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六零：俏田妻，长官宠上天！》 第1章 叶夏 春风和煦，暖阳高悬碧空，灿烂的光芒洒满一地。 “娘……” 听到小孩稚嫩中夹带着不安的喊声，叶夏转头朝身后很有时代特色的公社卫生院望最后一眼，这才将目光落到小男孩和牵着他的男人身上。 “大福过来。” 她微笑着朝小男孩招招手，继而看向她这具身体的二哥。 “改日我再带着孩子们到余姚村看望二哥和嫂嫂，还有我那几个侄儿侄女。” “我送你们回去。” 叶明礼和小男孩在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脸上浮开笑容那一刻，这一大一下皆是一愣。 不过，很快叶明礼从衣兜里掏出一截几乎捏不住的铅笔头和小本本。 那小本本的边缘早已磨得毛糙，但看他的神情却尤为珍惜。 “不用。” 叶夏的目光从叶明礼手中小本上挪离，她眸光柔和，摇摇头：“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 公社距离双槐村约莫十里路，靠两条腿走一个来回需要点时间。 她不想这真心待他们母子的男人饿着肚子在路上遭罪。 “你身体虚弱，又有身孕，我不放心。” 叶明礼先天性声带发育不良，导致他口不能言。 “我已经没事了。” 叶夏依旧拒绝，但她的神色一点都不生硬：“过两天我就带着孩子们去余姚村。” 谁能想到，她不过是熬夜批改几篇学生论文，结果，一闭眼一睁眼便到这各类物资紧缺，农村靠工分，城镇靠粮本，衣食住行处处需要票证的六零年代。 娘家仅有的亲人只剩下二哥和他的妻儿。 婆家…… 头疼！叶夏轻揉额角，对自己为何会身处公社卫生院一事禁不住心生唏嘘。 十七岁换亲进山槐村陆家门。 内向怯弱，不喜与人沟通，最终彻彻底底变成一个窝囊小媳妇。 任偏心婆婆磋磨，任好吃懒做的小姑当丫鬟使唤。 天生神力，却担心被人当成怪物，从不去反抗恶婆婆和小姑的压迫。 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 就这还不为过，和三个不大的崽子，数年来没少遭受打骂。 活到如此地步，原主的的确确只能用“窝囊”两字来形容…… “你怀着身孕，再带着三个孩子走动不方便，改日我去双槐村看望你们。” 看到叶明义递到面前的小本本，叶夏心中一暖，垂下手，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好。” 站在原地她没即刻带孩子离开，而是视线挪向蔚蓝天际，一双清亮的眼睛仿若浸了山间清泉，眸光潋滟，秀眉微微锁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昨晚，陆家四儿媳突然“晕厥”倒地，又不慎撞到头部，陆家老太太只拿出五元钱，冷眼旁观，看着村支书招呼两年轻小伙将人送到公社卫生所。 除过原主不到七岁的大儿子跟着牛车陪同，陆家旁的人是一个都没随行。 为方便照顾原主，村里的小伙儿不得不连夜跑到原主娘家，听说妹妹躺在公社卫生院昏迷不醒，身边只有大外甥看顾着，叶二哥又是担心又是焦急，匆忙跟着来人出了家门。 在这吃不饱饭的年月，没钱没票，没证明寸步难行。 因此，叶夏睁开眼融入原主留下的记忆后，便起身从公社卫生院出来。 凡是认识原主的人，只怕都不知余姚村叶家的闺女，双槐村陆家的四儿媳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人了。 她也叫叶夏，可她来自另一个世界，长着一张和原主极为相似的面孔，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上一世，叶夏自幼父母双亡，被爷爷奶奶养大成人，但等到她即将学有所成时，爷爷奶奶因年老体衰也相继离世。 忍着接连失去至亲的悲恸，她坚持在国外深造完学业。 22岁取得双学位博士（15岁成为京市高考状元，四年完成本硕连读），归国后，直接被母校聘为副教授，25岁被提为教授，27岁生辰在即，连续熬夜批改学生论文…… 疲劳过度，心脏猝停？！ 好在一料理完爷爷奶奶的身后事，她就有立下遗嘱，一旦自己意外身亡，家人留给她的动产，不动产全部捐给希望工程。 不可否认，她上一世的家境非常好。 但若是有得选，她宁愿一家人幸福相守，过普普通通的日子。 “自今日起，我便是你。” 归拢思绪，叶夏嘴唇微弯，消瘦苍白却难掩俏丽的脸庞上浮开抹恬静淡然的微笑：“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培养他们成人，会让你的人生开出绚丽的花朵。” …… 双槐村，陆家院里。 “奶，三福饿。” “饿死省事！” 陆老太太瞪着一双三角眼，边骂向她讨要吃食的孙儿，边抬手赶人：“滚一边呆着，别在这碍我的眼。” “家里人都有饭吃，为什么就没有俺和俺弟弟的？” 眼里泪水打转儿，五岁的二福攥紧三岁弟弟的手，抬起头一脸倔强地迎上陆老太太吃人的目光。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个两个全都是饿死鬼投胎的，除过要吃的，还知道干啥？！” 冲着地上呸了一口，陆老太太尖酸刻薄，中气十足的声音又响起。 “一窝懒东西，躲懒都躲到卫生院去了，有那打水漂的五块钱，老婆子我得买多少好东西哟！” 忽然，陆二哥留在家里的小儿子嚎啕大哭起来：“奶！奶……讨债鬼把我的鸡蛋抢走啦……” “小畜生，快把鸡蛋还给我家乖宝！” 陆老太太气急败坏地打了二福一巴掌。 然后，上手就把二福刚递到弟弟三福手里的鸡蛋给抢了过来，且抬手也准备给这三岁小娃娃一巴掌。 就在这时，叶夏清冷的嗓音乍然传进院里：“打我儿子试试！” 牵着大福的小手走进院里，抬眼间就看到二福脸上明晃晃的巴掌印，叶夏瞬间别提有多窝火了！ “我儿子是讨债鬼，这话您可真能说得出口。” 松开大福的手，叶夏走上前将自家二福和三福牵到自己身后。 一双犀利的冷眸宛若寒电直刺这偏心眼，口无遮拦，尖酸刻薄的老婆子面门上。 陆太太扬起的手滞在半空，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四儿媳。 “你……是老四家的……”脸皮子抖动了下，她试探着问。 “很惊讶是不是？” 叶夏嗤笑：“如假包换，在这，我还得感谢你施舍的五块钱，才没把这条命丢到地底下。” 第2章 一脚踹飞 没再理会陆老太太那一脸见鬼的模样，叶夏转身看着自家三个芦柴棒一样的儿子，只觉心酸得很。 “二福你照看好弟弟，大福帮娘烧火，一会咱们就有吃的了。” 她眼神柔和，分别揉了揉三个孩子的发顶，微笑着说了句。 “我看谁敢动我老婆子的粮食。” 打死都不会吭一声的窝囊货，这隔了一晚就像是换了个人，哼，莫不是向老天爷借了熊心豹子胆？ 就算真有借到，也别想动她攒下来的粮食。 “娘，你和一根木头叨叨什么啊，赶紧让她到河边给我洗衣服去，这赶明儿我还得带回学校呢。” 陆红红边打哈欠边端着木盆从屋里走出来，看她那样子就是刚睡醒。 本面目狰狞的陆老太太一看到小闺女，瞬间笑得脸上堆满褶子：“睡醒啦？！” “嗯。”陆红红没精打采地点点头。 陆老太太怎么看小闺女怎么好看，嘴里说个不停：“娘让你大嫂把饭给你留在锅里，你快洗洗去吃，要是还困，等吃完就回屋再睡会。” “娘，你少说两句成吗？我听得耳朵疼。” “好好好，娘不说了，娘给你端饭去，顺便喊你六哥起来一块吃。” “有没有炒鸡蛋？昨晚睡前咱们可是说好了，我要吃两个炒鸡蛋。” “有有有，娘亲手给你们炒的，足足炒了一盘呢！” “不许六哥和我抢。” “你这丫头，还和你六哥争那一口吃的，莫不是忘了这家里只有你六哥最稀罕你。” “他才没有呢！整日只知道到处乱逛，不给我钱花，反倒还从我这要钱，真是讨厌！” 叶夏可没工夫看这母女俩表演母女情深。 她招呼三个孩子走向灶房，熟料，没等她走出两步，陆红红手里的木盆便递到了她面前。 “快去给我洗干净，记得手上轻一点，可别把我的衣服给搓破了。” 看着颐指气使，长得还算凑合的小姑子，叶夏笑了：“确定要我帮你洗？”她笑容清雅淡然，看得陆红红不由自主怔住。 “真是奇了怪了，主席老早就说过人人平等，这陆家怎么就出了个资本家小姐啊？不行，我得去找村支书说说，哪里能让资本家的蛀虫和我们贫苦大众混在一起。” “你说什么？哪个是资本家小姐？” 陆红红回过神，惊得双眼大睁，拔高音调，怒声质问。 “谁对号入座，我就在说谁。” 叶夏淡淡地瞥了眼吃了枪药般的陆红红，然后，带着大福哥仨继续朝灶房走。 “你少吓唬人，这盆衣服你今个不洗也得洗，要不然，我就让我娘一直饿着你们。” “大福，二福，你们可看清楚了，这往后找媳妇千万不能找泼妇。” 叶夏眉眼噙笑，低头看向大福和二福，柔声教导他们如何择媳，实际上是在指陆红红是泼妇。 “为什么呀？ 二福仰起小脑袋，很配合地问了句。 “太吵。”叶夏浅声回他。 二福“哦”了声，还不忘点点小脑袋，郑重表示自己有记住娘说的话。 “娘，你听听，那该死的东西说我是泼妇。” 陆红红气恼地向陆老太太告状。 立时立刻，陆老太太接过她手里装满脏衣服的木盆，揽住叶夏去路，阴寒着一张老脸咒骂：“我老婆子的闺女就算是个泼妇，也远胜过你这只会下崽不会养的孬货。” 见叶夏站着一动不动，她三角眼一瞪，张嘴又来：“还杵在这做甚，快点把这盆衣服端到溪边给洗了！” 淡淡地凝视眼前这便宜婆婆片刻，叶夏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是还把她当做原主，由着心磋磨？ 心中嗤笑，她绕过“拦路虎”，懒得费唇舌搭理。 “我这还有些脏衣服，让我的好四嫂一起给洗了呗。” 陆家栋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拎着好几件脏衣服，吊儿郎当地从他自个屋里出来：“四嫂真是命大，弟弟还以为你昨晚就那么去了呢。” 走到叶夏身旁，他将手里的衣服胡乱往木盆一塞，跟着从陆老太太手里拿过木盆就朝叶夏怀里送。 看着他嬉皮笑脸，眼神不规矩的猥琐样，叶夏秀眉微蹙，待发现对方的猪爪借着木盆掩护，欲占自己便宜。 登时，叶夏气场全开，抬脚就踹了出去。 木盆飞上天，里面的衣服落到满是鸡粪的泥土地上，看着就恶心。 而陆家栋则直接向后疾跌约莫两米远，接着撞到一棵碗口粗的树上，最后重摔在地，抱着肚子边打滚边哭爹喊娘。 陆二哥家的小崽子吓得哇哇大哭。 陆红红双眼圆瞪，只以为自己眼花。 二福三福则是一脸崇拜地看向自家娘。 这是娘吗？ 不仅会对他们笑，还摸他们的头，而且这么厉害，把坏小叔一脚就踢出那么远。 至于大福，只见小家伙嘴巴紧抿，眼神怔然，定定地盯着叶夏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天前，s省某驻地部队医院。 “薛叔叔，您就由着陆营长这么不顾及自个的身体？” 陈蓉蓉站在302病房里面，皱着眉头，不赞同地看向薛团长。 “那小子是头倔驴，我要是能劝得住，至于气成这样。” 薛团长看着站姿笔挺，正在病床边系风纪扣的陆向北，露出一脸无奈。 晃眼十多年过去，当年仅仅14岁，却谎报自己16岁的放牛娃，非得跟着部队走，现如今，青涩稚嫩完全被冷峻坚毅，干练沉稳，忠诚敏锐取代，而这样的好兵，这样的军中精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对此，他由衷感到自豪。 “可陆营长从手术中醒来还不到五天，真得不适合长途颠簸。” 陈蓉蓉对陆向北的印象不错，甚至可以说，她在去年夏天无意间瞥到陆向北第一眼，就被对方英挺俊朗的样貌所吸引。而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蓉蓉得知陆向北虽不善言辞，但能力特别突出。 最关键的是，从军这些年，他已到军校进修三次，是所在军区目前同等职务级别、实战能力最强，手握本科文凭不多军官中最年轻的那一个。 前途一片光明。 她……不止一次想过，若能和对方循序渐进发展下去，想来家里人肯定不会反对两人的婚事。 可让她无比失望的是，无论她以怎样的借口接近，都不曾得到对方半点回应。 “火车稳着呢，等到站，有我的老战友安排战士开车送他直接到家门口，再者，小王一路上跟着照应，不会出什么事。” 薛团长其实也不理解陆向北为何非得回家养伤，哪怕再过段时日回去将养都不成，非得刚能下床就要动身，若不是看倔小子意决，他说什么都不会答应。 “团长，那我这就走了。”见小王收拾好病床，陆向北看向薛团长，神色冷峻，敬了个军礼，便在薛团长一双虎目瞪视下走出病房。 第3章 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 他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的主治医生。 陈蓉蓉心里委屈，脸上却没露出丝毫不适，她冲着陆向北即将消失在病房门口的俊挺背影轻喊出声：“陆营长，记得一下火车就到那边的军医院换药。” “陈医生，这事俺会记在心里的，不用俺们营长费神儿。” 小王回过头憨笑着回陈蓉蓉一句，随后撒腿急追他家营长。 …… “我的六儿啊，你这是咋地啦，好端端的怎就成了这幅样子。” 陆老太太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是看到最疼爱的小儿子额头冷汗直冒，疼得在地上哭嚎着打滚，她哪里还顾得着多想，边扯开嗓门喊着宝贝疙瘩，边急扑了过去。 “红红，你个死丫头，还不快到地里喊你爹他们回来送你六哥去县医院，要是你六哥有个三长两短，这家里的一个都别想好过！” 双腿一盘坐到地上，陆老太太扶宝贝疙瘩靠在自己身上，心疼得眼泪直流。 叶夏神色平静地站在原地，阳光从她头顶洒下，给她苍白消瘦的脸庞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她清亮淡然的眼眸沉浸在这片阴影中，安静地看着这院中鸡飞狗跳的一幕。 脸上古井无波，不见流露得意，也不见愉悦，只是那么淡淡地看着。 “娘，肚肚饿。” 三福扯扯自家娘的裤腿，仰起小脑袋要吃的。 “锅里有吃的呢，走，咱们先去把小手手洗干净。” 带孩子们到水井边洗干净手，叶夏走进灶房，将陆老太太留给俩宝贝疙瘩的吃食一股脑端出锅：“吃吧，能吃多少吃多少。” 白面馒头三个，二合面馒头四个，两大碗粘稠的红薯玉米粥，一整盘韭菜炒鸡蛋，还有一盘沾着些许油花的腌咸菜。 真不愧是老太太疼着宠着的宝贝疙瘩，这伙食她只在年三十见过，平日里，他们娘几个啃黑面窝窝头，吃没丁点油花花的腌咸菜，就这，连七、八成饱都吃不到。 陆老头和陆大哥，陆三哥从地里回来，火急火燎抬着陆家栋上了队上的牛车。 不多会，闹哄哄的院里不见一个人影。 “娘，鸡蛋真好吃。” 三福吃饱拍拍小肚子，这是他在爹不在家的时候，吃过最好吃，最饱的一顿饭。 此刻，他幸福的眯起眼睛，仰起小脑袋望向娘，笑得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娘，好吃，你也吃。” 看到三个孩子都只吃二合面馒头，反倒把白面馒头递给她吃，而且，一整盘韭菜炒鸡蛋，小哥仨才吃不到一半，叶夏心酸得不得了：“好孩子，白面馒头你们吃，娘吃这个就好。” “娘吃。” 大福摇头，二福和三福跟着摇头，大福看向她凸起的腹部，轻轻用手摸了摸，脸儿上写满认真：“娘肚子里怀着弟弟妹妹，只有吃好吃的，吃饱，弟弟妹妹才能快快长大，才不会闹娘。” 娘虽变得陌生，变得让他不敢认，但这样的娘无疑比之前要好很多。 她不再遇事只知忍着不吭声，由奶随意打骂，受小姑轻贱摆布，眼睁睁地看着他和两个弟弟被人欺负，她知道护着他们，知道去反抗…… 或许从今往后，娘真得能给他们撑起一片天，保护他们不再在这个家里遭罪。 二福和三福听了大福的话，齐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深觉哥哥说得对。 “一窝懒货，还有脸在这偷吃，我告诉你们，要是我六哥有个好歹，你们就等着被赶出陆家吧！” 陆红红牵着陆二哥家的小崽子一阵风似地冲进院里，闻到韭菜炒鸡蛋的香味，她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盯着灶房门口，尖声放下狠话。 “小姑姑，小姑姑，我也饿了。” “走，小姑姑取点钱带你去公社食堂吃好吃的，让那一窝懒货先得意吧，等你奶他们回来，有他们好看！” 已经认识到叶夏的彪悍，陆红红可不想在局势明显不利于自己的时候被对方完虐，她且等着，很快就有她翻盘的时候。 朝灶房门口吐口唾沫，她腰肢一扭，牵着陆二哥家的小崽子去了堂屋。 “娘……” 大福哥仨有些害怕，又有些担心地看向自家娘。 “不怕。” 叶夏微微一笑，先后揉揉大福哥仨的小脑袋，嗓音轻柔：“他们不敢拿娘怎样，也不敢打你们，这往后，娘要让你们顿顿吃饱饭，让你们年年有新衣穿，让你们把鸡蛋吃到不爱吃。娘还要你们都上学，让你们再不用担心会被陆三宝他们欺负。” 视线穿过灶房门，她瞥眼猪圈旁那间不到八个平方的低矮茅草屋，眸底闪过一抹冷色：“猪窝是给猪住的，我们是人，自然要住人住的地方。” “娘，爹不在家，奶是不会让小姑给咱们挪出房子的。” 二福望向那间本属于他们一家人住的宽敞屋子，感到无比委屈。 叶夏嘴唇微抿，心里对恶婆婆这么多年来的做法愈发厌恶。 本就是给四儿子娶亲住的婚房，结果，一到四儿子探亲假满回归部队，立马将原主从那屋里赶出来，让自己亲亲闺女搬进去住着。 而原主老公一旦发电报说有假期回家探亲，又麻溜地将一切恢复如初，并警告原主闭紧嘴巴，否则，事后有原主娘几个好看。 七年多来，一次又一次这么折腾，原主懦弱，就那么窝囊忍着，后来连同孩子也跟着她忍，就怕被陆老太太在陆向北回归部队后算总账。 但现在的她，可不是原主，又岂会继续隐忍，窝囊，由人磋磨？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原主无法做到，那自己就替她做到，好好教教极品做人！ “等着看吧。” 不挪？呵！她倒希望陆红红能霸着那间屋子不挪窝，恶婆婆为此和她吵闹。 唯有这样，分家单过才更有把握不是？！ 是的，在她接收完原主留下的记忆那一刻，便想着和这一大家子极品划清界限，去过自家的小日子。 既然机会已经创造，合理利用再好不过。 “大福烧火，娘给你们哥仨洗澡。” 家里这会没外人，叶夏不由归拢思绪，想着娘几个该从头到脚讲讲卫生，然后清清爽爽过崭新的生活。 时光倒退数十年，即便她有原主留下的记忆，可要她真正坐在灶房烧柴火，叶夏自认一时半会很难上手。 毕竟原先的日子是围绕着电器，天然气各种各样的现代化手段生活。 砍柴，烧柴，说实话，她是完全没接触过。 然，有句俗话叫“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她如今身处这个年代，无疑需要尽早融入这里的生活模式。 第4章 愉悦 “……娘，烧一大锅热水要用不少柴火。” 大福声音里透着些许迟疑。 叶夏看着他，微笑：“尽管用。” 院里堆积的柴火，有他们娘几个的功劳，现在要烧洗澡水，若是哪个因这么点小事儿咋咋呼呼，随便！ 想要天天洗澡，在这六十年代的山村里，先不说现不现实，但被人暗地里说闲话绝对是肯定的。 譬如：穷讲究。 但要叶夏像原主生前那样，只在年中年尾仔细洗一次，平时用湿毛巾擦拭凑合，她做不到。 “二福，这该不会就是咱家的擦脸毛巾吧？” 站在茅草屋中央，借着昏暗的光线扫了圈周围的摆设，叶夏好不容易找到一方看不出原本颜色，上面随处可见破洞，有点扎手的“灰毛巾”，不确定地看向二福。 “是呀。” 二福疑惑，娘这是咋啦？ 怎连擦脸巾都不认识了？！ 秀眉紧拧，叶夏抿唇，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蓦地，她一拍额头…… 十岁那年，不知何故，她的意识中突然出现一个鸡肋空间，咳咳咳……好吧，空间容积虽不足五十立方米，但里面时间静止，东西放进去是什么样，拿出来仍是什么样，说起来也不算是鸡肋，是她有些矫情了。 原本她没把那空间当回事，直至被奶奶带着到偏远地区的孤儿院和山村小学做捐助，看着随她们同来的一车车各类物资，她脑中瞬间一亮，觉得用她的空间能帮奶奶省去不少麻烦。 可奶奶并未答应她那么做，甚至还一再叮嘱，万不得已要使用那个空间，务必做到严谨，免得来日招来祸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道理她懂，从而自然有牢记奶奶所言。 在奶奶临阖上眼前，攥着她的手，嘴角抖动，发不出半点声音，却眼神殷切，直直地看着她，那一刻，她知道奶奶要说什么，含泪重重地点头——遵循奶奶的脚步，继续捐助那些可爱的小天使。 重生到这个平行时空前的那个周末，她有备好一批物资，打算暑假期间前往西北s省t市走走…… 意念一动，叶夏确定存储空间有跟着过来，不由弯起嘴角，一抹淡雅愉悦的微笑随之缓缓漾开。 “娘，这个擦脸巾又软又好看！” “你爹从部队带给咱们的新毛巾，自然软和好看。” 清洁好脏兮兮的木盆，先把三福从头到脚洗干净，接着换上新的洗澡水给二福洗，拿着娘给的天蓝色毛茸茸擦脸巾，二福甭提多高兴了。 “……娘，等会我自己洗……” 大福站在旁边，吭哧半晌，支支吾吾说了句。 “你还不到七岁，能把自个洗干净？” 从水里拎起二福，让他站在小板凳上，叶夏边帮着擦拭小家伙身上的水珠，边挑眉看向大福：“娘知道我们大福害羞，可是在娘眼里，大福永远都是小孩子呢。” 她虽在笑，可眼底和心里全是心疼。 掐痕，细细的鞭痕，有旧的，有新的，而这些无外乎是孩子们的奶奶和小姑造成的。 控制住情绪外露，叶夏故作随意地仰起头，逼退眸底蕴染出的湿意。 “……” 大福有察觉到娘的情绪变化，但他只是张了张嘴，终抿唇，看着娘端起木盆去换洗澡水。 在给三福洗澡时，他就有想过帮娘抬木盆，帮娘倒掉脏的洗澡水，结果被娘直接摇头拒绝。 他怕累着娘，上前，娘眼睛一瞪，吓得他只得站回原地。 “娘，俺明天带着弟弟到山上多捡些柴火回来，这样奶就不会骂咱们啦。” “到时再说吧。” 叶夏微微一笑，没看二福，眼神柔和，给大福搓澡。 三小只又瘦又黑，但他们的眉眼生得都极好，待养些时日，皮肤变白，脸儿上稍微长些肉肉，定是一只只软萌可爱的小包子。 要说的是，叶夏在给大福哥仨洗澡前，从空间里找了把推子，将三小只全理成“电灯泡”，杜绝虱子“安家”。 空间里有小孩子穿的衣服鞋袜，还有一些布匹，但从这个家分出去前，她是不会随意取出来招人眼的。 叶楠不怕麻烦，可她讨厌被“麻烦”缠住不放。 因此，她找出三小只虽打满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的旧衣服让他们穿上：“大福，等会你带着二福三福到院里玩儿，娘洗过澡再把咱们的脏衣服拿到溪边去洗。” 说着，她轻叹口气，接着佯装在破旧的炕箱里一阵翻找：“你爹上次回家探亲有带回三双布鞋，说是从部队驻地那边的集市上买的，娘这就找出来给你们穿。” 三福哥仨脚上穿的灰布鞋，先不说鞋底几乎快要磨穿，就是鞋面上一补再补，但鞋子前面大拇指位置仍露着破洞。 她知道这是孩子们脚在长，鞋子却没有两双，日复一日穿着一双鞋子不离脚，不戳破才怪。 “哇！娘，这鞋真得是给俺的吗？” 二福抱着自己的黑色布鞋，高兴得裂开嘴巴直笑。 “娘不是说过了么，要说‘我’。” 叶夏轻捏捏他的鼻头：“下次再忘记，看我怎么罚你。” 二福挠着后脑勺嘿嘿笑：“娘，我记住啦。” 叶夏拿出的是老北京儿童黑布鞋，她是估摸着大福哥仨脚的大小拿的。 千层底，做工没得说，三小只穿到脚上，不大不小正合适。 “娘，留着，过年穿。” 大福坐在炕沿上，脱下新鞋，爱惜地摸了摸，递向娘帮他收起来。 “傻孩子，鞋子就是用来穿的，乖，穿上，等穿破了，娘再给你们做新的。” 揉了揉大福的脑袋，叶夏忍住心酸，笑看向小哥仨：“有娘在，不会让你们再吃苦受累。” “我喜欢现在的娘！” 二福笑弯了眼睛，听到他说的话，叶夏先是一怔，旋即笑容满面，点点他的额头：“娘以前就不好么？！”二福就是个直肠子，摇头：“没现在这么好。娘以前被奶和小姑欺负了，要么一个人偷偷抹眼泪，要么抱着我们哭，还不让我们把家里的事说给爹听，由着奶和小姑，三宝他们欺负。” “娘以后不会了。” 抱住二福紧了紧，叶夏清亮的眸中闪过一抹坚定。 第5章 好敏感的奶娃娃！ 家和万事兴，忍让，孝敬公婆，友爱妯娌小姑，不得拿家里的事儿给丈夫添烦恼，这是原主的母亲在原主出嫁前，再三说给原主听的。 但她恐怕做梦都没想到，因为她的叮嘱，让本就懦弱，内向，不喜说话的女儿彻底变成一个窝囊媳妇，最终被恶婆婆母女俩作践死在陆家。 二福和三福随着大福到院里玩儿，叶夏深吸口气，拆开脑后的农家妇人发髻，紧跟着一剪刀下去。 她不喜欢这老式发髻，也不喜欢头发过长，而原主的发髻散开，长度几乎达到腰际。 走路时低头含胸，又绾着那种发髻，刘海厚重，将一双漂亮的杏眼遮掩住过半，这样的形象，给人打眼一看就是个胆小怕事的。 长叹口气，叶夏垂眸看着剪至胸前的黑发，一脸怅然：明明有张俏丽的脸庞，明明身量高挑，干嘛不直起腰身，不抬头挺胸行走在人前？ 怀着对原主的满心不认同，叶夏洗头，洗澡，将自个从上到下打理清爽，又取出两块厚实毛巾擦干头发，换上自己的内衣，这才拿起原主打着不少补丁的干净衣服一件件穿上。 精心修剪刘海，偏分，再一分为二，编好两条辫子垂至胸前，不用想，叶夏也知这简约的森女系编发有多减龄。 虽说比之上一世，这一世的她要年轻两岁，且不算腹中怀着的，已生下三个小子，完全可以用“粉嫩妈妈”来形容，但只要是女人都愿意自己更年轻些。 叶夏在这方面却不是很注重，可她在意自己的形象。 是的，她很在意自身形象，不管是为人师表，需要她注意这一点，还是作为出身书香世家奶奶的孙女儿，都让她注重自身修养。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是那种养在闺房，娇娇弱弱的大小姐。 把屋里收拾齐整，叶夏正欲把木盆端出去，却在不经意间发现瘸腿桌下面有异样。 好奇心驱使，她拿起把小铲子上前，蹲身，刨土，就见一长方形，有成人两个巴掌大的铁盒子暴露在眼前。 随着她将铁盒取出，打开，头部陡然似被针扎：“嘶……”没忍住，她口中吃痛。 小学、初中，高中毕业证整齐摞在一起，在这几张毕业证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京医大录取通知书……手抄医书，看着那一个个毕业证，看着那张京医大录取通知书，看着医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叶夏的头越发刺痛…… “因为母亲病逝前的遗愿，导致你没能迈进京医大校门，继而高烧不退，忘记有参加过高考，忘记自己是一名准大学生，甚至忘记母亲传授你的中医术，你选择将这些遗忘，就是不想自己因丢失上大学的机会陷入痛苦，对不对？也是在无声反抗你母亲的做法，是吗？” 脑中的空白被填充，叶夏心里不自主地闷得难受：“你怨你的母亲，却又深知家里的实际情况，既然知道，又为何要去怨？” “不安排好你们兄妹日后的生活，你的母亲如何能安心离去？” “叶夏，你叫叶夏，我也叫叶夏，或许你是我的前世，可饶是如此，我只能说我理解你的痛苦，却不认同你的活法。” “知道么？你那叫逃避，逃避命运对你的所谓不公……你活得窝囊，活得连自个和孩子都护不住，叶夏，你现在后悔么？” 她在心里问原主，脸上不知不觉间已布满泪水：“罢了，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只要我还在这具身体里一天，就会视大福哥仨和我腹中这个如己出，我是孩子们的母亲，定不让他们再受欺负！” 叶夏低语，伴她音落，心底有个声音响起：“谢谢！”这道声音相当虚弱，但叶楠确定自己有清晰感知到，且她同时发觉浑身蓦地一松，仿若灵魂与这具身体终于完全融合。 “大哥，那是咱娘吗？” 二福忽地呆呆地看向茅草屋门口，扯着哥哥的衣袖，呆呆地问了句。 “……” 大福这会儿和他一样，眼睛发直，半晌没从自己看到的身影上回过神。 倒是三福机灵，只见他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冲着叶夏直接发出糯糯的小奶音儿：“娘真好看！” “真得吗？” 叶夏弯起唇角，歪着头佯装不信。 见她倒掉洗澡水，随手将木盆放到地上，三福迈开小短腿“蹬蹬”地跑过来：“娘，三福不说谎。” 单膝蹲地，叶夏伸出手，抱住放慢速度，投入自己怀中的萌宝：“那娘就谢谢我家小宝贝夸赞啦。” 熟料，三福没说话，而是用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然后抬起头，扬起小奶音儿：“是娘的味道。” 他突如其来冒出这么一句，让叶夏禁不住怔住：“……” “娘，你今天很不一样。”三福秀气的小鼻头微微耸动，仿若还在嗅她的味道，须臾后，他似小猪猪般又朝叶夏怀里拱了拱。 叶夏心头微紧：好敏感的奶娃娃！ “那三福告诉娘哪里不一样好不好呀？”她语声柔和，轻抚着萌宝的背，一双含笑的杏眸则望向大福二福哥俩：“你们也觉得娘今天很不一样吗？” “嗯。” 二福重重地点脑袋。 大福没出声，但他的眼神已经表明他心中所想。 “娘从前不爱说话，也不喜欢笑，还常被奶和小姑欺负。”三福把想到的奶声奶气说出，一双漆黑晶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孺慕：“三福喜欢娘笑！” 叶夏漂亮的杏眸中尽显笑意，看着这样的她，三福的奶音儿又扬起：“娘笑起来最好看了。” “娘，三福说得没错，你是我见过笑得最好看的娘。” 二福裂开嘴巴，笑呵呵地附和。 见娘看向自己，大福点点小脑袋：“大福也喜欢娘笑。” 不再愁眉苦脸，不再偷偷落泪，不再忍气吞声，这样的娘让他觉得心里踏实。 “过来。” 招手唤大福二福过来，叶夏在小哥仨脸颊上分别“吧唧”一口，笑容如春花般绽放：“那娘以后就常常笑。” 三福扬起奶音儿：“娘真好！” 二福挠着后脑勺儿“嘿嘿”笑个不停：“我也经常笑，这样娘看到我就会每天高高兴兴。” 第6章 你信？ “没错，娘希望你们都多笑笑，这样娘开心，你们自个也开心。” 在逆境中，一个笑容弥足珍贵，而带着笑容面对人生，于己于人皆裨益深厚。 大福耳尖红红的，被娘亲了下，他无疑是欢喜的，但同时又觉得好难为情，因此，他这会儿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娘亲了你们，你们是不是也该亲亲娘啊？” 留意到大福的别扭样儿，叶夏只觉好笑，不由笑眯眯地讨亲亲。 三福和二福相当配合，到大福这，先是皱着小眉头迟疑好一会，这才红着小脸儿学两个弟弟回给娘一个亲亲。 “娘，你歇着，我把咱们的脏衣服端到溪边去洗。” 说着，大福就跑向茅草屋去取脏衣服。 “你们玩儿，娘洗这几件衣服费不了多少工夫。” 接过大福抱出来的脏衣服，叶夏往盆里一放，端起就朝院门口走：“大福，一会在溪边看顾好两个弟弟。” 大福牵着二福三福走在她身旁，听话地点头应了声。 “四嫂？” 月梅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从隔壁院里出来：“四嫂，你果真是四嫂！” 叶夏停下脚步，看着同样端着盆脏衣服，相貌清秀，却也有些消瘦，但气色要比她好不少的年轻孕妇，抿唇微笑：“是我。” “五婶婶，你也觉得我娘这样很好看对不对？” 二福笑嘻嘻地望着那年轻孕妇问。 “嗯，你娘梳两条辫子是特别好看，五婶婶差点都没认出来呢！” 月梅姓聂，是陆向北战友聂文山的亲妹妹，出嫁前，她和叶夏同村，都是余姚村的闺女，嫁人后，和叶夏又做了堂妯娌，而相比起叶夏在陆老太太这房的地位，她在婆家是相当被看重的。 距离县医院不远的马路上。 “在这附近办事？” 听到身旁传来吉普车的刹车声，聂文山本能地转过头，入目便看到老战友从车上下来，立时，他冷硬的国字脸上笑容浮现：“还不是我家那婆娘，昨个吵着闹着要到医院生产，我拗不过刚和我娘给送了过来，这不，孩子还没生呢，又嚷嚷着想喝鸡汤，没得法子，我只好回家给她炖去。” 顿了下，他目露狐疑：“你这突然回来该不会和我……” 陆向北沉默须臾，启口：“我不是个称职的丈夫，更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担心影响你在部队训练，我本没想给你写信，可月梅说给我的那些事让我又实在忍不住，就想着你肯定不知道家里妻儿过的是那样的日子，否则，怎由着他们在老家吃苦受罪，于是，我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写封信给你，如果你觉得我不该多管闲事，在这，我向你说声对不起。” 聂文山的态度很诚恳。 “战友一场，我自然信得过你，再者，我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其实我多少能猜到一点，但……” 陆向北说着，深叹口气：“趁着这次回家养伤，我会彻底把问题解决。” “这就好。” 聂文山赞同地点点头，然后，他一脸关心地看着陆向北：“身上的伤可还好？” 陆向北语气轻淡：“无大碍。” “子弹距离心脏位置差不到两厘米，这怎么能叫没什么大碍。” 小王在一旁站着，听到自家营长把身上的伤说得云淡风轻，禁不住小声嘀咕一句。 聂文山一怔，旋即一脸严肃：“伤到那么重要的位置，你就不该这么折腾。” “没事。” 陆向北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气色这么不好，说没事谁信？” 聂文山面露无奈，叹气：“团长肯定拗不过你这驴脾气，才允你回家养伤的吧。” 小王一脸不高兴：“同志，您说话文明点成不？！” “别理这小子。” 陆向北淡淡地扫了眼小王，继而看向聂文山问：“在新的工作岗位可还适应？” “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我若有的选择，是怎么都不会专业的。” 聂文山在执行任务期间，左小腿不幸中枪，伤到部分神经组织，即便术后能正常行走，却因使不上重力，不得不从部队转业回地方工作。 “县武装部不错。” 作为军人，在没有不得已的原因，谁都不愿脱下身上的军装，基于这点，陆向北理解聂文山心中的不适，却也只能如此安慰。 “是挺好的。” 聂文山扯了扯嘴角，扫去满心酸涩，而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又流露出迟疑之色，半晌不开口。 陆向北自然有留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不由眉头微皱：“有话就说。” “那我可就说了，你听后千万别着急。” 聂文山边观察陆向北的脸色，边压低声音将今个在医院里发生的事儿道出。 良久他都不见陆向北做出反应，忍不住又宽慰：“听你娘在医院里骂的那些话，嫂子虽怀着身子，但应该没什么大碍，不然，也不会把你六弟给整到医院……” “你信？” 一个怀着身孕，饿得能晕倒的妇人，到底得有多大的力气，可以把一个成年男子一脚踢得倒地不起？ 陆向北面部表情冷峻，一双眼眸深邃不见底，让人无法看到他此时的情绪变化。 饿晕？ 家里究竟得有多困难，拿着他的津贴，让他的妻儿吃苦受罪，饿肚子？ 更何况……那娘四个……有挣工分…… 大福六岁半，二福不到五岁，三福不足三岁，这么小的年纪，他们又是给队上放羊，又是拔猪草……家里人难不成觉得这是他和妻儿欠他们的？ 不然，怎手攥他的津贴，还那般苛待他的妻儿？ 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握紧，陆向北竭力控制情绪，才没让自己一拳砸在车门上。 “我是不信的，但你娘的情绪实在是激动，若那事儿和嫂子没干系，她能跳着脚在医院走廊骂嫂子，还说什么你六弟若是有个好歹，要嫂子不得好死呢。” 聂文山可没有添油加醋，他只是把听到的如实陈述出来。 陆向北神色晦暗不明：“他们可还在医院？” 第7章 我喜欢听这大实话！ 他虽没言明因何道谢，但聂文山心里却一清二楚：“咱哥俩又是战友又是老乡，有啥好谢的。” 摆摆手，聂文山笑着又道：“不过，你刚才说的喝两杯我可会牢记的。” 点头低“嗯”一声，陆向北坐回车上。 就在吉普车启动之际，聂文山眼里突然闪过一抹促狭，出言打趣：“说起来你小子真得是很厉害，战场上英勇无敌，在生孩子这方面也是异于常人，不像我，结婚明明比你还要早半年，如今膝下只有两个闺女，和一个尚在我婆娘肚子里不知性别的小东西。” “自个努力，没人阻止你生。” 冷冽的嗓音自陆向北唇齿间溢出，他瞥了眼老战友，没再做搭理。 “倔驴，你怎知我没努力？可我再怎么努力也没见生一个儿子出来，真是邪门了！” 目光从远去的吉普车上收回，聂文山摸摸鼻头，嘴里嘟囔一句。 …… “也去洗衣服啊。” 叶夏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面对这样的她，月梅禁不住看得怔神：“四嫂，你笑起来真好看，若不是大福哥仨跟在你身边，我真得不敢认这就是我曾经认识的四嫂。” “人经过一些事总该有所变化，否则，我和孩子们往后的日子恐怕没法再过下去。” 低叹一句，叶夏和月梅朝村西头的小溪并肩前行。 途中，但凡有看到叶夏的乡亲，无不眼露异色。 待叶夏经过后，那些乡亲凑到一起忍不住开始议论起来。 “那是向北家的？” “模样还是那个模样，咋就不是向北家的啦？！” “大变样，向北家的一晚工夫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这德厚叔家往后怕是有好戏看咯。” 陆老头名德厚，同胞兄弟三个，月梅是陆老头二哥家的小儿媳妇。 “向北家的是该换换性子，你瞧刚才她还和咱们笑着打招呼呢。” “人看着是活泛了，往后三婶子再想随意磋磨这四儿媳，怕是由不得她哩。” “都是儿媳妇，向北家平日里是话少点，可那孩子能干呀，一个女人一天挣得工分，比个成年男人还多挣两工分，我就想不明白她那婆子做甚那么见不得这儿媳妇。” “有啥想不明白的？她还不是想把四儿子的津贴全攥在自个手里。” 说这话的妇女语气明显有些酸。 “向北每个季度都有寄津贴回家，家里的婆娘上工一天又拿十二个工分，陆家那老婆子就这都不知足，还天天吆喝大福带着二福，三福去放羊，拔猪草挣工分，我看呐，她那心偏得实在没法说啦。” “谁说不是呢，向南在城里安了家，也不见他们两口子有多孝敬老两口，但陆家三婶子却把人稀罕得不行，不仅帮这二儿子样小崽子，每到粮食下来，还不忘让咱小队长给城里的二弟送一些。” 陆向北兄弟六个，老大叫陆向东，是双槐村三队的小队长。 老二叫陆向南，建国初赶上了矿上招人，因识得几个字，被录用为正式工，没两年，经工友介绍，认识了矿医院的何护士。 许是长得人精神，与何护士交往不到半年，两人便领证，办了婚事。 结婚至今，家中已有三子一女，除过放在老家的小儿子陆三宝，上面的两子一女一个读初一，另外两个在读小学。 “叶夏嫂子就是个傻子，一天挣十个满工分就已经很了不起，竟还要多干点，再拿两个工分，她咋就不想想，挣得再多，吃到她和仨孩子嘴里的能有多少。” 说话的是位小媳妇，听她这言语，无疑是在为叶夏不值。 一嫂子摇摇头，低叹：“唉！老实人呐！” 溪水潺潺，叶夏边在搓衣板上搓洗脏衣服，边听月梅唠闲话。 偶尔，她会搭一句。 “四嫂，这里现在就咱妯娌俩在，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见溪边洗衣服的村里媳妇陆陆续续已经离开，月梅压低声音，一脸忧虑地看着叶夏。 叶夏望向她，明亮的杏眼弯成了月牙儿：“你我本就一个村里出来的姐妹，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说吧，我听着呢！” “四嫂你这样笑很好看，而且看起来特别的……特别的甜，对，就是特别的甜，就好像人吃了蜜糖似的，感觉嘴巴和心里都甜滋滋的。” 月梅说着，脸庞竟因莫名的羞涩禁不住泛红，见她尴尬地错开自己的视线，叶夏轻笑出声：“你嘴巴可真会说话，不过，我喜欢听这大实话。” “四嫂……你变化实在是太大啦！” 月梅听到她的笑声，越发觉得脸颊滚烫，但她咬了咬唇，忍着不自在把目光重新落回叶夏身上：“你没出嫁前，咱村就数你最好看，我甚至有想过，大城市的姑娘怕是也没你好看呢。” “你也很漂亮。” 叶夏端详着她的眉眼，毫不吝啬地称赞。 “我只算得上还能看过眼，和你可没法比。”月梅脸上的笑依旧羞涩。 “人的美在于内在，模样再漂出众，也不过是一副好看的皮囊，待年老时，任哪个有着倾国倾城之貌，都不可避免地会变得和榆树皮没两样。” 叶夏随口说着。 月梅听得认真，却没想到她末了把榆树皮给拉出来做比喻，一时间她没憋住，“扑哧”笑出了声：“小夏姐，你说话真有趣，嗯，到底是读过高中，差点就能读大……” 她嘴里的话突然打住，脸上的笑容同时收敛，想着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想起来了。” 叶夏神色怅惘，轻柔的嗓音自唇齿间缓慢溢出：“我和我二哥从小有跟着我娘学习辨识草药和针灸，我娘再苦，也供养我读完初中读高中，如果不是因为她……” “月梅，在没嫁人前，我或许因没能上京医大感到伤心，但我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你知道吗？我娘当时是拖着病重的身体在安排我和我二哥的终身大事，她担心自己一走我们兄妹没了依靠，便想着给我二哥找门媳妇，给我找户好人家，她……是一个好母亲。” 第8章 没理由怨怪 “那会子村里人都说你烧傻了呢，不然，也不会忘记自己读过书，不会忘记好多事儿，甚至整个人看着木木的。” 叶夏自嘲一笑：“今天前的我确实挺木的。” “好啦，小夏姐既然都想起来了，那咱就不说那些了。” 月梅眨眨眼，脸上的表情渐变认真：“小夏姐……我虽嫁到双槐村不到一年，可你和孩子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我都看在眼里，而且我有听说三婶和红红母女俩没少磋磨你，想着你和我一样有着身子还要去地里干那么重的活儿，我……我一个没忍住就把你和孩子们在家里过的日子和我三哥提了句，当时我三哥听了别提有多生气呢，不等我起身回双槐村，就写信给向北哥……” 说到这，她顿了下，一脸抱歉：“四嫂，我……我没经过你同意，便擅自做主……” 没等她说下去，叶夏嘴角噙笑，摇摇头；“我应该与你说声谢谢，哪能为这个责怪你？！” 月梅摆摆手：“你我一个村里的，又都嫁到双槐村陆姓堂兄弟家里，这就已经说明我们的关系亲着呢。” 咬了咬唇，她深吸口气，声音有些许加重：“你嫁过来有七个多年头了，很少回余姚村走动，而明礼哥又是个性子温润的，他即便来双槐村看到你过得不好，有心帮你出头，却口不能言，只能急在心里。至于向北哥，他在部队时不时出任务，一年回不了一次家，三婶他们有心瞒着家里的事，向北哥想要知道肯定不容易。” “探亲假那么短，又指不定什么时候被突然召回部队，四嫂你再有心把家里的糟心事憋在心里，向北哥一个大男人难免有顾及不到你们娘们的地方。” “我不怪他。” 叶夏望向溪面，扯唇浅淡一笑。 出任务最忌分心，原主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趁着探亲假与丈夫道出，还阻止孩子们说实话，这么一来造成的局面，能怨得了谁？ 津贴是攥在老太太手里，但男人只要回家探亲，没有一次不给原主和孩子们带东西回来，临走前，还不忘私下给原主留钱，留票。 但原主自个看不住，被恶婆婆母女想着法子抢走，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窝囊程度。 由此可见，真怪不到男人头上。 更何况今日之前的她又不是原主，有何理由对一个陌生人生怨？ 长嘴是说话用的，识字完全可以写信，而原主老公每次给家里寄汇款单，信封上又不是只写恶婆婆一个人的名字，原主若真态度强硬点自个去邮局取，任那恶婆子再厉害，想要钱也是徒劳。 月梅微怔，转瞬她笑了笑：“四嫂怨怪四哥其实也没啥，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们娘几个的支柱……” 叶夏摇摇头：“我是真得不怪他。他人在部队，又要训练，又要出任务，哪里能分出多余的心神顾及家里。”男人身在部队，对家里的情况不是很清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把能做到的皆有做到。 第9章 娘，好香呀！ 譬如探亲回来私底下给原主钱票，再譬如每个月有用战友的名字寄钱给叶二哥，由叶二哥拿着汇款单取钱，再明面上接济原主这个妹妹。 这么做，防的无疑是陆老太太母女。 然而原主护不住啊护不住，二哥带来的糕点，布料等东西，鲜少有全部落在他们娘几个手里。 唉！男人是个好的，是个靠得住的。 奈何有这么个靠山在，原主却和对方隔着一道“鸿沟”，夫妻间并无多少感情。 不是男人对原主冷暴力，亦不是聚少离多之故，是原主打心底排斥男人，甚至畏惧。 即便行夫妻间那档子事，她也只是闭着眼睛被动承受。 男人想来……有感觉到吧！ 战场厮杀，身上染血是必然的，久而久之，气场自然带有无形的杀气和压迫感。 加之那人同样不善言辞，探亲回家，挤出一句，问原主和孩子过得可好，一次次得不到对方回答，他还能有什么法子？ 嘴唇微抿，叶夏忽然无语望天。 有哪个做妻子的，在结婚七年多的时间里，竟还不知自己男人究竟是何相貌？ 模糊影子！记忆中，原主留给她的，另一半只是一个身量高大挺拔的模糊影子。 牛人啊，夫妻团聚，除过低头就是闭眼睛，面对这样的妻子，男人势必郁闷得很！ “四嫂，要是向北哥接到我三哥的信回来，你们商量着分出来单过吧。”月梅好心建议。 敛回思绪，叶夏点头低“嗯”一声。 男人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这家她是分定了！ 洗完衣服，两人端着木盆原路返回。 “四嫂，你把衣服晾了，带着大福他们来我家玩儿。”走到自家院门口，月梅顿住脚，朝叶夏喊了句。 “一会就去找你。” 叶夏微笑着点头应下。 偌大的院里静悄悄的，显然陆老太太几人还没从县里回来。 将盆里的衣服晾晒到绳上，叶夏在家歇了会，然后从陆老太太屋里找出面粉。 和面，擀面，给自家娘几个一人做碗酸汤面，上面再一人放一个炒蛋：“看什么呢，快吃呀！” 汤里葱花飘，绿油油的小白菜叶，黄橙橙的炒鸡蛋，看着眼前的饭碗，二福一个劲吸溜口水：“娘，这碗面看起来都香，我以后要天天吃。” 大福瞪他一眼：“就知道吃。” “娘，好香呀！” 三福坐着小板凳，趴在小饭桌上边吃边赞。 “要娘喂吗？”叶夏笑问。 “我会拿筷子，娘吃，不用管你家小宝贝。”三福虽不到三岁，但说话很顺溜。 叶夏听他自称小宝贝，忍不住笑：“我家小宝贝真厉害！” 陆家院子比较大，靠东墙边有块小菜地，里面的小白菜和小葱长势相当好，现在家里只有叶楠娘们几个，她想怎么做饭便怎么做饭，怎么吃着香就怎么来，她可不会在吃食上苦了自己和三小只，便宜这家里某些极品。 “吃完饭你们到隔壁你五婶婶家先玩儿，娘一个人到后山转转。” 大福抬起头：“我陪娘一起去。” 第10章 陆大哥两口子的怨念 “你照看弟弟，娘不会有事。” 知道儿子不放心自己一个人上后山，叶夏心里暖暖的，但她没有改口。 “山上……危险……” 老虎，狼，野猪这样的大家伙虽在深山里，但娘万一遇到，可该怎么办？ 大福眼里满满都是不放心。 “你瞧。”叶夏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像鹌鹑蛋大小的石头捏住，下一刻，那块石头“咔嚓”一声便裂了开。 嘴巴大张，大福一脸震惊。 “怎样？娘厉害吧！”叶夏笑笑，到水井边洗干净手，回到饭桌前坐下：“现在可放心了？” “……那娘早点回来。” 迟疑须臾，大福终不再要跟着同往。 …… “娘，爹他们好像还没从县上回来。 钢蛋十五岁，是陆大哥的长子，这刚下工回到家，见院里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不由眼睛一亮。 “咋啦，想让娘趁这个机会给你做口好吃的？！” 陆大嫂点点大儿子的额头，眼底笑意和算计一闪而过。 “小叔比俺还年长一岁多呢，就是小姑和俺也是同岁，奶却不怎么稀罕我这大孙子，总把好吃的留给小叔小姑，还有二叔家的三宝吃，俺心里憋得慌。”陆老太太确实偏心幺子幺女，及陆二哥家的小崽子，但对陆大哥家的钢蛋和铁蛋却也不是不好。 最起码，她每隔两三天，会拿出两个鸡蛋，吩咐陆大嫂给俩孙子补身体。 至于家中孙女，月中月末加在一起，每人可以吃两个。 相比较大福哥仨，这陆家女孩子在陆老太太面前的待遇，明显也要比他们好些。 “你都是快娶媳妇的人了，别和你二叔家的小崽子计较。” 陆大嫂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其实很不待见陆二哥一家。 城里人咋地？ 半年给不了家里几块钱，就这还不算，非得把小崽子送老家养，走时一张嘴哄得老太太晕头转向，把家里不多的口粮匀出一些硬塞着让带回城。 对此，她没少和自家男人叨叨。 结果，换来的要么是男人闷不吭声，要么是一句：“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啥！” 啊呸！居家过日子，她一个女人有啥不懂的？不就是指望老二夫妻在城里能给钢蛋找份工作。 想得倒是没错，但就老二两口子那自私样，能帮忙就活见鬼了。 “同样是孙子，俺咋就不能和三宝那小崽子计较？” 钢蛋长得看似憨实，心眼子却不少，陆大哥原打算托陆向北把长子带到部队入伍，不料，他刚提出个话头，就被陆向北给拒绝。 参军可以，走正规路子，他这无法办到。 陆大哥心里那个气啊，能按着正规路子走，他用得着出口求人？钢蛋仅仅读完小学，也不知怎么搞的，左眼一到阴雨天气，跟个睁眼瞎没啥区别。 就他所知，近几年他们这的征兵名额少得很，而且体检卡得特别严，单视力这一项，钢蛋就别想通过。 而陆向北毫不迟疑地拒绝，让陆大哥对这个从小就不怎么亲近的兄弟生出不少怨念，以至于他对叶夏娘几个在家里的处境只当没看到。 第11章 叶夏云淡风轻怼陆大嫂 参军这条路行不通，那就进城当工人。 在陆大哥心里，陆二哥是几兄弟中和与他关系最好的，基于这点，陆三宝被陆二哥放在老家养，他没一句二话，更不许陆大嫂为这事嚼舌头。 “娘！娘，我要吃白面条，还要吃炒鸡蛋。” 铁蛋咋咋呼呼地在院里喊。 “好好好，娘这就给你们哥俩做白面条吃。”陆大嫂很疼爱俩儿子，至于大丫二丫两个女儿，直接被她视为赔钱货。 “大嫂，俺去烧火。” 陆三嫂是个话不多的，但却从不忍气吞声，听到陆大嫂要给两个儿子做白面条，她边走向灶房，边状似随意地说：“咱们真吃白面啊，娘回来怕得大闹一场。” “白面给钢蛋和铁蛋吃。”陆大嫂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可俺家青叶，青苗和青禾也想吃白面。” 和陆三哥结婚到现在，陆三嫂生下三个女儿，青叶是长女，今年八岁，青苗和青禾是双生女，不到七岁，说起来，和大福是同年同月生的。 “赔钱货有的吃就不错了，吃什么白面。” 陆大嫂瞪眼陆三嫂，就拿着面盆前往老太太屋里。 “大嫂，今个这白面俺家孩子吃不到嘴里，钢蛋和铁蛋也别想吃一口。” 冲着堂屋门口，陆三嫂提高声音给了句。 “不好了！不好了，家里遭贼啦！” 陆大嫂突然惊呼一声，惨白着脸从老太太屋里出来：“老太太的柜子被人打开了，放在屋里的小半袋白面也下去不少，快，钢蛋你快点去找人，咱家遭贼了！”有陆老太太雌威在，陆大嫂就算想翻天，陆三嫂就算再精明，谁也不敢私自到老太太屋里取粮食。 因此，陆老太太并不像有的人家，把白面这样的细粮锁在柜子里。 “这只怕是内贼做的吧。” 陆三嫂到老太太屋里转了圈出来，撇嘴：“小偷看到白面还想着给主家留点，他是傻了不成？！还有，大嫂没看到柜子是被人用钥匙打开的？” “是你偷吃的白面对不对？”陆大嫂听完她的话，抬眼看到叶夏带着大福哥仨从茅草屋里走出，当即手指叶夏，唾沫星子乱飞，尖声质问：“趁老太太不在家，你又是开老太太的柜子，又是偷吃白面，四弟妹，没想到一晚上工夫，你倒是张能耐了啊！” 大福哥仨吃饱饭犯困，叶夏只得收拾收拾那在她眼里被视为猪窝的茅草屋，让三小只到炕上睡了会。 院里的动静她有听得清清楚楚，也算是切身了解到陆大嫂和陆三嫂这俩妯娌的人品。 偷吃白面？开老太太的柜子？ 给她栽赃么？ 心中嗤笑，叶夏瞥向陆大嫂，语气轻淡：“我是有吃白面，但我光明正大，可不是大嫂口中的偷吃。” 语罢，她也不看陆大嫂和陆三嫂作何反应，抱起三福，招呼大福二福跟上，片刻消失在院门外。 “见鬼了！” 待叶夏娘几个的身影消失，陆大嫂眼皮子动了动，显然刚从呆怔中回过神：“俺这是见鬼了，老三家的，你说呢？” 第12章 只有这样的四婶婶才和他家四叔般配！ “大白天的哪里有什么鬼怪。” 陆三嫂被叶夏的变化惊得同样不轻，可她知道自己没眼花，也知自己没出现幻听，那……一句话就把大嫂怼得没话说的小媳妇，是……老四家的没错！ 可这不过是到公社卫生院去一趟，咋就像是换了个人呢？ 模样是没变，但比之以前，老四家的未免变化太大！ 她不否认老四媳妇长得好，但进陆家这么些年，这位一年到头说不出几句话，平日里总低着头，又被老太太和小姑子没少磋磨，被大嫂没少挤兑谩骂的妯娌，竟一夕间抬头挺胸，盯着人的眼睛说话。 声音不大，眼神也不渗人，但让人不由自主感到心慌。 陆三嫂若是知道“气场”这个词儿，并且知道什么叫无形的气场，就不难理解为何被叶夏随意看那么一眼，便心慌得很，觉得有再多话，都难说出口。 “娘，你再别和三婶婶提什么鬼怪，不然，被哪个听到告到县革委会，那可就要遭大罪了！” 钢蛋没把叶夏的变化放在心上，见他娘盯着院门口站着不动，禁不住小声埋怨：“俺都快饿死了，既然四娘都自个取白面吃，娘你还等什么呀？” “老三家的，你确定那是老四家的，确定咱没看错人？” 陆大嫂没理会长子的埋怨，她直直地看向陆三嫂确认。 “是老四家的没错。”陆三嫂说着，一脸若有所思：“难道老四家的终于开窍了？”这句话她似是说给陆大嫂听，又似是自言自语。 “呸！”陆大嫂忽地朝地上淬了口，阴阳怪气地扯开嗓子喊：“崽子生了一只又一只，现在怀里还揣着没出窝的，不知本本分分做人婆娘，非得把自个倒腾得像个黄花大闺女似的，这是要勾引谁呀？！” “四婶婶不过是扎两条辫子，把自个收拾得齐整些，哪有娘说得那么难听。” 在钢蛋的印象中，叶夏这位四婶婶就是个被家里人人都能欺负的主，今个看到人变了样儿，他不是不惊讶，但惊讶过后，他觉得只有这样的四婶婶才配和他家四叔站在一起。 缘由？ 他不知。 但若细想想，或许是一种莫名的直觉吧？！ “四嫂……” 月梅在她家院门口站着，陆大嫂的声音不小，自然有传到她耳里。 脸色微变，她见叶夏走过来，不由想说点什么。 然，没等她开口，叶楠微笑摇头：“我没事。” 月梅还是没忍住，凑到叶夏耳边低语：“那人嘴碎爱占小便宜，反正你别把她的话往心里放。” “谢谢。” 对方出于一片好心，叶夏没理由不领这个情。 