这么快?” “就是光之射手。”夏尔回答。 他的死灵法师身份没人知道,而他在教会的晋级自然不可能瞒得住,回来之后,他就有说是一种远程类职业,这是费丽吉主教建议他和别人这么说的。 对于他的回答,胖伯爵显然不信,但这个事情关乎于教会,所以在哼哼了几声后,也没多问,识趣地转移话题:“关于明天那件事情……” “我不去。”夏尔果断回绝了他。 他觉得自己最好老老实实等到明天下午穿梭门恢复冷却,然后跑到邪恶力量中,看看自己是否仍旧在那个时间与正常世界不同步的死亡森林。 继而再进入冰与火世界当中,了解他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的好。 种种事情可是多的很,可没心思再理会那什么小受弟弟受不受人欺负这种无聊问题。 话说他那种性格,很难不被欺负的吧? 暗暗嘀咕间,对面胖伯爵没理会他的态度,自顾自地道:“据我怀疑,明天那场聚会可能有一些特殊事情发生,你去多少能有个照应,否则你弟弟自己一个人实在太危险。” “那你干脆别叫他去不得了?”夏尔疑惑:“而且我去干什么?送人头?” 明知地下有屎还偏偏要去踩,是得有多蠢才能干出来这种事,眼前这人不像是个蠢货啊。 “我得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胖伯爵解释着,干咳了一声:“你既然知道我在干嘛,那么应该也就能想得到,信息对我们来说是多么重要。也许一点小细节就能影响全局。当然,我只是怀疑,也不敢确定。” 夏尔闻言哑然。 这位便宜父亲明面上是财政大臣,暗地里其实是个地下党,正处于阴谋搞“篡位”阶段,这点通过命运卡牌,他已然知晓,只是一直没当回事。 “不去。”夏尔仍旧回绝。 “为什么?” 夏尔心说为什么要去,你搞你的,我可不想掺和这种权利斗争,但表面上他却满脸无奈地道:“我实际上也很菜啊,可不敢保证能照顾到他什么。” 听他这么说,胖伯爵不由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可能你自己感觉不到,但我认为皮塔市这段时间给你的改变很大,虽然你的确没多少实力,但我对你很有信心,去吧,我相信你。” “我不相信我自己。”夏尔闻言立即道:“我对自己没信心。” 这话落下,一脸感叹的胖伯爵神色一噎,随即咳嗽了一声,瞪眼说道:“别闹,既然你能得到教会看重,那一定有你的可取之处。” 夏尔没回答,只是耸了耸肩。 对方见此,又道:“虽说我还不清楚你这混账玩意到底哪点值得教会看重,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事,你毕竟是我的长子…也许我以前对你有一些误解,不过眼下你既然能改过自新……” 对方开始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然而夏尔对此的态度只有两个字——呵呵。 他承认等待教会决定下来这段时间,住在这里多少得承这位情,他也认为刚刚那一瓶药水解决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但这些并不足以令夏尔就这么傻愣愣的掺和进入这种权利游戏中去——虽说这位说的一本正经,但谁知道他有没有隐瞒什么? 其中又有多少“坑人”之地? 别以为这事对方干不出来,几个月之前他还叫“自己”这位亲儿子去当诱饵呢。 没有说话,但表情态度已经显示出了一切,于是胖伯爵最终无奈。 “好吧,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那么我只有一个选择了。” 说话间,他脸色满是不舍,夏尔见此不由警惕。 “什么意思?” 没回答,胖伯爵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侧面墙壁处,抬手拿起他挂在那里的一柄单手剑。 随后看向夏尔,笨重的甩了个剑花后,他将长剑竖在眼前,嘴中叽里咕噜说了一段咒语。 随即,这柄精钢打造的长剑剑身上,就倏地荡漾起了道道蓝色不规则电弧,细微的电流声因此而出现于此书房内。 对此满意一笑,胖伯爵遂一脸正经地看向夏尔。 “你去的话,我就将这柄剑送给你。怎么样?附着了初级雷电附魔,带出去很酷的哦。” …… 看了看那闪烁浅蓝色电弧的长剑,又看了看满脸认真的胖伯爵。 夏尔无语。 这算什么?忽悠小孩子吗? 摇了摇头,他转身离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等等!” 见他说走就走,胖伯爵连忙朝他招手“这个不满意,还有下一个,你再等等!” 下一个? 夏尔不由提起了一丝兴趣。转头看向他后,就见对方复又从书房抽屉内拿出一柄黑色燧发枪来。 “这柄枪同样被附着了初级雷电附魔,不论是枪体还是子弹,威力很强,另外枪管上……” 胖伯爵滔滔不绝的讲解着,夏尔则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书房里面好东西挺多?” 没发觉眼前这位怪异的神色,胖伯爵讲完后,充满期待地看向夏尔:“你觉得怎么样?” “算了吧。”夏尔闻言回答:“我认为这枪还不如刚刚那柄长剑。” 当前时代的枪械上膛缓慢,打一枪就得上一发子弹,威力也不见多高。某种意义上,还真不如无数年来早已发展完善的弓弩。 所以夏尔对此兴趣不大。 胖伯爵对此咬牙:“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你想要什么?” “什么也不想要。”夏尔回答,不过说道一半,他突然挑了挑眉,扫了摆在桌上这两件武器几眼后,他沉吟道:“不过如果你能把制造这种武器的附魔方法告诉我,我倒是可以考虑。” “不行!” “不行就算了。”夏尔也只是这么随口一提,闻言倒也不算失望,转身复又要离去。 不过仍旧被胖伯爵叫住。 随后在夏尔奇怪的注视下,对方一脸为难地思考半晌,最终咬了咬牙:“好罢,成交!” 说话时,他满脸的肉痛,夏尔反倒是有所惊讶。 “非得叫我去?他到底想干嘛?” 狐疑的看了对方几眼后,想了想,他却也没再多磨叽什么。说了一声明天叫他后,转身离开此地。 轻微的关门声后,书房内陷入安静。 四外无人,兀自坐在椅子上的胖伯爵脸上肉疼的神色缓缓收敛,砸吧砸吧嘴后,一脸感叹:“这臭小子,早这么狡猾就好了。” 48 弱智术 黑皮马车摇摇晃晃从柯蓝斯顿庄园驶离,轱辘声碾压黑石砖地面,发出阵阵细微声响,车厢外,马夫吆喝马匹的声音带有浓浓大舌音,泛着点点独特韵味。 车内,板着张脸的棕发少年静静看着窗外缓缓驶过的道路景致,脑袋一动不动,目光也全部收敛,一点也没有搭理对面坐着那位黑发年轻人的心思。 源于昨天晚上的不愉快,这位性格带点倔脾气的便宜老弟显然是被刺激到了。 对此,夏尔只是抬眼瞄了对方几下,就继续低头看着自己手中书籍。 “本来也不像啊……” 暗暗嘀咕着,他对自己受到“冷遇”不以为意。 相对而言,他此时的心思更在意的是手中书。 《雷电与钢铁》 这是这本书的名字,实际上也可以叫做雷系元素初级附魔指南 不论是那剑还是燧发枪,它们拥有超凡能力的源头都是一样——附魔。 附魔是一门技术。 由魔法衍生而出的技术,拥有绷带人以及他姑妈两位记忆的夏尔对此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却只限于知晓,且稍有了解,具体如何操作却从未得知。 绷带人晋升的道路是吸血鬼,属于战斗人员行列,基本各种东西属于拿来就用类型,根本不会这种辅助技术。 而他姑妈倒是会一门炼制魔药的手艺,可惜这门手艺需要的大量药材,只有眼下这方世界才有,“副本”世界中,夏尔可从没听说过。 当然,如果知晓其中药理云云,估计还是可以触类旁通的。 只是那位逝去多时的姑妈不过是一个尸骸王座级别的通灵师,只比夏尔高一个级别,仍旧属于“菜鸟”行列,是不可能有什么高超技巧的。 于是关于“辅助”职业方面,夏尔一直有想法而无能为力。 直到眼下。 “雇佣他人帮助附魔比较方便,但只有自己动手才是最保险的。” 看着这本书中的种种内容,喃喃着,夏尔此刻浮想联翩。 邪恶力量是个现代世界。 内中各种枪械虽说打不过这个世界的顶级高手,但从绷带人记忆中可以得知,第六圆环以下的,如果被狙击枪来上那么一下,估计也得重伤。 这主要是因为第六圆环之下仍旧属于“人类”行列,还是有各种致死弱点的。 而施法者释放法术需要释放时间,以及反映时间,自然快不过枪械。 所以他没有理由放弃这种武力途径。 单纯的枪械威力不凡,如果再附着了魔力呢? 一想到这点,夏尔就下意识捏了捏手中书,不过紧接着,他就将这个念头压下。 “还不清楚能不能带进来……” 他暗自忐忑。 在冰与火之歌后期,准备对付巨龙时,夏尔是有尝试将主世界当中的燧发枪拿到其中去当做一种手段的,然而令人无奈的是,他根本就拿不进去。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清楚。所以对眼下局面夏尔也不能肯定。 “估计又涉及到什么我不知道的规则上了。” 喃喃着,盯着手中书的夏尔此刻对这其中记载的附魔技巧兴趣正浓,自然没什么心思搭理对面那位便宜弟弟。 对方开始也一样故意不理夏尔。 然而马车目的地与出发地路程比较远,起码得有一个小时才能到,时间长了,就算能忍住不说话,一直盯着窗外不动弹的脖子都有些受不了。 于是固定的视线不自觉开始转移,棕发少年目光开始时不时偷偷瞄向夏尔,对他手中那本书也尤其好奇。 在三个月之前,艾伦只知晓神秘侧一些零散信息,但却从未了解。 而等到他终于接触到这新世界时,却猛地发现,父亲、朋友,甚至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哥哥,都已然迈入了这个奇特世界当中不知多久。 这叫他隐隐有种失落感。 “他们都瞒着我的吗?” 若有若无的想着这个问题,长时间的沉默气氛令艾伦最终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大哥,你什么时候接,接触的施法者?” 闻言,夏尔抬眼瞥了一下他。“怎么?不生气了?” “我……”少年呐呐着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脑门后,口中嘟囔道:“这哪,哪能怪我,你昨天太,太过分了。” 他看起来有点消气,只是夏尔此刻需要的是安静而不是交谈,于是叹了口气,有意无意地道:“抱歉,昨天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也很后悔。” “心,心里话?”艾伦脸色一愣,被夏尔这句“阴阳怪气“的话拨弄的怒火再次被提起,脖子到面颊渐渐涨红。 “他太过分了!” 目光屈辱,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一时间发不出声音,于是最终他愤怒的转过了头,决定不理会夏尔。 车厢再次安静。 “愣头青。” 暗暗嘀咕着,夏尔低头正准备再次沉浸于书本当中,眼角余光却忽然瞥到马车外一个急匆匆的身影,神色不由一愣,随即马上放下手中书,就准备开门离去。 正在气头上的棕发少年却倏地伸手拦住了他。 “你,你干嘛?” “我有事先出去一下。”夏尔回答。 正常情况下,眼前这位性子柔弱的便宜弟弟是不会多问什么的,然而现在他的状态处于不正常当中,闻言直接哼了一声。 “出去?爸,爸爸说叫你一直跟,跟着我的,还说要,要我不能放你四处乱跑闯,闯祸!” “他说的你就当笑话听好了。”夏尔翻了个白眼,随后见对方胳膊拦在自己左边,不由看向右边车门。 然而紧紧注意夏尔神色的艾伦复又将另一条胳膊横在了那处! “你干嘛?”看着两边胳膊,还有眼前这位脸红脖子粗的家伙,夏尔皱眉。 “不,不干嘛,爸爸说……” “说个屁,让开。” “不让!” “让开!”夏尔眯了眯眼:“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这冷硬的态度,令拉着两边门把手的少年下意识就一缩脑袋,源自长期的成长阴影,令他对眼下这位看起来与自己同龄的大哥有点犯怵。 然而又想到对方于昨天,以及刚刚的话,少年就仿佛受到刺激一般,立即梗起了脖子,语气激动地道:“凭什么?” “凭我——” “夏尔,你太过分了!” 可能因为激动的原因,以往这位还有些结巴的毛病,结果现在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这茬。 “你不仅侮辱我,还侮辱了母亲,甚至侮辱父亲!” …… “你昨天那些话叫我一晚上都没睡觉,知道吗,你个蠢驴!我再也不想受你的气了!” …… “想叫我让开,我就不让,你能怎么样?哈,哈,打我啊?” …… 看着眼前这位脸色涨红激动,浑身都有些颤抖的棕发少年,夏尔眨了眨眼,有些无奈。 “没事刺激他干嘛,真嘴欠。”暗暗嘀咕着,夏尔叹了口气,却也没太当回事。 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声后,他抬手在兀自瞪大眼睛神色愤愤的艾伦眼前打了个响指。 由此,一抹灰色荧光仿佛于手指交击处闪烁而出,并眨眼间就融入进了对方那翠绿眼眸当中。 于是少年原本愤怒恼火的眼神倏地一怔,那如翡翠般明亮的眼眸也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霜,显得颇为暗淡,面部也变得略显呆滞。 夏尔随即低声道:“让开吧,为表歉意,哥哥去给你买糖吃。” “好,好的。” 刚刚还一脸桀骜的少年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老老实实收回双臂后,静静注视夏尔从车厢内跳出的背影,露出一抹傻笑。 然而没过多久,呆头呆脑的家伙就猛地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继而有点傻眼。 “我,我怎么就这么答应他了?” 49 跟踪与叛逃 上午的阳光照耀在都城主干道北段,一处商业气氛浓郁的街道上,散发出阵阵油亮的黑色光泽。 脚下石砖坚硬,周围行人掺杂。 前方一位身着黑色绅士服的中年身影脚步匆匆的行走在街道路边,低着头,对于街道上一些推销各种商品的销售员不管不问,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般。 夏尔静静跟在他身后,脚步不紧不慢,视线则不时扫视周围,观察有无其他异常。 他同样穿着一身黑色绅士服,不过稍显精致,银色怀表与表链于洁白马夹兜口显露,在阳光下静静闪烁着显眼光芒。 因嫌弃头上顶着东西不舒服,所以夏尔此刻头顶并未带礼帽,而是露出一头梳理整齐,显得“一丝不苟”的墨黑短发。 这叫他看上去颇显俊朗,其中又隐隐有着那么一抹不羁。外形亮眼,惹得周围路过的女士小姐们无不瞩目,也收获了很多敌意目光。 不过这一身实际上是庄园管家准备他参与聚会的衣物,女仆们帮忙穿戴打理,倒也不是夏尔主动这么“骚包”。 外表出众,这令他跟踪难度比较高,还有就是,不论是银制怀表,还是胸前手帕,都显然属于贵重物品。 这些同样吸引到了很多不怀好意的视线。 只是与“装饰品”一同外露的,还有一柄打造精美的黑色燧发枪。 相对不起眼,但威慑力却很强。 …… 道路上行人很多,但基本上位于两侧行走,因为那时不时路过的一辆辆马车占据了马路主要区域。 夏尔的身影此刻就引起了其中某辆,或者某些人的注意。 “没看错的话,他是财政大臣的长子?” 稍微有些尖细的女性声音从车厢内响起,望着窗外,一身暖黄色女士礼服的年轻女士口中喃喃。 “我想是的。” 她身旁另一位白裙纱帽女性回答,注视某人背影不自觉眨了眨眼。直到那挺拔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视线当中,她这才收回目光。 “黑头发黑眼睛的沙文人种在这里可很少见的,再加上他身上手工打造的燕尾服,明显不是中产阶级。出身贵族的本地沙文人,肯定是了……和别人说的一样帅气。”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和别人说的一样暴躁。”旁边有人嘟囔着,语气不自觉的带有丝丝质疑。 “听说马琳小姐去年在一次聚会上邀请他跳舞,结果被拒绝了呢。” “被拒绝很正常啊。”白裙女郎闻言轻声说:“很多绅士都忌讳在心上人面前与其他女士跳舞的,也许他有意中人呢。” “这的确很正常。”说话之人身着一袭红色长裙,闻言语气鄙夷地道:“但他拒绝的理由太过分了!” “什么?” “他嫌马琳小姐丑,而且还大模大样的说出来!实在是很失礼……” 听到这话,白裙女郎一愣,刚刚因某只颜狗外表而诞生的一丝好感不自觉被一扫而空。 “那真的很过分。” “没错,他一点也不绅士。” “听说他还特别喜欢打人,皇室的约瑟王子,礼仪大臣家的史蒂夫管家,还有警署的詹姆警长……就连他家里的女仆都被打走了好几个呢。” “这么多?” “可惜了……”白裙女子叹了口气。 周围同伴们渐渐异口同声,听着这些,车厢内最后一位端坐一旁的女士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嘴。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说话之人语气温润,相对周围人来说,她的衣着显得很朴素,同样一袭白裙,但身上却没有佩戴任何首饰。 “不看表面看什么,这么明显的事情……” 话到一半,红裙女猛地想起眼前这位的特殊之处,于是尴尬一笑:“抱歉西雅,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被叫做西雅的年轻女子微微一笑,随即温柔地重复道:“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她有一双纯粹的,美丽的棕色双眸,说话间,那水润闪烁光泽的大眼睛略带笑意,显得非常漂亮。 只是其中散发出的眼神却很散乱,隐隐带有丝丝茫然与空洞,无声证明了她的身份——盲女。 …… 离开主干道,走入一条偏路的夏尔可不知道别人在怎么议论自己。 他此时正背靠一处街角墙壁,侧着脸看向不远处十字路口,那位从报童手中买报纸的中年男子。 扫视其周围空旷街道,夏尔略显头疼。 “这么明显,很难不被发现吧。” 前方路口很敞亮,相对于主干道,这片区域行人也没那么多。 夏尔想要利用自己这不成熟的跟踪技巧在那么大一块地方跟踪而不被发现,简直是痴人说梦。 幸亏那位此刻停下来买报纸,给了他一丝喘息时刻,否则他现在估计都跟丢了。 “怎么办?” 夏尔皱眉。 那人他其实不认识,但绷带人却比较熟悉——与之同为死灵法师,同样参与了挖掘某处宝藏的行动。 当然,夏尔想要跟踪他倒不是因为好奇主世界的死灵法师,或者贪图那所谓宝藏什么的,而是因为许久不见的安妮。 “他”姑妈收养安妮的原因是因为绷带人的托付,而绷带人托付的原因,则是被不远处那位中年男子嘱托。 至于原因,绷带人根本不知道。 没错,就连绷带人也不知道安妮具体是因为什么而被这位死灵法师看重。 所以夏尔见到他后才冒险跟踪而来。 不过说冒险其实也不算,对方与绷带人属于同一阶级,而拥有绷带人记忆的夏尔自觉只要小心一些,自己是不会被发现的——他对死灵法师们的手段算是比较熟悉。 想着,夏尔耳中忽然听到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不由仰头看去。 一群鸽子正于头顶高空飞翔而过,并在夏尔的注意下,落在了街道对面一座红瓦公寓屋顶。 那方向正是目标前进的道路。 这本来没什么值得在意的,然而目光遥遥望着那几只在烟囱后兀自梳理羽毛的鸽子,夏尔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这么远……” 有所犹豫,但眼见那位已经付完钱再次赶路,于是他不再犹豫。 深吸了口气后,望着起码得有百米距离外的那栋房顶,插在西裤兜口的右手抽出,随即心念一动,空气中某种无形物质就因此而回应了他。 察觉到远方某种特殊掌控感后,夏尔面露喜色,随后不再犹豫,右手掐紧,随即果断转握虚拧。 没有任何响动,但视线尽头,那处屋顶上的鸽子群却咕咕着惊慌飞起。 声音传至周围,被下方街道上那位中年人所闻,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却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地,于是搭了搭礼帽帽檐,脚步匆匆再次赶起了路。 见此,年轻人不自觉一笑,紧接着就消失在了墙角。 …… 波尔索王城这座纯白之城别的不说,鸽子倒是有不少,据说这最早是都林王室某位国王特意放养,以点缀这座纯洁耀眼的美丽城市。 然而象征纯洁与和平的鸽子,现在却被夏尔用做了死亡之事。 年轻身影行走于高耸屋顶,脚下世界因此而显得稍微矮小,低头从上望下,行人戴着各种帽子的脑袋零零散散,黑石砖铺就的街道颇为冷清。 人走路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注意头顶的,而那一排长长的公寓楼则为夏尔提供了一条便捷的追踪之路。 于是他就这么略显小心的行进在红瓦铺就的联排公寓房顶,视线若有若无扫视着下方目标人物,等到屋顶道路走尽后,他复又搜寻其他能够利用的事物,然后瞬移而去。 身影一会出现在屋顶,一会则现身于街道,时间流逝,周围道路愈发偏僻,行人也越来越少,最终,夏尔成功跟踪到了对方的目的地——位于外城区的某座独栋带花园的三层小楼。 周围建筑稀疏,道路宽广而又寂静。 于拐角处注视着对方敲门复又被引入住宅中后,年轻人扫视周围。 最终,目光落在了那栋房子的烟囱顶部,那里此时正落着一只黑色羽毛的乌鸦。 “监察鸟?还挺小心……不过用乌鸦可真是心大。”嘀咕着,夏尔转头离去。 不一会,一群举止“踉跄”的鸽子群就飞快从远处飞翔而来,大量惊慌的咕咕叫声很轻易的就吸引到了那头乌鸦漆黑的小眼睛。 作为一种爱凑热闹的鸟类,它歪头注视片刻后,就随之拍打翅膀混进了一片白色鸟群中来了个“鱼目混珠”,果断的将自己原本职责抛在脑后。 注视它离去的小身影,夏尔微微一笑,将“手中”攥着的一头鸽子“放”在目标房屋的三楼阳台角落,随即用力一拧。 死亡浮现,他的身影因此而闪现而去。 仰仗念动力驱赶并“指挥”鸽子群,再利用灵媒之手制造死亡,夏尔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出现在了阳台上。 靠在阳台边缘墙壁,侧头扫了一眼内部书房模样的房间,夏尔正想“潜入”进去,却发现自己跟踪的目标好巧不巧的与一位穿着羊毛衫的老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他忙收回视线,靠在边缘竖着耳朵倾听。 “希望能有所收获。”暗暗想着,夏尔却突然一愣。 因为背后书房传来的一段对话。 “间隙奇物先不提,那位叛出荆棘教会的诸神之子已经确认不在王城范围内。” “他去了哪?” “不清楚,还在调查中。” 50 仓库聚会 “说好的秘密聚会呢?” …… 望着前方钢铁仓库门前那密密麻麻停靠着的私家马车,刚刚抵达的棕发少年有点傻眼。 在这之前,同伴们邀请时和他说的,这是一次隐蔽的,年青一代的小型施法者团体聚会。 可眼下看来,这哪算得上隐蔽? 尽管周围位置的确算得上是偏僻,但也不至于荒无人烟。 眼下这么多装饰华丽的马车聚在一起,傻子也能看得出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对此,艾伦隐隐有种荒诞之感,甚至心声退意。 不过想到自己之前信誓旦旦和朋友们保证参加的那些话,他原地踌躇片刻后,最终还是踏步向着仓库大门走去。 不过想到某人,艾伦行走的脚步不由一停。 “要不要等等夏尔?”他暗暗琢磨。 尽管对方言谈惹人生气,但总归是自己大哥,就这么“扔下他”自己先进去好像不大好…… 有点纠结地想着,他紧接着又想到那位老哥这会估计不知道在哪潇洒去了,于是哼了一声,甩脱此念头,脚步一阵加快。 阳光下,空旷场地当中的巨大仓库显得灰扑扑的,倒是和周围那荒芜偏僻的街道很是搭配。 这地方早年据说是准备建造成一处工厂区的,只是临近的黑天鹅歌剧院老板背景深厚,又极力反对这种规划,一番运作之下,此处也就渐渐荒废了。 …… 仓库门口此时正有两位穿着背带裤的男仆,走近的艾伦因此而被拦了下来。 “凭证。” 其中一位圆脸仆人如此说着。 艾伦一愣,随即想明白了。忙从自己礼服口袋当中抽出一张写满秘文的纸来递给对方。 这次聚会的主题是施法者阶级,自然不可能随便放普通人进来,所以筛选必不可少。 他对此并不意外。而男仆在看了一眼这张纸后,同样不出所料的放了行。 迈过门槛走入仓库,眼前一切豁然开朗。 外表看来,这栋巨大的仓库显得灰白而又破败,但一进入其中,却发现这里另有天地。 占地颇宽的泥土地表被浅蓝色地毯完全覆盖,周围钢铁墙壁也被刷成相同颜色。 抬眼望去,高高的仓库之顶挂着各式各样的丝绸彩带以及精美布娃娃,让这里整体上看来显得非常别致又富有气氛。 无数身影于眼前晃过,端着银盘酒瓶的仆人们,打扮精致的淑女小姐,还有那一个个衣着整洁,风度翩翩的年轻绅士。 不同的是衣着,相同的则是年龄——周围一个个全都是年轻人面孔,也因此显得此地活力四射。 “哪有秘密集会,分明是大型交友聚会。” 艾伦如此想着,隐隐高亢嘹亮的歌声传入耳中,放眼望去,一位身着白色礼服的年轻男子正站在仓库深处临时搭建的“舞台”上一展歌喉。 他所唱的曲子名叫荆棘的怜悯,属于教会今年比较流行的宗教乐曲。 浑厚的高音沉稳中又带有丝丝神圣气息,听起来就忍不住心声崇敬,歌声衬托下,也令周围人此刻看上去一个个显得很是端庄。 “真好听。”棕发少年暗暗感叹,随即他踏步向着仓库内走去。 一个个或陌生或眼熟的面孔不断于身前掠过,艾伦双眼扫视周围,寻找着自己的朋友们。 只是这里人实在太多,半天下来,人没找到,他反倒被其他事情吸引到了注意力。 “美丽的小姐,困扰你的并非是爱情,而是自我……” 路过一处“摊位”时,摊主悠长的话语传入耳中,打眼看去,一位穿着粉色西装西裤,棕发蓝眸的同龄人正坐在一处招待桌前,与对面女士专心交谈。 艾伦不认识这个人,不过周围倒是有人小声议论。 “米林据说已经晋级圆环了。” “晋升圆环?他的血脉是什么?” “好像是梦妖精。” …… 教会的人? 梦妖精不是女性才会选择的吗? 听到这话的艾伦不由纳闷,特意看了那位被叫做米林的年轻人好几眼,虽说长相的确有点娘,但明显有喉结。 他想不明白,于是也没怎么理会,而是继续前走。 瘦小的身影不断与一位位陌生男女擦肩而过,几步之后,一位穿着复古银色铠甲,将自己全身包裹密不透风的家伙复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除了眼睛之外好像没有其他地方露出来了?”挠了挠头,棕发少年忍不住寻思那人为何在宴会中做这种打扮。 不仅进食费事,撒尿也不方便啊…… 这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不过没多久,他再次被另外一个身影所转移了视线。 那人一袭与自己相同的黑色礼服,只是头发留的很长,也没戴帽子,此刻发丝正无风自动的飘散荡漾于脑后。 这不是最引人注目的,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与那头金发一起飘荡的,还有他整个人。 没错,在周围很多人围绕之下,那位年龄稍长,但仍旧属于同龄人阶段的陌生面孔悬浮盘坐于半空,距离下方蓝色地毯起码有一米左右,身体缓缓浮动,那闭目冥想的模样显得分外神秘。 “这才是真正的施法者吧?”他忍不住感叹。 施法是做到一些常人做不到,自己却很想做的事情,而不是随便点燃什么武器或者胳膊,那有什么意思? “嘿,艾伦,我们在这!” 不远处传来的招呼声打断了棕发少年的思索。 他抬眼看去,几位朋友映入眼中。 一脸雀斑的好朋友查理,查理的好朋友诺玛、安迪,还有红色长发的依琳公主。 没看见自己暗恋的某个身影令他很是失落,但见到朋友们,艾伦同样很高兴。 朝他们摆了摆手,他却并未凑上去,反而几步来到仓库角落一处椅子上坐了下来——因为几个朋友周围有陌生人在,而他不想和陌生人接触。 见此,他那几位朋友颇为无奈,其中那位曾经去过柯蓝斯顿庄园的红发依琳公主忍不住走了过来。 “艾伦,你怎么一来就当起了含羞草?快来,我带你认识几位新朋友。” “你们,你们玩吧,不要管,管我。”棕发少年一开口,结巴的毛病就总是忍不住,而对于自己朋友们的交际,他则没有丁点兴趣——他认为那很无聊。 依琳对此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早已见识过这位某些倔脾气的她倒也未强求。回到原地后朝这边指点了一会就不再理会。 而不久之后,她则带着几位朋友向着不远处那位正结束吟唱的白衣年轻人走去。 单纯歌声不论,教会的天使血脉总是能令人心生结交。 …… 这边的艾伦并未在意同伴们的行为,反而在坐下来后,一直紧盯着那位兀自漂浮的粉衣年轻人,暗暗忍不住浮想联翩。 “我什么时候才能做到让自己飞起来?” 想着,眼前视线突然被人挡了住,抬眼看去,三位年轻身影映入眼中。 “感觉怎么样?小柯蓝斯顿?”站在三人中间那位着蓝衣的年轻男子笑眯眯地问。 一头短发梳理的油亮整齐,一身蓝色绅士服令他明显与周围黑色身影们区分开来,显得颇为惹眼。 然而更令艾伦在意的则是他的身份——王室的约瑟王子。 “还,还好吧。”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对方的话。 对于眼前这位被自己老哥打了一顿的皇子,他本能的就有一种特殊的羞愧感,仿佛那事不是他哥干的,而是他。 “听说你哥回来了?”对方饶有兴趣地问。 说话间,他也没坐下来,就这么直直地站在棕发少年面前,低头俯视。 “是的。”艾伦小声回答,他可不想多说,反而内心有种尽快结束这个话题的紧迫感。 然而对方既然找了上来,就没打算轻易结束。 “那么他现在怎么样?”约瑟王子问道,突然弯腰探头于艾伦耳边,小声疑惑:“有没有被那些乡下土包子**屁股?” 听到他这种粗鄙之话,艾伦明显怔了怔,然而对方并未结束话语,反而一本正经地小声继续。 “或者我可以高看他一眼,和某个一身牛屎味的肥胖村妇上床,然后可怜地染上梅毒?” “你可能会问了,什么样的肥胖妇女呢,嗯,打个比方,比如你后妈。” 听着这些,艾伦略显怯怯的的神色渐渐演变成愤怒,然而对方仍旧没有结束。 “知道吗,我听说你后妈和你家那位马夫上过床呢,而你老爸一点也不知道,还整天笑呵呵的,唉,真是令人同情。” “说实话,我对你家马夫很敬佩,那么丑的一个肥婆,竟然真得下得去手,当然,对比你爸爸,他还是稍差一筹的,你爸……” “住嘴!”响亮而又愤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小声嘀咕。令周围人无不瞩目。 放眼看去,带着两个小弟的蓝衣年轻人正一脸无辜的直起身来,而在他眼前,柯蓝斯顿家的小儿子正怒气冲冲的咬牙切齿。 场面剑拔弩张,显得很不对劲,只是从小在王城长大的诸多年轻人们早已熟知圈子内的某种规则,以至于无人上前了解具体,反而只是站在不远处看戏。 远处,对棕发少年一向比较照顾的红发公主则带着自己几位同伴忍不住凑近了过来,只是没有了解具体情况之前,他们却并未贸然开口。 “干嘛朝我大吼大叫?”蓝衣青年用正常的,充满无辜的声音疑惑地问:“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哥哥有没有来,有的话我必须要求他对我道歉而已,难道这点小要求你都不许我提?” 听到这话,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不由恍然,很自然的联想到了这位皇子曾经的屈辱过往,于是看向棕发少年的目光或多或少的带有某种鄙夷。 这不由令艾伦气急。 “你,你分明说的不,不是这个!” 听到这话,约瑟王子眨了眨眼,随后问:“不是这个,是什么?” “是——”艾伦很想说实话,但那些话实在太难听,他张口结舌着,一时间完全说不出来,以至于稚嫩的面庞脸色不断涨红,目光出离地愤怒。 蓝衣青年因此而叹气:“我到底说了什么你倒是说啊,难不成一时间编不出来?唉,我算明白了,柯蓝斯顿家的都这么霸道。” 说着,他转头看向身旁同伴:“凯瑟,以后见到他们两兄弟,咱们还是躲着点吧,打你一顿,可没人替你做主。” 说着,他拍了拍同伴肩膀,唉声叹气着,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艾伦一句话,却猛地令他停住了脚步。 “废物!” “你说什么?”约瑟猛地回过身去看向棕发少年。 “我说你是废物!”愤怒过头,复又忘记结巴毛病的艾伦咬牙道:“被我哥打的三天下不来床的,废物!” “小心祸从口出哦,小弟弟。”约瑟王子脸色阴沉地说。 “一个废物,又能把我怎么样?” 听到这话,原本还勉强保持淡定的约瑟猛地抬手揪住对方领结,受刺激一般脑袋凑近对方,咬牙切齿道:“蠢结巴,你敢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能怎么样!”被揪着领子的艾伦的呼吸有些困难,但他仍旧不屑地道:“你,只是一个!被我哥,打的三天下不来床的——废物!” 约瑟闻言胸膛急剧起伏,脸色阴沉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连你这种废柴也敢欺负我了!? 见气氛冰冷凝固,一旁关注多时的依琳忍不住走上来劝解。 “兄长别生气,可能有什么误会。” “滚开!”约瑟朝自己这位不太熟悉的妹妹大吼了一句,随后转头看向手中少年,冷声咬牙挤出一段话。 “也许我该让你尝尝什么是愤怒。” “尽管来好了。”艾伦哼了一声。“你能怎么样?打我啊?” “你真当我不敢吗?” 他咬牙说着,却并未发现眼前这位露出愤怒,甚至害怕的神色,反而脸色突然一愣。 一愣? 内心疑惑一闪而逝,紧接着,约瑟后脑门倏地一痛,极端的眩晕感霎时传遍全身,以至于他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就向着地面瘫倒而去。 昏迷前,一道疑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人抓你脖子干什么?” 51 施法群体 隐隐吵闹声从仓库角落处传来,吸引到了很多人的注意力,其中也包括了四位惹眼的美丽身影。 遥望过去,听不见声音,但见那位身着蓝礼服的年轻人将棕发少年揪脖领拎起,红裙女子语带叹息地道:“虽说同属于一个家族,但那件事情和那个小结巴根本没关系,约瑟皇子将他牵扯进来,真是毫无度量可言。” “之前你还对他抱打不平,现在就站在柯蓝斯顿家这边了?”暖黄裙女子捂嘴偷笑。 她们正是不久之前在街道上对夏尔指指点点的那几位。 “我只站在有理的一方。”红裙女闻言反驳道:“夏尔.柯蓝斯顿蛮不讲理,所以我讨厌他,可他弟弟完全是个乖宝宝,这点大家都清楚。” “没错。”不远处一位握着高脚杯的年轻人听到这话插嘴道:“可谁叫他是柯蓝斯顿家的呢。” “尽管同属于柯蓝斯顿家族,可这事情根本就和艾伦无关。要我说,皇子殿下如果真生气,怎么不见他去找当事人……” 红裙女略显尖酸地说着,突然语气一顿,随即忙拉住旁边曾对夏尔生出好感的白裙女:“喂,翠西,快看,那个不是……” 顺着她目光看去,可以看到一位穿着工整,打扮俊朗的年轻身影走入仓库大门。 他可能在想心事,所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脚步不紧不慢,一时间倒也没发现仓库深处那些情况。 “当事人来了。” 白裙女喃喃着,看了看那进来身影,又看了看角落此刻情况,对接下来将要出现的场面莫名有些期待。 “你说,他们会不会吵起来?”身旁暖黄裙女士语气同样抱有看戏意思,惹得同伴们纷纷点头。 “肯定会吵起来的,他们有旧仇啊。” “我猜会打起来。” “打起来不能吧,都已经打过一架了……” 淑女们小声议论着,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方向,然而事情发展实际超出她们预料之外。 没走几步,就见进来那位年轻人在一位路人的提醒下见到了角落情况。 然后在几位女士惊愕目光下,快步走过去的对方根本招呼都没打一个,直接抬手一拳将那个还未发现他出现的皇子打倒于地。 动作是即简练又高效,却也充满出人预料。 眨眼间,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女士们面面相觑着,对此颇为无语。 “还真是暴力……” “天呐,我总算见识到了。” “他就不怕再受罚?听说上次……” “这次是施法者聚会,他这个爱动手的家伙跑来干嘛?” 又有人看不上眼了。 不过交谈间,那处角落的混乱倒也因此而戛然而止。 皇子的一位跟班愤怒地指责了来人一句,结果复又被那位暴力人士抬腿踹了一脚,于是他们愤愤然的抬着昏迷皇子怒冲冲离去。 而此处聚会的主持者,那位荣获了天使血脉的歌唱家,也不知道为何,竟然只是上前简单交涉了几句,就没有了下文。 以至于这场面比较古怪。 打人的啥事没有,被打的倒是显得灰溜溜。 这要是对方身份到转过来还好说,关键问题是,皇子明显比贵族纨绔身份要高,他怎么就敢…… 不过也因此,周围自诩为绅士小姐的家伙们直接对那两兄弟所在退避三舍,生怕一个不慎被某位毫无礼节,又仿佛毫无顾忌的家伙一顿拳打脚踢。 当然,他们更是知道,约瑟皇子二次被打,这事估计只是个开始。 …… “大,大哥,你怎么就,就动手了呢?”角落处,棕发少年一脸无奈。 注视着那位被抬出去的年轻皇子,他内心更是充满忐忑。 第一次眼前这位被流放边疆,这是第二次了,又会发生什么? “当然是替你出头啊。”坐在他对面的夏尔回答。 刚刚动手动脚的他身上衣物并未出现什么凌乱,仍旧整整齐齐,以至于冷不丁看上去显得文质彬彬。 只是刚刚那处场面隐隐告诉周围人,这只是表象罢了。 “那,那也没必要动手,那位可是皇子,你已经打,打人家俩次……”磕磕绊绊地说着,少年一脸忧色。 不过当夏尔抬手将一盒包装精美的糖果盒放在他面前后,满脸正色的少年不自觉表情一夸。 “特意给你买的,别客气。”夏尔说着,扫了周围一眼,暗暗无奈。 虽说对那位身份有点出乎预料,但他刚刚动手的原因其实倒也不算是冲动,或者鲁莽。 刚从某个死灵法师口中得知了某些事情的他此刻心事重重,可没什么心思再理会眼下这种聚会,以及其中可能隐藏着的特殊事情。 本以为打起来后会被驱赶出去,没想到那位教会出身的主事人跑过来后竟然没说什么,任凭他这个危险分子继续留在这里。 “他看到我的脸色很奇怪,为什么?”暗暗猜测着,夏尔复又皱眉。 之前的跟踪举动尽管与“初衷”不符,但却让他知晓了另外一件事情——诸神之子并不像教会费丽吉主教说的那样,只是一个特殊的“职业”。 “不然又怎么可能费大力气追杀那个叛逃人士?” 喃喃着,他无法不深思其中特殊之处。 那位远古知识神之子为何叛逃,他不清楚,除了这有限信息外,他也没有什么其他关于这点的收获。 之前的探听中,他倒是知晓了那帮子死灵法师目前打算做的事情——想要在都林王国某个地方召唤某位特殊存在。 然而这事和他无关。 夏尔觉得有必要搞清楚那位知识之子为何叛逃这件事情,但要说找到他,却也似乎不大可能,毕竟势力庞大的教会一时半会都找不到,单单他一个…… 沉思的夏尔显然没把之后可能出现的报复放在心上——从第一次处理结果来看,对方就算是个皇子,也只是个很不受宠的。 碍于皇室面子,他肯定会受到“惩罚”,但也不可能有多么严重。 “严重点也好,正好拿这事掂量掂量我,或者诸神之子在教会当中的分量……” 暗自喃喃着,艾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大哥,你说那个到底是血,血脉能力还是职业能,能力?” 少年心事说去就去,此刻他的声音倒是不显得有多担心。 顺着他的目光放眼看去,一位飘荡于半空中的身影映入眼中。 夏尔见此略有惊奇,但扫了几眼后,就无语地挪开了目光。 “既不是血脉也不是职业。飘起来仰仗的是他腰上别着的那块翅膀吊坠。” “那是什么?”艾伦疑惑。 “用附魔手段将法术附着在特殊材料构成的物体上,他们都管这个叫元素奇物,但实际上就是个魔法物品。”夏尔回答道:“那个臭屁的家伙不见得有多厉害,但家里一定很有钱。” “这样啊……”艾伦闻言略有失望。收回视线,忍不住看向夏尔:“你,你好像——” “我好像对这个很了解?”对方说话比较费事,夏尔忍不住挑了挑眉:“还好吧,主要有人教的好。” “真好。”艾伦闻言羡慕。 “怎么,没人教你?”夏尔见此疑问。 “没有,我是和,和朋友学的。” “那胖子没教你?” “胖子?”艾伦闻言愣了愣,随后明白夏尔说的是谁,不由无奈“大哥,他是我,我们的父亲” “回答问题。” “没有。” “那你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燃烧,燃烧之手的咒语,还有伟大的燃烧,燃烧之心。” “其他的呢?你的派系,主要掌控的元素,还有以后的晋级?” “不知道。”艾伦回答,复又重复地道:“我只知道燃烧之手的咒,咒语,还有伟,伟大的燃烧之心。” 比我还惨? 夏尔闻言特意看了对面这家伙好几眼,想了想,左右无事,他主动开口给对方讲解了起来。 “你现在处于施法者的最低阶段,还没有选择道路,不过如果没意外的话,你会成为一位火系元素施法者,也就是火法师。” “火法师?” “没错,风、雷、水、冰、铁、火,这几个统称为元素使,属于一种分类不同,但本质一样的群体。” “群体?” “是的,群体。”夏尔点头:“元素使是一种群体,荆棘教会与恶魔使徒们又是另一种群体。” “区别是,是什么?” “拥有血脉和无血脉,职业道路固定或者自由,有组织和无组织。”夏尔回答。 “除了这两个大群体之外,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比如低语者,灵魂祷师、星灵召唤师、雷霆苦修士、或者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诞生的各种新职业,五花八门,但本质上的主要分别只有四样。外在元素、自身灵体、自身躯体、被各种神秘存在赋予能力的使徒。” 信息量比较大,艾伦听的似懂非懂。不过夏尔倒也没奢望他能完全理解。 事实上,如果没有绷带人的记忆,他一时间其实也是理解不了的。 这需要一个过程。 “超凡者的分类基本就是这样了,关于你的道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会在练习完基本法术后,前往元素虚空狩猎元素灵骸,继而晋级真正的火法师。” “元素,虚空?” “一个精神世界?或者特殊的元素世界。” 夏尔耸了耸肩:“进入方式是用你的思维游过去,具体我不知道,因为这是元素使独有的。等你抵达那个门槛后自然会了解了。” 说着,他想起刚刚对方所说的话,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你口中的燃烧之心就是元素虚空某种神秘存在,与之相同的还有赤红熔炉,燎原天女什么的,你口中咒语中有它们的名号,并非是需要借助它们的力量,而是因为它们的名字能够对相应元素更有吸引力,让施法变得更容易,但事实上,如果忽略这些名字,也是能够施展出法术的,只是更难一些。” “单,单单名字就?真伟大。”棕发少年呐呐感叹。 “强大是肯定的,伟大倒是不一定。”见识过很多世界本质的夏尔并不认为那些东西有多神秘,而事实上,它们的确不神秘。 这点不只是他这么觉得,本地法师们同样如此。 “也就是你这种菜鸟才会觉得那种存在很伟大,实际上,很多老鸟元素使都明里暗里的有过盗取那些神秘生物力量的行为。” “盗取?”艾伦闻言惊愕:“伟大存在不,不会发现?” 夏尔眨了眨眼,道:“这就如同你睡在床上,结果一只蚂蚁在你身上咬了一口。可能会有点疼,但也就只限与此。聪明的施法者会在这种存在休眠时去咬,笨的嘛,笨的基本被一巴掌拍死了。” 艾伦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想了想,转而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你是,是什么?” 他只知道眼前这位会一手火焰法术,其他的一切未知。 可眼下看来,自己这位大哥懂得东西这么多,似乎不只限于此。 “我……” 夏尔心想混来混去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刚想随口回答自己那个伪装的光之射手职业,却发现问话的艾伦此刻竟然眼皮开阖打起了瞌睡,随后,在夏尔惊愕的目光下,他砰的一声瘫倒于桌面。 不只是他,周围其他人,不论是站着交谈的,还是坐在座椅上交谈的,全都突然像是困得不成样子一般翻着眼皮昏倒,以至于眨眼间,周围倒地沉闷声音不断。 “搞什么?” 扫视周围的夏尔暗自惊诧,却也没大意到显现自己有多特殊,心念电转,他同样脑门一磕木桌,假装自己晕了过去。 52 瘟疫与尸鬼派系 眨眼间,原本热闹喧嚣的聚会变得一片安静。 酒桌下、椅子旁、舞台上、还有过道中,几十位年轻人身影零零散散瘫倒于这处位于外城区的废弃仓库内,一个个衣着光鲜靓丽,但此情此景,很难令人不自觉想到夏尔家乡的一句谚语——砧板上的鱼肉。 夏尔趴在角落木桌,眯着眼睛用余光小心打量四周,配合脑海中某些记忆,他最终对于眼下情况有了个基本的认知。 “死灵第三级别才能使用的群体沉眠术?” 想着,感受自身灵体脚下某个影子不断被冲击的颤抖情况,他对于怨灵之影能力复又有了个新的认知。 “不论攻击多寡,在它们被彻底毁掉之前,我的灵体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脑海中纷乱思索着,对面棕发少年细微的呼噜声不断飘入耳,夏尔对此颇为无语,脑海尽量忽略这个在寂静中颇显独特的一抹声线,凝神留意周围。 他本以为会有潜伏的未知敌人从年轻人群当中出现,他甚至怀疑人选都想好了——那位教会出身,但看自己目光很奇特的天使歌唱家,或者那个全身包裹在钢铁当中的铁疙瘩。 然而半天下来,周围昏迷人士当中并未站起来什么人。 “不可能啊,这种法术是以自身为原点扩散的……难道用了水晶球远程施法?还是说这并非是三级别的群体沉眠?” 正当他兀自疑惑,钢铁滑动地面的嘎吱声倏然传入耳中——听声音,显然,仓库大门被人开启了! 因为他是侧着身趴在桌上,所以眼角余光可以隐隐看到,阳光透过大门照射下,一群着黑袍带着兜帽的人影陆续走了进来。 一个、三个、五个…… 粗略一数,数量不少于十人。 “尸鬼派系的死灵法师?” 这些怪人兜帽笼罩下的五官稍显扭曲,夏尔脑筋电转,得出这个结论。而当他看到为首那位兜帽人满脸皱纹的面孔后,心中更是一沉。 人人喊打的死灵法师数量本就稀少,而级别较高的更是稀罕存在,眼前这位在绷带人记忆当中是有所印象的。 塞尔瓦托.达蒙,常年活跃在都林王国周围,腐尸王座级别的瘟疫传播者。 …… 黑铁、尸骸、枯骨、腐尸、葬体、活尸…… 死灵法师的前六个阶段大体称谓如此,夏尔一直觉得这种称呼比较恶心,就像是变成化石的一堆烂骨头,从死到“活”的一个过程。 但这并不能掩盖这些称谓后所代表的含义。 腐尸级别的死灵法师,已经可以组建完全受自己掌控的死灵军团了,而眼前这位满脸皱纹的家伙,职业属于死灵法师当中的瘟疫派系,稀奇古怪的手段多得很,更是有着单人灭了一座万人城市的战绩——然后他就被教会追杀的满世界乱跑。 在绷带人记忆当中,这位是一个比较可怕的家伙,不过直到绷带人晋级至死灵第五阶段后,他就不怎么对其看得上眼了。 但那也只是绷带人,对于夏尔来说…… “似乎也不是没有胜算。” 回想着记忆中瘟疫传播者的种种手段,又若有若无的扫视着此地环境,夏尔脑海中不断思索如果对上这位,自己该怎么应对。 尽管眼前这位施法者手段丰富而又恐怖,但他,或者所有第六阶级以下的施法者,都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捅到要害也得死。 而老法师周围那群血脉非人,已经属于死灵生物的吸血鬼,对于夏尔来说,简直是一个个明晃晃的传送点。 …… 他在这里兀自琢磨,迈入仓库的众多黑斗篷则开始开口交谈。 “都怪那该死的斐内克斯,不然钥匙怎么可能落在教会头上!” 为首老法师身旁,一道粗犷声音愤怒地道:“害得我们冒着这么大风险跑来干绑架勾当!” 说话之人双目大如铜铃,一口黄色龅牙就算在其闭嘴之时也显得颇为明显,而当他开口说话时,那种狰狞和粘稠令见到之人无不隐隐作呕,仿佛能够闻到其中一股子尸臭味。 食尸鬼,第三级别的食尸鬼。 夏尔所在的通灵派系以玩弄灵魂为根本,对面老法师所属的瘟疫派系视瘟疫和疾病为手段。 而尸鬼派系,则主要以改造自身成为各种稀奇古怪的死灵生物为道路,比如眼下那些下巴尖尖脸色苍白的吸血鬼,又比如这头食尸鬼。 每个尸鬼派系或多或少都会以人类为食,吸血鬼不用多说,食尸鬼就更加顾名思义了。 察觉到他后,夏尔刚刚还稍显放松的心情复又一紧。 因为与正常死灵法师不同的是,食尸鬼血脉到了第三阶段是可以将自身要害转移,或者隐藏起来的。 对方外表看起来仍旧是个正常人,可实际上,可能其真正脑袋或者心脏,已经被他转移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表现出来的,指不定是哪位倒霉蛋的肢体。 一匕首捅对了还好说,捅错了,食尸鬼超强的力量与速度可不是夏尔能够应对的了的。 “还是尽量别动手的好。” 如此想着,他呼吸微弱,一动不动的在角落小心伪装自己。 然而事情发展却显然不可能按照他的思路来进行。 …… “哎,没了斐内克斯这个地头蛇,我们活动越来越艰难了……” “你说教会能答应我们的条件吗?” “不答应也得答应,眼下这群小家伙身份一个个可都不简单,除非教会不想在都林发展……” 交谈间,这行人走在仓库中央,特意被隔出来的地毯过道上扫视周围,看起来应该是在巡视,或者检验战果。 虽说来者不善,但他们并未动手动脚,正常来说,夏尔混在一堆人当中,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然而现在是大白天。 “瘟疫传播者血脉并未被改造,不会被我烧到,但其他的……” 眼见那群人愈发接近,夏尔有点傻眼。 于是原本息事宁人鱼目混珠的想法复又被他抛之脑后,并且因为对方缓缓接近,他的思维以一种比刚刚还要快的速度迅速转动了起来。 “九个二级吸血鬼,一头三级食尸鬼以及一位四级瘟疫传播者。二级吸血鬼只是生命力高,攻击法术腐蚀之抓需要用爪子触碰目标,不足为虑,瘟疫传播者虽然破坏力强稀奇手段多,但只要不给他反应时间就只是个弱鸡。关键问题是那头食尸鬼,弱点,必须要找到他的弱点!” “但在这之前我得先解决老法师,否则粘上他的法术必死无疑。” “既然是瘟疫传播者,那么他现在制昏手段就很明显了,虽然威力强,但受不得刺激,我只要……” 眼看那些人脚步愈发接近,夏尔来不及细想。耸搭在桌下阴影处的手隔空狠狠一拧。 “啊——!” 惨叫声倏然从远处响起,一位身着黑色燕尾服,一头璀璨金发的年轻人猛地从地面直起上半身,捂着大腿根表情扭曲愤怒。 “是谁!?” 他大叫的声音很自然吸引到了仓库内所有黑斗篷的目光,对此,这位之前用魔法物品漂浮装逼的家伙不由有点傻眼。 “你们……是谁?” 53 响亮一枪 “你们……是谁?” …… 之前还颇为响亮的嗓门,此刻不自觉有些蔫吧。 望着那一个个身着鬼祟的黑斗篷,傻子也知道现在情况肯定不对。 被十多道目光紧盯,那一个个怪诞面容令金发年轻人忍不住喉结滑动咽了口唾沫,支在地毯的右手也不自觉摸向腰部一枚银色小锤子状饰品——那是一件附着了很强一道雷系魔法的元素奇物。 然而还未等他触碰到,地毯被撕碎的声音就倏然传入耳中——某人全身庞大力道倏地从腿部传荡至脚下,让那本该坚韧厚实的蓝地毯直接被拉扯出一道不算大,但却颇显狰狞的口子。 风声传至,就见原本还位于自己十多米之外的那个黄龅牙大汉,一个呼吸功夫就窜到了他面前,并攥紧他的脖领将之于地面提了起来。 “你……你……” 注视着对方,金发青年双目瞪的浑圆,口中呐呐着,感受着颈部被紧紧扯起的禁锢感,呼吸急促,内心充满惊恐。 对方没有理会他的表情,而是将其抬起至面前,随后用那露出鼻毛的大鼻子于其头发上嗅来嗅去,那饶有兴趣的视线看起来就像是在打量一盘食物。 最令人恐惧的是,他口中呼吸出的那阵阵恶臭气体。 往常金发青年闻到这种犹如尸体烂在臭水沟中的气味估计会掩鼻而逃大呼恶心,然而现在,他心中只有恐惧——因为那是死亡的味道。 …… “拖到角落去吃,别脏了我的眼睛!” 不远处老人沙哑声音传至,令黄龅牙大汉忍不住舔了舔嘴角,而此刻那里复又响起一句话。 “还有,他不可能无缘无故醒过来,小心点。” “当然,我会很小心的。” 眯眼看着面前这位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的金发青年,食尸鬼咧嘴一笑,将手中“食物”身上各种特殊物件扯开扔掉后,拎着他就向着仓库阴暗地带走去。 “等等,等等等等,我爸是沙文驻都林大使,我的家族是沙文帝国最富有的那一批从旧大陆来的先驱者,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叫他给你们,真的,我……” 不断被拖拽,金发青年慌张大叫,然而面对这些常年与死人打交道的残忍家伙,被某人阴了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死亡的结局。 没走几步道,嫌他吵的食尸鬼大汉就不耐地伸手捏着他脑袋用力一拧,咔吧声后,惊恐永远残留在了年轻人的脸上。 沉重脚步声伴随着尸体拖地的声音渐行渐远,为首老者注视周围那一片昏迷倒地的年轻人们,眯了眯眼睛,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两两一伙,用你们的眼睛,检查这里每一个人,我要知晓他们当中是否有高手伪装。” “好的大人!” 身侧一位吸血鬼应声点头,随后转头招呼其他同类就准备来个大面积搜查,然而就在此刻,满脸皱纹的瘟疫传播者突然抬起了手:“等等!” 吸血鬼首领闻言不由疑惑,但见老者面色突然变得很是凝重,他却也因此而警惕万分。 然后他就突然感觉到,地毯、酒桌、昏迷那些人类,甚至仓库墙壁……视线内所有事物都开始愈发暗淡了起来,仿佛周遭一切明亮光线正被不断抽离! “抽离?” 吸血鬼首领面色一怔,继而目光停留在了左前方仓库顶端角落处, 那里,从缝隙中钻入的一缕阳光正悄然敛去,证明这并非是错觉,而是真正在发生! “真舒服。” 感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是自己某位手下的声音,吸血鬼首领闻声心思一动,随即猛地转头看去。 于是透过那闭合上的大门缝隙可以发现,外界原本明亮的天空,隐隐被汹涌蔓延而来的黑云所吞没! 黑夜是吸血鬼,或者说是所有死灵生物的主场,然而现在这种情况实在诡异,就算是他们这群喜欢黑暗的生物也不禁警惕万分。 “戒备!” 瘟疫传播者沙哑的嗓音传入耳中,不过实际上没等他开口,吸血鬼首领漆黑尖锐的长指甲就已然从原本正常人类手指头处生长而出,并与周围同类们不自觉靠紧老人,目光扫视周围。 尽管级别与对方差距很大,但吸血鬼这种血脉改造道路对五感方面有特殊增幅,相对而言,它们的感官实际比瘟疫传播者要高。 只是变化并未出现在这边,而是发生于角落处。 …… 食尸鬼吃人时的声音就像是沙漠豺狼啃食猎物尸体。 牙齿交击的清脆碰撞声隐隐作响,伴随着血肉从身体撕扯而下的沉闷,令人听起来就忍不住心声寒意。 只是当黑暗降临之后,这声音就突然停止。紧接着,一道愤怒大吼倏地传来:“食物!该死,我的食物!” 听到怒吼,所有斗篷人忙转头看去,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原本正蹲在地上大快朵颐的大汉,此刻正被他那血淋淋,肠子都从肚皮处露出来了的“食物”紧紧抱住。 那“食物”双腿双脚缠绕对方,少了颗眼睛的面庞无声瞪着所有吸血鬼方向,双臂禁锢大汉脖颈,任凭对方如何愤怒也不管不顾,血液不知不觉间蹭了其一整身。 这种姿势,就算大汉力气很大,也绝非轻易就能挣脱的了——但想要伤到一头三级别的食尸鬼,却也痴心妄想。 然而幕后之人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此。 正当吸血鬼们被角落这种明显死灵法师手段吸引到注意力时,一道黑色身影倏地出现在了他们中,距离老法师最近的一位吸血鬼身后。 手腕高抬,手中握着一柄黑色燧发枪,吸血鬼首领眼角余光发现了他,并可以隐约看到,此刻那燧发枪的枪口正对着老法师脸侧,距离其脑袋甚至还不到一米! “不好!” 他因此而大惊失色,然而对于眼下情况,准备多时的敌人却根本没有给他留有任何应对时间! 精神受到刺激,吸血鬼首领眼部霎时变得通红一片,体内原本沉寂着的血液倏地开始极速流动。 周遭所有活人身体内因此而绽放红光,周遭所有物体被暗红色所覆盖,那不可捉摸的时间仿佛也突然变得缓慢不已。 于是他看到了那闪烁着火星的金属子弹,旋转着于黑色枪管喷涌而出,他也看到了老人机敏地察觉到了异常,浑浊瞳孔倏然紧缩的模样。 他更是看到了,敌人嘴角那不自觉扬起的一抹弧度。 然而他看到,他听到,他却无法阻止。 于是砰的一声响! 被吸血鬼们重重保护着的瘟疫传播者脖子一歪,身体猛地向着身侧一位吸血鬼怀中扑去! 老法师太阳穴处的血液挥洒于半空,液体飞溅,洒了稍前一步的吸血鬼首领一身。 眼睁睁见到自己需要保护之人死在面前,源自特殊吸血生物的感官,却戏剧性的令他闻到了一股子诱人的香味。 然而这香味当中所代表的含义,确是那么的冷酷。 注视着脑袋被开了个血洞,瞪大双眼瘫倒于手下怀中,那死不瞑目的老法师,吸血鬼首领不由目眦欲裂。 “杀了他!” 他大吼着,猛地踏步窜向攻击者方向,然而他刚有动作,却突然发现,那里除了自己的手下们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外人在场!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他了!” 想到什么的吸血鬼首领内心一紧,然而没有给他任何应对时机,角落处就突然传来一声暴吼。 他紧忙转头看去,就看到食尸鬼大汉身上挂着的那“食物”,如破布一般被其挺胸崩散四射乱飞! 残肢飞舞,鲜血淋了大汉满身,但大汉却并未理会,反而猛地回身抓挠身后——可那里除了空气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在打什么?” 这个问题紧接着就有了答案。 眼角余光再次察觉到某个黑色身影骤然出现在自己人当中,伴随着某位手下尖锐的惨叫声,吸血鬼首领倏然转头看去,却只看到一张边缘金色,表面刻画着一位熟悉面孔的卡牌急速旋转翻飞而来! 与此同时,仰仗敏锐且缓慢的视线,其上一段不起眼却极度致命的描述,令他心头猛地一沉—— 生命力顽强,要害心脏隐藏于左腰部位。 …… “糟了!” 不理会脑门被坚硬金属般卡牌碰撞后的疼痛,吸血鬼首领慌张抬眼看去。 就发现,满身血液的食尸鬼大汉背后,那位神出鬼没的黑色身影,此刻正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手中银色匕首猛地捅入其后腰! 54 死亡刀锋 冰冷中带着一点温热感的金属物体破开身上斗篷,破开肌肤表皮,穿刺捅入隐藏于体内的某跳动器官。 剧烈疼痛霎时从腰部袭来,食尸鬼大汉忍不住浑身一颤,随即口中发出一声痛苦咆哮——“去死!” 怒吼声下,他抡起拳头就回身轰击而去,然而攻击却并未打到敌人,反而打在了临近仓库那金属墙壁之上。 猛烈的轰声下,整座仓库仿佛都被他这奋力一击打的颤抖不已,而在其拳头攻击下,眼前的金属表面更是被他轰破出一道口子! 那口子缝隙当中隐隐露出外界黑暗的街道环境,无声证明着自身攻击力是如何强悍。 然而大汉脸色却极为难堪。 “该死的老鼠!” 他暗骂了一声,咬牙缩手,不顾被金属墙壁割裂的手部肌肤,紧紧捂住自身后腰被捅了一匕首的“心脏”位置,以缓解那急剧流逝的生命力。 不过尽管致命要害被捅,但食尸鬼这种血脉并不像普通人类那样会立即因此而死亡——他仍旧可以存活一段时间。 只是也只限于存活。 腰部蓬勃心脏微弱跳动间,生命力急速消散,一身力气也正飞速流失。 “是雷法师的瞬闪天赋?还是地狱魔鬼的瞬间移动?该死的……” 食尸鬼兀自破骂着,惨叫声却已然从不远处出现。 抬眼望去,不出所料的看到,在整齐黑斗篷的吸血鬼们当中,一道着黑色燕尾服的身影此刻正来回闪烁不定,舞蹈般地穿梭于十多位吸血鬼当中,手中匕首精准而又致命,带出片片血液飞溅。 惨叫声连绵不绝,面对那能够无视空间瞬间降临的敌人,这帮子吸血鬼完全没有还手之力,或者说,连敌人的衣角都抓不到,这还怎么打? “快围在一起!” 吸血鬼首领大吼的声音传入耳中,语气颇为惊慌——不过几个呼吸,他的四名手下不是被割了脖子,就是被捅了后心,这种速度实在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在大汉看来,这也给眼尖的吸血鬼们争取到了一定时间,让他们找出了敌人攻击的“规律。” 吸血鬼们背对背靠在一起,各自警惕着眼前方向,将其余方位交给了同伴们——他们本不是善于合作的种族,可眼下实在被逼无奈。 于是,从老法师身死到现在,这短短还不到一分钟的猛烈攻势因此而停止。 黑色敌人闪烁着出现在了吸血鬼们不远处,一位同伴的尸体脚边。 由此,也让这帮尸鬼派系的死灵法师们正式看到了敌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幅尽管很显眼,但却完全陌生的面孔,不是他们记忆中的任何刺客,也并非是这些人所熟悉的其余死灵法师。 敌人身上的衣着证明着他属于周围那些“躺尸”年轻人的队伍,但如果真的是年青一代,他怎么可能拥有这种惊人手段? “你到底是谁?!” 吸血鬼首领高声质问,面色凝重,尖锐双爪竖在胸前严阵以待。 可惜对方并未有回答他问题的兴趣。 年轻人双腿并拢,笔直的站在那里。没见他有何动作,但周围躺在染血地毯表面的尸体们,却倏地动弹了起来! 然后,在吸血鬼们绝望的目光下,原本还属于同伴行列的那一个个熟悉面孔,此刻缓缓站起来后,看向他们的目光却充满了嗜血与杀意。 “我必须做点什么了。” 见到这一切,角落的食尸鬼大汉咬牙闪过这个念头。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也太令人错不及防,他们当中本应该最厉害的老法师被一击毙命,紧接着就是他这个第二高手,再后则是那群吸血鬼。 眼下再这么发展下去,他们团灭的下场已然不远。 “我必须做点什么了!” 喃喃着,他靠在仓库墙壁处费力抬起手,那粗糙暗黄被划出几道血口子的表皮上,一抹骷髅纹身映入其视线当中。 尽管力量不断流逝,让他浑身无力且没办法赶往不远处战场,但这并不意味着食尸鬼大汉只能在这干瞪眼。 “只要将他引来,只要将他引来……我就能……” 背后紧靠钢铁墙壁,自觉掌握了敌人瞬移规律的食尸鬼如此想着,于是抬起手的他口中开始吟唱起了晦涩难懂的咒语。 声音很大,但他这倒也不是装模作样。尸鬼派系尽管以身体为主要战斗手段,但法术方面却也并非没有。 只是相对很少罢了。 之前他没使用,是因为时间太短,且敌人闪烁在同伴当中,他没办法令自己不做到误伤,也不确定能否打到对方。 可现在,如果再不做些什么,那么局面将再难以挽回! 当然,如果能将对方引来那是最好的,他已经做好了某种同归于尽的准备。 “就看事情能否顺利。” 如此想着,他吟唱咒语的声音复又一阵加大,年轻人那双幽深的视线没多久就成功被吸引了过来。 见此,食尸鬼脸色一喜,然而他并未发觉,周围昏暗的光线此刻正渐渐恢复正常。 于是等到他咒语声音落尽,手中红光绽放即将喷涌而出之时,周围光线倏地于他眼睛部位凝聚,耀眼光芒笼罩脆弱的人体器官,刺痛出现,眼前霎时变得白茫茫一片! “啊——!” 食尸鬼大汉双手捂着眼睛惨叫了一声,被眼前变换的光线弄的错不及防。 于是紧接着,他的喉咙就倏地被一柄冰冷匕首捅了个对穿! 而等到他反应过来想要动用后手之际,他身侧的敌人却已然回到了那群被行尸冲击而开的吸血鬼队伍当中。无形念动力爆发下,周身那一个个黑斗篷身影直接被冲击的脚步踉跄,惊呼不断。 尽管眼睛还看不到,但身旁有人没人大汉还是能够感受到的,对此,他不由面露绝望。 虽说喉咙处并非他的要害,但却是吟唱咒语必不可少的主要器官,眼下被刺穿气管,他张嘴只能发出一阵阵嗬嗬漏气声音,根本就别想再有所作为! 而源自腰部那致命伤口,他此时只觉得自己力气已经愈发微弱,就连那同归于尽的手段,似乎都没办法鼓动出来了。 耳中惨叫声音响了又响,眼前白茫茫的情况原本有所好转,但当他看向敌人时莫名又被晃了一下,于是等到他真正恢复视线时,濒临死亡的思维已然有所迟缓,不远处的打斗也基本趋于结束。 放眼望去,仓库内此刻已经恢复了最初明亮光线,而那位年轻敌人,此时正扭断最后一个被其复活尸体的脖子。 在他周围,那些吸血鬼同伴的尸体零零散散瘫倒于血泊当中,包括那位吸血鬼首领,每个人都一脸痛苦,死不瞑目。 由此,尸横遍地的仓库当中,只有那么一位挺拔身影仍旧静静站在一缕阳光笼罩下的地毯上,低着头,用不知从哪顺来的手帕擦拭那柄锋利匕首。 “我会用灵魂诅咒你,是的,我会用我所有的灵魂诅咒你,婊子养的沙文杂种!” 望着这一切,大汉愤怒地颤抖着嘴唇,想要开口大骂,却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食尸鬼强悍的生命力让他活到了最后,却也令其目睹了所有同伴的死亡。 尽管属于死灵生物,但大汉只是对敌人冷血,对于自己人,他还是很有感情的。 怒火充满身心,他的胸膛急剧起伏,朦胧望向年轻人的目光中,掩饰不住其中满满都是怨毒。 然而当敌人转身看向他时,大汉怨恨的表情却倏然一滞。 并非是被那敌人吓破了胆,而是因为那人此刻模样。 明亮富有朝气的阳光于仓库顶部缝隙照射而下,笼罩着那位年轻身影,却掩饰不住对方身上缓缓诞生的死亡气息——那并非是气势,而是真实! 在其转身看向大汉时,一幅灰色烟雾构造而成的朦胧骨翼就于年轻人背后绽放而出。 灰雾骨翼舒展笼罩周身,无形吸力因此而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就见十多具死尸旁边,不由自主浮现出一道道虚幻而又熟悉的人影,茫然惊恐的挣扎间,却不受控制般化作一缕缕人脸烟雾被扯入翅膀当中,变成缠绕其骨翼上的一道道不起眼灰色烟雾。 灵魂!死灵法师们的灵魂! 他在吞噬灵魂!? 注视这一切的食尸鬼大汉双眼瞪大,浑身颤抖着,口中发出阵阵嗬嗬声。 最终,内心恐惧如同不久前笼罩大地的黑暗一般,完全将其吞没,坚韧的生命再也没办法继续延续下去,大汉不自觉脑袋一歪,彻底被拉入死亡。 只是那双残留着惊恐的眼眸,却仍旧无声而又空洞地望着对方, 死不瞑目。 55 扫尾与搜刮 【你杀死了瘟疫传播者塞尔瓦托,你获得了一点关于制造瘟疫方面的知识】 …… 【你杀死了吸血鬼米科尔森,你获得了一股生命能量】 …… 【你杀死了吸血鬼柯蒂斯,你获得了一点关于吸血鬼视野方面的知识】 …… 明明真实之眼的冷却时间还没结束,但当夏尔匕首捅入每一个吸血鬼的心脏部位时,他眼前仍旧能够飘荡出一道道隐约的信息流。 显然,他的“打怪升级”能力与真实之眼在这种情况是有所区分的。 体内磅礴生命能量不断因此而翻涌,令刚刚进行过一场短暂但却激烈战斗的夏尔状态迅速恢复完整。 脑海中各种关于死灵法师的知识来回浮现,熟悉的、听闻过的,重复的,陌生的…… 身上荡漾着的灰色雾气令他隐隐有种漂浮上升之感,但似乎只是个错觉,夏尔也没多理会。 放眼看去,仓库角落那位尸鬼大汉已然死去,其灵魂于半空兀自挣扎着,却难以挣脱那无形吸力的拖拽。 缓缓靠近,最终在夏尔侧头注视下,融入他左半边“骨翼”之中。 这也代表着这次打斗终于画上了个句号。 …… “但事情却还没有结束。” 想着,他低声喃喃起了一道细微咒语,原本漆黑眼眸渐渐出现一抹幽紫之色,随即夏尔抬眼看去,一切已然发生改变。 天空消散的黑暗让仓库内光线充足无比,周遭事物原本清晰可见。 然而此刻他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片淡紫之色,仿佛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但周围也并不完全是这样,那一位位衣着光鲜,昏迷不醒的年轻人们,此时身体内就绽放着与紫色世界完全不同的淡淡灰色。 灰色粗看之下仿佛是他们肌肤表面正在隐隐发光,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个人此时仿佛有种独特的重叠感——外表之下还有外表。 那其实是他们的灵魂。 灵视术,一种能够令通灵师见到活人体内灵体状态的特殊法术。 这法术一般用来检查人体与灵体之间的联系是否出现差错,或者观察灵体是否出现什么特殊情况。 现在则被夏尔用来检查这里有没有人在装昏。 漆黑中隐隐充斥着紫意的双眸扫视周围,那一道道散发而出的淡淡灰芒平缓而又呆滞,其上隐隐有无数绿色丝线隐藏在光芒之下,无声证明着眼下每个人当前的状态——在独特法术效果下,他们正陷入昏迷当中。 这次打斗尽管声响弄的很大,但结束时间却也非常快,从开始到现在,也就五分钟左右。 这点时间,城内的教会估计都还刚刚反应过来,而之前那位瘟疫传播者的法术效果,也自然不会消退。 灵体休眠术。 瘟疫派系这法术的原理大体是隔绝灵体与躯体之间的感官,令目标陷入类似沉睡的情况。 但只要有外力稍加刺激,那么隔绝就会被破坏,法术效果也自然会消失。 声音虽说也算是刺激的一种,但是还不够强烈。 “很好,没人苏醒。” 喃喃着,眼中紫色消退,眼前一切恢复正常。 他随即转身看向那些吸血鬼,视线当中某个残破手指却突然让他动作一停。 那是一根仿佛从手掌上硬拽下来的狰狞手指,断裂部位血肉呈不规则锯齿状,其上血液粘稠,泛白骨关节隐隐可见。 之前那场战斗,只有一个人被残忍“分尸”,这根手指是谁的不言而喻。 夏尔想了想,侧手从右边骨翼中抓出一缕灰色雾气,随后对着这缕如泥鳅般于手心游荡着的物质低声道:“叫你当诱饵只怪你比较令人记忆深刻,不过你我无冤无仇,我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如果你家真得很有钱,那么应该能请得起高级别修士来给你施展复活术和躯体再生。” “只是在这之前,只能叫你失个忆了。” 喃喃着,夏尔合手一捏,复又向前一洒,就见一片灰色光芒荡漾飘散,最终于空气中隐隐浮现出一位朦胧的年轻人影。 对方现身后似乎非常茫然,不过没等他反应过来,夏尔就倏地抬起手指于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于是这位还未恢复正常的灵体就变得“脸色”呆滞不已。 夏尔随即伸出一根手指插入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目标灵体脑子部位,鼓动自身灵性力量于指尖,于是原本无视他手部的灵体倏地一颤,脸色渐渐痛苦。 不过夏尔对此基本无视,不顾其脸上露出的神色,手指开始缓缓呈特殊幅度于其脑部搅动。 他这种行为就像是在搅和一盆清水,手指上附着的灵性力量则像是道道墨汁,不断施加影响下,对方原本正常的人类面容渐渐发生转变。 他的五官开始扭曲、脖子渐渐歪斜,整个身体也都不自觉发生某种畸形生长。 这种“改造”似乎非常痛苦,对方无声而又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却在夏尔身后灰雾翅膀的影响下没办法逃离一步,又无法做出什么影响夏尔的举动,于是最终,他整个灵体完全变成了个口眼歪斜,四肢短小,不足一米高的侏儒。 注视眼下这诡异转变,夏尔深吸了口气。 灵魂其实并没有真正形态,呈人形不过是因为身体长久之下的影响,以及灵性自我认知罢了。 而如果将这种认知搅乱,那么灵体自然没办法保持原样的。 同样,构成那些认知的记忆也会因此而流失。 搅乱灵魂并不是什么法术,只是一个小技巧,绷带人记忆中就有,用自身灵性力量搅动对方灵体,以做到破坏其记忆,破坏其根本认知,唯一限制是双方灵魂力量必须呈碾压状态。 夏尔现在是第一次用,但也算是轻车路熟。 搅乱认知的过程不可逆转,被搅乱后也没办法用任何修复法术影响,只能保持这种模样。 但却可以重新构造。 只要对方家人将之复活,那么几年下去,眼下这种怪胎模样是会慢慢“重新长好”的。 “只是别想再想起什么。” 喃喃着,他最后抬手朝其脑门一拍,这个倒霉家伙就猛地化作一道灰色雾气急速向前方射去,并眨眼间穿过仓库钢铁墙壁射向外界。 这是翅膀收魂放魂能力的一种体现。 …… 将之“踹出去”必不可少。 灵魂被搅乱的痛苦与混乱会令其有个很长时间的空白期,但等他从这种变化中恢复过来后,原本的灵性本能仍旧会起作用,也就是说,他会重新开始拥有记忆。所以夏尔自然不能叫他再留在这里。 至于这么做的另一个原因…… 抬脚走了几步,弯腰将一柄小锤子模样的饰品拾起,夏尔暗暗嘀咕。 “脸皮薄就这点不好。” 心念一动,后背骨翼缓缓消散,他随即转头看向不远处那些死尸,以及周围那些昏迷不醒的众多贵族子弟。 似乎收获才刚刚开始。 56 福音部门 笼罩大半个外城区,铺天盖地般的黑暗根本没办法被忽视,由此,王城教会迅速做出了应对。 一队教会守护骑士急速向着事发地赶去。为首除了浓眉大眼的骑士队长之外,还有一位穿着白色修士服的中年男子,那是夏尔一个老熟人——扎克瑞修士。 “死灵法师的黑云术?还是恶魔使徒的魔雾降临?” 望着远方那被白昼所包围的大片黑夜,扎克瑞骑在马背上兀自惊疑着,一时间却也不敢确定。 马蹄声阵阵,行人繁多的街道被这突如其来的队伍冲击的慌乱躲避,一时间,惊叫声与碰撞声络绎不绝,但对于这种情况,危机时刻的守护骑士们可没心思在意了。 骑士队长穿着一袭蓝色双排扣大衣,头戴三角帽,腰间别着一把银制燧发枪,背后却挎着一柄连鞘双手剑,看起来颇为怪异。 不过周围其他守护骑士基本同样这种穿着,所以一群怪人在一起,显得倒也不算是那么怪。 此刻怪人队长正一马当先的奔在街道上,尽管急速奔跑的马匹非常颠簸,但他却仿佛不受影响一般,看向旁边扎克瑞开口道:“我已经派人通知了驻守在王城的净化者,他们会在我们之后抵达。不过如果是死灵法师,那么就需要修士您多多费力。” 他的声音刺破周遭风声,很清晰的就传入了扎克瑞耳中。 “当然,这是我应该做的。”扎克瑞回答。 声音不及对方那样凝聚无视风声,但他属于施法者行列,某个名为传讯术的法术相对而言还是非常好用的。 扎克瑞实际上是荆棘教会都林分会,专门针对境内死灵法师清剿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所以都城发生这种看起来与死灵法师某大型法术类似的情况后,才会跟随而来。 …… 一行人飞快的策马奔向外城区所在方向。 这座城市很大,但源自胯下带有特殊血统的马匹,他们只用了十分钟就已经抵达了那里。 然而那片巨大的黑暗之地在半路时已经消散一空了,别说现在看不到,就算是能够看到,那么大的范围,想要找到具体目标显然不是个轻松活。 所幸没过多久他们就遇到了提前赶来的警察队伍。并被引到了那座废弃仓库前。 “这帮年轻贵族在这里举行聚会,我们之前就发现了。”望着那大门紧闭的钢铁仓库,带路的年轻警察语气莫名地道:“这种行为涉嫌违反王国法律,而且外城区治安一向很差。只是那些人身份特殊,我们根本没办法管理。” “所以他们就算出问题也是自己找死。”守护队长冷哼说着,抬手示意身后手下们上前。 于是一群蓝大衣迅速包抄而去。 他们的行为很小心,但实际上这些经验丰富的骑士们基本上已经将里面情况敲定——针对这些家境独特的年青一代,又那么大张旗鼓。 显然除了绑架之外不会有其他情况发生。 而如果绑架者真的这么容易就被他们抓住现行,那简直侮辱了刚刚那种规模庞大的施法力量。 然而推开大门向内看去,眼前情况却出乎他们预料。 他们看到无数年轻面孔瘫倒在桌椅或者地面,虽然昏迷,但一个个基本完好无损。 他们也同样也看到了血泊中,那十多位身着黑斗篷的死尸。 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竟然还都在?” “谁在保护他们?” 皱眉思索着,骑士队长带头走入其中。扎克瑞跟随而入,然后紧接着,他就见到了瘟疫传播者的尸首。 “塞尔瓦托?” 扎克瑞脸色一变,扫了周围那群年轻人一眼后不由庆幸。 这位塞尔瓦托算得上是一位名人了,身为专门负责清剿死灵法师的高级修士,扎克瑞自然不会不认识。 曾经犯下滔天罪行却又能够逃脱教会追捕,眼前这位手段可是刁钻的很。 “没想到竟然死在了这里……” 喃喃着,扎克瑞对于周围吸血鬼们倒是不以为意,而那头在夏尔看来很是棘手的食尸鬼,他虽说多看了一眼,但也只限于此。 踏步走在仓库内过道中,周围一个个昏迷的年轻人令他皱眉不已,不过没多久,一位眼熟身影映入眼中。 “夏尔?” 扎克瑞一怔,跨过一具尸体,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 “夏尔?醒醒!” 他的声音沉稳中泛着点点独特的尖锐,似乎携带了某种法术。 明明声音不大,但听在耳中却显得非常响亮,甚至颇为刺激人耳膜。 于是夏尔就这么朦朦胧胧的被叫醒,于桌面抬头,“茫然”的扫了圈周围后,最终眨了眨眼。 “修士?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 扎克瑞修士复又拍了拍他肩膀,随即疑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不大清楚。”夏尔困惑地回答:“之前我们在这举办宴会,然后莫名其妙的,我就昏了过去。” “有没有看到其他情况?” “其他情况?”夏尔闻言摇了摇头“没有。” “有没有发现特殊的人?” “特殊的人?”夏尔想了想,道:“那边有个全身穿着盔甲的铁疙瘩很怪,还有那个宴会举办人,他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对了,他还是教会的人,听说是天使血脉呢。” “你是说亚伯?” 扎克瑞修士说着,扫了一眼不远处昏倒在舞台边缘的白衣青年,道:“虽然性子跳脱不太服管教,但他不会有问题。至于你口中的铁疙瘩……” 扎克瑞修士冲那位瘫坐在桌角处的家伙看了好几眼,最终得出结论:“沙文帝国的铁术士传承,看起来很怪,不过并非我们的敌人。” 夏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皱眉看向那些死尸。 “这些是谁?” “一群下水道老鼠。”扎克瑞回答。 此刻骑士们已经开始逐个叫醒那些年轻人,环境一时间有些吵闹。于是他示意夏尔与他出去交谈。 两人随即走出稍显混乱的仓库内。 站在阳光下,面朝仓库大门,修士再次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并非是关于此案。 “关于你的调遣安排,应该等不及了吧?” “当然。”夏尔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巴不得教会一直对自己不闻不问呢,这样他好专心做自己的事情。而不用被呼来喝去的。 然而他知道这事不可能。 扎克瑞可想不到夏尔具体怎么想,他见夏尔脸色淡定,倒是对其颇为赞赏。 “你倒是沉得住气。” 说着,没等夏尔多问,他就主动解释了起来:“我们原定计划是将你派遣到教会执外勤的猎魔小队中去的,清理都林各地比较严重的神秘事件,不过中途出现了意外。” “什么意外?”夏尔疑问。 “唱诗班的负责人戴莉修女点名叫你加入她的表演团。”扎克瑞说着,轻哼了一声:“这事少不了你们家那个老狐狸暗中运作,他早年就和那位修女关系匪浅。” “这个我可不清楚。”夏尔闻言撇清关系。 “你当然不会清楚。”扎克瑞回答:“唱诗班那种地方,可不会有男人会喜欢。” 夏尔没问他为何这么说,他对那什么唱诗班也没多大兴趣,于是转问道:“所以,我的安排下来了吗?” “没有。” 扎克瑞叹道:“本来如果只有唱诗班,倒也不需要耽搁这么久,但因为戴莉修女在会议上和我们争执的太久,你又被另一个教会管事点了名,并且获得了主教大人的支持。” “另外一个?”夏尔皱眉。 “教廷福音部。” 扎克瑞道:“今年新组建的部门,主要负责前往王国各地收集虔诚修士的生平事迹,然后撰写成文章发表到报纸。” 夏尔闻言愣了愣,随即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教会还有这种部门?” “当然。” 修士道:“总部近年来对宣传方面比较看重,特意叮嘱各国分部要重点构建福音部门,支持力度也很大。” “所以,我会被派去那里?” “虽说还没最终决定,但也差不多。”他说着,又拍了拍夏尔肩膀,叹道:“具体的,你在家等着就是了。别气馁,福音部的待遇方面还是很不错的。” “一个记者能有什么好待遇?”夏尔暗自腹诽,但也没多说什么。 虽说从武职弄成文职这种情况很令人无语,但听起来,这个文职的自由度似乎很高啊…… 交谈间,仓库内那众多昏迷人士已经被叫醒,此刻正在骑士们的命令下,老老实实依次排成队。 见此,修士示意夏尔可以自由活动,而他则走上前去帮忙。 “有额外死灵法师施法,不排除仍旧混在你们当中,所以需要检查。” 骑士队长如此宣布着,这些基本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们自然没有谁提出反对。 然而接受检查间,他们的目光却总是时不时瞥向站在仓库外那位仍旧站在原地的年轻身影。 为什么他们需要接受检查,那位就不需要? 就连同样身为教会人员的梦妖精也对此纳闷非常。 不过那位天使血脉的白衣青年倒是对此若有所思。 就像扎克瑞修士说的那样,对于夏尔的安排教会有了一个不小的争执,也因此,夏尔.柯蓝斯顿这个名字在都城教会当中其实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 之前这位看夏尔目光怪异的原因就是因此。 原本他就觉得夏尔这个名声很臭的家伙实际很不简单,现在看来,这种想法还是需要再往上提一提…… 这边“白衣天使”兀自思索,那边守护骑士的队长则基本将夏尔无视。 旁人不清楚夏尔的具体情况,他这位教会高层多少还是知晓一些的,履历清晰的很,那特殊的血脉特性也显然和死灵法师沾不上边…… 所以他们自然不需要费那个力气。 夏尔对此反倒有所郁闷。 “早知道,我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藏东西了。” 暗暗嘀咕着,他站在原地等自己那位便宜弟弟。 然而不久之后,便宜弟弟没等来,一位检查完毕的年轻女性却在同伴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似乎只是路过,但却在过去时小声说了句话。 “谢谢你,夏尔。” 细微的声音听起来犹如蚊蝇,声线很柔和,然而夏尔却因此一愣。 “谢我?” 注视着那位被搀扶向着马车走去的女性背影,又想到刚刚那位特意压低的话,夏尔皱眉。 “她知道些什么?” 如此想着,年轻人不由眯了眯眼,手部也不自觉摸向被其隐蔽插在腰带上的随身匕首。 57 茶室 对面年轻女子面庞白皙精致,身着素雅白裙,在将点缀着编花的宽檐帽子放在茶桌边缘时,那一头栗色被梳理成精致发髻的长发稍微凌乱,不过紧接着就被其抚平,一举一动,显得颇为淑女。 眨巴眼眸时,她的棕色双眼充满了对四周的茫然,也无声证明着她的特殊。但仔细打量间,夏尔却不得不承认,那确是对方五官当中最漂亮的地方,晶莹水润,犹如小鹿。 她的话语声也很温柔,相互交流时,听起来令人舒心无比,就仿佛冬季终结,春天降临时那股春风,拂过冰冷被冻结的大地,带来一股莫名的活力。 她的言谈举止更是无可挑剔,一举一动,充分显现出了良好家教以及自身涵养。 总之,她是个很富有魅力的贵族淑女,尽管有所缺陷,但却隐隐令其表现的有种特殊的美。 然而夏尔此刻偏偏在琢磨该怎么不着痕迹的干掉她。 “雨果先生我曾经见过一面,他是个很有礼貌的绅士,我记得当初我们在一家图书馆看书,他给一位行动困难的平民老人让座,这在贵族当中很少见。” 心里面翻动各种不怀好意的想法,表面上,坐在橱窗前的夏尔却难得露出一抹含蓄有礼的微笑。 亦如他那工整考究的衣着,怀表精美,胸前白手帕微露,没有丝毫错乱之地,令人打量间,忍不住心声赞美。 好一个整洁俊朗的绅士。 对面盲女身旁那位红裙女就是这么想的,短短十多分钟的交流,她原本对于夏尔的印象不知不觉大为改观。 从一位蛮不讲理的粗鄙之人,变成了一个可能有苦衷,被大众所误解的,富有魅力的年轻俊才。 大为改观的印象令她说话时显得愈发客气。 然而夏尔对此人的印象只有一个词——“电灯泡”。 在察觉到自身隐秘可能被发现后,夏尔就趁着她没离去之时邀请其“共进晚餐”。 对方并未拒绝,但令人无奈的是,她却拉上了自己的一位“闺蜜”。 由此,夏尔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脾气,开始了一番口是心非的“表演”。 当场下手肯定是不行了,所以他也就叫上了自己那位便宜弟弟——这位此刻正坐在他旁边,低着头冲着一盘甜点大快朵颐。 如果没有这位红裙女,他可能已经动手。而现在,却不得不进行这种浪费时间的无聊游戏。 “可真是磨叽。” 暗暗嘀咕着,对面盲女听到他的话,面带笑意地回答:“谢谢,父亲听到这话一定会很欣慰。他的同僚很少有人认为这是一种优点,反而觉得他不分尊卑。” 对此,夏尔呵呵一笑:“我只能说,都林没落并非没有原因。” …… 这话倒算得上是真心实意。 都林这个国度曾经可能很辉煌,但现在却已经大不如前。 尽管新时代初期,这里“跟风”解除了大部分贵族阶级的土地与权柄,但国家权利仍旧掌握在原本的一些老牌家族手中。 所谓权利革新,只不过是名义上的罢了。 近年来一些新派贵族,包括夏尔那位名义上的父亲不断搞小动作不是没有道理。 老贵族们即腐朽又固执,即傲慢又偏激。 一群人脑袋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隔三差五就能弄出来一个个令正常人绝对想不出来的古怪政令。 简而言之,他们就是一群曾经脑子进了水的家伙,长时间下来,现在那里面的水已经变成了淤泥。 “我认为这并非没落,只是相比周边的沙文帝国稍差、和熊蜂还有高山国比还是很强的,不论是经济还是军力。”红裙女反驳。 “这只是自我安慰罢了。”尽管这话题比较无趣,但夏尔还是发表了一番自己的意见。 “百年前奴隶解放战争高山国战败,全国受到的冲击很大,虽说最近这些年奋发图强,但仍旧处于低潮,至于熊蜂?呵呵,一群生活在山里的蛮子。和他们比,倒不如说是猴子与人之间的差距。” 说话间,此间茶室的服务员端上来一盘糕点。 夏尔冲其礼貌点头致谢。随后看向两位女士,稍显歉意地道:“抱歉,我需要去趟洗手间。” 言罢,他起身朝两人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自己那位呆头呆脑的弟弟,随后踏着“绅士”的步伐不紧不慢离去。 在路过盲女时,他手指仿佛无意般地轻轻拂过对方栗色发角,于是,一张金边卡牌悄然于其指缝中汇聚浮现而出。 夏尔动作很隐蔽,以至于周围人基本没有发现,但关于他的话题却并未停止。 “他和别人说的真的很不一样。”转头看着年轻人挺拔的背影,红裙女朝名为西雅的盲女小声道:“而且似乎对你有想法哦。” “别闹了,谁会对一位瞎子感兴趣。”盲女微笑回答,放在膝盖处的手却下意识攥紧,只是这并非激动,而是紧张。 源自自身特殊天赋,她隐隐感觉到对面那位似乎对自己不怀好意。 …… 西雅.雨果 出身于都林波尔索王城。 生父杰佛里.雨果,都林木材商人,生母萝斯.怀特,都林军事大臣克劳.怀特小女儿 有一妹妹,三岁夭折。 日常于都林皇家女子学院就学,性格温润,有心灵之眼天赋。 对世界历史以及神秘元素很感兴趣,渴望光明,渴望找到解决自身天生眼疾的办法 七岁曾走失于街道时,被你所救,一直对此心怀感恩。 三天后准备去都林城外奥利弗山私人墓地扫墓。 …… “被我所救?” 注视着这一行字,夏尔有点愣神。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原主曾经的记忆,半晌下来,脸色不由一挎。 虽说比较小,但似乎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合着是我太敏感了么……” 无语至极。但想了想,他却并未将这张卡牌丢弃,而是揣入自己兜口。 他原本已经打算,如果那位盲女真的发现了自己的隐秘,那么不管她有多么无辜,不管那位性格多么善良温柔,他也都必须动手除去——死灵法师明的来不了,暗的手段却有的是。 “现在倒是不用这样了。” 多少松了口气,由盥洗室内洗了洗手后,他复又回到座位中。 于是,令其无趣的闲谈再次开始。 倒也不是他这位当事人有多么深刻的谈话兴趣,主要是那位出身外交大臣家的红裙女总是问这问那。 一会问他认不认识谁谁谁,一会又有些刨根问底的问他的兴趣爱好,甚至就连夏尔曾经被发配边疆的经历也不放过。 对此,事已至此的夏尔只能尽量糊弄过去,避重就轻的回答了很多问题。 以至于对方看向他的眼神渐渐有点不对味。 最后,她突然问了一句。 “为什么动手?” “什么?”夏尔挑眉。 “之前在聚会时那样,我认为那一点也不绅士。” “是吗。”夏尔挑了挑眉,随即道:“当你经历过翱翔天际的美妙,你还会费心思琢磨该怎么走路才能更好看吗?” “什么意思?”红裙女对此疑惑不解。 “没什么,”夏尔耸了耸肩:“我的意思是,反正已经打过一次了,不妨再打一次。” 这话要是在之前听到,肯定会惹来一番鄙夷,然而现在她却只是抿嘴一笑,以为是他的幽默感作祟。 之后他们又闲聊了很久,直到夕阳渐升,这次还算“愉快”的交谈也就到此为止。 …… “我真的感觉他和别人说的很不一样。” 上了马车后,透过车窗看到柯蓝斯顿两兄弟肩并肩站在一起遥望而来,红裙女叽叽喳喳地道: “他真的很有绅士风度,额,不对,他平时很有风度,但有时候显得却更……潇洒?” “而且他还富有主见,一点也不像有些人那样,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总之,他应该是个好人,打人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今天早上时还不这么说。” 坐在她对面的盲女略显心不在焉地回应。 “那只是一个片面印象。”红裙女回答,随即叹道:“我承认我犯了一个难以忍受的错误,在评价别人之前,却对那人一点也不了解,或者说,从未真正了解过。” “那么你现在就了解了吗?” “当然,哦不对,我是说,多少了解一些了。” 盲女闻言叹气,想到自己感受到的那些情绪,语气莫名地道:“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58 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大哥,你,你怎么突然想,想请她喝茶了?” …… 注视马车离去,身旁艾伦磕磕绊绊地问。 他这位大哥虽说脾气暴躁,爱动手动脚,但以前可没有表现出这种突然对女孩子感兴趣的行为,更别说还是一个不认识的盲人女子。 如果有事的话,倒也还正常,可是此次交谈下来,也没听说到有什么事情啊? 虽然有点呆,但却不傻的艾伦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但他绝对想不到夏尔此时在想的会是什么。 “突然就想这样。” 夏尔回答,随后转头看了看这位便宜弟弟后,叹了口气:“你为什么就不是个女的?你看,咱们长得也不像,似乎和我没血缘关系的样子,简直是完美标配啊。” 最开始说这种话的时候,眼前这位会怒气冲天,第二次在马车上时,更是爆发起了脾气,然而现在,他看起来却下意识忽略了这种曾经认为是侮辱的话语,转而纳闷:“什么意思?” “没什么。” 夏尔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马车后,道:“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什,什么事?” “问那么多干嘛?”夏尔横了他一眼,随后将拎在手中的外套穿上后,叫了一辆路边马车果断离去。 这不由令棕发少年有点傻眼。 说走就走啊…… …… 摇摇晃晃的马车坐起来颇显颠簸,前往外城区的道路和庄园所在那片区域根本没法比。年久失修,黑石砖地表很多已经充满坑洼。 端坐在马车内的夏尔耳中若有若无的听着车厢嘎吱声音,以及马车外那隐隐行人吵闹声,双目闭合,静静感受着体内翻涌的生命能量。 死灵生物是基本没有生命力可言的,但吸血鬼与食尸鬼这两种却算得上是个另类。 他们一个以吸取血液当中的特殊生命力量为养分,一个则吞吃整个人体。所以包含的生命能量特别多。 也因此,干掉他们之后,夏尔所获的同样如此。 长久以来的积累,他此时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开始渐渐发生着某种莫名的转变。似乎只要再聚集一些,他的生命本质就会发生一定变化。 和上次蜕皮一样? 具体如何夏尔不得而知,但他却颇为期待——上次蜕皮之后,他就很少需要睡眠了,而这次呢? 吸血鬼们很“可爱”,但最高级别的瘟疫传播者倒是没给他带来什么。 只是一点关于瘟疫制造的知识,虽然绷带人记忆当中没有这种知识,但他要这有什么用? “希望你留下的那东西能不错吧,不然真是浪费了我主世界真正意义上的首杀了。”暗暗嘀咕着,他复又开始回想之前那次聚会。 正常来说,遇到那种绑架虽然比较出人意料,但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毕竟他们那群人聚在一起的确是个很显眼的目标, 但如果将夏尔之前得知的一点信息放进去…… “胖伯爵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叫我来到底又是为了什么?他又不知道我具体实力……” 夏尔虽说能够触碰对方形成命运卡牌,但卡牌上浮现的信息却不归他掌控,以至于他能够由此掌握对方一些隐秘,但却无法做到“精确定位”。 “还有那些死灵口中的钥匙……绷带人好像的确有一把钥匙来着,被我放哪去了?” 他皱眉思索着。 事情结束,很多问题接连浮现于心底,不过当目的地到达之后,这一切都全被他抛在脑后。 从车窗外可以看到,黄昏下,那上午遭遇了一场屠杀的钢铁仓库,此刻已经没有任何身影存在,孤零零的矗立在这座偏僻街道处。 周遭人烟荒芜,只有夕阳光辉静静笼罩,令这里看起来稍微有那么一点暖意。 “请在这里等我一会。” 下车,朝车夫吩咐了一句,夏尔却并未朝街道对面的仓库走去,而是顺着马路边缘前往不远处一条小巷。 踏步走入小巷内,两侧全是高耸而又颇显灰暗的墙壁,来到在一处堆积砖石的鼓包前后,夏尔抬手隔空扒拉,被掩盖在砖块下面的几样物品紧接着就映入眼中。 一件锤子形状的吊坠,一件翅膀形状的饰品,这是那位倒霉鬼身上的。 一根短树枝,一颗拳头大的绿色骷髅头,这是那位瘟疫传播者身上的。 一枚银戒指,一颗玻璃球,以及一颗黑色的类似于狼牙的牙齿。这些是那些吸血鬼身上的。 因为怕被搜身,所以在搜刮了一通宝贝后他就利用自己的瞬移将东西藏在了仓库外,而又因为时间太短,他根本没来得及多翻找什么,只堪堪将自己的战利品搜刮完毕后就不甘结束。 真实之眼尚未冷却完毕,他没办法得知这些东西的具体信息,不过源自施法者的本能,他却能够察觉到物品当中隐含着的阵阵魔法力量。 “杀人放火金腰带,古人诚不欺我。” 脑海中转动这个念头,夏尔用之前准备好的袋子将这些东西陆续放入,随即回头上了马车,向着柯蓝斯顿庄园返回。 他准备将这些东西拿到穿梭门后的世界去使用,而不是在主世界当中,这样以免有所暴露。 “还有那本附魔书,也需要仔细研究……” 默默琢磨着,马车不紧不慢的向着柯蓝斯顿庄园行去。当路途到达一半之时,穿梭门冷却完毕的提示就悄然飘过眼角,不过夏尔没有理会。 主世界开门时是会造成很大动静的,只有在隐蔽之地他才放心开启,夏尔准备回到庄园后再进入其中。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总是会在人措不及防的情况下发生,赶路的马车并未抵达庄园,就突然在一处偏僻小巷内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外城区通往柯蓝斯顿庄园的必经之路,比较偏僻,也相对很安静。 马车莫名其妙的停止不前,夏尔呼唤了几声车夫,结果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他不由警惕。 带上刚获得没多久的银色小锤子,还有那根嫩绿色的树枝,又将腰间燧发枪上膛。 最后,将匕首隐藏在袖子当中,他静静听了一阵外头声音后,推门下车而去。 原本以为下车后会遇到袭击,然而等到他脚步站定,眼前却明晃晃的见到了敌人所在。 那是一位外表差不多与之同龄的妙龄女子。 长相精致,栗发白裙,棕眼水润晶莹。 “你……” 见到她后,夏尔有所惊愕。 “这怎么可能?” 眼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不久之前刚刚分开的盲女西雅,此刻对方站在马车前方两米开外地,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眼含笑意地盯着他。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现在即不盲也不柔弱,看起来在在笑,行为却充满了敌意。 原本编织成精致带辫发髻的栗色长发此刻披散而开,随清风微微拂动,身上仍旧穿着一身白色衣裙,但手中却握着一柄正缓缓往下流淌血液的精美单手细剑,配合身旁马车驾驶位上目光空洞茫然的车夫,她干了些什么不言而喻。 59 古怪的盲女 什么样的人会在杀完人后会笑? 夏尔觉得这个问题似乎需要分到底杀的是什么人。 比如说,他在上午时干掉那位与自己级别差距很大的老法师时就在笑,但那是计划得逞后成功的笑。 和眼前这位,杀完人然后笑的好似很开心的女士可完全不同。 而死的这位,只是夏尔随便在马路上叫的一辆马车车夫,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双手长满老茧,一脸老实巴交。 他本应该在拉完夏尔这趟之后收工返家,然而此刻那脖子上一抹正不断向外流淌血液的伤口,却令他那双布满沧桑的眼眸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提及价钱时的狡诈,与提到家庭时的轻松。 他眼中现在有的,只有空洞与茫然。 他被杀死了。 而凶手在他尸体面前笑。 …… “呐,送给你的一件礼物。” 在夏尔走下马车后,“盲女”语带笑意地说,水润眼眸泛着温柔的晶莹,注视夏尔的目光就好像似注视着自己的情郎。 “你会感谢我的,是吗?” 夏尔不想感谢她,反而手中黑色燧发枪抬起,想要给对方来那么一发。 漆黑枪口指来,对方未躲,反而淑女般安静地站在原地,美丽的双眼弯成月牙,笑的活像是个神经病,一点也不担心被一枪爆头。 她躲不过去,夏尔对此很肯定。 但他并未开枪,反而枪口稍低,面露异色。 “你到底是谁?”他问。 真实之眼仍旧显示着对方名为西雅.雨果,她身上衣着也和之前一模一样。 但眼前的雨果,却与他之前见到的那位天差地别。 气质,行为,神色…… “我是你之前想要杀死的那个人呀。”对方轻生回答。 “你知道?”夏尔闻言皱眉。 盲女那所谓的心灵之眼,并不是什么多偏门的天赋,它只是一个比较特殊的,能够令人隐隐察觉到周围人情绪的特殊能力罢了。 这种能力普遍出现于盲人当中,因为属于比较少见的人类天然天赋,绷带人记忆中对此还算有所了解。 它是能够感知到周围人情绪,但却只是大致情绪,恶意,善意,喜欢,厌恶…… 根本不可能具体到杀意。 “当然知道啊,那么明显的恶意,叫人很难受呢。” 对方说着,轻蹙娥眉:“可是人家这么漂亮,为什么你想要下狠手呢?” “难道……你发现了人家的秘密?” 她说着,眼神逐渐冰冷,只是脸上仍旧带着丝丝笑意:“是吗?” “这……”扯了扯嘴角,夏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叫什么事? 原本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己秘密,所以想要灭口,最后知晓这只是个乌龙。 而现在,对方反而误以为自己发现了她的秘密? 话说她有什么秘密? 这种精分情况? 还是就连真实之眼都看不出来的莫名特殊之处? 夏尔不清楚,眼下情况,也不需要弄清这件事情了,叹了口气,他也没辩解什么,“也许下次你应该找一个更加合适的地方再考虑动手。” 他说着,手中放低的燧发枪倏然抬起,但目标却并非是兀自淡定站在那里的“盲女”,而是左手边斜上方。 手指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瞬间传遍四周,但这并非他的目的。 “咚——!” 斜上方教堂钟声随即回应了他的这种举动。 …… 作为都林主城的波尔索王城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座教堂,事实上,它的每片区域,所拥有的教堂数量都不小于十座。 每当晨曦笼罩人间之时,一些虔诚教徒就会来到临近教堂当中跟随修士神父祈祷。 而每个礼拜当中的星期一,则是教堂登记在册的信众们聚集在一起祈祷的时刻。 夏尔左近就有这么一座教堂。它的占地不大,它的外表稍显破旧,甚至墙皮都有些掉漆。 但它同样配备了教堂普遍拥有的钟楼,而那座钟楼上,正静静停摆着一座黄铜色的大钟。 于是子弹碰撞,钟声倏然响起。 公然挑衅教会,会有什么后果? “盲女”面色一变,随后双眼弯曲犹如月牙般,更加开心的笑了起来。 “躲避战斗,夏尔真的很不男人呢。” “只是不想和你浪费时间罢了。”夏尔回答,随手扔掉手中没了子弹的燧发枪。 “那么,你是想和我在这里继续扯皮,然后等几分钟教会的人过来检查,还是想尽快解决我。或者趁现在逃走?” “真是个艰难的选择。” 对方语气哀怨,随即抿嘴道:“我的选择是——速战速决!” 说罢,她脚步一窜,猛地飞扑而来,手中细剑直刺,剑尖直指夏尔面门! 那尖锐的锋利尖端令夏尔隐隐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是的,如芒在背。 攻击并非是从正面,而是背面! 不理会面前那急速冲来的盲女,夏尔猛地转过身去,悄然握在手中的一根枯枝随即脱手而出! 凌空翻飞间,枯枝化作一捧浓绿色的雾气荡漾而开,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如狂风一般扑面而去,迅速将那荡漾着的雾气“拍”在了一道白色身影身上。 与此同时,那念动力所化的力道令其于半空中的身体倏然一滞,随即被轰的倒飞而去! 念动力的力量与自身灵体相关,夏尔的灵体此刻其实不算很强,应该也就和通灵师二层次级别相等,所以他的念动力,是不会对更高级别有着如此决定性的作用的。 也就是说,她只是个菜鸟!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夏尔却突然发觉那被冲击的撞在墙面上的白色身影突然消散一空。 同一时刻,背后尖锐破空声传至! “怎么可能?” 他一脸惊愕。 之前一直和自己“聊天“的那位尽管看起来很真,但实际上是个幻象,这点仰仗真实之眼,夏尔可不会弄错。 假象迷惑自己,她真正身体正潜伏在一旁伺机而动,但因为他不知晓对方真身到底在哪,所以也就只好当没发现,但他一直有留意周围情况。 所以面对之前那突然袭来的攻击,夏尔才会反应的那么快。 然而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幻象明明只是假的样子货,为什么会突然能够带起风声? 来不及细想这种问题,心念一动,夏尔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则来到了马车车夫后背处,那紧邻的黑皮车厢上方! 蹲在其上,面对下方这位栗色长发纷飞,细剑攻击刺在空处的白裙身影,夏尔倏地探手一抓! 手指拂过对方发丝,几根头发因此而被他揪了下来,与此同时,金色光芒于手心汇聚,眨眼间形成了一张金边卡牌。 然而等卡牌形成后,周围却莫名其妙的没有了对方的身影——那白裙人儿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或者隐身! 夏尔没分心地低头看卡牌,而是警惕的扫视周围,以防这位神出鬼没的家伙再次给他来个突然袭击。 然而直到巷子外隐隐传来脚步声,周围都没有再次出现那位神秘的”盲女。 “跑了?”夏尔皱眉。 之前那根树枝实际上是一股异常凝聚的瘟疫力量,释放出去后效果堪比剧毒。 然而因为那诡异的分身能力,夏尔不清楚那攻击到底有没有打在她身上。 现在看来,既然跑了…… 周围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夏尔因此不再多想,跳下车厢后,拿起自己留在车体内的一袋子物品就急速离开此地。 飞快脱离小巷范围后,他复又叫了另一辆马车,最后直到马车开始缓缓赶路,他这才算是放下了心。 “就算没中招,你也逃不掉。” 喃喃着,从口袋中抽出那张卡牌,夏尔低头看去,一段信息映入眼中。 …… 西雅.雨果 出身于都林波尔索王城。 生父杰佛里.雨果,都林木材商人,生母萝斯.怀特,都林军事大臣克劳.怀特小女儿。 有一妹妹,三岁夭折。 日常于都林皇家女子学院就学,性格冷血狡诈。 拥有远古刺杀之神传承,可分身化影,可于分身之间来回转移真身。 对古代历史以及神秘元素很感兴趣,对殖民地充满向往。 三天后准备去都林城外奥利弗山私人墓地扫墓,同时参加诸神之子秘密聚会。 …… “诸神之子?” 夏尔一愣,随即有所恍然。 “怪不得这能力这么奇怪……” 喃喃着,注视那最后一行字,夏尔若有所思。 沉吟片刻后,他复又从衣衫内衬口袋中掏出另外一张金边卡牌来,两张一对比,不由纳闷。 “她这又是什么情况?” 60 诅咒 晚霞绽放出最后一缕绚丽色彩后隐匿而去,天空中点缀着的银色月牙渐渐明亮。 黑夜降临前的昏暗笼罩整座庄园,仆人们翘首以盼的等待着此间主人的归来,但可能遇到了“加班”情况,柯蓝斯顿伯爵相比平常晚了一个钟头,都还未回来。 “肯定是因为你哥打了皇子这件事。”楼下客厅中,胖胖的柯蓝斯顿夫人如此和沙发对面坐着的棕发少年唉声叹气。 “要我说什么好呢,唉,夏尔宝贝实在是太冲动了……” 尽管今天上午时发生了一件很是严重的绑架未遂案,但这只能冲淡某件事情的存在,而不会完全将之掩盖。 当事人中,一位是王国重臣之子,一位更是王国皇室王子,两者冲突至动手动脚的地步——尽管夏尔一直显得很淡定,但这件事情可不算是什么小事了。 此刻都林上层贵族们对这件事早已经人尽皆知。柯蓝斯顿家自然不会不知晓。 “这得怪约,约瑟,他实,实在太可气!” 艾伦磕磕绊绊地辩解了一句:“而且我哥也,也是为了我……” “多么单纯的孩子呀。”胖夫人闻言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转而问道:”你哥去了哪?” “在,在楼上,不知道干什么。”艾伦回答,随后想了想,鼓起勇气补充道:“我哥是为我,为我出头,这事也有我,我一份。” “那要看皇室怎么想。” “皇室也,也不能不讲理” “天呐,艾伦宝贝,先动手的可是你大哥。” “可是,是约瑟先骂,骂的我!” “他骂你?现在传扬的可不是这样。”说着,胖夫人好奇地问了一嘴:“艾伦宝贝,他骂你什么了?” “这……”艾伦眨了眨眼,看着自己眼前这位后妈,呐呐的没好意思说。 …… 暗淡光线笼罩整个卧室,没有任何灯光存在,也没有任何吵闹传来。 封闭的窗户隔绝了外头一切声响,庄园仆人们正于一楼忙忙碌碌,没人在此刻上楼,她们对复又闯祸了的某位大少爷仿佛避之不及。 但这实际上是夏尔乐见其成的。 他此刻正静静坐在窗前的书桌处,双手灵活地摆弄着一个一掌大小的白色的布偶。 布偶上还缠绕着波尔索王城某著名玩具店的布条标识,被夏尔拽下去后随手扔到了一旁。 然后他对着这白色布偶就是一番施为。 开膛破肚、插入卡片,用针线缝合“伤口”,随后书写秘文,念咒烙印…… 周遭昏暗无法阻碍他手中精准的动作,一切完毕后,夏尔将手中布偶放在眼前桌面上,与另外一个黑色布偶摆在一起。 …… 突如其来的那位敌人秘密很多。 比如她诸神之子的身份,比如她不久后前往参加的秘密聚会。 比如她到底是个精分患者,还是有两个灵魂,或者完全是两个人。 比如她是如何无视自己致盲天赋的。 又比如她是怎么无视教会,获取到的诸神力量。 种种疑虑混合在一起,仿佛是一个大谜团,但—— “死人的秘密没有价值。” 喃喃着,手中钢铁匕首旋转,倒握着被夏尔倏地钉在了黑布偶的脖子处! 【你发动了肢解诅咒,目标西雅.雨果】 …… 尽管对方身上值得探索的一些事情很多,但相对而言,夏尔觉得她的威胁力更大。 他可不想在主世界当中整天防备那种神出鬼没的刺杀。 所以夏尔决定用肢解诅咒对付她,叫她脑死亡,或者脖子以下的各种器官完全无法生效。 这样只需要诅咒生效,那么几分钟时间,她必然无法再继续存活。 ”只是……” 真实之眼飘荡而过后,最后并未出现成功击杀的提示。 夏尔皱眉,有点不太肯定。 “是因为距离远感受不到?还是没有杀死?” 这是一个令人很忐忑的事情,不过他并未多想。 当前他能用的只有这一个肢解诅咒,所以如果这个无法生效,那么想再多也白搭。 将匕首从桌面抽下来,又“残忍”地将黑布偶乱刀分尸,他随后看向一旁的白色布偶。 “你太令人看不懂了,我分不清,实在抱歉。” 喃喃着,他复又将手中匕首顺着白布偶的脖子钉入桌面。 【你发动了肢解诅咒,目标西雅.雨果】 …… 仍旧与之前一样的提示,夏尔对此不再理会。 诅咒完毕后,他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秘文纸张来,随后将两个布偶包裹其中。 稍显高亢的咒语声下,橘黄色火焰燃起,照亮周围黑暗,也将夏尔年轻的面容映衬的有些阴晴不定。 静静注视着地板处熊熊燃烧的布制品渐渐变成黑灰,不理会修复好没几天的地板复又被烧出一个大窟窿,夏尔转头看了一眼外头天色,随后不再犹豫。 心念一动,一座隐隐雕琢着天使恶魔的白银色大门随之缓缓浮现而出。 天使翱翔于云端,握着长矛直指大地那恶魔黑烟肆虐的人间世界。 狰狞狼人、戴帽子女巫、枯木一般的人脸……各种鬼怪面颊隐隐点缀大门表面。 这座大门从虚幻至真实,边缘绽放着阵阵清光,仿佛将其焊接在了主世界空气当中,随着不断凝实,其上雕琢的各种图案也显得愈发栩栩如生。 夏尔还是头一次看到这座新门,多少好奇地打量了几眼。 不过就像是曾经的冰与火之歌世界时那样,这门的花纹图案只是一个个装饰品,好像没什么用处。 “倒是挺逼真。”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夏尔不再犹豫,拎着一袋子“赃物”,握住那同样属于银制的门把手一拧,古怪的咔嚓声后,这座银色大门被开启。 夏尔随即踏步走入其中。 然而他此次进入后,却并没有立即出现那种特殊的悬空之感,而是站在被清光荡漾的门后世界突然一停。 周围基本由光线构成,看不到什么,身后是那连接庄园卧室的通道,转头看去,还能够看到门后卧室内一些情况。 站在原地的夏尔人并非遇到了什么事情,而是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有了选择——冰与火之歌,还是邪恶力量? 并未有人和他这么说,而是他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在这里做出选择。 “在这里也可以选吗?我还以为只有通过戒指……” 想了想,他有了决定。随后眼前一黑,复又一亮。 …… 可能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出现在了另外一片世界。 穿梭后的眩晕感荡漾于脑海当中,仿佛喝醉了一般,“回味悠长”。 周遭原本稍显沉闷的空气霎时变得清凉透彻,甚至冰冷。 天空涌动的黑云仿佛无穷无尽,从眼前直到视线尽头,所见全都被云层所笼罩,遮天蔽日,让此处世界阴暗的仿佛地狱。 夏尔此刻站在一座悬崖的边缘,放眼望去,脚下大地那辽阔广袤的雪色平原被静静笼罩在黑暗飘雪的天空下。平原尽头是一片一望无尽的雪中森林,没有任何绿意,枯枝中点缀白雪,显得颇为凄冷。 一片军营静静矗立在脚下山腰处,天空鹅毛大雪不断掩埋,让那一个个鼓包看起来即将被雪色吞没。 “为什么那些士兵会返回来?” “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兀自疑惑,扫视周围, 源自很久之前那场战斗,龙焰灼烧的痕迹还依稀可见,但基本已经被大雪所覆盖。 没有巨龙的尸体,没有三眼乌鸦,没有任何值得注意之地。 此处山顶,除了雪就是雪。 正如此想着之时,夏尔扫视的目光突然一停。 他看到了一根被掩埋在雪堆中的棕黄色权杖。 61 冰与火之歌 “如果我死了,琼恩,” 躺在篝火前,满头灰发的艾迪虚弱地说道:“记得给我坟前放两束石榴花,这是我们家的传统。” 他的语气很低沉,说话间,身体仍旧止不住地打颤。 他似乎很冷,冷到就连覆盖在那消瘦身体上熊皮斗篷都没办法给他带来丝丝暖意,身前晃动燃烧的篝火,似乎更加只是个摆设。 “你不会死的,艾迪。”琼恩满脸认真地回答。但看着躺在火堆前的好朋友,他的目光却忍不住有些哀伤。 对方看起来状态还算好,但琼恩却很清楚记得这位好朋友之前发了多重的高烧,眼下突然好转,真的是好事情吗? 被围困在这里一个多月的琼恩不敢往深处去想。 他的话语落去,旁边将自己包裹在棕色兽皮斗篷中,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派普就忍不住道:“如果你死了,大约不会是有坟头的。我们只会草草把你埋掉,或者扔到周围那些冰峡谷里面去。” 他说话时,一双招风耳不住地抖动着,以至于被火光照映在营帐壁处的影子也同样因此而颤动,再加上这位将自己包裹的实在太厚,冷不丁一看,仿佛是一头狗熊在篝火前打盹。 听到这尖酸话,躺着的艾迪却并未有什么明显反应,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营帐顶部:“为什么就不能把我烧掉呢?这样才会很暖和……” “因为我们没多余的柴火了,艾迪。”派普回答,看着一脸虚弱的同伴,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所以你最好不要死。” “如果能被火葬,我还是比较希望自己去死的。” 说着,艾迪精神稍微振奋,躺在地上深吸了口气后,口中絮絮叨叨地道:“那样简直是天堂。但如果是随便把我埋掉,那么除非我的脑子和葛兰一样蠢。你瞧,周围邻居全是冻死的,我才不想和他们坐在一起讨论谁死的时候更冷这种无聊问题。” “或者像龙石岛的渔夫马丁那样,被随便扔到周围那冰峡谷里面去,那就更惨啦,连个邻居都没有。指不定峡谷里面还藏着异鬼呢,到时将他复活当马骑……下面肯定是没有真马的,我觉得异鬼只能凑活着骑人了。” “异鬼已经被大人消灭了。”闻言琼恩忍不住道:“这个大家都知道。” “也许还有异鬼小崽子呢。”艾迪眨眼道:“卡斯特那老家伙可没少生娃,你知道的。” “可是如果没有成年异鬼,那么娃娃异鬼还可能存活吗?”裹成粽子的派普质疑地问。 “怎么没可能,不然外面的雪为什么那么大?我大约也不会被冻死了。” 这话落下,周围陷入安静。 外头大雪的缘故,他们这段时间可没少死人,包括他们的好朋友葛兰。 无尽的寒冷下,原本那美丽的东西已经和洪水猛兽一个性质,令人闻声避之不及。 半晌后,仿佛受不了安静,躺在篝火侧面,脸蛋被火焰映照通红的艾迪再次开口。 “我有没有和你们说过,我在谷地家族的时候有个外号叫做百灵鸟艾迪?” 他的声音相比刚才稍显微弱,但神色却仿佛更加振奋,似乎回光返照般。 于是没等同伴们回应,艾迪眼珠子微微一动,看着将自己包裹在熊皮斗篷当中的派普就开口唱了起来。 “这只狗熊,狗熊,狗熊,全身黑棕,罩着毛绒。” “噢,人们都在说,一起去集市,集市?他懂,可我是狗熊,全身黑棕,罩着毛绒!” “沿着大路这头到那头。这头,那头,三个男孩,一头山羊,还有跳舞的熊……” …… 开始的时候被他盯上的派普还没觉得怎么样,但他越听越不对味,最终不由破骂。 “该死的艾迪,你唱的好难听!” “正好你也很丑,”哼哼着歌谣的艾迪闻言忍不住嘿道:“我认为你这副模样,永远也讨不到媳妇了,派普,真替你感到遗憾。” “守夜人不准娶妻生子!”大耳朵派普反驳。 “我忘了。”艾迪叹道:“不过就算能结婚,我们也没机会了。” “昨天傻大个罗根被冻死了。还有欧丁,还有葛兰……” “我相信天上诸神会带他们升入天国的。”琼恩闻言复又开口,“而那里会有使者大人照拂他们。” “是的,我也相信。”艾迪笑笑:“直到我也被冻死为止。” 话音落下,周围陷入再次陷入安静。 这是一个哀伤的话题,尽管这段时间他们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但还是不想多提。 只是这并非不提就能躲的过去的。 半晌后。 躺在篝火前有点大喘气的艾迪再次开口唱了起来,不过并非是之前的狗熊歌,而是另外一首。 …… “天父面容坚毅刚强,裁决谬误主持公义,判定福寿长短高低,慈祥喜爱小小孩童。圣母带来生命之福,守护照看每位人妇,她的笑容终斗止戈,温柔呵护小小孩童。战士屹立……”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唱着唱着,目光脱离两位好朋友,转而望着营帐顶部,眼神渐渐空洞,声线也没有了刚刚那种活力,而是愈发微弱。 “七位神灵将我们创造,时刻聆听我们祷告,闭上眼睛,再无困扰,诸神照看你,小小孩童。闭上眼睛,再无烦恼,诸神照看你,小小孩童。” 哼哼着,他眼眸似乎因此忍不住有些打架,朦朦胧胧的,口中的歌谣也悄然变成了另外一首。 “噢,您可有看见我的儿子,好爵士?他的头发是秋天的褐黄。他答应我,有一天会回来我们的家在温德镇街上。噢,您可有听闻我的儿子,我想……我想……” 干涩而又粗糙的声音低沉,再低沉,最终演变成了细微的呢喃,嘴唇颤动,直至低不可闻。 火光晃动下,营帐内最终完全寂静无声,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响仍回荡在耳旁。 “他睡着了吗?”注视着好朋友闭目躺在那里一脸安详的模样,派普喃喃。 “没错,他睡着了。” 琼恩回答,深吸了口气后,爬过去替艾迪掖了掖被角,又整理了一下他有些纷乱的头发。 注视其面容半晌,琼恩一脸认真地道:“我要带他回到长城去。” “前提是你能活下来。” 闻言,之前还鼓励艾迪的派普,此刻语气却已然变的很是消极。 “那些森林之子的食物储备已经没有多少了,我们接下来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 “三天前那队探路小队,现在已经全被冻死了吧,这种天气,根本没办法赶路。” “留在这里是死,冒险赶路也是死。” “大人到底去了哪?”派普绝望地问。 琼恩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自从一个月之前他们因为见到巨龙而返回后,就始终没发现那位他们追随之人的身影。 此地的森林之子们也不知晓那位到底去了哪,只是说在与那条巨龙打斗时突然消失了。 而与之同样消失的,还有此地那本该正常的气候。 最开始的时候这里变得非常热,热到山四周那茫茫的白雪平原大面积融化。 黑夜消失,白昼长存,那太阳一天二十四小时笼罩着大地,将这本来名为永冬之地的地方变成了泥川大泽。 道路泥泞,马匹甚至军队步行都根本就没办法正常赶路。于是他们只能选择暂时驻扎在这座名为树角山的地方,在那些森林之子的照拂下等待热气候离去。 半个月时间,那种强烈的炽热倒是真正离开了,可紧接着又是长夜降临,暴风雪如期而至,极度寒冷伴随而来。 前半个月是真的热死人,而这后半个月,也的确冷死人…… “下次会是什么?是不是可以恢复正常了?” 琼恩喃喃着,耳边突然听到同伴派普的一句话。 “你有没有感觉,外面突然很亮?” 他的声音充满疑惑。 因为兽皮帐篷的缘故,所以待在帐篷内的两人很难看清楚外头具体情况。 但打眼看去,左上方帐篷壁处,原本那深沉发黑的色泽,此刻却变得好似在发光。 很亮? 琼恩愣了愣,与同伴对视一眼后,默契的起身离开篝火范围,掀开帐篷幕帘。 被帐篷阻碍的光倏然映入眼中。 那并非是在周围静静屹立的军营,而是在头顶! 仰头看去,乌云覆盖的天空下,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依旧,天空黑云阴冷,四周大地雪色淤积,白昂昂一片。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一道光却破开大雪纷飞的半空,隐隐照射而来! 仔细打量,他们发现光的源头正是在头顶斜上方的山顶,那里似乎隐隐站着一个人。 “那是……”琼恩下意识喃喃着,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激动,他身旁的派普也一样。 不过当派普突然察觉眼旁一个人影掠过后,这种激动就倏然变成了惊愕。 “艾迪!?” 漫天飘雪下,站在帐篷前的矮个子派普似乎生怕自己看错了,忍不住揉了揉眼,随后再看去。 那熟悉身影仍旧如此,不正是之前已然逝去的同伴艾迪! 可是,为什么他会是一副朦朦胧胧的样子? 没有理会站在门口兀自惊呆的两位朋友,艾迪于营帐内走出后,仿佛被那光吸引到了一般,抬头一直仰视着那头顶悬崖。 然后在琼恩两人怔怔的目光下,他那虚幻的身体突然飘起,并缓缓向着那鹅毛大雪掩盖下的光芒源头飘去。 此刻,不只是他们所在,放眼望去,这座位于半山腰的军营内,无数虚幻身影从无到有的于雪地浮现而出,并在存活士兵们震撼的目光下,在漫天大雪的阻碍下,如乳燕归巢一般,漂浮,纷纷向着光芒照映来的方向投去! 62 破晓之光 黑暗笼罩下的山顶,狂风暴雪非常猛烈,但可能掌握了某种根源的缘故,这狂风根本无法近夏尔的身。 暴雪,还有其中顺带着的寒冷,则对他同样处于“无视”状态,周围天地更是隐隐令他有种怪异的亲切感。 这是一种比较奇特的感觉,但夏尔并未多琢磨,他此时已经被掩埋在雪堆中的权柄之杖吸引了注意力。 在夏尔将它拾起后,那本该冰冷的杖身就迅速开始散发出阵阵炽热温度。 与此同时,光芒绽放于权杖顶端水晶球,迅速笼罩整个杖身后,急剧蔓延至夏尔身体周围,甚至整个山顶区域。 起先这光完全被周遭大雪所掩盖,但渐渐的,随着它愈发耀眼,洁白光芒却仿佛天地间的黎明之剑一般,刺破重重黑暗雪层,无声而又恢弘地照射而下。 由此,在下方军营内,无数亡魂被白光笼罩浮现而出,并被光芒吸引而来。 它们奇异地升腾而起,虚幻的身体破开雪幕,最终出现在了夏尔面前。 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不断汇聚而来,围绕大雪中的夏尔旋转着,凝视着,最终化为点点白色光芒融入其手中权杖。 这种情况很古怪,也很莫名其妙,正常来说,夏尔肯定会研究一番。 然而此刻他却更加在意另外一件事情。 …… “信徒祈求天上诸神,用您那威仪之光驱散周围黑暗,信徒祈求您将这暴风雪……” …… “好冷……圣母再上,我好冷……” …… “神啊,求您收回怒火,饶恕卑微的信徒吧……” …… “仁慈的天父啊,救救我们……” …… 自他握住权杖的那一刹那,耳中就隐隐听到无数祈祷声,或男人或女人,或老人或孩童。 无数声音重叠,不断循环于耳中,无穷无尽,听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朝他祈祷。 与此同时,手中权杖似乎因这繁多祈祷而开始颤抖,伴随着那股子炽热感,抖动的力量不断攀升强烈,仿佛催促。 夏尔沉浸在那无数声音当中,目光闪烁不定,而就在此刻,一声怪异的嘶鸣却猛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声音似曾相识,夏尔目光脱离手中抖动的权杖,转头看去,一条黑色长尾巴的狰狞小怪物随之映入眼中。 它此刻拍打着黑色翅膀。正从身后那白雪皑皑的山峰顶部俯冲而来,在这鹅毛大雪中,显得不是很起眼。 “它还活着?”夏尔疑惑。 虽说目标与他最后见过的情况不同,但夏尔还是认出了它,不正是被光之女附身的那条黑龙? 只是之前它很巨大,而现在则变回了幼年状态。 饶有兴趣的看着它,夏尔以为这黑龙可能会来此攻击自己,然而当它临近后,那露出的神色却令他有所诧异。 那是惧怕,是陌生,但却有一丝本能上的亲近…… “错觉?” 皱了皱眉,看了这条落在自己不远处石头上的小怪物几眼后,夏尔不再理会,低头再次看向权杖。 此刻权杖颤动依旧,那剧烈抖动的模样,以及那愈发凝结的白色光芒,似乎证明着它已经迫不及待。 “你真是个圣母婊。”他喃喃着,对于这东西在期盼什么,夏尔只能猜到个大概,但具体如何做他却并不知晓。 不过,本能却令夏尔明悟,接下来自己该干什么——顺从它,放开自己的某种权利。 “那么,如你所愿。” 如此想着,夏尔不再抗拒手中权杖这股子特殊律动,而是顺从它的某种欲望。 于是在耳中无数祈祷声下,站在悬崖边的夏尔手中权杖高举。 无形力量扩散,正散发猛烈光芒的杖身颤抖模样倏地一停。 与此同时,周围疯狂飘落的大雪也突然一缓,从正常飘落,到肉眼可见的细微下降,再到完全停止——那特殊场面,就像是时间暂停。 一本厚书的影子由此而浮现于夏尔手握权杖的胳膊处,凌空翻飞间,缠绕飞翔于胳膊周围。 凝聚的白光似乎因书的出现而更加耀眼,也更加凝实。 随即,仿佛积蓄力量般的停歇良久后,光芒倏然从手杖爆发而开! 放眼望去,只见大雪纷飞的黑暗世界中,一道白色光柱轰然从那名为树角山的山顶喷涌而出,速度犹如闪电,急速刺向天空黑云! 黑暗的云与耀眼光柱甫一交接,就荡漾着被一捅而破,露出厚重黑云上的光明世界! 翻涌云层荡漾间,从下而上的白色光柱与光明世界互相交融,在“伤口”处酝酿少许后,就如同清水染料一般,向着四面八方迅速扩散! 这种扩散速度很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军营所在的山腰就沐浴在了明亮世界当中。 与此同时,周围原本停滞不下的无数雪花因此而倏然一抖,随即仿佛轰的一声巨响,风雪伴随黑暗四散而去! 天空翻涌黑云急速褪去,下方大雪犹如尘土般被一扫而空,耀眼的光明笼罩整座山,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传播至周围可视范围内的一切事物之上——周遭广袤平原,平原外的凄冷森林,甚至森林外那无尽的世界! 放眼望去,飘荡暴雪的黑暗犹如丧家犬般仓皇而逃,而无尽的光明世界则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 天堂地狱骤然倒转,而没有太多前兆,只有因此而带来的狂风肆虐周遭白雪覆盖着的地表,拉动绽放起道道雪白的“沙尘”。 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也太突然。 下方,因为那些灵魂浮现而走出营帐的士兵们,一个个被这猛烈的风吹的衣衫猎猎作响。 而他们此刻的表情也丰富不已。仰头望着那拂去雪幕,露出真面容的挺拔身影,震撼、呆滞,狂喜…… 黑暗褪去,光明降世,山顶那破开云层的光芒万丈依旧,黑色幼龙飞行围绕于挺拔身影高空周围盘旋,口中嘶鸣不已。 这史诗般地一幕仿佛创世纪一样深深烙印在了无数士兵们的心中,也让他们久久无法言语。 半晌后,他们满脸喜悦地大声高喊。 “是使者大人!” “使者大人!” “真的是他,我们得救了!” …… 士兵们一个个面露狂喜,大喊大叫间,纷纷跪倒于地。 只是此刻却突然有个声音大声反驳:“不,他不是诸神使者!” 声音吸引到了无数愤怒的视线,但对此,发声之人却视若无睹,跪在地表面向悬崖,眼神激动,同时口中狂热高喊。 “祂是神!!” …… 极北之所的一群士兵被这改天换地般的手段彻底折服。 而在永东之地以南的世界,所有人,不论是乞丐、农夫、贵族,还是国王,一个个却也因此而大为震撼。 …… 绝境长城,黑城堡。 狂风拂过这座古老建筑,正围在长桌周围商议粮食补给问题的众多守夜人们倏然发现,周围原本只能依靠烛光与炉火照亮的盾牌厅,此刻竟然从外头猛地渗透进入大量光芒! “这……” 为首的熊老莫尔蒙原本正心不在焉地梳理着他手中乌鸦的羽毛,此刻顺着光源转头看去,苍老的面容不由一怔。 而他手中乌鸦则和周围其他守夜人高层们一样,愣了愣后,激动地猛地飞起。 “光!光!玉米!光!” …… 临冬城, 原本正在黑夜笼罩下的庭院中练习射箭的幼子瑞肯.史塔克,此刻仰头望着远方那急速逼近的光明世界,手中搭在弓上的铁箭不知不觉被其手指放松,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而在庭院后方的阁楼之上,面露忧愁的临冬城公爵同样望着这一切,目光呆滞,把在阁楼扶手上的手不自觉捏紧。 …… 君临 眼睁睁望着天际那浩瀚无匹的光明世界驱散黑夜以及寒冷迅速掠来,站在塔楼上的大麻雀激动地转身而去,同时口中颤抖喃喃。 “神迹!这是七神降下的神迹!诸神没有遗忘我们!祂没有遗忘!” 不久之后, 教堂钟声传遍整座君临城,无数信众被召唤,迅速于城市四面八方向着圣贝勒广场赶去。 …… 旧镇 屋内炉火旺盛,烛火闪烁。 注视着窗外那急速逼来的白昼世界,魔法师马尔温博士激动的呼出口气。 随即他脚步稍显踉跄地来到书桌前一张椅子处坐了上去,拾起其上羽毛笔,就迅速于厚厚的羊皮书中开始书写。 “伊耿历299年,笼罩世界的黑暗消散,世界秩序离去的一个月后,光明再次降临人间。” “我们无法得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无法与人解释这件事发生的根本原因,但——” “灾难远去,历史终将铭记此刻。” 63 根源之书 伴随光明而来的大量狂风,将脚下山顶表面积雪吹荡的一干二净,露出下面焦黑一片的龙焰灼烧痕迹。 温暖阳光从头顶太阳处照射而下,驱散周围寒冷。 下方军营人声鼎沸,无数欢呼高喊钻入耳中,这种狂热,令不久之前见识过现代社会的夏尔暗暗感慨不已。 不过他并未多理会下方那些激动的士兵,扫了几眼后,就看向了手中权杖。 此刻,“得偿所愿”的权杖颤抖不在,已经消停了下来,棕黄色的杖身上却依旧荡漾着阵阵暖意。 在夏尔目光看向它后,一阵喜悦而又亲切的情绪似乎因此而浮现。 权柄之杖是有自己的灵性与本能的,这点夏尔早就知晓,但以往它却并不能够与夏尔如此直接“交流”。 “你发生了什么?”夏尔低声询问。 轻微震颤着仿佛回应,随即,权杖顶部水晶球处,倏然浮现出一道白色火焰。 这火焰纯粹而又颇显宁静,静静燃烧间,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它并非是一道,而是两道。 两道由水晶内,天父双眼中绽放而出的纯白之火。 …… 【天堂之火:光之本源融合万民信仰诞生而成】 …… 【它可以容纳一些虔诚善良的灵魂存活其中】 …… 【它是某种精神世界的胎胚】 …… “天堂之火?天堂?” 见到这个名字,夏尔不由浮想联翩。他转眼又看了看位于水晶球内,位于天父图案下方的陌客双眼。 那黑暗世界似乎隐隐与天堂之火遥相呼应。 “这算什么?幼苗期的天堂和地狱?” “有什么用?” 如此想着之时,嘎嘎的叫声却突然从不远处出现,打断了他的沉思。 转头看去,一只乌鸦从山下扑腾翅膀而来,最终落在了夏尔不远处的一颗石头上。 面对它那双漆黑的小眼睛,站在悬崖边缘的夏尔笑着开口打了个招呼。 “布林登?好久不见。” 乌鸦嘎嘎叫了两声以作回应,随后仿佛迫不及待般地直入主题。 “你去了哪?光之女去了哪?刚刚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黑色乌鸦的声音尖锐而又怪异,一上来就连绵不绝的问了一大串问题,小眼睛不断眨巴,显示出它内心的急迫。 不过夏尔并未回答,而是反问:“时间过了多久?” “一个多月?我们不能确定,自从你消失之后,世界的光与暗就突然错乱颠倒,时间也跟着不好统计,我原本以为……” 叽里咕噜着,这位曾经说话有气无力的“老人”,此刻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似乎有点停不下来。 “只是一个多月吗?”夏尔喃喃。 他感觉过了起码有半年时间那么长。不过不算他在死亡森林当中的那段日子,似乎也差不多。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刚刚那种情况……你成为了光之女?” “也许你可以叫我光之男。”听到这种称呼,夏尔翻了个白眼。 乌鸦因此而拍打了一下翅膀:“这倒说得过去了,可又怎么可能?光之女属于天然诞生,相同的夜狮几千年都没有被异神完全取代,你就算吞下它,也只有一个月……” “也许我是快枪手。” “什么意思?” …… 两“人”交谈间,悬崖下隐隐传来阵阵琐碎攀爬与喘息声音,不久之后,一颗沾满雪的棕黑色脑袋随即映入眼中。 “大人!”激动的话语由此响起。 放眼看去,史塔克家的私生子琼恩那张冻得通红的脸颊映入眼中。 “大人!” “大人!” 在他之后,陆续出现一些熟悉的面孔,每个人都一脸激动。 面对这些跑到眼前的淳朴中世纪士兵,夏尔笑着点头致意,随后奇怪地问:“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虽然过得时间有点长,但没记错的话,他在打“最终boss”之前,可是将这群人遣散回去了。 怎么现在又突然跑回来了? “我们看到有巨龙飞过去,怕它对您不利,就忙回来了。” “没错,然后一直被困在这没办法离开,幸亏这头乌鸦……” …… “我们以为您离开了这里,大人,您……” …… “梅丽珊卓夫人最近一直很奇怪,躲在帐篷内很少见人,刚刚我们路过她营帐时甚至听到尖叫声。” …… 通过眼前这帮子热切,甚至狂热的士兵们之口,夏尔迅速了解了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简而言之,因为穿梭门的隔绝,他这位新上任的“掌控者”,不在的缘故,这里出现了很大动荡。 大到整个世界似乎都停止运转。 对此夏尔只能暗感无奈——他也不想离开这么久的,但谁叫穿梭门赶上“升级”这码子事情。 面对眼前这些人,夏尔没回答自己去了哪,而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周围人也就识趣的不再多问。 虽说没有明说,但每个人都隐隐察觉到具体发生了什么。 特别是三眼乌鸦。 灾难随夏尔现身而消散,这位人类年轻人一举一动间,不知不觉又带有某种特殊威严,对其他人影响很大。 如今光之女消失,夏尔出现,又显现出这种种特质,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变天了……” 暗叹着,乌鸦紧接着就又拍打翅膀叫了起来——这是他附身乌鸦的本能发作。 夜狮、光之女、远古异神……旧的神祇接连陨落,眼前这位穿着怪异,外披着侍卫队长递过来的一件白熊斗篷的年轻人,似乎正如头顶那颗太阳般冉冉升起。 他觉得这是好事。 起码没了异神的存在,他被削弱至极点的力量已然渐渐恢复。 …… 对于他,以及周围人的目光,夏尔其实感觉有点怪,不过倒也没太过在意。 在山顶驻足一会后,他就仰仗瞬移离开此地,来到了士兵们特意为他腾出的帐篷之中。 这自然又引来一番惊奇,不过当见识到他之前那种震撼手段后,眼下这点小细节,周围人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冷不丁跑到中世纪,还真是感觉很奇怪。” 太阳光笼罩,军营复苏,外界士兵们脚步声阵阵,伴随着时不时振奋的呼喊隐隐传入耳中。 夏尔坐在一张位于帐篷篝火前的椅子上开始思考。 异鬼、光之王,还有那所谓的世界真实。 开启第二世界,这方世界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自己需要再做的事情了。 除了那本书。 想到这,他心念一动,一本厚厚的,略显朦胧的黑白之书随之浮现于手中,与此同时,真实之眼的提示也飘荡而过。 …… 【根源之书:穿梭门吸纳根源力量酝酿而出的特殊辅助物品,通过它,你可以掌控冰与火之歌世界】 …… 【功能1:你可以解析其他世界的超自然物种,以形成超凡之种,并通过根源掌控权种植在冰与火之歌世界当中】 …… 【诞生后的超自然生物以及其子嗣会于根源之书中投射出一道投影,你可以在其他世界内随意召唤投影降临】 …… 【功能2:通过根源之书,你可以探查到冰与火之歌世界的一切超自然元素,并做到回收或释放】 …… 【功能3:你掌控着冰与火之歌世界的一切自然气候】 …… “怪物种子?” 这点夏尔之前就隐隐有所感知到,之后那个探查超自然元素他倒是不清楚,而最后那个,他现在的确隐隐觉得自己对周围世界有种特殊的亲切与掌握之感…… 脑海中思绪纷飞,坐在椅子上的夏尔翻开根源之书看去,原本空白的一张张书页,此刻已经有几张写满了字体。 其中有他熟悉的火元素水晶,也就是龙晶所在各种位置,还有一种特殊的名为寒晶的物质,书中记载就在永冬之地往北。 在之后,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风暴之云、大地之髓、长翼龙、火蜥蜴、半人马、独角兽云云、听说或者没听说过的,远在维斯特洛之外十万八千里…… “所以,之后要做的就是改变和探索这个世界?” 书中记载着的一切都令他充满了好奇与兴趣,然而没等夏尔多看什么,一道怪异叫声就突然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临近士兵高声呼喊。 转头看去,阳光明媚的帐篷外,一道翱翔的黑色影子正盘旋于他营帐上空。 “这条龙……” 64 出乎预料的待遇 黑色幼龙脖颈细长,那蝙蝠一般的薄薄羽翼张开时比它身体要大两倍以上,翱翔于天空,阳光下舒展的影子不时与下方望着它的夏尔面庞上晃过。 口中偶尔嘶鸣着,举止显得颇为惬意——它看起来很愉快。 不久之后,在一声响亮口哨声下,黑色幼龙如一只苍鹰,拍打着翅膀缓缓落在了年轻人抬起的胳膊上。 这小东西很沉。 近距离观看,刨除头尾还有翅膀,它整个身体实际非常小。 肚子稍显圆润,贴合着一片片细腻黑色鳞片,基本呈流线型,尾巴狭长,蜥蜴头,头上长满狰狞倒刺,面朝夏尔,那双深红色竖瞳有些闪烁不定,似在默默观察眼前这位年轻人类。 整体上而言,这东西实际上不怎么好看,但胜在稀有——比大熊猫还要稀有。 “这条龙现在还小,但只要稍微成长,你的胳膊就撑不下了。” 乌鸦尖锐的叫声传来,转头看去,它此刻正落在半山腰洞口临近的一条枯枝上。 三眼乌鸦真正的身体仍旧位于洞内与树交融,无法挪动,所以平时他只能利用乌鸦形态出来与夏尔讲话。 “等它长大就不需要这么干了。” 夏尔回答,复又忍不住看了看胳膊上这条“丑东西”。 没记错的话,这条龙不久之前还对自己呲牙咧嘴颇有敌意,现在却隐隐变成了跟屁虫。 想到这,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这龙的某位光头原主人,暗暗有点惭愧。 “是它主动赖上我的,可不是我强占了你儿子。“ 嘟囔着,见自己的护卫队长站在不远处静静等候,于是夏尔手臂一晃,获得某种信号的幼龙就拍打翅膀再次腾空而去。 护卫队长铁腿随即忙走了过来。 “大人,您真的不和我们一起?” 他小声询问。 经过最开始的拘谨,这位出身于北境恐怖堡的老兵倒也没那么将夏尔奉若神明了。 他的一言一行间,基本还保持着顺畅。不像现在某些士兵那样,见到夏尔啥也不说,直接就来个五体投地的最高大礼。 “不了,我在这里还有些事。” 夏尔回答,暗暗感觉无奈。 周遭世界恢复正常,军队们自然需要开拔返回绝境长城。 而夏尔自身同样没有理由再驻留于此。 正常来说,他是会跟着军队一起返回,只是因为穿梭门的缘故,这注定不可能。 尽管时间过了很久,但他可没忘记当时穿梭门提示是怎么说的。 这里的时间会与邪恶力量同步。 如果跟着军队一齐上路,那么想象一下当他前往邪恶力量时,这帮子士兵突然没了主心骨的茫然,或者他们继续赶路,结果夏尔回来时还在原地不动…… 所以只能单独上路。 更何况虽然没说什么,但那些士兵看他的眼神令夏尔真的是很不自在——就仿佛被当成祖宗一样的供着,想想还成,真遇到这种情况,可就不怎么令人舒坦了。 “那么我们就先离开了,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替我像守夜人们问好。” 夏尔回答,目光注视铁腿离去。随即看向三眼乌鸦。 “我不在这段时间,请帮我照看一下这条龙。”他道。 他对邪恶力量世界还不怎么熟,诸多未知仍旧不少,所以他不准备带着一头怪物贸然暴露。 “你准备去哪?”乌鸦疑问。 “只是出去转转。”夏尔回答。 这个世界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虽说那根源之书中记载着的各种宝贝令人好奇无比,但基本上都距离他很远,不是在大北边,就是在大西边。 甚至于维斯特洛之外,那就更加鞭长莫及了。 所以当下回到邪恶力量中去才是正途,毕竟那里有着恶魔这种可以让他灵体获得成长的存在——前提是他某个猜测正确。 “如果可能,我需要试验一下交通工具能不能带进来。” “还有那怪物种子,到底是怎么一个种法。” 暗暗想着,他转头看向山腰外,那一片广袤的白雪平原。 心念一动,某个翱翔于天际的黑毛乌鸦就惨叫着扑腾翅膀摔向地面,夏尔身体倏然闪现而去,随后复又接连闪烁。 最终,在三眼乌鸦默然的目光下,几个呼吸间,他的背影就消失的不见踪迹。 …… 与开启穿梭门时的感觉不同,用手中暗金色戒指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就像拧开一座没有形态的空气房门。 前脚还站在白雪皑皑的平原地内,向前踏步一走,直接抵达了一处绿草依依的高山之顶。 没错,高山之顶。 他有想过来到邪恶力量后面临的情况。 或者是在那灰白的死亡森林当中,或者来到那处举行死亡仪式的山顶。 情况不出所料,遇到了第二种情况——死亡森林时间与正常世界不同步,某种意义上,本就与穿梭门冲突。 如果真的抵达了那里,那么主世界一天,里面估计得好几天,简直属于福利了。 所以当他发觉自己回到了现代美国范围内,其实并不出乎预料,甚至再返回那处死亡森林才令人意外。 他甚至怀疑穿梭门骤然的能量耗尽,会不会就是因为那地方很特殊的缘故。 “某种情况,穿梭门的限制也并非全能。” 喃喃着,斜上方初升太阳光笼罩下,他突然发现周围并非自己一人。在他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还算熟悉的面孔。 “泰莎?你怎么还在这?” 夏尔奇怪的看向她。 按理来说,笼子内过了好几个月,笼子外不确定具体时间,但距离他进入时肯定很久。 怎么现在还能看到死神驻扎在这里? 面对他的疑惑,对面那位黑短发的“年轻女性”并未直接回应,而是深深吸了口气。 于是就在夏尔莫名其妙的目光下,位于他周围的山顶区域,团团灰雾倏然浮现而出,一团、两团,十团、二十团…… 无数灰色雾气荡漾着出现在了夏尔身体周围五米之外,于此处拱形山顶为原点,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至下方林地,至两边浓绿色山体,至林地外的马路。 在晨光照耀下,那一团团灰雾接连消散一空,露出其中一位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名为死神的存在。 几个呼吸的功夫,曾经那种浩大的场面复又出现于此。 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此刻山顶下那座山谷中,并未有任何死去的美国小镇居民,而是空荡荡一片。 夏尔被眼前一切的弄得有点莫名其妙。 源自自身太阳之子天赋,周围这些人头涌动,类似于幽魂的存在也不能靠近他五米之内。但每个人此刻都将视线放在他身上,或者面向他——不论在同类们重重遮挡下能否看到。 同时,这些“人”盯着他的目光也同样很奇怪。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夏尔皱眉。 同样没有回应,他们仿佛在默默准备着。 在夏尔警惕的目光下,不久之后,周遭山岭灰雾完全散尽,高空望去,仿佛铺天盖地般的黑西装占据此处一大片山林地带,将原本绿油油的山岭点缀的一片黑绿交杂。 每个黑西装都面向夏尔,不论在山顶,山腰林中,还是山下马路,不论他们能否看到目标,面无表情,举止显得颇为怪异。 于是就在这种情况下,沉默半晌后,漫山遍野围绕夏尔存在的这些黑衣死神,突然整齐地弯腰行礼。 一阵低沉而又沙哑的浩瀚声音霎时传遍周围山岭地带,回荡于山谷,彻响整片天空。 “boss!” 65 “弱鸡”天使 “所以,我现在变成了你们的头头?” …… 山顶处,绿草依依,阳光点缀清风拂面而来。 不久之前那盛大场面,复又随着众多灰色接连浮现而消散。 那一个个黑西装的家伙们,仿佛只是打个照面,或者说——在公司内见过新老板,得到夏尔懵懂地点头回应后,复又各干各的去了。 “是的。” 面对夏尔的问题,站在他五米之外的那位黑人女死神回答:“他说,这是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 话语落下,她身旁的泰莎补充道:“但也同样是一份责任,他希望你能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帮助他管辖美国境内的所有死神。” “可他被关在笼子里。”夏尔闻言皱眉。“你们是怎么听到这个命令的?” “死亡无处不在,笼子只能关住他的身体,而无法关住他的意志。”那位黑人女死神回答。 夏尔默然。 要他管理美国的所有死神? 这件事情实在是比较突然,而且,怎么管?管什么? 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这些类似于世界秩序的死亡使者,又能帮他做些什么? 虽说和那位有很大的人情关系,这种事情听起来也很酷,可如果只是无意义的浪费时间,那么夏尔可就谢敬不敏了——反正这事他之前毫不知情。 “您平时只需要抽时间听一下我们汇报工作即可,遇到一些关于死亡,关于超自然人物干涉秩序的问题,也需要您做出决定,然后我们去执行,这并不是很难。” 不需要询问,泰莎就开口解释了起来。 “而如果您不想管理这些,那么除了一些重大情况外,我们并不会打扰您。” 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意有所指,于是夏尔隐隐有所明悟。 这个意思就是说,他只用当一个吉祥物就行了? 仔细想想,这也很正常,毕竟眼前这帮子死神几千年都没有头头领导,工作运转自然有他们各自的规律——恐怕突然多出来个“老板”,他们才会感觉不适应吧。 这倒令夏尔松了口气。 不过死神们的话还并未说完。 “我们没办法干涉任何人类世界的事件。”另一边的黑人女死神道:“也没办法帮您处理任何敌人,但我们有着全世界最便捷的情报,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会是您最强大的耳目。” “情报?” “没错,死亡无处不在,我们无处不在。人类,天使恶魔,甚至怪物,很少有人会察觉到我们。” 夏尔对此若有所思。 不需要做出什么劳动,就能获得这么大的便利,这听起来不错,不过这其中是否有某种意义上的“封口费”缘故? 死神们并不想自己掺和进入死亡秩序的管理? 他并没有时间继续思考,黑人女死神就远远的将一摞资料扔了过来——这倒不是不礼貌,而是她靠近夏尔周围会被烧。 “这是您之前需要的,关于天堂和地狱方面的资料。” 夏尔接过后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没说什么,翻开这摞文件随即看了起来。 这上面是一摞关于天堂天使的资料,包括天堂的管理阶级,天使负责监管地球的队伍,每个天使的名字以及能力。 这摞东西如果放在普通人类社会,就算是以言论自由著称的美国,估计都只是会被当做小说或者影视资料一般对待,然而如果放到某些超自然能力者的圈子当中,却无异于惊天机密。 “瞬移,长距离传送……” 看着上面那一条条描写着天使能力的信息,夏尔目光渐渐变味。 “复活人类?治愈?无惧肉身伤害?五感敏锐如超人?无法抵挡的念动力?” “所有天使在世界诞生之初,海洋包裹地球时就已经存在,那得多少亿年了?这么夸张的吗?” 越看夏尔越是惊奇。 这还是他记忆中那部单元剧中的弱鸡天使? 这里面的天使不应该都是一个个撸起袖子和人类,和恶魔轮拳头打架的low逼存在吗? 怎么眼下看来这么牛? 不说别的,单单无惧肉体伤害这条就已经足够令他头疼了。而如果在加上上面描写着的,无法被任何人类巫师诅咒伤害到这点。 “灵体攻击无效,肉体伤害又砍不死?” 感觉这实在有些变态。 幸而之后所记录的几个弱点令他稍微有点安慰。 比如其中最明显的一条就是,天使真身无法长时间存在于地球,只能附着在人类皮囊当中行事。 而这种皮囊代替真身行走的做法,已经是大大的削弱了。 ”幸亏削弱了,不然我还玩个蛋。” 喃喃着,夏尔莫名想到了温彻斯特家族那俩兄弟。 他们是怎么和这种存在对抗的? 不过又一想到利用俩兄弟写小说的某个无聊存在,夏尔就有所释然。 不用多想,那可是纯粹的,真正意义上的主角光环了。 …… 在他翻资料的时候,身前两位女死神一直有小心打量他的神色,同时心中暗暗忐忑。 夏尔猜的没错,她们的确不希望眼前这位贸然参与死神们的管理问题,毕竟运转了几千年的世界秩序,不可能被一位人类死灵师完整的了解并完美掌控,瞎掺和的下场估计会很惨。 而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还不得是她们这帮苦哈哈的小兵擦屁股? 如果有可能的话,死神们是绝对不会承认眼前这位首领身份的,虽说上次合作算是愉快,但这根本就是两种含义的事情。 奈何那位被关在笼子里的真老大发话了,他们还不能不听。 “这个命令到底是另有深意,还是那位感觉这样有意思才下的决定?”两位死神此刻正纠结于这个问题。 如果另有深意那还好,但如果只是因为有趣…… 话说那位尽管被关进笼子很多年,但传说中他性格怪异的很,干什么事情都显得很随意和不在乎…… 各自心事很多,周围一时间陷入安静,不久后,见夏尔翻看告一段落,女死神泰莎忍不住道:“您有什么命令需要下达的吗?” “命令的话……”夏尔想了想,道:“请帮我找一份美国最全的怪物资料以及聚集位置,还有如果见到恶魔,不论在哪,通知我。” 说罢,他想了想,又问道:“你们有什么麻烦?” 他觉得拿了这些死神的好处,多少应该有所回应——尽管这可能不太需要,但死亡骑士的命令是一回事,他自身对待事物的看法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您有时间的话,美国范围内有几处怨灵聚集之地可能需要您亲自去一趟,那些驻足人间无数年的灵魂已经完全沉沦,我们没办法触碰它们,但它们却又能在某种意义上干涉规则,对我们而言,它们就像是地球上的癌细胞,所以……” 夏尔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突然灵光一闪。 根源之书的能力是可以将超自然生物解析成种子的,那么,这个世界的鬼魂算不算超自然生物? “找完资料后顺便把位置告诉我,有空我会去的。” 说着,左右无事,夏尔就准备找个地方去实验一下现代科技能否被带入冰与火之歌世界中去,不过这期间还有个问题。 “你们知不知道,我的车在哪?” “那头梦魇兽还在山下,您离开这段时间我们就已经将它藏好了,没人发现。” “好的,谢谢。” 夏尔冲她们点了点头,随后拎着自己的赃物袋果断离去。 …… 年轻人走路速度很快,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于山林,沉默少许,泰莎突然开口,语气充满疑虑。 “那位到底是怎么考虑的?我们对这位新老板一点也不熟。” “时间会带领我们熟悉他。”黑人女死神回答:“而且他看起来也没心思理会咱们。” 说着,两人对视一眼,庆幸之余莫名有点郁闷。 …… 夏尔可不知道这两位在背后说些什么,他顺着山路走到公路后,入目所见,那辆黑色道奇果然还停在山脚。 面对走近的夏尔,它发动机倏然启动,轰鸣声下,喇叭嘟嘟两声以作回应。 “如果不是能听出来你这是在惨叫,我还真以为你在欢迎我呢。” 喃喃着,不顾这辆车噪音般的轰鸣,打开车门,将副驾驶上的诺基亚拿出来后,随后复又跑到了林子中。 不久之后,他就扫兴而归,脸色颇为郁闷。 “果然不行。” “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可能,魔法物品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同样可以带进来。” “是什么在限制?某种世界意志?还是穿梭门?” 一切都是未解谜团,夏尔觉得关于这点可能需要进一步实验。 比如将各种科技产物拆开拿着零件尝试过去再组装,或者干脆就拿着一些简易的,中世纪就能制造出来的图纸过去,或者干脆将图纸记在脑子里等等…… “事情需要一件件来做。” 想着,他坐回驾驶位上,打开手机,几个语音留言提示随之映入眼中。 …… “我们在罗斯林小镇见到你的车了,但没找到你,你在哪夏尔?对了,小镇后山那群东西你有看到吗?天呐,实在太恐怖了。” …… “夏尔,我是萨姆,听到留言请回电话,我,额,我们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 “嘿夏尔,萨姆失踪了,如果你有看到他,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 “夏尔,夏尔,不管你在哪,如果听到这条留言,请务必给我回个电话,萨姆受了重伤,如果你有能力,请帮帮我们!” …… 耳中不断听着手机中一条条留言,最后一条显示的时间正是今天凌晨,距离现在三个多小时。 黑色道奇缓缓行驶在清冷马路上,双手把着方向盘,夏尔若有所思。 “办法当然是有的,可惜你估计等不到我。” 这倒不是敷衍,他此时位于印第安纳州,距离他们所在的南达科他州可是比较远,起码有一天路程。 这种情况,如果萨姆真的受伤很重,那可是鞭长莫及。 对此,夏尔其实是有办法瞬间抵达的——他的翅膀有个能力叫献祭降临,可以远距离,甚至跨越国度出现在地球另一端,然而那需要的死亡数字可不少,一时半会夏尔没处找去。 “再说了,虽然没什么印象,但你老弟这次估计也死不了。” 如此嘀咕着,但夏尔仍旧准备前往南达科他州——他在老鲍比家不远处可是租了个房子的,不去自己那个临时住所,也没其他地方可去。 …… 车辆不紧不慢的行驶在公路上,这种现代社会,夏尔本以为直到抵达目的地不会再有什么意外。然而不久之后,坐在驾驶位上的年轻人就突然面露疑惑地侧耳倾听。 一阵隐隐约约的交谈声莫名其妙的从头顶高空飘荡传入耳中,声音用一种特殊的,他没丁点印象的语言说出,但奇怪的是,他却偏偏能听懂。 声音只有一句话。 “我跟踪死神,找到了施法的死灵师。” …… “死灵师?在说我?” 年轻人正如此想着之际,另外一个细微的声音就随之出现,源头仿佛来自天外一般缥缈而又恢宏。 “很好,杀了他。” 听到这话,夏尔不由一怔。 然而没给他反应时间,身下这辆不需要他操控的道奇就从山下公路拐了个弯,驶入另一条公路上。 一位身着黑西服的黑人胖子随即映入眼中,静静站在几百米外的油柏公路中央,面对夏尔方向露出一丝冷笑。 打眼看去,对方光头圆脸,皮肤黝黑,在灰色衬衣黑西服覆盖下的肚子稍微有点凸起,脚穿黑皮鞋站在那里,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 但真实之眼的提示却令夏尔忍不住皱了皱眉。 “真是巧了……” 66 交锋 这个世界的天使外表是什么模样? 夏尔不清楚。 但他知晓附体后的天使长相如何。 灵视术开启后,不远处那位站在马路中央的中年黑人身上就突然绽放出阵阵洁白光芒,内部重叠般的五官轮廓与身体长相基本一致,身后背着一对耀眼而又虚幻的羽翼。 这并不是说天使真的和这位黑人长相一模一样,而是灵体附着在身体后的必要改变——就像夏尔曾经做过的那样,没有真正固定形态的灵体,是会因外力而变化的。 天使附身在了人类身上,所以它就变成了那人类外表,但脱离后的模样就不好说了。 而翅膀数量则更加不能确定,据说浮现两翼只是因为被躯壳限制的缘故。 夏尔对其中门门道道很感兴趣,但现在他无暇多想。 视线中那位拦路的家伙可能还以为夏尔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尽管冷笑,但并未表现出敌意来。 也不清楚这位到底是怎么想的,站在那里似乎准备将车拦下来,然后可能会发表一番讲话。 对此,夏尔的回应是,将油门一踩到底。 黑色的道奇1969沙哑轰鸣,骤然加大的“油门”令车轱辘原地甚至急速虚转了片刻,声音显得尖锐而又刺耳。随即,这辆地狱出产的特殊肌肉车如积蓄完毕的炮弹般猛冲发射而去! 风驰电擎间,在对方那张圆圆的,黑咕隆咚的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下,道奇闪电般降临至了他身前! 飙起的轿车带去狂风扑面,如果有头发的话,对方可能会因此而于风中凌乱,可惜他没有。 所以只有扣在他肚子上的西服下摆不断晃动,猎猎作响。 同时,正常人对于这种冲撞,肯定会惊慌不已,做出躲闪动作。 然而眼前这位不正常。 面对急冲而来的黑色轿车,对方尽管有所惊讶,但仍旧颇显淡定。 他是个天使! 短短两秒钟时间,这辆车就从山路拐弯处冲到了他面前,然而不见这位有任何动作,临近的咆哮怪兽倏然一缓! 这就像是原本正在天空中急速降落的人体,突然掉到了水里一样。 不,不能说是水里,因为这种骤然的转变比落水更加缓慢。 就像是周围时间突然停止! 天际飞鸟翱翔画面定格,只有轿车周围的空气荡漾起微不可查的涟漪,扑面而去的狂风令对方眼眸眯起,那从缝隙中露出的眼神,显得很是不屑。 于是原本接近的,距离不足一米的,只需要瞬间就能将其撞飞的黑色轿车,轰的一声被猛地掀飞而去! 狂暴的力量于黑人西服中年体内爆发,那纯粹的,浩瀚的念动力甫一出现,就仿佛极端的风暴一般将轿车反撞飞!于高空翻滚间,伴随着狂风,伴随着大量泥土灰尘,伴随着路边那写着罗斯林小镇欢迎你的指路牌! 驾驶座位因此而动荡,梦魇兽引擎不断“轰鸣”似在惨叫,挡风玻璃破碎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周遭”车体”哗啦声不绝于耳,车外风声灌入耳中,眼前世界不断颠倒。 事情说起来很慢,但实际非常快,从轿车突然加速冲撞而去,到被一阵猛烈力量掀飞而回,大约只有那么五六秒钟,局面就已经基本敲定。 起码黑人天使是这么觉得的。 站在山林间的公路上,目视那辆凌空翻滚的黑车,他并未察觉到一张金边卡牌从车窗处顺着狂风被吹走消失,或者是他看到了,也只当车内不自觉涌现的垃圾,不以为意。 轿车最终撞在了黑人天使两百米之外的拐弯处山体,轰的一声,复又滚起摔落于地,哗啦声下,于水泥地表滑动发出阵阵尖锐交割声,火星绽放飞溅,最终咣当一声巨响,被路对面的栏杆拦了下来。 放眼看去,玻璃破碎,车体凹陷翻转,这辆刚刚还崭新油亮的道奇1969,此刻已经差不多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只有隐隐的喇叭嘟嘟声,还显示着这辆车仍旧“活着”。 黑人天使见此,踏步走近。 然而等到他抵达车前,入目所见的,只有模样凄惨的轿车,那倒翻着的驾驶室内却并未发现目标身影! “有趣。” 喃喃着,他抬眼扫视周围,穿着黑西服的壮硕身体瞬间消失在了此地山脚下。 再次出现,则抵达至了位于公路斜上方的一座山顶。 低头俯视而去,敏锐视线穿透那茂密的绿色森林,一位穿着特殊燕尾服的身影隐隐映入眼中——此刻那位似乎背靠在一颗杨树处,小心翼翼的转头四顾。 “以为这样就能躲过我吗?愚蠢的人类。” 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位天使眨眼间就从高耸的山顶,抵达到了茂密树荫笼罩下的山地,出现在了那位不自量力的人类死灵师面前。 “相对你们人类其他巫师来说,你算是比较难缠的一个。” 注视眼前这位神色“惊慌”的年轻人类,名为尤瑞尔的黑人天使如此说道,随即自觉幽默地补充了一句:“然而,难缠的人类普遍不可爱。” 他似乎并不着急解决眼前这个目标,他也不认为这位年轻人能给他带来什么伤害,事实上,如果按照年龄论,他甚至是眼前这个家伙的几千万倍。 …… 然而很早之前,夏尔就明白了一件事情。 年龄不代表实力。 背靠在坚硬略显阴冷的杨树干上,夏尔对于眼前这位黑人天使的话只是眨了眨眼,随后脚步一挪,露出背后树干,以及树干上那用血液勾勒出的一道特殊符号。 “如果不是知道了天使驱逐符这东西,我还真拿你没办法。” 他说话的同时,就用那同样染血的左手猛地拍向树干上的鲜血符号,对此,尤瑞尔面色一变,随即想也不想的立即怒目一睁。 狂暴念动力霎时再现,沉闷暴起的风声下,泥土飞溅,直接将眼前杨树,还有周遭松软的树叶地表掀飞而去! 正常情况下,面对这种接近瞬发,范围又较大的冲击,夏尔估计没办法应对,可惜,尤瑞尔并未发觉到自己身后,正有着几只被捏死的麻雀。 他更没在意夏尔右手中倒握着的,那柄造型古典而又锋利的匕首。 于是就在他念力爆发之际,早有准备的夏尔瞬间出现在了黑人天使背后,胳膊横至胸前,手中匕首倒握着,毫不犹豫的从目标侧面脖子处狠狠一割! 天使附身后的五感敏锐,所以尽管夏尔的速度很快,但他仍旧被尤瑞尔所察觉。 虽说有点措不及防,但对于身后那凡人的攻击,尤瑞尔却也没怎么当回事。 就算那柄匕首很锋利,能切开骨头关节,将他整个“人”的脑袋割下来又有什么用? 他仍旧可以毫不费力的接回去,而不会有丝毫损伤。 “妄图挣扎的蠢货。” 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他就感觉脖子处倏然一凉。 那匕首锋利的超乎想象,顺着脖颈动脉斜着切割,瞬间把他整个脑袋割了下来。 这不是问题。 问题是,他同时感觉到自己屁股处被人用力踹了一脚! 在脑袋与脖子分离的瞬间,时机恰到好处! 于是,穿西装的无头尸体前扑而去,一颗黑漆漆的,圆咕隆咚的,伤口绽放着莹莹白光的脑袋,就这么被夏尔抓在了双手当中。 67 克制灵体的翅膀 尽管天使很少活跃于地球,但整个人类社会漫长发展下来,仍旧有很多专门针对它们的研究。 研究它们的文字,研究它们的力量,研究如何对付它们。 相比浩瀚的人类文明,这种研究简直沧海一粟,不被大众所熟知,但却同样逃不过死亡的耳目。 天使驱逐符文是死神们那摞资料当中记载着的,针对天使的几个手段之一,能力是将一位天使连带着他附身的躯壳瞬间驱逐至万里之外,效果很强,施展条件却很简单——用自身血液画出就可以。 资料中同样带有一些以天使以诺文字为组合的以诺防护符文,可以规避天使的探查或者追踪,甚至消减天使的力量。 总而言之, 这个世界的天使尽管很厉害,但并非不可对付。 只是这种对付,基本上只能够驱逐。 然而夏尔原本抱着的目的就不是驱逐,而是——干掉他! 所以他刚刚其实有机会将手拍下去,但他没那么做。 怎么杀掉天使? 从死神们给出的资料当中可以得知三种办法。 最简单的办法是用天使的武器——名为天使之刃的一种特殊物品。 掌握这种武器,再将整个天使之刃顺着躯壳,或者天使真正身体一捅而入,那么这种古老的灵体生物就会直接死亡。 可惜,想要获得这东西可不简单。 这种能够击杀天使的武器一直被天堂严格管制,除了少数天使之外,一般的天使连摸都摸不到。 次一级的办法就是用大量堕落者之血污染天使,继而腐化其身,将其慢慢拉入深渊。 然而这种办法不大靠谱,甭说那大量堕落者之血怎么弄出来,这个前提是需要困住天使的。 而怎么困住天使——死神们并不知晓。 夏尔隐约记得一种名为圣油的东西好像可以,但那甭说是电视剧中的设定,生不生效不一定,就算能生效,他也不知道那所谓的圣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最后一种办法,相比之前两种就更不靠谱了,那就是高级别天使可以不需要武器直接击杀低级别的。 甫一看,这是句废话,不过按照夏尔的理解就是,面对天使时,如果你的灵体更强,那么自然有各种灵体攻击手段碾碎对方,不论法术还是念动力。 只是与诞生了不知多少亿年的存在比“精神力”,夏尔觉得除非自己将整个地狱的恶魔清空…… 以上三种基本上是死神们所掌握的所有,至于人类世界还有没有其他,夏尔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除了这三种办法之外,自己似乎还有一种办法。 或者说,有这个可能。 说到底,天使的本体只是一个个独特的灵体罢了,或者可以称之为灵魂。 那么,自己的死亡之翼能否吸收这些灵魂? 这是一个谁也不能确定的事情。 那翅膀从诞生到现在还不到半年,用的材料又很特殊,夏尔至今也没完全摸透那东西的全部效果,估计它的制造者死亡骑士,都不能肯定具体功效如何。 所以夏尔在看到天使资料后,就因此而浮想联翩,所以他刚刚在见到这位黑人天使时,才会觉得巧。 而现在,在这短暂的交锋下,实验机会来了。 …… 站在树荫下,低着头看着自己双手中捧着的这颗断层处绽放出莹莹光芒的,就算脱离身体也不见流淌出丝毫血液的脑袋,夏尔一本正经地道:“事实证明,天使的脑子也不怎么灵光,你唯一给我造成的麻烦是,你是个光头。” “你会为你的愚蠢而付出代价!”愤怒的声音从手中这颗黑皮球般的脑袋口中发出,但除了厚嘴唇翻动双眼瞪大外,这位却并未有其他举动。 “前提是你还有这个能力。”夏尔嘿嘿一笑,话里话外故意刺激对方。 “你看,当你们附身人类的时候,也不得不遵循人类身体的一些限制,比如你的思维会跟随人类脑袋在一起,比如你的身体会变得很脆弱,又比如,你的念动力只能从双眼发出。可你看看你现在,你看到了什么,你眼前有什么?想要看到我吗?” 尤瑞尔的确没办法看到夏尔,此刻他被捧在年轻人胸前,面部朝着对面,只能看到前方林地那刚刚被自身念动力冲击的狼狈一片的林地,与不远处那具,被扬起的树叶泥土不断覆盖,发出细微噼啪响动的无头身体。 那黑人身体脖子断层处同样闪烁着莹莹光芒,内部充满了浩瀚神圣的氤氲能量,代表着的,是他那庞大的天堂之力与强悍真身。 然而此刻偏偏用不出来。 “我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你,小子,别以为天堂没有刑具,到时候你想死都死不成!” 他的声音低沉且冷厉,对此夏尔只是抬手揪了揪他的耳朵。 “那么如果我将你这颗脑袋扔进你所看不上的,人类的,排泄物的里面,你感觉怎么样?” 说完这话,夏尔明显感觉到对方面部倏然绷紧,随即,一段咬牙切齿地话语传来:“如果你真敢这么做,那么我……” “你能怎么样?刚刚还威胁我来着,最残忍的,没错吧,难道你们还有比最残忍还要残忍的手段??” 对方一时间无言以对。 天使本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谈的种族,尽管他们一个个岁数很大,但本性却颇为古板严谨。 所以面对夏尔的话语,尤瑞尔只能抿嘴不发一言。 这一刻,他突然有种懊悔的情绪浮现。 如果我没这么大意,你怎么可能侮辱到伟大的天使? 人类果然是一群该死的,必须清洗的堕落者! 竟然敢亵渎天使? 我会再次找到你的,是的,我会…… 暗暗发狠之际,尤瑞尔可不打算留在这里继续承受侮辱。 而是下定决心,准备离开这具已然活不成的身体——这样一来他没办法在地球活动,就更不可能完成这次击杀任务,除非找到另一具躯壳。 然而相比被丢进粪坑的侮辱,这点小问题根本无足轻重。 只是如此想着之际,他并未察觉到,自己视线看不到的年轻人类背后,此刻正缓缓舒展着一幅由灰色雾气构造而成的朦胧骨翼,轻微煽动间,散发出阵阵灰色雾气荡漾周围树林缝隙。 于是等尤瑞尔控制自己真正身体离开人类躯壳之时,他就突然感觉到,自己那由天堂力量构成的“身体”,竟然开始分解不受控制的向着后方掠去! “你在干什么?” 尤瑞尔对此大惊失色,他想要快点脱离,但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挣脱这种诡异的吸力!? “给我住手!” 他大吼着,声音响亮而又充满威严,然而脑门后的夏尔对此视若无睹。 他此刻正侧着头,看向从身侧旋绕而去的一条莹莹光带。 光带由白色颗粒般的奇特光芒汇聚构成,源头出自双手捧着的脑袋伤口处,还有不远处地面那具无头尸体的断裂脖颈。 两条光带如河流一般汹涌,从各自源头涌现,流淌撞击在夏尔身体上后散发出阵阵“水花”,令他眼前仿佛都充满了瑰丽而又明亮的白光,最终这一切由汇聚融入背后骨翼当中。 同时,他的身体在这种奇特力量的带动下,不自觉漂浮于半空,周身灰色和白色气息纠缠缭绕。 “住手,快住手!” ……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 …… “杀了我,天堂会狠狠报复你的!” …… 手中脑袋叫嚷不断,但从最开始的响亮,到最后已经愈发微弱——它的脑袋已经快被吸干了。 “你到底是谁?” 尤瑞尔最后问了一声,只是夏尔仍旧没有回答他的兴趣。背后翅膀舒展间,他对眼下一切颇为好奇。 之前他并不能够肯定自己就真的可以吞下这天使,甚至动手之前,他只能保证自己能够逃脱,且仰仗怨灵之影,对天使的念动力可以抵抗一二,深了,他其实也不敢想。 然而现在, “连这种老妖怪的灵体都无法抵抗这股吸力,这翅膀的真正威力原来是这样,死亡……” 默默思索之际,周围渐渐无声。 一片狼藉的林间内,黑发黑眸的年轻人类双手抱着一颗双眼愈发无神的黑色脑袋,在白光的缠绕下悬空而立。 而在他手中,在不远处的无头尸体处,两束耀眼瑰丽的光带急速而又连绵的向着他身后那诡异翅膀处扑去,隐隐的,似乎有神圣的歌唱声音浮现于周围。 …… 当两位死神抵达此地之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在夏尔离开后,她们在山顶并未马上离去,而是继续交谈着一些各自的顾虑。 于是自然而然的,她们察觉到了异常响动并追随而来。 “没看错,那是……” “天使?” 察觉这点,性情普遍冷淡的两位死神也不由呆滞,站在林间,遥遥观望着不远处那令人震撼的画面,久久无法言语。 半晌后,那残躯当中再无光芒钻出,悬空的年轻人缓缓落地。其背后的诡异翅膀也收敛消散一空。 察觉到有围观者存在,随手将黑咕隆咚的脑袋扔掉,夏尔朝她们点了点头。“谢谢你们提供的资料。” “你……” “如你所见。” 说着,他不待两位死神回答就脚步匆匆的快步离去。 吸收完这天使后,他感觉自己后背有点涨得慌。 68 有点蠢 关于天使,或者说邪恶力量的天使,夏尔认知的并没有错误,它们的确是一个个灵体。 但这种灵体并不简单。 这倒不是种族上的特殊,而是本质。 邪恶力量的天使本质是由这个世界的光明,或者说上帝的力量构成。 拥有这种力量,天使们可以做到净化恶魔,做到治愈并复活人类,做到无惧黑暗和诅咒力量侵袭。 这是一种很纯粹的力量,如果要对比的话,可以将冰与火之歌中,被权杖吸收的光之女力量相比较。 那时,因为躯体有着主世界教会的某种限制,夏尔无法吸纳那力量。 然而现在,当他的骨翼将天使吞掉后,连带着那种独特的能量,也一并进入了夏尔体内。 这似乎是个“漏洞”,他背后的肿胀感因此而诞生。 如果正常的话,一位人类吸收了天使的能量,他可能出现一定的天使化,或者被撑爆。 只是夏尔某种意义上,并不能算是正常人。 不论是灵体,还是身体。 于是在名为命运的力量作用下,在某种本质上的“惺惺相惜”下,原本聚集在他后背处的特殊肿胀感,渐渐化作一道道温暖的洪流向着他整个身体扩散而去。 夏尔对此有所感觉,真实之眼也在接连提示自己的身体正不断吸收着某种光明力量,但他并未停下脚步——他准备离开这林地,离开小镇范围内停下来仔细感悟。 尽管干掉了前来找麻烦的天使,但他可没忘记,在冲突爆发之前听到的那段对话。 当时他对此不明所以,但当他见到那位黑人天使后,就已经明白了,那正是两位天使之间的对话。 如今被他干掉了一个,第二个在哪? “周围并不安全。” 如此想着之际,夏尔踏步从林中走出。脚步加快,准备去看看自己那辆车还能不能用,然而当他抵达翻车地附近时,他的步伐不由一停。 一位棕短发,身着灰大衣的男人,此刻正蹲在他那辆似乎报废了的1969前,探头打量车内什么东西。 如果单单是此的话,倒也没什么,毕竟周围公路尽管冷清,但也不是不可能有路人存在。 然而真实之眼的提示却令夏尔眉头皱起。 “又来一个……” 脚步悄无声息的后退着,夏尔目光扫视周围。 之前他杀那位天使,仰仗的完全是出人意料,然而这种情况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再次重现的。如果面对一个有了防备的天使,那么别的不说,天使那接近瞬发的强悍念动力可不是轻易就能承受得了的。 正思索着该怎么对付眼前这位之时,蹲在1969前的对方突然转头看了向他,露出一副蓄有胡茬,眼袋很明显的中年男人长相。 “这颗脑袋,很奇怪。” 他说着,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中握着的那颗绿色的骷髅头,表情很淡定,似乎对于夏尔的出现早有察觉。 见此,夏尔面色一变。 那骷髅头属于他在主世界的战利品,仰仗真实之眼,夏尔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玩意是从瘟疫传播者身上搜刮出来的,效果是击碎后能够释放出足以传播方圆五公里地带的剧毒瘟疫。 这瘟疫威力很强,中招者非死即残,而且不止能传染普通人,就算是职业者,只要没有超过三层次境界,也根本无从幸免。 这和之前翻车时可不一样,那时夏尔做好了“传送点”可以瞬间离开,然而现在,他可毫无准备。 简而言之,这种距离很近的大杀器,如果被释放的话,夏尔也难逃一劫。 而眼下,它正被一位敌对阵营的天使握在手中! 看着那位一脸疑惑的模样,夏尔握住袖内匕首的手不由紧了紧,随即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放下它,咱们好好说话。” “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这位说话时显得有点纳闷,不过紧接着就恍然了。 “你可能误会了,我没有恶意。” “是吗?”夏尔对此显然不信。尽管真实之眼提示对方的确如此,但他可没忘自己刚刚杀了个什么东西。 那是对方同类。 “我听到尤瑞尔打算杀你,特意来帮忙。”他说,并将手中绿色骷髅放回驾驶位。 夏尔见此暗暗松了口气,随后皱眉:“帮忙?帮我?” “没错。” “为什么?” “击杀你是个错误的命令,和放任恶魔开启地狱之门一样的错误。”说着,他站起身,扫了夏尔全身一眼后,微微皱眉。 “我感觉不到尤瑞尔的存在,他离开了?但你身上有他的气味,很多气味,他怎么可能放过你?” “我用了天使驱逐符文。” 夏尔面不改色地回答,边说边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被布条包扎好的左手,那上面此时正隐隐渗血。 对此,眼前这位似乎并没怀疑,点了点头后,向着夏尔走了几步。 见年轻人谨慎后退,他无奈地道:“我们其实见过面的。”说着,他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体。“当然,不是用这种形态。” 他叫卡西迪奥,就是那位给自己羽毛的星期四天使。 仰仗真实之眼,夏尔其实知道这点,只是他并不认为那种只说了两句话的交情能有什么作用,所以没提罢了,而眼下看来…… “你真和之前那个不是一伙的?” “我们曾经是,但现在不是。” 名为卡西迪奥的灰大衣天使回答,随后用那双幽静的眼睛注视夏尔,一脸认真地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夏尔闻言不由一愣,“帮助?什么帮助?” “上次事情之后,我们得知了恶魔的计划,但天堂却并未有任何应对措施,他们甚至暗地里放任恶魔行事,这是错误的。” 他说着,脸色严肃:“我必须要阻止恶魔之门开启,只要阻止它打开,天启就不会降临。” 他口中的天启实际上是天堂和地狱两位幕后王者在人类世界开战,如果降临的话,必然生灵涂炭。 而尽管夏尔之前干掉了那个地狱当前的领头羊,但这种两方势力间的博弈不可能因为某个人的死亡而终止。 对此夏尔有所预料。 他想不明白的是,眼前这位找自己帮什么忙。 对方紧接着就回答了他这个问题:“我想请你帮我找到那恶魔之门的封印地点,我对地球不是很熟悉。” 所以因为不熟,你就找到了我? 咱俩有那么熟吗? 还是说因为自己被追杀,这位就顺便开口寻求帮助? 夏尔暗暗感觉有点懵,不过记得没错的话,电视剧中的温彻斯特兄弟俩身边的确有这么一位天使存在。 他大概是属于人类这方的。 如此想着,但谨慎起见,夏尔仍旧不大想与这位深入接触,特别是他现在身体有点特殊状况。于是他脑筋一转,想到了个解决办法。 “如果你想要了解恶魔现在行踪并且找到恶魔之门的话,”夏尔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扔给对方。“打上面存着的第二个电话,他们会带你找到你想去的地方。” 精准的接过这枚灰色小巧的诺基亚,灰大衣愣了愣,低头摆弄了一会后,无奈地抬眼看向他:“我……不会。” “不会?”夏尔闻言皱眉。 “是的。”灰大衣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 “上次来地球,你们这里用的还是那种用,手指转圈圈的那种……我说的上次不算监视你的上次。” 你这话说的可是真直接。 夏尔因此翻了个白眼,随即问:“你附身的时候没有得到原主人记忆?” “那会对他的精神方面造成一定伤害。”灰大衣回答。 夏尔闻言忍不住看了他几眼,随后想了想,踏步走近,拿过自己的手机,开始耐心地教导了起来。 他现在只想尽早把这位打发走,然后好找个安静而又安全的地方处理身体状况,可没太多闲心搭理这位好像有点蠢的天使。 然而刚刚教会对方怎么解锁,夏尔就猛地反应了过来。 “直接打电话过去不就得了?我干嘛要教他用手机?” 69 变化与变化 位于辛格废弃车辆回收场的房屋内,阴郁气氛弥漫。 最里房间,看着床上那位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的棕发大个子,以及他身旁紧紧握住对方手的迪恩,站在门口的鲍比语气低落地道:“他本不该死的,都怪我们去晚了。” 他身旁的老板娘埃伦也一脸阴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更应该看紧迪恩,别让他做傻事。“ “的确需要看紧,温彻斯特家的人啊……鲍比叹气,眼露悲伤地看了一眼那位与自己儿子无异的大男孩后,沉默片刻,遂转移注意力地道:“你说,那恶魔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黄眼恶魔被杀死了?” 然而他希望调整心态,身旁的老板娘却心情很差,“这重要吗?萨姆都死了。” 鲍比闻言默然,房间内再次陷入安静。 尽管夏尔杀死了黄眼,但地狱的计划并未被打断,黄眼恶魔的恶魔之子筛选仍旧在一位名叫大衮的地狱王子举办下进行,而相对于黄眼,这位“新上位”的女恶魔更加残暴与无情。 所谓的恶魔之子,正是黄眼恶魔阿撒兹勒这几十年来做的一件重要计划,初步目的是培养出一位出色的,后天制造的恶魔之子,然后拿着钥匙去闯过纯血恶魔无法靠近的封印,开启恶魔之门。 深层次目的则是为地狱的王者路西法挑选行走人间的人类皮囊。 萨姆.温彻斯顿就是曾经服下了恶魔之血的诸多恶魔之子之一。不知晓内情的他参与了筛选,结果不幸被人捅成重伤。 等到一行人将其救回来时,他已经岌岌可危。而现在,则完全失去了生命。 迪恩因此而崩溃,此刻兀自坐在弟弟身旁,对周围任何情况不管不问。 甚至就算是当手机响起时,他也仍旧如此。 …… 寂静的房间内,电话铃声响亮而又刺耳,一直持续不断,鲍比因此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迪恩,也许有重要事情。” 然而对方毫无回应。 对此,鲍比与埃伦对视一眼,面露无奈。 电话声音不久之后熄灭。紧接着,老板娘的电话就突然响起。 她从口袋拿出一看,面色一怔,随即忙接通。 “夏尔?”埃伦的话引起一旁鲍比瞩目,而她同样问出了鲍比心中的疑惑:“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对面并未回答问题,而是直入主题地问道:“萨姆怎么样?我接到了语音留言。” 听到他提这个,埃伦被转移了注意力,语气悲伤地道:“他……不是很好。” “什么意思?” “萨姆已经离开了我们。”看了看不远处的迪恩,老板娘低声回答。 “死了?” 话筒对面声音一顿,随后一阵隐约对话传来。 “你能复活人类吗?” “没意外的话,应该可以。” “什么是意外?” “如果他的灵魂下了地狱,那么单凭我一个没办法救他出来。” …… 这话说的好像死人还有救似的。这边两人听得有点懵,不过没给他们多琢磨时间,手机内就再次传来年轻人那清朗略带磁性的嗓音:“萨姆死多久了?” 话筒声音落下,没等两人回应,不远处看似漠不关心,实际上因为周遭安静而能清晰听到这一切的迪恩猛地转过身来。 “两个小时!两个小时零23分钟!” 他边说边从座位上起身窜了过来,刚刚还一脸默然,仿佛什么都不在乎般的样子此刻完全消失,抢过电话,忙不迭地又重复了一句,生怕对面听不清楚:“萨姆死亡的时间是凌晨五点半左右,我记得很清楚。” 对面闻言复又与身旁人隐约交谈了片刻,于是在屋内三人心跳一阵加快的等待下,话筒中不一会就有了回应:“这傻子还不认识美国哪是哪,你们的经纬度是什么?” “我不是傻子。”隐隐一段认真声音传来:“我只是不认识路。” “好吧好吧,你只是不认识路。” …… 经纬度这种问题迪恩可回答不上来,他上学时候一直是个学渣,甚至经纬到底怎么分辨都不懂。 于是他看向老鲍比。 “北纬:43°343,西经:96°4215。“鲍比迅速回答。 话音落下,还未等话筒对面继续说话,房间外就突然传来一声咣当声响,似乎什么东西被碰到摔落于地。 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响亮惨叫。 “法克!我的电脑……你是谁?” “我是天使。”一道沉稳的声音回答。 “天使?我还科尔特呢,快滚,不然我打911告你私闯民宅!” 听到外头阿瑟恼火的吵闹,一旁的老板娘埃伦面色一怔,随即忙朝外面高喊了一声。 “让他进来。” 她听出了这声音正是电话对面与夏尔交谈的那个,所以尽管有点懵,但却没有太多警惕。 “进去?好吧好吧。” 话音落下,屋外不满的咕哝了几声,随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边夏尔也解释了一句,于是几人对此颇为期待。 然而莫名其妙的,还没等他们见到真人,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而又响亮的噪音! 这声音……老板娘埃伦不由皱眉,而警惕心颇强的鲍比更是忍着这难听的噪音,拔出腰间手枪上膛,随即用枪撑开房门看向外头。 大量耀眼光芒随之映入眼中。 …… 印第安纳州,某小镇后山公路。 还未等撂下电话,视线当中就已经失去了那位灰大衣的存在。 对此,站在自己这辆报废车前的夏尔不以为意,掐断通话后将电话放回兜口,随后他也不着急离开周围了,转头扫了一圈侧面山林,复又消失在了公路上。 在打电话之前,夏尔就有意无意的问起他之前莫名其妙听到的对话,得到了一个比较惊奇,又有点出乎意料的信息。 天使之间的对话是可以隔着两个世界进行的,比如天堂和地球,所以那位与黑人天使交谈的,不见得在此地。 起码那个卡西迪奥就没有感应到周围有天使存在。 这种情况下,夏尔自然不需要再担心什么,而同样因为这个的缘故,他也可以放心的前往一个安全的独特之地——另一个世界。 之前没那么做,是怕周围有其他生灵注视,或者那第二个天使在某个地方监视。 现在倒是不用那么谨慎了。 “话说我竟然能够听到天使之间的私密通话?” 脑海中这个念头一闪而逝,漫步行走在树荫笼罩的林间小径,夏尔仿佛随便的抬了抬手,再次踏前一步后,他就消失在了树林中。 周遭绿色与白色霎时转变,放眼看去,眨眼间,他就来到了一片冰天雪地的平原。 远方被白雪包裹的山峰朦胧可见,周围除了雪之外没有任何事物存在。 扫了一圈后,夏尔随之静静感应自身情况。 此刻经过那位卡西迪奥的耽搁,他背后的肿胀已经基本消失,但那种温暖的洪流却并未停止,而是连绵不绝的一直持续着。 体内温度似乎因此而不断加重,皮肤发烫,体表下的血液流动渐渐急速。周围很安静,那炽热滚烫,仿佛变成了岩浆一般流淌的血液翻涌,似乎能够令他隐隐听到哗哗声,心口跳动更是非常明显。 只是很奇怪的是,夏尔并未从中感受到痛苦,而是愉悦,一种被温暖包裹,被阳光笼罩的愉悦。 这不是错觉,头顶阳光似乎真的被他吸引了过来,此刻周围雪地显得很明亮。 环境安静,夏尔一直静静站在这广袤的白雪平原当中,直到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真实之眼的提示浮现而出。 【你吸收了尤瑞尔的天堂之力,你的太阳之子天赋有所提升】 70 火焰与女巫 当沾染冰碴的黑皮鞋再次踏上美国某山林的树荫下时,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天空太阳高挂于头顶,脚下地面树叶覆盖,踩起来松软不已。 “收获不多,是神祇传承消耗太大,还是因为限制太多?” 喃喃着,夏尔扫视周围,随后踏步来到临近一颗杨树树干前,想了想,抬起左手覆盖其上。 起先他的触碰没有丝毫异常,但约莫过了五六秒钟,一阵独特的树皮烤焦味就隐隐飘入鼻翼。 又过了一阵后,黑烟于手掌间隙飘荡钻出,手心下这干燥的树木表皮温度渐渐加重,不久之后,夏尔五根手指周围倏然绽放出五道火焰痕迹! 明黄火焰包裹手掌轮廓,甫一出现,就逐步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蚕食眼前这棵树,燃烧速度很快。 不过等夏尔手掌离开树干时,这种快速燃烧就有所减缓,而当夏尔抬手拂过眼前这片树上火焰后,还算蓬勃的火焰就倏然一缓,随即慢慢微弱,最终化作火星四散熄灭。 …… 吸收了一整个天使的力量,夏尔的太阳之子天赋整体效果有一定增强,但具体如何,夏尔并不清楚。 那些属于不明显的,某种意义上的“被动”能力,想要知晓详情,必须得亲身试验。 他眼下知道是,只有天赋衍生出的一个新能力。 …… 【特性5:通过触碰方式,你可以将目标点燃,也可以将点燃目标身上的火焰收回,做到转移或者掐灭】 …… 【同时,你无惧普通火焰的灼烧】 …… 【此特性可以在黑夜笼罩下生效】 …… “不怕烧还行,这点燃……” 摇了摇头,夏尔不再驻足于此。 此次提升尽管出乎预料,但实际上所获得的却并不算多么稀罕。 他只是拥有了一种特殊的放火能力,以及免疫普通火焰的能力。 至于更高等级的火焰。夏尔不得而知。他似乎也没遇到过比凡火更高级别——龙焰应该算是一个,可看它能够被火焰防护结界所抵御,那想来高也高不到哪去。 “天堂天使上万,但天使可没那么好杀,想要仰仗这点提高我的神祇传承,难度估计不小……” “清空天堂?” 这念头有点不切实际,夏尔也并未多想。 离开山林,回到下方翻车地,结果他却愕然发现,原本倒翻着停靠在山脚边缘油柏马路上的黑色轿车,此刻竟然不见了! 如果此地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那还不算什么,只证明被偷了或者被拖走了,关键问题是,车辆消失的地方,此刻竟然停着一辆摩托! 一辆黑色的,崭新的,线条极度流畅的跑车摩托! 【梦魇兽,地狱特殊物种,它的年纪在300-500岁之间】 …… 【它正处于幼年阶段,它拥有散播恐慌和制造噩梦的天赋】 …… 【它对你非常惧怕】 …… “你竟然还能变形!?” 对于他的话,摩托车嘟嘟两声以作回应。 夏尔忍不住围着这台摩托左瞧瞧右看看,那隐隐加强的灼烧令对方四个排气筒不断排出阵阵黑烟,仿佛在大喘气。 同时,一股子硫磺的臭鸡蛋味仍旧很明显,打眼看去,前后两车轱辘上零零散散布满了那种淡黄色的粉末。 “还能变回去吗?”夏尔忍不住问。 他实在是很好奇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变身的,毕竟之前是正常体型的肌肉车,现在却是相对小巧的两轮摩托。 话说莫名其妙的变形,是因为受伤维持不了车形态? 对于他的问题,摩托复又嘟嘟了两声。 “能量不够?” 夏尔隐隐听出它的情绪,不由皱眉。 这东西一般东西还不吃,据那位名为克劳利的恶魔说,它只吃那种名为地狱火结晶的东西。 而不久前那家伙暗地里坑了夏尔一把,估计不会再跑到他面前来了。那么自己该怎么找这种食物? 夏尔不由想到了曾经有过的那么一个念头。 如果那地狱火结晶可以喂饱它,那么龙晶,或者说火元素结晶能不能代替? 毕竟两者都是类似的东西,也都包含火这种元素。 这是一个可以尝试的想法,只是夏尔之前基本上将这茬给忘了,而今也不知道三眼乌鸦所在那座山上还有没有龙晶残余——之前因为要对付异鬼,军队倒是从长城带了不少。 夏尔有种立即去查看的冲动,只是当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后,这种想法就不得不压倒心底。 现在和他之前那种被困在此地的情况可不一样,今天晚上,当时间耗尽后,他可是得返回主世界的。 尽管他离去后这里时间会暂停,但夏尔还是想着先赶路再说。 “时间应该差不多够用。” 如此想着,他不再犹豫,立即跨坐在这辆黑亮的摩托车上,随即拧紧油门,轰鸣声下,于原地留下一片黑烟残余后飞窜而去。 …… 骑摩托的感觉比开车要爽快一些,而虽说从车变成了摩托,但梦魇兽的速度却并未有所减弱。 以至于这辆黑色摩托赶路间如一道黑色闪电般,眨眼功夫就能掠过一辆辆慢吞吞的四轮轿车,留给那些车主们一个潇洒而又惹人愤慨的黑色背影。 相比之前,这种小体型显然更方便一些。 也因此,夏尔抵达目的地的速度比他预计的要快不少。 此时晚霞仍旧不甘落幕,斜斜挂在背后昏黄天际,沙哑而又响亮的轰鸣声下,黑色摩托于小镇道路眨眼而过,抵达小镇边缘,最终顺着挂在头顶的废弃回收场牌照大门飞窜而入。 摩托车最终停在了回收场内的木屋之前,然而夏尔却因此而面露愕然。 放眼看去,入目所见,黑烟缭绕,屋顶坍塌,窗户破碎铺散一地。 “什么情况?这里发生了什么?” 正当他凝神观察之际,一道成熟的女性声音突然传来:“很可怕,对吧。” 夏尔闻声皱眉,顺着声音转头看去,一位身着女士黑西服黑丝袜,金卷发,身姿高挑的中年女士此刻正位于不远处抱胸抽烟,面对夏尔目光,她歪了歪头,淡淡一笑:“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来时这里已经是这样了。” 这是谁? 夏尔暗暗疑惑,但并未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显得颇为冷淡。 不过对方却并未在意这点,而是踏步走了过来。临近后,递给夏尔一根烟,同时开口问道:“我正在找人,住在这里的两兄弟身上有些线索,可惜找来时他们已经消失了,你认识他们吗?” 看了看眼前这根明显的女士香烟,夏尔摆手拒绝,随即简单回答道:“邻居。” 眼前这位中年女士说话时显得慢条斯理,声音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正那个样的压得很低。 要不是夏尔耳朵敏锐,听她说话估计都能听漏词。 同时,她看夏尔的眼神也不怎么对味,刚开始的时候还算正常,但视线扫了他几眼后,就愈发的意味深长了。 “我希望从你这里得到一点线索,要不要一起喝个咖啡?” 如果正常,夏尔倒是不介意了解一番眼前这个身份其实不简单的女士,只是这位脸上神色明显不大对味,于是夏尔挑了挑眉,一口回绝:“不了,我妈喊我回家吃饭呢。” 说罢,他也没兴趣继续留在这里,朝面容有点发怔的对方点了点头后,跨上身旁摩托,拧紧油门转弯而去。 鲍比家发生的一切令他无法忽视,夏尔想找个无人地带召唤死神问问具体发生了什么,想来如果是超自然力量的缘故,那些秩序代表应该能够略知一二。 所以当他仰仗真实之眼察觉现场一片烧焦废墟,没什么可检查的之后,他自然没必要再留在那里。 不过那个中年女人倒是令夏尔若有所思。 “菲奥娜?女巫?这组合有点似曾相识啊……” 71 晚宴与意 焦黄又嫩的烤羊肉咀嚼在口中显得松软中又带有一丝丝韧性,伴随着特制调味料的香辣感以及洋葱丝的爽口刺激,令心不在焉的夏尔有点回过味。 他低头瞧了瞧餐盘上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烤羊肉,真实之眼提示飘荡而出。 【梅耶斯林风味烤羊肉,高山国厨师卡维尔精心烤制而成】 …… 柯蓝斯顿庄园前阵子的确雇佣了一位高山国的黑人大厨,夏尔对此还是有点印象的,没想到的是,他做出的食物竟然意外的合胃口。 “或者吃美国汉堡吃腻味了?” 暗暗嘀咕着,瞥了一眼餐桌首位处板着脸的胖伯爵后,夏尔不以为意地再次用叉子叉起了一块烤肉放入口中。 此刻时间是他离开穿梭门世界的一个小时之后。 本打算用死神们之前给他的特殊咒语召唤死神询问情况,只是耗尽的时间根本没有来得及让他那么做。堪堪将摩托车停在租房车库中后,他就被拉回了主世界当中。 由此,他也不得不面对一个不算很小的问题——打架斗殴的后果。 …… “如果不是教会值守在国会内的亨利修士替你求情,你小子休想这么容易混过去!” 阴沉半天的胖伯爵开口了,不过他话音落下,坐在夏尔对面的棕发艾伦就张嘴要说些什么。 只是当他被胖伯爵瞪了一眼后,嘴里想要说的话直接被其吞了回去,并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胖伯爵于是再次看向夏尔:“你可真能给我找麻烦!” “我很抱歉。”夏尔回答。但从他神色来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歉意来。 如果真的给对方带来一定麻烦,那么夏尔多少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的,然而…… 尽管看起来很生气,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眼前这位满脸阴郁的柯蓝斯顿伯爵,似乎莫名有些高兴? 仰仗真实之眼,只要他想,夏尔就能够察觉出一些细微的细节,所以尽管眼前这位笑面虎外表天衣无缝,但他仍旧发觉了这点。 高兴什么? 大概不可能是高兴夏尔打了顿别人,那么只有另一件事情了。 “他果然和绑架事件有关系。” 暗暗撇嘴,但夏尔目前可没什么心思理会这种令人弄不清楚的问题。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嘴 “这事就算这么完事了?” “不然你还想再被赶出王城一次?”胖伯爵闻言冷哼:“算你小子运气好,国王陛下最近事务繁忙,没多少心思理会你这件事,再加上亨利修士——” 说道这,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道:“对了,他让我告诉你一声,下个礼拜一早晨八点,准时去圣卡索教堂报道。” 听到这话,正咀嚼食物的夏尔动作不由一停,随后疑惑:“礼拜一?” “没错。”胖伯爵回答:“你被安排到教会新组建的福音部。” 他说着,眼神复杂地看了夏尔一眼:“虽说和我预期不符,但福音部门待遇还算不错,而且也没多少危险性,就是需要在王国各地四处走,希望你别乱闯祸……” “我是问,为什么是礼拜一?”夏尔皱眉。 眼下是星期三,距离下个礼拜还有四天时间。明天,后天就不行? 虽说对教会稍有抗拒,但这件事情拖得实在有点久了,都已经过了……过了…… “我回来多久了?”他转头看向不远处静候的金发侍女。 “已经快一个月了,少爷。”对方忙回答。 朝其点了点头,夏尔转头看向胖伯爵,意思不言而喻。 他这倒也不是表达不满,而是不解。 虽然诸神之子这种身份听起来逼格很高,但实际上教会里面这种类似的人应该有不少。 这事没必要拖吧? “下礼拜一是神降日。”对方如此回答:“也是铭刻圣痕的最佳时机。” 夏尔闻言了然。 胖伯爵不提,他都快忘了这茬了,自己在教会是有一次免费铭刻圣痕的机会的…… “能给刻什么?一环神术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样……” 暗暗思索着,只听胖伯爵又道:“这段时间你老老实实呆在庄园内,不准在出去了!” “没问题。”夏尔爽快地回答。 有穿梭门,就是让他当一辈子宅男他都毫无负担。 不过没记错的话,三天后,也就是这个礼拜六在城外奥利佛山似乎有一场特殊的集会来着…… 胖伯爵特意看了他一眼,似乎确认其是否在敷衍自己,没看出什么来后,他转头看向艾伦:“你也是,平时下学不准再四处乱走。” 说着,不待这位受气包似的小儿子说话,他语气稍显严肃地补充道:“最近可能不大太平。” …… 主世界的各种事情似乎越来越诡异了,夏尔有时候也会思考这一切幕后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大部分时间他则在安安静静的看书中度过,不去理会隐藏在暗处的地下党,不去思考诸神之子的种种隐秘,也不去想自己不久之前施展的诅咒效果到底如何。 很多事情如一团乱麻,但是唯有实力才是最根本的东西。 于是当穿梭门冷却完毕后,夏尔毫不犹豫的窜了进去。 再次出现,他则来到了一片漆黑的庭院内。 左侧是正缓缓下落的车库卷帘门,右侧是冷清无人的街道以及街道对面寂静的房屋。 头顶星空璀璨,周围万籁俱静,左边邻居乔迪警长家灯光依旧明亮,透过那淡淡的浅色窗帘,可以看到那对中年夫妻正搂在一起静静看电视。 “本来应该是黄昏的……” 从天色上想到某处特殊的时间错乱之地,夏尔摇了摇头,踩着草坪向着屋内走去。 用钥匙打开房门,换上拖鞋,走到衣帽间将自己身上这套颇为复古的衣物换下,再换回曾经被他洗过的那套白体恤淡牛仔。 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后,夏尔得出一个结论。 “两套衣服根本不够,应该再买几套衣服了。” “还有钱的问题,租完这栋房子本就没剩多少,现在都快花完了……” “用其他世界的东西换钱?好像很麻烦……去抢个银行?” 暗暗想着这种生活琐事,夏尔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于身前,口中突然嘀咕起了一阵拉丁文咒语。 无形的波纹于此诞生而出,并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最终传达进入了某位存在的耳中。 于是当咒语声落下后,眼前缓缓浮现出一团灰色雾气。 随后雾气消散,露出其中穿着黑西服西裤,面容枯槁如僵尸的一位老者。 “boss。” 他朝夏尔躬身行礼。 自打成为死神头头之后,那个之前监视他的女死神就已经“恢复自由”了。 所以他周围平时再也没有死神存在,而这位,应该就是负责内福镇死亡秩序的死神,被召唤死神的特殊咒语吸引而来。 冲其点了点头后,夏尔直接问道:“镇外那座回收场发生了什么?” “是天使。” 对方恭敬回答:“一位很强的天使,它摧毁了回收场场主鲍比.辛格的房子。” “里面的人呢?” “被另一位天使救走了,在攻击降临之前。但那位天使可能因此身受重伤。” 夏尔闻言皱了皱眉,又问:“知道他们去了哪吗?” 他之前有给那几人打电话,只是全都处于关机当中,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清楚。”黑西服死神回答:“需要通知下去吗?” “当然。”夏尔点头:“有他们确切位置,告诉我。” “好的。” 老死神应声,随后忍不住问了一句。 “您打算帮助他们阻止恶魔之门开启?” 看来关于温彻斯特兄弟俩的的事情,这帮死神似乎很清楚。 “不,”坐在沙发处的夏尔微微一笑,道:“我要确保它顺利打开。” 72 摁手印 注视对方化作灰色雾气消散不见,夏尔收回视线,想了想,从茶几桌下的隔层中拿出一枚骷髅吊坠。 之前他纹在手上的纹身其实是纹身贴纸,可以被清洗掉,所以当穿梭门晋级结束时,他就直接将那东西蹭下去了。 现在再想施法,只能用吊坠,或者再去内福镇杂货铺再买一幅。 …… 位于小镇边缘的带花园房屋一片黑暗,没有任何灯光存在,只有天空圆满的月亮光芒顺着窗口照映其中,于棕色地板处显现出一片明晃晃的银色。 窗口几条树枝的影子随风晃动,鬼祟的呢喃声于此飘荡而出,透过窗户缝隙隐隐钻入外界。 如果此刻有人路过窗前,估计会被吓一跳。 当然,如果继续在这里观望,那么就不止吓一跳那么简单了。 鬼魂窃窃私语般的咒语声仿佛带着偌大吸引力,不断以一种特殊的频率荡漾着,带动周遭未知物质。 不久之后,一道凄冷的白色身影于夜色下渐渐行走而来,面对那坚硬的墙壁不闪不躲,直冲而入,最终漫步来到了客厅处的夏尔面前。 抬眼一看,眼前这位年轻女性身着白衣连衣裙,面庞发青,双眼眼白浮现,此时正低头冷冷地瞪着夏尔。 她那稻草般的棕长发湿漉漉一片,发梢末端滴在地上的水珠显得非常浑浊,仿佛其中充满了泥浆以及微生物。 大体上看,这人和正常人似乎没什么不同,只是能够穿墙而过,傻子也知道她不正常。 “淹死鬼?” 就算没有真实之眼,夏尔也能看出来这位到底是怎么死的。 位于苏福尔斯附近的内福小镇外,的确有一条的林边河流,然而没记错的话,那条河的水可不怎么深…… 对方脖颈处隐隐有一道浅浅的嘞痕,证明其死亡可能并不简单。不过夏尔这次招魂可不是为了破案来的。 于是在扫视了几眼后,他不再深想,抬手将那本黑白色的根源之书具现而出。 将书翻开至某张空白页,随后放在茶几桌上,夏尔朝这头女鬼招了招手。 “来,在上面按个手印。” 于是在法术作用下,看起来诡异吓人的淹死女鬼,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蹲在了茶几桌前,用她那指甲内充满污泥的青紫之手摁了下去。 湿漉漉的手掌触碰书页,却并未将之浸湿,水渍反而在触碰时直接与她整个手掌一起,化作淡淡的青色光芒消散一空。 然后在夏尔惊奇的目光下,这种奇特的分解开始顺着女鬼胳膊蔓延至其全身,速度很快,两三秒钟,这只刚刚被召唤而来的女鬼就完全化作微妙的光粒汇聚融入到了书页当中。 由此,那书页上显现出一行字来—— 人类怨灵,拥有特殊执念之人死后不甘于死亡诞生而成,同时,随着时间推移,怨灵内心的执念越来越重,理智则会越来越少,但力量却会因此而增强。 …… 怨灵在某种特定情况下会附身于生灵体内,愤怒会使怨灵力量大增,同时,某些怨灵会具有通灵特质,可以看到活人身上一定过去。 盐和纯铁可以克制怨灵,杀死它的办法是毁灭其灵魂附着物,尸体,器官,或者特殊器皿。 …… 在这行字中间,还有这一道类似简笔画的图案,上面那只女鬼的模样显得栩栩如生。 同时,在这行字的最末尾,则显示着三个字——孵化中。 …… “怎么个孵化法?” 夏尔对此有点好奇,所以他顺势进入另一个世界查看了一下,然而那世界并未有丝毫异常之地出现。 等他回来之时,除了弄得一脚雪之外没有其他收获。 “倒也正常,虽说种怪物很荒诞,但这又不是玩游戏……” 如此想着,他再次念起了咒语。 从刚刚的情况来看,这种解析只用一个怪物就可以,但夏尔可没忘记解析后书页上现实的名称——人类怨灵。 如今他获得了人类怨灵,那么动物的呢? …… 于沙发处念叨半天,却并没有成功召唤来动物的鬼魂,于是半夜三更的,夏尔不得不走出房屋,跑到野外去实验了一番。 最终在后半夜阶段,他成功在鲍比家不远处林子当中弄来了一头麋鹿的朦胧魂魄。 动物解析的结果并非怨灵,而是鬼魂。描述也和怨灵略有不同,主要区别是它们没什么所谓的执念,但同样会因为愤怒而力量大增。 还有相同的一点就是,它们全部显示着正在孵化。 …… 忙碌了一晚上,夏尔却并未困乏。 源自两个世界的时间差,他完全可以在主世界当中休息。 更何况,因为体质特殊,他实际上所需要的睡眠时间很少,甚至直到翌日凌晨,他仍旧显得精神抖擞。 “等到体内生命力再次蜕变之后,会发生什么?完全不用睡觉?” 感受着体内充斥着的活力,站在门口,面朝街道处的夏尔不自觉呼出了口气,带出一片白雾。 此刻正值凌晨,天际已经泛青,一些早起的老人们已经在小镇街道上散起了步,有宠物的带着宠物,没宠物的三三两两。 面对站在房门前的年轻人,路过的几位老人甚至还友好的朝他抬手打招呼。 夏尔同样微笑回应。 然后他就看到了曾经出现在鲍比家废墟处的那位中年女巫。 对方正于不远处的二层房屋窗前抱胸而立,一身打扮仍旧和昨天所见时一样,此刻视线正若有若无的扫视小镇街道行人。 “她什么时候出现的?”夏尔不由皱了皱眉。 昨天晚上自己可没做什么正常事,而如果被这位看到。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可能有些麻烦……” 身后房间内传来的特殊响动令夏尔不再留多想,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了房子当中。 浑然没有发现对方转过来时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 此时客厅当中正静静站着一位身板笔直的黑西装老者,面容苍老枯槁,正是昨晚夏尔召唤来的内福镇死神。 对方那副死人脸看起来就比较惊悚,不过身为一名死灵法师,夏尔对这些抗性实际比较高。 “什么事?”他问,边问边坐回了沙发处。 “已经找到他们的踪迹了,boss。”对方朝其躬身回答道:“就在怀俄明州,拉勒米市附近,在监视一座老墓地。” “这么快?”夏尔对此着实有点惊讶,不过一晚上罢了,就直接把人找出来了? “那里是恶魔之门所在?” “是的,”死神答道:“还有由铁路和教堂组成的恶魔封印,十九世纪修建而成。” 夏尔闻言了然,随后想了想,穿上外套,就准备直接赶往那里。不过在这之前,他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向着卧室走去。 在昨天晚上,他有抽空去另一个世界取了一些龙晶。 73 龙晶效果与抵达 黑色道奇疯狂咆哮在原野公路上,左闪右躲,不断晃过一辆又一辆相对缓慢的车辆,惹来无数破骂。 这辆车胆子大的出奇,有几次甚至与几辆车倒车镜擦着而过,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造成人间惨案。 不过对此,把着方向盘的车主人却一脸淡定。 那种情况看似岌岌可危,实则根本没有危险。 当然,他这么觉得并不是源于自身车技的自信,而是身下这辆兴奋的梦魇兽根本不可能自己找死。 是的,兴奋。 尽管不是一个世界的东西,但龙晶,或者说火元素水晶仍旧能够代替地狱火结晶喂食梦魇兽。 这多少令夏尔放心了下来。不然的话,就算不被烧死,没有食物补给,屁股下这坐骑早晚会被饿死。 获得充足补充的梦魇兽再次变换回了车辆姿态,这次夏尔倒是完全看到了这东西变身的情况。 可惜与他想象当中变形金刚那种完全不同,它的整个身体只是松软化作一滩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金属“淤泥”,然后慢慢聚合成型。 看起来很是诡异。 但夏尔注视这场面时,却由此思考出了另一个事情——梦魇兽显然能够变成其他车辆。 “只是限制它的是什么呢?想象力不足?所以只好变成这种造型简单的肌肉车?” 默默吐槽着,夏尔干脆双手脱离方向盘,拿起副驾驶的报纸看了起来。 赶路方面不需要他费心思。吃饱喝足,此刻这只地狱野兽充满了力量,于高速公路上急速冲锋间,四只轱辘旋转绽放出阵阵明黄色的火星,因为速度很快,不是很起眼,但显而易见,这其中充满了危险性。 夏尔相信自己走过的道路上肯定会因此而绽放出很多次火花,不过他可没有回头看的兴趣。 他此时正向着怀俄明州赶去。 各方力量或明或暗的角逐下,恶魔之门终于要开启,而对于恶魔比较迫切的夏尔,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有些东西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喃喃着,他侧头看了眼副驾驶上的一袋源自主世界的物品。 …… 南达科他州距离怀俄明州并不算太远,车辆除了中途于路边餐馆停靠一会后,剩下时间完全在赶路中度过,于是当夕阳降临之后,他顺利抵达了目的地所在——一座宁静小镇郊外很远的一处废弃公墓。 这座公墓四面八方被树林所包围,看起来似乎已经废弃许久,没什么太独特之地。 然而如果从天空俯瞰,那么就会发现,几条隐蔽而又坚实的铁路,正是以五芒星姿态,遍及怀俄明四面八方,围绕这座废弃公墓修建而成! 当夏尔从地图上了解这点时,不得不为建造这座铁路封印的猎人赞叹了一声。 这种可谓是个大手笔了。幅度跨越大半个州。 …… 抵达目的地后,黑色轿车并未明目张胆的驶入,而是在公墓外围树林中的一座信号塔下停了下来。 拿着东西推开车门走下,仰头望了望信号塔那顶部区域某个微小的人影后,夏尔一个闪烁,直接从下方瞬间抵达了塔顶。 瞬间转换的环境让他稍显不适,踩在铁板处的脚步轻微晃动,朝下看了一眼,那似乎随时要掉下去的感觉令夏尔有点犯怵。 于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他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泰莎。 ”我很好奇,如果恶魔能够随意附体人类,那么他们想破坏这条铁路似乎很简单吧?自身无法靠近,指挥附体后的人类手下还不能?” 对于这个问题,特意赶来等待他良久的泰莎回答道:“天堂和恶魔有过约定,他们不能附身有一定身份的目标。” “而且贸然开启恶魔之门对于恶魔来说也不算是好事,没有准备的入侵注定会以失败收场。” “他们现在准备好了?” “恶魔们认为他们准备好了。”泰莎回答,随后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只是我并不觉得恶魔能够对抗得了天使,尽管他们数量很多,他们唯一能够仰仗的只有被天启封印的路西法。” 夏尔点了点头没再问这些,而是拿起对方递过来的望远镜,放在眼前朝着自己左前方瞭望了起来。 那座废弃墓地在信号塔一公里之外,此刻看去,冷清寂静,没有任何人存在。 在墓地最深处,那座伪装成地面墓室的恶魔之门隐隐可见。 见他一脸沉思,一旁泰莎忍不住道:“您真的准备放任恶魔进行天启?尽管这会将老板召唤出来,但前提是路西法解封。” “为什么不呢。”夏尔此刻正仔细打量那座恶魔之门,闻言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而且这件事情也阻止不了,你看,天堂有一万多天使,地狱恶魔数量不清楚,但起码比天使多十倍,他们两方都希望的事情,就是想阻止也很难,不如趁着这种情况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可是,这会造成人类世界秩序严重失衡,而且路西法是个大魔王……” “所以你们打算出手阻止吗?”夏尔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对方直接语塞。 死神无法出手干预现实任何事件,上次他们出手对付黄眼,已经是难得的忍无可忍了。 想要他们再次出手干预,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不然夏尔早就把主意打到这些死神身上去了,哪还用的上自己亲自动手。 “所以你们都是活该被欺负的命。”暗暗嘀咕着,夏尔不再理会她,再次抬起望远镜望了过去。 死亡骑士非天启时期无法被释放而出,所以对于这个世界的天启,夏尔是有想法趁势而为的,这主要考虑万一以后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上帝怼上,也好有个盟友的选择——尽管对方不见得会帮忙。 不过按照现在来说,他其实只想在恶魔之门开启时去捡个便宜罢了,倒也没真的想那么深。 “毕竟这种无数恶魔齐聚一堂的情况可不多见。” 喃喃着,他扫了好几遍,也没从那茂密森林当中找到温彻斯特一伙,或者恶魔一行人,最后不得不暂时放弃。 将望远镜还给泰莎,夏尔蹲下来以躲避高空之风,随即打开自己带来的袋子,从中拿起一枚清澈透明的玻璃球。 捏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后,他将其放下,复又拿起赶路途中购买的一副面具。 一副南瓜面具。 74 乔 霰弹枪上膛的咔嚓声非常清脆,放眼看去,偷来的那辆蓝色吉普车前座,两位同龄的半老之人一个正擦拭枪管,一个正安放子弹。 他们两人外表看上去一脸淡定,只是行动上来看,却很轻易的能够察觉出他们实际有些紧张。 随着乔目光注视,其中那位淡金头发的中年女子边擦拭枪管边道:“等下我们出去后,你和阿瑟留在这里。” “阿瑟留在这里好了,我要和你们一起去。”乔闻言不假思索地说。 “不行。”老板娘果断拒绝道:“待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跟着去还得分心照顾你。” 乔闻言正想反驳,驾驶座位上,依旧戴着破帽子的鲍比就回头看了她一眼:“听你妈的,孩子,留在这里的任务也很重要,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后路,这样如果有紧急情况,也能快速逃离。” “可那样留一个人完全足够了。”乔蹙眉说,不过脸色也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坚持。 鲍比说的其实没错,而乔也不是那不顾大局瞎胡闹之人。 见此,老板娘埃伦暗松了口气,口中复又劝说了几句后,车内随之陷入沉默。 不久之后,听到车外有人招呼,她再次叮嘱了一句,然后与鲍比一起推门而去。 和他们相同动作的,还有临近一辆棕色皮卡上的温彻斯特兄弟俩。 目光从车内看去,弟弟萨姆严肃中显得有那么一丝迫不及待,而哥哥迪恩则一脸沉重,看起来充满了心事。 “愿上帝保佑他们。”乔低声替他们祈祷了一句,目光下意识则看了一眼那辆皮卡车后座上的某人。 灰大衣,棕短发,而今对方此刻正瘫在那里,面色发白,一脸的生无可恋。 那是一位天使。 乔对此能够肯定。 尽管他和想象当中的白翅膀圣洁天使不一样,尽管他现在的形象很令人无语,但他的确是天使。 这点自从他将一行人从那即将被轰烂的木屋子当中瞬间转移出来时,就已经获得了证明。 “天使是存在的,那么上帝一定也是真的。” 如此想着,乔复又默默祈祷了一句。 “乔,我有点紧张。”一旁的阿瑟说着,推开车门跑到了驾驶位上去。 “我们应该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闻言,乔刚刚稍显平缓的心情也跟着有所忐忑了起来,嘴巴张了张,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说,他们会遭遇什么?” “谁知道呢。”阿瑟边说边调整着驾驶座位,以更适合自己的坐姿与习惯。 “我只知道,那个女恶魔很凶。” “所以埃伦才会叫我们藏在这里,这样以免被团灭……额,不对,应该叫做免得被一张渔网全部捞起来,描述很贴切吧,这是我和一位游戏同好学的……” 他位于前方絮絮叨叨着,乔坐在后座心不在焉的左耳进右耳出,时不时看向车窗外那冷清而又寂静的枯叶森林。还有临近车辆中那位虚弱的天使。 “如果他能行动,鲍比叔他们安全就可以保证了,可惜……” 暗暗叹气着,时间缓缓流逝,而当天际最后一抹光芒逝去后,她耳中突然听到一阵发动机轰鸣声! 那声音距离他们所在似乎不太远,但放眼看去,因为无数树干的缘故,却没办法发觉对方存在。只是尽管看不见,但这也足以令留在这里的两人面色凝重。 因为单听声音,他们就能知道,这根本不是一辆两辆的问题! “我猜起码不会少于五辆车。”前面的阿瑟有些紧张:“按照一辆车四个人算,五辆车……埃伦他们四个人……上帝保佑!” “恶魔根本无法靠近封印,人多也没用。”乔如此说着,可面容却不知不觉绷的很紧,手中也下意识拿起了自己放在一旁的霰弹枪。 “他们不能靠近,可是能够指挥人类进来啊,我可不信那些恶魔都是白痴,想不到这种问题……” ”卡西迪奥说天堂与地狱有协议的。” “想听实话吗,乔?”驾驶座位上的阿瑟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虽说卡西迪奥救了我们一命,但我认为他不太靠谱。不,不能说他,而是他背后的天堂,恶魔们以往动静可不小,但也没见到天使们出手干涉,现在,有这位天使在我们这里,其他天使不可能不知道这里正在发生什么,可你有见到他们出现吗?” “也许他们正在暗地里……” “卡西迪奥不会撒谎,乔,虽说接触时间还短,但我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同类们都已经不抱希望了。” 乔闻言默然,忍不住侧头看了对面车辆中那位一眼,发现对方此刻的确一脸衰样,一点也不像是有后援的样子。 于是乔咬了咬牙,拎起自己的霰弹枪推门而去。 阿瑟见此不由愕然:“你干什么?” “这里根本不需要两个人,我要去支援他们。” “你去只是送死!”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留下这么一句话,没等阿瑟回应,这位金发妹子就一脸坚毅地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不过尽管下了决定,但实际上她并非无脑莽撞,边走边警惕打量四周,生怕没等支援别人,自己却被人埋伏。而等到即将抵达那座废弃坟墓之处后,她更是脚步谨慎的放缓了下来。 如果事情没办法挽回,那么我绝对不会去无畏送死。而如果有一线希望…… 如此想着,她小心翼翼的不断靠近,然而当乔能够看清墓地内情况时,入目所见,却直接让她心声绝望。 自己的母亲,戴破帽子的老鲍比,温彻斯特兄弟俩。 此刻他们全部被一伙黑衣人用枪指着,兀自站在墓地深处,那座恶魔之门前茫然无措。 而在围着他们的那圈人之外,尚有很多黑衣人没有掏出枪来,而是只站在墓地周围,以防不测。 初步看去,人数不会少于五十! “完了。” 喃喃着,乔背靠在一颗槐树后,捏着霰弹枪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这种情况,就算加上自己又能怎么样? “看样子他们没打算直接动手杀人,我应该回去找人求助,然后在想办法救他们,可是时间……” “那天使,对,等他恢复过来之后,人数再多一定也能够搞定。” 如此想着之时,乔却一直在原地踌躇不已,一想到自己走后,母亲他们很可能会被直接打死,她就始终下不定决心。 不久之后,伴随着一阵隐约交谈,背后钢铁大门开启的嘎吱声突然传来,不用细想,恶魔之门被打开了! 听到声音的乔咬了咬嘴唇,毅然就准备趁机离去,以免被发现。然而就在她抬脚欲走之际,墓地处无数枪响突然响起! 这响动甫一出现就颇为密集,声音杂乱,却好像目标明确。 “打起来了?” 乔闻声内心一个咯噔,忍不住转头看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幅惊人一幕。 放眼望去,墓地深处,鲍比一伙已经趁乱躲到了墓地四周墓碑后,而在他们原地,一道白色身影正静静立于即将开启的恶魔之门前。 一道仿佛巨人般,与其背后恶魔之门差不多等高的怪人! 那人面对身前无数黑衣人疯狂的子弹进攻不闪不躲,显得颇为淡定。不过事实证明,他其实也不需要躲。 霰弹,冲锋,手枪……无数子弹倾泻而去,却好似打在了幻象身上一般毫无伤害可言,反而在清脆的金铁碰撞声下,临近好几位黑衣人莫名其妙惨叫倒地不起。 因为距离稍远,又有很多人遮挡,乔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她只能看到对方一身白色西装,月光下,头戴巨大南瓜头面具,同时背后隐隐有暗淡烟雾飘荡。 “烟雾?” 发觉这点令乔内心一奇,不过紧接着她就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一幅翅膀! 一幅被恶魔之门缝隙内火光照耀,变得清晰可见的,正轻微舒展着的诡异翅膀! 75 地狱出口 眼前悬崖内燃烧着的地狱火汹涌无比,从千米之下蔓延至悬崖边缘也仍旧狂躁抖动着,火苗飞溅。 头顶天空深沉阴郁,脚下仿佛岩石一般的黑色晶体坚固异常,同时内部含有大量沉淀的固态地狱火,令伊利亚踩在上面,似乎无时无刻都不在承受着那种难以忍受的灼烧。 “该死的地狱火;我讨厌地狱火!” 他大声抱怨着,一前一后两张嘴巴同时说话,显得异常响亮。 “没有恶魔不讨厌地狱火,”身旁有人嘲笑它:“所以聪明点的恶魔都会主动让自己更聪明一些,不像某些蠢蛋那样,长出两张嘴巴就只是为了吃的更快,噢,多么的愚蠢。” 转头看去,一位拍打着翅膀的尖牙小恶魔正翱翔于另一位双头恶魔头顶,此刻那尖嘴猴腮的黑色小脸正朝伊利亚呲牙咧嘴。 “是的,没错,聪明的克里斯为了让自己更聪明,可以让自己变成雌雄同体,然后躲在笼子里一百年都不用出门。” 伊利亚的反讽惹来周围一阵哈哈大笑,声音重叠响亮,就像是几百人同时在发声。 事实上,这里恶魔数量的确不少,甚至不少于千头恶魔。 充斥地狱火的悬崖横向延伸,又在视线尽头猛地拐了个弯,然后蔓延出“对岸”另一片悬崖,那里同样充满了千奇百怪的恶魔群体。 火光照映下,两颗头的、三只腿的、身材高大的、个子矮小的……黑压压一片的怪胎全部站在深渊周围,各个神色兴奋,等待着时机临近,从上空俯瞰,它们就仿佛被一滴蜂蜜吸引来的无数蚂蚁。 “待会谁都别和我抢,我要第一个出去,我已经一百年没有呼吸空气了!” 一个身高足有五米的独眼恶魔大声说着,引得周围恶魔纷纷侧目。 “你才一百年,我已经三百年没见过活人了。” “我有五百年。” “哼,我被烤了一千年!!” “一千年?得了吧汤尼,你变成恶魔才不到七十年。” “狗屎的七十年,我在地狱资历很高,你个四条腿的知道什么!?”那位三只胳膊的恶魔有些恼火,边说边抡起拳头砰地一声打在对方脸上,惹来周围一阵大笑哄闹。 被打的恶魔很没面子,于是破骂间,用它那比常人多一倍的腿猛地踹向名叫汤尼的恶魔。 两魔迅速纠缠在了一起,乱象因此而滋生。 某处争执闹哄哄一片,迅速吸引到了周遭所有恶魔的注视,这显然令某个存在很是看不上眼。 “够了,你们这帮蠢货,给我安静点!” 一道细声细气而又尖锐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正于深渊边缘地表翻滚的两位恶魔动作不由一停,周围起哄的声音也霎时安静了下来。 相比周围怪物般的恶魔们,说话那位显得很正常的,一头火红长发,身姿高挑,尖细下巴,粗略一看,除了没有瞳孔之外,她仿佛是位妙龄人类女子。 但谁都不怀疑这位著名女魔头的残忍,喜欢虐待男性灵魂,喜好吃人类婴孩,她甚至活活生吃过某个恶魔! “谁叫他是老大的情人呢。”有个一脸全是嘴的恶魔”小声“咕哝着,结果声音仍旧大到周围所有恶魔都能够听到的余地,古怪的笑因此而出现,自然而然的惹来那位女恶魔的注视。 然后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说话那位突然惨叫了起来,全身抖动着,砰的一声化作黑色粉末消散一空! 深渊地狱火光照耀,笑声霎时停止,面对那位女恶魔的目光,恶魔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地缩起了脖子。 只是恶魔本质上是人类灵魂不断遭受折磨,不断被扭曲,并在地狱火烘烤之下而形成的。 能够下地狱的人类本就心性阴暗,再加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残忍对待,一个个早就已经变成了神经病。 他们当中,不存在所谓的正常人,或者说,正常人经过无数年暗无天日的虐待,也早已经不正常了。 所以不久之后,无数惹人厌烦的吵闹议论声再次出现,不过普遍贪生怕死的恶魔们还是有意识的避免再次招惹那位女恶魔的生气。 “阿撒兹勒太蠢,竟然被人干掉了,连逃都没逃出来,还是大衮厉害,我决定上去之后就跟随她。” …… “真羡慕那些契约恶魔,可以随时出去,哪像我们……” …… “我上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老婆漂亮的人类附身,然后把他老婆吃掉,让他能够看见的那种,啧啧,完美,嘿嘿嘿嘿。” 这句话惹来周围一群恶魔哄笑附和,气氛因此而再次热烈。 不过正当他们浮想联翩大肆意淫之时,眼下深渊当中的明亮火焰突然猛窜向上五米多高,随后急速向下敛去。 不用别人命令,这变化令所有议论声音立即消散一空,恶魔们眼睁睁看着那可憎的地狱火于深渊下越来越少,越来越“干枯”,一个个不自觉的面露狂喜。 最终,当悬崖深处地狱火全部消失,露出深处一层黑呀呀的翻涌云雾之际,一声尖叫倏然响起。 “哈哈,打开了!” “冲啊,人类世界,自由的美国!我来啦!” “感受绝望吧,杂碎们!” …… 恶魔们大吼大叫间,纷纷向着深渊一跃而下,放眼望去,无数奇形怪状的黑影仿佛下饺子一般连绵不绝投向深渊,并在自由落体后不久,化作一道道黑色烟雾急速而又疯狂的冲击而去! 无数烟柱般的黑雾争先恐后向下飞掠,生怕其他恶魔先自己一步以获得那独特殊荣,也因此,当黑雾般的出口渐渐向内缩小之际,它们“咬牙切齿”的不断拥挤,最终相互纠缠着抱成一团。 “该死的,你压到我了!” “滚开,别碰我!” “谁摸我下面!!!” …… 深渊之下,幽暗的雾气出口仿佛一个漏斗,从最上方那种蔓延整条深渊地底的庞大,到逐步向下缩小,最终完全只有一条阴暗的隧道。 巨大的恶魔团犹如交配季节的蟒蛇们一样,相互缠绕纠结,形成一个黑雾大团,最终一起“掉”入隧道当中向下落去。 伊利亚同样在这团黑雾当中,拥挤的顺着最黑暗之地掉出后,一阵熟悉的地狱火气息猛地扑面而来,同时,世界颠倒感也令其烟雾身体倏然一滞。 恶魔们本在下坠的,然而现在,当它们穿过那莫名的屏障之后,却直接转变成了上升,有些黑烟甚至因此而没来得及“用力”,在隧道表面静静燃烧的地狱火笼罩下复又掉了回去。 “我讨厌地狱火!” 伊利亚再次抱怨,他就是被地狱火烘烤而力竭的一部分恶魔,但幸亏他位于恶魔团的中央位置,上下左右全是同类,也不至于令他直接扑街。 然而也因此,被无数同类缠绕的着的伊利亚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 但这点其实无关紧要。因为周围燃烧地狱火的岩石隧道并没有其他分叉可走,只有一条上升的道路存在。 “那是人间,人间,人间!我们可爱的美国,自由意志,嗬嗬哈哈!” 不断重复着地狱某位生前是吟游诗人的恶魔创作出的一首小歌,伊利亚不断鼓动自身恶魔之力,为周遭群体出一份力。 黑晶岩石隧道内,互相纠缠的黑色”蛇群”急速向上掠去,无数恶魔咆哮着,大吼着,期待着,大笑着,一个个仿佛已经见识到了人类世界那美好的一切! 然后,当他们抵达隧道终点,冲向那透漏着月光以及夜色的钢铁大门时,刹不住车的恶魔们就直接撞在了出口处一幅舒展着的巨大羽翼之上。 76 占便宜与逃窜 被一辆火车撞在身上的感觉是什么样? 夏尔觉得大概和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差不多。 背后轰然传来的一股庞大灵体冲击令脚下立于四方的其中一道怨灵之影霎时破碎消散,第二道也开始急速颤抖,眼看即将濒临破碎。 这还只是余波而已,主要冲击力都已经被翅膀那种强悍的吸力所抵消了! 黑色恶魔洪流不断于背后通道冲击而来,撞在他后背翅膀上霎时消散一空。 而原本灰色烟雾般的翅膀迅速被染黑,那仿佛瀑布降临一样的撞击令黑烟“水花”四溅,直接将他后背通道那昏黄的地狱火光芒完全遮挡! 夏尔对此有点措不及防,但感觉这股冲击只是最开始那一下最严重,他就稍微放下了心,只是那连续不断的余波却仍旧令站在门口的巨大灵体有种摇摇欲坠之感。 身后是迫不及待的无穷恶魔烟雾,身前响亮枪声不断,几十位黑衣人手持枪械疯狂进攻,无数金属子弹穿透他的身体涟漪而去,却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处于灵体状态的夏尔并不怕物理攻击! 正常来说,没有权柄之杖的辅助,他根本不可能再让自身灵体出窍、但他现在仰仗的并非是自身能力,而是主世界获得的一枚玻璃球,能够令死灵法师灵魂短暂离体一段时间的玻璃球。 这也成为了他此次“截胡”的主要仰仗。不然不说别的,眼前这帮武装暴徒就不是夏尔轻易能够解决的了的。 …… 被开启的恶魔之门竖立于身体两侧,后方恶魔洪流不断被吸纳,不过几十秒钟,一股独特的饱和感就迅速滋生,并开始“肿胀”,只是对此,夏尔却咬牙坚持着。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然而夏尔人心不足,有人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下去! 不是所有恶魔都被吸收一空的。 一些恶魔见势不妙及时刹住了车。还有一些则完全是因为翅膀满额,一时无法吞下那么多,以至于有所遗漏。 或者干脆仰仗自身强悍灵性挣脱吸力,顺着缝隙飞窜而去! 这些自私自利的恶魔甫一脱离恶魔之门,也没心思理会或者帮助被束缚的同伴,而是一个个冲向那墓地当中的西服人类,毫不犹豫地顺着他们各自嘴巴急速钻入其体内——降临人间的恶魔,未附体状态时力量受到很严重的限制。 但更聪明的,或者更有大局观的,则冲向墓地之外,冲向那位于树林当中的恶魔封印。 于是夜色下,黑烟掠过,原本深深镶嵌于地表的古老铁路直接就像是被融化了一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见此,站在封印之外,察觉到墓地内局势有点不对劲的女恶魔大衮直接一个闪烁,消失在了原地,随后出现在了墓地当中。 然后她原本紧绷的表情就完全被愤怒所取代,注视着那白色身影不断残食地狱军队,女恶魔身体甚至因为怒气而不断颤抖,最终疯狂的咆哮了一声。 “你该死!” 话一出口,无形力量猛地荡漾而出,周围那些尚未被附体的黑衣手下们一个个惨叫着化作血肉蹦飞四散! 血腥气息蔓延,但女恶魔目标本就不是这些无足轻重的人类,而是堵门的那高大人影。 强悍念动力爆发,无形的力量疯狂袭来,电光石火的瞬间,巨大化的夏尔浑身一颤! 因为不断受到背后恶魔冲击,夏尔脚下怨灵之影已经损失了三道,而这攻击临身,他原本正颤抖着的第四道怨灵之影倏然消散一空! 见此,本就有点支撑不住的他不再犹豫,一个闪烁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他见势不妙逃的很快。只是他想跑,女恶魔却不能放过他。 不说别的,夏尔背后朦胧骨翼上那缠绕着的无数黑色烟雾,就已然令其愤怒非常了——那代表着的恶魔数量,起码得有几百之数。 差不多是他们此次准备的三分之一军队! 于是当看到夏尔出现的位置之后,女恶魔不做他想,紧接着瞬移而去! …… 夏尔事先是有留给自己逃跑路线的,而因为他的羽翼限制,这种路线完全固定,由一个个站在林间的死神构成。 紧随而去的大衮很轻松的就发现了这种情况。 “你们竟然敢与地狱作对?!”瞪着那黑衣死神,咬牙站在林间,她甚至因此暂时忽视了逃窜的那白色身影。 “你们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对于她的话,这位外表中年白人模样的死神完全不惧:“别忘了阿撒兹勒下场,如果你们敢主动挑衅……”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这话令本就怒容满面的女恶魔更加疯狂,她想都不想的瞬间来到对方身前用力一捏,直接将说话的死神顺着脖子捏了起来,完全忽视了对方实际上是灵体的事实。 “是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她脸色阴沉地问。 恶魔本就是混乱生物,想叫她们知晓所谓的后果,那还真不容易。 只是相比这些死神,她其实更在意那个已然远去的巨大身影。 所以眼见这位死神闭口不发一言,她狠狠的瞪了其一眼后,随手一扔,再次闪烁而去。 月光下的森林当中,一道巨大的白色身影以及一道“娇小”的女性身影连续不断的闪烁着,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从枯木林中脱离,向着临近原野跑去。 夏尔此刻的体型代表着他远比普通人强大的灵体力量,但却也令他非常“显眼”。 这点从背后那紧追不舍的女恶魔就能看得出来。 他其实能够令灵体存在的自己隐去身形,然而这种隐身能够瞒过普通人类,对于地狱恶魔根本不行。 他其实也可以尝试回头反击,只是之前那位表现出的念动力显然比他厉害多了,这表明对方灵体比自身高,那么不论是同样的念动力还是其他灵体攻击,想要胜利的可能微乎其微。 虽说他之前曾经干掉过一个更厉害的天使,但那时和现在可不一样,各种意义上的。 不过对此,夏尔并不担心——他早已为自己留好后路。 不断利用死神路线逃跑着,他渐渐从荒野来到了另一片森林当中,几个闪烁,再次消失在了追踪者眼前,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些死神们。 女恶魔紧随而去,只是这次和之前根本不同,无论她如何寻找,却再也找不到夏尔的位置! 最终她一脸阴沉的停在了一处林间空地,脸色愤恨,拳头不甘心地死死捏紧。 “你跑不掉的!” 77 坑队友 如果可能的话,夏尔自然希望将追逐自己的女恶魔抓住,然后献祭晋级。 可惜他不敢确定在逃跑中是否有其他恶魔暗地里存在,他也没办法令讲规矩的死神们再次布下那种特殊的封魔陷阱。 所以最后他的决定是跑,而不是留下来周旋。 先跑再说,将这次收获消化掉后再想着其他事,以免“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事实上,夏尔逃脱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如同利用权柄之杖灵体出窍时的那种金焰燃烧一样。 利用那玻璃球,他也同样能够瞬间返回身体,只不过一个是可以随时回归,而另一个则是必须等到时间耗尽。 所以当那位女恶魔跑出老远之时,他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瞬间回到躯体当中,一股烦躁疯狂之感倏然从背后传荡而出,那仿佛是无数恶魔携带着的地狱力量作祟,对此,夏尔忙将翅膀“释放”而出。 于是在看守他身体的泰莎怔怔的目光下,一幅缠绕着无数黑烟的朦胧羽翼浮现于月光下。 这翅膀就像是被黑色冷气冻着许多年,最终暴露在正常温度当中那样,黑烟荡漾散发,看起来就有一种邪意恐怖之感。 不过当事人夏尔却并未多理会这种异常。察觉到那种古怪感觉随翅膀出现而消散后,他暗暗松了口气。 随后他从信号塔铁栏地表爬起,随手将口中已然碎裂的玻璃球拿出并扔掉,夏尔拿过泰莎手中的望远镜就向着墓地方向望去。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场面映入眼中。 此时墓园内空荡荡一片,没有那些黑衣人,也没有任何夏尔熟悉的身影。 原本大开着的钢铁恶魔之门,此刻已然不知道被谁给紧紧关闭。 那里同样也没有从地狱窜出的无数恶魔黑烟,有的,只有墓地地表那些隐约可见的血肉痕迹。 “被您消灭了一部分后,仍旧有很多恶魔逃窜。”泰莎在一旁忍不住说:“它们跑的很快,我们没办法追踪。” “真遗憾。”夏尔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 不过今天收获已经够多了,他也没多想。 示意泰莎先离开信号塔后,他利用死神这种特殊传送点,同样瞬间来到了地面。 随后两人依次上车,果断离开此地——背后那一翅膀的“东西”必须要尽快处理,不然不能收入身体不说,总归是个麻烦。 仿佛也知道现在属于低调阶段,身下这辆平常很喜欢制造噪音的梦魇兽此刻发动机声音非常细微,甚至仿佛被”捂住嘴巴”一般只能听到阵阵呜咽声。 这令夏尔不禁感叹这东西“有奶就是娘。” 之前他没有龙晶的时候,可没见过它有这么配合过。 …… 车辆最终并未脱离这片庞大的树林,而是在一处隐蔽位置停了下来,一座猎人木屋静静矗立此地。 这座木屋也是之前打探好的,就是为了完毕后能够迅速有地点藏匿,不过夏尔原本计划是进入另一个世界“消化”这次收获。 只是此时翅膀上挂着的那些东西,令夏尔有点担心出现什么意外,所以不得不熄灭了那个念头。 “应该不会有人追来了。” 喃喃着,他带着女死神推门而入,打开白炽灯后,一屁股坐在了起居室的沙发处。 背后特殊感觉依旧,夏尔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相比之前,眼下这幅翅膀更加趋向于实体,通体被一片黑色雾气所浸染,有些地方甚至还在在凸起挣扎。 这翅膀尽管很奇特,但却也不是完全万能,从眼下就能看得出,它同样有上限。 “不过就算这样也很厉害。” 如此想着,坐在沙发处的夏尔也不理会泰莎存在,直接抬手将其中缠绕翅膀的一道黑色烟雾扯下。 独特的灰色丝线缠绕,让这烟雾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在夏尔手中不断挣扎的雾气小蛇。看了几眼后,神圣而又恢弘的咒语果断从他口中冒出。 纯净的白色光芒随之聚集而来,夜色笼罩下,这种光浮现速度很慢,但在咒语作用下却连绵不绝。附着黑烟,白色荧光闪闪,隐隐哀嚎声下,仿佛蛇一般的恶魔黑烟没多久就被“腐蚀”消散一空。 与此同时,一股纯净而又透彻的灵性力量浮现于夏尔体内的莫名空间当中,融入他那高大的灵体之内。 舒爽之感立即传遍全身,”肉眼可见“,他的灵体向上增长了一小节。 闭目感受着这一切,夏尔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 仰仗翅膀的特殊作用,将一个个本质属于灵体的恶魔真身吸入其中,再依次将它们净化掉。 此次行动,比夏尔曾经想过的那种满世界驱魔可要快多了。 “就是不知道吸收多了会不会拔苗助长……” 莫名有些担忧,但紧接着这个念头就被抛之脑后。 这种独特的灵性力量他始终没搞明白是因为教会的净化法术作用,还是他的特殊金手指缘故。 但不论是什么,当他灵体吸收这些成长到“三米”之时,他也没察觉到自身有何异常或者不适之处——除了在主世界,除了那个莫名其妙的脱体反应。 但那种特殊却并非夏尔自身出了问题,而是那个世界。 所以,尽管对此事有点犯怵,但东西都已经到手了,如果不吸收,那么他现在连收回翅膀都不行。 “起码也得到了能够收回翅膀的地步才罢手,而且我也有准备那种药水。” 如此想着,坐在老旧沙发上的夏尔继续自己的净化行径。 一旁泰莎则站在窗口看向木屋之外,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敌人,目光则时不时扫过夏尔,内心有着无数问题,偏偏还不好问出口。 于是屋内气氛沉闷。 不过今天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正当夏尔不断净化恶魔烟雾之时,窗口处的泰莎突然低声道:“有人来了!” 夏尔闻声面色一动,然而没给他多反映时间,不远处紧闭的房门就突然被人推开,一位穿着黑大衣的微胖中年随之走了进来。 面对坐在客厅内的年轻人,他微微一笑,友好的抬手打了个招呼。 “哈喽夏尔,好久不见。” 夏尔并未回应他的话,反而手中悄然握住了一枚银色小锤子吊坠。 对此,名为克劳利的中年恶魔仿佛毫无所觉一般视若无睹,目光扫视年轻人,语气困惑地道:“那头小宝贝看起来吃的很饱,我很好奇,你是用什么喂得它。” “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夏尔皱眉反问。 自从察觉到异常后,他就将那头梦魇兽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了一遍,也没发觉有任何追踪装置或者额外物件。 “也许是小宝贝舍不得我,主动和我说的呢。”克劳利笑眯眯地回答,随后不待夏尔回应,就转移话题道:“不得不说,今天那件事情真叫人大开眼界,当然,不否认我有那么一点点紧张感。” 这话很明显,他之前也在关注那处墓地。 “所以你——”夏尔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交个朋友吧,怎么样?也许咱们以后有很多可以合作的地方呦。” 微胖中年此时讲话显得一本正经,看起来很认真,然而夏尔可没忘前阵子发生过什么。 “没记错的话,上次在印第安纳,还是你告诉黄眼我们想要干什么的吧。”夏尔呵了一声,对眼前这位笑面虎可没啥好感。 这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夏尔觉得和他打交道得保持十足的警惕。至于朋友什么的,对方也就是说说罢了。 “喔,你还记仇了,真遗憾。”叹了口气,随后克劳利没再说什么,打了个响指,突兀地消失不见。 ”他就这么走了?”泰莎见此疑问。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那位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那么简单。”夏尔回答,他总感觉对方离开时的目光意味深长,所以扫了周围一眼后,拿起自己的东西起身道:“这里已经暴露了,我们走。” 泰莎很赞同他的话,于是点了点头。 然而没等他们正式离去,一道身着黑色皮衣的身影就倏然出现在了客厅当中,面对刚刚从沙发处站起来的夏尔,她一脸杀意地咬牙道:“我说过,你跑不掉的。” 一身皮衣,披肩长发,虽然身材还不错,但是一副大妈脸,见到她,夏尔着实有点发愣。 这位正是之前黏着他四处跑的那位女恶魔大衮。 夏尔打不过她,这点不论是灵体状态还是肉体状态,都很明显。 但他此时却露出一丝诧异来。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就这么跑进来了。” 他边说边速度飞快的从手中袋子当中拿出一颗黑色狼牙来,继而快步走向对方。 大衮见此一愣, 随即感觉到自身力量有异,不由自主抬头看去。 在她头顶,一副七芒星恶魔陷阱正在灯光照耀下清晰可见。 女恶魔脸色一怔,随即怒容渐渐浮现。 “克劳利——!” 尖锐而又愤怒的咆哮随之从这座林中木屋内传荡而出。 78 灵体增长 黑色道奇行驶在美国怀俄明州的一处偏僻公路上,两边是群山与湖泊,一路伴随着淡淡的硫磺气味,随风飘散,令其显得颇为独特。 这辆车正缓缓向着南达科他州行进而去。 副驾驶上,黑发灰眸的女死神仍旧思索着昨天晚上的那件事情。 “陷害同类,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排除异己?或者有私仇?再不以为我们会和那位来个两败俱伤……谁知道呢。” 夏尔的回答有点心不在焉。 他此时正低着头看向自己手心,任凭身前方向盘自己转动。 此刻他的手心处,正有着一条被灰色“丝线”束缚着的黑色烟雾小蛇。 雾气小蛇奇特,悬浮于手掌之中,不断摇晃间似在挣扎,冷不丁一看,估计会被认为是手中钻出的一道微型龙卷风。 然而这其实是一只恶魔,一只被束缚在翅膀内的恶魔。 从翅膀内“拿”出灵体来,并不需要真的张开翅膀,实际上那翅膀和夏尔的灵魂肢体没什么差别,一些小细节完全能够做到操控自如。 “是到达上限?还是已经没作用了?” 不解的喃喃着,看了几眼后,夏尔并未拿它怎么样,而是合手一捏,复又将之收起。 经过一晚上的不断净化,恶魔那种独特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换句话说,他此刻已然能够将翅膀收回。 但这并不是他真正的收获。 不断净化之下,翅膀内恶魔基本已经被他净化了个干净,而他此刻的灵体,则成长到了“百米高”! 没错,百米,没有增强后效果减弱,没有吃太多以至撑着,他不断的净化,自身灵魂所含有的力量也就不断增长,最终仿佛抵达上限了一般涨无可涨为止。 这是一种很恐怖的成长,快的惊人不说,相对于正常人那种和身体匹配的灵魂,他此时和一位高耸巨人无异,灵魂上的巨人。 这也是一种很奇特的成长,尽管夏尔将灵体强化比喻为身高其实只是单纯的比喻,但总的来说,他的身体此刻与灵魂的确是越来越不匹配了,一种特殊的禁锢感隐隐浮现,让他现在一举一动都仿佛束手束脚般非常拘束。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他明明有很强的力量隐藏在体内,但却施展不开。 如何能够解决现在这种问题,夏尔不清楚,他觉得这点需要去主世界琢磨一下。 他曾经担忧的拔苗助长问题倒是没有出现,在净化途中,夏尔一直有警惕此事,行为也显得小心翼翼,不过直到现在,除了精神异常饱满之外,他没有出现任何其他不好的变化。 “回到主世界估计会出现异常,但……” 喃喃着,后备箱处不断碰撞的声音接连入耳。 那是大衮, 被克劳利坑了之后,落在了他们手中的大衮。 单纯的封魔陷阱想要顺利困住对方其实够呛,那毕竟是一位地狱王子,而不是普通恶魔,虽然被困,但仍旧有手段逃离。 只是这种手段并不是想放就能直接放出来的,或者说,她有手段挣脱,但在没使用出来之前,她仍旧受困于封魔陷阱。 所以察觉这点后,夏尔当时果断的用上了自己主世界的一件物品。 一件充满狼人毒素的牙齿状物品。 那是曾经某位食尸鬼的收藏品,作用是触碰到血液后迅速融化,并形成一股特殊的麻痹剧毒传遍全身。 这种麻痹接连不断,效果也很强悍,不仅能作用于肉身,还能影响至灵体。 当然,这种影响仍旧不至于完全困住对方。 所以在他们撤离那处木屋之前。夏尔复又不放心地继续布下重重防护。 额头、胸膛、肚皮,女恶魔三个地点全部被刀子刻上了能够困住恶魔的封魔陷阱。 对方胳膊处同样也刻上了令恶魔无法离开躯体的特殊符文。 与此同时,后备箱车盖上同样刻画着一幅繁琐的所罗门王封印,再加上那能够持续三天时间的,源自另一个世界的狼人剧毒。 多重防护下,就算对方属于地狱顶级战斗力,也休想逃出去。 起码短时间内是这样。 夏尔需要的就是这种短时间,他并不需要长久困住对方。 显而易见,他准备将大衮献祭掉。 为什么没有当场献祭,而是留在第二天,也就是现在。则是因为当时穿梭门时间没有耗尽,那暴露的木屋也不是一个合适地点。 …… 脱离公路行驶的黑色道奇最终停靠在了一座郊外仓库之前。 周遭枯树零零散散,远方空旷的农田无人耕种,显得颇为荒芜。 “这里曾经爆发过一场屠杀,是周围著名的闹鬼地点。”副驾驶上的泰莎解释了一句:“所以平时很少有人来,您不会被打扰。” 这地方正是死神们给安排的。 闹鬼? 夏尔闻言哑然,随后叮嘱道:“你在这里警戒,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好的。”泰莎点头。 她以为这次夏尔是要将恶魔献给死亡骑士,但实际上夏尔可没想那么办。 他是准备拿来晋级的。 上次献祭那位黄眼恶魔,夏尔收获了一个很有用的能力。然而这次他并不会在那么做。 获得死亡之翼,是因为夏尔“帮”了对方一个似乎很重要的忙,所以才不惜耗费力气送给自己这件礼物。 事实上,夏尔当时能够感觉到对方因此而表现出的虚弱。 眼下再献出另一位地狱王子,估计不大可能收获什么好东西,当然,跑进去叙旧似乎也不错。 只是在晋级面前,这些事情都要靠边站。 晋级后,他能够学习的法术将会再次变多,他也将会有攻击法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需要贴身肉搏。 更何况,想要摆脱主世界脱体反应,此次晋级必不可少——不然夏尔其实也不大敢放开手脚净化恶魔,谁知道灵体成长太夸张后那药水会不会还有作用。 所以尽管抓住这位女恶魔有点突然,但夏尔还是很果断的抓住了这次机会。 …… 下车,将后备箱的女恶魔扛出来后,他向着紧闭的仓库大门走去。 “呜呜……呜呜呜——” 肩部扛着这位被堵住嘴巴的女恶魔不断“叫嚷”,后背接连被其地捶打,却又因为刻在身上的恶魔陷阱缘故而显得有气无力。 这要是换做一位金发碧眼的窈窕美女,看起来还能够令人遐思,可惜苦逼的是,这位女恶魔是个大妈。 或者说,她附体的是一位大妈。 “明明可以随便附身,非要选大妈,什么审美观。” 暗暗嘀咕着,他最终将其仍在地面,随后抬眼打量了一下此处仓库。 泥土地面干燥而又空旷,四周钢铁墙壁看起来很严实,场地内除了一张椅子,一捆绳索,一桶鲜血还有一袋子骨头外没有其他东西。 这些连带这座仓库,都是那些死神帮忙准备的。他们大忙不能帮,这种小问题倒是乐于出手。 于是夏尔开始准备晋级仪式。 79 死灵晋级 坐落于荒野之中的废弃仓库周围廖无人烟,黑色道奇静静停靠在大门之前。 黑发女死神坐在副驾驶处,一边用死神们特有的交流方式与美国境内其他死神沟通眼下局面,一边目光扫视周围,警惕可能出现的敌人。 耳中隐隐传来阵阵鬼祟的咒语声,令她目光不自觉望向仓库内,可惜,此刻那里大门完全关闭,根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但见识过一次的泰莎还是可以猜到具体如何。 “如果我们也学会了这种献祭方式……”听着那阵阵诡异的咒语声,泰莎不由浮想联翩,但紧接着,这个念头就被她抛之脑后。 “我在想什么?死神是死亡秩序的守卫者,而不是破坏或者利用者。” 如此想着,她却不自觉露出一抹苦笑来。 “只是,一切和原来已经不同了……” 恶魔之门事件之后,天堂和地狱不可能不清楚吞噬了大量恶魔之人和死神有关。 尽管碍于这种特殊身份,他们不会将死神们怎么样,但一番麻烦肯定必不可少。 …… 外面女死神在那里忧心忡忡,仓库内的夏尔则不断的忙碌着。 毛刷沾染血水,熟练的在地面上将晋级仪式所需要的魔法阵刻画完全,熟练的摆好头骨与趾骨。 随即因为穿梭门时间而等待了一阵子后,复又熟练的将目标开膛破肚,双手捧心。 咒语声连绵不绝的开始,仓库内的年轻人自顾自进行着死亡仪式,任凭目标如何呜咽也无动于衷。 而当十道死亡之影于地面被头骨拖拽而出后,女恶魔的“叫嚷”就更加激烈了。 她仿佛隐隐察觉到了自身命运。 只是因为身体上繁多的封印,她再怎么反应激烈也没办法动弹一点,只能那么被束缚在椅子上。 夏尔并未理会她任何反应,手中高举的心脏在绿光缭绕下不住地跳动着,鲜血于断裂血管内很有节奏地涌现,顺着胳膊流淌而下,浸染洁白衣衫。 最终,当咒语尾声,时间临近后,他倏然将手中心脏摔向魔法阵当中的目标! 十道灰扑扑的死亡之影随即转移视线,目光临身,被捆在仪式当中的女恶魔莫名打了个哆嗦。 随即,灰雾由地面魔法阵内猛地爆发而出,霎时将她与夏尔包裹其中。 此刻正好穿梭门时间抵达,脚下悬空感因此而袭来。 …… 时空倒转的感触早已熟悉无比,眼前一黑,当夏尔反应过来之后,周围已经大变了个模样。 周遭灰色云雾翻涌,头顶天空深沉晦暗。 此时夏尔坐在冰凉的黑铁座椅上,灵体状态本应巨大无比的体型,此刻却仍旧是肉体大小,令夏尔有点纳闷。 脚下是一处处逐步往下的阶梯,那黑色的石质构造则让他隐隐想起某位倒霉的存在。 阶梯周围被云雾缭绕,下方是一处广袤的焦土平原,从此地俯瞰而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不论是平原枯骨,还是椅子正下方的焦土鼓包。 椅子周围缭绕荡漾着的灰色云雾有些遮挡视线,转头看去,在椅子后面,一条逐步向上的阶梯正于云海雾气陪衬下隐隐浮现而出。 这条阶梯与夏尔脚边那条不同,看上去是一团团黑色雾气所构造,当中隐隐闪烁深红色的火焰痕迹,令人下意识就能够想到地狱火这个词。 “大衮?” 见到这条通往上方更深沉天空的烟雾阶梯,夏尔有点害怕这东西会不会半路让他掉下去。 不过这种情况似乎不大可能。 有着多重记忆的夏尔对此地也并非那么陌生——尽管看起来很诡异,但实际上这里没什么可探索之处。 于是他从冰冷的黑铁王座上起身,顺着左手边黑石道路迈入雾气阶梯之上。 一股独特的能量附着感随之浮现于心底,与上次一样,只能隐隐察觉,但却找寻不到,显得似是而非。 不断向上行走着,那种特殊的附着感越来越多,夏尔隐隐知道这其实是他在某种意志的见证下一步步在“进化”自身,而不是吸收什么东西。 “就好像是在一步步提高生命权限。”综合绷带人记忆,他得出这种颇有现代气息的结论。 …… 随着脚步前行,周遭灰色云雾愈发深沉,最终,当夏尔将这条阶梯走完之后,周围已经完全被深黑色所围绕。 深黑色充斥整个视线,仍旧如云雾一般荡漾翻涌,只是与下方灰色的云层相比更加深沉一些,也更有质感。就仿佛那隐藏在泥土地下面的潮湿黑土。 低头朝下张望,已然看不清下方那广袤的焦土平原,也看不到那道道庞大的怪物身影,此时上下左右,甚至后方阶梯道路,已经全部被黑色所包围。 脚下黑烟阶梯内隐隐火光照耀,道路缓缓蔓延至尽头。不出所料,那里是一张座椅。 一张白骨堆积而成的,被黑雾所缭绕着的座椅! 座椅通体灰白,椅背由一根根肋骨构造而成,两侧扶手处装饰着圆润的头骨,那两双空洞目光此刻正静静注视着阶梯上的来者,嘴巴咧着,仿佛在做无声欢迎。 看到这张犹如隐藏在黑暗最深处的苍白椅子,夏尔第一个念头就是,坐在上面肯定硌得慌,而第二个则是—— “尸骸王座是一堆烂骨头,腐尸王座是一堆人体器官和四肢,这些都是死物……那么第六层次的活尸王座会是什么?” 想想就有点恐怖,不过这种事情实际上无可避免。 看了几眼后,夏尔也就不再瞎想。眼看晋级就在眼前,他内心突然浮现一抹激动,于是不再犹豫,快步走至椅子面前,一屁股坐了上去。 与上一张椅子的冰冷感觉不同,这次他坐在上面后所承受的,是一股独特的灼烧感。 这感觉从骨质王座下蔓延而出,逐渐荡漾于身体当中。 在这股力量影响下,本就强悍的灵体再次增长了一些,不过此刻他灵体正处于特殊的正常人大小,倒是看不出到底增长了多少。 与此同时,一股独特的清凉之感莫名于额头浮现而出,从上而下,与灼热冲撞在了一起。 这是命运的力量,夏尔隐隐有所明悟。 两种力量最终融合在一起,一切感触因此而消散。 接连几道提示则从夏尔眼中浮现而出。 …… 【你成功迈入了死灵法师尸骸王座等级,你的灵性有所增强】 …… 【你的灵体层次永久性发生了变化】 …… 【你的长夜主宰天赋发生变化,你所召唤的黑夜降临后,笼罩范围内死尸将会自行复苏】 …… 【你的通灵卡牌天赋发生变化,你现在可以一定程度上操控被封印灵体】 …… 【你的命运卡牌天赋发生变化,当前你可以轻微影响目标命运】 80 命运的一撞 早晨的光照下,披萨店橱窗外行人匆匆,坐在窗前座位处的夏尔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目光不断闪动,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黑色道奇静静停在马路对面街道上,一座路灯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挡风玻璃上面被贴了张罚单,但夏尔对此却始终视若无睹。 他一直在留意着某种特殊事件发生。 不断观察间,一位人高马大,穿着黑外套,粗壮胳膊上纹有美女纹身的大汉随之映入眼中,他脚步匆匆的于路边走来,边走边打着电话,结果非常不巧的与街角拐过来的另一位大汉撞在了一起。 “你他妈的长没长眼睛!”碰撞下,手机摔在地上,话筒中还响有对面疑惑的询问,纹身大汉则瞪向撞他的那位鸭舌帽男子。 “是你撞的我。” 对方沉声回答,戴着鸭舌帽,双手插在裤兜当中,看起来颇为低调。 然而大汉却对此非常恼怒:“我他妈的直行。你个婊子养的拐弯不看路的吗!?” “嘴巴放干净些。” “去你妈的干净!我——”纹身大汉破口大骂,结果话到一半就猛地被对方一拳打了个趔趄。 那拳头果断而又迅捷,碰撞之下充满了力量感,直接将对方牙齿打落了一颗。 与此同时,没等纹身大汉站稳,鸭舌帽男又是一脚猛地踢在了对方腿关节处。 “啊——!” 惨叫声倏然响起,纹身大汉不自觉捂着膝盖向地面瘫倒而去。 事情发生的速度很快,眼见纹身大汉倒地后对方还想再踹,旁边一位围观的中年大妈忙拍了拍身旁同伴。 “快,快报警!” 她说的声音不大,但当事人似乎很敏锐的听到了这话,于是哼了一声,脚步急促的转身离去。 没人敢拦住他,于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鸭舌帽就消失在了这条街道上,原地只留下那位原本还嚣张跋扈的纹身男,现在他则一个劲的捂着膝盖痛呼。 这一切都被夏尔看在眼里,直到警笛声飘荡而至,一辆警车缓缓靠近,夏尔这才收回视线,看向桌上摆放着的两张卡牌。 两张边缘交叠的金边卡牌。 一张显示着鲁珀特.安道尔这个名字,另一张名叫多姆.柯布。 而上面的画像,正是对面两位打斗的当事人。 此刻时间是夏尔晋级之后,刚刚返回邪恶力量没多久。 在主世界庄园中不能毫无顾忌的实验他获得的新能力,所以当时间抵达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进入了穿梭门。 驾车从那间郊外仓库离开后,直接来到了这座位于怀俄明州中部区域的城市。 他在城南一处搏击俱乐部外抓了一张牌,又跑到偏北比较混乱的红灯区抓了另外一张。 结果这两位相隔足有半个小时车程的家伙就这么在夏尔面前相遇了。 “卡牌交叠,结果他们撞在了一起,那么如果完全重叠呢?” 低头看着淡黄色防火板快餐桌上这两张金边卡牌,夏尔用两根手指摁在牌面,想叫它们再次重叠于一起,可惜,这次不过稍微一靠近,这两张牌就倏然化作金光消散一空。 夏尔见此不由无奈。 晋级后显示他可以轻微操控命运,但如何操控却是个未知问题,眼下夏尔只实验出了这么一个“命运的碰撞”,其他的,仍旧需要探索。 “这能力有一定限制。” 夏尔得出这个结论。 相对而言,命运天赋的另外一个变化,则比操控命运要清晰多了,因为这能力能干什么,已经被显示了出来,而不是不清不楚。 【你可以隐蔽命令编织成卡牌的灵魂为你强制做一件事情,包括但不限于刺杀敌人、保护他人,任务完毕后,该灵魂会自动脱离你的掌控】 …… 【注意,任务如果针对生灵目标,则必须拥有该目标的灵性物品充当媒介】 …… “简而言之,这就是个一次性的小兵……” 琢磨着,夏尔不自觉想到了自己翅膀中诸多恶魔。 被“吞”了大部分后,那些恶魔还有不足一百之数。 他现在的灵体仍旧显得很高大,但在主世界时却并未出现那种脱体反应,这证明胖伯爵并没有骗他,晋级后脱体反应会消失。 但同时,夏尔灵体无法再次增长却也是个问题。在没解决这个问题之前,翅膀内的东西似乎没什么用,那么…… “先生,您的苹果披萨。” 一道略显沙哑的女性声音传来,打断了夏尔的浮想联翩。 抬头看去,一位有着暗金色卷发的服务生女孩正将一盘食物放在桌上,浅蓝色眼眸眨了眨,朝他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夏尔点头称谢,对方随即转身离去。 修长背影摇曳曼妙,有意无意展现着自身优美的身姿,餐盘下压着的一张写着电话的纸条,更是无声的证明着什么——夏尔平时不注意,但他实际上很受欢迎。 只是对此,夏尔却只是摸了摸下巴。 看了看后,他没有理会,抬手拿起餐盘上的刀叉切割食物,随即咬了一口。 “有点咸了……” 喃喃着,他不由想到最后一个变化。 相对于命运之子两种特殊能力晋升,他的长夜主宰两个能力当中,只有长夜降临发生了改变,“致命”的改变。 “不再需要灵魂,只要长夜笼罩就能复苏死尸,那么如果我现在在这里释放这个能力,会发生什么?墓园?医院?停尸房?” 他咀嚼着披萨,侧头看向窗外这繁华而又清冷的城市。 这座位于怀俄明州,名为夏延市的地方。 “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一碰就碎。” 有种不管不顾,放开手脚“游戏一场”的冲动,但夏尔紧接着就将这种念头压至心底。 将自身的好奇心放在他人的悲剧之上。如果没有必要,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默默思考着,餐桌上的食物渐渐减少,而就当夏尔叉子插向最后一块披萨之际,他裤兜中的电话突然响起。 掏出来看了看,随即接通。 “嘿,夏尔,我是迪恩。“对面声音显得有点低沉,夏尔不自觉挑了挑眉,随即佯装不解的问道:“你们之前干什么去了?我打电话怎么打不通?” “我们遇到了天使攻击,有卡西迪奥帮忙,我们没受伤,但天使的攻击将手机全部影响到了。”迪恩语气无奈,随即转移话题道:“先别说这个了,夏尔,我需要帮助。” “什么帮助?”夏尔对这点倒是并不惊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换做眼下夏尔来说,他责任心没多少,被求助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多了。 “卡西迪奥因为救我们,损失了很多力量,已经没办法救活萨姆了,所以我……” “什么?” “所以我和恶魔做了场交易。” 迪恩说着,将详细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简而言之,为了救弟弟,他不惜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十字路口恶魔,眼下只有一年时间可活。 而救活萨姆之后,迪恩又不甘心自己不久之后会下地狱,所以又想着召唤恶魔出来,叫那边解除契约……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尴尬,对此夏尔没说什么。 这种事情属于人之常情,换做他他也会这么做,毕竟涉及到自身性命,丢脸总比丢掉性命的强,不过—— “你是说,和你交易的那位,叫做克劳利?” “没错,”迪恩回答。 夏尔闻言若有所思。 “那么,你和他……” 话语落下,对面气氛似乎有点微妙。 81 召唤失败 天空飘荡着的黑色云朵缓慢而又连绵,清冷月光不时被遮挡,复又于云后显露,来来回回,犹如一位含羞带怯的少女不断被挑逗。 下方位于城市边缘的荒芜十字路口处,迪恩蹲在地上,将一副铁盒子埋在刨开的泥土坑内,深吸了口气后,站起身来,口中念叨起了晦涩难辨的拉丁咒语。 咒语声响起落下,迪恩则暗暗提高警惕。 然而半天下来,他所期待的事物却始终没有出现。 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复又将东西挖出,再埋下,然后第二次念起咒语。 一分钟、三分钟、十分钟…… 场面同样如此。 反复试验几次后,最终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朝不远一处草丛招呼了一声。 一辆黑色轿车驶了过来。缓缓停靠于迪恩身前,车窗开启,夏尔从中探出头来。 “失败了?” “没错。”迪恩无奈地点了点头:“不知道错在了哪,明明前几次都没有任何差错……” “也许这片区域没有契约恶魔管?” “不可能的,我特意调查过这里,五年前有出现地狱犬杀人事件,这证明这附近肯定是交易恶魔的领地。”迪恩说着,挤出一丝笑容来:“下次再说,我还有一年时间。” 夏尔闻言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原本目的很老套,召唤出来交易恶魔后,困住对方,然后开始一番威逼。 虽然现在已经不缺恶魔,但夏尔并未拒绝迪恩的这次请求。 所以接了对方电话后,他就马不停蹄的从怀俄明来到了临近的科罗拉多州迪恩他们所在之地。 原本打算如果可行,他就顺便问一下那位古怪的克劳利到底有什么目的,然而没成想,眼下竟然召唤失败了。 “我吸收的恶魔大多是普通恶魔啊,根本就没伤及契约恶魔,它们人手应该够用,怎么会失败呢?又不是我亲自上场……” 夏尔有点疑惑,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示意迪恩上车,他随即向着对方停靠车辆的市内某街道行去——迪恩现在做的事情没告诉其他人,夏尔抵达后也尚未见过除了迪恩之外的任何人。 所以他们现在算得上是隐蔽行动。 “我们在奥罗拉市边缘找了个汽车旅馆当临时居住地,所有人都在那里。” 车辆顺着郊区道路缓缓前行间,副驾驶上的迪恩如此说道:“恶魔之门被开启,美国现在隐藏在暗地里的恶魔非常多,我们打算合力一起清理它们。” 夏尔闻言有点惊讶,毕竟在他的认知当中,眼前这位基本和他弟弟一起行动,眼下怎么准备组团了? 受刺激了?他暗暗猜测,表面上则问道:“他们都没事?” “所有人都很好。” 迪恩回答,脸色复杂。 所有人都很好,包括他那位死而复生的弟弟。 除了他自己。 随后迪恩又说了一些夏尔“不在”时,他们位于恶魔之门处所遭遇的一切,包括大量人类敌人,包括女恶魔,当然也包括那位南瓜头。 言谈间,他对于那巨人般的南瓜头显得充满疑惑与不解,当然也有一些庆幸——如果没有那位,他们即将面对的恶魔恐怕还得翻一番。 夏尔面不改色的开着车,不时应声点头,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来。 轿车从郊外驶入市区,又向着市区某个方向行去,红灯绿灯接连遇见,让这趟路途稍显缓慢,不过也渐渐逼近终点。 “对了,”于街道上行驶着,眼见目的地即将抵达,迪恩突然一拍脑门,想起了什么:“有位叫做菲奥娜的女士一直和我们打听印第安纳那座小镇发生的一切,可惜我和萨姆也不知道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夏尔?” “我也不太了解,当时只是路过那里。”夏尔回答着,侧头看了迪恩一眼:“你在帮她打听?” “其实我也很好奇,帮忙只是顺便。”对方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朝夏尔挤眉弄眼了一番,“我认为那位女士很有魅力。” 大妈还有魅力? 夏尔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倒也没多问,将车停在路边,随后目送对方下车。 “我先回去,你再跟上,这样错开时间,免得被怀疑。”趴在车窗处嘱咐了一句后,见夏尔点头,迪恩转身离去。 然后不一会,街道对面那辆雪佛兰牌的黑斑羚就缓缓从停车位置驶出,路过夏尔这辆车前时还摁了下喇叭,随即扬长而去。 “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轿车最后消失于视线当中,摇了摇头,坐在车内的夏尔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右手一抬,一张银边卡牌随即从手心处汇聚而成。 这并非是什么新能力,只不过是夏尔直接将灵体翅膀内的灵魂具现成为命运卡牌罢了。 就如同他之前用这种方式将其中灵体揪出来一样。 “约翰·温彻斯特……” 低头看了看卡牌中这张穿着灰衬衣薄背心的人像,夏尔又扫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座椅几眼,最后从椅背缝隙中拿起一根不起眼的头发丝,放在手中卡牌上。 “去保护你儿子吧。” 话语落下,卡牌仍旧是卡牌,头发丝也仍旧如故。对此,夏尔皱了皱眉,再次开口。 “三天时间。” 于是那根头发丝倏然融入卡牌当中。 朝着窗外随手一扔,这张卡牌就化作银光消散一空,一道朦胧的人影随之出现在了不远处街道当中。 他刚刚出现,就茫然的转头四顾了一会,没什么发现后,抬脚离开此地。 显然,这种隐蔽的命令并不会被当事“灵魂”所发现。 这位是夏尔在恶魔之门处吸收的大量灵魂之一。 夏尔不大清楚为什么恶魔之门中会出现人类的灵魂,他也没心思多琢磨这件事,事实上,除了这位之外,他翅膀里还有十多位同样的人类之灵。 估摸着,那些灵魂属于“越狱”份子。 “万圣节快到了,送给你一位老爹,不用客气。”咕哝着,夏尔轻轻拍了一下方向盘,于是车辆轰鸣启动:“认识我,你们可真是幸运。” 正准备离开此地,裤兜内突然传来一阵电话铃声,夏尔一愣,随即拿起手机一看。 “鲍比?” 有些奇怪的接通电话,夏尔本以为对方会问自己在哪之类的,结果话筒中传来的声音却并非是那位老人,而是另一道颇显沉稳的话语。 “我刚得到消息,你被米迦勒盯上了。” 82 再聚 位于纽约布鲁克林区一栋私人庄园内,富丽堂皇的别墅当中灯火通明。 别墅一间明亮起居室当中,一位穿西装的青年男子正低头朝坐在白色沙发处的睡衣秃头男汇报工作。 “老大那里要求您必须要在三天之内送去五个新灵魂,她说因为那位南瓜头缘故,她们现在人手明显不够用,必须要从地狱招兵。” “她还说,虽然天堂那边称不会干涉我们破坏路西法陛下的封印,但不排除有天使私自做主,或者天堂反悔的情况发生,所以要求您务必叫您那几个棋子盯紧天使们的行动,如果有任何意外情况都需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当然,当然,”闻言,坐在沙发处的秃顶克劳利一脸正色地道:“为伟大而又美丽绝伦的莉莉丝陛下服务,一向是本人的荣幸。” 话音落下,他面色一转,盯着眼前这位穿黑西装的手下耸了耸鼻子,皱眉道:“又是用人血沟通?” “是的。”对方低声回答。 “明明有电话这种通讯工具,为什么你们总是使用这种老掉牙还影响自身形象的土办法?”克劳利的声音有些不悦:“你要记住,我们是生意人,不是那些只知道动手动脚的莽夫。生意人要严格保持形象,不然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手下闻言满脸无辜:“可是,老大那里没有电话。” “是吗。”克劳利眨了眨眼,倒也没显得尴尬,而是面不改色地道:“看来今年圣诞节送给陛下的圣诞礼物有合适目标了。“ “圣诞节……”手下听到这话,忍不住说道:“先生,恶魔过圣诞节是不是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克劳利边说边拿起茶几桌上的高酒杯抿了口红酒,随即道:“恶魔也需要节日来happy一下。” “我认为我们更适合万圣节。” “单纯的小可爱才喜欢万圣节。”克劳利说着,突然侧头竖了竖耳朵,脸上随之露出一抹古怪。 摆手示意手下退下后,他摸了摸下巴。 “大晚上的突然来电,看来大衮已经被他解决掉了,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可怕。” “不过,以为用迪恩举行仪式就能忽悠住我?啧啧。” “泛是和你有过接触的人类,我们现在概不理会。” 轻哼了一声,克劳利举起高脚杯悠然喝着红酒。然而就在这时,仰仗敏锐的五感,他突然听到外头某位手下不满的声音。 “他太自私了,奥罗拉那片区域本来已经被划归给我的,凭啥他想抢过去就想抢过去?” “因为他想抢过去。” “这不公平,我要向老大举报他。” “前提是老大肯见你。” “老大一定会见我的,上次……” …… 阵阵话语令克劳利刚刚升起的一点好心情悄然消散一空,靠坐在沙发处,他不自觉冷笑一声。 “整天抱怨不公平,不合理,福利少,规矩多,巴拉巴拉……” “以为这是美国国会?” “真是一个白痴,刚刚没有我拦着,你早就死翘翘了。” …… 开车刚刚抵达迪恩他们所在那间汽车旅馆,还未下车,夏尔就见到在旅馆牌子下小声争执的母女二人。 “你还好意思说我?这么几个人就敢去阻止恶魔,如果不是那个南瓜头,你们早就死了!” “没进去之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尽管犯错,但这件事是正常的,可你既然知道那里有多危险还闯进去,不是莽撞是什么?” “我那是担心你们!” “如果你真的……” …… 周遭比较寂静,所以压低的吵闹声仍旧隐隐传荡入耳,夏尔远远看了几眼后,没准备凑上去,而是开车停在了旅馆前的一处停车位上。 不远处站在门口的鲍比看到了夏尔的到来,于是收回看向母女俩的视线,朝他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我喜欢你的新鞋子,夏尔。” “谢谢,我觉得还行。”夏尔被他说的不自觉低头看了看自己新买的白色运动鞋,也没发现哪点好来。 “你前段时间去哪了?” “有个朋友叫我去帮忙,结果被困在深山老林里面好一阵子。” “那可真不幸……” 寒暄间,一位大个子从旅馆内走了出来。 “谢谢你,夏尔!”对方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而且说话的语气异常诚恳,表情也满是认真。 萨姆这位老实孩子死而复生后,被迪恩糊弄说是因为天使卡西迪奥的缘故,事实上,如果发展顺利,那位天使的确能够救活他。 所以夏尔这位介绍天使过来的,自然会受到一番感谢。 然而实际上…… “可怜的娃。”他暗暗感叹,表面却面色如常的回应着。 只是未免言多必失,他倒是没有太多说话兴致,于是在和萨姆寒暄了几句后,他顺着老鲍比的指引,找到了位于旅馆某房间内的天使卡西迪奥。 然后他就收获了对方略显狐疑的话语。 “你有没有,嗯,我是说,你见没见到过一个带着南瓜头的巨人?” 显然,这位天使有点怀疑什么,只是对于夏尔来说,想要忽悠他实际上很简单。 “南瓜头?” “没错,南瓜头,白西装,背后长着一副怪翅膀……” “没见过。”夏尔回答:“怎么,那东西惹到你了?” “那倒没有。”卡西迪奥摇了摇头:“他其实帮了我们大忙。” 说着,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于是他甩了甩头,随后低声问:“你有什么打算?” 他问的自然是被大天使盯上的事情。而事实上,这也是他怀疑夏尔是那位南瓜头的缘故。 只是关于这点,就算是天使们也不敢完全肯定,只是怀疑罢了——夏尔的命运天赋令他在平常状态下根本不怕被探查。 “打算?” 夏尔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能怎么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 不然也没其他办法,天使们现在在不在地球还两说呢,除了他们跑来找夏尔,夏尔可没处找他们去。 于是他回答道:“该干什么干什么,等来了再说。” 见夏尔脸色如常,星期四天使有点纳闷:“你好像不大担心?” “担心有什么用。”夏尔耸了耸肩。 实际上他倒也真不怎么担心。 眼下来说,除非那些天使瞬间出现在自己背后,然后瞬间捅自己一刀,否则他们根本杀不死自己。 仰仗真实之眼,仰仗瞬移,仰仗冰与火之歌世界,甚至仰仗他现在不比喽啰天使弱多少的灵体力量,对付起那些有着很多弱点的天使,其实也没什么可惧怕的。 至于他们会真的跑来刺杀,夏尔觉得不大可能,虽然接触时间短,但这些天使明显不怎么拿人类当回事,做出刺杀这种事情似乎还不够丢脸的。 所以与其担心天使刺杀,不如担心担心恶魔。 而如果是恶魔的话,仰仗太阳之子天赋,就算刺杀他也能够有一定反应时间——天使不怕光,所以致盲天赋对他们无效,这点在杀天使的时候夏尔就发现了,但恶魔就不行了。 “除非恶魔晚上来。” 暗暗思考间,面对眼前这位天使,夏尔并不准备多透露自己手段。 卡西迪奥并不清楚夏尔的想法,所以他一脸严肃地补充道:“如果有消息,我会提前通知你。” “谢谢。” 正当他们隐约交谈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叫嚷。 “嘿,夏尔,这不是你的车吗?” 抬眼看去,摇滚明星似的阿瑟此时正一脸惊奇地望向他——这间房是双人间。 然后在没等夏尔询问,他就将手中笔记本一转,屏幕面向两人方向。 笔记本屏幕上此刻正开着一个新闻网页,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配上一副车轱辘火的黑色轿车。 上面标题赫然写着——【高速公路模仿恶灵骑士,美国州警发誓严惩肇事车辆】 83 老照片 “本报记者严厉指责这种为了个人爱好而至其他人安危于不顾的危险行为,副主编罗根呼吁美国各州警署一定要在这辆车没造成太多损害之前抓住这位胡闹的道奇车主,我们……” 看了几眼后,夏尔随手将这份报纸仍在桌上,随即顺着窗外瞥了一眼几位正围着自己那辆地狱猛兽指指点点的家伙们。 不只是网页,就连当天的今日美国报纸中也记录了夏尔前几天赶往地狱之门路上造成的种种超自然现象——当然,对此新闻公开解释的是科学的,合理的,而非荒诞的。 于是不知不觉上了一次新闻的夏尔成为了其他人议论的对象。 不过相比他来说,那台黑色道奇更令人心生好奇,所以此刻不仅是温彻斯特兄弟和阿瑟,就连那位天使都凑上去一本正经的研究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 “吸引去了一位天使,估计会把那东西吓个够呛。” 喃喃着,夏尔低头看了眼自身留在这里的剩余时间。 这帮人准备在一起猎魔,夏尔可没想过和他们掺和,所以他谎称有人找自己帮忙,明天一早就准备离开。 不过事实上不用明早,不久之后,夏尔就会离开这里,回到主世界中去。 地狱之门事件算是告一段落,邪恶力量世界眼下暂且无事,他准备前往死神们提供的美国各个鬼屋当中去补充一下怨气,然后一路上顺便解析怪物。 “而主世界,没记错的话,明天会有一场秘密聚会……要不要去看看?” 站在窗前扫视下方的夏尔并没有多思索的时间,就被脚下一阵悬空感拽离了这方世界。 …… 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睛,则回到了还算阳光明媚的柯蓝斯顿庄园中。 邪恶力量世界的时间尽管因为死亡森林的缘故有点错乱,但主世界每次他返回基本都是太阳即将落下的黄昏时刻,眼下自然也不例外。 看了看窗外那绚丽景象后,夏尔没有多犹豫,打开衣柜就将身上这套颇具现代风格的衣物换下来。 然后他就向着胖伯爵的书房走去。 灵体无法继续增长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而胖伯爵既然以前也遇到过灵体超标之事,那么对此会不会有所了解? 绷带人的记忆当中没有记载这种事情,他的灵性力量似乎也不高。或者说,一直处于正常状态。 “难道需要恢复原本高度后才能继续?怎么恢复?压缩?有点扯淡……” 若有若无的想着,行走在二楼走廊当中,两边墙壁挂着一幅又一幅油画。 负责餐饮的仆人们在一楼忙忙碌碌,而负责打扫卫生的仆人倒是发现了夏尔的存在,只是除了打招呼外,她们可不敢和这位一向蛮横的大少爷多说什么。 于是夏尔顺利来到了他上次喝下那瓶药水的书房当中。 柯蓝斯顿伯爵的书房不少,但既然上次是从这里找的药水,那么相关知识如果有的话,想必应该同样存放在此地。 趁着胖伯爵还未返回,夏尔准备仔细翻翻。 然而,他刚刚走过书架前的书桌,伸手还未触碰到书架,一道怪诞彷如小丑一般的尖细声音就突然响起,吓了夏尔一跳。 “有口令吗?”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只淡灰色的青蛙随之映入眼中,巴掌大小,皮肤暗淡,位于书架缝隙当中。 “有口令吗?” 在夏尔看过去后,对方复又重复了一句,相比其他部分要圆润一些的洁白腮部一鼓一鼓的,看起来和普通青蛙似乎没什么不同,只是…… “什么口令?”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看书的口令。” 青蛙一双七彩色仿若琉璃一般的眼睛瞪着夏尔,似乎对他有所警惕。 “没有口令,不能给你看。” 这是什么鬼东西? 夏尔暗暗无语。 真实之眼冷却还未完成,他也没办法看清眼下这东西是什么物种。 古妖?血脉超凡者?还是被诅咒变成这副模样的人类? 猜测不少,但未免意外,夏尔并未莽撞,谁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别最后看书没看成,反而被一只蛤蟆追着跑。 于是他看了对方一眼后,放弃此次行动,在青蛙瞪视目光下,脚步缓缓后退离去。 只是正当夏尔退到门口打开房门之际,那只趴在书架缝隙中的蛤蟆复又鼓了鼓腮帮子,“语气”稍软。 “没有口令,一瓶奶酪也是可以的。” “……”夏尔无语。 转头吩咐仆人们带来这只青蛙所需后,他顺利获得了这间书房看书资格。 可惜,尽管付出了一定“代价”,但这上面并未有他想要的知识。 甚至他翻了好久,也没找到和施法相关的书籍,最终不得不无奈放弃。 “只是……” 站在书架前,翻开一本名为《阿卡威亚帝国史》的夏尔不自觉皱眉。 这本书书页中夹着一张照片。 一张黑白色的老旧照片。 单纯照片其实没什么,只是照片上的人却令夏尔不得不留意。 那是一幅男女合影,男方棕发碧眼,穿着整齐的绅士服,坐在长凳上仪表堂堂,女方则黑发黑眸,一幅端庄贤淑模样依靠在男人身上。 都林很普遍的拍照姿势,只是上面这位…… 看着照片上面部被手指摩擦着有些泛白的女性面孔,夏尔皱了皱眉。 “这是你母亲,在你出生之后就突然失踪了。”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话语,打断了夏尔的沉思,他有点做贼心虚般的迅速将照片放回原位,随后将书籍归位,这才转头看去。 不出所料,正是悄然到来的柯蓝斯顿伯爵。 此刻对方看上去没有了以往那种一直乐呵呵的模样,表情看起来很是落寞。 “没有留下任何书信,也没有给我哪怕一丁点口信或者线索。” “所以……”夏尔若有所思。 “所以你给我滚蛋,臭小子,谁准许你乱翻我藏书的!”胖伯爵破骂间,略显哀伤的神色倏然收敛而去,摆手轰赶时的表情充满了不耐。 “是它。” 夏尔闻言没有犹豫的指了指那只嘴角还沾有奶酪痕迹的灰色蛤蟆——这东西不知道把那一整瓶奶酪藏哪去了,但一时间却没来得及完全销毁痕迹。 于是胖伯爵被转移了注意力,抬手松了松领结,一脸黑线地骂了一句。 “我真是瞎了眼,叫你这丑东西帮我看守书架!” “我眼神不好,把你儿子当做你了。”青蛙义正言辞地反驳。边说还边伸出那充满韧性的舌头将嘴角最后痕迹来个毁尸灭迹。 于是之后不论胖伯爵再说什么,这只怪异的青蛙就直接眨巴眼睛,假装自己不会说话。 气愤的柯蓝斯顿伯爵和“一脸”无辜的青蛙,场面有些荒诞,看了几眼后,夏尔识趣的转身离去。 尽管对这只青蛙很好奇,但夏尔仍旧想着那张照片的事情。 事实上胖伯爵就算不解释,夏尔也能猜到那位到底是谁。 所以身份方面其实没什么可惊讶的。夏尔奇怪的是,他总感觉那位有些似曾相识。 并非是原主记忆中的印象,而是他穿越之后。 “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直到回到自己卧室时,夏尔仍旧想着这个问题。 84 游行抗议 作为一年只有十个月的世界,九月份已经属于入冬时节了。 只是都林的冬季与夏尔记忆中的可不大一样,甭说没有那满天飘雪,就连在夏季绽放着的鲜花与绿叶,也仍旧安安静静点缀着世界,让周围看上去和秋天没什么两样。 “秋天”的气候显得萧索不已,黑皮马车顺着庄园前的道路缓缓驶离,周遭草地绿意中掩饰不住的一抹淡黄,临近的梧桐树树叶泛红脱落,此刻正随风于天空飘荡。 “少爷,抵达艾洛蒂俱乐部大约需要三十分钟。” 庄园专职马车夫贝克的声音顺着车厢前方窗口传入夏尔耳朵当中,应声后,周围随之陷入安静。 此时是夏尔离开穿梭门世界的第二天下午,昨天在搜刮柯蓝斯顿伯爵书房无果后,他觉得贸然暴露自身暴涨的灵体力量不太好,所以并未开口询问胖伯爵,而是暂且将这个问题压在心底。 于是,目前他于主世界需要做的事情就基本只有两样了,等待礼拜一去教堂报道并铭刻圣痕,还有星期六,也就是今天,去奥利弗山的公墓。 他对那些诸神之子很好奇,所以准备去偷偷观察一下,然而之前忙碌于穿梭门世界的夏尔显然没考虑到真实之眼冷却问题。 所以直到眼下即将迈入黄昏,他才迟迟的离开庄园——如果没有真实之眼,他可不敢肯定自己能够找到自己想找的目标群体。 当然,经过这么一耽搁,有很大可能他会扑了个空,但左右在庄园也没什么事,夏尔却也并未放弃此次出行。 夏尔是准备去城外的奥利弗山,不过明面上他却没有那么说,而是声称自己前往一处青年贵族所组建的交友俱乐部。 对此,庄园内目前只有仆人以及管家存在,自然没有人会阻碍他。 “估计回来后那胖子又该刨根问底了,不过……我在这里似乎也呆不了多长时间,等到前往教会报道之后……” 如此想着,耳中若有若无的听着车轱辘碾压石砖地面的声音,以及周遭渐渐浮现的路人交谈声,眼睛则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手头一封书信。 这封信是在某位修女的帮助下,位于王国另一座城市的女孩安妮写给他的。 信上并没有多少信息,只是讲了夏尔离开皮塔市后的一些生活琐事,还有她的身体状况,以及教会的帮助,让其不用担心云云。 这封信书写的日期是半个月之前,延迟很重,也让夏尔不得不吐槽王国邮政体系,但他更纳闷另外一件事。 “我还以为快被接来了呢,怎么还留在皮塔市?” 他有点奇怪,上次见到扎克瑞修士时对方也没和他说过这事。 于是夏尔决定星期一去教堂时顺便问问。 信上那小大人一般的语气令其不自觉一笑,看了两遍后,将手中信件折叠好揣回兜口,随后夏尔顺着窗口看向马车外。 此刻马车已经赶至了波尔索王城的主街道上,正常情况下这条道路行人一向很多,可现在看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人烟寥寥,行人小猫三两只。 “发生了什么?” 夏尔对此颇为奇怪,只是坐在车厢内的他没办法张望什么,不过没多久,他就知晓了具体情况。 一阵隐隐的呐喊声音从远处传来,相隔很远,声音显得很朦胧,但随着马车不断前行,这种声音却愈发清晰,最后转变成了震耳欲聋。 “拒绝承认就职法案!” …… “庞格.加洛林去死!” …… “减税!减税!减税!” …… 伴随着吵闹声音的,还有无数穿着亚麻衣物的工人群体,他们大部分都在马车前方街道上驻足,但同样有很多人于四面八方向此地汇聚而来。 前方道路被堵,马车不得不停靠在路边。窗前一位又一位身着朴素的工人不断走过,一个个神色激动,大吵大闹。 侧头看向窗外的夏尔发现并非自家一辆马车被挡住了路,道路两边同样有很多黑皮马车停靠,从各自玻璃窗处可以看到,里面一位又一位绅士小姐们对此面露无奈或者恼怒,但却无可奈何。 所谓的就职法案是一项针对工人入职各个工厂的额外税收——泛是在工厂区入职的工人,每人必须要缴纳每月固定工资的四分之一以做税务。 国会那些人大概以为都林目前工作机会少而寻求工作的劳动者多,所以也不知道哪位大贵族拍着屁股想出了这么一个方案来,然后一群大贵族乐呵呵的点头附和,似乎以为这样能够敛波财。 于是就出现了这种场面。 “估计还有某些地下党人员暗中挑唆吧。” 目光瞥见原主记忆中曾经见过的一位同龄贵族子弟,正装作工人混在人群当中大声呼喊,夏尔不由暗暗嘀咕。 等了一会后,见马车实在走不动路,他顺着前方窗口吩咐车夫独自返回,随后夏尔推开车门离去。 附近出城的道路只有这么一条,绕远又实在耽搁时间,所以他准备步行走过这段路,然后再雇佣马车出城。 可惜他有些想当然了。 耳中喧闹不断,抗议人群占据了整条街道,放眼看去,前面道路人头涌动,人流量很大。 面对周遭那一位又一位激愤人士,夏尔只能顺着两边街道边缘位置不断往前挤,所幸他体质比较不错,做这种事情并不费力。 而当他来到人群最前端之时,也终于知晓了这地方为何这么堵。 因为在那里,正有一群端着燧发步枪,神色严肃的士兵。 士兵们穿着整齐的白色军服,为首一排半跪于地,第二排则位于其后挺直站立,他们手中一柄柄老式步枪此刻已然上膛,那黑黝黝的枪口正对着对面抗议人群,严阵以待,似乎稍有异常就会直接开火。 同时在他们身前,还有一排木质路障阻隔,形成了一条坚固的拦路带。 这些士兵的目的是阻拦这群工人,只是也因此,夏尔不得不和周围人一样,被困在这条街道上。 …… “让开,我们找的是庞格.加洛林!” …… “该死的白鸽子,别挡路!” …… “先生们,如果你们有亲人在工厂上班,那么就请支持我们,反对加税政策!” …… 周围人实在很多,耳朵当中充满了愤怒的叫喊声,望着前方那路障以及士兵们,靠在街道边缘墙壁处的夏尔有点犹豫。 是在这观望一会,还是转身离开,耗时间再绕另外一条路? “瞧,我看到了什么?一位不戴帽子的年轻绅士?” 耳边传来一句沙哑的调侃打断了他的思绪,夏尔转头看去,一位留有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随之映入眼中。 他和夏尔一样,正靠在墙壁处观望眼前一切,不过夏尔是主动钻过来的,而对方似乎属于被动,从那身充满褶皱的衣物上就能看出来。 “或者帽子被挤掉了?” 面对夏尔的目光,对方咧嘴一笑,随后主动伸出手来:“在下罗伯特.凯文,黑金公司都林分部业务经理。” 业务经理? 夏尔听到这个词,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推销员这三个字,不过礼貌问题,他却也并未无视对方。 “夏尔.伯顿。”伸手回握时,他简单地回应。 不大清楚这座城市的风气如何,但夏尔显然没有一上来就和一位陌生人坦言自家出身的想法,不过就算他撒谎,对方实际上也发现不了。 “高山国的休姆大师说过,当你可以抛弃自身没必要的虚荣心时,你也就不必在乎其他人的眼光了。”这位业务经理笑着说道,语气略显恭维:“看来伯顿先生是个很洒脱的人。” 尽管不认识夏尔是谁,但从衣着上来看就知道这位出身不一般,这种人,对于讲究人脉往来的罗伯特而言,可算得上是一位值得结交的贵人了。 所以如果有可能,他自然希望和夏尔搭上线。 可惜夏尔对此倒是不大感兴趣,他才没有什么投资理财或者购买各种旧时代老古董的想法。 不过对方这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抛弃虚荣可以做回自己,那么,当你有能力打破眼下一切束缚,为什么不去做呢? 若有所思的想着,夏尔朝其笑了笑,随后转头看向前方那条路障,以及路障后两排士兵。 无人注意的街道边缘,年轻人漆黑双眸霎时变成冰蓝一片。 85 突如其来的教会 波尔索王城某处主干道上,拥挤而又狭长的人群,以及人群对面两排身着白色军服的士兵已经对持良久。 尽管路障实际并不是很坚固,士兵数量相对而言也非常稀少,但他们仍旧阻拦住了那些神情愤怒的大量抗议人士,面对他们的叫嚷,士兵们不发一言,表情专注。 只是当人群中某位不起眼存在”突发奇想”之后,这种专注没多久就被悄然打破。 一层蓝色冰霜倏然浮现于那棕黑色的木头路障之上,并顺着路障蔓延至后方两排士兵,肉眼可见的,他们原本洁白的军服被迫染上了一层浅蓝,并在一两个呼吸的功夫,浅蓝演变成了深蓝之色。 如果从天空俯瞰,那么就可以看到,原本纯粹的白色拦路带,被迅速浸染成一片充满晶莹的冰蓝,并随着时间流逝而越来越深。 二十多条指着人群的漆黑枪管被冰封冻结,神色专注的士兵们脸色呆滞僵硬,在某种特殊力量作用下,他们周围空气,以及他们的身体,统统被裹上了一层散发冷气的寒冰。 “这是什么?” 望着街道前方那陆续浮现而出的竖直冰层,推销员表情充满愕然,不只是他,周遭其他抗议人员全部因此而愣住了,喧哗的场面骤然一静。 不过尽管这突然的变化令所有人都措不及防,但没有了阻碍,或者说,阻碍被解决,这些工人或者假装工人的抗议人士们却迅速抓住机会,在一位举着蓝色旗子的中年男子带头下,狂喜的向着都林税务局的方向飞快跑去。 人群奔过,冻成冰雕的士兵们被冲击的七零八落,手中燧发步枪散落一地复又被人接连踩踏。 只能说夏尔并未真正下死手,他们的冰冻并不严重,不然这些士兵估计会因为大量人群的冲撞而四分五裂,身死当场。 靠在墙边的推销员呆呆的望着这一切,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不过就在此刻,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响指声音,与此同时,还有一段话语。 “你说的没错,这个年代不戴帽子确实很显眼,所以,你的帽子可以借给我用一下吗?” “额,当然可以。” 推销员回头看向身旁这位外表光鲜的少年贵族,下意识的忽略了他们不过刚刚见过一次的事实,傻愣愣地点了点头后,将头上帽子忙不迭地摘下来递给夏尔。 见夏尔接过,他这才有点不舍地补充了一句。 “记得还给我,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顶帽子。” “当然。” 朝其笑了笑,接过后屈指弹了弹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夏尔随之将其扣在头上,仿若常人般地踏步离去。 暴躁的洪流当中,一身黑色毫不起眼的年轻人悄然混入其中,跟随着周围人向着都林税务局方向赶去。 不过在路过一处十字路口时,他却悄然离开了大部队。 …… “先生一定不是本地人吧,这么晚了还要去墓地,赶时间?” …… “听说城里出了很大乱子,也不知道到底啥情况,好多老伙计都跑去看热闹了,不过我觉得太危险就没敢去。” …… “家里种的葡萄树刚刚结完最后一次果子,味道有点酸,不过内塔区那些贵族老爷们偏偏喜欢的紧,说是里面有果子凋零的气味,可能我的嘴巴不大对劲,吃来吃去始终吃不出来除了酸味外还有啥其他味道。” …… 黄昏光线笼罩下,雇佣马车离开主城区,离开外城区,离开工厂区,最终顺利的抵达了郊外通往那座朦胧山脉的道路上。 就如同前世乘坐出租车时的场面一样,马车夫一路上也唠叨不断,话语大多是生活琐事以及对未来的期望。 言谈间,神色与之前那些罢工抗议的工人们完全不同。未有愤怒和抱怨,反而对生活充满希望与期待。 虽说不大感兴趣,但夏尔仍旧与对方交谈了一路。 最终他摸了摸嘴唇边之前黏上以做伪装之用的小胡子,得出一个结论。 “除非实在吃不饱饭,否则没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反抗当权者。” 于是不知不觉,他对自身所处的国度状况有了个更深层次的认知。 …… 奥利弗山位于波尔索王城的斜上方位置,与城市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太远,中间只隔着一片郊区别墅。 虽然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但远远的,仍旧能够望见那座并不高耸,但却连绵且浓绿遍及的山脉。 奥利弗山前是一片优美的森林,以及森林前一大片精心打理的绿草地,周围毫无工厂污染痕迹,反而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围绕而过。 也因此,那里平常基本属于城内中产阶级最常去的游玩聚会地点。 不过因为挨着一片墓地,城内贵族们很少来就是了。 奥利弗山的公墓并非在山上,而是在山的另一面,距离小溪不远的角落位置。 马车顺着泥土道路不断前行,两侧长满绿草,背后雾气缭绕的城市气息越来越浅,最终绕过那片绿地,位于公墓不远的一处马车停泊地停了下来。 被石砖铺就的停泊地处马车寥寥,向前三百米左右就是那公墓入口所在,完成停靠后,头发花白的老车夫随即回头问道:“先生,需要在这里等您吗?” 现在天色已晚,正常情况下很难在这里叫到马车,所以夏尔的确也需要车夫在这里等候,于是点了点头。 与其商量好具体费用并预付一部分后,他这才顺着灰石砖道路向着墓地方向走去。 远远望去,公墓入口坐落于一片橡树绿荫之下,门框上的钢铁门牌用都林语写着奥利佛山公墓这一行字。 两边被黑色铁栅栏所围绕,而在门口处,就着昏黄的光线,两位穿着黑色长袍的守墓人正坐在一起静静下着类似于跳棋的益智棋。 “这么晚了,还真有兴致。” 刚刚有这种想法,结果仔细看去时,真实之眼的提示却令夏尔怔了怔,随即原本正常的脚步倏然一缓,眼见那两位守墓人在专心下棋没察觉他的靠近,他悄然离开了通往墓地的道路。 尽管戴着圆框眼睛,以及两撇假胡子的他看起来和真实面貌有很大差别,但夏尔可不想这么简单的就暴露自身存在。 “本来以为太晚了不会有什么收获,没想到……” 喃喃着,将自己藏在入口不远处的一颗橡树之后,夏尔眯了眯眼。 那两位是教会的人,虽然他们的伪装看起来很完美,但仰仗真实之眼,夏尔根本不会看错。 大晚上的,教会人跑到这里,伪装成守墓人干什么? “显而易见。” 如此想着之际,他抬眼扫视周围。 不远处是那条通往墓地正门的小路,两侧绿地浓郁,生长着几颗树叶茂密的老橡树。 其中某颗橡树上正落着几只黄蓝相间的知更鸟,于是夏尔抬手一掐,鸟群拍打翅膀的惊慌声音倏然响起。 声音传到公墓门口,两位“守墓人”抬头看了一眼后,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复又佯装正常的低头下起了棋。 而夏尔则悄然出现在了那颗橡树之上。 茂密的树枝与树叶有些遮挡视线,但隐蔽的挪移了几步后,下方一切豁然开朗。 墓地大门的情况,大门后的一片墓碑与点缀其中的天使雕像,还有通往奥利弗山墓地的那条寂静道路。 远远望去,停靠在停泊地的几辆马车隐隐映入眼中,令夏尔突然有些担忧自身会不会因此而被发觉。 不过想了想此刻他脸上的伪装,又想到自身无法被探查的命运天赋,夏尔倒算是略显放松了下来。 “教会也掺和了进来,真是让人措不及防。” 喃喃着,他背靠在树干上静静等候了起来。 除非有什么夏尔不知道的地方,否则教会这群人于今天跑到这里,肯定和那些诸神之子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命运卡牌,教会呢?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那些人当中有内奸?还是……” 若有若无的思考着,时间静静流逝。 而当黄昏光线完全敛去,天际泛着淡淡青色之际,夏尔视线当中突然出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或者说熟悉的名字——扎克瑞修士。 同样是一身守墓人打扮,此刻正于墓地内缓缓走出。 86 灵鸣之语 天空昏暗的光线下,一身守墓人打扮的扎克瑞修士缓缓从墓园道路行走而出。 虽然从远距离望去不大看得清外貌,但仰仗真实之眼,夏尔仍旧可以一眼辨认出他来。 那两位在门口下棋的教会人员似乎对于修士的出现有些惊讶,张望片刻后起身走了过去。 交涉间,夏尔听不到具体他们在说些什么,就见扎克瑞修士与两位同僚挥了挥手,随后踏步向外走来。 他似乎准备离开此地。 ”没有收获吗?“ 夏尔暗暗狐疑。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视线边缘,位于墓园铁栅栏内部,另一位身着黑袍的守墓人脚步匆匆的走了出来,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而当夏尔见到他的名字之后,他刚刚某种笃定想法直接被一扫而空。 又一位扎克瑞! 这…… 夏尔一愣,随即想到了自己曾经遇到的某位盲女。 诸神之子? 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后面那位扎克瑞就发现了门口处此刻的“自己”,于是大喝了一声。 “小心,那是假的!” 在他开口的瞬间,第一位已然察觉到了自身暴露,于是同一时间,他原本还算淡定的脚步倏然一阵加快,急促的远离墓园大门! 看起来他的确是假的。 这突然的转变似乎令门口那两位守墓人有些眼花,但这两位却并未因此而犹豫什么,见势不妙,就直接抬手隔空抓向了逃跑的黑袍修士。 他们此时与目标相隔距离差不多能有五米左右,这种情况下,单凭肉体根本没办法抓到目标,只是他们使用的却并非是肉身,而是法术。 不见有任何法术光芒浮现,也听不到什么咒语声响,但奔跑的黑袍人却倏然一个踉跄,脚步骤停,仰身好悬没摔在地上。 从夏尔所站在树枝上可以看到,在他的双腿处,正有一副朦胧的白色枷锁浮现而出,照亮其腿部周围草地。 仰仗绷带人记忆,夏尔能够认出,这正是教会第三圆环级别的一道神术-光之镣铐。 一个很流氓的法术,属于强制禁锢,目标就算级别比施法者高,也必定承受一次身体僵直。 当然,如果禁锢的是高出施法者很多的高手,那么他挣脱时间将会很快速,但就算再快速,也不会少于一秒钟! 一秒钟,已经可以做许多事情了。不过,事情并非是门口两位教会中人做,而是扎克瑞! 越过门口区域放眼望去,可以看到修士在大喝的同时,全身就已经绽放出莹莹白光,而在目标被神圣镣铐禁锢的那一瞬间,他的法术同时释放而出! 昏暗光线下,一束光柱倏然从修士舒张的手掌部位飞窜而去,连带着他体表其余白光。 夜色下,光柱如同一发白色拖拽尾翼的炮弹在低空飞行,眨眼的功夫,就越过起码有30米的距离,击在了那位堪堪挣脱束缚的黑袍目标身上! 看似威力不凡,然而这并非是攻击法术。 就在光柱触碰目标的瞬间,它的尖端倏然分裂,化作无数白色光线扑在了目标身体上,冷不丁一看,那位就像是被喷了一身的粘稠蛛丝! 神圣蛛网术,这是比光之镣铐更高一级别的禁锢神术。 出于种种原因,教会禁锢神术特别的多,绷带人记忆当中对此曾有过一番详细研究,而获得了他遗产的夏尔自然也因此而了解非常。 这种法术,他自觉换做自己,除非在法术触碰之前瞬移离去,否则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 只是那位伪装目标并不是夏尔。 能被教会大张旗鼓的抓捕,他的手段同样很奇特。 就在其被光线蛛丝缠绕包裹的那一刻,在夏尔惊奇的目光下,对方身体倏然一个朦胧,随即接连四道人影似慢实快的从他体内踏步而出,眨眼间就一化为五。 这似乎并非分身术,因为每个人影的外表都不同。 一位短发绿夹克中年、一位栗色长发少女、一位光头大汉、一位燕尾服年轻绅士,以及最后一位头发银白的老妇人。 其中那位栗色长发少女代替了最开始那人,站在原地被蛛丝包裹,然而对此她却很淡定,就见无数光线包裹禁锢下,她的身体倏然消散一空。 而在不远处,则出现了另外一副身体。 这种熟悉的手段似曾相识,而那位少女的外表夏尔更是不会忘记,那正是他不久之前对阵并诅咒过的盲女! 只是此刻她看起来丝毫没有被那诅咒所影响。 夏尔对此倒也不算太意外,或者说,当他施展诅咒,结果未得到回应的那一刻,他就隐隐猜到了这点了。 ”所以,这些人就是诸神之子无疑了。“暗自思索着,夏尔下意识捏了捏手指。 他本以为能瞒过自身真实之眼的,只是那位盲女很特殊,然而现在看来,似乎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有机会的话,搞清楚他们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眼下变化此起彼伏,夏尔并未有心思多琢磨。 视线中的一切发生的很突然。 从真正扎克瑞修士出现,再到假修士一化为五挣脱束缚,其实只用了那么短短一两秒钟的时间,但充满危险的交锋却显得颇为漫长。 夏尔本以为挣脱束缚后那五个人会迅速逃离,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只是个开始。 神术无效,尚在墓园内的扎克瑞修士并未慌张,或者说,一位浮现于他身旁的枯瘦老者,让他本该错愕的神色迅速淡定了下来。 老者同样一身黑袍,但却并非是守墓人样式,反而和牧师袍有些相似,或者说,更像夏尔记忆中他被确定为诸神之子的那座小岛上看到的那些人。 从夏尔这个距离看去,只能看出他似乎很消瘦,身躯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然而这个印象接下来就直接被对方的表现给一扫而空。 自他浮现而出后,夏尔就突然感觉到脚下树枝,以及眼角余光中的缤纷树叶倏然抖动了起来,这抖动来的莫名其妙,但发展速度却非常快,甫一出现就愈发猛烈,最后甚至演变成地动山摇! 狂躁的震动从大地下顺着树干传荡而来,周遭树叶哗哗作响,树枝乱晃,剧烈抖动间,一些不牢靠叶子的纷纷落下。 这震动来的实在突然,站在树枝上的夏尔脚步甚至因此都有些打晃,所幸他反应速度很快,后退几步回手抱住了后方粗糙树干,这才将影响降到最低。 而就在夏尔堪堪稳固自身之际,伴随着狂暴的震动,一股半透明波纹倏然从墓园内四散而出! 波纹无声,却有形,以老者为原点,呈圆形飞速扩散,眨眼间,就波及周遭百米之地! 没有任何反应时间,那位一分为五的五道身影直接就被这波纹闪电般透体而过,他们本来在转身逃窜,然而在这种莫名法术作用下,却纷纷摔倒于地,一动不动仿佛死尸。 只是波纹并没有因此停止,反而仍旧在扩散! 站在几百米开外的夏尔紧接着就被这无声波纹扫过身体,但他并未受到任何伤害——这法术是一道灵体攻击。 可惜夏尔对此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内心暗呼倒霉。 在那法术扫到他的瞬间,他原本只剩九道的怨灵之影,刹那间复又消散了一个! “早知道我才不会跑这里来找麻烦!” 夏尔暗暗叹气,却不敢弄出任何响动来。 尽管他现在位于那处战场距离二三百米,但在这种人物面前,暴露的可能似乎比较大,所以能谨慎就必须要谨慎一些。 甚至此刻夏尔脑子当中已然开始转动起了离开的念头。 一切发生的很快,却也很激烈。 此时不走,等到事情真正平息之时,可就更难走了。 然而,就在他心生退意之际,一道沉稳的声音却倏然出现在了他的耳中! “别害怕,那法术叫灵鸣之语,一个月只能用一次,否则他的身体会吃不消。” 87 洗脑现场 耳中突然出现的声音令夏尔有些措不及防,只是接下来对方的一段话,却多少令他放下了点心。 “我并不会读心术,能够发现你是因为我们属于同类。” 浮现于耳中的声音如此说着,声音沉稳中掩饰不住的一抹凝重:“某种意义上,我们是一个阵营,当然,我并不奢望你能立即相信我说的话,但眼下局面很危险,我希望在恰当时机,你能出手帮助我们。” 知道危险你不想着自救,还有时间和我说话? 夏尔刚有这个想法,对方就补充了一句。 “当然,并不会让你白帮忙,事后我会给予你合理的报酬。” 这声音飘荡入耳,就仿佛一阵风,而非是什么从心底浮现。 所以夏尔也没法用同样的心灵沟通来交流,但对方似乎也没想过夏尔能够回答他的话,最后这段落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抬眼看去,那五位诸神之子倒地不起一动也不动,一时间也不清楚到底是谁在与他对话。 而原本守门两位距离他们稍近的教会人员,此刻已然抵达至了他们身前。 同时,扎克瑞与那位干瘦老者,还有他们身后奔过来的六位同样伪装成守墓人的教会人员也迅速赶至。 他们之前可能在墓园内搜寻这五位的存在,只是似乎被提前发觉,以至于诸神之子们伪装成教会中人打算逃脱。 而眼下,尽管诸神之子们一个个瘫倒在地无法动弹,但这些人却并未放松警惕,反而纷纷做出了行动。 绽放白光的全身盔甲浮现而出,照亮那一整片区域,巨大的光之盾牌被排除扎克瑞与老者之外,一共八位“守墓人”握在手中,竖立身前,包围地面五人呈合围之势。 同时,他们额头上浮现出一道道手形光芒印记,脚下也出现了一片荡漾着通红色泽的光带延伸,连接其余同伴。 这是教会一种非常流氓的围攻打发。 额头处的印记可以带给施法者连续不断的治疗效果,身上的神圣盔甲法术配合神圣之盾,能够让他们坚不可摧,极难撼动的同时,还带有反伤物理攻击的效果。 而脚下的光带,则让本是一位位单独个体的教会人士们,相互连接在了一起,做到伤害共享,生命共同。 但似乎感觉这样在面对那五位还在“挺尸”的诸神之子们也仍旧不保险 匆匆赶至的扎克瑞修士没等站稳就将双手竖于胸前握紧,全身倏地绽放出一片金色光辉,笼罩脚下草地的同时,连带着那五位也一共覆盖了住。 这是第五圆环才能施展的牺牲囚笼 同样是禁锢类法术,只是这法术需要施法者一直维持,也因此,它的效果很强。 而不止于此的是,被囚笼笼罩的目标如果心有抵抗,那么他将会持续受到不间断的心灵拷问,以至完全无法正常思考或者施法。 当然,夏尔还知道这法术有个很明显的漏洞,那就是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那么那浮现于心底的拷问是没办法影响到自身的——只是就算是圣人,也不可能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愧疚之心吧。 “看来你们是注定扑街了。” 暗暗喃喃着,夏尔不觉得自己能够帮助的了那位求助者。 甭说有那个神秘莫测的枯瘦老者存在,就算没有他,眼下这种场面也很难破局。 当然,仰仗自身强大的灵体力量,夏尔倒也不是毫无办法。 事实上,今时不同往日,仰仗之前悄然用出的灵视术,他已然发现除了那位老者之外,其他人,包括扎克瑞修士在内,他们的灵体完全比不过此时的夏尔。 要知道,扎克瑞修士可是第五圆环的教会高手! 也就是说,不论是他的冻结之眼,还是念动力,都有能力对眼下局面做出有效影响! 只是他没必要冒这个险。 虽说有点可惜这些诸神之子被教会抓住,但也只是可惜罢了,还没到必须要做的地步。 他甚至在想被抓后,那位和自己对话的人会不会将自己供出来。 于是之前被暂时压下的离去想法复又被他重新提起。 只是,还未等夏尔真正将其付之于行动,变化突然复又发生。 或者说并非变化,而是原本就计划好了的行动。 彻底困住那五人后,那位之前只出过一次手的枯瘦老者再次开口了,然而他这次并非施展那种凶猛的攻击,而是另外一个诡异的神术。 一个夏尔曾经接触过的神术——乌尔姆之音! 老者嘴巴轻轻开阖,发出阵阵重叠而又浩瀚的声响,初时这种声音可能因为距离缘故还算是微弱,但紧接着,就仿佛出现在耳旁一般尖锐刺耳。 声音响亮,逐渐震耳欲聋。内容犹如数万人同时于耳中念叨荆棘圣经,或者说,整个世界都在与你诉说着种种神圣之言,不断劝说你诡异光明,反抗邪恶,皈依教会…… 那带有某种特殊力量的声音影响下,灵体内某个怨灵之影倏然颤抖了起来,似乎在承受偌大的冲击,与此同时,真实之眼提示接连浮现。 …… 【你受到某种意志的未知攻击,你的怨灵之影抵挡住了这次攻击】 …… 【你受到某种意志的未知攻击,你的怨灵之影抵挡住了这次攻击】 …… 这声音很难缠,夏尔见此毫不犹豫地掏出曾经教会总主教交给自己的吊坠,就准备离开此地——这样尽管也有暴露的风险,但总比留在这里被洗脑的强。 他算是看明白了,教会大张旗鼓的跑来围剿,目的就是困住那五位诸神之子,然后来这么一发强制性洗脑。 “结果我跟着稀里糊涂跑了进来,真蠢!” 暗骂了自己一句,他手部一个用力,就准备捏碎吊坠逃脱。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有真的捏碎。 并非是自身原因,而是战场上复又出现了新变故! 那本该被束缚,本该瘫倒于地的光头男子,在乌尔姆的轰炸下竟然倏然暴起,一个瞬间,就出现在了施展“洗脑术”的老者面前,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双手就凶猛地捏在老者花白的脑袋上,随即狠狠用力! 噗——! 太远听不到声音,但夏尔见到那种仿佛打烂西瓜一般的场面,却下意识补脑出了这种沉闷响声——枯瘦老者的脑袋被捏爆了! 这骤然转变的局势发生的实在太过迅速,周围教会中人,包括扎克瑞修士在内,都没来得及反应。 甚至因为速度太快,那位光头男在原地所留下的倒地残影仍旧存在着,同样被影响的,还有因为他的挣脱飞窜而扭曲的金光区域。 敌人被杀死,光头男露出一抹狞笑。 只是很诡异的,那位被捏爆脑袋的老者,身体却仍旧如常人般站在原地,而他破碎的颧骨以上,此刻竟然逐渐浮现而出一副虚幻的,半透明的上脑部面容来! 面容与残破而又血腥的颧骨部位相连接,看起来极为怪异。 虚幻的眼眸淡定看着近在咫尺的光头男,老者并未有任何激烈反应,但他那本该如幻象一般的上半颗头部,此刻却愈发凝视。 夜色下,混杂着鲜红的灰白脑浆四溅周遭草地,半头尸体却复又渐渐长出另一半新的头颅。 对此,那位光头男子迅速做出了反应,但他只来得及屈指成抓,狠狠将老者胸膛心脏掏出捏碎,尚未有其余动作,就被周围反应过来的骑士们迅速阻拦包围。 八道绽放着神圣光辉的盾牌纷纷于四面八方撞击而来,那位无头也无心的老者却犹如影子一般踏步后退,直接穿过了包围圈,站在那里,背着双手静静观望了起来。 第六圆环以上的固有特性,不死! 只要没有在同一时间将其整个身体完全碾碎,或者找到目标的克制弱点,那么施法者就是不死的! 这能力堪称诡异。 …… 只是这似乎也是一个机会…… 虽然不死,但在他恢复期间,想要施法却也根本不可能。 看着那位将一个个教会骑士打的人仰马翻,却一时间杀不死那些人的光头男,又看了看被金光笼罩禁锢的四位诸神之子,以及最后那位合手闭目,全力维持禁锢的扎克瑞修士。 夏尔眯了眯眼。 他对扎克瑞修士,或者说教会的敌意其实不大,甚至以往的不满也只是顾忌自身阵营,以及总被那些人摆布而已,对于教会整体的行事作风来说,夏尔甚至觉得其实很不错。 然而想要搞清楚这些诸神之子的具体问题,他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毕竟那些人如果真的被洗脑了,可不会再和人说教会有什么阴谋云云——尽管这也不见得真的就有。 “在这些高手面前,我唯一能够仰仗的只有自己的灵体力量,或者说由此延伸出的手段。” “念动力使用会暴露我的位置,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但冻结之眼却不会,只要我小心一些,那么就完全无碍。” “尽管这同样会暴露出我的存在,并且因为那位车夫的缘故,教会会得知我的相貌,但我现在本就属于伪装状态,虽说伪装并不高明,但除非熟悉之人亲眼所见,否则,就算知道了这幅面貌,想要直接认出我来却也休想。“ “而且我并不怕任何预知与探查法术。” 风险…… 做什么事没有风险? 不管了! 夏尔咬牙下定决心,随即抬头,看了一眼被树叶遮挡着的阴暗天空。 黑云因此而聚拢,莫名寒风骤起,不远处被铁栅栏所围绕的大片墓园内,倏然响起数以万计的沉闷敲击声! 88 驱虎吞狼 高塔日报是都林本地一家比较权威的报纸,他们曾经做一次有效统计,截止到新历1835年4月份,埋在都林城外奥利弗山公墓,有名有姓的死者共有109343人。 贵族集中的墓葬区域并不是在这里,埋葬在此处公墓的,基本上属于都林尚算过得去,能够有财力购买墓地的平民百姓。 而如果算计上那些没有钱购买墓地,但却因为找不到合适地点,而偷偷挖坑埋在这块区域周围的诸多贫民阶级,那么这个数字起码还要翻一番。 当然,因为年代久远而碎成稀烂的死尸,估计不大可能受到影响,或者说,就算受到影响,这种骨头也很难从地下爬上来,但就算如此,就算这个数字仍旧按照十万计算,当黑夜笼罩,死亡之风拂过之际,会出现什么样的场面? 细微的敲击声掩埋在泥土之中,单一来听,这种声音并不明显,只是当十多万敲击混在一起,那么造成的声势却无人能够忽视! 墓园内,大地如擂鼓一般轰隆作响,又仿佛暴雨击打地面一样哗声连绵,诡异的寒风渗透地表,常人不可见的阴暗之地,本该陷入永眠的死者疯狂复苏而起,于黑暗的禁锢之所内挣扎咆哮。 死亡气息于黑夜滋生并迅速弥漫,无数敲击声下,最先暴露的,却并非是这些疯狂而又压抑的棺木中人,反而是因为贫穷,而被草草掩埋墓园周遭土地中,没有棺材包裹,也没有铁栏防护的无名孤坟。 无数或带着腐肉,或完全属于枯骨的狰狞之手从生长着绿草的大地当中挣脱而出,无数攀爬乳白蛆虫的头颅挣扎着钻出地表,陈腐头发与潮湿泥土混杂,一束束空洞目光望向天空翻涌黑云。 夏尔死灵法师能力晋级的时候,就有意识的想过不需要灵魂就能复苏死尸,这种特性使用起来会出现什么样的效果——他的复苏将没有任何限制、目标不论是新死还是早死的,泛是被黑暗笼罩,都会被黑夜唤醒。 所以这些并不出乎他的预料。 然而当他在这处合适地点,真正放开手脚使用这能力时,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想的有些太简单了。 不需要灵魂,复苏实体。 那么这个复苏,可能只限于人类吗? 显然不会。 于是伴随着敲击声的,伴随着诸多破土死尸的,还有数量远比人类死者更多的非人类! 虫子、死鸟、宠物猫,各种动物,视线所及,没有一处不被死亡所占据! 黑云下,无数平时如灰尘一般,从未有人注意过的种种不起眼存在,此刻纷纷从死亡国度脱离,肢体挣扎晃动着,汇聚在了一起。 肉眼可见的,墓园内那条本该灰色的,通往墓园深处的石砖道路被迅速“染”上一层黑色,并在蠕动间迅速扩张而开! 那些东西数量实在太多,如果一位正常人在此看到这种情况,估计会被吓的头皮发麻。 然而,奥利弗山公墓此刻并未有任何正常人存在,就连平日里守在此地的真正守墓人,也被教会提前驱散了。 此刻墓园门口的那些,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但就算久经阵仗,甚至见多识广的教会老者,在这种遮天蔽日般庞大的死亡魔法作用下,却也不由自主陷入震撼当中。 尽管有着丰富的记忆,但夏尔本人真正接触的施法者却很少,所以他一直没觉得自己这个天赋有多厉害,甚至有时候他会感觉这能力似乎只是个耍酷的手段罢了,真作用效果其实不大。 然而这么想的时候,夏尔却下意识忽略了,就算是死灵法师第一层次,那远古异神担当垫脚石的效用也绝非正常,甚至罕有死灵师可比。 同一时间复活十多万死尸,除了有限那几位死灵大师之外,没人能够做到! 所以,本该针锋相对,岌岌可危的战场,此刻节奏莫名一缓。 不论是那位被紧紧包围着的光头大汉,还是围攻他的那八位教会骑士,动作不自觉的都因此而变慢了许多。 维持囚笼的扎克瑞尽管闭着眼睛,但眼皮却在不断跳动着,那位背着手悠哉悠哉正“看戏”,半颗脑袋血淋淋的老者,也下意识松开了背在身后的枯瘦双手。 相对而言,夏尔这位施法者,反而属于最不关注的一个,他只是在最开始朝墓园瞥了那么一眼,就仿佛不是自己释放的法术一般低头再次看向那处战场。 他准备救人。 但要他什么也不想,直接傻兮兮的直接插手却也不可能。 事实上,这种情况下,救人还是比较简单的。 用不到别的,夏尔只需要将维持法术的扎克瑞修士冻结,那么被困的四人自然会脱困而出,眼下局面也基本可解。 这其实很容易,牺牲囚笼这法术为什么会有牺牲这个词,就是因为在维持法术期间,施法者毫无防备可言,再加上夏尔此时的灵体力量已然超出对方…… 然而这是求助者所希望见到的,但并非夏尔真正想做的。 对方承诺的报酬在他看来完全是扯淡,夏尔根本不认识他,他们逃跑后,自己也没处去这些人。 所以想要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事情,只能趁现在,趁此机会。 这又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他想要从这些诸神之子身上获取信息,但这些人也并非是问答机,你问什么他们就会答什么,双方互不相识,没准救完人就来个翻脸不认人呢。 夏尔可不会傻兮兮的觉得,同样是诸神之子,这些人就真的是自己人了。 所以,如何才能在这种场面当中,令自身获取到所需要的利益? 驱虎吞狼,浑水摸鱼,借力打力,渔翁得利…… 家乡的许多成语词汇非常之言简意赅,也颇有参考作用。 所以夏尔准备这么做。 这有一定风险, 但,做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呢? 于是就在墓园门口那些人正因为大量死灵复苏而分心之际,夏尔已然有所行动。 夜色下,年轻人本还颇显暗淡的漆黑眼眸,一眨眼就变成了瑰丽的湛蓝,透过树枝绿荫缝隙望向几百米开外那处战场,目光直接定格在了围攻光头大汉的八位骑士身上。 心随意动,寒冷的力量忽略了眼角遮挡视线的树叶,忽略了脚下老橡树与战场之间相隔着的草地与空气,直接作用在了那八位浑身绽放神圣光芒,犹如八颗白炽灯一般的坦克存在! 伤害共享、持续治疗、反伤、浑身坚硬如铁,这种种特质叠加在一起,除了拥有瞬间将他们完全碾死的强大力量之外,剩下的破解办法还有一样——充足的群体伤害。 而夏尔的眼睛,就是这么一种独特攻击。 于是刚刚因为死灵之事而有所分心的几位骑士,此刻围攻的节奏复又莫名一缓。 一层在身体白光照耀下颇显晶莹的冰碴逐渐于他们各自体表浮现而出,因为身上法术作用,寒冰滋生显得有些缓慢,但在那持续不断的注视下,这效果却连绵不绝,正不断加深! 骑士们不由惊愕。 而作为敌人的光头大汉,尽管不清楚这些人为何会这样,却也很果断的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 于是在骑士们动作愈发缓慢的情况下,光头大汉却骤然暴起。 他狂吼了一声,全身力量汇聚于脚部,随后冲着紧贴自己的一幅神圣盾牌猛地一踹! 轰——! 力量碰撞的沉闷声音清晰传入远方夏尔耳朵当中,而那位本该坚不可摧的骑士,则直接被他这一脚踹的人仰马翻! 周围其他骑士见此忙想上前弥补漏洞,但身上,以及心灵上的冻结,却令他们的步伐节奏出现了一次很严重的缺陷! 最终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光头大汉脱离八面盾牌包围圈,举止凶猛的奔向那位已经快要恢复完整的教会老者! 见此,那位刚刚还一脸淡定的老者稍显慌乱,然而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这位强悍的近战者就已然降临在了他面前。 一番狂风暴雨骤然袭击而去! …… 施法者被战士近身后就从来没有好下场过。 望着那位老者遭受狂暴攻击,被打的七零八落却偏偏还死不了的场面,夏尔不由松了口气。 最大的风险其实就在这了。 尽管他觉得,换做自己在现场,如果能挣脱围攻,首先也会去将那位手段诡异的最强者解决,以防止他阻碍己方逃跑。 但这并不能排除大汉急着救同伴,转而找到维持禁锢法术的扎克瑞修士身上。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那么不论他们能否逃得掉,或者反败为胜,都不是夏尔所希望的 不过现在…… 见那位老者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浑身上下零零碎碎一副凄惨模样,夏尔不自觉眨了眨眼。 于是,现场阻碍并冻结八位骑士的那股寒冷力量悄然消散一空。 89 掌控局势 此刻时间大约在晚上七点左右,夜晚气温骤降,再配合那因黑云而浮现于周围空气中的死亡寒风,令墓园前的大片草地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抹霜白之色。 而头顶那本就因为时间而黯淡无光的天色,再被黑云笼罩之后,就显得更加阴暗了。 银色月亮藏匿于云层之后,看不到任何存在痕迹,星空被完全阻隔,曾经的浩瀚被现今阴冷所笼罩占领。 此刻墓园门口,仅剩的光亮只有那八位教会骑士全身穿着的发光盔甲,以及扎克瑞修士周围代表着禁锢力量的法术光辉。 骑士们身上的白光掺杂深蓝,令他们不止行动受限,就连思维也跟着迟缓不已,以至于完全无法跟得上光头男的节奏,在老者被打的狼狈不堪之际,他们甚至还没抵达战场。 然而当某人收回视线时,那股冰蓝之色没有了后继支援,没多久就消散一空。 由此,八位骑士迅速重获自由,但他们并未跑去支援老者,而是拐了个弯,向着扎克瑞修士跑去——相对而言,那里才更加重要! …… 说是交锋,实际上不过是老者被动挨打罢了,枯瘦的身体不断被拆卸成一块又一块,却又在一种诡异力量的作用下诞生出一片片虚幻的体表。 这位瘦麻杆似的老者实际上是一位很厉害的施法者,但就算再厉害,如果没有时间和机会给他施展出法术,那也是白搭。 或者说,克制他的,正是光头大汉这种,贴身而来的狂暴近战者。 不过尽管占据上风,但那位浓眉大眼的光头大汉却也并未有任何放松,拳打脚踹间,脸色反而愈发凝重。 因为就算他已然将老者大卸八块,鲜血肠子内脏挥洒一地,他也根本杀不死对方! 那失去肉体而浮现出的朦胧人体,不论他的拳头怎么打,都和打在空气当中一样,无法造成丝毫影响! 要知道,他的攻击可不只限于物理,还涉及到灵体力量的! 于是眼见真的没办法杀死这位心头大患,光头大汉果断转身,准备向着同伴们被困的方向窜去救援。 只是,当他转过身去飞窜几步之后,却猛地发现,那些之前包围自己的骑士们,此刻竟然已经将那里团团包围住了! 八面发光盾牌高高竖起,金光区域被遮蔽,骑士们站于四周,将那里围的简直密不透风! “什么情况?” 光头男对此有些错愕,继而暗骂了一声。 “快枪手!” 如此想着,他却也不以为意。 腿部猛踏地面,泥土翻飞之下,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眨眼间,光头男就抵达了那八位骑士其中一位面前,腿部用力一迈,抬腿踏着对方手中虚幻而又坚固的盾牌,就准备飞跃而去。 叫他脱离这八人贴身包围有些困难,因为发力费劲。 但叫他从外突破进入包围圈内,却比较简单。 而源自自身特殊的传承,光头大汉并不怕任何禁锢类法术,所以他对于自己闯入“笼子”根本就是丝毫不惧。 “那老头被我打的短时间内别想恢复,这帮骑士难缠的紧,还打不死,眼下救出罗文他们跑路才是正途。” 如此想着之际,他踩在那巨大盾牌上的脚步却倏然一滑,脚下巨大力道被猛地卸走! 大汉身体前扑,直接一个狗啃屎摔在了盾牌之上,随后没等他反应,就见他身前骑士猛然用力一掀,将大汉掀开后毫不犹豫将其扑倒在地,同时口中怒吼。 “我洒了猪油的,杂碎,你这种打法已经过时了!” …… 绷带人只是一位五级别的死灵吸血鬼,他曾经对敌的教会中人也基本上在第五圆环及以下,所以对于第六圆环教会中人的手段并不是很清楚。 他只了解第六圆环那诡异的不死特性,以及丰富而又强大的魔法神术。 但具体都有些什么手段,估计每个施法者都不一样,也实在不能一概而论。 然而,不论是什么情况,一个很容易猜测的事实就是,第六圆环的教会高手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们是教会真正的基石,数量稀少,在都林,甚至只有那么两三位——因为与正常晋级不同,第六圆环可不是随便拉一把就能提升上去的。 不死的第六圆环在恢复期间没办法施法,但是真的没办法对付敌人吗? 不一定。 他们肯定都拥有各自的后手。 这点不论是曾经的绷带人,还是现在的夏尔,都可以肯定。 之前不用,只是因为没必要,或者可能付出一定代价,但现在,当察觉周围还有额外一位未知且“强大”的敌人之时,那位老者还会那么淡定? …… 不出夏尔所料。 在见到那位光头大汉被接连八位骑士全力扑倒禁锢起来之后,那位已经被打的零零散散的半透明老者没有像之前那样淡然旁观,而是在警惕扫了一圈周围后,“踏步”迅速走了上去。 然后同样不见他有任何念咒行为,蹲下身,抬手直接触碰在了那位奋力挣扎着的光头大汉脑门之上,就见他整个身体仿佛水流一般迅速溶解,顺着对方眼耳口鼻流淌进入光头大汉体内。 于是那位兀自挣扎着的大汉身体倏然一震,浑身上下猛烈颤抖了起来,继而四肢各个关节倏地发出阵阵暴响,七窍也不断向外溢出黑紫色鲜血! 潜入其体内的水流最终倒流而回,缓缓聚拢成为之前老者外表,只是看起来要更加朦胧一些。 看了眼双眼紧闭的昏迷大汉,他随即示意骑士们可以放开束缚,继而抬手指了指周围。 他似乎在示意他们搜查这片区域,找出夏尔这位隐藏着的敌人。 可惜,骑士们刚刚得到命令,一声惊叫就突然出现。 “快,我快撑不下去了!” 他们闻声慌忙转头看去,却发现之前一直闭目维持禁锢的扎克瑞修士,此刻竟然全身蔓延起了片片寒冷的冰霜! 细小而又密集的冰晶从他脑门浮现而出,随后是棕色发丝的刘海,紧闭的眼皮、因紧张而不断扩张的鼻翼、抿起的唇部…… 在周遭金光笼罩下,本该深蓝色泽的冰冷颗粒散发出阵阵绚丽光彩,道道白色寒气从中散溢而出,在金色光线下,显得非常漂亮。 然而看起来很漂亮,但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却令他们心头一沉! 冰霜浮现而出后,施法者灵体力量受阻,那原本一直稳定着的法术区域,倏地开始颤抖了起来。 90 “反水”的夏尔 其实在墓园门口那些人当中,夏尔最忌惮的并非是第六圆环层次的枯瘦老者,而是那位光头大汉。 因为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夏尔眼睛都有些跟不上。 这等于说只要对方想,那么他就能够很轻易的干掉夏尔! 所以这位必须要坑掉。 除了他之外,夏尔第二忌惮的,也不是教会那位老者,而是那个与自己对话的存在。 并非知道他有多厉害,而是他的未知性。 有着绷带人记忆,夏尔对于教会那位多少还知晓一些,畏惧,但却并不恐惧。 然而诸神之子的手段却令他根本无法猜测——他现在连远古诸神都有谁还没弄清楚,就更别说了解对方传承了。 所以,在他的预期当中,释放诸神之子,然后诸神之子和那位教会老者再相互狗咬狗一番,打个两败俱伤,自己坐山观虎斗才是最有利的。 可惜的是,事情发展并不会时刻都按照他的想法来。 就在扎克瑞修士被影响,眼见法术效果即将崩溃之际,教会那些人在对视了一眼之后,竟然走了! 八位骑士,朦胧的老者,以及被冻着的中年修士,也不知道他们触碰到了什么开关,前一刻还站在原地,下一秒,就直接化作白光消散一空! 他们走的那叫一个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放弃了原本精心谋划的洗脑围剿计划。 夏尔对此非常错愕,但也因此,他心底原本谋划着的诸多小九九,直接被他们打了个稀巴烂! 对于那些人会“瞬移”这点,夏尔并不意外,从揣在他兜里的那枚吊坠就能看得出来,教会对于这种法术研究很深。而他这位刚刚入会的萌新都能给予一枚,那些教会高手不可能没有这种后手。 所以他之前才会毫无顾忌的对那些教会人士出手,否则如果真的要叫他对扎克瑞下死手,他也不可能做得出来。 别的不说,那位毕竟帮过他不少忙,而且还救助并承诺过治疗安妮。 为了自身目标损害陌生人的安危,夏尔做得出来,损害一位相熟并关系不错之人,那还是算了吧。 只是现在,没有了那些教会肉盾,他该怎么继续削弱并了解那位讲话之人? …… 墓园门口此刻一切都已经陷入停顿当中。 寒风吹荡下,墓地内嘈杂响动依旧混乱,夜色下,晃动并靠近而来的人影已然隐约可见。 躺在草地一动不动的光头大汉七窍血渍被冷风凝固,怒目圆睁,看向侧面草地的双眼无神而又空洞,看上去和死人一模一样。 只是那略微起伏的胸膛,却显示着他仍旧存活的事实。 其他四位诸神之子瘫在原地,但随着扎克瑞瞬间离去,笼罩他们的金光已然开始消散,不用多想,用不了几秒钟,那些人就会脱困而出。 “谢谢你,朋友,我们会报答你的。”耳中倏地传来一段沉稳的话语,令夏尔本在犹豫的想法突然一定。 “你谢的有点早了。” 他喃喃着,瑰丽的冰蓝双眸稍微闪烁,冰霜随之于那几位诸神之子体表浮现而出! 既然没有别人再给他牵制,那么只好自己上场! 而今大汉昏迷,教会老者离去,唯一能够令他忌惮的,只有那位未知说话之人罢了,这还主要是因为身处于紧固法术当中,对方还有能力与他交流这点。 可那位既然宁愿看着自己同伴被“强上”,也没有出手干涉,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之前的束缚当中,他根本没有能力出手。 对方手段很诡异,但真正战斗力却不见得有多高! 这个可能很大,但也不一定真的是这样。 只是之前走钢丝的风险都已经冒了,现在再冒点险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不了功败垂成。” 若有若无的留意着墓园内那嘈杂而又恐怖的各种声响,夏尔不自觉眯了眯眼。 至于相信对方,认为他们会真报答自己,并耐心给自己讲解种种疑难问题,这种想法直接被他抛在脑后去了。 那不能说不对,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复杂,但相对而言却并不保险。 与其相信那些不认识的,甚至其中某位还与自己有仇的陌生人,他更愿意相信自己。 …… “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寒冷临身,沉稳声音颇显惊疑。 之前夏尔尽管行为带有很大的引导性,但不了解他手段的人其实根本就看不出来,所以一时间夏尔的目的还并未被怀疑。 只是现在,他的想法已然很明显了。 没有回答,年轻人抱胸靠在树干处,顺着树叶缝隙望去的湛蓝双眼愈发深邃。 金光消散一空,寒冷蓝芒却替代而上,并随着夏尔目光注视而越来越凝重。 夜色笼罩下,那四人所在草地及周围,仿佛变成一片冰封的湖泊表面。 扎克瑞修士释放的神术能够禁锢住这四人,同样是连续施展的“法术”,灵体远比修士高的夏尔没理由困不住他们。 不过这其实不能绝对,相对于之前的神术禁锢,夏尔的视线冰封却并不是专门用来困人之用,而且力量相对“分散”。 还有一点就是,这个世界的神术,多少与他的天赋力量有所不同。 于是就见那四人当中的黑衣年轻绅士抵抗着身体上的深沉冰霜,缓缓从地面坐了起来,并略显僵硬地转头看向夏尔所站的橡树方向,低沉声音穿过两百多米空地,传荡入耳。 “停止,朋友!” “教会的人不会罢手,他们用不了多久必将返回!” “目的就是这样,不然还怎么威胁你。”夏尔轻声喃喃着,随即朗声喊道:“报酬,说好的。” “当然,但我们是否应该换个地方再谈此事?” 飘入耳中的声音回应着夏尔,语气却仍旧如初,听不出有任何不满情绪:“还有,不需要那么大声音,我可以听到你说的话,你正在拿我的同伴们威胁我,对吗?但这可不是一位绅士应该做的。” “所以我不是绅士啊。”夏尔撇了撇嘴,却猛地发现被自身冰封的某位曼妙身影莫名消散一空! 与此同时,耳边骤然暴起尖锐音鸣,一柄于黑夜下闪烁寒芒的细剑瞬间从身侧虚空穿刺而来! 刺客袭击,很熟悉的手段,不过对此,夏尔却并不慌乱。 “早就警惕你呢。” 湛蓝眼眸微微一动,庞大念力倏然爆发而去。 于是只听轰的一声闷响,狂风骤起,绿叶凌乱哗哗作响间,夏尔身侧一片茂密树枝立即被搜刮的光秃秃一片! 但他主要目标却并非是树,而是人! 念力袭来,巨大冲撞力道下,于虚空浮现而出的某位少女惨叫了一声,伴随狂风以及大量树叶,毫无停顿的倒飞而去! 曾经夏尔灵体在“三米”时,他的念动力就能够对这位刺杀者有所影响了,而现在,夏尔的灵体是“一百米”。 尽管时间只相隔了“三天”,但这位曾经给他制造出一定麻烦的存在,现在已然变成了一个动动念就能碾碎的花瓶! 瞥了眼摔倒在不远处草地,披头散发一动不动的某人,他目光再次看向那位在黑夜下显得朦朦胧胧的黑衣绅士。 “报酬、现在,别废话,或者你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在教会的人赶来之前解决我。” 91 幸运儿 黑云盖顶,笼罩整片天空,墓园内的敲击声相比最开始有所减弱,可能其中一些已然挣脱而出,或者被反震力道弄的浑身散架。 “先驱者”们从泥土当中被唤醒之后,则开始了一番漫无目的的游荡,以至于墓园临近的奥利弗山山林中已然渗透进入了大量死者。 而在墓园之内复苏的那些,好不容易挣脱棺木后,却又受限于那一圈坚固的铁栏杆无法脱离,只有很少一部分找到了门的存在。 这些曾经保护它们长眠之地的防护栏,现在已经变成了它们的限制。 当然,这也和这些死尸毫无智商可言的状况有关,相对于有灵魂的复苏,眼下这种无灵魂的尽管声势浩大,但却智商不足。 战斗暂且结束,但夏尔并未收回这长夜降临能力,他似乎已经将之暂时忘记,湛蓝的瑰丽目光犹如异鬼一般,在黑夜下散发出绚丽的光彩,但因为树荫遮挡,几百米开外的那位绅士却只能看到一点“繁星”。 “你想要什么报酬?” 在夏尔话语落下后,对方没有任何停顿的就开了口。不过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复又补充了一句:“希望你能快一点,我们最好在十分钟之内达成这次交易。” 听这意思,他倒是没准备“抵赖”。不过那位刺杀者跑来袭击却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他们很着急离开,而动手显然比交流更有效。 只是目前局面已经基本掌控住,在正事面前,夏尔也没时间计较这种事情了。 “关于你们的具体情况,还有,为什么被教会追捕。” 他没有任何掩饰的直接问出了自身目的。 这种事情并不需要掩饰,因为对方已经发觉到了他的身份,那么问出这件事非常合理。 “因为我们是诸神之子。”那道声音说了一句废话,不过并没需要夏尔多问,他就再次补充了一句解释性话语:“诸神之子传承自远古诸神,而远古诸神是曾经的世界主导者,荆棘教会那位曾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不过他背叛了他们。” 他并未说起自身具体情况,反而有点跑题,不过对此,夏尔却并没有在意,因为对方跑题跑的更能吸引人注意。 “背叛?” “是的,一千多年之前,那位曾勾结虚空邪神,打入我们的世界,发起了一场毁灭浩劫。” “那位是一个阴谋者?” “某种意义上,没错,但那位这么做的原因其实是为了人类。” 对方的话语令夏尔有点错愕。 “上个纪元,人间渎神者很多,诸神当初本打算彻底清洗世界,是荆棘之主摧毁了他们的计划,尽管这种手段不怎么光明。” “我们虽说是诸神之子,但也只是获得他们的传承罢了,可不是真正血亲,历史不能被扭曲,我自身来说,对荆棘教会也并没有恶意,甚至觉得教会那位做的很正确。” 这位说话时语气一直显得很理性,倒是与夏尔之前猜测的那种,恨不得将脏水全泼下去的情况截然相反。 而没用夏尔继续问,他就说出了这次谈话的真正主题 “但我们仍然反对他。” “为什么?他准备赶尽杀绝?” “不,”对方复又说出了一番令夏尔非常惊奇的话。 “因为他想将诸神之子全部变成真正的诸神。” 这话冷不丁听起来非常具有迷惑性质,只是稍微一深思,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那位也同时说了一句话。 “他准备复活远古诸神,代价就是我们这些“幸运儿”,呵,真是幸运。” 夏尔闻言错愕不已,而对方似乎也没准备继续拖延什么,语气一阵加快的开始说起了关于此的消息。夏尔因此而渐渐皱眉。 不过这次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城市方向一片耀眼白光所打断,那似乎是教会的某种手段。 于是见势不妙的夏尔闪身从树枝上离去,对方则速度飞快的开始拯救四处“躺尸”的同伴。 …… 清晨的晨辉斜斜从黑石砖铺就的街角照射而来,马车行驶在通往庄园所在区域的道路上,与一位又一位路人擦肩而过。 穿着背带裤的中年车夫坐在前方,边拉扯缰绳边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内那位神色略显疲惫的年轻人,露出一抹男人都懂的笑容。 “轻舔丝绒的确是个好地方,先生,您可真有眼光。” “是啊,好的不能再好了。”年轻人在车厢内有气无力地回答。 接连使用灵体能力,令他精神头有点不足。 “您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 “好像是的,不太记得了。” “真厉害。”车夫真心实意地称赞了一句,随后见这位客人没有说话兴致,他没话找话地道:“听说昨天晚上城外公墓有死人诈尸了。” “哦?”车内年轻人挑眉,有所好奇地问:“什么诈尸?” “就是死人活了啊,大老远都能听到棺材被敲碎的声音,教会守护骑士们去了好多呢,据说总主教大人都被惊动了。”车夫回答道:“我在钟表街蹲点的时候看的可是清清楚楚,” “具体的呢?”年轻人追问。 “这倒不了解,我可不敢凑上去。”车夫耸了耸肩:“城里很多人都被吓了一跳,就连那些一直在闹事的工人们也受到了影响,您可能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其实还挺多……” 若有若无的听着车夫讲话,年轻人目光看向车窗外的晨时街景,神色略显恍惚。 他当然是夏尔。 在从那位诸神之子口中得到了一些想要信息后,夏尔就仰仗死亡瞬移和那些分散开的死尸们离开了“案发现场”。 徒步奔回城市后,为了掩饰自身行踪,他又特意跑去一处城内某个混乱而又著名的红灯区鱼目混珠了一晚上。直到这会,才向着柯蓝斯顿庄园返回。 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车夫口中的话,尽管夏尔对昨天城内的诸多情况有些好奇,但他此刻却并没什么心思多打听,反而一直在沉吟着昨天听到的那些话。 …… “灵性可灭,神性不死,诸神其实并未真正死亡,他们的神性一直被教会那位所掌控着,等待复苏的那一天。” …… “我们绝对不可能加入教会,因为只要我们在教会内一步步晋升,我们距离被吞噬的终点也就会越来越接近。所以,尽管教会是世界秩序的守护者,但我们仍旧需要反抗它,我们也必须反抗它,不被教会所得逞。” …… “拖延是没用的,这命运在加入教会,接受那力量的那一刻就已经无可改变。就算你不选择晋升,他们也会找各种理由令你晋升。” …… “你拥有这么强的力量,恐怕已经处于第五圆环了吧?你是哪位神子?寒冬之神基尔蒙德?还是死亡之神亚萨?同时擅长寒冷与死亡的古神也就这两位。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最终等待你的,可不只是吞噬那么简单了。” …… “破解办法?除非在那一刻来临时,你反吞掉诸神的意志,但那又怎么可能?或者你也可以像我们这样远离教会,用其他方式挖掘我们的天赋。” …… “只是如果你已经加入了教会,那么再叛逃出来恐怕已经无法做到,荆棘誓约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糊弄的,而那传承的神祇之力也会根本性的杜绝你的其他道路,只能接受来自天堂的培养。” …… “我们并不清楚一位背叛者为何要复活远古诸神,但这根本不重要。” …… “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 一番费力,夏尔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然而这信息却并不是那么美好。 “一步一步的培养躯体吗?”他暗自喃喃着,不自觉皱眉。 教会是正义的,但却是人类的正义,而不是某位个体。 显然,为了某些未知问题,牺牲一两个倒霉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互不相识,双方还有些剑拔弩张,夏尔并没有全信那位的话,但他也不能不信。 不论这些是真是假,总之诸神之子不是什么稳定身份就是了。 眼下来说,早早逃离教会才是正途。 只是夏尔却并不打算那么做。 时机未到。 尽管夏尔现在的某种手段能够干涉到教会一定层次的高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就能对抗的了整个教会。 他的力量还是不足。 拥有穿梭门的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一个安稳的发展环境,而不是被满世界追捕。 所以暂时来说,他仍旧不准备轻举妄动——毕竟他才刚刚加入不久,距离被“夺舍”可是早得很。 一时间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况且,如果真的是复活诸神,那么我体内的命运卡牌又是怎么一回事?” 夏尔觉得自己必须想办法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不然就算以后能够脱离教会也不安生。 92 事后 清晨的柯蓝斯顿庄园就像是一座复苏的蚂蚁窝,分工明确的仆人们忙忙碌碌,开始为蚁后的生活作息而服务。 整夜未归的夏尔本来还以为自己会受到一番盘问,只是奇怪的是,当他踏步进入庄园之后,却遇到了一番“冷遇”。 没有任何人询问他到底去了哪,除了打招呼外,也没有任何人说多余的话,夏尔就这么没事人一样的成功“混了回来”。 稍微一打听,他这才知道,胖伯爵昨天也是一夜未回,至今未归。 “据说是因为昨天的工人罢工游行事件。” 对于夏尔的疑问,那位一丝不苟的老管家站在楼梯口低声说道:“游行队伍当中混入了大量施法者,意图趁乱对都林税务局发起突然袭击。” “大量?”夏尔听到这个词有点奇怪。 “是的。”老管家答道:“数量不会少于30人。” “他们袭击税务局干什么?” “不清楚。”老管家摇了摇头:“不过因为其中一位冰系施法者半途中突然暴露手段,所以他们倒也没真的得逞,就被察觉不对的守护骑士们提前发觉。” 夏尔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教会势力正常情况下并不干涉都林政务,所以就算是有游行抗议,他们也没有掺和的打算,只是当这其中涉及到施法者,那么这件事情就不能不管了。 这本就是都林建国之后一直持续的规矩。 而没听错的话,那个冰系施法者,说的就是他吧? 一不小心破坏了一次“恐怖袭击?” 虽说对此感到有些啼笑皆非,但夏尔也没怎么多理会这件事,他此刻自己的事情还想不过来呢,可没心思搭理什么阴谋动乱——尽管那些人似乎被自己坑了一吧。 …… 胖伯爵不在的时候,他那位胖夫人一向不会在庄园内多呆,眼下自然也是不见踪影的。倒是那位便宜弟弟正老老实实的坐在起居室内啃书看。 这里的周末作息和夏尔前世差不多,学校同样放假,所以艾伦并未向以往那样吃过早餐后上学。 夏尔与其打了个招呼后就没在多理会,而是返回自己卧室当中,坐在窗前椅子上观看起了某本出自胖伯爵之手的附魔书。 晋级后的新法术有很多,不过主世界不是一个合适练习的地方,他准备进入穿梭门后再说。 按理说现在他就已经能够进去了,不过明天就是他前往教会报道并铭刻圣痕的时间,而既然不打算轻举妄动,那么夏尔觉得还是将这件事情弄利索之后再说,反正也不着急一时。 手中这本书内记载着的附魔方法,与他会的那种火元素附魔法术不同,这种附魔是永久性质,或者说长期性的,而不是用一次就完事。 所以对材料有一定要求。 同时,它铭刻的秘文也很繁琐,铭刻办法更是不能用纸张刻印,而是用附魔刀沾染特殊的,每个元素都有区分的墨水,来一笔一划的进行细致雕琢。 这样等到附魔完毕后,只需稍微用灵性力量触碰,就能瞬间激活附着器物上的法术效果,做到对敌或者辅助。 比较难,需要大量练习,索性夏尔时间还算充足,看了一会后,就跑到胖伯爵某间书房内的暗室工作台处开始练习了起来——这是在获得这本书后,对方准许了的。 一整天就这么度了过去。 …… 翌日,夏尔早早起床,与昨天下午才回来的,一脸疲惫的柯蓝斯顿伯爵打了个招呼,乘坐马车就前往了教会所在。 黑皮马车抵达圣卡索大教堂前那片洁白广场边缘就只能停滞不前,一身燕尾服黑皮鞋的夏尔难得戴上了被他冷落许久的丝绸礼帽,随后踏步向着那座恢弘的大教堂走去。 不过他道路走至一半,就突然发现了在广场中央那座天使雕像下,一张长椅上坐着的某个人存在,于是他想了想,脚步一错,来到了对方面前。 “扎克瑞修士,早上好。”将头顶礼帽摘下扣在手中,他彬彬有礼地打了个招呼,随后坐在了其身旁。 对方闻言转头看向他,露出一张中年男人面孔。 棕发碧眼,面容普通,阳光下略显苍白的面庞见到夏尔后露出一抹微笑:“早上好,夏尔,是来报道的?” “是的。”夏尔点头,随后问道:“修士脸色看起来很差?” “施展神术的时候,出了点差错。” 扎克瑞回答,边说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无奈地道:“如果你以后学习那种,必须要一直维持才能生效的神术,记住,千万要避免被外力打断,否则你的脑袋就会像要爆炸一样令你充满烦躁。” 他言谈间看夏尔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位正常的后学晚辈,似乎并不知道诸神之子的真正含义。 不过这很正常,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事,天堂那位不可能随便就与谁说。 夏尔甚至觉得整个都林的教会,知道这件事的估计都不会有几位。 脑海中若有若无的闪过诸多念头,表面夏尔却问道:“前天晚上,是因为奥利弗山那件事?” “你怎么知道的?” 修士揉太阳穴的手腕一顿,语气奇怪。 “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吧。”夏尔耸肩道:“我昨天出门的时候就有车夫在议论这件事。整座公墓的死人都被复活了什么的,跑出来好多。今天早上还听我家女仆担心她祖父跑回乡下去找她祖母呢。” “谣言,谣言。”修士闻言干咳了一声,略显尴尬地道:“生者与死者之间不可能再有牵绊,我主也不会准许这种事情发生,叫你家女仆放心,只是简单的十多具死者被死气感染罢了,已经被公墓常驻的净化小队摆平了。” “这样啊。”听他这么说,夏尔这位始作俑者了然的点了点头,于是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十字:“赞美我主。” “赞美我主。”修士也一脸庄严的同样作为。随后转移话题道:“报道之后应该会去铭刻圣痕了吧?” “是的。”夏尔说道:“正想问修士,我该去哪铭刻。” “正常的话,你应该去找西恩大师。”扎克瑞道:“不过西恩大师这两天生病了,不能工作,所以可能会叫你去找另一位圣痕铭刻师,但具体是谁,我不太清楚。” “不过放心吧,等你前去福音部报道之后,他们都会给你安排。”他说着,突然拍了下脑门,道:“差点忘记了,关于你妹妹那件事。” 夏尔实际上跑来找他就是因为这事,见他主动提及,忙问:“怎么了?” 扎克瑞道:“解决小女孩身上的诅咒需要在皮塔市周围一所特殊场合进行,伍德蕾副主教过阵子出差时可以顺便帮忙解决。所以我们就没有安排你妹妹来王城,而是留在皮塔市等候,这段时间比较忙,忘记和你说了。“ “不是说只有见过才能知道解决办法的吗?”夏尔对此有些疑惑。 没记错的话,当时是这么说的。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扎克瑞点了点头:“不过总主教抽时间为你妹妹施展了一次预言术。” 夏尔闻言了然。 有这种奇特法术,做什么事情都很方便。而如果真的是那位都林王国教会最强者施展的预言术,那估计不会出现差错。 “这待遇还真挺不错,可惜。”暗暗嘀咕间,他表面上与修士复又闲聊了几句,最后戴上帽子告辞离去。 去报道,然后铭刻圣痕,再然后,进入穿梭门当中。 不论是神祇复活也好,还是阴谋诡计也罢,对于他自身而言都属于旁枝末节,想得太多根本没用。 只有加强实力才是根本。 93 报道与贡献 圣卡索大教堂主殿内依旧如夏尔曾经来过时那样灯壁辉煌,各种浮雕壁画充满古典气息。 告别扎克瑞修士后,他踏步迈入其中,脚踩在由特殊圣光石建造而成的洁白地面上,黑皮鞋表面的任何尘埃都无法沾染其分毫。 周围穿着白色长袍的修士三三两两,不是在互相轻声交谈,就是在低头看书,或者观赏壁画。 得到指点的夏尔并没有乱走,也没有开口问路,直径从大堂深处的楼梯口,抵达至圣卡索教堂的第三层,然后来到了一处标注着福音部所在的门前。 整理了一下身上衣着后,抬手,稍显沉闷的敲门声就响起在了此处充满光线的长廊当中。 “请进。“ 门内紧接着就有了回应,于是夏尔推门而入。 长方形竖直玻璃窗阳光四射,窗前浅黄色茶桌,装满书的书架、摆着几摞文件的棕色书桌。 书桌后的高背椅子,以及椅子上坐着的那位,身着羊毛衫,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 这里说是一个部门,不如说是一处书房。 此刻这位中年男子正低头写着一封信件,夏尔进来之后抬头招呼了一声就没有再次开口,看起来很是忙碌。 夏尔对此不以为意,利用真实之眼,他看到了这位的姓名——西格尔.赛维。 书房内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音不绝于耳,不久之后,类似于钢笔模样的书写物被中年男子放下,随后他抬头看向坐在书桌对面的年轻人。 “夏尔.柯蓝斯顿?”他问,目光特意在年轻人的发色与瞳孔色泽上停顿片刻。 因为这位西格尔实际上也是一个黑发黑眸的沙文人。 “是的。”夏尔回答。 对方身材消瘦,五官寻常,上唇两撇小胡子和他头发一样,被梳理的非常顺滑,那黑头发黑眼睛的样子乍看起来倒是令人很亲切。 “你好,我是西格尔.赛维。” 他说着,起身与夏尔握了握手,随后也未坐下,拿起书桌角落的水壶给夏尔倒了杯速溶茶,边倒边笑了笑:“把你从猎魔部门和唱诗班争取过来可不容易,特别是像我这种空降下来的沙文人,对这里一切都不怎么熟悉。不过,多亏总主教大人支持。” 他的声音显得很和蔼,可能是因为同属于一个“人种”的缘故,也可能有拉拢人心元素。 不过夏尔对此只是笑笑,假装腼腆没有回应,反而在接过那杯茶后道了声谢。 对方也并未多拉家常,稍微提了那么一嘴后,就迅速转入了正题。 “福音部门目前还在筹划阶段,所以倒也没什么任务需要安排,今天你来也就是初步报道,等到我这边彻底忙完之后,什么时间能够真正展开工作会提前通知你。” 这些有些出乎夏尔预料,他还以为来了之后就要开始忙前忙后呢。 不过对于需求平稳的他来说,这自然再好不过了。于是夏尔点了点头。 见此,坐在椅子上的小胡子西格尔拉开书桌抽屉,从中拿出一摞东西来递给夏尔。 “这些是我们的证件、福利体系,工作要求,以及薪资待遇,你看一下。” 有点像面试啊…… 暗暗闪过这个念头,夏尔接过来低头一看,发现东西很多,但实际上种类并不是太杂。 一本名为报社采访入门的书,一摞写满了文字的资料表,一张背面是羽毛笔与羊皮卷轴交叉,正面是夏尔基本信息的证件。 一本封面是荆棘十字的白色笔记本,还有一根西格尔书写信件时使用的那种,类似于钢笔的特殊魔力笔——这东西不需要墨水就能工作,夏尔拿过来后就知晓其作用了。 “正式筹划完毕后,分派任务,出差在都林各地采访,然后撰写成文章,发表到我们教会的内部报刊,以及其他在都林很有影响力各大报纸上,这是我们基本工作内容。” 在夏尔打量这些东西之际,西格尔解释说道:“这段时间你可以观看采访这本书,然后了解一下咱们部门的规章制度,当然,如果可能的话,你最好去都林各个报社参观一下,和那些资深记者沟通交流。” 说着,见夏尔点了点头,他又解释道:“我们的报酬是根据采访内容的质量来定的,因为不在本地,耗费时间很长,所以最低也是5点贡献起步,最高不设限,但能否快速赚取教会的贡献值,还要看各自本事,我认为去报社学习对你很有好处。” “谢谢,我会的。”夏尔状似认真地复又点了点头,目光则一直没有完全脱离手中那摞文件。 因为这其中,不只有各种各样的规矩,还有能够兑换的神术列表。 教会的神术列表夏尔在皮塔市时见过一次,然后就一直无缘得见了,所以他现在看得到是很认真。 密密麻麻的神术列表中,最低的照明术需要五点贡献来兑换,最高的则是一道第五圆环级别的复活术,300点。 至于更高的法术则没有记录。 夏尔见到了那天晚上扎克瑞修士用的神圣蛛网术,需要100个贡献点。 而防御很强的神圣盔甲术则需要70,盾牌术则需要50。 当然,想要兑换这些,前提是你得晋升到第三圆环,否则就算想换教会也不给换,因为用不出来。 这其中,夏尔还见到了晋级第二圆环的要求——60个贡献点。 “似乎不少?不过如果那家伙说的是真的,那么我晋级圆环应该不用努力的吧。” 暗暗嘀咕着,对于资料当中记载着的月薪以及规章制度,他只是随便瞥了几眼就没有多在意了。 不过发现其中一条规矩后,夏尔倒是微微一愣,随即开口问道:“出任务必须两人一组?” 正用目光打量夏尔的西格尔点了点头。“没错,我们主要考虑安全问题,两个人出门能够互相关照。” “能单人吗?” “不行。”西格尔摇头:“这是总部会议时就定下的规矩。” “好吧。”夏尔叹气,随后也没再继续看下去。 没什么好看的,大体就是那么一回事,规矩一大堆,但真到了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又没有人看着。 法术也是一箩筐,可惜没有贡献度再多也白搭 “对了,关于你的圣痕铭刻问题。”西格尔突然道:“铭刻圣痕原定只能铭刻你以前学过的,不过我看过你资料,你现在只会一道净化是吗?” “是的。”夏尔点头,他加入教会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多做任务,奔波来奔波去的,直到现在还没彻底站稳呢。 “这样……”西格尔沉吟片刻,随即拿出一张纸条来在上面写了一行字:“我给你特殊申请一下,与净化级别相等的还有驱逐和治疗两道法术,如果你不想铭刻净化,那么这也算是给你的另外两种选择。” 他说完话后,将写好的纸条递给夏尔:“出门左拐第三间就是史蒂文大师的办公室,我打过招呼,你找他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 看了看纸条内容,夏尔知道这实际上的意思是说他可以离开了,于是果断起身告辞离去,不过在这之前,小胡子西格尔却又特意叮嘱了一句。 “铭刻圣痕会很疼,你做好心理准备。” …… “这话似曾相识啊,不过,再疼能有多疼?” 暗暗嘟哝着,走出福音部的夏尔对此不以为意。 来到那间办公室后敲了几下,年轻人随即踏步走入其中,然后不一会,一道充满错愕的惨叫声就倏然透过房门,传荡进入走廊当中。 94 谷底惨案 维斯特洛大陆,谷地,鹰巢城。 这座位于明月山脉的城堡从山谷地面望去,仿佛天际一抹璀璨的白色星辰,七座洁白之塔静静矗立于山脉最顶端,沐浴着银月光辉,显得纯洁而又优雅。 汹涌瀑布于城堡不远处另一座山峰长灌而下,哗哗的流水声音听起来就颇为清澈,可惜传入鹰巢城内后,却仍旧无法清洗某些长久以来的腐朽和肮脏。 月朗星稀,山林万物寂静,此刻的鹰巢城主堡大厅内却颇为吵闹。 “她弄疼我了,妈妈,她弄疼我了!”一道癫狂而又幼嫩的声音尖声响起,听起来主人似乎充满痛苦。 他的话语落下,紧接着就有一个稍显嘶哑的女性声音出言安慰。 “乖罗宾,好宝贝,不疼不疼,只是弄破了一块皮,都还没流血……” “我疼!疼死了!妈妈,她弄疼我了,她真的弄疼我了!!”那孩子般的声音仍旧尖叫着重复这句话,语气泛着哭腔。 事实上他的确是个孩子。 尽管坐在大厅主位上无声证明着他乃此地主人的身份,但这也仍旧掩饰不了他那瘦小的身体,以及稚嫩的面容。 棕发灰眼,五官看起来颇为清秀可爱,只是皱着小鼻子间,脸上神色却显得很是病态。 因为修理指甲而破了个口子的手指被背后抱着自己的红发妇女含在嘴里吮吸,棕发小男孩脸上的痛苦神色渐渐敛去,口中开始咕哝:“我要让她飞,让她飞,妈妈,让她飞。” 注视着领主椅下方那位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年轻女仆,他侧头看向母亲,哀求地道:“我们让她飞好不好?我好久没有看到人飞了。” 这话令脸色疼惜的莱莎夫人有所迟疑,转头向下方女仆时的目光也显得闪烁不定。 “夫人饶命!” 在她看过去后,那位裹着头巾的女仆一个激灵,跪在地上的身躯显得愈发卑微。 “饶命夫人,我不该弄疼公爵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请看在同为母亲的份上,饶过我这次,我以后一定会小心……” 这话令莱莎夫人眉头稍缓,她怀中的棕发男孩也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 “妈妈,没有妈妈的小孩是不是很可怜?” “是的,他将没有奶水可以吃,也没有人照料,注定活不长久。” “那我们让她们一起飞好不好?这样她们就能在一起了。” “胡闹。”莱莎夫人难得责怪的瞪了一眼儿子,随后看向下方女仆,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阿雅,你跟了我们3年,我怎么没听说过你结了婚?” “我……我……”女仆闻言有些结巴,抬头看向红发妇人的目光有些闪躲,最终,她脸色难堪地挤出一句话:“我没结婚。” 这话令脸色缓和的莱莎夫人猛地变色。 “私生子!?他多大了?” “一,一岁。”女仆哆哆嗦嗦地回答。 “一岁……那就是我们从君临返回鹰巢城不久。”她喃喃着,脸上怒气浮现。 “好啊,我想起来了,你那阵子特意要求被调去厨房工作,原来是这样……你是在鹰巢城生的那杂种!?” 女仆低着头颤抖着,没敢出声回应。然而坐在主位上的来莎夫人却反而更加恼火。 “该死的贱人,你竟然敢在鹰巢城和人生下一个私生子!?你这是亵渎,你简直侮辱了我们整个艾林家族!” “我该死,夫人,请,请原谅我……”女仆哭叫着跪在地上,话语充满哽咽。 “我也很后悔,我不该那么做的,可是……可是……我想要个宝宝……” 她话语间充满凄苦,然而这次红头发妇人并未有任何犹豫,瞪着她半晌,怒容变成冷色,最终语气硬邦邦地说道:“看在你这么多年服侍的份上,我准许你最后看一眼你的孩子,而公爵大人刚刚的话就是对你的惩罚。” 这话落下,没等女仆回应,她怀里的小孩就开始欢呼着拍起了手,口中接连叫嚷。 “好唉好唉,飞,我要看她飞,快点,快点!” 在他接连催促下,下方侍立的一位骑士同情地看了眼跪在大厅的女仆,随后问清位置后踏步离去。 而当事人女仆则仿佛任命了一般只剩啜泣,跪在地上的模样可怜兮兮。 只是上方的红发妇人却一直冷眼看着她,再无丝毫同情。她怀里的孩子则满是期待那即将出现的大场面,坐在那里扭来扭去着,小脸一片振奋。 不久之后,熟睡的婴儿被带了进来,送到了女仆怀里。 “我的宝宝……”女仆见此擦拭眼泪,瘫在地上抱着孩子露出一丝笑容,但紧接着就复又将头埋在孩童襁褓中大声哭泣了起来。 骑士站在她身旁,母子二人坐在领主位置上静静观看,半晌后,红发妇人朝骑士点了点头。 于是这位将全身裹在盔甲内的骑士就拽着女仆胳膊,踏步来到大厅侧面,两根大理石柱子中央覆盖于地面的白色圆门前。 双手拉开这由鱼梁木构成的月门,猛烈的风声倏然灌入大厅当中,伴随着的,还有几片稀疏的雪花。 “将孩子给我。”看向女仆,骑士闷声闷气地说道。 然而女仆这次却并未老老实实的照办。 看着月门下那广袤的虚空,以及虚空下朦胧而又矮小的城堡,之前还逆来顺受的女仆浑身颤栗,怀中孩子抱的更紧了。 “不,不要,不要推我下去,我不能死,我死了孩子怎么办?”她喃喃着,脚步连连后退。 然而骑士不可能任凭她反抗,伸手一拽,就将这位清秀的年轻女仆拽了过来,随后探手直接伸向其怀里孩童。 女仆对此极力挣扎,表情悲愤,内心充满不甘。 然而就在此刻,伴随着两方撕扯,她怀里的婴儿突然脱落,随后在空气吸力下,倏地顺着月门钻出大厅! 吵闹的情况因此而一静,紧接着尖叫声倏然响起。 “不——!”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女仆慌慌张张地探手伸向那于半空远去的襁褓,似乎想要将其捞回来,可惜钻过手指缝的,只有那无尽的凌冽寒风。 “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啊!”被骑士抓住手臂的女仆脸色苍白地哭嚎着,满心绝望和后悔。 “圣母在上,我为什么要挣扎?我该认命的。” “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他才刚刚出生,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啊——!!” …… 痛苦尖叫间,被拉扯着的女仆复又猛烈挣扎了起来,脸上神色显得非常疯癫。 之前领主椅子上的小男孩还好奇的睁大双眼观看这一切,只是这叫声响起后,却令他猛地捂住脑袋,口中跟着大喊:“她好吵,好吵!妈妈,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尖叫着,男孩似乎比女仆还要痛苦,最后他甚至浑身开始颤抖,坐在领主椅子上口吐白沫了起来。 癫痫犯了。 “宝贝,你——“搂住自己这位柔弱的儿子,莱莎夫人脸色一变,忙吩咐身旁侍从去叫学士,同时,她也顾不得刚刚因孩子掉落而浮现的同情心了,脸色恨恨地朝下方骑士大吼:”杀了她!别让她再叫下去了,快点!” 骑士依言点了点头,双手捂住在其怀中拳打脚踢的女仆脑袋用力一拧,于是哭嚎声音戛然而止。 大厅因此陷入安静当中,只有小公爵微弱的抽搐声音仍旧传荡着。 看着领主座椅上拥抱在一起的两母子,骑士低声问道:“夫人,需要将她也扔下月门吗?” ”不,花园缺肥料,埋在那里。“莱莎夫人头也不抬的随口说了一句,主要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怀中颤抖着的儿子身上,脸色满是心疼。 “好宝贝,乖罗宾,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得到命令的骑士没说什么,关上月门,拖着女仆尸体走向大厅之外。 因为手段利索,原地没有留下任何血色痕迹,而随着他走出大厅关上门,背后母亲安慰儿子的声音也倏然隐匿而去。 “守好这里,我去去就回。”吩咐了守门的两位年轻骑士一声,骑士踏步顺着这间厅外走廊走向外头花园。 身后被他拽着的女仆尸体则死不瞑目,眼睛无神瞪向长廊洁白的顶端。 不过没走一半,骑士的脚步就突然停止,随后朝对面走来的那位躬身行礼。 “贝里席大人。” “这是怎么了?”来人意外的看了眼他手上的女仆尸体。 骑士简单讲了一下刚刚之事,于是这位身着深棕色贵族长袍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剁碎了分散着埋,位置深一点,不然等气候暖和了,气味有你们受的。”他说着,语调温柔的叹了口气:“我可爱的夫人呀,做事真是不考虑后果,到时候熏坏了小罗宾又该埋怨仆人了。” 言罢,他朝骑士和蔼地笑了笑,随后继续向着主堡大厅优雅走去。 骑士则目视他背影消失于视线当中后才继续走向花园。 然而他并未发现,被他拽在手中的那具尸体,此刻眼睛部位莫名其妙的流出两行血泪。 伴随着他不断托拽,这血泪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深。 于是,就在他拐了个弯,即将走出长廊之际,两侧昏黄烛光倏然熄灭,周遭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骑士脚步因此而一顿。 站在石质走廊尽头,朦胧月光透过墙壁缝隙钻入,将骑士呼出气息照映的一片霜白,也让他喃喃间充满不解。 “为什么会这么冷……” 95驱逐与路线 科罗拉多州,某汽车旅馆内 灯光下,窗帘前,竖于眼前的这根手指看上去修长有力,流畅的手指肚圆润毫无瑕疵,一点也没有曾经被“开膛破肚”的痕迹。 只是皮肉下那隐隐作痛的指骨,却仍旧无声的告诉夏尔,他在主世界时都遭遇了什么。 “明明有削弱疼痛的法术,为什么不用呢?” 站在窗前注视着自己这根左手食指,他仍旧对此充满不解以及怨念。 当你的整根手指被活生生割开,露出内部血淋淋的纤细骨头,然后再用特殊的,类似“电焊机”的玩意“一字一顿”的往上烙印各种秘文,的时候,你会感觉有多疼? 夏尔的回答是,简直痛不欲生。 然而当时就算想叫也根本没有多少机会,眼看你受不了,那位一脸和蔼笑容的铭刻大师就会直接扔给你一发沉默术,让你体验一次失声的痛苦。 “不过……效果确实还不错。” 嘀咕着,他心念一动,隐约的呢喃声就随之从周身响起,那是灵性力量在骨骼圣痕的作用下,自发在带动空气中某种特殊元素。 同时,他的食指上也跟着绽放出了一抹无形的力量。 圣痕并不是简单的铭刻秘文,而是将种种材料溶解成能够融化并改造骨骼的特殊液体,再用机器将这些液体以秘文形态作用于骨头上,做到秘文与身体骨骼完美相融。 所以它才会那么疼。 净化、驱逐、治疗,这三样当中,他选择的是驱逐这个法术。 净化他会,而仰仗通灵卡牌则能够做到类似瞬发的情况,所以不需要再多此一举。治疗和他生命汲取法术的效果差不多,也不是最好的。 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这驱逐。 “也不清楚它对我能有什么用。” 喃喃着,放下手指,夏尔转身看向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房内的黑发女死神。 双眸如灰宝石一般清冷透彻,黑色头发在灯光下泛出一种神秘色彩,再加上那精巧圆润的五官,窈窕的身姿,让这位整体看上去显得非常漂亮。 然而谁又能想到,她的本体是一只烟雾构成的骷髅呢。 “红粉骷髅,说的应该就是这种了。” 脑海中莫名闪过这个念头,不过他也没多琢磨,就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摞资料,低头看了起来。 “如果您准备去韦弗利山疗养院,那么这一路上的怪物基本上就只有这几种。” 女死神泰莎语气轻柔的解释着,与最开始他们见到的那种冷硬完全不同。 “你确定我到了具体位置后能够找到这些东西?” 翻了几页后,夏尔抬眼问。 “我很确定。”对方回答。 “这几头怪物已经在这些地点当中生活了一年以上,目前还没有再次转移的痕迹。” 夏尔点了点头,随即低头复又看了起来。 动荡的局势和教会种种都暂时与夏尔没什么直接关系。铭刻完毕圣痕后,主世界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而邪恶力量世界中,他目前只对三种感兴趣,天使、恶魔、怪物。 而今天使不知道在哪蹲着呢,他接触不到,恶魔因为自身灵体问题暂且也算是鸡肋。所以能够争取的,也只是怪物了。 当然,源于自身已经只剩下八道的怨灵之影,怨气补给这个问题也需要及时解决。 所以甫一回到这里,他就联系死神筹备资料,并在她的建议下,盯上了一处怨气横生之地。 那里距离他此刻所在路途比较长,夏尔就想着正好顺路找几头怪物当种子。 眼下就是具体路线。 此时天色已晚,外头那些围观他车的一些人已经回到各自房间内熟睡。夏尔开的是单人间,所以没人打扰他。 其实他的钱基本已经花完了,不过实际上这种事情对眼下的夏尔而言完全是小事,不用干别的,死神们就能替他解决这个问题。 他们是不能干涉世界的任何事,但从那些古老的,已然无主的宝藏当中拿出一点钱财来还是完全无碍的。 由此,夏尔也算得上是一个被下属发工资的罕见上司。 …… 不断翻着资料,纸张折叠的声音构成房间内唯一响动,那上面一个个怪物记载令夏尔看的有些眼花缭乱,直到翻到某页打印着一个皮肤上带花纹的蓝色怪物时,他才有所停顿。 “灯神?”他挑了挑眉。 “阿拉伯故事当中记载着的神话精灵,可以满足人的一切愿望,不过实际上它们只是擅长幻术,能够将人拉到幻境当中生活一辈子而不被察觉。” 泰莎开口解释。 这些资料当中都有记载,夏尔其实惊讶的也不是这个,而是另外一件事。 “能够将人拉入幻境当中一辈子而无法察觉……”沉吟着,他想起主世界某本天马行空般的做梦书籍。 那本书他还是在冰与火之歌时有过一些研究,当时因为知识不足所以最后放弃了,只是现在,拥有绷带人记忆,他倒是可以再次考虑考虑。 “灵体力量直面无法提升,那么侧面呢?”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在进入邪恶力量之前,夏尔也并非啥也没干,他其实还去了一趟教堂的图书馆,为的就是找到关于灵体上限方面的资料。 可惜他只找到了一条——灵体力量与晋级第六圆环有很大关系。 其他的并没有。 “重点留意着吧。” 初步有了这个想法,夏尔暂且将此事压在心底,随后正准备继续翻看,真实之眼的提示却突然浮现于眼前。 【你的怨灵之种已孵化】 …… 夏尔微微一愣,随后挥手示意泰莎退下,他则具现出那本黑白封面的根源之书。 翻开怨灵所在书页,上面原本刻画着的白衣女鬼图案,现在已然变成了一副站在城堡立柱烛光下的中世纪女仆模样。 女仆身着灰袍,面容清秀,但表情却非常扭曲,眼神怨毒的瞪着书面之外,双眼部位流淌出两行血泪。 夏尔见此,本能将手掌覆盖在书页上,于是,一段段画面接连浮现于脑海当中。 城堡大厅内的争执,婴儿惨剧,被杀,以及无形怨灵诞生,附身骑士,回到城堡大厅中,将内部一切人员残忍虐杀,然后横剑自刎而亡。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缥缈的怨灵站在大厅角落,那两根柱子间的月门处,面露哀伤的盯着那里看,一动不动,仿佛雕塑。 而她身后则是血泊遍及的大厅,以及几缕新生灵魂从尸体上浮现而出,表情充满了惊恐。 