月梅摆摆手，邀请：“走吧，进院里坐。” “我想去后山转转，还得麻烦你先帮我看会孩子。” “去后山做甚？再说，你怀着身子，万一出个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 “你的担心我知道，放心好了，我不往深处走，等会就回来。” 叶夏说着，在大福头上揉了揉：“听你五婶婶的话，别乱跑，照顾好弟弟。” “嗯。”大福仰起小脑袋，眼睛明亮，很认真地承诺，而后，他小脸上表情严肃认真：“娘早点回来。” …… “营长，您身上有伤，干嘛不让张同志直接把车开进村？” 第13章 不去厂里的理由 陆向北身姿笔挺，淡淡地瞥眼小王：“脚下这路你觉得坐车比两条腿走舒服？” “这……”小王嘴角动了动，默然。 山村土路狭窄不说，还凹凸不平，坐车……无疑是自个找罪受。 “前面那座村落就是双槐村。” “看起来是个比较大的村落。” “全村由五个小队组成，每个小队有差不多三十户人家。” “还真是个大村落啊！” “嗯。” “营长，你们这那三年应该没怎么闹饥荒吧？” “不是特别严重。” 小王“哦”了声，好一会语带豫踌躇又启口：“营长……” “说。”陆向北没看他。 “……听您那位战友所言，嫂子和您的孩子似乎在老家过得不怎么好……” 小王吞吞吐吐地说着，陆向北薄唇紧抿，听他继续言语：“按理说，营长早几年就能办家属随军手续……” 陆向北狭长的眼眸盯着前方的土路，半晌吐出一句：“你嫂子担心在部队过不惯。” 是这个理由么？不是，她只是不愿和他待在一起，只是排斥他，才不愿随军。 回想起两人过往相处时的情景，陆向北觉得胸口闷得很。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因此，他极为重视自己的婚事，但要说对另一半，对娶进门的她一开始就有多少感情，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毕竟他们从素不相识才走到一起，彼此间要生出感情，势必要时间慢慢培养。 但他努力过，试着去了解对方，更想过用心对待这换亲得来的小媳妇。 好吧，他常年待在部队，有时候甚至一整年都不得回家探亲一次，可只要他归家，都尽可能地帮她多干点活，找话和她说，问她在家里和孩子过得可好。 一次两次……她回应他的要么是点头，要么是怯懦地嗯一声，从不抬眼看他，亦不开口与他说话。 就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但凡主动靠近，看到的无不是她一再闪躲。 她怕他！ 即便和他行房，也是闭着眼睛…… 八年，成婚快八年，他回家的次数是不多，但碰她的次数更少。 他不想强迫人，却未曾料到，那少得可怜的几次结合，都让她有了身子。 到目前为止，他们已有三个儿子，喜欢么？ 作为孩子们的爹，他自然是喜欢的，可作为孩子们的娘，她是否喜欢他们？ 在他眼里，看不出。 没见过她对孩子们笑，没见过她和孩子们玩闹，她……怕是和孩子们说话也很少吧？ 陆向北的嘴唇抿得愈发紧了些，棱角分明，宛若刀雕斧凿的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日子要过，但到目前为止，他和她之间，除过孩子这个纽带，别的…… “咱部队驻地是偏僻了点，可咱们有进城的班车，还有，咱们新建的家属楼有的是空房，营长，您这回回家养伤，就好好劝劝嫂子带着孩子们随军吧！” 被婆子在家磋磨，晕倒靠村里人送往公社卫生院，身边只有不到七岁的娃儿陪伴，嫂子在老家过的明显不好嘛，既如此，随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第14章 叶夏有练过 “过两天你回部队，到时帮我把随军申请书交给团长。” “没问题，我一定帮您办到，顺便催催团长，让团长尽快批下来，哦，还有，顺便求咱们团长给您分一套向阳的住房，到时我提前把里里外外打扫干净，等着您带嫂子和孩子归队。”小王笑呵呵地应着，可转瞬，他脸上笑容僵住，很认真地说：“营长，我是奉团长的命令来照顾你的，不能先您回部队，所以，您的随军申请要么发电报到部队，要么写封信给团长。” “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哪来那么多废话。” 陆向北嗓音低沉，不容置喙。 地里正在上工的人们远远看到两抹军绿色的身影走向村里，认出人的不由闲聊起来。 “向北娃子咋突然回来了？” “应该是回家探亲。” “这距离上次探亲没几个月吧。” “是没几个月。” “咱管那么多做啥，要俺说，向北这回回来正好，不然，他媳妇保不准哪天又被他老娘给作践到卫生院去。” “晌午下工回家，俺听俺家隔壁王婶子说，向北媳妇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哩。” “你怕是没听说，向北家今个还发生件大事儿。” “俺知道，不就是陆家栋那混账玩意儿不知又做啥妖……” “县医院？呸！俺就没见过那么偏心的婆娘，疼小儿子像金疙瘩似的，一点小毛病又是借大队的牛车，又是让家里几个壮劳力全围着转，都金贵到县医院去医治，倒是向北媳妇，晕倒不见一个人上前，若不是大福那娃儿喊老支书到家里帮忙，向北媳妇只怕要没了呢。” 陆老太太生怕小儿子今个的事儿成为村里人口中的笑料，疾言厉色要求陆大哥等闭紧嘴巴，不得往外传出一句。 然而纸始终包不住火，村里人现在或许不知陆家栋为何被送往县医院一趟，过几日谁又能保证得了？ 再者，陆老太太自个的嘴就不把门，否则，聂文山在医院走廊听到的该作何解释？！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晕倒，这里面怕是藏着猫腻呢！” “唉！要不是想多挣几个工分，俺这会一定到向北家去瞅瞅，指不定能看场大戏。” …… 风儿轻拂，空气中淡淡野花香浮动，叶夏嗅着山间这清新怡人的空气，不急不缓地走在山间小道上。 野鸡两只，野兔一只，这是她多半个小时的收获。 就手上的斤两，都挺肥的。 地里到处都是上工的人，为免被问东问西，叶夏抄小路进村。 “四嫂，这……” 月梅见叶夏去后山没多大工夫就拎着肥嘟嘟的野鸡野兔回来，又是惊讶又是高兴，指着叶夏的手激动得半晌没说出后话。 “娘，我们晚上有肉肉吃啦！” 二福围着娘乐呵呵地连转好几圈，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野鸡野兔就没挪开过。 “娘，兔兔还活着。”三福被大福牵着小手，眼睛里满满都是好奇。 “野鸡也活着呢。”叶夏兴趣爱好比较多，而且样样玩得蛮精，就譬如射飞镖，射击，打球这些男生玩起来更容易得心应手的技能，在她这也是呱呱叫，而且她为防身，还练过好几年自由搏击和散打。 第15章 闹腾？呵！ 因此，以她的手脚反应速度，再有天生神力加持，投掷几颗碎石击中野物简直是轻而易举。 哪怕她现在有孕，哪怕她体力尚未恢复如常人，也不是个事儿。 “三婶他们从县里回来了。”月梅从叶夏拎着的野物上回过神，拽着叶夏的胳膊就进她屋里：“家栋喊着找你算账，三婶哭天嚎地要向东哥立马给部队发电报，让向北哥回来和你离婚，说你贪嘴吃掉她半袋白面，说她的柜子也被你撬了，将她好不容易攒下的钱全偷走了。” 叶夏嘴唇微抿，没有说话。 “红红那丫头还在旁煽风点火，说三婶的钱就是你拿的。” “向东哥家那位说少掉的白面和鸡蛋确实进了你和三个孩子的嘴里。” 月梅气呼呼地说着，瞧着叶夏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捉急：“要不你带着孩子回余姚村避几天，不然，以三婶那脾气还不定怎么闹腾呢。” “随她闹腾。”叶夏起身，递给月梅一只野鸡：“给你补身子。” “我不能要。”月梅推拒。 “拿着，我这不是还有吗。”说着，叶夏顿了下，然后把手里剩下的那只野鸡和野兔挨墙放好：“有些事虽说早晚都能解决，但眼下既然有机会，我自然不会错过。这只野鸡和野兔先放你这，弄不好晚上还得借用你家的锅灶做给孩子们吃。” “你能行么？”月梅神色紧张而不安：“三婶不会轻易答应你的。” 叶夏知道她说的是分家，浅然一笑：“那可由不得她。”轻淡的语气却透着却胸有成竹。 “不行，我得去地里喊我公公他们回来，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三娘那伙不讲理的。” 月梅边说边朝门外走。 “你帮我喊老支书到家里一趟就好。”音刚落，叶夏又补充：“顺便把大伯和你公公也喊一声，我想请他们做个见证。” “好。”月梅不假思索应声。 …… “谁把我晾晒的衣服全丢在了地上？” 叶夏一走进院里，面部表情骤然一冷：“想找我茬直说，犯不着拿我洗的衣服撒气吧！” 已经半干的衣服不仅被扔在地，且都被大脚印和鸡鸭粪便污得不成样子，这是做给她看，从而出口恶气？！ “老四家的，你快把偷我老婆子的钱交出来，要不然，你就等着被公安同志抓进监狱吧！” 陆老太太看到叶夏，立马目眦欲裂，疾步走上前，伸出手要钱。 “您可有证据证明你的钱是被我拿的？”叶夏神色清冷，语气轻轻浅浅，话是对陆老太太说，但透着无形压力的眸光却锁向陆红红。 “我娘的钱是被你偷了，你看我做什么？！” 陆红红许是心虚，只见她瞬间脸颊涨红，恶狠狠地瞪向叶夏尖声怒喝。 然，叶夏这会儿不再搭理她，也没理会陆老太太这个便宜婆婆，更没去看陆老汉等人的脸色，她望向陆三宝，嘴角漾出抹柔笑：“三宝，四婶婶知道你是个诚实的孩子，你说你奶柜子里的钱是被谁拿走的？” 第16章 陆老太太耍威风 “三宝！”陆红红心中一紧，慌忙去捂三宝的嘴巴。 她这样的举动，只要是明眼人都不难看出是欲盖弥彰。 结果，院里的陆家人除过陆三嫂在看向陆红红时眼神几不可察地闪了下，其他人皆没把陆红红的举动放在心上。 陆老太太咬牙逼近叶夏：“你少在这打马虎眼，快点把钱还给我老婆子。” “说谎话的孩子不仅舌头会变长，而且鼻子也会变长哦！” 叶夏的眸光始终聚在三宝身上，她笑容恬淡，莫名地给人安心感：“只要三宝说实话，四婶婶奖励你一颗奶糖吃。” 说着，她像是变戏法似的，手里捏着颗大白兔奶糖，在三宝眼前晃了晃。 陆三宝眼里满满都是渴望，他想吃糖，想吃四娘手中的奶糖，距离他上次吃大白兔已经过去好几个月。 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转，陆三宝用力掰开陆红红的手，“蹬蹬”地跑到叶夏面前，仰起小脑袋，流着哈喇子说：“四婶婶，我不说谎，奶的柜子是小姑姑打开的，钱也是小姑姑取的，你现在可以给我吃大白兔了吧？”踮起脚尖，他伸手就去够叶夏手中的奶糖。 “三宝真是个诚实的乖孩子。” 把奶糖递到三宝手里，叶夏继而转向陆老太太，翘起唇角：“您还有话要说吗？” “奶，四婶婶给的大白兔好甜呀！” 陆三宝砸吧着嘴巴，一颗奶糖吃得津津有味儿。 “小孩子的话哪里能信，娘，我没开过你的柜子，也没偷着拿你的钱，你可不能冤枉了我。”陆红红眼眶泛红，带着哭腔为自个申辩。 “娘，红红不缺吃不缺穿，你平常又没少给她零花钱，她哪里用得着背着你去开你的柜子，偷拿你好不容易攒下的那点钱。” 陆家栋脸色略显苍白，抱腹坐在一旁的板凳上，阴测测地盯向叶夏对陆老太太说：“钱肯定是被我的好四嫂偷得，她趁着家里没人，想着法子打开了你屋里的柜子，然后把你攒下的钱全私藏起来，好过些日子吃香的喝辣的。”他望向叶夏的目光很是不善，但对叶夏并未造成丝毫威胁。 “不给是吧？”陆老太太见叶夏没有还她钱的打算，脸上表情不由变得狰狞：“跪下！” “奶，给！”不知何时，陆三宝从院里找来放羊的鞭子，乐哈哈地跑到陆老太太跟前。 “奶的乖宝就是好。”眉眼带笑接过三宝手里的鞭子，陆老太太再看向叶夏时，变脸如翻书，又变回狰狞可怖：“听到没有，我让你跪下！”扬起鞭子，她就欲朝叶夏身上抽。 “娘！” 三福见娘又要挨奶的鞭子，吓得禁不住失声喊。 “不许打我娘！” 大福松开三福的手，和二福“蹬蹬”冲上前，两个小家伙张开双臂，挡在叶夏身前。 “您是不是忘了现在已是新社会？” 叶夏对大福二福的举动深感动容，但她怎忍心让俩年幼的孩子保护自己？说时迟那时快，她在陆老太太扬起鞭子的瞬间，牢牢地抓住对方的手腕，冷笑：“我进陆家门七年多来，您还没打够吗？” “你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是旧社会的地主老财，可以随心欺压我和我的孩子？” 第17章 开撕极品婆婆 院里静悄悄的，唯有叶夏清越冷然的声音回荡：“四哥每个季度都寄津贴回家，我呢，每天挣满工分不说，还额外多挣两个工分，我的孩子加在一起一天也有挣到五个工分，可饶是如此，多年来我们娘几个却顿顿吃粗粮……” “每顿饭连七成饱都吃不到，成日饿肚子不说，还要动辄受你磋磨打骂，被你养的资本家小姐和少爷奴役，告诉我，四哥可是您的亲子，我的孩子可是您的亲孙儿？” “你，你……” 陆老太太的脸色难看到极致，嘴角噏动，却半晌说不出后话。 “我怎样？” 叶夏直视着她，清冷的嗓音再度扬起：“难道我说得不是事实？” “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有打骂过我们娘几个，您的一对宝贝疙瘩没有作践我这个嫂子，没有糟践我的孩子？” “又或是我二哥来看望我，给我和孩子带来的布料和糕点，以及接济我的钱，你没从我手里抢过？” “那是你该孝敬我的。” 陆老太太撇嘴。 “我该孝敬您？” 叶夏笑出了声：“在这个家里哪个有我挣得工分多？” “在这个家里，又是谁劳累一整天，还得挤出时间带着孩子上山捡柴火？” “猪和鸡鸭又是谁每天在喂？” 陆红红冷哼：“你是我四哥的媳妇，我四哥在部队无法孝敬爹娘，由你这个媳妇来孝敬有什么不对？” “你四哥在外保家卫国，每季度寄回的津贴是做什么用的？我平日里干的那些活儿又是做什么用的？” 叶夏直视着陆红红，冷笑：“倒是你这个养出来的资本家小姐和你那位养出来的资本家小哥，你们长这么大都干了些什么？” “好吃懒做，用我男人寄回的津贴买衣服，买皮鞋，买手表，买收音机，买自行车，说是在县里读中学，实际上你们每天除过吃喝玩乐，只怕一点知识都没有学到。” 陆老头虽偏心小儿子和小闺女，可此时此刻听叶夏一席话，只觉脸臊得慌。 陆大哥有几次想张嘴说些什么，但终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思，一句话都没有吐出。 至于陆三哥这个老实人，在陆老太太扬起鞭子欲抽叶夏那一刻，他起身差点冲上去阻拦，却被陆三嫂暗中拽住衣袖给生生止住。 对此，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四弟，觉得自己不配做人兄长，甚至不配做一个男人。 可媳妇之所以不让他出头，无外乎担心老娘连他一起迁怒，甚至迁怒他的妻女。 毕竟在这个家里，除过给人上门的六弟和换亲嫁到余姚村的大妹不算，他是说话最没分量的那一个。 结婚多年，他是兄弟中唯一没生出儿子的，这在无形中压得他直不起腰杆，也就无法像大哥那样，与爹娘平日里多搭话。 更别说，在爹娘眼里心里，他这个儿子就是个没用的，又哪里肯听他出声。 双手抱头，陆三哥蹲在地上，没脸看叶夏一眼。 “老子有没有学到东西关你屁事啊！” 第18章 胡大喇叭 陆家栋梗着脖子嗤笑一声：“四哥的津贴既然寄到娘手里，娘想给我和小妹花用，你有意见也给老子憋在肚子里。” 鼻子里哼了声，他揉着腹部站起身，一双猥琐的眼睛里尽是挑衅。 陆三嫂和三个闺女站在一起，这会儿她只做吃瓜群众，而陆大嫂忍了又忍，就是耐不住寂寞，插嘴说：“四弟妹，铁蛋他六叔说得对，娘手里的钱虽是四弟给的，但娘想给谁花取决于娘自个，咱们这做儿媳妇的哪能眼热嚼舌头呀。” “若是我没记错，您攥着四哥寄回的津贴，说是帮我们这个小家攒着，不会随便花用一分钱，待来日我们有用得到的地方，你会把钱拿出来，对吗？” 叶夏当陆大嫂的话是空气，也不等陆老太太出声，清冷的嗓音不急不缓又扬起：“您是长辈，是四哥的亲娘，攥着四哥的津贴，却饿着他的妻儿，我现在就想知道，您这做娘的心得有多狠，才能这般行事？” “我老婆子怎么就饿着你们娘几个了？如果真有饿着你们，怎没见饿死你们？！” 陆老太太挣脱不开叶夏的钳制，怒极之下，她的目光凶狠得简直能吃人。 “是呀，我和孩子没饿死，只不过我这做娘的被饿晕了而已……哦，不对，我可不单单是……”叶夏嘴唇微掀，尚未把话说完，陆老太太忽地像是看到鬼一样，睁大眼，露出一副害怕状，颤声喊：“你不是我那四儿媳，快说，你是哪里来的脏东西，附在了我四儿媳身上！” 胡大喇叭在自家院门外探头探脑，要是被她知道昨晚的事情真相，不出多长时间，整个村里，乃至柳河公社下的十来个村落，恐怕都会传遍自己不好的名声。真要是那样，她的一对宝贝疙瘩到时该如何谈婚论嫁？ 基于这点考虑，陆老太太自然容不得叶夏继续往下说。 “娘，你可说中了，俺也觉得四弟妹有古怪呢！” 陆大嫂不顾儿子钢蛋瞪眼，嘴里轻飘飘地来了句。 “没错，她压根就不是我四嫂。”陆红红凑上来，手指叶夏，眼里有恐慌有害怕，还有一丝丝难掩的狠色：“四嫂一年说不了几句话，又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般伶牙俐齿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实在机灵，竟一瞬间就能入戏。 院门外。 “老四，咱们……进院里吧……”陆二哥怎么都没想到，这趟回家能正好碰到四弟陆向北，同时，他没想到此行家里会出事，且院里传出的对话越听越让他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想推着车子调头回城，但身旁站着冷面四弟，站着老支书，站着大伯二伯，以及好些个堵在院门口看热闹的乡亲，没得法子，他脸上只得勉强挂上笑容，招呼陆向北进院里，好快些阻止事态发展。 “哟，向南，距离上次你回家拿粮食进城好像没几个月吧……”胡大喇叭是三小队胡二来的婆娘，这妇人最喜欢和人扯闲话，但凡她听到什么，绝对会不出意外，传得人尽皆知，这不，她把陆家院里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再结合她对陆二哥这人的了解，禁不住开始大嘴巴。 “胡婶子，你家里不忙吗？” 第19章 陆二哥羞得无地自容 陆二哥这么说，无疑是希望对方要么闭嘴，要么赶紧走人。 奈何胡家婶子偏不如他愿：“俺家壮劳力多，媳妇闺女也多，挣工分和料理家中琐事哪用得着你婶子俺操劳。”猴精猴精的，明明一家子是城里户口，反倒不想着往老家拿东西，净寻摸着从老家带粮食回城，呸！一样是院里那偏心婆娘生的种，做出的事和向北这瓜娃完全没法比。 见陆向男神色尴尬，胡家婶子心里一阵痛快，但带笑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丝毫异样：“你和你媳妇是双职工，孩子的户口也随着你们夫妻落在城里，你倒好，把三宝放老家吃白饭不说，动辄就从家里人的口粮中……” “胡婶子，你的话是不是多了些？”陆二哥强作镇定，可他的语气怎么听都透着丝恼意。 陆向北嘴角紧抿，面部表情冷峻，就那么站在看热闹的乡亲们身后，听着院里传出的对话。 “唉！向北娃子，你娘这些年做得过分呐！”老支书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她怎么就偏心成那样？”叶夏把结婚数年来自己和孩子在陆家过的日子，一字一句缓缓说出口，她不打算给这陆家人留一丝脸面，她就是要让人知道自家婆婆和小叔小姑的真面目，看他们日后如何再欺负人，看今天这家能不能分成。 老支书低叹：“你媳妇是个好的，昨晚虽遭罪被抬到公社卫生院一趟，但如今人变得灵性，也算是有福之人。”陆向北依旧未语。 “咱真是丢先人呐，有德厚这么个兄弟，竟连自个婆娘和娃儿都管不住，由着他们娘仨在家作假向北的妻儿！” 陆二伯听着院里传出的吵闹声，脸色是变了又变，他深吸口气，看着陆大伯说：“向北和向南既然赶上这回的事，索性就由老支书做个见证，给老三把这家分了，省得向北回到部队，他媳妇和孩子再被老三婆娘作践。” “要俺说，向北这瓜娃早该从这家里分出来。”胡家婶子嘴巴一撇，凑到老支书他们这边：“向北往家里寄津贴咱们这些乡亲可都知道，但他媳妇和娃儿在家过得日子具体如何，咱们做乡亲的虽不是很清楚，可就向北媳妇娘几个瘦得那皮包骨头样，不难看出她说的都是实话。” 陆二哥的脸烧得很。 说实话，他一年到头确实没给家里几个钱，也确实时不时从家里本就不多的口粮中往自己的小家拿点，此刻，院里传出的，及堵在院门口看热闹乡亲们口中议论的言语，真真让他羞得无地自容。 同是家人，四弟妹娘几个吃得比谁都差，且连七成饱都吃不到。 同是孙儿，连大哥和三弟家的闺女都能一个月吃两个鸡蛋补身体，四弟家的大福哥仨却和鸡蛋绝缘…… 究竟是哪里出问题，娘会如此区别对待自己的孙儿？ 不过是一个鸡蛋，不过是小孩子想喝口鸡蛋汤，做奶奶的骂两句馋嘴也就罢了，怎能拿起烧火棍就将怀有身孕的儿媳敲晕？ 第20章 陆向北的态度 事后，不立马把人送往卫生院，冷眼看着外人手忙脚乱。 如果……如果这些事发生在他的妻儿身上，陆二哥想，哪怕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他老早就设法从家里分出单过。 “营长，嫂子在家过得也太苦了！” 小王眼眶红红的，没少抹泪：“要不咱们带着嫂子和孩子直接回部队吧。”他提议。 陆向北狭长的眼眸深邃看不见底，脸色冷沉，迈开长腿，走向院里。 火车晚点，他只能在市里耽搁一晚，没想到就是这一晚上，媳妇因想冲碗鸡蛋汤给孩子们喝，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这一刻，陆向北心里如江河翻涌，怒、怨，甚至是恨等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扯得他心口生痛。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从小不得娘待见。 随着年龄增长，他偶尔禁不住会想，难道他不是这家里的儿子？否则，怎同样是娘生下的，他自小就吃不饱穿不暖。 四岁不到，就满山捡柴火，哪怕冬天飘雪，他也得穿着破烂单薄的棉袄，穿着脚上破洞的单鞋进山……为能吃上饭，他五岁开始给地主家放牛……回想往事，陆向北眼眶微微泛酸…… 原想着人心再狠，看在他多年寄津贴回家的份上，二老能念顾他这不满十四周岁，便跟着部队在外作战的儿子一点。 好吧，他有被念顾，他清楚这念顾来源于他寄回家的津贴，不过，这还是给他冰冷的心注入了一丝暖流。 骨肉亲情难割舍，牢记这句话，婚后妻子在家，到儿子一个个出生，他虽不放心，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们过得那般苦。 母亲，妹妹，兄弟，他们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亲情？ 欺压，辱骂，不给他们娘几个吃饱饭。 七成饱吃不到，哪怕是黑面馍馍，哪怕是没有油花花的腌咸菜，他的亲人也吝啬给他的妻儿“多吃一口”。 鞭子？ 现在早已不是旧社会，那被他唤作娘的女人，扬起鞭子抽他的妻儿眼睛眨都不眨。 “分家吧。” 看热闹的乡亲被老支书打发走，陆向北提步走进院里，低沉冷冽的嗓音在陆老太太等人吃惊的目光中响起。 瞬间，院子里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但仅须臾，陆老太太扯开嗓子干嚎起来：“老四啊，你回来就好，快点把这不敬公婆，只知……” “该知道的我在院门口没少听一句，您还有什么话要说？” 陆向北不待陆老太太说完，启唇缓缓吐出一句。 语声轻而缓，可落在陆老太太，陆红红和陆家栋等人耳里，却只觉呼吸一窒，胸口宛若被大石重压。 “我自认没有愧对这个家。”狭长的眼眸从陆家人身上逐一扫过，陆向北面部表情沉冷严肃，浑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军人萧杀之气：“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何要背着我作践我的妻儿？” 陆向东嘴角动了动，然，半晌他别过头，脸烫得没发出半点声音。 此时此刻，他能说什么？ 家里的花用基本上都是出自人家用命在部队挣回的津贴，而他们又是怎么做的？ “四哥，你别忘了咱们才是一家人。” 第21章 私心 哼，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的片面之词，他的好四哥就算听到，难不成为个女人和他们一家翻脸，老死不相往来？ 陆向北根本就不去理会陆家栋，他漆黑如墨，一眼望不见底的眼眸直直地锁在陆老太太身上：“娘，我没指望过您偏心我的妻儿，但您究竟有多不待见我这个儿子，拿我的妻儿出气？” 顿了下，也不等陆老太太做声，陆向北加重语气：“住漏风漏雨的茅草棚子，每顿只给吃五成饱的粗粮，家里的孩子都能吃上鸡蛋，我的孩子却一个都吃不到嘴，现在，我站在您面前，还请您告诉我缘由，告诉我您用烧火棍敲晕我媳妇，由着她一个孕妇自生自灭，心里是作何想的。” 被他逼视着，陆老太太脸色忽地变得难看，瞪眼怒斥：“你这是在质问为娘吗？” “刘叔，大伯二伯，我妻儿在家过得是怎样的日子，你们即便没听清刚才从院里传出来的那些话，恐怕在平日的生活中，也多多少少有了解到我妻儿在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陆向北把目光挪向老支书，陆大伯陆二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看不出丁点情绪，但他要分家的态度表露得很明确。 老支书姓刘，年少时跟着红军远征，随后又上过抗日战场，若不是对敌时折了条臂膀，凭 着他立下的军功，这会子在部队的级别肯定不低。面对这样的老革命，老党员，不说陆向北尤为敬重，就是双槐村，乃至隶属柳河公社管治的各村落社员，皆对这位老支书敬重得很。 从这不难判断，老支书一句话，只要认识他的人，绝对没有信不过的。 “你们这家是得分，要不然，你在部队很难安心训练……”要不是太过愤怒，这打小就不善言辞的后生哪能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不给张氏这做娘的留一点脸面？！ 老支书暗叹口气，对陆向北的话给出自己的看法。 熟料，一直没有说话的陆老头这时突兀地开腔：“这家不能分！”老婆子一门心思钻在钱眼里，这才可劲地在院里闹腾。但他却不糊涂，自老四生出生到现在，他不知什么原因，就是和这个儿子亲近不起来，可他看得出，老四是几个儿子里面最有出息的，如果真在今个把家给分了，那么……老四无疑会和这个家越走越远。 真要变成这样，家里的后辈往后想得到老四照拂，只怕想都不用想。 “老四，你要分家是要你娘我立马死在你面前是不是？”分家？她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每季度寄回家210元，一分家，到她手里的钱岂不是要泡汤啦？！陆老太太一屁股坐到地上，盘腿边拍大腿哭嚎，边数落陆向北的不是：“我老婆子命苦啊！这儿子一进门就闹着要分家，他是不想要我这老娘了哟……” 陆老汉的心理活动陆老太太不知，她此时闹腾打得是什么注意，这院里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一清二楚。 第22章 你刚才叫你四嫂什么？ “娘，您也别拿死吓唬我，分家后，每个月该孝敬您和爹的，我会按着分家立下的协议照旧孝敬你们二老。”陆向北低沉冷冽的嗓音不带丝毫起伏。 叶楠嘴唇微抿在旁站着，这一刻，她是真得服了便宜婆婆，唱念做打，戏未免太多了些！ “需要我说出您不想分家的目的吗？” 沉吟须臾，她唇角微启，清冷的嗓音缓缓扬起。 “我娘能有什么目的？” 陆红红不待陆老太太这边做出反应，目光阴冷盯向叶夏怒斥：“都是你这个搅家精作祟，才闹得我四哥要分家，叶夏，你不要仗着你是我四哥的媳妇，就在这家里肆无忌惮地兴风作浪！” “你刚才叫你四嫂什么？” 深邃幽冷的眼眸落到陆红红身上，陆向北低沉，不带温度的嗓音漫出口：“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四哥，你凶我！” 陆红红眼眶泛红，跺跺脚，手指叶夏又尖声指责：“她哪里有做嫂嫂的样子，我喊她名字已经算是……” “你觉得我稀罕你喊我一声四嫂？” 叶夏凝向陆红红，嗤笑：“就你这样好吃懒做，满身资本家小姐习气的小姑子，我叶夏巴不得没有呢！” “你再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想到在县里，在公社，在村里看到的那一幕幕令人害怕的场面，陆红红就不寒而栗，而被冠上资本家小姐的名头，会遭遇怎样的对待，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若是哪天真被按上那么个名头，她便毁了！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陆红红面部表情狰狞，一个没忍住，冲过来就要打叶夏：“你个搅家精，我让你……” “你想做什么？！” 陆向北冷冽低沉的嗓音骤然间提高，吓得陆红红脚下一个踉跄，然后生生僵在院中央。 慢慢的，她转头，视线便落入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里。 这双眼睛深沉如潭，让人望不到底，牢牢地锁在她身上，寒冷刺骨，使她连打寒颤。 就仿佛野物被猎人盯住，看得她毛骨悚然。 头皮一麻，陆红红脸色苍白，僵硬地错开视线，不敢再去看那双眼睛。 “我的老天爷啊，我老婆子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现在不仅忘本，闹着要分家，还以大欺小，欺负他的妹子呀！”陆老太太的哭嚎声在陆向北的声音响起那刻戛然而止，这会儿又如同开阀的洪水喷涌而出。 “党和主席正提倡破除迷信呢，您老哭天嚎地喊老天爷，这让我禁不住好奇，难道你没有把党和主席的话记心里，想和党的领导唱反调？” 叶楠凝视着坐在地上的陆老太太，许久，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溢出口的嗓音清清冷冷：“看来这家里需要县革委会来一趟了，否则……”她话还没说完，陆老太太瞬间停止哭嚎，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有娘生没爹养的……”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要不劳烦您从头再说一遍。”叶夏神色一变，清透冰冷的目光打在陆老太太身上，令这恶婆子禁不住浑身一颤。 第23章 村里的知青出大事啦！ 陆向北有留意到叶夏的表情变化，只见女人瞬息间像是变成了一个冷血罗刹，看向他娘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她陌生而引人注目，和他记忆中的她大不相同…… 疑云萦绕心头，但陆向北清楚现在不是破解这疑云的时候。 “您是长辈，该有的尊敬我不会少，可您要是仗着自个是长辈就在这辱骂我爹娘，我不介意和您好好掰扯掰扯。” 叶夏的声音轻而缓，却又冷又犀利：“我不会对长辈动手，但我可以去找革委会，告诉他们这个家里有人养资本家小姐少爷。” 陆老太太僵住，到嘴边的骂词全堵在喉中，她嘴唇抖动，脸色渐变苍白：“你……你……”额头冷汗密布，她浑身颤抖，一脸不可置信。 “我怎样？难道我有说错？”叶夏弯起嘴角，直视着她：“你的两个宝贝疙瘩可有下过一天地？在这个家里，是不是你的两个宝贝疙瘩吃得最好，穿得最好，用得最好？还有，我给你的小闺女当了几年的丫鬟使唤？你的鞭子又有多少次抽在我和我的孩子身上？” “全家人吃穿用都一样，你少在这乱嚼舌头。” 陆老太太说出口的话明显没有底气。 “娘，你别说了好不好！”陆大哥长叹口气，起身看向陆二哥：“老二，四弟要分家，你是个什么意思？”他眼睛不瞎，算是看出来老四夫妻俩铁了心要从这个分出去单过，倘若再由着他老娘撒泼，保不住这老四媳妇真能把家里这些事儿捅到革委会去。 他是双槐村第三生产小队的队长，怎能有坏分子做亲人？！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陆大哥是个官迷，如果因为家事害得他丢了小队长这个职务，甚至害得他不能再往上爬，那就不美了！ “我……”陆二哥支支吾吾半晌没吐出后话。 分不分家，他其实无所谓，可一想到分家后，再不能从老家拿粮食回城，他这心里又很难立刻拿注意。 “老支书！老支书，不好了！” 罗解放是去年冬被分到柳河公社双槐村下乡插队的知青，乍然间，他火急火燎地从院门外跑进来，颤抖的声音里夹带着极致慌乱和害怕：“宋书博……宋书博出事了，他……他流了好多血，怕是要不行了……” 泪水湿了脸庞，他恍若不知，由着眼泪流个不停。 “什么？”老支书先是一怔，随即气得瞪大眼：“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找大队长开介绍信立马把人送往县医院，跑过来找我做甚？”这些瓜娃子，人命关天的大事，咋就脑袋缺根弦涅！ 话虽是那么说，可老支书哪里还能继续料理陆家分家一事，只见他沉着脸，手背后疾步走向院外。 “大队长没在，我才寻到这找您尽快开介绍信……” 罗知青声音带着哭腔，追上老支书边抬手抹泪边哽声说：“宋书博被半截竹子穿透了，老支书，您说他该不会真……” “支书，我和你们一块去看看。” 救人如救火，这个时候叶夏什么都顾不得去想，她快步走进茅草屋，约莫片刻工夫，便提拎着一个看起来就挺沉的大包袱出来：“大福，你带着弟弟找月梅婶婶玩会，娘去大队部一趟。”急匆匆留给大福一句话，叶夏脚下如风，从陆向北身旁一晃而过。 第24章 叶夏初露锋芒 院里人无不傻眼。 她去做什么？ 就算识字，就算高中毕业，就算当年有考上京医大，可她并未踏进大学校门，不曾学过那什么开刀，跑过去难不成凑热闹？ 叶夏在和陆老太太母女撕破脸的时候，有让大福到茅草屋抱出她找到的那个铁盒子，有亮出里面的毕业证和京医大录取通知书。那一刻，陆家所有人，包括老支书在内，全恍惚忆起一件事——老四媳妇（木头人，向北媳妇）是59年的准大学生。 一夜高烧，差不多把好好一个闺女烧成烧傻，也让柳河公社当年考上大学的三个娃儿中少走一个。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几乎与傻女没甚区别的女娃儿，竟然……恢复正常了，不对，就他们看到的，听到的，这余姚村叶家的闺女，比之没“烧傻”前还要“厉害”。 嘴巴利索（胆儿肥），说起话有条不紊（直戳人心窝子），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里面写满冷静和沉着（渗人得很）。 老支书和陆家人对叶夏的看法自然一致不到一块。 他是用公正的目光辨识出叶夏的不同，而陆老太太，陆红红这些极品，则站在他们满是私念的角度，认为叶夏就像是鬼上身，完全不是之前那个任他们磋磨，一声不吭的孬货。 “营长，我们是不是也去大队部看看？” 听到小王的声音，陆向北从怔愣中回过神，他轻颔首，继而看向大福哥仨：“走，爹带你们去找娘。”事有轻重缓急，分家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爹，我好喜欢你给我买的布鞋。” 二福把小手递到爹的掌心，仰起小脑袋，脸儿上的笑容无比欢快。 陆向北朝他的脚上看了眼，眸中神光禁不住一滞：他有给儿子买过布鞋？ 当然，他也有留意到大福和三福脚上的新布鞋，一时间，心里的滋味五味杂陈！ …… 大队部办公室。 “竹子从左侧臀部穿入，穿入的地方恰好在肛门附近，由于擅自拔除，给伤者再度造成伤害，加之大量失血，需要尽快做手术，否则，伤者性命难保。”检查完宋书博的伤处，叶夏给出她的诊断结果。 这一刻的她，和在陆家院里相比，又像是换了个人。 沉静内敛，说出口的话不容置疑。 “支书，我现在最少需要两个帮手。”说着，叶夏顿了下，认真而严肃地看向老支书：“听说数年前下放到咱村里劳动改造的那位同志，是从京城那边的医科大过来的，支书，麻烦您着人喊他过来。” 挪移目光，她清冷的眼眸锁到聚在门外的知青们身上：“你们中有谁对医护有所了解？”许是大家把心思全集中在宋书博能否活命这件事上，因此，谁都没对叶夏的言辞，对叶夏这个人出现在这生出怀疑。 “……我，我妈……在我们那是护士长……我家里有医护方面的书，我有看过，也没少到医院……”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模样清秀，身量高挑的女孩儿慢慢举起手，没等她说完，叶夏拍板：“就你了。” 第25章 触动 陈铎实际年龄不到四十，看起来却像是个五十岁，饱经风霜的中年人。 他便是叶夏口中从京医大被下放到双槐村劳动改造的那位同志。 身高起码有一米八，相貌清俊，但整个人清瘦单薄得很。 “支书您找我。” 沙哑的嗓音从男人口中发出，他本该清明睿智的眼睛仿若被黑白色覆盖，很难看出其中应有的光华。 “这里需要你帮忙，你过来听叶夏怎么说。” “好。” 陈铎点点头，走到叶夏两步开外站定。 阳光逐渐西斜，考虑到做手术需要的环境，叶夏不得不又劳烦老支书。 待那帮忙的女孩儿和陈铎，以及她自己做完简单的（条件限制）消毒，该准备的老支书全已备好。 办公室门被老支书从外拉上，里面只剩下叶夏三人。 …… 仔细清理好伤口周围，叶夏伸出右手，清冷的嗓音扬起：“手术刀……” “钳子……” 陈铎在她启口的瞬间，如死水般的眼睛里仿若一瞬间焕发出光彩，他准确无误地将叶夏要的手术器械递到她手里，眼里渐渐写满惊愕。 一个穷乡僻壤，虽不在群山深处，却也坐落在这山坳中的村子里，竟“藏”着这样一位打眼看就知医术精湛的外科大夫，她操刀娴熟，对眼下这个几乎注定要徒劳无功的手术胸有成竹。 中西医结合！ 她在给伤者清理伤口前，有使用中医大夫常用的针灸，顷刻间，伤者伤口处流出的鲜血止了下来。 “伤者需要大量输血，再去采集……” 宋书博的血型叶夏在做准备工作前有用最简单的法子提前验出。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叶夏怀着身孕在这做手术已经长达四个多小时。 而门外聚集的人非但没少，反而随着手术时间推移越来越多。 静，夜静得连虫鸣声都听不到，唯有叶夏清冷沉静的嗓音时而响起。 起初，宋文博意识还比较清醒，睁着眼睛，脸色苍白，一个劲儿喊疼，随着麻醉药开始起作用，伴手术持续，他方慢慢恢复平静…… 伤口位于他的左臀部，距离肛门相当近，胰腺和十二指肠皆出现损伤，且腹腔和盆腔有积血渗出…… 就是这样一个需要胃肠外科、肝胆外科，泌尿外科医生配合的大手术，由叶夏一个人站在这简易到不能再简易的“手术台”前操刀。 救人！她要救活这个少年。 他是如此年轻，怎能早早离开这个世界…… 帮忙的那位知青女孩儿不时上前帮叶夏擦拭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陈铎对叶夏一个孕妇，身体看起来尤为孱弱，却异常冷静地站在他眼前独自操作这台大手术的举动无比动容。 或许……他不该再消极下去，不该再消极面对这突然间转变的人生。 振作起来，他该振作起来了，总有那么一天，他还能重返工作岗位，还能继续他的医学研究。 “纱布……” “止血钳……” 手术稳定进行中，直至过去整整九个小时，叶夏完美地缝合完伤口，宣布手术抢救成功。 宋书博转危为安，在门外候着的知青们个个热泪盈眶。 “呜呜……宋文博没事了，呜呜……我好高兴……” 第26章 你很厉害！ 女知青苏曼曼捂住嘴高兴得边哭边说。 罗解放拥抱住身旁的叫齐卫国的男知青，激动得直接在人家背上砸了一拳：“太好了！太好了！宋书博好样的！” 他为宋书博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坚强地从手术中挺过来感到自豪。 有位女知青实事求是说：“没有叶医生和陈同志，没有叶雯雯，宋书博只怕很难捡回一条命。” “对的，等宋书博度过危险期，得让他好好谢谢叶医生他们。” 被知青们称作叶医生，叶夏即便有听在耳里，但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从手术开始到结束，她说话的声音一直清冷沉静，一副大口罩遮住她大半面孔，如若没看到她在这操刀，就算是熟人也难认出这个沉静清冷的女子是她们认识的陆家四儿媳。 “辛苦了，陈同志！” 清亮的眸光转向陈铎，叶夏眼里笑意蕴染：“若没有您和这位女知青同志相助，这台手术我恐怕很难完成。” 说着，她又朝收拾手术器械的那个女孩儿点点头，表达自己的谢意。 “你很厉害！” 陈铎对于她的谢谢摇摇头，医者治病救人是职责，不需要谁谢谢谁，再者，今日这台手术对他的触动何其大，倘若真要说谢谢，也该是他才对。 “我只是做了一件简单的事，谈不上厉害。” 厉害么？叶夏不置可否。 国外深造三年回来，母校聘她为副教授，同时，母校下面的附属医院给她挂职副主任医师，在意外重生到这个年代前，院方领导曾打来的电话，通知她已被提升为主任医师。 大学期间，她主修的是心胸脑外科，一般的外科手术，她在四年完成八年本硕连读期间有做过，不过，说句实话，不怎么多。 然，只要她操刀的手术，无一例失败。 有说她是化腐朽为神奇能手，有直白点直接给她取了个“叶一刀”这么个名儿。 但在她这，叶一刀也罢，化腐朽为神奇也罢，身为医者（医学科研工作者），就该从骨子里履行医务工作者的职责。 “今天这台手术中我看到的，不会往外吐露一个字。” 叶夏听到陈铎这话，先是一怔，旋即诚恳说了句谢谢。 “我也保证不在外面乱说。”收拾好手术工具，女孩儿咬了咬唇，小声给出自己的承诺。 叶夏杏眸中含笑：“谢谢！” “您有身孕，快些回家歇着吧，我留在这看护宋书博，若是有不好的情况，我会以最快速度告知您。” 女孩儿善解人意地说着，叶夏取下口罩，脱下身上的手术衣，嘴唇弯起：“那就有劳你了，天亮我直接过来查看患者的伤口恢复情况。” 头微微有点发晕，她清楚这是长久站立和饥饿感导致的，毕竟腹中揣着宝宝，劳累过度不是什么好事。 拎起沾有血渍的包裹，叶夏和陈铎走向办公室门口：“别灰心，风雨过后总会出现彩虹。”她低声说了句。 陈铎怔住，转瞬他眼里染上淡淡的笑意：“我信，我等着那一天。” 第27章 和你很熟？ “手术很顺利，但为确保伤者完全脱离危险，最近几日你们先不要打扰他。” 站在门外，叶夏神色冷静，轻启唇角：“日后如果遇到树枝，刀等硬物插进体内时，记得千万不要自行拔除。” 看出知青们眼里的疑惑，叶夏微微一笑：“在无法确定是否刺中主动脉、大动脉以及其他重要的器官和神经前，异物没拔除，可以起到压迫作用。反之，很容易伤及重要血管，一个弄不好会伤到大动脉，造成大出血，这样便会危及伤者生命。” “回家。” 陆向北从知青们身后走过来，伸手就要帮叶夏拎手上的大包裹。 “……” 嘴角动了动，叶夏想说不用，可还没等她开口，小王的声音就响起：“嫂子，营长身上有伤，我来帮您拎着。” 叶夏微笑摇头：“我自己可以。”说完，她与陈铎点头打过招呼，再没在大队部这边多停留。 “营长……” 小王循着陆向北的目光望向那渐行走远的瘦弱身影，挠挠后脑勺，一脸不解：“嫂子咋不让我帮她哩，难道我没给嫂子留下好印象？” “……” 陆向北瞥他一眼：“和你很熟？” 归家到这会儿，她恐怕都没刻意关注过他这个丈夫，又岂会留心思在一个小毛孩身上？ 正常人站在一个地方整整九个小时怕是也难支撑得住，何况叶夏这个怀着身子的孕妇，高度集中精神，操刀在那简易手术台前，她确实疲倦得很，因此，哪有多余的精神和陆向北好好说句话。 “咱们的屋子腾出来了，我有收拾过。” 走进陆家院里，叶夏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脚步不由一顿，紧跟着她又听男人低沉磁性，不带起伏的清冽嗓音从身后传来：“锅里有饭，我给你热热……” “不了。” 叶夏转身摇头，没仔细去看男人的神色，也就不知对方深邃如潭的眼底蕴藏着怎样复杂的情绪。 “娘……” 洗漱过后，叶夏刚躺到炕上，听到三福的梦呓声：“鸡蛋好吃……” 望着孩子小脸上幸福满足的笑容，她心里酸胀酸胀的：“睡吧，娘说到做到，以后天天有鸡蛋吃。” 轻拍拍三福身上的被子，柔和的眸光挪向大福二福，这都是她的孩子，都是容易满足的乖孩子，他们依赖她这个娘，那她就挺直腰板，为他们撑起一片天，遮风挡雨，将他们养大成人。 陆向北回到屋里，看到炕上并排睡得香甜的娘几个，他抿了抿唇，上炕在大福身旁躺下。 二福三福和叶夏盖着一张被子，不用想，大福的被窝是留给谁的。 对此，陆向北倒是没露出任何表情。 天麻麻亮，叶夏起身帮孩子们掖好被脚，便下炕洗漱前往大队部。 而这个时候陆向北已经在田间小路缓步而行锻炼约莫一个小时。 “没出什么事吧？” 推开办公室的门，叶夏轻声问那帮着看顾宋书博的女知青。 “一切正常。” 叶雯雯本在凳子上坐着，看到她进来忙站起：“叶医生，我……我叫叶雯雯。” 第28章 莫名得想要靠近 见她睫毛微垂，有些局促地介绍自己，叶夏掀起唇角，莞尔一笑：“小姑娘也姓叶呀，保不准多少年前咱们的祖宗还是一家人呢！” 抬眼，叶雯雯腼腆地笑笑：“我十七了。” “哦。原来不是小姑娘，是花季少女啊！”叶夏眉眼间笑意流转，走上前检查完宋书博的伤口愈合情况，又为他把过脉，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回叶雯雯身上：“桌上的药你按着我在纸上写的给患者按时服用。” “我记住了。”叶雯雯点头。 就在叶夏准备再启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罗解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叶雯雯，宋书博好点没有？” “后半夜有醒过来一次，没出现发烧症状，刚叶医生给检查过，说伤口愈合得不错。”叶雯雯到门外如实说。 得知宋书博的准确情况，罗解放禁不住舒口气，继而热心肠地向叶雯雯提议：“你看起来挺累的，要不我和大队长请一天假在这照顾宋书博，你回宿舍去睡一觉。” “我不累，你去上工吧。” 叶雯雯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给宋文博用的药她觉得很不一般，直觉告诉她，必须得说话行事谨慎，否则，很有可能给叶医生招来麻烦。 “要是累了就说一声，别硬撑着。” 留下话，罗解放转身走远。 “你再看顾患者一会，我和老支书商量商量，让陈同志过来换你回宿舍休息。”叶夏浅声说着，面部表情柔和，眸光清亮如水：“今个观察一天，待傍晚仍一切正常，患者便彻底度过了危险期。” “谢谢！要不是有您及时出手，宋书博真得怕是凶多吉少。” “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我既然有能力救他，就不能坐视不管。” 说完这句，叶夏又交代叶雯雯几句，继而走向办公室门口：“哦，对了，不用称呼我为叶医生，也不用对我用敬称。”她嘴角噙笑：“有空可以到我家玩儿。” 叶雯雯咬唇：“我真得可以吗？”她对眼前这位同姓的农家姐姐莫名的有好感，看到人不自主地想要靠近，虽然知道对方只是出于礼貌邀请她，但她好开心，是在回到爸爸……妈妈身边生活后，真正感到开心中不多的一次。 妈妈？ 她还有妈妈吗？ 没了…… 喊了十七年的妈妈，一夕间被告知，她只是养女……被告知她的亲生父亲在建国前夕的一场战斗中牺牲，那时，她的母亲大腹便便，听到丈夫牺牲的噩耗，当场昏倒在地。 早产出生，她的亲生母亲和她喊了多年的妈妈是好朋友，同在部队医院做护士，不知出于何种缘由，在生下她的第二天，亲生母亲丢下她从此消失在人前。 于是，她被乔阿姨领养。 对，就是乔阿姨…… 眼眶逐渐聚满泪水，叶雯雯陷入自我伤痛。 原来妈妈从小不喜欢她，将她放在乡下奶奶那养，直至十二岁那年才把她被接回城和哥哥弟弟，还有那位“孪生”姐姐一起生活，源于她不是亲生的。 第29章 维护 孪生姐妹是假，一个亲生，一个领养才是真。 去年，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展开，而她的身世则在今年一个多月前被人揭发……那一刻，脑中如有惊雷轰鸣，混在革命队伍中可疑分子的女儿……不能去卫校报道，不能穿上军装，不能做护士……猝不及防间，她几乎从云端坠到地狱…… 是地狱……差一点，她极有可能遭受那几个混混玷污…… 忽然，叶雯雯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他……还好么？ 沈嘉哲，嘉哲哥哥，他说喜欢她…… 泪水打湿脸庞，叶雯雯抬手擦拭，这时宋书博虚弱的声音飘入她耳里：“……叶雯雯，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没事啊。” 眨巴下眼睛，叶雯雯转身微笑：“你醒啦，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 宋书博：“伤口微微有点发痒。” “这是组织愈合出现的正常症状，你安心养伤就好，用不着惊慌。”叶雯雯解释。 “救我的那位医生在哪，我想谢谢她。” “是叶夏嫂子给你做的手术，哦，就是咱双槐大队那位丈夫在部队做军官，自个每天能挣十个工分的那位叶夏嫂子。” “是她？！”宋书博眉头微皱：“我有听说过这个人，可是……” 一个走路总低着头，从不在人前说话的文盲，她怎懂医？而且，他当时伤得有多重连他自个都知道，说句丧气话，在昏厥前，他自觉死劫难逃。 也是他倒霉，在坡边翻地，谁知，一个走神，脚下被石头垫到，紧跟着脚踝一歪，人便不受控制地倒下。 顺着坡地滚出一段距离，接着是身体被硬物贯穿传来的剧痛感。 竹子，一截被削断的竹子，穿入他的身体里…… 随着回想，宋书博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命捡回来了，他没有死，是那个在大队近乎隐形的“农家媳妇”给他做的手术。 太不可思议了！ “你不用怀疑，你的命确实是叶夏嫂子救回来的。” 叶雯雯把昨晚的手术情况一五一十说出，她不想宋书博质疑叶夏的医术，更不想这个被救者给叶夏招来麻烦：“宋书博你听好了，你当时伤得很重，如果送往公社卫生院，以那的医生能耐，肯定不能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她极其认真地盯着宋书博的眼睛：“就算把你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县医院，你也会因失血过多死在路上。” 宋书博还算平静：“你其实想说的不是这些，对吧？” “像你这次的伤，就算放在大城市的医院里，也需要好几个科室的外科医生相互配合操刀完成，但在这双槐村，在这极其简陋的大队办公室，叶夏嫂子和住在牛棚的陈同志，他们两人站在手术台前，一站就是整整九个小时，由叶夏嫂子独自操刀，陈同志在旁做协助，将你的命给保住了。” “你其实想告诉我，别随便乱说昨晚的手术？” “人得知道感恩。”目前的环境实在敏感，不小心不行。 第30章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叶雯雯没有否认。 “这桌上的药……”给宋书博用的药叶夏自然有处理过，没包装盒，没说明书，总之，只是单纯的药片，胶囊分别被纸包着，上面用铅笔写着如何服用，旁的信息一概没有。 老支书家。 “你真决定要亲自去趟县医院？” “手术是我做的，该用什么药最合适，没人比我更清楚。” “你身子重，能行吗？” “我挺好的，支书不用担心。” “向北媳妇……”老支书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眼里却染上了一抹深思：“你当年被京医大录取这事儿，我到公社开会有听说过，但你毕竟没……”他话还没说完，叶夏就猜到他心中所想，笑了笑，她坦然地迎上对方的目光：“我说我是根据书本自学的，支书只怕不会相信，可我说得是实话。” “看书本自学？” 老支书惊讶地睁大眼。 “当年和我一起被京医大录取的，还有一位男生，他和我同班，在得知我的情况后，他每学期末都会把他用过的书和课堂笔记寄给我，几年来一次都没中断过，东西在我娘家那边放着，平时我但凡回余姚村，捧着那些课本和笔记就没放下过。” 叶夏说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确实有位男同学把自己在大学期间的课本和笔记，一样不少地给寄到余姚村叶家。 少年慕艾，那位男同学和原主之间应该是互有好感。 由这，不难理解他的举动。 而“好感”这个词儿，是叶夏从原主留的有关那男孩的记忆里面，自个猜测的。 具体怎样，她不能下断语。 “你没被烧糊涂……” 老支书吸了口旱烟，皱着眉头问。 “我发高烧事实，不过脑子没被烧出问题。”说着，叶夏眼里流露出一抹黯然，苦笑：“那时的我本就话少，加上性子弱，知道娘把我许配了人家，知道不能上大学，我心里难受，强迫自己不去想好多事。” 她佯装伤痛：“后来在陆家我被婆婆一日日磋磨，这促使我愈发变得软弱，也就……也就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希望孩子们好好的，还有四哥能在部队安心训练。” “是张氏那一火棍敲得你变了性子？”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立马送上枕头，叶夏点点头：“我和孩子每天被生生饿着，那晚……一个冲动，想从我婆婆手里讨个鸡蛋给孩子们冲碗蛋花汤喝……”眼里泪光闪烁，她吸吸鼻子，嗓音渐变沙哑：“支书，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大福哥仨半年，甚至一年都难吃到一颗鸡蛋，可家里其他孩子……” 叶夏没就这话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我婆婆明明握着四哥每季度寄回的津贴，却顿顿饭饿着我们娘几个，其实，她如果单饿我一个倒也没什么……” “你呀，怎么就能一直忍着呢？找我，找大队长都可以帮你把这问题在你婆婆面前摊开来说叨说叨。” 老支书唏嘘不已。 “家和万事兴，这是我娘在我进陆家门前一遍遍叮嘱我的，我不可以把这话当耳旁风。” 第31章 陆向北 说着，叶夏深吸口气，眸色瞬间变得无比坚定：“可是作为一个母亲，我少吃一两口真得没什么，但大福他们还是孩子，正在长身体，怎能一直给饿着？！” 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垂，她静默须臾，方继续：“所以，在我被婆婆敲晕后从公社卫生院醒过来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不能再向以前那样忍气吞声下去，我得立起来，不能让孩子们跟着我受委屈……” 该解释的她通过这些真真假假表述得差不多了，至于眼前的老支书是否完全相信，只能取决于她的演技高不高，及对方站在哪个角度想了。 …… “……你……”叶夏没想到会在回陆家途中遇到陆向北。 她嘴角微动，从怔愣中回过神，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家里做好了早饭，回吧。” 身形消瘦单薄，气色相比起昨日还是不怎么好，却不损她……的容貌。 他得承认，在嫁给他的时候，她确实俏丽如一朵带着露珠的花儿，可他又不能否认，那时的她，眼里除过死寂，再看不到别的情绪。 而此时此刻的她，成婚快八年，首次直视他，认认真真看向他的她，一双本就不小的眼睛在消瘦略有些苍白的脸色显得愈发大了！那眼睛灵动，水润，想什么全流露其中。 “小夏妹子在嫁给你那会，是咱们那最漂亮的女孩子，说实话，即便是部队文工团里的一枝花，也要比小夏妹子逊色几分，然而眼下倒好，和你不过结婚数年，人几乎瘦成皮包骨头……别怪我说话难听，这都是月梅告诉我的，她应该是实在忍不住，才在我跟前念叨小夏在你家过着怎样的日子……” 陆向北薄唇紧抿，静静地和叶夏四目相视，回想起聂文山来信中提到的一段。 身上衣服补丁摞补丁，人瘦得几乎像一张纸，风吹过，怕是都能飘起来。 胸口发闷，若不考虑其它，只就眼前这怀有四个月身孕的女子外在而言，陆向北可以确定对方是给他生养儿子的媳妇没错。然，脸是那张脸没错，但给他的感觉……和昨日在院外听到她的声音，再到走进院里看到她人的一瞬间一样——陌生。 对于绿军装，叶夏打小就崇敬。 不是她生长在大院之故，是她骨子里留着军人的血，是她发自心底崇敬军人的魂。 爷爷在军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奶奶在抗战年间，离家投奔革命，由于脑子聪明，又因读书时阅览面宽广，看过两本中医书，被部队领导作为重点医护人员培养。后来全国解放，奶奶已成长为军中不可多得的中西医外科术专家。 爸爸和爷爷奶奶一样，同是军人，他用他年轻的生命为他的军旅生涯谱写出一幅绚丽的篇章。 知晓爱人在出任务期间，为掩护手底下的战士撤退牺牲，她的妈妈开车从公司急急赶往爸爸所在部队的路上，被一辆重型大卡撞上，当场车毁人亡。 从那以后，从她七岁以后，陪在身边的只剩下爷爷奶奶。 至于她的外公外婆。 两人和奶奶是年少时的同学，不过，外公外婆后来因为战乱出国留学，解放后回归报效祖国……不成想，一场突发的革命浪潮掀起，外公外婆因某些原因被牵扯到，送往不同的农场改造。 一个才华出众的经济学家，一个外语语言学家，前者没等到新时代到来，患病死在冬日寒风凛冽的农场里。 第32章 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后者熬过来了，但身体却垮了……在外婆留给妈妈的一本手札里面，她有写到，非常庆幸在听到风声不对时，暗中将不到九岁的妈妈托付给奶奶照顾…… 挥去心头泛起的淡淡忧伤，叶夏眨巴眨巴眼睛，状似不经意地望向远处绿油油的麦田，回想着和爸爸妈妈想相处不多的画面，回想着爸爸高大挺拔的身姿和那看起来特别严肃，实则面对妻女时温柔宠溺的眼神，回想着妈妈一个娇弱女子，在八十年代中期下海经商，创建起“叶氏”的荣耀。 “分家的事我今个就办妥。” 陆向北不知何时已走到叶夏两步开外站定，见对方站在原地久久不语，他以为是家里的糟心事让她不想踏进那个院门，不由给出自个的承诺。 “……” 叶夏回过头，不知何故，没直接去看男人的脸，而是由下往上看。 一双大长腿结实有力，身穿绿军装……待她近距离与男人视线相接时，不自觉地出现短暂恍惚。 眸光呆怔，她抿唇半晌没反应。 容貌英挺俊朗，剑眉星目，凌厉的双眼让人过目不忘，宛若林中野豹，随时都会向敌人发起攻击。 这就是昨天下午她看到，却没仔细留意的那抹高大身影，就是原主记忆里没留下多少印象的老公。 他……昨晚极有可能和她躺在同一张炕上…… 脸颊微热，叶夏觉得自己思想有点跑偏。 轻咳两声，她眼睑微垂，抛去不自在，继而重新迎上陆向北的视线，清亮的杏眸中染上丝浅淡的笑意；“陆向北。”她嘴角微弯，直接唤他的名字。 观感不错，有原主的记忆做基础，给她的印象也不错。 只要这人不在外乱来，她暂且就当他是另一半。 否则，她不介意带着孩子们自立门户。 陆向北不明所以：“……” 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虽是连名带姓一起喊的，但……他竟没感到半点不适，反倒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 “你说的我听到了。” 叶夏嘴角漾出抹清雅甜美的微笑：“不过，分家时咱们可不能吃亏。” 军中男儿多是黑脸包公，然而眼前这位的肤色却要稍白一些，他这会儿正和她四目相接，被他不错眼地看着，让她忍不住心神紧绷，头皮发麻，心虚不已。 难道马甲掉了？ 有可能…… 先不管，男人不问，那她就装糊涂。 叶夏早晨醒来便清楚一件事——冲动是魔鬼，为救人，她昨个露出的破绽实在太多。 即便有她在支书面前的那套说辞，恐怕也难完全避免他人的多想。 后悔么？ 答案自然是不。 她的家教，她曾经所受的教育，以及她的职业素养都让她无法做到漠视。 甚至叶夏庆幸自己采买物资够全面，要不然，她就算有心救那位男知青，却被各种条件所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 现如今全国各地破四旧，哪个敢，哪个又能脑洞大开到指明她不是原主？！ 安啦！安啦！ 第33章 我很好看？ 用不着心虚，用不着紧张，她是叶夏，是大福哥仨的娘，有那些医书和课堂笔记在，她懂医，操刀无障碍，还不是由着她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当然，“谎话”得编圆。 稳好心绪，叶夏嘴角漾出的笑容又明媚了两分：“我一会要去县里，孩子在家你多看顾点。” 陆向北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收紧：“自个去？”他问。 “嗯。”叶夏点头。 “用过早饭，我陪你同往。” 叶夏先是一怔，转瞬回过神，笑了笑，摇头：“你是回家养伤的吧。”她用的是陈述句。 陆向北轻颔首：她是怎么知道的？ 像是看进他心里，叶夏微笑：“你的气色不是很好。” 陆向北静静地看着她。 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额前的刘海薄薄一层，眼睛清澈，如两汪清泉，不见有丝毫杂质。 人是会变，在一定的环境影响下，更有可能大变，但再变，总不至于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恬淡，娴雅，是她给他的感觉，这感觉告诉他，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起码她身体里的灵魂…… 如是想着，陆向北心里忽地闪出“荒唐”两字。 世间哪有鬼怪？他都在想些什么？ 漆黑深邃的眼眸闪了下，陆向北身姿笔挺，站在原地依旧未语。 周围气氛渐变尴尬，叶夏觉得再这么下去她指不定会憋气晕过去，于是，她眨眨眼睛，打趣：“我很好看？” 陆向北神色僵住，紧跟着耳尖红似玛瑙。 看出他的窘迫样儿，叶夏轻笑出声：“对不起，我不该逗你。”小王找过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叶夏脸上的笑容，当即他顿住脚，一双眼睛亮的不能再亮：嫂子瘦是瘦了些，可嫂子长得好看呀，这一笑起来愈发好看！ 睫毛浓密纤长，像蝴蝶的翅膀似的微微扇动着，就那么轻轻一笑，好看得如同礼花在夜空中绽放！ 陆向北成婚多年来，第一次看到自家媳妇笑……他不否认这媳妇的身份目前有可疑之处，但她的笑是真实的，且在这不算长，却也不短的时间里，她的笑容几乎没消失过。 还有……她正视着他的眼睛说话，声音如春风般轻柔。 眸光锁住叶夏的双眼，陆向北不动声色地看着，深觉这双清亮的眉眼像是将这整个世界最深沉，最浓郁的风景承载其中，引得人久久无法回神。 她就站在他面前，就站在这，周围是房舍和树木，麦田和土路……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她站在此地，却似是站在风景最美的湖边。 阳光倾洒，美妙的风景倒映在水面上，水天一色，当徐徐清风吹来，她嘴唇噙笑，伴风行走湖边，好似从画中缓步优雅走出来。 气韵婉约、恬静，一双眼眸尽显宁和。 “你怎么不说话？” 叶夏眸中露出疑惑，微笑着问眼前这高大挺拔，宛若仓松劲竹般的男人。 明明是农家出身，却自骨子里透出矜贵之气。 “我让你和孩子在家受苦了。”不知怎么想的，陆向北薄唇动了动，就说出这么一句。 “……”叶夏怔然，须臾后，她笑着摇头：“你把该做的都做了，是我自个不争气。” 第34章 你是我男人 陆向北抿唇：“我应该坚持让你随军。”叶夏没出声，只是看眼他，继而前行。 她能说什么？ 是原主不愿意随军，缘由，连她都想不明白。 “嫂子，你笑起来真好看！” 小王在叶夏从身边经过时，毫不吝啬地称赞。 轻轻浅浅的笑容，却如冬雪初融，又似春风拂面，令人倍感心旷神怡。 “只要是笑容都好看。” 叶夏礼貌地冲小王微微一笑，招呼这位小战士一起走：“大福他爹的伤可严重？”她状似不经意地问。 “子弹穿胸而过，距离营长心脏位置差不到两厘米。” 听小王这么说，叶夏倏地瞳孔一缩，心中同时猛地一震：好险！大福哥仨差点失去父亲！ 顿住脚，她扭头看向走在身后的男人，眼底不自觉地染上一抹关心和紧张：“伤得那么重不好好在部队医院呆着，怎还跑回家？” “你……在关心我？” 陆向北心头腾起莫名情绪，目中神光略显复杂。 叶夏定定地望着他，望着眼前这俊朗英挺，眼神深邃不见底的男人。 他的眼眸真得无比深邃，即便你再专注，再用心去看，也难以看出其中藏匿着怎样的情绪。 他给人的感觉很冷，可奇怪的是，她在这冷然中竟察觉到一丝异样，但那异样是什么，她却不知。 “我不该关心你吗？” 归拢思绪，叶夏杏眸中染上怪异之色：“你是陆向北，是孩子们的爹，如果没错，我关心你难道有不对之处？” 这一刻，她眼神清透，面部表情沉静，看不到半点笑容。 陆向北薄唇微抿，半晌，他低沉磁性的声线响起：“只是这样？”他气场外散，周围的空气瞬间沉闷起来：“只是因为我是孩子们父爹，你才关心我？”他直视着叶夏，眼睛咋也不眨一下，至始至终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凝注着她。 在期待什么？ 期待他说出他是她的男人么？ 因为是她的男人，她才情不自禁地关心他，担心他的伤势？ 可是……他眼下对她的身份明明有疑，且和大变样前的她没多少感情，怎就着魔似的想听她说句在乎他，说句：“你是我的男人。” 陆向北在心底苦笑。 她若把他当做她的男人，又怎会多年来不对他敞开心扉，不接受他的靠近…… 她排斥他，对他们的婚事不认同，和他成婚只是迫不得已…… 或许，她其实有喜欢的人，但又不得不…… 叶夏清亮的眼眸微闪了下，聪明如她，又岂会不知男人话中的深意，不知男人想听什么？！看着他眼里的隐忍，她嘴角动了动，心中颇感无奈：“你是我的男人，是我孩子们的爹，我不关心你关心哪个？！”闷骚！ 军婚难离，且这男人并未做对不起原主之事，反倒是原主从两人结婚那会就排斥对方。 叶夏音落瞬间，只见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眸蕴染出一抹浅淡到，若不仔细去看，很难察觉到的不知名情绪，如果她这会儿把视线稍微挪移，不难发现男人再度耳尖红红。 “孩子们在家等着呢，走吧。”陆向北被自家媳妇看得略显不自在，不待叶夏再说什么，人已走到她身旁。 “陆向北。”她唤。 第35章 闷骚 陆向北转头：“……”面部表情冷峻，无声询问。 “分家后我们能搬出去住吗？” 要分就分得彻底些，她是真不想和那一大家子住一个院里，有一丝一毫牵扯。 “可以。” 给出两字，陆向北充满深思的目光没有即刻从叶夏侧脸上挪离。 察觉到他带着疑惑和探究的视线，叶夏顿住脚，嘴角动了动，脸色平静回望向对方：“你对我似乎有疑问？” 陆向北亦停下脚步，抿唇沉默须臾，低沉轻淡的嗓音方溢出口：“不想解释？”一个人的性情可以变化，但那一手医术该怎么说？ “有必要吗？”她解释他信？不觉得荒谬，不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叶夏挑眉。 “没有娴熟的操刀经验，很难那样一个大手术。”陆向北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变化。 让他失望的是，叶夏对他灼灼的视线视而不见，平和沉静的目光落在他棱角分明，仿若刀雕斧凿的俊脸上，好似山野中静静流淌的溪水，弯起唇角微微一笑，像是枝头夭红绽放般动人；“我自学成才。”说着，她眉眼间染上一抹俏皮：“陆向北，其实我就是个传说。” 不信也没办法，她暂时不想解释，又或者……永远不会说出口。 陆向北眉头微皱，显然是对她的话持有怀疑，可除过这个解释，要他相信鬼怪之说，真得是件极为荒谬的事儿。 …… “啪”地一声，陆老太太将筷子往饭桌上重重一放，瞪向陆向北：“老四，你打定主意要分家，是不是？” “昨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没去看老娘的脸色，陆向北喝完碗里的红薯玉米粥，抬眼淡漠地说了句。 “我说了我不同意。”眼刀子狠狠地朝叶夏身上刮了下，陆老太太怒不可遏：“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赶紧把这不要脸的小偷扭送县革委会，顺便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陆向北脸色沉冷：“大福娘没错，我也不会和她离婚。” “怎么没错？又懒又馋，以前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拿她怎样，她倒好，昨个趁我送你六弟去县医院看病，偷吃小半袋白面，撬我的柜子，偷拿……”想到自己藏在柜子不翼而飞的1300元钱，陆老太太就感觉一颗心被人硬生生剜去般疼。 她信乖孙说小闺女有在柜子里取钱，但她不信宝贝闺女能无所顾忌地一锅端，所以，她有理由怀疑是老四媳妇这个杀千刀的孬货，把她攒的钱洗劫一空。 陆向北面无表情地看向陆老太太：“娘，是人都得凭良心说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老太太一怔，随即扯开大嗓门哭嚎起来：“老头子呀，你说我这是图了什么啊？拼死拼活生下的儿子，又辛辛苦苦拉扯大，咋就为个贼娃子说我这当娘的不是人……” “他心里是真没我这做娘的啦，护着一个把咱家霍霍得揭不开锅的贼娃子，让咱一大家子从今往后可该怎么活哟！” 第36章 大嫂，你当我是死的吗？ 眼泪鼻涕齐流，陆老太太也不讲究，手捏鼻子再朝地上一甩，哭嚎声继续。 陆大嫂眼底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算计，紧跟着她轻言细语劝说陆老太太：“娘，钢蛋他四叔是个孝顺的，你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哭坏了自个的身子。” 顿了下，她把目光挪至叶夏，一副为你好的样子：“四弟妹，家和万事兴，你就把钱还给娘吧，要不然，真让家里把你送交给革委会，到时，你让四弟和孩子们该如何是好？” “大嫂，捉贼捉赃，你哪只眼睛有看到我偷拿娘的钱？” 叶夏眸光清亮的眸中笑意蕴染，却并未达眼底：“还是说，你根本就见不得我好，想让娘再朝我挥一次烧火棍？” “四弟妹，你别不识好人心！” 陆大嫂脸上涨红，气恼地瞪向叶夏：“我也是为这个家好，才好言劝你一句，你若不听劝，就等着被家里送交县革委会吧！” “大嫂，你当我还是死的吗？” 陆向北睨眼陆大嫂，冷冽的嗓音自唇齿间溢出：“大福娘一点错都没有，我倒要看看这家里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四哥，你这结婚都几年了，现在倒稀罕起媳妇来了。”陆家栋嗤笑一声，把手里的黑面馍馍丢到饭桌上，冲着陆老太太露出一脸委屈：“娘，昨晚到今早的饭简直就是猪食，我要吃白面馍馍和炒鸡蛋。” “小六乖啊，先将就着吃点，等娘料理完咱家这贼娃子，就到村里给你借白面……” 看到宝贝疙瘩饿得没精神的可怜样儿，陆老太太是心疼肝儿疼，熟料，没等她安慰好宝贝疙瘩，陆老汉眼睛一瞪，将手里的饭碗蓦地放到桌上，呵斥小儿子：“吃不下去就滚！”没一点眼力见！猪食？这坐了一大家子人，难道都在吃猪食不成？！ 不然，是在告诉老四，家里这些年的饭食分人而论…… 糟心呐，说话不过脑子的臭小子！ 叶夏嘴角的笑容变得嘲讽，正好被陆老头看在眼里，一时间他老脸滚烫，点燃烟锅，耷拉着眼皮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老头子，你是吃错药了不成，做啥凶咱家小六？”没好气地数落老伴一句，陆老太太盯着叶夏一脸阴沉：“说吧，你到底要不要把钱还给我？” 叶夏没理睬她，而是问陆向北：“人快过来了吧？” “来了。” 望向院门口，陆向北站起身：“支书，大伯二伯你们坐。” 老支书接过陆向北递过来的板凳随手放到地上坐下：“德厚兄弟，趁着上工前，我就和你大哥二哥帮你把这家给分了。” “爹，娘，我昨晚想了一宿，你们也知道我有四个孩子要养，这要是让我拿出多的钱来孝敬你们二老我实在做不到。” 陆二哥抓着头发，面部表情又为难又愧疚：“其实分不分家于我来说没什么，毕竟我在城里安了家，媳妇和孩子一块回家的次数很少，所以，不管家里把我这一房分不分出去，我每个月都会往家寄10块钱……” 第37章 贪婪 “哦，还有，家里的东西我一样不要，那间留给我们一家的屋子，爹娘愿意留给我们过年回来住我自然高兴，若是家里倒腾不开，就把我们那间屋子给家里人住吧！” “至于爹娘日后患大病，需要住院什么的，我和兄弟们平摊。”这句话说出来，陆二哥摆明更倾向分家单过。 陆向北神色冷峻，在陆二哥音落后启口：“我虽有津贴，可大福娘没有工作，又有大福哥仨和大福娘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要养，往后每个季度我会给家里寄50元……”没等他把话说完，陆大嫂咋咋呼呼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四叔，你和他二叔一样也不要家里这房子吗？” “大嫂，家里盖这几间瓦房，多半钱是从四哥津贴里出的，这一点你应该没忘吧？！” 分家还没敲定呢，贪婪的心思就暴露无遗，可真有出息！ 叶夏对陆大嫂的行径很是瞧不上眼。 “房子是我和老头子盖的，谁都别想在这上面打鬼主意！” 陆老太太这时咬牙狠狠地瞪叶夏一眼，然后，怒视陆向北：“每季度给家里寄50元我不同意！” 有老支书在，这家最终肯定得分，陆大嫂和陆老太太的心彻底跌落谷底，但一想到事已至此，那就把自家这边的利益最大化。 “娘的意思是让我和二哥一样，每季度给家里寄30元？这样的话，我听娘的。”陆向北无波无澜地说着。 比老二一季度多给两位老人20元养老钱，不过是他想避开麻烦，如果错以为他这是好欺，那老二给多少他这做兄弟照样给多少。 “每季度150元，不行，最少得200元！” 陆老太太给出自己的心里数字，可饶是这样，她对每季度平白少了十元钱可拿依旧心肝肺疼。 “大妹子，咱们都是做父母的，也都知道十根手指头有长有短，所以，作为父母偏心哪个儿女真没啥大错，但像你这样偏心的娘，我活到今日算是头一次遇到。” 老支书这话一出，陆老太太当即脸红得别开眼，不过，她嘴里却仍然念念有词：“我偏心小儿子有什么错？小六尚未娶媳妇，红红尚未说婆家，这哪哪都需要用钱，老四是他们的四哥，供养弟弟妹妹上学，帮着家里料理弟弟妹妹的终身大事，有什么不可以的？再说了，老四在部队每个月津贴不少，凭什么不给家里多寄点。” “张氏……” 老支书的脸色变得严肃，说话的语气听着尤为沉冷：“向北的津贴是他拿命挣来的，他有自个的家要养，就在刚才，我听向北每季度比向南要多寄给你和他爹20块钱养老，说实话，作为你们分家的见证人，我是不赞同的，但考虑到这是向北娃儿心甘情愿给你们做爹娘的，我只能把自己的意见咽回肚里。孩子既然都做到了这份上，你这做娘的还有什么不满足？难道非得把孩子推得远远的，这样你和德厚才甘心？” “支书，分家前我还有话要说。” 第38章 我讹人，是吗？ 叶夏看着老支书，见对方点头，她清透明亮的眼眸挪向陆老太太：“娘，我和四哥结婚前他寄给家里的津贴和我无关，但我们结婚后他寄到家里由你‘好心’替我们保管的津贴，你现在得交还我们。”在“好心”两个字上，叶夏有意咬重音，好提醒便宜婆婆别忘记她当初说过的话。 “没有！” 陆老太太眼睛大睁，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分钱都没有！”保管？不过是她想把老四寄回家的津贴攥在手里的由头罢了，又岂会真正替他们保管，再到来日全拿出来？！ “娘这是要不给我们咯？！” 微微一笑，叶夏把目光挪回老支书身上：“支书，我和四哥结婚后，他每个月寄给家里的津贴全被我娘收着，昨晚我有将四哥从部队带回的那些汇款存根统计，共计有4980元，再加上这七年多来我娘和红红两个、从我手里抢走四哥回家探亲留给我的钱，以及我二哥这么多年来接济我的钱，合起来有6110元。” 说着，她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暗黄纸递到老支书手上：“每次被我娘和红红抢走钱后我都有记下日期和钱数。” 这张纸是叶夏伪造的，但依据原主留下的记忆，陆老太太母女从原主手里抢的钱数是真实的——1130元。 陆向北在听到叶夏一口一个四哥的称呼自己，眼底的情绪是变了又变，待听到叶夏说汇款存根出自他手，薄唇不自觉地紧抿——这是要他背锅了，不过，他丝毫没觉得不适，反倒心神微微有点恍惚。 “老四家的，你大白天讹人呢！” 陆老太太手指叶夏气得直喘气。 叶夏起身，弯起唇角：“我讹人，是吗？” 随着音落，她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快步走进陆老太太屋里，下一刻，只听“哐啷”一声，那本锁在柜子上的老旧铜锁已然落地，跟着她进屋的陆大嫂陆三嫂妯娌俩齐齐目瞪口呆。 就那么上手一捏，柜子上的铜锁便随之打开，这手劲可真大！ 偷？呵！她昨日那叫拿，而且是大白天坦坦荡荡地拿。 眸中神光嘲讽，叶夏把陆老太太藏在柜子里的糕点、白糖等好东西，及一个外观有些微磨损，但雕工相当不错的小木匣一一取出放到炕沿上。 钱、各类物资票和用皮筋扎在一起的厚厚一沓汇款单都在小木匣里装着。 昨个陆红红开柜子取钱，许是因为心里紧张，取完钱不仅没有锁柜子，就连打开的小木匣也没上锁。 本来吧，叶夏没想怎样，但陆老太太这做人婆婆的实在恶劣，竟长达七年多苛待原主娘几个，又因一颗鸡蛋要了原主的命，这口气憋在叶夏心里实在难受，于是，她在取白面给大福哥仨做面条前，掀开陆老太太的柜子，拿出里面的小木匣。 1000元，她数了数木匣里的大团结，整整1000元，然而那用皮筋扎在一起从部队寄回的汇款单，仅原主和陆向北婚后到上个季度往家寄的钱就有4980元。 第39章 没理由不拿 而陆向北每次回家探亲，私下都有给原主二十张十元大团结，以备她急用。 结果，也不只是原主运气背，还是她不长记性，当陆向北前脚归部队，她手里的钱和陆向北买给孩子们的糕点，水果糖无一不被恶婆婆母女第一时间抢走。 抿唇，叶夏眼底闪过抹厉色，毫不犹豫地将木匣里存放的厚厚一沓大团结，各类物资票全收进存储空间，这些本属于原主，她没理由不拿。 于是，陆老太太的木匣中除过那卷在一起的汇款单，旁的全“不翼而飞” 在这个各类物资贫乏的年代，钱和飘无疑都是好东西，陆老太太昨个发现这两样东西没了，差点背过气去。 没票有些东西买不到，说起来是重要，但票并没有多少，她肉疼的是放在木匣中的1300块钱不见了。1300元一张都没剩下，都被贼偷了！ 让她庆幸的是，宝贝闺女提供线索，说钱是内贼拿的，这不，她昨个下午一看到叶夏进院门，便疾言厉色，咬住不放。 “四弟妹，你想做什么？” 陆三嫂是个心有成算的，见陆大嫂一双眼睛几乎黏在被叶夏随意放在炕边那些好东西上，心下没少鄙夷对方是个眼皮子浅的，实际上，她也是恋恋不舍刚把目光从那个方向挪离：“娘再怎么说都是长辈，你不能……”眼神复杂难辨，直直地看着叶夏，她深以为有必要让这位四弟妹做事别太过分。 不成想，叶夏取出仍在木匣里放着的那卷厚厚的汇款单，淡淡地扫她一眼，不客气地直接打断她：“三嫂，你想做好人到老人面前去做，我怎样是我自个的事，不需要三嫂好心指点。” 俗话说得好，不会叫的狗最会咬人，她这位三嫂看似和原主一样，成日里鲜少吭声，但就凭她一连生下三个闺女，既没让老太太和小姑子随意作践，又能和老大媳妇实力抗衡，娘几个不挨饿不受冻，显而易见不是个简单的主。 何况原主以前受恶婆婆母女磋磨，被陆大嫂随意挤兑欺负，她从来没上前为原主说一句话，也不让自家闺女和大福哥仨玩儿。 趋利避害，防止老太太迁怒。 是，作为三个女儿的母亲，她或许没有错，但性子未免太凉薄了些！ 对于这样的人，叶夏谈不上有什么恶感，却也不会生出心思交往。 道不同不相为谋，人家既然不愿和她，和四房有丝毫牵扯，那便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 陆三嫂脸烫得很，张嘴想为自己说的话作解释，就在这时，陆老太太尖利愤怒的声音骤然响起：“老四家的，你想翻天不成？”柜子大开，她的好东西全被丢在炕上，这杀千刀的老四媳简直在找死！ 胸口剧烈起伏，陆老太太气急败坏地冲到叶夏面前，上手就欲朝叶夏身上招呼。 “娘，我媳妇有孕在身，你难道想要她一尸两命？” 电光火石间，陆向北挡在叶夏身前，抓着陆老老太太的两只手，俊脸一片冷然，目中神光难掩痛苦，启口：“大福娘这些年受的苦还不够吗？你是我娘，非得要我没了家才满意吗？” 第40章 陆向北挺身护妻 叶夏其实能躲过便宜婆婆抓挠，撕扯这些泼妇行为的，但此时此刻被高大挺拔的男人护在身后，说起来，她心里还是蛮满意的。 毕竟未来她和这男人有可能要过一辈子。 而一个有责任心，又有担当，知道在妻子面临伤害挺身相护的男人，无疑值得女人欣赏。 “三弟妹，你对向北媳妇一而再动手，是想向北这孩子和你彻底离心？” 老支书皱着眉头本欲斥责陆老太太两句，不料，陆大伯先他开口，冷盯着陆老太太一脸怒意：“一家人能和睦过下去自然是好，这无法再在一个锅里吃饭，那就分出去便是，你为这么点事闹得整个家鸡犬不宁，看来是老三把你给惯得狠了！” 一把岁数了，被大伯子在儿女面前斥责，这让陆老太太很是没脸，只见她脸色时青时白，在陆向北松开她的手后，为泄心里腾起的恼怒和不甘，跳起来随手就朝陆向北脸上撸一巴掌，口无遮拦咒骂：“不知好歹的东西，老娘当初就不该让你活着！” 陆向北本站得笔直的身形晃了下，漆黑如墨的眼睛里不可避免地闪过一抹受伤。 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叶夏禁不住握住他的手紧了紧，无声予以安慰。 她真没见过像便宜婆婆这样的娘，当着自个孩子的面，说出如此直戳人心肺的恶毒之言。 “支书，四哥寄回津贴的汇款单子都在这，咱们打算盘加一下，看看是不是我说的4980元。” 拽着陆向北坐回板凳上，叶夏没去管陆家人脸上这会儿都挂着怎样的表情，把手里那卷厚厚的汇款单递到老支书手中，眉眼轻淡，微笑着启口：“我之所以要分家，只是想在四哥不在家的情况下，我们娘几个能好好活下去，却没想到算不上复杂的一件事，竟闹成眼下这样的局面。” 抿了抿唇，叶夏继续：“支书，无论怎么说，爹娘生养四哥一场，而我和孩子们在家这么些年，即便吃不了多少，穿不到几件像样的衣服，但我们毕竟有在这家里吃住，有穿大福他小叔小姑不要的旧衣服，这样吧，家里本该给我们6110元，我直接把零头抹去，咱们就按6000整来说……” 陆向北在叶夏身旁坐着，眼睑低垂，薄唇紧抿，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孝敬父母是做儿女的义务和责任，在这六千元里面，我和四哥拿出三千元孝敬两位老人，现在我只需要家里给我们三千元，然后，其他的按分家契约上来执行就好。” 说到这，她顿了下，似是想到什么，禁不住又补充：“对了，我和四哥商量过，分家后我们一家会搬出去找地方住，至于家里这间房子，给我们折成钱，或者折成粮食我都没意见。” “臭婆娘，你想得倒美！” 陆家栋突兀地骂出声。 “不想皮肉受苦，”陆向北冷眸扫过去，低沉冷冽的声音溢出口：“最好管住你的嘴！” 第41章 我要您的命做什么？ 陆老汉闷头吸着烟锅，此刻，他清楚知道大局已定，想扭转，难！ “四弟妹，做人不能太过分，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钱给你们。”陆大嫂臭着一张脸嚷嚷。 叶夏弯起唇角：“家里有没有与我何干，我只是要回本该属于我们家的钱。” “你少在这做梦，老四媳妇，想要钱没有，想要命我老婆子这倒有一条！” 陆老太太咬牙切齿给了叶夏一句。 “我要您的命做什么？娘，您听好了，三千块钱一分不能少，没钱可以拿东西来抵，譬如大福六叔骑的自行车和买的收音机、手表，还有他小姑手上戴的手表，当然，这些东西需要按折旧价来算。” “不够的话，由大福小叔小姑亲手写欠条给我们，否则，我到县革委会告他们是贪图享乐的资本家少爷小姐，您说这得给他们兄妹定多大的罪，会不会把他们捆绑起来拉着到各公社斗一斗，再把他们送到劳改场改造几年。” “如果您和爹舍得，那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 “你……你吓唬谁呢！” 陆红红声音发颤，指向叶夏，眼里难掩恐慌和畏惧。 “我谁都不吓唬，我只是会到县革委会如实反映情况。” 叶夏一脸云淡风轻：“给你们十分钟时间考虑，等我借回算盘没听到你们的答案，钱我就不要了，由县革委会来处理这件事。”男人寄回家的津贴，几乎全被老太太霍霍在两个宝贝疙瘩手上，今个不给这些极品一点颜色瞧瞧，真当她和原主一样，是谁逮谁欺负的悲催小媳妇不成？！ 再者，原主的死多半原因是她自个立不起来导致，可陆老太太这位恶婆婆若没用烧火棍狠敲原主脑袋那么一下，说不定原主现在还活着呢！ 至于她……没这一世，只能说没有那个福气，更何况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界再正常不过的规律，上一世她有活出自己的精彩，死了便死了，并不觉得遗憾。 “呜呜……娘，我不要被送去劳改。” 陆红红脸色煞白，哭得泣不成声。 “她敢！” 陆老太太和陆家栋几乎同时怒喝出声。 “老四，你真由着你媳妇胡来？”陆老汉放下烟锅，定定地看向陆向北：“你要分家我这做爹的同意你便是，至于你放在你娘那的津贴……我会……” “老头子，你从那弄那么多钱出来？” 截断陆老汉的话，陆老太太扯开嗓子又准备坐地哭嚎，想把津贴的事儿模糊过去，不成想，陆大伯这时怒瞪向她：“老三媳妇，你这样没有做娘的样，就滚回你娘家去！” 陆老太太张开的嘴立马熄火，抱着侥幸把目光挪至陆向北身上：“老四，分家就按你说得来，你可千万别听你那混账媳妇的话，把你弟弟妹妹送往县革委会去啊！” “大福娘怎么说的就怎么办。” 陆向北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沉声给出一句。 “钱都被你媳妇偷……”见陆向北脸色瞬间冷若冰霜，陆老太太到嘴边的话立时转个弯儿：“钱都被你媳妇连锅端了，家里哪还有钱，再说了，小六和红红可是你的亲弟妹，花你点钱又不是犯下啥大错，日后他们有钱会还给你的……” 第42章 大福娘怎么说的就怎么办 边说她边给陆家栋和陆红红使眼色，两人见状，忙可怜巴巴地连声保证：“四哥，等我挣了钱会还你的，你……” “折旧，打欠条。” 陆向北没多余废话。 “想好了吗？”叶夏拿着借来的算盘和村里的会计一块走进院里：“林会计，汇款单子在支书手上，你按着我说的日期现在加加，也好让我家里人知道我没算错。” 林会计是位矮个中年男子，人瘦瘦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点头坐到老支书身旁，二话不说，一手翻着汇款单，一手“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七分钟不到，他报出数字：“4980元，再加上这纸上的1130元，共计6110元整。” “小六，红红，家里可没钱给你们拿出来，不想进县革委会，你们还是按你四嫂说得做吧！” 老太太那即便还有钱，她也不能便宜这俩好吃懒做的玩意儿，陆大嫂早就看小叔子小姑子不顺眼了，说什么要上学，没时间去地里上工，呸！去年已取消高考，听说学校里乱得跟锅粥一样，学生斗老师，压根就没有正常上课，而家里这两位祖宗，拿着老太太私下给的钱在外面霍霍，让他们这些家里人面朝黄头背朝天挣工分，养他们两张嘴，真tn的不是东西！ “娘……” 陆家栋这个怂包，一看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立马和陆红红一样，朝老娘哭嚎起来。 “哎哟，娘的乖小六，不哭，咱不哭，娘这就进屋再找找，看能不能把钱凑够。”小儿子一哭，陆老太太那个心疼得哟，抹着泪，迈开腿就急急往屋里走。 陆大嫂和陆三嫂脸色刷地一变，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家里的钱大多是老四的津贴攒下来的，但里面也有家里这些人成年累月上工挣得，怎能全部拿出来给那一对少爷小姐擦屁股？ 心中怨气冲天，奈何两妯娌谁都没叶夏那样的勇气和胆量，和老太太撕破脸唱对台。 分家一事从昨个闹到今个，她们想说句把自家也分出去单过，但话一次次到嘴边，耳边就不由自主响起进陆家门第二天，被婆婆叫到堂屋耳提名面地警告：“没我和你爹同意，最好别想着分家，要不然，滚回娘家去！” mmp，新婚夜都过了，要她们带着残败的身子回娘家，这是想她们被唾沫星子淹死，逼她们寻思呐！ 碍于老太太那句话，陆大嫂和陆三嫂心里对小叔子小姑子再有怨言，也只能自个憋着。 好在和老四媳妇比，她们，乃至她们的孩子在这个家算不上受苦，可眼下老太太为两个宝贝疙瘩要把家里的老底全拿出来，往后的日子只怕苦啊！ 翻箱倒柜，陆老太太在屋里好一通寻找，最后耷拉着一张难看的老脸只拿出不到两百元，这是她单另压在炕席底下的，好方便日常给俩宝贝疙瘩花用，把这点钱拿出来，家里可真是连一分家都没有了。 “支书，我手里就这么多，再多的我想拿也拿不出来。” 林会计接过陆老太太手里的钱点了下，挪目望向叶夏：“向北媳妇，这钱你也数数，有一百六十八元。”叶夏摇头：“我就不点了，可这距离我那三千元钱还远着呢！” 第43章 心中怀恨 “我……我屋里有292块钱。”陆红红说着，转身一溜烟跑进她自个屋，须臾后，她拿着钱走到老支书面前：“本来有300，我昨个花掉了八块。” “陆红红，你够有胆子，竟敢从娘柜子里偷拿300块钱装身上自个花！” 陆家栋梗着脖子，眼红地瞪向陆红红。 “红红啊，娘是真没想到你下得去手，你说说，娘有短过你零花钱吗？你咋就能做出那样的事儿啊！”她不知道向来乖顺的女儿如何知道、自己把柜子上的钥匙藏在叠好的被子里面，可这孩子千不该万不该一声不吭就背着她拿走三百块钱，事后还忘锁柜子，害得她藏在木匣子里的钱全被老四媳妇这个内贼给顺走。 没错，到这个时候，陆老太太依旧认定叶夏偷了她的钱。 在闺女背上拍了几巴掌，当然，这可是老太太宝贝疙瘩中的一个，自然有掌握手上的力度。 陆红红哭得一双眼睛和兔子眼没啥区别，由着老娘一巴掌接一巴掌招呼在自己背部：“四嫂，你别到县革委会告我，我这就给你写欠条，行不行？”边呜呜哭，陆红红边朝叶夏说：“我会努力攒钱的，你相信我，我会把钱给你还上。” “给，自行车我年前买的，收音机和手表是我上个月买的。” 陆家栋是个二流子没错，可丫的不缺智商，更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同时还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恨叶夏，恨陆向北，但这些恨当下除过压在心底，他还真想不到法子回击给无情无义的兄长和一个像变了个人，无比嚣张的臭婆娘！ 忍！他告诉自己，先忍忍，待寻到时机，定要狠狠报复两人！ 肉疼地从自个屋里推出自行车，接着取下手腕上装逼用的手表，及上个月刚买来的收音机放到饭桌上，陆家栋压着满心怒气，瓮声瓮气地开口：“自行车买来不到半年，是永久牌的，手表是s市表厂生产的，收音机是红灯牌的，这两样我上个月刚买来，和新的没啥差别。”他没去看叶夏，站在那自顾自地说着。 “我的手表是小哥帮着买的，多钱小哥知道。” 陆红红哽咽着从皓腕上取下漂亮手表，弯腰和陆家栋的手表放到一起。 “这几样东西全算100块钱，再和这些钱加起来有860块……”叶夏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家栋气呼呼打断：“四嫂，你别欺人太甚，我这自行车买来时180块钱，手表和收音机一个是130，一个是150，再加上红红这块女式手表120，这一共就有580元，你倒好，直接给我们折成400块钱，心是不是太黑了？” “你没听说过旧货不值钱吗，哪怕你这几件东西昨个买来，今个也会折去不少钱，而我给你们全算作100元，这都是看在咱们一家人的份上才给出的价格……” 叶夏淡淡地扫了这位小叔子一眼，轻飘飘地说出自己所给价钱的缘由。 “买那些东西还用到自行车票和不少工业卷，你怎么不算在里面？”陆家栋脸色十分难看，狠不得立刻上前掐死叶夏。 “我刚刚话没说完就被你打断，这怨我咯！” 第44章 叶夏可没欺负人 叶夏嘴唇勾起，脸上笑容如优雅的百合绽放，明明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挪不开眼，却看得陆老太太和陆家栋这母子俩眼里如同喷火，然，这并未影响到叶夏的好心情：“你也别说我这做嫂子的欺负人，我把你说的那些票啊工业卷什么的给你也算成钱，总成了吧？” “多少？” 陆家栋磨牙问。 “给你们凑个整数，一千元整，满意吗？” 叶夏挑眉。 陆家栋紧闭嘴巴，瞪眼没说话。 “你不吭声我就当你没有异议，那么剩下的2000块钱你们兄妹俩各写张一千元的欠条给我，同意的话，咱们这津贴一事便暂且了啦！”说完，叶夏好整以暇地候着陆家栋和陆红红手里的欠条。 笔、纸是陆红红自个到屋里拿来的，兄妹俩很快把欠条写好，老支书和林会计确认无误，这才转交到叶夏手上。 “你俩一个读初三，一个读初二，这字……” 叶夏咂咂嘴，摇头把两张欠条塞进兜里。 虽没听她说出后话，但陆家栋兄妹俩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这是嘲笑他们字写得难看，甚至嘲笑他们在学校混日子。 两人如是想着，脸瞬间涨得通红。 “娘，这欠下的钱又不是只有我和红红花了，你可别让我们俩把这账背在身上。” 心里有气没出发，陆家栋冲着老娘给了句。 “娘的小六尽管放心，那欠条上的钱有你三个哥哥帮着还呢！” 一听自家老娘这话，陆家栋和陆红红是高兴了，陆大哥夫妻俩和陆二哥，陆三哥两口子脸色一致生变。 “爹，娘，事情既然都说清楚了，那就赶紧分家，我还要快些赶回城里呢！”他只请了一天假，这骑车紧赶慢赶恐怕也得晌午才能进城，再有就是，他得和老四一样，从这个家分出去，不然，还得帮老娘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掌怕摔了的两个宝贝疙瘩还债，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慌，这烂摊子他不接。陆二哥心里好一番计较，拿定注意说出自己的决定：“我和媳妇工作忙，往后回家的日子只怕比前面更少，既然这次分家老四要单过，那就把我这一房连带着分出去吧。” “老二，你这是翅膀也长硬了是吧？” 陆老汉还没说什么呢，陆老太太先这位一家之主跳起来：“你想从这个家出去等我和你爹死了再说吧，还有，每月给我和你爹最少15块钱，否则，别怪我这做娘的到你单位去闹！”几个孩子里面，他们老两口偏心老大老二，疼爱小儿子和小闺女，这到头来要是被这四个儿女给闹出事端，还不被村里人笑话死？！ “娘，城里干啥都要钱，我和我媳妇那点工资月月吃紧，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 陆二哥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自个一句话，招来每月的孝敬钱多出5元，家里媳妇如果知道他回趟家粮食没拿到手不说，反还每月铁板钉钉要给家里寄15块钱，还不得和他闹离婚。 “我体谅你，谁又来体谅我，体谅这个家？” 第45章 柳河公社唯一考上大学的女孩子 陆老太太一点都没心软，喷着唾沫星子说：“小六和红红上学需要花钱，家里的油盐酱醋也需要花钱，你作为这家里的一份子，不该为这个家出份力，不该孝敬我和你爹？” “三宝妈会和我闹离婚的。”陆二哥抓着头发一脸苦闷。 他回家做甚？ 瞧瞧，这都是啥事啊！ “就你媳妇那小眼睛，塌鼻子，一脸麻雀屎的埋汰样，让她离，看谁愿意娶她一个生过四个孩子的残花败柳进门。” 陆老太太形容陆二哥媳妇的说辞咋说涅？嗯，蛮贴切的！ 陆二嫂的个头顶多一米五，两只眼睛确实不大，鼻子也确实有点塌，再有就是脸上雀斑不少。 由于心比天高，总想找个长得好，工作好的男人嫁，结果把岁数一拖再拖，到23岁都还没处上对象。 家里父母捉急，嫂子和弟妹看着心烦，平日没少找茬。 恰巧在这个时候有人把刚满20岁，在矿下作业，相貌还算俊朗，身高有一米七八的陆二哥介绍给城市“剩女”陆二嫂。 农村出身，没读过几年书，这样的陆二哥一开始并没有让做姑娘的陆二嫂特别满意。 后来吧，一个脑子活泛，嘴巴又甜，一个中意人家的身高和样貌，就这样，两人扯证结婚，水到渠成。 陆二嫂就外貌和脾性而言，人真不咋地，但凭着自己家是城里人，凭着自身是矿医院的护士，婚后，把陆二哥管得死死的。 这么一来，陆老太太想见到陆二哥的孝敬钱，难得很。 人犯贱没办法，儿子一心用在小家上，结婚多年只知从老家往外拿，给老家拿回东西少之又少，可陆老太太偏偏就不见生气，还给“白眼狼”儿子养小崽子，把真心孝顺她的陆向北两口子可劲往地上踩，活该她这短短两日在叶夏这没少吃瘪。 …… “这向北媳妇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耀华媳妇，你和向北家的是一个村的闺女，她做姑娘时真得读书很厉害？” 一大早走出院门，月梅看到支书家的小儿媳和胡大喇叭，以及村里喜欢说人闲话的中年妇女，小媳妇聚在自家门口眉飞色舞议论旁边三叔家的事儿，还没等她出声和这些人打招呼，就被支书家的小儿媳拽到身旁，确认叶夏脑子聪明的真实性。 “嗯。”月梅笑着点头：“就我所知，咱们柳河公社解放后至今，考上大学的女孩子只有小夏姐一个，而且被京医大录取。”耀华是她家男人的名字。 “可这人再聪明不是没去京医大报道吗，咋就能靠着看同学寄回的书本和课堂笔记学会在人身上开刀子？” 支书家的小儿媳眉头微蹙，一脸若有所思：“向北家的今个天还没大亮就到俺家找俺公爹，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自学成才……”她是小学毕业，听说过有的人天生会读书，难道向北家的就是那类人，所以即便没有到京市上大学，光靠自个看书看那什么课堂笔记，便掌握大医院里医生才拥有的本事？ 第46章 指责 “翠翠，这向北媳妇是不是自学成才和咱大家伙有啥子关系，咱们只要记着向北媳妇和她娘她哥一样，日后能帮咱们看病就好啦。” “俺就是挺好奇，挺佩服向北家的，没旁的意思。” “宋知青这回欠了向北媳妇一个大人情，你们说他家里人要是知道这事儿，会不会重谢向北媳妇啊？” “会的吧。” “城里人可稀罕孩子呢，要不是向北媳妇及时上手抢救，宋知青这会子只怕已经凉透哩！” “啥子凉透不凉透的，别瞎说。” “唉，这都过去有段时间了，咋还不见那边把家分清楚？”有人转移话题。 胡大喇叭朝地上轻淬一口，方不阴不阳地开口：“向东娘拿捏向北媳妇多年，肯定没想到向来任她磋磨的儿媳妇会变成今天这样，现在向北要分家，以她的难缠劲，不从这已不受掌控的儿子身上好好扒层皮，肯定不会答应把家给分了。” “耀华媳妇，你可知向北家的借你家的算盘做啥子用？” 支书家的小儿媳问。 月梅摇头。 “林会计被向北媳妇请到家里，这还能干啥，多半是算家里的存钱该怎么分呢！” “牛旺娘，你说这向东爹真要是分家，是把几个儿子全分出去，还是只分向北一家？”胡大喇叭的长子叫牛旺，村里和她关系好的妇女，基本上都用“牛旺娘”称呼她。 “他王婶儿，这事呢咱们等等不就知道了。” 胡大喇叭卖起了关子。 双槐村村口有棵粗壮的老槐树，树上挂着口大钟，这时“铛！铛……”的钟声响起，这是通知所有的生产队员收拾收拾，快些扛着农具到地里上工。 “耀华媳妇，嫂子得去地里上工啦，回头有空再找你扯闲话。”支书家的小儿媳笑着和月梅打过招呼，又朝胡大喇叭等妇女笑笑，转眼麻利地走远。 “这东升媳妇平时看着不怎么爱凑热闹，今个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见支书家的小儿媳走远，一瘦巴巴的中年妇女小声嘀咕句。 …… 陆老太太像是失了魂魄般枯坐在炕上，一双眼盯着地上的柜子半天没挪开眼。 忽地，她“哇”地哭嚎出声：“我的钱啊……我辛辛苦苦攒的钱就这么没啦，这往后的日子该咋过啊……”大腿拍得“啪啪”响，那哭嚎的样子看得陆老汉直叹气：“事已至此，你还闹腾个啥劲。” “娘，事情发展到今个这地步，说起来与你有直接关系。” 听到陆大哥这话，老太太的哭嚎声戛然而止：“老大，你这是在指责娘？”手指长子，老太太气得直喘气。 “我哪敢指责娘，我只是实话实说，要是娘这么些年稍微对四弟妹好点，能有今天的事发生？！” 老四从家里分出去单过，身上的担子一下子减轻不少，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也不是他想要的，但此时此刻又能作何改变？！ 陆大哥在地上蹲着，抬眼看向老娘：“四弟打小就不得你喜欢我看得出来，可是再怎么说，四弟也是你和爹的儿子，是我和老二老三的兄弟，他平日忙着部队的事儿，留媳妇孩子在家，从另一个层面说，这是对你和爹，对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一种信任。” 第47章 陆大嫂找存在感挨打 “结果呢，我们是怎么做的？” “我那还不是为这个家，为你们哥几个过得好点。” 老太太瞪眼，恼怒地看着陆大哥陆二哥几兄弟：“你和老二老三都有娃儿要养，小六和红红……” 提高声音，陆大哥没让老太太继续：“娘！你真没听出我话里的意思吗？四弟也是你的儿子，还有五弟……他和小六是孪生子，你却只偏疼小六，像不待见四弟一样不待见五弟，三月初，你不顾五弟跪在你面前磕头恳求，非得让他到余姚村孙老三家入赘，20块钱和30斤玉米面你就把五弟卖了……” “你究竟想说甚？”陆老太太明显恼羞成怒。 “同样是你和爹的儿子，同样是你和爹的女儿，老四和老五，还有大妹，他们为什么就不得你喜欢？你哪怕做不到像对待小六那般对待老四老五他们，起码像对待我和……” “我是做娘的，我想怎样对待你们是我的事。” 老太太打断陆大哥说下去，冷着脸摆手：“滚，全给老娘滚出去，看到你们一个个就心烦！” “娘，你会后悔的。”陆大哥捂住脸，须臾后，狠狠地抹了一把，继而重新抬眼看向老娘：“这两天家里发生的事儿，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到后果，儿子我是真得没脸出去见人呐！还有，我从小队长这个职位上想更进一步，怕是再无希望。” “爹，娘，我下午还要上班就不在家多留了，三宝我今个就带走，等我有时间再和孩子回来看望你们二老。”老娘偏心，爹又不怎么拿事，在这个家里呆着，让人只觉压抑，陆二哥起身，把自己坐过的小板凳挨墙放好，抱起自家小崽子就往屋外走。 “老头子，你瞧瞧，这一个个翅膀都长硬了，说走就走，眼里哪还有咱们哟！” 把儿子放到自行车前梁上坐好，陆二哥正准备推车出院子，不料老太太气恼怨愤的声音飘入耳里，他脚下一顿，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头也没回地出了院门。 “娘，我觉得钢蛋爹说得对，你要是对四弟妹稍微好点，也不会闹成今天这样子。” 陆大嫂瞧屋里没人再说话，不由找起存在感：“这四弟往后每季度只给你和爹寄50块钱养老……” “老大媳妇，你算哪根葱，也想在这数落……”陆老太太怒盯着陆大嫂，狠不得扑下炕撕烂大儿媳的嘴。 熟料，没等她斥责完，陆大哥豁然站起，扬手便给媳妇一个嘴巴子。 “钢蛋爹，你打我……”陆大嫂脑中“嗡嗡”作响，待她回过神，“嗷”一声便在男人脸上挠了两爪子：“陆向东，你不是男人，我让你打我……”被媳妇当着爹娘和兄弟的面抓破脸，陆大哥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手上动作一点都不含糊。 被男人招呼两拳，陆大嫂杀猪般的哭嚎声响起。 “爹，你咋能打俺娘？” 钢蛋听到娘杀猪般的嚎叫声，忙不迭从自家屋里跑出来，待他冲进老太太屋里，看到娘躺在地上，绷着脸瓮声瓮气质问他家老子。 陆大哥瞪眼，吓得他猛不丁打了个寒颤。 第48章 陆老汉 “带你娘回屋，等会去地里上工。”上工的钟声要响两遍，中间隔二十来分钟，好让没吃饭的队员抓紧时间吃饭，再检查检查农具，为上工做好充足准备。 “哦。” 钢蛋耷拉着脑袋应声。 “娘，你也别恼了，四弟昨个晚上不是好好和你说了么，他要分家说到底是为你的健康着想。” 陆三哥这个老实人，不知作何想的，竟劝慰起老太太来。 老太太哼声，撇嘴：“你信他的话？因为身在部队不能照顾我和你爹，对我和你爹有愧，既然有愧，我让他把气我，偷我钱的贼娃子送往县革委会，要他和那女人离婚，他咋不愿意？说到最后，来一句为我健康着想，分家是从根上解决问题。” 陆大嫂被陆大哥狠揍一顿，老太太看在眼里痛快在心里，从而气降下去不少，此刻听陆三哥说话，脸色倒没刚才难看。 “老四媳妇这两日就像是变了个人，这被她闹得把老四分了出去，咱们的日子要像以前那样过下去肯定是不行了。” 陆老汉不动声色地说着，随手把烟锅在炕沿上使劲磕磕：“小六领到初中毕业证就回家挣工分，红红今年初二，明年毕业也回家下地。” “爹，我还要读高中。”陆红红支支吾吾地说。 陆家栋站没站样，抖着腿歪着头顶着地面，好似没听到老爹在说什么。 “学校现在都不上课，高考又取消了，听说过不了多久高中直接停办，你想读高中简直在做梦！还有，就你的学习成绩考得上高中吗？” “我不管，我就要上高中，你啥都不知道，少在爹娘面前乱说。” 陆红红耍脾气。 “小妹，你的学习成绩连我一半都比不上，到底哪来的勇气进高中的大门？”陆家栋像是没看到陆红红瞪他，嗤笑：“让爹娘省点心吧，混张初中毕业证乖乖回家挣工分。”陆红红脸发烫，她在初中确实没学到什么东西，不是她不想学，是她压根就听不懂老师上课讲什么，可要她回家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地，她不干！ “老大，你说的对，爹和你娘不该对老四和老五区别对待，但老五已经不是咱家的人，爹只能对不住他了，至于你四弟……等他归部队，家里就他媳妇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过日子，这一个人挣工分养活好几张嘴难，你和老三到时能帮衬就帮衬一点。” “凭啥帮那啥千刀的？” 老太太差点跳脚。 “你不想要每季度那50块养老钱，打定主意不再要老四这个儿子，随你怎么想怎么做。”陆老汉没看老伴，自顾自地说：“咱家如今是村里人饭前饭后的谈资，小六和红红眼看着也该谈婚论嫁了，要是咱家的名声不扭转过来，他们兄妹的亲事……” 一听老伴这么说，陆老太太的神色登时变得灰败，不过，嘴上却依旧叨叨：“老四现在每个月津贴不少，往后大头全攥在他媳妇手里，难保那杀千刀不接济她娘家兄弟。” 第49章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们娘几个 陆老汉往烟锅里塞满旱烟重新点上，皱眉吧嗒吸了口：“那不是咱们该管的事，再者，老四媳妇有孩子要养，人又变得灵性，知道自家的日子该咋过。” “我这心里还是气不顺，偷拿我柜子里的钱，想着法儿把小六和红红置办的物件全占为己有，你说她咋就不上天呢？” 自行车、收音机、手表，听到老太太提到这茬，陆家栋心里对叶夏两口子的怨恨不由加重两分。 此仇不报非君子，那两人给他等着！ “爹，家里的粮食，农具……都给老四家分了些，这四弟妹还要院子里两棵那么粗的树，你真得就那么答应了？” 陆三嫂作为隐形人，终于支支吾吾问出心里话。 意味不明地睨她一眼，陆老汉方开口：“老四媳妇说了，他们一旦搬出去住，那间屋子就归家里，你觉得两棵树和盖一间瓦房哪个划算？还有，老四媳妇有句话没说错，当初盖这几间砖瓦房，确实花用老四不少津贴。” 顿了下，他继续：“这次把老四一家分出去有立分家文书，上面把该写的都写着呢，等哪天你娘想把你们几家全分出去，到时你们也按着那份文书上办。”文书上有详细的养老章程，听支书逐条读出来时，他觉得没啥问题。 孝道是顶大帽子，就老太太的人品，若是没有分家文书，难保日后不会再闹腾，叶夏不想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她在想着如何分家的时候，脑中便有了立下分家文书这个念头，且找老支书，陆大伯陆二伯做见证，一式三份，陆老汉两口子手拿一份，老支书作为公家人掌管一份，剩下一份自然被叶夏拿着，从而绝了老太太这个大隐患日后作妖的心思。 ……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叶夏好言劝说陆向北，有伤就好好待在家里，她坐大队的牛车前往县城不会出事儿，奈何她劝说无果，最后只能由着男人同行。 赶车的是大队长家的小子，名山魁。 小伙子长得很精神，说话嗓音洪亮，裂开嘴笑憨憨的，特别能给人好感。 “你不怪我吧？” 山间清风徐徐，空气中淡雅怡人的山花香脉脉浮动，叶夏说出坐上牛车后的第一句话。 “……” 陆向北不解地看向她。 