96 怪物投影 碳素笔于崭新的笔记本上沙沙划动,一行又一行怪异文字接连被夏尔书写而出。 他目光专心致志的汇聚于纸面,双腿翘在方向盘上,不理会喇叭时不时的“抗议”声,完全沉浸在这道名为白骨琴弦的法术练习上面。 舒缓的音乐从副驾驶上放着的mp4钻出,悠闲回响在车内,辅助着此刻年轻人的“学习”。同时也掩盖住了车外森林那隐隐飘荡而来的凄厉惨叫声。 此时这辆车停靠在林间一处空地,阳光下,树荫遮挡车顶,周遭山林荒无人烟。在远处的视线尽头,一座林中仓库静静矗立,这会里面正上演一出“内斗”。 锋利的匕首不断割开一位又一位“人类“头颅,鲜血流淌汇聚,一个穿着皮夹克的英俊青年面容冷峻,伴随着杀戮的,还有一道道不可置信的质问。 “老大,你在干什么?” “老大,是我啊老大!” “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 接连的哀嚎最开始还颇为吵闹,连绵从仓库内钻出,只是最后却越来越稀少,直到完全无声。 “如果有枪械的话,都拿过来,我做实验用,谢谢。” 车内夏尔此时突然说了那么一嘴。 但周围没有任何人存在,显然也就不会有人应声。 不过年轻人对此却很是淡定,他相信某位会听到他的话。 事实也是如此。 不久之后,那位穿着皮夹克的青年男子就拎着被黑色丝袜所缠绕着的一堆步枪走了出来,默默来到道奇前五米位置后,将手中拎着的物品扔在地上,随后就那么静静站在了不远处的树阴之下。 棕色莫干西短发,褪色的黑皮夹克,英俊的面容棱角分明,单看这些,其实很正常。 然而他的眼角此刻却正流淌着两行黑色血液,而那嘴中犹如龅牙一般的恐怖獠牙,也在无声证明了他的身份——这是一只吸血鬼。 一只与夏尔印象当中,电视剧内那种优雅的吸血鬼不同的,喜欢群居,牙齿还特别丑的吸血鬼。 具现出黑白皮之书后,翻开至空白页,也不需要夏尔出去,随手将这本凌空漂浮着的大部头书推向车外,于是就见这书仿佛无形物品一般从车体穿梭而过,缓缓飘到了这只吸血鬼身前。 对方很“自觉”的将手摁在了上面。 淡淡的血色光辉浮现,树荫下,原本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逐渐化作红色光点融入了书页当中。 等光点完全敛去,根源之书飘回后,原地则出现了另外一位穿着复古长袍的女性身影,不过这身影在夏尔随手一个响指后,就也跟着消散一空了。 “用怨灵对付怪物还真是很方便。” 驾驶位上的夏尔嘀咕着,随手将手中练习法术用的笔记本放在一旁。 看了看根源之书上浮现出的一篇新怪物“档案”后,他拿起副驾驶另外一张纸来,用碳素笔将其上的某行字一划。 这代表吸血鬼已经抓取完毕。 纸张上除了这行字之外,它之上的还有狼人、拟声怪、剥皮行者。 具已被夏尔全部勾掉。 然而现在的时间,不过只是他告别众人,离开汽车旅馆的当天下午罢了。 效率可谓是惊人。 根源之书上的怪物孵化后,夏尔就可以具现出一道投影来为自己服务,这投影并非真正的怪物本身,所以就算被杀死了,过了24小时之后仍旧可以再次具现而出。 而如果没被杀死,那么夏尔则能够随时收起和放出,简直是炮灰小弟的最佳人选。 以至于这一路上,夏尔根本就没怎么出手,完全仰仗一头能够附体的怨灵来横行无忌——可能因为是始祖怪物的缘故,这头怨灵一点也不像是刚刚诞生那种“新生儿”,出现就很强。 怪物们拥有各种各样的手段来抵抗或者蒙蔽人类,比如剥皮行者就完全能让自己在人与宠物狗之间来回变换,拟声怪和狼人的外表平时也如同普通人类一样看不出任何异常来,只是这完全无法阻拦夏尔的真实之眼。 相对而言,吸血鬼倒是麻烦一些,群居,且大老远就能听到人类血液流动声音,可惜,它们能够听到人类的心跳,却根本没办法听到怨灵的。 “终点之前,剩下的就只有那灯神了,“看着这张清单上最后一行字,夏尔摸了摸下巴:”不过在这之前,我是不是应该先去见识一下那什么冬至之神?” 这个世界的神祇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他其实还是挺好奇的。 当然,死神们给他的资料当中其实已经写的很清楚了,因人类意念信仰而生,力量在失去人类信仰后已经基本流逝干净,剩下的只是个空壳。 “但就算是空壳,也是神的空壳吧……” 如此想着,他有所决定,于是将双腿从方向盘上放下。 随后也不用他吩咐,这辆黑色道奇立即打火加油,于树林间的狭隘道路上灵巧的拐了个弯后,直径向着树林外奔去。 有着死神们给予的资料,夏尔找到各种怪物的速度可要快的多,毕竟不论是什么怪物,只要他杀人,那么就逃不掉死者灵魂的诞生,继而被死神发现也是顺其自然的。 之前他干掉的那些如此,他即将找上门的冬至之神也是如此。 …… 资料当中的冬至之神其实是一对老夫妻,看照片显得还挺和蔼可亲,然而实际上他们已经活了不止千年。 两位老夫妻居住的地点位于密歇根州的伊普西兰蒂小镇,与夏尔行进路线略有冲突,不过他原本也不着急,倒也不太在意这种事情。 黑色轿车缓缓行驶在公路上,速度一直很快速,但那狂暴的噪音以及车轱辘处的火光却有所减弱,显然,屁股下这位正在克制自己的某种本能 夏尔此刻的龙晶大约还有十多块,足够它“吃”个半个月时间了,有着充足的能量补给,这辆车倒也没再出现什么幺蛾子,也自然不会再遇到熄火的毛病。 一路无话,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他抵达了那座远远看去有个很奇怪建筑的伊普西兰蒂小镇。 然而,还未等黑色道奇真正驶入小镇当中,耳中就突然传来一段隐约对话声。 “他来了。” “直接进去,抓住他。” “我没办法瞬间靠近,那辆车是活的,而且在抗拒我的力量。” “那就碾碎它。” 97 小镇交锋 隐约对话声浮现于耳中,夏尔倏地皱眉。 “又是天使?” 目光扫视前方即将进入小镇的街道,然而那里空空如也。看似没有敌人,但夏尔知道自己并不会听错。 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一张银边卡牌浮现于手中,并瞬间被他扔向窗外。 伴随着的,还有夏尔倏然消失在驾驶座位上的身影! 黄昏下,黑色道奇兀自驾驶进入小镇当中,而就在它路过一间镇边缘的咖啡馆之际,一阵庞大力道轰然让这辆正行驶着的黑色轿车倏地一震,继而瞬间一瘪! 那模样就像是被汽车压扁机直接压爆一样,钢铁褶皱,火花四溅,行驶的力道仍旧令其忍不住一阵前冲,那尖锐的金属交割声音仿佛惨叫。 哗啦声中,黑色轿车翻滚撞在了一座路灯处,发出一阵轰响后停了下来。 从夏尔离去,到它瞬间被压瘪,大约只有那么一两秒钟。 对此,站在小镇边缘一栋房屋后的夏尔脸色有点发沉。 虽然因为视角问题,他没有看到具体情况,但声音却不可能听不出来。 如果他晚那么一会离去,那自己现在会遭遇到什么? 他内心闪过一丝后怕,但却并没有时间多思考这个问题。仰仗瞬移,仰仗封印灵魂的卡牌,他几个闪烁就从原本躲藏位置抵达至了出事地点不远处的一栋三层商业店铺顶部。 利用一幅巨大广告牌遮挡自身之余,微微探头,目光悄然扫视案发现场周围,最终他锁定了一位坐在咖啡馆内一脸悠闲的青年男子。 对方此时正在享受似的喝着咖啡,目光则若有若无的看着窗外那“车祸”现场,模样与周围其他人差不多,似乎和普通人类无异。 只是这种伪装却无法瞒过夏尔的眼睛。 这是一位天使。 一位“刺杀”他的天使。 一位稍显专业一些的,兀自假装正常的,但却根本想象不到,夏尔已经盯上了他的天使! 远远望去,不见他有任何开口,但耳中声音却仍在继续响起。 “他逃掉了。” “逃去了哪?” “暂时无法确定。不过我会找到他。” …… 可能是因为死亡之翼制作材料当中含有天使羽翼和上帝力量的缘故,夏尔能够听到常人察觉不到的天使对话,只是这能力似乎有距离限制,目前来说只有他靠近天使时才能听得到声音。 只是就算是这样也已经非常有用了,仰仗此,他成功躲过了这次突然袭击,并且反客为主——天使这种生物根本就不怕光,不然夏尔不会这么被动。 就在天使与那位指挥者对话之际,周围很多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车祸”所惊动,从街道两旁各种建筑内走出后,自发赶往那迸发火星的轿车周围 面对那凄惨轿车,有的镇民检查车内有无伤亡人员,有的则忙不迭地打起了911电话。 于是没多久,警笛声倏然响起,并飞速靠近。 夏尔并没有心思多理会自己的座驾问题,从明面转到暗面后,他一直在小心观察那位天使,以及周围环境。 此地不比上次山林,飞鸟众多,可以让他随意摆布。 也没有大量树木能够遮蔽视线,而对方来说,从刚刚那一下子就能看得出,他的力量比上次那位黑人天使还要高。 “黑人尤瑞尔资料记载是精英天使,比他级别高……炽天使吗?”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躲藏在暗处的夏尔手中悄然浮现出几张卡牌来。 卡牌银边彩画,材质仿佛金属一般,上面刻画着的图案则是一团团看起来就很诡异的黑烟。 显而易见,这是几张恶魔牌。 夏尔准备用它来干扰敌人视线,只是对此,他却并没有马上动手。 此刻对方看似在悠然喝咖啡,实际上肯定正在警惕留意四周。仰仗天使附体后的灵敏五官,自身如果贸然射出这些卡牌,那么有没有用不好说,暴露方位的可能倒是不小。 于是他仰头看了眼头顶昏黄的天色。 灵体内某种特殊力量瞬间随着夏尔注视而出现在了高空当中,无形的影响力扩散,乌云因此而聚拢,凌冽寒风则随之荡漾而开。 笼罩大地的阴影驱散着夕阳本就不多的光线,伴随着小镇街道上民众们的惊呼,那位天使也不自觉皱眉看了一眼窗外天空。 于是就在此刻,五张卡牌不分先后的全部被夏尔甩手而出! 砰、砰、砰、砰、砰! 几抹银光避开天使视线,飞速划过半空。急速射下去的坚硬卡牌撞击水泥路面之余,猛地爆发出五团黑色烟雾荡漾而开! 它们甫一出现,就在某种强制措施之下,凝聚成烟柱模样向着咖啡馆内某位存在飞窜而去!而此刻那位正因为这响动而收回看向天空的视线。 结果就直接看到了这扑面而来的五位恶魔。 天使面色因此而一冷,但举止却颇为淡定。于座位上抬手,一阵耀眼白光倏然从其手部绽放而出,就见那相互缠绕飞窜而来的几条烟雾颤抖着发挥出阵阵朦胧而又凄厉的惨叫声! 恶魔们似乎很痛苦,然而这并未成功阻挡住它们,反而仍旧坚定不移的向着咖啡馆内冲击而去! 以至于在天使这种强烈光芒灼烧下,堪堪抵达他所在的橱窗之外,就已然被消灭一空! 最后一抹黑烟消散,张开的五根手指合拢,神圣白光因此而收敛。 然而天使绝对不会想到,这些恶魔的目标并非是他。 尽管晋级后夏尔能一定程度上的掌控通灵卡牌内的灵体,但实际上,没有灵性媒介,他根本不能直接命令这些恶魔展开攻击。 不过他下的命令其实也并非攻击,或者针对天使,而是——在天使桌子处停留一分钟! 这是一个迂回策略,被天使提前发觉的五只恶魔自然没可能在完成这个任务了,但它们的真正作用其实已经达成——仍旧是转移注意力。 于是就在天使完全消灭这几只恶魔的那一刻,一只手倏地拍在了他的肩膀部位。 某种相克存在临身,浩瀚的天堂力量猛地顺着他接触的位置爆发而出,那位走过来的服务员惨叫了一声,体内本就因光芒波及而颤抖着的怨灵立即被净化一空! 只是在这之前,夏尔却瞬间抵达了此位置所在! 电光石火间,他手中锋利匕首顺着近在咫尺的脖子动脉处狠狠一割! 随后再抬脚一踹,棕色木椅子划动地面的尖锐声音下,这位炽天使根本没时间反应,就直接被切断了头颅,陷入了他同类的后尘! 眨眼间,临窗那位青年就被人首分离,面对那诡异出现在咖啡馆内的年轻人,本就被白光吸引注意力的周围人们忍不住惊呼了起来。更有中年老板拿起柜台后的霰弹枪咔嚓上膛。 对此,夏尔来不及多琢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眼睛骤然变成湛蓝一片,目光一扫,这些人就随之被冰霜所覆盖,并在短短一两秒钟的时间内演变成冰封! 周围因此而安静,夏尔却并未停止自己的行径,抓着天使脑袋之余,转头看向橱窗外,那被小镇居民所围绕着的“车祸现场”。 寒冷因此而扩散,这处小镇边缘所在,立即出现了十多位冰雕人,并随着时间流逝而越来越多。 美国携带枪支合法,他怕这些人哪个脑子一抽给自己来一发,所以眼下,不论警察还是普通居民,统统都不能放过。 不过他却也没完全下死手,只是冰封罢了。 而这并未耽搁他更重要的事情。在冰封的同时,他身后已然舒展绽放出一幅灰黑色,由雾气构成的朦胧翅膀。 于是手中脑袋,以及身前坐在椅子上的无头尸体断层处,道道绚丽的白色光带不自觉被翅膀吸引而出! “你在干什么?”一道惊呼从怀中出现。 夏尔没有回答,目光一直在警惕扫视周围。 站在咖啡馆窗前,不断吸纳的同时,天使那庞大的灵性力量不自觉扩散而开,以至于这间咖啡馆内的一切电子设备、全部闪烁火花接连破碎! 98 梦魇之死 被翅膀吸引而出的大量灵体力量看似聚集在咖啡馆内,但那特殊的波动却不止于咖啡馆。 无形的力场极速扩散至咖啡馆周围街道、整片小镇、甚至小镇附近的密歇根公立大学之内,各种电子设备信号受阻之余,也接连爆发出阵阵混乱刺耳的电流声响。 一时间,破骂声与惊诧声连绵不绝的响起。 而在小镇边缘这处所在,伴随着夏尔蓝色眼眸巡视,因为此处异常而连续赶来的小镇居民们不断被冰冻并连接在一起,最终,一道冰墙完全将这条街道阻挡了住! 面对这超自然的诡异现象,许多人根本不敢靠近,大老远的驻足张望着,一个个双眼瞪的老大。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惊愕于此,望着那一位位被冰层所包裹摔倒于地的小镇居民,以及最终汇聚成阻拦整条街道的蓝色冰墙,某位穿着女士西装的中年女子脸色却莫名显得很是喜悦。 随手将手中女士香烟掐灭,她抬腿就准备凑过去。然而身旁却有人及时拉住了她,“女士,请别靠近,那里现在很危险!” “没关系,我知道那是什么。”她回答,转头朝这位黑人女警察微微一笑,魔力生效,于是对方就很茫然的松开了手。 高跟鞋踩踏地面的清脆声音随之回响于此地街道,在众多小镇居民紧紧注视下,菲奥娜缓缓靠近着那堵散发冷气的诡异冰墙。 头顶天空那涌动的黑云此刻已经四散而去,露出夕阳最后一抹余辉笼罩这片街道,也让那越来越近的层层冰晶看起来晶莹四射,显得美轮美观。 随着靠近,菲奥娜能够清楚感觉到一股冷气流淌于周围空气当中,面对这仿佛寒冬腊月般的温度,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纷纷浮现而出。 “罗威娜那个狡猾的老巫婆竟然真的没撒谎?” “我果然没有找错人。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 她喃喃着,走近冰墙后瞬间消失在原地,紧接着就出现在了冰墙对面的一群冰人当中。 只是还没等她站稳,就突然感觉到周身冷气倏地一阵加重,瞬间想到什么的她内心一慌,于是再次一个闪烁,她果断离开了原地,出现在了咖啡馆不远处的一座路灯之下,也就是那“车祸”现场。 抬眼看去,咖啡馆内,白色光辉笼罩,有些遮挡视线,朦胧间,一位背后舒展着诡异灰黑翅膀的年轻人正抱着一颗脑袋凌空漂浮。 看似专心致志的在干某些诡异事情,只是他的目光却正冷冷的盯着窗外,那湛蓝发亮的眸子就算有光辉遮挡,也显得非常明显。 随着菲奥娜脚跟站稳,那蓝色眼眸也跟着转移了视线,仿佛冻彻灵魂般的冰冷感由此再次浮现而出。 对此,菲奥娜内心非常紧张,忙大叫了一声:“我是来帮忙的!” 仰仗自身卓越的实力,这位资深女巫平时其实颇为高傲,然而在对方这种,单单目光就仿佛能将她冻死的力量面前,她却也怎么也傲不起来。 所幸可能是因为这句话起了作用,也可能是认出了她,那位年轻人静静看着她之余,周身那冰冷的感觉却悄然消退。 于是菲奥娜松了口气。 不过这种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咖啡馆内那大量的白色光辉完全被吸收敛去,年轻人扔掉手中头颅从中走出后,菲奥娜内心再次绷紧。 因为他正推开大门,向着自己走来! 他要干什么? 杀了我? 不,不会,如果他想杀的话,根本不用靠近。 那他要干什么? 不论想干什么,不能反抗,一定不能反抗,我有预感,反抗会死…… 脑海中不断涌动着这个念头,菲奥娜仍旧忍不住浑身颤抖,面对走近的年轻人,略显苍老的面容阴晴不定,仿佛正承受偌大压力。 然而她其实想多了。 抵达她身前后,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就走到了她身后,被其他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见此,菲奥娜紧绷的面容一松,随后转头看去,就发现他看的正是背后那滩,原本是一辆废弃车模样的黑色道奇。 说是原本,是因为这东西现在已然变成了一滩,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金属液体。 这是梦魇兽。 拥有特殊能力的菲奥娜对于地狱的一些情况很是熟悉,也自然能够认出这种土生土长的地狱生物。 之前她有察觉这东西的存在,只是面对这位强大的死灵师,她却根本没心思搭理其他事情,此时看去,菲奥娜不由恍然。 这东西要死了。 仰仗超级女巫的特殊性质,她能够清晰感应出这点。 而这种地狱生物的生命和普通生灵可不大一样。 所以就算见到年轻人从梦魇兽旁边被排斥出的一堆物品当中翻出一枚枚黑色晶体来“喂”给它,她也不认为对方能够救活这东西。 事实也是如此。 黑色晶体落在金属液体上,被蓝色火焰所缭绕烘烤,却并未有任何融化或者被吞没的痕迹。这证明这只梦魇兽已经没办法再“进食。” “节哀,它已经伤了本源。不过我认为你不需要可惜,就是因为它,呵呵,我才能找到你的行进路线,我想刚刚的天使也一样如此。” 缓和下心情的菲奥娜忍不住点了根烟,并主动表现出了自己的坦诚与善意。 可惜对方并没有理会她的话。 沉默的看了梦魇兽半天,夏尔突然道:“伸爪。” 话音落下,这摊即将熄灭的蓝色金属液体当中缓缓向上延伸出一只蹄子模样的流动肢体来,随即没用夏尔指挥,自己就摁在了夏尔具现出的黑白之书某张书页上;似乎对此很熟悉。 深蓝色的光粒随之被分解而出,顺着蹄子蔓延至地面整滩液体上,最终完全化作光粒并全部汇聚进入书页当中。 夏尔随之将书一合,这本书随即消散一空。 菲奥娜惊奇的看着这种情况发生,但并未多问,反而在年轻人起身之后,突然说了另外一句话。 “你需要早做准备,天使们可不会放过杀了他们同类的人。他们还会再次找到你的。” 没了它,谁也别想再找到我,夏尔默默闪过这个念头。 就算对方之前不解释,他其实也能猜到自己行踪暴露是因为梦魇兽的存在,毕竟之前被克劳利发觉行踪还能归于两者缔结契约后的特殊,但现今被天使发现那就绝对不止于此了。 怎么暴露的?原因可能很多,但总之一句话,夏尔有命运天赋存在,梦魇兽可没有。 看起来天使们似乎为他解决了一个“麻烦”,然而…… 他突然转头看向身旁这位主动找上自己的中年女巫,并问了一句不相关的问题。 “印第安人最多的是哪个州?” “加利福尼亚州。”菲奥娜回答,随后目光闪动,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准备做什么?” “找一个名叫书记官的家伙。”夏尔淡淡回答。 99 大型超自然事件 天使灵体的扩散爆发令小镇周遭各种电子设备瘫痪,但实际上,这种情况只是诸多异常之一罢了,当前宅在家中的一些人因此而大骂,但身处于外界的,却不由自主的陷入更大恐慌当中。 夏尔本意只是吸引天使分心那么一眼,但他一时间却也想象不到,自己的法术会引发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 临近伊普西兰蒂小镇的密歇根大学,某间灯火通明的教室内。 “内科医生应该意识到,腹前壁不是由下边柔软的下腹部位组成。但也必须意识到腹腔向上一直延伸到胸轮廓,到隔膜,隔膜的中心腱,位于剑突胸骨的结合处,右边膜顶向上拱起至第五块肋骨的……” 一位秃顶穿着白大褂的老讲师双手不断在讲台上一具尸体胸膛处比划着,他身侧的显示屏很清楚的将他一切动作放映给下方一群聚精会神的学生们。 当然,说聚精会神其实只是大部分,还是有一小撮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完全没有听进去课。 “上帝啊,为什么我要在晚上来听人体解刨课?” 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在课桌下灵巧摆弄着一部功能机,编写好的信息发送之后,不一会,轻微震动下,对面女友就发来了回应。 “这样可以有效治疗你的**过剩问题。” 见此,这位戴眼镜的白人胖子猥琐一笑,随后摆弄手机就复又开始编写起了信息。 然而可能他的举动太明显了一些,讲台处老讲师的声音突然一顿,随即—— “丹尼尔,请重复一遍我刚刚说的话。” 起先这位名叫丹尼尔的眼镜胖子压根就没听到有人提自己,直到隔壁桌一位年轻人干咳了一声后,他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去,发现那位老教授正目光阴郁地盯着他看,不由心里一个咯噔,忙站了起来。 “桑,桑德尔教授,我……” 没等他说完,老教授就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或者你希望上来实际操作一下?” 这话令丹尼尔呐呐着没有反应,看上去似乎有点傻眼。 见此,那位秃顶老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摆手道:“坐下吧,我们继续。” 话语落下后,名叫丹尼尔的白人小胖子松了口气,只是屁股刚刚粘上椅子,他就复又一脸惊恐的蹦了起来,在老教授眯起双眼的目光下,结结巴巴的抬手指向讲台。 或者说,讲台上的尸体。 “教授,它,它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单听这话,名为桑德尔的教授估计会只当他没睡醒的胡言乱语。 然而他同时也发现了教室内其他学生逐渐呆滞的目光,不由皱了皱眉,随即捞起尸体左手抬至眼前一看,发现这东西五根手指竟然正灵巧的动来动去! “奇怪,这是什么现象?” 注视着被自身抓住手腕的这只手,老教授满是不解的喃喃自语,继而目光充满兴致勃勃。 然而就在他饶有兴趣凑近观察之际,这手突然一震,随即呈爪子模样猛地抓在了他的鼻子上。 “啊——!” 惨叫声霎时突破这间灯火通明的教室,清晰传到教学楼外的操场上。 操场边缘,正坐在树下长椅上的一对情侣,本就被头顶那聚拢黑暗的天空弄的一脸奇怪和忐忑,结果直接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顺着声音传来方向观望而去,还没等他们找到始发地,第二道惨叫就突然又从另一个方向出现! “那是哪?” “好像是医学实验室……” “发生了什么?” 情侣对视了一眼,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脚步匆匆的就准备先回到宿舍。 只是他们并没有走几步路,就突然停了下来。 并非有人拦截,而是看到了一处很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只半边脑袋已经露出灰白头骨的黑色短尾猫倏地从不远处草丛内窜了出来,口中叼着一只不断挣扎着的灰毛老鼠。 这只猫全身上下沾满了泥土,可能刚从土里钻出来不久,路过时,还朝他们呲牙咧嘴了一番。路灯光照下,那空洞没有眼球的一只眼眶里,似乎还蠕动着白色蛆虫。 场面陷入凝固当中。 …… 当黑夜笼罩大地之时,并不只是教学楼内出现状况。 储藏人体器官的冷库当中此刻也充满了琐碎声音,还有各个实验室当中浸泡在福尔马林玻璃罐内的无数脏器肢体。 然而实际上,这座名声享誉全球的顶级大学内发生的异常,不过只是受到波及罢了,事情发生的主场地内,情况比这严重的多。 无数掩埋在土层当中的不起眼存在这一刻被统统唤醒。 苍蝇、螳螂、甲虫,各种被驱虫剂杀死复又随意倒进垃圾桶的非人类再次复苏,或者从土层内钻起,或者从垃圾桶当中爬出,本能令它们聚集在一起,然后一股脑涌向街道或者住宅当中。 医院和殡仪馆的停尸房更加吵闹。 束缚严严实实的裹尸袋在这一刻纷纷疯狂扭动了起来,那充满金属气息的冷藏箱也开始咣当作响。 面对这种异像,看守停尸房的安保人员吓得头也不回直接就跑,响亮的警报声接二连三的鸣叫于小镇范围内。 声音很明显,可惜,在一股庞大的立场冲击下,它们叫了没多久就不得不戛然而止。 电器爆炸、死者复苏、寒冷之风骤起。 伴随着头顶黑夜笼罩,这一刻,这座名为伊普西兰蒂的小镇,以及其周围,仿佛陷入了某种灾难片电影。 人们或惊慌大叫、或破口大骂,当然也有胆子大的开始用摄影机将这一切切超自然现象拍下来,准备发布到各自的网络交际圈。 波及范围太大,人数也太多,这注定是一场传遍全美的超自然事件。 …… 黑夜出现没多久就消散一空了,只是被复苏的那些东西却并没有跟随而去。种种慌乱下,一切事件的始发地却显得比周围要安静的多。 一堵冰墙矗立在小镇入口街道处,隔绝了被冰墙吸引而无暇他顾的围观群众们,也隔绝了一切乱象。 冰墙之后的场面颇为安静。 二十多位冰封之人或站立,或瘫倒,周遭两侧建筑表面同样被深蓝色的寒冰所包裹蔓延,封堵住了一切进出口。 不远处的女巫菲奥娜仍旧站在路灯之下,盯着那位黑发黑眸,穿着休闲装的年轻人。 而对方此刻则站在两座冰封的“雕塑”之前,驻足观看。 杀死天使,告别梦魇兽,夏尔本以为这次旅程的原本目标将会与自己失之交臂。 然而当他刚刚视线扫过周遭那些被自己冰封的一群小镇居民时,却突然发现,自己这次前来的目标,竟然与其他居民一起被冻成了冰人! 满头银发,面容和蔼,眼前这对被冰封在冰层内的老夫妻可能是被梦魇兽吸引了出来,结果遭遇就到了这种“无妄之灾”。 “冬至之神被冰封?” 莫名感到有些荒诞,打量了几眼这对穿着毛衣的两位本地神祇后,夏尔就准备将他们干掉,然后看看能够收获什么——这两位属于邪神行列,平时爱好就是吃人,所以夏尔动手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只是当他察觉到这两个人实际上并非真正的肉体凡胎,而是两位特殊的灵体后,他却改变了注意。 于是,在那位名叫菲奥娜的女巫震撼目光下,原本活生生的两个人,莫名其妙就被敲破冰层的年轻人变成了两张卡牌。 将卡牌收起,对方目光随即看向了站在路灯下的菲奥娜,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想我们现在最好离开这里。”这位女巫努力掩饰着自身的紧张,佯装淡定地说。 “我在不远路口停了一辆车,要不要一起?” 夏尔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100 超级女巫 吸收天使后的热流从背后不断涌动着,眼角余光的窗外公路急速掠过。 坐在一辆绚红色的阿斯顿.马丁副驾驶处,夏尔若有若无地感受着体内这持续不断的力量流动感,注意力却并没有放在这上面。 当然,他也没有放在身旁开车那位,有些欲言又止的中年女巫身上。 而是手中的两张牌。 …… “小子,我们朋友很多的,赶紧放神,否则你早晚要倒大霉。” 眼前这张银边深蓝色卡牌上,所封印的这位穿灰毛衣的慈祥老人,此刻倒是显得一点也不慈祥了,面容凶狠地瞪着卡牌外那张脸,双手把在画框处,口中不断做着威胁。 以往卡牌封印的灵魂一直属于静止不动,眼下这种能够活动并且看到外头情况的,倒是令夏尔有点惊讶。 “抱歉,孩子,老头子脾气不大好。” 他正因此若有所思的时候,夹在拇指肚另一张卡牌内,那位银发老妇人则苦苦哀求道:“我们只是在路边随便看看,可没有针对你的想法,更是从没见过你,也谈不上仇恨,你抓我们干什么,求你赶紧放了我们吧。” “求他干嘛,老婆你等着,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主动放了咱们的。” 卡牌内的银发老人叫嚣着,一脸的耿直。 然而夏尔对他们却一点好感也无。 “人身上最好吃的是哪块?”他问。 “当然是心/肾。” 两人不假思索的回答。结果说完后,就有点回过味来了。 沉默片刻后,那位银发老人一脸随意地道:“见识少了不是,吃人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多老朋友都有这个爱好,世界上最好吃的就是人肉了。” “没错,所以如果你想尝尝鲜,我们其实可以教你的哦。当然,如果你忌讳这个,那么我们以后绝对不吃人了,我们可以发誓……”老婆婆小心翼翼地说。 “或者告诉你哪里有我们藏宝贝的地方?”另一张牌语气充满诱惑。 “神器、圣物?还是各种古老的魔法知识?瓦尔哈拉的遗迹在哪我都能告诉你,相信我小子,那里财富多的你想都想不到。” “闭嘴,死人,你想叫奥丁杀了你吗?” “那也要他有那个能力,要我说,奥丁自身都难保……” …… 任凭两人嘀嘀咕咕,夏尔也没有回答他们的兴趣。不过对于他们背后所代表着的某种信息,他却有所好奇。 “看起来这两位出身北欧神系,奥丁……” 如此想着,夏尔也就不着急将它们干掉了,但他也不着急询问。 最后看了一眼两位唠唠叨叨的老夫妻,他掏出自己的钱包,随手将这两张卡牌插入钱包隔层当中。 于是老人的破骂以及老妇人的苦苦哀求全部被皮层阻拦,声音显得闷声闷气又微弱犹如蚊蝇。 “可以想象的到,呵呵,关进那里会是多么闷。” 眼角余光见到这种事情,开车的中年女巫扯着嘴角笑了笑。 她努力让自己显得见怪不怪,可惜那捏紧方向盘的双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这位外表看起来是一位完全无害的少年人,然而实际上呢,她亲眼见识过了这位是有多么恐怖。 别的不说,单单这种抬抬手就能将人,或者说神变成一张牌的能力,就已经令菲奥娜震撼莫名了。更别说那诡异而又夸张的死灵法术。 她不敢确定,与这位交流,自己会不会在某一段话时惹怒了他,继而遭遇到那对老夫妻的待遇。 “不过,我希望的不就是这样吗,强大的死灵师……” 暗暗给自己鼓了鼓气,这位很久都没有紧张过的中年女巫此刻心脏跳动一阵加快,口中则佯装随意地问。 “所以,到了路易斯维尔之后,你准备做……” 她这话没说完,夏尔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别卖官司了,说吧,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以及你能够给我什么。” 被打断话的菲奥娜听到这话不怒反喜。 她本来就是找夏尔帮忙来着,但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眼下好了,这位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帮忙不是不可能,但需要代价。 然而她可不在乎什么代价不代价,只在乎这位能不能出手。 “你对女巫了解多少?”她忙问。 “一种特殊施法群体?”夏尔对这个倒是没怎么关注,不过仰仗死神们的资料,他多少还是知晓一些。 “有和地狱恶魔做交易借取力量的女巫,有天生具有超能力的女巫,还有后天学习的女巫,我只知道这三类。” “与其说是地狱恶魔,不如说是地狱。”菲奥娜纠正道:“契约恶魔只负责签订契约,给予交易方利益的其实是整个地狱的力量,如果单单只是恶魔的话,呵呵,它们什么实力,你也看到了。” “所以,这和你的请求有关系?” “是的。”菲奥娜道:“女巫其实分很多派系,克伦威尔、伏都,集会女巫等等,我属于塞勒姆的女巫。” “我们这一脉原本是天生的女巫,只是在几百年前因为某件事情,当时的首领为了获取更强大的力量,与地狱恶魔做了场交易。” “你知道的,呵呵,泛是与恶魔做交易的从来没有好下场。尽管这令那位首领力量大增,但这代价却是她无法利用任何魔法延续自己的性命。而且这种命运会一直延伸到每一任塞勒姆女巫之首的身上。” 听到这,夏尔有所猜测:“所以,你也想来一出反悔?然后召唤恶魔解除交易?” “不,我们的交易与正常契约交易不同。”菲奥娜边开车边点烟吸了口,随即凝声道:“没有任何恶魔会在某个时间前来收取我们的性命,杀死我们的,是一种力量,一种名叫超级女巫的力量。当然,与其说力量,这更像是一个诅咒。” “它会在我们体内壮大自身,然后在你无法满足它某种要求后转移进入其他女巫体内继续如此,而被它遗弃的女巫只会缓缓死亡,从来没有例外。” “我有能力将这诅咒源逼出来,但需要一位强大死灵师的帮助。” “什么样的帮助?” “帮我制造一片,没有任何生命力的,充满死亡的场地。”菲奥娜握着方向盘,语气低沉:“只有在这种环境当中,我才能保证它不会逃脱,然后,你需要帮我除掉这东西。” 死亡地带? 夏尔听到这个词,下意识就想到了自己已经学会,但差不多都已经快忘记了的一个法术——死亡之地。 这法术的能力倒是与这位的要求很匹配, 不过…… “那个东西实力如何?” “总归比天使要弱。”菲奥娜回答:“而且它是某种意义上的灵魂体。死灵师最克制的就是灵魂了不是吗?” 这倒是。 夏尔闻言没说什么,随后想了想,问:“你能付出什么?” 并非唯利是图,而是这位与自身根本就不认识,无偿为了一位陌生人冒险,夏尔才没那么高尚。 菲奥娜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重复道:“我需要你杀死范围内所有生命。” “是所有,不论是埋在泥土当中的蚯蚓,还是生长的花草幼苗,甚至地下一定范围内的各种微生物。” 她没有问能不能打得过的问题,因为夏尔已经证明过自身的实力。 只是战斗力强,不代表他能做到这件事。 那种特殊的魔法,一般死灵师可不会。 “当然,你能付出什么。”夏尔再次询问,倒也没有不耐。 听到这句表示肯定的话语,菲奥娜捏着方向盘的双手不自觉紧了紧,内心狂喜。但紧接着就有所迟疑。 关于报酬问题,她想过金钱财富,想过各种奇珍异宝,甚至想过自己。 但在这位面前,这些似乎都根本说不出口啊。 心念电转,各种利害关系逐个分析,于是她最终缓缓道:“整支塞勒姆女巫一脉,你认为怎么样?” 101 寻找上帝 “整支塞勒姆女巫一脉,你认为怎么样?” …… 听到这个,夏尔面色一怔,继而若有所思。 冤大头? 还是真的迫不得已? 自己掌控女巫有没有必要? 夏尔半天没回复,车内因此而陷入安静当中。 一旁的菲奥娜对此有所忐忑。 这报酬听起来很不错,然而实际上她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拥有超级女巫的力量,她的整体实力在女巫群体当中很强,但却根本活不长久。 而如果失去了超级女巫的力量,她能够想办法给自己续命,但却别想再压住其他女巫以及女巫理事会,失势不可避免。 所以,投靠一位强大的死灵师,然后保住自己地位,是个很好的选择。 要不然她也想不出其他什么能够打动这位的报酬,这样则一举两得。 所以此刻她才有所忐忑。表面没显得怎么样,但寂静期间,手中的女士香烟燃烧的速度却一阵加快。 只可惜,她并没有等到答复,就突然被人所打断。 一位穿着灰大衣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了公路中央,这辆红色轿车前进的方向。 正抽烟等待答复,单手握着方向盘的菲奥娜见此慌忙踩紧刹车,于是刺耳摩擦声音下,这辆车最终停靠在了那人身前不足一米之地! “该死的,不要命了!” 她恶狠狠地叫骂着,只是话落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站在车前的那人突然消失不见,而再次出现,则来到了车后座! 从后视镜当中可以看到,那位一脸胡茬的棕发男子对于刚刚情况根本就没有什么慌张,反而一脸淡定。 “你……”菲奥娜不由眯了眯眼。 “他是天使。”副驾驶的夏尔解释了一句,随后转头看向后座那人,奇怪的问:“找我有事?” …… “你杀了阿什利?” 后座传来的质问令夏尔微微一愣:“阿什利是谁?” “你刚刚杀的那个天使。” 夏尔闻言眯了眯眼,随即点了点头:“既然你都确定了,还问什么。”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他?就算他们做的不对,你也——”说这话时,这位星期四天使语气很激动,胸膛起伏也颇为急促,只是对此,夏尔却冷哼反问。 “我也怎么样?等死吗?” 卡西迪奥闻言沉默,面容在车内灯光照下显得有点阴晴不定。 这辆车不能长时间停在公路上,所以驾驶位上的菲奥娜复又踩油门开始赶路,不过她此刻却竖着耳朵听着这一切。 “我很抱歉。”沉默片刻,后座的卡西迪奥深吸了口气,调整好心态后,严肃道:“如果姊妹陨落在与地狱抗争的战争中,我完全可以接受,但这种根本属于内耗;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天堂已经变成了某些野心家的私有物!” “你应该早就发现了的。”见他态度软化,夏尔的语气倒也不是那么灼灼逼人了,耸了耸肩,道:“所以你们的天使对我而言,其实和恶魔没什么两样。” “他们只是被蒙蔽和利用。”卡西迪奥忍不住反驳。 夏尔对此不置可否。 “你跑来这里就是来问我这件事的?” “我听到了对话,本来是打算来帮忙的。”卡西迪奥说着,脸色无奈地道:“但谷歌地图上的坐标并不严谨,我的能量也没有完全恢复,我……我跑到那座大学里找不到路,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 说着,他忍不住问:“那些复苏的死尸,都是你做的?” “应该是吧。”夏尔回答。 既然被人“抓了个现行”那么这点就算他想隐瞒也隐瞒不住了,索性坦然一些的好。 “地狱之门开启时的那个南瓜头,也是你?” “可以这么说。” “尤瑞尔呢?他到底是失踪还是……” “他想杀我,所以被我杀了。”夏尔回答:“就在你研究这东西的时候。” 说着,他抬起手旁的证物袋子晃了晃,里面那颗绿色骷髅头,令卡西迪奥神色略显恍惚。 “那迪恩和萨姆的父亲,也是你放出来的?” “顺手喽。”夏尔挑了挑眉。“怎么样,他们对我的礼物还满意吗?” 本只是一句调侃,没成想这位竟然认真思索了一番,这才开口道:“应该吧,我不确定,萨姆和迪恩见到他们父亲之后一会哭一会笑。倒是鲍比看起来很高兴。” “所以,他才回去不久?” “是的,阿瑟最开始在厨房发现了他,但当时很乱,我没靠近。不过迪恩倒是有请求我复活他父亲……” 说着,他突然转移话题道:”你准备去哪?“ “肯塔基的路易斯维尔。”夏尔回答。 “我送你。”卡西迪奥说着,不等夏尔回答,抬手就拍在了他的肩膀上,随后一阵空间颠倒感倏地传荡而开。 缓过神来后,夏尔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黑乎乎的荒郊野外。 他先是看了看自己手中这袋骷髅,随即扫了周围荒野,皱眉疑问。 “这是哪?” “路易斯维尔附近。”卡西迪奥回答:“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了解美国各个城市的具体坐标,但是网上的记录和实际坐标有时候会不符,不过应该没有太多差别。” 说罢,他正色道:“抱歉,有些突然,不过我感觉那位女士有些不大对劲。” “怎么不对劲?”夏尔挑了挑眉。 “她……没有灵魂。”卡西迪奥皱眉道:“而且体内隐藏着邪恶,有点类似于恶魔的气味,但又不一样。” 夏尔隐隐猜到他说的应该就是菲奥娜之前和自己说的那些。不过这点他没必要多说。 “单单这样的话,你也不可能来这么一下吧?” “是的。”卡西迪奥点了点头:“她有些威胁,但是并不严重。实际上是因为,我……我需要帮助!” 听到这话,夏尔有点无语,感觉这一个个全当自己是救火员了。 不过他倒也没什么抗拒心理。 很多事情都是顺手就能完成的,对于他而言根本没什么难度和危险。比如去帮死神们收拾怨灵,这在死神们看来完全是帮助他们排忧解难,然而实际上夏尔从中同样能够吸收到好处。 “什么帮助?“他问。 卡西迪奥转头看了看四周,随即压低声音道:“我准备寻找上帝,只有他才能制止天堂和地狱筹划天启这种疯狂想法。” “找上帝?”夏尔一愣,随即鼓励道:“想法很好啊,我支持你。” “我希望你能帮我一起找,我们可以从迪恩的护身符上着手,那东西……” 卡西迪奥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夏尔打断:“用不着什么护身符,你可以上网找一本名叫邪恶力量的书,我认为那本书和上帝有很大关系。” “你是说温彻斯特福音?” 卡西迪奥闻言皱眉道:“那并非和上帝有关,只是上帝的先知在为他们动手著书罢了,他们是决定天启的重要人物,生平必须要有记录,这个自从米迦勒公开支持天启降临后,天堂所有天使都知道了。” “我不这么认为。”夏尔摇了摇头。 尽管不大记得这些具体事情,但源于曾经的剧集记忆,他之前却是有搜过那本书的,甚至还浏览过网络版pdf。 是什么样的记录能够连两人的心理活动甚至床上运动都能完全体现出来? 就算是先知,也不可能先到那种程度。 再加上兄弟俩命运被锁定这种特殊情况,夏尔很自然的就怀疑那个先知有问题了。 只是一直摸不透这个世界的上帝到底有多强,所以他也就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发展自身力量。 但眼下这位如果准备探索,他倒是不介意将自己的某些猜测说出来,当然,不能明着说。 “你想想,既然那位作者是上帝的先知,那么他先知的力量来自谁? “上帝?” “没错。”夏尔点头。“不管怎么说,他的力量来自上帝,也就是说,他和上帝有某种联系,所以与其你满地球一通瞎找,不如从这点着手。” 卡西迪奥若有所思 “那我们去找他?” “不,是你,或者你们。”夏尔纠正道:“我准备忙完手头事情后,动身去找他的书记员。” “你是说梅塔特隆?”卡西迪奥一愣,继而释然的点了点头:“这是个很好的思路,他一直跟随在上帝身旁,也许上帝离开之前会给他留下什么线索。” 不过话音落下,他复又皱眉:“但他已经失踪了很久,天使们试过各种办法,根本找不到他。” “当然。”夏尔耸了耸肩:“但这事本来就很难啊。” 他这话倒是不假。 虽说记得那个猥琐的书记员和印第安某个部落有联系,但具体情况他可记不得了。他甚至想不起来原著两位主角是怎么找到那家伙的。 只是,有了这个线索,夏尔觉得怎么着也该尝试一下。 毕竟总被动挨打也不是个事。 而没记错的话,那位书记员,可是知道该怎么将天堂所有天使都“拉下马来”的。 卡西迪奥可不知道夏尔目的到底是什么,他还以为这位找书记员是因为帮他找上帝呢,于是深受感动。 “谢谢你,夏尔。”他诚恳地道:“如果有需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电话?”夏尔闻言一怔,随即就见到对方从大衣兜口掏出一部小巧的灰壳手机来,然后凑过来示意夏尔与其交换电话号码。 “阿瑟恰好有一部旧手机,他送给我了。鲍比带我办了张卡。” 102 提升的光 “据悉,密歇根大学周边爆发的特殊事件已造成7人死亡,13人受伤,经过多方咨询,我们了解到,这是一起特殊的神经病毒扩散,尚不清楚传具体染途径,目前,美国疾病预防中心已经介入调查。” …… 老旧的黑白电视当中播放着记者站在一栋教学楼前的画面,周围行人寥寥,一群警察,以及他们拉起的封锁线越过这位中年女记者的遮挡隐约可见。 一位邋遢的光头男子此刻正坐在破旧沙发处,浑身上下穿着破烂的长袍,粗糙皮肤上纹刻着道道蓝色纹路。 他之前可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以至于姿势显得很悠闲,喝啤酒翘着二郎腿。只是此刻,在一种冰冷的力量作用下,他却只能一直保持这种姿态,而无法动弹分毫。 一层深蓝色的正散发阵阵冷气的寒冰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除了脑袋,甚至就连脖子都被紧紧紧固,以至于他的视线根本没办法转动丝毫。 背后厨房内琐碎声音一直持续不断的响起,那代表着的含义简直令其胆颤心惊,但万幸的是,直到那位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回到他身后,他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幸的情况出现。 “你说不说?” 一道犹如邻家男孩打招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光头怪人抿嘴不语,浑身肌肉紧绷,想要挣脱周遭禁锢自己的冰冷寒冰。但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根本毫无成效。 对于他的不配合,背后那位没有其他表示,于是风声传入耳,紧接着,他光秃秃的脑门上就突然被金属器皿敲了一下。 这力道不重,对于怪人来说甚至根本就不能说是疼痛,只是就在被敲的那一刹那,耀眼的光芒倏地从额头之顶触碰位置绽放而开! 这光明亮刺眼,犹如晴朗天空那璀璨的太阳,甫一出现,就晃的怪人浑身一震,继而发出一声沙哑惨叫。 他不怕疼,但源于某种本性,他却怕光。 “你说不说?“ 询问复又出现。伴随着的,还有一支充满温热感的金属汤勺拍打他的面颊——这是光头怪人家的东西,他早上还用来炖过汤。 “怪物森林到底在哪?” 面对这个问题,怪人沙哑地回答:“我真的不知道。” 身后那人似乎对此不太满意,于是汤勺猛地又打在了他眼睛部位,刺眼的阳光霎时出现,就算紧闭双眼,他的眼皮也都根本阻挡不住这种近在咫尺的特殊攻击。 于是他惨叫了一声,想要伸手捂住眼睛,手臂却偏偏被冻着没办法挣脱。 周遭那寒冷的力量非常强大,他可以仰仗自己特殊天赋抵抗那冰封思维的怪异感,却没办法让自己的身体也能够抵挡这种束缚。 以至于这位以往在人类社会中横行无忌的怪物,此刻却仿佛囚犯一样的无助和弱小。 然而这无法阻挡背后那人的“虐待”。 汤勺接二连三的敲在他的脑门周围,刺眼的光也此起彼伏的出现在这处阴暗的阁楼当中,连连惨叫下,眼见对方不肯放过自己,光头怪人最终语气激动地大吼: “我真的不知道!你应该去问始祖大人!” “始祖大人在哪?” “阿拉伯,我只知道他在阿拉伯,具体位置不清楚。” 话音落下,后面那人沉默片刻,随后他的太阳穴部位就被狠狠敲了一下,伴随着眼角余光被刺眼光照晃晕,这位浑身包裹在冰层之中的光头怪物脑门一歪,就这么晕了过去。 …… “浪费时间,要不是你能免疫灵体攻击,我哪需要这么费劲。” 喃喃着,随手扔掉手中汤勺,夏尔抬手隔空一按,正播放着新闻的电视随之被关闭。 他复又具现出根源之书来,蹲在这位被敲昏的灯神侧面,拽起这家伙遍及冰碴的手就摁在了其中一页空白处。 于是这位仍旧被冻在沙发处的人形怪物,就这么被强制性的化作深蓝光粒汇聚融入进了书中。 大部头黑白之书随即消散一空,夏尔站起身,扫视周围这座光线暗淡的仓库阁楼。 卡西迪奥说的没错,他的确给夏尔带到了目的地周围。 所以在确定好“分兵两路的计划”后,他就顺着信息找到了这个怪物的住所。 而与此同时,他之前吸收的天使力量也完全被其消化了个干净。 因此,夏尔的太阳之子天赋复又衍生出了一个新能力。 或者并不能叫做新能力,而是以前能力的晋级。 【特性3:当你使用武器时,你的攻击会牵引烈阳之光跟随,造成致盲效果】 …… 这个特性以往只限于弓箭,吸收那那位炽天使的力量后演变成所有武器都可以。夏尔之前尝试过。 只要自己手中拿着东西打人,就完全可以释放出来。 而不是仅限于刀剑之类的。 “可惜枪械没办法生效,但为什么弓箭就可以?因为触碰?” 沉吟着自身的天赋,他对于天使这种存在有了个更迫切的理由。 上次晋级他觉得还比较鸡肋,但这次提升的能力却非常有用,特别是在被人近身之后。 这还只是两只天使罢了…… 不过夏尔只是稍微想了那么一会,就将这点暂时压在心底。不管那些天使有多“诱人”,目前来事,他想要主动接触也根本不可能。 “但早晚都会变成可能。” 喃喃着,夏尔目光看向阁楼某处角落,神色有些迟疑。 他之前问的怪物森林是一处怪物集中地,里面聚集着很多罕见的怪物,比如龙,比如美杜莎。 如果找到了那里,对于夏尔来说无异于方便的多,毕竟眼下这种整个美国乱跑的效率实际有些低。 当然,这只是一个理由,另外一个就是,没记错,那怪物森林当中,应该有怪物知晓召唤万物之母的办法。 所谓的万物之母,其实可以被叫做万妖之母,是这个世界所有妖怪的母亲和源头。 夏尔觉得如果自己能把万物之母变成种子的话,那么他就不用这么四处奔波了。 可惜,死神们的资料当中对此记载只有寥寥几笔,连带着那妖怪森林也一样,没有具体信息。 夏尔之前就想着找来着,只是一时半会也没头绪,就决定先收集些怨气然后再说。 顺便打探关于此的信息。 所以他才在这里来了这么一场。 倒也算是有点收获,但这扫尾工作…… 年轻人一脸沉吟,但还没等他做出某种决定,仓库之外突然传来一阵车喇叭声。 夏尔闻声心思一动,但没等他跑去窗口观察,一道黑色身影就倏地出现在了阁楼角落,朝夏尔微微一笑。 “哈喽,夏尔,好久不见。” 103 交易与泄露 圆脸,额头稍秃,身着黑大衣。 来人站在光线暗淡的阁楼边缘,面对沙发处的夏尔,抬手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然而对此,夏尔却友好不起来,看着这位突如其来的中年恶魔,他目光闪动,狂躁的念动力霎时爆发而去! 掀起大量灰尘的风声闷响,这位笑眯眯的家伙脸色一变,忙不迭地发动瞬移,直接出现在了另外一个位置。 耳中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尖锐的轰隆声哗响,站稳后,看着原地被夏尔念动力“撞”出一道窟窿,露出外界阳光的钢铁墙壁,克劳利抬手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冷汗。 “真是一个惊喜,这是你欢迎朋友的新方式?” “不,这是送客的意思。”夏尔呵了一声:“我感觉你一来就准没好事。” “撒旦再上。”克劳利闻言脸色一夸:“为了你,我可是背叛了高贵的地狱王子呢,你知道我冒着多大的风险。” 他语气显得有些哀怨。 可惜夏尔不吃这套:“别废话,你找我又想干什么?还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对此着实很纳闷。 明明梦魇兽已经没有了,自己行踪怎么又暴露在了这位眼里? “圣诞节快到了,当然需要给朋友准备一份礼物。”克劳利抖了抖身上大衣,见夏尔没有再动手的样子,他脸上恢复笑眯眯的模样。 “至于怎么找到你的。嗯,我只能说,恶魔也是会看电视新闻的。” 说罢,他也没多解释,扫了周围一眼后,转移话题道:“显然,这里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我们要不要去不远的咖啡馆进行一场友好的交谈?” “就在这里,有屁快放。”夏尔没好气地回答。 对于这位阴险狡诈,说话还怪里怪气的的恶魔,他可没什么闲心多客套。 “别这样,好歹咱们也算是朋友,你态度就不能客气一点吗。” 克劳利叹了口气,随即见对方脸色有异,忙将自己此行目的脱口而出。 “送你73位恶魔,你认为这个圣诞礼物怎么样?” “73位恶魔?”夏尔闻言一怔。 “是的,恶魔,三天后,芝加哥。”克劳利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啧啧地道:“你瞧,我很大方的,也许过节那天我可以考虑扮成圣诞老人。” 夏尔对此不置可否。 如果真的有那么多恶魔白送给自己,那他当然不要白不要,但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值得信任之人。 “谁知道你说的这个是不是陷阱。”他直言反问。 “这当然不可能是陷阱。”克劳利道:“不然我为什么要主动将大衮送给你?” 对于这点,夏尔没办法否认,但他仍旧不信任这位:“你的目的呢?排除异己?以坑同类为乐?” “也许你可以说的委婉一些,”克劳利眨了眨眼,道:“理念不同,这个词怎么样?” “理念?你是说关于天启?”夏尔有所明悟,但还是颇为不解。 “为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克劳利嘿嘿一笑。 “那么,为什么好好的大boss不当,非要冒着生命危险忙前忙后给人家当跑腿小弟呢?” “恶魔又不是那些只会听命令的白痴天使。” 说着,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仓库某个角落下的隔板内,轰然崩出一堆血肉碎片。 声响不小,夏尔看了那角落一眼,没说什么。 那是两个小孩,也是灯神的两个后代,之前一直藏在那里,夏尔早就知道。 “不用客气。” 见他面无表情,克劳利笑眯眯地留下这句话,随后倏地闪身消失不见。 这位离开的速度一如既往的果断甚至突兀,夏尔对此倒是有所适应,但他仍旧很疑惑。 不是正说“送礼”的吗?怎么半路不聊了? 他纳闷,但紧接着兜口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掏出一看,一道信息令他眯了眯眼。 【芝加哥,三天之后,有意电话联系——克劳利】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的?”夏尔沉吟。 但没等他仔细琢磨,另外一道信息就突然出现。 【我在路易斯维尔——菲奥娜.古德】 夏尔无语。 “这到底是谁泄露的?” 他喃喃着,有些不解。 按理说知晓他电话号码的那些人不大可能泄露出去这种私人信息的,可是眼下…… “被法术迷惑了?” 有了个猜测,夏尔有种当即就将手机扔掉的冲动。 毕竟只要知晓自己的电话号码,那么有心人就能够定位他的所在位置,这样一来,他的天赋根本无法生效。 只是最终他却并未这么做。 现代社会,没有手机,实在是不方便啊…… “一会出去就换张卡好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夏尔却并未着急离开此地,而是站在原地,开始念叨起了拗口的拉丁咒语。 不一会,咒语声音落下,一团灰色烟雾就于他身前滋生而出,并汇聚成一位黑西装的中年死神。 “boss。” 面对夏尔,他躬身行礼。 “梅塔特隆与印第安人某个小部落有联系,或者说藏在某个部落当中,你们帮我留意一下。”夏尔吩咐。 关于这个,他原本准备亲自去找的,但仔细思索之后却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对于那位隐藏在某个旮旯胡同的上帝书记员,夏尔记忆里只有这么两个词汇,所以就算自己去亲力亲为,也不一定真能就顺利找到。 所以到不如交给死神们去办这件事。 “对了,还有怪物始祖。如果有他们的位置,记得给我一份。”他又道。 死神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见夏尔没有其他纷纷,他这才化作灰烟消散一空。 勤勤恳恳,没有任何意见。 “幸亏有这些死神。” 夏尔对此有些庆幸,随后又想到之前克劳利说的那些话。 那位显然也不希望天启出现,这倒是和美国猎人们意见相符,不过对夏尔而言…… 脑海中思绪纷飞,他最终笑了笑,转身向着这间仓库阁楼外走去。边走边从钱包中拿出一张卡牌来。 面对其中那位“睡眼惺忪”的银发老头,他开口问道。 “说说你之前提的那东西。” “什么东西?”卡牌内的银发老头似乎还没睡醒,揉着双眼间,神色显得有些茫然。 “瓦尔哈拉。”夏尔提醒他。 在找到灯神老巢之前,他是有和这东西聊过的。也因此,夏尔原本不甚在意的想法悄然发生了改变。 因为从这位冬至之神口中,他得知,那个名叫瓦尔哈拉的神话之地,有个很有趣的能力——它能够将人类灵魂转换成一种名叫英灵的存在。 104 计划与前往 “瓦尔哈拉?” 听到这个词,卡牌内的银发老头恍然。 “那地方啊,嗯,宝贝很多,里面的人就不那么有趣了,总是打打杀杀……也难怪,奥丁就是战争之神,越打他越高兴。” “我倒是挺怀念那里的一头肥猪,身上的肉怎么吃也吃不完,可惜,自打奥丁将那里关闭之后,我们很久都没进去过了。” “所以,它在哪?” 夏尔一边顺着仓库的铁梯子走向下,一边询问。 “在哪?嗯,我想想……” 如此说着,这位冬至之神缓缓摩擦着下巴,但半天也没有回音。 夏尔对此呵呵一笑,随口说了句你慢慢想后,就将这东西再次插入钱包当中,也不理会对方气急败坏的叫嚷。 …… 灯神老巢所在的仓库外是一处偏僻的街道,周遭行人寥寥,很是冷清。 此行基本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尽管“俘获”灯神,但关于梦境方面却也需要等根源之书孵化之后才能尝试。 夏尔本打算打个车前往这座城市附近的一处荒芜疗养院收集怨气的,但眼见周围实在太偏僻,他却明智的给某人发了个信息。 于是不一会,一辆绚红色轿车飞速驶来,并急促的停在了他身前。 “这么说,你同意了?” 车窗放下,面容稍显苍老的女巫随之从这辆豪车当中探出了头。 “随手就能完成的事情,为什么要拒绝。”夏尔耸了耸肩,随后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于是没一会,这辆车就兴冲冲的向着城外奔去。 得到承诺的菲奥娜喜悦之色根本就无法掩饰,抽烟时那颤抖的模样显得非常激动。身下这辆车的速度也是一阵加快。 对此,夏尔泼冷水地道:“不过,如果你说的,和那东西的真正实力有所出入,那么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再出手帮你。” “只会更弱!” 菲奥娜笃定地回答。 可能她已经做了一番非常细致的研究,就差这么一个合作者。 夏尔对此保持观望。 他答应这位的“交易”,倒也不是真的对那所谓的塞勒姆女巫感兴趣,而是因为就如同他说的那样,随手之劳罢了。 令这位女巫倍感头疼的死亡之地,他的确随手就能弄出来。而她口中的超级女巫,如果真的是一种比天使还要弱的特殊灵魂,那么对于拥有死亡之翼的夏尔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所以说,顺手就能赚到一群女巫,为什么不干呢。 甭管身旁开车这位到底什么心思了,反正对于夏尔来说,这次的交易,如果顺利,那就等于白送。 而如果不顺利,他刚刚也已经提前说好了,到时是走是留,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 短暂平静后,眼见车已经驶出城区,向着路易斯维尔南部赶去,副驾驶的夏尔开口问道:“地方有要求吗?” “最好是封闭环境。” 女巫回答,“这种地方在那座疗养院内很多。” 她说着,侧头看了眼夏尔。 对于这位为何去那处全美国闹鬼最凶的地方,她有些好奇,但她并没有擅自多问。 而是提到了另外一点。 “如果你在找人的话,也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在那处小镇时夏尔曾说过要找书记员,所以眼下她才会这么说。 然而夏尔可不认为这位能够找到他的目标。 “谢谢,只是就算天堂都找不到那位,我不认为女巫能办到。” “天堂?” 菲奥娜闻言淡淡一笑:“别怪我多嘴,那些所谓的天使,一个比一个蠢。” 夏尔闻言哑然。 这位实力不见得多高,但心气却很充足,夏尔对此能够看得出来,就算在求自己的时候,她也仍旧努力保持着平等姿态,而不是低声下气。 夏尔对此比较欣赏,所以听她这么说,他也就多少提起了一丝兴趣。 “梅塔特隆,如果你能找到他,我可以额外帮你一个忙。” “梅塔特隆?上帝的书记员?” 菲奥娜显然不可能没听说过这位传说中的天使,“他和印第安人有联系?” “是的。”夏尔回答:“但我只知道这些,多了并不清楚。” “如果是他的话,那么单凭我的确不可能找得到。”女巫沉吟着说道:“但如果我能召集女巫来进行集会占卜,那么倒是有一定几率。” 夏尔闻言挑了挑眉。 “集会占卜?有什么要求?” “并没有太多要求,只是需要的女巫数量很多罢了。”菲奥娜回答,随后补充道:“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尝试联系一下,但女巫们一向桀骜,我不敢保证她们能够真的听从我的话。” “如果真能有效,”夏尔皱了皱眉,道:“她们不来也得来。”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菲奥娜特意看了他一眼,感觉这位尽管外表看起来比较无害,但实际上却显然是个蛮不讲理的家伙。 只是这事暂时来说还只是提议,所以接下来她也没多说什么。 一路无话,红色轿车不快不慢的向着疗养院所在的山丘行去,菲奥娜沉浸于不久之后的脱困计划,而夏尔则一直思索着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目标。 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他已经基本将邪恶力量摸了个透,天使、恶魔这两种高端战斗力也基本熟知。 剩下的,自然是提高自身实力,然后找个合适时机,接触一下这个世界的上帝。 如何提高实力? 地狱恶魔目前对他无效,那特殊的梦境就算学会了也不是那种立竿见影的有用,怪物孵化出投影来,也只能当做小兵来对待。 钱包里关于瓦尔哈拉的线索其实也如此,有一搭无一搭的盯着还成,主要心思倒也用不着放在上面。 因为就算夏尔真的找到那神话故事当中的英灵殿,他也不见得能够从中获取到什么真正的利益来。 能够将灵魂转换成英灵,大约也只是和他的怪物投影一般而已。 目前这个世界,唯有天使,能够令他全身心的投入,不论是因为利益,还是因为仇怨。 所以,他当前首要目标就是——找到梅塔特隆。 当然,除此之外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寻找垫脚石目标晋级死灵,只是这点还不到时候。 尸骸王座级别所能学习的诸多法术,他可是还一个也都没学会呢。 105 疗养院施法 明明外界阳光明媚,但站在这处疗养院四层的长廊内,菲奥娜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气息。 目光所及,光线阴暗,狭隘长廊充满灰尘,角落四处遍及蛛网。 周遭环境阴冷,各种琐碎声音充斥在耳朵当中,仿佛无数幽魂在阴暗角落鬼祟喃喃 长廊两侧是一间又一间破烂木门房间,或开或合,脚下水泥地表则充满灰黑色的污垢痕迹,其上深浅不一的灰尘脚印,代表着的是美国无数闻声而来的探险者们。 “真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好。”看着这些脚印,菲奥娜露出一丝冷笑来。 如果不是有人带着,她这位超级女巫其实都不敢踏足此地,因为这座名为韦弗利山疗养院的废弃之地,充斥着几千,甚至上万的冤魂! 可以说,此地属于全美国闹鬼最凶之地。 这里最初是一座专治肺结核的医院,后来则变成了一处以虐待老人而著称的疗养院,死人无数,怨气也是出奇的大,因此,大量亡魂久久盘旋在此地,不肯离去。 …… 紧了紧身上的女士西装,菲奥娜忍不住给自己点了根烟。警惕楼道四周之余,她更好奇夏尔在长廊深处那紧闭的木门后干些什么。 那座门后是一处大厅。 一处空旷死寂的,除了一地废弃报纸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大厅。 “准备利用这里的亡魂施展什么死灵法术?” 菲奥娜猜测。 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则证实了她的猜想。 阴森的木门后倏地传出阵阵诡异声音! 阴森、琐碎、断断续续。 乍一听这种声音,菲奥娜甚至将其误以为某只鬼魂在神经兮兮的喃喃自语,然而仔细听去,她却恍然察觉,这是一种咒语声音。 一种死灵法师的咒语! 尽管身为天生的女巫,但这并不代表菲奥娜只能使用女巫的手段,各种魔法相关的法术咒语,她其实同样也能用的出来。 所以甫一察觉这点,她就开始竖着耳朵仔细听了起来。甚至因为离得较远听不清,她还迫不及待的靠近了那座门几步,将耳朵贴在了上面。 可惜,还没等她听出什么规律来,周围环境就突然变得一片阴冷。 本就暗淡的光线倏地趋于黑暗,呼出的气息莫名变得一片苍白,周遭琐碎犹如老鼠在墙道内飞窜的声音更加明显。 这种种情况无不证明着什么,于是她慌忙后退,远离那座木门所在。 而就在她离开的几秒钟之后,一道半透明的,穿着病人服的老者就从那座门侧边墙壁内走出,转头看了不远处的菲奥娜一眼后,没理会,直接穿墙进入了房门当中。 单单如此的话,其实也并不算太惊悚,但紧随而来的,确是大量亡魂! 老者之后,阴森走廊两侧墙壁内就不断浮现出一道又一道半透明身影,她身后的走廊另一侧,也缓缓走来一群穿着病人服饰的幽魂。 脚下地面,甚至头顶那遍及蛛网的破败墙壁,也同样有无数苍白面孔浮现而出。 前后左右,上下,入目所见,刚刚还算平静的走廊,此刻已经全部被死灵所占据! 它们似乎对于这里唯一的生灵非常感兴趣,每个“人”出现后都忍不住看向菲奥娜一眼,那无数双阴冷的视线袭来,令女巫有种什么也不顾,立即发动瞬移夺路而逃的冲动。 单一,两个三个,甚至一群,对于这位超级女巫来说都并不算是麻烦,但眼下很明显,疗养院所有怨灵正不断往这里赶! 近一万数量的怨灵,想想就很恐怖。 所幸,这些怨灵只是目光注视,并没有付之于行动,就顺着走廊不断向着那木门之后钻去。 数量很多,就见一群半透明灵体穿墙而过,另一群就紧随其后,连绵不绝的样子仿佛在排队。 躲在墙角的菲奥娜静静看着这一切,对于门后那位状似年轻人的家伙愈发敬畏。 但同时,她对于自身的目标却也更加迫切。 “他起码有一千岁以上了吧。如果我有那么多时间……快了,快了,如果顺利……” 显然,这位并不认为夏尔外表就是他的真实年龄。 …… 时间静静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道怨灵穿入木门当中消失不见。 等了能有一两分钟后,那位“年轻人”推门而出。 从外表看来,这位和之前没什么不同的,但顺着他身后敞开的木门看去,在那处大厅当中,却已然没有任何鬼魂存在的痕迹。 “被吃了?还是……” 内心闪过各种不好的猜测,耳中则听到对方传来的话语。 “找好地方了吗?” “一间废弃病房。”菲奥娜闻言不假思索地道:“就在这不远,没有窗户,没有任何缝隙。” 她说着,迫不及待的带着夏尔就走向她之前已经确定好的房间内。事实上的确很近,只有几步距离。 …… 空旷、寂静,阴暗,甚至潮湿。 这间407病房内的一切摆设和垃圾都已经被女巫清理干净,而今空荡荡的,除了水泥墙壁和地表外,只有一个破烂的衣柜还静静矗立在角落——那是留给夏尔躲藏之用的。 菲奥娜原定计划是,先制造死亡之地,然后夏尔这位大活人暂时离开,等到她召唤出那“超级女巫”后再进入此地。 因为只要有活着的生物存在周围,她体内的东西就肯定无法正式出现。 不过夏尔并不打算这么费事,因为他拥有假死技能。 于是菲奥娜特意搬来一座衣柜。 …… 扫了一眼此处场地后,夏尔踏步走入其中,在女巫充满求知欲的目光下,他撸起自己的白衬衣袖子,然后半蹲在病房中央,手掌触碰地面。 凝神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手臂以及胳膊上,竟然已经布满了特殊而又古怪的黑色文字,密密麻麻,却又颇显有序。 细微的咒语声随之从年轻人口中呢喃而出,伴随着咒语声音的,还有他那遍及文字的右臂逐渐变色。 从原本的白皙,至暗黄、至灰黑,再到完全的黑色。 黑色如墨,颇显深沉。 诡异咒语声音下,这种独特的黑色渐渐从他手掌当中扩散而开,于手部周围地表,于他整个人周围。 潮湿水泥地的黑色区域不断蔓延,越过菲奥娜穿着高跟的腿部,越过那座衣柜,最终抵达这间病房的边缘,顺着墙根,窜向了四面八方墙壁之上! 随着这极致的黑色占据整个视线,一股独特的,似人体腐烂的味道隐隐飘入鼻翼,同时,紧闭的房间内阴冷更加明显。 感受着这环境的变化,菲奥娜略显激动,但夏尔这位施法之人却颇为淡定。 手部脱离地面后,胳膊上那种诡异的黑色就悄然敛去,最终恢复原本色泽。 起身,朝女巫点了点头后,他踏步走入衣柜当中,并关紧柜门。 于是菲奥娜就感觉到,对方原本很旺盛的生命立场,开始渐渐消散,最终完全消失。 “该我了。” 最后看了一眼那看似毫无异常的棕色柜身,她深吸了口气,随后站在被漆黑所覆盖的病房中央位置,紧闭双眼。 不见她有施展咒语,也没有任何其他举动,但没多久,病房地面就突然传荡出阵阵轰隆声响。 与此同时,伴随着这种强烈震感的,是房间四面八方倏地绽放出大量炽热火焰,接连不断的“轰炸”下,女巫体表渐渐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她全身上下开始长出一片片诡异的红鳞! 106 舍丁 假死这个法术尽管会令施法者全身机能停止运转,但却并非会让施法者什么都感受不到。 甚至可以说,假死之后,施法者对周围的感知反而更加敏锐。 在法术生效之际,夏尔身体感官全部消失殆尽,但一种特殊的感觉却油然而生。 这种感觉很奇特,看不到东西、闻不到气味,也无法在接触物体时生出任何感触,但却偏偏能够知晓周围一定范围内发生了什么。 比如在夏尔进入衣柜中,靠在里面之后,他就知道女巫菲奥娜的一切动作,包括她闭上眼睛,包括她周遭火焰突然浮现,也包括她那全身上下滋生出的道道红色鳞片。 要真的描述这种感觉的话,大概可以用知道,或者,被诉说这个词。 周遭世界在与夏尔的灵性诉说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大概是这么一回事。 也因此,眼见事态有点不对劲,夏尔及时苏醒了过来。 扇门紧闭的衣柜内漆黑异常,缓缓睁开双眼后,透过衣柜破落缝隙可以看到,红色鳞片代替了外露皮肤的女巫,此刻正被四面八方绽放着的橘红火焰所包围着,静静站在原地。 她那一双本该紧闭的眼睛,此刻也睁开着,暴露出的瞳孔漆黑中泛着点点暗红色泽。 “说好的只是灵魂呢?” 察觉这一切,夏尔无奈。 眼下场面显然不是菲奥娜曾经说过的那样,那所谓的超级女巫,并非以灵魂体姿态出现,而是将之“夺舍”。 或者说附体。 也因此,在夏尔的真实之眼下,她现在也并非叫做菲奥娜.古德了,而是另一个名字—— 舍丁之残魂。 舍丁是个什么东西,夏尔不知道,但显然和地狱有很大关系。 因为当它察觉此地有人存在,目光看过来后,夏尔灵体当中,死亡之翼内隐藏着的那些原本安安静静的恶魔之魂,都莫名其妙的颤抖挣扎了起来! 恐惧?还是迫不及待? 夏尔没心思多想,概因就在这那诡异目光看过来之后,他所在的衣柜内就轰然绽放出大量火焰! 火焰炽热狂躁,甫一诞生就汹涌不已。 然而对此,夏尔却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遮挡视线的橘红色火舌于眼前爆发,白色运动鞋、牛仔裤脚、白衬衣,甚至漆黑的发丝,全部被火星沾染。 只是在夏尔的特殊天赋作用下,这些火焰却根本毫无效果。 上次吸收某位天使后,晋级而出的太阳之子天赋,令他免疫普通火焰袭击。 但却又不只限于免疫! 剧烈燃烧着的熊熊大火将衣柜内所有空间填满,眼前充满明亮火光。 热浪扑面,烘烤着他的皮肤面颊,但在察觉自身天赋能够做到更多之后,夏尔却突然张开了嘴巴,随后深深一吸! 从外边可以清楚看到,木质衣柜上那熊熊燃烧着的大火突然一滞,随后急速向着内部流失而去! 几个呼吸的功夫,原地就只剩下烧焦的木板以及虚浮扩散的黑烟。 对此,名为舍丁的人形怪物双眼一眯,盯着紧闭衣柜的眼部晃动间,似乎准备开始施展其他手段,然而就在此刻,那寂静的衣柜内,突然爆发出一团凝聚成橘红色火球的汹涌之火! 火球沉闷地破开已然破烂的衣柜之门,拖拽着零散火星,极速而又猛烈地向着仍旧站在原地的红色身影袭击而去! 汹涌火焰灼烧而来,轰的一声将这位身上衣物全部点燃。 那橘红色的火焰包裹其身,开始猛烈燃烧了起来,最终,它身上的一切衣物,甚至包括体表毛发,全部被燃烧殆尽! 只是火焰汹涌,却并未继续灼烧这东西的肉体,反而在没有了附着物后,缓缓消散一空。 等夏尔从焦炭衣柜内走出后,入目所见的,则是一位全身红色鳞片的裸体之人。 …… 【特性5:通过触碰,你可以将目标点燃,也可以将目标身上点燃的火焰收回、做到转移或者掐灭】 …… 这个说明有一定误导性,实际上能够被夏尔转移,或者收回的火焰并不只限于被他弄出来的火。 刚刚已然证明,这天赋还包括其他所接触到的火焰! 免疫火焰,掌控火焰,以至于他刚刚发出了那种独特的攻击。 而对方似乎仰仗着奇特的种族因素,也同样不惧眼下火焰的灼烧。 “你很有趣,人类。” 面对完好无损走出来的夏尔,这位红色版本的“菲奥娜”站在原地目光闪动,口中发出阵阵缥缈而又浑厚的怪异声音。 “臣服我,我会赐予你更强大的力量。” 面对它那审视目光以及口中高高在上的话语,夏尔冷笑了一声。 “自以为是的蠢货。” 话音落下,脚步一瞬,原本站在衣柜前的年轻人倏地出现在了对方身后。 那光秃秃又红彤彤的后脑勺近在咫尺,面对这点,夏尔并未犹豫,抬起左手,直接狠狠捏在了上面! 虽说菲奥娜关于这“超级女巫”的现身预估错误,但只是稍有差错,大体上,她的计划仍旧是成功的。 比如说在周围黑色世界面前,这东西根本没办法离开此地! 这点稍微一观察就能看得出,因为自从它出现后,压根就没挪动过一下脚步。 而对于此刻的夏尔来说,此地却无异于最佳战场。 死亡之地顾名思义,这里尽管没有任何尸体与杀戮,但却处处都是死亡! 也就是说,他可以在此地任意移动! …… 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夏尔就直接捏在了它的脖子上,与此同时,手部无形力量滋生,若有若无的神圣呢喃声霎时浮现于四面八方! 紧接着,被夏尔捏住的红色脖颈开始骤然扭曲了起来。 这并非是对方在挣扎,而是驱逐法术生效! 皮肤扭曲,骨骼嘎吱作响,在被夏尔抓住脖子后,这只红色怪物就浑身颤抖起来,身体则开始恍惚不已。 就像是原本放映在此地的立体影像,复又被第二道重叠占据一样,驱逐的法术作用下,这头怪物自身陷入了很大震荡当中。 但它却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于是猛烈的火焰、入侵思维的轰隆呢喃,甚至暴躁的念动力,统统袭击而来! 种种手段很是诡异,但这无法阻挡住夏尔手中法术的持续。 事实上,当夏尔察觉到这东西的灵体力量并没有他强后,他原本的顾虑就基本消散一空了。 他的怨灵之影,可以免疫低于自身灵体的任意灵性攻击! 神圣的咒语声音下,怪物扭曲的愈发猛烈,同一时刻,缠绕着无数黑色“蝌蚪”的朦胧骨翼悠然浮现而出。 被捏在手中的怪物奋力挣扎着,却压根就没办法挣脱,乃至最后,它体表那种恍惚越来越强烈,一道红色朦胧身影因此而暴露了出来,闪烁不定,仿佛一会融入实体,一会变成虚体。 但并未给它任何挣脱可能,一股庞大的吸力就悄然作用在了它浮现出的真正身体之上。 面对这种诡异的吸力,怪物开始哀嚎,开始疯狂咆哮,浑厚恐怖的声音下,周遭楼栋建筑因此而猛烈震颤着,抖动着,但却完全无法阻止它被吞噬的命运。 “你不过是个还算有趣的地狱恶魔罢了,让我变得更强?真是大言不惭。” 最后一句话传入“耳中”,强烈吸力作用下,再也没给怪物任何反应时间,它那虚幻的身体就倏然化作一道红色流光钻入朦胧翅膀当中! 107 驱逐与净化 净化、驱逐、治疗,这三样法术尽管级别较低,甚至在“学徒”阶段,还未踏入圆环时就能学习并且施展,但潜力却很强。 因为它们的法术效果是跟随自身灵体力量而定的! 夏尔铭刻的圣痕是驱逐。 而在铭刻之时,那位圣痕铭刻大师就与夏尔详细说了一下驱逐这个法术的具体功效。 顾名思义,这法术能够将强制附体的灵魂驱逐离体。 效果而言,这法术很强大,甚至可以令施法者驱逐灵体力量远比自身强悍的附体之灵,然而它有一个很致命的缺陷——必须靠近一定距离! 这与净化有着根本性的不同,净化法术夏尔还能够做到远远甩过去一发,然而驱逐,他就只能贴身来使用。 三个法术中,据说治疗甚至必须通过触碰来进行,更加的不方便。 在这种限制之下,法术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也因此,夏尔自打铭刻之后,就一直没机会用上。 直到现在。 红色灵体被抽离的一干二净后,眼前这位女士全身上下古怪鳞片纷纷脱落,最终露出原本的肤色。 只是她似乎受到了一定冲击,恢复正常后,双眼仍旧紧闭,并未马上苏醒过来。 只是那平缓起伏的胸膛,却证明着她并没有什么大碍。 于是夏尔松开攥住其脖颈的手,任凭女巫缓缓瘫倒于地,他随即不再理会这位,而是侧头看向自己的雾气翅膀。 两侧朦胧之骨各呈三道分叉,其上缠绕着大量黑灰烟雾,构成了它整个羽翼。 以往这羽翼基本被黑色所占据,但眼下,黑色却已然成了点缀。 无穷灰色雾气包裹骨翼,形成一对特殊的烟雾翅膀,其上偶尔浮现出一道又一道人脸来,证明它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黑色的恶魔之魂被排挤到死亡之翼边缘位置,静静荡漾间,行为很是迟缓。 在它们当中,一道红色“蝌蚪”则犹如黑夜当中的星辰一般,于黑色海洋内缭绕,若隐若现。 那是刚刚吸收的舍丁残魂。而黑色的属于恶魔行列。 灰色雾气代表着,是大量的人类灵体。 夏尔吸收恶魔之魂有数量限制,到了一定程度后,他的身体就会受恶魔之魂内的力量影响。但他吸收人类,或者说吸收正常灵魂却没有这种阻碍。 于是,脚下这座疗养院内所存在的冤魂,全部被他吸收了个一干二净。 “可惜,没有怨气的冤魂注定没什么用处。” 收回视线,夏尔心念一动,于是背后翅膀缓缓消散一空。 进入死亡之翼的冤魂,身上怨气就已经被他灵体脚下的怨灵之影吸收殆尽了,成果是他原本只剩下八道的怨灵之影,现在变成了十道。 “也算是不虚此行。” 如此想着,他心念一动,手中立即缓缓浮现出一张银边卡牌来。 头上长角,尖嘴猴腮仿佛猴子,四肢爪子尖锐,半透明的身体呈深红之色,而今正一脸狰狞的朝外咆哮。 画面定格于此。 这名为舍丁残魂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令夏尔颇为好奇,但他具现出通灵卡牌倒并非是观察,而是实验。 实验某个困扰他许久的瓶颈。 之前灵体无法增长,夏尔一直怀疑是自身的缘故,但眼下见识到了这种特殊的恶魔,听到它称能够令自己变得更强那句话后,他却突发奇想。 如果灵体无法增长,并非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恶魔呢? 会不会是他净化的恶魔有点多,再净化那种普通的恶魔已经无法增长了? 这是一个很值得尝试的想法,而现在,夏尔也同样有了实验的机会。 手中捏着这张牌,看了看这间被黑色包裹的房间,又扫了一眼瘫在角落的女巫,夏尔随即踏步走了出去。 来到房间外的走廊内,明显能够感觉到这里的光线比之前要明媚的多,周遭也没有了那种阴冷感觉。 这是因为此地鬼魂被一扫而空的缘故。 夏尔并未多理会这点,感受着周围正常环境,他捏着手中卡牌,开始念起了恢弘的咒语。 白光随之从卡牌内绽放而出,那光芒笼罩,卡牌当中封印着的那只红色怪物面部明显扭曲,似乎变得痛苦不已,隐隐的嚎叫声也随之从中散发而出。 但在这种命运天赋的独特禁锢下,手中这东西却只是在徒劳哀嚎,而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伴随着咒语声连绵,手中卡牌上的白光愈发强烈,触感也越来越炽热,最终,在呢喃声下,卡牌倏地燃烧起了白色之火! 那强烈的灼烧感就算自身天赋也无法阻挡,令夏尔匆忙间急忙撒手,随后他就看到,脱落的卡牌在白色火焰燃烧下,眨眼的功夫就消失殆尽,连点灰尘都没有留下来!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特殊的灵体空间当中,莫名浮现出一股独特而又熟悉的力量! 力量浮现,融入他那巨大的灵体当中,清凉感随之袭来。 似曾相识的感觉令夏尔舒爽的吁了口气,随后内心狂喜。 “果然!” “我早该想到的!” “遇到难题,就应该换个思路啊。” 难以掩饰的喜悦令夏尔在走廊处踏步走来走去,脑海中心念电转,最终,想到什么的他忙走到自己之前施展召唤怨灵时的大厅当中。 大厅破败玻璃窗外是荒芜的山丘地,周围空旷灰白,脚下垃圾遍地,站在其中,夏尔开始念叨起了召唤死神的咒语。 晦涩的拉丁文咒语声音不大,但随着他的念起,特殊的信号却悄然荡漾而开。 于是没多久,一团灰色就浮现于夏尔身前,并迅速凝结成为实体。 死神遍及世界各地的每个城镇,以及每个角落,所以夏尔从不担心自己召唤不出来这些家伙。 但眼下,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浮现于眼前的,竟然是那位之前有过几次接触的黑人女死神! 面对夏尔探寻的目光,她躬身行礼。 “中午好,boss。” 打招呼间,黑人女死神眼角余光扫视周围,察觉这座著名的闹鬼地内再也没有任何怨灵存在后,她暗暗有些心惊。 困扰死神们很长一段时间的上万怨灵,眼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解决掉了? 虽说知道夏尔目的就是来这里解决此事,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夏尔可没心思理会眼前这位内心的想法,在召唤出她来之后,他当即问道:“舍丁是什么?” “舍丁?” 黑人女死神闻言沉思片刻,最后摇了摇头:“冥界并没有关于这东西的记载。” “一点都没听说过?” “是的。”死神回答,但话音落下后,她又补充道:“不过我可以问问其他死神,也许他们当中有谁了解过。” “那就麻烦你了。”夏尔朝其点了点头,原本激动的心情却不知不觉消减了许多。 死神们在世界诞生之初就已经存在,按理说世界上基本没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但偏偏这名为舍丁的怪物却一无所知。 “难道只是个特殊的个例?” 他思索着,但却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于是决定等菲奥娜苏醒之后,仔细问问那位女巫这东西的缘由。 在他沉思之际,眼前死神并没有离开,而是沉声说道:“boss,有件事情向您汇报。” “事情?”沉思的夏尔抬眼看向她:“怪物森林有线索了?” “不,我们没有找到怪物森林。”黑人女死神说道:“但我们找到了一个能够带人进入那位万物之母所在世界的人类。” 夏尔闻言心思一动,想要仔细询问,但见眼前这位脸色有点差,他不由皱眉问。 “还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狩猎我们。”黑人女死神语气凝重地道:“到现在已经有三位死神遇害了!” 108 用于学术研究 单独,或者可能一伙人在美国境内猎杀死神。 纽约皇后区、洛杉矶的奥兰治县、以及加利福尼亚州的某个小镇当中,迄今为止,已经有三位死神被杀死。 这条信息令夏尔有点措不及防。 尽管身为死神,被杀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实际上,只要武器独特,就算是死神也是能够杀死的。 只是猎杀死神能有什么利益? 死神们严格来说,并不是真正的生灵,而是世界规则的某种具现化罢了,它们可能有各自的性格与记忆,但实际上,它们却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个体,而是一整个集体。 就算将它们抹去,那么这个世界的规则也会诞生出新的死神来。杀不干净,也根本没有用。 “所以猎杀死神的目的并非是死神,而是有人在针对其他方面?我?还是别的?为什么?” 黑人女死神离开后,夏尔皱眉。 死神们知晓自身被猎杀,但它们一时间却无法得知具体是谁在下手,所以暂时来说,他们只能够被动防守,而不能主动出击。 知晓了这件事的夏尔也一样如此,尽管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算是一位高手,就连天使都杀了两个,但在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况下,他也是有劲无处用。 作为死神们名义上的老大,又获得了它们许多次的帮助,夏尔又不能不管这事。 所以在叮嘱她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之后,夏尔就只能将这件事情压在心底。 相对来说,刚刚那位提供给他的另一个线索,倒是令夏尔不得不深思。 “阿杰伊?”喃喃着这个名字,夏尔决定抽时间去见识一下这位能够将人偷渡到炼狱,甚至地狱的家伙。 他找的万物之母,目前所在之地就叫炼狱,以前他想的是找办法将其召唤出来,但既然能够进去…… 不过现在来说,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废弃大厅门外隐隐响起阵阵琐碎声音,夏尔转头看去,就见披着件破烂病服的中年女巫脚步略显踉跄的走了进来。 她很虚弱,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似乎因为那舍丁的离去而元气大损。 只是她此刻的神色却偏偏与之相反,充满了轻松以及喜悦,走进来后,也没接近,就那么靠在门侧边的墙壁处,瘫坐在了那里。 “老师去世之后,我成了超级女巫。”面对夏尔询问似的目光,她笑了笑,道:“那一刻,我很骄傲,也很开心,超级女巫呢,女巫里面最厉害的那个,这意味着我想干什么,我就能够干什么。” 说着,她手一探,似乎准备掏出烟来抽一根,只是很可惜,她的一切随身物品都已经被火焰烧了个精光,于是她只好扫兴地扫了个空。 “然而当我了解到,塞勒姆女巫之外的其他女巫,全部都能够利用魔法或者其他手段来延缓自己的衰老时,我意识到,成为超级女巫不是什么幸运的事,相反,它是个诅咒。” 也不理会夏尔有没有在听,菲奥娜自顾自的喃喃着,脸色或喜或悲。 “只要有它在,不仅超级女巫,就连其他塞勒姆一系的女巫,或者巫师,也都根本没办法延缓自己的寿命。” “于是我开始疯狂寻找解决办法,我放弃了超级女巫的职责与权利,放弃了跟随在女儿身边的机会,放弃了振兴女巫学校的责任。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摆脱这个诅咒。” “现在,“她说着,嘴角不自觉勾动,幽深目光闪烁不定的注视夏尔:”我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你能体会到我这种感受吗?一辈子为了这件事东奔西走,而当你胜利的那一刻,咬在嘴里的果实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对方表情激动,夏尔倒是没什么感觉,面对这位赤身裸体的女巫,他反而有点不自在。 于是他直接将之前还准备问的某个问题忘在了脑后,干咳了一声后,道:“恭喜你了。另外,关于集会占卜这件事,你可以先回去准备,我还有些事情,等忙完了在去找你。” 菲奥娜闻言一愣,随后自嘲一笑,“你真是一个没有绅士风度的家伙。” “但是,你拯救了我,我会永远感激你。” 说着,深深看了眼夏尔后,她扶墙站起身来,脚步踉跄的踏步离去。 没多久,疗养院外的引擎轰鸣声就透过墙壁隐约传来,顺着窗口望去,停靠在疗养院大门口的那辆绚红色阿斯顿.马丁摁了两下喇叭后,缓缓驶离此地。 然后站在窗口的夏尔这才猛地想起来自己忘记问舍丁那件事了,不过对此,他倒也并不着急。 有手机这种东西,联系起来非常方便。相对而言,他倒是不觉得拖着一位赤**人问东问西会是什么礼貌的事情。 掏出手机给其发送了一道相关信息后,短时间内不见回复,夏尔也就暂时不理会此事,想了想后,拨打起了另一个电话号码。 简短的嘟嘟声后,一道沉稳声音随之从话筒内传来。 “你好,哪位?” 不是存过号码了吗? 夏尔对此有点纳闷,但他紧接着就被另一件事情所吸引了注意力。 阵阵西方女子那种特有的“嚎叫”声音透过话筒传入耳中,令夏尔有点愣神,“你在看av?” “av?这个应该是吧,你是夏尔?”对面听出了年轻人的声音。 夏尔并未回应他的话,而是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所以,天使看av?” “这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吗?” 对面有点不解,继而语气认真地回答:“我只是在研究你们为什么会在繁衍的时候打对方臀部,嗯,这种行为是没有必要的,我有些弄不清楚。但似乎你们人类总是会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他说话的功夫,似乎将小电影摁了暂停,于是那种明显的声音消失,只留下卡西迪奥那特有的沉稳声线。 “夏尔,找我有事吗?” 听他问正事,夏尔也就暂时顾不得理会这种荒诞事情了,干咳了一声后,开口道:“帮我个忙,我想去趟纽约。” “纽约?好的,你现在在哪?” “肯塔基,路易斯维尔附近的韦弗利山疗养院,很有名的。” “稍等,我谷歌一下。”话筒对面回答着,然后不一会,站在大厅窗前的夏尔就见到,一位穿着灰大衣的中年男子倏地出现在了疗养院门口不远处。 夏尔于是复又朝话筒内说道:“我在四层中央部位的一座大厅当中。”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嘎吱声响,转头看去,卡西迪奥此刻正因为踩在一条废弃椅子腿上而脚步略显踉跄。 面对夏尔目光,站稳后,他有点尴尬的将其一脚踢开,随后一本正经地打了个招呼。 “中午好,夏尔。” 109 效率出奇的天使 只能说这个世界上的天使很有意思,有时候显得很弱,有时候却又非常的强。 比方说,卡西迪奥曾经提到过的,他能够利用天堂天使的某种权限穿梭时空。 又比如说这远距离传送,疗养院所在的路易斯维尔,距离纽约有一千多公里,但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抵达了这座被很多人誉为世界中心的繁华城市当中。 川流不息的人群于下方密密麻麻犹如蚂蚁,周遭冷风徐徐,扫视一圈,夏尔恍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高楼大厦的天台顶端。 而就在几步之外,则是“万丈悬崖”所在。 冷汗不知不觉浮现于额头,夏尔侧头看向身旁灰大衣天使,却发现这位对此却颇为淡定。 “我来过这里。”他道。 “只要我来过的地方,就绝对不会出现差错。” 他的语气充满自信,然而夏尔不会忘记不久之前他还差点被椅子腿绊倒这件事。 不过夏尔也没多说什么,后退几步下意识远离那天台边缘后,他这才朝其道了声谢。 “需要我帮忙吗?”卡西迪奥这时问了一句。“我在迪恩那边很闲,暂时没有事情可以做。” 很闲? 夏尔闻言一怔,随即问道:“那些恶魔呢?它们没有在开启封印?而且你不是说要找上帝的吗?” “恶魔的行踪不容易发现,单凭我一个天使做不了多少有效应对,而且还有天堂在暗地里盯着。” 卡西迪奥无奈地道:“他们希望路西法现世召唤天启,而解开路西法牢笼的封印足有666道,我根本看管不过来。只能拜托迪恩他们了,事实上,迪恩他们准备组建一个猎人联盟,号召全美国的猎人一起对抗恶魔,我认为这个计划很不错。” 猎人联盟? 夏尔对这个词很陌生,他觉得八成是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 “至于上帝,我已经找过了。”卡西迪奥道:“上次和你分开之后,我去先知恰克那里观察了他一整晚,我认为他不是上帝。” “你确定?” “非常确定。”这位星期四天使一脸笃定地道:“他很……怎么说呢,猥琐?这个词应该很贴切,毕竟上帝根本不可能找人类妓女上门服务,而且还傻兮兮的被勒索了一倍的价钱。” 说这话时,他语气难得有点鄙夷,似乎对于那位先知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尊敬之心。 夏尔闻言无语。 半晌后,他不死心的问道:“只是观察?你就没深入接触一下?” “我没办法靠近。”卡西迪奥摇头:“先知有大天使守护,而我现在还不能暴露在大天使眼里。” “好吧。”夏尔叹气。 虽说对方认为那位不是,但夏尔自身还是对那个先知颇为怀疑。毕竟,谁也不能确定上帝就一定不喜欢妓女不是? 而且最初他来到这个世界那阵子,经过短暂的“交流”,他觉得那位上帝似乎也不是很正经…… “然后我又去了上帝曾经喜欢的一些地方,甚至还穿梭时空抵达三百年前他曾经出现过的位置,毫无发现,那枚项链也没有任何反应。” 在夏尔沉思之时,卡西迪奥仍旧“汇报”着自己的成果,脸色显得很郁闷。 不得不说,虽然脑子有点蠢,但这位办事效率却出奇的高。 这才多久,就已经做这么多事了? 夏尔闻言没说什么,他目前还不准备进行接触上帝的计划,所以知道这些也就可以了,倒也没刨根问底。 而自身此次行动的话,带着这位天使似乎也不怎么方便,所以见卡西迪奥略显茫然,他不由说道:“如果你暂时没事情做,可以去找之前你见过的那位女巫。她正准备召集同类帮我占卜梅塔特隆的线索。” “占卜?”卡西迪奥听到这个词一皱眉:“夏尔,我不认为人类巫师能够找的到书记员。” “我也不确定。”夏尔坦然回答道:“但一时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尝试一下。” 这话令对方赞同地点了点头,于是问清楚菲欧娜的联系电话以及目前大致所在后,他就准备前去找她。不过离开之前,夏尔却又叫住了他。 “帮我拿着这个,我随身带着它不大方便。“ 他说着,将自己手中一直拎着的那装着绿色骷髅的证件袋递给对方。 “千万别弄碎,这个能传播瘟疫,而且威力和范围很大的。” “瘟疫?” 接过袋子的天使听到这个词慎重的看了眼骷髅,随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这种特殊武器其实并不罕见,天堂当中就有好几件,其中一件名为摩西权杖的甚至造成过全埃及出现天灾,效果堪称恐怖——当然那是好几千年前的事情了。 问清没什么其他事情之后,卡西迪奥拎着证件袋瞬间离去。夏尔则踏步向着天台下走去。 主世界当中收获的一堆东西,此刻将那枚骷髅移交后,他身上只剩下三件。 一枚能够制造昏睡的戒指,一枚锤子模样可以发出一道强悍雷电攻击的吊坠,以及另一枚翅膀模样的吊坠,可以为施法者附着漂浮术。 这三样东西与其他那些不同,都是可以连续使用的,只不过使用之后,需要一定“冷却”时间。 因为它们基本都很小巧,所以夏尔能够随时带在身上,而不用费心思多理会。 离开天台,顺着电梯一路向下,期间遇到了一点保安相关的波折,但在夏尔的弱智术作用下,却没有出现任何麻烦。 于是夏尔顺利的来到这栋七十多层高的大厦下方,打车前往自身的目的所在。 他准备去找那位能够带人偷渡进入炼狱的土狼阿杰伊。 死神们对于炼狱并不是很熟,甚至所知寥寥,但其中却清楚记录着,那地方主要是一处特殊的灵魂空间,类似于冥界,只是其中灵魂,全部都是怪物的。 也就是说,炼狱是怪物死后灵魂的归处。 这种地方对夏尔来说,似乎没什么难度。 所以当一切都陷入“瓶颈”,暂时没有要事后,他准备趁此将怪物种子这个问题解决掉。 这样也好专心做其他事情。 开出租车的是一位黑人小哥,一路上叽里咕噜话语不断,一直围绕着最近纽约运输工会罢工地铁巴士停运出租车很忙这个话题说来说去。 夏尔左耳进右耳出的也没仔细听。 下了出租,付完钱后,他向着路边一处夹在两栋高楼中央的巷子内部走去——目标做生意的场地就在这里。 只是还没真正走到目的地,他的脚步就突然一停。 【你进入了加百列的假象空间】 …… “假象空间?” 扫视周围和正常没什么不同的小巷环境,夏尔皱了皱眉。 110 假象空间 脚下地面稍显潮湿积水,不远处垃圾堆旁,几只脏兮兮的野猫正围在一袋散落猫粮周围大快朵颐,听到响动后转头看了一眼夏尔,随后不管不顾继续刨食。 头顶天空太阳浓烈,两侧是稍显老旧墙皮破败的七层小楼,墙壁上面也不知道是被嬉皮士还是被小屁孩用马克笔勾勾画画出各种文字图案。 “黑鬼去死!” “艹死白皮猪!” “gay万岁!!”等等,各种涂鸦满墙都是。 可能刚刚下过雨,周围不知道哪传来阵阵雨水滴答声。 身后是车水马龙的纽约某街道,汽车鸣笛以及引擎轰鸣不绝于耳,前方小巷深处隐隐传来阵阵音乐声响,那慢吞吞又嘶哑不已的曲调似乎是一首蓝调歌曲。 种种种种,无一不诉说着这里的真实与自然。 然而真实之眼却不大可能提示出错,眼前一切看似正常,实则都是虚假的。 静静站在小巷边缘出口位置的夏尔皱着眉,脚步缓缓后退,以期脱离这一切假象,然而直到他退出小巷,也不见有提示脱离那名为加百列假象空间的地方。 “无缘无故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加百列?这地方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对此颇为不解,也弄不清楚这空间内的一切事物到底如何形成的,观察一会后,想要瞬移出逃,结果实验了好几次都没什么收获。 他转身掉头打车,围绕这座城市转了一大圈,然而同样也没脱离成功。 眼中一切,包括路人在内,都显示是假的,但如果你和他们打招呼,却会发现,这种假人实际上一点也不“假”。 “你是说曼哈顿在哪个方向?抱歉,我只知道皇后区怎么走,不过你如果能付给我一点小费,那么我倒是可以仔细想想,或者你干脆叫出租车司机?这段时间出租车可不大好打。” 眼前这位黑胖大叔絮絮叨叨着,刚刚从超市内出来的他手中拎着一堆蔬菜。神情举止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如果不是夏尔召唤黑夜降临结果无效,他恐怕都会以为自己的真实之眼是不是又出毛病了。 于是最终,他不得不转回之前小巷当中。 不管他曾经有什么目的,此时此刻,脱离这莫名其妙的幻象空间才是正事。 午后阳光笼罩,踏步走入这条肮脏的小巷内,越过已经没有流浪猫驻足的垃圾堆,拐了个弯后,一处被楼栋所包围的偏僻空地映入眼中。 在空地当中,停着几辆哈雷摩托车,一群衣着怪异,发型乱糟糟的嬉皮士此时正聚在一起,沉浸于收音机内的音乐当中胡乱摇摆,见有人从小巷外进入后,其中一位身材壮硕的白人大汉动作一顿,随即踏步走了过来。 “干什么的?”他语气硬邦邦的问。 这也是假的,所以夏尔并不在意它的态度问题,不过就算是假人,有时候在也有一定作用。 “我找阿杰伊。”他道。 要说自己来纽约根本没人知道,所以眼下遭遇大概不可能是针对自己,那么除了他之外,这里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很显然是那个拥有特殊手段的偷渡客。 如果能找到什么线索的话,大概也只能从他那里着手了。 …… 眼前这位大汉闻言后并未说其他的,朝其点了点头后,就带着他走向那群混混之后的一位穿着灰外套的中年白人身前,而这位,真实之眼则显示的是真人。 棕发蓝眼,身材消瘦,眼前这位偷渡客正抱胸靠在一辆黄色出租车门前,见到大汉带人前来,他明显皱了皱眉,随后没好气的道:“干什么?你不会也想偷渡吧?” 这位神色明显不大对劲,夏尔眯了眯眼,在两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下,口中嘀嘀咕咕了几声,随即倏地于这位偷渡客眼前打了个响指。 “你在干什么?” 身旁大汉见此直接抬手抓向夏尔肩膀,可惜这位伸来的手部最终并没有成功碰到夏尔,就已经变成了一坨冰。 随后就是他的嘴巴,双腿,全身上下。 “火力全开”的冻结之眼造成的效果很强大,面对这种“普通人”,如果无所顾忌的话,只需要一瞬间,就能完全将其冻住。 大汉眨眼间被冰封成雕塑,而他身后的那群混混也紧随其后,变成了一群姿势怪异的冰雕。于偏僻而又阴暗的场地当中散发出阵阵冷气。 过程不过几秒钟,堪称飞速。 夏尔最后看向被施加了弱智术的阿杰伊。 “发生了什么?”他问。 对方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一脸恐惧的看向那些混混:“他们怎么了?” “他们很热,所以给他们降降温。” 夏尔的回答非常敷衍,只是在法术作用下,眼前这位却了然的点了点头,恐惧不再,目光看向夏尔,疑惑地问道:“你在问什么?” “关于偷渡。” “你想去地狱啊?”阿杰伊恍然,随后转身就走:“我很乐意帮助你,我们这就去吧。” 如果是真实情况,夏尔自然不会拒绝,然而现在处于幻象当中,可不认为对方的能力还会生效,于是忙叫住他。 “我是问,为什么你之前听到这个词脸上表情很奇怪?” “因为人太多了。” 阿杰伊回答,面色苦恼地道:“每天三四个,两三个,实话实说,我有些忙不过来,也很累,可惜这是我们家族的天赋,没办法雇佣助手。” “一直是这样?” “那倒也不是。”对方知无不言地道:“大概五天前,人就突然变多了,以前一个礼拜能有一件生意上门就不错了。” 说着,他得意的笑了笑,“不过这样也好,虽然累点,但是赚的多。你知道我这段时间一共赚了多少吗?” 没等夏尔回应,他就伸出两巴掌来比划了一下:“一千万美元,外加好几样特殊宝贝。” “你看这个戒指,有了它,我的失眠再也不是问题,你再看这个腰带,这东西可以增加那方面,嘿嘿,作用很强的……” 弱智版的偷渡客边说边炫耀似的拿出一样又一样物品摆弄,然而在夏尔眼中,显示的全部都是假的。 怜悯的看着对方,夏尔没心思提醒。而是又问了一些其他事情。 然后他基本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这种特殊幻象,已经持续了五天。 或者说,对方认为已经过了五天。 而五天之前只发生了一件比较特殊的事情——一位穿着花格子衣的家伙找到偷渡客想要进入炼狱,结果因为价钱问题没谈拢。 是不是因为这个的原因才出现假象的,夏尔不得而知,他在观察了一圈这里环境后,也很明智的暂时不做理会。 实际上,要说脱离这里其实他还有一个可以尝试的办法,那就是看看能不能进入冰与火之歌的世界当中,如果能进入,自然就能脱离了。 然而夏尔最终并未选择那么做。 并非是因为可能会暴露的问题,而是因为他的属性栏。 此时此刻,身处于这特殊世界当中,他属性栏最下方的停留时间,连动也不动一下。 这意味着,此地的时间是停止,或者流逝非常慢的。 “但我确是真的……” 这稀奇古怪的能力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只是此刻夏尔却突然转换了思路——如果这里的时间真的是暂停的,那么,自己可不可以利用这种特性来做一些事情? 111 嘲讽印记 喷漆瓶内玻璃球摇晃碰撞,发出的声响非常清脆,在这条寂静街道上颇为明显。 昏黄路灯下,一位穿着白衬衣的年轻人站在街头于墙面上抬手涂鸦,周围偶尔路过一位又一位行人。看着他的目光或多或少的带有丝丝鄙夷。 然而对此,年轻人却不管不顾,一直沉浸于自己这种“街头艺术”当中。 浓烈的油漆味道下,蓝色喷漆不断附着于深棕色的砖墙,一道嘴巴形状的怪诞图案渐渐浮现而出。 嘴巴被圆圈包围,周遭空隙有一些特殊符号,稀奇古怪,毫无规律,估计就算是这个世界的神秘学专家都不可能看的懂。 事实上,这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勾勒、绘制、修修补补,蓝色的嘴巴图案最终完全定型。而那位白衬衣的年轻人在含糊其辞的嘀咕了几句“话”后,踏步离开此地。 没有人一直在关注他,所以他的离去也不显突兀。 但他所留下的那个痕迹却颇为显眼,路灯光照下,每个路过之人都或多或少的扫视这怪诞的涂鸦。然后无视而过。 两位、六位、十位…… 夜晚笼罩,纽约此处偏僻之地路过的行人零零散散,街道冷清,一幅普普通通的午夜景象。 然而没多久,这种普通就被倏然打破。 不远处,一对本来正在搂搂抱抱的黑人情侣突然神情激动的开始吵架,最终演变成抓挠撕扯大打出手。 一位戴着兜帽低头玩游戏机的时尚青年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愤怒的将手中宝贝用力摔在地上,且狠狠地踩了几脚。 两位正互相依偎着的白人老夫妻本来在遛狗,然而走着走着,那只被绳牵着走在前面的咖啡色泰迪突然转头朝两人呲牙咧嘴了一番,随后迈开四肢朝着女主人的大腿肚子就狠狠咬了下去! 被咬的女主人大怒,抡起拳头就狠狠打向这只原本颇受喜爱的宠物狗,一时间狗吠哀嚎颇为响亮。 而旁边的男主人似乎对此非常看不过去,劝说几句无果后,抬手直接抓住了妻子的头发,破口大骂间用力撕扯。 一时间,老夫老妻本该非常温馨的一幅遛狗场面,变得乱糟糟一片。 这一切都被坐在街道对面的白衬衣年轻人看在眼中,对此,他却轻轻一笑,随后看了眼案发现场不远处的那道蓝色印记。 嘲讽之印。 泛是看到这个印记之人,内心都会不自觉滋生起愤怒与暴力因素,只要稍有不如意,种种不好情绪就会被勾动而出。 而刚刚那些人,都是主动或者被动见到那枚印记的路人。 “据说有通灵师能够只凭图案就能影响人心,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 年轻人暗暗思索着,一脸的若有所思。 如果不需要力量附着而单凭图案就能生效,那么这法术在网络社会的作用可就不单单如此了。 …… 这人自然是夏尔。 被困在这名为假象空间的特殊之地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月之久,如果身处于正常世界,穿梭门时间早就耗尽了。 只是在这里,他却有着充足的时间。 也因此,夏尔趁机开始学起了尸骸王座层次的法术。 嘲讽之印是他学会的第三道法术,而眼下,则是他第一次成功用出。 “接下来该学什么?重生仪式?还是灵魂封印?” 心不在焉的注视着街道对面那愈演愈烈的暴躁场面,夏尔双手支着下巴思索这个问题。 只是可能他明晃晃的坐在这张长椅处太过显眼,行为像极了幸灾乐祸的围观路人,正薅自己妻子头发的那位老人眼睛余光瞥到他后,随手一甩将手中妻子推开,随后气冲冲的越过街道向他走来。 “该死的杂种,你在看我们笑话吗?啊?有那么好看?” 他边走边大骂着,撸起袖子就准备给夏尔来一个狠的。 对此,坐在长椅上的夏尔目光微动,不见他有其他动作,但那位走上来的老者却突然脚步一颤,充满愤怒的五官倏地开始扭曲! 口歪眼斜,四肢抽搐,在夏尔静静注视下,抵达他身前不远处马路中央的老人行径越来越特别,活像是犯了癫痫病。 这情况迅速引起了对面正与宠物狗交锋的老妇人注意,于是她原本愤怒的表情倏地散去,大惊失色的快速跑了过来。 “杰夫?你怎么了杰夫?”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此刻那位老人已经瘫倒于地大肆抽搐了起来,面对这种模样,老妇人摇晃着拍打着他,神情显得非常焦虑。 不远处的夏尔仍旧支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目光饶有兴趣,对这种场面无动于衷,显得很是冷血。 不过事实上,面对这种“假人”,他的确不需要抱有什么同情心。 没一会,就见“犯病”的老人四肢突然开裂,露出大量筋骨血肉来,脖子则犹如长颈鹿一般突然于油柏路地面伸长,顶着脑袋延伸五六米后,复又折回缠绕其整个身体! 这场面吓得那位老妇人脚步蹬蹬后退着,刚刚的焦虑早就被抛之脑后,反而一脸惊恐。 不过这恐惧并没有持续多久,发生诡异变化的老人就倏然化作紫色烟雾消散一空了。 …… 他不是真人。 但也不只是幻象。 经过夏尔不断观察,他认为周围这些人应该是原本真人的一丝丝灵性。被这所谓的假象空间捕捉并且衍生成实体。 这点从他此刻施展的,名为混乱术的法术效果上就能看得出来。 混乱术的作用是搅乱目标躯体内隐藏着的灵体,做到令目标短暂陷入无法掌控身体的混乱状态。 只是眼下这个被法术波及的目标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肉体,只是一丝灵性以及特殊力量形成的半实体罢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如果是真人,身体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崩溃的。 脑海中若有若无的思索着,最后看了一眼对面那条人行道上,因为蓝色印记而愈演愈烈不断有人加入的场面后,夏尔起身从长椅上离去。 “死神对于大天使加百列的记载并不严谨,他擅长的可不只是念动力。空间、时间、还有这种捕捉灵性形成假人的能力可比念动力高级多了……” 不断思索着,夏尔对于这个世界的天使能力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要说他们有多厉害吧,也根本说不过去,而要说不厉害,瞧瞧这位都做了些什么。 创造空间,影响时间,创造物品…… 周围这个世界,除了生灵是假的之外,建筑、空间,一切全都是真的! “这是他的能力,还是权利?” 夏尔在这里兀自猜测,殊不知作为当事人的某位大天使此刻却因他而陷入了麻烦当中。 112 上帝的权利 夏尔猜的没错,这种创造世界的能力并不是大天使加百列自身的力量,而是仰仗天堂而形成。 上帝消失,或者说撂挑子不干之前,将他的某些能力赋予移交给了整个天堂,包括但不限于创造万物,进入时间长河穿梭时空等。 这样一来,天堂天使们有了这些权柄,就可以不用他老人家操心而能够自行维护世界了。 他想的不错,然而操蛋的是,作为上帝的忠实簇拥者,目前掌管天堂的大天使米迦勒认为这种种能力是独属于上帝的权柄,就算他们能够用出来,也绝对不能轻易动用,否则就是对于上帝权利的冒犯。 再加上上帝离开时并没有留下任何“说明书”,于是天使们对使用这些能力讳莫如深,调取多寡被限制不说,平时穿梭时空都是要打报告的,而“创造”这项上帝独有的力量,更是没人,或者说没天使敢用。 只是这个没天使,却不包括一向“叛逆”的加百列。 邪恶力量当中的加百列属于米迦勒的老弟,而同样作为大天使之一,他很早之前就不听那个大哥的命令了,反而一直混迹在人类世界当中潇洒晃荡。 平时仰仗自身的特殊假象能力玩的是风生水起,偶尔兴起,创造个特殊世界来戏弄戏弄人,甚至吃饭喝水都根本不需要动弹一下,随随便便就能制造出来。 作为一个“权利”很大的上帝之子,加百列肆意挥霍着他那位上帝老爹留下来的力量,而没有任何节约的想法。 往常这点其实没什么,因为那些力量使用完毕是会自行恢复的,按照他的想法就是,不用白不同。 然而这次却出现了点意外。 …… “花园里一束天堂花正在枯萎。” “谁又在擅自动用上帝的力量?” “只有大天使没有限制,我认为除了加百列之外,咳咳,不会有其他大天使会做这种事。” “能够查到位置吗?” “暂时只能确定是在地球,我需要一定时间……” 耳中隐隐听到这些话,正处于假象空间内某间豪宅中与几位“女明星”滚床单的棕发长脸青年不由一愣,随后忙不迭地摆脱横陈的几条胳膊,坐起身来一脸纳闷。 按照他的预计,创造此处的消耗与天堂的出产根本不成正比,正常来说是不会有任何异常出现的,更不会令一束充满力量的天堂花枯萎,然而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肯定出现异常了! 有特殊情况,他自然需要及时排除,免得被天堂抓住辫子。 可惜,坐直身体闭目感知这方世界的加百列没一会就睁开了双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他竟然找不到那个令这里消耗大增的罪魁祸首! 他有点傻眼。 …… 如果单单只是创造空间的话,其实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加上时间暂停,这就涉及到了穿梭门驻留问题了。 夏尔平时身处于主世界之外的其他世界,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当时间耗尽后,他就只能回到主世界当中去。 然而在这个特殊的空间内,时间是停止着的。或者说时间是与真实世界完全区分开来的。 因为这点,原本只能停留半天的时间,被硬生生的延长了一个多月,只是这并非毫无代价。 维持“时间暂停”的那股天堂力量,不得不为夏尔的存在来买单,以至于暂停时间所用的力量消耗大增。 这个时候如果是自身力量消耗异常,那么加百列自然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并且主动将之排斥出去。然而这其实并非是他的力量。对于这方世界的掌控根本没有那么细致。 直到天堂的对话传来,被加百列听到,他才恍然察觉此事。 可惜,因为某人的命运天赋问题,他压根就找不到这人到底在哪,再加上他这次创造的临时空间实在是大了点,基本涵盖了一整座纽约,想要找出个人简直属于地狱难度。 创造这么大一个空间的原因当然不只是为了教训那位贪财的偷渡客,实际上那只是一个引子罢了,加百列主要目的其实是想创造一个人类的世界中心,然后肆无忌惮的玩耍一番。 “似乎玩脱了?” 站在帝国大厦顶端,注视着下方车水马龙的午夜街景,这位性格很不着调的大天使着实有点郁闷。 不过他倒也没怎么着急,实在找不到的话,大不了放弃维持这个假象空间一走了之。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在这之前,他却不怎么甘心放弃,或者说“认输”。 于是一个响指下来,整个世界的人类倏地化作紫色烟雾消散一空。 周遭建筑光亮依旧,一辆辆行驶的车辆没有了驾驶员存在,轰隆隆的接连发出一串碰撞,以至于此方世界变得乱糟糟一片。 加百列对此视若无睹,他开始仰仗天使都会用的瞬移来急速寻找起了某位存在。 于是整个纽约城全部闪烁起了某位身着花格子衬衣花裤衩,脚踩塑料拖鞋的身影。 只是半天下来,他仍旧没有找到那个人。 …… 夏尔此刻其实并没有故意躲藏。 这一个月的时间下来,他对这个世界的警惕性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大了,自然也想不到某位大天使会突然开始寻找他。 事实上,他这会因为不断练习法术有点烦,正坐在某酒店房间内换脑子,思索着梦境之书相关的事情。 …… 进入梦境、控制梦境,编织梦境,这些那本书上全都有所记载。 之前夏尔对灵性力量的运用很浅薄,看不大懂,现在灵体不比以往,且拥有绷带人记忆,他倒是能够理解。 然而理解归理解,真正学会那本书中的内容却还差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如何能够完善梦境世界,令它和真正世界没有什么不同? 书中提到了利用自身主观意识来构造世界,再利用自身潜意识来弥补种种细节。 可惜,自己认为完美的东西,不一定是真正的完美,这么做的结果只会干做白日梦,而没有任何成效——写这本书的那位死灵法师都没成功,或者说完美达成他构想中的能力效果。 以至于这本书自问世以来,就一直属于荒诞搞笑的行列。 但当夏尔仔细观察他眼下所在世界,他却突发奇想。 为什么非得要自身来构建梦境呢,可不可以将现实当中的一切作为参考,或者搬进梦境当中? 眼前这方世界除了人类之外,一切都是真实的,想要创造出肯定消耗庞大,但他并不需要真实,他只需要看似真实,只需要梦中一切规律运转和真正无异,只需要一个稳定的虚假世界罢了。 只要梦中世界能稳固下来,那么他就可以利用思维与真实时间运转速度不同这点,来做到迅速练习法术或者其他类似耗费时间的技巧。 他练习这能力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此。 只是这么一想,问题就来了。 该怎么搬照? 夏尔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创造眼下这个假象空间的某位存在。 按照他的猜测,这里的一切全部都是那位加百列模拟现实纽约城创造而出的,那么他只要从那位手里弄来这种方法,自身的梦境完善计划就应该可以进行。 当然,如果真的有这种方法的话,能不能学还两说,不过这多少也算是带有某些希望。 “相对而言,灯神的能力似乎更倾向于自我催眠,没有这个靠谱……” 坐在床头喃喃着,夏尔暗暗有所决定。 可能的话,找到那位加百列,然后想办法问清这件事! 正当他如此想的时候,那位在外头四处晃荡的大天使已经无奈放弃了寻找,而眼见天堂正在追查此事,他自然也不可能再让这个临时世界维持下去。 于是轻微震动间,夏尔就发现眼前一切都仿佛泡影上的彩斑一样消散一空,阴暗而又充斥水滴声的小巷场景缓缓浮现于眼前。 可惜夏尔还没来得及仔细观看,就被突如其来的悬空感给打断了。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已然回到了主世界卧室当中。 没了天堂力量的维持,已经“拖延”很久的他没办法再继续拖下去。 113 主世界的初次采访 主世界。 清晨温和的阳光笼罩下,黑皮马车从内塔区柯蓝斯顿庄园出发,于石砖道路上缓缓向着中塔区的教会大教堂行驶而去。 因为时间耗尽而返回主世界的夏尔原本打算宅在庄园当中一整天,然后进入穿梭门的,只是当他昨天下午返回后,却被告知教会的福音部门已经筹划差不多,叫他于今早前去集合。 于是大早上的,夏尔就匆匆离开了庄园。 此刻时间还比较早,城市街道上行人没有那么多,马车顺畅的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后,终于抵达了圣卡索教堂前的那片广场处。 下了马车后,夏尔踏步向着教堂走去。 对于这里他已经算是轻车路熟了,上次也认了个门,所以不需要别人指路,进入教堂后他直接上到了第三层所在,并来到了福音部的门前。 敲门声没响几下,门后就传来那位上司西格尔的声音,推门而入后,夏尔扫视周围,没发现这间“书房”内有其他人,不由疑惑。 “不是集合吗?” “是的。” 坐在书桌后的西格尔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只是你来的早了。” 夏尔闻言哑然。 他是那种有事情第一时间就想着赶紧去完成的人,倒也没想过拖拖拉拉之类的,这似乎是个优点,只是有时候就显得有点着急。 在西格尔的招待下,夏尔坐在了书桌前的一张椅子上,视线一扫,发现周围的椅子一共有六张。 起身正客气给他倒茶的西格尔发现了他的目光,于是随口道:“每个小组一共六个人,我把你归属到了第三小组当中。” 所以因为地方小,是一波一波接待的吗。 夏尔暗暗吐槽,正准备开口问一下这小组分类的具体情况,书房门外就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西格尔招呼了一声后,一位身穿粉色西装西裤的年轻人迈着小碎步就走了进来。 见到这人,夏尔不由一怔,发现这位是他曾经在那仓库聚会当中见过的“梦妖精”。对方察觉到他后也愣了愣,不过点了点头,相互介绍了一番后,倒也没说什么。 他叫米奇.葛林顿。 接下来又接连进来一位身材高大的圆脸汉子,名叫瑞恩,一位身高很矮,似乎也就一米五六的小胡子青年。自称火焰。 因为真实之眼尚在冷却,所以夏尔倒是不能确定这位真名到底是什么。 不过对此他也没有多关注就是了。 时间临近,人员基本到齐,只是最后走进来的,却是夏尔的熟人。 金发棕眸,面容清秀,刚刚见到她,夏尔就是一愣。 “康妮?” 对方见到他同样也有些惊奇,随后开朗一笑:“好久不见啦,夏尔。” “你没回沙文吗?”夏尔挑眉问。 虽说很长没见面,但眼前这位是沙文帝国来的,这点他还是记得的。 “回去又回来了。” 康妮边回答边坐在了椅子上,正想详细解释,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咳嗽,于是她面露无奈地转头看了眼身旁与她一起进来的女子。 “贝蒂,这是夏尔,我之前和你说过的。” “噢,”名为贝蒂的同样是一位金发女子,五官立体,就是长着一对眯眯眼有点怪异。 和康妮差不多的年龄,这会看夏尔的眼神饶有兴趣,似乎充满了八卦。 不过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眼见人员齐全后,西格尔突然敲了敲桌。于是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他。 “好了,第三小组人员到齐。大家也基本认识完毕,那么我说一下这次召集你们的目的。” 他说着,从书桌上拿起几份资料来依次递给众人。 “这是一位叫做亨特的老修士,他住在王城工厂区附近,你们的目标就是他,然后各自回去写一份采访文章,明天交给我。” 他话音刚落,那位自称火焰的矮个子就忙举起了手:“我们一起吗?” “是的。”西格尔点了点头:“老修士年纪比较大,没办法依次接待你们,你们一起去。不过这回算是一次对你们基本能力的考验。当然,同样有贡献奖励。” 说罢,他又吩咐了几句注意事项,最后补充道:“原定打算是后天叫你们去的,但占星部门称明后天会下场雨,不太方便出门,所以提前了,到了之后记得解释一下。” 众人点了点头,见他没有其他事情可以说,于是陆续离开。 “嘿,夏尔。”向外走的途中,康妮带着她那位小伙伴找了上来,一脸奇怪地问:“你怎么也加入这里了?” “上头命令。”夏尔耸了耸肩,没准备多说,但似乎某人对他比较感兴趣。 “你的种族是什么?”走在他另一侧,名叫贝蒂的那位一脸好奇的问。 “我是人……”夏尔无语回答,见这位仍旧打算刨根问底的模样,不由补充道:“光明射手。” 他们这边在相互交谈,脚步不知不觉落在了最后,走在前面的那位矮个子则与其他两人一起。听闻后面响动,不无嫉妒地嘟囔了一句。 “所以说,现在的女孩子普遍肤浅的很,不就是外表长得不错么,真是,高山国的蒂姆大师说得好,人啊,关键在于内心。” 一身粉色的梦妖精闻言微微一笑,那个圆脸大个子倒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微妙气氛下,总共六人走出教堂,且在广场边缘叫了一辆宽阔的马车。一边坐三位,他们随之赶往波尔索王城的贫民窟所在。 期间那个贝蒂一直揪着夏尔问东问西,一脸八卦模样。要不是夏尔知道教会没有结婚生娃这码子事情,他还真以为这位对自己感兴趣。 不过在他的冷淡态度下,这位最后也就没有那么大兴趣,转而和康妮叽叽喳喳了起来。 一路基本如此,马车缓缓向着目的地行驶而去。 只是没多久,车窗外就突然传来一阵喧嚣的吵闹声,车内的年轻人们闻声侧头看去,发现外面街道上正有一队身穿白色制服的巡逻人员,将一位穿着长袖带着破旧鸭咀帽的中年男子摁倒在地,隐约间,可听见被摁倒的那位大声嘶喊。 “我不是地下党,我没参与上次游行,你们抓错人了!快放开我!” 然而既然已经动手,那么他就不大可能被放开了,事实也是如此,绑住他后,一队人迅速压着这位离开此地,对周遭围观之人指指点点视若无睹。 见此,那位圆脸大个子摇头叹息:“这事闹的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当然厉害。”话音落下,他身旁那位矮个子就仿佛憋不住了一般接过话茬:“要我说国会那些人全是蠢材,好好的弄什么入职税?换做我我也不干啊,本来赚的就不多!” 他一方面略显义愤填膺,一方面却又对议论制度毫无顾忌,以至于一时半会旁人都有点弄不清楚他是出身于平民还是贵族之家了。 当然,也可能是背靠教会好乘凉。 “这是参考沙文帝国的个税制度,那边的反响可没有这么大。”康妮闻言忍不住说道:“只不过搬到都林这里有些,嗯,有些不太合适。” “什么不合适,就是太蠢了。”矮个子闻言不屑反驳:“沙文那边出台个税法案可是筹划了好几年,都林呢?上来就收取四分之一,而且还只收取工人的。” “这要是没人闹腾,那除非所有人都和国会那帮人一样的脑子进水了。”他说着,突然想到身旁就有一位老爸在国会任职的家伙,于是不见丝毫停顿的拐了个弯,补充了一句。 “不过柯蓝斯顿伯爵这手倒是玩的漂亮。安排施法者混入抗议群体,这样稍微弄出点异常教会就不得不管了,啧啧,轻而易举解决了个大麻烦。” “不过,怎么说呢,王室可没对此感激那位,你们知道吗,这事过后,王室立马派了一位皇子进入税务局任职呢。“ 说着,他特意看了眼靠在窗前看向外界的夏尔,想了想,没说名字。 虽说有点毒舌,但这位显然也不是那种毫无情商可言的家伙,还知道有所顾虑。 这事夏尔其实知道,某次返回主世界晚餐时胖伯爵就念叨过这点。 那位入职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夏尔打了两顿的约瑟王子…… “说到王子。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变成金毛犬的王子?”康妮一脸好奇的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说的自然是上次与夏尔遇见的那位,然而矮个子明显不大清楚这件事,闻言略显茫然:“变成狗?什么意思?” 其他人也没有听说过这茬,以至于车厢内突然陷入安静。 “二王子听说去了沙文。” 见周围人对于这个问题很不解,坐在角落,一直将自己腰板挺得笔直,神态端庄无比的那位“梦妖精”淡淡一笑:“沙文帝国的梅尔副会长对于解除这种特殊诅咒有着很丰富的经验,所以……” 听他这么说,康妮恍然。 名为梅尔的副会长归属于沙文皇家法师协会,而一个在阿卡维亚大陆广为流传的小道消息就是,曾经退台养病一整年的沙文皇帝其实并没有生病,而是被某位厉害的死灵法师诅咒成了一头猪。 具体如何没人清楚,但显然都林王室对此颇为确信,不然也不可能将他们的二王子送到那边去了。 …… 从教堂所在的中塔区至王城边缘的贫民区路途较长,不过这群人年龄都差不多,话题不知不觉也就聊了起来,一会是都林政局,一会皇室八卦,一会大陆新闻,一会殖民地风情的。 时间不知不觉也就过去了。等到那位贝蒂和矮个子讨论关于近年来报纸信息流行风向的时候,车厢外的车夫突然敲了敲前面窗户。 “先生小姐们,到地方了。” 感觉时间过得似乎有点快,年轻人们,特别是正交谈的那两位似乎还有点恋恋不舍,不过他们也没拖拉,依次下了马车。 此时马车所在街道显得比较偏僻,周围一片低矮的,类似于上个世纪的老旧建筑,脚下地面砖石则破破烂烂,踩在其上都有点隔脚,令那位明显出身显贵家庭的贝蒂郁闷地嘟了嘟嘴。 转头看去,坐落于街道角落的修士住所也同样如此。 苍白砖石潮湿,二层阳台上长满杂草,这座三层小楼,似乎很久都没人打理。 “老修士的生活真是艰苦啊……” 矮个子火焰见此感叹了一声,随后踏步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半晌没有回应,他忍不住复又敲了敲。 几分钟后,一阵琐碎的脚步声这才隐约飘荡而出,紧接着,这栋厚实的木门就被打了开,从中探出一颗白发苍苍的脑袋来,眼袋明显,皮肤松弛犹如鸡皮。 “你们找谁?” 他眨着那浑浊的老眼看着这群人,一脸疑问。 火焰自我介绍了一番,于是这位老人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颤颤巍巍的打开房门邀请他们进入。 跟在这群人后面“打酱油”的夏尔并没有多观察这位采访目标,事实上,他是准备混混就成的,倒也没想过怎么用心。 反而他周围那群家伙在进入屋内玄关走廊后,一个个都有些迫不及待的与老修士交谈了起来。 只是当夏尔离开玄关范围,进入起居室内时,一道尖锐而又沉闷的惨叫突然从木地板之下传出! 周围正互相客套,一片和谐的场面因此而一静。 114 又遇死灵法师 急促的惨叫声从地板下传出显得很沉闷,正与老修士寒暄的几人不由一愣。 这声音是啥? 他们一脸疑惑。 “平时没人陪着,我就养了只狗。” 对此,那位老人颤颤巍巍的解释道:“刚刚它在外边和其他狗打架,受了点伤,我正给它包扎后腿,不过还没包好。对了,你们怎么提前来了?” 他这话也顺带讲清楚了刚刚为何开门这么慢,于是众人恍然,矮个子则解释起了他们提前的原因。 那声音听起来的确和狗差不多,进入这间陈旧起居室内的夏尔一时间倒也没多想,于是看了看他们后,复又转头打量起了房间内壁炉上挂着的一副田园油画。 然而他不过靠近走了两步,另一道惨叫倏地响起! 这声音与刚刚那个差不多,但却明显不是之前那个发出来的。于是原本恢复正常的气氛复又一缓。 “您养了两只狗吗?” 叫做贝蒂的那位女孩略显困惑。周围人也不由警惕了起来。 “是的,可能它一个着急,把同伴咬到了。”老人笑笑,轻声解释着,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迎面而来的一盏金属灯台就猛地糊在了他的脑门上,大量阳光倏地于接触缝隙绽放而出,惨叫声音霎时响起。 只是与他之前那种苍老的声音不同,这惨叫显得浑厚而又恐怖! “还不快跑!” 捞起壁炉上灯台打人的夏尔这时喊了一句。一行人满脸懵逼,但也知道情况不对,于是慌忙逃窜! “什么情况?” 窜出客厅的矮个子边跑边问。然而还没等他身旁大个子回应,一阵厚重的尖啸就倏地从后方客厅内传出! 这叫声显得即嘈杂又刺耳,颇为怪异,甫一出现,正陆续逃窜的几人就不由自主的纷纷痛苦捂住了耳朵。 跑在最前面的夏尔倒是对此没有影响,于是他看清楚了发出声音的到底是什么。 是那位老修士。 然而此刻他脸上的和蔼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布满老年斑的面容一脸狰狞,双眼部位则缓缓流淌出两行黑色痕迹,模样活像是被怨灵附了体。 但夏尔知晓这并非怨灵附身,而是女妖发怒的征兆! 死灵法师的特殊血脉之一! 可能是怕造成响动太大,也可能没有时间准备就释放,这声音威力似乎被压制了许多,也因此,被影响了那么一瞬间的几人陆续有恢复的征兆。 然而,伴随着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还有屋内那陈旧地板轰然破碎的剧烈晃动! “地动山摇”下,一群人从地板下露出了头! 身披黑袍,面色恼怒,接连十多位敌人从下方“破土而出”! 在这种刺激之下,已经有所挣脱的这些人纷纷惊醒,忙不迭地再次开始逃窜。 事实上,起居室距离出口不过几步距离,中间只隔着一处长廊,跑的最快的夏尔这会已经迈出门外了,其他人也基本差不多。 然而好巧不巧的,落在最后的那位贝蒂没等跑出门框,她脚下附近正好钻出一位敌人来,以至于她就算有所察觉,但却已然岌岌可危。 贝蒂不由面露绝望。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银色怀表急速飞射而来,伴随着猛烈阳光附着,让这栋阴暗的房屋内霎时明亮一片! 那骤然转变的光线,也令挣脱出上半身,正探手抓向贝蒂的那位动作不由一顿,他身后的那些人同样如此。 于是获得机会的女孩迅速逃窜而出! 怪就怪这栋房子的地下室并未修建在屋外地表之下,以至于那些窜出来的家伙们基本都拥堵在起居室当中,一时间,飞快逃跑的一行教会菜鸟们倒是看似离去有望。 只是对此,已经跑到街道处那辆马车前的夏尔可不太抱希望。 老修士住的这条街本就偏僻,而这条街所在更是城市边缘位置,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求助的人和地方。 而对方的速度却肯定不是他们能够比得了的! 没有真实之眼,但仰仗绷带人记忆,夏尔却仍旧能够看出那群人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一位女妖,一位食尸鬼,两位吸血鬼,还有两位缝合怪! 除了女妖和笨重的缝合怪之外,其他不论是吸血鬼还是食尸鬼,速度都在原有基础上强化了不知多少,此刻没追上不过是还没完全挣脱土层罢了! 当然,如果夏尔能够放开手脚的话,这些人似乎也不算什么了,只是在周围教会菜鸟们面前,他显然不能够暴露出来。 “不过是个普通的采访任务罢了,为什么会遇到这群死灵法师?” 暗暗郁闷间,他也没时间多想。 敌人已经从门后蜂拥而出,而那两位吸血鬼,更是化作两团黑色蝙蝠群急速飞向最前方! 吸血鬼第三层次的特有能力——蝠群化。 他们没有着急针对任何人,而是决定去“抄后路”,显然是准备将这里所有人都留下来。 只是预见他们动作的夏尔,却探手直接将身上燕尾服的一枚金属袖扣拽下来飞快掷向对方! 小纽扣于半空翻滚飞射而去,耀眼的阳光霎时绽放而出,本就长时间处于阴暗地下室的众多死灵法师们再遇到强烈的光线,动作不由自主的又是一顿。 于是趁此时机,离开狭隘房间拖拖拉拉的其他人也纷纷有了动作。 康妮双腿处绽放出道道白色气流,她身后的闺蜜贝蒂脸色一板,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威严的气势, 圆脸高大个手臂处一张巨大光芒盾牌浮现而出。一身粉的梦妖精开始低头喃喃起了令人昏昏欲睡的咒语, 而最后的矮个子则从兜口掏出一枚水晶吊坠。 “我去搬救兵!”他大吼着,狠狠用力一捏! 清光霎时浮现,随即笼罩其全身,然而正当矮个子因此而松了口气之时,一声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出现,随即周围环境倏地一变! 就像是瞬移一样,一行人从原本的偏僻街道,眨眼间就来到了一处阴气森森的树林! 头顶被大量树荫笼罩,被遮挡的光线挥洒于泥土地表形成斑斑点点,周围长满了笔直的杉树,灰扑扑的雾气弥漫此地,令这里的可见度不是那么高。 正蓄势待发的教会菜鸟们对于这种骤然转变莫名其妙,一个个面露茫然。 扫了一圈后,夏尔对此倒是若有所思。 周围除了树就是树,那群死灵师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所以尽管很摸不着头脑,但周围人却多少松了口气。不过就在此刻,一声惨叫突然出现,人们转头看去,却发现是那位矮个子。 他倒也没出现什么意外,只是此刻他正低头怔怔的看着掌心残余的水晶碎片,神色悲愤。 “浪费浪费,我好不容易搞到手的传送水晶,荆棘之主啊,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见他无碍,其他人也没心思理会这位的怨念了,面面相觑片刻后,开始凝神议论。 “这里是哪?” “不清楚,刚刚那群人呢?” “都林王国这么危险的吗,随随便便就能碰到死灵法师?” …… 他们神色凝重的低声交谈了起来,然而,一行人于原地的议论并没有持续没多久。 一只怪物的突然“到访”,就令所有人都大为警惕。 那怪物长着一张人脸,浑身却长满了长长的黑毛,同时身材极度佝偻,身高甚至不足一米。 从不远处杉树顶端一跃而下后,它朝着众人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来。 “什么鬼东西?” 因为捏碎宝贝而心情郁闷的矮个子见这家伙一脸不怀好意,也没多想,直接抬起一根手指来瞬间发出了一道橘红色的光线。 光线临身,就见那正于地面缓缓攀爬而来的怪物额头毛发倏地燃起一抹火光,随即,火焰迅速弥漫,几个呼吸的功夫,它的全身毛发就直接被点燃。 怪异仿佛猩猩嚎叫般的惨呼因此而响起,浑身火焰的怪物被烧的于原地不断打滚挣扎,最终颤抖着瘫倒于地,渐渐一动不动。 这怪物被如此轻易的杀死,令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只是还没等这些人高兴太久,阵阵稀疏的响动就突然于四面八方陆续出现! 他们放眼望去,就发现浓雾之外的树林深处,无数黑色怪物汹涌而来! 115 闹剧而已 “它们怎么不上来?” “好像被什么挡住了……” “挡住?这里没有东西啊?” …… 一行人围在一颗杉树周围,密密麻麻的黑色怪物则于四面八方蠢蠢欲动的盯着他们看。 趴在地面,扒在树干上,甚至倒立于枝头,这些怪物围上来后,就占据了所有视线。仿佛铺天盖地都是这些诡异的丑东西。 它们和之前矮个子用火焰杀死的那怪物长得一模一样,身披长长的黑色毛发,腰背佝偻,一张张人脸面孔惨白一片,那淡淡的没有瞳孔的灰色眸子颇显空洞,彷如死人。 但这些怪物脸上的表情却很是狰狞,同时磨牙声、奸笑声、呼噜声、哭嚎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接连不断,颇为吵闹。 尽管没有扑上来攻击,但它们此刻发出的种种声响就足以令身边这群人面露难色了。 “明明藏的好好的,那些死灵法师为什么要暴露出来?就不能当什么也没发生吗?我们安安静静的采访完自然就会离开了……” 身旁抱怨声音响起,稍显尖锐,不用看就能听出来,这是一向颇为活跃的矮个子火焰。 “谁知道。也许他们原本的打算就是伏击我们。” 一身粉红的梦妖精喃喃回应。 夏尔知道是为什么,事实上,死灵师们暴露的原因和周围这群怪物们只围不攻的原因是一样的——他的太阳之子天赋。 他这个天赋灼烧范围是五米,但却不限于周围,身体上下其实也算。以至于藏在地下室的那群人会因为疼痛而叫出声。 周围这群黑暗属性的怪物同样因为那突然浮现的灼烧而踌躇不前,但夏尔相信它们不可能会一直这样。 “美食”在前,它们早晚都会扑上来。 只是对此,在不暴露的前提下,他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正在他沉思的时候,身旁传来一道女性声音:“谢谢你,夏尔。” 抬眼一看,是那位金发眯眯眼的贝蒂,此刻她正一脸感激的看着自己。 “要不是你,我刚刚就已经被抓到了。” 夏尔心说要不是我,你们这会估计还在都林采访别人呢。但他可不会给自己没事找事,于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看似很冷淡,不过实际上在前往老修士家的路上时他就是这种态度,于是这位沙文帝国来的贝蒂不以为意。 随后她侧头看向周围人:“我能够离开这些怪物的包围,但法术只对我自己生效,没办法带其他人。” 听她这么说,康妮也咬了咬嘴唇:“我也能离开,只是我力气小,只能带一个人。” 她说着,特意看了一旁夏尔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只是这群怪物的话,我不会有事。”见两位女士出声,一身粉色的梦妖精沉吟道:“甚至可以保护你们也同样没事,只是这会将你们拉入睡眠当中,如果遇到能够无视我能力的怪物,那会非常危险。” 这位话音落下,圆脸大个子也犹犹豫豫地说了句。 “怪物大概破不开我的盔甲。” …… 虽说出身教会,他们三观普遍很正,但三观正和迂腐决然不同。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当然想留下来抵抗,但区区六个人面对这些,一眼看去都数不清多少的怪物,明知不可为而非得留下来一起赴死,那除非感情非常深厚,或者傻子才会这么做。 显然,在这种局势面前,大家只能各显神通。 唯二没有表态的只有夏尔与那个矮个子,夏尔被“钦定”,似乎不需要多说,矮个子则有点傻眼。 “我……我……” 他结结巴巴的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无奈看向了声称能够制造昏睡的梦妖精。 不过还没等他明确说出口,一旁的夏尔就突然说道:“它们现在不上来,是因为我的天赋缘故,所以如果你们胆子大的话,大可以和我一起试试能不能趁此闯出去。只要脱离了包围圈,我看它们的速度也不是特别快。” 听他这么说,周围人纷纷一怔,随即恍然。 “我说这些怪物一个个恨不得吞掉我们一样,为啥不上来呢……” 矮个子嘟嘟囔囔着,也没多问,脚步向着夏尔凑了凑。梦妖精与那位圆脸大个子也没犹豫的点了点头。 他们一个不敢保证真正安全,一个虽说声称怪物没办法破防,但实际也不太肯定,所以能够额外选择,自然希望闯一闯。 夏尔随即看向两位女士:“如果失败,咱们再离开也不迟。” 他这话很有道理,于是康妮两人并没有拒绝。 夏尔见此,复又与周围人简短的商议了一下细节问题,随后带着他们缓缓向着怪物包围圈走去。 事实上,虽说有些冒险,但他特殊的灼烧天赋的确令这些一身黑毛的怪物望之怯步。 这倒也不是说那种疼痛完全无法忍受,而是没必要罢了。 夏尔一行人在怪物们看来,就如同一团燃烧着火焰的烤鸡,看起来很可口,但如果真伸手去拿,“正常人”可做不出来。 除非饿极了,或者逼不得已。 周围,头上,穿越怪物“防线”的路途短暂而又漫长,那一个个苍白嗜血的面孔令所有人都胆颤心惊,期间甚至有怪物因为疼痛而恼凶成怒探身欲扑。 只是在不间断的灼烧效果下,最终它却放弃了这种行为。于是很惊险的,他们成功的从怪物群中脱离。 “好险……”后面虽说跟着一大群,但眼见前方再无怪物,紧紧跟在夏尔身旁的矮个子却明显松了口气。 周围人差不多也同样如此,虽说没有出声,但脸上神色却轻松了不少。 “谢谢,夏尔!” “谢谢!” “等出去了我要举办宴会好好感谢你。” “宴会?顺便叫上我!” …… 对于这些人的感谢,夏尔干咳了一声,随后说道:“先别谢,我们接下来该想想怎么找出口。” “我可以进行占卜。”梦妖精闻言说道:“但需要一定时间,先摆脱身后那些怪物再说。” “我会一门寻门术。” 矮个子挠了挠头,道:“如果占卜没作用的话,大概可以试试。” “也许我们可以尝试联系一下教会?”康妮提议,“用水晶球。” “我不认为这里能联系到。”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也对……” 菜鸟们议论着,脚步渐渐加快。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周围暂时没有危险之时,身后一直钓着的那群怪物当中,突然窜出来一只身高明显比周围怪物高两三倍的大家伙。 同样一身黑毛,身材却非常高大,且那张苍白人脸当中,额头有额外一颗蓝色眼睛! 似乎见到了头领一般,无数黑色怪物因它的出现而躁动。 “那是……什么?”众人见此无不皱眉。 夏尔也是一脸黑线。 这群东西叫人脸魔猴,而窜出来那个自然是魔猴王。他,或者绷带人的记忆当中对此有印象,是一种疯狂而又扭曲的黑暗类怪物。 个体实力不强,但数量却非常多,且普遍群体活动,打死一个就能引来一大群。 原本这种怪物在殖民地大陆和旧大陆比较常见,新大陆这边基本见不到影,但绷带人记忆中恰好知晓都林什么地方,或者说什么组织当中拥有这种恶心玩意。 荆棘教会。 116 “逃亡”之旅 “该死的,这东西怎么这么难缠!” “快,夏尔,接着!” “我跑不动啦!” …… 阴森多雾的森林当中,急促的吵闹声由远及近,就见一行男男女女各六人飞速逃窜,偶尔回身发出道道攻击。 周围树木急速掠过,脚部用力踩在遍及泥土的湿润地面上,带起道道淤泥痕迹,原本光鲜亮丽的衣着此刻已经沾染上了树林各种琐碎污垢,在加上这里雾气太大,造成的潮湿令所有人都显得狼狈不堪。 当人,如果没有后面追着的那只两米多高的人脸魔猴的话,那么他们就算再狼狈也狼狈不到哪去。 那怪物追的很紧,在它身后则是一大群看不到边际的黑色浪潮,以至于这行人根本就不敢停下来一刻,不然单单那一头怪物,费些力气其实也能够解决。 个子很矮的小胡子火焰属于这行人中攻击力最高的一位,他属于第二圆环层次,同时他的种族是火矮人,能够发出一道道对人脸魔猴很克制的火焰光束攻击。 奔逃途中,就见那漫天飞舞的橘红色光线于树林中纷飞错乱,泛是剐蹭到树干上,都能带起道道火光,继而或因雾气太大而熄灭,或“侥幸”的蔓延而开。 无数次的攻击下,这座树林已经有好几棵树被其点燃了。 这攻击对普通的人脸魔猴威力也很强,基本打上去就能烧死。然而对于那位魔猴首领就有些强差人意。 对方惨白脸上长着的那颗第三只眼可不是摆设,事实上,作为一种依靠“人海战术”逞凶的怪物,人脸魔猴首领最厉害的确是一种法术能力。 每次那橘红色光束打在其身上,都只能够在表面黑毛处带起片片闪烁着蓝色的冰霜颗粒,而没办法直接将那些毛发点燃。 同时,作为回击,那魔猴首领第三只眼只需酝酿少许,就能发出一道蓝色的,类似于激光样式的冰冻攻击。 轰隆隆声下,泛是被这“激光”波及的树木,全部被冰霜所覆盖,继而被怪物“浪潮”撞断吞噬,样子活像是夏尔冰冻之眼的弱化版。 所以为了防止这攻击打在众人身上,夏尔的特殊天赋就起了作用。 每当见到那魔猴首领眨眼速度加快,他就需要及时的抛出一个个或纽扣、或耳坠,甚至腰带上的各种物件。那散发出大量阳光的照射足以对魔猴眼睛造成影响,令其将激光憋回去,或者干脆做到偏移。 相对来说,夏尔与矮个子两个是唯二能够给怪物造成直接伤害的,其他人,那位梦妖精与夏尔一样,刚刚迈入圆环,同时他的天赋在辅助方面还可以,但根本没有攻击能力。 圆脸大个子和夏尔见过的那种圣骑士应该属于同一职业,他也是第二圆环,能够凝聚神圣之盾还有神圣之剑,然而近战者在这种远程“放风筝”的情况当中根本毫无作用。 两位女士的话,同样也没什么攻击力可言。金发眯眯眼的贝蒂虽说看起来不怎么正经,但却是一个夏尔似曾相识的种族——审判天使。 这种天使种族发展潜力自然很强,只是现在来说,第一圆环的她就只能使用一种名为神之面孔的特殊天赋,令所有怪物都不敢攻击她。 这也是她声称可以脱离怪物包围的仰仗。 这天赋在贝蒂速度落后的时候用过一次,不得不说的确很奇特,只要注视她,就仿佛像是在面对一位神。 相对来说,最后的康妮属于级别最高的,位于第三圆环 但她的战斗力却不强,或者说,根本没有。 她的天马种族能够令她奔跑速度飞快,而且还有一种跳跃类似飞行的能力,自身生命力更是超强,胳膊被树枝挂出口子,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够恢复如初。 同时,第三圆环的她也有着充足的神术后勤。 增强敏捷、增强力量、甚至思维、体力恢复等等,各种祝福神术接连不断的施加在周围人身上,事实上要不是有她在,这群人早就已经体力耗尽没办法继续跑路了。 然而要说她的攻击能力,却约等于无——从这位随身带着一柄小巧的女式燧发枪就能看得出来。 总的来说,没有有效的逃脱手段,这群人此刻的处境显然不怎么妙。 不过夏尔对此并不担忧。他也没有暴露自身真正实力的想法。 虽说不清楚那些死灵法师是怎么一回事,但种种迹象表明,这地方似乎是教会布下的特殊场地,目的暂且不说,现在这种情况,指不定有人暗地里盯着呢。 而同样,如果真的是教会捣鬼,那么教会也不可能任由他们真正陷入险地就是了。 于是夏尔就这么“优哉游哉”的跟在大部队当中,仰仗超出常人的体力,就算一直在逃跑,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多累,反而看到周围那些一个个焦急疲惫的面孔有些好笑。 —— “柯蓝斯顿真不错。” 位于福音部的书房所在,负责人西格尔正支着下巴,静静看着书桌上水晶球内浮现而出的种种景象,边看边喃喃自语。 “一点都看不出着急来……嗯,性格比较沉稳。” 他的话语落下,对面就传来一道冷哼:“沉稳?一句话没说完就直接动手,我看他和传言说的一样,既冲动又暴躁。” 说话的是一位银发老人,此时正坐在西格尔对面,抬手揉着额头处一圈明显比周围皮肤要白一些的表皮,面色晦气。 “而且他那天赋也太古怪了吧?你确定他刚刚晋级圆环不久?” “我很确定。”西格尔点头,随即沉吟道:“不过像他那种特殊传承,与正常情况不同是很正常的事情。” “真是不公平,有这能力,没有应对措施的近身攻击根本打不过他。”老人碎碎念着,似乎因为额头曾经的伤势而对某人很有怨念。 夏尔猜的没错,这次事情的确是教会捣的鬼。目的的话,一方面是希望这群人能够快速建立起牢固的友谊和信任,另一方面也是了解他们各自的性格脾性,还有能力等等。 从这里也就能看出教会有多土豪了,区区几位菜鸟就动用这么大的阵仗——不过他们其实只负责传送和接回罢了,那森林在那里一直存在,某种意义上,倒是不用白不用。 老人敷着额头观看水晶球,不久之后,突然抬眼问了句。 “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康妮的强力跳跃能力可以带人迅速逃脱,而且和贝蒂一起都是沙文总会派过来的,可以组合在一起。火焰和瑞恩一攻一防,搭配不错。” “夏尔与梦妖精?” “米林会和其他人组合,夏尔的话……”西格尔沉吟片刻后,回答:“夏尔上面另有安排,费丽吉总主教说,总部可能会派来一位他的同类来和他组队,顺便也能更快速的培养。” 117 返回 那阴暗森林内的生存挑战持续时间有些超出夏尔预料。 第一天时他们遇到了那群人脸魔猴,并在魔猴的追逐下逃亡了六七个小时。等他们后来终于甩脱那些家伙时。森林已然变的一片漆黑。 夏尔认为摆脱麻烦后,教会应该会收手将他们弄出去了。 只是他对此有些想当然,一整晚都没见到教会的影子,反而波折不断。 一群菜鸟在林中找地方歇息根本没多久,大约午夜之际,一群放大版黑蚊子模样的怪物就复又从天空袭击而来。 夜晚夏尔的天赋无法生效,对这群怪物也自然没有了威慑力。于是逃亡复又开始。 可惜,这次遇到的怪物与上次不同,它们是有翅膀的,速度非常快。 以至于这群人最后不得不仰仗那位梦妖精的催眠能力,与怪物一样,集体陷入沉眠当中。 直到翌日,出现阳光,一行人这才从林间地表苏醒,且在怪物们尚未醒来之际迅速逃离。 只是摆脱第二波怪物却并非重点,连续奔波劳累的众人正琢磨着该如何寻找食物之际,第三波怪物复又出现! 这是一种类似于蛆虫的东西,密密麻麻的隐藏在地表枯叶下,原本非常不起眼,但那位大个子在搜刮食物的时候,一不小心直接踩在了上面,结果差点没掉进去。 没错,是掉进去——这些“蛆虫”已经将地表下一大片泥土掏空,形成了一处充满“生命”的陷阱。 幸亏矮个子火焰及时拉住了他,才没有出现悲剧。 然而这也惊醒了那些恶心的东西,以至于对他们开始穷追不舍。 因此,夏尔显露出了另一种天赋能力——掌控火焰。 夏尔能够吸收并且转移靠近自己的火焰,而那位矮个子则能够释放出那种特殊的火属性攻击。 于是两人合作,那边释放,这边整合,最后发出几大团火球撞在地上形成火海,才将那些恶心东西烧了个干净。 但这仍旧不是终结。 继“蛆虫”之后,他们一个礼拜时间内又连续遇到了半人高的蓝色蜘蛛群、拳头大小的苍蝇群、以及口器大而锋利的大堆黑色甲壳虫等等。 每次都是有惊无险,每次都令人狼狈不堪。但每一次,每个人对周围同伴的了解都会更加深入一些。 比如说康妮,除了一手辅助法术外,还会一种非常特别的保命能力——她可以在酝酿一阵子后,支撑起一道特殊神术,这样她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 就连夏尔都发现不出。 这能力保命堪称一绝,只是需要全力维持,自然也就没办法做到攻击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足以令旁人羡慕的紧。 又比如那位平时不怎么吭声的圆脸大个子,这家伙除了圣骑士的能力外,还会一手非常厉害的兽语能力,他不认识的怪物不好说,但只要他认识的,就能够做到简单交流以及误导。 还有矮个子火焰的野炊烧烤技术、梦妖精的占卜预知能力、以及金发贝蒂的八卦天赋等等…… 而夏尔,除了特殊的太阳天赋外,还显露出了非常“博学”的知识。 他能够认出这森林当中的种种动植物,而知晓什么是能吃的,什么是不能吃的。也因此,这群人才没有最终饿死在这里。 这也让他在这群人当中的无形地位很高。 不过相对而言,夏尔也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些他原本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教会在殖民地的发展并不顺利,遇到各种或明或暗的势力狙击,日子很艰难。比如荆棘教会与旧大陆的星灵社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又比如说,福音部的职位实际上很抢手,因为这种职位除了可以写稿子赚取贡献外,还可以“兼职”猎魔。 都林王国内,泛是黑暗侧,不论是怪物还是人类,都是有贡献悬赏的。 其他职位可能碍于各自的工作岗位没办法随意走动猎杀,但像是福音部这种职位,自由度可是高的多,也自然可以时常赚外快。 总之,这段时间对于夏尔来说虽然很无趣,但他同样收获不少。 只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当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九天时,原本正围在篝火周围的一群人,突然被一阵清光所包裹,紧接着,他们就消失在了这处森林当中。 原地只余下那堆明黄色的篝火恍惚燃烧,以及篝火上插着的一只类似于野鸡的食物。 …… 这次“瞬移”夏尔同样察觉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不过并没有多少时间令他琢磨这事,整个世界就骤然颠倒。 再次恢复,他就发现自己抵达了一处书房当中。 同时,耳中响起一句话。 “抱歉各位,因为需要准确的定位,所以到现在才救出你们。” 这里是福音部的书房。 就算没有那位坐在书桌后的西格尔,夏尔也能够一眼认出来。令他不解的是,听这意思,对方似乎没打算承认这件事是教会捣的鬼? 他疑惑于此事,但刚刚出现在这里的菜鸟们却没有多心,骤然转变的环境令他们神色略显恍惚,但紧接着就激动的大声欢呼了起来。 “荆棘之主再上,终于出来了!” “感谢我主,感谢教会,感谢你西格尔先生!” “那该死的地方可真不是人呆的。” “我要好好睡一大觉!” …… 面对这群吵吵闹闹的年轻人,西格尔干咳了一声,示意他们安静,随后道:“死灵法师实在太过猖獗,在都林王城境内竟然敢囚禁教会的人,不过你们放心,他们已经被教会抓住,相信审判所会给你们讨回公道。” “万幸,你们没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上头交代了,唉。“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随即说道:“不过福音部门的工作就是这样,各国邪恶肆虐,随时都能够遇到危险,你们也要早早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令菜鸟们面容纷纷一正,激动心情稍微冷却,跟着也严肃了许多。 夏尔则暗暗无语。 “不过因为你们的缘故,教会抓住了一些阴谋制造破坏的死灵法师,所以我特意向总主教大人申请了奖励。” 西格尔说着,在众人兴奋期待的目光下,从书桌内的抽屉当中拿出六本小册子,以及六枚颜色圆润洁白的玻璃戒指。 “这些是照明术的法术手册,你们可以回去好好练习,虽说平时没有用,但特定环境还是非常有效的。” 点手解释完小册子后,他复又拿起一枚“玻璃”戒指,说道:“这东西是研发部门最近新研制成功的晶体武器,它的效果则是……” 似乎觉得讲述不如实际操作来的直观,西格尔于是并未直接说明,而是将戒指戴在右手食指上。 口中念叨了一段简短咒语后,他突然一甩手,就见他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通体洁白的匕首。 或者说也并非凭空,眼尖的夏尔看得出,这东西是他刚刚那一甩之下,戴着的那枚戒指急速拉伸而成的! “你们看到了,戒指可以变化成匕首,也可以——变成一柄剑!” 他便说边又甩了下手,于是匕首就直接延伸成了一柄如玉石般洁白稍短单手剑,但西格尔并未停止动作。 “还可以这样,这样,这样……” 在他接连甩手下,鞭子、棍子、锤子、钩子……各种各样的武器或者非武器接连浮现于面前,看的众人简直眼花缭乱。 西格尔最终甩了甩手,将一柄剪刀变回戒指模样,随后朝他们微微一笑:“详细的操作方式以及咒语已经夹在照明术当中了,你们回去可以仔细研究。好好歇息一天,后天早七点来我这里报道。” “先生,我还想问一下,那个……” 矮个子火焰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西格尔所打断:“不是急事的话,后天再说。” “好吧。” 火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其他人也一样,尽管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出口,但在西格尔略显不耐,或者说心虚的催促下,他们还是直接被撵了出去。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获救同时又获得一番奖励的众人兴高采烈的结伴离去。 夏尔则边走边低头看着拿到手的奖励,有些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118 真正采访与进入 “马丁是个很不错的木匠,在他的帮助下,我们镇子上那间教堂修建的非常坚固,他还叫来了好多同伴,不过,虽然他不要钱,但我还是给了他一笔市场价相同的费用……嗯,我还记得那笔钱是当地镇长捐赠的,他那可怜的孩子常年患病。” …… “那次暴雨压塌了很多房子,镇子上的居民差不多都跑到我们教堂里面去了,可还是死了很多人。具体数字?不大记得,只是第二天尸体堆了一间屋子那么高。” …… “最惊险的应该就是见到魔鬼,他是我这辈子遇见的最邪恶的人,可怜的卡兰修士,心脏被魔鬼挖出来吃掉了,我也差点就被杀死,不过幸运的是……我主保佑。” …… “帮了多少人?我不大记得,镇子的流动人员很多,我们每天也都很忙。” …… 一件窄小而又温馨的起居室内,六个人于沙发处围绕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落座,手中魔力笔于笔记上沙沙书写,同时凝神静静倾听老人口中的话,偶尔某个人会举手提出问题。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天时间,等老人面露疲惫,他们这才识趣的告辞离开。 …… 从房屋内走出,来到外头街道上后,六人其中的矮个子突然叹了口气。 “老修士一生帮助贫苦人民,值得尊敬,令人敬佩,但……这么平淡,我该怎么写?” “也许我们可以考虑稍微加点抒情?”站在街边的金发的贝蒂咬了咬“钢笔”,给出了个意见。 “抒情?算了吧,那种写法,我可写不来,还不如平铺直叙呢……“火焰说着,转头看向一旁黑发整齐,没戴帽子的年轻绅士。 “夏尔,你准备怎么办?” 他这话语落下,其他人同样侧头看向了那位一直不声不响的同伴,对此,年轻人耸了耸肩:“不是说明天交的吗,今天晚上再说。” “那有可能来不及呢,虽说没有明确规定,但字数肯定不能太少……” 矮个子说着自身的顾虑,其他人对此也有点头疼。 前天他们被“绑票”获救之后,歇息了一天,然后今天早晨复又被西格尔派来采访另一位老修士。 这次是真正的采访,以至于这些人直接面对到了他们工作当中的第一个难题。 怎么写? 这是一个令人困扰的问题。 虽说之前他们同样接触并熟悉过类似的文章,但这就像考试,就算知道答案也难免紧张。 不过这点对夏尔来说倒是小意思,一方面他根本不会因此而有压力,另一方面,他不会写这种采访文章,可有人会写啊…… 对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担心的年轻人告别唉声叹气的一群同事们,乘坐马车返回庄园,且直接奔向自己的卧室。 教会对于他“失踪”九天的解释是出去执行任务,所以前天回来后倒是没人一惊一乍的。 而回归后的夏尔也并没有着急进入穿梭门,反而参加了一次那群同龄人举办的私人宴会,然后好好在庄园休息了一天。 毕竟他也不是铁打的,虽说体质超出常人,但接连九天九夜没睡个好觉,也够令人心生疲惫的了。 而现在,他已经彻底恢复了过来。 将卧室门关好,复又拿出几样上次不小心带出来的“赃物”揣入兜口,又带着写好的采访稿,夏尔随即召唤那座刻画着妖魔鬼怪的穿梭门钻了进去。 …… 随着他踏步而入,整洁清新的卧室悄然敛去。眼前则变成了一处肮脏而又阴暗的狭隘小巷。 小巷两侧墙壁上布满涂鸦,不远处垃圾桶周围围着一群野猫,鼻翼中隐隐缭绕着一丝丝排泄物的臊臭气,无不诉说着纽约这处不起眼角落的堕落气息。 夏尔仰头看了看天色,正值中午,而自己此刻所站的地方,正是被拉入那诡异的假象空间之前所处之地。 看似无缝衔接,实则已然变化颇多。 正沉吟之际,小巷内突然传来一道破骂。 “见鬼,我的宝贝都哪去了?!” 这骂声充满惊愕,但紧接着,他就发出了一道更加尖锐而又气急败坏的叫嚷, “我的钱,我的钱怎么没了?我的一千万?!!” “一千万啊,哪个该死的小偷干的……不对,不可能是小偷,一定是银行出错了,该死的那群蛀虫!” …… 显然,某位偷渡客这会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假,但这似乎正是始作俑者希望发生的事情。 夏尔不由为他默哀了那么不足一秒,随后寻声走入其中。 一位站在黄色出租车门前的中年白人此刻正用力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神情充满愕然以及愤怒。 听到脚步声后,他抬眼看到了走入的夏尔,微微一愣,随即气冲冲的踏步走了上来。 “狗屎的混蛋,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宝贝!?” 这位看起来想要动手,夏尔见此眯了眯眼,刚想给他个教训,结果没等对方靠近,偷渡客就突然一翻白眼,直接瘫倒在了他面前那积水地面上。 一位穿着花衬衣花裤衩的长脸男随之映入眼中,此刻他正收回手中棒球棍。 “他有点吵。” 面对夏尔的目光,这位耸了耸肩,并随手扔掉手中武器。 穿着拖鞋,打扮随性,棕发长脸,对方出现的虽然突兀,但真实之眼已然显示出这位的真正身份和姓名。 “加百列?” “你认识我?“青年一愣,随即恍然:”噢,也对,不认识怎么可能闯入我的私人世界。” 说着,他面色一板,语气生硬。 “说罢,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跑来给我捣乱?” 听声音,估计夏尔回答一个不对,他就准备动手了。 然而实际上,这件事情夏尔才是受害者。 有些无语,但对此,夏尔却并没有解释,反而颇显突兀地道:“我们在寻找上帝。” 这段简短的话迅速引起了对方的重视,就见这位长脸青年目光一眯,身板下意识挺直了一下。 只是下一刻,他的肩膀复又耸搭了下去,同时不屑撇了撇嘴。 “找上帝?你在说笑话?上帝消失几千年了,天使们从没放弃过寻找,可一根毛都没找到。对了,你是谁?” 夏尔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复又说了一句话:“我们已经有线索了。” 这话令一脸不正经的加百列立马严肃了起来。 119 炼狱 “我会回来找你的。” 撂下一句话后,花格子天使倏地消失不见。 小巷原地只剩下站着的夏尔,以及他身旁昏迷的偷渡客。 加百列走的很急,因为夏尔提供的信息。 其实夏尔也没说什么,只是讲述了他刚来那会,遇到的那群银行抢劫犯罢了——那代表着的是上帝的一次出手。 这对夏尔来说没什么用,但对于刚刚那位天使,却显然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希望你说话算话。” 他喃喃着,低头看向那位偷渡客, 交谈很短,夏尔甚至都没提起他真正目的,只是声称他在与另一位天使寻找上帝,且有了点线索。 这属于无奈之举。 如果可以的话,夏尔倒是想直接从对方手中得到那假象能力的信息,但初次见面,还闹得有点不愉快,上来就说这事显然只有傻子才能干得出来。 如果可能的话,他倒是想强抢,然而夏尔觉得自己打不过对方。 不论是灵体方面,还是其他,在那种挥手就能创造出一个临时世界的存在面前,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胜算。 这其实也很正常,对方毕竟属于大天使之一,而大天使似乎已经是这个世界的顶级战斗力了。 无法强夺,那么只能缓缓图之。 关于怎么从对方手中牟利这个问题他还没想好,但不管怎么说,先将其拉到一个战线上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夏尔相信,只要对方真的去探查,就一定会察觉到不正常,继而再次找上门来——他话里话外隐隐透露出自己知道的还有其他更多。 “驻留时间很多,主世界的采访稿倒是不着急,现在的话……” 思索着,他抬腿踹了几脚身下这位脸贴着也不知是脏水还是排泄物的倒霉家伙。 对方很快就苏醒了过来,起身,下意识擦了擦嘴角后就见到了夏尔的存在,于是茫然的脸上倏地一怒:“你他妈——” 响指声音下,他的话语并没有说完,脸色就突然变得有点呆。 “一个叫加百列的打了你,不是我。”面对对方困惑的目光,夏尔解释了一句,随后道:“现在,我想进入炼狱。” “你有带钱吗?或者其他宝贝?”弱智化的偷渡客迟疑地问。倒也没纠结于自己被打这件事。 还和我要钱? 夏尔闻言挑了挑眉,道:“先欠着,出来一起给你。” “可是,我从来没和别人赊过账……” “这次不就是了,大不了回来后多给你一些。” “好吧……”想了想,偷渡客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甚至没问多给是给多少就转身带着夏尔向小巷空地后走去。 那里是一处同样被画满了涂鸦的墙壁,只是当夏尔仔细看去后,却发现那些涂鸦并不简单,勾勒着各种独特符号的同时,也充满了莫名的规律。 他并没有观察多久。 偷渡客将手摁在墙壁上后,这堵墙就变得虚幻朦胧了起来,随后对方示意夏尔跟紧,并带头走入其中。 —— 阴暗泛青,毫无阳光,但却并非漆黑的天空显得寂静而又诡异,周遭是一片灰色林地,长满了从没见过的,一种名为黑死树的笔直无叶树木。 脚下是一处林中空地,乱石林立,颇显荒芜。 可能是因为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刺激,眼前这位中年偷渡客神色不复之前呆滞,变得清明了很多。 “三天后我会来这里接你,记住,千万别迟到……见鬼,我脑子进水了吗?为什么会答应你先赊账后付款这种事?” 他骂骂咧咧着,再次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此地。 “空间法术?还是其他的?“ 有点好奇,但夏尔并没有多琢磨,一道隐约的狼嚎就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眼下这方世界充满了灰暗,和他曾经进入的死亡森林差不多,不过更显生机一些。 那狼嚎从树林深处传来,声音显得很远,但没过多久,再次响起却仿佛已经近在咫尺。 然后在夏尔古怪的目光下,他就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许多怪物从空地四面八方围绕而来,人身狼头,全身灰毛,目光猩红,爪子尖锐,四肢着地行走,粗略一看,数量不少于十只。 真实之眼的提示,证明着它们真正身份——狼人鬼魂。 “这么敏锐?因为特殊的空间波动?” 他有点纳闷于这些怪物的速度,但却也没怎么在意,心念一动,一股灰色的雾气就随之缭绕身体而出。 于是这些缓缓靠近的狼人鬼魂呜咽着,纷纷化作流光射向夏尔身后舒展而开的翅膀当中。 如果没有死亡之翼,夏尔跑到这地方来还得琢磨琢磨。但现实就是,仰仗那吸魂的特性,他在这里完全可以如鱼得水。 “不过据说炼狱里面除了怪物鬼魂外,还有一种叫做利维坦的实体怪物……我还是应该小心一些。” 喃喃着,他扫视周围复又恢复寂静的森林,有点不知道从何开始的好。 于是想了想,他从翅膀处拽出一缕冷冰冰的灰色丝线来扔在地上。 雾气缭绕下,就见这东西化作刚刚遇到的那种狼人怪物出现于面前。 “能说话吗?”他问。 狼人呜咽着缓缓后退,模样活像是一头蠢狗。 显而易见。 夏尔摇了摇头,晃动翅膀将之收起后,复又具现出一张银边卡牌。 “带我找到能够交流的怪物。” 他朝这张卡牌命令。 于是莫名力量下,这张卡牌不经过夏尔捏碎就倏然变成一捧烟雾,从手指缝流落地面后,再次化为那头狼人的模样。 这次它出现后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转身向着森林某个方向跑去。 夏尔踏步跟随。 排除整个世界这特殊的灰暗之色外,脚下这座鬼魅寂静的森林与正常森林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的,枯枝败叶,昆虫攀爬,充满各种雨林细节。 然而除了这些名为黑死树的暗淡树木之外,就算是最微小的虫子,也完全属于鬼魂行列。 天知道虫子为什么也能变成鬼魂…… 不过自打来到这里之后,他背后的翅膀就一直没收起过。 夏尔倒也是来者不拒,泛是他走过的地方,所有“活着的生物”,全部化作灰色流光被他吸收了个干净。 于是本就安安静静的森林变得更加寂静。 在夏尔的控制下,跑在他身前的那头狼人鬼魂并没有被翅膀影响,但那种特殊的威慑力却显然令这东西颇为局促,奔跑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由此,两侧树林飞速掠过,一人一狼向着森林某个方向赶去。 此地没有时间区分,心里估算,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偏僻的空地。 同样乱石林立,周围被灰暗森林所包围,与他进来时那地方差不多。 然后夏尔就见到了一个他之前还念叨着的实体怪物。 或者说并非实体,而是液体。 一滩黑色液体此刻正流淌在一颗半人高的灰色石头表面匍匐荡漾,凝神看去,详细信息映入眼中。 【上帝造物,利维坦的第19节椎骨】 【它是怪物利维坦的组成之一】 【它的生命与其他利维坦器官相连接】 【它比天使还要古老】 …… 真实之眼如此提示着,显得很是奇怪。 但就算再奇怪,它属于炼狱顶级怪物的行列却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见此,夏尔不由看向带自己前来的那头狼人鬼魂。 然而完成任务,这东西已然恢复了自由,呜咽了一声后,一溜烟钻入灌木丛中就准备逃跑。 只可惜,在夏尔冷哼声下,最终它却强制性化作一抹流光被翅膀吸收而回。 天赋效果下,完成任务的鬼魂自然能够恢复自由。 但却没谁限制夏尔不会再动手抓它们。 120 利维坦 在夏尔发现那滩黑色液体之时,“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于是原本瘫在石头上的散乱模样倏地发生了转变。 在夏尔警惕的目光下,黑色液体匍匐流动,缓缓向着他所在方向流淌而来,与此同时,随着它不断接近,那液体翻涌着渐渐露出了一抹人类肤色来,并且越来越多,开始向上拱起。 最终,一位沐浴着黑色液体的年轻女子从中站了起来,金发蓝眸,面容清秀。 “人类?” 对方声音很正常,只是那看向夏尔的目光却充满了饥渴。 那并非是情欲,而是饿极了之后,见到食物自然而然散发出的进食欲望! 态度很明显,以至于夏尔完全没有了与它交流的想法,目光微动,强悍的念动力立即冲击而去! 轰隆—— 沉闷刮擦地表的狂风响动证明着这攻击的威力有多大,可惜,打在对方那赤裸身体上,却仿佛和一缕清风没什么差别。 年轻人皱了皱眉,而怪物则露齿一笑,随后踏步缓缓走来。 对此,夏尔目光又动,刚刚练成不久的混乱术立即无声无息的入侵而去。 然而同样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影响。 但夏尔也因此而明白了,这东西的一个特性——没有灵魂。 没有灵魂是如何思考并形成神志的? 夏尔不大了解,眼下也没时间给他实验观察,于是一张卡牌瞬间具现而出,并被他随手扔开,同时,抬手前伸,一道微弱的白色光芒随之闪烁出现在了对方额头处。 净化。 尽管这地方属于特殊的灵魂世界,但并非没有光元素,只是非常稀少罢了。 事实上,就算是再黑暗的地方也是有光存在的。 这涉及到了世界的构成。 所以他能够用出这种教会法术来。 然而那微弱的法术光辉打在怪物身上后,却只是让它脚步一顿,随即没事人一样的继续前走。 这里显然没有太阳,以至于夏尔的太阳天赋无法生效,而眼看这东西越来越近,夏尔却不可能任由它就这么靠近。 于是皱了皱眉,他手中立即拿出一枚银色锤子模样的吊坠来,灵性力量激活,其中倏地射出一道深蓝色的闪电! 撕裂般的力量临身,怪物脚步复又一顿,全身上下开始荡漾起了阵阵蓝色电弧。可惜对此,它却仍然咧嘴一笑。 “放弃挣扎吧,人类巫师的法术是伤害不到我们的。” 伤害不到? 夏尔眉头皱的更深了,随即眨眼间,他原本漆黑的眼眸倏地变成一片湛蓝之色。 冰冷的视线临身,就见这只名叫利维坦的怪物面色一怔,脚步未停,但身体上却渐渐浮现片片寒冷的冰霜,步伐也跟着愈发缓慢。 夏尔见这能力有效,不由松了口气,随后凝神全力施展。 在他的不断注视下,怪物最终停在了他两米之外的空地处驻足不前——因为那双腿处凝实的冰晶,它再也没办法迈开步伐。 但冻结并不只限于腿部,与之同样被冰封的,还有它整个身体,包括脑袋在内! 夏尔很想与之交流,然后快点找出隐藏在这炼狱世界当中的万物之母所在,但面对这种诡异的怪物,他可没大意到留手。 事实上,也幸亏他没有给对方任何空间,不然这种冰冻只能白做功夫。 被完全冻在冰晶内的利维坦剧烈挣扎着,以至于那周身冰晶不断发出嘎吱碎裂声响,但随着夏尔仍旧没有停歇的注视,这种碎裂却赶不上他连绵的冻结。 于是最终利维坦放弃了挣脱打算。 局面因此而安静。 但挣扎并未停歇。 一人高的冰块静静矗立在这处灰暗森林偏僻的空地当中,散发着阵阵冷气。 夏尔站在冰块身前,透过朦胧冰层,可以隐约看到,那原本人形的怪物倏然破碎,喷洒出一片黑色! 就像是玻璃窗被泼洒了一桶黑色污水一样,内部完全看不清楚。 只是夏尔能够猜到它在干嘛。 怪物既然能从液体转变成实体,那么自然也能够从实体变回液体。 单纯变回液体的话没什么,但隐隐他却能够看到,伴随着这黑色污水的出现,内部的那些冰晶竟然开始融化! 虽说没有马上就挣脱而出,但显然,要不了多久,包裹它的这层冰就会被腐蚀一空。 不过如果夏尔一直在这里维持冻结,他倒也不怕这东西挣脱而出。 只是对此,夏尔却并不想浪费这功夫。 这东西击杀困难,能力虽然看起来似乎不咋样,但也还属于未知行列,思来想去,他觉得除了用根源之书尝试将其化作种子之外,也想不出能如何杀掉它。 但与其在这里对付这怪物,不如趁此离去, 毕竟找到那个万物之母才是他的目的。 于是夏尔转身就准备离开此地。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如怪物嘶吼般的声音突然从冰晶内出现。 “如果你逃跑,我会通知其他利维坦一起吃掉你,所以是和我在这里纠缠,还是想面对我们所有利维坦的追杀,你自己选择吧,哈哈。” 显然,这话的另一个含义是它想“吃独食”。 虽然不确定这东西的话是否是真的,但夏尔离开的想法却又因此而消退,脚步停止,他转而看向冰晶。 并没有马上做出行动,而是就这么任由代表利维坦的那抹黑色液体将冰晶腐蚀出个窟窿,随即流淌而出,化作之前人形。 “看来你认为能够对付的了我。”对方出现后就兴奋的说了这句话:“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它说着,抬起踏步就准备再次靠近,然而脚下的僵硬感却直接令它停止了下来,对此,这怪物疑问:“这种招数对我无效,你刚刚已经试过了。” 夏尔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它的兴趣,而是直接将其再次冻成了冰雕。只是这次他却并未完全冻结,而是露出了一只手。 洁白细嫩,五指修长。单看这手可察觉不到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准备干嘛?人类?”冰雕内传出声音饶有兴趣的问。 似乎长时间的炼狱生涯把令它憋的很久,仰或是这怪物并不认为夏尔能够拿它怎么样,以至于这东西一时间竟也没着急挣脱,反而似乎对夏尔接下来的行为很是期待。 对此,夏尔可没有和它客气的想法,直接具现出根源之书来,然后灵媒之手隔空发动,拎着其手掌果断触碰书页。 片刻后,什么也没发生。 “一本书?我没看错吧?” 冰雕内传来的声音倍显嘲讽。 夏尔不由皱眉。 怎么回事? 因为它并不完整? “别挣扎了,人类,这注定是徒劳的。” 对方的声音再次传出,同时它的手也晃来晃去的仿佛劝说。 夏尔面色阴晴不定,却并未退去,片刻后,他突然具现出两张银边卡牌。 随手一扔,两道朦胧的灵魂就出现在了这处炼狱空间当中,但没等它们反应过来,夏尔紧接着就复又将这两只鬼魂收了回去。 看似在做无用功,但随着这么一放一收,他的双手处却悄然浮现出一道道漆黑的秘文来。 通灵卡牌的特性能够令夏尔瞬间释放需要准备的法术,这实际也包括秘文的形成。 夏尔打算用生命汲取。 任何生物都是有生命力的,就算是没有灵魂也一样,除非是机器人。 夏尔打算很简单,既然杀不掉它,那就吸干它! 如此想着,他毫不犹豫的探手抓向对方光洁的手腕,同时口中喃喃起了相应咒语。 冰冷感触传来,紧接着法术生效,一股绿中带紫的气息倏地从他手指缝内钻出。 生命被吸出,于冰晶内老神在在的利维坦猛地发出一道充满错愕的惨叫,手部也开始剧烈挣扎,之前淡定一扫而空。 但被冰封的它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挣脱,也因此,察觉这点的它紧接着就令自己化作一滩黑色液体。 手中肢体溶解,一股腐蚀感倏然传来,却又在生命气息的治疗下瞬间痊愈。然而这并不能阻挡液体从手掌流逝。 对此,夏尔目光一扫,于是就见正顺着冰晶漏洞流淌而出的黑色液体倏然紧凑凝结,最终被冻成了一滩冰晶上的黑色“污垢”! 污垢下方接近地面,上方冰晶缺口处不断涌出黑水,却又不断凝结。 浑厚的怪物嚎叫声复又因此而响起! 121 转移阵地 “呜——!” 诡异,仿佛鲸鱼鸣叫的声音响起并荡漾至四面八方,夏尔下意识想起这东西之前声称某句话,暗道了声不好。 随即他就发现头顶天空倏地出现一群黑色的斑点,密密麻麻,就像是黑色的雨水一般,正急速向下落来! 黑色,通过嚎叫吸引,那些东西是什么似乎不言而喻。 危急时刻,夏尔也顾不得其他了,抬手于侧面虚拧,随后推着冰晶用力一扑! 他整个人,以及矗立在空地当中,被冰冻的利维坦就这么倏地消失不见踪迹。 而就在他消失的五秒钟后,那些黑雨顺利拍打在地上,现出一滩又一滩黑色的液体,缓缓蠕动间,最终形成一位位人类模样。 液体降临的人类约有二十多位,站在此狭隘空地显得颇为密集。 看着原地那仍旧冷气荡漾,但却毫无活物存在的空地,这些“人”一动不动,用一种特殊的交流方式做着沟通。 “z19的气息消失了。” “它死了?” “不可能,我们是一体的。” …… 那边利维坦们在疑惑交流,而这边的夏尔已经来到了一片高山之顶。 脚下是那座名为树角山的苍茫山体,周围平原白雪皑皑,充满冷寂,天空灰云密布,缓缓向下飘荡着细微的雪花。 随着一座无形之门的开启,被白色包裹着的山顶此刻冷清不再,而今不只是夏尔出现在此,还突然多出了一个,被黑色液体所浸染着的大冰块。 只是令夏尔惊讶的是,抵达这里后,那冰块内原本正汹涌溢出的黑色液体,却莫名其妙地开始蒸发消散。大约只一两个呼吸的功夫,原本缺口位置上那些黑色痕迹就已经完全消失。 同样,冰晶内的那些也是如此。 “水土不服?” 他有所疑惑,却突然察觉到冰晶内有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骨头。 冰晶遮挡,骨头朦朦胧胧的,不是很起眼,但飘过眼前的提示却令夏尔心下了然。 【失去活力的利维坦第19椎骨】 …… “没了联系,现出原形了?”如此想着之际,夏尔突然若有所思。 虽然穿梭进入另一个世界当中,但门后的炼狱世界仍旧还是原地,那么那群包围而来的利维坦就是个很大的麻烦了。 那些打不死的东西很难缠,虽说好像没有什么厉害的攻击手段,但如果和他纠缠下去,却足以对他寻找万物之母的目的造成阻碍。 冰冻之眼能够对他们造成影响,但却无法杀死,只能暂时困住,而就算将液体冰冻,估计也完全无法阻挡这些鬼东西脱困。 “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干掉它们。” 琢磨着,夏尔复又想到了自己的生命汲取。 法术既然能够令这东西生出那么大反应,那么肯定是有效果的,有效的话,自然需要再次尝试。 这种怪物很特殊,和其他组件连接,夏尔觉得如果自己抓住这个不放,那估计就可以连带着影响到其他利维坦。 只是眼下失去活力…… 低头看了看左手上的“玻璃”戒指,夏尔嘀咕了几句咒语,随后一甩手将其变成一柄白色锤子。 又掏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着的瓦雷利亚匕首,就开始在这处高山的平坦山巅噼里啪啦敲敲打打。 不久之后,成功将冰晶凿出一个洞,夏尔伸手将那节黑色的骨头从内掏出。 入手触感并不坚硬,反而如橡胶一般柔软,外表圆润中带着点点凸起尖刺,夏尔低头看了看,随后扫视周围山顶地表。 “没记错的话,这里就是上次我和那条龙打斗的地方?” 感觉有些恍如隔世,只是这种怀旧念头在现在并不适用。检查了一下周围后,他就开始拿着匕首在地面刻起了一枚枚特殊符号。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准备使用一个曾经用过的魔法阵——阴影之绳。 上次为了困住光之女,他利用这魔法阵投入了成千上万的灵魂,效果显著。 而这次他同样准备如此。 忙忙碌碌着,一只乌鸦期间飞上来过一次,但简单交流后并没有多说什么。 稚嫩的龙吼也隐约可以从下方山洞内听到,只是夏尔暂且没心思理会它。 一个小时左右,他刻画完全,随即又舒展雾气翅膀,将数量差不多有一千的灵魂抖落融入画好的魔法阵当中——这对此刻的夏尔来说只是个小数字。 于是就见脚下一大片原本只是雕刻在石头地表的一枚枚特殊文字,突然开始闪烁起了暗淡的灰色光芒,逐步遍及整个魔法阵。 最终光芒一敛,除了朦朦胧胧的石斑外,整个地表看上去和正常没有太大差别。 夏尔随即将那枚利维坦椎骨放在魔法阵中央位置,随后探出戴着“开门”戒指的左手于此地稍微一拧——开了道缝隙。 肉眼下不见有任何变化,但原本摆在地面一动不动的黑色骨头却倏然颤抖了一下,随即开始软化,似乎准备化为之前液体模样,但就在此刻,周围岩石地表下猛然窜出几条灰色“绳索”来纠缠缭绕,紧紧将其禁锢了住! 紧接着,准备好生命汲取的夏尔立即蹲在被灰色丝线纠缠而挣扎不休的骨头面前,双手覆盖。 生命的气息立即从骨头内浮现而出,并逐步蔓延至夏尔双手。 恐怖的嚎叫声音因此而复又响起,那叫声苍茫嘹亮,仿佛古老的史前海怪。然而这次,却没有任何帮助出现。 或者说也并非完全没有,只是没办法抵达此地罢了。 …… 交融两个世界的跨界之门只打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而此刻对面炼狱所在,那二十多道人影通过紧密的联系,立即发现了同类出现的方向,但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其中一位人影走上前去,也根本毫无发现——没有夏尔的戒指,一般情况下根本就触碰不到那座门! 以至于一时间,这些凶残的怪物只能原地茫然的转头四顾。 但夏尔这边,随着不断的汲取,手中的绿紫色光芒却越来越多,最终从他双手蔓延至全身上下,完全将其包裹了住! 122 化茧 夏尔原本目的也只是将这叫做利维坦的怪物吸干,以免它们纠缠自己罢了。根本就没想过从中得到什么利益。 然而随着他不断汲取,那愈发蔓延的生命力量却越来越多,最终完全将他包裹了起来! 仰仗生命汲取这个法术,夏尔其实是能够将吸收出的生命力收入自身体内的,但这种绿中带黑的特殊生命能量令他完全没有这么做的想法。 谁晓得吸收这些之后,身体会不会出现什么出人意料的意外,而事实上,法术效果不比他的打怪升级,就算这生命力量很正常他也不太敢吸收。 法术吸收而出的生命力量,本就带有一些原主人自身的生命气息,少许用来治疗还好说,吸收多了,肯定会出现各种不适。 只是他不吸,那些特殊的生命力却仿佛活物一般不断包裹其身,最终形成了一团类似于蚕茧的物体。 “这是什么情况?” 夏尔有些疑惑,但被生命能量笼罩后,自身却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反而像是泡在温泉当中一样非常舒爽。 再加上他不认为这种被吸出来的特殊能量能够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于是也并未停止汲取。 从蹲着到盘坐于地,双手隔着几厘米的距离虚扣在那被灰色丝线禁锢,正悬空挣扎不休的黑色骨头上,阵阵绿中带紫的生命能量不断被法术作用下蒸腾而出,并融入周身那愈发厚实的蚕茧当中。 此刻因为这东西的缘故,夏尔已经看不到外头情况了,入目所见,全是闪烁着莹莹紫意的绿色雾气。 同样神奇的是,身下盘坐的岩石地表,也在悄然拱出一颗颗清新的绿芽,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长,最终爬满了夏尔全身! 被灰色丝线紧紧缠绕的黑色骨头一直处于挣扎状态,而它体内那磅礴的生命力却仿佛无穷无尽一样怎么吸也吸不干净,夏尔对此很惊奇,殊不知在另一个世界,很多利维坦却因为这个已经乱了套! 原本站在林中空地巡视周围的那些利维坦此刻正弯腰痛苦嚎叫着,最后化为道道黑色液体荡漾于地,再也保持不了曾经的人形。 周围森林中的其他怪物鬼魂被它们那充满惊悚的叫声吓得纷纷远离,根本不敢靠近。 但那叫声不只是于此地出现,这座庞大仿佛无穷无尽的炼狱森林中,四面八方,泛是有利维坦存在之地,都出现了这种凄厉的嚎叫! 甚至包括天空在内! 那洪亮而又诡异的声音传荡于整个炼狱,将许多鬼魂惊的茫然无措,也令原本正疯狂杀戮战斗的无数怪物鬼魂们面面相觑着,最终跑到各自藏身地瑟瑟发抖。 炼狱属于怪物的死亡之所,而怪物生前本就好战,死后灵魂互相战斗更是常有的事——因为灵魂杀不死灵魂。 只是就算不死,它们也并非毫无惧怕之心。利维坦身上那原初怪物的气息令每一个怪物鬼魂都有种本能的恐惧。 只是现在,被它们所惧怕着的存在,此刻却充满了惊慌。 “我们正在消亡。”不见有什么东西出现,但利维坦首领的声音却瞬间传入所有“组件”的耳中。 “找到z19,快点!” 话音落下,天际的黑色雨水再次现身,无数利维坦破开天空云层,蜂拥向着始发地降临而去。 然而面对那毫无异常的场地,他们就算去了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 夏尔现在已经对外界一无所知了。 生命光茧暖洋洋的包裹自身。那种特殊的感觉似乎触动了体内某种隐藏至深的元素,以至于不知为何,夏尔有种昏昏欲睡之感。 就像是大冬天坐在壁炉前一般。 这种感觉是不正常的,因为夏尔体质早已和常人不同,只是现在,在体内某种隐藏痕迹被激活之后,就算他有着超强的灵体力量,也很难阻挡自身躯体的“沉眠”。 于是渐渐的,他眼前愈发朦胧,最终什么也看不到了。 没有了他的维持,双手处正处于全力运转状态的生命汲取法术自然也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然而可能是长时间的吸收,给那枚黑色骨头造成了无法逆转的“漏洞”。 也可能有其他因素在内,它内部那绿中带紫的生命气息并未因此而停止,而是仍旧连绵不绝的蒸腾而出。 蚕茧内部不断蒸腾“雾气”,而从外界可以看到,这诡异颜色的光茧逐步凝实深厚,体态浑圆,表皮愈发向着实体演变。 最终,它看起来就像是立于山巅的一枚绿紫色的巨蛋! 特殊立场下,随着时间推移,巨蛋周围地表渐渐破土而出一颗又一颗充满生命气息的嫩草,飞速成长下,逐渐顺着本能缠绕整个巨蛋, 而又因为夏尔之前布置的魔法阵,这些钻出的绿草只能顺着某种特殊规律逐步生长,而没办法破坏充斥着灵魂力量的秘文法阵,以至于这草堆形成后似乎带有某种禁锢特性,造成巨蛋蔓延的特殊气息被限定在了此山峰当中。 但因它而出现的响动却无法掩饰。 原本离开的乌鸦复又拍打翅膀降临于此,落在不远处一颗大石头上凝神观察,而一条黑色幼龙也于下方飞翔而上,围绕这颗莫名出现的巨蛋兀自好奇鸣叫。 伴随着天空飘下的淡淡雪花,这一刻的场景显得即唯美又诡异。 时间静静流逝,天空日落日升,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一天时间。 一直悄无声息,仿佛死物的巨蛋突然传出阵阵开裂的声音,一直盯着此地的乌鸦与龙闻声忙打起了精神,就发现,那被重重绿草包裹着的巨蛋突然晃动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内部挣扎欲出! 见此,三眼乌鸦忙用自己能力将那些杂草挪去。 重重琐碎声音下,攀爬贴靠着的无数草叶藤蔓缓缓撤离。 而就在绿草褪去的那一刹那,大量蛋壳般的黑紫色碎片倏地爆炸而开! 纷飞间,露出内部仍旧盘坐在地的夏尔,以及其周围缓缓飘荡着的绿紫色氤氲雾气。 对方身上衣物眼下已然变成了破破烂烂,其布条缺口还沾染着奇特的金色火星,而更明显的则是,年轻人头部那原本梳理整齐的黑色短发,此刻却莫名其妙变成了一片璀璨的金色。 123 不熄之火 厚重的白熊披风包裹全身,遮挡住了夏尔凌乱破碎的西装西裤,也将他全身上下那不知何时浮现出的道道特殊淡金色诡异纹路完全掩盖。 璀璨,仿佛阳光般耀眼的金色头发仍旧保持着先前整齐的短发发型,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显得更光洁了一些,同时,他的整体五官也变得更加立体。 这直接造成了夏尔形象大变。 原本他的形象属于安静、内敛、似乎无害。 然而现在,明明没有任何出格举动,但单单坐在那里,就像是一颗汹涌燃烧着的小太阳,外显而又冲突般地充满静谧,无声无息就能吸引到所有人的视线。 “越来越看不透你了。”落在不远处的乌鸦尖锐感叹。 “实话实说,我也一样。” 夏尔心不在焉地回答。 他此刻正坐在山巅一颗大石头上,看着手心揪下来的一根金色发丝暗暗头疼。 “回去后该怎么解释?染发?还是力量突变……” 年轻人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一不小心就将另一只手握着的一根黑色骨头捏了个稀巴烂。 张开手心,看着这些失去全部活性的黑色骨质碎片,夏尔陷入沉思。 身体力量的增强虽说是个好事,但不受控制也容易造成麻烦啊…… 虽说搞不清楚这次“进化”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显然,作为能量源的利维坦被他吸了个干净,以至于这枚骨头已经死翘翘了。 “大量生命气息的存在激活了身体内部隐藏着的特有天赋?” “可没猜错的话,这种自主变化应该是被限制住了啊,吸收天使仰仗的是死亡之翼,这次呢?” “难道那种限制出现了漏洞?” 夏尔想不明白,但却不妨碍他能够看清这次除了身体素质之外,自己还出现了什么其他变化。 …… 【不熄之火:阳光笼罩下,你的生命之火永不熄灭】 …… 生命之火永不熄灭是啥意思? 不死? 看着这悄然浮现而出的新特性,夏尔略显茫然。 他的死亡之翼就有不死天赋,而这次突然变化后诞生的能力,似乎也同样属于这种。 可不死到底是怎么个不死法,他却一直搞不清楚。 “总不能死一次试试看吧。” 这个念头有点疯狂,于是夏尔很果断的将其抛之脑后。 不过尽管不清楚这天赋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体质方面的其他好处,他却能够清晰感受得到。 不只限于力量,整体素质全部都有所增强,甚至思维都比以前活跃的多。 同时,莫名的暖流从四面八方融入他体内,仿佛天际那飘雪云层之上的太阳,正散发阵阵力量滋养哺育着他。 或者他在不自觉吸纳着周围的太阳光线,令体内好似有着无穷无尽的活力。 夏尔相信,这种状态他根本不用睡觉,也不需要任何歇息,就能一直保持巅峰。 当然,这是在白天的情况,到了晚上显然不会有这种好事。 这是因为那不熄之火的缘故?还是体表皮肤上浮现出的那一道道诡异金色纹路的原因? 夏尔不清楚,主世界的每一份神祇传承基本都是蝎子拉屎,也不可能有其他人告诉他这种变化的具体效果是什么。 “等我什么时候真死掉了就知道了。” 如此想着,他干脆站起身,要了件黑色长袍穿上后,告别三眼乌鸦,在那头幼龙恋恋不舍的目光下,发动瞬移消失在了原地。 虽说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点打乱节奏,但他可没忘记自身原本的目的——找到万物之母,然后把它化为种子。 —— 从冰雪世界抵达阴暗森林,最明显的感触并非气温,而是那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滋润他身体的种种暖流倏然消失不见踪迹。 炼狱显然没有太阳,那无限的活力之感因此而散去,仿佛被打落凡尘一样,令夏尔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随后他就看到了脚下地面一滩滩干枯的粘稠液体。 黑色液体与泥土相融合,与其他“同类”相连接,那特殊的腐蚀效果令眼前空地如同沼泽地一般充满诡异泥沼,同时更泛着无言的死寂。 【利维坦失去活力的第751节椎骨】、【利维坦失去活力的第三节大肠】、【利维坦失去活力的脾脏】、【利维坦失去活力的眼球】、【利维坦失去活力的左半边尾骨】…… 入目所见,一道道提示接连浮现于眼前,代表着的,则是一滩滩黑沼。 “这是什么鬼特性。” 扫视周围嘀咕了一句,夏尔正准备闪身离开此地,脚下却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你,你是什么怪物?” 有些错不及防,夏尔低头一看,突然发现自己脚下正踩着一张脏兮兮的人脸,不由吓了一跳,忙后退几步。 同时,他的眼睛立即变成蓝色,就准备什么也不问先冻上这东西再说,结果这张仿佛从地下生长而出的人脸匆忙发出一声慌乱叫嚷。 “不,别杀我,我很有利用价值,真的,相信我!” 听到这话,夏尔动作一顿,想了想后,凝聚根源之书,手掌触碰某页,召唤出一道穿着中世纪女仆长袍的怨灵。 指挥怨灵将这东西顺着嘴巴鼻孔“拽”出来后,他这才知晓这东西并不是张脸,而是一颗被黑色淤泥掩盖着的人头。 事实上,真实之眼提示的也是差不多如此—— 【利维坦奄奄一息的大脑】 …… 人头显然对这突然冒出来的鬼魂措不及防,但他更恐惧于夏尔那静静看着自身的冰冷眸子。 寒冷的气息不断浮现于脑部周遭,它大喊大叫着,却无法阻挡这种冰封。 最终,除了一张嘴外,这颗看上去和正常成年男性没什么不同的金发人头已然被冻成了一颗冰雕。 “我很虚弱,你不必这么做的。”他声音微弱地说。 “也许吧。”夏尔耸了耸肩,示意捧着头的怨灵走在他身前离开周围,这才开口问: “为什么是人?” “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是人头?不应该是怪物的吗?” 这个问题比较刁钻,愣了愣后,被冰封的人头回答:“上帝不准许我们再变成原本模样,就算在炼狱也一样。” 这话倒是令夏尔若有所思,想起进入冰火世界后那根骨头的变化。 不过他并未怎么琢磨这事,而是问起了另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 “万物之母的位置,你知道吗?” “当然。” 人头的声音忙道:“那贱人最近这几年一直在317号林地周围游荡,我可以带你去!” “她周围都有什么?” “一整座受她掌控的怪物部落,数量不少于一万头。” “都是鬼魂?” “是的,”脑袋说着,表达善意般主动解释道:“只可能是鬼魂。炼狱没有任何食物,而活人,或者活着的怪物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生存。” 这点夏尔倒是不意外,别的地方不知道,但脚下这座森林里面的确除了木头之外什么都没有。 而就算这木头,似乎也不是普通的那种活着的树木,看起来就死气沉沉的。 但由此,另一个问题闪过脑海——既然并非给生灵安排的地方,为什么会有空气? 有点纳闷,但夏尔觉得这事估计只有上帝才知道吧…… 不断追问着脑袋关于万物之母的信息,能力、外表、历史等等。 而脑袋则一边回答一边给怨灵指路,倒也看不出任何怨念或者恨意来。 不过显然夏尔不认为他会一直这么老实,但眼下自己能用得上这东西,倒也没打算做些什么。 赶路途中,周围千篇一律的树林着实令人有些审美疲劳,但因为怕脑袋带他走入什么陷阱,却又不能不留意。 不过拥有真实之眼,夏尔倒也不算太费力气就能察觉周围“风吹草动”。 连续赶路间,一边走一边警惕的他突然想起个事来,于是问道:“你知道舍丁吗?” “舍丁?” 脑袋闻言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知道,舍丁和我一样,都是上帝亲手封印起来的最初造物。” 124 万物之母 响亮而又充满狂喜味道的大量喧闹叫嚷于前方轰然传来,放眼望去,无数奇形怪状的怪物疯狂朝站在树林边缘的夏尔冲击而去。 它们手中拿着各种,或石头或木材或骨头制作而成的简陋武器,一双双猩红眼眸充满了嗜血与渴望,脚步飞窜,数以千计的队伍犹如一条急速涌动的洪流,欲要将前方一切事物摧毁冲碎! 然而在临近目标之后,这些颜色各异的洪流却纷纷呜咽着化为一道道灰色流光,拉伸钻入目标身后那由雾气构造而成的诡异翅膀当中,一闪而逝,没有拍打出任何浪花。 最前方的怪物被吞没,后面的则刹不住车同样如此,以至于两方中间地带完全被灰色流光所充斥,粗略看去,仿佛一条朦胧的河流光影。 这情况没多久就被发号施令的那位发觉,于是怪物大军纷纷撤退,向着四面八方无尽森林隐匿而去。 只是它们想退,夏尔却不可能任由它们如愿。 于是他原本黝黑的眸子霎时冰蓝一片,目视前方,视线将眼前所有一切完全笼罩! 怪物鬼魂、灰暗地面、由石头构成的一栋栋简陋房屋,周遭树林,甚至无形空气…… 寒冷的冰霜覆盖一切,蓝色弥漫,场面宏大,令所见之人无不神色恍惚。 但这并非夏尔本来目的,他在使用出冻结之眼后,身体倏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则抵达至了那群怪物当中某只吸血鬼的身后! 那针对灵魂的,诡异而又庞大的吸力迅速影响四面八方,怪物们惨叫着纷纷被强制吸引而去,周遭也因此倏地清出一片空地。 紧接着是第二处、第三处! 从天空当中可以发现,密密麻麻的怪物“军队”当中,接二连三出现一片又一片庞大缺口,冷不丁一看,仿佛无形巨人的脚印一样,逐步深入,踩空脚下爬行着的大群蚂蚁。 对此,蚂蚁群们毫无抵抗之力。 每次巨人“脚印”出现,周遭没有受到波及的那些就会慌忙一哄而散,神色惊恐,浑然没有了不久之前发现活人时进攻的那种桀骜与狂放。 不过“巨人”却也没搭理这些不起眼存在,“脚步”不断深入间,最后来到了蚁群深处的“蚁后”面前。 脚步站定,周围灰色流光一敛而尽,更多的怪物则仓惶逃窜远离此地。 放眼看去,前方树下石头上,坐着一位身姿丰满的人类女性。 长棕发蓝眼睛,身着白色简陋吊带裙,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只是不说真实之眼的鉴别,单单这方世界出现正常人就已经很不正常了。 “你是谁?” 此刻这位也是一脸惊惧的瞪视着突然出现面前的夏尔。 可惜夏尔没有回答她的想法。 抵达此地后,一直保持着的冻结之眼很直接的就凝视在了对方全身上下。 冰冷的力量蔓延而去,这位万物之母的身上霎时浮现出一片又一片散发着冷气的寒冰颗粒,迅速遍及其全身后,颗粒整体则愈发厚重。 万物之母名号很响亮,但她就像是一只真正的蚁后那样,可以对自身产下的子嗣们施加影响,源自古老的血脉,她自身也可以如同利维坦一样,无惧任何念力与魔法攻击,除开特定条件外,身体也无法被真正杀死。 只是无法被杀,却不代表着无法被困。 寒冷力量临身,冻结思想的特性没有生效,但冻结身体的能力却颇为顺利。 冰霜演变冰层,冰层从稀薄至厚重,不间断的力量施加下,就算她想跑都跑不掉。 期间她体内有窜出许多或明显或不明显的古怪虫子,但却同样逃不过冷气的覆盖,最终于其周身石头上凝结成一只只细微的小巧冰雕。 她也同样利用自身特殊天赋呼唤周围怪物鬼魂前来救援,然而那一直张扬着的雾气翅膀,却显然是个大杀器,有鬼魂被强制性召集而至,却只是给夏尔送上一道又一道灰色流光。 于是最终,与之前利维坦一样,在夏尔不断的注视下,眼下这位万物之母却也逃不过被冰冻凝结的命运,寒冰覆盖,只露出一只手。 此刻这里的怪物们不是被吸收,就是已经逃窜至部落周围那阴郁森林当中去了,以至于这座鬼魂部落空荡荡一片,除了一些简陋的石头屋子外没有任何其他存在。 唯一还“活着”的,大约就只有后面站在森林当中静静望向此地的怨灵,以及她捧在手中,同样被冰冻着的利维坦脑袋了。 …… 短暂战斗结束,夏尔心情多少放松了下来,走上前去,这才发现之前没心思留意到的小细节。 “她叫夏娃?” “为什么夏娃会是妖怪的母亲?” 注视着冰晶内那咬牙挣扎但却无可奈何的存在,夏尔很是好奇。 不过这却并不影响他手上的行为。 具现出根源之书后,灵媒之手法术发动,拎起这位暴露于外的那只手就摁在了某张空白书页之上。 淡黄色的光粒蔓延浮现而出,从胳膊至冰内所有身体。 显然,与利维坦不同,这位是一个整体,所以能够被吞噬。 只是当名为夏娃的万物之母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书中后,冰块内紧接着却又出现了大量的,五彩缤纷犹如鱼卵一般的东西,在夏尔怔怔注视下,它们也纷纷化为光粒,穿过寒冰,同样融入了这本书中! 于是就见手中黑白色书籍内,本来大量缺失着的空白页迅速浮现出一篇又一篇记录着怪物详细的海量信息。 变形人、温迪戈雪怪、海妖、拉弥亚女妖、食尸鬼、酒仙…… 粗略一数,不少于百页。 翻开书页看着这一篇又一篇档案,夏尔面色有点古怪。 虽说隔着之前的冰晶,但他觉得自己不会看错,那些东西化为光点之前,根本就是一颗颗卵,一颗颗于万物之母腹部位置浮现而出的怪卵。 “怪物都是卵生的?” …… 夏尔在那边扫尾,森林中,被怨灵拎在手中的利维坦则心情非常之差。 虽说眼睛被冰层遮挡,但他却有特殊的感知办法,能够清楚察觉周围一切。 之前那群被人类巫师轻轻松松解决的大量鬼魂也就罢了,平时任何一个利维坦都不会将那些东西放在心上,但万物之母可是与他差不多属于一个时代的存在。 能力虽说不及自身,但同样不可小觑。他本来还想着能否利用她来为自己脱困找机会呢,然而没想到,竟然也这么容易就被那人类巫师解决了? “他到底是谁?还有,那本书究竟是什么?” 利维坦脑袋内心暗暗惊疑,却发现夏尔的气味此刻已经开始接近,与此同时,他突然察觉,吸收万物之母的那本书,并没有被他收回去! “他要朝我动手了。” 迅速确定这件事,利维坦大脑心下一沉。 因为大量流失的生命力,利维坦的其他身体已经基本“坏死”,而它则是最重要的大脑,所以才活到最后。 但此刻保持存在就已经够勉强的了,可没多余能力反抗这位神秘莫测的巫师。 “智取,智取,该怎么办……” 脑筋飞速转动,无数念头迅速闪烁浮现复又消失,与夏尔接触以来的每一句话都被他短短几秒钟内迅速缕了一遍,随后,在夏尔已然走到面前之际,他突然大叫了一声。 “等等,我之前撒谎了,我其实知道舍丁被封印在了哪,就在地狱里面,是的,地狱,这不远就有个地狱入口,我可以带你去!” 125 地狱 “这就是地狱入口?” 看着那充斥着狂风,好似地洞通道一般的灰暗岩石入口,夏尔皱了皱眉。 真实之眼倒是将这入口的信息浮现而出,的确是地狱入口没错。 所以他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奇怪,毕竟这地方怎么看怎么low。 “这是一个漏洞。” 被怨灵托在手中的利维坦大脑道:“那些地狱王子几百年前就是通过它逃出地狱的,还有一些恶魔喽啰。” “后面是什么?” 夏尔好奇的问。 从表情来看,倒是一点也看不出他实际上已经通过捕获恶魔了解过地狱过这个事情。 “是一座恶魔巢穴,那里面有着很多人类灵魂,还有大量恶魔看守。”利维坦回答,“那地方是恶魔的诞生地和居住地。我们的目的是从巢穴出口离开,然后找到一个叫做痛苦囚笼的地方。” 痛苦囚笼? 夏尔闻言眨了眨眼,随即道:“好吧,谢谢你。” 这话令利维坦一愣,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夏尔立即将具现出的根源之书拍在了对方唯一外露的嘴巴上——这本书的使用其实并不只限于手,事实上,只要肌肤接触就能够生效。 堪称一大杀器。 “你——” 书页接触,对方嘴部猛地化作黑色光点挥洒而入,不可思议的叫声倏然响起,随后在夏尔怔然的目光下,它脑袋一个朦胧,竟然化作一道虚影穿透冰晶急速飞窜远去,脱离了冰封的掌控! 然而就算他远离此地,也无法摆脱那正不断蔓延的光粒化。 对此,这东西“转头”恨恨地看了一眼夏尔,随即也不见有什么举动,就见他整颗脑袋倏地一分为二,一半被光粒沾染的仍旧留在原地,另一半则浑身一震,猛地化为黑水急速凌空逃脱! 不知不觉间,这位已然恢复了些许“力气”,只是之前一直没表现而出。 显然它不怀好意,只是被夏尔先下手为强了。 一系列变化出现的有点快,夏尔想要冻结它,但在其分出一滩黑水来当挡箭牌后,这种冻结只能宣告无效。 “可惜。” 见到对方远去,夏尔叹了口气。 上帝在创造天使之前创造了利维坦,而在利维坦之前,则是那种名为舍丁的黑暗怪物。 只是不知道上帝是怎么想的,创造出来那怪物后他又把其关了起来。 这基本上是舍丁的背景。 夏尔不清楚被关押的舍丁是怎么和女巫勾搭上的,也不了解其中详细,但不管怎么说,那东西对他有效。 要说这脑袋真的知晓舍丁被封印之地的话,他还真不会动手,只是对方为了保命,显然是在乱说一气,意图蒙混过关。 然而他不清楚的是,仰仗翅膀内的恶魔俘虏,夏尔对地狱的情况其实是有所了解的。 他口中的封印地,实际上只是一处被恶魔们创造出折磨灵魂之用的地方罢了。 “忽悠人之前也不多想想。” 撇了撇嘴,夏尔思索片刻,感觉这东西现在这种状态根本不可能再给自己找什么麻烦,于是也就暂且不做理会,转而看向入口所在。 没有最开始就动手的原因是,他找不到这个后门,而对于门后那地狱所在,夏尔却又非常期待。 这倒不止是好奇心,还有就是,因为准备发动战争,地狱眼下厉害的恶魔全都窜出人间去了,内部基本没有高手。这等于说,那里现在是一处防备松懈的“宝藏”。 所以夏尔准备进去看看,能不能占点便宜。 抛开杂念,踏步走向岩石洞窟,狂躁的风声立即传荡入耳,吹得夏尔身上长袍猎猎作响。 缓缓向内走去时,光线收敛,两侧岩石墙壁愈发灰暗,最终夏尔在深处发现了一扇门。 一扇古朴而又简陋的门。 夏尔眯了眯眼,随即推开那扇门走入其中。 极度的黑暗猛地袭击而来,冷不丁转换光线,令夏尔很不适应。 等到他恢复正常视线,扫视周围之际,一片寂静的场面随之映入眼中。 两侧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黑色阴暗长廊,长廊墙面上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各式房门,身后同样是一座门,灰扑扑的,看起来和其他没什么不同。 这就是地狱了。 与普遍印象当中的那种,深红火焰乱飞,奇形怪状恶魔肆虐的场景不同,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一处迷宫建筑。 实际上,如果能够从上空俯瞰,那么就会发现,这个迷宫说法还真没有说错。 夏尔所在的狭长走廊不过是这处空间很不起眼的一条路线罢了,整个恶魔巢穴,是由无数条类似长廊组合而成的,它们纵横交错,构成了一座庞大的迷宫世界。 一个地狱恶魔平时主要的活动区。 而在这巨大迷宫之外,才是那无尽的红色荒芜大地,深渊、地狱火、各种地狱生物横行。 …… 踏在深黑地板上,不断发出道道沉闷脚步声,两侧黑色墙面上的一栋栋房门造型各异,有颇具现代感的实木门、防盗门、钢铁门,还有仿佛中世纪一般的橡木门,圆拱门。 每扇门都有一行类似于门牌号的字迹,上面写着一个又一个名字。 扫视了一圈后,想了想,夏尔在一个名叫比尔.格雷的门前停了下来。 推开那扇造型仿佛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木门走入其中后,他就恍然发现,门后并不是房间,而是一间装修陈旧的理发店。 风扇转动的声音从天花板上传来,白色瓷砖地面各种颜色发丝凌乱,空间狭隘,三面镜子静静镶刻在墙壁,但只有中间位置坐着个人。 一位穿着蓝围裙的纤瘦理发师正站在另一位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白人胖子背后,微笑着,手中剪刀一丝不苟的修剪着客人的金色头发。 理发店内此时只有这两人,看起来也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但夏尔走进来后,却完全没有获得这两人的注意。 碍于自身好奇,所以夏尔一时间也没轻举妄动,一直静静在一旁看着这理发场面,直到出现一场对话。 “短点,再短点,左侧,对对对,短点凉快。” “这样?” 理发师仍旧保持着微笑,手中正修剪后脑勺的剪刀却用力割入客人皮肉当中。脂肪外露,鲜血溢出,凄厉惨叫霎时响起。 “啊啊啊——!” 126 搜刮 生长着淡金色毛发的头皮被一片又一片剥开丢弃,鲜血飞溅在胸前白色围布上,血淋淋伴随着惨叫,构成了理发店此刻场景。 头皮、面部、脖颈、躯干、下半身。 在理发师那锋利的各种金属器具下,这位白人胖子就这么被凄惨的剥皮分尸,期间尖锐嚎叫一直持续不断,血液也迸散满地,于椅子下形成一滩粘稠血泊。 不过当那位可怜的胖子咽气惨死之后,眼前场面却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倏然一转,再次恢复夏尔刚刚进来那会的情况。 头顶风扇的嗡嗡声仍旧,镜面各种脏污痕迹稍显浑浊,和谐的理发场景下,剪刀开阖声响沙沙不断,没过多久,白人胖子作死的开始了一个循环。 “左边,刘海左边,对对对,再剪短点,短点好看。” “这样?” 理发师仍旧微笑着看着镜子当中的客人,只是这次他并没有割头皮,而是在修剪刘海之际,突然用手中剪刀狠狠插入客人的眼球当中,连根而入,杀猪般的惨叫凄厉又刺耳。 不过这次夏尔并没有令其继续下去,身后雾气缭绕,两“人”就这么化作灰色流光被翅膀吞了进去。 随后他离开已然变成空荡荡一片的理发店。 遭受诡异折磨的灵魂,施虐的同类,这地方的运转规律令夏尔颇为好奇。 不过他这次进来可不是当好奇宝宝来的,而是来“打劫”。 恶魔们主要活动范围就在这庞大的巢穴当中,而它们当中某些恶魔的藏宝地自然也是这里,隐藏在那一扇扇房门之后。 不需恶魔带路,也不用找什么目标,在这座诡异的地方,拥有真实之眼的夏尔只需要推开一座又一座“监狱”大门,扫视内部,他就能知晓什么东西是宝贝,什么东西是普通物体。 而当他察觉到自己可以用翅膀做的更多之后,这种推开也根本不需要了。 随着他脚步走过,就见一扇又一扇紧闭房门轰然开启,其内部灵魂没有任何挣扎的化作流光飞速袭来,仿佛如乳燕归巢般“迫不及待”。 只是还没等他真正搜到恶魔的藏宝地点,他的存在就已经被察觉。 漆黑走廊内,两位黑皮肤的,各自拎着刀叉武器的高大恶魔气冲冲的从远处拐角疾步而来,而当它们看清夏尔之后,脚步更加快速。 同时,它们那扭曲的,仿佛各种人形怪胎般的脸上也纷纷露出一丝狞笑来。 真正肉身状态的人类在这里可是稀罕货。 然而这帮东西并没有跑到年轻人近前,全身就已然蔓延出阵阵冰霜,最终被冻结在了长廊内。 恶魔本体属于灵体存在。 事实上,由人类灵魂演变成的恶魔可以看做是另一种含义的鬼魂,虽说没有肉体,灵魂却也会被夏尔的能力冻住。 单纯比灵体力量,夏尔已经足以碾压大部分恶魔,地狱恶魔当中,他现在唯一比不过的,大约也只是那身处于恶魔顶端的地狱王子了。 然而地狱的四大王子因为各种原因被他干掉了两个,剩下那两个而今在人类世界还不知道干嘛呢。 地狱当中倒是有潜藏着的一些强大恶魔。可却也强不了多少——最厉害的恶魔可不会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多呆。 有能力的早就用各种办法逃离地狱奔向人间逍遥快活去了,有能力又不逃的,基本上属于被禁锢的存在,一般都会在这座巢穴外的地狱最深处沐浴地狱火。 简单来讲,这地方现在就属于一种山中无老虎的状态。 非黑烟模样的恶魔似乎对于他的翅膀带有一定抵抗力,以至于当夏尔顺着走廊道路漫步来到这队恶魔身前时,这些被冻住躯干的恶魔外露的四肢只是开始晃荡扭曲,而没有直接崩溃。 独眼、加上两侧腮部一共三张嘴,两米多高,全身漆黑,头上长着崎岖不平的肉角。 仔细观摩了一下带头恶魔这丑陋的外表后,夏尔摇了摇头,却也不再理会。越过这些东西继续前走。 他现在翅膀内还有差不多一百只这种东西,并不需要补充或者收集,所以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在这地方继续寻找。不过,这也令夏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我好像还没种下恶魔种子呢……是不是也应该找个天使一起?” 由此延伸,想到根源之书上那一大摞的怪物,夏尔觉得如果等那些东西全都孵化,估计得世界大乱不可…… 若有若无的思考着这个问题,目光扫视,年轻人脚步不停,背后雾气翅膀荡漾,两侧“房间内”无数灵魂飞窜而出。 这造成的响动似乎很大,只是在这种封闭长廊环境内,却也不会传播太远,且对于整座地狱巢穴来说,狭隘的声音更是微不可闻。 所以他没什么可顾虑的。 接连又遇到两队恶魔喽啰,夏尔抽空种下恶魔种子后基本冰封了事。 不久之后,一间内部为超市模样的房屋映入眼中。夏尔脚步一顿,随即走了进去。 然而不一会,他就无奈而归。 他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地狱房间内出现的种种场地,并不会只限于房间大小。 比如刚才的超市,占地颇大,货架上起码有上万件商品,他依次扫视,用的时间可一点也不少。 而在他原本计划当中,这次搜刮不过是一个甜头罢了,不可能因为这事儿耽搁了回到正常世界中的日程。 “可如果那种大场景地方很多,我根本不可能搜到什么,而且如果恶魔不蠢的话,宝贝藏得地方自然是越隐蔽越不起眼最好,可能就是隐藏在那无数件商品当中?” 有点头疼,然而这种情况他却也没办法。毕竟有真实之眼的只有自己,而他只有一个人。 “算了,收一波灵魂再说。”下定决心,夏尔不在他想。 要说灵魂的话,目前来说对他其实也没什么用处,以后倒是有法术能够用到,但总的来说他并不缺少。 只是俗话说得好,“贼不走空”。 来到这种看管松懈的地方,不顺点什么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他开始在走廊当中飞速奔跑了起来。 并不是所有灵魂都可以顺利被他吸出来。 事实上如果遇到那种占地很大的房间,那么他的翅膀根本鞭长莫及。 夏尔对于那一间间房内的场景形成非常好奇,只是这似乎涉及到地狱的根本力量,他不觉得短时间内能够看出什么来,于是也就没费心思观察。 一路飞奔一路掠夺,期间遇到很多股恶魔队伍,但在夏尔的冻结之眼下,却全部化为冰雕站立于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在一处造型方正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费格斯.麦克劳德?”念叨着这个名字,夏尔不由沉思。 没记错的话,那位狡诈阴险的克劳利,隐藏的本名似乎就叫这个? 127 克劳利的宝藏 似乎每个地狱房间内,都是一段短短的惊悚情节。 理发店内被割头皮,被爆眼睛。睡眠中,床底下突然传来阵阵响动,然后爬出一只恐怖的血尸撕咬身体。浴缸泡泡浴时,猛地从下水阀内窜出一只手…… 各种奇葩场景接连不断,唯一相同的都是足够吓人,或者说足够吓傻普通人。 不过也并非全部都是这样,比如夏尔现在推开这扇名字似曾相识的房门之后,见到的,却与之前那些不大一样。 慈祥的母亲,暖和的木屋。 温馨而又简陋的晚餐之后,一位男孩笑容满面的躺在那张硬板床上熟睡而去,只是没睡一会,他却就突然惊醒,然后满屋子乱跑,甚至走出屋子大喊大叫,却再也找不到母亲的存在。 看起来似乎很温和,只是却更加残忍。 “地狱真是变着法的折磨人啊。” 站在木屋门前,看着这位满脸焦虑乃至绝望哭泣的小男孩,夏尔摸了摸下巴。 随后也没理会,踏步向着木屋后面一处狗舍走去。 观看这种地狱场景只是顺带,夏尔之前主要是在用真实之眼观察这地方有没有特殊之地。 还别说,真让看到了一个值得令人留意的东西。 不过并非宝藏,而是一条狗。 一条无形的狗。 地狱犬的存在令夏尔直接肯定了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让他有种意外惊喜的感觉。 本来已经放弃希望了,没想到好巧不巧碰到这间屋子,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某位恶魔实在倒霉…… 当然,如果夏尔不知道那位真名,估计就算碰见也只会擦肩而过。 走上前去,肉眼看去空荡荡的狗舍,此刻在夏尔灵视术的作用下却清晰可以看到一只浑身冒着黑烟的雾气猎犬,此刻这东西正朝靠近的夏尔呲牙咧嘴。 但似乎受到过训练,它并未发出什么声音,仿佛在克制自身不主动暴露。 然而夏尔却目标明确。 目光闪动,念动力倏然爆发而去,可惜,打在那只四肢抓地的雾狗身上时,却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地狱犬也不怕念动力?” 他下意识就一皱眉,不过并没有给他多少思索时间,木质狗舍内那条狗就猛地扑面而来——显然它已经知晓自己暴露,那就不需要再隐藏! 距离不算太近,但地狱犬速度却非常快,甚至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然临近至夏尔面前。 看似遇到危险,只是夏尔对此却并没有太担忧,手一抬,直接摁在了扑来凶狗脑部位置,接触的那一刻,渔网般的金色丝线立即滋生蔓延,以至于令这狗头不得寸进。 地狱犬扑在身上的四肢利爪疯狂抓挠,但却只是将他身上的衣物弄的一片破烂,而没办法造成多少伤害——曾经遇到过的那次地狱犬袭击令夏尔很确定,自己的怨灵之影足以抵挡这种攻击。 甚至与最初完全不同的是,对于这些攻击,他灵体当中的某道影子只是轻微晃动,根本没有造成太多影响。 于是最终这条狗被夏尔顺带的变成一张银边卡牌。 低头看了看后,他决定将其变成怪物种子。不过现在还不是干这事的时候。抬头目光一扫,那间狗舍内的一切隐蔽随之映入眼中。 【通往地窖的隐藏暗门,已经许久无人通过】 …… “这里八成是那克劳利的老巢。” 夏尔暗暗确定想法,于是毫不犹豫地蹲身钻入狗舍当中,打开那隐藏在稻草堆下方的暗门后就准备跳进去。 不过谨慎起见,他在这之前还是召唤了怨灵出来探路。 事实证明,这条通道很安全,除了略显潮湿之外,没有任何陷阱存在。 夏尔最终踏在了一处漆黑地窖当中。 周围没有任何声响,入目所见,只能朦胧的看到一些桌椅的摆设,而没办法看清具体。——这还是仰仗他此刻和正常人不同的眼睛缘故。 这里没有任何光线。 “可惜照明术还没来得及学。” 暗暗有点遗憾,他随手拽下一束身上被地狱犬抓烂的长袍布条,合手一捏,几秒钟后,明亮火焰就倏然从掌心窜出,但紧接着就又向内一敛,被吸收的一干二净。 感受着那股独特温度于手掌内荡漾,夏尔随手扔掉残留布料,手指竖起,就见忽的一下,一簇橘黄色火焰就这么出现在了食指指尖上,静静燃烧间,同样也照亮周围一定范围。 夏尔此刻站在地窖阶梯入口,身侧就有一个被镶在墙壁的灯台,上面有着使用过一半的白蜡烛存在,于是他手指凑近,将蜡烛的绳索烛芯点燃。 之后他又接连点燃了其他四面墙壁的蜡烛,直到这几平方之地的一切事物都清晰可见。 沾染灰尘的钢铁长剑、橡木盾牌、刻画着凌乱符号的木盒子、木弓锈箭、铁锤甚至老虎夹子。 种种东西或放在一张黑乎乎的长桌上,或摆在长桌周围木板地面。墙壁上也挂着一颗干瘪的鹿头,在恍惚烛光照耀下于墙面映射出一道狭长之影。 “经过伪装和精心布置的武器库。”认真扫视一遍此地的夏尔得出结论 比如说,那些最显眼的,例如铁锤、双手大剑、盾牌等等,其实真的就是一些普通物件,没有任何力量存在。 而一些不起眼的,比如那老虎夹子,胡乱仍在桌角敞开的木盒子,甚至垫桌脚用的破书,其实都是种种特殊宝贝。 斩裂剑提尔锋、耶稣的圣包皮、海格力斯之箭、埃及圣金龟勋章…… 各种名字映入眼中,无声证明着它们的价值。 这种伪装很有意思,如果正常人来到这里的话,估计会被那些普通东西吸引注意继而失望而归,但却无法瞒过拥有真实之眼的夏尔。 “算你倒霉。” 嘀咕着,他确定这里没有任何陷阱后,毫不客气的走上前去,拿起角落一个亚麻袋子,将一切所见有特殊力量的东西一股脑装入其中。 不管用得上用不上,总之不能给那位狡猾恶魔留下一点好东西。 不断翻找着,他发现这些物品当中,甚至有自己都熟悉的名字,也让他暗暗惊讶那位十字路口之王的富有程度。 然而现在,基本都便宜了夏尔。 随手将一根名为亚伦之杖的棍子装进去后,一柄锈迹斑斑的小巧镰刀映入眼中。 这东西很丑,被压在许多杂物下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却突然令夏尔动作一顿。 【死亡骑士的镰刀】 …… 【它非常古老】 …… 【它可以杀死这个世界上除了上帝之外的任何生灵】 128 酒吧与上帝 手中这柄镰刀非常简陋,三分之二圆月一样的刀刃上一片漆黑,布满了铁锈,一根镶钉固定刀刃与木质手柄,整体而言,很丑。 如果没有真实之眼,夏尔估计会把它当做垃圾一样随手扒拉开。 然而,它却是这个世界的特殊神器之一。 “能够杀死除上帝之外任何生物?” 这能力很强悍,甚至就算夏尔有根源之书这种大杀器,他也不可能忽视。 根源之书的能力只是将怪物,或者超自然物种化为种子罢了,而非杀戮。 事实上,当根源之书当中有相应怪物记载后,它就不会再对其他同类生效了。 而眼下夏尔已经将这个世界的怪物源头包圆,估计那本书不会再有什么效果。 这个世界的怪物很特殊,除了特定方法外,很难被杀死,除非力量足以将其碾压成碎片。 夏尔的念动力和冻结之眼倒是颇为强大,但后者困人还成,想要冻死目标需要一定时间。 前者的话其实也可以做到类似这个世界天使恶魔当中的高手们那种,一个眼神就能令敌人爆炸的效果。 可惜,夏尔获得这能力时间尚短,还做不到那样高技巧的操作,他现在的念动力,大约只能够用来直来直去的怼人。 所以这柄镰刀对他而言还是很有用的。 “只是为什么死亡骑士的镰刀会在克劳利手里?” 他有点奇怪,但也并没多理会,顺手将这东西扔进袋子内后,确认了一遍这里已经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于是夏尔抬手开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将袋子拎到了对面——虽说他没有空间戒指之类的东西,但冰与火之歌世界也勉强算是一个了。 扫荡完毕,离开克劳利藏宝房间后,夏尔扫视周围一圈阴暗的长廊,想了想,干脆顺着原路返回。 之前还留在这里只是有点不甘心,眼下既然已经有了颇多收获,那还是见好就收的好。他其实对灵魂不是太感兴趣,而其他恶魔的宝物,估摸着想找也很费劲。 更何况,一般恶魔估计也不会有这位交易恶魔首领来的富有。 …… 有着那一座座恶魔冰雕存在,夏尔也不怕找不到路。一路上没有任何意外,他顺利返回了来时那扇门。 然而等他推门而入后,所见,却并非他进来时那种简陋的岩石洞窟,或者之后的炼狱,而是一间酒吧。 一间造型古典,光线明媚,播放着舒缓音乐的酒吧。 “走错门了?” 棕木桌椅、隔板座位,摆满酒水的吧台,一切空荡荡的……扫视一遍这里,夏尔皱了皱眉。 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走错,不论是位置,还是那上面的名字,和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那此刻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用他多琢磨什么,不远一处隔板座位后,就突然窜出来一个棕色头发的脑袋来,露出一张普通青年面颊,同时友好的朝夏尔打了个招呼,“嗨。” 夏尔见此愕然。 并非是因为这奇特环境当中有人发现他,也不是这位自来熟般的招呼,而是因为,真实之眼所见到的一切。 【上帝恰克】 【邪恶力量世界的光之本源】 【他是这里的造物主,他掌控着世界的真实】 …… “看来你认出我了?” 在夏尔愣神的时候,对方稍显惊讶,随后释然的笑了笑。 “也对,既然我能看出你的来历,你当然也能够看到我的底细。” 说着,他忙从椅子上起身招呼,“快来,请坐” 虽说仍旧有些不可思议,但夏尔这会已经算是勉强稳定了心神,闻言缓缓走上前去,并坐在了这位上帝对面。 眼前这位青年看起来和一位普通的美国卢瑟没什么不同,穿着件黑白搭配的T恤,牛仔裤,棕发碧眼,一脸络腮胡,笑起来还有点抬头纹…… 打量着对方,他一时无言,不过没一会,看着眼前这位外表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的上帝,夏尔就忍不住道:“你……” “似乎不大像?” 络腮胡青年耸了耸肩:“所以这样才不会被找到。对了,你可以叫我恰克,相比上帝,我更喜欢这个名字。” 说着,他微微一笑:“我觉得你应该也一样,不大喜欢别人尊称,是吧?夏尔。” 这位似乎将夏尔也当做一样的“造物主了”,以至于态度比较和善。 这倒也说得过去,因为夏尔此刻的确掌控者另一个世界的根源。 夏尔对此稍显安稳,不过他还是对眼下这位的现身有点茫然。 这就像是玩游戏,正处于打怪升级的发育期呢,没想到一个转弯,就直接遇到了关底大boss,简直令人措不及防。 更让夏尔惊愕的是,眼前这位上帝并非世界真实,而是掌控世界真实。 虽然只多了个词,但性质可就不大一样了…… 端起桌上一杯咖啡抿了一口,以缓解内心紧绷与困惑,表面上夏尔努力让自己保持淡定,暗地里却飞速琢磨这位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 是因为这位恰克对自己世界掌控力很强,早就有察觉? 但如果真是这样,他当初也不至于给自己一张纸条了…… 而且,就算真的是那样,为什么会是现在? 发生了什么变化? 内心有很多疑惑,但夏尔却偏偏没办法问出口,不然就显得是自己做贼心虚一样, 对此,这位“恰克”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抱着期待的语气问道:“你觉得我的世界怎么样?” 说着,他忙主动解释了一句。 “抱歉,除了我自己之外,还是头一次遇到其他世界的,额,同行。缺少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没有直接出来招待,嗯……。” “我觉得还不错。”夏尔回答。 这位看起来没有追究他这段时间做过什么的样子,夏尔也就暂时不想那么多了。 他有想过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应对眼下这个不知底细的家伙,但最后却选择了实话实说:“就是很奇怪为什么那些怪物都是人类模样。” “这个啊,”恰克闻言愣了愣,随即坦然道:“很久以前不是这样。只是真正的怪物对人类世界的威慑力和破坏力都很大,所以我就想办法将它们削弱了。” 这话说的好像在玩游戏似的。 夏尔眼皮一跳,对方接着又道:“当然,我还认为人类世界需要科学,魔法发展太强总归不是好事。” 为什么? 夏尔疑惑,但见对方似乎在缅怀一样,也就没有直接问。 “可惜,当初没有经验,如果换做现在的我来做的话,我肯定不会创造人类,就连天使也一样。” 恰克叹着气,看着夏尔,突然充满兴趣的问道:“我从你身上发现了两个世界的痕迹,除了你的世界外,你是怎么办到的?我是说,怎么进入其他不同的世界?” 129 造物主 这个问题不大好回答,夏尔愣了愣,随后道:“天赋吧。” 某种意义上,穿梭门的确是他的“天赋”。但要说那东西具体是什么,他其实也都答不上来。 “这样啊。”恰克面露失望:“我还以为你有特殊办法呢。” 他似乎对其他世界很好奇? 夏尔暗暗猜测,但没什么时间多琢磨,就被这位接下来的一系列话语给吸引了注意力。 从对其他世界的好奇,再到对自己世界的失望,甚至聊着聊着,就开始和夏尔抱怨起了当上帝的一系列麻烦事。 这位上帝也不知道是真的毫无心机,还是已经懒得多动脑子,言行之间丝毫不掩饰自身的想法和欲望,有时候的一些言论甚至比较幼稚。 以至于夏尔渐渐倒是真的放松了下来。 事实上,他刚刚发觉这位真正身份那会,都已经做好扑街的准备了,能变成现在这样,还真是个意外中的意外。 不过想想似乎也很正常。 虽说以往对这位颇有敌意,但他可从来没显露出来。也没做太多出格之事——杀的那两只天使都是它们主动凑上来的。 …… “我只能说,创造的时候必须要谨慎再谨慎,不然一旦创造完成,再想收回就很难了,有时候它们甚至会反咬你一口。” …… “我在创造天使的时候,只是想让他们变成我的护卫和士兵。但他们却不这么想,意见不合、吵架、鸡毛蒜皮,所有事都跑到我面前叫我过问,一点自己该有的主见都没有,还不如一只猫,真是让人烦不胜烦。” …… “造物主需要将所有造物摆在平等位置。有时候为了大局难免做一些对某些群体不好的事情,然而没有谁能理解你。” …… “接连几千年,每天琐事都非常多,人类的祈祷更是翻来覆去那些样,抱怨、诉求、一个个恨不得希望自己什么也不干就能上天堂,最后我想着,去他的吧,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好了,我才不管。“ …… ”不过你瞧,其实也没出现什么乱子。这让我难得有空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说,我创造了几个类似地球的世界,几个充满童话趣味的世界,又创造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诡秘森林,参考的是人类世界一系列恐怖书,不得不说,洛夫克拉夫特真是一个天才作家。” …… “不过创造世界很费力气,有时候也会吃力不讨好。所以最近我迷上了人类的互联网,每天上网冲浪,非常有趣,对了,我还养了几只猫,它们实在是太可爱了,而且都很有主见。也许抽空我会考虑创造一个猫咪统治的世界,肯定比地球更有意思。” …… 也不知道是长时间无人诉说的缘故,还是他本质就是一个话痨,除了最开始略有互动外,其他时间夏尔完全变成了一个听客。听着这位上帝说着各种在人类看来很不可思议,但在他口中却仿佛吃饭喝水一般平常的事。 只是夏尔却渐渐有所疑惑。 这位的能力很强悍,似乎创造世界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一种不算很难的事情。但听着听着,怎么感觉他自身却没什么战斗力可言? “难道他只会创造?” 夏尔在这里兀自疑惑,桌对面兴致勃勃的恰克突然停止了说话,随后在夏尔疑惑的目光下,他略显犹豫地道:“其实这次来找你,主要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 夏尔一怔。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好像一直都属于救火员的存在。但被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求助,却仍旧令他有点茫然。 你丫的都这么牛逼了,还用得上我帮忙? “可能你不大理解,但实际上我和你不同,我的这个世界,黑暗与光明是分开的,也就是说,我有一个妹妹。”恰克说着,叹气道:“她的性格很暴躁,我曾经很多造物都是毁在她手里的。所以最后我们闹翻了,没办法,我只好将她封印。但这种封印并不彻底,我们本质上仍旧紧密相连。” “所以?” “光与暗无法彻底分离,同时互相平衡。“ 恰克解释道:”这是世界最本质的秩序,所以,我创造多少光明,就注定会诞生多少黑暗,我创造了天使,舍丁也随之出现。我建造了天堂,地狱也因此诞生,我创造了人类的始祖亚当,专门生妖怪的夏娃就从他身体里蹦出来了。” “我能创造它们,但没办法毁灭它们。事实上,碍于它们的本质,只有我妹妹能够消灭那些造物,所以为了世界不被它们破坏掉,我只能将它们逐个封印。” 他说道最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夏尔:“直到我发现,你能彻底杀死那些造物。”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清理一下……垃圾桶?” 夏尔试探的问。 “如果可能的话,当然。” 恰克点头,却又紧接着摇了摇头:“只是你能帮我清理一次,但却没办法清理许多次。除非你准备永远留在我的世界,但我认为你不大可能会这样。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非常欢迎。” 我不愿意。夏尔默然。 这个世界只是他的一个过度罢了,他可没准备在这定居。 “那你的意思是?” “你之前在地狱获得的那根权杖,还记得吗?”恰克问,见夏尔点头,他道:“那叫亚伦之杖,也许你听说过它在这里的名声,但你可能不知道,亚伦之杖内有着我的一丝根本力量。” 根本力量…… 夏尔想了想,真实之眼当时的确有提示那里面充满了光的力量,而且被上帝的手触碰过。 所以这就是我暴露的原因? 他有所明悟,恰克则仍旧在解释着。 “那根权杖一直在我的感知之内,所以我在察觉到你将那根权杖带离这个世界后,就紧忙过来找你了。也许你没想过这意味着什么。但我很确定,如果你能带走这里根本的光,那么本源的暗自然也是可以的。” “所以?” “所以,我想你帮忙带走我妹妹。”恰克一脸严肃。 “或者说,现在的她。” 130 未知的目标 “我说哥们,为什么你的头发会变色?” 身旁传来的声音充满惊讶,侧头一看,那位叫做阿杰伊的偷渡客此时正盯着夏尔逐渐从黑色转变成金色的短发啧啧称奇。 阳光照射下,发根、发丝、发梢,缓缓蔓延,镀上一层金色的短发看起来非常奇特。就如此刻夏尔体内滋生而出的阵阵暖流一样不可思议。 “一种特殊魔法。”夏尔无奈回答。 实际上他对此也比较陌生。 没有太阳的时候,他的头发会恢复正常炭黑之色。而有太阳的时候却会变成这种显眼的金色。 这显然会给他事后解释带来困难度,只是对此,夏尔也没什么办法。 揪下一根头发观察了几眼,又回头看了看那面满是特殊涂鸦的墙壁之后,他叹了口气。 此行一去,发生的变化还真是特别的大啊…… “好吧,染发魔法很神奇,不过你是不是需要把尾款交给我了?” 一旁的阿杰伊这会开始追债,不过说到最后,他却又呲了呲牙,道:“不对,是全款,不是尾款,你压根就没付定金,妈的,我感觉我有点亏。” “当然。” 夏尔朝他笑了笑,随即趁其不注意倏地抬手打了个响指,随手递给他一块炼狱捡来的石头。 “喏,这个是我从里面取到的神器,打架时稍微用力就能打死人,完全可以顶上你的价钱了,拿好。” “这个……是块石头吧?”就算是弱智也不代表不会怀疑,接过石头摆弄了两下,阿杰伊此刻就对此很是纳闷。 “所以神器一般人发现不到,这东西很有效的,不信你回头去试试。” 说罢,他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在其茫然的点了点头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邋遢袍子,快步走向这处小巷之外。 因为时间问题,他现在还穿着那被地狱犬抓挠而破破烂烂的中世纪长袍呢。虽说这没有影响到自己与那位上帝的交流,但穿在身上感觉还是非常别扭。 …… “我想请你带走我妹妹旧的思维与记忆,这样她就会诞生出新的人格,我们也就能从头开始了……事实上,我本来打算是想办法与她和解的,但几率可能不大,所以还是带走她保险一些。” “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忙,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你可以提出来。额,我是说,只要我能办的到。” “最真实……那是什么意思?你想看我的真正身体?” “不是身体……这个我有些搞不清。不过等到我准备完毕后咱们再一起讨论吧,事实上,我认为你说的有些笼统……” …… 恰克与之交流的话语缓缓浮现于脑海,令夏尔仿佛感受到了自己成功的可能。 能看到,就有机会触碰到,那位恰克需要准备一段时间才能将她妹妹现在的人格与真正根源分离出来,然后让夏尔带走。 “所以现在我只需要等待……” 喃喃着,他脚步不停,离开小巷范围。 这次事情完全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他本来的打算是,等到处理完一些手头上的事情,实力也差不多之后,就想办法给那位找各种麻烦,然后一步步试探他的实力,再伺机而动。 只是当他看到恰克的那一刹那,这种想法就完全不可行了。 上帝并非这个世界的真实,那么与他同等的黑暗估计也不是。 光与暗都不是,什么是? 这是一个令人困扰的问题,以至于夏尔现在都有些茫然。不过既然那位上帝承诺事后带他逐个查看,那也不算毫无头绪。 “希望他信守承诺吧。” 叹了口气,他扫视街道周围几眼后,向着不远处一家酒店走去。 上帝的出现让他有点混乱,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缕缕现在应该干些什么了,不过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将身上的破烂给换掉。 毕竟这太影响形象。 然而没走几步,一声刺耳的讥笑就突然打断了他的步伐。 “嘿,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金毛流浪汉?山姆,你说他是不是和我前阵子养的那条狗颜色一样?” “好像……差不多啊。” 声音落下,一阵哄笑就随之而来,显得很是张扬。 转头看去,声音主人是一位穿着镶钉黑皮夹克的光头青年,此刻正抱胸而立,那胳膊上的纹身特别显眼。 在他身旁,有两位类似打扮的同伴正嬉笑附和。 “真稀罕,变成嘲讽脸了?”夏尔有点无语。 然而面对这种小喽啰,他根本没多理会的心情。 看向对方后,没等这位继续说话,目光微微闪动,就见站在马路边一处路灯下的光头青年突然嘴巴一歪,随即眼睛向外翻白浑身剧烈抽搐,最终不由自主的顺着路灯瘫倒于地。 咚的一声,那脑袋磕在路灯下沿处的撞击声响非常响亮,也令他身旁那两位同伴大惊失色。 “杰米,你怎么——” 没等说完,这两人紧接着就步入了前者的后尘,头歪眼斜,倒地四肢颤抖,惹来周围路人一阵瞩目。 …… 混乱术。 特殊的,练成后完全能够瞬发的一道法术。 这种法术的发动其实很简单,利用灵性力量攻击对方灵体。 不简单的是,如何能够在攻击的同时不留下任何痕迹与力量残留。 要知道,不论是主世界的死灵法师,还是教会某种特殊职业,对灵体攻击的运用都很高明。 如果攻击后,留下自身灵性力量在目标体内,那么施法者就距离倒霉不远了。 所幸因为有着他姑妈的记忆,夏尔练习这个法术并没有用多久。而事实证明,它的效果也还不错。 最后瞥了一眼这三位仿佛羊癫疯发作的嬉皮士后,他也没多理会的心情,紧了紧身上破烂的衣服,脚步匆匆离开此地。 …… 目光顺着透彻橱窗看着那骤然发生变化的场面,路边一座咖啡馆内,一位白领打扮的白人青年在手中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性格当中有很高的暴力倾向,对生命比较漠视。没有发现魔力袋,初步判定,他的魔法属于古凯尔特系。” 想了想,他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建议谨慎接触。” 131 记录者 尽管并非定制,但那修长壮硕的身材仍旧令这套雨果博斯西装非常完美的与之贴合,笔挺而又整齐。 而旧时代伦敦贵族那种整齐毫无凌乱的发型,配合他此刻的金发,则显得特别有书卷气。 整体上看,面前这位开门的客人即英姿勃发,又充满令人挪不开眼球的绅士风范。 “有事吗?”略显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显得有些疑惑。 闻声,杰西卡忙将手中拿着的东西双手递给对方,同时脸一红:“这是您的卡,已经扣完一切费用,先生请收好。” “谢谢。” 对方朝其笑了笑,随后正准备关上门,杰西卡却鼓起勇气伸手打断了他,同时快速将一张之前写好的纸条塞入对方手中。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女孩羞涩一笑,随后她也没好意思看对方表情,忙不迭地转身离开,脚步急促,心脏砰砰直跳。 “完了完了,我好像爱上他了。” “可是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管他呢,我现在只想上了他。” “他会不会给我打电话?” …… 行走在酒店长廊内,杰西卡显得心不在焉,甚至差点撞在一位客人身上,慌张赔礼道歉后,对方很礼貌的表示没事。 她这才略微放下了心。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女孩沸腾的心情有所冷却,随即突然想起了一个之前不曾注意的小细节。 “他房间内好像有其他人的声音……电视?“ …… 秀美的酒店女服务员这会正因为某条颜狗的外在形象而方寸大乱。当事人夏尔却没怎么将这个当回事。 合手一捏,写着一行电话号码的纸条就倏地燃烧了起来,最终化作黑灰飘落一地。穿着黑皮鞋的脚步踏在棕色地毯上,向着房间床头走去。 在那张整体洁白的酒店大床上,此刻摆放着几套维多利亚时代制式的燕尾服与黑西裤——这是夏尔为了几天后返回主世界而做的准备。 而在其中一套衣物的衣襟之上,正摆放着两张银边卡牌。 卡牌方正竖直,上面画着一对老夫妻,此刻两人一个正昏昏欲睡,另一个则在唉声叹气。 似乎听到了夏尔接近的脚步声,其中那位老妇人突然扒在“窗口”,大声哀求道:“孩子,放过我们吧,困在这里真的很残忍,你就这么狠心对待两个老人家吗。” “求他干嘛?”另一张卡牌中老人闻声一个激灵,揉了揉眼,随即睡眼惺忪的咕哝道:“这小子就是一个冷血动物,你没发现吗。” “他不冷血,只是对我们有点误会。” 银发老妇人辩解的说着,突然发现“自己”被人拿了起来。 “我很冷血,他说的没错。我也不认为有什么误会。”夏尔那张脸透过卡牌看上去,有点类似于被蒙了一层纱,朦朦胧胧有些看不清楚,但他的声音却非常清晰。 “同时,我的要求很简单,告诉我奥丁和他的宫殿在哪里,我可以考虑放过你们。” “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老妇人还没说话,摆在衣服上的那张牌就叫了起来。 “我们不信任你,也不相信你能真的放过我们。除非你先放了我们,然后我们才会告诉你。” 对这话,夏尔只是瞥了他一眼。 “我不介意干掉你,反正还有你老婆在这里呢。另外,别摆出一副受害者姿态,你们吃过几次人我可是清清楚楚。” “就像人类吃野兽,神吃人也是一样。这是地球的自然法则,你不能拿这个攻击我们!” 他说的似乎有那么一层道理,可惜夏尔完全没有理会他这话的想法,将手中卡牌放下后,拿起叫嚷的老头,一抬手,之前收纳的火焰就倏地从指尖窜出。 随后他开始将卡牌横至于橘黄色的火焰上烘烤,样子就像是在为一柄手术刀消毒。 “我很好奇你现在的感受是什么样的。” “当然热的慌,不过——见鬼,我的衣服!该死的人类小子,这点小把戏你是奈何不了我的!” 他狠声叫嚷着,结果没一会就惨叫了起来——他身上的羊毛衫着火了。 这看起来很诡异,就像是一幅画中人物因突然浮现的火焰而嚎叫跳脚,但画本身却毫无影响。 命运的力量很奇妙,它禁锢且编织灵体,但却并不阻碍其他力量的渗透。 就像是一座无形的囚笼,物理碰撞能够击碎它,但其他元素却只会穿透而过,作用在其中灵体身上。 就仿佛,魔法还是其他什么,根本触碰不到命运的存在。 这也给夏尔制造了一些有利的能力。比如与卡牌内灵体交流,也比如现在这样。 银发老头半是惨叫半是破骂的毫不屈服,一旁的老妇人在苦苦哀求无果后也跟着叉腰大骂了起来。 夏尔看着手中卡牌被火焰熏烤,脑海中若有若无的思索着该如何利用这卡牌的特性来让对方就范。 然而这种场面并没有继续持续下去,随着房门再次被敲响,就不得不戛然而止。 “又是谁?”年轻人眉头一皱。 随手放下卡牌,将他们用衣服盖住,起身来到门口开门看去,一位穿着黑西装白衬衣的窈窕女子随之映入眼中。 金发整齐梳理脑后,浅蓝色眼眸沉静且有神,五官精致,身姿高挑,这位整体看起来很漂亮,只是表情神色却显得有点高高在上。 “是叫你夏尔?还是夏尔.柯蓝斯顿?” 优雅的声线显得饶有兴趣,然而年轻人对于这种自来熟般的问候并不感兴趣。 “有事?”他奇怪地问。看样子也没心思搭理这位是怎么知道自己姓名的。 这不由令来人面色一怔,随后绽放出一抹动人微笑:“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在这里交谈似乎不大合适。” “有些不方便。”夏尔回答:“有事就在这说吧。” 闻言,来人因为年轻人外表而诞生的一丝好感有所消退,细长眉头轻皱。 “这一点也不绅士。” 虽然档案上的确是写着这位夏尔性格不善,但外表却很难令人联想到粗人这种词语,只是现在…… “好吧。”见夏尔只是耸了耸肩,没有任何让步的模样,她叹了口气,随后正色道:“我代表我的组织邀请你共同开拓美国地下世界,统合美国猎人,拯救美国人民不被一切鬼怪所侵犯。” 这话听的夏尔一愣,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迟疑地问:“所以,你是谁?” 这会他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对此,来人眉头皱的更深了,随后道:“我叫图妮.贝维尔,我的组织是世界一切超自然事件的记录者和人类的保护者。也许你可能听说过我们。” 名为图妮的女士在说这话时语气满是骄傲。 然而夏尔对此只有茫然,且兴致缺缺。 “的确有点耳熟。”他敷衍地说道:“我会考虑的,谢谢。” 这态度活像是对待一位上门推销的保险售卖员。随后他也不理会图妮因此而黑下来的脸色,合手就准备关门。 “也许你应该考虑多尊重一下他人,我们对人类的贡献堪称世界之最,我们的力量也很强大,甚至在我们的保护下,英国最近十年内没有发生过任何一起怪物杀人事——” 还没等她说完,房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这情况看的图妮一阵咬牙切齿。 …… 如果换做其他时候,夏尔倒是有可能对这位感兴趣,只是对于现在的夏尔而言,都已经和这个世界的造物主研究如何坑他妹妹了,可没有时间再理会这种本地不明势力的拉拢。 门外的图妮.贝维尔感觉自己仿佛气的要爆炸,但她知道在这里无端生气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于是冷笑了一声,稍微提高嗓音。 “真可惜,拒绝我们的善意,也许你只能任由你的手下们就这么被人继续猎杀下去了。” 她的声音稍显尖锐,惹来不远处一位拖地阿姨的狐疑瞩目,门后五感敏锐的年轻人自然不可能听不到。 手下? 正准备回身继续干自己事情的夏尔脚步一停,随后转身开门,再次看向门外那位年轻女士。 “是你们在猎杀死神?” 他看起来只是正常询问,但那徒然锐利的眼神却令人无法忽视,见此,图妮.贝维尔心里莫名一慌。 想到昨天看到的一系列对方出手的监控视频,以至于原本准备吊他胃口的想法也随之消退,她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我们才没那么傻,没摸透目标之前就贸然招惹一位死灵师。况且,死神也不是那么好针对。没有一定利益,没谁会找它们麻烦。” “那是谁?” “也许等你改变主意之后,我会选择告诉你?”面对年轻人的皱眉追问,图妮佯装淡定的轻笑了一声,随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此刻,她耳旁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响指。 用魔法? 早就防备着你呢! 她刚有这个念头,脑子就倏地一懵,短暂记忆迅速混乱,化着淡妆的精致脸蛋也变得有点呆。 132 修黎社 这位大老远从英国赶来的女记录者最终还是顺利进入了夏尔的房间当中。 然而等到半晌后她从中走出,却突然后悔了起来,转头看了一眼紧闭房门后,面色变得阴晴不定。 “他明明不肯合作,为什么我会将资料交给他?” “他对我使用了魔法?不,这不可能,我没有见到他任何施法征兆,我的古凯尔特防护符文也根本就没有生效!其他的也一样。” “头疼……我该怎么和博士交代?” 名为图妮的女记录者越想就越发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以至于最后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因此她离开步伐都显得有些萧索。 然而她绝不会想到,夏尔的法术带有一定的搅乱记忆效果,在生效之后,她的记忆就已经缺失了他施法的那个步骤。 同时,她也更加不会想到,夏尔的法术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那些防护自然毫无作用。 …… 那边的女记录者心事重重离开酒店,这边酒店房间内的夏尔则正翻看着对方“交给”自己的一摞资料。 修黎社。 一个很陌生的名字。 修黎社是德国某隐秘组织,始建于**之前,对于大魔头希特勒称霸的道路帮助很大。 在希特勒自杀之后,他们并未跟着消亡,而是彻底转入地下,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活动。 与正常的地下组织不同的是,这个组织内所有人全部都是巫师。 擅长火焰与死亡魔法。 资料当中记载,长期的魔法研究,加上**时期的积累,令他们对于猎杀死神根本没什么顾虑。 当然,没顾虑不代表可以随便招惹,如果没必要,没有谁会无故针对那种世界秩序般的存在。 某页当中记载着他们猎杀死神的原因,看的夏尔不由挑了挑眉。 ——罗斯林镇后山出现的死灵魔法前所未见,修黎社高层普遍认为这是他们进步的一个有力阶梯。 …… “是真的如此,还是挑拨离间?” 看着这行打印机打印出的字母,夏尔皱了皱眉。 尽管因为法术缘故,刚刚那位不大可能欺骗自己,但这却不代表对方组织的高层没有欺骗她。 所以对这资料当中的一切,夏尔是保持狐疑态度的。 不见得是真的,但也不一定是假的。八成可能是半真半假。 不过尽管心中怀疑,但他看的却挺认真。 资料当中不仅有修黎社的介绍,还有他们的魔法特征以及世界各地的隐蔽驻地,最近的一处甚至就在纽约不远的布朗斯维克市当中。 不论是真是假,那个名为记录者的组织都显然下了很大一番功夫。 “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真的正义组织,还是浑水摸鱼的投机者。” 喃喃着,口袋当中的诺基亚倏地震动了起来,他拿出一看,一条短信通知映入眼中。 好伤心,芝加哥,你是如此残忍的放了我鸽子——克劳利。 …… 这位显然说的是三天前与夏尔说过的送恶魔那件事。 单看这行字就仿佛能看到对方怪里怪气的模样,夏尔因此撇了撇嘴:“更伤心的还在后头呢。” 随手将手机扔在床头,他没怎么多想就继续看自己的资料。 恶魔之事已经暂时不需要多理会了,那位卢瑟上帝巴不得夏尔将这个世界的一切黑暗都清理干净,所以承诺如果夏尔想的话,可以在事后带着他找到这个世界的任何怪物。 其中自然也包括舍丁。 抛出那一丝丝功利想法不提,显然那位恰克其实没什么正事可以做,似乎有些闲的发慌。 …… 将手中资料翻了一遍,夏尔沉思片刻,一串拉丁文咒语随即脱口而出。 不久之后,一团灰色雾气就倏地从夏尔面前诞生,但紧接着却又消散一空。 夏尔对此一愣,不过没一会,一位黑衣亚裔女性就从房间洗手间内走出。站在夏尔不远处,她低头道:“抱歉,boss,我没办法靠近你。” 自身天赋缘故,夏尔其实已经反应了过来,于是摆手示意无碍。随后他问道:“这两天还有人在猎杀你们吗?” “一位姐妹在昨晚被杀死。” 死神沉声回答:“仍旧没有任何线索,我们尚在调查。” 夏尔闻言眯了眯眼,道:“重点查一下修黎社,还有英国记录者这两个组织。” “您怀疑它们……”死神一愣,夏尔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将手中资料交给对方,因为这东西当中没准有记录者们的误导信息,所以与其相信那些陌生人的资料,还不如相信死神们的调查能力。 没有目标时,死神们自然没什么头绪,但只要有了方向,仰仗他们独特的能力,这个世界上估计没什么能拦得住他们的调查。 吩咐完毕这件事后,坐在床头的夏尔想了想,复又问道:“这几天有什么其他重要事情吗?” “地狱恶魔昨晚汇聚在芝加哥解开一道路西法封印。一位天使曾在那里现身,但并未阻拦恶魔行动。” 死神回答道:“因为复活的约翰.温彻斯特,美国的猎人们最近在南达科他州聚集,准备商议组建联盟,共同抵抗恶魔的入侵……美国境内的女巫们集体受到了召集,一位塞勒姆派系的超级女巫宣称将于新奥尔良举办女巫大集会,这件事在女巫圈子里反响很大。但因为时间缘故,不能确定详细信息。” 夏尔并未将女巫之事告知这些死神,所以他们自然也就不清楚这事与夏尔有关。 对此,他并没有多解释的意思。 而事实上,夏尔现在也不能确定那位菲欧娜再召集女巫展开那什么占卜有无必要。 他现在更在意那位上帝,而不是坑天堂。 死神可不清楚这位老板在思索什么,仍旧在汇报着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 有怪物始祖的消息,有恶魔这段时间的重要行动,有天使于美国各地出现的消息,甚至还有人类政府方面的事情。 只是正当对方说着一位恶魔与人类所生的恶魔之子之事时,死神的汇报倏地戛然而止。 一位棕发长脸的花格子男突然出现在了房间之内,站立于两者中间。 133 又见加百列 突然出现的这位青年令死神倏地警惕了起来,只是见夏尔摆手示意,她却也放心了下来,发觉自家老板似乎与对方认识,于是她识趣的告退离去。 仍旧穿着三天前那套花裤衩塑料拖鞋的大天使侧头看了一眼化作灰烟离开的死神,随后饶有兴趣的看向夏尔。 “看来你的身份也不是那么简单。” 夏尔笑笑,随后正想问这位来意。结果加百列突然皱了皱眉,目光越过夏尔看向他身后。 “那里,有什么?” 顺着他目光看去,几套整齐的衣物映入眼中。但显然对方不可能因为衣服的缘故就一惊一乍。 于是灵媒之手发动,抬手一扒拉,露出下面被覆盖着的两张银边卡牌。 “你是说这个?”夏尔问,结果这位花裤衩天使就已经倏地窜到了床头,将其中一张拿起。 卡牌内那两对老夫妻本来因为之前覆盖的黑暗已经懒得多叫唤什么了,眼下被掀开,其中老人下意识的就大骂了一声。 “该死的人类小子,你又想到什么歪点子来——洛基?” 也不确定他是看清加百列长相还是闻到他的味道了,那位老头语气充满诧异,但紧接着,他就满是惊慌的大叫了起来。 “喂喂,那边的人类小子,这位最爱偷东西,你可得看好我们,别被他偷了去!” 话音落下,另一张卡牌内也传来一句忙不迭地补充。 “没错没错,最好别让他碰我们的笼子!” 夏尔闻言挑了挑眉,特意看了眼那位花裤衩,结果发现对方脸色有点古怪。 “又是这样,真麻烦。” 悻悻然的放下手中卡牌,加百列转头看向夏尔。 于是一瞬间,周围发生了巨大转变。从原本阳光明媚的洁白酒店房间,突然到了一处安静阴暗的电影院内部。 “不介意我这么做吧?只是我认为接下来的话还是别被其他人偷听了去的好。对了,千万别问我洛基是谁,我想他们一定是看错人了,嗯,老年人嘛……” 加百列咕哝地的说着,伸手一招,不远处一张椅子就滑动着到了夏尔身后,再一招手,他屁股下同样也出现了另一张。 坐下去后,似乎感觉距离有点远,于是他抬着屁股挪动了几下,随即脸色严肃的看着夏尔。 “那么,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上帝他为什么要特意针对几个人类劫匪?” 为了逼出我。 夏尔暗暗撇嘴,坐在椅子上,想了想,道:“可能和温彻斯特兄弟有关,他们很特殊,你应该知道的,先知福音书什么的。” 他并没有贸然声张自己已经与上帝见过面这件事,虽然说出来也没什么,但只会给自己徒增麻烦罢了。 “当然。这个全天堂的天使都知道了。”棕发长脸的加百列点头。 “我还知道你怀疑那位先知有问题。只是有拉斐尔常年盯着他,我没办法靠近。不过你找梅塔特隆要线索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可惜我不认为单凭那位有点蠢的天使和一群女巫能够成功找到他。” 显然,他在夏尔前往炼狱这段时间,已经有过一番详细的调查。 这倒是令夏尔省去了许多口舌。 “我想知道,你还有什么东西是没说出来的?嗯,天堂正对你发布通缉令,但如果你能够帮我找到上帝,我其实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那倒不用。”夏尔闻言呵道:“我巴不得它们找上门呢。” 此刻他正因为上帝的缘故而想着放弃针对天使的打算,毕竟一边与人家刚刚达成合作意向,一边想办法坑人家小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但如果对方主动找上来,那就不需要顾虑什么了。 加百列显然不清楚夏尔具体打算,他还以为对方此刻在逞强,于是摊了摊手,“我保留这句话,所以如果你哪天反悔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夏尔对此不置可否,目光看着这位大天使,他突然道:“我对上帝的猜测基本只有那么多,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件上帝曾经灌输过力量的东西。也许你能从那上面找到些什么。” “上帝灌输过力量的东西?”加百列闻言一怔,随即狐疑“你是说……上帝之手?” “没错。” “在哪?”他忙问,语气显得有些急促。 然而夏尔对此只是耸了耸肩。 大天使于是了然。 “好吧,你想要什么?” “告诉我上次那种特殊空间你是怎么做到的。“听他上套,夏尔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与上次不一样,这次他算是有了个交易物件了,而且与这位勉强算是认识,提出这种问题也不算太突兀。 “你是问我的假象空间?”加百列闻言不无傲然地道:“当然是因为我是大天使之一,可以召唤天堂的——。” “不,我是问刨除天堂力量的那些,你是如何办到的?” “噢,你是说这个?”加百列一愣,随即突然打了个响指,于是他身旁就倏地出现一位金发碧眼的兔女郎。 衣着暴露,眼神勾人,兔女郎含着纤纤手指,那活灵活现的模样看起来似乎与真人没什么不同。 没有任何指挥举动,但兔女郎出现后就用那傲人的胸部磨蹭加百列后脑勺,就见这位花裤衩天使享受的吁了口气,随后朝夏尔猥琐一笑。 “好吧好吧,我答应教给你这种办法,我只能说,你真的很有眼光,不过这能力一般人可练不会,你得有……特别强大的灵魂力量才可以。” 如果没难度才叫怪事。 夏尔对此并不意外,也直接无视了对方调侃的话语。 “我想试试,你教我,然后不管我能不能学会,东西都会给你。不过你还得教我除了这种变出人之外,具现出其他物体的办法。” “当然,事实上,那个和这个的原理一样,只是没有天堂力量辅助,你能够凝聚出来的只可能是假象,而不会变成真正的东西。”加百列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怎么能确定你有上帝之手?” “如果我没有,我可以任你处置。”夏尔回答:“或者你打算现在就这么办?” “事实上我刚刚还在这么想。”对方闻言微微一笑:“不过相比动手动脚,我觉得还是教你来的简单些。好吧,如果你想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134 痕迹 “早些年为了躲开我那两位兄长的视线,我请求一位异教神朋友帮我精心伪装,好让他们找不到我。而恰好那位朋友想要消失个几百年,于是他就准备将我变成他。” “也就是洛基。“ …… 此刻电影院的场景已然变成了一处空荡荡的教室,而那位花裤衩天使则很搞怪的将自身衣着变成一身教师服,手中则拿着教学棒于讲台上指指点点。 话语间,他浑然忘记了自己之前曾经否认过自己知道洛基这件事情。 “所以你不难猜到,我现在这幅外表其实并不是我的真正模样。”他说着,手中棍子一抖,一片紫色光芒浮现,就见他缓缓变成了另外一幅相貌。 黑丝长腿细腰、长发顺滑,五官柔和,带着一副眼镜略显知性。 摸了摸自己胸部后,“她”挤眉弄眼地朝夏尔道:“当然,这个也不是。如果你比较关注日本影业发展,那么应该就能认出来我现在这幅样子是谁。” 坐在讲台下的夏尔翘着二郎腿专心观看,对于他这种猥琐模样很是无语。 不过显然对方对自己此刻外表颇为满意,于是就这么披着某位女优的外皮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关于天使真正样子这个话题我们不用多说。说到伪装,因为我那位朋友属于神祇行列,能力比较独特,所以单纯外表变化是不可能欺瞒过别人的。所以我还得和他学一种他的代表性力量。” “就是你那种假象空间?”夏尔适当的问。 “是,也不是。” 她说着,手中教学棒一抖,紫色挥洒下,于身旁浮现出一位全身刻画着蓝色诡异纹路的年轻女子。 “这叫灯神,认识吧?” 夏尔对此当然认识,于是点了点头。 “洛基的能力与灯神类似,只不过灯神的能力是令人陷入深度幻境,而洛基,则可以将幻境转移到现实中来。” 说话的功夫,他手中教学棒又一抖,于是不论她此刻外表,还是她身旁灯神,甚至周围教室全部如褪色一般逐渐消散。最后周遭变成一片漆黑的世界。 只有露出之前长脸男相貌的加百列,与坐在椅子上的夏尔仍旧如故。 “这就是这个能力的大体情况,如果你要学,当然需要了解一下咱们的……额,用东方的一个词描述就是,师承关系。” 他说着,话锋一转,问道:“你对你的念动力有多少了解?我是说,除了直来直去的打人之外。” “这个……”夏尔闻言脸色迟疑:“我只会直来直去打人。” “好吧,原来你也是个粗人。”加百列遗憾的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们都认为这种能力只限于用来当榔头呢?要知道,这可是灵魂独有的力量啊。” 夏尔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但他没有辩解什么,只是凝神示意对方继续。 “其实这能力可以叫做思维的力量。比如说,你使用念动力打人的时候,你的想法是打飞他,或者摁住他。对吧?” 夏尔点了点头。 “但你就从没有想过其他的吗?将他拉过来,将他衣服扯掉,甚至将他当做泥巴一样捏来捏去?” “想过,但是没用。”夏尔回答。 实际上他体内出现念动力的时候可没人教他如何使用,夏尔直来直去用的原因,是因为他只尝试出这么一种用法来。 而且这段时间遇到或者了解到的所有天使恶魔使用念动力的方法都是那种打人办法,更高深一点的则是将人碾碎,所以他基本也没有多想。 “并非没用,而是你没有找对办法。”加百列咧嘴说道,随后朝夏尔勾了勾手,“比如说这——见鬼,你为什么能免疫我的能力?” “可能我比较特殊吧。”夏尔回答。暗地里则颇为汗然。 尽管外表看不出来,但当加百列那根手指勾动的时候,他体内的怨灵之影可是在剧烈颤抖,似乎一个不慎就会崩溃。 对方显然不会知晓他的底细,还以为夏尔说的是真的,于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就见一颗黑色石头突然出现在夏尔身旁,然后在大天使勾动手指之际,倏地窜入了他手心当中。 “比如这样,与你使用念动力打人时相反,我刚刚的想法是将它拉过来。” “怎么办到的?”夏尔好奇的问。 “其实很简单,只要……”他说着,突然话语一停,随后警惕的看了眼夏尔:“当然不能告诉你,我们的交易只限于凝聚假象。” 夏尔闻言耸了耸肩。却也没有多追问。 然而似乎在故意“引诱”夏尔,这位性格不大正常的天使接下来连续给他展示了让一堆物品腾空漂浮、让自身飞行、在身前形成无形盾牌、甚至干涉电子设备运转,用意念控制电脑画面等等。 最后,他这才意犹未尽地道:“你想要的那种办法和这些类似,都是念动力的一种使用方式,只不过它属于更高级别的运用。” “什么意思?” “通常的念动力用法是运用其本身,而这种能力,却是将它用来渗透进入周围整个世界当中去,或者说你用肉眼看不到的另一个世界,然后将你能感受到的一切痕迹,用你的念动力拉扯凝聚出来。” “比如说,这样。” 话音落下,就见他着朝夏尔弹了弹手指,夏尔没觉得如何,但他耳中却突然听到一声痛呼。 “哎呦!” 惊慌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夏尔眼角余光突然发现,在自己不远处,竟然窜出来另一个自己! 是的,就是窜出,就仿佛凭空瞬移过来的那样,结果因为技术不熟练而踉跄不已。 一身合体西装西裤,黑发黑眸,面容英俊。此刻那位夏尔正跌倒于地,揉着屁股一脸痛苦。 一切都显得如此逼真,以至于夏尔不自觉皱了皱眉,但还没等他多琢磨,接二连三的痛呼就连绵出现。 就见一个又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夏尔连续不断的闪现而出,或踉跄,或立定,或抱头,或大吼。 每个人出现后都不是正常模样,仿佛被那位一脸得意笑容的加百列恶作剧了一番。 然而夏尔并没有多理会这点,看着这些陆续现身的“自己”,他隐隐有所明悟。 “他们出现的位置,都是我曾经存在过的地方?” “是的没错。”加百列戏谑地道:“这就是我说过的痕迹了,可不是简单的幻术。你可以摸摸看,触感一模一样的哦。” 135 念动力的精细化运用 曾几何时,夏尔以为前世记忆当中那些所谓的精神力外放,在主世界或者穿梭门世界根本就行不通。 因为灵魂的力量不可分割,也无法扩散。 灵魂可以主动或者被动的改变外在形态,但如果真的扩散开来变成扇形或者类似形状,那么只能够造成灵性的崩溃,继而给自身造成不可磨灭的损伤。 变成白痴或者当场猝死之类的。 然而当他的灵体外滋生出念动力,当他从大天使处了解念动力的真正用法,当他努力控制那原本只能“做粗活”的,不大受控制的念动力改变惯有行为开始精细化后,一种类似精神力外放,探知世界之感油然而生。 念动力并非灵性力量,它属于灵魂强大后的衍生物。 也因此,躺在在酒店房间大床上的夏尔,闭目控制外放念动力的感觉并不是那么清晰,甚至只能感受到周遭一切物体的轮廓。 就像是黑暗空间当中一堆不甚明显的线条。在他的念动力缓缓外放“扫描”后,自动诞生并且汇聚成型。 最终蔓延整个房间。 一个类似于白色线条构成的卧室随之展现在了黑暗世界当中。 很神奇。 这一步还算简单,难点只有对自身念动力的掌控问题。 夏尔以往虽说没有练习过念力。但放慢节奏一点一点来做还是能够办到的。 然而下一步就比较难了。 将自身外放的念动力用特殊波动来渗透,融入周围表象世界的深处,抵达另一个不可见世界。 加百列虽说交给了夏尔渗透办法以及要点,但这种精细到极致的技巧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 夏尔此刻初次尝试,结果别说接触到世界深处了,就连维持自身念动力这种扩散状态都有些勉强。 与他的其他能力不同,念动力并不是那么“老实”。 控制它,就如同控制一只撒欢的哈士奇,明明你拽着狗绳走在这边,它非要迫不及待的跑到那边。 夏尔努力维持,让自己外放的无形力量趋于平缓,趋于受掌控。 然而长时间没有进展,心情难免有所波动,以至于扩散的念动力突然难以保持刚刚的稳定,开始剧烈波动了起来! 紧接着就见这间卧室内一切桌椅猛地抖动震颤,装饰精巧的天花板开始嘎吱作响。 紧闭的房门发出轰隆声音,继而窗台花瓶漂浮,椅子尖锐划动,挂在墙头的液晶电视来来回回开启关闭,声音断断续续,头顶精美吊灯则开始闪烁不定,继而火花四溅…… 一切乱象源自那位躺在床上看似熟睡的年轻人。而此刻窗外夜色深沉,配合周围诡异情况,如果有人现在进来,估计会以为闹鬼了。 不过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多久。 “眼看”情况不对,夏尔不甘心的收起遍布房间的念动力,但这倏然的收放却显然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办到。于是漂浮托起的花瓶骤然爆开,残渣四分五裂,天花板吊灯彻底熄灭,客房房门咣当一声猛地被开启! 于床头坐起的夏尔睁开眼睛后,最终看到的就是这乱糟糟一片的屋子,朦胧黑暗光线笼罩周围,沉默片刻后,他叹了口气。 那位花格子天使在讲解了一大堆后,将具体办法一股脑传授给了夏尔,又亲自给他示范了一遍。随后夏尔就直接将那柄亚伦之杖交给了他。 实际上用那东西交换这法术的原因,除了他对此比较迫切之外,还是因为那名为亚伦之杖的权杖对他而言并未有什么用处。 那东西提示只有上帝的虔诚信徒才能发挥功效,夏尔显然不是那种人。 当然,如果真要研究,想办法将内部包含的力量抽出来,他估计也能用得到,但显然这种事情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办成。 所以与其费力去钻研,倒不如换取现在的利益。 “只是,任重而道远啊……” 摇了摇头,他靠在床头,用灵媒之手隔空扫荡起了乱糟糟的客房。 在没正式引起旁人注意力之前,打开的房门自动关闭,碎裂的玻璃片陆续从棕色地毯处飘起,并窜入垃圾桶,纷乱桌椅摆放原位,各种琐碎声音下,房间渐渐恢复原本的整齐。 …… 此刻时间是他从炼狱返回美国的第二天晚上,整理仪容、了解最近事件、与大天使交易并学习这种方法,一切显得有条不紊。 然而这次练习却并不顺利。 外放念动力、渗透念动力,然后进入“另一个世界”,抓取并且影响残留的各种痕迹,建筑、人类、动物,一切。 痕迹存在的时间不会很长,特别是生物的痕迹,起伏不定,有时能保持一两天,有时候甚至几分钟就会消散一空。 同时还有加百列那样,能够随时“变”出人类与固定建筑的另一种更高深运用,但基本功底还没学成的夏尔短时间内显然别想做到。 他此刻就卡在了第二个步骤上。 房间清理完毕后,夏尔忍不住又实验了一次,可惜仍旧没有任何成效,他最终不甘心的暂时放弃练习。 念动力与他施法不同,不间断使用是有所消耗的,尽管消耗会从灵体当中随时补充,但这也需要一定时间。 穿外套的同时,脑海中若有若无的思索着此次练习的种种不足,同时夏尔准备下楼离去,然而他不过刚刚穿好皮鞋,一位死神的到来却打断了他的动作。 虽说现在已经是夜晚,但碍于自身的不了解,这团灰雾仍旧出现在夏尔五米之外的地方,随即缓缓现出之前与他交流的那位亚裔外表的女死神。 女式西装西裤,手持一摞资料。 现身后,她将手中资料隔空递给夏尔,同时开口道:“已经调查清楚,是修黎社的人干的,他们用我们的尸体修炼死灵魔法,同时在追踪您的下落。” 汇报间,就算是一向性格淡漠的死神也忍不住咬牙切齿,显然对此颇为愤怒。 “我们该怎么办?”她迫不及待的问。 翻阅资料的夏尔一时间没有回复,直到他将所有信息全部看完,这才回道:“当然是全部干掉。” 136 摧枯拉朽 园林、别墅、巡逻队。 钢铁围栏后绿草茵茵,站在一座信号塔上的年轻人遥遥观望,可以将远处目标大半映入眼底。 私人领地,请勿闯入。 信号塔不远处,一道矗立在路边的牌子上面用一种特别显眼的红色写成,在下方还画着一幅骷髅头,充满了警告意味。 “我们没办法靠近那座庄园,那里有大量针对死神的防护符文。” 身旁女性声传荡入耳,许久不见的女死神泰莎此刻正飘荡于夏尔五米之外,同样望着那片私人领地,一“脸”恨意。 当然,此刻的她是看不出来任何脸色表情的,因为她这会并非是人类外表,而是那种,仿佛一个骷髅披上一件破烂灰斗篷似的朦胧骸骨。 空洞、惨白而又略显半透明的面颊别说曾经的美貌了,现在就连一点美感也没有。 “你们只管看着就好,如果有警察赶来的话,拖住他们。”夏尔回答。 被猎杀的死神们再也无须顾忌那深入本能的规矩了,此刻已然大肆出动,隐藏在这座修黎社聚集地的四面八方。 而作为它们的临时老板,这次行动夏尔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或者说,重重防护下,只有他能够靠近目标所在。 当然,修黎社的人员遍布全世界,眼下纽约附近这座庄园不过是其中一处据点罢了。他们这次袭击也并非抱着一击建功的打算,而是想要找到修黎社高级别成员的名单。 “希望这次别白跑一趟。” 望着远方那别墅庄园场地,夏尔喃喃,随后没有任何征兆的,他眼睛就倏地变成一片湛蓝之色。 寒冷的力量骤然浮现而出,越过信号塔下一片油柏路与茂密树林,向着那栋郊外别墅袭击而去。 距离很远,但只要目光能够看到,冻结之眼的力量就完全可以波及到! 于是在夏尔注视下,就见那别墅白墙,车库、周边草坪,甚至巡逻的安保人员们,体表统统浮现出一片片寒冷的水汽结晶体。 大量寒冷元素的聚集,令夏尔周身都仿佛处于零下当中,明明没有注意其他,但飘荡于他身旁的女死神却偏偏感到自己思维突然像是生锈了一般有所迟缓。于是她忙飘荡远离。 稍显阴沉的天空下,占地颇大的庄园从左侧方开始慢慢镀上一层苍白冰霜,围栏、草地花园、平坦小径,冷气最终蔓延至窗口,令别墅二层内某位躺在床上小憩的男孩突然打了个哆嗦。 随后他转头看去,窗外霜斑凝结,已然变得朦朦胧胧。 “冬天来了?” 他惊奇困惑,感觉气温越来越冷,不由紧了紧身上的睡衣。 …… 草地的绿色、别墅的白色、以及轿车的黑色,放眼望去,所有一切都从侧面蔓延上了一层淡淡浅蓝。 天空中俯瞰,就如同原本整齐有序的庄园油画,被一层纯粹的冰霜染料缓缓浸染,慢慢变色,并随着时间流逝而越来越深。 庄园内巡逻的安保人员们发现了这种异常,随着周围慢慢变冷,他们身体与心灵也因此而不断被冻结。 保安队长低头看着脚下那根绿黄色草叶缓缓披上一层冰霜,愣愣半晌,又迟钝的看了看周围,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忙不迭地摁下了警报设备。 于是,尖锐的鸣叫声音霎时传遍整座庄团。 站在窗口,本就因客厅落地窗染上冰霜而皱眉不已的一位中年白人听闻警报,头也不回的道:“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 “好的。” 他身后两位西装革履的手下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中年名叫曼施,是这处庄园的主人,也是修黎社高层之一。 他本人在布朗斯维克这座城市属于明星企业家,影响颇深,再加上自身充足的武装手下,所以他并不认为这次意外会造成多大后果。 “范围很大,但……威力不强,这是什么魔法?”他皱眉思索着,对于外面那群保安颇为不满意。 毕竟他这位当老板的都已经发现有人袭击了,那些人的警报才堪堪来迟,简直是一群废物。 然而,没有身处于外面寒冷环境下的曼施显然想不到,那外表看似是一种冰封的魔法,实际上并非那么简单。 但他紧接着就提高了自身的警惕性。 因为外面骤然响起的大量惨叫! 惨叫连绵传来,凄厉而又响亮,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刚刚派出去的那两位手下慌乱的叫声! 这不由让曼施内心一沉,暗暗感觉有点不妙,只是外表却并未表现出来。 此刻因为外面的异常,别墅内所有修黎社成员全部从各自房间来到了客厅当中,当惨叫出现后,几位年轻成员有所惊慌,但在曼施目光扫视下,惊慌氛围却并未扩散,反而迅速稳定了下来。 “这里距离市区警察局并不远,动静这么大,袭击者不会驻留多久,除非他完全不怕大面积火力覆盖。”他道,同时露出一丝冷笑:“而且我们也不是那种能够让人随意欺负的孬种!” 言罢,他果断命令道:“杜登,你带着你的人防御别墅各个入口,不能放过任何人进来。鲍尔,去组织安保火力,杀死一切闯入者!丹尼,你去看好密道,如果事情发展不顺,我们需要从密道离开。” 他的命令迅速得到执行,豪华客厅内的众多黑西装人员闻声纷纷离去,然而当他提到最后那个名字时,回馈的,却并非对方的回应,而是惊恐的瞪大双眼。 不知不觉间,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年轻人悄然出现在了发号施令的曼施身后! 虽然看不到,但手下的异常却已然令曼施有所警惕。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脖子处就倏地一凉,随后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的脑袋被人很顺利的割掉了! “就这点本事还四处惹事,真不愧是**疯子。” 耳边传来一段话语,令曼施恼火之余充满惊惧。 尽管他此刻被断头而未死,但那未知敌人出现的速度却显然令其颇为不敢置信。 他是谁? 天使?恶魔?还是死神?不可能!庄园地下明明埋了大量排斥符咒,为什么他能够瞬移进入? 这个问题注定不会再有答案。 脑袋滚落电视柜边缘的曼施目光直面自己曾经精挑细选的家具,那华丽纹路清晰可见,但却无法看到后面一切。 然而耳中听到的惨叫声却接二连三不断响起,那代表着的,是此处聚集地大部分精英们! 修黎社的成员擅长火焰魔法,同时为了长寿,一个个将自己改造成类似于活死人般的存在。 这种情况下,除非特定办法外根本无法杀死他们,然而现在,却显然成了夏尔瞬移的活靶子! 瞬移配合肆无忌惮的念动力,造成的战果非常大。 以至于原本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一众德国佬,此刻纷纷被割首而无甚抵抗之力。 高亢的咒语伴随大量惨叫,暴躁的火焰四面轰炸,沙发、桌椅、吧台、酒水架、将别墅内一切物品都炸的凌乱不堪,却根本没办法打在那闪烁不定的敌人身上,反而将本就混乱的场面弄得愈演愈烈。 响亮的枪声也随之出现,但同样没办法瞄准那神出鬼没的敌人,反而伤到不少自己人。 就见原本分布在别墅一层周围的大量黑衣人们纷纷被割首倒地,泛黑的鲜血于各自头颅断层处缓缓流淌,汇聚形成一个大血泊。 拥有死亡之翼的夏尔针对这些独特的死灵们,一切都很简单。 于是还没等城市的警察们赶来,他就已然清空别墅,拎着那位修黎社首脑的脑袋走了出来。 年轻人穿着黑西装的身体上缭绕着大量灰色雾气,那是他之前杀戮的象征。也是某个能力即将发动的征兆。 “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走近后的夏尔将脑袋扔给泰莎,随后低头看了看缠绕于身体周围的灰雾,突然问道:“地图带来了吗?” “带来了。”女死神回答,同时遥遥扔过来一幅被卷着的白色卷轴。 随后,在夏尔示意下,她抱着那颗“面色难堪”的脑袋闪烁离去,而夏尔则蹲在地上,将那副卷轴摊开。 密密麻麻的线条与地名随之映入眼中。 这是一幅美国全境地图,也是他发动死亡之翼某个从没用过能力的必要物件——远距离传送。 炼狱事情完毕后,夏尔已经不需要待在纽约了,而从那位加百列口中,他却又闲聊似的得知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诸神的信息。 于是夏尔准备离开此地。 阴沉天空下,他就这么蹲在报警声不断的庄园边缘,看着地图仔细寻找着什么。 最终,年轻人目光瞄准美国路易斯安纳州南部一处不起眼存在。 New Orleans,新奥尔良市。 缭绕着灰色雾气的手指果断点在了上面。 137 女巫学院(修) 偏僻的街道冷冷清清,路灯、长椅、消防栓、还有满是涂鸦的肮脏墙壁。 “该死的老科比,你觉得不好你自己怎么不做,我法克你妈妈……” 酒店后门走出一位年轻的厨师学徒,戴着白帽子的他拎着两袋子鼓鼓的塑料袋,骂骂咧咧的走向不远处垃圾桶。 将手中物嫌弃的扔进桶内后,他也没着急离开,而是在原地点了根烟,开始吞云吐雾了起来。 半晌,直到后门内有催促声音,他才呲了呲牙,吐了一口痰在垃圾桶内,这才掐灭手中烟不甘不愿的转身返回。 而在他消失之后,远处无人注意的小巷内立即窜出两位衣着邋遢的流浪汉,一位大胡子满面,一位身材消瘦。各自身穿厚实且肮脏的灰色外套,迅速的跑到垃圾桶前开始低头翻找了起来。 “今天会是什么?” “不知道,可能还是吐司面包?” “那样其实还不错。”大胡子边翻找边嘟囔道:“我得感谢卡特里娜,这段时间老科比的餐馆没有那么多客人,才会便宜了我们。” “你应该诅咒它,别忘了我们的房子是怎么没的。” “那栋破房子,我觉得——见鬼,我摸到屎了!” “小史蒂芬知道我们每天都来翻剩饭,他一定是故意的,那个婊子养的狗杂种……” …… 两位流浪汉骂骂咧咧着,翻找半晌后拿着自己的战利品迅速返回之前藏身小巷当中,随后一屁股坐地,靠在墙上就大口吃了起来。 “我只能说,老科比做汉堡的手艺有点退步。”狼吞虎咽间,其中那位抹了一手脏东西的大胡子流浪汉边吃边吐槽。 “牛肉这才几分熟,根本就嚼不动,而且他的洋葱放多了……” “有的吃就不错了。”同伴含含糊糊的回应,口中塞满食物的感觉令他颇为满足。然而嚼着嚼着,他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身旁同伴一向话痨,怎么说完那句话就没声音了? 他忍不住转头一看,不由大惊失色。 “布莱尔,布莱尔,你怎么了!?” 他边问边摇晃,就见大胡子流浪汉此刻竟然面庞青紫,捂着脖子翻起了白眼! 那情况显然是噎着了。 消瘦流浪汉忙开始展开急救措施,然而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技术不到位,他焦急的忙碌半天,同伴也没有任何好转,以至于最后他不得不掏出自己兜口的破手机,忍着肉痛打起了911。 然而很遗憾的,就在他打电话之时,他脚边那位流浪汉却已然双腿一蹬,憋死在了原地,那双瞪大的眼睛无神看着天空,面色青紫,口中还残留着汉堡的残渣。 消瘦流浪汉打完电话后察觉到了这点,不由绝望,他跪在地面忍不住拍打着同伴的面颊,神色悲愤,仿佛不敢置信,然而此刻同伴尸体静静躺在原地,却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好吧,布莱尔,也许上了天堂后你就不会在挨饿了。” 最终他喃喃着于胸前画了个十字架,抬手将同伴眼皮抚下来,结果刚刚收回手,就突然面色一怔,继而呆立当场。 就见在他身前,一股灰色雾气倏然从地下飘荡而出,旋转荡漾着,渐渐升腾组合成了一个散发灰雾的人形身影。 随后,在流浪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朦朦胧胧的人形灰雾气,竟猛地凝实坚固! 雾气荡漾,阴冷之感扑面而来,一位身着黑皮鞋黑西服的年轻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是谁?”跪在同伴身前的流浪汉呆呆问。 没有回应,年轻人现身后只是打量了一下周围,随后瞥了他们一眼,就踏步离开此地。 然而他可以离去,但令他现身的那些灰雾却并没有消散,反而在原地荡漾片刻后,猛地汇聚钻入已经死亡流浪汉的鼻孔当中,随后在消瘦流浪汉惊愕的目光下,本来被噎死的同伴突然胸膛剧烈起伏,同时转身大肆呕吐了起来。 “布莱尔?“ 流浪汉见此有点呆,随即狂喜:”你没死?太好了!” 他脸色激动,忙抬手帮助同伴拍打后背,一脸庆幸加喜悦。 可惜他并未发现,面朝地表的同伴眼中灰色一闪而逝。 …… 杀戮大量生灵献祭死亡,然后在这个世界的死亡秩序作用下,瞬间将献祭者“拽”到他想去之地发生死亡的现场。这基本是远距离传送的运转规律。 只是传送完毕后,那些献祭者曾收敛的死亡气息却并不会消散。 夏尔并不清楚他无意中制造了一具活尸,从小巷内走出后,他此刻正行走在一条偏僻街道上,边走边给通讯录中的某位女巫发了一条信息。 只是半天没有回话,夏尔也就不再理会。 新奥尔良市对他而言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所以来到这里后,他也没乱走,招来一辆出租车就直接钻了进去。 “罗比乔克丝女子学院。”他朝驾驶座上的司机说道。 “就是在西树街的那栋豪宅?”黑人司机侧头询问,夏尔点了点头。 于是就听到对方嘿了一声。 “听说那栋豪宅里面的女人都很厉害,还特别有钱。哦,我还听说那里闹鬼,不过这倒并不意外,那地方本来就很偏,已经靠近郊区了。” 他边唠叨边启动车辆掉头离去。 …… 两侧高楼街道明媚,不知为何,这座城市哪里都显得冷冷清清,黄色出租车一路飞驰,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堵车情况。 一路上,黑人司机嘴巴话语不断,夏尔若有若无的听着,脑海中主要还在思索着此次来到这座城市的目的。 …… “你对异教神很感兴趣?那么我建议你这段时间去一趟路易斯安娜州,最近许多异教神正往那里跑呢。”加百列曾经的话语于脑海飘荡而过。 “听说是为了围剿伏都教的罗亚神,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惹了众怒,要不是没时间,我都想去转转了。” …… 如果说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很冷清,那么女巫学院所在的街道就基本人烟罕至了,两侧梧桐树树叶枯黄落败,道路廖无人烟,一排豪华别墅庄园整齐排列,出租车抵达后,他甚至没见到一个活人。 这里就像是一座鬼街。 不过这确是夏尔的目的地——那位女巫曾经与他说过详细地址,是这里没错。 付钱下车,夏尔打量了一眼围栏后那栋洁白的二层华丽别墅,又看了看门左侧那挂着的学院牌子——罗比乔克丝女子学院 踏步靠近,摁响门铃,清脆声音下,不一会,就见那紧闭的房门猛地被推开。 “又来一个!该死的,我快受不了了!也许科迪莉亚你该考虑多雇佣个仆人,这么大的地方只有一个哑巴,没钱吗?没钱我可以赞助你!” 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一位穿着黑色吊带紧身裙的美丽女子踩着高跟鞋就满是不悦的走了出来。 她原本一脸的不耐,但在见到门口站着的那位后,愣了愣,面色却随之缓和了下来。 随后她脚步一慢,踩着淑女般的步伐就摇曳走了过来,表情也变得颇为含蓄。 “请问,你找谁?” 这位似乎刚刚扭了一下脚,以至于走路都有点不大正常。 不过夏尔并没有多打量,真实之眼提示眼前确是一位女巫没错,于是他开口道:“菲欧娜.古德。” 138 人缘不好的菲欧娜 此刻的别墅二层某房间内,一群身着各异的女巫正围在一起讨论不久前的一场比试。 “什么嘛,诅咒只适合暗地里使用,遇到突发情况明显不合适啊……” “那可不一定,艾米明显改良了咒语,释放时间根本不用多久,只是对手比她更厉。” “要我说,虽然直接施法很快速,但明显没有魔力袋威力强,不信你们瞧谁是胜利者。” …… 她们边说边隐晦恭维着被围在中间的一位尖下巴女巫,惹得对方脸上笑意越来越多。 “哎呀,魔力袋当然没有人家咒语施法来的方便,还要提前准备好,只是侥幸,侥幸而已。” 尖下巴的女巫含蓄的说,但脸上仍旧掩饰不住的一阵得意。 尽管她说的谦虚,但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明显,坐在她不远处的一位女巫轻哼了一声,有点看不惯似的挪开了目光,但却突然发现窗外门口处的情况,于是眼珠子一转,倏地大叫了一声:“你们快看,门口来了个男巫!” 她这话落下后,其他正围在尖下巴女巫周围的女人们纷纷一愣,随后八卦似的忙跑到窗口围观。 “哪呢哪呢?” “男巫?塞勒姆的男巫?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他们的了。” “听说他们都是一群娘娘腔?哦嗬嗬。” “女巫聚会来跑来个男巫?菲欧娜那女人可真是饥渴。” …… 被八卦所吸引注意力的女巫们显然将刚刚还属于人群中心的尖下巴女巫给遗忘了,这不由令对方气愤不已,不过当她跟着上前,看清楚来人后,这丝丝情绪就倏地消散一空,瞪大双眼,面色激动的不断拍着胸口。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她喃喃的话语惹来身旁一位同龄女巫的注意,对方很疑惑的看向她问:“什么来了?” 发现身旁人脸色异常后,她又若有所思的补充了一句:“你是说经期?” 没注意她说些什么,尖下巴女巫敷衍似的点了点头。 然而这造成的后果却是轰动性的。 就见身旁女巫脸上神色变得异常复杂,嫉妒、羡慕、惊恐、错愕,最终,演变成一阵大叫:“天呐,你们快来看,罗威娜来月经了!这可是三百年的老女巫啊!” 话音落下,此处会议室声音霎时一静,所有女巫目光全部都看向那位尖下巴的中年巫女,一个个神色不敢置信,继而哗然四起。 对于正常女性而言,这种事情没什么值得留意的,但对女巫,或者说用特殊办法延缓寿命的老女巫而言,这却是实力增长的一个前兆。 …… 学院别墅内女巫们大吵大闹着,而外面却一点听不到声音,道明来意的夏尔没怎么受到盘问就被放了进来。 “你叫夏尔.柯蓝斯顿?对吧?” 开门的年轻女巫探寻的问,随后不待夏尔回应,就伸出手示意:“我叫麦迪逊.蒙哥马利,也许你听说过我,我在好莱坞还算出名。” 这位似乎很热情,夏尔伸手与其握了一下,随后皱眉:“菲欧娜不在?” 他之前发消息就没回。 “目前不在。”麦迪逊轻笑回答,转身,踩着那双黑色高跟鞋示意夏尔跟上。 “不过她曾经说过,如果有个叫夏尔的男人找来的话,叫我们马上请你进去。”她说着,瞥着夏尔道:“本来我们还没怎么当回事,不过帅哥嘛,当然要客气一些。” “你和她很熟?”她又问。 “不算熟。”夏尔实话实说。 听到他这么说,这位叫做麦迪逊的年轻女巫明显放松了下来,随后冷哼地道:“最好不要太熟。那个老碧池满脸皱纹,还整天不要脸的勾搭男人,嗯哼,要怎么形容她呢,矫揉造作?” 这位似乎与菲欧娜有仇的样子,神色也浑然没有了刚刚的淑女姿态。不过她除此之外并没多说什么,就带着夏尔进入这栋豪宅学院当中。 迈步而入,眼前一切变得豁然开朗。 装饰华丽而又高耸的天花板吊灯,跃层式的二层格局。空旷而又精美的一层处,入目可见尽头仿佛一对翅膀般的婉转双向楼梯,以及脚下洁白的地板。 整体而言,这栋建筑内一切都是白色的,墙壁、地面、天花板、甚至踢脚线。 看起来非常干净而又优雅。 进门长廊的墙壁上挂满了油画,三位女性围坐在起居室内的洁白沙发处谈笑风生,楼上隐隐吵闹声传出但并不明显,不远处还有一位身披黑纱披肩的女士在优雅的弹着钢琴。口中悦耳的歌声非常动人。 夏尔的到来没有惹得那位弹钢琴女士注意,但沙发处三位女性的目光却转头看了过来。 “你是……” 其中一位身姿优雅的中年女子站起身来,面露疑惑。 “他就是夏尔。” 没等当事人回答,身旁年轻女巫就迫不及待的说了一嘴:“菲欧娜叫我们重点接待的那位。真稀罕,明明很重视,自己现在却不在场。” 闻言,那位中年女子面色一变,看向夏尔的目光莫名显得有些敌意。但她并未表露太多,而是走过来,同样伸出手。 “你好,我是科迪莉亚.福克斯,这座学校的校长。” 回握间,夏尔对这位的的表现有点莫名其妙,随后就听她面有异色地道:“菲欧娜.古德是我母亲。她之前说……” 然而女校长的话还未说完,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阵脚步落地声音,转头看去,两位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 一身灰大衣的卡西迪奥正抓在一身女式西装的菲欧娜肩膀上,似乎他刚刚带着女巫传送回来。 “下午好夏尔。”见到年轻人,卡西迪奥打了个招呼。 “抱歉,我们遇到一点小麻烦,现在才赶回来。”一旁的菲欧娜则解释了一句。 随后见自家女儿面色异常,她不由狠狠瞪了一眼对方。 这两位似乎不太像正常母女。 不过实际上夏尔对于女巫的家庭内讧不是很感兴趣。 在菲欧娜回来后,他就被对方邀请来到二楼一间干净的会议厅当中,与之同行的还有卡西迪奥。 “我们这几天找了许多女巫朋友,距离集会占卜的条件已经不远了。多亏了卡西迪奥,否则不可能这么快。” 落座后,菲欧娜首先汇报了一下自己当前的工作进度。 “还有一些我们正在交涉和寻找。” “我只是在帮我自己。”对于她的话,坐在夏尔对面的卡西迪奥一脸诚恳地回答:“不用谢我。” 显然这位天使不懂什么叫做人情世故,不过看菲欧娜的样子,似乎对于此已经习以为常。 “这个先不提,” 夏尔现在对于找梅塔特隆的计划已经没有那么迫切了,所以听了几句后他转移话题道:“我这次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他说着,在两位好奇目光下,看向菲欧娜。 “我记得你说过,你曾经和伏都教一位巫毒女王有联系?” “是的,只是……”菲欧娜面色一怔,随后问:“你想要找她?” 夏尔回答:“不,我想找伏都教信奉的罗亚神,也许她会有些线索。” 怎么扯到伏都教去了? 这话一出口,不论是菲欧娜还是卡西迪奥都有些困惑。 只是还没等他们继续询问,楼下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响动。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冷硬的声音。 “跑的很快,可惜没用!菲欧娜.古德在哪?” 139 女巫群体 听楼下的声音,似乎是来寻仇的,对此,菲欧娜脸色有些阴沉,站起身,她朝夏尔两人道:“抱歉。我去看看。” 说罢,她立即朝外走去。 注视对方开门离去,夏尔摇了摇头,随即转头看向卡西迪奥,发现对方此刻也在皱眉。 感觉其中也许有事,但他并没有多问。反而说道:“我在纽约遇到了加百列。” 正老老实实坐在原地的卡西迪奥闻言一怔,随后忙问:“大天使加百列?” “没错。”夏尔点头,随后简单说了一些,大体仍旧是寻找上帝相关的事情。对此,卡西迪奥颇为振奋,但却又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 “你已经有这么大的进展了,我们还没有召集完女巫。和你相比,夏尔,我想我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夏尔闻言有点汗然,他很想说这事纯粹是巧合。自己也是躺枪遇到的那位。 卡西迪奥可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感叹过后道:“女巫们基本很孤僻。我们的工作进展并不是太顺利。幸运的是,菲欧娜认识的女巫朋友很多,我们——” 他话说道一半,突然皱眉停止了下来。 “外面情况好像有点不对,我去看看。” 话音落下,对方灰色身影就已然消失不见。夏尔对此摸了摸下巴,但他觉得有天使帮助,单凭女巫之流根本就不可能造成什么威胁,也就没有多理会。 然而不久之后,一股独特的波动却令正闭目沉思的夏尔倏地睁开眼睛,想了想,他起身离开此地。 …… “你以为我没考虑过你有天使帮助吗,菲欧娜?” 威严的女性声音于别墅一楼大厅当中响起。此刻这里的氛围有些剑拔弩张,一群女巫站在楼梯口,楼梯上,客厅中,围着当中五位人,神色各个都比较复杂。 而被围在内的,除了脸色阴沉的菲欧娜之外,还有一位红头发的怪异老女巫,一位黑西装的老年男巫,以及一位同龄女巫。 而她们的领头者,则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端庄女子,此刻这位正一脸严苛的瞪着站在对面的菲欧娜,手掌心浸染着一幅怪异的红色符号。 那是用鲜血勾勒出的驱逐天使符文。 “不经过女巫大集会的同意就擅自召集女巫密会,菲欧娜.古德,你应该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站在对面的中年女巫闻言冷笑,抬手点了根烟后,她道:“我不认为在自己家里邀请朋友聚会能有什么后果。倒是你。” 抱胸,她吸了口烟,随即呵呵一笑,“对一位天使动手,想来你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一群自以为是的怪物罢了。”质问的女巫冷哼道:“菲欧娜,如果你的仰仗只是天使,那么只能说,你估计会失望了。” “笑话,我——” 她话并未说完就突然中断,然后就见她皱眉捂了捂胸口,眉头皱紧,表情似乎有点痛苦。 “你,你竟然偷袭?” “这能免得你再耍花招。” 对方义正言辞地道:“无故召集女巫群体意图不轨,女巫大集会已经与理事会商议,剥夺你塞勒姆巫师首领的身份,并适当对你做出惩罚。况且……” 她说着,脚步走近,“你弄丢了超级女巫的力量,所以必须受到审判。” “不然我的魔法还真拿你没办法,呵呵。” 她冷笑着,抬头扫视周围,最终盯在了一位于女巫群体当中躲来躲去的尖下巴女巫身上。 “念你们受到恶人蛊惑,集会长老们不予追究,但这并非没有代价,你们必须帮我抓到这里的一位逃犯!” 她朗声说着,抬手一指:“罗威娜,这次你别想再耍花招!” 源自官方女巫组织的压力,令周围女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有所踌躇。而被她针对的那位尖下巴则见势不妙准备逃跑。 可惜被她身旁一位女巫直接扯住胳膊抓了起来。 见此,发号施令的女巫踏步向着那位走去,完全将中了她虚弱魔法的菲欧娜无视。 只是还未等她走几步,一阵庞大的念动力就突然从上空袭击而来,嘎吱声音瞬间即逝,只听轰的一声,地面破碎,这位女巫直接被怼到了地板之下! 她面露痛苦,一身白西装的身体背部不自觉一挎,然而那袭击的力量却并没有消散,而是一直维持着压制,以至于她根本没办法挣脱,腰部越来越弯曲,最终嘭的一声趴在地上! 这倏然变化发生的飞快,以至于周围女巫们根本没反应过来,这位刚刚还占据主动的女巫就已经俯首。 她可能手段颇多,魔力也很强,不然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就暗算的了菲欧娜。但在这种不讲道理的强行压制下,所有手段却也根本就用不出来。 然而这位并非势单力孤,变化发生后,她身后的那三位直接有了反应。 西装男大叫了一声,掏出一根棍子隔空一指,目标直指出现在二楼的夏尔身上,他身旁那位女巫也倏地双眸瞪大,发动自己的精神力量袭击而去。 然而不论是棍子射出的淡紫色闪电,还是那操控思维的精神力量,全都没办法靠近,紫色闪电被无形力量固定于半空,颤抖着不得存进,精神力量更是如同石沉大海。 ——如果攻击可以被看清,那么念动力同样是可以阻拦的,而灵体攻击对于夏尔而言完全就是个笑话。 只是就在此刻,最后红发老女巫的攻击却倏地绽放而出! 狂暴的火焰猛然从二楼夏尔所站位置爆发而开,那猛烈的大火仿佛从地板下喷发出来的岩浆,一经出现就完全将对方包裹,惹来女巫一片惊呼。 然而汹涌火焰出现后并未持续多久,就诡异的内敛消散一空,露出一身黑西装,完好无损的年轻人。 对于他这种特殊手段,楼下那位红头发老女巫有点不敢置信,但没等她反应过来,二楼的夏尔就已然有所行动。 抬手对准楼下,就见他掌心处倏地诞生出一缕橘黄色的火焰,随后,肉眼可见的,这缕火光不断分解,互相纠缠,迅速壮大形成一团耀眼而又不住翻腾的深红色火球! 火球于年轻人舒张的手掌心诞生并翻滚涌动,犹如一团暴躁的岩浆球,那热浪惹得他不远处一位围观女巫长发不自觉飘荡。而被他瞄准的那位老女巫则脸色大变。 她想要利用塞勒姆女巫特有的移形换影手段瞬移离开,但见势反转,那位之前被抓住胳膊的尖下巴女巫却突然扔出一袋黑色东西,无形力量作用下,老女巫的魔力莫名消散一空,手段完全用不出来! 此刻局面很奇妙,被菲欧娜召集的女巫基本选择袖手旁观,前来找茬的女巫之首被压制于地板下,又有一道强烈攻击随时都会爆发开来,看似局面即将敲定。 只是眼见那被夏尔掌控着的火球愈发深红壮大,似乎随时都要喷涌而出,而红发女巫却仿佛吓傻了一般动也不动一下,这座学校的女校长突然从人群当中蹿了出来,挡在了红发女巫身前。 “不要!” 她大叫着,鼓起勇气瞪向夏尔,但在对方手心那蠢蠢欲动的火球威慑下,态度却倏地一软:“千万别冲动,你会杀了她的!她,她无意冒犯!” …… 静静注视下面这似乎患难与共的两人,又看了看逐渐恢复正常但却无人理会的菲欧娜,夏尔眯了眯眼。 这帮女巫的水很深啊…… 想了想,和手一捏,那壮大到人头大小的火球就这么被他捏碎化作火星四散而去。随后他转身离去,消失在了所有人眼中。 周围女巫们这会则在小声嘀咕。 “没看错吧?那是男巫?” “他用的是什么魔法?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显然不是塞勒姆的男巫。” …… “他好酷,就是不够壮。” 一位胖胖的黑妹一直在二楼角落围观着这场撕逼,看的是津津有味,此刻则趴在那里,若有所思的品头论足。 “太壮也不好。”她身旁一位丑女孩嘟囔着,转头看着那位离去的背影,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我觉得他比天使还要有趣。” “如果他想的话,我可以给他口一次。”两人不远处一身黑裙的年轻女巫摸了摸下巴,脸上闪过一丝兴趣。 不过紧接着她就扫视两位同伴,露出一抹不屑。 “你们嘛,还是算了吧,毕竟有漂亮美人在前,谁会看上两个丑八怪。” “丑怎,怎么了,现在流行的是心灵美。”那位丑女孩不服输地反驳。 然而她身旁的黑妞却勃然大怒,“说我丑?贱人,你再说一遍?” “和你懒得多说。”麦迪逊轻哼了一声,踩着高跟转身离去,只是没走几步,她脚踝突然一痛,惊呼着扑倒在地。 那狗啃屎的姿态显然没有什么优雅可言,尽管周围所有人这会都在留意楼下的情况,但她还是脸色一红,倍感屈辱。 “该死的贱人,你完了!”咬牙大叫了一声,爬起来的年轻女巫毫无淑女模样的脱下高跟拎在手中,随后气冲冲的走向胖妞。 然而她这幅模样却只能令胖黑妞露出一抹不屑。 “不要脸的碧池。再敢招惹我,就让你尝尝油炸咪咪的滋味。” 140 年轻的女巫们 女巫学校的一间会议室内,两人面对面坐在长桌处。 夏尔手中电话则放着外音。 “抱歉,我大意了,没想到她会直接动手……” “我在,额,这里可能是华盛顿,我不太确定。” 电话对面传来卡西迪奥一向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没有什么事情。 “被驱逐后我的能量不算很稳定,所以需要等几个小时才能回去,不过放心,不会有什么意外,你们那里怎么样?” …… 说了两句后,挂断电话,随后夏尔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巫菲欧娜。 “所以,就是因为召集女巫,你们才招惹到刚刚那几人的?”他问。 “是的。”菲欧娜回答,冷笑了一声:“还有就是,我和她有些私仇。之前我身份特殊,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拿我怎么样,现在……” 摇了摇头,她没继续说下去。 被人打上门这件事,在被夏尔出乎预料的压制后就草草收场了,不论是那位带头女巫还是其他女巫理事会成员都在不久之前匆匆离去。 经过对方简单讲述,夏尔已然知晓,所谓的女巫理事会就是塞勒姆系日常参与所有女巫阶级管理的一个组织。 而女巫大集会则是全世界女巫的半官方组织,有监管所有女巫的职责。 等于说是参议员和参议院的关系。 “幸运的是,经过这次教训,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再来找麻烦。”菲欧娜这个人很爱抽烟,此刻就忍不住吞云吐雾了起来,同时双眼眯起。 “不幸的是,这么一闹,我们召集来的女巫朋友已经有许多打起了退堂鼓。” 夏尔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一来他现在已经不大在意这次女巫召集。二来,虽说他这会仰仗灵体力量能够“横行无忌”,但想要对付一个全球性的女巫组织也不是那么容易。 或者说费时费力,还没什么必要,所以他之前才没有下狠手——他又不是真无敌,龙傲天之流现在可当不来。 “先不提这个。”见她一脸耿耿于怀,夏尔转移话题道:“我准备去找那位巫毒女巫,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明天?” 菲欧娜问。夏尔想了想,点了点头。 “实际上我和那位巫毒女王的关系不是那么的……好。”菲欧娜沙哑地道:“最初塞勒姆女巫与伏都教关系不错,因为当初我们组建时还很脆弱,全靠她们的教导与保护,只是,呵呵,时间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当初的盟友,在已经变成敌对。” “无所谓,我只想找到她,然后通过她找到罗亚神。”夏尔回答。 见他一脸淡定,菲欧娜忍不住道:“我不认为我们还能找到她。如果你之前说的是真的,那些异教神……” “总归需要去看看。”夏尔对此同样有所预料。 实际上就算找不到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他找巫毒教的神祇是因为想要找到针对他们的地球异教神们,而想要找异教神的原因则是对那位奥丁,以及他的瓦尔哈拉比较感兴趣。 但要说真的有那么迫切的话,也不见得。 他只是感兴趣罢了。能找到固然好,找不到也无所谓。 这个世界上,唯一令他比较迫切的只有两样,自身的实力,与穿梭门相关的世界真实。 然而现在这两样全部都已经依托在了那位上帝身上了。 此时能做的,只有等待那位准备好,然后再说,顺便解决一些次要的事情。 地球的异教神们对夏尔而言就是次要的。 显然作为一位很聪明又经验老道的女巫,菲欧娜察觉到了夏尔的不甚在意。甚至她同样察觉到此次女巫学院的事情似乎也同样引起不到这位的注意力。 以至于她有些摸不透这位本就神秘的死灵师到底是怎么想的。 于是她吸了口烟后,开口试探:“我们明天打算继续招募女巫,但可能——” 话没说完,她就戛然而止了,随后皱眉看向不远处会议室的大门。 不见有任何动作,但那扇门却猛地被开启。于是仿佛不受力一般,一下子滚进来四个高矮胖瘦的年轻女巫。 “哎呦!” “门开了快跑!” “啊——奎尼,你压死我了!” …… 她们之前可能在听墙脚,结果被菲欧娜这么一弄直接摔了个狗啃屎,看起来还挺有意思,只是菲欧娜对此却自觉颜面大失。 “科迪莉亚这么长时间,就是这么教你们的?一点规矩也不懂!?” 她语气严厉的质问。 结果其中那位刚从地上爬起来,脾气似乎不大好,与她又好像有些过节的麦迪逊闻言立即瞪着眼睛反驳。 “我们只是路过,根本就没偷听,神气什么。” 然而她这话却一点也没有说服力,因为与她话语一齐响起的,还有另一位黑长直漂亮少女稍显惊慌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就走!” 两人同时发声,结果话语相反。 见此,刚刚还一脸有理的麦迪逊脸色挂不住了,转头瞪向对方。 “佐伊,你竟然背叛我!?” “我……” “够了!” 菲欧娜黑着脸大吼:“滚出我的视线,现在,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尝尝超级女巫的厉害!” 她看起来是真的发火了,胸膛急剧起伏,甚至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于是四人忙不迭地簇拥离去。就连那位刺头也悻悻然的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房门关紧,落座后沉默抽了几口烟,菲欧娜这才平复下心情,遂脸色无奈地道:“女巫在年轻时候都这样,很难管教,让你看笑话了。” 耸了耸肩,夏尔没有多说什么。 虽说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觉得这些拥有女巫血脉的妹子们一个个性格的确都很怪异,与迪恩萨姆那帮美国猎人完全不同。 总的来说,就是有些不靠谱。 “好吧,该谈正事了。我们之前说好的,你帮我解决那怪物,我给你塞勒姆一脉。那么也就是说,这里全都是你的财产了。我已经与我女儿说过,不会有什么意外。理事会的人虽然反对,但请放心,我会摆平他们。” 菲欧娜可不清楚夏尔在想些什么,抽了最后一口烟后,将之掐灭,随后注视夏尔,用那种惯有的低沉声线问道:“我已经将塞勒姆女巫群体的现状与财产资料完全整理好,你要不要看看?” 不是很感兴趣,但夏尔觉得看看也好,于是他想点头,结果耳中突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 “救……救命……” 这沙哑的男性声音完全陌生,但却好似出现在心底,令夏尔不自觉一皱眉。 “你是谁?” “你,我……父亲……” 141 踪迹 夏尔并不清楚某个因自己而诞生的怪物复苏这件事,也自然无法猜到在它出现后会发生什么。 被死亡气息复活后的流浪汉并没有袭击他身旁的同伴,也没有随意攻击街上的路人,而是就那么踉跄的走向他藏身地不远处的餐馆。 然后开始大肆杀戮。 这种诡异复活的活尸并不怕物理攻击,力气也出奇的大。以至于餐馆内尽管人员数量很多,但却根本无法伤害到它,再加上源自怪物的本能恐惧,以至于不过一具活尸,就搅得餐馆内天翻地覆。 他的同伴目击了这一切,尽管行凶者是自己的“同伴”,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打起了报警电话。 然而不久之后,他等来的却并非是警察,而是两位穿着怪异的家伙。一位女子身穿黑皮衣,另一位则一身西装。 他们出现后,就见那位黑皮衣女子用一种很复古的弓朝着那正蹲在地上勒餐馆老板脖子的活尸射了一箭。 于是原本不惧刀剑袭击的怪物就这么浑身冒出触电般的蓝光,抽搐着倒地不起,继而被两人拖上了车,留下剩余那位流浪汉在原地傻愣愣的望着这一切。 然而这事并不算完。 被拖上车关在后备箱的活尸因为身上插着那根箭的缘故并不能动弹,但源自某种特殊的联系,却令它隐隐能够发出一种莫名的声响。 于是这个城市的另一面,正与女巫交谈的夏尔耳中因此而响起一段话。 “你……我……父亲……” …… 活尸的联系断断续续,也根本说不清楚事件原委,以至于夏尔并不知晓这些事情的具体发生过程,但这却并不影响他因此而行动。 这座城市当中潜藏着几股超自然力量,而眼下就是一起。 于是在学校会议室内的交谈中止,朝菲欧娜借了一辆车后,他立即顺着那声音追踪而去。 不论什么情况,这件事总归需要去看看。 两辆车一辆从女巫学校出发向南,一辆则处于餐馆街道处朝北。 位置不同,以至于当那辆“绑架”活尸的黑色SUV抵达目的地时,夏尔基本不分前后的出现在了此地。 然后,当原本并没有抱太多期待的夏尔看清目标后,他却倏地怔在当场。 他此刻开着菲欧娜那辆阿斯顿马丁停在街道边缘,而对面则是一间酒店,一间看起来富丽堂皇的酒店。 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当他看清那辆SUV下来的两人,以及酒店玻璃门后那位前台接待时,却恍惚发现,原本以为需要费力寻找的目标,此刻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商业之神赫尔墨斯】 …… 【光明之神巴尔德尔】 …… 【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 …… 尽管外表都是一幅幅人类模样,但他们的真正身份却足以令普通人震撼莫名。 “这些异教神,一点都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吗?” 看着那不同神话当中的狩猎女神与光明之神将活尸押入酒店当中消失,又看了看那位一身黑西装的,名为商业之神的前台接待,夏尔喃喃。 这栋酒店大楼显然被异教神们所占领了,前台、打扫卫生的阿姨,门童,甚至保安,入目所见,全都是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 虽说整栋酒店在一座城市当中并不起眼,但相对而言,却也没有什么隐秘可言。 不过仔细想想,夏尔也就释然了。 他们此刻在这里,目的是为了追杀另一位神祇,而不是被追杀。 明晃晃的现身虽说有点显眼,但这些人也没必要隐藏。 “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深深看了一眼这座酒店的名字,夏尔启动车辆,缓缓离开此地。 异教神的实力状态不可捉摸。 就算有死神给予的资料,夏尔也对他们不是太了解。 因为这种“东西”依赖的完全是人类的信仰。 信奉他们的人类多,那么他们的力量也就强大。 反之亦然。 也因此,虽说整个地球的信仰状态比较明朗,但具体是什么实力,恐怕也只有那些神祇们自己才清楚。 “所以需要试探。”开车之余,他脑海中不断琢磨着此事。 虽然不太了解,但既然这些人还在这里并没有离开,那么就证明他们的目标——那位伏都教的罗亚神也同样隐藏在这座城市当中。 这倒也能理解那活尸为什么一经出现就被这些人抓走了。因为伏都教的主要手段除了诅咒之外,就是活尸。 “想来他们一定以为那活尸是伏都教的手段,所以才跑去抓捕,但实际上……” 眯了眯眼,夏尔若有所思。 恐怕这些神祇们现在也并没有太多头绪,不然不可能单凭一具尸体就这么重视。 这似乎是一个能够利用上的点…… 至于那活尸的求救,夏尔根本就没当回事。 你不能随便被人叫一声爸爸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它爸爸了。况且他连那活尸出现的原因都还很莫名其妙呢。 …… 红色轿车一路飞驰,在夕阳浮现之后,返回了女巫学校。 与下午时分第一次来这里不同,此次是菲欧娜亲自给他开的门。进入别墅内后的待遇也不同而语,别的不说,所有人倒是全都给他行了个注目礼。 甚至还有女巫准备上前来打招呼,可惜夏尔进入后的脚步并没有停止,也没给别人打招呼的机会。 这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走在他身旁的女巫对此得出结论。 “发生了什么?”她有所疑惑。却也并没贸然问出口。 夏尔同样也没理会旁人的想法。 与女巫顺一齐着楼梯上楼之际,他突然道:“如果是占卜的话,你们能找到那巫毒女王吗?” “如果是找巫毒女王,可以试试。”菲欧娜回复:“但需要她身上的一点贴身物品当做媒介。” 夏尔闻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现在已经对于去伏都教老巢找那位不抱希望了,毕竟连一头活尸都不放过,那些异教神根本不可能漏掉对方。 他的计划很简单,既然自身不了解异教神们的实力,那就想办法了解。 142 线索 塞勒姆女巫宽泛来说其实只是一个概念,泛指新奥尔良所在的女巫学院,以及临近城市郊区的男巫学院两个学校当中毕业的巫师们。 而她们招收的对象一直是天生女巫,或者说巫师。不涉及后天学习以及像地狱借取力量的女巫。 他们的能力是有一定体系的,比一些野巫师要强。 可惜,因为美国的巫师团体比较多,她们招收学员的数量一直不太多。 男巫学院那边不大清楚,但女巫学校这里,只有之前那几个年轻女巫。其他的,全都是在这里做客的存在。 加上以往一些毕业女巫,实际上塞勒姆女巫团体,总体人数也还不多于20人。 而财富方面,除了学校建筑以及一些古董珍藏之外,也根本没什么财富可言。倒是时常获得一些赞助商的赞助,能够令她们衣食无忧。 总的来说塞勒姆女巫听起来不错,实际上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而且,就算是她们财富很多,势力也很大,也不是菲欧娜说给就能够给的。 别的不说,刚来没多久的夏尔就已经发现,她连自己的基本盘——女巫学校的掌控力都根本没多少。 别说学员了,就连她当校长的女儿都不大待见这位曾经的超级女巫和自己的母亲。 ……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坑。” 于副驾驶处翻阅资料的夏尔得出结论。 本来他对此就没有太多想法,再察觉这些后,他就更加不在意了。 不过关于某位学员的资料,却让他突然来了兴趣。 或者说也并非兴趣,而是猎奇。 “这上面记载的,是真的?” “你是说佐伊?” 见他手指资料当中一行字,开车的菲欧娜转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是我女儿半个月之前新招收的学员,天赋的确如你所见,嗯,是个黑寡妇。” 回想了一番之前见过的那位,长发飘飘一脸清纯的女孩,又看了看这上面记录着的天赋描述,夏尔有点无语。 “涨见识了,还有这种天赋……” 不过由此,他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按理说,女巫也应该属于超自然物种之一的吧?” 脑海中转动着一丝丝不太好的想法,夏尔觉得有机会的话,可以抽个时间试验一下。 正在他沉思之际,后面传来卡西迪奥严谨的声音。 “异教神的实力虽然不比从前,但也不能够大意。” “曾经他们甚至能够与天堂相抗衡,所以我们必须要小心。” “也许他们在那里会有所监视。” 夏尔闻言点了点头。 此次行动算是夏尔一次私事,按理说与这位天使没什么关系。不过当知晓这件事情后,卡西迪奥却并没有犹豫什么就准备一起帮忙。 不得不说,这位虽然有点天然呆,但性格却颇为仗义。 此刻是他回到女巫学校的半个小时之后,卡西迪奥恢复能量传送而回后,夏尔就提议去寻找巫毒女王的随身物品充当占卜媒介。 虽说感觉有点赶,但也没人拒绝,于是一行四人就这么从学校离开,向着这座城市的黑人聚集区域赶去。 没错,是四人。 此刻后排座位上,除了卡西迪奥外,还有一位尖下巴,抹着浓浓眼影的中年女巫。 这位是菲欧娜的一位女巫朋友,听说他们准备出行后,就癞皮狗似的跟了上来。 此刻她正一手拿着化妆镜,一手拿着化妆海绵以及粉底在脸上拍拍打打,不时用她那狭长而颇显狡诈的眼神瞄向夏尔。 夏尔能看得出来这位似乎对自己有所诉求,但既然她没说,夏尔也没什么心思多问。 一路无话,最终这辆红色轿车驶入一处建筑颇为密集的区域,街道脏乱,周围路人也基本皮肤黝黑。 …… 滴答的水滴声清晰可闻,隐隐的潮湿腐败气息黏在身上非常难受。 一处地下密室内,五位黑皮肤的,或年轻或年老的女子正围在一位裹着白头巾的中年女性身旁,面色颇为忐忑。 “我们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玛丽?” 其中一位年轻的黑人女子茫然的问。 “躲到我们不需要再躲的时候。”那位中年女子回答。目光却看向自身怀中的一只蜜獾。 此刻这小东西正双目紧闭,浑身颤抖似乎很冷。 “那也是雷格巴老爹再次复苏之时。”她因此补充了一句。 “雷格巴老爹到底怎么了?”另一位女人问。她并没有多在意头领怀中那只宠物,而是怔怔的看着她的面颊。 “被阴险的敌人偷袭,他需要时间恢复伤势。” 话音落下,中年女子突然面色一顿,随即低沉地道:“报复,是的,我们早晚都要报复。但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躲避。” 她的话引来其余人面面相觑,没一会,一位老女人提议:“玛丽,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一个地方?” “是啊,在这里感觉实在太危险了。” “这并不危险。”被叫做玛丽的领头者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敌人只会以为我们已经逃掉,没人会料到我们就在理发店下面,原地不动。” “可是万一出现意外……” “罗亚神庇佑,我们不会出现意外。”这话给周围人的安慰似乎很大,于是之前的忐忑有所缓和。 “没错,罗亚神会庇佑我们的……” “真希望早点结束。” 交谈声音此起彼伏,然而就在此刻,叽叽喳喳的叫声突然出现。 正抱着期待心情讨论的这些人突然一静,随后顺着声音方向转头看去,发现声音是从这里唯一的通风口处传来的。 随着她们注意到此,那叽喳声音越发接近,随后在所有人怔怔注视下,生锈的通风口处突然窜出来一只灰毛老鼠! “呀,是老鼠,唔——” 尖叫急促停止,被捂住嘴巴的黑人女孩呜咽着一脸惊恐。然而对此,其余人却颇为淡然。 “只是老鼠,莫怕,莫怕。”玛丽摸着对方的头发,一脸温和的安抚着。目光却看向那突如其来的老鼠,微微一眯。 拗口而又琐碎的咒语随之从她口中发出,于是就见那只刚刚露头的老鼠复又叽喳着转身窜了回去。 “不管它是真老鼠还是有人指使,它都不会记住我们在这里。放心吧。” 首领的话语令女孩渐渐平复了下来。 然而与这位巫毒女王认知的不同,这只老鼠并不需要记得,它只需要看见,就足以令施法者发现异常。 密室之上,越过厚厚的土层,一间乱糟糟的理发店内,正蹲在地上维持法术的夏尔倏地睁开双眼。 143 引狼入室 “我们走吧。” 理发店内,夏尔从地面站起身,看向其余正四处寻找媒介的三位。 “不继续找线索了?”他不远处的卡西迪奥奇怪地问。 “已经找到了。” 夏尔回答,随后也没多解释,看了一眼地面后,带头走向门外。 这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没必要在留在此地。 于是其他人也陆续走出,并回到了停在理发店外的轿车当中。没一会后,这辆车就缓缓启动并离开此地。 见此,不远处一间中式餐馆内,一位寸头男子将车牌牢记,随后拿起电话刚想汇报所见一切,却突然发现周围光线莫名其妙的暗了许多。 他面色一怔,随后顺着窗口抬眼望去,不由愣在当场。 暗淡的夕阳光线彻底被乌云所遮挡,那黑云翻涌的模样显然不是正常自然现象。 “是谁在搅动天象?” 他喃喃着,手中已然按好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简短等待后,对面立即出现声音。 “有情况?” “我在伏都教这里,发现有神在施展能力。” “神?又是哪位老朋友?” “不清楚,我没见到人,不过刚刚——见鬼,伏都,是他们!”他突然大叫了一声,下意识站起身来,惹的周围其他食客纷纷瞩目。 不过紧接着餐厅后,厨房内传来的一道慌乱叫声,就令食客们转移了视线。 然后他们就看到,一头仿佛刚被处理了一半的肥猪闷头闷脑的狂奔了出来,速度很快,哼哼唧唧着冲向敞开的大门口。 它那已然被开膛破肚的洁白肚皮血肉外翻,肠子内脏流淌一地,拖拖拽拽,沾染了一层灰,再加上猪头那无神双眼,看起来异常恐怖。 “上帝再上,我见到了什么?” 一位秃顶白人下意识咀嚼着嘴里一片酱猪肝,有点看傻了。 也因此,他并未发觉,自己桌上那一盘三文鱼刺身,突然如鱼鳃呼吸一般舒展抖动了起来。 …… 前一刻还一片平静的晚霞城市风光,下一刻就被漆黑云层所覆盖,寒冷之风吹荡,阴影笼罩大地,无数本已沉寂的存在纷纷被唤醒。 餐馆、医院、警署、墓园…… 乌云并没有停留多久,就四散而去,但它造成的后果却刚刚展现。 混乱因此而在这座人烟稀少的城市内诞生,并愈演愈烈。而这一切的始发地,则突然多出了一群人。 一群或穿着西装西裤、或穿着裘皮大衣,或衣着时尚,或者干脆打扮犹如古代人一样的怪人。 自他们出现后,这片区域内的路口就莫名被堵塞,仿佛一堵无形墙壁横栏,外人无法再次进入。 正于街道上行驶着的汽车砰的一声撞在无形墙壁上,挡风玻璃碎裂。 行人脚步用力,却再难以寸进。就连那新奥尔良市常年荡漾着的海风,仿佛也被拥堵在了外头呜呜作响。 只是这种无形屏障能够阻挡人们进入。但却没办法将已然在此地的存在排斥出去。 那群人出现后,就围绕一间不起眼的理发店凝神以待。 而在理发店不远处一座高楼上。夏尔正拿着一副望远镜观察他们。 “为了吸引注意力就施展这么大范围的魔法,夏尔,我认为你这么做并不正确。那些死灵会很麻烦。” 耳边传来某位天使严肃的声音,语气略有不满。 这位三观比较正,是不大看得上这种不分敌我的手段的,虽说他与夏尔关系还不错,但该说还是得说。 “放心吧。” 夏尔回答:“复苏的不过是活动的尸体罢了,它们没有主观意识,更不可能主动袭击人类,不信你可以仔细看看。” 这个其实是实话。 与正常复苏死灵法术不同。此刻他这种不需要灵魂就能唤醒死灵的天赋能力尽管范围颇大,效率很高。但却少了那么一丝灵动在内。 正常的死灵是非常敌视生灵的,因为它们逝去的灵魂被融入了肉体。 而现在这种单纯的躯体,除了本能之外,又能有什么敌意可言? “但贸然暴露出这种超自然力量,人类世界造成的反响却也不得不考虑。”卡西迪奥皱眉回答。 他说的有一定道理,然而夏尔对此却撇了撇嘴,“美国妖怪那么多,地狱恶魔出现后闹出的动静也不小。美国主流人员却对此一无所知,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 “这……”卡西迪奥闻言一怔,想了想,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 “天堂并没有关于这点的记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就要问你们的上帝了。 夏尔暗暗回答,但表面上却说道:“所以说美国人一个个和瞎子一样,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个理由虽说有些无厘头,但卡西迪奥张了张嘴,却也并未再说些什么。 事情已经发生了,反对也没用,不如专心做好眼前事。 他们说的似乎比较高端,周围其他两位女巫对此根本插不进话,静静望着下方那群人,菲欧娜忍不住道:“需不需要叫来其他人帮忙?” 她此刻仍在震撼于夏尔之前施展的手段,以至于语气都略显恭敬。 “不用。” 夏尔回答:“咱们并不需要动手,看戏就好。” 于是菲欧娜点了点头。 一旁尖下巴女巫则在仰头望着乌云散尽的天空,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注意。 夏尔也没多在意旁人,抬起望远镜复又观察了起来。 就如同他说的那样,眼下只需要看戏就成。 他来这里的目的,本来是打算寻找那位巫毒女王的线索,然后通过女巫们占卜获取位置,再然后直接想办法让伏都教与异教神们起冲突。 这样他就可以对异教神的实力做一个初步评估,继而再琢磨如何针对。 然而没成想,来到这里之后,他就直接发现了那些伏都教隐藏着的成员们——竟然躲在原地没动!? 不清楚她们是如何瞒过曾经可能的搜查的,有点出乎预料,但既然被夏尔发现了,那么他就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于是未免这群人之后转移阵地,夏尔当机立断的就开始了行动。 事实上,也用不着他做什么,不过一些风吹草动,那群异教神就仿佛秃鹰见到腐肉一般匆匆跑了过来。 “他们似乎很重视这次目标?” 所有异教神此刻都已经进入那座狭隘的理发店当中了,外面只有一些边缘成员,夏尔观看着这一切,疑惑之余,暗暗祈祷。 “希望伏都教的人坚持久一些吧。” 他并不害怕这些人进去之后找不到目标藏身地,因为他离开之前有留过一些线索。想来如果他们认真寻找一番是能够发现的。 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出夏尔预料。 不久之后,那理发店内就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雷暴声音,轰隆隆的非常响亮。 紧接着,一阵恐怖的,犹如深海怪兽嚎叫般的声音猛然从地底传荡而来! 144 弱鸡神们 怪异的嚎叫声洪亮而又恐怖,甫一出现,就迅速传荡至理发店周围区域每一个角落。一些尚在此地的普通人们无不将目光转移至此。 更有胆大的开始向着理发店方向赶去。 然而一股无形波动拂过后,不论是想凑热闹的路人们,还是呆在房间屋子当中的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的眼皮打架,最终完全睡了过去。 那是神祇当中的某位施展的特殊能力。 独特力量拂过夏尔身体,却只能令他灵体内怨灵之影轻微颤抖,而没有任何效果,他身旁,仗着超强灵体力量的卡西迪奥则完全免疫。 两位女巫倒是略显困顿,可没多久就恢复了过来。 看起来就如同夏尔的黑夜降临天赋一般,排场很大,但却外强中干没什么特殊强大之处。 “倒是用来做扫尾工作比较合适。” 夏尔喃喃着,并没有多重视这点,目光一直看向那传出各种动静的理发店。 那仿佛海怪一样的叫声似乎与异教神们敌对,应该是伏都教的人,或者说神开始反击了。 不清楚内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接下来那座房子内却噼里啪啦传来阵阵电光闪烁,以及威仪呵斥。惹得外面那群看门的都忍不住转头看向理发店内。 然而在远处楼顶围观的夏尔显然看不到具体情况。 不过没多久,他就没有这种麻烦了。 因为理发店被一群群他很熟悉的东西给冲击而塌! 那栋房子是一处二层小楼,静静矗立在街道边缘十字路口位置,临近有高压电线杆。轰然塌陷的房屋将其压倒,以至于电光闪烁不已。 而将房子冲碎的,竟是一道道涌动着的恶魔黑烟! “伏都教的神打开了地狱大门。” 耳边卡西迪奥声音传来“伏都教内有个叫做雷格巴的异教神经常与地狱打交道,同时可以随意进入地狱当中,据说伏都教在他的帮助下,还模仿地狱拥有着一个自己的小型地狱。” “既然他能开门,为什么恶魔还费尽力气开另一座?”夏尔闻言问了句。 “因为伏都教的雷格巴收费很高,而且被他引出的恶魔会一定程度上受他操控。因此并不是最佳选择……” 塌陷的房屋惹得灰尘四起。在夏尔两位交流之际,那群黑烟就疯狂冲出原本位置,随后向着瞬移出现在塌陷屋子之外那些神冲击而去。 恶魔黑烟数量很多,只是似乎并不是异教神们的对手。 夏尔也因此看清了这些异教神的大致实力。 火焰、冰霜、狂风、甚至建筑废墟碎石,一些在他看来似乎只是低级别元素法术的能力,被这些神门统统用了出来。 五彩缤纷的元素洪流撞击在冲击而去的大群黑烟上被吞没覆盖,发出道道明灭不定的光芒,看似没用,只是接连攻击下却显然渐渐占据上风。 威力好像不错,不过并没有什么精细化的操作。 “但也足以对我做到威胁了。”看着这一切,夏尔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莽撞。 不论自身灵体如何强大,肉身始终是一块短板——尽管他似乎有一种特殊的生命天赋,然而没有真正了解之前,他却根本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夏尔曾经倒是有试验过割伤自己,看看体内那些暖流会有什么反应,然而除了发现自己的恢复力不错外,基本没有其他收获。 …… “技能”比较基础的异教神们攻击大多威力不错,只是看起来速度却不是那么快,这也就意味着夏尔能够仰仗念动力抵抗这种进攻。 唯有其中三位,他不大敢肯定自己能否正面对抗的了。 一位身披白毛大氅的老者,他没发出任何攻击,但泛是靠近他的黑烟却统统消散一空,能力令人莫名其妙。 他是北欧异教神们的首领奥丁。 一位西装西裤的中年男子,这位擅长闪电,发射的速度也基本上一眨眼就能抵达目标,看起来电光飞舞非常迅疾。 太远,真实之眼无法生效,但通过卡西迪奥讲解,夏尔同样得知,这位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宙斯了。他的实力倒是不令人意外,或者说,这种表现已经够弱的了。 最后那位是一位奇装异服的棕肤女性,攻击速度不算很快,攻击能力也是夏尔理应可以无视的火焰进攻。只是从她那双臂绽放出火焰色泽来看,深红,泛着血色,那似乎不是正常的火焰。 她叫迦梨,是印度一位神祇。 总体而言,异教神们手段不出意料的很low,但威胁力却也算不凡。 “同时奇特手段也很多。” 他暗暗嘀咕间,眼中局面再次出现其他变化。 恶魔黑烟的大量窜出令异教神们有些手忙脚乱,但他们却并没有太大危险。而发出这种攻击后,被围攻的伏都教却并没有再弄出其他响动。 直到所有恶魔烟雾全被解决,塌陷引起的灰尘完全落尽后,他们的手段才再次出现。 一位高大身影从废墟当中破土而出,牛头人身,身高足有三米,双眼猩红,鼻翼喘息散发浓郁的黑气。 “这……”卡西迪奥见此一皱眉。“他是人身异体,可我却感受到了神祇的气息……罗亚神附体?” 如果我能靠近,我就能确定他到底是什么了。夏尔暗暗回应,目光则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那场地内情况。 在那位牛头人出现后,异教神们就已经有了行动。无数攻击纷飞而去,然而打在那位身上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仿若石沉大海。 就连宙斯的雷电与那位印度迦梨女神的火焰也一样, “应该是罗亚神没错,他虽然名声不响,但非洲文明原始,直到现在,信仰他的人类仍旧有很多。” 卡西迪奥恍然解释着。“所以如果异教神没有其他手段,估计是困不住他的。” 事情仿佛也朝着他的话头而去,眼见“法术”攻击无效,一位黑人胖子身体猛地一阵膨胀,全身外冒出一头巨象虚影,随后,响亮象鸣叫声音霎时响起,轰隆隆着,虚影跟随黑人胖子,凶猛的向着牛头人冲击而去! 然而很可惜,虽说看起来很强悍,甚至跑动都引起地面不断震颤,但直到相撞后,那黑人胖子却猛地一个屁墩反弹摔倒于地,晕头转向的脑袋被牛头人一脚踩了个稀巴烂。 这似乎是这些神祇们最厉害的物理攻击手了,结果没有任何成效。神群中,冒着紫光的箭矢急窜而去,同样反弹落地,毫无建功。 与此同时,一阵与夏尔天赋类似的耀眼光芒倏地于神祇中某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手中绽放,似乎想要对牛头人造成致盲效果,只是具体有没有用处没发现,反倒是令那牛头人勃然大怒,一改之前慢吞吞样子,低头,喘了几口粗气后,脚步踏地猛然冲击而去! 混乱不可避免的发生。聚在一起的异教神们被冲击的七零八落,更有许多被刮擦抓打,撞击的四分五裂。 局面看似已然确定。 只是这些人却并没有真正离去,反而一直围在牛头人周围拖延时间,似乎等待着什么。 夏尔能够看得出来,他甚至也看到了他们的后手。是那位披着白色大氅的奥丁。 此刻他正躲在角落冷冷看着牛头人逞凶而无动于衷,但是浑身上下却绽放着阵阵金色的环状物。 夏尔对于他的手段很好奇,而事实上,这种好奇心没多久就满足了。当一声巨大的叱喝出现后,金色光环破碎,那正威风凛凛的牛头人脚步忽然一停,随后身体一软,竟然就这么轻易的瘫倒在了地上! “奥丁掌管着权利与死亡。”卡西迪奥感叹了一句。“而伏都教却精通死亡,所以才能这么——” 他刚刚解释一半,声音却又戛然而止。 因为下方战场再次发生了转变。 正因为牛头人倒地不起而放松之际,一道深紫色闪电倏地打在了那背负双手,一脸淡定的奥丁脸上,令他一个琅跄,狼狈摔倒于地! 145 渔翁得利 明亮的闪电劈在奥丁身上之时,异教神当中某些则同样突然反水,猛地开始袭击周围其余同类,一时间惊愕叫声此起彼伏,措不及防下,许多神祇接连中招。 “宙斯,你!”惊怒的质问从奥丁口中响起,被袭击后,他瘫在地上似乎已经无法动弹了。 “伏都教只有一个,我们三个神该怎么分?你早该想到的。” 被叫做宙斯的西装中年理所当然地回答,随后侧头看了一眼因为这突然变故而警惕躲远的那位印度女神。 “我应该说,你们早该想到的。” 他似乎对自身实力非常自信,以至于暴起之后根本无所顾忌,对此,那位棕肤的女神冷笑了一声,一声命令下,印度那波人开始与奥丁的人合流攻击宙斯一伙。 于是场面一度变成了以多打少。 可惜,似乎准备的非常充分,尽管人数少,但是宙斯他们那一伙人却根本毫无担忧,在各自身体上绽放起阵阵白色光芒下,他们竟然同样免疫了那些元素手段的攻击! “基督教的上帝虽然蛮横,但也同样很讲道理。在将摩伊拉她们抓走之后,我同样得到了一些补偿。” 宙斯淡淡的笑声从战场边缘响起。 “没想到吧,失去世界后,我的命运三女神可比你们那三位有用多了。” 三位希腊神话当中的命运女神辅助天堂掌管着世界命运,这听起来很搞笑,但实际上的确如此。 奥丁他们也并非不知道,只是以往他们还拿这个当笑话看,然而现在,这事似乎不那么好笑了。 不过对此,印度和北欧两位头领却并没有太过担忧。 “你还是那么自大,宙斯。” 尽管局面看起来不妙,但被打翻在地的奥丁却并没有太过慌张,看着身前俯视自己的西装男,他冷笑了一声。 “可惜,我们都知道,你一直是那种不值得信任的阴险之徒。” 他话音落下,宙斯就徒然感觉有些不对,于是他也来不及继续享受胜利的得意之情了,面色一狠,全身绽放雷电光芒,就要对脚下这位老朋友下死手。 结果一阵凄厉叫声却倏地从不远处冲击而来! 这声音初时听起来非常刺耳,但瞬间却又变换成为了一种,类似于缥缈梵音的声响。 恢弘而又浩瀚,令人听起来就忍不住心声崇敬向往之情。 然后,就见那位棕色皮肤的印度女神竟然开始于凌乱街道上跳起了舞! 这场面很诡异,明明周围是一群喊打喊杀的神祇,这位却偏偏做起了娱乐活动。 只是随着她这种类似于印度湿婆舞的舞蹈开始之后,那周围所有神,不论是自己神还是敌神,全都抱头痛呼,蹲在地上开始瑟瑟发抖了起来! 就连压制奥丁的宙斯也皱眉浑身开始颤抖。 奥丁因此而摆脱宙斯的气息压制,略显虚弱的从地上爬起后,哈哈笑道:“我将我的德罗普尼尔金环借给了迦梨,令她的舞蹈威力大增,但我却能够不受她舞蹈影响,可惜,其他神,就连你也不可能躲得过我们两位联手。所以你应该猜到了,我们最开始就没打算和你一起分享这次的胜利。” “你们……卑鄙。”黑西装宙斯咬牙切齿地回答,颤栗于原地却无法动弹分毫。 “和你比可是差得远。”奥丁说着,看了看周围废墟般的街道上一群神祇颤抖的模样,又看了看那领舞的印度女神。 “你想要看到你的儿子女儿们一个个被我吃掉的样子吗?”他不怀好意的问。 随后不待回答,就踏步向着这些敌人们走去,似乎准备开始行动。 然而奥丁的脚步堪堪走了没几步就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四顾之余,脸色渐渐阴沉不已。 “罗亚哪去了!?”他大吼了一声,表情震怒。 以至于舞蹈的那位印度女神都倏地一停,随后忙转头看去。 结果就发现,本已经被奥丁手段制服而昏迷的那牛头人,此刻竟然不声不响的消失了! 胜利果实就这么无影无踪,以至于令这位女神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徒然发出一阵尖叫。 “是谁!?” 凄厉的叫声惹得周围神祇再次痛呼,不过这叫声并没有爆发多久就戛然而止。 因为一张纸条从天空缓缓飘荡而下。 纸条出现的诡异,在众多目光注视下,被阴沉着脸的奥丁一把攥在手中,随后摊开一看—— 明晚城西米其林废弃修理厂,你们要的罗亚神,不见不散。 …… “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偷窃?” 卡西迪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耿直。听得他身旁两位女巫忍不住纷纷看了这厮一眼。 “明明是救人,为什么会是偷窃。” 名叫罗威娜的尖下巴女巫义正言辞地说,随后掂了掂手中物件,优雅一笑:“这样才叫偷窃。” 她手中是一颗大衣扣子,卡西迪奥看着眼熟,于是低头瞧了瞧自己,发现他左边袖扣消失了一枚。 “你竟然能够瞒过我的感知?”他有点纳闷。 罗威娜得意一笑,却也没解释的意思。 一旁另一位女巫抱胸抽烟,淡淡的看着这一切,感觉身旁这两人实在是有点蠢。于是她转头看了一眼面前紧闭着的卧室房门。 在那群异教神打的火热之际,夏尔就怂恿卡西迪奥将那位昏迷的罗亚神“带”过来。虽说对这件事比较龌龊,但天使并没有拒绝。 而事实上这也很简单。 异教神们正内讧的难分难解,天使的瞬移又很方便,找个合适时机自然没什么难度的就得逞了。 然后他们飞快离开了那地方。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在那里干掉他们?” 几件事情下来,菲欧娜对于夏尔的实力认知无限拔高,感觉那位似乎无所不能。 相比而言,卡西迪奥可比她要冷静的多。 “信仰而生的神祇不死,就算用特定办法除掉也没用,只是让他们陷入沉眠,要不了几十年,或者几百年就会再次复苏。” “那困住他们呢?夏尔的打算是什么?”女巫们是知道那纸条的事情的,所以才这么问。 “我不知道。”卡西迪奥摇了摇头。 “只是想要困住他们同样很困难,实力尚存的异教神同样可以瞬间移动,一般手段根本无法防备。不过每位神祇都有专门的克制手段,就像是恶魔陷阱。” “所以夏尔想要做一个超大的恶魔陷阱?” “也许吧。”卡西迪奥皱眉道:“但我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陷阱能够针对那么多异教神。也许他将那些神吸引过去另有原因。” 说着,他特意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房门,感觉那位实在是很神秘。 夏尔此刻就在里面,还有那个昏迷着的罗亚神。 他说是进行一番研究。然而卡西迪奥实在想不明白,这种信仰而成的特殊神灵生物能有什么研究的可能。 146 神祇种子 深黑色的牛角上隐隐雕琢着岁月的纹路与痕迹,那染血的鬃毛与深棕发硬的牛鼻子看起来和一头老公牛没什么不同。 双眼皮紧闭,毛发旺盛,只是在脖颈以下,却骤然变成了人类身体。 脖子与牛头似乎缝合过,上面隐隐看到黑紫色的丝线存在。令夏尔不自觉的想到主世界的缝合怪。 不过相对而言,缝合怪可没有这头牛现在这么特殊。 单纯的牛头怪自然没什么可在意的,可是如果换成一个被神祇附体的牛头怪,那么就很有意思了。 排除主世界的神祇不提,夏尔遇到的这些神,和他原本觉得的那些,无所不能的,开天辟地般的神祇决然不同。除了某些特殊能力外,它们也就只是一些强大的生物罢了。 眼下就是一个。 尽管它可能诞生的时间不会少于一千年,但却仍旧免不了被宰割的下场。 …… 此地是女巫学院二楼的某间房间内,牛头人就这么静静躺在房间地板当中,而夏尔在打量几眼后,则伸出左手轻轻触碰牛头人额头。 无形而又独特的力量于手指诞生而出,作用在牛头,或者牛头人体内那隐藏着的另类存在身上效果很强。 就见这颗牛头粗糙脸颊上,一股朦胧的恍惚倏然诞生,仿佛隐隐约约的出现了第二张面孔不断在震颤。 夏尔手指一直触碰,那第二张面孔的痕迹就越来越明显,但似乎奥丁的手段很奇特,就算即将被驱逐离体,这位也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 于是最终落入夏尔手中的,是一张刻画着半透明牛头怪的银边卡牌。 【昏睡的罗亚神】 …… 【由人类信念汇聚而成,诞生时间不少于两千年】 …… 【它是伏都教供奉的最高神祇之一】 …… 该拿他怎么办。 低头看着这张卡牌,夏尔思索。 其实有可能的话,他是有想法干掉这种本地神祇来看看能有什么收获的,但仔细想想,这种灵魂性质的存在,干掉了估计也只是一些知识类的东西,而且还不见得有用。 “况且我似乎也没什么手段能够直接抹除一个特殊灵魂……用净化?” 想到这,他还真实验了一下,可惜,这张封印着神祇的卡牌没有太多反应,这证明这里面的东西并不属于真正的黑暗类。 于是思索片刻,夏尔右手一抬,一本黑白皮的大部头书籍随之浮现而出。 翻开这本书,那一页页怪物记录令夏尔目不暇接。只是每一页都显示正在孵化当中。 “距离上次孵化过去多长时间了?” 他有点不大记得,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没几天。 夏尔对此不以为意。对于这孵化的怪物们,他倒是没那么迫切。 将书本翻到一张空白页后,他随之将手中卡牌放在上面,就见那牌仿佛融化一般渐渐融入书页当中,而一行行文字随之浮现于书页之上。 根源之书的特性代表着不论孵化的是什么,夏尔都能够拿来为自己所用,所以就算是这种信仰所汇聚的神祇,他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只是当看清这篇文字,以及文字包围的那幅图案,他却有点愣神。 那上面并不是卡牌当中的罗亚神形象,而是一匹神骏的,包裹在火焰当中的黑马。 而下面的文字记录,也同样与伏都教没有太多关系—— 多斯拉克马神 擅长杀戮与死亡,多斯拉克人的信仰源头 神权范围:多斯拉克海 能力:未知。 根据信仰数量而定 拥有信徒983701名。 正在孵化中。 …… 这是什么情况? 夏尔皱眉,原本以为融合神祇会在另一个世界诞生新的类似的神,结果现在看来,根源之书对待这种神祇相关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为何会出现这种转变,夏尔不大清楚。 不过这倒也不算很重要,他要的只是打手罢了。至于打手是什么形态倒是无所谓。 看了看那正在孵化中一行字,夏尔将这本书合上。 随后令其自发消散而去。 “以后再有这种神,我就直接全都全都融入根源之书里面好了,倒要看看具体会出现什么。” 如此想着,瞥了眼身旁躺着这位胸膛轻微起伏的牛头人,他倒也没动手或者做其他什么。而是起身走向门外。 尽管异教神们看起来实力还不错,但夏尔仍旧有把握对付——因为他储藏的灵魂多。 不过对于接下来的计划,夏尔还需要做很多事情与实验,比如阴影之绳能否困住瞬移,比如陷阱的坚固程度等。 这些都需要卡西迪奥帮忙。 …… 新奥尔良市,郊区一座废弃修理厂内,一伙人正隐匿于荡漾着的水光波纹之后。 从外表看来,这里只有一片空旷而又安静的废弃之地,根本不会发现那特殊魔法以及后面那些神,尽管他们现在颇为吵闹。 “该死的宙斯,如果不是你背叛,我们哪至于被这么戏耍?” 坐在一张椅子上,身披白毛大氅的奥丁满脸厌恶地看着不远处那位中年黑西装。 “你总是这样,用东方的话来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彼此彼此。”同样坐在一张椅子上的黑西装中年抱胸,文绉绉而又不是那么回事的反击了一句:“这叫物以类聚,神以群分。” “为什么你背叛我们之前,就没有仔细派人盯着?” “那你们联手算计我的时候怎么也没考虑到这点?” “我……” “你……” …… 巴尔德尔静静看着这一切,脸色比较无奈。 身为北欧派系的光明神,他当然是站在奥丁这位父亲这边的,只是对于明明与宙斯一伙翻脸,为何还仍旧混在一起这件事情,他并不是那么满意。 当然,更不满意的是奥丁根本就没问别神意见,就擅自做了决定。 这个别的神指的并不是他们这些当手下的,而是三位首领之一的印度女神迦梨。 转头看了看身旁棕皮肤的美丽女子,发现她同样在看着自己,于是巴尔德尔隐藏自己的不满,温和一笑:“迦梨,要不要先歇息一会,有事情我会叫你。” 迦梨抿嘴未达,看向巴尔德尔的目光似乎充满着爱恋。 然而实际上那不过是一句废话——神祇根本用不着睡觉。 …… 此刻时间是被偷走战利品的一个小时之后,这群神并没有老实等待着明天到来,而是直接跑到了这里。 没谁是傻子,他们很轻松的就能猜到,既然那位偷神贼会有这种安排,那肯定会在这里设下陷阱什么的。 所以与其明天赴约,不如现在在这里蹲点,等发现有人来了后,就直接动手。 这些活了不知几千年的特殊物种们可没有遵守旁人规则的想法。 然而很可惜的是,当夜晚的余辉落尽,晨曦绽放,光芒驱散黑暗之后,他们要等的那位却并没有现身。 这群神们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只是源自内心的不甘,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选择继续等下去。 于是清晨、上午、中午、下午。太阳从东方升起,划过整片天空,又从西方落下,直到晚霞再次出现。 “该死的,我们被耍了!” 巴尔德尔耳中听到宙斯怒火中烧的大吼,这令他有种莫名的畅快感。 不过身旁情人也正浑身颤抖非常愤怒,感觉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放心吧迦梨,我一定会抓到那偷神贼给你解气!” 他如此肯定的说着,正欲抱着她给予安慰,周围同类们吵闹的声音突然一静。 这让他内心一紧,忙专心扫视周围,然后他就发现,在修理厂门口,一张纸条不知何时悄然出现,正缓缓飘荡而下。 仰仗着作为神明的视力,巴尔德尔可以清楚看到上面写着的一段话—— 韦弗利山疗养院,不见不散。 147 疗养院陷阱 不远处那座废弃的疗养院空旷而又寂静。 尽管这里一切鬼祟已经被某人清理干净,但夜晚至此,看起来仍旧一片阴森之感。 跟随在神群当中,望着那废墟般的老旧建筑。巴尔德尔耳中出现一阵阵压抑的破骂声。 “如果我抓住他,我一定要他尝尝被关在海姆冥宫的绝望!” “那里根本不算恐怖,我认为应该将他关在纳拉克。” “也许我们可以考虑去东方借一借十八层地狱。” …… 诸神们尽管脸色淡定,但话语却已然充满了不耐。他们这群人换做平时,那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何曾受到这种折腾。 甚至如果不是三位领头者的压制,他们当中已经有人准备离开,不理会这事了。 此次目的,只是蚕食伏都教在非洲,以及黑人群体当中的信仰罢了,这种蚕食如果成功,当然能够令本神系焕发新的活力,只是眼下既然已经被别人耍了一道,那估计事情不会很简单。 三位领头者坚持来此的原因,一是不认为他们这群神聚在一起能有什么意外,二也是不甘心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 不过就算是这样,该有的准备仍旧不少。 “你联系的到底怎么样了?“ 队伍前方的奥丁转头询问宙斯:“如果不行就直说,我们可不是只有你这一种选择。” “你能够闭嘴的话,我想我会更有效率一些。”宙斯阴郁地瞪了一眼这位昔日老朋友,随后继续与他的三位女儿做沟通。 尽管被上帝抓了壮丁,已经脱离了异教神行列,但希腊的命运三女神却仍旧会念着这位父亲的旧情,自然一些小事可以出手帮忙。 比如说现在,通过命运的力量来占卜这件事情的原委,以及内部有无陷阱,具体情况。 在那边还没完事之前,他们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只是这次占卜时间所耗很长,都一个小时了也还没有回信。 “本来还以为能够在夕阳下作战,我不怎么喜欢黑夜,当然,如果我那位兄弟在这里的话,可能会很喜欢,只是他已经没有力量再复活,沉眠许多年了。”等待期间,巴尔德尔如此与身旁的迦梨说。 “有你在这里,怎么会是黑夜?”迦梨风情万种的一笑,惹得脸色阴郁的巴尔德尔豁然开朗。 “亲爱的迦梨,我真希望早些时候能够遇到你。” “现在也不晚。” …… 一对情侣聊着聊着,又过去了近一个小时,那边的宙斯才有所反应。 他睁开双眼,面色在夜晚显得有点阴晴不定。沉默片刻后,道:“我们进去吧。” “结果呢?” “结果就是,我们必胜。”宙斯回答。 随后也不理会身旁奥丁奇怪的眼神,带领自己人就向着疗养院大门走去。 实际上天堂那三位姐妹给予的结果可并非明确,而是一片未知。 是的,一片未知。 敌人是谁、他在这里做了些什么,前因后果…… 除了知晓其中有天使参与其中的影子之外,他们没有什么收获。 但就如同无数年来的无数事件那样,宙斯并不认为此次集结了西方现有神祇半数力量,还能有什么东西抵挡的了他们。 “除非是上帝,或者天堂。地狱也不行!” 他内心充满自信的对自己说,于是前进的毫不犹豫。 这样子显然是胜券在握,于是奥丁与迦梨对视一眼,同样跟随而去。 神祇们是讲究尊卑的,所以尽管北欧的光明神和印度的女神迦梨属于情侣,但在赶路途中,巴尔德尔却也不得不落后几步以示阶级。这令他非常不舒服,但长久的规矩就是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他边走边思考,思考着这件事,思考着与迦梨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思考着如果自己真打算迎娶迦梨为妻子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比方说,她那位在印度地位很高的湿婆神前任,是否会横加阻挠,又比如说,自己的父亲奥丁会如何看待这位充满异域风情的儿媳妇……种种事情回荡于脑海,令巴尔德尔不得不感叹,就算是做神也不是那么容易啊。 “希望一切顺利。” 他最后祈祷一声,已然踏步进入了疗养院之内,于是不做他想,专心警惕周围。 事实上,周围所有同类们都在警惕此地,这种情况下,傻子也知道这里肯定充满了那未知敌人的陷阱。 可能在脚下、可能在周围墙壁,可能在天花板,也可能隐藏在空气当中。 “我感受到了大量的灵魂存在。” 顺着走廊深入途中,一位同类突然开口。 “这座疗养院如果没有人类灵魂才是怪事。” “不,并不是那种散漫的怨灵,而是……它们似乎很密集……” “密集?在哪?” “好像就在脚下,但似乎却又没有……” 寂静的长廊内,若有若无的交谈令所有人都大为警惕。 然而直到通过这条长廊,进入一片大厅当中,他们也没有遭到任何陷阱伏击。 这令许多神松了口气,但仍旧有很多抱着警惕态度对待周围一切。 巴尔德尔是警惕的其中之一,甚至变化出现后,他都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只是耀眼光芒从手中绽放,却发现这一手不过将一缕人类灵魂灼烧的哀嚎不已之后,他却隐隐感觉好笑。 小题大做,不过是一只鬼魂罢了。 正如此想着之际,他前进的步伐却突然一顿! 并不是他想到了什么,或者主动停下来的。而是脚下突然传来一道强大的阻力,令巴尔德尔无法在前进分毫! 不论是什么,一定不会是好事情、于是刚刚有这种感觉出现,他就紧忙发动自己的瞬移,决定先离开此地再说。 然而以往那颇为顺畅的能力,此刻竟然没有任何效果! 脚下的束缚仍旧如故,周围场面依旧,仿佛直接将他的整个神体给焊死在了这里! 周围也接连传来阵阵惊呼,抬眼扫去,一共二十多位同类的脚下,此刻全部被一道道阴影般的物质所缠绕。 地面阴影潜藏在暗淡光线下,不是很起眼,但却难不倒他们这些特殊物种的眼睛,特别是此刻这些东西还缠在他们脚踝与腿部。 同时,原本那布满灰尘的地表,也渐渐浮现出一道道未知而又奇特的符号。 此处大厅周围墙壁处,也蔓延而来无数条相同的阴影之蛇,那是比黑夜更为漆黑的一种颜色,四面八方,仿佛鬼祟的幽灵。 巴尔德尔见此抬手一朝,纯粹的光令那阴影一顿,只是却并未成功阻挡住,反而受刺激一般更加激烈,极速窜动而来! 耳旁听到周围许多同类抵抗挣扎,甚至包括自家老大奥丁那充满威严的特殊叱喝,然而在这种诡异物质面前,却仿佛徒劳。 巴尔德尔最终看到一个人,一个穿着一身黑西服的年轻人。 他出现在不远处边缘位置,商贸之神赫尔墨斯身后,很用力的将一本厚厚的怪异书籍拍在那位西装革履的同类脑后。 148 清扫一空 原本与正常人无异的头部,随着被某本怪书触碰,右脑侧面突然朦胧的化作淡淡金色光粒溶解钻入书中,随后,这种分解以一种递增趋势不断增加速度,令当事神异常惊恐。 与周围其他神祇一样,因为脚下特殊束缚,这位商贸之神同样没有办法脱离原地,甚至当脚下束缚不断伸张蔓延至其全身,两侧也窜来许多仿佛活物一般的阴影之后,这种束缚就更加紧固了。 他又没有曾经利维坦的那种一分为二能力,于是在周围神祇们惊骇的目光下,这位神祇慌乱叫嚷着,最终化为一群淡金色的“萤火虫”汇聚飘荡而去。 而那方向,则是凶手现身所在。 此刻,暗淡光线下,周围莫名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人类灵魂,飘动荡漾间,令此地充满了虚幻的重影。 被束缚的神祇们有能力透过幽魂看向真正环境,所以他们能发现,那位一身黑衣的敌人正不断闪烁着出现在一位又一位同类身后。 每出现一次,他们的同类就会开始向着光芒化分解演变! “别让他碰到!”为首的宙斯大吼。 尽管不清楚这化为光粒会是什么后果,尽管从声音听起来这些被化作光粒的同类没有多少痛苦成分,只有惊慌,但敌人显然不会好心的只是让他们体验一次特殊遭遇。 于是他边吼边挥动手臂,就见那骤然出现于空气当中的闪电轰的一声,劈在了那人现身之地! 只是对方似乎很机敏,被劈之前就倏然消失在原地。一位倒霉的女性神祇替代他承受了这次攻击。就听她惨叫了一声,化作淡粉色光芒的速度徒然一阵加快。 显然,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肆意攻击很难不伤到自己人,但宙斯对此毫无顾忌。 手臂挥舞间,一道又一道闪电攻击接二连三。 不过当大厅两侧伸来无数阴影“蛇”缠绕宙斯身体后,他再展开攻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不论他如何挣扎,那阴影蛇都无法被挣脱,于是这位名号颇为响亮的希腊主神全身渐渐被阴影缠绕动弹不得。 他因此而浑身散发大量深蓝的雷霆闪电,想要靠着这种办法来挣脱束缚,只是当一本书触碰到他后脑勺后,这种想法就已然不可能再次实现。 …… 夏尔收割的速度很快。 自从察觉到根源之书可以任意吸收神明,而不会只吸收一个就无法生效之后,眼下这些敌人就变得很简单了。 异教神们杀不死,各自弱点也是千奇百怪,但却统统逃不掉根源之书的种子化。 夏尔只需要出现在他们周围,然后使用书页一个个触碰,就足以清理掉他们。 当然,这个行为的前提是将这群异教神困在此地。这点对于其他人来说倒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因为异教神们会瞬移。 夏尔也曾头疼于此,不过在对卡西迪奥的实验中,他发现阴影之绳魔法阵足以克制这种奇特的能力。 阴影之绳的效果是投入的灵魂越多,效果就越强,而夏尔这次伏击,基本将在这个世界收获的所有人类灵魂全都投入了进去。 那么多的灵魂效果,根本不可能只限于束缚肉身,事实上如果单单肉身的话,那还不如真正的钢铁绳子来的实惠。 它是可以作用在灵体身上的! 这造成的结果就是,尽管这些人还拥有一定攻击手段,尽管他们可以扭断自己光粒化的脑袋而不死,但因为灵性上的束缚,却根本无法摆脱陷阱,也打不到放出大量灵魂,在这里任意瞬移的夏尔。 当然,他们打不到夏尔,却不代表无法打到脚下魔法阵。只是就像曾经夏尔对光之女说过的那样,魔法阵已经生效,打坏了也无所谓。 这种魔法阵的作用是酝酿阴影之绳,而非维持。所以自从束缚住目标群体之后,它就已经没有了价值。 …… 光线暗淡的疗养院大厅内,五彩斑斓的攻击越发稀少,就像是绽放的烟花逐渐落幕一般,枯萎凋零。 一位位或声名显赫,或无人问津的古老神祇们统统化为各种颜色的流光,汇聚于夏尔手中根源之书当中,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 不过他们却也并未完全消失,随着这些异教神接连化为光粒,他们身上所携带着的特殊器具却不会因此而同化。 就听叮叮当当的声音时有出现,金属与水泥地面碰撞的响动清脆悦耳,于此地分外明显。 原本二十多位的异教神不断减少,最终,将一对鸳鸯“拍死”之后,场地内只剩下兀自站在那里被阴影包裹纠缠的奥丁。 夏尔已然停了下来。 只是面对着那位浑身被包裹在漆黑影子当中悄无声息的老者,他却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站在他五米多远的位置仔细观摩。 “怎么,不敢上来了?” 奥丁的话语低沉不已,听不出喜怒。因为他周身充沛的阴影,也看不到表情。 “听说你有个宝物叫做瓦尔哈拉。”夏尔问,拇指微动,手中拎着的书本翻到了一张空白页。 “你想要瓦尔哈拉?”听他这么说,奥丁哈哈一笑,“那可不是什么宝贝,不,那当然是宝贝,事实上,我就是瓦尔哈拉!” 听到这话,夏尔微怔。 “既然这样……” 他说着,脚步缓缓靠近这位唯一存留的神祇,不过他并未完全靠近,耸搭的右手就悄然打了一个手势。 于是正做好某种准备,凝神以待的奥丁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力量猛地于身后袭击而来! 一个踉跄,他脚步不自觉前进几步。 显然,他并没有真正被束缚住。但他也同时发出了自己的攻击! “我还要谢谢你替我除去了这么多累赘,哈哈!解决你,西方世界的信仰就将全都是我的了!” 浑厚的大笑伴随着一道金环轰然扩散,无视其周身阴影,瞬间向着四面八方袭击而去! 这攻击速度非常之快,只是因为提前暴露,且有一定距离,并没有马上就波及到夏尔身上,这也自然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反应时间。 于是夏尔的身影倏然消失于原地,而那尖锐的金环则迅速扫过半空,轰的一声撞在疗养院周遭墙壁上,直接将那混凝土墙壁切开一个狭长而又透风的豁口! 可见其攻击威力。 可惜…… 知道自己没有打到人,奥丁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后正待瞬移离开此地,但没有任何征兆,夏尔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手中书用力撞在了他的脸上。 “你——” 不解的声音只来得及出现一瞬间,光粒化随之开始。 奥丁对此充满错愕。 他明明观察了许久敌人的瞬移规律,必须有人类灵魂存在才能进行。怎么事实与之完全不符? 夏尔自然没有给他解释的打算,实际上他的瞬移是可以依靠阴影之绳来进行的,因为那也是无数的灵魂凝聚而成的特殊死亡力量。 只是之前没必要罢了。 远远躲开那位化作金光开始消散的北欧主神,生怕其临死反扑伤到自己。又有些担忧这位“壮士断腕”,将脑袋拧下来然后逃跑。 不过直到对方完全化作“萤火虫“也没有意外出现,这让夏尔松了口气之余颇为纳闷。 “宁可去死也不放弃脑袋?” 他有点疑惑这是为何,不过事情已经结束,倒也不需要太在意。 朝着现身的卡西迪奥点头致谢后。目光看向地面零散的各种器具。 爆装备了。 149 等待与琐事 女巫学校所在的街道一向安静,少有车辆或者行人路过。 清晨光芒笼罩下,周围除了建筑之外就只有稀疏的树木了。 稀薄雾气弥漫视线内的一切,证明着这又是一个潮湿的一天。 “海港城市总是免不了空气潮湿。” 站在白窗纱前观望外面清冷的一切,夏尔泯了口手中茶,微微感叹。 门外传来的阵阵尖锐声音完全吸引不到他的注意力,那是年轻女巫们又开始因为一些小事而大吵大闹。伴随着她们的叫嚷,还有一些老女巫的怂恿与幸灾乐祸的笑声。 不过这些倒是没有太吸引到夏尔的注意,他反而对于外面那位站在别墅门前走来走去的女校长颇有留意。 对方正在打电话,那眉头紧锁一脸严肃的模样显然不像是听到了什么好事。 不过夏尔倒是知道这位在交流些什么,因为她有一个嘴巴不是那么严的老妈。 “如果你女儿实在没办法的话,可以叫她来找我。” 观看片刻,他突然说了一句。 “你会治不孕不育?” 坐在身后椅子上摆弄手机的菲欧娜声音略有狐疑。 …… 昨天晚上的行动并没有她跟着掺和,所以今天一大早发现这位已经返回后,就迫不及待的来这里想打探一番情况。 倒是没想到夏尔会突然说这点。 “我不会。” 夏尔很诚实的说,随后转头看了这位女巫一眼:“耶稣的圣包皮,听说过吗?” 女巫闻言若有所思。 她对此当然是听说过的,尽管这东西听起来有点扯淡,但实际上它真的是基督教特殊宝物,单是欧洲就有好几座教堂宣称他们供奉着这个圣物——显然耶稣不可能有好几个包皮。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倒是没人认得出来。不过据说冲着它祈祷的话,对于女性不孕不育是有奇效的。 “真的圣包皮在我这里。”夏尔回答,“而它也的确能够对你女儿现在情况提供一些帮助。”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她会很感激你。”菲欧娜呵呵一笑。 夏尔见此耸了耸肩。 这位对此兴趣不大,似乎不是很希望女儿能够怀上孩子的样子。夏尔不清楚她怎么想的,但既然人家不感兴趣,他也就不做这个好人了。 事实上,夏尔提议这点,不过是因为顺利解决了神祇这件事情而心情不错罢了。 换个时间,他才没心思关注某位女巫能不能生出娃这个问题呢。 “我们那位天使去了哪?我早上没见到他人。”身后菲欧娜问。 “朋友有事,他被叫去帮忙了。”夏尔回答。 “朋友?” “一群不错的猎人。” 听到猎人这个词,菲欧娜明显皱眉。 尽管同属于人类,但实际上有许多猎人将女巫当做妖怪来看待,甚至有专门针对女巫的手段与团体。所以就算一定程度上猎人们维护了美国治安,但女巫们却罕有对他们有所好感的。 “猎人都是一群种族主义者,我相信他们早晚都会将天使也当做怪物来——” 她话并未说完,就被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所打断,在夏尔应声后,一位尖下巴女巫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看了看站在窗前的夏尔,又看了看坐在后面的菲欧娜,这位女巫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嗨。” 虽说没有说什么,但既然来找夏尔,那么她显然是有事情的,于是菲欧娜见此站起身。 “我先离开。” “别别!”尖下巴女巫忙抓住了她的胳膊,随后在对方奇怪的目光下,她有所心虚地笑了笑:“这个……我……” “你想要帮助?” 窗前的夏尔替她说完了这话。于是尖下巴忙点头。 夏尔早就知晓这位对自己有所诉求。 正常情况下,他倒是没心思理会,只是眼下无事一身轻,夏尔倒也没直接拒绝,而是示意对方说下去。 于是叫做罗威娜的尖下巴女巫酝酿了一下情绪,脸色渐渐悲愤地道:“很久很久之前,因为一点点的,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被集会的女巫首领封印了身上大部分魔力,以至于这些年来受尽了不应该受到的委屈和屈辱,还有——” “说重点。” 于是罗威娜忙道:“我想请您帮我个忙,嗯,我身上的封印,虽然这些年我一直没有中断尝试,但因为魔力不够……” 别听她声音显得可怜兮兮,实际上这句话罗威娜可是酝酿许久了。 自从于魔法效果下发现夏尔后,她就已经打起了这个主意,不过作为一个小心谨慎的女巫,她却没敢直接与之接触。 而是怂恿自己的女巫朋友,也就是菲欧娜做自己的探路先锋。 直到现在,感觉夏尔是一位脾气还算不错也没有什么怪癖的死灵师,她才敢开口请求帮助——死灵师的性格一般都很怪。 夏尔可不清楚其中门门道道。同时,魔力是什么东西,他其实也完全不知道。 他施展法术从没依靠过魔力,以后的道路也同样不需要。但对于罗威娜此刻说的这点,夏尔倒是不算完全没有办法。 昨天晚上他的收获之一似乎就能解决此事,只是夏尔还没弄清楚那些东西的具体使用办法,自然不可能应承什么。 于是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会考虑。 见此,抱着期待且忐忑的心情,罗威娜告退离去。 左右无事又问不出什么来,曾经的超级女巫也跟着一起离开了这里,最后房间内只剩下夏尔留在原地。 …… 夏尔昨晚的收获并没有太多。只有五件罢了。 奥丁的一柄长矛,宙斯的宝贝雷霆,那位印度女神身上的金色手环,还有一个黄金天平,和一片嫩绿色的叶子。 很少,不过夏尔对此倒也并不意外。 这种包含特殊能力的器具与它们的主人一样,随着时代变化,时间流逝,力量也是逐步递减,最终,熬不过去的都会沉寂或消散。 能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曾经非常了不起的东西了,而这种物件注定很少。 少其实无所谓,关键夏尔现在还用不上。 真实之眼提示这些器具需要一定神力才能使用,就如同夏尔曾经在克劳利藏宝内获得的那些,古代神话当中耳熟能详的东西一样,并不可以直接拿来就用。 于是他也只能暂且搁在另一个世界,等待慢慢研究。 …… 神祇的事情完毕,夏尔基本上没有其他事情可做,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留在女巫学院当中看着菲欧娜忙前忙后召集女巫,也没提醒她其实自己早已不需要这么做了。 不过因为某个牛头人的缘故,一位原本处于敌对状态的巫毒女王倒是加入了进来。所以也不能说夏尔“毫无贡献”。 他的主要心思全部放在了练习法术以及那特殊的痕迹能力之上。对于其他事情基本很少关注。 包括猎人联盟的正式组建,迪恩曾经给他打过电话,只是夏尔并没有去。 那位十字路口之王克劳利也同样联系过他。怪里怪气的话语间充满了各种阴谋诡计的味道,然而夏尔同样没多理会—— 对方似乎还没发觉自身的宝藏被盗这件事情。当然,他倒也知道夏尔曾经闯入地狱当中,毕竟那次目击者有许多。 还有死神们对于修黎社的反击,颇为顺利,夏尔并没有再次动手,他只是在死神们行动陷入某个瓶颈时,提供了一枚绿色骷髅头。 于是这个往昔能量颇大的组织因此而元气大伤。 不过具体种种夏尔没有多心思了解。闲暇之余,除了处理一些琐事之外,他一直在等待着某位的到来。 因为主世界教会不靠谱考验,夏尔这次驻留的时间比较多,足有九天,处理修黎社以及异教神其实并没有耽搁多久。 不过直到他时间快要耗尽,那位叫恰克的上帝才姗姗来迟。 150 无法带出的黑暗 拗口的咒语声下,一道稍显朦胧的人影化作一缕缕灰烟钻入夏尔手中的玻璃球当中,最终将原本透彻的玻璃球内渲染的一片雾气朦胧。 上帝出现的时候,位于女巫学院卧室内的夏尔刚好练习完毕这个叫做灵体封印术的法术。 这法术的能力是将目标或者自身灵体封印在器具当中,如果器具合适的话,是可以保护灵体不受外界力量侵蚀的——无人理会的孤魂野鬼,神志会愈发模糊,慢慢失去意志。 记忆没错的话,他那位姑妈曾经就是将自身灵体封印在一个玻璃球当中等待时机,不过撞在夏尔身上倒是也有够倒霉。 “你这个能力很有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背后传来的声音令夏尔心思一动,随即转头看去。 一脸短络腮胡的棕发青年随之映入眼中,静静站在卧室中央,看起来和一个普通白人男子没什么不同。 “早上好。”夏尔打了个招呼。 恰克点头回应,随后若有所思地道:“我一直很好奇,你的世界当中也是有灵魂的?嗯,请原谅,毕竟我没有去过其他世界。而且我一直以为灵魂是我发明的。” “当然。” 将手中稍显凉意的玻璃球放在书桌上,夏尔道:“不论是我所在的世界,还是我去过的其他世界,灵魂都是最基本,也是最普遍的物质。” “那……你见过的灵魂和我这里的有没有不同的地方?” “据我所知,没有。” 恰克闻言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的叹了口气。随后接过夏尔给他倒的一杯咖啡后坐在床沿上。 “将我妹妹的意志剥离出来很费事。”他泯了口咖啡,道:“我一边要小心不伤害到她的思维,一边还要处理不稳定的根源力量。中途甚至差点出现差错,幸亏我运气不错……事实上,我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睡过觉了,包括我最爱的午休。” 这段话槽点好多…… 夏尔呵呵一笑:“所以你完成了吗?” “当然。”恰克点头,将杯子放下后,从裤兜内掏出一枚看起来黑乎乎的,拇指大小的菱形水晶。 “这就是我妹妹——不对,这是我前妹妹。” 仔细打量了一眼这枚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水晶,真实之眼提示这东西蕴含着黑暗的意志,但并非是世界真实,夏尔对此也不太意外。 见恰克伸手递过来,他随即接过,随后就听对方道:“我曾经干过这种事,可惜不管我将它放在哪,甚至专门为它创建一个新世界,它也完全没办法与我分开。不然就不用这么麻烦了。额,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可以试试能不能带走她,我希望能,但也不一定。” 这位显然很期待妹妹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夏尔于是点了点头,没有犹豫,直接抬手从侧方拧开一道缝隙,然后将手中钻石扔向其中。 那看不见的门缝旁人察觉不到,但作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恰克自然不可能被瞒过,他对缝隙后那充满陌生气息的世界非常好奇,但他更在意那枚水晶。 然而很可惜,那水晶却并没有消失在门后,而是像是撞在了墙壁上一样反弹回来,被夏尔灵巧的接回了手中。 “这……” 恰克见此内心一沉。 夏尔对此也是皱了皱眉,想了想,拿着这枚水晶向着门后走去。 然而当他踏步进入一片冰天雪地当中后,低头一看,手中水晶却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联系太深没办法带出去?” 原地思索片刻,他转身回到女巫学校的卧室内。 就见恰克此时正拿着那枚水晶唉声叹气,看到夏尔走回来后,他摇头道:“看来还是不行,我想多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未必。” 夏尔摆了摆手,道:“我可以将她硬拽出去。” “硬拽?”恰克闻言忙问:“怎么拽?” “用特殊办法。”夏尔回答。 想到自己曾经在冰与火时,就拽过类似黑暗的异神,所以夏尔对此倒是有一定把握的:“联系另一个世界的死亡,然后将这东西献祭给它。” “你的意思是杀死她?” 恰克闻言皱眉。 “死亡的确是比创世者同等层次的存在,我的世界就有一个很麻烦的老头,嗯,也许你已经见过他了。他总宣扬就算是宇宙也总会有死去的那天,创世神也一样。虽然我不信,但我还是把它给关了起来……我的意思是说,你的世界的死亡可以杀死我妹妹?” “并非我的世界,是另一个世界。”夏尔直言回复。 既然已经被眼前这位发现穿梭时空的能力,夏尔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实际上也藏不了什么,没人会是白痴。 “我曾经干过这件事,所以有一定把握。” “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 夏尔回想了一番,道:“没啥后果,旧的黑暗离去,新的自然诞生,可能有点动荡。” 他这话可没忽悠人,冰与火之歌时的确诞生了新的夜狮,不过被他一口给吞了下去。 “这……”恰克闻言犹犹豫豫地回答:“我在考虑考虑,我没想过要杀了她的。” 夏尔对此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如果他不说会造成死亡的话,没准这位就能同意了,但夏尔并不后悔自己这么开口。 虽然这位看起来一副傻白甜模样,但夏尔可不相信他就真的一点城府也无。 在这种存在面前,实实在在说话可比撒谎要来得强。否则如果被察觉撒谎还会闹出一些不愉快。 毕竟交易的时候能撒谎,但之后世界真实却还需要依靠这位来带自己去寻找。 只是这么一来,估计世界真实这件事还得等一等了…… 夏尔暗叹了口气,但也并没有太在意。毕竟他实际上也没有太过着急的事情。 不过紧接着对方的一句话,却令夏尔感到有些出乎预料。 “我妹妹的事情等我仔细想想再说。我先带你去逛逛我的世界,你不是说要看那个,世界真实的吗。”坐在床头的恰克沉默片刻后提议道:“正好,如果你想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这里有趣的地方,单纯的人类世界如果待久了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 听这厮的语气,就好像正在给来家做客的客人热情介绍,令夏尔恍惚间生出一种,这段时间所做一切基本白费了的感觉。 151 故事 无数画面如幻灯片一般从眼前闪过,周围仿佛陷入了光影交错的时空隧道,脚下悬空,视线内一切极速掠去,一股沉闷之感从胸膛油然而生。 等到脚步落地,之前还处于女巫学校卧室当中的两位,此刻已然来到了一片荒芜的海滩边缘。 “如果要说世界真实,那么你觉得这里够真实吗?这是人类未出现之前,还没有陆地生物的时候,更早就没办法了,时间长河并没有记录。” 天空阳光很亮,寒风凛冽,上帝恰克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夏尔并未回答,而是望着那一望无际的浩瀚海洋久久不能说话。 一言不合就穿梭时空,关键是带他穿梭进入许多亿年以前…… “你可以随便在这里走走看,当然,不需要顾忌什么,尽管一脚下去可能会踩到人类祖先,但实际上时间长河会修正一切错误,它就像是一条缓缓流淌没有终点的水流,始发地的水已经一滩死寂,只有流淌在最前面的那些才会渐起浪花。所以说,距离当代百年内的历史有可能会被改写,但这种太久了的是肯定不会影响现实的。” 恰克仿佛讲解员一般的与夏尔说道。 “或者说时间长河本身是世界真实?不过我不认为它是,它只是一个世界诞生的辅助罢了。可以称为一个我创作的记录者。” “时间长河有实体吗?” “实体?你的意思是……那倒没有,它就像是世界的痕迹,无处不在,不过想要进入这里需要一定权限。” 夏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目光则一眨不眨的盯着从水面上露出来的一只模样很丑的黑鱼。 当然,他这倒不是认为这东西是什么世界真实,而是单纯好奇而已。 陆地生物还未诞生之际,海洋生物刚刚着陆? “看样子你并不认为这里是你要找的地方。”恰克一直在观察这位似乎对业务不是很熟悉的“同行”,虽说看起来他对于此地挺感兴趣,但显然没有太重视。 于是恰克道:“我一直认为我和我妹妹才是最真实的,我创造了这世界,而她擅长毁灭,最初也只是我们两个有思想的存在。” 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夏尔暗暗思索。 然而可惜不是。 有点遗憾,但也算是庆幸,毕竟如果这位上帝真的是目标,那么他以目前而言的实力似乎毫无胜算。 …… 于海滩驻足许久,两人离开此地。 又是一阵错乱的穿梭,他们回到了女巫学校当中。 “也许是虚无?” 恰克喃喃着,抓在夏尔肩膀上的手并未松开,而是就这么一直保持着。于是眨眼间,夏尔发现自己复又来到了一处漆黑的陌生世界。 是真正的漆黑,上下左右,前后。 除了他与恰克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建筑、没有活物,当然也没有空气。 一层淡淡的白色光芒围绕着夏尔与恰克,避免着周围莫名物质的侵蚀。 “除了死亡外,我唯一忌惮的就是这里了。你可以仔细看看,但实际上我们需要快点。” 他小声与夏尔说。然而对此,夏尔却只是摇了摇头。 真实之眼提示这里名叫虚无之地,是一切事物终焉存留的地方。然而这里明显超出了世界的范围。 于是恰克很果断的带着他离开此地。 之后他们两个接连又去了被汹涌地狱火所包裹的地狱核心地带,被无数神圣建筑云层所围绕的光芒天堂。 跑到了充满童话风格的独特之地,进入了一处随处可见百米高树木的雨林当中,看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庞大怪物。 然而这一路上与其说是寻找真实,不如说是观光旅行。 恰克的目的显然不只是帮忙寻找夏尔的目标,隐隐还在满足他自身的炫耀心情。 没错。虽说一位上帝拥有这种心理很令人诧异,但实际上夏尔能够感受的出来。 这倒也不算意外,毕竟按照他说的话,这么些年来,夏尔是他世界唯一的客人。 当然,他也真的不清楚夏尔是在找什么。毕竟在他的理解当中,世界的真实除了他以外,似乎没别的更有资格这么称呼了。 两人用了一天时间来寻找,然而仍旧毫无线索。 于是他们坐在纽约时代广场的长椅上,就着背后夕阳的光芒,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 “事实上,我认为这周围一切也算得上世界真实。你瞧,网络、衣物、科技、各种美食,人类文明的创造力令人惊叹,如果没有他们,我的世界也不可能这么绚丽多姿……尽管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些人类很烦。“ 恰克的声音不加掩饰,惹得旁边路过的一位黑人小哥眼神像是看傻子一样。 “当然,他们最开始也不是那么有趣,我是说在我还没离开之前,不过随着……” 这位一脸感怀的说着,夏尔听得有些心不在焉,脑子内仍旧在思索着这个世界当中,到底什么才是世界真实。 上帝不是、黑暗不是、那所谓的时间长河也不是。 应该是什么? 想着,夏尔突然灵机一动:“你的创造……我是说,你是如何创造这一切的?” “这个……” 恰克想了想,抬手拍在夏尔肩膀处:“跟我来。” 他话音未落,周遭一切就倏然变换,成为了一处书房。 壁炉火焰静静燃烧,散发阵阵温暖气息。书架上摆满了书,充沛的阳光从书房深处墙壁上的十字窗口照耀入内,也将临近窗口的书桌挥洒的一片斑驳。 “我创作的时候一般就在这里,当然,它以前不是这个模样,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与时俱进嘛……” 耳中听着恰克感怀的话语,夏尔扫视一眼这座书房,目光却突然放在了书桌之上。 或者说,是书桌上那台打字机。 棕黄色木质外壳,金属键帽上颗颗英文字母颇为规整。看起来很怪异,也充满西方化, “我能碰一下它吗?” 他伸手指向那东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以免暴露自己的紧张。 “当然可以。”恰克闻言耸了耸肩。 这台打字机其实是一个辅助他创造的工具。 早年他发动能力全靠一张嘴,但后来感觉效率太低,于是就变成了树枝、然后是笔、再然后就是这种打字机。 他之前有想过更新换代变成电脑的,不过因为这位外来者的缘故,恰克被吸引了注意力,对曾经那事也就没怎么多留意了。 而这台打字机尽管属于一种特殊的“创世神器”,但创造的本源仍旧是他所掌控的那些力量,所以实际上,他并不认为这东西会是夏尔寻找的世界真实。 然而实际上,它的确是。 踏步走近书桌,窗外挥洒而来的阳光笼罩下,夏尔抬手触碰。 于是真实之眼的提示飘过眼前。 …… 【你触碰到了世界真实(故事),你的第三扇穿梭门开启进度(1/1)】 152 浩瀚星空 触感温润中又带有一丝丝独特的清凉,随着夏尔伸手触碰在这台打字机上,一股奇特力量蔓延而来。同时,他的眼前也变得一片恍惚。 一幅幅画面接连闪烁于眼中。 无尽的,仿佛爆炸,但又犹如百花绽放般的画面飞快闪过眼前,耀眼的光则于此地四处飞窜,最终进入一颗凄冷的星球当中。 …… 荒芜暗淡的海滩处爬出一只丑陋的黑鱼,一蹦一跳间,无声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 广袤陆地渐渐出现造型古怪的植物,昆虫、哺乳类动物、万物飞速进化演变。各种造型生物相继诞生。 …… 夏尔看到了一片纯净的光围绕着一只猴子,也看到了猴子突然的变化以及遭遇,随后,一幅幅人类创世纪初的历史画卷出现在面前。 有熟悉的、陌生的、似曾相识的。 最终全被大洪水所淹没。 但洪水并不是终结,之后复又闪烁过各种片段,古代王国的发展、或丑陋或美丽的建筑、中世纪的黑暗与孕育,以及某位航海家发现新大陆,殖民地的战争。 最近画面是两位熟悉的面孔,正是夏尔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温彻斯特两兄弟。 随后,一切画面全部消失殆尽。 …… 【你接触到了创世者的根本性力量】 …… 【你对穿梭门的挖掘度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 【你的第一世界与主世界时间同步,你现在可以随时进入第一世界当中】 …… 【穿梭门开始进化,期间穿梭功能不可用】 …… 接连的提示信息飘过,视线刚刚恢复正常的夏尔来不及告别,脚下就突然传来一阵强烈吸力,随后他眼前一黑,脱离了邪恶力量世界。 然而双眼恢复正常之后,所见,却并非第三个世界,而是一片星空。 一片浩瀚的,仿佛无边无际一般的星空。 抬眼望去,那繁星点缀璀璨穹顶,周遭一片深邃幽冷,仿佛抵达宇宙当中一样。 一两颗流星不时划过天际,星辰散发的淡淡光线笼罩周围,令夏尔怔怔半晌才反应过来。 然而当他低头看去之后,却又被脚下一切给冲击的瞳孔一缩。 下面也是一片星空! 那明亮星辰似乎一抬手就能抓到,却又遥不可及,脚下浩瀚的星云仿佛近在咫尺,绚丽多姿的模样很难不引人沉醉其中。 不过在这层星空之上,还是有着一片“陆地”的。 星空在下,脚下实际接触的是一片透明,仿佛玻璃一样的平台,隐隐画面从中闪烁不定,仔细看去,那似乎是某个中世纪世界的场景片段。 “冰与火之歌?” 夏尔隐隐得出结论。随后抬眼扫视周围,发现这处广袤的地域当中,有着许多像他脚下这片玻璃一般的平台,只是分布凌乱,也并不直接连接。 一条条隐隐的,犹如网格状一般的深蓝线条将这些碎片相连接,构成了一片仿佛无边无际的漂浮广场。 “穿梭门的某种真实形态?” 他隐隐有所明悟,随后开始于这里扫视检查了起来。 在这座平台深处,有着一座纯粹金色构造的门。那刻画着的荆棘纹路让夏尔隐隐察觉到那可能是返回主世界的通道。 脚下平台大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而临近脚下这片平台的,是一片深蓝线条,朦胧且厚重。 脚步稍微靠近,就能看清与线条相连接的另一片透彻平台,然而那里看起来距离很近,实际上根本没办法跳跃过去。 不过隐隐的,夏尔也能够看到那“玻璃”当中当中闪烁着的画面,似乎是邪恶力量世界。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自打出现在这里后,就一直隐隐释放着淡淡光芒将夏尔包裹,他感受了一下,在这里似乎能够召唤那座无形之门进入脚下世界,于是夏尔尝试。 没有召唤出门,但他整个人却直接陷入玻璃当中,然后出现在了一片冰天雪地。 而当他使用戒指开门之后,却又能够再次出现在这古怪的星空世界。 “随时进入指的是在穿梭门世界进入还是主世界当中也可以?那么如果都能够随时进入冰与火之歌的世界,时间流速是如何计算的?” 他对于此很是好奇,但穿梭门现在正升级当中,也没办法探究什么。 这地方看起来属于一片未知所在的安全区,并没有什么危险,似乎同样也没什么可多留意的。 仔仔细细在这里转悠了一圈,感受着那种仿佛站在无尽海洋中央随时都能掉下去的感觉,夏尔尝试凝聚卡牌然后甩到其他地带以期来个瞬移。 可惜卡牌甩出后,在脚下平台边缘位置就像是撞在了一片无形的墙壁,直接反弹了回来。 夏尔对此有些失望,但并未放弃尝试。 他随后又召唤出根源之书,然后来到平台边缘位置呼唤其中怨灵,可惜,怨灵同样也没办法跨过那堵墙壁。出现的位置也不是正常的正前方,而是侧面。 真实之眼不知道是能量耗尽还是在这里失效,总之对周围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夏尔并没有着急从那座门离开。他反而对这里的时间流速很是好奇。 于是他尝试进入冰与火之歌当中做了些小动作,又返回此地呆了片刻。最终两方对比,确定两地时间流动速度呈正比。 然后他看向那座门。 “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看起来很震撼。难道这里真的只是穿梭门另外一种表现?” 夏尔有些怀疑这处平台上唯一的那座门可能并不是他猜测的那样,于是他想了想,踏步向着平台深处走去,观摩半晌后,推开金属大门,一跃而进。 没一会,他却又回到了此地,脸色无奈。 事实证明他猜的没错,那门后的确是主世界,而且仍旧是他平时返回所在的庄园卧室。 “可能升级完毕会出现新变化?” 最后扫视了一眼周围,夏尔摸了摸下巴。 穿梭门第一次升级带给他的是根源之书这种强悍宝贝,也不清楚第二次会是什么。 1 冬雪时节的日常 稀薄仿佛绒毛般的雪花于阴暗天空中缓缓飘荡而下,构成了一幅凄冷的庄园画卷,并不算太严密的窗沿间隙隐隐风声传入,带来一丝丝凉爽的气流,也驱散了身后壁炉,以及地板之下保温管道散发出的热量。 淡蓝色的窗纱已经被抚开挂在两侧挂钩之上,夏尔静静站在窗前,手中握着水杯,热气腾腾的水雾从中往外冒出。 窗外一切都显得很是冲突,尚未从温暖气候当中反应过来的淡绿色草坪骤然被白色浸染,形成了一抹独特风景,通往庄园大门的石砖小径上不断有仆人外出扫雪,却总是在扫完没几分钟再次被白色覆盖。 那一整天从不间断巡逻的安保人员们身上原本薄薄的蓝色衣衫也变成了相对厚重一些的棉绒材质。背后背着的一条条木柄燧发步枪与长剑交叉的模样看起来特别有时代气息。 沉吟观察半晌,他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 “据说沙文帝国的皇家凯利公司研发出来一种利用转轮连续发射子弹的手枪。” 脑海中若有若无的思索这些代表着什么。是旧社会与新体系的冲撞,还是超凡力量与科学力量的交锋。但最终,夏尔却只是摇了摇头,感觉自己一闲下来似乎就无事可做了。 “夏尔少爷,就餐时间到了。” 门外响起女仆恭敬的声音,夏尔应声,随手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随后踏步离开卧室。 此刻时间是他离开那独特星空的第二日早晨,顺着那座门回到主世界后,他又实验了一下两地的时间流速,发现主世界与那独特星空,以及冰与火之歌三个世界的时间是同步的。 这就让他不得不思索当穿梭门恢复正常后,因此而带来的冲突性。 不过相对而言,他还是更在意自己在邪恶力量当中还没办完的事情——上帝的妹妹,还有那“诱人”的舍丁。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么突然。” 他有点郁闷的想着,脚步已然顺着楼梯抵达了一楼餐厅所在。 便宜弟弟艾伦此刻已经就位,柯蓝斯顿伯爵与其夫人则还未现身,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重量级人物一向都是最后一个出场。 “早上好,艾伦。” 见坐在那里的棕发少年抬起头来,他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早、早、早——” 结结巴巴的问候还没说完就被夏尔摆手给怼了回去,于是对方丧气的叹了口气。 “据说不远的莱恩城当中有位专治结巴的高山国巫医,也许你应该去试试。”脑海中闪过昨天晚上看过那幅报纸当中的信息,坐在他对面的夏尔提议。 如果时间稍长,他每次回来都必须要看当天报纸的,这样的目的一是能够让他快速适应时代的转变,二也是待在一个没有网络的世界实在是闲得无聊。 闲暇时,夏尔也有尝试将科学世界的一些成果带来这里,然而很令人疑惑的是,不单单是那些成熟产物没办法带进来,就连图纸和零件同样也不行。 他也有尝试将图纸记忆下来,事实上他关注那手枪的原因就是他曾经记忆过左轮手枪的图纸,只是因为时间原因还没开始试验。 “如果能成功,那就证明是穿梭门的缘故无法带入,如果不能成功,那就表示是这个世界的原因。” 暗暗嘀咕着,他觉得有时间找个机会试验一下,不过现在来说—— “我在和你讲话!” …… 不满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敲桌子响动,打断了他的沉思。 抬眼看去,圆脸胖胖的柯蓝斯顿伯爵正坐在主位上,那双原本只是一条缝一般的眼睛此刻瞪的老大。 坐在对面的艾伦则偷偷看着他们,显然有些幸灾乐祸。 刚刚夏尔提议叫他看医生后就突然没了声音,艾伦好不容易结结巴巴回答完毕,结果发现对方根本没听他讲话,这让他非常的气愤。 而当柯蓝斯顿伯爵出现并且对夏尔的头发表示了一番疑惑之后,同样也没获得回应。 “抱歉,老毛病了。”夏尔干咳了一声,略显尴尬。 “所以你愿意解释一下,你的头发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胖伯爵沉声继续问。 头发? 夏尔一愣,继而马上反映了过来。 昨天回来后是大晚上,他的头发颜色是黑色的,然而现在已经天亮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和血脉改造有关吧。” 他实实在在的回答。 事实也就是这么一回事,要说撒谎的话完全没必要。发色总变来变去,也不可能再扯什么染发之类的。 “你不是说你的传承是光明射手?” “是啊,它是职业,但同样也涉及到身体改造。” 闻言,柯蓝斯顿伯爵皱了皱眉,复又看了眼一旁的棕发少年,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随后早餐正式开始。 整个柯蓝斯顿庄园的住户也就这么四个人,胖伯爵和其夫人,还有夏尔与艾伦。 夏尔一向话少,没问题的时候从来不没话找话,艾伦倒是讲话欲望很强,奈何其结结巴巴实在费劲。 在夏尔看来很“不正经”的柯蓝斯顿夫人平时在餐桌上的时候也不大爱说话,以往唯一性格活络的属于胖伯爵,然而最近似乎事情比较多,他现在同样没什么说话的兴致。 于是一顿早餐吃的颇为平静,最后,正用餐巾擦拭嘴角的胖伯爵突然道:“沙文帝国的帕特里克皇子来访,我今天晚上估计不能回来了,你们不用等我。” 其他人闻言点了点头。 “还有,艾伦,这个假期不许乱跑,最好在家待着老老实实看书。” 胖伯爵吩咐完棕发少年后,看向夏尔。 “听说你今天去教会交稿子,怎么样,用不用我帮你参谋一下?” 这位知道夏尔加入了教会福音部门,也知晓这个部门是干什么的,所以才这么问。 然而听到这话,夏尔才突然想起这事,不由摆手:“不用不用,我有自信。” “你最好别给我丢人。”胖伯爵充满怀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穿衣服“上班”去了。 真是小瞧人。 注视他背影在保镖陪同下推门而出,夏尔撇了撇嘴。随后放下手中餐具,脚步稍显急促的上楼而去。 “我去修稿子,叫人别烦我。” 静静站在楼梯口的老管家点了点头。 实际上夏尔现在还没开始写。 2 稿件与氛围 窗外阳光照射下,泛着黑亮金属色泽的魔力笔急速划过纸面沙沙作响,一位朦朦胧胧,看起来有些透明的中年白人端坐在椅子处奋笔疾书,不时看一眼旁边桌面上的笔记。 夏尔握着水杯立于其身后,静静看着那一行行稍显潦草的英文字母,不时提供一下自己的意见。 “含蓄点,艺术加工味道别太浓。” …… “不好,你这么写完全和这里的文章风格不搭配,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很别扭。” …… “最好是突出修士在教会的领导下无私奉献,而不是修士原本性格就是这样,当然修士性格也是善良的,我的意思是说在教会的领导下,他变得更加和蔼可亲了。” …… 时间静静流逝,在他这种外行指导内行的状态下,稿子最终被勾勾画画打了好几个勾。 勉强完整后,复又被这位出生于美国肯塔基市的前报社记者抄了一遍,最终落在夏尔手中。 “就这样吧,谢谢。”扫了一眼,年轻人不是那么太满意的点了点头。感觉这稿子还是差了那么一些味道。 当然差在哪他其实是说不出来的。 不过这却并不影响记者先生的动作。在夏尔话落下,身体朦胧的中年白人明显松了口气,随后迫不及待的起身就要离开此地。结果一股吸力倏然从身后传来。 无声而又绝望的哀嚎下,中年白人不由自主的化为一道灰色流光被吸了过去。同时,“耳中”听到最后一句令人颇为气愤的话。 “下次有这事还找你。” …… 资本家就是用最小的代价令工人发挥出最高的热度,在这期间,如果需要的话,自然不吝啬大加赞赏以及猛灌鸡汤。 而在这个实力至上不讲道理的地方,倒是用不着那么大费口舌了。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比奴隶制还要奴隶制。 不过夏尔觉得,将那位疗养院资深记者从毫无理智的怨灵状态当中解救出来,也算得上是救了他一命,而且“住”在自己翅膀当中,也没有逐步丧失心智的危险。 这样的话,他倒也没啥不好意思的。 死亡之翼是个很独特的能力。吸魂、放魂,维持灵魂不灭,还有就是眼下这样。 正常来说,人类是没办法看到灵魂,甚至与其交流的。死灵法师们想要办到也是需要通过法术来进行。 不过从夏尔死亡之翼当中出现的灵魂倒是没有这种限制。 当然,也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得到。 …… 福音部的西格尔定下的交稿时间正是今天中午,而因为时间太赶,夏尔根本不可能仔细“修缮稿子”。 他对此有些遗憾,但也并没有多在意。用他自身的笔迹和本地文字照抄了一遍后,拿着稿子就乘坐马车匆匆离开庄园,向着教堂方向赶去。 …… 马车颠簸赶路间,渐渐远离庄园所在的区域,来到了波尔索王城的主干道。 只是入目所见,与他前段时间的印象似乎有些不同。 顺着玻璃窗可以清楚看到,街道两侧的行人们大多行色匆匆。衣衫整齐的绅士们也没有了曾经那种休闲优雅的感觉,拄着拐杖礼帽戴的也没那么严谨了,而淑女们更是见不到几个。 那些工人与乞讨者们倒是依然如故,只是神色大多麻木而又隐含愤慨。 愤慨什么? 他顺着那群人的目光看去,可以看到远处一队身着白色制服的巡逻队正瞪大双眼留意周围,稍有不对就冲冲上前大肆盘问。 显然,那次聚众游行造成的后果现在还未结束。或者说,不知为何愈发激烈了。 夏尔记得他那位便宜父亲这段时间总是一脸沉重的模样,好像也遇到了什么难题。 不过夏尔自觉这些和自己没啥关系,尽管他比较同情这些工人,但也只限于同情。 诸多悲剧未发生在眼前时,他一向是当做不存在的。 …… 马车顺顺利利的向着圣卡索教堂赶去,路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因为车厢上铭刻着柯蓝斯顿家族的家徽,所以街道上那一波波盘查者们并不会为难他。但那些出租的马车就没有这种待遇了,动辄遭到阻拦,惹得人怨声载道。 “真是国小事还多。”刚刚接受完一波盘查的青年米勒愤愤然的回到自己雇佣的马车上,砰的一声将车门关紧。 驾车车夫安慰了他几句,然而毫无成效。显然,这位黑发黑眼的沙文人感觉自己在异国他乡受到了侮辱。 于是车夫熄了劝说念头,一拍马绳,开始继续前行。 然而很倒霉的,没走几步,马车就与一辆路过马车刮擦而过。那剧烈的摇晃让马车内的米勒大叫了一声。 “该死的,又遇到了什么事!?” “先生,小声些,这位是王城贵族的座驾。” “贵族怎么了?都林的贵族都是些蠢货!土包子!乡巴佬!” 本来就已经因为盘查而生气的米勒更是破骂了起来,声音根本不加掩饰。 随后他顺着车窗看到对面马车内那位年轻人张扬的气场以及“藐视”目光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什么看,金毛乡巴佬!” 他大声叫嚷着,双眼瞪得老大,仿佛一言不合就准备撸起袖子打架的模样。幸而驾车的车夫不想多事,边道歉边忙不迭地赶车离开。 这不由让一旁无辜躺枪的夏尔有点想翻白眼。 “少爷,要不要叫人教训教训他?” 柯蓝斯顿家的车夫可是知道车厢内这位不是什么好脾气,所以转过头来提议。 “外城区的铁锈帮最近正巴结咱们管家,您只要说一声,他们根本不会拒绝。” “算了。”夏尔摆了摆手。懒得理会这种无聊小事。 …… 接下来倒是没遇到什么意外,他顺利来到了圣卡索教堂,见到了那位拥有两撇顺滑小胡子,穿着整齐马夹白衬衣的领导西格尔。 然后就受到了一番疑惑的问话。 “你的头发……” “一觉醒来就这样了,可能和血统有关。” 夏尔回答,未免他再度询问,忙将手中稿件递给对方后。 诸神之子总是与正常人不同的。西格尔闻言也没多问,接过稿件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后,中肯评价道:“你的观点很新奇,不过文章太花哨了一些。我建议你再修改一遍。当然,大体框架倒是不错。” “没问题。”夏尔痛快的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反正又不是他改。 “改稿子这件事务必明天之前弄好。” 西格尔又道:“明天早上你来报道的时候交给我;教会总部给你派来了一位出任务时的随行同伴,顺便也需要介绍给你认识。还有,明天下午左右我给你安排了一件任务,距离波尔索城不远的一个地方,正好叫你和新同伴磨合一下。” 夏尔闻言复又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对了。” 西格尔突然想到了什么般一拍脑门,低头开始在抽屉内翻找了起来:“皮塔市来了一封信,是一个叫安妮的女孩写给你的。” 3 拜访而来的沙文皇子 今天是个很晴朗的一天,外面下了三天的大雪已经停了下来,米莉叫我和她们一起去堆雪人,不过因为要给夏尔哥哥写信,所以我没去。 当然,除了写信以外,我其实并不想出门。教堂做饭的老奶奶总是在我出门的时候盯着我看,她长得好吓人。 修女说她是个可怜人,因为一场瘟疫失去了丈夫和孩子。 可怜人都是那么可怕的吗? 我想问修女,但她去忙了,她每天都很忙。 修女不忙的时候都会教导我读书写字、我已经能自己写信了,这封就是,,, …… 我学得很快,修女很满意。她说我是她最近几年带的孩子当中学习最快,也是最聪明的。但我有一次偷偷听她和米莉讲课,她也同样那么说米莉。我怀疑修女在骗米莉,因为明明我才是。 …… 修女说读书能变的更聪明,所以我最近看了三个猎魔人、维卡斯魔影和湖心小筑,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变聪明,但是三个猎魔人真的很好看。 …… 修女是个好人,这里的所有人都很好。 …… 我想回家了,夏尔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 一笔一划的字体看起来既怪异又稚嫩,有些丑,但考虑这是一个不足八岁的小女孩写出来的,倒也算情有可原。 特别是上面某些被“重点”标注出来的句子,很明显在隐蔽的显摆些什么,令人忍不住想笑。 年轻人看着这封信,脑海中不断回想起那位印象当中即乖巧又胆怯的小女孩。 曾几何时,自己一度头疼于如何与一位有些自闭的小孩改善好关系呢…… 不自觉勾了勾嘴角,夏尔久久没有反应。直到马车外传来一句话:“少爷,庄园到了——夏尔少爷!” 被“叫醒”的夏尔忙应了一声,将手中信折叠收好,揣在胸前兜口,随后他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冬季的气候叫人有些不大适应,上午阴郁的天气酝酿良久,眼下到了下午,那暗淡的云层就开始连绵不绝的向下飘起了雪。 点点白色飘落而来,沾染肩膀昂贵布料制造而成的黑色燕尾服上,丝丝凉意顺着肩膀缓缓浸入身体。 庄园似乎来了客人,此刻在门口处除了柯蓝斯顿家的几辆马车外,尚有两辆停靠。夏尔看了一眼没多理会。仰头看了看天色后,他突然转过头去,看向那位正收拾马车的中年车夫。 “罗姆,你家里有小孩吗?” 不清楚他为何这么问,但叫做罗姆的车夫仍旧老实回答道:“当然,我有个非常可爱的儿子,每次回家他都会直接扑过来抱着我的腿呢。” 在夏尔探寻的目光下,他叹了口气:“只是最近我和老婆闹脾气,被他妈妈带到乡下外婆家去了,我想想,已经快要一个礼拜了,真想念啊。” 摇了摇头,见飘落的满天雪花已然覆盖年轻人满头都是,车夫罗姆不由说了一句。 “夏尔少爷,我想您该进房间了,这里冷的紧。” 夏尔倒是不觉得冷,但对方显然冻得直打哆嗦,于是他朝其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庄园内走去。 值班的安保人员们穿着深蓝色大衣,尽管身上已经沾满了白色,但他们仍旧尽职尽责,对每个来访者都仔细观察。 不过自己人就不需要那么做了。 伴随着热情且带着丝丝颤音的打招呼声,夏尔推开房门走入别墅内。 热腾腾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与外面阴郁的寒冷截然不同。那是不远处高耸壁炉内传荡出的阵阵热浪。 当然,也少不了脚下地暖。 两位黑裙年轻女仆站在门口位置,见夏尔走入,忙用手绢开始为他打扫起身上积雪。头发、上衣、裤脚、甚至皮鞋。 而坐在一楼客厅沙发处的三人也同样将目光转移了过来。 一位是这里的主人,胖胖的柯蓝斯顿伯爵。此刻不知为何突然回到了庄园,正优雅的坐在沙发主位上,神色显得端庄而又含蓄。 其他两位其中之一夏尔并不认识,但另外一个,却让他不自觉愣了愣。 真巧。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夏尔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其他人可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门道道,见他走进来,另一位夏尔不认识的,头发梳理很是整齐的中年绅士不由看向胖伯爵:“这位是……” “这是我儿子。” 胖伯爵回答,随后朝夏尔招了招手:“快过来,来见见沙文国的帕特里克皇子。” 早餐时就听柯蓝斯顿伯爵念叨过这个帕特里克皇子,没想到中午就跑这来了。 不过夏尔可没过去的打算,他特意看了看帕特里克皇子身旁那位,明显是随从的黑发青年,呵呵道:“算了吧,我们都林王国的贵族都是乡巴佬,我个人更是个金毛乡巴佬,可没脸面和沙文来的高贵人士结交。你说是吧?这位先生?” 年轻人那不加掩饰的目光不论胖伯爵还是那位王子都清楚察觉,于是不由看向被他调侃的那位青年,发现这厮脸色渐渐局促。 “米勒,发生了什么?” “我……额,殿下,这个……” 两人的对话夏尔并未多听,阴阳怪气的说完后,他就踏步走向二楼,也没在意柯蓝斯顿伯爵那无奈又泛着古怪庆幸的目光。 陈旧但不陈腐的楼梯踩在上面颇为坚实,身后质问声音渐渐微弱,最终,等到他来到二楼卧室内时,一切响动都已经被甩在了后头。 虽说装作一副受侮辱的模样“愤而上楼”,但夏尔实际上对那位沙文国的王子在这个时间段跑来都林为了什么还是有些好奇的,不过在正事面前,这种好奇根本无关紧要。 将房门关紧,召唤出那位早上“代笔”的灵魂,告诉他如何如何改稿子之后,夏尔就不再理会这位幽怨的目光了。而是坐在了书桌另一面,想了想,拿起纸笔,开始在上面勾勾写写了起来。 他决定思索一下这段时间该做什么的问题。 …… 穿梭门之事现在根本不用,也没办法多考虑,只能等到它自行升级完毕再说。 而因为这点,夏尔暂时进不去邪恶力量,也就没办法增强自身灵体力量。 这让他有点郁闷。不过实际上排除这些的话,他也并非没事情可以干。 提升实力的办法有许多,最直接的当然是提升境界。 境界方面,教会的圆环层次并不需要他多考虑,按照夏尔预计,这种事情估计属于水到渠成的。 而死灵法师方面似乎暂时也不用着急。 他的当前层次法术才练会四个,混乱术、灵体封印术、嘲讽印记、以及白骨琴弦,还有好几个没学完呢。 单纯的境界提升对实力根本起不到决定性作用,最重要的还是法术。 “而且第三层次的,适合通灵师的法术我根本就没有。” 夏尔皱眉,看着手中这张被他涂满了毫无规律线条的笔记,有点头疼。 绷带人是第五层次的死灵法师,但他的职业,或者说血脉是吸血鬼,法术自然与通灵师不同。 夏尔仰仗姑妈的存在,前两个层次的通灵师法术不用发愁,但他姑妈也只是个第二层次的通灵师罢了。第三层次的法术她同样没有。 “可以去绷带人藏书里面找找,我记得那些书当中有好多稀奇古怪的法术来着。”夏尔喃喃着,不由思索自己现在位于冰与火之歌当中的所在,想要回绝境长城看书估计不是那么轻松。 当然,他也可以灵体出窍跟随权杖祈祷跑过去,只是夏尔不是很清楚自己眼下灵体还能不能进入那正常大小的房间当中。 而且总在山沟沟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啊…… 暗暗有了些决定,他再次开始涂鸦。 排除直接实力方面,侧面的能力他同样有许多可以增强。 不论是昨天还考虑着的左轮手枪图纸,还是从大天使那里获得的痕迹与梦境相关的能力。 卡牌操控命运的力量夏尔觉得有时间也要关注一下,他感觉命运能力发展潜力应该很强。 “最后,还有附魔。” 这么一想,事情还挺多。 夏尔敲了敲脑门。觉得还是应该尽管将那梦境能力练会为好,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做这些事情了。 “那么现在……” 起身,正打算进入冰与火当中,却突然见到窗外那阴沉飘雪的环境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离开此地。 前面那位明显是人到中年的帕特里克皇子,而后面那位则是他的跟班了,此刻脚步匆匆,正围在皇子身旁似乎在解释什么。 “似乎吃了个瘪?”夏尔见此不由摸了摸下巴。 4 出人预料的新同伴 夏尔最终还是等到了吃完晚餐后才进入的冰与火之歌。 一来他虽说待在自己房间内,但难免会有仆人跑过来的意外发生。到时候见不到人就不好了,毕竟现在另一个世界与主世界时间同步,和以前可不一样。 况且白天的时候,“门后”世界正处于夜晚。而他虽然能够改变冰与火之歌的气候天象,但却无法颠倒黑白。 “所以我似乎永远不用睡觉了。” 晨曦的光彩透过雪白平原照射而来,将那白色大地浸染的一片耀眼。感受着周围无时无刻不往体内飞窜的暖意,精神饱满的夏尔舒服的吁了一口气。 只要有阳光存在,他就基本不会累,这能力,不拿来赶路实在说不过去呀…… “你真的要离开了?” 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夏尔转头看去,阴暗环境下,那位与鱼梁木融合在一起的三眼乌鸦此刻正用他那唯一完好的暗红色眼眸看着自己。 而在他身旁,一位身高矮小,长有一对大耳朵的森林之子正睁大那双小鹿般纯粹的金色双眼好奇看着他。 “如果不是有乌鸦,这里完全可以叫得上鸟不拉屎。趁着有时间我当然要抓紧回去。”夏尔回答,随后问:“你呢?一直呆在这?” “我可能也会离开。”三眼乌鸦另一只眼睛当中伸出的腐朽树枝微微晃动,缓缓道:“原本我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压制远古异神,但此时既然异神之患已经解除,我也没有理由呆在这了。” 他说着,语气突然变得一片严肃:“需要提醒你的是,异神气息并未完全消失,它只是隐藏了起来。我不清楚它现在到底在哪,但最近我明显感觉到它的力量正发生某种转变。你要相信我,无数年接触,我对它的存在非常敏感。” 夏尔闻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当然是相信这位的,倒也不是其他原因。而是那异神的变化实际上他早已知晓。 夏尔在邪恶力量当中解决那些异教神之后,当然也没放过一直被他“囚禁”的两位老夫妻。那冬至之神其中之一融合的对象,正是那远古异神。 当然,现在它不叫这个名字了,而是寒冬之神。 寒冬不寒冬的眼下倒是无关紧要,反正不管它多厉害,等到真正孵化那天也只是在夏尔面前当小弟的命。 甚至夏尔隐隐还希望这厮能够更厉害一些。 这些当然不可能与三眼乌鸦说。闲聊了几句后,他左手握着权杖,右手拎起手旁的灰色亚麻袋告辞离去。 嘶哑的鸣叫声随之从头顶传来,一条黑色幼龙见他向山下赶路,忙从背后山峰顶端一跃而下,于夏尔头顶高空盘旋跟随着他。那双薄薄的羽翼有些透明,朦胧间似乎有阳光穿透而过,看起来仿佛一只被食物吸引而来的大号蝙蝠。 虽说感觉时间过得很久,但实际上真的没多久。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这条龙当然不可能长多大。 而且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它也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吃。 “真是可惜了。” 抬头瞥了那家伙一眼,夏尔暗暗叹气。 如果这东西能长大一些的话,他就可以骑着回去了,而不至于用双腿赶路。 “但这些它能带的上吧?”低头看了看手中一袋子“神器”,夏尔不由若有所思。 于是没一会,原本自由自在翱翔于天空的幼龙卓耿,就不得不苦逼的脖子挂起物件,呜咽着开始低空飞行。 …… 两地时间差带来的便利中最明显的就是能够令夏尔24小时都不用睡觉。这边太阳落山了,那边晨曦才堪堪显露,都不带歇息的。 然而依靠两条腿赶路,就算连续不停,一整天也基本没走多远,相对于三眼乌鸦所在的树角山与绝境长城之间的半个月路程而言,更是才堪堪开始。 其实三眼乌鸦那里是有马匹存留的,可惜考虑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不方便,夏尔也就没打算骑马。 晚霞最后一缕光芒敛去,永冬之地陷入阴冷的死寂当中。 最后看了一眼周围挂着雪白“外衣”的树林,夏尔拍了拍身旁黑龙的脑袋,叮嘱了一句这头小家伙后,很是松了口气的离开了这个只有赶路的世界。 …… 自己的搭档会是什么模样? 这是一个在得知外出执行任务,必须两人一起后就存在着的问题。 尽管平时比较“忙”,但夏尔偶尔在无聊的时候也会思考此事。 可能是一位女搭档? 骑士类型的,或者近战者?与他能力相辅相成,就如同他曾经记忆当中某些有趣的小说片段那样? 也可能是一位或逗比搞笑,或沉默寡言的同龄青年,来一出收服小弟戏码? 再不就是个标配版的胖子? 夏尔曾考虑过诸多形象与性格,但唯独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种,一副睡眼朦胧,颤颤巍巍,似乎随时都要挂掉的老爷爷。 从冰与火当中离开后,主世界的太阳已然升起,夏尔拿着改好的稿子再次跑到教堂去,结果就看到了面前这位。 淡黄色的短络腮胡蔓延在下巴处,已然演变成明显的白须,圆圆的双眼眼眶凹陷,眼袋稀松,面颊两侧的法令纹与脑门抬头纹俱都非常明显。 身着卡其色大衣,拄着树枝一般的拐棍,弯腰驼背,此刻委顿在高背椅子上的模样像极了某种名为敢死队的存在。 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所以也不难猜测,他的发际线很高,高到完全可以被称之为秃顶。 “这位是安格斯.橡树前辈。” 印象当中一直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西格尔此刻站在两人身旁,热情地介绍道:“沙文总部派来特意与你搭伙的,一位资深猎魔人。相信你们会相处的很愉快。” 夏尔闻言点了点头。 尽管有些出乎预料,但他仍旧抱着尊敬老人的心态,客客气气的伸出手准备与之结识。 然而对此,这位瘫在椅子上的老爷爷却只是抬眼一瞄,完全无视了伸过来的这只手。反而打了个哈欠,嘟囔道:“我困了,先睡一会,走的时候记得叫醒我。” 这什么意思? 夏尔不由看向身旁西格尔。发现这位现在也是一脸尴尬。 5 革命派 两侧道路边缘长满了被白雪披挂着的野花,那鲜活色彩掺杂雪白的独特美景显然比马车内那位性子“傲慢”的老爷爷要更加好看一些。 离开城区的马车颠簸的向着波尔索王城不远一处名叫西肯的小镇行去。那里有着一位夏尔此次采访的目标。 说是他而不是两人,完全是因为坐在夏尔对面那位橡树老爷爷根本就不像是出任务的模样。 此刻这位肩膀歪斜,身体随着马车而摇晃,正用那皱巴巴的礼帽扣在脸上陷入沉沉的睡眠当中。 别说,响亮的呼噜声被这么一阻隔,倒是显得微弱沉闷了许多。 瞥了对方一眼后,夏尔叹了口气,随后目光再次放在窗外景色之上。 源自家乡的一些习惯,他还是比较富有尊老爱幼这种传统美德的。然而他发现,尽管努力尝试过,但有些人实在是尊不起来…… 车夫隐隐的吆喝声泛着浓浓的都林王国南部口音,路上时不时可以看见一辆辆相同造型的黑皮马车,或者牛车什么的载人工具路过。每个队伍都行色匆匆,基本不会少于五个人。 这主要是城外治安并没有城内那么良好。甚至不时都能遇到路边强盗野兽什么的,人多了相互也有照映。 夏尔当然不需要别人照映,而对面这位,看起来似乎随时都有种一睡不醒风险的老头,其实也没外表显得那么脆弱。 【安格斯.橡树,荆棘教会资深猎魔人,他的年纪大约70-80岁之间】 …… 【他是橡树之神的传承者】 …… 【他对你的存在不以为意】 …… “所以我这也算是随身带这个老爷爷了吧。”注视窗外的年轻人暗暗嘀咕,十分“享受”现在这种伴随着呼噜声的赶路时光。 然而没多久,对面就突然传来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兴致”。 “你可以配个手杖,这样更有风度。” 他转头看去,发现橡树老头不知何时已然醒了过来。此刻正抓着帽子在整理皱巴巴的帽檐,慢吞吞地道:“没记错的话,阿卡维亚王国的姑娘们最喜欢手杖精致的绅士了,可以选金珊木材质的,刻上美丽的古阿尔索花纹,非常漂亮。 条纹木的也可以,不过你们这种年轻人估计辨认不出真假,条纹木现在假货特别多。 当然,如果你有钱买到星斑木的,那就更好了。只要在大晚上往外那么一站,甭管哪位姑娘看到你,她一定会邀请你共进晚餐的。没错,阿卡维亚的姑娘们就是这么热情。” 阿卡维亚大陆的阿卡维亚帝国,是这座大陆的老牌强国之一,军队实力强悍,民风也是非常开放。当然夏尔很想说他对姑娘开放不开放没什么兴趣,但这话似乎可能引起某种误会,于是他也就来个假装没听见。 这可不是他没礼貌,实在是对面这位根本就没办法正常交流。你问他什么问题,他也从不回答你,而如果你和他搭话,他也是自顾自的讲自己的,根本不理会旁人怎么说。 尽管接触时间不长,但夏尔已然看明白了这位的本质,比如现在。 “要说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来过都林了。自打昨天晚上抵达后,我就总是忍不住想到波比。早年我还没加入教会的时候,和他曾经一起在军队服役,喝酒吃肉、去找阿卡维亚的姑娘谈情说爱,交情还不错。 当然,你们现在这种年轻人估计不大可能理解那个时候的交情是什么,可以说非常深厚。可惜他不在波尔索,跑到殖民地潇洒去了…… 据说可怜的波比被高山国的黑胖子伏击受了重伤,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把窗户打开一下吗?我有点气喘。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点机灵劲都没有……” 说这么多不气喘才怪了。夏尔呵呵一笑,也没和他较真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这个问题。伸手一推,临近老头的玻璃窗就被开了个大口子。 然而现在外头其实并不平静,那猛然灌入的狂风带起一片飘荡着的蒲公英,直接钻进了正唠唠叨叨的橡树先生嘴巴当中。他于是立即停止说话,呸呸两下将绒毛吐了出去。 “该死的蒲公英,我讨厌蒲公英!” 他大声抱怨着,不见有任何动作,但那刚刚被开启的小窗就嘎吱一声自动关了起来。这让夏尔看的很无语。 不过橡树先生倒是没在意他的神色,手中帽子整理好后,规规整整的戴在了头上,随后拄了拄拐棍,道:“说到波比,我突然想起来你们都林皇室一个叫做……叫做什么来着的王子,就是被他兄长施法诅咒和一条金毛狗互换身体的那个。 当时你可能不知道,他到了沙文国的时候可是闹出了好大笑话。我听说仆人没看管好他,直接被他挣脱了束缚,然后赤身裸体跑到大街上乱咬人,虽说没有闹出太多动静,但许多姑娘都打算告他性骚扰,你知道的,沙文国的姑娘们一向很保守,我曾经见过……” 老头口中的波比其实是都林屈指可数的军队实权派,也是都林驻殖民地大陆的主要负责人,天知道他是如何从一位大将军联想到那条“金毛犬”的。 于是夏尔也没搭理他,任凭这位自顾自的在那里唠唠叨叨一些八卦新闻或者陈年往事。 可能也感觉没意思,说了一会后这位老先生就咂吧咂吧嘴,再次将头顶礼帽抓下来扣在脸上,肩膀一歪,复又睡了过去。 呼噜声没隔几秒就从中传出,速度可谓飞快。 …… 一路上也就这么在对方的呼噜声中渡过。 他们的目的地西肯镇距离波尔索王城只有半天路程,这期间倒是没有遇到什么拦路劫匪和意外,马车顺顺利利的抵达了位于一条小溪边缘的小镇当中。 然后夏尔就感觉到了这里的不同寻常。 在他正常的理解当中,这种偏僻而又风景优美的小镇内气氛应该是安宁而又祥和的,然而自打马车进入,那所见一个个镇民无不神色充满愤怒与无奈。 “凭什么我儿子辛辛苦苦的工钱还要给国王四分之一?国王对他从来没有过任何帮助,早年被那该死小偷袭击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来管?!” “听我说,南希,你还是叫你儿子回来和你一起养奶牛最好,在波尔索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工钱又没多少,还要总被扣。” “对啊,我还听说那边好像要打仗了……” …… 马车路过时,三位穿着朴素亚麻衣群的妇女正站在路边面包店门口不满抱怨,尽管因为陌生马车的出现而中途压低声音,但仰仗超强的身体素质,夏尔仍旧能增听得清楚。 “她嗓门真大,年轻时一定是个好姑娘。”抵达目的地后就自觉醒了过来的橡树老爷爷嘟囔了一句,再次拿起帽子开始摆弄起了帽檐。 “在沙文可很少见这么大嗓门的,一个个细声细气的模样好没情趣。我早年如果遇到这种姑娘,一定会对她一见钟情。” 夏尔对这位莫名其妙的话已经有所免疫了,他也没心思搭理这个不大正经的老头,目光越过那抱怨的三位妇人,一直注视着街道边缘的面包店。 他在店内看见了熟人,或者说熟悉的名字。 一个围着围裙,面包店老板打扮的中年人,曾经偷偷摸摸拜访胖伯爵许多次。此刻外表倒是与他曾经所见不同,但名字和基本信息是不会骗人的。 “鬼鬼祟祟,又和胖伯爵混在一起……” “地下党跑到这里来卖面包了?” 夏尔对此充满狐疑,但却也并没有多留意。毕竟在他看来,这地方不过是个临时任务地罢了,早点做完采访早回去,可没心思理会这群鬼祟家伙想要干什么。 6 采访 “国王虽然增加了税政,但落实下去还是需要一个必要的时间,当然不可能直接就开始执行,修女放心,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在西肯镇,我一定会给人民充足时间来适应这种政策,嗯,非常充足的。” 抵达小镇教堂时,正巧有一行人从内走出,于是夏尔就听到了这句话。 源自真实之眼的提示,他认出为首那位胖胖的男人正是这个小镇的男爵加镇长。那么他说的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然而没记错的话,这镇子上似乎没有工厂存在。 目视这群人从身旁走过,夏尔最终看向送别这群人的那位教堂修女。一身黑白色修女服,面容硬朗之余也难以掩饰岁月的痕迹,她看起来起码有50岁了。 此刻这位正站在那里目视镇长远去。 夏尔于是侧头看了看身旁“同伴”,发现这老爷子此刻正仰着头望向天空一群翱翔而过的白鸽,压根就没有留意周围,不由无奈。 这位一路上虽然没说什么正事,但种种表现来看,这厮显然对这种采访不感兴趣。 于是夏尔亲自上前。 “你好玛莱斯修女,我是波尔索教会福音部夏尔.柯蓝斯顿,这是我的证件。” 他边说边拿出证明递给对方。而显然在采访之前,这种采访对象都会获得提前通知的。于是就见这位修女温和的点了点头。示意夏尔跟她进入教堂当中。 看了一眼仍旧站在教堂外小广场上处的橡树老头,夏尔也没理他,自顾自跟着走了进去。 “上面能够重视我们这些普通修士,是一件很鼓舞人心的事。当我获得通知时,甚至不敢相信他们会选中我,夏尔是吗?我要先谢谢你大老远的来听我唠叨那些不重要的事情。” 老修女边往教堂内走时边感慨。最终他们并未走远,就坐在教堂一间空旷的祈祷室内开始了“采访”。 而事实上这种采访的流程与上次他们那种集体行动没什么不同。对于采访对象,你要问他们如何管理教堂并且更方便的统合当地信仰民众以及给予帮助还成,但要说炫耀自身丰功伟绩什么的,那倒是有点难为人。 夏尔也只能从她那淡淡的,各种一带而过的话语当中抓出重点,然后仔细询问。 修女一生颇为漫长,但总结起来其实倒是很精简。 一直生活在这个小镇当中。早年丧父、母亲是虔诚的信徒,但没有能力抚养孩子,所以将她送给教会。从小在教会长大学习成为修女,一生赫赫业业。 比较出众的事情倒也有几件。 一次地震当中冒死救出三个孩子。给路过猎魔人们提供住宿与许多信息上的帮助,甚至还在一位猎魔人身受重伤时鼓起勇气反杀追踪而来的魔物。 当然,相比修女忠于职守的守在小镇教堂内奉献一生,这些倒也不算什么了。 钢笔一样的魔力笔于笔记上飞快勾勒,一行行类似于拉丁文的都林文字优美而又洒脱的被沙沙书写而出。 源自伯爵家庭从小的教育,尽管原主是个混球,但他基本文字素养还是比较不错的。 …… 夏尔两人清晨出发,中午时分抵达的小镇,直到采访完,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在修女的送别下,拿着一本厚厚写满“素材”的笔记,夏尔离开教堂。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位安格斯.橡树先生仍旧保持着与夏尔中午分开之前那种,拄着拐棍仰头观望天空的姿势。 只是这会他并没有观望鸽子什么的。而是将那帽子复又扣在脸上,呼噜声隐隐可闻。 他身旁有一位小男孩正警惕而又纳闷的仰头盯着他,似乎生怕这位老爷爷睡着睡着突然摔倒于地。 夏尔见此摇了摇头,与修女告别后,走至橡树身旁。 “你是他的同伴吗?”听到脚步声,那位小男孩转头看向他:“我叫他好多次了,他都没有理我,要不是听到呼噜声,我还以为他晕了过去。” “谢谢,不过他患有老年痴呆,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理别人的。”夏尔回答 “老年痴呆?你是指白脑病?” 白脑病是老年痴呆异世界的另一种叫法,夏尔闻言点头。 于是小男孩了然,同情的看了眼这位老爷爷后,一蹦一跳的离开了这里。 注视对方矮小的背影消失于视线当中,夏尔转头说了一句。 “采访完毕,该回去了。” 话音落下,据说一直叫不醒的老头突然哆嗦了一下,歪着的肩膀立即正了过来。就见他灵巧的将不慎掉落的帽子抓在手中,侧头看了看夏尔,又揉了揉眼睛。 “镇子外的流水声真好听,好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了。你采访完了?噢,真快,不会是糊弄人的吧?我得提醒你——” “已经一下午了。”夏尔打断他的唠叨。然而这位仍旧自顾自的在那里自说自话。 “既然接了这个活就一定要努力将它办好,这是沙文人最基本的品格素养。别说你不是沙文人,我记得他们和我介绍的时候说你……咦?你的头发怎么是金色的?” 夏尔此刻已经没心情再理会这个糊里糊涂的家伙了。一天时间,这厮竟然才发现自己的头发颜色问题? …… 雇佣的马车仍旧停靠在不远处,这当然不是好心。而是夏尔花了大价钱包了马车两天时间。当然,这钱自然是不需要他掏的,可以回去找教会报销。 “据我所知,教会不会核实我们到底用了多少钱,所以我们可以多报一些,这样就能够弄来一点外快,你应该知道,沙文人赚钱一向很辛苦,能有额外的财源自然不能错过,我早年就曾这么干,一来二去,找阿卡维亚姑娘的钱就出来了,一点也不需要我自己掏钱,听听,多么完美的计划。” 橡树先生唠唠叨叨的跟在身后,活像是个老流氓。夏尔懒得搭理他。 马车在两人上来后摇摇晃晃的开始往回反,而似乎是一下午时间外加半个上午已经睡够了,橡树先生开始絮絮叨叨着他当年如何如何的受姑娘们欢迎。 总结起来就是一段话,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吹牛显然不分老幼。夏尔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橡树先生这次吹的并不尽兴,当马车离开小镇范围,顺着那条溪流缓缓离去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自己嘴中的话,挠了挠后脑勺后,握着手杖敲了敲身前车窗。 “嘿,牵马的,回去回去,转头,我忘了点东西。” …… 如果夏尔是个傻子的话,他八成会信了这位的话。 7 幽魂 唠唠叨叨的老头被一阵风给刮跑了。 …… 当马车返回小镇不远处时,夏尔见到了这种荒诞情况。 人们都说瘦的仿佛能够一阵风就能被刮跑。这句话其实是个比喻,但在这个奇幻世界当中,却可以真实发生。 比如现在。 骤起的狂风忽然从不远处出现,并带着灰尘飞速掠过刚刚有些颤巍下了马车的橡树先生,然后就听哎呦一声,这位匆忙间只来得及将头顶帽子抓紧,然后就这么在夏尔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衣衫凌乱,翻滚挣扎仿佛一片树叶一样的被吹到半空,然后向着小镇“晃荡漂浮”而去。 “我去去就回……” 隐隐传来的话语令正犹豫是不是该出手救助的夏尔一愣,随后突然明白了,这其实是那老头的特殊手段。 “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狼狈?” 望着半空中那愈发微弱的黑点,夏尔暗暗嘀咕着,身旁则传来一句话:“先生,他,他……” “这就是老不正经的下场。”夏尔随口回答,随后想了想,吩咐车夫原地等候,他随即踏步向着小镇走去。 那位一幅如此“匆忙”的模样,显然是小镇内发生了什么,他决定去看看。 而事实上,这座小镇内的确出现了一些独特变化。 当他顺着道路走入镇边缘时,就能清楚看到一些原本于路边晃荡的镇民们,此刻一个个全部瘫倒昏迷于地。 这其实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此刻的外形根本不能再称之为人! 都林人大多金发碧眼或者棕发碧眼,白皮肤。 而此刻,原本的肤色变成了漆黑一片,那理应柔顺的暗淡头发也完全脱落,纠结在一起,于地面缓缓蠕动。 看着脚下这位仍旧穿着妇女衣裙,但实际上已然成为非人类的存在,夏尔皱眉。 “活尸?” 他想到了绷带人记忆当中的某个物品。 淡淡绿色荧光此刻围绕在其周身,昏睡在泥土地面的妇女此刻眉头紧锁,脸色似乎充满痛苦,但随着夏尔脚步离去,却又下意识舒展。 这自然是因为夏尔天赋缘故,被烧到了。 没错,她已经变成了一只黑暗侧的怪物。 但夏尔知晓,这种变化并不是永久性质的,而是临时。 被一种间隙奇物影响而出现的临时改变。 间隙奇物是某类特殊宝物的统称,出产自一个神秘之地——扭曲间隙,扭曲间隙神秘的原因是,大部分施法者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少部分听说过的也根本没什么了解。 每个间隙奇物的能力都千奇百怪。比如眼下这个名为腐烂之眼的物品。 腐烂之眼可以将范围内人类随机变成各种很基础的死灵生物,它们会疯狂攻击其他人类——可能是原本自己的爱人,也可能是邻居父母。 但一段时间后,被影响的目标却又能够恢复正常。只是这时他们不论是被杀与杀人,都会造成悲剧发生,继而引发绝望情绪。 情绪滋生邪恶,邪恶力量反补持有者,但也会影响持有者。 这就是这间隙奇物的基本能力。 如果没意外的话,被这种诡异物品影响到,这地方注定会发生许多悲剧,然而现在,这些正缓缓转变的镇民们因为一道道淡绿色荧光而陷入昏迷,倒是避免了这种事情的诞生。 “因为那个老头?”夏尔不由自主想到了先他一步进入小镇的老橡树。 绷带人曾经伙同其他一些死灵法师开启了扭曲间隙,获得了许多物品,包括这腐烂之眼。而没记错的话,这个宝贝如今就掌握在一位外号叫幽魂的死灵师手中。 单纯的幽魂其实没什么可留意的,但夏尔此刻正苦恼于三层次通灵师技能该从哪获得——虽说他有绷带人的藏书,但那里找到通灵师法术的几率不是很大。 而这位幽魂虽然不是通灵师,但他知道去哪找通灵师。 夏尔觉得,自己接触,或者抓住他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死灵法师们一个个仿佛下水道的老鼠,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变换阵地,教会那么大的势力都对之非常头疼,单纯靠他自己,就算有真实之眼,找起来也非常费劲。 于是抱着这个目的,他脚步一阵加快,向着小镇深处行去。 不清楚那位具体在哪,但既然“同伴”已经进入了这里,那么打斗想来不可避免。 夏尔觉得,只要顺着小镇街道这么一直走下去,应该能听到响动。 而实际上他没多久的确听到了动静。好巧不巧的,正是小镇教堂所在区域。 于是他悄然躲在一处二层石砖建筑后方,探头看去。 原本教堂前的小广场被白色砖石铺就,然而现在,放眼望去,却已然覆盖上了一层莹莹绿草。广场后的教堂门前有几位同样昏迷着的修士。 而在广场中央,垂垂老朽的橡树先生正拄着拐棍淡定的看着对面左飘又突的浮游生物。 那上半身是半透明人形,下半身是一缕烟雾的模样,正是记忆当中的幽魂。 显而易见,这个名字既是他的外号,也是他的“血统”。 淡淡的绿色荧光从广场草地飘荡而出,围绕整个广场,似乎也将这里完全包围。而此刻,那幽魂眼见无法突破逃脱,突然开始“仰头”尖啸,发出阵阵有形的声波攻击。 这声波抵达边缘荧光后倒是的确对于“结界”造成了一定震荡,然而他对面那位拄着拐棍的老人却只是打了个哈欠。 于是狂风骤然从幽魂周遭诞生并袭击而去,地面那些草地似乎也随着风声而动,绿色枝桠疯狂舒张生长,直接蔓延幽魂全身将之完全包裹。 可惜这种束缚,对于无形的存在而言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就见那幽魂无视身外狂风还有绿草,飞快飘荡窜出,同时本就虚幻的身体一个朦胧,骤然化作一缕幽暗光芒冲向橡树先生! 这种诡异攻击看起来就很难躲避。然而对此,橡树老头却只是打了个喷嚏。 明显的鼻涕喷洒半空后突然化作一群粘稠无比的淡黄色小虫子,直接将急速冲去的幽光包裹了住。也同时打断了他还未正式展开的袭击。 夏尔见此不由默然,他觉得就算这攻击没有威力,单纯恶心人也完全足够了。 “安格斯.橡树似乎没用全力。”他暗忖。 那“鼻涕虫”将幽光完全包裹后,场上的老头也没有其他动作,嘴唇开阖似乎在唠唠叨叨什么,然而可能因为广场周遭荧光缘故,夏尔根本听不到内部声音。 不过他其实也没什么兴趣听。 看了一会,眼见局面似乎陷入僵持当中,夏尔眯了眯眼,悄然离开此地。 那鼻涕虫和周围结界其实是困不住幽魂的,因为他有一种特殊的逃脱能力,曾经甚至摆脱过教会的空间封印。 只不过需要一定代价。 8 守株待兔 夏尔的出现再离去并没有引起小广场上两人注意。 此刻,密密麻麻的绿意荧光飘荡于广场当中草坪之上,那被“鼻涕虫”包裹的幽光已然利用特殊办法挣脱了束缚,恢复成为了最初那种半人半烟雾的模样。 中年绅士打扮,没戴帽子,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具体长相,但从那脱离后就将自己与橡树老头拉开能够办到的最大距离这点来看,这位死灵法师第四层次的高手明显对对面那垂垂老矣的存在非常忌惮。 “放我离开,我马上叫人撤了镇子内的死灵化影响,你应该知道,让他们变成死亡生物的东西不在我这里。” 厚重仿佛有无数人重叠开口一般的声音从幽魂口中发出,说话的同时,他则一直在小心躲避周围地面飘荡而上的那点点绿光。 就是这种似乎萤火虫一般的小东西,阻拦他离开此地,同时接触之后也会造成他的思维陷入困顿。要不是他有些手段,恐怕早已落在对面这位老头子的手中了。 然而对于他的话,橡树老头却并没有直接接过,而是咂吧咂吧嘴,状似劝解地道:“我和你讲,逃避是没用的,你这样总想逃跑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黑旗国的男人,我严重怀疑你在你们那里能不能找到姑娘喜欢你,没记错的话,黑旗姑娘们最喜欢的是那种勇敢的、胆子大的、注重荣誉的小伙子了,比如说像我这样,当然这点你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我年轻的时候还是比较受她们欢迎的,我记得……” 最开始幽魂还耐着性子倾听这位强者的话,但渐渐的,他脸上神色却愈发不耐。 “如果我一个小时内没有出现,那么就算这里所有人都陷入昏迷,就算你能力很特别,你也阻挡不了他们完全变成死灵生物!” 那腐烂之眼实际上并没有永久转化能力,然而那东西是扭曲间隙新出产的宝贝,关于这点除了他们自己人之外可不会有其他人知晓,眼前这个怪诞老头自然如此。 幽魂的算盘打得很响,而事实上如果换做其他教会人员,没准也就无奈同意了。只是面对那位性格不正常的橡树老头,却显然找错了人。 “克里斯托弗市的姑娘就不一样了,你如果去过那里或者遇到过那里的人,并且幸运的和他们成为了朋友,那么你应该就能够知道,那里的姑娘们特别多情,对于男士性子当中有没有力量与勇气不是那么在意。 所以我认为如果你要是实在改不了本性,最好去克里斯托弗找老婆。当然,需要提醒你的是,那里的姑娘对比男人,其实更加喜欢女人。嗯,不过这点对于你来说倒是没什么影响,因为我不认为这种模样还能有谁会看得上你,毕竟无性婚姻天然间就带有一些不稳定因素……” 幽魂越听越愤怒。 如果正常情况的话,他这种资深死灵法师是不会轻易动怒的,甚至因为自身没有实体的缘故,平时性格就比较淡漠。 然而面对这位口中磨磨唧唧的话,也不知道为何,他听来听去竟然有种上去直接用拳头锤死这老不死的冲动。 幽魂对此并没有多怀疑,他只当这厮实在太招人恨。 然而如果他此时能够冷静下来的话,就会发现不对的地方——安格斯.橡树的唠叨是带有某种特殊力量的! 这也直接造成了本已经拉开很远距离的幽魂怒而复又化作一缕幽光,急速向着对方窜去!浑然忘记了他上次使用这种手段后遭遇的恶心状况。 ……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受不得激。 安格斯.橡树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随手抬起右手拄着的拐棍碰向冲来幽魂。其上尖端一抹浓绿之色闪现。 然而电光石火间,就在幽魂即将触碰手杖的那一刹那,它突然一分为十,原本笔直的路径猛地变成四处乱窜! 这骤然的转变仿佛在橡树老头面前绽放了一抹深蓝色的烟花。然而烟花灿烂后却是无尽的空虚,深蓝色幽魂爆发后,一切消失的无影无踪。 感受着那仿佛变成十个存在,从十个方向接连突破自身屏障的幽魂,安格斯.橡树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 “狡猾!” 广场方向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入飞窜幽魂“耳中”后,不仅没让它升起一丝得意,反而满是后怕。 毕竟差一点就主动撞在那位诡异老者的手段上,怎么想怎么庆幸。 “要不是我身体特殊……” 思绪中闪过这个念头,幽魂不再他想。 倏然的分化令他此刻非常虚弱,“浑身上下”也满是痛苦之感,此时此刻,幽魂非常急迫的想找个地方疗伤。 然而他却并没有马上逃离这里,反而化作一缕幽光,于小镇房屋之间窜来窜去,急速向着镇边缘赶去。 一路上所见那些本应该化为死灵的镇民们,此时仍旧完好无损的瘫倒于地。计划的失败令幽魂有些难以接受,但不管如何,总算是保住性命这点也倒是值得庆祝一下…… 于是他速度一阵加快,最终,这缕在阳光下不是很起眼的幽光窜入路边一座面包店之内,并不需要任何人指引,就果断奔向那被布帘遮挡着的面包店后厨房,同时用那种独特声音低吼。 “快跟我走,有高手在这里!” 回应它的,是一对由灰色雾气构造而成的羽翼,诡异吸力以及他自身前冲的两种力量作用下,没有丝毫停顿的,这缕幽光就直接钻进了那浓浓的雾气海洋当中。 …… “守株待兔也不过如此了吧。” 感受着翅膀内那大肆挣扎,但却被死亡力量紧紧禁锢的不老实囚犯。背对厨房入口的夏尔不由摸了摸下巴。 他身前是一位瘫倒在地,昏迷当中的中年厨师,一脸富态,膀大腰圆。 当然,从他后脑勺处一摊血渍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主动昏迷或者被绿色荧光所影响。而是被敲昏。 被夏尔敲昏。 腐烂之眼这种宝物因为具有持续影响及反补性质,所以需要人一直维持,像幽魂那种与人作战无暇他顾的当然不可能是携带者。而夏尔察觉这点后,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这座小镇的另外一个不同寻常之处。 这里有个地下党。 虽然地下党与死灵法师有联系这点毫无证据表明,但除此之外夏尔也想不到这里还有其他什么怪异的地方了。 于是眼看教堂广场处两人陷入对持,夏尔果断的来到了这里,并证明了他的猜想完全正确! 然后,在对方毫无所觉之际,他突袭了这个行为鬼祟的家伙。 再然后,夏尔将腐烂之眼接过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在这里等候,同时留意四周动静。 接下来事情发生的就很顺利了。 “可惜这玩意对我没用,还有被教会追踪到的风险。”将翅膀缓缓收敛,夏尔低头看了看手中一枚漂浮着的仿佛,琉璃一般的诡异蓝色眼球,遗憾的摇了摇头后,随手一扔,这东西就撞在了地面正昏迷着的“面包师”脑门上。 面包师下意识皱了皱眉,浑浊的思维渐渐清晰,紧接着,本就没有昏睡太死的他猛地直起上半身,一脸警惕的扫视周围,然而入目所见,除了那晃荡着的后厨幕帘门外没有任何袭击者存在。 “这……” 他脸色怔怔。 9 鼹鼠村外的金发骑士 近来不知为何,气温一向寒冷的北境变得愈发温暖。 脚下那原本被冻得硬邦邦的泥土地面,此刻也随着头顶烈阳照射而溶解软化。 两侧原野一望无尽,前方一条充满泥泞的道路直通一处建造于半地下的小镇,而在小镇后方,肉眼可见的,是一座高耸浩瀚的冰封“山脉”。 “詹姆舅舅,那就是绝境长城吗?” 身旁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转头看去,金发碧眼的小女孩此刻正一脸好奇的望着那随着太阳光照射而散发出璀璨光辉的伟大建筑。 在女孩身旁,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也就七八岁的胖乎乎男孩骑在一头小矮马身上,面容紧绷严肃的警惕周围,神态仿佛小大人一般——来之前他外公曾叮嘱过他,北境一点也不太平。 身后全副武装的十多位骑士沉默跟随着,而为首的金发骑士在女孩话音落下后,抿了抿嘴,随后淡淡一笑:“是的,那里就是长城。” “它看起来一点也不吓人。”女孩闻言眨了眨眼。 不过这话落下,另一边就传来男孩的反驳:“笨蛋弥赛菈,吓人的是长城外的野人,不是长城。” “可是妈妈说长城上有乌鸦军,乌鸦很吓人。” “妈妈又没去过长城。” 男孩说着,抬起下巴道:“你应该去问提利昂舅舅的,他说他在长城上面撒过尿呢。” 小男孩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崇拜与向往,浑然没发现后面那些骑士们忍不住憋笑的模样。 “我也想问提利昂舅舅,可是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女孩咬了咬嘴唇。 “我们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男孩小大人一般承诺,随后看向金发骑士:“对不对,詹姆舅舅?” 回归凯岩城的生活似乎令这位原本温顺害羞的男孩性格略有改变,不过与他那个乖张桀骜的哥哥不同,他倒是更加令人喜欢一些。 金发的詹姆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他原本光洁的颏下已然长满了短短的络腮胡。让他看起来更显成熟与消沉。 也浑然没有了曾经那种弑君者的叛逆与玩世不恭。 家族的遭遇给他打击很大。 野火于君临爆发后,拜拉席恩家族的史坦尼斯国王,与兰尼斯特家族的泰温公爵成为了维斯特洛贵族领主们主要怀疑对象,这其中尤以史坦尼斯的嫌疑更大一些。 然而随着七神神谕降临,这种嫌疑彻底被洗清。 于是维斯特洛的大领主们,不论是真的义愤填膺,还是贪图凯岩城的金矿。所有人在史坦尼斯带头号召下,剑锋全部指向西境兰尼斯特家。 尽管因为那持续半个多月的气候变化,这种针对性军事举措受到了一定阻碍。但随着世界恢复正常,有着充足理由的贵族们完全没有放弃继续的打算。 眼下西境已经岌岌可危,甚至没等别人真正打上门呢,自家领主们就已然有些乱了阵脚。 察觉不妙的泰温公爵则直接将他这位大儿子,以及两位“外孙”赶了出来,前往遥远的北方投奔公爵小儿子提利昂.兰尼斯特。 被迫与家族和爱情分别的苦楚令詹姆备受打击,这也造成了他此刻异常沉默。 “希望父亲说的海外盟友能够可靠。” 默默念叨着这句一路上念叨过不知多少次的话,詹姆.兰尼斯特下意识摸了摸腰际别着的长剑剑柄。 这似乎是祈祷,但又不是。 毕竟他能像谁祈祷呢? 信仰的七神已然偏向了自家敌人,根本不会帮助他们。 然而弟弟提利昂却又和那七神使徒密不可分…… 这种乱象令金发骑士颇为茫然。 他不清楚此行投奔提利昂之后会发生什么,尽管对方在信中充满自信的承诺了许多,但那封信距离现在的时间可不短了。维斯特洛信息交流非常不方便,在北方他们也没有朋友帮忙传递消息,更不敢大张旗鼓的赶路…… 正当詹姆忧心忡忡,且对自身一行人未来有所忐忑之际,不远处出现的喧哗吵闹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抬眼望去,远方一条长长商队映入眼中。 发生了什么? 那商队距离他们所在位置并不远,看情况好像正陷入内讧当中,打斗很激烈。 怀疑其中有诈的詹姆迅速抬手,示意身后骑士们警惕。 武器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位骑着棕黑色战马的斥候小心而不失速度的策马上前,围绕那商队周围转悠了一圈后,迅速回来汇报。 “大人,商队的人正围攻一位雇佣兵。” 汇报时,斥候脸色有点古怪:“那雇佣兵很厉害,一对七八个也没落下分,甚至咬死了商队的护卫队长。” “咬死?”詹姆闻言一怔。 “没错,他的牙齿是那种……那种……”斥候脑子里的词汇量不高,说不上来,于是他转移话题道:“雇佣兵力气很大,而且不惧武器攻击。” 听到这些,詹姆倒是提起了兴趣。尽管那雇佣兵似乎很厉害的模样,但他并不认为自身一行人会因为一位野路子而陷入危险。于是他挥手示意后,队伍迅速向着那远处商队赶去。 …… 事实也和斥候说的没什么差别。 身着棕色皮甲,被商队护卫们围攻的雇佣兵的确显得颇为勇武与无畏。 面对周围射来的箭矢以及伸来的长剑,他不但不闪躲,反而盯上一个目标就扑上去撕咬抓挠,疯狂神态仿若野兽。 同时,如果有人与他近距离交战,那么不论敌人身板有多大,他都能一拳头将之打倒在地,或者干脆掀飞! 不清楚这场战斗持续了多久,但长长的车队周围已然凌乱分布了许多死尸。鲜血流淌汇聚,将脚下本就泥泞稀疏的道路浸染的一片黑红。 两侧原野微风拂过,血腥气息弥漫周围,令人下意识皱紧眉头。 而此刻围攻那雇佣兵的,只有那么七八个。这些人的战斗信念似乎也根本没剩多少了,估计要不是詹姆一行人的出现,他们已经准备逃跑。 “骑士大人,请帮帮我们,他是个杀人犯!” 骑士们的到来令被护卫们护在身后的商队首领大喜过望,他忙发出求救,然而喊到一半,却又因不远处那雇佣兵的呲牙咧嘴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尽管这群人并不是他们兰尼斯特家自家领民,但詹姆仍旧回应了商队首领的求救。 挥手之下,一位骑士迅速策马上前,马蹄敲击大地的连绵声音不绝于耳,骑士手中长剑横扫,直接将那正大肆逞凶的雇佣兵一剑拍翻在地! 这显然惹恼了对方,于是雇佣兵爬起来后不顾商队其他人,一脸狰狞的弯腰冲向正于不远处掉转马头的盔甲骑士。 他的速度很快。然而他的敌人与商队那些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农民泥腿子组成的守备人员可不同而语。 不说长久的战斗训练,就单单骑士身上那硬邦邦的全身板甲,就不是寻常手段能够破开的。 察觉到敌人力气大,同时不怕受伤这点的骑士迅速做出了应对策略,他先是一夹马肚子,躲开雇佣兵的袭击,随后挥动长剑,以武器尖端对敌纠缠,以免对方缠身而上,交锋几个回合后,战马突然飞窜靠近,手中锋利的武器又是一个横扫,直接将这怪人脑袋给砍了下来! 动脉血液在人体压力下迅速窜出飞溅,阳光下喷洒的模样仿若喷泉,也迅速浸染了临近骑士盔甲甲布一身,但习惯于战场杀戮的骑士对此却不以为意。 收剑入鞘,骑士回首看向金发詹姆,示意战斗结束。 战斗的确也结束了,虽然不怕受伤,但脑袋被砍掉的雇佣兵显然没办法再爬起来战斗,尽管他脸上狰狞依旧。 不提商队人们千恩万谢的模样,詹姆.兰尼斯特策马来到战场处,低头俯视着那长着一嘴尖锐龅牙的断头,皱眉不解。 力大无穷、速度快、不怕受伤,模样和正常人有明显差别…… “这是什么东西?” 他对此很疑惑,但并没有时间给予他思考,身后就倏地传来一阵哗然声! 伴随着女孩弥赛菈骤然尖叫。詹姆内心咯噔一声,猛地回过头去。 然而入目所见场面却并非他想象当中那样。 只见骑士队伍当中,女孩身旁,原本小男孩托曼所在位置,一滩衣物凌乱折叠在马背之上。 而在马匹身下,一只毛发金白相间的短腿狗正翻滚挣扎于泥泞地表,似乎刚刚从马背上摔落。 站稳后,浑身脏兮兮的小东西下意识抖了抖身,吧嗒吧嗒踩着地面泥巴于原地转了几圈后,它转头看向詹姆.兰尼斯特,眼神无辜的汪汪叫了几声。 茫然的看了看这条狗,又仔仔细细扫视了一遍周围,金发骑士忍不住长了张嘴, “这……” 10 吸血军队? 冰与火之歌变化开始出现时,夏尔正坐在小镇外的马车当中静静等候。 面包房距离镇外本就比那教会广场近的多,而他又提前在那里守株待兔,自然比橡树老头要快。 只是尽管如此,当橡树老头慢悠悠的返回来后,仍旧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看向了他。 “你身上有催眠草的气味,你跑到镇子里面去了。” 夏尔没回答,瞥了他一眼后,目光就转回来继续看一本介绍阿卡维亚大陆各国习俗的书籍上面——这是他带来打发时间用的。 “我在和你说话呢,小子!” 老头有点生气。 只是夏尔并不认为他生气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所以仍旧不做理会——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自身无视别人时很“爽”,但被无视却显然不是那么有趣。看着坐在那里一脸优哉的年轻人,橡树老头有点牙疼。 不过老人家能屈能伸,坐回位置,没多久就干脆不再想这事,嘟嘟囔囔的将头顶帽子往下一拉,复又进入了睡眠状态。 呼噜声随之再次“绽放”。 复又瞄了他一眼后,夏尔撇了撇嘴。 进入小镇这点其实没什么可隐瞒的,关于幽魂这点夏尔也不认为这位能怀疑到他身上,毕竟他做的隐蔽,就连那个被敲昏的地下党都没见到他人。 只是没必要的话,夏尔也懒得多说,毕竟言多必失。 至于眼下完全无视安格斯.橡树,那就纯粹是报复心理作祟了。 …… 摇摇晃晃的马车向着小镇北部的波尔索城赶去,此刻天色已然有所暗淡,估计路途走到一半就会完全黑下来。 都林境内的夜路可不安全,白天时看不出什么来,一到晚上什么牛鬼蛇神都会冒出来。 只是马车内这两位可不会害怕这事。而源自之前付下的大价钱,马车车夫尽管有点胆怯,但还是十分愿意相信这两位教会人员的能力。 期间,夏尔左手上戴着的那枚暗金色戒指开始轻轻震动,令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因为有其他人在场,他却并没有机会将根源之书召唤出来查看,于是也就只能这么憋着。 一路基本无话,路上倒是遇到了一些叫声诡异的东西,只是当脸扣帽子的橡树老头随手在车厢上拍了那么两下后,这种骚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显然,尽管他在睡觉,尽管呼噜声比较大,但老人对于周遭情况却并非一无所知。 月朗星稀,乌云渐渐从四方聚拢。当马车回到波尔索时,时间已经基本上半夜。这个时间段圣卡索教堂仍旧有修士值守,只是大部分都已经歇息。 夏尔暗忖柯蓝斯顿庄园内现在估计也安静下来了,此时跑回去还比较打扰人,于是他也就与橡树老头一起,在教会的接待处住了半晚。 在教会眼皮子底下,期间当然啥事也没做。 …… “您觉得夏尔怎么样?” 翌日一早,前往福音部汇报工作完毕后,夏尔就回去“写”稿子去了。 而西格尔却与橡树老头谈论起了这位的表现。 此时,橡树老头正坐在不久前与夏尔初次见面的那张高背椅子上,姿态倒是没有上次那种“萎靡”,但也不是很正式。 听闻对面这位的话,他摸了摸拐杖把手,哼哼道:“一点礼貌也没有。” 西格尔闻言干咳一声,觉得在这位面前估计自己可能也会忍不住无礼,于是没接这茬,转移话题道:“我是说其他方面,嗯,礼貌之外的。” “闷骚着呢。” 橡树老头想了想,又补充道:“还特别小心眼。” “额,刨除这些,其他的呢?” “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橡树老头有点不耐,他能正常回答问题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吗,这厮怎么还得寸进尺上了。 “反正比你年轻时候强就是了。” 嘟囔了这么一句,在西格尔无奈的目光下,他晃晃悠悠起身,拄着拐棍一步一晃的离开了这里。 这话听起来似乎在打击自己,然而西格尔却隐隐明白,这老头对他那位名为搭档,实际上是保护对象的年轻人评价还是颇为不错的。 这倒是令西格尔比较欣慰,诸神之子不诸神之子的先不说,能有一个很有发展潜力的下属帮衬发展福音部,的确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情,毕竟这部门堪堪组建,急需人才。 …… 安格斯.橡树并不简单。 回去的路上,夏尔反复告诫自己。 这倒不是因为看到了他对付敌人那种云淡风轻的手段,而是因为“直觉”。 前世人们都说女人的直觉一般都很准,然而拥有命运天赋的夏尔直觉可比女人准多了。 他这一路上表面上什么也没干,但暗地里其实有许多次都想着触碰对方抓取命运卡牌好一探橡树老头的底细。 然而每当他想要动手的时候,他内心的警兆都会突起。 明明面对的是一个睡的和死猪一样的老爷爷,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夏尔不清楚,他仔细考虑后,也决定不冒这个险——毕竟这位眼下并不算是敌人,还没有必要非得刨根问底。 “只是如果是大高手的话,为什么会跑来保护我?” 马车内的夏尔对此颇为疑惑。 就说诸神之子的身份比较独特吧,也不至于如此的“浪费资源”。要真的每个诸神之子都会受到这种看护,那教会上层高手们基本不用干别的了,专门保护人得了。 “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发生?” 这个疑问一直到夏尔返回庄园后都仍旧留在他心底。 不过这种事情就像是曾经诸多疑问那样,信息不全面,根本想不明白。 于是夏尔很果断的将之抛在脑后,回到自己卧室后,关紧房门,坐在床上,然后召唤出根源之书。 低头观看着,将这本书翻到对应页面时,他才恍然发现,这次孵化的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吸血鬼与剥皮行者?” 注视着这两页怪物档案,夏尔挑了挑眉,随后将手触碰在吸血鬼之上。 一幅幅画面随之闪烁于他脑海当中。 顺着泥泞道路缓缓向着北方长城行驶而去的车队当中,一位被雇佣充当保护者的雇佣兵突然觉醒,下意识露出一嘴丑到爆的凸出龅牙,这令路上本就与其不对付的护卫队长立即高喊怪物,然后大肆攻击。 可惜他完全不是对手,没几下就被雇佣兵狠狠咬死。 之后就是这头始祖吸血鬼的逞凶画面了。那独特的根源之书将他完全改造成了一个嗜血怪物。直到一位骑士策马将其一剑砍掉脑袋。 只是这并非终结,反而只是个开始。 那群骑士们离去后,剩下的商队中人正在收敛尸体,然而最开始被吸血鬼咬死的护卫队长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口中獠牙闪现。 画面到此中止。 手掌脱离书页,看着这页写满吸血鬼能力以及优点缺陷的文字,又看了看那数量当中显示的5这个数字。也用不着再看下去,夏尔就已然明白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就这么一直发展下去,不久之后难道我还能够获得一支吸血鬼军队不成?” 夏尔对此若有所思。 虽说“始祖”吸血鬼被一个普普通通的骑士干掉了,很扑街。但在冰与火之歌当中,骑士也是稀罕货。一般人,甚至士兵对上那几乎不死的吸血鬼估计是没什么胜算的。 那里又不像是邪恶力量当中,有许多猎人熟悉其弱点,还有热武器存在。 “我是该期待呢,还是限制一下?” 中世纪的人类人口可不怎么多,所以这是个问题。只是剩下那剥皮行者还没观察,他暂时也就没多想。 然而夏尔最终却并没有来得及翻到下一页,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了。 “谁?”他疑惑的抬起头,同时散去手中根源之书。 “是我。” 柯蓝斯顿伯爵的声音从外传来。 11 交流与活着的投影 作为都林王国屈指可数的高官之一,柯蓝斯顿伯爵正当壮年。 虽然肥胖,但一身专门定制的衣物穿在其身上仍旧显得很得体,特别是他脖子处的艳红色领结,并不显滑稽,反而令他看起来有种更加年轻的感觉。 只是外在穿着再合适,也难以掩饰他眼中的疲惫之色。 “我们有多久没有好好聊过了?”他问。 坐在窗前椅子上,静静看着对面床上坐着的夏尔,胖伯爵神色颇为复杂。 “据我所知,从没有过。”夏尔淡定回答。 “是啊,从没有过。这些年我总是忙于公务。”胖伯爵叹气,“可惜我能力有限,就算是公务也一直无法做好。” 这倒是他妄自菲薄了。 都林这些年经济状况可不怎么好,一边要维持皇室庞大开销,一边又要支撑都林军队在殖民地的活动军费,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花销,零零散散不一而足。 王国经济又不景气,国王的金库据说早就已经被掏空良久了,此刻外债累累,数都数不清。 民间一直有传闻,要不是这位上任不过三年的新财政大臣,都林皇室早就该宣告“破产”。 当然,在都林是没有破产这么一说的,国王破产更是闻所未闻。 夏尔隐隐猜到这位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所以他并没有接话,而是就这么静静看着对方,琢磨着这位到底会用什么语气方式与他摊牌。 是的,摊牌。 在夏尔敲昏小镇那位地下党,却又放过对方一马之后,他就已经想过发生眼下局面了。 尽管没人能证明是夏尔做的,但那个时间段去了西肯镇的根本不可能有几个,甚至估计只有夏尔与橡树老头两人。 橡树老头不可能做出偷袭之事,更不可能放过一个捣鬼的死灵法师同谋。 这么一排除,除了夏尔之外还能有谁? 而做出那种肮脏之事,胖伯爵又该如何解释? 或者干脆不解释? 这些夏尔都比较好奇,所以他有充足耐心听下去。 然而在缅怀片刻后,胖伯爵却并没有提及此事,反而说出了另外一段夏尔很是在意的话:“知道我为什么几次至你于险地吗?” 有点错愕,但夏尔对此实际颇感兴趣,很干脆的摇了摇头。 于是胖伯爵递给他一张老旧的照片。接过来一看,上面似曾相识的两人映入眼中。 这是上次夏尔跑到他书房内翻书时见过一次的那张照片。 “是因为她?” 看着上面伯爵身旁的妇人,夏尔若有所思。 “我有说过你母亲失踪的事情吗?”见他反应过来,胖伯爵问。 夏尔摇头。 柯蓝斯顿伯爵的原配夫人在夏尔与艾伦出生后不久就失踪了。不过对外放出的消息却是她暴毙身亡。因为这事,沙文娘家那边甚至与柯蓝斯顿伯爵关系闹的非常僵硬。甚至十多年都没有再联系。 而关于失踪之事,也就只有“夏尔”那已经逝去的祖父祖母,还有夏尔与艾伦知晓了。 但具体什么情况,作为小辈的他可不清楚。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都未留下就直接消失。”胖伯爵缓缓道:“在失踪之前,她曾经反复叮嘱过我,要照顾好你们兄弟俩。所以我怀疑她并不是失踪,而是主动离开。” 说着,他看着夏尔,低沉地道:“这些年我一直没有中断过对于这件事的调查,最近两年,我甚至怀疑我找到了她。只是线索很少,总是中断,她似乎并不想让我找到。” “所以你怀疑她会暗中留意我?”夏尔隐隐明悟。 “是的。”胖伯爵点头道:“如果没有人限制她的自由,如果她现在还活着,那么她一定会暗地里保护你们,遇到危险时更会露出马脚。所以我将你送到皮塔市去,虽然有其他原因在内,但其实主要就是想要引她出来。当然,就算她不出现,我也做好了保护措施,你并不会有任何意外。” 但这也难以掩饰你坑儿子的事实。 夏尔暗暗嘀咕,随后又想到,这位如果真的保护的很好,自己也就不是现在的自己了。 胖伯爵可不会想到这位心里在想着什么,他摇了摇头,叹道:“可能我没有她那么沉得住气,可能……可能她的出现是我的错觉,总之做了许多试探,我没有任何收获。” “我要和你道歉。尽管做了许多防护措施,但终究让你处于险境当中,这并不是一个合格父亲应做到的。我想你对我也可能有诸多不满。我并不奢望说这些能够令你原谅我,我只是想说,如果我出现了意外,希望你能保护好你弟弟。然后——” 他的声音一顿,继而语气复杂地道:“替我找到你母亲,替我问问她,为什么。” 言罢,他拍了拍夏尔肩膀,稍显落寞的起身离去。 柯蓝斯顿伯爵是个狡诈的人,但这一刻他显然属于真情流露,夏尔静静看着对方背影开门而去,不由皱眉。 “乱立flag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隐隐觉得这段时间可能会发生什么,但夏尔并没有追上去问。毕竟胖伯爵没说,就代表他不希望自己知晓。 或者说,他知道夏尔能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一些事情? 包括小镇发生的事情原委,包括即将发生的? 想到自己翅膀内那不怎么老实的幽魂,夏尔觉得应该不会有人猜到幽魂是被自己这个菜鸟绑架的才是,只是这也不一定…… “看在你这段时间一直还算维护我的份上,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喃喃着,回想了一番这次简短却又意味良多的对话,夏尔摸了摸下巴。 主世界的一切仍旧让他感觉身处于一摊乱麻当中,但对此,他也不觉得有多麻烦,因为他一直秉承着一句话——实力到了,什么麻烦也都不会是麻烦。 思考半晌,眼见外面天色渐亮,他于是将所听闻一切事情暂且抛之脑后,开始进行刚刚没做完的事情。 召唤根源之书,手掌覆盖在诞生怪物的页面之上,一幅幅画面再次闪现而过。 令他觉得很稀罕的是,这画面与吸血鬼的处于一个时间段,同时也是一个地域。 事情发生的也基本能够衔接的上,只是在那小男孩突然变成狗之后,后续的画面就有些令人颇觉有趣了。 威风凛凛,在普通人面前充满高贵气场的骑士们,围着那条看起来像是柯基一般的小狗神色满是警惕,武器也纷纷被他们拔出手。 而那被围着的可怜小东西则被这场面吓的嗷嗷乱叫,夹着尾巴跑到金发骑士面前,结果被一脚踹开。不过没一会,踹开那狗的金发骑士却又不顾对方身上脏乱,迫切的将“柯基”给抱了起来。然后招呼骑士们迅速上马,急匆匆向着那长城方向赶去。 “这是求助去了?” 手掌脱离页面,夏尔若有所思。 观看怪物诞生的过程就像是看一场简短的影片,很有趣, 不过相比起来,夏尔更好奇,如果自己召唤出这种拥有自主意志的怪物来,会发生什么情况? 是如怨灵一般任劳任怨基本没有自己的思想,还是和真正的生物一般能交流与对话? 根源之书上可没写这些,怨灵的话,实际上原本也是不可交流的,不能拿来做参考。 于是他手掌再次摁在了上面,心念一动,根源之书页上就绽放出一片淡淡的黑色光芒。 只是有些出乎预料,从无到有缓缓出现在他面前的,却并非是那条狗,而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 男孩七八岁大小,浑身光溜溜的没穿衣服,目光茫然四顾间,最终落在夏尔身上,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同时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你……你是谁?这是哪?我为什么在这里?” 12 阴霾 淡淡白色光芒从手掌触碰的书页上绽放而出,伴随着隐隐记忆画面闪现,一个朦朦胧胧,如水色一般的虚影渐渐从夏尔所在不远处出现。 而随着他心念确定,短短几秒钟内,这朦胧的虚影就迅速凝实,最终如真人一般。 金发碧眼,身高很矮,圆脸胖乎乎的七八岁的小男孩。身着一袭对比当下时代很是古老的棕灰色长袍。甫一出现,就开始东张西望。 此处是一条偏僻街道,黑石砖地表较为湿润,而此时则是清晨时分,晨时浓雾还没有完全散尽,周遭更是没什么行人。只有街道对面一辆马车内,夏尔静静坐在其中,侧头看着他。 男孩注意到了这辆马车,但神色没有任何异常,只是稍显好奇。 于原地踌躇片刻后,他转身拐了个弯,就向着背后另一条街道走去。 许久没有动静。 马车内夏尔静静等候,也不怕出现任何意外。 新诞生的投影相比以前的怨灵不同,是有自己思维以及记忆的。这种思维记忆的表现与独立个体无异,甚至就连夏尔这位“主人”都不认识。 当然,不认识不代表不会听命令,事实上,在这之前,夏尔从反复实验中了解到,只要自己开口说的话,那么这些投影都会强制执行他的任何要求。 并不是僵硬的去做,而是发自内心执行那种。 当然,也可以像现在这样,不露面,通过根源之书远距离灌输任务详细,长线操控。 而夏尔此时给投影灌输的命令则是——前往那条街道上左边第三排房子,去查看里面有无人存在。 关于翅膀内幽魂的审问,他在实验完投影后就开始了,而得到的结果令人很是凌乱。 事情很复杂,但简单来说,一切都是围绕那位沙文来的皇子而展开的,很荒诞,却又很真实。 都林的老国王诺顿准备暗杀沙文皇子帕特里克,以栽赃到王国内地下党身上,然后拉着沙文帝国一起镇压这场潜伏许久的叛乱——至于之后的事情自然是之后再说。 沙文帝国属于都林国周边一个不算很牢固的盟友,正常情况下,他们还没那么容易轻易招惹都林内部麻烦事,毕竟教会在上面压着呢。 只是如果自家皇子在这里被刺杀,其中又有地下党影子在内,那就另说了。 夏尔得知这事的时候,也不得不感叹那老皇帝反其道而行的疯狂,但也隐隐感觉到,似乎皇室已经压不住,或者拿捏不住那些地下党了。 尽管普通人,包括他在内对于这种暗流争锋都不是很清楚。 而对此,地下党的人则提前察觉到了此事,但他们内部却出现了分歧,一派主张等暗杀出现时去阻拦,这样好将沙文这个强有力盟友拉到自家身上,另一派则认为提前警告,不要玩火。 幽魂他们就是另一派人,只是他们的主张并没有得到主流支持,也自然就不敢贸然与沙文皇子接触。但不甘心之下,他们却决定做点什么。 于是他们前往波尔索不远处的一座小镇,想要闹出点动静来以警醒波尔索城中人。 事情说起来复杂,实际上就是那么一回事。夏尔并没有从幽魂口中得知自家便宜父亲到底是哪一派或者在地下党内是什么地位,因为这帮子下水道老鼠的保密措施非常严格,甚至基本上下级接触都不着痕迹。 这点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毕竟夏尔对于这种繁多的麻烦本就没有太多兴趣,知晓这件事就已经可以了,相对而言,他更在意幽魂知不知道通灵师高手的存在。 而事实上,他的确知道,所以夏尔此刻在跑到了这里。 …… 投影被召唤出后,夏尔能够隐隐感知到他们当前是什么状态,以及位置。只是详细的就没办法看清楚了。 夏尔手掌此刻摁在书页上,隐隐知晓男孩这会已然到达了目的地的房屋街道前。但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被灌输任务的投影并不会觉得这是任务,而是自己本能需要去做的事情,甚至不会察觉到夏尔的存在,所以办事的时候自然用自身的方式来进行。 小男孩的思维方式很简单,直接盯着,显然这非常容易被发现。不过夏尔并没有贸然掺和。 因为他并不怕打草惊蛇。或者说,他主要目的就是这个,不然也不可能派个小孩子去了。 这里并非是地下党归属死灵师的所在,而是敌对死灵法师们某位高层躲藏地! 是的,敌对。 波尔索城内目前的死灵法师们,实际上在各种变化下,已经分成三个派系。 一派因为某个倒霉皇子缘故,站在了皇室那边。一派不偏不倚,独自晃荡。而最后一派则被收纳到了地下党当中。 幽魂所知的这位通灵师就是皇室这边的。 夏尔可不管他站在哪边,总之不论是哪边的,他都要前来一探究竟,当然,在这之前自然是需要探查好对方实力以及详细信息。 似乎的确是打草惊蛇了没多久,夏尔就感觉男孩投影被人抓了住,但内部那些人显然不可能从那投影当中获得什么消息——尽管他的外表和普通人无异,可实际上他压根不会说都林话。 夏尔感觉既然发现有人来这里探查,那么估计里面的人应该会放弃此刻所在之地迅速离开,于是他静静坐在车厢内观望着这条街的偏僻入口——他相信,如果换成自己要走的话,一定不会走大路,而是这条小道。 他猜的没错。 然而不久之后,出现在那处街口的,却并非是什么死灵法师,而是一位似曾相识的人。 外表看来,那位脚步稍显急促的中年贵妇似乎只是路过此地,脸色冷峻淡然,长相陌生。然而真实之眼提示出的名字,却令夏尔不由一愣。 伍德蕾.科莫! 这个名字如果普通人的话还真不知道是谁,但夏尔却不可能不清楚,因为说起来这人还和他有些关系。 不久之前教会的扎克瑞修士就与他说,关于他妹妹安妮的诅咒,会有一位副总主教出差时顺便帮忙解决,而那位副总主教的名字,就叫伍德蕾.科莫! 难道是巧合? 他有点感觉不可思议,但就算以往没见过这位真实相貌,眼下这人通过真实之眼观察,明显能够看得出来是精心伪装过的,如此鬼祟跑到一位死灵法师的驻扎地来……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夏尔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没等他详细琢磨,又一个人的出现,令他更加怔然。 一身黑色绅士服,手拄着拐杖,头戴礼帽。从那处街道口走出的中年男人同样是伪装过的。并非夏尔所见过的任何其他人,但能够看到真正姓名的他却同样认出了这位。 罗森布! 这个名字单单听起来也没什么,只是配合绷带人记忆就很奇妙了,因为他就是上次夏尔跟踪的那个,委托绷带人代管女孩安妮的那位死灵师! 罗布森、伍德蕾.科莫,这两人单独来看,就算行为再鬼祟也似乎与夏尔无关,然而眼下他们混在了一起…… 想着,夏尔脸色有点阴沉。 13 手段问题 一群嬉闹孩童叽叽喳喳从身旁奔跑而过,那一张张稚嫩且肮脏的面孔令罗布森下意识露出一丝笑意。 遥想自己当年,似乎出身于都林某偏远城市的贫民窟中,小时候也是这么和伙伴们一起嬉闹。只是没记错后来因为家中孩子太多的缘故,七岁那年父亲就将他送到一位劳工中间商那里,复又接连辗转,变成了一个通壁炉烟囱的童工。 如果命运轨迹不发生转变的话,他大概会一直做那份肮脏工作做到身体成长,体型没办法在钻入烟囱内为止——尽管工头因为这个原因平时很少喂饱他们,尽管就算避免一直钻烟囱的命运,也注定躲不过其他更劳累的活。 但罗布森曾经对此仍旧很期待。 只是谁叫他比较幸运呢。偶然间获得了一位路过的死灵法师青睐,直接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万人之上的施法者。 虽说平时躲躲藏藏的很是担惊受怕,可总比烂死在贫民窟要来得强。 而现在,自己则变成了一位高高在上的强者,如果他想的话,他甚至能够扮演他曾经老师的位置,改变这些幼小孩童们的命运…… 想着,罗布森稍微有些出神,以至于当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之后,他被吓了一大跳,甚至差点一个没忍住,直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这可是死灵法师的大忌! 幸亏他忍耐力不错,发现不过是一个路人之后,就强自忍了下来,只是尽管如此,面对这位无端拍自身肩膀的家伙,他却没有丝毫耐心。 “干什么?” 看着这位一头整齐金发,衣着得体,明显出身贵胄的年轻人,他一脸不悦地问。 “可能有点冒昧,但可不可以请您帮我将这束花交给那位美丽的女士?” 年轻人含蓄且略显不好意思地问,边问边指了指不远马路十字口处一位妙龄女郎。声音显得真诚不已。 “我刚刚想叫那几个孩子的,只是他们跑的太快了,然后我突然看到了先生您……” 按理说一个大人当然不可能追不上一群孩子,只是作为受沙文绅士文化影响颇深的波尔索王城,这里的体面人们都讲究一个慢条斯理,大庭广众之下可不会傻愣愣的扯开大腿跑,特别还是在心上人面前。 罗布森对此也并不怀疑,只是他可不会如此好心的帮忙。甚至看着这位外表俊朗阳光的大男孩,他内心莫名生出一股子厌恶之感。 这种天生就比别人拥有更多物质条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纨绔,对比自身曾经的凄苦命运是何其幸运? 命运真的很不公平呢。 内心的厌恶渐渐变成了一种恶意,看了看年轻人递来眼前的这束花后,他扯着嘴角一笑,接过来低头一打量,继而还给对方。 一脸诚恳地摇了摇头,以一副过来人姿态说道:“你可能是骑士小说看多了,不是所有女士都喜欢被送玫瑰花的,那位女士看起来端庄而又含蓄,初次接触,我认为她会更喜欢百合花一些。建议你回去换一支。” “真的吗?”年轻人茫然的眨了眨眼,捏在手中的玫瑰花转了转后,他又侧头看了眼街边那位正与报童手里买报纸的贵族小姐,沉吟片刻,随即一脸感激地道:“那真是谢谢你了,我这就回去换成百合花,只是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哎。” “不用客气,祝你好运。”罗布森回答,一脸和蔼。 然而见年轻人急冲冲离去后,他脸上笑意立即消失,转而露出一抹讥讽。 那花上被他施了一种特殊诅咒,想必用不了多久,这位出身优渥的贵族子弟就会变成一个只会流口水的白痴了吧。 单是想想这场面,就让他有种莫名的报复快感。 …… “这个世界的死灵法师果真性格偏激。” 那边罗布森兀自意淫,这边夏尔在拐了个弯后,脸上显露出的傻劲全部消失,冷哼了一声后,直接将手中这被种下了灵性诅咒的玫瑰花捏碎扔在了路边。 诅咒,或者说大多法术的威力都是根据自身灵体强度有关系的。而作为一个与绷带人同层次的通灵师,罗森布的灵体层次自然不低。然而相对夏尔,却还是差了点意思。 更别说夏尔还有那十道怨灵之影。 事实证明,除了与教会第六圆环层次相当的强者之外,夏尔现在的灵体强度不会低于其他层次施法者。 有这种优势存在,尽管身体脆弱的很,但他其实完全可以直接突袭干掉那位罗布森而不至于被反击。只是夏尔并没有把握能够真正将他灵魂给扯出来。 死亡之翼的吸力很强,就连那种存在亿万年的天使灵魂近距离之下都无法挣脱,然而天使与死灵法师可不同而语、 或者说,世界不同,能力也自然不能混为一谈。 其他种种法术不说,单纯逃脱手段而言,夏尔就知晓那位罗布森有一种自己根本就无法阻止的能力——利用扭曲间隙瞬间逃离。 一如曾经绷带人从扎克瑞手中逃脱那样,这位罗布森同样也可以。 这倒不是什么一脉相传的法术,而是作为开启过扭曲间隙的施法者,自然而然被间隙赋予的独特权利。 绷带人、罗布森,都是当初亲手开启间隙的施法者之一。 他们只需要心念一动,即可瞬间脱离危险,比教会给予夏尔的水晶项链可要方便多了。 夏尔的翅膀吸力再大,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的过人家念头一闪。 而虽然没试验过,但夏尔很怀疑就算自己用大量灵魂束缚这位的“身心”,也不见得能阻挡的了这种仰仗外部世界传送的独特能力。 因为那扭曲间隙实在太神秘也太诡异。 “所以需要智取。”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金边卡牌后,夏尔思索片刻,随后将之收起,自身则叫了辆马车,向着教会方向赶去。 有着真实之眼存在,他并不怀疑自己会看错,所以那位教会副总主教肯定是有问题的。 当然就算有问题,夏尔也不可能傻兮兮的去告密,这样先不说有没有人信的问题,打草惊蛇可不是个好事情。 其他人,包括柯蓝斯顿伯爵在内,他都可以不甚在意,但作为那个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眼见到的女孩,作为早期他孤独忐忑时唯一陪伴自己的妹妹,夏尔却不能不管。 所以他准备搞清楚他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如果我现在给安妮写信叫她逃跑的话……”摇摇晃晃的马车内,夏尔沉吟这这件事的可行性,但紧接着就被他放弃。 一个小女孩,无依无靠的能躲到哪? 而如果真的有针对她的阴谋,那么估计在她周围已经有许多敌人存在了。 别的不说,单单上次那封信上写的,此时夏尔回想起来,都有所发现。 “我应该尽早赶过去。”他暗暗思索。 只是他难以避免的又想到,就算自己赶过去,如果真的被一位教会副总主教盯上了,那又能如何应对? 正常情况下,副总主教级别的教会人员肯定比扎克瑞那种修士分部门管理人员要强,而扎克瑞修士已经是第五圆环层次的了。 头疼的敲了敲脑门,夏尔暗感麻烦。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出什么绝妙主意来,他又不是什么诸葛亮般的存在。 不过想不出来,却不代表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别的不说,先问清楚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这点很有必要。 而他此刻就是准备去做这件事。 …… 马车晃晃悠悠,最终来到圣卡索教堂外的广场边缘。 夏尔此刻尽管心事重重且倏然多出了许多戒备,但表面上仍旧显得淡然熟络。 踏步走入后,他最终在一处祈祷室内找到了正与周围修士一起静坐的扎克瑞,随后问出了自己的目的。 “着急了?” 对于他的问题,扎克瑞修士侧头安慰道:“不用急,和平节后伍德蕾主教就会正式出发了,顺便帮你解决你妹妹的诅咒问题。” 闻言夏尔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 作为都林一个还算重要的节日,和平节可没几天了。 以前他还认为这种事情越快越好,然而现在,他的想法却已经截然相反。 脑海中心念电转,最终夏尔叹了口气。 “我的实力还是不够啊。”他默默想着这个问题,继而想到了目前最快提高实力的一个可能。 之前他因为不着急,所以没什么尝试的兴趣,然而现在…… 14 贡献与调查 头顶阴郁的天空暗淡深沉,那灰色云层后隐隐有阳光透露而出,却没办法看到太多。 此刻正值晌午,但空气中的温度却颇为寒冷,惹得周遭路人们脚步阵阵加快。 源于自身天赋,夏尔对于这种寒冷并不在意,只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引起太多注意的他还是与周围人一样,给自己加了套外衣—— 灰色大衣配合内里黑色燕尾服以及白衬衣黑马甲,头顶上戴着丝绸礼帽,站在那里腰板挺直,如果不是少了根手杖,夏尔此刻基本可以称得上一位完美的绅士了。 从马车内踏步走下后,还没等他离开原地,远远就传来一道招呼声。 “嘿,夏尔,这里!” 转头看去,金发娇小的眯眯眼贝蒂正一蹦一跳的在广场另一面朝他打招呼,而在她身旁,则是同样许久不见的康妮,以及两位不认识的女士。 尽管夏尔此刻很想直接去教会交接,但对于这两位熟人的招呼,他还是耐着性子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真是越来越俊朗了。”特意瞄了一眼这位从帽檐边露出来的显眼发色,眯眯眼贝蒂笑眯眯地说。边说还边用胳膊碰了一下身旁康妮。“你说是不是。” 康妮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其他两位陌生人则含笑看着此情此景。 对于她们的调笑,夏尔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 “对了,这位是梅莎.丽文,我们沙文罗兰郡人,这位是卡莉.道尔,和你一样是本地的,她还说她见过你父亲呢。她们和咱们一样都是福音部的人,不过是第二小组。” 性子颇为活跃的贝蒂介绍着身旁两位,一位棕发灰眼,身高差不多与夏尔平齐。另一位身材娇小一些,但眼睛很大。 不过夏尔也没多打量,礼貌的注视了几眼后,就转移了目光。 然而显然,两位陌生女士对夏尔这个人还是很好奇的。 事实上,虽说夏尔这段时间没怎么表现自己,但他被福音部负责人西格尔看重这件事情却基本被整个福音部所知晓。 这些成员对待福音部的态度可与夏尔那种浑不在意不一样,有些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打听到并且做出反应。 起初其他人对此还有些不服气。毕竟都是一个起跑线上的,谁又能比谁厉害些什么,只是当昨天夏尔第一版采访稿出现于报纸上后,这种不服气就基本消失殆尽了。 甚至棕发的梅莎之前还在感叹怪不得人家能够在这短短五天内就接连被分派了两个任务,这稿子写得的确比他们这些人强,速度还很快,一点都不像是个菜鸟。 没错,夏尔昨天被西格尔分派了另外一个就近的采访任务,而现在则刚刚返回。甚至此刻,那讨人嫌的橡树老头正拄着拐棍慢吞吞往教堂方向走呢。 只是对此,夏尔却并没有任何得意或者喜悦之色。 自打他察觉到那位副主教的异常,又了解自己没多少时间可以咸鱼了之后,他就有种紧绷的迫切感。 这种时候,本应该想办法忙于此事,然而却偏偏因为福音部的任务而不得不多耽搁许多时间。 只能说任务需要的时间并不多,且大多耗费都在路上,同样可以琢磨事情,与上次一样。不然夏尔肯定会找个生病或者其他原因拖延,所以此刻,夏尔其实已经有所计划,并且准备实施,只是需要等待时机降临。 “明天的和平节你们有准备好和平鸽吗?” “当然,不只是和平鸽,绣彩带的白帽子都准备好了,我刚刚从卡西利特衣帽店定制了一款带黑纱的,特别好看,一会带你们去看。” “那花环呢?花环怎么样?” “嗯……黄色蔷薇花制作的花环,应该很搭吧……” “沙文皇子现在就在都林呢,明天的和平节估计会很隆重,所以我们需要穿的庄重一些。” “当然,不过我认为穿着符合传统就很好了,和平鸽就算了吧,据说每年放过的那些鸽子,都有人事后偷偷抓回来然后再卖出去呢。” “竟然有这种事情!?” …… 客客气气的寒暄了几句后,夏尔告辞离开,而女士们则开始叽叽喳喳谈论明天的节日。不过在他远离一定位置之后,她们则自然而然的就转移了话题。 “别说,夏尔其实还是很优秀的。” “是啊,都说他以前怎么怎么粗鲁,见到人就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呀,我觉得他很有礼貌。” “你们也不想想他得罪的是谁,都林的皇子呢,那些小道报纸自然不可能向着夏尔说啊。” …… 作为夏尔的同伴,安格斯.橡树已经先他一步来到了福音部那间“书房”当中,等到夏尔姗姗来迟后,也只是瞥了那么一眼,就继续低头翻阅着手中书。 坐在办公桌后的小胡子西格尔倒是招呼了一句。 “辛苦了,快坐下歇息歇息。” 这位对夏尔一向很热情,这也是夏尔能够耐着性子的原因之一。 寒暄两句后,西格尔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他:“这是我写的介绍信,拿到后勤去可以兑换成相应的贡献点。你上次的文章在教会内部报刊发表后反响还不错,我们初步估算的贡献值是15点,如果之后还能继续有影响,也许会追加。” 15? 夏尔倒是没想到能有这么多,本来以为赚个基本分就不错了。以至于接过来这封信的同时,他下意识想了想这些贡献能换哪些法术。 制造圣水?勇气祝福?还是医疗之眼? 似乎都没啥大用。而又想到不管换哪个,也都不可能马上就能学得会,他也就暂时不理会这件事情了。 见他神色淡定,西格尔倒是颇为赞赏。 “明天和平节,后天就是圣卡索教堂一年一度的大祈祷日,所以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有事情的话提前和我说,有麻烦也一样。你要相信教会始终是你强有力的后盾。” 西格尔这话意有所指。 夏尔觉得这位想必也知晓了波尔索城这段时间的暗流涌动。 …… 凯蒂侦探这两天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客户,不会说话,也不识字,最怪异的是他还穿着一身老掉牙的破烂长袍。 但他却偏偏能够拿出充足的金币来委托他调查信息。 当时见到这位支支吾吾的用纸条与他沟通,凯蒂侦探简直闻所未闻。他甚至因此而生出了一种抢劫对方的冲动——没办法,这土包子实在很富啊。 只是当他看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实际上一拳就将一个找茬流氓打倒在地的情况后,这种冲动就直接被他压了下去。 然后他开始老老实实为其办事。 要说怪客户办起事情来也很怪,他想调查的事情其实根本不用那么多钱就能够查的出,主要是调查波尔索城的黑帮势力,事迹,以及他们的地址而已。 这种事情对于时常与三教九流混在一起的私家侦探而言完全是“送分题”。 而又因为这种任务太过简单,凯蒂侦探没有在这上面糊弄什么,当然不得不承认,见识到那位的力气后,他也有些不敢冒险。 而现在,则是交接任务所约好的时间。 年轻侦探静静坐在椅子上等候着,时间流逝,不久之后,敲门声响起,继而一位消瘦中年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注视着那仍旧与上次见过时一模一样,只是脏了许多的棕色长袍,见他接过资料,随手将尾款仍在自家桌子上转头就走的利索模样后,凯蒂侦探有种跟踪上去探查一番的冲动。 只是作为私家侦探的习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谨慎的侦探才能活得更久,不能去,不能去。” 嘀咕着,这位年轻侦探转头关上侦探所大门,拿着佣金特意找了个相反方向,出门潇洒去了。 …… 他显然不会想到,这位出手大方的客人,其实并非是真人。 那怪人离开侦探所后,直径向着附近某条街道走去,抵达目的地后,趁着周围无人注意,直接将手中刚刚获得的一摞纸张用砖石压在路边某个煤油路灯之下。 随后转头离去。 不久之后,一辆黑皮马车缓缓驶来,并没有停歇,但路过时,那被压在砖头下的一摞纸却无风自动浮起飞近,抵达敞开车窗边缘后,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探手抓了进去。 15 一封信 对于很久以前就被分派到都林圣卡索教堂工作的扎克瑞来说,晨钟未响之前,来到这片洁白如玉的广场上,靠坐在长椅处看着太阳渐渐升起落下,是他每天必不可少的事情。 作为都林分教会,异端裁判所死灵部的领头者之一,平时扎克瑞的工作并不轻松。管辖境内的死灵法师群体行踪隐蔽,往往追踪很久到最后关头都不一定真有收获。而他们留下的各种案件以及痕迹则令人十分触目惊心。 每天早起看看晨曦绽放,晚上再看看夕阳收敛回落,似乎能够让自己身上的沉重感洗刷而去。 今天同样也不例外。 此刻夕阳颜色暖的似乎都能驱散周遭凉意,看着广场其余散步修士,以及附近过来闲逛的居民,一身白色修士服的扎克瑞不由感叹了一声时光的美妙,继而又想到什么一般叹了口气。 “只是这种美好又能持续多久呢?” 各种消息不断被接收且汇聚交融,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教会已然察觉脚下这个国家即将爆发的磨难。 只是都林皇室实在太不争气,教会同样也没有理由插手国家内外权利事物,以至于总主教费丽吉不久之前曾经命令他们这些教会中流砥柱们做好自身本职,不许任何人掺和进入都林内乱中去。 不能说扎克瑞对此不满,只是一想眼前这种难得的平静不久之后就会一去不返,他就有些惆怅。 不过这种惆怅紧接着就被不远处一个男孩给打断了。 男孩金发碧眼,圆脸胖乎乎的,穿着一身怪异衣物,此刻正朝这里探头探脑。 这个男孩很奇怪。 扎克瑞暗忖。 不论是外表穿着,还是对周围那种陌生茫然无措,都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于是扎克瑞朝其招了招手,示意这位过来。 他想问问男孩是否需要什么帮助,或者仔细看看他有无疑点——作为一个异端裁判所的“老员工”,他习惯性养成了看人先挑刺的毛病。到也不能说是性格偏激。 看起来男孩对这里一切都很警惕,不过在扎克瑞招手后,他却很果断的跑了过来,然后扎克瑞刚想问些什么,对方就直接拿出了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写着一句话。 “请帮我找到扎克瑞修士,谢谢你。” 找我的? 扎克瑞愣了愣,随后回答道:“我就是。” 听闻这段话,对方纳闷的皱了皱鼻子,随后又指了指自己嘴巴与耳朵。 扎克瑞见此了然,于是他指了指对方手上纸条,复又指了指自己。 小男孩明白了。望着扎克瑞这张普普通通的面孔,眨巴眨巴眼睛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对方。 修士对此很好奇,于是接过后直接拆开那没有署名的信封,低头看了起来。然而这一看,却让他皱眉不已。 反反复复扫视了几遍信上内容,扎克瑞抬眼道:“是谁让你送——” 他显然忘记了对方又聋又哑。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此刻竟然消失了! 注视着那白色石砖上浅浅的泥土脚印,以及周遭空旷场地,扎克瑞皱眉。 那孩子离开的方式很惊人啊,他竟然没有一点察觉? “如果这种手段拿来刺杀的话……”下意识就想到了某些不太好的念头,修士对此脸色有点阴沉。不过没一会他就甩脱了此事。 原地踌躇片刻后,他捏着这封信,回到广场后教堂当中,匆匆来到顶层,在上次给夏尔晋级时那处明亮大厅内找到了都林总主教费丽吉。 将信件递给对方的同时,扎克瑞道:“我不清楚这上面写的内容是否属实,但送信的男孩手段却很奇特,他在我面前消失时,我甚至没有丝毫察觉。” 虽然在领导面前说这些挺丢人,但为了不耽搁对方的判断,扎克瑞却并不会选择隐瞒。 对此,端庄的费丽吉颌首示意,看了一遍这封信后,目光微微闪动,将信递回的同时,另一封信也悄然出现在她手中,一起递了过去。 “你也看看。” 柔和的声音犹如水流拂过耳畔,看着这两封信,扎克瑞隐隐有所猜测,打开一看,果不其然,上面尽管字迹语气各不相同,但所描述的却基本一致! 这代表什么? 扎克瑞皱眉思索,就听身前费丽吉总主教淡淡地道:“召开高层会议吧。” …… 教会因为两封神秘信件被吸引了注意力,而波尔索王城的边缘区,坐落于一条名为珊瑚街的猎犬酒吧内此刻喧嚣不已。 纷乱吵闹声音不绝于耳,两位光着膀子的大汉在一处布满沙子的场地内,昏黄灯光恍惚照耀下,不断挥洒着汗水,冲对方拳打脚绊,来回交锋。 他们周围围着一群人,近距离观看着这种刺激场面,不时发出阵阵哄堂叫好声。 人群中有劳累一天穿着肮脏工服的工人,有衣着整齐但头发散乱的绅士,甚至还有被家仆保护,出来游玩的淑女小姐。 以往他们或老实,或端庄,或优雅。然而现在,全部变成了兴高采烈的亢奋。 那不时响起的大量叫声洪亮而又疯狂,以至于将其他声音完全掩盖,尽管没有某人记忆中那种混合音乐来的响亮,但却也“不可小觑”。 然而就在一层气氛浓郁热烈之际,酒吧二层处,一场杀戮却在悄然进行。 猎犬酒吧是一个名为灰鼠帮的地下黑帮驻地,这群人以往明着虽说没有什么劣迹,但暗地里却做着人口买卖生意,所以此刻也造成了他们大难临头的下场。 关紧的棕黑色木房门后,惨叫声此起彼伏,伴随着隐隐哭嚎求饶,透过木门显得闷声闷气。 只是二层本就人少,大多还都基本靠在长廊边缘栏杆处,被下方搏击场地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根本没谁关注这里某个房间。 就算有人留意到,也被那两个站在门口,脸色狰狞穿着老旧袍子的怪人给瞪了回去。 以至于当一位表情充满惊恐的干瘦汉子猛地打开房门露出面容之际,也没有谁第一时间发现他。 “救——” 急促音节刚刚窜出就被憋了回去。 在他拉开房门后,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就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巴,随后从门后伸出另一只倒握着匕首的手来,朝这位胸口心脏位置狠狠一扎。 金属物轻易破开衣物,强行刺入肉体,划过骨骼缝隙薄膜,直直扎入颤动心脏当中,于是这位灰鼠帮首领浑身一颤,力气迅速流逝。继而没有丝毫停顿的被身后那人拖入屋内。 木门砰的一声被关紧。 随后就听内部传出各种琐碎声响,甚至不久之后,更是出现阵阵不正常的缥缈呢喃声,阴森,诡异,透过木门隐隐飘入感官敏锐的两位怪人耳中。 只是他们对此却无动于衷,反而看着不远处灯光汇聚的大量人群,目光渴望而又压抑。 16 天赋的改变 某位死灵先辈的实验证明,用鲜活的,充满恐惧情绪的血液勾画晋级魔法阵,可以更加明显的取得那神秘死灵世界的认可与注意。 夏尔不清楚这点到底是不是真的,但眼下这座被他刻画在老旧木地板上的圆形魔法阵,的确比他以往弄出来的要新鲜一些。 这是很正常的,因为布置所需的材料完全属于现场制造与输送。 鲜红与棕黑色掺杂一起,地板浸染粘稠血液,在煤油灯灯光下,显得阴森而又恐怖。 蹲地的年轻人将最后一笔画完,这座看起来占地不算很庞大,但却非常繁琐,充满各种死亡符号的晋级法阵就这么完成了。 染血的头骨与脚趾骨整齐分布周边,血腥味充斥鼻翼,皱了皱眉后,夏尔扫视了一眼这处房间边缘位置,那一些些被“拍飞”到角落的肮脏家具,以及上面零零散散一动不动瘫倒着的黑帮人士尸体。 尸体当中,其中有一个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被直达灵魂的法术冲击成了一个临时癫痫病患者,正在那口歪眼斜的靠在墙角哆哆嗦嗦。 一切准备就绪,夏尔果断开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钻了进去,没多久,他就拿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小巧镰刀踏步返回。 将镰刀放在魔法阵中央献祭位置上,他复又走到角落,将仪式的必要物品掏出,随后双手捧心,站在这座魔法阵前方开始呢喃起了仪式的咒语。 很显然,他准备献祭了这柄死亡骑士的镰刀,以期晋级。 这柄看起来破破烂烂,似乎应该属于农民伯伯平时用来修理杂草用的破刀在邪恶力量中时,显示的是一种除了上帝之外一切生灵皆可杀的属性。 然而当夏尔将之带到冰与火之歌后,显现的又是另外一种。 而当他曾经好奇之下拿到主世界后,映入眼中的,却再次换了种模样。 【充满死亡秩序的神秘镰刀】 …… 【它属于某种根源性神器】 …… 【它曾杀死过无数生灵】 …… 没有描述具体属性,夏尔也无从得知这东西真正效果是什么,不过这却并不妨碍他拿来用以提高自身。 死灵法师的垫脚石大多数是用各种相应层次的生物,或者怪物古妖来充当的,罕有用武器或者无生命目标献祭。但实际上这并非不可能。 早在冰与火之歌时,夏尔献祭的那远古异神实际上也只是一块独特的石头罢了。它尽管拥有自身意志与思维,但在死亡面前,这种思维根本无足轻重。 而且异神的思维,或者说灵魂也并未跟随那“石头”一起被献祭,但也没影响到死亡空间的接引。 所以夏尔对于眼下这种献祭一柄镰刀的举动并不担忧。他只是很好奇,自己将另一个世界死亡的专有武器献给那神神秘秘的死亡空间后,会发生什么? 或者说,会得到什么? 这事有一定的不确定性,再加上夏尔之前也不着急提高实力,所以原本倒是没怎么当回事。 只是现在,既然有必要了,那自然需要尝试一下。 …… 鬼祟的咒语声从微弱至高亢,甚至要不是门外酒吧颇为吵闹,路过的人们很轻松就能听得到响动——如果可以选的话,夏尔其实并不会选择在这里晋级而是进入冰与火世界之中。 只是那不断变换“属性”的镰刀,却让他保持着一定“谨慎”。 幸运,或者说必然的是,中途没有任何意外出现,顺利召唤出那十道惊悚的死亡之影后,他紧接着就被拉入了死亡世界当中。 …… 在死灵法师第一层次的黑铁王座时,夏尔还能够看到一些死亡世界的独特“风景”,然而到了黑铁之上的尸骸王座后,周围就基本上一片黑暗了。 除了屁股下那白意森森的骨头座椅,以及前方通往黑暗之下的那暗红色雾气阶梯外,这里一眼望去,全部都是黑色的云雾翻涌。 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也似乎没出现什么特殊现象。但既然能够进入此地,就表示夏尔此次晋级是可以达成的。 出现之后,夏尔扫视了一眼周围,随后很自然的转头看向白骨座椅后方。 那里,原本深邃漆黑毫无异常的模样,此刻正缓缓诞生出一道又一道灰黑色气流形状的阶梯,递增向上,通往黑暗之上的更深处。 那是垫脚石所形成的阶梯,也是夏尔的晋级之路。 尽管气流形态与他曾经认知的不大一样,但夏尔见此仍旧没有丝毫犹豫的从座椅上站起身,随后踏上了这条前进的道路。 脚步踩实,仿佛身体上突然被附着多出了什么的感觉随之诞生,但对此已经轻车路熟的夏尔并未多体会。脚步坚定,缓缓向着那黑暗更深处走去。 独特的死亡空间内,没有声音,没有气流,甚至没有任何存在,灵体状态的他同样也发不出脚步声,静静前行着,周围黑暗云雾渐渐似乎有了实质一般,看起来多了一些颗粒感。 同时,一股直达心底的冷意也缓缓袭来,莫名让灵体状态的夏尔打了个哆嗦,他不由加快了步伐。 不久之后,一道同样是白色的座椅映入眼中。 如果尸骸王座的白椅子是一堆凌乱骨头拼凑而成的话,那么这枯骨王座上的骨头则更加具有完整性了。 相对白色而稍显灰暗的骨头座椅椅背高耸,其上沟壑规整,明显用无数脊梁骨凝聚而成,随着夏尔不断靠近,隐隐能够看清上面似乎被铭刻上了各种繁琐花纹。 而座椅两边扶手则显得颇为狰狞,那是两具非常完整的人类骸骨,似乎从椅背两侧爬出一般,背部佝偻弯曲,双手抓在扶手之上,头颅朝内仰视,一边一个。 不用多想,夏尔就能猜到,如果自己坐在上面,那这两具骷髅的空洞双眼肯定是直直看着他的面颊。 而事实也是如此,当夏尔踩着垫脚石,抵达这张椅子之前坐上去后,余光入目所见的,首先就是这手肘两边仰视着他的两颗骷髅脑袋。 空洞、寂静、诡异。 那裂开的嘴巴似乎在无声哀嚎着什么。 只是夏尔已经来不及多理会这个了,因为当他坐在椅子上之后,一股特殊的麻木之感就突然从身下传出,同时,他身上种种附着物质也跟着爆发而开! 额头处,一股神秘的清凉似乎等待良久一般直接“滴落” 种种感触下,真实之眼提示接连浮现。 【你成功踏入了死灵法师枯骨王座等级,你的灵性有所增强】 …… 【你的灵体层次永久性发生了变化】 …… 这两道提示还算正常,只是接下来所浮现的,则与以往不大一样。或者说,这正是夏尔猜测当中那可能出现的未知变化。 身下王座传达而上的麻痹感觉下,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陷入了某种灵魂魔法当中一样,思维开始迟缓昏沉,对周遭感官愈发朦胧。 但真实之眼的提示却仍旧毫无阻碍的映入脑海。 【你获得了一股根源死亡之力,你的天赋开始发生转变】 …… 【在命运力量的引导下,你的真实之眼天赋开始与行走的命运相融合】 …… 【在命运力量的引导下,你的死亡之翼开始与长夜主宰天赋相融合】 …… 两道提示过后,过了很久都没有动静。然而,就在夏尔感觉自己即将要陷入真正的昏迷中时,一股冰冷透彻之感猛地传遍全身,令他浑身一激灵,低垂脑袋倏然抬起,彻底精神了起来。 同时,提示再次飘过。 …… 【融合成功,你获得了天赋——命运之眼】 …… 【你获得了天赋——黑死神】 17 会议与案发现场 作为一个国家的教廷中心,圣卡索教堂是从来不会陷入黑暗当中的。 教堂内那光洁白亮的圣光石拥有很特殊的魔力,每当夜晚降临,都会自动散发出阵阵明亮光线。单单一块的话其实没什么太多效果,但当这座占地足有五千多平方的大教堂通体全部由其构造而成时,那么就很难不变成波尔索王城一颗圣洁星辰。 每当夜晚降临,从天空俯瞰就会发现,除了王室居住的波尔索高塔塔尖那璀璨夺目的加洛林明珠外,就属圣卡索教堂最耀眼。 它的光芒不仅将自身笼罩,就连周遭建筑也受到波及,形成一片永恒的明亮地带—— 所以也不难想象,大教堂周围那些建筑,“房价”是如何的高昂。 不过作为一国宗教权利顶端的某些人来说,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放在他们眼中。相对而言,如何打击敌人,且宣扬教义才是首要的目标。 …… “我认为既然这次和平节会出现意外,那么就通知王室,中断这次节日安排,改成更安全和更隐蔽的场地为好。” 明亮的会议室内,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坐在首位侧面的一张椅子上,看着为首费丽吉总主教淡淡地说。 “死灵法师如果真的准备暗杀沙文皇子,那么只能在国王演讲时候进行,可在那种情况下,波尔索之塔下会聚集数以万计民众,如果任凭那些老鼠胡闹,造成的伤亡注定不会少。” 这话一出口,会议桌上一些人跟着点了点头,包括坐在长桌中段的扎克瑞修士。 此时这处会议室内约莫20人,一排黑衣,一排白衣。基本上是圣卡索教堂所有高层了,就连那位一向神秘的异端审判所审判长都没有缺席。 如果夏尔在这里的话,他就能发现,异端审判所的审判长,正是他曾经在城外墓园坑了一把的那不死老者。 而此刻,在那花白胡子的话语落下后,他则皱眉道:“但如果这么办,再想找到一个将那群死灵法师聚在一起的机会可不好碰到。” “我们可以慢慢布置和搜捕,总比造成伤亡要来得强。”花白胡子身旁一位中年牧师回答。 荆棘教会内上下级泾渭分明,但那也只限于在平时工作以及执行任务时,在这种会议当中是没有那么多规矩的,所以这位当“小弟”的自然可以畅所欲言。 “况且送这两封信的到底是敌是友可还说不清楚,我们虽然不怕任何人,但也不能任凭一些阴谋家利用。” 他这话引起很多人赞同。 教会今天收到的那两封信,尽管笔迹和送达时间不同,但内容却出奇的一致——都林的死灵法师准备在和平节那天刺杀沙文皇子,造成混乱。 言简意赅,而又意思明确,没有提及是谁指派的死灵法师,也没有其他任何信息留下。 但这消息教会高层们却不能不重视。 在都林境内,除了那时不时诞生的恶魔使徒,以及被召唤出地狱的各种恶魔之外,最主要的不安稳因素就是这群死灵法师了。 经过无数年与教会的争斗,他们躲藏经验可是丰富的很,以往教会想要找出一位非菜鸟死灵法师可很是费力的,然而如果他们因为这件事而聚在了一起…… 所以尽管很明确这两封信当中有所阴谋,但仍旧有人心动。审判所下属的一位黑袍修士就开口反驳。 “利用又怎么样?如果信上内容属实,那么我们就获得了这难得机会。” “等解决这事,再彻查到底是谁利用我们也不迟,总归是需要阴谋者付出代价。” 会议室当中的黑袍们对此颇为支持,闻言纷纷点头。 “害怕伤亡,我们可以带着范围性保护奇物避免波及普通人,又不是办不到。” 又一位黑袍的提议令反对的人基本没了声音。 如果用特殊奇物将所有人都笼罩或者隔离的话,那倒是不会再害怕造成波及无辜了。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于是他们开始商议到底带哪件宝贝的好。 “正常来说,我们拿着猎魔水晶就足够了,但那些死灵法师曾经开启过扭曲间隙。扎克瑞教友就受过这种亏,所以我建议从三件圣奇物当中选。” “我选审判天平。” “审判天平?那东西可不分敌我,你是想让老国王在大庭广众下出丑吗?” “杜鲁门之眼怎么样?死灵法师当中应该没有人能够免疫它的大范围深度昏睡。” “我赞同。” “我也赞同!” “赞同!” 似乎众口一致,不过那位审判所负责人老者却突然开口:“我倒认为用时空之环更加合适。你们要清楚,在都林,我们的敌人可不只限于死灵法师或者黑暗侧的那群杂碎。” 这话落下,会议室所有人面面相觑。 时空之环可以制造出一片封闭的混乱空间来将所有人全部笼罩,仿佛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但审判长如此说的原因自然不只限于此。 死灵法师是敌人,都林一些暗地里敌视教会的大贵族也是敌人。如果他们能够聚在一起…… 自相残杀,继而死伤惨重似乎也不算太意外的吧? 这个念头有些阴暗,不教会中许多人对于某些迂腐的政客们早就已经厌恶不已了。于是反对声音很大的同时,赞成声也不小。 首位上的费丽吉总主教一直静静看着他们,没有说一句话。 而眼看似乎有些僵持,她身旁一位同龄女性突然开口:“我选天使之环。” 她的话落下后,赞同的那些人颇为振奋,反而反对的脸色纷纷一滞。 说话的这位是都林副总主教之一的伍德蕾,地位在这里除了总主教外属于最高的了。 尽管可以在会议上畅所欲言,但一位副主教的选择却能够影响到许多人,于是反对声音渐渐变小。 最终,在费丽吉总主教的拍板下,带什么宝贝去就这么决定了。 “那么,你们谁希望去?” 这又是个问题。 不过实际上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因为搬出这种圣奇物,在大量教会骑士护送的同时,必须还要两位六环层次的高手一起出动才成,而排除需要一直坐镇教堂的总主教外,在此地的第六圆环层次也就只有三位。 异端审判所的审判长,伍德蕾、以及最先开口的白胡子。 这种“脏活”,异端审判所必不可少,而伍德蕾刚刚“帮”自己说了句话,所以审判长认为她去比较合适。 同样是副总主教之一的苍老白胡子并没有反对。 于是人员也确定了,会议因此而渐渐接近尾声。 …… 尽管涉及到死灵法师,扎克瑞这位死灵负责人却并没有怎么开口,一直静静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切,甚至在外面来了一位手下于他耳旁汇报后,他更是直接站了起来。 “有死灵法师出现的痕迹,我去看一下。” 他朝总主教汇报。 获得同意后,他又看了一眼自己名义上的上司,随后转身离去。 事实上,扎克瑞并不赞成教会这种疯狂举动,只是最开始反对那些人都已经被统统劝服,他也没办法再争论什么。 “希望真的会顺利吧……” 默默思索着这事,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他回头一看,发现是在会议中同样没怎么说话的伍德蕾副总主教。 “您怎么不在里面开会了?”他好奇的问了一嘴。 “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对方回答,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来。 这位副总主教一直是这样,不爱说话,也不善于交际。扎克瑞对此不以为意,一起走了段路后,出了教堂,两人随之分开。 扎克瑞目标是靠近工厂区的,一间名为猎犬的酒吧,而事实上,在他们开会的时候,那里已经有教会中人赶往并驻守了。他眼下去一方面是因为职责所在,另一方面也是不大想继续听下去。 只是尽管有其他理由,但当他来到那酒吧内,看到案发现场后仍旧迅速专心了起来,随后皱眉。 原本虽然可能暗淡,但却归为正常的房间内此刻一片漆黑,不论地表还是头顶天花板,全部显得死气沉沉,看起来阴沉而又诡异。 房间中央部位,虽然因为这独特变化而没有任何秘文魔法阵痕迹,但那十颗头骨趾骨整齐摆放,又稍显凌乱的模样却并没有被掩盖。 再配合房间边缘角落那一堆堆因为死气浸染而破碎散乱的桌椅,以及桌椅上全身漆黑,面容惊惧,仿佛被吸成了干尸一般的十多具尸体,这里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一位死灵法师在这里晋级,然后他用了制造死亡之地的一种法术,将周围一切痕迹抹去,同时也造成了尸体上所有生命力量被清除干净的干尸现象。 这种场面还算是比较常见的,站在门口观看片刻后,知晓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发现不了什么,站在门口的扎克瑞叹了口气。 “这帮阴沟老鼠,还真是不消停。” 正转动着这个念头,扎克瑞倏然发现自身喘出的气息形成了一股可见雾气,同时,仿佛冻入骨髓般的寒冷骤然从四面八方袭来。 这感觉似曾相识。 扎克瑞脸色一变,继而转身朝周围人大吼:“警惕,有敌人!” 18 黑死神 此时天色正当晚,本就阴郁黑暗的天空不知为何似乎显得更深沉了一些,甚至如果不是街边的煤油路灯,猎犬酒吧所在的珊瑚街估计会伸手不见五指。 寒冷的风倏然吹起,天空开始向下飘荡洁白中泛着丝丝黑色的雪花,一位委顿在小巷垃圾堆旁的流浪汉紧了紧身上穿着的破旧棉衣,仰头看着天空那从稀少至繁多的密集雪幕后,不由破骂了一声。 然而当他发觉自己身上突然出现斑点白霜,呼出气息也形成实质后,他就没有骂娘的心情了。 “我会被冻死吗?” 看着衣领上那逐步增多冰霜,流浪汉满脸绝望。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冷?” 这个问题不只困扰着他,寒夜笼罩下,街周遭一大片范围内其他人同样也有如此疑问。就连建筑内,已经早早歇息躺进被褥中的那些,也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转头看去,卧室玻璃上冰霜渐渐蔓延。 肉眼可见的,一层白霜渐渐覆盖在了这处方圆五公里区域内所有建筑表面。 处于猎犬酒吧内的扎克瑞,城市中左上方的圣卡索大教堂,甚至某处阴暗建筑内,正激烈讨论着什么的一群斗篷人。所有人无不将目光放在了那骤然飘起大雪,与周遭截然不同的一片天空处,神色各异。 只是令人很愕然的是,这种寒冷在出现不到一分钟后就悄然散去了,那漫天飘荡着的诡异雪花也渐渐平息,最终没了后继支援。 “我感受到了大量死亡力量在雪中酝酿,这到底是谁?”走出房门,一位黑袍老者抱着膀子仰头看着这一切,凝霜的苍老面上充满惊奇。 “也许是某位同行酝酿出的特殊魔法? “威力倒是不小,范围也很惊人,只是持续时间太短了些,根本没什么用……不过管他呢,这是教会应该考虑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他旁边同样装扮的人如此说着。 感受着自身被冻结的灵性有所缓和后,他转移话题,或者说继续刚刚话题道:“教会提前得知了我们的计划很不妙,但我认为我们并不应该放弃这次行动,和平节后那皇子就会乘坐飞艇返回沙文,老皇帝只想在和平节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进行刺杀,你们都知道,他开出的条件有多诱人。” “诱人的东西一向都很危险。”有人出言反对。 “但不代表没可能成功,别忘了,我们可是有朋友帮忙的……” …… 猎犬酒吧不远的一条阴暗小巷内,夏尔靠在墙角,静静注视着握在手中的一柄奇特武器。 竖于眼前的黑色镰刀约有半人多高,通体锋芒毕露,具有很强的金属质感。 但如果仔细打量,却会发现,这柄镰刀的材质完全是由粘稠的,凝聚压缩到极致的黑色雾气积累而成。 镰刀通体蒸腾着阵阵冰霜般的雾气,狭长,犹如弯月一样的刀刃上,缠绕着一道道灰色犹如小流星一般的诡异气流。 握在手中,触感冰冷入骨,但却无法对夏尔本人造成伤害。 注视着这柄镰刀通体上下,沉吟着手中武器那与自身紧密合一,好似能够如臂使指,犹如另一只手般的感受,夏尔目光微微闪动。 就见这镰刀倏然像是被融化了一般,塌陷堆积,最终雾气翻滚涌动,凝聚变成了一柄漆黑且造型流畅笔直的匕首。 匕首于夏尔手心漂浮着,同样由粘稠雾气构造,周身缭绕着无数灰色流星,锋刃处则散发出阵阵白色寒气,看起既漂亮而又诡异。 随着他心念转动,这柄匕首甚至还能环绕他手腕旋转回旋,非常灵动。 然而这匕首诞生后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突然崩塌化为一捧深黑色雾气,顺着夏尔手掌心融入身体内完全消失。 周遭黑暗光线倏地一亮,寒冷因此而骤然消散。 不论是镰刀还是这柄匕首,都值得令夏尔仔细观摩。可惜他却并没有多少心思,或者说,没“敢”多看。 因为他看到了不远处那委顿佝偻于地的流浪汉全身,已经被冻上了一层白霜。 “那种寒冷是愈演愈烈的,也就是说,冻死一个普通人,应该用不了五分钟?” 看着街角处那因为温度缓和而哆嗦起身的流浪汉,夏尔暗暗猜测。 周围光线渐渐明亮,头顶天空似乎因为之前那黑暗的爆发而有所“反弹”。原本应该布满阴云的模样缓缓消散,露出一抹淡淡月光,将周遭照耀的朦胧一片,失去了完全的黑。 夏尔于是踏步从阴暗小巷深处走出,路过那位流浪汉身旁时屈指一弹,一枚金币就这么清脆的于半空翻滚,最终叮当两声落在了对方脚边坚硬地表。 这让本该脸色苍白,抱着膀子瑟瑟发抖的流浪汉面容一呆,迅速探手将那沾染了泥土的亮滑金币抓在手中后,他抬眼看去,结果发现刚刚那人已然拐了个弯,消失于他视线当中。 “好人,大好人啊。”紧了紧手心这枚巨款,这位外表邋遢的中年流浪汉不由激动莫名。然而他并没有激动多久,就突然破骂了一声。 他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老鼠给咬了! 剧痛袭来,那因为鞋子破烂而裸露的脚后跟立即渗出血液,弯腰侧头,看着那紧咬自己不放的灰毛老鼠,流浪汉勃然大怒,毫不犹豫的抬起另一只脚踩了上去。 吧唧声下,老鼠立即被狠狠的踩瘪! 犹自不解恨的复又碾压了几下后,流浪汉这才松开脚面。 只是当他抬起脚后,却愕然发现,这只被踩死的老鼠并没有真死! 尽管它那深沉暗红的器官已经被挤压而出,但那因为角度问题还算完好的脑袋,却仍旧凶狠的瞪着眼前的流浪汉,干瘪身影一耸一耸的剧烈颤动,似乎还想靠近。 “这是什么鬼东西……”注视着那本该死亡的老鼠还能如此“蹦跶”,流浪汉有点被吓傻了,以至于当他发现身旁垃圾堆内突然又窜出来几只老鼠之后,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 真正的新生是什么感受? 夏尔不清楚,但他此刻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算得上是焕然一新了。 身体方面没有任何变化,但思维,或者说灵体方面却有种轻松写意之感。脑子透彻,对周围一切明明没有多么关注,但却连路边一颗从砖缝内堪堪钻出的枯萎嫩芽都了然于心。 同时,以往一直存在着的真实之眼提示,此刻也悄然消失不见,但夏尔对此并没有多在意,因为他这对他的能力毫无影响。 低头看向自己,没有任何文字信息飘过眼帘,但他仍旧能够知晓自身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就好像脑子内被灌输进了相关了解一样。 …… 命运之眼: 真实之眼融合命运力量形成的天赋 …… 特性1:你可以通过双眼来释放你的命运相关能力 …… 特性2:你的双眼可以隐约看见事物曾经的命运轨迹,同时,你能够看清事物本质 …… 新天赋的第一个特性很好理解。 夏尔现在的命运相关能力有两样,一样是触碰目标抓取他的命运卡牌,做到诅咒或者探查信息,同样也可能够轻微操控命运。 第二样则是封印灵体形成通灵卡牌,然后做到一定程度上的操控。 只是以往这两样能力都只能通过触碰来生效,而现在,他似乎只需要看看就可以。 至于第二个特性,因为刚刚晋级不久,夏尔还没研究清楚,但也多少了解了个大概。 比如说,他此刻看向自己身上穿着的衣物时,就能够看到一幅幅这燕尾服从单纯的布料被精心裁剪,缝制到成品,再到被柯蓝斯顿家仆人买来送到他屋子内的一个过程。 而如果他想深入一些的话,似乎还能够看得更远。 又比如,他现在这种没有真实之眼,但却胜似真实之眼的特殊探查能力。 …… 黑死神: 死亡之翼融合长夜主宰所诞生的天赋 …… 特性1:你可以随时凝聚出一柄镰刀来充当你的武器。镰刀无法作用于肉体,但可以直接切割或勾走目标灵魂,效果根据双方灵魂强度而定。 被勾走的灵魂会永远禁锢于你的灵体内,除非你主动释放。 注:除非真正的不死之人,否则无法彻底免疫你的切割 …… 特性2:当你召唤出镰刀后,你所在五公里范围内会被凛冬寒夜所笼罩,寒冷力量冻结万物,同时会将死尸复活成尸鬼。 因冻结而死去的生灵会自动转化成异鬼,领导尸鬼并执行你的命令。 …… 特性3:只要你储藏的灵魂足够,你就能够随时出现在视线内任意生命体背后。 …… 特性4:你无法被彻底抹杀,当你被杀死后,会在一定时间内于当前世界诞生死亡的随机地点凝聚出一柄镰刀。 镰刀诞生后,会自动汲取周围一切可汲取的生命力量,最终将你的灵魂复活。 19 和平节 柯蓝斯顿庄园内,艾伦卧室。 一身洁白整齐的燕尾服西裤,棕色短发被梳理的颇为柔滑,再扣上那缝制着飘荡彩带的白色丝绸礼帽,看着镜子当中的自己,少年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拿起梳妆镜旁靠着的手杖,装模作样的打量了几眼上面花纹后,踏步向着门外走去。 此刻庄园内许多仆人们已经被放了个短假,只有一些不需要返家的仍旧在值守。他们此刻正在柯蓝斯顿夫人的指挥下,忙前忙后布置房屋,将其打扮的愈发精致。 和平节虽然不是什么太过隆重的节日,但也算是一年当中颇为值得庆祝的日子了,这节日的源头出自二百年前都林与周边其他国家签订休战协议,当时厌战已久的民众们简直大肆欢呼,举国庆贺。 于是这种传统也就一直持续到今天。 和平节当天,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穿上一身白色规整服饰,没条件的话,也要在衣服上缝上白布条之类的——不得不说,这和夏尔老家那种吊丧形式差不多。 走出房间的艾伦来到某人门口敲了敲门,准备叫这位不着调的大哥一起出门玩耍,然而半天也没有回应。 “夏尔少爷很早就出门了。”一位仆人路过时给他解释。 艾伦有点失望,又有些郁闷,因为那位出门竟然没叫自己,好歹两人是亲兄弟啊…… “应该是教会有任务,夏尔少爷没说,只是说需要晚点回来。”见他脸色有异,仆人又补充了一句。 少年对此点了点头,倒是有所释然。 于是他复又跑到柯蓝斯顿伯爵书房外敲了起来。 按理说现在天色实际上很早,这位应该还没有去“上班”,只是所遇到的情况却和刚刚一样。半天没动静后,他跑去找老管家一问,得知胖伯爵情况与他大哥差不多。 “一个个真的都是大忙人呢。”暗暗嘀咕着,少年有些犹豫等会吃完早餐后,是去找小伙伴们一起玩耍,还是自己去波尔索广场的好。 和平节的晨钟响起之后,高居波尔索之塔的国王陛下是会出来在他的子民们面前发表演讲的。那属于难得一见的真正大人物,他当然不能错过。 …… 艾伦的情况基本代表着波尔索城大多人的心情。 早早起床,穿戴好精心准备的衣物,男士将自己打扮的一身整齐,女士美丽服饰各异,但都需要在头上戴上精心编制的花环。 然后三三两两和亲朋好友们聚在一起,前往这座都林首都的中心地——波尔索之塔外那片平坦开阔的广场上去。 这也是波尔索之塔周围广场一年一度唯一对外开启的时候。很少有人不对那里感兴趣的。 然而他们绝不会想到,今天的和平节会发生什么惊悚事情。 …… 夏尔也不知道,尽管他在苦思冥想了好久后写了封信送到了教会,但他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是否如愿进行仍旧不敢保证。 而此刻,他则在圣卡索教堂外,不远处的一栋二层楼内,站在窗口望着那沐浴晨曦光辉下,一片平静的广场与大教堂。 他写那封信的打算是希望将教会引到广场中去,真实目的也很简单——既然自己没有阻挡那间隙传送的能力,那就让有能力的去抓好了。 然后他在后面“当渔翁”。 这种事情原本夏尔也并没有把握,他只能确保自身安全,然后尝试而已。 晋级到枯骨王座后,通灵师有个独特能力就是临时性的灵体出游。所以夏尔才“冒险”晋级,倒也没想过晋级后能力会对这次行动有什么帮助。 他拥有十道怨灵之影,原定计划也是仰仗此。 根据这种独特的防御特性,他基本上可以承受十次任意针对灵体的攻击。所以在这期间,他是不会遇到真正危险的。 不确定到时候到底会遇到什么情况,但十次攻击以内他是安全的,不行的话只能仰仗瞬移逃窜,或者停止出游瞬间回到身体当中。 只是现在来看,似乎用不着那么麻烦—— 他的灵体很“高”,真要是用灵体出来战斗,那实在太过显眼。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事情能够按照他的想法来发生,也就是教会真的会去抓死灵法师。同时,在有内奸报信的前提下,死灵法师们仍旧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这些夏尔完全不敢保证,所以他此刻跑来教堂附近蹲守,就是为了给这件事打个保险。 …… 此间主人是一位单身贵族,此刻已经被夏尔打昏过去,绑在他身后关紧的杂物间内一动不动,所以自然没人出来打扰他。 静静站在窗口,夏尔目光巡视,望着那教堂及周边,神色专注。 教会中人如果真的打算前往,肯定不会大张旗鼓,毕竟他们又不知晓有内奸通风报信,己方已然暴露。 但就算他们伪装再巧妙,也不可能瞒得过夏尔的眼睛。 不久之后,一队看似刚刚做完晨祷的白衣赤脚修士默默从偏殿内走出,向着城市中心方向,也就是夏尔这个方向赶来。 这种修士很常见,他们平时行走在城市各处,有人遇到什么困难了会主动提供一些帮助,偶尔也会在大街上开始一番布道演讲之类的。 而且他们也并不是今天出现的第一波。 只是注视着窗外这些人缓缓靠近,夏尔却迅速打起了精神。 这些都是伪装的教会高手! 于是当他们抵达一定距离后,夏尔目光轻微闪烁。不见有任何动作,但一排边缘包围着金边的奇特卡牌却陆续从虚无浮现于眼前,最终被他抬手一扫,全部敛入掌心。 低头看去,一张张描写着教会高手的详细信息映入眼中。 迈克尔.拉什,杰玛.多特,皮尔斯.德里奇…… 一个个名号虽然不响,但却显然属于教会强者行列。 夏尔于是从口袋当中拿出他几天之前获得的一张命运卡牌,与刚刚收获的那些卡牌中其中一张折叠交错,脑海思绪不断翻转。 渐渐的,一股特殊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顺着他目光影响至手中卡牌。 就见原本两张贴合在一起的金边卡牌似乎不自觉颤抖了一下,粘的更紧了。 命运的相遇。 20 连番变化 “近百年的战争,换来了今日的和平,都林国经历了无数磨难,但真正的都林人绝对无法被困难轻易打倒,我们应当……” …… “我希望我领土上的,不论是边境的坎德镇,还是此时此刻站在下面听我讲话的所有子民,都能够支持我们国家的建设,尽管这会造成一时损失,但一切都是为了都林国的未来。” …… “我们都知道,和平来之不易,但殖民地的发展关系着都林能否再次崛起,所以我们……” …… 国王苍老的声音透过大量人群传入耳中,显得微弱而又空洞。 作为异端审判所的成员之一,戴维斯此刻穿着一身普通市民般的衣物,混在数以千计的人群当中。 早早就出发融入人群中的戴维斯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了,而在晨钟响起后,那老国王也在一群人陪伴下如期从高塔内走出,来到了被皇家护卫队紧紧包围着的高台上发表讲话。 放眼望去,那位国王陛下身着得体白色军服,胸前佩戴者琳琅满目的勋章,而在他身旁,继承人法赫皇子与沙文来的帕特里克皇子静静站立,他们之外则是一些都林的大贵族与高官们。 周围全是人,视线尽头那些领导者们身影显得颇为矮小,而尽头之前,一颗颗戴着各种帽子的脑袋却连绵不绝,前后左右,仿佛陷入了帽子的海洋当中一样。 “为什么不开始?” 国王演讲千篇一律,每年基本上都是那来来回回几件事,今年虽说因为税务原因稍微有点变味,但也没什么值得听的。 所以戴维斯此刻并没有将远处那老人的话放在心上。 当然,这时因为国王正在讲话,周围除了喘息以及偶尔的咳嗽声外可没有任何声音出现,执行秘密任务的戴维斯自然也不可能明着说出口这句话。 事实上,尽管嘴巴开阖,但他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因为他用了一种名叫传讯术的法术。 “伍德蕾主教认为在死灵法师没有暴露之前就动手有些不妥,因为谁也不确定那两封信上的内容到底是不是真的。” 耳中钻入的一句话回答了他的问题。没有东张西望,但戴维斯知晓同伴就在他不远处。 “如果他们暴露了,周围这些人可就不安全了。那么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戴维斯对此有所不满,认为高层似乎有些不可理喻。 “可能顾虑皇室的感受吧,毕竟如果真的没有死灵法师作祟,那么贸然打断老国王的讲话等于直接扇了他一巴掌。你知道的,老皇帝最爱面子。” “皇室?他们再不满能怎么样?我们还不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戴维斯对此颇为不以为然,但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教会与都林皇室之间的关系即像是合作者,又像是两个世界的掌控者。 皇室掌控凡人的世界,教会掌控超凡者的世界。 虽说武力层面上完全不可比,但名义上两者的地位却算是平等的。 在这种情况下,爱惜羽毛的教会自然顾虑颇多。 然而戴维斯不觉得这种顾虑能比得上人命安危,只是做主的并非是他,就算再不满意也没辙。 …… 时间静静流逝,老国王的演讲冗长而又无趣,而戴维斯的任务是在那圣奇物展开后于另一处空间内搜捕死灵法师,所以现在来说,他完全不需要有多专心。 以至于当他百无聊赖的打量周围时,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叛逃者? 看着不远处那不起眼的存在,戴维斯精神一振,随后忙想要招呼其他人一声,结果另一个变化骤然发生! 在国王演讲之际,一道黑色的影子刷的一下突然从人群当中冲出,向着高台方向急速冲去! “他们开始行动了,做好准备!” 耳中同时传来一阵响亮声音,令戴维斯暂时熄灭了汇报的打算,反正等圣奇物真正发动的时候,那叛逃的诸神之子也跑不掉哪去。 周围人同样也看到了那骤然出现的黑影,于是惊呼四起,因为人数太多,甚至仿佛炸雷一般轰隆隆此起彼伏。 然而当戴维斯仰仗身高看清高台处场面后,却突然呆住了。 “不是说刺杀沙文皇子的吗?” “怎么会是国王?” …… 显然,既然是刺杀,所需要的时间必然不会太长,甚至可能只有那么短短一两秒钟。 然而这一两秒钟内却能够发生许多事情。 当人群中突然窜出黑影后,隐匿于人群当中的死灵法师们就暗呼不妙了,因为那人并不是他们的人! 而正演讲的老国王却还以为死灵法师们开始行动,暗喜之余,脸上刻意浮现出一抹惊愕。 只是当他发现这黑影窜来的方向并非身旁那位外国皇子,而是他自己后,这种惊愕就变成了惊恐。 尽管身为一国之主,但老国王可没有什么战斗能力。不过国王自然有其保护者。 他身后和身前就有两位静静站立的黑衣大汉。他们可不像老国王那样知晓会发生什么,所以一直凝神戒备。 所以尽管黑影直接忽视了高台周遭大量皇家护卫,成功钻至高台之上,但在一抹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下,他却被国王身前那位大汉顺利挡了下来! 大汉双臂化为橡胶般的古怪盾牌挡在身前,而那黑影,则因为这一顿的缘故,显现出浑身仿佛黑色烟雾一般的古怪造型。 与此同时,教会中掌握着时空天使之环的伍德蕾主教已经握住了那外表如普通金手镯一样的圣遗物,准备发动—— 各种念头下,她原本是准备给死灵法师一个“机会”的,只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变化。 然而也就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老国王身旁,那因为这意外出现而脸色慌张的沙文国帕特里克皇子突然感觉喉咙一堵,仿佛什么东西淤积在了脖子中一样。 于是他下意识张开嘴,结果一道猩红色的血箭突然窜出,电光石火间,嗖的一声钻入了不足两米之外的老国王脑袋当中! 攻击临身,国王努力挺直却又稍显佝偻的身上立即浮现出道道深蓝光芒,那似乎是什么保护性质的神秘法术,然而光芒交替下,却并没有救得了他。 就见这位执掌一个国家的老人浑身颤抖着,脑袋突然砰的一声爆炸而开! 如西瓜破碎一般,红的白的混合物质飞溅四周,陪伴他身旁的继承人皇子立即被喷了满脸,周围皇家护卫队们以及两位保镖也纷纷中招。 在上万人默然的目光下,在暗地里许多视线呆呆的注视下,国王的无头尸体下意识跪倒于地,并瘫向一旁。 鲜血喷涌流淌,寂静片刻后,尖叫声霎时传遍四方。那夸张而又哗然的大量声响,甚至传到了遥远的郊区之外! 暗中的死灵法师、地下党、教会、甚至夏尔,此刻全都有点懵。 作为雇主,死灵法师们当然不可能希望这位死掉。 而地下党虽说想叫国王去死,甚至第一个刺杀的黑影就是他们先发制人准备来个出其不意,可他们绝对不想把国王的死与沙文皇子掺和在一起,这会引起两国外交问题! 而且此刻正是国内内部矛盾正盛的时候,这要是直接被转移成了外部矛盾,那他们还怎么“玩”下去? 教会就更愕然了,堂堂国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刺杀,他们竟然还没来得及出手!? 虽说没有硬性职责保护国王,但单单如此就已经够丢人的了! 许多视线不由看向那执掌者圣奇物的伍德蕾副总主教,眼神复杂。然而当事人同样也是一脸阴沉——在黑影袭击,血箭未出现时,她其实是有机会使用的,只是突然想到如果这属于声东击西,黑影表面上攻击国王,实际针对的还是原本目标呢? 这是死灵法师们的刺杀计策? 在这种莫名浮现的念头下,伍德蕾有了那么一点迟疑。然而一念之差,却造成了这种惊人后果。 …… 夏尔此刻也有点茫然。 雇佣死灵法师刺杀外国皇子的国王都死了,死灵法师们还可能出手吗? 尽管他之前曾经动用过命运的力量,但到底什么时候生效,如何生效,可是没谱的事情。 犹记得第一次用的时候,他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见到两个目标相撞在一起…… 举着手中单筒望远镜,站在广场远处三层房顶上望着那哗然四起的场面,夏尔不由皱眉。 国王死不死的和他没关系。但教会不出手怎么能行? 尽管因为那出乎预料的晋级,他觉得此刻就算自己行动,估计也有一些成功希望,但相对而言,还是教会要更靠谱一些。 怎么办? 刺激一下他们? 夏尔脑筋一转,低头看向脚边放着的一个小亚麻袋。 最佳刺激方法其实是召唤凛冬寒夜降临,令教会误以为死灵法师们还有其他打算。但这造成的声势实在太大。 没有了国王,也就没有了任务,而没有了任务,死灵法师们自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那么这刺激就不能够让他们察觉到了。 否则一个风吹草动,人家感觉危险,直接发动传送就不好了——尽管那独特传送发动的条件很苛刻,需要爆了自己的肉身,但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夏尔也并非没有其他选择。 今天凌晨时使用完那命运相遇后,夏尔就趁着还有一些时间,将其余的命运卡牌全部制作成了巫蛊娃娃已备接下来行动需要。 此刻,他脚边这袋子当中就是一堆娃娃。 于是夏尔心念电转,趁着远处那混乱还未演变成其他现象之际,口中低沉咒语立即浮现。 同时,低垂在身侧的右手五指舒张,之前积蓄好了的火焰倏地于手心诞生,并从一缕火苗迅速壮大。 最终,明亮的深红色火球如同一颗篮球般从手掌“脱落”,掉在了脚边亚麻袋子上,轰的一声瞬间将其点燃。 21 半路杀出 事情发生的似乎很多,但对于广场无数人群当中的异端裁判所成员戴维斯而言,也就只有那么一两眼的功夫,场面就已经骤然翻转。 遥遥望着那瘫倒于高台上的无头尸首,耳中疯狂钻入的吵闹声仿佛遮天盖地,戴维斯嘴巴下意识大张着,随后耳中就听到一声气急的破骂。 “见鬼,怎么没动手!?” 传讯术的作用可以将其余声音完全遮蔽,那似乎形成唯一的明显声线,不得不说这法术在有些时候甚至能够起到出人预料的,传讯之外的作用。 “死灵法师不见得在这里,但那刺杀者一定隐藏在人群中。”戴维斯皱着眉,不假思索地道:“看起来沙文皇子和这件事情脱不开关系。” 他边说边将目光转移到那同样被喷了一身血腥物的外国皇子,却发现这位此刻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因为距离缘故,戴维斯看不清对方表情,不过感觉他好像有点呆。 “被暗算了?” 他暗忖,只是紧接着他就没有再疑惑这种问题的心情了。 一道惨叫声骤然从他不远处响起,声音充斥着错愕以及痛苦,尽管被周遭哗然声响遮蔽有些微弱,但仍旧能够听得出来,正是之前一直与自己聊天的那位教会同伴。 “皮尔斯,你怎么了!?” 他忙转过头去,发现对方此刻竟然佝偻着倒地挣扎,浑身抽搐,脸上青筋直冒,表情满是痛苦。 “火,火!” 并非法术,而是呻吟般的声音传入耳,令戴维斯焦急之中难以升起一抹疑惑,继而想到什么一般面色大变:“诅咒!?” 他刚刚察觉这点,另一边人群中就接二连三出现阵阵类似的惨叫声音,这不由引起此片区域的人群更为惊慌,轰然乱叫间,人头涌动,混乱愈演愈烈。 自己一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暗算了! 戴维斯脸色阴沉,因为声音都是他们这一队中的人。 他此刻已经没工夫寻思自身为何没出问题了,抓着手腕处的手链,抬起胳膊朝最近的同伴皮尔斯念叨起了解除诅咒的咒语。 这暗算的诅咒看起来并非是那种既死性质的,而只要非当场身死,那么教会就拥有相对应的解决法术。 白光渐渐从他手链以及同伴皮尔斯身上升起,对方脸色因此而舒缓,周围慌忙躲避让出一片空地的人群也镇定了下来,目光看向这位施法的教会中人纷纷松了口气。 然而没等他彻底将皮尔斯救好,无形的波动倏然从远方人群内扫射而出,仿佛刷的一下,周围环境直接大变! 仿佛瞬移一样从一个地方瞬间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大量白色雾气弥漫于周围,环境清冷,看不见天,也看不到地表,尽管脚下感觉很坚硬。 他们似乎来到了一处了无生机的地方。——不过戴维斯认出了这里,正是时空天使之环制造出的特殊空间。 他的救助对象皮尔斯似乎因为世界转换,身上诅咒效果直接消退了,此刻表情舒缓,心有余悸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见此,戴维斯收起手链,随后扫视周围,发现队伍当中其余人此刻全部因为提前携带着的定位装置而聚在一起。 只是除了自己人之外,此地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陌生人。 陌生人身穿一身普普通通的白色外套,此刻背对着他们,似乎正在转身离去,只是那骤然转变的世界令他浑身显得有些僵硬。 这人有问题! 仰仗着多年的工作经验,戴维斯迅速对此作出反应。 …… “站住!” 背后传来的叱喝令罗布森身体迅速一颤。 原本因为老国王骤然被刺杀身亡,他们已经准备离开此地了,可还没走几步,那圣奇物就突然发动。对此,罗布森原本没怎么太担心。 因为在这之前,他们在教会的朋友就给了他们聚集在一起之用的特殊物品,然后又告知了如何从这特殊空间内走出的方法。 这样一来,只需要那位朋友稍作配合,神不知鬼不觉的,死灵法师们就能顺利撤离此地。 然而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罗布森有些茫然。 他不是应该与其他死灵法师们在一起的吗? 怎么眼下突然跑到一群教会人当中来了? 暗感不妙的他下意识摸了摸身上佩戴着定位装置的地方,那空空如也的触感令罗布森脸色一黑。 没有? 怎么会没有? 被偷了? 这怎么可能? 之前他在混入人群当中时的确感觉到有许多冲撞,但因为太多人的原因,他也没怎么当回事,然而现在…… 罗布森恐怕永远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偷光顾,还好死不死将那至关重要的东西弄丢了。 就如同那执掌时空天使之环的伍德蕾主教,想不清为什么自己在关键时会出现那种迟疑念头一样。 然而这造成的后果却是轰动性的,老皇帝身死,罗布森这个习惯于暗地里诅咒阴人的家伙掉进了一帮子敌对阵营当中,注定不会轻易脱身。 脚步声匆匆。 背后那群教会人员已然窜过来将其包围,对此,罗布森表面上扯出一丝笑容准备虚与委蛇一番,暗地里则已经有了动手的准备。 他身为一名第五层次的死灵法师,对于眼下场面可并非毫无胜算。 …… 命运的力量很奇妙,也并非真的如同寻常力量那样划分,微弱的操控并不等于弱,简简单单一次碰撞,造成的连锁反应却显然不是夏尔能够预料到的——作为一个一直期望平静的家伙,他可不希望所处国家陷入动荡当中。 当然,夏尔此刻是不会想到这一切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的,甚至夏尔现在已经将不久之前他做的那件事给抛在了脑后。 注视着那从人头涌动到空无一人的洁白广场,目光紧盯着广场上唯一还存在着的女性身影,她手中高举着的金色光环此刻亮度刺眼,强烈光芒笼罩整座广场,甚至将广场中央那高耸的波尔索之塔也全部波及了进去。 不少于万人,此刻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没时间给夏尔感叹这宝贝的神奇,圣奇物的力量将执掌者周围一切生物全部笼罩进去后缓缓收敛,同时,广场周遭已经有教会提前布置好的人员们迅速向伍德蕾所在围拢而去,充当保护。 夏尔准备动手了。 然而就在此刻,原本平静的广场突然像是憋了许久的火山一样,无形力量荡漾,大量砖石随之颤抖,破碎,轰隆声下,地底猛地爆发出大片颜色黑紫的火焰,挥洒冲击间,范围很大,甚至笼罩小半个广场! 火焰构成火海,桀骜肆虐,原本洁白地表通通被波及覆盖,这自然也将那伍德蕾笼罩了进去。 随后,就见一只由黑紫色火焰构成的手掌迅速从伍德蕾临近火海当中伸出,朝着她高举的金环抓去! 22 抢东西 一切都很乱。 就如同夏尔曾经想过的那样,事情显然不可能完美按照自身预计的方向发展,接二连三打补丁的情况,也难以阻挡不断的意外发生。 不只是夏尔盯上了此地,一年一度的老国王现身,显然成为了许多阴谋家肆虐的温床。 那轰然爆发的诡异火海笼罩大片场地,尽管身为都林教会顶级高手之一,但措不及防之下,伍德蕾仍旧被迅速点燃了长袍,不过她反应速度很快,没见有什么施法或者念咒情况,但身上立即绽放出无数淡淡白色环状物清扫火焰。 尽管那黑紫色的火焰看起来不似凡火,但在这种法术的排斥下,仍旧不甘心的被驱逐远离,就见她周遭火焰后退,空出了一片被冲击而破烂不堪的地表。 那从火海当中伸出的火焰之手自然也因此消散一空。 只是对此,动手之人却早有准备,在伍德蕾身上白色光芒浮现之际,她脚下所在地面突然塌陷,砖石破碎下凹,一条看似和沙漠蠕虫造型差不多的黑色怪物轰然从地底直冲而出,毫不犹豫的就将伍德蕾吞入腹中,且迅速折返,身躯飞窜,弯头撞向另一片地表! 显然,这片广场下早已有人动了手脚。 事情发生的速度很快,周围那些围上去的教会中人甚至还没抵达战场,局面就已经看似敲定。 然而如果能够这么简单就解决一位教会顶级的高手的话,那么荆棘教会也不可能成为这片大陆的最强霸主了。 蠕虫向下冲去之时,就见一股璀璨金光倏地从其脖颈处绽放而出,那耀眼光线将这蠕虫体表照映的分毫毕现,也因此,这黑色长虫暴露出了真正本质—— 它并不是真正的生命体,而是一个由齿轮、钢铁、管道,甚至秘文构造而成的独特机械体! 这倒是解释了它如何钻入地下埋伏而不被察觉的原因。 然而,这只由钢铁构造,身体极度坚硬的机械蠕虫看似威风凛凛,但在那从内而外绽放出的金光笼罩下,却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的泛着嘎吱声音飞快溶解! 似乎只有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蠕虫原本整体顺滑的钢铁表面就被融化的坑洞四起,断断续续,露出了被吞入体内的伍德蕾。 而此刻,这位副总主教正呈漂浮姿态,双手握着天使之环于前胸,无形力量作用下,那满头棕色长发飘荡,扫过背后金属表面后却仿佛幻影一般穿透而过! 凯斯天使之庇佑。 一个能够令自身短暂躲入一个临时空间,且爆发出强悍热能攻击的独特神术。 此刻周围那些教会人员们已经靠近,围着那被炸开脖子的机械蠕虫就准备一共而上,只是在其中一位倏然大叫声下,他们却迅速后退呈防御姿态,仓惶发动各种五光十色的法术保护自身。 甚至有的直接动用了瞬间传送能力,准备将自身传送回归大本营! 只是这传送能力有那么不到一秒的准备时间,这位教会人士还没等真正离开,那被烧坏脖子的蠕虫在“挣扎”片刻后,就突然砰的一声爆炸而开了。 无数齿轮铁片纷飞四射,嗖嗖声不绝于耳,似乎触动了什么开关,这些钢铁物件在半空中时自动燃起一道道黑紫色火焰,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独特痕迹。 于是等到这东西“散乱全身”落地之后,已然化作一片片沾染在地面,静静燃烧着的钢铁淤泥! 这要是此刻仍旧有大量市民在此,估计会造成无数伤亡。 但此时此刻,这种自爆也只是打断了那位教会人员的传送,且被一枚螺丝透胸而出! 然而实际上始作俑者的目的可不是造成这种遍地开花的效果。 爆炸尽管逼退了周遭围上来的教会其余人员,但更主要的,则是将与蠕虫近在咫尺的伍德蕾周围,那看似虚无的法术效果轰炸的涟漪一片,似乎那临时空间因此而变得极不稳定! 于是就在此刻,一只燃烧着滚滚黑炎的怪手突然从伍德蕾背后空气中窜出,呈爪子形状朝对方抓去,接近一定距离后,不过停顿了那么一刹那,就直接刺破了那不稳定的空间防护,嗤的一声,狠狠钻入伍德蕾胸膛对应的后背! 周遭光线似乎都因此而暗淡了许多,生长着狰狞黑紫指甲的燃烧之手从伍德蕾胸前穿透而出,那上面诡异的火焰令反应不及的副总主教惨叫了一声,身体似乎被这火焰灼烧的剧痛无比,以至于她反应有了那么一瞬间的迟缓。 也因此,那浸染着鲜红血液的手直接抓住了被伍德蕾双手握住的金色圆环,不顾被圆环力量灼烧而出现的剧烈痛苦,就瞬间回缩,似乎准备逃窜。 隐匿虚空,这是某支地狱恶魔的种族手段! 然而就在这只恶魔之手即将完全缩回空气当中之时,一柄缠绕着灰色气流的漆黑长剑却瞬间出现在手臂侧面,并且凶狠的顺着这只手手腕一切而下! 长剑划过空气,那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恶魔之手实际上非常坚硬,甚至在火焰之下隐隐露出黑紫鳞片,然而那黑色长剑却仿佛无视防御一般,没有丝毫停顿的透体而过。 黑色“金属”物透过手腕,带出一道道朦胧的灰白雾气,那就好像飞鱼从水面下一跃而出,身体上挂着的水花一般,难以避免的被带离而出。 沙哑而又缥缈的惨叫声霎时响起,声音洪亮刺耳,所包含的情绪似乎非常痛苦。 也因此,它根本没来得及阻挡这袭击者离去,只能任凭这位浑身披着斗篷的持剑人影抢过金环后瞬间出现在不远处一位教会中人背后,继而再次消失不见踪迹。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同时,只有周遭空气温度骤然寒冷不已。 过程发生的非常快速,甭说周围那些还没撤下防御的教会人员了,就算当事人伍德蕾,以及那恶魔之手的主人都有点措不及防。 老国王之死、机械蠕虫,恶魔之手,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个斗篷人? 此起彼伏的变化令人目不暇接,被砍了一剑,看似完好无损的恶魔之手颤抖几下后就准备缩回逃脱,只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它身前的伍德蕾却已然反应了过来,发亮露骨的右手以一种诡异角度折回,直接抓在了那燃烧着黑火的手腕之上! 随后她奋力一拽,一位浑身燃烧黑紫火焰的人形怪物就从虚无浮现而出! 周遭教会高手们迅速围上来,准备一攻而上。 同时,一位善于追踪的教会高手迅速来到那斗篷人消失前所在的位置,一道绽放着白光的响箭也倏地窜向天空。 …… 远处圣卡索大教堂内,保持闭目冥想姿态的总主教豁然睁开双眼,看向那响声传来方向皱眉不已。 “抓死灵法师罢了,怎么还会出现意外?” 望着那黑云汇聚,雪花飘荡,但没多久却又倏然消散一空的场面,她感觉有点不悦。 想要动身前去,但却又犹豫的看了脚下地面一眼,想了想,最后她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十字吊坠,朝其道:“立即解决手上现在的事情,去波尔索塔,那里出现意外了!” “好的。”一道苍老声音从晶体内荡漾而出。 23 雾气空间 凄厉犹如鬼魂般的尖锐叫声倏然从雾气弥漫的某个区域传荡而出,那声音奇诡刺耳,似乎就连这周围那漫无边际的浓雾都有所影响,震颤荡漾,似在躲避。 无穷的灰色雾气从罗布森体内蜂拥而出,那泛着死亡气息的法术充满特殊腐蚀性。 在他周围,一位来不及躲避的教会人员被这雾气波及,身上显露的白色魔法盾完全无法阻挡,就见他全身血肉立即溶解消散,最终变成一具骸骨散乱一地。 其他教会中人也被这独特攻击纷纷逼退,只是退去后他们并未干看着,而是在这白色雾气笼罩的世界内围绕着中心这位厉害的死灵法师疾步旋转,身上各种光芒蔓延连接,渐渐连成一体。 教会特有的组合法术,就算对付比他们级别要高的施法者,也能有一定的战斗力。 然而,在他们开始施展这种特殊战斗方式的同时,敌方也并没有闲着。 就见罗布森那全身冒出的灰烟犹如蛇群一般互相纠缠回绕,逼退周围人后完全将他自身淹没,那大量的“蛇群”急速内陷流动复又从边缘翻涌而出。看起来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于是等到教会中人的组合法术基本成型后,死灵法师罗布森的手段也倏然爆发而开! 是真正的爆发,就见他身体上那纠结缠绕着的大量雾气猛地化作无数道灰色气流冲撞周围,甚至上下左右! 那情况,与夏尔在邪恶力量中所见的恶魔烟雾蜂拥而出的场面有种奇特的相似感。 周遭教会成员们被这诡异魔法逼退的更加彻底,也自然没有能力再阻拦那释放出这种诡异攻击的死灵师。 因此,等到那满天灰雾消散一空之后,他们抬眼看去,那位已然消失的不见踪迹。 “幽影蛇蜕?” 见此,名为戴维斯的修士脸色阴沉。 …… 距离那些教会人士两公里之外的一处地方,一位衣着光鲜亮丽,但浑身却肥胖如猪的中年胖子此刻正拄着手杖,一边茫然四顾,一边用手绢擦拭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渍。 作为波尔索城梅森家族的掌舵人,他原本正在广场高台处近距离观看老国王的演讲,谁承想接连变化突生,最终他竟然自己一个人掉进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保镖都没有! “我就不该出门的。”他不知多少次的懊恼叹气。 “家里女仆多漂亮,为什么要去看那死老头的唠唠叨叨?对了,现在他真的是死老头了,希望荆棘之主保佑他上天堂。” 嘀嘀咕咕着,接连赶路的体力消耗似乎已经有所回复,于是他最后擦拭了一下脸上虚汗,拄着手杖再次赶路。 虽说位高权重,但胖子可不清楚这地方到底是什么,还以为只要走着走着,总能找到出口呢。 可惜他并未走多远,就突然皱眉停了下来。随后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痛呼不已。 这种疼痛起先好似并不严重,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却越来越剧烈,以至于发展到胖子开始倒在地上不断翻滚挣扎。 杀猪般的惨叫声下,就见他的肚子越来越大,越来越膨胀。最后竟然砰的一声爆炸而开! 鲜血混合大量碎肉遍地开花,胖子呻吟着,生命流逝,目光逐渐呆滞。 而此时,他肚子处的衣着已然消失了一大片,露出内部粘稠的肉体。 一股浓绿色的液体混合着似乎被融化了的器官碎片,一位浑身浴血的赤裸男孩佝偻着从被炸烂的肚子内舒展身躯。 而随着他开始动作,在他周围的温暖“母体”生机急速流逝,周遭血腥的潮湿愈发干燥。 最终,当这男孩变成一位身高稍矮的棕发青年后,他身下的大胖子已经成为了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干尸。 “幽影蛇蜕可真恶心。” 第一次施展这种法术的青年扫了眼自己肌肤上粘着的大量干瘪物,眉头紧皱。 低头看了眼脚下干尸后,他想了想,抬手朝着干尸念起了晦涩的咒语。 周围无尽浓雾遮蔽,没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在发法术效果下,就见这干瘪的尸体突然颤抖了起来,一股朦胧的哀嚎声隐隐从中透露而出! 注视着这发生变化的干尸,青年边念咒边后退着。 最后,当他蹲在地上,手掌倏地拍了一下那犹如岩石一般的地表后,位于不远处的干尸也倏然哗啦一声,从地面“一跃而起”! 伴随着被法术力量融化了的大量岩石包裹,伴随着灵魂的尖叫,干尸的骨架构成内核,大量岩石则迅速从地表挣脱漂浮,粘合贴靠,参与干尸的新生。 漂浮,贴靠,组合,融化……最终,一匹黑色岩石构造,浑身棱角分明的高头大马成型于眼前。 赤裸青年见此走上前去,不顾马匹愤怒的挣扎一跃而上,并在口中咒语效果下,指挥这匹石头马前往浓雾某个方向。 虽说定位装置被盗,他无法与同类们一起行动,但知晓此地如何离开的罗布森仍旧对此并不担心。 甚至为了不让自己落后大部队,他不惜动用一个有些伤及根本的法术,也要快点逃离此处。 因为他知道,如果时间太久,外面有其他教会人士参与的话,那么就算他们那位教会朋友再想放水,也不大方便了。 “抵达这奇物最先开启的区域,然后通过特殊咒语通知,让她将我们偷偷放出去。” 念叨了一遍流程,罗布森对此稍微放下了心,然而等到他抵达目的地后,所见一切却颇为令其愕然。 他那些同伴们都已经提前抵达了预定位置,但奇怪的是,他们此刻竟然聚集在这里并未离去,而是一个个面露茫然! “我们念了许多次咒语,都没有任何人搭理。”见他抵达,一位死灵同行如此解释。周围其他人同样点头,一脸忧虑。 明明只要念咒语,外面那位就能听到,然后偷偷给他们开后门的,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出现什么意外了? “原本的好处没捞到,老国王死了不说,还惹来这种麻烦,早知道,傻子才干这事……” 有人颇为怨念地嘀咕着,接过某位同伴递过来的衣物,罗布森边穿衣边对此无奈叹气,但他同样更有些不信。 如果真的毫无效果,那么我这么着急跑过来,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于是在周围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下,穿好衣物的他念起了通知咒语。 可惜没用,咒语声落下后,周遭白色雾气荡漾,上下左右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24 利尔德.莫顿 背后方向传来大量法术冲撞以及古怪刺耳的声响。 周遭街道路人们成群结队从两侧房屋内走出,望着那王国中心的波尔索之塔方向面带忧虑。 没人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但通过各种方式,这些并未参与国王演讲的人们已然知道了此时在波尔索之塔下的那些人已经全部消失。 也因此,那里发生的事情牵引着无数人的心弦—— 基本上这座城市的每个家庭,都有成员前去听国王讲话,也就是说,如果这上万人没有回归,那么整座城市将会完全被悲剧笼罩。 然而,谁又能想到,掌握着他们亲人的那个人,此刻正与他们擦肩而过呢? 行走在街道边缘,双手插在大衣兜口,感受着自己右手强烈的刺痛,以及那仿佛灼烧灵魂般的感觉,夏尔眼皮止不住的跳动。 趁其不备强行抢夺那位恶魔手中的东西,其实并不轻松。因为它手上燃烧着的黑色火焰一直未停止燃烧。 看起来夏尔是很顺利的抢了过来。然而这在当时无异于火中取栗。 造成的后果则是,他的右手急速干瘪发黑,此刻差不多已经变成了干尸皮包骨。 只是…… 感受着周围世界不断融入体内的大量暖流,流淌汇聚向他的右手部位后,夏尔对此却并没有太忧虑。 在这种不间断“治疗”下,他藏在兜口内的手部疼痛一直在持续不断缓解着,虽然不算很快,但想必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完全恢复。 而仰仗自身无惧法术追踪与预言效果,他更是不害怕有人察觉这件事是自己干的。 “利尔德.莫顿。” 喃喃着这个名字,夏尔花高价钱叫了辆本来正看热闹的马车,向着柯蓝斯顿庄园处行去。 他此行目的原本只是抓住那个名叫罗布森的死灵法师,好从他那里获取死灵法师第三层次及以上法术信息,还有就是了解安妮的问题。 现在倒是圆满达成了目标,甚至不只是他,还另外“附带”了一个独特宝物,以及不少于一万人的“肉票” 具体数字夏尔是不清楚的,又没有统计过,他其实也并不打算真的就将那些人“吞掉”,而是决定找个时机放掉了事—— 不过不会是全部,也不可能是现在。 此刻,那看似和一个金色手镯差不多的圣奇物正在另一个世界冰天雪地当中静静躺着呢。 如果可能的话,夏尔实际上很想现在就进去研究那东西。 只是此刻那里属于夜晚,他如果进去了就没法疗伤,于是只能作罢。 至于拿出来研究就更不可能了,圣奇物正不间断绽放着独特光芒,比较显眼,而且夏尔可不信这种宝贝教会没有追踪手段。 不过夏尔倒是也没什么着急的地方,毕竟东西已经到手了。剩下那些事情慢慢来就可以,根本就用不着立即进行。 …… 马车摇摇晃晃向着不远处庄园方向赶去,车夫一路上诉说着自己以及家庭的幸运。 因为都需要做工的缘故,没有人跑去凑热闹,也就没人失踪。 不过具体什么情况,车夫其实也不清楚——圣奇物丢失的缘故,教会方面也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夏尔对此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他的主要思绪现在正聚集在自身目前的能力上面。 “那镰刀……或者武器似乎能够造成很大痛苦感,措不及防的话,应该能有所奇效。只是对于比我灵体强大的目标并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 “瞬移比以前方便多了,只是需要灵魂储存,不过……虽然在邪恶力量消耗了许多,但没记错的话,冰火里面我还有十多万的存货呢……再说吧,消耗很少,其实没必要动那些。” …… “有命运之眼在,我施展诅咒特别方便,甚至神不知鬼不觉。有时间的话,我最好将二层次能学的疯狗诅咒和沉睡诅咒全部学会。“ …… “新天赋可以复活,但只限于灵魂,而且问题是,复活后还能保持我现在这种灵体强度吗? 还是说从头开始?” 夏尔沉吟,这对于他而言完全属于未知,就如同他拥有不熄之火这个似乎同样是不死的能力一样。 听起来很牛逼,偏偏这种能力他压根没办法尝试。 令人无奈。 摇了摇头,感受着手部那已然缓和了许多的感觉,夏尔微微抿嘴。 马车最终抵达庄园,返回后,夏尔就发现大厅内此刻正有一群衣衫稍显凌乱的年轻人围坐在一起低声交流着什么。 夏尔认识这些人,因为他曾经见过一面,正是便宜弟弟艾伦的那些小伙伴们。 包括艾伦在内,看到夏尔回来之后,他们纷纷行注目礼,而一位红头发少女更是豁然起身,疾步走了过来:“你去了波尔索广场?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这位语气生硬且语速很快,只是那通红的眼睛以及身份却已然显示出她此刻心情。 尽管教会圣奇物将广场目击者们全部笼罩而入,但仍旧有远距离观察之人知晓了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显然,老国王被刺杀这件事情已经被眼前这位皇室公主所闻。 “我没去,抱歉。”夏尔回答,随后朝不远处的艾伦点了点头,踏步上楼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红发少女咬着嘴唇,患得患失的坐了回去,于是周围人复又围着她开始低声安慰。 只是对此,他们都很是茫然,安慰起来又能有多少效果呢? 国王身死,大量市民,包括许多都林高官以及大人物们统统失踪,眼下事情刚刚发生还看不出来,但实际上,这个国家注定要乱起来了。 …… 夏尔并没有顺利回到卧室,而是在二楼楼梯口处被老管家拦了住。 “这是老爷留给您的一封信。” 面对夏尔询问的目光,他低声道:“老爷还说,别忘了那天在房间内你们说过的话。” 他说罢,面色复杂的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离去。 注视他背影从视线内消失,夏尔皱了皱眉,随后将这封信拆开。 他对此已经有所预料,而事实也是如此。 信上写着柯蓝斯顿伯爵位于沙文黑曜石银行的户头和支取密码,还有一些零零散散其他财富,整体数量很庞大。 除此之外,他没有留下任何话语,但这封信显然属于一封告别信。 “利尔德.莫顿……” 夏尔复又喃喃起了这个名字。 这是那位被他砍了一剑的恶魔名字。 当时情况紧急,他当然不可能留意这个,但事后夏尔却从武器上那被切割下来一缕灵魂处得知了这个信息。 而叫利尔德.莫顿之人,没记错的话,正是他在皮塔市时,姑妈城堡下小镇当中遇到的那位猥琐红鼻子镇长! 夏尔对此记得还是比较清楚的,因为那位曾经教了自己三个火焰魔法。 当然,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和胖伯爵是一伙的! 25 事后 教会宣扬地狱恶魔的行事观念与正常人类决然不同,似乎邪恶、阴暗,甚至恶心,才是恶魔们最喜欢的。 最开始那会,夏尔还怀疑这些是往敌对阵营泼脏水,毕竟在他前世的当中,恶魔这种生物已经有点被洗白了。 不过源自一位第五层次吸血鬼的记忆,以及他很久以前执行过的猎魔任务,令夏尔能够清楚知晓,这个世界的恶魔,甚至拥有黑暗力量的存在,尽管没有教会宣扬的那么夸张,但却也不是什么善茬。 而和这些恶魔掺和在一起的胖伯爵,乃至他身后的地下党,显然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当然夏尔觉得自己也不是啥好东西,倒是没资格鄙夷别人,但这并不影响他自身行为。 单纯来说,如果胖伯爵在他面前遇到危险,夏尔可能还念着种种情分出手帮忙,只是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可就谢敬不敏了。 “出台苛刻税政的都林官方令人发指,怂恿普通市民的地下党更称不上善良。” 注视着窗外波尔索之塔方向,那隐隐闪烁出的各种法术光辉,夏尔眯了眯眼。 不清楚胖伯爵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既然他没出现在面前,夏尔就当这件事与自己无关。不然的话,他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比如说前往教会所在,召唤出凛冬寒夜。 这能力没办法对于强悍存在做出影响,但却可以拖住教会大量人力,同时,源自命运天赋的因故,教会就是想找到施展法术的源头也不可能。 只是现在…… 最后看了一眼那朦胧场面,虽然不清楚那里现在情况如何,但夏尔却也没有再理会的兴趣。 可惜,看似这件事暂时与他无关了,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在夏尔返回庄园后的半个小时,那高塔所在方位就突然膨胀出一片暗红色雾气扩散周围,那就像是他记忆当中的“核弹”爆炸一般,出现后,迅速蔓延飞射,甚至都已然波及到了庄园前的一条街道! 要知道,庄园所在距离那波尔索广场可是有近一公里距离的。 这之后,那方向就没有了其他声响了,只是不久,大量教会中人就开始活跃于这座城市的四面八方。 同时,现存的管理者们统统受到教会召集,于是当天下午,整座都林王都,全部被教会所接管。 城市护卫队的人配合修士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不论是贫民、中产还是贵族家庭,甚至柯蓝斯顿庄园也不例外,大量身着黑衣的修士也开始出现在普通人面前。 庄园因此而人心惶惶,声音动静很大。 在楼上堪堪养好手的夏尔下来一看,他那位结巴弟弟一脸茫然的坐在沙发处,膝盖处放着一本笔记,而他那位肥胖的后妈则大声训斥着面前仆人们。 “没确切消息之前,谁也不敢断定老爷真的和其他人一样失踪,你们找不到也要去找,难道没看到隔壁梅森家的仆人是怎么做的吗?快去找!不找到老爷就别回来!!” 仆人们没敢反驳,闻言纷纷出门而去。 然而他们显然只能做无用功。那广场恶魔与胖伯爵有关,广场下面布置的陷阱显然也不是寻常人物能够隐瞒得了的,他又提前留好了告别信。 夏尔猜测胖伯爵此刻早已经潜逃了。 “大哥,难道父亲真的和其他人一起失踪了?” 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夏尔,棕发少年在笔记上写下这一行字。 他说话费事,所以一般遇到急切想要表达的东西时,就会用这种办法。 看了看这稍显潦草,似乎因为颤抖而比较丑的一行字,夏尔抬眼安慰道:“放宽心,他不会有事的。” 这倒是他的真心话,夏尔可不信闹出这种大乱子之前,那位笑面虎没有给自己找后路。 他现在已经猜到胖伯爵原本打算了,和他一样,算计教会来将人群收起来以做渔翁。 然而他们两个目标却不相同。 夏尔是为了死灵法师,胖伯爵则是为了皇室和贵族们,或者说,一切地下党的阻碍—— 一次精心谋划的斩首行动。 这种计划简单直接,只是夏尔很疑惑他们干出这种事情后,该如何躲过教会怒火。 “可惜,他们东西没捞到,似乎还帮我背了个锅。” 暗暗嘀咕着,夏尔实际上也没有表现的那么淡定,甚至还有所紧张。 他其实是比较顾虑自己是否会暴露的,也因此,他眼下没有进入另一个世界去解决现有事情。反而一直留在外头,听着教会的风吹草动。 这涉及到他能否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的问题。 事实上,当冰与火之歌的世界与主世界时间同步后,也就意味着夏尔可以随时进入那世界当中而没有时间限制。 换句话说,他此刻就算一直待在冰与火之歌当中也是完全可行的。 在那里,夏尔可以是神,而在这里,他似乎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贵族子弟。 只是尽管如此,但夏尔却并没有放弃这里的打算。 自己体内的命运力量还一直没搞清楚具体来历,妹妹安妮的事情也还没解决。 穿梭门没升级完毕,也不确定以后到底能不能真正摆脱主世界。 还有就是,他身上的太阳之子天赋需要教会来提升——尽管这提升似乎有一定风险,但却也有着充足的收益。 那毕竟是神祇的传承,可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只是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夏尔却也不得不那么做。 …… 时间静静流逝,估计是波尔索城近百年最混乱的一天悄然来到了黄昏。 外头混乱在此刻并没有结束,似乎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教会的人在搜查追捕着什么,大量普通人缩在家中生怕招来麻烦,但那些失去亲人的却无法淡定,跑到街道上漫无目的寻找着一切可能。 当然,其中同样免不了一些浑水摸鱼的老鼠。 柯蓝斯顿庄园内也同样如此,仆人们人心惶惶,柯蓝斯顿夫人暴躁的连以往一直精心护理的发型都顾不上了,此刻披头散发,活像是个泼妇。 便宜弟弟艾伦不断的喝着茶水,但接连一下午了也不见他有去过盥洗室,这倒令夏尔比较惊奇。 暴躁、慌张、淡定。 两位年轻人坐在起居室沙发,一位胖夫人在客厅转来转去,庄园内的三位主人姿态各异,时间就在这种稍显诡异的情况下不断流逝。 最终,一队黑袍修士的到来打断了这里独特气氛,领头一位中年修士一脸严肃地看着沙发处转过头来的夏尔,语气冷硬地道:“夏尔.柯蓝斯顿,总主教大人叫你过去一趟。” 26 失踪 “你父亲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表现,或者与特殊人物有过接触?” 安静的厅堂内,一袭白袍的中年女主教仍旧站在那挂在大厅尽头的壁画之下,注视着刚刚进来的夏尔,语气如故,只是内藏含义却显然不同。 明亮光芒从周遭洁白墙壁隐隐透露而出,左手边那两片硕大落地窗外,空旷的教会广场以及鳞次栉比的城市建筑沐浴在黄昏晚霞光芒下,暗淡落幕,也似乎掩盖住了这座城市汹涌的暗流。 “据我所知,没有。”夏尔回答。 胖伯爵肯定是有过与其他人接触的,但夏尔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呢,哪还有功夫理会其他的。 所以问话的费丽吉总主教很难从他脸上看到撒谎的痕迹。 “他有没有说过什么比较奇怪的话?” …… “关于都林公务,他在私下里都有什么见解?” …… “他最后一次和你见面时,说了些什么?” …… 连续的问题不断从对方纤薄嘴唇内脱口而出,夏尔半真半假的回答着,大部分是真话,少部分没法说的也基本上可以一语带过。 看起来夏尔算是对答如流,然而他渐渐感觉有所奇怪之处。 这种事情,似乎用不着一总主教亲自过问吧? 这就像是一位国王跑来审讯一个普通士兵,就说这个士兵比较特殊,也不可能让国王闲到这种程度。 有所疑惑,但这并没有表露出现,而问话的费丽吉也似乎除了询问外没有其他事情。 甚至不过十多分钟,此次谈话就到此为止了。 “出去后你去找西格尔,他现在就在你们福音部,有些事情需要交代给你。” 总主教最后一句话令夏尔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见没有其他事情后,他告辞离去。 看着他背影离开,费丽吉主教沉吟片刻,突然朝着空气问道:“怎么样?” “他说的全是真话。”一道轻灵的声音随之从空气中传出,语气略有疑惑:“但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从他的话中来看,他并不关注柯蓝斯顿家发生的种种事情,也没有对柯蓝斯顿伯爵有任何维护之情。我是说,他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家族子弟,就像是……” “置身事外的陌生人?” “没错。就算再淡漠,对于亲生父亲难道一点袒护都没有?可我没发现他有任何隐瞒与偏向。所以除非他要么是真的淡漠到不理会亲人,要么就是撒谎能力比我的的辨别能力更高明。” 最后一个直接被两人忽略了。 说话之人可是有独特血统的,而且自身力量已经到了第五圆环。尽管对方属于诸神之子,但太阳神的传承根本就与和谎言方面无关。 “所以……” “他很特别,我建议让他学习虔诚之印。”空气当中之人补充道:“保险起见。” 总主教闻言沉吟不语。 教会总部方面对待这位太阳之子比较看重,甚至将本来已经在教会总部当中“养老”的安格斯.橡树派出来专门保护他。 尽管不清楚为何总部会如此重视,但对于她而言,夏尔.柯蓝斯顿最好是别出现什么意外的,包括他的安全,自然也包括他的想法。 所以虔诚之印…… …… “什么?叫我和伍德蕾一起出任务?” 刚刚在总主教面前颇为淡定的夏尔,此刻面对“书房”内小胡子西格尔口中的话有些淡定不能了。 “为什么?”他脸色惊愕的问。 “伍德蕾主教此行目的是为了调查一起恶魔降临事件,会路过许多地方,你正好可以跟着去。” 西格尔不清楚眼前这位表情为什么有些奇怪,但还是耐心解释道:“这次行动同样会有橡树前辈与你一起,所以不会有太多陌生感的。” 夏尔才不担忧这个,他只是感觉有些荒诞。 叫自己和一个潜在敌人组队,甚至还要带上另外一个神神秘秘的糟老头? 天知道,他不久之前还琢磨着有机会就干掉那位副总主教呢。 教会显然不可能单纯只是因为顺路的缘故,那是为了什么? 引出胖伯爵? 还是其他? 没有太深究于这个问题,想了想后,夏尔脸色恢复淡定。 有命运之眼存在,他此刻抓取命运卡牌能力获得了质的提高,这等于说自身不用做什么就已经占到先机。 等到与那两位见面后,自然知晓他们是个什么情况了。 而不管教会什么目的,夏尔还是那个打算—— 实在不行他就放弃主世界,或者放弃主世界明面活动好了。 总之有着另一个世界做后盾,再加上自己似乎不可能真正死掉,那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甚至这还有可能让我的行为更方便,毕竟安妮的事情总归需要解决,而伍德蕾可不清楚我知晓她的真正身份和目标……” 暗暗确定想法,于是夏尔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什么时候出发?”他问,莫名有些迫不及待。 “因为今天上午的事情,副总主教受了伤,可能得需要修养几天。” 西格尔回答:“届时会通知你,这次任务时间比较长,目标也较多,你应当早做准备。” “如果时间长的话,柯蓝斯顿庄园……” “你父亲的事情不需要太着急。”西格尔打断他的话:“波尔索贵族失踪了很多,教会不可能放任不管,放心吧,虽说现在这种关头让你离开这里有些冷漠,但……” 他皱了皱眉,随后摇了摇头。 教会高层下达的这个指令就是他也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教会内部工作关系森严,他就算再不满也没办法说什么—— 西格尔显然不清楚胖伯爵的所作所为。 又聊了几句,约好定下时间后给予具体目标,夏尔这才告辞离去。 一路上思索着教会的种种,回到庄园后,夏尔明显感觉到庄园内慌乱阴郁的气氛有所加重,问过仆人后才知晓,教会的人在他离开后搜查了整座庄园。 “看来胖伯爵已经被确定是嫌疑人无疑了。” 夏尔暗忖,结果突然发现那个一直在大厅走来走去的后妈不见了踪迹,又一问,不由无语。 “被教会吓得回了娘家?” 摇了摇头,早就知道那位靠不住,没想到一天还没过去呢。这位就被吓跑了。 不过夏尔也没怎么在意这事,而是看了看外面天色后,准备进入另一个世界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 只是在这之前,他却看向了二楼另一间房门。 “柯蓝斯顿家现在就剩他自己了吧。” 他喃喃。 就算是再事不关己,对于那位便宜弟弟,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夏尔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更何况胖伯爵离开之前还给他留了一大笔的财富。 虽说对于这种事情不太在意,但这多少也算是一个人情。 于是想了想,夏尔并未马上回去,而是来到了这位便宜弟弟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准备看望一下这位,毕竟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有点多。 然而没人回应。 夏尔皱了皱眉,再敲。 仍旧毫无动静。 仆人并没有看到艾伦走出卧室,为何没人开门? 艾伦可不是什么叛逆孩子,大晚上也不可能不留下口信就偷偷跑掉。 感觉不对劲,夏尔于是后退半步,随后抬腿猛地一踹。 哐当声下,房门骤然开启。踏步而入后,一间空旷卧室映入眼中。 黄色窗帘遮挡下的窗户紧闭、床榻整洁。棕色地板上毯子稍显凌乱,一只白色鞋子侧翻在地。 没有任何人存在。 27 事件回放 楼梯口处有仆人隐隐交谈和打扫卫生的声响传来。 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则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光线,只有门外长廊光芒钻入其中,于是挡在门口的夏尔不自觉在房内地表拉出一个狭长影子。 床头,以及床下的那只白鞋此刻就被影子笼罩覆盖,显得暗淡无光。 注视着它,夏尔皱眉。 没记错的话,因为和平节的缘故,艾伦今天穿的就是这种白色的长筒靴子。 眼下他既然连鞋都没穿好就消失不见了,那么就是说,艾伦并非是主动离开,而是被动被掠走的! 庄园内的仆人们对此并未察觉,夏尔也没有惊醒他们的心思。 心念一动,他原本漆黑的瞳孔倏然一缩,随后泛出点点暗金色泽。 世界在他眼中变得不再正常。 朦胧虚幻的灰色重影诞生倒退,快速在这间卧室内闪烁不定,最后,抵达一定“进程”时才恢复正常。 夏尔因此而见到了这间房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 门外有许多人形影子掠过,显得脚步匆匆,那似乎是黑袍修士们在搜查庄园。 棕发少年在这种环境下推门而入,坐在床头,脸上充满了茫然无措。 然后他就一直坐在那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直到黑袍修士们撤出庄园,他走出这座房间一趟,不久又返回来到床头,拖鞋准备上床睡觉。 只是鞋子刚刚脱下一只,他背后就突然窜出来一条长长的绿色舌头,嗖的一下将他拽下了床底。 角度问题,看的不大清楚。夏尔于是前进了两步,然后他发现,那舌头的主人竟然是一只蛤蟆! 在将艾伦束缚后,蛤蟆也不知使用了什么魔法,原本一米六左右的少年人竟然倏的变成了米粒大小,拽过来后被蛤蟆一口吞了下去! 随后就见这全身暗淡长斑的小东西转头,一蹦一跳的冲向卧室窗外。无视墙面阻隔,最终消失在了房间当中。 “这蛤蟆……” 夏尔有些惊奇于蛤蟆的特殊能力,但紧接着就沉吟不语。 没记错的话,那东西似乎是胖伯爵某书房内的那个蛤蟆吧? 上次他去翻书时见过的那只。 “这么厉害的吗?” 夏尔喃喃,却也稍微放下了心。 虽然不知晓蛤蟆具体底细,但与胖伯爵相关,想来不至于害了艾伦。 只是那蛤蟆会将艾伦带去哪? 他对此颇为疑惑。甚至打开窗户探头看向下方,再次发动了自身命运之眼探查事物过去轨迹的能力。 然而很可惜,他只看到了那只蛤蟆蹦出来后直接钻入别墅墙角的一个老鼠洞就消失不见了,其他的一无所获。 夏尔显然不可能钻进老鼠洞,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组织人手去挖掘,这样能不能找到线索不说,估计会直接暴露在教会的视线当中—— 庄园周围仍旧有监视,这点他虽然没看到,但却能感觉得到。 事实上,自打上次晋级之后,夏尔就觉得自己某些方面得到了增强。 “应该不会有问题。” 关上窗户,他最后扫了一眼这间房间,随后踏步走出,回到自己卧室。 事实上这件事情倒是让夏尔暗暗松了口气。 他之前还想着自己如果出远门的话,那位便宜弟弟该怎么办。主要是现在这座城市内藏着的暗流实在太多。 谁也不敢保证留在这里是否安全。 现在看来,倒是用不着操那个心了。 “祝你一路顺风。” 喃喃着,关紧自己房门,又将窗帘拉上。他随之坐在椅子上,想了想,随意的拿起旁边桌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既然有监视在这里,那么他自然不可能随便就让自己“消失不见”。还是需要多等待片刻。 他相信自己并不会受到多么严格的看管,一来同样身为教会中人,尽管现在变成了“叛徒”的家眷,但相对而言却也并非那么重要。 二来他刚刚受到总主教召见,有嫌疑也用不着普通教会成员关心。 最后就是,夏尔认为这些监视庄园的人也不大可能是监视庄园内这些人,而是庄园外。比如胖伯爵他的同党之类的,是否会因故返回及拜访。 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在艾伦消失后这么长时间一无所觉。 “可惜你们忽略了一只蛤蟆。” 暗暗嘀咕,他渐渐沉浸于自身当中。 朦朦胧胧的,一处黑暗世界浮现于脑海。 世界中间,一位身着白色燕尾服,白西裤的人影映入眼中。 人影浑身散发着淡淡的,与身上衣物相同颜色的“蒸汽”,飘荡升腾,融入黑暗世界当中消失不见。 这显然是他的灵体,而那“蒸汽”则是在他晋级第三层次后出现的特殊力量。 利用这种特殊力量,他就可以做到临时性的灵体出游,不然正常情况下夏尔是没办法自行使用那种独特能力的。 灵体黑发,双眼睁开,眸子随着夏尔意念而转动,身姿挺拔,胸前佩戴勋章卡牌,浑身上下则沐浴在念动力所代表的亮眼光芒当中。 而在光芒内,隐隐有无数灰色黑色的流星旋转缠绕周身。 那是被夏尔吞噬的诸多灵魂,以及某种代表着黑死神的特殊力量。 背后一双虚幻骨翼仍旧存在,只是变得闪烁不定,隐隐约约更加朦胧了。 夏尔认为这可能是晋级时融合的不大彻底,死亡之翼仍旧有残影存留。 说是残影的原因,是因为这东西已经变成了样子货,除了耍帅外毫无作用。 而组成他镰刀的力量,则是他灵体内充沛的灵性力量,以及灵体周遭缠绕着的那些黑色流光混合。 与现在翅膀影子倒是没有任何关系。 夏尔就这么静静观察着自身灵体,感受着它晋级后的种种变化。直到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才退出这种“内视”状态。 将手中书籍放在床头柜,他随之站起身,向着别墅盥洗室走去。 上午抢夺过那圣奇物后,就被夏尔一直扔在另一个世界当中不做理会。 此刻已至黑夜,一切琐事基本完毕,是时候该处理那东西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处理其中的死灵法师。 28 时空天使之环 握在手中,等于握住了一个世界。 这是夏尔对于时空天使之环这个特殊宝贝的评价。 尽管被掩埋在树根下雪堆当中许久,但当夏尔出现并将之挖出来后,他仍旧感受不到任何凉意。反而能触碰到阵阵炽热的温暖。 淡淡金色光芒从这外表如同金手镯一般的宝贝表面散发而出,照亮周遭稍显阴暗的森林环境,也照亮了夏尔低下来的光洁面颊。 这宝贝很奇特,一只手拿起时还不觉得如何,但只要双手握在上面,他恍惚间就能够看到另一个空间的存在。 或者说另一个世界。 手中手镯金光流转,眼前一切渐渐被一处充满白色雾气的世界所取代。 雾气铺天盖地,但在夏尔这种类于“俯视”的视角下,却渐渐缩小,反之“大地”则逐渐扩散。 他就像是一只翱翔在云端的苍鹰,巡查此处世界。甚至随着“翅膀”煽动,能够看到这里不同地方。 而同样,因为“鹰”的视线,他能够随意做到收缩或者放大对应画面。 然而还没等夏尔开始尝试,脖颈处就有一股凉意突然袭来。受到刺激,眼前一切变换消散,再次回到了他之前所在的森林环境。 这里是冰与火之歌世界,永冬之地,绝境长城之外,一处名叫鬼影森林的地方。 脖颈部位有些凉意,抬手摸了摸后,冰雪融化后的湿润颇为明显。 紧接着,仿佛雏鹰一般的嘶哑叫声就从头顶出现。 抬头看去,那条龙此刻正匍匐蹲在一条布满雪迹的树干上,似乎刚刚有所走动,以至于不小心碰掉一片雪堆。 此刻它察觉到了夏尔的目光,也跟着低下了头,看着他,竖直眼中透漏着无辜色彩。 “叫你警戒,不是叫你打扰我。” 夏尔无奈地瞪了一眼这东西,吓得对方一缩脖,爪子后退,好悬没从树枝上掉下来。 见此,夏尔不由摇了摇头,示意它继续警戒后,握着金环再次进入了那独特世界当中。 这次比较顺利。 视线当中的一切全部都是朦朦胧胧的白色,包括天空在内,自然没什么好看的,夏尔也不是为了研究手中这宝贝具体功能而来,知晓怎么用就可以了。 他的目的始终是那群死灵法师。 此处奇物所形成的空间很大,又因为这里被困着的人类很多,以至于想要在这里寻找到某个目标非常费事。 不过当夏尔发现在这里同样也可以动用命运之眼能力后,再开始寻找就比较简单了。 发动那种回放能力,“翱翔”于此处,从一点点蛛丝马迹搜索。 渐渐的,他忽略了大群哭爹喊娘的普通市民,忽略了唉声叹气的贵族们,也忽略了一群明显是皇室子弟的一些人,最终来到了一处白雾覆盖着的角落。 一群外表和普通市民无异,但却暗藏玄机的死灵法师随之映入眼中。 此时的夏尔视角属于正常平视,穿梭在人群当中,就像是他亲自前来这里一样。 雾气当中,一位位死灵法师的面容清晰可见,同时,隐隐声音也能够听闻得到。 “留在这里干等根本没必要,外面肯定是出现意外了。” “再意外能意外到哪里去?只要我们的朋友没有被怀疑,她就有机会将我们放出来,离开这里,要她去哪找我们?” “你们难道没发现这里有那么多实验材料吗,这么好的机会,留在这里简直浪费啊。” “如果你心动了的话,大可以跑去搜集材料,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中途我们出去了可来不及叫你。” “……那还是算了。” “别废话了,快来帮我维持隐蔽魔法阵,被那些教会的人找上来可就麻烦了!” …… 这宝贝真的很神奇。 夏尔暗暗心想。 此刻他这种无形模样,让他忍不住想到前世某种游戏视角,或者在冰与火之歌当中时获得的那种国度权柄。 能够任意观察如“蝼蚁”一般的目标,听到他们的对话,但自身却并不会被发现。 当然,与游戏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因为他除了能够听到看到外,时空天使之环赋予的能力只是开放世界收取目标,或者驱逐释放目标。 它的收取最大范围可以是十公里大小,和内部所在空间差不多。 也就是说,在波尔索之塔下时,执掌这宝贝的伍德蕾根本没有用全力。只是覆盖了整片广场罢了。 “话说弄丢了这宝物,伍德蕾竟然没有受到处罚?” “是因为她原本的任务很重要?” 莫名想到这个问题,夏尔却也并没有多琢磨,“视线”扫过这里所有死灵法师身上。 他随即退出这种独特视角。 于是在鬼影森林的冰天雪地当中,夏尔面前浮现出一排漂浮着的金边卡牌。 能够拥有“上帝”视角这点给了他很大方便,毕竟如果掌控时空天使之环的话,就没办法进入其中。而进入其中后,也自然失去了对这金环的掌控。 如果没有命运能力,他大概只能布下陷阱,然后再将死灵法师弄出来解决掉,但现在嘛…… 看着面前这一张张整齐排列的卡牌,夏尔眯了眯眼,将它们收起后,再次沉浸于那雾气的世界当中,开始寻找起了另一方的存在。 不久之后,一群黑袍白袍混杂着的独特人群映入眼中。 此刻他们正穿梭于一群普通人当中,手中拿着一个个类似于创可贴的物件,贴向一个又一个面露茫然的波尔索市民。 那是铭刻上光系力量的独特“创可贴”,带有一定探查效果,对发现某种存在特别有效。 不用偷听,夏尔就能了解这些人正在寻找死灵法师的踪迹——教会的人显然还没发现外面出现的变化。仍旧执行着自己进入这里的目的。 “可惜你们不知道自己人当中出了内鬼。死灵法师根本就没混在人群当中。” 暗暗嘀咕着,夏尔围绕着为首一位曾经见过一面的老者周身转了一圈,发现对方并未发觉自己后,颇为满意。 于是不久之后,一排命运卡牌同样出现在他面前。 准备完毕,站在一颗哨兵树下的夏尔一边拿起一张,酝酿片刻后,他两手靠近,发动命运力量相互触碰。 …… 夏尔的目的自然是挑起两方敌对阵营的战斗,然后期待着死灵法师们被打出“魂”来,自己再用通灵卡牌能力编织形成卡牌。 这样最保险。 事情也的确按照他的期待那样发展。 只是令人预想不到的是,他在使用命运相撞能力之后,两个目标并没有用脚走路或者转变思维,而是就那么突兀地,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他们直接就变成了面对面站立,互相距离不足一米! 注视着对方,两位敌对阵营的施法者有点茫然。 29 顺利收取 浩瀚的钟声轰鸣作响,一股无形力量瞬间从黑袍修士体内释放而出,波及周遭白色雾气,以至于令它们纷纷被震荡的消散一空。 与钟声一起出现的,是一群尖锐的怪异惨叫,就见黑袍修士不远处,一群似乎打算逃窜的黑色蝙蝠噼里啪啦纷纷掉落于地。 蝙蝠们细长的双耳部位不断向外溢出血液,已然证明了它们此刻的现状。 教会的黑袍修士稍微气喘,但却并没有大碍,望着身前那仍旧有细微挣扎的蝙蝠堆,他缓了口气后冷哼了一声,随后抬手念起了净化咒语。 白色光芒浮现,堆积在雾气荡漾的岩石地表上,蝙蝠堆内部渐渐发光发亮,最终轰的一声无火自燃。 隐隐的痛苦嚎叫再次出现,代表着的,是一位处于第四层次的吸血鬼身死。 两者都属于第四层次,但教会审判所的成员显然比死灵法师要厉害。 更何况,这白色雾气荡漾之地,本就属于教会地盘,对于光系力量有很大加成,而对于黑暗或者死灵,则只有压制。 也因此,战斗并没有进行多久就已然结束,黑袍修士对此稍感轻松。 可惜,并没有给他轻松多久,他身前不远的雾气就倏然流动回旋,随即,一位看起来比较正常的中年人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 黑袍修士见此大为惊愕,对方显然也同样被吓了一跳,于是一阵无声的对持后,两人复又大打出手。 …… 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使用命运卡牌的相撞能力会如此简单直接? 注视着这两人,无形的夏尔不由沉吟。 不需要行走,似乎也没有影响到任何行径,他使用命运能力的两个目标,就这么瞬间出现在了一处相同地点,然后自然而然的开始动起了手。 这当然方便了夏尔,也同样节省了许多时间,只是其中缘由却令他隐隐有些不明白。 他的能力是命运,而不是空间,按理说做不到瞬移的啊? 而且,就算能够做到,在外面的时候为什么不行? “难道和时空天使之环某些方面的特性有关?” 夏尔若有所思。 这东西的源头似乎是一个下界的天使,不清楚执行了什么任务,总之在它受重伤死去后留下了这特殊宝物。 能力的话,除了收人放人,内部空间异常坚固无法被破开外,也就只有周围出现黑暗力量后会自发有所反应这点了。 然而这种反应并不激烈,平时教会也不会将它用来探知之用,只是仰仗着这圆环内包含的奇特空间来困人。 “或者说,是命运力量与这独特宝物空间混合生出的特殊反应?” 夏尔隐隐有所猜测,不过他并未琢磨多久,面前的战斗就再次结束了。 他“抬眼”一看,发现胜利的又是那位穿黑袍的教会人员。 对于这位的胜利与否夏尔倒是没有多在意,毕竟这本来只是餐前甜点罢了,他的目标是那位第五层次的通灵师罗布森,除此之外,其他的只是额外收获。 于是不久之后,在他的操控下,那位名叫罗布森的死灵法师就与他之前两位同伴一样,突然消失在了死灵法师群体当中。 这自然又引起了死灵法师们的一番慌乱,甚至有人开始考虑离开这邪门的地方,只可惜他们并不清楚,在被夏尔获取了相应的命运卡牌后,他们就算跑的再远也没用。 此时在这处空间内,有两位第五圆环的教会强者,其中包括夏尔的熟人扎克瑞,还有一位第六层次的审判长。 夏尔不认为罗布森能够对付得了第六圆环的存在,所以此次他“传送”的是教会那位不认识的第五圆环。 只是很令人惊讶的是,在一番打斗后,胜利的竟然是死灵法师! 尽管他看起来非常狼狈,浑身干瘪形如骷髅,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会猝死,但名为罗布森的通灵师确是胜利者。 而他的敌人,此刻则已然化作一滩浓水,隐隐被白雾遮蔽。 于是“无奈”之下,夏尔复又将一位第四圆环的教会中人召唤了过去。 这次过程就很顺利了,虽然级别不同,但状态不对等。 当一道泛着青色的闪电击落,死灵法师惨叫了一声,身体就颓然化作黑烟消散一空。 而他的灵魂则飞窜似要逃脱,只是没等敌人阻止,金色,犹如一张渔网般的力量倏然将逃窜的无形幽魂包裹了住,并且被挤压内陷收缩,最终形成一张漂浮于高空的金边卡牌。 随后,在那位教会修士怔然的目光下,卡牌倏地消失在了雾气当中。 “这是伍德蕾主教的手段?不,不对,伍德蕾并没有这种手段。外面出现意外了?” 他现在才有所察觉。继而面色大变。 …… 伴随着手中金环射出一道金色光线,新“编织”好的卡牌就这么出现在了夏尔面前。 拿过来一看,上面那通灵师慌忙逃窜的模样清晰可见。 这代表此次行动差不多画上了句号。 对于夏尔来说,审讯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将目标变成卡牌,然后动用卡牌独特力量强制命令他说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就足以了。 上次审讯那个幽魂时他就是这么干的。 只是虽说卡牌到手,但夏尔却并没有直接开始。 第五层次的通灵师灵体可不会毫无反抗之力,夏尔上次对待那幽魂是有着死亡之翼,所以能够在他完成任务后再次强制吸回来。 而此刻,他的死亡之翼变成了死亡镰刀,尽管效果变得更加诡异可以无视“物理防御”,但单纯的吸收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么强了——而且通灵师可不比缺点颇多的邪恶力量天使,不是那么好吸收的。 所以他需要提前布下陷阱。 “不过在这之前……” 看了看卡牌后,夏尔将之收起,随后再次注视向手中这枚小巧的金色圆环。 那空间内可没有任何食物存在,所以里面那些普通市民并不能留多久,否则一个不慎,全都饿死在里面可就罪过了。 所以夏尔准备先将他们放出去再说。 至于那些非普通人和皇宫贵族们…… 想着,夏尔不自觉摸了摸下巴。 30 尾声 失踪事件出现的第三天凌晨,大量人群出现在了波尔索城郊区一处偏僻林地。 面对这骤然转变的环境,人们惊恐之余,发现已然回到家园所在后,不由大肆欢呼雀跃。 这声音引得本就在警惕状态的教会人员迅速发现,然后在这些人还未抵达城区时拦截了下来。 原本他们的目的是直接与人群中自己人接头并了解信息,然而入目所见,那被市民们抬着的小猫三两只,简直令人心头发沉。 “是谁放的你们?什么?不知道?” “你们在里面遭遇了什么?什么也没发生?” “就没有一点知道的吗?” “一束金光……好吧,有没有看到谁动的手?还有剩下的修士你们有注意到吗?没有……” …… 昏迷当中的几位白袍修士迅速被送至教堂当中接受治疗,而留在这里盘问的修士们也基本上毫无收获,大多人们只知晓一束光将他们放了出来。 少部分知道的更多一些,但也基本是一些死灵法师信息。 这自然无法令教会的人满意,可惜那时空天使之环的气息出现只有那么几秒钟时间,就已然再次消失。 不理会教会如何反应,总之这些普通市民的回归令波尔索城的大多数人兴奋不已。 一些原本失去亲人的家庭本已经做好了某种心里准备,没想到不过第三天,他们的亲人就回来了。 这自然引起了一番轰轰烈烈的庆贺以及对荆棘教会的感激。然则这种感激却只能令教会的人尴尬难堪——毕竟这属于教会失误而造成的事件。 不过没多久,人们就突然发现,也并非是所有人都真正的回到了这里。 刨除那些原本就没有失踪的,都林一大半贵族基本没有了踪迹,还有都林皇室,除了五六个孩子之外,只有三两位公主的身影,其他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通通消失不见。 “调查这些失踪的人都与谁有仇,我们基本就能够排查出幕后那人的大致背景。”教堂会议当中,一位修士提出了这个建议,并迅速得到执行。 当天下午,调查就有了结果,他们的确也调查出一个大致范围,甚至有了重点怀疑对象。 然而如果令真正的“凶手”知道这事,估计都得笑出声。 哪有什么仇恨利害,他只是将那些明面上光鲜亮丽,背后没干过什么好事的垃圾给留下来了罢了,包括贵族,包括阴谋家,甚至包括地下党。 大量普通市民没有太过排查,但贵族皇室之流,放出去的都是那些“看得顺眼”的。 只是这点,估计不会有人想的到。 …… 柯蓝斯顿庄园这两天很安静,除了和平节翌日,艾伦失踪引来教会一番重复搜查外,没有任何其他波折出现。 或者说出现的也并不算波折。 胖伯爵潜逃,便宜弟弟失踪,后妈又被吓跑了,做主的现在是夏尔,于是他遣散了庄园内大量仆人,只留下一些无家可归的继续在庄园内驻留,这当中包括那位老管家。 同时庄园的安保人员们也并未遣散,这是因为这些人并不是受到伯爵直接雇佣,而是与波尔索城一个叫做雷霆安保公司的组织签订的合同。 合同约定5年时间,距离结束可还是早着呢。 隔壁的梅森家族与夏尔干的事情差不多,那边的梅森伯爵几个儿女此刻正闹分家。每天都能听到吵闹声,据说他们的父亲胖梅森已经确定死亡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夏尔为他默哀了一秒钟,随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事实上,他现在能干的事情也不是特别多。 …… 光线暗淡的书房内颇为安静,坐在椅子上的夏尔用钢笔涂涂抹抹。 书房另一侧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然而那里却并没有任何人存在,只有一支魔力笔自动于纸面上书写着稿子,看起来颇为快速。 只是每隔一段时间,这种书写都会突然停顿,随后笔头歪斜探向夏尔方向,似乎在偷偷观察。 “如果到今天中午你还完不成的话,那么我们之前的约定就作废。” 在它第7次观察时,夏尔头也不抬地说。 此时他双腿撂在书桌上,笔记放在膝盖,手中书写着一个又一个繁琐符号——这是一道诅咒法术的秘文。 夏尔语气轻飘飘,然而听到他的话,那支笔却立即直起了身体,然后再次开始“奋笔疾书”。 单纯而言,这支笔只是简单的魔力笔罢了,只是夏尔在它内部封印了一个灵魂——他的那位专门写稿人。 这样一来就算夏尔疏忽,这厮也别想再逃跑什么,也用不着每次都把他变成卡牌。 当然,作为一个有良心的主子,夏尔与其约定,只要它写满一年的稿子,那么就还给它自由。 一年已经不算很长了,这支笔对此自然颇为振奋,甚至探头探脑的怀疑夏尔是否欺骗自己。 只是这种小心思,夏尔可没有多理会的心情。 他此刻练习的是一道名为疯狗诅咒的法术,级别仍旧是第二层次,除了这个之外,他没练会的还有沉睡诅咒、复苏仪式、死亡力场。 倒也不算太多,但都很实用,所以尽管夏尔现在已经搞到通灵师第三层次,甚至第四第五层次的法术,但仍旧没有放弃练习。 实际上,低级别法术只是施展学习条件简单罢了,效果方面不见得就比高级别的要低。 想到这,他手中笔画一停,随后侧头看了看窗外晴朗天色。 与法术一起知晓的,还有安妮身上出现的问题。而事实上那说起来麻烦,其实却很简单。 通灵师罗布森,与潜藏在教会内部的伍德蕾属于一个叫做血腥十字社的组织,这个组织打算复活某个存在,安妮属于复活的备选躯壳之一。 挺老套的事情,不过死灵法师,或者恶魔使徒们最喜欢的就是复活这个召唤那个的戏码,倒也不算太意外。 如果单单是这样的话,夏尔倒是足以紧张一番,因为这组织隐藏实力颇强,伍德蕾的地位不清楚,但罗布森这个第五层次的通灵师不过是普通成员之一罢了。 第五层次也只是普通成员,可见那组织的强大,也能猜到他们对于目标的看管会有多严 然而实际上安妮不过是诸多躯壳的备选之一,与她一样的孩童起码得有十七八个,并非特别重要…… 这倒是令夏尔稍微放下了心,而从通灵师口中得知,安妮身上的诅咒并非是真正诅咒,解决办法那位内奸伍德蕾就知晓后,他更是对于不久之后的“出差”大为期待。 老老实实跟在伍德蕾屁股后寻找机会?或者想办法拆穿她的真实身份? 这些根本没必要。 有了那强悍的时空天使之环,出其不意之下,夏尔完全可以将那不死的存在强制性给收进去,然后任意泡制。 31 虔诚之印 乘坐马车行驶在波尔索城街道上时,可以清楚感受到此时这座城市内的氛围与以往有多么明显的不同。 平静不再,巡逻人员数目与日俱增,但街道上的行人们却并未有之前那种愤慨模样,反而一个个充满了忐忑与希望。 了无声响的变革就这么从那许多人失踪又回归后开始。 老皇帝被刺杀,此时各方势力仍旧在追查着刺客下落。 皇室人员失踪,都林当前没有合格的继承人,而支撑皇室掌控整个国家的几个大贵族家庭,同样因为大量重要成员的消失陷入动荡。 在教会的压制下,这种动荡并未演变成混乱,只是暗地里的汹涌却丝毫不少。 人们忐忑于于那不可知的未来,但同样也庆幸于皇室以及贵族们的消失。 暂时来说,这座城市,以及这个国家,有着教会存在,仍旧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与安全。 然则变革的火苗悄然燃起,成燎原之势掀开平静根本不可避免。 “据说上头有意让在沙文的卡德雷尔皇子回来继承皇位,但几位贵族和国会一些幸存成员认为皇室的时代已经离去,他们应该完全摈弃旧俗,将权利还给人民……漂亮话说的挺好,真希望他们不是在糊弄人。” 马车车夫唠唠叨叨的声音飘荡入耳。 “不过到底会怎么办,还是要看那几位掌控兵权的将军,最重要的当然是波比大将军,听说他已经动身从殖民地返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唉,希望他能支持咱们这些普通市民吧……” 夏尔静静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不过他倒是突然想到,要是自己将那金环内正在挨饿的一群人放回来,会不会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或者惊吓? 这是个很有趣的想法,只是夏尔觉得还是让他们饿死在里面比较好。 “或者试试叫他们变成异鬼?”摸了摸下巴,夏尔若有所思。 自打获得黑死神天赋,转变异鬼的能力他还没真正使用过呢,这主要是没机会,同样也没什么大必要。 曾经那种怪物可以对他造成一定威胁,然而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根本没什么大用。 …… 拥有各种超自然力量,异世界的变革显然不可能和他记忆中那样如茶如火,这里的普通人再愤怒,上层随便派来一个高级别施法者,施展个大范围法术就能完全将他们团灭。 当然,有教会压制,一般情况下是没人敢这么搞屠杀的,但就算被压制,普通人想要闹腾出什么来还仍旧属于奢望。 教会是好教会,这点毋庸置疑,所以夏尔才会将一些修士放出来,而不是将他们全都留在那里。 尽管他认为自己迟早有一天会与教会闹翻,但真正到那天的时候,这些普通修士也根本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威胁力可言。 拥有穿梭门的夏尔有着充足自信,如果真闹到那一天,自己的敌人只会是教会最上层那一撮人罢了,其他的不足为虑。 当然,那是以后,且属于理想状态。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教会仍旧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大山。 所以他仍旧老老实实的写稿子,然后跑到圣卡索教堂来交稿。 从马车上下来后,跺了跺脚,整理了一下稍显褶皱的西裤,他随即拿着“自己”辛苦写下的稿件走向那座恢弘神圣的大教堂。 中午时分,往常这里闲散修士有许多,只是现在似乎因为暂时帮助管理城市的缘故,看起来只有那么小猫三两只,颇为冷清。 实际上如果想的话,教会完全可以成立自己的国家,或者掌控渗透凡俗势力。 不过夏尔认为,对于管理普通人的生活,他们是没什么兴趣的。 对于超凡者而言,提高自己的实力才是根本,而管理普通人需要耗费的时间可不少,或者说纯粹是浪费时间。 一路上和几位相熟修士点头致意,夏尔最终来到了福音部所在,敲了敲门,获得回应后推门而入。 小胡子西格尔此时就正在看一封稿子,夏尔将自己的递给他后并没有马上获得回应,不过没一会他就看完了。 拿起夏尔的之后,搭眼一看,他突然问了一句并不相关的话。 “你对最近都林当前局势怎么看?” “政局?” “是的,都林政局,国家政权变更。”西格尔点头,脸上泛着一丝丝兴趣。 不清楚他为什么问这个,但夏尔仍旧如实回答:“一些人想要变革,一些人想要守旧,和以前一样,只是因为掌权者大量失踪更明显了一些。” “那你支持哪方?” “随便,又和我没关系。” 这话令西格尔莞尔,随后摇了摇头,意有所指地道:“这可不见得,我建议你早做准备。” 夏尔对此有些疑惑,只是西格尔却并未多说,而是闭口不言,开始正式看起了他手中的稿子。 大概扫了一眼后,他道:“我认为和上一篇质量差不多,正好你一个礼拜之后会与伍德蕾主教出门执行任务,所以……” 他说着,拿起纸笔来写了一张纸条,随后又用印戳在上面盖了个章,于桌面推给夏尔。 “将这个拿到后勤去,可以透支15点贡献度,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兑换一些这次任务能够用上的神术。” 夏尔点头道谢。 不过实际上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这种慢吞吞的积攒兑换点数了,毕竟那金环之内可不只是有死灵法师,还有许多层次较高的教会修士…… “你刚刚说一个礼拜之后?”他更在意这句话。 “是的,初步定下的时间是这样。” 西格尔回答:“波尔索城目前事情比较多,我们最近又急缺人手,甚至审判长大人都失踪不见了。副总主教一时间走不开,所以只能再往后拖一拖,否则不会这么长。放心吧,如果有变化,我会提前通知你。” 说罢,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一拍脑门,低头开始在抽屉内翻了起来:“对了,上面认为我们福音部组建后初步成果完成的很漂亮,所以特意奖励我们成员每个人一道神术,你有时间拿去练习一下,效果很不错。” 他边说边递给夏尔一本薄薄的白皮书。 接过来一看,虔诚之印这个名字映入眼中。 “这法术是做什么用的?” 夏尔好奇的翻了翻,那上面按照习惯同样是以一种故事形式描述着法术的历史与辉煌时刻。 “简单来说,释放后可以让你的思维更加专注和敏锐。对于写稿子和练习法术方面有很强的辅助效果。” 西格尔回答,话语顿了顿,皱眉告诫道:“不过这法术一般人可练不会,你必须对教会和我主有着很强大的信任与虔诚信仰才行。” 夏尔闻言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事实证明,有着另一个世界的存在,那种限制似乎对自己没什么用。 又闲聊了几句后,他拿着这本书离开福音部,向着后勤方向走去。 夏尔决定去那里随便兑换个法术来,不然光有贡献不用难免会被狐疑。 不过他还没走几步路,就感觉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冰火戒指突然颤抖了起来。 32 梦魇孵化 夏尔是第一次在这种孵化画面中见到熟人。 棕发马脸,身材高大挺拔,面带威仪,正是在冰与火之歌当中夏尔的“好搭档”,北境的史塔克公爵。 只是画面当中,这位公爵却比较狼狈。 他怀中抱着一个疯狂挣扎的小孩,面色憋的通红,双臂肌肉隆起,很用力,但似乎已经摇摇欲拽。 他怀中的那个男孩长相与其颇为相似,想来属于他的子嗣。 周遭史塔克家其他人,包括长脸的女孩艾莉亚全部都在,还有一些见过或没见过的领主贵族们,围拢在一起——他们似乎正举办着一场宴会。 只是现在,在那位披着灰狼披风的男孩突然发疯之后,宴会就不得不戛然而止。 穹顶吊灯上燃烧着烛火照耀,一脸狰狞的孩童獠牙显露,被束缚的双手指甲疯狂外长,那矮小单薄的身体当中力气却出奇的大,惹得周围人发出阵阵惊呼。 只是当艾德突然在他后脑勺锤了一拳头后,男孩的挣扎就倏地停了下来。 他被打昏了过去。 画面因此而结束,夏尔手掌脱离书页,低头看着上面写着的一篇文字,以及文字包裹的那简笔画般的配图。 “狼人?” “史塔克家据说就有奔狼之血来着。” 夏尔摸了摸下巴:“那小家伙是谁?我想想……瑞肯.史塔克?” 堂堂一位公爵之子竟然变成了个怪物,感觉另一个世界似乎有点乱套。 不过夏尔对此也并没有太担忧。 他的根源之书能够将怪物种子种下去,自然也可以将其“拔”出来,或者说关闭掉。 要是实在太乱,就来个一刀切好了。 于是他不以为意的将担忧抛之脑后。 教会归程的马车摇摇晃晃,年轻人坐在座椅上,手捧着一本书。 在他身旁的座位上同样有两本书存在,一本名叫虔诚之印,另一本则叫做武器意志。 这当然是两种法术书,第一个与名字相同,就是那个白给的据说很难练的虔诚之印。 而第二个则是他花费30贡献点兑换的一个,比较独特的神术——激活武器。 它的效果是可以让武器自动攻击,而不需要施法者手动操作。 这个法术很有意思,在主世界估计看不出什么来,然而如果放到邪恶力量之类的现代世界中去,可谓是一样大杀器了。 当然,杀器不杀器的现在说起来也没用,夏尔刚刚拿到手还没开始练习,穿梭门的晋级也不清楚何时才能完毕。 此刻对于夏尔来说,有趣的法术倒是不如怪物种子的来的更有意思。 于是他手掌触碰在了另一页名为拟声怪的书页上。 画面再次于脑海中闪烁而出。 这次的场面比较和谐,甚至可以说和谐过了头。 富丽堂皇的大厅当中,无数光鲜亮丽的富商贵族们分散坐落四周,搂着一个个衣着暴露身披轻纱的妙龄女子上下其手,有放得开的,甚至当场在大庭广众之下行苟且之事。 场面堪比簧片现场。 一只绿毛鹦鹉蹲在某现场附近,小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那一男一女动作。 尖尖的嘴巴吧嗒吧嗒开开合合,没一会,突然发出阵阵古怪声音。 “噗、噗、噗、噗……” 和人类放屁简直一模一样的响动从它那尖细口中窜出,声响比较大,弄得周围浓烈气氛骤然有所转变,人们动作渐渐迟疑,面面相觑着,莫名显得很是尴尬。 “妈的,谁在放屁?”有人恼羞的扫视周围。 没人回应,聪明的绿毛鹦鹉也适当的转移了视线,若无其事的吹起了口哨。 …… 第三个画面相比较而言要正常的多,驻扎于野外的军营内,一位邋遢的红袍僧侣原本正坐在火堆周围与其他伙伴们吃肉喝酒,结果身上突然浮现出一道道诡异的蓝色纹路。 这似乎很痛苦,僧侣浑身颤抖的瘫倒哀嚎。 他身旁有位独眼骑士忙去搀扶,然而在碰触到对方身体时却莫名昏迷了过去,惹得周围人惊慌不已。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这页面上所记载着的怪物信息却并非其他,而是夏尔曾经比较期待的那个灯神。 灯神可以令目标陷入深度幻境,在现实当中只需要短短几天时间,幻境内就差不多能够渡过一辈子那么长。 黄粱一梦,一梦春秋,甚至穿越重生。 记忆当中许多故事都能够与其对的上号。 不过对现在的夏尔而言,他只是很好奇这怪物的诞生是否能够对于他梦境能力学习起到帮助。 只是当他翻到最后所诞生的怪物页面后,这种好奇就直接被他抛在脑后了。 最后一页的画面很简单,在庭院校场策马练习途中,一匹黑色大马浑身突然燃烧起了大量蓝色火焰,直接将它背上一位衣着考究的年轻人当场烧死。 不简单的是它的种族—— 梦魇兽。 …… 画面消失,看着书页上这蓝色火焰构成的马匹形象,夏尔有种当场将它召唤出来,然后观察一番的冲动。 只是此刻他还没回到庄园,最终只能作罢。 “本来还想着等到学会了那石化马能力后就有代步工具了,现在看来似乎用不着费那个力气。” 他喃喃着,对于另一个世界连续不断的赶路倍感无奈。 虽说这段时间主世界当中所遭遇的事情非常多,但夏尔并没有忘记在另一个世界自己的旅程。 那不论如何都看不到边际的森林简直让他烦不胜烦了。 “话说在邪恶力量里面梦魇兽可是能变作汽车来着,变成马是不是有点退化了?” 这个问题比较重要,夏尔觉得一匹马跑的再快,也不可能快过轿车。 而且古代世界骑马倒是没什么,但如果变成了现代世界,那人家都是开着汽车转来转去,他骑着一头马算是怎么回事啊。 “算了,管他是不是马呢,总比没有的强。” …… 怪物种子当中终于出现了代步工具,夏尔对此有些迫不及待,于是当他回到庄园感受一番周围有无异常后,就迅速窜进了另一个世界。 然而当他召唤出那梦魇之后,不由有点傻眼。 梦魇不是一匹马,而是一团火。 一团蓝色的火。 33 骑龙而行 梦魇兽不是一种拥有实体的生物,而是特殊的,以依附其他物种为生的怪物。 在根源之书中形成马匹形状,只是它诞生时附着在一匹马上的缘故罢了。 在邪恶力量当中,它附在了汽车身上,所以它就是汽车,而冰与火之歌当中,除了马匹之外似乎也无法附在其他东西上面。 它的真正身体实际上是那燃烧着的蓝色火焰。 进入冰与火之歌当中并召唤出梦魇投影后,夏尔对此就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认知。 此刻,夏尔站在冰天雪地覆盖着的树林当中沉吟不语。 而在他身前,一束幽蓝色火焰于夜色下荡漾燃烧,偶尔随着夏尔注视于周围飘动,冷不丁一看,似乎是一抹鬼火。 身后响起幼龙断断续续的惊慌叫声。 侧头一看,那条位于食物链顶端的黑色幼龙此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拍打着翅膀远离那团火好多米,金色竖瞳明显紧缩,似乎受到了很大惊吓。 这种状态自打夏尔将梦魇召唤出来后就开始出现了。 看起来有点怂,不过实际上倒是可以理解。 因为梦魇能够制造恐慌和噩梦。 夏尔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这当然是因为他身为主人,不会被投影召唤物所影响到的缘故。 但实际上,就算不这样,拥有怨灵之影,且灵体强大的他也不可能被梦魇力量影响。 夜色下的森林安静不已,以往这里曾经有异鬼出没,以至于生灵非常稀少,现在异鬼消失,这地方已然万籁俱静,变成了一片“死地”。 夏尔围着这漂浮于半空的幽蓝色火焰梦魇转了一圈,感受着它与自己心灵层面上的联系,甚至还伸手触碰了一下它的身体。 没有任何热量,反而冰冷一片。 “我该怎么骑?”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梦魇诞生的画面当中,这东西是一个马匹的形状,夏尔本来还期待着召唤出一匹马来,这样也好缩短此行路程。然而眼下却只有一堆火。 他显然不可能骑在一堆火上面。 脑筋转了转,夏尔突然看向了不远处躲躲闪闪的那条幼龙。 梦魇能够附着并改变目标的形态与能力,那么如果将这东西附在一头龙身上,会发生什么变化? “一般生物可能承受不住它的附体而受到伤害,但龙的话……” 感觉应该可行,于是夏尔朝幼龙招了招手。 对方很明智的摇了摇头。 这条小东西还是比较聪明的,平时能够听懂夏尔的一些简单命令,对于此刻招手同样也能看的明白。 只是太过聪明也不好。 夏尔暗暗吐槽,随后示意梦魇原地停留,他则凑上前去,先是摸了摸似乎很忐忑的幼龙脑门,随后突然给它面前来了个响指。 于是很轻易的,一脸懵懂的幼龙还未反应过来,在夏尔示意下,那幽蓝火焰就倏地窜到了近前,并且顺着它的口鼻钻入其中! 变化因此而发生。 与普通人不同,夏尔的感觉可并不只是简单的感觉,而是有一定的预知作用。 他觉得梦魇附体幼龙后不会出现太多损伤,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尝试。 只是尽管有这种预感,但见到眼下这条龙遍及黑鳞的皮肤突然开始膨胀增长,口中发出阵阵痛苦嘶哑声音后,他却仍旧忍不住担心这小东西会不会被撑爆。 只是这种忧虑没一会就消散一空了。 就见眼前这条幼龙身体从一条狗那么大,渐渐膨胀成一匹马那么大时倏地停滞不变。 然后在夏尔稀奇目光下,幼龙原本那金色竖瞳,突然燃起两道幽蓝色的火焰! 它浑身上下也莫名变得恍惚不已,就像是篝火上空被热能灼烧着的空气那样,扭曲,朦胧,令人有点看不真切。 与画面中的马匹不同,眼前梦魇附身一头龙体内,倒是不算很明显。 不过夏尔可不在乎它明不明显,见这东西体型符合骑乘标准后,他就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然后稍显忐忑的尝试骑乘。 对方身上的能量完全对他构不成威胁,而在夏尔催促下,身下梦魇张嘴发出一道幽深仿佛深渊风声般的嘶吼,在他骑稳后,拍动翅膀,慢慢腾空而起。 夏尔匍匐于龙背上,就见原本遍及周围的高大哨兵树树干开始缓缓下降,抵达一定程度后,周围豁然开朗。 原本遮蔽头顶视线天空的树干,此刻完全降落于身下。 那白雪覆盖的树顶连绵不绝,看起来就像是来到了一片生长着奇怪杂草的草地,一望无际,白黑掺杂。 然而腾空并未停止。 翅膀拍打声响不绝于耳,周遭风声渐渐剧烈,身下树林也愈发微小,最终,就如同真正的苍茫大地一般毫不起眼。 天空那零散分布的云层似乎近在咫尺,就连那天边月亮都好像大了不少。 在这种情况下,紧紧搂着龙脖颈的夏尔感觉有点瘆得慌,也同样有种摇摇欲坠之感。 于是他费力拿出一枚金属材质翅膀外形的吊坠来,体内灵性蔓延,一道淡青色气流倏然从吊坠内“流淌”而出,迅速融入其体内。 这东西是夏尔在主世界获得的一个附着了风系魔法的奇物。 曾经有位同龄人用来在旁人面前耍酷之用,能力是漂浮或者轻身。 此刻夏尔使用起来,就觉得自己突然像是没有了体重一般,轻飘飘的,似乎就算现在从高空龙背上跳下去,也大概不会摔死,而是会慢吞吞的飘荡降落,犹如蒲公英。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可以漂浮而起。 不过在这种悬空情况下,他可不敢多加尝试。 稍作踌躇,感觉比之前要好许多,于是夏尔示意一直拍打翅膀停滞不前的梦魇前进。 周遭风声随之慢慢剧烈,身上衣物开始哗哗作响。 两侧悬空,看不到什么参照物,但下方白色海洋却不间断流动着,起先如一条小溪,但渐渐的,就像是变成了一片汹涌瀑布,速度飞快。 体重减轻令夏尔对于高空的忐忑感觉有所减缓,但随着速度愈发强烈,他却有种即将被刮跑的感觉,于是夏尔撤掉了体内魔法,感觉稍显踏实。 不过那翅膀模样的吊坠却仍旧被他攥在手中,以免万一从龙背上掉下去也好有个准备。 同时,身前大量的风令他呼吸困难,甚至睁不开眼。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夏尔尝试用自身念动力形成一片无形盾牌来阻挡这些风。亦如他在邪恶力量当中使用念动力阻挡那些肉眼可见的魔法效果一般。 这能力他早就会,只是没拿来做这种事情罢了,使用出来还是比较顺利的。 起先比较生疏,但渐渐的,他却愈发熟练。 甚至夏尔察觉自己的盾牌对梦魇飞行造成一定阻碍时,还调整了挡风的角度。 于是此行赶路愈发顺畅。 这种速度下,又没有树林阻拦,他甚至觉得要不了明天天亮,自己就能抵达目的地! …… 时间流逝,隐约狼嚎从下方森林内传出。 清冷月光笼罩,一人一龙于高空而行,向着永冬之地以南方向飞速赶去。 渐渐的,长城高耸影子隐约可见。 34 绝境长城 “好冷!” 漆黑夜色下,篝火晃动于眼前,散发出阵阵稀薄黑烟。 艾兰蹲在火前不断搓着手,却根本无法阻挡周遭那不间断的冷意渗透。 “不是说已经变暖和了吗,怎么现在还是这么冷?” 他有些哆哆嗦嗦的嘟囔着,神色颇为懊恼。 长城晚上巡逻时很少有其他人留意,能够很方便的偷懒。 最近周围人都说晚上的长城没有以往那么冷了,所以艾兰才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他现在认为这根本就是个谎言,早知道还是这么冷,就不应该答应同伴换班。 “今天的确特别冷,我看那边的野人都受不了了。” 身旁一起守长城的少年人回答。 高度问题,这里风声不断,对方棕黑色的披肩头发因此而摇摆飘动,那脖颈部位一圈毛茸茸的熊毛也跟着荡漾如草堆。 他是琼恩.雪诺,史塔克家的私生子。 这点长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艾兰虽说算是一个守夜人新丁,但自打来到长城第一天,就已经知道这个人了。 所以他很纳闷,为什么私生子无缘无故会跑到这里来受罪。虽说出身不大正式吧,但堂堂公爵家的私生子比之普通人还是强上不少的。 当然,更好奇的是,明明眼前这位有能力躲得过这种熬时间的辛苦工作,为什么偏偏不去做? “要我说,长城现在有一万多的野人守夜人,他们那么抗冻,多安排野人守夜多好,非要我们也跟着。”艾兰嘟嘟囔囔着,对眼前少年开口抱怨,“我感觉我的手指都快动不了了。” “整条长城十九座城堡,大部分都是野人驻守,已经很有风险了。”琼恩回答,暗暗却觉得根本没用,因为异鬼已经被大人全都消灭了。 艾兰可不清楚对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见这位冻得满脸通红哆哆嗦嗦,他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嘴。 “找铁腿大人安排一下,你根本用不着在这里继续受罪,我敢说你如果真的去找他,甚至白天也不用跑上来巡逻。” 可能是出于身份,也可能是因为一起跑到过永冬之地深处去,并且“同生共死”,那位使者大人的私兵队长对待眼前这位可是照顾的很。 然而对此,琼恩却只是摇了摇头:“我只是个普通守夜人,守夜人就应该干守夜人的事。” 艾兰闻言没说什么,觉得这家伙年纪不大迂腐的很。 他不由想到了不久之前,因为一位金发骑士的到来而出现的混乱。 那位臭名昭著的骑士抵达长城后引来许多人的敌意,甚至有人出手挑衅。 然而就在局面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他那位侏儒弟弟却直接将铁腿大人拉了去撑场面,直接压住了所有混乱源头。 要说铁腿这个人其实也没什么,恐怖堡出身的普通士兵而已,只是耐不住他背后有着那位大人一千多的私兵。 而且不止于此的是,长城内另一伙守夜人之外的,被那位神神秘秘的红袍女掌控着的另外一千多人,同样与这些私兵们交情颇深,想要招惹,就算是现在的熊老莫尔蒙也得掂量掂量。 当然,最主要的是,据说那位传说中的大人不日就会返回长城,如果这个时候动了他的人,到时候人家真回来了,一个眼神弄死你可没处说理去。 想到加入守夜人后听闻的种种传闻,艾兰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毕竟那个双头人纱丁昨天晚上还大摇大摆的路过他们训练场呢。 所以艾兰认为眼前这位脑子不大正常。 明明和那位大人说得上话,明明与铁腿交情不错,偏偏让自己受眼下这份罪。 有关系不用,那么不是等于没有? 曾经身为商人的艾兰对此嗤之以鼻。 只是这属于别人的事情,他再怎么寻思也没用。 …… 于火堆前缓和了一会后,两人站起身来开始在周围巡视。 这基本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或者说在如此寒冷的环境下,如果不多活动活动,没准什么时候就被冻死了。 冰冷的温度令人难再有开口的心思,远离篝火的时间实在比较难熬,不过当身体活动开后就稍微好受一些了。 时间流逝,艾兰与同伴走走歇歇,如此反复。等待着天亮换岗的来临。 只是就在那天际泛出一抹鱼肚白,驱散世界黑暗和寒冷之际,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慌乱叫声。 听到异常动静,两人忙转过头去,发现那边正有两位穿着厚重兽皮的野人朝远方指指点点。 “他们在看什么?” 野人普遍视线强,所以艾兰对此有些纳闷。 侧头看了看同伴后,发现对方也是一脸奇怪。只是这并不影响他拿起背后挎着的弓箭来。 不论是什么,总之出现意外了,那么自然早做准备。 艾兰也跟着有样学样,眺望远方白树林方向严阵以待。 于是不一会,他就看到了那特殊事物。 那似乎是一只黑色大鸟。 作为南方人的艾兰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只是没多久,他就突然抿了抿嘴。 那根本不是鸟,谁家的鸟眼睛会发光? 而且还是蓝光! 正当他如此想着之际,耳旁突然出现一阵惊愕的声音。 “龙!?” 身旁雪诺显然比自己见识要强,艾兰侧头看去,发现他此刻脸色显得很是惊慌。 据说这位是见过龙的,所以,那真的是龙? 艾兰有点不敢置信自己遇到了龙这种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怪物。 周围野人们则同样发现了龙的模样,于是哗然四起,警示钟声立即被敲响。 洪亮声音瞬间传遍长城周围,下方本来沐浴在凌晨暗淡光线下的黑城堡就像是一头被惊醒的麋鹿那样,一个个黑点般的人影没多久就从各自居所蔓延而出,开始飞快向着长城上方赶来。 然而此刻,那条龙已经降临到了长城之前。 方向距离艾兰他们所在比较远,再加上天色暗淡,所以他倒是没有看的如何真切,只是察觉到那原本正搭弓准备射击的野人突然尖叫着仓惶逃窜。 这让艾兰感觉有点好笑,不战而逃,野人实在够胆小的。 不过紧接着他就没心思嘲笑别人了。 “你干嘛去?” 见同伴突然转身就走,艾兰下意识拉扯住他。 “当然是增援!”雪诺急促回答,并迅速挣脱艾兰的拉扯跑向事发地点。 作为一个商人,艾兰是一万个不希望自己陷入危险的。 只是不止同伴琼恩,周围许多老守夜人们也迅速跑过,自己如果不跟着一起的话,事后难免被人告发,于是他咬牙追随而去。 周遭那迅速聚合过来的人群让他稍显安慰,觉得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意外。 然而当他发现视线尽头那提前靠近了的雪诺突然颤抖着停了下来后,艾兰这种心情就不自觉被吓的消散一空。 他的脚步因此而放缓,隐隐感觉有点不妙。 长城相对很窄,前方有很多人存在,距离又较远,所以他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一阵恐惧的骚动隐隐传来。 不过其实也用不着看清。 因为当他抵达附近一定位置后,一股莫名的惊悚感就突然于心底滋生。 那感觉就像是大半夜撒尿时突然见到异鬼一样,令艾兰浑身倏地一颤,有种什么也不顾掉头就跑的冲动。 他努力压制这种莫名浮现的感觉,然而却根本无效,反而随着时间流逝而越来越严重。 最终,他甚至与前面那些人一样,浑身颤抖着,双腿渐渐无力。 “到底发生了什么!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他兀自惊慌着,想要转身逃跑,腿部却偏偏抽筋般的失去了所有力气。 于是艾兰只能这么待在人群中,想走也走不成,心情渐渐绝望。 …… 如果他的视线可以越过人群,那么就可以清楚看到,一条造型狰狞,双眼冒蓝光的黑龙匍匐于地,长城两侧距离最近的黑袍守夜人们则纷纷瘫倒人事不省。 而稍远一些的,则半是恐惧半是惊骇的望着那龙背上的挺拔人影,张口结舌,声音哆哆嗦嗦。 “是神、神、神……” 35 维斯特洛的局势 大清早的,位于长城脚下的黑城堡就仿佛一头受惊猛兽般被突然惊醒。 身着黑袍子的守夜人们不论是在吃饭时,训练时,还是走路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朝城堡内某个方向探头探脑。 更有人时不时与周围同伴们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那位大人回来了。” “听说了听说了,吓了我一跳。” …… “听说了吗?那位大人骑着一条龙回来了。” “哪位大人?” “就是那位……” …… “听说了吗,那位大人骑着一条龙,一回来就咒死了一大片人呢,据说连莫尔蒙总司令都没有逃掉。” “怎么可能?那位大人不是诸神使者吗?” “怎么不可能,这事是事务官山姆亲眼所见的。” “诸神在上,你不要吓我。” “求诸神没用啦,好多人都说那位大人其实并不是使者,而是真正的诸神下凡呢。” …… 无处不在的议论令这座沉寂于冰天雪地中的城堡难得泛起一抹喧嚣活力。 而本就另有所求的一些人更是被这消息弄的精神一振,看向那国王塔方向跃跃欲试。 只是他们在关注之余,更是有些纳闷。 那条翱翔于国王塔周围的黑色幼龙,是如何将一个成年男性带回来的? 体型明显不符啊…… 许多人心情激动,然而对于当事人来说,抵达此地似乎与在山沟沟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 “大人,您不在这段时间,我们一共抓到了七位偷书贼,一个没跑。” 耳旁传来邀功似的粗糙声音,那是自己曾经的护卫队长铁腿。 夏尔出现之后,这位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眼前,并迅速将其迎了下来,此刻两人已经到了夏尔曾经住过的国王塔内了。 “我全都给他们送到东海望吹冷风去了,要不是熊老拦着,我……” 抵达塔内某房间外,铁腿边说边示意守门的两位士兵推开大门,然后跟随年轻人的身影走入这座安静书房当中。 狭隘窗户外有光芒照射而入,临近布满书籍的书架被浸染的一片明亮,只是放眼看去,大部分地方却仍旧显得死气沉沉。 当然,死气沉沉不代表肮脏混乱。 扫视一遍周围,这座面积不过30平方大小的书房内此刻一点灰尘都没有。 一道灰黑色影子自打夏尔进来后,就缓缓浮现于书房角落当中,看不清面容。 这是夏尔曾经制作的那道阴影仆从。 因为太阳之子天赋的缘故,夏尔没办法使用它,所以离开之前,他给这东西下达了打扫书房的命令,看样子一直持续到现在。 “那只乌龟在您离开后第六天就突然消失不见了,我们有人看到它离开黑城堡往南走,可能是逃跑了,抱歉大人,我们……” 铁腿的话语还未落,身后阶梯就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蹬蹬声响,没一会,一个衣衫凌乱的侏儒就从楼梯口窜了出来。 粗短双手支着膝盖大喘气,见到夏尔后,侏儒明显松了口气,张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气喘缘故偏偏一时半会开不了口。 这位此刻暗淡的金色头发凌乱,身上套着的厚重黄袍子甚至都穿反了,显而易见,他刚刚醒过来。 面对夏尔的目光,侏儒缓了一会气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抱歉大人,天气冷总喜欢睡懒觉。” 夏尔闻言挑了挑眉,刚想说什么,另一片脚步声就突然响起。 随后,一身红袍的中年女性出现在视线当中。 面对站在书房门口的年轻身影,这位红袍女观望片刻后,躬身行礼,没说什么,突然复又转身离去。 “她这是什么意思?” 侏儒摸了摸下巴,脚步凑近夏尔之余,倍感莫名其妙。 不过没多久他就知晓了,或者听到了具体详情。 红袍女并未真正离开,而是守在国王塔门口。 夏尔回归,陆陆续续有许多人前来拜访,只是却统统被她拦了住。 面对诸多人士,她语气淡淡。 “神祇不是凡俗轻易想见就能见的。” …… 护卫队长并未驻留多久,就在夏尔示意下出门该干啥干啥去了,安静的书房内只留下侏儒一人,在与他汇报这段时间的事物。 “大人您走之后,这里基本上没有发生什么重要事情,除了不久之前的那场天象转变造成一定混乱之外。” 国王塔外被拦下来的人群声音隐隐可闻,这让站在书房内的提利昂有种莫名的拘谨感。 只是天生性格缘故,让他语调仍旧正常,甚至察觉夏尔除了发色外,和曾经没什么太大差别后,心情渐渐放松。 “不久前两千军队返回后,史塔克家的罗柏.史塔克就带着他妹妹和麾下军队回临冬城去了,现在长城内除了大量野人守夜人外,最大的兵力就只有您的一千私兵,和红袍女带来的那些人。” “这段时间倒是有许多北方贵族跑来求助,开出各种价码都很诱人,不过没经过您同意,我也没敢答应。” 他说着,见夏尔坐在椅子上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于是眼珠子一转,决定抛出个重量级炸弹。 “您的老熟人,恐怖堡的波顿伯爵于一个礼拜之前已经身死。” 这话让夏尔面色一怔,不自觉想起那位喜欢玩水蛭的变态,他疑问:“怎么死了?” “据说是因为误信了一位夏亚来的野女巫,吞下一瓶能够延缓皮肤晒黑功能的药剂,被毒死的。” 侏儒说着,干咳了一声:“不过经过我多番打听,我发现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波顿伯爵已故私生子的亲生母亲似乎参与到了这件事情当中……” 夏尔记得那个私生子是被他爹亲手砍掉了脑袋的,当然在这之前他同样没忘掉自己干了些什么,所以如果较真起来的话,这事似乎还和自己有关? 不过他可没有替那位扑街货做主的打算,谁叫他动手砍掉亲儿子的头来跪舔自己的,当时还吓了他一跳呢。 惊讶了一会后,夏尔就示意这位继续讲。 他实际上对于这些事情已经不是很感兴趣了,不过突然换了个环境,实在是有些陌生。 尽管对于这里的本地人而言并没有过多久,但夏尔自己却觉得好像过了好多年那么长。 提利昂察觉到这位的心态转变,令他有点好奇于这段时间这位到底遭遇了什么,越来越没有人味,或者说少年脾性了。 不过这种私密事情似乎也没办法问出口。 “长城这里大概就是这样,没有太特殊的地方。倒是北境的史塔克家与君临的史坦尼斯关系有所缓和,最近甚至公开支持史坦尼斯的军事行动。” 说到这时,他特意瞄了这位一眼。 “南方的高庭、风暴地、已经在蓝礼带领下归顺史坦尼斯国王,最南方的多恩仍然和君临方面互不干涉。 铁群岛最近据说换了主子,老葛雷乔伊的弟弟攸伦.葛雷乔伊成为了铁群岛之主,目前动向不太明确。” “谷地的艾林家族被灭了满门,据说是因为闹幽灵……咳咳,史坦尼斯显然不会信这种愚人戏码,我认为他的怀疑目标是谷地那些伯爵家族。不过因为他目前还要针对兰尼斯特,所以没空搭理谷地发生的惨案。”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正常,只是没记错的话,提利昂可是也姓兰尼斯特的。 夏尔于是不无好奇的问了一嘴:“你就不担心你的家族?” “担心啊,只是担心又有什么用。” 提利昂闻言耸了耸肩:“如果我父亲是受冤枉的,我现在肯定会和您求助,尽管大人您不一定会出手帮忙。但事实就是,我父亲为了自身利益,牺牲了几十万君临市民。” “从我个人感情上来说,我自然是向着兰尼斯特家的,但从道德层面上来讲,我认为史坦尼斯做得很好。私心让我奢望于家族能够挺过这次灾难,只是正式开口求助就算了吧。虽然是个侏儒,但我可不想自己太难堪。” 这位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夏尔心想。 这也是他对别人不太感冒,但对眼下这位态度不同的原因。 当然,他的确也没有出手的心思就是了。 “而且听说我父亲在海外找到了一个似乎很可靠的盟友。” 提利昂并不清楚夏尔此刻在想些什么,边说边特意看了窗外一眼:“据说那位盟友也有两条龙,不知道是真是假。” 36 目标 侏儒口中的盟友让夏尔下意识想到了某个光头少女,不过想想又好像不大对劲。 作为盟友,那位少女似乎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兵力。 剩下那两条龙的话,与夏尔手上这条应该是差不多大的。 那能有什么用? 有点好奇,但他也没问出口,单听语气方面,眼前矮个子估计也不太清楚那盟友具体情况。 夏尔的好奇心也没有那么多。 …… 提利昂.兰尼斯特在大致信息汇报完后,就识趣的告退离去了。 他隐隐看得出来,此时的夏尔已经对于这种权利斗争没有什么兴趣可言。 这道让他有点牙疼,感觉就像是面对一个没有缝的鸡蛋。 不过这种事情根本不能强求。 侏儒尽管迫切希望自身与夏尔的关系再次“热起来”,但深谙做人道理的他可不会死缠烂打,或者没话找话什么的。 …… 汇报尽管简短,但却足以令夏尔知晓此刻的维斯特洛到底是种什么状态。 简而言之,事情还是那么一码子事,没什么太稀奇的。 当然,也并不真的是这样。 比方说北境公爵史塔克家族昨日就有渡鸦飞来,询问夏尔何时返回之事,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侏儒对此猜测颇多,然而实际上夏尔已经知晓了临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狼人诞生在史塔克家,想来这种超自然事件他们也找不到别人头上去。 还有就是,离开之前,侏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与夏尔提了一嘴,自己的老哥詹姆.兰尼斯特以及他两位侄子侄女投奔他之事。 同时他还隐隐讲了一下他的小侄子托曼似乎被一位可恶巫师盯上,总是时不时变成一条短腿狗这件事。 他没说求助不求助,不过意思倒是很明显。 夏尔觉得变成狗之类的其实也没什么,因为男孩就算变成了狗也是拥有正常思维的,更不会影响平时正常人类状态。 目前总是变来变去,不过是因为他刚刚获得这种血脉没办法主动控制罢了。 这种能力简直是超能力,换做他是普通人,他才不会想让其消失,所以夏尔并不准备帮忙。 “只是狼人的话……” 安静的书房内,夏尔站在狭隘的窗口,看着外头高塔下那些围拢而来的人们,沉吟不语。 邪恶力量当中的怪物与人类天生敌对,这可能是因为那位上帝与他妹妹黑暗的缘故。 而怪物们被种在冰与火之歌后,根源之书上记录的信息当中倒是没有吃人这个癖好。 当然,吸血鬼还是以喝人血为生的。 但大部分现在孵化出的怪物其实还算正常。 吸血鬼仍旧吸血,狼人自然也拥有自己种族的特质。 那就是每当月圆之夜就会不自觉变身,同时失去理智的疯狂攻击周围任何生物。 这种特性显然不是什么安稳因素。 如果在普通环境出现,夏尔倒是不见得会管,因为他根本接触不到。 但既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可能涉及到他在这里有限那几个朋友,那么就必须要仔细琢磨琢磨了。 “但也不一定真的非得将这狼人血脉关闭掉。” 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夏尔隐隐有了一种可行的想法。 邪恶力量内的狼人不受控制,或者说被血脉所影响,但不代表到了夏尔这里还仍旧会这样。 倒也不是他有多特殊的能研究出避免狼人缺陷的方法,而是主世界的大量资源,让夏尔有着解决那种疯狂的可能。 主世界的天堂或者地狱,拥有各种血脉传承,其中很多都带有或大或小的副作用,而显然这种副作用不是什么安稳因素。 地狱那边没接触过,可能不会理会这种事情。 但追求稳定和秩序的教会才不会叫自己人时不时发疯或者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呢。 他们有一种压制,甚至彻底解决血脉后遗症的办法。 夏尔虽说不知晓具体,但许多血脉传承者都会被传授这种办法。 对此,他认为自己想要搞到手还是很轻松的——金环内估计就有人会。 “如果史塔克跑来找我,倒是可以试试,实在不行就暂时关闭掉狼人好了。” 暗暗有所决定,夏尔于是不再理会这种事情。 他反而开始思索起了在这个世界自己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去做。 “怪物种子隔三差五就会诞生,根本控制不了,也不用我管。” “神祇种子倒是挺有趣,只是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出现一个。” 嘀咕着,夏尔召唤出根源之书慢慢翻阅着,突然心思一动。 “我是在后期种下的神祇之种,不会得等所有怪物都孵化后才开始吧?” 似乎有一定可能性,夏尔想想就有点无奈,不过这种事情同样也没办法控制。 于是他摇了摇头,不再细想,而是翻到了根源之书记载冰与火之歌超自然资源的页面上。 龙晶、寒晶、风暴之云、海洋核心…… 许多不明觉厉的东西暂且先不管,夏尔觉得有必要的话倒是可以把龙晶开采出来。 那些东西不论是现在,还是在以后的施法当中都能够用得上。 而寒晶似乎是与龙晶相对应的东西,同样也需要多留意。 “可惜在永冬之地深处,一般人可受不了那种冷。” 夏尔思索。 对于龙晶的开采他其实并不需要费多少心思。 在这本书当中,维斯特洛范围内藏有龙晶最多的地方就是龙石岛,而夏尔可没忘记他在这个世界拥有什么样的权利。 利用权柄之杖,他完全可以影响到龙石岛的领主,也就是维斯特洛目前最大的国王史坦尼斯为他办事。 并不需要过多交涉。 但实际上夏尔对龙晶的开采也不是特别在意。 与绷带人记忆当中的其他施法者不同,他对于主世界的依赖并没有那么强。 或者说除开层次提升以及法术知识的需求外,他完全可以不鸟主世界,只需要在穿梭门世界汲取养分就可以了。 实力增长虽说会与主世界正常施法者脱轨,甚至严重不匹配,但对于夏尔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能力到了,管他匹配不匹配的呢。 所以说,元素水晶这种施法者的隐性货币,他倒是没什么势在必得的想法…… 想着,夏尔收回冲向外界的视线,转而扫视身后这间对比现代世界显得非常老旧的书房。 他现在更主要的心思其实也不是挖掘穿梭门世界种种,而是消化曾经顿积着的许多资源。 比如他在邪恶力量当中收获的一大把神器,比如绷带人曾经留下的那几个以往弄不清楚作用的物件。 还比如,眼下这一屋子的书。 以往因为境界不到,许多书籍都没办法学习,或者看不明白,现在的话,夏尔觉得应该差不多是时候了。 37 整理物品 国王塔外面光线明媚,正值上午,长城内因为夏尔出现而喧嚣热闹不已。 但在这座书房中,却显得颇为安静,甚至除了翻页声外没有任何声响。 面前一本本书当中附着的各种奇特诅咒,但拥有绷带人记忆,现在已经无法对夏尔构成影响了。 静静站在书架前翻开着一本又一本书籍,期间夏尔回到主世界中观察了一次,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后复又回到了这里。 …… 绷带人的藏书当中包含着一些工具书、知识书,当然也有法术书。 而且大多都是一些比较有意思的法术。 比如一本名叫古代世界巫术的书中,就记载了许多古老却又能力奇特的魔法。 有种魔法能将人转变成无形存在,平时生活在人类梦境当中,以人体精神为食物。 还有一种通过特定时间、星辰方位、所处地理等等因素进入镜子内世界,在一定范围所有镜子当中随时出现的倒转仪式。 一种用特殊材料融合各种怪物灵魂精血,精心制作的奇特树木种子。 种子种下后会渐渐让周围生活的人类转变成活尸,不需要吃饭喝水,也没有寿命限制,偏偏还能够保持人类正常思维。 这种诡异的种子甚至曾经被拿去用来担当死灵法师们创造他们所谓自由国度的大任。 然而这宏大的计划不过实施了一个月左右,计划发起者就被教会召唤来天使给一枪捅了个透心凉。 还有其他种种魔法不一而足。 古代巫术这本书当中所记载的法术,与现在法术明显不同,并没有严格的等级限制,似乎在那个年代,还没有夏尔此时经历的这种垫脚石上升渠道。 理所当然的,夏尔此刻有条件的话甚至能够将整本书当中的法术全部学会。 然而这些法术的施展前提并非是学会,而是条件。 那繁琐的仪式知识就先不提了,学会估计时间不会短。 而且就算学会了,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施法材料也是足以令人头疼,更别说还有各种环境限制。 夏尔觉得这些魔法被冠以古代巫术这个名字不是没理由的。 如此繁琐的步骤单单看起来就够令人眼花缭乱,对比现今利用灵体撬动周遭元素施法的方式,简直属于“封建迷信”的东西。 …… 排除这本古代巫术,还有其他一些同样有趣的法术书。 比如一本书当中就记载着一种名叫格里高利血脉抽取术的仪式。 他可以将天堂或者地狱赋予目标的血脉剥离,同样也可以作用于怪物身上,抽离血脉并辅佐其他方法,形成人类体质能够承受得了的特殊药剂。 拥有神之血统,夏尔倒是看不上这种拥有副作用的血脉掠夺,但如果学会后拿来给其他人用的话,倒也未尝不可。 又比如这些藏书中,同样有绷带人将诅咒附着在普通物品身上的办法。 还有纸中封印、制作包括恶灵瓶内的许多死灵器具、各种改造生命相关的药剂等等。 这里甚至有召唤恶魔,然后如何更有利与恶魔沟通的注意事项。 然而看了半天,夏尔却干脆的将手上所有书籍全部归位,并打算暂时不做理会。 不论是法术书,还是其他书籍,如果要学会或者吃透,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 单纯的学习这些东西的话,夏尔感觉似乎还没有自己跑去穿梭门世界想办法提高实力来得快。 但这不代表他放弃学习这些稀奇古怪能力,相反,夏尔对于这些能力非常感兴趣。 只是在这之前,他却认为自己应该做一个提前准备。 “学会那梦境方法,再学习这些才会事半功倍,不然的话太过耗费时间了。” 坐在书架对面的木椅子上,注视着这些书,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然后找出那本据说学会后可以让自己更加专注与敏锐的虔诚之印翻开看了起来。 要构造一个稳定的,可以日常学习的梦境,就需要先学会那种抓取痕迹的能力。 然而这能力夏尔在主世界时尝试练习过几次,却始终找不到门径。 他决定先研究一下这本神术,看看能不能对这练习有所帮助。 只是很可惜,看了几页后夏尔就突然发现,虔诚之印这法术想要练会,与正常其他法术可不一样,它甚至没有咒语之类的东西存在。 “抱着对荆棘之主的狂热信仰沟通并凝聚充满神圣的印记庇佑自身灵性?” 夏尔心说他对那荆棘之主根本没有什么信仰可言,就更别提用这种信仰来凝聚特殊印记了。 尝试练习了一下,尽管没有遇到练习净化时的洗脑效果,但却也同样毫无反应。 于是夏尔只好将这本书放下,决定等过后再研究。 此刻时间是上午时分,而在主世界则属于夜晚,所以他也不着急回去。 此行回到长城,目的除了这些书之外,还有就是他留在这里的一些东西。 或者说也并非他留在这里,而是绷带人遗留的一些东西。 不多,只有那么四样。 从床榻下翻出这些后,注视着它们,夏尔沉吟。 一本故事书,一枚钥匙,一条红绳子,以及一枚紫水晶。 最早他对于这些东西的作用不是很了解,不过此刻他却已然清楚了这些到底都是些什么。 故事书真的只是一本记载着死灵法师各种传说的书籍。 不过其中有着绷带人曾经进入过的那个死灵墓葬线索罢了,包括另一枚秘银钥匙也都与那墓葬有关。 实际上那墓葬并不是一个固定不动的坟墓,它其实会移动。 四把钥匙,四本书,被四个第五层次的死灵师分别掌管。 绷带人它们聚在一起只开启了一次,并未完全探索完那墓葬,就被教会找上门,然后遇到了夏尔。 而少了他的存在,其他三位自然没办法再找到那墓葬所在。 排除钥匙和书,其他两样都是从那墓葬当中找到的东西。 红绳子内充满怨气,夏尔觉得他能用这东西来补充体内的怨灵之影。 只是除开怨气之外,这绳子当中还附着了一个契合怨气的独特诅咒。 仰仗命运之眼,夏尔能够看到这根绳子从普通的红绳,再到融合各种材料以及大量怨气被制作出来的这么一个过程,但具体内部附着了什么样的诅咒他却没看到。 他只知晓很厉害,且属于攻击性质。 当然,他同样也看到了如何触发诅咒的办法,所以想了想后,夏尔将之收入兜口。 至于最后那枚水晶则是一根权杖上的能量核心,很重要,只是那权杖却仍旧处于被埋葬的状态,对于此刻夏尔而言没什么用。 “有时间去找一下那墓葬?” 这个念头出现后紧接着就被遗弃。 他认为有那功夫,还不如探索穿梭门的种种呢。 短时间来说,夏尔对于那所谓的死灵宝藏没什么诉求。 他此刻翻出绷带人这些东西,不过是觉得那钥匙和书能够对于他主世界当中的某些行为有一定帮助罢了,倒也没想要深入的去干些什么,红绳子倒是一个意外收获。 将这东西全部收好后,夏尔觉得多整理一下自己遗留的各种物品也许会有意外惊喜也说不定。 于是他看向自打进入书房后,就被他一直仍在角落的灰色亚麻袋子。 那里面装着的是满满一袋子神器。 38 连绵不断的发酵 主世界的和平节之后,原本是教会一年一度的大祈祷日,相当于修士当中的春节。 然而出现了那么一码子事情后,也就没有谁有心情再去过什么神圣节日了。 教会方面反而一直忙碌于帮助管理波尔索这座城市,并且调查各种令人糟心的事情。 不过夏尔所在的福音部倒是没受到影响,那些相熟的第三组小伙伴们基本上都奔波于工作,很难见得到影子。 夏尔因为接受了一个比较特殊的任务,不久之后就会跟随副总主教出门。 小胡子西格尔认为他当下还是以练习新获得的法术并且准备出行为主,所以并未给他分派其他事情。 于是夏尔乐的清闲,这几天基本上都躲在庄园内足不出户,美其名曰练习法术。 他倒也确实在练习法术,不过并非是新获得的激活武器,或者虔诚之印,而是痕迹的能力。 然而也不知道是那大天使教导时有所疏漏,还是时间太短的缘故。 花费了许多时间,夏尔却只是勉强能够让自己念动力外放时做到平稳状态,而没办法再深入的探索那独特的痕迹世界。 连续不断的练习了三天后,夏尔就忍不住再次将目光放在了那之前被他放弃了的虔诚之印上面。 不清楚学会这法术后能否真正对自己目前瓶颈做到帮助,但似乎比眼下这种情况要强的吧。 于是他复又开始琢磨该如何的学会这白送的法术。 他倒是隐隐有了一点谱,虽说自身对荆棘之主的信仰基本没有,但怎么说他在另一个世界同样也是一个冒牌神来着。 …… 绝境长城,国王塔内。 整洁的书房当中,夏尔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薄薄的白皮书,而侏儒提利昂则靠在桌子处,日常汇报着他从各方势力得来的消息。 “长城外那片原本交给野人打理的新赠地内出现了许多长着尖牙的怪物,他们吸食人血,许多野人村民被袭击身受重伤,还有约莫几十人失踪。 曼斯对此非常愤怒,已经派人带着大量野人守夜人前往新增地开始寻找凶手了。” …… 侏儒口中的曼斯大名曼斯.雷德,是野人的首领。 野人们自打被夏尔吓的归顺守夜人后,虽说队伍被打散,但作为原本带领野人聚集并且攻打长城的领头者,曼斯在长城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明面上大家都效忠于长城守夜人,听从总司令莫尔蒙的命令。暗地里却仍旧有许多人拉帮结派。 “只是重伤,没有死掉的吗?”夏尔随口问了一嘴。 他当然知道那些尖牙怪物是什么,只是这点就没必要多说了。 “没有。” 侏儒摇了摇头,挑眉道:“有人说那些怪物只伤人不杀人,我猜这么说的都是蠢货,也许叫他去亲自去尝尝被吸血的滋味就不会这么想了。” 夏尔觉得也是这样,不过他倒是知晓吸血鬼们为何没有直接要人命。 一来他们并非单纯的怪物,拥有正常人类具有的感情与理智。 被转化成吸血鬼后,对待曾经生活中的同族们尽管难以避免的当成食物,但仍旧不会毫无理智的下死手。 再者,吸血鬼们并非弱智和莽夫,他们只是需要喝人血罢了,又不需要吃人和杀人。 就像是人类吃饭喝水。 “詹姆说那种怪物他在来之前就遇到过一只,他说那些东西只有被砍掉脑袋才会死亡。” 提利昂泯了口侍从送来的红酒后,道:“我把这消息告诉曼斯,结果他不信。随他们的便吧,反正死掉的又不是我们的人。” “话又说回来,大人,你难道一只准备在长城不走了?” 提利昂也不知道早有预谋还是突然想到,正色道:“虽然没有表明态度,但我觉得守夜人们并不是十分欢迎我们在这里。当然,他们肯定是不欢迎兰尼斯特的,也许这是我的错觉。” 夏尔闻言只是瞄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这其实很正常,任谁自家当中有个必须要小心翼翼伺候着的大爷也不会十分适应。 更何况这大爷手底下还有一大帮子狂热的仰慕者。 没错,那两千多跟随他进入永冬之地的士兵已经基本将夏尔奉若神明了。 平时一有什么小情况都会大动干戈。 距夏尔所知,这短短三天时间,就已经有起码八起起斗殴事件是因为有人“出言不逊”的。 这种情况下,守夜人们有情绪是很正常的。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当中,夏尔虽说神奇,拥有各种强悍手段,但也并非是什么不可直视的存在。 观念上的差异造成冲突不可避免,夏尔也不觉得自己有纠正的必要,或者说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让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神。 这就像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跑到一群土包子面前装逼,有意思吗? 根本就没意思。 “再呆段时间,等下你回头叫红袍女克制一下,别总怂恿别人四处上门找茬。”夏尔回答:“现在不太适合赶路。” 他实际上是说自己目前阶段没时间“搬家”。 不过提利昂因此却想到了什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的确不太平,据说西境战场上最近在闹鬼,死了很多士兵,闹的史坦尼斯大为头疼呢。 还有南方的高庭据说出现了一群野蛮女人,以挑战男性为乐。 三岔河流域也出现了许多发光怪物,甚至君临城内据说有专门吃人类尸体的食人族现身。 现在想想,谷地出现幽灵屠杀鹰巢城倒是有了一定可信度。 真不知道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短短一年时间,净出现这种怪事,可比我前半辈子精彩的多……” 夏尔闻言眨了眨眼,道:“所以说,一切行动都需要考虑再三,不能轻易做决定。” 战场幽魂、亚马逊女战士、恶作剧小精灵、食尸鬼,还有没被发现,潜藏在暗地里的海妖…… 咋说呢,根源之书的怪物种子孵化又不受他掌控,这段时间甚至来了个大爆发,夏尔也没想到一时间会变得这么乱的。 侏儒显然不会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坐在自己对面这位,颇受许多人尊敬的存在。 他絮絮叨叨的诉说着各种八卦消息,直到将手中一杯葡萄酒喝干净后,这才告辞离去。 不过视角问题,没等他走出门口,就突然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屎。急促的痛呼后伴随着的,还有一道疑惑的惊疑。 “这是什么?” 夏尔抬眼一看,随后回答:“冈格尼尔长矛,神器呢,小心着点。” 他语气显得稍显嘲讽,侏儒倒是没敢太忽视,闻言忙将手中这东西小心翼翼放回原本靠着的门口位置。 随后打量了这所谓的神器好几眼,这才嘀嘀咕咕的走了。 “冈格尼尔长矛?怎么没听说过。” 39 练习虔诚之印 冈格尼尔长矛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提利昂当然不可能听说过。 不过很奇妙的是,如果把他放在另一个世界,那么听说过他的人其实还不少……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夏尔不自觉看了一眼那一堆被他扔在角落的神器,无奈的摇了摇。 这些东西需要神力激发才能发挥作用。 以往夏尔就猜测这种所谓的神力应该和权柄之杖那种凝聚信仰而成的七彩能量差不多。 通过实验,的确也是这样。 然而令人很无语的是,夏尔只能够通过权杖发挥出七彩能量,但权杖却没办法带出这个世界。 为什么其他世界的神器能够带进来,权杖这个东西反而带不出去? 这是个惹人深思的问题。 不过就单说这种限制下,他显然只能在冰与火之歌当中使用那些装备。 然而在这里,他本就没必要用这些。能用不能用,又能有什么用? 简而言之,夏尔对它们抱有一定期望,然而实际上那是一堆废柴。 …… 侏儒离去后,书房内基本安静一片。 下方塔底照列有一群围观人士汇聚,不过见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之后,他们自然会四散而去。 还有一些曾跟随夏尔深入永冬之地的士兵跑来跪在塔底祈祷,不过夏尔基本不会理就是了—— 他一直在看着手中这本白皮书。 期间白发苍苍的莫尔蒙总司令来拜访过,他倒是没太摆架子。 虽然不太在意这种凡俗礼节,但基本礼貌的话还是要遵守一下的,毕竟这里说实在的是人家的地盘。 只是除了莫尔蒙之外,别人就谢敬不敏了。 …… 每隔一个小时或者差不多时间,夏尔就回一趟主世界查看有没有异常情况,对于此刻的他来说,这种穿梭根本没有什么障碍可言。 而除此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研究虔诚之印。 虔诚之印这法术很奇特,不论是练成后的效果还是练习的方式。 首先,这法术没有咒语或者施法要求之类的东西,只要能够练的会,就会拥有一种恒定的,永久性质的状态buff。 其次,这法术依靠的也并非简单的灵体,或者说并非用正常的灵体来练,而是用一种,似乎很明朗,实际上非常模糊的概念——意志,或者信仰。 将对伟大存在的虔诚信念混合自身灵性,再沟通那仿佛无处不在的神祇意志,凝聚形成一枚独特的灵性印记。 随着平时不间断的祈祷,印记效果就会越来越强,甚至法术书当中记载着的那位教会先贤,竟然能够与荆棘之主直接沟通! 成长性、固定性,带有一定的后台性。 显然,这法术是非常牛的。 然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的夏尔却由此想到了一些可能。 “练成后能够与荆棘之主具有一丝联系,这是不是意味着24小时不间断的被洗脑和掌控?” 摸着下巴,夏尔沉吟。 他从来不妨以最大恶意来揣测他人。 特别是在这种看起来还可以,实际上非常莫名其妙的好处上来讲。 “为什么?是我最近表现的有些出格?还是太阳之子太过重要?” 想到这点,夏尔就下意识起来那个性格古怪的橡树老头,继而联想颇多。 只是暗暗感叹了一下教会的复杂后,他就将这些念头暂时抛之脑后了。 甭管教会目的是什么,他显然不会真正的把这个法术练会。 或者说,就算练会,也不会是原版。 夏尔对于这法术还是有一定诉求的,毕竟这东西似乎效果很棒。 练习虔诚之印需要沟通荆棘之主的意志。 此地自然不会有荆棘之主,但不代表没有别的神啊。 权柄之杖内就隐藏着一个,还是认夏尔为主的。 或者说,夏尔本就是个另类的神明。 “那么,如何沟通?”他沉思。 这是个问题,法术书当中记载的沟通办法是不间断的祈祷来获得回应。 夏尔想了想,觉得这种办法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继而又想到,他灵体当中,似乎就有那个代表权杖认主的七芒星勋章来着——什么样的沟通能够比这样更直接? “似乎应该可行。” 他暗想。 继而又一个问题出现了。 该用什么样的想法来凝聚成那种信念? 他对权杖显然不会有什么虔诚可言,用其他意志表现来带动,可不可行? 翻阅着这本“秘籍”的夏尔觉得应该,差不多可以。 然后,问题又来了。 该用哪种意志来凝聚? 他觉得单纯的练习虔诚之印,自然需要让自己充满虔诚和狂热,不过又一想,这种信念好像只是用来让练习者更轻易的沟通到伟大存在而限制的要求。 实际上似乎没啥必要。 “随便试试好了。” 思考半晌,夏尔作出决定。 于是将手中书扣在膝盖上,后仰身,闭目,让自身进入那种“内视”一般的特殊视角当中。 事实上这很容易,在施法者菜鸟阶段时,了解到我为什么会是我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后,就拥有了这种内视能力了。 随着灵体不断增长,这种能力也会越来越顺畅。 比如此刻的夏尔,一眨眼功夫就已经“出现”在了黑暗世界当中。 …… 黑暗世界内,他以一种旁观的视角观察着自身灵体。 思绪回忆了一番虔诚之印记载着的特殊办法后,飘动意志消散,灵体紧闭的双眸随之睁开。 这并不是说他的意志与灵体是区分开的。 事实上,意志源于灵体。 夏尔的意志本应该一进入这里后就于灵体当中苏醒。只是意志与正常肉体器官不同,并不会被严格固定。 是可以做到“离体”而行的。 这和念动力有相同之处,不过念动力可以脱体而出,但意志只能在身体内。 灵体状态下,夏尔清空杂念,专心致志的利用法术书当中特殊办法,来凝聚自身某种思绪。 这听起来很玄妙,不过实际上就是凝聚自身真实想法罢了。 虔诚之印的原本流程是凝聚虔诚的信念来突破某种屏障,连接那伟大存在的一丝意志最终凝聚成一道特殊痕迹。 夏尔倒是不用这样。 他只不过让自己心无杂念,没有其他想法后,就带着自身的一丝灵性力量,“一头钻入”胸前挂着的,充当饰品良久的黑色七芒星勋章之内。 随后他就感觉到自己好像是陷入了一片温暖的汪洋当中。 同时,一股友好的情绪蔓延接触,仿佛面对熟人般,令夏尔隐隐想到了权杖内存在的那缕灵性。 与此同时,外界书房内,与其他乱七八糟神器摆放在一起的权柄之杖,突然传出一阵咔嚓声响。 40 七芒星的变化 自从夏尔开启第二扇穿梭门之后,他就很少将心思放在权柄之杖这个曾经的仰仗上面了。 毕竟这东西根本带不出冰与火之歌。 所以就连权杖水晶内诞生出另外一片白色空间,他也只不过看了那么几眼,就浑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实际上,作为一个信仰而生的神祇,特别是一个已然霸占了大陆大多“地盘”的神祇,权柄之杖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装饰品。 就在夏尔意志混杂灵性,融入勋章内时。 权柄之杖那原本并不起眼的权杖顶端,纯粹的水晶球突然碎裂,其中随之钻出11道颜色各异的灵光来。 相互缠绕飞窜之后,这些灵光仿佛被吸引到了一样,突然钻入就近那堆信仰神器当中,大约过了那么几个呼吸时间,这些神器就统统生锈腐蚀,最终塌陷化为一堆真正的尘土。 而11道灵光则眨眼间冲入夏尔身体,其中七道融入夏尔灵体内,那黑色的七芒星勋章当中。 以至于这勋章于其胸前缓缓飘起,开始在夏尔灵体脑部周围凭空回旋。 剩下四道,则两两纠缠着,旋转在这枚勋章周围。 两黑两白,黑的深邃如星辰,白的璀璨如火焰。 勋章本身则同时发生着莫大转变。 原本这挂在灵体胸前兜口的勋章看起来就像是黑铁铸造而成,坚硬,凝实。 只是此刻,在那七道彩色之光融入后,七芒星的七个铁角就倏然软化,渐渐浮现出七道神态各异的人形上半身。 无形波动因此而荡漾开来,这似乎属于某种存在诞生时必然出现的现象。 然而那隐藏着神性的波动,却不自觉触动到了夏尔肉身当中的某种痕迹。 一道金色光芒随之从灵体空间外一跃而进,并且瞬间融入七芒星。 同一时刻,夏尔灵体周身飘荡着的那些黑色流星,其中一道也倏地跟随而入! 于是,还没等那七道人形真正浮现诞生,金色火焰就猛然从七芒星中央的夹角部位燃烧而起! 汹涌的金色之火内核浑圆,就像是一颗静静燃烧着的小太阳。 甫一出现,那七芒星上的七个人形上半身就开始再次软化,最终完全恢复成了最开始那种三角形态。 看似在“退化”,然而此刻的七芒星,却缓缓褪下了通体漆黑的色泽,在神秘火焰灼烧下,渐渐镀上了一层金色。 夏尔清楚感知到了这一切的转变。 惊愕之余,他察觉到一道,不,或者说是七道稚嫩且单调的意志,随着七芒星变成金色而消散一空。 这让他莫名有种死了孩子般的怅然若失。 不过这种想法随着接下来的变化,自然而然的被他抛之脑后。 此刻夏尔的状态就像是变成了这枚七芒星一般,被他带进来的那些灵性力量不断被金焰烘烤而渐渐与七芒星融合为一体。 同时,一股子如臂使指的相连感觉也越来越强。 最终,夏尔恍惚发现,这枚旋转在灵体脑部周围的金色勋章,似乎就像是他灵体延伸出的器官一样,透彻圆满,没有丝毫阻碍! 他因此而回归到了正常灵体状态。 抬眼看去,金色的,核心处包裹着燃烧太阳的七芒星勋章,就这么静静旋转于视线周围。 七芒星的七个尖角表面铭刻着七种不同构造的金色符文,随着旋转而晃动,看起来神秘无比。 而在它两侧,则有两个如卫星一般的光芒缭绕纠缠。 光芒一黑一白,仔细看去,能够发它们两两拼凑的痕迹。 只是如此的话,其实还不算太大变化。 不过夏尔发现,在勋章诞生后,自己灵体周身那些缠绕着的灰色代表灵魂的流星,却不自觉被勋章内莫名力量所吸引,渐渐上升。 最终,道道灰色流星融入七芒星勋章下,一道金色天平形状的虚影当中。 随后,灰色光点复又从天平两端托盘内钻出,窜入那一黑一白的“卫星”之内。 于是渐渐的,灵体周身只剩下那些纯黑色,代表着黑死神的流星力量,灰色则完全消散一空。 看起来像是夏尔以往积攒的灵魂全部消失不见了。 只是夏尔这会却能够清楚感觉到,那些灵魂,现在正位于那两颗卫星之内,如果想的话,他似乎随时都能“取”出来。 “没记错的话,这玩意是邪恶力量当中的冥界天平?它是怎么跑到我身体里面的?” 只知晓到体内变化,而不清楚外头发生了什么的夏尔对此有些惊奇。 再次确认一下这金色七芒星勋章的诞生没有对他以往能力有丝毫影响后,他退出内视状态,睁开双眼看向书房。 然后夏尔就看到了那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堆灰尘的神器“废墟”。 同时,视线中还有七个人的存在。 七个看似与正常人无异,实则充满怪异的人! 一位身着帝王般华丽白色长袍,头戴神圣王冠,面容威仪,手持一柄古朴长矛的中年男子。 一位怀抱沉睡婴儿,披肩棕色长发,身着贤淑红色长袍的中年女子。 一位露出白皙双臂,戴着金色臂环的紫衣漂亮少女。 一位全身着金色盔甲,双手拄着一柄黑色双手剑,背后则背着一根翠绿长箭的骑士。 一位胸前围着棕色围裙,手中持有闪耀青白雷电的年轻男子。 一位弯腰驼背,手提一盏内部飘荡绿色树叶马灯的白发老妪。 最后一位则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当中,就连面容也完全隐藏在斗篷阴影下,令人看不清楚。 他的左手拎着黄金铸造的天平,右手则拖着一本灰扑扑的古怪之书。 天父、圣母、少女、战士、铁匠、老妪、陌客。 冈格尼尔长矛。 耶稣圣包皮融合埃及圣金龟勋章形成的婴儿。 德罗普尼尔金环、斩裂剑提尔锋和海格力斯之箭。 宙斯的雷霆、世界树树叶。 埃及冥界天平与埃及亡灵书…… 尽管没有人解释,但夏尔仍旧了解到了这些人和武器到底都是些什么。 同时,他发现这站在眼前的七位不论男女,面容似乎都与自己隐隐有些相似之地。 心念一动,就见他们躬身行礼,随后仿佛风沙一般消散于眼前。 夏尔由此沉吟。 “这算什么,七神的投影?” 他原本只是想着弄出一个山寨版虔诚之印,好辅助学习法术。 此刻这种莫名改变,倒是让夏尔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他能感觉到那些“人”并非消失,而是变成了另外一种形态。 似乎他们无处不在,而且自己好像能够取代,或者说调动他们的力量为己用…… 于是夏尔好奇之下,顺着这种感觉心念一动,脸上就突然出现一阵紧绷感。 同时,他的短发发梢开始飞速生长,顺着肩部蔓延,身材体型拉伸,身上衣物则骤然被另一种颜色所浸染…… 41 变神 </p> 竖在眼前,原本就白皙修长的手,随着他身体方面的变化而变得更加粉嫩。</p> 手背肌肤仿佛吹弹可破,身高稍微降低,胸前则明显有所隆起。</p> 浑身上下同时在悄然发生着诡异转变。</p> 最终,他身上的衣物变成了紫色无袖长袍,左胳膊上则浮现出一道仿佛纯金铸造着的金属臂环。</p> 一头短发眼下变成了披肩长发,那璀璨色泽在窗外阳光照射下显得闪闪发光,夺目无比。</p> 这些外在形象变化令夏尔目瞪口呆,内在的变化则同样令他久久反应不过来。</p> 他的思维变得更敏锐,同时,原本安静的书房内突然浮现出阵阵朦胧祈祷声音。</p> 仔细倾听,那似乎是一位位年轻女性或者妇女在替自己及女儿祈祷着什么,而他好像只要顺着这声音稍加留意,就能够给予回应。</p> 与此同时,随着彻底变身完毕,夏尔感觉到自己原本的能力仿佛被限制,好像隔了一座大山那样用不出来了。</p> 但却悄然诞生了另外几种独特能力。</p> 魅惑、祝福、保护、财富……</p> 各种独特能力令人惊奇,只是那骤然颠倒的性别令夏尔有点适应不能。</p> 于是他紧忙撤销这种转变,就见身体在几秒钟内飞速恢复正常,无数祈祷声消失,同时自身能力也不再带有隔阂。</p> “这算什么,变神?”</p> 摸着下巴沉吟着,片刻后,夏尔复又开始试验。</p> 的确如他猜测那样,随着他心念接连转动,他整个人的外在就不断发生着转变。</p> 中年的天父、青年的铁匠、壮年的战士、老年的老妪……</p> 一个个不同身影陆续出现在这窄小书房当中,各种各样的祈祷声音,各种各样的独特能力也同时被他清楚所感知。</p> 只是夏尔却察觉到这些神的能力并不是那么强,或者说,相对而言很弱。</p> 但他却并没有什么失望之处,因为眼下这种转变本就是一个意外之喜,他原本也没想到。</p> 而且也不完全是真弱。</p> 此刻夏尔就沉浸于陌客状态当中。</p> 一身黑色斗篷将身体完全包裹,遮挡面颊的阴影似乎是什么特殊力量,夏尔尝试掀开斗篷兜帽,那阴影却直接蔓延笼罩他全身。</p> 只是这种笼罩并不能阻挡他的视线,反而令夏尔目光敏锐。</p> 不过在陌客状态,他的视线其实与正常时不同。</p> 而是进入了那种,灵体出游所见的灰色世界当中。</p> 陌客的能力是什么?</p> 以往夏尔对于此的印象大概只有招魂这点。</p> 不过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七芒星勋章的缘故,还是手中这浮现出的两样神器。</p> 夏尔觉得陌客状态根本不需要咒语,就能瞬间施展死灵法术。</p> 他同样能听到无数信徒们的声音,只不过这些声音并非祈祷,而是生灵死亡之前那痛苦的呻吟。</p> 同时,随着夏尔看向书房外那一个个守夜人时,他们身上的死亡画面也陆续浮现。</p> 他更是能感受到,自己的黑死神天赋,在这种状态下并没有被限制。</p> “只是似乎有所削弱。”</p> 看着手中小了一号的黑色镰刀,夏尔若有所思。</p> 陌客继承了他的黑死神天赋,同时还有许久没有接触到的死亡权柄。</p> 当然,如果算上手中两样神器的话,更是拥有审判灵魂归属,与令灵魂投胎转世的能力。</p> 感受了一会后,夏尔心念一动,身披黑袍的陌客形态随之消散。</p> 没多久,夏尔复又变成了一身华丽白袍,头戴王冠,金发披肩的中年人打扮。</p> 这次他听到的祈祷声音则变成了骑士们、男人们,甚至领主们。</p> 天父的能力是审判、惩罚、誓言、公正……</p> 而他手中的冈格尼尔长矛,则与他能力非常契合。</p> 没记错的话,这长矛原主人叫奥丁来着……</p> 感受着手中那木质矛柄内传来的阵阵锐利力量,夏尔大部分心思却并未放在上面。</p> 天父继承了他的太阳之子能力,这点夏尔刚刚变身就能感受到。</p> 同时,他还继承了权杖原本所包含的国度权柄。</p> 此刻夏尔就沉浸于在这种权柄当中。</p> 他的金色双眼深邃无比,注视的目标却并非眼前书房窗口,而是千里之外那一片片辽阔广袤的无边大地。</p> 整体红色,临近海岸的君临城。</p> 矗立于海洋当中的龙石岛。</p> 缓缓流淌着三岔河河水的河间地。</p> 同样位于海边的风暴地与南方高庭。</p> 甚至那整体暗黄,仿佛沙漠地带的多恩领,他都能清晰看到,并且自身意志可以任意遨游。</p> 还有不止于此的是,夏尔觉得,好像只要他想,手中长矛就能射到任意他所见位置,穿透任何人的躯壳!</p> 夏尔知晓手中冈格尼尔长矛的能力。</p> 这矛在北欧神话中外号流星之枪,无坚不摧,同时射出后必中目标。</p> 显然,如果他使用这长矛,此处世界根本不会有人能阻挡得了。</p> 有种跃跃欲试之感,不过夏尔最终还是熄灭了这种念头。</p> 心念一动,手中长矛消散,身体则恢复原本模样,他开始沉思这种能力给他带来的便利。</p> “七种状态,陌客是最强的,其次是天父,其他的很弱。不过各自有各自擅长的能力,我进入铁匠状态时好像对于附魔之类的工艺知识更加容易理解。”</p> “虽然整体实力没提高,但却多了许多多样性。”</p> “单纯练习法术,我可以进入老妪形态,那种状态我对整个世界的感知非常敏锐,不过变成一个老太婆……”</p> 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无名指戴着的暗金色戒指表面,那不知何时浮现出的七道神秘符文,夏尔莫名闪过一个念头。</p> 这种变化,不会在其他世界当中也可以吧?</p> ……</p> 当事人正实验着这次变化给他带来的个人能力提高,只是他显然不会想到,这次变化后的能力其实不止于此。</p> 或者说,提高他的能力,只是个附带罢了。</p> 信仰神的力量尽管千奇百怪,但祂们本职工作却始终如一,倾听信徒祈祷,然后作出回应。</p> 而尽管因为那金色火焰的乱入,包含在权杖内部的灵性思维被燃烧一空,但神明的本能却仍旧存在着。</p> 于是,随着他那燃烧勋章成型,维斯特洛大陆,一股革命性的变化骤然发生。 42 遍地神迹 “5枚银鹿,之前说好了的!” “生意不到最后怎么能确定价钱?就3银鹿,你爱卖不卖。” “你这太欺负人了,凯斯家可比你这里大方,你不买,我拉我妹妹去她那里!” “随便,不过凯斯的生意昨天晚上又被食人族光顾了,听说她们最漂亮的姑娘被人啃掉了半个胸脯。” “这……” …… 废墟般的君临城经过几个月时间重建,已然恢复了一些曾经那维斯特洛最大城市的规模。 生活在这里的居民虽然没有往昔那么多,但因为年代问题,周边战乱频发,许多河间地的农民们在君临鼓励政策下,自发搬到了此地定居。 人一多,各种不可或缺的生意自然而然的陆续诞生,尽管此刻的君临因为七神教会,以及国王史坦尼斯的缘故而管理严苛,但却仍旧阻挡不了这种暴利的灰色地带。 此刻,在鞋匠广场附近,一条泛黄街道上,一位穿着亚麻长袍的年轻男子正与一位衣着华丽紫袍的胖商人大声交谈,那声音不加掩饰,被风吹荡飘入周围许多路人耳中,惹来他们纷纷瞩目。 当然,两人不远处那位一脸麻木,身着朴素的灰袍少女比这两人其实更吸引人。 周围人都知道,紫袍胖富商在新君临开着一家颇受欢迎的妓院。 而那位年轻男子与其做生意,又带着自己妹妹,显然不会是其他情况。 这年头,许多人穷的都吃不上饭,这种事情并不罕见,所以路人们对此也是见怪不怪,大多只是目光淫秽的瞥了那位商品般的少女几眼,随后基本无视。 只是仍旧有少数人唉声叹气。 妓院门对面街道,摆着鱼摊的一位瘦弱老人就对此摇头不已,低声喃喃。 “少女保佑,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吧,唉。” …… 七神共有七位外在形象,而少女代表的是处子的保护与女性魅力。 这实际上只是老人看见不顺心事情下意识的祈祷罢了,然而他并不会想到这只不过一句话,造成的效果会有多么巨大。 无形力量随着祈祷而降临,正与青年兀自讨价还价的富商,口袋内所有钱币,不论是金龙还是银鹿,甚至铜星铜分,全部在下一刻化作黄色沙尘,从衣物内衬渗透而出,继而被风吹的消散一空。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的那座妓院内某些个阴暗角落。 富商以及妓院合资人所藏着的大量金币,统统在诡异力量下化为飞灰,被莫名之风吹荡消失,最终只留下空荡荡一片的藏宝库。 于是,当富商与青年最终确定好价钱后,一掏兜口,却突然摸了个空。 他反复确认了几次后,破骂着该死小偷之类的话语,示意青年原地等候,他则返回身后建筑内准备拿取备用金。 然而没多久,一抹惊恐尖叫就突然从内响起,凄厉刺耳。 “我的钱,该死的,我的钱哪去了!!?” …… 这种诡异现象不止出现于君临,在维斯特洛其他城市,甚至维斯特洛外,只要有七神信徒所在,都在某个时间之后,突然发生了种种怪诞事件。 河间地,几位身披黑袍,背有铁链,额头刻有七芒星的战士之子正与其他几位灰袍修士行走在茂密山林间,准备赶往谷地传教,结果突然遇到山地氏族出身的拦路劫匪。 面对那些比自身多了四五倍的大群野蛮人,战士之子们大吼着,毫无畏惧一涌而上,然而却陆续被敌人砍瓜切菜般的打翻在地。 局面似乎已然成定居,只是就在这种危机时刻,最后的战士之子福灵心至般,突然高喊了句战士保佑。 于是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下,他身上缠绕着的黑铁链倏然抖动锁紧,如蟒蛇般将战士之子全身包裹后飞快溶解且变色,最终在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副金色盔甲。 而战士之子手中原本拿着的木柄钉头锤,则诡异的延伸成了一柄黑色大剑。 山地氏族们对此充满惊诧,不过被神秘力量改变的战士之子此刻心中却充满勇气,穿着那身璀璨的金色盔甲,毫无畏惧的冲入几十人的劫匪当中。 他的盔甲无法被破防,他的长剑每次挥舞必中目标,同时,敌人身上那一件件得来自河间地某座城市内的优良皮甲,在接触到黑色双手大剑后,却仿佛废纸一般被一擦而破! 血肉飞溅,惨叫此起彼伏,局面瞬间颠倒。 …… 北境冰寒湾与永冬之地冰封海岸夹角之地,一座名为熊岛的雪白岛屿静静矗立于海洋当中。 自从解救北境公爵的战争结束后,这座领地的人在领主梅姬夫人带头下,统统改信了安达尔人的新神,而将那从未回应祈求的先民旧神抛之脑后。 可惜,就算更改信仰,也难以改变熊岛当前的困境——人丁稀少。 莫尔蒙家当代甚至只有女性而无男丁。 领主梅姬夫人的二女儿亚莉珊此刻就正跪在领地简陋教堂当中,面对七神雕像祈求着圣母眷顾,希望赐予她一个儿子。 然而这不过是日常的习惯罢了,领地的人内心当中实际从未将此事与神祇挂钩。 说是祈祷,不如说是自我安慰。 只是就在她结束祈祷词,从地面起身之时,恍惚间,她却突然看到,眼前那木质的代表圣母的女性雕像,竟然好像活了一样。 璀璨白光从中绽放而出,遮蔽视线中其他事物,紧接着,从白光深处走出一位身着红袍的慈祥妇人,她朝亚莉珊微微一笑后,怀中熟睡的婴孩就那么朝之一抛。 一切画面瞬间消失。周围恢复了曾经那种简陋的冷清木屋。 然而低头看向自己小腹时,亚莉珊却恍惚觉得,自己好像与刚刚有些不同了。 —— “该死的魔山,天上诸神绝不会放过你!!!” “我很期待。” …… 西境战场,人高马大的骑士带领着他那冷血残忍的队伍肆虐于紧邻西境的河间地某个村落当中,为战争中的兰尼斯特家族制造着一丝丝不起眼的优势。 然而就在他一脸冷笑的将站出来指着他大骂的苍老修士拧掉脑袋之后,一抹璀璨如流星般的光华倏然从晴朗天际闪现。 随后,在所有人愣神目光下,一柄在阳光下散发耀眼白光的长矛急速从天而降,闪电般,嗤的一声插入魔山那戴着骑士头盔的脑袋当中! 长矛从额头而入,从后脑勺而出,挺直的矛身再加上姿势缘故,令这位两米多高的大汉仍旧能站在地上,他身体四肢下意识抽搐着,仰头望天的瞳孔扩散开来,最终颓然失去全身力道。 由此,这位曾经名声传遍整个维斯特洛,简直能令小儿止哭的恐怖存在,就这么没有丁点反抗的身死当场!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在魔山彻底失去生命的那一刻,莫名的冷风吹过,就见村中风沙尘土自动飘起中,一位身披黑袍,将自身完全裹在斗篷当中的怪人随之浮现。 怪人出现于死尸身旁,抬手一招,一道朦胧影子就从魔山尸体内吸引而出,并被那怪人送入他左手拎着的金色天平当中。 他随后又低头一招,脚边那惨死老修士体内,同样浮现出一道朦胧之影,仍旧被送入天平。 做完这一切后,怪人无视其他人存在,倏然化作沙尘消散一空,只留下周围那群士兵于原地双腿颤栗,心中极端的敬畏与惊恐不由自主滋生。 …… 种种现象还只是冰山一角,实际上,无数怪诞事件在某个时间段后连续发生,惹来无数人的茫然无措与慌张惊恐,更是造成了许多原本不该发生的混乱。 冰与火之歌世界,彻底乱了套。 43 凝聚信仰与死亡 清晨的军营喧嚣不已,马匹嘶鸣声、一队队士兵行走声,武器碰撞训练声、还有那远处随军商队的吆喝声响络绎不绝。 军队主营帐内,稍显秃顶的史坦尼斯国王此刻正独自坐在桌后书写着一封信件。 国王陛下对外面那早已熟悉无比的种种声响不闻不问,目光专注,不时停下来冥思片刻。 他正在给北境公爵写信。 然而一位身着朴素,一脸大胡子的中年到来,却打断了他原本连绵的想法。 虽说羽毛笔晃动并未停止,但史坦尼斯却有点脑筋堵塞,只是外表来看,他仍旧低着头,保持淡定与默然。 大胡子戴佛斯掀开营帐幕帘后,直径来到史坦尼斯面前,叫了句陛下,随后低声汇报道:“刚听探子回报,魔山.克里冈猝死在了河间地一座名叫威尔的小村庄。” “猝死?” 史坦尼斯原本没有停下的书写倏地一停。侧头看向这位被自己倚重的洋葱骑士,没说话,但表情已经很明显。 “并非疾病,据说是因为一柄从天而降的长矛刺穿了脑袋。” 戴佛斯说着,下意识捏了捏挂在脖子上的保护符,“无旗兄弟会的人抓住了魔山一些下属,据说当时除了那柄长矛外,还出现了一个全身披着黑袍的怪人,把魔山的魂给勾走了,很像是……陌客。” “魂?陌客?”史坦尼斯扯动嘴角,刚想说一句荒唐,结果突然想到最近营地当中发生的一切,他于是皱眉不语。 戴佛斯见此,想了想,复又开口道:“很奇怪的是,我们士兵昨天晚上据说也见到了一个全身包裹黑袍的怪人出现在军营当中,然后就是许多战马开始乱叫。想来陛下您应该听到了那阵响动。” 史坦尼斯点头,“但那不代表什么……” “不……”戴佛斯摇头:“十多位原本重伤的士兵在昨晚死去,但我发现军营内似乎没那么阴冷了。” 这话要是换做以往,史坦尼斯估计会当场训斥这位得力属下神神叨叨,然而这段时间的遭遇却令他悄然改变了某些处世观念。 几十位莫名身死的士兵,阴冷无比的军营,还有无旗兄弟会当中,那位酒鬼红袍僧身上的变化,眼下再加上一位猝死的魔山…… 一切种种简直完全颠覆了他上半辈子。 眉头紧紧皱着,片刻后,史坦尼斯突然道:“你去一趟北境,替我送封信。” “这封?” 戴佛斯边问边看向史坦尼斯身前已经快要写好了的那封信。 “不,”史坦尼斯摇头,“这封顺带。下午来找我,我还没开始写。” …… 整个世界随着夏尔体内那七芒星勋章的变化而改变,一场无声的变革悄然浮出水面。 然而对于当事人来说,他现在对于这一切只是隐约察觉,还不是很直观。 北境、绝境长城、国王塔内。 夏尔仍旧坐在椅子上,皱眉研究着种种问题。 实验证明,那种独特的变身并不能在主世界进行,可能是因为主世界没有七神信仰的缘故。 或者是因为外来神受到某种力量排斥? 夏尔不了解。 但另一种奇妙的运转,却能够在那里一直持续。 此刻的夏尔就在“内视”观看着自身体内这很是神奇的太阳七芒星。 太阳七芒星是他给起的名字—— 金色七芒星内环一颗金色小太阳熊熊燃烧,整体则在不断旋转,周围甚至还有两团黑白分明的卫星。 然后这一切又围绕着他的灵体转动。 看起来还真挺像是前世记忆中的宇宙运转。 单单如此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只是随着这太阳七芒星不断转动,周围一点点七彩光芒却从黑暗虚无诞生,并融入那燃烧太阳当中。 夏尔感觉因为这些力量,勋章正在不断变强。 这是信仰之力,他对此很笃定。 维斯特洛的无数信仰力量正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而这种汇聚,就算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也毫无阻碍。 夏尔猜测这估计是因为自己手上冰火戒指的缘故,这戒指既然能开门,就代表着它是穿梭两界的重要节点。 与此同时,另一处怪异现象也同样很引人注意。 在勋章下方,一直恍惚存在着一抹天平影子。 而这天平影子在吸收完夏尔体内原本存在着的灵魂后,并未停止运转,因为那灰色流星仿佛无穷无尽般,仍旧连绵不绝。 此刻就是这样,就见一道道灰色流星般的光点如信仰之力一样,从周遭黑暗深处莫名浮现,不断融入天平,复又从天平两端窜出,进入那黑白两颗卫星当中。 夏尔的意志能够进入那黑白卫星内,所以他很清楚的知晓,黑色的是曾经那黑暗空间,白色的则是新诞生的另一处空间。 黑色空间内十多万的灵魂,此刻不知何时悄然有小部分转移到了白色空间之内,而那天平似乎就是负责分配的运转机制。 至于这莫名浮现于天平周遭的灰色流光,则是一个个维斯特洛生灵的魂魄——不只限于人。 这点夏尔通过命运之眼可以清楚知晓。 同时,他也隐隐知道这些灵魂,以及无数信仰力量到底是如何出现在自己体内的。 那似乎是七芒星勋章自动回应信徒祈祷后得出的种种成果。 夏尔此次进入这种内视状态,就是准备弄清楚这种奇妙的运转机制具体是什么情况。 不过这事其实不着急,他此刻反而被另外一个问题吸引了注意力。 那黄金天平是如何分辨灵魂进入黑色世界还是白色世界? 夏尔搞不清楚。 不过当他注视着这天平虚影时,他却隐隐能够感觉到,自己,似乎能够定制天平的运转规则…… “这算什么?我真的成为了上帝?” “目光”目光围绕着这神奇天平而转动,夏尔沉吟。 黄金天平是他在邪恶力量当中收获的一种传说神话当中的神器。 它应该叫做冥界天平,是埃及冥界神祇称量灵魂,然后决定灵魂投胎转世归属的一个特殊宝物。 而此刻却变成了分配灵魂进入“天堂”和“地狱”的过滤器。 察觉这点后,夏尔隐隐有些可惜。 那黑白两颗卫星内除了纯粹的色彩外啥都没有,灵魂进入其中后根本没什么差别。 然而没记错的话,邪恶力量当中的天堂似乎能够从无数人类灵魂当中提取种种精神方面的力量。地狱似乎也能够从折磨灵魂而获益,或者诞生出恶魔来。 “等穿梭门结束晋级后,我应该去那边参考学习一下。” 注视着这两个世界雏形,夏尔有所决定。 虽说将天堂地狱之类的搬过来对他个人实力方面其实没什么帮助,但这种弱小应该只是暂时的。夏尔觉得,如果这种神奇的运转不断发展下去,应该会很有意思。 想到这,他暂时不理会这种情况,目光看向那“公转”的七芒星勋章,准备融入其中然后了解一番它的自动运转情况。 只是就在此刻,外头的书房突然被敲响。 夏尔动作因此一顿,随后立即退出这种内视状态。 他之前有吩咐过,没有重要事情不要来打扰他的。 所以既然有人敲门,那么估计是发生了什么。 44 乱用的能力 从脖颈部位割裂的伤口血腥无比,尽管被条条绷带所包扎,但却根本无法阻挡大量鲜红往外渗透溢出。 昏迷的青年身材敦厚,方面大耳,被人抬入书房内,令夏尔感觉他似乎有点眼熟。 “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棕黑短发的少年跪在夏尔面前,面容上充满了愧色与悲哀。 “派普的剑断掉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陪伴在琼恩身旁的还有他的其他两位守夜人伙伴。 一位比较瘦,脸色同样很着急。另一位胖墩墩的,看向夏尔的目光充满胆怯。 而护卫队长铁腿则站在书房门口,观望着这一切。 刚刚就是他敲的门—— 铁腿觉得夏尔对待这位史塔克家的私生子态度不同,所以才会贸然打扰。 不然一般人还真不可能放进来。 当然,他想的没错,夏尔的确没什么不悦之感就是了。 站在所有人面前,夏尔低头看着地面这面色惨白,已然没有呼吸了的年轻人,沉吟片刻,他抬眼问道:“你是说你的剑突然变了颜色,然后你朋友的剑就断掉了?” “是的。“琼恩激动地点头,“他们都不信,但我没撒谎,派普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可能下死手……” 这位私生子往昔一向表现的稳重和内敛,此时倒是显露出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神态。而且似乎生怕夏尔拒绝,神态显得非常忐忑。 夏尔闻言点了点头,低头再次看向脚边这位已然死去了的,名叫派普的守夜人。 想要救活一个已经身死的目标,排除单纯的复活尸体外,死灵法师实际上有一个复苏仪式可以将24小时以内死亡之人复活成为有着生前记忆与感情的活尸。 不过时间缘故,这第二层次的死灵法术夏尔其实还没学会。 但这并不代表他没办法。或者说,在此之前,他还可能对此颇为头疼,但现在嘛…… 耸搭在侧的左手微微抬起,如沙尘般的大量黑烟倏地从他手部及胳膊部位散发而出,围绕整条手臂卷动缠绕,随后四散消失。 就见夏尔的左胳膊此刻已然换了个模样—— 通体缠绕着灰白色绷带,手部只露出半边苍白五指,跟随手掌舒张的指甲则变得异常漆黑。 这是变神的另一种运用。 在之前重复不断变神时,夏尔就发现,自己实际上是能够局部变神而不用全部改变的。 当然这种变身同样也会阻碍身体内原本的能力,与真正变身相比“性价比”不高。 只是外人在场,他并不想就这么简单暴露出自己的能力。 周围其他人注视着这看起来就阴森无比的手臂,有点不明觉厉之感。继而就见到夏尔朝下的手掌微微翻转朝上一扬,仿佛在召唤什么。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原本死尸那如溪流般流出的大量鲜血,突然开始回流,顺着伤口流淌回原本血肉当中。 随后皮肉收缩紧绷,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响亮的抽噎猛地响起! 就见死尸那紧闭双眼倏然睁开,扩散的棕色瞳孔一紧,继而回缩凝聚,露出正常人该有的眼神。 随后,躺在地上的敦厚青年缓缓直起上半身,面色茫然,抬手迫不及待的摸了摸自己那已经长好了的伤口,目光则看向跪在身旁,面色同样充满怪异的棕发少年。 “我……琼恩,你……” “我……” 两人呆呆的相顾无言,一面是惊讶于自己的完好无损,另一方则震撼于已经死去的同伴就这么轻描淡写被复活—— 没记错的话,上次这位大人复活他们时,场面闹得可是很大的。 跟随琼恩而来的两人也同样淡定不能。 特别是那位大胖子,嘴巴张得老大,甚至都能看到肉嘟嘟的小舌,一双芝麻般的小眼睛如铜铃一样瞪的浑圆,在被夏尔扫了一眼后,却又如含羞草一样浑身一哆嗦,继而迅速低头假装不存在。 施法完毕,夏尔被绷带缠绕着的手臂黑雾倏然蒸腾发散,最终绷带消失,手部恢复原本情况。 …… 以前的冒牌神不算,此刻,作为一个真正的神祇,或者说能够变成一个真正神祇的夏尔,复活信徒其实并不是个困难事情。 他只需要变成掌管死亡的陌客形态,然后微微驱动体内信仰凝聚的神力,就足以将目标复活。 所以这在以往看似很惊人的举动,对现在的他而言,真的只是挥挥手的事—— 当然,和以往那些神祇能力情况一样,这种复活只限于七神信徒。 “带他回去,多吃一些补血的食物。” 眼见他们半天没有声音,夏尔开口吩咐,随后摆手示意。 周围人见此忙抬着那其实已经恢复好了的派普离开。最后只留下棕黑头发的少年被夏尔留了下来。 “大人,我……” 少年仍旧跪在地上,脸上带着感激与忐忑。 夏尔示意其起身,而他则自顾自的坐回椅子上。 “说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琼恩略显拘谨的站起身,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和派普当时在训练场日常练习。然后,我的剑刃就突然变成了黑色,再然后,派普的剑就断了,然后……” 他说着,一脸的后怕,似乎为差点亲手杀死自己好友而自责。 然而这些夏尔刚刚就已经听说了。 “详细的呢?” “这……” 琼恩迟疑片刻后,略显羞愧地道:“派普技巧没我强,但他力气大,平时就一直仰仗这点耍赖,刚刚我们训练剑术技巧时就这样,我甚至不小心被派普压制,所以我有些生气,然后……” 他话语一顿,略显不好意思地道:“然后我就大喊了一句大人保佑,本来只是提气……” 他的表情颇为诚恳,夏尔闻言静静看着他,有点无语。 所以这就是七神回应祈求的运转机制? 他暗暗思索,一时间没有说话。 这不由令琼恩有些忐忑的偷偷看了他好几眼,生怕夏尔对此不悦。 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崇拜者,夏尔当然不可能有这种情绪,他只是有些纳闷罢了。 毕竟要是每个人,或者说每个信徒都这么喊一句,那这世界还不得乱了套? 只是还没等他继续深想下去,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哗然声响。 随后急匆匆的脚步声再次从书房外传来。 “大人,有人请求帮助。” 又出了什么事了?夏尔皱眉。 不过眼下关头,可能又是和自己体内七芒星有关,所以他也没拒绝的想法。 应声后,铁腿就带着一个全身包裹在兽皮当中,明显是野人的妇女走了进来。 刚刚进入,那满脸风霜的野人妇女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则高举怀中婴儿,哭喊声随之响起:“请求大人救救我的孩子吧,求你了,他才出生不到一年!” “你的孩子怎么了?” “我,我的孩子,被雷劈死了!” 雷? 夏尔闻言下意识看了看外面晴朗天空,又看了看被妇人举过头顶的,被包裹在熊皮当中全身焦黑的婴儿,有点无语。 45 被雷劈 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乱套了。 倾听着女野人泛着哭腔诉说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夏尔默默思索。 野人妇女并非是黑城堡内人,事实上,作为守夜人的大本营,黑城堡并不准许女性驻留,这条规矩就算在大量野人归顺后也同样存在。 她是从临近的长夜堡赶过来的,为的就是见夏尔这位能够令人长出两个脑袋的强大存在。 然而实际上,她这么做完全属于白费功夫,因为她怀里的婴儿,其实并没有死。 寻常人看不出来,但拥有命运之眼的夏尔却能清楚发现,那全身漆黑,没了呼吸的小宝宝,此刻体内正酝酿着一股相对很强的生命力。 而他幼小的,尚未成熟的灵魂,则同样也并未离开那看似被劈成焦炭的身体,而是于体内陷入沉睡当中。 想来等他体内的生命力量扩散开后,他身体痊愈,自然会苏醒过来。 只是这点妇人自然不可能知晓,书房内,她开始结结巴巴的回答着夏尔许多问题。 “我,我们啥也没干,只是,只是哄小孩睡觉,然后就突然被劈死了,诸神在上,祂为什么会这么残忍。” “屋内?是的,我们在屋子里,根本没到外面去,那雷,那雷……” “说了些什么……这……” “我就是祈祷铁匠保佑我儿子健康成长,没说啥啊。” …… 七神当中的铁匠代表着的是工艺、力量与强壮。 信徒们祷告时,如果希望自家子嗣茁壮成长,一般都会向铁匠祈祷。 以往的铁匠还没什么,然而现在的铁匠,没记错的话,他手中握着的可是宙斯的特殊神器。 “所以,信七神,被雷劈?”夏尔暗暗嘀咕,对于眼下这位野人当中难得一见的七神信徒莫名感到有些怪异。 不过实际上他觉的这野人小孩体内生命力量要是能完全被吸纳,那么对于他以后的成长真的会有许多好处。 只是这些就不需要对其他人说了。 夏尔并没有解释这里面的真正原因,因为他觉得就算解释了对方也听不明白,反而会半信半疑。 感觉差不多了之后,在女野人忐忑目光下,他伸手摸了摸仍旧被高举着的孩子的额头,体内灵性力量延伸,触碰了一下对方幼小身体当中的那抹独特力量。 于是原本就在缓慢发挥作用的生命力量倏然扩散而开,婴儿漆黑的面颊随之脱落露出下面粉嫩肌肤,随后,襁褓微动,响亮的啼哭立即从婴儿口中冒出。 头顶洪亮声音让野人妇女浑身一震,随后忙放下已经酸痛无比的臂膀,抱着婴儿低头看去,不由喜极而泣。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不,谢谢诸神,谢谢天上诸神!” 她仿佛一点也不知道疼一般的不断用力磕着头,浑然没在意怀中仍旧哭嚎着,被磕头身体挤压而痛苦的小宝宝。 而在国王之塔外,被士兵拦在门外的一位男性野人也同时也听到了孩童的哭声,于是他开始兴奋的大吼大叫,惹来周围其他守夜人纷纷瞩目。 在夏尔示意下,眼前这位女野人千恩万谢的被铁腿请了出去,同时还有一旁早已再次看呆了琼恩。 直到书房内一切陷入平静,夏尔才有些迫不及待的进入内视,钻入那七芒星勋章内并感知着一切种种。 …… 事情的发展很有意思。 如夏尔曾经所想的那样,那七神投影此刻是真的能够在整个维斯特洛,甚至大陆之外现身。 而支撑他们出现的主要力量实际上也并非是夏尔,或者说他体内的那七芒星勋章,而是每个信徒的信仰。 在七芒星独特的影响下,七神信徒们平时祈祷形成的信仰力量会渐渐被七芒星收集过来,然而如果这期间有什么特殊事情发生,那么一定范围内的信仰力量就会随着问题出现而形成七神的某个形态,继而回应信徒祈求。 夏尔有深入去探索倾听,然后他发现,这种回应的效果完全根据当事人信徒的虔诚多寡以及信念强弱而定。 越虔诚、信念越强的,所能凝聚的信仰力量就越多,同理,呼唤出的神祇投影也就越强。 反之亦然。 当然,再强也不可能强过夏尔变身后的那种状态就是了。 只是就算这样,也足以对付这方世界大部分事物。 “自给自足的神力转换器?还是……另一种力量体系?” 退出七芒星,离开那种感知祈祷状态后,夏尔沉吟思索。 与正常神祇不同,此刻冰与火之歌内的七神并没有自主意志,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个人喜恶,不知疲倦,可以用机器,或者说程序来比喻。 所以他们对于信徒们的回应就显得非常频繁…… 夏尔不清楚这种频繁是好还是坏,正常来说频繁的现身会消减神祇的神秘度。但在这种运转机制下,如果不够虔诚,自然是无法引来七神注意。 他只能够确定,在这种运转下,对七神信仰越虔诚的人,遇到磨难时能够爆发的力量就越强。 换句话说,越厉害的人对于七神的信仰就越虔诚。 这种规则,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来,但时间一长,恐怕整个世界的阶级层次都会被颠覆。 当然,这是在七神信仰能够经久不衰的前提下。 夏尔认为这点应该不会有意外,自身掌握着这里许多权柄这点先不提,此刻的七神投影不过刚刚诞生罢了,而内视时他能够清楚看到,七芒星正不断的变强。 新生的七神就已经足以“肆虐世界”,那么等他们一步步变强之后呢? 会发生什么? 会给维斯特洛,甚至整个冰与火的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想到这里,夏尔突然心思一动,起身开始在书房内书架上翻找了起来。 他想起来一个有趣的东西,对于眼下情况来说。 不久后,夏尔从书架某个角落当中掏出一卷非常古老的,颜色枯黄的羊皮卷轴。 摊开看去,上面写满了阿卡维亚大陆的通用语,而它的标题则很有意思—— 雷霆僧侣训练法。 46 雷霆僧侣训练法 “大,大人,您看我这样,行吗?” 一处半封闭大厅内,十多位士兵赤着上半身,以一种怪异的,类似于单脚蹲地,另一只凌空盘起的姿势站在夏尔面前。 其中一位不久前曾经见过一面的敦厚青年边晃晃悠悠的维持姿势,边朝走过的夏尔心虚询问。 看了看他此刻模样,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羊皮卷轴当中的图案,夏尔暗暗有点茫然,表面则点了点头。 于是这位死而复生的守夜人颇为振奋,继而神色专注的开始继续晃晃悠悠,嘴巴里喃喃着什么。 如果仔细听,就会发现,这是铁匠保佑之类的话。 走过其他人面前的夏尔同样也获得了一片询问声,士兵们大多神色崇拜与谦卑,语气异常恭敬。 这些都是曾经跟随过他前往永冬之地的士兵,被复活闹的基本上都已经将夏尔奉若神明了。 当然,这只是基本上,他们实际上将夏尔当做神明转世,或者代言人之类的,而不是真正的诸神本身。 毕竟天上诸神只在于天上,掉进凡俗成为一个人类,怎么想怎么不太正常。 所以士兵们称呼夏尔仍旧是大人大人的。 不过也有例外。 之前还有位狂热的士兵在夏尔外出散步时,跑到他面前高呼什么伟大神祇之类的话,结果因为靠的太近,被铁腿的护卫拉扯走了。 夏尔觉得那位估计信神脑子信出了问题。 或者说,中世纪的人民普遍心灵淳朴,与邪恶力量那些受不得忽悠的现代人完全不一样。 脑海中闪过种种不相关的心思,夏尔已然将所有士兵姿势都修正了一遍,随后回到大厅前,背着手静静开始观望。 他身旁跟随着仿佛管家一般的提利昂,与夏尔姿势相反,双手扣着放在身前,身高不过夏尔腰部,微卷金发长相很丑,姿态显得颇为老实。 不过他那一黑一绿的眼珠子却不断转动着,瞄向前方这些行为怪异的士兵充满好奇与探寻。 就在不久之前,还未从夏尔复活两个人这震撼消息回过神来的提利昂就见到铁腿从国王塔内出来,招呼军营当中一些士兵去见夏尔。 他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这种热闹不能少了他亮相的机会,于是迅速跟了上来。 然后他就站在了这里。 “大人到底在干什么?” 非常富有研究精神,表面上佯装淡定,暗地里充满疑惑的侏儒观察着士兵们那一个个古怪姿势摆设,又偷偷瞄了眼夏尔背在身后的那写着未知文字的卷轴,有种不明觉厉之感。 他可不相信如此“大张旗鼓”的弄来十多位士兵,就是为了在这里摆造型的。 事实上,虽然夏尔自身没有多留意,但他的一举一动可是能够牵引到无数人目光。 此刻在现场的人没多少,只是如果他走出此地的话,就会发现,许多人,包括守夜人的头头,注意力或多或少的都放在这国王塔一层大厅当中。 相比其他人,提利昂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然而就算亲眼看着这一切,他也弄不清楚眼下这位具体想要干些什么。这不由令提利昂有种抓耳挠腮之感。 不过实际上这些夏尔并不需要多解释,因为不久之后,变化就突然发生。 十多位士兵们颤抖着维持怪异姿势之时,一道轰隆声倏地凭空响起,随后就见到一抹青白之色的闪电突然于虚空浮现,并眨眼间降临其中一位士兵的脑袋上! 噗通一声,本就维持困难的该士兵立即被劈倒趴在地,与雷电接触的脑部头发一片焦黑冒烟,上半身同样发黑,身体则抽搐着电弧闪烁。 “诸神在上,发生了什么?” “维克,你怎么了!” “维克!?” …… 惊呼声此起彼伏,士兵们的目光纷纷看向了这位倒霉同伴,不过紧接着对方就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仍旧残留着闪电的焦黑躯体一颤一颤的,看起来颇为怪异。 “怎么样?”夏尔悄然出现在了他面前,看着这位发呆的士兵询问。 “我……“ 士兵抬手握了握拳,那黑乎乎的手背上立即浮现出用力后才会出现的青筋,神色充满茫然:“很疼,但是很……很……” “很爽?” 从他表情上察觉出什么的侏儒接茬。士兵于是忙点头。 结果他这么一低头,头顶本就变得脆弱不堪的头发立即纷纷散落,扑了士兵一脸。 他呸呸的开始伸手扒拉,模样看起来精神的很,一点也没有被雷劈后的虚弱。也和婴儿昏迷的情况完全不同—— 毕竟一个是成年人一个还是婴儿。 就是那被狗啃了般的棕色头发令人有些不忍直视。 同伴无事,士兵们终于放下了心,而且因此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夏尔在这里,他们却也没敢表现出来,反而在夏尔扫视下,有些忐忑的纷纷回到了之前那种模样。 于是不久之后,接二连三的闪电声轰隆响起。 声音连绵不绝,惹得大厅外那些偷听的守夜人们充满了好奇以及庆幸。 “不会被劈死吧。” 看不到内部情况,在外面佯装路过的熊老莫尔蒙下意识摸了摸脸上胡子。 “劈死,劈死!”尖锐附和声音从他肩膀上乌鸦口中冒出,鸟头转动,漆黑小眼睛充满兴奋。 …… 雷霆僧侣训练法是主世界高山国某行省内比较盛行的一种修行方式。 事实上,在阿卡维亚,并不是所有超凡者都是施法的,以肉体力量取胜的人虽然相对较少,但也并非没有。 高山国就是一个以近战为主流的地方。 只是都林与高山国关系并不融洽,所以平时很难见到高山国的超凡者,夏尔唯一接触过的还是一个火法师。 而所谓的雷霆僧侣训练法其实源自一个名叫驱魔行者的组织。 顾名思义,这种修炼方法是利用雷电来进行。 后面的僧侣这个词,也并非指的是某种修道士,而是因为修炼这种方法的人,大多都会被雷劈成秃子,一来二去,这秃头组织就被叫做僧侣了——他们也没反驳。 国王塔藏书内有着这么一个“武功秘籍”,不过夏尔之前看到时并没有多在意。 然而当他发现此方世界因为七神诞生而出现的种种变化后,他就灵光一闪,想到了这点。 正常修炼这种方法,寻找雷电费事,寻找合适的,不会被劈死的雷电更是艰难。 然而在冰与火之歌当中,面对这种情况,似乎只要足够虔诚,然后真心祈祷,就能祈求到雷电降临,还不会担心被劈死。 这种便利,不利用起来简直过不去。 于是尽管夏尔对于发展手下势力不甚在意,但却也不妨碍他眼下这么随手为之。 只是他却显然不会想到,这种修炼方式的出现,会引发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要知道,冰与火之歌是个低魔世界,在这里,可是没什么所谓的修炼方法。 不过就算知道了他恐怕也不会太在意。毕竟这段时间,这个世界根本性的变化实在是太多了。 …… “您是说,只要修炼这种办法,就能滋养身体?” 士兵们初步练习后就被夏尔驱散。 而他则带着提利昂返回国王塔书房,于书桌上开始写着一些用安达尔语组成的文字。 他边写边解释着刚刚的一切,结果提利昂却突然留意到了某句话上面。 “没错。” 夏尔回答,抬眼特意瞥了对方一眼,发现他此刻若有所思,仿佛想到了什么。 “你想的很正确,这种修炼的确能够促进你的体型再发育,虽然不会有太多改变,但少量变高还是可以的。” 这话令提利昂异常激动,只是紧接着夏尔一句话就仿佛一盆冷水般泼下。 “只是先不说想要修炼这种方法,就必须要对诸神愈发虔诚。就算没有这种限制,我也不建议你学习。” “为什么?”提利昂虚心求教。 “很简单。”夏尔边写边回答:“被雷劈久了,人是会变蠢的。” 这话乍一听很搞笑,然而提利昂却沉默了。 士兵们可以修炼,因为他们本就是靠武力取胜,但他自诩为用头脑吃饭,当然不准许自己变成莽夫或者蠢蛋之类的。 思索得失后,侏儒不由丧气的叹了口气。 “不过你也别气馁。”夏尔边说边收笔,吹了吹纸上墨迹后,将手中刚刚写好的东西递给对方。 “我是没时间管理士兵训练,所以这个任务就只能交给你了,加油,做得好的话,我就替你准备更适合的选择。” 更适合的选择? 提利昂闻言精神一振,但看向递过来的一摞纸,他紧接着就有所迟疑。 “大人……这……是不是铁腿更合适?” 于情于理他也需要这么说。 尽管接过这摞纸张,美好的前景就似乎触手可及了。但正常来说,的确是身为士兵出身的护卫队长更合适。 人情上讲,提利昂也不希望自己得罪那位与自己关系还不错的家伙,虽说对方出身卑微,但挡不住人家现在握有兵权啊。 “你认为他是修炼这个好,还是看着别人修炼的好?” 夏尔道:“而且他也不识字。” 这话根本无法反驳,于是提利昂立马将“秘籍”抓在了手。 见他痛快接下这个。夏尔最后叮嘱道:“最好效果是将士兵分散开,所以当感觉差不多了之后,你可以将他们散布到整个北境去,不需要一直留在这里,当然,现在说这些还过早,具体什么时候你自己看着办。” 这么说是考虑那神祇凝聚的运转问题,毕竟长城周围诞生的信仰力量也就那么多,还要被许多人分,估计会“供不应求”。 所以如果分开的话,能够凝聚的力量就越多,效果自然也越强。 “可是……”提利昂闻言有所迟疑,但紧接着就点了点头:“好的。” 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提利昂拿着夏尔新写好的修炼方法,心事重重的告辞离去了。 单单十多位士兵还没什么,但两千多的士兵可不好摆弄,这事还得与红袍女和铁腿商量,毕竟这两人现在才是士兵们的真正领头者。 当然,这不包括夏尔。 …… 侏儒离去,夏尔随后继续忙碌。 怪物种子接连诞生、七神降世,还有因此而延伸出的各种动荡…… 冰与火之歌世界的变化实在太多,根本顾及不过来,也不需要他有太多留意,自然发展就好。 随手下了一棋后,他也应该开始正式研究自己的问题了。 47 痕迹修炼 “世界一切变化都出于神祇之手,天上诸神有感七国人类疾苦,特降临化身救世之主,而眼下一切,则是祂修正世界罪孽的必要手段,我们应该……” …… 黑袍的守夜人、北方的士兵,甚至许多衣衫简陋野人。 无数人围在校场周围,而在他们中间,一位相貌美丽的中年女子正以一种淡漠而又威严的语调宣扬着种种宗教思想。 端庄的女性声音隐隐从人群当中传出,飘荡入耳,令路过的金发骑士詹姆下意识皱了皱眉。 虽说接触时间不长,但他总觉得那位神神秘秘的红袍女口中尽是一些愚弄之言,偏偏因为某位的惊人手段,她说什么基本上所有人都信什么。 比较怪异的是,明明她所在的红神教会信奉光之王,这位在绝境长城内威望与地位都很超然的女士竟整天诸神来诸神去的。 有人曾经私下质疑过这点,也不清楚如何传扬到对方耳朵当中。 红袍女还轻描淡写的解释说七神只是拉赫洛冕下的另一种形态,实际上两者皆为一神云云——某种意义上,这言论属于真相。 当然,比较令人好奇的是,这位对待国王塔中那位的态度。 周围守夜人尽管对待国王塔那位恭敬、恐惧,甚至小心翼翼,但和红袍女这段时间这种将之完全奉若神明的模样可不大相同。 也不单单是红袍女,那两千多的士兵也差不多如此,只是没有她那么笃定。 这倒令金发骑士充满疑惑。 毕竟神祇都是高高在上的,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而今出现一位行走在人间的神明,似乎令人很难相信。 只是近来许多事情的出现,越来越多人愿意去听红袍女的种种言论了,甚至包括大量野人。 詹姆并没有与传说中的那位接触到,他都是通过弟弟提利昂之口,以及周围守夜人的口中了解的一些事情。 他始终感觉有所怀疑,他认为那位是一个强大的、神秘的、诡异的巫师,或者神明的使徒。 但他根本不相信那位就是他从小信奉了近三十年的七神真身。 …… “舅舅,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身旁男孩的声音传来,低头看去,一身整齐衣着的托曼此刻正咬着大拇指,朝着红袍女方向眼睛眨也不眨。 他身旁的姐姐弥塞菈也同样这个表情。 和自认见多识广的詹姆不同,两个孩子对于种种话语自然没有什么辨识可言,经过周围整体环境那么一熏陶,再听眼下红袍女的言论就有种莫名崇拜之感了。 詹姆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尽管他觉得在这里和他想法差不多的人有很多,但明着敢说出来的却基本没有。 说是基本的原因就是,敢说出来的全都被人排斥并且敌对。 于是他只好拉着略显恋恋不舍的两人离开此地。 黑城堡并不大,他这会只是在卧室内憋得实在太闷,想出来走走罢了。 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对那位大人捣鼓出的一个很特别的训练方法充满好奇,这两天总会去观摩。 因为自身家族问题,詹姆一行在这里并不是太受欢迎。当然,也没多少人找茬之类的。 这里毕竟是一切小偷罪犯聚集的地方,可没有太多伟光正的骑士。 他们被排斥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兰尼斯特在君临的野火事件罢了。 所以抵达后,休息这几天的功夫,关于他的言论就基本平息了下来。 踩在黑城堡内被冻得坚硬的土地,沉稳女性声音愈发远去,另一种雷鸣般的声音则隐隐代替而上。 听着那连绵不绝的响动,看向那矗立于视线尽头的国王塔所在,詹姆突然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最终,他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最近这段时间,这里的变化特别多,虽说他很少离开提利昂安排的住所,但也不是睁眼瞎。 那种惊人的变化与国王塔那位有无关系不太确定,但这连绵不绝的声音却出自那位手笔。 詹姆对这一切充满好奇,甚至曾有想法亲自试试,只是当他看到一位位练习者光溜溜的脑袋时,这种想法就有点破灭了。 时间还短不过一两天,暂时来看,只是练习者力气变得比以前更大而已,但代价却是形象的颠覆。 这点让内心颇为自恋的詹姆有些接受不能。 甚至因此而延伸出的心情也颇为乱糟糟一片。 “我该干些什么?” 耳中听着雷鸣般的响动,站在不远处,詹姆喃喃。 父亲叫他北上前来投奔弟弟,为的是给兰尼斯特家留下一丝火种以及再度崛起的希望。 然而抵达此地许多天了,他对此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弟弟提利昂倒是看起来心有腹稿,只是他最近似乎在研究什么训练计划,也没时间多与他交流。 这让詹姆心中难免茫然。 …… 枯瘦苍老的手部拎着一盏玻璃材质马灯立于眼前。 淡淡绿色光芒从马灯内漂浮着的树叶当中散发而出,带有一丝丝暖洋洋的力量笼罩年轻面庞。 同时,特殊状态下的思维也是异常灵敏。 两两相加,令坐在书房椅子上的夏尔状态特别好。 他此刻正闭着眼睛坐在那里。 外表看不出什么来,但无形的念动力却已然分布到这整座书房当中。 简单白色线条所构造的世界充斥脑海,平缓且毫无波澜,代表着夏尔对于念动力的操控趋于稳定。 当然,他要的可不是稳定,而是渗透。 念动力覆盖整片书房后,开始以一种独特波动荡漾震动,就见书房内一切不起眼的灰尘纷纷颤抖漂浮,仿佛拥有了各自的生命。 但与最开始夏尔那种弄乱一个酒店房间的情况不同,此刻除了灰尘外,倒是没有引起其他响动。 而且随着他不断持续的维持那种独特频率,这种外在的变化甚至愈发微弱不可见,最终完全消失。 只是那并非真正的消失,而是进入了另外一个层次。 …… 七神中代表智慧的老妪,加上世界树树叶的独特力量。 尽管两者名号与真正能力都不是那么符合。 但夏尔练习的也并非是什么超前绝后的超难法术。这只是一种技巧罢了,一种很稀有的技巧。 在两者的加成下,对于世界异常敏锐的夏尔,此刻悄然叩开了一扇门。 一扇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当夏尔念动力频率持续散发了十多分钟后,“眼中”一切豁然开朗! 地表、书架、书桌,甚至椅子上的年轻人,统统进入他的“脑海”当中,而不再是黑白分明的线条。 只是与肉眼不同的是,这一切都显得仿佛灰色烟雾一般朦朦胧胧。 同时,这些也并非如真实情况那样静止不动,而是在不断倒退。 是的,倒退,就像是在播放录像回放一般。 “视线内”仿佛默片一般的朦胧画面随着夏尔关注,正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往回流动。 他见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自己抬起屁股,退出房间,他见到了窗外渗透而入的飞鸟影子闪烁不定,甚至见到了不久之前来汇报工作情况的侏儒如烟雾般诞生于椅子前,复又倒退撤出书房。 直到夏尔心念一动,这一切才倏然定格,不再动弹,仿佛被摁下了暂停。 回忆了一番技巧知识后,夏尔缓缓将剩余的念动力渗透进入那站在门口,如轻烟般的矮个子身体当中。 于是就见他原本灰色仿佛黑白照片般的身体上,渐渐出现一抹色彩。 如真实般的色彩。 48 以假乱真 深棕色的皮衣外披着黑色毛绒披风,金色头发显得颇为暗淡,前额突出,眼睛一黑一碧,身高不过半人大小。 提利昂表情恭顺,同时双手前伸,递给夏尔一摞纸——纸是主世界出产。 “这是我思考两天的训练计划,大人请看。如果合适,我这就组织士兵们开始真正练习。” 声音与正常人无异。 坐在椅子上的夏尔没有理会这点,他枯萎拎着马灯的左手已然恢复原本模样,而今正摸着右手无名指上一枚白色戒指,转着圈圈,目光紧紧盯着矮个子看。 这似乎让对方显得很是别扭,同时,半天没有理会自己的夏尔也让他有点疑惑。 “大人,您……” 他的话被夏尔突然一摆手所打断。 就见他手中那戴在无名指上的白色戒指在这么一甩之下,倏地变成了一柄仿佛玉石般的单手短剑。 剑刃锋利,剑身修长优美,剑柄十字形状。 一枚戒指竟然变成了一柄剑? 矮个子明显呆了呆,然后他就听到一句话。 “你觉得这宝贝如何?” “额,很神奇,也很——” 他说着,突然瞪大双眼,手中计划脱落掉在地上,双手则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大人,你……”他话语含糊。神色惊恐。 那里,原本顺滑的喉咙部位,刚刚被夏尔骤然划过的长剑抹开了个血淋淋的口子! 然而对此,夏尔表现的却很是冷血,不仅没有露出丁点后悔,反而在挑了挑眉后,起身踏前一步,朝着他面颊探手一刺。 矮个子明显有躲避动作,只是他不过歪了歪头,就被夏尔迅疾的一剑刺入眼部,鲜血随之迸发而出。 惨叫倏然响起,只是紧接着就戛然而止。 就见夏尔手腕一动,长剑搅动,随后拔出。 简短咒语声下,这柄玉剑倏地缩小回弹,最终恢复成了戒指模样,没有丝毫血渍的被戴在夏尔右手无名指。 而被他连续攻击了两次的矮个子则嗬嗬着,咣当一声瘫倒于地。身体抽搐,血液缓缓流淌,最终独眼无神的失去了生命。 世界安静了下来,只有外面隐隐琐碎声音传入书房。 “还挺像……” 蹲下身,注视着脚边这具新鲜尸体,夏尔嘀咕。 随后心念一动,就见这位已然身死的侏儒尸体连带着流出血液,突然化作一捧灰色雾气消散于眼前。 …… 显然,此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提利昂不过是个假象罢了。 他的原型正是不久前真正的提利昂。那位同样做的是跑来找夏尔提交他的训练计划。 假象的模仿毫无虚假痕迹,然而不过浮于表面,想都不用想,只要多问几句,这特殊的假象就会“穿帮”。 只是这已然是十分厉害的幻术了。 回忆了一番刚刚一系列动作,夏尔沉吟。 他上次见到这种假象是在加百列的假想空间当中。当时夏尔并没有用此刻这种物理攻击。而是用了一发针对灵魂的混乱术。 以至于当时那个目标直接变成了个畸形怪物。 所以他原本也没怎么将这幻象当回事。只是现在看来,这痕迹假象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念动力渗透进入假象空间,然后附着在那过往痕迹之上形成假象。那么思维呢?为什么看起来和真人也差不多?” 夏尔感觉这可能涉及到一种很深奥的问题,不过想了想后,他却也没太当回事。 他的目标很明确,只是希望通过这能力来完善并修行梦境能力罢了。可没想继续深入的研究下去、 因为他感觉这注定时间会很长。 于是这就如同他以往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样,想着以后有空再说,实则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记起来的抛之脑后了。 他复又开始练习。 的确是需要练习的,大天使加百列召唤出一个漂亮妹子似乎只需要动动念就可以。 而他呢,算上酝酿,刚刚起码得有半个小时了。 不过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 仰仗变神能力迈入这个门槛的夏尔,再次尝试后,就显得快了许多。 甚至不过二十分钟左右,他就再次将提利昂召唤了出来。 这次他倒是没有动任何动作,只是念头一闪,正兀自将自身计划表拿出来的矮个子就突然化作灰色雾气消散一空。 夏尔随之开始重复练习。 …… 活着的假象是最难形成的,相对而言,固定不动的死物更容易召唤一些。 所以夏尔只需要将召唤这种生灵的步骤练习完美,其他的也自然不是问题。 召唤假象出来是一个明显的进步,但并非终点,反而只不过是个起点。 如何将假象能力与梦境能力相契合,夏尔自然是有所眉目的,不然他不可能抓住这能力不放。 他的办法是大天使教导的另外一种“进阶”能力。 那就是将一个临时的痕迹永久,或者说半永久的固定在体内。 如何固定? 这个也很简单。 只需要在进入那独特的痕迹世界后,将自身念动力长期融入想要固定的场景中去——不是将它们完全具现出来,而是就这么固定的融入着。 然后施展者的念动力,在某个时间自然就会被凝聚成型。 念动力的可塑性?还是痕迹的独特特性? 原理是什么夏尔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使用。 只是这种事情显然没有人告诉他到底要多久才能真正的酝酿完毕。 夏尔用了一天时间来将自己的念动力附着在那痕迹世界的所有上面,书房内的书架、书籍、地表、房门、桌椅,甚至空气空间。 然而直到冰与火之歌的夜晚降临,夏尔都没觉得自己放出去的念动力有被塑造的情况出现。 眼见外面天色愈发暗淡,他遂将之收了回去。 睁开眼,叹了口气。 “似乎又是个水磨的任务?” 喃喃着,估摸着另一个世界已经快要亮天,于是夏尔准备离开此地。 他并不会长时间停留在这方世界,不然时间一长难免会被发现异常,这几天他时常返回主世界,不过那里现在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了。 然而夏尔最终还是没有马上离开,因为手头的事情复又出现新变化。 有一个怪物种子孵化。 这段时间怪物种子孵化的比较多,按理来说其实没什么可多在意的,只是这次孵化的东西,却显得逼格更高一些——龙。 49 红袍祭司 与邪恶力量当中全是人类不同,在被种入冰与火之歌后,怪物种子的宿主就并不限于人类了,还包括各种动物。 比如恶作剧精灵的宿主是普通萤火虫、美杜莎的宿主是蛇,拟声怪是鹦鹉等等。 而不论哪个版本的西方神话故事当中,龙都是一阵比较超然的生物。 发现龙这种怪物孵化后,夏尔本以为它的宿主会是蜥蜴或者爬行生物之类的,毕竟与西方龙类似的也就基本上是那么几样。 然而当他将手掌覆盖在根源之书上,看到那一幅幅回放画面后,却恍然发现,这龙竟然是一个人。 而且还是一个算得上是熟悉的人—— 丹妮莉丝! …… 深蓝色的海洋当中,无数条巨大帆船航行于海平面。 为首其中一条龙首船舱内,银发少女正站在窗前,顺着窗户望着那漫无边际的海洋以及高空翱翔的两条龙。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她握着什么的右手突然燃烧起一片赤红火焰,忽的一下直接将手中物品焚烧成了灰烬! 惊慌下的少女另一只手手部触碰到了船舱墙壁,同样将那木质的墙体灼烧出了一个焦黑窟窿。 隐约透过火焰,可以看到她此刻双手以及双臂,已然变成了亮红一片,仿佛被高温灼烧发红的烙铁。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 夏尔手掌脱离书面,不由皱眉。 单单是龙孵化其实还没什么。 就算这龙是他见过几次的熟人也无关紧要。 毕竟不久之前夏尔还看到了北境史塔克家的最小继承人变成狼人的画面,对这种现象多少有所适应。 然而画面中那包含着的两条龙,又是个什么情况? “没记错的话,外面那条黑龙卓耿才是老大吧。” 夏尔驱散根源之书,目光顺着窗口看向远处趴在另一片建筑顶端的幼龙。 那矮小仿佛一条成年阿拉斯加般的体格,对比画面中那翱翔天际,已然可以算得上“少年龙”的两条龙而言简直属于侏儒。 “为什么这条这么小?” 这个问题夏尔很是困惑。 难道是因为光之女附体对黑龙有一定损伤? 还是跟在那位龙母身旁的巨龙成长速度与正常不同? 夏尔疑惑于此,对于画面中的其他情况倒是没怎么在意。 虽说那情况对于维斯特洛的领主们而言似乎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过,他也没思考多久就暂且不做理会了。 虽说对于龙这种生物有一定的好奇心,但也只是一定罢了,还没到非要研究个明白的地步。 他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 接下来夏尔基本上就在练习法术或者观察各种怪物孵化当中度过,不时回到另一个世界。 只是随着主世界出行时间临近,夏尔却也不得不开始在冰与火之中做出一番布置。 他原本是有心思等待着史塔克家上门求助的,然而眼下看来,他们似乎赶不上了。 于是夏尔将那压制并掌控血脉的办法弄出来,并且写在一张纸上留给了已然成为他私人管家的提利昂.兰尼斯特。 同时,他也略微调整了一下体内冥界天平筛选规则,让它的变得更加符合自身观点。 然后他还观察了一番冰与火的世界当中种种变化。 夏尔预计的没错,尽管怪物孵化以及七神降临让整个世界都陷入无序的动荡当中,无数贵族富商被吓得噤若寒蝉。 甚至维斯特洛的西境战争也都不得再次暂停迟缓。 但基本的秩序却并没有趋于混乱,而是小心翼翼。 这种小心包括教会中人——事实上,不是所有教会修士都一片伟光正。 一些外表光鲜正义,内在龌龊的鱼目混珠之徒甭说有神祇相助了,自身的性命安危也都不敢保证。 他们只能奢望着往昔被坑害过的虔诚信徒们别记到他们身上。 事实上,在这段不长的日子当中,被那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罚之枪扎死的白袍修士可不是个小数目。 当然,相对于整座大陆的死亡人数而言,这个数目其实不算太多。 七神信仰基本上在维斯特洛盛行,在大陆之外就相对较少了,这段时间,维斯特洛大陆死亡人类数以万计。 弄的这里整体气氛非常紧张,一些被吓破胆的甚至已然从各个码头城市逃出大陆之外。 夏尔体内那“天堂地狱”的灵魂此刻十分充足,根本不需要他主动收集。 同时,随着时间推移,他还发现了另一个比较有意思的能力——跨世界与祭祀沟通。 …… “凡人不可见您之真容,也不可见您的神威,神祇的地位高不可攀,但同样需要卑微凡俗的供奉。” “祈求吾主准许信徒招收人手,扩张祭祀数量,让信徒将吾主的真正光辉传遍整个世界,信徒坚信,维斯特洛只是起点,唯一真神的荣光理应被世界所有国度所朝拜……” 主世界内,夏尔穿着一身睡袍站在窗前,隐隐的女性声音则随着他留意体内七芒星而传荡入耳。 声音还算熟悉,是那位红袍女,而她此刻所在,却是另一个世界。 注视着窗外黎明绽放的景色,泯了口手中热水后,夏尔灵性触碰七芒星,算是回应。 于是在另一个世界的漆黑密室当中,火盆内突然传荡出一片噼啪响动。 那并非是任何语言,但站在火盆前的红袍女却明显能够“听得懂”,同时,注视着火盆当中旋转着的,由深红火焰构成的太阳七芒星,她不自觉露出一抹兴奋笑容。 梅丽珊卓并不是一个单纯信神信傻了的蠢蛋。 在永冬之地时,尽管夏尔干掉了光之女,尽管他一次性复活了千多人的士兵,但她仍旧没有与之直接接触,因为她只有一个信仰,那就是光之王拉赫洛。 然而当夏尔回到绝境长城后,她却马上的跑过去献忠心,原因可不是因为对方势大,或者实力强大。 而是她从火焰中获得了启示。 不管以前的诸多情况,此刻,光之王拉赫洛就是夏尔,夏尔就是拉赫洛。 是她从小就一直信奉着的那唯一真神! 梅丽珊卓对于光之王的信仰异常坚定,同时她曾经是个很厉害的祭祀,以至于她与旁人完全不同,能够直接做到与夏尔沟通。 话语能够撒谎,紧密相连的信仰却无法做到欺瞒。 50 离开前 主世界。 代表新一天的太阳从云层边缘露出,晨曦光芒照亮被薄雾所覆盖着的一切。 地表、建筑、钟楼、广场…… 还有那一个个路过庄园附近街道的马车与行人。 从他们那急匆匆的模样来看,尽管过了许多天,但都林的国都此刻仍旧还未恢复稳定。 然而这一切与一心在家当宅男的夏尔却没什么关系。 此时,他正位于窗前书桌上沙沙写着一封信件。神色专注,不时停下来看向书桌旁放着的一本故事书。 而在书旁边,一枚秘银构造的钥匙隐隐在窗外晨曦笼罩下泛出一抹独特光芒。 这两样东西,是开启那死灵墓葬的必要物品。 事实上,时空天使之环内还有一套这种开启物,就在某位死灵法师手中,只是夏尔一时间没办法拿出来。 利用那命运相撞能力,他可以一定程度上操控内部人员,但显然不可能直接的生杀予夺。 与最开始的茫然混乱不同,此刻那里面的各个团体已然抱团在了一起。 上次因为想要问出压制血脉办法的缘故,他尝试了一次,结果那位被关在圆环内的审判长动用了一种独特法术,竟然差点让夏尔功亏于溃。 然而无法挣脱这教会圣奇物的对方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伤到夏尔一根毛。 最终自然还是他获得了胜利。 只是夏尔对此却也不会轻易的再次随意摆弄了,而是选择暂时不做理会。 那帮死灵法师而今利用大量饿死之人,一时间倒也没被拥有第六层次高手的教会全部剿灭,只是情况却也不怎么妙。 当然,除了死灵法师与教会中人外,金环内其实还有其他一些比较独特的存在。 颇具代表性的是其中甚至有一个知识神之子。 没记错的话,曾经夏尔就得知过有人说他叛逃出教会来着。 不清楚为何他会跑到金环里面中去,夏尔猜测这可能和刺杀国王的势力有关。 …… 写好信件,再将那钥匙浸染墨水,然后在信的下半部位留下一道稍显模糊的钥匙痕迹。 吹干后,夏尔扫视一遍。,点了点头,。随后将信放入信封,又将真正的钥匙与书本放入另一个世界。 他于是拿起桌上的丝绸礼帽扣在头顶,走出书房下楼而去。 相对曾经,现在的别墅颇为冷清,此刻仆人小猫三两只,唯一的管家经过教会连续好几次的召唤询问,似乎感染了风寒,此刻正站在一楼壁炉旁,用手帕捂着嘴巴小声咳嗽。 夏尔吩咐了一句后,乘坐专用马车向着圣卡索教堂赶去。 今天是约定好的日子,夏尔需要去教会报道,然后了解即将开始的任务信息。 最后就是与那位副总主教伍德蕾见面,继而离开波尔索了。 夏尔决定离开后就找个机会“收”了她。 “不过最好有个替罪羊。” 喃喃着,于颠簸马车内召唤出根源之书,随后复又召唤出一个干瘦青年的投影于街角。 当马车路过时,夏尔将写好的信顺着窗口一扔,这位正东张西望的家伙自然而然的就接了过去,然后找准方向疾步离去。 拥有这种神奇的投影,夏尔并不害怕自己暴露问题,这也让他一些行动上非常方便。 投出信件后,他随即正了正身,不再去想这件事能不能成,而是开始思考主世界当中的其他事物。 这段时间他在冰火世界当中忙碌,但主世界也并非什么都没发生。 起码来说,两位皇子的拜访在寻常人看来还是比较重要的,只是夏尔对此没什么兴趣就是了。 两位皇子,一位是那位沙文国的帕特里克,他在被夏尔暗中放出来后就已然决定离开都林了,只是离开之前却跑来柯蓝斯顿庄园拜访,也没说什么,似乎只是来简单告别—— 然而夏尔可不认为一个失踪的,被隐隐打上叛逃者标签的胖伯爵还能有这么大面子。 当然他更不会认为对方拜访是因为自己就是了。 另一位皇子相对很直接,完全,或者说话语中完全是来找夏尔表示一番感谢。 没错,那位正是那个变成金毛的都林皇子,而今在都林出现这种巨大动荡后匆匆返回。 他似乎在沙文时将身体完全养好了,一言一行彬彬有礼,看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不过简单的寒暄后,他也没多说什么。 夏尔觉得正常情况下,就算自己在解救他的过程当中有那么一丝丝的贡献,皇室成员也不可能对地下党份子有什么好感可言,所以那位目的到底如何就很微妙了。 不过对此,夏尔却也同样没怎么当回事。 随便两位皇子怎么想,他反正是即将离开波尔索了。而等他回来之后,指不定这里又变成什么模样呢。 “也许会出现一个掌权政党?” 从马车下来后的夏尔看了一眼那神圣依旧的大教堂,心中下意识闪过这个问题。 踏步进入教堂,轻车路熟的来到福音部当中,上司西格尔小胡子则在寒暄了几句后,递给他一封写了十多个名字的纸张。 “这是你这次的任务目标,基本都处于一个郡当中,相互距离不算太远,方便你行事,也方便伍德蕾主教照拂。” 夏尔点了点头,目光在扫视名单后,突然停在了一个名字上面。 “皮塔市主教,菲德内尔.渥西?” 他并没有掩饰自身的疑惑,于是西格尔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你在皮塔市时接触的渥西修士。那边的查尔斯主教晋升后,教会考察良久,最终选定他为新的继承人。也许你们会有很多话可聊。” 夏尔闻言下意识回想了一番,对于那位修士的印象其实还不错。温和、谦逊、护短、对敌人充满狠厉…… “什么时候走?” 将名单折叠收好,他抬头问。 “明天晨钟之后。” 西格尔回答:“你可以直接去飞艇公司与橡树前辈会和,届时伍德蕾副总主教会直接去与你们碰头。” “所以待会回去后,可别忘了准备好你的证件,还有各种生活用品,你这次的任务预计时间可不短。” 51 路程 角度问题,飞艇庞大的气舱非常遮挡阳光,照映在下方翻涌洁白云海表面,浮现一抹缓缓动作的阴影。 夏尔坐在飞艇当中的乘客位置,类似于上辈子的飞机。靠着窗口,看向外面那被阴影笼罩的厚重云层,有些出神。 都林是个很奇怪的国家。 明明并不发达,甚至社会风格类似于中世纪末尾,但却能够有如此先进的飞行工具。 从内部来看,察觉不到这种飞艇的速度,但曾经坐过一次的夏尔对此却非常肯定。这东西并不比前世飞机要慢。 “我们的信应该已经到了吉尼郡,等抵达之后,舅舅一定已经带着舅妈和小皮特来接我们了。凯特,不用紧张,我们会在那里有一份新生活。” 身后传来丈夫安慰妻子的话语,夏尔在上来之前曾经扫过一眼,那是一对都林本地的金发小夫妻。 “没紧张,我只是有些……呀,亲爱的,宝宝好像在踢我!” …… 亲昵的声音伴随着隐隐欢笑,令人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此时夏尔乘坐的飞艇并非是上次那种小型的,只有他们存在的专机。而是一个“公共客机”。 上次他们乘坐飞艇的地点实际上也有这种客机存在,只是一来没有那种小型的速度快,二来,当时夏尔猜测教会是想尽早给他“摁”下来,所以才出了次血。 现在就没必要了。 甭说身旁座位上还有位将帽子扣在脸上呼呼大睡的橡树老头,单说夏尔身体当中,似乎就有那荆棘誓约的誓言力量。 这股力量扎根于肉体,缠绕于“识海黑暗空间外”。平时感受不到,只有夏尔在进入教堂时才隐隐有所察觉。 是一个很大限制。 不过拥有怨灵之影以及无法被真正杀死特性的他对此倒也没太过担忧就是了。 外面云海涌动,阴影遮挡,偶尔厚重云层露出一丝缝隙,下方那苍茫灰白的大地则隐约入眼,看起来辽阔而又暗淡。 正兀自观看风景,耳旁突然传来一句话。 “早年我在旧大陆群星国执行任务时,曾经有位姑娘差点与我结婚,最后碍于工作太忙……哎,真是怀念。” 安格斯.橡树脸上扣着帽子,所以他的声音显得闷声闷气,不过这老混球声线硬朗,听起来倒也颇为清晰。 夏尔转头看了他一眼,没理会。 只是这位的性格也不需要别人多搭理,抬手将帽子拿起来后,自顾自的开始又一番感怀之语。 说又的原因是,自打昨天早晨上了飞艇后,这位就时不时的,莫名其妙的念叨一番,而今粗略数起来,已经有七八次了。 想到这,夏尔不自觉看了一眼过道对面那位,身着白色衣裙的中年女子。 此刻她头上扣着优雅纱帽,手上戴着蕾丝手套,正专心看着手中一本蓝皮书籍,衣着打扮看起来与贵妇人完全无异。 伍德蕾.科莫。 这位表面上是一国副主教之一,位高权重,实际上是某个地下组织内奸的女士性格清冷淡漠,对周围一切事物似乎都没什么太大兴趣。 自打碰头以来,她与夏尔甚至橡树的交谈不足十句话。大部分时间不是看书就是在闭目冥想。 天知道,明明施法者没有什么修炼方法,为何要冥想。 当然这也是个不确定的事情,夏尔的知识储备只到第五层次,而且还因为吸血鬼缘故有些偏科。对于这种第六圆环的修炼倒是不明就里。 “也许真的有冥想这种东西?” 暗暗怀疑,夏尔却也没多看,只是看似随意的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灵体层次越高,被人注视时的感受就越明显,夏尔对于那位有所敌意,所以还是能不看就不看的好。 或者说,不久之前曾经用眼神凝聚出对应命运卡牌的夏尔,也并不需再要多观察什么。 …… 伍德蕾.科莫,荆棘教会都林副总主教 博内郡人,孤儿,从小生活于博内郡布鲁姆市伯约孤儿院。 有一弟弟,目前生活在布鲁姆市开裁缝店。 日常于都林圣卡索教堂工作,暗中加入死灵组织血腥十字社,为该社阿卡维亚大陆十三执事之一。 即将前往吉尼郡完成教会封魔任务,目前正处于赶路途中。 个人实力属于第六圆环,初步具有不死特性,天堂持卷者传承,擅长光系神术,精通死灵各种仪式,同时…… …… 命运卡牌上的信息尽管不全,但大体脉络却清晰明了。 夏尔对于她所谓的封魔任务有所好奇,但他觉得如果顺利的话,这位似乎是完不成任务了。 这个顺利与否的前提,要看夏尔能不能将身旁那看起来糊里糊涂的橡树支开。 想着,夏尔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老头,发现对方刚刚叨叨半天可能是说累了,复又将帽子扣在脸上睡了起来。 获得了伍德蕾的命运卡牌,知晓对方底细。夏尔自然也没忘记身旁这位。 然而与曾经用手时感觉那样,他现在用眼神凝聚卡牌,竟然还有那种危险感觉。 是因为这位级别太高实力太强的缘故,还是特殊的诸神之子身份,或者什么独特能力的原因? 夏尔不清楚。但他对于这种未知性充满了忌惮。 所以如果想要阴掉伍德蕾,身旁一定不能有这位神秘的老橡树。 “但是该怎么将他引开?而且还不用怀疑到自己身上?” 暗暗思索着,夏尔有些头疼。以至于最后直接将手中一本消遣书扣在脸上,暂时放空脑海。 他在都林时送出的那封信是有成果的。 明亮的“机舱”内,在他们座椅不远处,一位看起来充满绅士风度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咀嚼着手中三明治。 神色专注,举止优雅,似乎只是一个出行的贵族阶级。 然而他实际上是一位善于伪装的通灵师。 没错,死灵法师。 绷带人记忆表明,那死灵墓葬非常重要,而在都林的死灵法师可不只是一个派系。帮助皇室的那波现在大部分在夏尔手中。 另外一波可没有受到什么波及。 于是他就想着看看能否将这些人吸引过来。 不期待他们能真正动手,只要有所行动,或者监视,那么等时候案发的时候,也算是有个替罪羊人选。 只是现在看来,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 有一个深不可测的老混球在这里,夏尔显然不可能轻举妄动。于是他这一路上并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情,而是就这么或睡觉或看书。 复又过了一天之后,他们抵达了任务目的地吉尼郡范围。 都林一共有17个郡,吉尼郡是靠近黄金海岸的一个比较富裕但人烟稀少的郡。 夏尔采访目标基本都在这里,而那位伍德蕾的任务同样也在这里进行。 虽说目的还没有头绪,但眼看目的地即将抵达,他仍旧稍显兴奋。 侧头注视着窗外那翻涌云雾下,隐隐山脉海洋轮廓,思考着降落后是先去就近目标完成任务,还是绕点远跑去皮塔市。 然而没等夏尔做出决定,异变突然出现。 响亮嘎吱声倏地传入耳中,随后没等他抬起头,轰然大火就突然破开客舱顶端,汹涌如火山般喷发而下! 52 遇袭 爆炸来的实在太过突然,那汹涌火海仿佛天空降落的暴雨,轰隆一声就遍及整个机舱! 身旁橡树老头的呼噜声戛然而止,对面正专心看书的伍德蕾也豁然抬起了头。 电光石火间,一金一绿两种光华骤然从两者身体内绽放而出。 只是在这仿佛近在咫尺又措不及防的攻击效果下,却还是显得稍晚一步。 抬眼看去,汹涌的火焰眨眼间就波及到了头顶,看似即将将他们全部吞噬,然而当那火焰抵达夏尔头顶之后,却倏然收敛凝聚,化作一束深红色的火蛇弯曲了个弧度,不断被他张开的嘴巴所吞噬。 他甚至有空闲抬起手顺便帮后座那吓傻的一对小夫妻“遮挡”了一下。 爆炸突然,大量汹涌火焰于此分散,化作两束火蛇,从手部及口部钻入年轻人体内,汹涌钻入间火星四溅,看起来非常酷炫。 不过这种情况只持续了那么不足一两秒钟,浓郁的绿色光华就刷的一下迎头而上,直接将此片区域那遍及整个头顶的大火全部扑灭。 与此同时,金色光环也骤然从过道对面女性身体当中扩散而开,金光璀璨,整座机舱内的火焰眨眼功夫就统统被驱散而去! 余烬的火星飞舞,被火焰触碰了一瞬间的众多乘客惨叫声此刻才堪堪出现。 不过叫声同样没持续多久,紧接着浮现出的白色波浪就将他们身上那被灼烧出的伤势瞬间修复。 总而言之,看起来除了被吓一大跳外,机舱内的众多乘客似乎没什么伤亡出现。 只是头顶突然掉出来大量火焰,代表着的可不只是攻击降临。 因为飞艇的动力装置并不在机舱之内,而是头顶的那硕大的气舱当中! 于是,后座堪堪给了夏尔一个感激目光的小夫妻,紧接着就感觉到一股剧烈失重感豁然出现,尖叫随之急促冒出。 不只是他们,周围其他人同样如此,凄厉叫声此起彼伏,只是骤然吹起的风声下,显得比较微弱。 失去动力的飞艇于高空四分五裂,所有乘客全部都开始急速向下掉落! 夏尔也在这掉落的人员当中,眼中伴随着钢铁座椅,剧烈的失重感令他有种胆颤心惊的感觉,原本还在身下的云海眨眼间就晃过眼前,遮蔽视线片刻后,倏地又现身于头顶之上。 抬眼看去,就见上空云雾愈发远离,下方那苍茫微小的山脉则渐渐壮大。 阳光笼罩下,周遭风声哗哗响,伴随大量尖叫,构成了此刻这种罕见的降落体验。 “这又是什么情况?” 头顶帽子还有消遣用的书籍全部被刮飞随风远去,整齐衣衫猎猎作响,后脑勺冲下,金色头发被风吹的漂浮不定,有些遮挡视线。 目视高空,感受着自己急速落体的情况,夏尔有些茫然。 此时他还有空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于自身安危倒也没怎么太担心。 而事实上也并不需要担心,因为就在他降落的十秒钟后,一条纤细的绿色藤蔓就倏然从天而降,紧紧将之缠绕。 强烈的禁锢感以及引力向下的巨大力道勒的他胸膛一窒,甚至崩的一声有所反弹。 仰头看去,就见在那洁白云层之下,橡树老头弯腰驼背的身体此刻长出密密麻麻无数绿色绳索蔓延四面八方。 那藤蔓不只是将他身体紧固,所有人,包括伍德蕾在内,全部都被藤蔓所缠绕。 而他自身则漂浮于高空之上,浑身隐隐有树木虚影浮现,仿佛一颗生长于虚空的真正橡树。 …… 高空上的人群被藤蔓缠绕漂浮,而下方大地,位于某座山脉当中,两位穿着黑马甲的青年此刻正仰头用着望远镜观察天空情况。 漫天人影被藤蔓纠缠,看起来仿佛一只只被绳子纠缠的蚂蚱。 废弃飞艇混合零件冒着滚滚黑烟,急速撞向远方山峦之间,不久之后,就传来一声轰然爆炸声响。 “哈哈,那该死的研发部终于做了件好东西,瞧瞧这效果,以后用来抢飞艇简直完美!” 其中一位黑马甲边看边哈哈大笑着,一脸兴奋的拍了拍身旁矗立于地面,黑咕隆咚看起来四四方方,内有齿轮急速转动的特殊机器。 此刻这机器还从四边缝隙当中冒出阵阵浓烟,青色的,一看就很诡异。 “打埋伏还可以,最佳目标就是这种动力飞艇,蒸汽列车就完全没用了。它只能发出普通火焰。”另外一位青年慢条斯理的解释,同时收回单筒望远镜。 侧头看了看身旁机器地面,那蔓延四方的诡异黑色魔法阵后,他补充道: “而且需要提前布置,最少三个小时,作用实在有限。” 摇了摇头,他随手在机器身上一拍,就见这看起来坚硬无比的大家伙突然一颤,片刻后,哗的一声完全碎成了金属粉末,又被一阵轻风吹过,消散于林中。 “已经很不错了。”最先开口那人嘿嘿一笑,随后瘪了瘪嘴:“可惜那些人被那老头给救了。话说他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不管他是谁,都已经被我们拖住了。” 同伴说着,侧头看向了旁边林地那倏然出现的一抹白色女性身影,面色稍显凝重,耷拉的手部也渐渐蔓延起一道道黑色纹路。 “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当然。”同伴闻言兴奋的耸了耸鼻子,随后倏然消散在原地。 “太阳神子呢,那帮死灵法师终于送了个好消息!” …… 夏尔此刻已然脱离了藤蔓的缠绕,正晃晃荡荡的从天空飘荡而下。 地表引力在魔法力量面目毫无效果,年轻人的身体就像是一根羽毛,不是很慢,但却也不快的正缓缓降落。 这并不是他动用了自己收藏的某个魔法道具,而是脱离之前,那藤蔓上传荡而来的力量。 与此同时,他能够听到,惊恐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隐隐传来。 其他乘客可没有夏尔这种良好的心理素质。 因为那突如其来的爆炸,所有人都仿佛天女散花般的四散而开,以至于互相距离都有些远。 云层下的那老人显然手段颇强,在一瞬间救下了二十多个乘客后,还有余力在同一时间在这些人身上施展了这种类似漂浮术的魔法力量。 “就是这造型看起来像是个老妖怪。” 望着那愈发朦胧的影子,感受着自身缓缓降落的速度,夏尔暗忖。 身体当中蔓延出无数条绳索藤蔓,此刻离远了看,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触手怪。 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夏尔紧接着就不再理会天空情况,而是看向了下方,自己即将降落的位置所在。 此刻山脉已然变得扩大了许多,那连绵的树海也愈发清晰。看起来要不了一会自己就会正式掉在地上。 不过紧接着夏尔就将这个暂时抛之脑后。 因为此刻,在他所在高空不远的树林中,正爆发出一阵璀璨的金光! 金光呈圆弧扩散四方,波及周遭树木纷纷折断,其中隐隐有黑紫色一闪而逝。 那似乎是有人打起来了。 紫色不清楚,但金色的是谁却很好猜,因为夏尔之前就有看到伍德蕾瞬间从藤蔓上消失。 而那未知敌人…… 想着,他突然看了看天空中,那正因为众多普通人而无暇分身的安格斯.橡树。 这似乎是一个机会? 落地后,只要自己在橡树没察觉之前瞬间动用金环,那么目标似乎就没办法逃过自己抓捕啊。 如此想着,夏尔不由思考起了这想法的成功率。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朦胧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高空位置,紧接着,一道兴奋,甚至稍显神经质的声音就倏地传入耳中。 “夏尔.柯蓝斯顿?” 53 飘如柳絮 朦朦胧胧,半透明仿佛由水光组成的敌人猛地出现在面前,模糊五官看起来似乎很兴奋,发出的声音也颇为尖锐。 而此刻的夏尔尚未掉落于地,仍旧在山脉树海之上飘荡。 远处有打斗声音传来,高空的触手怪则缓缓飘下,这种情况下,似乎不是什么合适的出手时机。 以至于当这未知敌人探手抓来,手部化为实质时,夏尔有那么一瞬间犹豫。 是任凭这厮抓住,还是反抗一下? 不过下一瞬间,他就没这种问题了。 并非是因为那抓来的手掌突然一颤,被火烧了一下。也不是因为敌人那倏地眯起的眼睛。而是夏尔的身体“无风自动”。 没错,就是这样。 他原本正飘荡于半空缓缓降落,当这厮靠近后,身体却仿佛被什么强风给吹起了一般,晃晃悠悠的复又拉开了距离。 夏尔感觉到这好像是橡树留在体内的那股力量作祟。而敌人则在停顿了那么一刹那后,复又嗖的一声窜至身前,再次尝试。 只是碰到的情况同样如此。 敌人有些恼怒,于是原本不过正常大小的手掌猛地一个拉伸,那朦朦胧胧的五根手指刷的一下蹿出老长,仿佛想要趁其不备一击必中。 然而夏尔还是躲了过去。 敌人因此而念起了咒语。 那嘶哑的喃喃声音配合脑海当中的记忆,让夏尔辨认出这是地狱系列的法术。 虽然不清楚是哪种,但他显然不可能任凭自己被攻击。 然而就在他聚精会神警惕,一有不慎就准备瞬移躲避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上那股奇妙的力量,竟然同样也对魔法有所反应! 咒语声落下,就见一股漆黑的雾气之手倏地从夏尔侧下方出现并舒张抓来,然而在它靠近后,夏尔却仍旧轻飘飘的躲了过去。 敌人见此更加恼怒了,他开始动用起了其他魔法,而不限于困人。 黑的、紫的、声波性质的、精神方面的…… 庞大的树海之上,各式各样的魔法效果接连浮现,混乱无序,声势甚至盖过了远处那金光荡漾的所在—— 然而仍旧没用。 夏尔的身影就像是一朵轻飘飘的柳絮,任凭各种法术元素接近,也完全没办法真正触碰到。 这不止敌人愈发焦虑,就连夏尔也有点惊奇。 “那老头这么厉害。” 他暗暗心惊。 其他的不说,连那针对灵性的法术在靠近时都会引起体内力量动荡,继而躲开甚至卸掉这种攻击。 夏尔觉得,就算换做自己来做的话,也不可能打到拥有这诡异力量的目标一根毫毛。 “第六层次之上的力量吗……”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他仰头紧盯着那于半空,正酝酿某种独特法术的敌人。 这位攻击了半天,结果毫无成效,早已经恼羞成怒了。 因为他不仅仅攻击无效,反而在每次攻击时都会被晃到眼睛。 敌人手段颇多,力量也很强,但他显然没有脱离完全用眼睛观察世界的情况,以至于尽管对光有所防备,但积累下来仍旧是个不小的阻碍。 只是夏尔觉得,这阻碍还是有些小。 于是他趁着敌人念咒语的功夫,口中同样冒出一段简短咒语,随后探手一甩,右手上的白色戒指就倏地变成了一副白色的,模样娇小的弹弓。 教会派发的晶体武器不仅能模拟金属,同样那种带有弹性的材料也能够模拟,夏尔曾经就见西格尔将戒指变成一条鞭子。 所以他弄出弹弓同样没有任何意外。 随意的将袖口一枚扣子扯下,然后拉弓上弹,只用了那么一瞬间的瞄准,银色扣子就倏地飞窜而去。 正用阴狠目光盯着他的敌人眼中立即绽放出一抹璀璨阳光遮蔽视线其他事物。 以至于他咒语声音一顿,差点功亏于溃。 “该死的,这什么鬼能力!” 暗暗破骂,他的咒语则趋于尾声。 随后夏尔就见到四周倏然浮现出一幅幅诡异的画面,通体暗红、尸横遍野,阴森、血腥、恐怖。 这如同地狱降临般的法术令人心灵震撼。 只是在这些画面笼罩下,夏尔却仿佛屁股坐在风口上了一样,拖浮力道强悍,嗖的一声冲天而起,趁着上空没有彻底被画面封锁,竟然直接窜了出去! 这不由令那画面外的敌人面色呆滞。 夏尔同样也很惊愕,不过接连飘荡,他已经对于橡树老头留在自己身体当中的手段有所了解,于是也没多在意,拉弓上弹,再次给了对方一弹弓。 局面渐渐陷入僵持当中。 他这边无法被打到,却不影响自身攻击,可惜他表面的攻击根本没有太多效果,就算是他尝试将体内积存的火焰释放出来也一样,压根就烧不到敌人一根毛。 而敌人,尽管手段惊人,法术效果强悍,却根本打不到夏尔身上,任何攻击只要接近,夏尔就轻飘飘荡漾而去,丁点伤害也没有! 随着时间消耗,敌人愈发焦急,手段也越来越狂暴,只是这根本就是无用功。 此刻,周围那些普通乘客们似乎都已经落地。 然而因为打斗缘故,夏尔却仍旧漂浮于半空。 