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叶夏抬手将额前被风儿吹落的碎发捋到耳后，嘴唇微弯：“我只是想拿回咱们应拿的，想孩子们过上好日子，不再因为一颗鸡蛋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不再因为吃饱饭受欺负。” “你没错。”陆向北神色认真：“是我愧对你们娘几个。”为她背锅，他没意见，再说了，那些汇款单子又不是她伪造的，在他这不存在丝毫罪恶感。 叶夏：“别这么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们娘几个。” “……” 陆向北薄唇动了动，却久久没吐出一个字。 有么？若是他真把他们娘几个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又怎会让他们在家遭那么多罪？ 热爱部队没错，热爱自己的事业也没错，但总得给妻儿分点精力，总得把家先顾好，这样无疑更能安心训练，外出做任务。 “其实回过头想想，以前的我也真够没用，但现在醒悟还不算晚，。” 第50章 谁都没媳妇儿笑得好看 叶夏的眼睛宛若山间清泉般明亮，对上这么一双眼睛，一双漾有温暖笑意的眼睛，陆向北禁不住有点怔神：她就是谜，说她是他记忆中的媳妇儿，可她的谈吐和气质告诉他，这显然是两个人；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若是另外一个人，又怎记得从前的事儿，记得他说过的话…… 一时间，陆向北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眼前变得大不一样的媳妇儿。 “孩子们很懂事，我不想他们再受委屈。”说着，叶夏抿唇微微一笑，很自然地转开话题：“咱们从县上回来，你就把老支书提到的那座房子买下来，听说明个是大井村的集市日，我得去转转，给咱家买几个装米面的瓮，再买口大缸盛水，嗯，还得买锅、买碗碟筷子、买和面的盆子……” 一个说，一个听。 一个神采奕奕，笑容满面；一个全神贯注，眼睛眨都不眨。 和煦的阳光下，她噙满笑意的清亮眼眸越发好看了……陆向北心湖微荡，有些心猿意马…… 叶夏朝牛车后的山峦望了眼，待收回目光，她冲着男人又是甜甜一笑：“天渐渐热了，孩子们起码得备上两套衣裤，唉……我好没用，不然，大福哥仨也不会没件好衣服穿，不管了，只要我手上的布票，棉花票够，我就给孩子们多做几套衣服，棉衣单衣都做……家里的被褥早该换了，干脆做几床新的用……” 陆向北忽然觉得喉咙发干，似被火燎一般，需要痛快喝几瓢刚提上来的井水解渴。 在部队多年，他不是没见过女同志笑，但那些笑容没给他留下任何印象，而他媳妇的笑好时而婉约，时而明媚，时而俏皮……时而甜美，总之，她笑起来很好看，没一次不吸引他的目光… … 为免被媳妇儿觉察出异样，陆向北轻咳两声，在叶夏音落后，缓声接话：“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就怕票不够。” 叶夏单手拄着下巴，一脸苦恼。 “给，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大手，看着那手里的布票、糖票……叶夏瞬间展露笑颜，同时心底流过一股暖流：“这是借你战友的吧？！”现在是四月底，上个季度他应该刚给家里寄回津贴和供应票。 陆向北点头：“等咱们宽展了再还他们。” “这里面有缝纫机票吗？” 叶夏边翻看手里的票边问。 陆向北怔了下，启口：“想买缝纫机？” “嗯。”叶夏点头，含笑的声音扬起：“有缝纫机做衣服会方便很多。” “那就买。”陆向北做出决定。 叶夏把手里的票塞进兜里，抬眼有点惋惜地看向他：“咱没缝纫机票。” “会有的。” 陆向北如是说着，却没解释如何弄到缝纫机票这个问题。 弯起唇角，叶夏微微一笑，倒也没追问男人怎就这般肯定，她拍拍额头，一瞬间似是想到什么，提醒陆向北：“哦，对了，那两棵树用来做衣柜、书桌、饭桌和凳子。” “好。”陆向北眸色认真，点头，没任何意见。 第51章 男人年龄大点知道疼媳妇 被男人专注地看着，叶夏终于感觉到不对劲，终于流露出女孩子该有的羞涩。 干嘛呢？ 眼珠子一转不转盯着她看，不知道这样会使人不自在吗？ 好吧，她承认这人长得好，有责任心，有担当，又有气场，相当符合她的择偶标准，但他们毕竟认识没多久好不？ 咳咳咳……这可不是她矫情，是连皮算起来，她本人顶多和他相识两天。 为免自己继续尴尬，叶夏眨眨眼，状似随意，却难掩好奇地问：“你成日都是冷着一张脸吗？”静寂中弥漫着丝丝缕缕撩人的气氛被她就这么大煞风景地打破鸟！ 陆向北薄唇紧抿，好一会，他略显低哑的清冽嗓音自喉中溢出：“你不喜欢？”深邃的眼眸始终落在她脸上：“我可以改变。”在她面前，他尽量做到不冷着一张脸。 “……”叶夏脸庞微微发热，同时心率有辣么点加快，佯装无辜，她眼睛弯成月牙儿，摇摇头，微笑：“那倒是没有，不过，总绷着一张脸对面部神经不好。再说啦，不是有句俗话么，笑一笑，十年少……”见男人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叶夏后边没说完的话立马打住。 她是想说他年龄大，甚至觉得他老么？ 近乎八岁的年龄差距，在她面前，他确实年长了些……可是他曾听说，夫妻间，男人比女人年岁稍微大点，才知道如何疼惜自己的女人。 他也只是比她多吃七年饭，对，就是七年，不是近八年。 能减少点年龄差距就减少点，免得在媳妇儿这把他和“老”挂上边。 心中有了成算，陆向北坦然启口：“咱们相差七岁，不算多。” “我没觉得你年龄大呀！” 叶夏笑眯眯地给出这么一句，立时，陆向北觉得好扎心：她果真在意我多吃的那几年饭…… “你好像比我年长八岁。”观察到男人的表情微不可察地生变，叶夏心里的小人儿捂着嘴笑得好不乐乎。 陆向北深邃的眼眸紧锁住她笑意满满的眼睛，很认真地纠正；“七岁。” “哦！四舍五入的话，是七岁没错。” 叶夏再没忍住，嘴里发出清脆愉悦的笑声。 “叶夏嫂子，在咱们村里，男人比婆娘年长十岁往上都有呢！”山魁笑呵呵地说。 “嗯，我知道。”叶夏笑着回应。 陆向北只是抿唇注视着她，看不出有丝毫要说话的打算。 “我唱歌给你们听吧。”收起笑声，叶夏可不想男人没面子，她说着便唱了起来：“唱支山歌……”歌声飘扬，时而仰冲云霄，时而俯探谷底，大起大落，又夹带着若干小小的波折，显得婀娜多姿，直抒胸臆的豪情，又不失深沉婉转的柔意…… “叶夏嫂子，你唱得太好听啦！” 在叶夏落下最后一个音符时，山魁回过头高兴地称赞。 “没公社广播里唱得好。”叶夏笑笑，俏丽消瘦的脸上不见有半点沾沾自喜。 上一世爷爷奶奶最喜欢听红歌，尤其是听陪伴他们从艰苦岁月走过来的老歌，回到家，她听着听着自然而然就会唱那么几首。 “娘经常对你和孩子们……” 第52章 叶夏要吃肉 许是叶夏把歌曲要表达的意境诠释得太好，在听到她唱“旧社会鞭子抽我身”这块时，陆向北不自觉地就想到她和大福哥仨身上的鞭痕，想到陆老太太手中的那条鞭子，漆黑望不见底的眼眸中顷刻间聚满心疼，他低沉中透着压抑的嗓音慢慢吐出：“你不该瞒我的。” 叶夏一怔，随即笑了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真不必在意。”微顿片刻，她轻叹口气，语声略显沉闷又说：“婚前我娘有叮嘱过我，万不能拿家里的琐事扰你，我……” 被男人充满自责和疼惜的目光直直看着，叶夏到嘴边的话无法再说下去，摆摆手，明亮的笑容重现脸上：“我没有怪你，真得，你无需放在心上，这往后谁都别想欺负我和孩子。”也别想随意甩你巴掌，这句她是在心里说的。 …… 县医院。 “现在要？” 还以为专门来找他喝酒叙旧呢，熟料，这小子竟为讨好媳妇找他弄张缝纫机票。 聂文山心中腹诽，国字脸上却始终挂着热络的笑容。 “没有我另想法子。” 陆向北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哎哟，你这老小子，现在可是你找我办事，瞧瞧，瞧瞧你这张冷脸，好像我欠了你一大笔钱似的。” 聂文山瞅着老战友常年难见多余表情的脸，笑着出言打趣起来。 “有就赶紧拿出来。” 陆向北一点都不客气。 “开个玩笑都不配合，小夏这辈子苦咯！” 聂文山边说边唉声叹气。 睨他一眼，陆向北转身走向药房。 “你在门诊室外等着，我这就回家给你取总成了吧。”聂文山望向那即将走远的背影喊了句，没等到回应，不由讪讪地摸了下鼻头，嘀咕：“牛脾气，就不知道改改啊？！” 叶夏拿着大队开的介绍信买好宋文博需要的药，就听到陆向北低沉清冽的嗓音飘入耳：“买好了？” “嗯。”点头，她嘴角噙笑：“山魁还在医院外面候着呢，咱们快些出去吧。” 陆向北很自然地接过叶夏手中装药的布兜：“先去国营食堂吃饭。” 一听到吃饭，叶夏瞬间有了饥饿感。 昨晚没吃，今早只喝半碗多红薯叶玉米粥，那滋味她不怎么好形容。 “我想吃肉。”没到这个世界前，叶夏在饮食上一直是荤素营养搭配，但不知何故，现在的她就是想吃肉，而憋屈的是，她的存储空间里有不少熟食，譬如：红烧排骨、糯糯的小米粥、香香的脆皮馄饨、卤蛋、打卤面……奈何吃食再多，也得她有合适的地儿吃。 不过，空间内时间静止，东西放进拿出一样一样的，等他们一家搬出去，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改善一家人的伙食问题。 当然，“谨慎”二字得牢记，且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心。 免得有人因红眼病生事端，从而乱扣帽子遭大罪。 叶夏不想把人心想得太坏，尤其是这个淳朴年代的人，可事无绝对，谁又敢拍着胸脯说自个周围没只“臭老鼠”？ 远的不说，就单单老太太和她那两个宝贝疙瘩，指不定哪天为获取利益去做祸害人的“臭老鼠”呢！ “向北哥，咱真要进去啊？” 第53章 又发现男人一个优点 站在国营食堂门外，山魁嘴巴大张，盯着眼前约莫有二尺大的木牌，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他虽没读完小学，但平日常用到的字他基本上都认识。 肉丝面、馄饨、红烧肉…… 今日供应的主食和菜谱，先不说吃到嘴是个啥滋味，此刻光看牌子上的粉笔字，便让他生出迫切的饥饿感。然，那一道道菜的价格实在不便宜，他怎能厚脸皮地让北哥两口子破费？ “走，咱到里面坐，你向北哥请客。” 没等陆向北出声，叶夏亲切地招呼山魁跟着她走进面前这约莫有两间房大小的国营食堂。 “嫂子，我……吃馒头就好。”牌子上也就馒头的价格……他还能接受，再者，白面馒头比他在家常吃的二合面馒头已经好太多。 叶夏摇头，不赞同：“光吃馒头怎么行。”她有看到今日供应的主食和菜谱价格，说实话，好便宜。不过，想想这个年代的物资价格和农村人的年收入，叶夏又不难理解山魁踏进这国营食堂前的反应。 “一会就好。” 在服务员那点好菜，付过钱和粮票肉票，陆向北径直来到叶夏身旁的高凳上坐下。 “向北哥，你没点太多吧？” 山魁挠着头，一脸的不好意思：“我爹要是知道我今个在县里让你和嫂子这般破费，回家肯定得狠狠揍我一顿。” “不会。” 陆向北看眼他，简短给出两字，继而目光挪向叶夏：“吃过饭到百货商场转转，把能买的东西顺便一买。” “听你的。”叶夏没有意见，微笑着点点头。 这会子吃饭人不是很多，没等多久，陆向北点的主食和菜就被服务员陆续端上桌。 朝叶夏面前放碗馄饨，陆向北示意媳妇儿和山魁开动：“吃吧。” 一份红烧肉、一份炒鸡蛋、一份炒青菜、三碗白米饭、三碗馄饨，叶夏看着餐桌上份量十足的吃食，一时间没回过神。 “你有身子，趁热吃。” “哦。” 叶夏呆呆应声，觉得自己又发现男人一个优点——细心。 荤菜凉了吃会闹肚子，他知道她想吃肉，所以好意提醒她。 红烧肉肉质软糯，入口即化；馄饨白白胖胖，味道鲜美…… “多吃点。”一碗馄饨下肚，再夹了几块红烧肉入口，叶夏一顿饭便这么吃饱了，见状，陆向北不由把米饭碗往她面前挪了挪。 “我饱了，你和山魁快吃。”叶夏连连摆手，阻止男人给自己碗里夹菜。 山魁将头从饭碗里抬起：“嫂子，你是双身子，吃那么点咋能行。” “我是真得饱了，你们别管我，吃完咱们好去百货商场逛逛。” 她本身饭量就不大，没想到穿进这具有孕的身体，饭量竟没怎么改变。如是想着，叶夏禁不住暗叹，若是原主和她的饭量差不多，那之前常备恶婆婆饿肚子，真得就让她难以接受了！力气大，每天工分没少挣，吃得少却还不给吃饱，老太太的心到底黑到何等境界，才会那般苛待原主？ “你和山魁在百货商场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们。” 第54章 老太太娘俩动歪心思 陆向北和山魁将桌上剩下的饭菜扫荡完，三人相继走到国营食堂外面，他朝叶夏温声说了句，就迈开大长腿朝医院方向前行。 “嫂子，向北哥这是干啥去？” 山魁望着远去的高大身影问叶夏。 她也想知道呢！ 叶夏秀眉微蹙，摇头：“不知道。” “走吧，咱们到百货商场那边候着。” 百货商场和国营食堂在一条街上，距离一站路都不到，叶夏决定听男人的，和山魁在百货商场外面等人。 “你小子跑哪里去了，害得我一直在这等着。” 聂文山指间夹根没点燃的烟，无聊地站在医院门诊室外东张西望，一看到陆向北的身影，不等人到跟前，三两步便走上前抱怨。 凝向他，陆向北面无表情：“带你嫂子去吃了个饭，有意见？” “我哪敢呀。”聂文山干笑了声，掏出缝纫机票直接塞到陆向北衣兜里：“票给你了，身上钱不够的话我这正好还有两百。” “钱够。” 陆向北嘴角微抿，想到媳妇儿说要给孩子们买几个肉包子，再带份红烧肉回家，禁不住轻咳一声，冷峻的脸上略显不自在：“方便的话借我一个饭盒用用。”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取去。” 他媳妇下午正好要出院，饭盒放在家也没啥用处，何况他们家又不是只有一个饭盒，聂文山说着，转眼已不见人影。 …… “娘，我真得知道错了！” 陆红红是真没想到她一个没忍住开娘的柜子偷拿钱，给家里引发这么大一场风波。 “现在说这些有用？” 陆老太太长吁短叹，背对着女儿躺在炕上，觉得身上哪哪都疼。 “我……” 泪水顺着脸庞滚落，陆红红嘴巴噏动，却半天没说出后话。 还能说什么？ 娘被她气得病倒在炕上，小哥被她牵累，失去心爱之物，这会儿只怕关在自个屋里又是气愤又是恨她，可她哪里能想到忘记锁柜子，哪里能想到一个被她和娘磋磨多年的孬货，竟性情大变，敢顺手牵羊，将娘放在匣子里的钱全偷走，此刻，不，在昨个事发后，她就悔得要死。 家里的钱全装进那孬货的兜里，且她和小哥还被动地写出两张一千元欠条。 最可恨的是，四哥日后每个季度寄给娘的津贴大缩水。 这样下去，她再想从娘手里要零花钱，绝对不容易，更别提动辄就求娘给买好看的衣服穿。 越想，陆红红心里越气。 忽然，她不知道想起什么，只见眼里泪水打住，脸上浮开一抹复杂难辨的笑容：“娘，你可还记得……”爬到老太太耳边，陆红红眼底闪过抹暗芒，对自家老娘低语好一会。 “你确定没看错？” 陆老太太瞬间来了精神，坐起身，一双三角眼直直地盯着陆红红。 “娘，我绝对不会看错。” 陆红红挺直背脊，只差拍胸脯保证。 “要是真能像你说的那样……”陆老太太一脸算计地正说着，不料，嘴里的话头蓦地打住，摇摇头：“事情怕不好办，你得让娘好好想想。” 第55章 胡大喇叭挑事 “咋不好办啦？” 陆红红不解：“我不会看走眼的，还有，要是那位女医生没对四哥起心思，怎对我一个农村丫头那么好？娘，我不骗你，当时我因为水土不服，到四哥部队上吐下泻，小哥每天光顾着玩儿，四哥忙着带兵训练，就把我送到部队医院……” 去年夏天，全国各地不管是大学还是中小学，全陆陆续续“停课闹革命”，想着从未出去玩过，陆红红撮掇陆家栋买火车票，兄妹俩没给家里人说一声，跑到陆向北部队玩儿。 熟料，陆红红到那还没玩就住进部队医院，两天后好转，便被陆向北二话不说丢到回老家的火车上。 “对方有意也没用，你四哥是头倔驴，他不离婚，一切都是白说。” 陆老太太躺回炕上，嘴里对叶夏骂骂咧咧：“那杀千刀的搅家精怎么就不死呢？当初要不是听说她好拿捏，我是万万不会让人进咱家门的，现在倒好，把家里的钱全揣进兜里不说，还挑唆你四哥和咱们把家分了，娘悔呀，狠不得没给你四哥娶那个蠢货！” 娶？老太太怕是忘了，她不过是拿从小不被她待见，甚至极其厌恶的大女儿和叶家换亲，给家中老四凑合弄个媳妇进门过日子。 话又说回来，若是有得选择，那被用来换亲给叶二哥做了媳妇的陆大姐，现在不定被老太太卖给哪个老光棍，亦或是傻子，瘸腿男当婆娘生娃呢！ 陆红红丝毫不气馁：“娘，事无绝对，你就听我的，迟早咱们能心想事成，到那时，你就有个城里的有钱儿媳妇，保不准我在新嫂子的帮助下没准还能到部队当女兵呢。”眯起眼睛，陆红红禁不住做起美梦来。 对于宝贝闺女出的点子，陆老太太可不乐观。 城里媳妇家庭条件好，不缺钱，脾气肯定不小，而这样一个媳妇，能由着她一个农村老婆子拿捏？ 想到老二媳妇不过出身工人家庭，过年回到老家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她看，更遑论出身干部家庭的女娃娃。 胡大喇叭今个下午到地里上工专门凑到陆大嫂身边。 “向东媳妇，你就没闹着要分家？” “胡婶，我家的笑话你是没看够还是咋地？” 陆大嫂是嘴碎爱贪小便宜，但她不傻，岂听不出对方抱着怎样的心思跑过来和自个搭腔。 “你这话说的，我不过是替你觉得可惜，怎么就被你误解了呢！” 呸！怕人看笑话，就别做那让人唾弃的事儿。 胡大喇叭心里冷笑。 “我可没误解婶子。”陆大嫂哼笑：“咱村里哪个不知道婶子爱往人堆里钻，爱说东家长西家短，这会子婶子凑到我跟前，安的是啥心要我直说不成。” “向东媳妇，你这张嘴是越来越利索了。”胡大喇叭讪笑，嘴上话题却持续：“我是真得替你觉得可惜，你想想，分开单过自家的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陆大嫂不等她说完，冷着脸截断：“是啊，分家好，那我咋不见胡婶儿你把儿子媳妇全分出去各过各的？” 第56章 叶夏买买买 她想分家，可这是她想就能办成的事吗？老太太不开口，只要她敢提，势必被男人摁倒捶一顿！ “我儿子媳妇个个勤快，小儿子小闺女又不好吃懒做，而你们家就不同了，向东媳妇，你说是不是？”胡大喇叭幸灾乐祸地说着，见陆大嫂脸色难看，她继续煽风点火：“钢蛋快十六了吧，也是时候说个媳妇了，但你家那情况，你觉得你婆子……” 说到这，胡大喇叭话题打住，不过，她的表情足以把她没说完的话表露得清清楚楚。 陆大嫂明知对方没安好心，却还是忍不住气闷，愤恨：小叔子一天不成家，老太太势必不会放话给钢蛋说亲，再加上家里还有个小姑子，等老太太料理完这俩宝贝疙瘩的婚事，手上能有余钱顾及钢蛋的终身大事？ 嘴巴紧抿，陆大嫂没去看胡大喇叭，只是低着头翻地。 “向东媳妇，听婶子一句话，为确保你家钢蛋能早早娶上媳妇，分家单过宜早不宜迟啊！” 留意到陆大嫂的脸色变化，胡大喇叭目的达成，好心情地走回自家地头。 胡小麦好奇地问：“娘，你和秋兰嫂子说什么了？”老娘嘴角挂着的笑容太让人意味深长，由不得她不多想。 “没啥。” 想着很快又有热闹看，胡大喇叭翻地时感觉有使不完的劲儿。 老娘不愿多说，胡小麦瘪瘪嘴巴，倒也没追问。 县城，百货商场。 “咱没缝纫机票。” 来县城一趟不容易，叶夏索性把要买的，方便携带的基本上都有买到手，待发觉男人和她自个双手皆拎满东西，嘴角禁不住抽了抽。购物狂？她竟然也有变成购物狂的一天，自踏进这商场就不停地买买买。 她要是没记错，不算男人手上这会拎的，这人已经往牛车上放过两回她购买的物品。 “有票，你看看喜欢哪个品牌。” 陆向北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唇齿间漫出，将叶夏的思绪瞬间拉回。 “为人民服务，同志，您是要购买缝纫机吗？” 销售缝纫机的专柜售货员热情地开腔打招呼。 叶夏一怔，随即脱口而出：“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同志，我们给家里看台缝纫机，麻烦您帮我们先介绍下。”陆向北薄唇微抿，觉得媳妇儿脑子反应真够灵活，短暂怔忪，便说出一句主席语录，可见政治觉悟不低。 经售货员一番介绍，叶夏决定买上海蜜蜂牌缝纫机，相比其它品牌是贵那么点，但175元这个价格叶夏接受起来毫无障碍。 “刷刷”的声音在偌大商场里不时响起，叶夏今日算是真切感受到这个年代的国营食堂，国营百货商场里面的操作模式。 各柜台和收银台上方，铁丝一条条高空悬挂、相连，专柜售货员开票收钱，收钱找零发票存根全靠那一根根铁丝上的夹子板，顺着铁丝用手一甩来来回回完成，就好似空中高铁在运行。 挺有意思的，叶夏没少暗自感慨。 “嫂子，东西买全啦？” “起码能自家开伙。” 第57章 有自家的房子啦 叶夏嘴角噙笑，把牛车上的大包小包规整好，听到山魁又说：“刘五叔家的房子是解放后盖的，位置虽偏僻些，但那里离知青宿舍不远……”离牛棚也不远，不过，这句话山魁没往出说，而是接着前话继续：“又有近一米六高的石墙围着，山上即便跑下来大家伙也不用害怕。” 叶夏：“这几年大家伙很少下山。” “是没怎么下山，但野猪还是时有出没的，没少糟蹋地里的庄稼。”山魁脸上笑容憨厚不失阳光，见陆向北和叶夏坐上牛车，他坐到车辕上，挥起牛鞭边赶车前行边和陆向北闲聊：“向北哥，你这一回来嫂子就有了主心骨，等你养好伤回部队，嫂子和大福哥仨和你一起走吗？ 陆向北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望向叶夏。 被他不错眼地看着，叶夏无奈地笑了笑：“今年随军怕是困难。”说着，她朝自己隆起的腹部看了眼。 “我先递交随军申请，你要是没什么大碍，就和孩子随我一起去部队。”她不再排斥随军，这让他不自觉地松口气。 叶夏微笑点头：“行。”她是有力气，下地挣工分不是事儿，但能随军，自然比留在家里种地强。 更何况孩子们的成长离不开父亲陪伴。 “临来县上前，我有请老支书趁着午饭后的工夫，找村里的叔伯帮忙把刘五叔家的房子拾掇拾掇，你想今个搬家咱们回去就能搬。” “那座房子有多久没住人？” 刘五叔是哪个，原主没给叶夏留记忆，因此，她对有关刘五叔的信息一点都不了解。 “嫂子，七天前，五婶才和刘坤哥去了城里生活。”刘五叔和老支书是没出五服的同宗兄弟，年少时跑到城里做工，后来进了一家大厂子，随着全国解放，刘五叔回家想接老娘和妻儿住到城里，但老人家说家里住着自在，说什么都不愿意去省城，没办法，刘五叔只好在家给老娘盖了三间青砖瓦房，也好让老娘住几天好房子，过几天好日子。 而在三年前刘五叔的老娘过世，紧跟着刘五叔在厂里因公意外身亡，顺理成章的刘五叔唯一的儿子进城接班，舍不得老娘和男人在家孤单，刘五叔的婆娘便一直守在家里，有空就到两位亲人的坟头前说说话，直至有孕的儿媳妇快要生产，才不得不随儿子进城。 伺候媳妇月子，日后帮着小夫妻带孩子，这么一来，家里的房子势必闲置。 从刘坤往上数三代家里都是独苗，这家中奶奶和爹相继过世，除过接到城里生活的娘，老家是一个直系亲人都没有了，基于此，刘坤七天前接他娘去省城前，有拜托老支书给看顾老房子，并留话，若村里有人想买，给两百块钱就行。 三间青砖瓦房，院子里有水井，有好几棵长了十多年的树，院落周围又有高高的石墙防护，这样的房子要200块不算贵，却也说不上便宜。 毕竟这个年代的农村人全凭地里的工分过活，一年到头，家里没多少收入。 第58章 打架 即便有，大家也只会把钱攒着给儿子娶媳妇，给闺女说婆家，万不会拿家中积蓄去买三间旧房子。 哪怕那三间房是青砖瓦房，但年头在那放着呢！ 然，陆向北却没多计较，一听老支书说起刘五叔家的那座老房子，当即便决定买下。 媳妇要从家里搬出去，他既然支持，就得见行动。 再者，妻儿这几年在家里受的苦，也促使陆向北分家后搬出去另外找房子住。 身上军装被撕扯得不成样子，颈部被抓挠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使得小王好想对依旧扑向他，试图从他背后捉住大福暴揍的老太太还手。但有这身军装在，他知道不能，因此，他只能尽力护住大福哥仨，不让他们在老太太手中受皮肉之苦。 多大的事啊？ 那叫铁蛋的孩子嘴贱，看到来双槐村探望自家妹子和外甥的叶二哥，开口就喊：“没用的哑巴赶紧从我家滚出去！”孩子顽劣，家里长辈不知管教，反倒在旁看热闹，由着孙儿（儿子）咒骂亲家舅舅，侮辱亲家那嘴唇有缺陷的四岁女娃娃，看着如此令人厌恶的一幕，小王忍不住出声禁止，结果，招来老太太怒骂…… 见舅舅家的表哥和堂哥铁蛋扭打在一起，见大堂哥钢蛋上手帮自家弟弟欺负表哥，见舅舅在把表哥从两个堂哥拳头下拉离时，被大伯母和小叔不分青红皂白拳脚相加，大福二福哪里还能站着不动？ 两兄弟不顾自个年龄尚小，交代三福照顾哭得上气不接小气的小表妹，冲上去就帮表哥打架。 为保护大福哥仨，小王又是躲避老太太抓挠，又是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将大福二福拽到自己身后，可俩小子哪里能安分得下来，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舅舅和表哥在那吃亏，他们眼里憋着泪，一次又一次冲上去帮忙。 身上挨拳头，被重重推倒，爬起来，手上没力气，就张嘴咬，总之，不能看着舅舅和表哥白挨打。 叶二哥放心不下妹妹和三个年幼的小外甥，就没等叶夏娘几个到余姚村来探望，便打着简单的手语，告诉妻子前往双槐村一趟。看到他出门，不满四岁的女儿非要跟着，叶二哥无奈只得抱起闺女同往。 谁知出余姚村两里地，不经意回头，发现大儿子偷摸尾随在身后，用不着多想，叶二哥也知孩子是不放心他，才悄悄跟着自己去妹妹家。 想到其中的缘由，叶二哥心里苦笑好一会。 因口不能言，他这几年回回到双槐村看望妹妹，都要受陆家人眼神鄙夷，受陆家大哥家的孩子辱骂，扔石子、土疙瘩。 从小到大，落在叶二哥身上的异样目光不少，对此，叶二哥不曾自卑过，也不曾自我厌弃，他活得坦荡，走路背脊挺得笔直，这是母亲教导他的。生来有缺陷，不是他的错，用不着看人的眼色而活。 被人哑巴哑巴地喊，被人骂难听的话，叶二哥同样不在乎，可听到自己的年幼的女儿被人恶意中伤，说实话，他的心很痛。 六指！ 第59章 不要脸 女儿生下来和媳妇一样右手异常，那一刻，媳妇捂着嘴哭得几乎晕过去，甚至要掐死襁褓中的女儿，说这不吉利，她不想让这一出生就带着噩运的孩子拖累一家人。 这是他的女儿，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即便身为孩子的父母，也没权利剥夺她在这世上活下去，何况……他并不认为女儿不吉。 最终，媳妇被他劝住，留下女儿在身边抚养。 不到四岁的孩子，许是知道自己和别的小朋友有所不同，她很乖，在家经常帮着娘照顾弟弟，帮着哥哥做活儿，看到有人到家里找他看病，急忙拿起小板凳让人坐。 在他心里，懂事的女儿真得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小棉袄。 骂他，朝他身上丢石子，丢土疙瘩，他是完全不在意，但能不能别欺辱一个年幼的女娃娃？ 叶二哥心中又苦又痛，儿子不忍他被一个小孩子辱骂，不忍他被一个小孩子拿石子，土疙瘩砸，不忍妹妹被骂成“六指怪”，上前和对方扭打在一起，而他身为父亲，是儿女的天，怎能让不足七岁的孩子一次次为自己和人打架？怎能看着孩子一次次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奈何他口不能言，除过把孩子拉开，旁的一概做不到。 是的，他喊不出声阻止，更不可能上手和陆家人撕扯。不是他好面子，是他不能那么做，不能给妹妹在这个家增加麻烦。 再者，陆家也是他的岳家。 “大伯母，小叔，你们别打我二舅！” 三福牵着小表姐的手儿，哭得声音都哑了：“小王叔叔，你快些帮帮我舅舅，帮帮我哥哥和思明哥……” “大娘，咱有话不能好好说么？！”大福二福挂彩，三福泪流满面，急得小王如热锅上的蚂蚁，可老太太像是要拼命似的揪着他的衣服不放，这该怎么办啊？小王抓狂，一个狠心掰开老太太和钳子没两样的手，就跑向叶二哥身旁，他怒斥陆家栋和陆大嫂娘仨：“你们仗着人多势众在自家门口欺负人就不觉得脸红？”不待音落，他抓住陆家栋和陆大嫂的胳膊，将两人扯到一旁，不让他们再往叶二哥身上出拳脚。 “还有你们哥俩，连自家弟弟也打，这是哥哥该有的行为吗？” 陆老太太在被小王掰开手的那一刻，直接往地上盘腿一坐，拍着大腿哭嚎人民子弟兵打人啦！ 就地坐下，陆大嫂有样学样。 至于陆家栋，则吊儿郎当，眼底难掩得意站在一旁，看着叶二哥和小王，及几个小崽子的狼狈样。 “这一家该不会是拿向北媳妇娘家兄长出气吧！” 胡大喇叭下午没去上工，更是没想到还没看陆大嫂和陆老太太为分家干起来，又一次被俩婆媳的不要脸洗刷了眼睛和耳朵。 “胡婶子想得真多。” 一小媳妇笑着打趣。 “东子媳妇，你敢说你没那么想？”胡大喇叭翻个白眼，边嗑瓜子边瞅眼西斜的太阳：“听说向北两口子去县里了，瞧这日头该回来了。” 被称作东子媳妇的年轻妇女瞬间表情尴尬：“我回家了，胡婶子，热闹好看，可千万别被向北两口子记恨呐！” 第60章 叶夏不做圣母 农村人到地里上工挣工分是正经事，说起来，还真没几个像胡大喇叭这样闲得专在村里找热闹看，见东子媳妇转身走人，看热闹的另外两个妇女紧跟着离开。 向北媳妇懂医，男人又是部队上的军官，谁能保证家里人不生病，保证不知哪天找人家男人帮忙？要是因今个这事儿，被人两口子“惦记”在心里，来日想找人看病，找人办事儿，不说人家愿不愿意，自个这脸只怕也拉不下。 “有啥可记恨的，不就是看看热闹，多大点事儿。” 胡大喇叭撇撇嘴，瞅着陆家院里的动静，嘴上瓜子磕个不停。 “婶子有事？” 身后突然传来的清冷嗓音，吓得胡大喇叭神色一滞，慢慢转过头：“向北媳妇回来啦？婶子……婶子没啥事，你忙，婶子家里还有人找呢！”嘴角扯出抹生硬的笑，胡大喇叭手脚几乎不听使唤，忙不迭走远。 “啪！啪！” 进院里，叶夏表情冷然，二话不说，上前就给陆家栋两巴掌，继而又走到陆大嫂面前，将人从地上拎起，扬手同样招呼两巴掌。 陆向北随山魁的牛车去“新家”卸东西，考虑到自家屋里的东西还得收拾收拾，叶夏便没跟着过去，径直回陆家这边，却没想到脚尚未踏进院门……熟悉的孩子哭声和老太太的咒骂声就飘入耳。 瞬间，她气血上涌。 二哥脸上，颈部抓痕刺目，小王亦是，几个小的……两个哭成了花猫脸，三个鼻青眼肿，身上脏得不成样子。反观院里其他人，除过钢蛋铁蛋哥俩衣服有点皱，旁的人啥事都没有……让她最为气愤的是，陆家栋眼里竟然满满都是得意。 这要是还能忍住不做些什么，那简直就是圣母，可惜，她不是！ 叶夏清亮的眼眸宛若寒电扫过老太太和陆家栋，陆大嫂三人：“很解气是不是？”她不用深想，都知自家二哥和小王是站着让人打。二哥这几年到陆家看望她所遭受的，她脑中全有印象，嘴巴不能说，又是个温雅性子，要他上手与人干架，绝无可能。 而小王有身份限制，只有在面对敌人时，才可以主动出击。 呵！院中的场景，完全是一方“实力”碾压。 陆家栋被叶夏甩两巴掌，眼冒金星，连连后退数步，继而跌坐在地，整个人完全懵住。 须臾后，他嘴里吐出口血水，看着地上两颗牙齿，眼睛慢慢转动，接着蓦地张嘴嚎起来：“娘啊，我的牙……那臭婆娘把我的牙打掉了……”一听他这哭哭唧唧的话，陆老太太从惊怔中回过神，麻溜地爬起，冲向叶夏就要抓挠。 “我尊重老人，但不代表我会由着为老不尊之人随意耍横！”她不是原主，不会惯着这位恶婆婆！ 叶夏抓住老太太的胳膊，用力一甩，老太太脚下不稳，踉跄后退两步，晃悠着身子坐到了地上。 牙齿，她的牙齿也掉了两颗，不，是三颗，她掉了三颗牙齿，陆大嫂先是被叶夏从地上拎起，随之被甩巴掌，再然后猝不及防被丢开，她摔倒在地，疼痛几乎一瞬间传遍她全身。 第61章 你能不能换个花样？ 她想哭，却哭不出声。 只能晕乎乎地坐在这，瞪眼恶狠狠地盯向站在眼前的“瘦弱”身影。 钢蛋铁蛋哥俩怔怔地站在一旁，很明显，他们被叶夏走进院里，二话不说，直接上手的举动吓得不轻。 “唉哟！没天理啦… “您能不能换个花样？” 叶夏冷笑，淡淡地睨向陆老太太：盘膝坐地，拍大腿哭天哭地，嘴里没一句话干净话，就这么点本事，也想在她面前讨便宜，做梦呢吧？！ “你们听好了，以前的事儿我都记在心里呢，今日你们若不给我个交代，就等着县革委会上门吧。” “别不信。”见老太太撇嘴，翻白眼，似是完全没把她的话当真，叶夏弯起唇角，眸中冷意加深：“虐待儿媳妇和孙儿，这是旧社会地主家婆娘的恶习，就凭这，您逃不过挂牌子游街示众……”老太太一听这话，猛不丁打了个哆嗦，叶夏却没再理会她，而是把目光挪向顶着猪头脸，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她的陆大嫂：“大嫂多年来靠着一张碎嘴没少诋毁我，也许你觉得这没什么，但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那是破坏社会主义大团结，是混在人民队伍中的坏分子，这样的恶劣行径被拉去改造两年一点都不为过。” 陆大嫂眼里的狠色立时被慌乱取代。 “至于你……”犀利的冷眸锁向陆家栋，叶夏朝他走近两步，嗓音清冽不带丝毫温度：“游手好闲，贪图享乐，欺压劳苦大众，你这样的臭老鼠势必被当作典型……” 忍着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痛感，陆家栋装着胆子吼出声：“臭婆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老子要是信你，就不叫陆家栋！” “小哥，你少说两句。” 陆红红在堂屋门口站着，从院里闹腾那会起她就在这站着，直至现在不曾挪开一步，她旁观叶二哥和几个小的被家里人打骂，那一刻，她心里无疑是痛快的，但在看到叶夏出现那一刻，这位小姑娘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没插手，否则，那响亮的两巴掌同样会招呼在她脸上。 “有娘生，没爹教的孬种，你有本事就去告啊，我倒要看看县革委会的同志来，是抓你这打骂婆婆的恶妇，还是抓我一个老人家。”说着，陆老太太朝地上呸口唾沫，随后看向小儿子好声安慰：“娘的小六不怕，你脱落的牙齿和你脸上的伤都是证据，革委会的同志深明大义，万不会误抓好人，放过真正的坏分子。” “娘……”陆红红这时急得跺跺脚，慌忙跑到老太太身旁，小小声在她家娘耳边说了两句，下一刻，老太太脸色骤变，但对陆红红说的话却似乎没完全相信。 见状，陆红红咬了咬唇，又在老太太耳边嘀咕：“娘，你咋就不信我呢？有四哥在，咱们绝对讨不到半点便宜，弄不好，小哥真有可能被县革委会的同志抓走。”四哥在部队多年，公社和县上少不了有几个老战友，这些人难保不会在革委会有关系，如此一来，哪个到时被抓、被斗，甚至被送去改造显而易见。 第62章 娘，我没撒谎！ 更别说，今个下午这事儿本就错在自家，既不占理，又有把柄在对方手里攥着，真要硬碰硬，是傻子才会那么做。 叶夏没工夫理会陆红红和老太太说些什么，她走向叶二哥，看到对方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又转眼去看大侄子和大福二福哥俩：“疼吗？”三个小家伙先是一怔，随即摇头，但叶思明和大福的眼睛狠盯着铁蛋，几乎就没挪过眼。 揉了揉三个小家伙的脑袋，叶夏眸光柔和，弯起唇角问：“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闹成这样？” 叶思明抿着嘴巴，如小狼崽子似的盯着铁蛋，一句话不说。 “大福，你说？” 在原主的记忆中，大侄子话特别少，而且倔得很，嗯，和大福这孩子有得一拼。 “……” 大福看娘一眼，又看舅舅一眼，最终和叶思明这个小家伙一样，倔强地闭紧嘴巴，瞪向铁蛋一声不吭。 “娘，我说。”二福气呼呼地喘着气，手指铁蛋，愤恨而委屈十足地向娘告状：“铁蛋哥一看到舅舅就骂死哑巴，骂媛媛妹妹是六指怪，还骂好些难听的话……”泪水在眼里打转，二福吸吸鼻子，继续：“见舅舅没反应，他捡起地上的石子和土疙瘩就砸舅舅，媛媛妹妹被他砸到哭得很伤心，思明哥没忍住就走向大哥，然后他们就扭打在一起……” “我奶和大伯母在旁看热闹，钢蛋哥看到铁蛋哥和思明哥打在一块，冲上来就铁蛋哥……”二福说到后面，“哇”地张大嘴哭出声：“奶抓挠小王叔叔，扯住小王叔叔的衣服，不让他帮舅舅，小叔推舅舅，和大伯母对舅舅又是抓挠，又是拳打脚踢，娘……他们坏，他们欺负舅舅……” 叶夏心里酸涩得很，抬手帮二福拭去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乖，不哭了。” “老四媳妇，你别听二福胡咧咧，不过是小孩子打架，你大嫂和小六上帮着把他们拉开，可没动你二哥一根手指头。” 权衡利弊后，老太太臭着一张脸冲着叶夏叨叨一句。 “娘，我没撒谎！” 二福带着哭腔，扯开嗓子喊，他是乖孩子，才不会说谎话骗娘。 “娘，二哥说得都是真的。” 三福这个机灵鬼儿，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当即给二福帮腔，以证明自家二哥所言属实。 就在这时，院里谁都没想到，叶思明这个瘦弱的小男娃像只小狼一样扑向铁蛋。 还别说，铁蛋反应一点不慢，两个小家伙抱在一起“嘭”一声齐摔倒在地。 “我让你骂我爹和妹妹，我让你拿石子和土疙瘩砸我爹和妹妹，孬种，你说你还敢不敢再骂人，再拿东西乱砸人！”铁蛋十岁，比叶思明壮，比叶思明高，比叶思明年长三岁多，此刻，却被叶思明反压骑在身上，小家伙摁住他的脸，眼神尤为凶狠：“没有你哥帮忙，你在我面前只有挨揍的份，孬种，你服不服？” 铁蛋瞪着他，既不喊疼也不求饶，卯着劲想把对方从身上掀下去。 第63章 叶夏的考虑 “野孩子，你快点松开我家铁蛋！” “老四媳妇，你就眼看着你娘家侄儿这么欺负我老婆子的乖孙儿！” “四嫂！” 陆大嫂婆媳俩，加上陆红红这个小姑子，三人同声喊叶夏阻止侄儿打铁蛋。 “孩子们的事孩子们自个解决。” 轻飘飘给出一句，叶夏唇儿微抿，抱臂站在原地，静静地凝望侄儿和铁蛋干架。孩子心里憋着气，就得让他发泄出来，有她在，不会整出大乱子。 铁蛋还是有几分蛮力的，很快，他把叶思明掀到地上。然，电光火石间，叶思明腰部发力，双手按住他的肩头，猛地将这比他年长三岁的蛮牛重新压倒在地，且顺势骑回对方身上，双膝曲起牢牢地制住铁蛋双臂，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他的头，另一只手揪住他的耳朵：“说，还敢不敢乱骂人，捡石子、土疙瘩乱砸人？” “哇”一声，铁蛋大哭出声：“娘，奶，我疼……”他双腿乱蹬，欲把叶思明蹬下身：“叶思明，你快松手，我是你表哥，小心我爹从地里回来揍你……” 瘦弱的小男娃红着眼眶吼出声：“我没你这样的表哥，也没有外家，来你们家，我只是来看望我小姑！” “小崽子，你胡说八道啥子？你娘是我生的，你这小崽子敢不认我这个外婆！” 陆老太太如被人踩到尾巴似的，恶声恶气开骂：“你爹是个哑巴，你娘可不是哑巴，她没教你来外婆家叫人吗？” “我娘没娘家！我也没有外婆！”望向老太太，叶思明憋着泪嘶吼：“你们家全是坏人，我讨厌你们！” “思明！大福！” 叶思明冲着老太太吼完，起身丢下铁蛋这个怂包，泪流满面跑出陆家院子，大福见状，紧跟他后面。 没喊住俩小东西，叶夏心里既无奈又疼惜：“有大福跟着，思明不会有事。”和二哥说了句，她柔和的眸光瞬间转冷，挪至陆老太太身上：“我二哥和小王，还有孩子们身上的伤需要治疗……” “你就说想要多钱？” 为免宝贝疙瘩被县革委会抓去劳改，老太太肉疼地咬牙问。 叶夏：“十块钱，两只鸡，二十颗鸡蛋。” “你咋不去抢呢？” 老太太眼里如同喷火，唾沫星子飞溅。 “既然这样，就别怪我没给你们私了的机会。” 小孩子干架，引来泼妇和二流子趁机欺负二哥，这事儿在农村算不上什么大事，何况男人毕竟出自这个家里，她就算不顾旁的，单单为男人的脸面着想，也不能因今日这事把老太太婆媳和混球小叔子告到县革委会。 不是她心软，是家里真出几个坏分子，多少都会影响到男人和她家孩子。 但医药费和营养餐补，她必须得拿到手。 否则，这院里不管是的大人还是孩子，难保不会认为她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拿她的话当耳旁风听。 “娘，大姐夫和小王同志脸上，脖子上的伤都需要上药，还有那三个小的，只怕吓得不轻，你就拿出十块钱，再捉两只鸡，取二十颗鸡蛋给四嫂。”忍一忍，风平浪静，来日算总账，不迟！ 第64章 狗咬狗 陆红红眼底闪过一抹暗芒，低声劝说老娘。 “你有十块钱？”老太太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家里没几只鸡，分家就给你四哥分去一只，现在只剩下两只，全给他们，你还想不想吃鸡蛋？” “再买小鸡养就是，用不了几个月便能下蛋。”陆红红嘀咕。 老太太咬牙点着她的额头：“钱呢？你从那给老娘弄十块钱出来？” “小哥身上应该有。”陆红红说着，看向陆家栋。 “我……没有！” 陆家栋捂紧裤兜，生怕自己身上仅剩不多的钱飞出来。 “前天你才从我手里要了十块钱，当时你自己兜里还有几块钱没花呢。”陆红红咬唇，眼神微微露怯：“小哥，你忘记咱们在公社在县上看到的了？要是你想被挂牌子，那就随便你怎样。” 随着陆红红音落，陆向北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院里：“很喜欢闹腾，嗯？”他漆黑深邃的眼眸沉静而通透，直直地逼视着陆家栋：“不想过消停日子我成全你。”一身军装笔挺服帖地穿在他身上，衬得他更加气宇轩昂，正气凛然。 “四……四哥，我……我这就把钱给四嫂……” 在这个家里，陆家栋最怕的不是爹娘，不是大哥二哥三哥，他最怕四哥，最怕这个常年身在部队，从来没在家人面前露过笑脸的四哥，这一刻，他不敢冒险，不敢挑衅四哥的耐性。磨磨蹭蹭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大团结，他额头冷汗涔落，脸色微微泛白，走到叶夏面前把钱递上：“四嫂，我错了，我不该是非不分，冲动得对姐夫动手，这十块钱你拿着给姐夫和那位解放军同志，还有大福他们看身上的伤。” 叶夏接过钱，眸光轻淡，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家里那两只鸡是你的，鸡蛋在娘屋里，我全给你拿出来。” 没听到陆向北再说话，陆家栋不由暗松口气，且不忘踩陆大嫂一脚，在叶夏和陆向北面前卖个好：“娘，原本小孩子打架没啥，都是大嫂这个泼妇咋咋呼呼，喊我帮着钢蛋哥俩针对姐夫。” 老太太听出这话中的意味，眼珠子一转，忙不迭地应声：“对，就是这样，全是你大嫂这个蠢货惹出的事。”说到这，她挂上慈母笑，面向陆向北说：“老四，你放心，等你大哥下工回来，娘让你大哥好好调教调教钢蛋娘，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无事生非，搅得整个家不安宁。” 她是不亲这冷冰冰的四子，但要她就此划清界限，舍弃不要，那是绝无可能的。 津贴，老四有津贴在手，拉近关系，于她，于这个家没坏处。 哼！分家又能怎样？ 她还就不信，当娘的向儿子要点钱花花，他能真得不给。 “娘，你怎么能全怪我？” 陆大嫂有些不岔地看着陆老太太，语速缓慢，以免吐字含混不清，从而真被婆婆扣上卑劣的名声，招来陆向北怨愤：“我看到铁蛋和大妹家的小崽子打架，本想着过去拉开他们，谁知道钢蛋他小叔猛地冲过来就对妹夫拳脚相加……” 第65章 叶夏的震慑 没等她说完，就被陆老太太咬牙截断：“你给我闭嘴！” “姐夫他们身上的伤若无大碍，今天这事便到此为止，否则，即便不用我多说，你们也该知道会面临什么。” 低沉冷冽的嗓音自陆向北唇齿间漫出，听得陆老太太三人齐齐脸上变色。没再理会他们，陆向北将目光挪至叶夏身上：“那边基本上收拾好了，今个就搬过去吧。” “嗯。” 叶夏点头，继而面向叶二哥和小王：“二哥，你们随我进屋，我帮你们处理下那些抓痕。” 说着，她朝水井边瞥了眼，然后走过去，弯腰捡起那根有婴儿手腕粗的铁棍，状似随意地握在手中一扭，瞬间，院里响起一阵吸气声。 老太太战斗力丰富，骂起人来专挑刺耳、难听的话，和这样的人动不动纠缠在一起，成为村里人口中的谈资，以她的修养是极不愿切身体验。 此刻，她就要让他们从骨子里真正害怕她，不敢轻易再招惹她。 嘴唇微抿，叶夏清透的眸光扫过老太太母子，扫过陆大嫂和陆红红：“看到了吗？” 她声音很轻，却在这静寂的院里听起来尤为清晰：“我要真想拿你们怎样，这根铁棍……”她话尚未说完，老太太忽地跳脚骂出声：“老四媳妇，你别给脸不要脸，在这威胁谁呢？” 好好一根铁棍被这孬货轻而易举扭成麻花状，她是害怕，可身为长辈，哪家儿媳放肆到在自家婆婆面前如此耍威风，如此威胁？ 该死的东西，老四还在院里站着呢，她就将自己这做婆婆的脸面往地上踩，若被她今日彻彻底底压下去，日后她甭想从老四那捞一丝一毫好处？ 叶夏眼里笑意蕴染，不过，那笑并不达眼底：“威胁？随您怎么认为。” “有娘生没娘养，爹不要的孬货，一点都不知道尊重长辈，我告诉你，今个你不好好给我赔不是，我便替你没用的爹娘教教你！” 老太太瞪着三角眼，嘴里唾沫星子横飞：“还有你个窝囊玩意，有事没事就往我家跑……” “娘！”陆向北神色一凛，一双凌厉的眼眸如刀子般剐在老太太身上：“我岳父岳母几时得罪你了，让你这么糟践？” “我怎么就糟践他们了？我说得不过是实话！” 老太太的态度依旧强势。 “你骂我，骂我二哥，我们作为晚辈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埋汰我爹娘，是不是觉得我一个晚辈真不敢和你动手？”眸光冰寒，叶夏死死地盯着便宜婆婆：“自我进陆家门发生的事儿，哪件你能占住理儿？孬货？昨个到今个您是眼睛不好使，才认为我仍是原先那个任你磋磨，只知道自个忍着，一声不吭的四儿媳吗？老太太，您听好了，若急了我，我可不管你是不是长辈，是不是四哥的娘，我会直接上手让你瞧瞧我还是不是孬货！哦，对了，你或许不知我还有一手了不起的刀工，到时，我一时兴起，拎起你放到案板上剁剁，转眼一滩肉泥便呈现眼前……” 叶夏冷笑，配上冰霜一般的脸，以及嘴角有意流露出的残忍笑容，看上去怪渗人的，一时间陆家栋兄妹，老太太婆媳无不打个哆嗦。 第66章 媳妇不好惹！ “现在，你告诉我你刚刚想教谁呢？我和我二哥很好，被我娘教得仁义礼智信全铭记在心，而我爹是去参加革命才没陪在我们身边，你日后若是一张嘴仍旧不把门，我叶夏说到做到，和你没完！”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老太太是硬的，以为今日的她和往日一样，窝囊受气不吭声，呵！那她就横给她瞧瞧！ 看不彻底打消这恶婆子的嚣张气焰，看她还敢不敢无事生非，往自己身边凑？ 陆向北和叶二哥，以及小王和二福这些小娃娃，无不被叶夏刚才彪悍的一面给震到。 “媳妇不好惹！” “妹妹好厉害！” “嫂子威武！” “娘（姑姑）好棒！” 这是他们的心里活动，而陆家栋等人则一脸煞白，双腿不自主地发软，一颗心怕得七上八下：“太恐怖了！扭成麻花，剁成肉泥，好凶残！”铁蛋紧抓住钢蛋的手，吓得都不敢去看叶夏。 “随我进屋呀，我帮你们处理那些抓痕。” 叶夏有些好笑地看着陆向北几人的面部表情，摇摇头，一脸无奈：“我从小力气大，不用大惊小怪。”顿了下，她微笑补充：“等你们见识过我的厨艺，便知我的刀工绝对不是吹的。” “娘，您好厉害呀！” 这两日没少听到叶夏称呼长者用敬称，二福耳濡目染下不自觉地照搬，比之昨日看到娘捏碎那粒小石子，娘今个将那么粗一根铁棍扭成麻花的行为，简直如村里老人讲的故事里面江河暴涨，冲毁堤坝，造成浮尸遍野般让他震撼。 同时，他既高兴又兴奋，想着要是自己有娘这样的本事，看哪个还敢欺负娘和他们兄弟，欺负舅舅和思明哥、媛媛妹妹。 “姑姑厉害！” 媛媛是叶二哥女儿的小名，大名叫叶熙媛（同音希圆，给女儿取这个名字，源于叶二哥期盼早年离家的亲人早日团圆），女娃娃瘦瘦小小的，虽然一只手有六指，但她长得特别可爱，一双眼睛异常灵动，仿若会说话似的，而且她和叶夏有六分相似，来日成年，肯定会是个漂漂亮亮小仙女。 小女娃仰着头，眨巴着澄澈无垢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崇拜。 “等我们媛媛长大了会和姑姑一样厉害呢。” 牵起小娃娃的手儿，叶夏眉眼间浸染笑意：“走，还愣着做什么呀？”眸光掠过叶二哥和小王，又看眼陆向北，她先一步带着三个小家伙走进屋。 …… “叶雯雯，咱们到这里下乡有段时日了，怎不见你往家里写封信报平安？” 宋书博除过伤口有点发痒，再无其他不良症状，这会子他觉得蛮有精神，便忍不住和叶雯雯闲聊起来。 “……” 家？那个家还是她的家妈？叶雯雯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垂，半天没出声。 “你不会是没家人了吧？”宋书博眉头微拧，对这位和他同一天到双槐村下乡，精心在病床边照顾他的女孩儿此时表现出的沉默感到奇怪。 叶雯雯抬眸：“我有家人。”养女也是女儿，她不能忘恩负义，因为自己的身世，就将那个家给予她的一切忘掉。 第67章 乔佩 爸爸是爱她的，“妈妈”对她虽没对两个姐姐那么好，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她被接回那个家里生活后，两个姐姐有的，她……同样有，何况她还有老家爷奶的疼爱，所以，即便现在在血缘上她和那个家没了关系，但属于家人的感情却犹存。 宋书博好心建议：“那你还是给家里写封信报个平安比较妥当。” “我……会的。”叶雯雯闷声低应。 真要给家里写信么？ 不，不能！ 生母身份可疑，由于这个，她已经被牵连，又怎能继续和家人保持联系？ s省某军区大院。 电话铃声再次“叮铃铃”响起，一约莫四十左右，看起来颇有几分风韵，脸色却相当难看，着一身居家服的妇人坐在沙发上，此刻，她不耐烦，甚至有些憎恶地看着身边的座机，狠不得立马拿把剪刀剪断电话线。 自那件事后，她就像是被条毒蛇盯住，无论是白天工作，还是下班回到家里，对方总想着法子刺激她的神经，好似不狠咬下她一块肉，不看到她掉进泥潭里不罢休。 “你到底想怎样？” 咬着牙，这位妇人拿起话筒，压着嗓音怒声质问。 “我没想怎样呀，就是闲着没事和你这位老朋友叙叙旧……” 电话另一头传来女人尤为诡异的笑声。 “苏芹，当年的事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要怨只能怨你识人不清，错把特务……” “你闭嘴！乔佩，时隔这么多年，你依然咬定秦风是特务，他死了，早就死了，是被你害死的，被你一句疑似特务害死的……”女人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得沙哑，其中夹带着深沉的痛苦和愤怒：“多么年轻生命的啊，他弃笔从戎参加革命，没少随部队打胜仗，结果被你检举家庭出身有问题，乔佩，你就是个毒妇，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秦家本就和我们的革命队伍唱反调，秦风的兄长给侵略我国、杀害我同胞的刽子手做过翻译，这样的人能干净得了吗？” 女人口中的乔佩，就是这位说话理直气壮的妇人，就是这座两层红砖小楼的女主人。 “少用你的狗眼看人，他是他，他家是他家，在他参加革命那一刻，就已经和家里断绝关系。乔佩，你听好了，别再用你口中的革命冠冕堂皇地做你害人、引首长关注的借口。”电话另一头的女人，也就是叫苏芹的女人，慢慢稳定住情绪，她轻笑出声，不过，那笑声透着浓郁的嘲讽：“我是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依然在意那个人，要是叶副军长知道你隐瞒多年的秘密，知道你……” “你胡说什么？！” 乔佩疾言厉色打断对方说下去：“苏芹，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拿你没办法？”冷笑，她声音发狠：“再耍手段阴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唉哟，我好怕呀，乔护士长，哦，对了，我该识时务点喊你一声叶副军长夫人才对。” 第68章 反常 苏芹嘴上这么说着，语声却没透出丝毫怯意：“想对付我尽管出手，我呢，随时恭候。但在对付我之前，你是不是得先费点脑子想想，纸该如何包住火啊？！” 良久没听到乔佩出声，苏芹得意解恨的嗓音再度悠悠响起：“一颗红痣……老朋友，千万别把所有人都当做傻子……记住，但凡我心情不爽，你和你倍加疼爱的女儿就会从云端瞬间跌落污泥里。” 在“女儿”两字上，她咬音极重，且意味深长。 “苏芹！” 乔佩眼里闪过慌乱，嗓音不由拔高，尖利得几乎能刺穿人耳膜。 “激动就对了，乔护士长，今天咱们就聊到这，明天继续哦！”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对方语落毫不犹豫挂断电话。 额头不满一层细密的冷汗，原以为除过她自个……无人知道那个秘密，无人知道她刻意隐瞒……现在，她要怎么做，才能阻止秘密被戳破，才能阻止那条毒蛇的报复？ “妈，是不是家里谁出事？” 陈蓉蓉走进客厅，看到养母攥着座机话筒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连她进门都没留意到，禁不住一脸焦色地问。 “……没，家里没人出事。”回过神，乔佩嘴角强挤出一抹笑，将话筒放回座机上，继而满目柔和地看向身旁这自幼就让她引以为傲的大女儿：“你怎么突然回家来了？”就这么一转眼，她笑得又自然又不失疼爱。 “我原本想给你打电话说的，但思量再三，觉得还是亲自回家一趟比较好。” 清秀的脸上笑容柔婉而明媚，陈蓉蓉嘴唇微抿，见养母表情没异样，方继续：“小妹……下乡有一个来月了，我最近……” “蓉蓉！”乔佩没等她说完，脸色骤然生变：“你只有一个妹妹，她就是乔乔。”她的声音透着入骨冷意，这让陈蓉蓉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妈，再怎么说，雯雯也在你身边养了多年，虽说她现在因为身世的原因不能再待在咱家，被……送到很远的地方下乡劳动，但家人就是家人，我们不能……” 乔佩按捺住满心烦躁，握住陈蓉蓉的手，神色认真严肃：“不要在家里提她，更别在外面提，在她当日被革委会的同志带走那一刻，就和咱们这个家没有了任何关系，听到了吗？蓉蓉，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一直让妈很放心，妈不想因为一个外人害得咱们家遭遇变故，你肯定也不想，对不对？” “我……” 陈蓉蓉眸色有点黯然，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其实，她这趟回家，不过想问问养母，要不要给小妹带点东西过去，毕竟小妹在这个家生活过…… 罢了，还是她这个做大姐的偷偷买点东西，到时捎给小妹，好让小丫头知道家里人并没有抛下她，感受家人给予的温暖。 距离军区大院不远的一条巷子口，叶乔乔身着绿军装，斜跨军绿色书包，迈着轻盈的脚步，像只欢快的小鸟儿朝军区大院这边走来。 第69章 一问三不知 随着她走动，垂在她胸前的两条麻花辫俏皮地左右晃动，给青春年少，相貌清纯可爱的她无形中又添了几分活力。 “叶乔乔！” 岑凯是省委大院岑书记家的小子，要说起这岑书记，但凡认识他的人无不生出佩服，解放前身在部队，是立下赫赫战功的英雄，解放后因为工作需要，专业到政府部门工作，十多年来兢兢业业，从市委做到省委，为老百姓没少做实事。 许是军人出身之故，岑书记对子女教导特别严厉，然，三个子女中的老三，也就是岑凯好像生下来就和他这做老子的不对付，爷俩唱反调简直如家常便饭。 而那些暗中羡慕岑书记会教子女的，在看到岑凯成日捣蛋的样儿，心里莫名地觉得松口气——和书记家的小泼猴比，自家小子还是蛮不错的。 熟料，小时皮上天，谁惹谁倒霉的混世小魔王，竟在天怒人怨中考出闪瞎人眼的好成绩，被全省最好的重点中学录取。 55中，包括岑书记一家人在内，省委大院的人都认定岑凯铁板钉钉上55中这个最烂，未来只能在社会上混日子的学校。 结果，小魔王“啪啪啪”打了所有人的脸。 官二代，学习好，人长得帅，虽带点坏坏的痞气，却相当招女孩儿喜欢。 奈何岑凯对接近他的女孩子全一个样，和一帮发小又是吹口哨，又是逗趣儿。 这不，一帮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在马路边倚着自行车，望向袅袅娜娜经过巷子口的叶乔乔一声接一声打起了口哨。 叶乔乔其实老远就看到市委大院那帮小子在马路对面看她，她心里作何想的旁人自然不知，但她面露矜持却还是在他们的注目下走来。 岑凯眯着眼看这个表里不一，已然站在他面前的少女：“装没听见啊？”清纯？可爱？呵！不过是个善于伪装的肤浅女人。 叶乔乔一怔，随即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咬唇露出委屈的表情。 “我又没把你怎么着，你做这个样子给谁看？”岑凯懒洋洋地瞅着她，眼里的轻佻毫不遮掩。 宽肩，窄腰，大长腿，一张脸很是帅气，要是她心里没爱慕的对象，和对方谈朋友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叶乔乔定定地看着眼前有点痞气，却相当吸引人目光的少年如是想到。 “你们家真就不管叶雯雯啦？” 叶乔乔眸中蕴染出的水光让岑凯感到厌烦，他不耐地问出今日找叶乔乔的目的。 “……我不知道……” 嘴唇动了动，叶乔乔轻声回他。 “凯哥，你就不能温柔点，瞧把小乔妹妹给吓得。”岑凯的狐朋狗友流里流气地吹着口哨打趣。 军区大院对和市委大院是斜对面的邻居，因此，两个大院里的同龄孩子读小学，初中，高中同校，甚至同班的不在少数，这么一来，彼此大院里发生的新鲜事儿，孩子们之间差不多都知道，但要说两个大院的孩子由于这个便极为友好，那就大错大错。 他们抱团，较真，没少为这为那像斗鸡般互找场子。 第70章 好意提醒 譬如眼下这事儿，一旦叶乔乔告知自家大院里的小伙伴，势必会引来一场不小的风波。 “凯哥，你看那女的是不是小乔妹妹的姐姐大乔？” 忽然，岑凯一哥们朝军区大院门口努努嘴。 “嗯。” 岑凯循着他的目光瞥了眼，懒懒地点头回应。 “军大院叶副军长家真得挺有趣，明明都是女儿，却把姐妹仨养出大乔小乔两朵娇花和一棵狗尾巴草，这令人费解啊！” “军子，你说谁是狗尾巴草？” 瞬间变脸，岑凯瞪向身旁的狐朋狗友：“记住，叶雯雯不是狗尾巴草！”想到自己曾对那眼睛如水般澄澈的女孩儿做的事，虽然没成功，可多多少少还是给对方留下了阴影了吧？！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岑凯脚下一蹬，骑车转眼飙出老远。 “喂，凯哥，你等等咱们呀，骑那么快做什么？” 见岑凯一溜烟骑进大院，他的一帮狐朋狗友边“嗷嗷”喊着边使劲蹬车去追。 叶乔乔望着远去的少年们，眼里水汽顷刻间散尽，口中无声自语：“岑凯，原来你喜欢她……” “嘉哲。” “蓉蓉姐。” 陈蓉蓉见叶乔乔站在马路边发呆，蹙眉正要走过来，不料迎面看到沈嘉哲骑车过来，出于礼貌，她停下脚步，微笑着打招呼。 “在学校还好吗？” 沈嘉哲从自行车上下来，温润如玉的脸上笑容浅淡：“就那样。”说着，他眸中染上一忧郁。 “看不过去就在家呆着，千万别鲁莽出头。”全国各地都在闹运动，据说大学里波及得相当严重，这会儿，她能说的也就那么一句，免得这单纯的傻小子一不小心栽进去，自毁前程。 陈蓉蓉的好意提醒沈嘉哲自然听得出来，他点点头，微笑：“谢谢蓉蓉姐，我知道分寸。” “姐，嘉哲哥。” 叶乔乔回过神，见陈蓉蓉和沈嘉哲站在不远处说话，心中一喜，忙小跑过来。 “妈在家呢，快回去，别在外面贪玩儿。” 和沈嘉哲话别，陈蓉蓉笑看向叶乔乔说了句，便走向马路边的公车站牌。 叶乔乔心里有点不舒服，还有点难过，她从小到大始终想不明白，大姐为何总对她淡淡的，当然，在爸爸妈妈面前除外，就譬如刚才，大姐虽有对她笑，但那笑明显带着疏离。要是大姐对所有人都这样，倒不会让她多想，可事实只是对她一个人如此。 “嘉哲哥，你等等我！” 就在叶乔乔怔神之际，沈嘉哲骑上自行车径直朝军区大院门口行去，待叶乔乔反应过来，喊沈嘉哲欲载自己回家，那骑车远去的清瘦身影仿若没听到她的喊声，依旧骑车前行。 被爱慕的人如此无视，这种打击令叶乔乔好不失落。 “乔乔，谁若你不高兴啦？” 乔佩见疼若至宝的乖女儿一进家门就垂头丧气地瘫坐在沙发上，立时顾不得再想自个的事儿，起身到叶乔乔身旁坐下，眼里笑意萦绕，关切地出声询问。 “妈……”叶乔乔瘪瘪嘴巴，要哭不哭地看着爱她的妈妈：“嘉哲哥好像不喜欢我。”半个月前她鼓起勇气告白，却被对方告知有 第71章 事不过三 喜欢么？ 一个混在革命队伍中的可疑分子生下的女儿，有哪点值得他喜欢？ 忍着泪水夺眶而出，她无比伤心地跑回家。 放弃？ 不，她不会放弃，她喜欢他，从认识他那会就深深喜欢上了，怎能因他心里有人便放弃自己的感情？ 但再靠近，他要么是一脸淡漠，要么老远就避开…… “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妈会探探你黄阿姨的口风，若是他们家也有意，我和你爸就帮你把嘉哲这个女婿给定下。”沈嘉哲的妈妈姓黄，爸爸是军区政委，上面有两个哥哥全在部队任职，下面有个妹妹和叶乔乔同岁，两家关系说起来还好。 …… “二哥，记得按我说的涂药，要不然，你脸上和颈部的抓伤，还有身上的淤青短期内很难恢复如初。”送叶二哥到村口，叶夏取下背上的背篓，嗓音轻缓柔和：“这背篓里面有些吃食，你带回家和嫂子孩子们一起吃，别舍不得，我这边把家里安排好，再到余姚村好好和你坐坐。” 叶二哥和小王脸上、颈部的抓伤倒不是特别严重，但叶二哥身上的淤青看起来挺渗人，这让叶夏恨不得再冲到陆家栋面前给两巴掌，再狠狠踹对方几脚，察觉到她情绪变化，叶二哥脸上笑容暖如冬阳，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鼻子泛酸，叶夏知道叶二哥不想把事情闹大，知道叶二哥想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这其中的缘由，她一清二楚。 也正因为她清楚，才越发气愤老太太娘俩，及陆大嫂的举动，越发心疼叶二哥。 她暗暗发誓，事不过三，如果今天的震慑没起到应有的作用，不管是老太太娘仨，亦或是陆大嫂等陆家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不用，留着你们自己吃。”掏出随身装着的小本本，叶二哥在上面写下这么一句。 都是他不好，要是不来双槐村，今日这场风波就不会发生……而此时此刻，妹妹非但没怨责他，反倒还…… “二哥，我家里有呢！”似是猜到叶二哥心中是如何想的，叶夏按捺住满心酸涩，微微一笑：“信我，家里真不缺吃的。” 叶二哥却依然没接过她手上的背篓。 “我不骗你。”叶夏认真地看着他：“你要是因为今个这事儿觉得对我有愧，继而不拿我给你的东西，那你真大可不必。那个家里的人是什么人品，没人比我更清楚，他们挑事欺辱你，要是我当时在场，等着他们的将是在炕上躺个十天半月。” 暗叹口气，叶夏加重语气：“二哥，你没错，思明也没错，是老太太他们对不起咱们。” 刚搬家，等收拾齐整后做饭，天色肯定晚了，考虑到这点，她就没强留兄长带俩孩子回余姚村。 叶二哥张了张嘴，最终神色温和，朝一双儿女打手语：“谢谢姑姑。” “谢谢姑姑！”小媛媛仰起小脑袋，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叶夏：“媛媛最最 第72章 二福和爹杠上 叶思明抿了抿唇，在妹妹音落后，同样说了句谢谢。 揉了揉他的脑袋，叶夏弯下腰，眸中笑意温暖而柔和，她和大侄子四目相对，语带自豪：“知道吗？在姑姑心里，思明最棒了，明知自己是小孩子却还是在爹爹和妹妹被人欺负时挺身相护，你在家等着，姑姑改日有奖励给你哦！” 听她这么说，叶思明眼里瞬间聚满泪水：“我没用。”姑姑变化好大，不过，他和大福一样，喜欢这样的姑姑。 “你只是还小，等你长成你爹那样高，再像你姑父一样有一身本领，到那时，你就能很好地保护你想保护的每一个人。”她有留意到，小家伙的视线只要触碰到男人，眼里的光芒和崇拜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由此不难猜测，在他眼里心里，军人就代表力量，代表强大。 目送叶二哥和俩孩子走远，叶夏转身返回新家。 院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收拾得齐齐整整，不用多想，她也知这里面有不少热心村里人的功劳，同时，她感慨：男人在村里蛮有地位的。 不然，就搬家这样的小事儿，竟招来好些相乡亲伸手相帮。 “娘，咱们今晚在哪儿吃饭？” 二福对新家很满意，可再满意一想到自家没从爷奶那边分多少粮食过来，他的肚子便饿得慌。 “等娘把锅碗瓢盆洗刷洗刷，就给咱们做晚饭。” 叶夏边说边走向灶房。 “爷奶偏心得很，就好像咱家不是那个家里的人，给咱们只分那么点口粮，难不成要把咱们一家子饿死？” 二福嘟着嘴巴一脸不高兴。 三福奶声奶气跟着抱怨：“娘，爷奶不喜欢我们。” “背后议论长辈这是跟哪个学的毛病？”陆向北恰巧走过来，听见大福二福在叶夏这告状，禁不住低声斥责。 “爷奶做得不对，我为啥不能说？” 二福仰起头，顶着张青紫交加的脸儿，和爹杠上。 “爹，娘有说过，尊重长辈是应该的，但对为老不尊的长辈，我们有权利说出自己心里的不满。”别看三福年纪小，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且拉出他最最最崇拜的娘在爹面前做挡箭牌。 叶夏端出锅碗瓢盆正准备到井边洗刷，听小家伙这么说，嘴角禁不住一抽，腹诽：“ 熊孩子，我是那么说的吗？”但她心里极为高兴，孩子小小年纪便能明辨是非，长大绝对不是糊涂虫。 “……”陆向北微不可察地瞄了眼媳妇，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教育俩皮小子。 就在这时，叶夏含笑的嗓音响起：“二福三福，你们爹说得对，即便你们爷奶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作为晚辈也不该在背后乱议论。” “做得不对还不许我们说，这是在欺负人！” 二福不愿意了，一脸倔强地看着自家爹：“奶从来没对我和哥哥还有三福好过，对娘更是不好，每次爹在家的时候，奶才像是奶，不再打骂娘和我们，不再饿着我们，可是只要爹前脚离开家，奶就会立马变脸，赶我们搬到那间茅草房子住……爹，你知道吗？奶威胁我们时有多凶？她说我们如果敢在你面前多嘴多舌，就把我们活活饿死在家里。” 陆向北表情冷峻，抿唇半天没说话。 第73章 好老公上线 暗叹口气，叶夏神色柔和，望向二福帮男人解困：“二福，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爹常年在部队忙，没时间顾及咱们在家里的生活，你要是心里有怨气就怪娘吧，”眸光掠过三小只，只见哥仨齐齐嘴巴紧抿，绷着小脸儿不开心，叶夏无奈地笑了笑，一双清亮的眼眸锁回二福身上：“别冲着你爹发牢骚，再说了，咱们这不都是好好的么，你爹是你奶的儿子，总不能因为我们受的那点苦，让你奶指着鼻子骂不孝？” “娘，我没怨您，也没怨我爹，我只是觉得不公平，只是觉得奶他们欺负人。” 二福愤愤不平。 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孩子尚年幼，有些话她现在说不合适。 “好啦，娘一会给你们做好吃的，咱不想那些过去的事了。”叶夏笑笑，想转移话题，见三小只依旧闷闷不乐，不得不给出一句：“日后只要你们奶不过分，咱们就尊着她敬着她，倘若她说话行事太离谱，你们就当没听到，躲着她，其他的娘来想办法应付。” 陆向北这时出声：“听你娘的，爹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他不可能愚孝，尤其在知道妻儿这几年来遭的罪受的苦后，就更不可能。 “那爹要说话算话。”二福晶亮的眼睛里满是认真：“要是爹骗人，我们就不让娘再和你说话。” 眉头微皱，陆向北哼了声：“没大没小。”拿老子的媳妇威胁老子，臭小子，年岁不大，能耐倒不小。 叶夏将男人流露出的不自在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只见她没再理会那爷几个，蹲在水井边，麻利地洗刷锅碗瓢盆。 “我来，你歇着。” 陆向北到她跟前，边说边挽衣袖。 “别。”叶夏阻止，抬眼朝他胸前的伤处看了眼：“你身上有伤，不能动作过大。” “没事。”陆向北摇摇头，尽量让自己面部表情看起来柔和：“去歇着吧。” “营长，嫂子……” 小王背着一大捆柴火走进院里：“我来洗。”他全然没把自己脸上，颈部的抓伤当回事，笑容依然阳光暖心。 面对这样的他，叶夏心里蛮对不住的。 为护着她家孩子，为二保全二哥和侄儿，人家小战士遭受无妄之灾，好好一张脸硬是被老太太那不讲理的挠出好几道伤痕。 好在伤痕不深，只要每日按时涂抹药膏，恢复起来不难。 “不用，我这很快就洗好。”叶夏微笑，好听的嗓音如春风拂面：“把柴火放下歇歇，嫂子晚上给你炖鸡吃。” 小王这还没出声呢，二福先两眼放光，高兴得跑到娘身边确认：“娘，咱们今晚真得要杀鸡吗？” “嗯。”叶夏眉眼弯弯，肯定地朝小家伙点点头。 二福当即兴奋得原地打转。 “嫂子，我去烧水。” 放好柴火，见叶夏已经洗刷好铁锅，小王没二话，弯腰轻而易举端起，径直走向灶房。 “小王叔叔，我来。”大福懂事的跟在小王身后。 “乖，去和弟弟玩儿。” 第74章 我媳妇用不着你佩服 将铁锅在灶台上放置好，小王揉揉大福的脑袋，到水井边拎起一桶水又返回灶房。 “月梅送过来的野鸡野兔是你打的。” 陆向北在叶夏旁边搭把手，边状似随意地说了句。 没错，他不是问，是用的陈述语气。 “嗯。”叶夏也不否认，从他手里拿过洗干净的碗筷，放到和面用的洋瓷盆里，起身笑看向他：“你在家养伤期间，我尽量保证你有肉吃。”陆向北如深渊般的漆黑眼眸中染上一抹不赞同：“山上危险，别上去了。” 顿了下，他补充：“过两日我身上的伤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到时我在山里设几个陷阱，这样安全些。” “哦。” 叶夏笑应，心里却在想：“我偷偷去你又不会知道。” 进灶房，用热水把洗过的碗筷、案板、菜刀等锅上用具齐齐烫一遍，叶夏开始和面烙鸡蛋饼。 二福帮忙烧火，大福反拿一根筷子蹲在灶房门外挂土豆皮，三福由于年岁小，没等到娘分派的差事，小家伙有点儿不高兴，不过，很快他便跑到小王边上，帮忙一起拔野鸡毛。 唯独陆向北闲闲地站在院中央，这让他莫名地感到尴尬。 “去玩吧，爹烧火。” “啊？”见自家爹不知何时在自己身后站着，二福转过头，仰起小脑袋：“不用不用，这是娘要我做的，爹你就到院里坐着等吃饭就行。”呲牙憨笑，二福连连摆手，像是没看到他爹的黑脸。 叶夏对男人真得很无奈，伤得不轻，让歇着却偏要干活儿，他心里作何想的她不难猜到，可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即便这人对妻儿受的苦再愧疚，不急于这一时半刻表现吧？！ “等你伤好了，你想做什么都由着你，现在，你就听我一句，好好歇着吧！” 陆向北抿唇沉默须臾，终低“嗯”一声，走出灶房。 烙饼做菜于叶夏来说一点都不难。 “娘，我闻到鸡肉香味啦！” 吃了两个香喷喷的葱花鸡蛋饼烙，二福本还想继续吃的，但一想到娘在锅边一直忙碌，一个都没吃呢，便忍着嘴里的馋宠作祟，乖觉地朝灶膛里塞柴火，熟料，这会子锅里炖的香菇土豆鸡块飘出的味儿，香得让他连连咽口水。 “馋猫。” 叶夏嘴角噙笑，从锅里夹起一小块没骨头的鸡肉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到小家伙嘴边：“尝尝味道怎样。” “香！真香！” 二福“啊呜”吃进嘴里，咀嚼吞咽，砸吧砸吧嘴巴，边赞边回味口中的肉香。 “营长，我太佩服嫂子了！”长得好，医术好，神力在手，厨艺没得说，这么好的媳妇儿，营长到底积了几辈子的福分，才娶到嫂子这么好的媳妇儿？！ 陆向北淡淡地睨他一眼：“我媳妇用不着你佩服。” 小王一怔，随即一脸怪异：“营长，你这醋味未免也太大了吧！” 回应他的是身旁空气骤然变冷，立时，小王打个哆嗦，怕怕地拉开和某人之间的距离：“您息怒，我……我不说了，我保证不说了……”小气，嫂子好，还不许人夸，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营长。 …… 第75章 陆大妹 细白面和大米起码各有十斤，尚带着温度的肉包子十个，一饭盒红烧肉和装在瓶里约有二斤半重的菜油，看着叶二哥从背篓里取出的这些东西，大妹眼睛发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等她回过神，问的不是这些东西哪来的，而是眼眶发红，疼惜地看着叶二哥脸上的道道伤痕，声音微微发颤，问：“咋弄的？”大妹没有名字，和陆向北是一胞所出，打小姐弟俩不得陆老太太两口子喜欢，加上她生下来一只手六指，看到她陆老太太眼里除过厌弃再没什么，因此，直接唤她大妹当名字使。 媛媛见爹只是笑笑，也不比划告诉娘他脸上、脖子上的伤痕怎么来的，她抿抿嘴，委屈得替爹开口：“娘，是大舅妈抓的，小舅舅坏坏，帮着大舅妈打俺爹。” “没事的，你别担心，妹妹有帮我处理过。” 闺女既已把事情说破，叶二哥知道再瞒下去只会让媳妇心里愈发难受，于是，他急忙向媳妇打手语。 “他们……怎能这样对你？”大妹眼里的泪夺眶而出，整个人瞬息间全然被伤痛笼罩：“很疼是不是？”她声音嘶哑，问叶二哥，同时也是在问脸上青青紫紫，尚未满七岁的大儿子。 叶二哥摇头，掏出叶夏给的药膏让她看，继而他俊秀的脸上笑容温润，又打手语：“妹妹说这药膏很管用，没几日，我们爷俩脸上的伤就能好。”揉揉思明的脑袋，他的神色仿若在告诉大妹，那点事儿他丝毫没放在心上。 可越是这样，大妹心里越是难受，越是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这个性情温润，给予他所有温暖，给她一个家的男人。 都是她的错，生下来一只手六指，被村里人视为不吉，从而不得爹娘喜欢，这也就使得当年陆叶两家换亲后，作为她的丈夫，作为陆家的大女婿，他亦不入她爹娘的眼，甚至被那一家人鄙夷，厌弃。 “娘，我不疼。”看到娘的眼泪，叶思明难受得很，明明同是陆家的女儿，那个叫陆红红的在家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有多被那老两口喜欢，这两年，他和爹每每去双槐村，没少听说陆红红在家有多得宠，而他娘和家里的姑姑换亲嫁给爹的时候，除过一身破旧的棉衣棉裤，嫁妆什么的一概没有。 仅仅是无意间知道这些事儿，便让他不难想到娘之前在陆家过得日子有多苦。 “姑姑帮我也涂抹了药膏，现在真得一点都不疼。” 不想娘再伤心难过，叶思明僵硬地笑了笑：“娘，这些米面油是姑姑给咱家的，今个姑姑有去县城……”长这么大，叶思明极少露笑脸，不是他不会笑，是自他懂事起，耳边听来的闲言碎语让他难以笑脸示人。 “小夏的命实在不好，没读成大学，到陆家后也没过上舒心日子，听说时常受婆婆和小姑子磋磨呢。” “陆大妹生来不吉，被她老娘像打发叫花子似得塞到咱们村给明礼做媳妇，瞧瞧，这给明礼生下的女儿和她一样，也是个不吉的。” 第76章 叶夏纠结 “明礼虽是哑巴，可人长得精神，配上陆大妹这么个媳妇，日子只怕真没啥指望。” …… 这些话是叶思明经常听到的，村里的大人以为他小不懂那些话里的意思，却不知周围的环境早就告诉他，自家和别人家是不一样的。 爹不能说话，娘被大家视为不吉，妹妹…… 总之，自家就是被村里人同情的对象，是村里人饭前饭后的谈资。 叶思明为此不自卑，但他反感人们有事没事就把他家拉出来说说，尤为反感某些人拿爹娘和妹妹的缺陷取乐，做攻击手段。 基于这点，他才没忍住，在今日扑上前揍铁蛋。 亲戚，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亲戚，作为晚辈，不知尊重上门来的长辈，反倒用言语和行动欺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他识字后，从爹和小姑早先的课本上看到的。 叶思明觉得爹娘弟妹是他的责任，哪怕他目前年纪还小，却不妨碍他在亲人受伤害时挺身相护。 “思明说得没错，这些米面油是妹妹给咱家的，你把这些收拾收拾，我去灶房把这饭盒里的肉和包子放到锅里热热。”叶二哥看着媳妇搂着大儿子心疼得直落泪，脸上笑容温暖，打完手语，拿起饭盒和用油纸包着的肉包子走向灶房。 双槐村这边，晚饭后，叶夏就睡觉这个事儿头疼鸟。 新家有两张炕。 小王睡一张用不着多说。 剩下的一张……毫无疑问，是他们一家人睡。 而村里人的习俗（受条件限制）也确实如此。 孩子年幼，甚至到成年婚嫁前，都是和大人睡在一张炕上。 打心底来说，叶夏对这样的……好吧，就称之为习俗吧，谈不上有多排斥，但问题是，便宜老公于现在的她来说，与陌生人没啥区别。 这可不是她矫情，是……事实就是这样。 至于昨晚两人睡在一张炕上，对不起，她当时在与周公下棋，并未看到男人上炕。 纠结……叶夏坐在炕边泡脚，眉头微蹙，半天没说话。 “水怕是凉了，我给你加点热的。” 陆向北低沉磁性的嗓音突然在屋里响起，惊得叶夏立马抬起头：“我……我洗好了。”下一刻，她的脚丫子被男人从盆里握住，拿过擦脚用的毛巾，他默默地帮她擦干脚上的水渍，端起盆说：“我去倒水。” 呆怔，直至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屋门外，叶夏依旧处于呆怔中 帮她端洗脚水。 帮她擦脚。 帮她倒洗脚水。 若不是她婉拒，他绝对言行一致，上手帮她洗脚。 眨眨眼，叶夏的心情一时间复杂得很。 不习惯就是不习惯，即便她很欣赏这位便宜老公，即便这人要貌有貌，要身材有身材，可他们之间毕竟没感情基础，这猛不丁睡在一起，请原谅她接受无能。 “嫂子，您睡了吗？”想着营长回家一趟不容易，肯定有许多话要和媳妇说，小王觉得很有必要带走三小只和自己睡。 叶夏看向门口，微笑回应：“没呢。” 第77章 娘，你冤枉宝宝！ 小王进屋，也不拐弯抹角，张嘴就说：“嫂子，孩子们和我睡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没等叶夏出声，三福鼓起腮帮子便抗议：“我要和娘睡。” 紧跟着，二福发表自己的意见：“我也要和娘睡。” “……小王叔叔，我和你睡。” 大福嘴巴动了动，下炕穿鞋，站到小王身旁，盯着二福眼神威胁：“快下来，否则，我以后不带你玩儿。”二福装作看不见，别过头，不搭理：吓唬谁呢？哼！ “大哥，你不喜欢和爹娘睡在一起吗？” 三福歪着小脑袋，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里满是不解，若是他没看错，在洗好脚丫上炕前，大哥脸上的笑容可是明显得很，并且在他和二哥耳边嘀嘀咕咕，提前分配好睡觉的位置，这会子却一反常态，大哥到底是咋想哒？ “只有小屁孩才和爹娘睡。” 大福紧绷着脸儿，瞥两弟弟一眼，转身朝屋外走：“小王叔叔，咱们走。” “二哥，大哥说咱们是小屁孩。” 三福双手托腮，看向二福，脸上表情别提有多郁闷了。 “大哥又没比咱们大多少，不信你问娘，大哥是不是也是小屁孩。”二福丝毫不介意被哥哥看作小屁孩。 能和爹娘睡在一起，小屁孩就小屁孩，反正他满打满算顶多五岁。 “娘……”三福托着奶音儿，期待地望向娘。 叶夏眉眼柔和，笑容暖如阳：“在娘和你爹眼里，你们永远都是小孩儿。” “听到了没，我说对了吧，大哥和咱们一样，都是小屁孩。”二福朝三福咧嘴一笑，然后爬到叶夏身旁坐好：“娘，我要挨着你睡。” “二哥坏，宝宝最小，娘晚上要搂着我睡。” 三福抗议，凑到叶夏身旁，伸手就推二福。 “好了好了，你们哥俩睡在爹娘中间，一个挨着娘，一个挨着爹，这样总成了吧。”叶夏好笑地摇摇头。 “那三福和爹睡一个被窝。” 比起和硬邦邦的爹睡在一起，二福自然更想被温柔香香的娘搂在怀睡。 “不可以，娘是我的。”三福麻溜地躺到叶夏拉开的被窝里，抬起小脑袋好不得意。 陆向北进屋：“……”这是闹哪样？大的小的似乎都不想和他睡一个被窝。 有点伤自尊！ 他站在炕边皱眉看了半天，方缓缓启口：“让他们哥俩睡一块。” 叶夏怔了下，随即若有所思地看眼男人，继而故作无奈：“二福想和你睡，你这做爹的要是嫌弃，得让二福多难过呀！再说了，你也有看到，二福有洗脚，被窝里绝对没臭味。”听她这么说，陆向北眉梢，嘴角微不可察地齐抽了下。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他现在算是切身体会到。 三福捂嘴在被窝偷笑：二哥才没想和爹睡呢！ 二福把脑袋缩进被窝，只觉憋屈得很：娘，你冤枉宝宝！ 陆向北如深渊般的眸子微眯，这人虽不像以前那般排斥他，但她此时的言行流露出的意思，是不想和他躺一个被窝。 这要是没看到她大变样儿，说起来……也没什么的，毕竟夫妻多年，她对他是个怎样的态度，他一清二楚，因此，被她排斥，亦或是不和他睡，真不是啥大事。可现在的她…… 第78章 陆向北委屈 一颦一笑，一言一行，牵动着他的情绪，这会儿被她不怎么明显的“嫌弃”，真得有点……伤自尊。 白背心，部队里发的大裤衩，陆向北穿着这一身静静地站在炕前，不说话，不上炕，只是定定地朝叶夏这边看着。 “睡觉，明天还有得忙呢！” 好奇怪，她怎么就感觉到男人的目光透着淡淡委屈…… 见鬼了！他们认识时间又不长，再者，男人和原主之间压根不存在什么感情，要说他这么快喜欢上她，要她相信，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叶夏暗自腹诽，待听到陆向北喝水、放碗，上炕的声音，嘴唇不由微抿：戏太多是病，想太多也是病，得治！ ——人家进屋端碗热水，站在地上不动，是等水温降低好喝进口，哪里是她想的那样？ ——委屈。 装睡着，叶夏心里的小人儿蹲在墙角捂脸，好糗，自作多情要不得。 坐进二福睡的被窝，陆向北在躺下前，看到女人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微颤，嘴角禁不住勾起抹轻浅的厚度，向来冷峻的面部表情一瞬间也柔和了两分。 “娘，我要听故事。” 三福躺在娘暖暖香香的怀抱里，仰起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娘。 “娘，我还要听歌。” 陆向北吹灭油灯，屋里顿时漆黑一片，二福这时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朝三福这边挪了挪：“娘，你有答应睡前给我们讲故事，唱歌听，不能说话不算话。” “……好。”熊孩子，不知道你娘已经睡着了吗？叶夏郁闷，却又不得不做个言而有信之人，否则，日后在三小只面前还有何威信可言？ 清清嗓子，她轻柔的嗓音自喉中缓缓溢出：“娘今晚给你们讲个‘狐狸和鱼’的故事。” “好呀。” 三福高兴地应声。 二福倒是没有出声，不过，他眼里心里的期待不比三福少。 “有只狐狸特别馋嘴，这天，它想吃鱼，可是鱼在水里，这该怎么办呢？”叶夏讲的绘声绘色，听得二福三福全神贯注，生怕错过里面的细节。 “想啊想，它每天站在河边叹息。” 三福这时好奇地问：“娘，狐狸为什么不下水去捉鱼啊？” “笨三福，肯定是狐狸不能下水，所以只能站在岸边望着河里的鱼叹息。” 二福没等娘说话，给出他的见解。 “二哥坏，宝宝不笨。” 三福傲娇地抗议。 “对，狐狸不能下水捉鱼。”叶夏含笑的嗓音扬起，继续讲故事：“一天一天过去，狐狸终于想出一个法子，它站在岸边，用很亲切的声音对着河里的鱼儿喊：啊，亲爱的鱼儿，亲爱的鱼姐姐、干娘、小姨……你们快来吧，快上来啊！我这有好多好吃的……” 二福发表意见：“狐狸在骗鱼儿。” “鱼儿会上当吗？娘。”三福一脸担心地问。 “你们说呢？” 叶夏有些好笑地反问。 讲故事她就是想孩子们能多多开动脑筋，通过故事提出自己的问题和看法。 眼下看到成效，她心里极为开心。 “不会。”这是三福的回答。 第79章 叶夏懊恼 二福吭哧好一会，挠挠脑袋说：“我觉得这不好说。” “嗯，不错，娘对你们给出的看法很满意。” 叶夏温柔的嗓音满是笑意，听着她和两小只的对话，陆向北眼里染上了他不自知的柔色。 “娘，二哥说了和没说一样。” 三福有意见。 “这怎么能一样呢？”叶夏爱怜地捏捏他的小鼻头：“你二哥的意思是鱼儿要是聪明的话就不会上当，要是脑袋笨那自然就被狐狸骗到了。这是两种可能，都有可能发生哦！” “那鱼儿最后有没有上当呀？”三福被娘说服，迫不及待地问故事后续。 叶夏含笑的嗓音再度扬起：“鱼儿听到狐狸的话，在水里全笑了，它们齐声喊：狐狸你别自作聪明啦，我们是不会上当哒，有胆量你就下水来呀！” “鱼儿真聪明。”二福感慨。 三福想得有点多，他扬起奶音儿：“娘，狐狸其实蛮聪明哒，知道想出那么个法子骗鱼儿，不过，鱼儿也很聪明，想着狐狸肯定没安好心，就没被狐狸骗到。” “对，它们都很聪明。” 叶夏毫不吝啬地称赞。 山村的夜尤为静寂，陆向在叶夏讲完故事后，眼里的柔色加深，同时，他向来冷峻的脸也柔和了些许。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在叶夏轻柔的歌声中，两小只渐入梦乡。 “睡了？” “……嗯。”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突兀地响起，叶夏刚阖上眼蓦地又睁开，迟疑片刻，给出回应。过后，她懊恼地好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睡了还能应声，这是在骗鬼，还是傻得没边儿？ 许久，陆向北：“睡吧。”他其实想说谢谢，可又觉得这话生分；想说你很好，却又担心被误解，最终，只能干巴巴地吐出那么两字。 叶夏一头雾水：“……” 疑惑归疑惑，但人家似乎中途改变了主意，她就算再好奇，也不会没品地去探究。 毕竟谁都有隐私，选择和旁人说与不说，取决于当事人的意愿。 作为“熟悉”的陌生人，她能做的无疑是——尊重。 时间点滴流逝，没听到男人打呼噜，迷迷糊糊间叶夏嘴唇不自觉地弯起：真好，睡觉不打呼噜。 陆大嫂受胡大喇叭挑唆，加上她本就想着分家单过，于是，昨晚哭得像是死了爹妈一样，在陆大哥面前告叶夏两口子的状，说叶夏如何不把她这个大嫂放在眼里，走进院子就朝她甩两耳刮子，还说叶夏纵着侄儿和大福二福压住铁蛋打，当时陆大哥只是皱着眉头坐在炕头抽旱烟，由着陆大嫂边骂边哭诉。 待听到陆大嫂口不择言，指责老太太为和陆家栋污蔑她的时候，陆大哥脸色变得很难看。 以为男人这是对婆婆和小叔子生出不满，陆大嫂心里一高兴，便哭求陆大哥和陆老汉两口子提分家。 缘由是不想钢蛋打光棍，不想永远给陆家栋、陆红红这对只知吃好穿好，贪图享乐的兄妹俩做牛做马。 总之，陆大嫂的嘴就像开阀的洪水，把进入陆家门至今，对陆家人生出的不满，几乎全巴拉巴拉说出口。 结果，等到的却是陆大哥一顿拳头招呼。 第80章 婆媳战队，陆大嫂“雪姨”上线 那一刻，陆大嫂想死的心都有，可是一想到两儿子没娘后会有后娘，甚至爹会变成后爹，不由打消寻死的念头。但她把在婆婆和小叔子那受的气，及在自家男人这挨的拳头，都记在了叶夏身上。 而陆老太太被迫把“财源”分家单过，心里的气已然快井喷，熟料，两只下蛋的母鸡，还有十块钱忽然间又跑到叶夏手中。 骂骂咧咧，整晚翻来覆去，喊着身上哪哪都疼，硬是自个折腾得一宿没睡。 清晨的空气尤为清新，家家户户烟囱开始冒烟。 许是这两日太过劳神劳力，叶夏睁开眼便看到窗外天色大亮。 “老四，我不管你咋想的，你今个必须得和那贼娃子离婚！” “钢蛋他四叔，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大嫂，可你婆娘是怎么对我的？你说呀，你婆娘是怎么对我的？” “没脸没皮的东西，我老陆家是遭了哪门子的血霉，竟把一个贼娃子娶进门做儿媳妇！” “叶夏，你有种出来再打我呀，别躲在屋里不出声，我知道你醒来了！你出来呀，有种你出来再打我呀！“ “老四，你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婆娘都管不住，让她骑在你头上拉屎尿尿，呸！我咋就养了你这么个孬种！” …… “叶夏，你厉害你出来呐，快点出来听到没有，我看你除过打我还有啥本事，呸！” “老四，你有本事扛枪上战场怎么就没本事和个贼娃子离婚？！” 院里搭配完美的两道咒骂声，听得叶夏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mmp！这是养精蓄锐一晚上，来找她作死的么？ “够了！”陆向北冷冽的嗓音如惊雷般在院里炸响。 迫人的气场外散，他寒眸似冰锥，直直刺向老太太和陆大嫂面门：“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你们就不觉得丢人？” 老太太口喷唾沫星子，手指陆向北，跳脚质问：“老四，你这黑心肝的，你说谁胡搅蛮缠，说谁无理取闹，说哪个丢人？” 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陆向北面部表情冷峻，嗓音不带丝毫温度：“不想给陆家栋和陆红红说亲，你尽管在这闹腾。” 瞬间，老太太熄火。 “还有你，想钢蛋他们兄弟姐妹日后恨你，尽管站在这宣扬你一张嘴。” 陆大嫂浑身僵硬，不敢去看陆向北那几乎能杀人的锐利目光，但心气实在难平，她壮着胆子，冲着陆向北讨公道：“我是你大嫂，你媳妇打我还有理了不成？” “大福娘为何打你，你难道不知道？”陆向北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陆大嫂留，他逼视着她，一字一句启口：“听好了，你是我大哥屋里的我喊你一声大嫂是尊重你，但你若再敢无事生非，找我媳妇麻烦，就别怪我这做兄弟的不讲情面！” “张桂花，我陆德厚是羞先人呐，娶你这么个麻明不分的婆娘搅和得一家子不得安宁。” 陆老汉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进院里：“不想被我休回疙瘩村，就赶紧给我滚回家！”看到老伴儿，他瞪大眼盯着对方，完全看不出在说假话。 第81章 记吃不记打 疙瘩村？ 休她回娘家，回疙瘩村？ 陆老太太脸色骤变。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要被老头子休回娘家，她这老脸往哪放？ 再者，疙瘩村有多穷，没人比她更清楚。 哪怕已经解放十多年，可疙瘩村的穷依旧不见有改善。 七岁被娘老子送到地主家做丫鬟，十八岁时被伺候的主子配给管家的小儿子，也就是她现在的男人陆德厚，现如今两口子过了数十年，她给他生儿育女，操持一大家子，却在这会子被告知要休她回娘家，杀千刀的老头子，莫不是忘了当初娶她时说的话？ 回瞪陆老汉，然，没坚持两分钟，陆老太太还是忍着难堪，跟在陆老汉身后一溜烟走出叶夏家的小院。 “啪！” 陆大哥是和陆老汉一起过来的，见老娘随老父已经离开，他二话不说，随手便朝陆大嫂脸上招呼。 “……陆向东，你是不打算和我把日子过下去了是不是？”陆大嫂被打得眼冒金星，不自主地退后两步，捂住尚未消肿，又重重挨一巴掌的脸，呆怔片刻，她“嗷”地哭嚎出声，打算和陆大哥拼命。 就在这时，钢蛋气呼呼地冲她喊：“娘，你不嫌丢人俺还嫌丢人呢！” 幸亏四叔搬的新家距离村子有段距离，否则，这一大早跑过来看热闹的只怕要把这院子挤满。 他是没想到，有昨个四婶婶那一出，娘和奶的脑子究竟得有多不好使，今个起身就找到四叔家再起事端。 但凡她们有所顾及，也不会丢人丢到这份上。 “钢蛋……” 陆大嫂嘴里的哭声戛然而止，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钢蛋，看着这个自生下来便被她疼爱着的儿子，显然深受打击。 “咋啦？钢蛋说得难道有错？！” 见自家婆娘一瞬间像根木头桩子似得站着不动，陆大哥捏紧拳头，控制住满心怒气，皱着眉头冷冷地看向陆大嫂。 “我的钢蛋不会那么说我，他不会的……”陆大嫂神经质般地喃喃不断，看到她这样，钢蛋嘴角动了动，却终什么都没说，转身，一眨眼跑得没影儿。 陆大哥头大得很，但又不得不代替婆媳向兄弟好声赔不是：“老四，别怪你嫂子，她就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口无遮拦跑到你这没事找事。你放心，大哥回头会好好说叨说叨你大嫂，不让她再来找大福娘麻烦。” 叶夏这时走出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望向陆大哥：“没事，大嫂只要不怕钢蛋哥俩日后娶不上媳妇，不怕大丫二丫难找婆家，随她怎么骂我。” “老四媳妇，今个这事儿确实是你大嫂不对，我在这替她……”不等陆大哥把话说完，叶夏摆摆手，直接打断：“大哥不必如此，我自认行的端做得正，不是谁骂两句就羞愧得抬不起头。” 呵！“今个这事儿确实是你大嫂不对……”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想护媳妇就明说，何须在这违心对她赔不是。 陆大哥只觉脸烫得很，见陆向北冷着脸一声不吭，也不看他，不由暗叹口气，呵斥陆大嫂：“回家，站在这还嫌不够丢人！” 第82章 叶夏很高兴 慢慢的，陆大嫂神思清明，红着双眼，死死地盯着陆大哥，放狠话：“陆向东，我和你没完！”语罢，她眼神不善地从叶夏身上掠过，继而走人。 “脸盆里有水，我去给你加点热的。” 陆向北说着，就准备去灶房提暖壶，熟料，没等他迈开长腿，大福已经把暖壶提过来：“娘，我给你倒热水。” “娘，你的牙膏我有帮你挤好，在窗台上放着。” “娘，牙杯里的漱口水是我帮你盛的。” 二福三福跑到娘跟前表功。 他们可不想被大哥比下去。 “嫂子，营长把饭都做好了，您慢慢洗漱，不急。” 扫完院子，小王走到屋檐下，将扫帚靠墙立好，然后学三小只的样儿，婉转地替他家营长在叶夏这也来表功。 “闲着没事，绕着村子跑两圈。” 陆向北睨眼小王，留意到叶夏含笑的目光，耳根禁不住发热。 “我做的饭还能吃。”轻咳两声，他别扭地说了句。 叶夏笑容满面：“辛苦你了。”比大福哥仨都起得晚，想想叶夏就觉得难为情，这会子看到三个小家伙帮她又是提暖壶倒热水，又是帮她早早挤好牙膏，给牙杯里盛满漱口水，她心里别提多熨帖了，而让她最感到意外的是，男人竟然会做饭，而且已经把早饭做好。 军装笔挺，风纪扣紧扣，线条明朗的俊脸一如既往没多余表情，可就是这样的他，一举一动都让人感觉到禁欲万分。 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如苍松劲竹般的挺拔身影，看着他一双漆黑深沉，睿智内敛的眼睛，叶夏的心率不受控制地加快两个节拍。 “陆向北。” 眨眨眼，她夏极其自然地归拢思绪，勾起嘴角：“我很高兴。”简单的一句话，配上她眸中流淌的笑意，还有她嘴角弯起的那抹浅淡弧度，落在陆向北眼里，就像是鸿雁当空飞过，一片羽毛飘落，伴着微风轻掠过湖面，留下一圈圈微荡的涟漪。 “……不和你口味的话，你说出来我会改进。” 稳住心绪，陆向北沉默半天，低哑磁性宛若大提琴鸣奏般的嗓音缓缓溢出口。 他眸中神光清亮，里面的情绪看得叶夏脸颊渐渐发烫，不过，她尽可能地让自己淡定，眉眼弯弯如月牙儿，带着笑意的声音爽利地扬起：“好。” “娘和大嫂就那样，不用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嗯。” “用完早饭，我陪你去集市。” “我一个人能行，你找老支书说说，送大福二福进村小读书。” 二福忽然说：“娘，开春那会咱村的小学就停啦！”以前娘没钱送他和哥哥上学，而他也不愿意受老师管制，现在娘一言不合就要把他和哥哥丢进学校，不开心！ “大福，二福说得可是实话？” 叶夏眉头微蹙，凝向大福问。 “二福没骗娘，咱村的小学就俩老师，开春根本就没来。”在自家爹的眼神威压下，大福吭哧着如实说：“我是偶然间听铁蛋哥和狗娃说的，他们说公社分到咱村的那两个老师，一个被人举报是坏分子，给拉到县革委会去了，一个生病躺在炕上起不了身。” 第83章 三福“挑刺儿” 普普通通的老师被举报是坏分子？ 谁信？！ 估摸着是有人和那位老师不对付，借着当下的运动狂潮，捏造莫须有的罪名报私仇。 三福对着手指，扬起糯糯的奶音儿：“娘，能带宝宝到集市上玩吗？”看向他，叶夏一颗心都要化了：“行，都去。”随口应下，她又笑着对陆向北说：“看见了吧，咱家三福最会撒娇卖萌，但是没办法，我就吃他这一套。” “羞羞脸！” 二福鄙视三福，实际上，他决定以后也要多多在娘面前撒娇卖萌，以免三福占去娘所有的疼爱。 “你二哥说得对，男孩子别动不动学女孩儿的扭捏样。” 大福瞪眼，嘴上虽在教育弟弟，心里却羡慕得很。 现在的娘好好，他喜欢被娘摸头，喜欢看到娘笑，喜欢娘眼里的温柔，如果撒娇卖萌能让娘多疼爱些，他不介意学学三福的“争宠”方式。 三福噘起嘴巴抗议：“大哥坏坏，宝宝是男孩，才没有像女孩子那样扭扭捏捏。 “你们都是娘的乖宝宝，娘对你们的疼爱可没有谁多谁少哦！” 叶夏笑眯眯地说着，还不忘朝三小只分别挤挤眼，意在你们的小心思娘都知道呢！ 顷刻间，大福脸庞通红，二福则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白的小米牙，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至于三福，则扑闪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看看娘，又看看两个哥哥，最后看自家爹和小王叔叔，发现大家似乎都在笑，不由跟着瞎乐呵。 没错，大福被叶夏戏谑的眸光看得不好意思，禁不住别扭地露出一个不自在的笑容；小王则是被三小只可爱的“争宠”方式逗笑，觉得大福哥仨实在太好玩了，明明相亲相爱得很，却在面对母亲的疼爱时，互不相让。 而陆向北自记事起，从来就没笑过，今日，他完全是被眼前温馨的一幕感染，然后不自觉地微微弯起嘴角。 弧度虽不明显，但他向来冷峻，此时打眼便能看到的面部柔和度，还有漆黑如墨的眼眸里蕴染出的笑意，无不说明他这会儿的心情是愉悦的。 …… 吃过饭，不等叶夏收拾碗筷，小王麻溜地便抢先干了，见陆向北默不作声跟着小王去灶房帮忙，叶夏无奈，只得在院里陪三小只说话，玩儿。 “娘，爹做的饭不是很好吃。” 三福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对自家爹做的这顿饭发表意见：“菜味道有点重，包谷珍子（玉米磨成的细小颗粒熬的稀饭）里有小疙瘩，烙饼一面是焦的，吃进嘴有点苦。” 叶夏挑眉：“有吗？我怎么没吃出来？”菜是木耳炒鸡蛋，真要说起来，男人确实没把控好盐的用量，但还能入口。 包谷珍子里有疙瘩，估计水开后撒包谷珍时没搅拌均匀所致。 烙饼一面是焦的，那是灶膛里的火过旺，又没及时翻面造成的，如此一来，吃进嘴难免发苦。 “哼，娘撒谎。” 第84章 叶夏教子 三福瘪嘴，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控诉：“爹做的饭明明不好吃，娘却偏要说好吃，这是在欺骗小孩子。” 叶夏捏捏他的小鼻头，柔声问：“你爹做的饭和咱们之前在老屋那边吃的饭哪个好吃？” “爹做的好吃。” 二福在旁抢答。 “三福，你来说。”伸手揉了揉二福的脑袋，叶夏一脸认真地看着三福。 “娘……我错了。” 三福低下小脑袋，奶音儿有点闷。 叶夏眸光微闪，含笑的嗓音微扬：“你错在哪？我怎么不知道。” “爹辛苦做的饭，我没说谢谢，还……挑刺儿，我是坏孩子。” 说着说着，三福眼睛泛红，小奶音夹带起了哭腔。 “娘的宝宝一点都不坏，你爹做的饭是没娘做的好吃，这是事实咱们得敢于承认。但是咱们也不能否认你爹一早起来做饭时的辛苦，对不对？”搂三福靠在自己怀里，叶夏笑眯眯地说着，垂眸见三福点头，她眸中满是欣慰：“你说你爹炒的菜味道有点重，包谷珍子里有疙瘩，烙饼一面焦了吃进嘴有点苦，这是实话，可咱们得想到你爹在部队每天都很忙，他能把饭做成今天这样已经很不容易，而且啊，你没吃出饭菜里满满的爱吗？” 大福二福在她身旁站着，哥俩认真想着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爹把对我们的爱都放在了饭菜里？” 三福仰起小脑袋，一双黑亮的眼睛纯净无垢，有些不确定地问。 “三福真聪明！”叶夏称赞，心里好不感慨，好聪明的小孩儿，这才三岁，就能听懂她话中的深意，再长大点只怕很了不得。 被娘夸赞，三福害羞极了，看着他红红的小脸儿，叶夏在他额头“吧唧”亲一口。 “这是娘给你的奖励。” 二福很是羡慕三福，可他也知道那是三福应得的奖励，因此，没出声挤兑。 “大福二福，你们觉得三福说得可对？”叶夏笑问站在旁边的两个小家伙。 “嗯。” 哥俩同时重重地点头。 “过来。”叶夏招手。 大福二福靠近。 放三福在地上站好，叶夏起身，弯腰搂住大福二福，在他们额头各亲了下，语中带笑：“你们都很聪明，这是娘给你们的奖励。”爱的教育得从娃娃抓起，她需要这哥仨知道他们爹的辛苦，知道他们爹是爱他们的，更要他们知道感恩，懂得尊敬父亲，而非对爹常年在部队心生埋怨。 “营长，嫂子真会教育娃儿。” 锅台上打理干净，小王望向院里，眼里的崇拜怎么都掩饰不住。 陆向北正在把挽起的衣袖往下放，听到这话话，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循着小王的目光看过去，眼里柔色尽显，低“嗯”一声表示认同。 “炒鸡蛋时应该少放点盐……” 眸光锁在三福身上，回想他对早饭挑的刺儿，小王转头看眼他家营长，裂开嘴笑了笑：“熬包谷珍子、烙饼时灶膛里的火太旺容易把饭烧糊，把饼子烤焦。” “谁烧的火？” 第85章 眼红说酸话 冷哼一声，陆向北绕过小王走出灶房，薄唇微启：“马后炮。” 小王一怔，随即翻个白眼儿，嘀咕：“我以为你知道呢！”做饭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让他烧火，不许插手炒菜，烙饼，熬包谷珍儿，这会儿怨他，好没道理。 受“革命浪潮”影响，城里已经看不到自由集市，就叶夏对这个特殊时期的了解，用不了多久，农村乡镇的集市怕是也会被取消，因此，今个前往大井村赶集，她打定主意把家里需要的家伙什儿一次置办齐全。 “向北家的，这是去赶集啊？” 胡大喇叭老远看到叶夏一家子过来，扯开大嗓门笑呵呵问。 “这不刚搬家吗，需要置办的东西不少，想着大井村那边今个有集市，便过去看看。” 嘴角噙笑，叶夏大大方方地回应对方。 小王推着自行车，大福坐前梁，三福二福骑坐在后座上，叶夏和陆向北并排前行。 “过日子就得家伙什儿齐全，要不然，等到用的时候缺这个少那个，得误多少事啊。” “婶儿这话说得在理。” “你们就这么走着过去？” “大井村离咱村最多六里地，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能到。” 叶夏嘴角始终挂着微笑，在经过胡大喇叭时，她听着陆向北和聚在胡大喇叭身旁的几个妇女问好，出于礼貌，她跟着叫人，然后客套地问胡大喇叭：“婶儿不去赶集？” “婶子得看家。”胡大喇叭说着，长叹口气数落起女儿的不是来：“小玲那死丫头成日喊着要去集市上逛，昨晚作天作地，缠着我硬是要走两块钱，这不一大早便和村里几个知青坐大队的牛车往集市上去了。” 每月各旬三、六、九是大井村的集市，柳河镇的集市则是逢五、八、十，这两个集市距离双槐村差不多近，而今个正好逢六，叶夏自然选择到大井村赶集。 再者，余姚村和大井村紧挨着，等在集市上买完要买的物什儿，叶夏正好去余姚村看望叶二哥一家。 “向北家的能花钱得很，昨个从县上买台缝纫机，还买不少家什儿，听我家狗剩说，装了满满一牛车哩。”在叶夏一家人走远后，和胡大喇叭站在一起的矮瘦中年妇女，无比眼红地说着酸话。 “可不是，俺有亲眼看到，那一车不算缝纫机，怕是也花不少钱呢。” 另一个高个妇女撇嘴附和。 “瞧你们酸的，人向北家的又没花你们的钱。” 胡大喇叭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其实也眼红得不要不要的。 “牛旺娘，你就装吧，要说你不眼红，俺可不信。” 高个妇女笑怼。 瞥对方一眼，胡大喇叭嗤笑：“眼红有屁用啊？！向北那娃儿在部队每月津贴不少，这回分家虽说没分多少口粮和家伙什儿，但张桂花这么些年攥着那些津贴，不管怎么说还不得给吐出一部分。” “照这么说，向北家的现在手里有不少钱。” 那位矮瘦中年妇女两眼放光，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 “有也是人家的，和咱们有啥子关系。” 第86章 陆向北的贴心 胡大喇叭语带鄙视：“想要手里有钱，就自个想法子去挣，别想些有的没的。” 矮瘦中年妇女讪讪地说：“胡二家的，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似的。”胡大喇叭的男人在家排行二，因此，村里同辈分，说得来的妇女间，有时候也用男人的姓和在兄弟间的排行，相互间称呼，不过，这样的称呼明显有些生分。 “狗剩娘，你和牛旺娘说你们的可别拉上俺，俺旁的不知道，却也知向北那娃儿在部队是用命挣津贴，刚才我是说了向北家的两句酸话，但旁的念头我是一概没有。” 高个妇女也不怕得罪狗剩娘，直白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们真是闲得慌，就因为说向北家的两句酸话，至于红脸么？ 和胡大喇叭关系极好，一直没说话的王大家的婆娘见狗剩娘脸色生变，不由叹口气，觉得没意思得很。 …… 一路上叶夏碰到好几个同样步行、请假到大井村赶集的双槐村女社员。 “你们瞧瞧她那张狂样儿，不就是男人在部队当官，手里现如今有两钱儿么，竟然瞧不上和咱们一块去赶集。” 盯着叶夏远去的背影，一女社员撇撇嘴，没好气地朝身旁同伴嘀咕一句。 “你想多了吧，人家男人和娃儿都在身边呢，干啥和咱们走一起？再说了，人家不也笑着和咱们解释，有不少事儿要办，所以走得急些。” 叶夏要是知道自己没答应和同村的小媳妇同往集市，便招来对方闲话，绝对会无语地抽抽嘴角。 结伴前行？ 呵！先不说她今个的时间确实有点紧，单就原主的记忆里，和那个一脸精明，找她搭话的小媳妇也没有丝毫交集，现今她成为原主，性情完全不一样，对方若不是想从她嘴里套两句与老屋那边分家的闲话，她把叶字反着写。 既然知道对方的心思，叶夏更不会往跟前凑。 于是，在拒绝那个小媳妇的邀请后，她跟上陆向北的步速，不多会走出老远。 “在路边歇会？” 媳妇怀有身孕，担心把人累着，陆向北漆黑如墨的眸中染上一抹关心，低声提议。 叶夏摇摇头，微笑：“我腿上有的是力气” “要不我骑车载你？” 沉默片刻，陆向北再次提议。叶夏瞅着他看了好一会，依旧摇头：“你身上有伤能骑车？就算你能骑，我觉得走路比坐在那后座上要舒服得多。”凹凸不平的泥土路，在这样的路面上，骑自行车要讲究技术，坐车的不嫌颠得屁股蛋儿疼，那也得有颗淡定的心，要不然，被猛地从车后座上颠下去，或者和骑车的一起栽进路边的庄稼地里，也是有可能的。 更别说，她腹中揣着宝宝，若颠那么一路，后果…… “在想什么？” 陆向北留意到媳妇脸上怪异的表情变化，禁不住出声询问。 “啊？”叶夏敛起心绪，微笑着看向他：“没什么。”她能说是她闲得蛋疼，想些有的没的吗？ 第87章 大福 “这泥土路不管是骑车还是坐车，是不怎么舒服。” 两人默默走在这静谧的田间小路上，不知过去多久，陆向北对叶夏前面说的话表示认同。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要是赶时间，骑车总比走路快不少。” 叶夏说得可是实话，如果有紧要的事急需去办，她肯定选择骑车。 陆向北点头：“嗯。” “娘，前面就是集市啦，你和爹走快点呀！”约有半里地就到大井村，抬眼望去，能清晰看到集市上人潮涌动，三小只那个激动劲儿，从他们闪闪发亮的眼睛里不难看到，二福回过头见爹娘不疾不徐地走在他们身后五十多米外，不由扯开嗓门喊。 他声音里的兴奋特别明显。 小王这会儿没有骑车，他推着三小只缓慢前行，听到二福的喊声，好笑地停下来等陆向北和叶夏赶上来。 “二哥，你使劲往前探头，挤得我难受。” 三福瘪着嘴巴抱怨。 “我高兴嘛，这可是咱们第一次逛集市，今个我可得好好转转。”二福脖子伸得长长的，看着前方热闹的集市，咧嘴笑得像小傻子似的。 小王听着心酸，笑问：“是娘不带你们逛集市吗？” 三福摇头，黑亮的眼睛满是纯真：“娘身上没钱，又要忙着上工挣工分。” “我和我哥还有三福也得挣工分，不然我们会被奶饿肚子。”二福想起以前过的日子，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期待无比地问：“小王叔叔，我爹这次回家能待多少天啊？” “二福，爹是部队的人，只要部队需要，爹就得走。” 小王还没说话，大福转过头，脸儿紧绷，瞪着二福就呵斥。 “我……我就是想……”二福委屈极了，眼里泪水打转。 他不过是想爹在家多呆些时日，以免奶等爹归部队又伙同小叔小姑闹幺蛾子。 