上空的触手怪则在慢吞吞的降落而下,也不知道是胸有成竹,还是同样被什么阻碍了住。 原本距离稍远的伍德蕾不知不觉已经很近了,夏尔隐隐看到那与伍德蕾打斗的敌人,他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神色愕然。 总之,尽管这次袭击很突然,但在橡树老头的诡异手段下,却并没有造成什么难题。 夏尔也就暂时不再多想,转而半是看戏半是“挑逗”的晃荡了起来。 可惜,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预料。 正当夏尔咸鱼般的荡来荡去之际,维持他飘荡的那股力量突然从体内消失! 以至于正漂浮的年轻人悠闲不再,引力袭来,身体猛地向下掉落而去,眨眼间,就穿透树荫,落向地表! 在他屁股后追着他打的那敌人见此精神一振,随即忙跟着窜了过去。 然而当他破开树叶阻隔后,却愕然发现,那掉下去的任务目标,此刻竟然消失不见了! 54 各施手段 接连发生的事情非常多。 如果要从最初发生来算的话,应该是教会派遣安格斯.橡树与夏尔组队开始。 这位神神秘秘的老人显然是个很厉害的高手,夏尔一直搞不清楚为何教会会派这种高手跑来当保姆。 不过他不清楚,不代表其他人也不知道。 他在波尔索王城写信的目标,就知道为何教会会如此紧张夏尔的存在。 当然,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点什么又是另一回事。 原本那些效力于地下党的死灵法师们是没打算干些什么的。只是夏尔好巧不巧的写了封信。 信上其实也没包含太多信息,只是声称,开启死灵墓葬的书籍与钥匙之一在副总主教伍德蕾手中。 显而易见,地下党的死灵法师与皇室的死灵法师不是一个派系。 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知晓伍德蕾的真正身份。 但表面上伍德蕾属于教会第六圆环高手,他们却不可能不清楚。 然而他们却没有应对的相应实力。 于是,对死灵墓葬非常迫切的死灵法师们决定来个“驱虎吞狼”。 引外力对付这些“保护”夏尔的人。 如何引? 用死灵墓葬做诱饵当然是不行的,因为那是死灵法师们的目标。于是他们就想到了夏尔。 这也就造成了飞艇抵达此地后,被那两位神秘敌人“炮轰”的情况出现。 然而实际上,教会对这一切早有防备,甚至夏尔此次出行都有着引出某些人的因素在内。 安格斯.橡树是个高手,但高到什么程度,敌人们显然不可能知道,也因此,他们严重低估了这次任务的难度。 僵持下,眼看局面岌岌可危。追打夏尔的那位甚至已经有了掉头离开的想法。 然而他显然不会想到,在头顶上晃晃荡荡的那位触手怪,此刻可并非是被什么拖住了,而是在暗中观察他们,并随时准备出手。 总而言之,虽说其中出现了一些小问题,但大体上这些事情仍旧在教会把握之下。 然而,教会不会料到,他们当中出了一个内奸,还是此行非常重要的执行者——伍德蕾。 死灵法师们知晓夏尔身份背后的秘密,伍德蕾身为副总主教,自然不可能不清楚。 也就是说,她所在背后的组织同样得到了这个信息。 有伍德蕾在,他们与那些死灵法师,甚至死灵法师引来的外援可不一样,面对那安格斯.橡树。他们早有准备。 于是,当夏尔晃晃荡荡出现在某个位置之后,他身上那橡树灌输的力量倏然消失。 紧接着,掉落树荫下的夏尔,就撞在了树林中早已准备好了的一个特殊节点上面,嗖的一下消失在了此地! 留下那敌人兀自傻眼不已。 只能说,夏尔躲在暗地里算计别人,但有人同样也和他干着同样的勾当。 在这错综复杂的世界当中,事情显然不可能百分之百顺利的。 这点对于夏尔是一样。但对于算计他,或者算计教会的那人,同样如此。 …… 距离飞艇“坠机”一百公里外,有一处矗立于郊外的庞大庄园。 庄园当中安保力量颇多,外表是吉尼郡某市一个木材商的老巢。然而实际上,这里归属于阿卡维亚大陆某个神秘组织——血腥十字社。 庄园靠后的一栋别墅内,一位管家打扮的老者踏步走入书房当中,朝在书桌后身穿浅蓝睡衣的中年男子低声汇报:“刚刚来报,目标已经入网。” “好好安置,稍后我会去亲自接待。” 中年头也不抬的回答,坐在书桌后,手中“钢笔”仍旧沙沙的在书面上写着一行行精美文字。 “防御工事要做好,别被其他人反偷袭。” “老爷放心,地下大厅布满空间禁制,还有阿特薇和布里登亲自把关。” 管家充满自信的回答。 他口中的两个人名字如果有教会审判所的人在,估计会马上能认出来,那都是暗地里霍乱阿卡维亚大陆的顶级死灵法师,统统属于第六层次。 而今派他们去看守一位不过刚刚获得圆环晋升的教会菜鸟,那还不手到擒来。 中年人闻言也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后突然抬眼看了管家一眼。 “我很好奇,教会为何不马上带他前往罗恩郡寻找太阳神血,而是这么拖着,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管家闻言,低声道:“据伍德蕾执事说,这和都林那些地下党有关。目标的父亲似乎是地下党的成员之一,与地狱方面有勾结。教会不敢保证那太阳神子的忠心,所以准备等他学会某个神术后才准备行动。” “神术?虔诚之印吗?”中年人闻言呵呵一笑:“荆棘教会也就这点本事了。” 言罢,他想了想,干脆撂下手中书和笔,起身走向书房外。 “我现在就去关照一下我们的客人。” “您准备如何处理他?”管家跟在他身后询问。 “当然是和荆棘教会学习。”中年回答:“不过我们可以稍微加深一下强度。” 他这么说管家就明白了。 死灵法师同样有洗脑手段,但洗脑并不是最直接的—— 太阳神的传承在最初阶段时还只是单纯的肉体上面,这样的话,随便找个忠心于组织的死灵法师夺舍一下不就可以了? 尽管这样一来太阳神子后来的成长会受到影响,甚至完全被废掉,但他们原本的目的也不是令目标能获得什么利益—— 他不过是个钥匙罢了。 两人慢条斯理的走出书房,走出大厅,随后顺着别墅外某个地下阶梯,向着庄园下方的地下世界行去。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到目的地,突然的,背着手走在前面的中年人脚步突然一顿,随后猛然变色:“不好!” 管家闻言一怔,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前方漆黑通道内金光骤然亮起,随后刷的一下扫过两人身体! 年纪颇大的管家没有丝毫停顿的就消失不见,而那中年人身体则霎时变得朦胧一片,站在原地不动,却无视了那金光的作用。 只是这并不能让中年人有任何高兴情绪出现,反而一脸阴沉。 金光扫过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中年人身体则恢复正常形态。 他脚步加快,没一会就走过通道,出现在了一处地下大厅的门口。 然而入目所见,除了一片空荡荡的,写满了秘文的灰色地表与穹顶之外,没有任何人存在的痕迹! 他咬了咬牙,不死心的转身走向另一片大厅所在。 可惜同样如此。 这座经营几十年的巢穴,就这么变成了一个鬼蜮! 扫视着那空荡荡的一切,中年人咬牙切齿,突然奋力锤了一下身侧墙壁。 “教会的圣奇物?该死的,到底是谁阴我!?” 55 菜鸟死灵 “呜——呜呜!” “哪个是胆?” “应该是这个吧?” “我看不太像啊……” “好像真的不像……你等等,我翻下书。” …… 一间破旧布满蛛网的木屋内,两位披着黑斗篷的年轻人正蹲在一起嘀嘀咕咕,一男一女。 而在他们脚边,则躺着一位被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 男子被塞住了嘴巴,灰色绳索紧紧禁锢身体,绑的很严实,但却仍旧兀自挣扎着。 只是因为身体上被开了个口子,他越挣扎就越痛苦,以至于睁开的蓝色双眼布满血丝,神色充满绝望与凄惨。 可惜他眼前这两人对此却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在那低头翻书半晌,最后,其中那位脸有雀斑的年轻女子突然嘻嘻一笑:“我就说那个是,你看,画的一模一样!” “那继续好了。” 另一个因此松了口气,随后他拿起放在手边的染血剪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将之探入伤口当中。 中年人的伤口并未流血,似乎被什么特殊方法阻隔了住,但那疼痛却难以掩饰,于是他再次疯狂的闷声嚎叫了起来。 这不由令动手那人有点烦躁:“我说要不直接杀了他好了,他叫的这么大声,引来人就不好了。” “不会引来别人,这里距离城区可不近。大晚上荒郊野外谁会跑到这来闲逛。”女同伴安慰道:“活体取胆效果最好。放心吧,我在这里做过好几次实验也没碰到意外,你——” 她话音还未落下,木屋门口突然出现一阵琐碎声音,正兀自在讲话的女子话语一顿,随即忙转过头去。 此地是一处郊外废弃墓园,而他们则处于墓园守墓人小屋内。 午夜光线暗淡,清冷月光笼罩,远方树枝晃动,配合窗外一排排灰白墓碑,显得阴森不已,但冷不丁一看似乎没出现什么意外。 只是,在那无窗窗框侧面,两人视线看不到的所在,一捧明艳火光却轰然出现。 火舌缭绕至窗框蛛网以至冒出一抹黑烟,明显的骨头架子散落一地声音随之哗啦作响。 不用细想,那是他们安置在门口放风用的骷髅被人干掉了。 “有人!” 两人匆忙间对视一眼,也顾不得脚下那挣扎着的实验材料了,面色凝重的将手探入腰际,然后——掏出两柄燧发枪来。 死灵法师最开始可没什么厉害攻击手段,相对而言,他们手中的枪械威力其实更强。 两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门口,手中燧发枪高举,随时准备发射。 然而就在此刻,那空旷的窗户处却突然探出一张人脸看向他们。 见此,两人忙扣动扳机。 不过他们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意念发动法术效果。 没有任何响动,但那无形力量却瞬间钻入他们体内当中,就见两位菜鸟死灵师浑身一震,手中枪械下意识掉落于地,而表情则变得异常扭曲与夸张。 中了混乱术,显然他们不可能再有其他动作。此处废弃木屋随即被推开,穿着黑皮靴的双脚踏步而入。 来人身材挺拔,丝巾蒙面,走近后,手中一柄匕首翻转,接连将两位浑身抽搐,口歪眼斜的菜鸟抹了脖子,以至鲜血飞溅,身体倒地发出砰砰声响。 那被束缚在地面的中年男人见此露出一抹狂喜之色,遍及血丝的双眼瞪向来人时也充满了希望。 然而对方在蹲下来打量了他几眼后,却抬起手来,直接用匕首倏地刺入其心脏,剧痛荡漾,中年人瞳孔一缩,继而浑身力气一散。 最终,他体内一切生机飞速流逝,眼中神采愈发微弱,唯有一抹不甘与怨毒残留。 …… 在这荒郊野外能够遇到两个一层次的菜鸟死灵法师,简直令夏尔有种刮刮乐中奖的感觉,不过他对此可没什么高兴的想法。 快速解决两个家伙后,发现他们的实验材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他也就没心思与其虚与委蛇,直接给了对方一个痛快。 当然,肉体上的痛快。 只点燃了一根蜡烛的废弃木屋内光线颇为暗淡,一切结束。夏尔手中匕首回缩,最终变成白色戒指模样静静被戴在右手无名指。 他随之起身,抬手一抓,三张银边卡牌接连入手。 正常肉眼无法看到灵魂,但命运之眼却不在此列,也免了夏尔使用法术的麻烦。 将此地线索全部敛于手中后,他复又将其中一张卡牌甩出召唤出内部封印灵魂,开始用自身特殊能力来询问信息。 大体问题就是,这里是哪,你们是谁云云。 没错,夏尔不清楚这地方到底是哪里。 不久前飞艇“坠毁”后,夏尔莫名其妙的被传送到了一个黑咕隆咚的地下大厅。 眼看周围许多人似乎不怀好意,他直接在旁人没反应过来前开启了另一个世界大门随后钻了进去。 再然后,他就拿出宝贝放了个大招。 正常情况下,那种一国罕有的圣奇物似乎没什么可以阻挡,不过夏尔的天赋让他觉得继续呆在那大厅当中似乎有很大危险,于是他也顾不得浪费,清空场地后,将那得到好久,却始终没机会用到的教会传送水晶给捏碎。 于是他就出现在了这废弃墓园不远的森林当中,没走几步,就好巧不巧的碰到了这血腥场面。 “纽曼市郊区?似乎距离皮塔市不远。” 夏尔摸了摸下巴。 正常灵魂是没办法与人类交流的,但被命运力量凝聚成卡牌再释放的灵魂则没有这种限制。他很顺利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同时也包括这两位死灵菜鸟的身份背景等等。 不过他对除了自己目标之外的一切倒是没什么太大兴趣。简单问了问后,就直接将这死灵少女的灵魂再次变成卡牌,然后扔到另外一个世界。 夏尔随后并没着急走,而是在昏黄光照下,坐在屋内唯一一张椅子上,随手翻着两位菜鸟留下的药剂学书籍,心思则不断转动。 突然发生的一切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但仔细想想,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这次出门的目的是从伍德蕾处了解到如何解除安妮身上诅咒的办法。不过现在再找伍德蕾麻烦估计够呛。 毕竟一个教会副总主教的失踪是会引起很大反应的,在没有替罪羊的前提下,夏尔不准备轻举妄动。 而且没必要的话,教会还是不招惹的好,夏尔可没忘了最开始,第五圆环的扎克瑞修士召唤天使那宏大场面。 不过他似乎也并不需要再找那位内奸的麻烦了—— 虽然从那莫名其妙的地下空间内离开时匆忙不已,但刚刚他还是看了眼自己吸收进入金环内的到底是些什么人物。 血腥十字社。 这个名字出现令他恍然联想到了事情的真相。 同时,那一大群人当中甚至包括两个第六层次死灵师存在,以及许多后勤人员,而他们显然不会比伍德蕾知道的要少。 这让夏尔有种丢了芝麻却捡到面包的感觉,不过他也没多想,反而开始研究自身接下来该去做什么。 “问出解决诅咒的办法,然后跑到皮塔市去找安妮?” 夏尔思索着,渐渐有所决定。 56 抵达皮塔市 似乎怪物种子孵化的顺序真的是随着夏尔当初吸收种子的顺序而排列的。 最先孵化的那些都是他手动汲取,而这段时间孵化的,则是那些被“打包”的。 不太清楚根源之书的怪物孵化速度根据什么来进行,但这段时间,加上夏尔在另一个世界所停留的时间,他此刻根源之书上,已经有20多种怪物出现了。 不算太多,但也不少。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 其中夏尔比较中意的有一个——独角兽。 无他,能骑。 流畅的身体洁白如雪,四只蹄子跑动间非常规律,眼睛湛蓝且明亮。额头一根螺旋向上的尖角看起来非常独特。 马蹄声踢踏作响,骑在这帅气独角兽上起起伏伏,让年轻人看起来颇为显眼。 不过此地属于皮塔市100公里远的荒郊野外,却没有谁能看到他。 天空晨曦已然绽放,后方大地上因马蹄而烟尘四起,辽阔的荒野当中,偶尔有种种生灵一闪而逝,却完全跟不上这匹马的速度。 夏尔觉得,用不了一个小时,自己就能抵达目的地。 不过实际所用的时间,却明显超出他正常赶路。 因为他需要隐蔽行事。 …… 黄昏降临,拉尔夫杂货铺内此刻颇为冷清。 坐在柜台后的老拉尔夫默默看着报纸,上面那都林政权动荡的信息令他非常重视。 年轻时的老拉尔夫是一名城市治安官,而今则回到皮塔市老家开一间半死不活的杂货铺,生活比较拮据,但心思却活泛的紧…… 隔壁酒吧内充满喧嚣与吵闹,一墙之隔根本没什么隔音效果。 不用细想,里面肯定已经开始了一番赌博打斗。 老拉尔夫对此非常厌烦,但思及自家杂货铺因为这酒吧缘故多少有些顾客光临,也就忍下了内心不耐想法。 当然,更主要的是,开酒吧的那位在皮塔市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存在。 “什么时候都林能和沙文的治安一样好?” 嘀咕着,老人有些分神,以至于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了门外街道对面,一个戴着贝雷帽的家伙正在路灯下,对着墙壁鬼鬼祟祟不知道干嘛。 年轻时的拉尔夫总有一些多管闲事的习惯,但现在却没那些想法了。 看了几眼后,他也没理会,百无聊赖的再次看向手中报纸。 相对于这些琐碎小事,他更在意祖国的国家大事,尽管身处于偏远小城,但他心思却始终放在那一国核心城市当中。 些许混混流氓之类的,完全不入他眼。 只是等他感觉有点眼干,抬眼决定放松一会之后之,那人却悄然消失不见了,而一抹诡异的涂鸦却随之映入眼中。 涂鸦位于对面墙壁,看起来就像是三岁小孩随便用炭在灰色墙壁上凌乱画出,线条混乱,隐隐似乎由一些特殊图案构成,但冷不丁一看,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当老拉尔夫收回视线后,心中却莫名感到非常的烦闷。 这烦闷并非因为那涂鸦,而是隔壁吵闹的声响。 往常这种声音他已经能够做到无视,然而此刻,不知为何,拉尔夫越听就越感觉暴躁,最终咬着牙,突然砰的一声将手中报纸放在柜台,随后拎着自己的拐杖,气冲冲的就出门向着隔壁酒吧走去。 不久之后,吵闹演变成尖叫。 …… 诡异的涂鸦出现在皮塔市各处,不单单是老拉尔夫所在的灯塔街,隔壁的威尔逊街、卢浮街,迈恩街,甚至城市另一面的街道上在短短一个小时内也相继浮现。 起初没人在意这些在煤油路灯照耀下显得凌乱不已的涂鸦。只是随着看到它的人数越来越多,癫狂的骚乱也就愈发壮大。 最终,骚乱甚至蔓延至城市四面八方! 乱象很显眼,大半夜的,警察们骂骂咧咧的出警而去,然而不久之后,他们却也跟着步入了“狂暴”的后尘。 一向安宁的海边小城市,此刻因为那一道道涂鸦陷入了无序的混乱当中。 作为此地唯一的超凡组织,荆棘教会迅速反应,一位位身着白衣的教会执事赶往各个事发地点,同时接二连三发现了这一切的源头为何——那是通灵师第二层次能施展的嘲讽印记。 有不守规矩的死灵师出现在了皮塔市内! 皮塔市的新晋主教迅速反应过来,并命令教会高手们带着针对死灵师的奇物搜查全城。 然而就在他将高手们分派出去的同时,他并不会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疯狂的潜入了教堂后居住区当中。 …… 因为后半段路程需要小心赶路,夏尔是大约中午时分抵达皮塔市的,不过他到了之后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开始了一番暗中观察。 观察皮塔教会实力、观察教堂周围道路分布,也观察安妮所处位置,直到一切都感觉差不多了,才正式开始行动—— 他准备将安妮安置在另一个世界,这样自己在主世界就没什么顾虑可言了。 当然,如果不是昨天恰好有一大群意外收获,并还算顺利的用“对对碰”方式得知了安妮相关信息,夏尔也不可能做出这个决定。 只是既然条件已然达成,那还需要犹豫什么呢。要是真等到伍德蕾抵达或者有那神秘组织其他人出现,没准又会有意外发生,所以夏尔决定速战速决。 …… 漆黑的环境下,城市混乱声音接连入耳。 夏尔并没有跑到那明晃晃的教堂当中,而是潜入教堂后的一片居住区内。 虽然几个月之前这里还是他仰望的存在,但此刻,夏尔不认为此地还能有谁能挡住自己。 只是谨慎起见,他仍旧显得小心翼翼。 教堂后是一片被围起来的二三层住宅区。翻墙而过,一身黑色的身影悄然行走在这片区域当中,仰仗命运之眼避开一个个警报魔法与陷阱,于房屋间隙内穿梭来穿梭去。 最终,他使用命运回放能力,成功找到了安妮所在。 那是一座三层小楼中一楼的某处房间内。 女孩此刻陷入熟睡,床铺位置在房间角落当中。 她光洁额头上仍旧飘荡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小天使,同样闭着眼睛,翅膀挥洒出一抹抹颗粒般的白色光芒,照亮女孩精巧面庞以及散在枕头上的银色头发。 周围同时还有一张张床铺存在,上面同样也有许多同龄人。 许久不见,看起来她似乎还不错。 侧着身子在窗外向内观望的夏尔微微放下了心,不过他并未马上进入其中。而是轻巧落地,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此地没什么能阻挡的了他,但夏尔可不会大意到直接暴露自己目标,否则难免有人联想到什么。 在带走女孩之前,他决定做一番掩饰,或者说,来个祸水东引。 而被他盯上的目标,则是安妮不久之前写的那封信中的某个人。 57 安妮 皮塔市这座偏僻小城当中出现的混乱持续到了午夜之后,才算是基本安稳下来。 那些被嘲讽印记影响到的市民们在教会神术作用下陆续苏醒,继而纷纷懊恼于自身所作所为,然而这并不能阻挡许多仇恨的滋生。 不过在教会安抚下,倒也没出现什么动荡,起码明面上没有。 “警察局那边发来报告,昨晚伤亡人数不多,死亡3人,伤27人。” 教堂的祈祷室内,一位白衣执事在渥西主教面前汇报:“造成的财产损失市政方面还在统计,不过具体我们不便多问。” “死灵法师没有线索吗?”温和的声音掩饰不住渥西那略显锐利的眼神,只是紧接着,他就露出一抹失望的情绪来。 因为对方摇了摇头。 “继续跟进吧。”渥西主教叹了口气。 对方点了点头,随后复又道:“还有就是,我们修女院的一位小修女昨晚失踪,与她同样失踪的还有一位厨房帮厨,我怀疑有人趁机作乱。” “小修女?叫什么?” “安妮。安妮.柯蓝斯顿。” 听到这个名字,主教面色一怔,随后眉头渐紧,“那个厨房帮厨呢?有什么特殊地方?” “我们很还在查。” “重点查一下。”主教叮嘱。 执事点头,随后告辞离去。 目视对方离去,渥西面色复杂。 想到几个月之前高层来人叮嘱,以及那位少年托付时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而今那女孩竟然失踪了…… 他不由叹了口气。 …… 随着一抹金光晃过,位于国王塔内某处密室当中的老妇人倏然消失不见。 作为监视安妮之人,这位伪装成厨师的妇人其实并没有多少实力可言,毕竟要在教会长期潜伏,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 有实力固然会有许多方便,但在教会眼皮子底下却更容易暴露。 夏尔相信监视的人不只是这一位。但他的速度非常快,根本没叫旁人有丝毫反应时间,所以具体都有多少他也不知晓。 缓缓抚摸手中金环,“看着”那刚刚被收入其中,躺在雾气之中仍旧在昏迷的目标,夏尔眯了眯眼,随后将手中金环放回原本托架位置,继而颇为放心的踏步离开这处藏宝密室。 时空天使之环是个宝贝,然而没有所谓的认主一说,也就是说,随便来个施法者都能使用它。 只是在这个世界,可没什么施法者存在。 这个施法者的前提是觉醒了灵性并且强到一定程度的。 所以说,将这东西放在这里,夏尔并不害怕它会被旁人盗取并使用。 离开国王塔这处密室,嘱咐了守门两位士兵几句,夏尔随后踏步向下,来到他书房隔壁的卧室所在。 推门而入后,一位沉睡的小女孩随之映入眼中。 卧室内空间不算很大,但因为夏尔很久之前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基本配置还是有的。 此刻女孩就正躺在床上,身披白绒绒的兽皮被褥,精致小巧的脸蛋上此刻眉头紧皱,似乎梦到了什么痛苦事情。 在她额头之上,那原本漂浮着的小天使也仍旧存在,只是出现于另一个世界似乎让它有些水土不服,一脸蔫蔫,看到夏尔进来后也只是张了张眼睛,神色茫然又陌生。 夏尔已非吴下阿蒙,所以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是高级别施法者体内血脉凝聚而成的特殊存在,拥有一定灵性,但并不能称之为生灵,也根本没有记忆。 也就是说,当初种下这小天使的扎克瑞修士所具备的,是某种天使的血统。 它能够一天24小时不间断的吸纳周围光系元素,然后转化做某种特殊手段来滋养宿主。 只是如果是正常情况的话,这种小东西的“存活”时间不会多于72个小时。 眼下它能多活这么长,不过是因为在皮塔市教会时,那里的修士修女们时常用相应办法延续罢了。 而到了另一个世界,它自然没有了补充的可能。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而去。 夏尔并不害怕这东西消失,因为他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利用之前得来的一段咒语,压制住了安妮体内那种诅咒般的力量。 等他再跑到主世界去收集一些相关东西后,女孩体内那与其说是诅咒,不如说是特殊魔法的东西自然可以驱逐干净。 …… 坐在床头,看了一眼安妮沉睡的模样,夏尔没有打扰她,而是拿起一本书籍观看了起来。 此刻外面天色暗淡,太阳快要落山,书房内光线自然不会有多亮,不过体质特殊,这倒是不会阻挡夏尔看书。 他实际上也没太多心思看书,眼下不过是在静静等待罢了,等待因为咒语缘故昏迷的小女孩苏醒。 …… 时间慢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一道目光看向自己后,夏尔果断合上手中书,抬眼看去,躺在床上的女孩此刻已然用那略显茫然的眼神侧头看向了他。 “怎么?认不出哥哥啦。”面对这个小家伙,夏尔难得露出一抹笑容来。 然而对此,女孩却只是眨了眨眼,随后稍显困顿的复又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在做梦。 夏尔对此有些无奈,于是探手用手指捅了捅女孩勉强有些婴儿肥的面颊。 闭合的湛蓝双眸因此倏地睁开,稍显凌乱的栗色长发有些遮挡视线,躺在枕头上的女孩下意识伸手扒拉开,随后眨了眨眼,瞳孔渐渐凝聚。 “哥……哥哥?” 轻柔而又细微的声音弱不可闻,女孩忙不迭地支起身来,看着夏尔,似乎很开心,但同样充满了陌生与胆怯。 她的目光注视着夏尔,却又下意识躲开夏尔的视线。不过也没有完全脱离,而是就这么稍微低着头,语气迟疑。 “你是来接我的吗?” 她显得很小心翼翼。 就算再开朗的小孩,好几个月不见也会有陌生感,更何况安妮本就不是什么开朗的性子。 夏尔对她的拘束也不以为意,而是笑眯眯的凑近用额头顶了顶对方小巧的鼻尖。 “当然啊。” 这个动作令女孩愣了愣,随后豁然抬起头来,目光充满惊喜。 58 叮嘱 “平时我不在的时候,会有人每天给你送食物,记得多吃肉,你太瘦了。” “嗯。” “想要什么就说出来,不要憋着,你那个小熊玩具都好久没换过了,哥哥有时间给你买一些其他布偶。” “嗯。” “你要好好去学那本书上的知识,这样等到你学会了之后,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怕冷了。不过有问题可别自己瞎猜,等我回来时一起问我。” “嗯。” “无聊的话就找书看,你不是说已经认识好多字了吗?书房的书有很多,不过上面有特殊魔法,想看什么类型的提前和我说,然后我拿给你,千万别主动去碰。” “嗯嗯!” …… 国王塔内部卧室内,夏尔正于墙壁角落的壁炉处蹲身凝神,口中则不断叮嘱着道道话语。 安妮也学他蹲在身旁,身上裹着白绒绒的披风,蓝色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夏尔探手在地表刻画一个个神秘符文。 一双小脚丫赤裸的踩在新送来的毛绒地毯上,似乎很冷,以至于娇小脚趾不断回缩。 眼角余光发现了她的状况,夏尔抬手拍了拍对方脑门:“冷就去床上躺着,待会我弄好这个就不冷了。” “嗯。” 仍旧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安妮却并没有跑回去,而是就这么蹲在夏尔身旁,看着他在忙忙碌碌。 裹着厚厚披风,女孩小小的身子仍然因为北境温度而忍不住哆哆嗦嗦,不过她却努力压制自己不表现出来。 从一个熟悉环境瞬间转移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夏尔本以为她会对这里充满好奇与惧怕,然而已经半天时间了,对方却连问都没问一下。 她只是老老实实的听着夏尔各种叮嘱,除了听到夏尔不久后会离开时瘪了瘪嘴外,没有其他反应。 安妮的乖巧令夏尔颇为欣慰,也免去了许多口头上的麻烦。只是在这之余,他却有些担忧。这小家伙是不是太乖了些。 想到这,他突然又想到因为语言问题,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能和她交流,于是他不由侧头看了看女孩头发上坐着的那神色委顿的小东西。 原本他对于这小天使的虚弱还不以为意,只是眼下看来,似乎有必要让它多生存一段时间了。 夏尔忍不住道:“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你就不用这么躲着了。到时候哥哥带你去游乐园玩。” “嗯。” 女孩仍旧是点头。看向夏尔的双眼眯成了月牙。 却压根没问游乐园是什么。 这让夏尔莫名有些伤感,不过想到主世界那边的种种情况,他却只是怅然的叹了口气。 随后目光转回手中工作。 此刻壁炉底部已经被他刻画出了一片圆形魔法阵,看起来不是很繁琐,内部甚至只有那么四五个符号存在。 魔法阵中央部位有许多线条连接,最核心处是一个挖出来的坑洞。 一切准备完毕后,夏尔拿起手旁提前备好的一枚黑色晶体放在那坑洞内,就听咔嚓一声,完美契合。 他随后探手摸了摸这外表同样刻着许多秘文的坚硬龙晶,体内灵性力量触碰,就见原本黑乎乎的石头内部倏然亮起一片暗红色光泽。 随后,它整体被刻着的秘文也接连绽放出一道道暗红光芒,模样就像是连接了电量的灯管。 这情况看的女孩目不转睛,小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好奇之色。 不过实际上,夏尔眼下做的,只是一种很基础的,释放元素水晶内部力量的魔法阵罢了,没有什么太高的技术含量,作用只是散发火元素。 对于时常练习魔法阵的夏尔来说这个简直是小意思,他甚至都没用特意练习。 眼看着那亮起的道道光芒顺着壁炉底部魔法阵纹路蔓延而开,最终将整个魔法阵完全点亮,夏尔满意的点了点头。 探头在魔法阵上空感受一番蒸腾出的热气后,他转头道:“好了,这样等下就不冷了。” 说完,揉了揉妹妹原本梳理整齐的栗色头发,夏尔站起身。 “哥哥一有时间就会回来的。你要好好练习,努力早点成为施法者,还有,记住我说的话。” “嗯。” 女孩点头,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夏尔的模样就像是一条乖巧的小狗,一点也不用旁人操心的样子。 只是当夏尔推门离去后,她的表情却变得充满担忧。仿佛生怕夏尔像上次那样,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 小孩子的心情总是很敏感,夏尔其实隐隐察觉到了她不舍的情绪。只是对此,他却没办法保证什么。 心头略显忧郁,但走出卧室后,他却已经调整好了自己。 对门口处等候的提利昂吩咐了许多后,夏尔又看了看他提交过来的一些事情进展情况。 时间其实还很短,传授出去的基本训练方法才堪堪传播开来,两千士兵,此刻能够真正开始修炼那雷霆僧侣训练法的不足十分之一。 而提利昂的计划则是,等所有人都熟练好方法可以自行练习后,才会开始下一步。 夏尔对此并没有意见,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不过他这会却突然想到,是该开始研究该找个什么样的修炼方法来交给对方了,毕竟做小弟的士兵们都已经正式开始修炼,他这个当“总管”的总不能落后太多。 …… 安顿好妹妹,夏尔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也能够更轻松的对待主世界一切。 眼下他实际上仍然在皮塔市内,没来得及离开。 而此刻的城市因为昨日动乱,已经被警察们全城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 只是这点对于夏尔来说倒也没什么阻碍的地方,随便释放出几头怪物去吸引视线,他就很轻松的通过了城市封锁线,继而召唤出独角兽来开始一番赶路。 夏尔的目的地是他曾经名义上的领地——峡谷镇。 顾虑到以后的成长性,所以夏尔并不会放弃主世界的一切,也因此,他就有必要做出一些能够避免自身暴露的行为。 于是当他抵达目的地所在附近后,一改之前偷偷摸摸模样,开始大摇大摆的走入镇中,并且光明正大的在那小镇旅馆内佯装疲惫的休息了一番。 隔日,夏尔雇佣马车,正式向着皮塔市方向赶去。 59 “悲伤”的夏尔 祈祷室内的气氛颇为沉闷。 淡黄色的长椅上,身着一身披肩主教白袍的渥西修士双手拄着手杖,看向身旁坐着的那位黑衣年轻人目光充满惭愧。 “我很抱歉。” 他第三次说出这句话。 昨日的混乱刚刚平息,今天上午“受害人家属”就抵达了皮塔市。这叫本来正因此而烦恼的修士更加的愧疚。甚至刚刚见面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怎么说? 将人家妹妹弄丢了? 尽管这件事情实际上是上面总部与夏尔麻烦了皮塔市的教会,他们原本没有这种义务帮忙照顾人,但按照两人曾经还算不错的关系来看,情理上的惭愧却无法避免。 夏尔仍旧沉默以对。 表面上来看,他似乎不太接受这些说辞,双手捏在一起,眉头皱着,显得既焦急又忧虑,却又因为良好教养而不得不保持稳重。 然而实际上,他正思考着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位被忽悠瘸了的老熟人。 人就是他自己弄走的,夏尔自然不可能怪罪什么。 只是如果想要表现正常一些的话,却没办法让自己显得有多么云淡风轻。 静静看着渥西修士,抿嘴半晌,夏尔突然问:“教会会认真追查这件事吗?” “当然。”修士闻言忙点头,随后语气诚恳地道:“你放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们就绝对不会放弃追查此事。那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作恶,还扰乱了整座城市的治安,他实在太过放肆!” “有线索了吗?”夏尔忧心忡忡地问。 “算是有一点线索,不过……”说到这,修士面色有所犹豫。 单独女孩失踪的话其实线索不太好找,但与之一起失踪的还包括那位厨房老帮厨。 案发后教会方面就再次核实了一遍两人背景。 女孩方面没什么可多说的,早年诞生于吉尼郡偏远城市的某贫民家庭,父母死后被夏尔姑妈收养,姑妈死后则变成夏尔,然后因为都林总部方面的缘故,夏尔被匆忙调离皮塔市,女孩因此而被托付在教会当中。 刨除其身体问题外,一切清清白白,根本没什么可怀疑的。 而那厨娘则很有问题了。 外表看来只是一个死了孩子与丈夫的孤苦寡妇,只是随着教会昨日深入调查,却发现了一点不那么正常的线索…… 拐走女孩的很有可能是潜入教会的某势力内奸,晋升为皮塔市新任主教的渥西修士有种羞于启齿的感觉,只是迟疑片刻后,他还是与夏尔说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夏尔也属于受害者家属。 夏尔闻言没说什么,仍旧是沉默,仿佛在思索所闻一切。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再也没问什么,而是就这么主动提及离开。 这让修士下意识松了口气,起身相送之际,语气坚定地道:“关于你妹妹的事情,一有动静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夏尔心说你们最好查不出什么,不过外表他还是“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那么就拜托主教大人了。” “别客气。”渥西修士也扯嘴角笑了笑,随后道:“我已经通知了副总主教与橡树先生,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这里等待好了,我想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过来找你。” “好的。”夏尔点头。 既然不会脱离主世界,那么对待教会方面自然需要上心一些。所以昨晚安妮这件事后,夏尔就主动跑到了这里。 他最开始的时候可没说关于妹妹的事情,而是声称自己与任务伙伴们因为意外而分开了,此刻跑过来是希望能够联系到他们。 后来“无意间”问起这座城市乱象时,对方才提到了失踪的安妮。 然后话题自然变得一片“悲伤”。 …… 于皮塔市见到熟人后,夏尔就这么在这座城市当中住了下来。 尽管渥西修士属于任务目标之一,但为了表现自己的“态度”,他并没有马上就开始任务,而是跑到某侦探所发布了一条寻找悬赏,继而就这么在皮塔市某个旅馆内闭门不出。 直到三天后,他才仿佛调整好心态般,跑过去正式给对方采访了一番,但除此之外,他算是没其他事情可以做了—— 解决安妮体内特殊魔法的种种材料这里并没有,或者说,有的话也不可能明面上贩卖。 不知晓橡树两人何时抵达,闲得无聊,夏尔跑回他曾经的老宅看了看,发现空置良久,没什么可看的。又跑去他曾经去过的那间钟表店瞅了眼。 结果那里不知为何竟然关门了。 夏尔只好老老实实的待着。 每天基本练习各种法术,再不就是跑到另一个世界陪安妮,教导她修炼的问题。 本以为这种情况会很快就过去。然而当他抵达后的第五天,一道口信的传来,却打破了他原本的预计进程。 “叫我待在这里,不要暴露?等他们来接我?” 面对送信的年轻修士,夏尔愕然。 他此刻因为抄了某个地下组织的一个老巢,所以对于自身问题倒是有所了解。 在罗恩郡,也就是柯蓝斯顿家族的老家所在,据说有太阳神血液出现的痕迹,所以教会在得知这消息后,夏尔就直接变成了香饽饽。 因为他的传承问题,只要靠近一定位置,他就能够感知到那神血的所在。 然而这个消息不知为何暴露了出去,以至于许多人对他虎视眈眈。这也是夏尔在那“坠机”后被针对的原因。 作为一个保姆,因意外分开后,夏尔本以为安格斯.橡树会很快就会找上来,只是眼下看来,似乎他又被其他问题拖住了? 因为那些袭击者?还是其他什么? 说实话,夏尔对所谓的太阳神血比较感兴趣,只是这个时候许多势力都盯上了那里,他单独跑去估计占不到什么优势。再加上有教会存在,他也就没轻举妄动。 然而现在看来…… 送信的教会人员离去后,夏尔思考着又发生了什么,以及自身问题。 他甚至想过要不要单独去找找那所谓的神血——尽管自己现在变成了香饽饽。但旁人可没有夏尔的命运之眼存在。 拥有特殊天赋,一般人也不会轻易发现夏尔的身份。所以他倒也不怕被特殊针对,只要小心一些…… 然而这个念头最终还是被他压在了心底。 因为许久没有反应的穿梭门,突然有了动静。 60 新世界,故事,命运 一本书,一根笔,一枚水晶球。 三样物品静静漂浮于独特的星空世界。 这就是穿梭门晋级后的变化。 书看起来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书,封面五颜六色,上面有两个字,在星光照耀下泛出一抹独特意境——《故事》。 故事书漂浮在身前,探手翻开看去,内部只有一张张空白书页,而没有任何信息存在。 一根笔则飘荡于书的侧面,它乍看起来似乎只是一根铅笔。 然而当夏尔看向它的第二眼,却恍然发现它竟然变成了钢笔,再之后,碳素笔、马克笔、羽毛笔、墨碳、甚至树枝等等…… 它似乎可以是任何能够书写的东西。 书与笔两者相辅相成,但它们其实并非飘荡于夏尔身前,而是围绕着一个水晶球转动。 水晶球晶莹剔透,透明的仿佛一滩泡影,悬浮于一处竖直高台上,微微自转着。 水晶球看起来空荡荡的,内部则荡漾着一束稀少的无色水流,乍一看仿佛一滩清水。 然而随着夏尔目光紧盯,他却恍然发现,这水流如若包含着世间任何一种颜色,而并非毫无色泽。 身后不远是代表着主世界的金色之门。 三样东西则飘荡于这处球场大小的空地边缘。 脚下玻璃般的地面隐隐光影晃动,下方璀璨星云缓缓旋转,上方浩瀚星空苍茫空旷。 站在这广袤宇宙的中央,夏尔缓缓抚摸着面前这水晶球沉吟不已。 真实之眼变成了命运之眼,没有了那种文字方式的提示信息。但他仍旧能够知晓这三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故事书、命运笔、承载水晶。 故事书记录故事、命运笔书写命运,而最后的水晶球,或者说水晶球内那缓缓流淌的水流,则属于一种很缥缈的东西——命运的力量。 “无所不能?” 隐隐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但夏尔并没有瞎琢磨,而是按照本能般的直觉,双手覆盖在水晶球表面,然后用灵性探寻而入。 水晶球内的无色水流因此而倏然加快流动,脚下玻璃当中的影像也因此变换。 随后,熟悉的悬空感霎时传来。 …… “嘟嘟——!” “我们抗议变种人法案的通过,我们呼吁全世界所有人类生存平等,我们强烈谴责政府这种毫无人权的胡乱作为……” “该死的变种婊子,你怎么不去死?” “妈妈,这里有个怪哥哥。” …… 从一个极度寂静的地方猛地转换成一片乱糟糟的环境,令夏尔非常不适应。 站在一处现代风格的商用广场当中,周遭高楼大厦林立。 耳中隐隐有吵闹声,前方不远处就是一条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 周围行人络绎不绝,路过他身旁时都会下意识看一眼这位穿着仿佛维多利亚时期的绅士服装,外表俊朗帅气的年轻人。 其中一位金发小luoli看到他后,甚至还停下来问他是不是在拍电影。 然而所有人对他手中书籍,以及漂浮着的那根笔却视若无睹。 天空显得阳光明媚,脚下地表被打扫的颇为干净,扫视了一圈周围后,夏尔并未离开这里,而是走了几步坐在了一条长椅上。 从当前环境来看,这里是一个现代世界。 仰仗超强的视力,他还看到不远处一位戴着兜帽玩手机的低头族手上显示的一切。 这种智能设备似乎与他穿越前的功能差不多。 21世纪…… 思索着,夏尔随即翻开手中这本书。 上面空空如也的第一页书页,此刻已然写满了文字—— 自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之后,变种人群体就彻底暴露在了所有人类视线当中。 拥有独特能力的变种人天生就与普通人不同,这种不同体现于外表,体现于超能力,同时也体现在了各自生活环境上。 仿佛新生种族一般的人群随着时间推移数量越来越多,但带给人类社会的动荡同样也愈发严重。 嫉妒、厌恶、排斥、仇恨…… 迄今为止最为特殊的种族歧视由此愈演愈烈。 …… “变种人?” 夏尔默默思索了一番,脑子当中的印象并没有多少。 漫威、查尔斯、秃头、场面人、兄弟会、万磁王、一群白痴、金刚狼、乱七八糟的时空重启,自诩为正义的背叛者…… 他有些头疼。 这倒不是说在这方世界有什么难题,而是目标问题。 此次穿梭门晋级,把自己都给晋级没了。 夏尔最开始是通过手中冰火戒指进入的那星空世界,而来到这里仰仗的则是那独特水晶球。 或者说是水晶球内包含的命运力量。 根本就没用得上门。 那么这第三个世界的目标是什么? 仍旧是寻找世界真实? 世界真实的话,在这乱七八糟的世界当中,他似乎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变种人的起源? 夏尔有些困惑。 “故事,命运……穿梭门晋级后出现的东西总归不会是摆设。我似乎该围绕这两个东西来行动。” 握着书与笔,夏尔沉思。 此刻他看向自己时,并没有任何时间显示,但他却能隐隐知晓自己驻留在这方世界的剩余时间。 24个小时。 而维持他存在的,却并非是那主世界的充能,而是——命运的力量。 这就很有意思了,因为他猜测,如果那命运力量足够的话,他甚至能一直停留在这里,而不需要依托主世界。 于是夏尔暂时将那世界真实抛之脑后,开始研究如何获得这命运的力量。 他再次翻开手中这本故事书。 故事书扉页记载着这个世界的一些信息,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 夏尔暂时不做理会,而是翻开第二页。 第二页上面同样记载着一段信息,或者说一段故事,不过与扉页变种人没有任何关系—— 克丽丝.博丽。 出生于美国南达科他州的年轻女孩本有一个安稳且福利待遇良好的银行接待工作,然而今天之后,她的人生就会发生很大反转。 被银行辞退,被未婚夫退婚、被父母特殊照料,被朋友们暗地里嘲笑。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三个嗑了药的街头黑帮分子,他们强.奸了她,也改变了她整个人生! 事发地点:伯特利街。时间:现在。 …… “什么意思?我改变她的命运,能获得相应的命运力量?” 如此猜测,翻开后面那些书页,同样有许多故事存在,但夏尔却并没有多看。而是在思索片刻后,决定去实验一下。 于是他合上手中书,随后心念一动,这本书以及飘荡的笔就倏然消散一空。 他随即顺着人流穿梭而去。 广场左边的街口就有一个路牌,那故事当中伯特利街的名字在上面可以清楚看到,所以夏尔目标明确。 一路上不断有人朝他行注目礼,甚至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妹子想要靠近打招呼。 只是在年轻人那似慢实快的步伐下,却根本追不上,于是背影最后消失于人们视线当中,只留下几个或遗憾或惊奇的声音。 夏尔最终抵达了目标街道尾端,从一条小巷内看到了文字当中描述的场面。 故事书记载着的主人公克丽丝.博丽是一个看起来脸上有些雀斑的女孩,不算很漂亮,但身材却很好。 此刻她正靠在墙角,表情慌乱,一边尖叫一边用手中挎包胡乱拍打着伸过来的手。 而在她身前,三个打扮流里流气的家伙则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着,为首其中一位不顾对方挣扎,一直在动手动脚。 眼见目标就在眼前,夏尔也没心思说什么台词。 扫了周围一眼,没发现周围有监控摄像头后,夏尔抬手隔空一拧,正笑嘻嘻调戏着女孩的小混混脖子突然咔嚓一声被拧了个旋转,翻转到后背的面部表情因此而僵硬。 这情况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正笑嘻嘻的两位同伴,以及兀自破骂不已的少女统统面色一呆,继而男女混合的尖叫骤然响起。 不过随着接下来两道咔吧声响,小巷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对于这种强奸犯,夏尔没有丝毫留手,熟练的念动力已然能让他做出一些本来做不到的事情。 而受害者此刻仿佛吓傻了一般,捂着嘴巴,双眼瞪大看着眼前三具瘫倒在地死不瞑目的尸体,面容逐渐呆滞。 夏尔并未多看,就如同一个路过的路人一样转身离开了此地,边走边召唤出故事书,低头看去,发现之前关于这件事的记载已经消失在了页面上。 但夏尔并没有感觉自己有收获任何东西,反而隐隐觉得少了些什么。 稍一思索,他不由纳闷不已。 “这是什么情况?我的驻留时间变少了?” 1 熟悉又陌生 沉默良久后,破音了的凄厉尖叫声引来小巷外路人们纷纷瞩目,继而许多人发现了三个嬉皮士脑袋翻转的场面。 于是原本只是单一的声音迅速发酵,此起彼伏的慌乱叫声飞快蔓延。 911电话因此而响起,某位黑人大妈匆忙汇报着这次所见。 “我敢肯定,就是变种人。” “为什么肯定?他们脑袋都被拧成圈了。” “什么?长相?我怎么知道,你们干嘛不调监控?” …… 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市。 变种人当街袭击人类这条报警信息迅速从普通警署转移到专门针对变种人犯罪的哨兵特勤处。继而正在追踪某个女性变种人罪犯的一群特勤人员迅速做出反应。 突发事件影响很不好,穿着防弹衣坐在副驾驶,为首一位光头听着话筒对面传来的阵阵话语。再看了看手中拿着的紫色头发女人资料,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但紧接着却果断转头看向身旁同伴。 “那边性质很恶劣,我去伯特利街调查一下。” “小心。” 同伴点头,随后拍了拍这位光头特工的肩膀。 只是事件的发展很是奇妙,此处任务少了许多特勤人员,原本即将落网的变种人罪犯很幸运的摆脱了特工们的追捕,继而被另外一伙人平平安安的找上了门。 命运因此而改变。 …… 被当做变种人的夏尔此刻正聚精会神的坐在事发地点附近某酒店内一处客房当中,摆弄着一台不认识牌子的笔记本电脑。 穿梭门恢复正常后,夏尔本打算进入邪恶力量中去收获未完成的那两件事——舍丁还有上帝他妹。 结果他刚刚实验后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再次进入邪恶力量的能力。 或者说,他有这个进入渠道,但却需要一种力量——命运。 冰与火之歌的世界他可以随意进入,可能是因为他掌握着那个世界的根源缘故。 但想要进入邪恶力量,却暂时不可能。 这所谓的命运力量不止代替了他原本穿梭门的充能,而且就连回到已经经历过的世界也需要一定能量开启。然而他刚刚初步试验下,不仅没有获得能量,反而还亏了半个小时。 这就令人很糟心了。 命运力量的出现有利有弊,但冷不丁转换的规则令他很不适应,左右发现自己出不去,夏尔也就暂时不去想那些,开始考虑以后情况。 进入一个陌生的,只在记忆当中出现过的世界,当然是需要先熟悉一下。所以在那小巷实验后,他紧接着就跑到了这座酒店当中。 当然,并非光明正大。 此刻,他正坐在客房大厅当中的沙发处,摆弄着茶几桌上的银白笔记本。 而在身后酒店大床上,正有两个陷入昏迷的金发男女。 两人此刻浑身赤裸,紧紧抱在一起,身上披着一条薄薄的棕色毯子。 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不难看出这两人在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被人打昏了过去,以至于脸上还残留着兴致勃勃的余韵。 显而易见,夏尔来了一出棒打鸳鸯。 只是他对此倒是没有任何愧疚之心,因为这两人都属于已婚人士,而且——并非夫妻。 夏尔反而觉得自己只不过随便找了个地方就能碰到这种事情有点晦气。 当然这种琐碎想法并不会占用他多少心思就是了。 …… 略显生疏的二指禅噼、里、啪、啦,的敲击在笔记本键盘上,看着那一条条搜索出来的信息,夏尔沉吟。 时间是2018年8月17日。 地点是美国佐治亚州的亚特兰大市。 世界的确是X战警世界,在网上隐隐就能够搜到各种他记忆当中的剧情信息。只是不多,似乎被官方严格封锁。 同时,一个个他感觉很陌生的词汇也接连入眼。 什么哨兵特勤处、肃清者、反变种人法案之类的东西。 普通人世界方面也同样,许多陌生的品牌与明星,与记忆当中很是不同,甚至就连祖国的名字也不一样了。 总之一句话,即熟悉又陌生。 至于世界真实的线索,就更加令人摸不着头绪。 夏尔觉得与其满世界乱找,自己还是在这命运力量上面下功夫的好。他当时进入这里时,感觉那命运力量似乎不止能够作用于穿梭世界,也许从那上面能获得一些线索…… 正兀自沉吟着,后面床上隐隐传来一阵呻吟声,似乎其中那位女士有所清醒的征兆。 夏尔闻声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于是那堪堪苏醒的中年女子复又被抽晕了过去。 然而就在此刻,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清凉力量倏然从周遭诞生并迅速融入自身体内。 这感觉令他有点似曾相识,稍微一思索,想起来以前晋级时好像出现过这种感觉。 然后夏尔就发现,自己原本只剩下22个小时的停留时间,竟然复又变成了24! “什么情况?我什么都没干啊?” 他茫然的低头看了看自己。 自身驻留时间是与命运力量挂钩的,既然它增多了,那就表明命运力量也出现了增长。 然而这却让他非常的摸不着头脑。 不过就在此刻,笔记本上突然蹦出来一个聊天窗口。 这笔记本并不是他的,而是身后那两人当中的女性的,对方身份是某报社记者。 而这上面似乎挂着某个聊天软件,此刻没经过同意就自动蹦出来了。 聊天框内随之出现一张张尸体图片。 很眼熟,打眼一看,不正是自己之前解决的那几个人? 他原本没把这个当回事,因为他之前发现那小巷内并没有监控,所以自然没什么顾忌。 然而现在看来…… 看着那图片当中死尸旁边围绕着的一群警察,夏尔若有所思。 想了想,他扣上笔记本,起身来到身后床头,低头看了眼两位偷情男女,随后拿起男方放在床头柜上的纤薄智能手机稍微摆弄。 很好,指纹解锁。 于是夏尔抓住对方胳膊摁了个手印,打开照相机稍微一比划,有点感觉不太合适,于是年轻人又将他们身上盖着的毯子掀开,露出两具赤裸裸的肉体。 相互拥抱,姿势极端亲密,身体距离为负数,再清晰不过的偷情场面了。 咔嚓一声,画面至此定格。 夏尔随后轻触几下,将这新拍摄好的照片发送给了手机通讯录当中标注为老婆的那位,随后默默等待。 不一会,一股清凉感觉随之诞生。 很好,实验顺利。 2 让世界更乱 改变目标的命运,就能够获得一定的命运力量。 在对这两个偷情男女做完实验后,夏尔隐隐有所明悟。 眼前这位被打昏过去的男子奸情败露,他所在的家庭必然因此而陷入动荡,甚至离婚也说不定。 而如果他们有孩子的话,对孩子往后的命运势必有所影响。 而且夏尔没看错的话,这位男性的职业属于一位高中老师。 也就是说,他这一张照片的功夫,基本改变了一个家庭的命运。 而收获则是——1分钟时间。 很少,但却已经足以给夏尔提供新思路。 “我阻止了那位被强奸的命运,为什么没有收获?”他继而疑惑与此事。 “难道是因为杀了人?” “杀人与命运有何联系?” 搞不懂,夏尔也就不再细想。 随手将手中嗡嗡震动回弹消息的手机扔回床头,他转身走到窗前,凝神望向此酒店楼对面的一处百米多高的大厦。 目光锁定一位正在平层窗前打电话的ol女子,心念一动,周围世界霎时恍惚一片,紧接着,夏尔就发现自己已然出现在了一位白西装女子背后。 …… “董事会不可能同意你这种无礼要求!” “什么?叫我劝说?你休想!” …… 夏尔的瞬移与正常的不同,可能是有目标的原因,倒是不会出现太多疏漏,最开始还有刹不住车的几率,现在倒是百分百稳定了。 身前这位站在窗前打电话的女子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突然出现,正语气愤怒的打着电话。夏尔也就没理会他,自顾自的转身离去。 不久之后,他则从大厦一层门口踏步而出。 而此刻他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外穿一件白色印着某总统卡通咆哮模样的T恤,穿着一条浅蓝九分裤,脚踩一双白色运动鞋,头戴着黑色鸭舌帽。 将用弱智术搞来的智能手机揣入兜口,白色耳机塞入耳,听着那许久没有听过的清脆音乐。夏尔此刻打扮和一位随处可见的时尚青年没有丝毫差别。 事实上,要不是感觉戴墨镜有些影响命运之眼的使用,他都要搞一幅蛤蟆镜带带了。 倒也不是显摆或者嘚瑟,而是新鲜。 生活于一个落后的时代,冷不丁回到现代世界,对周围一切都还是很有兴趣的,而恰好,背后是一栋百货大厦。 当然,再有趣也没办法与正事相比。 此地属于美国某座城市,但世界这么大,夏尔估计自己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完全了解的透。 他也不觉得眼下自己有找剧情人物的必要,反而认为忙于自己的事情才是正确选择。 于是不久之后,他就出现在了一处不算很高的商厦顶层所在。 脚下是车水马龙的繁华十字街道,周围天台空无一人。 耳中音乐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时政电台。 其中一道沉稳声音正讲述着变种人对人类社会的冲击与破坏。 夏尔抬手召唤出根源之书,另一只手则摁了上去。就见各种颜色的光芒接连从手缝浮现,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怪物随之诞生于脚下这栋大厦的四面八方半空,继而如下饺子一般不断掉落。 慌乱的鸣笛声随之从脚下出现,并逐渐蔓延,那一个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被灌输了许多私人意志的,生命力超级顽强的怪物们纷纷从天而降,带给下方车流非常大的惊愕与恐慌。 也带着夏尔的期待。 有什么能比打破他们原本的生活节奏更能改变命运的呢? 注视片刻,夏尔突然朝下呲了呲牙,随后倏然消失于原地。 …… “愤怒会使正常人类丧失理智,但终归是我们熟悉的领域,那么愤怒的变种人呢?” …… “一个暴徒能破坏身旁几个正常家庭,一群暴徒却能够破坏整座城市的和谐气氛。我希望大家牢记,一切非官方变种人组织全都属于违法行列,我呼吁所有我的观众们一有线索就马上报警。” …… “肃清者虽然行事偏激,但我认为他们初衷完全正确,变种人的存在……” …… 广播当中不断播放着美国一个非常著名的主持人对于变种人的态度,言辞颇为不客气。开车的米切尔下意识捏了捏方向盘。 生长于美国印第安纳州的米切尔外表看起来只是个金发碧眼,年纪轻轻的女性出租车司机,然而实际上,她身体内携带着X基因。 与某人记忆当中的那种情况完全不同。变种人在这个世界上可不是什么小猫三两只的东西,反而隐隐有一种新生种族的趋势。 只是大多变种人能力并不是那么强大,甚至完全没用,让舌头变长、浑身长满毛发、皮肤长出鳞片、分泌物带有强烈腐蚀性……大多能力,除了带给自己麻烦之外毫无用处。 觉醒的变种人在最初是无法控制能力的,这也因此而造成了许许多多的悲剧,以及很多正常人的敌意。 因为一件件破坏性事件的发生,能够激发人超能力的X基因被很多人当做洪水猛兽,甚至衍生出了肃清者这种专门与变种人作对的普通人群。 变种并非福音,反而像是一个诅咒,或者说病毒。 携带X基因的人类天然被特殊对待,稍有出格举动都会引来大肆围剿。 不过,这其实也不完全绝对。 有些觉醒变种基因的变种人外表并不会变成奇形怪状模样,反而和正常人差不多,这种情况,只要不到某种特定场合去是不会被发现的。 也就是说,此类人群能够很好的隐藏自己。 然而这也造成了他们对外界各种信息格外敏感。 米切尔就是隐藏的变种人之一,他的能力很鸡肋,只能够用来让清水变色,然而就算再可笑,如果被发现,也免不了受歧视的下场。 所以她平时将自己保护的很好,对周围所有人都充满警惕。 然而总是听到种种相关新闻,却仍旧让她很不好受。 “嘿,我说你能不能快点开,我开会快要迟到了!” 后头一位带着金项链黑人胖墩开口不满抱怨。 “你这辆车是我坐过的最慢的出租车。” 米切尔闻言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踩紧油门。 咋说呢,自打变种人出现以后,黑人受到的待遇都好过了许多。 …… 默默开车,默默将客人送达目的地,又默默的掉头离去,这似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工作流程。 只是就在米切尔准备开车离去之际,身前车盖上突然噗通一声掉下来一个人! 有人坠楼? 她下意识闪过这个念头。然而仔细看去,砸在她车头上的却并非是什么人类,而是…… “上帝,这是什么?” 她嘴巴渐渐张开。 狗头人身,全身鬃毛,四肢爪子模样…… 狗头人? 这种东西,似乎除了影视当中外,根本不可能出现。 “基因改造?或者有变种动物出现?” 思维发散着,从天而降将车盖完全砸瘪的怪物突然一个哆嗦站了起来,随后耸了耸鼻子,低头看了眼破碎挡风玻璃后目光呆滞的司机后,后退一蹬,非常灵巧的窜离而去。 一点也看不出来坠楼后的损伤。 米切尔并没有多留意这怪物,因为在后面的街道上,接二连三出现一个个霹雳乓啷的声音,转头看去,尖耳朵绿皮肤的侏儒、狮身鹰面的庞大飞鸟,甚至有正闪闪发光,拇指那么大的飞翔小人…… 并非所有怪物都是从天而降的,还有许多完全属于瞬间出现在街道当中。 比如一个牛头人身的家伙,此刻就出现在了旁边出租车副驾驶座位,转头闷声闷气的哞了一声,吓得司机不断蹬腿惨叫。 而在不远处的路边,一个全身纹着蓝条纹的光头红袍怪人也是突然出现,此刻正蹲在一个全身颤抖的邋遢流浪汉面前,一脸慈祥,口中却吐出一串怪异仿佛鹦鹉学舌般的尖锐腔调。 “孩子,你渴望重生吗?” 3 发酵与来人 安静的酒店客房内,挂在墙壁上的液晶显示器当中播放着当地即时新闻。 一位穿着深绿色女士西服西裤的记者站在一条十字街道路口,在她身后,是曾经那些怪物出现的地方。 “亚特兰大市中心出现的数十种从未被发现的奇特动物迅速引起相关部门注意,FBI变种调查部门、美国生物调查局,世界动物保护协会,以及几位亚特兰大著名生物学家第一时间抵达现场,我们相信这些突然出现的特殊物种只是地球尚未被发现的无数生物之一,绝无突变可能,也请市民们不要听信谣言。” …… “目击者声称这些动物从摩斯大厦上空掉落,但未有确切证据证明这点,详细信息当局尚在调查。” …… “此次骚乱并未造成伤亡,截止到当日17时46分,有3位亚特兰大市民陷入深度昏迷,目前已经送往市中心医院。我们——嘎嘎嘎” …… 最后一道声音并非是记者,而是一只绿毛鹦鹉突然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这位女记者胸前位置,鹦鹉爪子深陷,小眼睛非常明亮,转头四顾间,发出一阵仿若人声的淫笑。 画面镜头有那么一瞬间的抖动,似乎摄影师都被吓呆了,而被当众“骚扰”的女记者还以为这东西是一只普通鹦鹉,于是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抬手摸了摸对方头顶冠羽,同时说了句题外话。 “可能小家伙以为我是它的——噗噗。” 响亮的放屁声音迅速打断她的话,旁边路人纷纷以诧异目光看向这位看起来端庄艳丽的年轻记者,肉眼可见的,女记者脸上立即通红一片,而那绿毛鹦鹉则似乎很厌恶的歪了歪头,随即拍打翅膀迅速飞走。 …… 好好一次新闻直播被这东西迅速打乱,可能有许多电视机前的市民被逗笑。 只是此刻坐在客房沙发处观看新闻的夏尔却忽视了鹦鹉的出现,而是略显心不在焉的感受着周围那源源不绝的清凉感不断袭入体内。 他释放怪物时下达的命令是不准伤人,只需捣乱以及不要被抓住,而此刻这种感觉,代表着此次试验还算比较成功。 如此行为的确能够搅乱许多命运,然而——效果不是很大。 从他释放怪物截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5个多小时。 收获的话,因为网络时代信息传播速度很快缘故,相比之前来说倒是很多,有2天时间。 然而实际上这并不多,甚至大部分时间都是新闻出现在各大媒体界面时瞬间爆发的结果,之后就显得比较微弱了。 可能还未完全发酵,也可能这种外力浸入的不够彻底。 “还得继续研究。” 嘀咕了一声,夏尔拿起遥控器正打算换个台观察观察,不远处客房大门突然被人敲响。 “你好柯蓝斯顿先生,你要的东西到了。” 年轻女侍者的声音从外传来,夏尔闻言抬手一摆,房门自然被打开—— 房间内没有任何摄像头存在,这点他之前已经验证过。 一身深红色羊绒制服,头戴小帽的女服务生随之推着推车走入。 在夏尔的示意下,她将推车上的一堆爆米花薯片之类的放在桌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弯腰时胸前制服下露出一抹深深的雪白沟壑。 然而对此,夏尔只是瞥了一眼就迅速收回了视线。 作为一个正常男性,夏尔并非没有欲望,只是与正常人不同,身体超凡的他五感敏锐,鼻子眼神特别好使。 就比如眼前这位还算漂亮的女服务生来说,看起来身姿窈窕,长相明媚。 然而在夏尔的视线当中,她那本应该光鲜的面颊上毛孔却仿佛灰石头坑一般很是粗糙。 就更别说对方身上那些若有若无的各种混杂难闻味道了——不敢想象在狗的视角当中,人类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所以说,眼下种种引诱对他而言完全没有作用,反而会不知不觉露出“丑态”。 目的不太纯洁的女侍者在摆放零食的功夫转变了好几个姿势,最后得出眼前这位帅哥是个gay的结论,于是倍感失望的转身离开。 然而没多久,紧闭的房门就复又被敲响。 正撕开薯片袋的夏尔一愣,“又有什么事?” “今天是本酒店开业30年纪念日,我们特意挑选了几位幸运……” “不用,谢谢。” 还未说完就被打断,敲门声随之消失。 只是正当夏尔认为这些琐碎事情已经过去了之际,隐隐咔嚓声音倏地出现,随后,那本该锁紧的房门突然被推了开。 奇怪地转头看去,眼中刚刚见到人影,一柄水果刀就倏地从他茶几桌上飘起,并迅速贴在了夏尔那似乎毫无防备的脖子表面。 门外随后走进来一位穿着长筒黑靴,身套黑色皮夹克的长发女子。 女子面容白皙漂亮,身材纤细,最惹人注意的是她那一头稍显卷曲的长发——绿色的。 对方似乎来者不善,在夏尔注视下,踏步走来的同时,头也不回的甩手一摆,就见那开启的房门砰的一声再次关闭。 “伯特利街那三个人,是你杀的?” 气势汹汹的话语随之扑面而来,看着这位毫不客气坐在对面的绿头发女人,夏尔却下意识感慨着对方的审美观。 绿色的,这位很重口啊。 没有马上回应,女人不由皱眉,随后冷酷地道:“回答我的问题!” “不回答又能怎么样。” 夏尔抬手往嘴里送了片薯片,同时斜了一眼横在脖子处的水果刀。 太阳之子的不熄之火天赋虽然始终不确定具体能不熄到什么地步,但对于一些非即死伤害来讲作用却很明显。 所以说,就算这柄匕首将他脖子划开,夏尔也不会真的怎么样,顶多失点血。 况且就算他肉体被毁,他也不可能真正死掉。 肉体损坏,灵魂却仍然完好,而这个世界针对灵魂的手段,似乎没办法与主世界或者邪恶力量比。 起码他目前所知晓的一切都是这样。 所以在这个世界,夏尔倒还真是没什么可顾虑的。而对方此刻在他看来,就像是一只蚊子落在手上正作势要开口吸血,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可言。 年轻人这种淡定情有可原,但却让对方挑了挑眉,没有明说,但他脖颈部位的水果刀却贴紧了少许。 然而对此,夏尔却只是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事实上,如果这位真的有所敌意,她早就被夏尔的天赋晃瞎了。 于是局面陷入诡异的僵持。 夏尔身体后靠在沙发上,脖子上顶着一柄匕首,手中不断探入薯片包当中,脸上看不出丝毫担忧,也一点都不顾及对方的面子——初入新世界,他这种新鲜劲还没过去。 听着那咔吧咔吧的咀嚼声响。这位绿头发女子脸上摆出的冷酷模样渐渐瓦解,恼怒、尴尬、警惕反而愈来愈多。最终她突然砰的一声握拳锤在茶几上。 “够了,你真当我不敢动手!?” 她这话夏尔还没回应,客房大门就突然被推了开,随后飞快窜进来两个人来。 他们可能以为里面出现了什么变动,以至于此刻脸上满是警惕之色。 其中一位甚至还双手冒光。 只是当他发现房间内情况良好后,那光就倏然消散一空了。 然而这却迅速引起了夏尔的注意。 阳光? 这人的天赋很有意思啊…… 4 变种势力初接触 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这两个男人窜入而莫名敛去。 对视片刻后,两人坐在绿头发女子两旁,也就是夏尔对面沙发上。 看了看夏尔,其中一位长发披肩,身材壮硕的年轻男子突然开口道:“如果不是政府被那些突然出现的生物吸引了注意力,你早就被他们找到了。” 他的声音显得很沉稳,脸上也充满了认真。 不过夏尔对他抛出来的问题却并没有多在意,目光反而一直在注视另外一个一脸络腮胡的家伙。 他口中则随口问了句:“所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显而易见的,这三位是变种人,而现在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找上了门。 绿头发女性可能是探路先锋,或者下马威执行者? “我们找到了你救下的那位女孩,然后调查监控,这很轻松。” 披肩黑长发的回答,他似乎是这三人当中的领头者。 在他旁边的绿头发女子此刻则把玩着已然收回手中水果刀,目光一直盯着夏尔,生怕其突然有所异动。 另一侧的络腮胡青年则被夏尔注视的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声后,佯装来信息了一样掏出手机摆弄了起来。 于是绿头发女子面色一怔,侧头看了看身旁丈夫,又看了眼夏尔那俊秀绝伦的长相后,眼中警惕更甚。 没说话,但短短几秒钟内却显然发生了许多,对此,披肩长发的,名叫约翰的大个子脸上露出一抹无奈。 “听着,我们并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国家对变种人的态度很差,贸然动用能力只会给我们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你已经被盯上了。” 他显然是把夏尔也当做变种人来对待,这也很正常,毕竟这个世界除了变种人这种超自然群体外也没其他的了。 起码明面上是没有。 夏尔对此不置可否。 “所以你们跑来找我就是为了提醒我一声?” “我们希望你不要随便动用能力伤人,这会影响变种人在社会层面上的形象。继而给我们大家招来祸事,同时,我们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与我们一起共同建设可以让亚特兰大所有同胞都能安心居住的家园。” 这段话他说的异常熟悉,似乎曾经说过许多次。所以也不难猜到,当夏尔摇头拒绝后,他同样没露出什么失望的情绪来。 他只是叹了口气,随后拿出纸笔刷刷写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改变主意,或者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他说,同时严肃警告道:“但如果你继续再像之前那样随意杀人,针对你的就不只是美国政府。” “好的,我尽量不被你们发现。”夏尔也不知道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内含讥讽。总之这话听起来简直令人眼皮直跳。 那个绿头发的,叫洛娜的女子明显是个暴脾气,闻言眼睛一瞪,就想开口。结果被她身旁那位络腮胡青年忙拉了住。 夏尔见此若有所思。 “孕妇都是这种暴脾气吗?” “什么?” 这对年轻夫妻被这话说的一愣。 “没什么。”他们似乎不知道,夏尔对此也没多解释的意思,反而看向络腮胡,转移话题。 “你的能力很有趣。” “啊?”络腮胡下意识应了声,脸色茫然。 没回答,但夏尔却随手拿起茶几桌上的一枚瓜子,随后屈指一弹。 耀眼的阳光倏然从这小巧的瓜子当中绽放而出,并迅速射向尚未反应过来的络腮胡马可斯。 然而对此,他却没有任何不适反应,甚至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反而他身旁两人被这骤然出现的光晃的下意识抬手遮挡视线,同时豁然起身。 小巧的瓜子轻轻弹在脸上,络腮胡马可斯下意识抬手将之抓在了手中,低头怔怔看着,感受着刚刚被光照射的舒爽与充盈感,他面色变得很古怪。 “你……你也有两种能力?”自打进来后一直很淡定的披肩长发约翰此刻再也没办法淡定了,收回臂膀,嘴巴下意识张了张。 他这会又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追踪能力似乎对于眼前这位也不大好使,最终不得不动用科技手段。 就连那个绿头发的洛娜也惊奇的看着夏尔,一改之前警惕态度。 他们之前获得的情报上看,眼前这位外表帅气的年轻人能力大概是精神相关,然而现在他却施展出了另外一种。 拥有两种能力的变种人不是没有,甚至面前的约翰就是一位。然而这种却非常罕见。 而且大多都是那种相辅相成的,眼下这种八字打不到一瞥的就更少了。 夏尔对此没解释的意思,只是耸了耸肩。 “走的时候记得关好门,谢谢。” 三人于是悻悻然的离开了这里。 看得出来,尽管身为当地变种人组织的领头者,但这三人还很嫩,脸皮很薄。 …… 清脆的关门声传入耳,夏尔抬起手来,掌心三张金边卡牌随之映入眼中。 原本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在抽出其中一张看了看后,他不由咦了一声:“万磁王的女儿?万磁王啥时候有的女儿?” 他只记得X教授有个神经病儿子,原因是他前世有个小表妹整天大表哥大表哥的,好奇之下他曾经搜索过。 倒是对于万磁王的女儿没啥印象。 所以也不难看出来夏尔实际上并没有看过眼下这部剧。他此刻甚至在想,如果有必要的话,似乎可以通过刚刚那个绿头发的洛娜来找到不知道在哪的万磁王。 不过眼下来说,倒是没有那个必要。 看了几眼后,夏尔随手将这三张卡牌仍在茶几桌上。 抬眼看了看电视上那仍旧在播放着“变种动物”相关新闻的节目,夏尔起身跑到洗手间内洗了个手,随后抬手凌空一拧,踏步前进,身影就倏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 一次怪物降临,收获了许多命运力量,而且还源源不断的涌入。 所以夏尔跑进来想要试验一下当前程度能否穿梭进入另一个世界。 手中戒指能够直接开启冰火世界,也能开启眼前这星空世界的大门,夏尔出现后,扫视了一眼周围那仿佛恒古不变的宇宙景象,踏步来到拖浮水晶球的高台前。 打眼一看,他不由一愣。 因为这球内的无色能量,此刻似乎已经有了一定规模。 20分之一?还是三十分之一? 他不过随便实验一次罢了。 “这么简单?”夏尔不由皱眉。 看起来这似乎是好事。然而原本夏尔可是把它当做自己开启下一个世界的线索来的。 只是现在来看,如此简单就收集到这么多,单凭这点估计不可能。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抱着这个疑惑,夏尔双手覆盖在了水晶球上,于是一种仿佛无所不能的感觉复又从心底滋生。 他于意念当中尝试进入邪恶力量。可惜,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这显然是能量不够的原因。 夏尔叹了口气,随后突然灵光一闪。 既然无所不能的话,那么我的目标呢? 是不是也能预测出来? 如此想着,他立即开始行动,双手覆盖,带着相关思绪的灵性延伸触碰。 水晶球内的水流因此而摇曳晃动,但半天下来,它却没有减少丝毫。 夏尔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命运力量没有缺少,但他这次动作却成功得到了他想要的线索。 水流晃荡时,他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填满这颗水晶球。 5 念动力的转变 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市爆发变种怪物消息像是龙卷风一般迅速席卷整个美国,甚至全世界。 那些仿佛各种影片当中走出来的怪物,通过一个个社交媒体,被无数人所见到。 许多人惊呼变种基因已经不限于人类,甚至由此延伸出了怪物逆袭人类的猜想。然而当有国家开始交涉共同研究这些奇特物种的时候,却引来美国政府方面的严重不配合。 怪物消失了。 他们如此回应。 这自然引起许人不满,甚至觉得美国单方想吃独食,就如同曾经许多次那样。 而反应在普通人群体当中,则认为这出戏码属于美国自导自演的闹剧,实际上根本不是真的。 现代社会,这种东西的确可以用科技力量展现出来,再加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这些怪物存在的痕迹,世界其他地方也同样没有任何迹象。 于是这件事就像是它迅速风靡那样,突然冷却了下来。 甚至亚特兰大当地人都把它当做一场闹剧,或者针对变种人群体的又一出阴谋。只有当时亲眼见过,以及亲自触碰过的几个生物学家对此耿耿于怀。 他们认为那些骤然消失的怪物一定是用特殊方法逃掉了,此刻肯定隐藏在这座城市的各种隐蔽地带。 他们甚至因此团结在一起,组建起了一个专门研究变种怪物的生物研究所,只是这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不过只是一道微弱的涟漪,掀不起什么风浪。 作为当事人来说,夏尔如果在这个时候趁热打铁,效果其实不止于此。 只是他此刻却被其他事情缠住了身,暂时来说根本没心思搞事情—— 在了解到自己的目标就是填满水晶球后,夏尔本打算回到变种人世界再接再厉,然而在离开之前他突发奇想,决定用水晶球实验一下能否解决困扰他许久的一个难题。 他已经可以在念动力展开时渗透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但什么时候才能将那些痕迹固定下来却未可知。 所以夏尔准备试验一下。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星空世界那水晶球和个许愿球似的,不过刚刚传递了过去“请求”,内部的命运力量就倏然汇聚,形成一股独特感触,附着在了他灵性当中。 然后夏尔就感觉到自己似乎进入了一种异常清醒与敏锐的状态。 这种状态是需要消耗命运的,多耽搁一秒钟就少一秒钟,所以他忙不迭地进入冰与火之歌的世界当中,匆匆与卧室内的妹妹打了个招呼,就跑到了隔壁书房中去闭目开始修炼。 这一闭就是一整天时间。 …… 张开念动力,渗透进入那灰烟般的独特世界中去,并固定所见的周遭环境。 在这种特殊状态下,“浸泡”过无数次的夏尔感觉却与曾经截然不同。 念动力附着,不久之后,那一道道虚烟般的痕迹仿佛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念动力上面一样,而不是之前那种只是深入接触。 以至于夏尔感觉到周围原本虚无缥缈的一切愈发凝视,也越来越与自身紧密相连。 地表、书架、书籍、桌椅、侏儒、甚至空气、阳光…… 一切他所能感受到的东西全部愈发逼真,整片灰暗痕迹世界逐渐被浸染,散发着一股犹如画作上色般的明媚活力。 他就这么沉浸在这独特画卷当中,“眼睁睁”看着这方世界焕发出另一种色彩。 直到整座书房都明媚不已之际,周围所见倏然一震。 随后一切如玻璃破碎般消散一空。 坐在书房内的夏尔由此睁开双眼。 入目所见,没什么不同的。普普通通的书房,不算普通的书籍,耳中能听到门口侍卫轻缓的喘息。外面也隐隐有各种声响传来。 然而当他闭上眼睛进入那种内视状态时,所见一切却和之前大不一样。 原本夏尔一身白衣的灵体身处于黑暗世界的中央,被念动力所表象的光亮所笼罩,但整个人都仿佛孤零零的站在虚空。 然而现在,他却站在了一座书房当中。 原本高大的体格被周围环境衬托的,仿佛变得与正常人无异。 站在那里,周身黑色气流缠绕,金灿灿的七芒星则回旋缠绕,七彩与灰色不断涌入其中。 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站在他附近,仿佛真人一样仰头看着他,正大呼小叫着,看起来活灵活现。 整体看来很是奇妙,就像是黑暗世界突然多出了一座窄小的房间。 然而夏尔知道这并非是房间,而是他的念动力。 念动力以前化作一片光芒照耀灵体,而此刻,在他的感受下,却莫名变成了另外一种更加沉重而又精密的东西——也就是这座房子。 夏尔甚至察觉到自己似乎没办法贸然动用念动力,不然这座房间会被拉扯粉碎。 换句话说,这书房实际上就是他的念动力,只是被独特手法编织成了眼下这种模样。 看起来他的这种手段暂时被限制了住,不过夏尔发现自己可以随时“撕开”书房模样的伪装后,也就不以为意了。 观察良久后,他从椅子上起身,活动了一下许久没有动弹的身体。 夏尔随后正打算再接再厉,直接一股气的将他早已垂涎良久的梦境能力练会。 只是感受了一番自身状态的后,他却忙不迭地的探手开门,准备返回变种人世界。 因为此刻他在这个世界所剩余的时间,已经不足五个小时! 没错,进入冰与火之歌的世界时,夏尔驻留时间也是会被消耗的,因为这世界与其说是世界,不如说是他的附属。 他可以随时开门躲进来,但门对面却并非静止不动,而是仍旧活跃。 “许愿”后的水晶球内本来剩下的时间就没多少,再耽搁这么一整天,眼下他已然快要被“踢”出去了。 不太确定被踢回主世界后该如何再进入,是在那里凝聚命运力量,还是仍旧能够充能。但夏尔此刻显然没有尝试的想法。 只是,当他来到另一个世界后,所见的一切却与他进入之前决然不同。 一群全副武装的黑衣特警此刻已经将客房完全占领。 6 奥克兰公墓 “指纹、毛发、脚印,所有一切痕迹全都不准放过!” …… “通知市局,严格搜查范围内一切监控,必须给我找出来他到底什么时候离开的酒店。” …… 洗手间外沉稳而又果断的声音非常清晰,从穿梭门走出的夏尔还没等站稳,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的事实。 此刻的洗手间玻璃门轻微开启,因为是朝房门方向,所以看不到客厅以及卧室情况,但却能够看到门外酒店长廊内的一些人。 两位全副武装的特警人员持枪把门,一个经理模样的西装中年此刻正边在旁边不断用白手绢擦汗,似乎受到了很大惊吓。 夏尔实际上也被吓了一跳,不过紧接着他就淡定了下来—— 枪虽然对他有一定威慑力,但已然不是太多。而且眼下好巧不巧的,他还没暴露。 不过紧接着他就不这么想了。 “你们仔细找,我上趟洗手间。” 那指挥的声音响起,随后就是一阵脚步声。 夏尔此刻脑筋电转,最终还是决定不动手的好。 毕竟他眼下还没搞清楚自己杀人扣时间到底因为什么。 于是他目光顺着房门缝隙向外,心念一动,原本站在镜子前的身影就倏然消失在了原地。 几秒种后,一位光头中年推门而入,看了眼稍显凌乱的洗手间,皱了皱眉,反而退了出去,转头高喊了一声。 “来个人,把这里仔细检查一遍。” “马上长官。” …… 瞬间出现在门外一位黑西服的酒店经理身后,夏尔并没有驻留,紧接着一个恍惚,就复又出现在了不远处电梯门口。 他身前是一位佯装拖地,实则朝那边观望的保洁阿姨,夏尔因此特意弄出了点响动以提醒自己存在,随后与其一起踏入电梯当中。 对方并没有发现夏尔有何异常,显然也没想到这厮真正身份。 而迈入电梯的夏尔则好奇问了一嘴:“那边是什么情况?” “据说是有变种人犯罪潜伏在这里,刚刚整栋楼甚至都戒严了的,不过似乎没找到人。”保洁大妈回答,随口问道:“几层?” “一层,谢谢。”夏尔说道:“他们速度可真快。” “要我说那个变种人才快呢,这群特警……” 路人似的闲聊着,直到电梯抵达一楼,夏尔友好的与这位大妈告别,随后整理了一下身上衣着,踩着大厅光洁的白瓷砖踏步走向酒店之外。 不过尽管没见几面,但夏尔的外形却颇为显眼,令人记忆尤深,酒店前台的妹子望着他的背影皱眉,忙将那位正往一楼食堂走的保洁大妈叫了过来。 于是不久之后,匆忙的脚步声迅速从楼梯出现,一群特勤人员脸色羞愤的急速向外追去。 只是此刻外面车水马龙,他们哪还找得到人。 …… 自身对于改变这个世界而获得的命运力量有一定时限性。 当夏尔脱离危险区域,于一处报停当中买了份报纸观看时,他突然对此有所明悟。 并非是顿悟或者想通了什么,而是就在此刻,那一直持续着的命运力量已然彻底消失不见,仿佛根源被掐断。 夏尔在冰与火之歌耽搁了一天,这期间命运力量获取一直没中断过,他估计如果没这种补充的话,他现在可能都没有驻留时间可言。 然而此刻,那种清凉感终于停止了下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不管我对于这个世界的改变是好的还是坏的,所能获得的,或者失去的也只限于一定时间?” “还是说,因为我没有继续行动,所以命运力量也就与这件事一样没了后续?” 坐在报停不远处的长椅上,夏尔觉得如果是第二个情况那还好,要是第一个可就不怎么妙了。 想想,好不容易搞了个大事,结果还没正式展开呢就已经停止了收益,怎么想怎么亏得慌。 思索着,他复又突然想到。眼下这种改变完全是自己行动的缘故,其他东西根本没用得上。 那么,穿梭门此次晋级所诞生的那本书和那根笔,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或许可以用水晶球预测一下。“ 自打发现那个水晶球连目标都能预测后,夏尔对于它的能力就有了个新的认知。 于是暂时将这个念头压下,他准备等先解决眼下燃眉之急后再说。 想到这,夏尔目光扫视着报纸上面两条信息。 亚特兰大音乐节于明日百年公园举行。 …… 一年一度的全国首脑巅峰会议将于本月27号正式展开,峰会举办地…… …… 看着下面这条信息,夏尔下意识有了个不太和谐的想法。 只是这显然属于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他的驻留时间已经只剩下四个多小时了。 他甚至没时间仔细思索那原本期待良久的梦境能力。 于是夏尔于原地想了想后,果断起身,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去那里?” 驾驶座上车窗下降,从内露出一位棕长发的年轻女性脑袋。 “最近的墓园。” 年轻女司机闻言一愣,继而恍然的点了点头,“去奥克兰公墓游玩?时间是不是晚了点?” 眼下的确已经是黄昏时刻了,但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怪? 夏尔心说谁会跑到墓地里游玩? 不过随着这辆出租车启动,他没一会就知道了这家伙为何什么说。 亚特兰大附近的奥克兰公墓是一处历史比较悠久的,始建于维多利亚时期的公墓。 公墓内部埋葬着许多名人,包括美国各个将军州长之类的。 近年来那里已经不再埋有人下葬,反而因为墓园内那悠久历史以及名人墓碑而变成了一处著名景区。每年给亚特兰大市政府提供的税收还不少。 夏尔倒是没在意那地方是不是景区之类的,他只是有点担心跑去那种变味的地方效果是否会如愿。 不过想了想,尽管近代已经不复墓园功能,但它本质上埋葬的还是有许多人的。 听这位女司机说,那里埋葬的人数,官方统计有7万多。 于是夏尔就安心了。 只是这辆车前行了一半,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自己落在酒店内的东西,除了一顶鸭舌帽外,似乎还有三张命运卡牌以及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来着…… 7 浮现的姓名 一头短发稍显凌乱,穿着怪诞的白色T恤,瞬间出现在监控当中的年轻人看了看眼前酒店经理以及两位守门特警后,转头复又瞬间消失,再次出现后,则大摇大摆的与保洁大妈一起走入电梯当中。 浑然没有一点的慌乱与急迫。 光头特工特纳一脸阴沉的看着这幅录像,内心反复琢磨这位在之前能藏在哪里,结果琢磨来琢磨去,得出的结论是那客房的卫生间。 而且就在他走近卫生间的前一刻,这位估计还仍旧在那里。 “实在太嚣张了……”身旁有人咬牙说出了他的心声,特纳特工瞥了他一眼后,没说什么。 同样在酒店安保室观看监控的另外一位西装中年则皱眉:“他的能力似乎与曾经红恶魔有些相似,瞬间移动?” “所以他当时杀死三个嗑药黑帮的手段并不是精神方面?”旁边有人若有所思。 “很有可能,我认为当事人当时匆忙间根本不会看清具体情况,将瞬间扭断三人脖子误以为凭空扭断也很正常。” “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话落下,所有人再次看向那个脸色阴沉的光头特工。 对方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来来回回将这简短酒店长廊画面,以及大厅离去时的画面反复看了好几次,这才转头看向身旁助手。 “那三张卡片上的信息,还有电话号码,送去情报科调查了吗?” “已经送去了,正等待回信。”手下回答。 “很好,我们继续搜,亚特兰大城市内全都是监控,他的能力是瞬移,而不是消失。” 光头说着,沉吟片刻,突然道:“还有,信息送往三部报备,如有特殊情况,直接请他们出手。” “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西装中年闻言迟疑。 将本职工作上报,岂不是证明哨兵特勤处的无能? “以防意外而已。” 光头特纳摆手道:“这个罪犯心理素质很强,我感觉他不简单。” 西装中年于是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结果眼前这位领队的公用手机突然响起,就见对方接起听了几句后,面色变得异常怪异。 “怎么了?” “奥克兰公墓有一群死人诈尸……” 周围人听到这话,感觉非常荒诞。就算是当事人光头特工对此也颇为不悦。 他们是哨兵特勤部的,专门针对变种人罪犯。有死人诈尸,这种莫名其妙神神叨叨的事情,你们去找神父啊…… 暗暗无奈着,他却也并未迟疑什么,而是在交代副手几句后,很有职业精神的立即离开酒店赶往事发地点。 警车开路,速度很快,不过二十分钟,他就带着几位手下抵达了奥克兰公墓附近,然后他就被所见一切完全惊呆了。 夜色下的公墓乱象丛生,放眼望去,泥土翻飞,雕塑塌陷,不知何处窜出来的无数老鼠和甲虫慌乱蔓延,密密麻麻很是恐怖。 月光笼罩,无数或灰白或炭黑的骷髅人犹如枯骨海洋一般,人头涌动,脚步踉跄,被后面无数同类推挤的不断向着他们所在方向蔓延而来。 “僵尸入侵了吗?”一向严谨的光头特工此刻下意识喃喃了一句听起来有点荒诞的话。 …… 如果可能的话,夏尔真的很想来一次万鬼夜行,可惜单纯的复活尸体只有本能行动能力,连攻击人的欲望都没有。也根不会听从他的命令。 天赋缘故,他其实有某种渠道来影响这些“无欲无求”的东西。在动手的时候,夏尔甚至也想过弄出一个异鬼来指挥这群死尸。 然而他的冻结能力并不受控制,那笼罩方圆五公里的庞大面积,如果真的放开了来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心理上过不过的去另说,单纯的时间他也不够扣。 此刻它们能够移动,不过是屁股后跟着那只可以“被动”释放神圣气息的独角兽驱赶罢了。 虽说没有主观意志,但死尸的本能却仍旧让它们远离相克气息。 效果勉勉强强,收获眼下还看不到,只是夏尔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尽管可能被官方封锁,但他第一时间就已经通知了亚特兰大各大新闻媒体。 不过他其实并不止在公墓处动了手脚,于城区时,他就将当前能够召唤出的大多怪物复又召唤了出来。 这次有丧尸吸引注意,夏尔又汲取教训没光明正大的召唤,想来这群东西能够存在的时间更久,而不会像上次那样亮相不久就纷纷被抓。 眼下,夏尔则在前往亚特兰大郊区的路上。 那三张卡牌他一不小心留在了酒店内,也留下了一个隐患,要知道,上面可不只是那三个变种人的基本信息,还有他们的老巢,以及身份背景。 夏尔不知道这些东西会造成什么后果,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一下。 不然万一造成了官方清剿变种人老巢,那死掉的变种人估计还得算在他头上。 想想这种事情就头疼,叹了口气,他侧头看了看身旁正专心致志的出租司机。 对方因为不想跑这么远,被他给弱智了一下,此刻反而显得兴致勃勃。 夏尔记忆力很强,除了那些他觉得没必要的事情外,大多他见过的东西都能记得起来。 所以尽管只看了那卡牌一遍,但此刻想要找到他们的巢穴仍旧不是难事—— 亚特兰大东部郊区一处曾经出过事故的废弃工厂地。 只是随着靠近,夏尔突然感觉到有一股精神方面的力量正不断侵入自身灵体,尽管因为怨灵之影缘故毫对他无效果,但身旁的司机却显然不可能逃避这影响。 他甚至直接刹车,面色恐慌的转头看了过来:“我感觉前面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们还是掉头离开吧,那里没什么可看的。” “前面什么都没有,放心。”夏尔出言安慰。暗忖这估计是某个特殊变种人的手段。 然而对方却果断摇头,语气惊恐:“我还是觉得我们不要再前进的好,我感觉……我感觉在过去我会死的。” 弱智术竟然也不好使了? 夏尔皱了皱眉。 扫视周围,两侧树林,前方一栋庞大建筑已经隐约可见,于是想了想后,夏尔开口道:“好吧,你在这等我,五分钟后我们就走。” “好的。”司机松了口气。 夏尔则推开门下车,召唤一头绿毛鹦鹉,指挥其飞去报信。 事实上,要不是连那张写着电话的纸条也弄丢了,他也没必要多跑这一趟。 只能说他之前压根对此就没在意,否则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暗暗无奈,不过没一会,他突然感觉到了某种特殊情况出现,有点奇怪,于是顺着这股直觉召唤出另外一本书。 翻开书页,在首页的“世界背景”之后,一个莫名浮现而出的名字正闪闪发光—— 本.艾特斯。 8 命运是道填空题 痛苦的叫声从紧闭房门后传来,一位年轻男子焦急的在门前走来走去。 他不远处,一位黑长发披肩的大个子以及一个络腮胡青年正坐在椅子上观望,如果夏尔此刻在这里的话,估计会发现这两人正是不久之前跑到他所住酒店的那两个家伙。 屋内女性声音随着时间推移而愈发尖锐,门口那位穿灰色毛衣的年轻人则一会咬牙切齿,一会拳头紧握,一会跑到门口,一会又颓然返回。 “这就是即将当父亲的模样?”络腮胡青年摸着自己的络腮胡,一脸若有所思。 “也许吧。”身旁叫做约翰的黑长发大个子耸了耸肩。 “艾特斯平时很稳重,”他说着,看了看周围简陋的环境,不由叹了口气。 变种人在痛苦的时候,能力会不受控制的外放,比如此刻,在眼前就有着一片闪耀的蓝色光芒从门缝出现。 因此他们根本不敢大张旗鼓的将人送到外面医院待产,只能在老巢内用古老办法凑合。 这也不难想象为何当事人会如此焦虑了。 甚至就连他们这两个“非当事人”此刻也充满忐忑。 虽说没有人情关系,但都是同胞,他们却没办法给予正常的医疗条件。 一想到这点,作为一个责任心颇强的变种人头领,约翰就颇感心痛。 不过幸运的是,没一会,里面的叫声就突然停止,伴随着婴儿诞生的哭嚎声音传来。 “本,我的宝宝出生了!”门口正充满忐忑的男子浑身一震,继而迅速推门跑了进去,紧接着,内部就传来一阵大笑声。 约翰与马可斯对视一眼,随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光线暗淡的屋内并没有多少外人,只有一个身材丰满的女子,以及另外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存在。 棕长发的孕妇此刻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毯子,满头大汗,但神色却充满了喜悦。 母子平安。 作为此地首领的约翰下意识松了口气,随后凑近那位叫做艾特斯的新晋爸爸身旁,刚想说一声恭喜,结果被对方搂在怀中,皱巴巴的小婴儿突然舒展了下小身体。 随后一滩尿液就于半空越过一个弧线,呲在了他胸膛。 屋内气氛一静,紧接着就出现一阵哄然大笑声。 大个子约翰当然不可能与一位刚出生的小婴儿置气,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上衣愣愣片刻后,郁闷的叹了口气。 “我想他长大后会很喜欢你。”那位丰满的女子走过来,亲昵的给他拍了拍身上衣物,语气温柔。边说边转头看向被新晋爸爸抱在怀中的小宝宝:“是不是啊,本.艾特斯。” 一旁的络腮胡马可斯看着这一切,嘴巴下意识咧着,脑海中却莫名响起今天下午他们前往亚特兰大酒店时,那个年轻变种人口中说过的话。 “当爸爸的感觉一定很有趣吧。” 他暗暗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慌乱的声音。 “不好了,有特殊情况!” 屋内几人闻言面色一怔,随后暂时放下眼下喜悦,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然后他们紧接着就看到了一只绿毛鹦鹉正落在钢铁房梁上,尖尖的嘴巴一开一阖的巴拉巴拉着—— 拟声怪是一种对语言与声音很敏感的怪物,所以尽管根本没接触过英语,但学起夏尔嘱咐的话来仍旧很利索。 …… 地下组织基地外,夏尔此刻则坐在出租车内开始返程。只是手头仍旧忙碌着刚刚故事书当中出现的变化。 与本.艾特斯这个名字一起出现的还有一行字—— 「在一次逃脱哨兵特勤处追捕的行动中,变种人尼克.艾特斯与蒂凡娜迅速坠入爱河,并在十个月之后有了他们的爱情结晶,夫妻两人在这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孩子的姓名——本.艾特斯」 「2018年8月20日,因为变种人目前困境,本.艾特斯诞生于亚特兰大变种人地下组织的简陋房屋当中,出声时他的哭嚎声音非常响亮,母亲蒂凡娜显然对此很高兴。」 「本.艾特斯在不久之后看到了这处变种人地下组织的领头者约翰.普罗德斯达,尽管新生儿的思维混沌,但源自体内潜藏着的某种独特能力,却让他感觉到这位憨笑的大家伙似乎很亲切,于是新生儿本.艾特斯______ …… …… 没错,后面没字了,它就是一道横杠。 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夏尔愣了有那么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尽管他感觉有种莫名的荒诞,但他仍旧迅速拿出那根变成铅笔的命运笔。 然后稍作思考,就在上面写上了一行字 “打了个招呼。” 很可惜的是,他写完后,这行字却悄然消失不见。夏尔隐隐有所明悟。 刚出生的婴儿显然不可能做出打招呼这种妖孽举动。 那么填什么? 哈哈大笑?哇哇大哭?还是其他? 思索少许,他填上了一行字——撒了泼尿。 于是文字顺利延伸,故事也就继续了下去—— 「作为他诞生后的第一个反应,这泡尿似乎反响很大,洪亮的笑声因此而从房间内响起,本.艾特斯很害怕,所以他哭了起来。抱着他的父亲显得有些慌乱,但紧接着就将他放入了母亲的怀中,然后与那个让他很亲切的大个子一起匆匆跑了出去。 于是本.艾特斯_____ …… 哭得更响亮了? 夏尔若有所思的添上这句话。 故事因此继续演变。 接下来夏尔接连在出现的横杠上面填上了咧嘴笑、喝奶、睡眠、大哭…… 开始的时候夏尔还显得兴致勃勃,然而随着他不断尝试,越来越多的限制让他觉得有些无聊,最后他干脆撂下笔,静静看着故事书当中的文字自行演变。 没有他填充,那种横杠在闪烁几秒钟后就会自动出现文字。 显然,他可以控制这位新生儿的某种选择,但不控制的话,对方也不可能像是机器人一样停止运转。 这倒让夏尔陷入深深的沉思。 之前他还想着故事书与命运笔到底是干什么的,眼下倒是有所眉目。 只是这有什么用呢? 玩角色养成游戏? 这也没什么可玩的啊,他只能填写婴儿能够做到的事情,而没办法随意编排。 只是婴儿能够做到的事情显然没多少。 吃奶、睡觉、大哭、大笑…… 等到这本.艾特斯有能力自由活动了,那已经好几年之后。 “话说为什么会突然有反应,是因为一定范围内有新生儿出现?” 夏尔思索着这骤然变化,感觉有点疑惑。 虽然没留意过,但他进入变种人世界后,似乎有路过过医院之类的地方吧,为什么之前没反应? “难道是因为这个本.艾特斯很特殊?或者说因为他有变种人血脉?” 虽然感觉没卵用。但两样东西新浮现的能力仍旧让夏尔有一定兴趣。 不过在感受到自身驻留时间开始迅速增长后,他就决定暂且先不理会这奇怪的角色养成了。 时间渐渐充沛,他准备正式开始梦境方面的修炼。 9 梦境 实际上,当施法者自身灵体强度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正常睡眠时浮现的梦境一般就不会再次出现了。 甚至有的施法者会忘记做梦是一种什么滋味。 不过灵体方面异常精湛的通灵师一派对于这点的研究倒是没有落下,曾经主世界某段历史当中甚至有掀起过一次所谓的内灵浪潮。 内灵的意思是说利用灵体释放法术只是灵体的一种外运用,作用于外界各种施法元素。 但反其道而行,向内深入研究灵体,也许会有另外一番天地。 似乎最后这种内灵也没研究出个一二三来。不过其中倒也滋生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分支。 撰写梦境书的那位就是此中翘楚。 夏尔不清楚这种理论是否正确,但他试验过,使用这本书当中的方法,的确可以令自己清醒的进入虚幻的梦境当中。 只是进入后的梦境与正常人睡眠时遇到的差不多,毫无逻辑可言。 …… 混乱、无序、荒诞…… 无意识的做梦可以浮现出各种古怪场面,而有意识的其实也同样如此。 此刻夏尔站在一处火车站内,眼睁睁看着一个穿花棉袄的中年妇女坐在候车室椅子上,正怒气冲冲的对着膝盖上穿开裆裤露屁股的小屁孩甩巴掌,边甩边破骂:“让你不学好,偷玩人家橡皮筋,让你不学好,竟然还把人家弹死了!” 乱七八糟…… 如此想着,身旁就有话传来,“铭铭,看见了吗,这就是不听老师话的下场。” 身旁这人边说边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于是莫名其妙变成一个小男孩的夏尔仰头看了看身旁女子,很熟悉、看上去就有种莫名的温馨与伤感。 只是根本看不清相貌。 夏尔对此有种莫名的伤感。不过这场景实际上与他信念相连,所以并未有持续多久。紧接着,候车室模样的场面就瞬间变换。 夏尔随之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幅少年模样,正站在一条公路上抱着一个小奶猫晃来晃去,嘴巴夸张的咧着。边走边笑嘻嘻的自言自语:“终于不再是云养猫了,让那忙孙子再笑话我……” 然后下个瞬间,这条小猫身体就一个膨胀,化作一只橘色毛发的大老虎,张开血盆大嘴一下子将他吞掉了…… 正常来说,被吞掉后八成是会苏醒。 只是夏尔现在属于主观意识的控制进入。 梦境有那么一瞬间的断裂,随后在他掌控下复又恢复成了其他情况。 夏尔能够控制这种种场面,但他不控制的时候场景就显得很乱七八糟。 飞翔、打架、上学、玩游戏…… 任由场景变幻来变幻去,夏尔则利用那特殊方法慢慢引导自己的思维。直到场景变成一片广袤的绿色原野。 他这才支使自身念动力缓缓浮现于周身。 于是在这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下,绿色草坪中央倏然出现了一座造型精美的小木屋! 夏尔此刻就站在木屋中央,低头看去,自身形象已然恢复正常,而木屋内部的一切完全和他在冰火当中的书房一样。 踏步走到书架处抽出一本书来,翻开看去,那密密麻麻的字体非常清晰。 而实际上夏尔脑海中可没有过这些知识。 “不枉我废了这么多心思。”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可能是因为有“外力”闯入的缘故,此刻,原本安安静静的梦境却突然有了些动荡。 木屋外莫名狂风骤起,而木屋周围木质墙壁,眼下则倏然变得漆黑一片,随后,汹涌海水灌入,一片汪洋大海瞬间代替原本墙壁模样, 最终放眼看去,周遭已然变成了幽深海底深处。 一条条看起来白鸽子一样的“鱼”在周围窜来窜去。 咕隆咕隆气泡声不绝于耳,但没多久,这种环境就猛地变成了一片璀璨星空,瞭望周围,那一颗颗星辰仿佛一张张人脸。 又过了会,周围复又变成了一片汹涌火焰…… 这似乎是因为木屋而出现的不稳定现象。 只是在夏尔的思维掌控下倒是没出现什么特殊事件。他反而认为这种梦幻的景色颇为有趣。 书房静静矗立在无数环境当中,任凭外面如何变幻也巍然不动。 发现颇为稳定后,夏尔彻底松了口气,这代表自己的梦境能力终于有所成效。 于是他心情不知不觉变得轻松不已,不过倒是也没忘记正事,立即开始了一番实验。 首先,夏尔开始在这里尝试练习魔法。 纸笔、墨水,一切所需之物此地都早有准备。 夏尔练习了一遍原本已经即将学会的沉睡诅咒法术,发现完全与自己在现实当中的练习相同。 他随后继续从书架上找书观看。 同样不出所料,那一篇篇陌生的知识此刻在他看来,完全可以记在脑海当中。 不过可能是因为与思维相连的缘故,他在这里看书的同时,外面的情况也跟着变来变去, 一会朦朦胧胧的浮现书中场景,一会又是夏尔练会书中法术后可能出现的场面等等。 看起来倒是没有丝毫阻碍,反而似乎有一定辅助效果? 暂时夏尔也没多想。就继续实验起了他最重视的一项——时间。 果断的中断了自身对此梦境的维持力量。 于是周围一切轰然坍塌,漆黑一片的视角,夏尔睁开眼睛出现在现实当中。 跑到高塔卧室,叫正在练习文字书写的安妮给自己计算时间后,他再次利用梦境书当中的办法沉入梦境之内。 这次他没有任何犹豫,梦境浮现后立即发散思维影响场景,随后推动念动力,形成书房。 然后他静静在这里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练习法术。具体数字可能不准确,因为没有钟表计时,但估摸着也差不多。 最后他再次退出梦境状态,甫一询问,不由喜上眉梢。 “哥哥很高兴?”坐在椅子上,侧头看着他的栗发女孩好奇的眨了眨眼。 “没错,学会了个很有趣的能力。” 夏尔笑眯眯地回答。 梦里比现实快了最少十倍,能不高兴么。 10 不安稳的亚特兰大 正当夏尔在另一个世界练习他的梦境能力时。 变种人世界,亚特兰大市此刻已然乱了套。 大量的死人从原本沉眠墓地当中爬出,并在外力作用下,互相推挤的向着亚特兰大市缓缓推进。 这情况迅速引起了亚特兰大官方的严格重视。 尽管他们还不清楚这些骷髅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却绝对不能让这死尸浪潮进入城市当中! 于是无数警察人员,防暴队伍、特勤人员、全副武装的向着事发地点赶去。 防爆车、直升机、特种武器。甚至受掌控的变种人。 面对那数量庞大的死亡大军,亚特兰大当局基本上是全力出动了。 与此同时,尖锐的警报声也倏然从城市各处响起,那声音惹得一个个夜色下原本举止悠闲的市民忙找各种遮蔽物隐藏自身。 不久之后,响亮的枪声就开始连绵不绝的从城外出现。此起彼伏,其中甚至还伴随着轰鸣的爆炸声。 起先人们还颇为纳闷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没多久,这里所有人就全部知晓了。 或者说,不止亚特兰大本地人,无数丧尸复苏现世的消息在那些提前获得消息而冒险赶往的媒体作用下,再次迅速席卷整个国家。 ……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亚特兰大市郊区两公里处,现在为您播报的是奥克兰公墓大量死尸复活事件,大家请看。” 直升机飞翔的轰隆声音非常明显,女记者的声音因此而显得稍为微弱,但却并不影响直播效果。 此刻拍摄镜头朝下,那不足百米距离下,黑压压一片的尸潮正络绎不绝的向着灯火通明的城市方向缓缓推进。 而在它们前进的周遭,无数枪声嘈杂不已,伴随着大量呼喊充斥整个画面。 尸潮寂静无声,枪声响亮而又喧嚣。 经过最开始的紧张后,这位归属于美国AAS电视台的记者眼下也放松了下来。 “我的一位同时甚至有说他见到了照片当中的曾祖母,也许他在开玩笑,但这已经说明了此次超自然事件与我们密切相关,也许此事过后,亚特兰大所有人都需要重新检查一遍自家祖先们的坟墓状况是否良好。” …… “奥克兰公墓曾经埋藏的人数不少于七万,而如果这七万的死尸全部从坟墓中爬出,那么眼下我们所……” …… 克劳斯是纽约市一家公司白领,白天忙忙碌碌上班一天,晚上回到家后原本正想着看场电影放松一下,结果新交的女朋友突然打电话叫他看一场AAS直播。 本来以为又是什么烂俗情节。然而没想到,刚刚一打开网页,入目所见的情况却颇为震撼。 “这是好莱坞新拍的丧尸片吗?好逼真的特效。” 下意识嘀咕了一声,惹来对面并未挂断的女朋友嘲笑:“天呐克劳斯,你难道没看到那是AAS电视台的直播?” “所以……直播丧尸片?” “什么丧尸片,这是真实发生的,就在亚特兰大,下面有文字描述!” 女朋友迅速解释着,然而对此克劳斯却显然不信:“丧尸?亲爱的玛茜,美国可没有保护伞公司。而且你瞧,上面这些丧尸简直太弱了,一点也不恐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割韭菜?” “但这是AAS出品的,他们的报道一向真实。” “AAS又能怎么样,现在的新闻媒体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就比如前两天那些变种怪物——咦,这次也是在亚特兰大?” …… 抱着不信想法的其实不止克劳斯一个,实在是这种情况太过荒诞了。 要是有什么变种人能力失控,继而死伤无数的新闻,人们还比较容易相信,因为几十年的了解,变种人已经被所有人所熟知。 但这种莫名其妙出来的丧尸,看看也就算了。 虽说特效比较逼真,但现在科技又不是做不出来相同效果。 所以尽管直播画面当中的女记者说的如何认真,他们的公司规模如何大,又如何保证眼前一切完全是正在发生的真实事件。 经过无数垃圾信息轰炸的现代人也没那么容易相信。 不过尽管如此,这直播仍旧在美国境内火了一把,无他,场面的确很宏大,而且那络绎不绝的射击情况,简直和真枪实弹一个模样啊…… 只是有人不信,却也有识货的存在。 这倒不是认出丧尸是真丧尸之类的。而是镜头画面当中晃过的那些特警人员,以及他们手中的装备。 与普通拍电影可不同。那些武器,完全是政府现役武装配置,而且那一个个武装人员也压根不像是演员。特别是那火箭筒,射出一个又一个。 真当不要钱一样。 …… 脸书、推特,各个论坛,美国网络上因此而陷入了一片真实与虚假的争执,相信这是真的的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一个能力特殊的变种人所为。而觉得这是假的则观点五花八门。 很有趣的是,尽管这次事件看起来非常惹人注意,但却并没有像上次“变种”怪物出现时扩散的那么广,大多数讨论只在美国境内,其他国家对此倒是反应寥寥。 这可能因为一方与变种有关。另一方却只是烂俗的“丧尸片”。 然而普通民众对此一时分不清真假,但国家高层可不会眼瞎。 于是各种或明或暗的信息从亚特兰大政府内扩散而出,无数人因此而将目光再次看向了那座动荡的城市。 …… 某种意义上来讲,夏尔这次行动其实颇见成效,起码来说比上次强得多。 只是他对此并不是特别满意。 梦境能力初步稳定,从另一个世界返回这里后,夏尔就迅速了解到了当前局势与状况。 实际上因为那些丧尸的无害性质,局面已然基本被美国政府所掌控,城市的警报也已经解除。 他相信,要不了多久,那些“好不容易”从地底爬出来的尸体们就会完全被消灭。 这倒是其次,夏尔召唤出它们来本来也没认为这些东西能活多久——这个世界可不是中世纪那种简陋情况。枪械在一定程度上可是非常有用的。 只是与上次所遇到的情况相同。这次可能同样没有直接干预到每个人命运的缘故,他的收获仍旧不是很多。 “我应该尝试深入到每个人的命运进程中去,而不是就这么单纯的亮相,这种事情只能从侧面影响,而没办法起到直接作用。” 坐在某酒吧高椅处,看着不远处电视画面的夏尔如此想着,继而陷入沉思。 要说能直接影响他人的能力,他下意识就想到了可以群体范围的嘲讽印记。 然而这印记实际上同样有一定危险性——被挑起火气的人下手可不会有轻重之分。 “所以,和嘲讽印记相似的……” 夏尔想到了一个还没开始接触的法术。 于是琢磨片刻,他复又钻进另一个世界,然后开始练习。 很快,“一晚”时间,他就已然将这个名为谎言之印的法术完全练会,继而开始寻找合适地点释放。 11 混乱的城市 “四点钟方向有遗漏丧尸,七队前往剿灭。” “七队收到。” “报告,安德尔生物公司要求我们辅助抓取活体丧尸。” “不准。” “接线中心有报警,变种动物出现在市中心附近!” “变种动物?该死……” …… 耳机当中的各种对话声络绎不绝,伴随着响亮枪声,显示着城外此刻正发生着什么。 然而眼下听着这些声音的却并非是亚特兰大警察或者特勤处特工,而是亚特兰大变种人地下组织的首领约翰.普罗德斯达。 此刻,他正开着一辆货箱车,谨慎的行驶在亚特兰大夜晚的道路上。 在他身旁,是一脸严肃的络腮胡马可斯。而在身后车厢当中,是一群变种人同胞。 没错,他们眼下正在转移阵地。 虽然没人肯定那只鹦鹉口中的话真假,但这些本就生存艰难潜藏于暗中的变种人却不敢冒险,于是得知奥克兰公墓突发事件后,他们当机立断开始“搬家”。 “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隐身,暂时中断同胞输送?” 身旁马可斯思索着提出了这个提议,约翰抿了抿嘴,最终点了点头,于是对方开始打电话。 这个决定势必会造成许多上门求助的变种人孤立无援,然而为了不被暴露,也只能如此—— 尽管变种人有在这个国家生存的权利,但近年来他们受到的排斥很严重。 身为变种人,美国大部分医院都不会接纳治疗。 还有上学、工作岗位等等。 这也造成了许多变种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困难继而铤而走险。然而如果真的这么做,就算是你偷了一颗糖,那么你也将会受到哨兵特勤处的严厉抓捕,继而被送到变种人监狱当中。 也因此,变种人地下组织应运而生。 他们忍受不了势单力孤的苦难,只能抱团取暖。而事实上不止亚特兰大有这种组织,美国其他城市同样也有。 甚至在一个城市当中,极有可能不止一个变种地下组织。只是他们平时习惯于隐藏,对于其他相同的组织势力根本不了解。 然而单个变种人已经够让官方针对的了,更别说一群变种人聚在一起。 官方对于变种组织的追捕一直很严重。 所以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不能不谨慎防备。 索性因为变种人拥有的各种超能力。在官方大量搜查下,他们也还不至于毫无反抗能力。 比如此刻,在组织内一位能力与电脑相关的变种人帮助下,他们成功连接到了亚特兰大警方的无线电台,并悄悄窃听。 目的自然是为了更好的转移阵地保驾护航,只是听了半天,约翰他们恍然发现,眼下这座城市所有防守力量,似乎全被郊区那边吸引了去…… 这是一个值得令人高兴的事情,只是作为前美国大兵,约翰仍旧难免担忧。 “亚特兰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段时间这么乱?” “还有,那只警告我们的鹦鹉到底是什么?” “它又如何知道我们会暴露?它怎么找上门的?” 一切仿佛一团迷雾一样令人摸不透。 约翰的能力是身体强化与预知,然而此刻他与旁人一样,完全处于茫然当中。 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们有过接触的那个,看起来很暴躁的年轻“变种人”。 …… 变种人搬家这个举动不过是小事,但夏尔仍旧能增从他们那里收获一些命运之力,而可能因为变种与正常人不同,他们所提供的命运还要更多。 只是目前来说,夏尔却没心思多关注这点。 此刻他正于黎明夜色掩护下,利用瞬移出现在这座城市的各个位置。 每选择一地,他手中拎着的喷雾剂就会开始发挥作用,在一片片墙壁、通道、路灯杆等表面涂鸦出一道道看起来类似于线条人脸吐舌头的图案。 谎言印记。 谁也不会想到,在那大群丧尸还未被完全平息的时候,另外一个隐患就已经开始悄然壮大。 …… 亚特兰大官方显然不会猜到某人正在准备又一场“恐怖袭击”。在夏尔行动完毕之后,他们不过刚刚将那庞大的,数以万计的死人彻底清剿干净罢了。 此刻无数后勤人员打扫着战场,同时也有许多防暴警察在阻挡着闻风而来的大量人群——尽管眼下已经是黎明时分,但危机解除,民众的好奇心简直令人抓耳挠腮。 光头特工此刻就站在战场边缘一台防爆车车前,正与老婆通完电话的他扫视了一圈那警戒线外的众多民众,不由无奈摇了摇头。 “那个柯蓝斯顿怎么样了?有没有查到什么有用信息?” 他看向身前赶来的一位手下。 虽然大多人都被眼前这些死尸所吸引了注意力,但原本的工作却也没有放弃。只是减少了人数。 “没有任何消息。”手下回答。 “变种人基地情况呢?还有那个电话号码?” “电话的拥有者的确是变种人基地内的。但因为人手不足,我们没敢贸然动作,所以……” “所以?”盯着眼前这位面色有异的手下,特纳特工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里的确是地下组织的基地,只是被他们趁乱跑掉了。” 光头特工:“……” 他眼下有种骂人的冲动,只是想想交给对方小猫三两只的情况,也就不太好说些什么了。 想要怪罪吧,却又说不出口。 毕竟变种人地下组织肯定是有一定危险性。 而亚特兰大的武装力量大部分被引到了此地,就算眼前这位能抓住机会,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成效。 反而有可能搭上性命。 于是最后特工只是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什么也没说。 正准备返回城市然后下班回家,一位穿着黑色防爆衣的特警迅速赶至。 “长官,组织上面来人,史蒂芬局长让我叫你过去。” “上面?”特纳特工心头一动。 各大城市的哨兵特勤处平时负责处理普通变种人事件,而能被称之为上面的,似乎就只有管理全国变种人的美国变种安全部了。 亚特兰大已经吸引到美国高层的注意力了吗? 12 足以撕裂世界 “昨天那些丧尸的好吓人。” 走在阳光明媚的街道上,特瑞悄悄对身旁男朋友说,“你知道我爸是安德尔公司的后勤人员,他偷偷捡回来一只断手,那骨头竟然会自己动,上帝……” 男朋友迈克尔闻言眼睛瞪大,随后忙兴致勃勃的问了起来。 他昨天晚上打了一宿游戏,对于外面发生了什么可不大知晓,甚至听到报警声音都没有动弹。 特瑞如实讲述着,惹来对方一惊一乍,她对此并不觉得男友毛躁,反而感觉很可爱,于是一直笑眯眯的。 不过当他们抵达目的地附近时,这种悄悄话就不得不提高嗓门了——周围环境变得非常喧嚣。 前方是一处场馆入口,入口附近各种衣着时尚的年轻男女汇聚,等待着时间临近。 “我们还是等下再说吧。” 因为噪音太大,特瑞不得不提高嗓门喊了这么一句。不过贴心的男朋友却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中智能手机。 特瑞莞尔一笑,被男朋友这种机智表现弄的开心不已。 两人随即手拉着手,低头开始用手机闲聊了起来。 周围随着时间流逝人数越来越多,声音也越发嘈杂。 沉浸在两方小世界的情侣不理外物,直到一声仿佛闹铃般的响动出现,他们才收起手机,然后相拥着向着场馆入口走去。 尽管这两天出现的动荡似乎有点多,但对普通人世界却没什么影响。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亚特兰大音乐节,美国许多著名乐队此刻都已经赶至亚特兰大,准备在眼前场馆当中开始轮番演唱。 所以目前这里人流量颇多,人挤人的情况显得令人非常难受。 不过这种情况到了入口时就已经有所缓解了,进入那狭隘通道当中,两人一前一后拉着手走向场馆内。 因为入口不算很长,所以他们倒也没再次用手机聊天,而是有一搭无一搭的看着周围稍显昏暗通道。于是就在这时,一道的特殊符号吸引到了特瑞的注意力。 那符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线条怪人在做鬼脸,被刻在通道穹顶顶端,因为有一束灯管光照耀,所以看起来非常显眼。 感觉很有趣,特瑞忙摇晃手臂招呼男朋友。 “迈克你看,那个符号好酷。” 男朋友迈克尔附和的点了点头。他其实也看到了。 不只是这对情侣,大多走入通道当中的人基本上不可能忽视那有点诡异的符号,除非一直低着头。 只是这种独特事物不过引起一阵小声议论,就基本被忽视。 无数人流走入场地当中,找到自身座位坐了上去。 阳光明媚的环境下,场馆内红色座椅渐渐坐满人。 特瑞与迈克的位置比较靠前,这让两人颇为振奋。坐在椅子上,看着周围一张张空位不断被填充,等待着第一支乐队的出现。 一时间有些无聊,所以两位小情侣开始东张西望。 “那个女孩好漂亮。” 耳边突然听到一句话,特瑞转头看去,发现自己男朋友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一位金发女孩看。 “好想和她做爱。” 这话竟然是从自己的男朋友口中说出的,特瑞愣了愣,继而对此非常恼怒,于是一句讥讽的话不由脱口而出:“用你的小棉签?” 话一出口,特瑞就有点后悔了,责怪自己怎么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而被当众侮辱的金发青年迈克也傻愣愣的转头看向自己平时一向乖巧的女朋友。 “明明是你的问题,为什么污蔑我?” “什么?迈克,你说清楚,这怎么变成我的问题了!?” “说清楚?你真的需要我明说吗?” …… 两人争执声音越来越大,面色也越发涨红。 正常情况下,这种事情会惹来周围人纷纷瞩目和指指点点。 只是此刻,在这庞大的会场当中,不止这对小情侣出现了争吵,周围许多男男女女也都开始出现混乱。 “橘子乐队的音乐和狗屎一样,真难想象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 “麦茜,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拉着你一起吗?因为你很丑,还有一脸雀斑。” …… “你们不用乱猜了,显然这是山姆放的屁,一股穷酸味!” …… 无数尖酸刻薄,平时根本说不出口的话,此刻变得越发越轻易的脱口而出。 许多人因此而愤怒,于是说出口的话就越发难听,火药味渐渐增大。 以至于等某支著名乐队上场后,周围所有人都根本没注意他们——这里仿佛变成了一片叫骂的海洋。 这让乐队几人有点傻眼。正打算开始录制的拍摄组也面面相觑了起来。 …… 事实上,不只是此处演唱会出现了这种诡异情况,亚特兰大市的各个大学、会馆,以及各种公共场地,全部变成了此种场面。 无数情侣因此而面红耳赤,无数老幼反唇相讥,无数家庭关系变得岌岌可危。 好友、亲人,熟悉的陌生人。 成年人精心伪装的世界因为一个嘲笑脸符号缘故,已然被瓦解的一干二净。 冲突因此而不断发生,无数关系碎裂,无数人的命运轨迹发生了偏移。 以至于昨日连夜奋战而休假的许多警察队伍迅速被调了出来,不得不开始一场大型维稳行动。 这情况也惹来本就在商谈昨日变种动物以及死尸海洋的某些人高度重视,派遣人了解情况后,在亚特兰大政府办公楼当中召开紧急会议。 “威胁不大,但需要严格防守有市民动用武器。” “我们检查所有事发地,发现它们相同的是全部出现了一种独特符号。”一位秃顶专家站在屏幕前,手指向了画面当中一幅鬼脸照片。 在他下边,两排西装革履的亚特兰大高层正襟危坐的坐在长桌两侧,看向屏幕目光专注。 “我手下的特工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团体变种人恐怖袭击。而这符号就是他们的行动象征。” 负责讲解的是亚特兰大哨兵特勤处一位副处长,他此刻一脸严肃地道:“而且我们怀疑接连出现的那些变种动物,也和这个组织有很深关系。” “目的呢?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倾听者中其中一位举手询问。 “目前还待调查,不过我们已经有线索。” 副局长说着,手中控制器摁下,屏幕出现了一张年轻面孔。 “我们怀疑这点的原因是,自从这位变种罪犯出现后,亚特兰大就接连出现怪事,我们的特工在追捕途中了解到,政府方面没有任何关于此人的信息。他和变种动物与那些死人一样,出现的莫名其妙。” “这似乎有些牵强。”一位戴金边眼镜的中年人突然开口。 这位就是那位上面派来的人,副局长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些扯淡。 但他总不能说他们目前只掌握了这条线索,于是开口道:“还有许多细节可以补充,不过因为时间问题,在这里我们没法讲述,如果需要的话,稍后我们会给马特先生提供一份详细文件。” 那位中年闻言点了点头。 于是副局长再次讲解。 “关于这次死尸事件,我们的专家正在研究它们是如何拥有行动力。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成果。同时,我们在城市下水道找到了几头变种动物,在日常的执勤当中也抓到了几只。但许多不起眼的独特物种却始终追捕困难,还需要各个部门全力配合。” “这次你们可别让这些变种动物再次逃脱。”一面目严肃的女士闻言忍不住道。 上次那些抓住的变种生物还没正式开始研究,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害他们白兴奋一场。 虽然不太肯定,但副局长仍旧点头表示肯定。 不过不论是变种怪物,还是那些复苏的死尸,对于他们来讲只是一些比较显眼的麻烦,还不至于造成多大混乱。 只是眼下这骤然出现的大量疯癫市民却令他们很是难堪了。 会议当中,所有人都认为这属于一起变种罪犯展现的特殊能力,这点也没人反驳。 总之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就往变种方面塞准没错。 于是会议最后,他们从亚特兰大接连的三件事情转移到了如何追捕那神秘变种组织—— 尽管这个组织到底有没有还不确定,但没有其他线索,只能按照这个方向来查。 因为一直在追查此事,所以哨兵特勤处的光头特工最终就变成了这次行动的负责人,而那位变种安全第三部门来的人同样参与了进来,竭尽全力的要找出这个恐怖组织唯一暴露成员——夏尔.柯蓝斯顿。 可惜,他们接连寻找了近一个礼拜,甚至在那位三部中人动用某种黑科技的帮助下,将全市所有监控都迅速搜查了一遍,也没发现那个年轻变种人存在的丝毫痕迹。 他就像是神秘失踪了一样,令人连个影子都摸不到。 13 练习法术 如果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白丁的话,遇到改变命运这种事情估计会很头疼。不过只要有相应办法,造成大量人命运改变实际上还是很轻松的。 对于夏尔来说,他利用梦境能力,不到一晚上的时间练习了一个法术,就造成了水晶球内的力量差不多满了五分之一。 而他的驻留时间也从原本的四天变成了十五天。 一切似乎很简单。 他只不过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在各个地点刻了几个符号罢了。其余的根本没用得着他动手。 出现的后果却是亚特兰大陷入动荡,甚至蔓延至此刻的互联网当中,许多美国民众开始大肆讨论着亚特兰大的种种异常。 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偶然现象或者有人恶搞。 但接连不断的出现事故,却无法令人再质疑下去。 也因此,各种各样的猜测开始在互联网当中迅速发酵,并成为美国目前阶段最瞩目事件。 然而当事人此刻却一头扎进另外一个世界,开始利用那充盈的时间来迅速学习他原本没有学会的法术。 沉睡诅咒,通灵师第二圆环法术,被诅咒者如果没有特定唤醒条件,那么将永远不会醒过来。 疯狗诅咒、被诅咒者就如同一个疯狗一样,疯狂攻击见到的一切,不论是人还是物体。 死亡力场,制造出一片不断吸纳死亡力量的特殊场地,会逐渐吸引各种死亡生物,同时在场地范围内,如果条件合适,也会滋生出死亡生物。 光亮术、激活武器,侦测毒素、清洁术、制造圣水、光盾术…… 通灵师第二层次的法术,以及教会第一层次他目前所能搜集到的,夏尔准备全部学会,然后在开始学习通灵师第三层次的法术。 这对以前的他而言时间耗费会很久,然而现在,有着梦境能力,夏尔此刻练习法术却方便的很。 于是,在亚特兰大混乱的音乐节过后第一天,沉睡诅咒练成。 第二天,疯狗诅咒同样学会。 第三天、第四天…… 变种人世界的各个官方组织疯狂在城市各处寻找着夏尔的存在,然而甭说他的人了,就算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他们反倒是好巧不巧的搜出了一个隐藏在下水道地下世界的变种组织,涉及到的变种人将近有一百个,这倒也勉强算是一个成果。 只是这点并没有波及到夏尔—— 某种意义上,被抓的变种人主要原因是他,只是距离他尚在变种人世界活跃已经过去了许多时间,那种特殊的隔绝效应杜绝了夏尔“受到惩罚”。 仰仗着还算充足的驻留时间,他用了一个礼拜,将之前拉下的“功课”全部补了回来。 实际上单纯的攻击威力而言,这些法术并不比念动力要强。 毕竟他的灵体力量很高,遇到什么事情,直接念动力怼上去就完全可以。 只是念动力却并没有那种千奇百怪的各种功能。 …… “死亡演奏、闪灵诅咒、失忆、腐烂、疾病、致盲、僵直、混乱、疯狂,恶灵瓶……” 死灵师第三层次的法术数量不少,坐在椅子上的夏尔依次排列下来,不由有点看花眼。 于是他干脆撂下纸笔,仰靠在椅子上,看向书桌不远处墙壁外面那独特场面。 按理来说梦中的一切完全是虚幻不真实的。外面所诞生出的各种景象同样如此。 只是身处于这间书房内,夏尔却感觉自己与在真正世界当中差不多。 不同的似乎只有自己思维形成的身体。 甚至因为书房外那梦境与自身思维相连接的缘故,他此刻在这里还能够延伸出一些有趣能力。 静静看着外面,不见有任何行动,但书房外却恍惚的出现了各种长着人类面颊的——向日葵花海。 光线清晰,高挂于天空的阳光笼罩,那一张张笑脸冲着夏尔方向,每张面孔似乎都不大相同,男女,老幼,美丑。 看起来惊悚的很。 他心思再动,这片花海的每一颗向日葵枝干都倏然开始疯长,随后渐渐膨胀成了真正的人体模样,最终变成一片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长在土里的怪诞生物,却又在夏尔掌控下开始与左右“邻居”互相抡起了王八拳。 清晰的呼喊叱喝声音不绝于耳,还有拳拳到肉的大量闷声,夏尔心思转动,于是他身前的桌上就渐渐浮现出了一盘瓜子。 瓜子入口隐隐与真正瓜子味道相同,只是显得更淡与虚假一些。 只是却也聊胜于无。 随口吞吐着,瓜子皮随意仍在地面,不用他操控就会渐渐淡去,最终完全消失。 夏尔就这么掌控着梦中的一切情况,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这段时间,每当他练习法术练烦了,都是这么过来的。 天赋缘故,他的身体在白天时候不需要进食。而到了夜晚,仰仗旺盛的生命力,他也基本不会饥饿。 这能力很方便。 在眼下来说,则可以让他持续不断的身处于梦境当中。 …… 本打算歇息片刻后继续练习法术,只是没一会,夏尔就感觉到自己身体被摇晃,于是退出梦境世界。 入目所见,裹着厚厚白绒衣袍的女孩此刻跪坐在他床头,小脸一片紧张。 见她这种模样,夏尔本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事情,只是当他看到女孩手捧着的那小东西后,算是放下了心。 “没事,它只是饿了。”夏尔出言安慰。 那只小天使此刻就瘫坐在女孩手中,显得蔫蔫的,小眼睛紧闭,似乎即将死去。 然而实际上这种独特生物并没有真正的生死可言,支撑它的,只是一抹独特灵性与光系力量。 也就是说,只要将这两种维持好,那么这个小天使就会一直存在下去。 简单的与女孩解释了一遍后,夏尔抬手触碰,净化所表现的光芒就随之出现在了天使身体上面—— 这种法术放在怪物上会造成很大痛苦与伤害,但在小天使身上,却能够给它补充一定的身体能量。 与此同时,夏尔将手扣在这小家伙身上,自身灵性蔓延,以一种很舒缓的速度灌输进入。 整个流程看起来就像是在“充电。” 高塔卧室狭窄窗外阳光渗透而入,靠在床头,夏尔边灌输“电量”边朝跪坐在他身旁的女孩道:“如果能觉醒灵性,那么安妮就可以自己给你的小宠物补充能量了,所以你要加油吃肉,快点长大哦。” 他这个妹妹始终不爱吃肉,这点就算夏尔很忙也有过了解,所以他才这么说。 因为感觉到手掌当中的小天使身体越来越沉,不复之前轻飘飘。女孩此刻的小脸完全放松了下来,闻言表情一愣,随后结结巴巴地道: “我,我已经觉醒灵性了。” 14 被通缉了 主世界的灵性觉醒尽管很是莫名其妙,但也并非毫无规律可言。 有一种类似于冥想的办法可以更有效的帮助学徒们了解到我为什么是我这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夏尔本身并没有经历过这个过程,而他的记忆当中虽然有。但同样也对那奇特的灵性觉醒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那似乎是个很唯心的过程。 所以主世界的施法者总体数量始终上不去,因为每年能够觉醒的施法学徒其实并没有多少。 也因此,夏尔并没有将施法者这种独特传承发扬出去的想法,这段时间他不过只教了冰火世界的提利昂那种“冥想”罢了。 而没有教授其他人。 结果没想到,教授过方法的还没摸到头绪,没教过的竟然已经觉醒了? 夏尔对此倒颇为愕然,因为主世界一个众所熟知的规则就是,只有当人类成年后,才有可能觉醒自身灵性。 未成年根本不行。 怎么眼下他这个妹妹就能觉醒了? 夏尔忙问详细,结果小家伙对此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说前两天睡一觉醒来后就有那种感觉了。 这让夏尔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 是因为身处于另一个世界的缘故? 还是其他什么? 单看命运卡牌看不出原因来,夏尔考虑良久后,觉得这似乎也不是坏事,于是也就不再刨根问底。 感受了一下自己目前还剩余的驻留时间,他想了想,嘱咐女孩一句好好稳固,下次他来教她法术后,就打开穿梭门进入了变种人世界。 夏尔并不准备教导妹妹或者侏儒死灵法术。 而是准备教他们火焰或者圣光。 这倒不是藏拙,而是他感觉练习死灵的施法者对待生死的态度会越来越淡漠。 换句话说,越来越拿人不当人。 所以能保持初心还是能保持初心的好。 …… 环境暗淡的小巷内,野猫翘着尾巴缓缓走入,老鼠吱吱的声音隐隐可闻。 三个打扮流里流气的寸头黑人青年正蹲在一起,吸着卷起的大麻,一脸享受。 只是随着小巷内一个人骤然出现,这种享受就被突然打断。 没看清那穿着白T恤的家伙是如何出现的,但这却并不能阻挡三人对此反应剧烈。 “滚开小子!” “看什么看?” “小心塞进你的屁——” 三人还未叫嚷完,就突然浑身颤抖了起来,继而一头扎在了地表,嘴巴咧起,口歪眼斜。 一身整洁衣物的夏尔瞥了他们一眼后,也没怎么当回事,踏步向着小巷外走去。 只是当他走到出口的时候,一张贴在墙壁上的通缉令却让他微微一怔。—— 夏尔.柯蓝斯顿,特级变种人罪犯,与亚特兰大819事件有关,亚特兰大警方特此发布悬赏缉拿此嫌犯,如有线索请致电…… …… 上面不只有他的外表信息,还有一张看起来还算清晰的照片。 对此有些意外,只是随着他出现于街道当中后,这种意外就变成了牙疼。 正常情况,就算是通缉犯,一般也不会被马上被认出来。只是夏尔的外表实在太过醒目。他不过刚刚那么一亮相,惊呼声就迅速出现。 就见两侧街道上六七个行人瞪着从小巷走出的年轻人,脚步慌乱的后退,继而一哄而散。 以至于这条红绿灯入口迅速被清空。 夏尔对此皱了皱眉,随后仰头看了看此刻天空,找了个方向后,迅速消失在了此地。 “这座城市不能呆了。”他暗忖。同时对于自己被通缉着实有些纳闷。 奥克兰公墓他根本就没亮相,散播谎言之印的时候也属于做过伪装的。唯一出现在警察视线当中的只有刚开始那么一次,以及之后的逃脱罢了。 眼下竟然真的被发现了? 夏尔显然不会想到因为实在是没有其他线索的缘故,亚特兰大官方只能朝他“瞄准”,不过实际上他对此也没有太在意。 这倒不是坚信自己能够完全对抗得了美国这个超级大国的通缉。而是通灵师第三层次时,有一种变换外表的法术…… “抽空将那个学会好了。” 暗暗确定想法的他最终出现在了这座城市某条街道的4S汽车专卖店内。 然后不一会,一台雷克萨斯就轰鸣着于后方通道飞窜而出,并迅速上了主道。 十分钟后,混乱术效果褪去,4S店内骤然响起凄厉的报警声。 警察迅速赶至,然后当他们查看监控之后,哨兵特勤处的人则紧忙赶往此地。 与此同时,这座城市当中的监控也开始纷纷生效,搜查着那辆被劫持的雷克萨斯。 按理说没牌照又很新的目标很好搜索,甚至可能都已经被巡警发现。可惜他们看了大半天监控,也没看到那辆车的痕迹。 “难道他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已经离开了亚特兰大?” 紧盯着监控,匆匆赶至的光头特工眉头紧皱。 “就算离开也不可能没有任何痕迹,而且他没车牌怎么可能离开?”同事对此摇头不已。 一群人严肃议论着,语气充满困惑。可惜他们显然不会想到,车牌或者类似东西,对于拥有虚灵表皮法术能力的夏尔而言根本不算是麻烦。 …… 一辆蓝色越野风驰电擎般地于面前一晃而过,正于公路边抽烟的巡警巴卡破骂了一声,随后掐灭手中烟就准备钻入车里追击而去,只是就在此刻,对讲机当中突然传来一段话。 “亚特兰大各公路线注意,变种通缉犯夏尔柯蓝斯顿劫持了一辆白色雷克萨斯RX,无车牌,看到迅速通报,看到迅速通报。” 白色的? 同样是雷克萨斯,但刚刚那辆却是蓝色,巴卡摸了摸下巴,倒是并未没有放弃追击。 毕竟眼皮子底下超速行驶,而且四个轱辘看起来都往外冒火星的危险车辆怎么着也比那不知在哪的通缉犯要引人注意的多。 然而很可惜,等他进入警车当中启动车辆之后,那辆蓝色越野已然在黄昏下消失的不见踪影。 “妈的,这条路超速超这么多,简直在找死!” 破骂了一声,巡警拿起对讲机报告了一声。 “亚特兰大Ex13线,一辆车牌号HP.4725的蓝色雷克萨斯……” …… 抢劫一辆车跑路,与抢劫一辆车,改装后跑路所造成的效果就是警察们明显被带偏了方向。 亚特兰大官方此刻正严格盘查着白色越野的时候,这辆被梦魇兽投影附身的雷克萨斯已然向着邻近城市迅速赶去。 可能因为梦魇兽本体是蓝色的缘故,被他附身的白色车体也缓缓变成了蓝色。 越野车车轱辘处此刻火星四溅,车舱内那许久没有接触过的臭鸡蛋味也缓缓诞生。 夏尔对这臭味有些不适应,但他眼下正思索着更重要的事情。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值得尝试的点子,所以此刻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这个点子出自前世看过的,某部很有趣的影视剧——黑镜。 15 不怼猪就挖你坟 2018年8月的美国是个波折不断的月份。 先是爆发了一种独特的牙颤传染病,美国对变种最高管理机构人员正全力追捕造成这一切的变种人阿莫尔.法鲁克,外号影王的存在。 随后亚特兰大又接连发生了三件隐含恐怖组织行径的怪事,于是全国目光继而被转移到了那里。 然而紧接着没多久,另外一个“灾难”的诞生,就让他们不得不将视线第三次转移了过去,因为这个更加恶劣。 一条威胁视频起先从美国AAS电台当中突然插播,继而因为视频中人张狂的口吻而迅速蔓延,一个小时后,就被所有美国人全部知晓—— 视频中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面带冷笑的告诉他们。 三天后,美国总统勒布朗需要在各大媒体的网络直播下,表演怼公猪。否则他将开始爆掉美国各州一个又一个埋葬大量死人的公墓。 如果不是AAS电台属于全美国最顶级的媒体公司之一,这种哗众取宠的消息根本就不可能被人所在意,只会被当成恶搞一笑而过。 谁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威胁美国总统?而“人质”竟然还是一堆坟墓? 然而紧随其后的跟踪报道就让所有人熟知,这并非是玩笑,而是真有人如此要求。 ASS广播公司的董事长事后在采访当中声称自己被突然出现在家中的罪犯威胁,以至于不得不屈服于他的要求,同时,他奉劝美国白宫方面最好重视这个消息,那人显然是认真的。 因为凶手声称在亚特兰大他已经证明了自己有那个能力。 此话一出口,群众哗然。 亚特兰大事件的风波本就还未落下,眼下美国自然不会忘记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还猜测那里的死尸形成的各种原因,没成想眼下直接有人承认是人为的了? 美国环球日报对此表示严厉谴责,甚至扬言国内变种人登记并不完善,需要加强管制。 与该日报观点相同的还有纽约时报、美国周报、洛杉矶晚报…… 跟踪报道基本上涵盖了所有美国媒体,大体上所有人的观点全部相同,严格追查。 只是对于是否加强变种人监管这点有所不同。 这一刻,往常还唱反调的许多竞争对手们目的一致,也代表着所有美国人的心声。 不过媒体与普罗大众方面闹得欢,但白宫方面似乎对此不以为意,仍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直接将凶手的要求无视。 于是三天后,在许多人或讥笑或期待的目光下,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这似乎是一场闹剧。 除了美国人外,周边本来等待看热闹的其他国家们对此报以失望态度。 然而当第四天夜晚,美国纽约市外著名的科比克公墓突然爬出大量死人尸体! 那一个个枯骨腐尸,甚至新下葬宛如活人般的面孔,让所有看到媒体报道画面的民众倏然失声。 随后愤怒浪潮汹涌而来。 谴责、破骂,甚至暴动,与亚特兰大市时不同。此次科比克公墓事件因为种种因素,迅速惹得所有人注意。 美国各州各市开始发动武装力量追捕凶手,然而很可惜,没人知道凶手长相—— 尽管亚特兰大官方似乎掌握了一条线索,但那实际上经不起推敲,也没办法正式拿出来当做证据。 混乱的一幕因此而浮现,所有人都怀疑凶手是变种人,所以原本正看戏的可怜群体被殃及池鱼,甚至还造成了不少死亡。 然而这并没有阻挡住第五天另一场灾难的发生。 继科比克后,美国芝加哥郊外一处公墓再次爆发出大量死尸! 随后,第六天,埋葬大量美国军人的阿灵顿国家公墓,也跟着爆发出数以十万计的死尸! 尽管因为威胁的缘故,美国各个城市所有公墓的管理甚至防备都变得非常严格,但却仍旧没办法避免被“点燃”的命运。 以至于,美国这个世界上的超级大国,彻底陷入疯狂当中。 …… “我们严格抗议某些变种人这种藐视人类政府,甚至藐视整个人类的罪恶举动,我们也绝对不会答应变种罪犯的无理要求,他们今天能够威胁我们可敬的勒布朗总统,明天就能威胁我们美国每一个人!此刻,华盛顿各大安保部门与各州警方已经开始严格搜查,凶手终归被缉拿,所以也请大家放心,我们会给所有受难者民众一个公正的交代!” …… 电视画面当中,白宫发言人曼科的声音显得义正言辞,然而此刻坐在沙发处看电视的青年却不自觉苦笑了一声。 “小希,凯里的机器还没弄好吗?”他看向身旁一位金卷发黑裙女子。 对方摇了摇头。 “福山上将给他的压力很大,二部调来的科研人员与凯里也需要一定时间磨合,不过我听说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了。” “好吧。”青年闻言摸了摸鼻子。 面对那神出鬼没的公墓杀手,科技力量一时间并不能发现的了他,尽管五角大楼此刻有无数政府人员正不断分析着凶手的犯罪心理以及行进路线,但却始终没有什么明显成效。 无数相关或不相关的消息接连进入五角大楼,然而每每他们有线索继而实施下去后,却始终抓不到那位被大众称呼为死囚的变种人一点影子。 这个外号言简意赅,死是他所拥有的能力,而囚则属于广大民众真切希望他早晚成为一个囚犯。 所以白宫方面就想到了以变种人应对变种人。 美国变种安全部麾下分一部、二部、三部。 一部属于指挥部,指挥全美甚至全球变种安全问题,二部则属于变种科研部,只有他们三部才涉及对外武力。 而三部当中,要数这位叫做大卫的棕发青年最厉害。 因为自身能力缘故,青年被寄予厚望,只是想要从整个国家当中找出一个变种人来,却需要一定器械辅助。 简短交谈后,大卫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电视看,没了声音。 但他身旁的女子却忧郁的靠在了他肩膀,沉默半晌后,道:“如果X战警还在的话,这件事就不需要我们费心思了,听说那位查尔斯教授可以很轻松的从全球人类当中找到任意一个变种人呢。” “查尔斯教授?”青年闻言耸了耸肩,“可能吧。” 他对于查尔斯教授了解不多,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总有股怪异感。 …… 某个官方组织的应对举措正紧锣密鼓的研发着,然而没等他们有所成效,第七天、第八天……接连爆发的死亡大军让美国人的观念悄然转变。 愤怒抵达巅峰,但却无处发泄,因此,人们渐渐觉得因为一个人的缘故,所有美国人,或者说所有美国人的祖先亲属都要遭殃并不是一个明智选择,于是网络上无数人开始激烈议论,而不复之前那么团结一致。 继而局面愈演愈烈。 曾经那种叫嚷让凶手尝尝美国厉害的话语随着威胁增大而越发稀少,另外一种不同声音渐渐占据上风。 然而白宫对此却并未回应。 无数抗议人群因此走上街道,道道义正言辞的声音不断蔓延扩散,而熟知民意,掌握国家话语权的各大媒体也纷纷发声。 “在特定条件下,个人荣辱并不值得珍视,我相信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所有美国人会更加团结一致,我们也会更钦佩牺牲者对美国所做的一切。” 之前第一时间表示愤怒的美国环球日报此刻则发表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语。 “我很感激我们的总统所做的一切,是的,我们都很感激,如果他真的去做的话。” …… “我们很希望总统先生有充分的时间去考虑这件事,但死囚很残忍!” 其余媒体紧随其后,只是语气或含蓄或明朗,甚至有指名道姓叫勒布朗总统按照那死囚要求去做的。 民间对此尽管也出奇的愤怒,但那接连不断的挖坟威胁实在太过严重,再加上许多人暗地里事不关己,对于总统抱着看笑话的姿态。 于是声讨罪犯的声音越来越少,宣扬叫美国总统牺牲的话语则愈来愈多。 大学、公司、各种社会团体。 公墓事件吸引了所有美国人,甚至全球国家的目光,造成的影响简直海量。 然而在这种口风下,白宫方面却始终没有发声,显然不甘心真的去那么做,继而颜面大失。 于是第九天,美国华盛顿州,两座公墓接连爆发大量死尸! 原本理智的话锋变得愈发不客气,原本仇恨的目标渐渐转移,就连美国周边盟友国也因此而阴阳怪气的谴责总统勒布朗的自私与愚蠢。 白宫内某人具体情绪如何不可知。 只是在第10天时,在无数声音的谴责下,勒布朗总统的推特上发出了个大大的fuck! 紧接着是一封清晰明了的辞职信。 举国哗然。 16 “愚蠢”的结局 “勒布朗.卡曼这种行为是幼稚的,不经过思考的,毫无责任心的!身为一名总统,他应该承担起总统应尽的义务,结果他不仅没那么做,竟然还拖后腿?” …… 纽约时报报社记者随便拉来一位路人采访,得到以上义愤填膺的言辞,然而这还是最好听的。 “去他妈的总统!” …… “垃圾勒布朗,一滩狗屎都能当总统!” …… “我正在思考,就算是一个变种人总统也比勒布朗要强吧?” …… “我认为我们不应该纠结于总统辞职这件事,而是将目光放在那位残害所有美国人亲人的死囚,在勒布朗总统辞职的事情之上,死囚才是肇事凶手。” …… 事情显然不可能真的如某人的愿,他参考某部剧的计划实施后,在这个世界却演变出了另外一个结局。 美国社会因为总统辞职一事再次被点燃了怒火,所有人围在白宫处义愤填膺的指责破骂,网络论坛,各大会议等等。 骂总统、骂白宫、骂五角大楼、甚至骂变种人。 只能说幸亏美国属于联邦制,各州独立性比较强,没了总统,甚至就算是美国政府关门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太多麻烦,否则可要彻底乱了套。 但单单如此也已然惹来全球所有国家的嘲笑与讥讽了。 当然,也有许多人对普罗大众唱反调的,毕竟这件事总的来说,勒布朗总统非常无辜,谁叫他被死囚点了名? 没人知道幕后凶手是谁,只看到了那视频当中的中年人面孔,但也不敢确定是否真是其人,但他的外号却基本上已然享誉全球,估摸着没听说过的人很少很少。 只是很可惜,这种名声对当事人而言根本就毫无用处。 …… 用了不到十天时间,做了一番举世哗然的事情,虽然结局与自身预期不符,但似乎效果更强。 于是夏尔也就没像大多美国人所担心的那样继续下去,而是停止了下来。 干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倒还真没什么难度可言,在动手之前,他就耗费两天时间将那名为改头换面的死灵法术练习会了,继而做到了很完美的易容。 再然后,自身天赋足有五公里范围,他只需要在抵达目的地附近后召唤出死神镰刀,然后坐着等就足以。 没看到总统完成要求后,就继续转战下一个,有着梦魇兽存在,他连一路上的开车都不需要亲自动手。 期间被预测出路线以及被堵住也有许多次。然而对此夏尔通常都会弃车闪人。 有着瞬移,以及另一个世界的支援,还真没谁能够抓得到他。 再加上这种漫天遍野全美国的围剿本就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所以他一时间倒也没遇到什么厉害人物。 但夏尔对此仍旧很疑惑。 …… 芝加哥市郊区一间汽车旅馆内,夏尔正操作一台笔记本电脑上网观看各种信息。 然而搜索出来的种种图片或者新闻,却压根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 他只是看到一个个针死囚,针对总统的各种叫骂,以及无数分析与预测文章,死囚其人目的与出身等等。 很搞笑的是,夏尔发现自己在网络上竟然有一群疯狂崇拜者。 “他们的脑子有病吗?” 看着某论坛当中的一堆狂热言论,夏尔不由无语。 可惜他没有在这里发展信徒的意思,不然还真能利用利用。 顺手关闭该网页,夏尔扣上笔记本,继而陷入沉思。 “我闹出这么大动静,按理说那些X战警应该已经插手了吧。难道这个世界的X战警性格和电影当中的不一样?” “就算不一样,那么变种兄弟会呢?按理说那种反人类组织不是应该放出话来拉拢吗?”夏尔摩擦着下巴,莫名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我还不够牛逼?” 虽说原本也没打算怎么样,但闹腾出如此戏码来,竟然没惹出什么有趣的人物,这让夏尔对此莫名竟有些失望。 不管怎么说,前世情怀作祟。对于亲自与剧情人物接触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算了,总归是能碰到的。” 摇了摇头,夏尔不再思索这种无聊的事情,而是收拾好笔记本,随后抬手一拧,踏步消失在了这里。 连番奔波下来,成果斐然,他此刻应该去收取胜利果实了。 …… 如果要说影响力的话,此次夏尔对于整个美国,甚至整个世界的影响可谓深远,但要说真正的改变却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大。 毕竟他只是侧面且轻微影响,而非直接而深入。 大概被他直接影响到人生命运的,只有勒布朗总统这个人和他的团队,以及接下来美国展开的众多竞选人员了吧。 但间接影响尽管微弱,却抵不住数量太多,夏尔此行径,堪比在整个地球刷了次脸,因为他这事而偏移的各种琐碎事件以海量计算,庞大数量下,他的收获可想而知。 不过事实上夏尔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收获,因为此刻装载着命运力量的水晶球已然被填满了。 站在璀璨星空下,放眼看去,那晶莹剔透的球体内此刻正绽放着莹莹光彩,双手扣在水晶球上,一股无所不能的强悍感觉令人非常沉醉。 不过除了这种感觉外,夏尔莫名有种,可以开启一个世界的直觉。 这直觉在之前从未出现过,想来只有填满水晶球后才会滋生。 于是夏尔一时间有所犹豫。 他并不清楚水晶球开启的世界与他穿梭门开启的世界有何不同,也不了解能够开启出什么样的世界出来。 再加上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似乎很值得尝试的样子。 只是这种独特穿梭同样能够作用在以往他经历过的世界当中,那么邪恶力量内是不是应该收一下尾了? 思考片刻,夏尔于是作出决定。 总的来说,他在变种人世界当中收集命运其实颇为简单,那么眼下这种机会也就不用那么珍惜,新世界什么的可以以后再说。但邪恶力量当中却有现成的提高实力契机。 他如此忙碌的填满这颗水晶球,为的不还是探索穿梭门,然后增加实力么? 当然,最根本的目的还是希望通过穿梭门找到回老家的路,但夏尔可不相信如此容易的命运收集,就能真的开启回家的大门,所以相对来说,还是增强实力靠谱一些。 有所决定,于是他将混杂目的的思维灵性探入水晶球内,就见一股璀璨七彩光华从内绽放而出,将夏尔面孔笼罩的一片恍惚。 他随后就感觉周围也跟着恍惚了起来。 17 邪恶力量(1/2) “接下来我们要讲的是塞勒姆女巫通用的七种能力,在塞勒姆女巫历史当中出现过许许多多的特殊能力,但那些属于女巫各自独特的天赋,是大自然赐予的恩赐,而非我们塞勒姆一系的真正传承,相对而言……” 新奥尔良市,纯白的女巫学院当中,此刻校长科迪莉亚正站在一处敞亮会议室内,给面前几位女巫学徒讲课。 然而专心听课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 一位漂亮的黑长直妹子乖乖坐在左侧。一位黑胖妞边听讲边嗑着瓜子。 剩下两个,身材窈窕的金发女郎眼神四处乱瞄,却总是不看讲课的中年女校长。 而比较丑的女孩则愣愣望着窗外,眼神时不时往隔壁别墅瞥。 “这些家伙又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教室内一位局外人暗暗发出如此感叹。 这位身穿紫色裙子的尖下巴女巫跟着一群学徒凑数,边听课边一脸的不屑一顾。 不论是实力还是天赋,眼下这几个年轻女巫都入不了她的眼。 实力方面,罗威娜觉得,就这帮人,自己一只手就能糊弄的来。 而天赋? 虽说天生女巫一个个天赋能力都很千奇百怪,但就眼前这些小家伙的学习态度来说,想要让她们成气候还真需要费老大工夫。 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这帮女巫的性格实在恶劣的够呛,就连自诩为资深巫婆的罗威娜都有些受不了。 “要不是还等着那个消失的家伙,我哪至于在这里看你们这群白痴。” 暗暗嘀咕着,她见几个女学生都不怎么给那位校长面子,索性也就不装模作样了,从随身小挎包当中掏出化妆用品,然后照着梳妆镜拍拍打打的补起了妆。 自打夏尔于女巫学校消失以后,曾有求于他的罗威娜就想过离开此地,只是想来想去最终却也没舍得离开。 主要她思及自己都晃荡几十年了也没有解开身上封印的法子,而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希望。虽说消失了,但没准会再次出现也说不定,于是她也就留在了女巫学校当中。 整天看着此处风景,或者与这些年轻女巫们厮混在一起,日子倒也算过的悠闲自在。 相对而言,她的好朋友菲欧娜仍旧与那个呆呆的天使一起,寻找着什么书记员的存在。 他们倒是有了些成果,比方说之前一直在筹划着的集会大占卜,眼下已经时机成熟,此刻正带着一群女巫去了某个合适的地点开始仪式。 留下来的这些年轻女巫都太弱,掺和进去也没什么用,而罗威娜则完全是没兴趣。 或者说,这件事情上,她只对夏尔感兴趣。 “可惜啊。” 瞥着镜子当中自身“美丽”的容貌,尖下巴女巫忧郁的叹了口气。 “我的天命王子,什么时候再能再次出现……呢?” 话语最开始还充满了哀伤,然而到了后边则突然迟疑了起来,目视正前方,尖下巴女巫眨巴眨巴眼,随后骤然站起了身,语气激动,“夏尔!?” 说曹操曹操到,可惜罗薇娜并不知道这句谚语,否则肯定会发出如此感叹。 她的反应让刚刚瞬移到女校长身后的夏尔吓了一跳,看了看对方,有点纳闷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和自己这么熟悉了? 竟然这么激动?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在他身前的女校长就慌忙转过了身,随后看着夏尔跟着眼睛瞪大,“你——” 她也显得很惊讶,就如同她身后长桌周围那几个女学生一样,面容纷纷愣住。 不过夏尔瞥了一眼后,就说起了正事。 “卡西迪奥在吗?” “卡西迪奥和菲欧娜去了郊外红叶树林附近,他们正在举办集会占卜。”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女校长仍旧快速回答,随后蹙眉。 “你去了哪?菲欧娜他们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人。” “出去玩了一圈。”夏尔耸了耸肩,“我去找他们,谢谢你的消息。” “等等等等!” 眼见这家伙似乎有再次离开的打算,站起身的尖下巴女巫慌忙踩着高跟蹬蹬瞪跑了过来。 然而很可惜,在她话音落下后,那位一身休闲装的年轻人就已然消失在了教室当中,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来不及细想,在周围人奇怪的目光下,罗威娜忙拎着自己的小挎包复又蹬蹬瞪的跑向女巫学校之外——她准备追上去。 直到教室房门砰的一声被关紧,围观的年轻女巫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 坐在左上手的黑胖妞手中瓜子还没嗑利索,厚嘴唇上黏着瓜子皮,目光下意识看向身旁黑长直的佐伊 然而对此,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 如果可以的话,夏尔其实也很想问问发生了什么。 离开邪恶力量的时候他可是清楚记得自己身处于天堂当中的某个书房内的。 然而等他仰仗水晶球穿梭进入邪恶力量后,却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美国路易斯安那州的一处郊外。 可能脱离这个世界后就没有“存档”这回事了,所以才随机出现在这里。 对此夏尔有那么一瞬间郁闷,随后就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他该去哪找上帝。 这个问题曾经在邪恶力量初期的时候困扰过他,眼下更是一个必须要解决的事情,不然的话不论是那个能让自己灵体成长的舍丁,还是上帝他妹妹都属于镜中花水中月。 他首先想到了去找那个撰写“温彻斯特福音”的作者。 然而在网上搜了一下,又顺着问过的地址找上去后,却发现该作者家中已然人去楼空。 也就是说,上帝已经抛弃了他的作家马甲。 没办法,他只能想着联系曾经的熟人看看他们有无消息。 只是很可惜的是,曾经的手机已经不知道被他扔到那里去了,他再联系熟人非常费事。 当下唯一能够确定的就只有女巫学校所在以及美国猎人们的活动范围。 想着联系卡西迪奥这个天使应该比联系一群身为普通人的美国猎人要强,于是夏尔就马不停蹄抢了辆车赶了过来。 然后就发生了以上一幕。 此次进入情况比较特殊,同时也有时间限制。 只有十天时间。 所以夏尔眼下的动作可谓奇快无比,得知消息后就毫不犹豫的离开学校,驾车飞速驶向目的地。 浑然没理会从女巫学校后面撵出来的那个中年老女巫。 …… 事情很顺利,甚至顺利的过了头。 当他抵达了那仪式举办的红树林所在地后,第一眼就发现了灰大衣天使。 此刻他正与一位头发乱糟糟的小老头对持。 目光注视而去,命运之眼让夏尔了解到那老头的身份——同样是天使,叫做梅塔特隆。 树林内绿荫笼罩,两人周围一个个女性身影瘫倒于地,那似乎是进行占卜仪式的女巫们,然而此刻却纷纷陷入昏迷。 夏尔有些奇怪,尽管离开这里许久,但他还是记得卡西迪奥一行正在做的事情的。 “占卜不是为了找到这家伙的所在吗?怎么直接把他引出来了?” 18 邪恶力量(2/2) 遍地都是昏迷的女巫,仍旧穿着灰大衣的卡西迪奥此刻则将那外表邋遢的小老头逼到一棵树干处,后背紧紧靠着树皮。 这位叫梅塔特隆的上帝书记员附身的人类看起来着实有些猥琐,一身灰色外套,内穿白衬衣,一脸乱糟糟的灰胡子,略有秃顶的脑袋上头发还显得比较卷曲。 但也不知是否是夏尔错觉,他总觉得这副模样与那上帝外形略显相似。 “弄昏她们只不过是为了更好交谈而已,你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 “那么上帝到底在哪?” “你问我上帝在哪里?我还想问你呢。” 面对卡西迪奥的逼问,小老头翻着白眼回答:“如果我能找到上帝,我就不会在一间小旅馆内憋那么长时间了。” 他说着,目光瞥了眼驾车出现于树林外的夏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惊疑。 “那么你为什么会回应我们的仪式?”卡西迪奥则一脸严肃的问,他同样也发现了夏尔的出现,但此刻他更在意眼前这位神神秘秘的书记员,或者说在意他口中有无上帝线索。 “因为我感觉上帝消失了。” 书记员耸了耸肩,“你知道的,当初我在他老人家身旁勤恳工作,日子久了,自然有那么一点点特殊感应。我找不到上帝,或者说只要他想,就算站在我面前我也不可能找到他。但我却能够感觉到他是否还存在。” “所以?” “所以他消失了。”书记员摊了摊手:“我很疑惑,所以想找个人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为什么不去天堂询问?” “你为什么也不去天堂?” “我……”卡西迪奥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最后干脆来个闭口不言。 书记员梅塔特隆于是撇了撇嘴,然后越过他的存在,看向身后踏步而来的夏尔。 “嘿,人类小子,你身上怎么有一股很熟悉的气味?” “刚不小心踩到狗屎了,你问的是这个吗?”夏尔反问,惹来对方脸色一黑,遂悻悻然不再理会他。 夏尔刚刚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此刻正失望着呢,自然没什么心情理会这位莫名其妙的问题,所以才如此回应。 “消失……上帝为什么会消失?” 心中有些纳闷,夏尔不自觉仰头看了看还算晴朗的天空。 上次他触碰那台打字机后就直接离开了这个世界,所以自然不清楚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单看这个世界目前还算稳定的模样,似乎上帝不可能消失啊。 毕竟身为这个世界的造世主,他如果真的被迫消失,那么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然而看眼下两人的情况,好像压根就没听到什么风声——虽说是“叛逃“出来的天使,但他们总不会对天堂状况毫无所觉吧? 夏尔对此有些忧愁,也就没怎么理会卡西迪奥与梅塔特隆接下来的一番交谈。 此行他目的也只是找上帝罢了,虽然见到熟人难免有所缅怀,但眼下这里可不算一个合适的叙旧场地。 静静看着两位天使。争执、谈论,最终书记员被“劝服”,成功加入了寻找上帝的队伍,他同时声称自己有一种特殊咒语可能对上帝所在起到感应作用。 卡西迪奥对此颇为振奋,觉得自己忙碌了这么长时间揪出这位来终归没有白忙。 然而夏尔却发现这厮其实是在撒谎。 为什么要撒谎? 夏尔觉得自己没必要对此刨根问底,毕竟他在这里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言。 “不过有机会应该提醒卡西迪奥一下,这个梅塔特隆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天使。” 暗暗嘀咕间,他心中有了决定。 …… 此行驻留时间并没有太多,与卡西迪奥会面后,两人交谈良久,大体诉说了一下各自的遭遇情况。而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仍旧没有放弃寻找上帝。 卡西迪奥比较侧重于书记员的咒语。 尽管他得到了夏尔的提醒,但却半信半疑。 或者说,他对于找到上帝实在太过迫切,就算有谎言成分也打算实验一下。 夏尔对此只是耸了耸肩。 邪恶力量世界当中此刻看起来颇为太平,美国的猎人联盟而今正如茶如火的举办扩张着,在温彻斯特兄弟以及他们死而复生父亲的带领下,猎人们似乎与英国的记录者组织有所联合。 而天堂天使方面则与地狱所残留的恶魔仍旧执着于开启天启封印,或者说路西法的封印,好叫路西法出来与天堂的统帅米迦勒,也就是他大哥打一架,好分出胜负。 要说这件事情实在是够无聊的,夏尔并不明白为什么天堂地狱执着于打这一架。 然而对此人类方面却明显不乐意——毕竟他们挑选打架的战场是地球。 夏尔并没有再次掺和进去,他只是通过卡西迪奥的嘴知晓了这一切,同时他也没再次联系死神。 虽说死神们的情报能力很强,但对于寻找上帝这点却始终没有什么帮助,夏尔也不认为突然间他们就有了。 他一直跟在卡西迪奥与书记员两人屁股后,看着他们忙前忙后。 再不就用自己的办法来尝试寻找。 然而随着离开时间越来越近,夏尔最终却放弃了寻找那位莫名消失了的上帝恰克,开始为离开而准备。 邪恶力量的世界同样有各种命运存在,但夏尔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接触到它们,这可能和上帝有关,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总之夏尔并不能在这里搜集命运。 但他却可以做一些命运相关的实验—— 因为那故事书与命运笔属于穿梭门出产的缘故,他认为这其中肯定有它们重要作用,而不应该只限于操控婴儿命运。 所以他抽时间做过几次尝试。 故事书对于普通婴儿果真没有丝毫反应,反而对夏尔偶然接触到的一个怪物婴儿有所回应。 这点倒是其次。 夏尔深思其中代表着什么,最后他做了另外一个实验。 婴儿代表新生,或者说一片空白,然而成长时间始终是个问题。 那么如果在碰到同样是空白的,但却拥有一定行动能力的目标呢? 对于当前世界来说,估计不可能有这种不染尘埃的成熟体存在,出生后随着成长自然会拥有各自的因果关联,但如果是异世界“穿越”过来的呢? 冰与火之歌的世界仍旧与他相通,所以他可以随时进入那里。 夏尔因此进行了一场实验,他将冰火世界的某位原住民士兵打昏过去然后带到了邪恶力量当中。 故事书并没有反应。 但他将长城抓住的一个吸血鬼带进来,故事书却有了反应。 夏尔隐隐有所明悟,于是目光盯上了邪恶力量当中某些特殊群体。 19 穿越的女巫们 迈入九月份的德克萨斯州气候颇为清爽,一辆崭新且漂亮的蓝色玛莎拉蒂Levante汽车停在一片农田公路边缘,偶有载着各种农作物的皮卡路过,都会好奇的看上一眼。 穿着白衬衣黑西裤,一头简短碎发的年轻人此刻就坐在驾驶位上,那些路过的人偶有看到他面孔,却也没认出什么来—— 夏尔的长相只在一定范围内传播,与那个代表死囚的中年男人可不同而语。 变种人世界中,此刻美国总统选举正如茶如火的进行着,当然,叫嚷着抓捕死囚的呼声仍旧高涨,甚至各个选员们的竞选宣言都或多或少涉及到了死囚这个张狂的变种罪犯,似乎言辞对其愈发不客气,就越能拉到更高的分。 可惜政府就像他们以往那些追捕行为一样,截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天天时间,他们仍未找到死囚的影子。 暂时来说,夏尔并没有再次搞事情的打算,因为他现在并不需要那么紧迫的进行着搜集命运行动。 可能是这次闹的动静实在很大,而且自身亲自有参与进去,夏尔眼下所能获得的命运力量并未因他穿梭进入另一个世界而消失,反而一直持续不断的“充着电”。 而自从于邪恶力量返回后,眼下那水晶球已然有大半被填充。 海量的命运汇聚而来,时不时会倏然缺少一些,但总的来说却呈上升趋势。 夏尔觉得如果照着眼下这么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天,自己估计可以再次充满水晶球了。 而且他此时也被其他事情所吸引了注意,就更没有分心的想法—— 他眼下正用故事书控制一些“穿越者”的行径。 …… 女巫学校内正在上课的一群女巫突然陷入昏迷当中,再次出现,却发现她们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最先苏醒的是女巫当中最年长的科迪莉亚校长,从酒店床榻上苏醒的她正慌张的在身上摸来摸去,怀疑自己被人给**了。 不过检查了一遍后,发现衣衫完整,且身体并无异常,于是她放松的轻吁了口气。随后注视周围环境,皱眉不已。 很正常的酒店客房,整体装修成简洁白色。 身下这张足以容纳四五个人的大床上除了她之外,还有自己那些不太听话的学生们。 而她们一个个虽然看起来昏迷不醒,但衣衫却同样完好且没见到任何伤势。 “有人在恶作剧?” 她首先想到了这个可能,从床上走下,检查了一遍这座房间,没发现有其他人存在。 只是那超出她之前所处时代的电气设备却让科迪莉亚隐隐有种怪异感觉。 然后她就看到了电视机旁摆放着的一幅日历。 2018年9月3日,美国路易斯安那州。 显然美国人不可能和饱经网络小说毒茶的中国宅男相比,而且正怀疑此事属于恶作剧的科迪莉亚就更不可能想到穿越什么的了。 以至于稍显奇怪的看了一眼后,科迪莉亚就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而是回身打算叫醒床上的姑娘们。 房间内此刻除了她之外还有4个年轻女巫。 黑黑胖胖的奎尼,身材矮小的丑女孩楠,金发窈窕的麦迪逊,以及最为乖巧的佐伊。 黑胖的奎尼拍打了半天也仍未叫醒,反而惹来对方下意识抬手轰赶,似乎驱赶苍蝇一般。 她睡得很香,科迪莉亚最终无奈的转移目标。 丑女孩楠被叫醒后一脸困顿,尽管从床上坐了起来,但似乎仍旧搞不清状况,正揉着眼睛面容呆滞。 叫做麦迪逊的年轻女巫被叫醒后,目光看向最先苏醒的科迪莉亚则充满怀疑。 “为什么我会突然睡着了?” 她边说边检查自身,显然和科迪莉亚最开始想到的事情类似,只是怀疑对象变成了眼前这位女校长 这不由让科迪莉亚无语至极。 相对而言,最后一位佐伊则单纯多了,她只是茫然的转头四顾,然后掏出自己手机准备看看时间,只是却突然呀了一声。 “怎么没有信号?” “可能是坏了吧?”科迪莉亚边说边拿出自己手机,低头看去,同样没有信号,于是她眉头复又皱起。 其他人被这么一提醒也跟着接连查看,然而都一样,她们此刻手中的功能机全部没了信号。 事实证明,邪恶力量的电信运营商与变种人世界的显然不同。只是这点她们尚未发现,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隐藏多久,就被女巫察觉到了异常。 最先察觉的是麦迪逊这位心思活泛的女巫,她被叫醒后就离开床榻,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突然发现了茶几桌上一摞报纸,于是低头看去。 “变种人罪犯死囚威胁勒布朗总统与猪上床?” 变种人是什么麦迪逊还是知晓的,她童星出身,从小混迹于好莱坞,对于大名鼎鼎的X战警系列当然有看过。 然而那所谓的勒布朗总统是谁她就不知道了。 “某个小国的总统?” 麦迪逊下意识想到这报社编辑因为销量缘故而起这种哗众取宠的标题。只是当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后,脸上的嗤笑随之缓缓收敛。 将之看完后,她忙不迭地翻开报纸看向其他页面,密密麻麻的信息接连映入眼中。 变种人日渐猖獗、人类政府防护措施、变种人权与人类权益…… 其他人也发现了麦迪逊的异常,于是纷纷围了上来,随后没多久,她们脸上渐渐布满了迷惑。 科迪莉亚打开电视,此刻正播放着一则新闻。 “新一届的美国总统竞选人员有……” 换台看去,同样是新闻。 “芝加哥市近期捣毁了一伙非法聚集的变种人地下组织,据悉这是芝加哥警方第三次……” 再换台,仍旧如此。 “我们来到了死囚最早出现的城市亚特兰大,在这里,我们接连采访了当地民众、政府人员、以及少数变种人群体。当地警方提供了一张相关通缉信息,他们曾证实该罪犯与死囚有一定关联存在。” 记者边报道着边抬起手中文件,上面一张年轻面孔显得还算清晰。 看到这张脸,科迪莉亚猛地怔住了。 “这……” 20 故事书真正的能力 停靠在农田边缘的蓝色轿车内,夏尔低着头,聚精会神的不断书写着。 此次邪恶力量一行,夏尔除了掠过来一群超自然人物外并没有其他收获,所以眼下他暂且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上面。 除了塞勒姆那几位女巫外,其他的女巫零零散散足有十多个,夏尔同样在“照顾”着她们。 当然除了女巫之外,夏尔其实还弄来一群怪物,其中甚至包括几只恶魔。 他原本还担心着这些人被他用时空天使之环掠来这里后,是否会有驻留时间的问题。然而现在看来似乎没有。 这不由让他松了口气。 之前已经“安顿”好其余的,此刻他则专心的控制着女巫们。 不断的填空选择后,故事书上的字变成了以下——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新奥尔良的女巫们已经接受了她们出现在另一个世界的事实,而那个熟悉面孔则让她们怀疑自己一行的“穿越时空”,是否与那人有关。 于是经过最初的茫然,几位女巫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找到夏尔.柯蓝斯顿。 只是在这之前,她们却必须要解决生存的问题。 稳重的科迪莉亚趁着大家茫然无措的时候已经出过客房了,发现这是一处高级酒店,但她们却并没有房卡。 也就是说,她们在这里并非是合法的。 因此,在酒店保安们没察觉之前离开这里是女巫们的首要任务。 然而并不是所有女巫都会移形换影能力,于是商议片刻,长相漂亮且富有演技的麦迪逊负责吸引视线,而其他人则趁机逃跑。 可惜,也不清楚是因为被叫起来后还未彻底清醒,还是本来就很迷糊的缘故,奎因一不小心踢到了酒店报警设备,刺耳的鸣叫声立即尖锐响起,前后长廊当中许多客人慌慌张张的从客房跑了出来…… …… 夏尔发现这群女巫收集命运的程度,似乎比自己动手要来的多一些,这一发现让他非常感兴趣。 只是命运力量的获取并没有一个详细的刻度,他也不清楚具体是真的多还是自身错觉。 眼看女巫们已经随着大流逃出了酒店当中,夏尔本打算暂时停止控制观察其他的,却突然感觉到故事书当中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 他随即翻开女巫们所代表的页面,看向之后。 故事书中的这种页面似乎随着人员或聚集或单一而分类,比方说这群女巫们聚在一起,所以她们被统合在一页上,不过却是那种滑动显示的,冷不丁一看仿佛电子设备。 但之后的一只恶魔则没有其他“同类”或者“同乡”跟随,现在则同样霸占着一页。 不过故事书虽然看起来有一定厚度,但其实它的书页仿佛无穷无尽,并不害怕满了之后没地方之类的问题就是了。 将书页翻开,越过这些受控制的目标,最初发现的故事页面随之映入眼中。 然后夏尔就猛地发现了一个变化。 以往故事书当中的“故事”是围绕着夏尔周围而存在的,除非特殊情况,大多都是出现在附近,比如他第一次出手时候碰到的那件事,距离就不远。 然而现在,它们似乎围绕着受夏尔掌控的那些目标而诞生。 这个情况让夏尔惊奇不已,想了想后,顺着自身直觉,突然将其中一张书页咔的一下撕了下来。 故事书原处因此而诞生出了一张新书页,而他手中那张,则回缩最终变成了一道凝实的无色光粒。 他再将故事书翻回女巫页,然后将手中这璀璨的光粒放在奎尼这个名字上面。 隐隐光华闪现,光粒消散一空,但延伸出的故事却已然不同—— 正在街道上商议着接下来行动的女巫们各执一词,有的认为前往新奥尔良市看看女巫学校是否还在,有的则认为那根本不可能,应该先彻底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再做打算。单纯的佐伊认为报警是个很好选择,惹来麦迪逊的讥讽嘲笑。 就在这时,一直抱胸看戏的黑胖妞突然好像听到了什么,于是转头看去,她发现了一位瘦男孩正在偷偷摸摸的将手深入一位中年女白领的裤兜口。 因为身材缘故,曾经被偷过许多次钱,所以奎尼平时最恨小偷,她见此哼了一声,抬手就朝着自己的大腿根处狠狠一拧,发动了自己巫蛊娃娃天赋。 惨叫声从那里出现,那措不及防的疼痛让小偷痛苦不已,也直接暴露了他此刻行径。继而被周围人迅速围了起来。 奎尼在一旁看的乐呵不已,只是突然间,她却仿佛被雷击一般呆立当场。 一股清凉感觉倏然从天而降,顺着脑海流荡全身,最终消散一空。 她感觉自己似乎与刚刚有所不同了。 …… 怔怔看着书页上显示出的文字,夏尔觉得自己发觉到了故事书的真正用途。 将那书页,或者说书页上的事件传递给受掌控的目标后,竟然能够造成这种类似“发布任务”的效果? 在那位奎尼在完成“任务”之后,夏尔也发现自己有收获一份命运的力量,不多,但却比自己动手要强。 “所以说这些事件原本就不是给我看的吗?” 暗暗思索着,他突然心思一动,手中故事书与笔化作清光消散一空。随后没多久,蓝色玛莎的车窗就被敲响。 “你好朋友,可以帮个忙吗?我的车熄火了。” 外面传来一位成熟男性声音,夏尔侧头看去,一位面容方正的中年男子映入眼中。 这人夏尔并不认识,显然只是一个路过的求助者,然而当他转过头来后,对方却猛地变了脸色。 随后在夏尔深邃的目光下,他啊了一声,随后忙道:“抱歉,我突然想起来那车好像只是犯了老毛病,我自己就应该能修好,打扰了,谢谢你。” 说罢,不待夏尔回应,这人就匆匆转身离去,目标则是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白色SUV 夏尔起先感觉这人有点莫名其妙,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了。估计对方是认出了他,这会没准已经准备逃跑或者报警呢。 他对此也没多在意,耸了耸肩,抬手启动玛莎拉蒂,嗖的一声飞窜而去。 而匆匆回到自家车上的里德.斯特拉克则满脸冷汗的瘫在了驾驶位上,身侧副驾驶的妻子凯特琳以及身后两个孩子见他脸色异常,忙围上来嘘寒问暖。 “你怎么了爸爸?” “是不是生病了?” 面对亲人的问候,里德有心不想说出刚刚的发现,以防他们担惊受怕,但张了张嘴,却一个没忍住。 “刚刚那辆车里的人,我在当检察官时看过他的照片。就是亚特兰大那位据说和死囚有关的变种人罪犯,很,很危险。” 里德.斯特拉克是一位专门与变种人犯罪打交道的地方检察官,所以平时接触这方面的信息很多,也就不难猜测他为什么一眼就认出了夏尔。 “你是说柯蓝斯顿?”妻子凯特琳闻言眉头紧蹙,“但据说他只是亚特兰大政府找来的替罪羊,和死囚的事情根本没关系。” “具体是不是谁知道呢。”里德闻言摆了摆手,叹道:“反正离得远远的就对了,我们现在已经够麻烦的了。” 在他们说话的档口,后面一男一女两姐弟则面面相觑着。 “安迪,他们说的是谁?” “不知道,和死囚有关?”长相略显阴郁的男孩若有所思。 见他脸色有异,姐姐劳伦想到这家伙在觉醒变种基因后,平时就总爱搜索那个死囚的各种信息,于是狐疑地道:“怎么,你还在崇拜那个罪犯?” 这位让人很不省心的弟弟曾经一度对那位行事张狂的死囚充满敬仰,直到自家外公外婆的墓地被“挖掉”之后才消停下来。 “怎么可能,妈妈会打死我的。”叫做安迪的男孩反驳,随后想了想,小声补充了一句, “我就是感觉死囚特别酷。” 这话要是被前排的父母听到了估计又是一顿训,然而那两人此刻正低头交谈事情,倒是没留意后面两姐弟的谈论。 只是很可惜,他们就是再忧虑,车子出现问题也不是说说就能解决的了的。 所幸那位柯蓝斯顿离开后就再也没折回,让他们明显松了口气。 然而没放松多久,一辆敞篷跑车缓缓停在他们车旁,车内那一身白衣看过来的家伙让驾驶座位上的里德复又变了脸色。 “又怎么了?”见他脸色有异,妻子很纳闷。 “那是……影王。”里德喃喃的声音弱趋于无。 21 多层世界 眼前这人看起来很有趣,一袭样式颇为老旧的白色齐腰外套,身材高大,面容胡子拉碴,弯腰在夏尔车窗前敲了几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有没有兴趣一起打上三部?” 此时夏尔刚刚转移了个地方,正想着再次研究女巫呢,就被他找上了门,本就有所纳闷,闻言更是奇怪。 “三部是什么?” 这让让原本一脸笑眯眯的家伙瞬间陷入沉默当中,随后简短地道:“就是追查你们最狠的政府部门。” 夏尔于是了然,又问:“你是谁?” 对方回答很幽默:“一个反抗者。” 夏尔心说神经病还差不多,干脆摇了摇头,启动车辆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白西服并未追赶,而是直起腰,看着夏尔离开的方向微微一笑。似乎胸有成竹。 事实也的确如此,窜出去的夏尔紧接着就发现自己身旁副驾驶处出现了一位黑西服戴墨镜,而且有点秃的小胡子。 在他转头看去后,这位小胡子说道:“@¥~@” 听不明白,但夏尔能听出来这是法语。 显然对方也看出来他并不会法语,于是操着一口怪异的英语腔调再次开口:“我很有兴趣和死囚认识,不知道你可不可以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我不认识什么死囚。”夏尔回答,仍旧不紧不慢的开着车。 这外号是美国人给他起的,他可不认为别人这么叫,自己就真的需要叫这个。 而且他感觉死囚死囚的,简直难听的很,相对而言,死神还差不多。 听他这么说,这位眉毛很浓,但却是个秃顶的中年墨镜男抖了抖小胡子,意味深长地道:“那么好吧,很高兴认识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打上三部?” 要说气势这东西还得看人,比如这位,往那一座,看起来就像是一方大佬。而夏尔此刻却与一个正翘家旅游的帅气高中生没太多差别。 只是对于这位莫名其妙的上门来客,夏尔却丝毫不咻。 因为对方是个灵魂体。 或者说精神体也可以。与真正的灵魂有所差别,但仍旧算得上被他能力所克制。 不过左右无事,他倒也没打算动手。 “你觉得随便在街道上拉一个人,然后和他说咱们一起去袭击警察局吧。这种事情有人会同意吗?” 夏尔也不怕他看出什么来,所以说话毫无顾虑可言。 事实上他觉得这家伙似乎已经看出什么来了,所以才赖着不走。 “能同意的不是疯子就是天才。” 秃顶认同地推了推眼镜上的墨镜,“我叫阿莫尔.法鲁克,死囚你好,我认为我们可以成为盟友。” 他用的是很确定的语气。 短短几句话就能肯定这种事,夏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确定的,不过对于对方的提议他却并没有什么兴趣。 “盟友拥有共同目标与利益,我不认为我和一个连身体都没有的家伙能有什么共同利益可言。” 虽然看过X战警系列,但那也只是电影,美剧相关他可没看过,漫画就更别提了。所以夏尔压根没听说过影王,但他的命运之眼却可以让他知晓对方根底。 不过是一个寄生在他人体内的灵魂体罢了。 不过看起来对方倒也没显得多意外。他八成觉得夏尔是听说过自己名号的,于是笑眯眯地道:“你这么说只是你还不清楚我知道些什么,但我想我们结盟是可以肯定的。” “哦?”夏尔瞥了他一眼,有些奇怪。 这厮哪来的自信? 于是就见这位名叫法鲁克的微微一笑:“死囚先生看这世界感觉如何?” “能有什么感觉,也就那么回事呗。”夏尔回答。 事实上他觉得这地方还没有邪恶力量来的要神秘呢,根本没什么阻碍他的地方。就算是当下自己收集命运力量的目标,完成起来也很容易。 “那么如果我说,我们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个表象呢?它其实有许多层。” 夏尔闻言一怔,心说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佐治亚州中部梅肯市东三百里有一处峡谷,那里隐藏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也许你会很好奇该如何打开它。” “另一个世界?”夏尔心思一动。 不过对方却显然没有多解释的打算,他似乎在钓鱼一样,话音落下后,身体就缓缓消散一空,只留下一句话。 “如果需要,可以致电与我,到时我可以很详细的和你细说。” …… 看着那副驾驶上存留的一张纸条,夏尔微微皱眉。 他刚刚其实有想过直接将那人抓住然后逼问来着,不过思及这东西似乎也并不完全是对方真正的灵魂本体,也就没有那么做。 显然这位认为他说出这话后夏尔必会很感兴趣。实际上夏尔也的确很感兴趣。 拥有许多层的世界? 邪恶力量的世界其实就有很多分支,只是夏尔并没有仔细了解过,因为那并非他的目标所在。而眼下来说,在变种人的世界听到这点却又不一样了。 因为这里可没有那个无聊的上帝存在。 多层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想来与他的穿梭世界应该不一样…… 沉吟片刻,夏尔拍了拍方向盘,这辆蓝色轿车立即飞窜而去。 尽管的确有所兴趣,但与那位影王想的不同,他并没有太过急切的主动去了解。 …… 与此同时,消失的法国小胡子缓缓出现在了白衣中年身旁。 “你好像对那家伙很感兴趣?”白衣男摸着下巴,看着身旁的小胡子若有所思。 “全世界的人都对死球感兴趣。”法鲁克淡淡回答。 “死囚?”白衣男挑了挑眉,“你确定?” 然而堂堂影王显然没有随便回答对方的想法,如正常人一般开启车门上了车后座,他推了推墨镜。 “我们走吧,去找我的身体。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找那个光头佬报仇了。” 白衣男没有异议,闻言只是耸了耸肩就窜上了敞篷车的驾驶位。 随后他友好的与不远处停靠着的一家子抬手打了个招呼,脚踩油门飞窜而去。 只留下那一家子于原地面色发白。 22 大卫 显然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简单。 车辆自动行驶间,夏尔默默思索。 不过他却也没着急确认这点,而是低头继续于自己的行动。 十多位分散开来的女巫群体、吸血妖怪、以及三只恶魔。 控制他们初步于这方世界落脚后,原本还算明媚的天空已经趋于暗淡。而之前猜测有警察追上来的情况却并未发生。 仰头看了看天色后,夏尔拍了拍方向盘,然后消失在了这里。 他要了解那个影王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这点对他很简单,有着命运力量的存在,除非不知道这回事,否则夏尔只要“许愿”就差不多都能达成。 而事实也是如此。 离开不过十分钟后,夏尔再次出现在了车中,随后没有丝毫犹豫的,抬脚一踩,这台附着着梦魇兽的蓝色玛莎就轰鸣着掉头,随后一骑绝尘,速度飞快的向着佐治亚州方向赶去。 一路上没有丝毫意外发生,于翌日中午,他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偏僻而又荒芜的山谷,大体呈灰色,阳光散布下仍旧难以掩饰周遭黯淡不已。地面碎石分布,荒草从两侧岩体内部窜出,前方无路,远处尽头一条小溪隐隐流过。 尽管有着梦魇附体,但这辆车仍旧没办法在碎石密布的地表行驶,夏尔不得已只能离开车内徒步而行,缓缓向着山谷内部赶去,拐了几个大弯后,最终来到了尽头。 山谷尽头是一片岩壁,而在岩壁下方的角落,有一处仿佛地洞一般的入口,看起来黑乎乎一片,内部还有着地底莫名的呜呜声。 夏尔觉得,这应该就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入口所在了。 “所以不是我弄出的动静不响,而是X战警之类的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吗?” 曾经的某种困惑于此刻初步解开,夏尔完全没想到此次开启的第三个世界,竟然是这么个独特的地方。 他眼下所在,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所幸他在这里还未呆多久,且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于是想了想,就要朝着这山口走去,看看这方世界隐藏着的另一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就在此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转头看去,一位从未见过的棕发青年映入眼中。 在他看向对方时,对方同样也看了过来,只是与夏尔疑惑的神色不同,他在看到夏尔面容后,脸上立即充满警惕。 “你是死囚?” 他明显有备而来,且对死囚这个名号充满警惕,时间来的又比较巧合。 这让夏尔下意识想到了老家一个成语——借刀杀人。 眯了眯眼,夏尔却并未回答,而是目光一凝,无形的力量倏然诞生,并瞬间顺着对方眼眸窜入其身体深处! 没什么可说的,既然被耍了一道,那么眼前这位应该也是被忽悠过来的,显然不可能简单说几句话就能打发的了。 而且虽然不承认这个称号,但他的确是死囚没错。 所以夏尔果断出手。 在他看来,能动手还是尽量不多废话的好,没那个心思解释误会不误会的,解决完眼下这家伙后再找上门反击才是正途。 夏尔用的是直达灵体的混乱术,速度快,效果虽不及其他法术,却也算有奇效。 然而对此,这位棕发青年只是皱了皱眉,没见有任何受伤,反而抿了抿嘴,抬起手朝夏尔握拳一捏。 无形清风拂过,带起轻微的呜呜声,但却什么也没发生。 夏尔只是感觉自己的某道怨灵之影有所颤抖。 这让对方表情一愣,不过夏尔可没给他思索余地的想法,心念一动,瞬间出现在了他身后,手中悄然出现一柄冒着滚滚浓烟的十字单手剑,抬起就要捅入对方脊椎骨来个对穿。 然而很令人惊讶的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家伙,竟然也倏然消失不见了! 天空因为死神武器的出现而缓缓聚拢乌云,原本明媚的阳光渐渐微弱,黑暗的地表线蔓延而至,最终将此处山谷遮挡大片。 几秒钟内,天空被黑云所围拢,地表光线愈发细微,寒风呜呜作响,冷冽的雪花从天空飘荡而下。 棕发青年出现在夏尔不远处的地面,手中拿出了一柄黑色手枪来指向夏尔,目光凝聚。 他脑筋转的很快,发现自己的精神力量无法奈何敌人后,瞬间就想到了动用科技武器。并且毫不犹豫的开枪射击。 天空尚未完全被黑云所遮挡,在他开枪的刹那,璀璨光芒霎时于眼前诞生并且一晃而过,棕发青年对此措不及防忙闭上眼睛,但周遭情况却仍旧可以清楚感觉到,没有太多影响—— 心电感应,一种精神类能力,显然足以对致盲免疫。 “砰——!” 响亮的枪声回荡在山谷当中,冒着火星的子弹旋转着,瞬间就来到了夏尔身前,只是在敌人射击的同时,夏尔却也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一道半透明的白色光幕于手掌诞生,并直接挡住了那带着强悍力道的子弹,铛的一声反弹折射向了斜上空消失不见。 光盾术,不久之前新学会的光系法术。 效果其实很简单,只是相当于一个能够随时召唤出来的钢铁盾牌罢了。 但只要反应及时,却足以当下这枚子弹! 眼见他弄出那古怪光盾,棕发青年表情愕然,但却并未犹豫,于是复又砰砰几声响,子弹一颗接一颗的接连射击而去! 只是灵体强悍的夏尔反应实际上非常快速,他并不需要让自己快的过子弹,只需要观察对方开枪就可以预判出敌人的攻击指向了。 于是抬起的手臂随着射击角度而不断调整,竟然顺利的挡住了对方连绵不绝的攻击。并且在敌人没反应过来的同时,复又发动瞬移,出现在了他身后。 手中长剑横扫而去! 可惜对方反应同样不慢,见夏尔消失,他啊了一声,想都不想的同样发动了瞬移能力,目标则是——夏尔身后! 但夏尔却也防备着他,于是能力再次发动,并且神色一动,耸搭在身侧的左手处轰然爆发出一片炽热火焰笼罩大地。 大量碎石被气流冲击蹦飞发出混乱响动,橘黄色的烈火烘烤着地表,其中夹杂着的杂草瞬间被点燃,且近在咫尺的敌人衣角与裤子也跟着沾染上了火苗。 只是这种单纯的凡火显然不可能被对方所忌惮。 就见他一个瞬移,出现在了火海之外,但夏尔同样紧追不舍的瞬间又出现到他身后! 瞬移、瞬移、瞬移、瞬移! 时间其实没过去多久,但两人却已然接连变换了十多次位置。 令夏尔愈发愕然的是,明明自己瞬移到他身后,距离很短,手中武器甚至都足以贴在对方身上了,只需要那么轻轻一送就能捅入他身体当中,这个家伙竟然同样能反应过来并且再次躲开!? 而且看他的模样,连续使用能力,仿佛一点也没感到疲惫的模样! “终于碰到了个难缠的了吗?” 思索着,夏尔最终并没有再次追击而去,而是突兀地停了下来。 对方则很聪明的察觉到了夏尔的瞬移规律,此刻正紧紧贴在墙壁上不给其丝毫空隙可钻,手中握着那早已没了子弹的手枪,且浑身因为寒冷缘故正在瑟瑟发抖。 只是他却并未有任何示弱,反而目光坚毅,盯着夏尔不打算善罢甘休。 对持片刻,一张金边卡牌于眼前凝聚,在青年紧紧注视下,夏尔眼神一瞥,但一时间却并未出手,而是心念电转间,突然道:“我说你被利用了,你会信吗?” 能动手尽量不多哔哔,但那属于无名小卒以及弱鸡的待遇。眼前这家伙比耗子还要精,而且实力也不错,更主要的是夏尔发现自己其实还认识这厮到底是谁。 他觉得自打进入这方世界,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认识的,还是“抢救”一下比较好。 清朗的话传入耳中,但这位名叫大卫.哈勒的青年眼中警惕却并未放松,反而更加充满敌意:“那么你,你是否是死囚?” 总的来说这场战斗时间还很短,但已经足以让他冻得哆哆嗦嗦了。 “我叫夏尔。” “夏尔.柯蓝斯顿同样是通缉犯!” “好吧。 夏尔挑了挑眉,感觉这厮着实有些死鸭子嘴硬,于是也干脆没了其他想法。 在棕发青年的如临大敌的目光下,他左手抬起,朝着仍旧飘荡在半空中的金色卡牌五指虚抓,口中则念起了断断续续的诡异咒语。 23 大群 大卫.哈勒。 X战警创始人查尔斯.弗朗西斯.泽维尔的亲生儿子,天赋能力精神分裂与人格吸收…… 目前效力于美国政府变种人安全部门。 …… 如果不是命运卡牌上的信息,夏尔还以为随便一个人拎出来就这么厉害了呢。 精神力量超强,能够免疫夏尔直达灵魂的混乱术。 不间断瞬移,反应速度飞快,不怕被致盲,而且还很聪明。 夏尔目前最强的手段还是他灵体衍生而出的精神方面攻击,只是此刻甭说念动力尚在维持梦境书房,就算没有被限制,他也不觉得那释放需要一定时间的能力能快的过对方反应速度。 于是他只能使用其他办法。 单纯的念动力或者混乱术,不过是灵体力量的初步运用罢了,只有法术能力才是灵体的精细化操作。 而事实上,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让夏尔需要动用法术能力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 漆黑的阴云笼罩,周围寒风阵阵,从天而降的雪幕从最开始的稀薄,已然演变成鹅毛大雪。 雪幕遮蔽视线,那无处不在的寒风也让紧紧靠在冰冷岩壁以防被夏尔突然袭击的大卫颤抖不已,身上渐渐弥漫起了一层冰蓝色的寒霜。 只是在冻入骨髓的寒冷生效至一定程度后,他身体却倏然浮现出一片莹莹蓝光,以至于寒冷消退,而那冻结灵魂的作用也不知道被什么抵挡了住,没见有丝毫效果。 只是大卫此刻却仿佛血气沸腾了一般,面色涨红,眼中血丝密布。 显然战局越拖延对于夏尔就越有利。因为他头顶上的天象根本就没有时间限制。 只是敌人却也不是傻子,等到他真的觉得反击无望时肯定会瞬间逃跑,所以夏尔需要一击制敌。 伴随着喃喃咒语声,夏尔五根手指上浮现出一道道看似非常粘稠的灰色雾气与金边卡牌隐隐相连,或者说似乎在朝其内灌输着什么,以至卡牌不断扭曲软化。 咒语几秒钟后趋于结束,漂浮在他身前的卡牌最终完全溶解,形成了一道类似于竖琴的虚影漂浮立于眼中。 对方原本正犹豫着是该退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寻找机会,见此心中警兆突起,看着那朦胧竖琴,有种不管不顾直接逃跑的冲动。 只是思及自己来之前许下的承诺,却咬牙抬起手,似乎准备来一个先发制人。 可惜别说他现在状态不完全,就算状态良好之时,有着怨灵之影的阻挡,他的攻击也根本奈何不了夏尔。 “铮——!” 修长五指于朦胧竖琴琴弦上一佛而过,清脆仿佛划过真正琴弦般的声响霎时诞生,并迅速蔓延四面八方! 周遭飘荡而下的大雪因此而一滞,但被重点照顾的当事人却倏然惨叫了一声,原本咬牙坚持的模样立刻瓦解,面容痛苦半跪于地。 “铮——!” 没给他任何缓解余地,二次琴声再次响起,那本就已经支撑不住的棕发青年立即瘫倒于地,浑身颤抖的没了反击能力,甚至就连逃脱似乎也不大可能! 白骨琴弦。 通过灵性物品为媒介,形成一道虚幻的竖琴于眼前,只要音乐跟随响起,那么目标肉体当中的骨头以及肌肉筋膜就会跟随律动而大肆错位乱窜,造成肉体上的剧烈痛苦。 单纯的精神攻击显然无法对这个精神力古怪的家伙造成影响,那么肉体上的力量呢? 效果显而易见。 原本小强似的家伙,简单两道攻击之下,此刻却仿佛待宰羔羊一般束手就擒! 正常的白骨琴弦实际上不会有这种强度,不过通灵师的法术通常与自身灵体强度所匹配,所以眼下效果显得很强悍。 只是夏尔对此却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想法。 眼前这家伙尽管难缠,但明显还属于发育期,从前世记忆当中得知,这位大卫的能力似乎并不只限于精神方面,眼下既然只有这点手段,那么就表面他尚未完全成长。 也就是说,他还不是一个成熟的欧米伽级别变种人,还不是最强之一。 “看来以后行动需要谨慎一些了。” 注视着那瘫倒于地,逐渐被冰霜大雪所覆盖的年轻身影,夏尔并没有拂过第三次琴弦,而是心念一动,将竖琴消散一空。 他随即踏步向着敌人走去。 然而夏尔不过刚刚靠近少许,眼前却突然浮现出一道虚幻身影,并在夏尔惊讶的目光下,显现成为了棕发青年模样。 但与刚刚那个一脸严峻的青年不同,此刻浮现在他面前的,表情神色却颇为张狂。 “你很强。但我也不弱!”沙哑的声音从对方口中冒出。 “没了身体的束缚,你拿什么对付我?” 夏尔对此着实有些惊讶,但他并没有多废话的兴趣,见这家伙出现,他目光凝聚,瞬间出现在了这灵魂体背后。 他的瞬移能力是任何生命体背后,那么没有肉体的灵魂算不算是生命体? 显而易见。 只是这情况与之前一样,他刚刚出现在对方身后,对方就仿佛与他节奏同步的一般瞬间转移到了他处。 可惜,此时情况与上次不同。 夏尔手中蒸腾着黑雾的单手剑作用是无视实体切割灵魂,而它虽然不完全,但同样也继承了死亡之翼的汲取能力。 没有了肉体保护,单纯的灵魂体,他拿什么抵挡这武器对灵魂的吸力? 于是当夏尔下一次瞬移之后,手中不知何时转换为镰刀的武器体表黑雾荡漾,那正准备再次重复瞬移而去的身影浑身倏然一颤,原本有如实质的身体立即一个朦胧,化作一缕缕灰色烟雾不断被后方镰刀所吸收。 他想挣扎脱离,可惜这东西的吸力近距离之下就算天使也逃脱不了,更何况人类,以至于不过一两秒钟,原本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完全化作烟雾被收敛消散一空。 黑暗天空下,被鹅毛大雪笼罩的山谷内因此而平静。 夏尔本以为战斗基本结束。只是当他放眼向着敌人真正身体看去时,却愕然发现,在那已经被冻成冰块的目标周围,此刻竟然又出现了两个相同身影! 外貌一模一样,身材修长,身着棕色t恤,牛仔裤运动鞋。 “这是什么鬼能力?” 他皱眉,随后瞬间出现,手中镰刀一扫,直接将这两个人影吸收一空。 但与此同时,被扫过的地方却重新诞生新的人影,而且不止于此地,周围其他地方,一个个相同外貌的身影陆续浮现而出,逐步蔓延,人头涌动,最终甚至覆盖了整座山谷! 靠近夏尔一定范围的身影被镰刀所吸收,但稍远一些的却没有被影响,所有人冷漠的目光都看向夏尔,那数以百计的精神力量不断入侵他身体当中,被怨灵之影所抵挡。 单个效果并不起眼,但数量堆积下,他竟有种渐渐支撑不住的感觉!? 大卫.哈勒,未来的欧米伽级变种人,能力是精神分裂与人格吸收。 外号大群、军团,一人既是一军。 眼下似乎被夏尔种种手段刺激到了,精神开始不断分裂。 变种人世界的人类变种显然与他认知当中的施法者灵体决然不同。前一刻他还是一个稍微难缠的弱鸡,眼下却已然成长成了一个麻烦? 夏尔尝试用镰刀挥下,以切割脚下这已经被冰冻的人类身体,只是虽说每次都能带出一道道朦胧人影,但那东西就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任凭他如何快速,也并未断流。 局面因此陷入僵持,站在岩壁下,看着那被雪夜笼罩着的朦胧人群,夏尔终于放弃自己种种无用行为。 “开挂了吧?” 有点牙疼,他瞬间消失在了此处,随后又接连闪烁。最终消失在了所有“人”眼中。 暴雪因此而悄然停歇,天空原本聚拢的黑云开始向着四面八方消散而去。 那一道道的虚幻人影目光则看向被冰晶紧紧冻着的本体。 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但那被冻在冰内的青年身上寒冰却愈发稀薄,看起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脱困 只是很可惜的是,还未等他真正复苏,一道金光倏然辐射而至,这看起来仿若死尸般的家伙瞬间消失不见! 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些覆盖整座山谷的大量人群。 24 隔空诅咒 时空天使之环内,白雾弥漫依旧。 但曾经那数以万计的大量人群,此刻已然变成了小猫三两只。 被夏尔放出的那些不算,一些被关押在此,经过这么长时间早已纷纷饿死在了这里,雾气飘荡间,只留下一具具狰狞骸骨空洞望着天空,诉说着曾经于此的遭遇。 这其中甚至包括了被夏尔留下的那些施法者。 教廷第六层次以下,以及死灵师活尸王座以下,施法者们尽管有各种各样的强悍能力,但却仍旧没办法直接脱离原本身体的限制。 他们也仍然会饥饿,饥渴,也需要正常的生活习惯。 只是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食物与饮水。 时间短了还足以忍受,但时间一长,却根本不可能有人受得了。以至于眼下,教会方面只有那个秃了头的黑袍审判长仍旧存在。 而死灵法师,则只剩下身着红色燕尾服的两个家伙。 至于其他的,只有那么一个深陷于岩石地底的存在不属于两方,正处于沉眠当中,不被其他人所熟知。 以至于此地隐隐有种两极分化的趋势,孤零零的审判长于雾气这头,而为了躲避他的攻击,两位死灵师则跑到了另外一头。 时空天使之环内甚至就连正常的施法元素都能严格封闭,除开每次夏尔动用这宝贝时会流入一些可以施法的魔法元素外,这里的元素用一点少一点,以至于到了现在,他们根本没办法动用法术能力,只能依赖各自的天赋或者特殊能力。 不过此地除了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之外,实际上还有许多人类灵魂飘荡。 死灵师虽然能够利用灵魂,但事实上只有通灵师派系才擅长使用灵魂罢了,而很不巧的,此刻在此地的两位死灵高手并非通灵师。 以至于他们根本用不着这大量灵魂。 于是这些灵魂平时飘飘荡荡,却也过的算是“悠闲”。 然而当外界夏尔动用此物之际,原本飘荡于四面八方的无数灵魂,突然仿佛像是闻到腥味的猫一样,统统将“视线”看向了雾气空间的某个方向,继而蜂拥而去。 白色雾气荡漾,因为灵魂的冲撞而形成一道又一道雾气似的人脸,荡漾继而消散一空。 从上空透过雾气鸟瞰而去,可以看到那几百上千的半透明虚影统统向着一个骤然出现,被冰封着的青年所在飞窜而去,并如同乳燕归巢一般络绎不绝的灌入其身体当中 这庞大的声势甚至惊动了教会与死灵师两方人员,只是他们赶去后,却并未发现任何情况,甚至那个棕发青年也跟着不见了踪迹,反而两方因为这次碰头而在此大打出手。 大群,能力不单单是自身人格分裂,他还可以吸收外界人格继而或继承人格能力,或诞生新变种能力。 此刻外界的夏尔还不清楚自己在巧合之下,制造出了一个很奇妙的特殊生命体,他这会在解决那个难缠的家伙后并没有干别的,而是想着报复那个外号影王的存在。 毕竟被别人当成挡箭牌,不还回去总是让他不甘心。 而事实上,虽然之前没想过那个法国小胡子会利用自己,但习惯使然,夏尔却仍旧有所准备。 站在峡谷尽头的岩壁下方,夏尔手掌一翻,两张金边卡牌映入眼中。 …… 美国华盛顿州,华盛顿市某条街道之上,一辆敞篷跑车正缓缓行驶在各色车流当中。 一位白衣大胡子边驾驶跑车行驶边自言自语。 “你确定大卫会被引开?”他的嘴巴开开合合,声音清亮,但紧接着复又压着嗓子低声道:“我很确定。” “你确定那个死囚可以拖延一定时间而不会被大卫解决掉?” “我有八成把握。” “那么你确定死囚不会在事后找你麻烦?” “死囚不足为虑,他能力诡异,但不可能是大卫的对手,他会被解决掉的。”白衣大胡子说着,发出一阵笑声,“我看着大卫长大,没有人比我更能了解他,大卫他是个怪物。” “我不认为影王有资格说别人是怪物。” “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也许等到大卫露出真面目时,你会惊掉下巴也说不定。” 笑眯眯的说完这句话后,白衣大胡子脸色一正,复又变成了最初的淡定自若。 敞篷跑车随车流而行驶,最终停靠在了一处圆形高耸建筑面前,仰头看了看那几十层高的大厦,他呵呵一笑。 “我仿佛都能闻到红袍子僧侣的气味了。” 言罢,他下了跑车,抬腿向着建筑走去。 然而不过刚迈开腿,他脸色就突然一变,随即一脸阴狠:“奥利弗,你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反抗我?” 但转眼间,他的面色就变得一片疯狂,没有任何回应,而是呲牙咧嘴面容狰狞,喉咙处不断发出咕噜声音,仿若一条疯狗。 两个灵魂于是就在白衣人体内开始了一番争斗。 正常情况下,身为影王的灵魂只需要动动念就能压制住这个身体原本的灵魂——就算对方同样也是一位心灵异能者。 只是在这厮突然疯癫的情况下,他也跟着感觉到,自己的思维不知为何竟然变得有些混沌,原本清晰的思绪也渐渐迟钝,有种不管不顾倒头就睡的冲动。 这种情况下,他一时间竟然没办法拿对方怎么样! 承受着附体人格反击之余,他还要不断抵抗着那莫名的困乏,但这个身体内其实一共有三个灵魂。 趁着两方内斗,身体当中最后一个灵魂渔翁得利,瞬间掌控了身体控制权。 然而正当这位略显神经质的女性灵魂一脸窃笑的将身体掌控抢过来之际,睁开眼去却猛地发现,自己此刻竟已被五花大绑,同时头上也被扣上了一个头环似的精神限制物品! 周围一群白大褂,围着她指指点点,以至于她有点傻眼。 …… 站在三部门前那么长时间,甭说那些特种精英,就算是普通人也足以反应过来了。 于是好巧不巧的,这位纵横世界,甚至曾经与查尔斯教授为敌的反派大boss,就这么轻易的被官方变种部门给俘虏。 沉睡诅咒,疯狗诅咒。 诅咒能力并不是什么正面作战手段,这种类型的法术更擅长背后阴人。 以至于远隔千里之外的夏尔动用诅咒力量,直接对那位阴谋家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 不过对于当事人来说,做完这一切后,他其实也不知道具体报复情况如何。 又因为还有一个东西吸引着他,所以夏尔并没有留下来打听的想法,而是顺着那峡谷深处的黑洞弯腰钻入其中。 漆黑的洞穴当中空间狭隘,猫着腰行走,拐了好几个弯,最终,一条仿佛空间裂缝一般蓝色缝隙映入眼中。 25 一血(修) 所谓的时空裂缝很隐蔽。 漆黑岩洞内,微微蓝色缝隙静静照亮周遭半米左右的地方,看起来并不是很起眼。 再加上这条洞七拐八拐的弯路很多,整体又处于一个偏僻到了极点的废弃峡谷当中,一般情况还真不可能找得到这里。 不过就算是找到了其实也“用不上”。 眼前这条蓝色缝隙真的就只是和一道岩石裂缝一样,横线看起来也就五厘米大小。显然不可能用正常办法钻进去。 而且就算是能钻进去,除非是脑子很蠢的愣头青,否则也不敢直接钻——谁知道一进去后会不会瞬间被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撕碎? 这恐怕也是那个影王可以十分放心的将这地点告诉夏尔的原因之一。 然而对夏尔来讲,这却并非是个问题。 此刻,他在星空世界当中储存的命运力量已经快要到了三分之二满,想来用它做一些事情是很轻松的。 于是来到此地后,简单的沉吟片刻,夏尔就钻入另一个世界,随后没多久,他就再次出现。 身上则绽放着一层无色光辉。 然后就见他踩着坚硬而又稍显潮湿的地表,笔直向着那深蓝裂缝走去,不闪不避。 不过事实上他并没有完全触碰到裂缝,而是在这东西十厘米左右的距离下,身体倏然如烟雾一般,“顺着”裂缝的间隙就恍惚钻了进去。 命运力量无所不能,夏尔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用它来提升实力层次是否有效,或者积攒到一定程度后,直接来个回归地球的许愿。 只是总的来说他获得这力量时间还短,眼下还处于实验阶段,倒也没深入钻研。 但单纯的利用那力量穿梭这缝隙,眼下却完全办到了。 …… 踏步靠近时,夏尔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常,反而觉得那原本狭隘的缝隙随着他靠近愈发壮大,最终完全填满了他整个视线。 随后他就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在这处虚无地点。 周遭蓝色璀璨夺目,就算是夏尔眼神锐利,也根本看不到其他什么东西。没有重力,也没有任何空气。他就仿佛像是处于宇宙当中一样,完全脱离现实。 与他穿梭门的运转机制一点也不同。 短暂闭气对他而言很容易,而且身上的光芒也支撑着他的存活。但目光留意周围情况之余,对于这种神秘的情况仍旧不免忐忑——尽管夏尔对命运力量有一定自信,但万一就不好用了呢? 万幸没有出现什么差错,过了那么约有半分钟时间,周围世界骤然转换,一处暗金色的金属密室随之映入眼中。 缝隙的对面竟然是一处密室? 夏尔对此有些惊讶,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充满敌意的呼喊声倏然传入耳中。 “@#%!?” 听起来似乎像是埃及语,同时他入目所见,两个蒙着面的家伙此刻正抬起手中冲锋枪,似乎准备给他来上一发。 有点懵,但夏尔显然不可能留在原地让他们打,于是瞬间消失在了那矗立在钢铁密室尽头位置的高台上,紧接着就出现在了其中一位身后。 响亮而又连绵的突突声同一时间响起,伴随着大量金属碰撞的反弹声响,眨眼间,这原本还算平静的狭隘密室就变成了乱糟糟一片。 只是这种普通人对于夏尔来说并不会造成什么困扰。 蒸腾着黑色雾气的短剑悄然拂过两个攻击者的后脖颈,没有丝毫停顿的穿梭而过,同时仿佛吸水一般带出两股朦胧的灰烟。 于是这两个充满敌意的家伙瞬间失去全部力气,手中武器脱落,两具身体软绵绵的倒地不起。 总体也就那么一两秒时间,周遭骤然安静了下来。 战斗结束,短剑剑身如烟雾般散去,就像是它出现时那样悄无声息。 低头看了看被勾走了灵魂,但身体仍在轻缓喘气的两个士兵,夏尔心思一动。 他杀了人,但却并未被扣除命运力量? “难道这里已经不算是变种人世界了?” 若有所思,扫视了一圈此处,有看到一处隐蔽的,紧紧镶嵌在墙壁上的钢铁大门,却并未发现这里有监控之类的东西,也同样没发现什么陷阱。 倒是密室外头隐隐有轰鸣声音不断传入这里,似乎很危险的样子。 于是夏尔也就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在原地思考此事。 他本以为这种多层世界应该具有一定相连性质,那么他之前布置下的女巫和杂七杂八的就可以隔着一个世界操控了,然而现在…… 召唤出故事书来,低头看去,那上面仍旧不断浮现的掌控文字让夏尔松了口气。只是紧接着,他就突然愣住。 在故事书的扉页上,原本的介绍已然变成了另外一片文字—— X战警与天启军团的战争波及到了整个世界,秩序被摧毁,这里已经完全脱离了命运的掌控。 …… “X战警和天启?“ 夏尔蹙眉。 虽说记忆有些久远,但他对于曾经看过的那部电影还是有些印象的,只是没记错的话,那个蓝皮的变种人天启似乎没造成太多毁灭就被吼死了吧? 大招好像没放出来,最多也就毁灭了几个城市? “波及全世界?” 隐隐有种茫然的感觉,不过紧接着他就有些嘲笑自己这种心态。 电影是电影,世界是世界,不一样不是很正常的吗,参考可以,拿来直接用显然不可能。 于是夏尔也就不再多理此事,散去手中故事书,走到密室大门前,抬手拽了几下结果没拽动。似乎这门从里面不可能被打开的样子。 有点头疼,但并没有太在意,而是在想了想后,召唤出另外一本书来,准备派出没有实体的怪物来先出去探查一下情况。 不久之前他遇到了位难缠的家伙,虽说没给他造成多大困扰,但也让这段时间顺风顺水的夏尔心中警惕了许多。 他觉得,面对这种未知的世界,还是谨慎行事最重要。 只是他不过刚刚将一缕幽魂召唤而出,还没等命令下去,心头警兆倏然响起,他面色一怔,随后想都不想的就准备开门逃到另外一个世界。 然而就在此刻,一股地动山摇之感轰然从周遭浮现,脚下剧烈摇晃,措不及防下甚至让夏尔脚步一乱,紧接着没等他反应过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从耳旁响起,随即眼前就是一黑。 金铁乱撞,岩石粉碎塌陷,这间看起来异常坚固的密室,瞬间被废墟所填满! 26 金色液体 死亡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夏尔以前不太了解。 他虽说是个穿越者,但穿越之前的记忆本就有许多模糊之处,对于自己到底是怎么穿越的更是摸不着头脑。 所以也不敢肯定自己在穿越前就死过。 而到了主世界后,虽然经过许久的努(kai)力(gua)生涯,有了种种不死能力,但却也没敢作死的实验什么。 可惜他谨慎行事,但却不可能完全避免危险存在。 夏尔被压死了! 没感觉到疼痛,甚至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强烈的晃动下眼前一黑,然后他就进入了那种,平时内视时所见的黑暗世界当中。 再然后,夏尔就发现灵体周遭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世界慢慢褪去,周围变得灰暗一片。 他则以灵体姿态缓缓浮现于一处废墟当中,周围一片钢铁与岩石混杂。 此时夏尔灵体身高与正常人差不多,这种转变自打他将梦境力量练习会后就已经如此了。平时因为在灵体世界当中有着那念动力具现的书房在看不出来,眼下却非常明显。 低头看去,密集的钢铁碎石当中,血淋淋的尸体隐隐可见,看了几眼,夏尔就有种胆颤心惊的感觉。 那可是自己的尸体啊,被压成肉泥了吧? 这场面一般人可接受不了。 “倒霉。”阴郁的喃喃了一声,结果灵魂状态没有发出任何响动来。这更让夏尔郁闷至极。 他早知晓自己就算身体被损坏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但就这么无缘无故就被压死了,他怎么可能甘心? 虽说自身实力大多与灵体紧密相连,失去身体也不会损失多少,但他原本肉体好歹有着神祇传承呢,哪能说放弃就放弃了? 只是事已至此,他却也没办法后悔什么了。 “看来得抓紧想办法投胎,不然没有肉体,就算再强大的灵魂也承受不住长时间暴露在现实当中。” 内心闪过这个念头,夏尔脑海中下意识闪过好几种相关法术,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又破骂了几句。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懊恼根本就毫无用处,于原地调整了一下心态后,收敛心情,先是将念动力的限制解除,然后费力气将肉身上携带的各种物件拿出来“随身”携带。 随后他就打算去看看到底是谁造成了他身死这件事——甭管因为什么,这必须得报复回去,不然他的太阳神传承岂不是白损失了? 有所决定,夏尔扫视了“周围”建筑废墟。 正常情况下,人体是不可能处于这种废墟当中的,因为这完全被塌陷建筑所填满了,根本没有空地。 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实体,尽管“视线”也会因为废墟而受阻,但却并不会阻碍身体。 确定之前出口所在的方向后,夏尔向着那里踏步而去。 他此刻身上绽放着莹莹清光,一道道黑色“流星”缠绕,那是代表着黑死神天赋力量。 而在他头部周围,那璀璨的太阳七芒星仍旧存在,只是也不清楚是没有了肉体的缘故还是这个世界的问题,那代表着正常运转的黄金天平虚影倒是看不见了,还有那些连绵不断的七彩与灰色。 身体不断于钢铁废墟内穿透,估计刚刚那场爆炸将此地建筑完全摧毁,走了五分钟左右,入目所见全都是废墟。 他倒是也看到了一些人类,只是全部已经被压死,不是成了肉泥就是四分五裂。此刻灵魂飘荡而出,正茫然的站在尸体身旁面色呆滞。 这属于正常的死亡情况,夏尔观察了那么几个灵魂,发现他们全都属于一个没听过的组织——天启军团。 “显然这不可能是我认知当中的电影世界。”夏尔暗忖。 命运之眼能力在被肉体损坏后并未失去,所以他仍旧可以看到周围曾经发生了什么。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这里原本属于一处庞大建筑,然后因为瞬间爆发的钢铁洪流建筑大片塌陷压死许多巡逻的天启士兵。 至于再之前的,夏尔观察良久也没见到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只是发现此地的时间似乎并非是2018年,反而像是上个世纪末一样。 不过走着走着,他却突然感觉有所异常。 那并非是周围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而是仿佛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不断吸引着他,他顺着那感觉走去,没多久,眼前一切豁然开朗。 离开废墟后的所见尽管也免不了因为灵魂视角而灰暗不已,但仍旧能够看到正常情况。 夏尔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被金属所围拢的大厅当中。 金属大厅通体呈三角形状,越往上越狭隘,最下面反而很宽阔,入目所见非常敞亮,同时头顶猛烈阳光笼罩,乍一踏入,夏尔就倏然感觉自己灵体表面似乎开始发生了某种独特转变。 只是他此刻却并没有时间仔细体会这种变化。 一片半透明的白色光罩遍及整座大厅,仿佛一个倒扣的巨碗,没有对夏尔灵魂有什么阻挡,但却似乎对实体非常有效。 夏尔很明显的看到那些本该因为坍塌而落下的乱石与废弃物撞在巨碗上,就像是撞在一片坚硬的墙壁一样,只带起丝丝涟漪。 支撑着光罩的是一位光头,身着金属铠甲的白人女性,侧对着夏尔方向,但却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这很正常,灵魂体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发现的了的。 而在光头女性身后,则是两座狭长的高台,上面静静躺着两个人类。 一男一女,男性一身怪异金属盔甲,皮肤深蓝,看起来很丑,似乎陷入昏睡当中,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女性则身着皮衣,棕黑色长发披散,正不断挣扎,却只是徒劳无功。 “天启?” 夏尔心思一动,有所猜测。 但他并没有多看什么,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附近的金属墙壁上。 他之前就是从墙壁后穿透而入的,此刻距离很近。而在那里,正有一道道黄金色的液体从上而下顺着墙壁纹路蔓延而来,而这些液体则是吸引他的源头。 灵魂状态的夏尔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眼看那液体已然顺着墙壁流淌至眼前,他顺着心中独特的悸动,抬起灵体手部触碰。 一股温暖感觉霎时从手指部位浮现,灵体表面奇特力量作用下,不断有金黄液体流淌汇聚而来,之前走入时曾感觉到的怪异变化立即以一种加倍速度急速进行。 随后在夏尔惊奇的目光下,骨骼、肉筋、肌肤、指甲…… 他最先触碰金色液体的虚幻食指,竟然慢慢开始化为实质! 27 进化 修长的手指随着金色液体流转而凝聚成型,但紧接着就被金色所覆盖,就见那从上而下流淌而来的大量液体顺着身体逐步蔓延,最终完全将夏尔整个人包裹。 外表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只有金色涌动,但内部,随着金色液体越来越多,骨骼、脏腑、肌肉表皮,甚至毛发,全部开始逐渐生长诞生…… 这个过程非常复杂,但并没有用多长时间,甚至此刻,其余墙壁那些流淌而下的液体也还尚未完全抵达它们的目的地——那两座十台其中的一座。 当然,估计就算是流过去了也不可能与之前效果相同,因为此处三面墙壁上,其中一面的液体已经全部被夏尔吸引而至。 此时此刻,出口处那位维持能量罩的光头女正努力支撑着,以期大厅不被外界混乱攻击所影响,喧嚣响亮的爆炸与枪声接连传递而入,让她根本没发现身后一位年轻人类身体无声无息诞生而出。 至于那两座石台上的男女,蓝皮肤的家伙陷入深深的沉眠当中无暇理会外事。而女方原本正不断挣扎,此刻悄然发现了夏尔的存在,正目瞪口呆的侧头望着那个方向逐步现身的年轻人类。 金色长发及腰、身材修长健硕,背对着她所在以至于看不清长相,但只需要看上那么一眼,就能够感觉到这位必定是一位很耀眼的存在。 虽说现在属于裸体当中。 “他是谁?” 暗暗惊疑间,幻影猫并没有贸然出声,而是抿嘴仍旧自顾自挣扎着。 只是她不准备打扰,但那个骤然浮现出的人类却显然不可能一直那么老实。 静静站立间,对方浑身上下原本正常的模样却突然浮现出道道诡异的纹路! 纹路蜿蜒流转于身体,看起来有一种神圣感觉,那从天而降的金色液体流淌其中,闪烁着金属光泽隐隐融入体内,而这似乎勾动了他身体当中某种独特部分。 就见原本已经蔓延攀爬至幻影猫侧面高台上纹路的大量金色液体倏然倒转回流,蜂拥向着那站在金属大厅角落的人类奔涌而去! 急速的流动已经不足以用涓涓声音所能描述的了,而是一种很明显的哗哗声,听得幻影猫下意识有种胆颤心惊的感觉,似乎生怕被其他人所发现。 正常情况下这种声音非常明显,但此刻外有枪声不绝于耳,身旁那位最强的天启则处于深度休眠当中仿佛不省人事,以至于一时间竟也没发现那位的存在。 就见那原本露出躯体的人类再次被金色液体再次覆盖,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液体要汇聚的更多,同时,作用却也并非人体再生。 而是——进化! …… 实际上自打身体因为这金色液体而再生时,夏尔已然明白了灵体表面的那种变化到底是什么了。 那是他以前一直没弄清楚的独特天赋,不熄之火。 他本来觉得这种天赋生效后,最多也就是修补残破身体之类的,然而他从未想过,之前就算是完全的灵魂体状态,被阳光那么一照,竟也能够再生! 当然,如果单纯阳光的话,估计这个再生过程会很艰难,期间事情可能也不会少。 只是好巧不巧的是,此地却拥有着这种充满太阳能量的液体存在。 对于夏尔来说,他只知晓这些金色液体属于太阳的力量,和他拥有的传承似乎非常契合。具体他并不是太了解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以及如何出现的,只感觉对自己没有害处。 所以就算是身体完全被覆盖,这种液体莫名勾动体内血脉时,他也并没有紧张之色,而是颇为期待。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身体当中那流淌于新鲜血管当中的血液,似乎开始沸腾了起来! 因为天赋缘故,他原本身体的耐热性非常好,甚至具有吸收火焰的特性。然而此刻,久违的灼烧感却再次于体内浮现,措不及防下,夏尔痛哼了一声。 但这只是个开始,体内的灼烧感随着周遭金色流淌灌输,开始越来越剧烈,大厅顶部蔓延而下的大量金液此刻全部被吸引而至,一股脑向着他身体内蜂拥而去! 时间慢慢流逝。 夏尔在那里悄然截胡,然而这却苦了此地主人。 原本还算顺利的转移仪式,此刻因为没有能量补给而迟迟无法展开,外界的战争越发明显,显然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攻克。 支撑能量罩的女子脸色愈发焦虑,只是碍于身份地位,她无法催促什么,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维持着能量罩不被外界打扰。 短时间内这些还没什么,但久久没有感应到身体下方的能量补给,蓝皮肤的天启下意识皱了皱眉,似乎有苏醒的趋势。 甚至不久之后,外面跑入一位人类士兵,更是加剧了这个过程。 “伊芙大人,敌人的战线已经抵达一公里外,我们,我们支撑不住了!” 这位一进来就跪地汇报的士兵低头大喊,也没仔细看大厅内此刻情况,以至于夏尔一时间并未暴露。 然而随着这位蒙面士兵的汇报,支撑能量罩的光头女子也终于忍不住了,回头叫了一声:“主人,我们需要快——你是谁!?” 后面那句话是叱喝出来的,与此同时,随着她目光一凛,那原本遮蔽大厅的能量罩上也倏然窜出一道狭长犹如拳头的半透明分支来,向着站在墙角的夏尔轰击而去! 正处于特殊状态的夏尔根本没反应的可能,瞬间被这攻击所轰飞,然而因为他身体四周此刻全部被金色液体所覆盖,拍飞后的他并没有落地,反而像是被四面蛛网困住了一样被拽离地表,直至此处大厅的上空,也就是两座石台的顶部。 飘荡间,周遭金色液体仍旧不间断汇聚而去,围绕夏尔聚拢,让其渐渐仿佛变成一个黄金铸造的流体光茧。 这厮显然正在偷窃主人的力量,被叫做伊芙的光头女见此勃然大怒,也顾不得支撑能量罩为他人做嫁衣了,瞬间收敛全部力量,同时汇聚成为一道半透明网格状手掌,向着那半空中的目标狠狠抓去! 同时,石台上的蓝皮肤天启似乎也因此而彻底被惊醒,眼睛倏然睁开。 入目所见,上空那金色光茧漂浮不定,仿佛一颗巨蛋。 有那么一刹那的困惑与茫然,但紧接着这位大boss就反应了过来,双眼眯了眯,缓缓从石台起身,“你在找死!” 28 吸光 找不找死不一定,但是大意了却是肯定的。 如果可能的话,夏尔当然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暴露在这些人眼中,甚至就算是动手的话,他也只会在弄清楚下面那些家伙具体底细之前再考虑。 然而此刻,他却没办法控制周围的能量被汲取而来! 自打新身体成型,体内某种隐藏元素被勾动的开始主动汲取那一道道金色能量,夏尔就发现自己暂时失去了这具新身体的控制权。 躯体重塑之后,体内那原本被主世界教会所下的限制似乎也随之消散一空,猛地有那些能量补给存在,这具新身体简直如饥似渴,仿佛要将夏尔一口气变成一个胖子。 偏偏又因为夏尔灵体足够强,这种胡乱吞噬一时间甚至还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不断获得的能量补充下,他的太阳之子天赋正缓缓发生转变。 然而内部不出现问题,外面却显然不可能任凭他如此肆无忌惮。 蓝皮肤的天启目光盯着飘荡于高空的金色光茧,眼中怒火酝酿,就见他抬手一朝,那四面八方不断汇聚而去的金色能量倏然断流。 金光流转的巨蛋没有了后继支援,眨眼间就仿佛渗透般被吞噬一空,露出内部一具仿佛被蒸熟了一样的人类身体。 他看起来很不好受,红彤彤的体表泛着点点金色火星,只是就算这样,被摆了一道的天启也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就见处于下方的天启复又合手一捏,没见有任何表象,但周遭空气却倏然凝聚挤压,无处不在的压力汇聚而去,仿佛要将夏尔直接碾压成血肉碎屑! 然而气流不过接触了那么一刹那,也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开关,那悬于高空的人体当中就轰然爆发出一片深红色的火焰,眨眼间遍及四周,随后仿佛暴雨一般倾盆而下! 骤然出现的火焰海洋遮蔽视线,下方那位仍旧被禁锢着的女子面色骇然,但天启却并没有露出其余表情,目光一直阴郁的盯着上面。 甚至没需要他出手,一旁的光头女子就抬手一挥,一片半透明白色能量罩浮现并将自家主人与禁锢女子完全遮挡。 火焰随之哗啦作响的完全散落于能量罩之上,没有可燃烧物,最终化作道道黑烟消散一空。然而挡下这种攻势,那本来还颇为淡定的天启却脸色一凝。 刚刚那位裸体男悄然消失不见了! 面色有所阴沉,但这位活了好几千年的变种人并没有追击而去的打算。 多少不过是被截取了一些能量罢了,实际上除了时间外,对他并没有什么损失。 当下最重要的,却还是将那未完成的仪式继续下去,不过在这之前…… “那是谁?” 蓝皮肤怪人侧头看向自己的手下,厚重而又略显缥缈的声音从口中冒出。 “可能是赶来的X战警,主人,他突然出现在我们这里,我,我没有发现他是如何出现的。”叫做伊芙的光头女低头回答,“而且我也从未见过他。” 之前匆忙一瞥之下,那位相貌已经映入眼中,所以她才如此回答。 然而这显然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废物。”隐含怒火的声音让伊芙低垂的脑袋显得更加卑微。不过蓝皮肤的天启并没有多看她一眼,而是将目光转向外面。 “战况如何?” “他们出动了万磁王,正与我方兄弟会相互攻击,很激烈,我们的金字塔已经塌陷。”伊芙忙回答,“我们的军队抵抗的也很艰难,天使目前正在带领军团抵抗X战警带来的政府军,只是没有您坐镇,查尔斯的能力仍旧对他们有所影响。” “意料之中。” 不急不缓的回答着,蓝皮肤怪人看向身侧石台上那位面露惊恐的女子。 对方嘴巴被胶布所封住,根本就没办法说话,同时身体当中被注射了X基因抑制剂,能力自然也无法动用。 “计划正常进行,等我拥有了这具能够穿梭时空缝隙的身体,那些X战警就完全不需要多——” 他的话还未说完,外面突然辐射而入一片璀璨金色光芒,倏然与身体扫过,那诡异的吸力让蓝皮肤天启身体一个恍惚,只是最终却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他仍旧存在于原地。 然而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变种人无碍,他身旁那位被紧紧禁锢着的女子,以及手下伊芙却纷纷消失不见了! 见此,这位始祖级别,拥有几千种能力的变种人勃然大怒,就见他身体一个恍惚,瞬间消失在了大厅当中,随后没多久,一道狂暴的怒吼直接从外传入,直接让原本就支撑艰难的钢铁大厅颤抖的轰然塌陷! 这也让外面那些疯狂进攻的人们看到了敌军首领。几位身着统一制服的X战警随之不分先后围拢而至! …… 握着金环的身体瞬间出现在光线昏暗的密室当中,剧烈的喘息声构成此处唯一声响。 感受着体内那奔流不息的血液,夏尔下意识动用命运之眼看了眼自己此刻的情况。 其他的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原本活力四射的身体状态,此时已然变成了生生不息。 还有就是,他本来能够吸收附近火焰并且加以利用的天赋特性,此刻也随着此次事件而发生了转变—— 太阳笼罩下,你的身体内会自动汲取阳光能量,储存形成火焰并随时动用。 …… 这看起来其实变化不大,然而背后所代表着的含义却令人不得不深思。 “之前我好像看到那些金色液体是一个特殊塔尖转变过来的,那么是不是说,如果我得到了那东西,就可以不间断的进行这种进化?” 心不在焉的将手中金环放在此处藏宝室的原处。夏尔若有所思。 身体内目前仍旧残留着那仿佛饿死鬼一般的“饥渴”感,他相信,如果此刻有那些金色液体存在的话,他仍旧可以继续进化下去。 而不是只演变出一个这么不轻不重的特性。 这代表什么? “一定要得到那东西。”夏尔暗暗有所决定,随后不由叹了口气。 时空天使之环只能够针对拥有灵性的目标,而没办法对无生命的建筑与物品起到作用,不然就不用太费心思了,他刚刚就可以将一切吸收一空。 “那个蓝皮肤的恩.沙巴.努尔应该就是天启吧?竟然能够抵抗金环的吸力?主世界第六圆环的高手都不行。而且那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启竟然想要夺舍幻影猫?” “话说幻影猫和天启是一个时代的吗?” 喃喃着,夏尔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凉飕飕一片,低头看去,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此刻竟然没穿衣服。 他紧忙念叨了一句咒语,随后抬手往身上一拂。 一身白衬衣牛仔裤随之浮现于体表,看起来整整齐齐,一点虚假痕迹也没有。 改头换面。 这法术属于通灵师第三等级的能力,效果是利用咒语来制造出一个由魔法元素构成的外表。不单单可以用来易容,而且还可以构成衣物,可谓是个很方便的技能。 简单处理完个人问题后,他目光再次看向时空天使之环。 没记错的话,刚刚被吸收的除了身份是X战警的幻影猫和能量罩女外,还有一个报信的小兵来着。 思索片刻,夏尔于是探手再次触碰金环,稍微那么一操作,他就直接敲死了那个身为普通人的家伙,然后聚拢形成通灵卡牌,继而逼问消息。 只是越了解,他的脸色就越发古怪。 29 变异的世界 单纯的小兵显然不可能知道太多。于是夏尔之后又瞄向上了那个光头女。最终得出了一些很令人感觉荒诞的信息。 新进入的变种人世界似乎承接于他曾经看过的那部X战警天启。 这个故事说起来很简单,世界上第一个变种人天启在埃及复苏,然后寻找四骑士搞事情,看上了查尔斯教授能洗脑他人的能力,所以想要夺舍教授然而没成功,最后被爆种的凤凰女怼死。 只是与正常情况发展不同的是,这个特殊世界有着时空裂缝的存在。 那个光头女也不清楚这时空裂缝具体有多少,但她对于因为这个而形成的变化情况却很了解。 这个世界并不只有一个X教授,或者一个万磁王,再或者一个野兽、魔形女等等。 而是有两三个那么多。 而因为人选有点泛滥,天启“夺舍”查尔斯教授以洗脑手下继而控制全世界的行动在这个世界顺利达成,不过他夺舍的却是某位老年X教授。 也因此,造成的连锁反应很突变——仰仗自身能够强化异能的能力,以及超绝的精神力量,天启直接掌控了世界近半人口与国家。 要不是以X战警为代表的人类军拼命反抗,这方世界已然变成了天启的大本营。 也因此,夏尔故事书的扉页上才显示出那种情况。 “所以我最开始进入的那个世界,X战警和变种兄弟会的人才会消失不见?所以那里没有什么厉害的存在?” 这让他有种荒诞感觉。不过转念一想,这似乎对于他而言没什么太多影响。 他原本进入时空裂缝其实只是好奇与疑惑罢了,倒也没想太多。此时这么一闹,他倏然发现了一条增强实力的捷径,倒是对这里有了一些期待。 只是这个前提却必须在天启手底下将那独特塔尖搞到手…… 夏尔一时间并没有什么头绪,要说有,似乎也只能浑水摸鱼。 或者起码来说,得先搞清楚这个世界的天启实力到底是什么情况才好做打算。 于是他想了想后,拎起时空天使之环再次打开穿梭门,进入那混乱的世界当中。 …… 半空中,厚重的钢铁墙壁收拢回缩,发出刺耳嘎吱声响,似乎随时有即将折断的风险,然而在某种精妙操控下,最终却并未折断,而是形成了一颗不规则的金属圆球。 金属圆球直接将被寒冰冻结的蓝皮肤天启完全包裹了住。与此同时,阴云笼罩的天空处猛烈地轰隆两声,两道耀眼雷霆直劈而下,将那金属圆球完全笼罩! 遭遇强力碰撞,圆球轰的一下被撞击至地表形成一处大坑,表面则电光缠绕,发出阵阵刺啦声响! 只是这接连不断的攻击,却无法阻挡那无数年来融合几千种能力的超级变种人。就见钢铁圆球内骤然散发出阵阵璀璨金色光芒,随后愈发耀眼。 轰隆——! 在云层下两位双臂张开漂浮于高空的女性暴风女操控下,又有两道雷霆凶狠劈下! 然而这反而助长了敌人的反击威力,就见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钢铁球在这攻击临身之际轰然破碎,大量钢铁碎片被高温烫的通红,向着四面八方折射而去! 惹得周遭各施手段围攻的几位X战警纷纷避让。 那凶险的情况让隔着好几里地,通过电子屏幕观看这场战斗的轮椅青年皱眉不已,口中叮嘱道:“千万小心,别被天启伤到,就算有琴牵制他,你们也不能太大意。” 他的能力奇特,这轻声话语却传达到了所有在战场战斗的人们耳中, “放心吧教授。” “收到。” “有野兽将天启军杂种引开,我们现在占优势!” …… 隐隐约约的回应让轮椅上的棕发青年无奈摇了摇头,随后目光看向另一块显示着画面的屏幕,那里同样是一处战场,只是对手却变成了一群穿着袍子的埃及军队。 X战警的目的很简单,将天启缠住,然后趁机救援幻影猫。 依赖幻影猫和世界各地浮现出的时空裂缝,他们拥有了寻找外援以抗强敌的能力,但同时也惹得天启垂涎不已。 如果让他得到了幻影猫穿梭时空的能力,那么他们就完全失去了恢复秩序的希望。 “这个世界已经被战争摧残够了,决不能让天启跑到其他世界去。” 注视着眼下种种画面,年轻的查尔斯教授暗暗给自己打气。 “教授,姐姐会没事的吧?” 耳中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侧头看去,一位棕黑长发的小女孩此刻正咬着嘴唇紧紧注视着他。 “她肯定会没事的,放心吧,小凯蒂。” “可是,老查尔斯爷爷说姐姐已经没希望了,要我坚强点。” 听到这话,刚刚还一脸坚定的年轻查尔斯脸色一黑,原本充满坚毅和蔼的青年语气难得有些愤怒。 “别听那个老家伙的,他已经老年痴呆了!” “可是他说他就是你呀,为什么要不听他的?” “他不是我,小凯蒂,我就是我,不是他。你看我们长的一点也不像。” “也对哦,你有头发,他没有……” 小女孩若有所思,只是此刻战局紧迫,轮椅上的青年却也不能多分心说些什么,简短交谈后,他目光再次看向了屏幕画面。 他的任务很简单,关注局势,眼见不妙,随时准备着调动人手支援,同时确定救援计划顺利与否。 只是紧接着耳麦当中传来的一句话,却让他猛地变了脸色。 “教授,我没在里面看到幻影猫。她消失不见了!” 夜行者的声音显得有些慌张。查尔斯也一样,甚至下意识想到是否那个天启此刻已经成功转移了身体。 只是看了看那画面当中明显的男性特征,却让他稍微放下了心,但也没放心多少。 “你仔细找一遍,我并没有看到天启的人有转移迹象,她不可能凭空消失。” “已经找遍了,并没有任何痕迹。” 这话让查尔斯脸色异常严峻,脑筋电转,口中突然道:“你先退回来,听我指挥。” “好的。” 话音落下,身后就砰的一声浮现出一捧蓝黑色烟雾,随后一道蓝色长尾巴身影瞬间出现于战机当中。 只是查尔斯并没有多理会这点,而是抬手触碰太阳穴,准备仔细搜查一遍此处范围内所有场地,以寻找目标。 然而没等他真正开始,他身前的雷达当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小黄点! 查尔斯见此一愣,随后心中一喜。 出任务的X战警每个人身上都拥有定位装置,而刚刚出现的,正是幻影猫的颜色! 只是紧接着他喜悦的心情就不翼而飞了,因为那代表幻影猫的黄点,此刻正向着天启战场方向赶去! 30 有计划的偷窃行为 金光从圆环内飞窜而出,于凹凸不平的废墟地表扫描而过,一位身着黑色紧身服的年轻女子随之躺在了眼前地面。 年轻女子棕黑长发披散,身材稍显矮小,此刻她双眸紧闭,在出来之前就中了夏尔的沉睡诅咒,所以眼下尽管周围动静很大,但却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命运之眼显示这位属于X战警当中的幻影猫。 夏尔不太清楚她为什么会被那个蓝皮肤的天启盯上,但显然这位属于一个比较引人注目的目标。 他之前是从前方不远处的金字塔废墟内瞬移出来的,此刻他所在是一处遍及塌陷建筑废墟的地方,斜斜看去,昏暗天空下,在金字塔另一边所在,隐约可见天启正与几位变种人激烈战斗。 看起来似乎没有空闲理会其他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夏尔仍旧将这个幻影猫当做一个转移视线的棋子。 “祝你好运。” 暗暗嘀咕了一句,他随后复又召唤出一只毛发洁白的独角兽,然后抬手虚扬,解放开来的念动力直接将这位娇小女子抬上马背。 命令独角兽开始向着那处战场方向赶去。他则毫不犹豫的跑向不远处那屹立于建筑废墟当中的残破金字塔。 夏尔原本只是跑出来看看具体情况,顺便想着打探一下那个天启的实力罢了。 没想到在他逃掉之后,那位竟然与X战警打起来了,这种情况,似乎非常适合浑水摸鱼的样子—— 那种独特的金色液体完全是金字塔顶部一个特殊的金色装置吸纳阳光而诞生的,而眼下,那装置显然被所有人所忽视。 “但我该怎么上去?” 行走在高耸金字塔阴影下的沟壑废墟当中,在警惕周围环境之余,夏尔默默想着这个问题。 就算那越来越近的金字塔曾经有过塌陷与损毁,但眼下看来仍旧少不了五十米以上,这种情况,他显然是不会飞的。 召唤出一只会飞的怪物抓他上去? 还是动用命运力量? 上去后呢? 那东西现在看起来很小,但实际上估计得有一辆小轿车那么大。 如何将它转移? 可惜时空天使之环只能收人,而无法收物,不然就没有这种问题了。 尽管问题很多,但夏尔仍旧没有丝毫停顿,此时不趁机将那东西搞到手,等战斗结束,那个蓝皮肤的缓过神来,难度显然更高。 对方免疫了时空天使之环的吸纳,这让夏尔非常警惕。 所以尽管没有直面战斗过,但他感觉那厮是个不好惹的,所以能偷偷摸摸还是偷偷摸摸最好。 …… 周围一片建筑废墟,金字塔另一边一群人在紧张战斗,狂暴的轰鸣声音不绝于耳,伴随雷霆噼啪作响,更是隔三差五就出现一场地动山摇。 夏尔没细看,但感觉战斗应该很激烈。 而在身后另一个方向,更浩大的战争同时在打向。 战斗机飞翔轰炸,连绵不绝的枪声与炮火震耳欲聋,显然那方向有大群军队在作战。 夏尔最终顺利的来到了金字塔正下方,仰头看了看那遮挡着阳光的高耸金属建筑后,没怎么犹豫,就召唤出一只羽翼灰黑的类鹰怪物出来,然后拽着它的漆黑短腿命令对方向上“攀爬”。 猛烈的风声从上方羽翼传荡入耳,这只名为雷鸟的怪物颇感不适的歪着头看了看抓着自己腿部的夏尔,却也没有违抗夏尔的命令,拍打翅膀间,身体逐渐上升,那恢弘的金字塔塔面上纹路渐渐蔓延陆续飘过眼前。 脚下地面愈发矮小,远方废墟地平线一条江河隐隐可见,而他则在不久之后成功抵达至了金字塔最尖端的部位。 金字塔顶部是一块纯金构造的,看起来磨盘大小的棱形塔尖,尽管此刻阳光被乌云所遮挡,但仍旧显得耀眼不已。 就是这个东西! 夏尔颇为振奋。 周遭光线本就暗淡,此刻他更能清晰感觉到这玩意上面的那道道纹路正不断吸纳着周围阳光,以至于此刻身处高空对比其他方向,显得非常阴暗。 侧头看了看那起码有一里地之外的战场,那只独角兽已然靠近,打斗双方似乎因此而陷入了更激烈的战斗,无数寒冰洪流不断冲击着支撑能量罩的蓝皮肤天启, 显然一时半会那厮根本无法顾及其他。 于是夏尔稍显放心。 尽管对于稍微利用了一下那位女变种人有点小惭愧,但大家本就互不相熟,更何况按照事情最开始来讲,那个幻影猫还是他救出来的呢,没有他这茬,估计早就被天启给吞掉了。 “下次见面会帮你解除沉睡的。” 此念头一闪而逝,夏尔不再理会那边,而是低头看向自己的目标。 此刻他仍旧握着飞禽粗糙的腿部,但这并不妨碍他做些其他事情。思索片刻后,夏尔抬起另外一只手来,朝下方的金字塔塔尖微微一抓。 金铁摩擦的嘎吱声音随之响起。 那塔尖的金色与金字塔的银灰色并不相融,而今被念动力这么一拽,更是被缓缓拖浮而起! 念动力是个万金油能力,对于这种搬运行为当然也能做到。 只是因为夏尔之前没做过这种事,所以有些生疏。但尽管如此,在这种无人注意的情况之下,已经足够他将这东西偷偷运走了。 远方的战斗如茶如火的进行着,此地金字塔顶部,一只通体灰黑的怪鸟飞翔于天空,一个磨盘大小的金色菱形物体跟随其后,缓缓向着那条大江方向荡漾而去。 夏尔想过将这东西直接放入另一个世界,但比较尴尬的是,那个门并没有那么大。他倒是想过动用命运力量,看看能不能将这玩意缩小或者直接转移之类的。 只是想想,那么一来一回的功夫,似乎都可以将这个东西安置妥当了。 于是夏尔决定将这东西先运到一个偏僻而又安全的地方再说。 然而很可惜的是,他还没运多远,被他“抓”着的金色塔尖表面就倏然绽放出一道璀璨金光射向远方! 紧接着,一道蓝色身影猛地出现在了他身前高空当中,凌空漂浮,注视着夏尔一脸惊愕的样子,那张丑陋而又棱角分明的面庞霎时变得阴沉不已。 “又是你!?” 31 波折 眼前这人一身古怪的贴身钢铁铠甲,面容干瘦枯萎,几根黑咕隆咚的管子于脖颈周遭缠绕,不清楚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身体漂浮于半空,没有丝毫下坠或者不稳情况,目光稍冷,似乎被夏尔这么连续打扰而有所生气。 正偷东西呢,正主出现了,以至于气氛一时间有所尴尬。 只是这种情绪转瞬即逝,紧接着夏尔就开始脑筋电转,思考是该正面怼还是先跑路再说。 不过就这么逃跑似乎不太好,于是夏尔就目光一动,发动了自己的试探性攻击。 可惜,他的混乱术施展成功,却仿佛泥沉大海一般毫无反响。 敌人没有任何异样出现,漂浮于对面的蓝色变种人眼中嘲讽一闪而逝,随后瞳孔一缩的功夫,夏尔浑身就倏然一震,继而迅速消失在了半空当中。 他直接放弃了那飘荡于半空,即将到手金色塔尖。 因为就在刚刚短短那么一瞬间,他的怨灵之影被瞬间粉碎了一道! 显然天启这个史上第一变种人的精神攻击异常强悍,这也不难想象为何夏尔的混乱术毫无作用了。 也因此,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很是令他忌惮——对方灵体比他高很多,那么正对对抗明显不是一个好选择。 所以夏尔直接瞬移到了下空大量军队当中,并接连几个闪烁,躲开天启视角,利用改头换面法术彻底隐匿于大股人群当中。 只是这并不表示夏尔直接放弃了,反而想着缓口气后,用其余法术看看能否对付的了这位变种强人。 只是他想谋而后动,但天启却显然不可能给他可乘之机。 夏尔消失的很快,甚至因为他那完美的伪装,天启此刻甚至无法分辨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到底是否真正离开。 只是对此,他却冷哼了一声,不以为意。 夏尔贪图他的宝贝,这在他看来无异于是一种虫子毫不自觉的挑衅举动,而且别看他之前对那个东西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实际上却很看重,甚至在其中有动过手脚。 所以在察觉塔尖脱离后,他直接放弃了与X战警们的战斗,甚至放弃抢夺幻影猫,迅速赶至。 天启并不认为那讨人厌的虫子能逃得出自己手掌心,甚至在对方消失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开始寻找,而是目光横向那畏畏缩缩雷鸟投影。 没见有其他举动,但那只棕黑色的飞禽投影瞬间爆炸化作血肉碎片消散一空! 天启随后将目光放回下面不远处的军队,双眼微微眯起,无形的探查力量瞬间散发而出,瞬间笼罩下方数以千计的人类军队。 他很自信能从这群人当中抓出夏尔,这股自信源于自身实力,也源自曾经无数载的胜利。 只是随着他将自身精神力散发出去却始终一无所获后,他的脸色就有点难堪了。 竟然没办法分辨出那老鼠到底藏在哪!? …… “天启不知为何被引走了,我们救出了幻影猫!” 耳麦当中传来一阵兴奋喊叫,伴随着的还有几声欢呼。于战机驾驶舱内的年轻查尔斯教授闻言大松了口气。 “立即返回,不要贪战,我们的目标只是救援幻影猫!” “好的,马上回来!” 耳机当中众人回应。查尔斯复又调动自身能力,与其他方位作战的伙伴们下达通知。 然而实际上正在他通知的时候,一道蓝色长着尾巴的身影就来来回回将同伴们瞬间带回了战机当中。于是原本只有一位小女孩的机舱内迅速热闹了起来。 全身呈坚硬钢铁模样的钢力士,身着皮衣头发银白的两位暴风女、戴眼镜的镭射眼,全身冰霜的冰人…… 最后出现的是一位带着头盔的青年男子,只是他出现后并没有露出任何喜悦,反而面带凝重的跑到控制台处调出监视画面。同时口中道:“野兽他们有麻烦了!” “我正在联系。”一头披肩长发的查尔斯手指放在太阳穴处,面色也渐渐变得很是严峻。 “天启在那边。” 他说着,目光看向了被调出来的探查画面来。 画面当中大地震颤抖动,无数沙尘飞扬四起,一群士兵被这强烈的震动弄的东倒西歪,紧接着又被脚下那蔓延而上的尘土不断纠缠吞噬,发出阵阵惨叫。 整体上看,就像是他们陷入了黄沙沼泽一般,那残忍的大地静静吞没着无数生命,其中有天启军团的人,但同样也有辅助X战警执行此次任务的政府军! 其中有几位明显属于变种人强者的家伙正奋力帮助政府军抵抗这浩大劫难,然而在那种铺天盖地的攻击下,却显然没用。 “天启在干什么?” 身后有人语气充满惊愕。 从远古时代苏醒而来的史前变种人是非常残暴的,对待普通人类犹如猪狗,但却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的士兵陷入沙海。 按理说就算想要留下政府军,他也不可能动用这种大规模的杀伤性力量啊? 如此想着,X战警们却并没有任何犹豫,而是纷纷与查尔斯教授请战,不论如何,他们绝不可能放任天启如此屠杀。 “冰人,暴风女,你们前往战场,将天启引开,埃里克,镭射眼,你们负责之后接引军队迅速撤离。”查尔斯教授迅速做出决断,命令下达,没有人反对,纷纷点头然后看向那位长尾巴的夜行者,准备让他迅速带着他们前往战场。 只是还没等他们正式行动,那显示屏当中的画面就倏然一黑,继而什么都看不到了。 “发什么什么?” “机器坏了?” “先别管,我们需要快点赶过去!” …… 面面相觑着,战机当中的战警们却也并未有多犹豫。 但就在他们堪堪出现在战场边缘之际,一道仿佛雷鸣爆炸般的吼声却猛地从上空传荡而来! 就算他们隔着很远,也能够听出声音当中隐含的震怒与丝丝痛苦。 同时,那声音带起无数气流冲撞,以至于周围一时间狂风大作,战场边缘本来微弱的震动变得一阵狂暴。 “没听错,这是天启?”带着暗红墨镜的镭射眼仰头惊声喃喃。 “发生了什么?” 32 诡异情况 颤抖的大地沙尘弥漫,无数凄厉惨叫声汇聚在一起直达云霄。 漂浮于半空中的天启双臂大张,目光淡漠的望着下方被无数沙尘所吞没的人类士兵,那其中就算有他自己的人,也没见他脸上有任何犹豫之色,仍旧毫无表情。 使用探查手段无法找出那个阴险的老鼠,这已然触怒了天启,所以他动起手来毫不犹豫。 然而就在沙尘弥漫乃至遮挡视线之际,一群颜色各异的飞禽怪物突然突破沙尘的遮蔽,向着高空天启所在方向飞射而来! 人头鸟身的、浑身闪烁雷光的、羽翼洁白但鸟嘴狰狞的……那一个个怪异外表的怪物似乎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突破沙暴冲击而来时丝毫没有犹豫,然而在天启的注视下,它们却纷纷颤抖着减弱速度,最终于他眼前爆炸而开! 血肉崩飞,各色羽毛飞散,随后飘荡于高空渐渐虚化消失,正常情况下这种诡异情况势必会引起天启一定注意,然而此刻他却无暇理会其他。 因为就在他使用手段解决那些怪物之际,天空倏然变得暗淡不已,身后脖颈部位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金属割裂肌肤的痛苦立即浮现,但这不是最严重的。 一股比肌肤之痛要痛苦百倍千倍的强烈割裂感霎时于脖子处滋生并且传遍周身,这种痛苦就算是经历过几千载岁月,也属于第一次遇见! 乃至于天启下意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但他显然不可能轻松被解决,就见天启吼叫之余,全身倏然膨胀出一片片金色光芒,并如龙卷风一般霎时旋转周身! 轰——! 猛烈的气爆爆发而开,于天启身后悄然砍了他一剑的年轻身影直接被气浪所吞没。看起来似乎直接被一击扑街。 然而实际上在被吞没之前,夏尔已经发动瞬移,瞬间抵达了下空地表尚未死亡的一位武装士兵身后,刚刚被吞的不过是一道残影罢了! “我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你去死的。” 尚未站稳,耳边立即灌入一道充满怒气的声音,仰头看着那紧盯而来的存在,夏尔暗道一声不好,随后想也不想的就要再次瞬移而去。 只是还未等他真正离开,周遭倏然出现一片方形半透明蓝色方块,紧紧将之包围,夏尔已然瞄准目标并发动了自身能力,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没办法用出来! 这让他面色一怔,下意识就考虑是否来个以死脱身。 不过就在他周身牢笼形成之际,那正飘荡于半空,表情充满怒火的蓝皮肤变种人突然被远处传来的一道深红色光柱轰的一声打了个踉跄,紧接着一道冰霜洪流紧随而至! “又是你们这群该死的忤逆者!” 狂躁话语惹的周围空气震颤不已,但他仍旧无法阻挡被几位X战警所包围,面对他们,天启脸上神色充满了杀意,但似乎又隐隐有种怪异的忌惮。 被禁锢的夏尔并未来得及多看什么,手臂就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同时,一道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快和我来!” 他侧头看向身旁说话之人,愕然发现这位竟然是那个被自己摆了一道的幻影猫。此刻不知道什么情况,竟已脱离了自己施展的沉睡诅咒! 对方表情紧绷,夏尔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拽的脚步一阵踉跄,随后在幻影猫抓着处一股独特力量影响下,丝毫没有阻碍的就从周围那仿若能量罩般的牢笼挣脱而出。 然而敌人此刻也察觉到了夏尔的逃脱,高空中被围攻着的蓝皮肤变种人趁着周围人被他手段崩飞的功夫朝这方向倏然一指,就见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束轰然而至! 面对这诡异的攻击,夏尔下意识推开刚刚那个救出自己的变种人,随后双臂交叉,目光一凝,浑厚的念动力立即于身前形成一道无色半透明盾牌! 金色光束击打在盾牌上后,犹如水流与堤坝一般被冲击的“水花四溅”,此刻周遭有普通士兵存在,那璀璨的水滴沾染其上,立即仿佛被硫酸腐蚀一般弄得旁人惨叫连连,骨骼肌肉显露。 这攻击稍显匆忙,以至于后继乏力,自身念动力抵抗的虽然也很急,却也完全承受了下来。 然而此刻的夏尔的心情却也不算怎么好。 接连交手下,他似乎一点便宜都没占到,甚至刚刚还差点被困住了! 任谁被打成狗了都不会很开心,特别是以往很少遭遇这种困境的情况下。 目视那复又被围攻的家伙,夏尔咬了咬牙,提着手中诡异长剑就倏然消失在了地表。这不由让刚刚被他推开,堪堪站稳的幻影猫神色一变。 X战警当中没人认识这位满头黑长发的家伙,但幻影猫在被救之前是见过他的,只是那时这位一头金发与此刻不同。 幻影猫并不清楚夏尔到底干了什么,一觉醒来她就已经出现在X战警的战机当中了,所以想当然的认为夏尔将他救了出来。 而其他人对此也没有怀疑这个猜测,只当那时夏尔将这位昏迷的女变种人送往战场是因为找不到其他存在。 也因此,这位能力独特的女变种人获得查尔斯教授同意后,才会出现在这里搭救夏尔。结果谁承想,刚救出来,对方竟然主动撞了上去! “真是鲁莽!” 她暗暗生气,但紧接着这位娇小变种人脸上表情就变得有点呆。 暗淡天空泛着点点黑意的雪花飘荡,就见那消失不见的年轻人瞬间出现在高空中的天启身后,手中长剑狠狠朝着对方后脖子砍了一剑,浑厚惨叫声音立即响起,同时天启身上金色气流轰然浮现并开始膨胀,直接将夏尔与一个贴身战斗的铁人轰飞了出去。 只是轰飞后的夏尔并没有着地,而是复又出现在了天启身后,然后又砍了他一剑! “你该死!”浑厚的声音带动周遭空气抖动不已,一层暗金色的光芒缓缓于天启体表诞生,天空黑云被无形力量冲击的翻涌不已,渐渐露出云层之上的阴郁天空。 这情况与不久之前天启**战警围攻时的表现截然不同。 那天启与X战警们作战时尽管表现得也很强大,但却仿佛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始终没什么建树,但与夏尔交手时却完全没有什么顾虑可言,眼下甚至打算发大招了! 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区别对待,但夏尔并没有恋战的打算,耗费了两道怨灵之影,顶着天启那狂暴的精神攻击砍了他两剑后,他就很“知足”的瞬间返回了原地。 “你——” 身旁幻影猫瞪着眼睛看着他,表情不可思议,只是夏尔并没有心思搭理对方。目光灼灼的盯着上空情况,准备一个不妙就想办法跑路。 只是不知道为何,那明明已经蓄好大招的存在,在夏尔消失,X战警围拢而上后,却突然回缩收敛,最终只形成了个能量罩抵挡周围攻击。 这让夏尔莫名有种怪异感觉,只是没等他继续琢磨,接下来战局又变。 那本该狂性大发的天启低头撇了他一眼,在发出一道含义莫名的冷哼后,竟然转瞬逃跑了! 33 交流 前一刻那位强悍变种人还在憋大招,下一刻,蓝色身影就倏地消失不见,只剩下阴郁的天空当中,几位X战警神色警惕周遭,以防止天启并没有真走而是来个偷袭。 只是半天下去了,那蓝色的变种人仍旧没有任何出现的痕迹,他就那么消失了! 夏尔有点怀疑那家伙是不是因为他那三剑的缘故受了重伤,不过此刻他却思索于另外一个问题。 “有这种瞬移能力,弄死这群身体素质普通的X战警很容易的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眼见周围有士兵死尸复活,甚至有尚未身死的已经全身结冰,夏尔心念一动,手中长剑悄然散去。 这并没有惹来任何人注意,就算是身旁那位幻影猫也一样。以至于当天空乌黑云层失去维持力量,蓦地四散而去后,根本没人怀疑这是夏尔的能力。 “那些是什么?” 带着头盔的年轻万磁王首先回过了神来,低头看向那一个个死而复生的士兵皱眉不已。 “可能是天启的一种新手段。”一位白头发棕色皮肤的女子轻声回答,扫视周围废墟般的战场,目光最终放在了不远处幻影猫身旁的夏尔身上。 随后就见她飘荡于高空的身体缓缓降落,最终缓步来到夏尔身前。 “你好,我是奥萝洛,隶属于泽维尔天才青少年学校,请问你……” “他是另一个世界的朋友,嗯,应该和X先生出自同源。一个很安稳的世界,从时空裂缝穿梭而来。” 没等夏尔回答,身后一道沉稳而又年轻的声音就替他开了口,转头看去,一位坐在轮椅上的棕发正笑眯眯的缓缓而至:“我说的对吧?” 夏尔点了点头,没说对也没说不对。 知道这位说的是他穿越时空裂缝之前的世界,不过具体夏尔可没心思解释。 “教授,你怎么下来了?这里很危险!” 白头发奥萝洛身旁复又出现了另外一位白头发的女子,此刻正皱眉看着轮椅青年。 “没关系,我已经感觉到天启离开了,他……他好像受了伤。”查尔斯说着,特意看了一眼夏尔,“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查尔斯,查尔斯.泽维尔,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 …… 天启的消失让战警们纷纷松了口气,随后他们简单打扫战场后,指挥剩下的政府军集合,又押着几具死而复活的士兵上了一架外形很是酷炫的黑色战机。 夏尔也跟随同往。 天启消失后,他有检查过那遗落于废墟的金色塔尖,可惜那家伙之前似乎做过手脚,夏尔找到它的时候,那原本整齐有序,充满几何美感的塔尖已然变成了一个混乱无序的金属疙瘩。 这让他不甘心的同时,对于天启的“贪念”仍未散去。 而又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尽管他与这些X战警不熟,在那位轮椅教授的邀请下,也仍旧上了他们的“船”。—— 反正他在这里暂时也没地方可去。 同行的有幻影猫凯蒂、年轻版的万磁王埃里克、战斗时浑身蓝毛,此刻变成瘦弱眼镜男的野兽汉克,还有镭射眼、冰人、钢力士,以及最后一位,或者说两位暴风女奥萝洛。 一个稍显稚嫩,一个颇为成熟。 如果不知道的话,估计还会以为她们是两姐妹,或者两母女。然而实际上她们却是同一个人。 这种怪异情况令人颇感哑然,不过夏尔倒是没有多看什么,此刻坐在平稳行驶的战机座椅上,眼观鼻鼻观心。 这让周围人对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有点冷淡。 不过变种人本就出身特殊,性格更加怪异的有的是,冷淡之类的倒是很正常,好歹住在一座变种学校当中,他们对此也算习以为常,不过仍旧难免多有关注。 返程之余,剧烈战斗的体力消耗有所缓和,除了那位一直面无表情的埃里克外,其余人在歇息之余或多或少都会留意那位一头金发的年轻身影。 那及腰长发在这厮上了战机之前就毫不犹豫的割断并焚毁了,此刻只剩短短的寸头。 想起那种残忍场面,此地三位年轻女性就有种扎心的感觉。 无他,实在是那一头长长的金发在阳光笼罩下太过璀璨漂亮,没有丝毫杂质,仿佛纯金铸造的一样。 结果就那么被人毫不犹豫的焚毁一空。 不过就算是发型改变,但这却也不影响夏尔此刻外形。 身上的白衬衣经过剧烈战斗一点都没有沾上尘土与褶皱,蓝色牛仔裤裹着修长双腿,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看上去就有一种很亲切的邻家男孩感。 可惜这位是个假邻家,性格一点也不亲切。 不过事实上夏尔倒也不是在装什么高冷之类的,他平时虽然很少与人交流,但却也不是那种闷葫芦。此刻如此模样,不过是因为他正在与人交谈罢了。 是的,交谈。 尽管外表看不出什么来,但实际上,坐在另一边的查尔斯教授,此刻正与夏尔用能力交流着之前未停止的谈话。 “很遗憾,你所在世界的我因为一次变故已经牺牲了,否则到了学校后你们会有很多话可以聊。”传递于内心当中的声音充满了伤感。 “为了区分称呼,我叫他X先生,他曾提过在自己世界有一个儿子寄养在亲戚家,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儿子?你是说大群? 夏尔闻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没听过,我不太喜欢与其他变种人接触。” 实际上那个大群现在正被关在金环内呢,之前匆忙一瞥似乎变化很大,不过夏尔可不会说这个。 而查尔斯尽管拥有看透心灵的能力,但面对这位穿越而来的“变种”,他却始终有种摸不透的感觉。 这不仅是因为对方没有携带任何屏蔽装置就能无视他的心灵探查,还有那繁多的能力。 能够对天启造成伤害的那种诡异能力不算,瞬移、火焰掌控、还有念力盾,正常变种人可不会有这么多的手段 不过好歹也开了一家变种学校,多能力的变种人虽然很少但还是能够接触到的,所以查尔斯倒也没有大惊小怪。 他对于这位能够对天启造成伤害的年轻人很好奇,但也知晓两人目前还不熟悉,所以一直聊着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比如与夏尔介绍他们位于美国纽约州的老巢,目前这个世界的情况,以及变种人当下状况等等。 主要是现在的世界格局,天启掌控的一半国度与X战警所保护的其余国家相抵抗,而已知的时空裂缝有三道,夏尔背后是其中之一,但因为裂缝时效性,很难被重复利用。 裂缝后的世界都属于变种人世界,只是情况与此地各不相同等等。 直到抵达变种学校,这次谈话才算是告一段落。 34 变种人学校 坐落于纽约州韦斯切特县附近的维泽尔天才青少年学校占地面积颇广,学员人数众多。 这里曾经是变种人心目中的圣地与最安全之地,而当天启降世,并毁灭了地球诸多强力武器,包括核武之后,这里就受到了残余人类政府的一致支持。 不支持不行,融合了老X教授的天启精神力量足以覆盖整个地球,要不是这间学校当中有其他X教授连续不断的抵抗,恐怕地球上所有人都会被天启给洗脑了。 又一次战斗归来后,X战警们受到了所有学员的热烈欢迎,夏尔则悄无声息的跟随他们踏入其中。 在战机上时,他已经与查尔斯教授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而目标很简单——尽可能的干翻天启。 对于查尔斯以及这些本地变种人而言,天启就是一个灭世级别的灾难。而对于夏尔来说,不单单被那厮虐了一番,天启所拥有的那种技术也让他垂涎不已。 所以目标很一致,自然可以结盟。 不过尽管如此,但抵达变种学校后,X战警们却并没有继续行动,而是开始一番休养生息。 天启已经盘踞在这个世界好几年了,始终没有被解决,X战警这边反而折损许多。 所以面对那位强大的敌人,他们必须要谨慎行事。 夏尔也没着急催促,实际上包括死亡在内的一连串战斗让他有种目不暇接之感,也让他根本没来得及顾忌其他事情,眼下趁着有空正好修养一番。 …… 故事书当中的字体缓缓浮现—— 利用女巫的催眠能力,科迪莉亚一行人终于将身份问题解决,而面对这个曾经只在电影当中了解过的世界,她们内心充满茫然。 不过在一次路见不平当中,她们被误以为变种人,继而受到了某变种地下组织的邀请,于是女巫们算是找到了一个安身之所。 只是在这里,她们却意见各有不同。 麦迪逊认为她们单独生活最好,与变种人混在一起日子太过糟糕,楠与奎尼支持她的意见,而佐伊则选择听校长的。 校长科迪莉亚意见与学员们并不统一,她有打算做一个实验——尝试将女巫的魔法教给变种人。 她认为变种人身体内的X基因可能与女巫体内的特殊血脉有一定相同性,那么如果将女巫魔法稍作改良,是否可以被变种人所使用,这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问题…… …… 故事书当中,女巫们自动演变解决了身份问题,而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夏尔人为操控,让她们接触到变种人地下组织,又影响那位科迪莉亚的想法来尝试将巫术散播出去。 只是这种操控虽说有一定权威性,但因为女巫们性格各异的缘故,却也不可能尽善尽美的达成,反而有种隐隐控制不稳的感觉。 坐在变种学校内宽广草坪处的长椅上,夏尔执笔书写,不时皱眉不已。 他并不只限于操控这伙抱团的女巫,还有零零散散其他一些目标,只是相对于那些散乱的人选外,夏尔更在意这些聚在一起的。 撕纸,然后发布任务,让那些零散目标完成任务以维持自身于此地的驻留时间。 因为有使用过命运力量穿梭世界,夏尔此刻的水晶球内能量约有一半左右,还在缓缓上涨,足以让他在这里驻留许久了,所以这个不着急。 除此之外,另外两个也颇受他重视。 两只恶魔此刻在夏尔的影响下,一个夺舍了美国总统选举热门人选,另一个则附体于那个世界美国某著名脱口秀主持人,刚刚稳定下来,夏尔决定过阵子就让他们开始搞事情。 而最重要的,则是一群吸血鬼。 “杀人扣命运,那么不杀他们,而是将他们改造成吸血鬼呢?” 看了一眼书页上显示初步融入黑帮当中的五只吸血鬼姓名,夏尔尝试让他们发展一个新的成员,并未发现有扣除命运的情况出现。 这代表这个计划可以进行下去。 不过因此他也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在那个世界杀人会扣命运,但在这个世界却没有这回事,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因为这里秩序崩溃的缘故?但……” 沉思着,身前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你好,夏尔哥哥。” 被打断思绪的夏尔抬眼看去,一位棕黑色长发的小luoli此刻正俏生生站在长椅面前,看向夏尔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谢谢你救了姐姐。 “不用客气,我也没做什么。”夏尔和蔼回答,暗暗有点好笑。 所有人都认为是他从天启眼皮子底下救出了那位被困的幻影猫,所以尽管夏尔初来乍到,但此刻在这座学院内还是很受欢迎的。 然而实际上谁又能想到夏尔当初的真正想法呢。 朝小女孩版的幻影猫凯蒂笑了笑,他正想低头继续,另一道苍老声音就从侧面传来。 “想当初小姑娘把我救出来之前,我还正忍受着老罗根的安排住在水箱里面呢,她可是个好姑娘,叫我从那条老狼手里脱了困。” 说话之人坐在轮椅上,胡子稀疏苍白,光头上布满了暗淡老年斑,此刻正一脸感怀的推着轮椅缓缓靠近。 “可惜老罗根没能看到我现在这种悠闲模样,不然非得气死他,嘿嘿。” 笑眯眯的嘀咕着,对方浑浊双眼当中却闪过一丝黯然。 这位是老年版的查尔斯。 没记错的话,的确有一部电影当中有老年查尔斯的。眼下就是那位,脑子听说不大正常。 可惜那个一同被幻影猫带过来的老年金刚狼据说已经牺牲,夏尔无缘得见。 随口闲聊几句后,老教授慢悠悠的向着不远处湖泊方向赶去——他眼下只是路过而已,倒不是专门来找夏尔的。 目视对方背影越来越远,夏尔收回视线。 身前那位小luoli已经和同伴们玩耍去了,周围复又一片安静。 夏尔一时间则有些感叹。 身处于这怪诞的世界当中,他感觉甚是凌乱。 最开始他见到了年轻版,尚有头发的查尔斯教授,也见到了一本正经,白面无须的成熟查尔斯教授,眼下这第三个教授则显得老态龙钟,仿佛一个普通小老头。 据说最开始一共有四位,只可惜那位被天启所“夺舍”了,也就是夏尔那个“老乡”。 “也许过阵子会碰到一个幼年版查尔斯?”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身旁突然传来一句话。 “嗨,夏尔。” 这声音来的很突然,只是夏尔对此已经有所适应,转头看去,一位银发戴飞行镜的青年无声无息坐在了他身旁长椅上——前一刻那里还什么都没有。 “有事?”他皱了皱眉。 这位绰号快银的家伙速度简直和时间暂停有的一拼,眼下出现在眼前,但夏尔相信他刚刚肯定是身处于身后那栋距离此地五百米远的高层庄园当中。 正面面对他,正常人甚至没可能有任何反应时间,夏尔觉得这厮能力简直无敌了,起码他在正面交锋当中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当然,考虑他拥有命运之眼凝聚卡牌这种防不胜防的手段,想要暗地里解决这厮也是分分钟的事情,毕竟快银能力虽然奇特,但体质仍属于普通人行列。 青年此刻正饶有兴趣舔着手中冰淇淋,闻言含糊其辞地道:“教授找你。” “哪个教授?” “没头发的。” “干什么?” “我不知道啊。”叫做皮特罗的快银回答,突然看向夏尔愣了愣,“奇怪,他明明可以用心灵感应来对话,为什么还要叫你跑过去?他在耍大牌?” “谁知道呢。”夏尔耸了耸肩。 实际上他天赋独特,那位查尔斯教授通过心灵手段根本找不到自己,就更别提做到心灵连接了。 不过这点他可不会解释什么。 散去手中谁也看不到的故事书,夏尔与快银打了个招呼,随后起身向着那别墅方向走去。 对方眼下“睁眼瞎”,坐着轮椅行动又不方便,所以尽管属于客人行列,但被“指使”前往,夏尔倒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 35 战斗计划 可能是刚下课,夏尔抵达查尔斯办公室前的长廊时,一群少男少女正抱着课本往外走。 十多位学生路过时或多或少都看了一眼夏尔这位据说是救了幻影猫的变种人,甚至还有一个高挑金发少女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帅哥。” 西方女性对待这种很少有含蓄,就算是变种人也是一样。夏尔对此也不以为意,点头回应后,向着查尔斯教授的办公室走去。 入目所见,并非是那位有头发的查尔斯,而是一个白面无须的光头教授。 此刻光头教授正低头收拾着自己膝盖上的一些教材,听到脚步声后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点头致意:“稍等,我这就好。” 夏尔对此自无不可。 他对于是眼前这位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这所学校中一共有三位查尔斯教授,最老的,也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位有点老年痴呆,所以什么也不用干。 但其他两位却需要轮流前往学校深处的脑波机器辅助将自身精神扩散开来,以保护半个地球内的人类不被天启洗脑入侵。 同时不止于此的是,因为天启那方还有一位“弃明投暗”的老万磁王,所以之前一起“战斗过”的年轻万磁王也需要和另一位老万磁王轮流感应地底,以免地球被人家爆掉。 他们可谓是忙碌的很,平时也很难见到一起出现。而工作方面,也属于隔三差五就轮番上阵的那种。 此刻就是这样。 静静看着光头教授将桌椅收拾整齐,坐在办公室内因为学员上课而留下来的一只椅子上,夏尔默默思考着对方叫自己到底什么事。 少顷,教授抬头笑道:“抱歉,我有一些轻微强迫症,不将这里收拾干净,总感觉很别扭。” 在他说话的功夫,夏尔周遭其他椅子也仿佛被隔空搬运般纷纷自动靠紧办公室角落,整整齐齐。 “那么找我有事情吗?”夏尔开口询问。 他在这里住了两三天了,除了最开始与这里主要人员认识外,可没遇到其他事情。 “我想问,你抵达这里之后,那时空裂缝还存在吗?” 这个问题没什么可隐瞒的,夏尔如实回答。 这让光头教授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过见夏尔面有疑惑,他还是他轻声解释了一句。 “如果我们能够确定时空缝隙的位置,那么就可以进入里面寻找帮手。” 那种时空缝隙出现的毫无规律,而据眼前这些人说每次出现,穿梭而去再回归后,都基本会消失不见,然后再从其他地方现身,寻找困难,很难重复使用。 夏尔之前倒是没注意那个被天启重重防护的裂缝有无消失,所以对此只是说没注意。 对方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思考,稍显失望后,就转移话题道:“我和小查商议了一下,有了一个针对天启的作战计划,只是需要你的配合。” “什么计划?”夏尔没有犹豫的询问。 不论是利益方面还是个人仇恨方面,夏尔对于怼死天启都是很感兴趣的,所以对此没什么可犹豫。 “我们可以想办法将天启暂时困住,但困住他不代表能够杀掉他。而小查说,你之前有伤到过天启,所以我想问,如果我们计划顺利,你能否杀死天启?” 没干过这种事,但夏尔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他的黑死神天赋可以切割下来灵魂,之前与天启作战时对那位造成了很大痛苦,伤害多寡倒是不清楚,但想来多切几剑总会让对方来个魂飞魄散。 光头查尔斯见他点头,不由眉头舒展,随后推着轮椅朝夏尔示意:“那么请和我来。我与你说一下这次计划的详细情况。” 夏尔依言跟随而去。 查尔斯教授的轮椅并不需要人推,只需要用他那种独特精神力就足以推动,冷不丁一看似乎是自动的。夏尔跟随在身后,顺着这座古老别墅的长廊七拐八拐,最终来到一间卧室门前。 光头教授敲了敲门,但门内并没有出现任何回应,他也不以为意,而是直接推门而入。夏尔跟着走入其中,就看到内部正有一位昏迷中的红发少女静静漂浮于床榻之上。 只是看了一眼,就能感受到少女周身那充沛的精神立场。再动用命运之眼查看,则能够很清晰的发现少女体内那旺盛甚至庞大的生命力。 凤凰之力?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恍惚间,他观察少女的眼中仿佛看到一只浴火凤凰浮现并朝他展翼嘶鸣,灵体内只剩下7道的怨灵之影纷纷震颤了些许,不过可能是没有敌意的缘故,并没有出现其他意外。 “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一道关切的声音,侧头看去,光头教授此刻正担忧的看着他。 “没事。”夏尔皱眉回答,对眼前这昏迷少女莫名有种忌惮感。 “看来你发现了琴体内的特殊力量。”查尔斯教授开口问了一嘴:“是在那个世界当中有接触过吗?但据我所知,那里并没有琴的存在。” “只是有所了解。”夏尔语气含糊回应。 对方也没细问,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轮椅抵达床头,握住了昏迷少女的一只手。 “天启并不畏惧我们,事实上,如果毫无顾忌,他早已将我们全部消灭。我们这个世界当中,只有琴能够彻底杀死他。” 可眼前这位昏迷,而那位却活的好好的。夏尔心想,不过对方的话还未结束。 “天启也知晓这点,所以他在我们没有防备时,趁乱吞噬了X老友,然后用精神力入侵琴的大脑,想要彻底解决她,以免被她反击。” “但凤凰之力很特殊,它的宿主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死去的,所以天启并没有完全得逞。反而让他的思维与琴有了一个初步融合。你们不久前的那场战斗,也许你已经有所留意,天启并不能放开手脚的针对我们。那全都是琴的功劳,目前,她在思维上与天启是有所同步的。” “所以你们的计划是叫她干涉天启的行为?” “没错。”光头教授点了点头,随后目光看向他道:“确定好你可以对天启造成损伤后,我就会开始与琴尝试沟通了。时间不能肯定,不过一切准备完毕后我会通知你。还有,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去找汉克,他会为你安排好后勤。” “那么,你是否同意这次计划?” 夏尔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点头,反正他很肯定自己能够杀掉天启,至于X战警们能不能真正困得住天启那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了。 而就算计划失败,夏尔也不认为天启能够困住自己,大不了逃跑了事。 只是能够顺利计划的话,最好还是顺利一些。 如此想着,复又交谈了一下其他事宜,夏尔告辞离去。 …… 接下来一段时间,夏尔在变种学校当中默默等待着。 他并没有将所有希望都放在X战警身上,所以他主要精力基本放在了学习死灵师第三层次的某道法术,闲暇时则或进入另一个世界查看各种事宜,或控制故事书发展。 只是最终夏尔并没有等到光头教授的准备完成,反而水晶球内的命运力量不知不觉已然被填满。 36 加勒比海盗1 尿骚味、海腥味、牛马粪便味,各种各样的臭味充斥于鼻翼当中,令本就五感敏锐的夏尔原本清晰的思维猛地一懵,继而忙不迭地抬手将鼻子捏了起来。 扫视周围,泥泞的泥土街道灰黑污水横流,两侧茅草木屋林立,毫无工整可言,更远的一些建筑稍显整齐一些,红砖铺就屋顶,看样式属于西式房屋,阳台阁楼,椰树嫩绿。 此刻天空阳光正炽,笼罩在这座臭味弥漫的镇子当中热气腾腾,令那本就难闻的各种气味更显沉闷。 站在这里,夏尔恍惚有种入了茅厕的感觉。 “干什么的!?”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道叱喝声,抬眼望去,一队身着蓝色制服,头戴三角帽,一个个还戴着银色假发的士兵证拎着燧发步枪气势汹汹朝他走来。 而周围那一位位同样戴着三角帽,但衣着普遍邋遢的小镇镇民则目光同情的看着他,似乎在怜悯这位穿着怪异的年轻人被巡逻队给盯上了。 只是这种情绪并没有出现多久就倏然转变成了惊恐,因为那疾步走去的一队士兵不知何故,莫名其妙的就纷纷翻着白眼瘫倒于污水肆虐的地表。 而刚刚那个傻愣愣站在街道当中的俊俏年轻人,则很诡异的消失不见了! “上帝保佑,难道我见鬼了?” 路过一位举着小遮阳伞,头戴白纱帽的贵妇人此刻目瞪口呆的看着年轻人消失的地方。她刚刚眼睁睁看到那位突然不见踪迹,只留下地表那仍旧显眼的脚印。 她当然不可能见到鬼,或者说,鬼对于某人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解决那群找上来的士兵后,利用瞬移瞬间出现附近一座二层木屋一位朝外观望的中年人身后,随后在对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抬手将其敲昏。 夏尔随即坐在屋内一张木椅子上,留意周围房间布置,并开始思索自己到底出现在了什么世界。 水晶球内的力量被填满后,他当然是需要开始试验那东西到底能够穿梭进入什么样的世界。穿梭过程无甚可表,只是这穿梭后的世界…… 侧头看着木窗外下方街道上的许多行人,以及那队瘫倒士兵的衣着,他暗暗有所猜测:“这是海边吧?戴假发,英国海边?18世纪?” 按照以往经验来说,他的穿梭世界似乎都是在曾经所见过的电影电视剧当中找到,那么18世纪的背景的电影都有什么? 佐罗传奇?加勒比?还是海底两万里? 脑海中闪过这几个猜测, 但紧接着夏尔就不再白费心思了。而是低头,探手敲醒眼前这位穿着亚麻衫的中年人,并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让自己原本完好的手部倏然燃起一道火焰,成功恐吓住了他。 接下来事情发展的很简单,对于夏尔的各种问题,眼前这位开始知无不言。 然后夏尔就渐渐弄清楚了自己所在。 1820年7月8日,加勒比海附近,圣马丁市。 单单这些似乎弄不清楚这里到底是哪。不过听到附近海域最臭名远扬的海盗船长叫赫克托.巴博萨之后,夏尔就初步确定了所在——加勒比海盗。 夏尔对于这电影世界印象还算清晰,但也正因为此,他思考半天,也没发现这里有什么值得自己可探索的地方。 死人船?那东西自己随随便便就能造出来。 不老泉? 自打拥有不熄之火天赋后,夏尔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再次成长的情况了。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用考虑老死这种事情。 那么那个印象当中似乎很蠢的海上女巫? 好像也没什么厉害的地方。 感受了一下目前自身状况,他的冰火戒指仍旧有效,但不知为何,竟然无法穿梭进入那星空世界当中。也就是说他现在暂且不能动用命运力量。 这点倒是没什么可遗憾的,相对而言,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太多危险。 同时与他曾经穿梭进入邪恶力量时一样,在这个世界,他仍旧只有十天时间可驻留。 时间有点紧张,但他考虑了一下,觉的利用这段时间来个加勒比十日游似乎也不错,反正也没想到这地方到底能带来什么。 于是将苏醒没多久的房主再次敲昏后,夏尔扫视窗户下方情况,思考片刻,随即口中咒语冒出,抬手拂过自身。 就见他原本白衬衣牛仔裤的打扮随之变成了与这里时代相差不多的三角帽、银色假发、和整齐双排扣马甲外衣。 他随后瞬间消失于屋内来到外面街道,踏步前行,准备在这座名为市,实则也就是个小镇的地方先逛逛再说。 只是不过走了几步道,不远一座石墙建筑内却突然传来一股特殊吸引力。 那独特感觉仿佛于心底滋生,让夏尔不自觉目光看向了那边,发现那里有士兵严格把手,同时方形建筑建造的简直密不透风。 “那里是哪?” 随意拉过一个路人询问。对方碍于夏尔身上精美衣着,老实回答道:“是监狱,这位大人。” 监狱? 夏尔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点头致谢后,踏步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其实对待穿梭世界夏尔还是很看重的,因为他打开第四扇门的线索就是那水晶球满了之后开启新世界。他不清楚这种开启的目的何在,但现在既然有所发现,当然需要去查看一下。 不过踩着那泥泞地表,靠近到一定距离后,夏尔并没有贸然的直接闯入——尽管看起来这事情对他而言很简单,但万一这个世界并不是他猜测当中的那么简单呢? 谁能保证这里会真的与记忆当中的一模一样? 所以谨慎起见,夏尔并没有引起那群守门士兵的注意,而是靠在一座临近木屋后,抬手召唤出黑白两色的根源之书,随后手掌扣在其上。 心念一动,一只毛发棕黑的类鹰飞禽就倏然出现在了他眼前半空中,羽翼煽动空气,带起脚边黄绿杂草不断摇曳。 随后在夏尔无声命令下,就见这只雷鸟嘶哑鸣叫了一声,向着那监狱所在笔直冲去,没一会,惊慌叫声以及燧发枪砰砰发射声就络绎不绝传入耳中。 侧头抬眼望去,那里原本整齐有序的入口所在,此刻已然人仰马翻。 “好像没什么特殊的?” 夏尔刚有此念头,却倏地发现,那群士兵慌乱间发射出去的子弹,似乎全都百发百中般的打在了雷鸟身上,没有一发落下! 37 加勒比海盗2 响亮但是并不连绵的燧发枪子弹噼啪作响,正常来说,这种古老的枪械准确度一向不怎么样,而且还时常卡壳。 但此刻,隐藏在暗地里观察的夏尔却愕然发现,那群一队五人士兵所发射的子弹,竟然统统打在了翱翔于他们头顶高空的雷鸟身上! 尽管身为怪物体质,雷鸟不会被这种寻常手段杀掉,但那强悍的力道仍旧打的它哀鸣不已,且翅膀受伤,扑腾扑腾的滑翔掉落于地,最终被一群举着枪械的士兵所包围。 这里面肯定有不正常的地方,于是夏尔见此复又召唤出一只长着灰色绒毛,脑袋光秃秃一片的食腐秃鹰来。 只是遇到的情况同样如此。 甚至因为此处响动引来更多士兵围剿,食腐秃鹰被抓的更快。 “显然正常人不可能百发百中的。” 夏尔眯了眯眼,却并没有在那群士兵们当中发现什么特殊情况。这让他隐隐有种被针对了的感觉。 不过排除此事外,他没发现任何其他异常,而这群士兵也只不过是一群普通人罢了。 于是在他们围拢怪物无暇他顾之际,夏尔瞬间出现在士兵们身后,紧接着,狂暴的念动力仿佛巨风一般,猛力掀起泥土地面大量淤泥与积水,轰然拍打在了所有士兵身上! 慌乱叫声以及噗通落地声此起彼伏。 同时,更多的怪物陆续浮现,直接将这里围堵了起来。 夏尔则趁此转身进入那建造于半地下的监牢当中,走过入口处挂着火把的阴暗长廊,用混乱术解决几个戴着假发的守卫士兵后,最终来到了那吸引他的目的地所在。 那是一处木栏杆牢笼内部,肮脏而又阴暗,并非是空的,此刻里面正站着一位棕色长发的白裙女子,躲在牢笼角落面露惊恐的看着他——她之前看到了夏尔解决士兵的手段。 夏尔见此皱了皱眉,不过并非是因为女子此刻表情,而是因为对方贴着墙壁实在太紧,他没办法瞬移。 于是他抬起手,刚要有所动作,刺耳的尖叫就突然冒了出来。 “不要杀我!” 夏尔对此无动于衷,手部隔空拍去,兀自抱头蹲身的白裙女子就这么被无形力量扒拉的脚步一个踉跄。 再然后,一条修长的手臂就从她脖颈后伸了过来,将她紧握在手中的硬皮棕红日记本抓了过去。 因为正在警惕前方,所以这女子并未反抗,或者说她根本没留意身后,只是当她察觉到手心一空后,原本害怕表情立即一变,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与焦急。 “这是我的,还给我!” 内心滋生的情绪似乎掩盖住了恐惧,回身抢夺的她甚至没考虑眼前这位穿着整齐,充满贵气的年轻人是如何出现在监牢当中的。 然而当一根燃烧着橘红色火焰的手指竖在两者中间后,这种咬牙抢夺就直接戛然而止了,白裙女子抓挠的双手缓缓抬起,目光紧盯火焰咽了口唾沫,摆出一副投降姿态。 此刻牢笼外颇为安静,倒是监牢大门后连绵传来阵阵喧闹,但显然一时半会不会波及至此。周遭监牢内有囚犯竖着耳朵听着此处响动,只是却没有什么收获。 见眼前这位老实之后,夏尔低头打量起了手中这个吸引着他的日记本,或者说日记本封面镶嵌着的红宝石。 目光所见,关于这日记本的历史影像接连闪现于眼中,然而看了半天,夏尔也没发现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他更没弄明白这上面的红宝石到底为何吸引着他——实际上当他将这日记本抢过来后,那种诡异的吸引感觉就悄然丧失一空了。 正当夏尔翻来覆去的摆弄日记,脸有纳闷之际,耳旁突然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询问。 “你是为了海神三叉戟?” 抬眼看去,那位刚刚老实不久的女子此刻正鼓起勇气目光盯着他,稍显脏乱的面容看起来坚毅而又美丽。 只是此处监牢内本就气味难闻,对方身上同样如此。所以尽管对方是个大美女,但夏尔仍旧对这位没什么好感。 他并不清楚这位具体情况,但能被关在监狱里面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人吧? 然而可能发现了夏尔内心的想法,对方忙解释了一句。 “他们污蔑我是女巫,但实际上我是个天文学家,天文学家,你知道是什么吧?” 夏尔闻言点了点头。而接下来一段话则让他终于正视了起来。 “这本航海日记里面有着海神三叉戟的具体藏匿路线,如果你能看得懂这上面的星象知识,那么你就不需要我的帮助。” 显然这话需要反过来听。 但夏尔此刻更在意的是她口中的海神三叉戟。或者说,因此而勾起的记忆。 “三叉戟?没记错,这是加勒比海盗最后一部吧?这枚红宝石似乎就是那什么海神三叉戟相关的一种开启物?那么是不是说吸引我的不只是这宝石,还有那个海神三叉戟?” 夏尔抬眼看向面前这位面容尽量保持淡定,实则内心忐忑之极的年轻女子若有所思。 打量了对方几眼后,他突然开口道:“我救你出去,你带我找到那海神三叉戟,很公平。” 如果可能,他当然不会带一个累赘。然而刚刚他已经翻过这日记了,上面全都是一些看不懂的航海知识以及天文信息什么的。 虽说夏尔对于个人实力方面有所擅长,但对于这些而言显然属于睁眼瞎。 “没问题!” 对方很干脆的点头,在夏尔将那日记本扔回她怀中后,甚至露出一抹感激。 然而当她眼睁睁看到夏尔隔空一挥,就将这牢笼那紧闭的锁头强硬敲下后,这感激就复又被害怕所取代了。 老老实实跟随夏尔从牢笼当中走出,也不理会其他笼子内囚犯发出的求救招呼,眼角余光看到那些本该守卫此处的士兵一个个抽搐挺尸的模样,让她更加惊恐。眼前这位到底是什么人?这个世界难道一点也不科学了吗? 这种情绪直到他们走出监牢,发现外面那一群奇形怪状的怪物后达到顶点。 只是“职责所在”,她在成功越狱后仍旧忍不住说了一句。 “海神三叉戟藏在大海深处,我们需要一条船。” “船?”夏尔闻言稍微一思索,目光看向周围被他打倒的士兵身上。 那明显海军样式的制服让夏尔下意识就想到了该从哪弄船。 38 加勒比海盗3 天空温暖的阳光挥洒在平静且泛着涟漪的海平面上,发出道道亮眼折射,让航行于大海当中的水手们并不敢太过明显的张望远方。 一艘日不落帝国某船厂建造,名叫皇家海鸥号的风帆战列舰静静行驶在加勒比海域当中,速度不快不慢。 几只真正的海鸥翱翔于船只多桅白色船帆周围,脚下船只随着海浪而不住晃动着,位于船首驾驶位下方的船长室内,夏尔正与一位打扮整齐干净的年轻女子相顾而坐。 “海军的船的确最稳固,但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从最开始那种惊恐茫然,到眼下这种能够平缓说话。这位名叫卡瑞娜.史密斯的年轻天文学家心态倒是颇为坚毅。而她口中的话语也值得令人采纳。 只是夏尔对此却只是瞥了她一眼。 正常来说,身处于这个神秘而又有所诡异的世界当中,夏尔不应该大张旗鼓行事,起码不应当在尚未了解到是什么针对自身之前如此行事。 但他时间实在有限,而且很有可能一股潜藏力量已经盯住了他,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自然是需要弄到最坚固的船只,而不是用商船仰或是海盗船来凑数。 那样等到在海洋当中遇到什么难题,可没处找其船去。 所以夏尔之前直接闯入圣马丁市的市长家,威胁他派出了这艘皇家海鸥号。 这件事倒也不是鲁莽,因为相对而言,18世纪人类的力量实在是不算什么。 只是这些就不可能跟眼前这位说了。 静静听着对方讲述着关于海神三叉戟的种种传言与她寻找路线的想法。 夏尔也开始回忆起了这部剧情的详细情况。 相对于加勒比三部曲来说,他对于这部寻找三叉戟的印象不是很多。 大致也就是记得那个酒鬼杰克船长因为没钱又众叛亲离,然后遇到曾经好朋友小铁匠的儿子想要为父亲解除荷兰号诅咒而踏上寻找海神三叉戟的道路,似乎中途还出现了一股魔鬼船。 不过按照迪士尼的剧情来说,最后当然是一切美好,合家欢喜——除了死了个瘸子之外。 总的来说,夏尔对这个世界的剧情了解实在泛泛,但记忆当中的一切当然只能够拿来做参考,他认为不可能真的一模一样。 当然,对于夏尔而言一模一样才更好,因为那代表着毫无难度。 “戴利斯市长虽然开口保证,但他肯定会在我们离开圣马丁后寻找帮手追击,这点需要严格防备,还有船上这些海军……” 泛着一点独特口音的话语于面前不急不缓的说着,史密斯小姐见夏尔一副心不在焉的姿态就有些气苦,莫名有种对驴弹琴的感觉。 只是对于这位看起来与自己差不多大,实则不知道多少岁的家伙,她却也不敢露出什么小女儿姿态来。 实在是在圣马丁市时这位抬脚将尖叫不休的市长老婆一脚踹飞的举动太过凶残,一点也没有绅士该有的风度。 …… 船长室内气氛平淡,而船长室外则并非那么平静。 “你确定这东西能够毒死那个巫师?” 皇家海鸥号厨房内,作为指挥船上海军的领头者,一头短棕发,高大健壮的斯加菲尔德上校此刻正用勺子勾动着高脚杯内浓醇红酒。 “当然确定,大人,这毒连一头印度大象都能毒死,更别说是人。”身旁打扮邋遢大胖子赔笑回答。 “你要知道,那可不是一般人。” 斯加菲尔德蹙眉说着,脑海中下意识想起那位名叫柯蓝斯顿找上门时,表现出的诡异情况来——他根本不用动手,就能让所有人陷入癫痫状态。 当然,作为制衡这群海军听从指挥的手段,夏尔其实还在圣马丁市那个倒霉市长身上下了诅咒,扬言在他未达成目的之前,跟随海军如果善举妄动那么就直接将其咒死。 只是这对于圣马丁市武装力量领头者的斯加菲尔德而言,其实巴不得那位平时就与自己不对付的市长死掉了事,眼下弄起鬼祟手段来自然毫无心理压力。 他更在意的是,用下毒手段,到底能不能毒死那个诡异的家伙! 有所忐忑,但在身旁这位曾经出身于海盗船的大厨再三保证,甚至偷偷招来一个倒霉鬼人体实验后,斯加菲尔德还是勉强定下了心。 甚至思及上船时那位年轻巫师藐视的目光,斯加菲尔德莫名有种愤怒感,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朝着杯子内吐了口口水,随后因搅拌而消散一空。 “我要送你去死,你个不知哪来的狗杂种!” 心下发狠,他端着这杯珍藏酒水就向着厨房外走去,路过长廊,爬出梯子,最终抵达船长室外敲门而入。 甲板上的众多海军成员以及水手们见此,纷纷竖起耳朵听了起来——虽然毒死巫师的计划并没有宣扬,但对于领头者斯加菲尔德性格了解颇深的众多海军,多少还是能猜到那位老大可能会干出什么事情来,眼下自然期待的很。 然而没一会,这种期待就转变成了惊恐,继而一个个紧张的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就听那船长室当中突然传来一阵大叫,随后慌乱而又含糊的呜呜声传达而出 “不,不要,我不要喝这东西!求你,巫师大人,不——咕噜咕……” 仿佛被强行灌水的声音隐约可闻,紧接着就出现一道身体瘫倒的砰响,继而船长室内一片安静。 甲板上众多水手此刻已经默认他们那位老大光荣牺牲了的事实,于是对于那位年轻巫师的恐惧明显更甚,但憎恨却也更多。 然而当他们突然看到自家老大脸色铁青并面无表情的从船长室内走出后,这种憎恨就彻底变成了惊骇。 他们很明显能够看到斯加菲尔德浑身上下外露的皮肤被致命毒药所渗透,而泛出道道黑紫色血丝,且那双眼和周遭部位已然被浇灌在面颊上的毒药所腐蚀一空,显得空荡腐烂而又黑水横流。 然而这种情况下,眼前这位竟然还没死? 不,或者说他已经死了! 在所有海军慌乱注视下,这位死而复生的斯加菲尔德来到甲板边缘,随后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 噗通落水声后,这艘名叫皇家海鸥号的海军船只上,再也没有人胆敢生出二心。 不久之后,提供毒药的胖厨子甚至屎尿横流大哭大叫的被两位心思活泛的海军士兵主动押往船长室内。 “內患”暂时解决,皇家海鸥号平平稳稳的继续航行了两天时间,只是就在史密斯小姐声称目的地临近,夏尔以为自己某种怀疑是错误的之时,身下船只突然晃动了起来,同时,外面桅杆上空传来一阵瞭望手惊慌的大叫。 “有,有怪物,还有海盗!” 39 加勒比海盗4 伴随着阵阵慌乱叫声,这艘建造优良的皇家海鸥号于深蓝海洋当中剧烈摇晃了起来。 如果夏尔此刻能在外面观察的话,那么他估计会怀疑自己“走错了片场”。 就见那原本坚固而又弧度完美的海鸥号船体身上,一条条漆黑油腻的触手从下而上将这条船完全束缚,并且舒张抖动。 甲板上、甲板内的所有人因此而身体晃动,脚步踉跄,甚至于在桅杆顶端的瞭望手都不自觉被摇晃尖叫摔下。 然而这还并非是最怪异的。 在被海怪袭击的海鸥号远处海平面上,一艘艘船只隐隐浮现而出,那隐约可见的黑色骷髅旗随风飘扬,随着局面加剧而愈发明显壮大。 航行而来的海盗们仿佛丝毫都没有见到那正兴风作浪的庞大海怪,兴致冲冲的向海鸥号所在方向冲击而来,仿佛那地方是什么藏宝地点。 然而实际上海鸥号上除了夏尔之外,根本就没什么特殊之处。 换句话说,这种情况的出现原因尚不明确,但目的却显而易见。 船长室内的夏尔很了解这点,但一直没有脱离他视线的史密斯小姐对此却充满茫然。甚至在船只剧烈摇晃下,主动靠近了夏尔几步。 虽然最开始她属于被“胁迫”而来,但这几天相处下来,夏尔却并没有对她有任何为难,甚至也没什么其他要求。 史密斯小姐反而对这位年轻巫师越来越有好感。 当然,这个主要也是看脸。 所以眼下遇到危险,她慌张下自然需要抓紧当前最有安全感的港湾。 可惜夏尔现在可没什么心情考虑儿女情长,察觉周围情况有异后,他直接敲昏了这位主动凑过来的家伙,然后拧开无形之门,托人走入,出来,再关门。 动作一气呵成。 虽说他拥有命运力量,但身处于这个世界当中却偏偏没办法进入那命运所在的星空之地,以至于无法动用。 所以眼下史密斯小姐身为寻找海神三叉戟的唯一途径,自然不可能任由其出现什么意外。 安置妥当后,夏尔疾步走出船长室,入目所见的一切让他不由眯起双眼。 狭长的甲板两侧,那一条条仿佛十多米高,生长着奶白色口器的蠕动触手令人看上去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而在它十多条触手的摧残下,这条船已然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了。 更诡异的是,通过命运之眼,夏尔并未从这怪物身体当中发现有灵魂或者灵性的存在。这让他许多手段受到限制,但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这怪物的确不是随机出现,而是被人所指挥。 所以眼见船只即将被托入海中,他毫不犹豫的展开了自己目前攻击范围最大,同时也是最不受控制的一种手段——凛冬寒夜。 阳光笼罩的海洋泛出阵阵绚丽光彩,被袭击的皇家海鸥号仿佛一条受伤海豚一般不断哀鸣着,周遭一艘艘海盗船迫不及待的围拢而来。 头顶明媚天空处,随着夏尔心思转动,倏然从四面八方浮现出片片颜色墨黑的云海,速度似慢实快的极速聚拢而来,同时海上狂风骤然四起。 不过短短五六秒时间,原本万里无云的高空就变得阴沉不已。黑暗驱逐原有阳光,将此片海域完全笼罩,包括海洋表面上的诸多船只,也包括海洋当中的无数生物! 深邃大海之内,原本沉寂的死物因此而纷纷焕发活力,尾巴耸搭的死鱼霎时而动,枯萎的骸骨也开始缓缓游弋,海藻荡漾、无数看得见看不见的存在因此而复苏…… 诸多异象潜藏在常人不可知之处。而暴露于视野当中的,却已经足以令一切所见之人震撼莫名。 漆黑的云层完全遮蔽天空后,零零散散的漫天飘雪就骤然从天而降,同时那本就充满冷意的寒风更加凌冽。 从海底窜出来的十多条怪物触手似乎也因此而有所迟疑,摇晃拖拽船只的行为稍有缓和。 这怪物没有灵魂,所以夏尔无法动用时空天使之环将它收入囊中,也没办法用攻击灵性甚至诅咒的办法来对付它。 因为大多诅咒的源头全部来自于灵性。 如果面对的只是单纯肉体的话,那么诅咒显然是不可能生效的,或者说就算生效,也就不能算的上是真正的诅咒了,而是元素攻击。 但肉体方面的魔法却又属于夏尔的短板。 不过他对此却并没有什么担忧之处。 拥有穿梭门的存在,夏尔最起码能够保证自己不会受到伤害以及有所后路,眼下只需要尝试将这群来犯之敌解决,然后找出幕后凶手就好。 只可惜,尽管受到了寒冷的影响,但直到皇家海鸥号完全损坏,夏尔也没将这怪兽如何,反而船上海军因为被冻的举止缓慢而死伤惨重。 不过在此期间,那些聚拢而至的海盗船已经随着惯性抵达附近。于是就在海鸥号折断沉没的那一刹那,夏尔瞬间出现在了另一条船上,周围全是被冰霜乃至冰晶所包裹的邋遢海盗。 相对于那大部分身体隐藏在海面下的怪物而言,这些海盗完全是正常人类,可没有什么寒冷抵抗可言。 在那周围无所不在的冷气凝结下,他们纷纷已经失去了基本的行动能力,但目光却仍旧充满敌意,显然已经不再正常。 不过就算有少量海盗实在抗冻的,也只是打着牙颤缓缓转过身面向骤然出现的夏尔罢了,手中燧发枪举起却没有其他动作可言。 甚至在不久之后,这种行为也完全失去了施展的可能。 冰霜渐渐覆盖了十多艘海盗船的表面,覆盖在了一片片甲板上,覆盖了方圆五公里所有生灵身体之上,甚至缓缓出现于周遭海洋表面。 而随着时间流逝,这种覆盖则越来越广,也越来越深。 那海怪在捣毁海鸥号后再次向着夏尔所在船只袭击而去,一条条坚韧的触手上同样也被蔓延出了一层白霜,动作相比最开始要慢了许多,只是仍旧能够对海盗船造成致命伤害。 然而对此,夏尔只需要瞬间逃离,就能完全无视它的存在。 海盗来袭本该是那未知敌人手段之一,此刻却成为了他的便利。 不清楚那位潜藏敌人此刻是什么心情,但夏尔眼下却颇为淡定。 因为随着时间流逝,那原本疯狂的怪物渐渐已经没有那么活跃了。 而不久之后,残余五艘海盗船甲板上,一个个从人转变成寒冰的冰块当中,其中一颗倏然有干枯手臂猛地破冰而出! 40 加勒比海盗5 面容枯瘦,通体肌肉萎靡,体型却因此而显得修长不已。 面上眼眸湛蓝,仿佛两道燃烧不休的火焰。 某条船只上,破冰踏步而出的海盗尽管仍旧穿着那原本邋遢的服饰,但却已然并非之前生物,而是本该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产物——异鬼。 新生的异鬼面无表情,走出后就本能般的探手朝酝酿自己的玄冰磕手一碰,就见那原本坚不可摧的巨大冰块倏然软化,随后如水般流淌于异鬼手心,最终形成一柄散发着白雾的寒冰长矛握在了那干枯的手掌当中。 异鬼诞生之后,身处于另外一条船上的夏尔就感觉到有某种意念与自己精神隐隐相连,而尽管以往没有正式使用过这能力,但私下里还是有所尝试的,所以他当即了解到了此刻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是对于眼下情况而言,夏尔并不认为这异鬼能够对他现在起到什么样的帮助。 随便下达了一个攻击命令后,他就专心观察船周围的怪物触手,以及周遭有无其他情况发生了——他并没有着急对付海怪,因为那不是真正敌人。 然而事情发展的与他预料当中的完全不同。 得到命令后,那一举一动充满静谧气息的异鬼猛地张口吼叫了起来,无形声音立即传遍甲板四周,就听砰砰响动不断,那一整船的玄冰随着第一只异鬼的叫声轰然破碎开来,从中伸出一条又一条干枯瘦弱的臂膀! 两只、四只、十只! 随后,这条海盗船上,这群新诞生的异鬼在第一只异鬼带领下,再次开口吼叫了起来! 这次范围更大,不只限于异鬼所在,紧邻的其他船只上,无数玄冰也因此而纷纷破碎而开。 一个又一个或矮小,或强壮,或短发,或长发的干瘦身影破冰而出,面颊湛蓝火焰盛放,举止言行静谧。 不过此时此刻夏尔仍旧没觉得这些有什么用。 只是当五条船上一共不少于50只的异鬼再次朝下方已经被冻出一层薄冰的海洋无声嘶吼之后,他这种不以为意的想法就消散一空了。 海盗船矗立于海洋表面,被周遭冰层所围拢,以至于无法因风力而动弹分毫,那海面下的怪物仿佛机器一般迟钝抬起各个触手破冰袭击船只。 而在那冰层之下,无尽的海洋当中,随着那一群异鬼的叫声,某种特殊立场立即传达至海洋深处! 这并非是什么力量,而是一种诡异的催生之语。 因为当异鬼声音传荡,海洋浅层中层,被寒冷力量而冻结的无数寒冰鱼儿同时甩尾破冰! 再之后,这些遍及各处,看起来颜色深蓝的鱼群一哄而散,向着海洋四面八方急速游荡而去。 就见此处海域深处,那无数因为死灵力量而复苏的行尸走肉们纷纷颤动着调转身体,跟随那一条条诡异蓝鱼向着战场所在方向急窜而去! 海水涌动,气泡纷飞。相比曾经本能般的游荡,此刻无数或鱼或虾等各种海洋生物仿佛离弦之箭一般速度飞快,第一波最近的没几秒钟就抵达了那战场所在! 数以千计的海洋生物随即开始毫不犹豫的从下而上,从周围冲向那飘荡于海洋顶端,触手破开冰层海面的巨大漆黑乌贼,那一张张或骨骼,或腐肉的鱼嘴凶狠撕咬向乌贼各个部位! 尽管单一来说这种撕咬根本无足轻重,但数量不菲下,却也让这怪物乌贼发出一阵擂鼓般的浑厚嘶鸣! 它开始在海洋当中猛烈晃动,以期能够将身上不断汇聚而来的大量死鱼甩脱。 海怪的行为是成功的,许多鱼儿因为晃动而不自觉脱落,甚至被乌贼狭长的触手拍击的粉身碎骨,然而贴上来撕咬的死鱼整体数量并没有因为这点而有丝毫减弱。 反而在时间流逝之下越来越多! 那无数“面容”凶狠的海洋生物从四面八方漆黑深海内急窜而至,无数张嘴狠狠咬在了乌贼身体各个部位之上,以至于就算这乌贼整体非常庞大,不久之后,它的全身上下也渐渐被鱼群所布满,看起来密密麻麻,没有一处不被覆盖! 海洋下的非人尸鬼们就像是一群被蜂蜜所吸引而来的狂躁蚁群,举止疯狂,抓住就死不松口,被隔离在外咬不到目标的,甚至疯狂开始攻击同类! 猎物最开始挣扎的非常猛烈,以至于将周遭海水搅动的浑浊不已,其上船只则因此而强烈晃动,有种翻船般的摇摇欲坠感,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挣扎却越来越微弱,也愈发平缓。 最终,围绕庞大乌贼聚拢而来,犹如巨大鱼球一般的死鱼们一哄而散,而原地,则只剩下仿佛大号蛏子模样的怪诞存在——那是海怪的骨头。 整体不过十分钟,庞大的海怪就这么被咬死了,干干净净。 然而死亡并非是它的终点,就见鱼球散开后,那大号蛏子缓缓向下“飘”落片刻,在某种渗透进入海域当中的诡异力量影响下,倏然开始晃动游弋,最终与周遭死鱼们混在了一起。 …… 脑后隐隐作痛,史密斯小姐的思绪非常朦胧,双眼下意识睁开,木质天花板随之映入眼中。 脑袋空空,迷迷糊糊半晌,她突然想到周围情况,于是猛地从木板床上坐起了身,左右张望,发现自己目前所在是一处陌生的船长室内。 “发生了什么?” 有些茫然,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 记忆当中最后的片段是船只剧烈晃动,自己紧紧抓住那位年轻巫师的胳膊,再之后…… “我被打昏了过去?” 终于想起来什么的史密斯小姐并没有动怒,而是蹙眉理性思考着这一切的背后含义。 只是从小笃信科学的她对于那些神神叨叨的存在可没有什么清晰认知,最终也没想明白那位为什么要出手打昏自己——这完全没必要啊? 于是她翻身下床,穿好自己的鹿皮靴子走向船长室之外。 推开门,外面此刻属于深夜,天空深邃绚丽的浩瀚星空在以往尤其令她着迷,只是此刻史密斯小姐可没心思多留恋什么。 扫了一眼以确定基本时间后,她就怀着忐忑心情走出船长室,准备了解一下这里到底是哪里,同时那个巫师现在在哪。 然而没走几步,她就倏然停止了脚步,面色霎时苍白一片,原本忐忑心情被一股阴影所笼罩。 船长室外的甲板上有许多挺拔身影存在,之前她的目的就是这些人,然后争取交流出基本信息。 她认为既然自己被客客气气的放在船长室内休息而不是被关在牢笼当中,那么不论这艘船是谁的,自己应该不会受到刁难。 只是当她靠近许多,真正看清甲板上那一个个巡逻身影后,原本思考好的想法就直接不翼而飞了,漂亮的浅蓝双眸瞪的老大,身体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亡灵……亡灵船?” 41 加勒比海盗6 一场遭遇战后,可怜的皇家海鸥号已经光荣下岗。而新“上任”的船名叫黑鲨号。 听名字就知道这其实是一艘海盗船。当然,以前可以这么叫,现在的话,虽然那粗糙的骷髅旗已经被撤了下来。但见周围甲板上那一个个面无表情的水手,却足以称得上是一艘死人船。 掌舵的“大副”双手干枯入骨,但颜色却与正常死人并不相同,而是一种奶白色泽。 海上潮气本就大,在寒冷力量的影像下,它脚下甲板此刻已然蔓延出了一片遍及白霜的冰封地带。 史密斯小姐抱着膀子站在其附近,尽管此刻月份仍旧属于夏季,而且此片海域也并没有特别寒冷的时候,但她仍旧被冻得哆哆嗦嗦,呼出的气体也泛白如雾,冷不丁一看,仿佛处于寒冬。 “朝,朝这个方向一直行进,然后需要转移方向时我会来通知你。” 她打着牙颤说完这句话后,就忙不迭地转头走掉了。 身后半死不活的大副侧头静静看了她一眼,那幽蓝色双眸深邃而又绚丽,没有任何情绪。 而史密斯小姐则快步抵达了下方船长室内,并坐在夏尔对面,拿起桌上一杯啤酒狠狠灌了一口,复又抹了抹嘴角水渍,随后,这位孤儿出身的天文学家好奇的问,“它们根本不能说话,你是怎么指挥的?” 显然这厮并不算是一般人,面对这个能够与死人交流,甚至能够控制死人的存在仍旧可以正常说话。 当然,这其实也需要一定时间适应的,实际上在这位刚醒过来那时可是吓得尖叫不已,要不是周围全是深海无处逃窜,她早就跑得远远的了。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夏尔轻声回答,视线则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手中一本关于某种幻术相关的工具书。 度过了最开始的恐惧期后,史密斯小姐对他的一切都充满好奇,比如那凡是漠不关心的性格,比如那从不洗澡但却从未有脏污以及气味的外表,还有他身上始终整洁的衣物。 比如他种种惊人的手段。 当然也有眼下这本记载着令人看不懂文字的书籍。 虽说出身贫苦,但史密斯小姐自诩为饱读各种文献,对于世界各地的文字方面多少有一定了解,所以她很怀疑这书上的文字并不是地球所有。 只是曾经好奇问过但却没有获得任何回应,这怀疑也只限于怀疑了。 “刚刚那个掌舵手看起来很冷静,但我感觉甲板上其他……其他水手看我的样子好像要吃人一样,你可要看紧他们,别把我吃掉,不然可就没人帮你找三叉戟了。” 史密斯小姐嘀咕了一句,见夏尔点头,她暗暗松了口气。 外面那群死人一个个怪的很,从不会说话,但却偏偏看起来不像是白痴,反而很有智慧的样子,然而注意自己,或者注意任何活着的生物时,那隐藏在湛蓝眼眸当中的情绪却仿佛并非在看人,而是食物一样。 这就很令人恐惧了,更何况,它们甚至没有呼吸可言,不过想想也正常,死人嘛,要是有呼吸那还叫什么死人? “眼前这位不会也是死人吧?伪装成正常人?不然怎么可能和死人交流?” 正兀自散发着思维,史密斯小姐发现对面原本正专注看书的年轻人突然将手中书放下站了起来,这不由让她一个咯噔,忙问:“发生了什么?” “没事,你在这里呆着就好。”轻飘飘的回答却仿佛拥有莫大安全感,史密斯小姐闻言还真不怎么害怕了,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目视身影身影推门而出。 …… “见鬼,明明我们之前已经摆脱它们了,为什么还会追上来?” 一艘造型漆黑的桅杆帆船急速行驶在黄昏笼罩的海洋当中,圆脸大胡子的老海盗骂骂咧咧的掌着舵,在他身旁,正有另一位戴着船长帽,打扮流里流气的海盗举着单筒望远镜瞭望远方。 听到这话,他含糊其辞的嘟囔道:“我想这可能是我的罗盘实在舍不得我。” 透过狭隘圆筒观望海面,后方不过一海里的距离,一艘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海盗船正紧随其后,那上面隐隐可见的诡异人影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但随后发现那怪人身旁另外一个瘸子后,他却呲了呲牙:“讨人厌的巴博萨,我其实应该将他彻底解决掉的。” “与其埋怨别人,不如问问自己为什么要把那罗盘给卖掉。”身旁掌舵老海盗哼哼了一声,嘴巴抿紧,双手有力的不断操控这艘海洋上最快的海盗船激流勇进,突然,他眼前一亮。 “快看杰克,有海盗!” “海盗?我们就是海盗,那没什么可看的。” “我们可以用他们当挡箭牌!” 这句话让旁边那位精神一振,随后呲牙哈哈一笑,拍着同伴的肩膀催促道:“好样的吉布斯,我最喜欢看这种场面了,快,快点!” “好嘞!” 喜事临门,圆脸老海盗也没有反驳,而是乐呵呵的操控船只微微转向,朝着那所见的四艘海盗船行驶而去。 尽管不打招呼就靠近属于很严重的挑衅行径,但吉布斯认为仰仗自己一辈子操纵船只的经验与身下这艘极快的黑珍珠号,他们却有很大机会在对方没有应对的功夫脱离攻击,并且将身后那艘魔鬼船甩在这四艘海盗船之后。 这样他们也就有了个挡箭牌,不肯定能够因此彻底甩脱那恐怖的魔鬼船,但多少能帮他们拖延一定时间。 缓缓靠近,那四艘破破烂烂的海盗船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这不由让一脸紧张兮兮的杰克船长纳闷不已,口中嘀嘀咕咕着,举着望远镜朝内一瞥。 “咦?真的没有任何反应?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见鬼,那些是什么!?” “什么什么?”掌舵老海盗侧头疑问。 距离问题,他无法看清对方真正情况,只能看到一个个人影存在。 杰克船长闻言并没有说话,而是不确定般再次抬起望远镜观望了片刻,随后侧头看了看身旁大副,摸了摸下巴后,咧嘴一笑:“没什么,好像是个老熟人。” “老熟人?那更好了,认识你的没一个好人。”老海盗嘀咕着,朝甲板吆喝了一声,开始全速向着所见海盗船行驶而去。 一切很顺利,甚至顺利的过了头,进入攻击范围内后,那几艘海盗船也没见有任何攻击的情况,这让老海盗吉布斯乐呵不已。 然而当他们靠近到一定程度,肉眼能够看清真正情况后,老海盗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不见了,转而一抹惊恐诞生并愈发壮大。 “杰克斯派洛,别说你之前没看到!”他脸色发白,握着船舵的手哆哆嗦嗦。 “别犹豫,冲过去!” 身旁杰克船长催促道:“死人对魔鬼,正好不过啦!” 他说着,见老伙计仿佛被吓傻了一样,于是毫不犹豫的就准备抢过船舵亲自驾驭,然而还没等他真正抢到手,脚下这艘黑珍珠号就突然开始颤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下方船底区域传来一阵泛着哭腔的尖锐叫嚷: “不好啦,船漏水了!” 42 加勒比海盗7 仿佛触礁,顺着海风急冲而来的黑珍珠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塌陷,最终歪斜的沉入密密麻麻遍布黑点的大海当中。 一船海盗同样也跟着被迫入海,好悬没被海洋表面下隐藏着的诸多鱼口给活活吞掉。 幸亏不远处的夏尔隐隐认出了这艘船上那些人属于主角行列,最后放过了他们,于是海盗们欲哭无泪的被鱼群轰赶上了归属于死人所在的海盗船。 前阵子使用异鬼,结果在大海深处弄出浩大场面,夏尔就开始考虑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将此种特性做到威力最大化。 海洋当中的尸鬼们并不需要吃任何食物,能够一直存在,在海洋异鬼操控下,也没有脱离大部队的可能,于是它们自诞生之后就一直跟随在这仅剩四艘海盗船下方的海域,这段时间横行加勒比海,不知道造成了多大声势——只是在大海表面看不到罢了。 期间夏尔并没有放任它们自由发展,而是隔三差五就施展凛冬寒夜来一次补充兵员,于是海洋下的异鬼数以万计,而那尸鬼则多不胜数,寒冷的洪流遍及方圆好几海里。 所以别看夏尔现在毫无防备的模样,实际上在这四艘船下方,隐藏着的东西可不少。 至于被别人当做挡箭牌,那简直属于笑话。 不过夏尔对此倒也没怎么生气,但也没理会此刻被赶上船落汤鸡一样的杰克船长。目光一直看向距离己方已经不远的一艘破烂船只。 这船已经抵达了尸鬼所存在的领域,只是较那艘黑珍珠要难啃的多,同时夏尔发现,随着海洋下无数攻击,那艘船似乎在不断颤抖发出阵阵木头碰撞般的奇特哀鸣,就仿佛活人能够感受到疼痛一般。 与此同时,船上的那些死人也让他好奇不已。 “特殊的死灵?” 那一个个仿佛被烧焦尸体一样,浑身焦黑缺这少那的,但就算是没有了胳膊,那漆黑的水手“手中”仍旧紧握着一柄海盗弯刀。 看起来就像是无形灵魂外露能够控制实物,身上挂着残破身体一般。 不过也只是好奇罢了,因为在下方无数尸鬼的攻击下,那艘古怪船只最终也难逃被啃咬一空的命运,没多久就沉没于面前了,上面那些诡异家伙则惊呼着缓缓向着海洋深处沉去。 夏尔这次没有任何留手的想法,以至于它们的身体不断被啃食,但仿佛真是无形灵魂,鱼嘴根本接触不到它们的身体。 但它们却无法逃脱掉入深海的命运。 不过在这之前,夏尔却并没有任由这些怪异死人完全消失,而是将它们领头者,一个头发漆黑飘荡的驼背怪人给“拎”了上来。 与之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熟人“——赫克托.巴博萨,一个与杰克船长渊源颇深的独腿老海盗。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念动力将这两人捏起并提到面前,少了一只腿用镀金楠木做义肢的巴博萨船长一副低眉怂眼模样,不说话假装不存在。 而身旁那个怪东西则瞪大双眼,嘴巴开合间,黑色液体仿佛唾液一般缓缓流淌而出。 夏尔没回答,而是打量猎物一般的看了几眼,有所失望。 这人与他猜测的其实有一定差距,被特殊火焰烧毁了身体后,灵魂反而因此强大,类似于怨灵一类的存在,但总的来说却也没有什么隐秘可言。 于是他抬手一挥,这个于无风环境下黑发自动的飘荡的家伙就这么被他扔到了附近另外一艘充满异鬼的船只上。而面前只剩下了最后的巴博萨船长,被夏尔注视后哆嗦了一下,然后抬起脸来露出一抹谄媚笑容。 “你是赫克托.巴博萨?”夏尔摸了摸下巴,视线打量这位即将扑街的老海盗。 “是的大人,在下正是,如果您需要的话,在下也可以是您忠实的奴仆巴博萨,非常乐意为您端茶递水。”被念动力拎在半空当中的巴博萨船长谦卑赔着笑,露出一抹大黄牙。 这厮浑身上下腥臭难闻,再加上整体邋遢至极,也没什么可看的。 夏尔闻言只是眯了眯眼,就随手将他扔到不远处那群在异鬼包围下抱团取暖的海盗当中,随后他转头向着船长室走去。 他之前将这些剧情主角留下只是下意识的行为罢了,至于弄过来后用来干什么,却也没想好,或者说压根没想。 这似乎只是一种独特的收集癖? …… 一共五天的航行不算很长,但据史密斯小姐说差不多已经快要抵达目的地了,然而在消灭那魔鬼船,收藏了一堆剧情人物之后的第二天,一层薄薄的海雾却于海面渐渐升起。 起先这种海雾看起来稀薄不已,仿佛清晨的雾霾。然而随着夜晚降临,这雾气也仿佛因此而加剧,最终甚至演变成了大雾弥漫。 上下左右,前后,四条海盗船静静行驶在粘稠雾气的海洋当中,周围全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任何其他存在,甚至海面也被遮挡了住。 为表忠心(之前在杰克船长的带领下,一行海盗已经宣誓效忠于神秘而又伟大的巫师先生),杰克.斯派洛船长开始摆弄起了他的特殊罗盘,以期从这大雾当中寻找到方向。然而摆弄来摆弄去,那罗盘却好像完全坏掉了一样毫无作为。 而与杰克船长一向不对付的独腿巴博萨则围在夏尔身旁鞍前马后,吐沫星子横飞的与其讲述着他曾经几十年航海经验,周围这些雾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云云,夏尔对此不置可否,反而觉得对方肩膀上那只蹲着的小猴子比这厮更加有趣一些。 与他已经算得上熟悉了的史密斯小姐最靠谱,此刻正拿着笔记本与钟表罗盘计算着周围方向与所在,不时抬头看一眼上空那因为雾气荡漾而时有外露的深邃天空。 可惜这种科学方式并没有用。她能够通过天象来确定行进路线,但却没办法保证船只能够一直行驶在预定路线当中,雾气这么大,这些船什么时候有所拐弯谁都无法保证。 夏尔怀疑这雾并非自然生成,而是有人从中作梗,这种怀疑在他利用手段尝试驱散头顶大雾露出星空时就有了。 因为在他清剿一空后,那雾气紧接着就会再次覆盖而来,速度飞快,显然是有谁不希望他能够顺利抵达目的地。 一时间夏尔有点无奈。 他不怕遇到麻烦,但有力气无处用的感觉实在很操蛋。 下面大量尸鬼其实是很好的探路石,可惜夏尔无法直接操控尸鬼,而且就算能直接也没用,死物根本没什么智商可言,只能听懂一些简单命令。 眼下又进不去那命运所在的星空世界,不然他倒是可以尝试用命运力量为指引,只是现在却只能干瞪眼,或者期待明天早晨雾气自然消散。 不过还没等到明天早晨真正来临,夏尔就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是没办法动用水晶球内的力量。但自己身体内的呢? 拥有命运传承,他其实也拥有那种独特命运力量的。往常夏尔只用来简单控制目标对对碰,甚至在拥有水晶球后就更少想起那种能力了。 眼下这种情况,似乎值得深入尝试一下。 43 加勒比海盗8 海风荡漾,周遭那蓬勃雾气被风吹起而飘忽不已,似乎看起来稀薄了些许。 四艘海盗船不分前后航行于此,为首其中一艘内,邋遢的独腿船长巴博萨正一脸笑眯眯的拍着马屁。 “大人果真厉害,在您英明带领下,我们即将度过人生最黑暗也最迷茫的一段航行,巴博萨心中感激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只能用此残躯终生侍奉大人左右,希望大人您不要嫌弃。” 老海盗说话时语气诚恳,面容充满感激的同时满是认真。尽管周围很冷,但他仍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就是形象实在不咋地。 不过虽说不断被巴结,但夏尔只是瞥了他那么一眼,就仿佛没听见一样的转过头去,思维与身旁掌舵的高个子异鬼相互沟通,并指挥其航行方向。 眼看这位不搭理自己,巴博萨充满失望的告退离去。 他走下船首,在甲板中央部位与正蹲在地上假装收敛绳子的杰克斯派洛碰了头。 “怎么样?” 杰克船长侧头看了看这位老友,露出一颗镶银牙齿来。 “别提了,马屁拍了砰砰响,根本打听不出什么来。”巴博萨嘟囔回答,随后双眼一眯,看着杰克道:“相对而言,我感觉在这方面可能你更在行一些,要不你去试试?” “你把你的猴子送给我,我就去试试。”杰克船长同样不怀好意。 “休想打我宝贝的主意,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巴博萨哼了一声,随后眼珠子一转,若有所思地道:“不过据我观察,那位巫师似乎真的对我的猴子很感兴趣,你说我要不要……” “所以你还在等什么?” 两人这说话的功夫,浑然没有理会那只猴子皱巴巴的小脸,于是当杰克船长起身催促之际,一泡尿突然从巴博萨肩膀部位飞窜而至,呲的一下就浇在了他那张特征分明的脸颊上。 杰克船长因此愣住了,抬手下意识抹了把脸后,砸吧砸吧嘴,没有愤怒,反而突然奇道:“味道还不错,有点像麦酒。” “真的?”巴博萨目光怀疑,然后紧接着就受不了诱惑一般竖起手指于肩膀胖搅动了几下,回手又舔了舔…… “还真像,哈哈,看来这猴子不能送。” “没错,的确不能送。” 两人说着,心有戚戚的转头看了船首方向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俘虏生涯要比他们想象当中的好受许多,被俘后,他们一行海盗并没有受过虐待,然而另外一个问题却需要自行解决——吃喝。 这艘船上压根就没有什么食物可言,那一个个不知疲倦的死人连呼吸都不用,就更别说进食了。而船长室内那两个不清楚如何解决的家伙,极有可能在吃独食。 总之他们这些被俘虏的海盗这两天根本没有吃的东西。 巴博萨之前曾想过下海摸鱼或者想办法钓鱼之类的。只是靠在船栏杆朝下稍微一望,海面下那密密麻麻无数小黑点却让他望之怯步。 这情况很明朗啊,天知道下去之后是他吃鱼还是鱼吃他。 没法捕鱼,他们只能从几条海盗船上翻来覆去的寻找吃的,老鼠、烂蔬菜叶、发霉的三明治…… 思考于这两天的一切,也就不难想象如今这种情况了。 “也许你应当去找那个史密斯小姐打听打听。” “为什么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这个糟老头子?” “嗯,这倒是……”杰克船长闻言扯了扯嘴角,貌似得意。但随后却又摇了摇头:“不过史密斯小姐态度不友好,我想她根本不会背着巫师偷偷告诉我们什么秘密。” “那可不一定,我记得她有说过,她是计时女来着,计时女嘛……” …… 船上的天文学家称呼自己为计时女,实际上只是研究时间的人,或者说研究时间相关机械的人,然而这两个土老帽海盗显然将之当做了计时收费的妓女人员了。 不过这艘船上并没有人在意他们暗地里嘀嘀咕咕着什么,两人口中的计时女此刻也正躲在船长室研究学问,很少外出。 夏尔则维持着一种特殊思维以催动不知道在身体什么部位当中的稀薄力量,然后顺着那连接的意念将自己所预感到的方向指给掌舵手。 这样一来,短时间内没什么变化,但渐渐的,周围雾气却越来越稀薄。 夏尔动用命运指路的尝试是正确的,周围这些蓬勃的雾气力量似乎也没办法做到随着他们前行而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全力催动命运力量的时候,夏尔心中隐隐出现一声声焦虑的呼喊。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他并不怀疑这是错觉,因为错觉之类的属于灵体相关特殊状况,按照夏尔此刻情况来讲,出现问题他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那么那诡异声音到底是什么,就很惹人深思了。 可惜还未等夏尔想出什么来,体内莫名力量就倏然消耗一空,这让他有种颇为遗憾的感觉。 不过转眼功夫他就将这种情绪暂时压在心底了,因为周围那原本迷雾般的环境,已经随着船只不断航行而愈发稀薄,甚至在不久之后,完全冲出了迷雾范围之内! 此刻距离他们被困过了两天时间。 脱困之后,抬头看去,星空深邃,而远处海平面,一座狭长的小岛却仿佛星空倒影一般于海洋当中静静矗立,散发出无数璀璨星光,这星光炫彩夺目,在夜晚尤其明显。 这座无名小岛上就像是盛装着无数降落凡尘的繁星一样,充满了令人惊艳的瑰丽美感。 此刻别说船上其他海盗了,就算夏尔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醉,然而就当他不自觉催促着海盗船加快速度之际,前方海域当中,突然传来一阵巨大而又沉闷的轰隆声响! 随后他就看前方海域出现一道庞大的海水漩涡! 紧接着,一座长满浓绿海藻的圆形岛屿随着旋涡旋转而缓缓从海洋深处升起! 夏尔起先认为这是一座岛,只是多看了那么几眼后,他就直接推翻了这种猜测。 那并非是岛,而是人。 一个潜藏在海底的巨人! 44 加勒比海盗9 巨人冒头,遮天盖地般的海水被大量扬起,复又如倾盆大雨般哗啦而下。 四条原本还算很宽阔的海盗船在此对比之下,仿佛四只毫不起眼的海面蜉蝣,猛烈摇晃间,随时都有可能被船下大海所吞没。 只是夏尔眼下并没有心思理会周围环境以及海盗们的惊呼。而是目光灼灼的望着前方海洋当中,直起身来的庞大巨人。 巨人缓缓起身,那漆黑长发被大量海藻所覆盖,双臂如圆柱般粗壮有力,右手持着一柄仿佛珊瑚铸造的翠绿武器。 而她的胸膛则仿佛山峦大地一样,宽广而又厚重,完全将后方那绽放着绚丽光彩的小岛所遮挡! 没错,是她。 这仿佛五六十米高的巨人,是个雌性! 扇贝一般的遮挡物覆盖着她那胸前两座山丘,巍峨壮观,随起身而不断颤动。那模样看的海盗船上两位船长目瞪口呆,嘴巴下意识大张着。 然而紧接着他们就没有这种性质了。因为本来就在猛烈摇晃的海盗船,彻底被汹涌的大海所掀翻! 天空阴郁聚拢,隐隐闪电将周围海水照亮,四条船不分先后的被漆黑大海所吞没,看起来就像是天灾下毫无反抗之力的蝼蚁。 然而船上诸多身影却并没有完全掉入海中。 普通的海盗惊慌失措下一个个被海水吞没,但那被独特力量改造而成的异鬼却尚算平稳的站在了海面之上! 它们通体寒冷气息甫一散发,就将脚下一定范围汹涌的海面瞬间冻结,尽管随后就会被波涛所冲碎,但冰封力量却无时无刻都在散发。 在夏尔的指挥下,这数量一共有67只的异鬼缓缓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最终力量相互笼罩,形成一片波涛当中的寒冰浮游之地。 与此同时,海洋下大量鱼类异鬼也急窜而至,在海下方支援他们站稳身体,并抵抗周围汹涌海水。而那数以十万计,甚至百万计的无数尸鬼,则蜂拥冲向那巨人所在! 叙述起来似乎过了很久,不过实际上眼下也就那么一两分钟。那巨人出现后,就用那一双如铜铃般的深蓝眼眸静静盯着夏尔所在,手中三叉戟时不时挥舞一下,以控制周围海水聚拢逞凶。 夏尔此刻则在异鬼们汇聚所形成的冰层之上,仰头注视着那阴暗天空下仿若两只灯笼一般的巨大双眼,面色凝重,没敢轻举妄动。 或者说,那海面下穿梭而去的,由无数死亡构成的黑暗洪流已经是他遇袭后一次试探性攻击。 一船的海盗倒是没有被波及,因为冰层出现的原位置本就是那艘海盗船沉没之地,他们不过堪堪落入海中,就复又被冰层所救助,因为这种种浩瀚场面,为首两位海盗船长眼下仿佛做噩梦一般大呼小叫着,浑然没有一点低调模样。 不过显然,目前两方全都没有理会他们的打算。 大量死亡军队已然冲到了巨人潜藏在海面的下半身所在,天空隐约雷光闪耀下,让夏尔察觉到对方下半身似乎是一条巨大的,探入海洋深处的庞大鱼身鱼尾,上半身则完全是人类模样。 总体而言,这仿佛一条巨大的美人鱼。 只是这美人鱼却一点也不美妙,也并不优雅。 她周围海水汇聚形成巨大旋涡,可那亡灵鱼群数量实在太多,所以尽管许多尸鬼被旋涡影响晕头转向并被撕碎,但在数量硬冲之下,却仍旧有鱼儿络绎不绝的突破进入了鱼尾周围,然后丝毫不见胆怯的撕咬而去。 它们就像是无数蚂蚁冲过河流的阻拦,围绕一头正于河水中洗澡的犀牛盘桓蔓延。 可惜这头犀牛的皮肤实在硬了点,它们尽管嘴巴不少,但就算是用力到蹦飞牙齿,也没见对那美人鱼下半身造成多少伤害,反而在对方状似随意的摇曳下,被轰飞了一大群。 随后就见这巨人缓缓向着夏尔方向游荡而来,那双巨大的眼睛仍旧紧盯着夏尔,不过并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也没有其他什么行动。 或者说,似乎不需要其他动作,单单那带起的大量海水,就将脚下冰层海岸汹涌冲击的发出大量嘎吱声响,也将其上的幸存人类们弄的身体踉跄不已。 对方充满敌意。 尽管尚没有完全看清它的底细,但眼见局面已经不可控,夏尔还是果断召唤出自己的死亡镰刀来。 他的命运之眼就仿佛遇见了迷雾一般,根本看不透这庞大敌人的底细,只能确定它拥有正常的灵魂。 同时,虽然接触短暂,但看敌人这巨大的块头,夏尔下意识就没有什么自信能够彻底胜利。 只是不战而逃,他却很是不甘心。 “就算你块头大,我也要砍你几剑再说。” 海洋昏暗天空下,望着那缓缓游荡而来,有群星小岛光芒折射当背景板的女巨人,夏尔咬了咬牙,在附近史密斯小姐的惊呼下倏然消失于昏暗的寒冰之上! 再出现,则瞬间抵达了巨人脑后所在,同时手中完全形态的漆黑镰刀狠狠扫入对方沾满了绿色海藻,如山丘般的后脑勺! 这攻击其实属于夏尔的一次试探性进攻,他已经做好了砍一刀然后瞬间回到冰上以免被反击的准备。 只是就在他武器“捅”入敌人脑部之后,一抹诡异光华却于深入刀尖部位浮现,随后,那原本仍在游荡前行的人鱼巨人浑身一颤! 随后在夏尔愣愣的目光下,她突然弯腰嚎叫了起来。 如海峡风暴般的猛烈声音充满了愤怒与仇恨,回荡在耳边震耳欲聋,同时身下那地震般的晃动让夏尔下意识从巨人头顶瞬间离去,在发现巨人重伤一般竟然朝着所在冰层瘫倒而来后,他更是有种不管不顾逃往另一个世界的冲动。 然而时间紧迫,在那仿佛山峰塌陷的轰击下,他却也没来得及开门,而是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大身体瞬间砸入海底。 轰——! 本就汹涌的海水被巨人砸的海浪滔天,直接将冰层完全破碎,海水急速流动内陷,大量海水包裹周身,耳朵轰鸣又被灌入液体,让那巨大响动显得朦胧不已。 夏尔有那么一瞬间被完全砸懵了,而等到他反应回来之际,所在周围已然属于光线昏暗的深海当中。 睁眼看去,上空那巨大的美人鱼身影遮挡苍穹,仿佛一道笼罩海洋的阴影,周围有一群皮包骨似的蓝色怪鱼围绕撕咬不休,却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那是刚刚残留下来的一些海洋异鬼。 夏尔此刻周围也有几十只这种怪鱼存在,拱卫着他不让他再继续下沉,但此刻他却根本没心思理会这些“忠心耿耿”的小弟。 深海之下,他目光正对趴在海面的那只巨人无神而又死寂的蓝色双眼,面色充满茫然。 本以为很牛逼的敌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45 加勒比海盗(完) 握着表面凹凸不平的长柄武器,那潮湿而又冰冷的感觉令夏尔仿佛在握着一块冰封海底无数载的寒冰。只是眼下这冰却并非是透明或者白色,而是翠绿。 冷不丁看去,仿佛一支精巧夺目的独特植物。 然而手中这东西有个很威风的名字——海神三叉戟。 在那人鱼巨人手中,这武器很庞大,但那巨人陨落后,它就缓缓缩小,最终成了这种人手可握的模样。 这东西名号很响亮,但夏尔并没有从这当中感受到太多力量,他甚至只能用这叉子一般的武器来简单控制船下的海水流动。 所以原本还以为这种吸引力会是个很强力神器的夏尔,这阵子握着它时总是难以掩饰一阵失望情绪滋生。 不过想想这个世界的总体情况,似乎也没什么可失望的。 “非美罗的走狗从未有过好下场!” 隐隐耳中似乎仍旧能够听到一段仇恨咆哮,尚算明亮的古典船长室内,夏尔皱眉思考着这段话背后隐藏的含义。 那日人鱼巨人骤然死亡之后,她的尸体就如石沉大海般流落于深海当中。原地只留下她的武器,也就是夏尔此刻手中握着的海神三叉戟。 只是当他第一次握紧这东西时,耳中却听到了这么一段嘶哑话语。 巨人死亡本就蹊跷,毕竟连夏尔命运之眼都看不透的存在,怎么可能轻轻一碰就死掉了? 更别说她死掉之后留下这么一段话。 这件事情很诡异。 与此同时,夏尔动用自身命运力量时,那朦朦胧胧听不清楚,却又颇觉熟悉的声音也让他返航这两天充满了困扰——原本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世界之旅,为什么会接二连三遇到“灵异”事件? 那声音随着他不断动用力量而重复出现,但模模糊糊根本听不清具体,只能感觉到似乎很熟,令夏尔纳闷非常。 “听着孩子,我并不是你的父亲,胳膊上这纹身是水手通常都会纹的指路星,不信?不信你问杰克!他曾经也有,只不过被擦掉了。嗯,没错!” “什么?杰克没纹过?上帝啊,你难道认为能从那个狡诈的海盗嘴里面听到什么真话?我敢说除此之外,他还口口声声说你就是我女儿,对不对?” “哼哼,听他的,你就真和傻子没什么两样了,你看我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 船长室外传来阵阵强硬的狡辩话语,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女声激动逼问,只是这对话从最开始的急切,到最后则充满了狐疑与不确定。 那是夏尔的俘虏史密斯小姐,以及另一个俘虏独腿巴博萨。 当然,如果按照真正情况来算的话,他们其实是两父女,这点就算不了解原著剧情,夏尔通过命运之眼也能看得出来。 只是之前这两人并不知道,而现在,似乎“露馅”了。 对于这种家庭伦理剧,夏尔此刻尚算闲暇,倒也不妨看看热闹。不过似乎当事人对此有点难以接受,因此外面的对话不久之后就停止了下来。 木头敲击木板的铛铛声临近,然后就是一阵敲门声,最后,满头大汗的邋遢船长巴博萨点头哈腰的走了进来。 “巫师大人,有个孩子划小船跑过来寻求帮助。” “什么帮助?”夏尔饶有兴趣的问。 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本就不多,所以平时也对周围人并不管束,以至于来到这巴博萨曾经统辖的海盗船队当中后,巫师的大名迅速传遍周围海域,眼下有人慕名而来倒是没什么可意外的。 “他说他想请求您使用海神三叉戟救救他的父亲,威尔.特纳先生。” “三叉戟救父亲?” 夏尔闻言摸了摸下巴。 这似乎是一段剧情来着,小铁匠被荷兰号诅咒然后儿子寻找神器解除诅咒救父亲云云。不过记得想要解除诅咒似乎需要毁掉手中这武器? 于是夏尔摆手道:“不救,让他自己想办法。” “是。”巴博萨老实点头。 夏尔本以为这就没什么事了,然而他发现汇报完后,这位瘸腿船长却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那里一脸的欲言又止。 一大老爷们,还是一个很丑的糟老头子,摆出如此扭捏姿态,分外令人作呕。 “还有什么事?” “没有大事,只是想问一问大人,那个……史密斯小姐,如果您同意的话……额,我想……替她赎身。” 说话时他脸色忐忑至极,看来这厮也隐隐明白那位史密斯小姐其实真的是自己女儿,眼下想要弥补来了。 不过实际上那个史密斯小姐本就是夏尔抓来帮他寻找三叉戟的,而不是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奴隶,所以闻言他也没有其他反应,只是点了点头,刚想说随便,结果突然想到了什么。 要不了十多个小时自己就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了,但十多天来,除了三叉戟之外,他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收获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似乎有点太说不过去啊…… 想着,他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看了看巴博萨。惹得本就心怀忐忑的对方莫名打了个哆嗦。 …… 十天时间转瞬即逝,金光一敛,原本威风凛凛的海盗船队霎时变成一片空荡。 而当夏尔被一股奇特力量吸至一片深邃璀璨的星空当中时,他手中握着的海神三叉戟倏然化作点点翠绿光芒分解消散,最终于前方高台处水晶球上空汇聚形成了一片泛着海洋画面的绿色碎片。 看见它,夏尔隐隐有所明悟。 似乎他只要多收集这种类似碎片,最终就能够打通开启下一座门的道路。 只是,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这种念头瞬息而至,想不清楚的夏尔最后将之压在心底,然后开始另外一番忙碌。 先是将加勒比海盗的“收获”放回自己的大本营,然后回到变种人世界当中。 第一时间就尝试于这方世界动用自身命运力量,看看换个环境能否听清楚那古怪声音。 然而很奇怪的是,明明在加勒比世界有声音出现,但在这里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且巨人留下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走狗……这意思是说我背后有人? 诸多猜测接连闪现,但夏尔皱着眉头研究了好几天也没个确切头绪,或者说什么线索。最终此事被他压在心底,他随后开始修炼某个法术,为了不久之后的战斗做准备。 如此下来,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他终于收到了X教授的通知,邀请他参加针对天启的作战会议。 46 计划与变种女巫 “这段时间,我们已经计划好了战斗的方案,主要方向是在琴的帮助下困住天启,然后用夏尔能力杀掉它。但未免意外,科斯特、奥萝洛和波比会在原地待命,如果事情有所变动,你们就争取做到拖延天启好争取撤退时间。” …… 通体明亮的会议室内,坐在首位的光头教授开口诉说着谋划好的行动,目光深邃,神态严肃。 而在他下手,两排X战警纷纷落座。夏尔同样也在这里,一身休闲衣着倒是显得与周围人有些格格不入。 “这样是否太冒失了些?我是说,如果计划失败,那么琴……” 一位头发浓密的大汉语气迟疑,不过没等他说完,另外一个与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就冷哼了一声:“如果你认为琴能够支撑更久,那么我们可以龟缩在这破学校里当天启不存在。”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你的意思没有丝毫价值。” …… 显而易见,因奇妙世界而出现的两位金刚狼对彼此的感官并不友善,反而充满敌意。 不过周围人对此也比较习以为常了。在查尔斯教授的安抚下,他们最终放下了这个话题,互相瞪了一眼后,就不再多说。 “目前最主要的其实并非战斗计划,而是找到天启。”只听教授道:“因为与琴思维相连,我们的计划根本瞒不住天启,所以越简单越好,复杂代表多变。这点不需要多提。天启知道我们的目的,所以他用特殊手段隐藏了所在位置,就算琴也不清楚他目前处于什么地点,这段时间,我尝试用精神感应找出他,结果始终找不出。” “所以我们需要分散行动?” “没错,尽快找到天启,然后执行战斗,以免有其他意外发生。” 静静听了半天的夏尔这时突然开口道:“关于天启的位置,我想我可以提供帮助。” 冷静的话语惹来会议室内所有人的注意。不过因为接触时间尚短,所以倒是没人开口,只是他们目光或多或少充满疑惑与狐疑。 “我伤过他,所以我就能找到他。” 夏尔简单说了一句,并没有多解释的意思,而是直接报上了一串地名。 他看起来充满自信,而且也的确有线索说出来。也因此,尽管还有些半信半疑,但老查尔斯却还是选择相信这点,于是话题一改之前,开始商议战斗前后的具体注意事项以及战前准备。 这次会议于当天中午散去。夏尔朝查尔斯教授点了点头后,向着学校给他安排的住处走去,他还有事情需要做一个收尾。 不过没等他回到卧室,就被人拦了住。 “你真的能找到天启的藏身地?”相对其他人而言与夏尔更熟悉一些的幻影猫凯蒂疑问。 “当然。”夏尔回答。 “你是怎么办到的?”幻影猫语气纳闷:,“别误会,我不是在怀疑什么,我是说这连教授都办不到。” “你能办到的,教授不也办不到吗。”夏尔轻笑回答,随后摆手示意再见。 他将天启灵魂切割出好几片后,并不代表这灵魂就完全与原身毫无联系了。事实上夏尔完全可以将命运之眼作用在那残破灵魂上,继而凝聚出命运卡牌。 只是他之前有尝试施展诅咒,结果统统失败,他也就没办法用这点来对付那个蓝皮肤的变种人。 或者说,没办法用这么直接的办法。 当然,就算没有这种信息便利,他使用命运力量指引也是能够找到敌人位置的,只是这些就不需要多提了。 返回卧室,整齐洁白的床榻上,正有一枚透明的圆窄口瓶子与许多凌乱金属刻刀摆在床单上。 夏尔拉过椅子坐了上去,然后拿起这摊工具继续工作了起来。 相对于X战警的简单计划,夏尔并未将全部希望都放在他们身上。所以自结盟以来,他就一直有参悟一个很独特的法术,或者说死灵器宝物造方法——恶灵瓶。 这法术的原理是用大量秘文与特殊材料制造出一个可以酝酿恶灵的瓶子。 制作好后,将灵魂之类的投入其中,再灌输一定死亡相关的力量,那么等到一定时间之后,瓶子当中就会酝酿出一道听从施法者命令的的诡异恶灵。 单单如此的话其实也算不上对抗天启的武器,毕竟单纯恶灵没什么大用。 然而夏尔当初突发奇想,如果自己将之前砍下来的天启三缕灵魂投入其中,会诞生出什么? 是否足以对天启本身造成一定影响? 要知道,这些灵魂碎片是并未完全与原主人分离开来的,而介于这种特殊联系…… 恶灵瓶的制作过程其实在梦境的辅助下,夏尔早已熟悉无比,只是熟悉归熟悉,在现实当中制作出来仍旧需要耗费他大量时间与精力。 主要是收集材料,其次是用各种刻刀来刻画秘文。材料的话有着X战警们帮助倒是好说,最难的就在秘文刻画上。 就算熟悉这个过程,叫他成百上千次的刻画,也难免其中某次有所错漏,然而只要有一点错误,那么这恶灵瓶就算是制作失败,需要从头开始。 所以也不难想象夏尔为何到现在还没弄出这东西来,因为实在太费事。 不过实际上,他眼下已经即将制造完毕。 …… 正当夏尔于X战警的世界当中忙忙碌碌之际,他最开始出现的变种世界当中,悄然诞生了一个不起眼,但却注定改变世界的事件。 “我市格兰莫区域有未知蝠类野兽袭击人类,袭击的特征是在脖颈部位出现两个牙齿孔洞,有目击者声称这是吸血鬼出没,专家怀疑这可能是某个x基因与吸血鬼这种传说怪物相靠拢的变种人所为,目前哨兵特勤处正全力调查此案,请广大群众不要妄信互联网不真实言论……” 光线暗淡的房间内,一台老旧电视当中播放着本地新闻画面。 不过房间内诸人却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新闻上,而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被围在中间的一个黑人小女孩。 一身黑裙的科迪莉亚此刻就蹲在小女孩身前,语气温柔地道:“没关系,梅恩,你要勇敢尝试,失败了也并不可怕,我们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嗯!”黑人女孩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闭目,双手合拢于胸前。 周围其他女巫们紧紧看着小女孩,神色或期待或茫然,甚至有些恐慌。 老旧电灯泡于头顶散发出阵阵昏黄光线,笼罩于周围,时间静静流逝,女孩就这么站在那里静止不动。 而就在女巫当中最没定力的麦迪逊蹙眉扭动屁股有些不耐之际,原本暗淡但却稳定的电灯泡倏然闪烁不定,发出阵阵刺啦声响,继而在所有人惊喜目光下,砰的一声,爆炸在了眼前! 没了光源,屋内变得漆黑一片,但却传出大量欢呼。 黑人小女孩的变种能力是促进植物生长,但她此刻却用出了女巫的念动力! 47 停滞的计划 变种人世界的局面平静而又暗流汹涌,作为驻留于此的根本性力量,水晶球内的命运一直在持续不断增长着,以至于夏尔并不需要太操心这点。 但夏尔也突然发现,这力量并非真正全能。 它根本无法解释他于加勒比一行的诸多疑惑,也没办法用来提高实力,对于那由海神三叉戟而变化出来的碎片更是没有任何鉴别能力。 再加上水晶球能够容纳的力量始终有限,并不需要他有多努力就能缓缓增满,所以夏尔也就不着急探索穿梭世界了。 特别是在发现自身似乎有一些无法解释的问题后,他更是生出一种没由来的迟疑。 所以留在变种人世界当中,解决天启,然后夺过来它的那种特殊塔尖提高自身天赋,眼下已经变成了他的首要目的。 X战警们的准备并没有用多久就已经完毕了,可惜他们最终却没有顺利进行这场计划。而是不得不搁浅了下来。 无他,因为计划最重要的成员之一,一直昏睡于变种人学校内的琴格蕾——失踪了! 就在战警们即将出发前的夜晚,那位不说被严加看守,却也被重重保护的红发少女,突然消失在了她所在卧室当中。 因为突然感觉不到对方存在,有头发的查尔斯教授率先发现了此事,然后赶往事发地点后,那里已然人去楼空。 战警们因此而陷入了慌乱。 在天启连绵不绝的攻击下,他们能够支撑这么久,不是因为自身有多强的战斗力,也并非是因为其他时空来的帮手,而是因为琴的牵制。 就如同夏尔曾经猜测的那样,如果没有琴的话,会瞬移的天启早就将他们统统解决了,哪还至于拖延到现在。 “她是主动离开的还是被人掠走?” “没有看到任何闯入痕迹……” “她去了哪?” 未免恐慌蔓延,琴消失的消息被严格封锁,只有学校高层们所知晓。然而此刻就连高层们也忧心忡忡的议论这种事情,那一直保持微笑的稳重光头教授也因此而皱眉不已。 凤凰女现在失踪,那么如果天启把握好这次机会,他们可没什么应对的抵抗力。 不过他们所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到来,反而在琴消失的第二天之后,人类军与天启军团的势力边界线战乱骤起! 大量受天启所掌控的军队开始疯狂攻击人类政府军,而天启麾下的变种人组织——变种兄弟会,在老万磁王的带领下,也开始四处作乱,像是一只摆脱束缚的疯狗。 X战警们因此而不得不将琴失踪一事暂且放下,开始辗转于世界各地救火。而寻找琴的任务,则压在了棕发披肩的年轻教授头上,他因此而连着好几天都没睡觉。 不过实际上,夏尔其实是知晓那个琴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毕竟他拥有命运之眼。 但也正因为此,他并没有将自己所见告知X战警们的心思,因为那位红发少女是主动离开的。 不清楚她为何这么做,但显然这种情况就算说出来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身为客人,他在变种学校当中算是无所事事,而又因为预备好的作战计划无法进行,此刻他反而属于此地所有变种人当中最悠闲的那个。 当然,说是悠闲其实也不算,因为他从未间断过制造恶灵瓶的过程。 …… 深灰色,仿佛晶莹沙硕一般的液体随着一只细口瓶子摇晃而摇曳荡漾,隐隐有漆黑却又璀璨的星星点点从液体中流露而出。 卧室内,夏尔带着一双手套,像是做实验一般的观察着手中瓶子,观察内部液体良久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恶灵瓶的制作过程需要大量铭刻秘文在瓶身瓶口。然而当这瓶子制作完成后,它通体表面的一切却又会因为魔法的力量隐匿而去,此刻看起来和一枚放大版的墨水瓶没什么差别。 瓶子其中液体则属于恶灵瓶另外一种独特配置了。这需要大量的死亡气息,混合其他杂七杂八的材料。所幸死亡气息方面,夏尔在冰与火世界当中拥有一整个地狱——虽说是简陋版的,但却也在不间断的滋生着相关力量。 其余材料则拜托与那位斯斯文文的野兽汉克了。虽说对于夏尔要求的各种东西很疑惑,这段时间因为种种意外也很忙,但那位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就造出一辆战斗机的强悍科学家还是满足了夏尔的一切要求。 最终,这枚瓶子终于成形。 “但还差最后一个步骤。” 嘀咕着,夏尔将瓶子放在桌面,随后心念一动,手中就缓缓浮现出两道看起来仿佛深蓝泥鳅一般的灵魂碎片。 夏尔曾经一共砍了天启三剑,也就是说他拥有三缕天启的灵魂。然而未免意外,他决定保留一道以备不时之需。剩下这两道则拿来酝酿恶灵。 他并不清楚这东西放进去后会酝酿出什么来,但这显然很值得期待。 深吸口气,夏尔随即抬手将手中物放入狭窄瓶口当中,就见这两束蓝色灵魂仿佛两只游鱼一般迅速钻入瓶内独特液体当中,翻涌几许后消失在了夏尔视线之内。 许久不见动静,夏尔也不以为意,想了想后,他突然又拿出一束蒸腾着黑色气息的灵魂碎片出来。 这是他在主世界当中曾经砍过的一缕恶魔之魂。 平时留在那简陋地狱当中也没什么用,现在他突发奇想,决定同样拿出来喂养恶灵看看能否出现什么化学效应,只是在投入之前,他突然有所迟疑。 “不会玩崩了吧?” 摸了摸下巴,但复又想到反正自己也不清楚天启灵魂能出现什么,那么玩大一点也无妨。于是顾虑不再,将这束特殊灵魂也投入其中。 甚至在这点之后,他更是接连抓出一道又一道完整灵魂。这些都是他所拥有的那地狱内生存的冰火土著。平时也用不上,现在如灌水一般倒入其中也没什么心疼可言。 一缕又一缕灰色游鱼顺着瓶口不断跃入其中,然后被那仿佛深渊一般的深灰色液体所吞没不见踪影。重复不断,大约一共投入了上千道,夏尔这才停止了下来。 并非是因为这瓶子装不下了,而是瓶子内那原本平静的液体,此刻突然开始沸腾了起来。 这似乎是恶灵即将酝酿完成的征兆! 夏尔见此精神一振,随后紧盯瓶内一切变化。 然而还没等他真正看到的恶灵浮现,脚下地面就忽然开始轰隆作响,同时,外面传来一阵尖锐警报声音! 48 突袭与菜鸡 震颤发生的时候,大部分X战警正外出执行任务,留守于学校当中的只有幻影猫凯蒂、光头查尔斯、快银、以及一位金刚狼。 因为这里属于变种人的大本营,外围拥有无数人类政府军,内部又有着查尔斯教授看守,所以没人想到这里会突然遇到袭击。 变种学校完全被打了个措不及防。 震动不断的教室惹来许多变种学生尖叫不已。相对于成熟的X战警,这些普通没有受过训练的变种学生显得稚嫩而又青涩。 然而危机并不可能因为谁的恐惧而消散。 强烈震动下,就见那原本矗立于草坪深处的巨大别墅轰隆不断,猛烈摇晃间,在一种外来独特能力下轰然塌陷! 尘土四起,被困的变种人们充满绝望。 危急时刻,戴着飞行镜的快银随之发动自身能力,准备将所有人救出去。 他的确也救出了许多人,然而就在他接触到某间卧室内一位眼镜女孩之际,那原本静止不动女子身上突然闪现出一抹淡金色光华,随后在银发青年满脸愕然的表情下,眼镜女孩竟然转过头去,砰的一声将他打倒在地,随后倏然化作一道蓝色女性身影。 不过这种塌陷最终并没有完全进行,因为就在别墅岌岌可危之际,那施加于别墅上的力量突然散一空! 局面以一种很诡异的姿态陷入平静,许多变种学生眼睁睁看着周围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塌下来的建筑物颇为惊慌,想要逃出去却偏偏发现各个出口已然被堵塞。 更是有心理脆弱的开始哭泣了起来。 “查尔斯,老朋友拜访,你难道就这么躲在里面不出来?” 平静的局面被一段苍老话语所打断,有年轻变种人顺着残存窗户放眼望去,发现此刻学校外的天空处,一位银发苍老,戴着头盔披风的老者正抱胸飘荡于半空。 而在他下方,一个身材厚重的大个子以及一位面有泪斑的女子静静站立。 “万磁王,你到底想干什么?” 学校深处传来一股隐含怒气的声音。不过听起来却并非是那位光头教授的声音,而是有头发的查尔斯。 这让那老万磁王面上有所失望。 “怎么会是你在这里?查尔斯呢?” “我就是查尔斯。” “你可不是他。” 他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好吧,我很遗憾没有和老友叙旧的机会,但和你对话也同样可以。你的人现在全被我们的人拖住,所以你别想有人再跑回来救你们。那么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看着你学校里面的一群学生被压死,要么乖乖跟我走一趟。” “他们还都是孩子,你竟然如此残忍?”查尔斯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以及失望。“看来你和埃里克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我当然和他不是一个人,我可不会被人杀了老婆和女儿还都能笑嘻嘻的与敌人为伍,呵呵,简直愚蠢透顶!”说话时,这位老万磁王脸上闪过一丝怒其不争。 “可笑,埃里克受到我们所有人的尊重,而所有人都恨不得让你立即去死。”查尔斯声音回答。 可惜老万磁王却也不准备继续和他扯皮下去:“三十秒倒计时,时间一到,你必须做出选择,不然我就动手了。” “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查尔斯的声音冷哼。 这话似乎颇有深意。不过老万磁王却很理解,只是他此刻仍旧很淡定,“你的确能够突破头盔屏障来影响到我的能力,但你现在还能影响到其他人吗?睁大眼睛看看我下面这位到底是谁!” 这语气仿佛天启亲临一般。不过实际上他身下那位并非是天启,但当学校深处的查尔斯将一丝注意力放在其上后,却倏地语气一变。 “红坦克?你——” “所以你还觉得我们没办法威胁的了你吗?”老万磁王淡淡回应。 配合下面那位壮汉舔着舌头一脸狞笑的模样,派头像极了逼良为娼的反派。 查尔斯教授沉默了。 那位叫做红坦克的变种人其实并未有太多能力,只是身体强悍,不惧任何物理伤害,同时力大无穷罢了。但此时此刻,在他们两方能力角逐的时刻,却足以成为压到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 但就这么同意对方的要求,查尔斯却非常不甘心。 以至于气氛凝重,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 红坦克身旁那位女子开始倒计时,所有人无不因此而紧张。 只是很显然的,双方此刻似乎都忘记了什么。 于是就在那女声数到15的那一刹那,因为突发事件好悬没又被压死的夏尔终于挖开了一条建筑空洞,目光看到了外面那三个人。 此刻他衣衫凌乱又残破,一头浓密金色头发上灰尘密布,透彻的恶灵瓶被他紧紧抱在怀中,里面液体仍旧大肆抖动着,只是一时间却并没有出现什么情况。 看起来完好无损,只是谁又能知道刚刚这连续努力了半个多月的心血就差点被打碎了呢? 脸上闪过一丝后怕,随后怒气恒生。夏尔并没有听到那两人的对话,但显然他也不可能等待那劳什子的倒计时结束,于是探手一抓,一柄蒸腾着黑色雾气的诡异镰刀就倏然浮现于手中。 外面一脸胜券在握,等待时间结束的三人突然感觉周围气温变得一片冰冷,同时天空原本尚算明媚的阳光也倏地暗淡了下来,正有所纳闷。 那开口倒计时的女子突然话语一顿,继而没有丝毫停顿的身体一软,毫无抵抗之力的瘫倒在了学校前的草坪上。 夏尔的身影则从她身后浮现,但没等其他人有所反应,他复又瞬间出现在身旁那个大胖子身后,手中镰刀一扫,就见那本来体格强健的大胖子也丝毫没有反抗力的仰面而去,因为体重缘故,倒地甚至发出一阵轰隆声响。 “什么人!?” 漂浮于半空当中的老万磁王对此大惊失色,他低头瞪去,正对上夏尔仰头看向他的愤怒目光,于是张嘴正要说话,结果突然发现对方瞬间消失不见,暗道不好,忙抬手准备施展能力自保,然而就在此刻,他倏地感觉到自己脑子一僵,紧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许多变种学生怔怔的目光下,这位本来还很有气势的大boss就这么身体下坠,最终砰的一声摔在了下方草坪上与其他两位同伴为伍,浑身轻微抖动,却没有任何反抗情况出现。 三下五除二,敌人通通被解决,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始终没有说任何话语,但愤怒神色却有所缓和,随后就见他目光轻扫后,再次消失在了所有人面前。 再之后,那个隐藏在变种学生当中的魔形女短促尖叫一声后顺利步入同伴后尘! 如同夏尔曾经猜想的那样,拥有瞬移的手段,对付起这帮子体质普通的变种人来讲根本就毫无难度——就算变种人强悍到能够摧毁半个地球也是一样的。 他们的弱点太明显了。 对于夏尔来说,只有那个能力多变且全能的天启,或者反应能力超强的某类人才称得上是对手,余者不过摧枯拉朽之徒罢了。 49 追踪天启 一次突如其来的袭击就这么非常突兀的宣告结束。 现场所有人震撼于那本该颇为强大存在就那么被人家三拳两脚纷纷杀死,而如此轻易打败敌人的,竟然是那位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夏尔! 所有人都没料到他会如此厉害,就算是查尔斯教授也一样。 在他们看来,夏尔能够救出幻影猫有很明显的幸运元素,毕竟那时X战警们在外面正引人注意的攻击,而夏尔又是从敌人内部出现,措不及防下相对比较容易。 能够对天启造成伤害这点也被他们理解为能力独特,从天启尽管受伤,但却并为死去这个情况来说,X战警对于夏尔的看法是能力可能是克制天启,而非是真的有多么强大。 只是现在…… 埋在废墟当中的学生们呐呐无言,直到被查尔斯教授精神刺激才匆匆反应过来从各自困局当中逃脱以免被压死。 而得知大本营被袭击,匆忙返回的其余X战警们听到这件事情,以及看到学校外的监控后,无不因此而陷入了复杂情绪当中。 后怕、愤怒、感激…… 所有人此刻无不庆幸夏尔的存在,不然眼下说不定已经是什么情况了——虽说那位老万磁王没有说明他们具体目的何在,但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只是就在他们想着跑到夏尔面前当面感谢之时,却愕然发现,那位此刻已经消失在了学校当中。 除了年轻查尔斯教授以及野兽汉克外,没有人知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 通体流畅的黑色战机翱翔于云海上方,向着英国所在方向飞速行驶而去。 战机内,戴着眼镜身材瘦弱的野兽汉克一边驾驶战机,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瞄向身侧。 他之前也是在学校监控当中看到了这位年轻人的手段,同样也震惊于此。 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返回学校没多久查尔斯教授就将他叫了过去,并交给他一个任务——载着夏尔前往英国一处城市。 汉克并不清楚他们赶往英国某个偏僻城市为了是什么,甚至查尔斯教授同样也不知道,只是在夏尔剿灭那几位来犯敌人,他在感谢之时,对方突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查尔斯对此有所疑惑,但却也没有犹豫就派出了学校当中速度最快的一架飞机。 事实上,相对于拯救了一整座学校的功绩而言,这点要求完全不算是要求,所以他答应的非常痛快。 然而如果查尔斯教授知晓夏尔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的话,估计会犹豫不决——夏尔准备去会会天启。 天启各种能力非常厉害,夏尔想要打败他,就必须对他造成一定的束缚。只是眼下他所知晓的知识与手段当中,只有阴影之绳魔法阵才有这个能力,其余尚没有学会的魔法尽管能力诡异,但在灵体差距面前却根本没有太多作用。 但阴影之绳却又属于埋伏型魔法阵,而非突袭型,这点对于夏尔来说就没什么用了。 他知晓敌人所在而敌人不清楚这点,这种情况最适合的是突袭而非埋伏。 所以当夏尔发现恶灵瓶内酝酿的恶灵诞生之后,他就直接准备打上门。 当然,说是打上门,实际上他只是想着试验一下这东西用处到底有多少罢了。 夏尔并没有期待此行完全可以解决天启,但如果能够一击建功那就更好了。 所以他没有与查尔斯教授说自己此行的目的。 甚至此刻夏尔都有些怀疑自己眼下思路是否正确。 …… 坐在战机的副驾驶处,手中造型普普通通的恶灵瓶不断摇晃。 内部灰黑色沙硕液体当中,一个与天启外表有所相同,但额头却生长了一根暗红色独角的小型天启正随着瓶子的摇晃而东倒西歪。 战机外阳光顺着透彻玻璃瓶瓶身照射而入,似乎让这道娇小灵魂体非常难受,努力在瓶子当中站稳脚跟之时,那似乎有些透明色泽的蓝色小手抬起遮挡眼睛,表情充满不悦。 “这玩意能有用?” 尽管记忆当中拥有许多恶灵瓶相关信息,但夏尔对此仍旧充满怀疑。 无他,此刻这东西看起来别说没有一点恶灵该有的凶狠模样了,甚至冷不丁一看,还有点萌。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别的想法,如果真的没有丝毫作用,那么他从天启手中逃掉还是可以的。 只是他有这个自信,其他人的话…… 目光瞥了一眼身旁专心之至驾驶飞机的眼镜男,夏尔想了想,道:“待会到了目的地之后,你把我放下来然后直接回去,不用等我。” “这……教授说务必要……”眼镜男汉克表情迟疑,感觉就这么放下夏尔着实不太好。 “放心吧,你家教授不会怪你的。”夏尔摆了摆手。 要是能够对天启造成影响,那么夏尔就会考虑该怎么怼死敌人了事,继而回不回变种学校那就不一定的事情了。 要是无法能够对天启造成影响,那么他逃入另一个世界,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出现,以免被“守尸”。 所以不论如何,眼前这位留不留下来根本没有什么用,反而会有危险。 汉克可不清楚夏尔现在真正在想些什么,他虽然智商很高,但情商着实不太多,闻言只是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如果换一个机灵的人在这的话,估计已经能看出夏尔不打算回变种学校的想法了。 不过就算是看出来也没什么用,本来就属于客人行列,夏尔可没有与那里有过什么羁绊可言。 在变种学校时,被他“救”出来的幻影猫倒是主动与他搭讪几次,只是都被夏尔所忽视了。 更何况,他想走也没人能拦得住。 …… 战机当中的两人都不是那种多话的人,相对于夏尔来说,眼镜男汉克反而更像是一个闷葫芦。 所以一路无话,当战机俯冲而去,周遭云层愈发稀薄之际,一片鳞次栉比的英伦建筑随之映入眼中。 英国大曼彻斯特郡,威根市郊外。 天启目前藏身之所。 50 天启恶灵 “恩.沙巴.淖尔,伟大的真神冕下,您卑微的奴仆在此祈祷您的庇佑,感谢您为奴仆所做的一切,感谢您的降临,地球终得以被拯救,卑微奴仆祈祷在您的带领下,无敌的天启军队能够顺利扫清地球一切胆敢触犯真神威严以及正义之火的叛逆者们……” …… 威根市一间教室当中,在一位干瘦老人的带领下,一群少男少女们虔诚跪地祈祷着,眼中狂热神采掩饰不住。 然而此刻甚至还属于上课期间,他们如此行径,显然连学业也都不顾了。 如果单单是学生这种情况也罢,连带着老师也跟着祈祷。也就怪不得X战警们对于天启的所作所为充满愤怒。 他所谓的净化人类,完全是扎根于损坏人类文明的前提之下。 不单单是这间教室,此地学校其他教室、整座城市,甚至周遭城市,每个人在默默工作之余,无时无刻都在念叨着那位不拿他们将人看的暴君。 天启的洗脑很彻底,原本颇为正常的人类,此刻完全像是变了个样子。 只是谁又能想象到,他们口中的伟大真神,此刻就隐藏于他们当中呢。 …… 市郊区一座尖顶教堂当中,原本这里的白袍神父此刻死不瞑目的瘫倒在那十字架处,而站在不远处占领此地的,则是一个蓝皮肤的变种人。 尽管那位白袍神父实际上也属于天启的“信徒”之一,但未免暴露自己,天启仍旧毫不犹豫的结果了他。 而这一切的原因却很简单,他受伤了! 夏尔砍了他三剑后,外表看不出来,但实际上,在与那位凤凰女暗中较量下,他已然渐渐趋于下风,手段受限,身体愈发虚弱。 甚至于当他察觉到那位凤凰女离开学校,顺着感应找寻而来后,更是施展全部手段遮蔽与她的连接性,以更隐蔽的藏匿自身不被发现。 所以别看天启此刻外表看不出什么来,但实际上,他距离昏迷已然不远。 可惜夏尔不知道这点,不然他就不会这么晚才出门了。不过现在其实也不晚,因为天启此刻身上的伤势并没有任何缓和,反而在那凤凰女的意志反扑之下,显得更加严重。 “一柄黑剑……是能力还是武器?”坐在临时建造的王座之上,这个问题深深缠绕在天启心头。 此时此刻,就连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当过埃及法老,做过种族屠杀,甚至充当过上帝的天启也不得不皱起眉头思索。 他决定等养好伤之后在依次找上门去一个个算账。但这个前提却是弄清楚那个讨人厌的小子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伤到的他。 一切源头都是那次袭击,如果他没有受伤,自然不会被凤凰女反扑,甚至有可能距离完全吞噬凤凰女更进一步,然而现在不说功亏一篑,却也差不多。想他堂堂一方主宰,竟然需要丧家犬般的躲在这座小教堂内。 稍微一想天启就充满愤怒,决定真当自己抓住敌人的那天,一定要好好折磨一下那个该死的人类。 然而就在他如此想的时候,身后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光滑地面处倏然从下而上窜出无数深蓝发黑的浓郁雾气,并渐渐聚拢,形成一个与天启长相相似,但额头却长着一只诡异暗红独角的高大存在。 天启察觉到了身后异常,甚至没有动用任何能力。 因为就在这东西彻底成形的那一刹那,一股诡异的拉扯感就倏然从身体内诞生,与此同时,他脑海中也被一种疯狂的意念所影响,让他原本冷静的思维难以抵抗的一阵迟疑。 这是什么!? 转身看向那朦胧身影,天启对此非常熟悉,但感觉却又充满陌生,他想要抬手攻击,却隐隐有种伸手打自己的感觉,这不由让他内心充满了矛盾感。 然而天启因此而犹豫不决,但并没有真正思维,只有本能疯狂的恶灵却不会有丝毫犹豫,见到目标后,脸上表情凶狠而又狰狞,随即毫不犹豫的化为一片深蓝雾气扑击而去! 似乎天启的种种能力在这恶灵身上有所体现,就见那诡异雾气完全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不过刚刚有个动作,就瞬间扑在了天启那强健有力的身体表面,随后翻滚涌动,化作无数缕蓝色触手紧紧与其纠缠了起来。 夏尔给出的指令是攻击以及束缚,所以眼下天启恶灵如此行径。 不过因为夏尔天赋的隐蔽性,天启此刻其实还不清楚眼前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他甚至没有发现夏尔已经抵达了此地,正于暗中观察。 而这一观察,就让夏尔发现了,恶灵天启那对于本体的严重影响。 尽管此刻缠身的恶灵被天启全身上下释放出的璀璨金光所逼退,但天启眼下行径却仿佛遇见了那些X战警一般,显得束手束脚,甚至比X战警更甚。 同时,很奇妙的是,那金光洒在恶灵身上后雾气蒸腾,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害,但天启同样因此痛哼了一声,脚步忍不住颤抖,仿佛受到了相同的攻击! 这让夏尔颇为惊喜。 “这东西竟然这么厉害?” 有点不敢置信,但机会就在眼前,他却也不可能就此放弃。于是就在天启复又被缠绕的那一刹那,原本藏在窗外偷看的夏尔瞬间出现在了他身后,手中骤然浮现的镰刀毫不犹豫扫向敌人肩膀! 本就因为恶灵纠缠而神色恍惚的天启此刻哪还能反应过来,毫无准备的就被砍了一剑。他不自觉发出一阵愤怒的惨叫。 不只是他,甚至恶灵也因此而浑身一颤,仿佛受伤颇重。只是相对于天启对夏尔那种愤恨,恶灵则用一种更疯狂的姿态紧紧纠缠住了自己的本体! 夏尔这招以夷制夷做的非常漂亮,原本足以称之为完全压制他的天启,此刻却仿佛没了牙的老虎,每当他抬手准备攻击夏尔之际,夏尔都会毫不犹豫的出现在恶灵身后以躲避。 而天启却又因为恶灵的存在思维愈发混乱,再加上原本身上所受的伤势以及那无时无刻不再生效的凤凰意志……这一刻,这位史前而来的大boss显得极为凄惨。 然而也正是如此,当天启发动传送能力,瞬间消失在此地的行径也就属于情理之中了。 总体而言战斗时间非常短,夏尔也就砍了那么一剑就没其他机会了。这座教堂祈祷室内一排排座椅并没有受到多少破坏,不过也显得仍旧凌乱。 安静的教堂当中,仰仗着新砍下来的一缕灵魂,夏尔发现天启真的逃跑而不是佯装逃离后,探手从裤子口袋当中拿出恶灵瓶稍微一晃,就见那留在原地疯狂晃来晃去的恶灵老老实实化作一缕缕深蓝雾气钻入其中,最终凝聚为原本娇小模样,悠哉游荡了起来。 而夏尔则收起恶灵瓶,掏出自己的手机打给那个正开始返航的变种人汉克。 这事显然还没完。 51 横插一手 新西兰,奥克兰市。 黑云涌动的天空下,一片密集高楼因地面震颤而不断晃动着,裂缝蔓延,灰尘四起。 于此处生活着的大量居民无不惊慌失措从各自家中逃出,以免被这骤然诞生的地震所活埋。 然而当他们走出各自居所后,却发现外面却也根本不算太平。那阴冷入骨的寒风吹的人们抱着胳膊瑟瑟发抖,明明此刻还处于夏季,头顶天空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这种诡异气象惹人错愕,只是在大地震下,所有人暂时都没有探究的想法。 造成这一切的当事人此刻正于一栋居民楼内,持着手中蒸腾着黑雾的长剑与一位身材高大的蓝皮肤怪人踏步缠斗。 对方因为身体上的条条触手而束手束脚,同时反映缓慢,抬指发出精神攻击时,却始终无法打到那个如猴子般的存在。 于是又一次如雷鸣般的怒吼从他口中发出,霎时传荡周围,以至于那本就遍及裂缝的建筑迅速崩塌! 在此间内,除了缠斗两人外,尚有其他瘫倒在地的身影,他们身体气息稳定,看起来仍旧活着,只是那睁开的双眼充满了空洞而又无神。 