虽然娘现在很厉害，但奶那边人多，娘一个大人和他们三个小孩子难保不会继续吃亏。 “你想什么想？把你的马尿憋回去。” 作为兄弟，大福知道二福想说什么，但娘以前就说过爹在部队忙得分不开身，他们在家日子过得再苦，也不能随便拖爹的后腿。否则，爹会分心，容易出事。这是娘受奶和小姑成日磋磨，性情没有发生变化前说的。 他们不能没有爹，所以万事都要忍。 只要有爹，他们的家就不会倒。 这是大福从前听娘的话想到的，现如今，大福觉得，一个家不仅要有爹，还得有娘，因为他最近看得清楚明白，即便爹在部队忙，娘也可以为他们撑起一个家。 为免娘以后辛苦，他会更努力照顾两个弟弟，等娘生下小宝宝，他同样会用心照顾。 “这是怎么啦？” 叶夏走近，看到二福眼里泪光闪烁，不停地吸鼻子，边柔声笑问，边爱怜地揉揉二福的脑袋。 “娘，我没事。” 咧开嘴巴笑了笑，二福脸上全然一副啥事都没发生。 “娘，有只虫子飞进二哥眼睛里，他揉了揉就成现在这样子啦。” 第88章 叶夏斥责大福 三福真是个聪明的小不点，眼珠子一转，便帮大福二福将刚才的事儿在娘面前模糊了过去。 “是吗？”叶夏眉眼含笑，看不出她对三福的话是信还是不信，她捧起二福的脸儿，凑近他的眼睛，佯装认真地看了会，柔声说：“虫子不见了，看来是被咱们二福给消灭啦。” “走吧。” 陆向北漆黑如墨的眼眸在大福二福脸上各留驻片刻，继而招呼小王推车继续赶往集市。 大福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扭过头，不再去看二福。 哼！他是大哥，弟弟不乖，就得教训！ 说实话，要论起爹娘在他心里的份量，娘比爹明显要重些，哪怕娘以前不是很亲近他和两个弟弟，做不到完全保护他们兄弟，但比起远在部队，一年回不来一次家的爹，他觉得娘在能力范围内已经尽力护他和两个弟弟周全了！而爹……总是忙，忙训练，忙出任务…… 是，爹是军人，是部队的人，是国家的人，只要穿着那身军装，就得担起自己的职责。 可他就是怨，尤其在饿肚子，在被奶用羊鞭抽在身上，被小姑咬牙掐腿掐胳膊时，他怨爹不在家，没人能挺身保护娘和他们哥三个。 泪滚出眼眶，大福想起曾经过得每一天，眼里的泪怎么都忍不住。 怕被大家发现，他抬袖在脸上狠狠擦了下，尽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过往。 叶夏和陆向北都有发现大福的异样，两人对视一眼，叶夏喊小王停下，上前将大福从前梁上抱下来：“小王，你带二福三福在集市口等我们。”小王应声，把三福挪到前梁上坐好，骑车转眼远去。 “哭了。”拇指轻柔地擦拭大福的眼角，叶夏弯腰和小家伙四目相对：“和二福闹别扭啦？” 大福眼眶红红，摇头。 “你觉得你能骗得过我和你娘？” 陆向北嗓音清冽低沉，凝视着大福，仿若看进了小家伙心底。 “大福，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有心事就说出来，咱不憋在心里。”叶夏神色温和，握住大福的小手，娘俩缓步前行：“是不是二福说什么惹你生气了？” 大福抿唇依旧不说话。 “你把心里憋着事儿，这样让娘很为你担心，为你着急，你爹……”叶夏打算循循善诱，让小家伙说出心事，不料，大福没等她说完，倔强地看了眼走在他另一边的高大男人：“他才不会担心我们的死活。” “……大福！” 微怔片刻，叶夏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倔强的小家伙，清越的嗓音透着丝严厉：“你口中的他是谁？你爹怎么就不担心你了？娘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你爹作为军人，有他的职责，有他的不得已，这些年咱们在家是受了不少苦，但这真得不怨你爹，是娘没用，是娘的软弱让你和二福三福在那个家里没少遭罪。” 顿了下，她愈发严肃认真：“你爹每季度有寄津贴给家里，娘没本事拿汇款单到邮局取钱，也没本事守住你爹每次回家另外给娘的钱，眼睁睁地看着你奶饿着你和二福三福……” 第89章 信爹一次好不好？ 叶夏说着说着，眼里不知何时也染上了泪花：“对不起，都是娘不好，让你们受苦遭罪，对不起……娘保证以后不会让你们失望，相信娘，好么？不要怨你爹，不要总是想起那些过去的事儿，咱们得朝前看，这样才会过得开心。” 大福“哇”地哭出声。 抱住娘，他哭得好不伤心。这是他第一次哭，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放声大哭。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一手轻揉着他的头，叶夏嘴角笑容柔和：“娘的大福最乖了，从今往后谁都别想欺负娘的乖宝宝。” 陆向北薄唇紧抿，冷峻的脸上看不出特别情绪，但他如深渊般的眼睛里聚满痛色。 孩子怨他…… 有错么？ 没有！孩子没错，是他这做爹的愧对孩子，愧对家里的妻儿。 陆向北不想给自己找理由开脱，因为错就是错，愧对就是愧对，不是找几个理由就能抹杀他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的不尽职。 “娘，我错了，我不该犯浑。” 哭声渐止，大福从娘怀中退出，仰起小脑袋稚声说：“我其实理解爹的，也知道爹在乎我们，可我……可我一想起原先那些事儿，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怨爹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小孩的爹一样在家……” 叶夏认真地听着小家伙往下说。 “如果爹在家，在我们身边，我们就不会被奶他们欺负……不过，我现在彻底想通了，爹是军人，有他的职责，而且爹只要回到家，没少帮娘干活儿，还回回亲手帮我二福三福洗臭脚丫，娘，我不怨爹，再也不怨爹了……” “是爹不好，你怨爹是对的，爹不怪你。”叶夏还没出声，陆向北单膝蹲地，抬手拭去大福脸上的泪，一双深渊般的眼睛写满认真，他保证：“爹在这向你保证，以后再不让人欺负你们。” 说着，他揽大福到自己怀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信爹一次好不好？” 大福沉默好一会，这才点点小脑袋“嗯”了声。 “在孩子面前别总绷着一张脸，最好能多笑笑。”看着眼前暖人的一幕，叶夏弯起嘴唇，笑着给男人提出建议。 陆向北：“……”须臾后，他启口：“我尽量。”绷着脸？这真不是他有意而为，是一直以来，他就这样。但媳妇一而再这么说，为家庭团结，为夫妻和睦，为父慈子孝，他愿意做改变。 经过刚才那么一通大哭，大福心底积压的委屈和怨气，无疑全然宣泄了出来，只见他退离男人的怀抱，伸出一只小手，陆向北见状，起身握住。 叶夏握住小家伙的另一只手，两大一小走向集市入口。 大福嘴角微弯，却不知他的好心情，被某对夫妻皆纳眼底。 “娘，集市好热闹呀！” 一进入集市，三福欢快的奶音儿就扬起。 “嗯，是很热闹。” 叶夏笑眯眯地点头。 “营长，这集市没咱部队边上的那个集市大，也没那里卖的东西齐全。” 第90章 就是这么傲娇 “这已经很不错。”一个师的驻扎地，再加上军官家属，日常需要购买的物品自然不少，这么一来，那设在部队安防区外的集市，卖的东西丰富些不足为奇。但再丰富，也不可能有布料、成衣等只能通过票证购买的紧俏物品。 当然，这是指明面上。 “娘，咱家要买盛水的水缸，还要买存放粮食的瓮……” 三福睁大眼睛这边瞅瞅那边瞅瞅，同时掰着一个个手指头，告诉娘家里要买那些物件儿。 他说一个，叶夏笑回一个“买”。 煲汤的瓦罐两毛钱一个，厚实的釉面大缸一只八毛钱，小点的六毛，再小点的四毛…… 便宜，叶夏边问价边感叹这集市上的物价儿便宜，虽然她有在县城百货商场领会过一次这个年代的物价，但今日这趟集市之行，依旧让她禁不住连连感叹。 有目的的买东西，用时短是必然的，再加上叶夏知道大家都不容易，问价后觉得合适当场拍板购买。 而她爽快的行为，没少引来周围人关注的目光。 买买买！ 叶夏可没工夫理会那些投注在她身上的羡慕，看傻子等各类目光，她光买大水缸就买了两只，一只打算放在灶房，一只放在水井边，这样做饭，洗衣服，淘米洗菜会方便很多。腌菜她上一世没怎么吃过，但如今所处的时代，村里哪家没个腌菜缸？！ 所以，用做腌菜的小缸她同样购买两个。 败家婆娘！ 瓜女子！ 途径叶夏身旁，来逛集市的农家汉子，大婶儿，看到她一次买好大一堆东西，无不在心里吐槽。 财神娘娘！ 卖给叶夏东西的卖主，则一个个喜得见牙不见眼。 …… 藤编的收纳箱，柳条编的篮子，篾片编成的笸箩，草编的盖垫……锄头把儿、?头把儿、铁锨把儿（其实就是打磨好的木棍），嗯，都有买到。 扫眼自己买的那些小物件儿，叶夏满意地点点头，且一脸傲娇：咱有钱！买得开心，买得过瘾，谁爱说啥说啥去，反正咱又不会少块肉！ 无视！没错，叶夏此时对那些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奇奇怪怪目光，完全无视！ “娘，您买的东西好多，这要怎么拿回家呀？” 三福蹲在地上，双手托腮，皱着小眉头，替娘愁得不要不要的。 他这刚落下音儿，二福就来一句：“笨，有爹在，娘才不用担心拿不回去呢。”说完，二福仰起小脑袋，眼巴巴地望向娘邀功：“娘，您说我说的对吗？” “对，二福真棒，把娘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啦！” 叶夏笑眯眯地看着他，伸手爱怜地揉揉小家伙的脑袋。 事实上，如二福说的那样，不用叶夏考虑要如何把那么一大堆东西运回家，陆向北就已把这个问题解决。 “两车能装下吧？” “能。” “我得去趟余姚村，你和小王带着孩子们跟着牛车先回村。” “有两年没见大姐了，我也过去看看。” “嫂子，有我在，保准护送咱这两车东西安全到家。” 小王笑着插话。 第91章 媳妇是当家的 “那也行。”叶夏回以微笑，然后面向陆向北：“我去给孩子们买些吃食，你看着他们别乱跑。”她可没打算带着大福哥仨去买，缘由？自然是她要把空间里的吃食，找个没人的僻静地儿往出拿点。 大福哥仨想跟着娘。 留意到他们发光的小眼神儿，叶夏笑容宠溺：“娘很快就回来。”这年月各类物资都相当紧缺，而缺什么都没有缺吃能要人命。 毕竟一个人长期饥饿，饿死是迟早的事。 何况，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 基于此，三小只眼里的光芒代表什么，不用多费心思去想，她这心里也是一清二楚。 饥饿难忍，孩子们之前没少受罪，现今，终于能吃饱肚子，能吃到好吃的，他们欢喜雀跃再正常不过，同时也是他们纯真天性的释放。 花一毛二分钱买下两个大背篓，七拐八拐，叶夏终于找到一个无人经过的僻静地。 动作迅速，她把空间里提前做过处理的米、面、油，及小心包裹好的部分熟食放入背篓。 其实条件允许的话，叶夏想给叶二哥把细粮粗粮都带一点，但她眼下没时间到县城的黑市倒换，只能先硬着头皮多带些细粮过去。 总不能她这明明有米面，却偏要自己的亲人饿肚子，或者成日吃刺嗓子眼的粗粮。 真要那样的话，她心里难安。 “营长，那俺走啦，你和嫂子带着大福他们早些回来。” 安全返回，两只沉甸甸的背篓，一直被小王放进大水缸，一只叶夏依旧自个背着，目送小王和给自家送东西的两辆牛车行远，陆向北收回视线，朝叶夏伸出手：“我来背。” “你推车呢，我能行。” 叶夏摇头。 这时，大福自告奋勇：“娘，我背。”爹身上有伤，娘怀着宝宝，他比两个弟弟年长，理应帮爹娘分负担。 “你呀，再吃十年饭，娘不用你说，就把这背篓放你背上。” 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叶夏笑得一脸温柔。 “娘，我有力气。” 大福仰着脑袋，眼睛里写满跃跃欲试。 “背篓没比你矮多少，又重得很，你背不动。”说着，叶夏弯腰凑到小家伙耳畔，压低声音继续：“你忘记了，娘的力气可大了，不会累着。”直起腰身，她杏眼弯弯，唇角笑意温暖柔和：“快过去，你爹等着走呢。” 陆向北算是看出来了，一旦媳妇决定的事儿，他别想轻易扭转，无奈之下，只能把二福三福抱到自行车后座上坐好，等着大福过来坐前梁，好随媳妇前往余姚村。 “我和娘走路就行，爹身上有伤，推着二福三福轻松些。” 摇头，大福没去坐自行车。 叶夏眉眼间笑意浸染：“好，大福随娘步行。”从这走过去也就一里来地，不费劲儿。 余姚村也是个比较大的村落，叶家在村子靠西位置，从大井村这边过来，进村转眼工夫就能到。 “小夏，你这拖家带口是来看你二哥的？” 第92章 叶二哥 “嗯。” 遇到村里乡亲问话，叶夏先是礼貌喊人，然后笑着点头。 “你这都有一年多没回咱们村了，看看人月梅，时不时到娘家窜窜门。” 叶夏微笑解释：“家里孩子多，出来一趟不容易。” …… “姑姑！”媛媛带着弟弟在自家院门口玩儿，无意间抬起头，一眼便看到姑姑背着背篓，姑父……嗯，也是四舅舅，推着自行车，上面载着二福哥和三福弟弟，还有走在姑姑身边的大福哥正朝自家走过来，忙牵起弟弟的手儿，迈开小短腿，高兴得跑过去迎接。 “慢点，慢点，小心摔倒！” 快走两步，叶夏笑眯眯地柔声喊道。 “虎子娘，你就没发现点啥？” 望着叶夏一家和媛媛姐弟进入叶家小院，刚与叶夏有打过招呼的一名中年妇女、拧着眉头问身旁的同龄妇女。 “小夏变化挺大，不过，这样子倒是比以前更招人喜欢。” 虎子娘笑呵呵地回那问话的妇女一句。 “是啊，以前那孩子虽说读书好，但性子太过沉闷，人还娇弱，没想到现在能转性儿，说起来确实蛮好的。” “到底是读过书的，瞧人家把孩子教得多好，她娘让喊人，三个娃儿一点都不迟疑，齐齐出身喊咱们奶，还问咱们好，看着就可人疼。” “唉！小夏女婿好，娃儿好，但那陆家的老婆子却着实不咋样。” “等小夏带着孩子随军都会好起来，咱们用不着操那闲心。” 叶夏自是不知虎子娘她们对于她的谈论，这会子她站在叶家小院里，看着三间由泥墙组建，茅草做屋顶的破旧房子，心里很不好受。 “二哥，这是为防止墙面倾倒？”手指三根撑在地面和墙面间约有成人小腿粗的木头，她哑声问。 叶二哥怔了下，却还是如实点头。 那面墙底下有雨水渗入，打眼看不难看出前面有倾斜之势，为免墙体倒塌，叶二哥找来三根木头把墙撑住，从而达到保全他们这个家的效果。 但泥墙下面渗入雨水，且墙体已经发生倾斜，是几根木头能撑住的么？ “进屋坐。” 不想妹妹因一面墙继续伤感，叶二哥打着手语招呼叶夏两口子走进堂屋。 在堂屋坐了会，陆向北起身：“我去看看大姐。” “记得把背篓提到灶房给嫂子。” 背篓在院里放着，叶夏防止叶二哥再让她背回去，禁不住提醒男人。 陆向北点头。 “二哥……” 叶夏惊讶，好厚一沓大团结，这是二哥在男人离开堂屋，从炕柜里取出塞到她手里的，一时间，她不明所以。 “拿着。”叶二哥打着手语，脸上的笑容暖暖的。 叶夏摇头，见状，叶二哥低下头，从衣兜里掏出他那支短小的铅笔和小本本，认真专注地书写起来。好一会，他抬起头，温润的眸子迎上叶夏清亮，疑惑的目光，把手里的小本本递出。 伸手接过那边缘毛糙得厉害，却平平整整的小本本，叶夏垂眸，入目便是一行行工整隽秀的字迹。 第93章 叶夏就是这么自信 “你手里的钱是向北这几年寄到我这的，他担心你在家受委屈，就让我每隔段时日去看看你和孩子……你现在拿的是剩下的850块，汇款单和那沓钱在一起放着，我去你那给你的钱也有记录，你都仔细看看。” “二哥，我……” 叶夏眼睛酸涩，脸上满满都是动容：“我手里有钱，这些钱你拿着。”把钱和小本本塞回叶二哥手里，叶夏别过头，逼退眸中湿意，方重新看向叶二哥：“把这危房拆了盖成砖瓦房吧，要不然，我放心不下你和嫂子还有几个孩子。” “傻丫头，这些钱本就是你们的，二哥不能要，你放心，二哥有攒钱盖房子。” 叶二哥摇摇头，在小本本上迅速写下一句，继而递给叶夏看。 “我手里真不缺钱。”叶夏坚决不接那850块钱，抿唇，她仍带着湿意的眸子微不可察地闪了下，看向叶二哥说：“要不然咱们这样办，钱你拿着，算我和四哥借你盖房子用，等你有了再还给我们。”她挣钱的法子有的是，哪怕眼下的政策限制多，但只要有心，不愁弄不到钱。 “这事你不能做主。”叶二哥依旧摇头，打手语：“再说家里的房子还能住，没你说的那么危险。” 叶夏是理性的，但她就是不知道怎么搞的，自打来到这个世界，整个人变得异常感性，动辄……眼睛泛酸…… “怎么不危险？如果下场暴雨，你用木头撑着的那面墙，很容易倒塌。还有，我咋就不能做主把钱给你用？大福爹常年在部队，我在家带孩子，那就说明家里的事全由我做主，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但我相信他不会有二话。” “姐夫，大福娘说得对，我们家的事都是她拿主意。” 陆向北有在堂屋外有清晰听到叶夏说的话，850块钱在这年月是不少，然，他们家还真不缺这笔钱，想到自己留在部队的那本存折，想到叶家这三间危房，陆向北越发坚定，不能接受叶二哥手里那几百块钱：“今个我就找你们村的支书说说，请他帮忙招呼村里的壮劳力，挪出空给你们把房子建起。新房就建在这房子后面，等建好后，把这三间危房拆掉，全做成前院用就好。”叶家目前是前院短，后院长，新房建在后院无疑是妥当的。 叶夏觉得男人特有魄力，不过，一想到现在建房用的砖瓦，还得找公社批条子购买，不由问：“砖瓦不好批吧？” “我来想办法。” 陆向北脱口回她，在公社他有熟人，只要不违反国家政策，拿到批条后，去买砖瓦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们都还没盖新房，哪能先想着给我们盖。” 叶二哥打着手语，眼里全是不赞同。 “二哥，我们不是刚买了那三间瓦房么，院里有水井，院墙又高又牢固，房子也还结实，在里面住上五年十年不成问题，再说，不定哪天大福爹就带着我和孩子们随军去了，这么一来，完全用不着建新房。” 见叶二哥还想拒绝，陆向北直接拍板：“姐夫你不用再推脱，建房这事就这么定了！” 第94章 一家人 灶房这边，大妹双眼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她和四弟一胎双胞，要说她生下来不吉，从而不被爹娘喜欢，她认！ 可是……向北，兄弟姐妹中和她关系最亲密的四弟，竟然打小和她一样，不得爹娘的心。 想起那些年，不管是酷暑，还是寒冬腊月，他们姐弟俩都会被骂出家门，到后山上捡柴火。 小小年纪，姐弟俩相扶，往家里一趟趟背柴火，摔倒了，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为口饭吃，他们不能偷懒，不能像上面的哥哥们那样围着娘要吃的。 从记事起，她就每天在干活儿，四弟稍微大点，便给地主家放羊…… 偶然间在外面得口好吃的，向北，她的四弟舍不得吃，而是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留给她这做姐姐的吃。明明自己没吃过，非得说吃了，非得看着她把那口好吃的塞进口中，才放心离开。 他不曾笑过，她亦是，因为在那个家里，没有能让他们高兴的事儿。 “娘，肉肉……” 叶念义两岁多一点，这会儿他唆着手指，眼巴巴地盯着娘放在案板上的烤鸭，哈喇子一滴一滴往下掉。 “娘，姑姑对咱家真好。” 媛媛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地上娘还没收起的白米、细面、鸡蛋和油，还有一包包散发着香味，甜味的吃食，她心里好不高兴，同时，她好感激好感激姑姑，想着等她长大，一定要孝顺姑姑，给姑姑买更多更多的东西。 “媛媛嘴巴真甜。”叶夏走进灶房，轻捏了捏小女娃的脸儿，笑着说：“瞧我们媛媛和念念瘦的，往后啊有姑姑在，我们媛媛和念念就不怕饿肚子啦。” “谢谢姑姑！”媛媛甜甜地笑着，眼睛里的光芒越发明亮。 大妹这时嘴角动了动，眼里泪光闪烁：“小夏……”许是情绪太过起伏，她半天没说出后话。 “嫂子，你什么都不用说，这些东西都是我想法子买的，你小心收好，给孩子们和你和我哥好好补补。”说到这，叶夏喊思明帮她打水，在院子里洗过手，她回到灶房：“嫂子把东西都收拾收拾，我来做饭。” 等灶房里剩叶夏一个人时，她拿过和面盆，直接从空间里取面粉…… 烤鸭色泽红艳，肉质细嫩，味道醇厚，肥而不腻。 面饼、甜面酱，葱白齐全。 “小夏，我来，你歇着。” 大妹把东西妥善藏好，又交代媛媛两句，让她带着弟弟在院里和哥哥，大福哥仨玩儿，便到灶房抢着做饭。 “我又不是外人，嫂子用不着客气。” 和好的面用湿笼布包好放入盆中，醒约莫二十来分钟，这样做出的面条劲道，而叶夏此刻已经把面和好，拿起大妹早先洗好的韭菜边切边说。 “那我给咱烧火。” 大妹是个麻利的，说着，就准备朝灶膛里送柴火。 “不急。”叶夏笑着阻止，继而说：“孩子们要吃肉肉呢，烤鸭和面饼，还有酱料我都装到盘里了，嫂子把这些端到堂屋，让二哥和大福爹带着孩子们洗洗手，先垫垫肚子。”削好的鸭片，以及面饼尚有温度，正好入口。 第95章 陆向阳 “要不你过去也吃点。”大妹端起木质托盘，看了眼喷香的鸦片，招呼叶夏到堂屋和叶二哥他们一起用。 叶夏摇头：“我吃点面条就好。”比起吃烤鸭，她这会儿更想吃碗热乎乎的手擀面。 有肉肉吃，孩子们一个比一个高兴，没想到半个多小时后，他们每个人面前又出现一碗香香的白面条，思明和大福哥仨倒还淡定，而媛媛和念念欢喜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儿。 “嫂子，咱村的小学可还正常开课？”饭后，叶夏边帮着大妹边收拾碗筷边问。 大妹回她：“课没停，不过里面的孩子不多。” “思明有没有上学？” “你二哥说了，咱家的孩子都要读书的，思明现在上一年级，等媛媛再长三岁，把她也送到学校去。” “这就好。” 读书明理，再者，目前是没了高考，但十年后就会恢复，到那时，大福思明刚刚赶上考大学。 “大妹！小夏！出人命啦，出人命啦！” 院门外忽然传来虎子娘火急火燎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七婶儿。” 叶夏快一步出灶房，看到那虎子娘忙问。 “向阳那娃儿和孙老三一家……”穿绿军装，腰上系着武装带，胳膊上戴红袖标的城里娃娃…… 孙老三一家被人举报搞封建迷信，给家中病弱傻女招了个上门女婿，于是那些戴着红袖标，穿绿军装（没领章和帽徽），年约十六七岁的城里娃娃一窝蜂似的到孙老三家，又是抄家，又是打砸，孙老三的病弱傻女惊吓过度，当场死在家里，常年患病的老婆看到女儿死了，经受不住打击，吐口血也把命给丢了，现在孙老三和陆向阳，以及村里一个和人乱搞的年轻寡妇、被那些城里来的娃儿押到大队部前面的广场上…… “五弟？” 陆向北从堂屋出来，听到那位七婶儿说的话，神色瞬间冷肃，他看向叶夏，问：“五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两日忙，我都忘记与你说了。” 叶夏把陆向阳的事儿与男人简略说了下，就跟着虎子娘急匆匆地赶去大队部前的广场。 大妹捂着嘴边哭边欲追上。 “姐，你和姐夫留在家看着几个孩子，我过去。”陆向北不待音落，人已走出院门。 陆向阳和陆家栋是孪生子，在兄弟里面排行五，说起来也怪，论相貌，他与陆家栋这个孪生兄弟几乎一模一样，但陆老太太偏偏就不喜欢他，把他和大妹、陆向北这队龙凤胎同等对待。被孙老三从陆家带走前，缺衣少食，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把口粮偷偷塞给大福哥仨吃，看到懦弱，连自个都无法保护的四嫂被娘和小妹磋磨，他不顾被老娘迁怒，被小妹嘲弄，求老娘小妹不要那么对待丈夫不在身边的嫂子。 求情无用，他每每跟着大福娘几个挨鞭子，挨饿。 陆向北回家探亲，为防止他乱说话，陆老太太每次提前吩咐陆家栋，让自己的宝贝疙瘩寸步不离地跟着陆向阳， 第96章 叶夏要出手 总之，完全不给陆向阳和陆向北单独相处的机会。 叶夏有原主的记忆，自然知道向阳是哪个，知道那话不多，长得像根细竹竿，但眼睛明亮，与大福哥仨玩儿时，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的少年，以前在陆家时是怎样护着他们娘几个，把本就不够吃的口粮分给大福哥仨吃。 忍住心头蹿起的怒意，叶夏走得很快。 呵！闹“革命”，就能无视人命？就能随心所欲乱扣帽子，批这个批那个？ “有我呢，你冷静点。” 赶上叶夏的脚步，陆向北看到媳妇神色凌厉，一副要“搞事”的样子，禁不住低声说了句。 “地方和部队是两码事，即便你是营长，在这，他们未必会听你的。” 叶夏深吸口气，调整好情绪，续说：“何况你身上有伤，中间要是发生冲突，对你没好处。” “听我的，我来想办法。”陆向北语气加重：“相信我，我能把这事处理好，不行的话，再由你出面。” “……好吧。” 略作迟疑，叶夏应声。 …… 孙老三是个孤儿，解放前曾在城里的一家酒楼做过两年跑腿的伙计，后来掌柜的看他机灵，又没啥不良嗜好，便让他到后厨跟着大师傅学门手艺，也好日后在社会上立足。毕竟孙老三眼看二十有二还没个媳妇儿，往后若是没啥本事，很有可能孤零零一辈子。 可怜这和自家儿子差不多年岁的穷苦小子，掌柜的就有心提拔提拔。 还别说，这孙老三真没辜负掌柜的一番苦心。 没用一年，便能掌勺，做出一桌上好的席面。 教他厨艺的大师傅对此相当满意，在年老回家养老时，毫无意外地推荐这孙老三接他的班，正式成为酒楼里的掌厨。 原以为有酒楼掌勺的身份在，在城里安个家不是难事，奈何孙老三人是机灵，但长得实在凑合，而且个头不高，城里的姑娘有哪个能真心实意嫁给他？！ 被姑娘嫌弃得多了，孙老三只好打消在城里娶媳妇的念头，顺便托认识的一个熟人在老家那边找个不嫌他貌丑的姑娘，和他好好过日子。 他对女方的条件没啥特殊要求，只需要对方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 就这么着，他经那位熟人介绍，认识了疙瘩村的张菊花。 只是一眼，孙老三就看上对方。 漂亮，哪怕知道姑娘身子弱，可那张脸，那苗条的身段，都让孙老三当场做出决定，娶张菊花进门。 婚后第四年，也就是1954年春，孙老三的婆娘才终于给他生下个闺女。 晃眼又是两年，好不容易得个女儿，却体弱时常生病不说，还反应迟钝。 直白点就是个流口水不知道擦，哭笑随意的傻瓜。 瘦瘦小小，时常生病，四岁只知道叫爹娘，旁的怎么教都学不会，可饶是如此，孙老三两口子依旧疼爱这个女儿得紧。 国家公私合营后，孙老三掌勺的这家酒楼不意外的关门。 碍于城里生存越来越艰难，这孙老三携着妻女家当，回到老家余姚村生活。 为免自己两口子过世闺女没了依靠，张菊花琢磨多年，终于在今年春和孙老三说出自己的打算——招赘。 而她想到的人选，正是她二姐家的老五。 第97章 向阳被虐打 说起来，张菊花上面有四个姐姐一个哥哥，她是爹娘最小的闺女。本想着爹娘对她比对四个姐姐要好些，会给她寻一门好点的亲事，谁知道，一身新衣服便把她卖给孙老三这个丑陋的男人做媳妇。 好在男人手里有些钱财，保证不让她婚后吃苦受罪，从而消除了她想婚后闹腾，甚至逃跑的念头。 和娘家断绝关系，和四个总想打她秋风的姐姐也断绝走动，但造化弄人，她身子骨弱，竟生下那么个闺女，没得法子，她只好把眼睛瞅到二姐身上。 张菊花的二姐叫张桂花，正是陆老太太。 相差十多岁的年龄差距，以及张菊花在娘家做女儿那会没受啥苦，结婚又被男人疼着宠着，这就使得张桂花这个打小被娘老子送到地主家伺候人的姐姐极为嫉妒。 于是，在知道张菊花打得注意后，她张嘴就狮子大开口。 结果，自是没得偿所愿。 但能把一个厌恶多年，和两个宝贝疙瘩挣口粮吃的废物儿子打发出去，钱少点，给的粮食少点无所谓。 其实，在这缺衣少食的年月，二十块钱，三十斤细玉米面招赘进门，或者娶个媳妇妥妥的。 眼睁睁地看着闺女被吓死，看着婆娘承受不住失去女儿的打击，吐血身亡，孙老三只觉一颗心被人生生从胸口剜出，恨不得把这些和旧社会的土匪没啥区别的“城里娃儿”全部杀死，给妻女偿命。 然，他此时嘴巴被堵，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由两个半大小子按倒在地，同时，头部被另外一个半大小子踩在脚底，使得他毫无反抗之力。 短短工夫，害死他在这世上唯二的两个亲人，像牲口一样拉着他游街示众，这会儿又要在全村人面前批判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不过是给女儿的后半生找个依靠，为什么要遭遇这样的痛苦？ 孙老三花白的头发凌乱如杂草，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死寂。 “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就是搞封建迷信，搞破鞋的下场，我告诉你们，像他们这样的都是破坏社会主义和谐的坏分子，都是阴水沟里跑出来的臭老鼠，是害虫……”一个戴着眼睛，看说话的派头，应该是来余姚村“革命”的这伙小年轻的头儿。 他表情激动，不，准确些说，是义愤填膺，手指孙老三和那同样被反绑双手，被堵着嘴巴，被按倒在地，被踩着头的年轻寡妇，头头是道地批判着。在他身旁站着好几个同伴，他们朝孙老三和那年轻寡妇不时地吐唾沫。 陆向阳作为被解救的苦主，原本只需带回县城再做计较，不料，这孩子即便在孙老三家没少受委屈，却还是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在被人从地里喊回来，一眼看到孙老三的婆娘和闺女死在家里，他当即双眼赤红，欲从那伙人手中救下孙老三。 一对多，又瘦得跟竹竿一样，他肯定没啥胜算。 嘴角、脸庞，眼角挂彩，身上更没少挨拳头。 第98章 陆向北为兄弟讨公道 可饶是这样，陆向阳依旧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那把他招赘家中，对他没好脸色，和娘一样不给他吃饱饭的小姨，那过两年将成为他媳妇的傻表妹，怎么就突然死了？ “陆向阳！” “……”听到身旁的人忽然喊自己，陆向阳从混沌中回过神，一脸迷茫地看向对方。 那喊他的小年轻倒是没再说话，而是退后一步，由他们的头儿，也就是那戴眼镜的问话：“听说你是孙老三家的赘婿？”赘婿？是啊，他确实是赘婿，不过，碍于他和傻表妹年龄小，暂时还没有圆方，但这并不能否定他现如今在孙家的身份，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否则，孙老三这位对他还算不错的小姨夫，将会更落不得好，而他……恐怕同样难得周全。 “这位小同志，你是听谁说的？” 低沉冷冽的嗓音陡然间响起，陆向北豁开人群，面部表情冷峻，径直朝陆向阳走过来：“我五弟不过是到余姚村这边帮小姨夫干点活儿，怎么就和入赘扯上关系？”他这话一方面是质问眼前戴眼镜的小年轻，一方面是向在场所有人说明，陆向阳和孙老三家的关系。 “解……解放军同志，你说什么？这陆向阳是您兄弟？” 四个兜，军官？！从陆向北的军装款式上看出他在部队身份不一般，这位小年轻心里不由一紧，脸上浮起些许讨好的笑，确认陆向阳的身份。他们属于地方，本不该怕穿军装的，但眼前这位浑身散发出的气场，一看就是上过战场，杀过不知多少敌人的厉害人物，若是自己和对方真在这起了冲突，引起地方部队的注意，到时，谁倒霉显而易见。 陆向北深渊似的眼眸看不出情绪，只见他点点头，问：“现在是不是该把我五弟和姨夫放了？” “放什么放？” 不等那戴眼镜的小年轻说话，一扎着两个齐肩小辫儿，正在对那年轻寡妇骂骂咧咧、吐唾沫的瘦俏女知青，瞪大眼，冲着陆向北怒声质问：“这孙老三招女婿进门，是在搞封建迷信，他就是臭老鼠，是四害，理应被我们铲除，而陆向阳是当事人，不把问题交代清楚，哪里都不能去！” 任芳芳下乡前在学校就是这场时代风暴中的积极分子，而且她爸还是市革委会的小头目，如果不是她先前闹得事儿有点大，万不会被家里安排到这么远的地方下乡，来避风头。 哼！她最是讨厌“臭老鼠”，见一个逮一个，让他们无处可逃，无处可躲，必须得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小芳，你少说两句，刚才这位解放军同志都已经说了，孙老三和陆向阳是姨表亲关系，不是你想得那样。” 站在任芳芳身旁的女知青，暗中扯了扯任芳芳的衣袖，低声劝说对方别在这再闹了，毕竟他们是外来的，要是把村里人得罪狠了，往后的日子他们只怕更不好过。 “娘……呜呜……娘，放了俺娘，你们是坏人……” 第99章 白日做梦 黑黑瘦瘦，穿着满是补丁衣服的三岁小男孩儿不知被哪个推倒在地，他“哇哇”地哭个不停，眼里满满都是恐惧和害怕。 “你娘搞破鞋……”没理会身旁女知青的规劝，任芳芳瞪向小男孩，准备开骂，这时，余姚村的大队长禁不住出声说话：“任知青，黑娃娘虽是寡妇，但她在男人死后向来恪守妇道，不曾和任何男人走得近，还有，她上工积极，是咱们大队的生产标兵。” “大队长，你这么说，我很怀疑你和这破鞋有一腿？” 任芳芳嘴不饶人，扎心的话脱口而出。 大队长是个五十出头的老实男人，家里有老婆有儿女，在村里说话行事向来坦坦荡荡，何曾被人如此诬陷过？这一刻，他被任芳芳的话气得双眼圆瞪，手指对方，颤抖着嘴角，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任芳芳，你快点和大队长道歉。” 有位男知青咬牙呵斥任芳芳：“你刚来没几天，可能不了解大队长是个怎样的人，但我们这些来了半年，一年的，却是很了解大队长的人品，他不是你嘴里说的那种人，而且，这位嫂子每天上工都背着孩子，我们从没见过她和男人私下搭话，你不要把你在城里那套本事拿到这村里显摆。”魔鬼！这女人就是个魔鬼，哪怕她有着一副天使面孔，心却是黑的，在世上专门祸害人。 “崔建军，你……” 任芳芳眼里如同喷火，她没想到这位老乡，兼同校高她一级，较为出名儿的校友，竟然拆她的台。 “任芳芳，任知青是吧？”没等任芳芳朝那位叫崔建军的男知青说出难听的话，叶夏眸光沉静淡然，嘴角挂着丝微笑走到陆向北身旁，她一只手里攥着两块鹌鹑蛋大小的石头，随意地在掌心把玩着，实际上，若仔细听那两块石头发出的细微声响，会发现存在着一定的规律。 “你是谁？想做什么？” 把目光从崔建军身上收回，任芳芳趾高气昂地直视叶夏。 “我呀……是这位解放军的婆娘，是陆向阳的四嫂，不知任知青还有没有要问的？” 叶夏含笑的嗓音在空气中缓缓荡开。 “……没……没有了。” 意识逐渐模糊，任芳芳缓慢摇头。 叶夏在大学有选修心理学，且有拿到学位证书，她掌握催眠术，至于掌握到哪个级别，只有她本人清楚。 通过之前在人群外围听到的，再通过刚才的观察，以及那年轻寡妇眼里流露出的屈辱、痛苦、不甘，叶夏可以肯定对方所谓的搞破鞋，多半是被人诬陷。至于孙老三家招赘进门一事，这在陆家和孙老三家来说确实是事实，但叶夏心里清楚，要把陆向阳从中摘出来，入赘这事儿势必不能承认。 而要让这伙小年轻主动放人，要这位叫任芳芳的女知青不再咋咋呼呼逞威风，在目前的形势面前，不用些手段是不行的。 “那你能说说你以前的‘战绩’吗？” “哦，还有，我想你这么厉害，你家人的战绩肯定也不少，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说说。” 第100章 叶夏的手段 心理医生在面对病患时，各有自己的催眠方法，及催眠用的道具。 往往级别越高，催眠患者的手段越是简单，如一段音乐，一个细微动作，一个眼神暗示，便能让患者进入催眠状态。 催眠，听起来很神秘，但说白了就是打破一个人的精深领域，从而在这个人的精神领域里提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说，我现在就说。” 任芳芳眸中满满都是自豪，她兴奋地说着自己下乡前做过的引以为傲的事儿，但她哪里知道，那些事儿落在在场所有人耳里，全是罪恶。 “我相信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绩’，等任知青说完，你们再接着一个个来。” 戴眼镜的那伙小年轻儿，无不被叶夏不知不觉给催眠了，他们眼里写满跃跃欲试，顺从地相继点头。 叶夏俏丽消瘦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她始终保持着微笑，声音始终轻轻浅浅，落在人耳既舒服又好听。 抄家打砸，见到好东西私藏；陷害家里成分不好，比自己漂亮的女孩儿，划花对方的脸，再找人暗中凌辱…… 说完自己的“战绩”，任芳芳没有停顿，又说起她爸她妈的。 什么收受他人钱财，什么利用职权，捏造证据，报复那些和她家关系对立的人家，什么威逼利诱，金屋藏娇…… 村民们个个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那些是人干的事儿吗？ 就这样还跑到他们村除坏分子，他们咋不上天哩？！ 任芳芳说完，那戴眼镜的和他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开始说起自己的“战绩”。 “小同志，我这听到现在，怎么觉得你们的战绩是在破坏革命，是在给国家和主席脸上抹黑，是在残害和践踏生命，你们承认吗？”最后一个小年轻音落，叶夏再次心里暗示，只见那些小年轻一个个羞愧、自责地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 扶起孙老三，取下堵在他嘴里的那团臭烘烘，不知从哪找来的破布，陆向北又一次被自家媳妇的行为深深震动。 他觉得媳妇儿肯定做了什么，不然，刚才他听到的作何解释？ 但他却没发现破绽。 媳妇儿就在他眼前，她没有异常举动，也没恐吓那些小年轻，不解，陆向北眼眸深邃，不解媳妇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同时，他突然觉得那在他看来极为荒诞的事儿，保不准是真得…… “四哥，四嫂。” 陆向阳眼眶红红的，他没想到能在这看到四哥四嫂，没想到四哥四嫂能挺身为他说话，尤其是四嫂，以前的她胆小怯弱，被娘和小妹磋磨得只知忍受，不知反抗，现在却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她说话声音好听，她的笑容又温暖又好看，她敢直视他人……四嫂是真得变了呢！ “我们对国家有罪，我们才是坏分子。” 崔建军等知青，以及村里人异常惊讶，他们今个不但听到那么多不是人能做的事儿，而且还听到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家伙们此时灰头土脸的认错声。 第101章 气不过，迁怒 “孙老三的婆娘是我男人的小姨，陆向阳是我男人的五弟，我们家的人再不知事，也知道我国颁布的婚姻法里面有一条是，禁止直系血亲，或为同胞的兄弟姊妹和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的兄弟姊妹，以及其他五代内的旁系血亲结亲。我们家的人既然知道这点，又怎么会做违反国家法令之事？” 戴眼镜的那位小年轻一听叶夏这话，瞬间把目光投向举报人余二赖子：“余二赖，是你举报孙老三家招赘一事，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气呼呼地地将余二赖从人群里踹出来，这戴眼镜的怒声开骂：“不思劳作的懒东西，你最好说实话，不然，你就等着……” 二赖子是余姚村的混混，家里有一个寡妇娘，从小到大他被寡妇娘管得紧紧的，可以说唯娘命是从，但他也被这寡妇娘宠得厉害，啥事都不让干，只要身体好好的就行，这就养成了他好吃懒做，又胆小怕事的性格。 这会儿被戴眼镜的小年轻眼睛一瞪，吓得忙看向他老娘：“娘……”余二赖子要哭不哭的样子，看起来别提多怂了。 余寡妇自男人过世，整整守了三十年寡。 她有想过再找个男人依靠，好帮着她把儿子养大，可是她好不容易瞅准的男人，却嫌弃她年岁大，嫌弃她是个带着儿子的寡妇，多年过去，只要想起这茬，余寡妇心里就恨得咬牙切齿。 孙老三，他凭什么看不上她？ 张菊花，她凭什么就能嫁给孙老三，享受孙老三的疼爱和钱财？ 那都是她的，是她和她儿子的！ 没错，十多年前，余寡妇听说孙老三在城里混得不错，听说孙老三想找个媳妇过日子，她高兴得一心想要拿下孙老三，便设法请人在中间搭线，熟料，孙老三一听她的条件，连人都没见，便告诉搭线的那个熟人，说和余寡妇不合适。 余寡妇对这样的结果气啊，可她又没得法子改变孙老三的想法，就这样，她把和孙老三之间这茬事儿记在了心里，想着迟早得让孙老三后悔没娶她进门。 许是她怨念太强，使得孙老三和张菊花结婚后好几年，才生下一个病弱傻闺女。 余寡妇别提有多高兴，认为自己报复孙老三的机会来了，她要让儿子娶孙老三的女儿，要把孙老三藏的钱财弄到自己家，等孙老三夫妻俩死后，他们的傻女儿在她家还不是由她这个婆子磋磨，哼，就是她把人给弄死，也不算啥大事儿。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啪啪啪”地打余寡妇的脸。 孙老三两口子根本就看不上余二赖子，不说余二赖比他们的女儿年长太多，就是他们家想给女儿招赘这点，余寡妇那想都不用想，肯定不会答应。 于是，余寡妇亲自跑到孙老三家给儿子提亲，直接就被孙老三两口子拒绝，别的没多说，只说他们女儿还小，不急着说亲。 见孙老三两口子意决，余寡妇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便搞起事来。 第102章 真得是四哥四嫂 接触到儿子慌乱害怕的目光，余寡妇想退出人群，想装作没看到，因为她怕啊，怕被游街，怕被剃成阴阳头，怕被大家伙吐唾沫，戳着脊梁骨骂。 毕竟孙老三给家里的傻闺女招赘没有在外明说，又经过她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她，甚至他们村人即便都知道双槐村陆德厚家的第五子是入赘到孙老三家，可他们既没亲眼见两家说这事，也没亲耳听到。 何况，陆向阳的四哥陆向北是部队里的军官，还有陆家和孙家的关系，及叶家那女娃说的什么婚姻法，都让她不敢上前一步，不敢去看儿子一眼。 她心虚。 “娘，是你让我举报孙老三家招赘进门，搞封建迷信的，黑娃娘和男人乱搞，也是你让我举报的，你说孙老三不把他家的傻闺女嫁给我，就是和咱们有仇，还说黑娃娘明明是个寡妇，却硬气得很，要为黑娃爹守着，不愿嫁给我做女人，娘，你告诉我只要举报了他们，便能……” “二赖子，你不要瞎说！” 余寡妇脸色煞白，冲着儿子大声喊。 “娘，我没有胡说呀，就是你让我到县城找人举报的。” 余二赖子没啥脑子，见娘说他瞎说，不由梗着脖子强调自己没编瞎话。 事情真相大白，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唏嘘不已。 “还愣着干什么，把余寡妇母子给我绑起来，带他们直接回县里。”戴眼镜的小年轻脸红得很，冲着他的同伴们呵斥一句，继而看向叶夏：“我们会向上面承认错误。” 叶夏在催眠中给他们下的是深层暗示，就是要让这些小年轻牢记自己犯下的过错，清楚认识到自己的罪孽有多重，从而好好去劳动改造。 至于这催眠会不会伴随他们一生，那就要看他们是否再动心思害人。 缘由？ 很简单，一旦他们生出害人之心，那个催眠便会启动。 反之，不言而喻。 “我要举报我爸我妈。” 任芳芳高声说着，叶夏微笑，不过，那笑容里夹带着一丝他人难以觉察的嘲讽：“任知青觉悟很高，值得我们大家学习。” “我做错太多事，大家不要学习我，我会在这里努力劳动改造。“任芳芳说着，就跑出了人群。 叶夏从未想过用自己的催眠技巧去害人，今日能救下孙老三和那位年轻寡妇，能让这些半大小子和女孩儿改正自身的错误，别再去祸害人，她禁不住庆幸自己上一世有选修过心理学，对催眠术有深入研究。 “娘……” 黑娃看到娘没事了，立马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跑到娘跟前。 “小夏，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们娘俩！” 年轻寡妇叫姚杏儿，是余姚村本村的姑娘，灾荒年间，家里人死得只剩下她一个，而她嫁的男人，黑娃爹家和她家基本上没啥区别。长辈全饿死，留下一对兄妹，黑娃的小姑十八岁那年嫁到距离余姚村五十多里地外的一个村里，据说在夫家过得还算可以，妹子生活有依靠，作为兄长自然开心，没想到的是，两年多前，因媳妇奶水不足，姚杏儿的男人打算抓几条鱼给媳妇补补身体，好让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有奶吃，结果，那一日姚杏儿再看到的则是丈夫的尸体。 第103章 解决 余姚村外的那条河约五米宽，水深最多到成年男子腰腹位置，而距离河岸较近地方的水位，则是连成人的膝盖都淹不到，但黑娃爹也不知是运气背，还是什么急症发作，竟下水不过片刻，便一头栽进水下。 初冬时节，天又没亮透，村里村外看不到一个走动的人影，以至于他出事那一刻，没有被人及时发现搭救，终酿成一出悲剧。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这不难想到姚杏儿和她家男人间的感情。 在乡亲们帮助下，她忍着满心痛苦将丈夫下葬，并在丈夫坟前发誓，此生不再找男人，会好好把他们的孩子拉扯大，看着他娶妻生子。 然，人心难测，姚杏儿在被余寡妇一日傍晚找上门，要她给余二赖子做媳妇，同时说什么给她的黑娃找了个好人家，当即就气得她把余寡妇赶出家门，却也在那日给自己和娃儿埋下隐患，招致今日被泼污水，被挂破鞋，剃阴阳头…… 眼里的泪不受控制地掉落，面对自家娘俩的救命恩人，姚杏儿抱着儿子“扑通”一声跪地，要给叶夏磕头。她虽没读过几天书，但就今天这无妄之灾，若不是小夏妹子出面说话，她极有可能凶多吉少。 她死了，留下三岁大的儿子，日后咋活？ 姚杏儿强迫自己不要想下去，在被叶夏眼疾手快扶起那一刻，她一个没忍住，抱着儿子“哇”地大哭出声。 “杏儿姐，你别哭了，孩子估计被吓得不轻，你还是快些抱他回家好好哄哄。” 柔声劝说姚杏儿一句，叶夏在她肩上轻拍了拍。 “谢谢！谢谢……” 止住泪水，姚杏儿抬眼看着叶夏，接连好几声感谢。 “快回家去吧。” 叶夏微笑，边说边朝身旁这苦命女人的衣服兜里塞一把大白兔奶糖。 同样作为母亲，这位比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坚强太多，有这样一位母亲护着，她觉得小黑娃是幸福的。 聚在广场前的社员回家的回家，上工的上工，不多会只剩下孙老三和陆向阳，及叶夏一家，叶二哥一家。 “姨夫……” 陆向阳低唤孙老三一声。 拍拍他的肩膀，孙老三看着陆向北两口子：“好孩子，谢谢，谢谢你们了！”是这俩孩子让他免遭长期凌辱。村里牛棚，猪圈住着的那些“坏分子”，他们动辄被打被骂被羞辱，那样的日子他是过不下去的…… “你带孩子们回家，我和四弟他们去姨夫家帮把手。” 对于张菊花这个小姨，大妹没啥特别的感情，毕竟对方和陆家走动不多，后来她嫁到余姚村，似乎怕她打秋风，张菊花在村里偶尔看到她也会装作没看见，心知对方心里的想法，但她丝毫没往心上方。 可自从五弟今年开春进孙家门，她开始恼恨起张菊花。 入赘？ 二十块钱，三十斤细包谷面？！ 难道就因为这样，她的五弟便要被他们孙家当牛当马使唤？ 去地里上工最早，下工最晚，吃的是剩饭，若不是看在孙老三对五弟还算不错，时不时到地里偷着给五弟塞黑面馍馍，她是真想把五弟接到自家来生活。 即便她家一时半会拿不出二十块钱，拿不出三十斤细包谷面，但她会想法子…… 第104章 请求原谅 “一起。” 叶二哥打手语，随后招手示意孩子们跟上。 院里狼藉一片，堂屋门大开，张菊花母女的尸体早已僵硬，瘫坐在妻女尸体旁，孙老三老泪纵横，哭声里满满都是压抑。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收起哭声，把抱妻女分别抱到炕上，不让任何人帮忙，亲手给死去的妻子和闺女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 “你们进来吧，我有话说。” “姨夫。” 陆向阳抿唇先进屋。 叶夏和叶二哥留在院里看着孩子们，陆向北和大妹紧随在陆向阳身后，入目他们看到的就是孙老三拿着湿毛巾正帮妻女擦手。 “我和菊花就萌萌一个女儿，眼看我们一天天渐老，实在放心不下萌萌，就想着给女儿找个上门女婿。” 给妻女换过衣衫后，孙老三自个也换了身干净的，他这会儿手上动作很轻，给女儿擦拭着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得特别仔细：“而当下这光景，找个上门女婿不难，但萌萌……她情况特殊，找不知根知底的，我和菊花放心不下呐……” 浑浊的双眼里泪光闪烁，他声音嘶哑，又是愧疚又是痛苦地继续说：“向阳那孩子的情况，我和菊花暗中有仔细打听过，知道他在家过得并不好，便把主意打在了他身上，想着他是萌萌的表哥，日后我和菊花走了，向阳心地淳厚，又是萌萌的表哥，再加上我留下的家底，他肯定会对萌萌好。” “可菊花因为二姐在向阳入赘我家门上、要的那二十块钱和三十斤细包谷面，迁怒到向阳身上……”望向陆向阳，他眼里的愧疚异常明显：“你小姨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动辄不让你吃饭，好孩子，姨夫在这替你小姨向你道歉。” 说到这，他拿起身旁的小木匣，唤陆向阳上前。 那木匣很精致，上面有镂刻的花纹，约莫成人巴掌大。 “这个你拿着，算是姨夫给你的补偿。” 孙老三没打开木匣，只是把它塞到路想要手中。 “不，我不能要。”陆向阳摇头，欲放下手上的木匣，看着他，孙老三轻拍拍他的手：“拿着，这是姨夫给你的。” 陆向北觉察出孙老三有些不对劲，正要出声询问，就见孙老三坐在炕上的身子晃了晃。 “兴发！” 余姚村的大队长回到家总感觉心神不宁，于是一刻不停来到孙老三家。 全村没人不知孙老三疼媳妇宠闺女，这突然间妻女都死了，留下孙老三孤零零一个，他只怕想不开…… “三叔。”大队长姓姚，在兄弟里排行三，叶夏没嫁到双槐村前，见到这位大队长，一直喊三叔称呼。 大队长点点头，问：“孙老三呢？” “在屋里。” 叶夏回他。 “姨夫！” 大队长进屋，听到陆向阳带着哭腔的惊恐声音，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去，只见孙老三嘴角沁出黑血，笑得疯狂：“我恨这世道！我恨呐……这世上我最爱的两个人，她们都走了，我要去找她们……” “兴发，你疯了！” 第105章 叶夏爽快表态 大队长的脸色由震惊转为愤怒：“你婆娘和女儿没了，你就得去寻死啊？人的命只有一条，你咋就这么不珍惜自个的命？” “她们是我的命啊！没了她们，我哪还有命在？” 嘴角黑血外溢，孙老三的目光渐变模糊，他蓦地抓住陆向阳的手，嘱咐：“向阳，好孩子，把姨夫和你小姨还有萌萌妹妹葬在一起，到了地下，姨夫还要保护她们娘俩呢，记住，把我们一家葬在……” “姨夫！”见孙老三话还没说完便死了，陆向阳禁不住失声痛哭。 “这是服了剧毒。” 叶夏是跟着大队长进屋的，看了眼孙老三的死状，她淡淡地说了句。 “……向阳，就按孙老三说的办吧！”一个家就这么没了，怨谁？大队长心里闷得难受，走向屋外：“我去喊几个乡亲帮把手，让孙老三一家早些入土为安吧！” 料理完孙老三一家的丧事，叶夏一行人回到叶家。 “四哥，我不想回家。” 陆向阳眼里难掩痛苦，说起自己的打算：“与其再被娘入赘到别家，我宁愿继续住在姨夫家。” “有今个这事在，你再住在孙家不合适。”陆向北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睑微垂，他沉吟片刻，抬眼看向陆向阳：“我和你四嫂已经搬离老屋，你往后就和我们住。” “对，向阳，听你四哥的，以后就和我们住一块。” 叶夏当即表态。 “娘……不会答应的……”虽说他在进孙家门那天，和陆家已脱离关系，但他的户口时至今日还没迁走。 陆向阳对回陆家是排斥的，同样是爹娘的孩子，他和六弟又是孪生，娘为什么偏爱六弟，不待见他？ 大姐不被娘待见，多半源于她一只手六指，但四哥不被待见，他也不被待见，究竟为的是什么？ “有四嫂呢，那都不是事儿。” 老太太敢乱来，她铁定要对方没好果子吃！ 叶夏柔声说着，但一抹冷色自眼底闪过，虽转瞬即逝，却足以见她对老太太抱着怎样的态度。 陆向北：“我去公社一趟。” “这个时候过去？”叶夏问。 “不到四点，我骑车去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和五弟带着孩子们先回。” “你的伤……” “我骑车当心点，不会有大碍。” 说着，陆向北看向叶二哥两口子：“趁着离夏忙还有段时日，建房得抓紧，这事儿我会放在心上，你们安心等着就是。” 叶二哥哪能理所当然地接受，他脸上笑容温润，想着能拒绝就拒绝，于是，他打手语：“这房子我们还能住，不急。” 陆向北皱眉：“危房，说倒塌就倒塌，真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叶二哥听了他这话，默然片刻，便没再多做纠结。 毕竟比起用妹妹妹婿的钱盖房让他觉得不自在，家人的安危更为重要。 而且他手上只要攒够钱，一定早早还给妹妹。 送陆向北走出堂屋，顺便把叶夏没收的那850块钱塞到陆向北兜里：“人情债难还，按政策办事。” 第106章 夏主任 他打手语叮嘱，陆向北看着他，点点头，低“嗯”一声，骑车离开。 在村里建房除过砖瓦这两样，其他的用料都好解决。 譬如木头、土坯、石头和麦草，高粱杆子等。 至于人力，只要你肯花钱，泥瓦工、木工，但凡需要劳力的，有的是人干。 然，即便是这样，农村建新房的也是少之又少。 究其缘由？ ——钱、粮。 没钱没粮，啥都别说。 直白点，就是你没钱咋请泥瓦工、木工……你没粮，本村帮忙的小工可以不在你家吃饭，但大工和砌墙的壮劳力，却在建房期间要在主人家吃几顿的。 而如今这年代，多少人家自个都吃不饱，又从哪弄粮食给做工的管饭？ 反正说来说去，钱和粮这两样，不管是哪个，都够让大家伙犯愁的。 因此，对于给家里建新房居住，想的人倒挺多，实际上操作的人却少得很。 屋顶漏雨？设法修补。 墙裂缝，不隔风？用泥糊。 墙面倾斜，找东西支撑。 家里人口增多，在院里盖个草棚子凑合住。 真到了要建新房不可的地步，那就拿出全家的积蓄，勒紧裤腰带，从口粮上节省，请人帮忙摔土坯，准备材料盖呗。 饶是这样，一间土墙，茅草做屋顶的房子，也需要不少钱呢。 若选择砖瓦，上百那是没得说。 “余支书……”骑车经过大队部，陆向北看到余姚村的支书，下车给对方和另外一位村干部发根烟，就把叶二哥家要建房的事儿说了说。 “明礼要在老房子后面盖新房啊，行，这事我知道了。”余支书是个个头不高，很平易近人的老人，他回应陆向北一句，又说：“夏主任在世前，又是救助游击队的伤员，又是给咱村里人看病，后来她因身体原因在咱村虽只当了一年多妇女主任，可咱大家伙都记得她的好呢，现在明礼那娃儿要建房，你放心，我到时说一声，大家伙肯定乐意帮忙得很。” 陆向北诚恳道谢：“那我就替姐夫提前谢谢大家伙。” “那小子是个有本事的。”待陆向北骑车远去，站在余支书身旁的那位村干部，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不由感叹。 余支书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早两年就听说那娃儿在部队已经做到营长级别了，这回明礼家要建新房，多半是那孩子掏钱让建的。” “肯定是，明礼两口子这几年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要他们拿出钱盖新房，根本就没有可能。” “唉！建新房好啊，不然，谁知哪天明礼一家子会被埋在那三间危房里。” “支书说的是。” …… 夏梦是叶夏母亲的名儿，1943年那会，她怀抱呀呀学语的女儿，牵着年幼的叶二哥，一路从京市寻找离家的大儿子。 十三岁，那个时候叶夏的大哥刚年满十三，他给家里留下字条，说要去寻找早两年参加革命的父亲。 全国各地战火纷飞，担心长子遇到意外，夏梦这么一个柔弱的母亲，只能咬牙划花自己的脸，再把自己和一双儿女打扮得灰头土脸，一路战战兢兢找寻大儿子。 第107章 恩人 战争年月，兵荒马乱，女人容貌越是出众，越是容易惹祸上身，能想到毁容自保，还是夏梦从没参加革命前的丈夫嘴里偶然间听来的。 天大地大，想找到儿子实在不易，何况是在这炮弹到处飞的年月寻人。 心力交瘁，最终为保全仅存的一双儿女，夏梦选择在余姚村这个地方落脚…… “夏主任是个好女人，也不知她男人和长子现如今是否还活着。”说到叶夏母亲，余支书舒展的眉头禁不住微微皱起：“回过头想想，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在解放前那几年过得真是不容易。” “当时兵荒马乱，死在敌人炮弹底下的人不少，要是夏主任的男人和长子还活着，解放后再怎么说都该有音信的。” “是啊！” 柳河公社。 “连长！” “赵小河？”陆向北原本打算到公社找一位老战友打听打听要买砖瓦找谁批条子，不料人还没走进公社大门，便看到迎面走来的小伙子突然停下脚步，挠着后脑社朝他嘿嘿傻笑个不停。 连长？三年多前，他便已被上面直接晋升正营级别。 “是我是我，连长，我就是赵小河，四年前复员回家的。”在部队那几年，他最高兴的就是能做连长手底下的兵，能被这“冷面阎王”亲自调教。不然，他也不会凭借在部队学来的身手，在公社民兵连混得风生水起，而且就在刚才，他得到确切消息，要正式到公社公安局报道，这可是正经吃公家饭，有编制的。 赵小河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看得陆向北辣眼睛，他神色一如既往冷峻：“这几年在家过得怎样？” “挺好的。”赵小河说着，还是没忍住满心的喜悦，决定和他家连长分享分享他得到的好消息：“连长，我马上就要从民兵连调到公社公安局工作啦，是有编制的那种。” “恭喜。”陆向北面部表情略显缓和，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 “是！” 赵小河蓦地挺直身板，朝这位他极为崇拜的连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你忙，我进去办件事。” 陆向北点点头，赵小河恢复常态。 “啥事啊？连长，你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要买砖瓦，具体找谁批条子？” “连长，是您要盖房子吗？” “我最近刚在村里买了三间旧房，还能住。” “那……” “是余姚村我姐家需要盖新房。” “这样啊，你随我去供销社，到那边找供销社主任就能批复。” 供销社主任是他老舅，帮连长点小忙，应该不难。 “我去就行，你忙你的。” 陆向北不想浪费赵小河的时间。 “这会儿没啥忙的，我带您过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其实找公社革委会的主任也能拿到批条，但那位主任人品真不咋地。 到供销社门口，陆向北还是让赵小河止步，说他自个进去就行。 “连长，我真没啥事。”赵小河不想走。 陆向北表情严肃：“民兵连不用上班吗？这会子可没到下班时间。” “我……” 第108章 叶夏实话实说 赵小河吭哧吭哧半晌，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赵小河，我手底下的兵都是好样的，可没偷奸耍滑，总想着溜号的。” 陆向北定定地凝向他，眼神迫人得很。 “我……我没溜号，我……我这就回到工作岗位上。” 赵小河涨红着脸，说完，立正敬礼，转身跑远。 或许是陆向北运气好，他不仅顺利拿到供销社主任批下的砖瓦条子，还被告知有现成的砖瓦，可随时过去拉。 余姚村。 “二嫂，别舍不得吃，听我的，给孩子们好好补补身体。”在陆向北骑车去公社后，叶夏和叶二哥两口子，以及陆向阳坐在堂屋里又说了好一会话，这才起身招呼陆向阳喊大福哥仨准备回家。此刻，她站在堂屋门口，拉起陆大妹那只曾长有六指的手，看着那明显的伤疤，眸底暗色一闪而过：“是大福奶弄的吧。”本长在小拇指边上的异指位置，是个极为丑陋，渗人的伤疤，用不着深想，叶夏也知这多半是老太太造成的。 趁着孩子年幼，手指骨脆，残忍地直接上手掰断，再等到那支异指坏死，自行用刀砍断。也算这可怜的女人幼时命大，没有伤口感染，没得破伤风，否则，哪有命活到今日。 “……嗯。”想起好多年前那几乎要命的疼痛，陆大妹眼里瞬间生满水雾，她沉默好一会，方轻点点头。 叶夏这时望向院里，见媛媛和大福他们玩得开心，嘴里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她抿抿唇，收回目光，认真地看向叶二哥两口子：“媛媛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我有法子让她那只手上的异指消失。” “会不会很痛？” 叶二哥打手语问。 大妹惊诧地睁大眼：“我……我不想娃儿受疼。”那种疼即便到现在都让她无法忘记，且只要想起，就忍不住全身颤抖。 “是做手术，不会太痛。”麻药散去，痛一点，在所难免。 叶夏实话实说。 “……好，听你的。” 迟疑片刻，叶二哥打手语回应。 大妹也没再说什么。 “二福三福，到五叔这来。” 陆向阳招手唤二福三福到跟前：“回家，五叔抱你们回家。” “向阳，你抱不动他们两个。”叶夏走过来，笑着说：“三福腿短走不了多少路，你抱他就好。” “我送送你们。” 叶二哥打完手语，便准备抱起二福，却被叶夏拦住：“二哥，路又不远，我们一会就能到家。” “二舅，我用不着抱，我和哥哥还有娘走着回去。” 二福仰起小脑袋，眨巴着晶亮的眼睛，拍拍自己的胸口，很自豪地说：“我很厉害的。” “思明，姑姑说过要给你奖励，瞧，这是什么？” 像是变戏法似的，叶夏将手伸进自己拎着的布兜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长方形小盒子塞到大侄儿手中。 慢慢打开，叶思明眼睛瞬间一亮，但很快他又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姑姑，像是在询问：这真得是给我的吗？ 第109章 只要你足够强大 “你手上拿的是‘英雄’牌钢笔，这就是姑姑给你的奖励，希望你能拿这支笔写出一手好字。”说着，叶夏又把从布兜里掏出来的没有标签的墨水瓶、一沓小写字本，一把铅笔和一个蓝色小卡通铅笔刀放到小家伙手上：“好好学习，放学回到家教弟弟妹妹认字，等把这些用完，姑姑再给你买新的。” “小夏，这……” 大妹眼里泪花闪烁，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儿子手里捧着的那些学习用品一看就很珍贵，他们能要吗？转眼看向自家男人，却见丈夫盯着儿子手上的东西在发怔。 扯扯男人的衣袖，她轻唤：“孩子爹。” 叶二哥回过神，忙向叶夏打手语：“拿回去给大福他们用，我回头到供销社给思明买。” “二哥，嫂子，钢笔是我给思明的奖励，至于本子和铅笔，是我这做姑姑的对家里孩子们的一点心意，你和嫂子可不能替孩子们做决定。”叶夏笑眯眯地捏了捏媛媛的脸儿，继而把目光重新落到叶二哥脸上：“孩子们的学习不能荒废，我有能力顾着点家里，二哥莫一再拒绝。” “姑姑，等我和哥哥弟弟长大了，我们会挣好多钱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 媛媛认识铅笔和本子，她有见过哥哥从书包里掏出来写字，现在姑姑一下子给他们这么多的铅笔、本子，她好高兴呀！ “好呀，姑姑等着。”叶夏垂眸，笑眯眯地朝小女娃点点头，然后，她看着大妹称赞：“嫂子，你和二哥把三个孩子教得很好。” 大福哥仨可羡慕思明手里捧着的那些学习用品了，不过，他们谁都没有吵着要，心想娘肯定也给他们买了呢。 对于叶夏的称赞，大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倒没说什么。 “还不快谢谢姑姑。” 叶二哥眉眼柔和，拍拍思明的肩膀，打手语：“要牢记姑姑的好。” 重重地点点小脑袋，叶思明眼眶红红，背脊挺得笔直，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姑姑：“谢谢姑姑，我会努力学习，放学后也会认真教妹妹和弟弟认字。”顿了下，他看眼自家爹，再次对叶夏说：“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辱我爹和妹妹。” “好孩子，其实嘴巴在别人身上长着，他们爱说什么由着他们去，这又不会让咱们少块肉，没必要去理睬，甚至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你要知道，等来日你变得足够强大，看谁敢在你面前嚼舌根。” 叶夏说着，眼神渐变认真：“相信姑姑，只要你够强大，旁的一切都不是问题。”家庭现状在这放着，在村里又是独户，被人明里暗里说两句闲话，是避免不了的，但要是这个家一日比一日变得好，这个家的孩子长大后个个有出息，他人还能说什么？到时，那就只有羡慕的份了！ 别过叶二哥一家，叶夏牵着大福二福，陆向阳抱着三福，不多会，便已走出余姚村。 “四嫂，你变化真大。” “在鬼门关转了圈，再不改变，日子就没法过了。” 第110章 娘，我爹他不会笑吗？ “是娘又对你做什么了吗？” 陆向阳一脸紧张地问。 二福愤愤地说：“五叔，奶差点要了我娘的命。” “四嫂，二福说得可是真的？”陆向阳瞬间满目痛色：“娘为什么专欺负老实人？” 叶夏笑笑，安慰：“都过去了，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五叔，我家已经从老屋分出来单过啦，以后奶想欺负我们没门儿，而且我娘现在可厉害了，奶和小姑他们都怕我娘呢！”二福脸儿上满满都是自豪，怕五叔不信，他伸手拽拽三福的裤脚：“三福，你告诉五叔，二哥说得可对。” 三福环着自家五叔的脖颈，扬起奶音儿就为二福证明：“五叔，我二哥说得全是实话，我娘真得变得好厉害。” 杏眸弯成月牙儿，叶夏好笑地摇摇头：“娘有你们说得那么了不起吗？” “有！”这下不管二福三福表态，就连大福也勾起嘴角回应。 “我觉得娘比爹还要厉害呢，三福，你承认吗？” 二福稚声说着，不忘问三福。 “嗯。” 三福郑重地点点小脑袋，不过，他怕怕地补充一句：“但爹的脸好吓人……”二福不出声鸟！三福说得没错，爹的脸冷冰冰的，看起来就吓人，在爹面前他其实一点都不敢放肆，至于昨个和爹抬杠，那是……有娘在边上壮胆呢，不然的话，他才不敢冲着爹说奶的不是。 “净瞎说，你爹的脸怎么就吓人了？他只是不习惯笑，看起来冷冰冰的，和吓人可挂不上边儿。” 叶夏无奈极了，却不能因此就斥责小孩儿，但她该说的还是要说，免得三小只再误解男人。 皱着眉头想了想，二福稚声问：“娘，我爹他不会笑吗？” “你爹当然会笑啦，他只是暂时不习惯，不信的话，你回头试着给你爹讲个笑话，看他到时会不会露出笑容。”叶夏微笑提议。 二福犯愁：“可我不会讲笑话呀！” “娘现在就给你讲一个，随后你再讲给你爹听。” “嗯。”二福点点脑袋。 叶夏略作思考，继而笑眯眯地讲起笑话：“有两个小朋友，一个叫毛毛，一个叫豆豆，这天晚上，毛毛来找豆豆：走，咱们到院里去数星星。豆豆对毛毛说：天那么黑，能数得清吗？我看，咱们晚上还是先睡觉，等明儿天亮了再数吧。” 静。 包括陆向阳在内，一大三小没一个笑出声，整得叶夏怀疑起自己刚才讲的压根不是笑话。 熟料，下一刻，二福三福几乎齐“哈哈”大笑。 “娘，豆豆好搞笑啊，哈哈……”二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竟然说天亮了再去数星星，他难道不知道星星只有晚上出来吗？” 大福和陆向阳也是笑得发出了声，只不过他们没二福三福笑得那么夸张就是。 “二哥说得对，白天哪来的星星呀。”三福边笑边说。 叶夏暗舒口气，对自己在讲笑话这方面终于找回点自信。 “是啊，星星可不会在白天出来。” 二福还想听笑话，不由求娘：“娘，再讲一个，再讲一个，我还要听笑话。” “好。”叶夏欣然应声…… 第111章 嗯，很甜！ 讲完一个笑话，身边就响起一阵笑声。 待感觉嗓子有点发干，叶夏轻咳两声，笑看三小只一眼，柔声说：“娘给你们说个谜语，你们开动脑筋想想，谁回答正确，就能得到娘的奖励哦！” “没问题，娘快点说。” 二福爽快回应。 “娘要我们猜什么？”大福仰头看着娘，拧着眉头说：“谜底太生僻我们怕是猜不到。” “猜一吃食，你们都吃过，不难。” 叶夏眉眼含笑，缓缓说出谜面：“本来一大片，变成千条线，是线不缝衣，只在锅里见。” “面条！” 三小只同时抢答。 “棒极了，回答正确。”叶夏笑着连连点头，在三小只闪闪发亮的眼睛注视下，勾起嘴角：“回家后，娘奖励你们一人一只铅笔，再奖励你们每人一个写字本。”她可没忘这哥仨看到她给思明那些学习用品时，眼里流露出的光芒。 “娘，我爱你，你最好啦！” 三福笑得特别开心，别看他小，但他想上学，想认字读书。 “娘，除过本子和铅笔，你能奖励别的给我吗？” 二福不好意思地开口。 他对上学不怎么感兴趣，他想要娘给思明哥的那个蓝色、叫不上名儿的小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 叶夏挑眉，故意问。 “就是您给思明哥的那个蓝色……”说到后面，二福红着脸没声了，叶夏看着他，笑了笑：“那是铅笔刀，可不是玩的。” 二福一怔，接着像霜打的茄子，蔫蔫地“哦”了声。 叶夏握着小家伙的手儿紧了紧，问：“不读书，长大后很有可能变成糊涂虫哦，告诉娘，你想成为一只糊涂虫吗？”二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我不要做糊涂虫。”叶夏欣慰一笑，松开他的手儿，从布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给三小只一人两颗，剩下的全装进陆向阳衣兜里：“我来背三福，你也吃颗糖，甜甜嘴儿。” 也不等陆向阳说话，她伸手就抱过三福，继而蹲身，让三福趴在自己背上。 “娘，我自己能走。” 三福挣着要下来。 “你还小。”小孩子腿骨头软，走路时间长，对骨骼发育不好。 担心累着她，不管她怎么说，二福非得和大福一路走着，不愿意让她背，真得是让她既心疼又无奈。 陆向阳没有吃糖，而是背起二福继续前行。 “五叔吃，好甜呢。” 二福把自己手里的一颗奶糖剥去外衣，笑眯眯地塞进他家五叔口中。 “嗯，很甜！” 陆向阳眼眶鼻头同时有点泛酸，心里是又高兴又难受，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吃糖，即便以前四哥回家探亲，有带糖回来，但都被娘锁在柜子里，留着慢慢给六弟小妹吃。更过分的是，大福塞给他的糖，也会被六弟上手抢走，还用眼神威胁他不许声张。总之，不管是四哥探亲回家带的糖，还是娘过年时到供销社买的糖，他是一颗都不曾吃过。 …… 走进双槐村，叶夏把三福从背上放下来，继而揉揉大福的脑袋，柔声说：“大福，你带着你五叔和二福三福先回家，娘去老屋一趟。” 第112章 羡慕 大福牵起三福的手儿，懂事地朝娘点点头。 “四嫂……” 陆向阳的表情又紧张又担心。 “为免你日后被那边动不动找麻烦，我必须得过去一趟。”叶夏眸光柔和，温声安慰，见这半大的小伙儿仍紧紧张难安，她给他一个放心的笑容：“相信四嫂，等会我就回去。” “娘，要不我陪你一块去吧。” 奶就是个不讲理的，就算娘现在用不着怕奶，但他还是不太放心。 皱着小眉头，二福让五叔放他站到地上，就朝娘身边走过来。 叶夏笑容宠溺：“娘又不是去刀山火海，不用你陪着。”语落，她走向通往陆家的那条村道。 “五叔，咱们回家。”三福糯声唤陆向阳。 二福挠了挠后脑勺，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哥，我想跟着娘。” 看着他，三福瞪大眼睛：“二哥，你是想给娘添乱吗？” 二福一怔，随即抬起下巴反驳：“胡说，我咋就给娘添乱来着？” 三福傲娇：“自己想，我才不告诉你。”二哥笨笨，要是娘真和奶发生冲突，有他在边上，娘必然要分心。 “三福，我看你是欠揍！” 二福磨牙，在三福面前晃晃小拳头。 “看把你能耐的。”大福凉凉地看眼他，牵着三福和五叔边走边说：“五叔，你就把心装在肚子里，我娘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怕奶。” “二哥，快走啦。” 见二福站在原地不动，三福转过头，糯糯的奶音儿扬起。 他知道二哥是因为担心娘在奶那吃亏，才要跟在娘身后去看看，可是娘真得很厉害呢，奶想像以前那样欺负娘，是根本不可能哒。 “臭三福，你要是再和我作对，小心我真让你吃拳头。” 跑两步追上来，二福板着脸，没好气地冲着弟弟撂下“狠话”。 三福委屈：“二哥坏，我一点都不臭。” “别听你二哥瞎说。” 大福轻声安慰三福，还不忘训斥二福：“说你能耐你还真能耐了，就知道欺负弟弟。” “好了，三福乖，你二哥和你刚刚说着玩呢。”听着大福哥仨的对话，陆向阳是打心底羡慕，同样是兄弟，四哥这三个孩子间的关系多好啊，而他的那些兄弟们，却是怎样对待他和四哥，还有大姐的？ 大哥孝子一个，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对爹娘的话提出过异议，更遑论在娘面前维护他这个五弟。 二哥满脑子心眼，只要事不关己，绝对不会去插手，而且能躲多远躲多远。 三哥是个老实的，即便有心在娘面前替他说句好话，却因嘴拙，以及在娘心里的份量不比大哥二哥，说出的话娘能进去除非太阳打西边升起。 至于四哥……他其实接触得不多，毕竟四哥不满十四岁就跟着部队走了，那会儿他还没出生呢，后来四哥探亲回家，他只觉这个哥哥冷冰冰的，但是……在只有四哥和他两个人时，四哥会揉揉他的头，会把他从部队带回来的旧军装给他穿，奈何，最终都会被娘收走，修改后给六弟小妹穿。 第113章 婶子，您是听哪个说的？ 再后来四哥娶亲，从娘对四嫂的态度，对大福哥仨的态度，他看得出，娘其实压根就不喜欢四哥。 如果没有四哥每个季度寄回家的津贴，四嫂娘几个怕是早就被娘赶出家门了吧？ 大姐，那个在四嫂没进门前，每天做很多活儿，还要被娘骂个不停的大姐，从他有记忆起，一直是她给他关怀，给他温暖，在他被娘打骂时，也是大姐把他拉到身后护着。 不吉？说大姐不吉，在他心里，大姐是最好的姐姐，是最勤快的姐姐，是最善良的姐姐，怎么就不吉了？ 陆向阳直至现在都想不通，为何大姐会背上不吉的名声。 话又说回来，他其实早就看出爹娘的偏心，看出爹娘偏心大哥二哥，对三哥也还算不错，而这些于他来说其实没什么，可陆家栋和陆红红的存在，却让他时常产生一种错觉，难道……他不是爹娘亲生的？ 然，他这张和陆家栋近乎一模一样的脸，足以打碎他的错觉。 陆家栋，陆家的栋梁，多好的名字呀，而陆家栋在陆家的地位，也是没得说的。 宝贝疙瘩，爹娘手心的宝贝疙瘩，和陆红红被爹娘从小疼爱着，只要是家里的有的，不管是好吃的，还是缝制新衣服，都是先紧着他们…… 好吧，他不眼红他们吃好的，穿好的，但他心里难受，难受明明是亲兄弟，明明是亲兄妹，他们怎能打小就想着法子欺负他？ 尤其是陆家栋，作为孪生兄弟，和他不亲近便也罢了，竟对他厌恶，排斥得很。 “向北家的，刚才和你们娘几个一起进村的可是向阳那娃儿？” 叶夏不喜说人闲话，也不愿旁人在她打听闲话，可这怎么走哪都能碰到爱好八卦的妇人？！ 但人家已经问出口，她就算心里再不美，也不能不理不睬，绕着人走过去。 于是，她停下脚步，眸中笑意浅淡，望向对方：“这位婶子，您没有看错，那确实是我家娃儿他五叔。”搜索原主留下的记忆，眼前这妇人是谁，没半点印象。 “向阳不是给人上门了吗，咋今个和你一起回来啦，莫不是那孙老三两口子对向阳不好？” 叶夏疑惑：“婶子，您是听哪个说的？” “向北家的，向阳当日是怎么离开咱村的，大家伙有眼睛可都看见了呢。”还不承认，以为她眼瞎不成？ 问叶夏话的妇人一脸俺啥都知道。 “余姚村的孙老三是我当家的小姨夫，他那日带我五弟去他家，不过是我小姨旧病复发，我小姨夫又要照顾他那生活不能自理的女儿，又要照顾我小姨，一时间忙不开，就想着让我五弟到他家帮着上上工，不然，等粮食下来，我小姨夫一家怕是都得饿肚子。” “你没诳婶子？” 那妇人将信将疑。 “信不信随婶子，我这还有事，就不陪婶子多说啦。” 叶夏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但若是仔细看的话，不难看出她眼里的疏离，和些微不耐烦。 第114章 陆老太太神逻辑 没等对方做出反应，她已渐行走远。 陆家，陆老太太一看到叶夏走进院子，立马脸色一变，瞪着三角眼，气呼呼地问：“怎么，这是一次没偷够，又想来我家做贼不成？”这会儿还没下工，因此，这陆家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在。 扫视周围一圈，叶夏见没有其他人，却也没直接说明过来的目的，而是径直走进堂屋：“娘，咱们到屋里说话。”不待见这老太太是真，但明面上该有的尊重她还是会给的，省得这老太太又拿这个在外面说事儿。 “有屁就放，哪里不能说，非得去屋里。” 老太太嘴里骂骂咧咧，却还是冷着一张脸进了堂屋。 嘴唇微抿，叶夏完全不在意老太太对自己的态度，压低声音，她把今日发生在余姚村的事儿叙说一遍，当然，为能真正让老太太感到害怕，在语言描述上她少不得些加工，还别说，老太太听完一瞬间脸色煞白，看起来吓得不轻。 “娘，刚才在我来老屋的路上，碰到一位婶子，她说咱村的乡亲都知道五弟的事儿，反正我是没承认，您要不想这一大家子像孙家一样，晚上就和家里人好好说说，无论谁问，哪怕是亲戚询问，也得咬定五弟只是去小姨家帮忙……” “人家会信吗？” 老太太心神不定，颤声问。 “咱家咬定没那回事儿，别人哪怕说破天，也顶多是谣言。”叶夏一脸淡定地说着，不过，她转瞬气场全开，定定地凝向老太太，一字一句强调：“当日五弟被孙老三从家里领走时，就已经和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娘在孙老三带来的婚书上有按手印，证明五弟不再和陆家有一丝一毫的牵扯，我希望娘把这事儿时刻记在心里。” “你……” 陆老太太嘴角抖动，指着叶夏想说什么，却半天吐不出后话。 “婚书在我手里，娘要是出尔反尔，我不介意把拿那份婚书做证据，到时会有怎样的后果，娘现在不妨好好想想。”这就是再直白不过的威胁了，而面对老太太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叶夏用这样的手段，一点都不觉得有愧，慢慢的，她神色渐显缓和，给老太太丢出一个甜枣：“但话又说回来，五弟心里若是还有爹娘，日后等他有出息了，我想他会在过节过年时孝敬你们二老的。” 眼下，她能做的就是帮那从小吃苦受累，没享受过父母疼爱的少年，尽可能地和这位老太太撇清关系，免得对方再像吸血虫似的缠上那孩子。 在叶夏心里，不满十七岁的少年，确实只是个孩子。 “家里没他住的地方，也不会给他娶媳妇。” 孽障！那年生产时，差点要了她老命，哪里像她的小六聪明乖巧，“哧溜”一下就从她肚里爬出来，可让她这做娘的省劲了，有这档子事在，她能待见那孽障才怪？！ “……” 叶夏先是一怔，继而眸中闪过一抹嘲讽，但她脸上却不见有异样：“我会把娘的原话转告五弟的。” 第115章 陆老太太被叶夏吓住啦 老太太心中想的，叶夏不知。如若被她知晓，绝对会嗤笑一声：当娘的怀上孩子，是孩子让她怀上的吗？那是孩子爹干的“好事儿”，也是做娘的自己想生，和孩子有半毛线关系？呵！自个生孩子难产，竟把错归在脑子都没长全的娃儿身上，mmp，这是神逻辑啊？！ 再有就是，作为一个母亲，对膝下子女有所偏心，这可以理解，毕竟人心本就是偏的嘛，但对待自己不喜欢的子女，采取有用的时候用着，没用的时候扔出去死活不管，等孩子好不容易活下来，又巴巴地凑上前，这样的娘，未免太过分了吧？！说难听点，这和地里的蚂蟥没啥区别，逮着人就吸血，只要没人主动把它弄下来，它铁定缠你一辈子！ 又岂会真正在乎那悲催的孩子？哪怕一点点，怕是都不会有。 由此可见，叶夏为陆向阳的未来考虑，用那所谓的婚书威胁陆老太太，真得很有必要。 “你可以走了。”死皮赖脸还不走，难不成还想让她这老婆子管顿饭不成？呸！想得美！ 陆老太太不耐烦地赶人。 “娘，孙老三家发生的事儿我是一句都没瞒你，但你要是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到时可别怨我没事先提醒你。”强调一遍，叶夏也不去看老太太的脸色，转身走人。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陆老太太身子晃了晃，眼神恐慌害怕，跌坐在身后的竹椅上。 张菊花……死了，那个她嫉妒多年，和她没多少姐妹情分的小妹死了，不，不对，是张菊花和护着她一辈子的男人，以及他们的傻闺女全死了！一家三口被祸害死的，想讨个说法都是枉然，她不同情张菊花，甚至隐隐有些高兴，但老四媳妇说的事儿要真被家里人在外说漏嘴，那这一大家子肯定会步张菊花一家的后尘。 想到今个在村里发生的事，陆老太太越发不安，越发害怕。 五个年龄不等，一看就是知识分子，他们头发花白，眼神麻木，身上不同程度挂着伤，被市上送到他们村劳动改造……他们被强迫跪倒在地，被打脸、被脚踹、被骂、被吐唾沫……就连眼看没几日可活的周地主和市上先前送到他们村劳改的那个坏分子，这次也被拉出来狠狠地批了一回。 要是……要是有日把她放到那样的处境，能继续活下去么？ 身上猛地打了个寒颤，陆老太太一咬牙，眼里有了决断。 她得好好叮嘱家里的大大小小，务必要管住自己的嘴巴，否则，那就是给家里招祸。 …… “三福，把收音机给我。” 二福气鼓鼓地朝弟弟伸出手。 “我拿着你又不是听不到。” 三福抱着收音机，大眼睛里写满无辜，别以为他不知道二哥想换听别的。 “别忘了我是你二哥。” 收音机是家里的，凭啥就得这臭小子霸着不离手？ 二福好气。 “这会儿只有歌曲‘红梅赞’，没有打仗的评书。”三福试图说服自家二哥，陪他好好听歌不好么，干嘛非得把收音机要去。 第116章 三小只起争执 “我听样板戏不行啊。” 臭三福，一点都不可爱！ “这会没样板戏。” 三福扬起奶音儿，还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确定：“二哥，我不骗你，现在真没有样板戏。” “没样板戏，我听二胡。” 二福圆溜溜的眼睛定定地瞪着弟弟，誓要将收音机要过来。 “二哥，你是不是记错时间啦，现在也没二胡。” 三福觉得自己无辜得很，这会儿除过歌曲，真没别的了，二哥咋就不信呢？其实，他有点心虚。 叶夏在做饭，听到二福三福的吵闹声，无奈地笑了笑，继而对大福说：“你去看看，别让他们打起来。” 大福往灶膛里边加柴边说：“随他们打去，看爹回来不一块收拾。” “你是大哥，在弟弟们吵架时，要做的是劝解，可不是作壁上观。”叶夏切好菜，把案板上收拾妥当，眸中含笑走到大福跟前：“去吧，娘烧火。”锅里蒸着白面馒头，再有十来分钟就能出锅。 “好吧。”大福起身，有点不情愿地走出灶房：“有啥听啥，吵个什么劲？”一看到二福三福，他眼睛一瞪，就没好气地给出一句。 三福瘪瘪嘴巴，迎向他的目光，糯声说：“大哥，我就是想听‘红梅赞’嘛！” 大福哼了声，态度丝毫没因他卖萌有所软化：“想听就听，有啥好吵的。” “我没想吵，是三福霸着收音机不给我。”二福说得理直气壮。 “二哥要听打仗的评书，要听样板戏，还要听二胡。” 三福委屈。 “给我。” 大福脸儿紧绷，走过来朝三福伸出手。 “大哥……” 三福抱着收音机后退，眼睛里泪光打转，明显要哭了。 “爱哭鬼，羞羞脸。” 二福朝弟弟做鬼脸。 “你们轮着听不行吗？” 叶夏这时在灶房里柔声喊了句。 “娘，评书不能断。”要是中间间断，那听了和没听有啥区别？ 故事不连贯，还不把人给急死。 “听娘的，轮着听。”大福觉得娘说得法子挺好。 三福当即笑逐颜开：“那就听‘红梅赞’。” “我要听评书。”二福拔高声音。 他其实完全可以从弟弟手里把收音机抢过来，可是他又担心三福哭唧唧，惹得娘不开心，于是，他采取爹说的迂回，熟料，三福压根不上当，这让他不暴躁都不行。 “我要听‘红梅赞’。” 三福不甘示弱，也大声喊起来。 “都闭嘴！“大福呵斥。 结果，原本二福三福吵吵，现在变成哥仨吵到一起。 “打住哈，不然，娘要生气啦！” 叶夏揉揉额角，从灶房里出来，但三小只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依旧你一句我一句在那争执。 “全体都有，立正！”陆向北推着自行车走进院里，如墨剑眉紧拧，盯着大福哥仨一脸冷肃。 三小只条件反射，瞬间整整齐齐站好。 叶夏看得稀奇，一搜索原主留下的记忆，方知男人只要是探亲归家，早起绝对会把孩子们从被窝里拎出来，对他们进行操练。 第117章 爹，娘说你好冷 两岁开始，所以，即便三福眼下仅三岁多一点，却也在去年冬他爹回家探亲期间，给两个哥哥作伴，被他爹狠心操练了一回。 “坏二哥。” 三福瘪着嘴巴，控诉二福：“我就听一会会歌都不可以。” 瞥他一眼，二福“哼”了声，别过头不搭理。 他坏？真好意思说出口！ 被二福无视，三福鼓起腮帮子瞪眼这个一点不知道友爱弟弟的二哥，然后，他抱怨起大福：“大哥，你干嘛要帮二哥？”要是大哥没学二哥的样儿从他手里要收音机，而是训斥二哥让着他这个弟弟，不就一切都完美啦？ 哪像现在，被爹好巧不巧撞见，惩罚站在这一动都不能动。 放好自行车，陆向北到大福哥仨面前站定。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大手，三福怂得忙把收音机交出。 陆向北关掉开关，低沉不带任何情绪的嗓音扬起：“原先家里没这东西时，你们可有像刚才那样互不相让？”三小只脑袋低垂，抿着嘴巴，谁都没有说话。 “不是很能吵吗？怎么这会倒齐闭紧嘴巴。” 漆黑如墨的眼眸在三小只身上分别看了会，陆向北最终凝向大福，不怒而威：“你是大哥，理应是两个弟弟的表率，可你又是怎么做的？不劝和，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吵吵，最后还加入进去和他们一起胡闹。” “我没有。” 大福抬起头，迎上爹的目光，眼里满满都是倔强和不服。 “大福说得没错，是两个弟弟淘气，不听他的劝说，你可别冤枉咱家大儿砸。” 叶夏笑着走过来，无奈地看了看二福三福：“其实咱们完全可以根据节目时段来听呀，而且歌曲每天有三个时段分别播放，这样我们就能把听歌曲的时间和听评书的时间错开，你们觉得怎样？” “娘，我没意见。” 全村目前就他们家有收音机，大福要说不稀罕那绝对是假的，但稀罕归稀罕，他却不着迷，不像三福那样恨不得时刻抱着收音机，也不像二福非得天天听那打仗的评书，因此，他怎样都行。 二福瞄了三福一眼，吭哧着开口：“我听娘的。” 叶夏单挑一眉，柔声问：“三福，你呢？” “娘说得对，‘红梅赞’早中晚多有播放，我不该仗着自己小就霸着收音机，还糊弄二哥。”三福的奶音儿闷闷的。 陆向北脸色不变：“日后别再让我听见你们为这点事儿争吵。”玉不琢不成器，看来他得在这仨小子身上好好下一番功夫，免得他们来日闹出兄弟不和，甚至走上歪路。 “和你站在一起，好冷。” 得到三小只同意，叶夏澄澈的眸光挪向男人，看着对方没有表情的俊脸，勾起嘴角给了句，没等陆向北有所反应，她朝大福哥仨眨眨眼，随后脚步轻盈，返回灶房。 三福瞅着爹的脸：“爹，娘说你好冷。” 二福翻个白眼儿：“笨，娘说和爹站在一起好冷。” “宝宝不笨。”三福反驳。 大福瞥眼两个蠢弟弟：“我去给娘烧火。” 第118章 陆向北，你太棒啦！ 二福翻个白眼儿：“笨，娘说和爹站在一起好冷。” “宝宝不笨。”三福反驳。 大福瞥眼两个蠢弟弟：“我去给娘烧火。”说着，他就准备去灶房，不料，他家爹这时启口：“你爹耳朵没聋。”表情有些微不自在，不过，陆向北掩饰得很好。 “大哥，爹说的是啥意思？” 望着爹的身影进入灶房，二福抬手推推大哥，一脸迷茫地问。 “多嘴。”大福吐出两字。 二福蚊香眼：“……”多嘴？不明白。 要是叶夏看到这一幕，势必揉着小家伙的脑袋发愁：儿砸，你这也太没心眼啦！ 三福眨眨眼，扬起糯糯的奶音儿：“二哥，大哥的意思是说爹在嫌弃咱俩。” 听完三福的话，二福这个实心眼儿依旧懵懵懂懂，挠着脑袋问：“为啥呀？” 抬起小手示意二福低下头，三福边捂嘴偷笑边小小声嘀咕：“娘说爹好冷，咱们又把这话在爹面前重复，这让爹觉得太没面子啦。” “原来是这样。”二福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但他心里却哼唧唧：真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爹。 …… “砖瓦批下来了，随时可以过去拉。” 男人好听的磁性嗓音在身后响起，使得叶夏正要往灶膛里加柴的动作禁不住一滞：“这么快！”回过头，她一脸讶异：“我还以为要批下来得等些日子呢。” “许是运气好吧。”陆向北说着，上前一步：“我来烧火。” “不用，馒头很快出锅。” 叶夏摆摆手，边朝灶膛里加柴边问：“可有告诉我二哥？” “去说了，有余支书帮忙，姐夫打算明个就把砖瓦拉回家。” “这就好。” “给，这个你妥善收着。” 陆向北今个到公社帮叶二哥申请砖瓦批条其实只是个顺便，一大早出门前，他就想着逛完集市，到余姚村看望叶二哥一家后，前往公社把自家的户口本单另办理出来，免得日后队上分口粮时和老屋那边再起风波。 看着男人从肩上的军绿色帆布挎包里取出一个本儿递过来，叶夏杏眸瞬间亮闪闪，伸手接过，确认：“咱家的？” “嗯。”陆向北点头。 叶夏忙不迭地打开一页一页翻看，忽然，她清越中夹带着明显欢喜的声音响起：“呀！陆向北，你太棒啦！”这是自家的户口本没错，而且她在上面有看到陆向阳的名字，一瞬间，她只觉男人太会办事了，竟把她所想的像变戏法似的，一下子呈现在她眼前，真得是个细心，能给人带来惊喜的男人。 “……” 陆向北怔住，她在夸他？ “我有去老屋那边，老太太说以后不管五弟的事儿，我当时就想着，这样再好不过，但是五弟的户口仍在老屋那边的户口本上，若是老太太用这个做借口，把五弟日后的口粮扣住不给，甚至像以前那样对待五弟，作为子女，还真是拿这没一点办法。” 话是这么说来着，但叶夏心里其实不太有底。毕竟以老太太的尿性，就算陆向阳没住在老屋，以及她给出的不会再去管这个儿子的事儿，能让人相信吗？ 第119章 啊喂，她向来引以为傲的淡定呢？ “五弟尚且年少，要彻底和爹娘那边没牵扯，这不现实。” 陆向北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溢出口：“不过，待他自个立起来那日，爹娘那边不管是有什么打算，我相信他都能设法解决。”少年有韧性，也不是个软弱糊涂的，来日娶妻生子，他应该知道怎样处理好和老屋那边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陆向北，你今个真得好棒！” 合上户口本儿，叶夏眸中神光如星子璀璨，她笑眯眯地跑出灶房，想告诉陆向阳这个好消息，却突然想到少年和小王去后山打柴火去了，于是，她转身回到灶房，不顾怀着四个来月的身孕，在陆向北怔忪，诧异的目光注视下，踮起脚尖便朝人俊脸上“吧唧”一口。 结果……她刹那间杏眸圆睁…… 是嘴唇上传来的触感，拉回她抛锚的神思，让她一个激灵，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抽风，绝对在抽风！ 不然，她咋会做出如此举动？ 矜持呢？ 啊喂，她向来引以为傲的淡定呢？ 难不成全随着那一瞬间的脑抽风飞走啦？ 眨眼间的工夫，叶夏许是由于情绪起伏过大，以至于踮起的脚尖落地时一个不稳，眼看着要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陆向北长臂一捞，将她稳稳揽到自己怀中，他看着她，一双如墨的眼眸比之往常愈发深沉。 “……”眨眨眼，再眨眨眼，叶夏心跳“怦怦”加快些许，脸上却佯装淡定，似是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别多想啊，我就是一时高兴，对，就是这样。”正常的语气，正常的面部表情，坦坦荡荡的眼神，使得陆向北怀疑是自己在做梦。 “娘，你和爹在做什么呀？”二福“哒哒哒”地跑进灶房，看到爹娘抱在一起，好奇地歪着脑袋看向两人：“我也要娘抱抱。” 陆向北在叶夏站稳后，松开手，便看到女人弯腰抱起二福，边朝灶房外走边在小家伙脸儿上亲了口。 “娘差点晕倒，好在你爹把娘及时扶住。”为掩饰那一瞬间的尴尬，也为掩饰自己在小家伙面前的失态，叶夏笑容温柔，有意提高声音对二福说了句。 大福见二福被娘抱着，眼睛一瞪，张嘴就说：“二福，你不知道娘怀着弟弟妹妹吗？快下来，把娘累着我要你好看。” “大哥你别骂我，我不是有意的。” 二福边向大福回话边让娘把自己放到地上。 “没事啦，娘有的是力气。” 揉揉大福的脑袋，叶夏抱起小家伙，在他的脸上也亲了口：“你还不到七岁呢，可别总学着你爹绷着一张脸。” “娘，大哥最像爹啦，宝宝像娘。” 三福仰起小脑袋，笑眯眯地对娘说。 “那我像谁？”二福问三福。 “二哥像大哥，自然也像爹啦！” 只有他像娘，大哥二哥全跟爹像吧，三福心里哼唧唧，和我抢娘抱抱，都是坏哥哥。 “三福，你找揍是吧？” 娘又好看又温柔，他就要像娘，才不要像爹那样冷冰冰，看着就吓人。 二福直直地盯着三福，眼神威胁：“说我像谁，说不好，我真得揍你哦！” 第120章 你其实不是她 “二哥有一点点像爹，更多的和我一样像娘啦。” 三福屈服，他可不想挨二哥的拳头。 为表示自己没说谎，他还不忘用拇指掐着食指比划——瞧，就是这么一点点像爹。 “好好玩儿，不许吵架哈。”轻捏了捏三福的脸儿，叶夏望眼快要落山的太阳，然后返回灶房：“等会饭做好，你们先吃，我去给周知青送点。”术后多补充点营养，有利于身体恢复。 “你在家，我去。” “我还要检查他的伤口愈合情况。” “那我们等你回来再开饭。” 叶夏微笑点头：“也行。” …… “大福娘……” 四目相接，陆向北如深渊般的眼眸渐染上一抹复杂，而且，那抹复杂慢慢变得浓郁，他薄唇微抿，半天开启：“我们需要好好聊聊。”叶夏脸上的笑容一滞，但转瞬就恢复自然：“聊什么？” 这是要和她摊牌吗？ 他对她有怀疑，她是知道的，哪怕她有做过“解释”，以他的睿智和敏锐，多半没有相信。 不然，那落在她身上总带着若有似无的探究目光作何解释？ 眸光清亮通透，叶夏嘴角微弯，轻浅的笑意恬静舒雅，她静静地看着这坐在灶膛前烧火的男人。 而此时此刻，陆向北因她的神态心生紧张，甚至微微有些不安，但作为老侦察兵出身，以及他的军人素养，很有必要把心底的疑云解开。至于解开后将会面临什么，他暂时不想去想。 “你身上的疑点很多，没必要让我一件件指出来吧。”性格的转变，娴熟的操刀技术，惊人的力气，以及在余姚村发生的事儿和那些米面油等，都在告诉他……他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陆向北眼神犀利，说得肯定：“你其实不是她。” “……” 叶夏嘴角微抿，须臾后，她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杏眸中甚至蕴染出一抹戏谑：“疑点？我怎么不知道，要不你直接说出来我听听。”眼前这位不仅是位合格的军人，还是她这具身体的丈夫，要想完全做到蒙混过关，说她就是他的媳妇儿，根本不可能，哪怕对方和原主没多少感情，哪怕对方婚后数年极少回家，但夫妻就是夫妻，何况他有超强的职业素养，又岂会因她几句话消除怀疑？ 不想像原主那般活得窝囊，不想压抑自己真实的性情憋屈做人，所以，她在成为原主后，没有刻意隐藏真实的自己。 现在被人摊牌，心慌么？ 一点都不。 “一个人的性格突然发生转变，或许与她的精神受到过重创有关，而惊人的力气也可以用天生自带来作解释，但娴熟的操刀术和你拿出的那些东西，以及发生在余姚村的那件事，绝非常人能够办到……” 陆向北神色冷肃，语气透着他不自知的威压。 “嗯，你分析得蛮合乎逻辑。”叶夏丝毫没被男人的气势吓到，她眉眼弯弯，嘴角笑意依旧是那么恬静舒雅：“被大福奶磋磨多年，又被一火棍重敲到脑袋上，是个人在事后都不会做到无动于衷吧？” 第121章 严肃点 “力气惊人，这确实是我生来就有的，至于你后面的怀疑，我能说我是天才吗？别不信，当年高考我可是在发挥失常的情况下，考出了全市第二的好成绩，这样的我简直堪称天才。” 如此自夸，叶夏心里蛮不好意思哒，但上辈子的她从小到大，确实没少听别人在背后喊她“天才”、“学神”，按捺住心底腾起的那抹不自然，她淡定而自信地续说：“而天才之所以被称之为天才，那是因为她的的确确与众不同，就譬如我，不仅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且有着超强的理解力，这样的我，靠书本自学成才，很稀奇吗？” 气场威压，好怕呀！ 心里的小人儿撇撇嘴，叶夏可不承认自己的恶趣味，在逗男人玩儿。 “……”过目不忘？超强的理解力？陆向北如墨渊般的眼睛一瞬间怔住。 叶夏依然在笑：“不信？” “你觉得我应该信吗？”陆向北眉头紧皱：“那伙小年轻并不好对付，你却几句话就让局面反转，这其中要说……” 没等他说出后话，叶夏很是随意地摆摆手，微笑着解释：“心理学你听过吧？我呢，不过用点心理学里面的小手段，就这样咯！”语落，她无辜地耸耸肩。 对于她的说辞，陆向北没说信还是不信，他目光深沉，定定地凝视着她，加重语气：“就眼下这光景，米面油那些东西都相当紧缺。” 叶夏笑眯眯地摊手：“是紧缺呀，可我运气好就买到啦。” “严肃点。” 陆向北眉头紧皱：“我一直以为我的妻子虽柔弱，但她善良、淳朴、持家……” “喂！陆向北，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不善良、不淳朴、不持家啦？”叶夏杏眼圆瞪，看起来恼了。 “你在糊弄我，这来自我的感觉，我想你心里也肯定一清二楚。作为军人，我不怕被人糊弄，因为在对方没有达到目的前，我就会让他原形毕露，但作为一个男人，我不想被我的妻子糊弄，你明白吗？” 叶夏不语。 静静地注视着她，陆向北又启口：“叶夏，假如把你放在民国年间，你一定会成为军统里面举足轻重的人物。” “……”叶夏微愕，继而笑容如春花绽放：“多谢夸奖，指不定我还真是那边过来的人呢。” 陆向北不是没有朝这方面怀疑过：“婚后这么些年，我回家探亲的次数是不多，但我妻子身上有哪些特征，你认为我这个做丈夫的不知道吗？还有，你我是军婚，成亲前部队方面对你和你的家庭情况有严格政审，我不认为你有机会和那边的人接触，更不会认为我的妻子从小就被调包。” 顿了下，他继续：“再有就是，那边的人不是傻子，会让一个潜藏多年的棋子突然间露出一个接一个破绽。” 叶夏在心里翻个白眼儿，微笑：“你怎么就不想着我是故意的呢？” 陆向北把她从头到脚打量须臾：“理由呢？” 叶夏：“吸引你注意。” 陆向北：“我们本就是夫妻。” 第122章 你给我站住！ 叶夏：“我不想在家受苦。” “你一直拒绝随军。”陆向北挑眉：”还有吗？” 叶夏故作高冷地别过头，不想理睬咄咄逼人的男人，见她半天不说话，陆向北冷峻的面部表情稍变缓和：“那边的人就算为了潜伏能吃苦受罪，但他们骨子里的享乐主义，无论如何都让他们做不到像你这样忍辱负重，既要承受我家人带给你的百般委屈，又要给我接连生孩子……” 叶夏哼了声：“我要是刚调包来的呢？” “就你这双手……” 陆向北的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叶夏抬起下巴：“我的手怎么了？” “常年干活的手，手指关节和不干活的人，和干活时间短的人是有区别的。” “不就有点突出吗，你等着看好了，用不了多久我的手就能变得白白嫩嫩，纤细如葱白。” 她的手可是拿手术刀的，这么粗糙实在不美。 “说吧。” 陆向北不想再罗列某女身上的破绽。 “说什么？” 叶夏无辜地眨眨眼，偏偏不如他所愿。 “叶夏，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全是破绽，要是你真是那边的人，我是不是得赞扬一句你堪比越王勾践？”陆向北拧眉，缓缓起身，和她近距离四目相对：“还是要我说句谢谢您的看重，愿意腐化我这小军官，任劳任怨陪我睡觉，给我生孩子？” 深吸口气，叶夏咬牙：“陆向北，你很好！”流氓，谁任劳任怨陪他睡觉，给他生孩子来着？ 陆向北被她突然间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紧跟着，没等他回过神，叶夏就气呼呼地朝灶房外走。 “你给我站住！” 眼疾手快，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让人就这么离开。 这是他潜意识的反应。 “干嘛？” 叶夏站着不动，也没回头，没好气地问。 “我把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你还需要瞒着我吗？” 陆向北长叹口气，掰过她的肩膀和自己对面而立：“我不想稀里糊涂过日子，叶夏。”顿了下，他又说：“我想过你是外来者，可我又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毕竟那太过荒诞。” 周围气氛一瞬间静寂、沉闷。 良久，叶夏迎向男人漆黑如墨，异常专注的眼睛，勾起嘴角：“既然荒诞你还问？” 陆向北：“叶夏，说真得，就这不长时间的相处，你让我没少长见识。” “……” 叶夏眼角跳了跳，别过头，没接话。 “你难道是老天爷派来考验我耐性的？！” 陆向北看着她俏丽，气色略有些转好的侧颜，启唇缓缓溢出一句。 要真怀疑她是那边的，哪需要他这么时刻观察、探究，费唇舌旁敲侧击？！ ——送交，一早就被他送交上面。 ……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再度扬起：“我知道你是个好女人，也知道你对大福哥仨实打实的好。” 这是用糖衣炮弹怀柔她么？叶夏听着男人说的话，杏眸微眯。 “一定要问清楚？” 好一会，她把目光落回他身上，神色意味不明。 陆向北薄唇紧抿，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很明显，他在等她主动开口。 第123章 怕吗？ 可就在叶夏要张嘴说的时候，他薄唇微抿，强调：“我要听实话。” “其实我说过的全是大实话。”见男人神色微变，叶夏莫名觉得好笑：“觉得我在说谎？”陆向北嘴角噏动，想说什么，叶夏却不等他开口，清越的嗓音先扬起：“我从不骗人，但身处的环境突然生变，就使我说的话在他人听起来像是信口开河，随意编造的。” 瞅着男人一副认真到极致，洗耳恭听的样子，叶夏勾起嘴角：“如你所想，我确实不是她，但也是她。” “……”陆向北怔然，心道果真是这样么？！意外又不意外，他轻咳一声，磁性略有些低哑的嗓音响起：“挺荒诞的。不过，你是怎么……”他没说出后话，叶夏却领略其意，她和他四目相接，清亮的眸光沉静而坦然：“我要提前声明一点，来到这，成为你孩子的娘实非我所愿。” 说到这，她眸光微闪了下，问：“怕吗？” 陆向北似是在想着什么，并未说话，她笑了笑，好听的嗓音再度扬起：“今晚不会做噩梦吧？”这真得有点恶趣味。 “行军作战，野外训练期间，我们部队没少在野外坟堆里潜伏、休息。” 叶夏一怔，明显被男人的话给噎了下，撇撇嘴，她说：“你的妻子由于长期饥饿，导致营养不良，再加上你老娘敲的那一火棍，就这么没了。”陆向北心头一滞，百般滋味齐涌而上，但他还是启口问：“那你呢？” “我呀……挺莫名其妙的。”叶夏一脸淡然地笑了笑：“连续做了几台大手术，又没及时休假调理，熬夜给学生批改论文，结果不知不觉睡着，一睁眼便躺在你们那公社卫生院的病床上。要说那一刻不惊讶，绝对是假的，可我能怎么办呢？” “……” 太荒诞了！陆向北不想相信的，可眼前这双澄澈坦然的目光告诉他，是真得，这具身体是他媳妇的，但芯不是。 灵魂？ 人有灵魂？ 眼下正在轰轰烈烈地破除封建迷信，谁敢张嘴闭嘴提鬼怪？ “我信奉科学，更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却让我禁不住对科学产生怀疑，很好笑对不？” 叶夏说着，觉得又无力又无可奈何。 “聊斋？” 陆向北低喃。 “是呀，就像是聊斋里写的那样，我这算是借尸还魂吧。”叶夏说到这，挑眉问：“现在信了吗？” “看着你觉得是真得，可想想还是荒诞得很。”陆向北实话实话。 叶夏丝毫不见怪，毕竟这事儿谁听着都会给出“荒诞”两字。 “我来自五十年后，但并非来自你们这个时空的未来。” 陆向北漆黑如墨的眼眸大睁，当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微不可察地加以调整，让自己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瞥他一眼，叶夏唇角扬起抹轻浅的笑：“就我所知，你们这个世界和我们那应该属于平行时空，而我莫名其妙就到了你们这。” …… 第124章 你这个有的人是指我？ “咱们两个世界的大体走向差不多，但细微之处还是存在着不同的。” “在我来到你们这的时候，我的国家已经很强大，科技也非常发达，不过，有一点我不否认，我们那也经历过你们这个时期的动荡。” “华国？”陆向北问。 叶夏摇头：“虽然国家名称有一点点区别，可就如我刚才说的，大致走向是真得差不多。”抿了抿唇，她把话题转回从柳河公社卫生院醒来那刻又说起：“我本名也叫叶夏，在公社卫生院睁开眼的时候，脑中就有这具身体留下的部分记忆，这让我第一时间了解到自己身处的时代背景……” “带着大福回到家，见你娘饿着二福三福，还对他们甩巴掌，我气不过，就和她理论两句，并且在你六弟想要占我便宜时踹了他一脚。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你媳妇活得太窝囊，甚至我都想象不到她是以怎样的心性，忍受着你娘和你妹你弟，以及你大嫂他们的磋磨。在家受委屈不知道给你这个做丈夫的说，自己受饿，连带着孩子们跟着受饿，不知反抗，任老太太他们作践。” “这些话对死者很不敬，可我只要一想到大福他们以前过的日子，心里就来气，就忍不住想吐槽两句。” 给陆向北一个抱歉的眼神，叶夏叹口气，续说：“我有考虑过伪装成大福娘之前的样子，但日子总得过下去，我自个又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干嘛非得憋屈自个。再者，伪装总有露陷的时候，既然不可避免，我干脆就做自己。被婆婆小姑可劲磋磨，一火棍敲到卫生院，这说起来就好比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有这个铺垫在，我性情发生转变，并不突兀。” “大福娘当年的高考成绩相当好，这是事实，她的同学出于好心，给她从京医大寄回课本和课堂笔记，这些都有迹可循，因此，我在支书面前说是自学成才，对你说可以视我为传奇，都不算编谎话。别觉得我大言不惭，我来这之前……扯远了，我要说是，以我这具身体的年龄，人生还长着呢，我不能总遮着掩着和人打交道，毕竟生活不是演戏，我也不是天生的演员，能瞒过有的人一辈子。” 陆向北脸上看不出特别情绪：“你这个有的人是指我？” “明知故问。”叶夏拍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很沉的，知不知道？ 静默片刻，陆向北启口：“我是否可以理解，即便我不追着你问，有朝一日你也会对我说实话。” “或许吧。”顿了下，叶夏眸色略显复杂地盯向男人：“若是你总被人投来若有似无的探究目光，你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陆向北抿唇：“你很镇定。” “对呀，我有什么可怕的？” 叶夏挑眉。 陆向北被噎，面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她……” “走了。”叶夏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指哪个。 “我愧对她，愧对孩子。”陆向北眼睑低垂，喉头发紧，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她没怨怪你。” 第125章 不怨 这是原主留下的记忆告诉她的。 那个懦弱，活得窝囊的苦命女人不但没有怨怪这个男人，反而在临离开时对男人和孩子生出浓浓的愧疚。 她有感觉到，在原主对她说谢谢，在原主离开那一刻，她有真切感觉到。 再结合原主留下的所有记忆，她知道这愧疚来源于哪里。 既已换亲嫁人，既已生下孩子，却因对母亲生出的怨，因年少时那懵懵懂懂的感情，因那一抹隽秀的少年身影，排斥婚后的生活，排斥成为人妻，再加上性子使然，带着孩子把日子过得比黄莲还苦。 离开是原主选择解脱的一种方式。 是，她是解脱了，可她的解脱也为她带来对这个家的不负责，对男人和孩子的愧疚。军人本就是一种特殊的职业，这样的职业使得他不能像在其他岗位工作的男人，能把过多的心思放到自己的小家上，能尽所能地关心妻儿，但这并不是说军人不在乎自己的家，不在乎自己的妻儿。他们为大家疏忽小家，这不是罪过，是他们肩上的责任让他们不得不那么做。 爷爷是老革命，爸爸是一线部队的一名军官，从奶奶和妈妈口中，她没听她们说过爷爷爸爸的一句不是。 