火人、肉球、灵蝶、天使…… 如果此刻有外人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倒地面孔,完全是一个个凶名昭著的变种兄弟会成员! 而眼下那蓝皮肤怪人,则是拥有灭世手段的变种人天启! 可惜此刻无人观战。 以至于复又被砍了一剑的天启再也不需要顾忌颜面,怨毒的扫视了一眼夏尔后,再次瞬间消失。 这是他这个月第三次逃脱! 夏尔对此早有预料,收起手中剑后,匆匆离开这栋建筑,然后召唤X战机,追击而去。 此刻驾驶战机的野兽汉克看到夏尔的目光与最开始已经完全不同了,充满了对强者的尊敬以及感激。而事实上不止于此的是,其他X战警,甚至包括所有人类政府高层,此刻全都将心思紧紧联系在夏尔的身上。 天启逃脱能力一流,夏尔没办法一击建功。 但天启却无法完全脱离他的追捕。除了最开始之外,他这段时间满世界接连追击了三场,每次都以敌人逃脱而告终。 然而这一路上所造成的战果却愈发显著。 最厉害也是最重要的天启暂且不提,一路逃亡一路追击,掩护天启以及拦截夏尔的变种兄弟会高手多不胜数,然而在夏尔那毫无征兆的瞬移以及诡异武器面前,却统统不过一合之敌。 因此,天启在地球的势力大为锐减,而他曾经所拥有的威势也随着一次次逃亡不断消退。乃至成为一个丧家犬。 反而夏尔的威名在天启不断颓废的同时愈发高涨。因为局面暂时还没完全落下帷幕,所以天启被追杀的消息并没有扩散而开,只被人类政府高层以及相关工作人员所知晓, 但这也足以令人们对夏尔这个名字崇敬非常了。 他们无不希望天启被消灭,就算是曾经某些心思鬼祟的家伙也不例外——最开始的天启还没什么,净化世界重建一个变种人文明,少部分群体如果站对了队伍其实能获得超乎寻常的利益。 然而当天启获得了洗脑能力后,就算暗地里支持他的那些政客势力也纷纷拉起反抗大旗。 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被洗脑,过上不由自主的生活。 所以他们反抗天启,仇视天启,眼下更是诅咒天启早点被干掉。 只是很可惜,这位世界上第一个变种人就像是一条泥鳅一样,一次又一次的从夏尔手中溜走。甚至因为他拥有传送世界各地的独特能力,给夏尔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困扰。 不过可能因为伤势愈发严重的缘故,天启这种独特传送并不能不间断进行,否则夏尔估计一次也别想追上他。 而现在,尽管心思狡猾,但随着不断拖延,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疗伤的第一变种人已经愈发虚弱。 …… “如此强大的能力,为什么你偏偏要保护人类这群肮脏不堪的东西?” 又一次突袭当中,措不及防下复又受到了夏尔一剑的天启脸上怒气已经消失不见,反而满是遗憾的着夏尔。 清冷月光下,这处位于德国郊外的猎人小屋当中显得暗淡无光。深蓝色雾气此刻缭绕于天启身体周围,不时形成一张人脸面颊浮现而出。 那并非是天启的特殊手段,而是夏尔精心制造的天启恶灵。 “与我结盟,统治这个世界,我们完全可以做到让这里变得更加强盛,为什么非要阻碍我?”他浑厚的话语当中泛着一丝虚弱来。 这位变种世界第一位变种人曾经是人类口中的上帝,曾一度掌控人类命运。然而眼下,却仿佛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 努力站直的他此刻掩饰不住的一片虚浮色彩,那并非是身体层次上的虚弱,而是精神,或者说灵魂上面——不间断的被夏尔连续砍了七八剑,天启的灵魂此刻早已残缺无比,眼下还能够正常说话已经属于稀罕事了。 只是面对他口中的问题,夏尔却耸了耸肩:“我才不管美好不美好,我只要你的塔尖。” 对方此刻好像已经没有能力再发动那独特传送。事实上随着灵魂不断被切割,天启的诸多手段已经有许多用不出来,这也是夏尔愈发轻松的主要原因。 “塔尖?你是说我的太阳神殿?”天启闻言沉默片刻,道:“如果你只需要这个,我大可以将它送给你,没必要动手。” 说的你好像之前肯送一样。夏尔闻言撇嘴,没说话,反而只是竖起手中黑剑,似乎就要有所行动。 “我交给你我的神殿制造办法,你必须放过我。” “可以,你先交出办法来。”夏尔随口回答。 然而作为一个历经风霜的存在,天启并不好忽悠,他反而收敛起了脸上和善,再次显露敌意,“可你并没有放过我的打算!” 夏尔没回应,只是瞬间出现在他身后,手中剑直劈而下。 很令人惊奇的是,这次天启没有任何躲闪,而是强忍着疼痛,咬牙道:“但你休想得到我的任何知识。” 这话让夏尔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于是他紧忙踏步后退,以防被眼前这厮狗急跳墙。 事实上这段时间不断突袭,夏尔每时每刻都小心无比,毕竟敌人虽然重伤但手段却花样百出,有一次甚至成功反击,幸而夏尔逃的快。 所以眼下不得不谨慎对待。 只是天启接下来却并没有针对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身上缠绕着的那道道蓝色雾气之上,语气复杂。 “你制造了饿狼,就得有被饿狼反咬一口的准备。” 他说罢,浑身上下突然一个朦胧,随后无数耀眼仿佛金色符文般的文字连绵不绝从蓝皮肤天启体内蜂拥而出,灌入身体周遭毫无躲闪的深蓝雾气当中,以至于原本紧紧纠缠着他的恶灵开始迅速抖动。 不清楚他在干什么,但夏尔显然不会任凭他如此施为,脚步一动正要靠近,一道修长身影却瞬间出现在天启与他两人中间,抬手拦住了他。 凝神看去,那一头美丽红色长发飘荡,漂亮而又冷厉的丹凤眼辨识度很高—— 凤凰女,琴葛蕾。 52 终逃 寂静夜空下,一道洪亮而又充满威严气息的尖锐凤鸣霎时出现,于荒芜郊外的废弃小屋内响起,就见那在漆黑夜色下暗淡不起眼的屋舍倏然膨胀出一片亮红色光芒,随后仿佛眨眼间,光芒轰然爆炸,连带着那屋舍木质墙面瞬间破碎崩飞,于半空中发出无数嗖嗖声响! 火海绽放而出,猛烈烟尘四起,无数木屑碎片极飞四散而去。前一刻此时此地还充满静谧,现在则已然变成了一处喧哗的火焰战场! 可惜周围没有任何人存在,以至于爆炸并没有吸引到什么注意力。只是这对于身处其中的当事人来说却无法忽视。 色泽深红的火焰爆发后看起来一片瑰丽,仿若夜空下倏然绽放的火焰玫瑰,然而这种美丽之火并没有持续燃烧多久就缓缓熄灭了,最终只留下一地废墟。 黑烟滚滚当中,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此处废墟之外,他浑身衣着显得狼狈不堪,手中握着的透明瓶子也充满了裂缝。 “该死的凤凰之力……” 阴郁的喃喃响起,伴随着清冷风声传荡于周围,显得即低沉又充满愤怒。 夏尔没法不愤怒。 尽管天启最后时刻施展了某种手段,但他仍旧不觉得对方拥有鱼死网破的能力,然而当那个原本应当属于盟友行列的红发少女骤然出现并背叛后,他本该拥有的胜利再次宣告终结。 为什么会突然背叛? 夏尔最初虽说有些感到不可思议,但逃入另一个世界之后已经想明白了,那定然是因为曾经的某些行为,两者灵魂相连接。 想来如果夏尔将天启完全杀死,那么凤凰女估计也不会很好受。 情有可原,但夏尔仍旧对此咬牙切齿。 他才不理会这其中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实的情况是,对方打乱了他的节奏,同时差点把他干掉! 说是差点那还真是一点点,那位红发少女之前可没有丝毫留手的情况,上来就爆大招。 要不是夏尔机智的瞬间出现在她身后,又发现在大量能量阻碍下无法挥动长剑,当断就断钻入了另一个世界,在这种爆炸下,他现在估计又得死一次了。 而且与上次不同的是,因为那凤凰女神秘手段的威力,他甚至自身灵体层面上都受到了威胁! “但你以为能带他跑到什么地方?” 仇恨已然结下,夏尔没有罢手的打算。 他低头看了看因为对方故意放水而存活下来的恶灵瓶,另外一只手抬手一翻,一张金边卡牌随之映入眼中。 因为那特殊的凤凰之力,夏尔无法朝凤凰女动用命运之眼,但他此刻却拥有许多天启的灵魂碎片,眼下自然可以知晓那两人跑去了哪。 只是扫了一眼后,夏尔却并没有再次出发的打算。 这与之前不同,此刻有着那凤凰女的存在,夏尔不敢肯定自己还能不能打得过对方。主要是那凤凰之力,他没找到克制方法之前,着实一点把握都没有。 “该怎么克制她,那力量和天启不大一样啊……” 种种想法一闪而逝,不过夏尔却也没多思考这个事情。而是再次看向了手中的恶灵瓶。 这枚瓶子并不是因为爆炸而出现的损坏,事实上当时夏尔无暇顾及恶灵,但回来后那东西却也没有随爆炸或者天启而消失,而是仍旧身处于废墟当中。 开始夏尔还以为对方遗漏,然而当这东西被夏尔用瓶子收起来后,就发现这恶灵已然不太乖巧了。 此刻看去,那原本老老实实的小型天启,现在正举止疯狂的用手脚捶打着透明瓶身,面色狰狞,模样像极了一只横遭束缚的恶犬。 夏尔透过瓶身看向对方时,获得的也并非曾经那种忠诚讨好,而是一片怨毒与忌惮。同时那本该一片懵懂,只有本能存在的眼睛当中,闪过种种智慧与狡诈。 显然天启在最后关头做了某种不太好的事情。 蹲在冒烟废墟当中,紧盯着手中瓶子内那不老实的家伙,夏尔命运之眼发动,这小东西身上种种变化随之浮现于心。 开始的时候他脸色很是恶劣,然而随着深入了解,夏尔却倏然心思一动。 “天启赋予了恶灵记忆?” 喃喃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天启的记忆当中是否会有那金色塔尖的制造技术? 想到这,他再次诞生起新的希望。 就如同他之前对天启说过的那样,他如此追逐对方,其实根本原因只是为了天启的塔尖罢了。眼下虽然逃了那家伙,但如果获得了他的制造技术,那其实也称不上行动失败。 于是夏尔迫不及待的就准备将这东西放出然后询问。只是想了想后,他却并没有真这么办。 眼下这恶灵已然有不受控制的情况出现,那么将之放出来显然是有风险的,就算是恶灵瓶本身拥有制衡手段也一样。 与其如此,倒不如换个方式。 想做就做。他于是转身进入另一个世界当中,然后将恶灵瓶内的存在收敛而去。再然后,则利用命运之眼的独特能力,强制性将这不老实的天启恶灵变成卡牌。 继而于金环内充满白雾的某处所在放出,命令其于坚硬地表书写出他所需要的一切。 只是很可惜的是,忙忙碌碌大半天,最后结果却并不是那么美好。 天启在“临死”之前的确给恶灵灌输了大量记忆。但其中却并没有那塔尖相关。 这其实倒也算是情理之中,因为换做夏尔自己来说,尽管释放了恶犬,但以免失败,他也不可能留给敌人什么好处,那自然是怎么恶心人怎么来。 夏尔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始终抱有一丝希望,或者说侥幸心理。 然而现在…… 叹了口气,他从废墟当中踏步离开。正准备联系汉克,对方却主动致电。 夏尔本以为这是因为对方发现了此处发生的爆炸,然而电话接起后,他原本郁闷的脸色却愈发舒缓,最终甚至颇有喜色。 眼镜男汉克说了很多,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教授他们在突击天启位于印度尼西亚的老巢时发现了一处完好的金字塔,其中好像就有您需要的金色塔尖。” 在夏尔追击天启的这段时间,战警们也没有完全看戏,而是趁机攻打天启世界各地大量营地。 而虽说对此感觉很意外,甚至有所怀疑,但仔细想想,天启这段时间满世界的逃亡,忽略或者遗忘了他曾经某些行为与计划似乎也属于情理之中。 只是夏尔仍旧追问了一句。 “你确定?” “很确定,我看到了传输过来的画面,那处金字塔还没完全竣工,但基本配置已经建造完成了,上面的纹路与天启曾经许多金字塔一模一样。” …… 正当夏尔忙碌于天启相关的时候,此处地球,英国、加拿大、埃及……在天启将记忆灌输给恶灵天启,并且被凤凰女抓走之后,原本所有被天启所洗脑的那些人,眼中狂热倏然消散一空。 国家领导、金领白领、普通民众。 他们茫然的回忆着这段时间种种遭遇,纷纷从各自住所当中走出,面对街道上那无处不在的信仰痕迹,眼中厌恶不加掩饰。 地球上其他并没有被洗脑的人类政府没多久就发现了他们此刻情况,于是试探、怀疑、联系…… 原本被天启割裂的人类社会,渐渐开始恢复。 无形的力量因此悄然复苏。 53 金字塔 “日前英国政府已经恢复基本秩序,各地民众自发出现在街道各处,销毁一切可销毁的天启时代遗留痕迹。同时,还有许多学生高举旗帜,热烈庆祝大劫难离去。” …… “我们希望采访到拯救这一切的大英雄夏尔,只是很遗憾,在天启被驱逐后,他就消失在了我们所有人眼中,目前还不清楚具体去向。” …… “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现在,他是我们所有人的偶像!” 电视画面当中一位记者采访英国青年,该男子如此激动的回答。 配合他身后那群人头涌动的欢呼人群,显得即真挚又崇敬。 不只限于英国电视台,美国、德国、日本,甚至所有国度的电视画面都播报着这种情况。事实上要不是当前时代原因网络还没有大面积普及,眼下互联网当中估计更热闹。 1983年7月3日,天启被打败,他所散播的一切阴影被迅速清扫一空。 一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变种”人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 不论这个世界曾经有何种冲突以及仇恨,这一刻,普天之下全都是狂欢与庆贺。 这让精神力能够遍及整个世界的两位教授颇感欣慰。然而在这其中,却仍旧有阴霾存在。 普通人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夏尔从战场回归后却将当时发生事情完全讲清。天启并没有消失,只是暂时被打退罢了。 而更严重的是,X战警当中原本的王牌,现在却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我不清楚琴格蕾出于什么原因。我也不想知道这点,但她背叛我们是不争的事实。”淡淡的声音于会议室内响起。 此刻参与会议的并没有几个人,只有光头查尔斯教授、战警这边的老年万磁王、眼镜男汉克,以及成熟的暴风女。 “现在并不是追究这点的合适时间,眼下我们最主要的是找到琴。”X教授开口缓缓说道。 “那么你有发现她的位置吗?”老万磁王逼问。 “没有。在这方面,琴比我要强大。”他说着,脸上闪过一丝哀伤与欣慰。 “按照我的想法,完全可以用亲人将她引出来,我听说在这之前她正与年轻镭射眼谈恋爱?” “兰谢尔,你还是这么残忍。” “我并不这么认为。如果让天启再次复苏,那么我们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难道要再次被夺走?你也看到了,现在的世界可比曾经强得多。” “但不义之举并不可取。” “我看你是不想追究你那个得意徒弟吧。”老万磁王冷哼了一声,随后豁然起身。 “与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开会,我倒不如帮夏尔去修金字塔。” “埃里克已经在那里了,用不着你帮忙。”光头教授叹气。 “我乐意去帮忙,某种意义来说,那也是为了人类做贡献。”瞥了他一眼后,老万磁王拂袖而去。 一直没有开口的眼镜男汉克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又看向光头教授,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坚硬矿石外壳在一种磁场能力下被缓缓剥离,并且仿佛液态一般被不断塑造成各种形态,最终飘向林间空地那建筑框架的某个区域。 “左边一点,再左边一点,对对,就这样!” 冷静沉稳的声音充当指挥,棕发披肩的轮椅教授仰头望着那矗立于林间空地的高耸金字塔,目光专注,口中不时冒出一两句话。 “加油,还有最后一点就完全建成了,皮特罗,你把塔尖运过来了吗?” “当然,早就准备好了。” 草坪不远处的银发青年嚼着口香糖回答。 年轻的查尔斯点了点头,精神力笼罩空地,以求能将眼前这栋独特建筑尽善尽美的创造完成,然后顺利交工。 …… 尽管有诸多惊讶与疑惑,但夏尔解决了天启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对于当事人来说似乎没什么。但对于X战警这些饱经天启残害的受害者来说,却无异于一场偌大的胜利。 不提天启对于这个世界的破坏,天启现世这几年,X战警当中许多熟悉的面孔已然永远告别了他们。老金刚狼、老X先生、冲击波…… 平时这些事情战警无暇思索。但并不代表他们不在意。 时至今日,启终于被打败,而打败他的英雄只有这么一个建造金字塔的要求,那么他们怎么可能不完美的将之完成? 不单单查尔斯如此想法,年轻万磁王埃里克,以及所有在场忙碌的变种人都是如此思考的。 在所有人尽善尽美的态度当中,这座小型金字塔逐步完善,最终,当一抹于阳光下闪耀璀璨光芒的金色塔尖被凌空托起契合在金字塔最顶端的凹点后,这座矗立于变种学校五公里之外森林当中的独特建筑,就这么完美落成了! 鼓掌欢呼口哨的声音连绵响起,所有人开开心心面露喜悦,目光则或多或少看向那个在查尔斯教授旁边,仰头望着金字塔的年轻身影。 对方刚刚似乎有所出神,不过在欢呼声下缓了过来,开口朝此地所有人一一道谢后,一行人随之向着变种学校方向赶去—— 晚上有一场庆祝晚宴将要在那里举行。 尽管夏尔对于这种事情不太感兴趣。但在周围人感激并且诚恳的再三邀请下,他还是没有拒绝参加。 原本他的想法是马上实验这金字塔功能,然后按情况考虑是留在这里继续研究那些神神秘秘的时空缝隙,还是想办法回一趟最初那个世界当中去呢—— 女巫们的发展比较缓慢,而且遇到了许多难题,隔空指挥还是比较费事的,倒是没考虑过与这些战警有多深入接触。 不过他对此却也不算抗拒就是了。 直到翌日清晨,他才再次单独一人回到了那建造好的金字塔面前。 很幸运的是,在所有人精心检查下,从别国搬运过来的天启遗留物真的没有任何缺陷以及陷阱,夏尔同时运用命运之眼也没发现任何危险。 也就是说。 自打进入这个世界一来渴望的所求之物,眼下终于弄到了手。 54 一个半月 通体银灰色的金字塔塔身高度大约五十多米,而宽度则在清晨阳光下逐步递减,最终形成一抹蒙尘的尖锐。 勉强算是庞然大物的建筑遮挡光照,于斜下角草地笼罩出一片清凉的阴影。 夏尔抬手一招,无形的念动力触碰在了那塔顶覆盖着的幕布之上,就见那遮蔽物随之滑落,露出下面隐藏着的金色塔尖。 原本散落周围的阳光在这一刹那瞬间汇聚而来,周围光线似乎也因此而更加明媚了。夏尔见此不再犹豫,踏步从金字塔下方的钢铁门口走入其中。 金字塔内部空荡荡,仿佛一片未经点缀的金属大厅。周遭金属墙壁上被精心雕琢出一道道弯曲凹槽,此刻顶部与金色塔尖对接的凹槽部位正有一抹金色缓缓诞生,不断凝聚,愈发粘稠。 显然,这是金色塔尖开始工作了。 此处与他第一次撞见天启时的那处大厅模样差不多,只是位于大厅中央部位只有一处石台而不是两处。 夏尔并没有着急躺在那里,而是一直看着那金色液体浮现、汇聚、最终慢慢流淌而下。 就见周围三面金属墙壁上渐渐被金色纹路所蔓延,一种独特的吸引力随之从四面八方出现,勾动着夏尔身体内部某种未知因素。 夏尔尽量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感觉。抬手召唤出根源之书。然后将能够召唤出的一切怪物统统召唤而出。并命令它们于周围守护—— 尽管这里位于X战警的大本营,同时查尔斯教授的精神力量时刻盯紧周围情况。但夏尔仍旧不敢有丝毫大意。 直到这些从上而下汇聚而来的金色液体抵达地表,开始横向舒展延伸,他这才不急不缓的来到石台前方躺了上去。 头顶金色穹顶璀璨夺目,周遭能量液体仿佛一条条纤细而又优雅的金蛇,缓缓蠕动凑近,抵达石台根部,攀爬而上,最终临近夏尔身体后突然一阵加速冲刺,并飞速从他各处皮肤表面渗透而入! 引子生效,无形的吸力因此而蔓延,就见那钢铁地表周围原本慢悠悠的“蛇群”开始一阵加快速度,甚至将整条“溪流”拉扯的更加纤细。 金色液体渐渐汇聚的越来越多,最终完全将夏尔身体覆盖,从头到尾,就连一根头发丝也没放过。 不过内部的夏尔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闷热感觉。反而独特的灼烧再次从体内诞生,并逐渐加重。 他对此并不意外,反而非常期待,闭目间,凝神静静感受着体内变化。 而从外面来看,他此刻所躺着的石台则完全被金色液体所覆盖,流淌荡漾,泛着点点绚丽金光。 这情况让时刻关注此地的查尔斯倍感奇怪,不过他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默默留意着周围有无意外出现,并且警惕金字塔外环境。 夏尔不但是他们的恩人,而且还是以后彻底消灭天启的重要人员。于情于理,他也不可能任凭夏尔出现意外。 …… “根据这一观点,具有概念性的意旨是指一个事物与其他该意旨之间存在物质上的不容性,也就是说……” 轻缓柔和的声音回荡在明媚教室内,一位位变种学生聚精会神的盯着学校最近新来的社会心理导师。 身材修长曼妙,一头淡金色长发稍显弯曲,五官优美精致,踩着高跟鞋于教学面板前走动的声音惹得那些雄性学生简直都有些心如小鹿撞。 只是外表来看,他们一个个却全都装作专心听课的模样目不转睛。 直到下课时间到,金发老师抱着教材离去后,教室内的男学生们才如梦方醒般的动起了脖子。 “南希老师真的很漂亮。” 棕卷发的卡特罗转头对身后的黑发威尔如此说。 威尔赞同的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就叹了口气:“漂亮又能怎么样,她不可能看得上你的。南希老师是为了打跑天启的大英雄才跑到我们这里的。” “但我并不觉得她有希望。”卡特罗说着,小心翼翼看了看周围:“我听说小白毛正在追求那位呢,还有凯蒂。南希老师只是普通人,估计英雄不会喜欢她,而且据说南希老师来历很复杂哦。” 对于卡特罗的前半句,威尔有些不屑于顾,但对于后半句他却充满兴趣:“怎么复杂了?” “温莎怀疑她是俄罗斯的特工呢。现在凑过来,很有可能是希望能拉拢到我们那位英雄。” “特工?”威尔闻言眼珠子一转,随后撇嘴道:“换个人这么说我还可能相信,但温莎……你又不是不知道温莎其实也暗恋那位,她这么说很难不是往情敌身上泼脏水。” 卡特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却又羡慕地道:“其实这些也无所谓啦。管他特工不特工呢。如果能和南希老师吃顿晚餐,就算被骗我也愿意的。” “所以你才成不了英雄。” “怎么成不了?英雄又不代表不能和女孩约会。” “英雄当然可以,但从没听说英雄被女孩迷晕。” …… 距离天启被驱逐已经过了一个月时间了。 这段时间内,世界秩序处于飞速恢复当中,各种各样的好消息接连被媒体电台报道而出。 同时,对于那位英雄夏尔,所有人也都完全没有失去对其的关注度。特工、变种人、政客、单纯的仰慕者…… 泽维尔天才青少年学校这段时间的人流量简直比曾经一整年时间还要多。 然而不论是直接拜访,还是侧面打听,所有人从没有一个能够达成他们的目的。 因为夏尔并不在学校当中。 除了当时负责建造金字塔的有限几位变种人外,没有人知晓他去了哪。只是没有当事人同意,他们根本不会透漏什么。 至于那显眼的金字塔,此刻也被查尔斯教授联合野兽汉克等人团团布置下了特殊精神立场。外表看去空荡荡一片,根本看不到什么。 就算偶然走过去,也会在那种独特立场下迷失方向,并不知不觉转移路线。 也因此,许多人已经猜测夏尔其实真的已经不在变种学校当中了。但他们却仍旧有着留在这里的原因——虽然离开,但又不代表不会回来。 夏尔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外人只知晓那位强悍变种人与查尔斯教授的学校有所联系,其他的,就算不断调查,也根本毫无线索。 于是心思各异的人们默默等待着,期盼着。 直到天启消失的一个半月之后,他们才突然有点新发现—— 位于变种学校很远的一片林地当中,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轰隆声响! 55 火焰 阳光存在,则金字塔塔尖会自动吸纳能量继而诞生出一道道金色粘稠液体缓缓流淌而下。而当夜晚降临,太阳西去之后,这种运转就会暂时停止。 因为白天连绵不绝的工作,在夜晚时,金字塔下方中央部位的石台仍旧完全被金色液体所包围,甚至因为长时间积蓄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金色椭圆形巨蛋。 一个多月以来,这座矗立于荒无人烟之地的金字塔一直静静保持着这种姿态,而塔内某人则陷入了似梦似醒的状态当中。对外界感知非常明显,却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也幸亏周围有X战警存在,不会有其他人前来打扰,同样仰仗那连绵入体的独特能量,他并不需要任何休息与进食。 这种状态直到一个半月之后,才达到某种巅峰。 当太阳划落天空的一刻,流光酝酿的金色椭圆形内倏然散发出阵阵璀璨光芒笼罩塔内四方。 这光虽说与巨蛋颜色相同,但却更显光彩夺目,甚至如果有人在这里观察,都不可能正常睁开双眼。 因为那实在太亮,亮到足以与天空太阳比肩! 爆炸紧随其后。 金色的巨蛋仿佛无法承载内部那浑厚能量,或者内部一直在酝酿着的东西已经到了不得不诞生的时候,轰鸣间,那轰然散发而出的浩瀚光芒以及狂暴璀璨的金色火焰霎时遍及整座金字塔内! 远方变种学校的人们无不将目光转移而去。X战警的领袖,两位查尔斯教授则将精神力瞬间凝聚了过去,然而对此,他们却只能够“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光照,而无法发现其他情况。 至于其他人更加没办法前往探查什么了,因为有着战警们的阻拦,他们甚至不准靠近。 不过就算是探查估计也不可能有什么成效,甚至此刻凑过去难免会被波及受伤。 就见那矗立在森林当中,由X教授以及万磁王联合打造的坚硬金字塔眼下在那刺目光芒照耀下,竟然慢慢开始软化,最终仿佛淤泥一样缓缓下沉,形成一滩钢铁沼泽! 周围的茁壮森林也被这高温所笼罩,靠近金字塔附近的嫩绿树叶渐渐枯黄,地面的杂草也泛出点点明亮而又密集的火花。 最终,金字塔于地面完全摊开成为一张“大饼”,原地只留下一道仿佛小太阳般的人形存在。 刺眼光芒仍旧璀璨,但却仿佛后继不足般缓缓收敛,乃至周围高温情况也跟随减弱,显露出此刻临近夜晚时该有的暗淡环境。 但这并不代表光已经消散一空,如果此刻有人用肉眼看来,仍旧可以看到那处金色人影身上的绚丽光芒。但如果将目光放在其他方位,则完全感受不到这光的存在! 这种情况很诡异,仿佛所有的光已经凝固在了人影身上而无法散播而出。只可惜就算是擅长探查的两位查尔斯教授此刻也完全无法发现这点。 地面泥水冷却凝固,变成一片平坦银灰金属地,一切异象最终完全收敛而去。 原地只留下一位仿佛身体遍及暗红裂纹般的年轻男子,一头暗金色头发无风自动,身材修长挺拔,面容俊朗,那明亮的金色双眸看起来充满了威严与高贵。 这人出现后,就于原地静静站立着,纹丝不动,似乎仍旧处于某种特殊状态当中。不过没多久,他就突然有了新的变化。 并非是开始走动或者类似,而是那原本正常的人类身体瞬间软化,仿佛金色液体一般塌陷继而轰然化作一片绽放刺眼光芒的金色火海笼罩周围! 那足以晃瞎正常人眼睛的光瞬间绽放,没有任何遮挡,就算是森林远方学校内的人们也完全足以看到! “那是什么?”站在学校外草坪当中,望着那林中光影,有人惊奇叫嚷。 “不会着火了吧?”戴着特殊眼镜的成年镭射眼有所忧虑。 着火不着火倒是其次,但他是知晓那里具体有什么的,此刻这种诡异情况,似乎发生了什么强烈变化? 于是他忙转身向着X教授办公室跑去。 他认为如果那里出现了什么特殊情况,没人会比查尔斯教授更加清楚。 然而很可惜,在夏尔天赋下,此刻两位教授其实啥都看不到,只能够隐隐感觉到,那座棱角分明的金字塔,目前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金色充满太阳光彩的火海笼罩方圆百米左右地带,那灼热高温荡漾,周边空气都充满了扭曲气息,原地也自然没有任何人形存在。 然而很奇怪的是,被火海所覆盖的树木甚至杂草,虽被大火包围,但看起来仍旧好好生长在那一片光芒笼罩当中,没有一点燃烧迹象! 但当高空有麻雀拍打翅膀惊慌掠过时,那可怜的小东西却瞬间在半空被焚烧成一滩黑灰洒落于地! 显然,这里充满了对温度的绝对掌控。 金色火海铺散诞生后没多久,就倏然从四面八方缓缓回缩,向着中央部位收敛凝聚,最终完全构建出不久之前的人类形态。 只是此刻的年轻人已经穿上了一身衬衫牛仔白运动鞋。同时原本及腰的金色头发也莫名变成了简短发型,颜色也成为了黑色而非金色,同样变成黑色的,还有他此刻明亮如晨星的双眸。 总的来说,刚刚这位的气势威严凌厉,仿佛一位远古帝王降临人间,而现在看起来,却似乎只是一个干净清爽,看起来满是活力的邻家大男孩。 “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驱动着轮椅悄然抵达此地的两位查尔斯教授此刻怔怔注视着那人出现的所在,看着他那与之前决然不同的外表,年轻的查尔斯教授蹙眉疑问。 原本以为这位是一个独特的多能力变种人,然而现在看来,怎么好像不大一样? 难道这个世界除了变种之外还有其他拥有超自然手段的人? 他暗暗闪过这个念头。 对于这位口中的问题,那位充满阳光气息的年轻人淡淡一笑:“火无形,所以我能任意改变外表。” “你的能力和火人类似?但这也不对,他可做不到你这样。” 光头查尔斯若有所思。 只是夏尔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突然皱了皱眉,说了一句令两位教授颇感莫名其妙的话语,“这个世界好像变化很大啊。” 56 追踪 变种人的世界变化的确很大。 夏尔之前“闭关”的时候并没有多留意什么。但实际上,自打天启被驱逐,世界秩序渐渐恢复正常后,这里原本不具有的命运力量就重新诞生而出了。 这段时间因为一直处于“闭关”状态,所以夏尔对此倍感奇怪,他甚至感觉到周围不间断的有命运朝自己汇聚而来。 不过相对于世界的变化来说,夏尔此刻身体上的变化更加惊人——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类似于元素化的存在。 并非是没有形体的纯粹火焰,而是一种能够塑造形体的情况。 这种状态下,他可以回归人类的正常体型,拥有正常的器官与骨骼甚至感知,但同样也可以瞬间化为金色之火,继而凝聚成为另外一种外貌或者生灵。 火无形,某种意义上夏尔完全可以变化成任何动物。 然而想要做到“七十二变”,那么首先是得需要了解所变化物种的详细构造,他的人类形态是因为他曾经是人,但他并没有变成过其他动物的经历,不清楚内部构造都是什么样的,所以就算是他有这个能力,一时间也无法改变。 而如果强行变化,只能是一滩类似形状的火焰罢了,勉强塑造外表,实际上仍旧是火。 不过此刻夏尔倒是没想那么多,反而一直在感受着此次变化后所带来的种种特殊。 经历这次的变化后,他发现自己对于身体周围一百米范围内,有种奇妙的掌控感。 除了身体变成无形态之火,然后闪耀爆发外,他可以将这个范围内的阳光变成火焰继而灼烧目标,同样可以让火焰出现在范围内任何地带,包括目标身体之内。 这种火并非简单的凡火,绽放出的光彩夺目非常,望之足以令人眼睛受到灼伤,同时燃烧威力也比普通火焰强得多。 也就是说,他可以瞬间消灭一个正常人的身体。 这点在两位查尔斯教授靠近时他就隐隐能感觉到了。不过因为还没仔细体会过,夏尔倒也没敢冒险尝试。 其他变化同样很奇妙,但如此超出原本阶级的提升,让夏尔一时间也不太摸得清楚,总之最主要的改变就是这几点。 …… 与两位查尔斯教授简单交涉后,三人向着变种学校方向走去,期间光头查尔斯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正感受着自己新身体那仿佛拥有无限活力一般的古怪特征,夏尔闻言脸色一怔,随后回答道:“可能会四处走走,还没确定。” 天启那独特塔尖吸纳光继而演变能量的作用非常神奇,然而抵达一定程度后就无法再对夏尔有丝毫帮助了,否则他宁肯在金字塔内继续多呆上一两个月,甚至一两年都可以。 现在的话,无法继续依靠那塔尖增强实力,那自然需要将原本应该解决的事情完结掉。 比如继续探索命运的力量,也比如那逃跑的天启,以及差点没烧死他的凤凰女。 不论是天启还是凤凰女,如果给他们缓和时间,那么不定出现什么后果呢,一者能力奇多,一者手段神秘。 夏尔一直觉得打败天启是处于对方状态很差,对自身的不了解以及防不胜防的突袭,可没真觉得自己能和天启正面杠而绝胜。 而对于神秘的凤凰女就更加重视了,所以为了避免被反突袭,他决定主动去解决这些麻烦而不是当做不存在。 只是这点他可不会多说,毕竟X战警与那位凤凰女交情很深。 两位查尔斯发现了夏尔言不由衷,但他们并没有多问什么。夏尔毕竟属于这里的客人,而不是听命于他们的X战警。 一路上就在这种类似闲聊当中度过,而当夏尔回到变种学校后,其实也没有呆多久,只是与那几位还算熟悉的面孔见了一面,没有被其他任何人所发现,就悄然离开了此地。 …… 狂暴的火焰轰然点燃教堂全部墙壁,那由内而外绽放出的大量能量将通体砖石构造的建筑骤然撑破! 轰隆间,这座矗立于美国加州某城市郊外的教堂仿佛点燃的手雷一般瞬间膨胀破碎! 爆炸过后,一身白色休闲衣着的夏尔从燃烧教堂当中踏步而出,随着他脚步走过,周遭肆虐的火焰纷纷熄灭或者脱离墙体汇聚消散。 远处树荫下,正露天扎营的几位年轻男女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震撼场面,呆呆半晌无言,最后,突然有人叫了一声:“罗斯,刚刚那爆炸拍下来了吗?” “没,没有。”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变种袭击教堂,素材卖给电视台可会有好多钱呢!” …… 河岸树林下的美国人少系列并没有引起夏尔注意力。 没有在那教堂当中找到目标后,他就毫不犹豫的上了临近一辆浅灰色轿车当中,随后急速离开了这里。 结束闭关的第二天,他离开变种学校,顺着那命运卡牌信息抵达了此处。 然而也不知道是在这段时间敌人幸运离去,还是察觉到有人追击而来,教堂当中并没有凤凰女以及天启二人。夏尔一个不慎就扑了个空。 只是有着天启灵魂存在,他却不怕自己无功而返,同样也很想尝试一下,现在的自己能否在那特殊力量面前有反击之力。 不论是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还是自身亲自经历。那位令人恼恨的凤凰女能力大部分都来自灼热的火焰以及心灵方面。 心灵方面夏尔倒是不太担忧,因为他感觉那位实际上的精神力量还没有当初的天启要强,而且自己拥有怨灵之影,在对敌时足以瞬间砍到对方继而不论是诅咒还是其他什么的都好施展。 而火焰方面当初他无法承受,但现在,独特的身体状态让夏尔不认为还能有什么火能伤害到他。 这是一种扎根于血脉当中的自信。虽说不是很了解,但夏尔自觉应该无问题。 当然,就算凤凰女的火实在太厉害,夏尔觉得自己也能够顺利逃跑。不过具体什么情况还是需要不断接触与尝试。 否则谁清楚对方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层次? 所以他追击的毫不犹豫。 敌人显然也不会很了解夏尔的追踪手段,于是在轰烂教堂的当天下午,夏尔成功靠近了自己的追踪目标。 57 火焰袭击 “时空裂缝无法被探测,你确定发现了它?” 美国华盛顿州东部,一处空旷寂静的建筑工地内。 一道蓝色身影与一位红发黑皮衣少女静静站在一座竖井之前。望着下方那黑黝黝的空洞,蓝皮肤开口询问,语气当中泛着丝丝难以掩饰的虚弱。 然而那位红头发少女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不用你管,也不要抱有其他目的。你只能和我离开这个世界。然后我们该彻底解决一下我们面临的问题。” “不论在哪,你我的结局都已注定。”蓝皮肤天启低沉回应。 可惜对方并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而是低头看向眼前竖井,那无形的精神力量正逐步向着地底深处探查而去。 相对而言,被凤凰女封印而失去仅有的一点力量,身上又带着很严重伤势的天启此刻只能这么干看着。但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情绪,反而很淡定。 凤凰女无法任由天启被消灭,因为她与他的精神相互连接,如果天启被杀,她也难保被波及。但她也绝不希望天启继续在这个世界呆下去。 所以通过凤凰之力的特殊性,她终于艰难找到了一处时空裂缝,准备将天启带到另一个世界,然后再想办法解决他。 不得不说,虽然心中仍旧算得上是善良,但经过长时间的与天启的联系,这位原本**战警们寄予厚望的琴格蕾心性悄然发生了很大改变。 这也是当初夏尔诉说时,有很多人暗地里并不相信的原因。 静静站在施工地中央,精神力探查到某种存在后,凤凰女随即略显喜悦的睁开双眼,然后侧头看向天启,思考着是否叫他恢复一点掌控土地能力开始挖掘,还是自己想办法。 然而也就在此刻,她所在头顶却突然传来一阵哗啦风声! 五感敏锐的两人闻声豁然抬头,入目所见,一道白色身影正急速降落而来! “是他!?”两道或愤怒或惊疑的声音不分前后,但他们并没有其他动作,而是脚步后退,躲开了对方预备的降落地点。 “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怕摔死吗?”看着那急速降落的人影,凤凰女心中更是有所疑惑。 然而紧接着她就不这么想了。 那白色身影降落速度飞快,最终轰的一声摔在了两人之前站着的地表之上,然而期待中的血肉横飞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在那身体与土地接触的那一刹那,刺眼光芒霎时绽放而出! 跟随光绽放的,还有一片滚烫汹涌的金色火焰浪潮轰然爆发! 火海扩散,灿烂夺目的独特之火瞬间将两人以及周围百米方圆一切全部吞噬,那滚烫的热能灼烧他们身上衣物倏然化作飞灰,天启更是惨叫了一声,全身开始干燥枯萎,却又因为强悍的恢复力能够艰难抵抗。 同时,另一种由内而外的炽热猛烈非常,仿佛身体内的脏腑也跟着开始被不断烘烤! 相对而言,凤凰女要好受一些。尽管身上衣物被瞬间摧毁,但体表并未被火焰所伤害,反而因为能力特殊而有所抵抗。 就见她体内力量下意识生效绽放出一抹莹莹暗红光芒,以防御周围无处不在的火舌舔舐——这种能力根本不用她掌控,反而遇到危险会自动出现,以至于不论曾经还是现在,夏尔的突袭都毫无成效。 身处于这种超强亮度的火焰笼罩下,他们无法睁开双眼。又因为天启身上所有能力已经被凤凰女暂时压制,所以他的恢复能力已然渐渐跟不上受伤速度,身体甚至已经开始缓缓溶解,似乎命不久矣。 然而就在此刻,缓过神来的凤凰女也倏然爆发了,一抹尖锐至极的嘶鸣叫声霎时出现! 轰! 仿若狂风掠过,又似乎火山爆发,在那种刺耳叫声响起后,二人周围那紧密围拢的火焰瞬间被一片暗红之火清扫至十米开外! 这诡异的凤凰之力令此刻火焰形态的夏尔非常难受,有种被汽车凶狠顶撞的感觉。但他并没有放弃此时行径,反而咬牙再次逼近。 于是就见原本四散而去的大量光焰开始聚拢,围绕两位变种人将之完全包围,随后开始全力逼近! 猛烈光焰汹涌而又狠戾,在那尖锐嘶鸣下前行非常困难,甚至要不是夏尔此刻这种奇妙状态有着周围阳光无时无刻的补充,他肯定无法继续下去。 这种恢复能力继承于不熄之火,只是更加彻底! 只是他此刻有如神助,但敌人的能力却也不差,那刺耳尖叫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带出大量强烈火焰热能驱逐周围光焰。 最开始还只是对于逼近的火海有所影响,只是因为夏尔同属于火焰而影响不大。 但渐渐的,夏尔倏然发现,自己的某道怨灵之影似乎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并且越来越激烈! 这能力不只限于炽热! 夏尔暗道麻烦,随后就见那逼近的大片光焰倏然收敛而去,轰然于凤凰女左上角十米之外汇聚成型,继而没等凤凰之力临近就瞬间消散一空! 紧接着,年轻身影就骤然出现在了红发少女身后,手中持着一柄蒸腾雾气的镰刀扬起砍落,想要趁着敌人措不及防下偷袭一招。 然而令他很是遗憾的是,此次情况与他上次遇到的一样,那本该只是出现在凤凰女正前方的汹涌热浪,此刻竟然骤然倒转了方向!或者说,察觉危机后,下意识就变成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猛烈冲击! 轰——! 夹杂着大量暗红火焰的气浪汹涌临身,来不及反应的夏尔被这古怪力量轰的立即倒飞而去!继而瞬间化作一片璀璨光焰消散在了凤凰女视线当中,又于其后方远处汇聚成型。 但他并没有甘心撤退,而是在凤凰女力量爆发的下一刻,再次出现在了她附近,只是这次镰刀的目标并非是凤凰女琴格蕾,而是他身旁已然因为力量对冲而跪倒在地的蓝皮肤天启! 漆黑镰刀毫不犹豫的从那位深蓝身影上一扫而过,带出本就已经虚弱至极的天启最后一缕核心灵魂,已然濒死的天启侧头复杂看了一眼划过肩膀的黑色镰刀,随即瞬间被周遭火焰吞噬,化作飞灰消散一空。 没想到这位已经如此虚弱了,夏尔见此暗暗轻松,觉得这样一来与天启紧密相连的凤凰女肯定也会受到重伤。 然而他此刻高兴尚早。 凤凰女的确因为天启的消散而痛苦非常,但她那口中汹涌而出的鸣叫却也因此而充满了凄厉与尖锐,于是轰的一声巨响,本就威力颇大的凤凰冲击波瞬间增大! 狂暴力量直接将身侧夏尔轰的身体无法保持,不由自主就化作大量光焰不断被吞噬驱赶! “这到底是什么鬼能力?” 尖锐声音抵达灵魂深处,隐藏在莫名之处的七道怨灵之影霎时消散了一道。夏尔暗骂了一声,随后见那敌人眼眸充满凶狠与戾气,他决定暂时撤退以避锋芒,于是光焰四散,开始仓皇逃窜。 然而就在此刻,异变徒生! 还没等他撤退多远,身下大地就猛地爆发出一片深蓝色朦胧之光,继而瞬间将此片工地完全笼罩! 58 一团迷雾 这是一片充满虚幻色彩的空间,上下左右,全部被一片犹如云雾般的深蓝所围绕。 漂浮在这当中,整个人仿佛身处于毫无重力的宇宙。 左手无名指上的冰火戒指绽放出一片暗金色光彩笼罩全身,似乎在抵挡着周围莫名力量。只是肉眼来看却无法看到任何事物。 前一刻还处于激烈的战斗当中,后一秒就瞬间被弄到了这里,同时原本拿在手中的黑雾武器也不知何时消散一空了。 夏尔最开始还以为这是那凤凰女的一种诡异手段。然而放眼望去,那位红发少女此刻就飘荡于他斜上方不过十多米的位置当中,双眸紧闭,浑身被深红光泽所笼罩。 “昏迷了?” 夏尔观察片刻,得出这种结论。 他下意识以为这是因为这处空间的缘故。不过实际上凤凰女的昏迷其实与他息息相关。 收割了天启最后一缕灵魂后,凤凰女因此而受到了一定精神冲击,继而爆发出了远比她当前能够承受起的更多的凤凰之力。 凤凰之力属于这个世界最顶级力量,但琴格蕾还无法完全掌握这种独特能力。 之前那种情况只不过下意识的爆发罢了,而爆发过无法掌控的力量后,自然会受到该力量的反噬。 不过这些夏尔可就完全不知道了,身处于这种深蓝世界,他下意识就有种忌惮情绪滋生。 这地方对他而言倒也不算陌生,因为他曾经有过一次经历——这似乎属于时空裂缝当中。 只是当初他是自己利用命运力量钻进来的,而现在却是被动。 不过不论主动还是被动,这诡秘所在都显然不是久留之地。于是夏尔尝试晃动自身,决定将那凤凰女解决后就准备想办法离开这里。 然而他不过刚刚动作,凤凰女所在方向就倏然出现了另外一道身影! 棕发卷曲,蓄着简短络腮胡,相貌普通,身着牛仔T恤。 出现后就见他探手朝琴格蕾体内一抓,一抹绽放着深红光彩的东西就被抓了出来,随后他眼神莫名看了夏尔一眼,口中开阖不断。 他似乎在说些什么,只是没有任何声音,而且周围空间看似什么都没有,但却充满了一种扭曲光线,以至于就算看唇形也发现不了对方再说什么。 只是如果夏尔能够看清的话,他就会发现,这人说的只有一段重复话语—— 小心你的亲人 对方紧接着就仿佛从未出现一般瞬间消失了,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他手中那特殊东西。 与此同时,周围深蓝色的雾气世界倏然消散而去,周围重新恢复了之前工地情况。 只是夏尔此刻的位置则并非是地表,而是地面之上,甫一出现就随着引力而砰声掉落。 距离地表并不算高,掉落的疼痛也无甚可在意的,只是夏尔落下来后并没有其他动作,甚至都没有从地面站起身,而是发呆一般静止不动,表情怔怔。 刚才那位,竟然是恰克! 邪恶力量当中的上帝恰克!? …… “她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精神上受到了重创。修养一段时间就会苏醒过来的……感谢上帝,琴并没有事……我是说,不论她曾经犯下什么过错,一切都需要等她醒来之后再做决定。” 美国,华盛顿州某片郊外的变种学校内,光头查尔斯教授握着床榻上昏迷少女的手神色放松。只是说完后,却突然有所疑惑。 目光随之看向了不远处靠在墙壁处的黑发年轻人。 “但我感受不到她体内的凤凰之力了。夏尔,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被吸收进入了时空裂缝,然后又被送了出来,最后就这样了。”夏尔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恰克的出现让他内心当中充满了愕然与狐疑,实在想不到那位失踪的上帝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难道他并非是失踪,而是穿越了? 可这根本没道理啊,毕竟像他那种根本性的力量表现正常是无法脱离原本世界的。 但那位的确是恰克无疑,这就让人很奇怪了。 夏尔同时又想到,自己在加勒比海盗那个世界动用体内命运力量时,心底浮现的声音似乎很有可能就是他。 以往他没有目标,只是感觉很耳熟,但现在有了怀疑对象,却基本能够确定了。 “所以说,恰克并非穿越,而是隐藏在我的……体内?” “这是什么鬼情况?” 他皱眉思索着,浑然没有理会外面情况。 事实上,要不是当时X战警突然赶到的话,夏尔是不大可能就这么回到变种学校当中的。他毕竟才离开不久,而且也不想总是围着这群正义警察转来转去——就算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夏尔本打算不论能否解决凤凰女一行,他接下来都会去寻找时空裂缝然后探索或者折回最开始那个世界。 只是没想到在那裂缝空间内不过几分钟,外面竟然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以至于他刚出来没多久,正准备干掉昏迷的凤凰女时,这些碍事的家伙就赶了过来。 继而他们被接回了变种学校。 …… 在查尔斯的请求下,夏尔将琴葛蕾的处置权交给了X战警。 做出这个决定倒也不是夏尔大方或者被逼迫。而是他觉得而今失去凤凰之力的琴实在不用多理会什么了。再加上与X战警这些人多少有些交情,这个凤凰女与他也不算深仇大恨,所以也不想因此而影响到两方关系。 查尔斯教授猜不到凤凰女的凤凰之力为何消失。但夏尔却眼睁睁看到有一种东西被某人,或者说某上帝拿了去。 而那上帝紧接着就带着那东西消失不见了。 夏尔将自己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线索。但却也不代表他没有方向。 在加勒比时他动用命运力量能够听到对方的话,回到变种人后就没有那种情况发生了。 而在那时空缝隙的扭曲空间内对方复又出现。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那位上帝只能在特定场合出现? 这个特定场合范围很狭隘? 遗憾的是,之前那条时空裂缝在爆发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尽管X战警们掘地三尺也没找出来。 其他裂缝暂时没有消息。 夏尔倒是可以尝试动用命运力量寻找。但另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当初他穿梭进入这个世界时没有遇到上帝。而在此次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能够现身? 其中似乎又有着其他不确定因素。 所以夏尔对于寻找裂缝有所犹豫。相对而言,他其实更倾向于进入其他世界,然后尝试动用自身命运聆听那心底的声音。 恰好此刻水晶球内的能量随着他这段时间毫无消耗而快要溢满,如果想要进入另一个世界,眼下根本没有难度。 只是想了想后,夏尔却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进入了冰与火之歌当中。 59 骤变 在夏尔这段时间忙碌于变种人世界以及加勒比世界之时,他的大本营当中发生的变化也非常大。 原本只在绝境长城当中活跃的雷霆僧侣们经过一段时间发酵,已经缓缓向着整个北境扩散而开了——毕竟聚在一起相对而言训练效果并不大。 原住民们对这些特殊存在有些惊奇。但相对来说倒也不算太过关注。 因为这段时间整个世界的变化始终非常剧烈、领主贵族、强盗士兵,甚至普通平民,死亡数字不断跳跃,人类整体数量锐减,将整个北境,甚至整个维斯特洛都弄的风声鹤唳。 被神罚的是否是真正的坏人,普通人可不会知晓,他们只知道,死人了,而且死了好多人。 以至于整个维斯特洛现在全部停止一切活动,上至领主国王,下至农夫贫民,全部委顿在家中甚至不敢出门。 毫无过程的剧烈变革后果令人触目惊心,不过实际上夏尔本人对此似乎没什么概念,因为他注意力一直没放在这上面。 事实上他的想法是,这本就是一步不算很重要的闲棋,冰与火之歌对于他而言,倒是更加符合一个放松地以及避难所。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训练法实际上不只限于雷霆僧侣一种,夏尔曾经交给提利昂让其转交给史塔克家的血脉控制方法也交了出去,不过很可惜,他们来的时候夏尔并不在这里。 还有就是,七神的神力与本地法术之间发生的化学反应也很令人惊奇。 在获得夏尔的同意后,与他隐隐有种心神连接的红袍女离开绝境长城,在北方人口最多的白港当中开始组建起了祭祀团,而她原本所具备的魔法或者巫术,经过不断对七神力量的探索,似乎有另辟蹊径的苗头。 夏尔对此多少有所留意,不过这种自然改变需要的时间更长,远不及他所带来的骤变。 各方面都在悄无声息的变革着,就连绝境长城本身来说也同样如此。 大量人员的离去让这里变得非常空旷,此刻国王塔的士兵也就几十名,而整座黑城堡驻扎的守夜人同样不多。 远在维斯特洛其他地带的原住民对于这段时间的变化大为恐慌,但与夏尔相近的这些守夜人倒是勇气颇大,甚至在总司令熊老莫尔蒙带领下下,大量野人守夜人已经再次向着长城以北的永冬之地进军,准备彻底将那片地区探查一遍。 那里的异鬼早已消散一空,而它们的主子眼下则不知道躲在了哪里,接受根源的改造。 不过据说大陆南方学城内曾经爆发出一股反抗教会浪潮,可能与其有关,结果被神罚死了一大片。 …… 相对曾经而言颇为冷清的黑城堡沐浴在轻微晨光的笼罩之下。位于城堡左下角的国王塔则如同冷清城市当中一处无声区,所有路过此地的人们无不凝息静气,脚步下意识放轻放缓。 而驻扎于此的士兵们在交谈时同样也不敢大声说话,好似生怕大点声就会打扰到其中存在——尽管那位很少出现在这里。 不过今天则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许久不见的夏尔再次出现。当然,也非出现在士兵们面前,而是国王塔内女孩卧室当中。 充满灼热气息的小手捂在一处窗外探入的坚冰上面,就见那本该冻得非常坚硬的乳白冰块缓缓融化成冰凉液体,最终滴落到了地板上,冷水浸湿,令蹲在这里的女孩下意识卷曲了一下脚趾。 “哥哥你看,我已经学会这个法术了。” 她邀功似的转头看向夏尔,头上飘荡着的小天使因此而晃来晃去,笑眯眯的样子与曾经羞怯截然不同。 尽管在国王塔内非常憋闷,但相对于曾经的环境,她似乎更喜欢这里。 夏尔背着双手静静看着她,嘴角含笑。 “我还可以自己为小白补充能量。还有——” 蹲在地上的女孩喃喃着,拍了拍湿乎乎的小手,随后起身蹦蹦跳跳跑到不远处床底拉出一个木箱子来,内部充满了各种涂鸦画作。 “里面全都是我的作品,怎么样?厉害吧。” “安妮很厉害。”夏尔赞同点头,随后又问了一系列生活相关的问题。 当然,全都属于闲聊性质的。 虽然他不常来这里,但安妮在此的待遇却始终很高,所有一切生活用品全都有人准备好,食物也从未有过懈怠。 女孩性格也不那么爱动,倒是没显得憋闷。然而思考于她今后成长,夏尔觉得应该考虑她的学习问题了。 毕竟就这么憋下去也不是个事。 “等下次来,我带你出去转转。” “好啊。”安妮欣然点头,没看出来有什么期待,但也没有任何异议。 这是夏尔最欣慰的,不哭不闹,没有寻常小孩那种烦人情况,而且非常乖巧,说什么就是什么。 也因此,在察觉到一些超出掌控之事后,夏尔才会来到这里。 “身体最近还好吧?” “好呢,有小白在,我一直感觉很舒服。” 点了点头,夏尔突然道:“躺在床上去。” 安妮闻言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随后在夏尔吩咐下闭上双眼,躺的老老实实。 倒是她额头上的小天使好奇的瞪着双眼看着夏尔,翅膀煽动,不断飘荡。 夏尔没理会这小家伙,而是双手舒张,十指外表绽放出淡淡清光来。 他此刻进入这里并非是为了叙旧,而是想要将女孩体内的隐患彻底解决掉。这一切源自内心莫名的危机感。 夏尔觉得,如果自己在未来会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最好还是打点好“后事”。 解决女孩诅咒的方法他知晓,但此刻他用的却并非是那种办法。而是用万金油一样的力量——命运。 夏尔不清楚这力量能否彻底解决女孩身上的东西,反正他“许愿”时那命运力量是有所反应的。 而此刻,则是验证的时机。 双手酝酿片刻,坐在床头椅子上的夏尔随即将手探向安妮,然而就在他手部即将碰触到女孩红润脸颊时,乖乖躺在床上的安妮豁然睁开双眼。 随后在夏尔怔然的目光下,她侧头看向夏尔,:“你好,夏铭。” 60 所谓的“穿越” “你好,夏铭。” 本该稚嫩且亲昵的话语,此刻听入耳中却仿佛陌生人一般冷漠而又僵硬。 声音当中也不复曾经青涩,反而充满了成熟以及淡然。 夏尔一怔,继而豁然起身。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体内七道怨灵之影倏然颤抖着开始动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就纠缠于他原本灵体上下! 与此同时,体内原本存在着的各种能量气息也浑然大变,在一股隐蔽力量影响下倏然沉寂! 不过转瞬间,夏尔就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分毫了,不论是肢体动作还是体内天赋能力。 以至于此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床榻上原本乖巧的女孩缓缓坐起身来,目光充满审视的看着夏尔。 “都林建国的七百年前,我就已经开始为你的诞生做准备,从旧大陆找到你父系家族根源,那时的柯蓝斯顿家族还只是一个负债累累的农夫。在我引导下,他们逐渐摆脱贫困,然后繁衍壮大,最终举家搬入新大陆。” 她此刻冷静的话语仿佛机械一般毫无感情可言,看着夏尔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毫无生命的日用品。 “你的母系家族情况强一些,但也只不过是个土著小贵族,也是我让他们能够最终坐上阿卡维亚顶级贵族的宝座。” 说着,女孩精致的面孔渐渐靠近夏尔最终不足半米,那双本该纯粹的大眼睛当中却露出一抹她外表本不该有的恼怒。 夏尔想要张嘴说话,然而此刻他根本做不到这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面孔越来越近。 “近千年的时光,我一直都在引导着这两大家族的血脉,最终酝酿出了能够使用无尽之门的生命种子,也就是你。” “然后,为了让你能够更加容易的使用无尽之门,我不惜冒着暴露风险,改造你的记忆,影响你的性格,也让你不用将心思放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甚至亲自投胎进入这懦弱人类身体当中,伪装成一个人类女孩,为的就是能够更近距离的观察你,引导你。” 安妮仍旧面无表情,但她的声音已经渐渐有种咬牙切齿的情绪在内:“所以,你告诉我,我耗费了如此多的力气,辛辛苦苦至此,为什么你会超出我的掌控?那个恰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尔无法回答,他此刻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对方,甚至此刻思绪都没有任何波动……似乎,对方已经将他整个人完全掌控了住,不论身体,还是情绪! 对方其实也根本没想过夏尔能够回答,她面庞紧贴夏尔,眼眸直对他双眼半晌后,突然坐回原本床榻,闭眼,自嘲一笑:“没有人能够逃过命运的掌控,除了有限那几位之外……只是你这个牵线木偶又怎么可能知道。” 卧室内随即陷入寂静当中,夏尔无法动,对方则低头,似乎沉浸在了思索当中,直到半个小时后,她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夏尔。 “亚斯德玛滋的力量还未成熟,本来我没想这么早就暴露,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我没有其他选择。很抱歉,你得提前退场了。” 说罢,没见她有其他任何动作,但原本娇小稚嫩的身体却倏然化作一片如萤火虫般的清光,原位置飘荡片刻后,猛地向着夏尔冲去! 她这种模样显然不怀好意,夏尔双眸大睁,拼命鼓动自身灵性,以至于额头青筋直冒——他绝不相信自己连丁点掌控权都没有! 事实也是如此,时间很短,但本来凝固的思绪在对方即将完全进入身体内时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随后他来不及多思考什么,直接发动了自己曾经在梦境当中学过的一个能力——灵体自爆! 夏尔始终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穿越,以及穿越后金手指来历,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很诡异的心理。 他也没细想过自己的道路为何会如此顺利,甚至他也没考虑过自己对安妮的感情为何与旁人不同。 一切的一切,就如同他掌控那群女巫一样,悄无声息而又毫无所觉。 所以他当然也不可能预料到眼前一切。 他没想过眼下情况,但他却也曾考虑过当遇到真正无可避免的危机时,自己该如何应对——黑死神的天赋让他在面对死亡时能够有所坦然。 所以在他处于金字塔内吸收能量晋级的同时,他在自身梦境当中就将一个很特别的法术给学会了,也就是灵体自爆术。 这个法术顾名思义,属于通灵师一种自杀手段——对于死灵法师而言,死亡后如果灵魂被俘虏那简直属于灾难的开始,所以这种法术应势而生。 然而夏尔学习这法术只是谨慎心理下为了以防万一罢了,倒没想到会如此快的就用得上,而且原因还是他本以为最亲近的人。 只是此时此刻,他也根本没有时间用来愤怒或者哀伤什么了。 大量“萤火虫”扑面而至,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夏尔心念电转下,灵体当中因为法术缘故而凝聚的某种特殊灵性构造倏然一乱,于是本该稳定的灵魂体骤然颤抖了起来,继而迅速膨胀! 这是法术即将爆发的征兆。 然而就在此刻,夏尔却隐隐听到一段冷笑。 “没用的,的确有人可能对你做手脚,但眼下在我面前,你是不可能有任何办法能够反——这怎么可能!?” 前一段话充满了对某人不自量力的嘲讽,然而最后她却倏然尖叫了起来!随后已经基本融入夏尔身体内的“萤火虫”们毫不犹豫的急速撤退而出! 事实上,正常情况下她的确没有说错,夏尔灵体的膨胀只有那么一瞬间,就被某种隐蔽力量所压了下去。 然而就在“安妮”发出嘲讽之际,夏尔灵体头部飘荡着的那太阳七芒星突然窜向夏尔灵体,并紧紧贴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于是,压制灵体的力量被某种力量短暂驱逐,灵体那原本已经被遏止了的膨胀再次恢复,甚至比之前还要迅速! 难以忍受的剧痛于脑部骤然诞生,以至于与他灵体相连的身体都开始发生扭曲与变化。 黑暗空间内,就见那一身白西装西裤的夏尔猛地壮大,瞬间超过灵体所能支撑的极限后,轰然化作无数灵性乱流爆炸而开! 61 瓦解与复生 从灵体内部骤然发生的爆炸猛烈无比,直接将夏尔那尚算强悍的灵魂彻底撕碎,于黑暗空间当中入侵而至的存在生怕被这爆炸所波及,仓惶退出夏尔身体当中。 然后紧接着她就发现,外面此刻同样也在爆炸! 本该正常人模样的夏尔身体随内部灵体而爆炸,轰然化作一片璀璨金色火焰四散而开! 这情况犹如原本平静的火山骤然开始喷发,那庞大声势直接将这座国王塔七层冲击破碎,乱石四散,轰隆声彻天响! 仿佛太阳一般的刺眼光芒伴随爆炸四射散发而出,外界黑城堡内的诸多守夜人们无不将手臂抬起以遮蔽视线,表情惊骇欲绝。 但更有人对此充满担忧,毫不犹豫向着爆炸发生位置跑去! 他们不清楚内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却知晓,夏尔的妹妹此刻还在那里面! 然而他们就如同夏尔以往所经历的一样,谁又能想到那本该老实乖巧的妹妹,实际上并不简单呢? 灼热而又刺眼的光焰海轰碎所在层次后,如同蒸腾海水一般溢出,并迅速笼罩整座国王塔,那骇人的热度将本该坚硬无比的岩石塔身缓缓融化,内部守卫着此地的人们也因此仓惶向外逃窜。 但这一切都无法阻挡一道尖锐叫声的刺耳与气急败坏。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超过我的掌控!?这不可能!” 声音充满错愕还有愤怒,甚至有些委屈。 然而眼下根本没有人能够回应她的问题,光焰海洋刺眼无比,正常人不可直视,但对于她而言却没有这个问题,所以她也就能够发现,此刻夏尔所有存在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于是当那些大喊大叫的人们焦急靠近时,凌空站在原地的女孩充满愤怒的瞪了他们一眼。 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抱着善意与勇气奔至的人们倏然化作一滩滩血肉烂泥爆炸而开! 亲手制造了一起惨剧,女孩却再也没有望他们一眼,而是低头看向捏在手中的一道半透明琉璃球状虚影。 那东西此刻握在她手心内,仿佛不受掌控一般颤抖挣扎着似乎想要脱离而去,却又好像受到重伤了一般外表显得有些不稳定。 事实上这东西表面的确有一道黑乎乎的缺口正不断扭曲,仿佛乒乓球身某个地带被烧出了个窟窿。 “但你绝不可能逃过既定命运的掌控,夏尔,夏铭……别想挣扎,我始终都会找到你的。” 低沉半晌,女孩激动情绪有所收敛。喃喃着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她身体瞬间消散于长城当中。 …… 就在冰与火之歌内的世界出现剧烈动荡之际,主世界,皮塔市当中。 夏尔曾经进入时所居住的一间旅馆房间内,原本毫无异常的情况忽然开始出现诡异变化。 床边,那本该正常无比的空气在某一时刻却仿佛化作水面一般开始涟漪不断,又如同透彻镜面,隐隐闪过各种朦胧影像。 这种情况显得颇为神奇,但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然而那无声散发出的波动却足以吸引到某个强大存在的注意。 就见在那涟漪诞生并且逐步剧烈之际,一道身着白袍的苍老身影倏然出现在这空无一人的房间当中。 老者满头白发齐腰,浑身上下绽放着莹莹白色光华,手中握着一柄古朴的棕黄权杖,深邃目光看到那涟漪后,蹙眉半晌,最终叹了口气。 随后他手中权杖抬起,朝那涟漪核心部位轻轻敲了敲。 隐隐仿佛玻璃碎裂般的咔嚓声响因此而出现,空气处出现几道明显的黑色裂痕。 如果夏尔此刻能够看到这一切,估计就会发现,这位老者手中拿着的权杖,与自己曾经拥有的那权柄之杖气息惊人的相似! …… 肉身的死亡仿佛灵体出游时那种状态,然而灵魂的死亡却令人感受不到任何情况。 没有思维、没有感知、没有想法,甚至没有任何存在痕迹。 这种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某个时刻,一切归于无的情况骤然发生了一点微妙变化。 夏尔的思维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一般出现了。 他看不到自己位于何处,也没有任何感觉,他就仿佛极端黑暗当中破开岩石诞生而出的一缕顽强小草,脆弱不堪,甚至本该灵活的思维此刻都像是一台生了锈的机器一般迟钝而又呆滞。 隐约的,他似乎感应到一股奇妙灵性与自身接触,但此刻他这种状态别说正常回应,就算是“听清”那灵性诉说什么都有些困难。 “发生了什么?” 他艰难的思考着,于是一股怒气隐隐滋生,但因为这种情况的独特性,愤怒情绪无法持续哪怕一秒就消散一空了。 剩下的,只有断断续续的思考。 是了,安妮不是安妮,我不是我。 我……自爆了…… 为什么会自爆? 这个念头仿佛比刚刚要快速许多,但仍旧颇为艰难。 我被控制了? 控制? 控制了为什么会自爆? 如同一台老古董电脑,这个问题甫一出现就让他卡死当场,于是这股死而复生的思绪就这么深深纠结于这个问题当中出不来了。 而在这莫名所在之外,璀璨星空下,远方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隐隐可见。 现代化城市郊外,干枯荒山脚下,一处建筑废墟内充满了清冷与杂乱。 月光笼罩,一抹黑色雾气倏然于建筑残留的混凝土桥梁下方诞生,并且如小型龙卷风一样飞速旋转,渐渐的,一柄镰刀模样的影子浮现而出。 起先这影子很微弱,就如同一个恍恍惚惚的投影,但随着时间推移,当星空更加深邃,当银色月光愈发明亮之际,这镰刀也愈来愈凝实。 最终,当清晨第一缕阳光从东方斜斜辐射而来之后,这柄原本虚幻的黑色镰刀已然化作实质,咣当一声掉落于地,在晨光笼罩下泛出一抹独特幽光。 周围生长着的荒草开始大面积发黄发黑,一层灰色蔓延四周地表,原本零散的虫鸣骤然消失不见踪迹。 不过这种变化并没有辐射多远距离,就仿佛能量耗尽一般停滞不前了。 太阳开始升腾而出,范围内的死寂以及范围之外的正常泾渭分明,只是此地处于荒废当中,罕有人来到这个无人区,也没有人发现这种特殊情况。 日升日落,墨西哥莱昂城郊外这片地带一直显得平静无比,偶有车辆极速路过,却从未有人停留。 直到半个月之后,两位棕色皮肤的拾荒者突然到访,才给这里带来了一丝新的变化。 62 地狱神探1 “曼维尔,我听说索玛那些人一个月前来过这里,他们很细心,我们不会有收获的。” 越过一条遍及黄沙的偏僻马路,站在此处建筑废墟边缘处,名叫达尔戈的棕肤青年舔了舔干涩开裂的嘴唇。 浓烈阳光笼罩大地,很毒辣。再加上他们为了来这里走了一个多小时,眼下他有点渴了,然而却忘记了带水。 “我们应该试试。”身旁被叫做曼维尔的圆脸青年坚持己见,但一双小眼睛却显然对眼前一切颇感失望。 不过似乎想要证明他的计划仍旧可行,所以他说完这话后不等同伴回应就率先走了过去。 “好吧,在城里我们抢不过维奇那伙人,也许在这里能有些好收获。”扁平脸的达尔戈见此叉腰叹了口气,随后快步跟随而去。 然而就如同他之前所说过的那样,此处废墟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唯一还算能换到钱的就只有附近被风吹过来的几个空矿泉水瓶子。 于是最开始提议跑来这里的圆脸曼维尔沮丧的放弃了工作,反倒是性情颇为坚毅的达尔戈仍旧继续收集着废瓶子以期换点钱,以免两人白跑一趟。 “达尔戈,等我们攒够了钱,就去倒卖大麻。”见同伴辛勤劳作,曼维尔如此说道。 他现在蹲在干燥土地上百无聊赖,长时间不说话实在憋得慌。“大麻赚钱,这个不赚钱。” 然而这话语落下后,达尔戈却久久没理会他,曼维尔也就闭嘴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脏兮兮的手捏着一根草梗无聊转悠着,蹲在地上小眼睛观望四周,时不时换个地方,结果某一瞬间脚下地面突然一空,他的一只腿猛地落入了地底! 被吓了一跳的曼维尔忙不迭地收腿后退,然后他就见到了一处明显带有人工痕迹的坑洞。 有宝贝? 曼维尔见此一愣,继而忙蹲下来伸手探查,然而当他握住里面那被军旗包裹的东西之后,一股诡异的力量却让他思维迅速一僵。 缓缓将**军旗模样的包裹打开,内部一柄看起来颇为古老的矛尖映入眼中,但只是看了那么一两眼,在不远处达尔戈下意识咳嗽声下,他却仿佛被惊醒一般忙将那东西揣入怀中,随后毫不犹豫的起身向着城市方向走去。 他这种情况惹来同伴达尔戈颇为纳闷,“曼维尔,你干什么去?” 没有回应,甚至没看同伴一眼。曼维尔就这么急匆匆从来时另一个方向走出了废墟阴影。 然而就在他脱离阴影的那一刻,一段诡异呢喃声却悄然浮现于他耳旁,仿佛有什么存在趴在他肩膀上说着珍藏宝藏的保存地点。 相比刚刚更诡异的吸引力从心底滋生,圆脸青年原本飞快的脚步下意识放缓,临近马路上一辆飞驰而过的改装车轰的一声带起沙尘肆虐呛了他一脸,但此刻曼维尔却仿佛着了魔一般不做理会,而是侧头看着不远处一片灰暗的草丛。 握着手中矛尖,他随之缓缓向着那方向疾步走去。 “曼维尔,你看到了什么?”身后达尔戈冲着他的背影喊叫,但却与刚刚情况相同,同样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这不由让达尔戈有些生气,于是他踏步上前走了几步,想着跑过去拉扯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同伴,结果就见到不远处原本挺直腰板走路的曼维尔,此刻竟然双腿发软的跪在了地上! 这让他下意识一愣,随后就发现同伴浑身僵硬的瘫倒在了一片杂草当中。 “曼维尔,你生病了吗?” 大惊下的达尔戈忙跑过去准备拉起同伴,只是当他靠近后,却下意识的尖叫了一声,焦急面色骤然被苍白所取代! 曼维尔眼下模样分外恐怖。他原本虽然称不上健壮,但却属于正常人,然而此刻,他却仿佛一只被放了气的气球一般迅速干瘪! 棕黄色的肌肤不断深沉发黑,最终褶皱浮现,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皮包骨,但表皮却仍在不断干裂枯萎! 一道热风拂过,仿佛木乃伊一般的同伴最终化作无数黑色粉尘于地面飘散,甚至吹在达尔戈的裤脚处。 隐隐呢喃声似乎随风而来,但目视这种诡异情况发生的达尔戈却反而慌张倒退了几步,继而忙不迭地转头就跑! 此地再次陷入平静,散落一地的黑色灰烬处,只有那尖锐的矛尖在阳光下泛起一抹幽光。 只是某种被打乱的进展,注定会惹来一些隐藏在世界表面之下的诡异存在。 不久之后,一辆白色奔驰飞速而至,强烈刹车声响起后,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白人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转头四顾片刻,目光看向了那暴露于阳光下的矛尖。 他见此面色一喜,随后快步向着那方向走去。 然而当他走至附近,弯腰准备拾起这名为命运之矛的神器时,悄然滋生的麻木感却让他整个人思绪迅速模糊。 与此同时,一股恐怖的流逝感觉出现,仿佛鼓掌运动最后一步,但却持续不断,且全身上下都变成了倾泻口! 就见这位看起来帅气优雅的白人青年脸上皮肤迅速干瘪,露出一抹诡异而又丑陋的面颊,紧接着他浑身上下也渐渐变成了仿佛烧焦一般的恐怖外表。 但紧接着,他外表的恐怖表象就演变成了凄惨! 弯腰佝偻大喘着气、脂肪肌肉急速枯萎,身体上的惊人变化让这位拥有特殊血脉的青年有那么一瞬间惊醒,只是朦胧眼睛当中只看到一抹漆黑幽光闪烁,继而他就毫无所觉的跪倒于地,整个人瘫倒、双眸大睁,最终同样化作一片带有臭鸡蛋味的粉尘四散一空。 寂静复又降临,此处地表似乎因种种诡异事件显得更深沉黑暗了一些。 而地面处那古朴的矛尖却倏然开始抖动了起来,似乎在挣扎,却又像是想要飞速脱离此地。 只是最终它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而是失去了全身力道一般再次静止不动。 平静的过程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某个时间后,一位路过的拾荒者偶然看到了那台敞着门的奔驰,探头探脑观察片刻,然后他毫不犹豫的将这台插着车钥匙的昂贵轿车启动迅速开走。 轰鸣声渐行渐远,天色也逐渐趋于暗淡。不久之后,骑着摩托的一群年轻暴走族伴随着大量噪音抵达此地。 领头者是一位光头穿着黑色镶钉夹克的中年男子,他来到这里后同样转头看了看周围,然后向着那矛尖所在走去。 这次他没有遇到任何意外,就成功捡起了这柄非常重要的东西,这让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然后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必然,他眼角余光发现了那隐藏在草丛当中的一抹黑色幽光。 有点奇怪,于是他探手扒开草丛,一柄通体如黑玉构造,造型流畅帅气的镰刀映入眼中。 “这是什么?” 内心极大的好奇让他对此充满兴趣,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握住了这柄简直可以称之为艺术品的奇特武器。 入手温润柔滑,仿佛真的握住了一块玉石! 有一种捡到宝贝的惊喜感诞生,大汉不由哈哈大笑了一声,继而转头招呼了一句。 “找到东西了,我们回去,我要请你们喝酒!” “老大,是不是应该先将东西送到上面去?”有小弟凑过来低声询问。 光头大汉闻言皱眉,似乎有所犹豫,但紧接着,莫名豪气于心底滋生,他就大声说出了一句以往绝不敢说出口的话。 “叫我主动送过去?没门。应该是他们找我来拿,因为现在该是他们求我的时候了!” 63 地狱神探2 狂躁的DJ音乐震耳欲聋,绚丽的闪光灯瞬息变换,欢声笑语与尖叫哗然不绝于耳,引人躁动的荷尔蒙气息蔓延在整座酒吧当中。 摆在吧台上的手机不断震动,响了又响,然而在这种吵闹环境下根本就无法引起手机主人的注意力。事实上,这位光头大汉此刻正与搭讪而来的金发女伴忙的正慌,粗重喘息断断续续。 这情况在此处颇为常见,不远处那些摇曳肢体的密麻人群当中就隔三差五有寻刺激的男男男女脱离大部队,然后找到一个又一个阴暗角落苟且偷声。 没人注意光头放在脚边的黑色箱子,也无人注意一股阴影于箱子内窜出,并且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缓缓壮大的阴影释放着无形力量,原本平滑的地表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霜,挨着最近的两人本来正激烈模样倏然一停,那搅动于口腔内的舌头下意识收缩而去,牙关咬紧,原本正炫耀着调酒技巧的酒保也缓缓撂下了就酒杯,灵动双眼逐渐呆滞。 阴影极速扩散,于是不远处人头涌动的大片人群,二楼趴在围栏处的许多看客,以及各个角落心无旁鹭的男男女女,统统停止了原本动作。 刺耳音乐仍旧轰隆作响,灯光也依然绚丽。 久久没有回应,光头男的手机不再震动。 极致的噪音以及极端的寂静缠绕在一起,形成一股充满诡异气息的氛围,直到最先中招的男女咣当两声倒于地。 紧接着第二个、第七个、三十六个、一百八十四个…… 延伸至四面八方的阴影仿佛编织成了一张邪恶的大网,所有人被束缚后只有沉睡继而归于死亡一途。 …… “该死的光头佬,我一定要他好看!” 想到刚刚的事情,开车的巴特萨仍旧难掩愤怒。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给地狱大佬跑腿的机会,结果竟然在运输这种小事上面出了岔子。 这对于巴特萨来说无异于一个羞辱! 于是造成这一切的光头混混就成了他仇恨的目标。 打电话没人接,他随后毫不犹豫的驾车向着对方所在赶去——光头佬如此行径,显然要与他讲条件。 “那么我就给你条件。” 阴狠思绪浮现脑海,隐隐凶光于那翠绿眼珠当中一闪而逝。 奔驰的黑色轿车飞快无比,毫不顾忌街道红灯以及无数尖叫的路人,于是半个小时后,他终于赶到了光头佬所在的野犬酒吧外。 下车,砰的一声将车门关紧。这位拥有恶魔血统的家伙气冲冲就向着酒吧内走去。 然而当他推开酒吧大门,正准备找到光头佬继而咆哮破骂之时,他突然愣在了原地。 眼下按理说应该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但见这本该充满人影的广阔建筑内,此刻竟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只有一片莫名的黑色粉末铺洒一地,于灯光闪烁照耀下散发出阵阵微弱反射光。 一股发霉似的怪味充斥于鼻孔当中,耸了耸鼻子,巴特萨面色大变。 身为一个地狱恶魔与人类混血,巴特萨对于人类死亡后的种种气味非常了解,而如果他没弄错的话,眼下这一片黑色粉末,全是人类死亡后留下的残留物!? “这里发生了什么?撒旦陛下降临了吗?” 喃喃着,望着那酒吧深处幽静无人的黑暗环境,这位半恶魔内心难得闪过一丝惧怕以及踌躇。 只是想到自己不久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及耽搁这件事情而可能造成的后果,巴特萨就咬了咬牙,拳头握紧,鼓起勇气踏步向着酒吧深处走去。 脚面踩在那一层铺散粉末上颇感松软,就仿佛三天前于某沙滩上踩在沙子上面一样。只是当时他不仅心情悠闲,而且还有两位金发女郎陪伴于怀中。 现在,如果按照他此时心情来看的话,他就好像一个普通人即将探索一处凶名在外的鬼屋,颤颤巍巍,如履薄冰。 “撒旦陛下保佑,不会再出现意外,一定不要再出现意外。” 默默念叨着,他最终来到了酒吧吧台处。 酒吧内此刻非常安静,只有头顶七彩灯光闪烁不已,亏得地面那一层阻隔声音的“沙子”存在,否则单单脚步声就足以让他忐忑无比了。 然而现在,他果真没有碰到丝毫意外。 只是却也没任何收获。 “来晚了吗?”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巴特萨突然感觉到眼角余光有什么一晃而过,于是他忙转过头看去,就见到在吧台不远处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之地,一道颇显单薄的身影端坐在沙发之上。 这让巴特萨本来稍显放松的心情倏然一紧。 源自独特血脉,让巴特萨能够看清楚,那个单薄人影,并不是人! 而是一道幽魂! 正常幽魂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他们这些半恶魔时常能够遇到,然而眼前那幽魂气场却显得非常特殊,特别是他身下好几道漆黑的影子如今正扭曲相互纠缠在一起,甫一观察,一股浓浓怨气就扑面而来。 这是得吞噬了几千怨魂吧? 巴特萨内心一颤,随后咽了口唾沫,站在原地开口道:“你好,请问您是……” 没有获得任何回应,那位身穿白色西服西裤的存在就这么低头坐在沙发上。除了他身下几道影子顺着脚跟缠绕身体时偶有颤抖外,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这让巴特萨显得更加忐忑了,但接下的任务又不得不完成。他已经看到了,自身任务目标此刻就在那位身侧的沙发上摆着呢。 “我无意冒犯,只是先生似乎拿了我们一样东西,所以也请您把那东西还给我们。” 客客气气的说了一句后,巴特萨小心翼翼的踏步向着那人影走去,内心充满警惕,脚步一步一顿。 在他的认知当中,幽魂可没什么理智可言,这些失去身体又游荡于人间不肯离去的存在对于生灵非常仇视,且冷血残忍。 也亏得他身为地狱中人,自忖对于幽魂能有那么一点应对措施。否则他眼下就不会是走过去,而是掉头寻找救兵了。 但就算这样,他此刻的内心也非常忐忑。一会想要咬牙坚持,一会则有种不管不顾掉头就跑的冲动。 明明对方没有任何动作,但他就是感觉到一股充满威胁的冰冷感从心中滋生。 可能在踏入这座无人的鬼酒吧后,他就已经被吓到了。 所幸,当他抵达那对方身侧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就成功握住了那被扔在沙发上的矛尖。 这让巴特萨暗暗松了口气,随后正想拿着这东西飞快离开此地。沙发上那本来安静不动的存在突然抬起了头,深邃黑暗的眼眸当中,一抹如怨灵般的疯狂浮现,看起来没有丝毫理智可言! 巴特萨的思维因此而迅速混乱,继而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64 地狱神探3 恶魔归属于地狱。而天使则来自天堂。 自打世界诞生以来,天堂与地狱就相互制衡,在人类世界掀起一场又一场恐怖灾难。 直至上帝与地狱撒旦约定两方不再继续直接冲突,而是以人类灵魂为赌注一定胜负。 至此,原本肆虐于地球的超自然物种无法再次降临人间。 这规矩最初还被遵守的很严格,然而渐渐的,困在老巢的两方势力却难以忍受这种束手束脚之感。但他们又不能够违抗上帝与撒旦的命令,于是各种小动作频出。 纯正的天使与恶魔没办法降临人间,但与人混血的半天使和半恶魔们却没有这种限制。因此,此处世界再次暗流涌动。 一场又一场交锋复又展开,从中古到了现代社会。 此刻时间是2003年6月。 地狱撒旦之子玛门不甘心生存于撒旦老爹的光环之下,再加上地狱着实无趣,于是他思考种种办法想要脱离地狱降临人间。 只是越厉害的恶魔想要离开地狱就越困难。 想要跑出来,过程非常之繁琐。 不过在他某个天堂盟友以及大量半恶魔手下的帮助下,他的降临计划似乎还算顺利。 然而因为某人的出现,这计划眼下已有停滞不前的趋势了。 在他们的计划当中,命运之矛是一个颇为重要的存在,只有通过它,玛门才能真正的本体穿梭维度降临于人间,否则只能临时意志现身。 单纯的寻找这命运之矛,他就耗费了近五十年之久,最后终于找到了,但也不知道哪出了差错,竟然被别人截了胡! 或者说也并非是人,而是一缕毫无理智可言的凶魂。 那东西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举一动凶残无比,短短两天时间,就已经杀了他几百号的手下。 这让身处于地狱当中的玛门愤恨不已,恨不得亲自出去以碾死那惹怒他的存在。 只是如果他眼下能够出去,也就用不着如此费力气了。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派遣自己的手下们一批又一批追击而去。 凶魂的位置从不固定,似乎他真的是一缕孤魂野鬼,四处游荡,一会处于墨西哥,一会出现在老远的古巴,再一会,甚至跑到了临近的美国。 许多精通亡灵知识的半恶魔好几次都想要与他沟通,但却统统没有回应,反而被杀了好几个亡灵专家。 三番五次下来,人类世界当中的半恶魔手下们已经对于沟通不抱任何希望了。然而软的不行,硬的他们偏偏却又怼不过人家。 那凶魂手段诡异,看一眼就足以令人颤栗当场。同时,每当局面有所凶险,他手中就会出现一柄冒着黑烟的恐怖镰刀,被镰刀扫过的半恶魔没有一个能够坚持哪怕额外一下,全部被那镰刀一击之后吞噬殆尽,只剩下肉体存活,成为一个又一个植物人。 而且不止于此的是,每当那镰刀现身,周围环境就会陷入极端的寒冷与黑暗当中。被这种冰冷力量影响,半恶魔们思维僵硬,根本就没办法施展出全部能力。 如果可能的话,半恶魔们绝对不会再招惹这个凶戾的存在,但有着地狱王子玛门暗中命令,他们却绝对不敢违背。除非他们不指望死后地狱生活有所好过。 于是一次又一次的追击如海浪般汹涌而去,但也不知道是否错觉,渐渐的,凶魂似乎停止了那种四处乱跑的情况,开始向着某个方向赶去,而那个方向,在无数半恶魔精英的推算下,终于指向了一处美国印第安纳州偏僻小镇——罗姆。 …… “罗姆镇里面有什么?” 一辆黑色SUV内,金色卷发女子坐在副驾驶,翘着二郎腿放在车窗处。 目光则眨也不眨的望着星空下那安静的小镇,口中则问向身旁一位戴着银色礼帽的黑人中年。 “一间咖啡厅,一座苏格兰风情小酒馆,没记错还有一家收费很高的成人酒店。”戴着银灰色礼帽的黑人男子淡淡回应,目光看到副驾驶上这位光着脚晃晃悠悠的模样,不由眼皮直跳。 “你打破了我对天使的固有印象。” “迂腐的印象罢了,人类总认为我们很严肃,实际上他们对我们从未有过了解。”金发女子闻言微微一笑。 说的简单,那也得有了解的机会吧。 黑人中年暗啐,但表面上却没多说什么。转回头,目光跟着望向车外不远处小镇。 此刻在这辆SUV附近,尚有零零散散其他几辆轿车存在。 这些都是闻风而来看热闹的家伙——美国范围内大量半恶魔于这座小镇之内准备围剿一个非常厉害的鬼魂,这个消息已经在周边所有驱魔者圈子内传遍了。 “应该已经开始了吧?怎么没一点动静啊?” 观望半晌,金发女子有所不耐。 黑人中年对此也颇为奇怪,因为他们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已经看到那一辆又一辆装载着半恶魔的皮卡驶入小镇之内了。 这么长时间了,怎么现在看起来还这么安静? 凶魂不在这里? 这个疑惑不只是他们有,其他围观的人们也同样。 倒也不是期待于哪方胜利那方失败,对于这些人类的通灵师或者驱魔师而言,半恶魔决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那冷血的凶魂同样也是邪恶无比的存在。 事实上,那幽魂这段时间虽然杀了数以千计的半恶魔,但同样也弄死了两百多无辜人类。 如果不是恶魔们的行动,已经有驱魔师蠢蠢欲动了。 所以也不难想象,眼下这种情况为什么会吸引到许多人的围观,无他,狗咬狗始终是人们喜闻乐见的事情。 安静的夜晚草地荡漾,冷风吹荡于半空,小镇周遭树木因此晃动。小镇内,本该灯火通明的一座座房屋此刻纷纷陷入黑暗当中,显得毫无生气可言。 时间不断流逝,等待在小镇外的人们愈来愈不耐,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没谁离开。 反而有人随着时间推移,一改之前谨慎,想要靠近些许甚至前往小镇当中一探究竟。 于是就在这种寂静而又充满躁动的氛围下,璀璨的光出现了。 位于小镇深处,黑夜下仿佛一颗小太阳骤然诞生,从小镇深处浮现而起,在黑夜笼罩对比下,那缓缓升腾,辐射于四面八方的金光明亮无比,就算是远远望去也仿佛直面太阳般颇为刺眼。 同时,大量尖锐而又隐约的惨叫声从小镇深处传荡而出,似乎内部出现了什么毁灭性意外。 紧盯着那方向的黑人中年下意识一眯眼,而他身旁那位看起来颇为不正经的金发女子则下意识一愣,继而伸手用力抓在了黑人中年的胳膊上。 “那方向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一座炼钢厂。“黑人中年回答,随后皱眉,“奇怪,这不可能是鬼魂的力量。” 65 地狱神探4 暗红色冒着气泡的钢铁之水滚烫无比,一片片热腾腾的雾气顺着熔炉内壁蒸腾而上。 在这座巨大熔炉之外,一个又一个西装革履的身影行走于铁网吊桥四周,不断搜索着这座炼钢工厂内的一切区域,誓要找出可能隐藏在这里的凶残鬼魂。 然而他们此刻绝不会想到,所搜寻的目标,其实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在那温度足以令人气化的液态钢铁当中,一道虚幻影子隐隐与暗红色液体区分而开,但随着周围大量火焰热能的汇聚,这种区分却又显得“藕断丝连”。 最初影子只是影子,但渐渐的,一抹金色的光点于大量火焰汇聚而诞生形成。 这抹金色最开始只有那么一丁点,只是随着周围连绵不绝的热量涌来,却越来越明显。 然而这种明显却隐藏在大量暗红液体内部,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得到。 渐渐的,金色勾勒蔓延,形成一抹仿佛泡在液体当中的人类轮廓。然后,这轮廓身影愈发凝实。 仿佛纯金铸造的骨骼、鲜活冒着金色火星的内脏器官、肌肉、表皮、毛发…… 一颗颗人类具备的必要器官随着金光闪烁而飞快诞生着,那源自灵魂深处的独特天赋加上已然跃进另外一个层次的特殊体质,让这肆虐于此世界许久的凶魂终于有了实体。 于是,正于上方仔细搜索的某位黑西装半恶魔率先发现了他。 最开始他只看到一片金色长发铺散飘荡于熔炉内粘稠暗红液体表面,事实上单纯这点其实很难惹人留意,他也只是偶然发现那里的颜色不大对劲,以至于多看了那么一眼罢了。 然而随后他就看到了,一颗人类脑袋如同轻飘木头一般从“水面”下荡漾而出。 半恶魔因此一愣,随后忙不迭地大喊了一声,“发现目标!他在这里!” 他边喊边急速后退。 凶魂威名显然不只是这位知晓,其他搜寻之人同样知道,于是尽管听到了该处传出的声音,但这群人却并没有贸然靠近,反而开始通知炼钢厂之外正搜索其他地方的同类们。 于是一道又一道黑色身影汇聚而来,围拢在这座巨大熔炉周围,眼睁睁看着那古怪的存在漂浮而出,但却没谁第一时间开始动手。 至于被他们围拢的当事人,则一直保持着一动不动的情况,下半身浸泡在滚热钢铁液体当中,上半身充满流畅感,金色长发披散,整个人外露部分没有沾上哪怕一丁点的铁水,看起来分外吸引人眼球。 当然,此情此景,也没人留意这种肤浅表象了。 “看起来就很热啊。应该比得上地狱火了吧。”一位半恶魔低头看着那位仿佛在泡洗澡水般的存在,喃喃自语。 身旁一位半恶魔斜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反而咬了咬牙后,突然掏出一柄手枪,瞄准,砰的一声开了一枪。 干看着也不是个事,虽说会因此遇到危险,但等到下面这人反应过来不还是一样。而且恶魔们凶残本性有时候总是会压住其他情绪。 这一枪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就见围拢在栏杆外的其他人如梦惊醒般同样,于是砰砰枪声不绝于耳,无数子弹洪流纷纷打在那凶魂诡异的身体表面。 头顶、面颊、胸口、后背…… 大量子弹倾泻,数量太多,仿佛每一个部位都被瞄准。 然而意料之外但却又仿佛情理之中中,无数子弹降临后,却如同遇到了液体一般倏然穿透而过,闪烁不定的急速射入那金属液体当中消失不见。 有那么一刹那,枪声因此而骤停。 这场面简直让人绝望。 伤不到目标,反而如果让目标动手的话,他们却根本无法招架。 半恶魔虽说拥有恶魔血统,但实际上也只是力气大一点,生命力顽强一点,凶残一点,拥有一些独特手段罢了。 可还没到不死的程度。 只是再悲观也不可能停止攻击,相对于眼前这位来说,他们更加惧怕地狱那位叫做玛门的王子。 半恶魔死亡之后的归宿是地狱,而能否在地狱当中生存的更轻松一些,可就看那位地狱王子的心情了。 于是停滞瞬间后,攻击就犹如狂风暴雨般再次倾泻而去,直到下方那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极端压抑的目光令许多人心头一颤,紧接着,一股无形力量倏然从下方爆发而出! 仿佛铁架子碰撞般咣当一声巨响,临近吊桥因此嘎吱歪斜,上面一片人影纷纷惨叫着踉跄摔倒于地。 其他方向的半恶魔们见此大惊失色,可还没等他们有别的动作,就见下方那年轻身影倏然软化消散融于铁水当中,下一瞬间,璀璨刺眼,如同太阳一般的光芒骤然从巨大熔炉内四射绽放而出! …… 变种人世界晋级后的独特天赋让夏尔能够吸收火焰力量恢复身体伤势,也自然能够用来凝聚身体,以至于眼下他再次恢复了曾经的正常状态。 同时,原本迟钝而又僵硬的思维则渐渐清晰。 “找到上帝、找到上帝、找到上帝……” 一道熟悉的声音于心底接连浮现,吸引着夏尔的注意力。 自爆后的一段漫长经历,让他的灵魂再次复苏,并且吸收无数生命恢复成了曾经的强度。 只是这却也将那仿佛寄生虫一般的,紧紧纠缠的命运带了过来,让他无时无刻都在挣扎与疯狂的状态当中,以至于这段时间到底是如何过来的他都没什么印象。 所幸现在,在他实质身体恢复之后,那种折磨人的纠缠暂且被压了下去。 然后他就听到了这不断重复的话语。 夏尔对此很熟悉,因为这是那个恰克的声音。而他虽然还没弄清自己为何能够脱离那次危机并且穿梭进入这个陌生世界,但想来与恰克应该有很大关系。 那么对方诉说而出的这段段话语,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因为他现在还仍旧没有完全“脱困”。 想到这里,愤怒、暴躁、仇恨、痛苦、茫然……各式各样的情绪迅速浮现而出,让夏尔低着头的面颊阴晴不定,更是没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 也因此,当他发现自己不断遭受攻击之后,那隐藏在心中的种种压抑情绪倏然破土而出。 熔炉内的光焰爆发后如同一颗巨大火球般旋转腾空而起,高度越过钢铁吊桥,轰然向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半恶魔们俯冲而去。 “你们都得死!” 66 地狱神探5 狂暴之火毫无顾忌的肆虐于这片建筑内,原本就颇为吵闹的炼钢厂此刻充斥着大量惨叫声,那刺眼拖拽尾翼的光焰火球如同一条被惹怒的蟒蛇,甩尾扫清熔炉周遭敌人后,凶狠的向着那炼钢厂外无数惊慌逃窜的身影追赶而去! 明亮无比的光芒如同一颗缩小版太阳,冲势迅疾,在熔炉与出口之间地面划出一道蒸汽升腾的漆黑道路,随后就见它从焦糊地表一跃而起,不断腾空,那璀璨的光芒于夜晚天空下分外引人注意,但胆敢睁大眼睛看向他本身的却没有几个人。 因为那光实在太过刺眼。 狂暴而又璀璨的光笼罩大片黑暗之地,于半空极速穿行,无数闪耀火舌随之飞窜而去,将下方一个又一个奔跑逃窜身影吞噬殆尽,一道又一道惨叫因此响起,却仿佛不断接引着那小太阳向前行进。 热风轻微扑面,小镇外围观的一群人望着镇子内那恐怖情况,一股直达心底的颤栗不由自主滋生而出。 “那到底是什么?” 内心充满紧张,有驱魔师下意识喃喃,却没有人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 大部分人都已经被吓住了,甚至见那太阳愈发接近后想都不想就驾车逃跑以免被波及。 而少部分胆子大的仍旧留在原地,观望着那浩瀚太阳不断发威,耳中听着那愈发响亮的惨叫声心思各异。 基本上是很难有人忽略那刺目的光看到内在深处的。 但与黑人中年一起的金发女子显然不在此行列。 她眼睁睁看着那光芒当中凝聚成人类形态的金色人影,目光当中的兴趣越来越盛,某个想法迅速壮大并且进行起了无数联想。 “那个东西似乎没什么智商可言,那么如果这力量能为我所用……” 直到看到那金色人影从半空降落地面,将临近最后一位半恶魔瞬间融化然后收敛力量后,她这种思绪甚至演变成了推开车门奔行而去。 “你疯了!?” 此时此刻,那些前来围剿的半恶魔已经全部被消灭,驾驶位上戴着墨镜的黑人中年正考虑着眼下是不是该走了。结果发现与他一起来的金发女子竟然跑了出去。 他目光惊愕的望着那女子飞快靠近凶残金色人影,思及对方出身,以为这位会有什么独特办法或者沟通方式。但没多久,他就忍不住咧了咧嘴。 因为金发女子不过刚刚靠近,就突然发出一阵骤然的惨叫,隐约可见的金色火焰缭绕其身,让她表情充满痛苦,也让她暴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一对灰白色的羽翼倏然展现,并且扑煽着瞬间从地面腾空向此方向而逃。 她身后,那已经走到镇子边缘位置的人影见此浑身人形一散,再次化作刺目之火,似乎想要追击而去,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火焰于原地颤抖片刻后却反而凝聚回了人类形态。 远处,SUV的汽车顶棚传来一阵落地碰向,继而充满晦气的破骂出现在上边:“午夜快走,那该死的家伙就是个疯子!” 黑人中年并没有反驳,而是驾驶着早已启动引擎的轿车瞬间转头,继而飞速逃离此地离。 由此,身后那本就在收敛的光愈来愈远,并最终完全观察不到。 没有人追来,握着方向盘的黑人中年暗暗松了口气,随后眼角余光瞥了眼悄然出现在副驾驶上抱着烧焦胳膊眼皮直跳的金发女子,忍不住呵呵一笑。 “能够伤到天使的疯子可真是不多见。” 除了某种特定咒语外,世界当中只有恶魔才能伤到天使,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 五个、九个、十七个、三十四…… 化身为火焰,疯狂吞噬一个又一个独特生命,但原本暴躁的思维却越来越缓和。 最终,当他轰走那气息很特殊的女人后,夏尔已然完全冷静了下来。 他于是感受到了自己这种不正常的情绪滋生。 “你还在控制我吗。” 一切火光消散,如正常人般站在镇子边缘,不理会身后小镇当中无数隐藏在建筑内的惊恐视线。夏尔仰头看了看广袤星空。 一切愤怒随着之前的爆发而得以释放,但仇恨的情绪却渐渐占据他此刻心田。 感受着身体内许多蠢蠢欲动的力量,以及双眼部位命运的遮蔽感,夏尔咬紧牙关。 根源之书、命运之书、甚至伴随“穿越”而来的穿梭门,统统无法被感知到。左手戴着的冰火戒指则显得晦涩不已,仿佛生了锈的铁圈。 此刻他的能力也受到很大限制,命运相关完全无法,或者说不敢再触碰,而太阳之子以及黑死神这两种天赋,则在使用时也有种明显的晦涩与不可掌控感,显然同样被影响着。 甚至刨除这些能力,他此刻的思维都时不时有着怪诞的影子闪现而出。 以往他对此一无所觉,只认为这是自身想法,但现在时刻警惕于此的夏尔却感受的分明! 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就这么静静站在这处偏僻小镇边缘所在,直到翌日晨曦破晓,天际一抹清澈的光诞生以后,他才突然开始走动,向着不远处停靠的一辆被弃轿车走去。 命运的力量神秘无比,掌控命运的“安妮”同样如此。 夏尔不清楚她具体实力,或者说手段都有什么。他也懒得再去思索以往种种事情,甚至连自己目前已经算是一只孤魂野鬼这点也没心思缅怀什么了。 此时此刻,脱离对方掌控,想办法报仇,就是他心中的全部想法。 报仇之事似乎为时尚早,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脱离对方掌控? 之前苏醒时,残留于心底的声音非常明显,夏尔下意识就想到了这点。只是,那个不知道在哪的恰克状态似乎不大正常,除了这句话外根本没有其他线索留下来。 但将他唤醒的办法是什么,对方好像已经给出了答案。 “所以这个世界存在另一个上帝?“ 夏尔并未多想,而是启动车辆迅速离开此地。 寻找这里的上帝成了他的当前目标,但首要问题却需要了解到此地到底是什么世界。这样才好谋而后动。 只是当夏尔正思索着这点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灵体似乎有点不对劲,稍微一感受,不由一怔。 “变强了?” 67 地狱神探6 此刻的灵体空间与曾经差别非常大。 原本默默运转的太阳七芒星眼下仿佛蒙尘的珠宝一般看起来充满晦涩,七芒星的两颗卫星也显得暗淡不已。 而那底部的黄金天平虚影现在则完全看不见了,同样消失的还有围绕这些汇聚的七彩能量以及无数灰色灵魂。 这些外在夏尔并不是很在意,但此刻,那一身白衣的灵体脚下,原本老老实实的七道怨灵之影,现在却像是被赋予了独特生命的诡异触手一般。不断于脚下纠缠荡漾,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将其上夏尔的灵体卷起然后绞碎。 原本强力的仰仗眼下反而变成了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这对于夏尔来说简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与打击。 不过事已至此,夏尔只能默认这种情况,让他更在意的是,眼下他灵体此刻强度。 曾经夏尔按照高度来计算他灵体强弱,但自从将梦境能力修炼完成后,庞然大物般的巨人就莫名转变成了正常大小。 此刻,就算是灵体外那凝聚的书房因为念动力解除而消散,他的灵体也并未变成曾经那种巨人模样。 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当夏尔理智恢复,并且默默感受时,他却突然感觉自己的灵性有所增强。 增强的不是很多,但却也足以令人重视了。 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 闪过几个怀疑后,夏尔就将目标放在了被他烧死的那些人身上。 那些人体质特殊,灵魂也和正常人不大一样,虽说在独特的金色火焰下一切都已经被焚烧一空,但夏尔仍旧能够看得出来。 他们并非是普通人,而是某种黑暗侧的怪物。 而骤然增加的灵性,则让夏尔怀疑对象有了个具体目标——他们是恶魔类的。 这个怀疑主要是因为这种奇特增长与他曾经使用净化法术净化恶魔时差不多。 但那时候用的是教会法术,而之前他却什么都没有用,只是用了金色火焰燃烧敌人。 “所以这金色的火还拥有净化作用?” 于清晨公路开车之余,夏尔默默思索。 但他却也没感觉有多开心。 不论是对于这一连串的打击,还是与自身紧密连接的那命运力量,都让他根本提不起丝毫正面情绪。 此时此刻,似乎也唯有报仇雪恨能叫他振奋些许。然而这短时间内显然不可能,甚至说,夏尔完全无法肯定自己到到底能不能报的了仇。 别的暂且不说,没有穿梭门,他无法脱离这个世界,又能去哪找对方? “也许她会先来找我吧。” 自嘲的笑了笑,年轻人一脚油门踩下,这辆看起来有些破烂的雪佛兰轿车嗡的一声再次加速向着不远处城市方向冲去。 …… 这个世界,美国洛杉矶市属于超自然力量的一处主要汇聚地点,在这座城市当中潜藏着各种各样的奇特生物,半恶魔、半天使、各种精怪,也当然有着人类驱魔师的存在。 午夜老爹是一位巫毒教的黑人巫师,巫术很强,在整个超自然圈子当中的名声也很响亮,在该城市开了一间专供超自然者聚会的酒吧后,这种名声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 他扬言绝不掺和进入任何势力的争斗战争当中,包括地狱与天堂,坚持保持中立。 也因此,他的酒吧充满混搭特色。 事实上这种超自然酒吧并非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起码普通人绝对进不去。 不符合要求而选择强闯的,或是被那膀大腰圆的保镖所吓退,或是被午夜老爹亲自下场驱赶,有碍于他那诡异的实力以及隐隐壮大的势力,很多年都已经没人在这座酒吧内捣乱了。 然而今天却突然出现了一位。 一头简短黑发整齐有序,一身黑色西装显得衣冠楚楚,面容年轻而又俊俏,气质阳光,充满了引人注意的亲切感。 但眼神看向周围时却颇为冷淡。 踏门而入时,门口保镖拦下了他,同时手中竖起一张塔罗牌。 “后面是什么?”保镖问。这是通过酒吧的必要关卡。 拦路带后方就是一大群聚集于此的超自然人士了,年轻人淡淡看了塔罗牌一眼,“什么都没有。” 显然这是一个错误的答案,于是拦着他的粗壮臂膀并未撂下。 光头保镖冲其摇了摇头,意思很明确。 他并不认为眼前这位外表引人注意,但体格却不太强壮的家伙能在这里捣乱什么的。 来人的确也没动手捣乱,但就在保镖摇头的那一刻,一簇橘黄色火焰倏然从那牌的右下角燃起,并且在保镖丝毫没有反应过来时瞬间壮大,轰的一声将那卡牌燃烧殆尽! “你!” 黑灰洒遍了手部,光头保镖下意识摸向了腰间枪械,周围其他安保人员也将目光看了过来。 只是最终保镖却并没有真正动手,因为在此时,一声凄厉惨叫突然从门外响起! 这声音的主人似乎就在门口,而且听起来非常痛苦,因为那独特的颤音,吸引到了酒吧内某些群体的注意,于是不远处立即站起来好几个绿眼睛男女,脚步急匆匆向着此地赶至。 再然后,他们距离一定范围内后,急切的脚步就突然颤抖停止,倏然痛呼声下,忙不迭地后退好几步,目光惊疑不定的扫视周围。 这古怪情况直接将拦路保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他们开始跑上去查看情况。 然而保镖绝不会想到,这一切的源头其实就是他面前这个捣乱的年轻人。 太阳之子天赋有一种五米范围内灼烧黑暗类生物的能力。 这能力就算他可以化身为火后也并未消失,反而被加强。眼下则是表现所在。 此刻无人阻拦,夏尔抬腿踏步走入。 于是不久之后,接二连三的错愕惨呼连绵不绝从酒吧内响起,那一道比一道痛苦的叫声让其他没被影响到的物种们怔然不已,一道道视线扫视周围一切,手中酒杯都顾不上放下。 声音嘈杂,不时有人忍受不了这一切踉跄起身逃离,本就吵闹的酒吧此刻更加混乱,人头涌动,骂声一片。 这种情况直到夏尔走入酒吧后的一片区域内才骤然消失。 68 地狱神探7 一身得体的银色西服西裤,头戴礼帽,面上留着两撇整齐的小胡子。这位皮肤黝黑的中年黑人曾经在那晚小镇外参与围观。 当时夏尔并没有多留意,只是看了那么一眼,所以来到此后还有点不确定。但对于夏尔的存在,拥有特殊能力的中年黑人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所以,午夜老爹并没有因这位冒失的闯入而不悦,反而心中警兆大起。 他可没忘记眼前这位显得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在那天晚上是多么的疯狂和暴躁。 本以为这种人物是那些驱魔师以及天堂地狱该头疼的事情。结果现在,他竟然找上了自己? 他有什么目的?他此刻拥有理智吗? 他会不会在下个瞬间就放火烧人? 内心非常疑惑与警觉,但表面上却并没有乱了方寸,见夏尔在面前站定后,他在桌前另外一位黑大衣男子惊奇的目光下站起身,然后开口客气道:“你好,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 这语气与其说是一方大佬,不如说是一个杂货铺伙计。 房间内唯一还存在的另外一人看了看午夜后,又深深看了眼夏尔,然后掐灭手中香烟,起身朝午夜道了一声:“你有事,那我晚点再来。” 说罢,也不等对方回应,踏步向着出口走去,不过走到一半,他的脚步就突然一停:“有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午夜朝他摆了摆手,示意赶紧走。不过对方在出门后并未离去,而是靠在门口竖耳朵倾听了起来。 夏尔没怎么留意那位看起来很帅气,却又隐隐虚弱无比的家伙,眼神一直在观察眼前中年黑人,直到确认他的确是那晚那个黑人后,这才开口道:“我找那天晚上和你一起的女人。” 见他语气冷静正常,午夜暗松了口气。能够沟通就好,而且听这意思显然也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你找她有什么事?” 这事其实没什么可隐瞒的,于是夏尔开口:“我要通过她找上帝。” “……”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这厮的厉害,午夜老爹八成会把这句话当做三岁小孩的玩闹之言。然而眼下,他却不得不重视这点。 “找上帝?据我所知,上帝可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不过。” 在夏尔静静注视下,这位倒也没怎么犹豫,而是直接报上了一串地名。随后道:“加百列一般都在那座教堂待着,你可以去那里找她。” 加百列? 没有了命运之眼,夏尔此刻才终于知道那个女天使叫什么,这让他暗暗闪过一丝疑惑。 不管在哪个世界,加百列这个名字应该都是顶级存在之一的吧? 虽然当时被愤怒所影响,但他可没忘记,那女天使不过被他烧了那么一下就匆忙逃跑了。所以说,她已经是这个世界的天使顶级战斗力了? 在来之前,夏尔并没有发现这个世界到底是哪里,只是知道这里和邪恶力量有些类似,是一个拥有天堂和地狱的地方。 恐怕这也是上帝恰克能够将他带来的原因之一。 那金发女子是一位天使,所以夏尔才在确定好目标后,搜索种种线索最终来到了此地。 然而他却没想到,那个在他看来着实一般的女天使,竟然会是加百列? “弱化版的邪恶力量吗?” 他并没有细想这个问题,而是朝午夜点了点头,随后在对方放松些许的目光下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只是走了两步后,夏尔却突然转回头再次看向了对方,“你和我一起去。” 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找到那个金发女人唯一的线索就是眼前这个名气很大的家伙了,那么谨慎起见,他显然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位。 不然找不到那个金发女天使,眼前这个再跑了,没有命运之眼做底牌的的夏尔可不认为他能轻易找到这些地头蛇。 “很抱歉,我需要在这里看店。”午夜老爹果断开口拒绝。开什么玩笑,就算你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疯,难道就能掩饰的了不久之前好几次的大屠杀? 他可不想和这种危险分子多呆哪怕一秒,尽管他认为在这位面前,他还是有一定自保力量的——反击能力不大好说,午夜认为自己是一个巫毒高手,但在这种能够身化为恐怖火焰的存在面前却始终提不起敌意。 然而也正如同他往昔印象那样,夏尔并没有多给他选择的余地,而是认真道:“你带我去,或者我带你去。” 话音落下,此地氛围落针可闻,但于原地变脸片刻后,这位中年黑人却只是咬牙点了点头。 随后他穿戴好外套大衣后,就很干脆的示意夏尔跟他走,然后他也顺利发现了自家酒吧内那一群面色苍白,显得虚弱无比,坐在各自椅子上直哼哼的半恶魔客人们。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这位下意识就充满怀疑的看了夏尔一眼。 并没有得到回应。 但随着他们脚步渐行,那骤然出现的大量惊呼惨嚎却复又响起,伴随着几道嘶哑破骂 再明显不过的证据了。 于是他脚步一阵加快,甚至没来得及回应前台酒保的招呼声。 夏尔也没多理会这些凄惨小喽啰们,虽说他发现自己拥有火焰净化能力,但实际上那天所增长的灵性非常少。 眼下这些人就算全部烧死其实也不会有太多收获,与其如此,倒不如给身前这位一个面子,毕竟还需要他带路来着。 也并没有让夏尔失望,在这位黑人中年开车带领下,他们不久之后就在一座恢弘的教堂当中找到了那位金发名为加百列的女天使。 显然对方不可能忘记夏尔的存在,事实上在两人进入此地后,她第一眼就认出了夏尔,然后下意识倒退了两步,心生忌惮与敌意。 不过当她了解到夏尔的目的,特别是发现夏尔表现的还挺礼貌后,面色却迅速镇定了下来。 “你想找到上帝?”饶有兴趣的看着夏尔,这位眼珠子一转,随后开始侃侃而谈:“上帝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到的,事实上,如果你身为一名虔诚的教会信徒,或者做了些贡献很大的事情,那么倒是有一丝可能,但——” 她没继续说,可意思很明显。 夏尔皱了皱眉。 见此,这位有意无意的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你肯将命运之矛交给我,那么我倒是可以替你想想办法。嗯,你应该知道你带着的那东西叫命运之矛吧?” 想想办法? 看着这个有恃无恐的家伙,夏尔眯了眯眼。 当我是疯子还是傻子? 再或者三岁小孩? 如此敷衍的态度以及思维层面上那无时无刻不在叮缝的命运力量,让本就不悦的夏尔内心突然升起一丝暴戾之感。 以至于他此刻下意识忽略了某些后果,眼睛眨了眨,突然朝这位金发天使露出一抹笑容。 “那么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想办法了,否则我不介意烧死你。” 69 地狱神探8 刺眼的光芒倏然从教堂大门缝隙冒出,就算此刻天色属于大晴天,但路过的人们却仍旧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这骤然绽放的特殊情况。 与此同时,临近教堂大门的路人还可以感受到一股汹涌热浪从门缝内传来! “里面在干什么?教堂烧烤吗?” 有人对此颇为纳闷。教堂也并非什么私密场合,于是他踏步靠近,就准备推门进去看看。 然而他最终并没有如愿,就非常遗憾的被突然跑过来的两位修士给拦了下来。面对他们一脸严肃的模样,这位好奇心比较重的路人悻悻然离开此地。 但他却也并未走远,而是就这么坐在教堂前广场处长椅上观望了起来。 不过对此,那两位修士并未理会,只是站在教堂大门前,不叫任何人靠近。 这情况显然是很诡异的,平时这些神职人员一个个可是和蔼的紧。也因此,原本并没有吸引到太多人留意的情况没多久反而就被一圈男女老少所包围。 显而易见,无聊的人在哪里都有。 只是如果他们能够真正看到教堂内此刻所发生的事情后,估计会慌张的狼狈逃窜。 …… 灼热气息烘烤着临近长椅不断发黑干裂,刺眼光芒遍及整个教堂。 金色火焰构成的巨蟒盘旋于地,且颈部高昂立起,于教堂穹顶端高空位置弯曲,头颅俯视下方被火焰蟒身所包围的金发天使,热量在控制下并没有真正全力扩散,但却足以将对比之下非常娇小的金发天使那整齐羽翼烤焦一片了。 带领夏尔找来此地的午夜老爹眼下正紧紧靠在教堂角落以避免被火焰波及,目光骇然的望着教堂中央处那拔地而起的庞然大物——也幸亏他此刻戴上了墨镜,不然只可能与教堂另一边几位神父那样,跪倒在地紧闭双眼丁点也不敢睁开,只能紧张兮兮的不断祈祷。 “这人果然是个疯子,说动手就动手?” 此时此刻午夜内心当中已经充满后悔。刚刚女天使不过顶了一句嘴,结果那本来还挺有礼貌的家伙就突然暴起发难,措不及防下险些没把他给烧死。 这点倒是其次。 保持中立的原则就是不掺和天堂和地狱的战争,也不会给这两方面带去麻烦。然而现在,显而易见的是,他一不小心就给这位天使族高层带来了个麻烦,而且还是个大麻烦。 “希望别出现人命,不对,是天使命……” 默默祈祷着,这位黑人巫师已然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了——如果真动起手来,凭借那上下足有几十米高的火焰巨蟒,这座教堂显然是保不住的。 不过很幸运,或者说必然的是,这次对持终究没有真的打起来。或者说,一次隐蔽的交锋之下,金发天使很明智的放弃了脑子里不明智的想法。 与夏尔在邪恶力量当中遇到的天使类似,甚至弱的多。这个世界的天使会飞,有翅膀,但并不会瞬移。 同时他们的对敌手段除了一些光系魔法外,最主要的仍旧是念动力这种万金油能力。 然而她在面临火焰巨蟒威胁,全力用出的念动力化作无形力量打在敌人金色身体上时,却仿佛石沉大海一般的毫无回应。只看到对方某片身体边缘火焰荡漾了那么些许。 而这已经是她最强的手段之一了。其他的,就算用出来也不敢保证能够有效。 再加上周围伴随强烈光芒滚滚袭来的热浪,以及高空中那充满冷漠气息的火焰眼眸,这位女版加百列最终很干脆的收拢翅膀,并举起双手以示投降。 她显然不会猜到她的念动力并非无效,而是被怨灵之影挡了住——尽管因为某位幕后黑手的存在,夏尔体内的怨灵之影开始错乱造反,但只要它们还存在,夏尔的灵体就绝对不会被灵性类攻击所影响到。 而且因为那深深纠缠其中的命运力量缘故,此刻那一共七道的怨灵之影显得分外坚韧。 它们是潜藏在夏尔体内的一种威胁,但却也变相成为了他此刻横行无忌的手段。 加百列可不知道这一切。她只知晓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家伙是一个真正的疯子,一点商量话都不讲,说开打就开打。 于是在表示投降之后,她很配合的开口道:“我想命运之矛对你而言并没有用,但算了,也许你其实是一条巨龙,到手的财宝就丁点都不肯施舍出去。” 这略带一丝调侃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出恼怒或者仇恨,同样也没有恐惧,尽管此刻目光充满忌惮,但她仍旧保持着正常交流的姿态。 这倒是让夏尔稍微正视起了这个弱鸡版加百列。不过他却也没有什么回应,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后,头颅朝后下方一缩,整条绽放光芒的金焰巨蟒就倏然如烟雾般回缩汇聚,最终金色星火四溅下,恢复成了一身黑衣,黑发黑眸的年轻人类模样。 最后一波热浪散尽,带起加百列卷曲金发荡漾不已,些许火星飘落肌肤传来道道刺痛,但翅膀处的灼烧感却弱了下来,她也终于不再嘴硬,而是说出了一番夏尔绝对不愿意听到的话。 “实话实说,我并不知道上帝在哪。” 似乎怕夏尔误会,她说完忙补充道:“不只是我,天堂所有天使都不知道上帝现在在什么地方,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找降临人间的其他几位同类。” 夏尔对此保持沉默,但拥有邪恶力量时的经历,他却也没对这种上帝消失戏码有什么太惊讶之处,仔细观察时,他也并没有从对方身上发现撒谎的痕迹,于是他不由有些烦躁。 毕竟除了这条线索外,也没别的线索可循了,那么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该多久能找到目标? 有个参考答案就是,邪恶力量当中的天使找了好几千年上帝都没找到。 而目前的夏尔却根本不可能有那么长时间可以用——尽管看起来还算正常,但他感觉体内那诡异的力量正渐渐增多着,显然不久之后肯定会发生一定变化,非常不好的那种。 “不过如果你确定想见到他,那么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这非常难。”微笑时,女天使加百列眯起的双眼充满不怀好意,而且她也没丝毫加以掩饰。 事实上,只要不是傻子,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的确是不怀好意。 “如果你能去地狱将撒旦干掉,那么上帝他老人家就算不想见你都不行呢。” 70 地狱神探9 站在高峰处,周遭拂过面颊衣衫的寒风冰冷无比,脚下是一片广阔而又深邃的大峡谷,放眼望去,下方乱石林立,一条干枯河流隐约可见。 灰暗云朵汇聚于峡谷天空,常年不散,周围荒芜山体因连绵不绝的轻风而不断泛出呜呜声响。 踩在悬崖边缘,那因时间腐蚀而松动的碎石零散掉落,愈发微小,却久久听不到落地声音。 “你真的准备去干掉撒旦?” 耳边有人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侧头看去,金色短发的女天使直到现在也显得充满狐疑。 天可怜见,她这个提议不过只是恶心恶心这位难缠的家伙罢了,可没想过这厮竟然真的点头同意了。而且还真叫自己带他来到这处看起来是一座荒芜峡谷,实际上其实属于一个地狱入口的所在。 夏尔没有回答,身上独特火焰凝聚而成的西装衣摆随着高空的风而微微晃荡,头顶漆黑短发也稍显凌乱。 放眼看去,此刻下方这条峡谷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然而如果稍微动用灵性探查,那么就会恍然发现,此地并非那么简单。 这是一片充满燥热气息的暗红色峡谷! 那干枯而又狭长的峡谷河床眼下其实正缓缓流淌着岩浆似的河水,高温凝聚而成的热浪汹涌而又连绵,将整个峡谷空间灼烧的扭曲一片。 抬眼看去,天空当中,十多只黑色烟雾构造而成的乌鸦则旋绕于峡谷上空嘎吱乱叫。 而那仿佛阴天般的厚重云层,真正颜色其实是黑中泛红,颇显血腥与邪恶。 这里的确是地狱的入口无疑了,夏尔刚刚抵达此地就已经确定。 “好吧,看来你已经做了决定。”女天使加百列没得到回应,不由撇了撇嘴:“那么我们先说好,你要是在下面出现意外,可别怪我坑你……对了,想要从这里进入地狱,必须跳下去,你没翅膀,但应该不怕摔吧?” 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随后夏尔复又看了一眼这位看似有些担忧的女天使,没再说什么,而是脚步前踏,身体倏然向下坠落而去! 这说走就走的作风让加百列充满了荒诞感觉,不过紧接着她就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我在地狱也是有盟友的,你要能活着回来,那算我无话可说。” 她嘀咕着,轻哼了一声,随后原本正常的肩膀处倏然展开一对灰白色羽翼,随后扑扇着极速飞离此地。 平白无故被人殴打与威胁,性情高傲的女天使当然不可能没有一点情绪,相反,如果可能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个臭着张脸的家伙干掉,奈何没甚把握。 所以她准备联系一下在地狱当中的某位盟友然后驱虎吞狼,事实上,她这段时间因为某件事情,本就与那边联系的颇为紧密,想来叫那家伙围剿一个闯入地狱的特殊“生物”是毫无问题的。 况且他还握着命运之矛。 …… 夏尔其实能够看出女天使隐隐敌意,但他并没有多理会。因为当对方提及地狱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并不是真的去干掉撒旦,而是他在焚烧那些半恶魔后出现的种种特殊净化效应。 事实上,此刻整个身体由独特火焰所构成的夏尔,对太阳的依赖已经没有曾经那么大了。 所以他完全可以毫无顾忌的闯入没有太阳的地方。 金色火焰焚烧能力强悍,但却消耗极少,而且如果顺利的话…… 飞速降落间,周遭风声呜呜灌入耳,身上衣物也急速摆动。上方阴暗云层愈发狭隘微弱,下方暗红色大地与河流则越来越大。 最终,轰的一声,降落于此的人类身影化作一片刺眼火焰海洋四散而开,以抵消坠落的冲击力。 凌乱灰暗的碎石蹦飞无数,临近那条岩浆河河面因为金色火焰的绽放而倏然开始荡漾了起来,只是紧接着,这些绽放开来的金焰就猛地收敛而回,最终汇聚形成夏尔人类外表。 看起来衣着整齐,毫发无损。 …… 这个世界的地狱是有空气的。 站在这条岩浆河畔,夏尔第一印象就是这点。尽管闷热、难闻,充满硫磺气味,但这的确是空气。 当然,按照他现在的体质来说,压根也用不上呼吸了,所以这点对他而言却是无所谓的事情。 扫视周围,这里看上去和上空观察地形差不多,两侧遍及裂痕的岩壁高耸,真的是一处峡谷谷地,脚下充满碎石的地表滚烫灼热,约一米之外的暗红色河流不断蒸腾着浓浓热浪,散发出阵阵足以烤死普通人的温度。 抬头从下往上看,本来他曾经驻留的悬崖所在,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只能看到一片因为山体封闭而颇显狭隘的黑红色天空。 仿佛在坠落的过程当中,他已经穿梭进入了另外一层维度世界。 此处峡谷似乎很偏僻,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生命存在。 不过夏尔却并没有马上离开此地,而是蹲在那条岩浆河前,稍微打量这看起来粘稠而又恐怖的河水片刻后,右手食指伸出,轻轻插入那能够将肉体凡胎瞬间溶解的河水之内。 灼烧热度袭来,让他看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指一阵膨胀,继而化作一片耀眼光焰倏然爆开,但紧接着却又收拢恢复成手指模样。 显然,就算是由独特火焰构成的身体,也没办法完全抵御住这种地狱火高度凝聚的恐怖岩浆。 不过夏尔眉头却因此而舒展。 他刚刚的动作可不是在实验自己能否跑下去泡个澡,而是看看自身这种吸收火焰的特殊体质,是否对地狱之火有所效果。 实验结果很显然。 这意味着,就算是自己被打的身体消散,那么也可以用这地狱当中无处不在的火焰能量再次塑造身体! 顾虑心大幅减弱,起身,夏尔踏步向着峡谷之外走去。 一路充满荒芜乱石,同时道路狭隘而又封闭。 没有任何时间限制,夏尔也并未着急赶路,但显然这处人类世界通往地狱的入口并非无穷无尽,不久之后,他就看到了一道峡谷边缘出口,同时也看到了两个看起来非常丑陋的怪物。 两个怪物把守于出口两边,弯腰驼背,身体干瘦暗红,面容狰狞而又没有丝毫毛发,其中一只甚至脑壳都已经被销掉了,露出内部发黑的大脑。 面对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的夏尔,它们并没有察觉,也因此,这两只地狱恶魔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直接被汹涌而来的金色火海完全吞没。 71 地狱神探10 骤然爆发的光亮非常明显,就算是背对着夏尔,两只怪物也能够从那地上蔓延而来的影子处看到这种情况。然而没有给他们任何转身时间,就被那汹涌而至的金色火焰吞噬殆尽了。 短促的惨叫声中,丑陋邪恶的躯体被瞬间焚毁,甚至包括恶魔们的扭曲灵魂。 与邪恶力量当中的恶魔不同,此处地狱的恶魔是有真实身体的,只是与正常的身体不同,这种身体显得更加特殊一些。倒像是由一种类似于魔法元素构造而成。 当然,在璀璨火焰之下,什么元素也都没有作用了。 将峡谷门口两个守卫兵吞噬一空,汹涌之火再次收敛形成人类模样,感受着那被命运重重禁锢的灵体复又增长了些许后,夏尔不由稍显喜色。 此刻他很希望能够通过灵体的成长,以摆脱那仍旧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的诡异力量。所以他才会冒险来此。 原地观望片刻,夏尔再次向着峡谷外那隐隐可见城市的方向赶路而去。 周围充满了仿佛烈阳烤焦空气的恍惚气息,脚下大地荒芜而又带着邪意,出了峡谷,那条岩浆河却仍旧有所延伸,一直蔓延向那远处城市方向,不知尽头在哪里。 地狱当中存在着一座现代化城市本就显得很诡异了,但赶路没多久的夏尔甚至在暗红色荒野平原发现了几辆锈迹斑斑的报废汽车。 似乎这地狱是真实世界的某种倒影。又似乎,这里可能是一处原本正常的,但已经被毁灭多时的世界。而今被这些名为恶魔,实则仿佛丑陋地精一般的怪物所占据。 前行间,隔三差五就能从那一处处丘陵或者废弃车隐蔽地当中遇到丑陋恶魔的存在。而对于它们而言,夏尔这种人类显然属于一顿精美午餐。 只是看似很不成正比,但现实却很残忍,这些看到夏尔就迫不及待蹦出来的怪物消失了一头又一头,而被袭击者却连根毛都没有损失到,反而实力有所增强。 只是恶魔们可能有着某种独特的相连性。尽管夏尔动作奇快无比,但顺着岩浆河走了不久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住。 昏暗的地狱天空暗淡朦胧,黑雾构成的一群乌鸦翱翔于头顶不断转悠,不远处是那条永远散发硫磺气味的岩浆河,走过一处焦土般的高坡后,密密麻麻的恶魔脑袋随之映入眼中。 夏尔对此一愣,但与此同时,身后走过的焦糊大地突然轰的一声塌陷一大片,然后从地表下钻出同样一群恶魔来。 它们那无数猩红色的眼眸紧盯夏尔,四肢着地,丑陋而又龅牙凸起的嘴巴狰狞裂开,似乎一条条恶犬在虎视眈眈。 这些恶魔是拥有自身语言的。但失去了命运辅助的夏尔显然不可能短时间内学得会,也其实没有什么交流的必要。于是当他发现自己被包了饺子之后,就毫不犹豫的化作一片璀璨之火、仗着独特身体瞬间腾空。 灿烂光芒霎时绽放,周围紧紧聚拢的大量恶魔本就紧盯着他所在方向,此刻更是直接被这光猛地晃到了眼睛! 相对于地狱光线而言非常刺眼的光芒令这些足以称之为恶魔军队的家伙们骤然惨叫不已。那一个个捂着眼睛脚步踉跄的模样浑然没有了刚刚那种无声威慑力。 然后,当那璀璨之火轰然奔向前方恶魔群后,这种凄惨情况更进一步的得到了加强! 有什么样的攻击能够对付得了一片无形的火焰? 正常的物理攻击显然不可能。 然而实际上这些恶魔最大的能力却正是他们那扭曲的身体。相对而言,这帮恶魔根本没有太多魔法能力,倒是身上某种特性让他们触碰到的人都会不自觉受到类似诅咒力量的影响。 当然,也并非所有恶魔都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大量恶魔群中,有许多拥有着灵魂方面的力量。只是对此夏尔同样毫不惧怕——就如同他之前对付那位女天使时一样。体内的怨灵之影尽管成为了一种阻碍,但它们的基本能力却是还在。 而这群杂兵喽啰显然不可能有一次性就将怨灵之影怼碎的能力。 仿佛一道绽放着庞大威仪的金色火龙,凶猛的在恶魔大军当中左突右进,昂首甩尾,那强悍的火焰泛是沾染在恶魔身体表面就能瞬间化作一片燃烧的热能将恶魔一寸寸肌肤灼烧成炭黑之色! 狂吼尖叫哗然四起,不久之前还充满整齐的地狱军队眨眼间被冲击的四分五裂,显得乱糟糟一片。 事实上,生活在这处遍及地狱火的世界当中,恶魔们的火焰抗性其实是非常高的。只是相对于他们熟悉无比的地狱火,这种发光火焰不仅陌生无比,而且似乎充满了克制性! 一只又一只丑陋恶魔被大火吞噬一空,一道又一道急促叫声彻响在这处城市的“郊外”所在。 随着夏尔疯狂而又高效的肆虐于恶魔群体当中,阵阵清凉感觉重复出现,他体内被钳制的灵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情况迅速增长。 因为已经没有了那种探查能力,又因为他现在灵体不长高,所以他不清楚这种增长具体有多少,但外界那汹涌的火焰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 没错,他身体的火焰强度以及“数量”,其实是与他灵体紧密相连的。 曾经的太阳神传承只限于身体,但自从他身体内的限制消失,放肆的吸收了一个多月能量后,他肉体凡胎的身体已然被转化成了一种特殊体质。 甚至于现在,正常都是越打越累,而他却是越来越强,也越来越凶猛! 阴沉天空下,狂放的火龙横行于恶魔的海洋当中,起先还有一些性情凶狠的恶魔毫不顾忌的扑向那光芒存在,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凶狠行径越来越少。 最终,本来聚在一起的大群恶魔崩溃了。 没有任何交流,但一个瞬间之后,那些围拢火龙的恶魔们就突然转头向着四面八方奔逃而去,似乎也知晓聚在一起难逃被全歼的下场。 这种情况,夏尔的确也分身乏术,然而虽说之前已经消灭了三分之一差不多的恶魔,但他可没有就此罢手的打算。 只是在恶魔逃跑,灼热光龙腾空继而瞅准一个方向乘势追击之际,那些仓惶逃窜的恶魔们,突然仿佛受到了强制命令一样,又瞬间转回身面向了夏尔! 夏尔紧接着就发现了他们为何如此行为。 因为一个独特恶魔的出现。 72 地狱神探11 如果不考虑没有毛的话,这些丑陋的恶魔其实与一只只猥琐猴子差不多,用双手双脚佝偻前行,就像是一只只爬行动物。 然而此刻,那破开一群恶魔喽啰,出现在夏尔面前的,却是一个站着的。 浑身深棕色皮肤看起来像极了被烧伤愈合的那种情况,光秃秃的身体干瘦而又纤细,那狰狞恐怖的脑袋而今正歪着盯着夏尔,嘴巴开阖似乎在说什么。 虽说看起来同样很丑,或者说更丑,但这种姿势在大群恶魔当中简直属于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所以很显然,这个应该是恶魔当中的高层阶级。 夏尔猜的没错,这只突然抵达的恶魔的确是一个恶魔高层,甚至可以说是在地狱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是撒旦的儿子玛门。 康斯坦丁这部电影的原剧情是天使加百列勾结地狱撒旦之子玛门,想要将这不老实的恶魔释放进入人类世界以净化人类。 所以加百列在地狱的盟友正是这位撒旦之子。 也因此,尽管之前还处于很远的所在,但在某天使通风报信下,这只怪物仍旧还是赶了过来。 只是对此,它可没什么高兴想法。无他,实在是周围这些恶魔太过丢脸。 撒旦之子刚刚抵达的时候,正是这群恶魔惊慌逃窜的时候,也就不难猜测这只往日颇为自负的家伙现在是什么心情了。 当然,具体如何夏尔是不知道,也没兴趣多理会的。他更是听不懂这厮嘴中到底在说些什么,而是见到敌人首领后,就猛地冲向对方所在。 耀眼的火龙携带大量灼热气息冲击而来,尽管因为血脉特殊而能够无视那光芒的致盲效果,但这位撒旦之子仍旧对此非常忌惮。 不过对此它并没有动弹分毫,而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条火龙于眼中的倒影愈来愈大。口中则开始吟唱起了一段非常拗口的咒语。 血红荒原中,无形的力量因此汇聚而来,于是那条原本已经靠近撒旦之子半米所在的火龙倏然停滞不前! 或者也并非是停止,从外表看来,这条火龙仍旧在汹涌冲击而去,只是在一种特别力量影响下,这短短的两米多距离却仿佛瞬间被拉长了且连绵不绝,让他不断冲击却看不到有任何靠近的希望! “%&amp;amp;amp;amp;*¥#。”凶狠而又诡异的话语从那近在咫尺的丑陋嘴脸当中发出,一双黝黑的眼眸盯着身前不断前冲却又无法触碰到自身的存在,撒旦之子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仿佛已经看到了这厮筋疲力尽,最终被它所俘虏的情况诞生。 然而实际上,他高兴的太早了。 尽管因为这类似于空间魔法的能力夏尔无法靠近,但在他眼中,这只佝偻的家伙是可以很清楚能够看得到的,而仰仗于此,他的另外一个能力当然可以正常发动——瞬移! 命运作祟,他体内的简陋地狱仿佛一颗蒙尘珠宝,也没有灵魂不断汇聚而来了。但原本里面所拥有的却仍旧存在。这些都是夏尔施展瞬移的资本。 而尽管当前夏尔被那命运力量操控的狼狈不堪,但这种力量曾经打下的基础却仍旧存在——也就是说,他此刻身体当中两种相反的天赋并不冲突! 于是就在撒旦之子兀自得意之时,本该无畏冲击的火焰之龙瞬间消散,紧接着,一道剧痛就倏然从对方后脑勺出诞生并且迅速加剧,然后不等玛门反应过来,大量恐怖的灼热之焰就凶猛将它完全包裹! …… 浑厚而又凄厉的惨叫声骤然从不远处荒原当中响起,仿佛一颗小太阳般的家伙直接将站在身前的恶魔吞噬进入了它那光芒所汇聚的核心领域,令远处围观者无法再看清内里情况。 约翰.康斯坦丁此刻就在远处汽车废墟中围观。 距离不算很近,所以他倒是没有被那强烈的光晃瞎眼,但站直身板插着裤兜,望向那于昏暗环境当中倏然绽放强光的所在时,他仍旧不自觉眯起眼睛。 “我在地狱这些天,从没看到过这种情况。” 他身旁,一位穿着病号服的长发女子震撼的望着那仿佛太阳降临大地般的情况,与其说与身旁人讲话,不如说在喃喃自语。 约翰.康斯坦丁是一位人类当中比较厉害的驱魔师,眼下他本来是受到一位求助者的请求,用特殊办法降临地狱寻找并追查一件事,也就是身旁这位女子的情况。 原本因为外来者的气息,他已然被大群恶魔所追杀,不过因为某人的出现,这种追杀并没有存在多久就倏然散去。 也因此他成功找到了这位堕落地狱不久的人类灵魂,同样也能够如此安静的观望远方战场。 距离很远,而且那光也实在太过影响视线,所以他们根本无法看清具体情况,只是大概却已经能够看得出来。 “玛门被杀死了?” 双眼微眯,默默思索着这个可能。尽管性格比较淡漠,但对此康斯坦丁却仍然感到有些高兴。 不过紧接着那刺眼的光芒当中就突然有一道微小身影飞窜狼狈奔逃,打破了他刚刚升起的幻想。 康斯坦丁对此也没有太失望,恶魔并不好杀,撒旦之子更难。 所以见到那位逃脱太阳吞噬,并且跑了几步后瞬间消失不见的玛门,他也只是微微抿嘴。 不过撒旦之子能够逃脱,但周围那些恶魔却显然没这个能力,而那冉冉升腾的小太阳似乎对于到手的猎物跑掉颇为愤怒,远处围观的两位人类就见到它原本凝聚的模样猛地爆炸而开,继而化作十多条长蛇似的光焰四散而去,疯狂扑入那惊慌逃窜的恶魔群中。 康斯坦丁为那火焰的凶残性情而惊讶,但他更对此乐见其成。 只是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瞳孔一缩,随即汗毛直竖。 他看见了一道白色身影瞬间出现在了战场中某条火焰长蛇旁边,然后一把攥住了它! “路西法……” 充满复杂情绪的喃喃声惹来身旁女子注意,紧接着想到什么般面色突然一变,随即颇为紧张的瞪大双眼望着战场。 撒旦是个称呼,而路西法则是个名字。 这个世界,泛是对地狱有所了解的都知道,地狱的撒旦,就叫路西法。 73 地狱神探12 白西服、白西裤,赤裸着双脚,脑袋还有点秃。 这位突如其来的中年男子出现时,夏尔第一眼就发现了他。然而此刻他却无法动弹分毫。 事实上,在这位现身的那一刻,他周围的空间就仿佛倏然凝固了一样充满静止。 汹涌翻腾于半空的灼热火焰膨胀而又寂静,隐含一种独特美感。火焰之下,那一张张丑陋而又惊慌的恶魔面颊表情同样也仿佛永远定格一般留在了脸上。 逃窜、追杀、火焰长蛇汹涌绽放,一切于此统统被摁下了暂停。 直到那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抬手握住了夏尔分化出去的,带有他一缕灵性的金焰长蛇为止。 凝固画面瞬间鲜活,那高空中酝酿的大火猛地爆发,直接吞没了身下十多只倒霉恶魔。然而在这之后,夏尔却并没有乘势追击,而是瞬间收敛周围火焰,凝聚人形于落地表。 白衣中年手中的火焰长蛇随着夏尔变化而消散一空,至于那其中隐含着的灵性显然不可能再回到原主人身体当中,也因此,一股骤然剧痛让夏尔太阳穴直跳,但外表他却没有丝毫表露而出。 “我很想问你到底从哪蹦出来的,但是。”在他恢复人形后,白西装中年就侧身看向了他,兴奋一笑,“你杀的恶魔实在太多了,还差点干掉了我儿子。虽说我也认为地狱有点人口过剩,但这和现在这种可不是一回事。” 看得出来,这位地狱的大魔王并不是什么严肃的人,甚至有点神经质。 同时,在他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动起了手。 那闲聊似的话语并非简单声音,其中携带着阵阵干涉灵魂的力量瞬间直达夏尔身心,外表无法发觉,但他灵体外的七道怨灵之影其中之一却倏然颤抖了起来! 只是当夏尔发现这点后,却不忧反喜。 命运对他的掌控已经深入灵魂,同时也随时都有可能在影响着他的思维与行动,以至于这段时间他总有种控制不住脾气的情况。但这种影响是无声无息的,夏尔知道,但却无从防备。 相对于此,他灵体表面上缠绕着的那七道怨灵之影就明显的多,也更容易针对的多了。 怨灵之影尽管曾经是他的一大防护手段,现在其实也是,但这无法掩盖它们此刻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事实上,要不是夏尔灵体的压制,这些由怨气构造而成的特殊物质估计已然发作了。 而今没有爆发,不过是因为夏尔灵体还算强大的缘故。但如果他遇到什么意外,继而心神毫无防备,那么他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但如果在这之前,将这些隐患全部清理掉呢? 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种种想法,于是外表当中,夏尔恰到好处的皱了皱眉。 这表示他刚刚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一身整齐西装的路西法见此并无意外。 地狱的大魔王外号很响亮,但心思却颇为狡诈。别看他仿佛刚刚出现,但其实他已经暗中观察夏尔好久了。 他知晓这位表现出的种种手段颇强,所以就算自己攻击没有造成太大伤害也属于意料之中。 但这种小手段既然能够对他造成影响,那么眼下这位就显然不足为虑。 于是他仿佛被黑色淤泥所包裹的脚部前踏,口中开始不断嘀咕:“也许是我许久都没有在人类面前活动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跑到地狱来捣乱,不过可能你听这话会有点委屈,啧啧,瞧瞧这些吓破胆的杂兵,我感觉有点丢脸。” …… “你知道吗?在这之前我其实在泰国度假来着,对,你没听错,就是那个性别颠倒的人类国度,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尽兴就被你打乱了兴致,你得知道,我对此非常不高兴。” …… “不如你干脆认输怎么样,这样我其实可以考虑收你当小弟的。嗯,当然,在这之前你也可以玩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花样,我不介意你这么做。” …… 最开始夏尔似乎被影响到了一样,随着对方靠近而不断后退,然而渐渐的,他脸上却露出一抹异样来。 那并非是痛苦,而是——不满。 连绵不绝的话语不断冲击深入灵魂,但许多话过去了,受冲击的那道怨灵之影仍旧坚韧,仿佛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足以破碎。 夏尔知晓这肯定是因为命运力量的加持,怨灵之影变得更强了。 但他却不甘于此,于是,刺激的话语脱口而出。 “为什么你这么弱?” 正唠唠叨叨的路西法一愣,随后见对方那脸上之前伪装出的痛苦此刻竟然消散一空后,瞬间反应了过来。 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就见路西法脸上本来带着的一丝笑容不由收敛,三角眼眯起阴沉无比:“看来我们的客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受死了?啧啧,好吧,也许我该成全——” “该死的,你竟然伤到了我!?” 后面一句话是咆哮出来的,因为在他说话的功夫,夏尔瞬间出现在他身后,同时手中浮现的一柄黑色镰刀猛地切割而过! 一缕带着暗红色泽的烟雾随镰刀而出,被瞬间吞入刀刃当中消失不见。 然而夏尔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因为周围空间再次凝固了起来,他手持镰刀挥砍的姿势也因此而固定——尽管措不及防,但对方反应速度却非常快! 外表看起来是一位中年大叔的路西法此刻则瞬间化作一只与他不久前逃跑的儿子差不多的身体,狰狞肌肤暗红,长相丑陋,额头带有两只恶魔畸角,身后则爆发出一对漆黑翅膀来。 “我要活撕了你!” 它抻着脖子朝夏尔狰狞咆哮着,抬起肌肉结扎的双手扣在了夏尔头部,随后猛地用力。 轰——! 头颅破碎,大量金色火焰连带着刺眼光芒猛然爆发而出,同时那凝固的情况瞬间恢复正常! 这骤然的光焰爆发显然是路西法没有预料到的,尽管他之前已经知晓夏尔能够化身为火。 然而不久前曾经遇到过一次如此暂停的夏尔对此却没有丝毫犹豫。察觉周围恢复正常后,他立即释放自身瞬移能力! 于是爆发于路西法眼前的光芒倏然消散,但于这只丑陋大恶魔身后,却猛地浮现一道持着黑色镰刀的火焰人形! 手中镰刀正欲一挥而下,狂躁的咆哮突然再次响起,那携带着大量灵魂力量的声音让夏尔倏然一颤,感受到身体当中的第七道怨灵之影终于破碎后,他暗暗一喜。 然而紧接着他就不觉得有多开心了。 就见身前路西法莫名消失于面前,同时,头顶天空那黑里泛红的厚重云层当中骤然浮现出一道由黑云构造而成的巨大恶魔面孔,缥缈嘴巴大张,无声朝下方大地上那渺小人类张口咆哮。 地狱环境特殊,夏尔的凛冬寒夜显然在这里无法诞生,但身为敌人的路西法却可以利用于此。 这倒是其次,关键问题是,当他仰头望向那恐怖巨脸时,隐隐一种心颤感骤然于心底浮现,让他突然有一种,普通人被枪指着的那种强烈危机感! 74 地狱神探13 地狱的云色泽暗红,充满血腥气息,而那张恐怖的巨大脸颊仿佛遮天盖地一般,自出现以后就不断扩张蔓延,直到视线内一切,包括尽头云端都是那邪恶面孔的范围! 一双由云雾构成的庞大双眼看起来空洞,却仿佛有着无数灵魂在其中凄惨呐喊,雾气嘴巴无声咆哮间,肉眼可见的一抹黑云龙卷风诞生并且飞速壮大,同时那龙卷的尖锐底部隐隐瞄准下方敌人。 夏尔对此感觉有点不妙,于是他瞬间消散于原地,继而出现在了某位恶魔之后,复又连续几个瞬移,直接抵达了距离他之前战场最边缘的一个存活恶魔身后。 然而就算他离开了原地很远,抬头看去时却仍旧能够发现,那诡异的双眼仍旧在紧紧盯着自身方向,同时巨嘴晃荡,从天空缓缓跟随而至。 夏尔见状想要再次逃离原地,然而就在此刻,那诡异的威胁感觉倏然达到巅峰,随后夏尔就感觉自己身体无法动弹了——环境再次陷入了那种时间暂停的情况! 对此他内心一紧,只是敌人却显然不可能给他有多思考的时间。 就在他被定住的同时,天空中巨大鬼脸口中酝酿的攻击达到了巅峰,就见龙卷风底部漆黑尖端倏然从鬼脸口中急速窜出,像是一条疯狂转动的钻头,汹涌向着大地下那微弱矮小的人类狠狠钻去! 龙卷风身后的大量黑云紧随而去,仿佛此刻整片天空的云都成为了这攻击的延续一般连绵不绝,不断因拉伸而收缩旋转,继而向着大地翻涌冲击靠近。 整道攻击就如同暗红色的魔龙咆哮冲向敌人,却又像是那行驶在无形铁轨上的飞翔火车急速奔驰而至! 这显然是属于对方的大招。夏尔不清楚自己能否抵挡的住这种诡异攻击,他其实也不想要尝试什么。只是此时此刻,那种暂停能力仍旧限制着他。 各种各样的念头闪过脑海,但没等有任何结果出现,那恐怖的龙卷风尖端就已然抵达夏尔身前! 空气爆破般的轰鸣声于前方凶猛而至,那急速转动的黑色钻头在顶部看起来一片朦胧,靠近后,还没把夏尔如何,却直接将他脚下大地大量碎石掀起并且颤抖吸引而去! 远处围观的康斯坦丁二人对此充满恐惧,那暗红色的庞大钻头勾连天地,如巨蟒,如魔龙,一端连接整座天空,一端则笔直冲向大地,似乎整个地狱的力量都在这一瞬间汇聚而至,然后势要将地表捅出个窟窿! 然后下一个瞬间,璀璨而又熟悉的光芒就因此而绽放。似乎那不自量力的蝼蚁已经被钻头钻爆! “我们走!” 面容严肃,收回望向那里的视线,康斯坦丁如此说了一句,随后拉着身旁女性就疾步离开此地。 显然他不认为那位奇奇怪怪的闯入者在这种强悍攻击下能够存活下来。 …… 然而事实上,夏尔虽说的确被打爆,但却并没有死亡。 灿烂的金焰仿佛烟花一般被冲击爆炸于四面八方,核心处的一点光芒正对那汹涌狂暴的庞大力量,夏尔本以为自己估计会再次死掉,因为这恐怖的力量足以撕碎他的灵魂! 然而当那冲来力量瞬间粉碎一道怨灵之影,接着继续粉碎其他之时,夏尔灵体空间某个东西瞬间从原地脱离,并且“挡”在了夏尔的灵体之前! 这可能是本能作用,但更可能是因为生怕怨灵之影这种限制手段被清扫一空而做出的“妥协式帮助”,总之在太阳七芒星周围漂浮的黑色“卫星”倏然变换位置后,那狂暴冲来的漆黑钻头就仿佛被克制了一般,毫无反抗连绵钻进了那简陋地狱当中! 地狱昏暗光线之下,无穷无尽的黑红色龙卷汹涌无比,一端连接天空,一端不断冲向地表太阳。与其接触的金色太阳原本光芒颇为微弱,但在某一时间后却倏然开始盛放,周围那被冲散的无数金色火焰也由此吸引而回。 于是这仿佛汇聚世界之力的攻击总的来说除了让夏尔怨灵之影只剩下五道外,没有丝毫其他影响。 局面陷入诡异的僵持。 起先这狂暴的龙卷仿佛不信邪一般不断冲击,甚至不断加重着底端“力道”。然而随着它全力以赴却仍旧没办法奈何的了夏尔后,这种攻势就有所减弱。 似乎掌控这种力量的存在已然对此有所迟疑。 而这种迟疑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了反应—— 路西法这种强悍攻击实际上的确是动用了地狱的力量,如果有成效的话那么损耗一些还没什么,但此刻看来,那璀璨之火不断受到冲击却没什么事,那显然不可能再做这种无用功。 当然路西法其实并不知道他此刻行为不仅无用,反而给敌人带来一定的能量补充,否则估计会气得跳脚。 于是,前一刻还凶猛无比的龙卷钻头,下一个就仿佛电力耗尽般倏然回缩,然后如同绳索般收缩荡漾回了天空云中,同时云海处的鬼脸也缓缓消散而去。 “好吧,看来是我小瞧了你。” 沉闷仿佛雷霆轰鸣般的声音从天空传来,随后,身着白色西装的身影就再次出现于夏尔面前。 他似乎对于半空中绽放漂浮的光同样不怎么适应。现身后,就眯着双眼眼珠子乱晃,同时嘴里巴拉巴拉并没有停止,“现在离开地狱,我可以不追究你杀了那群丑八怪,怎么样?” 半空中的太阳并没有做出回应,而是就这么漂浮着,静静绽放着刺眼光芒。 这表现让路西法颇为不满:“巨大的让步哦,难道你想得寸进尺?提其他条件?” “没错。” 缥缈的声音如此回应,同时半空当中的太阳缓缓降落于地,最终收敛光芒现出夏尔身影。 只是他此刻脸上却半点也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颇为阴沉。 因为体内黑色卫星在吞噬大量能量后,并没有回归原位,而是脱离七芒星轨迹,飘荡在夏尔灵体周围缓缓蒸腾着暗红色雾气,似乎蠢蠢欲动。 显然,指望敌人毫无问题的帮助根本不可能,他目前所面临的状态更糟糕了! 于是在路西法不敢置信的目光下,他抬眼突兀地道:“如果你能叫上帝现身,那么我就离开地狱。如果你不能,那么除非你干掉我,或者我干掉你。” 这大言不惭的话语让对方愣愣良久,最终气急而笑:“好吧,看来我没有其他选择。” 75 地狱神探14 一场时间超出所有人预料的战斗于地狱当中打向了。 发现体内状态复又出现新变化后,危机感徒升,夏尔并不甘心就这么从地狱离开,于是与撒旦展开了一场持续不断的拉锯战。 刺眼的光芒不断在地狱内绽放,荒原、峡谷、森林,甚至地狱那诡异城市当中。 他的身体独特,并不惧怕物理攻击,同时有所损耗也能够吸收周围无处不在的地狱火能量补充自己,可谓是一个从不疲惫的永动机。 而灵体方面,怨灵之影的数量有限,但随着那黑色卫星移位并且发生变化,针对怨灵之影的攻击统统被那东西所抵御,以至于敌人不论施展出什么独特招数来,夏尔都基本毫无损伤可言。 恶毒无比的诅咒、黑暗邪恶的黑魔法、各种影响情绪的独特攻击,以及那作弊一样的时间静止…… 这位地狱撒旦的能力不少,实力也不弱,特别是在地狱老巢当中,战斗力堪称夏尔遇到的顶级人物之一。 然而种种情况下,他却根本没办法杀得掉夏尔。 显然敌人对此充满了无奈,他甚至不止一次脱离与夏尔之间的战斗不打算再和这个狗皮膏药纠缠。然而每次他离开来个不管不问,夏尔都会立马转身肆虐于地狱,焚烧杀戮无数恶魔,以至于这位地狱的头头只能接二连三被逼出来继续战斗。 一次两次倒还罢了,但次数一多,这位大魔头显然充满了不耐烦——他无法杀死夏尔,但夏尔也没有什么奈何他的手段——镰刀勉强算是一个,但有着时间静止能力的撒旦对此有所警觉后,就再也没伤过他了。 倒是撒旦种种话语翻来覆去的不断冒出,从软的到硬的,再从硬的到软的,连续半个月的战斗过程充满了艰辛与交涉。 可惜直到最后,路西法也没把夏尔弄走。反而心中无穷怒气被消磨的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是无奈。 “我说你这个人,不对,你这个东西真的很奇怪,屠杀恶魔有那么好玩吗?你不会是爱上了那个天使族的小妞了吧?” 他用一种讥讽式的语气与残破大厦顶部漂浮着的璀璨太阳冷笑。 这位外表看来仍旧与半个月之前相同,衣服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但此刻脸色却满是晦气。 化身为火焰形态的夏尔并没有理会这个问题,而是重复着说起了曾经说过无数遍的那句话:“叫来上帝,我就离开这里再也不找你们麻烦。” 夏尔已经没时间再去想其他办法了,因为自从那个简陋地狱变化后,他就发现黑色卫星内蒸腾出的暗红色雾气不断涌入灵体脚下剩下的五道怨灵之影,眼下那几道黑色影子渐渐被暗红色所浸染,此刻已然进展到了三分之一。 照这个速度下去,最多也就一个月,这些怨气构成的独特物质就会被完全转变,届时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但想来后果肯定不会很好。 “你说的简单!”听了一百八十遍,这位地狱的君王撒旦没好气的破口大骂:“那老东西都不知道跑哪度假去了,要我找到他,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找到的吗!?” 夏尔没有回答,反而调转身体,向着后方那大厦汹涌冲去。 路西法并不怕他的火焰,相对于天启来说他很灵敏,除了最开始被砍了一剑外,没有再被夏尔伤到哪怕一次。 相反的是,要不是夏尔体内的命运“帮助”,他早就被路西法这家伙撕成碎片了。 所以也不难猜测,尽管与这位纠缠这么久,但夏尔并没有任何兴奋乃至高兴,内心反而充满阴霾。因为他能感觉得到,那与自身紧紧纠缠的命运,随着种种表象出现,似乎愈发的“接近”。 这种接近并不只是体内怨灵之影的变化,还包括另外一种,仿佛即将被找上门的感觉。 不清楚恰克如何将他带到的这个世界,但显然单纯的逃到这里无法摆脱那个未知存在。 所以夏尔完全有理由赖在这里不走 …… 暴躁的火焰瞬间融化大厦那破烂无比的表面,露出内部一群面露惊恐抬手遮挡光芒的丑陋恶魔,他们有的单独站在里面,有的则抱在一起,有的甚至趴在地面浑身打起了颤。 这情况如果被人类世界的驱魔师们看到估计得大惊失色。恶魔是残暴与恐怖的代名词,什么时候显得这么弱小无助了? 只是很可惜,就算摆出一副副可怜姿态,这些丑东西也看不出任何萌点来,于是夏尔出手毫不留情。 灼热之火轰然蔓延四方,吞没了眼下这群恶魔的同时,体内灵性也略有增加。随后夏尔毫不迟疑的继续驱动自己目前身体向着下方大厦其他层次沉去! 路西法只能看着,根本无法阻止。 夏尔的能力没有什么消耗可言,但路西法的却不可能短时间内重复释放,而是有那么些许的间隔时间。 长期与其交战,夏尔不可能不知晓这点。所以每当对方“技能”陷入冷却时间后,他都会在这厮眼皮子底下肆虐一番。 往常这种行为并不会得到回应,只是这次,当他陆续击沉三层大厦后,那站在地面仰着脑袋观望,一脸阴沉的中年大叔突然开了口:“好吧,算你狠,我答应你的要求。” 小太阳下沉的情况倏然一顿,随后缥缈声音发出:“耍诈?” “我耍诈?”路西法闻言气的鼻子都有点歪了,“我倒是想耍诈,但有什么用?翻来覆去根本打不死你这个恶心东西。你要不信大可以继续,要是信,就停下来听我说!” 恶魔的话不可信,恶魔之王的话尤其如此。 不过对方那句话说得对,这段时间泛是想起来的能力他都用过了,就算再耍诈估计也不可能有什么新鲜的。大不了再继续下去好了。 于是太阳落地变回了人类模样,目光静静看着站在不远处这位白西服长相邪气的大叔,夏尔摆出一副聆听姿态。 对方于是沉着脸开口道:“刚刚和你说的那些可不是撒谎,我的确不知晓那老东西去了哪,但是我却清楚谁知道。” 夏尔闻言皱眉。 这位是想如此这般一番,然后将他骗出地狱? “就知道你不会放心,所以我很明确的答应你。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位,对此我们可以签合同。”路西法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我甚至也可以和你一起行动,然后将上帝找出来。” 有这种好事? 夏尔看向对方的目光充满狐疑。 “别这么看着我。”路西法冷哼道:“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把你身上那个东西给我,对,就是你怀里那个矛尖。那东西曾经杀死过他,所以同样可以用它来引出他。” 76 地狱神探15 这个世界的圣子耶稣并不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而是被一把名叫命运长矛的武器杀死的。 而这矛在时间长河中历经无数起伏后,于不久之前一处建筑废墟出世。 它原本是被地狱王子玛门所盯上的东西,只是遇到夏尔突然横叉一杠,玛门的计划不得不宣告终止。 这也是夏尔出现后不断受到追击的主要原因。 然而实际上他并没有把那东西怎么当回事,只是感觉这个既然那么多人想要肯定是好东西,所以就一直将其带在身上,但其实早就将之忘在脑后了。 甚至随着他化为火焰形态时,都丝毫没有想过这矛是否会因此而掉落。 也幸亏夏尔化身特性缘故,让这矛在火焰形态时被有形的火光所包裹缠绕,而没有遗失。同样也因为它的独特材质与力量,让这东西能够基本免疫夏尔的火焰灼烧,至今仍旧保存完好。 路西法不提,夏尔其实都已经将它给忽略了。但眼下,既然这东西能够对此有所帮助,他自然不会藏拙什么。 只是夏尔可不觉得地狱的撒旦能够无偿做好事,特别是他们两人而今结下仇恨的情况当中。 甚至要不是因为那紧紧纠缠的命运,夏尔连考虑都不会考虑一下。只是目前情况特殊,他连冒险与这位在地狱纠缠如此长的时间都做出来了,就更不会在意一个本就当做废物的东西。 不过在交出命运矛尖之前,他还是仔细问了一下对方打算。 路西法的计划很简单,命运长矛上拥有圣子耶稣的血液遗留,而他则能够利用这遗留的血液将耶稣召唤出来,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从对方口中问出上帝的所在。 夏尔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耶稣到底知不知道上帝的位置,也没问将目标召唤出来后对方是否会配合这个问题,见路西法一脸的认真,听起来也的确有一丝希望,他也就没再犹豫下去,直接将矛尖交给了对方。 毕竟眼下他身体这种情况,就算希望渺茫且暗藏危机也必须要尝试一下。 不过事实上,对方在拿过东西后并没有跑掉或者耍诈什么的,而是真的就这么老老实实的执行起了他口中的计划——召唤圣子。 当然,不是在地狱。 …… 漆黑而又繁琐的魔法阵矗立于一座洁白教堂的中央部位,此间教堂神父躲在角落当中一脸惊惧的望着不远处那两个人影,特别是其中穿白西服长相邪气的中年人,单单看上一眼,就让这位上帝的虔诚信徒有种胆颤心惊的感觉。 至于中年人身旁那位年轻人,外表看上去倒是挺正派,但既然能够与那么邪气的人混在一起,而且还在跟着布置如此诡异的魔法阵,想来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神父有想过报警或者求助,可惜他眼下根本无法动弹分毫,只能躲在角落当中瞪大双眼干看着。 “召唤耶稣需要用到恶魔文字?”略显沙哑的话语有所疑惑。 那是那位年轻人的声音,他看起来尽管衣冠楚楚,但浑身上下却隐隐散发出一股子特殊的怪异气息,同时嗓子好像也哑了。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虽然特殊,但非常有效。” 白西服中年回答,他现在似乎很高兴,蹲在地上,一边哼哼着莫名的小曲,一边勾勒着脚边魔法阵,握在手中的矛尖不时转悠一下。 夏尔于是不再询问。 眼下这种行为完全属于与虎谋皮,但既然已决定了,那么也就只能这么继续下去。至多提高警惕罢了。 于是在他的注视下,魔法阵逐渐完善,然后几根红蜡烛、血淋淋的羊头、以及各种各样黑魔法材料陆续从路西法裤兜掏出。 似乎这位裤兜内有一个充当储藏室的次元空间一样。 最后,对方站起身,将矛尖置于双手虎口部位,然后竖于眼前,口中呢喃起了一段拗口无比的咒语。 充满古老腔调的咒语不断响起,附近环境似乎因此而暗淡了许多,但当咒语抵达某个段落后,周遭光线却倏地大亮,随后隐隐神圣音乐声音浮现而出,一股温暖而又明亮的光芒从头顶渐渐笼罩下来。 然后,当咒语落入尾声之际,教堂穹顶处缓缓浮现出一片矗立于云端的神圣建筑群,同时一位身着白袍,一脸大胡子的男子伴随着音乐声音不紧不慢的从云端降落而来,并最终赤裸着脚落在了教堂地表魔法阵当中。 他浑身上下绽放着神圣光彩,一脸微笑,望着眼前人的模样也颇为和蔼。只是当上空天堂景象消散,周围环境恢复正常后,这位就突然变了脸色。 “路西法,怎么会是你!?” 听这意思,之前他降落的时候压根就没有看清楚召唤者的长相,或者说被特殊方法所蒙蔽。以至于此刻他声音充满错愕与愤怒。 但紧接着他就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双腿用力一蹦,果断就想要离开这里。 然而在身下那诡异魔法阵作用下,他似乎失去了离开的能力。 “当然是我,我亲爱的老朋友,我们可真是好久不见呀。” 路西法闻言得意一笑,随后突然面色一狠,没再说任何话,而是瞬间出现在了白袍大胡子身前,右手中持着的命运长矛矛尖猛地捅向对方心口! 只是他最终并没有真正捅进去,因为紧盯其动作的夏尔倏然伸手握住了对方捅前的矛尖! “这就是你的计划?”他皱眉问。 “当然。”路西法见此微微一笑:“只要将他干掉,那神神叨叨的老东西自然就会出现了。怎么,你难道不想找到上帝?” “但这和之前说过的不一样。”夏尔眯眼。 他是想找上帝,但可不想在没搞明白详细情况之前得罪那位,谁知道恰克这个另一个世界的上帝叫他找这里的同行是为了什么? 万一想叫那位提供帮助,那么眼下将他的“儿子”干掉,可不就等于是得罪了人家? 所以尽管认为这的确是一个颇为高效的办法,但夏尔觉得除非到了逼不得已的情况,否则还是别让这位执行这种蠢办法要好。 只是很可惜,狡诈的撒旦对于夏尔的阻拦并没有太过在意,甚至他在动手之前早就已经想到了这厮会出现的反应。 于是当夏尔伸手拦在两人中间时,身侧那站在魔法阵当中对此有所茫然的圣子突然惨叫了一声! 夏尔闻声豁然转头看去,就见另一位一模一样的白衣路西法此刻竟已将一柄长矛矛尖狠狠捅入对方后背! 矛尖与夏尔手中握着的一模一样,只是已然捅入目标后心,圣子胸前一抹尖锐外露,隔着白袍,金色血液缓缓浸透而出。 “这场面可不多见,小子,我得说,你的运气真的是太好了。”面对夏尔的注视,这第二个路西法狰狞一笑,手中矛尖复又狠狠一拧! 凄惨叫声微弱,圣子眼中神采迅速流逝,身体也渐渐无力似要瘫倒于地。 与之同时,一股浩瀚的圣洁之光瞬间从周围教堂环境内绽放,恐怖而又古老的气息缓缓降临于此! 77 地狱神探16 显然作为一个圣子,耶稣并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但似乎那命运长矛专门克制他。再加上撒旦精心布置的陷阱。 种种因素下,这位出场时看起来很牛,且背景强大,名号顶级响亮的存在,就这么没有丁点反抗之力的扑了街。 瘫倒于地的大胡子目光神采涣散,伤口流淌着大量金色血液,周围空气中也因此泛着一股浓浓香味。但此刻站在他附近的其余两人却根本没有再留意他,而是被此地倏然诞生的特殊现象所吸引了所有注意。 “简单,明了,快速,你看,我的办法有效吧。”扫视周遭变化,路西法瞥了眼夏尔,只是还没等回答,他就自顾自的笑了两声,那其中遍布着着畅快与得意。 脚下这个大胡子是他的老敌人,眼前这位则是他的新敌人。而今天的行为简直属于一石二鸟,以至于就算是世界顶级大魔王,他也有值得高兴的诸多理由。 不过他并没有在这里逗留多久,见周围状况愈发明显后,他就摆了摆手以示拜拜,随后身影倏然消失在了夏尔面前。 夏尔并没有理会这点,他也没有逃跑或者其他什么的。而是站在原地,默默等待着来人的现身。 说实际的,对于这种情况尽管没什么准备,但他也并未恼怒——甭管什么情况,总的来说,这个世界的上帝的确是出来了。 那么不论结果是好还是坏,想必留在他体内的恰克都会有所反应,继而给夏尔一个答案。 所以这又能有什么愤怒的呢? 只是不太符合标准预期罢了。 于是在他如此想法下,这座洁白教堂内的白光愈发耀眼,瘫倒于地的圣子身上伤口莫名开始聚拢,同时流淌出的血液也渐渐蒸腾一空,似乎很有可能被复活。 不过夏尔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身上,而是在察觉到某些特殊情况后倏然转过身去,凝视着那教堂深处十字架下方浮现出的一道身影。 身着灰色T恤,浅蓝牛仔裤与运动鞋,一头棕色卷发,长相普通,短短的络腮胡…… 夏尔愣住了。 这不正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恰克!? 或者说是恰克的模样! 上帝都是一个长相?或者爱好与审美相同? 显然这其中有着夏尔所不了解的事情,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的机会,因为就在这位现身之后,他身体内倏然窜出一道纯白色的光芒一闪而逝,紧接着,浮现于教堂十字架处那位原本面无表情的家伙就倏然有了变化。 严肃模样渐渐鲜活,先是低头看向自己此时的身体眨了眨眼睛,随后扫视周围情况,嘴角笑容扬起。 最后,他目光看向不远处夏尔,笑容扩散开来:“见到你真的很高兴,夏尔。” 他说着,踏步走近。 “你是恰克?”注视愈发接近的来人,夏尔有所迟疑。 他想过许多可能,但眼前这情况却着实有些出乎预料。 “当然。”这位大胡子点头,瞥了一眼地面的圣子后,开口解释了一句:“你很疑惑?这并不意外,事实上,这个世界是我参考某个有趣故事所创造的诸多世界之一,而这里的上帝只是一个我制造出的复制品。我记得曾经和你说过我有创造过许多世界的吧?” 夏尔点了点头。 “所以现在情况不难理解。”恰克挥挥手,于是地面圣子就倏然化作一抹光华一闪而逝消失不见,同时那命运矛尖被他握在手中一甩,这东西就仿若流星般倏然电射向教堂角落某方向,紧随其后,一道痛叫声就倏然从那里响起! “该死的老东西,我们没完!还有那个狡诈的小子,戏耍我的后果很严重,地狱的报复早晚会降临到你身上!” 这声音渐行渐远,充满气急败坏,显然偷窥这家伙是误会了什么。 恰克闻言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夏尔继续道:“我受了很重的伤,真的很重,重到甚至失去了造世主所该具有的所有能力,当然,那是在之前,现在,托你的福,我倒是恢复了一些实力。” 夏尔蹙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我……” “你被控制了,是的,就是这样。”恰克打断他的话,并且严肃地道:“控制你的人就像我当初控制温彻斯特兄弟那样,一举一动,思想欲望,都在她的掌控当中。所以你也不用抱怨,因为这根本不是你能够抵御的了的。” “那么你是什么情况?” “我……”恰克闻言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随后就见他坐在附近的长椅之上,并且示意夏尔坐下来交流。 “事实上,我很好奇你能够穿梭进入其他世界的能力,所以当初你在我的书房里触碰并且开始复制我的打字机后,我就将自己的思维附在了上面,原本的想法是通过这个进入你体内,然后一起出去看看其他世界到底什么样……没错,我当初就是这么决定的,虽然完全版的我无法离开自己的世界,但是如果暂时抛弃本来身体,我其实能够暂时脱离。” 他说着,看到夏尔古怪的表情,忙补充了一句:“别误会,我真的只是想出去看一眼,然后就准备回到我的世界了,因为我的力量大部分都留在那具身体,或者说那具身体本就是我的力量表现,所以我不可能有夺取你身体的想法。那完全等于是我放弃造物主身份,你能理解的吧?” 夏尔点头。 实际上不论这位当初到底如何想的,眼下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位能否帮他解决自身目前所遇到的困境。 不过眼下对方既然已经现身,他也没着急询问。而是静静听着。 “原本我的打算是这样,出门旅游一段时间,只是刚刚进入你身体,我就突然被一个东西给吸了进去。也就是你口中那太阳七芒星。” 恰克说着,一脸丧气:“那东西的本质和我的力量有些相似,甚至更加复杂一些,以至于我完全被困在了里面,根本没有自由。本想和你交流,然后让你帮忙想办法把我放出来的,但我突然发现,你的命运被别人牢牢掌控着,根本没有自由可言。” 七芒星? 夏尔皱了皱眉,不清楚这情况又和那七芒星有什么关系。 他此时各种能力都被命运所纠缠,本以为七芒星也是其中之一,但现在来看,似乎它另有隐情? 于是他开口询问,结果恰克也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也只知道夏尔被掌控了命运,而那掌控夏尔命运的手段很诡异,恰克自觉在失去大部分力量的情况下无法对抗。 “所以你就一直没出声?” “是的。” 恰克点头:“直到在海水世界里面,你释放体内一些命运时,我发现掌控你命运的那股力量被暂时屏蔽了,所以我才能联系你。可惜因为那种屏蔽并不彻底,我不敢大声讲话,免得被掌控你的那位发现。很倒霉,你就没听到。” “再然后,你进入那条时空裂缝时,掌控你的力量又一次被屏蔽,而那次很彻底。同样困住我的七芒星也暂时失去了许多作用,所以我能临时出来一点,本想给你警告的,可惜那地方很特殊,你进去的时间又很短……” 他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夏尔默默思索半晌,问道:“可是我那次并非是第一次穿梭时空裂缝,怎么你……” “你是说那次?”恰克毫不犹豫地道:“很简单啊,第一次你在穿梭时使用的力量完全在掌控你那人的控制之内,情况特别严重,第二次的时候就没有那种力量存在。” 夏尔闻言沉默。 本以为是一种非常强悍的力量,结果到头来,却是预谋毒死他的一碗毒药…… “最后,我发现幕后黑手想要占据你的一切,所以就冒险与你的七芒星接触,本来只是尝试,没想到它真的回应了我……然后你就自爆了,这又让你穿梭世界的那个宝贝很不稳定,它的力量很特殊,我又想如果趁着那时候逃开的话能否做到,然后我就把你弄来了这里。” 他说罢,看了看沉默的夏尔,叹了口气,随即安慰道:“不过你也别气馁。被困在你身体当中是我的错误,但你能够把我放出来,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我提前给你准备好了一个礼物,它应该可以帮你摆脱掉命运的掌控。额,我是说应该可以……” 夏尔闻言一愣,随后就看到对方翻手亮出一枚看起来像是玻璃碎片,但更像是一抹晶莹红色蛋壳似的东西。 “凤凰之力?” 看清对方手中物品后,他下意识想到这个名字。 78 地狱神探(完) 被恰克攥在手中的东西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玻璃碎片。 只是相对于普通玻璃,这枚却是火红色的,同时内部充满了深红色泽的云雾荡漾,表面也遍及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纹路,看起来神秘无比。 “你之前经历的世界很奇妙,它的世界核心已经损坏掉了,甚至时间轴与命运长河都濒临破碎,但它原本存在的一些超自然元素仍旧能够通过基因的方式来复生在人类身体内。众多力量里面,属于这名为凤凰之力的元素最奇特,我甚至怀疑它的本质和我的核心力量属于同一层次……那女孩拿来单纯的吼来吼去,简直太过浪费。” 注视着手中物,恰克庄重地道:“它的表象是火焰,但最根本的力量却是毁灭、净化与重生。” “所以我能利用它涅槃重生?” “没错。”恰克点头:“你的身体、力量、灵魂,甚至人格全部被某个存在掌控着,这种掌控十分紧密,但如果使用这力量,理论上你是可以摆脱掌控的。换句话说,当你用了这力量后,你就会被毁灭,被净化,最后重生成一个崭新的生命体,而不是你的现在。起码我认为是这样,但我其实也不敢肯定成功率以及会不会有意外发生,你知道的,造物主也并非无所不知。” 他说着,见夏尔脸上泛出一丝意动,复又补充道:“而且就算成功,你也会失去你的一切能力,我不敢肯定重生后的你会不会诞生出新的能力,总的来说,我只能说这有一定成功的可能,但具体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 这点让夏尔微微迟疑,只是紧接着他就没再思考这种事情了。 想要不彻底消亡,就只能摆脱现在这种被命运掌控的情况,否则一切休提。 于是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了解。 恰克于是将手中这枚“力量”递给夏尔,不过当夏尔抬手要拿过之时,他的手却突然缩了回去。 夏尔对此一愣,同时发现对方脸色莫名变得很是严肃,正想询问,却突然发现自己此刻竟然无法掌控身体! “你要想好,如果你真的这么做,那么就是与我为敌。” 阴沉话语毫无征兆的脱口而出。让夏尔内心迅速一沉。 那并不是他的声音! 显然,对于夏尔遇到的一切,甚至刚刚所讲的话语,那现在不知在哪里的存在能够清楚察觉到! “我不认为回到我的世界后你还能对我有什么威胁可言。”恰克对此耸了耸肩,“况且我觉得帮助朋友是理所应该的事情。同时我对于你这种手段非常瞧不起。当然,我其实也做过类似的事,但我认为比你做的要好,因为我安排的结局基本都是大团圆,咳咳,你嘛……你竟然想要变成你笔下的人物?这个……我真的很纳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着,也没等对方回应,就突然抬手在夏尔额头摁了一下。 而似乎这种“隔空”讲话已然是那位的极限了,以至于“夏尔”并没有丝毫躲避动作,反而口中冒出一段充满愤怒的话语。 “你这该死的杂碎,要不是有人暗地里捣乱,你怎么可能破坏的了我的计划,我不会放你的,等我唤醒——”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股神圣力量就瞬间蔓延整个身体,夏尔原本不受掌控的情况随之恢复。他张嘴刚想说话,就突然被恰克所打断。 入目所见,对方脸色此刻变得非常严肃。 “幕后黑手对你的掌控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紧密,我现在只能暂时压制住她,所以听我说,别多话。” 夏尔点头。 “你既然同意了这个计划,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但有一点我需要说的是,后果如何我没办法保证,我也不会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因为你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我的力量只是暂时压制住那股掌控力。” 夏尔同样点头,面色复杂。 “而且我也不敢将你带入我的核心世界,那会给我带来麻烦。当然,实际上我现在已经惹到麻烦了,但谁叫我当初没忍住诱惑呢。”恰克叹了口气:“我从没想到,我的世界之外竟然这么危险。” 夏尔对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对方其实也没想要获得回应。 感慨了一句后,他就再次拿出另外一个东西来,“这是你能够穿梭世界的宝物,或者说宝物的碎片。这个东西似乎和你紧密相连,在你的灵魂爆炸后,这东西也跟着碎开了。这是它其中一部分,我不肯定它能否继续使用,但也许你应当尝试一下,毕竟如果真的可以,肯定比留在这里更安全。” 说着,他将这外表看起来黑漆漆,仿佛金属片一般的碎片放在夏尔手中。 见他接过碎片后先是一皱眉,复又一舒缓,恰克似乎想到了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 “祝你一切顺利。” 听到这话,夏尔突然有所茫然,又充满不甘。 他能够感受得到,穿梭门碎片内仍旧蕴含着那能够令他穿梭世界的力量,不多,但应该足以让他使用一次了。 不过,尽管总的来说时间不长,但他的往昔种种就要这么抛弃了吗? 或者说,我还能活着吗? 恰克也没理会夏尔现在的表情,说完那句话后,他就示意夏尔张嘴,随后将手中凤凰之力碎片捏着放入了对方口中。 “正常来说你是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能利用得上这枚碎片的。不过我现在勉强已经找回来一丝造物主的力量,所以可以勉强让它发挥效果,但这期间你务必要控制你身体各种能力不要反抗这力量的吞噬。” 夏尔点头,感受着那碎片化作一股灼热流淌于身体当中轰然散开,他突然问了一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恰克闻言毫不犹豫地道:“回到我的世界,然后严格监视一切可疑事物,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一个“穿越者”出现在我那边!” 显然他对此心有余悸。 夏尔闻言洒然一笑,随后低头看向自己身体表面,一片莹莹红光正缓缓绽放而出。 骨骼、脏腑、血液、怨灵之影、甚至太阳七芒星…… 体内所有一切同样被红色力量所蔓延覆盖。 灵体也是如此,剧痛混合麻木,以至于夏尔的思维也被影响到了,变得愈发朦胧,甚至最后因此失去了对身体内各种力量的压制。 在他身旁的恰克能够很明显见到这位原本正常人模样的朋友身体突然开始极端不稳,一会膨胀成一个大胖子,一会又拉伸成十多米高。 体表红光覆盖,但却同样有另外一种璀璨的金色隐隐破开红意透漏而出,这让他有些担忧。 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看到计划是否成功,因为下个瞬间夏尔整个人就突然消失在了教堂内——显然,那宝物碎片的力量生效了。 一切不稳定于眼前消散一空,洁白教堂内变得一片安静。 坐在长椅上的恰克支着下巴看着夏尔消失的位置,怔怔半晌,突然嘀咕了一声。 “其实当上帝真的很无聊,所以如果能再见的话,我还是会很欢迎你的。” 1 创世纪 始有一如,为虚空之境独一之神。 祂用自身意念创造出了众多爱努,用音乐引导他们,于是他们回以音乐,或独唱、或三两合唱。 一如对此非常欢喜。 众爱努中,知识最丰富,也是最强者名为米尔寇,他对一如创造事物的能力非常渴望,于是时常闯入一如与爱努们未曾留意过的虚空之境其他所在寻找创造的源泉——不灭之火。 然而重复不断的寻找却没有丝毫收获,虚空之境顾名思义,什么都没有,所以当然什么也找不到,米尔寇对此颇为沮丧。 虚空之境没有时间概念,不知过了多久,一如突然宣布了一个崭新的主题,要求众爱努合唱一首宏大乐曲。 米尔寇在合唱前的准备期间,决定最后一次闯入虚空之境,出乎意料的,此行有了一个令他非常惊诧的收获——一颗蛋。 一如与爱努并没有形体可言,只是某种精神体。 所以当时并没有蛋这个概念。 但不灭之火米尔寇是能够分辨得出的,这颗蛋显然不会是火。 不过他也没时间仔细研究这东西,将它藏好后,就匆匆加入了大合唱当中。 起先的大合唱优美、和谐、充满喜悦与欢乐,然而想法颇多的米尔寇渐渐却不满足于自身歌唱的部分而开始擅自做出改变。 于是他附近的爱努们有的被影响“跑了调”,有的则慢慢没了声不知道该怎么唱好。 有的则渐渐曲调与米尔寇一至,乃至这股掀起的不谐之风迅速弥漫,愈发严重,但一切都在一如掌控之中。 最终乐曲结束,一如向爱努们展示了合唱演变而来的独特宏图——它其实是一首创世乐曲! 宏图中,一幅名叫一亚的宇宙自诞生、发展、繁荣昌盛…… 种种景象接连闪现而出,那无数虚空之境不存在的事物,特别是大地上,一如亲自构思的首生儿女(精灵)以及次生儿女(人类),让爱努们颇感沉醉与喜爱。 然后当一如用不灭之火点燃世界宏图,将一亚宇宙真正创造而出后,诸多爱努纷纷投入其中。 进入的爱努中最强几位被后来精灵族称之为维拉(男性)或维丽(女性),意思是维系宇宙之力。 次一级别的名为迈雅,为维拉之仆从。 只是当进入之后,他们才愕然发现,真正的一亚世界与宏图消散前那种绚丽多姿的情况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他们进入的时刻尚处于世界诞生之初,没有任何事物! 没有现成的美好存在,一切都需要爱努们竭力创造完成。 于是,单调而又乏味的远古创世纪元开始了。 星辰、大地、山脉、海洋、植物…… 因为有创世宏图在前,所以爱努们目标明确,而在这期间,米尔寇继承自大合唱时的风格,并不老老实实,而是总想着改变同行们辛苦创造出的一切,同时他对大地非常覷覦,总是想要成为这里的主宰。 于是创造、破坏、毁灭、创造…… 远古时代最初的战争由此展开,胜利、失败、失败、胜利,一来二去,感觉这狗皮膏药实在太烦人,于是其他爱努纷纷撤出当时的主战场中州,转而迁居进入了另外一片大陆(阿门洲)。 米尔寇以及追随他的众多迈雅爪牙(黑暗魔君索隆就是其中之一),成功成为了中土世界的主宰者。 不过当时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人或者精灵存在,甚至没有太阳。 全世界都沐浴在星辰微弱光芒下,他的统治也只限于黑暗世界当中一些维拉创造出的动物或者植物罢了。 但米尔寇乐此不疲,他开始不惜耗费力量将维拉们创造的种种加以改造与扭曲,不断污染着中土世界的一切,准备等到首生儿女与次生儿女诞生后大肆施展拳脚。 他也的确在首生儿女(精灵)诞生之初逞凶了一段时间,甚至不断掠夺精灵带回他在中土北部的老巢乌图姆诺并改造他们。 可惜这个时间很短暂,另一片大陆的维拉与维丽们在发现精灵诞生后就悍然发动了战争,并成功打破了他位于黑暗地下的庞大要塞。 米尔寇最终被某位维拉创造的铁链所束缚,并被带到阿门洲囚禁了起来。 由此,邪恶的乌图姆诺要塞被毁灭,大量米尔寇培育出的黑暗生物逃窜至要塞四通八达的地底各处岩洞深处躲藏,包括由精灵改造而成的原始奥克(半兽人),少部分没被污染的则获得了解救。 这期间,有一位名叫埃欧尔的精灵在获救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废墟般的乌图姆诺,而是趁乱跑到了要塞当中一处隐蔽密室当中,带走了一些米尔寇建造的器具准备拿去研究,同时他还带走了一个很古怪的东西——一颗红色的,拳头大小的蛋。 埃欧尔并不清楚这颗蛋是什么,但感觉很特殊也就顺便偷走了,然后带着这些收获赶回了精灵驻地。(米尔寇不是没研究过这颗蛋,但他一直以来都搞不懂这是什么玩意,兴趣因漫长时间而逐渐减弱,最终这颗蛋被遗弃至此。) 因为曾经在魔巢的折磨,回归后的埃欧尔变得孤僻且偏激,但此时他并不起眼,所以也无人注意他。 而打败米尔寇的维拉们则希望将首生儿女带到美好的阿门洲去,而不是留在这千疮百孔的中土世界。有精灵愿意一起去,有的不愿意。 愿意前往阿门洲的一共有三支精灵族群,因为埃欧尔归属于其中之一泰勒瑞族,他于是就开始跟随三支精灵大部队向中土世界以西,隔海而邻的阿门洲方向迁移。 然而这次迁移他最终并没有抵达终点,而是在半途停止了下来,因为彼时泰勒瑞族的领头者突然失踪,族群换了新的领头者继续前进。 埃欧尔是第一位领头者的亲族之一,与其他一些泰勒瑞精灵选择留下来寻找消失的首领。 最后等他们成功找到目标时,除了许多落队或者半途反悔的精灵外,迁移的大部队已然离开了中土大地。 失踪复又出现的泰勒瑞族领头者成为了这处位于中州西北部区域内大部分遗落精灵的首领,随后长久居住于此,建立了多瑞亚斯精灵王国。 而他的精灵族群则被称之为辛达族精灵,或叫做灰精灵(瑟兰迪尔与莱戈拉斯所处种族)。 埃欧尔同样居住在多瑞亚斯王国当中,不过他性格孤僻,渐渐也就脱离了王国主要范围,选择隐居以钻研他在魔巢内带出的一些独特武器,最终成为了精灵当中一位颇有名气的铁匠与铸剑师。 当然,排除铸造工艺外,他同样有研究那颗奇怪的蛋,但却也始终没弄明白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此时的世界已经有鸟这种生物了,所以他知道这蛋是一颗蛋,他曾经尝试观察鸟类孵蛋过程并且将这枚蛋孵化出来(米尔寇同样也做过这种事),但最终孵化了十多年也没有丝毫成效。 他复又想将这东西吃掉然后看看能否发现什么,只是这蛋吞入口中却像是吞掉了一簇烈火一般,非常灼热。烫的他好几年都没办法说话,幸亏精灵恢复力很强,否则估计会被烧成哑巴。 于是性格本就易怒的埃欧尔愤而将这蛋扔到了角落当中不管不顾,与这蛋的上一任持有人行径一模一样。 漫长的时间不断流逝,这枚蛋也诡异的越来越小,但始终无人注意。 而周围的世界局势,则用一句沧海桑田也不为过。 灰精灵族群在中土世界西北部不断繁衍,但这片区域在无数载时光内同样迎来了许多新的变化。 某位维拉创造的两支矮人族从西北部边缘山脉中复苏且壮大。 被囚禁的米尔寇刑期已满得到释放,在阿门洲搞了一番事情后匆匆逃回了中土老巢。 被遗忘的奥克(半兽人)从地底爬出,开始活跃于精灵视线当中、维拉在另一片大陆创造出了太阳与月亮,驱散黑暗,照耀中土,星空时代一去不复返…… 次生儿女人类伴随光明而苏醒,其中三支部族翻山越岭远离中土大片荒芜之地,最终抵达了西北部这处精灵文明驻留之所。 而很久以前前往阿门洲的三支精灵族群之一,诺多族精灵因故背弃了维拉,举族迁离阿门洲返回中土世界,接连建立了许多城邦与国度。 以及诺多精灵们与东山再起的米尔寇展开的第一场大战…… 不过这一切都基本没影响到沉浸于打铁工艺的孤僻精灵埃欧尔(精灵与世界同寿,除了被杀外,几乎永生不死),直到诺多族的白公主阿瑞蒂尔偶然闯入他隐居的森林当中后,他的“平静”生活才被打破。 过程并不细表,总之埃欧尔最终与诺多族的精灵公主结婚并且孕育了一个儿子。 只是谁也不清楚的是,当这位精灵公主受孕的那一刻,被遗弃至角落当中的,某颗已经和芝麻粒差不多大小的“蛋”,悄然消散一空! 2 崭新的命运 似乎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长到各种各样的模糊却充满奇妙的梦境接连闪现。 但又似乎只是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浑身暖洋洋一片,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境朦胧消退,整个人好像都从没这么轻松过。 苏醒时,耳中隐隐听到一段段悠扬的歌谣声音,温柔悦耳,却又颇为模糊。 往昔记忆缓缓浮现于脑海,然而下一个瞬间,却又仿佛泡影般褪去。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在隐隐告诉着他,睡去,睡去,这里是最安全的。 于是夏尔就睡了过去。 再次苏醒,同样不知晓过去了多久。 眼前一片黑暗,思维也同样模糊不清。耳中曾经听到过的那阵充满异域风情的悦耳歌谣消失不见,阵阵清脆的铛铛声音却转而入耳,那似乎是有人在打铁。 过会后,还有一阵简短的交谈声,用的则是夏尔毫无印象的语言。 他此刻状态很奇妙,根本无法思考,但似梦非梦间,一幅似真似假的画面却从脑海内展现而出。 绽放着铁炉通红火光的屋舍内,一位穿着灰色粗布衣,身材修长的英俊男子正神色专注的持着手锤不断敲打铁砧上的赤红色剑胚。 不远处门口则依靠着一位穿着整洁白色长裙,一头及腰黑色长发的美丽女子。她静静望着屋内男子,左手下意识抚摸着那凸起的肚子。 清晰的画面浮现几许后倏然消散一空,状态特殊的夏尔对此并没有太多记忆,此时此刻,他大概只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浮现于脑海当中的两个人,耳朵是尖的。 然后他就又睡了过去。 随后第三次苏醒、第四次苏醒、第六、第七次…… 每次苏醒都处于那种朦朦胧胧的状态,看不见,却又看得见。听不清,但似乎听得清。 以至于装饰着各种精美古典饰品的卧室、摆放着一件件银色器具的起居室、整齐有序的酒窖、遍及房梁和屋舍墙壁的繁多美丽花纹,以及房间外那幽暗森林接连于夏尔脑海中闪现。 让他断断续续间,隐隐明白了自己目前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当中—— 他变成了一个独特种族的婴儿,即将诞生于这个似乎很奇怪的家庭当中。 为什么会这样? 某次苏醒时这种疑惑闪烁于脑海中。但与此同时,却有种浑然的轻松感。 当时发生了什么呢? 凤凰之力与体内力量相互纠缠冲突,穿梭门碎片效果发动,愈发模糊且黑暗的思绪不断沉寂最终完全失去意识,然后就是一段朦朦胧胧的,漫长却又仿佛瞬息即逝的梦境。 在之后,则变成了现在。 莫名的,夏尔知晓,自己已然摆脱了过去的一切阴影,即将开始一段崭新的生命。 侥幸非死,他还活着,那么如果要摆脱过去的命运,就必须要开始一段新的命运,这似乎也说得过去。 所以夏尔渐渐释然。 当然,不释然也不可能。他此时状态根本无法正常思考太久,同时也没办法做出任何出格动作,甚至感受不到往昔一切能力。 而今除了老老实实的睡了又睡,也没有其他选择。 …… 时间慢慢流逝,隔三差五苏醒的夏尔渐渐察觉到自身身体正不断完善着、酝酿着,发育着……与此同时,一股独特本能让他莫名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 但这本能却如同他整个人的思绪那般断断续续,道不清说不明,想要抓住可基本无法触碰,无意识时却总是心念突生。 所以夏尔最终也就不再纠结于此,反而在能够思考的些许简短时光当中慢吞吞的琢磨各种事情。 比如到底过去多长时间了,怎么感觉好像过了很久的样子? 比如他离开后那些或敌人或朋友的人们会发生什么?比如这里到底是哪? 以后需要做些什么事? 当然,说是这么说,但如果要让他总结出自己尚未出世这段时间都计划了什么的话,他其实也是说不出来的,只是有种很美好的印象,那就是—— 外面那些断断续续的歌声真的很好听。 …… 一亚宇宙 第一纪元,320年。 阿尔达世界,中土大陆西北部,贝烈瑞安德区域,南埃尔莫斯森林, 另一个世界的穿越客夏尔诞生于这片安静祥和,罕有阳光穿透而入的幽暗森林当中,出生的那一刹那,屋内蜡烛光芒倏然大盛,继而猛地熄灭。 这怪异情况惹得正坐在床头,握着妻子手部的黑暗精灵埃欧尔有那么一刹那呆愣,随后以为是蜡烛材质缘故熄了火,于是转头示意了一下,朦胧影子于屋内飘过,一抹昏黄光线再次绽放而出。 光芒重燃,窗外树木影子斜斜探入微光绽放的卧室内,微微晃动,环境恢复正常后,埃欧尔转回头去,然后就突然发现床榻上已然诞生出了一个浑身湿淋淋,但皮肤却光滑毫无褶皱的男婴。 埃欧尔看过去的双眼正对上婴儿那纯粹黝黑的明亮双眸,本来内心颇为急躁的他瞬间心头一颤,随后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色狂喜。 精灵孕育子女并没有那么痛苦,所以他的妻子阿瑞蒂尔此刻也正靠在床头,看着丈夫轻手轻脚的将婴儿缓缓抱起,略显苍白的面颊露出一抹微笑。 “要现在给他起名字吗?”她问。 “不。”用早已准备好的蓝色柔软襁褓将新生婴儿包裹好,埃欧尔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名字太重要,我需要仔细考虑。” 对于几乎永远不会老死的精灵族而言,时间这个东西是没有太严谨概念的,所以这个仔细想想指不定需要多少年。 不过这种事情在精灵族当中倒也正常,妻子阿瑞蒂尔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 阿尔达世界,精灵族,特别是高等精灵族的体质天生就比人族要优秀的多,同时他们意志对身体的掌控也非常强悍,这点在初生婴儿生长的过程当中就能很清楚的发现得到。 正常精灵婴儿学会走路以及讲话的平均速度大约为一年。 也就是说,精灵婴儿一岁时候就已经足以与父母亲人交流沟通了。 不过这个过程夏尔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当然这点除了夏尔之外尚还没有任何人清楚知晓。 然而对于这点,目前躺在一处散发淡淡的,类似于茉莉花香味摇篮中的夏尔并没有感觉任何喜悦,反而颇感郁郁。 不清楚这里是哪,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的印象只有那朦朦胧胧的,无甚记忆却好像特别漫长的一场梦。 他感觉不到任何穿梭门碎片存在的迹象,也不知道是否还能离开这个世界。 这对于复仇心切的夏尔而言充满了不可预知性。 是的,复仇。 每每思及曾经的一切,就让夏尔有种强烈的愤怒于心底滋生,他永远不会忘记彼时自己抱着“安排后事”的心思,却反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这件事,也同样厌恶自身往昔种种的愚蠢。 他非常迫不及待,但是很可惜,目前横在他面前的不只是世界的问题,自身情况,还有最重要的实力也是一个必须要面对的难关。 想到这里,婴儿呆呆望着天花板的一双黑黝眼眸就突然眨了眨,情绪复杂的叹了口气。 随后他抬起那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纤细胳膊,探手朝木质天花板上因蜡烛光芒倒影而恍惚微颤的狭长影子招了招手。 就见那原本固定于天花板表面的影子在他招手时倏然弯曲收缩,继而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但紧接着摇篮不远处就传来一声轻响,证明了他此刻唯二的能力之一。 房间内的蜡烛熄灭了。 3 屋舍内的日常 “最近房间内的油烛怎么总是熄火?窗外风太大了吗?” 充满疑惑的悦耳声音从黑暗房间外传来,紧接着轻手轻脚的步伐临近,然后过了几秒钟,微弱的烛光再次绽放而出。 “也许是油脂有问题。下次我去诺格罗德会仔细问问那个卖我油烛的小矮人。” 一道略显嘶哑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听起来似乎很正常,但夏尔隐隐能够从这声音当中听出一股心虚的情绪。 他因此撇了撇嘴。 这位名义上的精灵父亲在心虚什么,夏尔其实是知道的——估计这厮以为烛火熄灭是因为他豢养的那几只幽灵仆从呢。 没错,幽灵仆从。 这座位于幽暗森林当中,建造在一处不起眼林间丘陵下的精致房屋内,除了女主人阿瑞蒂尔以及男主人埃欧尔外,其实还有好几个飘来飘去的鬼魂。 曾经时常与这种东西接触的夏尔在“出生”后没多久就发现了这点,因为那几只鬼魂隔三差五就从他所处摇篮旁飘过,目光阴沉沉的。 不过这属于“种族特性”,他倒是没感觉有什么恶意。 然而对此,这里的女主人阿瑞蒂尔似乎毫不知情。 主要是那些鬼魂无形无相,常人不可见。而夏尔虽说此刻能力变得很莫名其妙,但他身具的另外一种能力对发现这些无形生命却有所擅长,所以才能发现的到。 不过经过夏尔暗暗观察,他觉得这位叫做阿瑞蒂尔的便宜母亲性格也着实有点大大咧咧就是了。 这在他看来比较奇怪。 因为他感觉自己当前所投胎的精灵族目光敏锐,对于所处环境各种细节问题应该不会有太忽视才对。 当然,这个观点也不一定正确,因为此地好像很偏僻,出生自现在,他只看到过两位精灵,也就是他现在的父母。 …… 时间转瞬即逝,又过了大约一个礼拜。 清脆敲打声从门外响起,那是精灵铸剑师埃欧尔又一次开始工作。 除了日常准备各项餐点以及每天早上起床吹吹笛子,晚上休息前练练剑外(精灵族负责做饭的是男性精灵),他整个生活基本上都处于叮叮当当的打铁当中。 而他的妻子阿瑞蒂尔以往日常不清楚,但现在主要任务则是教导夏尔一些基本能力。 比方说讲话。 …… 轻柔脚声步缓缓靠近而来,听到动静夏尔不过稍一转头,一幅美丽白皙的面庞就从摇篮侧面探了过来,柔顺的黑色长发披散,那双灰色眼眸看向夏尔时仍旧充满喜悦,一如曾经第一次相见时那样。 夏尔见此皱了皱眉,颇感麻烦,然后他就被无甚抵抗之力的抱了起来。 尽管暗地里已经能够走路了,但他眼下受限于身体原因,可不敢脱离这间房子或者脱离这两个精灵——谁知道外面有什么危险? “真是可爱的小家伙,在刚多林时我可从没见过比你更可爱的哦,我挚爱的小罗米安。” 尖耳朵白袍女精灵亲昵的与夏尔碰了碰额头,然后就抱着他坐在房屋窗口处一张木质藤椅之上,身体沐浴窗外挥洒而来的淡淡微光,手部边拍着夏尔襁褓边开始了一番喃喃自语。 “罗米安,我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够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送给你的这个名字,它的意思在昆雅语中是微光之子。当然,这只是我私下里的赠名,正式名字还需要你父亲给你起呢,也不知道他会给你起什么样的名……对了,如果你听得懂,千万别在你父亲面前说这个名字,他很小气,不准我说昆雅语。” 说到这里,这位平时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女精灵蹙眉片刻,随后忧郁的叹了口气,“也不清楚伊缀尔现在怎么样了,她性格不太合群,在刚多林也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知道吗小罗米安,当初我们在维林诺的时候,你那位表姐其实很开朗呢。” 喃喃声音充满对往昔的追忆。这位怀抱夏尔的白袍女精灵内心似乎有所触动。 于是身处于对方怀里的夏尔脑海中就倏然浮现出一幅朦胧的画面—— 狂躁的暴风雪遮蔽天地如同白幕,一条长长的,由无数穿着厚厚斗篷的精灵队伍拄着拐杖谨慎行走在一处寒风密布,毫无道路可言的冰封平原上。 一位长发披肩,身姿修长的男性精灵行走在最前面,在他后面则是基本被白雪覆盖全身的两位女精灵。 艰难前行间,身体紧挨着的两位女精灵突然被脚下一空,继而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充斥天地的鹅毛大雪当中,最前方那位男精灵听到响动慌忙弯腰救援,但却只救下了其中之一,另一位则缓缓沉入冰层下那深邃而又冰冷的海水深处…… 画面到此缓缓消散而去。 仰头望着那似乎同时收敛情绪的女精灵,夏尔眨了眨眼。 这就是他此刻拥有的另一个能力。 只要与目标接触,或者在目标附近,那么如果对方正在思考一种印象深刻的画面或者情绪激动的话,他就能够感受且感知得到。 这能力可以让他更快速的学习精灵族语言与习俗等等。然而仔细想想,这又能有什么作用? 甚至都还没有他操控影子的能力有用。 不过优点倒也不是没有,比方说发动这种能力完全没有任何难度,这点就连掌控影子也一样——那是本能,就如同正常人抬腿伸胳膊。 同时,随着他诞生后一天天的成长,夏尔感觉到自己这两种能力也伴随着他身体的发育而不断增强着。 然而未来能够变化成什么模样,其实也还不能确定。 “可惜我感受不到自己灵体存在,不然还能够重新学习魔法……” 这个念头让他颇感遗憾。 此次重生让他拥有的一切统统消失不见,就算是身体当中最基本的灵性力量也同样没有。此刻夏尔与他记忆当中的普通人一样,闭上眼睛可感受不到那种特殊的黑暗空间了。 他同样也察觉不到任何灵性存在。 同样还包括体内的太阳七芒星,简陋的天堂地狱,手上一直存在着的冰火戒指等等。 显然这些东西也都跟着被“烧”没了。 那么它们是真的消散一空,还是化作了其他什么的养料? 正当夏尔沉浸在自身思绪当中时,抱着他的女精灵正在给他重复不断的念叨着精灵语,以期他能熟悉继而将之学会。 这次与她刚刚自言自语的语言并不一致,是一种风格相似的,但单词语法有许多不同的另一种语言。 如果夏尔能够对此深入了解一下的话,他就会知晓这种语言是灰精灵族的辛达语,是中土通用语,不只是精灵,人类、矮人在外面时也都说这种话。 而刚刚女精灵阿瑞蒂尔说的那种语言却是诺多族从西方世界带回来的昆雅语,两种语言起源相同,却因为漫长时间流逝以及精灵族分裂而一分为二。 “希望我的儿子能够在半岁之前学会走路,然后我就能开始教他唱歌跳舞了。” 阿瑞蒂尔的喃喃声充满期待。这在人类听起来显然是一种很恐怖的事情,然而她现在说起来却充满了自信。 只是紧接着,门口处就传来一句反驳声。 “跳舞有什么用?只有练剑才能在遇到危险时保护自己。” 顺着声音放眼看去,夏尔当前的便宜父亲埃欧尔正用抹布擦拭着略显粗糙的双手,踏步走入房中。 他是一个同样黑发灰眸,但身板却略显佝偻的英俊男精灵,五官稍显阴沉,举止却充满凌厉感。 看了看妻子怀中正侧头望着他的小孩后,埃欧尔嘴角露出一抹青涩而又僵硬的笑容——他平时不怎么笑。 但紧接着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了。因为坐在窗口的阿瑞蒂尔说了一句话。 “我希望能带着我们的儿子回刚多林一次,我想让他舅舅图尔巩看看他。” 这话让埃欧尔脸色迅速一沉。 “我不准许你回刚多林,更不会让你带着我的子嗣回去!” 话音落下,屋舍内本该温馨的气氛倏然凝固。 4 偷蛋贼 夏尔的便宜母亲阿瑞蒂尔出身于隐蔽王国刚多林(远征孤山时,甘道夫和矮人们在食人妖洞**获得的精灵武器就出产于此)。 而刚多林则是诺多族回归中土后,由诺多至高王芬国昐的次子图尔巩所建。 作为与哥哥图尔巩关系很亲的妹妹,诺多白公主阿瑞蒂尔在刚多林建成后一直居住在那里两百年时间,后来一次出门时因缘际会的嫁给了埃欧尔,至今已有四五年时间没回去了。 显然她对此颇为想念,于是就有了这个提议。 只是作为一个性格孤僻怪异的,不喜阳光,常年居住在幽暗密林当中,被所有精灵称之为黑暗精灵的埃欧尔对此却非常敏感。 …… 安静且光线暗淡的房间内,只有蜡烛光芒与狭长倒影朦胧闪烁。 夏尔能够感觉到在这无声对峙下,抱着自己的纤细双臂有所用力,似乎代表着主人情绪很激动。 而事实上,如果他能够看到阿瑞蒂尔此刻脸色的话,就会发现她现在的确很愤怒。 埃欧尔的话仿佛触动了阿瑞蒂尔心底一丝抵触,于是阿瑞蒂尔的反应也是空前的激烈。 “为什么不准许我去探望亲人?难道你非要禁锢我在这片林子里?”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准就是不准!”埃欧尔的回答充满了僵硬与不耐。 “你在顾忌什么?怕我一去不回?还是心有自卑?” “自卑?” 似乎听到了什么愤怒的事情,埃欧尔提高嗓门:“亲族相残、忤逆西方大能者,将恐怖诅咒与大敌魔苟斯从西方带回中土,诺多族犯下的罪孽令所有精灵蒙羞!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自卑?就因为你那躲起来的国王哥哥与至高王父亲?” “我曾经和你解释过许多次,我的家族从没有犯下这些错误,那全是费艾诺和他七个儿子做出的事情!我们回到中土,目的是向大敌复仇,因为他杀害了我的祖父!” 说着,阿瑞蒂尔显得加恼怒了,她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至于你为什么自卑,难道还需要我重提?当初我在南埃尔莫斯森林迷路的原因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埃欧尔脸上的怒气被错愕所取代,张嘴呐呐似乎无言以对。 “还有,你在家里养的那些鬼祟东西,你也以为我从未发现?圈养幽魂,污蔑整个诺多族,甚至不准许我回到族中看望亲人,你的心思为什么会如此肮脏!?” “我——” “我不会听你任何狡辩,因为我所说的全都是事实!这些话我本该藏在心里不与你说,毕竟我们现在已经结为夫妻,但你实在太过分了,不仅不准许我回刚多林,甚至还不准我带着我的儿子——” “够了!” 埃欧尔气急败坏的大吼了一声,瞪着眼前白衣飘飘的妻子,抬起胳膊似乎就想要给她一巴掌。 然而埃欧尔的手掌最终并没有落在阿瑞蒂尔脸上。 并非是他及时刹住了车,而是就在他抬起手的同时,他胳膊被烛光照射在门框上所形成的倒影倏然卷曲收缩,随后很诡异的于穿着粗布衣的修长胳膊上旋转蔓延出一个狭长弧度,最终顶端缠绕在了埃欧尔的手腕部位。 然而不止手腕,黑暗精灵整条胳膊仿佛被绳索紧紧禁锢的感觉都由此滋生,但眼下除了一抹阴影外他却看不到任何其他事物。 内心猛地一突,高举左手无法动弹的埃欧尔忙用另一只手抽出腰间随身佩戴的长剑,随后转身下意识将母子两人护在身后,目光则看向卧室外那空无一人而又颇为暗淡的起居室。 “是谁在那里!?” 手腕处的阴影在他转身之时已然散去,但他叱喝的声音一时间却充满了威严与力量感,似乎有种独特能量因此而传遍整座林中屋舍,琐碎声音因此隐隐传来,好像有老鼠被吓跑了,但却惹得埃欧尔更加警惕。 屋舍隐蔽无光之地,几道常人不可见的恍惚影子也跟随声音而动,急速掠过房间各处的目光阴冷而又凶狠,飞快四窜不放过任何角落。 突发异常,危机意识本就很强的埃欧尔对此非常重视,没发现任何线索后,甚至叮嘱阿瑞蒂尔躲在屋子当中不要出去,他则怒气冲冲的奔出门外,似乎不把那突袭者找出来就不罢休。 至于刚刚所发生的争吵则被他抛之脑后了。惹得仍旧在生气的阿瑞蒂尔颇感郁郁,当然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再与丈夫吵架,甚至她的心思也没有放在那莫名其妙的“闯入者”上面,而是低着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怀中一脸无辜表情的小婴儿。 “是你对不对?我的小罗米安?我能感觉到,就是你,你在保护母亲吗?” 夏尔眨巴眨巴眼,保持无辜,装作听不懂。 不过他内心却颇为郁闷与奇怪。 因为他发动能力时只需要勾勾手指之类的动作就能办到,非常隐蔽。没想到竟然被这位发现了? 更令人纳闷的是,被发现这种妖孽事情,不是应该有所错愕的吗? 毕竟就算这个世界有魔法这回事,他眼下也才“一个月”大小啊? …… 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的夏尔显然不会了解到具体情况到底如何。 在这个动物能讲话,大树能飞奔的世界当中,正常的一岁精灵就足以唱歌跳舞了。那么天才一些的精灵婴儿展现出一些独特的,超出常理的天赋也并不是那么无法理解。 特别是对昔日居住在维林诺(阿门洲维拉居住的领域),曾经见到过许多次神祇光辉的阿瑞蒂尔而言,自家儿子有如此天赋她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合理的,反而心中充满了狂喜——因为这代表着她儿子是一个天生有独特才能的精灵,未来注定会与普通精灵大为不同。 当然这个不同并不是什么魔法实力超强,一人能挑成千上万敌人之类的。 在这个世界,魔法只是一种生存或者战斗时的辅助手段罢了,实际上因为发动原理的缘故,当前主流却并不是这个——但却也足以让阿瑞蒂尔充满重视。 “我必须回到刚多林!” 发现子嗣有这种天赋的阿瑞蒂尔紧了紧怀中儿子,原本有所动摇的念头再次坚定了起来,但她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甚至当埃欧尔疑神疑鬼的踏步返回后,她再也没提这件事。 而内心当中本就有所愧疚的埃欧尔对此也自然不会多说——当然他也没开口道歉什么的,这位性情孤僻的精灵不爱说话,且自尊心特别强,这点在当前世界整体氛围当中显得充满了怪异感。 夏尔对此倒是有所了解,毕竟大男子主义什么的,在他曾经经历过的许多世界当中简直多不胜数。 …… 正当某处偏僻森林内的某个奇怪家庭过着看似正常,实则暗流涌动的生活时,远在中土极北之地的某“人”,则在惦记着一件东西。 铁山脉地底深处坐落着一处阴暗而又庞大的要塞,而在要塞深处,则有一处空荡荡毫无光线的黑暗大厅。 在大厅尽头的王座上,一个如顶天立地般的巨大阴影正坐在那里思考着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那就是,他的蛋到底跑哪去了? 在米尔寇(他有个外号叫魔苟斯,意思是黑暗大敌),忙着编织着诸多阴谋之余,他其实也有许多时间放空大脑,漫无目的发呆什么的。 因为对污染世界和编制阴谋乐此不疲,所以这种空闲时光并不算多,且大多都会被放在折磨精灵囚犯这项娱乐活动上面。 然而今天,他突然想起了那颗从一亚宇宙之外的虚空之地带进来的那颗蛋。 事实上发呆这种习惯也是因为那颗蛋的缘故而诞生的,往昔他兴趣正浓时,隔三差五就会拿出那颗蛋左瞅瞅又看看,因为这点,他甚至在远古时期耽搁了许多良好的破坏时机。 只是随着中土世界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姿多彩,他的兴趣才完全转移到了“正事”上面,也开始渐渐遗忘那个奇怪的东西。 直到现在。 因为在阿门洲所搞出的事情,精灵三大族群之一的诺多族举族从阿门洲奔向中土找他复仇,眼下甚至在他新老巢安格班外形成了一圈很严密的军事包围。 因为需要不断孕育整个世界的黑暗,他的力量已经散去太多。所以就算是作为一位创世之初就存在着的大能者,他一时半会也无法破开这群凡夫俗子所构成的阵势。 所以他才会突然想到那颗蛋。 那东西尽管让他无法摸透,但这也代表了一种神秘。想来如果能够将它研究透彻,他的力量没准会增强也说不定。 然而当他正有如此突发奇想之时,他突然发现,他的那颗蛋,没了! 他以前是因为兴趣大减而将那颗蛋遗忘在角落里没错,但这并不代表他完全对此放任不管。 事实上他曾经在那颗蛋上留下了一股气息,只要他想,就能够将蛋找出来——不管在哪里。 然而他眼下却偏偏没办法感应到那东西的具体位置…… 它到底跑去了哪?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米尔寇因此陷入沉思。 不过紧接着他就不需要为此多费心了,因为派出去调查此事的迈雅属下传回来一个消息。 “辛达族的铁匠埃欧尔?” 堂堂黑暗大敌是显然不可能记得这个不起眼精灵囚犯的名字的,以至于声音有所纳闷。 但紧接着他就不再去想这种事情了,因为心性极端自私阴暗的他此刻内心突然充满了愤怒,“那个该死的辛达族小偷,竟然敢偷我的蛋!?” 5 幽暗路途 “我的竖琴飞向我,它唱那神奇的旋律。” “我的竖琴飞向我,它将带来长久的安眠。” “我的竖琴飞向我,那是你带给我们快乐。” “我的竖琴飞向我……” “……” 清脆悦耳的精灵歌谣当中充满了喜悦与期盼,身着一身简洁白色长袍,身姿修长的阿瑞蒂尔此刻脚步轻快的行走在光影交错的幽静密林当中。 在她怀中,尚且不足一岁的夏尔被坚韧的布条包裹着,挂在她胸前,随着阿瑞蒂尔走路稍显颠簸,漆黑明亮的双眸此刻充满了无奈。 他感觉,这位便宜母亲现在不是在离家出走,而是外出旅游。 没错,离家出走。 自从上个月与埃欧尔起了一番争执后,这位女精灵就似乎下定决心离开这个生活好几年的地方了。 而现在,趁着埃欧尔出门前往东边的矮人城市拜访之际,她终于开始了预谋已久的行动。 然而她出行的准备都有什么呢? 背在身后,看起来一点也不大的布包,跨在腰际,两柄镶白宝石的连鞘短剑,还有肩膀挎着的一张紫衫木弓,以及十多支铁箭。 她需要长途跋涉,但是没有马,同时携带的那种看起来类似面包,吃起来却干巴巴的食物也显然不可能支撑多久。 以至于夏尔很怀疑这位粗线条的女精灵能不能坚持走出这片森林。 哦对了,不止于此的是,这厮其实还是个路痴。 这倒不是夏尔在这么短时间内观察到的,而是仰仗他那独特能力缘故,这段时间长期接触下来,让他已经基本上将这位便宜母亲的一切了解了个透。 当前中土诺多族精灵至高王芬国昐的女儿,隐蔽王国刚多林之王图尔巩的妹妹,诺多族内名号颇为响亮的白公主阿瑞蒂尔,也被唤作阿尔–霏涅尔。 从小不太喜欢竖琴纹绣,偏偏喜好打猎与四处奔跑游玩。 天知道这种出身高贵的精灵公主,是怎么嫁给那个性格阴沉,整天除了打铁就是做饭的屌丝家伙的。 夏尔对这个很好奇,但这两个多月时间身旁这位却从没想过,或者说想过也没被夏尔所“捕捉”到,以至于这个问题始终无解。 …… 光斑密布的幽暗密林内除了头顶树荫中传来阵阵鸟鸣声外基本没有其他响动,不知道哪个方向的潺潺流水声倒是隐隐入耳,但似乎距离很远。 还别说,这个世界的空气特别好,与夏尔曾经接触过的诸多世界,甚至拥有魔法元素的主世界也都完全不一样。 比方说此处森林中的空气,吸起来就有股奇特的清甜感觉,似乎这里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勃勃生机。 “在这里常驻,估计就算是普通人类也能多活好几十年。”他暗忖。 实际上,如果能选的话,夏尔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森林中,与这个不靠谱的便宜老妈玩什么离家出走的无聊事情。 他反而希望老老实实呆在一个安稳环境当中以期成长,毕竟他现在身体太过幼小。 或者说,起码等他有一定自保之力时再走也不迟。 至于眼下,虽说他操弄影子的能力颇为奇特,但却也只能用来困困人什么的,没办法有大用处,而且本身细胳膊细腿的,也根本不经折腾。 “为什么我会投胎成精灵?” 思来想去,他复又想到了这个问题上面。 用了那所谓的凤凰之力,变成凤凰,或者一只鸟什么的卵生物种不才是正常情况吗? 怎么会托生到这种智慧生物群体当中呢? 对于夏尔来说,身旁这位以及那个精灵铁匠显然是两个麻烦。他此时唯一愿望就是想办法尽快提高自身实力,而不是与这两人,或者说两个精灵玩过家家。 这对他而言感觉实在很糟糕。 如果能选,他宁可让自己从石头缝蹦出来,那样才无拘无束。 然而不论夏尔如何抗拒这对便宜父母的存在,却也无法掩饰他欠下他们两个很重要人情这码子事。 与曾经想法截然不同,经历过被怀胎又诞生的他,尽管没觉得自己与此身父母有亲情存在,但他认为这种孕育是一个很重要的情分,是真真正正的恩同再造,不能不还。 …… 脚步轻快,甚至有点蹦蹦跳跳意味的赶路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他们从树荫笼罩的林间小径漫游走出后,一条水流湍急的清澈小溪就横在了两人面前。 小溪位于林中一片树荫比较稀疏的空地,溪流前后于阴暗森林当中蜿蜒舒展。 小溪两边都笼罩在光线暗淡的环境下,探入林中不可见区域,只有这片空地当中光芒稍亮,那透过树荫钻下来的几缕阳光照射在溪流水面时光芒涟漪,晶莹剔透,看起来非常漂亮。 小溪两边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石,一些五颜六色的鸟儿此刻驻留于此,蹦蹦跳跳,不时叮叮当当的啄一下水边鹅卵石,叫声清脆悦耳,看起来灵动极了。 阿瑞蒂尔因此而停了下来,并将夏尔放在了附近一块比较平坦的青色石头上。 周遭许多鸟儿被打搅,但却并未被吓跑,反而一蹦一跳的纷纷凑过来,歪头注视着这出现于此的两位精灵。 “我记得这条小溪里面有许多银叶鱼,等着吧小罗米安,我去给你抓鱼吃,你马上就会知道,银叶鱼的味道美极了。” 叮嘱了一句后,阿瑞蒂尔就脱靴卷起裙子裤腿走入溪流当中,边走边嘀嘀咕咕着什么,好像是在说希望烤鱼手艺没生疏之类的话。 中土世界的精灵其实是吃肉的,而非只吃蔬菜水果,实际上在这个瑰丽奇幻的世界当中,植物与动物都属于生命行列,甚至有的植物还能够与精灵相互交流。 同时,精灵也并非只限于在森林当中居住,或者说,擅长于森林当中打游击玩射箭的,只是精灵当中的一股分支(或者几股)。 眼下大多精灵和夏尔印象中的人类其实没什么太多不同,他们也会采矿烹饪,也会吃肉喝酒,只是天生感性一些,爱美一些,单纯一些而已。 他们不是不吃肉,只是不吃那些会说话的,或者特别美丽以及充满灵性的就是了,包括动物,也包括植物。 …… 时间渐渐流逝,明媚温暖的太阳光芒穿透大量树叶照射在这森林内难得亮度颇高的小溪地带,溪流中女精灵阿瑞蒂尔表情专注,小心翼翼的摸鱼摸的正欢,夏尔则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周围一切。 因为自觉还没有太多自保之力,所以就算会走了,他这段时间也很少甚至基本不出门,眼下走这么长道路更是头一遭,对于周围一切他自然充满了探索欲望—— 这毕竟是一个陌生世界,每走过一段路程,就是一段新的认知。 当然,对于他会走路这点,阿瑞蒂尔其实还不知道。夏尔也没说,毕竟自己走路怎么比得上被别人抱着省力气。 而且他这小胳膊小腿的,真要赶起路来也着实跟不上啊…… 想到这,他再次瞥了一眼不远处弯腰摸鱼的家伙,结果发现这位正奋力抓着一条长满银色鳞片的,形状和树叶有些相似的漂亮小鱼,那头尾晃动,水渍飞溅的情况让她满衣裙都是水,却反而惹得这厮毫无淑女形象的哈哈大笑不已。 这么长时间,夏尔还是头一次见这个女精灵笑的这么开心。也让他觉得这位更不像是女精灵了。 然而与此同时,夏尔突然发现女精灵背后深处的树林当中正有草木不断晃动,他因此皱了皱还很稀薄的眉毛,随后包裹在襁褓当中的手指悄然勾了勾。 正急速奔跑在林中枯叶地表的一头黑毛野猪突然惨叫着狠狠摔了个狗啃屎,像是被绳索拌到了一样下巴摩擦地表滑了好几米长,那凄惨而又刺耳的哼哼唧唧声直接吸引到了正使劲用拳头怼鱼脑袋好让它消停些的女精灵注意力。 然后她一转头,就发现了那头摔倒在林中的黑色大野猪。 不过甭说野猪了,就算是一头野狼,对于阿瑞蒂尔这种曾经于西方阿门洲沐浴过维林诺双圣树光辉的高等精灵而言,也属于能够轻松打发掉的喽啰罢了。(这个世界的太阳与月亮就是双圣树枯萎前结下的果实) 所以她本来没怎么在意,但仰仗着远比当前夏尔更敏锐的视线,她却发现了野猪之后跟随而至的某些存在。 于是,阿瑞蒂尔残留着笑意的美丽面颊迅速变得一片凝重。 随手扔掉手中已经停止挣扎了的倒霉银鱼,阿瑞蒂尔疾步回到岸上,先是将夏尔系在怀中,然后抽出一支原本插在泥土地表的羽毛铁箭,搭弓瞄准,表情严肃。 夏尔对此有所疑惑,但没多久,他就看到了阿瑞蒂尔防备着的到底是什么了。 “半兽人?” 6 兽人来袭 奥克,或者半兽人这种生物与美丽优雅的精灵完全相反,它们是丑陋肮脏的代名词。 身着脏兮兮的皮甲,面容丑陋狰狞,身体佝偻而又矮小,跨坐在一匹匹灰色恶狼身上,放眼望去,树林中一共四只半兽人正向着此地飞速靠近。 其中一只路过那头被束缚正不断挣扎的野猪旁边时手中铁剑顺势一挥,很干脆的就将那尖叫不已的野猪脑袋割了下来,如皮球般翻滚沾染枯叶,浓郁血腥味散发。 曾经在阿瑞蒂尔身上“见”过这种黑暗生物,当时就让夏尔下意识想到了半兽人这个词,同时他对此也有种似曾相识感。 而这种感觉在此刻亲眼所见后显得格外强烈。 不过现在还不是多想的时候。 尽管树林当中障碍颇多,但灰色座狼奔袭速度却显得影响不大,同时脚步无声无息,飞奔时充满了静谧。 被紧紧护在怀中的夏尔皱眉不已。 不清楚以后会是什么情况,但现在,他暂时只能控制一道阴影做事,而没办法同时控制许多 也就是说,面对这些敌人,他只能同时应对一个。 此时夏尔习惯性的忽略了其他因素,正按照他以往作风思考。 然而接下来的局面发展却注定超乎他的预料。 …… 眼见那些凶恶的半兽人不断逼近,夏尔于襁褓中的右手食指勾了勾,就见正前方奔过来的一匹座狼噗嗤一声迈入了不久前那头野猪的后尘。 但它身上骑着的矮小半兽人却灵巧的在地上翻了个身,随后大吼拎着斧子奔袭而来。 周围三道骑着座狼的身影瞬间掠过,比他更加快速! 嗖——! 就在此刻,箭矢破空的声响突然于耳边响起,就见一只羽毛箭倏然从身侧发出并且眨眼功夫就插在了其中一只兽人那缝隙般的左眼上! 它身下巨狼仍在奔跑,但身上的兽人却因为箭矢上携带的巨大力道而倏然腾空,以至于错开这么一刹那,继而砰的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不足一秒钟后,另外一道箭矢也急射而出!被瞄准的半兽人对此有所防备,但这箭却仍旧毫无阻碍的插在了它的脖子上,溅出一抹黑色血液! 短短一两秒时间就杀死了两只敌人,但因为距离实在太短,剩下一只兽人骑兵以及两头一米多高的灰色凶狼已然奔袭而至! 面对此,女精灵阿瑞蒂尔毫无惧意,随手将弓箭扔在地上,双手迅捷的从腰部握住两柄剑柄,然后她就地一滚,躲过那头兽人骑兵的钉头锤挥舞同时,灵巧的挪移到了两头冲锋而来的座狼中间缝隙区域! 此时此刻,她双手握紧的武器已然随翻滚而出鞘,倒握着横在了双臂两边,以至于两匹极速冲锋而来的巨狼错不及防下,因为惯性力道霎时被利刃割开了柔软腹部! 凄惨呜咽声中,血液飞溅,刹不住车的两匹狼狠狠撞在了后方两颗粗重的树干之上! 这只是那么一刹那的功夫,战局就似乎已然敲定,但阿瑞蒂尔并没有停止动作,反而腰肢一扭,看也不看的将手中一柄握紧短剑瞬间抛向身后! 噗——! 时间太短,那只最先冲锋过来的兽人骑兵正夹紧座狼以转过弯来,结果还没完成,就被这瞬息及至的锋锐暗器猛地捅入脑门,继而浑身抽搐的摔落狼下! 四只兽人骑兵来势汹汹,但过程不过几秒钟,就已经去了其三,剩下那只因为被夏尔束缚住坐骑而只能奔跑的半兽人此刻虽然冲到了附近,但却被女精灵一个侧身就轻巧躲了开,同时手中所剩下最后一把纤细短剑也没闲着,很干脆的顺势捅入侧身而过的兽人心口部位,继而果断松手。 伴随着锐器深入肉体的沉闷声响,惯性的力量让这只胸口插剑的兽人下意识奔跑了几步,最后噗通一声跪倒于地,颤抖片刻后,颓然瘫倒。 战斗结束了。 …… 轻微的喘气声音听起来似乎并没有太多消耗,女精灵怀中的夏尔被这一连串的流畅战斗弄的怔怔不已。 他本以为此次遭遇战会是一个很艰辛的过程,结果没想到,这位便宜老妈竟然这么厉害? 这倒不是说夏尔没见过市面,只是这人前后反差非常大而已。 事实上,杀敌的同时,女精灵阿瑞蒂尔将怀中夏尔保护的非常严密,除了最开始那就地一滚有所挤压外,其他动作根本没有对夏尔造成任何不适。 有点惊奇,但抱着他的阿瑞蒂尔却并没有任何得意,反而扫了几眼周围这些死掉的半兽人后,面色变得颇为疑惑。 “为什么这些脏东西会出现在这里?它们是怎么突破的防线?” 她喃喃着,弯腰将地上散落武器收回,再将那只仍旧被阴影所缠绕的巨狼捅死(还有一只已经夹着尾巴被吓跑了),转身带着夏尔向着林中屋舍方向急速奔去。 没错,屋舍方向。 尽管在五分钟之前,她还在乐呵呵的离家出走,但此刻,被半兽人袭击后,那种事情就只能暂时放弃不理会了。 相对而言,她距离走出这片名为南埃尔莫斯的森林路程比较远,而不过刚刚离开不久的林中木屋则显得更近一些。 更安全,也更隐蔽。 当然如果阿瑞蒂尔知晓这些半兽人并非路过,而是专门跑来找某人的话,估计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一路飞驰,再也没有之前赶路时那种悠然自得,甚至因为白裙子碍事而将下摆撕掉好大一片,让这位新晋母亲穿梭于林地当中的身姿显得灵巧无比。 以至于没过半个小时,两人就返回了屋舍所在。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从建造在林间丘陵下方屋舍内匆匆跑出的埃欧尔 这位外号黑暗精灵的家伙此刻身着黝黑色泽的贴身锁子甲,外罩黑斗篷,同时弓与剑完全配备,显得全副武装。 原本奔出来的他脸色充满焦急,但当与阿瑞蒂尔这么一撞面后,他下意识的就愣住了。 阿瑞蒂尔对此有所尴尬,毕竟她此时这幅派头着实惹人深思,不过她有时候显得会很聪明,脑子灵机一动,就忙说道:“有奥克探子出现在这里,我怕有意外,所以就带着孩子躲了出去。”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埃欧尔问,他也没多想。 “因为外面并不安全,我在藏身地碰到了一队奥克。”阿瑞蒂尔回答,随后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在半路发现了兽人骑兵的痕迹,担心你们。” 埃欧尔说着,眼神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甚至在原地度步片刻后,他脸色变得非常阴郁,握着腰间剑柄的手也青筋直冒,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然后就见他豁然抬起头来,语气凝重地道:“你说的很对,阿瑞蒂尔,我们的确应该让孩子见见他舅舅了。”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阿瑞蒂尔并没有多问,因为这话代表了自己的离家出走从“非法”行动转变成为官方授权,于是女精灵闻言嘴角一扬,随后忙不迭地点头,开始跟着埃欧尔回屋舍内收拾了起来。 与阿瑞蒂尔离家出走时的准备不同,在埃欧尔的安排下,这次他们准备显得更加完善。换洗衣物、合理的,不占太多负重的武器、以及充足的粮食补给。 黑暗精灵甚至还从屋舍外那小丘陵后方林子里牵出了两匹黑白斑点小马。 如果不是时间很紧的话,估计他还能准备的更多。 一行人就这么行色匆匆的上了路。 最开始的路程一切顺利,没见有任何意外出现,只是当夜晚月光显露走出森林范围后,他们紧接着就毫不犹豫的掉头迅速返回林中。 因为在林地外面,一群密密麻麻,不少于五十只的兽人骑兵正虎视眈眈的于不远丘陵处望着森林内的一切。 见到这两位精灵后,它们口中猛地发出一阵仿佛夜枭般的凄厉叫声,随后就见那一匹匹灰色座狼向着森林所在凶狠冲击而去! 半兽人在阳光笼罩下身体会很虚弱,赶路费事,只有到了晚上状态才会变得正常。 所以之前在白天抵达森林当中的那些,不过是它们的先遣前锋罢了。 7 密道诀别 几十上百只矮小而又狰狞的半兽人骑兵蜂拥从南埃尔莫斯森林边缘灌木丛跃入林内紧追不舍,以至于后方树木跟着摇曳晃动不已。 那一道道轻快的脚步,以及在暗淡夜色下绿油油的一片狼眼,组合起来,充满了无声的恐怖气息。 不过相比它们身上那一个个丑陋的半兽人,这些野兽就不算什么了。 尖锐而又凄厉的吼叫声音于身后紧追不舍,不时有三两只箭矢从后方电射而至,凌厉的插在周遭树干或地表颤动不已。 幸亏森林当中障碍物颇多,也幸亏两位精灵身下马匹熟悉地形跑的很快,不然在平原开阔之地,他们早就被追上了。 而现在,两方速度倒是勉强算是旗鼓相当,只是这一前一后,一追一逃的情况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开始不断缩小距离。 箭矢破空的嗖嗖声不绝于耳,骑在马背上,女精灵拉起手中弓箭不断回击,效率颇高,每次扭腰开弓必定杀死至少一只兽人,因为敌人密集缘故,有时候甚至还有两只三只的情况。 相对来说,临近她的埃欧尔就差了许多,因为他擅长的技巧在于剑术与锻造,而非弓箭。 不过对比普通人,他倒也算得上是神射手行列。 可能是驯养特殊,也可能是这个世界的马匹本就灵性很足,逃窜奔跑时两匹马并不需要有人控制就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跑,同时不断转弯的行为也能够有效避开身后不断射来的攻击—— 事实上敌人的追击线拉的很长,只有那么有限几只能够射的到目标,否则全员铺散开来一齐攻击,精灵们早就扑街了。 只是现在情况却也不算很好。 两匹马左突右进的着奔跑于前方,无数半兽人骑兵嗷嗷叫唤跟随在后面,因为被阿瑞蒂尔拴在身前,所以夏尔完全看不到后面的敌人,以至于他的阴影能力也根本无法动用。 不然在这种敌人密集的情况下,倒是能够弄出点成效来。 他对此很无奈,但也没其他办法,只是一种虎落平阳之感缭绕心头挥之不去,让他满心都是郁闷。 事实上眼下阿瑞蒂尔是扭腰侧着身搭弓射箭的,但她生怕夏尔被波及,早就将包着夏尔的包裹扒拉在了正前方用身体挡着。 以至于夏尔眼前只有急速掠过的暗淡森林环境,视角随着马匹起伏而晃动,耳中两幅弓箭破空声不绝于耳。 两匹马极速奔逃不断发出稍显沉闷的马蹄声,带起林子当中本因为夜色降临而正在休憩的鸟儿或者林中动物们纷纷惊醒,翅膀扑腾声音以及惊慌叫声络绎不绝,但一前一后两股人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它们之上。 某个时间段,一只被吓到的灰色猫头鹰煽动翅膀凶狠冲击而来,好巧不巧的冲向女精灵身前看起来非常弱小的夏尔。 当事人本以为有了一个施展拳脚的机会,结果没等凶鸟临近,耳旁就倏地响起一道愤怒大吼:“滚开!” 随着声音响起,一柄连鞘剑身迅速探过来打在凶鸟身体上,耀眼白光霎时于剑身绽放,紧接着就见那只灰毛凶鸟被这莫名力量狠狠撞飞,砰的一声摔在了不远处的粗糙树干上哀鸣不已! 这是夏尔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到魔法。 这也让他了解到这里的魔法与他往昔接触到的明显不同——从声音当中就能听得出来,它似乎是用个人意志散发而出,而非什么魔法元素。 发出这魔法的是临近的埃欧尔,他看起来在专心对敌,但也没完全将夏尔的存在忽视,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凶鸟攻击。 具体发动手段无法悉知。因为那光只有那么一刹那绽放就倏然熄灭了,而且不久之后,身后追逐的大量半兽人骑兵也莫名其妙的脱离原定追逐路线,凶狠咆哮着转向其他方向。 以至于喧闹紧张的情况渐渐舒缓了下来。 在精灵控制下,两匹马速度开始减弱,最终停在一座建造隐蔽的屋舍之前—— 他们暂时摆脱了敌人,复又回到了曾经的家园。 …… “这就是安格班合围的结果?诺多族果真靠不住!” 局面缓和,抵达门口院子前的埃欧尔喘着粗气下了马,语气愤怒。浑然没有理会另一边一同下马的阿瑞蒂尔脸色。 和一位诺多族公主面前说诺多族不行这种话,这位黑暗精灵显然没什么情商可言 不过阿瑞蒂尔也并未反驳,因为事实的确是如此。 他们所在的南埃尔莫斯森林身处于贝烈瑞安德区域内部,远离中土北方大敌领域,还有着诺多族合围封锁线存在,明明应该很安全,但现在竟然遇到了大波兽人骑兵的围攻? 这在阿瑞蒂尔看来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从阿门洲追击魔苟斯而来的诺多族举全族之力将魔苟斯的爪牙围在了他老巢安格班内无法外出分毫,至今已经有二百六十年时间了,怎么眼下出现了这种明显错漏? 如果单单一两只或者一两队其实还不算什么,毕竟就算再紧密的合围,范围太大也总有漏洞可循。然而刚刚那些追击而来的半兽人又是多少呢? 几十上百!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漏洞问题了。 “大敌可能掌握了一条我们从未了解的秘密通道突破合围,必须要将这这消息传出去。”阿瑞蒂尔开口说道。 “先躲过那些半兽人的围攻再说吧。”埃欧尔阴着脸回答。推开不久之前才刚刚关好的木门,脚步沉重的走入其中。 “我在家周围布下的迷咒带没办法困住它们太久。所以我们不能久留,必须要逃。” 他说着,跑到屋舍起居室一个不起眼角落处蹲身摸索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阿瑞蒂尔凑近询问。 “我曾经建过一条密道,为的就是应对今天这种突发情况。”埃欧尔回答。 源于曾经经历,他的危机意识一向很强。 阿瑞蒂尔闻言面色一喜。然而接下来埃欧尔的话却让她不由一怔。 “你带着孩子走这条密道,然后去刚多林找你的哥哥图尔巩,别回头,如果我能摆脱奥克追击,那么我会去找你们。” “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 正用力拉扯密门的埃欧尔闻言动作一停,随后侧头看了身后抱着夏尔的年轻妻子。 尽管周围光线因为没有点燃蜡烛而非常暗淡,尽管一头黑长发因为这侧头缘故而遮挡住了他一只眼睛,但此刻夏尔仍旧能够从他隐藏在黑暗下的另一只眼眸当中看到一丝丝复杂情绪。 那是不舍、还是解脱? “安格班训练出的肇格路因狼鼻子很灵,必须有人引开它们,不然我们根本逃不远。况且它们……” 他张了张嘴,面色复杂,却没再解释什么,而是回头用力,咣当一声就将紧密闭合的钢铁密门扯了开。 随后他站起身,见阿瑞蒂尔面色有异,不由抬手摸了摸她一头浓密秀发,“我知道你很想念刚多林的一切,以往我拒绝让你前去探望亲人,生怕你一去不回,但现在,是时候该放手了。带着我们的孩子,去吧!” “我——” “你知道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你也不必替我伤心,毕竟我还没有被抓住,而且也不见得真会被抓。同时我要和你说的是,如果我能摆脱那些奥克,我去找你时,你必须带着孩子跟我回来!” 他说这话时表情不容置疑,与刚刚话语似乎有所矛盾,但阿瑞蒂尔见此却心头一颤,随后用力点了点头。 埃欧尔随后则将目光放在了她怀中安静凝视着自己的夏尔身上。 看着那白皙稚嫩的小脸,他板着的脸色有所舒缓,语气轻柔的喃喃道:“本想过几年再给你起名字,可惜……我希望你和你母亲此行能够顺利,但我并不会替你的未来担忧,因为隐蔽王国远比这里要安全也更优渥,但从现在开始,你需牢记,你的名字是卡尼珥,是我埃欧尔的子嗣。” 他似乎已经不认为自己还能活下去了,边说边将腰上平时视若生命的佩剑安格微瑞尔解下扣在阿瑞蒂尔怀中,然后指了指密道入口,示意赶紧走。 阿瑞蒂尔对此充满抗拒,甚至一度驻足不前,只是最终在看了一眼怀中孩子后,她却只能深深看了眼自己这位下定决心的丈夫,紧紧抱着夏尔钻进密道内。 …… 在中土世界天上诸多繁星当中,有一颗格外与众不同的星辰名为卡尼珥,它绽放着红色的光芒。 这是埃欧尔所起名字的由来。 可能是被这次袭击搅乱了原本事物运转,也可能一切本就因夏尔出现而发生了偏移。 总之,原本既定的命运在此刻发生了个明显转变。 如果没有夏尔,埃欧尔与阿瑞蒂尔之子会在他十二岁那年被埃欧尔命名为迈格林,意思是锐利的眼神。 而当迈格林成年之后,这个家庭则会因为回归刚多林一事产生裂痕,最终这柄被埃欧尔主动交给阿瑞蒂尔的宝剑会被迈格林偷走,并且怂恿母亲与他一起主动前往隐蔽王国投奔舅舅。 原因是那里的王位没有继承人,对迈格林而言充满机遇。 再然后,发现自己遭遇背叛的埃欧尔紧追不舍,最终与妻儿前后进入隐蔽王国,闹出一场不愉快后,性格偏激的黑暗精灵愤怒的选择与儿子同归于尽,结果妻子阿瑞蒂尔挡在了儿子面前。 两夫妻最终双双身死。迈格林则顺势成为了刚多林诺多王族的一员,继而阴差阳错下一手造成了隐蔽王国刚多林的灭亡,成为了精灵族遗臭万年的一大叛徒。 8 绿叶之舞 幽深狭长的密道空气湿润,前后黑暗中隐隐有滴水声传来。 穿着兜帽斗篷的阿瑞蒂尔抱着夏尔奔跑不休,脚步急切却又显得悄无声息,不断穿行于黑暗狭长的密道当中前行了很久,最终抱着夏尔从一条绳索构成的阶梯爬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沐浴在稀疏月光下的阴暗森林,周围一片安静,爬出来后的女精灵转头四顾,瞅准方向然后毫不迟疑的继续赶路。 时间在无声无息的奔跑当中飞速流逝,月光愈发明亮,透过密集的树荫稀薄照在林间小径当中斑斑点点,清脆虫鸣渐渐从四方汇聚而来,精灵女子脚步奔跑在枯叶地表上的声音松软而又清脆。 此时周围环境对于夜视能力很强的精灵族而言显然是一个悠闲散步的合适场地,然而此刻这条林间小径上的女精灵却只是抱紧怀中孩子,头也不回,脚步速度飞快。 夜晚微风轻微拂过,吹荡在了她那垂下的黑色长发上柔缓飘荡,冷清月光下,女精灵光洁下巴处一抹缓缓凝聚的晶莹因此映入夏尔眼帘。 本就因之前事情而有所触动的他心头一颤。 于是正在专注奔跑的阿瑞蒂尔紧接着就感觉到,一根稚嫩手指触碰在了她下巴处,似乎在帮她抹眼泪。 低头看去,那在朦胧光线中仍旧颇显明亮的双眼正凝视着她,从中透露出的情绪令她既欣慰又心疼,她的脚步因此放缓,最终抿嘴瘫靠在了一棵树干处呜呜哭了起来。 被紧紧抱在怀中的夏尔此刻忘记了他还在假装不会说话的事情,但他却也并没有开口,因为眼下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久之前,他还把这两个精灵当做麻烦,只是现在,他却因他们的行为而逃过危险。 惭愧?恼恨?还是不甘? 最终一切复杂情绪转变成无声的沉默。 听着头顶这位平时很开朗的女精灵不断发出的哭声,莫名的,夏尔突然很怀念以往时光。 尽管那时候被被幕后黑手牢牢掌控,但他却拥有改变一切不顺心事情的能力,事实上,如果是曾经的他跑到现在,解决这麻烦不过只是动动念头的事情。 “所以这就是失去命运“眷顾”的感觉吗?或者说,这就是正常人的人生?” 夏尔感觉这种情况着实很糟糕。 委顿在树干处的阿瑞蒂尔显然不可能猜到自己怀中的孩子此刻在想些什么。之前赶路赶了大半个夜晚,距离屋舍已经很远了,一时间倒也不需要再着急什么。 也因此,她完全可以在这里哭个够。 没人打搅她,不过不久之后,在周遭万籁俱静的环境下,哭声却渐渐停止,弱不可闻的呢喃则紧随而至。 “知道吗小罗米安,你父亲很孤独的。父母亲人受尽大敌爪牙折磨而死,直系亲族最后只剩下他一个。我其实知道他在家里豢养的那些幽魂到底是些什么,没错,我知道,所以我很后悔说过那些话。” “只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那些奥克数量太多了,南埃尔莫斯森林周围也根本没有获得救援的可能,他,他……” 喃喃着,阿瑞蒂尔并未再说下去,反而抬手擦拭了一下眼泪,随后深吸口气,起身就准备再次赶路。 只是就在此刻,她眼角余光突然发现怀中孩子正皱着眉,于黑咕隆咚的环境下,将手指竖在眼前观察着什么。 他指尖上那是自己的泪水吧? 哀伤心情被孩子这种小大人般模样逗的不由一笑,只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却让她倏然瞪大双眼,内心一切情绪被震撼所替代。 因为视线当中,稚嫩指尖上那滴眼泪在她注视下抖动几许后,突然荡漾凝聚成为一只微小的水光蝴蝶,随后拍打着那对无色翅膀于面前飘荡而过,向着身后树荫深处扑扇而去! 随着它煽动翅膀,无形吸引力从那微小毫不起眼的透明身体当中散发,就见随着这只奇怪蝴蝶于半空路过,周遭生长在树枝上的大量绿叶纷纷脱落,然后飘荡汇聚在了其周围。 仰头注视半空中那仿佛蚊蝇一般的小东西拍打翅膀吸引无数树叶离去的模样,阿瑞蒂尔怔怔无言。 直到朦胧月光下,那绿叶纷飞的独特蝴蝶顺着小径路线拐了个弯消失在视线当中,女精灵这才低头看向怀中夏尔。 “小罗米安,你,你做了什么?”她语气甚至有所惊慌。 这一刻,就算是已经将夏尔当做精灵族罕见天才,阿瑞蒂尔也难以掩饰心中有种茫然情绪滋生。 因为这与夏尔之前表露出的那种影子能力并不相同。 将死物化作“活物”,这种能力,自精灵诞生以来,她就从没听说有精灵能够做到! …… 正当诺多族公主阿瑞蒂尔震撼于自家儿子展现出的神奇能力时,那能力所创造出的蝴蝶正不断前行飞舞。 大量绿叶缠绕飘荡汇聚在一起,构成了它的身体,不断纷飞间,蝴蝶脱离下方浓郁树荫遮挡,暴露在了月光笼罩下的广袤星空当中。 距离很高,但随着它不断前进,却又吸引到下方树海无数绿叶脱落飘荡追随,看起来好似因此拖拽出一条长长的树叶尾巴。 这条尾巴随前进络绎不绝形成着,同时不断向着蝴蝶身体方向追逐汇聚,以至于这只最初只是手指肚大小的东西愈发壮大。 悠然拍打翅膀间,这只明明没有眼睛也没有任何器官的蝴蝶目标却非常明确。 最开始它还顺着下方树林中那条隐蔽小径路线飞翔,但渐渐的,它却脱离该路线,于半空中拐弯折身而去。 最终,伴随着树林内隐隐低吼声音传出,这只已经变成一头熊那么大的庞然大物倏然加快速度,朝着下方森林俯冲而去! 树叶纷飞,如风刮在树干上的哗啦声响惹来下方大堆半兽人纷纷抬起那张张丑陋面颊,然后它们就看到大片遮蔽视线的绿叶如瀑布般从上而下极速拍落而至! 无数不起眼树叶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狂暴“气浪”汹涌无比。不过扑面而至后除了让半兽人们身体踉跄外,没有给它们造成任何伤害,但却悄然带走了它们当中的一员! 就见那双手被绳索束缚于身后,正因半兽人推搡踉跄前行的黑发精灵被这股携带着大量绿叶的狂风猛地吹起,然后好像被无形树叶之人拥抱于怀中一样,直接冲向斜上方树荫之外的隐蔽天空! 黑发精灵对此充满慌乱,甚至完全忽略了自己已经因此脱离了半兽人囚禁! 他于半空不断挣扎,只是“囚禁”他的无形力道却充满韧性,大量纷飞树叶则将周围一切完全遮挡。 渐渐的,兽人错愕的叫声被甩在高空下方,穿梭树荫,树叶刮擦面颊的疼痛过后,眼前一切豁然开朗,一片璀璨星空映入视角,让虎口脱险的埃欧尔心头一颤,有那么一瞬间沉醉。 只是紧接着这种情绪就再次变成了惊慌。 如果有人能够透过密集树荫看到高空情况,那么就会发现,浩瀚星空下,一只由无数绿叶所构成的庞大蝴蝶正悠然自得的拍着翅膀飞行在南埃尔莫斯森林林海之上。 明亮月光笼罩,透过它那由无数树叶聚拢构成,充满凌乱缝隙的身体能够看到,在蝴蝶腹内,一个瘫坐在那里的黑头发成年精灵正目瞪口呆的望着下方一切渐行渐远。 9 秃鹰坠落 清新空气吸入鼻腔,形成一股透彻身心的凉爽感。 身下大石头传来的触觉稍显冰冷,端坐其上的夏尔向着正前方望去,一条水花四溅的汹涌河流映入眼中。 薄薄晨雾笼罩湍急流水,清晨一抹阳光破开云雾照映在流动河水当中,泛出一片晶莹涟漪。 因为这条河靠近南埃尔莫斯森林,所以附近的鸟儿很多都聚集在河岸饮水,还有一些森林中的动物,长角鹿、兔子、熊、松鼠等等。 一条稍微平缓的支流从那条名为凯隆河的河流婉转蔓延而来,于夏尔坐着的石头旁流过,蜿蜒曲折的深入森林当中—— 他们就是顺着这条溪流路线走出的森林。 南埃尔莫斯森林最边缘有一颗树皮发黄的大杨树,夏尔此刻就坐在树跟前点缀着晨曦露水的灰色石头上,而女精灵阿瑞蒂尔眼下则在两米之外那条小溪岸边蹲身洗漱。 “过了这条凯隆河,就是凯勒巩和库茹芬的军队驻地,我们接下来就去找你这两位表舅舅,然后叫他们帮忙寻找你父亲……欧洛米保佑,他一定不要有事。” 就着清澈溪水清洗着一条白色手帕,阿瑞蒂尔回头看了眼夏尔,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如果我早知道会发生这些事,一定不会选择这段时间生下你,小罗米安,希望你不要怪我们。” 那么也许我就不是我了。夏尔闻言暗暗嘀咕。 对于出生前的一切,他印象非常模糊,甚至没有。 大概只记得自己变成了一颗红色的蛋,然后似乎过了许久才被“孵化”。 那么如果不是遇到这位女精灵,他会托生成什么? 这是一个问题。 夏尔觉得自己平时应该少思考这种事情为好,因为这些东西着实没什么用处。 但眼下却又颇为无聊,好不容易走出森林的他也实在懒得思考其他问题了。 …… 此刻距离他们离开森林屋舍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他们一直处于漫长的赶路当中,直到现在才走出身后那片庞大森林。 前天晚上,夏尔使用出那神奇魔法后并没有看到成效,他只是隐隐感觉自己那个便宜父亲似乎因此得救了,但这也只是一种直觉,或者某种奇特反馈。 实际上他和女精灵最终并没有看到事情结果。 而对于夏尔用出那种古怪能力,阿瑞蒂尔尽管颇觉震撼与疑惑,但赶路要紧,她也没时间仔细考虑。 而且她认为现在的夏尔就算天生拥有奇特能力,也不大可能解释的了,或者说,他压根还不会说话呢,能有什么解释的可能? 于是这疑惑就暂时被她压入心底,留待以后慢慢观察。 对此,夏尔很庆幸自己现在还“不会说话”,因为他对这点也无法解释。 没错,无法解释。夏尔并不知晓那蝴蝶诞生具体是是怎么一回事! 那天他帮阿瑞蒂尔抹了下眼泪后,就突然有种特殊的感觉,似乎他从那抹泪水当中体会到了阿瑞蒂尔深深的后悔与爱意,以及对丈夫埃欧尔逃脱追杀的迫切希望。 夏尔对此感同身受,于是在一股深深的悸动之下,那只蝴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从指尖诞生了。 这种情况的源头似乎是他那个本来被当做没什么大用的心灵天赋,但具体如何却有待考证。 无法解释,也不太好解释。 于是夏尔只好一直假装无辜,意图蒙混过关——仰仗外表便利,他很显然的成功了。 …… 小溪处蹲着的女精灵念叨了一阵子后就沉默了下来,开始就着溪水梳理着自己的黑色长发。 石头上的夏尔则仰头望着太阳刚刚升起,月亮还未隐去的青蓝天空,默默期盼着自己尽早长大,否则就算能走动,这种小胳膊小腿的遇到敌人也都跑不开路。 然后他就瞥到了一个黑点在高空当中游荡。 那似乎是一只翱翔的飞鸟。 夏尔起先也不甚在意,看了几眼后就将目光转移到了别处。 只是没一会,隐约的风声就朦胧出现在耳边。 顺着这声音转眼看去,就发现原本不起眼的黑点此刻竟然慢慢放大! 然后在夏尔古怪的目光下,这只显露出秃鹰外表的飞鸟呼扇着翅膀朝着夏尔所在岩石俯身急冲而来。 把我当猎物了? 夏尔眨了眨眼,感觉这厮可真是找死。 虽说没有太多自保之力,但对付单个敌人他还是自觉无问题的,所以当这头棕毛秃鹰探爪而来时,它倒映在岩石表面的影子倏然开始移动。 拉伸阴影速度飞快的顺着岩石表面爬上夏尔身体,并在秃鹰爪子勾起夏尔斗篷表面的瞬间猛地缠绕在了它那粗糙爪子上。 嘎——! 措不及防下的惨叫近在咫尺,双爪处仿佛被冰凉绳索紧紧勒住的感觉让它半空中的身体平衡瞬间被打破。 凌乱拍打翅膀的秃鹰扑腾于半空,看起来仿佛一只被人抓住双腿倒吊着的老母鸡,大量棕色羽毛蓬松飘落,洒了夏尔一身弄得他好不狼狈。 不过它也没扑腾多久,就被一支骤然射来的匕首嗤的一声捅入身体,于夏尔面前抛飞坠落,最终落于不远处地表抽搐身死。 “奇怪,阿德嘉兰区域的食腐鹰在附近明明很少见……和奥克一起过来的?” 踏步走过去将这只仍在抽搐的秃鹰拎起,阿瑞蒂尔如此喃喃,“魔苟斯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们?” 夏尔静静看着她,不清楚她口中这些具体都是些什么,但突然间,他发现自己竟然被一双背后袭来的爪子猛地抓了起来,并且急速向着高空方向飞窜! 耳边风声呼呼直响,身下因为这骤然变化而大呼小叫的阿瑞蒂尔声音显得非常焦急,夏尔相信这位如果可以的话,肯定已经搭弓射箭了。 但抓住他的这东西非常狡猾,甚至将夏尔的身体挡在腹部下方,显然如果有箭矢射来,有很大几率会事先射在夏尔身上。 这一切发生的非常快速,前一刻阿瑞蒂尔还因为那只秃鹰有所分心,下一秒夏尔就被猛地抓起腾空并且朝着太阳所在方向极速离去,越来越远。 期间没有任何征兆与声响。 夏尔对此也反应不及,甚至等到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在半空当中了。 那从上方伸下来的棕黑色粗糙爪子抓在他身上穿着的连帽小斗篷上,直接将这精心编制的,既能当衣服又能当襁褓的银白色外套给抓出三个大窟窿。 周围风声非常响亮,有点艰难的侧头看去,强风刮擦面颊,夏尔只能看到这只飞鸟尖尖的嘴巴与布满翻飞绒毛的肚腩,还有一点在阳光下笼罩在他身上的倒影。 这同样是一头秃鹰,只是比刚刚那只更大,浑身羽毛漆黑的甚至有点诡异,看起来就有一股厌恶感于心底滋生。 显然这头秃鹰并非那么简单,但夏尔打量几眼后,认为自己仍旧可以瞬间制服这个狡诈的,知道利用诱饵来达成目的的扁毛畜生。 但问题是,如果将这东西解决掉,那么他自由落体被抛落,估计逃不掉被摔死的命运。 夏尔一时间有些头疼。 可能留意到了他的打量,这只脖子与脑袋光溜溜肉嘟嘟的秃鹰低头瞥了他一眼,绿豆大小的小眼睛精光乍现,口中嘎嘎叫嚷的声音似乎显得有些得意。 “将这个奇怪的小东西带给主人,肯定有奖赏!” 耳边风声呼呼响的同时,夏尔隐隐“听”到了这段充满期待的话。 这并非是真正的用耳朵听,而是源自他那特殊的天赋作祟。 有点类似于读心,但又不止于此。同时在发动时也能看到一些契合画面。 比如现在,他的脑海当中就瞬间闪过一道充满邪恶气息的庞大黑影。 遮天盖地,恐怖异常。 夏尔因此心头一颤,随后原本犹豫的想法骤然转变。 “决不能让它带我见到那个影子!”夏尔瞬间下定决心,并且开始心念电转。 此时,后方那呼喊声已然被抛之脑后了,那条名为凯隆河的河流与浓绿的南埃尔森林也变成了一道朦胧狭长的影子,黑毛秃鹰抓着夏尔,在清晨光芒笼罩下飞快向北方飞去,目标非常明确。 尽管有所决断,但夏尔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默默等待着合适机会的降临。 …… 如果有人能够看到此刻高空中这种场面,估计充满惊讶。 洁白云层下的黑色大鸟眼神振奋,翅膀煽动的频率显得有些迫不及待,而它抓在爪子当中的精灵婴儿则不哭不闹,反而一直在低头瞪大双眼凝神注视着下方大地。 绿草、河流、山丘、小树林…… 各种景象不断从眼前闪过,耳旁呼呼风声从未停止,而当太阳划至头顶,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森林出现在正下方后,凝神以待的夏尔瞬间有了行动! 隐藏在斗篷襁褓当中的纤细手指轻微勾动,斜斜照在他后背上的秃鹰影子倏然从银白色精致布料“蔓延”至秃鹰的腿部,随后腹部、羽翼。 这阴影蔓延时会浮现出阵阵古怪的寒冷感,以至于黑羽秃鹰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常情况,但它对此显然不会有什么应对措施,甚至只当做自己有点受凉,于是当它左边翅膀瞬间被禁锢以至无法正常煽动后,秃鹰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继而凄厉的嘎嘎叫声霎时彻响云端! 于高空当中滑翔的秃鹰开始翻转扑腾疯狂挣扎,以期能让自己的翅膀恢复正常。 然而这种毫无目标的折腾完全无法剥离它左翼上如绳索般的那抹阴影——尽管掌控阴影的精灵婴儿目前已然因为对方无暇他顾而顺着引力落向下方无尽森林! 这阴影能力其实并没有太多作用,只能控制一道不说,还无法脱离实体表面生存于空气中,甚至也无法用来勒死敌人,等于一种随身携带并且能够隔空掌控的特殊绳子。 但与正常绳子不同的是,如果夏尔没有解除能力,那么它就不会被任何实体触碰到! 当然,如果这阴影绳子束缚内的目标能够有力气挣脱,那么还是有可能绷断这诡异绳索的,但显然目前这头秃鹰的翅膀不可能有什么力气,或者说发力方式并不允许它做出这种事。 于是尽管挣扎着,但它也不由自主开始一番自由落体! 远远可见,明媚晴朗的高空当中,两个小黑点急速向下方林海落去。 …… 树叶浓密的树林内,一位身着蓝裙的精灵少女正于某处林间空地翩翩起舞,结果尖尖的耳朵忽然动了动,灵敏的察觉到了天空有情况出现,于是她抬头看去,继而错愕的张了张嘴。 顺着树荫空隙往上观望,可以清楚看到一个矮小身影斜斜向着不远处森林坠落而去,但她更在意另外一个飞鸟身影。 因为那疯狂挣扎的鸟影正于她眼中不断放大! 10 牵引之影 浓绿林海于眼前不断壮大,急速窜动的风声刮得夏尔面颊生疼,就更别说他那因为需要抓紧时机而努力大睁的双眼了。 眼泪随狂风冲击而不断飘出,矮小身体于半空衣衫凌乱的划过一道笔直航线。 广袤浩瀚的视野不断缩小,目视着下方大森林急速临近壮大,夏尔胸膛心脏砰砰直跳。 随后,当他俯冲朝下的指尖与高耸树顶第一枚树叶触碰之际,一抹不起眼影子倏然从树荫下飞窜过来,紧紧缠绕住了他那幼小的身体! 尽管体重非常轻,但坠落所形成的力道仍旧让这颗大樟树伸出的树干瞬间折断,它下方紧接而上的树干同时也弯曲嘎吱不已,随后反弹力道绷紧,将夏尔抛射向了斜上方其他树木方向! 但马上就有另外一道影子接替缠绕到了于树林高空触碰树干的精灵婴儿身体之上。 如此重复,矮小身体如同真正被绳子紧固一般,伴随树干于半空中呈弧度滑荡跳跃不已,不断挪动,不断换绳子。 只是这种绳索却无法真正脱离实体自由存在,于是因为太近的缘故,夏尔身上原本尚算完好的衣物因不断剐蹭以至于破破烂烂,身上也接连磕在树木枝干上青一块红一块。 但还算幸运的是,最终夏尔并没有因此而刮花脸或者被树干顶撞到重伤,反而在荡漾那么几下后,一个灵巧的翻身,落在了距离地面差不多约有两米高的粗壮树枝上,继而四肢大张的瘫靠在树身大喘粗气。 只能说精灵在婴儿时期也能够对身体有个比较完美的掌控力,否则夏尔根本不可能这么利索的成功落地。 但此刻他那砰砰跳动的心脏仍旧剧烈无比,同时稚嫩的小脸也涨红不已,身上各种痛感不断袭来。 不过他并没有来得及回味之前一系列危险动作,以及庆幸自己还活着这件事,因为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慌的叫声,伴随一道闷响。 夏尔闻声一愣,仰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 从声音大小来推测,事发地距离并这里不算太远,但因为周围那密集的绿叶遮挡,他却无法看到什么。 “不会是那扁毛怪撞到什么人身上了吧?” 夏尔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感觉自己基本行动能力无碍后,他蹲身探手一朝,下方长满五颜六色鲜花的泥土地表就顺着树干伸展出一道阴影,于树干缠绕拐了个弯后,将夏尔身体缠紧。 然后他用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爬下了这颗高耸而又粗糙的大樟树。 穿着由鹿皮缝制成的精致小靴子成功抵达地面,一股坚硬厚重的踏实感终于将怦怦跳动的心脏缓缓安抚了下来。 身上披着一件类似于兜帽斗篷般的袖珍衣物,犹豫了那么一刹那后,夏尔顺着声音传来方向前行而去。 走在松软的,阳光斑斑点点的泥土地面,跨过一处灌木丛,耳畔充斥着林间各种清脆鸟鸣叫声,听起来倒是悦耳的紧。 而当他走过一颗腰围很粗的大松树后,一片绿地湖泊点缀的林间空地随之映入眼中。 放眼看去,一位穿着蓝色长裙的曼妙身影就这么瘫倒在湖泊边缘处。 阳光照耀其身,连带着临近湖光水色也涟漪不已,清水折射出的光彩恍恍惚惚,照应着那精致侧脸显得美轮美奂。 没看到有哪里受伤,但那就算昏迷也正在紧蹙的纤细眉毛,却诉说着她此刻的痛苦。 在不远处,一只身体变形的黑羽秃鹰身姿凌乱,它似乎脑袋先着的地,以至于脖子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折断扭曲不断流出漆黑血液,同时两片翅膀稀疏凌乱,羽毛挥洒周遭大片地表。 这里并不寂静,一头毛发洁白,体型流畅的大角鹿正低头拱着昏迷女子,鼻孔中呜呜鸣叫,也让瘫倒的对方手指微动,似乎有苏醒的征兆。 同时远方传来阵阵焦急呼喊声,似乎有人临近。 没死人,阴了自己一把的扁毛畜生也已经摔死了,夏尔略感欣慰,随后也不等对方苏醒或者来人抵达,就匆匆转身离去。 他可不会留在这里,虽说同属于精灵,但谁知道这片未知森林里的精灵是什么情况,万一要是把他当做罪魁祸首那可就傻眼了。 “眼下还是找到我那个便宜老妈要紧。” 他暗忖。 此刻的夏尔显然忽视了自己还不足一岁,完全属于幼童的事实——而除非是个脑子进水的傻狍子,否则不可能将怀疑目光放在他身上。 …… 被从天而降的飞鸟波及剐蹭,以至于思维浑噩,脑部剧痛。 隐约间,耳中不断传来焦急的呜呜声,周围树林的鸟鸣也密集不已。 名为露西恩的精灵女子难受的哼了一声,随后缓缓睁开双眼。 朦朦胧胧间,她似乎看到一个穿着破烂衣物的小个子转头跑进森林深处,以至于就算她现在状态很差,也有那么一瞬间纳闷。 但紧接着她就没心思细想这种问题了,发现情况不妙的几名护卫飞速赶至,将瘫倒于地的精灵公主架起并且向着王宫方向迅速赶去。 路上有护卫替她施展了一种精灵族特有的治疗手法,所以当返回明霓国斯的典雅寝宫时,她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 只是从小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生活当中,冷不丁被这种一惊吓,却还是让这位辛达族的精灵公主思绪久久无法平静,直到过了差不多五六天,她心态这才有所缓和,于是她准备出去散散步。 走出寝宫,来到建造于凸出山崖处的露天花园内,母亲美丽安正与亲密好友坐在石桌周围的凳子上叹息闲聊。 见此,精灵少女略显好奇的凑了过去,于是一段舒缓对话传入耳中。 “可怜的阿瑞蒂尔,孩子才刚刚出生就遇到这种险情,这对于一位母亲来说真是一个严重打击。” “是啊,愿雅凡娜冕下保佑她顺利找到那个可怜的孩子。不过让我更好奇的是,诺多族的合围明明还在维持,为什么会有半兽人出现在南埃尔莫斯?还是在我们没有发现的情况下?” “这点的确可疑,按理来说不可能发生,除非魔苟斯不惜耗费大力气。” “难道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 默默站在两位端庄女子身后听了半天,露西恩了解了个大概。 诺多族的白公主阿瑞蒂尔与黑暗精灵埃欧尔在距离这里不算远的南埃尔莫斯森林遭到了兽人袭击,他们新出生不久的儿子被安格班的飞禽爪牙抓走了,目前动向不明。 而可怜的阿瑞蒂尔公主则汇合了驻扎于希姆拉德区域的凯勒巩与库茹芬两位诺多王族,正带着大队人马搜索周边全境,以期找到那个被掠走的婴儿。 闲聊的两人一致认为这种撒网式搜寻希望不大,但露西恩此刻却下意识想到了那个破破烂烂的矮小身影。 “不会就是他吧?” 尚处于无忧无虑的年代,思维天马行空的精灵公主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两人听,结果这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尊敬的美丽安殿下,也许这话有些冒昧,但我认为你应该对此提供一些帮助。” 叫做加拉德瑞尔的女精灵迟疑半晌后朝对面端庄女子提议。 名为加拉德瑞尔,但实际上因为音译问题,她还可以被叫做凯兰崔尔,或盖拉德丽尔。 她是第三纪元魔戒远征时代仍旧驻留于中土的最强几位精灵之一,日后掌控洛丝罗瑞恩森林的精灵女王。 她也是诺多王族之一。 只是与其他诺多族不同,因为与面前这位辛达族王后交好,同时母系血源与辛达族国王辛葛很近,所以能够自由出入多瑞亚斯灰精灵王国,而不像其他诺多族那样被辛达族所排斥。 而如果按照血统论,她的父亲菲纳芬与白公主阿瑞蒂尔的父亲属于亲兄弟行列,同时与白公主曾一起跨越寒冷的赫尔卡拉赫冰原抵达中土。 虽说交情不算很深,但却也不能视而不见。 所以她才会与面前这位,对诺多族感官并不友好的辛达族王后面前求情。 不过事实上,白公主阿瑞蒂尔的丈夫埃欧尔与辛达王族也是具有一定血源关系的。 作为一千多年前留下来与其他亲族一起寻找辛葛王的有限一些人之一,虽然因为埃欧尔的性格缘故两方关系闹的很差,但却同样也不能坐视不理。 特别是在这种涉及子嗣的事情上面。 于是美丽安王后很干脆的点了点头,随即双手合于胸前,闭目感应了起来。 她在灰精灵王国边境的一圈森林边缘设置了一条迷咒环带,平时用来保卫王国边界,不叫任何辛达族之外的人进入此地。 而如果需要的话,她其实也可以隐隐感知到环带内的一切生物,只是这种能力她很少动用,因为耗费颇多。 然而如此感应半晌后,美丽安王后却充满疑虑的睁开双眼,然后在加拉德瑞尔探寻目光下无奈摇了摇头。 “我并没有感应到任何精灵幼童身处于环带当中,可能那小家伙已经进入了王国境内,也可能离开了这里。不过我会通知阿瑞蒂尔,也许这条消息能对她有些帮助。” 加拉德瑞尔对此有所遗憾,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只能点头。 11 随人而去 与那位精灵王后所感知的结果无二,夏尔的确没有在那片广袤森林当中。 当日转身匆忙离去后,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在林子里迷了路。 这种迷路并不是那种正常情况下的迷路,夏尔也没有所谓的路痴属性。 事实上,在高空时因为一直盯着地面,夏尔早就记住了离开这片森林的大致路线。 正常情况下,他是能够找到正确道路的。这也是他并不想搭理这片区域陌生精灵的缘故—— 对陌生人的警惕与防范心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根本没必要。 然而很诡异的是,他迷路了。 他发现这片茂密森林当中具有一种独特立场。不断影响着他的方向感与前进道路。 在这种超常影响下,从白天走到黑夜,再从黑夜抵达白天。本就稚嫩的小脚被靴子磨得生疼不说,肚子也饿的咕咕叫。 精灵婴儿诞生后的前两个月时间需要喝奶,但之后就可以吃一些不那么硬的东西了,因为他们牙齿生长速度很快。 然而在这片森林当中,就算有各种野果存在,物资丰富,夏尔也不大敢直接拿来食用,因为他不知道这些看起来很正常的东西有没有毒。 至于狩猎然后吃肉,对于他而言倒算很轻松,但这点有一个很明显的难关就是——没火。 他不觉得单靠自己一双小手能钻木头硬搓出火来,也显然不可能忍着恶心吃生肉。 于是伴随着饥饿的折磨,夏尔头一次觉得简单的生存会是如此艰难。 不过很幸运的是,在降落后的第四天黄昏,他就离开了森林范围内,出现在了一片开阔原野边缘。 放眼望去,原野地貌凹凸不平,遍地绿草茂密生长,偶尔点缀着三两朵五颜六色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原野微风习习,吹在身上有种轻松惬意之感,视线不算很远的方向,则有着一条明显没有长草的泥土道路存在。 这里并非是他记忆当中的原定路线,以至于周围一切都陌生无比,但他对此仍然比较振奋。 更令人振奋的是,当天中午,夏尔就碰到了一群风餐露宿的人类。 没错,人类,正常耳朵的人类。 衣着简陋的一群人围坐在三处篝火周围,火上则挂着一个个做工粗糙,液体沸腾的吊锅。 粗略看去,约摸有二十多人。 他们与精灵美丽外表决然不同,不是一脸大胡子就是头发乱糟糟,外形显得分外邋遢。 同时他们的穿着也是普遍的兽皮衣物,身旁以及周围堆积着一堆堆包裹物品,让夏尔下意识就猜测这些人可能是支人类商队。 与此同时,那群人类“商队”也发现了夏尔这个同样很邋遢的小家伙。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带着两位妇女迅速跑了过来,然后蹲下来,和蔼而又疑惑的看着夏尔:“@#¥!@” 拗口陌生的话令稍显振奋的夏尔有点傻眼,那时灵时不灵的特殊天赋也在此时没有出现任何反馈。 不过源自内心当中的侥幸,他仍旧仰头看着这三个家伙询问:“请问,你们知道南埃尔莫斯森林的方向在哪吗?” 身处于这个陌生无比的世界,夏尔唯一有清晰印象的也就是这个名字了,那是他诞生至此生存了两个多月的地方。其他的不说一无所知,却也一知半解。 然而很可惜,他的话对方根本听不懂。 他们面面相觑着,互相嘀咕了几句,又朝夏尔道了几段话,然而仍旧毫无所获。 尽管可能带有某种侮辱嫌疑,但这一刻,夏尔真的有种和古代野人对话的感觉。 “看来还得靠我自己。” 叹了口气,他朝这三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人类点头以示谢意,随后正想转头离去,一双胳膊却突然身前从腋下伸了过来,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夏尔对此下意识就想动手,不过脑海中闪过这三人之前的态度,他却又强忍了下来,转而看着这个抱起自己的人类妇女,疑惑这家伙要干嘛。 于是在夏尔错愕表情下,抱起他的这位人类妇女一掀衣角,直接将夏尔后脑勺推着凑了过去。 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有点懵逼。 …… 对于哈拉丁族这一群人来说,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碰到一个婴儿着实是一件稀罕事。 他们来到这片地区原本是为了去埃斯托拉德(扎营之地,中土世界人族目前主要聚集地),购置一些生活必需品,结果归程半路就碰到了这个看起来非常漂亮的小婴儿。 因为精灵婴儿在三岁之前与人类孩童基本没什么差别,所以这些人直接把夏尔当做了人类孩子,又因为哈拉丁族对于精灵了解特别少,所以他们也没把夏尔口中的精灵语当回事。 于是在一番沟通无果后,认为他肯定是饿了(这点他们猜的没错),其中一位妇女不由分说的就将夏尔抱了起来。 有些羞耻,甚至抗拒,但不久之后夏尔却转而消停了下来——他不止饿,而且还很渴。 然后他也就暂时没有反抗什么。 这一行人随之继续于此地扎营,继而等待明天清晨开始上路。 对于夏尔的存在,他们则在简单商议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带回去,给那位抱着夏尔的中年寡妇当儿子养。 事实上这里距离人族聚集地并不远,正常情况下他们其实更应该将夏尔带到那里去的。 因为他有很大可能是贝奥或者哈多两支人族遗落荒野的新生子嗣(当前中土一共有三支人族,贝奥、哈多、哈拉丁)。 只是谁叫哈拉丁族人丁比较单薄,夏尔又这么“漂亮”,让人看一眼就特别喜欢呢。 显然从头开始算也就诞生了三百多年的人族目前还没什么道理可言,特别是三大人族当中,最后迁移而来的哈拉丁族。 他们迁移到来这片区域不足十年,与文明(这里主要指的是精灵族)罕有接触,更是不懂什么理所应当的大道理。 夏尔对此观察的分明,吃饱喝足的他原本想着偷偷离开的,然而思考于这段时间的一切,他却又突然有所犹豫。 去找阿瑞蒂尔,然后呢? 就这么将她或者他们当做父母? 夏尔对给予他新生命以及救过他的那两位精灵很感激,但这种感激却也没到真将他们当做亲人的地步。 事实上,不久之前刚被“亲人”背叛过的他内心对此充满了抗拒。 只是以往人生地不熟不好乱跑,而且他身体幼小也实在不适合瞎折腾。 但现在既然已经乱跑和瞎折腾完了,他还需要再回去当个乖宝宝? “也许让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这样更好?”他脑海当中闪过这个念头。 也许等自己成年之后,有正常行动能力的时候再回去默默报答一番会更合适? 而不是现在就回去,然后更加深入的与他们接触下去? 毕竟现在时间还短,如果就这么断开关系的话,显然比以后日子久了的时候更加合适…… 觉得这是一个好选择,但夏尔却又有所犹豫。 他说不出自己在犹豫什么,但就是狠不下这个心。 只是在纠结许久后,夏尔突然转念一想,就算自己不选择离开,而是去找她或者他们,他也够呛能找得到啊…… 于人类妇女怀中扫视了一眼周围,那广袤无边的绿色大地让夏尔充满茫然与陌生感。 脱离了他之前所记忆的路线不知多远,对于周围一切,他根本毫无了解。 除了东南西北以外。 于是内心的纠结就这么暂时被勉强解开了,夏尔不再思索此事,而是准备先跟随这群人类前往他们的驻地。 到时是留在那里,还是离开寻找其他居住地那就再了说——他有一定生存能力,但许多东西却也必须依靠其他人。 比方说生火工具,比方说烹饪食材等等。 一夜无话,第二日这群人族开始收拾营地开拨赶路。 …… 默默被一群人类带着不断向未知的东方行进而去,日升日落,路程非常遥远。 不过在这个集体当中,他倒是不愁吃喝了。 周围这些人类对他的态度非常和善,就是抱着他的那位人类妇女看着夏尔的喜爱目光总叫他胆颤心惊——这位显然是阿瑞蒂尔的翻版。 所以夏尔暗暗决定等到局面稳定后就从这个家伙身旁逃开。 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他可不想再被感情所束缚。 …… 时间不断流逝,过了一天又一天,哈拉丁族的人们越过广袤平原、穿行过湍急河流,走过一片荒芜地带,以及乱石林立的凌乱山谷。 最终在度过一条广阔大河后,一行人目的地终于出现在视线当中—— 浩瀚的蓝色山脉脚下,一片名为沙盖里安的绿色丘陵地带。 12 二十年 中土世界西北部这片精灵文明繁盛之地被称之为贝烈瑞安德。 贝烈瑞安德西边直抵大海,北部是魔苟斯及其爪牙所驻扎的埃瑞德恩格林,俗称铁山脉。 东部与南部大多被蓝色山脉所包围。 蓝色山脉的正式称呼是埃瑞德路因,一个对夏尔来说非常陌生的名字,一如这个世界。 但如果他的目光能穿透埃瑞德路因,看到它的南面,或者了解到该山脉以南一群长须族矮人城邦存在的话,那么他就有可能会猜到自己身处于什么世界当中了。 第一纪元的矮人族共有七支,分散在中土世界四面八方。 驻扎在贝烈瑞安德之外,蓝色山脉以南,迷雾山脉中部的长须族矮人属于所有矮人当中最先苏醒,也是最强大的一支。 长须族矮人拥有另外一个名号——都林族。 当然,从来没见过矮人的夏尔显然一时半会不会发现这点,甚至因为距离问题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 不过另外一个比较有趣的事情就是,哈拉丁族人聚集地距离蓝色山脉不算远,而蜿蜒曲折的蓝色山脉当中隐匿着的另外两座矮人城邦,贝烈戈斯特,与诺格罗德,是黑暗精灵埃欧尔常去的两个地方。 阴差阳错下,他距离原本生活其实很近。 只是那埃欧尔因为绿叶蝴蝶缘故,此时不知道飞哪里去了,估摸着也不大可能与夏尔碰面。 …… 哈拉丁人族聚集地建立在一片凹凸不平的绿色丘陵地带,放眼望去,木质屋舍随丘而立,高高矮矮,鳞次栉比。偶尔存在着一座座洞穴居所。 聚集地的地貌大体成峡状,两侧斜斜而上是两片连绵山丘,中央处地势颇深,一条清澈小溪位于聚集地最底部,缓缓流淌而过,同时也将这片区域一分为二。 哈拉丁人族是贝烈瑞安德生存的三大人族之一,但他们相对其他人族,“性情”普遍孤僻,不与精灵甚至同种人类多接触不说,连自己人也都不怎么爱搭理。 这点从聚集地内建筑分布情况就能发现得了。 那一片片屋舍分布散乱,每家每户相隔的距离并不是很近,除了关系很好的家庭可能毗邻而居外,大多数家庭之间的距离靠走路都得起码五六分钟。 事实上经过这一路上的观察,夏尔已经初步发现了这支人族的性格非常怪异。 他们团结,但却又不团结。 这么说的原因是遇到危险时这些人相互抱团各自对彼此非常信任,但平常时却又显得很孤僻,不爱聊天说话,也与其他人总有股淡淡的疏离感。 抵达聚集地后,远行而归的一行人倒是获得了一番热烈欢迎,因为他们带回了一些生活必要物品。 夏尔本身则被带到了“收养”他的那位中年寡妇住所当中安置了下来——木质房屋,位于一处高矮适中的山丘顶端。 他的存在并没有引起这群孤僻人族太多注意,只有临近的,位于同一座山丘斜下方的一户人家好奇的跑来看了一眼。 那家的男主人甚至还想着探手摸夏尔脸,结果被他躲了开,然后被哈罗薇,也就是抱回夏尔的女寡妇赶跑了。 夏尔就这么暂时留在了这里。并且在发现与哈罗薇交流并不困难后,他彻底在这个简陋家庭当中稳定了下来。 这一稳定,就是二十年之久。 …… 二十年时间,对于寿命短暂的人族来说非常漫长,但对于精灵而言却仿佛弹指一挥,丝毫不起眼。 甚至对于精灵族婴儿来说也只是童年生活的一部分罢了——精灵族小孩的普遍成长时间是50年,一些特殊精灵的身体成长甚至会有一百年那么久。 这漫长而又飞快的时光当中,没有太多值得称道的事情发生,一直颇为平静。 哈拉丁人族构成很奇怪,这支族群甚至没有族长或者领头者的存在,他们与其说是一个团体,不如说是一个个家庭构成的小联盟。 平时除非必要,否则基本不会相互走动什么,每家每户一直窝在自家附近过着自给自足的小日子。 而又因为诞生时间很短,所以这里的民风非常淳朴,甚至擅长撒谎的都没几个。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危险丛生,平静祥和的基本没有任何值得烦心的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简直属于天堂。 但同时这里的生活水平也很低下,锅碗瓢盆等基本生活物品倒是有(从其他人族那里淘来的),但其他物品,衣物、武器、甚至文化等等却处于原始水平。 夏尔最开始对此很不适应,但渐渐的也就不以为意了。 寡妇哈罗薇性格沉闷而又勤劳,就算当夏尔学会了哈拉丁人族的语言后也沟通不多。 甚至可以说,除非有必要,她从不说话,只会埋头干活。 平常除了做饭砍柴收拾田地外(他们会种小麦,但生产水平低下),就只有前往哈拉丁族以东的一片大森林中搜找野果(这个被他们当做一种货币用来交易其他物品) 偶尔会与族内妇女们聚在一起,处理男人们打猎回来的猎物,继而能带回来一点肉食,但自从夏尔开始跑去森林当中打猎后,她连这个也很少去做了。 收养夏尔后,她就没有再次与族内“商队”出去过,一直留在聚集地当中。 对此用她本人的话就是。以前死了丈夫与儿子,冒险出门并不害怕。 但现在有了夏尔,她就不敢出门了。 相对而言,邻居马锐尔一家则与哈罗薇性格相反,非常活泼与热情,住在同一座山丘的他们隔三差五就跑上来串串门,遇到什么难题也都会主动跑过来帮忙。 当然,并没有什么寡妇门前是非多的龌龊情况,事实上令夏尔一直很惊奇的是,这支人族尽管文化匮乏,举止野蛮粗俗,但天性却很纯净。 这里的人普遍善良和睦,偶有一两颗老鼠屎也总是被其他人所排斥。 而且按照夏尔的审美观来看,他认为哈罗薇是一个很丑的人类妇女。 邻居马锐尔一家的女主人则尚算清秀,家庭氛围也很温馨,他们生养了一个与夏尔同龄的女婴。 这女婴名叫哈尔朵(当前哈拉丁人名字普遍带哈这个音节,不带的很少)。 她基本上是与夏尔同年出生的,但当她六岁时候夏尔看起来还是那么大,十岁的时候也同样不大点,甚至二十岁她结婚时,夏尔外表也就和人类六七岁孩子差不多。 这让本来看夏尔漂亮俊俏,抱着看女婿想法的马锐尔先生颇感失望,而最初非常喜欢粘着夏尔的小女婴在长大后也渐渐不爱找他玩了,反而碰到他时总会嘲笑叫他小不点。 并无恶意的那种,所以夏尔因此郁闷了许多年。 平淡而又安宁的时光不断流逝,夏尔的身体缓慢成长变化着,脑海中曾经许多回忆与恩怨也被暂时压在心底,偶尔夜深人静时拿出来思索一番以免遗忘。 直到年迈的养母哈罗薇突然病倒,这种宁静日子才趋于结束。 13 生命之星 岁月流逝让曾经看上去还有那么一丝女人味的中年寡妇变成了一个老寡妇,斑白两鬓发丝有些杂乱,靠在床榻角落的身体也非常佝偻。 她很老迈,在床侧窗外阳光照射下清晰而又明显。 原本那唯一还算漂亮的蓝色眼眸此刻也颇为浑浊暗淡,朦胧注视着正低头用勺子搅动杯中液体以驱散热量的男孩,声音微弱。 “我本来是想收养你给我养老,谁知道你一直长不大,怎么长也长不大,可怜我养了你一辈子,却连你长大后是什么模样都没法知道……老马锐尔总笑话我,不过你懂得多,后来他就很羡慕。死之前还和我说,没能叫你当他女婿实在很可惜呢。”她喃喃着,脸上闪过一丝丝笑意。 但紧接着,她就收敛起了笑容,面带紧张的看着夏尔。 “你会怪我不帮你找精灵父母吗?你会吗?”她问,双手紧紧抓住夏尔衣角,目光渴望而又害怕。 “你知道的。”夏尔头也不抬的摇了摇头。这本就是他自己的决定。 哈罗薇见此面容舒缓,放心了下来。 “我死后,你去北边,那里是有精灵的,有精灵的,我知道,你去找精灵父母,我才放心。” 正搅动杯中药的夏尔闻声动作一顿,随后抬头朝她笑了笑。 “别瞎说,你死不了。” 经过二十年相处,就算夏尔再冷血,也难免与这位可怜的寡妇生出感情来。 “他们都说你做的药水很好用,但你的药治不了这个病。”见夏尔面有哀色,老寡妇喃喃,“人类和精灵不一样,会生病,会死,别伤心,我——。”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咳嗽给打断了,那于床榻上痛苦佝偻的模样看的夏尔皱眉不已,随后起身忙帮她拍打后背。 好半天,这位老寡妇才缓过劲来,因咳嗽而撑起的身体颓然瘫倒在床榻上,厚厚的兽皮被褥似乎也都驱散不了她身上那从内散发出的寒冷,以至于原本还有一点红润的脸颊迅速被苍白所取代。 但她倏然抓住夏尔胳膊的手却分外的紧。 “记住我的话,去找他们,记住我的话……” 那用力紧勒的枯瘦双手直到夏尔不断出言保证才终于缓缓松开,然后她又陷入昏昏欲睡的情况当中身体微颤。但她苍白干裂的嘴中仍旧喃喃着那放不下的心事。 “记住我的话,记住我的话,去找……记住我……” 她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身心疲惫,沉沉的睡了过去。 坐在床头,夏尔浓密眉毛紧紧皱着,将手中一杯自制营养汤剂放在附近桌上,他随后替养母掖了掖被角,观察片刻,又替她梳理了一下凌乱白发。 怔怔半晌,看着眼前这位满脸皱纹的苍老面孔,苦涩、心痛、不甘……繁多情绪汇聚一起,形成一抹直冲鼻翼的酸涩,让他不由深深吸了口气。 随后站起身,表情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低声苦笑。 “感情果真是个麻烦事,早知道这样我真应该选择不与你接触……但要我回到二十年前,可能会更高兴你还年轻这件事情吧,然后开开心心和你跑到这里来?” 他于原地静静站了好半天,这才突然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门口处此刻正站着一位面容憨厚的棕发大个子,见夏尔走出来忙低声招呼了一声。 这位是邻居马锐尔家的女婿,同时也是夏尔二十年来一个熟人。 事实上,尽管夏尔平时不显露什么,但他这么长时间,还是在这里有所建树的,毕竟他总待在此地而没有回报也说不过去。 这个回报就是一种治疗药剂。 搜刮往昔记忆,废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利用本地植物尝试调配而出的“治疗”药剂,效果其实也不太完美,只是能够加快外伤愈合顺便消毒而已。 但单单这点就足以让夏尔在这片聚集地内声望大增。 哈拉丁人族当前生存手段主要是靠山吃山,狩猎为主,而进入那庞大又神秘的大森林中总是难免遇到危险,当场致死不少,但事后伤口感染而死的却也更多。 而有了夏尔的药剂,这种死伤在这么多年时间当中起码减少了三分之二! 不然单单他精灵族幼童的身份,早就被别人给捅出去了,而不是留在这里安静这么长时间—— 哈拉丁族虽说不与精灵接触,但却也知晓精灵的厉害,要不是舍不得夏尔的能力,早就有胆子小的跑去通风报信了。 治疗药剂还算很成功,但其他问题却没个头绪,以至于面对人类年老后所患的种种疾病,夏尔内心充满了无力感。 命运的青睐令人难以承受,但如果没有逆天的运气与机遇,那么正常人却很难叫自己过得心想事成。 …… 离开屋舍,抵达自己位于山丘底部一座挖掘而出的洞穴实验室内,他随后开始就着瓶瓶罐罐忙碌了起来。 身材稍显单薄的幼年精灵目光专注无比,一颗颗形态各异的药材植物被他不断捣压榨取成汁,然后将这些植物精华用随手捉来的兔子或者其他小动物身上做实验以验证药性。 以至于半天下来,被他毒死的兔子老鼠足有四五只。 他对于药剂学并不精通,甚至最开始只是有那么一些曾经吞噬到的记忆罢了。 而今这种行为也称不上研发,只是在配对这个世界的药材与他记忆中的某些药性能否符合的上。 不同世界,名称不同,生长环境也有所差异,更主要的是外表同样不尽相同。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浩大工程,不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种植物,但这么多年夏尔不断尝试,也只是勉强凑出一剂治疗配方。 马锐尔家的大个子女婿帮忙在这里忙来忙去——夏尔的药曾经帮助他父亲挺过了一次本该必死的伤势,自打那以后他就一直留在夏尔身边跑前跑后。 然而他们忙碌了大半天,也没尝试出新的配方甚至符合药材来。 陌生的世界,记忆中不需要灵性辅助的配方内一切药材与制造工艺都需要不断匹配与磨合,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创造出来。 毫无头绪,有些心慌意乱的夏尔转而研究自身那种仍旧时灵时不灵的心灵能力,但却同样没有丝毫反馈。 三天后,耗尽生机的老寡妇撒手人寰。 好几百人围在这里帮助老人下葬,要不是人太多站不下,来得还会更多。 这对于性情孤僻,人数不足万的哈拉丁人族来说简直属于一大稀罕事情。 事后,夏尔一个月没有做任何事,包括匹配药剂,包括探索天赋,包括他坚持练习十多年的剑法与射击技巧。 …… 一个月后,他开始埋头疯狂做实验,誓要调制出一种能够治病的药剂来。 …… 三年后,针对本地一种名为扼喉病的,以老寡妇名字而命名的药剂终于被研制而出,验证成果后,整个哈拉丁人族完全轰动了! 扼喉病这种类似于肺炎的病症属于困扰哈拉丁人族,甚至整个人类的强悍疾病,每年因此死亡的人类占据所有病死人的五分之一。 而如今有药剂能够治疗它,这意味简直不言而喻! 然而此刻包括夏尔在内,没有人会想到,这治病药剂对于整个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 浩瀚无垠的历史长河中,因此被启发,被影响,被直接或间接救活的人类数以亿计,造成的改变更是影响了整个人类历史。 因为这是整个中土,甚至整个阿尔达世界最早诞生的治病药剂! 夏尔因此被后世学者们称之为乌拉尔奇,古哈拉丁语的意思是生命之星。 不过对于当前的夏尔来说,他研究出这种药来,只是为了寄托哀思以及解开心结罢了。 实际上身为一个从不生病的精灵族,他弄出这药剂对他个人而言毫无作用。 …… 正当夏尔忙碌于药剂相关事物时,一件看似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远在其他两支人族聚集地——埃斯托拉德发生了。 作为与大敌魔苟斯无甚恩怨的新来群体,人类其他两支部族首脑聚在一起,商议他们是否需要真正参与进入精灵与北方安格班之间的明争暗斗。 对此有人赞同,认为那位黑暗大敌是中土所有生灵共同的敌人。 有人则反对,认为人类最好不要为了不属于本族的仇恨而大动干戈。 然后就在他们各执一词时,悄然混入其中的魔影开始挑拨离间,希望挑唆人类站在精灵对立面,或者保持中立。 可惜他的阴谋不幸被识破了,许多摇摆不定的人因此愤而加入精灵队伍当中与之敌对。 真身位于安格班地底深处的魔苟斯因此恼羞成怒,决定要让这群不识好歹的人类瞧瞧他的厉害。 14 告别与突变 最后一次示范两种药剂的制作方法后,夏尔遂驱散实验洞**一众学徒。 随后他简单将自己需要的物品打包收拾好,来到了邻居马锐尔家。 当然,现在已经不能叫做马锐尔家了。 相对于其他两支人族,哈拉丁人普遍短寿。 曾经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想掐他脸的欢快汉子,在哈罗薇逝去的头一年就已经垂垂老朽,撒手人寰。 而今当家做主的是他女儿哈尔朵,以及女婿哈尔达德。 “你准备离开了?” 抱着刚刚两岁的小女儿,棕发碧眼的哈尔朵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因为在她的认知当中,自从出生开始,夏尔这个小家伙就一直作为她们家邻居而存在了。 他与哈拉丁族其他人一样,至今已经生活在她整个人生的三分之一时间内,同样也仿佛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 结果他竟然突然跑来告别? 大儿子哈尔达以及她丈夫哈尔达德的目光也从屋舍厨房处望了过来——他们正为夏尔的到访而准备晚餐。 “是的。”夏尔点头,“两种药剂的制作方法已经被你丈夫他们学的差不多了,并且我要求他们不论是谁,只要愿意学都必须无偿将方法传授出去,所以这里有我没我都一样。” 此时夏尔“23”岁,看起来仍旧八九岁那么大。 尽管腿还是很短,但仰仗精灵灵敏的身体,速度方面已经不弱于成年人类。 “那不重要,”哈尔朵蹙眉,“我是说,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我本就不属于这里。”夏尔笑了笑,“哈罗薇死后,这里也就没有太多令我可留恋的地方了。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他这决绝的话语让原本思绪颇多的哈尔朵倏然失去了所有即将出口的话,沉默半晌后,她问,“那你准备去哪?” “我准备去蓝色山脉外围转一圈。”夏尔说道,“听说那里有一群生活在大森林里的绿精灵,他们对于动物与植物知识非常精通,我想去拜访一下。” …… 绿精灵的确是夏尔的目的,或者说目的之一。 此刻的他尽管还未完全长大,但已经勉强算是有了合格的行动能力了,可以主动一些前往这个世界的神秘之地探索观察。 绿精灵就是他准备了解的一个种族,因为他们的知识有很大可能对夏尔药剂制作方面有所帮助。 不过据说森林中的绿精灵行踪缥缈,很难被找到,夏尔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发现他们的所在。 所以这个目标也只是顺带罢了。 他真正的目的地其实是蓝色山脉当中的两座矮人城市—— 诺格罗德,贝烈戈斯特。 它们是矮人族中两支氏族,梁宽、火须两族的大本营。 矮人族擅长锻造,这两座城市当中的矮人更是在本纪元发明了锁子甲。 不过夏尔去那边到也不是学习或者改正这个世界的盔甲研发进程,实际上他对此不说一无所知,也基本差不多。 与药剂学一样,他是为了实验自己往昔记忆。 今时不同往日,以往他所“瞧不上”的种种辅助手段,换做现在的他而言却是一些必要研究方向。 时间已经证明,自身天赋只能随着身体成长而增强,没有,或者说没发现有其他办法改变这点,那么夏尔只能转移思路,思考并且探索外力对自身的帮助了。 …… 炊烟袅袅、鳞次栉比的屋舍稀疏点缀于此处绿草遍地的丘陵地带。 老人们坐在各自院子中悠闲晒太阳,孩童嬉戏玩闹于聚集地中央处那条溪流附近,一些年龄各异的妇女们则在溪水河畔洗漱衣物。 天上的太阳也很明媚,空气清新,微风悠然飘荡而过。 一个很祥和而又普通的一天。 夏尔在与邻居一家告别后,没有惊动其他任何人就悄然离开了这片人类聚集地,向着哈拉丁人族以东的大森林方向赶路而去。 然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异变突生! 没有人会想到突然有敌人冲入这幅优美画卷当中。 仿佛就是那么一刹那的功夫,漫山遍野的半兽人步兵就如同黑色洪水一般,汹涌跨越一片高耸丘陵,顺着坡度冲锋而下! 嘈杂仿佛大群野兽般的吼叫令哈拉丁族的人们闻之胆颤心惊。 那一个个虽说矮小,却手持各种锋利武器的半兽人洪流降临后,直接将最近一家屋子冲击的轰然破碎。 正于院子当中劈砍木材,头发花白的老人直接被当先一个矮小半兽人扬手砍掉了脑袋! 鲜血喷溅于院中,杀戮就此展开。 前一刻还是一副祥和景象,下一刻,惊恐惨叫与慌乱哭嚎霎时传遍四面八方! 孩童啼哭、大人慌张奔逃,妇女尖叫以及大片四溅的鲜血…… 哈拉丁人族各自为政,没有所谓的族长领导,以至于遇到这种情况,直接被打的毫无反抗之力。 慌乱从原本角落飞快蔓延至整片领地当中,悠然自得的画卷直接被撕了个粉碎! 长久安宁下,哈拉丁族中的人们并没有武器或者甲胄存在,最多也就是打猎用的弓箭以及简单斧头器具。 以至于就算有家庭中的男主人奋力反抗,也无法和这种全副武装的野蛮士兵做抵抗! 趋吉避凶的本能下,所有人无不匆匆撤退,远离兽人蔓延的北方,向着南方大地慌乱逃窜。 如果从天空俯瞰,那么就可以看见,密集如无数蚂蚁一般的小黑点从绿色丘陵各地窜出,抵达下方小溪旁汇聚一起,继而一同往南方逃窜! 也并非完全没有组织能力,族中几位平时德高望重的老人在这种情况下起到了关键作用。 在他们匆忙调度下,哈拉丁族的奔逃尚算整齐,不至于出现有人跑错方向的情况。 更是有胆子大的男人们在人群中呼喊着,神色愤怒的逆流而上,准备发起反攻—— 不算老弱妇女,哈拉丁族的成年男性足有一千多,面对这看起来很多,但实际分布散乱的兽人步兵们,他们还是有一定反抗之力的。 于是局面最终演变成了壮年男人们手持着各种简陋武器于后方殿后,数百全身穿着坚韧皮甲的半兽人则不断冲击着这混乱中勉强构成的防线。 如同汹涌洪水不断冲击脆弱的泥土大堤。 也幸亏这些半兽人组织纪律性没那么强,有近半数量仍旧肆虐于那匆忙被抛弃的人类家园中,追杀着一些没有来得及与大部队会和的老弱病残。 否则此刻全员冲击下,那堪堪构成的防线根本抵挡不了! 时间缓缓流逝,紧密汇聚的“蚁群”因为速度不一而愈发狭长,最终拉扯出一条长长的逃亡队伍。 他们匆忙脱离了熟悉的居住区,奔向外面大平原。 慌乱奔逃下,家园渐渐被哈拉丁人抛在了远方,并因为洪流不断冲击而越离越远。 15 微弱的反击 半兽人出现的时候,夏尔正站在一处凸起的绿地高丘上,越过一片丘陵地,朝东堪堪望到一片幽深森林的边角。 因为并没有什么急事,所以他的赶路速度并不是很快,也并没有离哈拉丁族驻地太远。 以至于当后方大地隐隐传来阵阵慌乱叫声后,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点。 有所迟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当他仔细倾听了一会后,却倏然转身向着那方向极速奔去。 矮小身影奔跑在绿色丘陵地带显得分外快速,如果有人在路旁观看,估计只会看到他身影一闪而逝,带起一阵轻风回旋。 于是不过十多分钟,他就抵达了哈拉丁驻地之外一处颇为高耸的山丘上。 俯视而去,能够清楚看到肆虐于大片家园内的半兽人士兵,以及视线尽头那慌乱逃亡的大部队。 尽管距离还不算近,但仰仗精灵族视觉,那一个个不断被屠戮的熟悉身影仍旧接连映入眼帘。 正常来说,半兽人是无法在阳光下活动的,它们属于夜行生物,出现在阳光当中身体会很虚弱。 然而眼下这群却显得分外亢奋! 夏尔察觉到了这个异常,但他更恼恨于眼前这生活了二十多年,原本安宁无比的地方被如此破坏! 于是距离他所在高丘最近的一处院子内,正于一家三口尸体上不断践踏,于屋舍前后搜寻战利品的三个肮脏半兽人突然莫名摔倒于泥土地,并极速向着远离木屋方向滑去! 没看到有任何敌人存在,但它们的腿部却好像被绳索紧固了一样,刮擦地面,不断朝着某方向用力拉扯,就像种了一道绳索构成的森林陷阱! 它们因此发出慌张而又尖锐的叫声,但这无法避免他们被拉到院子前一条溅血的绿地滑坡处。 然后就听嗤嗤嗤三道锐器灌体声音响起,三支从远方破空而来的箭矢如闪电般不分前后骤然射入三只半兽人脑门当中! 这事发生的很快,又因为哈拉丁人的屋舍相隔距离普遍不短,以至于没有任何半兽人发现此处异常。 于是这情况接连从哈拉丁族驻地发生了十多起。 那看不见的绳索少则一两道,多则七八道,每次突袭都能叫一个个半兽人方寸大乱,继而毫无反手之力的中箭身死。 有三十多位哈拉丁人因此侥幸活命,但相对于整个族群来说,这无异于杯水车薪。 …… 目光注视着着临近山丘上,一对母子因两个袭击半兽人中箭身死而慌张奔向屋子内躲避,再扫视周围这片广阔而又混乱四起的丘陵地,夏尔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此刻随着他身体成长,能够掌控的影子已经增多到了十道,但与往昔种种天赋不同,他掌控阴影的能力并不可以毫无节制使用。 这能力就像是身体内潜藏着的力气,连续动用也会累,毫无节制的用更是会有强烈疲惫滋生。 尽管稍作休息就能恢复过来,但面对这种随时都有死亡降临的环境,却显然有些来不及。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动了动因为不断射箭而充满酸涩甚至疼痛的手指以及胳膊,夏尔转头看向之前救下来的一群人开口:“哈纳,你骑着那匹马,去北边,找那里的精灵族求助!” 叫做哈纳的半大少年闻言忙转身离去,向着刚刚清理完毕的院子奔去。 那里正拴着一匹未成年的白色小马。 夏尔则继续道:“剩下的人,老人和孩子找地方藏好。有战斗能力的聚在一起行动,能救一家是一家。小心行事,但出手速度要快,不要给半兽人任何发出信号的机会!” 人群中为首一位赤着膀子的棕发大汉闻言咬牙点了点头,随后招呼身后七八个手持简陋弓箭的男人迅速离开此地,谨慎而又充满愤怒的朝着其他方向飞快靠近。 他们平时打猎也是需要一定隐蔽性的,所以对此刻这种行为并不陌生,至于能否顺利展开救援,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其他围在此处丘顶的老弱妇孺们也同时行动,纷纷跑向后方那片被清理干净的区域深处藏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没有赶上逃亡大部队留在此地的,他们本已经陷入绝望,但夏尔的出现却带来了新的希望。 夏尔原本在此地就属于声望很高,人尽皆知的存在,而当他展露出超强战斗能力并救下他们后,所有人更是对他言听计从,没有一丝犹豫与怀疑——尽管他看起来还不到十岁。 哈拉丁人的反击开始了。 而事实上,尽管之前因为聚集地的建筑分布,哈拉丁人一盘散沙,但也正因此,留在聚集地内的半兽人们同样不自觉分散而开! 当熟悉地形的幸存者展开反击时,天然就带有一定有利条件! 隐含攻击者满心愤怒,凌厉箭矢从各个隐蔽角落迅速射杀一只又一只毫无防备的半兽人。 无声阴影如毒蛇般潜伏在暗处积蓄体力,正常情况下安静蛰伏,如有意外,就迅速伸展出击! 七八位平时打猎好手向着数百敌人发起暗杀,起先还稍显生疏,但随着日头渐渐西落,他们的行为却愈发熟络,最后甚至都用不着夏尔动用阴影。 人是一群需要引导的动物,尽管之前被半兽人突袭打的狼狈不堪,但现在,随着他们团结一致,目标明确,却带给了敌人非常惨痛的教训。 半天时间,太阳滑落,黄昏染血。 面对这些一盘散沙的敌人,仿佛游击队一般四处游荡的哈拉丁战士们至此已经射杀了差不多近百数目! 击杀数量不菲,可惜他们救助出的同族数量却很稀少,能够补充进来参与战斗的,甚至也只有五六个。 因为大多数人没有等到他们的救援,就已经惨死于半兽人刀锋下了。 这是一个令人悲哀的事实,然而目前处于战斗当中的哈拉丁人却无暇理会这点,他们一个个目光专注,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他们杀敌、杀敌! 只是事情发展却不可能完全顺了哪些人的心意,数量锐减下,就算半兽人纪律再差,相互距离再远,也足以察觉不对的苗头了。 沉闷而又急促的号角声呜呜骤然响起,不久之后,此处聚集地内的半兽人就从四面八方跑了出来并且聚在了一起。 然后没多久,一片充满愤怒的叫嚷声倏然传荡至整片聚集地,杂乱而又沉重的脚步汇聚成军,并不整齐但却统一的开始搜查了起来! …… “夏尔,我们该怎么办?” 听着那隐隐入耳的响动,躲在某座丘陵阴影下的一帮人因此而面面相觑,更有人紧张询问。 尽管之前他们大开杀戒了一番,但那是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进行的。 此刻营地内的半兽人起码还有两百多,如果要让他们这些连十分之一都还不到的人正面对抗,那无异于找死行为。 “躲起来,绝对不能和他们硬碰硬,然后见机行事。” 夏尔低声回答。 但他说完这些话后却并没有任何逃跑苗头,反而仍旧躲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丘陵不远处一条泥土道路的拐角。 没过几秒钟,他更是从后背箭囊内飞快抽出一根箭矢来,搭弓,短暂停顿,倏然松手! 嗖——! 闪电般的箭矢于黄昏下道路上空一闪而逝,随后一片黑色血液霎时飞溅! 那是一只正于道路拐角处奔出的半兽人骑兵。 它可能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也可能只是路过,总之刚从拐角处一露头,就被夏尔的箭当场射的脑门一歪,继而狠狠摔落狼身下! 不过它身下那头毛发灰黑的座狼却并没有因此被吓着,而是在主子摔下去后呲牙咧嘴,毫不犹豫向着夏尔等人躲藏方向猛地奔袭而来! 有人见此想要射箭,只是就在此刻,夏尔却突然主动跑向这头凶悍畜生。 后面那十多个人对此有所慌乱。 尽管这一路上对夏尔能力已经愈发信服,但此刻跑出去与一头野兽硬碰硬却也属于惊人之举了——他看起来毕竟还很年幼。 显然他们并不了解夏尔的具体能力,于是当他们看见迎面而去的夏尔侧身躲过座狼扑击,并且异常灵巧的搭手翻身而上后显得更加吃惊。 尽管是野兽,但半兽人的野兽可不会像马一样屈服于敌人,甚至没准会疯狂反咬一口。 只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纷纷松了口气。 那座狼被人骑上后疯狂跑动挣扎不已,但骑在它身上的那位却仿佛屁股生了根一般,任由颠簸如何剧烈也纹丝不动。 他甚至还有闲暇将手中短弓拉成满月,尖锐箭头笔直朝近在咫尺的狼头瞄准贴合。 座狼起先对此目露凶光,毫不屈服,然而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它那奔跳挣扎的身体却越发微弱,浑身似乎充满了僵硬感,态度也渐渐“软化”。 最终,在那箭无声胁迫下,它低垂脑袋,仿佛狗一般呜咽两声,老老实实的停在了原地,任由精灵少年骑在身上。 从开始到结束,过程甚至不过两三分钟,以至于远方那搜查声音甚至都没有丝毫变化,显然还没发现这里的异常。 这情况看的人既惊奇又莫名其妙,不过他们没时间细想这件事,因为狼背上那位紧接着就调转狼头看向了他们。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16 清剿 黄昏最后一缕夕阳敛去时,哈拉丁族逃亡的数千人群以及追击的半兽人大部队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然而聚集地内此刻却仍旧吵闹,甚至愈演愈烈。 一百多穿着皮甲皮盔的矮小半兽人士兵在几位跨坐于座狼身上的领头者带领下,气势汹汹行走在聚集地主干道当中。 在它们两翼,零零散散的半兽人士兵顺着一座又一座山丘蔓延奔走,不断踹开屋舍房门,飞快搜查着周遭一切可能藏人之地。 如有任何异常,下面的大部队中就会飞快分出好几十半兽人前往支援。 不过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真正的袭击者。但如果就这么持续下去,估计发现也是早晚的事情。 从天空俯瞰,明亮月光笼罩,距离他们不足一哩之地,正有一群不到二十人的队伍行于阴影,匆匆向着聚集地深处奔去。 在他们附近,一道矮小身影跨坐在一只狂奔座狼身上,于队伍周围游荡。 从远处看,因为身高缘故,这身影像极了半兽人骑兵。 不过如果稍近看去,那么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一个矮小的精灵少年。 一个精灵,与一群人类。 起先他们的逃窜显得很顺利,因为周围地势缘故,他们不但没被发现,反而与后方追击者之间距离越拉越长。 只是过了不久,那骑着座狼的精灵少年却突然折身而回,一改之前逃窜模样,朝着后方飞快冲去。 他并不是笔直前冲,而是俯身顺着临近坡度奔上某座丘陵顶部,然后顺着这片凹凸起伏的地貌不断朝着半兽人大部队靠近。 没多久,一只站在某高耸丘陵顶部观望的半兽人骑兵就发现了这道矮小身影,继而低头朝下发出一阵浑厚吼声。 于是原本不断前行的大量半兽人忽然转移方向,开始向着示警所在加快步伐追击而去! 为首那几只骑兵更是“一马当先”,也不理会后面被落下的大量士兵,全力催动着各自坐骑目露凶光,仿佛早已迫不及待。 跨越几座丘陵后,它们目光终于看到了那骑在狼身上的少年身影,发觉那匹狼有所眼熟后,其中一只更是充满怒火的大吼了一声! 然而就在此刻,一支箭倏然破空而至,猛地插入了它那血盆大口当中! 双腿夹紧狼身的力道因此一散,极速奔跑的座狼发觉背部突然一轻后忙俯身刹车,随即侧头看去,发现自家主子竟已摔在地上颤抖身死! 凶狠的野兽因此勃然大怒,猛地朝着敌人逃窜方向奔袭而去。 但与此同时,第二支倏然袭来的箭却已然再次将一头半兽人骑兵射落狼下! 那摔落身体非常突然,直接将狂怒的野兽绊了一跤,脖子下巴支地,矫健身体于半空不由自主随惯性而仰了个身,呜咽哀嚎声音凄厉而又慌张。 只是这情况并不会惹来什么关注或者影响到其他半兽人。 就见那原本落后的两位半兽人骑兵于其身旁极速掠过,速度丝毫不减。 只是尽管它们看起来凶悍无比,但实际上局面已经基本敲定了。 事实上要不是夏尔为了“节省体力”,他早就能够解决这群不自量力还紧追不舍的家伙们。 突袭而来的半兽人们本就是以步兵为主,相对稀少的骑兵大多数更是随大部队朝南追击。 眼下留在这里的半兽人骑兵不过十多只,此刻被射死两只,剩下那些也着实翻不起什么风浪。 就见那飞快奔跑于最前方的身影不断扭身拉弓,朝着后面紧追不舍的骑兵们发出一道又一道精准而又凌厉的攻击,箭箭致命,罕有落空。 反而那些半兽人骑兵回击显得零零散散,不成体系,甚至大多不用躲就已经射歪了。 少部分没射歪的也叫那个矮小家伙灵巧的俯身避了过去。 …… 精灵族的视力与手眼协调能力本就强悍,就算尚处于发育期的精灵少年也同样如此。 加上从四五岁就开始的勤奋练习,配合成年人的心智以及往昔汲取的无数经验。 让夏尔此刻箭法非常精准,基本上被他盯上的目标根本不用射第二箭。 一道又一道箭矢仿佛闪电流星般不断从暗淡光线下飞射而至,接连遇袭下,原本数量就不多的骑兵更是不断减少。 它们内心凶悍恼怒的情绪因此而重复减弱,最终,发觉形式不妙,剩下两只急忙调转狼头,头也不回的折身逃窜! 此刻它们已经脱离了哈拉丁人的聚集地,身处于一片相对平坦的绿野平原当中,这种情况,视野开阔,慌不择路的半兽人骑兵显然不可能跑到哪里去。 于是嗖嗖两箭下,附近再也没有任何活着的半兽人身影。 …… 正当夏尔忙着于远方放风筝时,聚集地内的一群哈拉丁战士经过简单休息后,已经开始了一番见机行事的行动。 他们并没有夏尔那种凌厉回击手段,但十多人聚在一起,此地敌人却又被夏尔吸引了注意力,就算是群猪,也能够制造出一些响动了。 他们并不是猪,所以当他们发现大多半兽人士兵都嗷嗷叫唤的追随骑兵追击而去后,目光因此盯上了一些留在原地,“偷奸耍滑”的半兽人士兵身上。 相对于哈拉丁战士而言,留下来的这些数量仍旧不菲,月光笼罩下,粗略一看不少于五十只! 但说它们偷奸耍滑的原因可不只是因为它们没跟着追上去。 而是因为它们眼下正围在那群追击去的同类战利品周围打转。 这些战利品有制作好的腊肉,有口感粗糙的面包以及一袋袋小麦,一桶桶麦酒,还有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 半兽人的老巢安格班不缺食物,但为了让它们保持凶性以及服从性,安格班高层却从不让这些胃口很大的家伙们吃饱喝足。 所以也就不难想象这些半兽人为何会不参与最初那场大追击而是留下来掠夺了,更不难想象它们会在如此恰当的机会当中,对同类留下来的战利品做些什么事。 望着那群围坐在一起,就着月光大肆吃喝的半兽人,隐藏在暗地里的哈拉丁人既愤恨又期待。 尽管现在对方毫无防备,但他们并没有马上展开袭击,而是决定等这些家伙吃饱喝足后再动手。 这个喝的意思是喝酒。 用平时种植的麦子制作酒水,这项工艺是向其他人族学习的(其他人族学自精灵)。 因为麦子产量一直很低,所以并不是所有哈拉丁人都能奢侈到用食物酿造酒水,只有一些相对富裕的家庭会制造一些。 但数量基数在那,却也足以让这些不足百的半兽人们暴饮一番,而事实上,半兽人这个种族显然很喜欢喝酒。 如今没人管束,它们喝的非常欢。 暗地里观察着,哈拉丁战士们期盼着这群半兽人喝醉,这样他们完全有可能将这群家伙全歼当场。 只是没过多久,他们心中的期盼就渐渐被错愕所取代了。 错愕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跑去追击的半兽人们已经开始零零散散不断折回,而是因为,折回的那些半兽人与留在原地占便宜的那群半兽人,互相打了起来! 17 战后 解决那些半兽人骑兵后,又与随后而至的半兽人步兵缠斗了许久,最终仰仗灵活机动性将那些丑东西清剿一空,夏尔随后就向着聚集地奔去。 此次行动目的是为了引开这些敌人,好叫它们不要继续搜索下去,不然就算它们发现不到袭击者,也有很大可能会碰到那些躲藏起来的老弱妇孺。 现在看来,计划非常顺利,甚至因此剿灭了近五十的半兽人。 虽说也因此累的气喘吁吁,但夏尔对此却非常满意。 他甚至认为,如此几个回合下去,自己早晚都能将聚集地内那些敌人全部歼灭。 然而当他返回聚集地后,脑海中凝聚的念头倏然散去。 骑狼站在一处山丘上,愕然望着下方一切,夏尔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原本那数量不菲的半兽人,此刻竟然在自相残杀? 局面甚至比面对真正敌人还要激烈! 星光挥洒下方那丘陵地貌,小溪边缘,一群在夜色下显得黑乎乎的小东西仿佛混混打架一般毫无规律的冲撞混在一起。 或尖锐或浑厚的吼叫声音混杂,形成一股令人心头烦闷的噪音,月光下,人头涌动的场面冷不丁一看,像极了锅中沸腾的黑水。 拳头、斧头、锤子、长剑……所有武器在此刻完美发挥着它们应有的作用,每一张丑陋面孔都显得狰狞而又嗜血,手劈脚踹,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己同族,而是积怨已久的仇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夏尔肯定想象不到原本尚算统一的敌人会自相残杀到如此地步。而且还是在这种“身在敌营”的情况下。 他不清楚的是,这主要是因为半兽人天性就属于混乱物种,各种情绪缺陷完全压制不住。不过实际上眼下局面和夏尔之前举动也有很大关系。 要不是他将此地能够指挥命令半兽人士兵的骑兵以及首领们基本杀了个干净,眼下情况早就已经被制止了,而不是愈演愈烈。 …… 混战一直持续着,直到最后午夜时分,局面才渐渐消停下来。 激情劲过去了,只剩下一百左右的半兽人因为实在太累纷纷瘫坐于地,更是有伤员躺在地上,哀嚎声音此起彼伏。 而让他们打起来的原因,估计早已经被抛之脑后。 躲在暗处的窥视者们面面相觑着,感觉这惊喜实在来的太过突然。 面对这些尽管数量仍旧不少,但一个个已经耗尽体力同时还个个带伤的存在,还能有多少危险可言? 于是用不着夏尔指挥什么,他们深呼吸以做准备后,直接举起手中弓箭从藏身地蜂蛹而出! 事情发展也比较顺利,除了重复不断的搭弓射箭有些累人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损失。 那些半兽人因为之前的混战手脚无力,就算有弓箭可以回击甚至也都拉不开,更是无法追赶得上这群休息良久的大个子人类。 于是简单抵抗后,半兽人们仓惶一哄而散,朝着聚集地外纷纷逃离。 一追一逃,局面因此颠倒。 不断追击下,一路留下大量半兽人尸体。 最终,当那些跑在最前面的半兽人已经变成一个个小黑点后,哈拉丁人的脚步这才停止了下来,一个个胸膛起伏,面色激动涨红,拿着弓箭的手通通颤抖不已。 他们成功将来犯敌人驱赶了出去! …… 响亮欢呼从聚集地边缘位置响起,并隐约传荡到了此地深处。 丘陵地带某座不起眼洞窟内,一群不过百人的老弱妇孺躲在里面神色紧张。 听到声音后,有胆子大的从洞内探出头来观望,结果发现路边零零散散有一些半兽人尸体。 她回头诉说了一下自己发现,于是没一会,一队人就小心翼翼的从洞内走出,准备前往外面探查情况。 她们正巧碰到那些疾步找来的哈拉丁战士们,随即知晓了脚下家园被夺回来的事实。 于是喜悦欢呼再次绽放,那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与激动,所有人互相和身旁人拥抱着,大笑着,表情振奋,蹦蹦跳跳。 然而渐渐的,哀伤的哭泣声却取代了这欢乐情绪。 哭声起先微弱,但没多久就蔓延至大多数人群当中。 这并非喜极而泣,而是真正的悲哀。 放眼望去,周围原本整洁优美的环境,此刻被践踏的乱象丛生。 那一座座不算精致,却很温馨的屋舍住宅眼下也早已损毁破烂,更是有许多房子被点燃,而今在夜色下正向外冒着滚滚浓烟。 聚集地中央凹陷地的清澈溪流此时也充满了鲜血的颜色。那是他们的族人,甚至亲人体内的血液顺着坡度流淌向下汇聚而成的。 然而没人能够忘记,那些已经身死的的人们在不久之前,可能还与他们亲昵的拥抱欢笑,或者友好打招呼。 此情此景,谁又能开心的起来? …… 战争暂时结束了,周围哈拉丁人看向夏尔的目光充满了敬仰与崇拜,显而易见,一个精灵少年成为了这里的大英雄。 只是周围气氛太过低沉。除了最开始胜利时下意识咧了咧嘴外,夏尔随后也沉默了下来。 按理说他算是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但此刻眼前一切,却让他内心一丁点兴奋之感都没有了,反而充满了意兴阑珊。 他并没有打搅这些失去亲人以及熟人的可怜人们,而是转身离开人群,独自跑到一处高耸丘陵上眺望周围一切,以免有半兽人趁此扎个回马枪——尽管他认为这点估计不可能。 下方的哭声响亮而又刺耳,却又缓缓减弱最终完全消失,经过好长一阵子的无声沉默后,有人跑上来寻找夏尔。 棕发披肩,光着膀子,腰部挎着半兽人制造的黑色斧头。 这位叫做哈托克的大汉是哈拉丁战士们当中表现最勇猛的一位,之前曾亲手射死了二十多只半兽人。 而今他表现的却像是一个无助小女孩。 “我们该怎么办?”爬上丘顶后,他问。 夏尔低头瞥了他一眼,没说任何安慰话,而是直接道:“安排人搜集一切必要物资,包括食物与马匹,然后汇聚在一起,随时做好撤离准备。我们需要等待,同时也必须保证自身安全。等哈纳带着北方精灵军队返回后,就是我们反攻并援助大部队的时机。” “精灵会帮忙吗?”沙哑声音有所忐忑。 尽管眼前就是一位精灵族人,但这位从小就在哈拉丁人当中长大,似乎和其他精灵沾不上边。 “会。”少年肯定回答。 虽说并没有深入接触,但诺多族与魔苟斯的恩怨他却没少听那位便宜老妈提及。 而今魔苟斯的爪牙肆虐于合围线内部,出现的又如此错不及防,诺多族精灵对此不可能无动于衷。 不过如果换做是中土的辛达族精灵那么就不一定了。据夏尔了解,辛达族对于北方大敌尽管同样敌视,但却没那么积极。 当然这些了解并不是从阿瑞蒂尔那里得来的,那位便宜老妈知道的虽多,但他毕竟接触时间短。 这些事情夏尔是从几年前一个路过矮人口中听说的。也同样得知哈拉丁族北方驻扎着一支诺多族王族所统辖的军队。 所以他对请来援军这点很自信,只是这些就没必要与旁人多提了。事实上,也并不需要他多说什么。 少年沉稳的话语让这位勇猛的哈拉丁战士下意识想到面前人曾经种种表现,于是忐忑心情迅速冷静了下来。 但他仍旧忍不住说了一嘴:“如果时间准许,我们是不是应该收敛一下族人尸体?” 夏尔闻言沉默片刻,答道:“那就在物资准备完毕后集体行动,不过相互距离最好不要太远。” “好的!” 大汉闻言忙点头,随后朝着下方跑去。 目视他背影消失于夜色道路下,夏尔收敛视线,随后就这么静静站在高处俯瞰周围。 面色沉静,月光挥洒在他那一头整齐的黑色长发上,泛出点点微弱反光。 精灵族的视力足以让他在夜晚时也仍旧能够以一种无甚影响的情况来监察周围。 事实上,最早中土还没有太阳以及月亮时,精灵们就已经在这片广袤土地上生活了几千年时光了,他们从星辰微光中苏醒,亦在微光中生存繁衍。 光能带给他们希望,但却不会影响他们天生的本能。 不过夏尔并没有在此多久就被叫离开了这里,一位年轻猎手接替了他的岗位。 匆匆随着传信人奔向聚集地某方向,不久之后,一群正从四面八方搬运尸体的哈拉丁人队伍映入眼中。 她们表情沉重而又悲伤,但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在这种无声劳作下,一具又一具尸体不断被摆放在一片相对平坦的草地上,周围有火把光芒照耀。 夏尔扫视一眼后,两道熟悉身影映入眼中。 一个矮小单薄,不过两三岁大的小女童,一个身材稍显丰满的年轻少妇。 女童呆呆坐在那里表情茫然,而她身旁的少妇,则躺在她身旁草地一动不动。 那是哈尔朵,和她堪堪两岁的女儿哈烈丝。 没有见到她丈夫的身影,以及她的大儿子,但也完全不需要细想这些了。 因为那个与他同龄的,许多年中总是叫他小不点的亲切邻居,此刻的生命之花已然随风而逝。 踏步走进少许,敏锐的视线能够看到那死不瞑目的双眼。 尽管半兽人审美观不同,她并没有遭遇到令人难堪的凌辱,但浑身上下仍旧有大量血红伤口存在,而今掺着衣物早已凝结。 缓步走近,注视着她,看着她那年轻而又苍白的面庞,回想起不久之前一番告别。 她还曾开玩笑的说回来探望一定要留意好时间,别等她老了回来那就认不出来了…… 夏尔张了张嘴,心中一股悸动滋生并且缓缓壮大,让他抬手捂住心口,但却无法压住这种特殊感觉。 事实上,那不只是因为内心情绪的激荡,而且带有一股独特力量。 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力量…… 咬了咬牙,夏尔最终没有走上前,而是突然转身朝着相反跑去! 周围正跟随着他的那些人见此忙跟了上去,然后就见到他飞快跑到聚集地边缘一处空荡荡带有栅栏的院子门前。 抵达此地后,少年探手朝背后箭囊一抽,箭矢搭弓朝着拴在木桩上的目标就突然射了一箭! 箭矢破空如闪电,噔的一声,直接将粗糙绳索射断。 被拴在那里的灰黑色座狼似乎因此激发了凶性,没了束缚后,猛地朝夏尔所在奔袭扑来! 然而与曾经一样,少年精灵仍旧只是一个侧身然后搭手翻身,就灵敏的跨坐在了上面。 被骑上的座狼呲牙咧嘴了一番,身体却没有丝毫停顿,而是在骑手掌控下,猛然向着聚集地以南方向矫健狂奔而去! 18 巨人 迅疾身姿沐浴朦胧月色,一人一狼翻越丘陵地表,消失在了所有人视线当中。 “他是找大部队去了吗?”那方向很明显,有人下意识喃喃。 这话惹来此地所有人面面相觑。 叫做哈托克的大汉也因此面色变了几遍,随后转身倏然大吼:“哈拉丁族的战士们,胆子大的和我一起,追随夏尔,我们跟上去!” 吼声获得一片回应,此地一共五位哈拉丁战士此刻内心充满了勇气。 聚集地内幸存的几匹马因此得到了使用机会,于是夏尔离开不久,一共六骑也随之朝南飞奔而去。 只是当他们越过聚集地那凹凸不平的丘陵地貌后,放眼望去,夏尔的身影却已经完全消失在夜色当中了,而今能看到的,只有暗淡光线下一片黑绿色的广阔原野。 如果没有障碍物,安格班训练出的座狼速度本就比马匹要快。 …… 双手紧攥在座狼毛发上,一道在暗淡月光下肉眼难辨的阴影紧紧将狼脖子与他手部紧密纠缠,除此之外,还有腿部以及腹部。 为了减少阻力,身形单薄的少年俯身于狼背,整匹狼则身姿迅疾的飞快奔行于辽阔大草原当中。 事实上,此刻夏尔的年纪是无法骑乘正常马匹的,不过身下这种座狼本就是为了那些半兽人所训练而出,很巧合的是,夏尔目前体型与那些半兽人基本差不多。 以至于他这大半个夜晚,在这狼身上没有感觉到丝毫不适之处。反而因为有着阴影存在而颇觉轻松。 穹顶浩瀚星空仿佛恒古不变,清冷月亮挥洒出一幅银色轻纱,覆盖在少年穿着黑披风的背部,如同披着一件月光编制的神奇斗篷。 四周万籁俱静,除了耳边呜呜风声以及身下这匹狼轻微喘息声外基本没有别的响动。 夏尔并不清楚自己的目标在哪里,他只有一个大致方向。 但伴随时间流逝,心中那股子悸动却愈演愈烈,就如同激动而又愤怒的心情一样,不断努力深呼吸,却总是有种压不下去的感觉。 以至于夏尔接连催促。 这显然叫身下这匹狼压力山大,但它其实内心深处对夏尔非常惧怕。 拥有一定灵智的它不久之前亲眼见过这位杀戮大量半兽人,同时自己身体上无时无刻不在缠绕着的几道诡异冰冷力量也让它胆怯不已。 于是尽管已经很累了,但这匹狼仍旧不断加速。 两侧原野飞速掠过,夜晚冷风风声呜呜作响。 乌云聚拢,所处环境的黑暗愈发深邃,但当这黑抵达极致时,一抹微光却反而从一人一狼身侧的原野东部边缘升起绽放,朝着广袤大地辐射而来。 渐渐的,朦胧晨曦代替了原本浩瀚星空。前方也隐隐出现一片恍惚火光。 那似乎是有军队正不断朝着一处防线冲击,惨烈呼喊以及偶尔尖叫声隐隐传来,但更多的,则是半兽人兴奋的吼叫。 情况似乎不怎么妙。 不用夏尔催促,鼻腔中隐隐闻到血腥气的座狼体内凶性就因此被激起。 兴奋混杂疯狂,它本已到达极限的奔跑速度倏然一阵加快,并且仰头发出一道苍茫的狼嚎声音。 它可能是下意识发出的响动,但这情况却迅速惹来那远方半兽人注意。 战场后方一处临时营地内,有骑着座狼的独眼半兽人前冲了一段道路凝神观望,然后猛地吹起随身携带着的黑色号角! 营地当中驻留的几十只半兽人因此纷纷被惊醒,奔跑而至,注视着那在原野地平线尽头下不断临近的小黑点,它们手中长弓纷纷拉成满月,目露凶狠与兴奋,随时准备射击。 而当那小黑点朦朦胧胧不断临近,最终放大成一道骑狼身影时,它们拉扯弓弦的手部倏然松开!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箭矢仿佛一阵黑色暴雨,于高空延伸出了个抛射线后,急速朝下俯冲向来人所处区域! 前线激烈无比的战争早就惹得留在营地当中这些半兽人凶性蓬勃了,只是因为有着上级压制,它们不得不留在营地当中策应,以免出现意外情况。 而现在,意外情况出现了,叫它们怎能不兴奋!? 尽管这个意外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 狂暴的箭雨俯冲而去,笼罩方圆好几十米,此时此刻,似乎不论是停止还是前冲,都没办法躲开这范围性攻击。 匆忙间,就见夏尔原本伏在狼背上的身体倏然一个横向旋转,整个人直接翻身到了座狼腹部。 紧接着,他耳旁就听到一阵近在咫尺的呜咽惨叫,以及箭矢射入躯体内接连的沉闷声音。 与此同时,他心中那股子悸动再也压制不住! …… 箭雨袭过,几百米之外的绿草地表被射成一片黑色区域。 而那匹狂奔而来的座狼则直接被射成了筛子,骤然遭受致命攻击,流线型身体因为惯性甩了好几个跟头,身姿狼狈,简直死不瞑目。 它身上本来骑着的那位,似乎也被压在了狼身之下,看不到丝毫踪影了。 “那狼真可惜。” 有半兽人用它们独有的语言嘟囔着,但紧接着就被前方骑着座狼的独眼给回头瞪了一眼,凶狠模样吓得它猛地一缩头—— 安格班的狼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骑得。 “不用管了,那小东西根本活不成。” 一位半兽人嘀咕着,转身再次看向营地南方战场,目露渴望,下意识舔了舔干裂嘴唇。 同样也有半兽人仰头看了看那愈发明亮的天色,神色害怕而又愤恨。 此时距离他们袭击哈拉丁人已经过了一天一晚之久,身体当中原本充盈的力量早已散去,而今当太阳露头,他们更是感觉到一股本能般的虚弱隐隐袭来。 “叫乌诺克回来,等太阳下去再攻击。” “人类会趁机偷袭。” “这里的人类懦弱胆小,不会有胆子!”半兽人驻扎在营地内的首领说着,狞笑了一声:“但他们最好胆子大一些!” 这其中显然有猫腻。周围半兽人们下意识跟着附和的哈笑了起来。 然而就在此刻,异变突生! 伴随着它们大笑,脚下地面突然出现一阵强烈震颤,轰隆作响,沙尘战栗。 这震动非常强烈,甫一出现就让这群半兽人身体不稳,脚步踉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为首的独眼半兽人慌乱间骑着座狼就奔向营地外平坦之地。 只是它最终并没有如愿抵达目的地,而是突然发现,自己眼下竟然在极速升高! 没错,升高! 周遭地平线不断拉伸,以至四面八方变得空荡荡一片,性情凶狠的座狼因此脚步发软,转头四顾,夹着尾巴呜咽哀嚎。 跨坐在狼背上的独眼半兽人低头看去,就发现自己此刻竟然身处于一片坡度很陡的悬崖之上! 悬崖震颤着,随着升起而不断向下抖落大量灰尘,伴随着其上一些碎石脱落摔向大地,令下方隐约传来阵阵凄惨哀嚎声音。 这是什么? 独眼半兽人大惊失色,但因为胯下座狼腿软缘故,它们却不慎从这岛屿边缘滑落继而摔了下去! 于是凄厉惨叫伴随一“人”一狼的坠落而不断发出。 猛烈悬空感让独眼半兽人于半空慌忙滑动四肢,矮小身影不由自主向下坠落。 视线当中极速掠过的悬崖峭壁凹凸不平,也让它内心惊恐愈来愈盛,更是无暇顾及下方同类们传来的阵阵慌张大叫。 最终,后背猛地传来一股强悍冲撞力,让它全身倏然一阵剧痛,继而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半兽人首领就这么摔死了。但实际上,袭击而来的所有半兽人同样离死不远。 如果从远方看去,那么就会发现,那突然出现的并非是什么悬崖峭壁。 而是一个巨人! 一个从地底爬出,缓缓站起身来的岩石巨人! 19 西方之子 巨人苍茫而又愤怒的吼声如雷霆、如海啸,伴随着每一步行走带起的强烈震颤,前一刻还狰狞无比,嚣张跋扈的的半兽人军队,下一刻就仿佛丧家犬一般呜咽哀鸣着仓惶逃窜。 然而他们逃的果断,却逃不过那山岭一般的猛烈袭击。 那每出一拳都带起阵阵狂风,仿若天威轰炸大地,每踏一步都能跨越几十米长,以至于原本汇聚成军的半兽人最后只能慌慌张张的四散奔逃,无暇他顾。 被踩踏以及被石头手臂扫到的半兽人基本逃不了粉身碎骨的下场,甚至巨人那高耸腿部跨越时所带起的阵阵狂风都能将临近半兽人缠绕掀飞,朝着各个方向摔落哀嚎。 它们就这么被击退了,以一种比来时更加飞快的速度,甚至恨不得多生几条腿。 …… 猛烈暴风雨过,世界变得一片宁静。 被困在两河夹角之地,艰难抵抗的哈拉丁人们于震撼当中获得解救,事后返回那千疮百孔的家园,并且与聚集地的幸存者们会和在了一起。 幸存者们没有被丢下的怨恨与指责,见到那一幅幅熟悉面孔时,所有人心中唯有哽咽与激动。 之后,哈拉丁人为此战身死的同族们集体举行了一场浩大火葬。 彼时哭声不绝,哀鸿遍野。但人类对于灾难的适应性无与伦比,他们也并非如同精灵那般心灵特别敏感,悲伤过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恢复家园的忙碌当中。 修补屋舍、清理道路,搜查是否有遗落敌人仍旧存在…… 一件件繁琐而又必要的事情不断进行着,众多哈拉丁族人经历过此次灾难后团结了许多,齐心协力,效率很高。 夏尔在此期间看到了邻居哈尔朵的丈夫哈尔达德。 只是他那浑身是伤,失魂落魄的模样,以及紧紧抱着他双腿的一对幼小儿女,却让他本来闪过脑海的种种话语统统消散一空,留下的,只有一抹怅然。 不过种种复杂情绪并没有存留多久,随着废墟当中人类努力重建家园,他有些疲惫的心灵似乎也跟着洗涮了一遍。 看着那一张张奋发向上,显得更加坚毅与团结的面孔,他内心阴郁的情绪也渐渐开朗。 然后夏尔就投入到了自身工作当中。 …… 侥幸无甚损坏的洞穴实验室内,四五位或少年或青年中年的药剂学徒们对着木桌上一些瓶瓶罐罐忙碌不已。 一个不到一米高的金发小萝卜头好奇从门外张望片刻,遂小心翼翼的挪到了正在观察学徒的夏尔身旁,低声好奇地问。 “夏尔哥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这个小家伙也是个熟人,以前就找过夏尔玩耍。她认为夏尔和她差不多大,所以时常跑到夏尔住处转来转去,亦如曾经的哈尔朵。 “什么真的?”夏尔头也不回的问,目光仍旧盯着不远处某学徒的手头动作。 因为这突然的袭击,他原本的出游计划也暂时停止了。而今正指挥着学徒们大肆制造治疗药剂。 看起来不大的身体坐在一张木椅子上,显得有点怪异——他之前是有一张与他身体所契合的椅子的,那是哈拉丁族一位手艺精湛的老木匠特意为他打造的。 可惜老木匠死在了这次战斗当中,眼下所有人又忙碌于重建家园,也没来得及给他配备合适的。 “就是巨人呀,岩石巨人。” 性格跳脱的小家伙兴致勃勃的问:“母亲他们说是你用魔法将自己变成了岩石巨人,然后打的那些又矮又丑的半兽人屁滚尿流呢。可是好多人挡着我,我就什么都没看见。小哈丁也没看见,他想和我一起来问你的,但是他说他得先将父亲找到,他父亲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见,我想叫我父亲帮忙找,结果他反倒骂了我一顿。。” 巴拉巴拉说到最后,她有点郁闷。 夏尔侧头瞥了小萝卜头一眼,语气认真地道:“小金毛,尽管你还小,但最基本的认知能力还是要有的,你看我这么小的个子,怎么可能变成巨人呢?他们都看错了。” “可是如果有魔法的话……”小萝卜头这会因为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力,也没空理会夏尔口中这个以往让她颇为不满的称呼了。 “那么你见过这种魔法吗?” “没有。” 回答的很干脆,这个单纯小家伙脸上闪过一丝生气,叉腰噘嘴,“母亲她又骗我!” 恰在此刻,门外遥遥传来一阵呼喊,“安德瑞丝,你在哪里,快出来!” 显然小东西是偷偷跑过来的,听到这声音吓了一大跳,再加上得知夏尔并不会变成岩石巨人后兴趣大减,于是转身忙不迭地跑了出去,边跑边大叫。 “夏尔哥哥,母亲总说不准叫我打搅你工作,那么我先出去了,再见!” 这“势利”模样让夏尔看的颇为无语,但一抹笑意却下意识于眼中一闪而逝。 然而紧接着,想到什么的他不由郁闷的叹了口气。 …… 与小萝卜头说的一样,那天他的确变成一只岩石巨人,也的确锤的那些半兽人军队哭爹喊娘,仓惶逃窜。 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就像是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身高庞大的石头人,能够挥舞四肢,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只是当将半兽人军队彻底驱逐后,那种奇妙变身就悄然解除了,巨人化作大量碎石崩塌,夏尔从中走出。 当时的他看起来非常拉风,然而实际上的他对此却充满了不解。 是的,不解。 这能力与他曾经施展过的那绿叶蝴蝶出自同源,都是因为他那奇奇怪怪的心灵能力。 那么问题来了,这能力到底是什么? 阿拉丁神灯吗? 不仅能将泪水化作奇特蝴蝶,竟然还能将他变成一个石头巨人? 两者之间的性质完全不搭啊…… 相对于那清晰明了的掌控阴影,这力量简直让夏尔摸不着头脑。 而且它还存在着似乎很苛刻的“发动条件”,并不是那么轻松就能用出来的。 所以在没彻底搞懂这能力详细情况以及做到初步掌控之前,夏尔觉得还是潜心钻研低调一些比较好。 也因此,事后不论是谁跑来问那岩石巨人的事情,他都矢口否认,不漏一点口风,权当自己是个路人。 …… 夏尔对此虽然没承认,但周围几位药剂学徒,以及外面所有哈拉丁人每次看向他的目光却全都充满了崇拜与敬畏。 当日他们被围困在两条河流汇聚的夹角之地,用一条简陋栅栏外加大量人命抵挡着半兽人的袭击,缺兵少粮,情况简直令人绝望。 然而那仿佛通天彻地般的巨人却在此时出现了,并且仿若神明一般直接将那群半兽人打的四分五裂,死伤惨重。 眼下虽说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但那震撼人心的画面却仍旧留在所有目击者心中,久久无法忘怀。 事实上,不只是他们对此感觉震撼。 不久之后,某位精灵族雕刻家在听说这件事始末,并且亲自走过那仿佛被大量陨石轰炸过的河边战场后,甚至将此情此景用壁画的方式永远保留了下来,继而被中土大多精灵所闻。 这幅壁画最终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消亡于历史长河当中,反而挺过了中土大地无数战乱,最终被幸存人族获得并被带到了努门诺尔,被后来的人类王室永久珍藏。 最后当努门诺尔所在陆地因神罚而沉没后,更是被幸存的努门诺尔人带回了中土,被视若珍宝的保存在了他们之后所建的刚铎王国当中。 直到第三纪元魔戒远征时期,这幅壁画还仍旧存在。 彼时,它已经是人类世界最为著名的古老画作之一。 这幅画有个寓意深远的名字——西方之子。 最初人类三大部族翻越山岭朝西艰难跋涉,最原始的欲望只是远离那笼罩在中土其他区域的幽深魔影,同时向往传说中永无纷争的西方不死之地——阿门洲。 他们直到最后也没有抵达真正的阿门洲,但对于西方世界的向往与渴望却始终没有消失。 20 新的旅程 行走在荒无人烟的原野当中,薄薄晨雾笼罩周围大地,映衬着夏尔那矮小身影仿佛一缕孤魂,于野外孤独游荡。 他体外罩着一件黑色带兜帽斗篷,斗篷内穿着白色合身短袍以及灰色长裤,它们是哈拉丁族最好的裁缝用昂贵布料(相对而言),按照夏尔身高亲手制作而成。 身后背着由紫杉木制作而成,由牛皮包裹把手的短弓,还有一壶满满的箭囊。 腰部挎着一柄说是短剑,不如说是大号匕首的带鞘武器。 两样武器,杉木弓是夏尔曾经在哈拉丁族制弓师傅的帮助下亲手制作。 后者则是曾经路过哈拉丁族驻地的某位矮人拜访时,用药剂换来的——正宗的矮人短剑,在哈拉丁族当中可属于稀罕货。 除了这些外,他还背着一个鼓囊的包裹,里面放了许多干粮食物。 同时手腕上还挂着一件羽翼模样的草编小饰品——这是邻居哈尔朵在上次临别时送给他的礼物,那也是夏尔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哈尔朵。 这饰品并非是什么贵重物品,而是哈拉丁族一项传统工艺。 往昔,哈拉丁族的先辈跨越重重山峦前往贝烈瑞安德区域的过程充满艰辛以及痛苦。 那陡峭而又连绵的山脉以及野外处处存在着的危机让迁移族人损失惨重。而那充满光明未来的西方却显得遥不可及。 彼时他们仰望天空,那悠然翱翔的飞鸟巨鹰显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叫他们恨不得长出同样翅膀来跨越脚下艰难山路。 于是这种翅膀模样的饰品就成为了哈拉丁族路上佩戴的吉祥物,每个哈拉丁人都会在路途歇息时编织翅膀,同时期盼着那梦想中的不死之地早点出现。 他们最终成功抵达了中土西部的贝烈瑞安德区域不再长途跋涉,而是就此扎下了根。 但这项传统,或者说制作这种翅膀的小技巧却并未流失,而是保存了下来。 它并不贵重,但却诚意满满。 然而命运无常,当夏尔真正开始自己的旅途时,编制这饰品的存在却已然随战火消散一空。 战斗,或者说战争结束的第三天,夏尔悄然离开了哈拉丁族聚集地,没有与任何人告别。 此时的夏尔在哈拉丁族威望很高,甚至可以说是一呼百应。 三天前那场小型战役,死亡的半兽人约有六百多,由夏尔独自射杀以及捶死的半兽人起码占据了这个数字的一半以上。 这数量注定要让所有知情者都大惊失色,也注定会惹来中土世界一片喝彩与名望。 但相对于那神秘未知的敌人而言,这点小胜利却又显然不算什么了。 …… 在离开哈拉丁族聚集地的当天下午,夏尔就一头扎入了聚集地东方那片围拢蓝色山脉而生长的庞大森林。 明媚阳光透过头顶树荫笼罩在林间地表显得斑斑点点,有时则挥洒在夏尔那从兜帽两侧探出的漆黑长发上。 拄着一根树枝前行于林间的夏尔速度不紧不慢,舒适的鹿皮小靴子加上精灵族轻灵的身体,让他行走起来充满了飘然感。 他有自己的两个目标,但并不知道森林当中的绿精灵生活范围在哪里,也不太了解山脉中矮人两座城市具体位置。 甚至这些都只是单纯的听说过罢了,实际上因为从未出过远门,夏尔其实并无太多了解。 不过这些却并不会构成夏尔开始旅程的阻碍。 尽管心中仍有极深仇恨残留于心底,但正常时候夏尔已经不会被往昔种种所影响到了。 在哈拉丁族生活的这么些年,他对于这片大陆那毫无污染的美丽环境充满了喜爱,甚至一有空闲就跑来这片林子边缘转悠几圈。 这可能是因为精灵族血脉天生对于自然环境颇为亲切,也可能是摆脱了那笼罩于心头的阴影,让他原本应该具有的天性得以释放。 总之尽管赶路过程漫长,且目标还不明确,但这一路上却并不枯燥。 随着他不断前行,那枝干弯曲根部结扎的古老树木,踩踏时松软发出嘎吱声响的枯叶地表。 那生长于各种小角落,不时映入眼帘的野花野果,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以及头顶破网一般的树荫阳光,都让行走在林中的夏尔充满了一股悠然的放松之感。 他随身携带的干粮很充足,而且在这个世界生活久了,对于野外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非常清楚,所以根本不愁食物。 白天时他缓缓赶路,偶尔因为一两处独特植物或者灵性十足的小动物而驻足。 晚上则会就近寻找适合的树木然后爬上去靠在树干上小憩轻眠,或者有树洞岩洞之类的地方就一头钻进去睡个好觉。 当然,森林中的一些天然居所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空置的,都会拥有各自的主人。 只是在无形阴影笼罩下,这些动物却并没有多少反抗之力就被夏尔赶了出去——除了一头毛发蓬松的灰熊外 因为想念软绵绵的枕头,所以某天夜晚夏尔鸠占鹊巢后并没有赶跑它,而是一直这么束缚着,将它当做靠枕枕了一整晚。 虽说阴影能力有所损耗,但其实只要不全力施展,单单一两道对于现在的夏尔而言还是能够维持下去的。 同样仰仗于这能力,这次足有半个月之久的旅程期间他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许多次危险。 不过挺可惜的是,如此长的时间,他却并没有寻找到那些生活在森林当中的“同类”。 但却幸运的碰到了一个比较稀罕的生物—— 一颗会移动的树。 远远望去,那头上长了一朵小红花的大杨树缓慢而又坚定的行走在茂密森林当中,树干枝头碰撞以及根须腿部摩擦大地形成的嘎吱哗啦声响,让夏尔又一次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有趣之处。 …… 正当夏尔于蓝色山脉脚下的森林中悠闲漫步之际,位于沙盖里安区域,哈拉丁族驻地内迎来了一群全副武装,骑着大角鹿的精灵军队。 夏尔曾经叫人去北方寻找精灵以求支援,而那位叫做哈纳的人类少年终于在今日完成了这个任务。 只是当他抵达聚集地附近,看到那一片欣欣向荣的重建景象时,却不由陷入了深深的茫然当中。 敌人哪去了? …… 实际上所有人,包括夏尔在内,都已经忘记了他们有过求助举动了,以至于精灵们兴师动众抵达此地时,看到的与想象当中的根本不同,甚至连个迎接的都没有。 为首一位黑发精灵对此充满恼火,下意识就认为这群野蛮人类在戏耍自己,直到见到聚集地不远处一堆由半兽人尸体堆积成的山丘后,他那恼怒情绪才收敛了许多。 了解详情后,他反倒有点不敢置信,于是紧接着就朝哈拉丁族老人询问起了夏尔种种。 最开始主要问的是他在这场战斗中发挥的作用和手段。 之后则延伸成了夏尔往昔制作的两种药剂身上。 但最后,黑发精灵却突然询问起了夏尔的出身以及收养过程。 得知夏尔已经离开了三天时,这位叫做卡兰希尔的诺多精灵更是露出一抹明显的失望来。 不过他并未在这群哈拉丁族面前表露太多情绪,而是在询问夏尔离去目标无果后,转头吩咐一队精灵斥候朝着周围四面八方寻找线索。 他个人则在沉思片刻后,邀请哈拉丁人族前往沙盖里安以北的精灵族驻地附近安居,以避免可能再次出现这种袭击。 不过哈拉丁族的几位领头者(基本都是在之前战役中表现优秀的人),觉得这位诺多族的精灵王族尽管有所善意,但言谈举止却显得高傲而又疏离,并且他们也不想掺和到北方真正的战争中去,于是委婉的回绝了他。 叫做卡兰希尔的诺多精灵对此也不以为意,而是准备离开此地。 只是离开之前,他却建议哈拉丁人不要留在这里,因为那些半兽人能够出人意料的袭击一次,就极有可能袭击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第四次。 未将那漏洞源头找出来之前,此地充满危险。 卡兰希尔并未太过劝解,但他的话却不得不惹来哈拉丁人由此深思。 于是,经过几天商议后,所有哈拉丁人收拾行囊,开始向着沙盖里安以南,贝烈瑞安德西部方向迁移而去。 历史的车轮虽然在行驶过程中发生了一定偏移与加速,但却仍旧朝着某个既定方向缓缓转动着。 21 牧树人 一颗会走路的树! 扒开一处灌木丛朝森林不远处观望的夏尔对此充满了好奇。 明媚阳光穿透树荫于林间起伏青草地表形成片片光斑,鸟儿活泼的于这片树林周围仰头高歌,不时叽叽喳喳飞到另一棵树上。 就在这种环境下,一颗躯干笔直与杨树很相似,但却用类似根须一般双腿走路的怪树映入眼中。 它正从夏尔所在灌木丛的西边不断朝东行走而去。 它看起来很沉,每走一步,那怪异的双腿就会陷入蓬松枯叶所覆盖的森林地表。 但他却又很“轻”,轻到缓缓前行间,竟没有踩到周遭地表任何一颗活着的花草上。 有时实在没有地方了,它那独特的根须双脚就会如触手一般支撑起整个沉重身体来,一挪一挪的,小心翼翼到了极点。 所以也就不难猜到,这棵树的走路速度是会有多么的慢。 因为没有任何着急事情,夏尔眼下有充足时间可以浪费。 他观察着这棵树,视线随着它不断移动而转移着,直到这棵树临近他所处藏身地时,这才悄然转身撤退。 夏尔对这棵树很好奇,但在没有详细了解之前,还是不要贸然接触的好。 只是他如此思考,但那颗怪树却显然不会想这么多。 尽管夏尔的动作隐蔽而又无声无息,然而看似很笨拙,实则对于森林环境分外敏感的恩特族牧树人其实早就已经发现了他。 “愿星光照耀着你,年轻的埃尔达。” 浑厚而又慢条斯理的声音于不远处响起,泛着点点拐弯抹角的口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与不适应。 这似乎是精灵辛达语的某种方言版本。 此时夏尔已经离开灌木丛所在,藏在了一颗大樟树后了。 听到这声音后,他朝歪头一瞧,发现那颗怪树人此刻正停在他原本趴过的灌木丛前。 身体正对着他,“脖子”稍微前探,露出一张长在树干上的,看起来棱角分明但却充满木讷的面颊。 埃尔达的意思是星辰的子民,泛指所有精灵族,但实际上因为漫长时间以及精灵族的分流,已经不太流行这么叫了。 周围不大可能还有其他精灵存在,所以眼下这位明显在和夏尔打招呼,以至于夏尔不自觉瞥了眼林外明媚天空。 他看起来很和善,而且感觉上的确没有什么敌意,说的又是精灵的语言。 于是夏尔也就不再藏着了,整理了一下因为赶路而变得有些破烂的黑色斗篷,随即踏步从藏身树后走出。 “你好,年轻的树人朋友。” 虽说对方动作缓慢“五官”木讷,但那张脸看起来其实很年轻,并没有丝毫老态,所以夏尔如此称呼他。 “树人?我可不是什么树人。”慢吞吞的声音回答,“我是恩特族的一员,如果你要问正式称呼,你可以认为我们是牧树人。” 树人与牧树人之间有什么区别? 夏尔搞不懂,初次见面也不好刨根问底,于是他“了然”点了点头:“好吧,年轻的牧树人,中午好。” “如果你想,可以叫我弗拉德利夫,没错,所有我认识的埃尔达都这么叫我。或者树皮也可以。” 那树人再次回答,并且朝着夏尔摇摆了一下它那看起来很稀疏的树枝。“我需要赶路了,有位朋友在召唤我,可能有什么急事?年轻的埃尔达,在离开之前,我希望能知道你叫什么。如果有机会,我会再找你聊天。事实上,我最喜欢和陌生的埃尔达聊天,他们通常走过的地方都不短,而我们……嗯,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走路一向很慢。” 夏尔如实回答,结果惹来对方困扰的用树枝挠了挠头。 “夏尔?这个名字的含义是什么?抱歉,我对埃尔达的语言还不是很精通……事实上我才学会不久,是从我的埃尔达朋友那里学来的。好吧,年轻的夏尔,很高兴见到你。” 它说罢,复又朝夏尔摆了摆树枝,随后再次迈开他那看起来沉重无比的双腿前行而去。 …… “他好像有点话痨。” 目视对方缓慢离开,半天后,夏尔嘀咕了一声,随后才开始继续赶路。 之前他其实对于长时间的赶路已经有所疲惫了,不过现在经过这么一刺激,倒是突然发现一番新的乐趣所在。 不过原定目标却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夏尔一直在往南走,准备先前往相对好找的矮人城市中去,然后实验自己往昔关于附魔与秘文的知识能在这里带来多少成果。 “就是太小了,抡锤子打铁什么的似乎有点不合适。” 脑海兀自思索着,却不影响他已经开始的前行。 曾经路过哈拉丁族的那位矮人在交换药剂时有过互相通报姓名以及居住地。 所以夏尔此刻并非盲目乱跑,他始终朝着哈拉丁以南的方向赶路,目的是顺着树林前往一条名叫阿斯卡河的河流,因为这条河的北岸有一条通往蓝色山脉深处的道路。 那道路主要是矮人城市与外界交流通商之用,所以被精灵甚至矮人自己称之为矮人路。 前往蓝色山脉中两座矮人城市,基本上都要经过这条路,没有其他道路可走。 夏尔并不认为自己找不到那条路,因为不久之前那场小型战役,就是在阿斯卡河与另一条河流夹角之地发生的事情。 只是当初他走的并非是林路,而是骑狼直奔陆路,但不论是林路还是陆路,只要不断向着哈拉丁族驻地往南,那么碰到的第一条河肯定是阿斯卡河没错了。 换句话说,矮人族的城市其实很好找,就是不知道需要赶路多久才能抵达。 抱着这种心态,夏尔充满自信。 然而随着林外天色渐渐从明媚转变成昏暗,最终完全被星空所笼罩后,他原本的自信就突然消散一空了。 因为他突然看到了一个按照正常路线绝对不可能再看到的身影——那颗叫做树皮的恩特族牧树人! “难道我转向了?” 走出一条明显有人工痕迹的林中小径,看向那正于一条河流不远处高耸身影,夏尔有点傻眼。 那树人之前前进的方向明明是朝东,而他则是不断南下,怎么现在又在这里碰面了? 不过转瞬间他就暂时将这问题压在心底了,因为对方此刻正举止愤怒的不断展开攻击。 而攻击的目标则是一只只穿着破烂皮甲的矮小半兽人。 “怎么哪都有这些丑八怪?” 躲在小径边缘一棵樟树后,侧身看清形势,夏尔不由蹙眉。 22 简短的战斗 还算平缓的河流不断因为一只只矮个子的践踏而溅起水花,树人那浑厚声音此刻听起来充满了愤怒,一点也没有曾经那种慢吞吞的和善。 十多只丑陋的半兽人围在他周围不断劈砍甚至攀爬,仗着身高很矮缘故,一时间还真让它们斗了个势均力敌。 当然从那树人一举一动的僵硬程度来看,它似乎很少做出这种攻击行为,以至于看起来很是笨拙 在河流战场不远处,是一座隐藏在树荫藤蔓下的丘底屋舍。 这屋舍看起来与夏尔诞生时居住的那木屋差不多,而今那里同样有七八只半兽人不断展开攻击,只是那坚固的房门墙壁,以及被封死的窗户似乎一时半会无法被攻破。 因为有树人身体遮挡,所以夏尔并没有看的太清楚,只是那相比人类建筑而言显得更加精美的建筑风格,让他下意识就有了一个猜测。 于是原本就跃跃欲试的心情更加强烈了。 他对于那位恩特族的树人有一丝好感与好奇,对半兽人则充满厌恶。眼下既然遇见了,当然该出手就出手。 不过如此想着,夏尔却没有贸然动手,而是在看了几眼后转身,回身跑回树林当中。 …… 事实上夏尔并不清楚的是,这些半兽人出现在这里其实与他还有很大关系—— 不久之前变成岩石巨人攻破半兽人对哈拉丁人的围剿,将许多半兽人吓得匆忙逃窜,虽然他追杀了一些,但仍有许多漏网之鱼。 这些漏网之鱼事后本能的汇聚在一起,眼前这些就是其中一波。 它们无法再返回安格班了,因为没有完成任务。 安格班的规矩对于这些没完成任务的半兽人可不怎么友好,而半兽人们尽管脑筋简单,却也不是太蠢。 它们知道就这么回去了肯定没好果子吃,于是在几个领头家伙简短商量下,它们一头钻进了蓝色山脉下的大森林当中,准备靠山吃山,绝不不回去受惩罚。 只是相对于在森林中生存许久的夏尔而言,这些自从诞生后就一直受到战斗训练的半兽人士兵可没啥太多生存经验。 起先它们还胡乱吞吃各种野果子,但自打有倒霉半兽人吃了毒果子翻滚痛死,这些蠢笨家伙就再也不敢这么做了。 它们又开始组织打猎,然而因为身上太臭的原因,猎物很远就能闻到味道,然后基本就都被吓跑了,打猎难度超级高。 当然半兽人们是不知道具体原因的,它们只是觉得打猎很难,收获太少吃不饱。 难熬的漫长饥饿过后,他们已经饥不择食了,对于食物更是陷入疯狂当中。 也就不难想象,面对这林子当中的居住地,它们看见后会干些什么。 …… 夏尔并不知晓这些,他也分辨不出这些普遍很丑的生物具体特征来,否则他出手理由估计又会多一个。 而对于赶来支援的牧树人而言,围在周围那一只只怪物简直令它厌烦透了! 仰仗矮小的身体,它们穿行于牧树人周围,甚至“胯下”。尽管牧树人肢体横扫以及抬腿踢踏偶尔会踩死或者拍死一只只半兽人,但大部分时间,这些半兽人都仿佛猴子一样灵活而又狡诈。 它们甚至爬到自己身体上! 怒牧树人吼着,抬腿轰的一声复又跺死一只半兽人,围在他周围的十多只对此有所胆怯,但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反而红眼了一般更加疯狂。 它们当中甚至有个抱着树人一只腿死不撒手并且狠狠撕咬了起来! 它们在拖延时间,拖延到不远处那些同类攻破那可怜的木头防御。 到了那个时候,食物就会出现在嘴巴里! 而且这树皮好像也很好吃啊…… 用尽全身力气紧抱树人大腿的矮小半兽人下意识将咬下来的硬东西咀嚼片刻,随即双眼放光的盯上了眼前干枯树腿。 只是就在它考虑是不是该再来一口解解饿的时候,一支锐利箭矢倏地瞬息及至,嗤的一声,直接顺着它脑袋侧面太阳穴部位狠狠穿透而过! 尖锐箭头染着粘稠之物于另一边露出,锋芒毕露。半兽人浑身力气一散,直接从树人抬起欲朝地踏击的腿上翻飞而去。 它的身体最终嘭的一声砸在了某只躲闪不及的倒霉同类身上,以至充当战场的溪流内水光飞溅! 半兽人们对此有所惊慌,但没等它们反应过来,树人高耸身体上,那只正拿着斧子不断劈砍其“脖子”的小东西也突然惨叫了一声,继而捂着屁股仰倒滑落而去! 不过它并没有完全摔下去,就被树人用“手”从身体上拽了下来然后狠狠砸在了地表,黑色血花因此蓦然绽放。 与此同时,另一支凌厉箭矢如闪电般瞬息而至,并且很干脆的射进了地上另外一只半兽人的眼眶当中! 对方下意识捂了捂眼睛,随即颓然瘫倒。 短短几秒钟,就死了三个同类,剩下的半兽人见此有所惊慌,当然也有太饿而面露狰狞,但不论是慌乱的还是凶狠的,顺着那箭矢传来方向看去时却根本无法看到任何敌人存在! 射击之人显然提前找好了隐藏地点。 于是当第四支箭矢射杀了又一同类后,这些丑东西很明智的转头就跑。 只是就在半兽人们开始逃窜时,它们却突然发现,此刻它们那立于水面当中的双腿,竟然无法动弹分毫! 其中一只脑门有疤的半兽人低吼着不断用力往外拔,然而这除了让双腿变得一片麻木之外,没有任何成效。 感受着冰冷潮湿的河水,以及隐藏在河水当中那紧贴腿部,仿佛跗骨之蛆般的怪异触觉,这位半兽人不由绝望。 紧接着他就被反应过来的树人一巴掌拍飞至半空,凌乱翻飞间,因为力道巨大,上半身与下半身直接折成了一个怪异角度不断摆动,随后如废弃垃圾一般嘭声摔落。 …… 对于此时的夏尔而言,对付起这些数量不多的半兽人并不是特别难。 事实上,此情此景,他完全可以使用阴影能力束缚住这些家伙,然后让树人动手攻击。 只是那阴影力量非常隐蔽,这样一来他估计没人会发现自己在此战当中的作用。 但如果他猜的没错,自己最好还是表现出一定“功劳”的好。 所以他才会使用弓箭开始攻击。 如此行为,直接导致了这群半兽人在他加入战斗的一分钟之内直接崩溃,大多数都被束缚,继而或是被拍死或是被射死。 少量最初没被束缚的,在奔逃途中也不由自主摔倒于地,然后纷纷步入同类后尘。 战斗结束,树人因此放松了下来,看到从林中走出的夏尔后正想打招呼,后面那之前被围堵着的木屋当中突然传出一阵焦急呼喊。 “树皮,快来,凯勒布迪尔受伤了!” 听到这句传来的声音,树人忙转过身走去,而不远处夏尔则挑了挑眉。 果然是精灵! 这话是用辛达语说的,同时带有丝丝怪异腔调,与牧树人的口音差不多。 森林、木屋、精灵语……夏尔基本肯定这是绿精灵无疑,以至于让他着实有些松了口气。 不久前还诧异于自己路线的错误,现在就碰到了备选目标,虽然与预期不符,但却也不算是白忙活一场了。 于是他快步走近,并最终看到了一群身姿修长,棕头发尖耳朵的精灵。 23 绿精灵的魔法 映入眼中的精灵一共有六位,其中还包括一位陷入昏迷的男性精灵。 剩下四位有两个属于幼年精灵行列,看起来甚至比夏尔还要小,也就两三岁的模样。 然后就剩下一位尖耳朵的少年精灵以及一男一女两位成年精灵了。 他们是一个精灵家庭。 显而易见,此处屋舍正是这一家子的居住地,外围那明显用栅栏围起来的小院子当中不仅有晾衣绳从丘顶树根处拴紧,角落还有一片精致小鱼塘,非常具有生活气息。 只是这些都已经被半兽人的袭击所破坏了。 那纤细绳索折断脱落耸搭在屋舍木窗处,本该游荡着一些鱼儿的小池塘也被半兽人们踩踏的浑浊不堪。伴随着黑色血液与凌乱泥浆,还一条鱼尾显露于水面外不断颤抖,看起来分外凄凉。 不过眼下并未有人理会这外部环境的的乱象,因为他们此时正在院子中围着一位放置躺在长桌上的精灵男子忙忙碌碌。 这位男精灵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 那位成年女精灵招呼同伴跑出去寻找草药或者跑去打水,不论大小,就连那两个看起来两三岁的小娃娃都屁颠屁颠的跟着忙活。 她自身则站在受伤的棕发男精灵周围,面色焦急的检查着他全身上下许多伤口,想碰却又犹犹豫豫。 精灵族对身体掌控很强,同样对伤势的承受度也很高,甚至对于人类而言致命的伤害,在精灵身上都可以随着时间推移而恢复。 然而如果特别严重的情况,那么就无可奈何了。 比如此刻,这位受伤的精灵已经陷入昏迷,而昏迷后的精灵伤势愈合速度会严重降低。 夏尔此刻就坐在院子当中不远处一张凳子上,目光扫视着那昏迷精灵与女精灵。 在他旁边则“站着”那微微抖动身上树叶的树人。 或者说牧树人。 “恩特之水可以促进凯勒布迪尔苏醒,但如果他支撑不到那个时候,就算有恩特之水也没用……嗯,愿群星的光芒永远笼罩着他。” 慢吞吞的话语依旧平稳,相对于不远处那位焦虑的女精灵,这位牧树人看起来很平静——尽管现在受伤的那位是他的朋友。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重视朋友,事实上在刚刚,这些绿精灵开口求助之后,它就已经很痛快的授权让那位成年男精灵跑去某个地方取“水”去了。 那东西似乎很宝贵。 不久之后,看着那位棕发女精灵将一捧寻来的多叶植物放在伤口覆盖,它又沉闷地补充了一句。 “就算是有阿塞拉斯草帮助也一样。” 它口中的阿塞拉斯草是生长在林地环境当中常见的一种草药,夏尔对这个很了解。 因为他制作治疗药剂的原材料之一就是这东西。 当然,当时是自己琢磨(顶多还有几个哈拉丁族人帮忙),所以他并不了解这种草药在精灵当中的称呼以及作用。 此刻,他则亲眼见识到了。 它被用来施展魔法! 没错,的确是魔法。 看起来那位双手捂在目标伤口处的女精灵闭目喃喃自语什么都没发生,但实际上,夏尔却隐隐发现那原本青翠欲滴的多叶植物正不断向外发挥出点点蕴含生命气息的零星能量。 这能量挥洒而下,很显然对伤口有一定治疗作用。 与此同时,那原本看起来生命旺盛的植物也有点蔫吧。 “透支药草的效用?” 他对此若有所思,继而生出极大兴趣来。 尽管这种治疗效果与他往昔手段根本没法比,但今时不同往日。 从前他还从未瞧得上脑子里那些药剂知识呢,现在还不是得眼巴巴的用好几年时间研究它们。 “也许我能通过这个正式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魔法?” 他内心生出这个念头。但表面上却也没显露而出,而是一直观察着对方手段的效果。 尽管没有靠近,但仰仗敏锐视觉,他仍旧看的分明。 比较令人遗憾的是,那女精灵的魔法尽管有些超自然,但作用却也只是将那药草的功效更有集中性的挥发出来然后作用在伤口处罢了,实际上因为药草本身蕴含能量不多的缘故,效果却不大。 “你对医疗知识也有了解?” 慢性子的树皮不论说什么都慢条斯理的(夏尔猜测这是恩特族的种族特性),而今则“转头”注视面色有异的夏尔。 “但据我所知,猎杀生命越多的埃尔达,就越难使用出医疗魔法。可如果我的眼睛还没花,不久之前我还看到你杀了起码有十只奥克。” “有些了解,但并不是这种魔法手段。”夏尔简单回答。并且对它口中的知识充满求知欲。 然而还没等夏尔继续问下去,不远处一个焦虑声音就突然插口。 “远来的朋友,如果你有其他办法,请务必伸出援手,我们会非常感谢。” 侧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那位使用魔法的女精灵,边说边躬身行礼。 她的话泛着一丝丝特殊口音,以至于夏尔听得有点勉强,但也不算太困难。 这位叫做狄尔雅,在解决那些半兽人后,就是她带头跑过来与树皮和夏尔面前道谢的。 不过因为这个家庭的年长者重伤垂死,之前一切都显得很匆忙。 她显然是听到了夏尔与树皮的对话。 只是对此,夏尔却并没有应声说是,而是理智回答:“我的确可以制作出一些相关药水来减缓你父亲身上的伤口加重,但我认为那种药水与你现在的手段并不可比。它的效用更缓慢也更微弱。” 这个是事实,他制作出的那治疗药剂虽说在人类看来很神奇,但实际上与这些绿精灵们施展出的魔法根本没法比。 然而这话出口后,那原本没报什么希望的女精灵却反而更加激动了。 不只是她,她身旁那几个忙碌而回的精灵们也纷纷将目光转移了过来,脸上焕发新的希望。 “母亲的治疗没办法连续使用,但这里只有母亲擅长医疗。” 那位少年精灵口中的话解开了夏尔的疑惑。他同时面有羞愧地道:“我和弟弟妹妹因为猎杀的小动物太多,已经不能使用这种自然的馈赠了。” 伴随他的话,那两个小家伙也纷纷低头看着脚尖,似乎很惭愧。 夏尔见此想了想,随后从凳子上站起身来。 “好吧,不过我需要一些器具,还有一些其他药草。” …… 刨除狄尔雅的丈夫跑去寻找那所谓的恩特之水外,这个精灵家庭的其他人因此而再次忙碌了起来。 在夏尔的吩咐下,他们有的去准备木材生火架锅,有的则再次踏上了森林当中寻找药草。 这些绿精灵生活在森林当中不知多少年,对于森林内的一切动物植物远比夏尔要清楚的多。 夏尔只要大概讲述出自己所需要的药草外形,绿精灵们就能够很直观的了解到它们都是什么。 所以他的要求很完美的获得了满足,这个过程甚至不足十五分钟。 然后在所有精灵的注视下,自世界诞生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知识与技术显露在了他们视线当中。 注视夏尔那转悠在篝火吊锅周围的身影,精灵们对此充满好奇。 “森林外面的同族已经厉害到可以不用魔法就能利用植物了吗?” 24 制药 握着勺子在沸腾的深绿色液体当中不断搅动,不时抬起浅尝一下。 那液体颜色浓郁而又古怪,同时因为沸水翻涌时而显露出的根须触手,看上去就有一种巫婆在酿造邪恶药剂的模样。 只是眼下这位掌勺者并非巫婆,而是一位穿着稍显蓬松的白色短袍,灰长裤,身材单薄的精灵少年。 少年一头漆黑长发被整齐梳理在脑后用绳子扎紧形成一束长马尾,遗落两侧的两缕黑发稍显凌乱。明亮而又黝黑的眼眸专注盯着眼前沸腾吊锅,不时探手朝着临近木桌上抓取材料投入锅内。 他此时的外表与前世有些类似,但刨除青涩外同样有许多不同,最明显的是五官更加深刻了一些,同时他那颜色漆黑的眉毛也显得很浓密。 虽然投胎成精灵,但却也没显得有多女性化,反而更显英气。 血脉优秀,再加上身体具有某些特殊性。他的相貌就算是在普遍俊秀的诺多族当中也属于醒目行列,就更别说常年居住在森林当中的绿精灵了。 中土的精灵中论外表,曾经在阿门洲生存无数年的诺多族最优秀,其次是在中土发展繁荣的辛达族。 而相对于辛达族与诺多族而言,这些正式名称为南多族的绿精灵们既未沐浴过阿门洲的光辉,文明也极为匮乏粗俗,与前两个种族相比甚至可以被比作野人与文明社会。 他们在后世被称之为西尔凡精灵,或者森林精灵。 精灵王瑟兰迪尔的子民大多就是森林精灵。 不止后世,就现在而言,绿精灵们也属于“次等”精灵。 当然,如果按照这种阶级称呼来区分的话,当前贝烈瑞安德内最强盛的多瑞亚斯灰精灵王国同样属于次等精灵行列。 在当前中土,只有抵达过西方,沐浴过维拉双圣树光辉的诺多族才被称之为高等精灵、埃尔达,或者光明精灵。(所以树皮的称呼一直是错误的,但它并不清楚这点)。 辛达族、南多族、以及散乱于中土世界各地的野精灵因为从未沐浴过双圣树光芒,所以统称为黑暗精灵(埃欧尔是黑暗精灵当中的黑暗精灵) 总而言之,不论是出身还是外表,或者此时行径,夏尔都有充足的理由被绿精灵们所注视。 之前因为伤者缘故而无暇多理会这位帮了好大忙的拜访者,但现在,基本这里所有精灵都围在他周围,目光专注。 反倒是之前一直与夏尔聊天的牧树人此刻将目光转移向了其他地方,面露忧郁—— 它很喜欢花花草草和林中小动物,对于这种用植物生命制作药剂的行为自然看不惯。 …… 时间其实比较紧迫,那位躺在长桌上的重伤员身体各处伤口仍在不断渗血,状态不怎么好。 而就如同绿精灵之前说的那样,她的魔法在使用了两次后就已然再也用不出来了。 这两次使用压制住了伤者身上两道比较重要的伤处,但其他却根本无暇他顾。 此刻那些血肉外翻的伤口涂抹着一道道绿色植物咀嚼混合物,同时用碎布勒紧,看起来有一定效果,但是却不足以让对方让伤势稳定下来。 时间虽紧,但夏尔动作始终不急不缓。 不过并没有让她们等多久,当吊锅内的液体蒸发至锅底,颜色绿中发黑,只留下那么稀薄一层后,他就已经拿起一只铁钳子来将吊锅倒转。 然后用另一只手握着的木杯将这些粘稠液体接入其中,缓缓流淌最终盛满。 成果出来了,但绿精灵们对于他手中拿着的那杯液体反倒有些迟疑,因为那实在太怪异了,同时杯中传出的阵阵刺鼻气味也比较难闻。 用这药剂曾经治疗过无数次(同样在自己身上做过实验),所以夏尔不认为自己的药剂效果会出现差错。 只是面对这些疑虑目光,他却也解释了一句:“这药剂效果不大,所以如果你们没有其他办法,我不敢保证单凭这个就能治好他。” “恩特族的生命之水有奇效,如果你的药水能够延缓凯勒布迪尔身上的伤口加剧,在恩特之水寻来后,我们就可以将他唤醒。”那位棕发女精灵回答。 至于救醒之后要怎么做她没说,夏尔也没问。 因为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只要精灵意志清醒,那么他就很难因为外伤而身死。 因为精灵族对身体的掌控力很强,可以主动控制伤口缓缓愈合。 她既然这么说夏尔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而周围其他精灵在听到他口中的话后,也暂时压下了各自顾虑。 默默注视着他掀开伤者身上许多覆盖的血腥绷带,握着那装满药剂的木杯,用勺子将其中液体不断粘粘在各个伤口处。 刺鼻气味登时散发而出,这种类似于无数腐烂植物混合一起的味道让感官敏锐的精灵们纷纷皱鼻子。 但当过了几分钟后,他们就突然发现目标伤口竟然已经止住了血,不久之后更是有了轻微合拢征兆! 这种现象与他们不久之前使用的魔法效果差不多,只是相对更微弱,但相比于那使用次数有限的魔法,那满满一杯子的液体在将近半伤口处置了一遍后,却仍旧还有三分之二那么多! 发现真的有效后,响亮欢呼声霎时从这座林中院子当中响起,不过没一会就戛然而止了。因为那位棕发女精灵转眼瞪了周围小家伙们一圈。 这位实际上是其他三位未成年精灵的母亲,而受伤昏迷的是她那位跑去找恩特之水丈夫的父亲。 让夏尔很好奇的是,为什么这些绿精灵不与南多族其他精灵居住在一起? 在他的印象当中(这印象大多源自诺多族的便宜老妈),不论是诺多族还是辛达族,精灵们总会自发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个村落或者聚集地,而不是这种独自生活在荒郊野外的情况。 难道和埃欧尔一样性格古怪?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夏尔也没多想,转而将手中杯子交给了那位一直紧盯他动作的女精灵手里。 单纯的上药并没有什么难度可言,示范了几次后他就不需要亲力亲为了。 周围三个未成年精灵们仍旧对此很好奇,见桌上的祖父状态稳定后,甚至围在夏尔之前煮药的吊锅周围瞧来瞧去。 功成身退的夏尔回到了之前的凳子上坐了上去,发现他们此刻行径也不以为意。 他本就对那药剂的制作技术没有丝毫藏拙想法。 事实上,相对于他往昔记忆,这种单纯利用植物来熬制药剂的手段非常低级,或者说都是一些基础中的基础。 效果也不大。 只是因为缺少灵性力量,夏尔才研究这个罢了。 但这点没办法,他曾经动用过各种手段,甚至尝试修炼那会让人变秃的雷霆僧侣训练法,以及类似的其他训练方法。 结果统统毫无成效。 这个世界与曾经的主世界在规则上就有明显的差别,这点在无数次尝试后,夏尔已然明白。 这里和他曾经利用穿梭门穿梭的那些副本世界完全不同。 这种差别的原因具体是因为什么,他不知道,但因此造成的后果却让他时常陷入沉闷情绪当中——换句话说,当习惯了使用智能手机时,再换回功能机甚至大哥大,没谁能够适应的了。 只是不适应也得适应,以目前夏尔的情况来说,他没有任何离开这个世界的可能。 …… 在夏尔用药剂将那位叫做凯勒布迪尔的成年精灵暂时吊住性命后。 隔天下午,匆匆见过一面的那位男精灵就大老远的将名为恩特之水的特殊泉水带了回来,成功将那位凯勒布迪尔唤醒。 不过两天时间,他更是可以下地行走。 于是,一场欢快而又热闹的庆祝晚宴就这么开始了。 25 歌声与礼物 “轻柔的晨风吹来,不知散于何方。” “她唤醒了薄雾,薄雾在不远处荡漾。” “她吹过朝阳,花儿正在开放,草坪上的露珠闪着祥和的光。” “她走过林间的小路,树木齐齐欢快摇晃……” …… 悠扬而又泛着喜悦的歌谣声从不远处传荡而出。 沐浴在星辰光辉下,森林深处的丘前小院内此刻充满了明媚的活力。 一大两小三位身影齐齐站在篝火之前,口中歌声悦耳动听。 而在小家伙们附近,这个精灵家庭的女主人和男主人一个正吹着笛子、一个正拨弄着抱琴,身体随音乐而轻轻摆动,面带笑容与欢乐。 夏尔此刻就坐在这群人不远,目光饶有兴趣的注视着那两个精灵小孩与大孩子们的歌唱,倾听着这充满异域风情的乐曲歌声。 他能够很清楚的从歌声中体会到他们内心所饱含的开朗情绪,这似乎让他心灵有所颤动。 此刻,这片院子当中非常热闹,周围除了这个家庭的成员外,还有七八个闻讯而来的其他精灵。 眼下他们正一齐围在篝火周围,双手随着音乐而拍打,不时也附和的跟着唱几句。 感受着这悠然的一切,夏尔面带笑意。篝火焰跳动的光芒倒映在他那黝黑眼眸中稍显恍惚。 如果换做曾经的他来说,对于此刻这种大半夜坐在这里浪费时间行为估计会满心不耐。 然而现在的夏尔对于这种活动并不抗拒,甚至感觉颇有意思。 这与他长期蓄头发,而不是直接剪短以免麻烦来讲是同一个道理——因为他认为留长头发更好看一些。 “相比在森林中月光下散步,我更喜欢倾听埃尔达的歌声,实在是太动听了。”浑厚而又慢吞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那是仍旧留在这里的牧树人,它身上枝干此时正随着歌声而轻微摇晃。 尽管距离半兽人袭击已经过去两天时间,尽管此刻这处精灵屋舍周围除了此地原主人外还有一些其他绿精灵。 但这位牧树人仍旧没有离去,以免半兽人返回来再次突袭。 不过它的担忧有所多虑了,这两天风平浪静,并没有出现意外情况。 但那些半兽人又是怎么出现的呢…… 想着这个问题,夏尔思绪有所恍惚,不过没一会,一道稚嫩声音就从夏尔身侧响起。 “夏尔哥哥,这是我准备的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转头看去,之前还在唱歌的小家伙现在正大大方方的双手捧着一枚花环朝他示意。 相比刚刚更加欢快的歌声随着他回过神来而传入耳中,稍微越过眼前小家伙往篝火那边瞄了一眼,现在那里已经换了另外一拨人,是三位身姿曼妙的精灵少女,而今正手拉着手脚步绕着篝火蹦蹦跳跳。 夏尔随后看向面前这位小萝卜头,朝她微笑道谢,随后接过这五颜六色的花环就扣在了自己脑袋上。 花环大小正好,同时也没有任何坚硬不适之处,反而在戴上后隐隐传来一股淡淡芬芳。让他原本因为午夜缘故而略显困乏的精神一下子就精神了许多。 见他脸上有些享受,小家伙嘻嘻一笑,随后转身跑向了篝火处,混在了那三个跳舞的少女当中。 夏尔也呵呵一笑,然后就准备继续观看这场夜晚舞会,不过没一会,眼前却又跑来一个熟悉的少年精灵。 “你好夏尔,这是我的礼物,希望……希望你会喜欢。” 之前那个小家伙看起很大方,结果眼前这个大一些的倒是显得颇为羞怯,不过他看起来还没成年,估摸着也就比夏尔大了那么十岁二十岁,对此也就不难理解了。 相对于基本永生的精灵族寿命,五十岁之前的精灵还真属于小孩子行列,更别说这位生活在森林深处,不怎么接触外界的绿精灵了。 同样客客气气的将花环接了过来,并且在对方期盼的目光下戴在了头上。 这样他现在脑袋上就有了两个花环,有点压得慌,但也还算承受之内。 然而正当夏尔如此想着之际,又一个小家伙的到来让他原本淡定表情倏然一滞。 这位同样是他救助的一家子成员之一,同样拿着一枚花环。 …… 显而易见,这家绿精灵对于夏尔非常感激。 而他们风俗习惯则是,遇到需要感谢的人,献上用自然花朵编织成的花环其实属于一种比较高级的礼仪。 然而夏尔认为自己其实并没有做太多事情。他只是恰逢其会的跟随牧树人找了过来,并且杀了几头半兽人,制作了一次药剂罢了。 这点他在不久之前的哈拉丁人族中曾做过无数次。 当然,如果考虑救的是谁,那么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那位重伤的精灵是这个家庭的最长者。 夏尔也在此时获得了绿精灵们的正式感谢——尽管这两天他没少听谢谢。 …… 脑袋上戴了三个花环,却有其他精灵仍旧跑过来,断断续续,一个又一个。 不只是熟悉的,就算是陌生的也跑过来凑热闹。 有些盛情难却,不过心灵普遍敏感的精灵们却并没有叫他为难。 跑来后,她们的花环没再递给夏尔,而是放在了他身前的地面上,一枚、三枚、十枚。 基本上这群绿精灵都给夏尔准备了礼物。 不过不只是他,不远处那位高高大大的牧树人也同样获得了这种待遇。 相对于身体矮小的夏尔来说,他此刻那如同大树般的身体已经被鲜花所挂满。 不过看它那个枝桠舒展的模样,不仅没为难,反而很乐呵,以至于下意识发出阵阵沉闷的怪异呜呜声。 …… “十分感谢你对我们,特别是对我的帮助,夏尔。这是我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重复的一句话再次传入耳中,抬头看去,此刻出现在眼前的却并非是其他精灵,而是那个曾经重伤的男精灵。 他很高大,按照夏尔习惯的测量规则,估计得有一米九左右。 面容很英俊,看起来不到三十,但那浅灰色眼眸当中却充满了沧桑感。 具体年龄不清楚,但他孙子孙女们现在还在篝火处欢快跳舞呢。 此刻这位精灵走到夏尔面前时脚步仍旧显得很虚弱,但经过两天歇息,却也能够正常行动了。 他双手递给夏尔的,是一件木柄镶嵌蓝宝石的连鞘皮革匕首,倒是与其他人的花环并不相同。 可能是更高一级别的? 夏尔有所猜测,同时欣然接过这柄匕首。 绿精灵之间并没有什么客套的繁文礼节在其中。再加上精灵心性敏感,一般情况下是真的在客套还是假的虚伪,是能够隐隐有所感应的。 所以虚伪这个性格在这里显然不会受欢迎。 接过后,夏尔并没有急着仔细观摩,因为对方并未转身离开,而是吩咐附近一位精灵搬来一个木凳子,坐在了夏尔身旁,同时他问道:“夏尔,我听说你是为了游历才来到了这里?” “是的。”夏尔回答。 “但你还没成年。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外出冒险?”这位叫做凯勒布迪尔的棕发精灵皱了皱眉,“你的父母呢?” “从小失散了。”夏尔“实话实说”。 因为单独一个未成年精灵行走在外的确很奇怪,所以这点没什么可隐瞒的。 “失散……”凯勒布迪尔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后就是莫名的伤感。 因为心灵敏感,精灵族很重感情,同样对子嗣一事非常慎重。对于精灵族而言,除非生存环境平稳,否则是很少考虑诞下子嗣的。 所以也就不难想象当他得知夏尔身世后,补脑出一番什么遭遇了。 甚至就算是临近坐着的另一位女精灵也饱含同情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弄得夏尔好不尴尬。 “可怜的孩子,如果你想,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居住在这里,对此我们会非常欢迎。” 凯勒布迪尔这番话倒是显得真心实意,不过夏尔却摇了摇头。“谢谢,不过我想去找矮人,我对他们的锻造技术很好奇。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能和你们学习辨别林中植物与魔法相关的知识,希望你能同意。” 他这话并不冒昧,因为在这之前他就已经与那对精灵夫妻说好了。只是离开这里后的目的地现在是第一次说出口。 “我非常乐于将我们的知识传授给你,就算你没有救过我们也一样。“凯勒布迪尔闻言毫不犹豫地回答,随后皱眉道:“只是……矮人的锻造技术的确先进,但那些狡诈的小东西并不好打交道。” 夏尔对这句话并没有太多反应,因为在他看来就算再不好打交道也不可能难到哪去。 无他,这个世界整体氛围与他经历过的那些可完全不同。 这里的一切都还太过单纯了。 不过对方下一句话,却让他本来认定的想法忽然有所动摇。 “而且你现在的年龄,也不是一个适合学习锻造的合理阶段,矮人用的那些器材太过沉重,你……”他声音有所迟疑,似乎生怕打击夏尔。 不过凯勒布迪尔最后还是将心里话说出了口。 “你可能连一柄锤子都拎不动。” 26 十年 与最开始的打算不同,在与凯勒布迪尔一番谈话后,夏尔琢磨来琢磨去,最终还是听从建议的打消了现在跑去矮人城市当中学习打铁锻造的计划。 他反而在这片森林当中居住了下来。 …… 生活在一群绿精灵当中与在哈拉丁族还是有很大差别。 比方说绿精灵们都普遍喜欢唱歌跳舞,同时性格跳脱欢快。 很难看到他们有伤心的时候,与那些时常为生老病死而哀伤忧愁的人类完全不同。 绿精灵们并没有城市,但也并非和凯勒布迪尔他们家这样单独生活在森林当中。 他们是以一种村落形式遍布在贝烈瑞安德西北角,这片叫做欧西瑞安德区域的。 欧西瑞安德东边就是连绵高耸的蓝色山脉,这里大多被森林所覆盖。 同时这里又被常常称之为七河之地,因为有七条河流从蓝色山脉深处奔涌而下,奔过这片广袤林中大地,不断朝西流淌汇聚。 夏尔当前所在其实还称不上七河之地,甚至距离七河最北边的阿斯卡河还有半天路程,仍旧处于哈拉丁人生存的沙盖里安区域,以至于这里罕有绿精灵踪迹。 因为有凯勒布迪尔一家在,又因为他在那场战斗当中的表现已经传扬开来,其他知道这事的绿精灵对他非常欢迎,而当夏尔选好居住地点后,更是有许多绿精灵闻讯前来帮忙。 于是一处类似于树屋的枝头屋舍就这么快速建造了起来。 树屋建立于一处靠近小溪的地方,位于一颗枝干粗重弯曲,被绿色苔藓覆盖的老橡树上。 它不算太隐蔽,但相对于跟随蓝色山脉而蔓延扩散的整片森林海洋而言,却无异于沧海一粟。 房子建好后,夏尔随即开始与这里的人们学习起了他们的植物知识。(因为距离原因,主要是和凯勒布迪尔一家学习。) 对此,绿精灵们没有丝毫藏拙与隐瞒,事实上,夏尔这位诺多族精灵(或者是辛达族,好多精灵对此一直没搞清楚),能够主动跑来学习绿精灵的知识本就令人很吃惊了。 因为在那些文明程度相对较高的诺多或辛达族精灵看来,藏身于森林深处的绿精灵们所谓的知识,大概也就只是山野村夫打猎劈柴的手法罢了。 没太多价值可言,知道几种用来治疗的药草以及其他有用的草叶植物就可以了。用不着了解太多其他方面。 夏尔对此没有解释,但他也没私藏自己所学,而是在稳定的半年之后,开始与凯勒布迪尔一家,以及其他拜访者教导起了他往昔所“创造”出的治疗配方。 这造成的效果是轰动性的。 原本夏尔虽然奇特,但也不过是一个好像很厉害的游侠精灵而已,这虽然罕见,但每隔几年几十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跑到绿精灵的领地当中增长见闻。 但当他将这配方公之于众后,所有认识他的绿精灵全都对他好感大增。 他的名号也不只限于最近一两个村庄,而是向着森林南方,七河之地更深处蔓延而去。以至于吸引到更多精灵跑来拜访。 就如同凯勒布迪尔一家遇到的情况一样,那种医疗魔法可不是随便一个精灵就能用的出的。而治疗药剂效果虽微弱,却也比精灵们原本的土办法要来的强。 所以这药剂的配方在这些精灵看来其实很宝贵。 夏尔并非不知道这点,但他拿出这个配方来主要是想有个回报罢了。 因为在这些绿精灵的帮助下,不过半年,他就匹配出了一种新的配方来。 用来解毒的。 这虽然和他的终极目标——一种能够激发人体灵性,让人通过药物觉醒施法者灵性天赋的药剂虽然不怎么沾边,却也算是一个收获。 …… 时间就这么不断流逝着。 学习植物知识,不时跑到浩瀚无垠的森林当中或单独,或与凯勒布迪尔等精灵一起打猎,顺便探查周围地形。 夜深人静时,他会在那精美树屋当中感悟自己的天赋并且尝试更加深入的掌控。 虽然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但感觉却也比什么也不做要强。 有时候他会想起在哈拉丁族居住的那段日子。 只是往昔挂念的人均已不在,这种想念也只是一种淡淡的感怀。 他也会想起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那一切。 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些记忆已经不会让他愤怒或者恼恨,反而变成了一个烙印于脑海深处的痕迹,或者说执念。 他必须要完成它,不论多久,不论多难。 …… 十年时间仿佛弹指一挥,夏尔也从七八岁大小,变成了十三四岁模样。 他的名声也不只限于有限那几个绿精灵村落了,而是在时间推动下不断深入。 甚至有七河之地最深处,距离这里最远的绿精灵前来拜访他,并讨教药剂知识。 这源于那一样样不断传扬出的药剂。 能够解毒的、能够让头脑更清醒的、能够略微增加自身力气的、甚至喝一口就能够让人醉一整天的特殊果酒等等。 南多精灵(绿精灵)与诺多族和辛达族不同,地盘虽大,但散乱分布根本不成整体。 同时文明相对而言也显得粗鄙不堪,唯一值得称道的只有那于森林当中隐匿和狩猎的技巧以及对动物植物的了解罢了。 他们即不会诺多族对宝石器具的打磨制作工艺,也不会辛达精灵雕刻绘画之类的手艺。 往昔他们甚至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 然而夏尔公开的各种药剂配方却弥补了这一点。 绿精灵本就擅长植物知识,而药剂配方最主要的也是各种药草植物,这对于绿精灵而言简直像是量身定做的! 毫不客气的说,这十年是整个绿精灵族群族最热闹,最狂热,也是沟通流动最频繁的十年。 十年时间,七河之地最偏僻地方的绿精灵都曾跑来拜访过夏尔。 十年时间,原本早已掐灭的某些想法再次浮现于某些精灵心头。 十年之后,七河之地起码有三分之二以上的绿精灵都知道,并且敬仰夏尔的存在。 因为药剂学注定是一样能够让绿精灵们赖以生存,并流传无数载的传世手艺! …… 绿精灵们对于药剂学知识非常迷恋,而尽管夏尔传授这些知识没有要求什么,但每个拜访者都会自发带来一些登门礼物。 包括各种在他们看来很稀罕的东西,包括食物,包括他们非常珍视的乐器等等。 以至这么长时间,夏尔完全不需要发愁后勤方面的问题,不论是吃喝还是衣物。 成年的绿精灵群体最喜欢夏尔传授的药剂知识,以及外界的所见所闻。 不过未成年的绿精灵们,却更加喜欢他另一样能力。 那是在他三十岁生日时,突然觉醒的新能力。 27 戏法?愿望? 阳光斑杂的照耀在老橡树前方整齐却并不平整的草坪上,鸟儿于周围树荫中不断清脆鸣叫。 夏尔正坐在树根前一只板凳上,目光注视手中几样零件满脸专注,树屋的影子从头顶倒影而来,将他完全笼罩。 前方不远处是一片类似于村落的屋舍聚集地,此刻袅袅青烟缓缓升起,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始终弥漫周围。 看起来是一幅和谐美好的景象,只是没一会,却忽然跑来五个高矮不同的小屁孩,开始围在他周围不断打转,同时打破宁静,吵吵闹闹的开始唱起了歌。 “布林多手持竖琴站在树跟前。” “弹得树叶纷纷脱落。” “从树上而来的叶子本该清翠美好。” “却只能伴随野兽折断的犄角!” 这清脆声音一会在左边,一会又飘到右边。 而伴随着这淡淡的,活泼中泛着一丝故作哀伤的歌声,还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不断在夏尔身前扬手挥洒着片片绿叶凌乱飞舞。 周遭响亮刺耳却并不难听的乐器不断响起。有笛子声、有竖琴声、还有每段结束后都会出现的鼓腮吹树叶声。 那是其他三个围在这里的精灵熊孩子。 坐在小板凳上的夏尔对此无动于衷,一脸淡定,仍旧用熊孩子他爷爷送的匕首不断削着手中长木条。 因此,声音并未停止。 “布林多拿着竖琴站在山丘顶。” “弹得鸟儿在枝头大叫。” “还有花朵低垂下枝腰。” “祈求布林多不要再吵闹,它们已经忧愁的想要呜呜叫……” 声音已经近在咫尺了,呼出的气息泛着点点热气拍在左脸颊上,以至于夏尔瞥了她一眼,感觉面前这张精致小巧的面孔是如此的烦人。 只是他这眼神却反而惹来这位小萝卜头大眼睛一眯,随后声音哀怨低沉。 “啊,可怜的夏尔,美好的早晨变得越来越暴躁。” “好像看到什么都太过烦恼……” 到这,声音突然一转,显得充满希望而又期待。 “但如果他能动动那神奇的手指。” “布林多就会变得静悄悄,就会变得静悄悄……” 声音结束了,但低着头的夏尔视线当中突然映入一张倒着伸过来的小脸。 小脸上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双手抓着一只草叶编织成的小鸟儿放在两人中间摇晃示意。 夏尔手中动作不由停止,两人随开始默默对视,甚至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气氛变得一片诡异。 …… 对于这熊孩子,历经“摧残”的夏尔也不着急,更是不理会她歌声中的威胁。就这么低头看着对方,反正坐着的是他。 经历过已算长久的岁月,让他看起来倒是真的不着急。 然而面前这个,虽然已经20岁,但却仍旧属于小孩子行列的家伙却显然没有这种定力。 起先她还跟着瞪大双眼努力对视,但渐渐的,不论是弯腰姿势还是长久不动的眼皮都有些受不了。 以至于那近在咫尺的长长眼睫毛开始不断颤动,因为姿势问题,小脸也缓缓涨红,最终终于忍不住眨了眨。 周围蹲在地上,探头紧紧盯着她的四个熊孩子见此齐齐倒吸了口气。 小萝卜头的倒霉弟弟,歌词中的布林多见此更是颓然瘫坐在树叶覆盖的地表,手中精巧的木质小竖琴也被他仍在手边。 “姐姐,你输了!”他哀叹。 “你不要瞎说,我没有!”眼前小脸转过去反驳了一句,随后又转回来看向夏尔。 她仍旧在玩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只是在她转头的那会夏尔其实已经趁着间隙歇息了片刻,也因此,结局基本注定。 于是渐渐的,原本一脸咬牙坚持的小萝卜头目光开始软化,最终变成了亮晶晶的哀求模样,看的夏尔颇感好笑。 于是他提出要求。 “一个月不准来烦我。” “一个月太久了,我们会很想念你的。”对方可怜兮兮的回答。 “是呀是呀。”周围熊孩子也忙跟着点头。 “那就二十五天。”夏尔降低要求。 “二十五天也很久啊。” “没错没错。” “我们会想夏尔想的吃不下饭!” 可惜夏尔对此无动于衷。 “那还是三十天好了。”他回答。 于是刚刚还嫌久的这帮小家伙忙嚷嚷25天就很好了不需要再短就算很想也要咬牙坚持……巴拉巴拉。 最终两方达成共识。 因此,仍旧弯着腰的小萝卜头朝夏尔再次摇晃了一下手中的草叶小鸟。 夏尔见此撂下手中几块木头疙瘩,抬手先是给了眼前这小家伙一个脑瓜崩,然后在对方“忍辱负重”的憋嘴瞪视下,朝着她倒拿在手中的,少了只腿的编织小鸟摸了摸。 未见有什么异像出现,但那原本只是死物的编织物却突然在对方手中颤动了一下。 然后原本由草叶构成的鸟脑袋竟然侧头一转,朝着紧紧抓着自己的小萝卜头狠狠啄了一下! “哇哦!”耳边传来一阵惊叹。 “活了活了!” “它还会叫呢,你们听,真好玩!” “我怎么没听见,它的嘴巴都瘪了怎么可能会叫。唉呀,姐姐你快松开它……” 费了半天力气,终于再次见到这种神奇的小鸟了,所有人不由欢呼。 随即也不围着夏尔了,开始大喊大叫的一股脑朝不远处临近“村落”中跑去,边跑边说什么让那些可怜虫见识一下他们的厉害云云。 不过没多久,那个唱歌的小萝卜头就哭哭啼啼的跑了回来。 “他们非叫我放开,我们没抓住,鸟儿飞走了!”她声音委屈巴巴,小学生似的站在夏尔面前,边诉苦边抬手抹眼泪。看起来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然而虽说精灵族普遍感性,但却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就哭成这样,所以这家伙一出现,夏尔就猜到了她心里面的小九九。 不过夏尔对此也没有点破,反而跟着挺遗憾的附和了几句。 然后在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下,他放在背后的手突然抓着一捧拥有七瓣花朵,七种颜色的神奇花束递给对方。 “好了好了,不要哭,祝福我们的小公主永远不会再伤心,这束花送给你。” “谢谢!”叫做宁洛薇的小萝卜头“破涕为笑”,然后踮起脚尖在夏尔面颊亲了一下,就蹦蹦跳跳的跑掉了。 阳光微薰,不远处一片花丛中隐隐有茉莉香味随清风飘荡而来。 那是夏尔曾经特意移植过来的,与茉莉花味道相似,但外表看起来却完全不同的不知名花朵。 感觉今天天气格外的好,于是在周围恢复安静后,夏尔低头再次看向了手中已经足够纤细的木头长条,用工具不断打磨了起来。。 他身体内隐藏着的天赋很奇妙,会随着身体不断成长而缓缓变化。 之前那种奇妙的能力就是他“30”岁生日时突然出现的,同样属于心灵方面。 此时的他能够隐隐感知到自身周围生灵体内隐藏着的各种情绪以及期待愿望之类的。 然后当这情绪增长到一定地步后,他就能将之变成真实。 这能力与他往昔关于心灵能力的几次表现有些类似,但与那些能力不同,它虽然可以毫无障碍的用出来,但却也根本没什么威力可言。 而且只限于小愿望,许多不着边际的根本毫无反应。 大概也就只能称之为戏法。 不过他认为有时候,不起眼的戏法其实也会弄出很大效果。 …… 将打磨完毕,木芯中空的圆润长木柄与一个椭圆小疙瘩相契合后,稍微用力拧了拧,触动内部简单榫卯让两者咬合。 感觉很稳当,夏尔随即鼓动自身充沛的想象力,朝着这件半成品凝神瞪大双眼。 无形力量缓缓滋生并且迅速生效。 渐渐的,他手中原本颜色黄白的粗糙木制品被镀上了一层棕黑色泽,缓缓将木制品原本表面所覆盖。 最终,当整体颜色完全一致后,手中这木头制品已然变得流畅而又优美—— 这是一个烟斗,一个棕黑色的,看起来非常凝实的烟斗! “希望没出现差错吧。” 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夏尔嘀咕着,随后发现这烟斗在树荫阳光下闪过一抹红润光泽后不由一愣,随后一喜。 然后就见他忙转头爬回自己建造在老橡树上的屋子当中,翻箱倒柜,寻找着某些东西。 只是还未等他真正找到,门外就突然传来阵阵敲门声,伴随着的,还有一道沉稳问候。 “夏尔在吗?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那是他的老邻居,凯勒布迪尔的声音。 28 烟斗与南多族 从外表来看,凯勒布迪尔与曾经没什么不同,棕色长发披散于脑后,身着便于行动的狩猎长裤以及单薄的银灰色短衫,外貌英俊,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 然而实际上凯勒布迪尔差不多已经有两千岁了。 他在绿精灵当中威望很高,但却并未管理任何精灵。 事实上,自从三百八十多年前,中土精灵族与北方魔苟斯第一战打响后,南多族的君王德内梭尔就死于对半兽人的战争当中了。 绿精灵们的势力因此散去,凌乱分布于整个七河之地,没有再次统一。 凯勒布迪尔的妻子就是在那次战乱中死去的,留下一个“晚年”所生的幼子被他独自抚养长大。而今他与自己的儿子儿媳,以及三位孙子孙女生活在一起。 虽然平时寡言少语,但却也并不显多阴沉,反而个人一种沉稳冷静之感。 同时他曾经是南多族君王德内梭尔的左膀右臂,而今虽说君主不在族群崩溃,隐性地位却也很高,也因此他的话周围许多绿精灵都会听从。 就是性格很怪,与黑暗精灵埃欧尔一样,好好的村落不住,偏偏与一家子住在荒无人烟的森林深处。 精灵族恢复力很强,所以他身上看不到十年前年前那濒死伤势有任何后遗症痕迹,反而步伐稳健,显得生龙活虎。 “好久不见,夏尔!” 他进了树屋后就给了夏尔一个热情的拥抱,好悬没将对方手中未来得及放下的崭新烟斗给挤碎了。 “的确好久不见。”夏尔呵呵回答,手中烟斗放在就近桌上。 因为名声缘故,夏尔周围渐渐居住了一群跑来学习并追随他的药剂学徒,每天不说人来人往,却也差不多。 以至于之前有所忽视,但现在想想,似乎有半年多没见过对方了。 这倒让夏尔很惊讶。因为对方性情喜静,不像是一个爱出远门的人。 凯勒布迪尔同样很惊讶,不过他是因为夏尔放在桌上的那东西。 烟斗从未在中土世界出现过,以至于就算有重要事情,凯勒布迪尔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尤其重视这东西上面那棕黑中泛着一抹不正常红润的颜色,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不过相对于一些年轻的精灵,他的好奇心可没那么严重。 只是看了几眼后,他就没有太在意,而是在夏尔邀请下于树屋起居室木质沙发处(夏尔弄出来的),坐了下来,开始与此间主人叙起了旧。 比如今天天气真好啊,今天晚上吃什么啊,有没有外出打猎啊,外出打猎收获啊等等。 尽管外表看不出来,但上了年纪的老人总是比年轻人要沉稳,甚至沉稳的令人捉急。 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相处,夏尔对于眼下这种情况也基本习以为常了。闻言哼哼哈哈的回应,另一半心思早就习惯性的飞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对方一句话脱口而出—— “知道吗,夏尔,你在这里居住了十年,我也就观察了你十年。” 正思考着驱虫药剂配方当中放入阿塞拉斯草合不合适的夏尔冷不丁一听这话有点愣神,随后这才疑惑的问了一嘴。 “为什么?” 凯勒布迪尔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附近雕琢着狭长柳枝花纹的明媚窗口前,语气沉重地道:“你对南多族的历史知道多少?” “了解大概,可能许多细节并不清楚。”夏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在三千五百年以前,我们与西方的诺多族甚至辛达族没有多少差别。”凯勒布迪尔语气复杂。 夏尔对此当然知道。 最开始精灵们没有所谓的类别区分,后来因为大迁移的选择不同,这才有了黑暗精灵和光明精灵,埃尔达与阿瑞瓦等等区别。 他甚至知道,此刻这森林当中的绿精灵们在最早时是跟随那位的埃尔威,也就是当前多瑞亚斯灰精灵王国的国王埃路·辛葛的。 只不过因为不断跋山涉水的缘故,精灵们或失散或因对未知的恐惧而主动离开大部队放弃西迁。 南多精灵就是放弃西迁的一部分,他们最初其实也并没有抵达贝烈瑞安德,而是在另一边的迷雾山脉面前停了下来。 只是后来南多族的首领之子德内梭尔与他父亲分裂,带着一部分南多精灵继续展开了未完成的迁移,继而于一千多年前出现在了此地。 渐渐就就变成了现在的绿精灵。 几百年前,那位带领族人西迁的王者也随着一场战争而陨落。 这大概就是南多精灵,或者绿精灵们的历史了。 “我们的命运原本相同,但在错误的时间选择了错误的道路,以至于武器装备落后于其他精灵族群。383年前那场战争,我们甚至堪堪才走出七河领地,就被半兽人给打了回来,德内梭尔王也因此战死。” 凯勒布迪尔说着,叹息道:“但如果当初我们的武器配备能够与其他精灵一致,怎么可能如此丢脸?” 所以你说这么多到底是想干嘛? 夏尔暗暗嘀咕,因为刚刚制作出了一个特殊烟斗,所以他实际上更大心思都放在那个上面。 可惜凯勒布迪尔并没有直接将自己目的说出口,而是开始与夏尔聊起了那场战争的各种细节。 什么德内梭尔王的死完全是个意外,他的道路理应不止于此,绿精灵当年的军队各种不合理却无人管束,半兽人是如何残忍等等。 他甚至抱怨他们许多人当年用的都是石头或者骨头制作的古老箭头,这种武器,怎么可能攻破半兽人身上的防御巴拉巴拉。 直到最后,他这才意犹未尽的转头看向夏尔。 “蓝色山脉中的矮人对你的药剂非常感兴趣,特别是烈火酒,那种酒在矮人当中特别受追捧,但你知道,叫他们建造要塞和打铁铸剑很在行,调制药剂?呵呵。” “所以你准备用这酒和矮人换取装备?” 夏尔认为自己已经听明白了凯勒布迪尔的意思,遂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那就去做吧,我不是早就将配方教给你们了吗。” 绿精灵群体当中根本没有他渴求之物,夏尔也不认为将自己辛苦研究(搬运)过来的知识留在脑海角落吃灰是个好选择。 再加上他其实还抱着将药剂学公布,然后所有人一起研究以发展壮大,最终反哺自身这种愿望。 所以对于药剂相关,夏尔从来都不会私藏——反正效果也不大。 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看的凯勒布迪尔是即无奈又欣慰,无奈的是,眼前这位似乎根本不清楚他那些药剂到底有多大价值,而欣慰的,是他完全没有看错人。 短短十年时间(相对精灵而言很短),他的家庭,以及七河之地许多绿精灵村落,都因为夏尔的药剂过上了更加美好的生活。 同样也因为他,原本如一潭死水般的南多族开始恢复了许多往昔活力,绿精灵的身影不断活跃在整个七河之地。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自给自足的居住在有限一片森林当中不理外事。 夏尔可能对此没什么概念,但经历过曾经大迁移和残酷战争,见识过往昔绿精灵们团结一心却完全无法奈何那些野蛮半兽人的凯勒布迪尔而言,却是一个非常诱人的希望! 甚至不只是他,许多心有不甘的南多族“老人”也全都将目光放在了夏尔身上——尽管当事人对此毫不知情。 凯勒布迪尔这次远行就是因为这点,直到与许多精灵观点达成一致后,他这匆匆返回并才找上了门。 然后他在感怀良久后,终于说出了一番深思熟虑良久的话语。 “从崭新且公开的药剂学上,您已经证明了您的智慧与仁厚,而十年前那场战斗,以及您在人类当中的种种表现,亦证明了您强盛的勇武与统帅力。” 正用眼角余光偷瞄烟斗的夏尔闻言不由正式看向对方,刚想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与人族有关系的,就听对方说出了一番在他看来非常突兀,也很令人懵逼的话。 “所以,经过一致商讨,七河之地大大小小个103支南多族群希望永远效忠于您的麾下,奉您为南多族所有子民的君主!” 这段话结束,这间树屋内不由陷入诡异的寂静当中。 29 拒绝 树屋内一片安静,站在窗口转身看向夏尔的凯勒布迪尔面色充满诚恳与恭顺,然而夏尔却只感觉自己似乎可能大概是听错了。 “你在开玩笑吧?”他忍不住说。 “如果您如此认为。”对方说着,走至夏尔面前,抬手抚胸,单膝跪地,再次重复: “七河之地大小103支南多族群希望永远效忠于您的麾下,奉您为南多族所有子民的君主。凯勒布迪尔以群星的名义起誓,以上皆为真实。” “但我不是南多族。” “您是泰勒瑞族。”凯勒布迪尔道:“请原谅我,夏尔,为了慎重起见,我曾经离开七河之地调查了一番你的身世,你……” 他有所犹豫,但最后还是说道:“可能你对此没有记忆,但你的父亲是辛达族的埃欧尔,而辛达族的前身正是泰勒瑞族。你应该知道,南多族其实就是泰勒瑞族的分支。” 说着,见夏尔一时无言,他又补充道:“况且我们本就对此并不在意,不论你是哪一族,总归与我们是一类。” 因为年纪还“轻”,夏尔对此有些不大理解。但其实精灵对这点的确不在意。 南多族分裂于远古三支迁移族群当中的泰勒瑞族,而事实上,按照原本轨迹,南多族的后裔西尔凡精灵甚至会在下个纪元早期选择两位辛达族成为他们的两位国王。 这两位其中之一就是瑟兰迪尔的父亲,莱戈拉斯的爷爷,一位叫做欧洛斐尔的辛达族精灵。 另一位则是罗瑞恩的第一任国王,阿姆狄尔。只是这位的传承在他儿子那辈就已经断了。 以至于后来罗瑞恩森林王国被诺多族出身的加拉德瑞尔(凯兰崔尔),与她丈夫,辛达族的凯勒博恩所统治,直到魔戒时期。 所以说,这是有“后科”的。 但其实在这个时代来讲也同样如此,一百多年后,七河之地一些绿精灵也会听从某位辛达族公主的人类丈夫和辛达族新王的命令。 甚至不只是绿精灵们,作为贝烈瑞安德最大族群,辛达族也有不少精灵并不归顺于灰精灵王国,而是效命在诸多诺多王族手下。 隐蔽王国刚多林修建完成后更是有好几万的辛达精灵选择与那位诺多王族进入其中成为其麾下子民——数量比跟随的诺多族精灵还多。 以上种种,主要原因不过是国王威望高,能力强,“对脾气”。 却没有精灵考虑族群。 这种观念可能是因为精灵近乎永生的缘故,记得群星时代的种种。也可能是因为族群对于精灵而言只是一个类似于出生地的东西。总之与夏尔某些固有印象并不一致。 夏尔一时间不会理解,但他也没有纠结于这点,而是起身将凯勒布迪尔搀起,瞧了瞧自己纤细的胳膊后,忍不住又道:“可我还没成年。” “年龄并不会限制我们对于你的评价,我说过,这十年当中您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有足够成为国王的威望,这是南多族其他所有精灵都欠缺的。更何况,不久之前我在七河之地以外听说过您许多事迹,而那些事,就算是一千九百二十三岁的我而言也无法做出。”对方诚恳回答。 “但为什么是我?我是说,你们真的没有其他人选了?” “如果有,那么七河之地早就已经有了新王,而不会拖延到现在。” 凯勒布迪尔苦涩回答,随后正色道:“我知道这些对于你而言的确很突然,但我认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北方诺多族的合围并不牢靠,这点在十年前那两件事上已经有所证实。我不清楚危险会在什么时间爆发,但南多精灵必须尽快团结在一起,否则毫无抵抗之力!” 夏尔很想说这和我又有啥关系。但想想自己这十年的悠闲生活,又想到那些丑陋的半兽人,却也无法将自己完全置身事外了。 只是要他放弃本来目标留在这里,那却也不可能。 对于夏尔来说,成为一个精灵国王也只是名号好听罢了,实际上反而会因此分心,并且不会对他个人实力增长有多少帮助可言。 于是沉默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抱歉,我并没有想过成为这里,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国王,对此也没有任何兴趣。” “为什么?”凯勒布迪尔忍不住问。 “没有为什么,观点不同,理念不同,目标不同。”夏尔回答。 “难道你不恨半兽人?”对方声音有所激动。 “如果可能,我会杀光它们。”夏尔说,“但显然不会是现在,也不会以国王的身份。” “成为过国王有什么不好?你能够组建南多族的军队,我们会成为你的剑与盾!” 但更有可能成为拖累。 夏尔暗暗回答,不过他并没有直说,只是再次摇头。 …… 夏尔拒绝当这个国王的理由很简单,他不想烦心于各种琐碎事情。 而显而易见的是,想要将一个支离破碎的族群凝聚在一起,需要耗费的力气与时间注定不会少。 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研究自己脑子里的诸多知识呢,虽然希望有些微弱,但却也更简单直接。 相对而言,踏入一个陌生的,毫无认知的领域当中去发展所谓的势力,显然只是一番想当然的意淫罢了。 统帅、治理、御下、政务、甚至权利纷争…… 除非当个暴君,或者傀儡。否则注定不会轻松。 十年时间,夏尔对这里还是很有感情的,所以自然不会当所谓的暴君。 至于傀儡?或者说吉祥物? 夏尔觉得那样倒是还不错,对方恐怕也是有这一层心思在内,想要仰仗他的名声迅速凝聚整个族群。 但想想,这也没什么必要啊。 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将南多族的知识学的差不多了,身体也成长到了一定程度。所以最近他一直在考虑离开这里,前往矮人当中学习锻造。 要真说有什么危险快要到了,他倒也不会视而不见,当个吉祥物就当个吉祥物好了。大不了费些心思和时间。 反正他现在还处于成长期,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但十年前那场袭击在他看来不过只是场意外罢了。 身处于贝烈瑞安德的东南角,远离北方纷争,这深山老林的,这些绿精灵又有什么危险可言? 天塌下来还有诺多族甚至辛达族在前边顶着呢。 …… 夏尔这种观点其实没错。 天然地势与河流保护,按照原本事件发展而言,七河之地这片紧邻蓝色山脉的偏僻所在于中土第一纪元一直没受什么战乱波及,在诺多族与辛达族军队被打崩后这里甚至成为了一处精灵避难所。 只是他显然想象不到,自己往昔的存在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多少影响,也不会想到因此而出现的蝴蝶效应到底有多大。 30 中土世界的魔法原理 凯勒布迪尔最终还是抱着遗憾离开了夏尔的树屋。 明明已经看到了希望,但却就这么戛然而止。这让凯勒布迪尔内心充满不甘,也因此,他在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 “北方安格班的合围线早晚被破,到时包括南多族在内,所有精灵必将受到波及。但相对辛达以及诺多,南多族根本没有抵抗之力。所以,如果您还热爱这片森林,那么请务必再考虑一番我的话。” 说完,他深深看了树屋窗口站着的夏尔一眼,随后就踏步离开消失在了黄昏下的森林当中。 …… 注视对方背影消失,夏尔手中下意识摆弄着自己的新烟斗,目光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十年接触,再加上自身天赋隐隐加成,让他感觉对方并不是为了权利欲望而突然想要再立新王的。 他好像真的危机意识很强,但这点与其他接触过的绿精灵相比却显得充满怪异感。 就像是,一群混吃等死的咸鱼群中突然出现一只志向远大的…… “难道被十年前那场袭击给吓到了?” 眯了眯眼睛,夏尔转身离开窗口。 既然已经拒绝了对方,那么就不需要再多沉浸在这个问题当中了。 他开始干起了之前没有做完的一件事。 先是低头打量了几眼手中烟斗,随后从床头柜子内掏出一木盒满满的,亲手晒干的棕黄色烟草。 然后把烟斗用这些植物枯叶续满。但没等他点火,一股淡淡的清甜味道就隐隐从内飘荡而出,同时,那斗内密集枯叶之间也渐渐荡漾起了缕缕白雾。 夏尔见此一乐,继而靠坐在沙发上吸了一口。 陌生而又有点似曾相识的味道因此于嘴巴内滋生,他砸吧砸吧嘴后,将一股白雾轻吐而出。 慢条斯理,悠闲自在。 …… 不论当事人心情与想法如何,他所创造的诸多物件都在绿精灵群体当中影响颇大。 事实上,要不是因为绿精灵避世已久,也与其他族群没什么联系,估计那些药剂早就传扬到七河之地以外了。 受欢迎的不少,只是这却不包括夏尔最近发现的一种东西——烟草。 被他叫做烟草的植物在辛达语中称之为嘉兰那斯,因为花朵散发出阵阵浓郁香味而闻名。 不过除此之外,绿精灵们对于这植物关注不多,只知道它具有一定解毒效果。 夏尔也是很偶然的在一次打猎途中发现了这东西,然后突然发现这与他记忆当中的烟草很相似,于是加工晒干弄出了一些,初步尝试后,感觉的确如此。 味道肯定是不同的,有股独特的甜腻味,但吸起来同样有提神效果,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健康。 夏尔认为就算有也没关系,因为精灵族百病不侵。 可惜,除了他这个假精灵之外,其他精灵对于烟草的诞生反响不大。 因为他们受不了那股子怪异气味,感觉特别难闻。 夏尔此次“投毒”行为因此夭折了,同时他在最初新鲜感过去后,也直接将抽烟这事抛之脑后。 不过因此制造出的烟斗却并没有跟着烟草一样被他扔进垃圾桶,而是时不时从床头柜内拿出来摆弄一番。 这烟斗被他用心灵能力镀上了一层棕黑色后,看起来还真有一股子工艺品模样。 但实际上夏尔关注的并不是这点,而是它那被赋予的奇妙性质。 只要有烟叶塞入其中,那么不需要点火,这烟斗就能自动开始运转! 这个能力并非是夏尔特殊天赋作祟,而是这个世界隐隐存在着的魔法力量。 当前世界的魔法与他记忆中的截然不同,发动起来靠的是个人意志或者思想,只有在极端愤怒或者类似情绪刺激下才能用出来,而且效果单一,威力也不固定。 正常时候,这种魔法力量是很微弱,甚至趋于没有的。 理论上来说,就算是人类也有施展魔法的能力,只是相对于天赋卓越的精灵族而言,人类发动魔法的可能微乎其微。 所以这个世界并没有魔法大行其道的现象,起码中土世界没有。 反而身体武力仍旧是主流。 但排除这种施法外,精灵们还是有其他办法能够弄出一些超凡效果的——这种办法就是制作物品。 魔法因意志而存在,然而如果持续不断的将自身意志或思维“灌输”进入劳动成果当中,那么完成的成果就有很大可能附带一些超常功效。 比方说夏尔之前在制作烟斗时,满脑子想的都是烟斗成型后的使用情况,所以当他制作完毕,这个烟斗就被附着了魔法。 又比如绿精灵们擅长制造的精灵斗篷,绳索、弓箭、甚至各种乐器等等。 这种神秘特性不会引起太多超自然情况,效果也只是目标物品本该具有的能力加强或者变得奇妙一些罢了。 且成功几率并不高,对于制作工艺与匠人有很高要求。 诺多族就很擅长用这能力打磨宝石和其他器具,可惜夏尔还无缘得见。 …… 烟叶并没有流行开来,反而一条消息在七河之地许多绿精灵聚集地当中飞速扩散,并且谈论颇多。 也因此,原本与夏尔关系很好的一些精灵再次见面变得有些拘束与敬畏,原来总是跑来捣乱的小孩子们则被各自家长严格管束。 叫做宁洛薇的小萝卜头胆子比较大,听到消息后偷偷摸摸跑过来,趴树屋窗口朝屋内正低头打磨一柄剑的夏尔小声问。 “夏尔哥哥,你要当国王了吗?” “谁说的?”夏尔抬头瞥了她一眼。 “他们说的。” “他们是谁?” “就是他们啊,好多精灵都在说啊。” “他们骗你的。” 小萝卜头对此显然不信,“那如果你要当国王,我来当你的王后好不好?” “不好。” “哼,小气!”小家伙气呼呼的跑掉了。 见此,夏尔无奈摇了摇头。 似乎除了他自己以外,附近每个绿精灵都认为他要当国王了,然而真相却并非如此。 这倒不是谁故意放出的风声,而是这段时间不断有一些相熟精灵跑来劝说夏尔,距离远的,距离近的。 一来二去,这件事就这么传开了。 也因此,他原本就有的离去想法变得更加强烈。 只是夏尔最终还是没有离开七河之地。 因为不久之后,一位相熟精灵跑来与他说了一番很令人担忧的事情——他在森林东方的蓝色山脉当中,发现了一条通往山脉以东的偏僻山路。 而在道路尽头,则有半兽人出没。 夏尔乍一听这件事还没感觉什么,只是决定前去探查一番,然而仔细一琢磨,却不由陷入沉思。 31 隐藏的危机 埃瑞德路因,即蓝色山脉的长度没谁知道。 对于当前生活在贝烈瑞安德的精灵族而言,他们只知晓蓝色山脉将贝烈瑞安德与中土其他地域基本隔离了开。 但精灵们对于它的宽度却还是略有了解的。 不只是精灵,夏尔曾经记得听人说过,哈拉丁族跨越蓝色山脉所耗费的时间足有半年之久。 尽管这主要因为陡峭山路难走且族人太多缘故,但也足以证明埃瑞德路因山脉的庞大了。 也因此,在这自成一处世界的庞然大物面前,一条狭隘却又连绵顺畅的道路,如果不是运气特别好,还真没办法发现。 道路入口位于一处本该高耸入云的大山底部,进入其中后,周围两侧完全被山体所遮蔽,仰头看去,只能看到缝隙一般的天空。 道路前后是一条狭窄的山体断带,一端通向后方出口山谷,另一端进入大山深处,不知有多长。 “快要到了。这条路后面是一片山脉平原,那里正有许多半兽人在修建要塞。” 一位南多精灵头也不回的低声说道,目光警惕盯着前路,生怕那里出现意外情况。 在他身后是一身黑色猎人装束的夏尔以及凯勒布迪尔,还有其他几位跟随夏尔学习药剂知识的精灵随从。 此时天色正值晌午,但实际上他们并非今天进入的山脉,而是已经深入五天之久了。 五天时间,一路上曾跨越山涧河流、山区内盆地以及高耸的断崖山路,甚至走过一片生长着各种幽暗植物的深渊大峡谷。 而如今,目标即将被发现。 于是后面几位原本已有疲惫的精灵们闻言纷纷精神一振,脚步因此而加快。 带路精灵说的没错,当一行人最终挤过这条难走缝隙后,映入眼中的,的确是一片豁然开朗的绿草平原。 平原地表起伏不平,周围被重重大山所包围,绿意葱葱,显得生机盎然。 大量清水从临近布满青苔的黝黑山体上缓缓流下,落于地面形成一座水潭,继而蜿蜒向前汇聚成一条小溪。 而在小溪蔓延而去的视线尽头,是一处身影密集的“施工现场”。 尽管距离较远,但精灵的视线仍旧让他们看清了那活跃在现场的到底都是什么。 “它们修建的要塞地基直接将出口挡住了,我们没办法知道这片平原后面道路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那条路具体通往哪里。但它们目的很明显,修建要塞基地,开拓山中道路,最终入侵我们的生活领地。” 带路精灵说着,脸色颇为凝重。 此刻他们粗略看去,可以看清那里的半兽人数量,足有数百! 但那些只是充当建筑工的半兽人奴隶罢了,没看到有保护者,或者半兽人士兵。 可能是觉得这种隐蔽之地不需要额外保护,也可能是藏在其他地方没被发现。 然而实际上,就算是单纯的半兽人奴隶,也不是他们现在这么点精灵能够对付的。 除非夏尔能够再次变化,但他此时尽管心灵力量有所增强,却也没自信说变就变。 …… 一行人观察许久后,悄然退回之前道路,并在太阳落幕之前走出缝隙,抵达一条稍显宽阔的山谷当中。 “我需要马上回去,然后通知族内这件事!” 刚一出来,脸色严肃的凯勒布迪尔就突然开口。 “送信?” 夏尔闻言想了想,突然打了个口哨。 于是就见山谷不远处一颗榕树上突然飞过来一只蓝色的百灵鸟,落在他肩膀后清脆的叽叽喳喳叫了几声。 然后就见他侧头朝这只活泼的小东西小声嘀咕了一些古怪音节。 周围五个精灵看着这一切,不由面面相觑。 据说沐浴过阿门洲光辉的精灵当中就有精通鸟语的存在,难道他就是一个? 可不对啊,诺多族已经返回中土好几百年了,可夏尔根本还未成年…… 这情况就算自诩对夏尔颇为了解的凯勒布迪尔都有些默然,就更别说其他精灵了。 夏尔却并未理会他们的表情,而是在与鸟儿简单的“沟通”后,开口道:“南多族分布范围太广,单纯的送信也会耗费许久。但这些小家伙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他话音落下后,那只羽毛很漂亮的百灵鸟也跟着转头朝精灵们喳喳叫了几声,似乎在附和。 然而相对而言,他们可不会鸟类语言。 这作用可不只限送信啊……目视这一切,凯勒布迪尔强压下出言询问的冲动,点了点头道:“等回去后我就开始写信。” 当前时代是没有纸张的,不过精灵们对此自有办法。南多族就可以用一种特殊树叶以及独特墨水书写信件,效果不比纸来差多少。 夏尔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再次与肩膀处的鸟儿低声吩咐了几句,这只漂亮的小家伙就扑腾翅膀飞走了。 几位精灵对此羡慕不已。 作为对森林与大自然非常喜爱的他们来说,能够与这些林中真正原住民交流那可是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 然而这别说普通南多族做不到,就算是他们曾经的君王德内梭尔也同样没有这能力。 “难道这也是魔法?” 有精灵悄然嘀咕,觉得这个魔法简直超出认知。 他的猜测还算正确,不过不是魔法,而是天赋。 夏尔的心灵天赋可不只限于改变表象,还能够影响内在。 刨除那效果惊人的特殊情况。此时夏尔发动心灵能力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自己动念头硬憋,就如之前他为烟斗上色。 这种用法用出的效果微弱,且耗费很大,每次用起来都能让夏尔昏昏欲睡。 而另一种方法则是身旁有目标生出种种心愿或者渴求。 那将草编小动物变活就是这种使用的表现之一,眼下与鸟儿沟通同样也是——原因是鸟儿非常渴望与他交流。 事实上,能够跨越种族的沟通可不仅是人类或者精灵非常渴求的事情。 这种办法消耗很少,一天用个十几次也不会太累,最多也就是睡一觉就能完全恢复如常。 此刻夏尔的状态就很正常,在送走鸟儿后,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看向身旁凯勒布迪尔:“我建议你们通知辛达族或者诺多族。否则单凭南多族可对付不了这个隐患。” 这话很有道理,然而凯勒布迪尔闻言却面色一变:“七河之地是南多族的领地,如果叫他族精灵守卫,那么南多精灵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他看起来反应很激动,不过在这里生活十年之久的夏尔对此倒也算了解。 据说在三百多年前那场战争过后,许多绿精灵都纷纷投入了灰精灵王国的怀抱,而放弃了在南多族居住。 尽管名义上来说,多瑞亚斯的辛葛王是贝烈瑞安德所有精灵的君主,包括南多族和诺多族在内。 但实际这也只是名义上罢了。 概因他属于贝烈瑞安德区域最早建立国度的精灵君王,最初划下的地盘就是整个贝烈瑞安德,而其他精灵都是后来的。 凯勒布迪尔显然不想南多族完全失去独立性,然而在夏尔看来,如果没有外力帮助,单靠现在的绿精灵根本别想组织起什么有效应对措施。 夏尔对此隐隐有所猜测,果不其然,接下来凯勒布迪尔就突然旧事重提,再次与他说起了称王一事。 “其实一位国王并不需要太过操劳,纳国斯隆德的芬罗德陛下近年来就一直在中土四处游历,甚至与我们南多族有不少交流,但他的国度仍旧有序运转,根本不需要国王亲自过问。” 夏尔一听这事感觉挺新鲜,只是他对此仍旧摇头。 不过并非是表示拒绝,而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山里的半兽人,你应该早就知道的吧。”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32 山谷交谈 “山里的半兽人,你应该早就知道吧。” …… 夜晚的暮色愈发浓郁,周围山林一片安静,只有稀疏的虫鸣声隐隐传来。 此时因为凯勒布迪尔与夏尔谈论称王一事,两人已经走至最后,其他精灵们则远远的行走在前方。 也因此,夏尔这话只有凯勒布迪尔能够听到。 对方闻言脚步一停,随后看着夏尔,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在夏尔黝黑双眸静静注视下,他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最终,他苦笑了一声。 “是我太着急了吗?” “没错,如果你把顺序调整一下,先让我知道这里的情况,那么我可能发现不了。” 夏尔回答:“远离其他南多精灵生活在森林深处,总是提到诺多族的合围并不安全,再加上好好的突然想要团结整个族群……单单这些,我也只是认为你被十年前那件事给刺激到了,只是现在……” 夏尔摇了摇头,没继续说下去。 实际上来之前他就有所怀疑了,之前一直没说,不过是没到时候罢了。 在他拒绝凯勒布迪尔后就突然发生了这件事,让他本来的想法都有所动摇,这种巧合单看起来还没什么,但加上对方种种异常之处,却变得很明显—— 凯勒布迪尔早就知道蓝色山脉中的这一切! 他知道这一切,所以才为了方便监视而搬离村落生活选择跑到森林深处靠近那条道路的范围居住。 他知道这一切,以至于当发觉劝说不了夏尔时拿这点当做“筹码”。 他知道这一切,自然危机意识就变得特别强。 “所以,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会怎么做?”夏尔又问。 眼前这家伙在他进入南多族之前就已经生活在其他南多精灵的视线之外了,也就是说他可能早有计划,只是夏尔的出现让他对这计划有所改变。 凯勒布迪尔闻言沉默片刻,道:“我同样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消息透漏出去。也会尝试在族群当中选择一位理想的国王。但这计划本来失败几率很高,因为南多族安逸已久,人心涣散,也没有谁有能够团结族群,成为国王的威望。” “所以你就选定了我?” “是的,您的出现让我非常惊喜,不论是威望还是能力,没有任何精灵比您更合适,而这不过短短十年时间就已经如此了。我无法想象,百年甚至千年后,您会将我们带到什么样的高度。” 夏尔闻言刚想说话,但对方话语并未停止。 “这只是主要原因,但其实您比您自认为的那样还要适合。” 站在山谷当中的一处草丛旁,注视夏尔,凯勒布迪尔坦诚道:“您出身高贵,可以让未来的南多王国更顺利的与诺多族甚至辛达族展开接触,您仁慈而又亲善,成为国王根本不会乱来,也必将会受到所有南多族人的爱戴。尽管您缺乏国王应有的野心,但目前的南多族并不需要野心,只需要团结在一起,然后应对一切可能出现的危机。” 夏尔很想说你好像比我有自信多了,不过想想,他却转移了话题。 “为什么不通知诺多族和辛达族?真的只是不想要被其他族群所保护?” “半兽人的出现是危机也是机遇。”对方回答:“南多必须改变,否则只能永远低其他精灵一等。” “你就不怕玩崩?” “假若族群没办法因此新生,那么就算被完全摧毁也并不可惜。” 说着,凯勒布迪尔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南多族的传统是男性负责战争,但你知道吗,我的妻子当年本没有跟随军队,却反而死在了自己家中,与她一起的还有许多生活在一起的同族姊妹……当时我就想,身为一名丈夫,如果我们连守护家园的能力都没有,那么我们的存在又有什么必要呢?” “……” 所以不重生就赴死吗? 他的话有些极端,夏尔闻言皱了皱眉,但见对方眼中哀色浓浓,却又将本该说出的话语咽了回去。 没有经历过对方所遭遇的一切,无法设身处地的去思考,也就没资格妄自评论对方如何做想。 尽管夏尔认为他有点偏激,但想想,如果自己死了妻子,恐怕也好不到哪去吧…… 因为天生感性,精灵族普遍重感情,再加上精灵死亡后并不会真的死掉,他们的灵魂会受到维拉感召,飘入西方阿门洲去,等待重生在那里。 所以很难看到精灵有续弦情况发生。 但相对来说,这种重生并不会掩盖住因死亡而出现的伤感,反而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愈发严重。 因为中土世界与阿门洲相隔了一大片海洋,同时没有维拉准许根本无法进入。 除非跟着自杀而去,不然就这么一直活着,估计永远也不可能再见到另一半了。 …… 凯勒布迪尔有他的想法。 那么我呢? 是按照原本计划离开这里? 还是为此耽搁些时间? 沉默半晌,他抬手拍了拍对方胳膊,随后转身离去。 见他说走就走,凯勒布迪尔一愣,随后低声叹息,觉得这位显然又拒绝了自己一次。 然而就在他如此想之际,走在前面的身影却突然脚步一顿。 “我刚刚想了想,觉得精灵王这个名号还挺威风,虽然可能会很麻烦,但如果只是挂个名,麻烦应该也不会有多少。” 说着,夏尔转头看向凯勒布迪尔:“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我们十分乐意为您解决一切麻烦!”凯勒布迪尔闻言脸上激动一闪而逝,随即忙小跑了过去。 夏尔见此笑了笑,随后转头继续朝前走,边走边问:“那么我们从哪开始?” “山中的半兽人暂时不需要多虑,他们想要完全凿开那条道路需要的时间可不短,我们只需要严密盯紧就可以了。” “眼下来说,如果有南多王者现世,其他两族必将闻询而来,但我们缺乏合适的接待场地。所以目前最主要的是联系矮人族寻求他们的帮助,开始建造……” 显然凯勒布迪尔早有腹稿,以至于话语显得滔滔不绝。 然而听着听着,夏尔却莫名有些心虚。 之前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没记错的话,他那位诺多族的便宜老妈,似乎还是个王室公主来着,这要是听到动静跑过来…… 33 发酵的消息 夏尔的心虚想法其实是多虑,或者说为时尚早的。 就如同他之前认知的那样,将一个散乱族群凝聚起来建立一个王国,需要的时间注定不会短。 而且其他的不说,单单一个王国所必要的核心城市以及王宫这点就需要从头开始建立。 南多族往昔一切早已荒废,无法再次使用,而且今时不同往日。 因为夏尔的缘故,矮人非常支持绿精灵们在山脉下的森林当中建立国度,他们又是一支擅长建造的种族。 于是初步计划是,先等一切准备完毕后,再正式向外公布南多精灵王者诞生这件事。 如此行径并非“劳民伤财”,而是因为只有王城建立,散落在七河之地的南多族才会有一个凝聚的中心点。 不过这些并不会马上就开始,事情得一样一样的办。 当前需要做的,其实是召集其他南多聚集地的“首领”们前来展开会议。 “我用了半年时间与103位同族初步达成一致意向,尊陛下为南多族的君主。现在只要通知下去,他们就会正式赶来与您会面。正好我们也可以将山中半兽人情况公布出去。” 明亮的树屋内,凯勒布迪尔如此对夏尔说。 此时距离他们探查那隐蔽道路已经过了五天之久,留下几位南多精灵紧盯着那边情况后,他们匆匆返回了居住地。 此时因为夏尔的缘故,许多原本不属于这片范围的绿精灵也纷纷搬迁到了此地。 以至于这附近已经完全和最开始那种人际荒芜的情况不同,变得像是一个精灵村落。 夏尔的树屋就在村落的正中央。 如此情形,让许多初次抵达此地的精灵都诧异不已。也就不难想象为何凯勒布迪尔非要找夏尔当这个国王了。 “103支部落内一共有多少精灵?”夏尔询问。 “这……”凯勒布迪尔闻言脸色迟疑,随后吞吞吐吐地道:“抱歉陛下,我并不清楚这点。” 夏尔闻言无语。 这位张罗的很欢,结果连这种最基本的数据都不知道啊。 …… 实际上这点夏尔倒是想的远了,此时精灵文明尽管有的地方很超前,但有的却也颇为落后,或者说非常原始。 除了那些驻扎在北方合围线上的诺多精灵外,其他精灵,包括灰精灵而言都没有所谓的人口普查这回事。 毕竟当前时代的中土世界还很年轻,就连大规模的战争也还不足一手之数。 “那么我们召开会议时,记得叫首领们汇报各自统辖族群的具体数量。”夏尔下达了他当国王,或者说准国王的第一项命令。 这点是很有必要的,毕竟想要召集南多精灵对抗半兽人,就必须要知道能拿出多少兵。但兵员还不是要从“人口”里得来。 凯勒布迪尔点头。 他被命令后不仅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心中莫名有所轻松以及喜悦。 无他,实在是对此期盼已久了。 “同族们赶来这里需要一定时间,我们是否需要更加深入的开始计划应对山中半兽人?”他又问。 “可以想想具体该怎么办,但目前单凭南多族根本没办法对抗那些敌人。” 夏尔回答,随后见凯勒布迪尔面露不解,解释道:“那天我叫鸟儿们帮忙看了一眼,平原后的一定范围内同样有其他要塞的影子,一直不断向东延伸,根本看不清敌人具体数量。但单单暴露出来的那些,就已经不是我们能对抗得了的。” 听到这话,凯勒布迪尔就想到了那只充满灵性的百灵鸟,以及与其对话时面前这位奇特的表现。不由心头沉重。 他并不怀疑夏尔的话,也因此,原本因为夏尔同意而充满喜悦的心情慢慢冷却了下来。 夏尔对此也皱眉不已。 他感觉自己似乎和半兽人分外有缘,在南埃尔莫斯森林的时候就遇到一群半兽人骑兵。 在哈拉丁驻地的时候又遇到近千的半兽人士兵。 而今都跑到偏僻的山沟沟里面来了,结果又遇到了蠢蠢欲动的大量半兽人开拓者。 “真的只是巧合?”他心有纳闷。 夏尔显然不了解他在没出世之前和半兽人的顶级头头米尔寇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亲密接触”。否则这种纳闷会更加深刻。 而事实上,正常的历史当中是没有这次事件的。 如今有,其实是因为当年在他诞生时,米尔寇察觉那颗蛋消失的一次调查的缘故—— 在将安格班当做老巢之前,米尔寇的大本营本来是位于安格班所在山脉以东,贝烈瑞安德之外的乌图姆诺地下大要塞,只是这座黑暗魔巢在当年米尔寇被囚禁的那场战争当中已经被摧毁。 原本米尔寇已经放弃了那里,但他当年派去调查红蛋消失问题的迈雅手下在深入乌图姆诺废墟时,却突然发现了一支被遗落于废墟当中的半兽人部族。 这是一支超出所有精灵意料之外的奇兵,完全身处于诺多合围线以外,甚至贝烈瑞安德之外,不被精灵族所知晓。 它们是开拓蓝色山脉通道的主要兵源,也是米尔寇两次越过合围线,潜入贝烈瑞安德腹地的重要仰仗。 而那两次潜入,其实也和夏尔有一定关系。 第一次不必多说,第二次潜入的原因也和第一次有关。 因为南埃尔莫斯森林发生的悲剧(精灵们将之称之为悲剧),距离南埃尔莫斯森林很近的人类聚集地提前好几十年召开了人类会议,以商讨是否加入精灵战线。 结果阴差阳错下,哈拉丁族不幸躺枪…… 所以说,夏尔认为的一切疑点,其实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 与凯勒布迪尔商议许久,敲定了基本计划后,夏尔暂时获得了清净。 然而因为这件事,七河之地所有南多精灵却陷入了轰动当中。 能够与夏尔沟通的鸟儿可不只限于百灵鸟。 麻雀、夜莺、杜鹃,甚至泛是在森林当中生存的,稍微培养感情后,都可以帮助他传递消息。 于是与往昔不同,此次消息散播的速度显得分外快。 不过三天时间,所有生活在七河之地的绿精灵聚集地统统接到了凯勒布迪尔所亲自书写的叶子信件。 数量不只限于103这个数字。 实际上凯勒布迪尔所言的103支聚集地只是同意夏尔当国王的一部分罢了,除了这些之外,其实还有许多反对或者不做理会的,更有一些凯勒布迪尔没有抵达过的隐蔽村落。 显然鸟儿虽说有一定智商,但却没办法对此作出分辨。 但这点其实无所谓,因为信中已经书写明确其中问题。 于是一时间,本就谣言四起的七河之地这下彻底炸开了锅。 反对的有许多,因为他们认为现在的生活很好,自由自在,根本不需要国王存在。 赞同的也不少,概因他们心忧北方合围线,这类群体拿出十年前凯勒布迪尔遇袭甚至哈拉丁人族遇袭两件事来当比喻,认为北方诺多族的合围确实不太可靠。 不过相对于赞同或者反对的,大多数绿精灵对此都保持随意态度,甚至一切全凭各个聚集地的领头者做主。 因为在他们看来,每天悠闲的唱唱歌跳跳舞,可比研究这种“忧国忧民”的事情要快乐的多了。 不过夏尔的药剂以及他那奇妙的魔法倒是给他在这类群体当中加分不少——因为他们认为他很有智慧,很慷慨,更是很有趣。 绿精灵就是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精灵分支,他们喜爱唱歌跳舞胜过舞刀弄枪,向往自然万物,爱好和平,从来都不喜欢战争。 所以他们在三百多年前参与那次战争时,被半兽人大军打的落花流水。 这原因可不只限于装备不行。 不过不论计划外的精灵们如何做想,总之南多族那些与凯勒布迪尔意见统一的首领们在获得消息后,纷纷踏上了前行的道路。 他们在不久之后陆续抵达夏尔所在,然后正式召开了几百年不曾开启过的南多族会议。 34 会议与捣乱者 夏尔记得,有句俗语说的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而今围绕他而坐的这群精灵,虽然不是人,却也很完美的将这句俗话给体现了出来。 南多精灵规矩甚少,同时整体也没太好的接待条件,所以此次会议召开地点实际上非常简陋——森林中一处环境优美的空地。 空地中央处是一片清澈透明的水潭,平时许多动物们都会跑到这里来饮水,然而现在,有一大群高高矮矮的严肃精灵围绕这水潭席地而坐,所有地方基本被他们所占据了。 就算这个世界的动物不太害怕精灵,也都被这种罕见的情况给吓得不敢靠近。 夏尔就站在水潭旁,他身旁是一身深蓝长袍的凯勒布迪尔与另外五位相熟的绿精灵,有男有女。 事实上,周围这群密集而坐的精灵们,有近一半是夏尔见过的。 所以实际上对于这次会议,他并没有感到有多少紧张和陌生。 南多精灵的外表大多褐发灰眼,少部分的发色与瞳色各异。同时他们的穿着也基本上是一身贴身劲装,护手长裤皮靴子,有些像夏尔记忆当中那种猎人装扮。 就算是女性精灵,也很少有穿着长袍的,这主要是因为在林间赶路穿着拖沓并不合适。 这群家伙都是各个聚集地的领导者或者威望较高的,不过南多精灵现状特殊,与其他两支精灵贵族显然不同,以至于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普普通通的精灵猎手。 夏尔站在湖边,相比周围这群精灵,他穿着一身纹饰精美的银白色长袍,一头整齐梳理的黑色长发披肩而散,整个人看起来虽然仍有稚嫩,但却显得稳重而又淡然。 他此刻就这么站着,与其他坐在地上的精灵差别很大。 这主要是因为其他精灵要是都站起来,那么就只能有少部分人看到夏尔。 条件简陋,也没办法。 此刻这里刚刚结束议论,每个精灵的目光都充满探询的看向夏尔,而在他身旁的凯勒布迪尔也同样低声询问: “陛下,您的意见呢?” 他这是在问南多王城的修建问题。 之前他们已经讨论过一些相关细节,而眼下的问题则是王城到底需要修建在哪。 有提议进入蓝色山脉当中选择一处隐蔽之地,有提议就建在森林内部。大部分则比较中意七河之一的阿都兰特河内一座岛屿。 夏尔对贝烈瑞安德东南角这片七河之地的地形有所了解,但却显然不会比生活在这里千年之久的南多精灵们更了解,于是对此点了点头,没有意见。 凯勒布迪尔随即朗声道:“既然陛下赞同,那么我们最终就将地点放在托尔嘉兰岛上。” 话音落下,所有精灵首脑不由面露喜色,随后他们开始继续商量下一个问题。 “我们的城市该叫什么?” “陛下认为阿蒙谢尔怎么样?” “我提议阿蒙微洛斯……” 形形色色的声音再次开始弥漫于这处空地。 虽然普遍年长,但面对眼下这罕见的族内盛事,所有参与会议的精灵首脑都显得兴致勃勃。 然而就在他们议论正热时,一道不和谐声音突然出现:“等等,这件事情暂时先别提,现在有个更重要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 那声音稍显尖锐,同时颇为响亮。 话语落下后,其他声音零零散散的落下帷幕,精灵们统统看向说话那位。 “安格洛斯,你有什么问题?”有精灵皱眉,感觉这位贸然打的他们的话实在有些不礼貌。 更是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难道你想让陛下看你表演扭脖舞吗?” 这话落下,周围一些知情者不由哄笑。 这个叫做安格洛斯的银发精灵早年喜欢自创一些稀奇古怪的舞蹈,然后怂恿别人一起和他学习,曾经闹出过好多笑话。 对此,那位叫做安格洛斯的男性精灵瞪了讽刺他的那家伙一眼,却也没多说,而是从原本坐着的树根处站了起来。 随后他顺着群体空隙前走几步,抬手指向夏尔大声道:“最重要的问题是,为什么我们非要一个外来者当我们的国王!” 这话落下,周围气氛霎时安静,所有人不由面面相觑。 “这不是已经说好的了吗?”有精灵皱眉反问,看向安格洛斯的目光充满狐疑。 其他精灵也纷纷点头。 “的确是说好了的,但我认为他并不合适。” 安格洛斯朗声回答,看向夏尔指责道:“我承认他对我们族群的贡献很大,但这与成为国王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事。我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到一点国王应该具有的才能,他甚至从开始到现在还没有说多少话!” “那只是没有必要而已,安格洛斯,你应该知道,这里可不是你该撒野的地方。”夏尔身后的凯勒布迪尔愤而出声。 本来叫夏尔同意成为国王就很困难,眼下好不容易成功了,竟然又有精灵跳出来反对,而且还是他事先已经沟通好的一个,这让凯勒布迪尔非常着急,眼角余光频频留意夏尔脸色,生怕对方因此反悔。 同时他内心也充满了怒火,恨不得拔剑上前直接劈了那捣乱的家伙。 只是周围好多精灵看着呢,他也不好发作。 “不要和我讲规矩。”安格洛斯反问:“难道我说的有一点错误吗?你们看看他,他甚至还没成年!” “一个尚未成年的辛达族,难道这说出去不会让其他精灵族看笑话?他们会说,看那,那些住在林子里的土包子们竟然选了我们族的一个小孩子来当国王,难道那些家伙已经落后到这种地步了?” “闭嘴!安格洛斯,如果你不赞同我们的决定,可以现在就离开这里,没人拦着你!”一位站在夏尔身后的女性精灵开口叱喝。 “我只是在讲我的观点罢了,你们太不讲道理了。” 安格洛斯嘟囔着,见周遭一些同族听到他这话面有怔然,他不免更加振奋。 然而当他正要继续开口时,不远处因为他的话而莫名愣神的夏尔目光突然注视而来,黝黑双眸中仿佛有一道幽光一闪而逝。 紧接着安格洛斯就感觉到自己内心倏然一紧。就像是有一只湿腻冰冷的毒蛇贴着他的肌肤缓缓从背后爬上脖颈。 那并非是错觉,而是有如实质! 同时,在他的视线中,体型本该柔弱,甚至单薄的夏尔倏然开始不断膨胀变大,于空地水潭边转头看向他的面孔也变得异常恐怖与黑暗! 隐隐惊悚呢喃声悄然浮现于心底,那声音低沉中泛着一股子诡异的贪婪,仿佛从终焉般的邪恶深渊内不断传来,那里似乎有谁正呼唤着他,觊觎着他…… …… 刚刚还滔滔不绝的安格洛斯突然住了嘴,而被他针对的夏尔也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气氛一时间有点诡异。 精灵们面面相觑着,感觉有点不对劲。 不过在对峙片刻后,夏尔不再看向安格洛斯,而是将视线扫视周围这群南多精灵,淡淡道:“我从未当过国王,曾经也没想过会当国王。但既然站在了这里,那么我也不会逃避或者反悔。对于这位安格洛斯的话,我不发表任何意见。” 他这话惹来周围一片低声议论,不过在夏尔皱眉扫视下,他们不自觉的消停了下来。 南多精灵虽说有些散漫没个规矩,但同样和其他精灵一样心灵敏锐,而现在,他们感觉此刻的夏尔充满了威慑力,更是有点吓人,这和他以往温和表现完全不同。 见他们安静下来,夏尔又道:“对于当一位国王,我没有太深入的想法。我能对此保证的是,成为国王后,我会召集所有愿意听从我命令的南多族子民聚在一起以抗外敌,而不是让你们如此再散居各地。我还会与矮人通商,改变我们众做周知的那些缺陷,起码不能比其他精灵族要差。” 他的声音稍作停顿,但这次没有精灵打断他。 “我也会在我当国王的时间内,尽所能让你们生活变得更美好,事实上,就算我现在还不是国王,这点已经有所证明。” 夏尔说罢,遂不再提及这些他原本就计划要做的事情,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那个突然变得很沉默的安格洛斯身上。 “至于你,安格洛斯,据我所知,南多族目前状况已经持续几百年,那么如此长的时间,你在哪里?” 安格洛斯没回应,周围所有精灵则看向他。 “你以往没有任何表现,偏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不外是想要趁此达到你心中目的,分裂族群?还是取我而代之?” “然而你却忘了,或者说你记得但是早已忽视,能够召集你们来此,并非是大家商议决定,而是此地所有精灵都已经默认了我为国王。” 他声音又停顿了一下,但同样如刚刚一样,没人打断,也没人有反对意见。 见此,夏尔这才继续开口。 “显而易见,你也是其中之一。那么,如果你不同意,大可以不要跑来参加会议。据我所知的是,的确有许多族群并没有听从召唤。” 说着,他脚步前踏,朝着安格洛斯不断走近,声音不断,目光愈冷。 “你既然来了,又反悔说出那些话,可见魔苟斯的阴影已经在你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你的野心昭然若揭,但你却没有满足你野心的手段。你的欲望高于德行,这也恰恰证明了你只是个无脑鼠辈。” ”也许我不是国王的最佳人选,但我认为你连选王的一丝资格都没有。“ 随着他的靠近,那原本理直气壮的安格洛斯竟然开始浑身颤抖了起来,甚至当夏尔走到他面前时,还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双腿发软,面色惊恐的看着对方,冷汗淋淋。 见此,夏尔冷笑一声,随后不在理会这位,转头看向周围精灵:“我的话讲完了,决定权在你们手里。” …… 夏尔这番话可能错误,但在当前时代背景下却很合适。 精灵族心灵敏感,一切都讲究个堂堂正正,阴谋或者使用龌龊手段会被所有精灵所不齿。 以至于之前被安格洛斯语言所蛊惑的那些意志不坚定者也因此纷纷醒悟懊恼,看向安格洛斯的目光则掩饰不住的一阵厌恶。 事实上,能够前来这里,就已经证明他们已经认同夏尔了,除非夏尔一直缩着不站出来,否则是不会有太严重意外的。 如果安格洛斯能够为此辩解的话,那么他可能还有一丝翻盘机会,然而不知为何,他此刻却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外人不清楚其中内情,还以为他被说的羞愧害怕,于是更加鄙夷。而就在此时,凯勒布迪尔突然踏步向前,朝夏尔单膝跪地,宣誓效忠。 他周围站着的精灵也纷纷效仿,继而围拢在这座林间空地的所有南多精灵,全部跟随这些族人一起,朝着夏尔抚胸跪地,宣读誓言。 夏尔称王一事,再无意外。 35 阴影的延伸 虽说精灵普遍善良,但总有一些性格恶劣的,而今出现一个捣乱者,夏尔其实也不甚在意。 相对而言,他更在意自己之前用出的特殊能力。 那能力并非是他的心灵戏法,而是这些年来觉醒的另外一种力量。 只是他以往只是觉得有种独特力量潜伏于双眼当中,却一直没弄清楚如何发动,好几年了,今天才突然用出来。 总的来说,夏尔竟然还挺感激那个脑袋有点蠢的银发家伙。 不过现在倒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在众多精灵宣誓过后,这次南多会议又持续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这才散去。 南多精灵的王国算是初步成立了,各种问题非常多,但除了一些方向性的重要问题外,夏尔将其他一切琐事完全交给了凯勒布迪尔。 让对方大感无奈的同时,也有些好奇这位离开时为什么显得有些行色匆匆。 “难道陛下真的怕麻烦到这种地步?” …… 凯勒布迪尔对此倒是想错了。 虽说夏尔比较怕麻烦事,但他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情可以忙,单纯的拿出一两个月,甚至一两年来都没问题。 毕竟精灵是永生的。 而今迫不及待,只是想着快点回去研究自己的能力罢了。 …… 灯火阑珊的屋舍内,夏尔双腿盘坐在用木板拼凑而成的地板上,注视着眼前木条状地板表面用匕首刮出的一堆文字若有所思。 十年时间,他控制阴影的能力仍旧只是十道,但却滋生出了一种往昔用不出来的特殊能力。 这个能力于今日突然生效,不得不让夏尔深思其中原由。 “正常时候总是用不出来,但偏偏那个安格洛斯站出来后就有了反应。这不可能是因为那家伙有特殊之处,那么……” “是因为他针对我?或者说对我有敌意?” “敌意能够刺激到我的这项能力?” 他有所明悟,但却又颇为困惑。感觉这归于阴影的力量似乎又与心灵能力有点沾边了。 但如果如此解释,那么以前用不出来倒是可以说得清,因为他以前也没遇到过对他有敌意的人或者精灵。 半兽人那是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又偏偏没有觉醒这种能力。 “看来需要找机会仔细实验一下。” 喃喃着,夏尔复又想起会议当中灰溜溜离去的那位银发精灵,正考虑要不要趁他还没走远追上去找来当实验目标,门外就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说是敲门声,其实并非如此。 因为是建造在树上,所以他这间木屋的“门铃”并不在门口,而是在树下。 那边有块小木板,用制作乐器的办法特殊处理过的,内部中空,敲起来清脆响亮。 夏尔起身跑去一看,是白天时参与会议的一些南多精灵在凯勒布迪尔的带领下跑过来了。 他对此倒是没感觉有什么意外,因为在散会之前他就叫精灵们回去统计一下目前能够统辖的南多族一共有多少。 此刻八成是跑来汇报了。 一行人顺着木梯子爬上来,夏尔招呼他们进入屋舍。 一共三个精灵,都是以往认识的,所以也不需要摆架子。纷纷落座后,夏尔问及他们的目的。 果不其然,汇报工作来了。 “刨除安格洛斯统辖的精灵外,我们目前所能召集的同族数量不足万。” 凯勒布迪尔忧心忡忡的说着,将一摞折叠好的“树叶”递给夏尔。 这些上面用精灵族通用文字,奇尔斯字母(或称如尼文),写下了这件事的详细信息。 包括受支配族群目前所在位置、包括每个族群都有多少数量,包括他们派来参与会议的首脑都是谁等等。 “记着派遣同族去安格洛斯所在聚集地召集子民。安格洛斯有问题不代表其他同族也有问题,我们不能放弃他们。”夏尔说着,拿起这摞“报告”看了起来。 对于这上面的数字,他其实早有心理预期。 精灵族是近乎永生的,排除非自然死亡外,不可能有人口损耗这种事情。也就是说,正常和平时期,精灵只会不断增多,而不会有数量减少。 然而虽说南多族在七河之地生存繁衍了千年多时间,但三百多年前那场战争让他们损失的数量可不少,而且战后还有大量南多跑去投奔多瑞亚斯。 再加上这102个聚集地并非是七河之地全部,估摸着还有一半左右甚至更多是没有跑来参与会议的,夏尔也就不意外这“稀少”的数字了。 “计划能投入训练的士兵数量有多少?”他问。 “勉强凑够两千。”另一位身体高大的棕发精灵回答。 这个比例已经很高了。 精灵没有老迈者,也没有伤残和太过弱小者。 年幼精灵在50岁左右都会步入成年阶段,再加上他们身处于资源丰富的庞大森林当中,单纯在森林以及山脉中作战也不用太忧虑补给问题。 事实上,要不是南多族,或者说所有精灵族的规矩都是男性负责战争,女性操持家务的话,说一声全民皆兵也基本不过分。 刨除一些负责后勤以及家中有未成年子嗣需要抚养的,两千数甚至有些超出夏尔预料。 “但还是太少啊。”他默默思索。 刚刚说话之人是召集族内兵员的主要负责人,叫做阿姆格拉斯,在南多族以武力而闻名,擅长攀爬与射击,单轮箭法,夏尔根本比不过他。 除了这位外,凯勒布迪尔负责所有族群的调度与迁移问题,他身旁一位褐发美丽女子负责族内的物资与未来对药剂的制造事宜,她叫格罗薇尔。 还有负责南多律法的布罗德,负责与矮人沟通和日后监督王城建造的博瑞尔,负责保护国王安危的科努伊。 他们基本是属于南多王国的初步骨干了。 不过最后三位中,前两个现在没来,后面的护卫队长则站在老橡树下面警惕四周呢。 日后在军队初步召集后,他还会挑选精灵士兵以补充护卫队——夏尔对于自己这位新晋护卫队长的初步印象是,浓眉大眼,性子有点呆。 很简陋,但完善构造显然不是一天就能立起来的,他们只将目前需要的选了出来。 没错,是选,而不是夏尔分派。 尽管在会议中,精灵们不反对夏尔亲自任命各个负责人,但对此夏尔却推辞了,只言不甚了解,大家一起选。 因为就如同他答应当这个国王时说的那样,他只想挂个名。 而且他是真的不了解南多族内都有什么“人才”可言。 以往对这个他可从没关注过。他也从未当过国王,自忖没有那种独到眼光。 “两千军队根本不可能对抗的了山里的半兽人。” 夏尔沉吟:“而且还需要训练,目前尚不清楚战斗力到底有多少。所以我们还是要通知多瑞亚斯,以及北方的诺多族。” “辛葛王只会躲在他的迷咒环带内部,不可能理会我们生死。诺多族方面,如果我们能够联系上诺多至高王芬国昐最好,但距离我们最近的是费艾诺的七个儿子,据说他们品性低劣……” 此时凯勒布迪尔倒是不反对请求外援了,但他显然对此并不抱希望。 此地唯一女精灵格罗薇尔则柔声道:“我们不要忘了还有山中矮人存在,半兽人开辟的道路本就距离他们更近。如今我们已经开始调度族群向托尔嘉兰迁移了,有七河保护,就算半兽人入侵,我们一时间也不会有损失,但他们可不一样……” 36 困难与前行 七河之地的大片森林中,一场浩大迁移就这么在其他没有受到召集的精灵注视下开始了。 在各自族群首脑的带领下,身为南多王国新晋子民的精灵们收拾各自家中需要携带的物品,然后与大部队会和一起,朝着七河最南端赶路跋涉而去。 这支队伍大多以女性和未成年精灵为主。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股队伍与他们完全相反,开始携带各自狩猎工具,然后默默向着北方前行。 他们都是受召唤,前往参军的精灵——因为需要应对北方山脉当中潜藏的危险,所以他们的训练地点被放在七河最北部的两条河流中间,一片浩瀚森林当中。 然而事实上,这部分精灵的数量与招兵负责者阿姆格拉斯计划当中的根本不同——两千只是最理想的数字,代表族群内有两千精灵符合成为士兵的标准。 但实际上,想要将他们完全变成士兵却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谁会乐意跑去当士兵? 南多精灵爱好和平,喜欢歌舞,就算是男性精灵也同样如此。 目前虽说有传言山脉当中有半兽人出没,但没谁亲眼见到过,以至于他们对危机没有多少直观认知。 这种情况下,聚集地各自的领头者威望如果很强,那么倒是能够顺利征兵,但如果威信不强,不听从召唤的却也是一大把。 现实并非童话,不是登上国王宝座振臂一呼就能获得全族簇拥的。许多南多精灵的观点其实很咸鱼,也没有太多奢求。 成立南多自己的王国?夏尔当国王? 好啊,我加入。 迁移去托尔嘉兰一起居住? 没问题,想想就很有趣。 什么? 要我和家人分开,去当兵? 为什么啊? …… 夏尔的威望固然很足,但也就只是个比较关键的引子,只限于将一定数量的南多族凝聚在一起,还没有足到所有南多族都对他无条件服从的地步。 再加上目前也说不上是危难时刻,所以征兵行动的困难可想而知。 除了这点之外,调度族群迁移的问题也不少,对于矮人的沟通,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各种问题同样很多。 最开始的一切是最难的,因为不能用强,否则一个不慎会就让精灵们升起逆反心理,继而造成全盘崩溃也不一定。 据说这段时间那几个负责人都愁的直揪头发。 不过这一切对于夏尔来讲倒是没什么影响。 或者说,除了一些重要事务外,他完全当起了甩手掌柜——本来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将一个支离破碎的族群凝聚起来,并形成一股有效力量,注定不会简单。 对于森林当中的南多精灵而言,他们实际上没有太多诉求。 食物不缺、这个时代的钱还没诞生,也根本不需要。 精灵不会生病也不会老迈、没有危险(目前),居住在森林中,他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的生活,区别只是生活的更有趣或者更有意义之类的。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刺激他们的积极性就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了。 这对于担当“宰相”,负责总指挥的凯勒布迪尔而言也是一个必须跨越过去的难点。 而想要将这难关跨越过去,并形成一个健康的循环,时间注定不会短。 夏尔对于这种情况早就有所预料。所以当初他才对于当国王什么的一口回绝,就算最后答应了,也直言只要挂个名。 但他其实也并没有完全放任不管,还是帮忙出过一些主意的。 比如建造商队,与其他精灵族群甚至矮人族通商,然后带回一些足够引起精灵欲望的商品…… 比如用未来王城住房之类的福利刺激,比如成为士兵后每年都能领取多少多少药剂或者物资。 比如搜集一些精灵们渴求但是获取困难的东西,将“国库”充盈起来,然后每个月给“发工资”。 合理的,不合理的,叫凯勒布迪尔他们自己去判断。 还是那句话,夏尔没当过国王,对此可没多少经验。 南多族与辛达甚至诺多族的状况也全然不同,没办法照搬他们的制度。 不过他也并非没有事情可以做,王国内部的事物可以当甩手掌柜,但王国外部的,有些却也必须他亲力亲为——比如前往矮人族,以国王的身份寻求帮助。 虽说两族之间在这之前已经有了初步合作意向,但那只是私下里的,眼下国王既然已经就位,那么当然需要一个正式的会面。 夏尔对此很乐意,因为他可以趁此办一些他计划已久的私事。 …… 沉闷的鹿群鸣叫声音于森林内此起彼伏,正于林间空地上训练箭法的一群精灵闻声转头看去,一位位身着深褐色皮甲,腰挎长剑外披蓝斗篷的同族正骑在一只只棕色毛发,两米多高的大角鹿上摇晃不已。 那一个个生长着巨大鹿角的庞然大物似乎对于背上骑着精灵有些不适应,以至于此刻脚步不断踢踏,但在森林深处传来一阵拗口沉闷的声音后,它们的情绪却渐渐稳定了下来。 “伊特隆的魔法可真神奇。”有精灵低声说道。 伊特隆的辛达语意思是巫师,这是近年来南多精灵给夏尔起的外号之一。 “现在要叫陛下。” 他身旁有精灵开口训斥,但望着那些同族的目光也充满羡慕。 大角鹿属于森林当中生活的一支奇特种族,平时虽说比较温和,但遇到危险就会变得凶猛无比。 同时它们很难接受有精灵驯服,或者骑在它们背上,性子桀骜的很。 据说北方的诺多王室卡兰希尔就有一支大角鹿骑兵,战时非常勇武,不过这只是传言,倒也没谁亲眼见过。 没想到眼下,他们的国王竟然也能驯服一群。 “可惜只有国王护卫才能骑。” “那你就努力训练,争取早点成为陛下的护卫好了。” 这只精灵小队议论着,但没多久,他们就纷纷收声,然后让于道路两旁,抚胸低头行礼。 因为不远处那些同族们已经适应了胯下庞大坐骑,开始陆续骑着它们摇晃而出。 当先一位正是他们的新晋国王陛下。 仍旧需要称之为少年的他端坐在一头通体洁白的大角鹿王身上,一头整齐黑发被银色额饰所束,上身穿着银色贴身紧身衣,外罩纤尘不染的,绣有树叶纹路的白色宽袖袍子。 修长身姿跨坐在两米多高的鹿身,带头前行于森林树荫道路,双手抓在鞍绳处,整体显得异常平稳。 在他身后是陆陆续续五十位骑着棕色大角鹿的精灵护卫。 他们跟随着南多国王身后,朝着森林北方前行而去。 那一个个高大身影陆续从眼前掠过,整体显得庄严而又肃穆,让原本心生羡慕的精灵士兵们迅速收敛心思,转而默默祝福。 国王亲自带队前往埃瑞德路因的两座矮人城邦缔结盟约,同时商议通商与王都建造事宜,影响深远,意义颇大。 此行实际关系着整个南多族的未来。 37 到达与小插曲 远方矗立在平原尽头的山峰高耸入云,顶部一抹雪白在阳光照射下泛出阵阵刺眼反光,看起来仿佛一颗硕大的白宝石矗立云端山头,俯视四方。 前方有矮人士兵带路,脚下是一座山腰道路,侧面一边是黝黑山体,一边是万丈悬崖。 尚算宽广的路上充满碎石,让习惯于林地奔跑的大角鹿们充满不适,鼻喘粗气,不时发出沉闷的呜咽声音。 幸而这条路并没有太长,行走在其上,渐渐的,就开始旋转着走起了下坡路,最终成功抵达山下平原当中。 平原被绿色植被所覆盖,尽头就是那座高耸而又宽广的大山。 队伍在下了山峰路后歇息片刻,然后继续开拔赶路,朝着那山方向前行而去。 通往矮人城邦的道路紧邻七河之一的阿斯卡河。 这条路最初修建的原因同样是与精灵通商,不过对象却是多瑞亚斯的辛达族以及北方的诺多族。 矮人路往东能够越过蓝色山脉,抵达矮人两座城邦,往西,据说能够直达多瑞亚斯境内,可谓是畅通无阻。 而今顺着这条路,南多精灵们终于抵达了火须族矮人的城邦——诺格罗德面前。 诺格罗德就建造在那座大山之内,而在山前的阴影笼罩之处,则有着一片类似于广场的场地。 场地围绕一座深嵌于山体表面的钢铁巨门而成型,地表用灰色大理石所覆盖,平坦无比。 其上有一个个矮小而又多须的身影或在用锤子敲敲打打石块,或坐在地面打磨器具,甚至夏尔还看到有几位矮人正与一些精灵在手舞足蹈的争执着什么。 没错,这里是有精灵的——相对于罕有外来者到访的偏僻森林,矮人族的城池在贝烈瑞安德可是出名得很。 他们目前同样也保持着与其他两支精灵族的通商。 矮人普遍毛发浓密,这点不论是男性矮人还是女性矮人全部如此,而火须族的毛发则看起来鲜红如火。 性格也不是那么温和。 这一路上他们其实碰到过不少矮人岗哨,前面带队的也是一群矮人士兵,所以对这点有了一个初步印象。 队伍抵达这片广场后,受到了附近,甚至广场上所有矮人以及精灵的注视,那一个个颇为高大的巨鹿骑手来到这群矮小身影面前,显然充满了对比性。 也让许多矮人面上露出不满情绪。 不过这种情绪在发现这行人的发色后就突然收敛,反而望着这些前行于场地中央的精灵队伍主动让出了道路。 这倒引起了此地几位精灵的诧异,感觉今天这群暴躁的矮人似乎有点转性子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无暇理会这点。 远处,一头被某位矮人用绳索牵在手中的黑色豪猪突然变得狂暴不已,不理会身上束缚,喘着粗气猛地朝着这行骑手狂奔而去! 那豪猪身高尽管不比大角鹿,但也有一米多,同时身上生长着如刺猬般的大量尖刺,换做平时也是个庞然大物了,甚至就算面对两米多的大角鹿也丝毫不虚。 因为它那被花白尖刺包裹的身体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感! 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豪猪疯狂朝这支抵达精灵飞奔而去,一点也不顾它身后被拉扯着的两位矮人如何呼喊,身上尖刺飞快舒张,冲向带头夏尔,丝毫减速模样都没有。 速度太快,周遭有几位矮人见此飞扑而去却全都扑了个空,前头带路的一队矮人士兵也仿佛非常忌惮似的匆忙避让。 巨鹿骑手中,有精灵见此抽箭搭弓,瞄准那飞速临近的大家伙即将准备动手。 不过这却被夏尔抬手阻拦了住,随后他淡淡注视着那头红着眼睛的家伙,没见有什么动作,却只听噗通一声响! 在所有围观者惊诧目光下,举止狂暴的野猪就这么在白色巨鹿面前摔了个狗啃屎,巨大惯性让它从两米多外的坚硬地表朝此划来,最终在那双威严鹿眼低头俯视下划到了其脚边。 豪猪身体于地表颤抖,充满痛苦的噗嗤噗嗤声显得沉闷不已,后面追逐的两位矮个子迈着小短腿飞快奔来,神色纳闷的看了一眼这行骑鹿队伍后,蹲下来准备将这头浑身是刺的大家伙拖出去。 豪猪对此挣扎的很剧烈,它身上的刺也很危险,以至于就算是两位矮人手臂粗大,力气很足,也有些手忙脚乱,最后不得不求助于为精灵领路的矮人士兵。 巨鹿上的夏尔低头看着这一切,没有说任何话,直到一群矮人成功将挣扎不休的豪猪拖出鹿头下方,他这才突然开口:“不要碰它的鼻子,那里很痛。” 听到这话,矮人们诧异的仰头看了一眼这个大个子,互相嘟哝几声拗口话语后,又纷纷低头检查了一下这头猪的猪鼻子。 果然,刨除之前摔倒剐蹭出的伤痕外,它的鼻腔内同样有不知何时扎入的一枚尖锐铁片。 将这东西拔出来后,豪猪剧烈挣扎的模样这才慢慢消停了下来。 其中一位见此不由破骂了一声,显然想到了什么。另一位则看向夏尔,终于开口:“感谢客人,惊扰了客人,抱歉。” 他的声音显得沉闷而又含糊,索性说的同样是辛达林语,夏尔能听得懂。 于是朝其颌首示意,随后见两位矮人将道路让开,不由拍了拍白鹿的脖子。 带路的六七位矮人士兵们重新汇聚到一起于前方,两米多高的白鹿再次开始向着斜上方那座古朴而又高耸的钢铁大门行去,身后跟随者几十只个头稍矮的巨鹿骑手。 不只是两位牵着猪的矮人对此行注目礼,就连场地周围其他矮人,甚至精灵也都在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精灵骑士们抵达大门前,为首一位下鹿而去,他们才渐渐收敛视线。 “没看错,这应该是山下的绿精灵。” 有矮人嘟囔着,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他们酿造的酒简直是世间美味。” “可惜很难喝到。”旁边有矮人遗憾的附和。 这对话引起不远处一位灰发精灵的留意,他本来就正思索于那些南多族的领头者为什么会那么年轻,以及为什么是黑头发这个问题。听到南多族和酒这两个词语,更是充满纳闷。 “南多族开始酿酒了吗?” 灰发精灵往昔对于那些森林同族的印象很模糊,只是记得他们落后而又粗俗,甚至只会唱歌打猎。 眼下,他对此倒是有所改观,甚至升起一股强烈好奇——无他,刚刚那支队伍给他的印象实在很深刻。 然而当他跑去问那两位矮人山下精灵的详细情况时,却只碰了一鼻子灰。 矮人普遍小气而又警惕心强,一些自认为好东西的事物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当然不可能与旁人“分享”。 更何况面前这位本就是辛达族商队的带队精灵之一,总爱在他们这里“讨价还价”,在矮人们看来可是狡猾的很,也实在不是很受欢迎。 38 诺格罗德的碰壁 高耸的金属大门缓缓开启,露出后面一条笔直而又狭长的道路,以及道路两旁空荡荡的“深渊”。 这是一座被掏空的大山内部,上下空荡荡,走入后光线倏然黯淡。 朝上看去,隐隐太阳光芒从山顶洞窟穿透挥洒而下,将脚下这条类似于一座桥的石质道路笼罩大半。 朝下俯视,桥下方则是一片深邃无比的空间,最底部赤红火光辐射而来,朦朦胧胧,似乎那里有一座巨大熔炉。 放眼扫视周围,此地大体呈空心圆柱形,四方岩壁上下左右全是空洞洞的山体洞窟。 隐隐有大量火光与矮人身影从无数洞窟内传出,粗略一看,密密麻麻仿佛蜂巢。 紧贴岩壁的是一条条石质阶梯,被矮人们精心凿出,矗立于山壁表面。弯曲上下,层层叠叠,勾连山顶与深渊之下…… 这就是诺格罗德,火须族矮人的中空驻地,中空的城邦。 就算是夏尔,也被这所见一切震撼了那么一下,更别说他身后跟着走进来的护卫队长以及其他两名护卫了。 然而这并不能掩盖住他们对于此地矮人的不满。 没错,不满。 关于南多国王前来拜访一事,在出发之前两族就已经有所沟通了。 按理说他们的抵达理应获得一番隆重接待,但这一路上,遇到的矮人关卡不少,但迎接的却只有那么一队士兵,以及目前一位带路的矮人侍者。 这对于普通精灵而言还没什么,但接待一位精灵王,却显然太过简陋。 “也许矮人接待方式和我们想象中的不同?” “不,我曾经见过他们接待纳国斯隆德的芬罗德王,那时可是矮人国王亲自跑出来迎接的。” “就算我们比纳国斯隆德弱小,这种接待也非常无礼。” …… 进入之前许多护卫的低声议论仍旧缭绕于脑海,表面上夏尔没说什么,但暗地里却直皱眉,感觉此行估计不会很顺利。 下马威?还是有其他原因? 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但表面他却并没有什么表示。 脚步顺着这座桥抵达视线尽头的山体,然后在侍者带领下,他们顺着山体上的岩石阶梯不断缭绕而下,就见眼前火光不断加重,周围温度也越来越高。 大量金铁交鸣声音从隐隐响起到愈发清晰,直到当他们顺着阶梯抵达山底时,一片热火纷飞的场面随之映入眼中。 诺格罗德最底部是一片占地面积颇广的地下广场,广场岩石地表漆黑平坦,许多赤着膀子的矮人在这里忙忙碌碌。 扬起的铁锤,烧红的剑丕、巨大的熔炉、缠绕四方的铁链,以及眼前与阶梯相连接的一条通往广场尽头大厅深处的道路。 一行人的到来没有获得此地任何矮人的留意,矮人们专心于各自工作,目光挪都不挪一下。 而在这里,他们也终于遇到了一位矮人王族。 “早听说山下的精灵王擅长各种有趣魔法,我本来还不信。”哈哈大笑的声音从道路尽头传来,放眼看去,一位须发柔顺,身高一米二三左右的小个子映入眼中。 相比所见其他矮人,这位穿着打扮更显整齐一些,黄袍红发,脸上胡须整洁,腰间甚至围着一条金腰带。 矮人族普遍身高在一米三到一米五之间,所以眼前这位实际上在矮人族当中也属于矮子的行列。不过他笑起来的声音倒显得很豪迈。 只是那一双细小的眼睛实在有损形象。 同时,他口中的话也很令人深思。 这是知道之前外面发生的事情了? 夏尔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不由眯了眯眼。 与对方行礼互道名字后,他随即带着三名护卫正式迈入了诺格罗德王的厅堂当中。 厅堂与后方广场相连接,所以声音同样很吵闹,但走入这里后,入目所见却显得很整洁。 一片岩石大厅内,火把光芒照耀,两侧石柱林立,脚下通往大厅深处的道路用火红色羊毛地毯所铺就,直铺到尽头一座石质王座根基前。 王座两侧站着两排相貌与金腰带类似的一群矮人,王座上则端坐着一位啤酒肚很大的带冠老矮人。 老矮人须发略显灰白,头戴黄金王冠,圆脸细眼,坐在与他身高所匹配的王座上并不显突兀,同时高于地表的座基也能够让他俯视大厅尽头一群来客。 没错,是俯视,他甚至都没起身。 夏尔见此蓦地一笑,脚步一定,就那么站在了距离矮人王座几十米远的大厅入口处。 紧接着就见他转头示意护卫将因拜访而带来的礼物交给金腰带。又朝王座上的胖墩国王抚胸微微行礼,然后一言未发的直接转身离去。 这痛快模样让原本老神在在坐在那里的矮人国王有点愕然。 这是干啥来了? 不是应该开口求助的吗? 你倒是求助啊? 怎么回事? 不过与旁边的儿孙对视一眼后,老国王却也没开口叫住对方,反而就这么瞪大双眼望着那离开的背影远去、远去、消失在视线当中。 等待半晌,最终听到上头钢铁大门缓缓开启又砰然关闭的声音,这才忍不住嘿了一声。 “脾气不小。”他嘀咕了一声,转头问道:“他既然不开口相求,我们也不好主动跑去献殷勤,你说对吧?” “没错,父亲。” 旁边扎辫子矮人哼哼回答,目光却放在金腰带手中那位年轻精灵王带来的礼物上面。 那是一只用翠绿色密封小筒封装而成的物件,看起来很普通,但隐隐一股蔷薇花香味却从其表面飘散而开,证明着这手掌大的小筒并非普通。 “用这么大点的杯子盛放,里面肯定是酒。” 这是此地所有矮人的共识。而显而易见的是,绿精灵的酒一向很好喝。 可惜他不断偷瞄也提醒了王座上的老胖国王,就见他朝金腰带招了招手,对方走近后一把抢过小木筒探手一拔,这玩意就这么被打开了。 “好像没什么味道。” 低头嗅了嗅这里面翠绿颜色的液体,老国王口中含含糊糊的咕哝几句,仿佛在抱怨这么点,太小气之类的。 随后就见他仰头将之一饮而尽。 一股清甜凉爽之感随既灌入喉咙,感觉就像是喝了一杯优质蜂蜜勾兑成的蜂蜜酒,泛着点点酸涩。 矮人国王咂吧咂吧嘴,感觉还挺好喝,但也只限于此。 随后他转头朝着身旁望眼欲穿的扎辫子儿子瞪了一眼,开口道:“瞧瞧你这副模样,要不是没有外人在,你简直将我们火须族的脸面给丢尽了!” “我只想知道是什么味的。”他儿子声音有点委屈。 “还能什么味,你要想喝,跑后山林子里,找一窝蜜蜂……” 矮胖国王刚想说找一窝蜜蜂将它们的蜂蜜偷出来,然后兑酒喝就是这个味,但突然间他却感觉肚子里有股汹涌灼烧感猛地袭来,身上曾经打铁留下的隐痛暗伤也霎时轻飘消散,面色不由一愣,继而神色恍惚。 “这感觉……这感觉……”他眯眼喃喃,整个人微微张着嘴,仿佛要打哈欠似的模样。 但最后在身旁矮人们好奇的目光下,又老又胖的矮人国王却并没有真的打哈欠,而是在茫然半晌后豁然从王座上站起身来。 “快,你快去,快把他给我叫回来!” “父亲,我……” “别废话,我腿脚不好,难道你想要我亲自去?” “可是您刚才还说……” “我刚才说什么啦!?” 39 去而复返 扎着一头红色辫子的矮人王子从诺格罗德跑出来找到夏尔时,对方正骑着那头漂亮坐骑,带着护卫们行进在平原当中,准备前往下一站。 年轻的精灵王动作没有任何犹豫以及停顿。 只是当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喊声时,他内心思绪却也倏然一松。 又是态度轻蔑,又是在自己宠物猪鼻子里放铁片布下这种交际陷阱的。 矮人国王之前一切举动的含义很显然,他想要在南多精灵与诺格罗德矮人之间的合作当中占据主导,甚至强硬态度。 夏尔对此只有一个办法,以独有的“利”诱惑,让己方变得不可或缺。 就如同当年纳国斯隆德的芬罗德王用西方阿门洲的珍宝来寻求矮人帮助一样。 整个南多族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他的药剂以及据说很受欢迎的烈火酒,但实际上因为他往昔对药剂的公开性,矮人其实是知晓配方的,同样也知道如何酿造那种酒。 就算他们对此不擅长,也很难说有什么特别珍惜的感觉,更是不会认为南多族在这上面有多么重要的优势。 我想和你合作,但是如果有可能把你变成我的附庸,让你天天给我酿酒玩,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这是一种狡诈心里,但也不能说是卑鄙。 所以夏尔才带来了一种从未面世过的产品——烈火酒的升级版。 实际上那个受到诸多矮人欢迎的烈火酒只是他在研究药剂时随意调制出来的一种烈酒罢了。 并非是脑海中固有配方,而是在知晓无数植物特性后自然而然所具备的知识能力,本来根本就没怎么在意过,因为他其实不爱喝酒,创造出来只是因为一时无聊。 而当夏尔拿出认真姿态来仔细钻研,他自然能够拿出更加好喝,或者说更加有意义的酒水来。 升级后的这种酒喝起来清甜可口,但咽下去后会如同爆发的火山一样炽热瞬间遍及饮者全身,同时他在酿造过程中于酒水内掺杂了治疗药剂的成分,这炽热还带有一种独特的治愈特性。 效果不大,甚至可以说比较微弱,但如果长期服用,那么就属于两种性质了。 夏尔认为这种酒很好喝,同时问过许多精灵的意见也同样如此,然而实际上他之前也不肯定自己的行为能否成功引诱到对方。 矮人不生病,寿命悠长,能打动他们的除了他们喜爱的黄金珠宝外,就只有锻造相关的知识或者各种稀奇古怪的口腹之欲了——只是他虽然听说矮人嗜酒如命,但却也没亲眼见过。 不过就算他们对酒水并非如传言当中那样热衷,也不会影响什么。 因为那不单单只是一种酒,而是一个提醒。 我们的确公开了许多配方,但是你真的以为那就是所有了吗? …… 夏尔一直认为自己的药剂属于一种稀缺资源,不弱于,甚至强于那些只能看不能用的黄金珠宝,所以他对此还是有一定自信的。 不过不成功也无所谓,他此行主要目的是希望请求矮人帮忙建造王都,但先不说诺格罗德外还有另外一支矮人可以选择。 就算全部矮人都不行,他其实也可以去找辛达族或者诺多族——精灵不是没有工匠,只是相比矮人来说,并不擅长建造城池罢了,而他们对知识同样渴求。 况且,就算不建造王都又能怎么样呢? 千多年了南多族不都是那么过来的。 反正此刻南多王国已经初步成立,没有一个上台面的国都顶多算是一个缺陷罢了,没必要因此而低人一等。 毕竟此刻他代表的是整个南多王国,而不只限于自己。忍辱负重之类的也完全没必要,那只会让整个王国被看低。 不过幸运,或者说必然的是,诺格罗德的老国王看来是没有经受住诱惑。 …… 呼喊临近,护卫们对此有所骚动,但夏尔仍旧保持一副淡然姿态,转过头去看向跑过来的矮人王子,“还有事吗?” “这个……“见夏尔面无表情的俯视姿态,留辫子的矮人脸上尴尬一闪而逝,“父王希望陛下您返回诺格罗德商议盟约事宜,事实上,我们早已准备好了接待晚宴。” “替我谢谢老国王,但是不用麻烦了,我们已经准备前往贝烈戈斯特。”夏尔一本正经地道:“听说那里的宽梁族待客还算周到,不会有怠慢之处,南多王国很期待与他们结盟。” 他说罢,转头就准备继续前行。 不能说你让回就回的,那么听话的老实孩子只会受欺负,而且做戏当然得做全套。 显然被强硬命令的矮人王子不可能叫夏尔就这么跑了,于是慌忙出言挽留,甚至不顾自身形象的抱着白鹿王脖子就死不松手。 于是一来二去,夏尔最终“勉为其难”的同意了返回诺格罗德。 这次他受到的待遇比之前要好得多,矮人王子亲自纤绳引路,一群矮人士兵在两侧隆重侍候,最终,在钢铁大门前所有矮人甚至精灵的注视下,他们第二次踏入诺格罗德之内。 一路向下抵达国王大厅,再次打招呼行礼后,坐在由矮人们提前准备好的座椅上。 随后,面对王座上的矮人国王,夏尔“轻描淡写”的提出了自己希望与诺格罗德矮人缔结盟约并寻求帮助建造都城的目的。 然后还没等一脸欲言又止的老胖国王说话,他就继续说道: “此次拜访除了商谈合作外,更主要的目的其实是想要提醒诺格罗德王,在您城邦百公里之外山脉深处,正有一股半兽人军队深入埃瑞德路因内部开凿山路。” 这话让原本满心迫不及待的老国王面色一怔,他身旁那些矮人也不由面面相觑。 “这根本不可能,所有跨越蓝色山脉的关卡隘口都有我们士兵把手,怎么会有额外可以被开辟的合适山路?” “火须族在蓝色山脉生存了几千年,没谁比我们更能了解这里!” “北方的安格班不是被诺多精灵围起来了吗,它们用什么凿?” …… 诸多议论声音此起彼伏,矮人们面色各异,但基本意思都是一样——不信。 “是否真实,一探便知。”夏尔的回应言简意赅。 然而就在这话落下后,他突然感觉到在胖国王身侧的矮人队伍当中,一位须发灰白的老矮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很不对劲。 同时,夏尔双眸内一股特殊力量也倏然惊醒,让他有种眼部酥痒之感。 这感觉…… 目光转移而去,看着那矮人,夏尔不由眯了眯眼。 对我有敌意? 脑海中心念电转,看了看矮人国王后,夏尔突然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40 叛徒与盟友 “南多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 原本尚算和谐的厅堂内突然陷入一片诡异氛围当中。 此刻,本该坐在矮人王座对面椅子上的夏尔已然站了起来,幽深目光紧紧盯着矮人王右侧一群矮人当中其中一位。 这位早不出现敌意,晚不出现敌意,偏偏在他说起那条半兽人开凿道路时突然有反应,让夏尔瞬间有所联想。 北方大敌表面上被围拢的动弹困难,但受他控制的各种隐匿爪牙却也不少,他们分散在贝烈瑞安德各地,各个种族当中,为那位黑暗大敌搜集信息与监视敌情。 这点夏尔以往并不清楚,但自从他成为国王后,就已然从凯勒布迪尔等人口中听闻了。 刚刚返回来时,两方做过正式介绍,所以他知道这位须发灰白的老矮人是什么身份——诺格罗德王的一位资深幕僚,平时主要提供一些建议计划。 夏尔之前就怀疑诺格罗德王对自己,或者说对南多族的应对策略少不了这位的掺和,毕竟这里除了老国王的儿孙们外,就只有他一个外人。 只是那时他对此不以为意,认为这属于两方势力之间正常的交锋。 然而现在想想…… 不怪夏尔敏感,实际上他这能力非常奇特。 自打在那次会议用出来后,他没少拿林中凶猛动物,甚至隐藏身份跑到精灵居住地各种捣乱以做实验,得出的结论是它只会对有明确敌意的生命起到反应。 而这种反应,从未出现过差错。 那么,这是否能成为己方一种筹码? 瞬间想了许多的夏尔选择直接站起身,且表露出自己的敌意。 王座上的老国王对此颇为不满,他本来倾听着儿孙们对于那道路的议论,结果就突然见到夏尔这副模样。 他还以为这位因为他们对此不信而恼羞成怒,结果发现对方目光并不在他们身上。 顺着转头一看,就看到自己的心腹谋臣正面露惊恐的注视精灵方向瑟瑟发抖。这让天然护短而又小心眼的老国王有点恼怒。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显然谋臣的异常是和下面那位据说会许多古怪魔法的年轻精灵王有关。 “南多国王,你做了什么?” 夏尔没理会矮人王充满敌意的逼问,也同样没有在意周围有些蠢蠢欲动的矮人士兵,而是就这么眨都不眨一下的注视不远处这位长有老年斑的灰发矮人。 他的脚步前踏,目光充满侵略性。 那诡异能力无时无刻不再施加于对方身上,让本来就矮小而又单薄瘦弱的老矮人显得更加萎缩。 只是夏尔此刻可没有丝毫爱护老人的想法,而是在对方恐惧到一定程度时,突然开口问道:“加米林,你为魔苟斯服务了多久?” 这话让本就面色苍白,心绪不稳的老矮人身体倏然一颤,随后表现竟显得非常慌乱,“我……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模样别说夏尔了,就算是刚刚还一脸怒气的矮胖国王贡提都姆也发觉不对苗头了。 他俯视着王座下这位平时很倚重的谋臣,那双本就很小的眼睛眯的犹如一条缝。 “魔苟斯?该死的加米林,别告诉我你背叛了伟大的玛哈尔冕下!” “我……我没有,贡提都姆陛下,我——我没有!” 加米林转头看向老国王大声回应着,也尽量不去用眼角余光看向那缓缓接近,变得异常恐怖而又高大阴暗的身影。 然而对方笼罩在他身上的阴霾却始终无法消退,反而随着他逐渐心虚而极速加重。 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他哭丧的一副面颊是有多么的言不由衷。 正常情况下老矮人是不可能表现如此不堪的,只是此刻,那愈发庞大的黑暗身影竟然让他隐隐好像看到了北方那抹恐怖魔影! 那魔影他在年轻时见过一面,两百多年来始终缠绕在他心头无法散去。 以至于他完全无法违抗来自北方安格班的种种命令。 为了掩盖山脉中半兽人开辟道路一事,他更是做了不知多少有损矮人族利益的亏心事。 而此刻,他又该如何抵抗这另一道相似的存在? …… 已经不用多说什么了。 见谋臣心虚到这幅模样,自打见面开始就一直显得狡诈而又小气的矮胖国王脸上闪现出一抹伤感与难堪。 他抬起那胖乎乎的手摆了摆,矗立于大厅两旁的矮人士兵中就有两位走出,拽起老矮人两边臂膀就拖向大厅之外。 “贡提都姆陛下,我……我其实没有……不不不,我只是……” 老矮人呜咽着尚在辩解,但语气即微弱又飘忽,眼角余光撇到夏尔所在方向后,更是惊慌失措的大叫了起来。 尖锐声音随着身体一起被两位矮人士兵完全拖出了厅堂,渐渐消失在此地所有人视线当中。 厅堂内因此沉默半晌,最后,收敛情绪的老贡提都姆从王座上站起身来,朝夏尔躬身行了一礼,“万分感谢南多王对诺格罗德提供的帮助。” 夏尔没回答,含蓄微笑回礼。然后他就听到老矮人嘟囔了一嘴。 “相比夏尔,我更想称呼你为伊特隆,听说你的精灵们很多都这么叫你。” “魔法照见人心,但无法改变人心。“夏尔轻飘飘回答,“但如果诺格罗德王希望这样,那么称呼我为伊特隆也无不可。” “算了,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是个没礼貌的王。” 贡提都姆回答,随后眨了眨细小眼睛,“好吧,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正式开始宴会了?事实上,我希望在宴会上正式为我之前的无礼而道歉。“ “不需要举办宴会,我也会接受您的歉意。”夏尔回答:“但我对诺格罗德王的宴会非常期待,所以我的意见是,最好马上就开始。” 老矮人王闻言哈哈一笑,随后招呼旁边站着的儿孙们开始筹办。 于是诺格罗德的国王大厅内,一场热闹而又喧嚣的宴会就这么开始了。 歌舞豪放,浓郁酒水连绵不绝。 宴会当中,两位国王对于接下来的合作问题展开一系列的洽谈。 南多族每年会给诺格罗德提供一定数量的药剂以及两种酒水,诺格罗德则同样回以相同的武器装备,另外诺格罗德还会派遣矮人建筑师帮助南多王国建造都城。 同时,他们对于山脉中潜藏的危机以及如何应对有所谋划。 谈论期间,夏尔希望在派遣矮人建筑师的同时顺便派往一些矮人铁匠,他希望南多子民能够学习矮人族的打铁技艺。同时也很欢迎矮人族派人前去学习南多族的药剂熬制。 诺格罗德王对此欣然同意。 宴会过程中,诺格罗德王的书记官将他们的对话牢牢记在了金属刻板上。并且在事后拟定了一份“盟约”。 宴会过后,夏尔以及他的护卫们留在诺格罗德住了一晚,体验了一下矮人族地底居所的居住环境与舒适度,暗暗感觉有点糟糕。 翌日,精灵们告别充满热情的诺格罗德王以及他的儿孙们,朝着蓝色山脉另外一处矮人城邦所在方向行去。 不过在离开之前,夏尔却收到了一件特殊的礼物——一顶做工精美的璨银色王冠。 “制作它的原料叫做米斯利尔,或称秘银,从东方卡扎督姆同族那里运输而来。它坚如钢铁,比黄金更贵重,却比羽毛还要轻,足够配得上你君王的身份。” “请务必接受这项礼物,你虽不缺冠冕,但毋庸置疑,诺格罗德矮人的工艺是最好的!” 矮人王说着,将装载王冠的盒子双手递给夏尔:“愿玛哈尔的力量时刻庇佑着你,我的精灵朋友。” 与最初拜访时截然不同的态度,表明了诺格罗德对新生南多王国的殷切期盼以及重视。 “也愿群星的光辉笼罩在你我下次相见之地,贡提都姆陛下。”夏尔抚胸回礼。 …… 矮人王送冠,精灵王回礼,在诺格罗德门前广场近百矮人的见证下,南多与矮人族延续几千载的友谊由此展开。 41 黎明将至 离开诺格罗德,前往贝烈戈斯特的道路平静而又毫无波折。 而相比最初在火须族矮人面前的待遇,夏尔于宽梁族矮人的城邦前受到的欢迎却颇为隆重。 队伍尚没有抵达贝烈戈斯特时,就有号角声从前行道路处的隘口内发出。 随后伴随着不断跨越关卡,一道接着一道的洪亮声音连绵响起,直到抵达贝烈戈斯特,一头黑辫子的宽梁氏族矮人王阿扎格哈尔亲自带领亲人于城外将夏尔他们迎入贝烈戈斯特内。 与诺格罗德一样,贝烈戈斯特这座矮人城邦同样是挖掘山体建立而成,不过相比竖着挖的诺格罗德,面前这座城市却是挖建在平层上。 一条平坦道路从后方关卡延伸而至大门前,两侧山体高耸厚重,被“夹”在中央的贝烈戈斯特仿佛是一座阻拦道路深入通行的大要塞。 迈入它的石质大门后,越过一片广阔大厅能够遥遥看到山体另一侧阳光遮蔽的后门,很远,但脚下通往那里的大厅却平坦笔直。 广阔大厅被林立石柱所支撑,顶部无数铁质吊灯照耀,下方人头涌动,颇为热闹——这里与诺格罗德门前的广场一样,被当做矮人甚至精灵访者的活动之所。 大厅两侧是许多深入山体的幽深通道,看起来整齐有序,一点也不杂乱。 在此地矮人王阿扎格哈尔的带领下,夏尔一行进入其中一条通道,最终抵达了位于城邦三层区域的国王厅堂。 没有任何意外的,在简短交涉后,他们在此厅堂内达成了与诺格罗德差不多的协议。 夏尔对这如此顺利的一切颇感不适应,来之前他甚至在想会不会又遇到一番刁难。 毕竟不管怎么说,南多族目前还很弱小,如果没有额外因素,那么他们很难在谈判中占据有利地位。 仿佛也看出了夏尔的疑惑,在交谈最后,身高一米五左右,扎着满头黑辫子的矮人王朝他咧嘴一笑:“别惊讶,矮人族之间的联系比你想象当中要更紧密。” 夏尔闻言了然。 随后他参与了矮人王阿扎格哈尔为他们到来而举办的欢迎晚宴。 晚宴的参与者除了夏尔以及他的护卫们外,还有此地许多矮人王族或者贵族们,甚至还有一些正驻留于此的诺多族精灵。 几十张桌子布满整座厅堂,人头涌动的场面热闹无比。 盟约已经交涉完毕,没有丝毫利益冲突,晚宴进行的热闹而又和谐。 矮人王阿扎格哈尔正值壮年,性格豪迈但却粗中有细,也似乎对夏尔颇为了解。 以至于最后原本不熟悉的两位一时间似乎成为了多年不见的好友,谈笑风生,气氛非常友好。 只是在觥筹交错间,却突然发生了一点意外—— 阿扎格哈尔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孙子趁着旁人一个不注意,突然跳到了那满是菜肴的国王长桌上,然后就朝着长桌尽头夏尔叫嚷:“伊特隆,伊特隆,我要看魔法,我要看魔法!” “胡闹,快下来!”矮人王见此不由训斥,甚至当他发现小矮人不仅没下来还背过身去朝他扭屁股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想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小孙子,然而这小家伙却很聪明的撒腿就跑,这一路小跑让许多矮人面前的餐盘稀里哗啦碎了不知多少,也让他们开始吹胡子瞪眼,甚至破口大骂。 矮人动不动就跳桌子撒欢这点夏尔在这两天看过许多次,所以他倒是没怎么生气,就算眼前这个小胖墩将他餐盘踩碎了也是一样。 这倒不是他比此地矮人更大度,只是因为他对于盘子里的食物有些难以下咽。 他感觉眼前这群矮人口味实在太重了,不仅盐放的多,还放了许多类似于八角的辅料,吃起来那叫一个难闻。 所以他对此不仅没生气,反而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表面上来看,他却显得很有气度,对于跑到面前的小胖墩也报以温和微笑:“那么你想要看什么?” “有趣的,我要看有趣的。”小矮人一屁股坐在他面前,大声道:“特别有趣的,打奥克!” 周围矮人们见此也消停了下来,目光同样好奇的看着这一切。 一位擅长奇妙魔法的精灵王,可不单单只是小矮人好奇,成年矮人们同样如此,只是他们对此可不好提。矮人虽说少礼,却不等于完全没有。 眼下一个小娃娃说出来就不一样了,看看,那位年轻的精灵王甚至一点都没生气! 夏尔可没理会旁人怎么想,打量了眼前这个腰挎木剑戴着铁头盔的小家伙几眼后,拿起手边一柄银勺子就开始敲打起了桌上高脚银杯。 叮叮叮叮—— 清脆的响动让朝此观望而来的诸多矮人乃至陪客精灵们目光更加专注了,就算是矮人王阿扎格哈尔此时也瞪大双眼眨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夏尔手中勺子。 最开始几下还很正常,但当夏尔握着银勺的手突然停止敲击时,那清脆的叮叮当当声却并未停止,反而仍在继续。 不止于此的是,这声音竟然陆陆续续出现在此桌其他矮人面前的杯子上! 那近在咫尺的金铁交鸣声响直接将长桌两侧诸多矮人们目光引向了各自面前的酒杯,目光好奇无比的打量着,发现它们就像是被一柄柄无形勺子敲打一样,看不到什么异常,但杯中液体却不断随着响动而震颤荡漾。 这叫矮人们下意识发出阵阵纳闷嘀咕声,许多甚至拿起酒杯翻来覆去的扫视上面每一块地方,却无法找到任何特殊痕迹。 他们的动作并没有影响到清脆声音出现,就像是那一只只杯子在自动敲打自己一样,不论是在桌上摆着的还是被拿起的,都仍旧重复不断发出声响,并且越来越响亮。 而当这声音响亮到一定程度后,那二十多个杯子当中突然飘荡出一颗颗闪烁着清澈光芒的水滴,在矮人们惊呼下,于他们眼前缓缓飘荡而过! 那其实是一滴滴酒水,但却点缀着片片白光,仿佛从森林隐蔽处飞起的只只萤火虫。 升起后,它们于长桌两米高半空缓缓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明亮而又模糊的水色身影。 身影高度不足一米,朦朦胧胧看不到长相,仿佛一只发光的小精灵,成型后就缓缓于长桌高空游荡,奇特香味与晶莹光点因此散落而来。 同时随着她的诞生,一段段歌声也渐渐传出,回荡在厅堂内,彻响在所有人耳旁。 “阴影降临,希望消散;” “让你的心坚如钢铁;” “黎明终将到来。” …… “黑夜漫长,前路黯淡;” “遥望苍穹,天将破晓;” “黎明终将到来。” 浅唱低吟的歌声缥缈庄严而又肃穆,吵闹的矮人们因此渐渐安静了下来,竖着耳朵静静听着。 “牧人迷失方向,他的家在远方;” “遵循星辰的指引;” “黎明终将到来。” …… “亮出你的剑刃,将它高高举起;” “坚守脚下土地;” “黎明终将到来。” …… “黑夜漫长,前路黯淡;” “遥望苍穹,天将破晓;” “黎明终将到来……” …… 简短的歌声结束了,但厅堂内一时间并未再热闹起来,反而被这悠扬歌声影响的仍旧一片安静。 夏尔的“魔法”具体发动起来并不受他掌控,所以实际上这歌的出现让他也颇觉意外。 他对于这首歌并不是很熟悉,只是隐隐感觉有点耳熟,想来是他脑海中诸多记忆当中封尘着的某一段。 只是尽管不熟,他却也被这歌声弄得有些怅然。 那不仅仅是因为歌词当中蕴含着的种种含义,而且还因为,这首用精灵语表达而出的歌谣,实际上是来自地球。 一时间他心思有些复杂。 而厅堂内的矮人们在沉默片刻后,就又开始大声议论起了这奇妙魔法以及歌声的一切。 尽管这首歌让他们之前有那么几分钟肃穆,但歌声结束后这种心情就被完全抛之脑后了。 当前矮人族并不能体会到这歌词当中的一切,因为他们自诞生以来还没有遇到过太多磨难。 然而坐在夏尔不远处那位,交谈时给他一种长袖善舞之感的诺多族黑发精灵,此刻看着那缓缓消散于高空中的光影,张嘴呐呐着,却不知不觉已然神色恍惚。 双圣树光辉被吞灭,诺多至高王被谋杀,精灵宝钻被篡夺,他们宁愿被西方大能者残忍的降下诅咒,也势要前往中土展开复仇。 半路上,他们被同族抛弃背叛遗留在了大海另一边,他们并未放弃,而是转路朝着更为艰难寒冷冰原进发。 同族、朋友、至亲……一路伴随着残酷的死亡,伴随着冻结的泪水与微不可见的希望,前进,前进…… 他们终于在月亮第一次从天空升起时,吹响了成功登上中土的号角。 随后他们积蓄力量,修生养息,准备等待着合适时机前往北方发起进攻。 然而未等他们准备完毕,大敌就已然率先展开突袭。 战斗来的措不及防,愤怒的诺多精灵们为了保护新的家园与族群,毅然决然的拔剑朝着那来犯之敌发起冲锋。 胜利最终在无数死伤叠加下终于降临,那场荣耀之战让归来的诺多族声望大增,持续几百年的安格班合围因此成型。 面对远离不死之地的抉择、面对语含威胁的大能者、面对背叛的同族、寒冷的冰原、甚至神祇般的黑暗大敌…… 没有经历过这一切,就不会有谁能够理解他们当时是如何的艰难与绝望,也不会理解他们当初愤而拔剑时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然而这歌,这歌…… 此时矮人们无人注意他的异常,就连夏尔目前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但黑发精灵在怔然半晌后,却默默将手中酒杯举起,朝并未看向他的夏尔庄严示意,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大厅内,其他桌上的诺多精灵们纷纷如此。 42 突然的消息 热闹而又神奇的宴会一直持续到午夜才趋于结束。 没什么太意外的事情发生,就是在散宴时有几位诺多精灵特意跑来送了许多礼物,让夏尔颇感纳闷。 他们送的并不是什么特殊礼物,只是一些诺多精灵喜爱的精美小饰品以及各种奇石,夏尔吩咐护卫队长收好后,就不再多理会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一头黑辫子的矮人王阿扎格哈尔邀请私下会谈。 夏尔对此有些奇怪,因为该说的事情都已经说完了,现在叫他又能说什么? 不过他也没拒绝,更不会认为对方会做出什么不利事情来,被邀请后就欣然前往矮人王的厅堂内会面。 然而当他抵达厅堂,听到阿扎格哈尔王开口第一句话时,就让他不由一愣。 “南多王自幼与父母失散?” “是的。”夏尔回答。搞不懂对方为什么问这个。 “那么你是否记得你的亲身父母是谁?”站在王座下的地毯上,矮人王一脸严肃的仰头看着面前夏尔。 夏尔当然是记得的,但他对外宣称一直是对此没印象,所以闻言摇头。 于是对方就说出了一番让他颇感惊讶的话来。 “如果我的猜测正确,你的父亲名叫埃欧尔。母亲是诺多族的阿瑞蒂尔公主。” 浑厚话语泛着丝丝肯定。 看着眼前这位“矮子”,尽管夏尔知道他说的没错,但仍旧难以掩饰心中疑惑。 如果长期调查他,那么对于他真正出身其实很好猜,毕竟整个精灵族很少有婴儿遗落在外,而三十多年前精灵族发生的悲剧又比较出名。 只是很少却不代表完全没有,眼前这位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就能如此笃定的回答……难道他知道一些自己不清楚的事情? “不用怀疑,实际上,我见过你父亲。” 面对夏尔狐疑的目光,阿扎格哈尔咧嘴一笑:“你和他尽管相貌有许多不同,但仍旧有一些相同之处,而且他曾与我提起过,你的眼睛是黑色的,这特征不论在哪支精灵族群内都非常罕见。” 这点的确如此,黑头发的精灵很常见,甚至诺多普遍黑头发,但黑头发黑眼睛的却很稀少。 只是这却让夏尔更加疑惑了——他那位性格孤僻的便宜老爸,难道还与这位住在山里的矮人王有交情? 对方此时也有点纳闷。因为夏尔表现的比较淡定,一点也没有得知生父身份时该有的激动与质疑。 难道早就知道? 矮人王脑子内闪过这个念头,但紧接着就将之否定了。 不足一岁的精灵尽管能够行走与说话,但记忆方面却不可能与成年精灵一样完善。 他最终只能将夏尔这种淡定归类为性格使然,于是下意识就更高看了夏尔一眼。 “不得不说,南多族有你这位国王还真是一件幸运事。” 他说着,没等夏尔谦虚,就背着手走了几步路,口中感叹道:“你父亲埃欧尔曾经经历了许多痛苦,性格难免就很怪异,但他百年前跑来我们这里拜访后,我却与他很合得来,最后甚至成为了好朋友。” “他的锻造天赋很强,甚至比大多矮人要强,同时他也能忍受的了枯燥,专注锻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精灵铁匠。” 夏尔静静看着对方,没开口打断,心中却已有了然。 埃欧尔的确很喜欢打铁这点没错,夏尔还记得出生后相处那段时间,那厮一天中足有三分之二是泡在铁匠炉旁边的。 想来那么热衷于此的人,知晓矮人这种擅长打铁的种族不可能不跑来“取经”,那么一来二去,与这位矮人王相熟倒也说得过去了。 “所以,他现在仍然还生活在那片森林里?”夏尔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当年他的“魔法”只有一丝丝微弱反馈,让夏尔隐隐知晓自己那位便宜父亲脱困了,但具体什么情况仍旧不清楚。 眼下听到他的消息,夏尔还算比较安慰。 只是接下来矮人王的话,却让他这种好心情荡然无存。 “我十分喜欢与他一起钻研锻造工艺,在这方面,他总能想出一些超出我们预料的新奇点子,你可能不清楚,他甚至创造了一种黑色的软钢,软如皮革,硬度却堪比钢铁……可惜,自从他失踪以后,那种金属就再也没有谁能锻造出来了。” 矮人王叹息着,随后将隐藏在袖子内的一幅羊皮卷轴抽出并递给夏尔。 “我能确定你就是埃欧尔的子嗣,所以这加尔沃恩的锻造方法应该由你保管。它是我最后与埃欧尔相见时他亲手交给我的,可惜,我无法研究透彻这上面记载的知识……” 说道最后,他摇了摇头,显然心有遗憾。 夏尔下意识将这卷轴接过,却并没有打开,而是蹙眉问道:“失踪?” “是的,失踪。” 矮人王点头,“他这些年一直奔波在贝烈瑞安德各地期望能够找到你。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十年前,那次他将这卷轴交给我后就不告而别了,也许他去了北方,也许是西方,谁知道呢,很遗憾,现在你出现在了我面前,他却消失不见了。” 说着,一头黑辫子的矮人王最后抬手拍了拍夏尔胳膊,模样并未有国王之间的客套,反而像是一位关系很好的邻居大叔。 “我觉得你应该抽时间去找你母亲阿瑞蒂尔亲自问问,也许她知道埃欧尔具体跑去了哪。真希望他不会遇到意外,我非常怀念与他一起铸剑喝酒的日子。“ “对了,你母亲可能已经回到了她的家族领地,就是你们精灵族群中流传的那个神神秘秘的隐蔽国度,你想要找到她估计不会很简单,唉,可怜的孩子。“ “抛开国王身份,如果你遇到麻烦,可以来找我,就算不为我们两族友谊,为了你父亲,我也会提供给你帮助。” 默默听到最后的夏尔朝其道谢,又听了许多矮人王提供的建议,最终他拿着羊皮卷轴走向矮人们给他安排的寝宫方向。 他看起来脚步仍旧平缓,只是原本舒展的眉头却已然皱起。 当年他选择离去,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迷路找不见人,另一方面也是不想两方对此陷的更深,所以当断则断。 然而如果因此造成更多悲剧,那却显然不是他希望见到的。 “失踪……” 在矮人侍者带领下行走在长廊内,手心捏着柔软中泛着一丝粗糙感的羊皮卷轴,夏尔反复咀嚼着这个词,平静心情变得有些心烦意乱。 43 绿岛边的营地 不论夏尔对于黑暗精灵失踪的消息有什么反应,他也都不可能放弃眼下还没完成的任务不管,反而跑去寻找那位失踪已久的便宜老爹,甚至只能自己安慰自己那厮吉人自有天相。 在矮人城邦贝烈戈斯特休息了一晚后。 翌日上午,他就带着自己的护卫队伍骑上白色鹿王准备离开蓝色山脉,返回七河之地。 离开之前,矮人王阿扎格哈尔同样送给了他一柄十字剑柄的连鞘长剑,做工精美却又充满锋芒。 这是一柄王者之剑,与诺格罗德矮人王赠送的王冠正好相匹配。 夏尔对此同样欣然接受。 精灵们随即告别矮人一行,顺着山脉中开辟好的矮人路,朝领地往返。 一路上平安顺畅,没有丝毫意外。 事实上,当前中土格局大体和平,表面上北方的敌人仍旧被诺多精灵军队合围阻拦无法动弹分毫。 就算有一些隐蔽手段与威胁,那也还是见不得光的。 可惜,自从被精灵们发现以后,这见不得光手段当中比较重要的一道,已然被盯上了。 …… 一眼望去,前方河流猛烈而又激昂。 汹涌流水声哗哗作响,那从山脉中蔓延而来的水光在阳光下纯粹而又冷冽,拍打在河流中岩石上激起浪花片片,也让一些鸟儿久久旋转于河流高空不肯离去。 河流宽广,甚至可以称得上浩瀚。 而在河流视线尽头,远远望去,一片隆起的陆地笼罩在雾气当中,仿佛一颗硕大的拦路石,将这条名为阿都兰特的河流一分为二,弯曲出一条弧度颇深的路线,继而于尽头再汇聚到一起汹涌而去。 “巨石”名叫托尔嘉兰,其上生长着茂密森林,放眼望去郁郁葱葱,在南多族口中它又被称之为绿岛。 而此刻,数量庞大的南多族人正从北方不断朝着这座岛屿汇聚,继而融入大部队当中。 站在森林边缘,注视着那建造于阿都兰特河边缘的临时营地,发现人头涌动的营地内秩序还算有序,夏尔不由看向身旁站着的凯勒布迪尔,“迁移还算顺利?” “除了原定数量外,还有一些零散同族跟随跑了过来。”作为此次迁移总指挥的凯勒布迪尔回答,“但这并不算意外。” “算意外之喜。”夏尔含笑点头。 精灵虽说与人类不同,但也算是群体动物,而群体动物总会有一定的盲从性。 所以就算原本没加入新生王国的那些精灵,眼睁睁看着无数同族络绎不绝奔向南方后,他们也会渐渐坐不住。 夏尔之前没想过这点,但对这又觉得属于情理之中。 南多族的迁移是一场繁琐而又重要的过程,从矮人族返回后,夏尔并没有前往北方参与南多的军队训练,而是来到这里。 一方面是因为他对于这次迁移比较重视,另一方面,矮人族的建筑队伍需要他在这里接应。 此次前往矮人城邦的目的顺利达成,但矮人们并没有第一时间派来建筑人员帮忙。 主要是他们也需要一定时间来组织人手。 想要从无到有的建造出一座城市,需要的人才可不少,虽说矮人们精通于此,但却也不是随便派来点矮人就能胜任这项任务的。 对比近乎永生的精灵,此时的矮人寿命大约在300左右,相对于人类来说要长寿的多,但却也非无穷无尽。 也就是说,矮人们尽管天赋异禀,但在有限时间内可能精通一项或者几项工作,却无法做到全才。 建造一座城市,方方面面需要的人才调度也是一个很繁琐的事情。而又因为是两座矮人城邦,他们之间其实也需要互相联络配合。 “提前做好矮人的接待工作,”又看了几眼顺着长河岸边蔓延的狭长营地,夏尔吩咐道:“住处、食物、习惯和忌讳。最主要的是烈火酒。” 他对此特意叮嘱。 “帮助我们建造城市这点属于盟约的附属条款,矮人们没有提其他要求,但我们却也不能拿他们当免费劳动力。矮人喜欢烈火酒,那么就让他们喝个够。” “这会不会耽搁正常工作?”凯勒布迪尔对此有所疑虑。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夏尔笑笑,道:“但通过这次参观,我发现那些矮人就算喝醉了干活也是一样利索,倒是不会影响太多,况且……” 他想了想,道:“我们也不用多着急。” 的确不需要着急了。 目前他们的敌人是蓝色山脉内那些半兽人,夏尔原本想着的是联合矮人族一起针对那些敌人。然而对此矮人们却有不同的想法。 就如同南多族将七河之地这片庞大地界当做自家地盘一样,蓝色山脉埃瑞德路因是所有矮人自认的领地。 而今自家领地被外来敌人鬼鬼祟祟的准备走“后门”,那么他们自然有义务将之清理出去。不需要与旁人,或者说旁精灵搞什么联合攻打——除非他们对付不了。 总之一句话就是,他们感谢南多族提供的消息,但帮助就暂时不需要了。 夏尔认为矮人们很自负,同样也很蠢,因为南多族属于送上门的免费战斗力,结果对方竟然都不要? 这点就算是那位给他感觉性格狡诈的诺格罗德王也不例外。 狡诈、忠厚、倔强、古怪…… 矮人族给他的感觉很有趣,有时候甚至很矛盾。 不过整体而言夏尔对他们印象倒是还不错。 “只是不掺和进入战争,如何能将一群虾兵蟹将凝聚起来呢。” 夏尔喃喃着,朝凯勒布迪尔道:“等这里的局面稳定后,我会派遣一些斥候前往矮人那里,他们力气很大,但眼力却不见得有多高明。” 这个眼力具有双重含义。 “陛下您对矮人没有信心?” “我只对自己有信心。”夏尔耸了耸肩,随后不等对方继续问下去,就又道:“多督促一下格洛薇尔的工作,尽早将后勤队伍拉起来,然后与矮人换取装备。就算现在没危险,以后也会遇到的。我们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 凯勒布迪尔点头。 “还有,”夏尔说着扫了一眼阳光下岸边人头涌动的营地,“矮人会带来一些铁匠,你抽空组织一些对此感兴趣的同族。” 声音顿了顿,道:“我会同他们一起参与学习。” 44 进展 夏尔想学打铁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记忆中的秘文以及附魔知识非常具有诱惑力。 甚至可以说,主世界的魔法很大一部分都是依靠了秘文这项独特“文字”来实现的。 夏尔认为,主世界的魔法中灵性是基础,但秘文却是基础的延伸。 而今他没有那个基础就想越过基础去尝试触碰延伸项,似乎很不靠谱。 不过没尝试过,没钻研改良过,谁也不知道秘文这种神秘而又潜力无穷的东西能否在这个世界上具有生存土壤。 就如同夏尔的药剂。 他最开始能够调制出的还不就只有那种和外伤药没什么太大差别的治疗药剂。 然而现在,随着他不断研究,已经可以制造出一些效果稍强的来了。 尽管这点进步缓慢,与他真正目标更是仿佛相隔了不知多少层大山,但只要进步就代表着希望—— 精灵是永生的,他有充足时间让自己不断前行,不断靠近这丝希望,最终将它牢牢攥在手中。 …… 矮人族队伍来的比夏尔初步估计的要早一些,在夏尔抵达绿岛第四天,一行百多人的矮个子就从东方森林内出现了。 这并不是全部,只是先头部队,主要工作则是勘察地形,然后与南多商议具体该如何建造。 他们有一定的参考目标。 比方说辛达族的王都明霓国斯,就是建立在一座充满溶洞的大山之中。又比如说西方的纳国斯隆德,同样也是处于洞穴中的地下大要塞。 两座城市与矮人族城邦的建造风格一样,因为它们根本就是矮人族帮忙建造的。 然而想要将这种类型的建造照搬在南多族这边却根本不可能——无他,南多精灵们挑选的地点是一座岛。 尽管这座岛有着汹涌河流环绕,天然防御措施很强。 尽管它实际上很大,说是岛,实际完全可以称之为一片小型平原,但这仍旧掩盖不了它上面没有山这个事实。 没山就显然挖补了洞,那么对于最擅长挖洞的矮人来说就比较头疼了。 “我建议你们放弃这里,深入东方,那里有许多合适的地方。”矮人工匠的带队者,也是这次建造的负者之一阿米塔格在乘坐小船跑到绿岛上勘察良久后,回来如此与夏尔说。 “那座岛足够大,但并不安全。” 显然这位打扮稍显邋遢的红毛矮人并不看好南多精灵这次想当然的选择。夏尔实际上也认为他说的比较有道理。 但想想他在矮人族做客时居住的那种阴冷环境,他却也完全有理由否定这个提议,“有阿都兰特河在,托尔嘉兰是安全的,我认为这不比在山里挖洞来的差。” “挖洞才是最安全的,越深越安全。”阿米塔格对此持相反观念,“不过这里一切陛下说了算。只要让我们天天喝到烈火酒,跑河底下挖出一座城市来我们也能给陛下办成。” 这就显然是吹牛逼了。 夏尔想象不到对方该如何在充满淤泥的河底挖洞,除非他和自己一样会魔法。 他也没理会这茬,又商量了一会,初步敲定建造一座露天城市后,红毛矮人就跑去与他的同族们研究具体方案去了。 当然,去之前没忘记跑精灵营地当中顺走一大桶酒。 …… 南多族没有凝聚之前,烈火酒的出产特别稀少,因为南多族其实普遍都不太爱喝酒,而且就算是爱喝的,也只会酿造出自家够喝的量,很少多酿。 这就造成了这种酒一度在矮人当中属于稀罕资源。 也不是没有谁想过与南多族交易。 只可惜别说矮人了,就算是南多族自己,现在都还在头疼该如何调动族人工作积极性呢,抱着这种想法的矮人无不在大群精灵咸鱼面前铩羽而归。 现在好了,南多王国初步成立,王国的各种规矩以及运转也在一天天不断完善着。 为了整个王国的未来,以及能够更有优势的应对山中危机,族内一些“有志之士”在负责这方面的格罗薇尔带领下已经初步将这个酿造部门建立了起来。 别的不敢说,保证跑来帮忙的矮人们口腹之欲还是可以办到的。 以至于本来并不是太积极的一群矮人这会纷纷在酒精诱惑下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 建筑工种们斗志昂扬,紧随他们而来的十多位矮人铁匠倒是有点抓瞎。 他们被两位矮人王派过来传授南多族打铁技艺,但到地方后才茫然地发现,这里压根就没有相关器材! 害得他们又不得不大老远奔回族内搬运必要工具——然后又顺便带过来一群搬运工。 …… 矮人队伍越来越壮大,一切也渐渐从混乱到有序。 夏尔在这期间并没有一直留在这里,而是在接待完矮人,制定好初步方案后就匆匆跑到了北方,那里还有一群精灵士兵等待训练。 不过实际上训练士兵的任务有阿姆格拉斯管着,他也只需要看看就好,用不着他亲力亲为。 他需要负责的是与山中矮人方面取得联系,沟通派遣斥候辅助,以及在鸟儿们帮助下,绘制了一副半兽人在山脉中的大体“分布图”。 当前两座城邦当中的矮人正在集结军队,磨拳霍霍准备大干一场,尽管他们目前处于一种非常自负的心态下,但对于这种有利情报还是很看重的。 而对于南多族派来的斥候,他们在商量过后,倒也“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弄得夏尔隐隐有一种自己好贱的感觉。 不过为了大局考虑,也为了那么一丁点的练兵方便,他却也没有反悔这个决定。 小鸟们智商有限,无法数清山脉中的半兽人到底有多少,矮人族尽管“兵强马壮”,但你要说他们有多少战斗力吧,那也说不过去。 据夏尔了解,蓝色山脉当中这两支矮人氏族自打诞生以来似乎只打过一场正式战争——还是一场伏击战,在他们的领地当中。 总之为免出现意外,夏尔在忙碌之余,随时盯紧山中即将展开的战争,甚至不断督促阿姆格拉斯抓紧训练精灵军队。 尽管目前看来形势一片大好,但他已经做好了参与一场战争的准备。 不过没等战争打响,夏尔其他方面倒是有了一点小进展—— 他似乎找到了一种秘文在这个世界的正确打开方式…… 45 碎剑 附魔的工艺实际上就是将一定序列的秘文永久或者半永久烙印在相应物品上,等到想要使用时,只要灌输灵性就可以激活。 这个过程需要大量珍贵原料,比如能够承载秘文烙印的就不可能是普通金属,比如将秘文烙印在金属上也是需要特殊元素以及步骤的。 而今夏尔没有特殊材料,也没有灵性力量,那么如何才能将秘文烙印在金属上并且做到事后激活,就是一个不确定性了。 这是一个充满未知的过程,需要不断探索。夏尔最初就是这么想的。 然而当他开始真正学习打铁,或者说开始真正尝试这种附魔流程时,却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一条“捷径”可以选择啊…… 河流边,铁砧前,注视着眼前这刚刚淬火完毕没几分钟就四分五裂成一堆碎片的铁剑,夏尔神色有些恍惚。 “为什么会这样?” 旁边负责教导他打铁知识的宽梁族矮人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铁砧上的大量金属碎片。 这些碎片并不简单的只有零碎四五片,反而像是被碾成渣一样,碎成一条一条。在阳光下泛出片片暗淡光泽来。 “火候……不可能啊……矿石有问题?” 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身来,这位出身于宽梁族的矮人开始围着铁砧转来转去研究了起来,神色充满纳闷。 碎成这种模样,看起来就不正常。 铁是不可能这么脆的。 这是为什么? 注视着面前铁砧,矮人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 夏尔没理会他的困惑,而是转身来到不远处的河边,蹲下来洗了洗手,同时注视着河流中自身倒影,面有喜色。 矮人不清楚那东西为什么会突然碎裂,但夏尔其实很了解。 因为剑丕上的几个字,几个最初还存在,但最后却随着锻造而渐渐消失的字。 矮人们在剑或者盾牌装备之类上面烙印花纹文字主要依靠的是提前制作好的模具。 不过这种工艺相对于正常锻造要繁琐许多,获得的成品和正常的也没什么不同。一般情况下,只有精灵才会费力气在装备上雕琢精美花纹或者文字之类的。 因为秘文的缘故,夏尔对这种方法倒是比较中意,这段时间他主要学习的也是这个流程。 而刚刚则是他第一次制作出半成品来,正用锤子不断锻造,结果那剑丕就突然碎了。 为什么会碎? 因为魔法! 或者说,因为这个世界所具备的意志魔法! 平时精灵在制作物品当中就有几率制造出魔法物品来,那么铸剑自然也就不例外。 夏尔之前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锻造过程中“激活”了这种力量。 所以如果按照正常流程,他制作出的那柄剑应该会具备一些超乎寻常的能力——或更加锋利、或非常轻灵之类的。 然而它却碎了。 为什么会碎夏尔不清楚,但碎的源头他却丝毫没有怀疑,那肯定是秘文的缘故。 因为除了这个外,没可能还有其他原因。 “冲突?” “有冲突那么就有可能融合……另一个世界的秘文与这个世界的魔法相融合!” 抱着这个想法,夏尔心中振奋无比,随后在矮人错愕目光下,一脸迫不及待的就开始了继续锻造。 熔炼、出炉、灌模、打造、淬火、冷却、碎裂…… 日复一日的不断忙碌着,从早到晚,一天又一天。 夏尔专心致志的沉浸在打铁当中,除了重要事务外很少理会外事。 这处绿岛附近,距离南多驻地不远的河边叮叮当当声音也始终连绵不绝。 对熔炉温度的掌握、对锻造金属的手法、对淬火成剑的时机……技艺从生疏到熟练,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步着。 仰仗着那独特心灵天赋,夏尔对于矮人所教导知识的接受速度令人咋舌。 然而他始终没有打造出一柄真正的剑。 每次都是碎裂、碎裂、碎裂…… 起先教导他的那位宽梁族矮人对此还充满茫然不解,同样想出许多解决办法来,甚至叫来其他火须族矮人铁匠一起思考。 然而渐渐的,他却完全放弃了对这个问题的纠结。 每次夏尔抡锤子将剑丕凿碎,他都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蹲在不远处,一脸意兴阑珊,对于自己这位国王学徒已然不抱任何希望。 相对来说,南多精灵当中,其他跟着矮人铁匠学习的学徒们进步倒是很快速。 精灵族心灵手巧,同时感官敏锐,学习速度就算比不上有“外挂”的夏尔,也远非普通可比。 正常的武器那倒是不可能,但这段时间,他们已经能够制作出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了。 而除了南多精灵的锻造学习有所进展外,远在视线尽头的那座“岛屿”当中,数以千计的矮人身影也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他们当先任务并非是开始修建城池,而是准备先修一座桥,一座跨越长河,很有挑战性的桥。 只有桥修好了,才能有道路将各种材料石矿顺利搬运进入岛中。 否则单凭那长满树木的岛屿,想要建造城市,根本就无从下手——除非全部用木头来糊弄。 单单一座桥就已经属于一个浩大工程了,更别说一座能够承载万数规模的城市,整个任务想要完成的时间以年纪算。 一时半会,显然不可能看到太多成效。 矮人负责建造、精灵负责后勤以及辅助,远在北方的精灵军队也渐渐形成规模。 从最开始的二三百人,到四五百,再到八百左右。 整个族群欣欣向荣的模样“感染”了许多咸鱼精灵,前往北方投奔军队的数量越来越多,反倒是让绿岛营地内的繁杂工作有所延缓。 不过夏尔对此乐见其成。 族群王都是一种有力凝聚地,但只有军队才是保卫家园的利刃。 王都建造的再好再漂亮,如果没有足够锋利的刀剑来保护,那也只是空中阁楼,早晚必扑。 总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蓝色山脉当中的矮人们在磨磨蹭蹭好几个月后,也终于组织好军队,朝着那早已观察好的敌人所在前行而去。 这是自矮人诞生以来,第二次可以称之为军事战争的行动,他们对此非常兴奋。 矮人族性情坚韧、皮糙肉厚,远比人类甚至精灵更加适应战争,这点尽管在现在表现的还不算明显,却已然有所苗头。 而就在他们开始行军的同时,夏尔终于打造出了一柄没有碎裂的剑来! 46 坚固之剑 这是一柄看起来很普通的剑。 阳光下,淡银色剑身微微闪烁光泽,剑尖圆融,剑刃同样如此,明显还未开刃。 除此之外,尚未镶嵌剑柄的半成品单手剑只是被棕色皮毛所包裹好细长剑把,握在手中,就能够感觉出非常不牢靠。 但这并不能阻碍夏尔对于这柄剑的强烈兴趣,将之竖在眼前,他目光专注无比,仿佛在看什么宝贝。 身旁跑来汇报工作的凯勒布迪尔对此暗暗叹气,感觉这位国王实在是不务正业的很。 “制作合格,陛下应该继续深入钻研这门手艺,这可比制作药剂有趣多了。”他身旁的宽梁族矮人打量了几眼剑身后如此评价。 顺便吐了个槽。 两位矮人王让他们这些铁匠过来固然是为了传授知识,但同样也抱着学习知识的目的。 这毕竟是盟约当中说好了的。 然而很可惜的是,精灵们学习他们的手艺很在行,矮人学习精灵的药剂制作却一脸懵逼。 火候、步骤、材料的融合与随机应变的调配,什么时候应该加入什么草药。 这些繁琐过程就先不提了,单单那辨别草药这个基础中的基础,矮人们就没几个能学习下去的。 正如同凯勒布迪尔暗中嘲笑的那样,叫他们整天打铁喝酒还成,满森林的搜集药材? “最近有几位纳国斯隆德的诺多同族拜访,他们对药剂制作很感兴趣,陛下,我们是否应该……” 没眼力见的黑毛矮人始终赖在这里不走,凯勒布迪尔等了半天这厮也仍旧站在那里,最后无奈开口。 “不需要。”夏尔闻言目光从剑身收回,想了想,道:“许多药材本来就只有七河之地存在,他们就算学会了也没办法跳过我们,况且……” 想了想,他还是没开口说公布出的那些药剂本来就是一些低级货,没啥好隐瞒的。甚至与矮人们盟约中约定的几种药剂都比现在这些要高级。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南多精灵的后勤部门现在规模还不大,单单消化以往的配方都还没彻底完成呢。现在说其他的也没用。 穿着一身粗布短衫长裤的夏尔又拎着剑跑到铁砧前面去了,凯勒布迪尔跟在他屁股后补充汇报。 “除了对药剂有兴趣外,他们还对陛下您的过往非常好奇,我怀疑他们可能猜到了您的身份。” 夏尔闻言顿了顿,随后摆手道:“不用藏着,随便让他们打听……对了,如果有谁刨根问底,那么你可以吩咐下去,我其实叫卡尼珥,或者……或者叫罗米安。” 这意思显然是不打算再隐藏身份了,凯勒布迪尔闻言稍显惊讶。 凯勒布迪尔认为夏尔是从自己这里知晓自身身世的,但眼前这位国王就算是知道这个身份时也没有丝毫想要公开的模样。 甚至仍旧让别人称呼他原本名字。 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夏尔对此没有多言的想法,说完这句话后,他就拎着自己新锻造好的半成品放在铁砧上,然后示意一旁的矮人搬来另一块沉重无比的铁砧压在上面。 他则跑到河岸不远处的森林边缘,将挂在那树枝上的长袍衣物扒拉开,随后拎出来一柄十字剑。 不远处树枝上有护卫队长发现了自家国王如此行径,还以为他准备出门,于是手一翻,正要跳下树干,就被夏尔摆手阻止了。 棕长发的护卫队长手腕用力,灵巧一个旋转复又回到了树枝,然后他抬眼一看,就发现国王陛下已然又走向了河岸的临时锻造地。 “铸剑真的有那么有趣?” 他有所纳闷,但却并没有过多质疑。 矮人城邦一行,让他们这些护卫对于自家国王天然带有了一层更深的信服感。 …… 夏尔可没空理会自己的护卫队长在想什么,拎着剑走回原地后,毫不犹豫的将这柄剑从皮革剑鞘内拔出。 长剑出鞘,一抹耀眼光华瞬息绽放,那光似头顶太阳光芒,但挥洒在地表时,却又如月光般冷清。 炽热、清澈。 剑身流畅银白,血槽从中央部位笔直蔓延,于剑身末端靠近十字剑柄部位,则刻画着一排诺多族习惯使用的腾格瓦文字。 夏尔对于辛达族的如尼文还算认识,但这由诺多上任至高王所创造的腾格瓦文却根本不懂。 他也没在意这到底写的是什么,将剑抽出后,目光就看向了自己另一把剑。 事实上,夏尔如果能够对这柄名为纳熙尔的国王之剑更加深入了解,那么他就会知晓,这柄剑在后来的第二纪元末期,曾经被当时的人类国王伊熙尔杜用来砍断黑暗魔君索隆的手指头。 在第三纪元末期,它又被人王阿拉贡所执掌,战功赫赫。 然而现在,它却被夏尔用来做实验。 矮人一屁墩坐在铁砧上,注视着夏尔在身前摆出一副弓步劈砍模样,目标正是屁股下方被两块铁疙瘩夹着的半成品长剑。 与那耀眼的国王之剑相比,这柄由夏尔亲手锻造的剑显得非常不起眼。 然而当夏尔忽地用力一劈而下时,除了一道响亮金铁交鸣声外,没有出现任何其他情况。 低头看去,仰仗着还算良好的视力,矮人甚至发现屁股下这柄由菜鸟铸剑师亲手锻造的长剑,剑身上竟然连个白印子都没有! “我眼花了?”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仍旧如此。 于是矮人不由看向夏尔手中那柄夺目的纳熙尔。 由火须族最杰出工匠铁尔哈所铸造的国王之剑可谓是那位矮人铸造大师的得意之作了。 因为附着了魔法,剑身上无时无刻不在绽放着凌冽光芒,让挥剑之人对敌时具有很强悍的优势。 这柄剑平时用来挥砍也非常锋利,简直可以称之为削铁如泥。 然而现在,它竟然没劈开一柄菜鸟铁剑? 注视着年轻精灵王不断挥砍,耳中听着连绵不绝的咣当声音,屁股下面一震一震的,黑毛矮人内心也是一突一突。 起先他还认为可能是劈砍姿势不正确的缘故,但随着这么多次的尝试,屁股下这柄剑仍旧好模好样存在着,就不得不让他这个资深铁匠错愕不已了。 这是铁剑?还是钢剑? 面对那种宝剑,就算是钢剑也早应该碎掉了啊…… “难道他用了我不知道的金属?” 矮人如此怀疑着。 当他发现夏尔开始放弃长剑,用锤子狠凿结果才出现弯曲后,他这种想法更加确定无疑了。 铁很脆,正常的铁剑可没有这种被凿弯还不折断的柔韧度。 如此思索着的矮人紧接着就看到夏尔将弯成钩子的铁剑拔出送入临近熔炉当中。 再然后,那因为超高温度而剑身渐红过程中随同绽放出的微微土黄色光芒,将他本身认定的一切彻底推翻。 “这是……魔法?“ 矮人惊讶的叫出了声。 夏尔没理会身后的声音,目光看着这奇妙光辉绽放,目露思索。 “秘文是方向盘,意志是发动机?” 这柄剑实际上并未完全脱离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经过总结,剑丕上有秘文的存在只是能让锻造者意志更容易将物品改造成魔法武器,或者说更容易附魔。 与此同时,无数碎剑可以证明,只有与剑,或者说与自身锻造时所相应的意志思维相匹配,才能正常的将这种元素叠加上去。 简而言之,只有符合剑成型后功用的相应秘文,才能正常运转,反之只会造成冲突。 比如这柄剑上的秘文,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坚韧的意思。 夏尔往昔对于秘文并不是特别精通,只是拿来就用,倒是真不清楚哪个秘文具有什么样的含义,眼下这么一想,他就有点头疼。 “又要穷举啊……” 嘀咕了一嘴,夏尔站起身来,刚想回去继续努力,一阵隐隐鸟鸣声就突然从头顶天空传来。 仰头看去,一只蓝色画眉鸟正扑腾翅膀朝他飞来,并且在夏尔注视下落在了肩膀上。 鸟儿很亲昵的用脑袋蹭着夏尔面颊,然后将爪子上抓着的一片绿叶啄起朝夏尔示意。 夏尔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随后接过来一看,原本因为秘文进展而有所轻松的心情不由荡然无存。 因为上面写的一句话—— “矮人军队失败,山中有巨人出没!” 47 慰问与求救 湿冷的白雾覆盖大地,草丛、树枝、岩石、以及面前那高耸无比,望之一眼看不到顶部的厚重山峰,所有一切,全被沾染上了一层水色。 清晨阳光从天空挥洒而下,却难以穿透这层雾气,山下阴影处,上次来见还很热闹的门前广场,此刻也是清冷无比,廖无人烟。 似乎映衬着这里矮人目前的遭遇。 整齐有序的大角鹿队伍踏上广场平坦地面,发出连绵不绝的踢踏声,隐隐甚至有所回响。 早有矮人斥候前往汇报,也因此,那座钢铁铸造的沉重大门此时已然打开,一位穿着棕黄色短袍,腰挎金腰带的红发矮人带领一群侍者映入眼中。 ‘欢迎陛下来访,父王已经在厅堂等候。”他躬身打招呼,声音中难掩低沉。 火须氏族此次出兵足有万人,出征前士气满满,对那同样矮小的半兽人则充满鄙夷与不屑。 结果还没等他们抵达预定地点,就突然被当头一棒给直接打懵,也就不难想象此刻他们的心情如何了。 夏尔朝他点头,随后在金腰带的带领下进入诺格罗德。 二次前来,但此次氛围与上次截然不同。 石桥下火光黯淡,周围蜂巢般的岩石洞窟内照映出的影子也稀薄了许多,金铁交鸣声依旧,听起来却放慢了不止一筹。 脚步一路旋转向下,穿过地底广场。 抵达国王大厅后,入目所见,独有诺格罗德王孤零零坐在厅堂尽头王座上,两侧长柱火把光芒照耀,将他的倒影拉长,显得暗淡而又落寞。 这里空荡荡的,有那么一瞬间,夏尔还以为这位儿孙们全都死绝了。 不过当金腰带脚步停在厅堂外,示意夏尔自己走入后,他就有所了然。 这位老国王此刻想来是正在一个人静静。 踏步走入,脚步声音故意加重了那么一点,于是低垂着脑袋的矮胖国王仿佛被惊醒般抬眼朝夏尔,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勉强笑容,“欢迎,我的精灵朋友。” 遥想上次,还是不久之前,面前这位矮胖国王赠送王冠时的精神抖擞仍旧恍如昨日。 现在倒像是一个真正的老朽了,矮小身材萎靡,似乎体内的精气神全部被抽走。 夏尔下意识想到自己上次按照精灵礼仪说出的祝福语,不由有所尴尬,不过表面上他却仍旧显得彬彬有礼。 “请节哀,贡提都姆陛下。” 矮人王颓废的摆手示意无碍,并且招呼厅外侍候的金腰带搬来椅子给夏尔座。 只是夏尔刚刚坐好,还没说其他话,矮人国王就仿佛憋不住了一般唉声叹气了起来。 “玛哈尔冕下一定是在西方打了个盹,不然他忠心的子民怎么会遇上这种倒霉事情?那该死的山岭巨人……” 别看这位年龄很大,但实际上自从出生以来基本上顺风顺水,挫折遇到的本就很少,更别说这种巨大挫折了,以至于此刻显得如此模样。 事实上不只是他,此行来看,整个火须族都仿佛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 这其实也情有可原,毕竟这次行动造成的损失可不小,好几千的矮人士兵折损在了蓝色山脉。 结果敌人连毛都没掉一根。 他口中的玛哈尔在精灵族称呼中名为奥力,是西方维拉之一,创造了阿尔达大地、山脉、宝石以及所有矿物。 后世的索伦与萨鲁曼两位迈雅都曾经跟随过他。 奥力同样也是矮人族的创造者。 夏尔对此劝慰几句,对方朝他勉强笑了笑,随后打起精神来,道:“尽管我族损失很重,但山里那些半兽人仍然需要出兵清剿,我与阿扎格哈尔之前有过商议,决定绕开那该死的石头巨人,不过这路程比较远,可能需要南多族的帮助。” 这意思是邀请精灵们参与战争了。 夏尔没有拒绝,尽管蓝色山脉中的半兽人开辟道路位置距离南多选定的大本营非常远,但如果真叫半兽人穿透蓝色山脉,南多早晚也必将受到波及。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认定的想法。 显然矮人经过这次骤然打击,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自负,或者说没有了自负的资本。 事实上,此次灾难除了矮人族实在很倒霉外,也有他们比较大意的原因在内。 两族矮人出征的路线当中隐藏着一头如山岳化身般的庞然大物,然而这些自诩为对蓝色山脉非常熟悉的家伙们却偏偏不知晓这点。 结果又因为路上巨人的存在而无法通行,矮人们好死不死的决定将被堵塞的道路凿开,却偏偏凿在了巨人身上,直接惊醒了沉睡的巨人。 后果显而易见,不过翻了个身就压死无数矮人,更别说怒气冲冲的山岭巨人起身追赶了。 被打的哭爹喊娘的矮人们仓惶逃窜,最终返回来的军队尚不足半。 夏尔很庆幸自己派遣过去的精灵斥候比较少,又因为与矮人大部队区分开来而没受到太多波及,不然就该他蔫吧了。 但这种庆幸倒也不是幸灾乐祸,毕竟两方属于盟友。 夏尔此次前来除了慰问矮人族外,就是要问清具体情况,以及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过样子很显然,矮人们需要一个休息时间以调整状态,短时间内是别想太多了。 …… 又交涉了许多细节问题,夏尔起身告辞,老国王则拖着萎靡的身体前去相送,结果两人还没走出诺格罗德,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就倏然穿透岩石隐隐荡漾而来。 号角声规律,却又显得非常急促! 夏尔闻声不由怔然,而在他身旁正唠叨着等解决半兽人后一定要跑去复仇的诺格罗德王话语则戛然而止。 夏尔低头看去,对方此刻面色大变,“那是贝烈戈斯特的求救信号!” 面色阴晴不定片刻,他蓦地转头朝诺格罗德蜂巢般的岩壁高喊了一声,回荡于深渊城邦的声音显得粗犷无比。 没一会,就见原本分散在岩壁各处洞**的矮人们纷纷跑出,穿盔甲、跨长斧、乱哄哄的奔行在弯曲陡峭的阶梯上,朝着外面集结而去。 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精灵们对此稍显茫然,他们跟随大部队抵达外面广场,注视着矮人军队迅速集结,身后护卫队长低声询问。 “陛下,我们……” “通知阿斯卡河岸的军队随时待命。”夏尔低声吩咐,随后看了看那披装上阵的矮胖老国王,又道:“我们跟上去。” 48 炎魔 贝烈戈斯特的求救显得非常突然,诺格罗德的老国王则不假思索的就开始召集军队。 随后他也不顾自己腿脚不便了,骑着他那头健壮无比的黑毛豪猪就一猪当先的朝着诺格罗德东北方向道路奔去。 他身后是大量奔跑的矮人士兵,一个个穿着闪亮锁子甲,头戴铁头盔,咬牙切齿的迈着双双短腿跟随在老国王屁股后。 精灵们同样在队伍当中,只是相对于大量矮人,他们的速度可要快得多。 不过对比满身急躁的诺格罗德王,他们倒是显得很冷静。 奔行于这条于山谷中连绵弯曲的矮人路上,巨鹿骑手们身影始终保持在与矮人王同行。 不过没一会,在夏尔命令下,其中一位骑着大角鹿的护卫就加快步伐,速度飞快的前冲而去。 贝烈戈斯特的矮人传来求救,但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此时矮人军队与他们贸然接近,万一一脚踩到陷阱那可就不妙了。 不过这点倒是夏尔多虑,此时的贝烈戈斯特并没有陷阱可言,但却已然岌岌可危。 两座城邦之间距离并不算太过遥远,半个小时后,前去探查的精灵斥候就急速而回,并且报告了那座城邦此时所面临的情况。 大量半兽人正朝着那里发起攻击! 想不通为何半兽人能够突然出现在隘口颇多的矮人族腹地,但既然对方发出求救,就证明局面已经坏到了一定程度,于是得知这个消息后,队伍再次加快速度。 他们在一刻钟后,抵达了贝烈戈斯特外。 此时这座矗立于山中央的堡垒大门已然敞开,广阔大厅内,一位位矮人战士正与大量敌军展开混战! 喧嚣声响扑面,惨叫声、喊杀声、大吼声……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景象。 敌人当中,不仅仅有身材矮小的半兽人,同样还有许多身材庞大、皮糙肉厚的高耸怪物! 那是夏尔从未见过的,也是矮人们一无所知的,如果夏尔记忆清晰点的话,可能会认出这些大家伙其实叫做食人妖。 诞生于第一纪元魔苟斯之手,但第三纪元时代也仍然活跃。 “诺格罗德的士兵们,随我冲,叫那群脏东西瞧瞧火须矮人的厉害!”面对这一切,老国王一声狂吼,随后不管不顾带头发起冲锋,打开了援军进攻的步伐。 他身后大量士兵则异口同声喊出一道拗口而又气势汹汹的口号,随后狂暴跟随而去。 这是矮人族独有语言库兹都语,意思是“矮人的战斧向你砍来!” 可惜精灵们压根就听不懂。 “我们该怎么办?”注视着身后大群矮人如洪流般冲向那战火纷飞的贝烈戈斯特大厅,身旁护卫队长问了一句。 “通知军队赶来支援。”夏尔急促回答,扫视战场的目光倏然一凝。 因脚下隆起地势较高,所以他此刻可以清楚看到,在那座大厅入口不远处,全副武装的贝烈戈斯特王此刻正面对着一头全身火焰燃烧的庞然大物! “那是……炎魔?” ……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交锋与大厅角落,翻滚、劈砍、躲闪、大吼、燃烧…… 不过两道身影,打出的声势却比周遭战场还要猛烈。 面对那全身燃起赤红火焰的牛角巨人,战场中所有生物无不避之不及,但一头黑辫子的矮人王却显得勇猛无不。 他的劈砍每次袭去都能让敌人怒吼,他的躲闪也显得很是灵巧,与稍显笨重的敌人截然不同。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反应却愈发缓慢,最后脚步踉跄着,竟然摔倒于地! 诺格罗德的援军如洪水般灌溉而去,但却遇到了由半兽人组成的牢固堤坝,不过敌人原本占据上风的情况倒是有所滞止。 只是情况紧急,一时间却没有谁能前来帮助失足的矮人王。 携带火星的狂风拳影骤然扑面,逃无可逃的阿扎格哈尔咬牙抬起手中斧头,决定临死也要给敌人来个恨的。 但紧接着他却突然发觉炎魔的拳头有所停顿,于是慌忙趁机就地一滚,果断脱离原本位置。 随后他凝神看去,发现那头穷追不舍的炎魔此刻竟然没再理会自己,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大厅之外。 周遭人头涌动,喊打喊杀显得混乱无比,自身个子又颇为矮小,以至于阿扎格哈尔王无法看清具体情况。 但他却看到几支破空而来的箭矢猛地射在炎魔那庞大身躯之上,渐起火星点点,却并未破开敌人防御。 其中有一支箭矢反弹到了他脚边,低头一看,被高温灼烧而显得略有焦黑的箭身铭刻着道道精美条纹,让阿扎格哈尔王紧绷内心倏然一松。 “精灵的箭……是援军!贝烈戈斯特的小伙子们,援军来啦,都给我挺住!” 他扯着嗓子哈哈大笑着,推开旁边跑来护卫的矮人士兵,再次冲向那个高耸无比的牛头魔影。 这东西不尽快除去,只会让矮人士兵损失惨重,所以尽管危险,他这个矮人王却也必须要咬牙靠近。 只是还没等他凑上前,那身高不小于五米的庞然大物却突然折身奔向大厅外,边前行边发出一阵阵充满怒火的厚重吼声! 宽广步伐携带烈火汹汹,大厅内有大量矮人甚至半兽人处于它前进路线上,然而对此炎魔却一点也没有顾忌。 火焰飞溅,步伐沉重,伴随着震颤轰隆声,一条焦黑炽热的道路随着大量惨叫被开辟而出! 牛头怪物完全视下方蝼蚁于无物,有矮人士兵趁机抡起斧头劈砍,却只能在对方那仿佛漆黑岩石般的腿部劈出斑点白印,继而被烈焰灼烧而死,或被一脚踩成肉泥。 以至于最开始还有士兵奋不顾死,但最后在这种碾压下全部都仓惶逃窜。 跟在他屁股后的阿扎格哈尔王更是因为腿短缘故被落下老大一截,最终被大量士兵所淹没。 吸引到注意力,但那连绵不绝的箭矢仍旧不断击打在它的身体上,只是这除了让炎魔脚步更加快速外一无所获。 不知为何,它显得充满怒火,鼻息粗重,身上火焰伴随蒸汽不断升腾,脚步从原本规律也变得愈发快速。 最终,它甚至开始怒吼着一路小跑,熊熊燃烧着的粗壮手臂上也滋生出一条稍显黄色的火焰长鞭来回缠绕,酝酿着,准备发出致命攻击。 “陛下,我们快撤!” 身旁护卫队长射出一箭后,见那烈火怪物已然迈出大厅,越来越近,不由看向旁边夏尔。 “你们先撤。” 夏尔于高丘上目不转睛的回答,手中长弓再次拉成满月,随后倏地松手。 嗖——! 急促破空声隐隐荡漾,继而发出叮的一声响。 而与之前相比,此时这种响动已经能够很清楚听到! 国王未撤,护卫们怎么可能先撤退,于是在护卫队长的带领下,这群精灵弓箭小队不仅没有挪动脚步,反而面对那不断逼近的庞大魔影,咬牙再次发起进攻。 射心口、射眼睛、射脖颈、甚至下三路。 大量箭矢袭击,却始终破不开敌人防御,以至于不断射击的护卫们在敌人出现于山丘下十米之外时,甚至都有些绝望。 为首夏尔倒是颇为冷静,面对临近敌人,他随手扔掉手中长弓,一把抽出腰部挎着的纳熙尔。 目光凝重,双手握紧这柄闪耀的国王之剑,随后骤然朝着敌人高大身影迎面而去! “陛下!”护卫队长大惊失色。然而他却只听到一声回应。 “掩护我!” 冷静声音让他表情一愣,随后咬牙再次拉扯起了长弓,但目标却已不是那庞然大物,而是周遭零零散散半兽人。 其他护卫们也同样如此。 周围有矮人士兵帮衬防御,所以一时间这帮弓箭手可以毫无顾忌的攻击,但如果那炎魔逼近,他们却也没有逃脱的可能。 尽管不清楚为何夏尔会不退反进,但这一刻,他们选择相信自己的国王。 49 心灵之影 燃烧的黄色双眼仿佛两团炽热到了极点的闪耀星辰,浑身上下包裹着的赤红烈火仿佛一件随风抖动的斗篷。 弯曲锐利的碳黑犄角,因嘶哑吼叫而大张着的明亮嘴部,甚至手中骤然扬起的火焰长鞭,都令其身下阴影笼罩着的年轻精灵王显得柔弱不已。 尚未临近,浓烈灼烧气味以及炽热浪潮就汹涌扑面而来,白色长袍抖动翻飞,汗渍从额头溢出浸湿凌乱黑发,双手握紧长剑的夏尔仰望敌人,目光专注。 在他注视下,扬起长鞭骤然划出一道明亮轨迹,伴随着弱不可闻的破空声急速袭来! 漆黑瞳孔中倒映着这攻击临近,默默计算距离,站在高丘腰部的夏尔长剑倏地抬起抵抗,直接对上了那半空袭来的火焰长鞭,缠绕紧固,继而狠狠一勒,顺带将握剑身影拉扯的猛地腾空而起! “陛下——!” 身后惊呼声响起,被长鞭带至半空中的身影看似毫无抵抗之力的朝着炎魔所在抛射而去。 然而就在炎魔那炽黄双眸露出残忍意味时,高空那被火束紧紧缠绕着的闪耀之剑倏然脱离长鞭束缚,连带着握剑身影也骤然坠落而去! 半空中风声猛烈作响,急速逼近的高温也叫夏尔有些难以忍受,然而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受到影响。 手中本就高举着的闪耀长剑瞅准时机狠劈而下,措不及防的炎魔直接被这从天而降的攻击劈在了眉心部位,躯体与金属交割部位火星飞溅,剧痛滋生,它不由发出一声沉闷怒吼! 但与此同时,穿着鹿皮靴子的一只脚却狠狠踏在炎魔赤红色的脸颊上! 火焰缭绕,靴子本身色泽迅速焦黑,但膝盖弯曲用力下,却令那身影倏地脱离炎魔臂膀攻击范围,让它愤怒的反击抓了个空! 整个流程不过短短两三瞬间,那原本看起来颇为凶猛的庞然大物就下意识捂住脑门狼狈不已,弹射而去的白色身影则在半空中翻滚几许后灵巧落地,惹来精灵护卫们一片喝彩。 然而当事人对此却仍旧一脸严肃,目视着那浑身火焰震颤的高大魔影,他挺直身板,双眼眯起再次握紧手中耀眼长剑。 因为敌人并没有死! …… 仰身闪躲、翻滚腾跃、直劈、牵引缭绕,腾空挥砍、侧身回击…… 眼花缭乱的一切让周围留意此处战场的精灵矮人们愈发看不过来。 那灵巧卓越的身影就像是一缕无从琢磨的轻风,来回飘荡,任凭敌人攻击如何凌厉,也都能轻飘飘躲闪而过,但自身反击却显得果断而又精准。 除了一丁点飞溅火星外,他从未沾染上任何伤势,看起来异常潇洒。 这也让精灵护卫们着实有些自惭形秽。 只是他们不会想到,这一切的背后其实并不简单。 表面上夏尔看起来只是特别的灵巧,反应速度超强,然而实际上这一切完全是他天赋能力帮衬。 精灵族的身体固然灵动,但也不可能如此的睥睨流畅,况且此时夏尔还没成年。 能够造成如此优势,敌我双方身上蔓延缭绕的阴影起了很大作用。 尽管无法完全束缚住敌人,但却足以形成致命优势! 比方说最开始那道攻击,如果不是阴影力量事先包裹长剑,他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脱离火焰长鞭的束缚。 同样,如果没有阴影的连绵拉扯,敌人也不会显得如此笨拙。 除此之外,他起名为心灵之影的眼部能力也至关重要。 没有这直抵心灵的力量,夏尔不可能将这头炎魔引出来。 同样仰仗于此,敌人原本凌厉且毫无顾虑的攻击变得愈发畏缩与迟疑。 甚至到了最后,换做普通精灵也能够灵巧躲避它不断展开的袭击。 …… 光下之影缠绕其身,心中之影吞噬其想。 心灵之影顾名思义。 中招后目标心头仿佛被笼罩上一层灰影,每次看到夏尔,它的思维都会不断被莫名力量拉扯,如同坠落黑暗无垠的深渊,阴霾渐深,深沉恐惧则不断加重。 这能力发动条件是目标对夏尔有所敌意,同时目光正对夏尔双眼,非常隐蔽。 而发动后,不需要夏尔主动维持,中招者的状态都会随着连续看到夏尔而愈发严重。 普通精灵或者动物只需要面对夏尔一分钟左右,就足以被吓破胆,而眼前炎魔到现在持续了近一刻钟,还能够对夏尔发动正常攻击,其实已经证明了它的强悍。 只是这种强却仍旧无法彻底免疫其内心的沉沦。 就见这头炎魔动作愈发缓慢,被夏尔或刺或砍到的伤口也不断增多。 它似乎是整支袭击队伍的领头者,以至于被拖延至此后,大厅内战斗形式也愈发向着矮人方所倾斜。 刨除诺格罗德来援的士兵外,贝烈戈斯特的宽梁氏族原本正奋力驻守于厅堂两侧那些通往城邦深处的通道。 而当援军从大门凶猛灌入后,这种情况直接造成了半兽人军队们仿佛被包围了一样三面受敌。 地利、人和,再加上此刻外界尽管雾气弥漫,但却仍然属于白昼,面对那惧怕阳光的半兽人,局势同样可以称之为天时。 似乎敌人这次袭击会以失败而告终。 而当大厅外炎魔最终受不了内心“煎熬”,支撑不住颓然跪倒于精灵王身前后,这种想法更是在周围所有人脑海中滋生。 恐惧、沉沦、堕落…… 当心中阴霾蔓延到一定程度时,所能残留的,自然是臣服! 响亮欢呼声因此响起,吸引来大厅内或敌人或友军一双双愕然的注视。 局面稍显平缓。 闪耀的纳熙尔长剑因为之前一次攻击而刺入炎魔腹部,喘着粗气的夏尔平复了些许呼吸后,踏步靠近面前这头庞然大物。 炎魔身上那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下意识随着夏尔凑近而熄灭,骤然拔出长剑后的痛苦更是让庞大魔影浑身一颤,赤黄色双眸火光闪耀,似乎心灵有所挣扎。 只是牢牢束缚着其内心的力量,以及眼前这“遮天盖地”般的恐怖诡影,却让它最终还是低下了本该狰狞无比的火焰头颅。 然而就在此刻,贝烈戈斯特所在山峰另一侧,却突然响起一阵诡异吼声! 吼声似龙鸣、似枭啸、浑厚中却又泛起点点折磨人心的嘶哑尖锐,伴随着如地震般的轰隆声响不断临近扩散! 声浪袭来,已然臣服的炎魔骤然抬起头,眼中明黄烈焰再次燃烧而起,随后就见它朝近在咫尺的夏尔凶狠撞去,牛头未至,烈焰先行! 只是夏尔的反应却比它要快。 感觉不对劲后,他果断抬起手中国王之剑,朝着面前头颅凌厉一刺! 结果正对炎魔那撞击而来的一只眼睛,如山岳降临般的重量以及那汹涌袭来的火光让夏尔闷哼一声,下意识撒手后退,但却不影响对方因此而死。 一道沉闷嗤声过后,闪耀的纳熙尔之剑连根没入炎魔头颅,也让它尚未起身的跪地躯体浑身一颤,继而颓然朝下轰隆瘫倒,溅起赤红火焰翻飞四溅。 只是这震动在那不断临近的更大声势面前,却显得有些弱不可闻。 50 火焰与巨龙 苍茫沉闷的嘶吼声音隔着一座大山也足以让所有人听到,周围那蔓延四方,遮掩烈阳的诡异白雾都开始因这声音出现而急速荡漾。 同时,在贝烈戈斯特大厅内外,所有存在,不论是矮人、精灵,还是半兽人,统统都放缓了自身目前行为,捂住耳朵面有痛苦。 没错,是痛苦。 痛苦随声音而诞生,此刻就算是夏尔也不太好受,望着那声音传来方向紧皱眉头。 听到这诡异声响后,他就感觉到体内血液倏然开始加速流动。 仿佛被一股魔力刺激到了一样,又仿佛身体本能发觉到了危险临近。 周围矮人以及精灵们也同样受到这种影响,透过丘陵上下左右那愈发浑浊的白雾,完全能够看清楚他们略显痛苦的面容。 此时气氛显得尖锐而又寂静。 尖锐的是那诡异声响,寂静的,则是眼下一切。 大厅外、大厅内、周遭任意角落……似乎随着这声音出现,整个战场都陷入了停滞状态,只有眼中白雾变得愈发浓郁。 万幸的是,这声音在连绵响起十多秒钟后,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还有地表那猛烈的轰鸣震动。 对此,许多人下意识松了口气,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然而此时夏尔却猛地有种心悸之感,就好像在感受着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似乎有更大危机即将来临。 这感觉让他心头紧绷,但与此同时,一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却因此从心底缓缓滋生而出。 夏尔呼吸倏然一静,原本因为之前战斗而砰砰跳动的心脏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但他仍旧保持万分警惕,握紧手中散发着太阳光芒的纳熙尔长剑,目光紧盯远处那局面有所缓和的贝烈戈斯特大厅战场。 然后,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惊雷般的轰鸣震颤骤然从大厅深处响起,伴随着那里矮人们传来的沉闷惊呼声,似乎出现了什么惊人巨变! 大厅外所有存在都将视线转移到了那响动出现的方向,随即,他们就见到了生平罕见的恐怖景象。 火! 浓郁的火! 浓郁而又狂暴的烈火如同火山喷涌出的洪流般,骤然从大厅深处爆发而出! 赤红烈火凶猛喷发,那裹挟着的大量空气热能让许多站立不稳的矮人或者半兽人惊呼着被瞬间吹起,然后统统躲闪不及被烈火海洋所吞没! 呜咽声下,狂暴烈火最终贯穿整座贝烈戈斯特! 矮人精心打造的广阔大厅前一瞬间还人头涌动,下一刻,所有存在就倏然被爆发的火海所淹没。 从中传来的那一声声急促惨叫以及一道道飞快被烈火吞没的身影,让厅外所有人瞬间冷汗淋漓。 有人庆幸,但同样有人看的却目眦欲裂,因为那被火海笼罩的广阔大厅当中,除了大量敌人外,还有他们无数同族! …… 火焰填满大厅后就不再向外蔓延了,炽热温度将大厅入口一大片白雾驱散,而厅堂内的一切,此时已经完全被火光所笼罩。 “玛哈尔再上,我都看见了什么……” 沙哑而又绝望的喃喃声从身旁响起,更有矮人望着那一切,颓然跪倒于地嚎啕大哭。 然而就在他们悲愤欲绝之际,频率飞快的踢踏声音蓦地从身后响起,一位临近厅堂的矮人紧接着就看到一抹白影瞬间于眼前掠过! 放眼看去,单薄身影俯身骑在白色巨鹿背部,朝着大厅所在冲锋而去,他手中紧握的长剑斜斜朝前举起,其上正绽放着一大片冰蓝色光芒! “是精灵王!” 望着那一往无前的身影,有人惊呼。 “快停下!” 焦虑声音还未完全落去就戛然而止,因为那白色巨鹿已然奋力一跃,冲入大厅火海之内。 转瞬间,水火倒转! 随着那骑士一跃而入,高举于身前的纳熙尔之剑上辐射出大量蓝光覆盖到那狂暴火海上,瞬间将浓郁火光转变成一片透彻水幕! 骑士极速奔入大厅,他身后骤然颠倒的无数水光则于半空中稍有停顿,随即哗声拍落于地面! 冷水飞溅,将那本被火海所包裹着的道道焦黑身影浇了个透心凉。 前一刻还被烈火焚身,下一瞬间就突然全身一清。 有幸存者趴在地上艰难回头望去,朦胧间,看不清身影,但伴随着急促的蹄声,水色地平线却朝着大厅深处飞速蔓延,不断逼退那狂躁的赤红海洋。 水火纠缠交错,色彩分明却又藕断丝连,美轮美奂……所有见到此景之人不由看痴了。 …… 一往无前的白袍骑士如同一道破晓之光,破开本该被黑暗深渊所笼罩的一切,也让外面心生绝望的众多矮人重新唤起了希望。 他们呆呆望着骑士消失在大厅深处的背影,心中震撼挥之不去。 直到有精灵护卫朝着大厅方向奔去,这些矮人才因此醒悟,然后紧随而上,倒是没理会周围那一个个被吓得哆哆嗦嗦的丑陋半兽人。 短暂距离几秒钟就被越过,一大群外表狼狈的士兵蜂拥灌入大厅,但紧接着,所见一切就让他们蓦地延缓了脚步,本来有所兴奋的心情再次沉入谷底。 贝烈戈斯特广阔大厅当中此时水色弥漫,浑浊地表充满了一片焦黑身影,密密麻麻,仿佛一只只被热水淹死的佝偻蚂蚁。 这群“蚂蚁”当中,有的一动不动已然死亡,有的则浑身颤抖着于地表挣扎欲起。 更有生命力顽强的已经从地面爬起身来,身上焦黑混杂着清水,以至一片淤泥,显得非常狼狈。 而在大厅尽头,原本贝烈戈斯特的岩石巨门处破破烂烂,眼下已然被一颗庞大的蜥蜴头颅所替代! 墨绿色的头颅狰狞而又丑陋,从外部挤入大厅内的情况根本没有多少空隙漏洞可言。 它鼻翼喘息粗重,连续散发出阵阵火星蒸汽,无声显露出了之前的所作所为,狰狞牙齿微咧,铜黄色竖瞳则紧紧盯着下方渺小身影。 年轻骑士面对那比他大了不知多少倍的蜥蜴脑袋,手中高举着的纳熙尔之剑光辉并未熄灭。 但他身下巨鹿却脚步踢踏,发出的嘶鸣接连回荡于大厅内,显得充满惊慌。 阴影笼罩,渺小的白袍骑士与高耸的怪物头颅静静对峙于岩石大厅尽头,局面压抑到令人喘不过气来。 51 见势不妙 贝烈戈斯特大厅内,此刻一片寂静。 除了许多无意识的粗重喘息以及咳嗽外,所有目光都放在大厅尽头那身影之上。 他们神色各异,但基本上都充满了忐忑。 入目所见,代替了贝烈戈斯特整座岩石巨门的怪物眼下正低垂着头颅,目光俯视下方那骑在白鹿身上的渺小身影。 整体上看,堵塞于巨门处的头颅就像是一颗墨绿色的蜥蜴脑袋,狭长而又消瘦。 只是那弯曲尖锐的重重犄角,以及幽深硕大的淡金色眼眸却让人看一眼就无法保持平静。 其他人如此,夏尔同样如此。 与之对视,那明明存在于两侧的巨大竖瞳,却仿佛正面他双眸一般,内部蕴含着的凌乱纹理似乎有一股诡异魔力,让夏尔恍惚间有种昏昏欲睡之感。 只是这种感觉在自身眼眸内倏然滋生出的阴影力量影响下,却蓦地消散一空! 惊醒过来的夏尔眼皮一阵抖动,保持着仰头姿态,尽量让自己心情平静,但握着纳熙尔剑柄的右手却已然青筋直冒。 仰头默默与其对视,空闲着的左手却悄然抚摸起了白鹿王脖颈上的鬃毛。 于是在一股奇特力量影响下,有些焦躁不安的大角鹿瞬间领会夏尔意思,原本睁大的明亮双眸随之紧紧闭合了起来。 由此,不断踢踏的巨鹿也变得一片安稳,端坐其上的年轻精灵王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情况让那一直静静俯视着他的淡金眼眸微眯,随后就听到一阵浑厚却又稍显尖锐嘶哑的声音响起,“年轻的昆迪,将那剑献于吾,吾可饶汝不死。” 这声音当中的尖锐就像是在划玻璃,让人听起来就有种暴躁感。 起码刚刚有所平静的巨鹿再次开始嘶鸣不已,不过在夏尔安抚下,最终它却也复又平稳了下来。 一头能够施展魔力的蜥蜴脑袋,就算眼下突然不伦不类的开口说话,说的还是诺多族的昆雅语,也没有什么可惊讶了。 “不如你向我俯首称臣怎么样?我可以让你当我的备用坐骑。” 夏尔淡淡回应着,眼角余光发现一个黑炭身影奔向自己,那脑袋上幸存的几颗辫子让夏尔不至于将他误以为是半兽人。 然而他仍然不敢让这厮靠近。 “别与它对视,这头蜥蜴眼睛有魔力!” 这话让后方一群精灵以及矮人慌忙将目光转移,但那凑过来的矮人王却反而哈哈一笑,声音显得闷声闷气,“放心吧,我的朋友,我带了面罩!” 他说着,却也并未真正靠过来,而是开始招呼起大厅内许多没被烧死的矮人聚在一起。 事实上,相对于其他种族,常年经受火焰烘烤的矮人对于烈火本就抗性很高。 再加上他们穿着的一幅幅锁子甲以及头上戴着的头盔面罩影响,此时大厅仍旧内存活的矮人数量着实不少。 没有转头看去,但耳中络绎不绝的哀嚎与破骂声却此起彼伏,同时还有一道道急促而又慌乱的惨叫。 想来矮人们在他们头头带领下,已经开始着手解决周围没被烧死的那些敌人了。 “拖延并不能带给汝等心中万般渴求的胜利,乌鲁罗奇之烈焰终会将汝等身心一切焚烧碾碎。” 蜥蜴脑袋缓缓开口,目光饶有兴趣的扫视大厅内一切,似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它同样也没有二次喷涌火焰,或者真正踏步走入大厅,似乎身体太大走不进来,又似乎就准备这么看戏。 夏尔对此隐隐有种不妙之感。 尽管手中纳熙尔剑上那璀璨蓝色光芒仍未熄灭,尽管对方魔力无法奈何自己,但见敌人如此老神在在,显然情况不会很好。 于是他屏息静气,凝聚心神于自身双耳。 心灵戏法发动,隐隐的,原本微不可闻的一些声音渐渐映入耳朵当中。 呼吸声、呜咽声、稀疏摩擦声、心脏跳动声,脚步震动声…… 脚步震动声? 夏尔脑筋电转,蓦地转头大吼,“快撤退,外面有军队!” 声音落下,厅内众多矮人还没反应过来,堵门的巨大蜥蜴头就倏然发出一阵轰鸣尖啸,竖瞳双目一片狠厉,随即毫不犹豫地喷吐出一片赤红色浩瀚火海! 猛烈火海迅疾如同火山喷发,但在那骑士高举着的璀蓝之剑面前却只能被骤然颠倒,继而一分为二! 于是火海化为涛涛洪水,面对近在咫尺的堤坝急促分流喷涌而去! 手中长剑高举,剑尖部位光彩绚丽交错,头顶轰然袭来之水将夏尔完全浇成了落汤鸡,其上携带着的重重力道也让他身体一阵不稳。 夏尔咬牙坚持着,身下巨鹿也哀鸣不断蹬踢地表,头颅低垂,鹿角直面汹涌洪流,看起来非常艰难。 所幸这种奔涌并没有持续多久。 眼看无法奈何眼前这个渺小存在,那蜥蜴头喘了几口粗气,继而猛地收缩而去。 于是外界光芒顺着残破大门穿透而入,夏尔也终于见到了对方大致形态。 这是一条看起说是蜥蜴,不如说更像一头没翅膀的巨龙。 巨龙腹部肥胖,头颅狰狞前探于道路处,全身狭长弯曲,大半身体匍匐在出口左侧山坡上,墨绿色鳞片在雾气笼罩下泛起莹莹水色,不用实验,就能猜到鳞片的坚固程度。 而越过他那横栏在出口处的狭长脖颈,可以看到在它后方山林道尽头,正有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急速临近! 黑影由无数全副武装的半兽人组成,但却又有许多高大身影夹杂其中。 同时,远方山峦森林内,隐隐可见有一道道赤红色的高耸魔影跟随着半兽人军队缓缓前行,模样显得狰狞而又恐怖。 那重重升腾的火光令让夏尔瞬息变色。 一群炎魔! 他身后正伸脖子张望的矮人王见此也不由破口大骂。 “该死,我的岗哨跑哪去了!?合围呐?诺多的合围难道也破了?” 合围破没破不知道,但显然脚下这破破烂烂的矮人城邦不可能再保存下来了。 夏尔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门外一切,右手举剑,左手轻拍鹿脖,于是白色大角鹿开始缓缓后退。 与此同时,厚重的号角声倏然于身旁呜呜响起,见势不妙的矮人王发出了撤退信号! 52 逃亡与逆流而上 正当蓝色山脉当中的贝烈戈斯特即将沦陷时,远在山脉边缘东北部的一片广袤荒原当中,一队精灵侦查小队正顺着坑坑洼洼的荒土急速前行。 他们骑着一匹匹高大的白色战马,注视着那一望无际的荒原道路上大量烧焦以及脚印痕迹,面色凝重。 而在他们身后,是一支矗立于平原尽头的军队。 诺多族的军队。 “这条路很长,如果我们继续追击,很有可能被大敌两面夹攻。” 望着头顶阴沉沉的平原天空,以及视线边缘那朦胧的山峦影子,军队最前头一位黑发精灵如此说道。 “但山中矮人如果无法抵抗,我们就太过被动了。”另一位身材高大的黑发精灵皱眉。 “不要小看那些矮人,我上次去诺格罗德拜访时,看到的一切可不简单。”最先开口的精灵摇头。 “况且仰仗埃瑞德路因地理优势,他们又能有多少危险可言?但如果我们追上去,真要落入陷阱那可不妙。” 他说着,想到背后方向那大敌老巢,心中不由滋生阴霾。 诺多族的合围线已经维持了近三百年,但不久之前,安格班内突然冲出大量半兽人军队,打得他们措不及防的同时,也完全没顾得上其他情况。 那只军队声势庞大,但面对合围线上的诺多联军却也渐渐不是对手,东跑西窜下,最终还是被整个诺多族合力剿灭了。 只是当这两位精灵领主反应过来时,却突然发现,在己方所监视的地域当中,竟有另外一股军队行军的痕迹! 这痕迹所蔓延的方向并不是贝烈瑞安德内,而是贝烈瑞安德以外的一片荒芜之地,没有太多防备必要,也一直疏于监视。 然而他们顺着这痕迹追踪而去后,却愕然发现,北方大敌的目标,竟然是蓝色山脉当中的两支矮人族! 这个发现让他们内心沉重无比。 山中矮人占据了跨越蓝色山脉的唯一通道,如这条道路被打通,那么近三百年的合围线完全可以称之为不攻自破了。 就算他们事后可以弥补,却也需要重新对这条新的路线布置防御工事。 而且蓝色山脉内的关卡易守难攻,又能直通大陆腹地,如果真被占领,这种作战优势可谓麻烦无比。 所以当他们发现这点后,就很难保持正常心态。 只是要他们深入追击,却也充满犹豫。 前有军队行进已久,后有魔影笼罩的安格班敌巢,就算周围有其他诺多帮衬,两位诺多王族所率军队也有着孤军被夹击的风险——无他,这条路实在太长,长到往昔他们压根没想过敌人会利用这点。 于是踌躇良久后,领头那位掉转马头:“回防吧,矮人族的战斗力不比我们要差,那条大虫不可能打破他们的防御。” 见他下定决心,身旁那位松了口气,随后笑道:“几百年安逸,大敌显得越来越愚蠢。他的计谋不会成功,但却足以将矮人拉到我们战线中来。那群只顾守在埃瑞德路因内部挖矿的矮个子们可是记仇的很。” …… 被诺多精灵称之为只顾在老巢挖矿的矮人们此时正在仓惶逃窜。 从天空俯瞰,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正奔跑在尚算平坦的山路上,形成一条长长的,犹如长蛇一般的队伍。 队伍看起来清一色大胡子薄长袍,只有在后面,存在着一片片全副武装的矮人士兵。 长蛇后方是被遗弃的山中堡垒,那紧闭的大门处传来阵阵轰隆声响,随后在某一瞬间骤然破碎。 乱石飞溅中,一只巨大蜥蜴头从中探出,不过紧接着它就再次缩了回去。 代替的,则是一个个全身燃烧火焰的庞然大物,以及相比矮人来说更显矮小佝偻的肮脏士兵。 因为队伍当中老幼皆有,矮人逃窜速度根本无法与追击队伍所比较,于是尽管提前一步逃出,但在不久之后,他们仍旧被后面的追兵咬了上来! 两支漆黑“长蛇”冲撞在一起,后面那条凶狠毒辣,在猩红色毒牙穿刺下所向披靡,以至于前方那条无奈之下只能够连续断尾求生。 直到在路上遇到第一座隘口,这种情况才有所缓和,但也仍然对抗不了那紧追不舍的大敌。 逃亡的道路显得漫长而又危险。 …… 轰鸣声下,又一座峡谷岩石关卡破碎,逃窜出来的黑辫子矮人王招呼士兵们朝南方奔逃,自身则与骑着白鹿的夏尔处于最后方。 望着那破石而出的几头火焰身影,贝烈戈斯特王此时已然没有了骂娘的性质,反而语气充满低沉。 “开辟出一条新道路,哪比得上抢夺已经存在的道路要方便?我早该想到……” 夏尔没回应,抬起充满酸涩的臂膀搭弓,复又朝冲击而来的带头炎魔射了一箭。 箭矢嗤的一声插在了炎魔胸膛左半边,只是却并没有击杀的了敌人,反而惹的其凶性大发,奔跑速度更快。 矮人族精心锻造的箭头能够让弓箭破开炎魔坚固的防御,但却也无法如同纳熙尔之剑那样贯穿深入。 而虽说夏尔已有单挑炎魔的战斗力,但那密密麻麻的军队显然不是摆设,他敢莽上去,人家就敢一哄而上,继而将他围攻致死。 “那该死的魔苟斯一定早就知道那条路线上有石巨人,结果我们却如此大意的撞了上去,没错,肯定是这样,那群修路的半兽人根本就是个诱饵!” 骑着全身尖刺的黑毛豪猪,一脸焦黑依旧的矮人王咬牙切齿,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古怪的坐骑本来是诺格罗德的老国王所乘,只是那位矮胖而又狡诈的矮人国王不幸陨落在了贝烈戈斯特,反而他胯下那一米多高的大豪猪幸存了下来,继而被眼前这位所获。 …… 简单射了几箭后,两位国王就骑着各自坐骑奔向前方。 此时局势显得即凄凉又紧迫,矮人士兵不断折损,漫长的山林道路也陆续掠过。 面对那穷追不舍的北方大军,他们现在只能庆幸那头喷火的大虫没有追上来。 当然这也可能因为道路较窄,那条不会飞的大虫不太适合追击的缘故。 然而不管怎么说,矮人两大城邦之一的贝烈戈斯特,此时已然被敌人所占据! 思考这不幸的遭遇,以及眼下仍然持续的危机,也就不难想象为何正值壮年的矮人王这会像个怨妇一样抱怨来抱怨去的了。 他口中的猜想是否真实不清楚,但却突然给夏尔提了个醒。 赶路期间,他于鹿背上沉吟良久,最终咬牙下定决心。 减缓速度临近矮人王说了几句,然后在他充满愕然的目光下,夏尔倏地脱离大部队,朝着前方道路一处拐角赶去。 逃窜队伍如同黑色洪流,一点白色水花却骤然溅起,脱离洪流东拐西藏的避开追击敌军后,向着沦陷的贝烈戈斯特方向赶去! 53 希望所在 蓝色山脉当中,靠近北方的贝烈戈斯特此时已被大量半兽人所占据 此地的原主人们则朝着南方诺格罗德逃窜而去。 横插蓝色山脉腹地的矮人路上,一群千人规模的精灵队伍在受到命令后,正朝着东方的蓝色山脉内部赶去。 而提前接到通知的诺格罗德矮人们则飞快动作了起来,准备面对不久之后即将降临的敌军袭击,以及接应逃亡队伍。 …… 此时,北方靠近山脉的两位诺多王族军队回拢,将存在已久的安格班合围再次稳固。 他们的斥候却也没完全放弃侦查,而是仍旧顺着贝烈瑞安德外的荒原路线朝蓝色山脉追踪而去。 …… 此时,北方某山脉腹地内的隐蔽王国刚多林境内歌舞升平,麦田随风飘荡,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象。 …… 此时,诺多至高王芬国昐正站在山峰要塞之巅,刚刚打退安格班大军突围攻势的他心中豪情万丈。 身处高处,目光俯视着北方平原河流,以及视线尽头那隐隐可见的三座庞大黑火山,嘴角带笑。 那里是安格班的门户——桑戈洛锥姆。 …… 此时,贝烈瑞安德腹地的多瑞亚斯境内安宁祥和,辛达族至高王埃路·辛葛正带着自家护卫队外出打猎,手中箭矢飞舞,玩意正浓。 灰精灵王国西南部的纳国斯隆德同样一片太平,他们的国王正满世界的游荡漂泊。 西海岸的法拉斯民们也兴致勃勃的或出海航行,或建造船只,或面朝大海高歌一曲。 …… 此时,蓝色山脉当中,两支矮人氏族已然融合到了一起,面对着那不断逼近大量军队气氛沉重。 而唯一与他们一起战斗的,唯有数量稀少的南多精灵。 矮人族遇袭一事注定会搅乱整个贝烈瑞安德的平静局面,但等到那时,精灵们是否还来得及懊悔,却也是说不准的事情了。 …… 粗重的喘息伴随着鹿蹄声阵阵、回荡在峡谷当中显得分外明显。 弯曲峡谷通往被森林笼罩的黑暗尽头,白色身影缓缓前行在这碎石林立的峡谷当中,不断朝着尽头所在方向赶去。 强壮的白色大角鹿此时那透彻双眸中充满了疲惫,这疲惫累计已久。 从最开始的赶往贝烈戈斯特,到后来的飞速逃亡,再到背上主子逆流而上,不顾暴露危险朝着已然陷落的贝烈戈斯特方向奔去。 继而顺利,或者幸运的避开了尚未站稳的敌军视线,进入一条偏僻小径,然后就是一连串的紧绷赶路。 大角鹿耐力很强,作为鹿王则更是体力惊人,然而再强悍的体力也没办法连绵不绝的支撑起如此消耗。 也因此,骑鹿的夏尔不得不放缓前进速度,伸手缓缓抚摸着白鹿脖颈的鬃毛,目光则望着远方那山谷森林,以及森林尽头一座隐隐可见的高耸山峰。 他两侧的山体杂乱仿佛经历过地震不久,隐隐滴答声反映着峡谷内某条山中溪水的堵塞与断流,骑在坐骑之上,夏尔双眼中透露出的神色比之胯下白鹿还要疲惫。 赶路、战斗、对持、逃亡…… 这一连续不断的情况让他没有丁点歇息时间,而那记忆中密密麻麻的大军,以及庞大凶猛的无翼巨龙,也让他没有丝毫放松歇息的想法。 战争来的太过突然,除了敌人之外,没有谁对此有所准备。 夏尔更是一身轻装,连个贴身盔甲都没佩戴。 而现在,轻装变成乞丐服、原本整齐的黑色长发变得凌乱不堪,束发的额饰也早就在战斗当中遗落消失不见了。 浑身泥土伴随衣物剐蹭出的口子,俊秀面容被汗渍与灰尘混合,完美的将灰头土脸这个词表达而出。 他能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已经是天赋强悍的缘故了。 但再强的天赋也没办法无损动用,调动阴影、鼓动精神,体力与心灵的双重消耗让他此时恨不得不管不顾这一切,返回领地睡一大觉。 然而如果他真的这么干,那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联合不久的矮人盟友、欣欣向荣的新生王国,那所熟悉的一切人与物,在汹涌来袭的北方大军面前,显得是那么不堪一击。 而唯一的希望,是否会真的变成希望呢…… 仰头望着视线尽头那座缭绕于云雾当中的高耸山峰,夏尔突然拍了拍坐骑脖颈,于是角鹿停在了幽暗森林之前。 随后就听到他倏地打了个响亮的口哨。 周遭平静片刻,翅膀扑腾声音随之从头顶传来。 一只蓝色的百灵鸟灵巧落在了夏尔肩膀上,蹦蹦跳跳几下后,转头朝着他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这只鸟儿是他最早沟通的,也是感情最深的。 夏尔曾给它恶搞似的起了个名叫跳脚鸡,因为它非常喜欢跳来跳去,但最后想想,一只鸟称呼它为鸡似乎不大合适,于是就简称跳脚了。 平时夏尔不用多管,跳脚总是会翱翔活跃在附近,受到召唤后就会飞快奔过来,此时自然也不例外。 抬手示意小家伙跳到了他手心上,随后摸了摸它柔顺的小脑袋后,夏尔发动自身心灵戏法低声与它“吩咐”了起来。 鸟儿在眨巴眨巴小眼睛后,似模似样的点了点头,随即嗖的一声拍翅膀飞走。 而夏尔则翻身下了白鹿,不顾形象的坐在了遍布碎石的地表上歇息了起来。 身高两米多的白色大角鹿也缓缓度步到不远处靠近森林的一条小溪处低头饮水,疲惫神色渐渐缓和。 此时,远方的诺格罗德城邦外已然遍及了密密麻麻的半兽人军队。 不久之后,仰头看到天空中出现一群黑点,夏尔随即起身,再次跨坐在白鹿身上,毫不犹豫的奔入森林当中。 …… 夕阳光芒敛去,夜晚降临,诺格罗德外的军队在聚集完毕后,由几头身体庞大的食人妖艰难托推着沉重无比的攻城锤,朝着矮人城邦的钢铁大门靠拢而去。 …… 夏尔跨越了狭长而又幽暗的林地道路,奔行在一片崎岖而又坑洞死尸遍布的原野上。 …… 富有节奏的轰隆撞击声音不断传入,诺格罗德所在,无数箭矢从山体两侧以及上部的隐蔽岩石箭孔中飞射而出,将推动攻城锤的一只只食人妖以及附近敌军射成筛子。 箭头犀利,浑身燃烧烈焰的炎魔们也不得不暂避锋芒,躲在军队后方虎视眈眈。 …… 夏尔终于抵达了目标山体,仰头看了几眼这座在夜色下显得高耸无比,却又光秃秃不长植物的庞大山峦后,翻身下鹿,仰仗阴影能力朝着山顶急速爬去。 远远看去,他就像一只攀爬在巨石之上的微小蜘蛛。 …… 诺格罗德的战况愈发激烈,本来厚重而又坚硬的钢铁大门伴随着大量鲜血浇灌,已然有所松动,撞击声音愈发刺耳。 …… 夏尔已经爬到了山腰部位,透过清冷月光望去,上方是那已经隐隐可见的山顶,下方则是隐藏在朦胧夜色下的深邃高空。 体内原本充盈的“力气”已然处于一个危险线上,仰头面对那剩下的路程,他咬了咬牙,再次奋勇前行。 …… 时间不断流逝,璀璨星空愈发耀眼,清冷月光也伴随着乌云时隐时现。 人类、精灵、贝烈瑞安德各地大部分生灵已然陷入深沉的安眠当中,但蓝色山脉当中的喧嚣却仍然活跃,或者说愈演愈烈。 攻城锤不断冲撞、堆积尸体如山、却又被重复搬运而去。 广场上,大量虎视眈眈的半兽人眼睁睁看着前方那摇摇欲坠的钢铁大门,眼中闪过嗜血以及兴奋。 最终, 伴随着一股强悍的冲撞力,诺格罗德大门轰然破开! …… 与此同时,就着夜色,夏尔已然成功爬上无名山峰之顶。 周围风声猛烈,清冷月光笼罩,他蹲在山顶陡峭处,手中握着从矮人王那里借来的小锤子,深吸口气后,猛地朝身下巨石狠狠一敲! 铛——! 清脆响亮,回声悠长。 54 驱虎吞狼 璀璨星空笼罩、月光挥洒于山脉深处平原大地,如同为其披上了一层银色轻纱。 一片宁静的平原深处,某座山峰顶部却不断阵阵铛铛声响,复有规律,相对于周遭寂静显得分外明显。 只是响起几分钟后,这声音就突然停止。 过了不久,声音则再次从山体另一个部位响起——铛、铛、铛…… 声音连续不断,同时隔一会就换一个地方。 起先这种响动还没有什么,只是惊动了就近各种隐蔽动物。 但当这声音转移到高空中一处凹陷山隘时,却突然惹来整座山体抖动了那么片刻! 声音因此戛然而止。 不过当抖动平息,一切恢复正常后,这声响却再次从那里出现,并且更加响亮! 铛、铛、铛……清脆的声响实际上造成的响动并不算很大,但似乎位置正确的缘故,独特抖动没一会就再次出现了。 而这次,清脆声音并未停止,反而莫名其妙的,突然有了一种特殊的穿透性! 铛——! 铛——! 铛——! 如果说之前的响动就如同矮人朝着矿坑甩开膀子挥舞鹤嘴锄,那么现在响起的声音,就像是一束束冬雷,于漫天乌云当中骤然划过长空,轰隆隆一片,穿透力极强! 抖动因此猛地加大了起来,犹如剧烈地震,伴随着的,还有一阵如同暴风过峡时的呜呜声响。 没多久,敲击声音所传来的高度骤然拔高,汹涌风声与轰鸣声也将那相对微弱的敲击掩盖的一片微弱。 如果有人能够在此地观看,那么就会发现,月光下,颤抖的山体突然缓缓拔高,并且在一定高度下骤然伸展出两条臂膀,然后是头颅、身体、双腿! 整体来看,那赫然是一头原本抱膝端坐于原野上的山岭巨人! 而此刻,巨人舒展身躯,已然站了起来! 它似乎有些暴躁,站起身来后就开始缓缓度步于周围,脚步轰隆作响。 但此刻,那“扰人清梦”的声响却悄然消失不见了。 庞大的山岭巨人渐渐平息怒火,转身返回原地,准备再次“坐”下去进入休眠。 然而就在此时,它“眼中”倏然晃过一道白色小点,伴随着的,还有一阵突兀地“刺痛”! 猛烈风声响起,巨人甩头想要将这白点子甩开,然而不知为何,原本那不起眼的小东西,身上竟然诞生出了一种诡异的阴暗! 那深沉邪恶的阴暗传入思维,似在挑衅,巨人因此一怒,于是它抬起了自己的胳膊,如同人类拍打蚊子一般,想要将这碍眼的小东西一手摁死。 …… 轰—— 狂暴破空声伴随着猛烈狂风而至,眨眼间,眼前一片遮天盖地般的黑影。 这似乎是一条手臂,只是相对正常手臂来说要大太多 夏尔心头一颤,继而稳定心神。这很危险,但却处于他意料当中。 狂风吹荡,不论是头发还是长袍,此时都猎猎作响急速向后抖动着,面对那飞快袭来的阴影,夏尔咬牙纵身一跃! 轰隆——! 仿若一道惊雷般的声响骤然从脑后响起,伴随着的,还有零零散散的嗖嗖声,那似乎是无数碎石脱落的声响。 脚下大地不断放大,身侧灰暗的岩石壁则急速向上掠去。 高空坠落,剧烈的悬空感让夏尔面色涨红,心脏也是碰碰乱跳,但紧接着一道悠扬的鹰啼就让他倏然松了口气。 …… 远方看去,从两千多米高空掉落而下的小黑点猛地被另外一道翱翔而过的黑点精准接住,随后在周围狂风阵阵下,急速朝着斜上方仰冲而去。 他们划过一片高空,身影于那山岭巨人的“眼睛”部位一闪而过,于是,拍了自己一脑门,行动稍有停顿的巨人再次愤怒抬起臂膀。 嗡——! 高空中急速翻滚冲击的巨石散发着沉闷破空声,四肢紧贴大鹰背部的夏尔转头看了看,随后急忙低头沟通。 于是半空中的黑影倏然划过一道惊人的弧度,很干脆的就躲开了后方那狂暴的巨石攻击。 月光下,灰色岩石嗡声掠过眼帘,于高空中划过一道狭长弧度,裹挟着大量狂风,最终嘭的一声撞击在了下方大地上! 坑洞诞生,与此处小型荒原内其他不平整凹陷看起来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却打了个空。 沉闷犹如风暴过谷般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那似乎是这山岭巨人在怒而咆哮,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强烈的震颤声。 眼角余光下的大地似乎随着这响动而抖动,不远处的山峦则同样因此簌簌抖落碎石,而这,只是因为巨人开始行走追击的缘故! 又是一颗巨石划空,朝着不起眼黑点凶猛袭击而去,只是仍旧被转头紧盯身后的夏尔吩咐大鹰给躲了过去! 随后第三颗、第四颗…… 细小黑点急速朝南方飞去,不时骤然拐弯躲避,而后方通天彻地般的庞大巨人则似乎非常愤怒的紧紧跟随而去,不时甩开臂膀进行攻击。 大地震颤、狂风遮拦,一道又一道庞大脚印出现在绿荫地表,复又掀起一片片黑色泥土飞溅。 巨人抬脚动作缓慢,但每跨一步,所能够前行的长度却非常惊人。 以至于就算前面那道小黑点不断加速,也根本甩脱不了后方遮天盖地般的身影。 而很奇妙的是,两者身高大小对比之下就像是一个人与一只蚊子,但明明非常不起眼,那蚊子却始终脱离不了身后那“人”的追逐,反而不断承受着一道又一道精准又猛烈的抛石攻击。 只不过两者距离不算近,所以就算那道道攻击目标明确,在蚊子灵巧的来回躲闪下,却也始终没有收到任何伤害。 山岭巨人似乎因此更为愤怒,它原本一步一顿的模样渐渐加快,于是平原地带没多久就被抛之脑后。 而面对着山脉内其他山峰,巨人或攀爬或跨越或撞击,每次行动都能引起彻响天地般的巨响,也都能够带起大地极速震动。 与前面的目标相比,声势可谓惊人。 月光下,蓝色山脉此段地域发生的暴动令无数野生动物瑟瑟发抖。 平原出现一道又一道脚印天坑,繁多山体地震般乱石破碎脱落。 因夜色而显得一片黑绿的浩瀚森林也被踩踏出一道道缺陷,粗重树木挤压折断,林中溪水骤然断流。 许多不幸的动物来不及躲避,或是受到波及以至缺胳膊少腿,或被从天而降的颗颗巨石轰炸成渣。 相对于那两千多米高的山岭巨人,山脉中的种种生灵,真的就如同蚂蚁一般毫不起眼,也承受不住巨人正常走路而带来的灾难。 当然,广袤的蓝色山脉当中比之巨人还要庞大的山体其实多不胜数,不过在那前行“蚊子”的带领下,巨人前进的步伐却非常明。 他们躲开了许许多多无法跨越的山峦地带,逐渐朝着北方某座矮人城邦前行而去。 星空璀璨、夜色浓郁,高空下方大量景色飞速掠过。 渐渐的,一座矗立在山体中的城邦于月光笼罩下隐隐可见。 一条墨绿色的大肚蜥蜴此刻则缠绕在城邦顶端,仰头呆呆望着那不断临近的,发出汹涌声势的山岭巨人。 55 战况与翱鹰 诺格罗德这座矮人城邦建造的空旷犹如深渊。 而当深渊当中响起无数喊打喊杀声时,造成的回音以及喧嚣简直是灾难性的。 喊杀声伴随着惨叫以及连绵不绝的箭矢破空嗖嗖声,尽管并未发生在近前,却也仿佛在耳边出现一样缭绕不绝。 南多族的军队首领阿姆格拉斯此时身处于高耸岩壁洞穴边缘。 目光俯视看去,最下方一片烈火汹涌,恍惚间完全看不到原本模样。 与外界地面平齐的残破大门,以及大门内蔓延笔直的国王大桥,此刻则密密麻麻甚至臃肿的充满了海量厮杀士兵。 全身锁子甲,头戴面罩头盔的矮人士兵身处于石桥东部悍不畏死,而在他们对面,仿佛无穷无尽的半兽人军队不断顺着大门入口蜂拥而来! 相对狭隘的石桥无法容纳太多拥挤,以至于随着半兽人的疯狂进攻,时常有其同类一个不慎被挤下桥面,继而惊慌惨叫着落向那深渊底端的汹涌烈火海洋。 那里此时已然被矮人们提前用燃料完全点燃,就算摔不死掉落者,也足以将之完全焚烧而亡。 在这座石桥之上,矮人以及精灵的弓箭手身处于四面八方无数蜂巢般的洞**,射出一片片凌厉黑雨,哗声四起,收割者桥面上一条条肮脏生命。 相对于突袭之下轻易被攻破的贝烈戈斯特,诺格罗德这座中空的城市显得非常难缠。 通往城市上下的道路位于石桥对面,然而悍不畏死的矮人士兵们却牢牢将之把手了住。 除此之外,这座城市上下左右完全是一片中空,就算有半兽人不走石桥转而朝根部岩壁攀爬,也有弓箭手瞬息射杀,填不了多少麻烦。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有炎魔存在,也没办法发挥出力气来。 实际上那群炎魔至此仍旧没有出现在进攻队伍当中。 相对于矮小的半兽人而言,周围连绵不断的黑色“暴雨”尚能够用盾牌将自己重重包裹以作抵抗,但炎魔那种庞大体型,在这里反而成为了致命弱点。 战争当中,原本强悍的个体实力,已然显得微不足道。 诺格罗德本就是矮人的大本营,兵器补给并不缺少,以至于箭雨重复不断。 而尽管半兽人军队能够用盾牌将自身完全包裹,但这却架不住那大量箭雨裹挟着的强悍力道,骤然攻击下,很难不被冲撞的掉落桥下。 以至于局面基本陷入僵持。 这种情况,诺格罗德就像是一台疯狂的绞肉机,不断碾碎一条又一条生命。 半兽人军队从门口渐渐推移至桥面中央部位,所牺牲的兵力简直海量。 它们所入侵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用无数生命填充出来的。 …… “就算这群该死的半兽人能攻陷国王大桥,我们也能够让它们尝到更狠的!” 稍显尖锐的愤愤声音从耳旁响起,阿姆格拉斯转头看去,两个扎着满头辫子的矮人映入眼中,一黑一红。 黑辫子是贝烈戈斯特的矮人王阿扎格哈尔,另一位,则是诺格罗德的新任矮人王贡提利姆。 说话那位正是红辫子贡提利姆,他如今正叉腰望着下方桥面战斗,面有恨意。 诺格罗德的老矮人王陨落于贝烈戈斯特之战,这对于火须矮人来说简直属于血海深仇,而今看到大量半兽人深陷于此不可自拔,年轻的矮人王内心充满快意。 周遭岩壁内的弓箭手不断袭击,打的敌人无法露头,也让他有种胜利在望的感觉——毕竟敌人看起来很多,但也不可能真的无穷无尽。 实际上,此时的矮人方的确占据了上风,不说那国王大桥的地理优势极强,就算是那桥被占据,矮人们也早有准备。 诺格罗德最顶端已然有矮人士兵费力吊起了一块巨石,如果国王大桥真的被攻破,那么他们就直接来个桥毁人亡。 没有了这条通道,半兽人军队仍旧还是攻不进来。 只是南多族的精灵将军阿姆格拉斯可没有这么乐观。 “要严防敌人从另一面进攻。”他言简意赅地说。 随后在两位矮人王注视下,抬手指了指上空。 中空的城邦已然将山脉挖了个通透,此时他所指的方向最顶端,可是有一处不小的露天出口。 “想从呼啸顶爬进来,根本不可能,那里太陡了,就连我们在外面都爬不上去。” 红辫子矮人王对此不以为意,他身旁的黑辫子倒是蹙眉深思。 然而实际上,他们看不到的外界,此刻已然有大量半兽人在几头炎魔的带领下顺着某条山路朝着山顶攀爬而去了,同时还有许多翱翔于高空中的黑点隐隐出现在夜色笼罩下的天边。 局面似稳,实则暗藏危机。 不过就在一切事物默默运转之际,诺格罗德北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巨响! 那响动就算是距离非常远,就算是身处于山内当中,也能够清晰听到! “地震?” 身处于战争的士兵们无暇他顾,但负责统御全局的三位领头者却被吸引了一部分心神。 不过起先他们也没太在意。毕竟位于山脉腹地,偶尔出现动荡也是在所难免。 然而只是过了那么十多秒钟,相同的巨响就再次出现! 这让精灵阿姆格拉斯与贡提利姆有种不好的感觉,他们下意识就在想是否敌人又派遣出了什么惊人魔物来进攻城池。 黑辫子的矮人王此时也同样如此做想。 他甚至想到了不久之前在贝烈戈斯特时一群半兽人先锋的出现方式—— 挂在一群长翅膀的大蜥蜴身上,然后面对敞开大门毫无防备的贝烈戈斯特进行突袭…… 虽说那些带翅膀的家伙在运输过后就消失不见了,并没有参与到战斗当中来,但没谁怀疑它们不会再次出现, 那种稀奇古怪的大鸟,炎魔、食人妖、再加上那条喷火的大虫……敌人再拿出什么惊人手段来似乎也不算意外。 不过紧接着,他脑海中就倏然闪过一道白色身影,继而心思一动。 “他不会……成功了吧?” 这个念头乍开始并不坚定,反而感觉有点荒诞。 然而渐渐的,伴随着耳中重复出现的响动,伴随着下方那些从入口奔入而来的军队莫名变得有所迟缓,伴随着外面隐隐传来一股股慌乱喧嚣…… 矮人王阿扎格哈尔突然觉得,这念头可能要成真了。 而事实上,如果他能够看到外界远方所发生的一切,那么对此就会确信无疑。 …… 清冷夜色下, 黑色大鹰翱翔于沦陷的贝烈戈斯特周围,发出阵阵悠扬啼叫。 高耸无比的山岭巨人深沉怒吼,追逐着这只灵巧无比的“蚊子”,举止狂暴,但却不断被下方矮峰绊脚,以至于时常诞生轰轰声响。 地震猛烈,声音沉闷而又响亮,无数占领此地的半兽人于城邦内瑟瑟发抖,原本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 至于那本该威风凛凛的喷火大肚龙,此时则一动不动趴在贝烈戈斯特五公里之外一片森林当中,身躯仰肚翻转,暗金色鲜血流淌成泊,原本狰狞的脑袋已然被踩成一滩肉泥。 56 战后与名望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连续下了一天一夜,如潮水般将战场残留的脏污洗刷了个干净,以至于为诺格罗德的矮人们减轻了许多负担。 但雨水能够冲刷掉半兽人漆黑淤水般的血液,却无法连它们那肉泥一样的肮脏尸体也跟着一起冲走。 望着广场当中凌乱而又庞大的几处坑洞,以及广场尽头遭受地震一般的残破模样,一位年轻矮人不由哈了一声,给自己鼓了鼓劲。 随后他再次弯腰下了其中一道深坑,开始用铲子清理起了此处脚印内的扁平残尸。 诺格罗德门外广场当中,像他这样的矮人起码有数百个,与此同时,在他们后方的矮人城邦内,同样也有密密麻麻的矮人长队从那仍然破烂的大门进进出出。 他们两两一组,将一个个焦黑尸首抬出,每个矮人脸上都掩饰不住的一片厌恶。 “真希望那雨能把这些臭烘烘的家伙全都冲走,这样我们就不用受这罪了。” “那你可以提建议给国王陛下,让他把呼啸顶扩建的更大一点,这样下次我们就有可能更轻松了。” “这怎么可能?下面没有排水口啊……” “下次?” …… “可惜我们没看见,太可惜了……” 隐隐约约的交谈随着搬运队伍的路过而传遍广场。 因为烈火焚烧而散发出种种难闻烤肉味让许多矮人发出抱怨,但他们动作却利索得很,每次路过门前广场上那一片片坑洞时,面色也都充满了庆幸。 北方军队突袭矮人城邦的行动以失败而告终。 失陷的贝烈戈斯特被夺回(尽管已经被砸成废墟),贝烈戈斯特内的一众敌军则被生生活埋在了里面。 战况陷入僵持中的诺格罗德同样获得解救,望见那恐怖身影,攻城的大量敌军不战而逃,却被追撵踩得七零八落。继而又被痛打落水狗的矮人军队追杀灭了大半。 残余敌军慌乱逃往四面八方山脉当中不知所踪,有精灵斥候追踪而去但还没有消息。 胜利的矮人以及精灵们于战后第三日,也就是今天开始打扫战场,清理一切敌人残留痕迹。 此役杀死的半兽人军队多不胜数,但刨除数不过来的半兽人,这场战争当中死掉的炎魔却清晰明了。 算上精灵王单独灭杀的那头,一共有七头炎魔被杀死,其他皆被碾压成渣。 除此之外,还有敌军的领头者——那条没翅膀的大虫。 据说那条大虫在北方颇有威名,但矮人们倒是不大了解,他们只清楚那东西逃了半天,结果还是没什么抵抗之力的被追去巨人一脚踩死了——亦如这场战斗当中的许多半兽人与炎魔。 半兽人死亡数量大多数都是矮人以及精灵联军所造成的,但那一共七头炎魔,可以称之为死于一人,或者说一精灵之手。 也因此,战后因为极大困乏而陷入沉睡的夏尔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获得了一个还算响亮的外号—— 巴尔洛格的克星。 巴尔洛格在辛达语的含义是大能的恶魔,泛指炎魔这种生物。 但与此同时,因为带着巨人转悠了好长时间,他还获得了另外一个称号——巨人之友。 天知道是哪个矮人给起的这种名字,显然忘记了他们不久之前因为疏忽大意而发生的一件惨事。 这要是旁支矮人不了解详情的,听到蓝色山脉矮人联合出兵碰到巨人碾压陨落半数,又听到他们的好邻居有这种外号,估摸着都得联想出一大片阴谋论。 不过事实上,此时的诺格罗德矮人对待那位昏睡当中的精灵国王态度可是亲近的很,也充满了敬佩与尊重。 因为没有他,诺格罗德的战役不可能如此顺利,没有他,想要夺回沦陷的贝烈戈斯特简直难上加难。 甚至可以说,没有他,蓝色山脉当中的两支矮人氏族甚至有灭族的风险。 支援贝烈戈斯特,单挑炎魔、施展震撼手段扑灭汹涌烈火、与安格班的大虫对持良久,给贝烈戈斯特的矮人逃亡争取到了充足的时间,用手段引来山岭巨人,更是一举将整个战争局势反转。 种种事迹伴随着无数目击者之口传遍矮人族、传遍南多族,甚至开始朝着外界辐射而去。 …… 第一纪元太阳历353年,埃瑞德路因内矮人族与北方大敌之间骤然发生的战争让贝烈瑞安德所有精灵国王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在紧密安排防护措施的同时,他们也因此牢牢记住了此役中大放异彩的精灵王卡尼珥(夏尔对外宣称的是这个名字),以及他所率的南多族群。 与此同时,伴随着夏尔的声名鹊起,他过往的一些事迹也接连被挖掘而出。 人族中的、南多族中的,那奇妙的药剂让许多求知若渴的精灵一股脑朝着七河之地所在涌来。 而那神秘莫测的魔法力量,也引起了一些隐秘存在的注意。 只不过这一切都没被当事人放在心上。 驱虎吞狼的计划看似顺利,但在当时他可是无时无刻都处于危险当中的。 本就因为连续奔波而疲乏不堪,又需要时刻盯紧巨人以免自身承受攻击,不然转眼间他就会身死道消。 引巨人攻击敌军,这一切看似威风,但谁又能体会到其中危险? 轰塌贝烈戈斯特,活埋其中敌军后,夏尔引着山岭巨人小心翼翼的“路过”诺格罗德。 追赶逃窜敌人良久后,又将之引往原本留意的那条半兽人开辟之路。 一路将之摧毁后,夏尔又废了很大力气将那穷追不舍,仿佛不知疲倦的石巨人引到一个足以让它无法继续追逐的深渊峡谷当中。 石巨人倒是没摔死,只是兀自仰天咆哮,而骑乘大鹰返回诺格罗德的夏尔却累的一头栽倒在矮人坚硬床榻上陷入沉睡。 这一睡就是十天之久! 累到了极点,但也因此而引出了一些他身体内隐藏着的独特潜力。 这是一次特殊的沉眠,除了夏尔自身之外,没有人知晓他为什么会睡这么久。 十天后,夏尔在所有人大松了口气之下苏醒了过来。 随后短暂停留后,他告别一众恋恋不舍的矮人们,返回南多族。 没有谁知道,此时的夏尔已然与之前有了一些不同之处。 57 欣欣向荣与拜访者 汹涌河水在明媚阳光笼罩下显得透彻而又清爽。 视线尽头那座庞大岛屿边缘有密密麻麻的黑点来回走动,似乎在修建着什么。 不远处河岸边,一片靠河而建的狭长营地内青烟袅袅,人头涌动。 有穿裙子的精灵女性处置药材,也有全副武装的南多士兵来回巡逻。 更有许多生面孔活跃在营地当中,或与本地精灵攀谈,或好奇的东张西望,但大部分则很奇妙的融入进了营地内的节奏之内。 帮忙处理植物药草,或是打下手蒸煮药剂的,或者干脆转过来教导本地精灵知识的…… 黑头发的、灰头发的、甚至银头发的…… 诺多、辛达,甚至不属于这两方的野精灵们。 这些都是陆陆续续跑来拜访的外来精灵,他们大多都希望在此地学习到那崭新而又令其沉醉的药剂知识。 但这些精灵当中的一部分,却在跑来没多久后主动提及希望加入南多王国当中,倒是让包括夏尔在内一大票南多高层很是惊讶。 其中原因很多,包括仰慕精灵王卡尼珥威名的,也有因为药剂缘故,甚至还有喜欢这里的环境与活跃氛围的…… 只能说精灵是个很奇妙的种族,他们天然感性,也似乎怀着一种不羁的浪漫情怀,其中以远古泰勒瑞族分化出来的辛达族以及南多族尤甚。 不久之前的战争并没有让南多族受到多少波折,反而因为这些精灵的到访而更加活跃。 不过因为需要警惕那些战后逃窜的敌军,南多的军队在离开矮人城邦后却收敛了战线。 除了一些必备岗哨外,七河之地其他地带并没有军队驻留,士兵们基本被召集来到了托尔嘉兰。 …… “要是换做我,想要学习本族学问,可得付出一定代价才是。想当初,我们为了学习辛达精灵的技艺,可是为他们挖了许多年的洞。” 耳边传来一道粗糙声音,打断了夏尔的观察。 收回放在窗外的视线,夏尔看向身旁这位正握着木质酒杯一饮而尽的黑辫子矮人王。 “他们虽说是前来学习药剂制作,但却也带来许多南多并不擅长,或者压根就不懂的知识。” 夏尔说道:“况且我也很希望药剂学能在这里开花结果,而不是变成某一族独有的能力,那样很容易失传。” “所以这就是你并不阻止人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矮人王边说边指了指窗外营地内某一簇人群,因为身高缘故,他的手指此时与脑袋平齐。 “当然。”站在树屋内俯视着窗外河岸边那群相对于精灵来说长相粗糙,神态也显得小心翼翼的人类,夏尔笑了笑。 这其中的隐性原因其实有很多,比如说他压根就不在意这些低级药剂配方,比如说这能给南多族带来许多看不见的好处与利益等等,但这些就没必要多提了。 …… 新建造的树屋矗立在河岸不远处森林边缘,下方许多护卫严格把手,有夏尔的护卫,也有矮人王阿扎格哈尔的护卫。 所以实际上阿扎格哈尔这次拜访并不是私下会晤,而是谈正事来的。 “我们商议过后,决定放弃在矮人路上的贝烈戈斯特废墟,重新在托尔嘉兰东部山中建造新城邦,事实上,来之前我已经找好了位置,那比贝烈戈斯特要安全的多,就算和诺格罗德相比也不会差分毫。” 阿扎格哈尔略显粗糙的声音前半句有所期盼,后半句则充满怨愤。 很有趣的是,尽管不久之前还共患难过,但战争过后的两支矮人族却因此闹翻了。 诺格罗德新任矮人王贡提利姆秋后算账,认为他父王的死与贝烈戈斯特矮人的疏忽有很大关系。 那位红辫子的矮人王性格本就有些偏激,再加上贝烈戈斯特的宽梁矮人战后势弱,连大本营都丢了,于是态度难免有点灼灼逼人。 结果愤怒的宽梁族矮人选择与诺格罗德决裂,不在大本营废墟内重建城邦,反而跑到托尔嘉兰东部山脉中来,希望与南多族做邻居。 夏尔对此当然欢迎,但他并没有偏信阿扎格哈尔的一面之词。 事实上,他对诺格罗德的矮人族还是抱有一定好感的,那些红毛矮个子尽管性格冲动易怒,但对自己人却没的说。 战后不仅给南多族送来一大堆武器军备,还不顾族内损伤的复又派来一群矮人帮助南多族建造王城,就夏尔来看,这些已经是他们能拿得出手的最大礼物了。 相对来说,贝烈戈斯特的宽梁族矮人倒是没什么动静,不顾考虑他们现在这幅惨模样,连家都没了。夏尔也不至于因此小心眼。 因为在他看来,急切需要人手重建家园的宽梁族没有调离在南多帮助建造的那些矮人同族,就已经是他们表现出的最大诚意了。 甚至夏尔提及叫那些矮人返回族群,都遭到了眼前这位黑辫子矮人王的一口回绝。 总而言之,两支矮人族尽管互生间隙,但与南多族之间的关系却都很不错,夏尔也不会因阿扎格哈尔的话而倾向于哪边。 …… 与之商议许久,主要谈的是两族加深沟通之类的话,矮人王阿扎格哈尔准备告辞离去。 不过在这之前,他却突然耸了耸鼻子,随后脚步一顿。 “这是什么?” 黑辫子矮人王略显好奇的指了指摆放门口木窗窗台上的短柄物件。 来时因为惦记着事,所以他没顾得上其他东西,现在与夏尔沟通完了,才突然闻到一股似乎很意思的味道。 “这叫烟斗。”夏尔回答。 见这位很感兴趣的样子,夏尔亲自给他示范了一下烟斗的具体用法以及嘉兰那斯,也就是烟斗草的益处—— 其实也没什么大用,除了提神醒脑外加有点甜味,能够一定程度的祛除口臭外也没别的有用功能了,反而因为往昔印象,夏尔并不确定这东西会不会对身体造成损害。 不过看矮人王砸吧着嘴,略显笨拙的开始一番吞云吐雾,他却也没阻止。 “反正矮人又不会生病。”暗暗嘀咕着,夏尔很大方的将这魔法烟斗连带着一袋烟斗草送给了略感兴趣的黑辫子矮人王,随后起身相送对方离去。 他随后正准备返回自己的新树屋小憩一会,却突然有精灵侍从跑来通报,说是一个叫做芬罗德的诺多精灵希望拜访他。 初听这话夏尔不以为意,因为这段时间总是有精灵登门拜访,或是仰慕他名号,希望跟随他的,或是跑来殷切求学的。 甚至有个叫戴隆的吟游诗人还眼巴巴跑过来缠着他,希望与他共同创造一首关于贝烈戈斯特之役的相关歌谣。 天知道这厮是怎么想的,会提出这种提议来。 夏尔反正是婉拒了那个有点娘娘腔的家伙,因为他感觉躁得慌。 毕竟天底下哪有自己编写诗歌夸自己的? 所以说,对于这种事情,除了最开始感觉有点新鲜外,眼下夏尔已经有些烦不胜烦了。 正要吩咐侍从找个由头回绝掉,只是下一刻他突然心思一动。 芬罗德? 似乎大西边纳国斯隆德的国王就是叫这个名啊…… 58 芬罗德 面前坐在椅子上的这位身板挺直,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整齐梳理于脑后。 他穿着白色旅者长袍,淡绿色的披风已经随之前相互见礼而褪下放置在木桌上。 左胸口因此露出一枚璀金色的太阳勋章,于窗外照射而来的阳光笼罩下闪闪发光,颇为耀眼。 这是诺多族王室的家族勋章。 “我从未想过阿尔达大地所生长的植物竟然会有如此效用,我是说,在不动用魔法的前提下。” 芬罗德语气感慨,低头注视着手中一瓶承装淡绿色液体的细口玻璃瓶,目光灼灼,显得特别专注。 没错,这位也是因为药剂而来的。 夏尔没记错的话,这位可能是自己的某个亲戚,不过他与自身家庭接触时日很短,对于精灵那错综复杂的血缘关系也不是很了解。 而对方相互介绍时并没有提及这点,并且在之后话茬当中,主要询问的也是药剂相关。 “阿塞拉斯给了我灵感,在沙盖里安时,那里的人类时常用这种草药来敷外伤,所以我就开始研究,为什么植物会对伤口愈合生效。” 夏尔面不改色的扯着自己编造出来的药剂学源头。 事出要有因,所以药剂学的发源自然不可能是一拍屁股就想出来的,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有精灵询问其“历史”时,夏尔都是这么回答的。 尽管有所漏洞,但也没谁刨根问底。 …… 他们此时仍在树屋当中。 南多王国建立时间尚短,族内并没有太合适的接待地点,所以就算是面对一位国王,也难逃简陋情况。 不过坐在身侧桌对面这位也并没有提他的身份,反而一言一行完全将自己当做一位普通精灵。 这点倒是让夏尔很奇怪,感觉这位是个很有意思的诺多精灵。 夏尔的话让金发精灵收回盯着药剂的视线,将之轻轻放回桌上后,他点头道:“人类是个友好善良的种族,我曾经在贝奥家族跨过埃瑞德路因时观察过他们一段时间,他们的族长甚至和我成为了好朋友,可惜,他们停留在阿尔达的时间注定很短。” 说道最后,他有所叹气,随后目光看向夏尔,微微低头以至礼:“一切未知的知识都是无价的,但我见这药剂实在欣喜,所以我想用我所拥有的学识来交换留在这里学习药剂知识的机会,稍有冒昧,希望南多王能够准许。” 看着一脸认真的芬罗德,有那么一瞬间,夏尔认为他好像是个傻子。或者有其他图谋。 毕竟他没有禁止这门学问的流传,想要学习,根本不用拿什么来换。 不过紧接着,当他看清对方此时神色后,这种怀疑就悄然散去了。 诚恳、真切、充满求知欲、以及对知识的尊重。 于是他洒然一笑,“如果族兄希望,我自然欢迎,不过我想交换的是族兄的友谊,而非其他别的什么。” 金发精灵闻言很干脆的用诺多族对待朋友的方式手指点了点胸,随后他表情略带笑意。 “在这之前,因为不希望掺杂其他缘故,所以我并没有提及一些事。但现在既然已经讲过了药剂,那么我也就不再隐瞒了。实际上,你应该叫我一声舅舅,而非你口中的族兄。”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夏尔闻言仍旧眼皮一跳,不过对方话语并未停止。 “你外公是我父亲的兄长,也就是我的伯父,我与你母亲的兄长图尔巩乃挚交好友,与你母亲阿瑞蒂尔同样熟识,事实上,此行我来此一是为了这药剂,二就是因为你的身世。” 他说着,挺直身板,正色道: “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父亲是辛达族的铸剑师埃欧尔,你母亲是诺多族的白公主阿瑞蒂尔。卡尼珥,你既然知晓自身名号,那么应该对此身世有所了解。就算并非如此,身为南多君主,调查此事也很简单。” 夏尔闻言沉默片刻,随后开口:“不需要调查,我已知晓此事,不过还是谢谢……额,谢谢舅舅了。” “你可以称呼我芬罗德。”见他未有怀疑,金发精灵含笑回答,“从血源来讲,我是你的长辈,但内心来说,我希望能够与你成为朋友。我非常钦慕你的所作所为,想来如果你父母知晓这些,也一定会为你骄傲。” 听他这么说,夏尔心思一动,随后试探的问:“他们现在?” “南埃尔莫斯事件之后,多瑞亚斯一直在帮助你母亲寻找你的下落,你母亲也居住在那里五年时间。只是后来因着与你父亲有所争执,她被图尔巩接回了那无有人知的隐蔽国度。” 金发精灵说这话时面有怪异,但没等夏尔询问,就继续说道:“至于你父亲他……他曾经在我的宫殿中做客一段时日,但后来可能听到了一些消息,就与我告别朝着北部希斯路姆方向赶去了,至今我并没有再获得过他的消息。” 这话让夏尔面有失望。 芬罗德也叹了口气,随后不想让气氛沉浸在这件事上,遂转移话题,与夏尔说起了他们家族的渊源。 尽管他说要与夏尔平辈论交,但面对眼前这位身世“可怜”的少年精灵,他仍旧忍不住执行起了长辈应有的义务。 教导知识,传授常识。 …… 当前中土,诺多王室一共有三支。 一支是至高王芬国昐一系,包括刚多林的国王图尔巩以及夏尔的便宜老妈。 一支是安格班合围线东部的费艾诺一系,费艾诺是上一任诺多至高王,但已经死于对北方大敌之间的战争当中,此时率领这一系军队的是他七个儿子。 最后一支,就是面前这位所代表的菲纳芬一系。 菲纳芬一系的最高首领自然是菲纳芬,不过那位在诺多族西迁开始的时候反悔折回了阿门洲。 所以这一系的诺多精灵主要被身为菲纳芬长子的芬罗德所统领。 他在抵达中土后建立了纳国斯隆德。 该国毗邻多瑞亚斯,统治西贝烈瑞安德大多地域,是诺多族在中土所有领地当中地盘最大的。 值得一提的是,日后在魔戒时期治理一片王国的凯兰崔尔,正是芬罗德最小的妹妹。 59 新能力 芬罗德是个很好的老师,他态度温和,且博闻广记,对于中土世界种种事情无有不了解之地。 同时他从不私藏,只要夏尔感兴趣的,他都会毫不吝啬的倾囊相授。 与之接触,每天都能让夏尔有新的收获。 同时,芬罗德也是个很好的学徒。 勤奋好学、不耻下问、学习速度更是飞快,不过三个月左右,他就已经记熟种种植物药材,以及熟练制造一些基本配方。 芬罗德的人缘也很好,在南多族甚至有许多朋友,包括夏尔的“总管”凯勒布迪尔。 可惜他在南多族只呆了三个月,就因为一位朋友的逝去而匆匆离去了。 当前中土局面尚算平稳,刚刚受到当头一棒的北方大敌眼下可是消停的很,一点动静都没有。 所以此时死亡的自然不是近乎永生的精灵,而是人类,一位活了九十多岁,老死的人类。 贝奥。 人类三大族群之一,贝奥家族第一代族长,是带领人族首次出现在贝烈瑞安德区域的领导者,也是首个选择追随精灵君主的人类。 他所追随的精灵君主就是芬罗德。 金发精灵在的这段时间让夏尔受益匪浅,他对于所处世界也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他很遗憾这位便宜舅舅的离去,不过人家属于去奔丧,这种事情也不好挽留。 不过在离开之前,这位便宜舅舅却扬言他会再次回来。 主要是对方药剂相关还没彻底学完,而且芬罗德准备帮忙联系那寻常精灵根本找不到地方的隐蔽王国刚多林。 如果顺利的话,他会带夏尔的那位便宜老妈来找他,让他安心等候。 夏尔觉得自己安不了心,反而对此有点忐忑。 不过不论他如何心情,时间都在亘古不变的流逝着。 …… 距离芬罗德离去,转眼时间又是两个月过去了。 古代世界的信息传播速度很慢,所以当时发生的事情可能很久之后才会被一些存在知晓。 比如说夏尔目前的状况。 这段日子属于精灵王卡尼珥名声传扬的“爆发期”,五个月时间也并没有平息下来,大堆精灵仍旧络绎不绝的朝七河之地涌来。 这其中不仅仅是一些钦慕知识以及夏尔名望而来的,还有许多精灵领主的问候。 诺多族北方战线上的几位王族首领亲自到访,多瑞亚斯的辛葛王也派来一位亲族。 还有诺多至高王的使者、西海岸法拉斯诸港的使者、甚至纳国斯隆德的使者…… 芬罗德爱好旅游,对于自己的王国疏于管束,以至于他的庭臣们压根就不知道自家国王已然身处于南多领地。 那时金发精灵还没离开这里,以至于与使者会面后闹出老大尴尬。 总之,五个月时间平静而又不平静。 刨除又发现了一个新序列的秘文用处外,夏尔还收获了一堆亲戚。 然后他算来算去,突然察觉,当前中土各个精灵王以及领主们,似乎都与他沾亲带故的啊…… …… “夏尔哥哥,大鹰什么时候回来啊?” 背后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让正坐在窗前于阳光笼罩下转动一柄匕首的夏尔动作一顿,随后头也不回地道:“可能快了吧。” “快了是多久?一个月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小孩子总爱刨根问底,这种情况,就连二十多岁的“小孩子”也不例外。 “快了就是快了,没有多久,也许它明天就回来呢。”夏尔心不在焉地回答。 “噢,那它要是回来了,你别忘了告诉我,咱们说好了的。” “没问题,回来就告诉你。” …… 夏尔声音充满敷衍,只是后面那位听不出来,反而一脸期待。 凯勒布迪尔的孙女宁洛薇已经21岁了,但精灵的21岁看起来还不到人类的十岁,白皙小脸蛋肉嘟嘟的,翠绿色双眸也显得纯粹无暇。 小丫头漂亮极了,就是性格有些不着调。 之前听闻夏尔在蓝色山脉做出的事情时,别的孩子都是仰慕或者敬畏,她可倒好,缠着夏尔非要让他带着自己跑天上去遛弯,被夏尔一口回绝,谎称那鹰不是本地鹰,已经飞走了。 他这算是撒谎,因为附近能骑的鹰不止一头,但也不算是撒谎。 事实上他当初骑着的那头鹰的确不是七河之地,或者蓝色山脉当中的原住民,而是来自北方。 出现在这片区域完全是因为“离家出走”。 又因为夏尔擅长鸟语,经“鸟”介绍,才认识了那个比较特殊的黑羽大鹰。 人家现在似乎想通了,已经与夏尔告别返回老家,倒是没说会不会再回来。 可怜小宁洛薇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了五个月之久,结果根本想象不到夏尔压根就没理会她这茬。 获得回应的小家伙显得很高兴,看样子是相信了夏尔的话。 不过她倒也没离开这里,而是东张张西望望的,突然一本正经地道:“夏尔哥哥,我送给你一件礼物好不好?” “好啊,你要送什么礼?”夏尔仍旧头也不回。 “你猜?” “你爱送不送。” “猜嘛……” “不猜。” “猜对了我就半个月不来烦你。” 这话让夏尔有所意动,不过他却假装犹豫地道:“半个月……太短了,一个月还差不多。” “那就一个月好喽。”小家伙很大方地回答。 她话音落去,见夏尔突然从座椅处转过头来看向她,不由忙缩了缩肩膀,将双手中握着的东西完完全全藏在背后,免得被发现蛛丝马迹。 然而她压根想不到,在答应她之前,夏尔就已然胜券在握了。 “一颗野山楂?” “不对。” “一副毛巾?” “错误!” “一双手套?” “你真笨。” “那……” 夏尔侧扭着身面对小luoli,脸上装模作样的沉吟着。 阳光从木窗外照射在他后背,以及倒放在木桌上的右胳膊处,于手掌下映出一片阴影。 随后在小家伙看不见的情况下,他右手五指突然沉入桌子表面的阴影之内,停顿片刻后收缩而回。 而此刻,他原本空空如也的手心,已然攥住了一个表面残留体温与汗渍的小木筒。 “我猜是什么都没有,你在骗我。”他同时笑眯眯地回答。 60 阴影之手与穿透 自从五个月之前昏迷了十天十夜后,苏醒的夏尔就悄然觉醒了一个新能力—— 他的右手手指可以穿透阴影,继而从附近其他影子内窜出来! 如果单单是这样的话,其实不可能毫无阻碍的就将目标手中紧握着的物件夺过来。 所以实际上,夏尔穿透而去的手指并不是实质化的,而是——阴影化。 阴影之手从阴暗所在溢出,缠绕包裹目标物品后能够瞬间带着物品穿梭而回。 刨除夏尔用来困人时的用法外,他所掌控的影子与实体之间就仿佛是两种维度的事物,正常人、或者精灵根本触碰不到,只有夏尔操控对敌时才可能被接触到,但也非常隐蔽。 以至于在这种特性下,他利用这新能力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盗取任何东西。 不过这种盗取实际上有很强的距离限制,只能在自己附近。 夏尔有尝试过,大概也只是十米左右,远了他就没办法“穿”过去了。 这能力使用时的感觉也很奇妙,就像是周围在一瞬间内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只有寂静阴影的世界。 而他的手则能够利用这些阴影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点。 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实际上夏尔用这能力时对这一切的感知其实很朦胧,最初甚至没办法正常进入那种特殊状态,只是能够隐隐察觉得到。 经过五个月的不断练习,他这才能做出如此情况。 至于能否更深入的使用这阴影之手达成其他目的,那就是未可知的事情了,还需要不断探索。 …… 尽管被夺走了手心里的小木筒,但凯勒布迪尔家的小朋友却并没有察觉到这点。 主要是因为夏尔在同时用另一道影子来支撑替换起了木筒应有的“质感”。 于是她面对夏尔的“质疑”,自然是不满否认。 然后当夏尔确定自己的话是正确的,并且万分保证不再更改后,一双翠绿大眼睛弯成月牙形状的小luoli不由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可惜,当她得意洋洋的将手中物件亮出来,朝夏尔摇晃示意时,迎来的却只是对方“鄙夷”的目光。 “……?” “怎么会没了呢?” 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小家伙懵懵的眨着眼睛,小手不断来回捏握,却已然没了之前那种握着东西的感觉。 不过她也没时间多想什么,就一脸茫然的被夏尔给撵出了树屋,并且在夏尔叮嘱她要遵守约定时,心中原本困惑倏地被压下,小脑袋当中下意识闪过种种赖账的方式方法。 不过这一切已经不是夏尔需要多考虑的事情了。 将这个小烦人精打发掉后,他紧紧关上树屋房门,转身来到窗口桌椅处坐了回去,嘿嘿一笑,随后这才有空闲打量几眼他收拢到袖子里的,刚刚“偷”到的东西。 很普通的一个装水小木筒,南多精灵平时饮水基本都用这个。 “不会真的是一瓶水吧?” 摇晃了一下,里面还真的传来阵阵液体晃动声,不过紧接着他耸了耸鼻子,闻道一股气味后就有所了然。 将之瓶盖叩开,低头一瞧,不由撇嘴。 “这捣蛋鬼,竟然用我教你们的东西来送礼……” 嘀咕着,夏尔突然一怔,看了看窗外那个已经变成小黑点的背影,又看了看木筒内那略显浑浊,明显出自菜鸟之手的治疗药剂,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好吧,谢谢,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起身走到起居室内,将这瓶做工粗糙的治疗药剂用一个楠木盒装好,郑重摆放到自己的床头柜内。 他笑了笑,不过紧接着目光就看向了放置在木桌上,之前摆弄着的一柄匕首。 这柄匕首并没有安装握柄,就如同五个月之前夏尔锻造的那柄剑一样,纤细的铁质柄端用粗布条包裹以便基本掌握。 实际上这种模样的武器并不稳妥,因为只有安装好握柄后武器用起来才会牢固顺手,否则会很不稳定,属于半成品行列。 但这并不影响它在夏尔看来已经属于一件成品之事。 缓步走过去将之拿起,于阳光下竖在眼前。 那银色匕尖闪闪发光的模样隐隐竟给人一种刺眼感觉,而当他将这匕首拎到胸前高度,然后松手任其自由落体后,只听一道咄的响动,匕首就倏地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或者说,并没有完全消失。 那缠绕匕首柄部的布条,此刻呈堆状蓄在木桌上,将它们扯出来后,入目所见,原本整齐牢固的橡木桌表面,眼下已然出现了一道扁平状的竖直缺口。 弯腰朝桌下看去,那柄半成品匕首此刻正插在桌下阴影笼罩的地板处,匕身没入半截,插在地表显得非常稳固。 伸手将之拔了出来,随手放置在木桌上,夏尔随即坐回椅子陷入思索。 之前小家伙的到来打断了他的沉思,实际上他当时正想着这匕首,或者说这匕首后所代表的秘文序列。 穿透?还是穿刺? 匕首的刃部锋利度其实也就是普普通通,但它的尖端却锋芒毕露。 昨天晚上将之锻造出来后,夏尔甚至用岩石来做过实验,效果同样很强。 矮人的武器以锋利和坚固而著称,但在夏尔看来,排除那些拥有魔法特质的顶级器具外,矮人所锻造出的装备实际上依靠的只是钢这种存在。 相对于精灵族普遍用铁来锻造,掌握炼钢技巧的矮人所制造出的装备自然更胜一筹。 那么当夏尔“发明”出了锻造匕首长剑,或者说用来锻造匕首长剑的秘文序列后,能够给这个世界造成多大影响? “如果我用这穿透序列来锻造箭头……如果我的精灵弓箭手用的全是这种箭头……装备的全是那种盔甲……” 他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五个月前那场战争,刨除数量庞大的半兽人军队外,领导它们的炎魔实际上非常麻烦。 炎魔身体如岩石般坚固、能够操控烈火,生命力旺盛,且拥有很强的智慧。 甚至夏尔从他那个便宜舅舅那里知晓炎魔其实并不只是普通生物,而是一种被精灵们称之为迈雅的存在。 迈雅本无形态,被魔苟斯腐化改造后才以炎魔姿态行走人间,算得上是这个世界的高端战斗力之一了。 然而那炎魔却并没有完全免疫的了矮人箭头。 矮人的箭头都无法彻底免疫,那么眼下这种呢? 61 秘文学发展的阻碍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药剂学间接造成了一个精灵国度的诞生,那么比之药剂还要神秘的秘文学,能够带给这个世界什么样的变化? 夏尔对此非常期待。 于是他暂时不去研究已然陷入瓶颈的药剂制作,开始专心致志的操弄起了打铁技艺。 充满动力的夏尔非常勤奋,矮人族派来的几位铁匠对此颇感欣慰,但国王陛下的事务总管则满心无奈。 大事小情这位是完全不理,甩手掌柜当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如果这种情况是因为国王喜爱游山玩水不喜“工作”,那还也算是情有可原,毕竟眼下中土世界多少有个前车之鉴在那里。 可你整天围着铁匠炉转来转去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种情况,甭说咸鱼遍地的南多精灵无法理解,就连新加入王国的辛达甚至诺多精灵也颇为惊奇。 在他们想来,这位威名远扬的年轻精灵王应该正属于意气风发,或锋芒毕露的年纪,结果眼下这么一瞧,竟然和山里面的矮人一个德行? “难怪矮人和他关系好。”许多精灵暗中如此嘀咕。 矮人性格怪异,且对于打铁挖矿非常痴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曾经有辛达族学者用了一百多年时间跑去山中观察矮人的生活习俗,结果得出了一个令精灵们很诧异的结论——全体矮人当中,组建家庭的甚至不到三分之一! 许多女性矮人甚至男性矮人都并不热衷结婚,相对于婚姻与异性,他们更加沉迷于各种手艺锻造。 当然了,实际上女爱人与男矮人之间还是有一些不同之处的,不过在精灵族看来,矮人不论男女,长得都是一个模样。 这群从小就蓄胡子的矮冬瓜时常让精灵们男女不分。 更是有许多精灵认为矮人并没有婚姻这回事,矮人族的小宝宝全都是矮人从大山沟沟石头缝里面挖出来的。(大多数精灵文盲都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认知听起来很不靠谱,但仔细琢磨其实还挺有道理。 毕竟矮人的缔造者奥力同样也是大地与金属矿脉的创造者,矮人又那么喜欢挖洞——不为了种族延续,谁会那么狂热啊? 总而言之,身为一位精灵却偏偏与矮人有些相似,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 不过夏尔在王国内的威望很高,倒也没谁质疑他的所作所为,只不过私下里嘀咕议论总是免不了。 相对来说,一些知晓他出身的精灵对此倒是有所理解。 毕竟卡尼珥王的便宜父亲,黑暗精灵埃欧尔同样也是这副模样,整日专注打铁,不理外事,性格怪异到与精灵关系普遍差,但却和大多矮人能够成为挚交好友。 不过理解归理解,身为一名国王却不爱江山爱打铁,这终究是一件惹人非议的事情。 奔丧而回的金发精灵芬罗德为此没少劝说他,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不过他的劝说并没有丁点成效,劝着劝着,反而被夏尔拉去一同打起了铁,那勤奋劲,甚至比夏尔本人还要严重。 夏尔的研究并没有公开,但因为需要教导与实验的缘故显然也不可能完全隐藏。 毕竟整天碎剑碎盔甲碎各种金铁物件的,看到后,傻子都会发觉到他所作所为并不简单。 所以少数矮人与精灵铁匠其实是知晓夏尔在做些什么的。 就连凯勒布迪尔这个总管在了解之后也不再劝说夏尔去干“正事”,更别提芬罗德这个与其说是国王,却更像是一位学者的家伙了。 秘文学,这又是一门崭新的学问,其中包含的知识与原理非常复杂深奥,甚至与神秘的灵魂息息相关。 虽说金发精灵不太喜欢各种手工艺,但为了弄清楚这一切,他仍旧显得充满了干劲。 然而很可惜的是,接连一个月时间,这位都没能制作出来一件成品。 不只是他,其他矮人甚至精灵工匠对此同样也是一脸无措。 尽管与药剂相比,夏尔对于秘文的存在有所保密,但实际上他也没有禁止其他信得过的精灵跑来学习。 因为他的想法是用这秘文来缔造一支强大的军队,而不是藏起来自己用。 那样做只会让他个人变得炙手可热,可能用这种秘文装备来强化自身武力,或者用来当做宝贝与旁人换取昂贵珍宝。 但首先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宝物之类的并不热衷,没发现有什么是他非要弄到手的。 其次,什么样的宝物能够抵得上一支所向睥睨的军队呢? 所以夏尔研究秘文学的动力与最初截然不同。 他现在固然抱有用秘文来强化自身武力的想法,但更多的却是以一个王国为基础来设想。 可惜,明明在他手里制作颇为简单的东西,到了其他精灵,甚至矮人手中竟然完全用不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别说外人搞不清,就连夏尔同样也很不解,毕竟对于秘文,他往昔也只是拿来就用,要说真正了解和掌控,可一点都说不上。 …… 河岸边靠近森林的空地处,精灵护卫们围绕站岗,将一些看热闹的咸鱼精灵拒之门外。 而在防护的中央处,正有一圈或精灵或矮人的铁匠围着两位精灵目不转睛。 他们围着的正是夏尔与芬罗德。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伴随着火星飞溅,初见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金发精灵眼下正穿着围裙,站在铁砧侧面,双手紧握铁夹子来帮忙固定剑胚,灰头土脸,满头是汗。 夏尔则站在铁砧正前方,抡锤子敲打着铁砧处烧红的剑胚。 他目光专注,对于周围一切无动于衷,而伴随着他的敲打,剑胚上一排奇妙文字在诡异的坚挺许久后渐渐变成一缕缕丝线般的纹路扩散而开,最终完全融入金铁当中,看不到丝毫痕迹。 锻造最终圆满完成,淬火冷却,用抹布将其上焦黑擦拭一空后,一柄没经过后期处理就显得光亮如银的短剑随之出现在了所有围观者视线当中。 夏尔拎起它用其稍作实验,于是一柄正常铁剑很干脆的被一劈为二。 那清脆声响惹来周围一片叹息,并不高兴,反而充满遗憾。 精灵王卡尼珥发明的奇特文字辅助,能够制作出一柄柄堪比魔法武器的装备来,这种技术简直惊人。 然而明明可口食物就在眼前,他们竟然吃不到…… “要再试试吗?” 看了看泥土地表折断成两截的短剑,夏尔将手中新武器靠在铁砧旁,转头看向自己这位便宜舅舅。 “算了,学不会就是学不会,不能强求。” 将围裙解下来放在一旁,金发精灵苦笑摆手,面色尽管仍有遗憾,更多的却是一抹洒脱。 芬罗德热衷于知识,但却并不是死脑筋。 连续七个月时间了,他尝试过各种办法都无法将这技术用出来,再继续下去也根本没有必要。 “离开这里后,我会前往多瑞亚斯拜访加拉德瑞尔,她是我最小的妹妹。日前她与我联络,说有要事相商,不过口吻还算正常,我想应该不是急事。” 回到树屋,坐下来喝了一口水后,金发精灵如此说。 之前他就已经提到过准备离开这件事,所以夏尔对此也并不意外,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等南多稳定后,我会去纳国斯隆德寻你,然后一起前往刚多林。” “我很抱歉。” 听到他这话,芬罗德歉然地道:“但我希望你能理解,图尔巩不想你母亲再次离开刚多林的原因其实是想保护她,而不是限制她,毕竟五年前你父与阿瑞蒂尔争执的很剧烈,甚至动手伤了她。” 夏尔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这件事是芬罗德最初选择隐瞒的一件事,后来某次“酒后”才说出了口。 夏尔对此感觉很复杂,一方面他着实瞧不上一言不合就对老婆动手动脚的家伙。 另一方面,对方动手动脚的原因却完全是因为自己…… 再加上那位几十年坚持寻找自己,至今还音信全无,叫夏尔又如何鄙夷的起来? 他并不为当初的选择而后悔,毕竟他不可能刚一穿越过来就毫无心理障碍的认下一对爹妈。 只是尽管如此,但夏尔仍然认知到了自己当初的选择可能是个错误。 在他的理解当中,出生不过一两个月的婴儿被遗失后,父母就算再伤心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渐渐遗忘,继而考虑再生一个或者几个那不就挺好。 毕竟那么大点的婴儿完全无法自主生存,死亡几乎是百分百的事情。 然而谁承想,这两个家伙,特别是那个打铁的,竟然如此固执? 几十年如一日的寻找,夏尔听到这件事不可能无动于衷,他本就有心报答这一世身体的两位血脉至亲,听到这种消息后更是莫名的心中有愧。 所以他原本一直逃避的心态渐渐转变,最终当听闻刚多林国王拦下了关于他的一切消息,并且希望他主动前去后,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知道这是个错误,那就去弥补好了。 主动一些? 没问题,毕竟事实已经证明,拖延真的解决不了问题。 这是他此时的想法。 不过他却并没有马上准备行动。 正处于飞速“发展期”的秘文学不可能刚开始就突然停下来,同时夏尔也没完全放弃研究秘文在这个世界的传播问题,那毕竟关乎于能否打造出一支所向无敌的军队。 他甚至还想着如果真能将这军队制造出来,就拉到北方去血虐一下那个总是跑来“找茬”的魔苟斯呢。 同时,新生的南多王国也还需要紧盯着——尽管夏尔看起来像是甩手掌柜,但他每天都有留意此间政务,只是因为没有什么要事发生,他也就乐的将一些琐碎工作撒手不管。 然而一时间没有重要事情,不代表一直没有。 起码来说,此时的南多王国在夏尔看来非常简陋,甚至连个基本框架都还没搭建起来。 这叫他怎么放心离开? 这不只关乎于势力实力,更重要的却是关于感情。 原定目标此时发生偏移,夏尔最初只是想着将秘文与药剂搬到这个世界中来以辅佐自身,只是莫名其妙的却成为了一名国王。 开始的时候他说的很轻松,当个甩手掌柜就好,完事后爱咋咋地。 然而当夏尔真正的为这个新生国度努力过、战斗过,当他在这里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亲切面孔,当这里所有居民都依赖他,崇敬他,拥戴他时,彼时的轻松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了。 62 刚多林内的交谈 贝烈瑞安德北方有一座山脉叫做埃瑞德·恩·埃霍瑞亚斯,又称环抱山脉。 此山脉中的群山高耸难越,其外侧基本都是险峻陡崖,正常路径根本无法通行。 然而罕有人知的隐蔽国度刚多林,却正是矗立于此山脉深处。 刚多林建立在环抱山脉中央的一片广袤原野当中,周围被群山所环抱。 整座城邦洁白如雪,宁静如春,坐落于一座矮丘之顶,俯瞰周遭随风飘荡的大片原野麦田。 城内喷泉广场、砖路花园,庭院高塔……一切建筑干干净净,整齐有序,随处可见的居民相比外界同族,也显得更为悠然一些。 此时,靠近城市深处的一座洁白高塔上,正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白衣青年站立其中。 他本来正俯瞰着高塔下那鳞次栉比的城邦目光闪动,结果一只蜂鸟的到来却打断了他的沉思。 蜂鸟翅膀极速煽动,嘴巴处衔着一枚绿色树叶放在了青年手心。 低头看去,其上书写着一行蚊蝇般的细金小字,仔细打量,青年不由舒缓眉毛。 随后他不自然的叹了口气。 “希望你能原谅我,英格洛,我可不是有意瞒你。” 喃喃着,他转身离开高塔。 英格洛在诺多语当中的含义是一位杰出的诺多。 这个名字是金发精灵芬罗德的母名,就如同夏尔的母名罗米安一样,通常只会被兄弟姐妹或者要好朋友所称呼。 所以实际上这位白衣黑发的青年精灵正是这座隐蔽国度的主宰者——图尔巩。 顺着阶梯走至下方庭院内,穿行过一条笔直的洁白长廊,图尔巩最终抵达一座露天庭院。 两位身姿窈窕的精灵女子此时正坐在庭院中央的喷泉石台处,其中一位低头,专心致志的用手中针线缝制衣物,黑长发束于胸前,穿着一袭白裙。 金发如瀑,银裙裸足的另一位女精灵则坐在黑发女子身旁,目光同样很专注的看着她手中动作。 “伊塔丽尔,你先下去,我希望和你姑母单独谈谈。”走入庭院的图尔巩朝着金发女精灵开口。 对方闻言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踏步轻缓离开此处,以至庭院内只留下一对兄妹的身影。 “格怀希尔有消息了?”看着兄长欲言又止,放下手中针线的阿瑞蒂尔忙问。 在刚多林周遭的群山当中,有一群取鹰形态而存在的迈雅驻留,它们是西方维拉之首曼威的仆从,被精灵们称之为曼威之鹰。 曼威之鹰帮助精灵们防御着刚多林的高空区域,再配合环抱山脉的隐蔽与陡峭,这才构成了此地隐蔽王国的名号。否则就算地表再难以被发觉,也没办法阻挡住鸟类的俯瞰。 身为迈雅,曼威之鹰这个种族自然不是普通鹰类可比。 阿瑞蒂尔当初离开多瑞亚斯,就是因为图尔巩同意去请求鹰王梭隆多派遣属下帮助寻找儿子,所以她这才甘愿返回。 然而她并不清楚的是,鹰王派遣的属下其实早已返回了刚多林,并且带回了她儿子的消息。 事实上,那消息比之芬罗德所知的还要早…… 这也是图尔巩对此有所歉然的原因。 他早就已经获悉了那位外甥的位置,本来有所计划,却没想到老友为了这事而奔波不已。 “英格洛传来消息,他可能找到了卡尼珥,并且……” 还未说完,白裙精灵就豁然站起身来,“真的!?英格洛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见她这幅模样,图尔巩不由暗叹。 就是怕这位性格冲动的妹妹听到消息后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所以他才将这消息隐瞒了下去。 图尔巩可不想叫自家妹妹再离开刚多林了,这倒不仅仅是因为怕暴露刚多林位置。 上次阿瑞蒂尔离开一次,结果不仅没有问过任何亲属的意见就结了婚,还生了娃。 这要再离开一次,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只是据说,还未确定。”他选择撒谎,“英格洛叫你安心等候,如果能够确定,他就会将卡尼珥带回来。” “不,我等不及了,我要与他一起去找罗米安,我……” “你必须得等!”声音倏地严肃,“你那丈夫至今音信全无,如果你再跟着走失,那么就算找回卡尼珥又能有何用?难道再让他去重复的找你们?!” 阿瑞蒂尔闻言开口欲反驳,但在对方威严目光下,她张了张嘴后,却缓缓蔫了下去。 见此,图尔巩语气放松:“况且英格洛行踪飘忽,没谁能够确定他的具体位置,就算你去找,也根本找不到他。” “那……就这么等着?” 女精灵有所忐忑,“他要是找不到怎么办?要是跟丢了……” “不会,英格洛一向沉稳,没有把握的事他不可能与我们提及。”图尔巩回答的很笃定,暗暗却颇有一种怪异感。 找不到? 都在东边建国了,怎么可能还找不到? 乍闻此消息时他根本就不信,毕竟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外甥再怎么样也还没成年。 只是随着消息不断从各种渠道汇聚而来,他本该抱有的想法最终却被不断瓦解。 黑发黑眸、无父无母、叫卡尼珥,又有传言他也叫罗米安…… 单纯一两项符合那还可以称之为巧合,但全部符合那就不可能再用巧合说过去了。 阿瑞蒂尔这些年没少夸她那个儿子天赋如何惊人,又如何如何聪明知道疼爱她这个母亲。往常图尔巩只当她思念过度,凭空臆想。 然而现在看来,这位妹妹的话似乎还挺谦虚…… 好言安抚好阿瑞蒂尔,让她别太激动后,图尔巩离开庭院。 结果就发现刚刚离开的女儿正在外头听墙脚,不由瞪了对方一眼。 被辛达族称之为伊缀尔,或者叫做凯勒布琳达尔的精灵公主不好意思的抬手梳理了下金色长发,随后状似好奇的转移话题道:“父亲怎么不瞒下去了?” 伊缀尔早就知道她那个表弟被找到的事情,她还知道,父亲为了隐瞒消息,甚至都没敢派遣使者与南多有多接触,就怕有精灵回来后说漏嘴,可见其谨慎。 结果现在竟然将这事说了出去? “瞒不住了。”图尔巩摇头,“我能阻止探子不泄露消息,也能禁止庭臣议论此事,但却没办法禁止你那位叔叔东颠西跑。那家伙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干正事,唉……。” “要我说,父亲您就不应当隐瞒此事。姑母以后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责怪你的。” “你懂什么?” 横了一眼这个看似很端庄,实则性情跳脱的女儿,图尔巩叹气离去。 心累。 63 五年 时光如梭,五年时间转瞬即逝。 对于人类来讲,五年可能是生命当中的十分之一,或十几分之一。 然而对于精灵来说,却只是漫长生命当中不起眼的那么一小缕时光。 五年时间,绿岛南北两面的水平面上耸立起了两座坚固石桥。 阿都兰特河岸边的临时营地也变成了一处交接之所,有些精灵搬迁进入了绿岛内帮忙建造城邦,有的则仍旧驻留于此,与外来者交流。 五年时间,原本数量不过万的南多族此刻“登记在册”的就有一万五千多。 刨除一千多的外族加入者,剩下近四千的数量全都是南多本族。 这些南多最开始并没有受到召集,但随着绿岛附近愈发繁荣,他们却也忍不住搬了过来,然后自然免不了受到一番管理。 得益于那场战争,夏尔这个国王算是初步拥有了威信,也让咸鱼精灵们真正有了一个向心力。 否则按照他最开始那种情况,就算名声再大,想要在大众面前顺利竖立起“老大”的威严来却也很难。 也因此,五年前只比一盘散沙好一点的南多王国,现在算是基本进入正轨。 军事、财务、外交、内务、治安…… 各种体系的搭建初步完成,剩下的只要继续发展下去总会趋于完善。 同时,与矮人甚至其他两支精灵族群的通商也一切顺利。原本荒野山村一样的南多聚集地,此时越来越像是一座小镇了。 南多王国这个名号也时常被外族精灵们所提及。 不过相对于南多,精灵们更喜欢叫这个崭新国度为林顿,意思是唱歌,歌曲,或者音乐之地,原因是森林里的那些同族普遍喜欢唱歌。 所以也能看得出来,南多都城虽然还未正式建造完成,但实际上南多这个国度经过这几年发酵,已经被所有种族所接纳。 北方大敌蛰伏于极北之地铁山脉深处,虎视眈眈着整个中土,这种情况下,没有谁会反对一个新生国度的崛起,因为这代表着的是整个精灵族又强大了一分。 …… 公务方面一切良好,私事方面却略显坎坷。 夏尔的药剂制造仍然处于瓶颈状态,尽管他时不时的能够利用脑海中已经算是庞大的药理知识调制出一些新药剂,但“层次”方面仍然无法提高。 相对于公开的那些,他后来所调制的,不过只是效果更深罢了,并没有形成质变。 所以他的心思暂时都放在秘文之上。 最开始的三年时间,夏尔对于秘文的“穷举”行为颇为顺利,除了最开始的坚韧与尖锐,他又接连发现了坚固、锋利、轻灵、沉重。 然而后来两年时间,任凭他如何实验,也基本都是没有进展。 这些已经是普通金属武器装备所能承受的全部了。 夏尔最终得出结论。 得出这种结论的原因是他在后来制作出了加尔沃恩,也就是他那位便宜父亲当初托付给矮人王的特殊金属。 然后他用这种黑亮如玉石般的金属复又附着出了一个新序列——收缩。 只是因为加尔沃恩这种金属很难制造,实验材料太少,夏尔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收获可言。 一共七种,相对于庞大的秘文体系,这些序列不能说是沧海一粟,也可以称之为万分之一。 要是真的就止步于此,夏尔肯定会很不甘。 不过他对这点倒是看得很开,因为相对于所有存在于世的物品而言,武器装备这种类型也只是众多器材当中比较突出的那一类罢了。 桌椅、衣物、房屋、雕塑、首饰器皿…… 尽管没有尝试,但夏尔认为秘文同样可以用在任何事物之上,只是他还没有找对方法罢了。 事实上,夏尔已经有了一个新的钻研方向。 他认为这个方向比之军备方面,对秘文的承受度应该还要更广——那就是宝石与水晶。 不论是他往昔记忆,还是这个世界的情况,珠宝水晶都是承载神秘力量很突出的两类物品。 诺多族就很擅长打磨珠宝以附着魔力,比如说在他们族群当中,有一种不惧风雨,无时无刻都能够散发出照明光芒的特殊魔法灯。 同时还有一种可以让人静坐家中就能看见过去和遥远之地的独特水晶,那种水晶对于探查敌情非常有用。 除了这些,可以留下影像的魔法宝石、可以令精灵头脑更清醒的奇特钻石。 还有那被所有精灵疯狂追逐的,隐约听闻却不知晓具体有何功效的精灵宝钻…… 南多族一切正有序运转着,已然不需要夏尔多做理会。 所以自身秘文甚至药剂的研究完全停滞不前之后,他决定离开七河之地,准备去纳国斯隆德,找他那位便宜舅舅。 继而在解决“家事”之余,拜访诺多族的珠宝匠,以学习打磨珠宝这一技艺。 …… “陛下请务必保重,您身上担负着整个南多族的未来。” 月朗星稀,河岸紧邻的森林边缘,一身墨绿长袍的凯勒布迪尔语气严肃。 国王准备离开领地去面对一些必须要解决的事情,这点悉知详情的凯勒布迪尔并不反对。 然而出门却不想带任何一位护卫,这在他看来是非常冒险和无必要的决定。 可惜这位铁了心的要自己上路,任凭如何劝说也决然不听。 “放心吧,诺多的合围线可还没破掉呢,现在的贝烈瑞安德能有什么危险可言?” 夏尔摆手回答,随后翻身上了一匹洁白如雪的高头大马。 白鹿王身高太过巨大,骑着打仗还行,出远门就太显眼了,并不是个好选择,所以金发精灵芬罗德送给他的一匹马就成了代替物—— 这马也不简单,它是跟随诺多一起来自阿门洲的诸马后裔。 “该说的都说过了,你们也多保重吧。”扣上灰色的斗篷帽子,马背上夏尔低声吩咐,随后瞥了不远处某个单膝跪地一言不吭的家伙一眼。 “我走之后,把他给我拉起来,可别让他一直跪在那里。” “科努伊性情固执,我并无把握。”凯勒布迪尔无奈回答。 科努伊是夏尔的护卫队长,结果因为被“抛弃”一事,眼下正有点犯倔。 “我可不管,这是命令,你必须完成。” 夏尔挑了挑眉,随后没等对方回应就一拍马脖子,就着月光,正式策马顺着河岸朝西奔行而去。 64 兰巴斯与迷雾山脉 嗖——! 一支漆黑箭矢猛地刺破长空,接触到阻碍物后没有丝毫停顿的穿透而过,带起一抹零星血花挥洒落下。 剧痛袭来,一头于阳光下悠然翱翔的秃鹰凄惨鸣叫,体内生命力骤然的流逝让它一对翅膀慌乱拍打却又迅速无力。 最终整只大鸟于高空栽倒,笔直朝下方大地坠落而去。 砰的一声,原本生长着茂密草丛的地表被灰羽秃鹰砸得一片杂乱,那因为重力挤压而四溅的鲜血染红周围地面,也将不远处一只堪堪跳出地洞的灰毛兔子吓得忙飞窜了回去。 也幸亏它跑得快,不然难免受到波及。 因为就在在秃鹰落地的两秒钟之后,高空蓦地落下来一道黑色“闪电”,嗤的一声,将地面“劈”出一道细小深孔! 画面因此寂静,血液于杂乱羽毛覆盖下泊泊流淌,但没多久,一双穿着黑色长靴的双脚就踏入了此地。 腿部斗篷尾摆晃动,就见一只戴着半指黑布手套的手抬起朝地表一抓,表面沾染着粘稠泥土的黑色铁箭就倏地从深孔内窜出,并被这只手捞起握住。 “这些秃子怎么这么多?” 温润的声音喃喃自语着,却也没多做理会的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通体漆黑的金属箭矢已然被声音主人擦拭干净,继而插入腰后箭筒之内。 …… 黑色长发被银色额饰整齐束缚,穿着紧身及膝棕短袍以及灰色长裤,外罩一件灰斗篷。 表面上来看,夏尔此时的穿着就像是一位普通的精灵旅者,除了外表显得尤出众一些外没什么不同。 然而实际上,在他那看起来修长合身的细麻衣物内部,包裹着的却是一层黑色贴身盔甲。 如同骑士的锁子甲一样,外表看不出来,然则用处却非常明显。 名为加尔沃恩的黑玉金属混合秘文序列制作而成的盔甲轻灵如同普通皮革,防御却比钢铁还要坚固。 尽管因为材料难以收集而无法量产,但作为私人定制的礼物却非常完美。 夏尔此行除了自己穿的这一身外其实还带了两套,一套送给自己那位便宜舅舅,另一套同样送给便宜舅舅,不过是另外一位素未谋面的。 这两套盔甲属于此行的重头戏,不过实际上因为秘文缘故,它们并不算很重,而且收缩起来再用布包好的模样就像是两团包裹,看起来与随身携带着的食物行囊没什么不同。 此时,这些行囊全部挂在不远处一匹雪白马匹背上,因为长时间赶路,这匹马体表汗渍于阳光下略有闪烁。 不过它倒是没显得如何气喘,反而正悠哉悠哉的低头啃食着路边绿油油的杂草。 脚下是一片广袤原野,远方隐隐可见一座宽广矮丘,那是阿蒙埃瑞,是长丘安德拉姆的最末端,也是南多族上一代王者德内梭尔的陨落之地。 所以实际上,此时的夏尔才堪堪离开七河之地范围,正式抵达贝烈瑞安德东部区域而已。 一路上倒也没耽搁什么,只是源于“小时候”的一段记忆,让夏尔每次看到秃鹰这种存在都忍不住拔箭想要将它射下来——尽管这些鸟很大可能只是路过。 跨身上马,他仰头看了看头顶一片明媚的天空,没再发现有其他异常后,抬手拍了拍马脖子。 于是这匹叫做安诺尔的白色雄马就心不甘情不愿的打了个响鼻,继而迈开四肢缓缓上路。 此时的中土世界除了某些特定路线外,并没有成型的道路,以至于隐藏在绿草之下的原野地表显得有些凹凸不平,这也给赶路造成了一定麻烦。 不过体内流淌着阿门洲血脉的安诺尔蹄子矫健灵活,在这里倒是可以保持如履平地般的速度,只是其中难免有所颠簸就是了。 赶路途中漫长而又无趣,走走停停,直到夜幕降临,星空绽放后,他才堪堪抵达那阿蒙埃瑞矮丘所在。 顺着并不算陡的山坡上了其顶端,将马匹安顿好后,夏尔直接靠在了这片十米多高的丘顶一颗岩石阴影处。 左侧就是来时道路,俯瞰之下清晰明了,右侧同样是片一望无际的原野。 因为精灵视力并不惧黑暗,所以他也没生火,同时作为一个奇特种族,精灵族普遍会制作一种叫做兰巴斯的饼干,倒也不需要用火来烘烤食物。 眼下夏尔就靠在岩石上咀嚼着这种暗黄色的饼干,一脸若有所思。 兰巴斯的源头来自维拉之一的雅凡娜,她是大地之后,百果的赐予者,创造了地表一切植物。 于精灵族大迁移开始的时候,她将兰巴斯的制作方法以及需要的特定小麦种子传授给了精灵族,以期让他们能够更顺利的前往西方。 所以就算是“土鳖”的绿精灵,也是会制作这种食物的。 兰巴斯的味道与记忆中的蜂蜜饼似乎差不多(因为他也不记得饼干是什么滋味了,所以无法确定)。 不过很特别的是这种饼干并不会残留任何残渣在嘴里,一切在碰触到津液后都会瞬间化作一股甜腻腻的松软液体继而被咽进肚里。 兰巴斯、精灵、黑暗魔君(索伦是第二任),种种一切摆在眼前,令夏尔不得不想到过往某些记忆。 实际上此时的他已然隐隐察觉到自己目前所处世界到底是哪了,但夏尔也还不能完全确定,因为这与记忆当中的世界似乎差别很大。 或者说,好像不在一个时代。 那这对他而言,知道与不知道似乎就没什么太多区别了。 “话说这里要真是那个世界,那么迷雾山脉呢?迷雾山脉在哪呢?” 兀自思索着,他想到往昔与芬罗德交谈时所询问的信息。 脚下这片陆地上可没有叫迷雾山脉的地方,足记遍及整个贝烈瑞安德的芬罗德对此非常肯定。 可惜夏尔不知道的是,迷雾山脉是后来的称呼,那山脉当前的名号是希斯艾格利尔。 这名字在古精灵语中意思是迷雾笼罩的山峰,是米尔寇于远古时期创造出来以阻挡某位维拉之用的防御工事。 不过就算他知晓这个名字,芬罗德也不可能知道那是哪。 刨除驻留在贝烈瑞安德范围以外的一些南多或者野精灵外,只有当初参与过迁移的精灵长者可能对此有所印象。 因为在跨越蓝色山脉以前,他们面临的最大障碍其实就是希斯艾格利尔。 只是那些古老的存在基本上全都留在了阿门洲内。 …… 璀璨星空笼罩,靠坐在岩石处正兀自思索脑海中不多记忆的夏尔已然将一枚饼干吃了个干净,正下意识伸手拿起第二枚,却突然心思一动,随后迅速拎起放在手边的短弓。 “谁!?” 没有人回应,夜色下他前方所在山坡,以及山坡外原野周围也没见有什么人影存在,只是天赋作用,夏尔却不认为自己感觉到的是错误的。 他本就因为白天出现的几只秃鹰而心有警惕,此时察觉有异后更是站起身来,直接将一支黑色铁箭搭弓竖立于身前,随时准备射出致命一击。 而当那感觉再次浮现于心底后,他更是隐隐猜测到了对方所在方向,于是脚步挪移,箭矢蓦地脱手而出! 破空声冷冽,锐利黑箭于月色下一闪而逝,嗤的一声射入了山坡上某块石头表面! 与此同时,一道炸毛般的声响猛地出现在了寂静黑夜当中。 “喵嗷——!” 65 猫与鬼 凄厉的猫叫声传来时,夏尔就感觉到自己眼睛内隐含着的力量一阵鼓胀,这感觉与五年前在贝烈戈斯特内面对那条大肚龙的时候一模一样。 然而此刻,他面对的却只是一只猫! 双眼绿油油的,毛皮于月色下黑的发亮的一只长尾猫! 如果不考虑它那吓人的眼睛,这头从草丛内蹦出来的小家伙和一只小奶猫差不多。 只是它既然能发出那种尖锐又充斥着一股奇特魔力的声音,那么很显然不可能是条普通的宠物猫。 此时夏尔刚刚射出一箭,但他身后挎着的箭囊内却有另外一支箭同时窜出,紧贴其腰部划至他空置的手指处。 于是当这头猫露面之际,他已然将第二支箭搭在了弓上。 “喵——!” 与刚刚那声音截然不同,在夏尔第二根箭指向这只猫后,它竟然在远处稍微低头,发出一道颇显恭顺的声音。 只是夏尔却因此露出一抹冷笑,随即手中漆黑铁箭蓦地脱手而出! “喵嗷——!” 千钧一发之际,这头猫迅速从地面窜起躲避,温和姿态全无,落地后弓身满眼凶戾地瞪视夏尔,但当它准备冲向夏尔时,第二支箭瞬息及至! 随后第三支、第四只…… 箭矢破空的嗖嗖声不断在夜色下响起,那刺耳的猫叫则一道比一道响亮。 就见身姿修长的年轻猎手站在高坡上的岩石处不断朝下方射箭,而在他前方高坡处,黑咕隆咚的小家伙左右飞窜,看似很狼狈,但与猎手之间的距离却渐渐缩短。 而当它的位置临近到一定程度后,本来正被动躲闪的小东西突然后腿用力一蹬,身躯猛窜于高空朝夏尔扑来! 与此同时,它那本该两个巴掌大小的身体也突兀地一阵膨胀,从矮小奶猫瞬息变换成为一只如黑豹般的庞然大物! 此时夏尔刚刚射出一箭,还未将第二箭搭好,如果对此没有防备,他估计会被打个措不及防。 然而实际上在这头猫不断接近时,夏尔已然悄悄调整了一下自己所站立的角度。 所以尽管他对于这骤然的变化有些意外,但却仍旧险之又险的侧身避开了这次扑击! 他身后是那颗巨大的岩石,巨猫虽然扑了个空,但身姿却很矫健,两只前肢支撑于岩石表面稍微折身,后肢则蹬腿用力,准备反弹二次进攻。 然而就在此时,夏尔一直没用出来的手段猛地爆发开来! 月光下,岩石的倒影本来并不起眼,但就在那只大猫四肢触碰石头表面之际,那暗淡色泽当中突然飞蹿出七八道诡异阴影,骤然划过石面,紧紧盘绕在了这只猫的四肢甚至躯体之上! 措不及防下,黑色大猫反蹬身体登时一顿,但也正因为此,一支破空而至的锐利箭矢蓦地穿透它的脖颈,噔的一声瞬息插入其后岩石内部! 岩石坚固,且有猫身缓冲力道,以至于这枚箭只插入了一半左右就颤抖停止了下来。 但也因此,那头因为速度太快还未彻底死去的大猫仍旧被挂在这三米多高的岩石表面上,呜咽哀嚎,蹬腿颤抖着,紧裹铁箭的伤口缓缓渗出漆黑鲜血,浓绿双眼渐渐无神。 只是看似已死,但凶手却仍然没有放过它,就听到噗噗的声响不断,一支又一支金属箭矢接连穿透猫身,将它本来在半空稍显晃荡的身体高高钉死在了岩石体表。 月光清冷,这一幕显得凶残而又诡异。 然而当事人此时的表情反倒充满凝重,就算眼前这头大猫被射成了筛子也是一样。 因为心底那感觉并没有完全散去,仍然不断从这头猫的体内传出!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仰头紧盯岩石上这头死不瞑目的大家伙,夏尔捞起一支黑箭正要再次射击,但突然间他却感觉到一阵风倏地从对方体内吹出! 隐隐愤怒嚎叫袭来,事发突然,夏尔下意识一个侧身躲避,散落在胸前的黑色长发因这风而晃动,一股与猫叫时相同的感觉蓦地诞生。 不过下一瞬间,这感觉就突然消散一空。 这是鬼魂! 尽管肉眼已经无法看到,但夏尔仍旧认出了这东西。但他又察觉到这鬼魂与普通的完全不同。 没有来得及细思索有何不同之处,因为一阵惊声嘶鸣突然在不远处响起,转头忙看去,白马安诺尔此时正甩尾晃脑举止慌乱。 只是在夏尔窜过去后,这匹惊慌的马儿却渐渐安静了下来。 因为那诡异的风已经远去。 …… 敌人被“击退”,周围似乎安全了。 只是夏尔此时却已然没有了歇息的心情。 检查战场,将猫身上插着的那些,以及之前射出的零散黑箭通通收敛,他深深看了一眼那因为没有支撑力道而摔落于岩石根部的大猫尸体,随后毫不犹豫的策马离开此地。 那猫出现的很突然,但除了北方那位大敌以外不大可能有其他敌人存在。 南埃尔莫斯森林、哈拉丁族聚集地、蓝色山脉当中的战役…… 连续几次行动用的都是那种非常显眼与独特的力量,再加上本该一盘散沙的南多族被他凝聚在了一起,想来因为这种种缘故,敌人已经盯上了夏尔。 不过夏尔对此却并没有担忧。 虽说那诺多的合围线不太牢固,但却还存在着,同时蓝色山脉当中的矮人也仍旧盘踞,且不断恢复着元气。 有这两道屏障存在,不论敌人从哪进攻,都不可能马上奈何的了夏尔以及他的国度。 只要敌人不发动大部队袭击,夏尔就不认为自己的安危会受到多少威胁。 这个世界固然有一些奇特物种与古怪魔法存在,但大体仍旧依靠着身体力量作战。 但先不说此时的他已经将自己牢牢装备了起来,就算没有这些盔甲,当年他却也面对过凶猛的炎魔甚至那头大肚子龙。 那两种生物,据他了解,就已然是对方的高端战斗力了。 “不过既然是偷袭,为什么还会派遣那么明显的秃鹰跟踪?” “难道那几头大鸟真的只是路过?“ 于月光下的宁静原野策马飞奔之际,夏尔脑海中闪过这个疑惑。 66 北方阴霾与上船 无形之灵飞窜而逃,黑夜下急速掠过平原朝北奔去。 白昼降临时,它躲藏在山涧水沟的阴影处,夜晚浮现后,则毫不犹豫的出发继续北上。 连续赶路,昼伏夜出。 渐渐的,它越过平原高山、越过谷地江河、有意识的躲过多瑞亚斯王国边境,同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各个诺多领主领地当中。 它窜过多松尼安,跨过阿德加兰大平原,最终在一个乌云笼罩的夜晚,顺着桑戈洛锥姆最底部一处峡谷窜入安格班大门之内。 然后在阴暗的所在不断向下再向下,穿行过人头涌动的锻造大厅,越过那令人恐惧的大量嘶鸣,跨过连绵惨叫惊天动地的阴暗地牢…… 最终,它抵达最深处烈火点缀着的一处黑暗厅堂。 厅堂尽头王座上端坐着一道庞大黑影,他高大的仿佛遮天盖地,体表黑暗如同一层黑色轻纱,令人看不清其具体模样。 唯有其头顶王冠上三颗闪耀钻石驱散临近黑暗,每时每刻都在闪闪发光。 然而这光并不璀璨,因为那三颗本该大放异彩的钻石此时就像是被蒙尘的珠宝一样,光芒极度暗淡。 但因为那光的特殊,却也让无形之灵靠近时下意识发出一声惨叫。 这却显然取悦了王座上的黑暗之影,于是哈哈大笑声音震耳欲聋。 只是当黑影听到无形之灵汇报的情况后,本该有的好心情骤然消散一空,语气恼怒,乃至周围烈火光芒猛地大盛,照亮厅堂当中一道道阴暗下的血腥刑具,以及刑具上被禁锢着的一个个凄惨身影。 “我要求你去监视,你却将它当做了一次刺杀?泰维多,是谁给了你这么肥的胆子?竟然擅自改变我的命令!?” “伟大,伟大的米尔寇冕下,并非是我擅自做主,实在是那卡尼珥,卡尼珥他……” 无形之灵于黑影面前瑟瑟发抖,然而他的辩解最终却变成了一道慌张尖叫,概因那黑影不耐听他狡辩,突然伸出一只黑漆漆的手,一把将它握住后张口就将其吞入腹中。 尖叫声因此变得朦胧而又沉闷,最终完全消失。 黑暗大厅内随即陷入安静,半晌,才慢吞吞传出一句话:“如果不是这种废物太多,整片中州早就回归到我的王座之下了。你说是不是?小偷阁下?” 无人回应他,但一阵铁链晃动声却于黑暗角落倏地响起。 …… 离开遇袭地点阿蒙埃瑞布,顺着与其相隔不远的,被称之为长墙的安德拉姆山丘一直往西前进,日升日落,转眼间二十多天已然度过。 此行大部分道路都是原野、偶有森林或者溪流也并不算多。 期间没再碰到袭击,反而遇到过几次精灵旅者。 他们有来自多瑞亚斯的灰精灵,也有来自纳国斯隆德的诺多族,甚至还有来自西海岸的法拉斯水手。 他们或是于贝烈瑞安德四处游玩,漫无目的,或是目标明确。 很惊讶的是,其中有近一半的精灵目的地正是东边的七河之地。 那里新诞生的林顿王国让精灵们好奇无比,然而这些旅者显然想象不到,那国之主其实就是眼前这位仪容俊美的年轻游侠。 总之,漫长的赶路也并非全然无趣,夏尔在此期间还是交了几个朋友的。 其中一位来自西海岸法拉斯诸港的棕发精灵甚至与他同行了几天,最后邀请他去西边游玩,因为夏尔在交谈中表达出了对那大海的好奇。 不过有正事要办,夏尔很遗憾的拒绝了他。 实际上他倒是真想跑去看看海,因为这个世界上的各种风景特别优美。 金发精灵芬罗德与之交谈时就说了好多独特的奇观美景,其中对那名为贝烈盖尔的大海以及边缘的金沙海岸尤其尊崇…… 告别那位热心的法拉斯民后,他又赶路了三天时间,最后终于抵达了此行一处标志性的地点——微光池塘,艾林微奥。 这里实际上是一片纵横交错呈渔网状的沼泽地。 跨过此地后就是芬罗德统治的领地,而再向西行进75里左右,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纳国斯隆德的所在位置。 …… 浓浓的迷雾笼罩前方整片沼泽,天空挥洒而下的阳光艰难穿透雾气笼罩,在临近能够看清的水平面上折射出零星涟漪光芒。 脚下地面稍显松软,蛤蟆的叫声重复不断地从河内不远处一片沼泽芦苇荡传来。 夏尔同样粗着嗓子回了几道叫声,随后就站在原地静静等候了起来。 不过他并未干等,而是朝着右侧方向远远眺望。 身前沼泽内的大片雾气遮蔽视线,但他此时所站地点本就属于雾气边缘,所以朝着身右侧,也就是北方望去时,并没有太多遮蔽物。 此时的中土大地是平的,而非是一个球,得益于此,夏尔能远远眺望到了一片隐隐缭绕雾气的森林地带。 那是瑞吉安森林。 他“小时候”从天坠落时就是落在了那片森林当中,不过方向并不是此处罢了。 而事实上,那片森林完全被多瑞亚斯所统治,灰精灵王国的都城明霓国斯就处于森林深处。 也就是说,那里正是多瑞亚斯王国境内。 纳国斯隆德与多瑞亚斯之间的联系远比其他精灵族群更为密切,这点从两者紧邻的国界线上就能看得出来。 夏尔对于灰精灵的国度非常好奇,或者说,他更为好奇多瑞亚斯的王后美丽安。 将一整座王国的边界线全部施以迷咒,以阻碍任何外来者进入其中……此种夸张而又范围庞大的魔法简直超出夏尔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只是对此他还不得不信,因为那迷咒的力量他早年就曾经亲身经历过,而身前这片迷雾,也能隐隐从中感觉到一股独特魔力存在—— 这里正是多瑞亚斯的边界区域之一。 “按照芬罗德的话来说,炎魔与那位美丽安王后都属于迈雅,但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喃喃着,身前传来一道呼喊,转头看去,一位滑动着窄木船的黑发精灵于河面破开迷雾映入眼中。 这位显然是前来接应的精灵水手了,夏尔不再多想,与之攀谈几句,随后拉着马就上了此船。 不过还没站稳,脚下这么一晃荡的功夫,夏尔就突然皱起眉头来,随后目光紧盯前头背对着他划桨的精灵水手,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之前接触时还感觉这位精灵水手与正常精灵无异,然而此时他突然发现,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这家伙竟然换了个“内在”! 他不再是位精灵,或者说,不再是任何生命! 67 落水 “大人从哪来?” …… 雾气弥漫的沼泽内,一条窄船搭乘着两位精灵和一匹马,缓缓朝着西边游去。 船桨搅动水流的声音哗哗作响,一头深色长发的精灵水手背对着夏尔开口寻问。 夏尔并没有说自己的身份,不过同样上了船的白马却也算是一个通行证了。 水手不认识他,却能够认出这匹马来——尽管这匹马全身雪白的模样看似没什么特点,但它与纳国斯隆德的精灵们其实很“熟悉”。 “从东方,来自欧西瑞安德。”夏尔回答。 七河之地的正式名号就叫欧西瑞安德。 尽管察觉到身前这位变得很古怪,但面对这种突然发生的神秘事件,他却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暗暗警惕,心里已然做好某种准备。 事实上,如果不是感觉到周围环境似乎变得很特别,他刚刚就直接折身而回了。 于是交谈继续。 “欧西瑞安德?听说那里特别美,真的吗?” “的确漂亮,森林绿地,花草溪流……” “听说那里还有树人游荡呢,是这样吗大人?” “没错,不过它们很难见到。” “我非常想去欧西瑞安德游玩,可惜一直没有时间。” “为什么没时间?因为工作?” “是的,我的工作很辛苦。” “那么你为什么不离开这份工作呢?然后做你想做的事。” “大人说笑了,我只是个很普通的纳国斯隆德子民,就像树叶一样普通,而树叶是没办法脱离枝干独自生长的,那样只会让它枯萎。” “……” 精灵族的嗓音普遍悦耳动人,罕有低沉或者粗糙,以至于两位精灵之间的谈话就像是在进行一场美妙的歌声交流。 只是看起来一片和谐,但实际上这两位却心思各异。 前头精灵水手语气活泼,但一直背对着他,也没办法发现此时神态如何。 对方心里具体什么情况暂且不论,夏尔反正是充满警惕。 只是随着交谈深入,他却渐渐试探出,身前这位神神秘秘的家伙,似乎并没有敌意…… 这位就如同曾经碰到的一些精灵那样,对于七河之地以及那里的新生国度很好奇,同时相对于其他旅者,这位水手问到的问题更多的是贝烈瑞安德种种奇特景色。 似乎他对于这些充满向往。 因为并没有涉及到多少夏尔自身的问题,所以他也就暂时将那警惕心压下,觉得这位可能并不是冲自己来的。 那么不管怎么说,能把自己送到对岸就好,管他是不是正常精灵呢? 然而可惜的是,夏尔的侥幸心态并不正确,这注定是一次意外旅途。 四周水面上的雾气一直很强,小船顺着沼泽内那隐蔽难辨的路线缓缓朝着对岸滑动。 时间流逝,周围的水草苇丛接连掠过,然而就在夏尔觉得可能不会有意外出现的时候,意外就突然冒了出来。 行驶途中,身体左侧面本该正常飘动着的大片白雾忽然猛烈荡漾了起来! 随后,一阵大风蓦地汹涌而至,以至于本该平缓行驶的小船突然开始嘎吱晃动! 事发突然,大风呜呜声汹涌不断,身下船只剧烈摇曳,非常不稳定。 灰色斗篷猎猎作响,长发被狂风吹起,夏尔只来得及牢牢抓住船缘以固定自身,就听到另一侧的马儿惊慌嘶鸣。 他转头一看,发现那马此时竟已被吹的四肢踉跄,朝着船右方倾斜歪倒! 匆忙间,夏尔只来得及拽住它的马绳,眼前就蓦地失去了白马身影,与此同时,耳中听到一阵响亮的噗通落水声。 狂风凌冽,雾气翻腾,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因为这匹马侧翻的缘故,这船就已经跟着一个歪斜,朝着河面翻转倒扣而去! 身体因此晃动,船只嘎吱作响。 有那么几个瞬间,夏尔实际上可以用自己的能力来尝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脑海中心念电转后,他却选择什么也不做。 于是与身前水手表现的一样,年轻精灵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因侧翻而身体歪斜下,甚至“一不小心”将手中因为马匹落水而紧绷的缰绳挂在了紧挨着他的水手背后箭囊上面! 那就像是下意识那么一撒手,结果半圆形状的缰绳就这么突兀地挂了上去,下一瞬间,因为马匹巨大重量,勒紧的缰绳猛地将措不及防的精灵水手拉扯下了本已翻起的小船边缘。 噗通——! 倒扣而去的小船将突然落水制造出的水花覆盖了大半,但仍有一些在浓雾掩盖下飞溅而去,与此同时,另一道落水声响从不远处响起。 周围全都是平静水面,纵身一跃的夏尔也免不了落水的危险。 幸而他身上携带着的没有太多重物,就连盔甲也都轻飘不已,以至于仗着尚算不错的水性,他并没有因为这突发事件而陷入困境,反而仍旧毫发无损——除了头发凌乱全身湿漉漉之外 放眼看去,那于河面翻过身来的船并没有沉入水中,而是倒扣于水面露出一条狭长的船底尖。 它一时半会好像沉不了,飘在不远处的夏尔得出这个结论,于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水下。 大风停止了,周围剧烈荡漾着的浓雾也缓慢了下来。 精灵族普遍视力优秀,只是因为接连落水,附近的水有些浑浊,以至于水面下除了一些影子外看不到太多详细情况。 “奥洛芬特,你还好吗?”他大喊。 这是一句废话,然而却偏偏有了回应。 声音响起后,不远处一只湿漉漉的手就突然从水面内窜出!晃动胡乱抓着的模样极尽挣扎,与正常落水的情况一般无二。 夏尔见此眯了眯眼,随后也不拆穿对方的“伪装”,同样也没趁机“落水下石”。 他反而充满急切的游了过去,不过面对那不断下沉的手,却并没有马上就握住,而是直接游过。 先是游到不远处,将那沉船“费力”掀回正轨,爬上去后,夏尔这才朝着两米之外那已经只剩下指尖暴露于空气中的手伸出了——手中捞起的木浆。 面对那伸过来急切敲击指节的木浆,水下那手不由一僵。 68 纳国斯隆德 “多谢大人相救,否则我可能已经淹死在了艾林微奥的水里了。” …… 真诚的道谢声音于微光池塘西岸河边响起。 越过浓雾笼罩的沼泽地后,此时天空晴朗,阳光挥洒下来照在脚下草地,显得充满了勃勃生机。 面对面前这位一脸感激涕零的棕发精灵,夏尔摆了摆手。 “不用客气,要不是因为载我,你也不会遇到这种事,而且如果没有你,可怜的安诺尔估计不可能幸免于难。奥洛芬特,我很钦佩你的水性和力气,如果有幸能够见到纳国斯隆德的芬罗德陛下,我一定会向他举荐你的。” 他边说边拍了拍身旁不断打响鼻,一副受到很大惊吓的可怜白马。 面对这次落水危机,它很“神奇”的活了下来。 叫做奥洛芬特的精灵闻言眼皮一跳,随后忙道:“谢谢大人,不过还是算了,我习惯工作在这附近,事实上,这里有我倾慕已久的姑娘,我怕我离开这里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可真是遗憾。”夏尔叹气,随后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那么好吧奥洛芬特,看来芬罗德陛下注定要损失一位优秀水手了。祝你尽早抱得美人归。” “谢谢您的祝福,大人,也愿天上群星永远笼罩着你……” 感谢着,注视对方牵马离去的背影愈发微弱,半晌,名叫奥洛芬特的精灵水手脸上本来表情收敛,仰头望了望天空后,他不由叹了口气。 “这和我计划中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呀……” “汝何不表明身份?” 一道浑厚声音蓦地从他身后出现。然而那里除了河水外却并没有任何人存在。 “莱昆迪与诺多不同,若雅凡娜在此倒可一试……乌欧牟,你那套在他身上可行不通。” “汝?” “好吧好吧,今天我的脸已经丢尽了,没资格说你。” 轻笑的摇了摇头,奥洛芬特站在岸边的修长身影连带着河中船与浆突然随风消散一空,原地只留下一句笑骂。 “那个狡猾的小鬼头,彼时我还好心提醒他身后有危险,他竟然反过来戏耍我!” …… 跨过雾气弥漫的沼泽地,是一片名为塔拉思迪尔能的辽阔平原。 平原丘陵起伏,植物茂盛。在这里,夏尔又接连遇见了许多隐藏在隐蔽岗哨中的纳国斯隆德守卫。 除了特定人员外,他们不准许任何人穿越此地,因为平原后的纳国斯隆德王都仍旧处于隐藏状态,不被北方大敌所悉知。 白马安诺尔这个通行证没有被淹死,此时仍然能够派上用场,于是在一位守卫领队的带领下,夏尔顺利的朝着西方笔直行去。 渐渐的,平原左侧一直朝西延伸的长墙安德拉姆愈发复杂与高耸,变得与真正山岭相差无二,树林浓密,山体陡峭。 在精灵守卫的领路之下,他前行的方向也渐渐脱离原本路线,略微朝着北边靠拢。 “纳国斯隆德无法正常通行,必须走水路。”带头前行的守卫队长如此解释道:“但纳洛格河水流湍急,只能从特定地点下水,所以现在我们不得不绕远。” 夏尔点头表示理解。 道路因此而变得长了一些,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了长墙以北的一片河岸边,这里因为有另一条河流融入的缘故,水流显得还算平缓。 于是夏尔又一次的乘坐上了精灵水手的船只,朝着方向已然变为南方的目的地行去。 不过相对于上次,此次他并未再碰到任何“灵异事件”,除了河水太过汹涌船只有些颠簸外,一切都很顺利。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他们终于抵达了纳国斯隆德的大门所在。 这是一座峡谷。 两侧生长着茂密森林的山峦高耸,将那高挂于西的太阳光芒完全遮蔽,以至于湍急广阔的纳洛格河完全处于一片阴影当中。 河流将峡谷一切为二,并且于视线尽头拐了个弯,没入一片未知谷地。 他们从峡谷右侧上了岸,随后走过一片看似凌乱实则精细的岩石台阶后,纳国斯隆德的大门就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一座深深镶嵌在坚硬山体当中的,被藤蔓遮蔽缠绕的长拱形钢铁大门。 因为先前已经有发出信号,所以此时这座大门正敞开着,将内部一切暴露于外。 夏尔一露面,就看到了门口站着一群衣袍整齐精美的精灵队伍。 为首那位正是满头金发被银色王冠所束的芬罗德。与夏尔互相行了一礼后,见他一脸风尘仆仆,身上还略有潮湿水渍,不由呵呵一笑。 “莫不是因为纳洛格的河水太急,掉进水里了?” “掉进水了,但不是这条河。”夏尔回答,不过他也并没有来得及多说,就被芬罗德拉着介绍起了纳国斯隆德的精灵贵族们。 这群贵族并不是太多,一共也就只有二十多位,可能还有许多没来得及过来的。 他们对于夏尔的态度也都算是非常客气。当然也有充满好奇的,不过场合缘故,倒是没有谁不识趣的纠缠什么。 一场宴会随即于纳国斯隆德的山中厅堂内召开,期间觥筹交错,侍者忙碌不断,石质长桌上摆满了精美菜肴。 不过相对于人类饭桌,精灵们倒显得优雅而又安静。 纳国斯隆德这个名字的的含义是纳洛格河旁的地下大堡垒,本来指的只是这座挖掘山体而形成的地下城市,但也不知道为何,这个国度也叫起了这个名。 身处于山体当中,清凉感是肯定无法避免的,但夏尔倒是并没有觉得太过阴冷。 尽管通体岩石铸造,但这座城邦并不粗糙,长廊、大厅、石梯、护栏、桌椅、烛台、雕塑,壁画……在精灵们灵巧的手艺下,视线中的一切都显得优美而又精细。 挑高很深邃的大厅一共有三层,笔直石柱林立,层层阶梯又缭绕于这些石柱而上,于头顶蔓延出一座座牢固的长桥抵达上两层。 而在石柱表面,则雕琢着一些精灵往昔的战争与生活画面。许许多多的透彻水晶则点缀穹顶与各处桥底,折射着整座厅堂内的明亮烛光,显得美轮美奂。 一番热闹的欢迎宴会后,夏尔来到芬罗德无窗,但却异常整齐与清爽的书房内,与之说起了他在微光池塘中遇到的遭遇。 显然芬罗德对此是知晓些什么的,听到他将一切缓缓诉说而出后,面色一时变得有些怔然。 “三百多年前,我与图尔巩所统治的领土并非此时两地。直到我们在那片沼泽遇见了众水主宰乌欧牟冕下,受祂吩咐,我们才决定寻找合适地点兴建隐蔽国度。” “所以?” “所以你遇见的,极有可能是西方某位大能者。”他说着,转身朝西边躬身一礼,继而看向夏尔的目光充满古怪。 69 精灵的魔法研究 一如所创造的众多爱努当中,最强者为维拉,次一级别被称之为迈雅。 米尔寇就曾经是爱努中,甚至维拉中的最强者,只是他的天性让他始终忍不住搞事情,最终完全站在了所有维拉的对立面。 某种意义上来说,维拉可以称之为这个世界上的神,而迈雅则是侍奉这些“神”的次级神。 索伦与后世的甘道夫都属于迈雅行列,他们一个侍奉着首代黑暗魔君米尔寇,另一位则在阿门洲跟随维拉之首曼威。 值得一提的是,曼威与米尔寇是一对兄弟。 精灵本为维拉所护,然而诺多族的出奔却让所有维拉大失所望,除了有限一两位,其他维拉不再关注中土大陆所发生的一切,更不会出手相帮。 在芬罗德的认知当中,维拉之内,只有众水主宰乌欧牟并未放弃他们,仍旧努力引导和保护着诺多乃至整个中土的生灵。 然而此时他却听到了很有可能是另一位的消息…… 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不得不让他联想颇多。 芬罗德倒是没怎么担心维拉会因为这位外甥的一点小小戏耍而动怒。 事实上,大部分维拉都是慷慨而又和善的,甚至会与精灵成为朋友。 有那么一两位心眼小的,也不大可能会做出惩戒之举,就算有,最多也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恶作剧会伴随夏尔左右。 只是相应的,他却也认为夏尔这种行径实在有些欠妥。 不过碍于他并未前往过西方,也对维拉根本不熟悉,那么关于他的所作所为,其实也算是情理之中……大概吧。 “如果你不是很着急,我想邀请你在纳国斯隆德暂住一段时日。”芬罗德最后歉意地道:“你来的很及时,如果晚一天,我就已经离开这里,北上去忙一些私人的事情了。” 夏尔好奇于这位有何事要忙,结果芬罗德一脸无奈:“艾格诺尔,也就是我的弟弟爱上了一位希尔多,但这爱注定不会开花结果。我最小的妹妹阿塔妮丝决意要拆散他们,以免日后诞生悲剧,但叫我说,悲剧的种子已然种下,阿塔妮丝这次任性的决定已无多少作用,反而会适得其反。” 希尔多指的就是人类,而阿塔妮丝实际上是加拉德瑞尔,或者凯兰崔尔的真正名字(其余或赠名,或母名,或辛达族译名) 所以说来说去,这位纳国斯隆德的君主陛下其实是准备去拉架的。 这让夏尔想起来五年前这位的那次离去,现在想想,八成也是因为这事。 于是因为这出家庭伦理剧,夏尔不得不暂时在纳国斯隆德住了一段时间。 …… 纳国斯隆德是一座很大的地下城市,其内部错综复杂,军备库、居民区、藏宝库、各种物品的制造区、食物材料储藏区等等一应俱全。 也造成了这座城市那四通八达的复杂通道。 芬罗德离开之前,分派了一位叫做埃德拉希尔的纳国贵族接待他,所以夏尔在这位的带领下游荡了一圈。 不过回来后他就不再闲逛了,而是一直处于这座城市的中央大厅,或者说中央广场周围转悠。 中央广场上桥梁规整分布,暗淡光线下,水晶光芒莹莹四射。 这地方就是当时举办宴会的所在,事实上当时除了纳国贵族外也有许多平民参与宴会,地方小了根本就放不下。 与蓝色山脉中的矮人城邦诺格罗德有些相似的是,这处广场的上空同样有一处望之狭隘的山顶中空出口。 出口景观奇特,在白天时那里总会挥洒下片片辐射尘埃的明媚光辉,叫时常行走在桥梁上的夏尔恍惚有种生活于地底仙境的感觉。 一些鸟儿偶尔会从那里钻进来,然后与生活在这座城市当中的精灵族叽喳嬉闹。 夏尔甚至看到有精灵模仿着鸟叫声音与其“对话”。 不比自己那源自心灵的力量,他所见的却是真正的对话。 “我和一些同族曾在维林诺时与瓦娜冕下学习过鸟类的语言,事实上这并不算难,但却需要一定窍门,我觉得,这窍门可能只有瓦娜冕下才会懂。” 面对夏尔的询问,靠在桥护栏上与手背鸟儿交谈的消瘦精灵如此回答,并且对夏尔传言中的相同能力报以好奇与狐疑。 瓦娜是一位维丽(女性维拉),是大之地后雅凡娜的妹妹。 夏尔并不懂无谓的低调与藏拙,所以对于他的话很干脆的就给予了回应。 就见上一秒还在对方手背上歪头张望的小麻雀,下一秒在夏尔的“邀请”下,直接飞到了其肩膀上,并叽叽喳喳的跟着他转头离去。 原地精灵见此不由目瞪口呆,继而在听清楚那远去鸟儿脱口而出的一些“话”后,面如丧考妣。 鸟类的语言断断续续,且极难把控还不成体系,大体只能表露出一些情绪。 不过加上精灵有技巧的翻译与填补,其结果就很令其沮丧了。 “你也是鸟吗?” “你的鸟语说得可真好听。” “他的口音好重,好多话我都听不懂,但是我不敢和他说,说了他就不和我玩了……” ……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生活一直平静无波。 夏尔并不认为这次等待是无意义的耗费时间,因为在这段时日,他除了参观并了解了自身所想要学习的珠宝打磨外,还见识到了南多精灵以外的精灵文明。 不得不说,南多族在诺多甚至辛达面前的的确确可以称之为山野村夫了。 相对于粗鄙简陋的南多族,纳国斯隆德内的一切都让他仿佛重新认识了一遍精灵这个种族。 雕塑、绘画、金属雕刻、编织、缝纫、刺绣、打磨珠宝、音乐诗歌…… 单单这些寻常技术与学问就比南多族高出老大一截,就更别说一些超自然的,与魔法相挂钩的事情上面了。 除了与鸟类,甚至其他野兽对话交流外,他还看到了许多精灵在有意识的锻炼“施法”能力。 没错,施法。 相比只会本能动用自身天赋的南多族,辛达以及诺多已经对魔法这种力量有了一定的系统研究。 尽管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魔法元素,想要施展魔法依靠的只有意志与心灵,但精灵族仍旧找到了一些相关窍门。 这些窍门让精灵们可以更容易以及更有指向性的施展自身天赋,而不是只在情绪激动之下才能施展的出。 经过了解,夏尔认为这种窍门与自我催眠或者自我激励之类的心理暗示道理相通,不过更复杂也更难懂一些,还需要配合自身当前遭遇与情绪等来施为。 比如此刻,他就正趴在高空桥栏上,俯视围观着下方一位恼羞成怒的精灵女子因此施展出的一个相应迷咒。 “你们这些该死的老鼠,跑呀,你们倒是跑呀,这下看你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充满解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仰仗优秀的视力,夏尔能够看清此时大厅下方那位满头灰发的女子正将两头黑老鼠堵在墙角。 她其实并没有严密堵住缺口,只是那两头老鼠却偏偏对此视而不见,反而惊慌失措的不断在角落转圈圈。 然后每隔一会就急速冲向岩石墙根,撞的头破血流也丝毫不觉。 这是一个有趣的迷咒。 夏尔看的正兴起,结果身后就突然传来一句优美话语。 “滥用伊露维塔的恩赐会打乱自然规律的运转,只会让我族与阿尔达大地愈发深陷于北方魔影的腐蚀之下。” 这是一个颇显悦耳的声音,同时显然是在和夏尔说话。 他因此转头看去,就见一位身材高挑优美,发色如金似银的美丽女子正含笑站在他身后。 女子身旁站着另外两位精灵,一位是金发的芬罗德,另一位银发绿袍看起来陌生。但面对夏尔的注视,他同样微笑颌首示意。 加拉徳瑞尔、凯勒博恩。 在芬罗德的介绍下,夏尔初步认识了这对夫妻。 70 加拉德瑞尔 作为芬罗德最小的妹妹,加拉德瑞尔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是会选择在纳国斯隆德居住的,就像是夏尔的便宜老妈之于刚多林一样。 不过在纳国斯隆德还未正式建造以前,这位就与多瑞亚斯的亲王,也就是银发绿袍名叫凯勒博恩的辛达精灵喜结连理,因此她这些年来一直住在多瑞亚斯。 这两位的到来让夏尔有些意外,不过他此时还没有想到眼前这位身材高挑,甚至比他还要高一些的美丽女子会是记忆中那位,因此倒也没显得有多亲近。 相对来说,他倒是更加关注加拉德瑞尔身旁的银发精灵。因为对方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久闻贤弟威名,今日一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这句话按照辛达语当然不可能是这么说的,不过大致意思却是这样。 夏尔感觉这位对自己抱有一定好感,不过他还没回应,一边的加拉德瑞尔就蹙起了眉,“弟?” “啊?” “按照我们的家族渊源,你不应该称呼他为弟。” “但是按照我们的血统来说,我与他却是同辈。” “辛达是辛达,我们是我们。” “但也同理,诺多是诺多,所以我要称他为弟……” 看得出来,凯勒博恩是个讲道理的辛达精灵。 只是这却让加拉德瑞尔埋怨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朝着一旁满脸事不关己的芬罗德嫣然一笑,“我丈夫既然如此倔强,那我只能随他一起这么叫了。那么兄长,我称呼卡尼珥为弟,你同意吗?” 这话本是一句调笑,结果芬罗德干咳了一声,继而语出惊人,“他称我为兄已经多时。” “……”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不过面面相觑后,话题就悄然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他们两位这次来到纳国斯隆德实际没有什么要事,也就只是拜访游玩,顺便看看夏尔这位近期名声很响亮的血亲。 于那桥头交谈闲聊一会后,一行人又跑到芬罗德的书房当中聚会。 倒也没说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主要就是亲族过往啊,缅怀谁谁谁啊什么的。 精灵寿命悠久,记忆力又普遍不错,以至于总会不自觉陷入过去的回忆当中。 夏尔对于性格略显强势的加拉德瑞尔并无太多好感,因为这位总是想要摆出一副长辈姿态来。这与芬罗德完全不一样。 尽管他随后就就知晓了这位与自家老妈熟识,这五年相处更是成为了闺中好友,但这种印象也一直没有消散。 所以当她复又提及最初说的那个关于魔法的话题时,夏尔直言不讳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意见。 “北方魔影如何腐蚀阿尔达大地我并无了解。但我认为,如果一如忌讳于此,为什么还要赐予我们这种天赋呢?换句话说,如果我们用这天赋来对抗魔苟斯,那么是大敌腐蚀的快,还是我们将之消减的多?” 精灵中一直有流传阿尔达世界已是不完整的状态,大地、植物、埃尔达(精灵),除了西方阿门洲所在外,中土世界的任何生灵随着时间流逝都会被扩散而开的魔影逐渐腐蚀。 继而造成身体虚弱、寿命减退、心灵哀伤,消沉、淫念、颓废等等负面情绪的滋生。 总而言之,精灵们认为这个世界一切不好的现象,包括内在的心理、包括外在的寒冬环境等等都是因为魔苟斯的力量影响而造成的。 夏尔不知晓这个说法是否正确,反正他是不爱听不能妄动魔力之类的话,倒也不觉得自己想的就是正确的,主要是因为他总用。 一边的凯勒博恩对此若有所思:“我认为卡尼珥说的没错,魔咒虽然会影响正常世界的运转,但同样也能更有效的抵抗魔影的侵袭。比方说美丽安王后所设的迷咒环带,多少年来一直让多瑞亚斯免除战争困扰。” 一听这话,加拉德瑞尔顿时没了与夏尔辩论的想法,而是蹙眉有所忧虑:“但那也让辛达精灵无心战事,小树,你应该知道,万一出现意外,这将会造成多大后果。” “哪有那么多意外。”凯勒博恩闻言摆了摆手,“王后的迷咒带威力惊人,我认为就算魔苟斯亲至也不可能破的掉,辛达族这些年的确疏于训练,但就算环带被破除,我族也有恢复战争能力的机会。而且你瞧,诺多的合围线可还没破掉呢。” 说这话时,他显得一脸自信与笃定。与妻子的忧虑截然不同。 不过似乎也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说完后,他就目光一转,再次看向夏尔。 “此行来的匆忙,并未准备好见面礼,不过既然表弟钟爱魔法,那么我就送你一道迷咒以作代替好了。须知,你虽有伊特隆之名,但辛达族的迷咒传承迈雅一族,却也独树一帜,不弱于人。” 这话不仅让夏尔一愣,就连一直保持看戏姿态的芬罗德也颇感奇怪。 “你就不怕美丽安殿下怪罪?” “换做他人我自然不可能擅自做主,但卡尼珥嘛。”这位意有所指。 于是金发兄妹了然。 据说黑暗精灵埃欧尔的迷咒天赋很高,早年颇得美丽安王后喜爱,甚至因这情分挽留阿瑞蒂尔于多瑞亚斯五年之久,并且主动帮忙寻找其遗失的子嗣。 否则一般来讲,就算丢了儿子很悲剧,那位辛达族的高傲王者也不大可能改变曾经的政令—— 因为诺多出走时有过一场亲族相残,所以除了芬罗德这一系外,其他诺多一向不被多瑞亚斯所喜,甚至不准他们进入灰精灵王国一步。 想来这也算是爱屋及乌了。 见丈夫兴致勃勃的已经拉着夏尔嘀嘀咕咕,长发似金似银的加拉德瑞尔沉吟半晌,突然朝夏尔道:“我也送你一道魔咒。” “?” “我仍然坚持我的想法,但事情从急。只因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一层阴霾,此行恐怕会遇到危险。” 她指的自然是他们前往刚多林一事。 这话听起来很莫名其妙,但夏尔与芬罗德对视一眼后,却不得不重视对方所言。 可能是心灵力量强大的缘故,曾经沐浴过阿门洲光辉的精灵族的确有种奇妙的预知能力。 这种能力时灵时不灵,但只要出现,就代表其绝非空穴来风。 同时,这能力在亲族身上往往非常准确。 71 咒语即是乐曲 清朗天空下,一白一红两匹马不分前后的小跑在广阔平原当中,红的那匹被身姿挺拔的金发精灵所骑乘,另一位骑白马的则身披连帽斗篷,黑发随马匹颠簸而晃动。 “就算在西方,我也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盔甲,卡尼珥,你是怎么做到的?” 身旁奔着的金发精灵打量着眼前手腕上的黑亮金属护腕,语气感叹。 “你知道方法。”夏尔耸了耸肩。 “这样啊……唉。”芬罗德释然的同时复又有所遗憾。 暂住在纳国斯隆德的时光随着他的返回而结束,尽管加拉德瑞尔的预感让他们心有阴霾,但却并未阻止两位精灵的前行。 因为没人确定的了那预感是此时他们开拔赶路而出现的,还是因为迟疑不决犹豫拖延后才发生的。 所以对此,他们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跨过纳国斯隆德北部的辽阔平原后是一条名为泰格林的大河,而在这条河的西部有一处渡口。 他们当前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不过因为并没有太多急事,所以倒也不需要多着急的赶路。 因为夏尔来时忘记了自己带着的盔甲,所以走之前他才突然想起来这礼物还没送出去。以至于这一路上金发芬罗德不住打量着身上佩戴没多久的新防具。 那轻飘飘的重量以及摸起来坚韧十足的触感,无不让他心有惊叹,继而遗憾不已。 不过总的来说,这位对于夏尔的礼物还是非常喜爱以及感激的——尽管此时中土并无战事,但芬罗德已经意识到北方的合围线并不可能永远维持下去这点。 也因此,一副即牢固又轻便不影响行动的盔甲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与此同时,夏尔也并没有干巴巴的赶路。 这一路上他甚至并没有怎么看向前方路途,而是任凭身下马匹自由行动。 因为他在练习魔法咒语。 光咒,换形迷咒。 灰精灵的迷咒传承自他们的王后美丽安,而美丽安则是精灵族最开始那场迁移时抵达中土的古老迈雅。 所以尽管并不认为本土的魔法能够比得上自己的独特天赋,但既然在天赋不太可控的前提下,夏尔也并不介意自己多学会一门技能。 甚至随着了解与练习,他反而愈发重视起了获得不久的这两道咒语。 说是咒语,实际上并不完全如此,因为这咒语其实并非某种独特语言,而是用自身思维来进行某种形式的自我催眠。 施展这咒语时,可以选择用任何语言脱口而出以催化自身情绪,但也可以什么都不说的思绪默默运转。 比如此刻夏尔就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反而嘴巴抿紧,低头看着身下马匹随赶路而晃动的脖颈鬓毛眼神恍惚。 凝神专注,思绪于脑海瞬息万变,渐渐的,他感觉一股力量浮现于心头。 于是他下意识伸胳膊朝着临近芬罗德的坐骑弹指触碰,这股力量也随之诞生而出。 触碰过红马的手再次拂过白马额头,就见白马洁白毛发当中蓦地诞生出了一抹红,继而该色彩飞速蔓延。 脖颈、脑门、躯干、四肢…… 最终,这匹叫做安诺尔的白马在一股奇特力量影响下,很神奇的被渲染成了一匹红马。 不仅颜色与身旁那匹相同,就连“长相”,也变得一模一样! 身旁红马察觉于此,不由发出一道愤怒嘶鸣,看向安诺尔的目光也充满了敌意,这不由让安诺尔下意识的撅屁股远离了对方好几步。 于是夏尔手指复又触碰,这马的全身红色以及身材长相上的改变就急速收敛而回,最终完全变为原来模样。 “伊特隆之名果然不假,你对魔法咒语的天赋是我见过最强的。”旁边的芬罗德对此评价。 “我也曾学习过这换形迷咒,但那时我用的时间可不短,让我想想,三天?还是四天?” 夏尔闻言笑笑,没回应。 凯勒博恩所传授给他的迷咒可以让他改变自己或他人的形体外貌,不过这种改变需要抓取其他目标才可以。 但其实不需要精灵族的魔咒,他仰仗天赋差不多也能做出此时这种效果来,不过那以自身意念而发动的能力,所耗费的思绪精力注定会很多,甚至很有可能憋不出来。 然而此时加上一定技巧后,他竟然只觉得略微困乏,打了个哈欠后,就完全与没事人一样的精神抖擞了。 这还并不是夏尔重视精灵咒语的主要原因。 一直以来,夏尔都认为自己的天赋完全是遗传自上一世力量的某些融合或者改造。 然而随着他愈发了解精灵这个种族,他突然发现,自己心灵方面的能力,实际上很有可能是精灵天赋的强化版! 其一,与其他精灵一样,他施展心灵法术依靠的同样是意志与思维。 其二,精灵族所谓的魔法与夏尔心灵戏法另一种表现形式其实差不多。 就如同夏尔曾经给烟斗上色那样,将意志转变为现实。 普遍来说,精灵没办法像夏尔那样随时随地就施展出这种能力,只有情绪激动时才能显露。 而这种天赋的进一步,则是咒语的诞生。 魔法咒语能够让他们相对简单且有所指向的释放出这天赋能力来。 基本上,这就是精灵的施法情况,或者说夏尔理解的就是这样。 夏尔与他们的区别是,他不需要咒语就能释放出这能力的一丝苗头,且施展的很随心意。 同时,如果身旁有其他存在,那么他就可以更加轻松的用自身意志将对方心中所愿给展现而出。 与此同时,他还可以进一步的释放出更加庞大的力量以造成一些惊人效果。 只是这种情况必须得身旁有存在情绪激动,且他自身也感同身受时才能用的出来。 那能力彻底爆发后的威力就算是夏尔也颇感惊奇,只是发动条件太过苛刻,甚至夏尔有时候会想自己最好永远也没有发动这能力的机会,不然肯定是他又遇到了什么悲剧事件了。 只是这咒语的存在,却让他看到了另外一条更稳妥的路。 说来原理简单,精灵的咒语与自我暗示异曲同工,原理都是用独特技巧主动调动内心情绪以激发能力而已。 其中有许多窍门以及相应的“内容”,但并不难以理解。 甚至叫夏尔来讲,他会将这咒语的原理与音乐挂钩。 正常人听到各种风格的音乐后会不自觉被激发出种种凭空滋生的情绪,让他们在一定时间内诞生出本不存在的勇气、兴奋、蔑视、或者悲伤等等。 精灵咒语亦是如此,只是更加复杂深奥一些。 精灵族普遍喜欢音乐,且天生的美妙嗓音让他们对此天赋非常惊人。夏尔估计最初的魔法咒语很有可能就是音乐演化而来的。 不过他对这点并没有刨根问题的想法,得知其原理后,他反而发现,只要自我催眠的好,似乎就可以主动制造出面临困境时的那种强大情况。 比如说,他与其他精灵一起施展相同的咒语时…… 72 小矮人的图谋 阴云聚集,狂风突起。 继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而下,将孤立平原中无处躲雨的两位精灵直接浇成了落汤鸡。 天空上,不久之前还曾盛放着的耀眼太阳此时已不知所踪,闪电于头顶黑云当中轰隆酝酿。 马匹嘶鸣,精灵俊雅仪容不在,洪水般的暴雨于耳边哗啦作响,他们面面相觑着,对于这骤变的天气着实很无奈。 不过没一会,夏尔神奇的天赋就让两位精灵脱离了继续淋雨的糟糕状况。 就见他于马背上朝地面一指,原本被暴雨冲击而弯曲的大片草地蓦地开始疯狂生长,半人高、一人高、两米多高…… 于空气中舒展腰肢,继而身体互相纠缠紧密拉扯,在黑暗天空下抵抗着暴雨连绵冲击之余,疯长的一颗颗长草渐渐缠绕出了一座看起来很是坚固的绿草大棚,将两匹马以及马背上的两位骑手完全遮挡了住。 广袤平坦的原野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座由绿草编织而成的小窝棚,而且就在眼皮子底下,这不由让金发精灵看向夏尔的目光大为惊愕。 他尽管听说且见识过夏尔的魔法威名,但却也只认为这位是魔法咒语掌握的好,且对此天生才能比其他精灵更高。 然而现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种独自发明的咒语? 这不像啊,就算天赋再惊人,发动精灵咒语也是需要时间酝酿的,可刚刚他根本没见对方有任何酝酿咒语的模样! “别这么看我,要不是你,我也用不出来。”夏尔实话实说,只是这话对方根本就听不懂。 不过见夏尔转过头去后,芬罗德却也没刨根问底,而是深深看了夏尔一眼,跟着转头望向了棚子外面那因暴雨而一片朦胧的广袤原野。 “看情况,这雨短时间内根本就停不了。” 身下马匹情绪已然平息,但芬罗德的语气却泛着忧虑,“但如果这雨下的太久,我们就没办法通过泰格林河那处渡口了,暴雨带来的洪水可能会让那里陷入长时间的瘫痪。” “有其他路可走吗?”夏尔问。 “我们可以往西走,从布瑞希尔森林与尼尔多瑞斯森林中央的一片狭角之地尝试跨越泰格林河,那里有多瑞亚斯同族建造的另一处渡口,水域相对平缓,比之我们原本走的那处更容易通过。” “可那里不是应该有美丽安环带保护的吗?你有办法跨越多瑞亚斯的迷咒环带?” 布瑞希尔森林、尼尔多瑞斯森林,还有瑞吉安森林,这三大森林身处于贝烈瑞安德中部,相互紧邻,构成了多瑞亚斯王国境内的大部分区域。 “布瑞希尔森林并未被环带所保护,所以我们在那里可以畅通无阻。” 芬罗德显然比夏尔更了解多瑞亚斯,也解释了他的问题。于是夏尔点了点头,也就不在多说什么了。 他认为这条路线也不错,只是芬罗德对此却反而有所迟疑。 “不过我们最好还是祈祷这雨尽早停歇,中途改变行进路线让我有些抵触,可能加拉德瑞尔所说的危险会应在这上面。” 危险? 那里距离多瑞亚斯那么近,能有什么危险? 夏尔暗暗闪过这个念头。 但他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毕竟要说对这片大陆的熟悉,身旁这位可比他要熟悉好多倍了。 抬头看了看头顶,这用“戏法”临时构造而出的草棚子一时半会看起来破不了,于是商议过后,他们决定就在这里等着暴雨的停歇,然后看情况而定。 只是令他们很无奈的是,这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才堪堪停止。 暴雨过后的空气并未觉得如何清新,反而泛着潮湿与阴凉,以及脚下草地大量土腥气,嗅起来特别难闻。 脚下地面已成泥泊,一身衣物被烘干的两位精灵走出那有些被压塌了的草棚子。 仰头看了看天空仍旧阴云密布的模样,又朝着北方望了几眼,芬罗德不由与夏尔道:“看来我们只能改路了。” “要不要再等等?”夏尔提议。 “等来的只会是更大的暴雨。”芬罗德摇了摇头。 于是他们趁着雨停歇的功夫再次开始开拔上路。 虽然那预言令两人心态谨慎,但实际上他们也并没有完全对此避之不及。 不该来的来不了,该来的总会来,就算躲来躲去也一样。 面对这种神神秘秘的事情,谁也不清楚到底会有一番什么样的遭遇,以及危险会来自何方。 …… 一红一白两匹马飞速奔行于原野当中,偶尔会因为路上的湖泊以及泥沼石林地而变换路线。 渐渐的,森林已经遥遥可见,多瑞亚斯那雾气朦胧的迷咒带也缓缓映入眼中。 然而就在他们路过一处名叫阿蒙如兹的高耸秃山时,危险的苗头悄然出现。 …… 于秃山之顶,一处隐蔽洞口边缘坐着四个衣着简陋的丑陋矮人,他们本来正于高地欣赏似的打量着下方雨后的绿野平原,结果突然就看到了精灵的身影。 那两位精灵因为着急赶路缘故并未在意这座灰蒙蒙的山峰,然而山峰上的这些比寻常矮人更加矮小的小矮人,却纷纷将目光凝聚在了那非常明显的金发身影之上。 “费拉贡德?” “是费拉贡德?” “快打我一巴掌,我难道眼瞎啦?” “你没眼瞎,就是他,那个该死的掠巢者!” “他是精灵国王,怎么会落了单?” “你是瞎子?没见他旁边还有一个侍从嘛?” “我们要不要袭击他们?” “我们打不过费拉贡德……” “那算了?” “算了……” “算了?” “可是我很生气!” “我也很生气。” “还有我!” “你们瞧,他们去的方向好像是布瑞希尔!” “布瑞希尔……布瑞希尔!?” “你们在说啥?” “我们在说恶龙之父!” “没错,就是它!恶龙之父,瞧这名号多威风,我认为它只要张张嘴就能叫费拉贡德乖乖爬进它的肚子里!” “可是布瑞希尔哪有恶龙……” “对啊,哪有啥恶龙?你们眼瞎?” “那明明是一头大蜘蛛!” 73 恶龙之父与破晓之光 倾盆而下的暴雨仿佛永无尽头,森林上的天空一片乌黑。 伴随着大雨浇灌地面的哗啦声音,雷霆的轰鸣也缭绕不绝,偶尔会蓦地朝大地辟出一道闪耀光芒,仿佛乌云中的神祇正在桀骜不驯的挑衅大地。 小矮人密米尔瑟瑟发抖的跪在森林当中某片阴暗地带,那时而闪现的雷电照应着他的面颊惨白一片,似乎因为寒冷,又似乎因为前方一道影子。 山毛榉充满菱角的粗重树干在雨夜光照下时隐时现,其上则攀附着一道更为鬼魅的庞大身影。 “你……秃山……费拉贡德?”沙哑的低沉声音被雨水拍打声响遮蔽的断断续续,跪在地上的小矮人密米尔听的很是朦胧,但他仍旧忙点头。 “费拉贡德,没错大人,就是那个该死的费拉贡德!您可不知道,他为了建造那地鼠一样的巢穴,竟然残忍的赶跑了我们整支族群……” 他的话在暴雨中就更显模糊了,同时又一次雷鸣照亮前方,让他的声音不自觉一阵微弱,浑身也不自觉的颤抖。 因为他看到的景象很残忍。 攀附于高树上的庞大黑影倒立于小矮人头顶,那巨大而又尖锐的口器正吞嚼着一头被蛛丝所裹紧的白山羊。 满天大雨尽管让这庞然大物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却丝毫没有阻碍它的食欲。 然而密米尔始终不会忘记,它口中所咀嚼的山羊,正是自己的宝贝坐骑。 矮人身高缘故根本无法骑马,他们这些比矮人还要矮小,受到驱逐的小矮人种则更加难以寻找坐骑了,这头敦实的山羊甚至是他族群中仅有的那么几头。 要不是几位长老全都同意这次行动,他可舍不得冒雨骑出来,却不想竟然死在了这里。 内心苦闷,不过小矮人密米尔不敢发表任何抗议,而是跪在树前再次诉起了苦。 “伟大的恶龙之父啊,尽管我的族人对费拉贡德满头仇恨,但仆人冒雨跑来其实更想告诉您这个消息,您吩咐仆人们盯着纳国斯隆德的一切动向,但我认为一位送上门的国王比任何消息都要符合您的心意……当然,如果能顺便帮卑微仆人们报仇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话让倒趴在树上啃食食物的怪物突然一口吐掉口器中的山羊,同时朝着那摔落于地的血腥残尸嘴巴张牙舞爪了片刻,发出阵阵呜噜噜的声响,就像是一个老爷爷低头朝地艰难的准备吐痰。 只是最终它还是什么也没吐出来,不由低沉破骂。 “见鬼的乌欧牟,我讨厌下雨,更不喜欢混着雨水生吃山羊!没错,我是恶龙之父,可不是什么乌苟立安特的集粮官,那头饥不择食的母蜘蛛可真是令我喉咙作呕,要不是它实在能生……亲爱的密米尔,你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来着?” 合着它啥也没听清楚。 对方嘶哑的声音似乎隐含沮丧与不满,尽管大雨滂沱的黑夜正常视线绝对无法看得清表情,但密米尔仍旧露出了一抹谄媚的笑脸,“伟大的恶龙之父啊,您卑微的仆从此行来是为了……” 为了不重复第三遍,密米尔用了自己最大的声音来保证这位冒出来没几年的恐怖存在能够听得清楚,甚至他说完还有些担心自己语速是不是快了些。 然而实际上怪物也根本没有仔细听他的话,在小矮人仰头滔滔不绝之际,它就已经将那隐藏于暗中的诡异眼眸对准了对方细小的双眼。 于是在不知不觉下,这头拥有魔力的家伙迅速掌握了小矮人密米尔说过的没说过的所有情报。 那金发的高大精灵让它若有所思,但所见到的另一道身影,却让这头心思狡诈的怪物勃然大怒。 “竟然是那该死的卡尼珥?好好好,可真是米尔寇大人庇佑,叫我又碰到你了,哈哈,我们等着瞧!” 狂暴雨夜下的庞然大物发出一阵嘶哑怒吼,随后密米尔就听到黑暗中的密林内出现阵阵琐碎声音,恰好此时有一道闪电划过,他因此看清了密林内的一切。 于是跪地的小矮人更显卑微,矮小的身体不住地瑟瑟发抖。 尽管他心有纳闷这位口中的卡尼珥是谁,但感觉到恶龙之父的愤怒,他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不然万一和他宝贝坐骑一样被吞掉那可没处喊冤。 只是并没有谁理会他,那庞大的怪物已经带头朝着森林南方愤怒奔去了。 同时还有无数相似的“脚步声”以及惊悚嘶嘶声从其身旁奔过,声音连绵不绝,仿佛无边无际。 …… 木屋的篝火晃动着,散发出阵阵温暖气息,也驱散了外界那暴雨带来的潮湿阴寒。 邻近的泰格林河汹涌流淌声伴随着雨水拍打的哗然声构成了一种独特韵律,不算噪音,反而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每次下雨都能叫我有种融入自然中的感觉,啊,这感觉可真是美妙。” 一道清朗的嗓音从屋内出现,随后响起的则是一阵拨弄竖琴的响动。 “众水的主宰话语轰隆,催促着我们沉入安眠,噢我亲爱的阿姆洛斯,无须害怕黑夜的阴影,祂的力量保佑着所有昆迪……” “阿姆洛斯,别在两位大人面前出糗了,你的歌是我听到过最难听的,而且除了你自己之外,没有谁会把自己的名字唱入自己的歌词中。”一道悦耳的女性声响打断了这即兴弹唱的男性嗓门,也惹来周围同伴们一阵哄堂大笑。 窗外暴雨如梭,木屋内却温暖而又欢乐,一共六位精灵的影子随着篝火晃动光芒显露于木窗之外,雨夜中,让这座矗立在茂密树枝当中的明亮树屋显得非常特别。 “别介意,两位大人,我们时常这么取笑阿姆洛斯,他的脸皮一向很厚。” 相对稳重的声音随之响起。 声音的主人是一位眉毛很粗的灰长发精灵,他穿着一袭干练的狩猎短衫长裤,长发束成单马尾,整个身影看起来就很英气。 周围的几位精灵与他的穿着差不多,除了一位身着蓝色衣裙的黑发女性精灵除外。 夏尔知晓这里唯一女性叫伊尔娅,是前往此处渡口营地送一些生活必需品的后勤人员,并非像这里其他精灵一样常驻于此。 没错,渡口。 此时他们已经抵达了森林当中的辛达族渡口,只是因为外界那再次爆发的暴雨,他们不得不暂时留在了这座牢固的树屋当中。 这环境已经很不错了,之前在荒野上临时“搭建”的棚子虽说能够遮风挡雨,却也无法驱散寒冷与潮湿。 更别说能有入口香浓中泛着一丝蕨菜清鲜味的蘑菇汤随勺子咽入腹中。 身旁的芬罗德此时就在喝汤,边喝边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一切。 此时他别着胸针的外套正与夏尔的灰斗篷一起放在了不远处另一处篝火铁架子上烘烤熏干,所以露出了相对更为细腻的绸缎内袍。 也因此,虽说没有表明身份,但这里的精灵们仍旧认为这两位到访的旅者是纳国斯隆德的贵族。 更叫他们咋舌的是,拥有一头金色头发的精灵贵族在纳国斯隆德可没几个。 所以隐隐的猜测已然浮现心中,只是他们谁也没说破。 相对来说,黑发黑瞳这点同样罕见,不过因为夏尔从未出过远门,且名声传播时日毕竟还短,所以到也没谁认出他来。 这倒是给他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在这里的大多精灵都将注意力放在态度温和的芬罗德身上时,他正伸出双手探于篝火前。 看似在烤火,实则随着他十指弯曲,一道道朦胧的火光悄然脱离篝火,旋转缠绕于其指间。 这是他所学会的另一道精灵咒语的初步运用,能够将周围光源凝聚再释放而出。 这咒语是加拉德瑞尔于诺多迁移最后踏上中土大地,见识到太阳第一次从东方破晓而出后所创造的咒语。 所以不得不说,那位老阿姨虽然性格有点令人讨厌,但天分着实很不错——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发明创造魔法咒语的。 一群精灵热切交谈,温暖气息缭绕于所有身影周遭,以及某人的手指间内。 然而就在气氛正浓时,头顶的木屋天花板突然抖动了那么一下! “有树枝掉下来了?” 一位精灵仰头看了眼后得出结论,只是他话音还未落去,相同声响再次出现。 似乎不大对劲? 此间所有精灵不由面面相觑。 74 蛛影群围 突然诞生的声音让木屋内的气氛有所寂静,不过此时这些身处于大陆腹地的渡口值守小队并没有将响动归类到危险当中去。 事实上,距离这里不足十公里的地方就是多瑞亚斯边境,同时在河流另一边不远也有辛达军队驻守。除非犯了被迫害妄想症,否则没谁会认为此地能够有危险出现。 “我去外面看看,也许有闪电劈在了树上,要真是这样,我们可得尽早转移了,免得这房子被压塌。” 之前那位唱歌的阿姆洛斯从篝火前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后,艰难打开狂风顶撞的木门,脚步朝着外头挪去。 没谁拦着他,就算是芬罗德此时也没有将这不起眼响动与他们此行所受到的预言联系在一起。 那样就太疑神疑鬼了。 只是出门而去的阿姆洛斯好半天都没有传出动静,也没有返回,就不得不让他有所凝重。 侧头看去,身旁还没成年的年轻外甥正转头看向那不远处的琉璃窗口,芬罗德目光跟随而去后,却并没有看到窗外出现什么异常。 精灵虽然视力卓越,但却也无法在完全无光的环境下视物,更何况屋内火光与外头黑暗相映衬,就让精灵们更加看不清东西了。 只是就在此刻,一道闪电骤然晃过,让外界霎时犹如一片白昼,也让一道恐怖的影子照映显露而出。 那是一道黑乎乎的庞大身影,身体大半淹没雨夜当中,暴露出的表皮则长满黑刺,纤细腿部缠绕白色细绒丝线,让屋内所有精灵不由一怔,有辛达心思一动,随后大叫,“不好,它在织网!” 与声音同时出现的是一道骤然破空声,仍旧明亮的篝火光芒晃动下,就见一根漆黑箭矢于所有精灵视线当中一闪而逝。 随后伴随着不起眼的破木声,外面蓦地传来一道嘶哑惨叫,紧接着就是一阵躯体摔落地表的隐约响动。 目光看去,那是自从抵达此处后就一直显得很安静的黑发少年精灵,虽然年纪很小,但周围的辛达精灵们对于这位的感官其实很不错。 宁静、有礼,虽然有些寡言,但赏心悦目的外表以及那明亮温和的眼神却让他们每次目光扫向这位时都心情舒畅。 只是却不想最快反应过来的却是这位看起来安安静静的未成年小家伙。 不过此时没有精灵深思于此,更没谁有心情开口夸赞什么。 因为伴随着那摔落声,连绵的嘶哑叫声骤然从外面连续响起,仿佛潜伏于暗中的一群怪物被惊起。 于此同时,木屋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伴随狂风灌入,一道浑身青紫的身影踉跄扑倒地面,呻吟一声吼,身体就动也不动一下了。 “阿姆洛斯!” 一位平时要好的精灵见此不由大急,他随即奔向门口方向,然而脚步在抵达那里后突然停顿。背对着众人的面色霎时惨白一片。 瓢泼大雨伴随狂风,一阵又一阵朝着大地浇拂而去,然而这却也将一些肮脏的存在洗刷的光亮显眼。 电闪雷鸣闪耀照亮,放眼望去,位于树屋所在的橡树之下,密密麻麻的大肚子蜘蛛正朝着此地汇聚包围而来,又低头一看,狰狞且晃动的口器随之映入眼中! 树干上,几头恐怖的黑蜘蛛正朝着树屋所在爬来! 这景象着实令其惊恐,然而就在此刻而,门口精灵突然感觉一阵邪风于面门上空袭来。 但还没等他身体躲避,头顶就突然传出嗤的一声响,随后一道庞大黑影于眼前飞速坠落而下,连带着将下方那些爬树蜘蛛撞落好几头。 嘶哑惨叫声伴随着身后呼喊,这位深棕长发的精灵如梦方醒,随即砰的一声将房门彻底关紧。 “是南顿埚塞布的乌苟立安特之子,一群!”他背靠着门口,哆哆嗦嗦的朝灰发队长汇报。“我们被包围了!” 这话让本就已经做好某种准备的屋内几位精灵彻底没有了侥幸心态,辛达们开始低声议论了起来,声音中掩盖不住心底一阵惊慌。 尽管他们岁数普遍很大,但从诞生以来就很少经历战事与磨难的他们心理素质要说多强却也称不上。 “看来危险就在这儿了。” 身旁传来仍旧稳重的声音,手持弓箭的夏尔转头看去,金发芬罗德此时已经拔出腰上挎着的一柄长剑。 他面对夏尔有些怪异的目光,开口解释了一句。 “相比弓箭,我更擅长使用剑与盾,可惜盾在马背上,现在来不及取了。” 这点夏尔其实有所了解,事实上不只是芬罗德,整个诺多族普遍更为喜爱近身战斗,他们甚至有个别称叫做剑之精灵。 只是,这乌漆墨黑的,这位真的准备和外面那些怪物贴身打斗? 没有多想,他反而探手朝后背一握,随后呛的一声拔出一柄发光长剑来递给芬罗德。 这是他随身携带着的两柄剑之一,矮人王赠送的纳熙尔。 芬罗德很痛快的接过了这柄剑,于是单手剑士变成双手持剑,继而踏前几步,将一众精灵挡在身后。 在他们交流的功夫,周围辛达精灵们同样没干等着,他们决定放出笼子当中的几只乌鸦以寻求支援。 尽管外界此时暴雨如梭,但这也总归是一点希望。 可惜他们这种行径的希望注定渺茫而又微弱,甚至那只嘎嘎乱叫的鸟儿不过刚刚飞出窗口,就被大雨所拍落,继而被一道狰狞蛛影骤然叼住吞入口中。 外面除了暴雨声外没有其他响动,敌人似乎正酝酿着什么,也令屋内纷纷取出武器的精灵们更加警惕。 不过没一会,他们就知道了对方所谋。 “交出那两只外来精灵,我就放过你们。” 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嘶哑辛达语让屋内精灵们无不将目光也看向了一前一后站在此地的两道身影。 “我们不会背弃同胞,更不会相信敌人口中的挑拨之语。”那位蓝裙子的黑发女精灵很干脆的说出了这句话。 他身旁几位也同时点头。 这话让芬罗德紧了紧手中双剑。 夏尔则朝对方开口问道:“想不想知道这声音的源头在哪?” 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这个,但女精灵仍旧肯定回复,“想!” 夏尔于是点了点头,随后折腰仰身,手中箭矢突然调转方向朝上,继而手指蓦地一松,“噗嗤——!” 屋顶被破开一道窟窿的干脆声音伴随惨叫嘶吼。然而当夏尔迅疾的另一支箭穿透而去后,却明显的扑了个空。 紧接着,外面就出现一阵骚动,继而大量鬼祟“脚步声”朝此地极速靠近而来。 75 阴毒与破晓 电闪雷鸣下,汹涌河岸边的粗壮橡树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蛛影,它们举止狰狞,不断朝着茂密树荫内隐约光芒绽放之地极速冲去。 喊杀声与嘶鸣惨叫连绵不绝,不断有蛛影从树荫内坠落而出,继而砸在地表其他同类身上带翻一片。 晃动的火光于树荫空隙穿透而出。狂风阵阵,暴雨汹涌,伴随着枝干绿叶的剧烈摇晃,偶尔有箭矢于内部瞬间窜出,速度飞快的与漆黑雨夜融为一体。 内部的打斗情况很激烈,然而当这场战斗持续了一刻钟左右后,所有朝着橡树攀爬的蜘蛛身影却突然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急速撤退而回,继而围拢在这棵树周围,任凭大雨浇濯而静止不动。 狂风暴雨中,此地似乎陷入了平静。 只是橡树顶部的树屋之内,此时所存在着的氛围,却更加令精灵们绝望。 篝火燃烧晃动带起许多阴影从破碎窗口处映于外界树干枝叶表面,一阵得意大笑随之从中隐约响起。 “我尤其喜欢猎物在绝望当中被我一口吞掉的模样。不过可惜的是,这幅形体根本不准许我这么做。所以我要说,卡尼珥,当初你带着那该死的巨人将我一脚踩死的时候,你肯定没想过会有今天吧?” “该死的怪物,快放开伊尔娅!” 愤怒的吼叫伴随着一阵惊慌呜咽替夏尔回应了这段话,然而紧接着呜咽就变成了惨叫,同时刚刚那大笑声的主人话语充满阴沉。 “据我了解,辛达族比诺多族可要没礼貌的多,我是说,安格班那些诺多奴隶就从来不会打断我。所以你们知道我希望的是什么?没错,是乖乖闭嘴!” 神经质的声音于最后蓦地尖锐不已,也让树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暴雨如潮,拍打树叶枝干颇为响亮。 木屋内的篝火照耀着一共六道身影,不多不少,与最开始一样。 只是这六道身影当中的一道,却不知不觉间替换成为了一个蜘蛛般的怪物! 庞大蜘蛛浑身漆黑,密密麻麻的细小眼睛在火光照耀下反射光芒。 它的肚子非常肥大,腹部发白看起来仿若甲壳,身影处于屋内角落,长满尖刺的四对肢体此时正用白色蛛丝紧紧纠缠着一道蓝色身影。 蜘蛛前方,燃烧篝火对面则站着其他四位精灵。 夏尔与芬罗德脸色阴沉,辛达族粗眉毛的小队长还有他仅剩的棕发属下目光则充满愤怒。 事实上,不久之前,这头蜘蛛还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没错,一员! 阿姆洛斯,那个唱歌很难听,最开始发觉有情况去而复返的阿姆洛斯,实际上正是这头蜘蛛所变! 刚刚奋战正浓时,浑身青紫本该陷入昏迷的阿姆洛斯在无人注意下,突然膨胀化为一道庞大的黑色怪物,继而将本正被护在后方,照料着他的女精灵伊尔娅掠在了手中! 这着实有些出人预料,不论是经验丰富的芬罗德还是手段奇特的夏尔,都完全没有想到敌人竟悄然混了进来! 气氛一时间充满了凝重,只有敌人喋喋不休的话语仍在继续。 “不过不论是诺多还是辛达,甚至那些令我作呕的南多,都愚蠢的令我发笑。所以你们瞧,伟大的恶龙之父不过略微用了那么一丁点小手段,就让你们以为危险仍然在外面。” “我想说,干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简单。不过这话倒也不对,毕竟为了防备你,我可是做了不少准备呢。” 漆黑蜘蛛繁多的眼睛紧紧盯着精灵当中的某位,尽管话语唠叨而又充满得意,但眼神却满是怨毒之色。 “就是因为你,我失去了我本该得意的强壮形体。因为你,我被屈辱的踩爆了脑袋!又因为你,米尔寇大人竟然叫我跑来南顿埚塞布去奉承那头该死的母蜘蛛……卡尼珥,我要让你知道,我愤怒的就像是桑戈洛锥姆内的熔岩!” “但你休想让我失去理智,没错,休想!我从米尔寇大人那里要了你的全部情报,我还亲自面对过你。不得不说,你很奇特,奇特到我甚至没把握用外面那些乖孩子来打败你……” 它似乎有些疯癫,话语也显得唠唠叨叨,只是却更加显现出了这头怪物的危险性。 此时它尽管在朝着夏尔说话,但那四对长满倒刺的肢体以及狰狞恐怖的口器,甚至口器当中一根锐利毒刺却仍然对着已经陷入昏迷的伊尔娅。 周围精灵们听到它的话后看向夏尔的目光各异,震惊、恍然、愤慨…然而当事人对此却只是沉默。 夏尔想过用阴影将女精灵解救出来,但面对那将人质紧紧包裹又连接整个蜘蛛躯体的蛛丝茧蛹却并没有把握真正做到。 他也想过趁着对方唠叨的时候直接射它一箭,然而面对这位死而复生的怪物,他同样充满犹豫。 格劳龙,那头五年前所遇到的喷火大肚龙他当然没有忘记。 但却没想到本已死亡的怪物竟然又出现在了面前? 它是如何做到的死而复生? 它是怎么瞒得过自己的心灵天赋? 以及,它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种种疑惑令其不解,但眼下并不是思考于此的时机,夏尔现在想的,却是该如何将人质解救出来。 他奇特的阴影之手显然没办法将高挑的女精灵“偷”出来。 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强烈的敌意,但他却无法因此释放出心灵之影。 黑色大蜘蛛的眼睛密密麻麻,然而似乎对方每只眼睛都不是其真正的那只! 显然,就像敌人说的那样,它是有备而来的。 “我本来以为想要报仇还需等待很久,却没想到你竟然跑到了布瑞希尔来。好吧,这么幸运的机会我怎么可能不抓紧?所以你瞧,在伟大的恶龙之父面前,纵然你有多少特殊本事,也都还不是对手……该死,这扭曲的蜘蛛形体总是让我忍不住想要说话。不过这感觉其实还不错,当然了,更让我期待的是接下来的场面。” 它嘶哑的声音充满了兴致勃勃,随后一转眼,就朝着夏尔之外的其他精灵低沉开口,“杀了他,替我杀了他!我知道这可能让你们充满犹豫,但我以米尔寇大人的名义发誓,只要你们照我说的做,我就放过你们,然后还会放过这个叫做伊尔娅的可怜姑娘,没错,我发誓!” 说着,它语气蓦地阴狠:“但如果你们拒绝我,我不仅要将这可爱的小家伙活活撕碎,也会将你们吃的骨头都不剩一根,没错,丁点不剩!我门外那些乖孩子们已经等的很不耐烦了,你们应该看得出来。” 这话不仅让粗眉毛的辛达队长血气上涌,他脚步踏前,双眼愤怒,“你休想让我们——” 话音未落,骤然的惨叫突然从蜘蛛身下响起,就见一抹血色飞溅,随后一只纤细断手朝着篝火方向滚落,刺眼血液流淌一地。 “噢,糟糕,我应该一根一根的来,一整只太浪费了……不过没关系,你们瞧,她还有另外一只手和两条腿,对的,我们可以慢慢来……没错,慢慢来!” 尖锐的声音让此间所有精灵全部怒火中烧,然而这也因此于心底滋生了无穷的力量。 只是正当夏尔因着这力量抬手准备爆发之际,那原本非常凝聚的意志倏然一散! 就见本该站在一起的两位辛达精灵突然将手中斧子长剑朝向夏尔,面容悲愤却又坚定。 “我很抱歉。”粗眉毛的辛达队长面色惭愧。 但他另一位队员却反而满心敌意。 “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会遭遇这种事?林顿的卡尼珥王?你的名声令人敬畏,但我们没有其他选择,我必须要杀了你!” 这话让夏尔抬手动作不由一僵,也惹来那头大蜘蛛哈哈大笑不已,无数漆黑眼眸看着面前这一切,语气阴毒而又充满得意。 “那么亲爱的卡尼珥,你会如何选择?反抗?不反抗?是成为残杀亲族的血腥凶手,还是任凭他们将你送往曼督斯那充满幽魂的鬼魅殿堂?米尔寇再上,我实在很激动能亲手制造出这场面,可惜没有合适的词汇让我来描述它……悲剧好像不太合适?” 面对这充满戏虐的话语,沉默的夏尔瞥了眼脚步悄然朝他靠近一些的芬罗德,深吸口气后,突然轻笑了起来。 “我很遗憾他们的选择。” 他道:“但你高兴的实在是太早了。” 语毕,本就抬起的右手掌心骤然绽放出洁白光彩,闪烁瞬息后,于其身前轰然爆发而开! 刺眼光芒如同炽烈的环形风暴,诞生后猛地朝四面八方折射而去!心思歹毒的庞大蛛影,摇摇欲坠的残破树屋,连绵挥洒的阴冷暴雨,黑暗中趴在橡树周遭的无数怪物…… 一切阴霾在这遮蔽天地般的光芒面前皆化作碎片被冲击至消散无形。 远远看去,河流渡口所在的森林海洋内倏然浮现一片璀璨白光,驱散黑暗,展现光明,浩瀚夺目,宛如破晓! 76 消散一空 大雨拍打在哨塔木质的顶盖发出噼啪声响,夜色中的雨幕朦胧,狂风带来阵阵阴凉不断侵入身体,带走仅剩不多的温暖。 身着大斗篷的银发精灵贝烈格凝望着哨塔东部方向。 尽管那里在黑夜掩盖下一片虚无,但此地所有精灵驻军全都知晓,那方向存在着一处阴暗危险的山谷—— 南顿埚塞布,恐怖死亡之谷。 那是邪恶而又贪婪的乌苟立安特,以及她大量子嗣盘踞的所在。 身处于贝烈瑞安德腹地,多瑞亚斯王国长期无战事,但却并不代表没有任何危险。 曾经与北方魔苟斯同流合污又分道扬镳的邪恶神灵始终盘踞在那暗无天日的山谷内部,它太过空虚了,以至于它的子孙们也非常焦躁,时常爬出山谷范围冲向多瑞亚斯境内。 银发精灵贝烈格以及其所辖的军队主要防备的就是这些敌人,他们生怕那无穷的怪物有一天会冲出来全面进攻多瑞亚斯。 至于更北方的安格班,有着诺多族的存在,他们倒是不算特别重视。 边境军队驻守于此,防备并抵御着那时常有怪物冲出来的阴暗之地。 然而最近却不知为何,那里却变得异常安静,就仿佛所有蜘蛛全部消失了一样! 有战士为此乐得轻松,但作为驻军首领,贝烈格却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源自哪里,但就是没办法让自己内心保持平静。 以至于今晚面对这瓢泼大雨,他不在营帐内待着,反而爬上了此处高塔,与轮班斥候一起观望起了那恐怖山谷所在方向。 “它到底在干什么?” 贝烈格喃喃着,想到这些年时常听到的那种,饥饿到了极点,凄厉而又隐约的恐怖叫声,内心忌惮中泛着一抹恐惧。 天空中笼罩世界的日与月源自西方阿门洲双圣树濒死前结下的果实,然而那双圣树却是因乌苟立安特这头恐怖蜘蛛吞噬而枯萎的。 于星空长存的年代,它甚至在与魔苟斯反目后打的对方狼狈不堪,抱头鼠窜。 这种存在面前,就算再自负的精灵,也没办法保持平常心。向来谦逊的贝烈格就更不可能大意了。 兀自思索沉吟着,眼角余光下的黑暗虚空突然泛起丁点白色痕迹。 这特殊的光线变化让贝烈格心思一动,随后忙转头看去,结果发现,在脚下荒原西南方向的辽阔森林当中,竟然浮现出一抹明亮的光芒! 光芒朦胧绽放,将视线尽头的黑暗缓缓点亮,因为距离太远,看起来就像是一颗硕大的星辰显露于大地,却又像是凌晨时太阳从东方升起的那种模样,寂静而又瑰丽。 只是这光在绽放了那么十几秒钟后就悄然熄灭了,因此而恍惚的贝烈格瞬间回过神来,招呼身旁斥候一声,脚步飞快的下了哨塔。 那方向距离边境驻军所在不算很近,甚至相隔一片森林。但同样处于多瑞亚斯境内,如此奇景出现,肯定发生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这位驻军首脑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回到营地,吩咐副手随时警惕死亡峡谷方向,贝烈格则点齐一队百数士兵朝着那光芒绽放处赶去。 暴雨仍在继续,却无法阻挡军队的开拔,不久之后,于森林当中赶路的灰精灵士兵们就发现了一些原本不大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怪物。 “乌苟立安特之子?” “它们怎么可能出现在布瑞希尔?” 从雨夜森林内飞速窜出来的蜘蛛们零零散散,被灰精灵弓箭手们不断射杀着,因为数量优势,那些恐怖怪物根本无法靠近军队。 然而精灵们却并不感觉有何轻松。 本该处于防御线之外的敌人竟然出现在了他们所防守的布瑞希尔森林内!? 它们是如何做到的? 然而不论怪物们的目的如何,这都是多瑞亚斯边境驻军的失职,如果辛葛王知晓此事,定然会因此大怒。 更别说,万一这些怪物制造出了什么重要损失…… 一些军队高层因此充满忧虑。 但普通士兵却不会想这么多事情了。他们一个个身穿防雨斗篷,拉弓射杀着黑暗森林深处不断窜出来的大蜘蛛,有精灵因此奇怪。 “这些怪物好像很惊慌?” “那边发生了什么?” 这情况让所有士兵非常好奇与警惕,他们一边收拾着零零散散的肥大蛛影,一边朝着这些怪物来时方向飞快靠近。 于是渐渐的,河水流淌的声音开始传来,并且愈发强烈。 百多数目的军队最终来到了此片森林的边缘,辛达族位于泰格林河的渡口所在。 渡口船只被粗绳索紧密拴在桥头,随着河水汹涌而晃动着,零星几头黑色怪物身影潜伏在稍浅的河流中静止不动,似乎已经死亡。 而在河流对岸,同样是一片森林的边缘位置,本该茂密的橡树林此时竟已光秃秃一片,就像是被风暴席卷过了一般。 雨幕下,暗淡朦胧的火光从其中一颗橡树根部绽放而出。凝神看去,那火光似乎从一座搭建简陋的棚子内出现的,内部还有一些狭长的精灵影子。 看起来是自己人,不过银发精灵贝烈格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示意弓箭手们于对岸摆好阵势,他则带着一些士兵乘船跨河而去。 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只是河水当中几头一动不动的蜘蛛却让贝烈格心有疑云。 这些浑身上下没见有任何伤口的怪物基本上都是卡在河流乱石的缝隙中的,否则早已被冲走。 它们卡住的姿势也很怪异,似乎是从高空摔下来的,而非平行冲撞。 随后,当贝烈格抵达对岸,行走在岸边泥土地表时,他内心中的疑惑感更是强烈到了极点。 脚下充满了一些黑漆漆的,被泥水所遮掩的碎片状固体,它们似乎是被烈火焚烧而形成的焦炭,很脆,踩上去后直接会变成一滩碾末,然后被雨水冲刷融入泥沼当中。 所以,这里曾经燃烧过一场大火? 但那光却根本不像是火,而且周围树木除了叶子外,也不见有多少损毁…… 抱着困惑,一共十多位精灵士兵缓缓朝不远处唯一光亮之地靠近,渐渐的,同族的身影映入眼帘。 五位精灵围在简陋棚子内的篝火周围,两位昏迷,三位清醒。 昏迷的精灵一男一女,一位金发身影则坐在他们身旁,此时目光很警惕的望了过来。 这位金发精灵很眼熟,贝列格心想,但一时他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不过金发精灵对面坐着的那两位他却很熟悉。 正是这渡口的值守士兵,其中一位叫做欧洛斐尔的灰头发精灵甚至曾在他手下当值过。 于是走近后的贝烈格先是与金发精灵颔首打了个招呼,随后看了眼女精灵被包扎好的断腕,皱眉朝两位驻守士兵开口询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被问话的两位精灵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看向昏迷的年轻男子,张嘴呐呐着,神态或敬畏或羞愧,似乎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 77 动荡与命运 布瑞希尔渡口事件迅速在多瑞亚斯王国境内发酵且传播。 虽然因为贵族们的封锁缘故,这消息并未被大众所熟知,但泛是有点身份的灰精灵,却都能够从各种渠道得知此事。 乌苟立安特的子孙们居然越过了丁巴尔荒原以及那里驻扎着的边境驻军,出现在了布瑞希尔森林内! 然后它们竟然还差点杀死了两位路过的精灵王!? 流传出去的消息与明确汇报过后的版本自然不太一样,不过却更有嚎头。 那可是两位国王啊,一位是邻近纳国斯隆德的芬罗德王,另一位则是东边新兴国度林顿的卡尼珥王,名声一个比一个响亮,结果竟然在多瑞亚斯境内遇到了袭击? 更惊人的是,那位有着伊特隆之名的年轻国王,竟单凭一己之力就消灭了一群近千的乌苟立安特之子!(这是谣言,具体数量没人知道) 这消息听起来就很让精灵们不可思议,但那天雨夜时所绽放出的光芒却有许多精灵留意到,距离或远或近的缘故,看到的也亮度不一。 但这却足以为这消息的真实度承担保障了。 于是各种小道谣言顿时开始流传。 什么那位来自东方七河之地的卡尼珥王从小受到西方某位大能者的教导,所以才所学甚多。 什么他极有可能是某位维拉的子嗣,因此才天赋异禀。 什么东方的卡尼珥王实际上不是精灵族而是迈雅,和他们的王后一个种族云云…… 普罗大众的八卦心不论在哪个世界什么年代,亦或是何种族群,全都颇为旺盛。 不过相比这些爱好八卦的精灵,一些有点大局观的则更忧心于另外一件事。 那些大蜘蛛,是怎么越过驻军出现在布瑞希尔森林内的? 这点非常重要,要知道,虽然灰精灵们主要生活在尼尔多瑞斯与瑞吉安两片被环带所保护的森林中,但还是有不少子民偶尔会跑到布瑞希尔打猎游玩的。 然而那里竟然出现了敌人的身影? 显然它们是不可能飞过去的,只能走陆路,但要是陆路,那么就更不可能不被驻军所察觉。 怪物们是怎么瞒过驻军的? 所有知情者都想到了一个可能——内奸。 于是驻军内部展开了一场大盘查。还别说,真叫精灵们找到了许多背叛者。其中一位甚至是军队首领贝列格的副手! 这消息一出,本就因此而议论纷纷的多瑞亚斯子民们更加恐慌了。 这些内奸或是亲属被掌控,或是因为入侵心灵的偌大恐惧,不得不听从敌人调遣,以至于不知不觉间已然构成了一个群体。 这让灰精灵们不得不生出一种忧虑。 往常乌苟立安特的子孙们尽管残忍贪婪,但却并没有什么智慧可言,只会一味蛮冲,然而现在,它们竟然开始变得有脑子了? 为什么会这样? 除了有限一些精灵外,没谁知晓这点缘由,但一向松散的多瑞亚斯却因此做足了某种防备,以免这类事件再次发生。 整个王国因为此次遇袭事件而动荡,但议论之余,灰精灵们对于两位精灵王,特别是那位东方来的卡尼珥王好感大增。 布瑞希尔渡口遇袭,对于当时的守卫小队而言是不幸的,但对于整个多瑞亚斯王国,却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 因为要不是这点,那些潜伏在国境内的家伙们会闹出什么样的灾难来,谁也没办法保证。 但他们一个普遍认知就是,肯定比现在发生的这事更加血腥,也更为残酷。 于是不论是八卦所诞生的好奇心,还是该事件带来的感激情绪,所有知道这件事的灰精灵全都将目光放在了明霓国斯这座地下城市当中的某处接待寝宫方向。 他们非常想要见上一见那位充满神秘色彩的年轻国王,因为据说他甚至还没成年! 不过让他们可惜的是,此事过后,那位卡尼珥王就一直处于昏睡状态,除了有限几位有资格探望的大贵族外,根本没有精灵见过他。 …… 被议论纷纷的当事人此时感觉可不怎么妙。 眼下他视线当中甚至一片黑暗。 朦胧间,脑部所存在的剧痛让夏尔难受至极,然而浑噩的思维却无法升起任何缓解的念头。 精神的损伤让他始终没办法恢复正常,心灵沉浸于各种混乱当中,无法控制的闪现出各种画面。 一座陌生而又熟悉的海港城市,他“穿越”后所面对的茫然情况。 第一次获得能够对他人生杀予夺力量时的那种意气风发。 被渗透而又浑然不觉漫长生涯……以及骤然颠倒的沉重打击。 一处极尽虚无的奇特之地,漫长而又短暂的时光。 隐隐的触碰,奇迹般的新生…… 逃亡、脱离、稳定、遇袭、七河之地、拔剑、冲锋、敬仰、离去…… 过往记忆的浮现从缓慢逐渐加快,渐渐的,造成他昏迷的画面隐隐闪现而出。 艰难的对持,危险的敌人,狂暴的雨夜,心灵的沟通…… 如火山一样轰然爆发的光将视角中的一切全部掩盖。 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声响就被飞速溶解的敌人……被掀飞的树屋墙壁……霎时变得如同一片白昼的雨夜森林…… 最后夏尔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被强烈气流冲飞的几位精灵,就因为这措不及防的消耗而颓然陷入昏迷。 回想于此,夏尔思维愈发清晰,往昔某位不怎么着他待见的亲戚口中那些话语浮现而来。 “相比维林诺生长的双圣树,初升的太阳更让我感到震撼。黎明之火燃烧星空,朝阳于大地尽头缓缓升起。一切黑暗在那一刻全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只有光,也唯有光才是永恒不灭的。” “我创造出这咒语不足四百年,因此它还需要我来不断完善,但就算它还不完美,也能够在恰当时机给你提供一些帮助,只是你需万分小心,咒语能够带给你超然的力量,却也会损耗你的思维与心灵……” 话语久久缠绕于心,随后悄然消散,陌生而又熟悉的知觉开始渐渐恢复。 身下所传来的触感非常柔软、清凉微风缭绕于面颊与被褥外的手心,带来一股如水仙花般的香味钻入鼻翼。 耳中则听到一阵愈发清晰的交谈声…… “父亲大人叫我们不要总来打搅他,戴隆,你总跑到这来,小心父亲大人怪罪你。” “这可不是打搅,根据我的观察,音乐对灵魂损伤有着非常明显的治疗效果,所以我才时常来为卡尼珥大人弹唱乐曲。” “真的?” “自然不敢哄骗公主殿下。” “……好吧,那你开始吧。不过你要是唱的不好听,我可要去父亲大人那里告你的状。” “……” 悦耳动人的声音似乎近在咫尺,伴随着一股好闻的香味。 夏尔略显困难的挪动眼皮,结果还没等他真正睁开双眼,惊讶的呼声以及堪堪拨弄的竖琴错乱声就倏然响起。 “他醒了!”声音的主人探头而至。 一双明净清澈的大眼睛犹如透彻的灰宝石,朦胧照映出夏尔虚弱的模样,一缕乌黑发丝拂过绝美面颊,在发觉夏尔注视后下意识伸出纤柔手指将其拢于耳后,却也因此让那弧度优美的白皙耳朵更为明显。 不过下一刻,似乎感觉有些不礼貌,这幅面孔就飞快脱离了视线。 然而床榻上的年轻精灵却仍然处于恍惚状态。 他一向不清楚绝美这个词所能描绘出的女子到底会美到什么程度。 就算他也算是阅人无数,就算精灵族普遍俊美,他也始终没有见过能够称之为绝的存在。 然而现在,夏尔似乎看到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原本如顽石般的内心竟诞生了一种慌乱颤抖之感! 只是因着他心灵动荡,而隐隐察觉到临近这位女子身上所缠绕着的一层无形力量后,骤然加快的心跳不由迅速平复,继而愈发冷淡。 “命运……” 78 针对灵魂的交谈 这是一处精心点缀的典雅卧室,暖黄色光线不强,却也将一切照耀的分毫毕现。 雕琢在墙壁上的花鸟唯美而又复有诗意,一些精美的织锦高挂于角落,其上同样编织着种种古老画面。 身下是一座柔软的丝绒大床,被淡青色帐子所笼罩,稍微刺眼的黄色光芒从床头侧面传来,于地面那纹路优美的棕色真丝地毯上照映出一道狭长影子。 侧头看去,一座雕琢成花朵模样的黄金灯台正冉冉释放光辉,花朵从地板下“破土而出”,花枝优美,看起来充满了生长的劲道与活力。 然而它那含苞待放的金色花蕾,却并非正常花朵模样,而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 温暖的光芒就是从那金色镂空鸟儿的翅膀内部绽放而出的。 不只限于此,卧室内各个角落也都存在着这种金属灯台,不过形貌不一,同时将许多挂在墙壁上装饰用的宝石与乐器照耀的闪闪生辉,颇显精美。 “大抵就是如此,虽然很不巧,但结果也还算不错。” 芬罗德的声音从床头凳子处传来。 相对于仍旧一脸虚弱的夏尔,这位倒是看不出有何疲态,尽管那日他也是光芒爆发的参与者之一。 没错,那日所发出的攻击并非往常形式,而是夏尔之前设想的那种咒语共鸣。 初步来看,实验效果还是很成功的,只是也不知晓到底是咒语尚不完善的缘故,还是刻意调动情绪本身就有问题,夏尔这次的消耗比以往可要多的多。 往常他虽然动用机会不多,但动用过后却也没陷入长时间的昏迷,只是感觉身心很疲惫而已。 然而他现在却堪堪从长达五天的沉睡中苏醒。 “所以,大敌的爪牙们根本没办法真正根除?”他因金发精灵的话语而提问。 “是的。” 芬罗德回答,“北方大敌的爪牙许多都是曾经受他引诱而堕落的迈雅,炎魔、妖狼,还有乌鲁罗奇。魔苟斯并不具有创造的职能,所以他无法孕育灵魂这种特殊存在。但他却可以将堕落于他手中的灵魂投入他所精心培育的形体当中,然而这形体可以被毁灭,但灵魂却无法被消除。” “那岂不是永远杀不死它?” “没错,但你也无须太过担忧,灵魂虽然奇特,迈雅之灵更是神秘,但正常来说单凭灵魂是无法对我们的世界起到物质影响的。堕落于黑暗中的迈雅甚至没办法抵挡阳光的灼烧。一副强有力的形体是他们行走在阿尔达大地的仰仗,而如果失去了这形体,大部分堕落迈雅在短时间内就构不成太多威胁了。” “大部分?” “没错。”芬罗德回答,“总有特殊存在能够超越这限制,做到就算是形体消散也能带来偌大威胁,不过这种存在大多仰仗的是智慧而非武力。” 夏尔闻言若有所思。 …… 早在诺多回归中土之前,西方不死之地就已经对这灵魂有所研究。 芬罗德将形体,或者躯体比作房屋,而灵魂才是每个存在的真身。 这房屋是阿尔达世界物质元素所构造而成,正常精灵无法摆脱这房屋,因为精灵的房屋与阿尔达世界融为一体。如果不是碰到非自然死亡,他们甚至会永远禁锢在这座屋子之内,无法出去。 没错,禁锢。 人类的房子做工很粗糙,也并非扎根于世界,所以它们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倒塌,继而灵魂摆脱束缚前往未知之所。 但就算精灵的房子塌了,也会在西方被重新塑造而出。 在人类看来,近乎永生的生命是福泽,但一些精灵学者却认为这是对精灵族的一种禁锢。 也因此,人类羡慕精灵的悠久生命,许多精灵却未尝不嫉妒人类能够摆脱这世界的牢笼(基本都是活够了的那些) 人类与精灵的灵魂类似,死亡后都会受到召唤继而进入西方某位维拉的殿堂当中,或复生或等待驻留或消失不见。 然而这种情况却无法在迈雅身上生效。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与维拉是同一级别的存在,只是力量弱小罢了。 精灵和人类的灵魂如果拒绝召唤,那么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永远游荡在阿尔达的世界当中渐渐堕落疯狂与黑暗。 这原因是什么无法得知,有精灵学者猜测可能与魔苟斯对阿尔达世界的腐蚀有关。 但迈雅却不会受到这种腐蚀的影响,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种独特的精神体。 虽然因为数量太多的缘故,这些精神体所拥有的力量强弱不一,但本质却要比普通灵魂更为坚韧。 所以他们可以在房屋坍塌后,用不可见的灵魂存在于世,或者主动换一座房子。 这种主动大部分是以阿尔达物质混合迈雅各自的意志而构造。 不过却也有一些灵魂阴暗的迈雅会尝试夺取世界现有的房子。 只是这种夺取非常艰难,且成功对象基本都是那些智慧低下,或者思维混乱的生物。 对于人类以及精灵来说,迈雅的夺取却根本构不成威胁。 因为他们是一如的子女,是祂亲手创造的物种,混合了迈雅,甚至维拉都不曾了解的隐秘。 总而言之,那头喷火的大肚子龙出现在多瑞亚斯境内尽管有些出乎预料,但却也并不难以理解它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只是这却让夏尔不得不生出一种抑郁情绪。 那个被他杀了两次的家伙,还是没死吗? 尽管芬罗德称迈雅每次重取形体都会消耗灵魂力量,变得一次比一次虚弱,尽管他称大部分形体塌陷的迈雅构不成太多威胁,因为塑造一副强大形体需要耗费很多力量与时间。 但那个家伙给夏尔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很狡诈。一想到这种敌人潜伏在暗地里随时会窜出来咬他一口,他就感觉浑身别扭。 某种意义上来说,夏尔对于招惹自己的敌人总是有种除之而后快的强迫症,就算有很多对他构不成威胁,他也总忍不住想要将这些有所敌意的家伙清扫干净。 只是目前而言他可没这种斩草除根的能力,甚至甭说忧心敌人了,他现在就连下地走路都有点发虚…… 看着床头这位年轻外甥沉默不语的模样,芬罗德目光闪烁,脑子内想到一件事,于是干咳了一声,转移了个话题。 “对了,你认为露西恩公主怎么样?” “露西恩?”夏尔闻言面露疑惑。 “就是你苏醒时所见的那位美丽女子。”芬罗德提醒。 这话让夏尔脑海中复又闪现而出那位令人惊艳的身影,那其实是在不久之前。 不过他苏醒时对方简单问候过后就已经离开了,倒是并没有说什么话。 他对此的初步印象是,礼貌优雅,嗓音曼妙,且美得惊人。 然而如果考虑到她身上那悄然存在着的力量,夏尔却很难不想到往昔木偶一样的自己。 于是他对芬罗德道:“她很漂亮,但不过是一只笼中鸟。” “你是说她渴望自由?但据我了解,辛葛王并不禁止她在多瑞亚斯活动。”芬罗德语气奇怪,暗暗猜猜测是不是这位外甥与那位公主之间发生了什么? 夏尔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命运是一种奇妙的力量,它神秘而又隐蔽,似乎并不存在,却又在某时某刻,某个人身上显露无疑。 这个世界有它自身的命运,夏尔已有明悟。 而那命运的某段关节,八成会应在那位看似自由,实则身不由己却不自觉的美丽女子身上。 只是这却不关他的事情了,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同是受害者,但夏尔对此可没有太多的义愤填膺,反而对那神秘的力量非常忌惮。 所以他不等芬罗德再次发话,就开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那得等你身体养好之后,然后面见过辛葛王。”芬罗德很不解对方似乎对这里有所排斥,不过却也没想太多,反而因这话题而语气怪异,“你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夏尔一愣。 “辛葛王可不太好打交道。” 79 辛葛与美丽安 被芬罗德认为不好打交道的埃路·辛葛给夏尔的第一印象倒不是灼灼逼人或者尖酸刻薄。 而是高大威严。 他的高简直是夏尔在所见精灵当中仅见。 端坐在大厅尽头的银色王座上,挺拔身姿仿若大厅周遭矗立着的那一根根立柱,单单上半身的高度,就足以比拟某些人的身高了。 诺多族的身材普遍很高,可能是沐浴过双圣树光辉的缘故,夏尔所见平均两米以上,然而这位的高却足以藐视所有诺多。 只是他的高却并不显得如何纤细,反而很“大”。 或者说很威猛。 虽然因为种族体态,不能以虎背熊腰来形容,却也称得上是蜂腰猿背了。 同时他长相威严,目若繁星,银色头发长而整齐,低头看向王座下不远处的夏尔时那副神态,仿佛面见一位矮小人类的巨人国王。 因为芬罗德的叮嘱,夏尔来之前已经做好某种准备了,不过实际上这次会面倒也没显得有多难堪。 对方虽然语气有些高高在上,却也没蠢到无故招惹他人的地步。 而且可能是夏尔无意中帮了多瑞亚斯一个大忙的原因,他话语中甚至时常可见拉拢与亲近。 感谢夏尔提供的帮助,同夏尔缅怀了一下其父埃欧尔与自身渊源和“友谊”。感叹了一会初代南多君王德内梭尔带着族人“投奔”他时的模样,以及阵亡时的惨烈。 对新生王国的期盼与欣赏,更是委婉地奉承了几句夏尔所发明的有趣药剂…… 最后他邀请夏尔参与接下来多瑞亚斯特意为他和芬罗德到访而举办的欢迎宴会,同意后,夏尔告退离去。 总的来说,虽然有些傲慢与自负,但第一次面见这位贝烈瑞安德名义上的至高君主,气氛也算是颇为“友好”了。 …… 国王大厅内,注视着夏尔离去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后,被某人暗暗觉得傲慢自负的辛葛王却反而对夏尔感官还不错。 他歪身靠在王座扶手上,手指缓缓抚摸着下巴,一脸的若有所思。 半晌后,他突然道:“你说,这卡尼珥如何?” “身为一位君主,他还很稚嫩。”悄然出现在王座侧后方的美丽妇人回答。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点。” “我见那孩子对此并无意向。” “没有谁能拒绝我。” 辛葛理所应当地说,但话脱口而出后,却又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他补充道:“我是说,没有谁会舍得拒绝我们的女儿。” 这位话语充满了自信,但如果考虑其女所拥有的种种条件,倒也不算自负。 父亲乃最初苏醒的少数初代精灵之一,精灵族起源三大族群中的首代领导者。 母亲出身神灵般的迈雅一族。同时身为贝烈瑞安德,甚至整个中土世界最强王国的公主,身份上来说,基本没有谁能比她更高贵。 而外貌? 辛葛曾经一次酒后失态的朝他弟弟埃尔莫说道:“彼时我随欧洛米大人前方西方维林诺,所见一切本已经认为是至美,直到我女儿的诞生。” 他弟弟没去过维林诺,对那里满心向往,所以虽然觉得侄女的确很美,但对此却也不置可否。 于是辛葛就哈哈大笑的说了句胡言乱语。 他就说你要能找到比我女儿更美的,我就去吃屎。 当然这话当初说的还是很委婉的,不过实际意思却是这样。 这位灰袍君王就是有这种自信与自豪感,所以此时他认为只要自己提出这点,夏尔根本就不可能拒绝。 只是对此,美丽安王后却并没有马上给予他答复,反而有所沉思。 “笼中鸟吗。”她想到某人说过的一句话。 芬罗德一位精灵都知晓堕落迈雅的能力,她这位迈雅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尽管几率不大,但谨慎起见,这段时间她的力量一直笼罩在夏尔昏睡的卧室周围。 毕竟这位小家伙似乎很招记恨。 只是却不想一不小心听到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想着,她目光不自觉看向大厅尽头一处挂在角落的织锦。 那上编织着诸多维拉尚活跃在阿尔达世界中的某次宴会。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无数载,但她仍旧无法忘却那个被称之为阿尔达之春的年代,以及那年代诸神所举办的美妙宴会。 那是她记忆当中除了家庭之外最为美好的一段时光。 于是她莞尔一笑,随后转头朝辛葛道:“我也认为他还不错。” …… 时常有精灵对夏尔品头论足,不论当事人是否知晓。 但夏尔却没想过多瑞亚斯的君主会将这种话题扯到他身上。 他此时只感觉脚下这叫做明霓国斯的城邦真的很漂亮。 长廊厅堂、喷泉壁画,溪流从雕琢成山毛榉模样的一排廊柱侧方涓涓流过,蔓延至许多处厅堂当中。 串联着这些厅堂的长廊墙壁则雕琢着各类鸟兽雕饰,奔腾于墙壁之侧,或蹲伏在廊柱之表。 这些树状廊柱在精灵族的优雅技巧下显得惟妙惟肖,纹理不规整的树干、伸展的树枝、以及精美的树叶一应俱全。 更有真正的花朵藤蔓缭绕着这些树木,散发出阵阵清雅的香味。 行走其中,叫声很美妙的夜莺或落在树干处,或飞翔在头顶广阔的高空中,似乎它们认为此处与真正树林无有不同。 整齐坐落的银制喷水池台阶上偶有鸟儿落下来饮水。 一个个做工精美的金色灯笼则挂在“树枝”上,或者高高的穹顶,如坠落大地的星辰般照亮着脚下缤纷彩石所铺就的道路,美轮美奂,更是让道路侧面那条山中溪流散发出莹莹光彩。 夏尔最初认为精灵住在山洞或者地下什么的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因为那不仅代表着阴冷,而且还显得很鬼祟。 不过纳国斯隆德一行让他对此想法有所改变,眼下这富丽堂皇,精美绝伦的千石窟宫殿更是让他莫名生出了一种,自家城市建造成这样似乎也还不错的想法。 只是想想托尔嘉兰的地貌条件,这想法显然没办法成为现实。 一路观景,许多路过的美丽精灵对他行注目礼,但却似乎受到过叮嘱一样无人打搅。 稍显漫长的道路在几位侍从带领下终于抵达了终点,被安排在国王大厅右侧某处区域的待客房间已然在拐了个弯后映入眼帘。 然而与他离开时的情况不同,那里除了两位精灵士兵把守外,还有一个金发半大少年正在走廊不远处东张西望。 见到夏尔后,他本有所踌躇的模样登时消散一空,随后快步跑了过来。 辛葛王的仆人们见此想要出手拦截,只是被夏尔摆手制止了。 “见过卡尼珥大人。” 这位看起来很俊俏的少年跑过来后,脸色紧张的弯腰行礼,随后将一卷羊皮卷轴双手递给夏尔。 “父亲大人叫我将这封信交给您,他说这是他因泰格林河渡口一事的一件歉礼,请您一定要收下。” 渡口? 夏尔显然是不可能忘记这件事的,事实上,他之前还曾与芬罗德打听过那三位幸存者。 据说女精灵伊尔娅已经得到了王室医者的妥善医治,断掉的手腕自然是无法接回去了,但其他方面倒也还好。 至于剩下那两位,芬罗德没关注,夏尔也没问。 在这陌生的国度当中,不论他对此仍有不满,还是已经释然,都无法做些什么。 只是眼下…… 低头打量了几眼手中这被紧紧缠好羊皮卷轴,夏尔问道:“你父亲是谁?” “是欧洛斐尔,大人。”少年忙回答。 那个粗眉毛的小队长啊…… 夏尔闻言了然,随后见他一脸拘谨,不由一笑。 于是将这“信件”收好的同时,他顺嘴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 “我叫瑟兰督伊,大人。”对方回答。 这名字让夏尔一怔,不过看了看对方金色的头发,他却也没联想太多。 礼貌的点了点头算是告别,随后拿着这卷轴推门走入房中。 80 设计图与首席学者 质地稍显松软的黄色羊皮纸上被墨水线条勾勒出了一副盾牌。 树叶模样,底部尖锐,把手两侧各有一处圆缺。 用如尼文构成的许多解释性文字在这图案侧面整齐书写,那一个个棱角分明的黑墨小字看起来优美而又清晰。 于黄金灯台的光照下,夏尔观看着这封“信件”,不由淡淡一笑。 说是歉礼,但实际上这上面并没有任何叙旧文字,反而只是一张盾牌的“设计图纸”。 因为之前曾经深入与矮人学习过武器装备的制作,所以夏尔对此学识也并非一无所知。 他见到这盾牌后不用看那些解释性文字,就已经能够了解这盾牌在实际战斗中会有什么样的便利与效果了。 不过这些文字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卖弄学识”。 当然,没能力的卖弄学识招人厌恶,但有能力的却令人欣赏。 从这封信上就能看得出来,那位记忆中颇显稳重的小队长其实是一位武器设计大师。 只是要说这歉礼单单只是一副盾牌设计图,那也不尽然…… 脑海中思绪闪烁,夏尔于雕花的床头柜内翻找了一下,发现辛葛王的宫务大臣对于他这位客人的安排还算很周到,里面墨水纸笔一应俱全。 于是铺开羊皮纸,他开始回写一封“信”。 信上先是与对方叙了叙旧,随后又表示收到这礼物很满意且对他已经谅解,但最后话锋一转,谈及七河之地的环境特殊与森林地貌,以及这种盾牌在那里的适应性等等…… 洋洋洒洒几百字后,这张纸就基本被写满了。 夏尔随即将它放置在暖黄烛光下晒干,然后就准备找个机会将这封“聘请书”送到对方手中。 没错,聘请书。 夏尔能够理解之前这位的选择,实际上换成他他也会那么选。但屁股决定脑袋,他理解归理解,却也对其并没有什么好感。 眼下他倒是觉得这位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精灵。 不过夏尔倒也没多在意这件事,也不认为自己需要去主动打听投递地址。 因为如果他想的没错,那么想来离开这里之前肯定会再次见到那位小队长。 但要是想错了那倒也无所谓,反正也只是写一封信的功夫,根本不费力气…… 如此想着,他下意识看了看周围一切。 “用这里的纸笔,住这里的房子,现在还在挖这里的人……好像有点不讲究啊。” 暗暗嘀咕着,身后房门处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夏尔心思一动,猜测可能是跑去访友的芬罗德回来了。不过下一瞬间门外传来的声音就打破了他这个想法。 “卡尼珥大人,戴隆前来拜访。” 精灵族的嗓音普遍很悦耳,但这位的嗓音却更显婉转与悠扬,单单听他说话就有一种奋发向上的感受。 不过听到这声音,夏尔却颇觉头疼。 抬手一抓,阴影诡异拉伸,那放置在台桌上的两张羊皮信件就倏然卷曲然后滚落于敞开的柜子抽屉内。 他同时则已经起身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身材纤细的黑发精灵,五官深邃,头戴银色藤蔓状额饰。 一身整齐的暗紫色绸缎长袍,浑身上下显露出一种优雅浪漫气质。 见夏尔开门后,这位很礼貌的抚胸行礼,随后受邀进入房中。 “我回去后就开始尝试您说的那种办法,但始终找不到灵感……卡尼珥大人,您说如果我去北方诺多战线考察,对这点能否有所帮助呢?” 他一进房间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但紧接着没等回复,他语气就有所哀愁:“但我实在舍不得离开公主殿下,没有她,我就像是一只被晒干的银叶鱼,根本创作不出来任何作品,那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这位是露西恩公主的忠实追求者,忠实到追求一千多年无果还未放弃。 这几天他跑来拜访过几次,交谈中夏尔已经发现了这点。 暗暗感叹于命运的残酷,夏尔回道:“北方和其他地方并没有不同,那边已经很久没有发生战争了。” 说着,他干咳了一声,“你要真想找灵感,可以去沙盖里安南部那一片,人类在那里曾经击退过一次半兽人的突袭。” “沙盖里安?就是大人您曾经呆过的那个地方?这倒是个好办法……对了,我还可以去埃斯托拉德,那些哈拉丁人现在就居住在那里,距离多瑞亚斯也不远……” 朝气蓬勃的话语充满喜悦,似乎窥得了什么机密一样。 然而实际上他们此时所说的,只是关于创作诗歌的灵感。 这位看起来有些单纯的家伙其实在夏尔还处于七河之地时就已经拜访过他了。 当时正是他名声的一个初步爆发时期。 不过与其他拜访者不同,这位前去的原因却并非是药剂,而是一首歌。 就是那首在矮人宴会上他用魔法所“创造”的那首。 随着夏尔名声传扬,这曲子也逐渐传了开,以至于将这位辛达族第一吟游诗人给吸引了过去。 没错,尽管看起来有些傻气,但实际上这位某些方面的才华惊人,是精灵族公认的顶级演唱者。 这对于崇尚音乐的精灵族可谓是一个偌大荣誉。 更别说他还是辛葛王的首席学者,夏尔刚刚用来书写的如尼字母就是他发明的。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要说人才,欧洛斐尔可能是一位高端人才,但这位完全是顶级的。 这位辛达族第一吟游诗人为夏尔的音乐而来,但夏尔显然不认为自己对于此有何天赋可言。 而实际上那首歌也并不能算是太动听,精灵族的音乐天赋可不是吹的,其中许多乐曲都属于夏尔听起来倍感惊艳的那种。 那首曲子只是形式与立意颇为突出罢了,或者说,因为此时中土战事稀缺的缘故,这方面的音乐尚处于一个空白区。 对方也正因此而来,他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直想要创作出一首这类曲子来。只是可能因为没经历过战争的缘故,却始终找不到灵感。 然后他就很希望夏尔能参与到他的创作当中,可惜被拒绝了。 不过拒绝之余,夏尔倒是给他提供了个办法,那就是去各个战场转转,然后“采访”一些历经战争的士兵。 显然从现在这情况来看,这位的收获并不大。 交谈间,执著于艺术的精灵学者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大人是否知道赛洛斯?” 夏尔表示不知。 “他和我是朋友,也是南多族出身。近来还与我打听您呢。”戴隆说,“他很有智慧,也深受辛葛陛下器重,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把他介绍给您。” 新生的南多还很弱小,但多瑞亚斯已经是老牌王国了,其内有许多值得借鉴与借力的,与除了国王之外的重臣搭上关系在某些时候的确能够更方便一些。 不过这类事情一向是凯勒布迪尔管理的,麻烦的很。虽然有点不负责,但夏尔可没心情给自己没事找事。 …… 正当两位精灵谈及辛葛王的谋臣赛洛斯时,这位出身于南多族的重臣此时正倍感奇怪的在森林边境接待一位棕发精灵。 “父亲大人为何突然决意来明霓国斯定居?”他问。 南多王德内梭尔战死后,他与父亲还有许多南多精灵就一起投奔了多瑞亚斯。 只是大多南多在投奔过后并未居住在环带内,而是在边界一座森林定居,他这位父亲也不例外。 因为自身地位愈发高涨,赛洛斯许多次都邀请他前来王都生活,只是一直被拒绝,没想到此时他竟然主动跑来了? “听说国内最近出了许多事,所以我来看看。”棕发精灵回答。 除了更显成熟外,他看起来与儿子外表差不多,面容深刻,稍显古板。 “最近的确不太平,王上查内奸查的很严。”赛洛斯点了点头,随后心思一动,不由恼怒,“难道是阿索瑞恩那些老家伙有谁为难您?” 赛洛斯对父亲很尊重,不仅仅是因为亲情缘故,还有智慧。 他能爬上多瑞亚斯重臣位置,除了一些小聪明外,大部分仰仗的可全都是他父亲给他暗地里出谋划策,才渐渐讨得辛葛王的欢心与尊重。 所以不论于公于私,塞洛斯对于父亲都非常维护,更不准许他受到丁点委屈。 “那倒没有。”名为伊希尔博的精灵微笑着说,目光扫视周围森林间隙飘荡着的一些雾气,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我只是对那位年轻的南多王很好奇而已。” 81 舞姿与宝石 淡淡笛声传荡悠扬,伴随着隐隐悦耳的浅唱低吟,让这片身处于地下宫殿内的宴会大厅充满了轻松惬意的气氛。 临近树枝上挂着的金色灯笼光芒挥洒于桌上,餐盘内的菜肴仿佛因此而发光。 周围整齐有序的存在着许多相同餐桌,穿着整齐的精灵侍者不断穿梭在各处餐桌空隙的道路上忙忙碌碌。 “父亲,我们真的要去林顿王国?” 摘取一枚葡萄吞入口中,年少的精灵朝坐在身旁的欧洛斐尔小声询问。 “等我打理完毕后,就启程前往东方。”粗眉毛的灰发精灵点头,“记得与你那些朋友道别。” “为什么要走呢?住在多瑞亚斯不是很好吗?”他语气有所忧郁。 “与其在这里当一名士兵,不如选择一个陌生的国度开始新生活,这样也许会有一番新的机遇。”欧洛斐尔回答,“况且我认为林顿王国一定会发展壮大。” 他说着,忍不住转头看向大厅远处一张精美长桌。 与他们此时这种靠近溪边的偏僻位置不同,那处所在是几百张桌子包围的中心点,其上每位精灵都是多瑞亚索王国内数得上的贵族阶级。 而在那桌子的右侧,一位黑发俊郎的年轻精灵正一脸微笑的与身旁银发男子低声说着什么。 长桌对面,则是多瑞亚斯的国王与王后。 二十多位大贵族陪衬,往日里许多不苟言笑的家伙此时笑眯眯的模样显得分外亲切。 古老的王国强大昌盛,但同样也代表了某种意义上的固化与腐朽,就算是心灵纯粹的精灵族中也一样。 那么那个与自家儿子年岁差不多的年轻精灵,背后所代表着的新生国度,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欧洛斐尔非常期待。 这也是他在这次事件过后,突然看到的一次机会。 “卡尼珥大人很和蔼。”其子瑟兰督伊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然后做出如此评价。 只是那鼓起的腮帮子却让他这话说的显得含糊其辞。 欧洛斐尔瞥了他一眼,倍感无奈。 如果不看那位妖孽一样的年轻国王,实际上他这位儿子在同一年龄段的精灵当中已经算是很优秀了。 只是相对于那种种有益学识,他更加擅长的却是吃吃喝喝。 爱吃、会吃,更会动手制作吃。 大多精灵爱好乐器与旅行,他却更喜欢躲在家中钻研食物。 与一心提高自己在族群中地位的欧洛斐尔不同,这个金发儿子似乎想要朝着大厨的方向发展。 不过中土现今无战事,欧洛斐尔倒也没多加管束,只是据说东方的林顿王国条件很简陋,一些食材物资显然不可能和多瑞亚斯相比较…… 有些不怀好意的想着这事,胳膊却突然被儿子碰了几下;“快看父亲,公主殿下出来了!” 欧洛斐尔闻言精神一振,随后忙将目光转移而去。 不只是他,周围其他参与宴会的精灵民众全都将目光挪了过去,同时大厅中原本不算喧嚣的交谈声响也飞快收敛。 露西恩公主的舞蹈就如同吟游诗人戴隆的歌喉一样名声远扬,有幸见识过的多瑞亚斯居民甚至普遍认为没有精灵能比她跳的更美。 可惜这位公主殿下虽然时常出现在灰精灵的视线中,却很少有谁能够看到她的舞姿——辛葛王并不准许精灵们与他的宝贝女儿靠的太近。 此时能够有机会见到,自然不能错过丁点画面。 无数精灵屏住呼吸,凝望着那被棕色地毯铺就的大厅空地,暖黄色光线笼罩下,头戴精致头冠的公主殿下优雅一礼,随后舞蹈就这么开始了。 蓝裙缥飞,乌黑长发挥洒,足尖支撑身体旋转跳动。 精灵族的舞蹈以柔美为主,而这柔美放在露西恩公主身上却仿佛星空挥洒于湖面上的点点星光,伴随晶莹湖水涟漪闪烁,令人目光专注,悄然沉醉其中。 优雅竖琴拨弄声音以及清脆悠扬的笛声点缀着舞姿的展现,那乌黑长发似有无边的魔力,每次晃动都能够触动观赏者的目光如醉酒般眩晕,也让他们不知不觉间,心神全部被这舞姿所捕获。 而当一只只淡青色蝴蝶从四面八方煽动翅膀涌现而去,并且随着公主殿下的各种动作而翩翩起舞后,这种沉醉更是抵达了一个巅峰。 朦朦胧胧间,所有观看者完全失去了对周围的一切感官,眼中唯有那被蝴蝶缭绕着的绝美身姿以及她那震撼心灵的舞蹈。 时间流逝,宴会中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光晕旋转,舞姿唯美。直到乐器声音缓缓停止,大厅内仍旧落针可闻。 之前还执着于食物的金发少年此时面色愣愣,完全看傻了,然而不只是他,此地年轻一些的精灵望着那身影,表现的基本都如同一只只呆头鹅。 那些成熟稳重的年长精灵倒是渐渐反应了过来。 于是赞美声如潮水般涌去,那屈膝行礼的身影这一刻似乎成为了整个王国的中心。 “怎么样?我就说公主殿下的舞姿很美吧。”收回视线,银发绿袍的凯勒博恩脸上恍惚褪去,随后看向身旁夏尔。 在另一侧,金发的芬罗德也正与他妹妹加拉德瑞尔毗邻而坐。 这对夫妻之前前往纳国斯隆德游玩,但没多久就已经回来了。 按照正常流程他们其实是碰不到夏尔两位的,只是港口的意外让夏尔与芬罗德不得不驻留于此,直到此时。 对于他的话,夏尔愣愣的点了点头,但他目光却并未放在那朝四方行礼致谢的曼妙身影之上,而是低头看着桌上的银质酒杯。 这让凯勒博恩有所哑然,心说我们多瑞亚斯的公主难道还比不上这一杯酒?结果他跟着看去一眼后,就同样也愣住了。 之前还满满的一杯特质果酒,此时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而事实上,不只是夏尔身前的,就连凯勒博恩自己的,周围精灵的,甚至其他桌上宾客们的高脚杯内,一切酒水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反应过来的精灵们对此充满愕然,但紧接着就有眼尖的发现了真相:“是蝴蝶!” 惊讶的呼声让宴会上所有精灵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仍旧飘荡在公主周围的一群蝴蝶身上。 此刻,也不知是光线缘故还是其他原因,那些本来属于青色的一只只蝴蝶此时却显得七彩缤纷,于仍然站在大厅中央,似乎同样惊奇于此的公主周身飞舞缭绕,看起来异常炫丽。 精灵们本以为这些蝴蝶是宫殿内原本就存在着的,被露西恩公主的舞姿所引来。 但此时仔细看去,却发现那些看起来栩栩如生的小家伙,竟然并非是真正的实体,而是一道道泛着水色光影的存在! 于是还没彻底从美妙舞姿上彻底缓过神来的诸多精灵复又被这所见给惊到了。 大多精灵惊愕于这些水色蝴蝶到底是如何出现的,少部分则回想之前,似乎悄然间的确有水光从各自酒杯内浮现而出,只是因为当时所有精灵心神都被舞蹈所牵引,基本上都忽略了这点。 不过他们并未沉思多久,目光就突然转移。 因为这些翩翩旋转的蝴蝶,突然脱离大厅中央的公主周身,朝着某一方向纷飞而去! 视线紧随,灯笼光照下,成百上千只蝴蝶的翅膀带起阵阵晶莹光彩飘散于半空。 飞过一段距离后,这些发光的小家伙们如同乳燕归巢般纷纷于高空朝着某人身前的高脚杯内俯冲而去,微弱水流旋转声音因此而响起。 包括跳舞的露西恩公主,包括多瑞亚斯的国王与王后,包括此处长桌上的诸多精灵贵族,同样也包括此处大厅内参与宴会的其他精灵。 所有精灵视线全部放在那位年轻的精灵王身上,表情各异。 然而当事人对此却同样充满了茫然。 他对于周遭情况根本来不及理会,低头看着水杯中缓缓凝聚而出的一枚透彻蓝宝石,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合着那危机时刻才能爆发出来的强悍天赋,并不只是危机时才会被触发的…… 可这宝石又是什么玩意? 82 尾声,溅血 本该气氛浓烈的宴会大厅此刻静的好像所有精灵全都陷入了睡眠当中。 然而从他们那一双双睁大的双眼来看显然并非如此。 宴客们目光各异,不论身处于大厅何方,全都看向那中央处端坐着的年轻精灵。 对方似乎有些恍惚,低头注视着桌面一动不动,不过没一会,他就仿佛惊醒一般瞬间抬起了头,随后干咳了一声,端起高脚杯就朝长桌对面的国王与王后行了一礼,随后看向四周。 “我衷心希望这些微不足道的魔力能够带给公主殿下哪怕一点点的衬托与点缀,让她的舞姿能够变得更为完美,稍有冒犯,还望见谅。然而辛葛陛下的美酒却又实在诱人,所以才吝而收回……”弯腰行礼以示歉意后,他随后将杯子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于是宴会精灵们恍然,随后夸赞声音复又蜂拥而至,他们赞叹于年轻精灵王的绚烂魔法,多瑞亚斯的国王与王后两位则缓缓点头,对这奉承颇感满意。 美丽绝伦的露西恩公主则移步上前表示感谢。 于是这尴尬局面勉强算是被糊弄了过去。 只是坐在夏尔旁边的凯勒博恩却颇觉有趣。 没看错的话,之前那杯子里可没什么酒水存在,而是一枚湛蓝剔透的精致宝石。 只是一瞬间后,宝石就消失不见了,继而换做了一杯清水。 “卡尼珥的魔法还真是超出常理。” 他暗暗嘀咕,见不远处妻子观望而来,不由朝她耸了耸肩。 随后他看向身旁相互客套的两位精灵,笑眯眯地插话道:“没记错,公主殿下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卡尼珥王?” 这话让表情矜持的露西恩不由莞尔:“是的,在许多年前,我的确见过卡尼珥大人。” 她说这话时语有亲切,倒是和之前那种官面上的客套有所不同,似乎对那年的情况颇感有趣。 夏尔起先有点莫名其妙,因为那时他只不过见了个侧脸。不过经过提醒,他倒是有所恍然。 于是他只能朝对方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了笑。 宴会随之继续展开。 经过这段高潮后,之前还相对安静的大厅氛围显得更加热烈了。陆续有多瑞亚斯的精灵贵族跑来攀谈。 因为这魔法的缘故,夏尔也算是彻底抢了另一位客人芬罗德的风头。 不过这位对此乐的轻松,在一旁与自家妹妹正低声交谈聊的正欢。 “如果不是知晓维拉根本无法生子,连我都会相信他是一位神明的后裔。” 国王身侧,端庄淑雅的美丽安王后如此与辛葛王说。 “那魔法让我想到了伊尔牟大人。” “伊尔牟?” 辛葛王一怔。 他古时曾到访过西方大能者于阿门洲的驻地维林诺,同时对于伊尔牟这位隐蔽存在有所了解。 伊尔牟又被称之为罗瑞恩,想象与梦境的主宰者,他的梦幻花园是其他维拉与迈雅都趋之若鹜的地方。 而事实上王后美丽安在抵达中土之前,就居住在罗瑞恩花园中,侍奉着伊尔牟的妻子埃丝缇。 “日前我听闻这卡尼珥诸多传闻,还以为是那些粗鄙精灵的愚昧言语,现在来看,倒似乎有点可信之处。”辛葛王于是点了点头,但也不算太重视。 毕竟他身旁的王后就是一位擅长迷咒与幻影的强大迈雅,女儿对此天赋更高。接触多了,对这种事情难免就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我反而更加在意女儿对这件事是什么感觉,我认为,换做我一定会心动。”他道,扫视一圈,却发现他那宝贝女儿已经悄然离开了宴会,消失不见踪迹了。 这不由让他大感头痛。 虽说在大部分精灵眼中,多瑞亚斯的露西恩公主开朗而又礼貌。 然而实际上只有他们这对当父母的才知晓,自家宝贝女儿性格其实很孤僻,也不太喜欢与人接触。 同时她并不善于将内心所想表达出来,以至于很多时候国王与王后都没办法猜到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 那边两位多瑞亚斯最尊贵的存在正相互低声交流,这边夏尔突然感觉到一股恶意降临于身,他皱眉扫视周围,只是此处大厅精灵数量太多,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他对此倒也没算太在意,还以为是因为之前所为的缘故而造成的。 事实上他已经看出来了,多瑞亚斯的露西恩公主简直是此间所有未婚男性精灵的梦中情人。 刚刚在起身解释时,他可没少受到敌视与警惕的目光。其中同样包括那位与他算得上是朋友的戴隆。 那厮之前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看的夏尔简直想笑。 他很想说你们真的是多虑了,甭说我恨不得离你们那位公主殿下十万八千里远,就算有心追求,对方八成也不会动心,因为他对那种状态了解颇深。 只是这话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没办法拿来说。 …… 热闹喧嚣的宴会持续了将近一天时间才堪堪散去。 宴会过后,夏尔与芬罗德商谈离去的时间,最后决定明天一早就启程赶路。 他们遂与这里的国王王后打了声招呼。 对外,两位精灵声称他们是前往希斯路姆拜访,那里是诺多至高王芬国昐与其长子芬巩的领土。 如此说的原因主要是未免有心人留意继而跟踪而去,发现刚多林的入口。 辛葛王与美丽安王后并未多挽留,只称归程时叫夏尔记得再次前来会晤,他们可以与其交流一下两国之前的合作问题。 夏尔一口答应。 此时时间已经抵达午夜,散场后,在宫廷仆从的带领下,他再次朝着这处四通八达的宫殿某处方向走去。 然而还位等他抵达住所,就突然被一位棕发灰眼的男性精灵给叫了住。 “卡尼珥大人可否随我前来一谈?”这位穿着整齐棕色长袍的精灵看起来与辛达族略有不同,随后的介绍则让夏尔了然于心。 南多族在许多年前投奔多瑞亚斯的成员之一,且身为辛葛王的重要谋臣,戴隆之前与他提及的赛洛斯就是这位。 这位看起来不是很起眼,长相在精灵当中只能算普通,甚至有点丑。 不过夏尔也并非以貌取人之人,见对方举止客气,内心抱有善意,虽然有心拒绝,但他更好奇这位找他能有什么事,于是他也没多想,颔首跟随而去。 然而当他进入临近房间内时,所见另一位棕发精灵却让他脚步一顿。 “你……” “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父亲伊希尔博,他仰慕大人已久,这次来……” 棕袍精灵塞洛斯态度热情洋溢,然而没等他说完,身后另一位穿灰袍的精灵就突然一把拽住了他的头发,然后朝着夏尔残忍一笑,袖子内冒出来的一柄匕首狠狠捅入对方脖颈当中! 惨叫急促,血液飞溅于红色地毯之上! 83 魔影来袭 鲜血喷洒溅落于红地毯上,泛起点点更深沉的颜色。 匕首深入血肉,塞洛斯那原本明亮的眼神倏地暗淡而又痛苦,表情茫然,双手捂着喉咙,颤抖着想要转头质问其父为何要伤害他。 然而最终他却没有力气这么做,只能随着头顶抓紧的力道松懈而颓然瘫倒于地,目光绝望而又哀伤,死不瞑目。 只是对此,凶手却仍旧脸有笑容,甚至松手后还有闲暇抽出手帕擦拭溅在身上的斑点血液。 对方神色温和,但用不着见此情形,夏尔也能够从中感觉到一股极强的恶意。 身后房门紧闭,阴影的力量很诡异的无法撬动。 尽管错不及防,但夏尔还是毫不犹豫的释放出了自己心灵之影天赋。 于是猛然间,对方眼中原本年轻俊俏的少年精灵突然变得黑暗而又恐怖,照在墙面上的狭长影子拉伸,身材缓缓放大,阴冷目光俯视而来。 只是这表现却随着对方倏然闭眼而无效! 心灵之影天赋很强,最初施展时面对的是一位挑衅夏尔的绿精灵,但那不过是一位普通精灵,所以面对他的天赋根本无法抵抗就已经心灵崩溃。 第二次正式施展同样是一位体质普通的老矮人,那位的表现甚至还不比之前的精灵。 随后第三次的一头炎魔。虽然身体强悍出身古老,但其心灵却扭曲而疯狂,无太多机敏可言。 蓝色山脉中的石巨人更是头脑简单,不知变通的对其发怒狂撵。 然而此刻所见之“精灵”,却很轻易的找到了这能力的缺点—— 既然夏尔会随着目光注视而不断被强化,那么闭上眼睛又能去哪看得着? 夏尔对此有些无奈,但他并未忧虑,探手尝试开门无果后,他脚步突然一动,原本空空如也的手心猛地握紧一柄染血匕首! 那是对方刚刚还握在手中的武器,同样也是此房间唯一一把! 同时,对方脚下被淡淡烛光所照耀出的朦胧影子倏然拉伸扭曲,如同蟒蛇一样从其脚下紧紧缠绕而上。 房间内其他几道影子也从四面八方急速窜来,将这位棕发灰袍的残忍存在紧紧缠绕了住! 两者距离不过三四米,在精灵的速度下转瞬即至。 见对方毫无抵抗的就被这些影子所纠缠后,夏尔更是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可惜,就在他手中匕首朝着对方脖颈刺去时,紧闭双眼的棕发精灵嘴角突然勾起! 刹那间,大量黑烟猛地从他身体内喷涌而出! 黑烟裹挟狂风,力道凶猛,直接将措不及防的夏尔冲撞的摔向对面墙壁,继而嘭的一声被怼于角落,但却仍未停止。 就见那黑暗的力量如同洪水海啸般连绵冲击而去,以至夏尔后背紧贴石质墙壁,身体渐渐腾空,无法动弹分毫! 他极尽挣扎,但那黑烟却仿佛无穷无尽般从对方身体内诞生,并跨过短暂空间咆哮涌来! 伴随着黑烟冲撞,仿佛无数冤魂哭嚎的声音不断钻入耳中,刺耳无比,让他心灵绞痛,眼中血丝迅速蔓延。 而事实上,那并非单纯的声音。 就见汹涌烟雾冲击下,一张张扭曲而痛苦的面孔陆续浮现于眼前,带来无数受苦般的鬼魂哭喊求助。 同时这黑色烟雾阴冷无比,尽管夏尔体表穿着坚固盔甲,却仍然无法阻挡身体内的温度不断被带走,让他愈发疲惫! 局面岌岌可危,周围无处不在的刺耳哀嚎甚至让夏尔思维运转困难,然而敌人仍旧没打算罢手,就听一道诡异话语倏地响起。 “你惹恼了黑暗君主,你无法与黑暗作战,你的国亦是如此。放弃抵抗,安加曼督的熔岩注定蔓延整个世界。” 音节古怪而又怨毒,仿佛世间最大恶意附着于口,刺耳无比,却又让夏尔能够听得清,且听懂其中含义! 这语言恶意极浓,但却又与上次面对格劳龙时情况不同。 因为这声音中的恶意根本没办法用他眼睛内的天赋力量来抵抗,那一句句钻入耳膜的话语就仿佛一根烧红的烙铁,搅动着他脑海中的一切思维,刺痛诞生,同时心底难以压制的浮现出一段段黑暗阴毒的画面。 血腥、残忍、暴戾…… 那是他往昔做出的一些致邪之事举! 有那么一瞬间,夏尔思绪猛地陷入暴怒而又疯癫的状态当中,然而心灵上的波动却引来些许力量浮现,让他脑海迅速一清,且在这声音又一次入侵下,下意识动用起了与之相反的一股力量。 或者说,咒语。 恶毒的画面随着他心念转动而朦胧消退,相对更为光明与喜乐的事情开始流淌于脑海当中,驱散了他心底浮现出的疲惫与堕落。 黑雾疯狂冲击下,就见夏尔浑身上下突然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白光,看似薄弱却让那原本毫无阻碍的烟雾冲击骤然一滞,继而再次冲撞却像是隔了层防护罩一般无法再对夏尔形成威胁! 同时,那恶毒的言语入侵,也很难再勾起他心中情绪,以至夏尔思维渐渐恢复正常,也开始冷静了下来。 此时他整个身体已经随着光的浮现而落地,只是双腿却虚浮无力,甚至需要依靠手支撑墙壁而保持站立姿势。 但这却并不能阻挡他的反击! 锐利且愤怒的目光仿佛能够透过烟雾,看向那站在房间中央的存在,一只手扶墙,另一只手则猛地抬起朝对方所在狠狠一抓! 大量黑烟荡漾下,就见那浑身缠绕阴影的精灵被一股莫名力量蓦地拉扯而去! 冲击的烟雾因着躯体挪动而错乱,局面似乎有所倾斜。 可惜对方反应速度很快,甚至还没等身体接近夏尔就有了应对。 就见一道黑影倏地从那身体内窜出,随后化作一片狰狞庞大的阴影扩散而开,并将角落夏尔完全笼罩! 阴影浮现,被拉扯的精灵躯体骤然摔落于地,面容枯槁,失去了全部生机——对方很干脆的放弃了这具形体! 冲击的黑烟因此消散一空,但另一股阴暗的恐怖却因此降临在了夏尔心灵之上,让他望着那诡异魔影时总感觉自己的思维被不断拉扯,仿佛随时都会因此陷入癫狂! “塞洛斯因你而死,你亦注定成为屠戮其身的残酷凶手。放弃抵抗,挣扎只会令你陷入更大的痛苦。” 阴影纠缠却只能扫了个空,怨毒的话语钻入耳中,让年轻精灵体表的白光愈发虚弱甚至变得微不可见! “你到底是谁!”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其口中冒出。 “记住我的名字,迈隆,或你族口中的戈沙乌尔。” 古怪、恶意而又嘶哑的话语直抵心灵,明明很低沉却又充满尖锐力量,让闻此声的精灵王更加难以忍受。 迈隆、戈沙乌尔、这两个名字是北方魔苟斯某位副官的称谓。 但他实际有另外一个名号被精灵们所熟知。 索伦! 84 消退与神秘身影 阴影笼罩,仿佛敲击于心灵之上的邪恶话语不断入侵耳膜,勾动着猎物内心的阴暗与颓废,消减着对方抵抗的意志。 以至此处房间内充满了狂躁与黑暗的气息。 然而因着敌人提前精心所布置的一切,这气息与声响却丝毫都没有传到外界。 许多路过于此的精灵贵族看到那几位等待在门口处的仆从们有所诧异。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卡尼珥王正与塞洛斯大人在房间内商谈。”一位仆人老实回答。 于是路过的精灵们有所了然。 出身于南多族,那位深受倚重的谋臣找南多新任国王会面还是可以理解的。 “但要是我,肯定会因为尴尬而躲开。” 有精灵在离开时与同伴小声说道:“塞洛斯很多次都扬言现在的南多族已经没办法重新崛起了,还说要号召他们集体加入多瑞亚斯才是正确的,只是王上并不心动,这事才没成。” 同伴点头附和,随后略显鄙夷:“要是我,说过那些话,我可羞于见卡尼珥王。” “我听说他父亲来了,可能是那位的意思。” “他那位据说很孤僻的父亲?” “没错,他可能代表阿索瑞恩的所有南多族?也许那里的老家伙们见南多重新凝聚有心脱离我们这边返回去呢。你说这事我们要不要禀报王上?” “还是算了吧,这事用不到我们禀报,那些仆从可都看见了。” 议论纷纷的话语渐行渐远。却又因为宴会散去时常有精灵重复路过此地而再次诞生。 然而没有任何精灵能够想得到,内部的情况已然岌岌可危。 …… 原本整齐的房间此时颇为凌乱,狂风将一切装饰吹荡的叮当作响, 被议论纷纷的塞洛斯眼下已然瘫倒在血泊之中,双眼瞪大却又无神,而他父亲的身影则在他不远处地面一动不动。 两具尸体上空,则很诡异的存在着一道似有似无的影子。 影子静静笼罩角落一位瘫靠在那里的年轻精灵身上,昂扬顿挫的古怪音节从中散发而出,仿佛一道道诡异的魔咒。 阵阵话语阴毒而又卑鄙,不论真实还是虚假,真正目的却只是要让那抵抗着的光彻底破灭,继而置对方于死地。 被影子所紧逼的身影紧贴瘫坐于墙壁,但却无法感应到一墙之隔外的任意目标与影子存在,就好像此地已经完全被隔绝了住。 同时他身体周遭看似毫无特殊,但实际上却充斥着一股鬼魅哭嚎声与许多朦胧脸颊,不断伴随魔影一起冲击他身上那愈发微弱的光。 心灵之影随着这些脸颊的阻隔而无法对准真正敌人,那其实是一道道堕落于黑暗的恐怖幽魂,扑面而来时,让他能够感受到无数引人疯狂的恶意。 阴影触碰不到这些无形的存在,夏尔也无法感知到其他精灵。 单凭自身心灵的力量,他却只能配合那光的咒语支撑起体表那愈发暗淡的防护。 这一刻,身处于中土世界最强王国的皇宫当中,却偏偏遇到了最大的危机。 尽管他那阴影与心灵的天赋潜力很强,但潜力却并没有完全变成实力。 而他此时所面对的,却是这个世界诞生之前就已然存在着的强大敌人! 脑海中的咒语随着心神消耗而愈发迟钝与迟疑,这影响着他身体表面的光芒防御。 虚弱的身体也让他有些看不清楚那敌人此时的模样,只能看见一道影子如同跗骨之蛆般将此处房间角落紧紧覆盖。 面对这名为迈隆的邪恶存在,萎靡于角落的夏尔似乎山穷水尽。 只是地面上他支撑身体的右手却悄然发动自己一个并不起眼的能力,将原本怀中所存在之物握在了手中。 那是一枚质地坚硬的蓝宝石。 一枚充满了令人望之眩晕力量的蓝宝石! 之前宴会时间不多,还没彻底搞清楚这宝石的作用。夏尔本想回去仔细观察研究,然而此时,这却似乎成为了他应对敌人的唯一希望。 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看着眼前那似有似无的敌人,微弱的心灵力量朝着手心触动而去,于是,那看起来颜色深邃的蓝宝石内登时如同水做的一般荡漾了起来! 随后,蝴蝶出现了。 一只、两只、七只…… 那就像是一只只穿透界限抵达真实世界的梦幻生灵,七彩蝴蝶带起宝石表面色泽涟漪不断,钻出来后,就陆续朝着那无形魔影扑闪而去。 混乱而又嘈杂的房屋内,一只只绚丽蝴蝶从年轻精灵王支撑地板的手心内飞翔而出,翅膀煽动间,又于半空聚拢成群。 随后就见它们旋转缭绕在那魔影左右,大量晶莹光彩随着蝶群身体忽闪抖动而挥洒落下,附着在本该无形的魔影之上。 同时,一股浓郁的酒香味道也渐渐散发而出。 “这是迷咒?” 嘶哑声音泛起一股迟疑与惊诧,连绵冲击夏尔心灵的那股阴暗力量也突然像是遇到了阻碍一般从原本的连续不断,到开始断断续续。 而随着蝶群愈发壮大唯美,那湛蓝的宝石则越来越透彻明净,最终渐渐转变成一种半透明的晶莹。 如同钻石。 最终,当这宝石完全转变成为钻石后,房间内的蝶群已经完全将那庞大魔影缠绕覆盖了住! 拍打翅膀间,它们就如同一道彩色匹练,晶莹光彩随匹练旋转缠绕而飘散,隐隐的,似有一位曼妙女子在此房间内翩翩起舞。 这情况让夏尔看的有些昏昏欲睡,敌人却也同样抵挡不住这舞姿的浮现,甚至更糟! 那就如同不久之前所见的真正舞蹈一般,随着蝶群的律动,本该专注的心神不断被吸引,渐渐甚至无暇理会其他! 于是魔影攻击之举最终削弱于无,怨毒的鬼魂也莫名呆滞当场,意志被蝶群所蒙蔽,阻碍房间的力量在某一刻蓦地散去! 莫名遮蔽消散,邪恶的气息登时爆发传播开来! 明霓国斯深处的宫殿内,原本正在与侍女说笑的美丽安王后猛地转头看向事发方向,脸色变换,原本温和表情霎时变得一片愤怒。 “你这该死的魔苟斯之仆,滚出我的宫殿!” 充满怒火的叱喝声音携带着一股浩瀚的意志,将那本就于房间内浑浑噩噩的魔影击打的登时浑身一缩,继而骤然化作一道黑影猛地破门而去! 门外因此传来几道沉闷惊呼以及慌乱叫声,但夏尔已经无暇理会了。 魔影虽逃,蝶群仍在。 眼前仍旧有蝴蝶翩翩起舞,于是伴随着这股强烈的迷幻力量,本就已经筋疲力尽的夏尔最终眼白一翻,完全陷入昏迷。 只是昏迷后的夏尔没能看到的是,在外面仆人们尚未跑进来之前,一道蓝发身影就突然浮现在他身旁。 低头看了看夏尔后,他含糊其辞的嘀咕了一句话,随后手一挥,房间内这群七彩缤纷的蝴蝶就纷纷不由自主落在了昏迷精灵那漆黑如墨的长发上,继而化作大量晶莹光彩溶解进入其中。 85 八字不合 东方林顿王国的卡尼珥王又一次在多瑞亚斯遇到了险情,这件事情复又成为了灰精灵王国境内的头等新闻。 这位距离上次遇险还不到十天,眼下却复又碰到了一次。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此次遇袭却完全处于美丽安环带内部,而且还处于被军队重重保护着的国都当中! 因为当时宴会缘故,人多眼杂,这消息根本隐瞒不住,甫一出现,立即激起了一片恐慌。 以往尽管没有明说,但每个辛达精灵都认为被环带所保护着的多瑞亚斯是非常安全的,安全到他们完全可以在休息时夜不闭户。 然而现在,竟然有邪恶大敌不知不觉间潜入了进来? 而且还是在那看守最严密的皇宫范围内?! “如果就连明霓国斯也不安全了,那么这个世界还有哪里才是安全的?”精灵们不得不思索这个问题。 这句话也是辛达族所有知晓此事的精灵一个普遍共识。 恐慌氛围因此渐渐蔓延全境,精灵们以往笃定的相信边境周遭存在着的迷咒环带,此时却充满了不信任。 各种议论接连通过种种渠道传入辛葛王的耳朵当中,他因此恼怒。 “那帮蠢货也不仔细想想,他们哪有资格被魔苟斯的副官亲自刺杀?” 当然他这话是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说的,这位贝烈瑞安德的灰袍君主虽然脾气大,但却也不傻。 “要不要派人将这些议论压下去?”端坐明霓国斯的露天花园内,他看向自己的王后美丽安。 “事实无法隐瞒。”端庄贤淑的美丽安王后无奈地回答:“这的确是我有所大意,塞洛斯去迎接他父亲时可是经过我同意了的,我却没发现他父亲有异常,万幸这件事没造成太多伤害。” 她语气充满自责。 尽管知晓那位魔苟斯之仆擅长隐匿,早年在其主子被抓到西方时,他甚至躲过了维拉的搜捕。但这也不能掩盖她的疏忽大意。 毕竟这件事差点造成那位年轻君主的死亡! 身处于自家王宫当中,身为多瑞亚斯的客人,他们竟然连客人安危都没保证的了? “戈沙乌尔是用咒语伪装,还是早已潜伏在了我们当中?”辛葛王则纠结着另一个问题。 “那魔苟斯之仆手段奇异,但单论迷咒,他无法与我相比。所以我很明确他就是伊希尔博。”王后笃定地回答。 所以伊希尔博最初就是索伦伪装的形体? 国王与王后对视一眼,都知晓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思及这些年塞洛斯给他提供的谋划策略,以往不觉,现在想想却全是避战之语,他甚至拒绝过诺多至高王几次邀请共击安格班的行动。 此时想来,岂不是全被大敌给得逞了? 辛葛于是气急,“如此戏耍我,我再不报答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他说罢,起身怒气冲冲的走向花园外,准备联系诺多的至高王芬国昐商议合作之事。 显然在客人险些身死于自己的宫殿中后,这位灰袍君主感觉非常的没面子,同时对于王国境内竟有一位强大魔影长期潜伏更是恼羞成怒。 然而看了看对方高大背影,美丽安王后却只是无奈一笑。 这位实际上也只是说说罢了,塞洛斯固然常年引导,但主要还不是她这位丈夫对战争并不热衷甚至感觉事不关己? 此时他固然动怒,但冷静过后估计也不会做什么进攻之举,反而加强境内防御与警戒的几率倒是很大。 对丈夫性情知之甚详的王后也没怎么多理会这事,她反而更疑惑另一个问题。 如此重要的敌人为何突然暴露? 而不是选择继续隐藏? “难道北方发生了什么?”她有所忧心。 港口一事尽管让多瑞亚斯提高警惕,但却仍旧不能够称之为风声鹤唳。 尽管这阵子调查内奸闹出的动静很大。但那索伦连她都能瞒得住,就更别说其余调查人员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却又找到了一个似乎很合理的解释。 作为林顿的国王,卡尼珥死在这里的后果很严重,那新生国度有很大可能会因此分崩离析。 且堂堂一位君主竟然死在了另一位君主的王宫内,这种事情如果善加引导,很轻易就能造成两方关系的裂痕。 甚至不只是两方,林顿国王只是卡尼珥的一个身份,但另一个身份却是诺多王室寻找多年的血脉…… “所以你认为除掉卡尼珥对局势更有利?”美丽安王后沉思着,想到那日她怒而出手,却仍旧让对方逃了出去的情况,不由思绪万千。 作为魔苟斯最重要手下,那位曾名为迈隆的同族能力自然不可能弱,甚至单独对抗她也没把握胜过对方,只不过因为周围精灵众多缘故那位无心恋战罢了。 令人庆幸的是卡尼珥并没有死,所以此次遇袭看似是一个打击,实则却是一件非常振奋的事情。 因为索伦是北方除了魔苟斯外最强者与地位最高者,是魔苟斯极为看中的左膀右臂。 然而他不惜放弃多年隐藏,冒着风险屈尊刺杀,却仍旧连一位尚未成年的精灵都没能杀死…… …… 不只是多瑞亚斯的国王与王后,许多精灵都对此感到庆幸。 只是苏醒后的夏尔可不觉荣幸或者庆幸什么的,反而离去之心更为严重。 他甚至在醒过来后,面对围在身旁的三位精灵晦气地道:“我要尽早离开多瑞亚斯,因为我和这里八字不合。” 显然这个世界的精灵是听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的,银发的凯勒博恩静静与妻子加拉德瑞尔对视一眼,猜测这可能是一句抱怨。 芬罗德则忙劝慰。 “你现在应该养好身体,别乱动。” “我很好,用不到养。”夏尔回答,但却也没有再做其他事情。 无他,现在这房间内的精灵众多,而他此时却穿着丝绸睡衣。 他现在的确很好,虽然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但这次只是心灵受到的冲击太过严重,以及那奇特的迷幻力量作祟罢了。 实际上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伤及根本。 …… 苏醒后的夏尔又获得了一连串的看望,连上次昏迷时摆架子的辛葛王这次也带着王后与女儿一齐来访。 他可能觉得夏尔冒着生命危险帮助他们两次实乃所援甚多,所以态度与之前复又有所不同,称得上是热情洋溢了。 不过夏尔跑这里来可不是为了刷这位大个子国王的“好感度”来的,事实上如果能反悔他才不会选择再走这条路。 只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 有所头晕,但苏醒后第二天,夏尔就决定启程离开此地。 芬罗德认为他应该彻底恢复好再走,只是夏尔却一口回绝:“我感觉这里还没有野外安全。” 这倒是实话,起码和芬罗德待在一起时他能发出大招来,但单独自己就不行。 然而要是继续留在王宫当中就很难避免单独一人。 毕竟他总不可能与芬罗德住在一起不是。 86 缺陷与钻石 就如同许多精灵认为的那样,夏尔没死就是一个胜利。 因为经过这次过后,夏尔还真的有一些收获。 起码来说,他这次很清楚的直面了自己目前的缺点——那就是缺乏针对灵魂的手段。 他的阴影固然可以玩弄一些肉体于无形,配合他精灵族的敏捷体质更显威力。 但却无法对抗虚幻的灵魂,以及他们那诡异的意志侵蚀。 原本夏尔认为心灵之影对此是一个保障,只是经过此事检验,这能力却也很容易被针对。 尽管芬罗德称那索伦(索伦是诺多昆雅语名字),已经是迈雅当中最强大的几位存在了,灵魂强悍手段诡异,且能够奴役死灵。 但夏尔仍旧觉得这是一个缺点。 所以他准备加深与加宽咒语的练习,因为他发现这是对抗意志入侵甚至反击的主要手段。 第二个缺陷就是,他对外人依赖非常严重。 如果身旁有他人存在,那么机缘际会之下他就能够发出很强威力的魔法或者手段。 但如果没有,如果自己单独一人,那他立即就会被打回原型,只能弄出个表面光鲜的戏法。 那感觉一个天一个地,实在很糟糕。 所以此事过后,夏尔警惕以后不能落单之余,更思索该如何改进这缺点。 只是一时间他却也没想到什么办法。 或者说,这天赋似乎除了时间推移外,很难主动提升。 这么些年来,唯一一次主动的增强,还是那时身处于蓝色山脉当中与山岭巨人纠缠。但要是让夏尔重复这种情况他反倒颇为迟疑。 那种情况,稍微出一个差池就难保自己被一巴掌捏死,风险很高,而且具体是为什么提升的他也不能完全肯定。 况且他的天赋随着时间推移是会越来越强的。 比如说他的心灵戏法,经过这些年的成长,比最初单纯的戏法而言可要强一些了。 不是很明显,但他仍然能够感觉得出来。 夏尔觉得如果照这样下去,有朝一日可能并不需要外力,自己就能发出那种危险时才能憋出来的大招。 不过那时间估计会很漫长。 …… “我对两位在多瑞亚斯内的遭遇再一次表示歉意,希望两位不要因此而影响到对我国的印象。” 明霓国斯宫殿那犹如一面悬崖峭壁的岩石巨门前,多瑞亚斯一众精灵大臣们簇拥着国王王后一家,对面则是衣着整齐的夏尔与芬罗德两位精灵。 明霓国斯宫殿的门前是一座跨越江流的石桥,桥下水流哗啦作响,但却并不影响精灵们的交谈。 “我认为辛葛王的殿堂简直美丽极了。”不论内心如何对这里避之不及,表面上夏尔仍旧显得很有礼节。 “要不是选择的地方不适合,我肯定会将我的王宫建成明霓国斯这种模样。” 这话引得旁边芬罗德点头肯定。 他的纳国斯隆德就是仿照明霓国斯建造,甚至那建造地点都是眼前这位灰袍君王提供的。 “我很荣幸卡尼珥王能够喜欢我的宫殿,同时也请记得我们的约定。”辛葛闻言哈哈一笑,随后又与金发的芬罗德攀谈了起来。 不过夏尔仍旧没有落得清闲,一旁的美丽安王后这时突然找上了他:“卡尼珥王可曾听说过伊尔牟?” 这名字是某位维拉的称呼,上段时间因为在沼泽地遇到一次灵异事件,夏尔对此还算有所了解。 不过他很奇怪这位神神秘秘的迈雅王后为会问这点。 对方随即指了指他的头发,微笑不语,但心头却有一句声音隐蔽传来:“你的头发上,存在着伊尔牟大人的力量。” 夏尔闻言一怔,随后低头看了看耷拉在胸前的一缕黑发。 他苏醒后倒是没怎么注意头发,但也感觉到自己的头发颜色似乎更加幽暗了一些。 就像是那深邃广袤的夜晚星空,看久了总有一种吞噬视线的感觉。 对此他一直有所奇怪,只是也想不清楚这变化是为什么。 不过既然这位迈雅王后这么说,那…… 夏尔追问,但对方并没有多言这点,可能对此有些忌讳。 以至于夏尔有所警惕。 那个叫做伊尔牟的,不会是个变态吧? 没事盯上他头发做什么? 而且盯上就盯上吧,为什么会在他昏迷的时候?就不能正常的交流一下吗? 然后聊聊到底想要干嘛? 对昏迷后事一无所知的夏尔警觉于此,表面上倒是没显得有多惊慌。 与芬罗德一起告别了多瑞亚斯这群辛达族后,他们就再次朝着隐蔽王国的道路开拔出发了。 头发上的变异令他警惕。 不过相对来说,夏尔却更在意另外一个变化,那就是他心灵之影的力量。 经过此事后,它可能进化了…… 于安静时刻每每沉思冥想,夏尔都能隐隐感觉到眼睛内除了那股力量外还飘荡着一股独特的律动,那似乎是一段段话语。 似乎是那敌人口中入侵思维之语。 他苏醒后有询问过敌人口中那古怪的语言,得出的结果很特殊——维拉语。 维拉语顾名思义,自然是维拉的语言。 据说这种语言学习难度极高,但却能够令所有生灵都听的清楚。 夏尔不清楚这维拉语为什么会钻到他的眼睛内,或者说为什么会被自己的眼睛给“拷贝”下来。 但他对于这语言的能力倒是记忆尤深。 那简直是一种穿透心灵的语言,诉说恶毒时所听闻的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折磨。 眼睛会说话,这在以往只是比喻,然而到夏尔这里似乎变成了现实,说得还是神明的语言。 只是这能力发动条件原因,没办法在此地尝试其效果,只是在照镜子之余,夏尔能发现自己视线更有入侵性与锐利感了。 …… 多灾多难的卡尼珥王终于离开了明霓国斯,不过关于他的话题却并没有中止。 议论的不仅仅是多瑞亚斯的贵族平民,同样也包括王室。 回归寝宫后,灯笼光芒笼罩,面对坐在典雅石桌对面的漂亮女儿,美丽安王后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对卡尼珥感觉怎么样?” 似乎有些神游天外的露西恩闻言一愣,漂亮的灰色大眼睛有点纳闷的瞄向母亲,“我觉得他很好呀,以后一定会是一位好国王。” 只是很好吗…… 见她面色如常,美丽安王后暗暗一叹。 虽然要求颇高,但这么些年来还是有精灵能够获得辛葛王认可的,比如首席学者戴隆。 其他精灵无法靠近露西恩,但戴隆可以,因为他才华惊人,颇得辛葛看重。 然而一千多年过去了,女儿却只拿他当做一位朋友对待,而没有丝毫动心的模样。 戴隆如此,此时那位卡尼珥同样。 在美丽安看来,卡尼珥这段时日所表现出的种种已经足以令人心动了。 可露西恩对她的问题仍旧一脸茫然与奇怪,似乎对此压根就还没开窍! 条件而言,这两位精灵已经是精灵族最为优秀的才俊,一者是辛达族第一吟游诗人,歌声超凡脱俗,还创作出了流传甚广的如尼文字。 另一个小小年纪就已经成就一国君主,且出身高贵,自身能力令人惊叹,品性也完全合格。 “难道真的要嫁给必死的人类?”思及那隐隐可见的命运,美丽安蹙眉抑郁。 这与她嫁给辛葛可不同而语。 …… 身为一位母亲,美丽安很难不忧心于此。 然而她想不到的是,从她这里离去后,合衣躺在寝宫柔软床榻上的精灵公主却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手中一枚晶莹钻石。 暖黄色的光照下,这钻石外表看起来与其他宝钻没什么不同,闪烁,透彻。 但内部却浮现着一道曼妙身影翩翩起舞,仔细看去,岂不正是她自己? 她有点脸红。 没人留意到,在夏尔遇到危险后,除了仆人外第一个抵达的正是露西恩,她甚至在战斗还未结束时就有所行动了。 因为她突然感觉到一股特殊的吸引力从那里传来。 然后她飞快抵达后,就看到了昏迷夏尔,以及他手中紧握着的这枚钻石。 危难时刻攥着这东西,他是想要从里面获得勇气吗? 还是不舍得什么? 面对这种似乎很浪漫的事,多瑞亚斯的公主殿下内心难免浮想联翩,也下意识忽略了这钻石出现的原因。 就算她还没开窍吧,但那句话怎么说呢,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87 抵达目的地 显然夏尔已经忽视了自己无意识中被遗失了的蓝宝石,因为他在当初朦朦胧胧使用时,感觉到那其中力量已经全部窜了出去。 而当他苏醒过来没发现宝石后,他就下意识的将之当做了“一次性用品”。 毕竟那枚宝石的原材料着实很怪异——酒。 …… 一红一白两匹马在森林当中前行稍显费事,但也仍旧还算快速的朝着明霓国斯的西北方前行而去。 这路线实际上有点绕,不过明霓国斯正北存在着南顿埚塞布这座死亡山谷。 所以他们不得不绕路朝着西方的布瑞希尔森林方向行去,然后再从那片当初遇到蜘蛛突袭的森林往北而行。 所以说,要不是发生了那次漫长的昏迷,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进入多瑞亚斯境内,绕远还麻烦。 “但按照长远的发展来说,与辛葛王建立关系对你的王国很有必要。”林间赶路时,芬罗德如此说道。 夏尔并不否认这点,所以尽管他感觉自己与这片土地犯冲,抵达后就接连遇到了许多危险,但他仍然决定等从刚多林返回后再次拜访这里。 吐槽归吐槽,懒散归懒散,但不怎么费力的就能够给新生王国带来一个强大的盟友,何乐而不为呢? 有一搭无一搭的交谈着,目光则不断扫视周围幽深繁杂的森林深处。 双眼的变异让他这一路上总是很蠢蠢欲动,特别想要找到一种能够对他诞生敌意的存在以做实验。 事实上这种存在正常来说很容易寻找。 不说那些头脑简单的猛兽,远古时期魔苟斯孕育出的许多黑暗生物仍然存在于这片大地的各种隐蔽之处,主动寻找还是能够找见的。 只是可能身处于多瑞亚斯境内,这一路上竟然特别的太平,甭说怪物了,正常野兽都没碰到一只。 显然,他也不可能对着一只兔子逞威风。 “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总来。”摇了摇头,他亦不再主动寻找,反正改变已经存在,实验也不急一时。 路线很简单,跨越脚下这片叫做布瑞希尔的森林后,再渡过一条河流,就能够抵达隐蔽王国的入口所在了。 不过简单并不代表距离短,实际上他们在森林当中已经赶路了五天时间,还没有完全脱离此地。 只是却遇到了一点意外情况。 “那是……人类?” 纯黑色的一双眼睛在深沟树根下的缝隙中盯着路过两位骑手,但在夏尔视线扫过后这双眼睛就很机敏的消失不见了。 因为林间草丛茂密,他只能看到一个棕色的敦实身影于幽深地沟内一闪而逝。 因为没有察觉到敌意,夏尔也没太过紧张,只是仍然很奇怪。 因为那所见之人实在是很怪异。 浑身毛发浓密,身材矮小,堪比矮人。 但不论是肩膀还是臀部的宽度都非常的敦实,夏尔认为那人有点像是一个四方块——如果他横面能够再宽点的话。 “那应该是布瑞希尔森林内最近流传着的一种特殊人类分支。”芬罗德也看见了那身影,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好奇。 “我曾经听闻一位同样爱好旅游的同族说过这只被称呼为野人的种族,他们住在布瑞希尔的洞窟内,擅长植物分辨与动物沟通,甚至还会一些与岩石相关的魔法。不过……” 说着,他摇了摇头:“他们长得太丑了,没有多少同族对他们感兴趣,所以族中的资料与信息很少,甚至不清楚他们是何时出现在贝烈瑞安德范围内的。” 这话让夏尔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对方因此耸了耸肩:“但我实际上有考虑过跑来这里观察,你要知道,亲自给一个陌生种族命名可是一件充满荣誉的事情。而且我不认为野人这一称呼能够概括这个种族的独特文明。” 夏尔闻言点了点头。 此时经过索伦一事后,他已经十分确定自己所在到底是哪方世界了。同时更是知晓了这里目前的时间。 隐隐记得那魔戒的故事发生在第三纪元末期,而他眼下却处于第一纪元早期。 不清楚一个纪元有多少年,但显然时间跨度很长。 所以大多数人与地点都很陌生。 同时,他对刚刚那个所见的野人以及他背后种族更是一无所知—— 显而易见,只看过电影的夏尔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非常之不充分。 所以种种缘由下,他就很少再思考电影之类的信息与这里符不符合了。 毕竟记忆中的索伦是一个浑身冒火的大眼睛,或者穿着全身盔甲,他遇见的却是一道乖张魔影,根本就不一样。 …… 伴随着闲聊,他们继续赶路。 一路上倒也没遇到什么危险事情,除了隔三差五能够发现一些矮胖墩(夏尔这么称呼他们)偷偷摸摸的在暗中观察与跟随外。 因为心灵天赋,夏尔并没有感觉到敌意,反而能够察觉出这些陌生种族内心的纯粹好奇心以及善意。这也让他着实升起一番探究的兴趣来。 因为这些家伙虽然丑,但丑的很有特点。 然而赶路缘故,他也没好意思为此耽搁行程。 虽然没提,但他始终没忘记,芬罗德此行完全是为了帮助他,而非为了自己。 所以能减少麻烦还是减少的好,毕竟因为他“招蜂引蝶”的缘故,这段路途已经耽搁许久了。 一路上平安无事,渐渐的,随着靠近森林边缘,那些矮胖墩也开始不再跟随了。 而当他们走出森林,抵达一片开阔地带后,一条浅浅的河流随之映入眼中。 “这河叫做西瑞安,南北跨越大半贝烈瑞安德。微光池塘同样也是这条河的一段。” 望着前方那汹涌的河流,知识面很广的芬罗德解释道:“这片地方被我们称之为布砾希阿赫渡口,不过用不到水手驻守,你瞧,它的河面很浅,我们完全可以走过去。” 事实也是如此,此处河段因为乱石密布的缘故显得非常分散,行走其中,时常有光滑的卵石供两位精灵以及他们的坐骑踩踏。 跨过这条河后,芬罗德就带着夏尔跳进了一条干枯的河沟。 河沟脚下河床裂痕密布,两侧土丘随着前行而逐渐高耸。 这条干河弯曲蜿蜒,荒草密布,行走间周围一片安静。 但此时的夏尔却能隐隐感觉到一些锐利的目光在盯着他。 这目光并非是从周围出现,而是在头顶。 仰头看去,可以看到在云雾蔓延的高空处,几个小黑点正于此干河上方盘旋缭绕。 从芬罗德之口他能够知晓,那正是驻扎于环抱山脉当中的曼威之鹰。 干河很不起眼,尽头甚至被大片密林树枝所覆盖,以至于他们不得不趴着钻过去。 随后在被植物遮蔽的山岩根部,一处被藤蔓所掩盖的洞窟映入眼中。 进入洞窟,周围一切霎时变得黑暗不已,上下高度很矮,夏尔不得不弯腰前行,比他个子更高的芬罗德更是颇感不适。 不过穿行不久后,这种窄小的情况就有所改善,他们似乎进入了一处地下大厅当中。 然而就算此时眼睛有所适应,他们也没能在这里看到任何光线,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只有朦胧的黑暗存在,以及一股股阴森的冷风。 夏尔很想用戏法在这里尝试制造一些光,只是陌生地界,他却也没冒失施为。 而事实上,在他们继续走了不久,就有一道警告声音倏然从黑暗的尽头响起。 “站住!”那个声音说,“不得稍动!否则无论是敌是友,你们都得死路一条。” “我乃纳国斯隆德的芬罗德,刚多林之王图尔巩的挚交好友。”往常一直表现的温和亲切的芬罗德此刻语气严肃而又威严。 “这位是我族阿瑞蒂尔公主与辛达族埃欧尔之子,东方林顿王国的卡尼珥陛下。” 于是黑暗中有所议论,随后一群脚步声迅速靠近。 隐蔽王国刚多林的神秘面貌,也由此映入了夏尔的眼中。 88 隐蔽的国度 贝烈戈斯特、诺格罗德、纳国斯隆德、明霓国斯…… 一路走来,矮人与精灵的城邦所见不少,但夏尔认为,那些与眼前这隐蔽王国相比,防御层次以及隐蔽性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守卫持蓝色灯光于前头带路,从那黑咕隆咚不见任何光线的洞窟内走了一段路后,前方一座木质吊门的开启才让微光堪堪辐射而入。 也让他们跨越了刚多林现今五道大门中的其中一道。 洞窟的出口反而是一处幽深裂谷的入口,仰头看去,两侧狭隘而又陡峭的山体极为高耸,原本广阔的天空此时只能看到一点微弱的缝隙。 周围光线比之洞窟内稍强,但也仍然微弱,前方碎石凌乱的道路淹没在一片昏暗当中,婉转隆起,坡度渐高,通往未知的幽深之处。 脚下这座大裂谷名叫欧尔法赫·埃霍尔,据芬罗德称这里很有可能是远古时期维拉与魔苟斯大战时,某位维拉动手撕裂环抱山脉而形成的。 而通往刚多林的诸多大门就建造于这条裂谷当中。 如同身处于冰窟般的冷风嗖嗖作响,一位叫做埃伦玛奇尔的精灵带着他们继续于幽深仿若深渊般的谷底攀爬前进。 除此之外,其他精灵仍旧值守于那暗无天日的第一道门后洞窟当中。 跨过木质吊门后的第二道门是石之门,一座石质的巨大拱门,其上有一盏明亮的白灯笼罩。 而这座门后则是一处干净而又阴暗的庭院。 庭院内部有一群灰袍卫士守卫,得知两位身份后肃穆行礼。 石之门后是表面光滑的青铜之门、以及通体幽暗雕刻巨鹰的绞铁之门。 还有通体银白大理石构筑的银之门,和正在动工,看起来稍显凌乱且尚未命名的门。 重重大门将这条狭长的大裂谷分割成一段一段,每重门后都有护卫于庭院内驻守。 铠甲如烈火般炽烈的持斧卫士、身披黑斗篷的鹰面卫士、浑身白衣的弓箭手、银甲白冠的持剑卫士、以及金盔竖羽的长矛兵。 幽暗的光线在跨过陡峭难爬的绞铁之门后就已经明朗而又清晰了,继续行走,无数护卫肃穆注视,周遭雄伟而又厚重防御令夏尔叹为观止。 悠扬嘹亮的号角声随着两人到来而响起,众多守卫瞩目下,一位叫做埃克塞理安的守卫长官恭敬地道:“我已通知图尔巩王,请两位陛下与我继续前行。” 随后这位代替了之前带路的埃伦玛奇尔,带领他们跨过此段正在施工的地带后,眼前一切豁然开朗。 脚下仍旧是一处山腰平台,但朝前俯瞰望去却是一片广阔而又浩瀚的平坦原野。 原野中生长着片片金黄色的麦田以及各色花草,周遭边界是顶端披挂着皑皑白雪的高耸环峰山脉。 阳光从后方山体顶端斜斜挥洒而来,身处于山峰阴影笼罩下,目光所及大地却是一片温暖如春。 柔和清风扑面,一座矗立于矮丘之顶的洁白城市静静映入眼中,明媚阳光笼罩下,它就如同花田内一颗精美瑰丽的白珍珠。 精灵族的视力很强,所以夏尔能够看到,此时那座城市已经随着号角声而敞开了城门,一条笔直而又洁白的阶梯则连接着城门与丘下大地,如同宫殿门前精心铺就的华贵地毯。 然而还没等夏尔多看几眼,一声急促的呼喊就让他蓦地停在当场。 …… 号角声响起之前,刚多林深处的国王宫殿内正在进行着一场政务会议。 身着白袍,头戴石榴石王冠的图尔巩正与刚多林诸多贵族们商议着第六道大门的建造情况,以及为即将来临的冬季做准备。 图尔巩之女伊缀尔则陪在父亲身旁,静静听着他们的议论。 不过没一会,会议就被一只突然到访的大鹰给打断了。 那落在宫殿外广场当中的大鹰威猛而又英气,落地后就转头朝着宫殿内鸣叫了几声,听起来似乎有所喜悦。 身为迈雅一族的后裔,这只叫做格怀希尔的大鹰平时一向稳重而又高傲,很少会表露情绪。 伊缀尔对此有所疑惑,但马上她父亲图尔巩就转头看向了她:“你姑母此时在哪?” “应该还在图姆拉嶝谷的出口附近。”伊缀尔回答。 自从知晓那位失散多年的儿子即将前来刚多林后,她那位姑母就很少在城内待着了,不是在诸门内外来回晃悠,就是在城外平原尽头周围行走。 那模样与一位盼望游子归乡的老母亲一般无二,却又更显焦虑。 图尔巩王曾经劝过她几次,然而毫无效果,最后也就听之任之。 不过此时既然他这么问…… 察觉到父亲嘴角带起一丝笑意后,伊缀尔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一声嘹亮的号角突然从远方传来,惊起了城中无数精灵居民转头观望。 也让宫殿内的诸多贵族们互相对视。 刚多林隐蔽而又警惕,除了有限一些精灵外,所有居民基本不准许进出。 所以这种传递开门信号的号角也很少响起,甚至自打建造以来就没响过十指之数。 再加上图尔巩王之前突然提及白公主的所在…… 宫殿内诸多贵族对视过后,很识趣的纷纷结束了各自的话题,随后静立在宫殿两侧,开始等候。 伊缀尔则很奇怪身旁这位父亲为何没有出门迎接,反而仍旧坐在王位上。 因为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他那位来访的侄子与他地位同等,理应受到一番礼遇。 她忍不住一提,图尔巩回答道:“我邀请的是埃欧尔之子卡尼珥,而不是林顿王国的卡尼珥王。身为舅舅,我没有理由主动前去迎接。” 说着,他面色竟然闪过一丝凝重。 伊缀尔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仔细观察,的确能够从图尔巩那握着王座扶手的手上看到一点紧张。这不由让她一怔,继而心下一叹。 精灵族虽然男女平等,但是在某些方面却仍旧有所规矩。 比如有史以来就没有女性成为国王,又比如,家族中的男性后裔普遍更受重视。 虽说图尔巩并未透露任何关于此的意思,但从现在这幅模样来看,他显然将这位未曾谋面的侄子当做一位儿子来看待了,一位始终渴望却不可得的儿子。 只是那卡尼珥年纪轻轻就能成就国王之位,想必心思高傲的很,可能会忍受一位陌生舅舅的管束与审视吗? 作为一个心思灵巧的精灵,伊缀尔暗暗担忧父亲这种态度可能会弄巧成拙,反倒惹对方排斥与厌恶。 不过此时此刻,她却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和其他精灵一样,在此静静等候。 等待的时间实际上稍显漫长,不过作为近乎永生的种族,大殿当中的诸多贵族时间观念都很模糊。 以至于此景要是换做人类而言早就有所不耐,但他们仍旧显得稳重而又淡然。 直到一群精灵踏步而入。 侍卫簇拥带路,金发的芬罗德让端坐王位的图尔巩没办法继续保持不动了,他起身前迎,哈哈大笑的掩饰着将这位老友有所忽视的事实,对方同样抱以喜悦笑容,似乎不以为意。 不过更令伊缀尔,以及宫殿中诸多贵族留意的是芬罗德旁边的另一位精灵。 一身白裙的阿瑞蒂尔公主紧紧拉着这位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年轻精灵的手,就算进入宫殿当中也没有撒开,表情喜悦,面上仍有泪痕可见,以至于对方似乎因此有所尴尬。 显而易见,这就是她那名声不小的表弟。 这位表弟身上披着一件被绿叶形状胸针所固定的灰斗篷,身材看似有些单薄。 只是眼尖的伊缀尔却率先察觉出他脚下穿着的竟然是充满金属质感的黑色铁靴——这种靴子在长途跋涉下,一般精灵可受不了。 他的斗篷兜帽也已经掀开,被阿瑞蒂尔公主探手梳理整齐的乌黑长发有种异样的深沉,那仿佛夜色下幽暗的星空,看了几眼,竟然让她有种朦胧的眩晕之感。 同时面对周围诸多贵族的观察,这位亦显得很淡定稳重,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不自然之处,仿佛习以为常。 如果这些能够让伊缀尔确信这位闻名已久的表弟并非凡俗的话,那么当他敏感察觉自己观察而扫过来一眼后,那锐利的眼神则让伊缀尔心下蓦地一紧。 漆黑明亮、充满了极强的侵略性。 她内心中的忧虑更加严重了。 89 另一种面貌 典雅房间内非常安静,除了轻微呼吸声外基本没有什么声响。 阿瑞蒂尔此时已经陷入熟睡。不过夏尔却并未休息,反而一直在静静注视对方。 凌乱黑发披散于洁白的枕头上,记忆中那本该开朗的面孔此刻却隐含忧郁,就算一股喜悦冲荡而至也并未完全让这忧郁散去。 她的面颊美丽而又消瘦,熟睡中那骨节凸出的手仍旧紧紧抓着夏尔的胳膊,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复又消失不见。 白色纱帐随窗外吹入的轻风而荡漾,阳光越过大理石窗台挥洒在脚下淡黄色的羊毛地毯上,映衬着这静悄悄的房间内似乎充满温暖。 夏尔就这么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默默看着对方,一晚上也没怎么动弹。 抵达刚多林后,随之而来的自然是欢迎宴会,夏尔也算是初步认识了这里的大小一众贵族。 在这期间,阿瑞蒂尔却一直陪在他身旁,不论交谈还是就餐。 乃至最后宴会散去,陷入熟睡她都没有松开夏尔的手。 只是夏尔对此却不觉不耐,反而有种莫名的情绪让他充满耐心,温暖、喜悦、愧疚……似乎是这样,又似乎不是,他说不上来。 静静看着那与自己有所相似的面孔,脑海中充满冷静的感觉,却又好像很乱,看着看着,他利用阴影的力量将自己手悄然抽出来,随后伸手抚平对方有所拧起的眉头。 一股深沉的魔力悄然于指尖滋生,让睡眠中有所忧虑的阿瑞蒂尔眉眼舒缓,也陷入了更深的休息。 随后夏尔起身,脚步轻巧的转身离开这间卧室。 推开精美如同象牙雕琢的房门,外面是一处稍显弯曲的洁白长廊,再外则是一座院子。 廊柱雕塑,喷泉流水,清脆鸟鸣充斥,阳光从院子上方笼罩而来,将眼前一切照耀的颇为明媚。 扫视周围,他突然被隔壁房间所吸引了注意力,推门而入后,挂满一整个屋子的精美服饰映入眼中,琳琅满目。 孩童,半大少年,成人……从小到大一应俱全,服饰精美,却似乎从未有人穿过。 同时,刺绣而成的画像也布满周围墙壁。 因布料缘故,五官稍显朦胧,但惊人的是,画像竟然与夏尔有八分像! “在这之前,姑母从不碰刺绣和缝纫,她更喜欢游玩与打猎。”一道声音不无羡慕地从背后出现。 对方似乎很轻灵,以至夏尔并未察觉到有脚步声临近,但他却能感应出一股善意的心灵靠近而来,回头看去,发现是他一位叫做伊缀尔的表姐。 也是刚多林之王图尔巩唯一的女儿。 这位表姐他于昨日宴会上的印象其实很深,原因除了对方那端庄美丽的面容外,还有她那如金子般璀璨的长发,着实让她显得很与众不同。 中土的精灵族当中金发很罕见,夏尔总共见到的也还没过一手之数。 出生时那遥远的记忆眼下仍旧能够回忆起来,足以让夏尔想得到,这位的母亲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逝去了。 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她对此有所羡慕。 只是夏尔却有些无言以对。 于是沉默就成为了他此刻的最好的回应。 事实上,昨日他在宴会中也基本表现如此。 阿瑞蒂尔在身旁,他主动与人说话的时候其实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人主动,然后他才开口回应。 “他们都说,你从小生活在人类当中?” “没错。”夏尔点头,他感觉这位表姐好像是在没话找话,不过这倒不影响他打破沉闷的想法。 “那与精灵完全不同。” “很艰难?” “倒没感觉艰难。”夏尔儿闻言笑了笑,“他们很淳朴的,同时也很热心。” 这笑容淡化了他眼眸当中原本的神色,让伊缀尔恍然发现,这位原来只不过是位少年罢了,可她刚刚却感觉很拘束…… 有所好笑,于是一句话脱口而出。 “在你没来之前,父亲生怕你与你父性格类似……” 说着,她话语突然一顿,感觉自己似乎“大意”了。 只是抬眼瞧去,却没发现对方有何不悦,反而饶有兴趣的示意她继续说。 伊缀尔见此有所放松,话语也显得轻松不少。 事实上她对夏尔印象已经与最初截然不同,昨日身为宴会主角之一,却被阿瑞蒂尔当成小孩子一样对待,但他竟没有丝毫不耐表露出来。 同时他对图尔巩的故作冷淡也没有任何不满之色,对于刚多林诸多精灵贵族的攀谈更是能够应对自如,年纪虽轻,但却不骄不躁。 不止伊缀尔对其感官很好,刚多林的白袍君主同样如此。 今早伊缀尔去请安时,就发现自己那位父亲脸上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言谈间对外甥送给自己的礼物也推崇备至,赞不绝口。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那是在“借物喻人”。 不过相对来说,他获赠的礼物也的确够珍贵的。 防御堪比被附着了魔力的钢铁盔甲,柔韧性却如同皮革一般,摆弄几下后,更是能如同毛皮一样收缩起来,那模样直接看的诸多贵族惊诧不已。 其中更是有许多精通锻造的诺多对此充满震撼与不解。 …… 刚多林自从建成后就很少,甚至基本没有外来者。 以至于夏尔的到来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对此议论纷纷。 议论他的出身、他的外表、表现、还有那奇特的礼物…… 因为此地消息闭塞,平民很难有机会接触到外界信息,以至于大部分居民都对夏尔并不了解。 但这却反而让他更显“招蜂引蝶”。 不论是他的生平,还是外面世界的情况,都足以引起此地任何精灵的好奇心。 可惜,当事人很少有心思理会周围那一幅幅看熊猫一样的目光。 此行他主要是与阿瑞蒂尔相见,相认,然后询问他那便宜老爸的相关情况。 可惜后者阿瑞蒂尔也并不知晓什么,没有给夏尔提供出多少有效信息。 次要目标则是学习珠宝制作,事实上对此他在纳国斯隆德已经有所了解。 夏尔自忖在这里学习个三四个月,应该差不多可以满足自己的需求。 只是他却没想到阿瑞蒂尔的热情让他很难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他被阿瑞蒂尔拉着半个月都没撒手,不论是白天黑夜,不论是外出还是进餐,如非必要,她就一直这么拽着自己,似乎对此执念很深。 让夏尔很无奈。 不过他也不着急,因为此行时间其实很充沛。 精灵的时间观念与人类不同,夏尔就算在这里呆个一两年,他们也只会认为一两个月那么短。 七河之地目前暂无重要事情,且芬罗德在前几日离开后夏尔有嘱托他帮忙照看。 所以他有充足的时间拿来消耗。 而事实上,这种消耗也不算完全浪费。 起码来说,他对脚下这座城市已经愈发了解。 他认为,这里是这个世界最像城市的地方了,繁华,热闹,露天,拥挤…… 整座城市通体洁白,充满秩序的美感,普遍二三层的建筑排列拥挤,却不显凌乱,巷路虽多,但始终与笔直清爽的主干道紧密相连。 色泽青灰的平坦石路周遭是洁白无瑕的房屋高塔,路边时常看到花园喷泉,一排排景观树枝头鸟儿清脆鸣叫。 刚多林的王宫是一座五层高的白色典雅建筑,成弧状拱形靠在一片广场角落,被它围拢在中心的是两棵树,一颗纯金,一颗璀银。 更远一些的广场中央,则矗立着一座硕大的喷泉,泉水于阳光下晶莹剔透,如同一片耀眼彩虹。 王宫所在广场存在于城市正中央,而在它的后方有一处充满热闹氛围的大市场,市场内商店林立,摊位整齐。 食材,蔬果,铁器,空白的羊皮卷轴,甚至各种玩具。 在王宫另一个方向,夏尔甚至看到了一座大图书馆…… 接连入眼的一切让他恍惚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时代,也让他对精灵,或者说对诺多族的文明了解更深。 不过半个月后,他就停止了这种观察。 并非阿瑞蒂尔主动撒手,而是图尔巩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给你找了位老师,他是诺多族最优秀的珠宝匠之一。”一次晚餐,这位平时公务很繁忙的君主突然开口。 90 珠宝打磨与瓶颈 作为刚多林的王者,夏尔这位便宜舅舅图尔巩身量高大,五官端正立体,面容冷静颇显沉稳。 与其妹妹一样,他同样喜欢白色,不管是前往宫殿参与会议时,还是在目前这种家宴之际,都始终穿着此种色泽的合身长袍。 “不论你想深入学习这门学问,还是只准备了解,他都能达成你的要求。”他说。 不过夏尔还没回应,身旁的阿瑞蒂尔就开了口。 “是哪位大师?” “埃奈第尔。”图尔巩回答。 于是阿瑞蒂尔沉默了下来。 夏尔本以为自己这位缠人的老妈可能会出言反对,但转头看去时,面对的却只是一双充满鼓励情绪的眼眸。 然而夏尔能够感觉到她的心情是有所失落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这让他忍不住张了张嘴,但最后却也什么都没说。 …… 阁楼天窗位于屋顶中央尖顶部位,不论是太阳处于东方还是西部,阳光都能透过那特殊的窗口照射而来,并且将下方杂乱的工作台完全笼罩。 一位五官硬朗,身着棕短衫长裤的黑发精灵此时就坐在工作台前,专心致志的用手中锯子切割一颗表面充满凹凸不平的红宝石原料。 仔细将其割成几块后,他又拿起其他工具来将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碎块二次切割与打磨,直到初步有了一个笼统的形状。 然后他复又切换工具,开始精密而又繁琐的打磨工作…… 切割、预形、打磨、抛光…… 珠宝匠身侧,夏尔站在那里,静静看着这项工艺从最开始的粗糙到愈发繁琐与精细。 砂纸、刻刀、托盘、钻粉磨锯、抛光用的独特药水…… 数量众多的工具不断被这位叫做埃奈第尔的珠宝匠拿起复又放下,头顶照射而来的阳光始终充沛明亮,也让这位能够更加仔细与专注的加工着手中那枚逐渐成型的红宝石。 最终,于阳光下透露出酒红色泽的闪亮完成品出现在了眼前。 “一颗不急不躁的心是成为一名珠宝匠的基本素养。”将这枚温润而又坚硬的菱形红宝石放在夏尔手中,对方说道:“但最重要的却是拥有一双寻找美的眼睛,以及能够将这美缔造而出的巧手。” “你也看到了,这些工序尽管复杂,但对我们来说却并不困难。只是为何有的珠宝匠能够受到民众追捧,有的却只能默默无闻呢?” 因为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夏尔默默回答,表面却受教似的点了点头。 尽管他在纳国斯隆德已然对于这珠宝打磨工艺有所了解,甚至觉得已经能够基本上手。 但这位名叫埃奈第尔的诺多珠宝匠既然能够受到图尔巩的肯定,那么一定有其独到之处。 而相对来说,夏尔不过是一个还未入门的菜鸟,眼高手低,自然不会小觑于他。 于是连续一个月时间的学习就由此开始了。 了解红宝石的加工流程并不代表了解所有宝石的,各色宝石、水晶、珍珠、玛瑙、钻石,甚至黄金等等。 从原料制造而出的美有多绚丽,所需要学习的加工技巧就有多复杂。 因为材质不同,宝石胎胚内在不同,需要的技巧与工具也各不相同。 单单学习这些,就耗费了夏尔十天时间。 但更重要的则是另外一种技巧。 那就是如何凝聚一颗珠宝匠的心。 用夏尔的思维来讲,就是如何形成一种专业的设计理念以及个人美感。 单说美,世界万物各有各的美。甚至包括种族文明。 如何将这些美找到一个完美符合其气质的原料,继而将之融入珠宝当中则是一项日积月累的功夫了。 这种积累并非是手上的技巧,而是自身的心境,或者说对美的感悟。 也是珠宝匠们有所高低的区别。 普通珠宝匠可能只会教导珠宝工艺的使用与延伸,但这位叫做埃奈第尔的却更倾向传授夏尔这种无形概念,以及其更深层次的个人风格。 同时,他的职业经验也非常丰富,往往夏尔认为还不错的成品,在对方打量几眼后,就能找到各种明显缺陷以及更好的改善方向。 所以尽管夏尔只用了十天时间就已经掌握了各种宝石的加工制作并且独自做出成品,甚至又两天连珠宝延伸的贵金属首饰溶制也已然学会。 但他仍然没有脱离学徒的行列。 同时,他陷入了困惑当中。 锻造可以用模具的办法烙印秘文继而融入武器当中,可打磨珠宝如何操作? 他十天时间就学会了各种类型珠宝从原料到成品的一系列工艺,因为有锻造基础,没用多费心甚至连首饰塑形的相关技法也已然掌握。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这瓶颈却始终没有丝毫头绪。 夏尔有尝试过将秘文铭刻于宝石胎胚上,结果毫无成效反而浪费好几块原料。 教导他的埃奈第尔发现了这位国王外甥似有困扰于心,但他却并没有观察出这位对于珠宝方面有碰到什么难关。 源自超出这个时代的见识与经历,夏尔在珠宝方面的道路已经渐渐明朗了,亦让埃奈第尔暗中感叹不已。 他认为夏尔假以时日一定会是一个另类的顶级珠宝匠。 只是他又怎么可能知晓夏尔现在思考的,却是如何将这项工艺提升到另外一种层次上呢? …… 距离夏尔来到刚多林的两个月之后,他已经不用每天前往埃奈第尔处报道,隔三差五拿着自己的成品前去讨教是他仅剩的“作业”。 大部分时间,夏尔都在思考着该如何突破所遇到的瓶颈,更是很少与外人接触 以至于刚多林内渐渐有传言,称这位外来的国王外甥痴迷于珠宝打磨,不善交际。 这倒与在七河之地时他痴迷锻造的传言异曲同工。 不过对于普遍喜爱各种手艺的诺多精灵来说,这种特质完全属于优点行列。 当然了,夏尔并不是所有时间都是在钻研当中度过的,刨除必要的实践学习,他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伴阿瑞蒂尔,同时在家宴上应付着便宜舅舅图尔巩的各种问题。 学业方面,学识方面,武器使用技巧与军队训练方面等等。 夏尔没表现出任何超出寻常的能力,但这位对于夏尔的基本情况也已经颇为满意了。 不过他却也同样发现了这个外甥的诸多缺点。 比如他对族中各种习俗与礼仪基本一知半解,在诺多语的语言上面更是带有浓重的口音与错漏。 这也到算是意料之中,毕竟从小遗失无人教导,能够初步掌握诺多语已经是一件很令他惊喜的事情了。 在之前,他甚至还以为这位只会现今通用的辛达语。 不过惊喜归惊喜,该有的弥补措施还是要有。 虽然这外甥的父系血脉来自辛达,但图尔巩认为他足以列入诺多王室当中。 而合格的昆雅语可是一位诺多王室必要掌握的一门学问——尽管现在大部分诺多已经放弃了这种语言,转而用起了辛达语。 除了这点外,卡尼珥写的字也很“丑”。 这并不是主观上的嘲笑,而是客观上的事实。 但还是那句话,情理之中。 刚多林的如尼文与外界文字书写类似,所以这点有必要改善。 同时,这里的文字在读音方面与外界有很明显不同,也更加完善。 所以图尔巩近期就在思索给这位外甥找一位语言文字方面的老师,事实上他已有人选。 只是因为卡尼珥日渐痴迷珠宝工艺,他倒没有马上开口。 然而,没等图尔巩给外甥找第二个老师,有精灵贵族却反而拜托他想要登门找夏尔拜师学艺来了。 这要是一般精灵他倒是不可能理会,只是来找他“托关系”的,却是刚多林十大家族之一,怒锤家族的领主罗格。 看着餐桌上那下意识咀嚼面包,一脸心不在焉的年轻外甥,一直将之当做晚辈教导的图尔巩莫名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好了。 91 罗格与神秘人 精灵族中严格意义上并没有贵族册封这种事。 而所谓的贵族,在这里其实可以看做是一些威望强,拥有领导力以及号召力的一些存在。 他们通过各种手段和途径,渐渐获得一定人员的簇拥以及追随。 而当这种存在被当前所在的国王或者领主所肯定,并且邀请过加入一些上台面的宴会后,贵族之名就这么成了。 多瑞亚斯的辛达精灵对这种存在的管理很乱,而新生的林顿更是约等于无。 相对来说,刚多林对于贵族的管理制度倒是严谨一些,有一本专门的书籍记录各个贵族的功绩、纹章以及麾下追随者之类的信息。 不过整个刚多林,称得上贵族,或者领导者的其实只有十位。 眼前这位名叫罗格的就是其中之一。 熊熊燃烧的炉火烘烤着他略显消瘦的脸颊满是汗水,一头“特立独行”的齐肩黑发在赤红火光照耀下粘成一缕一缕。 身材看似普通,但那扬起的臂膀以及手中锤子猛然捶下时造成的强烈响动,却证明着他的力气与外表完全不符。 罗格是位贵族,是刚多林怒锤家族的族长。 但他真正的身份其实是一位威望颇高的铁匠。在刚多林,他管辖着大部分铁匠。 而所谓的怒锤家族其成员之间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如果要按夏尔来说,他更愿意将这家族称之为铁匠工会,而族长罗格则是工会会长。 当然,因为精灵悠久的寿命,单一职业并不能将他们完全概括。 所以罗格还是一位优秀的战士,和一位手艺绝佳的大厨。 …… 坐在远离铁匠炉的房屋角落一张椅子上,吃掉手中最后一块用蜂蜜混杂黄油烤制而成的鸡排后,夏尔拿起餐盘旁边的手帕擦拭了一下粘油的嘴巴和双手,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尽管我不认为你能够学会我的秘文,但不得不说,你做的烤鸡真的很好吃。” 他感叹地说。 声音飘荡而去,明明不算很响亮却仍旧让对方听了个清楚。 正一脸坚毅不断抡胳膊捶打剑胚的罗格闻言尖耳朵动了动,但手部动作却没有丝毫被打搅。 于是渐渐的,铁砧上赤红色的剑胚逐渐成型,最终在淬火后基本完成。 然而这位在仔细检查过后,却察觉到这成品仍旧不过是一柄普通的剑。 可能因为技艺高超缘故而优秀,但却无法称之为那种,像是被附着了魔力一样的特殊武器! “为什么您能打造的出来,我却偏偏不能?”怔怔半晌后,他转头看向一脸意料当中的夏尔,“明明我已经练习到可以维持那符文的存在,但锻造出来的却还是普通的剑。” 他对此充满疑问。 事实上,这已经是他第七次失败了。 自从在两个月前那场宴会上看到这位送给图尔巩王的礼物,痴迷于打铁的怒锤族长就一直惦记于此。 因为与图尔巩私下关系还不错,他也就能够借阅那套全身盔甲观摩,而这一观摩则让他原本心情更显震撼。 那盔甲不仅金属原料特殊,其上似乎还拥有另外一种独特的力量,类似魔力,却又有所不同! 于是他思索着该如何将这种特殊技艺学到手。 精灵族并没有什么弯弯道道,他最开始是想直接去找这位国王的侄子然后尝试拜师学艺的。 但最初这位被白公主整天拉着不松手,因着知晓其内情,他也就没好意思去打搅。 然而好不容易白公主不缠着卡尼珥了,这位却又偏偏跑去学起了宝石制作。 那劲头,那模样,让他这位爱好锻造的资深铁匠感同身受,所以他也仍然没好意思去上门打搅。 直到两个月后,他才终于忍不住跑去找图尔巩诉说此事。 本以为可能会被拒绝或者付出代价之类的,毕竟在他看来,这种技艺非常珍贵。 然而没想到这位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他。 罗格最初对此喜出望外,只是渐渐的,他却充满了郁闷与不解。 为什么学不会呢? 明明都是一模一样的流程,明明是一模一样的文字,对方打出来的就很与众不同,自己的却始终不行! “你可以将这文字当成一种转换器,观想于它,专注于它,让它将你原本散乱的意志力凝聚起来转换成一种特殊力量,然后用你的锤子将这种力量不断锤进器胚当中,继而相对容易且更有指向性的锻造出拥有魔力的武器。” 这句话在他脑海当中重复了几百上千次,可明明各种细节与对方教导的一般无二,明明许多要点皆已被掌握,最终他却还是学不会这卡尼珥文! 我是蠢材? 我没天分? 作为一个内心颇为自负的顶级铁匠,刚多林十大家族之一的领导者,此时的罗格内心充满了对自我的否定和怀疑。 不怪他如此思考,夏尔其实解释不了为什么明明一模一样的流程但结果就不一样,最终只能称这种学问需要独特天赋。 锻造出秘文武器的原理其实很简单,用模具形成特殊文字,然后将自身的意志凝聚在这上面,再然后就是重复不断的敲击将力量不断送入器胚,最终秘文消失这个过程也就完毕了。 意志力这种无形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很朦胧,但对于精灵而言却很清晰。 不说在情绪激动与施展咒语时他们能够借此释放出魔法,就算是日常生活中精灵族也不缺少与之接触和使用的机会。 因为独特的意志,精灵们能够更快速的恢复身体上的伤势,通过它,精灵们可以更牢固的掌控自身身体做出一些灵巧动作,以及控制身体衍生而出的种种欲望,做到意志支配身体,而非身体支配意志。 通过它,精灵们施展各种技艺时还可以更专注与更深刻…… 秘文武器的锻造对人类来说学不会很正常,因为他们很难做到让秘文始终固定在器皿上,而不是被锤的“血肉模糊”,但精灵经过练习就可以。 尽管这对他们而言也很难,也的确需要一定天分。 但却没难道完全学不会的程度。 可事实就是,他们学不会。 这与夏尔目前所遇到的瓶颈可完全不一样。 夏尔目前面临的难题其实并非是将秘文固定在宝石表面,而是如何将秘文转化后的力量“锤”进宝石当中。 因为珠宝制作是一个不断消磨原料的过程,而非打铁那样让原料更凝固。 就算在珠宝原料上铭刻秘文然后凝神打磨,那也只是将其磨下来,而不是磨进去。 可以说一个是进,一个是出。 一时半会他找不到办法,但却不代表他一直找不到,因为他知道自己面临的问题。 但罗格目前遇到的瓶颈,却连为什么都不清楚。 这已经经过许多次的实验了,眼前又一次尝试教学,同样以失败而告终。 如果说最初夏尔还有一些藏拙想法的话,那么当他发觉没有精灵能够学会秘文后,这想法就荡然无存了。 直到现在,他反而更希望有精灵能学会这秘文武器锻造,因为这代表着这门技艺的突破。 …… 专注于学习或者特殊情况时夏尔无心他顾,但正常时候他其实并不寡言。 所以尽管罗格是一位不怎么爱说话的精灵,但他们在这几天接触下来后却也算是成为了朋友。 身份来说,夏尔与刚多林之王图尔巩等同,但那也就只是那么一说。 实际上刚多林的军队数量对比他目前所有子民都是以倍记数的,就更别提和刚多林人口比肩了。 所以身处于这里,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就很高人一等。 当前时代国王虽然稀少,但稀少并不代表有多强。 夏尔能够受到许多精灵看中,原因可并非是其背后的林顿有多厉害,而是他缔造出了林顿王国这份功绩实在醒目,以及他的年纪太过耀眼。 事实上,他认为这里的精灵贵族们相对于林顿国王,更看中的其实是他诺多王室的身份。 …… 出言安慰了几句这位性格有些倔强的家伙后,他告别罗格,准备回到王宫附近的庭院中去继续陪伴自己那位便宜老妈。 然而还未等他走出这座王宫地下的锻造间,一道蓝发身影的出现就让他脚步猛地停在了当场。 92 伊尔牟 蓝发碧眼,面容犹如梦幻般俊朗。 王宫地下的出口长廊处,这位静静站在那半敞开的窗前,背对着他,但却直接将夏尔的注意完全吸引了过去。 那并不单单只是他那满头显眼的,从未见过的蓝发。还有他那似曾相识的心灵。 那似乎是不久之前…… 脑海中画面闪烁,夏尔迟疑开口:“你……” “没错,我。”这人转头看向他淡淡一笑,面容却倏然恍惚了一下,再然后,他就变成了一个棕发灰眼的辛达精灵,那赫然是前阵子碰到的一位水手! 这让夏尔心头一凛,对方则道:“形体对我而言就像是衣服,你看到的只是个表象,你感应到的,才是真实。” 所以,维拉么…… 夏尔心中明悟。 他对此有些措不及防,就像好好的走在马路上突然碰到了哥斯拉一样。这感觉实在是有够“惊吓”的。 微光池塘、明霓国斯、眼下又到了刚多林? 他想做什么? 夏尔疑虑于这个问题,但因为对方非常神秘,他一时间竟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雅凡娜对你很不喜欢。”在夏尔迟疑不语的时候,这位说道:“她认为你所创造出的药剂加速了她造物的枯萎,这是对自然世界的一种破坏。我们对此却觉得很有趣,特别是奥力。他对金属矿物的一切改造技巧着实痴迷,但却从未想过雅凡娜的造物也能形成一种特殊学识。” 这话让夏尔面色怪异,对方见此呵呵一笑:“诺多族的话是正确的,我们关闭了通往阿门洲的道路,但那并不代表我们彻底不再关注中土。曼威可以听到世界上任何风声飘过地点的声音,瓦尔妲能看到所有存在着光的景象。而如果他们站在一起,那么这能力相结合,会让他们无所不知。” “我兄长纳牟宣告与审判命运,万物运转逃不过他的思考。世界上一切的水都是乌欧牟的耳朵和眼睛。而我……” 他说着,原本身体倏然消散,再显露,则站在了夏尔身旁。 “我能出现在任何灵魂存在的所在,只要他还拥有思想。” “所以您是伊尔牟大人?“ 联想到在多瑞亚斯时美丽安王后的言语,夏尔脚步一退,随后弯腰致礼。 不论他内心如何做想,面对这位已经表明身份的大能者,他也都不可能再挑衅什么。 这一刻他有许多疑惑与不解,只是对方似乎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在夏尔正过身后,他道:“你的功绩足以令我们破格奖励于你。我这次来是邀请你与我一起前往西方蒙福之地。” 这又是一句令夏尔措不及防的话。 事实上他在之前听到西方的时候也只是将那地方当做一个众神居住的遥远传说罢了。可从未想过会有机会去那里,起码短时间内没有。 而且,这位为什么会突然邀请自己? 莫名闪现的疑惑让他心有警惕。 “在维林诺,你可以任意施展所学所想,也可以拜访那里的埃尔达学者学习一切技艺。奥力对你很欣赏,如果你能够获得他的帮助,那么不论你面临何种难题,都能轻易解决。” 夏尔静静听着这些话,直到对方讲完,才开口问道:“这太突然了……如果我不准备去,您会如何做?” “维拉从不强迫埃尔达的一切行为,就算当初诺多出奔时也从未阻拦。”蓝发伊尔牟皱眉回答:“但我所言的,对你却是最好的选择。” 夏尔闻言不置可否。 虽然听起来还不错,但他可没有莫名其妙就放弃眼下一切的打算。那实在太过突兀了。 况且谁知道这位以及他身后的那些维拉到底什么心思? 芬罗德在言谈时虽然对维拉颇为推崇,但夏尔自己又没接触过。对这种存在只是道听途说,可称不上了解。 于是他摇了摇头,“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目前并没有离开此地的打算,而且我也并不认为我有何功绩可言。” “你可要想好。”伊尔牟说道:“只要你留在这里,就难免与大敌相碰撞,然而以你们的力量绝难打败他。命运的种子早已生根,悲剧和灾祸终究会降临在你等身上,只有到了蒙福之地才会得享平安。” 夏尔以为他说的是安格班的合围以及之后可能面临的一切,不过事实上他早就觉得那合围不靠谱了。闻言也不以为意。 “我意已决。”夏尔道,“纵然无法反抗,那也要奋力一搏。” 实际上他认为就算未来某天战争真的爆发,他打不过也不见得逃不掉。 蓝色山脉后有一大片未知土地,而贝烈戈斯特的矮人王在重建家园时就已经和他谈论过修建一条逃生道路有备无患这回事了。 如果有可能,他肯定要找那魔苟斯报三番五次袭击之仇的,但实在打不过大不了一跑了之。 对方也没有再劝,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么你好自为之。但当有一天你面临抉择,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静。记住,一切浮于表面的,都不过是大敌的伪装。” 言罢,他就像来时一样的突然离去了,整个人如同一阵风一样飘散,无数因此浮现出的颗粒化作光点闪烁一空。 此处长廊随之恢复寂静,然而当夏尔目光看向窗外时,他却发现,那里本来在最初他观察时飞翔而过的鸟儿,此刻却仍然没有脱离视线。 “时间暂停?”他若有所思着,却又感觉不像。 梦境与幻想…… 咀嚼着这令人不明觉厉的称呼,他再次踏上了归程的道路。只是却显得很是心不在焉。 那位名为伊尔牟的维拉身份特殊,他说的一些话不得不让夏尔重视。 然而他思来想去,却始终无法弄清对方话语中的真正含义。 反倒是对于这个世界的顶级存在有了一个初步了解。 无所不知的曼威、痴迷工艺的奥力、宣告命运的纳牟…… 想着想着,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夏尔脚步一顿,随后侧头看向背后穿着一袭白裙的金发身影。“我建议表姐你在脚腕上系个铃铛,这样你走路时多少能发出点声音。” 他有些无奈地说。 这段时日接触,他们已经混熟了。 夏尔感觉这位表姐性格其实还不错,脾气温和情商也很高,只是就是有一点不好,她整日不穿鞋,加上精灵身姿本就灵巧,走起路来丁点声音都没有,整个人比她养的那只小白猫还要静谧。 伊缀尔闻言抿嘴一笑,随后好奇地问:“表弟刚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表姐你真的很漂亮啊。”夏尔顺嘴说着,突然心思一动。 “他是怎么将力量渗透进入我的头发当中的呢?” 低头瞄着自己一缕黑发,夏尔若有所思。 以往还没留意,现在想想…… 沉浸于思考当中的夏尔浑然没有留意身前表姐听到夸赞后那弯笑的眼眸,他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一点关于打磨珠宝瓶颈突破的可能…… 93 家宴 如何将转换后的力量送入钻石内? 这是一个令夏尔思考许久的难题。 他有尝试并不铭刻表面,而是将意志的力量弄到原料内部,然后实验能否以另一种形式制作,从内而外之类的。 然而尽管看起来透彻,但宝石质地普遍坚硬。他如果真能做到,那么杀人于无形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了。 总之不论他如何尝试,也没办法让自己的意志钻进宝石当中。 原本以为这条路不通,但看自己头发…… 尽管头发很柔软并不坚硬,但能够不破坏头发而附着特殊力量在其中显然也不可能是一件简单事情。 那么,自己能否在这上面得到一些启示? 于晚餐时,他仍旧在琢磨着这个问题。 …… 与他在纳国斯隆德以及多瑞亚斯时的环境不同,刚多林的生活很和谐。 没有那些必要的客套,也不需要整日应付一些拜访的来客。 自从来到这里后,除了最开始一场宴会,夏尔完全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生活的。 学习珠宝知识、陪伴阿瑞蒂尔、就餐时与便宜舅舅说几句话,然后返回歇息。 第二天如此重复。 没有任何公务打搅他,私人“家庭”方面,也基本上一片平静。 虽说身为刚多林的王室家族,但实际上日常面对的一共也就这么三个精灵罢了,图尔巩、伊缀尔、阿瑞蒂尔。 算上他自己,此地王族不过四个。 作为这里的领导者,图尔巩大多时间都待在他那建造宏伟的王宫当中,而阿瑞蒂尔以及伊缀尔住的地方却并不在王宫内部,而是在它左侧的一座平整庭院内,挨着一座洁白高耸的尖塔。 基本上他们每天唯一聚在一起的时间只有晚餐时,其他时候不是图尔巩繁忙,就是夏尔见不着影。 不过聚在一起时,也并不总是一片和谐…… 身为寿命悠久的种族,精灵长者很少有不稳重的时候,但可能是白天政务不顺,晚餐正进行时,刚多林的国王陛下目光却不自觉瞥向右侧女儿怀中一只洁白的小猫。 “伊塔丽尔,最近你不要再抱着这只猫上餐桌了,我有预感它的掉毛期可能就要降临。” 正用银勺子小口尝着南瓜甜汤的伊缀尔闻言一愣,随后低头瞧了瞧自己怀中的小猫, 小家伙抬爪子扒拉了几下她的胳膊,发出一阵细微咕噜声,于是她抬头说道:“没有呢,它说还得好久之后。” “就算没有,将一只猫抱上餐桌也并不是应有的礼仪。身为一名公主,整日赤裸双脚走路已经够让子民们议论的了,你又这样——” “喵嗷!” “它在说什么?是不是又在骂我?” “父亲冤枉它了,皮安说您说的对。我也有考虑是该穿鞋子了,最近气温愈发的冷。”抚摸着小白猫的脊背,伊缀尔看向自家老爹的神色充满真诚,夏尔竖耳朵听着,觉得自己这个表姐撒起慌来还真是面不改色。 图尔巩闻言面色稍霁,随后目光看向正耐心给夏尔吹热汤的阿瑞蒂尔,又看了看她身旁面有无奈的夏尔,干咳了一声。 “卡尼珥,你应该多接触一下城中贵族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除了罗格外我竟没见到你和其他贵族多接触。这样可不行,能够成为一名领导者,他们拥有各自的智慧与能力,你可不要存有小瞧心思。” 没想到话题跑到自己身上的夏尔有点错不及防,但眨了眨眼后,他还是朝图尔巩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对这位舅舅感觉其实有些莫名其妙,明明内心对自己抱有很强善意,表面上却总是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如果不是夏尔曾见过他在欢迎芬罗德时露出笑脸,他还以为对方是个面瘫。 显然不清楚夏尔独特天赋的图尔巩还以为自己舅舅的威严已经初步竖立了起来,暗中颇感满意。 前段时间罗格前来请求时,他就突然有点担忧自己压不住这位名声响亮的外甥。现在看来,这小家伙倒是还挺老实…… “父亲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伊缀尔的声音适时响起。 图尔巩闻言叹了口气:“冬天快到了,朋洛德称今年的冬季会格外的冷,城中取暖问题必须要早做准备,然而我们砍伐的界限已经越来越深入山脉,这样下去,我们投入的力量只会不断增多。” 精灵不生病,但却并不代表不怕冷。 刚多林周围群山中的树木茂密,但足够十多万人以上的取暖却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伊缀尔对此无话可说,事实上自从搬来此地后,这个问题每年都会遇到。 虽然有心想要帮忙,但想来想去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于是她转头看向夏尔,转移话题。 “卡尼珥,埃瑞德路因的冬天是什么样的?” “感觉和秋季差不多。”夏尔回答:“也并不需要额外取暖,多穿一点就可以了。” 这话让父女两面面相觑。 事实上,此时的中土越靠近北方就越寒冷,或者说,位置越靠近安格班,冬天所持续的时间就越漫长。 所以说,精灵对魔苟斯的某种言论其实是有事实根据的。 夏尔的王国身处于贝烈瑞安德东南角,离北方远得很,显然没有这种困扰。 不过他仍旧忍不住提了一嘴。 “木炭和木材的采集制造都很不方便吧?你们为什么不用黑矿石呢?” “黑矿石?”图尔巩面有疑惑。 “就是一种可以燃烧的矿石,在蓝山,地**很阴冷,矮人厅堂内就时常燃起这种石头,他们同样喜欢用黑矿石来冶炼金属。” 夏尔回答,说完才突然想到,那东西似乎只有山里面的矮人才擅长挖掘和使用,其他地方他都没见过。 黑矿石和他记忆中的煤有些类似,但更奇特一些。 夏尔觉得如果有这东西,图尔巩所心烦的事情应该就能够被解决。 他对寻找这类矿石并无太多研究,但来之前如果没看错的话,好像有一处很明显的露天矿脉存在来着,也不知道是不是…… 若有所思的夏尔没再多说什么,图尔巩也没多问。 矮人有的不代表这里同样也有,他虽然听着感觉挺有用,却也没什么抱希望。 结束这个话题后,他反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给你找了一位教导语言和书写的老师,等你有时间顾及别的事情了,可以拿着我的介绍信去找他。” “是哪位学者?”夏尔还没开口,对这类事情一直很关注的阿瑞蒂尔就问了一句。 “朋戈洛兹。” “他呀。”阿瑞蒂尔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突然看向夏尔,目光闪烁着喜悦。 “怎么了?”夏尔有点莫名其妙。 阿瑞蒂尔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反而突然低落地道:“要是你父亲在这里就好了,他也会和我一样这么开心的。” 餐桌上的氛围因此而陷入沉闷,不过没一会就恢复了活络。 伊缀尔笑眯眯地说起了城中一些闲闻趣事,图尔巩则难得开口附和了几声,餐后阿瑞蒂尔被侄女拉去刺绣,夏尔则被叫到外面空地与便宜舅舅交流起了剑术技巧。 清冷月光照常挥洒落下,庭院内的一切却开始愈发热闹。 94 编年史与学者 夏尔对于语言学习方面的考虑是放到最后的。因为他认为自己现在所具备的已经“够用”了。 事实上,在刚多林,除了王室以及一些古老贵族外,其他精灵日常基本已经很少使用诺多的昆雅语了。 因为这语言辛达精灵学习相对困难,但诺多学习辛达语却颇为快速,而且昆雅语曾经遭禁止,一度被所有辛达排斥。 同时刚多林的辛达精灵又远比诺多要多。 在外他并不怎么与人交谈,就算交谈也可以用辛达语来讲。 在内,他倒是不介意自己被嘲笑。 于是获得了图尔巩的介绍信后,夏尔就暂时将之搁置。准备等没事可干的时候,再去图书馆找那位名叫朋戈洛兹的学者。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没等他上门去找,没过几天,那位叫做朋戈洛兹的竟然主动跑过来拜访。 “我正在编写一本关于贝烈瑞安德区域的事件记录,对于林顿相关有一些不解的地方。”对方如此解释,于是夏尔了然。 叫做朋戈洛兹的精灵学者拥有着一头诺多常见的黑发,鼻梁高挺,五官稍冷峻。 稍微一盘谈,发现他与夏尔类似,是诺多与辛达的混血。 身为刚多林的高级学者之一,这位却很年轻,甚至还不到三百岁。 然而这么“小”的岁数就能够与许多几千岁的学者比肩,可见其天赋异禀。 两位精灵坐在庭院中的石桌左右,阳光照耀,就见这位精灵学者于随身挎包中拿出一本装订整齐的棕色羊皮书放在桌上,然后翻到最后。 夏尔目光看去,一行行书写优美的刚多林如尼文映入眼中—— 155年, $108,此时,在长久的和平之后,魔苟斯力图趁芬国昐不备,对他发动突袭。 他派出一支军队进入白茫茫的北方,先转向西,再转向南,沿着海岸下到……” …… 260年, $116,第一只北方的火龙乌鲁罗奇——格劳龙,趁着黑夜出了安格班的大门。 他的火焰汹涌,精灵在他面前无不大惊,纷纷逃往埃瑞德威斯林和多松尼安,他……” …… 353年, $119,药剂学诞生自欧西瑞安德的密林内,同年,林顿王国由正式成立,它主要由南多族构成,国王卡尼珥是阿尔–霏涅尔,诺多的白公主与多瑞亚斯辛葛王亲族…… …… 354年, $125,诺格罗德之战在埃瑞德路因的群山内爆发,矮人族在此战损失惨重,但最终在盟友林顿王国的帮助下成功击了退敌人,格劳龙被林顿国王卡尼珥引巨人杀死(此段被划圈,疑问)。” …… “药剂最早其实出现于我生活在人类部落的一段时期。” 打量了几眼后,夏尔回答:“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南多,或者说林顿王国其实还没正式成立。” “何解?”朋戈洛兹忙问。 “因为国都尚在修建,我也没正式加冕。”夏尔回答。 朋戈洛兹点了点头,却又问道:“那么您的药剂呢?这学识最初诞生的时期是哪年?还有那巨人是怎么一回事?以及您在哈拉丁人遇袭的确切时间是什么?” 这位有些刨根问底,给夏尔的第一印象相比学者来说倒更像是一位记者。 不过他倒也没排斥。如数回答后,对方将他的话仔细记载在了另一张羊皮纸上面,随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准备告辞。 “很感谢您提供的信息,那么关于语言教学方面,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离开之前,他说道:“事实上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您知道,刚多林的信息通常很闭塞,对我的工作进展造成了很大阻碍,如果您同意,我想一边教学一边请教。” “我并不着急,但如果你想的话。”夏尔想了想,道:“过两天就可以开始。主要我想出门一趟,想去周围群山内走走。” 他的头发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来,憋在家中也没用,所以倒不如出门转转以寻找灵感。 正好他可以去探查一下那处露天矿脉到底是不是黑矿石的问题。 朋戈洛兹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突然道:“如果需要向导,我想我可以胜任。” 夏尔本想找图尔巩派人的,但这位既然主动请缨,他也没拒绝。 于是有所约定后,翌日一早,他们早早启程出发。 同时身后还带着一队图尔巩派遣的王室护卫。 尽管刚多林内非常安全,但夏尔在多瑞亚斯的遭遇让他危机感有所提高,于是对于图尔巩的这种安排,他也没拒绝。 “东贝烈瑞安德近期情况和你写的没什么差别。就是时间上可能有一点差错。”他们边走边交谈。 清晨的街道相对冷清,路边花树沾染着晶莹露水,有许多散步的精灵居民好奇张望着这一行队伍朝朝城门方向而去。 朋戈洛兹闻言点头,随后就开始了正式的教学:“你的昆雅语发音问题并不大,主要就是辅音的用法上,比如这样。” 他说着,开口示范了几句。 夏尔闻言适当加以改正,然后继续说。 “多瑞亚斯北部的南顿埚塞布最近出现一点意外,但也还没发生严重灾难,不过你可以留意一下。” 他不觉得自己那次遇袭是什么值得记录的事情,所以也就没说。 但他觉得,如果不处理,那地方可能早晚都是个问题。 “据称乌苟立安特已经离开了贝烈瑞安德,难道这是个错误的消息?” 朋戈洛兹出生于刚多林建成之前,同时身为一名学者,他对这片大陆的了解其实比夏尔还要深。 “我不知道具体,也不清楚那大蜘蛛是否还在,总之南顿埚塞布是个危险的地方。”夏尔耸了耸肩。 朋戈洛兹若有所思,不过那种事情对于他这位学者而言倒是无关紧要,于是他转而夸赞道:“你的语言天赋很好,甚至堪比初生时期,这才没几句,就和最开始的发音已经有明显区别了。” “初生?” “这是我私下研究的一个课题。我认为语言的出现是我们文明的一个进步,但却也是一个明显的阻碍。” 朋戈洛兹说道:“我们拥有一种独特的天赋,可以用心灵来交流,但自从语言出现后,能够使用这种天赋的精灵越来越少,因为相比那需要练习的天赋,语言更容易理解……也许你不记得了,但我们孩童时期,学习任何知识的速度都要比现在来得快。” 夏尔一听这话下意识就联想到了自己的心灵天赋,于是点了点头。 他这种天赋的确让他不论学什么都很快。而他以往也的确了解到,自己的天赋并非凭空出现,而是精灵族天赋的强化版。 不过他对于这点倒是有不同的见解。 “如果没有语言,那么那些美妙的诗歌以及一切书籍文字岂不是全都不复存在了?” 朋戈洛兹闻言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可能会发展成另外一种形式……但我想象不出。”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谈。因为需要爬山,所以他们并没有骑马。 走过繁华热闹的大半城区,从刚多林城门的侧面小门走出,顺着那洁白的石质阶梯下了这座名为阿蒙格瓦瑞斯的高丘,他们开始行走在一片广袤的原野道路上。 此时天空晴朗,但从那群山间隙吹来的风却颇为阴凉,冬季就要降临,此地气温已经明显下降。 不过尽管温度不太美妙,但这一路上,他们仍然能够在平原一些空旷地带看到有精灵们嬉闹游玩,骑马比赛、射击、聚众吟唱诗歌等等。 刚多林的封闭让这里信息闭塞,但同样也形成了长久的和平与安定。 夏尔对于这种原始行动不太感冒,但他身后那群护卫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只是随着他们抵达平原尽头,这种景象就无法看到了。 山峰边缘偏僻荒凉,周围群山险峻而又陡峭,顺着一条人工开凿的山路不断攀爬,一行人一步一顿。 索性他们身为精灵身体灵巧,就算是学者,朋戈洛兹对于这种赶路也并不胆怯。 于是渐渐的,他们所在愈发高耸,下方原野则逐渐渺小。 倒也没爬多长时间,一行精灵就在一处山腰平台停了下来。 随后他们就见夏尔跑到这里最左侧隆起的一条深色岩壁,抽出特意携带着的锤子和凿子敲敲打打,最后将一块黑色边角敲了下来。 “这是?”求知欲颇强的朋戈洛兹凑过去询问。 他虽然帮忙引路,但却不清楚这位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黑矿石。”低头打量几眼以确定后,夏尔笑眯眯地回答。 95 光 黑矿石的出现彻底轰动了刚多林。 人们起先并不相信石头能够燃烧,因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不过当国王召集城中一群铁匠前往采集并且带回许多后,公开示范,于是群众哗然。 此时冬季即将来临,关于取暖问题并不只是贵族们关心,普通民众同样也在议论,然而此种矿石的出现却突然将这个问题解决了掉。 开采相对容易,燃烧时间长,温度还很高…… 与往常燃料对比,这简直是神器。 图尔巩的子民们对此欣喜不已,也不再忧心今年冬季该如何熬过去了。对于那位不声不响就搞出这东西的国王外甥则充满感谢。 这也造成了夏尔这段时间出门,隔三差五就被人跑上来赞美一番。 要知道,之前他可没这种待遇,他自打来刚多林后就一直不太起眼,除了最开始逛了一圈城中各个区域,剩下的时间就基本就两点一线了,低调的很。 人们对于他往昔经历丝毫不知,只知道国王新来的外甥勤于学习,是个合格的诺多。 而此时他却一跃成为了近期城中被谈论最多的精灵才俊。 不过这一切对当事人来说却并不算是什么重要事情,这燃料只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 他更主要的心思其实还是放在研究自己的头发上面,以及与朋戈洛兹学习语言和文字。 也因此,刚多林的大图书馆成为了他最近时常去的地方。 图书馆建立在一处名为玫瑰小径的怡人街道上,空间很大,所在位置也充满了幽静。 城内的诺多精灵是图书馆的常客,他们来自蒙福之地,也更崇拜知识。 相对而言,辛达族就稍微懈怠了,他们同样也来,但却相对较少,朋戈洛兹说辛达族是一个追求浪漫与自由的种族,更喜欢唱歌跳舞。 他还称,刚多林内的辛达已经算是好学的了,在搬入刚多林之前,他所接触的辛达族对比书籍更相信自己的记忆。 他们甚至大部分都不会写字(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 夏尔对这点倒是不太了解,他虽然去过多瑞亚斯,但接触的基本都是辛达贵族,感觉倒是还好。 图书馆内的众多羊皮书籍由诸多学者合力书写,在夏尔看来知识丰富的朋戈洛兹对此倒是贡献不多,毕竟他相对而言年纪还很轻。 不过他有一个卓越的贡献倒是很耀眼——刚多林如尼文就是他创造的,与外界如尼文相比更完善,也有很多明显的不同之处。 这贡献让他迈入此地最优秀的学者之一,以及最出名的语言大师行列,但他对此却拥有更高的追求。 “书写编年史是一个漫长而又艰辛的过程,也许不等我将它写完就已经突遭意外了,但我希望我能完成这份工作。只因历史的光辉比苍穹上高挂着的太阳光芒还要夺目,它不应该被遗忘在时间的阴影当中。” …… 日常的语言学习就是交谈,而文字方面则只能靠勤加练习,不过同样仰仗着种族天分,心灵手巧的夏尔对于写字方面进步也很快速。 与此同时,因为时常观看书籍的缘故,他对于精灵以及这个世界的某些方面了解也愈发的完善。 维拉口述,对伊露维塔(一如)创世的种种描述…… 维拉对诺多第一任至高王芬威二婚合法性的讨论与判决…… 学者对精灵死后重生的研究与猜测,以及人类是否会成为精灵时代的终结者与篡夺者…… 随着了解,夏尔恍然发现,那在他思维中被当做神明般的维拉,实际上对于精灵而言更像是家长,有威严,却会犯错,被崇敬而非崇拜,行事有时也很稚嫩。传授知识,还会与精灵结交友谊。 翻阅历史书籍时,他甚至看到了诺多族上一任至高王费艾诺公然反叛维拉的一些言论。 夏尔并不认识费艾诺,因为他死亡已久。 但他认知他几个儿子。 当初在七河之地时,有几位还跑去拜访他。 性情高傲的卡兰希尔、锋芒毕露的凯勒巩、笑面虎一样的库茹芬,以及断了一只手,但风姿神采却异常醒目的迈兹洛斯。 他们是安格班东部的防守者,常年驻守于合围线上,平时倒是见不到。 …… 上午学习看书,下午则沉浸于打磨宝石,还有对他头发的研究之上。 起先夏尔对此根本摸不着头脑,但渐渐他却发现了一点,这头发内所包含着的力量,似乎并不是被强行附着进去的,而是被接纳而入! 没错,接纳。 不论用什么办法,只要强行都没办法不破坏头发而钻入其中。但他此时的发质却没有丁点损坏痕迹,因着心灵戏法,夏尔能够感受到它们完好无损而且更加强韧。 这也让他转移了思路。 但却又陷入了另外一种困扰。 打入、吸纳,似乎后者比前者还要无法理解啊…… 有些头疼,但头疼之余,他也没忘记去交作业。 随着技艺渐深,他制作的宝石愈来愈像精灵珠宝了,一些成品渐渐的会发出一种独特的光芒不时闪耀,也有一股排斥黑暗的力量存在于其中。 不过更深入的附魔却没有。 他的珠宝匠老师称打造出特殊拥有能力的珠宝其实非常困难,他这辈子也就只打造出了三四件。 大多被赠人了,但他还留有最后一颗,那是一枚如树叶般翠绿的宝石,颜色深邃,所照见之人无不容光焕发,仿佛年轻许多。 因为他也不知道如何做出来了,只是记得特别专注,所以没什么参考价值。 日常生活忙碌而又充实,而每天的晚餐期间则属于放松时刻。 夏尔对于目前的家庭已经渐渐适应。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舅舅图尔巩、看似端庄乖巧实则隐含叛逆的表姐伊缀尔、还有满心思全都放在儿子身上的便宜老妈。 刚多林隐蔽而又安全,没有任何意外曾经出现过,也造成了这里生存的精灵们那欢快喜乐的音容氛围。 这种氛围在夏尔进入这座城市后,也顺利引入了刚多林王室这构成奇特的家庭当中。 平淡而又匆忙的时日一天又一天渡过,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直到夏尔在一次打磨钻石时,一抹光从头顶照耀而来,透过手中钻石于桌上撒下一片朦胧影子,他才突然若有所思。 光…… 96 突破性的进展 宝石能够接纳的是什么? 夏尔曾经冥思苦想,从最初记忆当中的原子分子伪科学真科学,到魔法附魔秘技念动力……然而那些模糊不清的一切都不及眼前默默展现的景象要来的更直观。 是光。 显而易见的是光啊! 夏尔敲了敲脑门,有点无奈于自己脑子怎么就没转过来这个劲。 紧接着他就开始了应对行动。 要说让一个无生命的坚硬死物主动接纳某种元素令人困扰,但因此延伸而出的第二个阶段问题却并不是什么难题。 对于夏尔而言,他即拥有加拉德瑞尔传授的光咒,又有让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心灵戏法存在,想要达成一些似乎不可思议的事情其实很容易。 比如——将意志化为光,或用意志引导光…… 于内心当中不断咏唱咒语,同时他分出一丝心神来使用天赋能力,将这咒语稍加改变…… 一身白色衣袍的黑发精灵坐在庭院中的石桌前,双手握着一枚透彻钻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最开始一片平静,但没一会,他身上就突然闪现出一抹特殊的光辉,于阳光下并不起眼,但却连续不断。 光辉被点亮,复又熄灭,熄灭,却又再次燃起,如此重复…… 头顶一片片云朵缓缓路过,将太阳一次又一次遮挡、暴露。 渐渐的,悄然吹起的寒风加速了白云的离去,也让一些更加昏暗的乌云挪移了过来。 晶莹雪白的花朵因此飘落。 起先只是那么一两片,颜色纯粹无暇,如同天空翱翔而过的天鹅落下了几束零散羽毛。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羽毛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不断飘荡降临,将夏尔肩膀覆盖的雪白一片。 于是就在这种情况下,他手掌中那在乌云笼罩下稍显暗淡的钻石突然绽放出一抹璀璨光芒! 这光因钻石表面的纹理而折射四方,仿佛一颗倏然亮起的星辰,耀眼而又灿烂! 只是在持续了十多秒钟后,光就慢慢熄灭了。 但一直紧闭双眼的夏尔此刻却倏然睁开了眼睛。 随后他目光满是期待的看去,就见原本晶莹剔透的钻石内,此时正静静闪烁旋转着一枚纹路复杂的奇特符文! 这符文就像是一抹虚幻的投影,如水光般旋转闪烁间,缓缓朝着四周释放着一丝丝线状雾气,颜色淡而稀薄,却连绵不断,如同涓涓细流。 它散发的过程很缓慢,甚至比蜗牛爬行还要来的慢,只是却并不影响钻石被其改变了模样。 就见随着雾气蔓延,原本透彻晶莹的钻石内部被浸染的愈发朦胧,仿佛正缭绕着一片烟雾。 烟雾荡漾浓郁,却又不断淡化,如同钻石内有许多漏洞一般令其流逝。 与此同时,中央处那半虚半实的符文则随着旋转释放越来越暗淡了。 最终,当天色昏暗,连绵飘荡的小雪缓缓停止之际,之前被渲染的犹如云雾构造般的钻石,此时已经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模样。 “大人,晚餐时间到了,公主殿下在叫您。”身旁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夏尔的沉思,抬眼看去,那是表姐伊缀尔一位叫做美烈丝的侍女。 刚多林王室家族虽然成员稀少,但一些护卫侍从却还是很充分的,也因此,此地居所以及那空间很大的国王宫殿并不会显得冷清什么。 此时天色的确很晚了,夏尔依言点了点头,随后收起这枚看起来很正常的钻石跟随而去。 晚餐依然如故,并没有谈到什么特殊事情。 匆匆吃完后,他就再次跑到自己的房间当中继续实验,丝毫没有参与进入几位亲近精灵对于这冬天第一场雪的议论以及探讨。 尽管因为天色昏暗的缘故,他施展光的咒语变得困难了一些,但这却并不会造成太多阻碍。 重复之前的流程,结果同样也是一致的。 看着手中钻石内那缓缓流逝着的缕缕云雾,夏尔若有所思。 于是他将这枚精美的钻石扔到一旁,翻找出一枚尚未打磨的半成品来继续实验。 酝酿、光芒绽放再熄灭,钻石核心处犹如虚幻一般的符文闪烁诞生,旋转着朝外散发云雾…… 夏尔开始拿起种种工具开始打磨。 时间流逝,蔓延四方的云雾渐渐抵达钻石内部的边缘,然而伴随着外界的摩擦,似有一种阻力从外传来,让那些不急不缓的雾气荡漾着转移了方向,变成朝内翻涌而回。 起先这种折回只是某一面,然而当夏尔观察到它们运转的规律后,他更改了往昔一些习惯,开始按照那雾气的陆续抵达而转移打磨面。 于是消散的雾气愈发少,回荡着的则连绵不绝,最后甚至将整个钻石熏染成为了一颗乳白色的宝石! 核心处的符文消散后,这独特的宝石也在夏尔特意控制节奏下最终抛光完毕。 令人欣喜的是,在他停止加工后,那非常充沛的云雾并未有任何消散迹象,而是仍旧驻留在钻石内部,渐渐凝固。 只是观察着这凝固的过程,夏尔的眉头却也不断皱起,最终无奈叹气。 意志、光、秘文……种种力量混合而成的独特元素终于被附着在了钻石当中,但从那云雾沉淀过后显得灰暗无光的模样来看,显然这次“附魔”是失败的。 不过紧接着,夏尔就给自己鼓了鼓劲。 “可能和锻造时的碎剑一样?我种进去的秘文与钻石无法契合?” 他觉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高,于是动手想要继续。然而此时头部的隐隐作痛却让他不得不作罢。 施展精灵咒语本就对他消耗颇大,而没有旁人在侧凭空动用心灵戏法,更是加剧了这种消耗。 两者相加,再加上这种方法初步被钻研出来还不熟悉,有些用力过度的缘故…… 夏尔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没力气”了。 侧头看了看窗外天色,鹅毛细雪再次下了起来,天空阴沉,窗外一片黯淡。 工作台角落静静摆着的沙漏告诉他,此刻已经是午夜十分了。 打磨宝石本就是一个时间耗费颇多的工作,夏尔见此也不意外。 想了想后,他认为既然已经取得了如此重要的突破,那么也就不急于一时。 于是他起身准备上床休息。 然而还没等夏尔走几步路,一声清脆的鹰鸣就突然从外面传来。 那声音让夏尔一愣,随后打起精神来匆匆跑到门外,就见一只浑身染雪的黑色大鹰此时正于庭院边缘的长廊内抖落积雪。 而它那尖锐狭长的嘴巴内,则叼着一柄剑! “这是?”夏尔皱了皱眉,感觉这剑有点眼熟。 97 北方送来的剑 夏尔在刚多林内尽管名声比最初响亮许多,但他狭窄的社交却仍旧如故。 在他生活于刚多林的这三个月当中,除了王室家庭成员以及一些工作或者学习相关的精灵外,他一直很少与外人接触。 这也造成了夏尔孤僻不善言辞的传闻。 以至于一些知晓他真正身份的精灵对此颇感诧异,纳闷于一位国王怎么可能如此的孤僻? 不过实际上夏尔只是在避免一些无意义的社交行为罢了,在他看来,那样只是浪费时间,也与他来此的目的毫无关联。 图尔巩为此说过他几次,可惜无甚效果,最终也就只能无奈的听之任之。 不过除了一些必要人员外,夏尔有接触的其实还有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那就是大鹰。 往昔他在七河之地时,遇见并且“结交”过一头特殊的鹰。 当时他就认为这头鹰并非普通。 后来他能够与那愤怒的巨人周旋良久而不被碾死,那鹰对此贡献颇多。 本来他以为那头鹰离开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然而当他抵达刚多林后,才恍然发现,那家伙竟然是这里的“本地鹰”! 它是曼威之鹰的领导者,鹰王梭隆多的附属,叫做格怀希尔。 因为往昔一切,夏尔与这鹰好歹也算是共患难过,所以他们两个的交情其实还不错。 夏尔并不认为这头鹰是畜生,因为它所拥有的智慧很高,甚至可以开口说话。 这可能因为他老大是一位迈雅的缘故,也可能他本身就是一位迈雅。 总之尽管是一只鹰,但阴差阳错下,他却成为了夏尔在这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在夏尔这段忙碌而又充实的时间当中,格怀希尔就时常跑过来探望他,并偶尔带来一些他认为很棒的礼物。 罕见的山中花果、肥美的兔子、稀罕的树苗,甚至色彩鲜艳的毒蛇什么的…… 于是渐渐的,夏尔也算是习惯了这头鹰那看似威武英气,实则有些无厘头的行事作风。 然而不论往昔它带来了些什么,也都比不上此时摆在夏尔眼前的这柄剑要来的特殊。 没错,剑。 一柄银灰色的,血槽笔直,护手弯曲,剑柄打造十分精美的长剑! “安格微瑞尔?” 夏尔对这柄剑似曾相识,然而作为比他接触更多的精灵,阿瑞蒂尔一眼就认出了它。 因为那鹰叫声很响亮,所以她同样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此时所见更是让她情绪激动,“这是你父亲的剑!这……它怎么会被大鹰得到?” 夏尔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在格怀希尔离开之前,他就已经“问”清楚这柄剑的缘由了。 那是在北方阿德嘉兰平原内获得的。 被包围的安格班内时常会窜出来一队队半兽人袭击者以探合围线虚实,这柄剑就握在某位袭击者的手中。 诺多至高王芬国昐的长子芬巩在击退敌人后,获得了这柄剑。 因为黑暗精灵埃欧尔曾经拜访过其父,所以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柄剑的主人是谁。 又因为弟弟图尔巩曾写信拜托过他们帮忙留意埃欧尔的所在,所以他就让一只活跃于北方合围线上的大鹰将这柄剑送了过来。 与阿瑞蒂尔轻声解释后,这位显得充满忧虑。 埃欧尔的剑被一位半兽人握在手中,这代表着什么? 如果是普通的剑,那还不至于让她思虑甚多,但这柄剑可不普通。 它叫安格微瑞尔,是埃欧尔早年用一颗天外而来的陨石打造而出的,剑成后,可以斩断这世界上任何凡铁铸造的武器! 安格微瑞尔一向被埃欧尔视若生命,甚至彼时在遇到半兽人袭击,自忖逃脱无望时,他还郑重无比的将这柄剑交托给了阿瑞蒂尔,显然将之当做一件珍贵无比的传家宝来对待。 后来埃欧尔获救后曾经在多瑞亚斯内找到阿瑞蒂尔,争吵怒骂之余,将这柄剑带走不知所踪,直到现在。 “不要想太多,也许只是无意间遗落了的。” 夏尔出声安慰着自己这位便宜老妈,然而这话别说阿瑞蒂尔不相信,就连他自己也很难这么劝服自己。 那个寻找自己几十年的便宜父亲出现了意外,这个可能性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是什么意外? 如果只是单纯的受伤那还好说,可如果…… 夏尔暗暗感觉有点不妙,只是此时除了一柄剑外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也无法肯定自己的猜测。 “我要去北方找他,这剑既然出现在北方,那你父亲就一定还在那里!我了解他,如果他真的将安格微瑞尔遗落,一定不会放弃寻回的,没错,他……” “您去北方也于事无补,那里既然有芬巩舅舅帮忙留意寻找,多您一位也不会多什么成功率,反倒您如果真的离开这里,肯定会让图尔巩舅舅忧心。” 夏尔开口劝解着激动的阿瑞蒂尔,对方因此渐渐冷静了下来。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隐隐将夏尔当做主心骨的阿瑞蒂尔此时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没错,等,等待消息。” 夏尔揉了揉眉心,说道:“如果只是单纯的意外,那么芬巩舅舅早晚能够找到我父亲所在。而如果真的碰见了最坏情况,那么他也不会死亡。您应该听说过,魔苟斯最爱精灵奴隶,从不多造杀戮,因他们技艺精湛,能够帮助挖矿与锻造武器。前者需要等待北方回信,后者……如果真的是后者,那么除了攻破安格班以外别无他法,急也无用。总之您去休息,我会留意此事。” 他语气笃定,但心中其实充满了不确定。 不过这话也算是为这次突然出现的意外暂时划上了个句号。充满忐忑的阿瑞蒂尔情绪有所平稳,最终被夏尔劝了回去。 夏尔则仰头望了望细雪纷飞的天空,一时有些茫然。 这要是埃欧尔真的被安格班抓了去,他该怎么做? 无动于衷? 显然不可能。 奋力救援? 能力又不够…… 脑海中思绪流转,想到最坏情况自己该如何做,想到自己刚刚有所突破的技艺。 想到自己所拥有的天赋什么时候才会再次质变,以及能否找到一条主动提升的道路。 想到自己之前考虑过多学咒语,但却因为珠宝一事而暂时没有顾得上…… 最终所有思绪被他一扫而空,脑子里仍旧只有一句话——先等消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于是他暂且不去多想这件事,回房间,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进入沉眠当中。 翌日一早,早餐时的氛围显得有些沉闷。 不过紧接着夏尔就恢复了正常作息,出门去图书馆学习语言与书写,中午回来开始继续未完成的钻研。 工作间内,一道道光芒陆续闪烁而出,然而所获得的结果却仍旧很糟糕,不是珠宝蒙尘,就是内现裂痕。 时间流逝,距离夏尔钻研出这种办法出来又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风平浪静,除了隔三差五下一场大雪外没有其他变故,北方同样也没传来任何消息。 似乎很不妙,又似乎令人充满侥幸心理。 温暖的火炉燃烧着新开采而来的黑矿石,这个冬季,准备充分的刚多林城内处处绽放着赤红的热浪。 在这种特殊氛围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夏尔终于打造出了一件成品。 98 成品与建城日 光线暗淡的房屋当中,被放置在书桌上的晶莹钻石绽放着璀璨光芒。 那菱角分明的光亮如同一束束探照灯,又如同一颗挥洒阳光的小太阳,将房间周围一切照耀的明媚不已,也让书桌前站着的年轻身影显得异常夺目。 观察片刻后,身影随后踏步来到窗前,将遮挡外界光线的窗帘拉开,于是真正的太阳光透过窗户笼罩而至。 同时,桌上那枚正莹莹发光的钻石也渐渐收敛光芒,最终完全熄灭,外表则恢复成为了一颗尽管闪耀夺目,但却仍属于正常钻石行列的珠宝。 单看这外表,谁又能想象到它具有一种神奇特性呢? 吸收光芒、散发光芒。 在钻研许久后,困扰夏尔许久的一系列难题终于被他抛在了身后。 这件成品的出现,也代表着珠宝打磨这项技艺在夏尔手中已然迈上了一个新的层次。 秘文——光。 拥有这项学识,夏尔能够无限制作这种吸光且发光的独特珠宝,他也能借此基础朝着更奇妙的秘文学识攀升前行! 此时正巧伊缀尔带着一位奇特精灵路过他窗前,所以亲眼见到那光缓缓收敛而去的模样,她因此充满好奇。 “这是什么?”进入房间后,她指了指夏尔手中钻石,毫不见外地询问了一句。 尽管这钻石已经不再散发光彩,但此时看去仍旧显得绚丽多姿。 在照射而入的太阳光线下,钻石表面闪烁着绝美光彩,因为晶面众多,光芒互相折射,让钻石看起来竟似乎是七彩色泽的! 晶莹剔透、荧光闪闪、内部似乎隐隐有云雾缭绕,仔细看去,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然而那特殊的“错觉”却带给这枚钻石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犹如一位面对情郎含羞带怯躲在父亲身后的少女,又仿佛隐藏着许多隐秘的学识,看起来充满了吸引力。 身为公主,伊缀尔也算是见多识广,但她从未见过这种充满瑰丽感的钻石,不是最美,但确非常特殊。 “这是我这段时间的研究成果。”夏尔回答,随后见她目光被手中物紧紧吸引,就随手将钻石递给对方:“送给你了。” 这话惹来一向淡然,仿佛对一切都混不在意的伊缀尔竟有些失措,“送给我?这是不是太珍贵了?我是说,你努力这么久才制作出来的……” “对我而言,它已经不再重要了。”夏尔摆手说,随后也不理会这位表姐疑惑不解的模样,转头看向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的一位奇特精灵。 说是奇特,倒不是这位有什么吸引人之处,而是他的外表与正常精灵简直截然不同。 圆脸肉乎乎的、个子矮又宽,一袭棕红色长袍肥大却又贴身、尖尖的耳朵也略显圆润…… 简而言之,他是个胖子。 肥胖在当前人类当中其实并不罕见,但身处于普遍俊美纤细的种族内,就显得很“鹤立鸡群”了。 夏尔这么长时间的精灵生涯,甚至只见过这一位。 不大的眼睛滴溜转动,身材敦实长相憨厚,身着华贵而又精美的贵族长袍,对于夏尔的打量,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实际上,这位是刚多林十大家族之一,竖琴家族的族长——萨尔甘特。 因为外形实在是很惹眼,所以夏尔最初抵达刚多林时就已经有留意过这位胖精灵了,不过因为他忙碌于自身事物,与这位奇特精灵倒也没说过什么话。 本来他以为这位是找表姐伊缀尔的,但既然他也走了进来,却又可能是找自己的。 果不其然,攀谈了几句后,他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出了来此的真正目的。 “我对卡尼珥大人的药剂学向往已久,认为那是我们族群当中堪比珠宝制作的一种非常重要的新学识,早晚都能风靡全族,我非常希望能够在这之前学到这门学问,不知道能否获得大人您的教导?” 所以他与上次的罗格一样,都是跑来拜师学艺的。 不过他们当中一个找的是舅舅图尔巩,另一个却是他这位性格略古怪的表姐。 夏尔闻言侧头看了看自己这位表姐。发现她此时仍旧在仔细打量手中钻石,表情中掩饰不住的喜爱。 显然,她对夏尔这件礼物很喜欢。 夏尔于是转回头,对着萨尔甘特摇了摇头:“我已经探查过了,环抱山脉内虽然生长着一些药材,但并不适合药剂学的发展,我固然可以教导你,我也很乐意将我所会的知识传授出去,但除非你能跟我离开刚多林,否则就算你再好学,也没办法深入学习这门学问。” 胖精灵闻言很失望,因为他注定是不可能离开刚多林的。 隐蔽王国自建成那日起就决不允许城内居民离去。这种限制很严格,违反者会直接被处死。 除了有限一些特殊存在外,根本不可能破例。 况且身为竖琴家族的族长,家大业大,萨尔甘特也不可能放弃城中家业跑去外面闯荡——他其实是城内最富有的商人,以及一位颇有名望的歌唱家。 复又寒暄了几句后,萨尔甘特朝夏尔拜别,又与伊缀尔道别,结果大冬天仍旧赤着足的伊缀尔浑然没有理会,似乎没听到。 这让萨尔甘特很是尴尬,不过他却完全没有生气,仍旧一脸乐呵的离开了这里。 夏尔能够感受到对方内心情绪,的确没有怒气,于是他对这位之前表现的有些懦弱阿谀的胖精灵倒是有点刮目相看。 心不在焉的伊缀尔则在对方走后抬起头来,看了看窗外离去的胖胖背影抿嘴一笑,“竖琴家族过世许多年的前族长火气可大了,但这小胖子倒是个好脾气,我从来没见过他生气,所以就一直想找个办法刺激他,可惜唉……” 你是有多无聊? 夏尔闻言无语,对方则突然笑眯眯地说了句:“送给你表姐我的礼物都这么珍贵,送给你舅舅的礼物可不能差太多。嗯……要不你还是把这个收回去吧,你送给他,他一定会很喜欢。” “送礼?”夏尔对这话有些奇怪。 他送伊缀尔钻石是因为随手罢了,可无缘无故给那位国王舅舅送什么礼啊? “你不知道吗?建成日就要到了。”伊缀尔说。 事实上她这次找上门来,萨尔甘特只是个附带,主要还是想提醒一下这个痴迷宝石技艺的表弟,免得他忘记准备礼物。 要知道,按照规矩,这礼物可是要在城中所有精灵见证下被送出的。 “城建日?” 夏尔闻言了然。 城建日是刚多林独有的一个特殊节日,节日当天,所有刚多林精灵都会自发聚在一起,庆祝这座隐蔽城邦的建立,感激国王图尔巩的英明领导。 最初这种行为只是一些民众自发举行,但渐渐的却被此地所有精灵所接受,以至于发展成了一个独特节日。 在这节日当中,作为统治者的图尔巩会收到所有民众的礼物,上到贵族长者,下至平民幼童。 同时,不论珍贵与否,他都要一一接纳。 在刚多林好歹也生活了几个月,夏尔对这个还是有所了解的。 不过之前他沉浸在钻研当中,倒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想想…… 沉吟着摸了摸下巴,夏尔目光看向窗外远方隐隐可见的群山峻岭,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于是他朝伊缀尔说道:“不用收回,我会另外准备一份惊喜送上。” 同时也是一份临别赠礼。他暗暗补充。 “惊喜?”伊缀尔可不清楚夏尔此时所想,她闻言颇感好奇。 作为刚多林的王者,诺多王室的一员,诞生并成长在西方蒙福之地,被誉为智者的图尔巩可是见多识广的很。 什么样的礼物在他面前能够称之为惊喜? 伊缀尔追问,然而对此夏尔只是闭口不答。 99 埃霍瑞亚斯矿脉 建城日当天是一个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日子。 清晨天色刚刚放亮,许多心念于此的刚多林居民就已经早早起来着装梳洗,然后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检查一遍,继而等候亲朋好友,一起前往城中央国王广场。 如果从天空俯瞰,就能见到刚多林那工整的街道两侧陆陆续续走出一道道黑点汇聚成群,从四面八方朝着城中央方向赶去。 精灵们素质良好,所以尽管数量很多,但条条队伍仍旧显得非常有序,并不显丝毫乱象。 一路上精灵们话语不多,但也绝不是一片静默。 他们各自与身旁亲友讨论着自己的礼物,然后又满是期待的猜测着城中那些有威望的精灵会送给图尔巩王什么礼物。 因为数量众多,建城日当天国王图尔巩根本不可能亲自接纳子民们的礼物。 获此殊荣的,唯有城中上台面的一些精灵,包括贵族,包括优秀学者,也包括各个行列的顶级工作者。 不过尽管知晓自己的礼物可能被淹没,但大部分居民仍旧乐此不疲。 毕竟这多少是对国王的一种感谢,同时观看节日举办也是一个有趣的过程。 要知道,刚多林内这种难得情况可不多见。 黑压压的洪流不断朝着国王广场汇聚,最终形成“海洋”。 国王广场修建的宏伟广阔,通体由洁白大理石铺就,当中零散分布着喷泉雕塑。 然而就算这片地方已经是整座城市内最大的空地,也仍旧无法容纳刚多林十四五万的人口。 所以广场周边的高塔、房屋顶部、雕塑树上……等等等等,全部已经聚满了精灵。 天空阳光照射,周围地表前几日所降下的积雪已经被提前清扫一空。 图尔巩王位于庭院临近的那高耸尖塔顶部站立,不断摆出姿势朝着下方,以及四面八方的子民挥手示意。 而此时尽管时间还早,但高塔所在的底部,已经堆满了被民众们精心包裹好的礼物。 这堆礼物当中什么都有,有糕点糖果、有丝巾绸缎、有珠宝首饰、同样也有各种金属制品…… “如果我能预知到有这节日诞生,我就应该将这片广场修建的更大才对。”刚多林十大家族之一,雪塔家族族长朋洛德如此说道。 显而易见,这广场是他曾经负责修建的。 他此时位于高塔内部,顺着塔窗观察着外面人山人海的景象,而在他身旁则有着几位其他家族的族长。 飞燕,涌泉、圣树、金花、彩虹…… “如果知道这种情况,我想国王陛下一定不会乐意在那年收下那些子民的礼物。”金花家族的金发族长格罗芬德尔含笑说道:“不用看我就已经知道王上现在是什么心情了。” 这话惹来周围精灵哈哈大笑不已。笑声当中不乏幸灾乐祸。 看起来国王于这节日当中似乎很威风,但实际上图尔巩可是辛苦的很。 相比城中子民,他要最早起来,然后赶往此处尖塔顶部。 免得有子民送礼物时他不在场,这样显得非常的不“英明”。 同时,建城日的活动会持续一整天,而在这一天时间内,他都需要面带微笑保持自己的和蔼姿态以应对下方百姓的称赞与围观。 碍于精灵眼神普遍不错,他要是露出哪怕一丁点异样来,或者有任何衣着不当之处,都会被某个眼尖的家伙瞧见,继而流传开来。 不过作为一年当中罕有的几个隆重节日,图尔巩也没办法拒绝举办。 但事实上,如果按照他的私人想法来,他肯定是不会希望有这种节日存在的,因为他威望很强,不需要这种活动来增加他的统治力。 旁人不清楚国王的想法,这几位族长却了解的很,一向稳重淡定的王上每年即将面对建城日时都会不自觉的唉声叹气好几天,也就不难想象他们为何会觉得有趣了。 …… 随着城中居民汇聚,国王广场最终完全爆满,每块空地都挤满了精灵,许多孩童更是被父母拖起放在肩膀上。 那一幅幅俊男靓女成片汇聚的模样如果叫人类看到了八成会惊叹不已,当然碍于精灵大多长相柔美,可能更会给予人类女多男少的狭隘印象…… 王室护卫围拢在高塔周围,将高塔以及那不断增多的礼物堆保护严密,不叫任何精灵靠近。 大多精灵没办法看到那礼物堆积的有多高,但只要他们一仰头,就能看到刚多林之王图尔巩含笑俯视下方众多子民的温和表情。 “金花家族的格罗芬德尔大人携礼觐见王上,格罗芬德尔大人的礼物是一件紫色镶金边斗篷,所用面料为……” 在接受重要人士的礼物时,特意安排的侍从都会在尖塔上的国王身后高声通报以满足民众好奇心,然后获赠礼物的国王陛下就会朝着身旁送礼者点头致谢。 “涌泉家族的埃克塞理安大人……” …… 刨除王室之外,其他九大家族通通奉礼,精心制作的长弓、精美绝伦的宝石、音色绝佳的乐器,千锤百炼的手斧等等…… 九大家族的礼物深具各自特点,衣物、武器、珠宝、食材……基本上涵盖了城中一切所需。 每次通报,都能引来一些民众的欢呼,因为九大家族背后代表着城内各个重要行业的无数工作者。 不过情绪是会传染的,身处于这活跃的气氛当中,就算与自身无关,精灵们也仍旧欢快乐呵不已。 这种欢快氛围一直持续着,直到刚多林著名语言学家朋戈洛兹蹬塔献礼。 “大学者朋戈洛兹送上由他精心编写的诺多王室家族史一书。令外,朋戈洛兹大人替阿尔–霏涅尔公主之子卡尼珥大人献上一份埃霍瑞亚斯矿脉图。” “此图记载了二十七处矿藏丰富的铁矿石挖掘点,十一处黄金矿脉开采地,九处铜矿脉所处位置,还有五处宝石……” 前半句话还没什么,但后半句越往后说就越让本该喧闹的广场趋于安静,最终这里完全陷入寂静当中。 精灵们面面相觑着,没感到有什么喜悦,反而充满狐疑与猜测。 “埃霍瑞亚斯矿脉图?” “二十七条铁矿……这太夸张了吧?” “可能只是存储不多的小矿?” “那也很夸张,而且卡尼珥大人才来多久,这怎么可能办得到?” “卡尼珥大人在哪?他怎么没来?” …… 不只是精灵居民们对此充满狐疑,就连与夏尔接触过几次的精灵贵族们同样如此。 作为与夏尔交好的一位贵族,怒锤家族的族长罗格更是在旁人询问下连连摇头,“矿脉探测可不是简单工作,这需要大量时间去挖掘寻找,短时间内别想有所收获,更别说找到这么多了,这……” “我们感叹于卡尼珥大人对刚多林的贡献,但可千万别忘了他其实还没成年。很不幸的是,面对这么多热情的刚多林同族,他其实没能挤进来,所以无法到场。” 外界传来大学者的解释声音,惹来一片哄笑,于是关于卡尼珥为何没到场这点就被揭了过去,不过精灵们仍旧对那矿脉图的真实度保持怀疑。 对此,尖塔上的图尔巩则半信半疑。 相对于旁人,他对夏尔的信任度其实要高许多,所以此时他尽管也怀疑,但却没有予以否定。 朝着朋戈洛兹表示感谢后,他看了眼手中由加长羊皮所记载着的矿脉图,其上那密密麻麻的线条与文字让他对于这图的真实度更信了一分。 于是他转头吩咐身后一位侍从去安排勘测队伍按照这张图上标注的地点检测,同时派人去找夏尔问清详细。 安排完毕,他示意活动继续。 于是这件事就暂时被跳了过去。 面对那些千奇百怪的礼物,以及接下来的国王致辞,刚多林的精灵们也暂时将心中疑惑压入心底。 只是当节日活动结束,情绪有所冷却的精灵们却复又想起了这事。 质疑声音在所难免,并且占据大多数。 不过这种事情就算国王说出口,也是会受到质疑,毕竟这简直是在打破他们的认知。 因为那勘测队伍还未返回,所以这种声音在这几天一直没有消退。 直到五天后,队伍回归,并且带来了他们抽查的几处易挖掘矿藏的确定信息后,整座城市再次被“点燃”。 100 希望之光 棕黄色的加长羊皮纸上被密密麻麻描绘着许多代表山脉的线条,以及一个个表示矿藏的红点。 源自朋戈洛兹优秀的绘图手艺,让这张图看起来虽然复杂,却并不显多乱。 王座上的图尔巩打量半晌后,就将这矿脉图卷起收敛,然后郑重其事的放在了自己的贴身口袋当中。 这张图是真的,而且记载的并非是什么价值不大的小矿。 虽然没有完全勘测,但已知的几座对比刚多林目前拥有的,似乎规模差不多,甚至更丰富! 那么它代表着什么? 资源啊,大量的资源! 刚多林修建的极为隐蔽,安全方面得以保证,但这却也限制颇多。 无法与其他族群通商,无法扩散领土、只能被限制在这群山环绕的平原当中。 尽管因为传承自蒙福之地,他们各个行业发展的还算强盛,但实际上仍然受到狭隘资源的制约,无法完全发挥诺多往昔所学。 然而此图诞生过后,那些令他头痛的制约却被悄然瓦解了大半! “用不上百年,我们必将成为所有精灵族群中最富有,军装配备最强的一支!”图尔巩激动之下,这句豪言壮语不由脱口而出。 国王大厅内,各个族长们闻言互相对视。 此时是建城日过后的第六天,昨日在勘探队伍返回后,他们就彻底陷入了震撼与惊愕当中,此时尽管情绪有所冷静,但仍旧充满不解。 “卡尼珥大人是如何办到的?” “他精通勘测?可什么样的技艺能够让他如此迅速的找到这么多宝藏?” …… 大厅内对此的议论连绵不绝。 面对这种神奇而又诡异的事件,那位本就颇为神秘的林顿君主在他们心中显得更加深不可测了。 不过不论他们心如何思,这图是真的已经被愈发确定,那么其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如何显而易见,也让他们内心充满振奋。 似乎无数的财富与矿藏,无数的资源在群山当中向他们招手! 刚多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整个城市在图尔巩的统治下异常团结,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这图不仅仅是给国王的一份惊喜,更是给整个刚多林的一份大礼! 这点不只是他们明白,整座城市当中的所有精灵都清楚。 所以消息甫一散发出去,城中就陷入了浩大欢呼与喜悦当中。 卡尼珥这名字复又被重复提起,且与第一次黑矿石的出现对比更显被推崇。 大人感激他,小孩崇拜好奇他,不论大小,所有精灵都在议论夏尔,以及他所带来的一切。 他们拥戴、崇敬,他们联合一起将夏尔在这里的声望于短时间内推到了顶点! 此时此刻,如果夏尔有心,振臂一呼估计会聚来无数簇拥者,继而创建刚多林第十一支家族简直轻而易举。 不过目前他压根就没理会这件事。反而仍旧沉浸于制作宝石当中。 事实上如果可能的话,那礼物他是打算亲手送出去的,可惜,就如同朋戈洛兹说的那样,他是真的没挤进去。 环抱山脉占地广阔,他提前半个月时间带着几位精通勘探的采石匠以及制图的朋戈洛滋还有他几位学徒一起上路。 本来觉得时间很充沛,结果因为走的太深入了,就算特意提前返回也没来得及正点抵达,只能被大群精灵阻拦在广场外。 因此,他将这图交给朋戈洛兹帮忙送达,因为这位很重视自己准备的礼物,所以想要奋力挤进去。 夏尔则不再理会此事,转头跑到宝石匠师父的家中研究珠宝,然后等节日一过就准备告别刚多林。 只是这一研究,好巧不巧竟然叫他找到了一个新的可用秘文! 而且还能与之前所发现的相互配合! 于是在受到质疑的这几天,他完全沉浸于手工艺当中,浑然没有理会外界各种议论声音。 同时,在他“沉冤得雪”受到无数追捧时,他也仍旧没有在意丝毫。 因为经过许多次的尝试过后,他新珠宝的制作已经达到了一个关键点。 …… 晶莹剔透的钻石当中,三个笔画弯曲纹路复杂的虚幻秘文呈三角形互相连接翻转。 缓缓转动间,它们所释放出的缕缕雾气非常浓郁,也让钻石的打磨工作难度激增。 坐在被阳光凝聚笼罩的工作台前,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仔细盯紧手中物件,手中各种工具被陆续拿起放下。 时间流逝,他对外界一切传来的声音不闻不问,一直沉浸在工作当中。 期间他母亲,表姐,甚至图尔巩都有来过,但于门外观察后,却通通悄然离去。 “罗米安和他父亲当初简直一模一样,工作起来连肚子都顾不上了。”晚餐时还没见儿子出来的阿瑞蒂尔轻生嘀咕,表情神色也不知是欣慰还是抱怨。 “但表弟可比姑父性格强多了。”上半身端庄优雅,双腿却悄然搭在长桌下伸直晃荡的伊缀尔附和的说。 不过说完她就想到她姑父最近在家中可是个禁忌话题,不能多提的,于是暗暗吐了吐舌头。 图尔巩不出所料的瞪了女儿一眼,随后朝妹妹道:“如果不是如此的勤奋和专注,卡尼珥又怎么可能创造出药剂这门学识。更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获得这么多同族的认可。伊瑞熙,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有时你也别总太过纠缠于他,你要知道,适当的爱会带给孩子一种积极向上的感受与心情,但过度宠溺只会惹来……就比如说你每次吃饭都要……简直太没有……” 唠唠叨叨的话语惹的起先还耐着性子倾听的阿瑞蒂尔愈发皱眉,最后干脆就瞪着自家兄长不言不语。有点憋屈,却被这些话带的下意识忽略了侄女之前说出的那个名字。 …… 正当他们对此“温馨”交谈时,工作间内的夏尔已经结束了最后的抛光过程。 用洁白的手帕擦拭了一下这枚钻石表面后,他开始仔细打量。 手中钻石与他上次制作的那钻石外表差不多,只是内部所蕴含着的隐秘却属于另外一种模样。 一缕洁白中带着丝丝金色纹理的“火焰”闪烁燃烧于钻石内部,时隐时现。 它的每次闪现,都能带出一片璀璨光芒辐射散发,每次收敛,却也能无声无息间吸纳一片外界光线而回。 收缩,释放,如此重复,如同一颗跳动的心脏。 看起来与之前那颗作用差不多,就是表现不大一样。 不过实际上它并非如此简单。 观看了几眼后,夏尔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工作间角落的书桌前。 拉开书桌抽屉,满满的珠宝随之映入眼中。 红宝石、蓝宝石、玛瑙、紫钻石…… 五颜六色的珠宝代表着他这段时间所制作出的无数成品,这些成品单单拿出一颗来都属于昂贵的精美之物。 然而此时却被他胡乱堆积在了一起。 打量几眼后,就见夏尔将手中钻石放在这堆珠宝中央,于是奇迹发生了。 在这枚钻石又一次朝外辐射光芒时,它所散发出的光却并未真正扩散开来,而是仿佛实质一样被抽屉内的宝石通通吸收。 以至于原本透彻的一抽屉普通宝石,各自内部悄然绽放出了零星的明媚光彩。 起先这种光彩并不起眼,就像是湖泊内一颗随水面晃荡而恍惚的星辰倒影。 然而随着那奇特钻石不断“跳动”,光晕浸染,每颗宝石内所蕴含着的光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 最终,满抽屉的珠宝朝外散发着刺眼光泽,绚丽多姿,将整座工作间照耀的五颜六色。 大量强光驱散阴影,稍显杂乱的工作间内登时变得一片光明。 …… 贝烈瑞安德编年史记载, 第一纪元,360年,传奇瑰宝卡尼珥之光诞生自刚多林。 …… 后世编年史不断被补充修改,于是这简洁话语之后又被补充上了另外一段话—— 与自蒙福之地所诞生的精灵宝钻相比,卡尼珥之光显得暗淡浑浊,但它的光辉却不断繁衍,久久不散,因此造福了无数绝望中陷入黑暗的苦难同族。 传播光明,带来希望。 卡尼珥因此被称之为埃斯泰尔,又名希望之光。 101 离去与赶路(修) “真的要走了吗?” 洁白安静的卧室内,阿瑞蒂尔坐在床头,低头看着手中夏尔交给自己的一枚放在白绸木盒内的奇特钻石,语气充满不舍。 躲在工作间内忙碌许久,出来后不过休息了一个晚上,结果今天一见面夏尔就称要离开了。 虽然之前他也有提及这点,但真到了此时,阿瑞蒂尔仍旧有些无法接受。 “已经该走了,许多事需要去做。”夏尔回答。 几个月时间,学习,陪伴,他已经圆满达成了来到这里的目的,再继续留下来除了让最终离去变得更加困难外毫无用处。 “你到了希斯路姆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四处乱跑。”阿瑞蒂尔反复叮嘱着。 这话她已经说过许多次了。 在夏尔提出要走时,她甚至决定一同离去。只是夏尔不认为哪里能比此时的刚多林安全,就算东方的七河之地也一样。 所以就劝说她打消了这念头。 “您不相信我,还不相信自己的父亲吗。”儿子略显幽默的话让阿瑞蒂尔的确有所放心。 夏尔那位便宜外公是诺多当前至高王芬国昐,此时他驻扎在距离刚多林相隔几片山脉的希斯路姆地区。 离开刚多林后,夏尔并不打算返回七河之地。 因为不久之前他曾收到了芬罗德的一封信,其中讲述了七河领地内忙碌而又和平的情况,基建在发展,回去也没用。 所以他准备去拜访那位至高王陛下,因为那位是诺多族中对咒语研究最深的一位。 虽然刚多林内跟着其他一些精于此道的精灵也能学习,但总归差点意思。 而且考虑埃欧尔失踪一事始终没消息,夏尔其实有些坐不住了。 于是经过考虑后,他决定去亲自看看。 反正珠宝研究一事不论在哪都能进行,躲在这里并无必要。 尽管他对于离开此地同样充满不舍。 “梭隆多的大鹰虽然很稳重,但你一定要抓紧,可别掉下去……要不你还是走平原那条路吧,这样我更放心一些……” 阿瑞蒂尔的唠叨让他即无奈又颇觉温馨。而与舅舅图尔巩以及表姐伊缀尔的告别则显得简单的多。 “希斯路姆有一种鸟唱歌很动听,记得帮我带过来一只。要是你去找祖父,应该也会去米斯林湖游玩,我记得湖上总有一群漂亮的白天鹅,不过那儿的风又湿又冷,不穿厚点都受不了,它们也许在这些年已经离开了也说不定。” 轻描淡写的话隐含内容,伊缀尔这位表姐某些方面明显遗传了她父亲。 图尔巩此次的嘱托反而很直接了。 “如果有坏消息,别冲动,多听你外公和你芬巩舅舅的,或者回来与我商议。” 夏尔点头。 目光注视这位年轻的侄子,图尔巩内心实际很复杂,欣慰、重视、喜爱、感激…… 一切情绪最终转变成一句话:“尽管以岁数计你还年轻。但我对你比任何同族都放心,所以我也没什么可多嘱咐的了。只是你要记着,如果累了就回来歇息,我会去请求梭隆多大人帮忙,这样只要你想,就能乘坐任何一只大鹰返回刚多林。”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腰上的剑,正色道:“你也不用多虑,就算刚多林某天出现意外,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母亲受到任何伤害。” 看了看他这柄剑,夏尔点了点头。 图尔巩的剑是怒锤家族族长罗格在建城日时送给他的,名为格拉姆德凛。 但这柄剑在夏尔某些被遗忘的记忆当中其实还有另外几个名字——击敌锤,打剑,或者击敌剑。 夏尔显然不可能记得这柄剑“曾经”被某位近战法师拿着用的得很顺手,他现在只觉得这位便宜舅舅很靠谱,也知道自己最忧心的是什么。 告别王室一家子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与自己在刚多林内的熟识一一告别。不过实际上也就那么两个人。 主要是他两位老师。 珠宝匠埃奈第尔以及学者朋戈洛兹。 埃奈第尔分别时将自己最后收藏的一块魔法宝石送给了夏尔,他希望这宝石能够在夏尔遇到挫折时抚平心灵上的伤痕。 尽管夏尔现在已经能做出比之更神奇的宝石,但他仍旧郑重的收了起来。 而朋戈洛兹则送给了他一支制作精美的羽毛笔,叮嘱他记得时常练习文字书写…… 其他的那些,夏尔认为关系不深,也就并未通知。 一切打点完毕,他随即不再犹豫。带着一些必要物品,直接呼唤来了曾提过可以带他走空路的格怀希尔,随后乘鹰而去。 天空中明媚的太阳从原本头顶位置,渐渐挪移到了背后,照耀身上让许多悄然缠绕的阴影隐有消散迹象,以至于夏尔不得不令其转移方位。 愈发广阔的高空让周围风声不断加重,渐渐成为他耳中唯一的声音。 朝下看去,本来自成一方世界的刚多林,此时已然变成了一颗纯净的珍珠。 珍珠静静点缀在白雪覆盖着的平原当中,看起来稍显暗淡,但却更加隐蔽了。 此时他在低头俯瞰刚多林,城内却又有许多存在仰望着那愈发渺小远去的黑点。 站在王之高塔上的图尔巩一家、与夏尔告别过的两位老师,其他知情的精灵贵族们…… 不论是谁,不论有无接触,此时所见都隐隐让他们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相对于精灵漫长的生命,卡尼珥所在这段时光短暂的犹如弹指一瞬,但带来的影响却足以改变刚多林所有精灵的一生。 然而此刻,这位神秘莫测的同族已经离开这里了吗? “大鹰最近来的很勤。”城内有居民也在观望天空,不过相比起来,他们可丝毫不知其中内情,有的甚至还在议论自从建城日后好像就一直没见到卡尼珥的身影。 “那上面好像坐着个同族?”有居民眼尖发现了什么。 “你可能看错了。” “怎能可能看错,你仔细看,那上面的确有一位同族!” …… 双手撑在大鹰脊背上,最后看了一眼那洁白渺小的城市后,夏尔转过头来目视前方。 凛冽的狂风将他身上白色毛皮斗篷吹得猎猎作响,内部所穿着的贴身盔甲也渐渐被凉意所浸染。 下方广袤平原被悄然抛之身后,一片白绿混杂的冬日山峦地带随之急速于眼下不断掠过。 “你要不着急,我其实想吃顿午餐,事实上我早晨还没进食呢。”略显尖锐的声音出现在耳中,通过某种特殊力量影响,夏尔能够听明白。于是他回答道:“没什么可着急的。” “那你要抓稳。”一声鹰啼,就见这头羽毛乌黑的大鹰猛地朝下方白雪皑皑的森林俯冲而去。 惹来有点措不及防的夏尔好悬没掉下去,对方却因此雀跃不已,叫声明显透漏着幸灾乐祸。 “你这家伙可真不是什么正经鹰。”平稳身体,夏尔没好气的敲了敲这鹰的脑门,心中离愁却也悄然消散许多。 …… 一路不紧不慢,因为路途不算太遥远,所以并不急切。饿了就找个地方降落,渴了同样也如此。 空中的旅程时常伴随狂风,夏尔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准备一块面具。 不过此时想这些已经无用,刚多林的影子完全看不见了,通往西方的道路也在不断深入着。 跨过刚多林周围的环抱山脉后是一片松树林,据说再跨过这片树林就能够抵达接壤的暗影山脉,而那也是夏尔的目的地所在。 高空中的黑点不断飞驰,眼看要不了多久就要脱离此片林地,下方两道偶然掠过眼帘的身影却让夏尔面色一怔,随后低头吩咐大鹰降落而去。 102 合围线和恩特 一片茂密的松树林内,两颗高耸的树木正在缓缓移动,一颗深棕色,一颗花白。 相对于周围普遍的松树,这两颗“树”显得分外明显。 以至于不过那么一瞥,夏尔就直接认出了它们。 恩特族。 或者说,牧树人。 于是天空中翱翔的大鹰朝下俯冲飞来,并且在两颗树人缓缓抬头注视下落在了不远处空地的一条溪流旁边。 “你好啊,年轻的埃尔达。”裹挟的风尚未将荡起的几缕黑发抚平,似曾相识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了。 声音是浑厚中略显含糊的辛达语,听起来辨识度很高,然而他却并非夏尔所知晓的那颗。 似乎恩特族讲话都是如此,夏尔闻言朝对方礼貌问候,“你好恩特朋友,愿你的领土内树木常青,愿欧洛米的号角声随风吹来,绕枝而响。” 他的话让那两颗“树”对视一眼,随后颇感惊奇。 因为这话是男性恩特族互相问候的习惯性用语,然而除了恩特外罕有外人知晓。 “你从哪来?”另一颗白色的树人好奇询问。 她看起来就像是一颗白桦树,枝头嫩绿,躯干笔直,讲话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丝女性的柔和,只是仍旧显得很厚重。 “欧西瑞安德。”夏尔说着七河之地的名字,同时下了鹰背。 大鹰随即起飞离去。 此时本就是它的进食时间,所以夏尔正好趁此与这两位偶遇的树人进行攀谈。 “我在那里认识一位叫做弗拉德利夫的恩特,所以对你们的习俗有些了解。”他解释着刚刚的话。并且特意看了看这两棵树的举止。 他们似乎是……夫妻? “弗拉德利夫?”声音浑厚的男性树人抬起树枝挠了挠茂密的绿叶脑袋,随后迟疑地道:“我记得硬树皮起的埃尔达名字就是弗拉德利夫,他是不是……非常喜欢花花草草?” 看来这位是真的认识那个脾性怪异的树人。 夏尔闻言点了点头。 十几年前他遇到凯勒布迪尔一家就是因为那位树人的缘故,最初一段时间他们相处的很融洽。 只是当夏尔弄出药剂并且大肆推广开来后,那位树人就与他还有绿精灵们疏远了,一同的还有他的一些同族。 并且在之后很少遇见。 不过那些树人并没有离开七河之地,这点他很确,虽然不怎么来往,但一定了解还是有的。 而且他们尽管与大多绿精灵不再来往,但和许多生活原始的精灵仍旧是朋友。 夏尔对这个种族其实很好奇,不过他在自家地盘那边已经不受待见了,现在遇到一对新的树人,自然不吝啬抽出时间来交谈。 言谈中,他渐渐得知,这两位同样拥有正式的辛达语名字,一位叫范贡,一位叫菲姆布瑞希尔。 同样,他们也有着各自的“小名”。 树须,嫩枝娘。 夏尔觉得这两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但他也没多想。 如同夏尔猜测的那样,他们是一对夫妻。 尽管两棵树结为夫妻显得很荒诞,但这么长时间的精灵生涯已经让夏尔对一些本土习俗习以为常了。 树须和妻子生长在此地以东,一片名为多松尼安的高地上,平时喜欢漫游在广阔松树林中,但他们偶尔也会离开领地前往其他地方。 比如此时,他们就准备前往临近的暗影山脉。 “最近多松尼安来了一群蜘蛛,它们总跑来跑去的在森林结网,真是令我心烦。所以我准备去西边拜访一位朋友,我也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树须边走边说,语速很慢。 两颗树人顺着溪流缓缓前行,夏尔则陪伴他们身旁。 “是从恐怖山脉另一侧爬过去的蜘蛛?”他问。 恐怖山脉正式名称为戈埚洛斯山脉,它的北部是多松尼安,西部是刚多林所在的环抱山脉,南部则是那座叫做南顿埚塞布的死亡山谷,盛产蜘蛛。 “应该是的,除了那里也没有其他地方有那么大的蜘蛛。”树须回答。 他身旁的嫩枝娘见夏尔若有所思,则补充道:“我们离开之前,通知了多松尼安的埃尔达领主艾格诺尔,所以我想等我们访友回来后,它们应该就会消失了。” “我们还拜托鸟儿通知了东北方向的一支人类家族。”树须慢吞吞地说:“他们是一群顽强的种族,与你们埃尔达军队一起阻挡着北方邪恶的入侵,我很感激他们。就是时常砍伐树木这点让我不喜。” 多松尼安其实是安格班合围线上的一个重要地区。 整个合围地处北部边界,东西横跨此片陆地。 最西边是暗影山脉,该山脉牢牢保护着后方一块叫做希斯路姆的区域,是诺多至高王芬国昐以及其子芬巩的领地。 中央处是隐蔽王国刚多林,刚多林再往东则是芬罗德两个弟弟驻守的多松尼安高地,以及人类三大族群之一的贝奥家族领地。 合围线的东半边由费艾诺的七个儿子监视驻守,再往东则被蓝色山脉从北到南的直接阻断了。 这条线跨度很广,构成了安格班合围的军事布置,也让后方内陆腹地罕有被黑暗侵害的事件出现。 多松尼安原本是芬罗德的领土,不过自从他建造了纳国斯隆德后,就带着大多族人朝南迁移了过去。 于是此地只留下他两位弟弟带军驻守,还有人类三大族群之一的贝奥家族也生活在这片地带。 在他抵达刚多林之前,芬罗德就曾忧心于他一位弟弟与某个人类女子相恋之事,他那弟弟就是多松尼安驻守的精灵领主之一,而与他相恋的正是贝奥家族的一位女子。 …… 散步似的缓缓前行于环境优美的松树林内,听着树人慢条斯理的声音,特有的松木气味缭绕鼻尖,同时此地那繁衍昌盛的一只只松鼠也让他颇觉有趣。 夏尔甚至“勾搭”了一只灰毛小松鼠放在肩膀上。不过陪伴走了一段路后,小家伙就恋恋不舍的与其告别跑了回去。 令原本有心将其收来当宠物的夏尔略有遗憾。 他同时也从这对夫妻口中了解到了合围线的一些情况。 多松尼安高地与安格班门户遥遥相望,同样也偶有袭击降临,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很太平的。 除了最北边的贝奥家族时常因为安格班火山口飘来的恶毒烟雾而生病外倒是没什么人口损伤。 树须与嫩枝娘是此地恩特族的首领,不过恩特族构造奇特,说是首领其实也不管事,平时都是各忙各的,就算领头的离开这里也完全无碍。 听起来他们与夏尔的路线其实是相同的,只是走了一阵子后,夏尔有点嫌他们走路速度太慢。 于是当格怀希尔吃饱喝足回来后,他就结束了这次谈话,告别这两颗树人,乘大鹰继续赶路了。 两夫妻客气的与他挥“手”告别,原本高大的身影也越来越小。 天空中此时银月高挂,闪耀的繁星被一片片飘荡乌云所遮挡。 寒风于高空颇为刺骨,就算夏尔穿的很厚实也仍旧被冻的牙齿打颤。 朝北望去,跨过一片浓绿色的辽阔平原,三座升腾着浓浓黑雾的高耸火山隐隐可见,那是桑戈洛锥姆,安格班的入口。 正北方潜伏着大敌,夏尔的目的地却是多松尼安的西方。 不断朝西掠去,渐渐的,远方朦胧山脉愈发清晰。 他的目的地是暗影山脉中的一处军队驻扎地,然而没等夏尔抵达,他就突然发现了一群鬼鬼祟祟的半兽人于平原当中缓慢行军。 扫了一眼数量,夏尔想了想,低头吩咐格怀希尔几句。 于是大鹰鸣叫着俯冲而去。 103 反水的半兽人 “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些奥克杀干净?” 夜色下,策马于高坡上眺望远方一队鬼祟的矮小身影,一位全副武装的精灵领队朝身旁副官抱怨。 “显然是在攻破安格班之后。”副官回答,“听说陛下近来又有联合多瑞亚斯攻打安格班的想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消息肯定是谣言。”领队摆手道:“有那层保护壳在,辛葛那只老海龟怎么可能光秃秃的跑出来?你要知道,蹬掉壳子,暴露身体的老海龟可是丑的很呢。” 这话惹来周围端坐马背上的骑兵们哈哈大笑不已,笑声中充满了对辛葛王的鄙夷。 远古泰勒瑞族在迁移途中分裂出了辛达族,南多族,以及成功抵达西方蒙福之地的法尔玛瑞。 法尔玛瑞擅长造船与航海,所以又被叫做海洋精灵。 也因此,诺多族在对法尔玛瑞表达不满时通常用各种海洋动物来比喻。 这个习惯显然被他们带到了中土的辛达族身上。 诺多初到中土时,多瑞亚斯的辛葛王态度可是狂妄的很,之后辛葛王又禁止诺多的昆雅语流传,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与大敌缠斗不管不顾。 因此大部分诺多其实对那位灰袍君王抱有很大意见,合围线上这群士兵更是隔三差五就将那头老海龟拎出来鄙夷一番。 不过现在可不是嘲笑辛葛的好时机,笑了几声后,此地所有士兵都自觉收敛了情绪,随后严阵以待。 眼看那群视线尽头的半兽人愈发临近,为首精灵一夹马屁股,就准备带头发起冲锋。 然而下一刻,他却又突然制止了马匹的动作。 他身后一群骑兵本来正蓄势待发,结果领头的突然停止,以至于让他们有点错不及防,甚至闹出一阵乱象。 不过这却并没有引起领头精灵的留意,他此时正仰头望着远方那深邃暗淡的高空,面色变得有些奇怪。 副官对此有所诧异,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一道于夜色下非常朦胧的影子正从上空极速朝着地表半兽人俯冲而去! 仰仗精灵于夜晚仍旧良好的视线,他因此看出了那影子到底是什么。 “那是梭隆多的大鹰?”他语气有所疑惑。 虽说曼威的大鹰们基本上都盘踞在隐蔽的刚多林周围,但合围线关系重大,仍旧有许多在此地高空游荡,负责监察敌情,所以在这里见到大鹰并不奇怪。 但它们一般是不会亲自下场的,然而眼前所见,却又打破了他对此的认知。 视线当中那大鹰不仅下了场,而且攻击还非常凌厉! 黑色鹰影俯冲而去,没等敌人反应过来,就已然如同一道闪电一般蓦地“劈”在了那因为风声而堪堪抬头的半兽人队伍当中。 于是隐蔽不再,突袭之下,骤然的惨叫霎时划破寂静星空! 面临着头顶攻来的大鹰,半兽人们再也顾不上谨慎行军了,在一位领头者的叱喝下,它们慌张调整队形,随后长矛弓箭纷纷朝着高空黑影瞄准。 只是此时,那头鹰已然失去了刚刚的鲁莽模样,慢条斯理的转悠于星空下不再下场,原地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哀嚎伤员,以及许多死尸和残肢断臂。 似乎这次袭击暂时被画上句号,然而眼尖的精灵们却分明能够眺望到,在那鹰的背部,似乎有一道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会相信……他是在找死吗?” 副官幽幽地说,身旁骑兵首领同样点了点头。 能够骑乘大鹰是一回事,在鹰背上站起身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高空当中可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这种举动简直是不想活了。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又将他们此种想法骤然打破。 就见那鹰在盘旋片刻后,竟然再次俯冲朝下飞行,然而正当下方半兽人队伍严阵以待准备反击时,身处于高空中的鹰影却突然停了下来! 只是它停,攻击的行动却并未停止。 黑夜下一切所见都很朦胧,所以精灵们看不清具体,但那突然响起的惨叫却能越过大片距离遥遥听闻入耳,显然有箭矢降临。 敌人稍微明显一些的漆黑箭雨因此纷纷冲向天空,但两方距离本就很远,大鹰又非常灵巧,于是这些攻击很轻松的就被它躲了过去。 然后骤然反击! 俯冲、停止、射击、惨叫…… 接二连三的攻势尽管看起来并不严重,但却给下方那不少于百的半兽人队伍带来了很大惊慌。 它们无法攻击到敌人,敌人却仰仗着灵敏的机动性以及身处位置而随意的展开攻势。 几次下来,那位非常明显的领头半兽人已经被一箭射死,它的继任者也同样在堪堪冒头后步入后尘。 “他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远处的观望此景的副官说道:“就算他能一直保持那种神奇的站立,也不可能拥有射不完的箭。” 他这话说的没错,在重复攻击不久后,那鹰身上的身影就不再展开攻击了。 然而正当精灵们以为这次出乎意料的突袭终于结束之时,那鹰身上的身影竟然在大鹰一次俯冲下跳了下去! 这情况让骑兵们吓了一跳。 尽管远处那群敌人因为连绵的袭击而减少了许多,但仍旧规模不小。 此时那位攻击者单独跳到那群半兽人当中,简直大意到了极点! 于是骑兵们没办法再看下去了,进攻的号角声突然吹起,紧接着这群隐蔽许久的精灵骑兵就于高坡上倾泻而下,策马不断加快的速度让他们的冲锋显得一往无前! 号角声在广阔平原当中非常响亮。 星空下,那群半兽人原本正愤怒的朝着降临在他们队伍当中的那身影发动攻势,结果被这声音惊的登时就一个激灵,许多半兽人也不管己方小短腿能不能跑得过那些骑兵了,纷纷转身朝着平原北方撒腿就跑。 带头的骑士见此哈哈一笑,随后挥舞手中旗帜,示意队伍加快速度。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他本来充满兴奋的心情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并非是出现了什么不妙情况,而是那战场上所发生的一切太过诡异。 就见许多逃跑的敌人还没跑几步,一些原本同一阵营的半兽人,竟然拎着手中武器直接砍向了自己同类! 看那凶狠劲,仿佛面对的不是同类,而是真正的敌人一般…… “它们……它们是在假装和我们是一伙的吗?” 错愕不解的喃喃淹没在了大量马蹄声中,许多心有疑惑的骑兵就这么略显愣神的完成了这次冲锋。 然而就算面临诺多残酷的铁蹄,那些“假装自己人”的半兽人也仍旧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直到死亡降临。 104 诡音与诺多恩怨 身披蓝色披风,骑乘着一匹匹雪白骏马的骑兵队伍就如同一杆骤然出击的长枪,于夜色下的平原当中急速冲向那惊慌逃窜的半兽人队伍,随后狠狠将那这本就散乱的敌阵一枪刺穿! 数量本就不多,又被这攻势冲击的四分五裂,这群半兽人没一会就全部被瓦解,不论是抵抗的还是逃跑的,马蹄声下,通通步入死亡的殿堂。 带队冲锋的领头者也因此看清了那从鹰身上跳下来的身影。 手持一柄银色长剑,因为脱离战场,此时剑身上沾染着的黑血已然被主人擦拭干净。 披着白色毛皮斗篷,内穿齐膝华贵衣袍,衣着看起来有些凌乱破损,然而从这位正常的动作以及衣物缺口内隐隐闪烁着的黑色金属光泽来看,显然他防御优良,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马匹走近,骑兵领队洛希斐尔开口询问,“你是?” “卡尼珥,来自欧西瑞安德。”对方回答,同时将手中剑入鞘。 于是洛希斐尔发现,这位身上除了弓箭外,竟然还背着三柄长剑! 不过他并没有将太多心思放于这点,因为听到这个名字后,他直接就认出了这位到底是谁。 东方新生林顿王国的君主,诺多王室一员,公主阿瑞蒂尔的儿子。 虽说那地处东南的林地王国与他们这些西北边的驻军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但这位王室的身份却仍旧影响十足。 于是洛希斐尔忙翻身下马,随后躬身行礼。 “愿群星永照着您,来自欧西瑞安德的卡尼珥大人。” 夏尔同样回身行礼,姿态神色不见丝毫傲慢。 尽管他内心而言对于这些骑兵的出现有所不满。 没错,不满。 此次遇到这群半兽人,夏尔虽然没预料到,然而这也正好让他实验自己那许久不曾动用的心灵之影能力。 这能力自从在多瑞亚斯有所变化后,他只在刚多林的山林野兽身上试验过,条件有限,效果始终没弄清楚。 而刚刚那次冒险的突袭其实就是他的又一次尝试。 可惜被打断了。 眼中酝酿着的力量已然收敛而回,那隐隐飘荡周围的奇特声音却仿佛仍旧回响于耳边一样,让他在与这位叫做洛希斐尔的军官交谈时,暗中仍然思考于此。 相对于以往只能单独生效的心灵之影能力,此时他这变化过后的能力,已经可以称之为“群攻”了。 倒也不是他的眼睛能够一次性让许多目标中招,事实上这能力发动仍旧需要与目标对视,并不是随便看看就可以的。 不过此时这能力在发动成功后,会有一种诡异声音悄然诞生,并于他周身隐隐飘荡,隐蔽而又危险的影响周围一切存在。 因为刚刚时间太短,所以夏尔没有彻底了解这种影响到底有多严重,不过就目前所了解的那样来说,也已经足够说明一些效果了。 它能掌控,或者说蒙蔽恐吓目标心灵! 那如同魔影亲临般的魔音就仿佛一道道枷锁,引诱且威逼着那些心灵脆弱的半兽人,以至于夏尔降落不久,附近一些攻击他的半兽人就仿佛承受不住了一般临阵倒戈。 夏尔觉得这种情况与那索伦对付他时的心灵入侵差不多,但半兽人似乎对于这种维拉语构成的声音丝毫没有抵抗力可言,根本就没怎么反抗。 效果很奇妙,不过夏尔认为这能力实际用处其实也不大。 因为范围很小,只能影响到那么十几二十只。 这在小型的突击战中作用很强,但面对正式的战争估计不会有什么大用。 不过对此夏尔已经基本满意了,他觉得这能力本就是一个意外收获,而且虽然作用不算强力,但对于目前还算脆弱的他而言多少也算是一种特殊的保护手段。 …… “这些奥克时常会窜出来行军?” 黑色的大鹰此时盘旋于天空当中,并没有再次落下来。 夏尔则骑乘着一匹骑兵让出的马匹,跟随在骑兵首领洛希斐尔身旁。 “没错,每隔几天都会偷偷摸摸跑出来,想要越过我们的防线。”对方回答,随后自豪地道:“但它们始终没有成功过哪怕一次!” 这话让夏尔忍不住一愣,然而可能骑兵首领也发现了他的“疑问”,于是忙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我们负责的区域始终没有被渗透。其他地方……” 说着,他话锋一转:“安格罗德和艾格诺尔两位大人性情谨慎,而且多松尼安高地地理优势很强,同样没听说有奥克跨过他们的防线。东边的迈兹洛斯大人令人敬佩,但他的几个弟弟可不怎么……我是说,您遇到过的两次袭击,都是从他们那边窜出去的。” “您要知道,大人,这可不是推卸责任,事实就是这样。” 显然不用他说夏尔其实也知道这点。毕竟他两次遇袭的位置都是在东边而不是西边。敌人不可能大老远从西边突围。 不过实际上他对于这位的话倒也不完全认同。 虽然接触很少,虽然脾气普遍让人不太喜欢,但他认为合围线东部的几位王室领主还是有一定能力的。 而今这位语气不善,明显是因为往日恩怨作祟罢了。 没错,诺多族内并非是一片和谐。 诺多族的出奔虽然举族一心,但实际上大多诺多更愿意跟随芬国昐而非彼时的至高王费艾诺,所以当时队伍是分成两拨的。 一拨由芬国昐带领,一拨由费艾诺统辖。 种种原因,费艾诺在迁移途中摆了芬国昐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一道,让他以及他的子民们无法乘船抵达中土,只能走那条环境残酷的冰封峡谷,以至于死伤惨重。 后来他们又发生了许多次的冲突,关系降到冰点。 直到芬国昐的儿子芬巩一次冒险拯救了费艾诺长子于危难,两方的关系才有所缓和,那位断手的迈兹洛斯也因此将本该由他继承的家族王位让给了叔叔芬国昐。 然而王室成员之间的关系缓和些许,但普通诺多对此的印象可没那么容易消退。 精灵记忆悠久,大多诺多永远不会忘记冰封峡谷内发生的无数悲伤往事,也自然不会忽略是谁造成的那一切。 所以前任至高王的七个儿子带着追随者们跑到了合围线东边,现任至高王的领地却在西边,中间隔着芬罗德一系。 主要原因就是怕混在一起再发生冲突。 身处于刚多林时,这种家族历史夏尔没少恶补,所以对此不说了解充分,却也算是知道详情。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位话语中对那些同族充满偏见了。 一路交流,这队同样不过百多人的骑兵渐渐朝着西南方向的山峦影子赶去,将马匹留在山脚下一处军营后,他们徒步爬上陡峭山路,最终来到一处易守难攻的山中要塞。 要塞名为巴拉德艾塞尔。 通体洁白的要塞守卫着北方通往至高王领地希斯路姆的唯一通道,身处于群山之中,是此地诺多赖以仰仗的一道重要关卡。 这里也是芬国昐长子芬巩常年驻守的地点,而夏尔来此,目的正是想要找这位素未谋面的亲族舅舅了解详情。 105 无意识的资敌 芬国昐的长子芬巩同样有着一头诺多普遍的黑色长发,但与寻常诺多灰色眼眸不同的是,他的眼睛却是蓝色的。 夜色笼罩下,仿佛两颗坠落凡间的星辰一般明亮剔透。 因为有骑兵提前通报,所以他在夏尔尚未抵达时就已经知晓这位外甥的到来了。 芬巩也并没有弟弟图尔巩想的那么多。 所以他是在要塞门口欢迎的夏尔,一经相遇就给了夏尔一个拥抱,同时开怀大笑,“我还记得你母亲小时候好多年都不见成长的小孩模样。怎么这一转眼她儿子都这么大了?哈哈!” 这位外表有着王室贵族普遍的英俊威严,但身姿魁梧高大,声音透漏着的那股子直爽劲听起来就令人好感大增,不自觉就失去了许多陌生感。 夏尔对芬巩第一印象感觉还不错,交谈间,将图尔巩与阿瑞蒂尔写的信件递给了他。 交通不便,信息流通速度很慢,曼威的大鹰除了重要事务外甭想让它们理会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这种家书通常由“人力”带过来。 此时夏尔带来的不仅有芬巩的信,还有芬国昐的几封。 对方接过后却并没有马上打开,而是暂且收好,然后将夏尔迎进了要塞当中,看那模样显然是真心很高兴。 “我常年驻守在这山岭当中,已经有两百多年没见过你母亲了,但现在看到她的儿子就在我面前,倒是更令我惊喜。” 他边走边乐呵的说。 可能因为半兽人这种生物白天虚弱无法行军,通常夜晚窜出来的缘故。这座矗立于山腰陡峭地点的要塞中驻守士兵同样也习惯了昼伏夜出。 所以尽管夏尔抵达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但通过那吊起的城门进入这座庞大堡垒后,仍旧能看到一群群精灵士兵忙忙碌碌的身影。 他们或修磨盔甲,或持剑对练,或互相交谈,或弹唱乐曲…… 芬巩是这里的首领,所以每个遇见的精灵都会朝他行礼,继而对夏尔抱以好奇目光。 很令人奇怪的是,这里竟没有任何光线存在,不论是火把还是蜡烛。 “为什么不点火?”他于是开口询问。 “一群比松鼠还要胆小的家伙,认为火焰是大敌的力量与象征,再加上修建这座要塞时有过几次失火,所以通常这里是看不到任何火光的。”芬巩回答,语气随意,但模样显然也并非完全不信。 碍于身后那三座庞大的黑火山,夏尔对此倒是可以理解。而且听说每次魔苟斯出兵,那火山都会喷发…… 若有所思的夏尔并没有多想,随后就被芬巩带到了这座要塞的主堡内。 然后就是一顿丰盛的宴会。 于外界情况一样,这座宽敞的主堡内同样没有任何光线存在,不过倒也不显得有多黑暗。 明澈的月光顺着主堡大厅天窗照射而入,周围点缀着的许多镜子将这种光芒折射的犹如一道道小型月亮降临,也让这次微光中的宴会在热闹中多少有一些雅致。 辛达与南多精灵性情普遍浪漫优雅,但诺多族的风格则充满了凌厉感。 他们强壮又自信,同时来自蒙福之地的传承也让他们看起来有种独特气质,一眼就能与辛达族分辨出来。 而在这里驻扎着的诺多军队,则更显直爽硬气。 以至于交谈时,夏尔很难将这些精灵与娘炮这个标签对的上号。 尽管他们长相普遍趋于中性。 宴会上气氛热烈,芬巩与其说着各种话题,从此地的种种情况,到他们兄弟姐妹小时候的生活,父亲芬国昐如何严厉与偏向,母亲又为何不与他们一起前来中土等等…… 但夏尔也没有忘记他来此的真正目的,于是在一次谈论完图尔巩如何与他妻子相爱的八卦事情后,他开口询问此事。 芬巩则摆手道:“如果有消息,我早就想办法通知你们了,但就是没有丝毫线索。我知道的甚至不比你知道的多哪怕这么一点。所以,来,喝酒!现在是宴会时间,不要去想这些烦心事!” 于是这篇就这么被对方直接干脆的揭了过去。 夏尔也并未多问。 与被称之为智者的图尔巩相比,这位叫做芬巩的便宜舅舅性情更显直来直去,但却并不让人讨厌,同时言谈间也能够发现他并非真正的莽夫,只是不拘小节罢了。 当年上一任至高王费艾诺陨落后,他的继承者迈兹洛斯被大敌用计俘虏并且吊在了安格班门口那高耸的岩壁上。 这位因与其私交很好,于是单枪匹马的前往救援,并且成功将之救了下来,促成了诺多王室两支异母血脉的关系缓和,更是间接让他父亲接过了至高王的权柄。 芬巩也因此在所有诺多心中威望颇高。 …… 这场酒宴持续了大半个晚上,翌日,夏尔在芬巩的邀请下于要塞内又呆了一天,随后与之告别。 此行除了了解埃欧尔的消息外,就是准备去拜访芬国昐,然后学习咒语。 目前暂时没有得到埃欧尔的消息,夏尔决定去完成自己另一个目的,因为那不仅关乎于学习咒语本身,而且对他发掘秘文的工作也同样重要……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赠送了这位热情的舅舅一件礼物。 “这是我在刚多林时创造出的一种特殊宝石,我认为它对舅舅应该能提供一些帮助。” “帮助?” “将它放置在宝石堆中,可以让其他宝石内部充满光。这光流逝速度非常缓慢,能够持续很久,对于照明来说绰绰有余。” 芬巩闻言郑重的将这礼物收起,周围伴随相送的一些军官们看向夏尔的目光也更显亲近。 就算精灵能够在微光环境下活动,但如果有光,谁会乐意让自己身处于黑夜? 特别是被称之为光明精灵的诺多族。 他们大多生长在西方蒙福之地,而那里在他们迁移之前,可是光芒永照的。与微光下繁衍生息的辛达族可不太一样。 所以这礼物尽管无法增强他们任何实战力量,但重要性却也不小。 这是一件珍贵无比的瑰宝。 此地所有精灵,包括芬巩在内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实际上,这枚宝石只是夏尔在昨晚宴会结束后连夜用要塞中现有工具临时制作出来的罢了。 与其他精灵珠宝匠不同,他制作这种魔力宝石,只要研究透了流程与方法,就能够重复不断的制造,虽说有些耗费时间,但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重复制造对他而言没什么帮助,这种宝石的研发不过是为了攀登更高层次的铺垫罢了,他没觉得这东西能有什么作用。 所以除了最开始送给阿瑞蒂尔的那颗外,夏尔也就只制作了这另外一颗。 告别一众热情的诺多驻军,夏尔再次踏上了前行的道路。 不过相比之前孤单一人,此时他身后有一队芬巩特意派遣的士兵跟随。 倒是更显安全。 …… 正当夏尔离开堡垒朝着希斯路姆方向行进时,北方安格班的黑暗地底,一场与他息息相关的谈话正在悄然进行。 “你确定这东西能有效?” “我确定,大人,这可是小人精心改良的完美成品……不过如果伟大的米尔寇能将那卡尼珥抓来,小人就更有把握了……” “主人的确将他给引来了,但抓……”声音有所迟疑,随后开口训斥:“别想转移话题,要是这东西没效果,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 夏尔虽然仰仗扩散开来的药剂学将南多族凝聚在了一起,但也因此,他无法阻拦一些不怀好意的存在将它窃取为之所用。 精灵们得知这学识的存在很重视,但敌人显然也不瞎。 药剂学于黑暗中开始生根发芽,因此对中土世界格局以及未来造成的影响虽然尚不可见,但本就被打乱的命运轨迹势必会更加偏移,最终冲向一片未知的迷雾。 106 死亡与偷窥 希斯路姆的气候比较恶劣,同时地貌也颇为荒芜,放眼望去,一片灰白色的乱石林立,草木生长非常稀疏。 跨越暗影山脉后是一片辽阔的荒野,此时夏尔以及芬巩所派遣的一队士兵就身处于荒野边界。 抬头看去,头顶天空相对来时地界更显阴郁,阳光暗淡,后方是茂密山峦。 充满凉意的风缓缓吹荡,有些类似夏尔身处矮人城邦时遇到的那种地下冷风,阴冷而又潮湿。 与暗影山脉另一侧的大草原相比,这里其实更像是靠近黑暗大敌居所的门户地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夏尔很难相信这片荒凉的区域会身处于风景普遍优美的中土。而且还是诺多至高王者所统辖的领地。 “我们只需顺着这条溪流,就可以一直抵达陛下所处的营地了。” 护卫当中的领头者与夏尔如此说道。 他所指的是不远处一条流淌于大量灰黑鹅卵石上的河流,水光汹涌,顺着这片荒芜原野直通视线尽头的模糊之地。 紧了紧身上的厚斗篷,夏尔点了点头。 随后他们开始继续赶路,不过并非步行,身下还骑乘着山脚营地内提供的骏马。 这些毛发雪白的马匹与夏尔曾经骑乘的那匹类似,同样拥有着西方蒙福之地的血统,体力强悍,智慧也颇高,与普通马匹完全不同。 这种马最初是被芬巩救助的那位费艾诺之子赠送的,几百年来,它们不断繁衍,最终促成了诺多族威名颇盛的骑兵军团。 骑兵们时常策马奔腾在北方的草原上,有时甚至直抵安格班大门前,而那位大敌则似乎很少留意自家门户被不断光临的情况。 除了偶尔派遣半兽人出来骚扰外,那里基本很难听到异常的动静。 以至于夏尔这段时间所接触到的一些诺多族士兵,对于魔苟斯的力量明显有所小觑。 旁观者清,再加上自身天赋,夏尔能够感觉出这种心理普遍存在。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 因为这说了也没用——事实就是,魔苟斯被堵在安格班内几百年,几次挣扎都被打了回去。 …… 不断前行间,身后连绵不绝的山脉愈发朦胧了,前方的视线尽头隐隐能够见到黑压压一片的营地。 因为当前中土世界的陆地是平的而非圆,所以尽管看起来他们似乎快要到达目的地了,但实际上距离仍旧颇为遥远。 不过骑着优良骏马而不用自己赶路,倒也不算什么煎熬。 同时护送他的这些护卫们也颇为活跃,征得夏尔同意后,他们当中的某几位甚至拿出随身携带的乐器自弹自唱了起来,声音清朗悦耳。 相对而言,诺多虽然没有辛达甚至南多族擅长唱歌,但这并不是说他们不喜爱。 精灵,或者说这个世界上的生物是普遍热爱音乐的,不论精灵还是人类,不论善良还是邪恶。 这种习性是如何出现的令夏尔很疑惑,但想想整个中土的创造都是用音乐来谱写的“纲要”,有这种习俗似乎也不算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 诺多的歌声豪迈动听,伴随着马蹄声,让此行这颠簸的道路似乎也并不觉多漫长了。 然而走着走着,远远却同样飘来阵阵歌谣。 正兀自独唱的某位护卫尖耳朵一动,随后突然停止了自己的歌声,并且歉然的朝夏尔躬身行礼。 “姊妹的不幸的正在临近,我无法在这种场合仍旧保持快乐,实在抱歉,大人。” 他的话令夏尔有些奇怪,不过没一会他就知晓这话意思是什么了。 十多位身影汇聚在一起,其中两位抬着一副担架,顺着汹涌河流岸边缓缓步行而来。 天空青云阴暗,灰白大地荒芜而又寂静,映衬着这行艰难赶路的人群分外萧瑟,也让他们的歌声显得意境孤远。 这行人普遍身着厚重的兽皮衣物,当先的领头者弹着抱琴,口中流露出的哀伤非常明显。 靠近后面庞渐渐清晰,夏尔发现他们并非是精灵,而是人类。 与当前时代的主宰者精灵相比,人类外貌大体上其实是与精灵相似的。 但他们最大的不同并非是样貌与气质上的差异,而是人类普遍留有胡须,然而精灵从来不长胡子,或者说他们还没老到可以长胡子的年龄。 “你们从哪来?”当这伙人类靠近时,诺多护卫上前询问 “从米斯林山下来,护送马锐赫之子伊姆拉赫葬在他一直守护的地方。”唱歌的人类回答,随后朝夏尔以及一种诺多弯腰见礼。 “要塞内有许多伊甸人勇士帮助防守,伊姆拉赫曾经是骑兵队伍的一员。”有护卫朝夏尔小声解释,并且目露哀伤。 伊甸人是当前与精灵们接触的三支人类氏族的统称。 夏尔闻言看了看那担架上昏迷的人类,不由默然。 面容枯槁苍白、眼部浮肿,大冷天的额头却布满汗渍……虽然还未彻底死去,但显然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相对于百病不侵的精灵,人类是一个十分脆弱的种族,病弱者,必死者,笨手笨脚,惧怕黑暗……有些精灵在人类面前充满优越感并非毫无道理。 夏尔曾经身为一名人类,对此其实更能感同身受。 然而面对这种情况,他其实也无能为力。 疾病并非伤痛,不能用单纯的生命力来解决。 此时的夏尔可以调配出比最初他调制的治疗药剂功效更强的药物,但遇到这类事情,却仍然需要对症下药。 只是面对一种未知的疾病,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找到合适医治方法的。 当年他在哈拉丁族时,用了三年时间才好不容易制作出一种治病药物,虽说那主要因为当时他对于植物知识匮乏的缘故,但换成现在,他也没把握能顺利发明新药。 有些伤感,但并非是因为这位病患,他还没敏感到见到病死者就同情莫深的地步,毕竟两方完全不认识。 他只是感叹于生命的脆弱,以及死亡的残酷罢了——他的心灵天赋固然能给他带来超乎寻常的力量,却也同样让他对于情绪这种存在非常敏感…… 简短交谈后,人类队伍绕开精灵们继续朝着北方前行。 他们目的地是山中要塞,而那位患病的人类最终将会被葬在那里,陪伴在往昔战友身边,遥望安格班大敌所在。 侧头注视这行人背影远去的夏尔手指微动,悄然间,一股奇妙的力量就从担架上那人类体表滋生,让他痛苦疲惫的心灵得以放松些许,也让其身上覆盖着的众多因风吹拂而稍显枯萎的花朵抖动舒展,纷纷绽放出最明媚的模样。 这是因感叹而滋生的一股悲伤力量,而今夏尔顺手为之,随后他就转身继续赶路了。 不过没多久,身后传来一阵惊讶的呼声却让他会心一笑。 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也没有与别人诉说的想法。 就让这事情变成天意好了。 只因枯萎花朵自开,岂不是一个能让人倍感惊喜的吉兆? 虽不能治愈什么,但却也足以冲淡些许死亡带来的悲观情绪了。 …… 没事人一般的夏尔仍旧赶着路,渐渐消失在朦胧地平线上。 但两道缥缈的声音却悄然于这世界另一面响起,并议论此事。 “人类本不应恐惧死亡,死亡是一如的馈赠,而非诅咒。” “扭曲的阴影始终笼罩在这群儿女心中,让他们惧怕死亡,同样怯于未知……这是我们的失职。” “不,这是命运的必然。” “世间万物没有必然,既定命运已然被改写,在我们亲眼见证下。” “事情尚未终结,一切犹未可知。” “除非纳牟干预。” “纳牟无法干预。” “他的确不能……你确定这小家伙不是伊尔牟的私生子?”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你会帮他吗?” “我不会帮助他,我的力量无法穿透黑暗。” “那……” “静静看。” 107 芬国昐与伊瑞梅 夏尔可不知道在这方世界正有两个独特存在“偷窥”并且议论着他。 连番赶路下,他已经抵达了芬国昐位于河流尽头一片湖泊岸边的营地内。 此时,他就坐在芬国昐面前,默默等候着对面这位“外祖父”读完信件。 说是营地,其实应该称之为聚集地。 广阔湖畔四周围绕矗立着一座座木质或石质的低矮房屋,连绵成群,范围很大。 不过聚集地内的建筑并不高大,大多只有一层两层。 此时他就位于一座二层房屋当中,房子通体石木混合,灰暗外表与其他相比除了大一些,拥有一座很敞亮的厅堂以及一座花园外根本就没太多不同。 冷不丁一看,根本就不可能想象到这普普通通的房子会是一位国王的居所,还是所有诺多的至高王。 然而事实就在眼前。 “看来你母亲脾性收敛了不少。”深邃的灰色双眸仍旧在看着手中摊开的羊皮信件,口中话语则显得有些唏嘘。 这位至高王陛下同样是一头黑发,但与大多佩戴额饰束缚的精灵不同,他的头发完全披散开来。 长相与图尔巩更加相似,英俊硬朗当中带有一种特殊的沉静。 不过不同的是他身高比图尔巩更高,同样也显得更强壮。 此时因为坐在椅子上所以看不太明显。 但之前抵达时他是有起身迎接的,夏尔觉得除了多瑞亚斯的辛葛王之外,所见众多精灵似乎就属这位最高了。 芬国昐是按照国王般的礼仪接待的他,这又是与图尔巩相反的一种态度。 夏尔并没有深思这种态度背后的含义是什么。他此行的目的只是来学习咒语,顺便能够更快速的了解到埃欧尔的线索。 于是相对于往昔他“认亲”的情况,身处于这座静雅的房间内,气氛显得颇为平淡与疏离。 少顷,观看完毕信件后,高大的芬国昐将羊皮纸重新卷起收好,随后看着夏尔道:“我并不会教导你任何我所拥有的咒语。” 这话让夏尔一怔,不过下一句对方话锋一转:“除非你不想与更强者学习。” 什么意思? 夏尔闻言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见对方目光审视,他也没多问,只是面露奇怪。 “很好,我很庆幸你没有继承到你母亲与你父亲那种急躁性格。” 芬国昐呵呵一笑,随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我喜欢并且擅长使用我们族群真正的天赋,但很少有人知道,在这门学识上,我的妹妹伊瑞梅其实比我更加精通。” 说着,他面带笑容,示意夏尔目光看向身后,同时介绍道:“伊瑞梅,你母亲的姑姑,也是我最亲爱的妹妹。” 夏尔回头看去,一位黑发女子映入眼中。 女子耳朵尖尖,长发束成两束黑辫子,面庞美丽身材高挑。 这位女精灵他其实之前就有留意到,但当时他大多心思都放在了芬国昐身上,倒是对她没怎么关注。 本以为这位可能是一位侍女,没想到竟然是芬国昐的妹妹? 夏尔对此有点诧异,他甚至有些愕然。 因为在刚多林时,不论图尔巩还是阿瑞蒂尔,都没提到过她们这位姑姑的存在。 没时间多琢磨这背后所隐藏的情况,在芬国昐话语落下后,他就忙上前见礼。 就算不考虑身上的血源,单听芬国昐这意思,这位明显是教导自己咒语的老师了,那么礼貌恭敬一些是理所应当的。 “不需要这么客气,你母亲从小与我很亲近,我见你也十分欣喜。” 对方含笑回答,声音显得很文静,但那灰色的双眸却明亮锐利,仔细看去,竟好似隐含光芒一样。 夏尔暗暗有点尴尬。 因为阿瑞蒂尔虽然提到过芬国昐有一姐一妹,但却并没怎么提她们具体情况,事实上对于家族,她提及最多的还是大兄芬巩,和她一位已经逝去多年的弟弟。 “他们并不知晓我抵达中州,所以你不必多心。” 沉静的声音仿佛能够看透他心中所想一般解释着,同时这位面庞仿佛湖水一样涟漪了起来,然后悄然换了个模样。 “这对我而言并不困难。” 夏尔见此了然。 他不久之前就有从加拉德瑞尔的丈夫凯勒博恩那里学过一种迷幻咒语能够改变外形,不过那改变是一体的,倒不像这位这样只变化面部。 而且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就是,这位用起咒语来竟似乎没有任何停顿与酝酿? …… 咒语的学习并没有马上开始,当天交流完毕后,芬国昐以固有礼节安排宴会接待了他。同样按照国王的姿态来。 看起来充满客套,只有在酒宴中途,他才说了一句稍显亲近的话语。 “我很遗憾你外祖母没有随我一同前来中土,因众子女中她最喜爱的正是你母亲,想来如能见你,亦会欣喜不已。” …… 夏尔认为芬国昐是一位务实,亲民,话不多,但充满骄傲与自信的一位国王。 而实际上他们此次并不是第一次接触。 早在夏尔身处七河时,这位就有派遣使者前往接触,只是那会他还没与阿瑞蒂尔相认,就更别说这位大陆另一头的外祖父了。 芬国昐的子民们大多驻扎在这座名叫米斯林的湖畔周围,看起来虽然很多,但实际上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多。 起码在夏尔看来,这里的人口根本无法与刚多林相比。 这里的条件也相对简陋,不过工艺方面并不落后。 从手头用的成品器具,以及来时所见一些诺多工作时使用各种工具来说,这里的各种工艺甚至比刚多林还要强盛。 只是对比刚多林,此地并不华丽罢了。 至高王的欢迎让他粗略认识了许多希斯路姆的主要贵族,同时也见到了一些特殊的人类身影穿梭于此。 他们都是离开家园,追随芬国昐的马锐赫人族。 夏尔对于三大人族中最强大的的马锐赫族并不了解,但他们似乎对他有一定认知,宴会途中频频注目而来。 不过实际上,这里所有存在对他都算得上了解。 毕竟最近几十年中,除了林顿王国的成立以及其背后种种故事外,就没什么太值得称道的大新闻了。 宴会无物可表,翌日,夏尔就按照芬国昐妹妹给予的地址,主动找上门去学习咒语。 而对方的第一句话,则让他面色一怔,不自觉想到了前世,似乎有人曾经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 “我们通常可以用语言来辅助咒语,但千万不要用我们所知的任何语言来束缚它。因咒语是一门灵魂的艺术,或者说,是灵魂的语言。” 108 契合引导 “咒语是灵魂的语言,剧烈的情绪释放只是让这种语言回响更大,能够在引导下有序对这世界做出改变,所以它的主要作用是引导而不是刺激情绪。” …… 雅致的木窗外此刻飘荡着细碎的雪花,阴沉天空泛青,淡淡的轻风将荡漾于半空中雪幕吹的连绵歪斜,纷纷拍打在屋舍墙壁上。 沉静的声音则不断从对面响起。 “最初,简单的引导情绪即是咒语,但这种咒语的效果很单一。所以我们需要在咒语当中加入一些适当的改进与引导。” …… 话语的开端让夏尔联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一些记忆,不过随着这位讲解继续,他对于那往昔固有观点渐渐脱离。 这位叫做伊瑞梅的长辈所言的,仍旧是与夏尔猜测的差不多,咒语既乐曲,激动的乐曲能调动人内心情绪,更能令人浮想联翩…… 不过她说的更加深入,原理也更复杂一些。 “伊尔牟大人帮助我们创作了咒语,或者说,他启迪了我们,最早的咒语正是在他的花园内诞生。” 坐在窗前桌对面,伊瑞梅边说边抬眼看向夏尔道:“我听说过你往日的一些名声,你对于魔法应该有自己的见解。这些话既是我的总结,也是诺多族一些长者的思考。你可以将它当做一种参考,也可以不做理会。总之这并不会阻碍你深入了解这门学识……那么,你想要学习什么样的咒语?” “什么都想学,但最希望的是学习能够阻挡意志入侵的。“夏尔目标明确。 多瑞亚斯的遭遇让他对于这方面有些没安全感,那时他就感觉到自身的光咒发挥的作用并不太大,主要那咒语并是非专门应对意志的。 “倒是有这种咒语存在。”伊瑞梅想了想,道:“但那咒语学习难度很高,我认为在学习它之前,你需要有所准备。” “什么准备?” “先学习一些类似但更容易的,然后最终再去学习它。” 夏尔闻言点了点头,对此没有意见。 于是教学就因此开始了。 施展的流程、要点、注意事项……,伊瑞梅开始教导夏尔的咒语名叫诺多的怒吼,这咒语的效果可以让自身声音变得非常响亮,以及具有穿透性。 而她的教学方式除了口述之外,甚至还能将一些画面直接倒影在夏尔的脑海当中。 夏尔对此比较意外,但对方称这能力其实是每个精灵族,不论诺多还是辛达都理应具备的。只是他们很少知晓并且掌握。 这让夏尔想到了在刚多林时朋戈洛兹说过的一些话。 语言是一种阻碍,精灵族本有更简洁的沟通方式…… 半天时间后,这种教学基本完成,夏尔随后返回自己位于不远处的居所——一栋石木混合的二层房屋。 这房间临近芬国昐的住所,周围看似松懈,实际上有许多防守力量。 不过因为这咒语效果独特,所以伊瑞梅并不建议他在这片聚集地内练习,因为这会非常惹人注意。 所以当夏尔将此次教学汲取到的知识回忆了一番,确定自己能够独自练习而不需要重复询问后,就离开屋子,朝着聚集地外走去。 一路上所见就如同一座人类小镇,精灵们衣着并不华丽,他们各司其职,打铁、制皮、喂马…… 稀薄的雪花仍在缓缓飘荡落下,行走在“镇子”当中,两侧身处于棚子内的诺多们这一刻像极了普普通通的的人类。 夏尔身后跟着一队士兵,那是芬国昐提供的保护者。源于往昔遭遇,他同样没拒绝这种保护。 于是一行人渐渐消失在了所有精灵的视线当中。 “我们真的要去拜访卡尼珥大人吗?”瞧着那些背影愈发远去,一位瘦高个低声与同伴说话。 “我们必须要拜访卡尼珥大人,如果他真的有办法,那么我们族中的损伤势必会减少很多。” 同伴回答,“但我们不能现在就去,否则会被当做不怀好意的尾随者。” 瘦高个点头附和。 他们两个是人类而非精灵。 …… 夏尔可不知道聚集地内有人类在念叨自己,此时他已经来到了聚集地西方一片连绵山峦的地方。 步入山下森林,稍作酝酿后,他就开始练习了起来。 如同往昔学习两种咒语的速度一样,他对于这类魔法的掌控速度很快。 起先还只是单纯的扯着嗓子大喊,但渐渐的,他的声音却愈发响亮,也越来越沉稳,而非声音提高到极限时的那种尖锐。 心灵的敏感与天分让他对于咒语中所蕴含着的,玄之又玄的情绪能够更容易接受与使用,于是当天下午练习,又过了一天后,他就很轻松的将这名为诺多怒吼的咒语学会了。 事实上这咒语可不单纯是吼叫。 …… 护卫们坐在临时搭建于乱石堆中的树叶棚子内,不远处林中不断传来如同惊雷一般的巨大声响,轰隆隆,仿佛乌云中的雷霆乱窜,却又充满穿透性。 他们因此纷纷捂住耳朵,然而那独特的穿透效果却让这种行为却毫无作用。 “风、树、雪、云、石头、鸟儿、溪流……” 传来的声音渐渐不只限于单纯的音节,而是转变成了一些词句,虽然颇显迟钝,但却仍旧响亮。 此种情况,证明夏尔已经将这咒语掌握。 然而他仍然没有停止练习,而是一直如此作为。 直到五天之后,这练习才戛然而止。 护卫们其实并不知晓这位到底在干什么。 因为第三天时他的声音就已经很圆融能够正常说话了,剩余两天在他们看来并没有多少进步。 只是谁也不知道的是,夏尔其实并非是在练习,而是在引动秘文。 他于刚多林内发现光这个秘文的过程很有趣。 那是在一次“穷举”无果后,使用光咒“清扫”烦躁情绪,然后脑子当中就如同灵光一闪般浮现出一个特殊的秘文。 他尝试将这秘文融入宝石,最终做出了那发光的钻石。 这现象很有意思,但之后他用所掌握的另一道迷咒练习却毫无效果。 不过夏尔感觉那并非是这突然发现的办法无用,而是迷咒的复杂所至。 所以他才会对学习咒语更加执着。 因为如果真的能够如此,那么他就可以放弃毫无目标的“随机匹配”,转而能够更有指向性的发掘。 而眼下事实证明,这种用咒语引动秘文的方法是可以达成的,只要咒语与他记忆中某些秘文契合度很高,就能一定程度的引起“共鸣”。 练习诺多的怒吼,他因此发现了两道秘文。 这两种秘文与声音相关,但在之后的加工过后,却被他顺利融入了宝石之内! 109 拜访者,消息 这是一枚精美透彻的蓝宝石,被修长手指捏在指尖,浑身上下绽放着湛蓝明亮的光芒。 光芒并不算耀眼,但却遍及整座昏暗厅堂。 那深蓝的光彩覆盖在四面八方所有墙壁表面,甚至顺着窗口渗透到了外界黑夜当中,形成一片光影。 蓝宝石色泽清晰,内部隐隐有特殊云雾闪烁消散。夏尔观察片刻后,将之放回做工严密的木质盒子当中。 随后他就将目光看向了桌上另一个更大的盒子。 金属质地的外表让它看起来充满重量感。 掀开盖子后,内部是一个稍小的铁盒。夏尔再次翻开,入目所见同样是一个更小的。 这看起来是一种恶搞似的游戏。只是随着他不断翻开,一层淡淡的白色光芒隐隐透露而出。 此时这座客厅当中没有点燃任何光源,因着外界漆黑夜色,周围一片暗淡。 然而随着夏尔动作不断,渐渐的,那盒子当中所窜出来的光却愈发明亮耀眼。 光芒将年轻精灵面颊照耀的一片璀璨,甚至很奇妙的透过他的头部照耀到了头顶天花板,继而继续穿透,于房间二楼顶部照映出一片朦胧光芒笼罩的范围。 因为重重盒子只开启了盖子,所以这光只限于上方,然而夏尔知道,如果自己将这枚严密包裹的独特钻石拿出来,那么它的光彩定会辐射四方,然后将这栋房屋内外浸染的一片明亮。 他并没有那么做,反而在想了想后,抱着这沉重的盒子顺着楼梯跑到了楼上,然后将之倒扣于地板。 光芒透过盒子缝隙传出,将周围地表辐射的一片清晰明亮。 然而当夏尔回到一楼厅堂时,所见一切才更加绚烂。 本该暗淡的天花板,此时中央处就仿佛有一颗星辰静静绽放一样,那光晕奇特,穿透厚重的屋顶,将头顶浸染的一片璀璨,看起来仿佛一团明亮的白炽灯。 周围一切因此分毫毕现,夏尔见此不由淡淡一笑。 诺多的怒吼与他拥有的伪装形体迷咒不同,那迷咒比较复杂,夏尔实验好多次都没有引出什么。 但这咒语不过几天时间,他就有所收获。 而就如同他曾经猜测的那样,珠宝对于这种特殊的魔力存在容纳范围很广。 也因此,当夏尔弄来一些必备器具后,两种宝石因此诞生。 一种能够让光照射的范围更广,另一种则更具有穿透性! “可惜现有的宝石材质似乎没办法容纳三种混合。”明媚光芒下坐在客厅当中,夏尔低头沉吟。 珠宝所能承受的力量最多只有两样。他有尝混杂第三种,只是那样会直接打乱原本符文的运转,变得一片混乱。 又因为目前他还尚未完全吃透此时所发现的引动技巧,所以见此他也没有继续钻研这点能否被克服。 眼下是他来到这片聚集地的第七天,并不久,但已经有了明显的收获。 尽管这些收获对于他的力量而言仍旧没有什么帮助,但夏尔相信这不过是个开始。 …… 如果说夏尔的到访在刚多林内最初一片安静,那么在希斯路姆,关于他的消息倒是显得颇为惹人注目。 时常就能听到一些响亮声音散发,同时隔三差五他所在的房屋就会突然变得一片光彩夺目,不过没多久就马上消失不见了。 有一次精灵们见到他突然跑到聚集地的武器锻造工坊当中去,并且锻造出了一柄奇特的匕首,惹来众多精灵铁匠悄然议论。 说是奇特,并非是那匕首有多锋利或者造型古怪,而是它的外表看起来很诡异—— 明明没有任何雕琢与蚀刻,锻造完成后那匕首竟然通体缠绕着一层古怪纹路! 因为锻造工坊内铁匠众多,所以许多工匠都看到了这匕首特别的模样。 纹路风格诡异,与精灵们从自然万物汲取的种种美感决然不同,但却拥有另外一种特别的美,仿佛一位身处于战场中的染血战士即将发出怒吼。 只是这匕首没有亮相多久就被这位至高王的外孙收了起来。让许多心有好奇的工匠颇感遗憾。 不过总的来说,远来的卡尼珥虽然有些奇特之处,但在聚集地内的这段时间也没有闹出太多动静来。 周围生活着的诺多们也就渐渐习惯了这个充满神秘感的存在。 不过有人却开始坐不住了。 …… 这天夏尔正在练习他从伊瑞梅那学来的第三道咒语时,两位人类登门拜访。 “我们来自希斯路姆外的埃斯托拉德,我是霍尔曼之子霍尔斯。” “我是伊姆拉赫之子阿姆拉赫。” 他们一个消瘦,一个强壮,胡须发色棕黄相间,自我介绍时,举止颇为拘谨。 夏尔对于此世界人类其实有种很特别的感情,所以尽管被打搅,但却也没生气,而是客客气气的将他们迎入了房间当中。 “我们很感激您在哈拉丁族所创造出的哈罗薇药剂,这让我们很多同胞免去了死亡的威胁。” 其中那位叫做阿姆拉赫的充满感谢的说。 听到这个名字,夏尔下意识有些恍惚,想起往昔一段生活以及他那位逝去已久的养母,不由笑笑。 “那可真是一件荣幸的事。” “对您而言这可能微不足道,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救命的恩赐。”另一位叫做霍尔斯的说,随后语气有所迟疑,“只是我们希望您如果有空闲,可以去我们那里做客……” “如果有时间,我会去拜访的。” 夏尔说道:“但显然不是现在,也许你们发现了,我这段时间很忙。” 实际上这话只是客套一下,倒是真得没想过去人族部落。毕竟他现在也不是真得无事可做,私人方面的事情暂且不说,七河之地那么大一片摊子显然比四处游玩更重要。 霍尔斯闻言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同伴阻止,随后他们也就没再提及此事。 然后就是一段时间的闲聊。 种种话语中,夏尔最感兴趣的是哈拉丁族目前的情况——他们与其他一些人类居住在埃斯托拉德,那也是目前人族最大的聚集地,位置就在他诞生的那片森林南部不远。 “哈拉丁人将您的种种故事带入了埃斯托拉德,而我们认为您比传言中的更让人亲切。” “如果您需要,我们很乐意为您效劳。” 他们说着,最后告辞离去。 …… 人类的拜访就如同一颗小石子掉入湖面当中散发出的一点涟漪,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夏尔感怀过后,就继续于自己对咒语的学习。 只是正当他初步将第三个咒语学会时,北方传来的一个通知,却打破了他原本的计划。 埃欧尔有消息了。 110 阴险的手段 天空阴沉暗淡,周围刺鼻的烧焦味道充斥。 空气中泛着阵阵灰黑色的烟尘颗粒,胯下马匹因此不断打着响鼻,四肢也躁动不安的踢踏挪动着。 马背上的众多精灵仰头看去,可以看到在高耸的桑戈洛锥姆山腰往上一些的平台处,而今矗立着十多颗木桩。 一些衣衫脏乱的身影被绑在木桩上隐隐可见,同样能够见到的,是一只只半兽人扬起鞭子不断挥舞的模样。 隐隐哀嚎惨叫飘荡而来。 仰头看着那朦胧视线中所发生的一切,夏尔满脸阴沉。 如果不是这次突然事件,他短时间内根本就不会靠近的这安格班的门户附近。 而就如同他往昔预感中的那样,他的那位便宜父亲,已然不幸成为了大敌的俘虏。 而今,他正是那山腰平台受难者的一员! 手指上缠绕着一道隐蔽而又充满愤怒的力量,那是他因为眼前一切而滋生的“怒火”。 然而不知何故,身处于这阴沉恐怖的火山脚下,他手中这反击的力量却迟迟无法发动出去。 就像是那平台上的一切并不存在于他的视角当中,而只是一道虚假的映像 不存在,自然无法被针对。 然而,那真的只是影像? 夏尔不自觉联想到了曾经在刚多林时遇到过的那位伊尔牟,以及他口中的话。 难道他说的就是这幅画面? 他对此早有预知? 隐约惨叫声从半空中不断传来,但夏尔却渐渐平复了心情。 只是伴随着他怒火冷却,手中力量也悄然消散一空了。 “卡尼珥,千万不要冲动,这一切很不正常。”芬巩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语气冷静,但表情同样很愤怒。 一群衣衫裸露的同族正不断承受着敌人的折磨,这其中可不仅仅包括夏尔的那位便宜父亲,同样还有一些他们往昔被掠走的同胞! 夏尔固然因此而怒,但他们何尝不是如此呢? 眼前这一切于三日前突然诞生,被巡逻的骑兵们发现,然后消息传到了要塞当中。 这几天,敌人没有传出任何话语。但此刻所面临的一切,却不自觉的让精灵们充满暴躁。 知道安格班内有许多同族被俘虏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同族受折磨又是另外一回事! 身后跟着的一众精灵骑兵此时的表情就恨不得将那些行刑者杀个干净。 然而高度让箭矢无法抵达,也无法让他们靠近分毫。 “芬巩舅舅当年是如何救下的那位迈兹洛斯?”夏尔询问。 “梭隆多大人的帮助,让我靠近了桑戈洛锥姆。”芬巩回答,“可现在与那时并不相同,彼时太阳刚刚升起,魔苟斯对那笼罩世界的光极不适应,因此给了我许多便利。” 夏尔闻言没说什么,只是望着那高空一切默然不语。 芬巩暗暗有些担忧这位会冲动之下做些什么,毕竟这位外甥与大鹰交好,根本不需要他帮助就可以沟通到大鹰然后擅自行动。 不过夏尔此时的情绪其实与芬巩所担忧的并不同。 视线当中那位朦朦胧胧的受苦存在尽管让他动容。但追根问底,他对于埃欧尔的感情是愧疚而非真的将之当做父亲。 他渐渐接受刚多林的阿瑞蒂尔为亲人,是因为长久的接触,但对于埃欧尔,他总归了解不多。 固然他会因为埃欧尔此时的遭遇而愤怒,但却不会因此失去冷静。 况且那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种心理尽管充满侥幸,但却也足以让夏尔深入思考。 只是就算如此做想,他也无法让自己完全无动于衷。 “我必须要做些什么。” 他默默想着, 然而一时间他却不知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 自身力量在这里莫名其妙的无法发挥,那么唯一选择似乎就只有凑上去。 只是看起来那高空当中的敌人不多,但不用芬巩提醒,夏尔也能猜到那地方并不单纯。 或者说,敌人突然布置出这种情景,如果如此简单就被破掉了,那除非魔苟斯是个傻子。 “这是一个陷阱,这点毋庸置疑。” “但大敌的目的不见得只是布下陷阱……他想要激怒我?” “或者……激怒合围线上的军队……” 扫视周围陪伴着的众多骑兵,夏尔隐隐有所了然。 种种思绪闪烁,但他以及身旁一些精灵骑兵最终没有丝毫应对的返回了要塞。 魔苟斯想要激怒诺多族。 这点显而易见。 但激怒后的目的是什么呢? 引军队主动攻击他?还是有其他目的? 夏尔猜不到敌人到底是如何想的,目睹了那一切后,他也有些心绪不宁。 不过回来的路上他却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应对措施。 随后他就一头钻入了要塞当中的锻造室内,开始实验自己的突发奇想是否可行。 …… 与此同时,安格班门户发生的一切也渐渐在整个希斯路姆地区传播。 诺多的合围让长久和平一直笼罩在整个中土,以至于这些年精灵族整体氛围充满欢乐与轻松。 然而也正因此,当惨剧出现时,造成的冲击会更加强烈。 夏尔往昔遭遇就很令他们印象深刻,而眼下更加如此。 希斯路姆的许多精灵前去远远眺望,面对那山腰所发生的一切充满愤怒。 同时不只限于希斯路姆,合围线其他所在同样也发现了安格班门户上那发生的一切种种。 继而惹来群情激奋。 “魔苟斯只会躲在他的老巢不出来,胆小如鼠,阴险的耍弄这种卑鄙手段!”有精灵破骂。 只是不论他们如何愤怒,那些受苦的精灵俘虏仍旧每天固定出现在桑戈洛锥姆山腰上,承受着种种凄惨折磨,发出惨烈叫声。 敌人不过微微动了动手指,引发的效果就如同烈火一般将整个平静的局面蓦地煮沸。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这消息就渐渐传遍了整个合围线,以及合围线以南的一些地带。 诺多族的怒火通通被点燃。 发动战争的话题被接二连三的提起,并且引来一片拥簇。 但一些目光深远的存在却因此而皱眉。 激怒他们岂不正是魔苟斯的目的? 虽然不清楚为何老实了几百年的黑暗大敌会突然弄出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但此时最明智的选择却正是按兵不动,而非按照敌人的想法来行动! 况且以他们目前力量,除非团结整个精灵族,否则根本就打不进安格班…… 于是面对这日益严重的征讨声音,诺多高层一片安静。 111 反击 “魔苟斯被我们围困了三百年,哪次进攻不都是被我们打了回去。诺格罗德之战过后,他已经没有力量再次攻打我们了!” 响亮的声音从要塞内一片空地响起,让刚刚从锻造间走出来的夏尔不由顺着声音方向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群围在一起的精灵,以及一位面色涨红的演讲者。 “所以他才故意激怒我们,不得不说,他成功了,但这也暴露了他胆怯,他无法再次攻打我们的事实。兄弟姊妹们,他怕了!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这分明是个陷阱,他就是想激怒我们主动进攻好削弱我们的军队。”有精灵反驳。 “但这也是机会!难道我们怕死吗?难道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看着!任凭我们的同族在安格班内承受那残忍的折磨?只要我们能……。” …… 看了看后,夏尔转回头来不再理会,拎着手中一个提手箱子就朝着主堡方向赶去。 一路上所见,精灵士兵们全部在议论着那安格班门户发生的一切。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但此地氛围似乎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安静,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是真的认为他们能够打败敌人,还是有人暗中挑拨? 不自觉的,夏尔脑海中闪过这种念头来。 可能两种都有吧。 他心说。 不过不论哪种可能,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此地并非他的地盘,他也管不到这里目前的风向。 他现在甚至懒得思考敌人弄出如此计划来具体目的以及有无后手。因为此时,他正思索于手中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将敌人嚣张气焰压下去…… 低头看了看手中密封的箱子,夏尔抿了抿嘴, 进入要塞主堡,此地的负责人芬巩正与军官们商议着什么,夏尔没有贸然进入打扰。 但看那一个个愤怒的表情以及压抑的氛围,显然他们同样议论于这件事。 “我们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没多久会议就结束了,门口路过的一位军官声音恼火。 “但单凭我们不可能打入安格班,否则我们早就做了。“ “所以才要联系多瑞亚斯……” …… “这股风气真是愈演愈烈了。”见夏尔走进来,大厅尽头坐着的芬巩朝他抱怨道:“你听到没有,他们竟然希望怂恿我父亲去多瑞亚斯找辛葛结盟?维拉在上,他们以为这盟约是我们想结就结的?这难道不是辛葛的问题?” “可能他们已经忍无可忍了,所以胡乱提意见。”夏尔笑了笑。 尽管已经过了许多天,但那天所见的情形却始终缭绕于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每每想到就倍感压抑。 而作为一个心灵敏感,重感情的种族,不断见到那残忍景象发生,精灵们因此愤怒乃至发狂再正常不过了。 反而对此无动于衷才是令人惊讶的事情。 “我理解他们的情绪,我甚至比他们还要愤怒,但我们能做什么?敌人缩在地底不出来,我们连个发泄目标都没有……该死的魔苟斯,真难以想象,他曾经竟然是位维拉!?” “所以我给你送发泄途径来了。” “这是什么?” 见他将手中箱子放在面前桌上,芬巩颇觉好奇。 这位外甥自从半个月前回来后,就一直憋在铁匠炉旁边制作着什么东西。 起先他还时常去探望,但见他一直没有停歇,最后也就不再理会了。 现在这是有所结果了? 夏尔没回答,而是打开这楠木箱子,露出内部一个奇形怪状的,镶有许多蓝宝石的金属器物。 他随后低声与芬巩说了句话,对方张了张嘴,目光愕然的看着他。 “这……能行?” …… “大声点,对,再大声点,该死的精灵,你是在嫌弃我力气小吗!“ 尖锐的叫骂声伴随着皮鞭的抽打,让绑在木桩上浑身脏污的囚犯麻木的呻吟着。 最后一次鞭打后,他甚至耸搭脑袋晕了过去,任凭身前的矮小半兽人如何摇晃也没有声响。 “米尔寇再上,真不抗打,他死了!” 矮个子行刑者大声抱怨着,转头看向临近同伴,对方此时正拿着烙铁冲俘虏来回比划。 “也许你下次可以弄来一些抗打的,免得督官说我下手太凶。” “但我觉得和索伦大人打交道比你收点力气要更难。” 嘶哑的声音回答,伴随着手中烙铁落下,痛苦哀嚎登时响起,惹来这位兴奋的跳了跳脚。 随后他朝着抱怨同伴呲了呲牙:“如果你因为这点耽搁了主人的计划,我可不会帮你瞒着。” 这话让矮个子行刑者缩了缩脑袋,随后纳闷地道:“主人到底什么计划?难道就这么一直叫我们打精灵?” “这可不是你该问的。”对方幽幽地说。 不过见这家伙充满求知欲的看着他,他却没忍住提了一嘴。 “看到那位了吗?” 矮个子转头看去,一位黑发的囚犯映入眼中。 那位同样被虐待着,但行刑的半兽人举动可比他小心多了,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偷主人宝贝的小偷?” “他可不单是小偷。”同伴回答,“他儿子可是一位国王呢。” “那个和矮人混在一起的国王?”行刑者闻言想到几年前那场失败行动,不由问道:“就是那个?” “没错。” “但这又和主人计划有啥关系?” “我也不懂。”对方嘀咕:“听说他在他们族中威望很高?也许这么做能够让他丢脸。” “所以主人就是为了让那个国王丢脸?” “可能……也许想将他激怒?或者引来我们的地盘?” 议论从此处雾气缭绕的山腰处不断响起,惹来其他行刑者纷纷瞩目,不过在一阵诡异的风声呜呜响起后,他们却全都缩了缩脑袋,然后继续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在一股黑暗力量影响下传荡而去,以至于下方围拢的一些小黑点不断移动,似乎充满暴躁。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月,半兽人们也轮流行刑了这么久。 不过这倒也无碍,相比在地下受训,他们身处于此地专门折磨囚犯倒是一件可以称之为娱乐的事情。 然而正当这些半兽人兴致勃勃的工作之际,一道奇特声音突然传来。 声音仿佛就在不远处出现,清脆而又响亮,但起先这群半兽人并没有发现周围有外人存在,以至于感觉可能是听错了。 然后正当他们因此有所安静时,下一句他们就听了个分明。 “肮脏的地底老鼠就只能耍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与阴谋,几百年来魔苟斯那臭老鼠甚至连露面的胆量都没有,只会躲起来指挥受他蒙蔽的一群奴隶帮助他对付我们。然而如此畏缩不前的首领竟能受到这么多的追随,可见奥克与那些堕落者脑子都不是十分正常……” 充满鄙夷的声音携带着一种穿透阻碍的力量,刺破空气,传荡至高空,让半兽人们纷纷呆愣不已。 而这声音其实不止于此,源自神奇而又不断叠加的某些存在,发散的声音就算岩石也无法阻止! 以至于骂声传播深远,透过安格班大门辐射而去,深入地底,许多半兽人以及黑暗邪恶的生灵都能听得到。 于是小半个安格班因此倏然一静。 112 遏制 充满穿透性的声音传播时,安格班地底最深处,高耸的黑影正坐在王座上与一众属下交谈制定着维持目前阴谋持续所需要做的一些事,以及未来几十年的“发展”计划。 那声音没有传播到地底,不过源于天生的敏感性,魔影仍旧察觉到了有什么对他不太好的事情正在发生,而且就在头顶大门口。 于是他派遣一位属下上去打探详情。 没一会,这位有着秃鹫外表的属下就犹犹豫豫的窜了回来。 “发生了什么?”嘶哑的声音询问。 “这……主人……”属下吞吞吐吐好一会,不知如何开口。惹来魔影有所不耐:“再不说,你就永远也别说话了。” 这话让黑毛秃鹫吓得一个激灵,随后忙将听到的一切倒了出来。 “老鼠?胆小畏缩?”魔影闻言哼了一声,“这帮可笑的诺多,多少年了词汇还如此匮乏,连叫骂都显得这么惹我发笑……等等,你说上面所有奥克都听到了?” “没错,主人,而且不只是奥克。”属下忙回答。 沉默因此笼罩着整个阴暗的厅堂,但没一会,恼怒声音就蓦地咆哮而起。 “该死的诺多,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用我的办法来对付我?!” …… “卡尼珥,你确定这能有效果?” 门户山下,策马仰头观看的芬巩转头看向一旁同样骑着马的夏尔。 “起码来说,这样很解气不是。”夏尔说着,示意旁边,于是芬巩就看见自己一位骂街的属下脸上的确充满了畅快的笑容。 “就算那魔苟斯能忍住不动,舅舅你隔三差五叫一些同族跑来骂他,也足以扰乱敌人军心了。” “这倒是一个制敌办法。”芬巩含笑点了点头,随后忍不住看了看属下手中那镶满蓝宝石的筒状金属物件。 这类办法其实很容易想到,但想要真正的实施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起码来说,就算芬巩自己能想出这办法来也根本无法执行。 无他,他们口中单纯的声音甚至连岩石都穿不透,就算附着魔力,也只能嚷嚷那么一两句就没力气了。 然而此时因为那物件的缘故,却能够让正常的声音放大无数倍! 那充满穿透力的响亮叫骂就算传不到大敌的耳朵当中,也足以让他许多属下听清楚,继而扩散消息。 而这正是他们的目的所在。 芬巩不由想到之前夏尔的话。 “魔苟斯就算能憋住不动,也要顾及他在其一众爪牙心中的威慑力与形象。如果任凭我们接连侮辱还无动于衷,那造成的骚动不亚于我们此时所面临的情况。” “他可能因此动怒,甚至可能亲自出手,但我认为这位在无数战争当中都没出现过,肯定有顾虑存在。他也不见得会派遣士兵攻打我们,这与他之前计谋不符……所以如果顺利的话,那么山腰上那一切应该会被他收回去……” …… “会顺利吗?”喃喃着,芬巩仰头看去。 那上面几位行刑者似乎因此受到了影响,没有再继续行刑,然而除此之外却也没发生什么令人期待的事情。 显然敌人不可能如此快速的就反应过来。 于是他默默等待着。 过了大约一刻钟,眼前火山突然传来阵阵轰隆声音,那声音如同突然滋生的地震,翻涌震颤,沉闷而又狂暴。 同时高空当中火山口那原本缓缓升腾的黑雾也如同即将喷发一般猛然变得浓郁不已! 这情形惹得叫骂正欢的骑士声音一顿,随后转头看向芬巩。 “大人,那魔苟斯不会真,真的跑出来和我单挑吧?” 他刚刚有些得意忘形,说了句有种出来单挑别像个懦夫一样躲着之类的话语。 结果下一刻周围就出现这种动静了。 “很有可能啊。”芬巩幽幽地说。 说罢也不理会属下不自觉哭丧的脸,仰头看着那高空疯狂喷涌黑烟,目光眯起,随后掉转马头开口招呼,“该走了,可别真把魔苟斯给引出来。” 这话让周围骑兵们再也顾不上解气了,指挥马匹纷纷效仿。 希望诺多出兵攻破安格班是一回事,以此刻他们这种十多个数量面临敌人怒火又是另一回事。 这种局面,就算再生气也知道趋吉避凶。 濒临爆发的火山不断抖落碎石,同时临近地表灰尘震颤四起,模样看起来就仿佛灾难即将发生。 然而还没等他们跑多远,周围一切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转头望去,三座高耸火山口那滚滚浓烟也渐渐收敛,最终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 “这是……蔫了?” 有精灵试探的问,惹来其余人面面相觑。 然后他们就见到远方山腰上那些小黑点一样的行刑者押解囚犯消失于视线当中。 继而半天时间都没出现任何交接情况。 精灵们观望半晌,又互相对视,最终大笑声打破寂静。 笑声响亮,面色畅快,一个个仿佛打了一场胜仗。 …… 就如同之前被纷纷瞩目一样,安格班门口所发生的一切迅速传遍诺多的合围线,希斯路姆、多松尼安、迈兹洛斯防线(费艾诺七子)、甚至隐蔽的刚多林内。 合围线东部,正与兄长激励争执,怂恿其联合出兵挑衅敌人以做回应的某位精灵听闻这消息不由一愣,随后与其他兄弟对视,哈哈大笑间,再也没提这件事。 一些担忧局面变得不可控的精灵们闻此消息也纷纷松了口气,然后悄然推动将这消息扩散开来。 芬巩的骑兵们骂的大敌不敢露头,连那折磨囚犯的举动也都撤了回去。这件事迅速被整个诺多合围线所知晓。 诺多们对此颇感解气,同样也冲淡了往昔滋生出的怒火。 于是持续了近一个月时间的“阳谋”就这么突然被遏制了住。安格班外,一切再次恢复了曾经模样。 诺多骑兵巡逻途中每次路过,除了静悄悄的安格班大门外再也看不到任何挑衅情形。 尽管整个诺多族内仍旧对此有所议论,但起码来说,没有了敌人主动刺激,局势已然缓和了许多。 “我从没想过,他们竟然能用这种办法来解决这难关。”世界另一面,一直观望着的某位在沉默良久后开口。 “安静了吗?” “只会延缓罢了。”第一道声音说:“愤怒的火焰已经被点燃,他们现在能够平静,最终却仍旧难免迈入米尔寇的陷阱……我其实对那小家伙的各种研发成果很感兴趣,可惜我不能离开这里。” “你可以通知奥力,他会更感兴趣。” “这……倒也是个好办法。” …… “我会制造几个扩音喇叭放在这里。因为这不仅能够应对敌人可能再次出现的计谋,对于你们行军来说也会更方便。” 暗影山脉内的要塞街道上,陪伴着芬巩,夏尔说道:“我们与大敌暂时形成了默契,所以舅舅千万要约束好手下别再去上门挑衅。不然他豁出去不顾一切,受苦的只会是我们的那些被俘的同族。” “这你放心。”芬巩语气笃定地道:“除了心腹,我不会让任何精灵接触到你的造物,只是……” 说着,他叹了口气。 “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可我们却没有力量解救安格班内的同族于苦难之中。” 芬巩的话让夏尔陷入沉默。 的确,明面上看不到,但暗地里这种事难道就不会发生了? 同时,敌人这次行动被他用小聪明怼了回去,那么下次呢? 有着那些俘虏在手,被动的只会是精灵一方。 这件事情提醒了精灵们同胞此刻面临的情况,同样也提醒了夏尔,埃欧尔所遇到的难关。 他不由看向自己的手。 阳光下,这双手修长白皙,没有任何茧子存在,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一双匠人的手。 反而像极了养尊处优的娘娘腔。 然而这却似乎成为了他救出埃欧尔的唯一希望…… 113 十年 遏制住了敌人的手段,却也无法前往安格班内展开救援,那是敌人老巢,潜藏着诸多危险。 以至于夏尔只能暂且不去想这件事。 于希斯路姆呆了半年左右后,夏尔告别此地,先是回到了刚多林呆了一阵子,又跑到多瑞亚斯二次拜访。 来来去去耽搁一个月左右,他终于返回七河之地,然后就一直留在自家王国境内没有再出走。 十年时间转瞬即逝。 …… 中土第一纪元,370年,夏尔近50岁。 岁月并没有给他脸上留下任何足记,他外表仍旧如同十七八岁,同样年轻的还有心灵。 甚至不止于他,所有精灵对于时间的体验都是很缓慢的。而且心态也与人类不同。 就算他们活了几千岁,该有的年轻心态还是会有。 精灵族固然因为岁月而智慧不断增多,会因为累计的各种记忆而时常伤感与难过。 但心灵却仍旧能够充满活力与年轻,而非苍老。 心态的老化那是人类才有的特性,或者说,那是躯体老化过程中伴随滋生而来的特征。 …… 十年后的七河之地仍旧如故,城池建造还没完成三分之一。 不过相对来说,国家的制度倒是更完善了,起码不会比多瑞亚斯要差。 这十年时间一切太平,北方没有再出现任何意外,安格班内安静的仿佛敌人已经完全消失。 而林顿王国也与各个精灵国度达成了良好合作关系,往来通商络绎不绝。 然而最大变化却并非如此。 …… 雨夜过后的清晨空气中泛着大地散发的土腥味,推开木窗时,这种味道就仿佛夏季的花香一样扑面而来。 不远处广袤的河流因为雨水缘故而流淌汹涌,放眼望去,阵阵雾气缭绕着河中央一处庞大岛屿的影子朦朦胧胧,显得如临仙境。 “也不知道这座城修好后,这世界又会是一番什么模样。” 喃喃着,他目光突然一凝,随后忙关紧身前窗户,然后走回卧室的床榻处假装熟睡。 没一会,外面就传来一阵交谈的声音。 “卡尼珥在吗?” “陛下还未醒,请稍等。” “怎么比我还爱睡懒觉?”略显无奈的声音悦耳动人,听声音就有一种令人心情愉悦的情绪滋生。 “公主殿下,既然卡尼珥大人还没起,那我们就走吧。”另一道男性声音随之响起,稍显催促。 “我想在这里等他起床,戴隆,你有急事的话可以先离开。”先前声音回答。 然后就是一阵轻声交谈。 夏尔有意拖延,但看门外那位一时半会根本就没有走的意思,不由无奈叹气,随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着,继而走过去打开门。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询问的声音过后是两句招呼声,同时一张美丽面孔也映入眼中。 灰色双眸一眨一眨的,绚烂如同夜幕星空,五官精致绝伦,身姿高挑。 见夏尔出现,这位端庄行礼时的清新气质就如同春晓降临,令人心灵沉醉。 她的美惊心动魄,那一双灰宝石般的大眼睛不过轻轻一瞥,就足以让任何人心跳加速。 起码此时守在门口的两位守卫就目光躲闪,不敢多看。 然而这确是夏尔颇为忌惮的一位存在。 在这十年当中,多瑞亚斯与林顿的关系日益升温,连带着夏尔与辛葛王一家子也亲近了许多。 于是在不久之前,一次亲临拜访过后,辛葛就将自家女儿留在了这里。 “你送给我的宝石坏掉了,我没办法修好,只好来找你了。”显而易见,面前这位正是多瑞亚斯的露西恩公主。 她身上披着一副连帽黑斗篷,身着蓝裙子,乌黑长发被整齐束在胸前,除此之外没有佩戴任何首饰。 夏尔闻言侧身让了让,于是这位就毫不见外的钻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的那位倒是没有这么做,只是充满警惕的看了屋内一眼,随后站在门口不动,也没说话。 夏尔见此失笑的摇了摇头,然后嘭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几次接触下来,戴隆这位曾经称得上是朋友的存在此时已经将夏尔当成了情敌。 不过他表达敌意的行为很幼稚,甚至很好笑——不和夏尔说话。 虽然没有对方所想的某些心思,但夏尔可没什么欲望化解误会什么的,只因每次露西恩的到来都会让他如临大敌。 这倒也不只限于对方身上那神秘力量…… “昨天晚上它还能够生效,今天早晨就坏掉了,这真得很奇怪啊,明明除了我以外没有别人碰到它。”悦耳声音在他关门后从身后出现。 转头看去,多瑞亚斯的公主大人此时正好奇打量着这栋布置简洁的房屋,顺便开口抱怨。 夏尔示意她将宝石拿出来,同时幽幽地道:“这是这个月第几颗了?” “第……四颗?”对方声音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为什么会坏掉这么多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纳闷的声音泛着一丁点的委屈,就仿佛能够钻入内心最深处一样,听起来就让夏尔眼皮一抖,随后他忙收敛情绪不再多说,开始低头打量起了手中接过来的这枚蓝宝石。 手中宝石看起来非常精美,只是纹路绚丽的内部却隐隐荡漾着一股充满迷幻性质的能量,看不见,但却能够被感知到。 这能量并不是最开始就有的。 夏尔对此非常确定。 这宝石被他叫做倒影石,是他这些年来发明的魔法物品之一,效果是能够看到这个世界某处正在发生的景象。 很有趣,但基本只能用来打发时间,因为这倒映出的画面是随机不可控的。 正常来说,这种充斥魔法的珠宝被打造出来后就不会损坏,起码夏尔曾经制造出的那么多,没有一个是天然损坏的。 直到碰到了眼前的露西恩。 想着,他抬头瞥了一眼这位特殊存在,发现对方正充满好奇的低头打量着窗台上被夏尔养在罐子当中的一只黑色的毒蛇。 这蛇毒性剧烈,且攻击性很强,但面对面前的女子,却摇头晃脑,显得充满无害。 因为对方身上的魅力已经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力量。 这并非比喻,而是事实。 露西恩所在之地,花朵就不会凋零,反而争先盛开,各种鸟儿也相继被吸引而至。 就连各种山中猛兽都对她充满友好。 这似乎是魅力的体现。 但夏尔的造物放在她手中却也能够被“影响”的运转错乱,那就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单纯的魅力了。 夏尔对于这位身上所蕴含着的奇妙力量倍感好奇,但同时也忌惮于她拥有的另一股力量。 所以对这位的存在,夏尔不主动接近,但却也很难排斥对方靠过来。 看了看手中蓝宝石,将之收起,随后跑到床头柜当中拿出另外一颗来递给对方。 “这是我最后一颗了,你要再弄坏,我可真没有了。”他说道。 “我相信这是最后一次。”笃定的回答着,露西恩将手中珠子放入不远处盛满清水的银制水盆当中,于是原本清澈的水面就渐渐涟漪出了一片生长茂密的森林景象来。 那似乎是多瑞亚斯某处森林,惹得对那边非常熟悉的精灵公主下意识就露出一抹惊喜的笑容。 “竟然是艾斯加尔附近,你知道吗,我还在那跳过舞呢……我从没想过会在水里见到这片森林,这可真有趣!” 她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夏尔闻言没回答。 接触久了,夏尔能够发现这位尽管身世复杂,但实际上内心却非常单纯。 并非如同一张白纸那样什么都不懂,而是心中对整个世界的热爱始终如同婴儿一样,新奇而又敏感,很容易被满足。 “谢谢你卡尼珥,你给了我五枚宝石,有机会我就帮你五个忙好了。” “我能叫你帮什么忙?”夏尔闻言失笑,随后见对方握着宝石行礼告别,想到一件事,于是突然叫住了她。 “等等。” “还有事吗?”已经转过身的露西恩转头看向他,眼露奇怪。 “再送你一样东西。”夏尔回答,随后跑到床头柜处翻箱倒柜。 114 阴影的变化 镶满七色碎钻的黑色戒指戴在一根白嫩修长的纤纤手指上,通体仿佛活物一般隐隐收缩了些许,最终完美契合。 窗外阳光挥洒而来,让这戒指散发着彩虹一样绚丽的光泽,也让这只弧度优美的手分外夺人眼球。 “感觉怎么样。”夏尔询问。 “这……是定情信物吗?”对方迟疑且茫然的话语让夏尔本来还算平稳的心绪登时一阵错乱。 “你在想什么?”他有些尴尬。 “我在想,戒指只有在订婚时才会互相赠送的啊……” “你说的是银色的戒指,可我送你的是黑色的。”夏尔无奈说。 精灵的确有在订婚与结婚时交换戒指的习俗,订婚时交换银戒指,结婚时交换金戒指,在双方长辈见证下进行。 “抱歉,我对这个不太了解。”露西恩不好意思的说。 “母亲并没有和我说过这些,我也从没了解过,但她们总说你与我很般配,所以我可能……所以我才……实在很抱歉。” 她看起来漂亮极了,话语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表情却不显羞涩,反而证明了对方心中的坦荡。 “重要的不是别人怎么说,而是你自己怎么想。”夏尔顺嘴回答。 他不认为自己是对方命运中的那个存在,所以虽然面对这位有时候总忍不住心跳加速,但却也没抱有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情绪,反而渐渐欣赏于对方的纯粹与美丽。 目光打量这位此刻浑身气质,最终夏尔满意的点了点头。 没有必要,他是不会如此的“没事找事”的,所以说这枚戒指其实并不是单纯的好看。 就见此时的露西恩尽管仍旧美的惊人,但乍看时却少了一种追魂夺魄的感觉,那是对方气场收敛的缘故。 没错,收敛。 源自一种被他叫做势的秘文,加上他的精心加工。 这枚戒指可以做到让“气势”之类的无形气场收敛起来。 它的相反作用则是外放,让人看起来充满威势。 这秘文源自一门叫做诺多威严的咒语,学自希斯路姆。 夏尔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这位多瑞亚斯来的公主殿下太过引人瞩目了,每次露面都能引起一阵慌乱以及骚动,他觉得长此以往很难不出现事故。 事实上,他认为这位往昔在多瑞亚斯境内并不怎么露面的主要原因恐怕也是因此。 …… 露西恩对于这枚戒指看起来有些不适,这可能是某种本能让她察觉到自己被“压制”了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她从不佩戴首饰的原因。 不过在离开前夏尔叮嘱她外出行走一定要带上,否则就只能将她送回多瑞亚斯,于是对方只能无奈屈服——在辛葛与美丽安的管束下,她从没离开过多瑞亚斯,也自然比较珍惜这次外出游玩。 告别后,露西恩握着那枚倒影石兴致勃勃的离开了此处屋舍,夏尔则莫名觉得这位有些可怜。 摇了摇头,他决定不再去想这位,免得自己总忍不住浮想联翩。 通过秘文制作出的魔法宝石能够与金属甚至衣物融合在一起,这是他十年前发现的一点特性。 并非是宝石本身特性,而是因为那珠子当中融入了一道很奇妙的秘文。 繁衍?分裂?辐射?还是附着? 夏尔有些分不清那秘文该叫什么,最初他制作的那种发光钻石就是因为这秘文缘故才能够“感染”周围普通宝石,早年他制作扩声器同样仰仗于此。 否则单纯镶嵌,根本无法让宝石与金属器皿相结合。 也因此,夏尔的造物种类能够扩散更广。 然而这些外物都不及他内在的变化。 …… 忙碌而又充实的一天从露西恩的拜访开始。 因为他此时搬到了河的另一面,周围除了一些护卫以及必要工作人员外没有其他居民居住,所以倒也算是安静。 只是身为这里的领导者,一些琐碎事情却时常需要他来决断。 不过夏尔对这些倒也是“来者不拒”,十年来,对于处理这类事物倒是愈发熟练了。 上午是解决政务的集中时刻,下午则是他私人研发的主要时间。 中土世界的植物所限制,药剂学无法深入去研究了,所以他的心思主要都放在了秘文上面。 能够散发月光的奇特灯笼,能够让自身隐形的幻影斗篷,能够在刺入敌人身体内后瞬间爆炸的特质武器,能够带有一定预知作用的预言之球…… 尽管制作出来的成品以辅助甚至娱乐性质居多,但同样有几样可以对他的战斗力提供帮助。 而当时间抵达晚上之际,他则会前往对岸营地内巡视,并且偶尔与越来越多的外来者攀谈。 不过在这之前,有一件事情却是他最近每天都要去做的。 …… 灯罩内的璀璨钻石散发着大量明媚光彩,于天花板上撒下一片倒影,同时也将此处屋内照耀的分毫毕现。 靠坐在书桌前的椅背上,夏尔低头看着书桌表面因为光芒折射而形成阴影,伸手触碰。 于是原本正常无比的手就倏然融入了进去。 手指、手臂、手腕、胳膊…… 桌面的阴影涟漪不断,夏尔整个半边身体则慢慢消失在房屋当中,就仿佛他正将自己探入水中一样。 这种探入甚至蔓延到了他的脑袋处! 就见本来好好坐在那里的笔挺身影不断缩小消失,最终只留下一只穿着鹿皮靴子的脚尚在桌面微微晃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部位! 情况看起来颇为诡异。 不过没一会,这脚就开始后退,并“拉伸”剩余躯体。 就像是从一个具有真正的水平面,或者幽暗洞窟内钻出来一样。 最后,夏尔完好无损的坐回了原位,看起来除了略有气喘外并没有任何变化! 溶于影子,化为影子…… 十年前在北方的遭遇让他知晓了埃欧尔所面临的困境,但他并没有完全放弃救助希望。 因为他的阴影天赋。 心灵、阴影。随着时间流逝,他最初具备的两种天赋正在不断变强! 如同眼下,他估计再有一个月左右,自己就能够完全融入影子当中了。 一个月后,是他五十岁的生日。 而那时,也正是他再次北上的时机。 思索于此,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陛下,那位来自西海岸的铁匠又跑来拜访您了。” 声音的主人很熟悉,是夏尔从多瑞亚斯挖来的欧洛斐尔,而今担当着林顿王国的首席军备设计师。 他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特殊的,然而夏尔却因此面色变得颇为古怪。 115 大胡子与故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夏尔根本不会相信一个棕发碧眼,外表类似矮人般粗糙,满脸大胡子,性格甚至还有点迟钝的家伙会是一位维拉。 然而敏锐的心灵感官告诉自己,他的确是一位维拉,而且颇为强大。 虽然不论他怎么看,也看不出坐在对面这位有多厉害…… 当然夏尔现在也没去看对方,而是看着自己的手,或者说手中东西。 这是一柄看起来颇显古朴的匕首,匕首还未开刃,但其上存在着的条条银色纹路却很是狰狞。 这匕首与他十年前在希斯路姆时铸造的,一柄可以在捅入敌人身体后爆炸开来的匕首外表差不多…… “怎么样?” 充满期待的声音询问,声音沉稳而,厚重,却又显得有些急切。 闻声后夏尔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这家伙,干咳了一声,“形似,外表甚至功能可能都是一样的,但实际的铸造方法根本不是我的那种办法,它……” 摇了摇头,夏尔没再说话。 他想说的是这匕首实际上只是一种用偌大力量硬生生制作出来的仿制品而已,一点艺术性与相关性都没有。 然而想想对面这位的身份,他还是决定给点面子的好。 虽说没有提及,但夏尔在见到这位后立马就发现他并非普通精灵,甚至不是迈雅,而是维拉。 这主要是他曾经遇到过一位维拉,所以上个月这位跑来拜访后,他才能够隐隐感受的出来。 不过对方既然没有提到自己是谁,夏尔也就假装不知道。不然还得客客气气的对待。 “怎么可能会铸造不出来呢?” 在听到夏尔说的话后,对方没有辩解,而是颇感郁闷。 “这世界上竟然有我铸不出来的武器?”他嘀嘀咕咕着,目光却再次看向夏尔,“能不能再……” “没问题。“ 没等他说完,夏尔就很痛快的掏出一枚散发着深邃光晕的红宝石来放在桌上。 然后还不等欲言又止的对方再开口,他就又拿出来一柄缠绕着独特纹理的银匕首,以及一枚镶嵌着绿玛瑙的银戒指。 “这些够吗?” “够了够了,你真是个慷慨的国王。”对方忙回答,随后想了想,将手中戴着的一枚戒指摘下来递给夏尔。 “不过也不能叫你吃亏,上次说和你学习这秘文锻造方法时就说要给报酬的了。这是我早些年制作的一枚戒指,也许会对你有帮助。” 青铜色泽,如同一枚铜环,其上没有任何装饰性纹路。 单纯的看外表,夏尔其实看不出这枚戒指能怎么给自己提供帮助。不过他倒也没客气或者拒绝。 维拉给的东西,怎么着也不会很简单吧? 又聊了一些关于锻造的话题,最后这位告辞离去。 不过他倒也没离开七河,而是住在了河岸另一面的聚集地内。 因为最近这些年外来者颇多,那里已经建造出了专供旅者住宿的旅馆。 同样他也能在那里借到锻造的各种器材,如果他需要的话…… 此时因为这么一耽搁,天色已经很晚了,星空被云层笼罩,月亮静静升起,但夏尔并没有放弃本该持续的日程。 将那枚铜戒指戴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后,他就走出房屋,朝着河对岸的聚集地方向赶去。 期间一向比他还要忙碌的凯勒布迪尔悄然而至。 “岛内的矮人们很勤劳,如此下去,再有十五年左右应该就能建成。” “最近没出现什么意外吧?” “没有,只要有酒喝,矮人就很老实,不过他们最近迷上了烟草,所以我想要不要……” 闲聊着,他们已然抵达了看似一座镇子的聚集地当中。 夜晚并没有带给精灵们多大困扰。用石砖铺就的街道两旁建筑上挂着一颗又一颗绽放着银色光芒的木灯笼。 那光芒与天空当中时隐时现的月光遥相呼应,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颗坠入凡尘的小型月亮。 这是夏尔的造物,功效其实并没有发光钻石来的强,但胜在唯美更有气氛…… 边走边交谈着国内各种政务,因为身后跟着一队国王护卫队,所以许多精灵都认出了夏尔,行礼与打招呼的声音因此络绎不绝。 “那是你女儿吧?”路过一处空地时,夏尔看到一个娇小身影与一群士兵在一起训练,不由看向凯勒布迪尔。 “小孩子不懂事,整天嚷嚷着想要加入护卫队。”看着那相对瘦弱的身影,凯勒布迪尔摇了摇头。 “实在不像话,哪有女孩耍剑弄枪的?” “这不就是一个了嘛。”夏尔闻言呵呵一笑。 往昔很缠人的小家伙这会看起来已经像是一个少女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磨人,可能是知道矜持了。 感慨间,他们继续走路。但没一会,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就突然传来。 “夏尔哥哥!” 这称呼让夏尔一愣。 因为此时遇到的精灵基本上都叫他卡尼珥了,可很少有再称呼他这个名的。 转头看去,就见一位棕长发的高挑女子正于不远处挥手打招呼。 临近的月光灯笼光芒挥洒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充满活力。 随后跑过来的这位露出了一副英气勃勃的女性面孔,看起来有点眼熟,却是个人类。 夏尔隐隐有所猜测。 “你是哈拉丁族的……?”他看了看这位身上相对朴素的穿着,又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一群同类。 “我是哈烈丝,我父亲是哈尔达德,母亲是哈尔朵。”对方忙解释道:“我们家和你……和您曾经是邻居呢。” 说着,她见夏尔此刻年轻的模样,不由眨了眨眼。 精灵族的记忆力一向不错,夏尔的记性又比普通精灵更加优秀一些,所以她说的这些名字让直接就让他想起了这位是谁。 他那已经逝去的人类好友哈尔朵的女儿,当初灾难发生时,对方似乎还只是个一两岁的小不点? 然而此刻眼前这位,身高一米八多,留着齐肩短发,面容美丽又英气,看起来反倒是夏尔比对方小很多。 有种故人相见的感觉,这让夏尔不自觉又回忆起了往昔生活。 虽然还算年轻,但显然精灵族时常被回忆所困扰的特性已经初步显现而出了。 “你父亲还好吗?” “挺好的,他老人家总念叨您,而且现在是我们族中最厉害的药剂师呢,就是时常思念母亲,我和哥哥想让他再娶妻子,他始终不同意……” 他们闲聊着,谈及往日感叹颇多。 不过没聊多久,这位就急忙告辞了,可能有什么急事。 夏尔与之挥手告别,对方在走远时却反而没有刚刚分开时的焦急,而是脸色暗淡。 “他还是那么年轻,但也许下次再见面,我已经是一个老奶奶了。”哈烈丝与同伴说道,表情充满怅然。 “你爱他?”同伴见此询问。 “爱?人类和精灵是不会有未来的。”哈烈丝摇了摇头,“我只是很崇拜他,他是个大英雄。你知道吗,我小时候……” 116 冲突 夏尔在人类当中的声望其实很高。 这主要源自于早年他研制出的那种治病药水。 扼喉病这种疾病可不单单只在哈拉丁族内传播。其他人族同样也受此困扰。 所以单单这一项,每年就能够拯救无数生命了。 再加上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精灵王竟然是在人类当中成长的,这种事情可是中土闻所未闻的头一遭。 以至于在精灵面前天然就很自卑的人类群体想到夏尔的存在时,总是感觉很亲近。 十年前就有人类在希斯路姆拜访他,只是夏尔在那里没呆多久就离开了,也没有继续联系。 但实际上此时阿都兰特河岸边这处聚集地内人类并不罕见,甚至数量很多。 他们大多是前来学习的或者参观旅行,也有许多为夏尔服务,身处于各种职位当中,选择居住于此。 要不是南多精灵性情有所排外,聚集地内的人类估计还会更多。 早年七河之地的南多精灵们就曾驱逐过最早来此的贝奥家族,后来同样不怎么待见其他人族。 不过这种现象一直在缓解着,毕竟夏尔这位国王的出身来历此时基本已经传遍了七河,不看别的也要看他的面子。 而且相比精灵而言,哈拉丁族才是药剂学的第一个传播地,与南多族天然就带有一层亲近感。 这些夏尔其实都清楚,不过目前他并没有思考于此,他此时正面对眼前一切皱眉不已。 镇子某条街道上,月光笼罩,两伙精灵正在剑拔弩张的对持着。 一伙是他很熟悉的多瑞亚斯一行,露西恩,戴隆,还有他们的护卫。 另一伙同样不算陌生。 同样一群护卫拱卫,为首两位精灵身材高大,衣着高雅俊美,诺多族特有的黑发让他们看起来与夏尔有些类似。 他们是上一任诺多至高王费艾诺的儿子,诺多族合围的领导者之二,驻守于多瑞亚斯东北角希姆拉德区域的两位诺多王室成员。 凯勒巩,库茹芬。 与故人告别后,夏尔正打算返回住所,结果就突然被报告说聚集地内出现了打斗,他匆匆赶来后,此地对峙场面映入眼中。 两方对持期间,夏尔带人踏步走入场地当中。 他看了看胳膊流血,一脸愤怒的戴隆,又看了看对面持剑而立的凯勒巩,不自觉眯了眯眼。 “你们在干什么?“ “不过简单的争执而已。”戴隆还没说话,凯勒巩就笑眯眯的开了口,同时将手中剑收入剑鞘。 然而夏尔却不想被这么搪塞过去。 “简单到流血的地步?”他对此满心不悦。 “这只是个意外,你舅舅我——” “你确定?舅舅?” “看来卡尼珥大人很看重这些辛达族?”三言两语下气氛就有点僵硬,一旁的库茹芬因此开口,并特意在辛达族这个词上加重语气。 这位与哥哥凯勒巩常年驻守在合围线后方,此刻出现在这里是因为采购药剂一事。 费艾诺的七个儿子与阿瑞蒂尔交好,所以夏尔以往对这两位还是比较客气的,然而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可能是表现得太过温顺了一点…… “他哥哥跑来纠缠公主殿下,我们拒绝他,他就突然动起了手,卡尼珥大人,别被这两个笑眯眯的家伙蒙蔽!” 戴隆义愤填膺的喊着,他身后一群辛达族护卫一个个也显得很愤怒。 不过看他旁边某位公主殿下低着头假装不存在的模样,显然事情并非戴隆说得那么轻松。 估计拒绝也没怎么说好话吧……夏尔暗暗闪过这个念头,但他此时并不考虑这点,而是另一个问题。 “露西恩公主来此做客我自然很看重,但就算是普通客人我也同样保持一个观点,那就是远来是客。不知我在你的地盘伤了你的客人,你会怎么做?” “这得看伤的是谁。”库茹芬回答,他哥哥凯勒巩脸上的笑容则已经收敛。 “所以你们同意给我的客人道歉了吗?” “你是认真的?”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 局面因为夏尔这句话而陷入了一个短暂的寂静当中,不过没一会,库茹芬就皮笑肉不笑的再次开了口。 “看来卡尼珥大人认为多瑞亚斯远比我们这些亲族重要的多。” “文明者与捣乱者之间,傻子都知道怎么选。而且动手之前,你确定你们考虑过亲族这回事?” 夏尔说罢,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显然我已经表达了我的态度,也不想继续废话。” “看在同为亲族的份上,这次不与你们计较,我也会代你们像公主殿下道歉,但你要知道我此次破例已经有损王国法度,所以……别再有第二次!” “不然会如何?”阴沉个脸的凯勒巩突然问。 夏尔没回答,而是打了个口哨,于是周围建筑上随之窜出来一群弓箭手。 “他们再多说一句,就将他们抓起来。” 夏尔转头吩咐,“如有反抗,不用顾虑,伤了死了我负责。” 说完,他瞥了眼面色恼怒的两位诺多王子,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多瑞亚斯一行见此也匆匆离开此地,只留下两兄弟仍然站在原位。 性格易怒的凯勒巩因为夏尔的话面色涨红,见夏尔转身离开的背影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却被库茹芬拉扯制止。 随后他们见两边人都离开了,周围只有一群弓箭手虎视眈眈,于是悻悻然的带着自己人也匆匆离开此地。 “五弟,你拉着我干什么?”走远后的凯勒巩仍旧气愤此事。 “枉我曾经看那卡尼珥颇显亲近,他竟然如此不讲情面?” “无谓的挑衅没有必要,我们本就理亏。” “可他如此不给我们面子,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就像是一条夹起尾巴的老狗?” “那卡尼珥言行固然可恨,但原因还不是因为三哥你!” 没有外人存在,库茹芬看着自己这位哥哥颇为恼怒,“多瑞亚斯、林顿,我们名声本就不好,如此无端树敌真的是三哥你希望看到的?” “我也没想这样。”凯勒巩闻言有点蔫,虽然他是哥哥,但面对这位心智成熟的弟弟始终觉得自己低了一头。 “可我真的是没忍住,那露西恩公主实在太美了。” “你如果想要追求多瑞亚斯那位公主,我们可以从头商议,根本没必要现在——” 他话说道一半突然闭了嘴,目光看向街道旁边一处灯火通明的露天铁匠铺,面露骇然。 “怎么了?”凯勒巩见此有些不明所以。 那边除了一个人类铁匠正聚精会神的低头抡锤子外,没见有何异常啊? 没回应,但库茹芬拉着他的胳膊转头就走,脚步飞快。 …… 那边两位脚步匆忙,这边同样有人在议论刚才之事。 “陛下,你太冲动了。” 与互相道歉的多瑞亚斯一行分别后,凯勒布迪尔开口道:“就算生气,也不能如此招惹他们。要知道,费艾诺的七个儿子可不好惹。” “是吗?我觉得我已经很克制了。”夏尔闻言撇了撇嘴。 这要换做他以前,早摁死对方了事了,哪还用那多废话? 到也不是天然偏向哪边,而是就如同他说的那样。 当众打伤他的客人已经是挑衅了,大庭广众下又和他这位国王抬杠…… 他想干嘛? 凯勒布迪尔还想再说,却被夏尔制止。 “不用在乎他们,除非不顾大局,否则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就算那凯勒巩很蠢,他几位兄弟总有清醒的。” 夏尔最后说道:“就算他们都很蠢,一个月后我摁死他们也是轻而易举。” “陛下慎言,同族相残可是会被诅咒的。”凯勒布迪尔闻言擦了擦冷汗。 同族吗? 夏尔对此不置可否。 117 理性的告白 头顶阳光明媚,河岸边的空气清新而又潮湿。 激昂的水流拍打在临近河中卵石上水渍飞溅,偶有落在夏尔脸上,让他因端坐良久而略显困乏的脑子变得清醒了一些。 低头瞧了瞧手中深色木杆,又看了看于木杆尽头钓鱼线上那扭曲的深粉色小虫子,他不由颓然叹了口气。 最近几天夏尔突然兴起,决定做一杆钓鱼竿然后尝试钓鱼,毕竟住所距离河边不远。 可惜的是费功夫钻研设计,好不容易弄出来一根钓鱼竿,跑到河边来却发现这激昂的水流根本就不适合钓鱼。 “我还不如做个渔网呢。”摇了摇头,感觉自己有点秀逗,他随后从坐着的圆润石头上站起身来准备返回。 此时距离那场不算激烈的冲突发生已经过了大半个月,期间就如同夏尔预想的那样,一切风平浪静。 那位甚至没有任何反应传递过来,倒是让他惊讶那家伙似乎脾气变好了许多。 不过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值得令他多想的,眼见无事也就不再多理会了。 这阵子夏尔仍旧按照往常十年来的作息运转,私下里偶尔研究一下各种记忆当中存在的东西,然后尝试将之制作出来。 倒也没总跑去钻弄秘文与锻造,因为长时间的工作他也着实有些厌烦,就准备趁着这段剩余不多的时间来歇歇脑子。 “见过卡尼珥陛下。” 归程路上,有矮人在护卫的注视下跑来双手送上一副铁盒子,同时说道:“这是我家阿扎格哈尔陛下送您的结岁礼,他希望在您新的一岁当中能够与您继续保持亲密合作,也希望我们两方能够更繁荣强大。” 夏尔闻言礼貌的接过来礼物,同样也说了句客套话。 目视对方离开,他低头看向这盒子笑了笑。遂打开看去,发现里面是一幅做工精美的银色闪耀项链,不算珍贵,却也稀奇。 所谓的结岁礼是七河之地这片南多精灵族内一种特殊习俗。 整体而言,精灵族并不流行过生日,但在七河之地的绿精灵群体当中却有着一种送礼物的习俗。 他们认为在这一岁的末尾送上各种代表祝福的小礼物,能够让收到礼物者新的一年内与之关系更为和睦。 众所周知,绿精灵浪漫又感性,所以有这种节日的出现却也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连那个贝烈戈斯特的矮人王竟也跟着凑热闹…… “这是在山里面挖洞挖无聊了?” 失笑的摇了摇头,他遂将之收好。 这段时间他每天基本上都能收到麾下各个精灵送来的礼物,有手工饰物、有罕见药材、有优秀器具、甚至有合身衣物等等。 眼下又多了一个矮人王送来的项链,倒是有点特殊。 然而接下来他还没走回家门,就竟又收到了一位没想到之人的礼物。 “我必须要感谢您在那次冲突中对我的帮助,您是一位公正的国王。”多瑞亚斯来的戴隆送一份当地流行的花环。 只是这位说完后就匆匆行礼离去了,弄得夏尔颇感好笑。 他还以为这位仍旧打算继续执行他往日行径,然而没一会,另一位意料之外的到来则让他有些释然。 “你们的习俗很有趣。”这位边将礼物递上边笑眯眯地评价。 这是一幅织锦,做工细致,入手非常丝滑,古老的染料效果并不太好,因此其上编制画面颇显朦胧,但仍旧能够看清楚这上面所存在的面容正是夏尔。 这个世界没有绘画,却流行这种织物画作,而相对于男性,精灵女性普遍擅长这种工艺。 不过夏尔却没想到眼前这位竟然也擅长,目光诧然,但回想在多瑞亚斯所见唯美宫殿内众多织锦装饰,他却也有所释然。 “我很荣幸收到这份礼物,感谢公主殿下。”他礼貌道谢。 此时他们站在一片茂密森林前,不远处就是夏尔的住所。 闲聊几句,他开口告辞,然而很令人惊讶的是,没走几步却被对方突然从背后叫了住。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呀?”悦耳的声音有些郁闷。 “为什么这么问?”夏尔奇怪的转头看向对方。 露西恩乌黑长发于清风拂过而飘荡,绝美面容此刻显得充满疑惑。 “因为直觉,我总觉得你好像很排斥我,而且好像……总躲着我?” 夏尔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你误会之类的话语来回答,但在那双明亮而又纯粹的双眸注视下,他却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因为你太美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这话让他自己都感觉有点突兀,但对方反而颇觉奇怪。 “为什么要控制呢?你认为我不是一个合格妻子的选择?” 这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询问。夏尔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不去遐想, “并非如此,我反而认为公主殿下是妻子的最佳选择,但…… 他语气迟疑,对方见此若有所思。 “你有喜欢的姑娘?” “迄今为止,还没有。”夏尔回答。 “那……” 正开口追问的露西恩发现一直与自己保持距离的夏尔突然踏步走近,甚至将脸探向自己,于是下意识后退两步以躲避,但紧接着夏尔却又重复靠近。 露西恩又躲,这次对方没有再继续,而是目光怪异的看着她。 “你的感觉是什么?” “我……我没感觉什么啊。” “看,这就是问题。”夏尔摇了摇头。 “我们之前没说过这个话题,不过现在是时候该挑明了。你父母将你留在这里的意思想来你也明白,而你既然能留下来可能也一定程度的接受了他们的安排。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但……你固然能说服自己嫁给我,你也可以认为我是你最合适的伴侣……” 优雅美丽、气质绝佳……面对面前这位不论怎么看都特别美的精灵公主,夏尔感觉自己似乎在面临一个很大难关,但他仍旧将心中所想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但实际上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露西恩闻言一怔,夏尔也没在继续,反而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不过没多久他就再次打破寂静,面容话语冷静,与对方解释,却又好似在劝说自己。 “你看我的眼神与看一位普通朋友没什么两样。这点我能看得出,你自己也能察觉得到。” “几次相处时你都显得很淡然,我的存在会让你感到重视,但却不会让你变得更开心。” “你会觉得,我还不错,但也只限于此。而这种感觉在遇到有人劝说或者怂恿时,可能就会自然发生联想,可能就会转变成另外一种……错觉。” 话语落下后,周围再次安静,不远处树林内响起的阵阵清脆鸟鸣声与远处河岸发散的汹涌流水声构成周围一切声响。 站在森林前的草地上,两位男女精灵默默对峙,但却并没有看向各自,一位低头不语,一位仰头望天。 半晌,对面传来一句话。 “喜欢是什么感觉呢?” 声音有遗憾,有不解,有好奇,没有黯然。 “我不知道……但起码来说,会很心动吧。” 越过身前这位身子曼妙的多瑞亚斯公主,盯着天际慢慢飘忽的云彩,夏尔叹气。 他就总忍不住对露西恩心动,但他并不认为这是自己定力不足。 他觉得,泛是未婚男性在露西恩面前总会忍不住心动,因为她真的很美…… 如果是正常的目标,那么就算对方不喜欢自己,夏尔也能够尝试追求,毕竟不喜欢不代表没机会。 然而她不正常啊…… 夏尔目光瞥了眼复又低头瞧着脚下草地,沉默不语的露西恩,心思复杂。 忌惮始终缠绕他心头,源自前世遭遇,让他既同情对方,又无时无刻不再想要避开对方。 因为他的麻烦已经不少,一点都不想再陷入另一个麻烦当中。而且那麻烦有很大可能让他无法抵抗。 命运很奇妙。 夏尔很难想象到那力量会将她引到什么样的地步与遭遇当中,他也不敢肯定之前这位口中的话是否真的是她想说的! 心动吗? 心动! 敢上吗? 除非他精虫上脑,不计后果也不理会未来。 但精灵族的身体让他足以保持理智,让他始终可以以意志来掌控自身,而非被欲望所驱使。 所以能避就避,夏尔怕自己陷进去出不来。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做到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他最后忍不住说了一嘴。 “而不是去做别人觉得你需要去做的事情。” 真诚、鼓励、亲切却又疏离,那深邃明亮的双眸这一瞬间显露出的情绪异常复杂,却又充斥着一股非常吸引人的未知与神秘。 “我……” 面对这双眸子,有那么一刹那,露西恩的心跳加速跳动了几下,然而紧接着就归于平静。 她决定不再去想对方的话了,于是目视夏尔微微一笑,“谢谢你,卡尼珥,虽然你的话许多我都听不懂,但我能感觉到你的善意。我可能的确如你说的那样,因为母亲反复念叨而有些……有些困扰。不过回去后我会让她们打消那念头的,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她最后提裙行礼,悦耳的声音送上真挚的祝福。 “愿星光照耀你的前路。” 夏尔也笑了笑,随即朝对方抚胸回礼。 “也希望公主殿下的美能够如同群星一般闪耀永恒。” 118 流水之影 多瑞亚斯一行于谈话翌日告辞离去,分别时,两方仍旧保持着应有的礼仪与友好态度。 露西恩公主仍旧很美,夏尔也仍然保持警醒与疏离。但横至在两方之间的某些问题却已然消散一空。 将话说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友好与更纯粹了一些。 但却也因此而让某些事情变成不可能。 起码夏尔是这么认为的。 “红颜祸水”离开了聚集地,让这段时间一直暗藏躁动的林顿终于真正平静了下来,夏尔也恢复了自己正常作息,默默等待着自己五十岁生日那天的临近。 这种等待,在心有期待下显得很漫长,却又于现实面前转瞬即逝。 …… 夏季的阳光颇为燥热,聚集地附近森林内一片绿草空地照映的干爽而又怡人。 名为阿瑞恩的迈雅少女操控着那由诸维拉铸造的太阳船,携带着双圣树之中金树枯萎前结下的果实于天际缓缓划过,也让其散发的光芒不断转移角度。 大地下,树荫影子因此缓慢挪动,靠近那片空地的一颗老榕树的树枝随风摇曳。 其中一片树叶的影子照映在两位蹲在空地边缘的精灵少女脚边,暗淡朦胧,与地表茂密草地混杂一起,并不起眼。 “奇尔雅,如果你的办法再不好用,我就要用我的了。” 淡淡清风拂过发梢,带起发丝荡漾飞舞,其中一位精灵少女面有不耐。 “别催,我能感觉到,我快要成功了。” 同伴回答,但目光却并未脱离她手头上的工作。 那是一只秃子,于阳光下灰鼻子不住地耸动,大眼睛水润光亮,非常好看。然而此时它看起来并没有任何野兔该有的活泼,反而很萎靡。 因为它受伤了,伤的还是至关重要的后肢。 棕长发的精灵少女蹲在那里,双手覆盖在伤口处,目光专注,努力让自己发动着自身该有的天赋。 她的同伴则在一旁探头瞧着,手中则拿着一只打开盖子的木筒。 木筒内里有绿色液体晃荡,但已经被消耗了许多。 “但你的办法根本不起作用,奇尔雅,要……” “知道啦知道啦,不要打搅我。” 可能已经酝酿好了,也可能凑巧,总之在这敷衍话语落下后,那少女双手与伤口接触位置突然亮起了一阵朦胧的淡绿色光芒,随后当少女挪开手观察之时,就发现,野兔后肢那本该流血的伤口已然结痂。 “我就说我的办法肯定会有效的,药剂在医疗魔法的辅助下效果更好!” 她充满喜悦的嘻嘻笑着,同伴也为此高兴。 只是这却吓到了那有所好转的野兔,于是趁着她们一个不留神兔子就极速蹬腿跑掉了,害得她们因此错愕不已 不过两位南多精灵并没有多在意这点,嬉笑没一会,就欢欢喜喜的离开了此地,满是喜悦的交谈声音渐行渐远。 此处空地因此恢复宁静。 但没多久,原本她们驻留的地方就突然发生了一点奇异,却仍旧不算很起眼的变化。 草地当中,榕树的树叶影子动了起来! 就见它寂静无声的划过无数绿草缝隙、划过两米多的空地、划过凹凸不平的树皮、划过树枝…… 最终它于榕树一颗枝干末端静止不动,与周围其他树叶影子混在一起,阳光笼罩下,仿佛万千树荫斑点当中的一个。 然而却不会有人想到,这其中实际另有天地。 …… 朦胧的交谈声隐隐飘入耳中,仿佛河水极速流动的哗哗声音不绝于耳。 虚无如同失重般的独特环境让夏尔整个人仿佛都飘荡在无形的河水当中,双腿摇摆如同潜泳。 但周身那“河水”却并非淡蓝或者透明色泽,而是五颜六色,各种光芒都有。 他就像是身处于一处充满色彩的湖水深处,每时每刻,周遭光线都会折射变换,将这特殊之地照映的绚烂不已。 不过这种变换并非凭空诞生,而是源于他身前。 飘荡在“湖水”深处的夏尔面前有着一片光影闪烁,仿佛一幅镶嵌在水流当中的镜子,镜子之外一切都很朦胧,就仿佛透过涟漪水面看向湖面外一样。 此地对光的感应似乎特别强烈,因此每次镜子外景象发生移动,周围的光线都会因此变换不停。 整体而言,夏尔就像是一个飘荡在七彩湖泊当中的潜水者,而这片湖内却又漂浮着一副独特的镜子。 他照着镜子不言不语,却又像是镜中人在兀自观摩打量着镜子外那真正的世界。 但说打量却也不正确,因为尽管夏尔面向镜子,但他那因光线变换而阴晴不定的面孔却一片平静,同时眼眸也紧紧闭起。 事实上,尽管身体在此,但他现在并非是一个精灵,而是一枚树叶,或者说,一枚树叶的影子! 感官模糊,整个世界似乎都是灰暗无色的,随着天空阳光照耀,隐隐同样有种灼烧之感因此诞生。 变成影子的夏尔默默倾听着两位精灵少女的交谈,默默观察着她们对药剂学的开拓与发现。 而当她们离去后,他则不断“飘荡前行”着,滑动于地表,朝着目的地“赶路”而去。 只是这种滑动在抵达一定位置后就突然停止了,并非是他想停,而是迫不得已。 就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在拉扯着他一般,不论他如何“用劲”,影子身体都没办法再挪动分毫。 挣扎几许后,他决定放弃,于是树梢上不起眼的朦胧影子突兀地消散一空。 而“湖水”中的夏尔此时也蓦地睁开双眼,面对那镜子外的森林景象与无数阴影,面露微笑。 只是没给他停留时间,紧接着他就不由自主的被“镜子”吸了进去。 猛烈如同从天空降落的悬空感骤然袭来,于空地另一侧的老榕树阴影处,夏尔整个身体“浮现”而出。 朦胧的寂静消退,原本模糊的感官倏然清晰。 草地干爽而又冰凉,阳光被阻拦在阴影之外因此加重了周身的凉意。 浑身上下也充斥着一股强烈的酸痛,难受至极。他却反而仰躺于草地上,望着天空开怀大笑。 …… 太阳历370年,仲夏,夏尔交代好一切事宜后离开七河,再次北上而去。 119 深渊之门 安格班的大门并不是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 尽管所有精灵都认为桑戈洛锥姆那三座直抵云层的庞大火山是大敌老巢的门户,但实际上真正的门户只不过是其中一座。 该火山被其他两座火山拱卫于中央处,进入安格班的入口则处于其最底层。 而通往那大门的道路也非常荒芜,周围草木稀疏的地表隆起,仿佛一片片围绕山峰而存在着的大片低矮山岩。 夏尔曾经来到过桑戈洛锥姆,但他当时并没有看到那真正的门户,甚至没有接近中央火山,而是与芬巩等抵达了西侧火山的一面峭壁之前。 所以此刻他其实也算是初次接近。 安格班南部的绿草平原环境显得风景明媚,但随着他不断深入,周围植物则愈发稀少,光线也越来越暗淡。 行走在凹凸不平的岩石地表,前方是一片不成道路的山岩路,仰头看去,可以看到天空那阴沉沉的灰暗色泽。 最顶端火山口升腾着的道道黑雾似乎隐隐与云相连接。看起来就好像是那厚重阴云实际上全都是火山口汇聚而出的浓雾。 此时夏尔身上穿着的依旧是他往昔旅行时那套衣物,内部套着黑色贴身盔甲,外罩着棕色及膝长袍,脚穿黑金靴子与绑腿,最外则披着一件灰蒙蒙的兜帽斗篷。 不过实际上,他现在的状态很特殊。 如果有外人存在,那么就会发现,尽管随着夏尔赶路,那泥石混杂的地表不断出现一道又一道浅显脚印,但实际上却看不到他这个人的存在! 隐身斗篷。 由一种被他称之为幻象的秘文与精灵斗篷混合构成。 效果倒也并非真正的隐身,而是会自动模拟周围环境,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这斗篷秘文的原型出自换形迷咒, 隐身斗篷是夏尔所携带的众多魔法物品当中之一。 除了这个之外,他同样带着的还有一幅银制金属面具,它的效果是收敛浑身气息。 同时他的手腕上也佩戴着一枚金属手环,可以让他瞬间力气大增,额头上带着的紫水晶额饰则会让他心灵坚韧。 束缚黑发的发饰也有着让他头清目明的效果。 还有其他一些不起眼存在,基本都是辅助用品,真正具有杀伤力的反倒没有几个,或者说,只有一柄瞬间爆发强悍威力的匕首。 因为此次他前来是准备救人,而非杀戮。 或者说,如果他真的需要动用武力了,那么局面显然就已经不是他能抵抗得了的了。 沉重的武器拿着不仅无用,反而会拖累他的行程。毕竟他没有所谓的空间装备,种种物品只能随身携带。 …… 不断前行间,周围原本低矮的山岭渐渐升高,最终构成一座遮蔽光线的阴森深谷。 深谷岩壁陡峭高耸,最顶端落着无数黑色的丑陋秃鹫,嘶哑叫声难听又恐怖。 脚下道路也愈发窄小,最终变成一座蜿蜒向前的石桥, 石桥两侧则充斥着一条条狰狞的裂缝,看起来仿佛无底洞一样深邃。 缕缕灰色烟雾缭绕于这些裂缝当中,或者蒸腾而上。周围温度很热,随着他不断深入,热度则愈发高涨。 但这种环境却有许多蛇类盘踞于此。 就见周遭不断有表面滑腻光亮的黑色毒蛇从两侧裂缝下爬出,最终盘踞或者横至于这座桥表面。 这些蛇很密集,夏尔在这里行走间颇为艰难,同时他的隐身斗篷虽然能够欺骗眼睛,但似乎无法对蛇类起到效果,于是道道袭击络绎不绝。 所幸夏尔佩戴着的面具除了收敛气息外还有反向释放威压的作用,他将之启动后,这些蛇就纷纷避之不及的跑掉了。 夏尔最终顺利抵达安格班的大门前。 这座门通体由厚重的黑色岩石构成,乍看起来虽然很大,但相对于包裹其周身的那高耸火山,却仿佛树木根部一个毫不起眼的凹陷。 此时这凹陷紧紧关着,长期没有开启让它表面布满灰尘与蛛网,粗略一看,没见有丝毫缝隙。 站在这栋几十米高的大门前,夏尔仍旧保持隐身状态。 他并不是太担心自己会在此地有暴露可能,因为平时一些精灵斥候也会隔三差五的抵达此处观察,而门内一向没有反应。 同时他也没有马上就开始准备潜入,而是躲在大门右边一处岩壁坑洞阴影当中稍作思索。 大敌的老巢有多大,这点恐怕没有精灵会知晓。 但起码来说,绝对不会比这个世界任何一座城市要小。 这倒是其次,重要的是,那神秘的魔苟斯到底有多强? 如果只看他的身份,那么显然这位非常强悍,古时甚至以自身之力对抗所有维拉。 而现在,虽然据说那位将力量全都用来孕育黑暗而散去太多,但仍旧有许多诡异手段…… 回想着往昔收集到的大敌种种传闻与精灵族智者对此的分析。 夏尔沉吟良久,最终身影瞬间消失在了背后阴影当中。 五十岁后,他的阴影天赋已经足以让他透过那奇特空间而来回穿梭至一定范围的阴影之内,以及停留在那空间内部一段时间。 这是一种远比隐身更加安全的逃脱手段,也是他此行最主要的仰仗。 光影闪烁,世界倒转,再次出现,周围已然变成了一处空旷寂静的广场! 身后是那门户所在,前方两侧林立着一座座顶端尖锐的黑暗塔楼。 脚下平坦石路尽头则矗立着一座庞大的堡垒,火盆光芒照耀,让它看起来就如同一只蛰伏于阴影当中的臃肿野兽。 只是此时这头野兽正处于休眠当中。 放眼看去,那类似于小型城堡的堡垒城墙上有半兽人士兵巡逻,但数量稀少,且状态懒散,他甚至还见到一两个边巡逻边打哈欠的,整体来说非常松懈。 显然大敌并不认为会有谁能够从他的大门口闯进来。 周围环境看起来很阴暗,但却并不冷,对比外界反而更加闷热。 抵达此地后,夏尔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掏出一枚内含云雾的半透明水晶球来低头观摩。 这枚水晶球带有一定的预知作用,虽然作用没有他学会的某个咒语来的强,但却也算是聊胜于无。 眼下已经进入了安格班,他并不准备贸然动用咒语,因为咒语对周围环境的改变更加直接与明显,相对而言被察觉的可能性更高。 所以夏尔准备了许多替代品,预知水晶就是其中之一。 握着这枚水晶球,凝神稍作观察后,一股反馈悄然传递于心底,于是他不再犹豫他路,开始朝着那堡垒方向迅速靠近。 并没有任何意外,也不是外松内紧。总之他很顺利的就跨越了那座本应防守严密的小型城堡,出现在了被它牢牢守在身后的一条长廊当中。 长廊空旷寂静,通体淹没于黑暗当中,但尽头却充满光亮。 不断前行间,那光亮愈发明显。 最终,当夏尔跨越长廊,抵达光源所在后,他不由脚步一顿,停在了当场。 因为前方是一片充斥着浓浓火光的……深渊! 120 潜伏 脚下是一处悬崖,悬崖下是一眼望去看不到底的浩瀚深渊。 深渊内盘旋分布着一条又一条木质桥梁,密密麻麻的半兽人身影穿梭于各个桥梁当中,走入深渊峭壁上遍及着的无数洞窟。 这里并不黑暗,反而充斥着大量火光。 火光从那无数洞窟内传出,直到最深处他看不见的所在才愈发朦胧。 显然,与夏尔来之前想象当中的情况不同,这里并非暗无天日。 最近的洞窟其实就在身旁,一条不断摇晃的木质吊桥连接着悬崖与洞窟之间,侧头看去,一个个丑陋狰狞的矮小身影可以很清晰的被看到。 那些是半兽人,他们忙碌在洞窟内的空间当中,淹没于夏尔看不到的角落之地。 夏尔眯了眯眼。 周围一切像极了往昔他在蓝色山脉中看到的矮人城邦诺格罗德。 然而那座中空的城邦根本无法与此处规模相比。 朝下望去,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火光令人咋舌。 朝上看去,头顶上方则笼罩在朦胧的黑暗当中,似乎是岩顶,又仿佛有什么被黑暗所遮蔽。 夏尔并没有在堡垒尽头的悬崖处多呆,因为那里时常有半兽人士兵巡逻而过。 他只是看了那么几眼,就顺着最近吊桥匆匆离开此地。 然后他毫不犹豫的进入临近一座洞窟,并且七拐八拐的,抵达一处僻静的昏暗大厅当中。 靠在长满苔藓的灰暗墙壁上,他开始思索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此地非常巨大,刚刚所见的那场面,甚至让夏尔生出一种无处着手之感。 不过紧接着他就调整好了心态,并且有了一个初步想法。 看了看周围环境,夏尔继续朝着这条洞窟深处走去。 尽管在外面看到的这种洞窟成千上万,但走入其中后,却并没有感觉此地有任何狭隘之感,反而空间非常大。 隧道、阴暗溶洞、凌乱厅堂、密密麻麻的半兽人队伍…… 不断前行于此,不住打量着周围一切,最终,他来到一处遍及钟乳石的昏暗地下世界。 此处可能是安格班尚未开辟的一处天然地底溶洞,地貌原始,生长着一些地底发光植物。 不过尽管未开发,但却也不少半兽人身影。 目光扫去,一些零零散散的矮子正忙碌于暗淡的环境当中采集着那一个个被黑暗浸染,变得发黑发红的菌类植物。 “这是铁头先发现的!” “精灵诅咒你!你踩到黑牙的脚了!” “你休想抢俺的蘑菇,不然俺就咬死你!” “……” 道道吼叫声音伴随着他不断前行而传入耳中,那是周围这些半兽人口中发出来的。 半兽人并非完全的野蛮生物,他们虽然智商不高,但却也可以交流。 不过他们并没有自己的语言,所以就“剽窃”了精灵的辛达语,虽然听起来充满怪异的口音,却也勉强能够听懂。 这也方便了夏尔,让他对自己的目的更有把握一些。 于是,当一位身材相对高大一些,浑身棕黑色皮肤,穿着破烂衣裤的半兽人背着背篓钻进一处狭隘洞穴后,隐形的夏尔紧随而入。 周围已经很偏僻了,并没有其他奥克存在,也因此没有半兽人察觉到,在这洞穴当中,隐隐有呜呜声音传出。 初时这声音还算明显,含糊中透露着惊恐,但渐渐的却愈发虚弱,最终完全消失。 朦朦胧胧的交谈随之响起,其中充斥着恐惧,却很古怪的有问必答,非常老实。 然而尽管半兽人并非野兽,但那简单的头脑显然不会拥有太多有价值的记忆。 于是直到最后,夏尔也仍旧没什么收获。不过这却不影响他接下来的行动。 短促惨叫乍现,却又瞬息收敛。 没一会,此处角落的洞穴当中就走出一只背部佝偻的半兽人,浑身破布似的衣物凌乱肮脏,鼻子尖锐,龅牙凸起。 看起来与之前进入的那只一般无二,然而那双棕红色的眼眸在闪烁间,却显得冷静而又清澈。 他开始回到原位,与其他半兽人混在一起,继续采集那种发黑的菌类植物。 而当此处溶洞最外围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子声后,夏尔伪装的半兽人就这么与其他半兽人一起,顺利混入了这个独特群体之内。 隐身斗篷的持续时间很长,但并不能够永久保持,每过一段时间,它都需要“充能”。 所以夏尔不可能让自己始终保持无形。 同时他的阴影能力也无法长久动用,那会让他陷入深沉的疲惫当中。 所以他准备暂时先混进来,然后了解一下安格班的详细情况,以及生存规则再说。 否则贸然行事,能不能顺利找到埃欧尔不说,万一触碰到了某些忌讳,让魔影察觉到有人闯入,那可就糟糕了。 周围处处是危险,一个不慎就可能功亏一篑,所以夏尔必须让自己拥有充足的耐性。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混入半兽人队伍当中的第一天,他就有了一个非常特别的收获。 背着盛放蘑菇的背篓跟在一众半兽人身后排着队,望着队伍尽头那堆积着的大堆蘑菇,以及此处厅堂另一方向,一群围在吊锅周围转悠的半兽人,夏尔不由错愕。 “这是在……炼药?” 他惊奇于此,完全没想到药剂学会传到这里来。 不过想想这倒也没什么可意外的,虽然诺多族的合围仍然保持着,但魔苟斯的爪牙可没有全部被精灵束缚,许多都潜伏于精灵当中。 但让他更意外的是,看起来此地正在进行的药剂炼制,似乎还经过一定程度的改良? 因为距离很远,周围光线又不是很充足,夏尔看的并不清晰。 但配合自身采集的植物,以及安格班特殊的环境,他很确定此处出现的药剂并不会是经他之手流传而开的那些配方。 当前时代所限,药剂学无法在所有地方都能够顺利流行。它受制于当地生长的植被。 在刚多林时,夏尔就觉得那片地方药材稀少,所以当那位叫做萨尔甘特的胖精灵跑去拜访并希望学习时,夏尔才会开口拒绝。 因为他知道对方学了也学不深。 相对来说,脚下的安格班绝对比刚多林更加不适合。 然而却没想到,眼下…… 望着那视线尽头挥舞着拐杖指挥其他半兽人捣鼓炼药的存在,夏尔眯了眯眼。 虽然不想节外生枝,但他此时却有了一种跃跃欲试的想法。 “有机会就干掉他。”他暗暗闪过这个念头。 队伍排到夏尔时,他学着其他半兽人,将背篓内的蘑菇全部倾倒而去。 因为他之前并没有太过留意这件事,所以交出的数量相对少了一些,这还惹得那个肥胖的半兽人监工朝他咆哮不已。 所幸这位并没有吐沫星子乱喷,否则夏尔真不敢确认自己能不能忍受得住。 忍受于半兽人强烈口臭之余,他最后很“幸运”的逃过一劫(胖监工称他是幸运的,因为他今天心情很好),然后混在大部队内准备一起前往进食的地方。 只是还没等他们这群采蘑菇工真正脱离此处厅堂,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却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呜呜声音响起过后,周围半兽人不由发出一阵骚动。 随后,所有的半兽人,不论是小喽啰,还是那些更高级别的炼药监工,统统朝着出口方向跑去。 数量太多,局面一时有些混乱,颇感茫然的夏尔不自觉被带着前行而去。 121 魔苟斯 尽管夏尔此时已经冒险进入了魔苟斯的大本营,但他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迅速的就见到这位大敌的身影。 他认为,潜入安格班就像是潜入一座敌国首都一样,尽管危险重重,却也很难有机会见到那身处于王宫当中的国王。 然而此刻,在他堪堪潜入此地不足一天之时,很突兀的,他竟然看到了魔苟斯的存在! 火光闪耀的深渊当中,身处于一座朝外探出许多的岩石平台之上。 魔影端坐在一处漆黑的石质王座上,身高庞大,起码有七八十米,但却因为其周身缭绕着的浓浓黑雾而看不到对方真正外表。 那身影距离夏尔所在很远,然而散发出的阵阵压抑气息却仍旧能够对他造成影响。 所幸此时他伪装下的身上携带着种种魔法饰品仍旧默默生效,让他有那么一瞬间不适后就恢复如常了。 然而他能抵御这种诡异的侵袭,周围一群心智低下的半兽人却无法阻挡。 没错,夏尔当然不可能是单独见到那位恐怖的存在。 在那号角声过后,他就混在了一群半兽人当中,不断七拐八拐,最终抵达了此处台阶上。 鸟瞰来看,这里就是那成千上万处洞窟的其中之一,而他们则身处于洞窟边缘两侧的岩石平台上。 此时周围已然站满了半兽人。 而不止此地的是,在周围洞窟,甚至入目所见的一切位置,都充斥着密密麻麻仿佛无穷无尽的半兽人! 如果不是下方那魔影太过惹人眼球,夏尔其实应该更重视这一切。 “这得有多少?”他暗暗咋舌。 除了长期计算,估计谁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就能统计到此处深渊上下遍及着的半兽人数量到底有多少,然而直觉告诉他,此地敌人不会少于五十万! 深深震撼于此的夏尔并没有时间来思考当这群半兽人爆发开来后诺多族能否抵挡的问题。 因为紧接着那下方平台上就传来一阵响亮的咆哮声音。 声音并非是那高耸魔影发出的,而是他身旁一个相对很矮小的红色身影。 那是一头炎魔。 那炎魔实际上很高,初步来看,可能也得有十七八米那么高,只是因为身旁魔影衬托,它倒是显得颇为矮小。 同时它发出的声音也特别响亮,那蓦地响起的吼叫甚至给人一种天上惊雷轰鸣般的感觉。 “你们这群该死的杂种,安静!”它大吼。 仍旧是那种口音很浓的辛达语,但听起来却并不搞笑,反而有一种凶戾之感。 估计这位在此地威名很高,所以当他声音落下后,整座深渊喧嚣的模样霎时一静。 于是吼叫的声音更加明显。 起先夏尔还在静静倾听,因为他生怕自己潜入的消息会突然从这位炎魔口中出现并且散发而出。 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却渐渐放松了下来。 此次召集,并非是因为出现什么意外,而是一种日常的“洗脑大会”。 没错,洗脑。 尽管那炎魔说的只是一些寻常之语,但他旁边那位巍然不动的庞大魔影却一直没有中断的在向外散发着道道恐怖气息。 起先这种气息令人恐惧且心颤,但渐渐的,伴随着炎魔言语的激励,周围半兽人们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兴奋。 最终,当炎魔每次吼叫落下,此地都会爆发出一阵铺天盖地般的嚎叫附和,那代表着半兽人们已经被“带动”了起来。 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后,这种嚎叫听起来简直是灾难。 然而未免不必要的麻烦,夏尔却没办法抬手捂耳朵,反而必须跟着装模作样。 蹙眉之余,他隐隐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处疯狂的传销现场…… 然而又有什么样的传销能比此刻所见更恐怖呢? 夏尔心头沉重。 周围声响越剧烈,背后所代表着的敌人力量就越强,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一支构建良久的军队正潜伏暗处,随时准备暴起发出致命一击! 夏尔很庆幸自己能在它们爆发之前见到这种情景,但却又不得不考虑这些半兽人冲出安格班后,己方该如何抵挡。 不过此时想这些其实还为时尚早。下方那恐怖的魔影既然没有选择直接冲出去,那么就一定没有必胜的把握,或者说他有某些忌惮。 况且就算并非如此,他此时思索于此也无必要,相对而言,还是要着眼自身目标。 于是当这次规模庞大的“会议”结束后,他就开始谋划如何寻找埃欧尔的所在。 …… 时光匆匆,半个月时间转瞬即逝。 安格班内仍旧正常运转,无穷无尽的半兽人队伍分散在这座“城市”上下左右,各司其职。 但因为这里太大,所以实际上夏尔每日所能接触到的半兽人也并没有多少。 他仍旧伪装成不起眼的半兽人,每日早早出门“采蘑菇”,然后很晚才会与大部队一起去交任务,除了比较沉默外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之地。 然而却没有半兽人能发现,每次他出门后都并不是老老实实的去工作,而是偷偷摸摸的离开这片范围,朝着其他区域隐蔽而去。 而等到悄然回归后,他则会利用自己的阴影能力在众多半兽人背篓当中偷取工作果实,然后蒙混过关。 因为深知不能只薅一只羊的道理,所以倒也没半兽人发现这种情况 半个月时间,虽然无法让他完全摸清此地详情,但却也对于安格班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安格班很大,这点毋庸置疑。 甚至万千洞窟所处的庞大深渊,都只是它的一部分! 深渊是最大的一部分,基本上所有半兽人全都生活于此。执行着一些打铁、采集、甚至繁衍的工作。 夏尔给这个地方起名为半兽人洞窟。 事实上他这半个月时间也就只摸透了这半兽人洞窟的大致地理罢了。一来这地方着实很大,二来他也没机会前往其他地方。 当然,没机会指的是他目前伪装的身份,实际上如果他想的话,仍旧能够毫无难度的潜入其他区域。 只是夏尔之前一直觉得没有必要,所以就留在了这里。 半兽人洞窟虽然只是安格班的一部分,但他仍旧能够从这里汲取到此地的生存法则。 比方说这里看似很乱,但实际上充满秩序,大多半兽人只要稍有脱离本身工作区域的现象就会受到严格盘查。 又比如普通奥克消失后不会有人理会。但只要头领及以上的半兽人失踪,那么就一定会惹来某些特殊存在前来调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不起眼却至关重要的要点。 这让夏尔很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行事,否则稍微多弄出点动静来肯定就已经被察觉到了。 同时,他也隐隐了解到了其他区域的一些信息。 整体而言,安格班是不断朝着地下深入而去的。 最上方的区域就是半兽人洞窟。 而在半兽人洞窟的下面,有着食人妖区域、妖狼区域、以及集中起来的武器军备铸造区域等等。 不过最惹他留意的是安格班最深处紧邻魔苟斯厅堂的一处神秘区域。 以及一处名叫奴役者地窖的所在。 那处没有名字的神秘区域是魔苟斯孕育各种黑暗生物的实验场以及孵化地,而奴役者地窖,则关押着大量奴隶。 基本全是精灵俘虏,可能也有少量人类。 魔苟斯强迫精灵奴隶们替他劳作,因为精灵族擅长各种繁琐工作,锻造、挖矿等等。 夏尔并不清楚埃欧尔是否会存在于那片地界,但他感觉希望不大。 因为他打听到,重要俘虏其实全都身处于魔苟斯本人所在的最深处厅堂当中,长时间受到大敌邪恶气息的侵蚀以及折磨。 这是一件让他颇感茫然的消息,乍听起来他甚至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虽然不清楚魔苟斯目前真正实力,但猜也能猜得到,不可能是他当前能够对抗得了的。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重新燃起了希望。 因为他打听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魔苟斯并不会总身处于那厅堂当中,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行巡查领地,同时一些特殊场合他也会到场。 比如说之前的“洗脑大会”。 同时,每次他离开,安格班管理后勤的某位高层都会趁机派遣一些半兽人前往那处厅堂执行清理垃圾的工作。 夏尔又打听到,那位管此事的高层自称迈隆。 但实际上半兽人们暗地里都称呼他为索伦。 122 半兽人与器官炼药 光线暗淡的地底溶洞内,又脏又丑的半兽人不断弯腰执行着采集工作,动作熟练,那双最初颇为明亮的眼眸此时也显得浑浊暗淡。 与周围其他半兽人基本无二。 模样变化,但沉闷依旧,与那些正常的,擅长吵闹的怪物们完全不一样。 同时每次弯腰拾取时,他都会悄然将一枚枚看似很丑陋的菌类植物送入口中。 那腥涩怪异的口感虽说令人难以忍受,却也比半兽人们正常时吃的那种肮脏食物要干净的多。 咀嚼着口中蘑菇,夏尔不由叹气。 他很怀疑魔苟斯能够扭曲出半兽人这种生物,那种又臭又腥臊的食物占据了很大原因,毕竟饮食与身体息息相关。 然而相对而言,半兽人却非常喜爱那些怪异的食物。甚至每次夏尔将自己的那份分给某位“舍友”时,对方都会乐的露出一口大黄牙。 “尖牙,你来!” 想到那个蠢东西,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吆喝。 夏尔侧头看去,发现那家伙此时正站在一块石头前茫然的挠着挠门。 他走过去一看,果不其然,这位是又分不清植物了。 此时他们所做的工作很简单,然而有时候蘑菇与蘑菇之间的表现很难区分,对于半兽人而言这种问题更是难上加难。 随意指了指真正需要的,于是很轻易的获得了这位“舍友”的感激,它甚至将自己脖子上平时非常喜爱的牙齿项链摘下来送给了夏尔,这是它一次打架过后掉下来的犬牙。 夏尔见此很无语。 非战争时期的半兽人大多吝啬而又狡诈,但也有许多憨蠢的,比如这位。 毕竟将食物交给旁人,自身长期不吃,换做聪明一些的早就发觉不对劲了。但这位就从没有觉得异常。 随手接过,夏尔继续转身“吃早餐”,准备吃饱肚子后出门开始真正工作。 潜伏于安格班的生活让他感觉很特别,一个很有意思的发现是,半兽人并不是天然就是邪恶的,他们只是大敌破坏世界的棋子。 成年后的半兽人固然残忍狡诈,但这些完全是因为成长过程中不断的改造与魔影影响。 初时的半兽人其实心灵与正常人无异,这点在偶然看到一些半兽人婴儿后,拥有特殊天赋的夏尔能够清晰感觉的出来。 但想来想去,他也没想到了解这个能对自己有什么帮助。 默默无聊的散发思维,感觉差不多了后他悄然离去。 夏尔的行为没有被任何半兽人所察觉,而直到工作结束,他偷偷折返而回也没被发现。 就像是他一直存在一样,除了那个大黄牙很疑惑自己为何好几次都找不到他。 半兽人采集者们开始收工。 流程仍旧是一致的,将采集物交付出去,然后没有丝毫意外就返回了“宿舍”当中。 说是宿舍,但那其实只是一个个从岩壁内挖出的洞窟,阴暗肮脏,却因为整体环境缘故并不潮湿。 这种洞窟内安置的半兽人数量很多,颇显拥挤,一般情况下连个翻身的位置都不会有。不过夏尔在这里的待遇倒是好得多。 除了那个大黄牙外,一个洞的半兽人都很怕他,原因自不用多说,但这也没什么可得意的,因为他觉得这种行为就像是在欺负一个个七八岁的小孩。 正常靠着岩壁歇息,思索着前阵子他得知的那件消息,以及目前相应的进展。朦朦胧胧间,洞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大吼。 “尖牙,出来!” 这声音响亮粗糙,本来打鼾睡觉的半兽人们登时就被吓得慌乱爬起,而角落的夏尔也适当睁开眼睛。 尖牙,这个名字就是他目前伪装身份的昵称。 “和我走,老蛤蟆要你过去。” 门口站着的胖监工说着,就转身离开了。夏尔对此皱了皱眉,却也没犹豫的起身跟随而去。 半兽人们没有名字,但通常都会给自己起一个相应的绰号,比如夏尔的尖牙,比如那个拄拐杖的炼药头子老蛤蟆。 虽然不清楚那个家伙找自己干什么,但目前他对这个身份适应的很好,如非必要,暂时还不想丢弃。 一路无话,抵达平时交工的那大厅所在后,夏尔原本有所疑虑的心情突然一阵紧绷。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身影! 浑身罩着黑斗篷,身材高大,腰上挎着一柄单手剑。 虽然外表不同,但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他立即认出了对方。 “索伦?” 有那么一刹那,夏尔还以为自己暴露了,但紧接着他就放松了下来。 因为此地被叫来的半兽人并不止限于他自己,还有平时能够眼熟的十多个采蘑菇工。 他们被命令着跑到平时炼药半兽人们才会去的位置,然后被老蛤蟆亲自训话。 夏尔也同样如此。 走过时那黑斗篷还扫了他一样,让他颇感紧张。所幸对方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否则夏尔只能趁机逃跑。 换形迷咒的效果很奇特,与正常的幻术不同,它转换后的形体不论是身高还是肢体都是能够被触碰的,逼真到就仿佛真正的换了个身体。 然而因为这是对自身外形的一种后天改变,除非十分精通于此,否则总会有一些不自然之地,能够被人发觉出来。 夏尔的换形迷咒又与寻常不同。源于他心灵天赋的缘故,他使用各种魔法咒语总能比寻常精灵更加强力一些。 同时因为早有计划,他于七河时更是打造了几个辅助伪装的小物品。 增强换形咒语效果的迷咒腰带、手上能够模拟气味的戒指、腰上佩戴着的迷幻球…… 混在半兽人中的夏尔并不起眼,发现自己的伪装成功瞒住了那索伦后,他更是放松了下来。 不过紧接着他就收敛心神,开始按照那老蛤蟆的命令而行动。 这是一场炼药“学徒”的挑选。 他很清楚的发现了这点。 那瘸腿的炼药老半兽人可能是看他比寻常半兽人更独特,所以准备尝试培养他。 同理,周围那些半兽人相对而言也是更聪明的 不过夏尔可没跑这里当学徒的想法。 所以他依照命令将一个个五颜六色菌类放入煮沸锅中的动作就显得很笨拙,看的路过他身旁的老蛤蟆摇头不已。 正常的话,夏尔可能只会选择蒙混过关,不过此时他脑海当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偷偷看了一眼那站在远处与另一位炼药副手交谈的索伦,发现那位并没有看向这边,于是在一次拾取蘑菇时,他将之前大黄牙赠送的牙齿项链从口袋内掏出来,稍加处理,然后悄然动用自身天赋。 无声无息间,远处一位正努力表现自身的半兽人锅中就出现了一枚黑漆漆的牙齿骨随汤水而沉浮。 做完这件事后,夏尔真正收敛心神,开始默默的“鱼目混珠”。 接下来没有丝毫意外,故意藏拙的夏尔被成功唰了下去。而那位被他认定能够过关的半兽人则因为制作出了某种初级药剂而顺利“晋级”。 甚至不止于此的是,当那位老半兽人品尝那位的汤剂并且面色大变后,那个晋级的家伙更是获得了对方一个劲追问。 “从头到尾,把你刚刚过程说一遍!” “没有别的了?” “再说一遍!” …… 那半兽人起先还乐的照办,但没一会就被问的有点懵。 之后夏尔就没发现了,因为他以及一些没过关的家伙已经被赶出了此地。 夏尔当然乐的如此。 实际上,他脑海当中关于药剂方面最多的,并非是依靠植物而熬制配方的知识,而是依靠各种生物器官。 因为不论是他自身,还是他吞噬的那些外来记忆。死灵法师这个职业的方方面面都是占据大多数的。 死灵法师操弄死尸,与正常的职业根本不是一个分类。 或者说,他们各方面的能力完全是生根于死亡的。 只是转世而来的环境不准许他做一些出格事情,如果是那种乱世,他倒是会考虑重操旧业。 刚刚他那随手为之的原理就是源自于此,对于死灵法师而言,长期浸染黑暗气息的半兽人骨头就仿佛是低等恶魔的骨粉。 而他们尤其擅长处理这种材料。 只要将那骨头当中的某些气息激发而出,并且融入药剂,那么对于一些黑暗类生物而言,就是一味增加力量的补汤。 虽然一枚犬牙不是很大,但夏尔相信那位不通过他指点就能擅自改良药剂的老蛤蟆肯定会发现那枚骨头所带来的一些改变。 然而如果不知晓这其中窍门,想要成功利用上那骨头可不是一个简单事情,甚至会因此浪费大量心力。 这是夏尔对于同为研发者的一个自信,他相信那老蛤蟆只要发现异常就一定会追根问底。 但这也是他随手布置的一个“阻碍”,是轻易无法越过的。 夏尔的心态就是,没法杀掉他,那么就恶心恶心他。 然而夏尔却想象不到,这一次随意之举会演变出什么样的情况。 器官炼制而成的巫毒汤剂因此有了诞生的可能,却也种下了一个反目的种子。 依靠邪恶气息而增强的药剂需要不断消耗黑暗类生物的各种器官,长此以往,势必会于敌人内部引起一定的骚乱与分裂。 只是此时夏尔并未多思考这点,因为他关注许久的机会在翌日已经悄然降临。 123 安格班最深处 “快点,你个该死的大头鬼!” 不耐烦的破骂声让落在后面一位被一枚闪亮蓝宝石所吸引了注意力的半兽人忙加快动作奔过去。 然而正当他因为贪念而拐了个角时,迎面而来的确是一双充满力量感的手,紧接着脖颈传来的剧痛就让他瞬息眼白一番,身死当场。 骨骼扭动的声音在阴暗通道当中沉闷而又明显,可惜前方那群半兽人距离有些远,以至于没有发现这点。 同时,发出这声音的身体却悄然消失在了拐角位置,再出现,则处于不远处一条因岩石开裂而诞生的狭隘缝隙当中。 黑色血液缓缓流淌,身体因骤然变换的环境挤压而扭曲变形。 显然,鬼魅的阴影力量不只限于偷东西。 原地角落处,夏尔出现于此,原本伪装着的尖牙外表随之发生一阵诡异的荡漾,最终变化成为了之前那个头有点大的半兽人模样。 随后,面对前方再次传来的叫骂催促,他匆忙应声,随后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神态与原身无有太多不同! 打扫魔苟斯的厅堂虽然不是个肥差,但却是一件让半兽人们倍感荣誉的事情。所以这种机会其实很难得。 如果通过正常途径,夏尔指不定需要耗费多少心思。 只是他却并不觉得自己必须要按常理出牌。 不论索伦分派谁去,等人选出现并且开始前往后,他在半路上出手替换上去不就完事了? 事实上人选的选择在几天之前就已经确定,并且被一个个虚荣的半兽人大肆宣扬而出。 也因此,夏尔盯上了一个相对容易模仿的半兽人,观察良久,最终与今日取而代之。 起先他还担忧这行清理工会有索伦亲自带队,然而实际上那位并没有现身。 这让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太过敏感。 毕竟一个打扫垃圾的工作,主动安排人手去做就已经表达出对老大的重视了,再亲自下场,似乎有些掉价。 追上大部队后,因为拖沓而被监工破骂了几句,但也只限于此。 一路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这行半兽人就拎着各种洗刷用具,朝着安格班最下层走去。 目的地虽然是最底层,但随着他们不断顺着那旋转向下的岩石阶梯赶路而去。其他一些区域的粗略情况却接连映入眼中。 火光通天,敲打声络绎不绝的锻造工厂、狼骑兵奔袭训练的辽阔地底世界、以及嘶鸣声铺天盖地的神秘黑暗之所。 每个区域之间相连接的地方都是一处狭长的岩石隧道,而每走出一处隧道,所见一切都大不相同。 夏尔默默记下了这些情况,随后收敛心思,为当前任务而转动脑筋。 如果埃欧尔直接被绑在那里,他该怎么做。 如果埃欧尔没在那里,又该如何? 如果埃欧尔已经被大敌扭曲成自己人…… 等等等等。 虽然之前已经思索了无数次,但事到临头,他却也必须要再重新过滤一遍自己应该去做的种种行径。 “成败在此一举。”他暗暗给自己打气。 不断朝下而行,混在二十多个半兽人当中的夏尔不是很起眼,最终在跨过一重钢铁大门后,他正式踏入了大敌常驻的厅堂当中。 入目所见,此处厅堂仿佛一处建造于地心深处的王宫大殿,灰黑色的岩石地表平坦而又充满各种污垢。 两侧矗立着一条条粗重的石柱。 火盆点缀于石柱之前,同时也将那一个个绑在石柱上的凄惨身影照映的分毫毕现。 靠近钢铁大门的位置摆设着许多血淋淋的刑具,而在这座厅堂的尽头,则存在着一座庞大的黑色王座。 而今那里空空如也,听说魔苟斯是去视察他的怪物孕育工坊了。 目光快速扫过那一个个被绑在柱子上的肮脏身影,夏尔突然感觉有些不妙。 因为他并没有看到自己的目标! 虽说几十年不见,但他自忖自己应该是能够认出那位便宜父亲的,毕竟对方在之前还在大庭广众下被抬出去晃荡了好久。 然而此时此地,却没见到对方的存在…… 他难道已经被折磨死了? 还是本身就没被关押在这里? 种种念头让夏尔烦躁不已。 之前他其实已经想好了,如果顺利看到对方,那么就带着他迅速发动自己的能力穿梭逃脱。 这一路上他就在算计着距离,感觉虽然有些勉强,但从此地连续发动能力,一鼓作气的逃到外面去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然而眼前一切却打破了他这简单直接的计划。 心头沉重,他开始心不在焉的与周围半兽人一起清理此处存在着的种种垃圾。 挥洒遍地的污血、已然被折磨身死的奴隶、断裂的器官。囚犯的屎尿等等…… 就算这处厅堂足够大,但此时这里弥漫着的气味却仍旧令人作呕。难以想象魔苟斯平时是如何忍受是。 但此时夏尔已经无暇理会这种事情了,他在打扫时,又趁机更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此处囚犯们那一张张肮脏面孔。。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囚犯们一个个面庞枯瘦犹如骷髅,目光暗淡无神,被折磨的已然麻木不已。 夏尔并不认识这些被魔苟斯亲自处置的精灵都是哪些,没准其中还有哪位是他某位亲戚。 但他显然没有多余的心思顺带解救他们。 完完全全的打量完毕后,他趁着此处监工去视察他处,忍不住躲到一处石柱子后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着的水晶球来。 预言类的魔法以及相关物品能够带给他很大便利。但身处于黑暗大本营,却又很大几率无法奏效。 起码夏尔之前曾经几次预言埃欧尔的所在都毫无反应。 况且贸然动用这种特殊的力量,一个不慎可能就会被敌人发现。 毕竟这个世界普遍存在着的预感类本能实际有些不太讲道理。 所以之前夏尔并没有频繁动用这水晶球,就算用,也是用来预知道路之类的,不会触及某些存在。 然而此时,他却要在敌人的“卧室内”使用这东西…… 有些犹豫,但如此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他却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于是咬了咬牙,夏尔将目光对准手中物品。 意志触碰,水晶内云雾因此荡漾而起,随后可能是因为身处于事发地的缘故,这次预言并未失效。 一幅画面随之以一种特殊方式传入了夏尔的脑海当中。 夏尔因此面色一变,紧接着却又若有所思。 随后他收敛心思,继续伪装自身,开始做起了未完成的工作。 并且在耗费了大半天后,顺利收工,与大部队一起离开此地。 翌日,这位头很大的半兽人因为自鸣得意而与一位路过的食人妖发生了冲突。 言语交锋后,大头被愤怒的食人妖举起扔下了深渊吊桥,凄惨嚎叫间,摔得粉身碎骨。 得知此事的半兽人好友们纷纷扬言要提大头报仇。 至于那不起眼的采蘑菇工尖牙,除了一个痴傻的半兽人隔三差五就跑出门寻找外,没有任何人在意它。 124 命运的宝钻 夏尔的担忧其实是正确的。 贸然动用预言的力量。特别还是在大敌常驻的厅堂内动用,效果就等于是在臭气熏天的屠宰场当中洒下了一抹独特香水。 尽管味道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被冲淡且混合变化,但这种特殊的“味道”却依然足够令此间主人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之处了。 于当日很晚之后,返回自身厅堂的魔影就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西边那几个又来算计我了?” 他沉思。 事实上,要不是魔苟斯对安格班的防御非常自信,他其实能够察觉出那并非是维拉的手段,而是有人潜藏至此。 然而也就在他心中这种怀疑突升之际,于其额头佩戴着的铁王冠上,三颗晶莹钻石突然大放光彩! 那就像是原本灰蒙蒙的珠宝被洗刷去掉了大量灰尘一样,璀璨夺目的光芒照耀着昏暗厅堂霎时变得耀眼一片。 也让那正常端坐着的魔影仿佛突然承受起了偌大重量一般,弯腰佝偻,头颅被王冠压着不断降低。 “果然是你们在算计我!” 他因此大怒。 黑暗的力量汹涌反弹而上,直接将那钻石光芒遮蔽的暗淡趋于无色。于是那沉重的压力减轻,最终恢复正常情况。 重量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仍旧隐隐盘旋于魔苟斯的脑袋上。 西方维拉曾经封精灵宝钻为圣物,因此宝钻上携带着的力量神圣无比,同时其内部蕴含着的光芒是双圣树仅余的神光。隐含着错综复杂的因果命运。 种种特性相加,让本就虚弱的魔苟斯根本无法完全减去这股重量。 然而他却舍不得将宝钻于王冠上摘除。 因为这三颗宝物非常独特,深受他喜爱,同时它们还是他毁掉双圣树,搅乱阿门洲,挑唆诺多族背叛维拉事件的一个荣誉证明! 所以就算佩戴有害,他也仍旧执迷于此。 微弱的怀疑被这骤然浮现的神光打乱而消散,愤怒的魔影则开始谋划起了如何反击的相关阴谋诡计。 然而没谁知晓的是,就在那三颗宝钻绽放光芒时,远在安格班外的地面之上,远在大陆腹地的多瑞亚斯境内,同样发生了一件奇妙事情。 …… 落入水中的红宝石随水光而涟漪荡漾着,同时将一幅幅朦胧的画面倒影而出,画面闪烁,水面因此仿佛变成了一片独特世界的入口。 于森林围绕着的一片湖泊前,绝美的精灵公主蹲在湖边,拄着下巴看着水面一切怔怔出神。 辛葛王所派遣的护卫远远守护者此地,周围没有任何外人存在,也因此,她此时似乎已经解放了一些本性。 身着没有任何纹饰点缀的天蓝色长裙,乌黑长发不见丝毫打理,稍显凌乱的披散而开。 光洁小巧的双足踩在湿润泥土地上,精致的脚趾圆润白皙,微微卷曲时与黑色泥土混合,显得对比分明,就像是一双黑白混杂的绝妙艺术品,看起来有种异样的美感。 一只彩色的百灵鸟落在她披散长发的肩膀上,叽叽喳喳的悦耳鸣叫着,似乎在催促她开始新一天的舞蹈,然而此时这位却没有了那种心情。 “我都跳了三千年啦,不想再跳下去了。”心不在焉的声音似乎在回答着鸟儿的问候,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唱歌也一样,那似乎也没那么有趣。” 喃喃着,晶莹剔透的灰色双眸怔怔望着水面上那不断闪烁而出的种种画面,有山林风景,有矮人城邦,有磅礴深海,还有浩瀚云雾…… “多瑞亚斯外的世界真的很美妙,你说我为什么要一直留在这里呢?明明这里很无趣的啊?” 没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鸟儿闻言只是歪头疑惑的打量着她。 这让心有困扰的公主不自觉叹了口气。 “我这是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 眼见水中画面悄然消散,于是她探手将那闪烁于水面下的红宝石攥出。 湖水很冷,手心内那湿润的宝石却稍显温润,捞出后摊开看去,原本透彻的宝石内部此刻已然滋生出了一股独特云雾。 云雾将整个红宝石点缀的更加美丽,却也让那本身奇妙融入其中的力量挤压收敛。 “你瞧,我的确不怎么正常呢。”她幽幽说着,不自觉看向了自己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一枚戒指。 黑底银边,通体被精工镶嵌上的五颜六色碎钻于树荫阳光笼罩下散发出阵阵绚丽光芒。 看起来非常美丽,相比最开始,甚至美丽的多。 林顿国王送给她的这枚戒指起先让她有所不适,但渐渐的这种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然而与此同时,她那身上原本被压制着的某种力量却再次盛放而出。让本已有所收敛的气场更加浓郁。 以至于她从林顿带回来的最后一枚倒影宝石,于此刻就这么悄然损毁。 忧郁的蹙了蹙眉,她突然感觉周围一切都很无聊。 好像见识到了外面绚丽多姿的一切,似乎再也不想回到往昔的生活中去了。 她知道这种想法是不正确的,但却又总是忍不住去想。 要是能亲自去看看倒影石内的一切就好了…… 留恋的看了一眼手中红宝石,她将之放回了水中,决定就让这枚奇特宝物永远留在水面下,也算是给她留了个想念。 脚下大地温度显得有点凉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脚丫,露西恩皱了皱眉,随后站起身来,准备返回寝宫,然后好好睡上一大觉让自己放松下来。 只是她不过刚刚转了个身,一股特殊的感觉却突然于心底滋生。 以至于其目光不自觉朝着北方看去,那方向只是一处幽暗茂密的山毛榉森林, 然而她那双透彻的眸子似乎能够穿透重重阻碍,见到隐藏在大地深处的某些景象。 虚弱麻木的奴隶、清理脏污的半兽人、低头擦拭水晶球的伪装者,以及,三颗闪闪发光的钻石…… 看到那钻石,莫名的心悸感让她忍不住后退两步,甚至因此不小心踩在森林内尖锐石块上,刺破脚心留下斑点血迹。 然而此时她却顾不上这些了。 心跳飞快,一股强烈的感触让她内心非常慌乱,也让往昔一些并未重视,但却好似至关重要的许多问题接连浮现而出。 原地怔怔半晌后,她突然朝着王宫方向提裙奔去。 “公主殿下,慢点,小心脚下!”护卫们见此慌张大叫,只是露西恩对此却不管不顾,也完全不理会自身形象问题。 她跑过茂密森林、跑过羊肠小道、跑过平坦石桥,跑过幽暗宫殿长廊。 最终,她抵达一处被重重保护着的寝宫门前。 端庄淑贤的美丽安王后听到门外响动,转头看去,就发现自家女儿此时正气喘吁吁的杵在门口,那狼狈的模样与往昔慢条斯理浑然不同,她不由因此疑惑。 “露西恩,你这是怎么了?” “我……”门口的公主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脑海中无数画面极速流转,最终定格在一双神色复杂的黑色眼眸之上,于是她一句话脱口而出。 “我想……不,我要去问清楚一个答案!” 125 奴役者地窖 夏尔并没有离开安格班。 尽管他从那预言画面当中见到埃欧尔已经“逃脱”。 没错,那位实际上没用得上他来救援,自己就跑掉了。 预言水晶内传来的画面很有趣,十年前那场叫骂事件过后,被转移而回的埃欧尔就已经不是真正的埃欧尔了,而是一个被施展了换形迷咒的半兽人! 一路上昏迷不醒,被运回安格班深处厅堂后承受折磨而慌乱哀嚎,直接就显现出了真正形体。 这情况看的夏尔哑然无语。 虽然来回奔波的押送的确有可能出现许多漏洞,但那位在被折磨良久后,竟然还有能力做到如此程度的偷梁换柱,不得不说这简直打破了夏尔印象中那个沉闷铁匠的固有标签。 然而紧接着他就想清楚了一件事。 那就是尽管埃欧尔能够从押送过程当中逃脱,但他除非长了翅膀,否则不可能逃到哪里去。 因为安格班内防守非常严密,而且半兽人军队在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离开过安格班,他也就没有趁机出逃的机会。 所以,没意外的话,埃欧尔仍旧还在安格班内! 想清楚这点后,夏尔脑海中闪过各种猜测,最终想到了一个地方——奴役者地窖。 相对于他目前这种长时间保持迷咒形态的情况,寻常精灵并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夏尔能做到,一来仰仗着他拥有的特殊天赋,二来也是因为他那身上所携带着的某种辅助物品默默维持。 那么一个没办法长期伪装的精灵,能够逃到哪里去? 显然安格班内大部分地方都是非人类,也就只有奴役者地窖那一个地方可以藏人了。 想通此节,夏尔当机立断的抛弃当前身份,并且依靠自身阴影天赋潜入之前路过的一个区域当中。 然后他趁着一个地窖狱卒落单之际,直接来了个李代桃僵,代替而上。 他准备重复之前的潜伏过程,仔细寻找一番埃欧尔到底藏在哪。 如此,又过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 鹤嘴锄与坚硬矿石相碰撞的叮叮当当声音于幽深矿洞内不住地响动着。 周围狭隘的环境让这种连绵不绝的清脆声音泛出阵阵回响。同时还有偶尔的破骂,与皮鞭抽打肉体的声音也接连奏响。 因此伴随着的,还有阵阵难以掩饰的痛苦惨叫。 行走于矿坑道路当中,两侧暗淡的火把光芒照应着那一个个消瘦而又肮脏的奴隶身影。 此时夏尔伪装成一位尖鼻子獠牙嘴,目光阴毒狠辣的半兽人狱卒。 他的伪装惟妙惟肖,所见周围一切,泛是有奴隶出现丝毫懈怠,都会毫不犹豫的提起手中鞭子狠狠抽打。 这种残酷让许多奴隶表情愤恨,但真正面对狱卒那凶狠视线时,却又不敢多看的迅速挪开目光。 不论奴隶们曾经有过什么身份,长久被关押于安格班这座魔窟内,都已经被磨灭了往昔的勇气与胆量。 然而奴隶怕他,他身旁的“同类”却因此哈哈大笑。 “黑鼻子,你可小心点,真打死了精灵,索伦大人才不会放过你。” “打不死的,精灵都很抗打。”夏尔含糊嘟囔着,目光瞥到身旁这位眼中的跃跃欲试,不由心起杀机。 奴役者地窖当中的奴隶平时日子并不好过,但正常情况下却总不至于有身死之祸,因为他们对魔苟斯而言其实有很大价值。 探测并挖掘挖矿、锻造武器防具、制作衣物打造珠宝等等精细且知识量复杂的工作,正常半兽人可做不了。 然而实际上,这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奴隶死亡事件发生。 明面上的原因是因为过度劳累或者心灵抑郁什么的,然而暗地里却是身旁这位以及一些残忍狱卒动的手脚。 半兽人狱卒们对于这些精灵奴隶倒也没什么诉求。 折磨他们也只是被分配的任务需要,同时因为审美观的问题,一些女奴隶在此也不会受到某种令人无法忍受的侮辱问题。 然而唯独有一样非常残酷——这帮狱卒喜欢**灵肉! 精灵奴隶很多,但在正常情况下,精灵却并不会死亡,也因此,许多嗜好于此的狱卒隔三差五就小心翼翼的进行一场又一场开荤举动。 夏尔觉得自己的原身可能也有参与此事,因为他在伪装期间收到过几次邀请。 他也就因此知晓了这其中的内幕。 相对而言,女精灵的肉比男性精灵更加可口。于是狱卒们将那些相对柔弱的女性分派到一些重活当中,直到让她们活活累死为止。 实在累不死的,暗中做点手脚也就死了。 这是让夏尔觉得最为发指的一件事。除此之外,肉体上的折磨、心灵上的压迫,以及漫长无止境的劳作同样是此地精灵们必须要面对的难关。 他们正被一群野蛮兽类关押着。 …… 于幽暗深邃的矿洞巡逻间,身旁同行的半兽人根本无法察觉到夏尔看似正常工作视察,实则暗中不断检查着那一个又一个精灵奴隶的外表与内在。 他这是在寻找着埃欧尔。 仰仗职位便利,又小小的帮了狱卒首领几次小忙,他这段时间“工作区域”重复调动,基本上已经将整个奴役者地窖当中的奴隶检查的差不多了。 然而却仍然没有看到目标的影子。 “难道我真的只能去找那个家伙?” 将最后一位挖矿奴隶检查完毕,收工回到关押区后,心不在焉的夏尔抢了一份硬邦邦的黑面包行走于地牢阴暗长廊当中。 浑然没有理会被他抢夺了食物而表情愤恨的某位奴隶。 精灵无法忍受半兽人的饮食习惯,甚至吃过几次后都会出现类似中毒的症状,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死亡,负责安格班奴隶问题的索伦特意安排精灵充当厨子做一些正常些的食物提供。 也因此,夏尔这段时间倒是用不着在出门找什么野味吃食了。 同时,奴隶群体当中也并非所有精灵都是团结一心的,他们当中潜伏着诸多魔影的爪牙与承受不住折磨而暗中投靠的内奸,侧面辅助维持着整个安格班奴隶群体的稳定与正常运转。 所以说夏尔抢起这类群体并不会有心理负担,同时因为内奸只有少数存在知晓,也没人认为他这种“折磨”奴隶的举动有何异常。 于无人角落心不在焉的吃完,没感觉有人注意自己后,他朝着地牢深处走去。 既然自身无法找到目标,那么只有依靠外力了。 事实上,夏尔倒是知道一个可能的线索存在,只是那却需要一定代价…… 126 越狱计划 整体而言,奴役者洞窟的形状大体呈平面葫芦形。 最内部一圈是奴隶们收工后的关押地与生活区。 外面一圈则不断朝着地底与周围延伸,那主要是矿洞开拓的缘故,同时也覆盖着其他一些工作区域。 这段时间身处于此地,夏尔已经将整个地窖基本摸透,也对于这里的详细情况有所了解。 而他此时前去寻找的,则是一位在奴隶当中比较特殊的一位存在,声望很高。 行走在幽暗的地牢长廊内,除了某人伪装而故意弄出的脚步声外,淹没于黑暗当中四周静悄悄一片。 安格班内没有白天与黑夜的概念,但总有一定的时间秩序。 此时基本上已经是奴隶们歇息的时间了,除了一些守夜狱卒外罕有活动。 但就算有“值夜”的狱卒见到夏尔,也不见有丝毫意外。 因为许多狱卒在无聊的时候都会拿精灵奴隶们来取乐。 走过时,甚至还有狱卒调笑他又有哪位奴隶得罪他了。 显然,原身这种事情其实没少干。或者说,在奴役者地窖内,这种事情是很普遍的。 身为奴隶,自然没有谁能够给他们做主,除了遇到生命危险外,也不会有谁在乎他们遭遇到了什么。 默默前行间,两侧牢笼内黑暗寂静,但源自心灵上的波动,却让他能够偶尔察觉到一个又一个黑暗中仍旧保持清醒的眼睛在静静观察着他,厌恶、憎恨、麻木、惧怕…… 各种情绪不一而足,也让对此颇为敏感的夏尔心头愈发沉重。 大约过了一刻钟后,他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所在—— 同样是一座阴暗地牢,但关押的却并非是精灵,而是一个人类。 黑暗下,矮小半兽人手中举着的火把光芒昏黄暗淡,随着地底阴风抖动不已,同时也照耀在牢笼内那瘫睡于角落的邋遢白胡子老人身上,令其浑身颤抖,似乎对光线非常敏感。 不过他已老迈不堪,就算被惊醒也没有立即苏醒,反而痛苦呻吟着似有挣扎,又似乎沉浸于噩梦当中一时无法摆脱。 恍惚间,夏尔突然察觉,自己似乎已经有二三十年没有见过这种老态龙钟的存在了。 精灵近乎永生,不论是几十岁还是几千岁,外表都基本上属于二三十岁左右。 然而人类却不一样,他们寿命短暂,当人生即将走到终点时,他们的外表同样会跟随老化,变得虚弱,变得无法长途跋涉的前往各个精灵国度,也没办法再去做一些年轻时可以去做的事情。 安格班内有一些人类奴隶,但是不多,通常都是半兽人出门骚扰时从最近的人类聚集地抓来的。 同时这里其实还生活着一种特殊的人群,长相丑陋,世代生存于黑暗势力当中也让他们智商低下。为魔影服务的层次与寻常半兽人没什么差别。 并没有让夏尔等多久,笼子内的老人就彻底清醒了过来,动作迟缓的支起上半身时,夏尔适当的朝他打了个招呼。 于是靠坐在那里的对方稍微用手遮挡视线的看了过来。 “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那是一双充满疲惫的眼眸,浑浊而又暗淡,同时,他的声音也非常虚弱,似乎随时都会如同火苗一般悄然熄灭。 事实上,认为他早已无用的半兽人们已经很久没有理会这位了,要不是有其他奴隶时常偷偷接济他,这位早就已经被饿死。 “那么你是同意了我的要求了吗?”他干裂的嘴唇咧了咧,露出一抹不知是喜悦还是讥讽的笑容。 夏尔闻言淡淡一笑。 他潜伏不久就发现了这位,同时几次接触下来后更是与其互相有了个了解。 老人知晓他的伪装,而夏尔也了解老人目前想要去做的事情。 他们有合作的可能。 然而如果不是夏尔没找到埃欧尔,他根本不会考虑跑来找这个仿佛随时都会死去的家伙。 无他,对方虽说可能知道一些线索,但提出的条件却很苛刻——他要求夏尔帮助他们逃脱此地。 没错,是他们,而不是他。 这位的想法很不着边际,他想要让夏尔帮助他将此地所有奴隶全都送出安格班! 起先夏尔根本就不考虑答应他这种荒诞的要求,他甚至硬下心来动用自己的心灵之影想要从灵魂上让对方屈服。 然而这位的心灵却异常坚韧,同时身体也特别虚弱,就算被那力量折磨的呕血昏迷,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服软情况。 他不服软,夏尔就只能主动认输。 所以他于眼下再次来此。 “你确定你知晓埃欧尔的所在?”夏尔重复的问。 实际上他对这点很怀疑,因为他翻遍整个奴隶区域都没找见自己那个便宜父亲,能再安格班找到对方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了。 他猜测那位是不是已经通过什么秘密通道逃离了这里,毕竟整个安格班除了奴役者地窖外,也没有其他合适区域适合潜伏。 别的不说,食物就是一个很大问题——那位又没有夏尔对于植物的认知,可以就地取材。 “只要你能做到我说的要求,我自然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对方边说边痛苦的咳嗽了几声,随后轻喘着气道:“如果你同意,那么就开始吧。你可能已经看出来了,我的时间不多。” 的确,这位的确没有多久可以活了。 夏尔能够从他的话当中察觉到这位并没有撒谎。 所以尽管本能的不愿意相信埃欧尔还在安格班,但理智告诉他,这个可能仍旧存在。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最后看了一眼老人,留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去。 “等我信号。” …… 安格班内的精灵奴隶基本上都是诺多族合围线诞生以前被俘获的。 最初数量其实很多,只是漫长时间下来,能够忍受住折磨与黑暗侵蚀的却越来越少,此时数量已然不多。 但再少也不会少于一千之数! 所以乍一听这件事,夏尔感觉很荒诞,因为让他带着一两个逃脱很有把握,但想要带着如此多的奴隶逃脱那简直和做梦没两样。 然而老人却声称这并非不可能。 因为他们掌握着一条密道,一条隐蔽通往安格班外的密道。 偌大的安格班四通八达,同时存在时间非常古老,出现一些隐蔽道路倒是并不意外。 只是就算有这条道路,夏尔最初也不觉得这些奴隶能够顺利逃掉,只是对方口中的话语,却让他这个念头有所改变。 “索伦掌控着奴役者地窖的运转,只要你用你的魔法伪装变成他,然后将所有狱卒全部召集过去,并且拖延它们一定时间,那么我们就有很大几率逃脱此地。” 很简单的计划。但其中难度与问题却颇多。 比如如何伪装成索伦? 虽然换形迷咒效果神奇,但发动条件却需要触碰目标身体。 然而夏尔相信,就算他敢大大咧咧的跑到那二代魔君面前并且不被发现异常,在他动用魔法时也会被对方轻易察觉。 所以最初夏尔并没有同意对方的条件。 只是现在他却也没其他头绪了。手中语言水晶,甚至冒着风险动用一种预言咒语都毫无反馈。 显然虽说没有被大敌留意到,但魔影的力量仍旧无时无刻不再影响着安格班内的一切地带。 “实在不成,我就自行逃跑,反正在这里也没有其他线索了。”夏尔边走边思索。 实际上他之前其实已经有了离去之心了。 毕竟线索基本中断,想要在偌大的地下世界找到一个了无音讯的存在简直太费时间。 而且再完美的伪装也总有漏洞可寻,待在安格班内的时间越长,暴露可能性就越大。 然而可能是不甘心就此放弃,也可能是对那老人抱有一定希望。 又或者他被这里所见的一切隐隐有所触动。 总之此时的夏尔决定放手一搏,成了固然最好,不成他也能够逃脱。 今时不同往日,夏尔相信,除非那神秘的魔苟斯亲至,否则没人能拦住他的逃脱。 …… 接下来一段时间夏尔并没有做太多事情,只是在“巡逻”之余,用自身的戏法“复刻”了一些牢房的钥匙,然后交给那位老人让他自行分配。 同时他也悄然递过去一些名单,全都是精灵奴隶,但在他们狼狈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却已经是一副背叛者的心灵。 那位老人对此很惊讶,尽管他其实对此有所准备,但却并没有夏尔弄出来的如此详细。 不过不论他如何做想,关于越狱之事都在悄然运转着。 各方面的准备,逃脱步骤与要点,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失败后的补救措施…… 决定越狱事件的并不只是那位老人,还有奴隶当中一些德高望重的存在,他们各方面都有考虑到。 同时这些夏尔也都有参与。 不过除了提供一些意见外,他需要做的其实只有一样——等待一个合适时机降临,然后开始那蓄谋已久的计划。 而这个时机,在他下定决心的半个月后悄然降临。 127 真假索伦 骤然的惨叫声突然从奴役者地窖深处传出,那叫声充满恐惧,惹得此地两名守卫狱卒莫名打了个寒颤。 “主人发怒了。” “倒霉的长趾,这种时候撞上去……” 他们低声议论着,但却并不敢看向身后幽深洞穴,而是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执行着各自守门的任务。 奴役者地窖的负责人索伦不久之前突然急匆匆返回,虽然没说什么,但那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无不告诉着半兽人们,他此时心情不怎么样。 果不其然,没一会将那长趾召集进去后,痛苦的惨叫声音就突然传出来了。 “希望别牵连到我们。”两位守门狱卒中的一位暗暗嘀咕,然而说什么来什么,没等这想法完全散去,身后洞窟内部就传来一道冷静的声音。 “独眼,你进来。” 这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怒火,但源于刚刚所闻,却还是让被称作独眼的半兽人心有戚戚,然而他并不敢忤逆索伦的命令,于是在身旁同伴幸灾乐祸的注视下哭丧着脸走了进去。 不久后,惨叫复又响起。 最后那位幸灾乐祸的家伙也没逃过此种劫难,没一会就也被“索伦”叫了进去。 此地气氛诡异。 不过没多久,之前进去的三位狱卒就纷纷走了出来,目光闪烁,互相对视间的表情很是怪异。 他们随即走到不远处一颗矗立在悬崖边缘的木桩前,敲响其上挂着的召集钟。 …… 悠扬响亮的钟声突然响起,并且朝着四面八方传荡而去。 因为整个奴役者地窖的范围很大,所以这种召集钟数量很多,负责敲钟的狱卒闻到响动后开始此起彼伏的陆续将之敲响。 于是接二连三的响动下,不论是正偷懒休息的半兽人,还是正盯着奴隶默默工作的监工,统统将目光朝着区域最深处看去。 这种代表着所有半兽人狱卒集合的钟声可有许多年没响起了,上次响起,似乎还是十年前…… 没怎么细想,狱卒们就暂时将各自负责的奴隶押送归位,随后朝着那方向迅速靠拢。 只是它们并没有发现,在那些被手链脚链所束缚的诸多奴隶当中,有许多表情忍不住浮现喜色。 …… 布置整齐的洞窟内烛光暗淡,一身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端坐于此地椅子上,腰挎暗红色长剑,脸上带着一副毫无点缀的银色面具。 他身前脚边跪着一位浑身忍不住颤抖的半兽人狱卒,瑟瑟发抖间没敢抬头,而是低头看向地面,目光却显得即恐惧又狂热。 被心灵之影侵蚀的目标会在一段时间内完全被蒙蔽原有的心智,而这种诡异的效果在半兽人身上似乎特别有效。 以至于夏尔并没有怎么费心思,就解决了这三个真正索伦的心腹。 “希望一切顺利。“耳中默默听着外界悠扬的钟响,夏尔随时做好了逃脱准备。 最大的风险正是此地囚犯们口中的机会。因为那敲响的召集声音非常明显,稍微透露出一点风声去,就有可能引来敌人注意。 虽说夏尔之前有打听到那索伦此时正处于“陪领导视察”的任务当中,但整个安格班可不止一个索伦。 这里存在着的堕落迈雅其实非常多。 只是正常情况下,被索伦所掌控的奴役者地窖并不会有其他同类来此罢了。 但谁也没法保证他们不会突然路过,然后察觉异常。 “主人,都集合好了。”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门外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 夏尔闻言紧了紧心绪,随后用自身戏法模仿曾经听闻过几次的嗓音开口道:“将我之前吩咐下去的事情交代下去,仔仔细细的,我不希望有任何遗漏。” “好的。”被侵蚀思维的奴役毫无异议的应是,随后脚步声远离。 此时的洞窟外,一群普遍很矮很邋遢的半兽人狱卒们自发排成队列,静静等候着洞窟内即将下达的命令。 于是传话半兽人的吼叫迅速吸引到了他们的注意。 “伟大的米尔寇已经恢复了停止十年的骚扰计划,也就是说,接下来我们这里最近会陆续运来一些新鲜奴隶!” “但你们这群该死的烂泥巴应该都知道,奴隶和奴隶是不同的,有的很好驯,抽几鞭子就非常听话,有的相反!” “我们不能违抗伟大的米尔寇下达的命令,所以主人决定派遣你们中最差劲的去跟随军队,做到随时挑选优秀奴隶,把那些差劲的奴隶通通杀掉,好减轻我们的工作!” 最开始两句还没什么,但最后一句却惹来众多哗然 “打仗?红烙铁不会打仗!” 有半兽人忍不住叫嚷。 “我的鞭子连精灵的马都够不到!” 旁边有半兽人小声附和,惹来众多半兽人赞同。 他们不得不发出抗议,因为往常出门骚扰的半兽人军队能够返回的基本百不存一,在它们固有印象当中,离开安格班就等于被杀死。 这是三百多年来诺多合围而长期造成的印象。 “这是主人的命令!”传话半兽人大声训斥。 于是喧闹暂时被压制。 虽然平时索伦并不常来奴役者地窖,但他对这里的掌控力还是很强的,只是因为涉及到生命安全,之前半兽人们才会忍不住开口。 然而要它们继续深入的顶撞下去,却也不敢。 只是可能因为之前有半兽人顶嘴而生气了,洞窟内突然传来一声淡淡的召唤。 “红烙铁,进来。” 声音听不出喜怒,那个叫红烙铁的矮小半兽人闻言有点迟疑,但也没敢拒绝,于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所有狱卒噤若寒蝉。 就见在半兽人走进去后,深邃的洞窟内部突然传来一阵阵听起来充满烦闷的尖锐话语,声音传荡,临近半兽人无不捂住耳朵面色痛苦。 那是只有少数堕落迈雅才能掌控的语言,索伦偶尔在动怒时会使用它来惩罚奴隶或者狱卒,此地半兽人就算以往没见过,也都基本听说过。 这让因为主人始终没有露面而心有疑虑的某几位半兽人迅速端正心态,开始老老实实的低头听从命令。 传话半兽人的声音因此继续响起。 “除了这点外,关于奴隶的伙食方面,我们还要……” “……” …… 于地窖深处,漫长而又唠叨的训话正在持续进行着。 而在区域另一侧的关押所在,仅剩一些零散狱卒却迅速遇到了潜藏于暗中的致命袭击,接二连三的被愤而刺死。 同时,那一间间牢牢锁住的大门则悄然敞开,一位又一位戴着手铐脚铐的奴隶或错愕或茫然的被释放而出。 “所有狱卒都被传唤走了,逃亡的机会就在眼前,大家跟紧我!” 最前方的一声大喊让他们迅速面色狂喜,然而也有奴隶表情突变。 只是没等这类群体有何动作,早就有所准备而靠近的一些精灵突然掏出某人提供的武器或捅或抹的迅速将他们斩杀干净! 因此造成的恐慌在带头几位德高望重囚犯的安抚下迅速被抚平,随后千多数量的奴隶在他们带领下朝着之前早已预想了千百遍的道路迅速奔去。 一切显得顺利无比。 然而也就在他们一个个钻入某条隐蔽道路之际,奴役者地窖的另一个方向,正在进行着的训话突然被遏制—— 因为真正的索伦回来了! 128 骤然的交锋 因为无法触碰到索伦,所以夏尔的伪装不可能做到完美无缺,也因此,他并不敢让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但不露面的伪装,又该如何做? 拥有心灵之影天赋的夏尔对此倒是不觉得很难,只要让少数存在“认定”自己是就可以了。同时那眼睛当中的声音也能够将这种伪装做到更加完美。 效果显而易见,并没有半兽人怀疑那个一直不露面的索伦是假的。 然而他却想错了一件事。 在他的理解当中,眼眸当中的声音能够影响到的范围并不大,那么显然也就不会造成太多响动。 然而那奇特的维拉语实际并非如此简单。 它拥有一定的“共鸣性质”。 因此,“窃取”自索伦的种种话语浮现后,就让那原本正在魔影身旁侧立的二代魔君悄然察觉到了什么。 本来就算如此,那位大概也不会马上就返回,而是会陪着魔苟斯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只是与此同时,魔苟斯却也突然有事离去。 于是今日行动画上句号,索伦匆匆返回让他感觉有异常出现的奴役者地窖,并且见到了那里所发生的伪装场面。 他因此脸色阴沉不已。 相对而言,此地的半兽人狱卒们倒是有些懵,他们原本正忍受着那传话半兽人重复而又充满唠叨的训话,结果突然发现一个熟悉无比的黑斗篷身影从阴影内走出…… “主人是什么时候离开洞窟的?”有半兽人因此纳闷。 但也有半兽人自认为对于此时情况判断正确。 “竟然有人胆敢伪装成主人?还敢跑到这来?”某位身高相对很挺拔的半兽人见此大怒,随后愤怒的拔出腰间长鞭就冲向了后出现的那位黑斗篷。 它可能想要趁机表现自己,然而却表现错了对象。 现身的索伦因此更为恼怒,他蓦地瞪了那蠢货一眼,直抵心灵的力量让对方登时眼白一翻晕厥了过去。 “不知是哪位同僚跑来我这里耍弄这些蠢货?”他随即看向那悄然失去动静的洞窟,尽管生气,但却并没有丧失“风度”。 洞窟内没有任何话语回应,似乎因为这突发的事情而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 “主动走出来,否则我不会再如此客气。”走近的索伦又说,语气相对阴沉。 此时他还没有怀疑内部那个假冒自己的是外来者,反而认为是某位嫉妒他的安格班同僚。 事实上这种存在并不少见。 投靠魔苟斯的迈雅成百上千,凭什么他索伦就能成为魔苟斯的左右手,其他的就只能低他一等? 这种念头在许多堕落迈雅心中都存在着。 所以明面上大家一切都好,但暗中给他使绊子以及捣乱的其实也不少。 安格班虽然只是一个地名,但因为内部辽阔,其实是一个自成体系的小世界。 而因为心灵趋于邪恶的缘故,他们远比精灵或者人类来的要更没有底线与秩序。 只是因为上头有个魔苟斯压着,这种特性才没有演变出更多的混乱。 也正因此,索伦才会相对客气的询问,而不是直接动手。 然而仍旧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于是这位未来的二代魔君冷哼一声,踏步走向那幽深的洞窟之内。 他觉得那位捣乱的混蛋肯定已经尴尬的不能自己了,所以才不敢发出任何话。 然而当他踏步走入洞窟之后,扫视一圈,发现除了一个于原地茫然四顾的半兽人外,竟然没有任何外人在场! 他不自觉皱眉。 实际上他现身之前其实是有暗中观察的,那位在他悄然抵达时并没有离开,那么他到底是如何逃走的? 魔法?还是……? 低头瞄了一眼那因面对他而跪倒颤抖是半兽人,索伦抬手一按,那家伙就直接被按昏了过去。 并不是伪装的。 所以,捣乱的真的已经偷偷逃掉了? 他突然感觉这很有趣。 然而也就在此时,于他身后岩壁表面的阴影突然荡漾了起来,随后蓦地窜出来一只握着暗红色匕首的手,并迅如闪电的将手中尖锐物体狠狠捅入索伦后心口部位! 这种攻击实在是太过突兀,以至于就算身为一位力量强大的迈雅,索伦也并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阵剧痛突然诞生。 只要取了形体,那么就无法避免因为身体损伤而出现的痛苦,这种现象就算是魔苟斯也无法避免。 身为迈雅的索伦更是不可能。 然而这攻击能够让他感受痛苦,却无法阻碍他的反击。趁着攻击降临时,他反应飞快的转手一把攥住了那尚未收回的胳膊! 只是很遗憾的是,那胳膊在他手部握住时,却悄然“溶解”消失不见了。 “你到底是谁?” 他低沉询问,然而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更大的剧痛,措不及防下,这位甚至忍不住双腿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在他身后的那群半兽人能够清楚看到这一诡异现象的诞生。 那是一柄匕首,因刚刚突袭而深入索伦后心的匕首,在索伦开口时,竟然于其背部猛地爆炸了! 爆炸威力很强,直接将索伦的上半身炸出了个大窟窿! 鲜血飞溅、碎肉混杂金属碎片崩飞,力道大的甚至深深插入外界一位半兽人的额头上,令其双手捂住脑门,忍不住大声哀嚎。 承受这骤然攻击的索伦也同样不好受,他此时取的是精灵形体,也自然拥有各种相同的致命弱点,起码来说,此刻他的心脏就已然不翼而飞! 只是这种爆炸能够损害他的形体,却无法动摇他迈雅的灵魂。 甚至他索伦不止一个形体! 就见那身体破烂的存在突然浑身一缩,随后蓦地膨胀变成一只恐怖的灰色巨狼! 那狼身体很大,甚至无法被所在洞窟所容纳,以至于在变化时就飞身一窜扑出洞窟。 而当它完全膨胀完毕后,那形态就显得更为巨大了,甚至乍看起来就显得如同一座小山! 索伦不仅仅是安格班的奴隶主,他还是是魔苟斯至关重要的副官,掌管者安格班内奥克军队与座狼的训练工作! 这也让他取得强悍形体提供了诸多便利,甚至掌控一具极为强大的妖狼之身! 充满愤怒的狼嚎因此响起,那声音携带着的种种无形的力量,让此地许多半兽人狱卒纷纷忍不住双手捂住耳朵惨叫不已。 显然这种攻击并不可能分辨敌我。 暗中的夏尔对此倒是没感觉怎么样,因为那独特空间一切声响都很朦胧,那种无形力量似乎也完全渗透不进去。 而且就算能够渗透而去,他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存在了。 在希斯路姆处学习的诸多咒语当中,最难学的是一道名叫诺多族意志咒语。 这咒语初创于芬国昐带领族人跨越冰原之时,诞生于无数苦难与坚韧之中。练成后足以让他直面恐怖的黑暗,抵抗那诡异的意志侵袭。 所以他在索伦回归之际,才会并未马上离开,而是想要报曾经那遇刺之仇。 不过夏尔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想法,一击建功后,他准备见好就收。 然而那头狼却并没有准备“放过他。” “看来是我猜错了。”那妖狼低头敲瞧了瞧脚下一枚染血的匕首碎片:“让我想想,这种特殊武器,就连西方那些维拉都不曾掌握……卡尼珥?没错,就是你!” “没想到你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你跑这儿来,是为了这里那些可怜的精灵奴隶?” “不不不,虽然精灵都很愚蠢,但你不一样。所以我猜……你冒险潜入安格班,为的是你那固执的父亲?” “这真是令我感动,但你又为何跑来我这里捣乱?难道听信了某些奴隶的谎话?” “你难道不知道,那埃欧尔已经死去多时?” 129 露西恩 敌人的话不可信。 夏尔默默告诉自己。 特别是这位口中的话,不论是真话还是假话,他最终目的都是通过语言入侵目标思维当中,然后加以利用。 因为这位有过“前科”,所以夏尔能够保持理智。 然而就算再理性,他闻言后也仍旧免不了浮现一丝疑虑。 埃欧尔已经死了? 如果不考虑他目前的线索,那么他倒还真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因为他在这里已经寻找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头绪。 但那人类老人没有和他撒谎,这点夏尔很确定,而且使用过的预言力量虽然没有找到埃欧尔,却也将线索指向了那位,所以夏尔才会留意到对方。 不过眼下思考这件事并不合适,因为他无法长时间身处于那被他称之为间隙的世界当中。 所以夏尔不打算再理会索伦口中的话了,而是决定离开,并准备赶上那些逃脱者队伍,然后好好问个清楚。 只是可能猜到了他有心离去,也可能只是正常的言语挑唆,就听那妖狼复又开口。 “我猜他们肯定是有谁告诉你,他们有另一条通往安格班外的道路,能够提供给他们潜逃的机会。” 这位仿佛自言自语的说着,似乎并不在意夏尔还在不在。 “但你要知道,一切被黑暗笼罩的,全都逃不过黑暗的注视。某些骗子口中的秘密通道可能让偶尔一两个囚犯逃脱,因为主人不会在意那些卑微存在,但如果是成百上千,你猜会发生什么事?” 这话让夏尔离去动作忍不住一顿。 “你瞧,我猜到了你们的计划,但我却仍旧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原因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 妖狼边说边打了个哈欠,最后甚至干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过就如同我说的那样,你被那些奴隶所蒙骗,所以这件事倒算是我们帮你报了仇。但这点其实无关紧要。接下来就让我们谈一下你的事情好了,比如说,你父亲的灵魂问题…… “你不会觉得,身处于黑暗的掌控之内,那曼督斯仍旧能够将灵魂召唤而去吧?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那就是身处于黑暗的灵魂,只会受到米尔寇大人的掌控与奴役……” 如果有可能,夏尔真想再捅对方一匕首,因为这位每句话都让他心烦不已。 然而那柄匕首他只携带了一柄,并且眼见这位换身体的情况,显然就算带着另一柄,对方也很有可能还有另外其他的形体。甚至单纯的灵魂也不是不可能讲话。 只是就算思绪不断被对方话语影响,他也不可能再继续留在这里。 再浪费时间,只会让他逃脱的机会变小。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我留在这里也无用。”最后看了一眼这头狡诈的妖狼,夏尔如此作想。 然而也就在此刻,那原本竖耳朵留意周围动静的妖狼突然朝着前方悬崖下凶狠嚎叫了一声。 声音充满了愤怒与急切。 乍一听夏尔还以为这位是否因为他长时间没开口而恼怒,但紧接着他就见到那强壮的妖狼竟然噗通一声瘫倒于地,并且酣睡了起来! 这情况看的夏尔一愣,以为索伦使诈。 但入目所见这片悬崖前的空地,除了那妖狼外,其他那些半兽人甚至也跟着倒地不起,就不得不让他有所警醒了。 “发生了什么?” 原本尚算吵闹的环境霎时变得寂静一片,种种念头闪过,夏尔暂时离开间隙世界显露而出。 那酣睡妖狼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壮着胆子脚步靠近,结果同样如此。 夏尔因此而茫然。 但紧接着,一股隐约的歌声悄然浮现,让他表情一怔,继而想到了什么面色大变。 …… 当人们开始怀疑人生时,会滋生出什么样的想法? 荒诞的、颓废的、惆怅的、自卑的…… 露西恩的想法就很荒诞,她想去安格班,因为那里有她想要的答案,是那宝钻,也是那似乎很熟悉的伪装者。 但她实际上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到底要做些什么? 心中的困惑让她有股莫名的焦虑与烦躁。 就算在被母亲劝说而冷静之后,她也仍旧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这些念头,并且愈发烦闷。 于是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她下定决心顺着心中念头去做。 传承自迈雅母亲的力量可不单单只有那独特的魅力。 事实上,罕有人知晓的是,多瑞亚斯的露西恩公主是一位资深的迷咒高手,某些方面甚至连她母亲都无法比较。 她不仅能够非常灵活的使用迷咒做出伪装,而且还能利用迷咒迷惑敌人。 于是仰仗于此,她为自己编制了一幅充满昏睡力量的斗篷,并携带足够的干粮,然后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奔出了王宫,朝着北方赶路而去。 心中的那股烦闷感让她神色恍惚不理外事,也浑然不去思索自己抵达安格班后会发生什么。 事实上,出门经验本就稀缺的露西恩甚至没想过自己该如何进入那处被封闭的魔窟。 骑乘着窃取自父亲的一匹马,她就这么一往无前的奔去了。 太阳东起又西落,重复不断。 连番赶路让她有些难以忍受,但却也似乎让她正默默经历着一场蜕变。 一路上狂风暴雨,大河高山…… 虽不至于历经千辛万苦,却也让她瘦了一整圈。 而当她抵达安格班外的阿德嘉兰平原时,好巧不巧的,安格班正好恢复了中断十年的骚扰之举,并且第一次展开行动。 一队半兽人被诺多骑兵冲散,失败后不断朝着北方溃败而去。 露西恩赶上了这幅情形,于是她趁机用迷咒伪装自身,并且顺利潜入了魔窟。 黑暗笼罩下,周围处处是那丑陋而又凶残的半兽人,同样满是危险。 这种情况让第一次做这种事的她忍不住心跳加速,甚至惹来同行半兽人疑惑的目光。 不过大家都刚刚逃离杀身之祸,此时激动一些似乎也属于正常情况,于是露西恩就这么顺利的混了过去。 进来之前她毫不犹豫,但最终抵达此处邪恶弥漫之所,她却有些迟疑不决,不过身后轰隆关紧的大门让她心中犹豫霎时消散,于是她只能前进。 与夏尔保持谨慎的长期潜伏不同,这位下定决心后,就直愣愣的朝着安格班深处跑去了。 她认为自己现在已经伪装成了半兽人,那么只要小心一些应该不会有问题。 也因此,还没跑多久,她就被区域的关卡守卫怀疑并且抓了起来。 然而那反抗时爆发出的独特力量,却迅速吸引到了此间主人的注意。 于是魔苟斯中断本身行动,并将目光注视向了这千百年来“第一个”闯入安格班的家伙。 露西恩被押送到了安格班深处,面对魔影那充满威慑力的目光,不自觉的伪装消除,于是就连世界诞生之初就已经存在着的大敌米尔寇,都不自觉因为窥见她的容颜而心生邪念。 这似乎有些不妙,却也让露西恩有了一个缓冲的机会。 匆忙之下,她谎称自己因仰慕米尔寇之威名而来,并且希望献上一曲。 于是大敌放任她于大殿内自由行动,凝神倾听其甜美悦耳的歌声,目光则紧紧注视着那于大殿黑暗处因为舞姿而时隐时现的曼妙身影。 露西恩那超凡脱俗的歌声充满迷惑的力量,她的舞姿也仿佛携带着某种催人入眠的魔力,以至于渐渐的,就连魔苟斯都忍不住目光昏沉。 大殿内的火光因此而纷纷熄灭,原本存在着的一些半兽人甚至堕落迈雅也都陷入了沉睡,只有魔苟斯尚算清醒。 只是他并没有清醒多久,其额头铁王冠上的三颗钻石就突然绽放光彩,那隐藏着的某些力量再次爆发而出! 不过这次爆发相比之前要更加柔和,配合露西恩见机覆盖其脸颊的昏睡斗篷,直接就让那本就有所中招的魔苟斯陷入深沉的梦境当中,继而颓然瘫倒于王座! 地震般的轰隆声下,绽放璀璨光芒的铁王冠被磕飞,王座前的地面被魔影压出无数裂痕。 黑暗源头的沉睡影响到了整个安格班,甚至就连那些不在场的堕落迈雅也都无法避免的进入沉眠。 世界因此变得一片寂静。 130 神圣与出逃 黑暗笼罩的深邃殿堂内,最深处却绽放着一抹璀璨夺目的绚丽光辉。 一道曼妙身影低头注视着手中辐射耀眼光芒的精灵宝钻,绝美面庞被那独特之光照映的一片朦胧,却又隐隐透露出一股圣洁气息。 夏尔抵达此处后,第一眼就被这情况吸引了住。 黑暗中那绽放而出的光特别耀眼,也映衬着那站在庞大魔影身前的身影显得尤其明显。 听到响动转头看来时,积蓄于肩膀的乌黑长发倾泻而下,明亮面庞隐隐充斥着一股神圣感,配合魔影臣服于脚下的情形,仿佛一位光之神祇悄然降临。 “你——” 望着那个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夏尔怔怔无言。 “卡尼珥?”对方神色恍惚,隐隐有看到熟人的惊喜,却也充满了茫然无措。 “我感觉很……很怪,就好像……就好像打破了些什么。”她喃喃着着,表情怪异。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那高挑身影竟然蓦地双腿一软,无力瘫倒于地面,手中宝钻也随之从手心滑落,清脆滚动于其身旁。 对方身上在发生着一种奇妙的蜕变,夏尔能够隐隐察觉得到。 他不清楚这种蜕变是好是坏,但那股令他忌惮的特殊力量,却变得隐隐约约,仿佛即将消散一空。 这让夏尔目光不自觉看向那滚落在地面的璀璨宝钻,若有所思。 他不清楚此地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目前情况很明显。 魔苟斯,甚至整个安格班都陷入了沉睡当中。 而始作俑者似乎正是这个身世奇特的精灵公主…… 踏步走上前去,将瘫倒在地的露西恩扶起,然后又低头看了看那于地表静静绽放光彩的钻石。 在周遭黑暗的衬托下,这颗钻石通体充满了神圣而又瑰丽的特殊美感。 似乎有一种异样的力量包含于它那绽放而出的光芒当中,被这光照耀,就如同身处于一处温馨安全的港湾,舒适而又轻松,让人紧绷的内心不自觉舒缓,仿佛能够因此卸下诸多负担。 夏尔弯腰将之拾起,然后目光看向不远处地面那厚重铁王冠上镶嵌着的另外两颗。 想要顺便取走,但一股独特的感觉却让他下意识有所迟疑,似乎只要这么做,那么就一定会发生一些不妙的事情。 看了看那于光辉辐照下沉睡着的庞大魔影,夏尔最终什么都没做,而是扛起露西恩瞬间消失于大殿当中。 寂静的安格班内没有任何声响,却也因此同样不会有丝毫阻碍。 因为希望节省着用,所以夏尔并没有一直保持于间隙当中,而是在脱离大殿区域后飞快朝着上方奔跑,脚步声音在沉默的岩石世界当中泛着阵阵回响,却又转瞬即逝。 露西恩并不重,但多少也会对原本轻灵的行动造成影响。 起先这种声音并没有造成丝毫阻碍,但随着时间流逝,却也有某些存在因此被惊动。 于是夏尔动用起了阴影能力,飞快穿梭于地底世界各处,朝着奴役者地窖的某片区域奔去。 没错,他并不准备走正路,一来他还需要去追赶那些奴隶,二来这条道路相比安格班正门来时要近得多。 一头扎入那不起眼的岩石缝隙当中,不断前行间,渐渐的,周围一股深沉的震感悄然浮现并且愈发剧烈。 隐隐的,夏尔似乎能够从中感受到那魔苟斯深沉的怒火——对方已经苏醒了! 这让他逃脱的脚步变得更加快速。 …… 从外界看去,原本静静升腾着缥缈黑雾的三座火山突然开始震颤了起来。 这震动影响范围很大,远方那些驰骋于阿兰嘉德草原上的诺多骑兵们可以隐隐感受到脚下大地不断的抖动。 他们目光纷纷朝着北方望去,然后就看到原本尚算安稳的三座火山正急速朝外喷涌出浓浓烟雾,那烟雾深沉发黑,涌现后就迅速朝着四面八方飞速弥漫! 本就阴沉的天空被这烟雾浸染的黑暗无比,而那黑暗当中隐隐似乎又有火光闪烁。 “魔苟斯又在搞什么鬼?” 身处于草原中央部位一处临时营地外的芬巩安抚着身下躁动马匹,面色变得非常凝重。 看起来安格班似乎要发生什么,或者说,已经发生了什么? 他脑海中闪过诸多猜测,同时吩咐一位斥候返回暗影山脉中的要塞去传递信息,以免被敌人打个错不及防。 只是还没等那斥候走远,营地北方就有另一位斥候突然策马奔来,翻身下马后,他道出一个消息。 “大人,安格班内有大量奴隶逃脱,目前正在向我们求助!” 芬巩闻言一怔。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奴隶会幸运的逃脱出北方魔窟,然而这些奴隶当中很少有纯粹的,甚至大多都是被魔苟斯暗中侵蚀透彻的黑暗爪牙。 也因此,诺多族们对待这些出逃奴隶的态度就显得有些微妙了,同情,却又提防。 听到汇报,芬巩下意识就看了眼那蠢蠢欲动的火山,猜测是否和这件事有关,但斥候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脑筋一懵。 “他们数量不少于千数,同时自称安格班所有奴隶都已经趁机逃了出来,因为他们受到了卡尼珥大人的帮助。” 全部的奴隶? 卡尼珥? 上千? 这都什么和什么? 他那外甥不是早就已经返回林顿了吗?什么时候进入的安格班? 而且他又怎么可能进的去? 还能救出来全部奴隶…… 魔苟斯目盲了吗? 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位一脸严肃的斥候,少顷,芬巩转头看向身旁一位副手:“帮他检查一下,我怀疑那火山喷发出的毒烟带有迷幻效果。看起来还挺正常,怎么竟说一些胡话。” …… 位于安格班门户周遭低矮山岩地貌的某片边缘,一处矮丘底部不断窜出来一群又一群衣衫裸露的枯瘦精灵,他们行走间保持静默,同时出来的第一表现也并非欢呼,而是怔然。 脱离洞口的奴隶们不自觉望着头顶,尽管那天空此时变得阴郁而又黑暗,但无数年来都未见到过的景色却仍旧让他们神色恍惚,继而露出喜悦笑容,或者蹲下来呜咽哭泣。 只是不论哭还是笑的,他们的行径都显得很小心翼翼,似乎还未完全从曾经的环境中脱离而出。 “他们会帮助我们吗?” 望着那策马远去的精灵斥候,一位将眼角泪痕擦拭干净的领头者转头看向身旁同伴。 长久的奴隶生涯让这些精灵对于“自己人”之外的一切都显得非常警惕,就算是曾经的同族也一样。 “我想会的,这里的诺多族据说与卡尼珥大人血脉相同。” 一位很早之前就已经被关押至安格班的辛达族说道。 “我们为何不等待卡尼珥大人赶上来,然后让他带着我们离开这里?” 接触并不多,但作为这帮奴隶逃脱的希望,夏尔在这群领头者当中的影响力其实很高,更别说他还是一位精灵王。 “卡尼珥大人的国度在东南方,距离这里很远,我们就算可以跟随他前往那里,也必须要有这些诺多族接应。” “我不想去东方,我想回温雅玛,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我的妻子了……” 温雅玛是西海岸边缘的一座城市,曾经图尔巩统治着那里,但自从刚多林建成后,那地方就已然被遗弃,至今已有两百多年。 逃脱的奴隶们纷纷议论着,有的茫然无措,有的却对未来充满期待与迫不及待。 只是那愈发震颤的火山却让这些刚刚脱离魔窟的精灵们迅速清醒过来,并且在短暂商议后,决定暂时离开这里。 只是有一人却选择留在此地。 “老哈瑞,你应该和我们一起离开。”有精灵劝解着说,“我们数量很多,留下的痕迹足够让卡尼珥大人找到我们了。” “你们走吧,我已经不堪赶路。”老人摇了摇头,靠坐密道出口的岩壁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但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 “能走过这一段路,对我而言已经是个奇迹了。” 那精灵闻言没在说些什么,而是深深朝着这位人类老人鞠了一躬。 “你我两族的命运不同,今日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了。我们会牢记你曾经对我们提供的诸多帮助,并且永远保持感激之心。” “永别吗……”老人喃喃着,神色闪过一丝茫然,却也没怎么犹豫,挣扎着起身,朝着对方回了个礼。 那标准的礼节让这位精灵再次深深看了对方一眼,随后聚拢起周围奴隶们,朝着南方迅速离去。 而原地的老人,则复又瘫坐于洞窟入口处,开始低声喃喃着什么,于是渐渐的,他整个人恍惚间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埃欧尔! 131 埃欧尔 黑云笼罩的山脚下,岩壁洞口边缘处的朦胧阴影倏然浮现一阵涟漪,随后,年轻精灵扛着一位曼妙女子出现于此。 “你真是个怪物。”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幽幽传来。 顺着声音抬眼看去,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让夏尔不由一怔。 黑发灰眸,身着黑色长袍,站在洞口背着一只手,面庞红润,背部稍显佝偻。 对方见他发呆的模样扯了扯嘴角,似乎在发笑,却又忍不住痛苦咳嗽了起来,于是原本英俊的外表一阵朦胧,最终变回了一位白发苍苍,胡子邋遢的老人模样。 “你……” 夏尔皱眉,下意识就认为对方在耍自己,只是老人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惭愧。 “在你们动用那叫骂计策后,魔苟斯的阴谋就宣告失败了,我们也因此免去了整日被折磨之苦。” 颤颤巍巍的用手撑在岩壁表面,最终让自己靠在洞窟出口处坐了回去。 “我幸运一些,趁机逃出了半兽人的掌控,但却没办法逃过那魔苟斯的搜查。” 望着外界阴沉天空,老人虚弱的喃喃着,不理会身后表情变得很愕然的夏尔。 “不得已,我只能行险动用一种特殊手段假死。你祖父母多年陪伴,虽然没办法帮助我,但却能够让我对灵魂一事多少有所了解。而且,老哈瑞是个好人……” “成为老哈瑞后,那黑暗就再也找不到我了。他可能以为我被西方维拉召唤了过去,可那冷酷的曼督斯又如何会肯接纳一个充满自私与恶毒的灵魂?而且,我怎么可能会甘心离去?” 说着,他侧头看向夏尔,颓然一笑。 “你也许在以为我说胡话,或者在敷衍欺骗你,但没关系,我已经快要死了。” 夏尔没说话。 记忆中的埃欧尔的确有几个鬼魂侍从,而源自前世经历种种,能够夺取身体也并不是一个不能理解的事情。 只是…… “你隐瞒自己身份的原因,就是为了救那些奴隶?” 夏尔突然开口问。 那模糊的预言指向眼前这位老人,同时这位与他说过的种种话语并不虚假。 虽说因为长久未曾接触而无法用心灵分辨出身份,但事实似乎已经足以证明对方话语的可信。 只是这却让他有些恼怒。感觉就像是在面对一个任性拖后腿的。 然而听到这话后,对方却发出一阵嗤笑:”你真的以为我想要救他们吗?“ 夏尔一怔,但对方话语并未停止。 “别人不了解,但我深知魔苟斯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如果不是安格班正巧发生了意外,这次行动的逃脱者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边说他边又剧烈咳嗽了起来,最终擦拭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但只要他们有一个逃脱,埃欧尔之子卡尼珥英勇无畏,不顾安危潜入安格班,并奋力救援受难同胞的名声就会传扬出去。那样,不论对你,还是对你的王国,都能带来不小的帮助。而他们……他们本就生存艰难,去死岂不正好解脱了?“ 他的话语显得很毒辣,显然性情本就古怪的埃欧尔在经历了安格班牢狱磨难后,某些方面变得更加偏激。 夏尔闻言一怔,随即语气稍显柔和:“就算如此,你也可以表露身份,然后我们互相商议、没必要欺瞒什么。” “如果我选择将真相说出,你是会按照我的计划去做,还是会把我硬拖着带走?” 这句反问让夏尔无话可说。 想想自己的性情,似乎选择退避的几率更大吧…… “我知道你能做到,从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你是个怪胎,比我埃欧尔还要怪的怪胎,但我感觉很高兴,因为你能将自己保护的很好。” 他说着,面庞露出一抹苦涩。“不要怪我卑鄙,也别怨我任性。我,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了,没办法再帮助你,没办法……人类的身体真的很脆弱,就算你将我救出去,我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必须要抓紧。” 夏尔沉默。 将肩膀上的女精灵暂且放在地面,他随即走上前去,蹲下身,握住埃欧尔那支撑在坚硬地表的手。 枯槁、冰凉,这只手就如同坟前矗立着的墓碑,僵硬而又充满了死气。 他的行为让老人浑身一颤,随后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知道吗……我从没想过我竟然能生出来个国王儿子……从没想过……很多次我想着你会成为一个铁匠,一个优秀的铁匠,但国王?” 他的笑声充满得意与喜悦,只是这却也似乎将他那最后一缕精气神消耗殆尽。 以至于笑声过后,那苍老的眼眸变得更加暗淡,眼皮低垂,话语也显得微弱不堪,甚至就像是在喃喃自语。 “你祖父母的死给了我很大打击,你可能不知道,我年轻时可是一个乐观开朗的歌者,后来……后来我变得不合群,很多同族都厌恶我。虽然他们没说,但我能感觉得到。”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没了他们我又不是不能自己过活?” “所以我搬出多瑞亚斯,跑去南埃尔莫斯生活。那里很好,没有那些讨厌的阳光,只是有时候总显得安静了一些。直到你母亲出现,直到你的诞生……我那时一度觉得我的生命可能已经圆满了,没办法变得更满足。可惜……我不甘心啊……” “知道吗?我赢得你母亲青睐的手段并不光彩,我用了迷咒的力量,但……我实在是忍不住,她真的好美……好美……真想再见她一面……” 黑云笼罩下,阴森的冷风将他那满头白发吹荡的凌乱不堪,也让他本身就很微弱的声音显得接近蚊蝇细语。 然而其中所包含着的情绪却非常强烈。 天赋生效,手指尖酝酿出一抹彩色微光,夏尔抬手欲朝其面前点去。 只是此刻埃欧尔的头颅却已然无力低垂,最后一缕神采从那浑浊不堪的眼眸当中消散,死亡彻底占据了这具身体。 年轻精灵抬起的手不由一僵。 …… 第一纪元,370年夏末,林顿国王卡尼珥冒死潜入安格班救援诸多受苦同族,并且成功带出数千俘虏逃出魔窟。 此事被记录于贝烈瑞安德编年史与诸多精灵永恒不灭的记忆当中,堪称整个精灵史中被万年称颂的一大功绩。 然而真正促成这件事的那位存在,却早已湮灭于历史长河之内,变得只是某人名号的一个点缀。 132 灵魂的归属 位于阿尔达世界的西方,蒙福之地一处偏僻的宫殿当中。 如同云层一般的灰雾荡漾于最前方,一群女性精灵则低头专注着手中工作,不时抬头看一眼那晦涩深沉的云雾,仿佛能够从中看清一些什么。 位于此处宫殿的前端,一位银发灰裙女子同样如此。 在她身前是一幅拉伸于古老纺织机上的一块织锦,随着女子动作不断,织锦上的画作逐渐形成。 画中乌云翻涌,环境暗淡,一位白胡老人无力瘫倒于幽深的洞窟入口,而在他身旁则半跪着一位年轻精灵握着他的手。 乌云、魔窟、悲伤、死亡…… 五颜六色的色彩伴随着女子精湛的手艺,让这幅织锦画作显得鲜活动人,栩栩如生。 然而却也让那深沉的悲伤透露而出。 当将这幅画编织完毕最后一角,银发女子手中动作一停。随后放下手中工具:“薇瑞殿下,那埃欧尔是否能获得纳牟大人的召唤?” “灵魂归属非我能揣度,但埃欧尔的心早已堕落于黑暗……”一道沉静声音悄然从内心响起。 银发女子闻言低下头去,面露悲伤。 “你很伤感?” “我只是想到了我的家庭,那卡尼珥与我儿如此相似。”她低沉的说。 费艾诺在出生后就失去了她这位母亲。而那位卡尼珥同样在出生没多久就与亲人失散。 等到千辛万苦找到了父亲,却又面临生离死别。 这与她面临的遭遇却又仿佛重合到了一起。 于灵魂殿堂内长久的迷茫后,她选择复生而回,结果儿子却已然陨落于东方那片陆地,并因为犯下的诸多罪过而永远无法获准重生…… “我们编织着世界的故事,却只能当一个看客,这有时让我能够看清许多问题,却也带来诸多烦扰……” 幽幽的叹息所包含的情绪很复杂。 那心底的沉静声音没有再回复她,看似已然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过实际上她其实在关注于另外一处所在。 关于埃欧尔灵魂归属一事的讨论,同样在另一处上演。 挂满画作织锦的广阔大殿当中,周围是一片又一片仿佛云层降临地表般的灰雾,雾气内则穿梭或者站立着一个又一个朦胧的身影。 它们大多神色默然,只有望向那灰雾深处的眼神不时闪烁。 一位蓝发男子此时正与一位灰发男子并肩而行,周围朦胧存在则纷纷避让。 看起来两位的行为很淡然,只是其言语交锋却正在悄然展开。 “兄长身为灵魂的掌控者,又为何声称无法出手相帮?” “我无法召唤堕落于黑暗的灵魂来此,那已经超出了我的权利范围。”他身旁的灰发男子淡淡回答。 “就算是埃欧尔促成了那件功劳也不能?” “他真正目的只是帮助卡尼珥提升威望,而不是出自心中善念。这也是他已经堕落的一个证明。” “那么,是不能还是不想?”蓝发男子继续逼问。 短暂的沉默过后,灰发男子侧头看向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弟弟。 “你似乎特别在意那卡尼珥?” “又有哪位维拉现在没注意那小家伙?” “不,”灰发淡淡一笑,那双漆黑的眼眸幽深而又充满神秘感,“但我们只选择观望,而你却亲自下了场。” “我有些听不懂兄长在说什么了,上场?” “你的狡辩很无力,这世界的一切事物发生都无法瞒过我的眼睛。” 灰发男子面无表情道:“你不仅跑去与之交谈,又竭力促成美丽安之女与卡尼珥之间的结合,难道你以为我没有看见?” “我只是觉得他们很般配,不凑成一对可惜了。”蓝发男子很干脆的间接承认了这件事。 “你真是这么想的?” “……好吧,我十分不满意原定那些即将发生的事情。”蓝发男子说:“就像你当初不经埃丝缇同意就指使美丽安嫁给辛葛一样。” 古时,多瑞亚斯的美丽安王后身处于蒙福之地时,侍奉的正是伊尔牟的妻子埃丝缇,同时也常年居住于伊尔牟的花园当中。 “所以美丽安请求你促成她女儿与卡尼珥之事时,你就如此干脆的同意了?” 维拉当中掌管灵魂与宣判命运的纳牟声音仍旧冷淡,但却有种质问的情绪在其中。 “你可知,你的行为已经破坏了大乐章曾既定的一些事?” 蓝发伊尔牟闻言安静片刻,随后若无其事地道:“那又有什么关系,那既定的命运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多我一个不多……兄长身为命运的宣告者,现在却也无法再看到未来走向了吧?” 对话因此陷入了更长的沉默当中。 最终,灰发男子开口道:“我只希望你只是因为善念想要帮助他们,而不是源于自己的想法。你要牢记,阿尔达的命运乃一如亲自定下,如果祂追究于此,那么一切破坏者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话让蓝发男子面色复杂。 “你执掌梦境,却也别整日做梦,阿尔达尚无法达成你预想中的真正圆满,因此事物运转总会偏离我们希望的——” 冷淡的声音突然一顿,正在聆听的伊尔牟颇感奇怪,目光看去,却发现他这位一向冷静的兄长此时正望着前方那翻涌的灰雾面露苦笑。 “又发生什么了吗?” “你去问奥力吧!” …… 阴沉黑暗的天空仍旧如故,而身后那三座火山的颤抖在酝酿良久后,却似乎熄火了一样悄然恢复平静。 只是这种平静是真正平静,还是风雨欲来,却也不好说。 一阵猛烈的大火燃气,将那枯朽的尸身紧紧包裹,周围一股股冷风伴随火焰的热度传荡,让那汹涌的火光不住晃动。 身旁露西恩仍旧沉睡,没有丝毫苏醒的征兆。 夏尔则站在大火之前,直到最后一缕火焰熄灭,才走上前,将那焦黑的残骸用自己脱下的斗篷包起挂在腰上,随后回身扛起露西恩就朝着南部方向赶路而去。 斯人已逝,伤感缠绕于心,但此时最重要的却并非兀自悲伤。 而今最重要的是远离这火山脚下,抵达一处安全之所,然后仔细的将自己的遭遇梳理一遍。 “所幸这世界的灵魂无法被彻底涅灭,我还是有机会将他复活的。” 他喃喃着安慰自己,看见草原南方一群精灵骑兵前来接应后,脚步一顿。 最后看了一眼那凹凸不平的山峦地与尽头高耸火山,他暗暗决定不论时间多久,他也都必须要找出个办法,然后将埃欧尔重新复活出来。 然而正如此想着,他突然察觉到手部有异常。 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左手戴着的那枚青铜指环,此刻竟已经不翼而飞了…… 133 滋生的心绪 “半兽人深渊是半兽人的生活区,同时那里的某些地带长期有半兽人参与战争训练,除此之外,在深渊下还有一个专门训练士兵的……“ …… 寂静的厅堂内,巴拉德艾塞尔要塞内的一众军官以及特意从希斯路姆赶来的芬国昐一行静静坐在厅堂四周,默默倾听着被围在中央处夏尔的讲述。 他正在讲着于安格班内的一些所见所闻,包括各个区域,包括内藏敌人大体数量等等。 那些详尽的描述让此地众多精灵都严肃不已,诺多的至高王陛下脸上也闪过种种复杂神色。 考虑到往昔他不止一次的思考着进攻安格班,那时他信心满满,认为只要将整体精灵族团结起来,就一定能够将敌人老巢打掉,然后圆满完成诺多族出奔的最重要目标。 然而现在听卡尼珥的讲述…… “您是如何将那么多同族带出的安格班?那魔苟斯没有阻止吗?”听着听着,一位诺多军官忍不住询问。 他倒不是质疑,而是好奇。 那些安格班奴隶已经被解救而出,目前正在要塞内修养,这点是个不争的事实。 “多瑞亚斯的露西恩公主在这场逃亡当中功劳甚大。”夏尔说道:“她的迷咒力量就连大敌也都无法匹敌。甚至因此让整个安格班陷入沉睡。所以实际上这件事属她功劳最大,只是那些逃亡同族并不知晓其中内情,所以……” 这话引起一众周围精灵哗然,但那辛达族的露西恩公主的确也在这里,这点同样是事实。 这其中详情夏尔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那宝钻与露西恩之间似乎存在着某些隐秘,似乎不适合宣之于众。 将所知可以讲出来的大致讲述完毕,他忍不住开始询问起了精灵的灵魂归属。 “我们死亡后的确会被西方大能者之一的纳牟召唤,然后进入他那被称之为曼督斯的殿堂当中。” 一直倾听而从未开口的芬国昐说道:“正常灵魂会在一段等待过后获得恩准,重生在蒙福之地,然而如果曾经犯下重要过错,那么就只能永远留在等候之殿当中,不准再现世。” 这话让此地诺多将领们纷纷沉默。 在诺多族出奔时,那死亡殿堂的主宰者纳牟曾亲自下达惩戒判决,从蒙福之地离去的,在死亡后一律没有重生的机会。 这主要是对于诺多屠杀海洋精灵一事做出惩罚。 当初诺多族想要前往中土,但苦于没有船只渡海,于是就希望借取法尔玛瑞的天鹅船。 然而他们的行为本就违背维拉们的意志,那些海洋精灵拒绝借给他们船只。 于是杀戮和抢掠因此开始。 带头者主要费艾诺以及他七个儿子,但其他诺多同样在不知情情况下或多或少有些参与。 这个判决对于夏尔而言倒是无所谓。但似乎阿瑞蒂尔也处于判决当中? 想着心中某个猜测,夏尔皱眉不已。 他随后又问了一下那堕落于黑暗的灵魂归属问题,因为在死前埃欧尔声称自己已经没有被西方召唤的资格。 可惜,周围诺多们对此所知并不多,只知晓堕落者的灵魂惧怕阳光,且最终免不了被黑暗所掌控。 “奥力是否与灵魂一事有关?”他最后又问、。 “奥力大人只喜欢创造,他的力量从未涉及到灵魂方面。”芬国昐摇头。 “但他曾经却创造出了矮人族。而且还打造过一副奇特锁链,维拉们仰仗于那副锁链才锁住了魔苟斯。” 另一道女性声音接过话茬。侧头看去,梳着黑辫子的伊瑞梅悄然而至。 她而今正含笑看着夏尔。 “你的那位公主已经苏醒了,她希望见见你。” 这话让夏尔颇感无奈,周围其他精灵则纷纷偷笑。 因为这处要塞内罕有女性存在,所以那时负责接应他的精灵全都是男性。 夏尔也就只能一直扛着露西恩公主。 但随后他又考虑扛这种姿势不太礼貌,于是就又变成了横抱。 然后要塞内的一众精灵就见到了他们这种亲密姿态。 精灵族实际上很保守,这种情形别管为什么,被看到后总是免不了被议论纷纷。 …… 告别一众军官,从会议厅堂离开后,夏尔就朝着此地特意给露西恩分派的房间走去了。 两位女精灵侍候在门口,看到他同样笑眯眯的。 英雄与美人,这种俗套搭配在精灵族当中同样流行。 而新立下一大功劳的卡尼尔王又与多瑞亚斯的那位公主殿下一同抵达于此,很难不被看成是一对。 夏尔对于这种局面比较尴尬,他甚至有点不太好意思见露西恩了。毕竟对于一位未婚女精灵,这种流言蜚语影响实际不太好。 果然,进入房间内后,没等他开口,靠在床头女精灵脸色就是一红,如同晚霞浸染白云,那诱人模样任谁看了都无法保持平静。 不过夏尔此时却被另一个情况所吸引了注意力。 对方身上所隐藏着的那股命运,似乎已经无影无踪了? “埃欧尔叔父的事,希望卡尼珥大人别太伤感,我母亲曾说死亡并不可怕,它是我们必须要经历的一种考验。” 脸颊红润,但露西恩口中的话语仍旧显得清晰又优美。 她的语速一直是那种不快不慢的调子,除了一些特殊情况外,很少听到急促或者混乱的情况。 “谢谢,我相信那并非永别,感觉倒是还好。” 夏尔回答,暗暗有些疑惑这位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他去救埃欧尔以及那些私人遭遇可没与任何人说过啊…… 内心疑惑,他却也没开口问,而是慰问了一句。 “你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感觉就像是睡了一觉,可能我当时太疲惫了吧……”露西恩迟疑回答,实际上对此充满不解。 不过她并不想在这种问题上多谈论,那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话锋一转。 “我其实想要像你询问意见,关于这颗宝钻的处理问题。” 说着,她低头看着手中装载宝钻的木盒子,表情犹豫。 “这毕竟是你的战利品,你自己的想法是什么?” “我……”露西恩想了想,道:“我很喜欢它,我想留下它。但我听说诺多族对宝钻非常痴迷。我担心如果我这么做,是否会给多瑞亚斯带来麻烦。” “我很确定麻烦不会来自希斯路姆与刚多林。”夏尔沉吟回答。“但东边那几个就——”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将它送给你。“露西恩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随后略显不自然的捋了捋胸前一缕黑发。 灰色大眼睛瞥了窗外一眼,口中则若无其事地道:“别误会,我曾经收过你六颗宝石,还给你一颗也是理所应当的。” 窗外其实什么都没有,夏尔感觉对方表现的就像一个正在撒谎的小孩…… 他莫名心跳加快,于是努力将目光从对方脸颊转移到其手中木盒,尽量不让自己脑子去乱想。 然后脑筋一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送给这位的宝石不是五颗的吗? 怎么说是六颗? 她记错了? 134 归程中的包围 于暗影山脉内的要塞内稍作休整几日后,夏尔就带着一群从安格班内救出的精灵奴隶们朝着东部方向赶路而去了。 并非所有奴隶全都和他一起,这群逃出生天的奴隶当中有的选择独自离开,去找寻各自往昔的家园。 有的留在了暗影山脉的要塞当中,准备以参军的形式展开复仇。 有的则希望暂时跟随,然后抵达多瑞亚斯后进入灰精灵国度——因为大部分奴隶都是辛达精灵。 夏尔因为需要将露西恩送回多瑞亚斯,所以其实也就顺路。 北方的安格班寂静无声,显得有点让人担忧,却也让合围线以内的地域仍旧安稳。 以至于走在前头的露西恩这一路上颇显轻松,甚至时常哼唱起一些优美曲子。 看着她那于前面拎着裙子不住转圈圈的身影,不仅夏尔,就连身后那些奴隶们也能够感受到一股欢快的喜悦情绪,继而紧绷心情不知不觉悄然放松。 简单的舞蹈让人愉悦,而那伴随着的哼唱则显得轻飘有趣,只是听到耳中就显得非常影响人思考。 因为脑海中的思绪总会被这奇妙音律带偏,变得不再去愿意想一些沉重事物 “公主殿下真的很善良。”休息时,出逃者中一位领头精灵如此感叹。 不知是否有意,总之一路上随着露西恩的歌舞,身后这些逃脱者原本心中的一些阴霾的确有所消散。 看了眼那于树下仰头望着鸟儿鸣叫的高挑身影,夏尔笑了笑。 他最终并没有索取宝钻。 一来那本就是露西恩喜爱之物,他不想去要。 二来要也无用,那宝钻虽然看起来很诱人,但他没从那上面看到有何帮助之处。 精灵宝钻的铸造者是诺多族第二任至高王费艾诺,其中封存着早已枯萎的双圣树光辉。 该宝物甫一被铸造出,就被费艾诺乃至整个诺多族认为是举世珍宝,维拉们甚至对此也颇为喜爱。 诺多出奔主要原因虽然是魔苟斯杀死了第一任至高王芬威,但夺回被掠走的精灵宝钻却也是他们的动因之一。 费艾诺后来临死前对此还心有执念,并且叫儿子们发下追回毒誓才肯放心。 所以说它的实际能力夏尔看不出,但它的象征意义却很强。 因此倒是可以用其来影响诺多族,或者说影响费艾诺那对此非常执着的七个军阀儿子。 但思考于那帮精灵属于诺多出奔和屠戮同族的罪魁祸首,将那宝钻交给他们,似乎又会影响到西方那些大能者的感官—— 维拉们似乎尚在关注着中土,但对于挑唆诺多出奔以及带头屠杀海洋精灵的费艾诺一系不大可能抱有什么好感,而如果将那挑起纷争的宝钻交给他们…… 主要是那位负责灵魂一事的纳牟,那位曾因为诺多屠戮同族而亲自降下诅咒,显然对出奔的诺多甚至费艾诺一系无甚好感。 于是顾虑到埃欧尔,夏尔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毕竟原本他对于那七个家伙也没什么好感。 …… 美妙绝伦的歌舞以及中土世界本就优美的环境,让出逃的奴隶们原本沉重的内心不断放松,最后有一些甚至也会跟着露西恩高歌而起,那歌声虽然嘶哑不堪,却也充斥着另外一股特殊风情。 这当然能够让他们更加适应崭新的生活,却因此拖慢了行程。 不过夏尔并没有开口催促,虽然他现在其实很想马上就返回七河。 “卡尼珥,怎么不见你说话,你在想什么?“ 悦耳动听的声音从耳旁响起,抬眼看去,那幅令人眩晕的美丽脸蛋距离他很近。而一股春季花草般的芬芳则飘荡而来,清晰可闻。 那淡雅的香味并不浓郁,反而隐隐约约,但却似乎能够飘入脑海深处,让人某些心绪不自觉被勾动而起。 “我在想该怎么捣毁安格班。“夏尔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 这位平时一副礼貌含蓄的模样,但有时候就显得很跳脱和大方。比如现在,距离这么近,真是让人有点不适应…… 此时夏尔靠坐在草坪高坡的一颗橡树处,高坡下就是逃脱者们的临时休息营地,而今他们正在护送士兵的帮助下生火造饭。 蹲在他身旁的露西恩闻言眨了眨眼。 “安格班那么深,怎么可能被捣毁呢。” “所以这是个难题。”夏尔耸了耸肩,随后转移话题。 “对了,我还没问你,之前突然去安格班干什么?” 这个问题曾一度让露西恩困惑,但她现在却显得并不在意。 “想做就去做。你曾经不是说希望有一天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我认为那就是我想做的。” 见他面色发怔,露西恩突然拎着裙子在他眼前转了一圈,随后笑眯眯地问。 “而且,你不觉得我现在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 目光仔细打量,夏尔不自觉摸了摸下巴。 这一路上这位显得倒是很欢快,但这似乎只是心情很好吧? “我感觉自己好像长了一幅翅膀。”露西恩一本正经的说。 “我小时候问过母亲,为什么我们没有翅膀,但鸟儿却有。她说我们天生负担的命运比鸟儿更重,所以没有翅膀可以让我们飞起来,但现在……” 她说完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那喜悦笑颜仿佛百花盛开一般令人惊艳。 “所以你到底感觉到了什么?” 夏尔忍不住问。 按他以往经验来看,被命运影响的存在无时无刻都不再被操控着。 可看这位之前的表现却又不像。 她身上所携带着的那股力量死板没有变通……甚至被摆脱了也不见有何“反噬”。 这和他自己的遭遇可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道,握住那宝钻时,我就感觉很轻松,然后……然后就一直很开心,就像长了对翅膀。”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完横了夏尔一眼,就哼着小曲走掉了。 夏尔无语。 虽然没有什么突破性的关系进展,但他们两个现在也算是好朋友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也都在安格班内“共患难”过。 所以一些看起来无礼,实际更显亲近的行径渐渐就很自然的发生了。 夏尔对此感觉还好,但目前他主要心思还是希望尽早返回七河之地,然后仔细去问问那个神秘铁匠,问问自己的一些猜测是否正确。 再然后,按照对方的答复,思考尝试该怎么和远在隐蔽王国的便宜老妈说这件事情…… 第二个考虑是怎么想办法将那安格班彻底捣毁。 虽说目前一切还算安稳,但他更认为如果不将那威胁尽早解决掉,那么以后麻烦总是会少不了。 “可惜我的力量成长缓慢……只能依靠军队?”靠在树跟前的夏尔思索着这个问题。 虽然精灵50岁基本就已经成年了,但他感觉自己的“发育”仍未停止。 这不仅仅是身体方面,还有那两种特殊天赋。 夏尔不清楚那天赋的上限是多少,可能以后会很强,但目前来说,他还没办法以自己的力量对抗那数量庞大的敌人。 …… 返回的原定路线是顺着暗影山脉脚下原野赶路进入多松尼安,然后顺着那片高地南边的一处小路直接抵达多瑞亚斯北方边界。 这个行程在初期是很顺利的,只是当他们将暗影山脉抛之脑后,即将进入多松尼安时,一群突如其来的精灵骑兵却将他们团团包围了住。 马匹嘶鸣以及武器碰撞的声音从周围密集响起,逃脱者们以及要塞派出的护送士兵们迅速靠在一起围成圈,面对着这群突如其来的同族充满警惕。 “你们是谁?”身旁帮忙护送的要塞军官开口叱喝。 “将武器放下!岂不知在你们面前的,正是同为至高王麾下的血亲同族?” “但我找的就是你们!” 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身处于军官身旁的夏尔放眼看去,一位着装轻便的黑发精灵映入眼中。 “凯勒巩?”他不自觉眯了眯眼。 135 威胁与信件 本该晴朗明媚的天空此时似乎因为这群骑兵的出现而暗淡了些许。 那远方飘来的风带来的也不再是秋天草木成熟的气味,而是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明朗的声音伴随着那尚算熟悉的面孔出现于视线中。 一身狩猎装束,黑发灰眸,看着夏尔的表情显得充满了敌意。 在他身旁则蹲伏着一只体型壮硕的大白狗,双眸同样炯炯有神的盯着夏尔,给他的感觉似乎比狗主人还要有威慑力。 “你们虽能够从魔苟斯那里窃取到精灵宝钻,却休想蒙混过关,瞒过我的耳目!交出它,精灵宝钻乃我父亲所铸造之物,只能由我们来保管!” 这位话语伴随着周围那些士兵们紧盯的目光,显得非常有分量。 “不交又能如何?”虽然宝钻不是夏尔的,但这位却明显在与他讲话,所以他因此开口。 只是心中却警惕不已。 精灵宝钻被露西恩取出来这件事除了他与露西恩外,没有任何精灵知道。 那么对方从哪得来的消息似乎已经显而易见了。 他不确定是对方与那大敌有勾结,还是有人暗中挑唆通知,后者可能性很高,但夏尔却也没有顺从对方的想法。 因为不论什么原因,眼前这阵仗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如不交,脚下这片土地势必会再染鲜血!” 凯勒巩硬气回答。 只是话音落下后,他身旁一位面色本就怪异的金发精灵更显不悦了。 “族兄,借道之前你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他们非要顽抗,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们大可以好言相商,没必要同族相残!” “精灵宝钻是我们的,妄图占有它们的人只会是我们的敌人,和敌人我没什么好话可讲!” “……” 他们谈话间,结成包围圈的骑士们也显得有点慌乱。 虽说夏尔救援安格班奴隶还没有传扬开,但他以往的名声就足以在精灵当中影响很深了。 而今他们虽然因为凯勒巩命令展开包围,但真叫他们拔剑相向…… “大人是否太过冲动了?” “北方安格班还没有动静,如果我们自己……” 许多声音传入耳。 还未等真正下命令呢,自己的士兵竟然表现如此。 凯勒巩对此颇感恼怒。 他听到这以往与他有仇怨的卡尼珥正藏匿宝钻想要偷偷摸摸带回林顿,没怎么细想就出兵奔了过来。 本以为能轻松将宝钻带回去,这样他也算立了一大功,然而却不想连自己的手下都开始反抗自己了!? “艾格诺尔,我借道与你,拿到我想要的之后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交代。至于你们?” 他转头瞪向身后骚动骑兵。 “除非你们曾经宣誓效忠的誓言不再被承认,否则就要听从我的命令!” 于是本该存在的骚动就这么被压了下去,凯勒巩再次看向夏尔。 对此,被包围在内看了一会戏的夏尔制止了身旁想要说话的露西恩,幽深目光看着骑在马背上显得高高在上的黑发精灵。 “你可要想好后果。” “如果你认为你的威胁能够比拟曼督斯的诅咒,那么我可以再仔细想想。” 这话带着一股子桀骜,听起来到是显得很有气势,然而夏尔却只觉得这位仿佛一只于眼前跳舞的小丑。 于是他哼了一声,很诡异的消失在了凯勒巩视线当中。 那仿佛融入大地,又像是身体从下到上溶解般的模样让凯勒巩面色一变,但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耳边就传来一道声音。 “现在你还有那个自信吗?” 伴随这声音的,还有脖颈上一抹锋利金属贴紧之感。 其他精灵放眼看去,发现此时夏尔正蹲在对方身后的马背上,手中一柄匕首横至于其脖颈! “你在干什么,快松开凯勒巩大人!” 周围有骑士开口叱呵,马匹下的大白狗则起身目光紧盯,其他骑士也变得充满敌意。 尽管刚刚他们还不满于凯勒巩的命令,但自家领主面对如此危险,却也不能不站出来阻拦。 然而夏尔只是扫了这些骑兵一眼,随后就不做理会了。 除了不远处那只狗,他感觉这里其他精灵完全不足为虑。 也如他所料那般,不论周围这群骑兵如何叫嚷,都没有敢跑上来攻击他的。 而那只小马一般大的白狗则显得很“稳重”,同样没有妄动。 只有临近那位金发精灵面带苦笑。 “你们听我说,我仔细想过,这其中恐怕有些蹊跷,所以千万别冲动……” 谁不知道这里面有鬼,但凯勒巩实在太不识趣了。 于是夏尔没理会他,因为手中这厮仍旧在梗着脖子转头怒视自己,他因此将手中匕首贴的更紧。 “你觉得我现在就这么一抹,你所宣扬的一切还会存在吗?” “你若敢这么做,那么我的子民,我的兄弟们就一定会替我报仇!” “你的兄弟只有六个。”夏尔说道:“也就是抹六次脖子的事,可能我赶路需要费点时间。你觉得呢?” 想到这位刚刚那种诡异手段,凯勒巩忍不住变了脸色。但他仍旧嘴硬。 “费艾诺之子只有七个,但他们的追随者却成千上万,你不可能将我们杀干净!” “当你们死了之后,你认为他们是会跑来找我报仇,还是会选择追随其他领主?据我观察,你的手下对你似乎没多少忠诚可言。” “那么你大可以试试看!” …… 精灵并不是十分惧怕死亡,一来他们灵魂不灭,无法彻底被杀死。 二来,死亡对人类而言充满恐怖,但对精灵来说却是一种未知的体验。 有些精灵学者甚至思索彻底的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精灵学者认为人类怕死的原因是因为在他们诞生之初就已经被魔影污染影响到了,他们本性其实不应当惧怕死亡,就如同精灵一样。 所以总的来说,精灵们可以被各种原因所引诱或者威胁,但单纯的死亡却效果不大,所以凯勒巩这种表现倒也不完全因为有多大勇气,主要还是不怕死。 然而也就在夏尔考虑用心灵之影来招待一下这个蠢物之时,逃亡者当中的露西恩却站了出来。 “如果你能证明宝钻是你们的,我们未尝不可以将它交还。“ 本该悦耳动听的声音此刻显得端庄而又严肃,在夏尔面前显得有些跳脱的露西恩此时却充满了多瑞亚斯上位者的气场。 “但在这之前,我想你们应当先学会礼貌与理智,而不是不问清楚缘由的就直接打算动手抢夺。这让我觉得面对的是一些野蛮强盗,而不是一位出身高贵的诺多王室。” 她的话让许多骑士面有羞愧,就连愣头青一样的凯勒巩也显得有点无言以对。 看了看灵巧蹲在马背上的夏尔后,露西恩又道:“宝钻在我这里,也是我把它从魔苟斯王冠上取下来的,所以你最开始就已经找错了目标,但我不会现在就选择将它交出来。当你什么时候将芬威家族应有的礼仪学会,就什么时候来多瑞亚斯拜访吧!” 说完,她再次看向夏尔,眨了眨眼,含义明显。 此时夏尔其实已经在思考捅死手中这位以及他身后那些费艾诺之子后该如何将他们的士兵继续放在合围线上了。 心灵之影的影响并不能永远保持,不然倒是更方便一些。 但既然露西恩这个当事人都做出了选择,他也没必要硬是加剧局面紧绷——主要北方大敌尚在虎视眈眈,现在内斗的确不怎么明智。 于是手头一松,夏尔整个人也再次如来时那样诡异的回到了原位。 没在说什么,凯勒巩灰溜溜离去。跟在他身旁的那位金发精灵也很歉然的弯腰鞠躬,继而跟着骑士们走掉了。 直到这群家伙消失于视线当中,逃脱者们才纷纷松了口气。 露西恩也同样如此,随后她歉然地看向夏尔。 “他们本来目标其实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还算不上麻烦。”将匕首收入鞘中收好,夏尔回答。 对此时的他而言,真正敌人只有北方那群存在,普通精灵实际不足为虑。 “需要帮忙吗?”他问。 “谢谢,虽然有点担心。”露西恩摇了摇头:“但是我母亲的环带就连黑暗也都渗透不进去,他们就更别想!“ 直到此刻,这位才透露出些许不满来,显然她也不是表面上这样淡定。 毕竟他们辛辛苦苦的将宝钻弄到手,然后带出魔窟,结果突然跑出来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声称宝贝是自己的你们没资格拥有,然后就想要动手抢,任谁遇到这事也很憋气。 只是涵养让她将气愤隐藏在心底,显露出的理智却也让局面暂时缓和了下来。 而且她的怒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似乎不太在意了。 ”我回去会询问母亲该怎么处置它,如果必要,我会交出去的,只要他们能礼貌一点……“她沉吟说着,随后看向夏尔。 “你的意见呢?” “我相信你能处理的很好。”夏尔回答。 于是露西恩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忍不住弯了弯,随后状似随意地开口。 “等这件事过去之后,我还想去七河游玩,那里的草木真的很漂亮呢。你会欢迎我去吗?” 夏尔还能说什么,反正在对方身上那股特殊力量消散后,他感觉和这位相处就变得很轻松了,也没理由拒绝。 于是他们继续赶路。 直到三天之后,他们抵达多瑞亚丝边境,在那里一群驻军接应了露西恩还有一些选择留在多瑞亚斯的逃脱者。 夏尔则带着剩下的那些继续赶路,最终于一个晴朗但多云的天气抵达七河。 回归后,他安排人手接待跟他来此的三百多逃脱者们。然后迫不及待的询问起了那神秘铁匠。 结果令他喜忧参半。 “那位已经离开了。”一直负责与其联络的林顿首席军备设计师欧洛斐尔汇报。 “但他留下了一封信,他说里面有他的研究成果和陛下您可能想知道的一个消息。” 136 结怨 「你的秘文锻造方法我已经有些进展,但我无法与你诉说其中详情。」 「戒指将一道灵魂带来了我这里,想来他是你某位亲友。我会带他返回西方,只因在阿尔达,只有纳牟的宫殿才能让灵魂保持长久理智。」 「以你的情况,前往西方并不难,期待在维林诺见到你。” …… 简短的羊皮信件用一种工整的字迹书写着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身处于河岸边的居所内,靠坐在书桌前,看着这封信,夏尔对于其中所记载着的“进展”充满了好奇,但他更对于自己猜测成真松了口气。 之前他就认为那铁匠是奥力,因为痴迷锻造的维拉除了奥力外似乎也就没有其他存在了。 而在埃欧尔身死后,他又察觉对方给予的戒指失踪。 虽然这看起来关联不大。但本就对此抱有一定期待的夏尔直接将两件事合在了一起。 眼下果然。 “维林诺吗……” 咀嚼着这个西方维拉居住区域的名字,夏尔沉思。 他以往并没有想过去那未知的地方,因为那里存在着的维拉太过神秘,他不确定自己到了那里后会遭遇什么。 然而现在,似乎有必要去一趟了,不仅仅是为了埃欧尔一事,还有以往许多特殊的遭遇…… “但不是现在。” 喃喃着,他目光一转,看向书桌前窗外的眼神仿佛能够透过大河森林,深入那北方安格班的地底深处。 魔苟斯对他不怀好意,他又何尝不想将那地方捣毁,好报许多次积累下来的仇怨? …… 在夏尔返回七河之地的半个月后,关于北方安格班内奴隶逃脱一事就彻底被那些四散的逃亡者们宣扬而开了,那英勇的行为让很多本就对夏尔充满好感的精灵对他更加崇敬。 就连那之前去拦截他的凯勒巩也都送来一封道歉信,对于之前发生的一切深表歉意,只是其中言辞显得有点不太情愿,估计是他那个长兄逼着他写下来的。 除此之外,夏尔在自家地盘当中的名望也更上一层楼。 如果说以前他在这里是被拥戴,被崇敬。 现在则直接变成了崇拜。 只是这一切的变化都不及另一件事来的引人注意。 因为伴随着奴隶逃亡事件扩散的,同样还有宝钻相关事宜——被掠夺的精灵宝钻,已经被多瑞亚斯的露西恩公主从那魔王冠冕上摘取下了一颗! 这件事当初就连夏尔发现后也都错愕不已,更不要说那些寻常精灵了。 多瑞亚斯的露西恩公主往常虽然活动不多,但名声却也隐隐传扬四方。 只是以往她的名声大多都是关于美貌与歌舞,却从未听闻过这种能够从大敌身上摘取东西的力量! 于是此事过后,露西恩的名声更上一层楼,比那些战功赫赫的诺多王室名号还要响亮。 不过普通精灵能够谈论于此,但一些顾及大局的精灵却将目光纷纷看向了那诺多合围线东边。 众所周知,为了替父报仇,更为了追回精灵宝钻,费艾诺以及他七个儿子可是不惜忤逆维拉的,许多次更是扬言谁想谋夺宝钻谁就是他们的敌人,不论何种身份。 而今宝钻却被不怎么与他们对付的多瑞亚丝获得了去,这局面是否会演变成一种更糟糕的境地? “那显然是魔苟斯最愿意看到的。”将手中一份情报放下,隐蔽王国内的图尔巩摇了摇头。 “我不相信那位露西恩公主会如此不智,将自己获得宝物一事宣扬而出。”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图尔巩很轻易就猜到了这其中的门道,他认为兄长芬巩的那位知交好友迈兹洛斯同样也可以猜得出来。 然而猜到归猜到,曾经以一如名义起誓的他们却决然不可能放弃追讨宝钻。 既然那宝物已经现世,费艾诺的七个儿子势必会以重掌精灵宝钻为第一目标,不论面前站着的是谁。 就如同彼时凯勒巩与夏尔说过的那样,他们连维拉的诅咒都不怕,还能顾虑其他的? “宝钻虽然牵引着他们的命运,但我想大敌在前,他们应该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 于他身旁静静站着的金发伊缀尔分析。 “希望如此吧。”图尔巩回答,却总感觉有种不安。 不过不论这位隐蔽王国之主如何做想,在第一纪元太阳历370年剩下的这段时间,关于精灵宝钻的归属问题一直在持续交涉着。 起先费艾诺的长子迈兹洛斯派遣使者前往多瑞亚斯拜访,成功获得了辛葛王的接见,并且带回多瑞亚斯方考虑将宝钻还给他们的想法。 不过辛葛王却要求那个冒犯他女儿的凯勒巩必须要亲自前来道歉才肯交付。 这条件让当事人凯勒巩非常气愤,他虽然事后感觉自己在那件事上的确显得冲动了一些。 但那事他却也没讨得到好处,反而因为那卡尼珥的威胁显得憋屈不已。 而今他刚刚给那卡尼珥道完歉,眼下竟然又要他道歉? 凯勒巩是一万个不肯,然而对此他大哥迈兹洛斯语气却很强硬。 “如果你得知那消息后不选择冒失行事,而是先告知与我,此时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红发迈兹洛斯看向自己这位三弟的表情颇显失望。 “我们要讨回精灵宝钻,这点不容改变,但如何讨回却也需要方法,这方法显然不可能是四处树敌。” 于是凯勒巩就很干脆的蔫了下去。 费艾诺第三子同意道歉的回应随之传递到多瑞亚斯,于是辛葛王邀请他们前往会晤。 只是当时间抵达,迈兹洛斯带着几个弟弟跑到多瑞亚斯边境时,却很愕然的吃了个闭门羹! 没有侍者接应,美丽安的环带也并未开启! “我们来早了?可能还没到?” “那就在等等。“ …… 这一等就等了一天一夜,最后就连脾气最稳重温和的迈兹洛斯也忍不住满脸阴沉的拂袖而去。 原本即将缓和的气氛因此再次紧绷。 而在多瑞亚斯的明霓国斯宫殿内,对于此事的争执也同样在进行。 “大局?他诺多族的大局为什么要我辛达族来考虑?” “可是父王你既然答应过他,为何还要反悔?” “我只是说考虑交还,又没有说肯定交还。” 身高马大的辛葛说道:“现在我考虑清楚了,不给他们。这明明是我女儿献给我的宝物,为什么要送给那些诺多?就因为那费艾诺是这宝物的铸造者?可如果他们非要以此事来当做讨要宝钻的理由,那么这几百年来他们怎么不去安格班门口去与魔苟斯说?” “因为我们是同族,而魔苟斯是大敌!” “同族?”辛葛哼了一声,“他们在屠杀掠夺你叔叔子民的时候,你认为他们有考虑过同族吗?” 说罢,他摆手打断了王座下女儿想要再次开口的打算。 “就这么决定了,你既然将这宝钻归属交给为父处置,那么就勿要多言。” “可现在我很后悔做这决定了,而如果您还在意父女情分,那么就应该考虑将它还给您的女儿!” “我会交还的。”辛葛说道:“当你出嫁时,这宝贝将是阿尔达世界上最完美的一份嫁妆。” 这话让露西恩又羞又气。 自从她从安格班返回后,得知详情的辛葛对于曾经女儿被卡尼珥拒绝的不满就消失殆尽了,转而总是隔三差五的提及嫁女儿的问题。 殊不知他们之间根本就没什么! “如果您留下宝钻是因为女儿,那大可不必,女儿更希望您执行您曾经说过的话。同时,用女儿之手得来的宝物当做嫁妆,也并不会让女儿感觉您有丝毫慷慨大方!”一向脾气很好的露西恩这次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然而对于此,辛葛却根本没怎么当回事。 “说完了就去休息吧,适当睡眠有益缓解心灵疲劳,我认为自从你自安格班回来后就不大正常,应该多休息。” “我——”露西恩张了张嘴,对于一向威严的父亲变得如此“无赖”感到充满不适,但她同样恼火不已,因此她转身离去,并留下一句话。 “女儿是该好好休息了,只要您一日不收回命令,女儿就一直休息着,不再与您见面!” “或者出去散散心也好。”辛葛提议。 “不过说好,只准去七河,我不许你去其他地方乱跑。” 露西恩闻言离去脚步有点乱,最终气鼓鼓转头瞪了他一眼。 目视女儿离去,辛葛王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女儿回来后的表现与曾经完全不同了,变得更有主见和情绪,而不是以前那样对一切都不太在意的模样。 这很好…… 你既然支持女儿和卡尼珥,为何又要与费艾诺之子结怨?” 身旁传来一句话。 “林顿又不是诺多族。我才不会和那帮屠杀我族精灵的凶手妥协!” 辛葛语气冷峻。 他在最初其实就是那些遭遇屠杀海洋精灵的领袖,只是他因美丽安一事而失踪,领袖就换成了他弟弟。 所以不论是从自身考虑,还是从他弟弟的子民那里考虑,他都有理由仇视犯下血亲相残罪孽的诺多族,特别是为首的费艾诺一系。 往昔他不让大多诺多进入多瑞亚斯境内,并且禁止辛达族说诺多的语言原因就是如此。 然而他的回答虽然理直气壮,但那目光却不自觉瞥向手中装载宝钻的木盒子,眼中隐藏着连当事人都没发觉到的贪婪。 这让静静出现于他身侧的美丽安王后幽幽一叹。 露西恩的命运已然被改变。 但辛葛,甚至多瑞亚斯的命运却仍旧默默运转着…… 137 冥想战舞 尽管事情发生的还算是隐蔽,但夏尔仍旧察觉到了多瑞亚斯与费艾诺一系之间关系的破裂。 因为他发现原本到访还算频繁的旅者以及一些路过七河前往矮人城邦的辛达商队再也见不到了。 同时那隐约传来的一些风声也让他对此有所猜测。 不过夏尔现在并没有怎么多顾及这件事情。 主要他突然想到,那奥力留下来的信件,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 它可能藏着一些不甚明显的信息。 毕竟在离开前,那铁匠曾留下话语称信中记录着他的研究成果,但信件上却又声称无法诉说…… 无法诉说,是不是可以用另一句话理解——不能明说? 夏尔这两天就在思考并且研究着这件事情。 他当然忘不掉那位伪装身份的铁匠在研究着什么,那是他秘文无法被精灵乃至维拉学会的原因! 而既然说是成果,那想来已经有一定的眉目了。 如果能因此带来突破,或者说,将他的秘文学识推广开来,那么用来武装军队…… 可惜,这两天他仔仔细细的搜索了各个与之相关,并可能存在隐蔽信息的地方,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甚至他用预言球同样也没有任何反馈。似乎那朦胧的预言力量无法作用于维拉。 “陛下,您觉得如何?” 身旁传来一道询问,那是站在身旁的灰发精灵欧洛斐尔。 此时夏尔正坐在一处临时布置的王座上,而前方则是一处空旷的训练场。 训练场上正站着一位全副武装的南多士兵,而今面对夏尔这位不常露面但名望很高的君主,显得似乎有些紧张。 源自往昔一切种种,源自不久之前的那件事,就算夏尔一直在当着甩手掌柜,他对于新生王国的掌控也不见有丝毫减弱,反而日益加深。 “想法很好,但加尔沃恩的产量是个问题。”他回答。 精灵士兵身上此时穿着的是一副外形精美的黑色盔甲,那盔甲纤细秀雅,非常合身,映衬着精灵本就英俊的面容显得更加英武。 士兵身上披着一层淡绿色的斗篷,同时腰挎长剑,手持着木弓。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不用加尔沃恩,单纯的皮革装备根本不足以支撑近战交锋。” 从多瑞亚斯跳槽的设计师欧洛斐尔对此颇感头疼。 他希望设计出一套既能远程攻击,又能近身交战的军装配备,同时还有相关训练方法。 秘文无法被学习,但源自埃欧尔的加尔沃恩软钢锻造方法却能够传播出去,夏尔回来后就着手教导一些亲信铁匠了。 “没必要事事全能,专门训练相应士兵就可以。” “可是我们的军队还是太少……” 夏尔闻言也有点无奈。 虽说整体而言林顿目前的一切都在蒸蒸日上。但碍于有限的人口,却仍旧不能称之为强大。 此时河流周围聚集地内整体人口其实还不足两万,而能够参与日常训练的士兵则不到三千。 虽说大量建设以及药剂相关问题占据了许多人力,但这也无法掩饰林顿目前缺乏人口以及南多不喜战的性情。 这是始终存在的问题,夏尔也没有办法马上将之解决,于是话题转移。 一位同样身着黑色贴身盔甲,但手持一柄未开封长刀的精灵士兵走上训练场。 他手中长刀很怪异,类似于被拉伸的S形状,同时把手很长,甚至看起来好像占据了整柄刀的一半。 同时这刀的整体长度也远飞正常武器可比,它甚至比大多矮人都要长! 在欧洛斐尔的示意下,这位士兵开始演示这长刀的用法。 原本夏尔还以为也就是劈砍之类的。 然而所发生的却让他非常惊奇,就见那士兵在简单的挥舞了两下后,竟然开始旋转了起来! 他双手握着把手上下两端,随着手腕灵巧转动,整柄长刀则开始如同风车一般急速转动,伴随着士兵双脚同样有规律的转圈,那银色刀光朦胧闪烁的模样,冷不丁一看,活像是一台绞肉机。 精灵族下身很稳,同时上身则非常灵巧,同时敏锐的五感也让他们对周围一切非常敏感。 以至于在寻常人类看起来很危险的举动在他表现来看,就仿佛正在跳一支独特的舞蹈。 然而夏尔相信,如果此时有敌人军队包围着,那么就这么一转的功夫,包围者不死也要缺胳膊少腿好几个。 “这种战斗方法是我考虑我们天生种种本能设计出来的,仍有一些漏洞,不过已经基本成型,就差实践了。” 欧洛斐尔解释着,表情略显自豪。 夏尔点了点头。 这种战斗方法,也就只有心灵手巧的精灵能够使用的开,否则笨手笨脚的别说杀敌,反伤自身的可能性倒是更大。 “我管这种战斗方法叫做冥想战舞,不知陛下的意见?” “这个名字不错。” …… 接下来夏尔又看了欧洛斐尔对于寻常盔甲的一些设计,以及专门改良的盾牌与长矛等等。 虽然碍于有限的军队数量无法将这一切都搬上实战,但起码来说有这个“储备”总比没有的强。 参观完毕后,夏尔返回住所。 但没一会他就忍不住复又跑到了聚集地镇子当中的某处锻造房间内。 然后身处于这处被封闭好几天的锻造间内目光巡视。 这座屋子与寻常锻造间没什么不同的,只有那摆在桌上的一些半成品看起来非常工整,同时在锻造间的各个墙壁处也刻画着一枚枚笔画相同的秘文。 那些半成品只是一柄柄剑胚,没有被锻造的痕迹,同样也没被点缀上秘文,倒是显得很奇怪。 只是夏尔重复检查,仍旧没什么收获。 他看向木质墙面上那些被刻画出的秘文痕迹,仍旧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地。 只是那些看似凌乱实则仿佛在逐渐演变的痕迹让他突然若有所思。 主要是他然想到上午见到的那冥想战舞,然后联想到冥想这个词。 “我为珠宝附魔就没用的上在表面刻画秘文,那么锻造武器真的必须要刻画吗?” “我是不是可以先以冥想或者观想之类的方法将秘文准备好,然后再开始锻造?” “他是否也是这么想的?或者说,他想告诉我这点?告诉我,我的方法其实不正确?或者不适用于精灵?” 于原地沉思片刻,夏尔随之动了起来。 他准备试验一下。 138 秘文学的新里程 炽热的炉火将俊郎面颊烘烤的红润不已,叮叮当当的沉重敲打声音连绵不绝,仿佛永无停歇一样止不住的奏响着。 而随着铁锤敲打,一柄本该属于剑胚的通红之剑正逐渐成型。 窗外阳光挥洒笼罩,将铸造者那一头散乱黑发照耀的光亮如瀑,同时其中似乎隐隐反射出一股迷惑双眼的朦胧力量,让落在不远处窗口的灰麻雀小脑袋止不住的低垂晃荡,仿佛随时都会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猝火的声音将它惊醒,麻雀随后慌忙煽动翅膀逃脱而去,从速度来看,似乎收到了很大惊吓。 蒸腾的水蒸气缓缓散发,那经过水与铁交融而融汇的气味缭绕于鼻翼,也让眼前成型的暗银色长剑看起来分外有质感。 抹布清洗擦拭,夏尔随即用棕色毛皮布包裹尚未安装把手的剑柄,竖起这柄剑于眼前观摩片刻后,握紧朝着身旁竖立着的另外一柄挥击而去。 铮——! 清脆的金属交鸣声音响起,那看起来本该坚固异常的铁剑登时被一击而断! “这办法果然可行。”收剑而立,夏尔低声喃喃。 但他并没有露出雀跃神色,而是招来一位平时亲近的铁匠,将记忆中代表锋利的秘文分毫不差的教导给对方,然后开始说一些新方法的窍门以及注意事项。 源自他曾经那次失败教导,对于这种涉及到思维的知识,精灵铁匠接受速度很快。 于是当夏尔说完第二遍后,他就开始了实践行动。 清脆的敲击声音复又从此处锻造间响起。 不远处的宽广河流水光汹涌,朦胧的托尔嘉兰隐藏于河中雾气深处,遥遥眺望,城池的建设正在火热进行着。 然而此处河岸边缘的屋舍当中,即将诞生的却远比那修建的城市要伟大的多! 于黄昏落幕,晚霞从四方收敛之际,经过几次失败的锻造后,一柄看起来与正常铁剑没什么不同,但在实验下却锋利异常的长剑终于诞生! 那剑与之前夏尔锻造出来的效果稍有差异,但却也不掩其拥有异乎寻常的锋刃! “陛下,这……我成功了?”惊喜混杂着茫然的表情让这位清秀铁匠显得有些无措,然而当他看到夏尔那喜悦的笑容时,原本忐忑的心情直接就安定了下来。 没错,他成功了! 成功锻造出了一柄本该无法锻造的武器! 认知到这点,铁匠对此充满兴奋。 “回去好好休息吧,不过要记得保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夏尔叮嘱。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对方对此有些疑惑。 他刚刚其实只是让自己脑子专心想象着夏尔教导的秘文,以及专注于手中的锻造,并没有做其他事情啊? 虽然对锻造技艺比较精通,但他显然对于凝聚思维意志之类的方法不甚了解,夏尔也没有多解释。 注视对方离去背影,他再次想到之前所见锻造间墙壁上存在着的痕迹,不由摇了摇头。 那上面看起来在逐渐演变的秘文并非是那奥力在推演什么,他反而在追溯这枚代表锋利的秘文最初模样。 没错,最初。 夏尔最开始研究出的模具锻造虽然他自己能够使用,但实际上用模具勾勒出的秘文根本就并不标准。 秘文的刻画是个非常严苛与精细的过程,夏尔本身能够使用这种办法,是因为他脑海当中拥有着最标准的秘文,但其他精灵却没有,乃至于照着模具秘文锻造无法成功。 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标准与不标准之间的差距罢了,然而先入为主,夏尔却将这点有明显遗漏。 他往常只认为问题出在了其他地方,却灯下黑一般的将根本原因忽略了过去。 直到眼下。 奥力并没有留下任何相关话语,但他这两条线索却已然将自身的错误指正了出来。 夏尔不清楚他为何不愿意明着说,但这却不影响他对那位维拉的感激之心。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秘文的突破代表着什么了! 朝着西方躬身行了一礼,他随即开始用羊皮纸与羽毛笔将脑子当中最精细和最标准的一枚枚秘文以最严格的笔画书写而出。 坚固、坚韧、沉重、轻灵…… 往昔发现的,能够在金属锻造上起到作用的秘文基本被他用一整夜的时间写了出来。 这些秘文尽管在他创造出珠宝附魔后已经有些“落后”,但对于中土现有铸造方法,甚至整个精灵文明而言却无异于是一种冲击性的学问! 不过因为药剂学的前车之鉴,夏尔这次并没有真正公开,而是秘密的将这知识教导传授给有限一些经过他心灵天赋考验,值得信赖且忠心耿耿的铁匠。 这些铁匠都都知晓他掌控的秘文锻造方法,但之前一直无法入门。 而今被教导后一个个非常激动,于是隐蔽而又热烈的锻造行动因此展开。 不过在这之前,夏尔却给他们制定了一些必须遵守的规矩,比如不准透露他们目前的工作情况。 并且夏尔要求这群铁匠以群星起誓,除非获得他准许,否则不准将新的秘文学传给任何人。 他虽然信任这帮铁匠,但却必须要更保险一些。 精灵注重誓言,甚至脱口而出的誓言会隐隐与自身命运相连,轻易不发,但只要发誓就罕有违背者。 于是在他们不断的实践下,夏尔将他命名为锻造秘文学的一本“说明书”基本完善。 只是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当这群精灵铁匠都能够独自锻造出成品,技术走上正轨后,夏尔就让他们自行开始筹备军需了,他则准备出趟远门。 因为那些安格班的逃脱者,夏尔在返程时并没有前往刚多林,也就是说,关于埃欧尔陨落的事情他还没对阿瑞蒂尔讲。 这件事除了他以及不知道怎么知道的露西恩外,可没有其他人知晓,所以阿瑞蒂尔可能对此还抱有一些期待。 虽说夏尔感觉对方不知道最好,但事实证明,拖延并不能将问题彻底解决,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 “希望她能接受这个结果吧”他如此想着。 没有书写信件而是决定亲自前往的原因是他觉得听到这种消息,阿瑞蒂尔可能需要自己这位独生子在身旁,或者说,这样更好。 同时他其实也有点想念刚多林的一切了。 于是,在一个还算晴朗的早晨,将一切琐事交代完毕后,夏尔策马而去。 路线与上次并不相同,那次他是因为不认识路,所以只能去纳国斯隆德找芬罗德。 而这次他其实可以直接从七河向北而行,然后经过费艾诺一系的领地借路多瑞亚斯与恐怖山谷的边缘,最终直达刚多林入口所在。 这样路途就显得相对短暂了一些。 夏尔并不认为自己这一路上会遇到什么意外。 尽管他走这条路会路过与之有仇的凯勒巩领地,但他们其实对夏尔构不成威胁——毕竟他连安格班都已经闯过来了。 然而在他抵达那片名为希姆拉德的寒冷平原时,还真有意外出现了。 一群全副武装的精灵军队,正驻扎于该地西部边缘,数量不少,空气中明显泛着肃杀之气! 139 点燃的烽火 叫做希姆拉德的地区位于东合围线的后方,前面就是费艾诺一系领头者迈兹洛斯驻守的要塞,西南角挨着多瑞亚斯边境。 东南角隔着一条河就是南埃尔莫斯森林,也就是夏尔出生的那片幽暗林地。 彼时白公主阿瑞蒂尔从刚多林离开后,就是因为跑来希姆拉德找此地的领主凯勒巩与库茹芬两位精灵探亲。 只是因为那两位正巧同样外出不在领地,所以白公主才独自出行,继而阴差阳错下跑到南埃尔莫斯森林与埃欧尔成了亲。 从这点上就能看出阿瑞蒂尔与凯勒巩库茹芬,甚至费艾诺那七个儿子关系如何了。 所以当初凯勒巩气愤的原因其实也情有可原,因为他们将阿瑞蒂尔当做妹妹来看待,对她的子嗣自然有种长辈的视角与独特的亲近。 结果本以为是自己人的夏尔竟然因为制度而帮着外人…… 夏尔想要从多瑞亚斯与恐怖死亡山谷之间的一条道路朝刚多林而去,必须要经过希姆拉德。 只是当他抵达此地与一处名为多尔迪能(寂静之地),的荒野交接处时,却发现这里的气氛不大正常。 并不只限于军队驻守,还有军营外那许多黑漆漆长着毛刺的断肢与丑陋尸体。 “死亡山谷内的蜘蛛?” 望见这一切,夏尔立即想到了他曾经初次进入多瑞亚斯时的遭遇。 “卡尼珥大人,迈兹洛斯大人有请。” 一位诺多岗哨在夏尔之前临近后就发现了他,但态度显得很恭敬。 此时在夏尔观察那些蜘蛛残骸时,他则复又跑了过来。 “迈兹洛斯?”夏尔闻言奇怪:“迈兹洛斯大人不是应该驻守在希姆凛的吗?怎么在这里?” 虽说是亲兄弟,但领地划分却很明显,此地是凯勒巩与库茹芬的地盘。 那位费艾诺长子的领地应该是紧邻这里的北方山峦中才是。 “迈兹洛斯大人因为在路过希姆拉德时遇到这群蜘蛛的袭击,感觉这里可能是一处风险地带,所以准备捣毁那恐怖死亡山谷。” 精灵士兵解释着,看起来他自己也相信这句话。 然而夏尔可不认为单凭一次袭击,那位就会扔下领地跑来这里驻军。 藏匿大量蜘蛛的死亡山谷存在不知道多少年了,早年他怎么就没管过? 看了看多瑞亚斯方向,想到这段时间传来的一些消息,夏尔隐隐有所猜测。 蜘蛛山谷与多瑞亚斯交接,而今与多瑞亚斯不和的迈兹洛斯又跑来这里杀蜘蛛…… “看来那宝钻对这些家伙真的很重要啊。” 暗暗闪过这个念头,夏尔却并没有拒绝对方的邀请。 他与多瑞亚斯关系不错,但他其实对于迈兹洛斯这位存在感官同样不差。 虽然他那两个弟弟实在惹人讨厌一些,但那位红头发的精灵领主却并非如此。 当初他初次扬名时对方就曾经亲自去七河拜访过,态度很热情,之后每次有信件沟通语气也都客客气气的,挑不出什么毛病。 而且他那位芬巩舅舅也对迈兹洛斯颇为推崇,并且互相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跟随岗哨来到那处本身就遥遥可见的精灵军营当中,并且在一处营帐内见到了他曾经见过一面的迈兹洛斯。 对方拥有一头很明显的铜红色长发,衣着整齐,身材高大,双眼中闪烁的光彩异常夺目,整体而言称得上丰神俊朗。 只是他的右手袖子处却显得空空如也。 他的右手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没有了。 彼时他因为中了大敌的计谋而被俘虏,继而被魔苟斯用镣铐吊在桑戈洛锥姆那高耸的山岩上。 没有属下能有勇气去救他,也没有兄弟能够帮他。最后还是挚友芬巩冒险前去,最终在鹰王梭隆多的帮衬下才得救。 只是那安格班铸造的镣铐坚固异常,最终为了活命,芬巩只能将迈兹洛斯被禁锢的那只手斩断。 “欧西瑞安德一别,没想到卡尼珥比往昔更显俊郎了。” 温和开朗的笑容伴随着这位起身相迎的姿态,显得非常热情。 这种热情虽然带有那么一丝刻意,却也算是真心实意。 就如同夏尔认知的那样,这位其实是个明事理的精灵,能够理智对待他与凯勒巩等精灵的恩怨对错。 与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可截然不同。 含笑回应间,夏尔目光瞥了眼略显阴沉的库茹芬,没发现那个时常与他呆在一起的凯勒巩,倒是让他感觉很惊讶。 “希姆凛环境苦寒,让我那脾气暴躁的弟弟去体验一下当兄长的平时是多么不容易,可能会让他今后少犯一些错误。” 对方笑呵呵的解答了夏尔的困惑,并且复又侧面表达了他们的歉意。 夏尔因此也没有拂他的面子,主动与旁边库茹芬见了一礼。 别管内心怎么想,表面上倒是一片和谐。 随后他们坐落闲谈。 “卡尼珥怎么突然有闲暇跑来希姆拉德?” “我准备去希斯路姆探望芬巩舅舅,此地路途比较近。” “但这条路可不安全,不过对你来说可能……见到芬巩请替我……” 实际上迈兹洛斯邀请夏尔前来也没什么重要事情,只是发现对方路过,不邀请就显得有些无礼罢了。 也因此,他们聊的一些话题基本很难称得上有用。 大体就是两方互相诉说一下当前所做的事情,然后迈兹洛斯复又表达了一下对于弟弟惹下麻烦的歉意。 夏尔表示无碍。 迈兹洛斯又声称他有计划去七河之地拜访,只是最近比较忙,可能过段时间。 夏尔复又表示欢迎。 乍一看,压根就想不到他不久之前还曾扬言要抹了对面这位的脖子。 对方也好似浑然不知,反而声称希望与林顿加深合作之类的。 这倒不是客套话,虽然夏尔的药剂学此时已经传遍整个精灵族,但要说效果最强,药剂种类最多的,却还是南多族。 毕竟是被言传身教出来的,而且七河资源丰富,非常适合药剂的制作与发展。 此时的药剂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有时候却能起到关键性作用。 比如在战争时面对一些轻中度伤势,比如辅助士兵各方面素质提升等等。 期间夏尔侧面试探了一下对方驻军于此的真正目的,结果被迈兹洛斯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 他也就没再多问。 事实上,迈兹洛斯这种态度就已经隐隐透露出了一些信息。 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直到太阳西落,夏尔才告辞而去。 精灵并不忌讳黑夜赶路,甚至大多精灵更倾向于走夜路。 所以尽管迈兹洛斯出言挽留,却也没怎么深留。 …… “这卡尼珥倒是与纳国斯隆德的芬罗德有些相似,总是四处游荡,不愿老老实实呆在领地。” 起身相送完毕,回到营帐内落座后,库茹芬如此说。 “在他这个年纪时,你我不也同样如此。”迈兹洛斯感叹。 “只是见多了,这外面一切也就没什么了。相对来说,芬罗德族弟倒真是一个异类。” 迈兹洛斯其实更想说不务正业,不过他可没有背后说同族坏话的习惯。 所以话音落下,迈兹洛斯就转移了话题。 “那么关于此次计划……”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外面一道惊慌失措的通报给打断了。 “迈兹洛斯大人,希姆凛的烽火台被点燃了!” “什么!?” 不论迈兹洛斯还是库茹芬,听到这句话后都不由从椅子上猛地站起身来,脸色大变。 希姆凛是诺多东合围线至关重要之地,平时迈兹洛斯就驻守于此。 那里的烽火台自建成后就基本没有被点燃过,因为那只有遇到严重威胁时才会用的上。 而希姆凛的左右与后方都有他们军队驻守,不可能有意外,所以只能是北方出现了危机,而且很严重! 140 古怪局面 夏尔并没有留意到后方军队出现的骚乱。 因为他在变化发生之前,就已经进入了多瑞亚斯与南顿埚塞布之间交接的一片林地所在。 天空月朗星稀,脚下林路潮湿松软。 入目所见,周围一切全都是茂密而又幽暗的树林。 林中异常寂静,没有任何虫鸣响动。 可能是夜晚缘故,也可能是其真面目就是如此,行走在这条说是道路,实际上完全是一片密林的地方,一股阴森恐怖之感油然而生。 四方一切都显得非常阴暗,随着夏尔不断朝着西方前行,隐隐可见那右手侧幽暗密林当中一片片苍白蛛网。 但除了偶尔能够看到些许拱卫树根周遭的灰绿色蜘蛛卵外,夏尔并没有见到任何蜘蛛身影。 “已经被杀光了?” 这个猜测感觉有些不太可能,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解释这里为何没有任何蜘蛛身影? 夏尔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探手拍了拍身下白色骏马,示意其暂停赶路。 转头四顾,目光扫视周围一片在依稀月光下显得朦胧暗淡的森林,那除了自己与马匹的呼吸声外没有任何声响的环境颇显压抑甚至诡异。 夏尔感觉这并不是那种风雨欲来的寂静,而是真正的安静。 有种不妙的感觉,于是他翻身下马,然后走到不远处一片浑浊毫无流动的林中水潭旁边,蹲身凝神。 稍微于脑海当中酝酿片刻后,他抬手拂过下方水潭,一片涟漪下,朦胧画面隐隐浮现而出。 极速后退的密林、孤高恐怖的山体、密密麻麻的蜘蛛,以及一道骤然降临于悬崖上的庞大蛛腿。 画面因为水潭的浑浊而朦胧不已,同时这种魔法也并不能清晰连绵的将事件呈现而出。 但夏尔却足够因此而确定一些什么了。 源自年岁的增长,他的心灵天赋虽然没有发生什么质变,但作为他施展魔法的根本却一直在默默增强着。 夏尔此时在使用这种精灵咒语时并没有太多疲惫之感,反而仍旧精神抖擞。 而这学自希斯路姆的预知咒语则能够让他看清现在以及过去的一些画面,并且拥有一定的指向性和预言性。 他送给露西恩的那些奇特倒影宝石就是源自该咒语,只是相对而言那不过是削弱版。 完全的咒语足以让他看到一些想要看到的事情。 夏尔随即站起身,转头看向北方,目光闪烁。 蜘蛛全部奔向了北方,而南顿埚塞布的北部是多松尼安那片长满松树林的高地。 那里有着大量精灵军队驻守,所以正常情况下这些蜘蛛就算意图不轨,一时间也不会制造出多少破坏,反而会因为时间推移而撤退——合围线上的精灵驻军可不是孤军奋战的。 所以除非这些蜘蛛能够抵挡住整个诺多族的反攻,否则弄出此情形根本就是徒劳。 只是那庞大的蜘蛛身影让夏尔感觉事情不太简单,同时这群原本蛰伏着,正被攻打着的蜘蛛突然有所动作,撇下进攻者不管跑向北方,也明显存疑。 于是他走回坐骑身旁,将一些行囊卸下背在身上,拍了拍马脖子,低声吩咐了几句。 见这匹白马转身离去后,夏尔抽出自己背后背着的一柄短剑,随即踏步直接冲入了南顿埚塞布那茂密的森林之内。 生长稀疏的林地边缘还能够让马匹勉强通行,但北边浓密的山谷森林却显然没有这种条件,再加上可能遇到危险,所以夏尔决定独自前行。 他全速奔跑的速度很快,无数枝干扭曲粗大的树木于两侧接连掠过,一片片分布头顶树荫的蛛网则连绵不绝的重复映入眼中。 那张张苍白蛛网挂在树枝以及树干间隙,或空空如也,或者粘着各种动物尸体,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早已腐朽的类人型存在。 同时许多树木的根部也充满了看起来如同大号绿蘑菇一样的蜘蛛卵,表面似乎很坚硬,但稍微用剑一桶,就能流淌出一大片浓绿色汁液,以及仍在蠕动颤抖着的蜘蛛胎胚。 然而这里却没见到任何成年蜘蛛的存在! 要说从那边缘地带见不到蜘蛛身影还算是情有可原。但如此深入却也还见不到,就算没有之前的预知魔法,夏尔也完全足以察觉到不正常了。 此地充斥着一股令人眩晕的古怪力量,不过这种力量并不强烈,以此时夏尔的意志完全足以抵挡。 逐渐前行间,渐渐的,原本苍白的蛛网最后竟然变成了一片片仿佛黑色深渊般的诡异黑网。 这种网单是看一眼就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只是同样因为没有蜘蛛存在,而没对夏尔造成太多困扰。 最终,当夏尔越过广阔的密林,出现在一片森林与尽头山岩交接之地后,他脚步蓦地一停。 夜空黑云翻涌,璀璨群星或隐匿或被遮蔽。 凄冷月光下,那本该土黄色或者灰银色的山体表面,此刻正遍及着密密麻麻的蜘蛛身影! 它们不断朝着高耸山体的顶端爬行着,如同一群攀附于树皮表面的大群黑蚂蚁。 而在那遥遥可见的山岩之顶,一道沐浴在清冷月光下正张牙舞爪着的庞大身影遥遥可见。 在它身后,无数攀爬抵达山顶的“小号”蜘蛛如潮涌一般疯狂向着北方而去—— 那里正是多松尼安! …… 大片喊杀声伴随着接二连三的痛苦惨叫,以及一些琐碎的古怪声响,构成了多松尼安一片靠南边缘的松树林内所有响动。 原本茂密的绿草地被浓绿色的液体腐蚀焦黑不已,一些本身活跃在松树林内的松鼠们则躲在各自并不安全的树洞中瑟瑟发抖,本能的期盼着外面一切尽早消失。 然而局势却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减退,反而愈发剧烈。 身着盔甲,全副武装的精灵士兵不断倒下,或在战友身旁,或被大量蛛影淹没,最终被一群疯狂的怪物当场束缚成白茧被挪移至后方。 几十、上百、几百……死亡数字不断激增。 俯瞰而去,整片松树林内已经逐渐被黑色怪物浪潮所覆盖,而原本闪耀着银色盔甲的抵抗战线则不断后退着,同时也愈发稀薄。 迅疾的一剑如电光一样捅入一只狰狞蜘蛛口器中令其原本疯癫的姿态倏然一静,剑锋随后毫不犹豫的一转,裹挟着愤怒力量,将另一道趁机袭来的怪物凶狠劈成两半。 后方一片箭雨猛地袭来,将战士前方一群涌现的怪物逼退,于是战士趁机后退。 他举止之间看起来充满活力与英气,只是那怪物的血液却让手中剑愈发迟钝。 脚下已经是这片森林最后方了,攻势与抵抗不断展开。 眼看军队即将被逼出,可不知为何,那进攻的蜘蛛们却突然退了下去,留下一大片尸体与被腐蚀焦黑的大地。 感觉有点奇怪,但士兵们却可以趁此缓了口气。 于是那位身先士卒的金发精灵抓住身旁紧随的副官大吼:“快去北边找我兄长求救!” “已经有斥候前去,但目前还没有任何回应!”副官忙回答。 “安格罗德在搞什么?”金发精灵闻言恼怒,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忧虑。 那位兄长一向沉稳机敏,而今在后方出现如此变化,反应竟然这么慢?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北方那似乎比他所在头顶更显阴郁的天空,金发精灵感觉有点不妙。 “早晚将你们杀干净!” 朝着那群潜伏于树林内的大片怪物瞪了一眼,金发精灵破骂,随后准备暂时撤退。 他们驻扎在此地的只是一小股军队罢了,源于曾经被一位牧树人的警告。 所以就算被打的节节败退,金发精灵也不觉得己方会真的无法奈何那群丑陋蜘蛛。 反倒是北方的异常让他更加在意。 然而他的撤退命令还没真正下达,金发精灵就突然改变了想法。 并非是他不再忧心北方,而是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巨响!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道更为尖锐的嘶哑怒吼。 “那大蜘蛛受到攻击了?”他因此惊愕。 此地南面是一片高耸山崖,目前已经被蜘蛛怪物占领,这种情况下,那只隐藏在怪物浪潮最深处的存在怎么可能会受到攻击? 141 诡影退敌 绽放着夺目光芒的箭矢如同一道骤然划破黑暗的流星,但却释放着一股刺耳尖锐声响,如同狂风尖啸。 声音于大群蜘蛛后方的密林当中出现,甫一响起就惹来所有精灵留意,因为那响动实在太过巨大。 紧接着,一道更为尖锐的声音就突然响起。 声音嘶哑愤怒,却又掩饰不住一阵痛苦的情绪存在其中。 大量黑雾随之猛然爆发而开,因为距离稍远,精灵们观察不到,但却能够感觉到一股邪恶气息的诞生。 同时视线当中,大片收缩战线的蜘蛛们突然骚动了起来,随后似乎想要彻底放弃北边这处与军队之间的战线奔去南方。 精灵们对此诧异非常,但就算已有离去之心,这种机会也足以让领头者下达痛打落水狗的命令了,于是进攻的号角倏地响起。 攻防因此倒转。 于松树林的另一侧,大量黑雾在爆发后朝着攻击传来方向吹荡而去,裹挟着庞大蛛影内心滋生的愤怒。 单凭一箭自然无法激怒这位古老存在,甚至这支箭在降临时根本就没有刺破那庞大身影的表皮。 只是在反弹折射时,箭矢于半空中却突然爆炸,那尖锐箭头好巧不巧的窜入了大蜘蛛的一只眼睛当中! 于是愤怒的黑雾因此滋生。 只是尽管那黑雾如同狂风一般速度飞快,夹杂着的剧毒将掠过一切植被腐蚀的枯萎焦黑,但最终却并没有将那位袭击者逼出来。 反而攻击又现! 这次的箭矢激射时声音并不响亮,反而寂静无声,就如同黑暗中潜伏着的一只毒蛇,见猎物被转移注意而瞬间爆发! 这一箭是趁着那庞大蛛影转身时突然射出的,速度飞快,且裹挟着一股非常凌厉的力量。 阴狠毒辣,骤然降临下,嗤的一声直接顺着那庞大目标的另一只眼睛连根没入! “我会将你揪出来,撕成碎片!” 痛苦惨叫下,略显雌性的怒吼从蜘蛛口中冒出。 这只叫做乌苟立安特的存在出身其实是一位堕落的迈雅,而并非普通怪物。 只是没有人回应她。那第二支箭后,攻击者就似乎已经逃开了。 隐蔽而又无法察觉。 战线另一端的精灵军队趁着大群蜘蛛转身而回出现骚乱时抓紧反攻。 因为被乌苟立安特的愤怒影响,蜘蛛群并没有做出多少有效抵御,于是一时战果颇丰。 只是随着那乌苟立安特将注意力转移而回后,情况就再次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然而就在它开始重复指挥蜘蛛军队时,那响亮的攻击却再次出现! 这次攻击出现的同样很突然,但乌苟立安特显然早有准备,那箭堪堪发出响动,她就果断的将肥大屁股挪了过去,同时丑陋的口器当中喷出一片漆黑蛛网笼罩头部前方。 蛛网凭空扑向前,却很诡异的于半空一停,最终仿佛黏在实处一样没有丝毫松动迹象。 然而攻击却并没有出现在前方,而是于她那紧邻地表的柔软腹部! 本该密草丛生的地表随着大蜘蛛的转身喷吐而泥土飞溅。 但就在此刻,一只佩戴着黑色护腕的手臂却突然从下方“破土而出”,手中紧握着的一柄充满古怪纹路的银色长剑狠狠捅入蜘蛛那生长白色绒毛的腹部! 乌苟立安特显然想象不到攻击会出现在身下,以至于毫无防备的就被这一剑捅的浑身一颤,剧痛因此滋生,但这并不是结束! 一击得逞,手臂瞬息收回消失不见,但他手中的剑却并没有跟着消散,而是仍旧深深插入蜘蛛腹部,并且在兀自震颤几下后,闷声爆发而开! 那强烈的疼痛让恐怖蜘蛛发出一阵更大的痛苦尖啸,同时那蓦地洒落的大片黑绿鲜血也将大地腐蚀的白烟四起,坑坑洼洼! “我诅咒你,该死的精灵,你和你的族群不会有好结果,我终究还会得到这里,没错,我们走着瞧!” 没有声音回应她的咒骂,只是在惨叫过后,这头狡诈蜘蛛却很果断的发出一阵特殊信号。 于是原本来势汹汹的蜘蛛群就这么略显狼狈的顺着那山体复又撤退而回,留下一地的尸体,以及无心追赶的精灵军队。 古老的乌苟立安特强大,诡异,甚至曾经险些将魔苟斯勒死。 然而彼时它的实力其实并不牢固,那是在魔苟斯的帮助下将西方双圣树生命吞噬一空后才得来的力量。 只是这种强大并非她的根本,随着时间流逝,曾经所拥有的力量虽然被其消化了一些,更多的却也基本消失殆尽。 总的来说,她只是一头取了独特形体的堕落迈雅,相对强大,却并非不可抵挡。 所以此时此刻,她无可避免的在那诡异攻击下陷入了重伤状态当中。 后面的军队并未追逐,而是任凭它们逃离。 直到全部蜘蛛的影子消失不见,一道身披灰色斗篷的挺拔身影这才悄然出现在军队为首的金发精灵身旁。 “你是……你是林顿的卡尼珥?” 黑发黑眸,且身具奇特能力的精灵就这么一个,而且金发精灵艾格诺尔前阵子其实还见过他一面。 同时夏尔也知晓这位是谁,因为对方相貌缘故,同样因为那一头明显金发。 多松尼安的领主之一,芬罗德的某位弟弟。 脱下因为擦到一点黑雾而变得干瘪不已的皮手套将之扔掉,夏尔随即与其互相见礼,然后询问。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抵达死亡山谷尽头后,夏尔于暗中观察了一会,感觉那蜘蛛并非不可对付,所以就直接拔剑而上了。 战果还不错,但此地具体缘由他却仍然未知。 “我也不知,那些蜘蛛来的很突然。”金发精灵摇头。 于是他们并未多耽搁,在表达感谢后,艾格诺尔就开始收敛军队,并且准备朝北而行。 “那南顿埚塞布是个隐患,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北方,那里可能出现了危险,我必须要去看看。” 他与夏尔解释,不过还没等其命令军队开拔,迟来的斥候却匆忙奔回,并且带来一个不妙的消息。 闻声后艾格诺尔面色大变,吩咐副手带着一些士兵监视那群离去的蜘蛛后,他就带着剩下的军队朝着北边飞快奔去了。 夏尔同样在要了一匹马后紧随而去。 两旁山野林地飞速掠过,随着极速赶路,一股焦糊气味隐隐飘来,并且不断加重。 远方那黑暗的天际线也渐渐染上一层诡异的红色,随着他们不断接近,这红色则愈发浓郁,渐渐的,甚至蔓延至大半天空! 于一处高地堡垒处,夏尔见到了多松尼安驻守的大量精灵军队,同样也见到了那红光,或者一切异常的源头。 远方视线尽头,三道赤红色火柱从桑戈洛锥姆那三座高耸火山口喷涌而出,直抵云霄,将周遭乌云浸染的一片明亮通红。 但天空的红意并不单单因为这点,同时还有那伴随火柱爆发而降落的无数烈焰。 烈焰四散如同暴雨一般,于半空划过一道道烟雾升腾的轨迹,最终降落地表,融入浩瀚如同火焰海洋般的恐怖洪流当中! 火焰海洋的主体从三座火山陡峭山体顶端倾泻而下,朝着安格班以南的四面八方汹涌流淌。 漫山遍野的绿意因此不断被驱逐,名为阿兰嘉德的大草原占地面积迅速缩减! 狂暴的岩浆洪流并非单独行动,在它之前,一片密密麻麻仿佛无边无际的半兽人军队正全速飞奔着。 可能是因为身后大片岩浆,也可能是本就处于狂暴当中,它们行军的速度飞快,如同海洋边缘一片极速朝大陆冲来的黑色浪潮! 而在军队前方,一些本该身处于平原当中驻守或者巡逻的骑兵们,则慌忙向多松尼安逃窜而来,躲着那紧随其后的怪物大军,同样躲着那吞噬一切的熔浆海洋! 绿色收敛,泛着黑意的赤红急速蔓延,最终占据大半视线。 放眼望去,北方世界此时仿佛变成了一片即将被熔岩毁灭的火焰废墟。 而那魔苟斯的黑暗大军,则如同废墟中弥漫着的死亡毒气,将前方一切汹涌吞没! 142 骤火之战 赤红色的岩浆海洋飞速蔓延流淌追赶,将天空倒映的火红一片,也不断催促着那本就暴躁的黑暗大军更为狂暴。 驰骋于原野上的无数座狼骑兵飞奔狂啸,食人魔奔越间呜咽嘶鸣,一位又一位诺多骑兵被追赶而上,继而被吞没于黑暗浪潮之中,消失的不见踪迹。 位于多松尼安的北部边缘是一片相对陡峭的斜坡,斜坡尽头与阿兰嘉德草原相连接,而在末端则是一片修筑于凸起丘陵地带的城墙堡垒。 此时这里充斥着大量喧嚣声音,全副武装的精灵士兵严阵以待,后勤人员忙忙碌碌的执行各个工作,搬运防守器材、准备箭矢、检查武器等等…… 一切都为那即将抵达的残酷战争做着准备。 某片城墙处,一位与芬罗德长相相似的金发身影此时正被一群精灵将领簇拥着,站在墙头,倾听着周遭乱哄哄一片的议论。 “斜坡陡峭险峻,不可能容纳那么多的半兽人,只要我们顶过敌军最初攻势,那么敌人就势必会被岩浆吞没,这样就算它们数量众多,我们也仍有胜算!” “如此没错,但熔浆本就是魔苟斯使下的手段,他怎么可能会任凭半兽人军队被自己力量所伤?” “似乎不可能,但我想象不到该如何才能叫半兽人不被岩浆伤到,大敌难道还能隔着这么远控制岩浆不成?” “大敌未必不可控制!” “那你有什么办法?” “只能做好长期交战准备……” 凝重的议论透露着一股子急促,又隐隐充斥着烦躁,他们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打的错不及防。 此时此刻,恐怕就算是再稳重的精灵也无法保持平静。 那不断拉伸而来的刺眼火海足以吞噬一切,身处于地势颇高的防御区域,精灵们感觉那火海不大可能蔓延上来。 但事情没发生之前却谁也无法肯定此事,毕竟没有谁知晓魔苟斯为了这场战争准备了多少的岩浆! 不仅如此,那望之黑压压一片的无数敌军,也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对抗的了的! “要不我们撤退吧?”一位将领小声提议,结果话音落下就被四方同类充满敌意的纷纷瞪了一眼。 “退又能退到哪?多松尼安如失守,那就算我们跑到最南方那片荒芜森林,也难逃被魔苟斯追上的命运。况且我们不惜放弃阿门洲的一切追赶来此,目的是什么,你难道忘记了?” 叫做安格罗德的金发精灵静静看了露怯精灵一眼,惹得对方羞愧低下头颅。 金发精灵见此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目光却正巧见到自家弟弟与一位黑发黑眸精灵赶了过来。 与他弟弟一样,安格罗德同样也很轻易猜到了对方身份,于是上前与其互相行了一礼。 因局面缘故并未寒暄什么,他们就将目光纷纷看向了北方那不断逼近的危机。 此时城墙上的精灵士兵们已经做好了应有诸多准备,搭弓瞄准,投石机蓄势待发。 然而北方所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惨烈,倾听着大地震颤哀鸣,眼睁睁看着那些逃窜同伴们一个个被吞没消失。 起先他们还能保持冷静,但随着视线当中的一切愈发清晰,随着一阵阵狞笑伴随着惨叫隐隐飘来,守卫精灵们的面色却纷纷变得愤怒不已。 最后,一位将领怒而将腰间长剑拔出。 “该死的魔苟斯,就让你踏过我的尸体,否则多松尼安绝不失守!” “我死也不会后退一步!” “此仇必报!” “……” “你们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最后一种声音稍显懦怯,但却传遍多松尼安整片城墙,甚至诸多呼喊汇聚下掩盖住了那敌军践踏地表的轰鸣声,直抵云霄,乌云因此荡漾不已! 平原上,最多一群逃亡的精灵骑兵们听到这话后纷纷一颤,为首一位黑发将领随即咬牙调转马头,朝着迅速逼近的黑色浪潮拔剑大声咆哮。 “诺多的男儿可不只会逃跑,不怕死的,随我冲!” 悠扬沉闷的号角声下,他所辖士兵纷纷调转方向,朝着那数量比己方多出千百倍的黑色海洋俯冲而去,继而被迅速淹没。 阿兰嘉德平原上的步兵们早已随着敌军攻势而消散,此时逃亡的基本全都是一些精灵骑兵。 这些骑兵当中本有一些有机会抵达安全地带,但在那位英勇将领的带头下,他们却纷纷效仿,转头朝着北方发起死亡冲锋。 此时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充满了滚烫感,天空半是暗红乌云,半是稀薄星空。 通红光线下,银色的浪花飞溅于黑色海洋边缘,显得微弱毫不起眼,但却也足以在敌人身上留下自身的痕迹。 因为错不及防,因为速度太快,他们这种行径起码让三倍于己方的敌人被后来大军践踏而死! 呜咽哭泣声音从城墙上隐隐飘荡,但更多的确是武器出鞘声。 面对敌人这骤然的攻势,没有任何一位精灵能够确保自己在接下来安然无恙,同样也不清楚此时留在这里的是否正确。 但他们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 多松尼安遇到军队袭击之际,芬国昐以及芬巩所辖的西部防线却没有遭到任何军队攻打。 虽然那大片浓烈的岩浆同样蔓延而至,但少了敌军存在,却也让此地损失降到了最低。 漫山遍野的火红岩浆驱赶下,策马飞奔的芬巩堪堪跃上高地,他身后一块巨石则紧接着就被袭来岩浆拍打染上金红之色,同时溅起一片“水花”飞扬折回。 之前因为指挥逃亡,所以芬巩回归的最迟,此时安定下来后扫视周围,发现在暗影山脉此处高耸山路处,布满了之前逃回来的士兵。 数量虽然锐减许多,但却也没有太伤筋动骨。而今大量士兵眼下正满是庆幸的望着北方浩瀚连绵的明亮熔岩海洋表情后怕。 芬巩对此有所安慰。 只是那东方隐隐传来的号角声,却让他这点好心情消失的无影无踪,继而变得异常沉重。 暗影山脉这片区域没有遭到敌人攻击,看似很幸运,实则在传递着一个信号。 那就是魔苟斯已经将他所有的军队全都放在了另外两条战线上! “芬巩大人,我们……” 并非芬巩自己发觉了这点,同样有将领忧心于此。 然而入目所见,山脚下那仿佛将整个世界包裹了住的大片岩浆,却让他们只能躲在此处山中,无法前去增援分毫。 “通知至高王陛下目前战况,然后尝试从南方绕路增援,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望着北方那仍旧喷涌着大量岩浆的三座火山,芬巩果断下达命令。 …… 就如同芬巩所料的那样,诺多族合围线的另一边,与多松尼安相同的遭遇正在东方上演着。 猛烈岩浆驱策,一群浑身缭绕火光的炎魔行走于岩浆海洋边缘。 在它们前方是一群体型庞大的蜥蜴龙,更前方,则是密密麻麻的座狼骑兵与食人妖半兽人混合而成的大军。 遥远的地平线上,那原本朦胧的高丘愈发清晰,名为希姆凛的高丘顶端矗立着一座庞大城堡,其上一群士兵此时严阵以待。 天空暗红色黑云从北方起始,朝着四面八方蔓延,渐渐遮蔽了那头顶群星,也将大地缓缓镀上一层黑红之色。 无尽的黑暗仿佛一柄厚重的铁锤,酝酿良久后,轰然锤向那狭长防线! 如同一道雷霆般的惊天轰鸣过后,防线剧烈动荡,所处地理优势缘故让希姆凛要塞坚挺了住,只是却被大量黑暗所包围。 但在它旁边那片以领主名字命名的玛格洛尔平原豁口,却在铁锤降临后猛地塌陷! 大量半兽人军队将平原守卫军吞没,继而从此处豁口处蜂拥灌入合围线后的中土大地。 持续了310年的安格班合围,被隐忍已久的北方大敌骤然击破! 143 雷霆降临 箭矢破空的嗖嗖响动不绝于耳,暗红色的乌云将天空遮蔽,火光照映下,此处战场仿佛一处被邪恶浸染的阴森地狱。 城墙上无数凌厉的箭雨攻击将那不断朝着斜坡攀爬而来的狰狞怪物射的一个个或当场身死,或者被冲击的踉跄翻滚后退,继而被后方大部队淹没消失。 多松尼安的北部城墙并不高耸,但那斜坡确实陡峭,以至于尽管敌人众多,且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但在战斗开始之际却并没有一击建功。 反而因为脚下那陡峭坡度和山岩地貌而被骤然遏制。 不过令精灵们很遗憾的是,那蔓延而至的熔岩海洋就如同某些精灵猜测的那样,当敌军被迫停下冲锋的同时,也跟着止步不前了。 于是漫长的攻防战因此开始。 诺多合围线后即是广阔中土,此地失陷对于夏尔而言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此时同样在此处防线当中,与众多弓箭手混在一起。 但相对两侧那一位位搭弓射击动作飞快的精灵弓箭手,他攻击的频率并不高。 他的目光紧紧望着那被火光照映尚算清晰的墙外一切,火光将其面颊衬托的阴晴不定。 夏尔手中武器并不起眼,但每一箭都会将一头或者多头食人妖凌厉射杀。 北方攻来的密集大军当中,最多的是半兽人这种战争炮灰,但同样有不少身材高大的食人妖与一些较少的座狼骑兵。 后方也存在着一群炎魔与身躯狭长的蜥蜴龙,但此时他们还未抵达战线前段,似乎并不着急进攻。 所以目前来说,对于防守线威胁最大的其实还是这种堪比战争机器的野蛮怪兽。 由紫衫木制作而成的弓上镶嵌着三枚晶莹的紫宝石,静静朝外散发着瑰丽的光晕,每次搭箭时都能将那笔直的箭矢浸染滋生出一丝丝如同烟雾般的绚丽紫光。 也因此,他的攻击显得隐蔽却又致命。 那充满穿透性的力量就算食人妖表皮骨头坚硬,却也完全无法抵挡。 以至于夏尔所在战线一时看起来根本没有失陷的可能。 只是多松尼安幅员辽阔,相对来说,他所处位置不过是它诸多防御区域的其中一段,就算局面发展再良好,也根本无法对大局构成太多影响。 从天空俯瞰而去,可以清晰看到,在通红的火光照映下,那连绵不绝的城墙一些地势稍低处已然随着敌人进攻而失陷。 大量半兽人士兵从漏洞钻入,继而与那里的守卫者展开近身交锋。 多松尼安的精灵士兵普遍穿着银色盔甲,而敌人则通常身着黑色,以至于两方泾渭分明,就见夜色下那相对稀薄的银色战线不断被冲击的弯曲散乱,但一时间却也能够勉强支撑得住。 只是这种局面注定不会持续长久,因为位于最后的那些特殊存在,已经逐渐逼近。 最终,当一头身躯狭长庞大的蜥蜴龙四肢踏上斜坡后,它扬起的头颅朝着战线嘶吼一声,口中炽热闪现,继而轰然喷涌出一片狂暴火海! 烈火于半空中汹涌袭来,那暴躁威势就算对此有所提防也完全无法抵抗,乃至于当那火焰肆虐过后,原地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城墙,以及通红冒烟的十多具尸体。 这如同大蜥蜴般的怪物与夏尔曾经遇到过的格劳龙长相类似,不过体型与释放的火焰稍弱。 但放眼望去,整片战场当中这种怪物的数量却不少于百头! 悲凉的愤怒从附近存活的士兵们心中滋生,他们纷纷射击予以反攻,让那怪物一时无法继续露头,但却并没有来得及杀死它。 距离稍远,夏尔感受不到这些情绪的滋生,但他却也在同一时间突然停止了手中动作。 用不到眼睛去看,他都能够感受到此处战场的惨烈与悲壮,对此他同样心情压抑。 那不仅仅是因为周围一个个倒地不起失去生命的士兵,还有此处战线的意义。 七河虽然距离北方战线很远,虽然因为那一条条汹涌河流保护而天然带有一定优势。 但却也不代表在此处失陷后那里能够一直安全。 所以尽管他留在这里也有一定危险性,但他仍旧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是想要在此尽一份力量。 那力量并非单纯的弓箭射杀,而是一种随时间不断增长的奇特之力。 但他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某些情绪,因为感觉还不够。 然而现在,似乎到时候了。 放下手中弓箭,夏尔深吸了口气,随后就见他原本披着灰斗篷的身体突然一个朦胧,在两侧弓箭手们骇然的目光下,竟然化作一片半透明的晶莹光芒! 光芒好似一群明亮萤火虫,诞生后就以束状汇聚,继而缭绕腾空而起,并不断升高、升高、再升高…… 最终,那奇特光彩完全融入天空暗红色的乌云当中! 周围吹荡着的风声似乎因此隐隐有减弱乃至停止的趋势,但也因此让那战场上的一切响动变得更为清晰。 光束融入后,天空中沉寂如死水般的云海突然开始剧烈翻涌,原本暗红色泽悄然褪去,转而变成了一片深沉的乌黑之色! 这乌黑看起来异常纯粹,但隐隐却有光亮于云层翻涌间透露而出,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战局充满危机,下方察觉到天空异常的大多都是之前与夏尔相隔不远的存在,但他们同样没来得及多看,注意力就被拉回了战争当中。 然而,当一阵传遍战场的轰鸣声响起时,不论敌我,战场所有存在立即被这响动所吸引! 轰鸣透露着雷霆霹雳的暴躁,骤然诞生时,大地仿佛都在隐隐震颤,亦直接让整个战场倏然一静! 同时其携带着的特质让此片天地霎时变得明亮一片,以至于让附近惧光的半兽人们惨叫不断。 但他们并非此次攻击的真正受害者,被主要攻击的,实际是位于大军中央处一头明显大一号的蜥蜴火龙。 它本来正飞速朝前奔跑着,将一些挡路半兽人冲撞而开,然而当雷霆闪过,这头正在朝着前线狂奔的怪物,以及其附近一群拱卫着它的大量半兽人,却直接化作一片焦炭! 拥挤的战场当中,此处区域却出现了十多秒的空白,直到那群保持原本形状的焦炭随风而逝后,才被渐渐充满。 战争扔在持续着,雷霆过后,周围半兽人被明显影响到了士气,但更远的大片敌军却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分神,就复又投入危机四伏的战局当中,整体而言,似乎没有多少影响。 但那天空云层却并未停歇。 就见它翻涌滚动片刻后,雷光再现。 震颤天地般的声响如同雷霆之神朝大地发出怒吼,刺眼的雷光则让此处偏向昏暗的局势复又明亮一片,如同白昼降临。 同时,位于战场中前部位,尚未踏入战争的一只炎魔直接被这第二雷霆劈的解体崩散! 它身旁众多半兽人同样如此,更远一些的虽然没有立即身死,却也浑身缠绕着相对细微的电光闪烁不定,隐隐破坏躯体。 夏尔的心灵天赋很奇特,己方存在的数量越多,感受到的情绪越激烈,他能够施展出的能力就越强。 彼时他身处于人类当中时,就是因为诸多人类的悲伤而变成一头庞大的岩石巨人。然而那时他周围的数量不过几百。 此刻存在的精灵,却以万计数! 于是乌云雷霆威势一时无两,伴随着响亮轰鸣,一道又一道光柱接连劈下,乍一看去,如同天诛。 整个北方都隐隐可见多松尼安方向那一闪一闪的特殊情况,以至于无数视线被吸引而去。 同时,多松尼安那本该残酷的战局也因此受到影响,无数攻城者们不断被那猛烈雷霆吸引注意,起先还能保持平稳心态,但渐渐的却越发不安,最终露出怯意。 那雷霆每次攻击虽说造成的死伤相对并不起眼,但那威势却太过引人注意了,想忽视都不行,同时那携带着的一片片强光以及隐含着的强烈毁灭气息也让心灵本就有缺陷的半兽人们愈发惧怕。 不过令它们很庆幸的是,那雷霆不过肆虐了十多分钟,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战场随之恢复成了之前情况。 144 陷落 尽管之前出现的情况颇为神秘,但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局势千变万化,消散过后就没有谁再留意头顶发生的事情了。 精灵们抵抗着敌军攻势,不断因为身旁越来越少的同伴而愤怒,却也很难不步入其后尘。 诺多族最强的其实是骑兵冲锋,然而北方大敌这出乎寻常的爆发却直接废掉了他们这种手段,乃至只能被动防守。 只是因为战线太长的缘故,这种防守也显得不太如意。 雷霆熄灭,稀少了许多的炎魔与恶龙混合袭来,火焰四起,通红诡异的长鞭则将一个又一个士兵束缚纠缠并且从城墙甩至半空,最终或被摔死或被半兽人吞没。 多松尼安的局势愈发朝着崩溃的道路前行。 有精灵在此期间想起了不久之前的雷霆威势,并且对此仍旧抱有一定希望。然而实际上此刻夏尔已然自顾不暇。 他感受到了魔苟斯的存在! 尽管对方真正的身体没有抵达。但从四面八方不断汹涌冲来的特殊气息来看,他仍旧认为魔苟斯已经将“目光”放在了他这里。 眼下他状态非常特殊,仿佛整个人都变成了一片乌黑的雷云,心中那酝酿良久的力量维持着这种状态的持续,让他念动间雷电四起,威势颇高。 然而当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阵幽暗力量开始侵蚀其云体时,他之前的主动出击就不得不转变成了被动防守。 汹涌袭来的力量仿佛午夜无边的黑夜一般冰冷,却又如同大地蔓延着的那些熔岩一样炽热。 不断抵御间,夏尔感觉原本支撑自己的意志力量极速被减缓着,消散着。 他全力反抗,但那幽暗力量却仿佛无穷无尽一样深邃和辽阔,他的反抗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响。 就见那天空中原本乌黑的云层在下方战局激荡间,渐渐恢复成为了最初暗红的色泽—— 亦如北方天空其他区域那样! 夏尔对此颇感无从下手,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任何有形存在,而是一种特殊的物质,如同时间、如同空间等等无形概念。 同时随着他不断“缩小”,他发现这种奇特的概念却又并未完全脱离实质,而是与某些存在隐隐相连—— 那是天空下正朝着多松尼安发起攻势的大量黑暗大军。 它们支撑着它的存在! 夏尔隐隐有此种猜测,但没等他继续深入的了解这股力量。维持目前形态的能力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于是就见天空最后一抹乌云猛地翻涌动荡,最终彻底被周围暗红色所同化。 随之一道渺小身影被云层“吐出”,并且飞速朝着辽阔大地自由落体。 骤然回归的肉身让夏尔一时有些不适,周围不断传来的猛烈风声则让他感官受阻。 乌黑长发被狂风吹荡的凌乱翻飞,从几千米的高空坠落,那猛烈的悬空感让年轻精灵心跳迅速加快。 只是有过这种经验的夏尔虽慌不乱,用力抵抗着周围狂暴的气流,他抬手朝身前一指,另一只手则如同支撑一般手掌摊开朝身下一摁。 就见刺目光芒蓦地从其指尖闪现而出,同时可能凑巧,也可能被间接影响了到,天空中原本正处于动荡当中的暗红乌云恰好露出一处明显的漏洞来。 斑点星空以及冷清银月的光芒趁机钻了进来,于团团乌云包围中挥洒而下,笼罩其身。 于是本该急速坠落的渺小存在倏然消失于大量光芒笼罩当中! 乌云重新聚拢,星月光泽收敛消失,一道头发散乱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某位精灵弓箭手身旁,喘着粗气,形态狼狈。 惹得对方愕然不已,但在匆匆一瞥后,弓箭手就不得不又将注意力重复投入战场当中。 稍作休息后,夏尔同样如此。 他的弓箭仍旧如最开始那样招招致命,但却显得更加迟缓了一些,显然之前一切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只是却并没有到毫无力气的地步。 然而没了雷霆的辅助,战场终究回归到了以实力说话的地步。 周遭喊杀声震天响,不久之后,该处顽强抵抗的城墙地段被攻陷,无数精灵弓箭手们不得不抽出长剑来与大量敌军交战。 夏尔也如此,他的每次攻击都一击必杀,同时灵巧的步伐以及身上穿着的坚固盔甲也让他基本保持完好无损,就算偶有危险出现,他也能仗着自身特殊能力逃出生天。 期间,更是有一道刺目光柱从其手掌中轰然爆发喷涌,笔直冲撞间,将战线以北的数百敌军碾碎化作一片灰尘! 那明亮光彩异常夺目,只是整体战线的结局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乃至最后,夏尔不得不与周围剩余士兵一齐撤退。 暗红色的阴郁天空下,银色战线收缩,黑暗趁势而上,经历大半个夜晚后,多松尼安的前线防守终于宣告失败,剩余士兵们开始不断朝南撤退。 这一退,就仿佛塌陷的堤坝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多松尼安整片高地其实很辽阔,除了最前方的战线外,其实还有许多其余地带可守。 地势平坦的平原、隐蔽茂密的林地、陡峭凶险的乱石林等等。 然而就算在平原时忍耐良久的诺多骑兵轰然爆发,打了一个不小的反击战,却也终究无法抵抗那数量庞大的敌人。 持续两天两夜的战争残酷无比,死亡的场面无时无刻不再上演着,惨叫与闷哼、怒吼和叱喝,金属交击与武器沉闷入体、脚步声、呻吟声、哀嚎声、哭泣声…… 长满松树林的多松尼安本身宁静被彻底打破,一具具或精灵或半兽人的尸体拖拖拉拉逐渐蔓延到了整片高地,鲜血的洪流汇聚成泊,最终渗透进入泥泞地表凝固出一片片暗红。 局面从原本的顽强抵抗,到愈发朝着黑暗倾斜,精灵数量锐减之下,原本撤退的想法再次被某位将领提出。 多松尼安后方是一片陡峭悬崖,蜘蛛们能够从那边爬上来,但精灵们却显然无法从那里逃下去。 同时蔓延的岩浆海洋也封堵了其他道路,不断后退下,他们只有西南角一条人迹罕至,危险难走的小径可选。 只是紧追不舍的半兽人大军却不可能给他们安然逃脱的机会! 死亡与杀戮仍在上演。 然而就在剩余精灵所剩不多,眼看就要被全灭之际,一群从天而降的大鹰却突然出现,并顺利救下了他们! 群鹰翅膀煽动间,狂风四起,将一片片半兽人吹的东倒西歪,不足百的精灵残军被大鹰们纷纷带到高空,并飞速远离多松尼安区域。 看似顺利逃脱,可这却代表着此处防线已经彻底失守。 145 战后 北方晦涩泛青的天空显的一片阴沉,因为距离缘故,那仍旧覆盖在北部平原的大片岩浆所带来的特殊色泽此时倒是看不到了。 但那片此时望去看起来像是一座宽阔山体的多松尼安高地,眼下却正在缓缓升腾缭绕着浓浓烟雾。 那是因战争而燃起的熊熊大火,虽说此时战争已然结束,但燎原之火却并不会那么容易跟随消失。 幸存者一双双眼睛抬起凝望间,恍惚似乎能够从那大片烟雾当中看到这两天来那陆续离去的一张张面孔。 此时从多松尼安逃出来的幸存者们一个个正瘫坐在高地西南面不算很远的平坦草地上,遥遥凝望,没有哭泣,也没有哀悼,此时尚存在着的,只有沉默一片。 一群从天而降的大鹰将他们从那崎岖难走的小道运送到了这片叫做丁巴尔的荒原边界。 实际上这里已经是多瑞亚斯的地盘了,再往南走一点,就是多瑞亚斯于北方防备蜘蛛们的驻军所在。 他们并没有着急离开太远,虽然猜不到具体详情,但从来时那条路没有丝毫动静的情况来看,显然魔苟斯目前还没有袭击多瑞亚斯,特别是从那条难走小径袭击多瑞亚斯的打算。 他们现在很安全,然而就算知晓于此,也没有谁能让自己高兴哪怕分毫。 “艾格诺尔大人他……”持续了好一阵子的沉默随着这句话而被打破。 金发杂乱,头盔被扔在脚边,面上混杂着烟尘与汗渍痕迹,已经看不出丁点精灵英俊姿态的安格罗德闻言张了张嘴,最终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在他们数量还没锐减到如此地步时,多松尼安两位领主之一的艾格诺尔在之前负责殿后,然后就一直再也没有消息传来了。 包括他所辖那些士兵同样没有丝毫踪影。 “也许他们暂时被困在了多松尼安没机会出来。就像法挨林他们一样。”一位精灵说道。 殿后的那些同族失去消息,但随着不断撤退,被敌军分割,被伤势所影响,甚至慌乱中自己走散的士兵却也不少。 乃至于最后只有他们这些精灵顺利逃了出来,仰仗的却也并非自身之力。 “就算艾格诺尔能够幸存,他恐怕也不会再与我们会和了。”说这句话的安格罗德眼中充满哀伤,但嘴角却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 “他深爱着贝奥家族的少女安德瑞丝,但那人类领土却又处于多松尼安的最前线……” 他很想说弟弟殿后的决定恐怕也有这一层原因在内,但目前说这些却也无用,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 勉强提起力气站起身,随后安格罗德走到站在不远处正与一只黑羽大鹰低声说着什么的年轻精灵身前。 相对其他精灵来说,眼前这位显得倒是并不那么狼狈,面庞仍旧干净,顾盼间,双眼明亮如星辰,未有多少萎靡。 只是此时残存着的精灵们却并没有因此而看轻其分毫,反而在目光扫过这位时,纷纷报以尊敬甚至感激。 “感谢卡尼珥大人能够呼唤来大鹰帮助我们,否则我们很难顺利走过那条道路。”安格罗德此时表现的一点也没有长辈模样,反而冲对方躬身行了一礼。 话音顿了顿后,他又道:“还要感谢卡尼珥大人在这次战事当中所做的一切,对此,我们会永远铭记于心。” “互相帮助本就是应该的,况且合围线关乎于整个中土的未来。”年轻精灵回答,目光扫了眼安格罗德身后那群幸存士兵,安慰道: “失去消息并不代表他们真的已经逝去,安格罗德大人还需要抱有希望才是。” “希望一直存在于我心中,但就算真的发生了最坏情况,我也相信我们那些战死同族们足以面对西方诸维拉的审视,因他们身存荣誉而亡!” 安格罗德坚毅回答,随后语气稍显低沉。 “我们准备前往托尔西瑞安,去找我兄长欧洛德瑞斯,不知卡尼珥大人?” 托尔西瑞安是暗影山脉与多松尼安之间隘口的一处岛屿,其上同样有芬罗德的弟弟驻守。 “不去多瑞亚斯吗?”夏尔闻言顺嘴一问,“这里距离多瑞亚斯更近,也许关于多松尼安可能存在着的幸存者,辛葛王能提供一些帮助。” 芬罗德以及他这些兄弟姐妹的母亲是多瑞亚斯辛葛王的亲侄女,所以其他诺多不受灰精灵之王待见,但芬罗德这一脉却属于例外。 “我会派遣属下前往多瑞亚斯通知此战详情,但我对辛葛王提供帮助不抱太多希望。” 安格罗德回答,看起来面无异常,但似乎也对那个母亲一脉的长辈不抱有什么期待与好感。 夏尔闻言没再问下去了。 那条名为阿那赫的小道实际上就位于刚多林所在的环抱山脉脚下,夏尔也因此能够用一些特殊手段呼唤来群鹰帮助他们逃离。 只是他能帮助一时,却无法一直帮助或者照顾下去,夏尔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我准备去东部防线看看。”他回答着对方刚刚的问题。 “如果那里的战线也失陷,那么我就必须要尽早返回领地做准备了。” 七河之地位于此片大陆的东南角,属于精灵诸多领土当中距离安格班最远的一片地区,它的北方是夏尔曾经居住过的人类居住地沙盖里安。 但那里并非属于人类地盘,而是费艾诺第四子卡兰希尔的领地。 所以夏尔的领地除了七条汹涌河流,还有距离所带来的防护外,北边的卡兰希尔驻军也能够算上他的一个屏障。 夏尔需要去观察一下,如果那里也陷落了,那么就如同他说的那样,必须要返回七河早做准备。 至于此行最初的目标,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突然发生的战争让人目不暇接,因此衍生的诸多问题也显然比私人情感要更重要。 交谈间,夏尔一直在默默感受着自身方面发生的变化。 此战他虽然并没有造成多少大局方面的影响,但因为感受到了无数情绪的存在,却也相应将他的天赋刺激的更活跃了一些。 虽然不算怎么明显,但他感觉一种变化正在潜移默化的发生着,只是目前还无法明确判断这种变化是什么。 而刨除自身方面的变化,他在这一战中其实还获得了一些额外收获,一些关于北方大敌的情报…… 脑海中思绪万千,夏尔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扎根于无数死亡之上的提升虽然也是提升,但显然不会让人感觉有多少喜悦可言。 于此地稍作休息后,他告别这些幸存者,然后骑乘着大鹰朝着东方赶去。 幸存者们则在原地朝着那天空中迅速演变成一道小黑点的背影再次躬身行礼,随后也开始继续赶路,向着西方前行。 146 凯勒巩之死 魔苟斯这一战投入的兵力非常多。 夏尔实际上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 然而当他乘大鹰抵达合围线东部时,所见一切却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好一些。 高空当中的视线看不具体,却能够看清总体情况。 凌冽寒风于周遭剧烈吹荡,双手牢牢黏在大鹰背部,视线朝下方俯瞰,一切都显得渺小而又笼统。 但那仍在持续着的战场却仿佛一片沸腾的黑色湖泊,于四方绿色原野围拢下显得异常明显。 此时战局似乎已经陷入尾声,其中一方正不断驱逐追赶着另外一方。 失败方丢盔卸甲,不断朝北方逃窜而去,阵型散乱,整体模样好不狼狈。 那是一群半兽人军队,而非精灵。 这情况让高空中的夏尔松了口气,随后仔细打量,渐渐有所了然。 合围线东部地形同样易守难攻,但此地拥有一处非常明显的漏洞,名为玛格洛尔豁口。 顾名思义,此地是被两片山峦地区夹在中间的一处开阔平坦之地,平时被费艾诺第二子玛格洛尔驻守。 此时下方大地上那些半兽人军队显然就是从那里窜进来的。 但它们却遇到了迈兹洛斯所带领的精灵大军。 夏尔能够认出那军队的旗帜,因为来之前他就曾经在希姆拉德见过的这支军队,当时领头者迈兹洛斯自称在讨伐蜘蛛。 此时看去,该军队表现的比多松尼安的守军要强得多,主要原因是他们并没有受到熔岩海洋的限制,可以任意驰骋于平原之上施展拳脚。 但另一个原因其实也很明显——北方的主要军队大多都在围攻那易守难攻的希姆凛! 目光望向北方朦胧烟雾笼罩着的山地高丘,无数黑点般的敌军隐隐可见。 低头又看了看下方此时一边倒的战场,夏尔突然感到有些奇怪。 南顿埚塞布的一群蜘蛛在战争开始前就突袭了多松尼安,而在多松尼安大军撤退时,它们复又来了个趁火打劫。 它们显然不是在胡乱进军,而是早就知晓魔苟斯的计划。也就是说,那些怪物与北方大军有所联系。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何蜘蛛们不去牵制眼下这群驰骋战场的精灵大军,反而非要去多松尼安骚扰? 在夏尔看来,当时迈兹洛斯的军队驻扎在死亡山谷前,如果那些蜘蛛真的想,还是能牵制住一阵子该军队的。 那么如果真如此,此时逃窜着的敌军就有很大可能深入中土造成更多战果,而非被如此迎头痛击而回。 这是一个令人奇怪之地,只是夏尔显然猜不到此时局面完全是因为大蜘蛛乌苟立安特擅自做主。 种种原因,那头恐怖的大蜘蛛并没有按照原本轨迹前往东方,而是一直在停留在死亡山谷内繁衍子孙,并且在某人带来的翅膀煽动下复又与魔苟斯搭上了线。 在察觉到迈兹洛斯跑去攻打死亡山谷后,魔苟斯的原定计划的确是希望蜘蛛们牵制这伙军队,但乌苟立安特却显然有自己的算盘,乃至于并未按照该计划执行。 源于往昔一些龌龊事件,大蜘蛛与魔苟斯之间的关系实际微妙的很,无法用单纯的盟友来归类。 没有多想什么,见后方并无大碍后,夏尔也就不太着急返回自家领地了,而是在思索片刻后,朝着希姆凛方向前进而去。 此时他身处于高空当中便利很大,就算深入敌军,也根本无法被敌人们攻击到。 而看那北方所在,似乎战争尚未结束。 果不其然,当他抵达那片被大片凹凸丘陵地带围拢于中央的希姆凛上空时,所见局面确并未停止。 不过却也差不多快要结束了。 放眼望去,希姆凛顶端的庞大堡垒此时已经被攻陷了大半,那城墙哨塔当中遍及半兽人的局面看的夏尔直皱眉。 这种情况,此地其实已经算是失陷了。 只有要塞最深处还存有一群所剩不多的精灵士兵仍在内堡防守,仰仗一座城门顽强抵抗着。 只是他们的抵抗显得分外不起眼。 此时敌人大部队实际上并没有多理会于此,而是在为那即将抵达的迈兹洛斯大军攻城做着准备。 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群相对稀少的食人妖与半兽人在一头炎魔的带领下仍旧攻打着此地残存精灵。 而看那摇摇欲坠的城门,显然精灵们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高空当中的大鹰盘旋片刻,随后突然朝下俯冲而去。 有炎魔发现了这情况,于是手中一道深红火球开始酝酿。 只是那大鹰并没有抵达攻击距离之内就复又转移了方向翱翔而去。 炎魔因此收回目光。 然而它却想象不到这一来一走间实际发生了什么。 悄然出现于内堡城墙顶端的夏尔抬手迅疾朝外射了一箭,随后脚步一窜,在城墙上一群防守士兵惊愕的目光下,灵巧翻身跳入之后庭院当中。 在他身后城门外,那被攻击的所在突然传来一阵响亮怒吼,那似乎是炎魔特有的声音。 只是这怒吼出现的非常短促,当一道沉闷爆炸声响过后,就直接戛然而止了。 于是一时间外面变得有点安静,攻城锤轰隆的声响暂时消失。 “卡尼珥大人?怎么会是您?”一道惊愕声音传来。 目光看去,指挥一群士兵用力抵抗城门动荡的军官似乎有点眼熟。 稍微一思索,他发现这位似乎是某个讨人嫌家伙的副手。 随后当他看见不远处存在着的一条大白狗后,夏尔不自觉皱眉。 没错,就是凯勒巩那个家伙。 想想似乎也很正常,前阵子战争没爆发之前,就听说这位被他大哥打发到希姆凛吹冷风来了。 只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夏尔显然忽略了这件事。 不过发现这点后,他倒也没有转头就走,并非准备以德报怨或者顾虑大局,主要原因是听说凯勒巩此时已经重伤捶死。 门外攻势因某位炎魔指挥官的遇刺而暂缓,一位士兵将夏尔引入后方内堡大厅当中,随后面色惨白瘫在一处长桌上的凯勒巩就映入眼中。 对方浑身是血,身上还插着好几枚断箭,此时躺在那里正清醒着,但却似乎已经属于回光返照。 听到声响后他转过头来,发现是夏尔后,不觉咳嗽了起来,嘶哑声音断断续续。 “知道吗,我、我刚刚还在想,临死前竟然用仇敌发明的药剂续命,简直……简直是一个耻辱!” 夏尔没有回应,而是脚步靠近,准备上前看看他伤的到底如何。 然而面对走近的夏尔,黑发的凯勒巩却喘着粗气,勉强抬起手臂来,无力的锤了夏尔肚子一拳,随后惨笑一声。 “死、死之前杀了那么多敌人,现在又报了你羞辱之仇,你、你能来,我倒是幸运,没有遗憾了!” 言罢,他锤在夏尔肚子上的拳头无力划下,嘴角带笑,但那渐渐空洞的灰色双眸却无声凝望向大厅外隐隐烟雾弥漫着的防守战场。 死不瞑目。 147 阴影之舞 凯勒巩就这么死了。 虽然曾经发生过几次冲突,但此时看着眼前这具失去全身精气神,无声躺在长桌上一动不动的尸体,夏尔却也没感觉有任何的高兴。 他反而对面前这双无神却仿佛充满不甘一样的眼神颇显默然。 厅堂内此时一片寂静,因外界战局相对平静而跟随走入的一些士兵摘下头盔低头默哀,跟前那只毛发沾染血渍的大狗也很有灵性的就地一趴,眼神黯淡。 “凯勒巩大人虽然曾经与您互有间隙,但我想说,如果您看到他战斗时的英勇与无畏,那么您一定会改变对他的印象。” 沉默半晌后,凯勒巩生前副手忍不住开口。 夏尔闻言没说什么,表示尊重的朝尸身抚胸行礼后,他转头看向外界。 尽管此地之外目前还没发生什么危险,但仰仗着灵敏的耳朵,他还是能够隐约听到一阵喧哗,显然在经过一个短暂的迟疑后,敌人们已经准备重新开始进攻了。 此地其他精灵在没一会后同样也察觉到了这点,于是最后看了眼逝去的领主,他们戴上各自头盔匆匆出门而去。 尽管已经看不到丝毫生还希望,但他们并不准备毫无反抗的当个俘虏。 “领主大人虽然牺牲,但他就算是死也没有对黑暗丝毫屈服,战斗罢!诺多的同族们,为了希姆凛,为了诺多,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外界那位精灵副手动员士兵的声音显得非常高亢,同时一阵响亮的回应也显现出此地残余士兵们已然视死如归。 夏尔默默感受着这股情绪的荡漾,抬手指竖在眼前,一抹深蓝色的光芒随之绽放。 然而刚刚出现不过一秒,一股骤然浮现的冷风吹过,这光就随之熄灭了。 怔怔片刻,夏尔突然笑了起来。 “魔苟斯也不过如此。”喃喃着,他放下手指,转头与旁边那条趴在地上的大狗说道:“你肯定想不到,我在多松尼安时就被他给盯上了,早晚不停,一直盯了我一路……” 摇了摇头,夏尔不再“自言自语”,而是踏步走出此处厅堂。 那随着黑暗军队蔓延而仿佛无处不在的幽暗力量始终压制着夏尔的心灵天赋,或者说因心灵天赋而绽放出来的魔法力量。 以至于在多松尼安的那场战争当中,他除了最初化作雷霆肆虐一番外,就只憋出来一道光柱攻击,后来的逃亡途中甚至没有弄出丝毫特殊响动。 并非夏尔只能做到如此地步,而是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他被盯上了,从雷霆爆发开始之后,到现在还仍未停止。 “魔法被你压制,那么这个呢?”心中思绪流转,踏出厅堂的夏尔整个人突然很诡异的消失在了门口阴影当中! 外界天空此时阴沉暗淡,城墙外烟雾缓缓升腾,配合希姆凛本身就存在着的寒冷,显得一片冷寂。 那冷寂令人瑟瑟发抖,但却映衬起不远处精灵士兵们那一张张面孔显得满是坚毅与肃杀。 然而这种气氛在某位消失于此后,却莫名有一种诡异的氛围滋生。 凯勒巩尸体旁的大白狗见此歪了歪头,那透彻的蓝眼睛内露出一抹人性化的沉思。 不久之后,内堡外再次开始轰隆进攻,但紧接着,一道骤然惨叫的响起就复又打断了这次堪堪展开的攻势。 然而与先前不同的是,此时惨叫并不只限于一道声响,反而连绵不绝! 接二连三的凄惨叫声重复出现着,起先种种声音还伴随着大吼与叱喝,但越到后来就越变音,最后响起的甚至充满恐慌与惧怕! 城墙后支撑着大门不破的士兵们无法看到外界情形,只能听到一阵阵沉闷声响出现,但在城墙上头防守的精灵们却能够看个清楚。 此时在外面攻城的密集军队中,那些负责指挥负责统帅全局的存在,在一道身影接二连三的降临下纷纷惨死! 那道身影神出鬼没,没有谁能够看清他是如何出现,又是怎么离开的。 同时他手中武器也极端锋利,所遇到的一切盔甲乃至怪物本身肉身防御都无法抵抗分毫! 直到外面再也没有任何存在开口发号施令,这种刺杀情况才悄然消失。 半兽人与寻常人类或者精灵不同,虽然也拥有纪律与秩序,但在头领死亡后,混乱天性却无法让它们再保持基本的团结,以至于墙外慌乱因此滋生,攻城大军充满骚动,并且愈演愈烈。 倒也没因此崩溃,但却同样没有再次展开攻击! “这……如果他就这么杀下去……” 精灵们面面相觑着,极端的错愕让他们忘记了兴奋与喜悦,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 也因此,他们还没想到,夏尔能做到的显然不止于此。 希姆凛的战争与多松尼安不同。此地要塞充满遮蔽物,同时占地有限,敌人没有四处乱跑的可能,占领这里的黑暗大军也没有那炽热熔岩辅助。 而尽管魔苟斯能压制夏尔的魔法力量,但他显然不能阻碍夏尔的阴影能力! 光暗交错是为影,非邪,非正。 刺杀从希姆凛内堡城墙外诞生,并呈弧线状逐渐扩散于整座城堡! 惨叫与咒骂、阴影与死亡,被切割的躯体,不住流淌的血液……虽然这场战争已经暂时落幕,但阴影的寂静之舞却不会因此停歇! 远在北方的安格班三座火山隐隐颤抖着,诉说着黑暗大敌那不断高涨的愤怒,希姆凛内气氛更是愈发恐慌。 起先军官们只要是稍微露头,就难逃被突袭死亡的命运,但渐渐的这种刺杀节奏却愈发放缓,只是放缓却并不代表破坏力减弱,反而更有指向性。 后期的夏尔每次出手,所瞄准的目标都属于此地最重要的存在之一! 那一道道或愤怒或恐惧的尖锐叫声连绵于堡垒内传荡,将原本打了胜仗的城内大军打击的愈发萎靡与茫然。 就算他们数量庞大,就算他们属于胜利者,但在此时,在如此手段面前,它们却也充满了深深的无力! 眼睁睁看着那一张张熟悉面孔被鲜血飞溅,一个个本身充满威严的身影颓然瘫倒,半兽人们面面相觑着,一些头脑简单的因此愤怒,更多的却是狂热不再,被这恐怖情况吓得瑟瑟发抖,生怕死亡降临于自身。 然而不论他们情绪如何,不论魔苟斯怎么愤怒,一切都无法阻止死亡的出现。 全身绽放熊熊火焰的炎魔、皮糙肉厚的蜥蜴龙、狡诈阴险的妖狼…… 手握着精心打造的,附着了金属与珠宝多重契合的锋利长剑,身具坚固却又轻灵的全身盔甲,背后箭囊中各具特殊能力的宝石箭矢…… 寂静的阴影让夏尔来去自如,手中器具则让他无往不利! 往昔在大敌攻打矮人城邦时,敌军的高端战力炎魔就阻挡不住矮人的箭矢,虽然那主要因为箭雨数量众多,但同样也证明了就连炎魔这种堕落迈雅所拥有的躯体也逃不掉被金属切割的可能。 而此刻夏尔所用的,却比矮人铸造的更加锋利! 除了此地一位曾经的老熟人外,此时没有谁能够阻挡住夏尔。 愤怒的咆哮从城堡某处区域响起,那是与夏尔交锋好几次的未来二代魔君索伦。 彼时他虐夏尔如草芥,然而此时夏尔却完全可以将这位大敌当做路边任意一块石头给无视掉。 就如同当初在安格班时的一次冲突那样,索伦尽管不惧被其刺杀,但却也根本找不到夏尔所在位置! 乃至最后,他不得不将所有属下召集在一起,以防止损伤再现。 看起来充满被动,甚至严重影响到了希姆凛的防御布置。 然而当有斥候汇报了一件消息后,原本充满愤怒的索伦却反而大笑了起来。 外界那些逼来的精灵大军,在迟疑许久后,突然开始撤退! 148 神犬胡安 “没有谁会比我们更加了解希姆凛。” 凝望着远方那片笼罩于寒冷雾气下的崎岖丘陵地带,以及静静矗立于那片地方中央处的寂静高丘堡垒,红发迈兹洛斯喃喃着,仿佛在喃喃自语,却又像是在劝说自身。 “作为防守关卡,它完全可以为我们省去太多损耗与死亡,但如果我们作为进攻方……” 面庞显得充满阴郁,半晌后,迈兹洛斯掉转马头。 “传我命令,大军向瑞利尔山进军,等待北方岩浆熄灭后再行动。希姆凛就暂时叫魔苟斯替我们保管罢,我们不能做这种无畏牺牲!” “可是,三哥他……”身旁的库茹芬闻言大急。 “如果有一丝可能,我都会去救他,但——”迈兹洛斯欲言又止,最后语气冷硬,只是抓着缰绳的手青筋直冒。 “走罢,我们会替他报仇的!” 于是精灵大军开始缓缓朝着希姆凛东部一处身处于山中的关卡行军而去。 那里是费艾诺第四子卡兰希尔率军驻扎之所,之前也遭到了进攻,但并没有失陷。 迈兹洛斯准备在那里执行着阻拦敌军踏上中土大地的任务,同时决定等整个合围线战局明朗后再做打算。 理智让红发精灵忍受下了注定失去亲弟弟的痛苦,选择了保全实力留待以后为其报仇,但理智却同样也让他失去了一个有利的机会。 此时正是夏尔肆虐于希姆凛要塞的档口,敌军慌乱之际,如果趁机攻打,就算无法一击建功,想来也会拥有许多优势。 只是两方相隔遥远,本就无法便捷传递信息,迈兹洛斯甚至不知晓那位不久前见过的卡尼珥此时会身处于希姆凛之内。 …… 夏尔并没有留意到这一切,尽管索伦因为红发精灵撤军而大笑不已,但他同样也没听到这位略显得意的笑声。 实际上在索伦召集一众残存高层聚在一起以防备他时,他就已经很利索的反回到了希姆凛深处的精灵残军当中。 并非他有其他打算,而是他没“力气”了! 静静出现在城门不远处阴影当中的身影看起来仍旧挺拔高大,但那耷拉的手却不住的颤抖着。 黑色鲜血在经过特殊穿梭后仍旧附着于另一只手中紧握的长剑表面,那背后是无数遇刺而亡的黑暗生命。 却也代表着夏尔接连不停的奔波! 他毕竟不是机器,就算敌人站着不动让他杀,数量多了他也承受不了。 更何况频繁的穿梭间隙世界本就对他损耗很大。 “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帮助了,除此之外,我无能为力。” 面对跑过来的一众精灵,他语气嘶哑疲惫地道:“如果城外军队能够夺回希姆凛,我想你们还会有一线生机,但如果……” 因为不清楚外面具体情况,此时夏尔还想着迈兹洛斯正准备攻城。 “您已经对我们帮助甚多,我们无法再奢求什么了。” 凯勒巩的那位黑发副手回答,看着眼前这张年轻面孔,他内心当中充满了复杂情绪,崇敬、感动、敬畏…… 最后一切思绪都转变成再次朝对方躬身行礼,围在此地的其他精灵也一样。 他们随后就准备商量此时该如何做,是静静等待,还是其他方面。 然而就在此刻,他们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充满冷静的沉稳声音:“迈兹洛斯不会来救你们了。他已经选择了撤军。” 因为视线正对着这帮精灵身后,所以夏尔能够看到说话的到底是谁。 那并非是一个人,或者说一位精灵,而是一条狗。 一条从后方厅堂当中跑出来的大白狗! 盯着对方那双看起来充满灵动的蓝色狗眼,他不由陷入沉思。 上次与凯勒巩发生冲突时,夏尔就发现这条大白狗并非寻常,但当时他也没有太过关注,只当它是一条经过特殊训练的猎犬。 可却没想到这只狗竟然还能讲话? 夏尔对此有点意外,但如果他在曾经有心打探,那么其实不难打听到,这只狗并非是普通的猎狗,而是一条神狗。 它叫胡安,它的第一任主子是欧洛米,西方诸维拉之一。 而它自身同样也名声不小。 它很强,特殊的身体让它永不知疲惫,奇特的灵魂则让它能够通晓万物的一切语言。 在精灵们尚未被维拉号召前往西方时就已经跟随欧洛米活跃在黑暗笼罩的中土大地了,战功赫赫,被誉为维林诺的神犬。 不过就算不知晓这些,在对方开口后,夏尔也并没有小瞧这条小马一般大的大狗,只因对方语速平缓,且富有条理。 “但我们并非没有逃脱希望,如果我的猜测正确。” “你有什么办法?”夏尔询问。 他之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打算放弃这些被围困士兵自己离去了。毕竟就如同他说的那样,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如果魔苟斯的力量不在这里盯着他,那么夏尔其实还能再“挣扎”些许。但此时此刻,夏尔却做不出那种创造奇迹的行径。 不过此时他却重新燃起了希望,毕竟一条会说话的狗,总不会开口乱讲吧? “我们可以尝试去俘虏索伦,然后要挟他打开希姆凛的大门,放我们出去。”大白狗冷静的话让夏尔刚刚升起的希望顿时破灭。 “你确定?” “我显然没有说笑话的天赋。”大白狗此时的狗脸如同老干部一般充满了严肃。 “我见到了你那特殊能力的使用模样,既然你能将身上许多携带的器具带走,那么是否可以也带上我?” “这倒没问题,但……”见它一脸认真,夏尔也就收起了心中荒诞,“但就算我们能够突袭并且俘虏索伦,我们也根本威胁不到他真正安危。” 他指的是索伦能够随意放弃形体这种能力。 此时夏尔虽然能够对敌人种种肉身造成诸多威胁,但对于那无形的形体却仍旧没有办法。 往昔许多岁月当中,他多少有对此展开研究,只是一直没什么头绪。 这个世界的灵魂,似乎与他认知当中的并不相同。 “他的确可以选择放弃形体,但我认为他不会那么做。” 大白狗胡安边说边舔了舔身上染血的毛发,一幅过来狗的姿态分析道:“一具强大的形体对于迈雅来说非常重要,他能够放弃寻常形体,却不一定会放弃现在拥有的那些。不久前我曾嗅到他的气味,那很强,但同样珍贵。” 见夏尔闻言皱眉思索,它复又说道:“况且,只要我能咬到他,那么就算他身存的是一具普通形体,他也需要慎重做出决定,只因我的牙齿能够伤害到他暴露于形体外的堕落灵魂。” 说这句话时这条大白狗并没有表现出多少自豪自负乃至自信,而是平铺直叙,仿佛在说一件很普通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夏尔闻言后看向它的眼神登时就不大一样了。 149 狼与狗 确认外面的迈兹洛斯大军真的撤退了之后,希姆凛的敌军高层们就将原本忐忑的思绪放下了大半。 事实上,如果不是那希姆凛内堡当中尚有一群没被消灭的精灵,最主要的是尚有一位仍旧在活跃着的刺杀者,它们可能已经开始了一番彻夜狂欢。 虽说死伤惨重,但它们并没有遇到多少意外的就完成了魔苟斯制定下来的进军计划! 然而那隐藏在暗中的,似乎随时随地都能窜出来的恐怖刺客,却让这群怪物们无心庆祝,甚至它们此时仍旧聚在一起不敢单独出行。 名义上是在商议接下来的计划,真正原因主要是怕自己一出去就被刺客强杀当场。 没谁知晓此时夏尔状态已经筋疲力竭,也因此它们表现的就显得分外谨慎,甚至这种谨慎同样感染到了堡垒当中那些普通士兵。 “直接围着他们,让那些该死的精灵们饿死好了,我们反正时间很多。” 一位身高如同人类般大小的棕肤半兽人如此说。 “或者等到晚上。并非今晚,可以是明晚,后晚,或者任何一个等我们休息足够良好的晚上,我们可以尝试进攻。现在天气很糟糕,我感觉浑身难受。” 它这倒也不算说假话,虽说因为魔苟斯特殊的手段,此时外界天空显得非常阴郁,但就算再阴郁也难掩此时仍旧处于白天的事实。 这种“恶劣”天气本就对半兽人活动不利,只是局势缘故它们不得不强撑着。 不久前那迈兹洛斯撤军可是让这位半兽人领导者的副官兴奋了好一阵子。 没错,是副官。 因为它曾侍奉的主子不久前脑袋就已经搬了家,所以它才能坐在这里。 “饿死他们是个好主意,精灵和我们吃的东西不一样,就算那刺客再厉害,我觉得他肯定也会饿。不过谁知道他们存着多少粮?我们总不可能一直等着吧?” 一头黑山羊撸着胡子回答。 此时它们围坐在希姆凛一处封闭的地下会议室当中,空间很狭隘,围坐长桌,两侧燃烧着火把。 交谈时,它们可以看到对面同类的背后以及其他一些隐蔽角落,同时尽管在举行着会议,但它们手中却纷纷拿着各种已经蓄势待发的武器。 大多是上了弦的弓弩,少部分则是一些便于抛射的短斧短矛之类的。 “我们可以叫勾斯魔格的手下去扔火,把那里烧成灰就不需要我们太费心思了。“一道声音提议。 此地并没有任何炎魔,可能是因为那独特形体太过特殊,与旁人做在一起容易误伤,也可能是那些被魔苟斯扭曲的堕落存在大多都没有多少理智可言,动辄发怒的原因在内。 反倒是一群丑陋的半兽人占据大多数,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千奇百怪的动物、蝙蝠、山羊、妖狼什么的。 “你的话就很不正确,那刺客可是杀了不止一头炎魔,再想要它们去,除非你能受得那些烧火的拳头。” 一只猩红色的蝙蝠用一种尖锐的嗓音说道:“它们个子很大,但可不是傻子。” “那难道我们就一直坐在这里吗?” “我想说,坐在这里提提意见也还不错。” “我只感觉屁股疼,这儿的椅子太硬了。” …… 为首的索伦一直没有出声,此时他保持着精灵形态,同时身披黑斗篷,与往昔在安格班时的打扮相同。 只是外表平静,但内心实际上颇感恼火。 周围这群属下看似在提意见,实则对那刺客充满忌惮乃至惧怕,但遥想自己彼时也曾被那个该死的卡尼珥弄坏了一具形体,他就没理由开口训斥旁人。 没错,尽管没有看见刺客真容,但种种迹象显露后他仍旧猜到了那刺客到底是谁。 只是猜到也无用,因为他根本找不到那个古怪精灵的所在。 不过虽说如此,但他更不可能什么都不去做,于是在这帮怪物们正讨论该如何叫炎魔去放火时,他开口道:“那刺客尽管行踪诡异,但却也并非没有缺点,我们只要——” 话音还未落,索伦声音就突然顿了顿,因为一道熟悉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长桌对面的阴影当中! 那可憎的面孔让他猛地站起身来,周围怪物们也对此哗然不已,距离近的在发现自己有生命危险后,更是忙不迭地抱头鼠窜,以至于此地一时间桌椅碰撞声音非常混乱。 惊慌气氛开始蔓延,源于那阴影中存在不久前的战绩,这些往日颇为骄傲的敌军高层此时却丁点勇气也都提不起来,甚至就连手中一直握着的武器也不敢动用,生怕惹来刺杀者的注意继而被杀死。 索伦此时倒是保持着淡定,主要因为他自信对方无法威胁到自己的真正安危,至于这群属下虽然看的让他非常恼火,但它们就算死了他却也并不会有多心疼——毕竟迈兹洛斯已经撤军,他目前还用不上这些家伙。 “我听说勾斯魔格被你用雷劈成了重伤?不得不说,你可真是帮了我一个不小的忙呢。”他阴阳怪气地说,没有着急动手,但眼神却看似无意的扫了一眼不远处阴影角落。 此时他们看起来畏缩的很,但聚在一起,岂能没有应对措施? 然而也不知是自信,还是有所膨胀,那身影出现后同样没有什么动作,而是疑惑的提了一句。 “勾斯魔格?”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夏尔在安格班潜伏时就有打听到,是炎魔之首,也是魔苟斯最重要的属下之一,但对于自己什么时候伤到对方的却没什么印象。 “看来勾斯魔格也不被我们的卡尼珥陛下放在眼中了?”索伦呵呵一笑:“这可真叫我吃惊,一向——” 话语还没说完,他就瞬间有了动作,原本两米左右的身体突然膨胀变大,并且化为双爪的前肢猛地朝桌子上一撑,向着对面飞奔而去! 跃上桌面后他整个人就已经完全化作了一头恐怖的灰色巨狼了,声势庞大,目露凶光,显然是想打夏尔一个措不及防。 然而也就在此时,他身旁一处阴影所在却突然窜出来另外一道相似的白色身影,乍一出现,就脚步迅疾的窜到了巨狼身侧,并且一口咬在了对方耳朵上! 呜咽狂吠以及威胁似的呼噜声音登时传遍此处地下会议室,这情况让一些胆小的半兽人躲起来瑟瑟发抖,但却也有许多反而露出狰狞目光,朝着夏尔或者白色大狗飞扑而去! 只是骤然响起的一阵诡异声响却让他们这种行径突然变得迟缓不已,面露惊疑。 心灵之影! 这声音让那正与大白狗缠斗的索伦浑身一颤,随后大为恼怒,因此一道怒吼发出。 变化紧随而来,但并非出现于索伦身上,而是从夏尔不远处诞生! 一条相比索伦化成的巨狼要稍小一些的狼就如同存在许久一样从阴暗角落猛地窜出,凶狠扑向夏尔所在! 那狼速度很快,同时距离也不远,眼看一眨眼的功夫就要得逞,然而夏尔对此却有所防备。 他手中一枚珠子存在已久,此时则被举起。 夏尔虽然因为某些不可明说的原因答应了胡安的计划,但岂能想象不到敌人聚在一起定然会有所防备? 虽说因为连绵不绝的刺杀将此行携带着的诸多武器补给消耗一空,甚至就连他能够仰仗阴影回收的诸多箭矢也折损了近乎全部,但实际上他还掌握着最后一道杀器。 由光,与被他称之为舍身的,能够将全部潜能与质量瞬间爆发开来独特秘文混合,构成的特殊宝石。 释放后,这宝石完全可以瞬息绽放出一片对黑暗充满杀伤力的强光! 虽然制造难度很大,甚至他就制作成这么一颗,虽然这对于普通生灵而言根本没什么效果,但对于黑暗生物,特别是身处于阴暗环境当中的黑暗生物可是个大杀器。 然而没等他释放手中特殊宝物,那扑来的巨狼却呜咽着转身夹着尾巴惊恐鼠窜! 只因一张从夏尔身体内骤然扑出来的恐怖鬼脸! 那鬼脸阴森恐怖,烟雾般的构造让它脑后与夏尔身前隐隐勾连,只是出现并吓退那只狼后就如同真正烟雾一样消散一空了。 但惊鸿一瞥下,此地许多存在仍旧能够看清其长相,那似乎是一张腐烂了半边面颊的血腥狼脸! 诡异情况不仅让许多敌人充满惊恐,就连当事人夏尔都显得颇为愕然,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甚至没看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时间多理会此事,因为不远处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突然响起。 放眼看去,就见不远处那条神骏的大白狗此时正紧紧咬在索伦所化那只巨狼的脖子上,四肢用力抓地,将对方凶狠怼于地表,任凭仰躺的对方身体四肢如何挣扎乱蹬也都纹丝不动! 150 成功出逃 密密麻麻充满半兽人士兵的城堡街道当中,排成长队的幸存者们尽量让自己保持着目不斜视的专注前行,但在两侧那一群群怪物的注视下,精灵们却始终忍不住将目光扫视而去。 周围敌人何止是他们的百倍,然而此刻他们却必须要从这群野蛮怪兽群中走出去。 尽管对于精灵来说这似乎是一个奇迹般胜利,然而此时身处于此,所有精灵却也没心情感受胜利的喜悦,反而一个个胆颤心惊。 他们不怕战死,但在敌军当中冒险前行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此时这种情况完全是不受掌控的。 “如果它们趁机扑上来,我们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有精灵小声和身旁同伴说。 “我们要相信卡尼珥大人。”同伴低声回答,只是心跳速度很快。 周围那一颗颗如铜铃般的眼睛,此时看起来似乎充满了蠢蠢欲动,不过它们目前尽管骚动,但却也并没有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 幸存精灵士兵们大多并不了解,他们只知晓这一切都是南方那位年轻精灵王与他们领主的爱犬胡安所为。 不过此时那两位并不在他们当中,而是通知了一声后就再次消失不见了。 精灵们之前对此充满犹豫,但留在这里似乎结局已经注定,于是在一些知情者的组织下,他们从龟缩的内堡当中走出。 就目前来说,他们还没有遇到袭击。 不断前行间,街道两侧那一只只半兽人或者身高体壮的食人妖外貌狰狞恐怖,视线随着队伍前进而转移着。 此时环境暗淡,已经属于黄昏,夜晚渐渐来临,这群半兽人也就不太在意外界光线影响。 期间有那么一瞬,骤然的咆哮与狂躁的吼叫突然从周围响起,但在另外一些敌人的呵骂下却飞快消失。 然后就再也没出现什么意外了。 最终士兵们完全走出了那本该弥漫着死亡的希姆凛要塞。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曾经的大本营所在,他们各自心情复杂,但没一会,喜悦的欢呼就突然弥漫开来! 尽管对死亡已经早有准备,但如果有机会,谁也不希望自己死在这里。 家园失陷、大敌之仇尚未报、精灵宝钻仍未夺回,如现在死去,显然会让他们充满不甘。 “我们要在哪等卡尼珥大人?”抵达希姆凛山区的边缘后,一位精灵忍不住开口问。 “就在这里等。”那位黑发个子稍矮的副手回答,随后目光看向北方笼罩于朦胧雾气当中的高丘。 “我们能活下来依靠的全都是卡尼珥大人与胡安大人,如果他们因我们而遇到意外,那么我们也不能选择独自逃脱。” ……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索伦大概不会这么容易屈服。 只是当那大白狗凶狠咬在他脖子上面死不松口后,他就不得不妥协了 因为他的反抗并不奏效,不论是保持狼身还是变作其他模样,胡安那锋利的牙齿都仿佛如影随形一般紧紧咬着他。 索伦缩小身躯,脖颈起伏不定时,它的嘴巴没有丝毫松动,索伦膨胀体型,歧途撑开凶口时,胡安却也能够紧不松口。 就仿佛那张嘴已经焊死在了敌人脖子上一样。 如此下来,巨狼、蝙蝠、蟒蛇…… 不论他变成什么模样,那大白狗的牙齿也都能够狠狠咬着他,没有丝毫松动迹象。 以至于最初索伦还奋力反抗着,但最后却不得不表示屈服。 此次计划也就这么成了。 夏尔对于索伦那千变万化的模样颇感忌惮,但他同样对于这条大白狗的嘴巴更加好奇,不过他尚没有多余时间看戏。 当索伦表示顺从后,他就匆匆离去通知了一下外界精灵,然后再次返回。 大白狗胡安皮糙肉厚,力气很大,但却也并非真正的无敌,起码来说夏尔不至,它就没有机会逃脱于此。 不过两者配合,一切都很顺利。 被俘虏的索伦在精灵们脱离希姆凛后被释放,夏尔则带着胡安顺利逃脱。 期间地下会议室当中那些敌军高层并没有妄动,有聪明的反而在他们离去之前就已经偷偷跑掉了—— 外界那些不明详情的半兽人士兵对此倒是没什么,但眼下被它们见到了一向威严的领导如此狼狈模样,等索伦反应过来,它们的下场估计会不怎么妙。 然而一些相对蠢笨的不仅没有逃,反而在事后上前嘘寒问暖…… 所以说,这件事所收获的成果其实并不止于救出精灵。 …… “我认为你当时就应该直接咬死他。” 穿梭于神秘间隙,出现于一处岩石阴影笼罩之下。 抬头看了看天空阴郁发黑的云层以及周围一望无际的原野后,夏尔侧头与脚边大白狗说。 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对这种邪恶存在就不能讲什么信用。”夏尔又说,咬索伦的是胡安而不是他,乃至于结局让他不太满意。 他之前其实有暗中示意大白狗,只是这条狗却拒绝了那么做。 “就算你没办法彻底咬死他,让他损失形体也是好的,反正我们目的达成了。” 对敌人方面,夏尔一向不讲某些门门道道。 不过他话音落下后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皱了皱眉。 “你怎么不说话?” 胡安朝他汪了一声,脑袋稍低,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奇怪的狗。”夏尔见此若有所思。 他感觉对方并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于是想了想后,他转变了自己的思维。 “汪汪——” 听到这声音,大白狗愣了愣,目露惊喜,并且罕见的摇起了尾巴。 “汪——” “汪汪。” “汪汪汪……” …… 在这个奇特的世界当中,万物都普遍拥有着各自的语言,只是或简陋或完善罢了。 鸟有鸟语,树有树语,狗当然也有狗语。 此时夏尔脱离邪恶笼罩之地,自然能够利用自身天赋行此便利,于是沟通虽然显得有些困难,但并非不可能。 他们的对话很漫长,但翻译过来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大白狗胡安声称它自己一生当中只允许开口说三次“话”。 它还称,索伦的命运不应如此…… 不清楚其中详细,但反正夏尔感觉这很遗憾。 不过事情已然发生,再去想这些已经没用,他此时反而对于之前自己身上那突然窜出来的狼脸颇感疑虑。 然而粗略检查一下,他却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任何不同之处,稍作回想,当时虽然局势紧迫,但似乎也没感觉出多少异常…… 没有多想,远方传来的一阵呼喊就让他回过神来,随后夏尔就与胡安和那些幸存的一股精灵残军会和。 转头看去,希姆凛内没有任何响动,似乎敌人并没有追出来的打算。 只是就算他们会追,夏尔也没有之前那么忌惮了。 经过此战过后,他突然感觉,北方大敌尽管强大,但也并非不可战胜啊…… 151 暂时的平静 中土第一纪元370年冬末,被称之为布拉戈拉赫的战役突然爆发,诺多族死伤惨重,多松尼安失陷,希姆凛失陷,诺多合围线名存实亡。 然而就在局面一片失利的情况下,林顿之主卡尼珥却与维林诺神犬胡安合力救出被围困于敌营的五百诺多军,这奇迹般的事件传扬开来后,登时引起一番轰动。 不过此事固然可以算得上是诸多悲伤消息当中唯一一件好事,但却也不足以弥补战争爆发而带来的一片低沉氛围。 那骤然爆发的北方战争让此时整个精灵文明都陷入剧烈动荡当中,合围线东部的希姆凛失守,守卫于此的凯勒巩战死,原本坚固的防御关卡落于敌手,带给残余诺多军极强的牵制。 中央地带的多松尼安则成为了一片黑暗笼罩的邪恶之地,领主之一的艾格诺尔失踪,旗下诸多士兵也基本死伤殆尽。 惨烈的伤亡情况让得知此事的余众诺多无不陷入巨大悲伤当中,至高王芬国昐更是愤怒的亲自跑到边境要塞当中统帅全局。 不过相对而言,他本部损失不多却也算是一个安慰,同时合围线最东方的瑞利尔山也并未失陷。 只是这一个身处于西方暗影山脉,另一个却远在东方,紧邻蓝色山脉的边界,距离遥远,显然已经无法再保持原有那种紧密战局。 因此,整个贝烈瑞安德的氛围一片紧张。 因为之前种种,本就有所警惕的灰精灵王国此刻更是抓紧加强自身防御。 它之后的纳国斯隆德则同样在那守卫国度周围的辽阔平原当中增加隐蔽岗哨,严格盘查任何靠近之人。 隐匿于多松尼安边缘的刚多林则仰仗着充足的资源补给,加紧武装军队,为未来战争做着准备。 西海岸的法拉斯诸港则有侍者频繁奔波于陆地各国保持联络,生怕北方大敌走海路袭击而去时没有盟友照看。 蓝色山脉当中的矮人也磨拳霍霍,源于许多年前的那次战役,他们对北方既畏惧又充满敌意。 在这一片或警觉或悲伤的氛围当中,七河之地倒是显得愈发繁荣。 源自林顿之王的种种传奇事件,他在精灵当中的声望已经趋于顶点。 也因此,当发觉中土世界开始变得不再安全,一些居住于野外的精灵纷纷投奔而至。 往昔因为天下太平,并不是所有精灵都愿意居住在各个国度当中受精灵诸王管束的。 许多精灵,特别是辛达精灵喜爱于中土野外诸多优美环境胜过国度当中的文明之光。 只是当北方战争爆发,感觉平静可能保持不了多久后,他们却也必须要为以后做准备。 因此,夏尔的七河之地就成了最理想选择。 灰精灵的国度多瑞亚斯常年笼罩于迷咒环带当中,就算是本族精灵也轻易无法通行,而北方的诺多族面临战争,野精灵们同样不愿凑过去,挨着多瑞亚斯的纳国斯隆德也对外充满警惕,甚至靠近都要受到排查…… 这种情况下,配合夏尔那绝高的声望,七河受到精灵争相投奔也就并不意外了。 实际上有许多精灵将他当做打败安格班的唯一希望。 这似乎是一种盲目的自信,但盲目的并非毫无理由。 毕竟不久之前他曾经与多瑞亚斯的露西恩一齐闯荡过安格班并且救出诸多俘虏。 眼下又将敌军团团包围着的残军救出…… 普通精灵可以这么想,但诺多的领主国王们却没有这种念头。 虽然夏尔所做一切的确非常神奇,甚至称得上奇迹。但对于打败敌人,他们更愿意去相信自身的军队。 事实上,虽然此战损失惨重,但也并非没有收获…… 魔苟斯占领多松尼安后并没有选择驻军于那里,而是展开了一番大肆破坏,污染水源,枯萎草木,最后撤军而回。 这可能是因为多松尼安战线很长,相对不容易守住所以倒不如来个釜底抽薪,但更有可能是魔苟斯似乎也无法承受此战造成的伤亡情况,选择将这股军队抽回去修生养息。 折损于多松尼安的精灵军队近万,但他们或仰仗防御或依靠自身武力所杀死的却是他们数量的七倍以上。 更何况多松尼安内并不止有精灵存在,那片区域其实生存着许多神秘的牧树人,更有数量不弱于精灵驻军的人类三大家族之一贝奥家族存在。 虽说人类无法与诺多精灵的战斗力比肩,同时老弱起码要占一半,但在家园被入侵之下,爆发的战斗力却也不容小觑。 而在东边的希姆凛,大敌折损的军队就更多了,那里地形非常易守难攻,同时被围困的诺多驻军抵抗的非常顽强…… 种种线索汇合一起,精灵族群中的某些存在本来因为战败而悲观的心态悄然消散,反而隐隐诞生出一股蠢蠢欲动。 不过暂时来说,整个中土目前形式算是一片安静。 战争刚刚结束,所有存在都需要修生养息或者展开谋划。 被许多精灵诗人大肆歌颂着的传奇精灵王卡尼珥陛下,此时也正躲在七河当中默默搞“科研”。 …… 阳光下,一颗洁白狗牙光亮如玉,其表面在手指翻转间更是隐隐折射出道道光华。 坐在林地石椅上的夏尔目光紧盯手中狗牙,自身意志不断于其上缭绕盘旋,隐隐感受着这牙齿当中隐藏着的秘密。 一抹独特力量正于手中物内若隐若现,神秘未知,充斥着一股独特的锋锐感。 然而这抹锐利在光芒笼罩下却正在缓缓消散着。 倒也不是因为阳光,而是因为这牙齿脱离了主人的缘故。 “所以真相并非是它的牙。” 喃喃着,夏尔目光忍不住看向不远处一颗大柳树下趴着小憩的大白狗, 那狗显然很敏锐,夏尔不过多看了几眼,它就突然警醒并抬头左顾右盼,最终发现了夏尔那觊觎的目光。 于是它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一对白色长耳朵晃悠晃悠,扭着屁股就跑到了树后,来了个“掩耳盗铃”。 夏尔因此“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感觉自身对于灵魂的研究任重而道远。 大白狗胡安拥有一股独特力量,这力量能够让它威胁到无形的灵魂。 对于夏尔而言这可是一个突破口,他认为只要将此摸索透彻,那么就可以弥补自身一块短板。 只是…… 摇了摇头,夏尔将手中牙齿放下,目光看向不远处静静站着的一位精灵侍从。 “陛下,您要的那怪物我们抓回来了。”见他结束沉思,侍从忙跑来通报。 夏尔闻言心思一动,随后立即起身跟随而去。 希姆凛事件虽然一切顺利,但某个疑惑却始终缭绕于心头,因此,他亦没有停止对此的探寻研究。 152 天赋悄然的变化 370年的冬天格外冷,甚至就连寻常年月根本不下雪的七河之地也都罕见的下了场小雪。 不过冬季短暂,初春的轻风甫一露面,就将那雪白痕迹悄然消融一空。 冬雪融化,万物复苏,长满橡树的森林当中也重新焕发出了本该拥有着的绿意与活力。 草木芬芳、鸟鸣怡人,空气当中似乎都隐隐泛着甜美。 七河的环境让每个初来者都忍不住流连忘返,甚至许多精灵选择定居在这里的原因也不乏于此。 夏尔也算是走过当前精灵世界大多地区了,但他觉得要数纯粹的景色而言,七河应该是这方世界最美的地方之一。 就连纳国斯隆德那位常年旅游的芬罗德舅舅对此也都赞不绝口。 河间森林太多美好,但往常一处本该僻静的所在于今日却突然变得喧嚣不已。 恐怖的嚎叫与威胁似的低沉声音不绝于耳,于安静的氛围当中显得分外明显。 附近一些采集药材的精灵少女们因此被吓得转身逃窜。一些本该活跃四周的鸟儿则早已经扑扇翅膀远远飞开。 于是不久之后,许多精灵猎手被吸引而来。 不过当他们看到那声音源头不远一排黑甲护卫后,内心的警惕与敌意也就悄然消散一空了,收敛武器,遥遥致意后猎手们转身离开。 七河地广人稀,同时森林隐藏猛兽很多,精灵猎手们平时打猎之余也自发维持着这片国度当中的稳定环境。 但此时那里既然有着王之护卫存在,那么显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可言。 林顿的国王护卫一共有百数规模,不算多,但都是军队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属于林顿最擅长战斗的一个群体。 同时他们身上的盔甲武器也都属于特制,寻常武器难以对抗,更是无法破防。 这种存在单拿出一个来,所谓的野兽也都根本无法闹出多大动静,更别说此时这里有一群。 而能被一群护卫拱卫,想来那声音传递所在不会有其他可能了。 抱着深深的敬意,猎手们转移阵地,朝着其他方向前行而去。 尽管不需要,但他们仍旧决定将此地周围隐藏着的一些野兽和危险清理一下,不指望能被卡尼珥王留意到,只希望能够让那位德高望重的精灵王减少一些麻烦。 …… 黑狼凶恶的三角眼显露出大量敌意,同时泛着血丝的模样也显得分外嗜血恐怖。 算上尾巴有两米多长的矫健躯体默默诉说着这头狼的强壮,而那随鼻翼紧皱而咧起的巨嘴则显露出两排狰狞锋利,足以轻松撕裂肉体的獠牙来。 只是不论它如何强壮与充满威慑力,都掩饰不住它此刻被一条铁链死死栓在树干处的事实。 “陛下虽然武力强大,但我仍旧认为给它加一副铁笼子才更加保险。” 身旁传来的话语透露着无奈,那是负责夏尔安危的护卫队长科努伊。 此时他正握着腰部长剑把手,警惕的瞪着与夏尔近在咫尺的黑狼。 “那不好,笼子会束缚这头狼的凶性。”夏尔回答,蹲在这头不断朝他呲牙咧嘴发声威胁的黑狼面前,那满口黄色獠牙上传递而来的气味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头狼对他充满敌意,换做往常他早就结果它了。 只是为了期待已久的实验结果,他却不得不忍受于此,反而还得做出一些让他感觉很幼稚的挑衅举动。 比如吐口水、拍狼脑袋、竖中指等等。 于是各种小手段下,这头狼被激怒的愈发狰狞,那凶狠模样,想来如果不是铁链死死拽住它那紧绷身体,它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在夏尔身上疯狂撕咬。 只是现实并不准许它做出此种行径来。 夏尔不断挑动着黑狼的怒火,起先没感觉什么,但不久后他却突然心思一动,低头不自觉看向自己的心口部位。 轻薄的白色衣袍下,他心口部位原本什么都没有,但当这头狼敌意愈发强烈,最终抵达一个顶点之际,那里竟然浮现出一抹深蓝痕迹来! 痕迹并不起眼,看起来就像是一点蓝色墨迹,只是乍一出现,那原本怒火冲天的黑狼却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事情一样嗷的一声撒腿后撤,继而慌不择路的撞在了拴着它的树干之上! 嘭的一声撞击非常响亮,同时被撞的晕头转向的黑狼竟也没忘记夹起尾巴趴在树根处,脑袋呜咽着低头不断躲避夏尔视线,畏畏缩缩的模样与刚刚截然相反。 这情况让一旁站着的护卫队长惊愕非常,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明明什么都没发声,眼下这却是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国王,只是对方却并没有向他解释,而是一脸沉思状。 因为时刻感受,所以此时夏尔能够隐隐感觉出这情况出现其实是和自身心灵天赋有关。 这让他想到在多松尼安战役后,他就有感觉自己体内正有种独特变化默默发生着,而今看来,变化表现于此? 只是对于此次实验,他却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圆满结果。 因为刚刚没有出现那道狼脸。 “为什么?”站起身来,注视着树根处那头躲躲闪闪的黑狼,他不自觉抬手摸了摸下巴。 于希姆凛返回后,他就一直有尝试发掘自己身上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变化,于是许多实验因此展开。 种种迹象让他猜测这可能是敌意而引发的。但夏尔对此又不确定,因为不论他在森林当中用什么野兽实验也都无法让那狼脸再现。 后来他想是否可能与敌人有关,毕竟黑暗生物与寻常生物不同,灵魂被邪恶占据,总有一定的独特性。 于是他派遣一些猎手前往北方捉拿实验目标。 也亏得此时安格班打破了诺多合围,继而时常有小股半兽人军队进入中土掠夺或者探查情况,否则他想抓实验品还真不太容易。 只是虽说眼下实验过后有了个新发现,但却也同时存在着另一个问题。 “难道它太弱了?” 对此若有所思,夏尔示意将这头狼暂且关好,他则朝着自身住所方向返回,思考着自己是否可以去抓一些更强的实验目标。 不过还没等他深入去想,一位侍从的通报就让他暂时将这念头抛之脑后。 “迈兹洛斯来访?” “是的陛下,迈兹洛斯大人现在正在接待大厅等候。”精灵侍从回答。 夏尔对此感觉有点奇怪,因为自从两个月前战争爆发后,他们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了。 就连他将那条大白狗拐跑,那位也都没丝毫过问。 想来身处于战争核心地带,对方应该已经忙的找不到北了。 只是现在怎么有闲暇跑来七河? 他倒也没怎么迟疑,听闻传讯后就朝着那镇子方向走去了。 因为总有一些精灵贵族跑来拜访,所以此地精灵们在矮人的帮助下建造了一座上的了台面的临时庭院作为接待地点。 这其实还包括夏尔的居住区域,不过自打建成后他压根也没住过一次——相对热闹的聚集地当中,他更喜欢宁静的河对面小木屋。 于庭院深处的大厅当中,他见到了红发精灵迈兹洛斯。 开始这位并没有说什么有营养的话,只是对于夏尔救出希姆凛残军一事再次表示感谢。 因为夏尔当时并没有与对方会晤就返回了七河,所以当时这件事是由书信沟通的。 除此之外夏尔又提了一句那条狗的存在,不过对方却直言那狗身份特殊,且来去自由,并不归他管。 随后这位就说起了他来此的真正目的。 只见他一脸严肃的开口询问:“我见卡尼珥大人武器锋利异常,似拥有特殊力量附着,但不知这种力量能否作用于攻城利器当中?” 合着他跑来这里是为了夏尔的秘文锻造。 夏尔名声越来越大,跑来拜访他的精灵自然也就越来越多,但这种拜访涉及到锻造甚至炼药相关却不住减少。 毕竟此时他身为一位名声响亮的精灵王,寻常精灵再与其谈论这些并不算合适。 “迈兹洛斯大人是有反击计划了?” “有些想法,但目前我们最主要的还是要夺回希姆凛,否则不论做什么,我们都只会受到那要地的制约。” 夏尔闻言点了点头。 此时距离战争已过两月,但希姆凛并未如同多松尼安那样被大敌放弃,而是仍旧有大量军队驻守。 他对此也没多问,而是想了想后,道:“可以尝试,但不保证。” 他能利用秘文锻造武器,同样也有可能用它来锻造其他金属造物,只是这方面寻常用不到,他也从没实验过。 “有可能就好。”迈兹洛斯闻言松了口气,随后说道:“关于报酬方面……” “这种事情可以与我的大臣凯勒布迪尔商议。”夏尔含笑打断对方的话:“我一向不管这些事,而且目前能否制作出成品来也还属于未知。” “那么事后我再去寻凯勒布迪尔。” 迈兹洛斯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关于这点说下去,于是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些闲谈。 不过没多久,他就笑呵呵的主动结束话题,起身告辞离去。 并非有事离开,而是另一位来访者的缘故。 153 春天到了 “我这次来除了母亲让我亲手将东西送给你外,主要是想与你道歉。” 悦耳声音于树荫枝头缭绕传荡,落在树顶的鸟儿因此低头瞧去,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正于下方散步而过。 “你相信我能够处理好精灵宝钻,但我却表现的很糟。” “这不是你的原因。” “怎么会不是呢,如果我当初不将它交给我父亲……” “那么你就会受到你父亲的责怪,因为你将宝物交给了敌人。” …… 漫步于七河郁郁葱葱的林间草地,夏尔与露西恩并肩而行。 “可能你不相信,但我并没有将诺多族当做敌人,也许因为那不是我亲眼所见,也许……也许我感觉那与我无关……这算自私吗?” “如果按照我的想法来说当然不算。”夏尔回答:“但我认为你并不需要执着这点,因为宝钻是你从安格班得来的物品,你没有义务非要将它交给诺多。” “可我也不想因为它而让多瑞亚斯陷入危险,虽然现在看不到,但……” 她气质卓越,眉头蹙起时透露出的那股子忧郁就连周围光线仿佛都因此暗淡了许多。 夏尔觉得她担心的很正确,要不是突然爆发的战争,恐怕迈兹洛斯一行可能已经做些什么了。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开口安慰什么,而是道:“如果你真的后悔将宝钻交给你父亲,那么你就将它再拿来回好了,然后是自己留着还是交予他人全凭心意。” “我父亲拒绝将它还给我。” “他总不会随时将宝钻带在身上吧。”夏尔挑了挑眉。 只是说完这话后他就发现露西恩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得很古怪。 那并非是不解或者意动,而是……惊喜!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那为什么不去做呢?” “因为他一直把宝钻带在身上。” “……” 夏尔感觉有点无语,不过对方这会倒是一反刚刚消沉模样,莫名变得开朗了起来,甚至弯腰将双脚穿着的棕色长靴子褪下,露出一双晶莹圆润的雪白双足。 裸足踩着松软草地,那贴近自然的真正触感让她享受似的眯了眯眼睛,随后露西恩突然侧头看向夏尔,如灰宝石般的双眸闪烁不定。 “如果我说我想嫁给你,你会愿意娶我吗?” 这话让夏尔一愣,继而忍不住仔细打量面前这张绝美面孔。 本以为对方在开玩笑,只是他却并没有从其脸上看到任何随意神色,反而满是认真。 尽管对对方同样抱有许多好感,但夏尔仍旧感觉这话很突然。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他忍不住问。 “我想我应该感谢你。”露西恩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不会是现在这幅模样,可能……”说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可能还会和往昔那样,再跳三千年的舞?” ”如果只是感谢,那你完全不需要这么做。“夏尔摇了摇头,“而且我也没做什么。” “不,不只是感谢。” 露西恩喃喃着,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随后在某个刹那,她突然靠近亲了夏尔侧脸一下。 那温润柔软的触感让夏尔愣住了,抬手下意识摸着自己被亲的地方,目光怔怔的看着对方。 不过此时露西恩尽管脸蛋通红,但却仍旧保持优雅淡定的模样,或者说佯装淡定。 将一缕发丝拂过耳边,她眼眸轻轻瞥向不远处一颗橡树,不去看夏尔的表情。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为什么?”夏尔下意识开口问。 “因为我想这么做。“对方俏皮地回答:“就如同我想要嫁给你一样。” “可能就和母亲说的那样,我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了,所以想的很多……” “可能这感觉就是你说过的喜欢,爱?” 眼角余光偷偷瞥了眼身旁夏尔,她终于忍不住摸了摸嘴唇,那似乎还残留着的奇特触觉让她心中似有无数小鹿乱撞,精致面孔也仿佛快要滴血了一般满是通红。 只是这些尽管让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却仍旧无法阻止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闲暇时我就总想,如果我要结婚,那又会和谁结婚呢?然后想来想去,我发现脑海里面除了、除了你之外就根本没有别的……别的……” 勇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越说脸就越红,最后甚至有点结巴。 乃至于最后她没办法说下去了,但却将躲开的双眸转回来看向夏尔,有些闪躲,却努力的将接下来至关重要的话语道出了口。 “你呢,你的感觉是什么?”她问,但随后就忙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不愿意,就当今天什么也没发生好了,我不想让你以为我在逼你……” 说这话时她反倒冷静了下来,尽管仍旧很脸红,但起码语速恢复了往昔身为上位者的平缓。 然而尽管表现得很正式,但那背在身后,收拢于袖子内的双手却不自觉握紧一枚散发着微微酒香的钻石、踩在初春草地上的白润脚趾也不住的弯曲磨蹭,默默诉说着主人的紧张。 这是她第二次表达这种意思了,最开始那次源于理性的认知,然而现在这次,露西恩却觉得自己的话是出自内心。 最初因为手中这颗奇特的钻石,她滋生出了对身旁这位的好奇。 但……是因为什么而开始爱上的他呢? 是上次被拒绝时他那种独特眼神?还是因为在安格班深处她茫然无措时对方急急赶来的身影? 还是其他的一些的…… 不知不觉间,两人齐肩而行的散步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脚下道路稍显不平整,周围是一片茂密的橡树林,绿意葱葱,阳光透过树荫挥洒而来的模样显得斑斑点点。 清脆的鸟鸣声不绝于耳,不远处隐隐的水流则哗哗作响。 那并非是河流的声音,而是一处高地矮山前洒下的一片瀑布。 瀑布下方水花四溅,乱石围拢,形成一汪不算深邃的透彻水潭。 阳光笼罩下,潭中鱼儿跃出水面,甩尾复又窜入水中。 一头蹲在潭边石头上的棕毛短尾猴子被溅了一脸水,但它却并没有因此恼怒,或者说它此时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日常的捉鱼之上。 此时它正侧着头满是好奇的望着树林中那两道高挑身影。 起先它看见那位非常漂亮的雌性主动凑过去亲了身旁雄性一下,这让它简单的脑回路颇感疑惑,因为在它的印象当中,发情的动物们往往都是雄性更主动。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画面倒算正常了,就见那头雄性没一会就同样亲了那雌性一下,并且主动牵起了对方的手。 隐隐歌声随之传来,那充满喜悦的动听声音让它忍不住看向水潭边一颗橡树枝头上,两只正为对方梳理羽毛的黄色百灵鸟。 不久前它们也曾互相啄来啄去的,然后就凑到了一块……这似乎是一样的流程。 154 攻城锤 这是一枚看起来边缘略带锯齿形状的银树叶,阳光笼罩下,树叶叶脉清晰可见,隐隐似乎有莹光流转。 随着夏尔凝神注视,恍惚间,一位端庄女子的身影渐渐显露于树叶表面。 女子长相模糊,漫步于森林当中,时而俯身探拂花朵,时而手掌轻扫树干。 种种景象连续性很强,但却可以重复出现。 这似乎是树叶脉络与光线混合后才形成的影像,因为只有在光芒照射时它才会显露而出,非常奇特。 不过这并非主要。 靠坐在一颗橡树的树根处,夏尔对于手中这枚树叶沉吟不已。 这树叶上的影像并不是胡乱出现,它实际上是一种魔法知识的记录表现。 虽然以往没有见到过这种特殊手段,但夏尔仍旧对此有所确定。 “这是迷咒环带的布置场景?” 他若有所思。 多瑞亚斯的迈雅王后美丽安强大而又神秘,最出名的自然是她那遍及整片灰精灵王国边境的环带迷咒,范围庞大,效果惊人。 夏尔感觉手中这叶子当中记载着的就是关于此的知识,只是粗看之下还不能万分肯定。 “美丽安王后为什么要将这知识交给我?”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他目光不自觉看向不远处那位正蹲身抚弄花丛的身影,下意识露出一抹笑意。 露西恩此次前来实际上是带有任务的,她的任务就是将这枚树叶亲手交给夏尔。 然而那突如其来的告白却让这树叶成为了陪衬。 以至于过了好一阵子,夏尔才想起这东西来。 只是尽管是母亲交代之物,但露西恩也不清楚母亲为何要让她亲手将这东西交给夏尔。 她怀疑这可能是母亲在给他们创造机会,只是这种想法有点羞人,她也就没好意思说。 “好看吗?”可能感受到了夏尔的注视,那本来正拢裙蹲于花丛前的绝美精灵回头看向了他,目光充满期待,纤纤手指则摆弄了一下乌黑长发上点缀着的一朵三色堇。 “不好看。”夏尔摇了摇头。 “不论什么样的装饰,放在你身上后就都会失去原本的美丽,因为它本身的美在你面前只会黯然失色。” 他这是在说实话,但却也让对方喜笑颜开,只是喜悦之余,露西恩却也感觉也有些遗憾。 “我其实很喜欢花,只是不论什么花,放在我身上总会感觉很别扭。” “喜欢的话看着就好了,没必要摘下来。” “但她们都有摘呀,在多瑞亚斯时,我看许多姐姐都会在野外摘花然后戴在头上,这样等回家时她们就会被丈夫夸赞,好美啊,真漂亮,还有……” 耳中倾听着露西恩满是憧憬的悦耳声音,夏尔不自觉摸了摸下巴。 回想往昔记忆,他感觉除了那精灵宝钻,好像还真没有什么能在露西恩身上那种独特魅力下不失色的,这也怪不得露西恩在平时从不佩戴任何装饰了,因为戴了反而画蛇添足。 “要不要把那宝钻偷回来?” 他思索着,想法倒是与之前并不相同了。 此时距离那场告白又过了一段时间。 本来互有好感的两位在捅破那层窗户纸后更显亲近,但似乎又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没事的时候一起散散步,一起游山玩水一番,关于各自家庭与私生活谈论的更多了一些。 同时这些并没有对夏尔目前工作造成阻碍,他仍旧会在每天的黄昏时前往聚集地巡视一番,只是以往他有大臣陪伴,现在则多了一个露西恩。 晚间时,他也仍旧会沉浸于对锻造与珠宝打磨等工作当中,不过这期间同样有对方陪伴。 不论枯燥还是有趣,不论夏尔在做什么,这位美丽的精灵公主都会陪在他身旁,或静静盯着他看,或者独自坐在他不远的角落,看一些“书”,或者摆弄倒映宝石怔怔出神。 有其他精灵在场时,露西恩都是一副端庄矜持,甚至优雅高贵的姿态。 不过私下里她却像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女孩。 和夏尔那个叛逆的表姐一样,露西恩私下里不喜欢穿鞋子,同时乌黑顺滑的长发也并不总爱打理,乃至于有时候就像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疯子。 她喜欢自然环境,总期待着等有时间了就跑到世界各个角落游玩一番,然后玩累了就找个偏僻的森林搭一座小木屋生活。 但她更喜欢打破常规,甚至有次很不顾形象的偷偷爬到树上去躲起来,就是希望想出人意料的从上面扑到夏尔后背上去给他一个惊喜。 然而却一不小心压在了他的头上。 当时那模样让夏尔回想起来既好笑又无奈。 他感觉对方越来越幼稚了。 也亏得露西恩那看起来娇嫩的肌肤实际上并非那么脆弱,否则总这么折腾,早晚都会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 她是个非常容易满足的女精灵,尽管出身高贵,但却并没有丝毫矫揉造作,同时也从不挑剔,不论是在居住环境还是食物上面——虽然七河潜力十足,但目前各个方面与多瑞亚斯根本没法比。 她身上的许多特质都显得很矛盾,但那一切种种糅合一起,却又让她有种超脱于外表的独特魅力,让夏尔时常有种时间流逝变得越来越快了的感觉。 “知道吗,最开始我只当自己是个过客。” 一次林中散步时,他如此说。 …… 充满火光的锻造间内,一座类似于大号箭头般的金属器物随着几位精灵铁匠的用力敲打而逐渐成型。 那泛红的黝黑表面闪烁出的奇特色泽,让一旁抱着膀子观察的夏尔眯了眯眼。 锻造、附着、冷却……直到一切工序完成,他这才走上前去,低头打量。 一座攻城锤由许多部分组成,四轮车、木撞杆、防御挡板、各种绳索、以及这最重要的锥头。 于希姆凛时他并没有留意那里的城门厚度,但想来估计坚硬非常,在大量敌军配合下很难被攻下。 攻城锤的作用是撞开城门,但撞开并不等于刺破,所以单纯的穿透效果就显得很单薄了。 因此,他们打造出的攻城锤就必定需要其他元素辅助。 眼前这大号箭头,实际上只附着了一个坚固秘文。 但那箭头的尾端,在精灵工匠的手艺下却留出了许多特质凹槽来。 此时在箭头初成型后,感觉差不多了,夏尔开始围着它做起了镶嵌工作。 他手中的宝石五颜六色,每次将之镶嵌于内都能让这锥头看起来颜色有所转变,渐渐的,原本黝黑的金属表面变化愈发严重,最终,它完全变成了一柄暗金色泽的巨大金属。 “可以开始实验了。” 将最后一枚红宝石镶嵌完毕并且收尾后,他站起身来吩咐。 虽然对于迈兹洛斯口中的报酬并不感兴趣,但他却并没有耽搁这攻城锤的打造,因为这关乎于对抗北方大敌。 历经种种后,夏尔心中对于打败魔苟斯的想法愈发迫切了。 而这显然已经不只限于仇恨。 155 一年 轰——! 如同惊雷一般的骤然巨响突然出现,让森林中大片鸟群慌乱飞起,同时远在河岸镇子当中的精灵们也纷纷向目光投向那声音传来方向。 “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陛下的新造物?”有精灵猜测,猜的却也基本无误。 于一个偏僻的林间空地,一堆碎石此时正胡乱堆积在一起,烟尘四起下,那模样明显能够看得出来这堆石头之前其实是一块整体巨石。 一群身材高大的诺多精灵围拢于巨石之前,拱卫着中央处一座于阳光下反射暗金光泽的攻城锤。 周围另一群静立着的黑甲精灵护卫尽管距离稍远,但目光却也都或多或少放在那攻城锤上。 “你也看到了,它的重量并不沉,但效果却没有任何减弱,同时尖端也能够更容易破坏防御表面。” 站在乱石堆前的夏尔如此与身旁红发精灵说道:“这巨响多少也能用来打击敌人士气。” 迈兹洛斯下意识点了点头,事实上此时他正专注的打量着这看起来颇显普通的攻城利器,原本平缓的心跳逐渐加快。 “这简直是圣器!”他最终憋出一句话来。 迈兹洛斯原本虽然抱有许多期待,但却没想到竟有如此收获。 那可是一块巨石啊,虽说坚硬程度无法与希姆凛的城门比较,但就这么被一撞之下直接化作粉碎…… “有此利器,希姆凛必将被夺回!”激动之下,这句话脱口而出。 然而夏尔却没有他这么乐观:“但它的使用次数有限,震动会破坏它本身作用,十次之后只会变成寻常攻城锤……目前我还没找到对此的解决办法。” “十次已经足够!” 迈兹洛斯回答。 “我知晓希姆凛的城门防御如何,那定然无法抵抗。只是……”他说着,语气迟疑。 “卡尼珥大人可要确保这器物运转正常才好。” “我自然不会在这点上作假。”夏尔对于他这话并不感觉有何冒犯,毕竟这关乎于大量精灵士兵的生命。 “在迈兹洛斯大人到来之前,我已经实验过许多次了,基本能够稳定。” “那就好,卡尼珥大人费心了。”迈兹洛斯松了口气,“不过我必不会让你白忙。” “只希望我族能够一切顺利。”夏尔摆了摆手。 他这话单听起来其实还没什么,但配合他身旁正陪伴着的那位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迈兹洛斯闻言笑笑,“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上次来他就看到了多瑞亚斯的公主来访,同时源于以往得知的一些消息,他对于某些方面其实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虽说对此有些忌惮,但他认为关于北方,林顿是与他处于同一战线的。 他不相信卡尼珥会因为私心而拒绝帮助他们打赢这场仗。 事实也是如此,虽说现在看起来这位与多瑞亚斯之间的关系好像更亲昵了一些,但卡尼珥对待他的态度仍旧如原本那样。 “只希望最后别发展成敌对就好。” 暗暗叹气着,迈兹洛斯道:“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关于夺回希姆凛我们还没确定好时日,但必定提前通知林顿,届时也希望卡尼珥大人能够赶去观战。” 正常情况这点没必要,但谁叫夏尔战绩惊人呢,虽说没指望他什么,但如果开始战争时这位在场,迈兹洛斯就总感觉更保险一些。 “无意外的话我会去的。”夏尔点头。 目视对方背影渐渐消失,他思索片刻,随即和露西恩开口道:“此战过后,我会暗中去多瑞亚斯一趟。” “但如果你那么做,你和我父亲……“露西恩一听就明白了,但也因此蹙眉。 “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你父亲。”夏尔回答,但他知晓对方真正担心的是什么,于是又半开玩笑地道:“况且你父亲可能一时动怒,但终归不会做出格之事的,除非他认为那宝钻比他女儿更重要。” 夏尔这么说的原因并不是他想要将那宝钻偷出来然后交给迈兹洛斯以解决仇怨,事实上就算此时宝钻在他手中,他也不会直接交出去。 因为他仍旧顾虑于西方的态度与埃欧尔。 不过他不想自己送,却并不代表他不能用其他方法去送。 上次他不去仔细考虑这件事,因为他认为这件事没必要经由自己之手,但此时既然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那么多费点心思,总能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总的来说,他并不希望精灵族内讧,特别是在北方魔苟斯被彻底剿灭之前。 …… 如果说370年是一个战乱骤起的一年,那么371年则是个相对平静的年月。 在这仅仅一年的时间当中,林顿的人口终于突破了两万,同时军队数量也抵达了三千。 因战乱的刺激让参军精灵数量渐渐增多,同时也将越来越多的外来精灵驱策而至。 所以虽然总数量仍旧不多,但统管林顿各个事物的凯勒布迪尔对此却非常振奋,甚至时常“加班”到深夜。 也幸亏精灵体质独特,否则他很有可能成为一个秃顶。 露西恩驻留两月后就返回了多瑞亚斯,尽管有诸多不舍,但她在来之前实际上是有约定好返回时间的。 同时,与夏尔之间的事情也需要和她父母交代。 当然,暗地里她其实抱着另一个想法。 尽管夏尔声称偷取宝钻对他而言并不会有多少麻烦,但露西恩并不希望因此事让他在多瑞亚斯那边的印象变差,所以她想要自己将精灵宝钻取回来。 露西恩的离去让夏尔有点怅然若失,但随后他就沉浸在一片忙碌当中了。 迈兹洛斯的“订单”已经完毕,但因此延伸出的许多事物却也激发了他新的灵感——比如说他其实可以尝试制造出一条能够收缩自如的云梯,一台抛射距离强悍的投石车,或者一座坚固沉稳的攻城云楼等等。 不过大物件各种细节问题非常多,同时制作困难,以至于很耗费时间。 除此之外,他对于美丽安王后送来的那枚树叶也多有研究,并且研究颇深。 毕竟多瑞亚斯的迷咒环带威力不凡,且效果很强。 只是当他发现这迷咒施展完毕对施法者存在着一种禁锢后,原本的兴趣就有所减退了—— 只有施法者身处于环带内部,这种迷咒环带才能一直维持下去,稍有远离就会消散一空。 尽管七河很大,且身为自身领地,但如果因为想要藏起来而将自己束缚于此,那么对他而言显然不太合适。 “所以如果美丽安王后走出多瑞亚斯,那么多瑞亚斯的环带就会不复存在?” 他反倒因此发现了灰精灵王国的一个弱点。 于是他决定将这叶子保管好。 钻研各种事物之余,关于自身方面的研究也仍在持续着。 不过渐渐的夏尔发现自己的研究并没有什么太大作用,因为不论他如何做,身体的变化都在一直持续。 最初那头黑狼无法再次“使用”了,因为被吓过的原因,它再见到夏尔时根本提不起敌意来。 不过之后的钻研却也初见成效。 可能因为不断成长的原因,之后的实验用的目标虽然都是一个层次,但后期却也有隐隐烟雾滋生。 那烟雾并不只限于狼脸! 或者说,出现什么东西,完全要看是什么存在对他生出敌意! 这独特的能力让他恍惚回想起自己往昔某种关于光的天赋,只是相比之下现在这正缓缓壮大的能力却要更诡异一些。 …… 时间流逝飞快,转眼一年已过。 第一纪元372年年初,林顿国王卡尼珥受邀前往北方瑞利尔山脉。 关于夺回希姆凛的对敌反击战争,即将打响。 156 攻城 于平原上密集覆盖着的军队保持均速朝着西部方向行军而去,大量斥候如同勤劳的工蚁一般于军队前方扩散探查,稍有异动就会迅速返回禀报。 军队后方的弓箭手队伍当中,三道策马身影并肩而行。 “希姆凛视野开阔,所以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力取。” 位于中央的红发迈兹洛斯如此对身旁策马而行的夏尔说道。 “所以这是一场注定残酷的战争。” “但今天似乎不是一个展开进攻的好日子。”夏尔的话意有所指。 两侧齐刷刷的脚步声如同一曲工整的军乐,前后左右全都是士兵,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长矛群如同生长在大地表面的无数黑色尖刺,势要扎死任何与其硬抗之敌。 然而尽管这群总体一万多数量的军队声势非常庞大,但周围渐渐升起的那一片片大雾却让夏尔对于精灵军此行能否顺利抱有许多怀疑。 这雾气越朝着希姆凛方向前行就越大,能见度也跟着愈发模糊。 “对于这方面,我们根本无法避免,除非魔苟斯正巧打了个盹。”迈兹洛斯还没回答,另一侧的黑发精灵就接过了话。 那是库茹芬。 虽然夏尔并不喜欢他。但此时对方却非常想要与他修复关系,以至于这一路上没少接茬。 这倒不是他心有悔改什么的,而是因为此时夏尔在迈兹洛斯军当中声望颇高,在他的一众兄弟们中间也名声不错。 主要原因自然是他曾经作为,其次则是他那神秘非常的独特能力。 “魔苟斯尽管行事鬼祟,且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但他并没有完全失去曾经身为维拉的某些手段,这大雾不论何时,只要他想都能升起,我们没办法避开。” 迈兹洛斯的声音紧随而起。 “在希姆凛被攻陷的那场战斗当中,他同样有使用类似的能力。” 这话倒是让夏尔颇感奇怪,因为他之前对此可没了解过。 “具体是什么?” “幸存详情士兵们并不知晓,因为他们本身守卫的并不是外城墙。” 迈兹洛斯回答:“但想来一定威力强劲,所以希姆凛才会如此迅速的被攻破,不然就算敌军威势再强,我军也不可能支撑不到我们前往支援就已经战败。” 夏尔闻言皱眉,不过迈兹洛斯见此反而笑道: “不过关于这点也无需太担忧,此时大敌动用这种手段虽然很难抵抗,但他却不可能随便用的出,甚至注定会因此付出一定代价。否则如果他能随便使用,我们根本就没有希望与之对抗。” 夏尔点了点头,继续闲聊间,目光瞥到弓箭手军队左边方向骑着大角鹿急速奔过的一群身影。 他的护卫队所用坐骑就是大角鹿,不过总数可没办法与那位名叫卡兰希尔的领主所辖成军规模相比。 没错,成军,虽然总数并不算多,却也有几百之数了。 此时随军的不只是有库茹芬,还有迈兹洛斯的四弟卡兰希尔。 东部边界的瑞利尔山本就是他的领地,此时从那里出发,他却也跟随而行,主要负责对军队周围的探查。 除此之外,在之前夏尔还见到了迈兹洛斯的二弟玛格洛尔,不过那位此时驻守大本营,没有跟随而来。 不断前行间,希姆凛的影子渐渐于地平线传递,因为周围大雾,此时能见度并不大,所以这个距离已经算是很近。 于是在边界停顿稍作休整后,早已蓄势待发的精灵军正式开始攻城。 一声声悠扬沉闷的号角声荡漾四周,狂风骤起,云雾缭绕于周遭整片地区,将那一柄柄锋利的金属武器表面染上一层水雾。 漫山遍野的精灵大军逐渐从三个方向包围仿佛海洋孤岛般的希姆凛,这个过程当中伴随着敌军投石车与大量箭雨不断的袭击,喊杀声震天响,一时间精灵死伤很大,但整体却并没有被影响到。 巨大的云楼不断于军队当中挪移着,其中隐藏着无数的精灵士兵,瞄准城堡某片与高丘平行的断崖所在。 敌人因此开始展开火焰箭矢,一时间橘红色的光芒如同流星群一样不断划过天际,并且朝着下方黑压压一片的大军俯冲而去! 噼里啪啦下,坚固盾牌被连绵敲击的声响出现在军队某片区域,同时也伴随着许多惨叫声音。 漫天士兵汹涌冲去,最终爬上高丘抵达城墙根部,一张张云梯逐渐被搭建而成,同时不止于此的是,夏尔在之前还额外赠送给迈兹洛斯军一些锋利的匕首。 于是本身坚固异常的城墙不断被捅出一处处缺口,仰仗着精灵族灵巧的身体,数百士兵在云梯的掩护下双手握紧匕首,灵动的朝着城墙顶端攀登而上! 只是作为攻城方,他们尽管再准备充分,却也完全属于被动行列。 大量死亡不可避免。 猛烈的攻击下,惨叫与喊杀声不绝于耳,如蚁附一般的进攻持续不断,战场如同煮沸的油锅似的火热于,这种情况下,夏尔的造物派上用场。 在许多高大诺多士兵的推动下,那尽管被附着了轻灵秘文,但却仍旧沉重非常的攻城锤逐渐朝着城门口缓缓推进。 两侧有大量举盾士兵做掩护,那攻城锤本身挡板也非常坚固,再加上其他攻城器械正吸引大量敌军注意,于是渐渐的,这台攻城锤没有多少损耗的就抵达了城门面前。 紧接着,一道闷雷般的惊天巨响猛地响起! 坚固的城门因此剧烈抖动,要塞内部一群支撑于此的食人妖措不及防下被这震动顶的忍不住脚步踉跄后退。 大量石灰般的粉尘簌簌脱落,那近在咫尺的强烈响动亦影响颇大,附近敌军耳中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 然而还没等这群食人妖反应过来,另一道巨响再次出现! 轰——! 炸雷一样的响声传遍整个城堡,云雾动荡下,那剧烈的声音吸引无数敌军注意,就算它们正在专心御敌也一样。 这响声太刺耳,许多敌军都忍不住猜测那城门似乎顶不了多久。 而事实也是如此。 一道又一道的轰鸣震动下,本身坚固的城门愈发不稳,最终在第七道巨响过后,希姆凛的大门彻底被从外面凶狠撞碎! 顶城门的诸多食人妖忍不住惊慌后退逃窜,以避免注定冲进来的金属风暴。 然而也就在它们后退之际,一道狂暴的嘶哑吼叫声音登时出现,就见一道棕绿色的庞大身影于城门破开后从不远处猛冲而来,同时跟随脖颈扬起的血盆大口中绽放出炽亮光芒。 下一刻,汹涌火海灼烧而去! 铺天盖地般的大火甫一出现,直接让那些迫不及待涌入的精灵士兵们死伤一大片,那许多全身燃烧火焰惨叫乱跑的身影,看的于后方督战的迈兹洛斯眼角不住地跳动。 然而也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身旁已经失去了卡尼珥的身影! 157 巨龙来袭 烈火喷涌正当时,悄然出现于那蜥蜴龙身侧的夏尔手臂一撑,灵巧的翻身攀爬而上,同时手中特质长弓也不知不觉间拉成了满弦。 于是当这头蜥蜴龙感觉有些不对之际,一道从天而降的剧痛登时来袭,黑红鲜血飞溅! 就见立于龙首部位的年轻精灵手中弓弦一松,箭矢瞄准身下龙脑直接连根而入! 尖锐的惨叫因此响起,这头地龙开始疯狂挣扎翻滚,然而没一会就已然失去了全部动静! 欢呼诞生,一群群全副武装的精灵士兵疯狂冲来,顺着死龙两侧极速涌入希姆凛! 夏尔随之跳下龙身,转头看去,精灵族的攻势非常汹涌,甚至于初步接触,敌军就难掩溃败之姿,被破朝着城堡各个建筑内部龟缩而回。 形势似乎一片大好。 然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夏尔就突然皱了皱眉,目光朝着四周观望。 除了战场外,没有任何异常,但他却隐隐听到一阵特殊的声响。 “那……是什么?” 喃喃着,再次扫了一眼那看似正常溃败着的敌军,他有种不好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随着时间流逝则越来越强烈。 并非他因此滋生出的预感,而是那独特声音越发接近! 被雾气遮挡的阴沉天空朦朦胧胧,靠在城门口阴影处的年轻精灵王目光巡视,最终抬头望向了天空。 在他附近那处城门口,仍旧有无数士兵疯狂涌入,朝着希姆凛奋力发起攻击,然而当察觉天空异状后,他却豁然惊醒。 “快找掩护!” 仓促的大吼被灌输进入了一股独特的魔法力量,但在另一股悄然之力影响下却并没有完全生效,乃至于声音虽大,但传播不广。 附近的精灵士兵们因此而有所留意,只是还没等他们做出行动,汹涌火海骤然降临! 漫天大火下,本身遮挡视线的大量雾气登时被驱散一空,然而这却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就见弥漫着的雾气疯狂荡漾间,一条条长有双翼的庞大巨龙盘旋于希姆凛城堡上空,其中几头稍微靠近,沉闷嘶鸣间,低头喷涌出无数火焰! 那攻势如同一道道火柱轰击地表,一队正奔上城墙占领此地的精灵士兵躲闪不及,登时被这汹涌烈火燃烧的惨叫不已,继而纷纷跌落墙头! 大量火柱从天而降,蔓延挪移间不断清扫战场,伴随着那一声声深沉龙吟,映衬着的却是那无数被点燃精灵的痛苦哀嚎! 然而那些早有准备的半兽人却被波及甚少,它们在这种情况下纷纷躲入了建筑当中。 这突然的变化非常明显,城外迈兹洛斯自然无法忽视,于大军后方的他对此面色狂变,望着远空那一道道如飞鸟般的恐怖龙影,他咬了咬牙,突然朝身旁传令官果断下令:“吹号,我们撤!” “大人,我们……” “快!” 于是代表撤退的急促号角声音响起,城内外所有精灵士兵闻声而动。 只是号角声不过堪堪响过一遍,赤红的大火就轰然降临而至! 正准备吹第二遍的号手们以及那正一脸焦急抓着身旁副官说着什么的红发精灵根本躲闪不及,登时被火焰所吞没! 战场被无数龙吟声真正点燃,面对天空当中那一道道从未见过的身影,精灵军队们无法抵抗,有弓箭手愤怒的搭弓射箭,却根本无法穿透巨龙那坚固的龙鳞,而其他武器又完全无法攻击到它们。 乃至于抵抗造成的反响微弱,原本来势汹汹的精灵大军在这强悍攻势下宣告溃败! 精灵军队们朝着来时方向撤退,不论是希姆凛内部还是外部的,只是之前还畏畏缩缩的半兽人军队却并没有忘记跑出来趁火打劫! 他们无法越过城池攻打外面军队,但却缠上了城中许多撤退不及的精灵士兵! 火龙疯狂展开攻势之下,夏尔同样身处于希姆凛内部,有几个从旁边跑出来的半兽人将他当做寻常精灵,却被夏尔很干脆的几剑解决。 随后望着那天空中一道道独特身影,他整个人瞬间消失于原地。 然而没一会,他却又稍显狼狈的窜了回来。 这种阴暗环境下,一个个目标又飞快移动着,让他根本无法找到可乘之机。 刺杀因此宣告失败。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 人头涌动,武器碰撞声音不绝,扫视周围混乱的一切,他出现于一座空置哨塔顶端,手中弓箭悄然瞄准一条逐渐接近的巨龙。 一秒、两秒、三秒…… 嗖的一声响动,纯黑色的铁箭骤然刺破浓郁雾气,划破长空,最终如闪电一般猛地劈在了那正展翅滑翔于半空当中的一头棕色巨龙肉翼表面! 于是本来身姿稳健的巨龙突然变得极为不稳,甚至歪斜着朝地表堕落而去! 它那惊慌的吼叫声音吸引来另外一条龙的注意,继而顺势盯上了夏尔。 然而也就在该巨龙猛冲而来,朝他凶狠嘶鸣之际,一道诡异龙影却轰然从夏尔身前爆发而出,舒展的骨翼幽蓝,腐烂的半边龙脸裹挟着偌大恐怖! 无声咆哮间,这条“龙”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但那正往此飞来的巨龙却登时一仰脖子,继而拍打翅膀竖着停在了高空当中。 只是它停夏尔却没停,又是一箭蓦地射去,那正因为诡异龙影而分神的巨大目标一时不查,直接被一箭射中了挺起的胸腹,痛苦嘶鸣间,它扑腾翅膀迅速逃离。 夏尔想要追去,只是城外原野那在龙焰攻势下不住溃败的军队却让他愈发迟疑,最终叹了口气后,他放下手中弓箭,然后悄然消失于此。 反攻希姆凛之战,在这些有翼巨龙的突然袭击下,彻底失败! 从天空俯瞰,能够看到大量军队如同蚂蚁出巢一般疯狂从城堡内涌出,后方是一片片汹涌动荡的狂暴火海。 前方则是稀稀拉拉被无数烈火击溃的精灵军队,惨叫连绵,混乱四起。 士兵们不住奔逃着,领头者迈兹洛斯的身死,无数龙焰的降临,让他们简直溃不成军。 然而这却也无法阻挡那一片片大火从天降临,阻拦着他们的逃窜,让那死亡数量急剧增多。 不过这种阻拦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道骤然爆发的强光如同一颗充满能量的璀璨星辰降临,光芒驱散邪恶的黑暗,让那些于天空盘旋飞舞的巨龙们不得不惊慌后退,暂避锋芒。 而等到光芒熄灭,它们反应过来准备再次攻击时,大部分精灵军队却已然与它们拉开了一定距离。 只是这却并没有让它们掐灭追击的念头,翅膀煽动间,有十多条巨龙朝着远方雾气笼罩下的朦胧目标俯冲而去。 同时,大量半兽人军队也纷纷从希姆凛内爆发而出! 158 全线溃败 背后疯狂涌来的大量敌军就如同两年前那三座爆发的火山,甫一现身就疯狂朝着目标撕咬而去! 它们在之前隐匿着,忍受着精灵们凌厉的攻势,为的就是此时这种反击时刻! 座狼嚎叫声音由远及近,无数精灵步兵因此跑的更加快速,但也有许多怒而折身回攻,与来敌展开交锋。 然而如果换一个环境,单凭一群普通的诺多士兵对抗一群同等数量的座狼外加上面的半兽人骑兵其实完全有机会获胜,只是此时这种局面,却没有这种余地。 那些选择奋死反击的精灵们并没有造成太多回响就被敌军所吞没。 漫山遍野的小黑点不住朝南方蔓延,紧咬不放的半兽人队伍疯狂冲来,让因为逼退巨龙而堪堪组织起的精灵军势复又有崩溃征兆。 更糟糕的是,尽管之前已经暂避锋芒,但随着他们整体大军拖拖拉拉,那些恐怖的存在却又追逐而至! 不过当那十多条煽动翅膀的庞然大物抵达军队上方,并且嘶鸣喷涌出大量火海时,一片半透明光幕却突然出现,继而笼罩于精灵军队顶部! 如同瀑布水流一般的赤红海洋无法将这覆盖广阔的圆弧光幕冲击破碎,于是只能顺着它的坡度倾泻而下。 只是就在它们打算酝酿片刻再次展开攻击时,骤然响起的哀鸣声音却突然在它们中间出现! 就见其中一条正于高空挺胸收腹的黑色巨龙突然像是失去全身力道一般朝着地表坠落而去! 朦胧地面开始扩散变大,鲜血随着其坠落而挥洒,一道攀附于龙背部,相对渺小的身影则在这坠落期间纵身消失不见! 天空黑点不断放大,地面那些仰望于此的精灵因此慌忙转移阵地,以免被压死。 没一会,轰的一声巨响爆发,烟尘四起,坠落于地表的黑龙仰头发出最后一道微弱哀鸣,随即睁眼咽气! 只是并没有精灵士兵因此欢呼,因为在那追逐大军的哄赶下,他们已经被迫远去。 眼下路过于此的,则是一个个外表狰狞丑陋的座狼骑兵! 于高空飞翔之龙莫名坠亡,大多半兽人对此避之不及,然而却也有许多见此蜂拥而上。 只是当它们凑上去仔细检查时,却没见到任何敌人的身影! 然而敌人消失,他这手段所造成的影响却扔在持续着。 天空中那些本来气势汹汹的巨龙就因此而迟疑的盘旋良久没有继续去追,最终纷纷朝着北方回归而去。 唯有数量庞大的半兽人军队扔在持续追击。 只是他们同样并没有追逐多久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地震来袭,脚下平原开始剧烈抖动,让追击者们一个个无法站稳。 他们因此惊慌失措,下意识停止了追逐步伐,但却也因此而造成大量死伤! 就见那原本整齐平坦长满绿草的大地在震动抵达一个巅峰之际,骤然被撕裂出一道幽暗深邃的狭长裂口! 裂口蜿蜒曲折,蔓延开来的长度足有十里,直接将该区域一分为二,错不及防下,无数半兽人军队被这裂口吞没,因坠落而滋生的大量惨叫从响亮到微弱,最终完全消失! 追逐大军被迫停止于此。 …… 此时,夏尔正骑着一头被他用阴影束缚着的座狼转头望着那狭长裂口方向,见巨龙离去,半兽人军队停止不前后,他算是松了口气。 他的穿梭能力只能通过阴影来进行,然而高空当中本就条件有限,乃至于击杀一头巨龙对他而言同样不是个轻松活。 同时,他虽然已经脱离了魔苟斯的“禁魔区域”,但他的心灵天赋仍旧无法全力动用——无他,这能力成型后的模样完全要看周围同类们到底怎么想。 只是目前而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未知怪兽以及紧追不舍的敌军,精灵们根本无心恋战。 “太过被动了。” 低声喃喃着,他一拍身下狼脑袋,脚步飞跃间朝着精灵大部队追赶而去。 …… 希姆凛之战精灵方彻底失败,甚至匆忙间他们完全无法返回边界线东部的瑞利尔山,只能朝着南部方向逃脱。 乃至瑞利尔山被早有准备的北方大敌突袭围拢,于巨龙配合下,坚持不久就被彻底攻陷! 于此战逃过一劫的领主玛格洛尔被迫带着残余属下们朝南奔逃,然而那事先追逐希姆凛合围军并被阻拦而回的半兽人们却事先埋伏于此,成为了他这种逃脱的有力阻碍,以至于死亡扔在持续不断。 最后,他们狼狈逃入东方的蓝色山脉当中,算是勉强摆脱了那紧追不舍的半兽人大军。 瑞利尔山失陷代表着曾经诺多族的东部防御线彻底溃败,黑暗大军可以顺通无阻的在这片辽阔之地建立岗哨,并且涌入中土。 位于希姆凛后方的希姆拉德平原紧接着就在这种攻势下失陷,乃至于侥幸活下来,刚刚率军跑回领地当中的库茹芬不得不再次朝南而逃。 最终,他与并未参加合围的两位双胞胎弟弟会和在了一起。 一些敌军并未放弃追击,但却被驻扎于埃斯托拉德的人类军队突袭,溃败而回,转而开始洗劫刚刚陷落的希姆拉德以及周边区域——那里尚有许多诺多族家眷没来得及撤退。 同时,因为玛格洛尔战败,真正领主卡兰希尔失踪的缘故,七河北方的沙盖里安区域同样也惨遭掠夺。 大量精灵子民们或跑向西方投奔那两位双胞胎领主,或朝着南方紧邻着的七河奔去,希望求得庇护。 这带给林顿更多人口之余,却也同样带来了那些蔓延而至的半兽人掠夺者——黑暗已然朝着七河渗透而来。 整体形势不妙,然而东防线并不是唯一遭到那巨龙袭击的区域! 因为迈兹洛斯军溃败而匆匆返回七河布置相应防御的夏尔在接下来一段时间接到了无数坏消息。 沙盖里安被邪恶掠夺、他出生的那片南埃尔莫斯森林被黑暗侵占、七河边境频遭袭击。 第一纪元372年夏初,西方传来消息,暗影山脉当中的巴拉德埃塞尔要塞同样受到袭击。 当地驻军死伤惨重,艰难抵抗间,却无法避免的在巨龙攻势下失陷沦落。 诺多至高王长子英勇的芬巩于一头大鹰的帮助下挑战一头巨龙,最终在大鹰身亡后跳到巨龙背部与之同归于尽。 大量黑暗军队盘踞于暗影山脉当中,与余下诺多军展开拉锯战。 372年夏末,另外一条消息则彻底让整体精灵族陷入巨大悲伤当中。 全族死伤惨重下,诺多的至高王芬国昐冒死朝北方发起冲锋,并且于安格班大门口怒骂大敌发起挑战。 魔苟斯应声而出,十多个回合后,芬国昐战败惨死! 159 王之女 夏季尚未结束,但位于刚多林北方的一座群山围绕着的峰顶,却已然充满萧瑟氛围。 枯黄的树叶随着北方吹来的冷风而于榕树枝头脱落,缓缓飘荡,最终落在了树荫下一座新修筑的石棺上。 石棺表面雕刻着一位面容严峻的精灵王者,造型逼真,栩栩如生,但整体却因为材质原因显得灰暗不已。 唯有其双手握着的那柄长剑非常鲜活,于阳光下闪烁着幽蓝光泽。 白衣黑发的图尔巩此时就站在这座石棺前,目光盯着那剑身上几块豁口怔怔出神。 在他不远是一群刚多林领主贵族,各自目光同样也凝望着那矗立于山顶的石棺,只是似乎想要给图尔巩一个安静的环境,他们并未上前。 北风吹荡间,周围一片宁静,只有此处山顶几颗榕树枝干随风摇曳晃动,发出微弱的沙沙声响。 不久之后,金发赤足的伊缀尔踏步而来。 她的脚步轻微,但图尔巩仍旧察觉于此,于是他头也不回地问:“你姑母安顿好了?” “姑母睡过去了,她需要好好休息。”伊缀尔轻声回答,目光扫过榕树茂密枝头下的石棺,她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祖父他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呢?活下去才有希望的啊。” 至高王芬国昐挑战魔苟斯而亡,但他却也将那北方大敌伤成了一个跛子,如果不是以一位王者生命为代价,这注定会是一个振奋军心的事情,然而现在却只剩下了悲壮。 “因为你祖父不想被动等待着那希望的出现,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族人惨死,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图尔巩语气坚毅地说。 “你祖父想以自身的力量去为我族拼出一个希望来,一个渺茫的希望……他失败了,但大敌却也尝到了我诺多族的怒火灼烧之苦,而只要我族并未死绝,这怒火就永无熄灭之时!” 说着,他躬身朝着石棺行了一礼,随后转头看向女儿。 “我吩咐的事情如何了?” “族人已经启程去了法拉斯诸港,但……”伊缀尔蹙眉。 “我认为这件事注定不会有结果,执掌海洋风暴的欧西一向喜爱法尔玛瑞,然而我族曾经犯下的那件事……” 在战争再次爆发后,察觉局势不妙的图尔巩决定派遣精灵出海,前往西方阿门洲求助,只是伊缀尔对此抱有悲观态度。 “就算渺茫,那也是一个希望。”图尔巩闻言笑了笑:“不去做,如何会知晓暴躁的欧西是否会恰好打了个盹呢?” 他看起来是在笑,但声音却稍显低沉,显然也没报什么希望。 伊缀尔见此沉默片刻,随即突然问道:“我们难道真的没办法抵抗那些长翅膀的恶龙?就连梭隆多的大鹰们也对抗不了吗?” “梭隆多大人已经帮助我们良多,他甚至保证刚多林不会因那些恶龙而受到侵扰,但更多的……伊塔丽尔,你要牢记,离开西方后,我们就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埃尔达了。” “也许卡尼珥会有办法……” “卡尼珥固然充满创造力,但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可言呢?” 图尔巩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那黄昏归去的西方,怔怔半晌后,他突然道:“我有意将刚多林王位传于你,你可做好了准备?” 这话含义很明确,伊缀尔闻言有些慌张。 “您难道准备去希斯路姆?” “你大伯英勇赴死,而今你祖父又战败身亡,至高王之位已经降于我身,我自然需要去赴任。”图尔巩淡淡的说。 “可那里现在……” “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只要希斯路姆尚有一位子民存在,我都不能视之不理。”图尔巩道:“况且希斯路姆的战争扔在持续,身为至高王,我岂能躲在刚多林内畏缩不出?” 金发公主闻言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沉默半晌后,她道:“我建议您召唤表弟来此。” “林顿与刚多林相隔甚远,你表弟既不能放弃林顿投身刚多林,更不可能两处奔波。” “但我并不适合成为一位王。” “抵达中土后,你就一直跟在我身旁辅佐处理政务,你有智慧,有时甚至比我看的更远,又怎么会不适?” “您知道的,埃尔达中从没有女性继承王位……” 看着眼前面庞忐忑而又迟疑的女儿,图尔巩突然笑了起来,随后将头顶王冠用双手摘下,严肃且高亢地开口。 “那么现在,图尔巩之女伊塔丽尔,将是第一个!” 言罢,他将手中王冠郑重戴在了伊缀尔头顶。 此宣告非常响亮,传遍此处山峰,秋风拂过,树枝摇曳,缥缈的鹰啼声隐隐从头顶传来。 青灰云层密布的天空下,头戴石榴石王冠的金发精灵怔怔矗立于山巅,白色长裙尾摆随风飘动,走上前来的刚多林诸贵族朝其躬身行礼。 精灵史上第一位女王于此诞生! …… 幽暗茂密的森林当中,十多个手持短斧长剑的半兽人小心翼翼的赶着路。 脚下那崎岖不平的林地以及隐藏于厚厚树叶地表之下的许多坚硬树根让它们行进艰难,甚至偶尔会被树根绊倒,惹来半兽人们许多咕哝叫骂。 只是它们发出的声音并不大。 森林深处传来的嚎叫声音隐隐可闻,周围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之地,但半兽人们行事却非常小心,似乎生怕动作大点惊醒这林中某些凶兽。 然而不论它们如何隐匿,暗中的一双眼睛却已然将视线放在了它们身上,并且观察多时。 于是,当这群半兽人行进到森林当中某处树荫下时,一道隐蔽攻击突然从头顶传来! 那悄然来袭的攻击非常突然,直接将半兽人队伍当中一头独眼半兽人射杀当场! 短促的惨叫声音惹得这群半兽人纷纷回头,发现同类死亡后更是面色愤怒,继而朝着四周大肆搜查。 然而不论它们如何去找,也没找的到那悄然隐匿而去的袭击者。 半兽人们对此充满躁动。 这已经是它们第四次减员了! 敌人似乎只有一个,但面对数量十多倍的目标却仿佛一条隐藏暗中,充满耐心的毒蛇,每次袭击间隔都不短,令它们防不胜防,同时一击过后就立马转移阵地。 以至于半兽人们根本抓不到对方。 “米尔寇在上,让恶龙大军烧死这群绿精灵罢!”恼火的破骂不知道出现过了几次,只是这却无法阻挡攻击的重复降临。 只要他们持续赶路,那悄然的攻击就会在某个瞬间出现并且对它们造成损伤。 敌人似乎随时都在盯着它们,同时充满耐心。 很多时候它们甚至都以为敌人已经完全离开了,结果下一瞬间就被迫减员。 乃至于它们原本二十多个的数量不断锐减,十七、十三、九、六…… 最终,当幽深林地上空浮现一抹黎明光辉后,原本还算多的半兽人甚至只剩下了三头! 它们被迫躲在一处树坡坑洞内不敢再露头! 事实上,来时它们是与大部队一起的,只是那数量上千的队伍还没等过此地横栏的第一条河流,就被那汹涌河水冲散掉了。 它们这一股队伍侥幸未死,原本是准备在岸边等候其他幸存者汇合的,只是却一不小心被引诱进入了森林当中。 而这一进入,就有点停不下来了。 “一定是巫师王在这森林里面放了魔法,我感觉越来越没力气了。” “我们为啥要跑来这里?” 仅剩的这三头半兽人被杀的胆颤心惊,然而这却难以阻拦死亡继续降临。 最终,它们在饿的忍无可忍后终于窜了出去,结果纷纷死于林中隐蔽的箭矢之下一个不剩。 …… 七河的森林广阔茂密,对于当地南多精灵来说,这里的一草一木早就熟悉不已,但对于初来乍到的敌人而言却显然是一处天然的大迷宫。 地广人稀,幽深浩瀚,没有什么标志性地点…… 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当地精灵指路,甚至成规模的军队都有可能在森林当中迷路。 特别是夏尔将那得来自多瑞亚斯王后的迷咒转而传授下去后,这种迷路的几率就更高了—— 虽说对于夏尔并不算太难的迷咒在普通精灵眼中无异于天书,但还是有许多有天分的精灵能够施展其皮毛。 于是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南多精灵们对于黑暗入侵的恐慌就悄然消失不见了。 常年生活在森林当中,他们早就练就了一副于树枝上奔行隐匿的好身手,再加上各种奇特装备配给…… 要说在其他地貌当中杀敌还不一定是什么情况,但在森林当中,南多族却显得游刃有余。 一些精灵甚至在猎杀时完全有空闲暂时脱离战场,将自己的肚子填饱后再次跑回去继续! 半兽人军队尽管在北方训练已久,但天生的体质却让他们很难隐蔽行军,同时地理因素,南多精灵的隐蔽作战以及打游击能力让它们吃够了苦头。 以至于这段时间,北方而来的诸多邪恶基本上没有弄出什么风浪,就悄然失去了全部声响。 当然,除了诸多有利特性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元素非常重要——那就是领地内的七条河流。 流传在南多甚至整个精灵族当中很久的一条传闻就是,发源自东方蓝色山脉当中的七条河流内有着众水主宰乌欧牟的力量附着,默默保护着七河范围内的绿精灵们。 这传闻流传已久,在夏尔没来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以往夏尔并没有留意于此,只是当战争真正波及到领地之后,他才突然发现,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不过默默升起一份感激以及尊敬之余,他此时的注意却并未放在那七条河流之上,而是正低头观看着一些画面。 一些他那位便宜外公单挑魔苟斯的画面。 最初传来的通知非常简略,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一个令他很是错愕的消息传来—— 那位在他看来非常神秘的北方大敌,竟然被芬国昐砍成了瘸子! 这背后含义不得不让他联想颇多…… 160 决定 湖水水光晃动下的画面稍显朦胧,将附近一些茂密树枝隐隐倒影而出,但却也并没有给观看其中画面造成太多阻碍。 阴沉发黑的乌云下,一道遮天蔽日般的庞大魔影拎着手中一柄深沉暗红色的巨大锤头不住挥舞,每次朝下方目标攻击,都能将那本该坚硬的岩石地表砸出一大片乱石崩散的深坑! 那碰撞而出的火星仿佛携带着某种特质,飞溅后触碰到周围一切物质都能瞬息膨胀化作一片深红火焰,乃至于魔影每次锤击都能造成一片片火焰于深坑周围乱舞。 这攻击看起来就非常强悍,然而再强悍的攻击如果打不到敌人,那却也是无用。 就见一道相对魔影而言非常矮小的精灵身影不断盘旋于巨人的腿部之间。 他那在精灵当中异常高大的身高面对敌人,却只能到其脚脖位置,但躲闪间所挥舞出的攻击却能够带给对方偌大的伤害! 闪烁凌冽寒芒的长剑锋利异常,伴随着主人脚步或挪移或翻滚的闪躲,剑锋一次又一次于那巨人脚裸位置接触并且切割。 频繁的攻击将那本该比钢铁还要坚硬无数倍的躯体割出一条条浅显的攻击,并且随着用剑主人那精准致命的的攻势不断加重。 最终,淡淡的伤口演变成了一条相对严重的伤痕,复又被切割的更加严重——魔影怒吼间,脚脖子处鲜血飞溅而出! 看似加重了敌人伤势,只是这却带给攻击者很严重的困扰。 那不断流淌飞溅的血液带有强烈的腐蚀性质,沾染在身上后带给他偌大痛苦。 以至于原本灵巧的身姿变得愈发缓慢与迟钝,诡异力量渗透而入则让他意志逐渐消沉,充满了疲惫感。 最终,躲闪不及的身影被魔影愤怒的踩在了脚下! 然而他手中那仍旧凌厉的剑却于此挥舞出最后一道致命攻击! 顽强的意志附着于剑锋,幽蓝泛红的剑刃狠狠劈在了大敌脚踝处那最深的一道伤口位置,乃至于该伤口深度再次扩展,芬国昐临死反扑下带来的舍命意志盘踞其中展开致命纠缠。 诺多的至高王最终难逃身死,但那得胜的魔影,却也不由自主的在敌人最后一击下脚步踉跄后退! 乃至于一头大鹰突然降临,趁着魔苟斯分神之际将那被踩死的残尸一爪抓起,并极速消失于魔影那愤怒的咆哮当中。 水中画面于此悄然消散一空。 蹲在湖边的夏尔脑海中思绪万千,直到身旁一头美丽的白色巨鹿低头用鹿角拱了拱他,他这才恍然惊醒,随后目光看去。 “怎么了?” 白鹿呜咽一声,侧头示意了一眼不远处。 凯勒布迪尔此时正站在那里,想来这会又跑来汇报工作来了。 夏尔见此收敛心绪,招呼对方上前,静静将其口中话语听完后复又提了一些自身意见,随后凯勒布迪尔识趣离开。 夏尔于是再次沉浸于之前的思绪当中。 刚刚倒影而出的打斗画面是他利用预知咒语艰难具现而出的。目的自然是想趁此一观魔苟斯具体实力。 然而这么一看,却让他忍不住滋生出某种想法。 事实来说,那魔影很强大,暴虐的攻击就算是身着坚固盔甲的夏尔估计也没办法承受一下。 同时尽管看起来一举一动像是个大笨熊,但实际上他的反应速度并不慢,起码不比寻常精灵要慢! 但那魔影的对手却更快! 那种快已经超出了精灵的上限,完全处于另一种层次上面,乍一看,甚至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不断闪烁。 就算曾经没有在希斯路姆学习过,夏尔也能看出那肯定是有魔法咒语在其中。 没错,魔法咒语。 在魔苟斯面前使用咒语似乎不大可能,但如果这咒语只是作用于自身而不是外放,那么还是有机会做到的。 起码他那位便宜外公就做到了! 芬国昐所用的诸多咒语,夏尔基本上都有掌握。 诺多的愤怒、诺多的意志、诺多的冲锋,还有最后挥舞出的那道破坏力惊人的诺多审判。 这些咒语全都是作用于自身,可以全方面增幅身体素质,并且让自身意志能够坚固的抵抗黑暗气息入侵。 只是这类咒语使用多了就会对身体造成损伤,所以夏尔平时根本不用,只当它们是一些“提取”秘文的过度知识。 此时夏尔倒也没觉得这些咒语有多强悍,反而惊诧于敌人的“弱小”。 “芬国昐能伤到他,那么我呢,如果我趁着大敌不备……” 蹲在森林空地当中一处小湖边,夏尔目光不自觉望向那北方所在,仿佛能够看到某个早已纠缠良久的身影。 “刺死他,岂不是一劳永逸?” 这个念头以前并不是没想过,但夏尔对于那神秘未知的魔苟斯拥有的能力一直感觉摸不透,所以谨慎起见,他从没想过要以身犯险。 毕竟在他的固有观念当中,古时能够移山填海,以自身之力对抗所有维拉的存在,就算再怎么虚弱,估计也弱不到哪去。 然而现在看来…… 眯了眯眼,夏尔从湖边站起身来。 芬国昐的剑名为凛吉尔,彼时他在希斯路姆时曾经拿在手中亲自观摩过,其中附着有强大魔力,论锋利不比他混合珠宝武器来的要差。 但也只是不差! …… 至高王芬国昐的死带给诺多族一片悲观氛围,但某位外戚却因此看到了一个新的契机。 只是察觉于此的他并没有立即开始行动,而是在老老实实的在领地当中停留了一年时间,布置防御措施,制定对敌方针与战略,钻研一些战争器具,以及危急时刻整个王国的应急措施等等。 整个中土世界在这一年当中并不平静,合围线被破,无数嗜血残忍的半兽人军队涌现而入,单单是七河这片偏僻所在就隔三差五有敌人出现,就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这期间,一些巨龙时常活跃于中土各地,但残酷的龙焰带来的却也不单单只是死伤与悲剧,还有对这些强悍怪物的了解。 于是尽管战线不断收缩着,但精灵们却并没有完全溃败,他们修筑隐蔽建筑、钻研防火器具、打造反击弓弩等等,诸多应对措施倒也勉强在那数量不算多的巨龙袭击下站住了脚。 希斯路姆区域传来图尔巩继任至高王的消息,因为战乱缘故,夏尔没有去亲自参与对方的加冕,只是写信一封,交给前来通知的一头大鹰。 刚多林内伊缀尔继位的消息同样也有通知他,同时还有阿瑞蒂尔写给他的一封家书,其中充斥着思念与伤感。 只是对此他同样只是回了两封信,然后就一直在为决定好的某个目标默默做着准备。 战乱的年代,亲情显得弥足珍贵,然而也正因此,有些事情就必须要尽早去做。 于是当次年开春,冬雪融化之际,他感觉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之后,再次北上而去! 161 一场悲剧 夜晚的天空黑云飘动,稀薄月光笼罩而至,将森林浸染上一层暗银色。 燃烧的树枝于篝火当中劈啪作响,一股子焦糊气味渐渐弥漫于此处林间空地周围。 那味道独特,惹得几头坐在篝火周围的食人妖以及一群半兽人目光或多或少都紧盯着那篝火上方随转动而烘烤着的肉食,神色贪婪不已。 “需要放点香料。” “我们不爱吃香料。” “俺认为可以加点。” …… 它们谈论着那其实已经烤糊了的食物,丝毫不在意不远处背后树根处紧紧绑着的一群精灵俘虏悲愤神色。 “这是我掐死的,我得吃第一口。” 一头穿着肥大锁子甲的食人妖咕哝着,手中厨具刀子很用力的割下一块食物来吞入口中。 那大口咀嚼的模样看的俘虏当中两位精灵目光充满了血丝,然而他们此时嘴巴被布条束缚,无法说话,只能发出阵阵呜呜声响,细微的甚至还没有周围传荡着的虫鸣声高。 “但我们说好了谁杀的最多谁先吃!” 另一头食人妖对此大为不满,于是也开始握着刀子上前争抢。 围在旁边的几头半兽人对此只能陪着笑,后娘养的一般聚在一起看着那烤肉飞快减少着。 食人妖是魔苟斯用泥土混杂巫术扭曲制造而出的种族,将受黑暗掌控的邪恶之灵附着其身后,天性让它们凶残且狂暴。 再加上它们那充满力量的强大身躯,简直是一头头野蛮巨兽,天然就比半兽人在安格班内的地位要高,或者说,数量众多的半兽人实际上属于安格班内的“贫民阶级”。 “每次都只能吃剩的。”看着那五头互相争抢着的大个子,一位黑皮瘦弱的半兽人低声咕哝。 “总比没得吃要强。” 身旁另一头半兽人干巴巴地接话,然而下一瞬间它就立即瞪大了双眼。 就见篝火前一只原本正仰头吞咽手中后腿骨的庞大食人妖,那肥硕的脑袋此时竟然缓缓于脖子处脱落而下! 食人妖没有痛苦感官,以至于它本身对此还有所不适,眼睛茫然的眨着,盯着手中烤肉与嘴巴越来越远,用力嘟着嘴想要凑上去继续吃,距离却反而越来越远。 下一个瞬间,它眼前一黑,思维就彻底处于黑暗当中了。 被砍掉了头的食人妖对于外界感官变得朦胧模糊,但围在篝火周围的其他同类却并没有这种迟钝。 于是他们在见到同伴脖子处鲜血喷溅,莫名其妙的掉了脑袋后,纷纷抓起身旁武器怒吼着站起了身。 “是谁?出来,奥格看到你了!” “我要把你的脑袋揪下来!你这该死的臭老鼠!” …… 吵闹声音登时让原本围在周围树枝上的一些秃鹫拍翅膀慌乱远离,然而虽说食人妖们声势庞大,但对于暗地里的袭击者而言却根本毫无影响。 于是就在这森林的暗淡光线下,一头又一头身高体壮的食人妖接二连三的被割下脑袋,那隐蔽的锋刃仿佛世间最锐利的武器一样,无视魔苟斯用巫术与泥土混合而成的坚韧躯体,每次出手都没有遇到丝毫阻碍。 五头食人妖最终无一例外的被割下了脑袋,黑色血液从那一具具无头尸体光滑如镜面般的脖颈处喷涌流淌,渐渐汇聚成泊。 不过它们毫无痛觉可言,同时生命力也非常强悍,最大个的那头甚至在脑袋与身体分家后还能开口大骂,只是这已经是这些怪物能够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不远处的俘虏们充满快意的看着这一切,那些原本迫不及待想吃东西的半兽人则慌忙逃窜奔离。 急促的脚步声于夜晚林中渐行渐远,最终此地除了那些外形邋遢的精灵俘虏外,再也没有其他存在。 一道挺拔身影因此而显露于篝火前。 身影全身披着黑色斗篷,出现后一脚踢开脚边一颗嘴唇缓缓蠕动着的丑陋脑袋。 低头看了看篝火后,他抬手一挥,那火上烘烤着的烤肉登时化作一片沙硕脱落覆盖火焰之上,乃至于周围本来还算明亮的环境立即因此暗淡了许多。 随后他目光看向不远处那些精灵。 没见有什么动作,但俘虏身上紧固的束缚却纷纷被剥离脱落,隐隐冰冷感受让他们下意识打了个激灵,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却还是感激。 “您是林顿的卡尼珥陛下?” 十多个俘虏们一起走上前去,一位面庞肮脏长发凌乱的女性精灵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有如此神奇手段,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那位林顿的强大精灵王了,所以尽管此地距离林顿还很远,但她却仍旧下意识有了这个猜测。 “从这条路一直往南,除了那些逃窜的半兽人外基本没有敌人痕迹,我建议你们去欧西瑞安德避难,或者去一些更远的地方。” 将手中一柄弧形短刀收回到腰间斗篷覆盖下的皮鞘当中,夏尔开口。 赶路途中时常能遇到类似这种情况,以至于他北上之旅走走停停,也见了不少血。 “我们本来打算是去林顿避难,只是不小心被盯上了……感谢您对我们提供的帮助,如果有需要,我们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我只希望你们能在接下来照顾好自己,除此之外没有诉求。” 夏尔朝对方笑了笑,目光则看向这群十多个俘虏其中两位。 那是一对夫妻,此时正相拥于一起,穿长裙的女精灵默默哭泣,而男性则拥着妻子,目光望向篝火边的几颗食人妖头颅充满戾气。 他们此时内心非常的绝望,思及之前所见,夏尔暗叹了口气。 没说什么,他顺着心中这股情绪侧身看去,就见那原本有些暗淡的篝火突然膨胀升腾,在一众俘虏惊呼下,最终竟然变成了一道矮小的精灵身影! 由火焰构成的身影最先一片朦胧,只有明亮的光朝四周绽放,但随着它脚步前踏,赤红明亮的面颊上却显露出一副孩童面孔来。 “费拉尔!?”那对夫妻见此既惊又喜。 “父亲?母亲?”火焰荡漾着,传来一阵如同深渊传出的幽深声响。 “我,我怎么了?” “你……孩子,我们对不起你,我们……” 哭泣再次出现,只是声音却越来越小。 趁着这些精灵注意力被转移之际,夏尔已经悄然离开了此地。 再次出现,他已然身处于森林另一个方向,跨坐一匹灰白色的马背上后,转头朝着之前所在望去。 那朦胧的火光亮度隐隐传来,周围似乎仍旧能够看到那些精灵的身影,他们因此而喜悦,只是当那火焰燃尽,灵魂只会前往它本身该去的地方,而不会有丝毫停留。 这是一场悲剧,却也只是此时中土诸多悲惨的其中之一,并不起眼,甚至除了当事人外,不会有其他存在知晓于此。 朝那方向默默看了几眼后,夏尔摇了摇头,随即一夹身下马肚子,朝着北方再次赶路而去。 日升日落,森林荒野。 随着他不断前行,渐渐的,朝天空静静喷涌长柱黑烟的三座高耸火山朦胧映入眼帘。 162 二入安格班 “快点,你们这帮该死的鼻涕虫,在不快点,叫你们晚上没饭吃!” 高壮半兽人督军粗糙的叫骂让一队十多只半兽人脚步加快,甚至开始一路小跑。 它们从希姆凛边界的一处岗哨内出发,朝着那视线当中桑戈洛锥姆方向行军着,总有半兽人拖拖拉拉,以至于督军的叫骂伴随着偶尔皮鞭抽打声音连绵响起。 脚下仿佛被蒸干了水渍的苍白沙硕地带踩起来很坚硬,放眼望去,那一望无际的荒芜地貌无声显露出曾经的遭遇。 汹涌熔岩海洋过后,原本绿意盎然,名为阿德嘉兰的大草原此时已经被精灵们称之为安法乌格砾斯。 意思是令人窒息的烟尘。 然而就在这惨白干燥,充满灰烬的死亡地带,此时却充斥着安格班大量岗哨与驻军营地。 驱逐诺多精灵后,此处北方地界已经完全被邪恶所占领,乃至于天空当中因此长期弥漫着一层厚厚的,深沉发黑的乌云。 乌云遮挡着那原本对于黑暗大军而言相当致命的阳光侵蚀,也让此地显得异常暗淡。 “我恨督军,他总来找麻烦,米尔寇保佑,他声音那么大,早晚叫那林顿的巫师王盯上他!” 耳旁传来一道小声嘟囔,侧头看去,一个黑皮肤的矮小半兽人此时正揉着自己肩膀处一条血淋淋的鞭痕。 刚刚它不小心摔了一跤,拖延了行程,结果被抽了一鞭子。 “也许让那巫师王将它变成一只大蛤蟆才更好,我早就怀疑督军是蛤蟆的后代,你瞧他长得那么像。”另一个半兽人小声接话。 这会儿那个肥胖的督军正处于队伍后方,所以它们这些前面的可以相对放松的谈论一些私密话题,否则要是那督军在侧,它们可不敢这么乱讲。 “它总说自己有炎魔血统,结果最怕的就是火了。” “比俺还要胆小。” …… 低声嗡嗡如同蜜蜂飞舞般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吸引来了那当事人的注意,于是皮鞭甩空的噼啪声过后,周围登时安静的只剩下脚步与喘息声响。 夏尔默默混在这群半兽人当中,不断观察着它们的变化。 半兽人们与之前所见对比,似乎变得更加聪明了一些…… 因为北方新诞生的大荒漠幅员辽阔,且岗哨林立,夏尔无法继续在明面上赶路,只能隐蔽朝着北方前行。 所以他就伪装成一个返程的半兽人混迹于此。 源自往昔经历,他的伪装并不需要多少适应时间就能与寻常半兽人一样,看不出什么漏洞来。 当然,如果夏尔动用穿梭能力,那其实是不用如此麻烦的。 只是那能力的使用尽管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更加轻松,却也并非毫无消耗可言,对于即将潜入敌营的夏尔来说,无必要的消耗需要尽量避免。 队伍朝着北方赶着路,目的是回归安格班内更换一些配备以及休整队形。 这些低级的半兽人军队并没有资格使用座狼,乃至于只能靠双腿奔跑,也因此,当它们迈过桑戈洛锥姆下那座高耸岩石大门后,一个个全都气喘吁吁累的够呛。 就连那拥有一匹座狼骑乘的督军同样也如此,虽说它不需要自己赶路,但仗不住它总用鞭子抽打半兽人,而那显然也是个体力活。 此时的安格班入口区域与上次没什么不同,只是原本一片黑暗的广场因为那座大门敞开的缘故,显得明亮了一些。 踏步行走在这片门前广场的黑色岩石地表,队伍顺着一座庞大堡垒穿梭而过,最终抵达仍旧火光通天的半兽人深渊。 夏尔抵达后并没有着急行动,就像一只普通半兽人那样,去领取新装备,然后与一些半兽人一起听了一阵子级别更高半兽人的训诫。 最后被打发回去休息后,他才悄然潜伏而出。 安格班内的半兽人整体看上去稀薄了许多,源自外界的战争显然对于此地来说也负担不小,只是相对精灵,他们数量仍旧称得上很多。 一经脱离后,夏尔就朝着半兽人深渊下的区域潜行而去。 他并不准备马上就去安格班的最深处找魔苟斯玩命,而是想要将此行另外一个目的先达成。 那就是将巨龙杀绝! 不论是他自己的七河还是中土其他精灵领地,对于那头顶上乱窜的巨龙都非常忌惮,主要是他们没有一个完全的防御手段以及反击措施。 也幸亏此时巨龙数量不多,否则他们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但也正因为巨龙很少,甚至最多一次出动都没有超过二十头,所以夏尔才有这种念头。 刺杀魔苟斯的目标看起来有希望达成,但如果失败,将巨龙们先行灭绝也算是不虚此行。 抱着这个想法,夏尔悄然于安格班的黑暗中四处飞窜。 然而一时间他却并没有找到目标所在。 靠在一处地下区域的洞口阴影处,望着前方那一片片奔跑于乱石当中的狼群,夏尔皱眉不已。 与上次潜入不同,这次他除了混进来动用了伪装外,其他时候基本上是仰仗能力潜行。 主要原因是他对于安格班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并不需要再和上次那样小心翼翼,以免触碰雷区。 然而耗费几天时间将安格班彻底搜查了一圈后,他竟然没有找到那些巨龙的所在! 此处各个区域夏尔还算了解,最惹人怀疑的是距离魔苟斯厅堂最近的一处所在,那里时常有古怪嘶鸣声响出现。 上一次夏尔对此有过调查,发现那是一些生活在地底世界的秃鹫巢穴,所以他当时并没有多在意。 只是当巨龙现身,他才怀疑是否自己被“欺瞒”了过去。 然而此次重复探查,他仍旧没有从这里发现有任何龙类身影存在。 或者说,他只在另一个区域发现了一些没翅膀的蜥蜴龙,但长翅膀的却没见到一只! “它们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吧。”抱着这个想法,他不由将目光看向了头顶岩石遮挡之处。 安格班很大,大到一些飞禽完全可以在这里畅快飞翔,但如果是巨龙的话…… 感觉自己似乎找错地方了,但夏尔却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转而潜伏而去。 日子一天天的度过,他也保持着半兽人的姿态,直到一个露出稀薄月光的夜晚,隐约嘶鸣声音从远方出现。 正负责守大门的一头半兽人闻声望去,三道暗淡小黑点正于阴沉的乌云下逐渐接近,最终显露出真正模样来。 这些看起来如大号飞鸟般的巨龙回归后并没有朝下俯冲而来,而是从桑戈洛锥姆的高空展翅划过,极速消失于视线当中。 守门半兽人见此眼珠子一转。 随后他制造混乱、假死脱身,顺利朝着安格班外的山脉后方潜入而去。 然而当脚步踏上一处山峦围拢的山峰,目光朝着山峰下方一处庞大山谷望去后,所见一切不由让他怔怔当场。 尖锐嘶鸣四起,或大或小的有翼巨龙身影漫山遍野,粗略看去,数量何止百数! 163 警惕 阴沉天空下,或嘶哑或尖锐的嘶鸣声音不断从下方山谷内传荡而来。 放眼望去,颜色各异,密密麻麻的爬虫们正处于山谷内各个区域当中活动着,数量很多。 不过那些趴在沙尘淤泥当中翻滚着的恶龙实际上并不算巨大,甚至如果不考虑它们背部那软趴趴的肉翅膀,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大号蜥蜴。 山谷地表布满沙硕与泥沼,而在两侧则存在着一处又一处幽深的岩石洞窟,内部同样有嘶鸣声音荡漾,但却相对微弱,同时显得更加尖锐。 山谷上空盘旋着一群巨龙,之前所见的那三条龙此时就身处其中,而除了它们之外,尚有其他一些存在,粗略看去,大约三十头左右。 这些巨龙已经完全成长,此时或翱翔于天空当中嬉戏撕咬,或者静静爬在高耸山峰表面,头颅低垂看向下方。 这是一处巨龙的世界。 尽管此地的成年巨龙不算多,但那些爬在山谷地表嬉戏小憩的幼龙们却起码有两三百,就更别说那山谷两侧的龙穴当中了。 “这才是魔苟斯的真正杀手锏啊。” 默默望着这一切,夏尔突然很庆幸自己来此一遭。 之前他还曾有想过是否更谨慎一些不来冒险。 然而现在看来,如果任凭时间拖延,这些爬虫们成长壮大,那么除非他的心灵天赋能够突破魔苟斯的封锁,或者研究出什么屠龙器具来,否则单凭现有情况根本就顶不住这些喷火巨龙。 眯了眯眼,他并未立即开始行动,而是躲藏于岩石阴影暗中,等待这些爬虫们陷入休息时再尝试动手——这数量多的有点错不及防,他有些不敢肯定自己能否顺利完成这个目标了。 只是令夏尔更诧异的是,尽管当午夜降临,此处龙谷当中归于沉寂,但却并不是所有恶龙都进入了休眠状态。 成年的巨龙们趴在山谷松软的沙硕当中,一些陷入熟睡,但另外一些看似眯着眼睛,实际上非常清醒。 同时那些青年幼龙尽管爬回了龙巢内,但也没有完全睡过去,而是几只围拢在一起,一半睡眠,另一半抬着脑袋扫视周围,甚至还时常将目光瞥向龙巢内一颗颗暗红色的龙蛋! 这显然给夏尔带来了更多的阻碍,因为他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刺杀目标,或者说就算他能不发出声响,也做不到杀死目标后不被见到异常。 本来想着这群家伙睡过去后可能还有些成功几率,但现在看来…… 起先夏尔还以为这可能是恶龙们的习性缘故,然而随着陆续观察良久,他突然发现,这些醒着的恶龙,实际上原因并非习性,而是警惕! 警惕什么? 稍微一想,夏尔不由皱眉。 “不会是在警惕我吧?” …… 事实上夏尔的猜测是正确的。 身处于安格班背部,群山围拢的核心地带,一般精灵,甚至维拉都不可能在魔苟斯眼皮子下潜入而来。 然而夏尔那独特的潜行却偏偏让魔苟斯没有把握能够察觉。 经过几回交锋,大敌对于夏尔的手段已经算是有所了解,而尽管王冠上的宝钻压得他有时会犯糊涂,但再糊涂也不可能忽视这点。 甚至在他看来,林顿的卡尼珥已经是他最应该警惕的存在之一。 除了他之外,就是西方那些维拉了。 恶龙至关重要,魔苟斯当然需要严格防守,这也就不难想象为何会在这里见到如此情形。 发觉这点的夏尔感觉很麻烦。 甚至他还联想到,既然魔苟斯能够有心思叫恶龙们防备他,那么大敌自身呢? 皱了皱眉,扫视下方那些在日出后复又活跃起来的幼龙们,他最终将目光放在了下方一处偏僻山脚。 那里有着一群半兽人。 此处龙谷虽然是恶龙的巢穴,但同样有许多半兽人存在。 它们平时负责喂食无法主动狩猎的幼龙以及清理粪便垃圾之类的,同时也是有充当岗哨的作用。 夏尔看向这群矮子的原因并不是奇怪于半兽人的存在,事实上他来到这里后就已经发现了它们。 他在意的是半兽人们此时行径——在喂食幼龙时,他们总会将一桶桶漆黑液体浇灌在那半熟的肉食上! 因为并没有靠近过,所以之前夏尔只当这些是安格班一种普遍的汤食。 但此时在刺杀受阻后,他转移思路时却突然发现,那些汤食隐隐露出一些特殊残渣。 “药剂……” 联想到上次潜入时的遭遇,夏尔若有所思。 安格班那个老半兽人药师天分不错,而它所研制出的药剂夏尔实际上在第一次潜伏时期有所研究过,他认为那只是一种用来刺激半兽人作战时血液流动速度的“狂暴药剂”。 只是现在看来,他显然猜错了。 “催生发育?” 感觉这个猜测很有可能,他也因此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无法直接刺杀,那么间接的呢? 其他方面他不敢说,但药剂…… 然而这个想法并没有来得及实验继而尝试实现,就悄然夭折了。 并非是他有了更好的选择,而是他突然感受到了魔苟斯的存在! 没错,是感受,而不是见到。 那位邪恶的安格班之主有一种隔空探查能力,在战争时期,他就用这种能力一直盯着夏尔的所作所为,以免他出手捣乱。 虽然这带给夏尔诸多不便,但他却也因此而对于这隐秘的探查更加熟悉。 以至于那悄然波动不过刚刚出现,他就直接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 天空当中的乌云稍有翻涌,隐隐轻风拂过山岩陡峰,飘然而过的无形意志并没有留意到隐藏于阴影当中的夏尔,而是在龙谷上空转悠了一圈后,进入了下方某座龙巢内。 夏尔见此眯了眯眼,脑海中思绪电转,身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 “主人放心,一百年之内,我一定能将您想要的巨龙军团双手奉上。” 龙类本该浑厚的声音此刻响起时,却显得分外尖锐谄媚。 就见一头趴在岩石洞窟内的蓝龙此时正抬起那狭长的脖子,“表情”恭顺地朝着空气开口。 “只是这具冰龙身体总叫仆从睡不安稳,不知道什么时候,主人您能……” “当然当然,我已经完全清醒,那些愚蠢行为肯定不会再次发生,我以主人的名义保证。” “……” 并没有声音回应,但它似乎能够听到什么话语一般不断“自言自语”着。 “没有任何异常,仆从每天都警惕着整个龙谷,那卡尼珥如果跑过来,我准会第一个发现他。” “龙蛋的存活数量已经上升了很多,还有幼龙成长也变得更快了,药剂的确是个宝贝。” “……” “那头黑龙已经成长的比所有巨龙还要大了,它很健壮,只是有时不太听管教,有一次……” 正说着,这条蓝龙却突然一愣,因为它感觉到自家主子没打任何招呼就突然离开了此地,似乎显得有些急匆匆的。 或者……是迫不及待? 164 刺杀魔苟斯 火盆当中燃烧着的烈火在地面以及黑铁柱子表面沾染着的血渍映衬下,仿佛一束束鲜红恐怖的地狱之火,那暗红色光线照映着安格班最深处厅堂四周阴影密布,显得一片幽森。 位于厅堂尽头的庞大王座下,一道身披黑斗篷的身影挺拔而立,而在他身前,庞大如小山般的身影无声端坐于王座之上,身材巍峨,造型恐怖。 只是其脖颈部位却如同割裂而开的管道一般不住向外流淌着黑色血液,汇聚脚下后将地面腐蚀的坑坑洼洼,同时,本该如灯笼一般的邪恶眼眸,此时也显得无神颓废不已。 巨大躯体无力瘫靠王座,血液流逝如泉涌,安格班深处王座上的魔影,于刚刚被刺杀而亡! 望着这场面,不远处被捆绑着的一些奴隶们面色大变,有些狂喜振奋,有些却充满惊恐与焦虑。 “快跑大人,魔苟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杀死的!” 一位俘虏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扯嗓子朝那身影大叫,以至于对方身体颤抖了一下,似乎有所警醒。 然而没等他开始行动,王座下方两排火盆倏然熄灭,火光燃尽,周围彻底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当中! 惊惧的惨叫紧接着就响了起来,那是之前发声提醒的奴隶被袭击后下意识所发出,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得意的大笑声。 “愚蠢的卡尼珥,你中计了,那不过是伟大米尔寇的一个替身罢了!” 笑声轰隆作响,传遍整座大厅,只是没有声音回应这句话,绝对的黑暗下,那王座前的身影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声响。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应该考虑投降,免得受到更多折磨,你看,周围可没有任何光让你变成影子……嗯?” 沉闷的声音说着,却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原本熄灭了的火焰倏地燃起,那站在王座前,背对着大厅的身影也复又映入囚犯们眼帘。 只是在一股入侵力量下,那原本挺拔身影竟然缓缓佝偻弯曲,最终,他整个人竟然变作了一个丑陋矮小的半兽人,于火光照映下,似乎在瑟瑟发抖! “竟然耍弄于我!?该死的卡尼珥!”恼怒的骂声还未落去,就骤然化作一道略显痛苦的吼叫。 “你找死!” 声音尖锐响亮,以至于俘虏们纷纷被刺激的惨哼不已,而在他们无法看到的厅堂之下,真正的魔影此时就身处于黑暗当中。 既然已经看到了魔苟斯于恶龙上面的防备,那么夏尔显然不会忽略他对自身的保护。 毕竟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位黑暗大敌虽说存在古老,但却是一个胆小怕死的家伙! 而绝对的黑暗尽管无法滋生出光暗交错的阴影,但夏尔的能力却可以让他支配影子,进行挪移潜入! 于是就在魔影之前说话的档口,一道隐蔽影子悄然钻了下去,并且在对方正自以为计谋得逞开口时,突然暴起发难! 一枚从虚空窜出来坠落于地的蓝宝石骤然发出阵阵璀璨光芒,将黑暗岩石厅堂点亮变得湛蓝一片。 光芒爆发下,一抹银白刀锋瞬息划过那真正魔影的脖颈所在,能够轻松割断任意金属的锋刃于此有所迟钝,但仍旧顺利将其割开一个恐怖的豁口! 闷声惨叫响起,黑色鲜血飞溅而出! 只是有过芬国昐的前车之鉴,那从阴影内伸展出的手臂却于此瞬息收敛而回,并没有被这些诡异液体所波及到。 同时在那端坐魔影站起身来抬手握向座椅旁边一柄大锤之际,握着银色刀锋的手臂复又从另外一个方向出现,并且如电闪般再次制造出一道狭长伤口! 魔苟斯正常展开的速度并不慢,但他显然比不上这种现身诡异的无序攻击! 而就如同彼时他与芬国昐单挑时的表现那样,就算往昔身为大能者之一,此刻他却仍旧被躯体所限制,动作无法脱离四肢活动上限,且因为身体庞大而伸展不便。 同时,夏尔虽说没有芬国昐那么快,但他的攻击威胁却比对方高得多——因为他可以掌控无数阴影潜伏辅助,且无视高度展开进攻! 总的来说,魔苟斯根本无法躲过那神出鬼没的攻击。 不过他却也不是傻子,知晓夏尔能力与阴影相关的他在受到两次攻击后就立即有了应对措施。 就见大量黑雾突然从那庞大身体内爆发而出,甫一出现,就如同一片片猛烈洪水,汹涌的占据了此处厅堂,并且不断拍击着周遭墙壁! 以至于那原本坚固的岩石墙壁被拍打的轰隆作响,震动传荡至整个安格班,惹来无数存在目光注意。 一些堕落迈雅更是机敏的极速朝下方奔去! 黑雾将此地再次笼罩的一片漆黑,然而夏尔来之前做过诸多准备,此时面对这种手段,他直接掏出一枚枚释放光华的珠宝来。 在黑暗力量下,那一枚枚被精心打造而成的宝石光芒无法完全发挥功效,浮现后就开始极速暗淡,只是这却也足够让夏尔抓住这间隙中生成的阴影并且利用而上! 银色锋芒纵横交错,黑暗的地底深处不断传出一阵阵闷哼与怒吼。 魔苟斯能力奇特,他能够在黑暗大军扩张下跟随延伸自身意志,乃至于泛是被半兽人军队占据的地方,他的意志就能紧跟而上。 类似于领域。 他能利用这种特质任意观察领域内的一切,并且能够在其中施展一些奇特能力,或是阻隔任何无形力量的渗透。 但同样也因为这种特质,他无法变成往昔身为维拉时的那种无形体态,而只能受限于这笨拙的躯体当中! 所以他很少离开安格班,因为这是他一大弱点。 一般情况下,被安格班层层保护着的魔苟斯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毕竟精灵们无法越过黑暗大军打进来,西方诸多维拉同样也因为他那“禁魔领域”的原因奈何不了他。 然而他却遇到了夏尔。 尽管夏尔那最强力量被限制,但魔苟斯却无法限制住对方这奇特潜伏,甚至他和索伦一样,根本找不到夏尔潜伏时到底在哪! 就好像这家伙已经脱离了这方世界一般! 乃至于这位尽管愤怒的发狂,但却不断在那袭击下愈发虚弱! 邪恶气息不断想要顺着胳膊钻入夏尔脑海当中,但甭说他同样会芬国昐的意志抵抗咒语,就算不会,背后的特殊空间却也能够帮助消减甚至完全免疫这种攻击。 大量的箭雨在某个瞬间过后突然爆发开来,夏尔因此退避,只是这些能够逼退他一时,却无法让他永远消停下去。 施展刺杀,他只需要伸出手臂就足以,而这也是夏尔此行最大仰仗! 原本的顾虑在发现魔苟斯果真如芬国昐单挑时表现相同后就基本消散一空了。 蕴含光明的珠宝不断飞溅弹射于地底厅堂,发出清脆声响。 手中精心准备良久的锋利武器连绵在那如柱子般的脖颈上割出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同时带来一阵阵痛呼。 这一刻,执掌几十万军队的黑暗大敌狼狈的就好像一个茫然四顾的瞎子! 贪婪的乌苟立安特古时差点将之勒死,不久前至高王芬国昐则将他砍成了一个跛子,而此刻,夏尔准备将他缴首! 隐藏于不可见之地的精灵神色专注,时刻盯紧着目标可能出现的反应漏洞。 长时间驻留于间隙世界让他有所疲惫,同时那攻击时难免沾染的一些黑暗气息也加重了这种疲惫的滋生。 然而敌人此刻却也已经岌岌可危,那黑色如金属般的粗重脖颈眼下已经被割裂的扭曲变形,大量黑色血液如同泉水一样从脖子四周飞速流淌而下。 此地之上的王座厅堂中一群属下不断听着魔苟斯怒吼声音急得团团转,然而在修筑此处隐蔽所在时,魔苟斯压根就没告诉任何人。 以至于他们根本无法找到门径所在,或者说,就算找到,也根本无法阻止! 最终,当一抹泛着红光的刀锋过后,原本坚固的武器因为用力过度而骤然碎裂,但魔影那庞大的头颅,却也在此攻击过后轰然于其脖子上脱落! 鲜血混合汗水于半空中挥洒,正站在厅堂中疯狂轮锤子击打四周的庞大身影浑身一颤,继而颓然瘫倒于地! 轰隆的瘫倒声下,整个安格班都好似被影响到了一般不断开始震动,岩石摩擦发出尖锐声响,大量碎石脱落,邪恶存在们纷纷感同身受般捂着脖子惨叫了起来。 一时间,安格班内的声音传荡甚远。 而在其最深处的厅堂内,寂静良久后,一道紧贴岩壁的身影缓缓显露而出。 “死了吗?” 剧烈的心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微光从周围许多鹅卵石般的宝石当中发出,望着那不远处魔影瘫倒的昏暗之地,夏尔既激动又紧张。 然而就在他如此想之际,一种不妙预感突然出现! 来不及细想,他立即背部靠后,准备回到间隙世界当中躲起来。 只是就在此刻,一股狂暴的意志蓦地冲击而来! 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嘶哑至极的声音。 “没有谁能彻底杀死黑暗,你不能,创世的一如也不能。” 声音浩瀚恐怖,甫一出现就如同彻响天地般极速传荡至安格班内外。 阴沉怒吼声中,整个北方天空登时开始风起云涌! 165 不死反击 肉眼可见,更名为安法乌格砾斯的大荒漠上空本就阴沉灰暗的云层急速翻涌变黑,同时一股股暗红色如血丝般的色泽也隐隐蔓延而出。 北方桑戈洛锥姆火山疯狂抖动着,无数碎石翻滚脱落,将下方一队正好从大门口走出,因为脖颈剧痛而来不及闪躲的半兽人队伍砸的惨叫连连,四分五裂。 安法乌格砾斯范围内各大岗哨中的半兽人们同样受到了那脖颈剧痛骤然的袭击,以至于一些正巧被押送而回的俘虏有了逃脱的可能,混乱滋生,邪恶阵营陷入剧烈动荡。 此时此刻,那最明显的反倒是最不惹人注意的,安法乌格砾斯内没有谁还有心思留意到那北方颤抖火山,以及头顶上空的异常情况。 但远在大陆腹地的多瑞亚斯境内,正拉着女儿手闲聊的美丽安王后却倏然将视线看向了那北方所在! 尽管此时多瑞亚斯的天空晴朗明媚,周围暖风习习,但她却似乎能够感受到什么一样。 乃至于出神片刻后,立即起身朝着不远处一处喷泉走去。 “母亲,怎么了?” 一旁的露西恩对此很好奇。 中土世界战火频繁,但可能大敌还没有与灰精灵交战的打算,多瑞亚斯却一直没有受到过袭击,以至于此地氛围仍旧平静安宁。 没有回答,美丽安踏步来到喷泉庞,朝着那喷泉水池撒手一挥,就见那清澈的水池当中朦胧闪烁出一片景象来。 银色的刀光、愤怒的魔影、以及,那骤然脱落的头颅…… 接连闪现出的画面显得很模糊,甚至有点看不清楚,不过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换做平时,美丽安根本无法探查到安格班内部的任何景象,此刻因为大敌受袭的缘故,倒是可以趁虚而入,然而…… 朦胧的画面却也足以透露出一些信息来,侧头看了眼跟随到身旁双眼瞪大的女儿,美丽安开口问:“你最近有没有与卡尼珥通信?” 中土的鸟儿很多都非常聪明,所以尽管交流困难,但沟通却也不会完全受阻。 “最近一次是两个月之前。”露西恩声音有点茫然:“但他只说要去矮人国度做客,没说过会跑到北方去……他,母亲,卡尼珥他杀了魔苟斯?” 尽管曾经迷晕过大敌,但露西恩可没有任何小觑心思,因为事后美丽安与她解释过,能够让魔苟斯昏睡,固然是她的迷咒很强,却也与对方头上佩戴着的三颗宝钻密不可分。 “就算西方诸维拉合力也杀不了魔苟斯,只能将其囚禁,卡尼珥他……” 美丽安蹙眉,却并没有多说下去,而是思索片刻后,牵起露西恩的手。 “我们需要去找你父亲将这件事告知他。” …… 多瑞亚斯的迈雅王后因为此事而滋生忧虑,远在另一片大陆的一些存在,却也将目光纷纷看向了那变化发生的方向。 一股强烈的悸动让他们无法忽视于此,随后各种手段施展而出,比美丽安咒语更清晰的画面因此闪烁而出。 看着那地底深处所发生的一切,聚集在一处优美森林内湖上空的几道无形意志互相纠缠交流。 “这是一次机会!” “但我们没办法立即赶往安格班。” “除了伊尔牟。” “单凭伊尔牟自身无法对抗米尔寇。” “但他足以救出卡尼珥,须知,那小家伙能打败米尔寇形体一次,就很有可能打败他第二次,而只要我们把握住,完全能够以最小代价……” “真要出手?那诺多?” “勿论诺多,救人要紧。” 最后一道威严声音落下后,其中一道意志悄然消散。 然而没一会,他就再次出现。 “我进不去。” “小家伙已经自行逃脱了?” “没错,只是……”伊尔牟迟疑着,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反而提议道:“米尔寇已被激怒,我见他并不会罢休,我们可以趁机做些什么。” “提供帮助,与吾等初衷不符。” “林顿并非诺多,我们没必要拘泥这点吧……” …… 风起云涌的局势下,各方反应不同,而在那事发原地,断头后所发生的一切却颇为凶险。 汹涌黑暗意志裹挟无边怒气凶猛冲来,被这骤然手段冲击的当事人夏尔闷哼一声,面色霎时惨白一片。 不过这攻击只接触了这么一刹那就消失不见了,因为就在他受到袭击的前一刻,一道暗红色恐怖身影如同一道幽灵般突然从他身前窜出,并且飞快扑向前方虚空! 无形的意志肉眼不可见,但那暗红色的幽灵却清晰明了。 就见漆黑一片的黑暗下,一道穿着破烂衣袍的红色骷髅如同一条水中鱼那样,不断盘旋于虚空,并且抬起双手爪子般尖锐泛红! 幽灵有时朦胧仿若烟雾构成,有时却凝固如同实体,随着它的纠缠,隐隐愤怒叫骂不断传出,那声音携带着诸多威力,甚至将上方厅堂内刚从脖颈剧痛反应过来的一些黑暗属下刺激的复又抱头惨叫。 起先这黑暗的意志占据上风,那红色骷髅躯体如同烟雾一样不断被消减散去,但随着时间流逝,那意志却无法避免的被突然吸入了不远处瘫倒的庞大躯体之内! 强大的魔苟斯通过释放自身力量,融合扭曲出无数黑暗存在而做到近乎无法被杀死,但同时也因为那诸多黑暗的拉扯,他却也没办法脱离躯体存活! 之前因为被砍断头颅而有那么些许灵魂自由,但这种自由根本无法持久! 以至于厅堂内失去活力的瘫倒魔影浑身一颤,继而无头尸体端坐而起而起! 全身浴血的尸体坐起身后,捞起身旁滚落的脑袋扣在头上,一时间看似完好无损。 只是那伤口的存在却让他始终无法将脑袋真正摁上去。 同时之前与他纠缠着的红色身影也蓦地化作一道暗红光束飞射缠绕在了他那脖子的断口部位! 这是一股深沉的恶意,隐隐与其同源,却又相反敌对。 魔苟斯一时无法驱散这力量,乃至于脖颈伤口复又崩溃喷涌血液。 也因此,他那本就怒气冲天的情绪更加紧绷激烈,而当发现角落那精灵身影复又消失不见后,这种愤怒更是越过了一个顶端的阈值! “该死的卡尼珥,我要杀光你的族群!我要将你的森林烧成一片灰烬!我要、我要活撕了你!!” 愤怒的吼叫传遍整个安格班,因他“复活”而逐渐恢复正常的黑暗大军闻声而动,如同一台庞大机器般运转下,最终朝着安格班东南方向极速冲去! 166 缺席的战争 安法乌格砾斯的灰白平原上,密密麻麻仿佛漫无边际般的黑暗大军朝着林顿方向极速进发。 在军队上空,一群于涌动乌云内外盘旋飞舞着的巨龙率先而去! 安格班内所发生的一切让北方大敌怒火中烧,准备一举将林顿捣毁化作废墟! 然而他的军队虽然在安法乌格砾斯平原畅通无阻,但抵达沙盖里安区域时却遭到了凶猛的袭击! 好几百年无甚动静的多瑞亚斯提前出兵埋伏于此,在黑暗军队路过时悍然展开突袭,错不及防下,数量是精灵五倍以上的黑暗大军却反而被打的节节败退! 同时那翱翔于天空云层当中的二十多条巨龙也受到了袭击,一群大鹰于它们飞翔时突然从天而降,并且凶狠展开撕咬! 沉闷龙吼与尖锐鹰鸣连绵不断,火与风,血与羽挥洒飘荡。 高空当中的交战非常惨烈,不时能够见到一头又一头焦黑大鹰栽倒坠落的情况,但却也不乏因为被重重围攻而伤到翅膀的巨龙坠于云端,继而或摔死,或被下方精灵大军射杀。 安格班与林顿的距离本就很长,急速行军下,军队阵线更是显得有点拖拉,乃至于多瑞亚斯方从中翼突袭下,直接将黑暗大军撕成两半! 蓝色山脉内,靠近战场区域的诺格罗德矮人也早已蓄势待发,当战争打响后,矮人族拗口的战吼彻响云端! 与此同时,驻守于多瑞亚斯东部的费艾诺一系同样发动了突袭。 天空巨龙被大鹰牵制,被龙焰压制良久的诺多骑兵得以顺利展开冲锋,积蓄已久的愤怒下,骑兵浪潮汹涌扑去,本就被分割撕碎的黑暗大军更显混乱! 于森林当中的林顿军队也悄然而至,他们数量很少,甚至只出动了两千规模,但装备配给方面却比其他盟友更加优良,不过他们并没有加入那混乱战场当中,而是围拢着一排沉重的巨型弓弩呈防御姿态。 弓弩随之对准苍穹,龙翼阴影飘过下,爆炸般的发射声响密集诞生,漆黑锐利的弩箭如同一道道骤然出击的长枪,将那一切阻碍刺穿捅破! 龙血飞溅,哀叫嘶鸣声音响起,目标巨龙浑身插着“箭矢”,不由自主从天空坠落而下! 天空、大地、精灵、矮人、大鹰、巨弩…… 安格班的军队被三方夹击,魔苟斯的巨龙被牵制射落,局面溃败,北方燎原怒火尚未脱口而出,就已然因鲜血浇灌而熄灭! 一切发生的都很快速,显然精灵方提前有所准备,气昏了头的魔苟斯经过这打击后已经有所清醒,于是忙展开一系列补救措施。 只是这却也无法挽救那溃败的加重,最终于军队折损大半下,剩余残军终于还是逃回了安法乌格砾斯内。 追击大军被希姆凛所阻,但他们并未展开强攻,而是顺势将之前失陷的一些地区纷纷收复。 于此,魔苟斯的报复行动宣告失败,而自从巨龙出现就一直有败无胜的精灵方则罕见的打了场胜仗。 这原因固然因为某人强大声望影响下,诸多正义阵营团结一致,甚至多瑞亚斯都罕见的出了兵,但却也主要因为魔苟斯大意的给了他们这种机会。 战后,中土的精灵阵营内赞颂与欢呼不绝,原本许多悲观情绪因此而冲散,新的希望似乎隐隐可见。 神秘的大鹰此次出动可能出于某种缘故,但就算没有他们,那林顿方所展现出的弓弩却也让精灵们见到了反击的可能! 精灵族铁匠们不是没有研究过相应屠龙弩箭,只是射程无法合格不说,威力也不足以破开龙鳞。 然而而林顿的弩箭却没有这种缺陷! 许多存在将目光看了过来,只是林顿当地某些精灵对此却颇为无奈。 那些弩非常沉重,无法快速挪移,想要用来进攻难度很高。 同时寻常铁匠也无法锻造,甚至现有的那十多具全都是林顿之主亲自打造。 然而他们的王此时却消失不见了! 战争从开端到收尾持续了近一个月,不算慢,但却也不快,然而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国王却一直没有露面! “陛下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了吧?” 这句话是林顿内部会议时忍不住提到最多的一句。 …… 混乱的思维如坠深渊般不断于黑暗当中翻滚飘散,那黑暗并非某种概念,而是一道道恐怖画面,泥泞的黑色沼泽、被模糊薄膜包裹着的无数人脸、艰难挣扎的四肢、凄厉的哀嚎…… 连绵画面闪烁下,本就朦胧的思维变得更加浑浊,甚至内心当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股股烦闷的躁动,有种想要将一切撕碎破坏一干二净的冲动! 只是这种冲动在另一股力量下却很难被实现 疼痛! 剧烈的疼痛仿佛无穷无尽,从身体各处不断传来,让他感受不到任何力气存在,混乱的思维也几近昏迷。 朦朦胧胧间,夏尔只感觉有一阵细微的交谈声音隐隐在耳边飘荡,那是一种有些陌生的语言,但并非毫无印象。 他想要深思探究,却偏偏无法组织起正常思维,那一幅幅黑暗画面对此充满了阻碍! 不过这种难受感觉却也在缓缓消失,或者说流逝着。 双眼部位仿佛有两道风眼,不断将那些黑暗画面吸收而去,那就像是在剥开一层层黑色纱布一般,去除外壳,将他心灵原本的模样显露而出。 于是渐渐的,夏尔能够勉强思索。 具体发生了什么? 因为实在承受不住而脱离了间隙世界,结果被袭击,趁着新能力展开反击时慌乱逃回,紧接着就昏迷了过去。 “那我现在在哪?” 他思索于此,不过那愈发清晰的感官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任何危险,于是放下心来的夏尔紧接着就陷入沉睡当中。 漫长的梦境悄然浮现,不过与之前不同,此时的梦却已经算是正常。 最初的灵魂碎裂、崭新的生命、让他心有所偎的精灵亲人们、静静陪伴在身旁的美丽身影…… 最终,梦境消散,身体感官的恢复让他心思微动,于是就见躺在一处硬板床上的精灵缓缓挺起身来,并且将目光看向床边一位目瞪口呆的少年。 只是对方并没有与他说话,而是呆了片刻后,慌忙站起身来朝身后大叫。 “你们快来,他醒过来了!” 这语言并不算太熟悉,但却也不陌生,众多身影破门而入后,夏尔将目光看去。 仍旧充满眩晕感的头部让他视线摇晃恍惚,但却也勉强分辨出了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 人类?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他却又看到一位似曾相识的金发身影,而那却是个精灵。 “艾格诺尔?”看清对方长相后,他嘶哑地开口。 只是还没等对方回应,双眼部位一股怪异感觉就突然诞生,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视线模糊,周围一切似乎也跟随朦胧而去。 焦急的呼喊声飘荡入耳,却愈发微弱。 一种独特视角隐约于心底浮现,恍惚间,让他似乎能够看到某些特殊画面…… 外表看起来,刚刚坐起身来的夏尔颓然瘫倒于床榻,双眼紧闭,复又陷入了昏迷当中,惹来周遭大喜的一众人类茫然又焦虑。 167 黑暗视角 再次“苏醒”时,尽管身体上下仍旧存在着疼痛与强烈的疲惫感,但思维方面却已经能够正常进行思考。 此时似乎是深夜,周围环境一片漆黑,只有不远处有微弱烛光从出口拐角传来。 靠坐在冷冰冰的床头岩壁,夏尔扫视周围,发现这里明显是一处临时布置成住所的天然洞窟。 此时他身下是一张硬木板床,身上则披兽皮被褥,身旁简陋的柜子上还放着一杯水,摸起来稍显温润,似乎刚刚被加热不久。 拿起这杯水抿了一口,以缓解嘴唇的干涩,他思及之前“昏迷”时所存在着的视角,不由心思一动,随后微微闭上眼睛。 心念转动间,原本因眼皮紧闭而更显黑暗的“视线”朦胧间有各种影子闪过,随后影子迅速清晰,最终形成一片暗淡的影像。 影像幽暗,同时画面迅速变换,如同不断调换“频道”一样,甚至来不及让他看清其中详情。 不过在他有意控制下,这种变换却不断减慢,最终缓缓定格。 自身所处房间之外是一座宽阔的山洞内部,昏黄火把光芒从洞窟周围墙壁处燃起,一群群衣衫破烂之人拥挤堆在一起抱团取暖。 他们大多已经陷入熟睡,却也有一些在暗淡光线下睁着双眼怔怔出神。 其中就包括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 “艾格诺尔……” 内心的喃喃声音仿佛化作一道缥缈话语传荡而去,乃至于那正靠坐在角落思索着什么的金发精灵倏然抬起头来,疑惑的扫视四周。 他隐隐听到有谁在呼唤自己,但眼下看去,附近所有人都在熟睡,没睡的也没将注意力放在他这。 “错觉吗……”喃喃着,金发精灵莫名叹了口气,感觉可能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了。 如此想着,他目光看向身旁依偎着他熟睡的人类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与无奈。 夏尔同样也在观察这位女性,此时他“眼睛”独特,虽然整体显得有些恍惚,但却像是拥有一种奇妙的上帝视角,足以全方位俯瞰周围一切,而没有任何限制。 也因此,尽管穿着厚厚衣物,但他很轻易的就发现了这位女子体型有些“肥胖”。 明显的怀孕特征让他不得不将目光再次“看向”金发精灵,对方却也在这简短的时间内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似乎很安详。 夏尔因此将视角转移到了别处。 火把光芒倒影摇曳晃动间,面庞肮脏充满疲惫感的一张张人类面孔不断映入他眼帘,男男女女,长相各异,每个人心头都仿佛压着沉重的担子,以至于除了太小的孩童外,熟睡者们眉头纷纷下意识紧皱着。 在他们之外的是另一处宽阔洞窟,聚在一起咩咩直叫的一群绵羊与几条猎狗是这里的住户。 洞窟出口的灌木丛内则趴着两个正睁大眼睛却又不住打盹的少年岗哨,他们警惕着周围一切,同时也阻拦着后面偶有家畜窜过来想要跑出去的行径。 洞窟外,则是一片于月光笼罩下,枯萎暗淡,污水横流的松树林。 多松尼安。 夏尔很轻易的就认出了这地方到底是哪里。 曾经奋战过,却不得不放弃的多松尼安。 松树林幽暗诡异,整体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但随着他控制视角转移高度,原本似乎很庞大的松树林就变的愈发矮小与不起眼了。 越过树梢,“放眼望去”,辽阔的灰白之地边界,北方桑戈洛锥姆遥遥映入眼中,那于夜色下静静升腾烟雾的三座火山似乎和以往无甚不同,却又好似有所变化。 想着,他这种眺望视角一个闪烁,很奇妙的出现在了桑戈洛锥姆中央处的火山口之上! 浓浓黑烟熏烤“视角”,赤红色的熔岩隐藏于黑雾深处,虽然感受不到,但此地必然炽热非常。 视线再转,一群于山谷洞窟内熟睡的有翼爬虫映入眼中,它们大多很正常,但山谷外却有几头身上带伤,形态萎靡, 夏尔并没有“看”多久就悄然离去了,因为另外一股意志抱着疑虑出现在了龙谷上空。 洞窟内的夏尔因此睁开双眼。 恢复正常的视线让他一时似乎有些不适应,仿佛被限制了一般,不过眨了眨眼睛后,这种不适就消散一空了。 夏尔随之下意识摸了摸眼睛。 尚在昏迷当中,他的眼睛就吞噬了什么东西,以至于此刻诞生了一种新能力。 这能力让他能够看到北方,或者说黑暗笼罩内的一切景象,包括安格班内部! 以至于他不得不因此联想到魔苟斯那种特殊的探查。 自己把这种能力窃取过来了? 或者说,“复刻”? 遥想最初索伦刺杀他的那次,事后眼睛同样出现了一种“讲话”能力,现在又是这样…… 夏尔并没有思索多久,当门外一阵脚步声接近后,他就收敛心思,将目光投放而去了。 金发精灵艾格诺尔推门而入。 这位被精灵族普遍认为失踪了的存在此刻看起来身心状态还不错,甚至联想到之前所见,他八成已经结婚生子了。 “卡尼珥,你醒了!”见靠在床头的夏尔正静静看着自己,艾格诺尔不由大喜。 “我昏迷了多久?”夏尔开口问,声音仍旧显得很嘶哑。 除了疼痛与疲惫之外,他此时还感觉自己肚子空空如也,但很奇怪的是,只是感觉很空,却并没有任何饥饿之感。 这似乎证明他其实没昏多久,但却又不可能。 虽说刚刚探查时间短暂,但那明显的战争痕迹却让他能够确定在他昏睡期间,这方世界已经发生了很多事。 “一个月零五天。”叫做艾格诺尔的金发精灵回答,脚步走到床边椅子处坐了下来。 “你感觉怎么样?那天我们在松树林内见到你时可被吓了一跳。” “很累,但没有大碍。”夏尔实话实说,最后忙问详情。 结果对方也不知晓具体,只称打猎时在一颗松树树干上发现了昏迷的夏尔,然后就将他救下来照顾至今。 夏尔猜测可能是那间隙世界把他抛到了这里。这倒是幸运,不然方向弄反了可就糟糕了——据说安格班再往北是一片无尽冰封之地,根本不适合生存。 表示感谢后,他顺口询问对方情况:“你怎么在这里?当时发生了什么?” 多松尼安失陷时这位是负责殿后的,然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了。 很多精灵猜测他已经战死或者被俘虏,却没想到眼下与一群人混在了一起。 “是贝奥家族的人类救了我。”金发精灵回答。 “然后我就一直被困于此,和他们一起。” 回想那位怀孕的女子,显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不过夏尔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此时他状态很差,甚至操控影子都很勉强,乃至于就算苏醒也做不了什么。 于是他不得不因此而停留在这处人类幸存者当中,等待身体康复。 而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168 新的选择 多松尼安的前任领主之一艾格诺尔在此地失陷后并没有战死,而是在殿后途中损兵折将,最终即将陨落时被一众人类所救。 然后他就一直留在了这里。 多松尼安的人类家族在那场战争当中损失惨重,甚至成年男性基本上都已经折损在了曾经的家园。 不过大多老弱病残却在战时逃了出来,并准备离开多松尼安前往其他人类聚集地避难。 这群人本来预计是从夏尔他们逃走的那条小径离开此地的,只是与夏尔遭遇不同。 有乌苟立安特的蜘蛛封锁,他们根本无法抵抗,又没有大鹰来援,乃至于不得不被困在多松尼安内部艰难生存。 在交谈当中夏尔得知了这些,同时他还知晓了另外一些事情。 彼时在夏尔一行脱离多松尼安时,此地实际上并不算是立即失陷,那些被分割脱离领主队伍的精灵军与人类在这里抵抗了半个多月时间才渐渐被清剿干净。 同时逃窜出去的那位领主安格罗德在事后搬来救兵援助,还有当时暗影山脉内驻扎的芬巩军队,甚至纳国斯隆德的芬罗德也带兵来援。 只是他们或来迟,或被伏击,或压根就没找到援助目标,以至于基本都无功而返了。 也因此,尽管时间过去了许久,但这帮贝奥家族之人却仍然于多松尼安内苟延残喘至今。 相对往昔,她们数量已经不多,大概只有三百多人,还净是一些老弱病残。 往昔她们曾尝试过几次,都没有逃出多松尼安,反而搭上不少性命。 想要联系外援,却也基本宣告失败,有次甚至差点成功联络上东边的迈兹洛斯,然而却遇到了巨龙来袭。 “那些狡诈的蜘蛛拿我们当做储备粮食,它们从不主动出击,却也不会放任我们逃出去。”一次谈话时,艾格诺如此说道,并且祈求夏尔在康复后能够帮忙通知他兄弟们来救助他。 显然在一系列事情下,他已经完全放不下这群人类,或者说他的妻子孩子了。 而他对夏尔能否离开此地并不怀疑。 夏尔对此点了点头, 但他此时脑海之中却闪过另外一个念头。 尽管身处于黑暗笼罩之地,但目前他并未没有被魔苟斯发觉,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动用自身被压制的力量。 甚至眼下夏尔隐隐有种感觉,身处于这北方地界,他好像并没有之前那么感到压抑了,好似已经有所适应,或者说——如鱼得水? 显然眼部的变化并不只限于带来那种独特视角。 然而这一切尚不明确,他也完全不敢保证什么。 连续半个月时间,夏尔都是处于床上无法起身行走的,那无处不在的疲惫感让他虚弱的仿佛一个垂死之人。 显然这次刺杀透支了他的身体机能,不过随着时间推移,疲惫却也在渐渐消散着,活力缓缓恢复。 这期间,他也若有若无的了解到了此地人类的生活情况。 缺衣少粮、疾病肆虐、小心翼翼、又冷又饿…… 邪恶入侵后的多松尼安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之地,食物变得稀缺,水源被严重污染,原本茂密繁多的各种动植物愈发稀少。 甚至因为那些虎视眈眈的蜘蛛,幸存者们都不敢离开藏身地太远,生怕一去不回。 然而就近能收集到的食物却显然无法吃撑多久,或者说,要不是从家园出逃时携带着的诸多补给,他们早就只撑不住了。 不过虽说食物稀缺,但夏尔却每天都能获得正常甚至丰盛的餐食,这在寻常时期倒是很正常,此刻这种情况却显得弥足珍贵。 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夏尔对此没有推辞,也没说什么,只是对于他们所求之事更加重视了一些。 刺杀的失败让他初时有些烦躁,但随着这阵子他不断用那奇特视角观察敌营,他却发现对方也并非那么不可对抗。 成年恶龙不知不觉间似乎只剩下不足二十条,安格班内部的半兽人仍旧很多,但数量相比他第一次潜入时何止少了一半? 攻打多松尼安、攻打暗影山脉、攻打希姆凛…… 出动的恶龙尽管威力强大,但却掩盖不了这连续战争下来所消耗的诸多兵源。 黑暗势力强劲,却也并非无穷无尽。 同时,仰仗那“偷窥”能力,夏尔能够看到更多的邪恶正在安格班阴暗角落孕育着,蠢蠢欲动。 还有那些数以百计的幼年恶龙。 敌人现在很虚弱,但潜力却很强。 他由此生出一种想法来,却又因为那大敌的不死特性而有些犹豫以及迟疑。 不过这种犹豫在一位特殊存在到访后,就悄然消失不见了。 …… 许久不见的伊尔牟在某天早晨时突然现身。 夏尔此时正于所处“房间”内踩着发飘的脚步适应行走,好让身体恢复的更快一些。 结果一个不注意就差点撞在对方身上。 “初时你身上被一片黑暗笼罩,那是米尔寇降下的恶毒诅咒,我本以为你可能会因为这诅咒而沉睡良久,结果几次观察下来,那黑暗竟然被你吞噬一空?。” 这位蓝头发的存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所以这就是我没有被饿死的原因吗?” 站稳的夏尔半开玩笑地问。 “我虽不能祛除黑暗,但让你保持生机还是可以办到的。” 对方说着,感叹地道:“早知你天赋奇特,却没想过你竟然能潜入安格班将米尔寇的形体损坏,知道吗,这消息一出,整个维林诺都在为你欢呼庆贺。” “一次失败的行动,没什么可高兴的。”夏尔回答,感觉这位话里有话。 果不其然,接下来对方就开口说起了此行目的。 “单凭你自己当然无法奈何米尔寇,但如果加上我们可就不一定了。” 伊尔牟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只要你能再次将他的形体损坏,那么我们就可以趁机靠近,继而将之囚禁。” “平时你们靠近不了吗?” “如果能,我们也不会放任米尔寇肆虐中土。” 伊尔牟道:“他所孕育的黑暗牢牢保护着他,尽管因此他自身力量不断锐减,但他的整体实力却一直在增强着。你要知晓的是,米尔寇已经化作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单纯的形体甚至意志已经无法归类于他。” 这话让夏尔若有所思。 “他是黑暗?” “或者说,世界、生灵,大地,一切堕落以及损伤的源头。” “这样的话,就算你们能囚禁他,岂不是同样杀不死他?” “米尔寇不会死于维拉之手,也不会是你,或是任何埃尔达。但我们可以束缚他的意志,让黑暗不再继续蔓延下去,将阿尔达世界的损伤降到最低。” “但你们为何不早点动手呢?”夏尔询问:“真的没办法奈何魔苟斯?” “我们可以打败他,但强行攻击只会让世界的损伤变的更加严重。你要知道,维拉并不属于这世界,出手干涉不会有好结果。除非我们也和米尔寇一样,放弃维拉身份,真正融入这世界当中。” 伊尔牟说道:“在米尔寇作乱后,我们原本计划是引导埃尔达去对抗他,可惜诺多族被邪恶所蒙蔽,放弃了维林诺的一切。事后我们准备积蓄力量等待反击时刻降临,但你的出现打破了命运的桎梏,让我们看到了另一个选择,一个既能出手干涉,又能将损伤降到最低的选择。只是这却需要你的配合。” 夏尔闻言沉吟思索,半晌后,他问:“什么时候动手?” 169 四方云动 与伊尔牟谈话的半个月后,身体基本康复的夏尔动身启程。 是夜,多松尼安南部边缘突然爆发出一片深蓝光泽来,那裹挟着大量冻结力量的光芒让许多因听闻响动而纷纷奔至的蜘蛛们尖叫躲避,却抵不上光芒笼罩速度,乃至于被冻成无数冰雕。 一条冰封之路因此被打开。 贝奥家族幸存的人类因此得以逃脱出多松尼安。 他们准备去多瑞亚斯东部的其他人族聚集地,于是夏尔亲自护送他们穿行过恐怖死亡峡谷,并且一路相伴,直到那聚集地所在遥遥可望这才分别而去。 第一纪元,373年夏初,返回七河的夏尔思及伊尔牟与他诉说的计划,于是开始写信。 群鸟纷飞、信件传递四方,中土一众精灵王并没有来得及庆幸这位失踪了好一阵子的林顿之王复又现身,就因为他那信中所写的诸多消息而心思大乱。 安格班内无数黑暗尚在孕育,未成年恶龙数以百计,魔苟斯被刺受伤,曼威之鹰受邀准备出动帮忙对抗恶龙,林顿国王卡尼珥邀请诸精灵王与领主组建联军北上攻打安格班。 两大矮人国度、多瑞亚斯、纳国斯隆德、西海岸的法拉斯诸港,刚多林、希斯路姆…… 所有国王与领主都收到了这封信,整个中土因此而议论纷纷。 …… 被茂密森林所围绕着的明霓国斯深处,身材高大的辛葛王端坐于王位上,单手缓缓摸着下巴,另一只手中则捏着一封羊皮信。 在他身下大殿当中,是一众灰精灵贵族,此时他们正对这封信上的内容进行讨论。 “黑暗大敌虽说还未盯上我们,但他早晚必将侵犯多瑞亚斯。既然卡尼珥王想要组建联军反攻,那么我们自然应尽一份力!” “道理而言的确如此,但魔苟斯心思狡诈,且从众甚多,我们很难保证是否会真正击败他。” “不尝试你又怎能知道结果?” “如果这尝试代价很大,那么我认为需要慎重考虑。” “慎重?你慎重考虑的结果不过是一个短暂的和平,可那和平注定会被从天而降的恶龙之火焚烧殆尽!” …… 激烈的吵闹各执其词,但参战声音却占领上风。 经过一些事件后,多瑞亚斯对于北方更显敌意,只是源于种族天性,许多精灵仍旧厌战。 “王后的意思呢?” 一直静静倾听的辛葛王突然将目光看向了坐在身旁的美丽安。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他有些举棋不定时才会出现的,正常时他总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 “陛下认为不该讨伐安格班?” “安格班实为大患,如果有机会,我自然希望将之捣毁,只是这信中所言……” “那么陛下是认为卡尼珥不可相信?” 这话让辛葛怔了怔,捏了捏手中信后,他突然笑了起来。 “如诺多来信,我自然是不信的,但我信得过我那位好女婿。” 说罢,他看向下方众多庭臣,开口道:“整军备战,我要亲帅大军北上会师!” 话音落下,一些好战分子大声回应。 …… 整个多瑞亚斯随之运转而起,源于不久之前那场胜利,灰精灵士兵们对此信心充足,甚至跃跃欲试。 远在西北方向的希斯路姆内一片赞同。 本就在那入侵下喘不过气来的图尔巩自然不会拒绝响应这次号召。 在刚多林内,新任刚多林女王伊缀尔在与众多贵族大臣商议后,同样开始清点兵马。 西海岸的诸多港口城市、南方的纳国斯隆德,中土各地的人类聚集地、甚至蓝色山脉内的矮人国度。 这一系列地点,除了西海岸与几处人族聚集地夏尔没有亲自抵达外,其余所在基本都有过拜访。 而不论是否亲眼见过他,源于他那称得上强悍的名望,没有精灵认为夏尔会在这种事上面开玩笑, 人类们则更相信这位给人族带来诸多帮助,最近甚至救出贝奥家族残存者的精灵王能够带给他们胜利! 于是尽管反对声音仍旧存在,却也阻挡不了这种众心所向的大势所趋。 然而并不是所有存在都团结一心准备对抗外敌。 “我们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但没必要与他们合兵一处。”营帐内,黑发灰眸的库茹芬正与他仅剩的三位兄弟面前讲话。 “我们擅长骑兵进攻,但攻城却是弱项。我甚至想不到该如何破开安格班的防御。须知,打败魔苟斯纵然是我们的主要目标,但夺回精灵宝钻同样也是!然而如果我们将军队大量消耗在攻城上,又该如何与多瑞亚斯讨要宝钻?” 他这话并非出自私心,而是真正所想。 库茹芬最小的两位弟弟是一对红发双胞胎,而他上面现在只有一位二哥玛格洛尔,此时库茹芬主要就是与二哥说话。 多瑞亚斯获得宝钻后拒不归还,甚至戏耍于他们。如果不是战争爆发,他们早就有所行动了。 只是因为那骤然爆发的布拉戈拉赫战役,他们的军力被严重削弱,兄弟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根本无法与强大的多瑞亚斯抗衡。 但就算如此,夺回宝钻的目的却不会动摇,那是他们曾经对濒死父亲许下的庄严誓言。 “大兄虽然不在,但我想就算他在这里,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没错,三颗宝钻,一颗也不能少!” “林顿虽然对我们帮助很多,但多瑞亚斯却不是我们的朋友!” 最小的一对双胞胎跟着附和。 费艾诺的七个儿子在迈兹洛斯与凯勒巩战死,卡兰希尔失踪后,已经只剩下眼下这些了。 乃至于就算与性情不符,但在弟弟们怂恿下,玛格诺尔原本的想法却也被影响到,最终点头道:“那么就按照五弟的想法来行动,我们参与这次会战,但不与他们合兵一处!” 于是仅剩的东诺多一系也开始动了起来,只是目的却显得更加复杂一些。 …… 不论其他领主有何想法,林顿方面都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组织士兵、加急锻造军备、委派军官…… 尽管尚处于弱小状态时就发动战争对林顿并无任何好处,但却并没有精灵对此有非议。 如论整个中土,显然没有哪些精灵能比林顿范围内的更信服夏尔了。 亲手缔造出一个王国,并且让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发强盛,战乱频繁的年代此地却罕有侵袭,亦带来诸多让每个精灵都倍感自豪的荣誉…… 不论是原住民绿精灵,还是从各地投奔而来的其他精灵。 夏尔的声望足以让一切反对声音没有生存土壤。 所以既然陛下声称这是一次必要的反击行动,那么就肯定是。 于是第一纪元373年夏末,在当先一位骑乘白色巨鹿的年轻精灵王带领下,全副武装的林顿军队朝着北方进发,正式踏上了讨伐安格班的道路。 170 注定不会遵循的计划 尽管精灵军队组织出发的速度很快速,但快并不代表不引人瞩目。 那一群群从各自王国境内行军而出的几股大军让爪牙暗中密布的魔苟斯可以清楚了解到精灵方的不怀好意。 甚至源于那特殊的领域探查,他还能够侧面察觉到敌人具体的军事行动。 位于多瑞亚斯东方埃斯托拉德区域驻扎着的人类军队与北上而至的林顿矮人联军会和一起,朝着希姆凛方向进发。 最南端的纳国斯隆德大军则从大陆西侧方向出奔,与西海岸的精灵军队汇合后,准备北上将失陷不久的托尔西瑞安隘口攻打下来,顺便可能还会去支援侧面暗影山脉中的图尔巩。 而位于希斯路姆区域的诺多精灵则在图尔巩的带领下,悄然撤出被攻占大半的家园,于希斯路姆东南侧暗影山脉的另一条脉络当中驻扎。 他可能对此早有预谋,也可能临时起意,总之如此行径下来,原本被动的节节败退登时变得主动了起来。 希斯路姆区域本就被群山呈四方形状包围,敌人攻占了北方的山脉可以长驱直入,但精灵而今退后守卫东南方另一条,却也让希斯路姆内的敌人无法从这处区域进入中土腹地,反被堵死在了内部。 最强大的多瑞亚斯则向着希姆凛西方一处名叫阿格隆的隘口赶去,似乎准备与东边的三族联军合围被占据的希姆凛。 精灵军队如同一条条庞大的长蛇,沿着中土各个道路朝着北方纷纷进军而来。 数量虽然不及安格班内的大军,却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然而位于黑暗厅堂当中的庞大魔影却并不担忧己方安危,反而在属下们面前大笑嘲讽。 “那卡尼珥终究太过年轻,如此急促,以为我会蠢到任凭他们合军一起?” 他原本浑厚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有种嘶哑漏风的感觉,厅堂内黑压压一片的诸多属下对此没什么反应,但当事人却很敏感的揉了揉被厚重颈甲包裹的脖子,继而有些恼怒地开口。 “分三路军,一路去增援希姆凛,一路去希斯路姆。最后一路支援托尔西瑞安,务必拖住那南方来的军队。等到希斯路姆彻底被我们占据后,直接将那军队南北夹击,吞掉他们!” “消灭这股军队后,我们直接从南顿埚塞布行军东进,与希姆凛夹击他们的东部联军,我看他如何抵挡。” “泰维斯,你去联系乌苟立安特,我们需要它从南顿埚塞布出兵骚扰敌人。” “可是主人,那大蜘蛛太过贪婪,而且不守信誉,上次……” “不论她提出什么要求,都答应。”王座上的魔影痛快地道:“我可不会真按照她的要求去办,事后我会酌情给她合理报酬,如果她不满意,那么我就该考虑旧时一些恩怨问题了。” 于是诸多属下纷纷得令而去。 火光暗淡的厅堂内,只留下一道披黑色斗篷的身影。 周围长柱上绑着的虚弱濒死俘虏们已经被折磨的无法动弹,阵阵腐烂恶臭弥漫。 环境阴森,面对那庞大身影,索伦有些迟疑,但还是开口道:“主人勿怪,有一事不得不提,那卡尼珥是否会再次行刺杀之举?” “他的刺杀只是徒劳。” 面对下方这位左膀右臂,魔苟斯倒也没恼羞成怒什么的,而是淡定自若的回答:“他很可能会再次潜入我的厅堂,但没人能杀得了我。” 斗篷人闻言没再说什么,只是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虽说接触不算多,但那位并不像是个急躁的精灵,为何这次这么……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想想却又摇了摇头,感觉不大可能。 …… 低沉的鹿鸣声伴随着周围大量脚步声,全身盔甲佩戴于身,随着不断行军而发出阵阵碰撞摩擦的哗啦声响。 一片密密麻麻的士兵于身后缓缓前进着,一群骑乘大角鹿的骑士则拱卫周遭,身着黑色紧身盔甲的夏尔骑着白鹿王,外披一件白斗篷,收拢黑发的银色精美额饰于阳光照耀下璀璨生辉。 他身旁有三位同行者。 其二身为蓝色山脉的矮人王,此时他们骑着两只看起来很奇特的黑山羊。 剩下那位则是一个叫做哈烈丝的人类女性领导者,很有趣的是,三年前夏尔还曾经在七河见过她,此时看起来对方外表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显得更成熟了一些。 “瑞利尔山可比希姆凛容易攻打多了,那玛格诺尔可真是个胆小鬼,和他大哥根本没法比。”红胡子的矮人王哼哼唧唧着,一路上没少对后面某些精灵横眉竖眼。 “他们军队不多,自然不会选对抗不了的,我倒是认为那些家伙非要分头行动这点有些糊涂。”黑辫子矮人王摸着自己的胡子理智分析。 …… 军队前行的速度并不算快,甚至可以说稳健,这主要是防备希姆凛内部发动突袭,虽然感觉不大可能,但却也并非没有几率。 前往北方的通道一共有四条,刨除多松尼安那条羊场小路外,其他三条分别是玛格洛尔豁口、阿格隆隘口,以及西边的托尔西瑞安隘口, 原定计划是三族联军混合多瑞亚斯军队打下希姆凛与瑞利尔山,这样玛格洛尔豁口以及阿格隆隘口自然就掌控而归——这两条路本就是一东一西紧邻希姆凛要塞。 而纳国斯隆德的精灵军队则从正面进攻西边的托尔西瑞安隘口,刚多林的军队则从多松尼安出击,给敌人来一个突然袭击。 刚多林的位置安格班并不知晓,所以袭击定然会让敌人错不及防。 两面夹击下,那岛屿不难攻下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针对希斯路姆的援助计划,虽不至于太过紧密,却也并不简陋。 然而实际上没谁知晓,主导这次战争的夏尔根本就没想要按照这些计划来执行。 “如果事情顺利,魔苟斯被俘后,他的军队必然发生慌乱。所以除了本身刺杀外,你还要召集中土各方军队赶来策应,这样等安格班内出现动荡,我们就能一举将那积蓄已久的邪恶扫清。” 伊尔牟的话语闪过脑海,眼见希姆凛已经遥遥在望,夏尔开口说道:“抵达附近后,暂且放缓行军,我们不用着急展开围攻。” “你准备跑去刺杀城堡内的军官?” 源于此地最初的事迹眼下就连矮人都已经知晓。 “可以这么说。” 夏尔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将真正计划说出口,虽说不太可能会泄露出去,但在事情发生之前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不断行军间,这群近两万五千数的军队渐渐被雾气笼罩——这是希姆凛周围一直弥漫着的气息。 然而当距离那高丘堡垒已经不算遥远时,夏尔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魔苟斯并没有将意志笼罩而来,但似乎严阵以待的敌人仍旧让这雾气笼罩的范围内弥漫着某些限制力量。 往常这种限制会让夏尔感觉很压抑。 只是现在…… “不需要那么麻烦了。”观望片刻后,他转头朝旁边矮人王说道。 171 于风中毁灭 阴郁深沉的天空下,高丘之上的城堡内人头涌动,全副武装的半兽人们成排林立紧守城墙,一些相对瘦小的后勤人员则负责着武器的配备与搬运守城器具。 碎石、火油、投石车、腐蚀液体等等。 它们准备非常充分,再加上不久前抵达的北方援军,数量也明显占优。 以至于半兽人们信心满满,磨拳霍霍的势要将那蔓延而来的三族联军阻拦在外。 同时一些指挥作战的军官也防备着某人的刺杀,他们一个个或者隐藏于暗处,或者全身闷在铁疙瘩内部,甚至有凶悍的则在周围围绕一圈弓箭手紧盯,要求如果自己被刺杀,那么就让它们直接放箭与敌人同归于尽。 夏尔的种种事迹固然让他在精灵乃至人类矮人阵营当中声望很高,但这种声望却是踩在无数死亡半兽人骸骨之上才诞生的。 以至于在安格班内,他的名声只强不弱,足以让“小儿啼哭”。 半兽人们有的憎恨他,有的恐惧他,有的则莫名崇拜他。 种种情绪汇聚下,单股小队遇到夏尔估计会撒腿就跑,但如数量充足形成军阵,却反而让他们凶性大起。 暗淡天空下,黑压压的三族联军愈发清晰,因为半兽人视线并不能与精灵相比,再加上周围雾气横生,以至于他们感觉那南方平原似乎都被敌人占满了,放眼望去全都是军队。 以至于许多半兽人突然变得胆怯而又紧张。 然而实际上它们的数量比即将攻城的联军数量可要多很多,再加上城墙防御与地势高度,天平其实倾向于黑暗方。 可惜,敌人并不准备按照套路出牌。 希姆凛城墙上,一位捏紧手中武器,面对那黑压压军队不住咽唾沫的半兽人弓箭手突然感觉到周围的风似乎变得有些剧烈。 希姆凛因为地势与地理位置缘故,环境一直寒冷而又多风,只是这种风一般情况下并不会造成太多困扰。 但此时周围那原本并不强烈的冷风却仿佛被灌入了一股强劲后援,突然开始加重! 狂风裹挟寒冷回旋,雾气因此剧烈荡漾。 让城墙上的半兽人们纷纷打了个哆嗦,一位军官破骂了一声这见鬼的天气,却不想紧接着他头上没戴好的铁头盔就突然被风挂的脱落而去。 希姆凛的风变得更加剧烈了。 从正常的狂风、再到暴风,脚下灰尘统统被卷起肆虐,嘶哑的呜呜声音于最初的微弱至最后的响亮用时不过一两分钟! 周围狂风伴随灰尘沙石,混杂融合本有的浓雾,仿佛形成了一片片遮蔽视线的帷幕。 四面八方传来的强劲风力让许多半兽人士兵越来越站不稳,它们惊慌失措尖叫着,有的扶墙抵抗,有的则干脆趴在地上。 一些反应不及的甚至东倒西歪,最终被吹下墙头! 从远方看去,那原本缭绕雾气的高耸要塞内突然卷起一阵极速旋转的龙卷风来,疯狂扩散期间不断变得浑厚而又朦胧,最终甚至演变成一束笼罩整个要塞,不住蜿蜒上升的巨形龙卷! 那灰暗朦胧的龙卷如同一条庞大的风之蟒蛇,随着大量黑点被它从下而上的接连,“吞入腹中”,它的体格也在逐渐变长增大,直到捅入苍穹的灰黑云层内! 云层剧烈荡漾,因为北方某位意志降临而变得乌黑如墨的天空因此而朝下倾泻而来,那就仿佛浩瀚大河面对一处骤然诞生的漏斗形水眼一般,黑色灌入蟒蛇之口,最终驱逐灰暗,朝下蔓延如同能量运输。 轰——! 仿若浩瀚雷霆劈在岩石当中,当这黑色抵达龙卷最低端时,直接将那于风中混乱模糊的要塞冲击的爆炸而开! 无数碎石蹦飞四散,大的如同一些从天而降的浩瀚陨石,裹挟狂风凶猛砸在希姆凛外地面,出现一处处明显的破裂与深坑。 小的则像是一片密集箭雨,于风力带动下旋转四溅,凌厉非常。 一些甚至随着巨大力道而飞射至希姆凛尚远的联军面前! 大量石子刺破空气的嗖嗖声响隐约可闻,一道怒吼声于北方深处传荡而出,那声音带动天空黑云猛烈旋转,以至于那连接天地的巨大蟒蛇失去了后继之力只是这却也无法阻挡已经发生的事情——爆炸过后,希姆凛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源自无数军队风卷残云的进攻之心,源自某人愈发强大的独特天赋,更主要的是源自刺杀过后发生的奇妙变异…… 纵然那魔苟斯在期间就已经将意志转移而来,纵然它的黑暗领域威力强大,却并没有成功压制住那正因功成身退而缓缓收敛消散的龙卷巨蟒! 狂风停歇,无数被龙卷吸附吹起的小黑点因此尖叫着被甩落四方,继而如同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传来连绵响动,于高空低头俯瞰,黑色鲜血构成的花朵于希姆凛周围绽放,一朵又一朵,重重叠叠,密密麻麻…… 剧烈波动的心绪随着那巨蟒消散而慢慢平复,源于不断成长的能力,此时夏尔发动这奇迹般的力量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困难。 收回视线,他低头看了看旁边两位矮人王,发现他们此时正望着希姆凛方向那疯狂展现的半兽人大雨目瞪口呆。 “这难道是玛哈尔冕下发威了?” 矮人王阿扎格哈尔下意识喃喃着,对于眼下这一切明显错不及防。 “或者是西方的风之主宰庇佑也说不定,别忘了我们头上可是有一群大鹰跟随的。”夏尔一本正经的接话。 然而另一边的哈烈丝却将目光紧盯着他看,目光闪烁。 二十多年前,这位就曾做出了一个至今都让她,甚至整个哈拉丁族难以忘怀的奇迹之举,而此刻,奇迹却又展现在了面前! 不止哈烈丝,此地其他一些人类同样将目光看向那骑乘白鹿的存在,眼神狂热。 不过实际上能够看清那具体情况的人类并不多,毕竟整片军队漫山遍野。 除了最前排的一些外,其他那些大部队基本上都很摸不着头脑——虽他们能看到龙卷风的升起与大量半兽人的坠落,但具体情况却并不了解。 然而随着他们朝那残破希姆凛行军围拢,最终进入废墟内部后,一切就都很清晰了。 外侧高丘以及高丘周围凹凸不平的山石地带遍及着残尸与黑血,那一个个死不瞑目的存在简直让人看起来不寒而栗。 顺着尸体横陈的阶梯山路向上而去,发现希姆凛外墙扭曲,内部两侧的建筑则塌陷混乱,仿佛洗尽一切黑暗邪恶的道路纤尘不染。 黑血与凌乱军备器具破碎四散,一个个半兽人尸体或撞墙瘫倒,或被废墟压在下方,或折断两半,软趴趴的,仿佛被捏碎了全身骨头一般。 有些生命力顽强的尚且存活,只是面对连绵而来的大军却惊恐大叫,不住颤抖。 似乎已被吓疯了。 鱼贯而入的士兵们对此同样感觉很震撼,甚至许多都摸不着头脑。 造成这一切的当事人却并没有开口解释什么,而是在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悄然消失在了希姆凛的废墟当中,正式朝着北方潜行而去。 …… 第一纪元373年初秋,联盟反攻安格班之战初步打响,在三族领导者的带领下,联军没费一兵一卒的夺回了要地希姆凛。 只因驻扎于此的五万黑暗大军被突然吹起的龙卷风通通毁灭。 此大捷让当代乃至后世许多学者颇感荒诞。 172 安盖诺尔 “东部的三族联军进入希姆凛后就一直没动静,我们在托尔西瑞安的驻点被袭击,但局势对我们有利,只是瑞利尔山那里……” …… 阴森冷寂的大殿内,稍显尖锐的声音泛着阵阵回响。 与往昔不同,安格班最深处的厅堂此时显的特别安静。 往常这里其实非常嘈杂,但自从不久之前发生的刺杀事件过后,安格班的主宰者就突然不怎么喜欢热闹了,除了必要之外,从不召集属下前来。 甚至平时打发时间用的折磨俘虏行径也很少再去做,以至于本身那批俘虏死亡后他都没再命令补充。 此刻,一头黑色秃鹫正低眉顺眼的朝着那王座上的黑影恭敬汇报着。 “抱歉主人,那大鹰盯得很紧,我们无法探知太多情报。” “那群鹰的确是个麻烦。”王座上的魔苟斯哼了一声,思及这段时间陨落的巨龙,他就有种强烈的心疼感觉。 那可是他艰难培育出的强大兵种,制造代价非常大,成长也很缓慢。 然而长得慢,没的却很快…… “瑞利尔山那些逃兵需要付出代价,但安格班目前需要他们去杀敌,而不是受惩罚。你去传我命令,接下来的战斗我需要他们顶在最前面,这也是我最后的仁慈。” “小的遵命。” 秃鹰低眉顺眼的应是,随后扑腾翅膀窜了出去。 魔影则喘了口粗气,不自然的摸了摸脖子。 只是就在此刻,一抹锐利刀锋倏然于侧面闪烁而出,那骤然现身的寒芒刺的魔苟斯手部肌肤似乎都升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该死的卡尼珥,你竟然还敢来安格班!” 急促叫骂着,王座周围瞬息爆发出一片黑雾笼罩的绝对黑暗之地! 这变化非常快速,也很突兀,显然魔影对此有所准备。 只是那出现的刺客却同样很谨慎。 手中武器一捏紧,那原本银亮色的短刃登时绽放出一片璀璨银光来! 这光出现瞬间就被压制微弱,但却也能够抵抗那黑暗刹那功夫,也就在这种情况下,手握短剑的胳膊迅速收敛而回。 魔苟斯的反击宣告失败。 只是他却并不认为自己会再次受到袭击,就见他阴沉地大笑道:“上次过后我就已有应对办法,这浓雾比熔岩更炽热,你如何敢现身?” 那弥漫于对方周身的黑雾看起来的确很诡异,浓稠的仿佛一片海水的模样也让夏尔非常忌惮,他尝试抛射宝石,但却没有出现任何回响,仿佛融入内过后就已经被灼烧一空。 大殿当中短时间内恢复成为正常情况。 大片浓雾笼罩尽头王座,空旷无人的殿堂笼罩于暗淡的火盆光芒当中。 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只是其中隐藏着的却是满满的敌意与危险。 短暂停顿后,一枚箭矢从虚空内蓦地射出,那闪烁强光的情况如同一颗划破虚空的流星,飞速朝着尽头黑暗疾射而去! 浓雾因此翻涌,通体附着了独特秘文的金属箭矢窜入黑暗中后传来一道微弱的闷哼,虽然不强,却也并非毫无作用。 于是大量箭矢接二连三的从四周空气中飞速射出! 初时这些攻击回响不多,只是连绵不绝,但当一道隐蔽之箭悄然混杂于其余攻击中射入黑暗后,一道沉闷爆炸倏然响起! 爆炸短促,但接下来却又连绵不绝! 原本稳定的黑雾因此动荡,从微弱到剧烈,而当一片空挡因某次爆炸出现时,明亮刀锋骤然浮现! 正因为诸多攻击而有些手忙脚乱的魔苟斯一个阻挡不及立马中招,就见其脖颈处,原本包裹着脖子的颈甲随着银光乍现而开裂出一道明显豁口! 与此同时,一枚红宝石趁机被另一只手果断抛入那裂开的缝隙当中! 攻击、抛射、消散…… 一切仿佛在同一时间发生,璀璨的白光则瞬息爆发! 因为之前攻击而站起身来的魔影身材高大,以至于那白光就像是在此处厅堂顶端浮现一样,于周围黑暗的映衬下,甚至像是一道破开乌云的太阳! 那光非常强烈,以至于短暂动荡后收敛而回的浓雾复又被排斥驱逐,也因此,一道凭空现身的长剑飞刺而去! 长剑顺着颈甲缺口刺入,深深捅入后,那握剑之手果断收敛而回,而那纤细银色武器则留在了敌人的脖颈伤口内部! 魔影抬手欲拔,然而瞬间爆发开来的剑身却让他浑身一颤! 相对他整个脖子来说,那纤细的长剑其实并不起眼,只是上次刺杀时所留下的伤势并未愈合,以至于被压制许久的伤口再次崩溃爆发! 黑血如泉水般喷涌着,从裂痕内飞溅于外,带起丝丝诡异声响,黑暗中的魔影如同被冒犯猛兽一般愤怒,却只能无端咆哮,而寻找不到那鬼鬼祟祟的猎物,反而随着剧烈动作让伤口更加明显! 与上次不同,此次敌人尽管有所防备,但夏尔的刺杀可要顺利的多。 间隙世界当中的他看着外界那愤怒,却又失去力气般轰隆瘫倒的庞大身影,不由松了口气。 也就在此刻,安格班外的一片山峦之地,几位静静等候的身影突然感觉到前方那无形的阻力收敛一空,不由相视一笑,随后纷纷消散离去。 平原焦土、岗哨战场、高山洞窟……这一切仿佛瞬息掠过,安格班深处的厅堂当中,那魔影不过刚刚瘫倒于地,一共三道身影就蓦地出现在了他身前! 不过这些身影与之前形态不同,他们的身高与魔影基本相当! 总的来说,维拉并没有,或者说并不需要形体。 维拉的本质是一道道无形意志,他们可以随心意而显露在精灵面前,但这种显露并不代表取了身体,反而如同披了层装饰,或者说衣物一般。 这种特性下,物质世界的一切都无法触碰他们,他们却能够利用自身意志而对世界做出一些改变。 看似很强悍,但这却也让他们无法靠近黑暗笼罩的地带,因为黑暗的特性足以排斥一切无形存在——除非与魔苟斯一样,取得真正身躯才能穿行。 只是当魔影虚弱,灵魂脱离其至关重要的躯壳后,黑暗的领域却也会短暂的失去效用。 “你们……这怎么可能……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凭空浮现的大叫并没有愤怒,反而充满惊愕与慌乱。 “不然如何能抓到你!”一道赤裸上半身的身影大笑着回答,手中拖着的一条暗金色锁链往那瘫倒身体之上一抛! 锁链名为安盖诺尔,由诸维拉之一的奥力所造。 远古诸神之战发动时,维拉们就是用它来束缚住的魔苟斯,并且将其关押至西方三千年之久不见任何松动。 此时它再次现身。 无形的意志见此猛冲而去,拼命阻止那锁链临近,然而沉重的安盖诺尔不但没有被任何拖延,反而突然绽放出一片暗淡而又纯净的光芒来! 骤然怒吼间,那庞大的锁链覆盖于黑暗的躯体之上,继而自动缠绕收缩,将整个无头尸体包裹勒紧! 外界安格班上空,原本缓缓翻涌的乌云突然静止,安格班后方龙谷内诸多嘶鸣惊慌而又尖锐。 散播于北方大地各处警惕精灵军队的黑暗大军浑身一激灵,下意识转头望向自家大本营。 它们没看到任何事物,内心却有种惊悸绝望之感滋生。 变天了! 173 开裂 暗金色的锁链缠绕于小山一般的身体之上,甚至没忘记将那脱落的头颅同样束缚。 以至于魔影全身上下那常年缭绕着的大量黑雾悄然消散,露出了他的真正面目。 灯笼般的双眼猩红一片、五官扭曲丑陋、獠牙外露显。 仿佛汇聚了世间一切恶毒的面孔看起来就有种惊悚吓人的感觉。 脱离身体的无形意志被隔绝在了锁链之外,游荡着,没有丝毫声响。 那形体独特,乃是魔苟斯赖以侵占整个世界的根本所在,与世界内的一切黑暗都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然而当这安盖诺尔锁链纠缠后,这种联系就被压制消失了。 只是尽管没有了某些能力,但那特殊的吸附力量却仍旧存在,魔影的意志因此不断被吸引。 “放弃这丑恶的形体,或者乖乖进去接受审判。米尔寇,你的下场已经注定。”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那着蓝色衣袍的存在口中冒出。 “看在身为兄弟的份上,放过我这次,我保证不再与西方对抗,甚至愿意奉您为主。” 哀求讨好的声音让悄然出现在三道庞大发光身影之后的夏尔有些愕然,他甚至生出一种荒诞感觉来。 大敌不会因为两次掉脑袋而变得神经了吧? 怎会如此不堪? “吾等曾宽恕于汝,但汝所做一切却仍旧充满罪恶。” 一道蓝色皮肤身影冷哼的说。 他语气坚决,其他两位也没见任何心软,于是眼见相求无用,魔苟斯立即转换了语气,变得愤怒又充满指责。 “你们所言的罪恶非常可笑,既然大乐章中存在我的声音,那么我所做一切就是一如默认了的,祂既没有将我剔除,就自有祂的道理。你们妄称大能者,却根本看不到这一切,你们没有资格审判我!” “狡辩只会让你变得更丑恶,世间光于上空,黑暗自当退避。可你所犯下的诸多罪行却无所顾忌,亦无规矩,足以将你打入虚空永远监禁!” “可能我做的有些出格,但你们现在做的,却是在破坏一如曾钦定的一切!” 那声音大义凛然的说道,浑然忘记了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的说一如如何如何。 “你们喜爱的埃尔达注定会隐匿式微,退出中土,而这时机正值当下,可如我被囚禁,大乐章中命定的一切难道要你们亲自去做?邪恶的西方诸维拉,哈哈,这可真是个有趣的称呼!” 他嘲讽的语气甚至泛着一丝屈辱,话语偏激,却也似出自真心——若非如此,他其实并不难猜到维拉们会见机针对他。 为首的蓝衣身影闻言有所迟疑,明显吃了魔苟斯这一套 只是另外一个声音却突然响起。 “不要相信米尔寇的偏激之语,命定一切早已被改变,就算我们不动手,安格班的消亡也已成定局。” 那是不处于此地的第四道声响,冷淡、缥缈,却似乎颇有影响力。 于是犹豫的蓝色身影不再多想,抬手朝那无形之灵抓去。 “就让我替你做出选择吧。”他的声音有所叹息。 眼见如此,魔苟斯愤怒避让,同时怒叫。 “枉你身为一如代行者,却表现的如此可笑,耻辱的曼威,你休想再囚禁我!” 言罢,那无形意志登时散发出阵阵特殊频率,独特的力量迅速辐射四周。 那力量与周围环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三道维拉身影见此出手阻挠,但不论是狂风还是大吼甚至惊雷,都无法影响到那黑暗的扩散! 以至于原本寂静的厅堂登时开始大肆颤抖! 灰尘抖落、地表翻腾,暗金的锁链束缚住了魔影的躯壳,那分离而开的意志却明显变得狂暴而又不计后果。 于是抖动不断加剧着,从安格班最深处朝极速朝外蔓延,地底各个区域,地表、山峦、平原当中…… 安格班之外的荒原当中,正因为察觉敌人虚弱而展开大肆清剿的诸多灰精灵军队发现脚下地面剧烈抖动,不由动作稍歇,目光看向北方后,面色狂变。 震颤轰鸣的桑戈洛锥姆火山让他们下意识想到了曾经破坏力惊人的火焰熔岩之海,以至于原本一往无前的气势被明显压制,变得迟疑而又谨慎。 不止于多瑞亚斯,其他区域的精灵也同样受到了影响。 位于暗影山脉内的图尔巩军队虽然看不到具体情况,但却也隐隐能够感受到这震动的诞生。 同时他发现希斯路姆内的半兽人军队们状态非常萎靡,于是没有顾虑的直接下达反攻命令! 而在山脉边缘的托西瑞安德隘口处,刚多林的大军正与南方而来的纳国斯隆德军队夹击此处河口,狡诈的索伦此时负责防守此地。 只是当那震动传来时,他却面色一变,随后理也不理残留军队,匆匆放弃此地化作一片红色蝙蝠惊慌逃离。 精灵们因此顺利将此地夺回。 只是北方那异常情况却让他们无心庆贺。 那狂暴的震动仿佛整个北方世界都开始不稳定,伴随着隐隐轰鸣声,似乎地心深处有什么庞大野兽苏醒翻身一样! 他们无法知晓其中详情,但却也知道这肯定不正常。 身处于荒原内的一众灰精灵则对此感受的更加清晰。 放眼望去,视线尽头的安格班门户所在位置突然滋生出无数黑色裂痕! 裂痕扭曲汹涌,诞生后就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来,并且随着扩张而愈发宽阔! “撤退!” 负责指挥多瑞亚斯军队的一位精灵军官忙命令,于是悠扬的号角声呜呜响起。 不只于他,其他正在清洗荒原四处岗哨的精灵军队同样也后撤而回。 进攻的军队收缩阵线,留下一众慌乱的半兽人,茫然几许后,它们却也慌忙朝着那南方“追赶”而去,以躲避危机。 只是半兽人们大多状态不佳,一些拥有座狼的士兵就算是追上也因为那混乱无须的队形而被纷纷射杀,最后成功抵达边界的,也基本被那要塞牢牢阻拦在了北部! 希姆凛被攻陷后,此处防线的另外一处堡垒瑞利尔山也不攻自破。 那里的守卫们当时已经被西边那清晰可见的凶猛风暴给吓傻了,以至于不顾北方命令纷纷撤离。 也因此,此处防线基本已经重回精灵之手! 精灵们匆匆返回要塞当中,一边射杀着那陆续窜过来的半兽人队伍,一边望着那愈发逼近的裂痕目露忧虑。 恐怖幽深的裂痕遍及四方,仿佛整片大地都即将被其撕裂成碎片! “我感觉要塞也不安全。” 担忧的声音从城墙上响起,并且获得一片赞同般的默认。 不过最后局面并没有发展到精灵们所忧虑的地步。 因为当那漫山遍野的裂痕蔓延至荒原中部区域后,就突然停了下来。 很突然,也很急促,仿佛被什么存在硬生生给制止住了一般。 精灵们茫然的面面相觑着,对于眼下这一切没有丝毫头绪。 174 短暂的平静 安格班最深处的局势变化莫测。 躲在那三位维拉身后的夏尔本以为接下来就没自己什么事情了。 然而当那魔苟斯的无形意志发狂,三道庞大身影同样消散化作无形与其纠缠争斗后,他却突然感觉到一股邪恶的力量正朝他所在凶狠扑来! 此时夏尔躲在此处厅堂的角落长柱侧后方,但那力量却仿佛能够无视任何阻碍一般,眨眼间就已然接近,夏尔不过刚刚感觉到异常,就直接中了招! 这邪恶的攻击积蓄已久,凶猛而又暴躁,与上次刺杀过后遭遇的性质相同,但相比之下却比那次冲击来的要强很多! 一瞬间,原本清晰的视线登时被这冲击撞的朦胧不已。 不过虽说很猛烈,但因为身体并没有因长期交战而透支的缘故,夏尔被这力量扑面攻击后并没有再次昏迷,而是仍旧保持着清醒。 同时,那邪恶的无形攻击尽管让他视线模糊且思维迟缓,但他下意识的却并没有太担忧自身安危。 因为事实早已证明过,这种关乎于心灵的攻击无法奈何的了他。 果不其然,几个呼吸后,眼部诞生的奇特吸引力就让那纠缠于心中的无数画面纷纷收敛,并且越来越“稀薄”。 然而正当夏尔愈发淡定之际,又一道无形的攻击瞬息而至! 此时他本已经有所警惕,但却没想到敌人竟然还能释放出这攻击来,以至于再次中招。 但同样的,这攻击仍旧没有奈何的了他,只是让那渐渐清晰的思维复又被黑暗拉扯纠缠了住。 这并不是结束。 无形存在的纠缠于厅堂内一直持续着,那看不见,但却能传出阵阵奇特声响的战场非常诡异,动静很小,可当一只肥硕的老鼠跑过厅堂中央区域时,却瞬息化作一片血雾消散一空! 同时于厅堂角落,连绵不断的攻击仍在持续着,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接连侵袭让夏尔思维愈发混乱,但他却并没有选择躲避进入间隙当中。 并非他此时已经没有闲暇去那么做,而是因为这些汹涌的袭击窜过来后反而让他某个方面正不断增强。 虽不清楚敌人此时到底在做什么,但本能告诉他,这对自己有益无害。 此时那遍及四方的裂痕已经因为维拉们的纠缠而停止扩散,但厅堂上方原本稳固的岩壁构造却已然被损毁分裂,乃至于隐隐轰鸣间,不断有碎石脱落而来。 不过有一种淡黄色的力量正化作一片光幕缓缓保护着角落处的夏尔,那是其中一位维拉在开战之前挥洒而来的。 只是那位维拉却没有察觉到此时夏尔的遭遇——连绵的邪恶虽然汹涌,却非常隐蔽。 黑暗的气息逐渐在夏尔身上增长着, 于是厅堂中央,完全处于下风的某道意志在某次纠缠过后咆哮出了一句话来。 “你们就算能够将我囚禁,那黑暗也仍旧会存在下去,甚至会更加猛烈,直到将你们全部吞噬一空!” 这话颇为猖狂,只是话音落下后,那开口的意志却又一动不动的任凭维拉们将其束缚了住——他似乎已经非常虚弱了。 于是三道维拉身影复又显露,同时那无形的恶意则被他们送入瘫倒厅堂中那庞大的邪恶躯体内。 “米尔寇最后所言指的是什么?” 看着脚下这无头魔影,蓝衣身影皱眉不已。 “显然他做了些什么,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赤裸上身的维拉回答,目光却紧紧看向那角落当中“矮小”的精灵身影。 此时那身影似已昏迷,却被一片纯净的光芒笼罩着。 那光并非是他之前撒下的保护力量,而是另外一种,更浩瀚的,也更神秘的力量! “这……”其身旁的两位维拉同样发现了这点,不由一愣,随后那蓝皮肤身影倏然缩小体格,并且踏步上前。 蓝衣存在阻拦住了他,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于是蓝皮肤的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看向魔苟斯。 对方断开的头颅仍旧没有回归原位,可此时那血盆大口却不断开合着,眼部也直勾勾的盯着角落当中一切,似乎充满错愕。 只是因为之前长时间的抵抗,此时他再次进入这躯体当中已经非常虚弱且有所不适,乃至于他甚至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 外界的变化虽然随着维拉出手而停止,但已经发生的一切却仍旧让半个安法乌格砾斯荒原都濒临崩溃。 安格班所在的地底世界当中,同样也受到了强烈的波及。 只是这里虽然轰鸣不断,大量碎石脱落崩塌,但并未真正的塌陷,同时诸多黑暗生物其实更适应阴冷的地底,乃至于就算被出现的裂痕深渊吞噬,也不一定真的死亡,反而很有可能被地下的深邃所掩护。 显然,魔苟斯看似毫无顾忌的怒火,实际上充满余地。 可惜没有谁知晓他这种真正打算,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 安格班内诸多半兽人纷纷朝着外界逃窜,以躲避这无数裂口可能的再次加剧。 逃脱者们在一些平时身居高位的堕落迈雅带领下朝着外部奔出,那仍旧算得上庞大的黑暗阵仗让一直观察北方变化的许多精灵都严肃不已。 有将领跃跃欲试,因为那遍及安格班前荒原的大量裂痕显然是一种天然屏障,如此刻进军阻挠,势必会让那些黑暗存在吃个大苦头。 可惜,精灵们更多的却是忌惮。 源于往昔所发生的一切,这裂痕与北方大敌想来脱不了干系,而那位可能会主动给精灵们制造有利地形吗? 那里面是否会藏着敌人的陷阱? 靠近后那些裂痕是否会再次扩张? 抱着这种想法,希姆凛周围的军队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严阵以待,准备守在边界以抵抗来犯之敌——此时他们本就占据地理优势,不需要太过急切。 西边的诺多联军同样如此。 虽说最近形式看起来一片大好,甚至有了胜利的希望,但也因此,他们反而更加谨慎。 短暂的有利局势并没有让精灵们忘记魔苟斯的狡诈与强悍。 于是对持因此展开。 黑暗大军最终没有受到丝毫阻挠的越过了裂痕四伏的险要区域,随后就这么于荒原完好所在扎起了营,也没敢继续往前进攻——因为现在是白天。 精灵们则与他们相望,等待着这疑团重重的局面能够变得明朗。 悄然间,一切似乎都已经静止了下来。 唯有地底深处一些奇妙事情仍在继续。 175 一如 恍惚间,繁多的黑暗画面渐渐被另外一种存在所取代。 那同样是画面,只是却并不黑暗,但却非常模糊,乃至如同大量烟雾水墨构成。 …… 幽暗无光的南埃尔莫斯森林当中,诞生的精灵婴儿哭嚎间目光明亮,于是他在十二岁那年获得了一个相应的名字——迈格林。 他的人生开端一致,但过程与夏尔完全不同。 从小生活在偏僻森林内,稍微长大后就开始与埃欧尔前往矮人城邦当中学习各种锻造与冶炼金属相关的知识,并且愈发精通,只是最后却因为对刚多林的向往而背叛埃欧尔,与阿瑞蒂尔偷偷朝着刚多林方向而去,最终酿成了一场悲剧。 而在中土其他地方,一切则处于安宁祥和当中。 沙盖里安区域生存着的哈拉丁族一直持续很久才遇到了半兽人军队的袭击,抵抗良久后,在一位女英雄哈烈丝的带领下,他们朝着西方不断迁移奔波,最终进入了多瑞亚斯西部的布瑞希尔森林内定居。 诺多合围线内,长期的和平比已经存在的更加悠久,四方精灵安居乐业的生活在各自国王领地当中,歌舞升平,一片欢乐。 然而那却也代表着北方所酝酿的致命攻击更为剧烈。 于是当那三座火山骤然喷涌过后,残酷的战争让精灵损失惨重,黑暗得以长驱直入的深入中土。 常年在多瑞亚斯林中起舞的灰精灵公主偶遇了一位因战乱而逃亡的人类男子,并且与之一见钟情,继而因为辛葛王的刁难北上而去,誓要取来一枚宝钻以当聘礼。 最终在精灵公主的力量下,他们成功而归,精灵宝钻得以现世。 这间接造成了精灵联军的成立,尚未死亡的迈兹洛斯召集各方精灵王反攻安格班,可惜他们的反击以失败而告终,精灵与人类大量战死,荒原内的尸体堆积如同一座高山! 残酷的屠杀与战争不断发生着,面对那北方倾泻而来的大量黑暗,精灵方节节败退,背叛、失败、悲剧、血族相残、兄妹相恋…… 漫长的历史绘卷延展发生着,最终汇聚成为一片泪雨挥洒于世界,直到黑暗彻底占据这片大陆,西方这才派来大军攻打安格班,同时诸维拉悍然出手。 浩瀚力量冲撞下,中土大地的西北角,这片名为贝烈瑞安德的区域因此而沉沦大海,精灵文明失陷落幕,第一纪元终结。 …… 烟雾般的画面直到这里才缓缓消散,那其中所包含着的一切让夏尔皱眉不已。 “这是世界另外一种可能性?” 喃喃着,夏尔看向不远处一道静静盯着他的发光身影。 身影呈人形,但没有任何形体特征,反而像是一束明亮火焰构成。 此时夏尔状态非常特殊,明明处于昏迷,但却仿佛身处于一片苍白殿堂中一样,有手有脚,周身缭绕着大量黑暗气息,但这气息在此地却并未有丝毫生效,反而老老实实的如同不存在一般。 “那代表着早已定下,却被你打乱的一切。” 没有声音回应他,但一道温和的意念却悄然接触而来,让夏尔能够知晓对方在“说”些什么。 这句“话”落下后,就见那发光身影抬手一招,夏尔周身缠绕着的那层层黑暗立即脱离其身飞射而去,最终于光人手中融汇成为一道黑雾升腾的球体。 这种抽取并不只限于表面的这些,就连夏尔之前吸收过的那股力量也悄然从他身体内部脱离并且散逸而去。 夏尔因此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这点,反而将注意力放在对方接下来的“话语”上面。 “不灭之火预示了你的诞生,但我并未想到你能拥有打乱既定命运的力量。我本以为你与我是同类,一个误入此地的新生创造者,但就算层次相等,未经我同意你却也不可能做出改变。所以这样看来,倒是我想错了。” “你并非创造者。” …… 外界,安格班深处的厅堂内,在那光影将黑暗气息抓出之后,被锁链紧紧束缚着的庞大躯体突然颤抖了几下,随后他那脱落的脑袋就开始不断在地表挣扎翻滚。 锁链晃动间,金属与岩石地表碰撞交鸣,魔苟斯大喊大叫着,面容扭曲,显得有点疯疯癫癫。 这打乱了三位维拉注视角落的目光,那位赤裸上身的维拉看了看这家伙后,脱下左脚一只鞋子塞入其口,其他两位则在对视了一眼过后低声交流。 “他搅乱了世界的命运,一如是否会降下惩罚?” “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过纳牟声称,如追究,那么祂早就应该出手了,而不至于拖到现在。” 说着,他们目光再次看向角落。 虽说世界的命运因这位而混乱陷入未知,但所发生的结局却很符合维拉们的心意。 维拉热爱精灵,将之当做自身的兄妹,他们也热爱这世界,因为这片宇宙原本只是一片虚无,是他们亲手将一切创造而出的。 所以他们很难不痛恨魔苟斯,这痛恨原因很多,创世以前的搅局,世界诞生之初的大肆破坏,以及之后所发生的诸多战争与毁灭。 也因此,这提前结束的战争虽说与原本计划不符,但当他们察觉机会来临时,却还是仍旧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只是眼下看来…… 正有所迟疑,一道声音悄然出现。 “原定一切虽已被打乱,但却不可任由混乱继续发展。命运的轨迹需要回归正轨,世界也终将迎来它本该拥有的一切。” 这声音缥缈无常,乃是命运的宣告者,以及灵魂殿堂的掌控者纳牟。 “一如已经离去,你们也该回来了,关于米尔寇的审判,还需我们进行商议。” “那他……”赤裸上身的维拉指了指角落。 “不久之后,我们会再次见到他。” 于是这三道身影互相对视了一眼,蓝衣身影弹指之下,徐徐清风将这不断震颤的大殿吹响缭绕。 其他两位则拎着锁链两端,随后一个朦胧,连带着魔苟斯的形体在内悄然消失不见。 不久之后,昏迷的夏尔睁开双眼,抬头看了看此地那高耸的黑暗穹顶后,目光闪烁。 176 安格班的消亡 希姆凛残破而又灰暗的城墙上寒风不断吹过,卷起一片片沙硕拍打于坚固盔甲表面,也显得此地驻军风尘仆仆。 他们望向北方的视线充满警惕,但苍穹那原本灰暗深沉的天空此时却露出一片明媚光彩来,如同曙光降临一般绚丽—— 常年笼罩在此地的厚重乌云于刚刚经过一阵动荡后,正缓缓消散着。 云层缝隙间愈发炽烈的光芒挥洒驱逐着大地上的黑暗,荒原南部驻扎着的大量半兽人军队因此难受不已。 “此刻出兵,我们必定能够一击而胜!” 城墙上一道铿锵话语响起,那是一位叫做贝列格的灰精灵,身为多瑞亚斯的将领之一,他此时正跟在辛葛身旁提出自己的见解。 “虽然那裂痕古怪,但此时看去敌军明显对它们充满忌惮,所以我认为那不应该是魔苟斯造成的,陛下,机会就在眼前!。” 身材高大的辛葛并没有回答,而是扫视着那北方所在目露思索。 他赞同属下的话,但不论是那无数裂痕的出现还是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的卡尼珥,都叫他心有忌惮。 卡尼珥离去时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源于他往昔战绩,却不难猜到其行动。 而北方的大量裂痕,想必正是因为他的动作而诞生。 只是在一切尚未确定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往日不参与战争,固然有着诺多族的原因,但何尝不是他不忍心族人大量陨落? 此刻局面看似有利,可谁又能确定呢? 遥望北方,那明显的战机不止一些精灵将领,就连辛葛自己也颇为心动,只是身上携带着的诸多责任让他将这股冲动给压了下去。 他目光瞥向不远处一些矮人。 多瑞亚斯与矮人两座城邦关系还算不错,其王宫明霓国斯更是在矮人的帮助下建造而成的,只是诺格罗德那位新任矮人王并不讨喜,两方近期也就很少有联系。 但不联系不代表不了解,听说那红胡子矮人王性格冲动,可现在却也没有乱动…… 思及往昔一些事情,辛葛突然闪过一个与战争完全不相干的念头。 “我族铁匠虽然锻造手艺精湛,却总是不能让我满意,也许这些矮人会另有思路?” 这念头出于对精灵宝钻的喜爱。 出兵前,他时常拿着那宝物静静观赏,沉浸于它的美丽当中,也总惦记着该如何打造修饰,才能将那珍宝的美展示在所有子民面前,而不是自己独享…… 辛葛的分神并没有持续多久,当视线尽头那矗立着的半兽人营地突然出现一阵骚动后,他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在了那里。 然而正兀自警惕,一道挺拔身影却悄然出现在城墙边缘,同时手中一颗庞大的黑色牛头被其一抛,于地表滚动轰鸣,最终映入此处城墙所有驻军眼中。 “这是……”那庞大而又惊悚的脑袋令辛达精灵们很诧异,一位诺多族老兵却下意识惊叫。 “勾斯魔格!?” “该反击了。”面对诸多看过来的视线,现身的年轻精灵如是说。 …… 与此同时,位于西部托尔西瑞安隘口,暂时驻扎观望着的两国诺多士兵也清楚看到一只黑灰色大鹰降落在了军营中心处的王帐方向,随后没过多久,进攻的号角声就悠然响起。 本就没有懈怠的诺多军队因此而开动,组织好军阵队形,朝着北方那人头涌动的黑暗行军而去。 展开行动的军队初时保持沉稳,甚至与对面进行了几回合弓箭袭击,但当特意绕了一圈的骑兵队伍与敌人距离拉进后,军队的沉稳登时消散一空,步兵们纷纷冲锋而去。 骑兵马蹄声如同一阵倾盆暴雨般噼啪拍落,汹涌而去的大量白袍骑士仿佛一柄尖锐凌厉的长枪,携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贯入敌人体内! 半兽人大军虽然对此早有准备,但阳光带来的虚弱却让它们准备的并不充分,乃至于前排持盾矛防守的大量士兵被冲击的支零破碎! 惨叫与混乱由白色洪流的深入而扩散蔓延,其后又因逼近的大部队补充而加重。 有蜥蜴龙开口喷吐火焰,只是那鳞甲完全无法与它们天空中的同类比肩,肆虐些许后,就被早已习惯于与恶龙作斗争的诺多弓箭手纷纷射杀当场! 战争的混乱不断扩散,身后大量深渊裂缝让半兽人们避之不及,但在艰难抵抗精灵洪流间,却无法避免的被纷纷推挤而去,继而被接连吞没。 东部希姆凛方向冲来的联军加剧了这种混乱的滋生,矮人、人类、精灵,虽然没有诺多骑兵那么一往无前,但数量上的强大却让他们的杀伤力只高不低! 战争刚刚开始就已经趋于白热化,无数半兽人战死,无数精灵联军阵亡。 安法乌格砾斯荒原内,东西两方汹涌袭去的滔天洪水不断拍打着那愈发不稳的黑色堤坝,一次又一次、制造出大片黑红色浪花飞溅,也将那堤坝顶撞的不断震动,大量灰尘簌簌脱落于裂痕深渊当中。 起先这种抵抗还很顽强,然而各种因素下,胜利的天平渐渐朝着联军方向倾斜,并且愈发明显。 无数大鹰于空中翱翔,时刻紧盯着那北方所在,只是可能因为没有指挥官命令,也可能知晓局面早已注定,从开始到结束,那方向都没有任何黑暗援军出现。 于是当大鹰们放下戒备,朝战场俯冲而去后,此次战争基本敲定了结局。 数不过来的半兽人接连被推入深渊,侥幸未死的则顺着裂痕区域各种狭窄道路折返,朝着曾经老巢安格班方向逃窜。 而当军队彻底将战场清洗完毕后,却也并未停歇,反而在准备了几日后,再次踏上了征服安格班的道路! …… 第一纪元373年秋,持续了十天十夜的安格班之战以邪恶巢穴再也找不到任何黑暗而告终。 汇聚了所有军力的联军伤亡惨重,但那困扰精灵文明无数载的北方魔窟却彻底被捣毁! 一切黑暗或被消灭,或狼狈奔逃销声匿迹,战争的结果传扬开来后,中土大地登时陷入一片沸腾般的欢呼当中! 177 战争祭典 “当时我们正准备去把那条蜥蜴幼虫刺死,结果一个足有十呎高的食人妖就突然蹦了出来,德罗尔都吓傻了,但勇气却突然从我身体内焕发,然后我跳起来一个突刺,那怪物就哭嚎流血的跑掉了……” “你可真勇敢。” “当然,我一向被称为勇敢的迪尔雅尔” “可罗德尔不是这么说的啊,他说——” “不用怀疑,那肯定是他在撒谎。” …… 隐隐对话声音从窗外平坦街道上飘来,从左到右,声音随脚步渐行渐远。 不过这对话并不是周围最明显的响动。 身处于镇子当中一处充当图书馆的二层建筑内,坐在书桌前的夏尔此时能够听到各种噪音般的声响。 笛子与竖琴连绵交鸣声音,或嘹亮或缥缈的歌谣,畅快喜悦的交谈,以及时而响起的掌声欢呼。 抬头顺着前方窗口朝外望去,可以清楚看到在这暗淡的夜色下,整个城镇灯火通明。 各种颜色的光亮闪烁如同海洋沙滩上万千晶莹的璀璨珠宝,映衬着那临近阿都兰特河的河岸水光涟漪折射朦胧炫彩,看起来唯美如同天上星河降临。 此时正是林顿军队从北方回归的第四天,虽然官方的庆贺活动已经举办完毕,但民间各种庆祝实际上还未结束。 浩大的战役当中涌现出无数英勇存在,他们带着荣誉归来,赞美的歌声因此传遍七河所有角落。 魔苟斯的败亡似乎让所有精灵都认为中土不会再有任何黑暗出现了,一些吟游诗人甚至扬言要跑去那魔窟废墟当中亲眼观摩,以感受那场被称为终结之战的壮丽与荣誉。 他们倒也不见得会真去,但却也足以表明此时心情如何。 夏尔并没有参与到民众的庆贺当中,尽管他对于此次战争的结束同样很开心,但他此时却被另外一件事搅乱了心境。 “你并非创造者,也不是我所知任何存在,你的力量超脱了世界的规则,不受掌控,亦无法被预知,可以说,你是混乱之源,秩序大敌。” 回想安格班中那场特殊的对话,以及其后的“交易”,夏尔摇了摇头,随后低头开始再次执笔书写。 他此时正在写着一份对于王国发展的意见与管理相关书籍,并未有明确命令,基本都是各种理论性知识——源于他诞生在此世界以前的记忆。 “希望你们能用的上吧。” 喃喃着,经过三天时间而潦草写下的意见书就这么划上了最后一笔。 随后他看向书桌旁一摞厚厚的羊皮书籍。 这些都是他往昔闲暇时写下的作品,关于金属秘文学,关于药剂学,甚至还有珠宝打磨与咒语相关。 然而此时在沉吟片刻后,他却突然站起身来,然后将这一切搬运放入附近照亮的火盆当中。 那沉重且充满厚度的羊皮书让原本燃烧旺盛的火盆倏然收敛光焰,但在夏尔低头注视下,那暗淡的火苗却重新焕发活力,最终将这摞书蜂蛹点燃,火焰愈发旺盛。 焦糊味浓郁的黑烟因此滋生扩散,门口有侍卫询问,不过被夏尔敷衍了过去。 他就这么盯着面前的火焰,直到眼睁睁见着这火盆内部只有一些灰尘残留。 至此,七河内所有关于他留下知识的记载统统消散一空。唯有刚刚写下的,以及一些无法剥离的留在许多精灵记忆当中。 有些怔然,那并不只是因为这焚尽的书籍,还有一些其他的。 以至于当一位穿着黑色紧身盔甲的少女敲门而入后,他说了句让对方感觉有些奇怪的话语。 “如果有一天黑暗重新出现,那么我希望你能坚强的去面对,可能的话,要帮助更多的同族。” “如那天降临,我将会是陛下永远的剑与盾,誓死追随陛下左右,为您扫清一切邪恶!” 身板笔挺的俏丽少女大声回应,那双漂亮的翠绿色眸子当中充满了崇拜与向往。 这模样倒是让夏尔哑然失笑,他摆了摆手,转身走到不远处椅子上将一幅白手套拿起,同时开口。 “你这丫头还是小时候有趣,现在一点都不可爱了。” 这话让少女瘪了瘪嘴,辩解道:“祖父说幼年可以没规矩,但成年后就必须要懂礼貌!” “这规矩又是谁定的呢?” 夏尔对此不置可否,带上手套后,踏步走出这间房屋。 “走吧,工作时间到了。” 精灵少女闻言乖乖跟在身后,同时还有其他一些等候的黑甲护卫。 凯勒布迪尔的孙女宁洛薇这几年一直在参与训练,在最近终于过了相关考核,被夏尔的护卫队长科努伊纳入了国王护卫队当中,刚刚实际上是她第一次跑来报道。 以至于真的开始护卫生涯后,她还有所不适。 那随着夏尔出现于街道而骤然爆发出的大量欢呼与掌声简直可以称得上轰鸣作响,同时这声音出现后明显吸引到了那些原本各忙各的精灵注意,于是无数群众不自觉汇聚而来。 相对白天,精灵们更喜欢夜间活动,而此时又是国王从回归巡礼后第一次亮相,乃至于造成的声势非常庞大。 随着前行,人头涌动的街道前方不断让开路,但欢呼声音却并没有因此停歇,反而愈发嘈杂。 无数声音汇聚,于阿都兰特河岸边的镇子内不断掀起阵阵浪潮,民众们对自家国王的现身非常狂热,在队伍路过时,纷纷献上各自精心编制的花环放在路两边或者中央处。 每张面孔都透露着崇拜,每道欢呼都隐含着欣喜。 北方战争固然有着中土大量军队誓死拼搏,但最重要的一战却完全依靠了他们的国王,这是一件让所有精灵都大为称颂,所有林顿子民都与有荣焉的事情! 夏尔就这么在花环之海与欢呼之路上走完了一整圈,但巡视完毕后他并没有停止,而是向着七河其他区域行走而去。 都伊尔温河、布璃尔梭尔河、莱戈林河、沙洛斯河…… 初时在聚集地内他只是步行,但出了小镇后就开始骑乘白鹿缓缓前进,一片片幽暗林地接连映入眼中,溪水透彻、草木茂密,随着他不断巡视,那一草一木似乎都隐隐舒展枝叶,焕发出更多的活力。 许多民众自发跟随在他身后。 天空中有群鸟飞过,森林内,那手持灯照缓缓前行的队伍如同一条长长编织的织锦,陪伴于当先一位挺拔白色身影之后,伸展蔓延,构成一幅宁静而又古老的精灵行路画卷。 日升日落,这幅画卷传遍七河。 无数岗哨因此而吹起阵阵悠扬号角,各地驻军整装构阵,以最优秀的面貌来迎接伟大国王的视察。 初时精灵们并不清楚他们的国王为何会突然开始这种大规模的巡视行动,但随着路途不断走过,随着队伍出现在一处又一处或废弃或扔有人烟的村落当中拜访后,跟随于身后的精灵们纷纷恍然,继而沉默。 那赫然是林顿出兵后就再也没有返回的,诸多阵亡士兵们的家乡所在! 血与火铸造了文明的成长之路,幸存者携带荣誉归来,获得诸多赞美,然战死者却也更值得歌谣传唱。 精灵王仿佛在用行动告诉子民们,他们不应被遗忘。 庆贺与欢呼因此被遏制,林顿,甚至整个精灵族一大源远流长的传统习俗——战争祭典由此诞生。 178 简单的交易 温暖阳光从头顶树荫缝隙当中挥洒而来,笼罩在林间松软草地上,显得明媚又怡人。 动听悦耳的歌谣则隐隐从林中某处响起,传遍周围。 “夜鸦与月色齐飞” “风暴随冰雪咆哮” “他知道那消息要来了” “安格班将烟消云散” “恶龙将迎来灭亡” “美好与和平重回家园” “他知道那消息将到来” “群鹰传唱” “南方的君王就要崛起。” …… 歌声平缓柔和,但莫名却显得激昂不已,就连周围枝头上那些鸟儿都因此变得活跃了起来,蹦蹦跳跳,叽叽喳喳。 只是此处偏僻所在,倾听歌声的当事精灵却并没有因此而激动。 “感觉有点别扭。”一道声音说。 “是很别扭,我认为最后一句把就要换做已经更合适一些。” 歌唱者的嗓音婉转悦耳,简单的话语声听起来就像是唱歌一样好听。 “我指的不是这点,而是……感觉有点假?” “可我认为这首歌的赞美尚不及真相的十分之一。”女精灵反驳的说着,不过紧接着她就转移了话题。 “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唱另外一首好了,听着啊。” 说着,不待对方回应,另一首曲调悠扬的歌声就缓缓升起。 “北方传来巨响” “辛达战吼” “回荡在山岩之间“ “回应召唤“ “披上你的戎装“ “昔日和平之民……“ 动听的声音才不过刚刚开了个头就突然停止了下来,随后传来的只有一阵仿佛嘴巴被堵住的呜呜声,声音窸窣琐碎,惹人深思。 半晌过后,略显害羞的话语这才再次出现。 “你不要捣乱啊,我还没唱完呢,而且要是被看到了可怎么办。” “怕什么,周围又没有其他精灵。” “但是有鸟儿呀,这里有好多呢,它们会嘲笑我的。” “这好办,我教你个咒语,要是有哪只鸟嘲笑你,你就用这咒语偷偷观察它,不信抓不到把柄……” …… 亲密的对话说着说着又没声音了,一股温馨气氛转而默默滋生着。 林间一处坡度略高的绿丘橡树下,夏尔靠坐在树干处,露西恩则依偎在他的怀中,俏脸发红,高挑修长的身姿缠绕舒展,在蓝色长裙衬托下勾勒出一抹优美的曲线。 静静享受着现有的宁静,感受着对方身体传来的触觉与温度,时间似乎变得缓慢又快速。 直到夏尔低头看向怀中女子。 “我要离开中土去阿门洲,你会和我一起离开吗?” “去阿门洲做什么?”露西恩闻言仰头看向夏尔,灰色双眸诧异的与之对视。 “答应过某位维拉,准备去那里定居。” “还会回来吗?” “可能不会了。” 这话让露西恩表情一怔,低头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渐渐的,那抱着夏尔胸膛的手却愈发的紧。 于是最终她小声说道:“他们会让我去吗,听说阿门洲不能随便去,好多诺多想要回去都没有资格呢。” “只要你愿意,就不会有任何阻碍。”夏尔回答。 露西恩没有回答,但却将身体往上凑了凑,最终将脑袋放在爱人肩膀上,如星空湖泊倒影般的美丽双眸近在咫尺的与他静静对视着。 这姿势看起来非常亲密,而双方的心却也仿佛在这一刻重叠在了一起。 感受着紧贴胸膛处那律动相同的温暖心跳与充满依赖感的心灵,虽未回应,却也不需要再用语言来表达了。 抬手抚摸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夏尔突然笑眯眯地说道:“晚上宴会时,我会和你父母商量订婚的事情,要是害羞,你可要提前走开呀。” “我才不走呢!” …… 如此声称的露西恩在晚宴期间谈到此事时还是偷偷摸摸的跑掉了,只留下夏尔单独面对辛葛夫妇。 不过并没有什么为难以及不好意思,经历过许多后,两方关系早已过了陌生的阶段,许多事情都可以敞开怀的说。 而事实上,多瑞亚斯的国王陛下对于眼前这位在战争结束就立即跑来商谈婚事的年轻精灵非常满意。 不论是他对于此事的积极态度,还是身为女婿的诸多品行。 “订婚宴就在多瑞亚斯举办吧,我和王后当年结合的有些匆忙,一直很遗憾没能亲自举行仪式。” 辛葛如此说,关于这事他说话的频率比较高,相对而言倒更像是个丈母娘。 真正的丈母娘反倒是一直坐在那里很少说话,一直微笑着听着丈夫与未来女婿的交流,偶尔补充一两句。 不过她在事后却单独找上了夏尔,与之叮嘱许多女儿性格与喜好方面的话语后,她突然开口询问。 “那即将复苏的黑暗,是否会来自林顿?” 夏尔闻言沉默。 …… 夏尔的拜访之旅不止限于多瑞亚斯。 事实上在之前,他已经抵达过两座矮人城邦。 将某件事定下来后,他就再次踏上了接连拜访之路。 纳国斯隆德、各个人类聚集地、希斯路姆、刚多林、西海岸诸港口,还有重新被精灵们占领并展开清扫的多松尼安。 一切在那场战役中出兵的领地都出现了夏尔的身影。 没人知道这位林顿之主为何会突然展开这次行程,期间他也并没有说什么重要事物,乃至于许多精灵都心有疑惑。 不过实际上这次真的只是一场拜访之旅罢了,当面见见这些响应他号召的,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然后顺便好好看一看这美丽的中土世界。 只因他停留在中土的时间已经不多。 那交易内容总的来说很简单,一如可以提供给他一个更好的成长空间与时间,而他则必须远离中土现有一切,以免有意或无意的将更多命运打乱。 那关乎于一如创世的根本目的,不过对方并未多言,夏尔也没问。 他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很符合他自己,甚至所有生灵的利益,但显然,对这个世界好的,不代表对一如同样也是好的。 夏尔也没有询问如果拒绝会怎么样,他还没那么不识趣。 只是他却很疑惑,如果自己对这世界是有害的,那么为何那创世者不提前将他清除,或者引导他远离? 为何在一切已经发生之后,才突然现身? 明明声称夏尔打乱了他的计划,却又为何不选择直接干掉他,而是提出所谓的交易? 这些问题恐怕除了一如外没有谁能够回答他。 然而那存在实际并未现身多久就悄然离去。 …… “也许他打了个盹?也许他是个好人?” “或者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喃喃的话语从刚多林内某处区域响起。 “什么?”庭院石凳处,坐在那里正为他缝着一条银色腰带的阿瑞蒂尔抬头看向他,目露疑惑。 “我在想,旅途应当很长,可能需要一条舒适的船才行。” 夏尔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于是对方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复又低头专注做起了手头工作。 夏尔不再乱想,而是静静注视眼前这位最初很陌生的母亲。 渐渐的,因为需要离开中土而有些失落的心情不知不觉悄然散去。 他所在意的,始终也不是这个世界啊…… 179 繁星之城的婚礼 说是很快就会离开,但实际上这种所谓的快只是对于精灵乃至维拉来说的。 如果换做是人类视角,那么实际上战争过后,夏尔停留在中土的时间仍旧很漫长。 373年秋,安格班之战结束,加上扫尾工作,以及出门拜访各地领主,就用了夏尔一年多的时间。 主要是他并没有着急赶路,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选择居住一段时间的原因。 375年初春,约定的订婚时间降临,两方家族中所有直系亲属齐聚在多瑞亚斯那华丽宏伟的千石窟宫殿中,正式开始举办订婚仪式。 精灵族的订婚仪式并不复杂,只是聚在一起,举办宴会。 由双方父母主持仪式,因埃欧尔早已逝去,所以舅舅图尔巩暂代了父亲这个角色。 然后在许多精灵的见证下,双方将准备好的银戒指戴在订婚双方各自手指之上,这仪式就算是基本完毕了。 “预计还要等几年才会结婚,林顿王都落成之后。” 仪式后的宴会当中,双方家长宣布了这条消息,并且诚邀在场诸多亲戚届时前去参加婚礼。 事实上,距离林顿都城完工大概还要五六年时间,这也就是精灵,要换成人类,黄瓜菜早就凉了。 不过精灵本族的习俗就是如此,订婚完毕至少要等待一年以上才会结婚。 这主要是给对方一个缓冲余地,如果在这期间对即将来临的婚姻并不满意,双方可以随时聚在一起,融掉银戒指终止婚约——精灵族意志坚定,且对爱情忠贞不渝,所以这种情况其实很罕见。 订婚仪式过后,双方散去,夏尔回到林顿当中继续执掌王国,闲暇时则钻研珠宝工艺与锻造金属。 只是这种研究却变得隐蔽了起来。 然而尽管他不再传授自身学识,且焚毁了许多曾经的知识作品,但那些知识在之前其实早已被许多有资格的精灵阅读并且实践过,所以他这种行径其实效果并不是很彻底。 但夏尔也就只能做到如此了。 源自那场对话,他隐隐知晓了一些中土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但这种知晓也只限于个大概。 具体会发生什么,他并不了解。 焚书行为是个预防措施,但其实这种预防是好的还是坏的,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所以他并不会效仿记忆中某位“老祖宗”那样,来个坑儒行径。一来下不了那个狠心,二来也不确定有无必要。 况且命运笼罩下,就算他那么做,对未来的影响又能有多少呢? …… 五年时间,除了在林顿与多瑞亚斯之间来回奔波外,夏尔每年都会去相隔一片陆地的西海岸拜访,那里的领主名叫奇尔丹,意为造船者。 这位精灵存在古老,与辛葛属于同一时期诞生,甚至两方还是血亲关系,与夏尔也能拉扯上血缘。 同埃欧尔一样,古时的奇尔丹也是因为辛葛失踪而留下来的精灵之一。 只是后来他自有一番遭遇,最终并未加入多瑞亚斯,而是在这片大陆的西海岸带领一些子民建造起了两座港口型城市。 此时中土最优秀的水手与最坚固的船只全都汇聚在这两座港口当中,夏尔前往西方虽然会有接引使者过来,但同样少不了这位的帮助。 …… 五年之后,林顿王都正式在七河深处的托尔嘉兰落成, 因河中岛屿庞大,新建成的王都占地非常广阔。 当前林顿居民全部迁移进入后,甚至都没有填满其房屋建筑的三分之一。 因为岛屿边界被阿都兰特河的汹涌河水所保护,通往外界的通道只有一南一北两座笔直石桥。 所以它并未有修筑城墙, 夜色笼罩,阿都兰特河水光涟漪。 岛屿中的洁白城市汇聚诸多灯光而闪烁,在周围河水表面那万千繁星倒影点缀下,如同一颗坠落凡间的耀眼星辰。 又因为北方捣毁安格班的战争刚刚结束,精灵军队驱逐黑暗,带来光明。 所以王都被命名为埃里内尔,辛达语意为晨星。 或称之为阿格拉瑞布,意为荣耀。 该含义的昆雅语叫法为阿尔卡林魁,而这名称与天上某颗星辰一致。 所以诺多族将这座城市赞誉为繁星之城,或是从天而降的荣耀之星。 …… 繁星之城建立的次年开春,一场备受瞩目的婚礼于这座林顿新王都当中准备举办。 多瑞亚斯、纳国斯隆德、刚多林、希斯路姆等等,所有精灵王与领主纷纷到场。 这盛况自然少不了爱凑热闹的矮人,还有分散于各地的人类领主。 同时,不只限于各个国王领主,一些普通精灵与人类矮人子民在得知这消息后同样纷纷而至,且自发携带着精心准备的贺礼。 这类队伍规模庞大,整个贝烈瑞安德甚至因此出现了一场浩浩荡荡的“迁移”现象。 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诸多参加婚礼者将原本颇为空旷的林顿都城直接占满,甚至显得颇为拥挤。 从传出消息到正式开办足有三个月时间。 乃至于许多机灵的商贩趁机在此地展开了一场又一场商业活动,各方种族也随着这次大汇聚而对各自了解更深。 直到婚礼正式开始。 婚礼仍旧由双方父母长辈主持,以一如之名宣读誓言,邀请西方维拉做见证。 此时春暖花开,清风徐徐,明媚阳光从天空挥洒而下。 露天的国王广场处,高台上的仪式庄严举办着,万众瞩目。 身着一袭银色礼服的夏尔戴着一顶银制树枝王冠,与穿着优雅白色长裙,头戴一顶蓝色水晶公主冠的露西恩面对面站立,将各自手指上代表订婚的银戒指收回。 然后互相为各自戴上了一枚精细的金戒指于右手食指,最终手牵手朝父母亲人躬身行礼,还有下方诸多观看仪式者行礼。 礼毕,人头涌动的广场内登时爆发出一阵响亮如同暴雨惊雷般的掌声与欢呼。 彼时天空云朵汇聚,鹰啼缥缈悠扬,河流浪潮舒缓。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参与庆贺。 …… 第一纪元381年春,林顿国王卡尼珥与多瑞亚斯公主露西恩的婚礼正式举办。 这是一场注定被诗人悠久传唱的婚礼,也是历史上唯一一次矮人、精灵、人类诸王齐聚一堂且毫无芥蒂的相会。 它被后世诸多学者誉为精灵时代的巅峰盛景。 只因婚礼过后,短暂的和平飞快流逝,混乱与黑暗再度从中土大地阴暗处涌现。 180 历史的浪潮 婚礼很吵闹,但如果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持续了一整日的喧嚣可能还会继续维持下去。 哗哗啦啦的大雨打乱了繁星之城热闹的节奏氛围,乃至于许多存在对此颇感扫兴。 他们大多返回休息,有些不愿休息的,干脆就各自聚在一起,进行室内交谈或者举办音乐聚会。 雨夜漫长,两位新婚精灵同样也在进行着某种室内活动。 位于国王广场侧面的洁白高塔上,顶端一处房间窗口在夜色点缀下显得漆黑无光,非常宁静。 但如果能够贴紧墙角,那么就可以听到一阵阵轻柔声音断断续续。 声音婉转低吟,如同黄鹂于笼中浅唱顾盼,只是掩埋在雨夜之中,显的是那么弱不可闻。 磅礴大雨不住拍打在高塔顶端房屋的琉璃窗上,泛出阵阵清脆声响,不远处阿都兰特河水随着降雨补充流淌的愈发湍急,密集雨水坠落融入河面,溅起阵阵清澈水花。 鱼儿在河水深处岩石缝隙或水草之间躲藏,以免被水流冲走,河岸边分散着的各色卵石则被大雨洗刷的光亮透彻,如同宝石。 直到午夜十分,乌云分散,这急促的降雨才缓缓停歇,最终转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挥洒。 雨夜下的王都因此有了一些身影走动,舒缓的银色灯光随之从国王高塔顶端的房间内亮起。 典雅卧室中,靠在床头的夏尔静静看着身旁因初沾雨露而美的惊人的新婚妻子。 汗渍影响到了她原本乌黑顺滑的长发,以至于些许发丝凌乱的贴在那张泛红脸蛋与白皙湿润的脖颈上,洁白被褥覆盖下的修长曲线玲珑曼妙,但稍微外露的圆润肩膀却更能吸引人眼球。 怔怔看了半晌后,夏尔起身下床,踩着柔软的蓝色地毯,赤裸着上半身走到窗口朝外观望。 窗外高塔下,一片片鳞次栉比的石质建筑群通体洁白,普遍二三层的构造略显紧凑,但却不影响它本质上的对称美感。 大量银色灯笼点缀于城市各处,在细雨下泛着朦胧光晕,也让这座新生的雨中城市显得唯美富有诗意。 然而国王广场中央处,一座似有百米高的雕塑却映衬着这美丽城市泛出一丝丝肃杀与庄严。 那是夏尔骑乘白鹿王扬剑冲锋的模样,源于往昔在矮人城邦时驱逐恶龙大火。 白色鹿王奔蹄怒目,精灵王面容紧绷威严,战袍衣摆翻飞,手中纳熙尔之剑遥遥指向北方。 矮人工匠巧妙的将他们心中感激与夏尔最耀眼的功绩结合在了一起,构成了这座栩栩如生的雕像。 它吸引了每一个到访这座城市的旅者,亦令他们深深感叹于其背后的壮丽典故。 静静看着这雕像好一阵子,夏尔目光恍惚。 “怎么了?” 温柔光滑的触感从后背紧紧贴来,慵懒略带嘶哑的询问近在咫尺的从肩膀处响起。 雨夜朦胧下,美丽的精灵王后下巴抵在丈夫肩膀处,目光跟随其视线朝外看去,却感觉那雕像根本不及身旁这位万一。 “没什么。” 收回注视窗外的目光,夏尔笑笑。 “我们该走了。” …… 第一纪元381年,除了浩大婚礼外,林顿其实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国王陛下的加冕仪式。 王都正式修建完毕,一直拖延着的仪式自然需要排上日程。 然而这次加冕后来带给林顿子民的,却并非是喜悦,而是悲伤。 六十一岁的年轻精灵王卡尼珥正式加冕为林顿之主,并且携其美丽的王后用了半年时间,细致的巡视了一整圈七河领地。 只是这位后世被子民们称之为阿拉努伊尔(永恒国王)的存在,却在加冕次年突然挂冠而去,原因未知。 因为他并未留下任何子嗣,林顿开启了由摄政王凯勒布迪尔统治的时代。 其后,整个中土局面一落千丈。 …… 第一纪元390年, 多瑞亚斯之王埃路.辛葛想要将精灵宝钻打造点缀于一条项链上(他曾声称将宝钻当做嫁妆,但最后却始终没有提及)因而聘请诺格罗德矮人工匠帮忙。 结果辛葛与心生贪念的一群火须矮人起了冲突,最终于明霓国斯的锻造密室内被围攻致死。 王后美丽安因此伤心离去,独自前往西方。 她的离去让多瑞亚斯周围的迷咒环带悄然散去,整个灰精灵王国陷入动荡。 因不知其中详情,一直仇视多瑞亚斯的费艾诺残留四子见机发动袭击,以期夺回宝钻。 国王陨落、王后离去、保护边境无数载的迷咒环带消失,措不及防的多瑞亚斯非常被动,最终甚至被费艾诺诸子趁乱打入明霓国斯宫殿当中疯狂掠夺。 然而他们并未找到那精灵宝钻,反而因为这亲族相残的行径惹来诸多愤怒目光。 林顿、刚多林与纳国斯隆德最终起兵围剿,三面夹击之下,费艾诺第五子库茹芬战死,次子玛格诺尔失踪,仅剩的双胞胎兄弟则携残军逃往蓝色山脉深处避难。 战后的多瑞亚斯虽然并未崩溃,但却因此元气大伤,辛葛的一位弟弟埃尔莫继承王位,继续统治这片森林国度。 只是其并无才能与威望,又因失去了环带庇佑,乃至该国管理愈发混乱。 …… 第一纪元405年, 林顿摄政王凯勒布迪尔于野外结识一位名叫爱林妮尔的诺多女子,丧偶多年的摄政王对其一见钟情,同时不顾古老习俗,宣布与该女子缔结婚约。 时值其孙女宁珞薇身居要职,一些精灵在她的带领下愤怒离去。 …… 第一纪元411年, 刚多林女王伊缀尔厌烦了中土生涯,决心前往西方,因她与卡尼珥血脉亲近,特被准许。 伊缀尔离去后,刚多林回归图尔巩治下,同时真正意义上的显露于世。 …… 第一纪元425年, 因讨要精灵宝钻一事,图尔巩与贪婪的火须矮人互生间隙,并最终演变成仇恨。 诺多族于该年年底悍然发动战争,双方损伤惨重,但并未分出胜负。 430年,纠集纳国斯隆德军后,诺多至高王图尔巩再次发动战争。 此战精灵军占据优势,但矮人却获得了来自东方墨瑞亚都林同族的支援,乃至于他们在诺格罗德山脚下二次击退精灵军。 因一直与矮人交好,林顿选择暂时观望。 443年春。 时值摄政王与第二任妻子爱林妮尔的女儿诞生,七河举行了连续十天十夜的欢庆宴会。 许多老人看不惯摄政王愈发奢侈的作风,再次掀起一阵迁移浪潮,其中包括首席军备设计师欧洛斐尔与其诸多追随者。 …… 第一纪元461年, 第三次精灵宝钻争夺战爆发,此战役范围波及甚广。 人类、纳国斯隆德、刚多林、希斯路姆、法拉斯诸港联军合围矮人城邦诺格罗德。 他们最终取得了胜利,但艰苦破城后,却发觉宝钻早已被火须矮人运送到与林顿毗邻的另一座宽梁矮人城市当中。 精灵联军因此聚集在七河边界,希望借路攻打,但自诞生前就一直与该地矮人保持亲密关系的林顿拒绝这项要求,并且希望从中调和矛盾。 双方陷入僵持,谈判因此展开。 可惜还未等谈判取得成果,一次意外的森林失火却烧死了一群于林中聚会的十多位林顿子民。 追随踪迹,那失火源头赫然是驻军某些渡河进入林间狩猎的诺多族。 因为抓不到凶手,两族关系发生微妙变化,并且这种变化随着之后一系列看似巧合的民间冲突事件而不断加深。 造成战争开端的是摄政王妻子爱林妮尔一次外出后遭遇诺多骑手冲撞,乃至于腹中尚未诞生的第二胎突然夭折。 因此,本就因民间诸多仇恨言语而有所偏见的凯勒布迪尔中止了和谈,并且扬言诺多必须远离七河范围。 否则他就与矮人结盟,共同驱逐诺多。 诺多至高王图尔巩声称他并没有资格与诺多宣战,于是恼怒的摄政王悍然发动战争,同时也证明了因某人长期当甩手掌柜而得来的掌控力。 战争期间,一伙从蓝色山脉以东迁移而来的人类在矮人指引下抵达七河,并加入了林顿矮人联军。 相反的是,因为林顿参战缘故,本与诺多齐心的原三大人类家族却士气动摇,其中的哈拉丁族更是宣布拒绝与林顿为敌,并且从战场抽离返回家园。 于是矮人三族联军对抗诺多以及其他一些人类军队的战争打响。 诺多方装备优良且数量占优,但林顿方却拥有着各种古怪利器与坚固盔甲,同时一种名为战舞者的兵种也让诺多吃尽了苦头。 这场战争持续时间格外漫长。 战火从最初的阿蒙埃瑞布到后来的多瑞亚斯边境,最初战争的原因早就被抛在脑后,无数杀戮滋生的仇恨让他们有上百种理由制对方于死地。 战斗中,摄政王新生育的幼女格瑞妮儿却反而背叛林顿,带领一些原林顿居民与士兵加入诺多方。 有精灵怀疑这是因为她爱上了诺多领主艾格诺尔的半精灵儿子的缘故,也有人说她与母亲反目成仇,但真相只有当事人知晓。 …… 第一纪元463年, 弥漫的战火最终以林顿矮人方胜利为结局,只因在战局关键时刻,消失多年的费艾诺双胞胎突然率骑兵出现并且从后方突袭了图尔巩的营帐。 至高王图尔巩战死,诺多军在前后夹击下溃败。 然而正当林顿方乘胜追击,得享胜利并开始大办宴会庆贺之际,一群本以为被驱逐或消亡了的半兽人军队却突然从北方各处深渊裂痕内现世,并汹涌攻打精灵各处都城要塞,其中甚至包括十多条恶龙! 与此同时,林顿矮人方几位首脑以及其诸多继承人在那场庆祝宴会当中遇刺身亡,刺客身份赫然是林顿摄政王的第二任妻子爱林妮尔! 然而她本名并非如此,真正身份其实是消亡已久的魔苟斯副官索伦! …… 463年冬, 黑暗再次于中土涌现,恶龙之火呈燎原之势扩散蔓延。 国王以及其诸多子嗣的陨落让矮人方大为愤怒,但盟友东来人类的反叛却让他们无暇复仇,反而在措不及防下丢弃盔甲,最终不得不放弃蓝色山脉中的两座城邦,逃往东方同族处避难。 林顿紧接着就遇到了袭击,但此时那离去已久的摄政王孙女却带领一众陌生的南多士兵去而复返。 因她是最初站出来反对摄政王祖父,并且身为国王护卫队的成员,失去首领的林顿并没有抵触宁洛薇,而是在她的英勇带领下顶住了这次突如其来的反叛。 并且收拢残局据守七河,不叫任何黑暗靠近。 然而因为与诺多长期战争加上盟友与自身接连遇袭,他们却也无力出兵反击。 有些精灵围在卡尼珥王雕塑周围,祈祷他能够现身拯救,有些则毅然循着其盟友矮人曾经走过的道路,朝着东方迁移以躲避战乱。 诺多方则在黑暗入侵下节节败退,尽管有大鹰的帮助,他们拥有抵抗恶龙的力量,但往昔与同族的长久战争让他们处于最虚弱的时期,更别说他们实际上并没有从讨伐安格班的战争当中恢复元气。 …… 473年,纳国斯隆德陷落,国王芬罗德战死。 480年,刚多林沦陷。 第一纪元500年,灰精灵王国所在的森林被一场从天而降的恶龙之火点燃,大量黑暗入侵而至,抵抗良久后,矗立几千载的多瑞亚斯灰精灵王国宣告灭亡。 之后的十年时间,刨除因有屠龙利器和地利因素而艰难抵抗的繁星之城外,整个贝烈瑞安德区域基本被黑暗所占据。 那一束束从天而降的恶龙之火,与那疯狂滋生壮大的半兽人军队制造了无数死亡与悲剧,让精灵以及人类联军根本无力抵抗。 他们最后甚至不得不退到西海岸的法拉斯诸港。 然而在一次名为安法拉斯的战役过后,西海岸两座港口城市却也接连沦陷。 精灵残军不得不朝海外岛屿撤退,人类军队则在两位半精灵兄弟的带领下不断游击,顽强抵抗着那黑暗的进攻,誓死不撤离家园陆地一步! 他们是林顿摄政王幼女格瑞妮儿与她的半精灵丈夫所生后代,偶然抑或必然的是,他们的名号与某种轨迹相重合。 一为埃尔洛斯,意为星海泡沫,一为埃尔隆德,意为星之穹顶,名声之响亮,据说就连西方蒙福之地也曾耳闻。 …… 第一纪元536年, 破坏长桥通道的繁星之城如同一座孤岛般仍旧存在着,却因为缺少食物而只能苟延残喘,愈发虚弱。 中土此时只有正义阵营的人类扔在负隅顽抗, 然而在一次阴谋之下,残存的三大人类家族成员被团团包围。 背水之战下,他们作战勇猛,但寡不敌众,眼看就要被黑暗大军所吞没,变化却突然发生。 也许中土发生的一切让西方诸多维拉震怒,也许林顿那永恒的王者,奇迹的缔造者悄然返回中土,施展出了他那令人震撼的恢弘伟力,总之浩瀚如同海洋一般的黑暗消散了。 连同整片大陆一起。 轰鸣震颤下,一切高山陆地皆被吞没,大陆崩塌,唯有一些零散高峰在后来演变成海中岛屿。 残存精灵被准许回归西方阿门洲,幸存人类则被安置在一处于海洋深处缓缓升起的岛屿——努门诺尔之上。 中土西北角,那片名为贝烈瑞安德的大陆留给后世的,只有林顿一片没被波及的边缘之地,以及演变为礁石岛屿的繁星之城废墟上,那骑乘白鹿,扬剑指向北方大海的精灵王雕塑。 …… 第一纪元537年, 毁灭劫难过后,一切喧嚣宣告中止,崭新的纪元从黎明前夕的黑暗当中缓缓诞生。 而被后世称之为精灵文明巅峰的那个时代,则永远留在了古老编年史,与某些幸存者的记忆当中。 181 维林诺的平淡日常 贝烈瑞安德沉没的消息传来前,夏尔正在一处装饰简洁却又清爽干净的房间内书写着一本与神秘学有关系的书籍。 周围光线明亮,坐在由柳条精巧编制而成的椅子上,身前楠木桌子处的几本书书页轻微拂动,那是从桌前半敞开的木窗口外吹进来的轻风。 而窗外则是一处生长有一颗大橡树与石桌喷泉的宁静庭院。 纤细羽毛笔与洁白纸张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窗外清脆鸟鸣声音陪伴,让此时这处书房内外氛围显得非常幽静。 此时距离他来到西方已经有156年,但漫长的岁月并未给夏尔带来多少外在变化。 身着一袭略显古典风格的对襟银色长袍,面庞干净俊郎,黑发仍旧整齐被银色额饰所束缚,乌黑修长泛着迷幻光泽。 唯有那漆黑的眼眸愈发深邃,低头专注于手中工作时,充满了一股如同浩瀚星空般的神秘。 「那可能被点燃的秘火其实一直存在于我们心中,情绪上的波动会让它溅起微弱火花,加以引导,就成了影响世界的一股力量。这是我们的天赋,但单凭本能使用却并不能将这天赋彻底发挥,所以最初的咒语诞生了,我们……恢宏的创世乐章……这必定是一个漫长同时需要不断钻研练习的过程。」 …… 缓缓书写下,精美的腾格瓦文字被划下最后一道,夏尔随之撂下手中羽毛笔。 抬起手指轻拂,一抹温暖之风伴随些许赤红火星光芒吹过,于是那本来潮湿的墨迹随之变的干爽平整。 抬头看了看晴空万里的窗外,想了想后,他复又拿起书桌上另外一本未完成的书籍,翻开到最后,再次开始埋头苦工。 「关于死亡后拒绝西方召唤的灵魂为何会愈发趋向于黑暗的问题,一种猜想是,身体虽然属于欲望滋生的根源,但却也是我们自制力的保障。」 「没有了身体的限制,我们原本充满自控力的信念可能就会逐渐崩塌,最终失去所有有益障碍,造成任意一种微小的邪恶念头都会被放大乃至驱使灵魂行事,最后种下恶果。不过因为没有身体缘故,除非见到一些能够触动以往记忆的情景,否则幽魂大概率是不会滋生出——】 这段文字最终并没有写完就被打断了。 宁静氛围下,不远处房门砰的一声突然被两道小身影撞开,夏尔执笔动作因此一顿,看了看书页上那凌乱的笔画,不由无奈翻了个白眼。 嬉戏吵闹的声音随之从身后响起。 “父亲快看,我抓到了一只布谷鸟!” “放开它,你都快把它掐死了!” “但您不是说这种鸟很不正经的吗?” 说话的小女孩奇怪反驳着,却也听话的撒开了手。 于是她手中那被捏的羽毛缩紧的鸟儿慌忙拍打翅膀从窗口窜了出去,途中落下一片灰羽毛。 这位黑长发,与夏尔长相相似的小女孩随之拉扯向夏尔的衣摆,只是她的手划过时却直接碰了个空,于是她不由瘪了瘪嘴。 “您不爱我了吗?为什么我又碰不到您了?” “没错,我不爱你了,因为你太吵。”夏尔一本正经地回答,同时抬手摸了摸另一个悄然凑过来的小女孩脑门,于是这个一直很安静的小家伙不由舒服的眯了眯眼。 “你看你妹妹多乖,也不总给我惹事。” 这话让那看似很安静的小家伙露出了一个得意笑容,并且隐蔽的朝对面姐姐比划了一个胜利手势,于是那本就有些郁闷的小女孩登时瘪了瘪嘴。 “您真偏向!” 大声哼了一声后,她转身就跑向门外。 然而她那双小腿不过刚刚迈过门口,就一下子撞在了正巧进入的一道身影上。 那是一袭优美蓝裙的露西恩,长久的岁月同样也没给她带来什么变化,只是气质更显成熟。 被撞后,她蹲下身来奇怪询问。 “小雀儿,你去哪?” “不知道,反正我要离开这里!” “好吧,玩的开心点,但不准去后山捣蜂窝。” “我开心不起来啦!”女孩说着却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什么好点子,于是迫不及待的就脱离母亲怀抱跑掉了。 “去看好你姐姐,别叫她乱跑。” 夏尔朝抱着自己大腿的二女儿说了句。于是小家伙很懂事的点了点头,就也跟着跑了出去。 此间剩余两位精灵见此相视而笑,随后之前还摆出一副慈母姿态的前王后叹了口气,开口抱怨。 “我真后悔生下她们,实在是太吵了。” “大一些就好了,现在这样其实很好。”靠坐在椅子上的夏尔笑眯眯地接话。 “其实也不算是后悔。”露西恩说着,走上去依偎在丈夫怀中后,舒服的吸了口气,随后喃喃的道:“只是很怀念以前只有我们的时光。” “等她们成年后就会回到曾经那样了。” “那可还要三十多年呢……或者更长时间?” “后者几率很大啊……” …… 他们说着,窗外突然飞来一只白色鸟儿,它口中叼着一张卷起来的棕黄卷轴,扑腾几下翅膀后,落在了桌上将之放下,随后仰头叫嚷。 “快打我,快打我!” 它的叫声颇显滑稽,夏尔抬手给了这鸟一个脑瓜崩,于是就见鸟儿兴高采烈的飞走了。 “这只受虐狂。” 摇了摇头,夏尔拿起那张卷轴摊开看去,目光随之眯起。 “怎么了?” 见他半晌没有声音,怀中露西恩奇怪的仰脸看向他。 “没什么。”夏尔将卷轴卷起,想了想后,道:“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 没回应,而是转身朝房间一处角落柜子招了招手,于是那里立即飞窜出来一个雕刻着优美纹路的棕木盒。 落在手中,打开后,唯美绚丽光芒随之绽放而出。 “精灵宝钻?这……”露西恩的声音充满错愕,双眸则怔怔看着盒中这近在咫尺的一条银色镶钻项链。 “我还记得你说过你很喜欢这宝钻的,所以特意把它们收了起来。” 夏尔回答,见怀中精灵一幅充满疑惑的模样,不由呵呵一笑。 “怎么,打败了魔苟斯,难道你就没想过他那王冠上剩下的两枚宝钻去了哪吗?” “当然想过,但我原本认为是维拉们……” 她的话说道一半就被对方打断了,就见夏尔将那镶嵌有宝钻的项链执起戴在妻子白皙脖颈上,打量几眼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它所携带着的命运已经消散,不会再有任何麻烦了。” 他说这话时表情正常,但暗地里却也叹了口气。 贝烈瑞安德沉没,那些曾经熟悉的一切烟消云散,此时剩下的,只有脑海中的记忆罢了。 “你父亲还没有决定复生吗?”他转而问。 “父亲很固执,总觉得羞愧见到往昔子民,不过母亲说他已经有些动摇了。” 手指轻轻拂过脖颈上的项链,露西恩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应,随后突然喃喃道:“我爱你,卡尼珥,但我不想留下这条项链,我怕我会向父亲那样……” “它已经失去了那种力量。”夏尔低头安慰。 “不过它们是你的了,就算你把它们扔掉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我想我会把它交给雅凡娜夫人,宝钻内的光辉出自她种下的双圣树,我认为她才是这精灵宝钻的真正拥有者……” “那个小气的家伙,我觉得——” “嘘,你小声点,被听到可就不好了,而且……” 房间内的交谈声一直持续了很久,平淡却又温馨。 …… 维林诺是一处没有悲伤的地方。 于中土大地陨落的诸多面孔,在西方阿门洲这处蒙福之地所在却又能奇妙相遇。 不死的精灵在死亡殿堂内洗去一切阴霾后复生,曾经种种悲壮与惨烈于此不复存在。 夏尔前阵子甚至还与舅舅芬巩外出打猎。 魔苟斯一事之后,维拉们就赦免了那些曾经被惩戒的诺多族,除了费艾诺一系之外,其他的都已经恢复了重生的权利。 只是他们有的选择脱离灵魂状态重获躯体,有的却留在那灰暗殿堂当中沉湎过去,不愿重生。 相对精灵漫长的寿数,诺多们行走于中土的时光其实很短暂,只是那短暂的时光却在他们生命当中留下了一抹深入灵魂的痕迹。 永远无法被磨灭。 182 时光流转 阿门洲的生活一直很平淡。 这里没有纷争、没有吵闹,甚至没有死亡。 蒙福之地的一切都被祝福,连路边一颗寻常的小草也永远不会枯萎,更别说此地生活着的诸多精灵。 在这里,有记载的死亡除了当初诺多族出奔时因为航海船只而造成的杀戮外,只有往昔魔苟斯杀害诺多第一任至高王芬威的那件事了,可见此地太平。 夏尔在此地的生涯并未有太多波澜,却也算是万众瞩目。 初来乍到时,他就受到了一番热烈的欢迎。 这种欢迎从阿门洲边缘的澳阔泷迪港口城市就已经开始了。 那里是海洋精灵的地盘,当地首领欧尔威是辛葛的弟弟,也就是露西恩的舅舅,天然就带有一层亲近。 夏尔虽说有诺多血统,但却并非费艾诺一系,同时他在中土的诸多事迹同样有传入西方,以至于种种原因下,阿门洲海岸上那曾经遭难的族群对他们非常热情。 于是接连航行的疲惫在那风格独特的欢闹港口当中休息一段时日后就已然消散一空了。 离开澳阔泷迪后,他们正式进入维拉所在之地。 阿门洲与中土隔海相望,从西海岸出发抵达的自然是此地的东海岸,而一条名为佩罗瑞的山脉则将阿门洲东海岸与大陆腹地巍峨隔开。 山脉以东则是被称之为维林诺的区域,居住着诸维拉,与从未前往中土的金发凡雅族精灵,以及并未出奔的剩余诺多族精灵。 维拉之首曼威的殿堂就处于这条南北横跨阿门洲山脉北端的最高峰上,所以他因此前往拜访,同样获得一番礼遇。 因为埃欧尔一事,夏尔随后又继续深入维林诺,于大陆中央区域一座叫做维尔玛的城市外抵达奥力的恢宏宫殿当中居住了一段时间。 只因他那位铁匠父亲在被带来西方并且复生后,一直留在此地。 他与夏尔记忆当中的有些差别,似乎崭新的生命让埃欧尔心中的阴霾与狭隘消散一空,性情变得相对憨厚且和善了一些,这让忧于其偏激性情的夏尔多少松了口气。 阿瑞蒂尔随之住在了奥力的宫殿当中。 夏尔则带着露西恩继续南行,并且受邀前往伊尔牟的花园当中住了一段时日。 那里是西方最美丽的地方,甚至是夏尔所见最美的地方,如梦似幻,无法用语言形容。 不过没多久他就再次离去,受邀前往维林诺的诺多族城市当中。 叫做提利安的精灵城市由芬罗德与加拉德瑞尔的父亲所统治,而那位对于自己的孩子们目前状态非常关注(当时贝烈瑞安德还并没有沦陷) 不过夏尔同样没有在那里居住多久就离开了,最终与露西恩于奥力宫殿不远的一座森林当中安下了家,并且过了几十年后,有了两个可爱的女儿。 然后一直安静的居住着,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那些死而复生的一张张熟面孔却也让平静的时日多少有些惊喜感。 特别是丈母娘美丽安的出现。 …… 贝烈瑞安德沉没后,夏尔仍旧于此生活着,直到两位女儿一百岁成年过后,他才离开住所,带着露西恩于阿门洲各处旅行游玩。 阿门洲是一片庞大的陆地,面积比贝烈瑞安德要大很多,而且景色更加精美。 这里没有秋冬,只有春夏,这里百花盛开永不枯萎,溪水长流清澈甘甜。 从北方的西尔卡瑞西冰峡,到南方的雅凡娜牧场,从东方的伊瑞希亚岛屿,再到西边的荒芜外环海海岸。 这对精灵的身影走遍了这片大陆所有地点,甚至兴致勃勃的乘船继续西去,深入寒冷的外环海见识到了许多丑陋而又庞大的海洋巨兽,最终抵达了黑夜之墙(世界的尽头)。 归航后,他们不再旅行,除了一些亲朋好友外,也很少在其他存在面前露面。 日子一直平静度过着,关于中土世界的消息也变得断断续续,只有一些比较重要的大事件能够耳闻。 比如一些并未选择前来西方的辛达与诺多精灵于林顿废墟上重建家园,并尊林顿德高望重的女首领宁洛薇为女王。 比如在原繁星之城礁岛废墟的对岸,造船者奇尔丹在那里修筑了一座名为灰港的地方,意在为离开中土前往西方的诸多精灵们提供水手与船只。 比如阿门洲与中州之间的岛屿努门诺尔,人类三大族群繁衍壮大,构成的王国愈发繁荣昌盛。 又比如那并未选择回归阿门洲的加拉德瑞尔与其丈夫凯勒博恩传信说似有邪恶又于东方诞生…… 表面上一切都很平静,但实际上,随着几百上千年的时间流逝,变化却一直在悄然持续。 抵达阿门洲的第40年,夏尔的身体偶尔变得恍惚虚无,有时旁人根本触碰不到他。 第100年,这种恍惚基本定型,除非夏尔想,否则没有谁能碰到他。 第300年,他的心灵天赋变得诡异而又强大,一些原本很难施展出的大威力魔法而今却信手拈来。 第500年,夏尔可以通过间隙空间横跨大海,做到悄然降临中土世界任何地方,他随后在中土某片地带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小人种。 不过源于曾经约定,他并未深入接触。 第700年,动念之间就仿佛能够能够撼天动地般的力量与间隙世界相结合,一股奇妙的变化油然而生。 他最终变成了一种类似于维拉的存在,身体能够显露而出,却又可以悄然消散,穿梭于生灵梦境思维,满足愿望,亦能化身万千阴影,绞杀灵魂。 然而变化随着时间扔在持续。 那得来自前世诸多物质混合而成的天赋仿佛有无穷潜力,汲取着时间的力量,变得愈发神秘。 但同时,一种奇特的呼唤却也让夏尔心有困扰。 那呼唤似曾相识,仿佛某种曾经失去的东西在召唤他一般。 夏尔其实能够猜到那是什么,那是他曾经的“金手指”。 穿梭抵达这个世界,他仰仗了那穿梭门的碎片。只是转生成为精灵后,那碎片就不知所踪了。 此时感受来看,它似乎在夏尔的身体内,或者说,已经与他融为一体…… “你最近变得很奇怪。”纳闷的询问从旁边传来。 侧头看去,露西恩正在赤裸着双足于树下悠闲的踩着草地。 她仍旧喜欢在森林中唱歌跳舞和散步。实际上在遇到夏尔之前已有三千多岁的露西恩对时间的概念非常模糊,也很少出现变化。 “的确很奇怪。”夏尔耸肩回答,“但是考虑到深入一只鸟的思维当中日夜观察它的思考方式,总会带来一些影响。” 露西恩对此眨了眨眼。 丈夫拥有很多奇妙的能力,这时常带给她惊喜,但同样也有许多疑问。 只是他似乎不太愿意多提,于是露西恩也就很少去问,她不想叫他为难。 “有空你去瞧瞧你两个女儿到底在想什么,一个满世界的跑来跑去不见踪影,另一个整天睡大觉,一点礼仪姿态都没有,没有精灵愿意娶她们啦,名声都传扬开了!” 她不满地说。 夏尔笑笑,随后凑过去亲了对方脸蛋一下。 尽管已经结婚许久,但这举动仍旧让对方吓了一跳,随后忙东张西望了一番。 一如往昔。 …… 漫长的岁月流逝,曾经一切都已化作记忆日渐远去,包括曾经中土时的许多生涯。 最初那仿佛深刻于灵魂当中的仇恨也随着各种珍贵感情的诞生而被悄然冲散。 很长一段时间,夏尔甚至都已经将某些事情遗忘,而是满足在当下生活当中。 他很珍惜现有的一切。 只是那独特的呼唤却让他心有疑虑和担忧,并且愈发严重。 于是在一次林中散步时,他朝露西恩开口道:“我可能会独自离开一段时间。” “你去哪?” “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夏尔回答:“处理一些早该处理掉的事情。” “我可以去吗?” “你要安心呆在家里等我,而且两个女儿还需要你照看呢。” 一听这话露西恩就下意识叹了口气。 “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呀……要不我们重新找个地方住,把家让给她们好了,都已经成年这么久了还不分出去住,像什么话嘛……” “等我回来,我们就建一个新家,不告诉她们在哪。”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不对,你什么时候走?” “可能还早,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和你说。” 对方随之点了点头,也没继续问下去。 不过虽说的确尚早,但在时光流转下,却也变得转瞬即逝。 于自身一次新变化发生后,这个日子悄然降临。 183 故事 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或者说,这是一个维林诺万年不变的正常天气。 如同出门散步一般的与露西恩打了声招呼,夏尔随之不紧不慢的离开庭院所在的区域。 深入绿林、踏步不断走过一片又一片灌木丛与古树间隙,他最终走到林中一处开阔的湖边之地。 感觉这里比较合适,夏尔正准备有所动作,却突然感觉到有一个无形存在于天空路过。 心思一动,他抬头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欧罗林。” 天空中除了白色的云朵外什么都没有,但那也只是肉眼看不见罢了。 他能感知到一位无形迈雅于天空中飘动着,而这迈雅其实是一个熟人,一个漫长时间当中所认识的诸多朋友之一。 欧罗林,从属于曼威。 他是一个很有智慧的迈雅,同时也很痴迷于夏尔写下的一些中土相关书籍。 “卡尼珥?你这是要去哪?”清朗的声音伴随着一道挺拔身影于眼前显露,这位身着棕色长袍,金发披肩,五官端正柔和,外表看起来年轻而又俊郎。 “准备出趟远门。”夏尔简略地说,看了看他手中握着的一个陶罐,不由笑着问道:“又去涅娜那里?” “是的。”对方点了点头。 “涅娜殿下的泪水对于治疗世间损伤非常有效,我之前在外环海里面发现了一群很有趣的半鱼生物,但它们似乎天生带有缺陷,我准备尝试一下能否补足这天生损伤……你要和我一起吗,卡尼珥?” 涅娜是一位维拉,居住在维林诺西部边缘偏僻之所,夏尔曾经拜访过那位一次,结果那个身披白袍打扮和修女一样的存在见到他就开始哭,哭他的身世,又哭他的许多遭遇。 起先夏尔感觉这位维丽(女性维拉)可能是自己的一个超级粉丝,然而后来他发现那不过是对方特别感性罢了,她动不动就变得非常伤感,甚至见到一颗小草被踩坏都会哭天抹泪一番…… “等我回来后,如果你还没对你的新发现失去兴趣,那么我就和你一起去看看。” “好吧,我很期待那天到来。但也许在这之前我就已经将它们处理好了。”欧罗林说着,声音有些迫不及待。 “但现在我该去寻涅娜殿下了,再见,卡尼珥。” “再见。” …… 注视对方身影消散离去,夏尔不由一笑。 此时的欧罗林还很单纯,但据他了解,这位在未来智慧渐深时,会成一位胡子花白的中土旅者,也会是一位名声响亮的战斗法师。 “希望还能再见到你。” 喃喃着,他于原地转头看向旁边的湖泊。 林中湖泊幽深清澈,于湖面漂浮缭绕着一些脱落树叶,同时也有许多蜻蜓蝴蝶翩翩起舞,偶尔落向湖面泛起丝丝涟漪。 闭目凝神,感受着心灵深处那隐隐的呼唤,以及自身体内相应一股蠢蠢欲动的力量。 几个呼吸后,他身体悄然消失不见,复又过了些许时间,这种消失更加彻底。 树林、湖泊、大地、空气…… 在天赋某种能力的作用下,他的存在完全与阿尔达世界的物质层面脱离,最终如同捅破一块天花板一样,上升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层次上。 …… 虚无如同一片无星宇宙般的特殊之地,一道精灵身影缓缓显露而出。 前方是一片幽深的黑暗,背后则有璀璨光辉展现。 转头看去,那是一片笼罩在半透明气泡当中的“情景”。 璀璨、浩瀚、却又显得渺小如一片尘埃之地。 那是阿尔达宇宙,被独特力量所包裹着,隐隐与他此时所在的虚无区分开来。 而在这宇宙的中央处,一座平面世界仿佛一张缩小无数倍的地图,山川脉络亘古不变的存在着。 抬手比划了一下,那看起来仿佛巴掌大小的世界让他忍不住挑了挑眉。 但与此同时,一道似曾相识的意念却缓缓触碰而来。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很久。” 与在中土安格班时不同,此时夏尔看不到任何存在,但却能感受到那意念的临近。 同时源于之前的接触,他直接认出了出现的存在是谁。 “好久不见。”他转头看向虚无,淡定的打了个招呼。 此时与往昔不同,长久的时间流逝下,他的生命层次不断发生着变化,因此在面对这位创世存在时,却也没有多少顾虑可言了。 他甚至能够隐隐察觉到对方的特性与力量,而那却代表着夏尔已然接近,或者处于相同层次之上。 这相同并非是拥有了创造世界的力量,而是另外一种独特的存在形式。 “不灭之火预示你将带来毁灭,但那阻止毁灭的希望却也在你身上显现。而此刻,希望已经随着你的选择显露于我眼中。去吧,你该走了,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简短的话语用意念传来,有些莫名,却说清楚了一些令夏尔曾困扰的问题。 那其实与他心底不断传来的呼唤有关。 夏尔正是因为这点才决定离开维林诺,去解决这件事情的。 因为他认为那奇特的呼唤既然能够跨越无数障碍出现于他心底,那么就很有可能让那边的某个存在同样察觉到他的所在。 而他始终没有忘记,他曾经的那金手指,掌握在谁的手中。 “所以你才放任我成长吗。”夏尔哑然一笑。 他曾经对这个叫他离开中土的一如充满意见,但随着漫长时间流逝,那丝本就不多的情绪却也渐渐消散一空。 面前的一如让他想到了某位曾经帮助过他的造物主,但那位是主动帮助,而这位则是被动的。 “我很抱歉给你带来麻烦。”他说。 “但当我解决这件事后,我必须要回到这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夏尔并不怕他离开后找不到回来的道路,因为他已经留下了一些后手,也正因此他才耽搁这么久的时间,否则早就可以离开此地。 “你对阿尔达世界充满善念,我乐意再见到你的到来,也许因此我会接触到其他相同的创造者。” 虚无的意念如此回应着,源于独特天赋的感受,夏尔并没有从这意念中察觉到恶意,于是他朝面前虚空施了个精灵礼节。 “也希望你的计划能够圆满完成。” …… 无数年的时光流逝,他其实隐隐猜到了这位一如创造世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与他的心灵天赋有某种相似性,同样是收集情绪上的能量,然后汇聚成一股浩瀚伟力,最终达成一如设想当中的某种伟大目标。 这种收集的范围是一整个世界,并且贯穿历史。 也因此,一如需要的不是世界魔法层次的提高,也不是社会科技的变革,而是一场场可歌可泣的事件,以及一个个震撼人心的故事。 世界由故事构成。 夏尔想到了这句话,但他已经忘记了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 只是,那已经不再重要。 闭目感受着那心灵深处的呼唤,有形身体转变无形,无形复又渐渐脱离于这奇妙的虚空之境,朝着那吸引所在渗透而去。 最终彻底消失于此。 虚无的世界当中,只有一道意念对此稍有波动。 “祝你好运。” 1 降临战场 虚无之地离去后所遇到的是一片更大的虚无,隐隐星辰闪耀。 但在夏尔拥有的某种超脱力量下,刚刚抵达新世界的他却主动开始剥离自身,继而完全消散一空。 随后他就如同一条鱼儿,挣扎穿梭于一处又一处泛着泥浆的池塘湖泊内,不断深入着前行,再前行。 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之地、繁花似锦的阁楼高台、冷清荒芜的废弃都市、充满硫磺气味的阴暗天空等等。 夏尔就这么不断出现在一个又一个风格各异的世界当中、好的、坏的、腐朽的、崭新的…… 他无法控制自身穿梭到哪里,也没办法主动偏离路线。 但那呼唤却随着他不断前进而愈发明显。 最终,当他脱离一处看起来与废土一般无二的恶臭世界后,那奇妙的呼唤悄然消散,眼前一切变得似曾相识。 站立于虚空,脚下浩瀚云雾翻涌,如同一片潮起潮落的白色海洋,密密麻麻的梭形飞艇或被云雾所围拢覆盖,或完全暴露于云层之上, 周围连绵不绝的轰鸣破空声传荡,并且伴随着一阵阵爆炸响动,那是这些飞艇正互相朝对方开炮。 放眼望去,绽放红色与白色的两种炮弹如同划过天际的一抹抹流星,拖拽着尾巴冲向预定目标飞驰而去。 这些飞艇的样式让夏尔不自觉回想起了曾经乘坐过的那些。但与记忆中不同的是,眼前的飞艇显得更加棱角分明,充满科技感。 身旁就存在着一条飞艇,那钢铁覆盖的镀金外表,以及布满炮筒的艇身如同一条狰狞海兽,于空中缓缓前行间,笼罩而来的阳光不断被折射,泛出万千光彩。 它很显眼,但夏尔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此时,一种许久没有感受到过的力量正让心思敏锐的夏尔有些怔怔出神。 周围看起来只是一处特殊的空中战场,但他此时就仿佛突然从一个荒芜沙漠到了一片充满水源的海底世界。 “这是魔法元素?” 喃喃着,他却突然抬头看去,就见一道泛着红光的尖头炮弹正汹涌破开前方云雾,速度飞快的朝他,或者说朝他身后的飞艇冲击而来! …… 四周的争斗很猛烈,不时能够看到一道又一道庞大飞艇失去支撑力道破开云雾,裹挟火焰与狂风,朝着下方炮火连天的陆地战场坠落而去。 样式普遍金白的飞艇队伍正不断与另一种挂着火焰旗帜的队伍展开混战。 于夏尔所在不远处,被云雾所围拢的一条暗红色飞艇隐蔽如同毒蛇一般,潜伏良久,突然朝敌人露出那凌厉毒牙! “那些教会杂种要是敢用索姆防护罩,准叫他们吃个大苦头!” 位于飞艇内部驾驶舱中,刚刚摁下发射键的一位穿着黑色军服的独眼大汉如此嘀咕着,看着眼前黑白屏幕当中那因为骤然遇袭而有些慌乱的金色飞艇,却突然开始哈哈大笑。 “遇到了个菜鸟?我可真是幸运。” “船长大人,那里似乎有个人?” 身旁戴眼镜副手的声音有些凝重。 区区一个人在平常时刻自然没什么可在意的,但能够虚空站立的人类却显然不大正常。 “八成又是教廷那些鬼鬼祟祟的裁决使。不用管他,这种局面,他做不了什么的。” 大汉无所谓的说,他自然没有忽略那突然出现的人,但却也不怎么当回事。 时代不一样了,往常能够起到关键性作用的一些存在,此时还不够他们一炮轰的。 只是正当他如此作想时,目光却突然瞪大。 炮弹速度非常快,眨眼撞在目标身上后立即爆发出一片深绿色的汹涌火焰,如同一张骤然扩散开来的大网,将绽放白金光辉的飞艇纠缠包裹了住,并且不断朝下腐蚀渗透。 可是他有看到,在这之前,那炮弹明明是朝着那人所在位置撞去的,但却没碰到任何人体目标,穿透的仿佛是一道虚无的影像! 然而那人显然不是假的。 “他妈的,不会来了个大主教吧?” 独眼船长喃喃着,但紧接着就见那存在遥遥将目光看了过来。 尽管因为显示模糊的缘故,船长看不到对方面孔与表情,但这种行径却还是让他下意识心中一紧。 然而紧接着所发生的一切,却让他更是心里一个咯噔。 一瞬间过后,原本稳定漂浮于云层当中的暗红色飞艇突然开始剧烈摇晃,驾驶舱内那运转正常的机械灯光也开始闪烁起了明灭不定的光芒。 刺耳报警声接连响起,飞艇内的无数工作人员因此有所慌乱,但却被周围那愈发明显的摇晃给弄的脚步踉跄,甚至无法正常行走! “快撤!” 船长大吼,随后毫不犹豫的摁下了降落摁钮。 此时面前黑白屏幕白花花一片,玻璃窗口外同样被团团灰暗所蒙蔽,再也看不到任何景象。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不是好事。 可惜,他不过刚刚有所动作,周围环境就突然一暗,继而眼前一黑,思维迅速混沌消散,失去了任何感知。 …… 从外界看来,那原本白茫茫的一片云雾突然开始急速翻涌,本身纯粹色泽迅速被一种诡异的深灰色渗透蔓延,最终整体变化成为另外一种类似于乌云的模样,滚动朝内塌陷翻涌间,越来越小,最终完全消失。 连同其内部飞艇一起。 “发生了什么?” 附近一些飞艇船长尽管在忙碌于各自战事,却也察觉到了这诡异情况,不由警惕万分,同时更远离那事发地所在。 然而他们能躲开,夏尔却没想放过这些存在。 身后金色飞艇仍旧燃烧着熊熊绿火,似有呼喊从内传出,但同时它却又朝着远方离去。 感受着周围存在着的无数邪恶气息与心灵,夏尔不自觉皱了皱眉。 思及自身来此的目的,想了想后,他突然朝视线当中的整体战场单手虚抓。 于是就见如同蚁群大战一般的云海战场上,无数挂着火焰旗帜的飞艇旁边云雾全部都开始剧烈涌动,并且同样被一股深沉的灰暗所渗透蔓延。 短暂时间过后,此地整片天空都变得灰暗而又古怪。 这种灰暗让所见之人无不心头不安,更有果断的立即调转船头准备远离此处区域。 只是就在这些飞艇有此动作之际,周围无处不在的缥缈云雾却突然动了起来! 放眼望去,那一片片灰暗云雾汹涌扩散开来,同时滋生出一条又一条如同藤蔓触手一般的古怪分支! 这些分支扭曲蠕动间,将各自临近飞艇纠缠包裹,并缓缓将它们拉入晦涩的云海之内。 雾气翻涌下,一条条被拖拽着的飞艇剧烈抖动挣扎,泛出无数尖锐声响,但却无法阻止灰雾的蔓延覆盖,缓缓失去一切响动,最终在那一片片雾气收缩内敛下一同消失不见。 整片天空因此变得清澈透明,云海消散,稀稀拉拉的幸存飞艇与曾经的敌人们一起,不断朝四方远离逃窜。 下方战场中许多存在同样发觉到了天空异变,整体战局因此受到了严重影响。 2 变革的世界 身处于战场当中,那如同飞梭刺破空气一般的无数炮弹声音在四方飞艇远去后而迅速消散,但关于这骤然变化的话题却正被无数存在争相议论。 “这是什么级别的力量?”位于一座远离战场的白色飞艇内,一位戴着蓝军帽的大胡子船长下意识喃喃。 他眼前有一处黑白显示屏幕正回放着之前一切。 “可能是第九环的审判者?”身旁有副手不确定地问,但面庞却充满疑虑。 “可我并不认为那力量会是我们这边的,虽然它帮助了我们,但它……” 大胡子船长闻言点头。 “你说得对,我们快离开这里,一切等局面明朗后再说。” 然而他这话音刚落,另一道陌生的话语就突然出现在了身后。 “@%@#¥#” 这是一种从未听过的语言,听不懂具体是什么,但那声线却很好听,磁性悦耳,仿佛一位最优秀的吟游诗人在身旁歌唱。 这声音听起来就能够令人心情舒畅,只是驾驶舱内一共六位工作人员却并没有感到任何轻松之感,反而一个个心中一紧。 一位穿着蓝军服的棕发女子更是紧张的将手摸在临近操纵台的求助按钮处隐蔽摁下。 随后她这才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去,结果那所见身影不由让她一呆。 那是一道穿着古典长袍的男性身影,身姿挺拔修长、气质典雅神秘,那极端俊美的五官仿佛世间最精巧的艺术品。 更主要的是,从他那乌黑茂密的长发当中,隐隐显露出的耳朵,却是尖的! “古代种?”她喃喃着,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一个念头。 这么漂亮的家伙,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此地其他人同样也没有发出声响。 事实上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能够关注外表的只是少部分,此地大多人员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奇特存在给吓得不敢乱动,生怕他是一位刺客。 同时因为对方那整齐有序的乌黑长发上隐隐显露出的一股迷幻力量,一些意志不坚定的更是有种眩晕犯困之感。 这就让他们更加不敢乱动了——他们是驾驶人员,可不是战斗人士。 这些微弱而又明显的表现并没有被一直在反向观察他们的夏尔忽视,他对此若有所思。 长久的时光流逝,他的各种能力不断增长,但头发上所蕴含着的那股迷幻力量却仍旧与最初无异,弱的连维林诺的一只鸟都能无视掉。 然而这些明显拥有一定独特力量的存在们,却似乎对此“免疫力”很低? 没有多想下去,因为一群浑身绽放着神圣光芒的士兵突然破开驾驶舱大门闯了进来,同时手中高举着一柄柄类似于手枪的武器指向夏尔。 “你是谁!?” “别乱动,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快展开能量罩!” …… 时间太过漫长,且语言并不是夏尔曾经熟悉的那种。 他有些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些什么,同时头顶突然降落的一片由蓝光编制而成的魔力大网也让他皱了皱眉。 这网没有碰到他身体就掉在地上闪烁不定了起来,而那些传递而来的敌对波动在他看来也根本不成威胁。 但常年生存在一片和平世界的夏尔对此仍旧很不适应。 不过他只是眼神一瞥,就不再多关注这些家伙,反而看向自出现后就一直做着某种小动作的大胡子船长。 “你的探查对我而言毫无效果。”充满生涩感的都林语就像是一个生锈的机器在缓慢运转,刺耳又怪异。 此间许多存在对此听不明白,但那位大胡子船长却能够勉强辨认。 瞧了瞧周围那些蓝军装士兵,一个个虽然全身绽放强烈神圣光芒,但手中魔能枪械却不知不觉调转枪口对向各自心口,明显不是面前这位的对手。 他于是讪讪的放下手中一个类似于金属眼睛般的魔法器具,老老实实的用相同语言回答。 “请理解大人,我们只是很惊讶……请问您是?” 夏尔闻言皱眉。 并非是他听不懂这位的话,实际上对方口中的话他能够听懂,但却感觉非常难辨。 那拗口的话语,似乎比他还要生涩。 同时尽管来到这个世界后,就隐隐感知了解到了一些信息,但对于自己离开后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夏尔却并不了解。 脑海中闪过几种方案,夏尔在对方紧张的目光下,将手放在其肩膀上。 于是这位大胡子船长就感觉到自己原本紧绷的思维迅速一懵,同时脑海当中不自觉闪现出诸多不相关画面。 周围一个个士兵或工作人员对此同样紧张,但碍于此时这种诡异情况,他们却也没敢妄动。 不过令他们松了口气的是,并没有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那位存在只是触碰了一会后就收回了手。 然而之后发生的却更加惊悚。 “都林灭国300年了?” 生疏却富有条理的大陆通用语让大胡子船长浑身一激灵,遂老老实实回答道:“是的大人,已经有312年。” “没有听说过柯蓝斯顿这个姓氏吗?” “没有任何印象,大人,起码我不知道。”大胡子船长说着,看向周围其他人。 “你们有知道的吗?” 获得一片摇头。 夏尔见此无奈。 他从对方脑海当中得知了许多。 身处于中土世界时仿佛过了许久,但这处充满魔法力量的世界却与中土时间流逝并不相同, 此时距离他自爆大概只有三百多年。 时代因为三百年前无数蜂蛹而入的,一种名为外域佣兵的特殊能力者群体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各种科技与魔法结合的造物络绎不绝的出现,导致就算是寻常人也有可能释放出威力强悍的魔法力量来,于是混乱与战乱频发。 目前这里的局面已经有所平息,荆棘教会仍旧是世界最大的超自然势力,但却也并非霸主。 教会占据阿卡维亚大陆,也就是夏尔之前所在陆地。 相隔大海的另一片被称之为旧大陆的地带则被一个叫做古神教派的势力所掌控。 两方不断于仿佛三角最顶端的殖民地大陆争锋敌对着,闹的非常凶。 这两个是最明显的势力,除此之外还有地狱武装、元素教派、术士团、玫瑰结社等等各种或邪恶或正义的组织势力活跃。 最令夏尔留意的是一个叫做天启军团的地下组织,以及一个叫做巫师联盟的半佣兵势力。 那似乎与他记忆中的某些存在对的上号,而如果所料不错…… 暗中思索着,他突然心思一动,随后抬头看向前方。 不知不觉间,周围突然陷入彻底的安静,之前还紧张兮兮的一群士兵与驾驶飞艇的工作者们此时一动不动保持着某个瞬间的姿势,如同雕塑。 时间仿佛停止不动,但一位身着白袍,手握权杖的白胡子老者却悄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面对夏尔的目光,这位微微一笑,随后抬起手中权杖朝之伸来。 3 权柄与荆棘 这是一根造型古朴,如同一根单纯树枝般的权杖。 其杖身表面凹凸不平,遍及凸点尖刺,而杖顶则同样很扭曲,看起来像是一个因荆棘生长而被紧密纠缠了住的白色水晶球,缝隙中的纯净光芒不住闪烁,颇显深邃。 面对这伸到面前的权杖,夏尔眯了眯眼, 他如此高调行事的原因主要是想要快速获取需要的信息,而他所料不差,那命运的掌控者明显与荆棘教会处于敌对状态,所以他才出手帮助了这群明显是教会方的舰队。 这样一来,只要引出教会的高端战力,他就能迅速获得一些常人根本不可能知晓的信息,并且能在各种信息当中明确了解自己目前处于什么样的层次当中,然后准备下一步行动。 这一系列想法需要一步步来,所以他本没想着急行事,引出高端战力并且搭上线就已经达成当前目的了,然而却不想现在…… 尽管外表看起来这白胡子存在似乎很苍老,但一股浩瀚的神圣力量却随着对方降临而隐隐显露,那力量庞大到惊人,就如同一片深不见底,且广袤无垠的大海。 但另一个方面,他却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强大…… 源自天赋的某种独特感知让夏尔若有所思,于是片刻后,他抬手触碰这伸来权杖顶端。 一股温暖如母胎包裹的气息随之由指尖触碰权杖之处滋生而出,同时,一道裹挟画面的信息也如同电流一样迅速传递而来。 临海海洋的小岛上,一群穿着古朴甚至简陋的西方人种跪地膜拜着一位着白袍的老人。 而在无数双眼睛狂热注视下,老人高举手中权杖,那晶莹剔透的七芒星水晶于天空阳光笼罩下释放着无数绚丽光彩,恢宏而又壮观。 随后这权杖开始于这群人类当中流传开来,经历着一任又一任主人的使用,最终被巨龙的火焰所吞没,封尘于一座死寂的石棺当中蒙尘。 直到一位俊秀少年推开石棺,将这权杖从枯骨身旁握出,它才重见天日。 …… 画面并不长,但却让夏尔怔怔不已。 那最后显露出的少年自然是他,或者说前世的他。 而那权杖第一任主人…… 他不由看向面前这位含笑而立的老者。 脑海中心念电转,遥想自己最初“穿越”时的那些时光,中世纪、龙、异鬼、守夜人…… 一切都与记忆中的某些信息相应对,唯有那独特的权杖比较突兀。 当时他感觉这是真实世界的自然演化,但此时看来却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思及以往一切。 从权杖那继承而来的诸多力量令曾经的他变得非常独特,天堂与地狱的世界雏形,浩瀚信仰的收集,无数亡魂的隐含、概念化的七神现身…… 还有最后也是至关重要的那时刻,在他受到命运掌控,无法控制自身,甚至无法自爆灵体时,也是那权杖所具现的七芒星勋章突然生效,才让他逃脱魔掌。 而他也没有忘记,记忆中某位造物主曾经声称自己被那勋章所吸纳保护,存在于他体内,这才有了之后的一系列超脱重生之举…… “所以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命运之女,实际上确早已经被眼前这位所算计了吗。” 虽然事关自身,但往昔的一切都不过已是记忆罢了。 此时看到这一切,夏尔感觉自己所见的更像是一出闹剧,而非是曾经让他咬牙切齿的遭遇。 抬头看向面前这含笑而立的老者,他同样也笑了起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夏尔问。 彼时所谓的穿越,在最初开始就已经陷入了这两方存在角逐当中,从结果来看,明显面前这位获得了胜利。 但夏尔并没有对此抱有意见,相反,他实际上应当庆幸这位的胜利,否则他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仍旧将手中权杖举在面前,不过与刚刚不同,这次他的举动,却仿佛要让夏尔身手接过。 “你确定?”他疑问。 “执掌荆棘神杖,感受世界亿万生灵的信仰,驱逐那邪恶的命运,这是你的使命。” 一股意念接触而来,如同远古神明一般浩瀚古老。 对这所谓的使命,夏尔不置可否,但对于那命运,他却有理由敌视。 而虽说眼前这位同样很陌生,但夏尔对于他此时的话却并没有多怀疑,或者说,这位目前所想确是希望让他去做这种驱逐之事。 这倒不是出于信任,而是他天赋的某种感知,某种就连创世者一如,以及眼前这位都无法防备到的感知。 只是他还是开口问了句。 “你如何知晓我能做到?” “古老预言已有揭示,清洗者将诞生于命运混乱之时。” 缥缈的回响如同古老神像轻声低吟,夏尔心思一动,于是伸手将这奇特的权杖拿了过来。 一股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感觉隐隐从手掌出现。 这感觉让他恍惚记起了最初他握着那权柄之杖,与某处中世纪世界中受万民膜拜的情况。 而这并非错觉。 隐隐的,无数信仰声音画面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袭来。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受伤的士兵捂着伤口满脸痛苦,口中则不断喃喃着祈祷之词。 …… 现代化的世界当中,一群着白袍的修士在教堂中布道宣扬着十字的信仰,而那十字上,赫然围绕着一条荆棘。 …… 某个中世纪所在,策马的骑士高喊神圣战词浑身冒光,继而一往无前的冲向对面一条恐怖巨龙。 …… 伴随着这些声音的来袭,一股无形力量倏然滋生并且迅速壮大。 那是经由夏尔天赋所演变而来的恢弘之力,深邃浩瀚,充满未知的神秘特性。 感受着这奇特力量,对面老者露出一抹惊喜,但紧接着他就皱了皱眉,同时仰头看向头顶。 静止不动的驾驶舱内没见有任何征兆,但在他抬头同时,其头顶所在却骤然降下一道深紫色雷霆劈在了他身上! 这雷霆爆发的寂静无声,但威力却颇为强悍。 从天而降后不止将那白袍老者通体包裹,就连其周围所在空间也都被那表面一丝丝深色电弧波及割裂,露出一道道虚无般的黑色缝隙! 从那被破坏的船舱望去,外界天空中不知不觉间已然黑云密布。 光线昏暗,一道仿佛雷霆神祇般的通天巨人从翻涌乌云中探出上半身,低头俯视下,那双眸如同两道幽紫雷火,威严而又凌厉。 4 天空与大地之巨人 最初的雷霆并不是结束,在这雷瞬息出现并且笼罩白袍老者后,仍旧有一道又一道深紫色的雷柱随着那天空巨人怒目而不断降临,于是船舱中那漆黑扭曲之地愈发庞大,并且波及范围越来越广。 无数缕雷电与黑色裂痕混合的破坏力让四周一切都在破碎,甚至包括空间在内,也自然不会忽略脚下飞艇。 于是伴随着大量杂乱尖锐的声响,这看似坚硬的飞艇开始如纸糊一般轰然塌陷,被割裂后,各种构件支离破碎的朝着暗淡光线下那苍茫大地堕落而去。 伴随雷光,原本漂浮于云层下的庞大白色飞艇不由自主的开始解体,内部静止不动的一个个人此时也恢复了正常,惊呼与尖叫因此陆续诞生。 于雷光下幸存的人们不由自主朝大地坠落,零零散散如同下饺子一样,有人在这慌乱之下拿出随身携带着的自救器具,但那隐含魔法力量的器具在此时却并没有生效,乃至于绝望哭嚎不由响起。 不过这些坠落者们最终并没有摔在地表。 并非是有人出手救援,也不是他们成功的展开了自救,而是一条粗壮的“蟒蛇”突然从下方破土而出,蜿蜒上升间,急速朝着他们所在冲来! 半空中无法转移方向,坠落者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条由岩石构造而成的巨蟒从下而上汹涌冲来,最终撞在他们身上! 相对细微的几许沉闷声响被掩盖于呜呜风声之中,侥幸避开这巨蟒路线的几位剩余人员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下方那愈发扩散的大地惊的骇然不已,最终留下一阵凄厉惨叫。 然而这些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留意,天空中的黑暗扭曲之地仍旧缓缓增大,白袍老者不见踪迹。 不远处凭空站立的夏尔则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到了注意力一般,原本凝聚力量的行径悄然终止,低头注视手中权杖目光不断闪烁,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周围发生的一切。 而那天空中的雷霆巨人,则对于这巨蟒的出现无动于衷,甚至只专心俯视着下方那愈见扩散的扭曲黑色,眼中雷火熊熊燃烧间,攻击一道接连一道。 那巨蟒最终冲到了此处高空战场,随即原本棱角分明的顶端悠然扩散,赫然舒张成为了一只岩石之手! 岩石之手厚重而又庞大,五指弯曲间,一把握住了那雷霆闪耀,空间扭曲之处,轰鸣声如同地震,其指缝内则爆发出一阵昏黄的浑浊光芒。 这光与从天而降的深紫色雷霆混合并不显冲突,反而看起来更加奇妙,似有一种极强的禁锢力量由此诞生! 显然它并非是一条由泥土或者岩石所构成的特殊生物,而是一只胳膊! 因为就在那手掌握住目标后,另外一条手臂就猛地从大地下破土而出,手掌摁住地表,将那长满扭曲藤蔓的岩石头颅与脖颈身躯支撑而出。 伴随着身躯舒展,无数泥土翻飞、刺耳轰鸣阵阵,放眼望去,这古老的岩石巨人如同一座巍峨升起的高耸大山! …… 一切说来缓慢,但实际上发生的速度非常快,天空乌云密布,飞艇破碎坠落,巍峨“高山”升起。 原本大地正展开着的战场自然因此被打乱,大量士兵们慌乱躲闪着周围山崩地裂的一切,更多的却被这错不及防的地貌变化碾碎成烂泥。 有士兵愤怒出手,只是那一道道或金属子弹或魔法光束的攻击打在那巨人身上,却只是溅起点点碎石脱落,而没有太多成效。 那巨人甚至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些不痛不痒的骚扰上面,而是身处于乌云之下,低头看向自己握紧的手掌。 它很专注,同时似乎全身的力量都朝着那手心汇聚一般,隐隐古怪流淌声响不绝于耳。 由此,天空与大地的巨人一上一下静静矗立,因为太过庞大,就连远方一些没受战争波及的城镇中人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 可惜,巨人们的攻击并没有奈何的了那看似渺小的存在。 虽说看起来对方已无声息,但当那大地巨人握拳良久,最终迟疑的摊开手掌看去后,却发现,那本应该被困死于手心的身影,此时却根本没有在手掌之内! 苍茫怒吼伴随狂风,天空中乌云急速翻涌,继而噼里啪啦开始电闪雷鸣。 只是当一阵浩瀚白光于两道巨人中间空挡处骤然爆发后,这种乱象登时被遏制! 光芒如同黎明初绽,现身后瞬间笼罩四方。 大地巨人愤怒的吼叫不自觉变成痛苦哀嚎,乌云不断被那爆发而开的光芒驱散净化,变得愈发纯净。 而那隐没于云端的雷霆巨人则同样捂着双眼连连颤抖。 最终岩石巨人回归大地,雷电巨人则隐于虚空,此处天空恢复原本的清净透彻。 阳光笼罩下,唯有高空区域那仍旧隐隐存在着的黑色缝隙与地表废墟般的塌陷深坑证明那两道遮天盖地的身影曾经存在。 白袍老者出现在了原本他存在的位置,那看起来仍旧整齐有序的白胡子与衣着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反倒有闲暇看了眼不远处的夏尔,然后就发现那位一直在静静凝视着手中权杖。 这位看样子同样没有受到任何波及,只是表现出的并非免疫或者对抗,而是一种无视。 可以清楚看到,一些残存的黑色裂痕明灭不定的存在于其身体四周,但那身影却好似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像,任凭周围空间多扭曲与混乱,都没有被影响到一丝一毫。 好似他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深深看了夏尔一眼,白袍老者不再去理会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另一个方向的空白之地。 “全都到了?看来你们早有准备。” 他的话音落下,原本什么都没有的虚空倏然显露出一道赤裸上身的精悍男子,身材高大,面庞威严。 其双眼处那虽然缩小了无数倍,但仍旧在静静燃烧着的雷火隐隐证明了他到底是谁。 下方大地,一个如同泥土构成的平躺人形也从杂乱地表浮现,最终坐起仰头注视高空。 然而不止于此,伴随着他们出现的,还有一个个看似人类的存在,于高空四方围拢浮现,礼帽绅士、秃顶鞋匠、刻薄管家、浓妆贵妇…… 最后现身的是一位银发少女。 她穿着一袭束腰礼服,面容精致,举止优雅,戴着白手套的手举着一把琉璃色泽的遮阳伞,打扮如同一位出门踏青的贵族小姐。 然而这位却隐隐是这些人当中的领头者。 “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命运呢。” 略显缥缈的声音回答着老者刚刚的话,随后她视线看向老者身后不远处的那身影,歪头打了声招呼。 “你好啊夏尔,好久不见。” 面对她的话,似乎沉思已久的夏尔抬头看去,目光闪烁,突然笑了起来。 “我等你很久了。” 5 撼动世界的力量 似有三百,实则数以千计的年月不曾见到这位,此时看来,到真的颇感陌生。 遥记得当初“穿越”后第一个见到的活人就是面前这位,而此刻,无数时光流转,她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 “你很喜欢这具身体?”他问完这句话后却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物,不在理会对方此刻什么表情。 事实上,那笑眯眯的银发少女在出现不久后就收敛起了笑容,盯着夏尔身上那一些不起眼的小细节,她看向白胡子老人。 “看来你制造出了一个怪物。” “他并非出自我手,而是你。”老人淡淡的说,目光扫视周围那一个个围拢而来的身影,语气伤感。 “父神当初何等伟大,却不想你们这群继承者会变成如此猥琐模样。” “你这个窃取者竟然还好意思提父神?”那秃顶鞋匠愤怒地瞪视白袍老者。 “要不是你吸干了祂的生命,也许祂就不会陨落!” “我只是秉承父神遗愿罢了。” “所以祂的遗愿就是叫你背叛我们?”那管家打扮的老人讥讽地质问。 “你们皆已堕落,已经不配成为这世界的主宰。”他说着,目光看向银发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痛恨。 “妄你继承正统,竟然堕落成了混乱之源?” …… 夏尔并没有理会这些谈话,在与那银发女打了声招呼后,他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权杖之上。 沉吟良久后,他握着权杖的手中悄然浮现出一道道鬼魅般的阴影,它们一经出现,就如同流水一般不断涌入权杖那看似实质的杖身,这直接造成了权杖顶端光芒渐渐发生一股微妙变化。 奇特的是,那正与那些人以口舌交锋的白袍老者并没有察觉到这种变化的出现。 于是就在他们互相冷嘲热讽之际,一股恢弘浩瀚的力量轰然从地表爆发而出! 那力量如同破开大地的清泉,又仿佛从地底爆发而出的光柱,通体虚幻苍白,仿佛极寒地底飞射而来的一道寒光。 这光一经出现,看似没有丝毫准备的那些人纷纷动了起来,或猛然化身雷霆巨人,或投入虚空隐匿不见,或高举拳头爆发烈火,或身身躯溃散化为万千。 显然他们看起来在说话,实际上早就警惕已久。 一柄虚无的匕首于此刻悄然刺向夏尔,但没等触碰目标就被一道纯粹金光阻挡了住,那是白袍老者之前布下的手段,但他做的不止于此。 在敌人们纷纷展开动作之际,他也在这一刻抬起了手。 就见风起云涌的天空深处突然绽放出万千白光刺破乌云,一片神圣的建筑虚影陆续浮现而出,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道道如天神般的圣洁天使! 神圣的光辉笼罩而至,看似柔和,但却强制驱逐着一切不谐因素,于是五颜六色的潮涌被逼后退,圣光逐渐占领高空。 这一切发生只在瞬息,直到圣光占据上风,那从地表爆发而来的苍白光柱这才堪堪抵达战场范围。 然后令所有人都错不及防的现象发生了。 不论那圣洁光芒,还是那浩瀚如海洋般的各色能量,在那片苍白掠过时,全都不由自主的一阵暗淡! 这情况让正准备开打的两方纷纷停顿,目光看向仍旧低头的夏尔,白袍老者疑问。 “你改变了我们的计划?” “不过做的更彻底一些罢了。” 原本好听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但那并非是语气作祟,而是因为此刻他周身环境。 一直像是道影像般的夏尔此刻似乎已经真正现身于此,手中权杖由单手变成了双手紧握,无形的神秘之风缭绕其周围,令其衣袍翻飞,也让他声音变得有些怪异。 而就在他声音落下之后,另外一道苍白光柱轰然爆发开来,位置就在此地不远另一个方向! 伴随着这光芒爆发的,同样是一阵奇妙的力量消减,这消减并非是针对此地所有存在,而是整个世界! 或者说,针对的是这世界的魔法元素! 悄然间,无形阴影从无数荆棘信徒信仰内滋生,侵占心灵,影响思绪,一股非常具有针对性的意志因此渐渐从无数人内心滋生并且壮大, 厌恶战争、厌恶杀戮、厌恶位置而又神秘的各种施法者,以及各种怪物邪魔…… 繁多的情绪汇聚于一起,被接收,被引导,被转换…… 无形的毁灭爆发了。 这毁灭并不只限于一片区域所在。 广袤无垠的阿卡维亚大陆,隔海相望的旧大陆、地广人稀的殖民地大陆,以及世界内外,一切已知未知的大地上,一道又一道苍白光柱陆续诞生。 这光柱最初很稀疏,但随着时间流逝,爆发的却愈发密集! 清除的力量伴随着那光柱爆发而扩散蔓延四方,不断将那世界当中所蕴含着的充沛元素清除涅灭,也让那原本威力强劲的魔法光辉变得愈发微弱。 被明显影响到的一方早已将注意力放在了夏尔身上,他们甚至突破了白袍老者布下的防御。 然而不论是那虚无的匕首,还是深紫的雷霆,抑或凌厉的剑锋,通通都无法触碰到目标身躯。 银发的命运掌控者那探手凝聚卡牌的手段更是没有丝毫成效。 感受着周围一切愈发稀薄的“元素”,感知着原本充沛不绝的力量之源不断削弱,他们愤怒、他们恐慌,但看着那仿佛站在眼前,实际上却无法被触碰的存在,他们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而那白袍老人在察觉到这一切变化后,却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快住手!”瞪着面前这不理会外物的精灵身影,银头发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可知你所帮助的实际并非是你认为的?你可知这世界的地狱主宰者是谁?” 手握权杖的夏尔没有接话,仍旧低着头,但那显露的耳朵却动了动。 “是我又如何,只有掌控邪恶,才能杜绝更大的邪恶。” 白袍老人承认的非常坦然。 “所以你一边散播你的救世荣光,一边又秘密施展你的邪祟伎俩,可真好意思让那些凡俗跪拜?” “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两者是构成这世界的主旋律,绝对的善恶根本不可能存在,世界的秩序唯有平衡,也只能平衡。我无法打破这秩序,那为何不去掌控它?” 他说罢,伸手朝下一指,就见原本破碎的大地突然开始一片片的轰隆塌陷,深邃幽暗的深渊如同一张恐怖的黑暗巨口,随着土地的内陷而不断显露现身,更是有一群造型惊悚的恶魔如同蚁群一般密密麻麻的从内奔涌而出! 只是这些恶魔并没有跑出多远,就在某种力量下不得不重新汇聚于巨口周围,朝下嘶哑咆哮。 于是渐渐的,一道虚幻的恶魔之影悄然诞生于巨口当中,并且愈发壮大,最终甚至顶天立地! 而出于某种目的,以命运为首的一众存在并没有阻止这一切,反而聚在一起急促商议着什么。 老者此种行径并非是显露力量,而是做着某种防备。 事实上就在他施展这手段不久,周围就发生了特殊变化。 仍旧有天堂光辉笼罩的天空一角突然被红色浸染,独特频率缓缓从那角落滋生,一阵一阵,最终一颗燃烧着火红泥浆的心脏如同被掀开了盖布一般显露而出! 这心脏看起来出现在视线当中,但实际上它的存在非常诡异,因为不论在这世界的哪处区域,只要抬头看去,就都能看到它的现身。 同时随之现身的还有一股强烈的热浪,如同太阳降临一般,一经出现就让此处世界的整体温度迅速升高。 然而心脏并非唯一出现在这里的,除了它之外,还有其他一些诡异存在! 恐怖的幽绿之眸、无数条黑蛇互相纠缠着的恐怖圆球、如同从虚空中渗透而出的大量蓝血,以及一具骨节扭曲,身形庞大的无头枯骨…… 无形的消减力量撼动了整个世界存在的根本,一切牛鬼蛇神在这种情况下忍不住接连现身! 白袍老者对此充满凝重,但此时的夏尔却反而松了口气。 “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要看你自己的了。” 他这话并没有被说出口,但其手中权杖却倏然颤动了一下,仿佛回应! 6 创世者 创世者是一个种族,一个独特的种族。 在陆续见到这么多后,夏尔已经有所确定。 而他手中此时就有一个相应的存在。 注视着手中这柄颤抖的木质权杖,夏尔目光灼灼。 之前触碰这杖身时,他就隐隐感受到了这权杖白色水晶球内存在着一股似曾相识的意志。 这意志之前处于半沉眠状态,而被他所触碰后,却已然苏醒了过来! 夏尔不清楚这个独特存在是如何出现在这根权杖内部的,同样也不了解这位当初是如何陨落。 在与之接触并且交流良久后,他就与对方达成了一个交易。 夏尔帮他引来诸多躯体器官,而对方则帮助夏尔完成他来此的目标。 没错,那些一个个怪诞恐怖的存在,其实是这位陨落后的躯体残留,而那些与白袍老者敌对的群体则是创世者曾经的属下抑或继承者们,如同中土世界的一如与维拉。 穿白袍的老者自然是荆棘教会的至高主宰,而那命运的掌控者,与夏尔有仇怨的银发少女,其原身其实是沾染了一缕邪念后,创世者原本对命运掌控的职能演化而出。 她自称命运女神。 因为命运本就是创世者最强与最明显的能力,命运女神一经出世就获得众多簇拥,且因为其能力独特诡异,以她为首的远古诸神群体曾一度掌控世界无数载。 直到那并非正统的命运引来一种名为外来邪神的存在后,他们的统治才宣告破碎。 荆棘之主曾经同样也是远古诸神的一员,但他在那次邪神入侵的关键时刻却背叛了己方阵营,将诸多古神与那入侵邪神一起打入深渊或强制驱逐。 只是他虽说手段狠辣,却也无法将这些创世之初就存在着的群体彻底根除。 于是漫长时间流逝之下,诸多曾经涅灭的远古诸神苏醒而来。 那所谓的神祇传承实际上不过是古神苏醒的线索与征兆罢了,不论如何选择,只要当这力量觉醒到一定程度,就都会自发获取古时这些神明的神性与记忆。 这固然能够算是一种替代,却也等于是一种变相的夺舍。 曾经天堂掌控这种传承,就是因为想要限制,而非往昔某些声称的那样。 这是继那入侵战争过后,荆棘之主与众多古神的争斗之源,而不止于此的是,关于另外一个争斗却也在同时在进行。 那就是无尽之门。 夏尔曾经拥有过的穿梭门是一件非常独特的宝物,利用它,可以让使用者穿梭到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世界当中,而不只限于被当前世界所困。 这对于寻常生灵而言其实没什么太多的作用,但对于掌控命运的命运女神来说,它却拥有着强大的效果。 因为她能借此突破当前世界,做到无限制的扩散自身力量,或者说叫反入侵。 很明显,这宝物并非当前世界的本土之物,而是那入侵邪神携带而来的宝物,只是对方战败后被命运女神所掌控。 然而这宝物并非随便什么人都能使用,唯有特殊的灵魂才能掌控它。 关于这点,复苏而来的命运女神知晓,与之敌对的荆棘之主同样了解。 于是关于夏尔的明争暗斗由此展开。 这一切自然是那创世者告诉他的,虽说一直在沉睡,但这位似乎对于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有所了解。 同时尽管虚弱到只剩一道意念,但实际上这种虚弱不过是相对来说罢了。 他仍旧拥有着对这个世界的强大掌控力。 所以实际上,外面所冲来的诸多攻击,除了夏尔本身能力特殊外,这位同样也有起到作用。 创世者能掌控这世界的时间与空间,自然就能让一切攻击打不过来。 只是这位却无法将那一道道残躯召集而来。 事实上,那些特殊存在能够感受到这位“主人”的意志存在,但漫长时间流逝,它们早已诞生出各自思维,也自然不愿意奉献出自己。 因此这些怪异东西躲避在由各自力量衍生而出的特殊世界当中,死亡空间、元素虚空、古妖秘境等等。 因为与主世界有所差别,它们也就拥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抗拒能力。 出于某种并未明说的想法,这位悲催的创世者并没有求助于权杖的主人荆棘之主或者其他属下,而是选择沉睡以恢复力量。 直到夏尔的出现。 如何将那些残躯汇聚到一起? 这对其他存在,甚至荆棘之主本身来说都是一个需要仔细考虑的问题——那些残躯虽说并不完整,但拥有的力量却很惊人,在各自世界当中甚至不弱于任何一个神祇。 但对拥有独特能力的夏尔而言,这却并不是一个太困难的事情。 了解这一切的创世者选择将他当做自己的合作者,而夏尔也圆满完成了这个目的——他汇聚信仰形成冷光,看似在让这个世界的魔法元素涅灭消减,实则是引来诸多创世残躯。 尽管它们存在于此世界之外的独特空间,但那些空间却与主世界联系紧密,甚至唯有不断窃取主世界的魔法元素才能维持存在。 所以这是一个釜底抽薪的计策,简单,却高效。 …… “那么你接下来又该如何做呢?” 手中权杖颤抖到一定程度后,夏尔自然而然的松开了手,扫视周围大量牛鬼蛇神,他暗暗期待。 抵达于这处世界后的一些遭遇让他隐隐有种很刻意的感觉,仿佛这一切早已被注定。 从荆棘之主的现身、到权杖落于他手,再到命运之女带着诸多属下出现。 尽管对方看起来是被他主动“激活”,可谁又知晓这是否是人家早有预料? 谁又能确定,这会不会是这个世界的创世者想要自救,而精心布下的一个局呢? 不过这对夏尔而言并不重要,此时他只为了将那穿梭门取回来,然后顺便解决一些恩怨问题。 眼前这一滩乱麻,虽说息息相关,却显然不是他需要深入思考的。 权杖生变,荒古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此处高空周围所有存在全都面色大变,那些现身的怪胎们更是颤抖着开始隐匿而去,只是却无法逃脱已经被封锁的空间限制。 一瞬间之下,这里变得异常安静,角落的夏尔却深吸了口气,目光随之盯向不远处某道银发身影,那个他隐蔽探查已久的身影。 那创世者是否会按照约定回报自己,他并不确定。 夏尔能够确定的是,当混乱出现,当目标被吸引注意,意志有所分神时,他能趁机而上。 然后正式解决那积尘已久的恩怨! 7 复苏后的混乱 之前各种恐怖存在显露而出时,各种独特力量因此浮现,并如同潮汐一般从源头荡漾而开。 此处高空因此爆发出阵阵扭曲尖锐声响,那是无形的力量起了冲突, 天空因此变得恍惚阴沉,大地同样也浮现出阵阵轰鸣。 在这些诡异脏器浮现后,那原本宏伟的天堂与地狱巨口也都显得颇为不起眼,而原本充满敌意的争斗者们更是变得渺小非常。 只是在局面尚未明朗之前,这些家伙却乐于见到局势混乱。 然而这种心态没用多久就被一扫而空了。 当那权杖颤抖着漂浮而起后,周围那围拢而来的诸多恐怖存在立即就想要离开此地。 然而不只限于虚空滋生的禁锢感,另一股强悍的力量与此同时也已经显露而出。 那力量无形无色,施加而来后就仿佛有什么在拉扯那些脏器一般,而那明显不是错觉。 无形力量从那漂浮权杖内冉冉绽放。 就见原本分散的各种怪胎脏器不由自主的朝着权杖方向缓缓聚拢。 那如同肉体被大量玻璃割裂的滑动声音显得非常沉闷刺耳,仿佛远古凶兽在极尽挣扎。 恐怖脏器四方聚拢,虚空因此浮现出阵阵褶皱涟漪,无形的力量化为有形,乃至于各种颜色的元素汹涌爆发开来,让此地变得更加混乱! 权杖本身主人错不及防的看着这一切,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让他甚至有些发怔,不过没一会他就有了动作。 面庞复杂,他抬头想要将显露出的天堂地狱收敛而去。 只是突然之间,白袍老者却发现自身对于这一切的掌控变得晦涩而又艰难! “这力量……父神已经不信任我了吗……” 眼中泛出一丝苦涩,这位白袍老者随之放弃一切反抗想法,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高空,白袍翻飞,仰视着那头顶发生的巨变。 而那些之前与他敌对的古神群体却没这么老实,察觉那气息后他们大惊失色,感觉到自身力量被压制,则让他们更加紧张。 有些古神因此迟疑不决,更多的却或明或暗的匆匆逃离此地。 掌控命运的银发少女同样也处于这个行列当中。 之前她还在谋划着如何与那诸多造物主残留物联手将两个敌人彻底清除,然而此刻,她所想的唯有逃开,然后远离这世界躲起来。 世界上只能有一个命运掌控者,而她这个不正统的继任者明显无法敌的过此世造物主,眼下不跑,等对方有闲暇了可就没办法跑了。 她很果断,只是一直盯着她动作的某个存在却并不打算这么放过她。 周围元素碰撞的潮汐声与割裂空间的尖锐响动轰鸣阵阵,无数朦胧清晰色泽遮蔽视线。 混乱情况下,一道无形的存在隐蔽而又迅疾的飞窜而去! 心头震撼,加上力量被压制,银发少女疏漏下并没有防备到这攻击,诸多关于灵性的防备措施也似乎对这形态诡异的存在不起作用。 于是一个照面,她登时被这无形意志入侵进入了思维! 她脑海中原本清晰的思绪因此迅速一昏。 这情况让本来正在隐蔽后退的银发少女内心一惊,随后忙愤怒低叫。 “你……夏尔?该死,你怎么进来的?” “出去,快给我出去!” “你干什么?不要,不……” 低沉的尖叫回响在一处峡谷之中,瞬间抵达此地的银发少女脚步踉跄的抱着头,神色愈见慌张。 之前这位表现出的力量就已经够让她惊诧的了,但此刻这更加诡异的思维入侵却让她更加茫然慌乱。 尽管她能够仰仗自身能力掌控万千生灵,甚至影响整个世界,但现在她所面对的,却仿佛变成了她自己! 那似乎与自身思维意志融为一体的存在甚至能够隐隐操控她所拥有的一切力量! 这让她一时根本无法着手。 “你……你到底变成了个什么怪物?” 显然不会有声音回应她,但银发少女的声音并未停止。 “你父母还有你弟弟在我手中,不想他们死就出去!” 这尖锐的叫声让她步伐一顿,随后继续赶路。 只是路线却被悄然改变。 源于思维上的侵蚀,既然对方思及此事,就无法瞒得过夏尔。 这显然让命运之女懊悔不已,但紧接着就因为头脑的浑噩而无暇他顾。 世界处于强烈的动荡当中,甚至距离远去后都能隐隐感受到空间的晃动。 这种情况下,银发身影出现在一处又一处或偏僻或繁荣之地,最终停在了一个闹市所在。 那是一个看起来典雅精致的三层阁楼,隐藏于一片鳞次栉比的贵族庄园区中,周围居民此时正因为世界变化而走出家门,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没有多理会传来的招呼声,源于思维惯性的记忆,走入这其中的身影显得对此非常熟悉。 迈过一个个房门,忽略此间大部分物品,最终她将目光看向了一处镀银书架上的玻璃瓶。 瓶中蓝色轻烟缭绕,隐隐三道虚幻身影被困在内部,神态萎靡不振。 “看见你曾经的父母感觉如何?”略显讥笑的声音从口中冒出。 一路上的挣扎抵抗,此时这位已经有点放弃抵抗了。 “真实感受吗?有些陌生。”相同的声音,不同的语气。 这自问自答的模样要是有外人在场,八成会认为这漂亮少女人格分裂了。 某种意义上这倒也算是真相,只是此地并没有任何外人存在。 漂亮的蓝色双眸静静观察着那瓶中三道灵魂虚影,最终她抬起手指轻点。 一抹七彩光辉浮现,透过瓶身将那三道灵魂静静笼罩。 就见原本颇显虚弱的虚影被这光芒照射的迅速变得厚重,同时,一股淡金色的光辉隐隐从他们各自体表显露而出。 这三道发光灵体最终消失于瓶身之内,但那并非是消散,而是转世。 此时世界规则混乱,奇迹般的力量诞生后遇到的阻碍甚少,夏尔完全有能力让这三道灵魂转世而去,并且不被发觉。 “现在就剩下一件事情需要解决了。” 喃喃着,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安妮,你准备好了吗?” 回应的只有一阵叫骂,但夏尔对此不以为意。 于是渐渐的,叫骂转变成威胁,威胁又化作哀求,哀求之后则是一阵愤怒的咆哮,以及痛苦的呻吟。 时间流逝、转眼一天时间过去。 当一位身着古老灰袍的高挑女子循着无形轨迹出现在此处时,所见唯有一位疯疯癫癫的银发少女。 她目光巡视,却并未发现少女身上拥有那无尽之门存在的痕迹。 这里同样也没有其他任何存在。 默然半晌,她低声喃喃。 “谢谢你。” 话音落下,那正抱头痛哭的银发少女浑身一颤,继而尖叫着轰然消散一空! …… 古老的世界内,持续百年的动荡因此展开。 天地巨变之下,那原本身为各个施法者力量之源的一处处独特所在接连破碎。 从古至今,大量被窃取的魔法元素被释放而出,将之前被削弱的补充回来后还不止,甚至形成了一股被称之为元素潮汐的短暂繁荣现象。 然而这种现象在某个存在有意控制下,却极速消散,同时世界原有的魔力层次也在不断削弱着。 寻常人类或是施法者并不知晓这代表着什么,但一些古老强大的存在却能隐隐了解到其中详情。 原初的造物主已经回归,世界格局正不断改变着,值此时刻,想要不被淘汰,唯有看清形势。 世界本身的变化很惊人,而世界之外所发生的事情也同样动静不小。 因为命运与穿梭门,主世界之外存在着两处被开启的特殊世界。 彼时这两方世界风格独特,一者不断往主世界内输送着佣兵与科技,另一者则成为了荆棘教会的“信仰殖民地”。 然而当某人掌控并且吞噬融合了无尽之门后,那因外力而大开的两座世界之门被轰然关闭。 于是连绵不断的天启佣兵没有后继支援,最终完全消失。 原本被文明入侵的世界在一股神威浩荡下被迫剔除了本身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信仰,也从主世界的力量笼罩下消失不见。 造物主复苏所带来的混乱非常剧烈,持续百年的动荡由此展开,在这漫长的时间内,无数鬼怪滋生,各种乱象频发。 大陆各国风起云涌,所有隐秘的超自然组织势力全都因为与自身密切相关的一切而显露于大众视野当中。 期间,荆棘教会突然一改往昔高傲作风,选择与凡俗政权深入合作,于是动荡最终被教会组织的世界联盟镇压清扫。 原初的创造者回归,古神有的归顺,有的则在反抗中灭亡,乱象接连被抚平,整个世界的局面因此愈发清晰。 新的时代从混乱泥沼当中缓缓诞生,元气大伤的世界于此渐渐恢复繁荣昌盛。 但影响了这一切的某个身影,却只是在这方世界游荡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就悄然离开了此地,并且再也没有回来。 8 中土再临(大结局) 宁静优美的幽谷内植被茂密,清新花香飘散蔓延。 阳光笼罩在这隐蔽的精灵家园当中,鸟儿歌唱、蝴蝶飞舞。 此地深处有一座宁静清爽的露台,因为地势较高,所以从这里可以俯瞰谷内一切,姹紫嫣红的花田、清澈的小溪,还有太阳照耀下那银光璀璨的瀑布。 瀑布拍打石面的哗啦响动不绝于耳,缓缓流淌的溪流声音则仿佛大自然正谱写的一曲优美旋律,轻轻点缀着此处山谷内隐隐传出的浅唱低吟。 那是居住于此的精灵歌声。 往常这露台是领主埃尔隆德看书观景的好地方,偶尔他还可以于此睡个午觉,只是此时尽管中午即将来临,但领主大人目前却没有丝毫困意。 因为一场至关重要的会议正在露台上展开。 …… “你说‘他们’,是什么意思?” “那些派去护送魔戒上路的使者。” “好极了!那他们是谁?我觉得那才是这场会议必须决定的,也是这场会议惟一需要决定的。精灵光靠演说就活得风生水起,矮人能忍受巨大疲惫,但我只是个老霍比特人,我很想念我的午饭。我们现在难道还想不出一些名字?” “要么等吃过晚饭后再说?” 会议从早上讨论到现在,但自从这话落下后,却再也没有人开口。 石桌周围,每个人都目光低垂,仿佛陷入沉思状态。 明媚的阳光似乎因此变得有些暗淡,一股压抑气氛于会议场地中油然而生,这气氛就连正午钟声悠扬响起时也没有被打乱。 四方汇聚而来的诸多消息没有一件是好的,而此刻他们面临的抉择却也显得非常艰难。 或者说,对于某个矮小的存在来说是这样。 只是还没等他真正下定决心,一阵匆忙脚步声却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人们转头看去,发现那是此地一位精灵侍者。 “一个毛毛躁躁的精灵,可真是难得一见。” 有矮人嘀咕声音响起,但却并没有获得旁人回应。 因为就在那侍者跑过来与领主埃尔隆德低声禀报了一些话后,原本稳重威严的幽谷领主豁然站起身来,然后表现的比侍者还要激动,甚至不打招呼直接踏步朝外走去。 只是他走到一半就突然停止了脚步,因为一道身影的出现。 被这一系列变化所勾起好奇心的诸人凝神看去,发现那是一个身材高大,满头整齐黑发的白袍精灵。 有人对此很陌生,有的却怔怔不已,不过这些却并没有影响到那人。 就见他掀开斗篷兜帽,朝迎面而来的幽谷领主点头行礼,随后目光扫视,看向不远处一道苍老存在,笑眯眯打了声招呼。 “米思兰迪尔?好久不见。” “卡尼珥?” 本来正叼着烟斗一脸沉思的灰袍老者此时望着对方有点发怔,随后惊喜般站起身来,快步走上前去。 “的确好久不见!你去哪了?怎么一离开就是几千年?” “没那么久,只是你不知道。” “你一向这么奇怪,不过现在来的正好,我们正巧遇到了个大麻烦。” “这我得说无能为力啦,世界上各种麻烦总是很多,我可管不过来。不过我倒是相信你……” …… 热切交谈伴随着更多的打招呼声,会议中一向稳重的某个金发精灵表现的颇为激动,此间主人同样如此,甚至与那位对话都显得很是拘谨。 “如果不是没听到一点风声,我还以为幽谷换了个领主呐。”某个老霍比特人摸着下巴嘀咕着,看着那人若有所思。 他身旁另一个年轻的霍比特人则满是好奇的转头看向临近一位高大人类。 “大步佬,他是谁?” “远古时代一位伟大的精灵王,苍穹上的生命之星。”对方喃喃回答,睁大眼睛望着那被围拢的挺拔身影,手中下意识摸着腰际一柄古朴的断剑把手。 “他是魔苟斯之敌、黑暗克星、巨人之友。”另一道声音接话。 那是来自黑森林参与会议的精灵王子,这会儿他虽然回答着霍比特人的问题,双眼却一直盯着那来人所在,如背书一般的迅速开口。 “奇迹之光的展现者、奴隶拯救者、繁星之城的缔造者,卡尼珥、阿拉努伊尔、埃斯泰尔、伊特隆、以及……” 说道最后,他声音突然一顿,随后不由自主转头看了眼霍比特人,目露疑惑。 “夏尔?” …… (本书完) 完本感言(另有新书预计) 说实话,这是我是第一次写完本感言(以前写过两次烂尾感言,咳咳)。 说一下这个结局吧,其实可以看成是两个,一个是主世界结局,另一个是中土结局。 后者算是一个开放式的,我个人感觉比较满意。 前者就显得有些匆忙,只交代了一下整体的背景,以及填了主要的坑,也没有详细去写。 特别是关于力量的描写上,显得很模糊,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对比度,看起来说强吧好像不太强,说弱也不能算是弱。 这属于老毛病,也是这本书最明显的一个缺陷。 我们都知道,新手作者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自视甚高,我虽然不算是纯新可也不是旧的。 所以在设定这本书的力量体系时,我就突然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为啥要设定这个力量体系? 真正的魔法世界,会有这种一个级别一个级别的提升吗? 后来研究了一下,感觉不弄这个可能不太好写这种文,于是我就设定了一个,只是根本称不上完善。 这是中期崩文的主要原因之一。 其次自然是掺和其他世界各种力量了,以至于主角掌控的一切愈发混乱。 无敌了就不容易写了,因为大多boss你描写的再厉害,一个瞬移上去捅一刀也就死了,我又写不出那种打架之前非要墨迹两句的打脸剧情,一般都是啥也不说直接窜过去杠,看起来挺痛快,却也索然无味。 各种设定的混乱,各种剧情的拖拉,以及各种角色描写的苍白无力……这本书没能起来不是没原因的。 后来写精灵宝钻就好一些了,因为世界很简单,感觉不乱了(没错,之前我自己感觉也很乱)。 毕竟在一张充满凌乱线条的画布上作画,与在一张空白纯粹的画布上提笔创作难度可不同而语。 然后就一路写了下来,略有所悟吧。 精灵宝钻卷的写作想法以及其他的就不提了,之前说过。 主世界也没啥好说的,重拾起来感觉还是乱,所以就略显匆忙的完结掉了,有些不太满意,但也算是到此为止。 开书到今天为止貌似正好十个月,差一丢丢就170万字,我其实想说一些这期间的各种收获啊、体会啊、想法啊什么的,但现在大脑很空。 伴随着本书完这三个字的敲打出来,以往那些剧情上的构思、bug的争辩、被指出问题的嘴硬、以及各种当时很在意,现在啥都想不起来的一切,基本上都算是过眼云烟了。 我能力不够,但我在稳步前行,选择写作这条路,虽不说保证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但拖拖拉拉的,磨磨蹭蹭的应该也是差不多。 所以朝前看吧,就不回顾过往了。 关于新书,一个初步想法是仍旧写这种题材,冰与火之歌、魔戒,以及其他一些相同类型的西式奇幻(还没想好),半同人慢节奏的去写,剔除主世界。 这个选择的原因主要是有些遗憾,力量提升太快了,写冰与火的时候根本没有去深入的写,一直飘在上边,也没接触到维斯特洛大陆的真正魅力。 而魔戒自然是因为它的时间跨度很长,还有其他一些我很感兴趣的阶段存在。 不过想法之所以说是想法,那是因为它还没有演变成实际。所以在真正开书之前我也不敢说具体会写什么,毕竟年轻人总是想太多,没准构思途中有个好点子就被转移注意力了。 时间的话倒是有估算,七月份吧,一个多月两个月左右的。因为我是个菜鸡,所以必须要给自己留下充足的休息以及构思准备时间。 其他的……似乎也没其他的可以说了。 我很感激一直陪伴着我写作路程的书友们,也很欣喜见到那些中途弃书但又被吸引回来的朋友们,但是时候该说再见了。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希望你们前程似锦、平安喜乐、永远拥有着一颗对明天充满期待感的心。 新书《始于权游的西幻之旅》已发表 努力更新----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者林羽江颜---------都市小说最佳女婿林羽江颜 2fbook2f182f182892f 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ps本书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记切记!谨之慎之! e38080e69c80e4bdb3e5a5b3e5a9bfe69e97e7bebde6b19fe9a29ce8bdace980e997a8e59cb0e59d80efbc9a2fbook2f182f182892f0a0ae38080e38080e58685e5aeb9e8af95e8afbbefbc9a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 着脑海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已经在大火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陨灭,化鬼,觅,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但脚一落地,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gāolidài,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bi),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ěitui,随后车上下来一个材高挑,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18289/ 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新网首发xz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18289/ “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18289/ 内容试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美剧世界大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