幼时的记忆中，爸爸回家的次数不多，可每当爸爸回到家，妈妈都会用心疼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爱人。 军婚不易，军妻艰难。 在爸爸不多的探亲假里，他无时无刻不是围绕着妈妈和她转，他在弥补妻女，弥补他不在妻女身边时的亏欠，同时，他还会坐在爷爷奶奶身边，陪两位老人聊天。 这是一个好爸爸，是一个好丈夫，也是一个好儿子。 她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到自豪。 而眼前的男人，他对妻儿是有亏欠，但他把能做的都做了，在她看来，他和爸爸一样，是名值得称颂的军人，值得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值得一个女人真心对待。 心中苦笑，现在……这个男人知道她并不是他的妻子，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是把她当成怪物交给国家，还是……让她离开这个家？ “陆向北……”叶夏不是个做事拖泥带水的，既然两人已经把话说明白，那么她就需要对方对这件事的态度，如此想着，她决定还是由她先出口吧，省得两人像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默然相对：“你要是实在无法接受，等回部队后可以向你们领导打离婚报告，不过，大福他们得跟着我。” “……” 陆向北抬眸，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惊诧莫名：“打离婚报告？”他定定地看着她，目中神光瞬间深沉无比，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 叶夏嘴角挂着微笑，但眸光尤为认真：“我毕竟不是你的妻子，你接受不了我能理解。” “你是我媳妇。” 陆向北想都没想，就给出自己的态度。 叶夏语气郑重：“陆向北，你还是考虑清楚比较好。” 陆向北言辞果断：“我是不会打离婚报告的。” 第126章 我是不会离婚的 嘴角微弯，叶夏笑了笑：“那你必须知道，我只是我，日后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也只是我。”属于原主的责任，以及她对原主的承诺，她都会认真履行，但她不是原主，不会去做谁的替身。 “我分得清楚。” 两个人有着明显的区别，而他又不是眼盲心盲，连这都分不清楚。 “那我们就凑合着过吧。” 叶夏也爽快，对两人日后的关系当即拍板。 原以为谈话就此结束，熟料，陆向北忽然问：“你以前是医生？”借尸还魂，要是深想，他不能说没一点想法，但站在他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七想八想只能是自个给自个找不自在。 “这样吧，我把我的上辈子简单与你说下吧。” 从今往后，他们就是两口子，没有意外的话，可能要生活一辈子，那她不妨再坦荡点：“我上辈子22岁取得双学位博士，国外留学三年，归国后直接被母校聘为副教授，同时，母校下面的附属医院给我挂职副主任医师，25岁我被提为教授，27岁生辰快到的时候，有接到院方领导的电话，通知我已被提职为主任医师。” 陆向北异常吃惊地看着她，而叶夏神色淡然，像是没看到他的表情变化。 “还有想知道的吗？” 清越好听的嗓音飘入耳，陆向北一瞬间回过神，想了想，问：“你到这之前是27岁？” “27岁生辰在即，等我再睁开眼，便躺在了公社卫生院的病床上。”叶夏点头。 “你的家人……”陆向北无法想到这么优秀的一个人突然逝去，她的家人该有多伤心。 叶夏眸底闪过一抹隐痛，继而淡淡地笑了笑，说：“我爷爷和我奶奶都是军人，我爸爸也是军人，我妈妈管理着一家比较大的公司，在我幼时，我爸爸出任务牺牲，妈妈在得知爸爸牺牲后，开车前往爸爸所在的部队途中……出车祸身亡，我是被爷爷奶奶养大的，当我快要学业有成时，两位老人因身体机能老化相继离我而去，可以说，在那边我已经没有亲人。”她语气轻浅，听不出什么情绪，脸上也看不出丝毫异样，但心里却一阵阵抽痛。 感受到她周围的气息变化，陆向北神色歉疚：“对不起，我不该……” 叶夏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我叫陆向北。”陆向北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怔了下，叶夏伸出手：“我叫叶夏。” 陆向北握住，扯了扯嘴角，不过，没等他开口，叶夏微微一笑，先说起来：“今日我们算是正式认识彼此。”陆向北漆黑如墨的眼眸与噙着笑意的清亮眸子相接，抿唇点点头，须臾后，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扬起：“……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和孩子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叶夏眼眶微微泛红，只觉心口一股暖流流过，她说：“我很喜欢这个家，也很喜欢这个家里的每个人。”听完她这话，陆向北不知想到哪去了，耳尖一瞬间变得红红的。 彼此松口手，陆向北抿了抿唇，神色间略显迟疑：“……我会在山上给大福娘立座坟，你……” “我没意见。” 第127章 我叫叶夏 没等他说完，叶夏笑应：“她的衣服我会为你准备好。”立个衣冠冢，也算是对原主的一种祭奠。 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极为不自然，两人几乎同时干咳了声。 “说起来，在我这你可是二婚。而且是带着拖油瓶的鳏夫，想想我好吃亏呢！”为缓解气氛，叶夏眉头微蹙，故作不开心，但转瞬，她又神采奕奕，一脸傲娇地说：“我实话告诉你，离开你，我养大几个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陆向北眼底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紧张：“你可别乱来。”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咯。”叶夏莞尔一笑：“话说回来，还有要问的就赶紧问，没有的话，以后不许再对我的言行提出质疑。” “你不想说的……我再问也没用。”陆向北漆黑的眼眸宛若深渊，看得叶夏禁不住一阵心虚，是啊，关于空间的存在，她……是不会说的，至于以后有没有会说出的一天，那是未知数，她目前不会去考虑。 但是，被男人这么专注地看着，她若回避的太过明显，无疑会给他和她之间本就不熟的关系增添隔阂，这么想着，叶夏眨眨眼，勾起嘴角：“譬如呢？” 陆向北薄唇微抿：“当下这年景，米面油等并不容易买到。” “东西确实是我买的，这点我可以发誓，但具体在哪买的，我不想说。” 叶夏倒也坦白。 陆向北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在她语落后，没再追问。此刻，他相信，迟早她会告诉他实话。 不是他自大，是她这双澄澈清亮的眼睛，以及她前面说的那些话，都在向他表明——她很坦荡。当然，那属于她最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在她没有真正接纳对方是自己人前，是不会说的……也不对，有些秘密，哪怕是身边最亲密的人，该瞒着的，当事人必不会吐露一个字。 何况…… 陆向北在心里苦笑：何况什么呢？于她来说，视他为名义上的丈夫，是不得已而接受。 同样的，她的出现，在他这产生的动荡一点都不小，要真正把她看做妻子，坦诚说，他……需要时间…… “你还可以问问别的。” 叶夏不仅智商高，情商也不差，能被男人这么快接受她魂穿一事，无非是他对她有好感，觉得她不会给这个家，不会给孩子们带来危害，对此，她是感激的。毕竟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拥有的身体，属于人家妻子的，理论上她很无辜，感情上，难免给对方带来冲击。 陆向北：“你之前的时空虽和这边有所不同，但你也说了大致走向一样，既然知道这一点，我还问什么？” “你真得蛮厉害，从我说的几句话里面就得到不少信息。”这个男人真得很睿智！ 叶夏称赞。 然，下一刻，陆向北黑眸中带着点犹豫，问：“你说得都是真的吧？”未来国家很强大，科技很发达，这无形中说明，目前的局势迟早会过去。 “假的，全是假的，你想法子去验证吧！” 第128章 这个男人很睿智 叶夏丢出个白眼儿，不打算再理会这大个子。 见她走出灶房，陆向北这次轻舒口气，不过，他很快陷入自我沉思中。 至于他具体在想什么，谁知道呢？ 而叶夏这会儿站在院里，望着在院门口玩的三小只，心里轻松，神色却难掩惆怅。 二哥……或许也看出来了吧…… 晚饭相当丰富，且份量足。 红豆米粥、白面馍馍、韭菜炒鸡蛋、炒兔丁，吃得三小只高兴得嘴里直流油。 小王有见识过叶夏的厨艺，也有吃过叶夏做的饭菜，因此，他在看到今晚的饭时，倒还算淡定，但陆向阳别说吃过，就连见过都少之又少。看着桌上的饭菜，他顷刻间眼睛泛红，鼻子泛酸，白面馒头，炒鸡蛋……他竟然有机会吃这么好的吃食…… 见他在饭桌上放不开，叶夏没少给他夹菜，让他多用些。 “向阳，你四哥今个到公社把你的户口从老屋那边迁出来，和我们的放在了一个户口本上，往后我们就在一起过日子，不过，来日等你娶妻成家，可以再把户口从我们这迁出去单独立户。”饭后，叶夏坐在堂屋和陆向阳闲聊，把老太太的态度告诉少年，好让少年安心在自家住下。 “四嫂，你和四哥对我太好了。” 陆向阳抹了把眼角，抽噎着说：“我原以为我就那样被娘卖到了孙家，原以为再没有好日子过，没想到……你和四哥不但今天救了我，还给了我一个家……” “傻瓜，作为哥嫂我们对你好点很正常呀，哪里需要你这么客气。” 叶夏嘴角噙笑，语气里的亲昵陆向阳自然听得出，他腼腆地笑了笑：还是由衷的说出心里话：“我会永远记着四哥四嫂对我的好。” “去睡吧，明个早起和大福他们一块训练。” 给三小只洗完脚丫子，陆向北走出睡房，先是看了眼神色柔和的媳妇儿，继而看向陆向阳说了句，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一双眼睛总是时有时无地落向叶夏。 这人……是又想和她谈话吗？ 叶夏无语，没去接触陆向北的目光。 明明是他主动挑破她的身份，明明说好就这么凑合过下去，却一转眼总回避她的目光，好吧，你回避就回避，干嘛又要时有时无地往她身上偷瞄？是被她这个“孤魂野鬼”吓到了吗？口是心非的男人！ 陆向北其实是冤枉的，他这会想的是：从他们谈话结束后，她便没再好好看他，且一旦触碰到他的目光，会立刻挪开，就好像他是吃人的老虎似的。 这感觉不好。 “哦。”站起身，陆向阳朝堂屋外走：“我先打水洗脚。” 木盆便宜得很，叶夏一次买了好几个，有大有小，大的用来洗衣服，小的用来洗脚，现在家里人口多，她便在院里单另放着两个洗脚盆，不用一家人一个个排队等着洗。 对了，她顺便有买浴桶，这是她去逛集市要买的主要物件之一，自是没忘记购买。 刘五叔家建的这房子布局不错。 第129章 陆向北冤枉 三间正房，中间是堂屋，两边是睡房。 在一间正房前面连着的是灶房，这样只要烧火做饭，仅隔一面墙连着的土炕就会随之热起来，省去冬日天天烧炕的麻烦。 浴房建在后院，没错，刘五叔当年给家里起房子，有专门修建浴房，洗完澡，只需把浴桶下面的木塞拔掉，水便会通过一条穿墙而过的小水沟流入茅厕。 这年月，村里家家户户解决如厕问题，基本上都是使用旱厕——挖个大坑，再用玉米杆围个圈儿。 夏天臭烘烘，蚊虫乱飞；冬天刺骨寒风透过玉米杆缝隙吹进来，冷得冻屁股蛋子。 但刘五叔家修得却是蹲厕，蹲坑是用打磨光滑的石头铺就的，如厕后用水一冲干干净净。 搬家前叶夏看过刘五叔家的整体布局，说来，她是真得蛮满意。 即便她没见过这个家原先的主人，但就从这个家的整体布局来看，不难想到主人家平日如何过日子——细致。 “锅里热水多，你要洗澡吗？” 等堂屋只剩下陆向北和叶夏两人时，陆向北薄唇动了动，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这静寂的氛围中缓缓响起。 “嗯。” 叶夏眼睑低垂，轻叩着桌面，似是在想事情，她没抬眼，却本能地点点头。 嫌弃他么？ 亲他，是她主动。 说破她的身份，是她“露出”的破绽太多，除非他心大，才会对此视而不见。 所以，这一切真不是他的错，怎就被嫌弃的连个正眼都不给？ 陆向北暗叹口气，日子要过，若由着事态这么发展下去，可不是一个合格军人的行事风格。 沉默须臾，他决定还是自己先主动点吧。 “浴房昨个就已打扫干净，小王今儿从集市回来，顺手把浴桶也给洗刷了，我这就去给你提水。” “我自个来。” 叶夏起身，眸中神光清亮淡然，让人看不出她此时在想什么，见男人回过头，眼神有些许沉郁，她在心里禁不住翻个白眼儿，却还不得不解释：“你怎么总忘记自己身上有伤？小伤倒也罢了，你那可是枪伤，而且伤在心脏附近，在伤口没完全长好前，切忌有大动作，更不能剧烈运动。”是谁先矫情来着？这会又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来，好像做错的是她，好没道理。 陆向北怔了下，随即黑眸豁然一亮，启口：“没那么严重，嗯……你别担心，我会注意的。”她在看他，是直视，没再避开他的视线，而且她记挂他身上的伤，从她眼睛里他有清楚看到。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想脱下这身军装，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 瞅着男人静静地看了会，叶夏清越的嗓音缓缓漫出口，没等男人做出回应，人已走出堂屋。 他们是夫妻，即便目前是名义上的，该顾及他的她不会逃避。 再者，以她的素养，如何能泰然自若地看着他带伤去帮她提洗澡水？！ 笨男人！一会怕她，一会又朝她身边凑，不矛盾么？ 第130章 是谁先矫情来着 还有，撇开她身份被说破这件事不提，今个在灶房亲他那一下，其实让她蛮感到尴尬的。 那可是她两世来的初吻，还没怎么着呢，便被她一时激动送出去，熟料，后面马甲就被掀掉，他还不定怎么看她呢？ 基于此，她装淡定，结果他却回避她的目光，又时有时无地偷瞄她，想想就来气。 叶夏虽在心里这么吐槽，但杏眸中流转的笑意和勾起的嘴角，却都表露出她其实心情还不错。 “四嫂。” 灶房里点着煤油灯，照亮的程度自是不能和灯光相比，可陆向阳在看到叶夏走进来时，一眼就看出她的好心情，瞬间他为四哥和四嫂间的感情欢喜不已（骚年，你可以晚点再欢喜）。 在他的印象中，四嫂和四哥相处，比两个陌生人在一块强不到哪里。 他不知道夫妻间怎样相处才是正常的，但四嫂四哥间的相处模式，让他禁不住会想，他们这算是夫妻么？ 意外的是，他如今看到的四哥四嫂，他们之间的气氛虽说还怪怪的，但他感觉得到，这是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不然，直觉带给他的欢喜要怎么解释？ “我来帮你。” 月光皎洁，陆向阳提着一桶热水转眼不见人影。 没电的日子好苦逼，叶夏望着煤油灯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也不知什么时候村里能通上电。 …… 余姚村。 “盖三间砖瓦房，再添置几件家什儿，最少也要六百多块钱吧，你确定没诳我？”余支书的婆娘躺在炕上，听着老伴念叨叶家要建新房，且是建三间砖瓦房，心里怎么都无法平静，她眼红啊，能在眼下这光景盖砖瓦房，没有一定的家底想都不用想，可是就在刚才，老伴却说叶家不仅要建新房，还是建砖瓦结构的，要是这个消息在村里传开，势必掀起不小的轰动。 “我有那么闲吗？”余支书翻个身，背对着婆娘，带着困意说：“叶家建房的砖瓦公社那边已经批了下来。” 余支书的婆娘感叹：“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小夏那是嫁了个好男人呐！”顿了下，她语气透着些许唏嘘：“夏主任多好的人啊，但咱村就有那么几个喜欢嚼舌头的，时常拿明礼兄妹俩的亲事说嘴，听着就让人心烦。” “你别去掺和就好。” “我成日琢磨着过自家的日子，才没工夫和她们瞎哔哔。” “老婆子，明礼建新房，咱们得多帮帮那娃儿。”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来，放心，不会给你扯后腿。” 两口子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没多会，余支书的打鼾声便在屋里响起。 “就知道睡，也不想想咱家啥时候能起几间砖瓦房。” 余支书听着老伴的鼾声，皱皱眉头嘀咕句。 夜色静寂，大妹安置三个孩子睡下，想了想，看向正要躺下的叶二哥说：“我明个去县里把那些细粮给咱换成粗粮，这样一家人能多吃段日子。”细粮谁都爱吃，可她家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哪能顿顿吃细粮？ “给孩子们留点。” 第131章 叶二哥选择遗忘 叶二哥没反对，却还是打着手语给出自己的想法。 “嗯。”大妹点点头，思索片刻，有些欲言又止。叶二哥见状，露出不解：“有话你就说，我听着呢。”他边打手语边琢磨媳妇要说什么。 大妹咬了咬唇，直直地看向叶二哥：“小夏变化大得很，我今个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还有……你说她从哪买来那么多精细粮和好吃的糕点糖果啊？” 一听她这话，叶二哥怔了怔，继而打手语：“你别想太多，妹妹现在这样很好，至于她给咱们的那些东西，应该是向北设法买的吧。” “我就是觉得咱们不能欠小夏和四弟太多。” 叶二哥没有即刻给出回应，良久，他抿唇，打手语“……睡吧。”大妹嘴角动了动，想再说些什么，见他已经挪开视线，去吹煤油灯，只好作罢。 月光皎洁似水，脉脉流泻一地。 躺在炕上，叶二哥久久没有阖眼入睡。 他想忘记那晚赶到公社卫生院，听到大夫给他说过的那些话，可越是想忘越是记得清楚…… 眼角渐显湿润，叶二哥眸中痛色涌现，早年父亲给家里留下一张纸条，便抛下娘，抛下他和大哥，那时娘怀着妹妹，大哥十岁，他七岁，就这么被爹狠心抛在京市的家里，说没有国哪来的家，说他不能再软弱下去，说他要加入革命队伍，要拿起枪上战场。 娘拿着那张纸条，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可她嘴里却没抱怨爹，等哭够了，一个人拉扯他们哥俩，在没有丈夫的陪伴下，咬着牙生下妹妹。 从父亲离开那天起，大哥似是一瞬间长大好几岁，但谁都没想到，三年后，大哥学着爹的样子留纸条给娘，说他去把爹找回来。 接连的打击，导致娘的身体损伤得厉害。 可饶是这样，她硬是咬牙撑过来。 自毁娇容，牵着他，背着年幼的妹妹，从京市一路寻找大哥…… 抗战胜利，全国解放，他没再听到娘提起爹和大哥，却知道娘一日都没忘记想那两个人。 而他，则在跟着娘找寻大哥无果后，便把离开家的父亲和兄长强行遗忘。 如果不是他们一个接一个离开，娘至于受那么多苦，至于那么早就过世？心力交瘁，积郁称疾…… 泪顺着眼角滚落，叶二哥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哑巴，体弱，让他不能像正常人那样保护好娘和妹妹，这种心痛谁知道？娘用柔弱的肩膀给他们撑起一个家，供养他和妹妹读书，把她能给都给了他们，并在病逝前前，给他们兄妹安排好未来。 娶亲，嫁女。 他是不同意的，不同意用妹妹和双槐村陆家换亲，他不要媳妇，他能供养妹妹上大学……娘听到他的话又是欣慰的笑，又是默默流泪。 “小礼，家里没积蓄了，你就算能给人看诊，在这村里又能赚几个钱？” “何况你的身子骨生来就弱，下地挣工分换来的口粮能养活得起你和夏夏吗？” “你年岁不小了，身边总得有个人照顾，不然，娘如何能闭上眼？” “夏夏又是那么个性子，要是不安排好她的亲事，我怕她来日在婆家受欺负啊！” …… 第132章 不配做兄长 陆家有换亲的打算，娘经过中间人仔细打听那家兄妹的品性，这才为他们兄妹定下亲事。 “小礼，陆家那小子是个好的，夏夏嫁给他，往后也就有了依靠。” “陆大妹虽有不吉的名声，但娘知道那只是迷信，咱不信。那女娃儿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又勤快，娶她进门是你的福气。” 换亲在穷乡僻壤其实并不少见，可是“换亲”这个词儿实实在在不好听，娘不想他们兄妹被人说闲话，却在短时间内又难再找到这么合适的亲事，于是，专门找媒人把两家的亲事办理妥当。 娶就是娶，嫁就是嫁。 他们家不背换亲这个名儿。 但在他人眼里，这其实就是自欺欺人，可是……娘真得已经尽力。 背井离乡，独户，他的条件明摆着，谁家愿意把闺女往火坑推？ 抬手覆住双眼，任泪水涌出指缝，叶二哥的心阵阵揪痛…… 定下亲事，两家嫁娶顺理成章，可就因为没能去京市上大学，妹妹心里难受，夜里受凉发高烧，娘心疼得很，奈何没有其他法子，只能守在妹妹身边，亲手给妹妹喂退烧汤药，直至第二天早晨，妹妹的体温才恢复正常。 可等着他们的却是……妹妹变得更不爱说话，且失去部分记忆。 娘伤心得没少落泪，告诉他，在她去世后，务必要看护好妹妹，以免他们从小疼爱的宝贝做傻事。 看护？ 他想啊，但陆家的门不好进，加上他口不能言，明知妹妹娘几个在陆家过得不怎么好，即便有妹夫邮寄到他这的钱做贴补，妹妹和孩子们仍没少在陆家老太太手上吃苦头。 给妹夫写信？把这想法和妹妹商量，熟料，妹妹直接摇头制止，说娘有交代过她“家和万事兴”，说大福爹在部队忙得很，她不能拿家里的琐事影响他进步，说她和孩子一点事都没有。 结果呢？ 被人抬进公社卫生院…… 苦涩和懊悔充斥着叶二哥揪痛的心：对不起，都是二哥不好，不该拖累你…… 没能力保护妹妹，时至今日，还要妹妹操心和护着……他不配做兄长，对不起妹妹那一声“二哥”。 双槐村到目前为止共接收有八名男女知青。 其中女生三人，男生五人。 知青宿舍有三间房，一间作为女知青宿舍，另外两间自然就是男知青居住。 原本宋书博和来自京市的罗解放，以及来自沪市的一名男知青住一间，这不宋书博意外受伤，需要一个干净舒适的环境静心修养好长一段时日，那位沪市来的男知青二话不说，抱起自己的铺盖卷就搬往另一间男知青宿舍。 “就你是傻子留在这伺候我夜里拉屎尿尿。” “别说的这么恶心。” “就恶心你。” “这两晚你是尿了还是拉屎了？” 罗解放脱下外套，朝被窝里一钻，嗤笑：“人家明明是在做好人好事，你却非得把人往不堪的地方想，真有你的。” “呵！好人好事？我倒是觉得人家嫌我麻烦嫌我脏呢。”宋书博有些嘲弄地笑了笑。 第133章 叶夏带来的改变 “别说他了，搬哪住是人家的自由，咱不小心眼。”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罗解放心里其实觉得黄俊杰矫情得很。 宋书博抿唇，半天没说话。 “咋不吱声了？”罗解放问。 “没啥好说的。”宋书博回他。 罗解放哼了声，语气有点泛酸：“叶夏嫂子对你可真好，连着两日给你送好吃的，羡慕死我了。” “酸，真酸！” 宋书博笑。 “自从来到这我还没吃过肉呢！” 饱汉不知饿汉饥，还能不能愉快得玩耍啦？ “说得好像我之前吃过似的。”宋书博说着，眼里渐渐聚满感激：“还能这么和你躺在一块说话，我真得好好谢谢叶夏嫂子，是他给了我新的生命。” 罗解放听完他的话，感慨：“说起来，叶夏嫂子对咱们这些知青影响可真大，以前我们个个眼睛长在头顶，瞧不起这村里人，觉得他们又邋遢又没文化，上工要么想着偷懒，要么嫌弃活儿重，不愿意干。可自从你被叶夏嫂子捡回一条命，大家似乎都变了，变得不再眼高于顶，主动与村里人说话呢。” “我是本身不怎么喜欢说话，可不像你说的那样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 宋书博为自己辩解。 “切！别把你自个说得像朵白莲花似的。”罗解放哼哧。 没接他的话，宋书博伸手戳戳伙伴的胳膊：“对了，你明天到公社帮我寄封信给家里。” 罗解放：“发电报又快又省事，你小子又不是没钱。” “我可不想吓到我家老头老太太。” 宋书博说着，顿了下，又说：“你明个寄完信，再到供销社买点糖果、瓜子、糕点……” “我脑子不好，记不住。” 一说一大串，这是考验他的脑细胞活跃度吗？ 罗解放怨念。 “贫嘴吧你。” 宋书博没好气地给他一句。 “行啦，答应你便是。不过话说回来，你对叶雯雯就没点那个意思？“罗解放侧过身，看着“革命战友”的帅气侧颜，问起了八卦。 “什么那个意思？”宋书博装糊涂。 罗解放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一脸玩味：“装，你就装吧！不过，我不介意提醒提醒你，人一个小姑娘连日来精心照顾你，又是帮你擦脸擦手，又是亲手给你喂药喂饭，你别说人家只是出于革命友情，才这么周到的伺候你。” “你小子可别埋汰人叶雯雯，她不过是遵照叶夏嫂子的嘱咐看顾我两日，再说，陈同志也有帮把手，没你想得那么龌蹉。”叶雯雯是个好女孩儿，虽然不太爱说话，而且瞧着柔柔弱弱的，但她有一双澄净、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眼睛，由此不难看出，这女孩儿既善良又纯真，他可不想因为知青间的打趣，毁掉一个女孩儿的名声，甚至有可能毁掉她往后的人生。 从宋书博的语气中听出他似乎真有些不高兴，罗解放禁不住想给自己个嘴巴子，看这张嘴还敢不敢乱说话，他语带歉然，赔笑：“就开个玩笑，别较真哈！” 第134章 晕，又想多了！ “你知道的，现在这时局并不适合随意开玩笑。” 宋书博说着，暗叹口气，声音略显颓然：“如果知道下乡后会遭这么一劫，我会乖乖听老头子的话去当兵。”他妈一口气生下五个儿子，两个早年当兵在部队，一个大学毕业进了政府机关，再剩下的就是他和老四，而比起老四那个正在读大学的书呆子，他就是个不喜欢拿书本，在五兄弟里面最混账的一个。 基于此，他没少被老头儿调教，没少被老太太叨叨，当听到要被老头子丢到大哥所在的部队去当兵，吓得他那叫个魂飞魄散。 一家七口人，已经有半数人在部队，他从小眼前就是一片绿，看都看得他眼睛累，怎可能把自己再置身到一片绿的海洋中，且是在老大的铁拳下过活？ 然，各种抗议无效，他最后干脆到学校和同学报名上山下乡，逃出老头儿的霸权掌控。 “原来你是逃避当兵才下乡的，哼，你小子就是个不知福的，能当兵，谁还跑来下乡？我要是你，早屁颠屁颠到部队做兵蛋子了。”罗解放这会儿是真酸，想他家兄弟姐妹多，父母是普通工人，家里住房面积小，上面的兄长即便成家，还是和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住，就连出嫁的姐姐，因为男方家里兄弟多没住房，两口子又是哭又是求，让爸妈在他家外面搭了个简易房子，夫妻俩就那么住在里面，在他下面另有一对12岁的龙凤胎兄妹和尚不满7岁的幼弟。 每次放学回家，只要一进家门，他看到的是人还是人，乌压压一片。 嘴多口粮有限，吃不饱是常有的事儿，人多，住房拥挤，夜里别想睡个好觉。 不想一直憋屈在那个家里，更为了给爸妈减轻负担，他响应国家号召，离开城市，来农村下乡劳动。 宋书博没再说话，各人家境不同，对应的烦恼不同，他不想拿家庭带给他的优势考验兄弟情。 …… 洗过澡，叶夏浑身舒爽。 “大福娘……” 正要开门走出浴房，猛不丁听到男人好听的磁性嗓音，使得叶夏当即顿住脚步：“什么事？”她站在门后面，眉头微蹙。 搞清楚，她目前是孕妇，这人大晚上不去睡觉，跑到浴房是几个意思？ 陆向北可不知隔着一扇门的媳妇正在七想八想，他面部表情不见有丝毫异样：“长时间没见你出来，我不放心。” “我是成人。” 拉开门，叶夏脸颊微微发热，神色却淡定如常：“你要洗澡吗？我去给你烧水。”晕，又想多了！ “不用，我在院里有用冷水简单擦洗过。”他身上有伤，冲澡肯定是不行的。 陆向北退后一步，看着媳妇走出来：“你回屋和孩子们先睡。”说着，他朝叶夏伸出手。 叶夏杏眸圆睁：“你要给我洗衣服？” “用不了多长时间。” 见媳妇没把衣服递过来，甚至还一脸的惊讶，警惕，对，她的眼睛里有警惕，这就让陆向北有些不明所以了，但他伸出的手没有收回，面部表情稍显柔和：“很快的，我洗好晾在院里，没人偷。” 第135章 三福寻求娘的保护 他们是不熟，但名义上他们确实是夫妻，而她有孕在身，能帮她做的事儿，他都会尽量去做。 这是他婚后就做出的决定：军婚不易，军妻艰难，媳妇是自己的，在不多的假期里，能帮妻子多干点活儿，义不容辞。 而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只要回家探亲，带孩子，抢活干，让媳妇歇着。 往事历历在目，陆向北心中一阵泛酸：傻女人，在家和孩子遭那么多罪，怎么就能一直忍着不对他说出来？ 娘，生下他的那个女人，手段真是高明啊！ 背着他苛待他的妻儿，当着他的面，又把他的妻儿捧得高高的。 他是不是得赞一句：娘，你实在太有心了！ 眼底暗芒一闪而过，陆向北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收紧。 “你不累啊？回屋睡觉。”还以为这人有啥特殊癖好呢，结果是真得要帮她洗衣服，还说什么没人偷，让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换下的衣物里有内衣，能这么随便地交给他洗吗？ 碍于对方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叶夏心里再觉得别扭，语气倒是没泄露出丝毫不妥。 “娘，我等你等得都快要睡着啦！” 叶夏和陆向北一前一后走进睡房，就听到三福略带些抱怨的奶音儿响起。 “大福呢？” 上炕揉了揉三福的脑袋，叶夏转头问陆向北。 “大哥坏坏，拿走收音机去西屋睡了。” 三福噘着嘴巴，一脸可怜巴巴。 “娘，我把被窝都给你暖热啦。” 二福没提收音机的事儿，这会子他躺在被窝里拍拍身旁的位置，晶亮的眼睛里写满渴望。 看向他，叶夏好笑地抽抽嘴角：儿砸，现在是四月天，又睡得是炕，需要暖被窝吗？ 三福鼓起腮帮子反对：“娘和宝宝睡，才不和二哥睡呢。” “凭什么？” 二福瞪眼。 “看样子你们把我之前说过的话全忘了！” 陆向北脸色一沉，凝向又准备开战的小哥俩。 “娘……“三福被他的脸色吓得浑身一抖，拖着尾音儿在娘这寻求保护。 “你吓着孩子了。” 叶夏看男人一眼，招呼两个小家伙睡一块，然后，她掖好二福边上的被脚，紧挨三福躺了下来。 “给他们好脸色太多，迟早得翻天。” 陆向北熄灭煤油灯，拉开另外一床被子躺好：“再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们就等着我用皮带招呼。”部队家属院那些小崽子只要不听话，他们的老子没有不拿皮带收拾的。 “咱家孩子都很乖，不会有你说的那一天。” 上一世叶夏没谈过恋爱（爱慕者不少），自然也就提不上结婚生孩子，但没生养过却不代表她对如何教育孩子一无所知。 父母的关爱、鼓励、表扬在孩子成长中至关重要。 而现如今，不算肚子里揣着的，她是三个孩子的娘，就想着在日常生活中尽可能地采用她所了解的教育理念，培养孩子们的正确三观，让他们学会互相理解，互相帮助……知道对错，懂得明辨是非。 第136章 二福 如此一来，难免和男人的老式教育发生冲突。 慢慢来吧，毕竟古语有云“不打不成才”、“棍棒底下出孝子”，这类教育理念就是在现代，也仍活跃在不少家长的潜意识层面。 “娘，该讲故事啦。” 三福突然扬起的奶音儿，将叶夏的思绪无疑打断，她轻捏捏他的脸儿，应声“好”，便开始给两个小家伙讲起故事：“小马和他的妈妈住在小河边。他过得很快乐，随着他慢慢长大，有天，妈妈把小马叫到身边……” 轻柔的嗓音娓娓道出故事小马过河。 二福听完故事说：“娘，小马帮妈妈干活儿，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嗯，小马确实是个好孩子，再想想你还能想到什么。” 叶夏笑着鼓励。 三福补充：“小马和牛伯伯说话时特别有礼貌。” “嗯，小马确实有礼貌，继续想想。” 叶夏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宠溺。 “松鼠看到小马有困难，它没有看着不管。” 二福憋了半天，终于又说出一句。 “呀！我们二福真棒，都从故事里听出看到别人遇到困难，不能在旁看着不管。” 叶夏毫不吝啬的表扬，乐得二福咧开嘴直笑。 “娘，我想不出来啦。” 三福好羡慕二哥得到娘的表扬，但是他想呀想，真得再想不出其他可以说的。 “没事，我们三福能想到小马和牛伯伯说话特别有礼貌，就已经很棒啦！”叶夏笑着称赞，继而说：“小马最终顺利过河，是在妈妈的鼓励下，小心试探，一步一步地朝河对岸走，等他安全淌过了河，发现河水既不像牛伯伯说得那么浅，也不像小松鼠说得那么深，他感到高兴极了，因为这是他自己亲自体会得到的结果。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在遇到问题时，要学会独立思考，敢于去探索，要不然，问题就很难得到解决哦。” “娘，我记住啦！” 对于娘说的话三福不是太能理解，但他坚信娘说得都是对的，现在他只要牢牢记住，等长大点肯定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二福，你怎么不说话？” 叶夏很是满意三福的反应，可是她等啊等，就是没听到二福出声，不由笑问。 “娘，我不会学小马在遇到困难时犹豫不决，我会自己多想想办法来解决，如果实在解决不了，我就问娘，也可以问大哥，反正只要我肯动脑袋想，再大的困难都能解决。”二福把话说完，挠着后脑勺“嘿嘿”笑了笑，又说：“在咱家好像我最不聪明，不过，我不怕，因为我有很厉害的娘，还有聪明的大哥和弟弟。” “……”叶夏心头微滞，但很快她就调整好情绪，声音柔和而充满笑意：“谁说我们二福不聪明啦？要是不聪明，我们二福怎会说出刚才那番话？”说到这，她顿了下，继而语声越发柔和起来：“娘告诉你们啊，这世上没有笨孩子，只有不努力的孩子。” 躺进被窝，陆向北终于能静下心默默消化“媳妇”来自另一个时空这件匪夷所思的事儿，却没想到二福的一句话蓦地窜进耳廓，使得他瞬间心酸得很…… 第137章 一首《父亲》带来的触动 身为父亲，他竟然在孩子们心里没什么存在感，以前他没留意这一点，或许就算他知道，也会因部队里事务繁忙，不会去多想……现在呢？他只觉胸口滞闷、酸涩，极不好受。 “娘，唱歌……” 三福揉揉眼睛，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就这还想着要听歌。 “好。”叶夏轻应。 这是怎么了？ 落寞，是的，她察觉到这屋里满满都是落寞的气息，而这气息是谁释放出来的，不用想她也知道。 抿唇，叶夏微叹口气。 若换作是她，明明心里有家有妻儿，却被孩子排除在心门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风烟滚滚唱英雄……”一首《英雄赞歌》自唇齿间缓缓流淌出，叶夏希望二福三福能从这歌里了解到男人的不容易，了解到爹不是不挂念他们，不是不想守护在他们身边，而是他有更重要的使命在身…… 夜深人静，虽说自家距离村子有段距离，但西屋那边睡着人呢，她可不想明早被小王他们用怪异的目光瞅着不放，于是，她声音压得很低，唱这支本该情绪激昂的红歌。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据说男人有参加过援外战争，归国后回家探亲才和原主有了这段姻缘，他的心情这会应该能好点吧？ 英雄不会被遗忘，他是军人，肩负自己的责任，不能守在妻儿身旁，真不是他的错。 陆向北此刻眼眶湿润，是的，他被触动了，被这首《英雄赞歌》触动，心中落寞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牺牲在援外战场上战友的思念……曾经，他们一起扛枪行军；曾经，他们一起窝在一个战壕里作战；曾经，他们把收到的家信给他看，告诉他：家人记挂着我们呢…… 敌人的战机在头顶飞，地上炮弹到处开花。 他的战友，就在他身旁一个接一个倒下。 年轻的生命逝去，从此，他们再无见面之日。 他们是英雄，抛下家人，战死在国外那片土地上，相比起这些战友，他能活着归国，能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哪怕他不能得到孩子们谅解……心里也是幸福的。 这一刻，陆向北为自己刚才满心生出的落寞感到矫情。 不过，这么些年愧对妻儿毋庸置疑。 但他同时又坚信，来日他要是和战友一样牺牲在战场上，有“她”在，孩子们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受委屈。 因为她有能力撑起一个家，有能力护孩子们周全。 真要有那一天，他留给她的怕是只有一句来不及说出口的——对不起，要让你受累了！ …… “娘，我爹也是大英雄。” 二福这会子没丝毫睡意，他趴在被窝里撑起上半身，很认真地看向娘说着。 叶夏嘴角噙笑，声音温柔：“是呀，你爹也是大英雄，他不满十四岁就扛枪跟着部队打仗，在战场上杀过不少敌人呢。” “我长大后也要当兵，像我爹一样上战场杀敌人。” 二福黑亮的眼睛熠熠生辉，很认真地说出自己的志向。 第138章 父子约定 “那你可要从小好好锻炼身体哦。” 叶夏的声音充满鼓励和宠溺。 “我会的。” 二福斩钉截铁保证。 “娘，打仗好危险呀，我爹受伤肯定好疼的……”三福的瞌睡虫在娘唱歌没多会就飞走了，在哥仨里面，这小家伙情商最高，此刻，他好心疼爹：“我去给爹吹吹，痛痛就飞走啦。”他有听娘说爹这次是回家养伤，可他还不听爹话，和二哥为听收音机吵吵，瞬间，三福心里自责极了。 见他爬出被窝，叶夏没有阻止。 二福趁机滚到娘怀里，幸福得眯起眼直乐呵。 “爹，我错了，我不该和二哥吵吵，不该不听您的话。”钻进爹的被窝，三福眨巴着黑亮的眼睛，扬起糯糯的奶音儿：“爹，您原谅三福一次好不好？” 陆向北揽小家伙到自己怀里，嗓音低沉却不失柔和：“三福还小，爹没有生你的气。” “那我帮爹吹吹，爹身上的痛痛就飞走啦。” “不用，爹的伤已经好了。” “真得吗？” “嗯。” “今晚我和爹睡。” “好。” 揽着小家伙软软的身子，陆向北心里暖流涌动，借着透过窗棂缝隙照进的月光，朝叶夏睡的位置深望了眼。 二福这时稚声说：“爹，您刚才听到了吗？等我长大了也去当兵，像您一样杀好多敌人！” 探手揉揉他伸过来的脑袋，陆向北嘴角微掀起抹弧度，睿智深沉的黑眸中蕴染出一抹柔色，回应：“爹听到了。加油，爹会一直看着你的。” “我一定不会让爹和娘失望。”二福重重地点点小脑袋。 叶夏杏眸中满满都是笑意…… “嫂子唱歌真好听。” 西屋这边，小王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低语一句。 “嗯，我也觉得好听。” 陆向阳为四嫂的变化越来越感到高兴，说话声音好听，唱歌也好听，眼睛看着人时，特别有神采，尤其在笑的时候，那双眼睛像是聚满了星子，璀璨得让人挪不开眼。 “我娘讲故事也好听。”大福有点后悔睡到西屋，好在他听到娘的歌声隐隐传过来时，赶紧让小王叔叔关掉收音机，这才没错过娘唱的歌。 …… “娘，我帮您一起拆。” 二福迈着小短腿走进东屋，见娘在炕上拆被褥，就兴匆匆地要帮忙。 “三福呢？” 怕小家伙越帮越忙，叶夏抬眸看眼二福，笑着岔开话头。 “小王叔叔在院里剁树枝，大哥带着三福把那些树枝往屋檐下堆，说这样既能被太阳晒干，又不怕被雨淋……” 叶夏没想到男人动作这么快，今个一大早便叫村里人帮忙，从老屋那边放倒两棵碗口粗的树拉回家，吃过饭，又留下话，说是带着向阳到余姚村那边再去一趟，好帮着二哥把起房子前的准备工作捋顺，免得二哥因口不能言，忙的时候有所疏漏。 对此，她自然没意见。 二福气都没喘一下，说了好长一段话，听得叶夏稀罕得不行。 “那你怎么不帮忙，跑到屋里做什么？” 眉头微拧，她故作严肃，逗小家伙：“难道你想躲懒？” 第139章 二福怼三福 “没有！娘，我没有躲懒！”二福急得连连摆手，生怕娘觉得自己是个懒小孩：“我就是想娘啦，回屋看您一眼，娘，我喜欢干活儿，一点都不懒哦！”说着，他顿了下，然后笑呵呵地又说：“娘，您慢点拆，千万别累着啊。” 瞧这彩虹屁拍得，让人不喜欢都不行。 叶夏眸光柔和而宠溺，微笑着点头：“好，娘听我家二福的。”家里的被褥打眼看还算干净，但晚上盖在身上硬邦邦不说，一股奇怪的味儿总是若有似无地萦绕鼻尖，叶夏稍微有辣么点洁癖，就想着抽空把被褥、以及她和大福哥仨换下来的破棉袄拆掉洗洗，这不最近太阳好得很，她又把家中规整得差不多，便没再耽搁，做起这件事儿来。 原主进陆家门有带两床被子，加上陆老太太给陆向北娶媳妇准备的一床被褥，婚后这么些年，这个小家就靠着三床被子一床褥子过活着。 拆洗，缝补，再拆洗，再缝补，想让老太太给添床新的，做梦。 记忆中，原主这个“忍者神龟”一到冬日，就禁不住庆幸婆婆在她进门时，没对她那两床陪嫁被子打主意（那是放长线掉大鱼呢）。 否则，她和孩子住在漏风的茅草棚中，身上找不到加盖的被子，早晚都得给冻出病，甚至给冻死。 麻溜拆完被褥棉袄，叶夏拾掇拾掇，端起大盆就准备去溪边洗。家中是有水井，但今个洗的比较多，且多是大件儿，不停打水少不得麻烦。 “娘，您用肥皂洗吗？” 这年月洗衣服要么用肥皂，要么用草木灰，或者碱面。但大家又都知道，肥皂是奢侈品，要买还需提供肥皂票，所以，村里人能用上肥皂洗衣服的，其实也不是很多，而碱面又是熬粥蒸馍用的，大家稀罕着呢，哪里舍得用它来洗衣服，于是，绝大多数人在洗衣服时选取天然的洗涤剂——草木灰。 操作方法很简单：洗前先把草木灰泡上，稍倾，把过滤后的淡黄色水倒进大盆里浸泡衣物，过段时间，就可以开始动手洗了。 当然，棒槌必不可少。 瞅着自家这些“破烂”，要是敢用棒槌捶打洗涮，后果就是烂得更快，甭想继续发光发热。 其实，叶夏空间里有的是洗衣粉，嗯，洗衣液也不是没有，可那也得她能拿到人前用。 “笨三福，娘都把肥皂放进盆里了，不用它洗难道是放在盆里看着玩儿？！” 二福瞪眼，怼三福。 “我就是问问娘嘛！”三福扬起奶音儿，并且朝二哥扮个鬼脸，继而笑眯眯地说：“肥皂洗衣服可香啦！” 叶夏敛起飘远的思绪，笑着捏捏小家伙的鼻头：“娘去溪边洗，你们乖乖待在家里。” “嫂子，我去洗吧。” 小王放下手里的活儿，朝叶夏走过来。 “你忙你的，嫂子自个能洗。” 叶夏摇头婉拒。 “那我等会去溪边接您。”湿衣服比较沉，又装在大盆里，嫂子有孕在身，要是被营长知道嫂子这么辛苦，回头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第140章 多管闲事？ 小王神色微变，叶夏似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不由笑了笑：“嫂子的力气可不小。”说完，也不等小王做出回应，她端起大盆转眼就消失在院门外。 “四嫂，你今个咋洗这么多？” 月梅正在溪边洗衣服，看到叶夏过来，瞅眼她放到地上的大盆，一瞬间惊讶得睁大眼。 叶夏微笑回应：“今个阳光好，我就把被褥棉袄都给拆了。” “我也打算抽空拆洗呢。” 月梅说着，想了想，问叶夏：“嫂子可给肚里的娃儿准备小被褥？” 叶夏一怔，继而笑说：“是得准备，不过，这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吗，等夏忙后再缝制不迟。” “我那有多余的棉花，一会回家我给嫂子送点过去。” “别，我用棉票买了不少。”买棉花要棉票，去县城那日，她手里棉票不少，便一口气全用了，就这还不够做一床棉套。好在昨个在余姚村她有听七婶儿无意中提到，家里攒了几斤棉花，想拿到集市上去卖，当即她就和七婶儿说好，棉花她要，最好能多整点。 顺便她有劳七婶儿帮忙，从村里人手中买些家织的土布。 颜色不论，等拿到手洗干净晒干，就可以用作被里被单，也可用作里衣穿。 比起买的布料，土布是不时髦不怎么好看，而且不被城里人喜欢，但叶夏却觉得这是好东西。 缘由么？ 抗静电、冬暖夏凉，吸水性强，透气性好。 对了，还有价格便宜，纯天然纺织而成。 听叶夏说有购买棉花，月梅笑着就没再提这话茬。 “四嫂，你那天去县里，有没有问布料的价格？” 眼看着再有不到四个月肚里的娃儿就要出生，这该准备的都得提前备好，免得到跟前手忙脚乱，发现缺这个少那个。 叶夏微笑回应：“普通的一尺两毛八，好点的四毛……” “我想买点柔软舒适的布料给娃儿做几件小衣裳。” 说着，月梅脸儿微红，瞅眼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有些许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和耀华的第一个娃儿，我们都想对他好点儿。” “应该的。”叶夏笑眯眯地点点头，不过，她又说：“自己的孩子，都得稀罕。” 月梅一怔，转瞬了悟，只见她脸上表情柔和，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我会尽量做到不偏心。” “爱大的，偏小的，中间夹个受罪的，这话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心酸，而我们身边却不乏这样的例子。”叶夏随口说了句。 “是啊。”月梅感叹了声，起身捶捶腰，继而蹲身端起木盆：“四嫂，我今个洗的少，你慢慢洗，我就先回了。” 叶夏笑着点头：“路上小心点。”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跑到溪边洗衣服，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嗯。”月梅笑应。 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叶夏忽然摇摇头苦笑：曾几何时，她如此喜欢多管闲事？ 这年月家里孩子多，父母有所偏心，是司空见惯的事儿。 而她，看到不平，就忍不住想要站出来。 这在上辈子…… 第141章 好男人“陆缝纫” 上辈子？ 收回目光，叶夏继续洗衣：她无法否认，在不知不觉间，这里的家，这里和她有关联，关心她和她关心的每个人，短短时间，已融入她的生活中，被她真心接纳，想要用心来守护。 也正因为这样，才使她见不得自己在乎的，关心的人受到来自家庭的不公。 譬如大福哥仨、陆向北、陆向阳和叶二哥一家。 就他们和陆家的关系，那位老太太怎就能那般对待？ 她难道没有心？ 亦或是，自私的人性在作怪？ 陆向北半中午推着自行车走进院门，抬眼间便怔愣住了，这是把家里的被褥、棉袄都拆洗了吧！ “营长。” 小王坐在院里给大福哥仨讲打仗的故事，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立刻起身迎上前：“嫂子闲不住，把家里的被褥和大福他们的棉袄全拆洗了，我有劝过，有说我端到溪边去洗，但没能劝住嫂子。”挠着脑袋，他眼里写满自责和懊恼。 “爹，我娘可辛苦啦，这会又在帮我们做新衣服呢！” 二福仰起小脑袋，一脸乐呵呵。 “爹，娘说我们很快就能穿上啦。” 三福凑热闹，糯糯的奶音儿跟着扬起，看着他弯成月牙儿般的眼睛，陆向北尽可能让自己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柔和些，抬手揉了揉小哥仨的脑袋：“爹知道。”怀着身孕洗这么多东西，她的辛苦他看得见，也体会得到。 “营长，这些棉花做两床棉套怕都不止。” 小王从自行车后座上取下一个软绵绵的大包袱，张口就说了句。 “放堂屋。”陆向北看眼他，抱起同时从余姚村带回的两匹土布，迈开大长腿朝堂屋走去。 “回来啦。” 叶夏脚踩缝纫机踏板，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男人笑了笑：“等给大福他们做好，给你也做身新衣。” “我来，你歇着。” 陆向北把布匹放到东屋，出来直接按住叶夏手上的动作。 “你……会……” 叶夏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杏眼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确定？”真不敢想象，一个高高大大的爷们，就算有着高颜值，有着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但这也改变不了他的性别，而这样一个男人，坐在缝纫机前缝制衣服，画面会不会太辣眼睛？ “不难。” 陆向北给出两字，接着扶起媳妇儿：“去炕上歇着。” “……” 叶夏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见男人坐到缝纫机前，把她做的半成品衣服拿起来仔细翻看片刻，就开始踩着脚踏板“哒哒”地做起来。他不急不糙，动作由生疏到熟练，再到娴熟。 厉害！ 这学习能力厉害得简直能和她媲美啦！ 脸不红心不跳，叶夏就是这么自信地想着。 男人神情专注，一手轻轻拨动机头上的轮子，脚随之便跟着前一下后一下蹬踏板，搭在膝盖上的布料随着膝盖一下一下的飘，他的右手拽着布料往前走，左手却轻抚着朝后抻，手臂像拉着琴弓似的伸缩自如。 第142章 叶夏再次被震住鸟！ 看着这样的男人，叶夏慢慢勾起嘴角，杏眸中泛起她不自知的陶醉。 阳光斜斜地洒在他身上，给他棱角分明的俊脸添了几分柔和。 “娘，直接拉着布料走，不是更快些吗？” 小王拎着两个藤条编的大箱子进入堂屋，在他身后紧跟着大福哥仨，见自家爹坐在缝纫机前做衣服，大福站在旁边看了会，禁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有像你爹这样做，才能把衣服做得平平整整。” 叶夏嘴角噙笑，解释给大福听。 “娘也是这样做哒。” 三福指指爹，笑眯眯地对娘说。 “我们家三福眼睛真亮，有看出娘和爹做衣服的法子一样。”捏捏小家伙的脸儿，叶夏听到小王说：“嫂子，这两个箱子里装得都是书，给你放东屋吗？” “是姐夫让我带回来的。” 陆向北扫眼那两藤条箱，低沉好听的嗓音溢出喉：“姐夫担心起新房时家里乱，就让我把那些书带回来由你自个收好。” “哦。”她的空间里有不少专业书籍，说真得，原主那位同学寄的那些课本在她这根本用不上，不过，为圆谎，有空她还是翻翻比较好。 …… 刚伐的树木要经过河水浸泡，将原浆泡出，再粗加工，人工干燥等一系列处理，才能用来做家具。 对于这些，叶夏了解的不多，自然也不会去插手。 “家里要用上新家具怕是得等半年。” 搬过来时，刘五叔家以前用的家伙什儿，除过灶房里的厨具和上工用的农具被五婶子送人外，家中的衣柜、桌子、小饭桌等缺胳膊少腿的旧家具其实都在，基于此，家里能不能早早用上新家具，叶夏其实没啥执念。 条件有限，计较太多，就显得矫情了。 “嗯。” 陆向北边点头，边脱鞋上炕。 “你这是要干嘛？” 叶夏在午饭后把旧棉套搭在晾衣绳上，用棍子前前后后、正反两面好好打了会，既让棉套松散些许，又除去了里面的尘土，想着晚上睡觉要是没被褥，一家人虽说不会咋受冻，但总不能就那么随随便便躺在炕席上睡吧？ 于是，她下午坐在炕上，做起缝被褥的活儿。 “帮你缝被褥。” 陆向北面色冷峻，说着，就坐到摊开的褥子另一头，穿针引线。 “……”这男人……这男人难道除过生孩子，什么都会干？ 叶夏嘴角抽抽，望向男人的目光复杂得很。 按理说，有原主的记忆在，缝被褥这样的简单的活计应该不难，奈何现实与想象差别太大，以至于她捏着针线缝出的褥子很难谈上美感。 好吧，没蚯蚓爬那么难看，但也和好看不搭边。 “这是褥子？” 陆向北动作娴熟，边缝边问。 “褥子用的是旧棉套，你带回的棉花我打算做两床新被子。”叶夏出声回应，顿了下，她又说：“小王是客，别总让他帮咱家做事。” “他后天就回部队。” “那我到时起个大早，多给他准备些吃的。” “火车上有卖吃食。” “那哪能一样。” …… 第143章 应该和大福有关 “娘，三福抢我的口琴。” 二福忽然跑进东屋，气鼓鼓地冲着娘说：“他又不会吹，还非得要从我手里抢。” “我没抢，我有好好和二哥说。” 三福被大福牵着小手走进来，一脸委屈巴巴：“娘，你可没说口琴是给二哥的。” “二福，娘给你口琴时是怎么说的？” 叶夏蹙眉问二福。 “娘说……娘说让我和大哥三福轮流拿着学习吹奏。”二福耷拉着脑袋回话。 “那你现在会吹吗？”叶夏问。 二福摇头：“只能吹响。”娘还没教怎么吹歌呢，他不会很正常嘛！ “现在你想想刚刚在娘面前告三福的状对不对？三福不会吹歌，但肯定也能吹响，他有没有从你手里抢口琴，娘心里清楚着呢。”叶夏嘴角虽挂着笑，但神色尤为认真：“好孩子是不撒谎，不诬陷他人的，何况三福和你是兄弟，你那么说自己的弟弟，就不怕三福伤心？” “娘，我错了，我这就向三福道歉。” 二福没有狡辩，抬起头，态度极其诚恳地朝三福说对不起。 “没关系啦。” 三福笑呵呵地摆摆手，继而说：“二哥，咱们先让大哥跟着娘学吹口琴，然后由大哥教你，你再教我，你看这样好吗？”大福自进屋一句话都没说，看着这个特别懂事的孩子，叶夏面色缓和，笑着说：“大福，娘晚上就教你吹口琴，或者让你爹教也行。”后半句她可不承认自己在和男人耍心眼儿。 “行，爹晚上教你。” 陆向北这话一出，叶夏当即尴尬得不要不要的。 还真是啥啥都会呀！ “三福，二哥听你的，咱们让大哥先学。”把口琴塞到大哥手里，二福踩着小凳儿趴在炕沿上，看着娘一脸疑惑说：“娘，吃完中午饭我记得馍箩箩里还有三个白面馍馍和两张新烙的葱花饼，可是刚才我去灶房取葱花饼吃，发现白面馍馍少了一个，葱花饼也少了一张，咱家会不会有老鼠偷吃呀？” 叶夏笑容柔和：“或许是吧。”陆向北这时微不可察地扫了眼大福，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大福心虚地别过头：“我去院里玩了。”松开三福的手儿，他很快出了东屋。 “大哥，等等我。” 三福转身追上。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去玩儿。” 二福从小凳子上下来，“蹬蹬蹬”地也跑了出去。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孩子们不在屋里，叶夏说话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陆向北。 “应该和大福有关，具体的得问问他才知道。” 陆向北皱眉说。 “别，孩子不饿拿馒头干嘛，这事没啥可问的。” 自家孩子吃了，问什么？叶夏不赞同。 “余姚村那边的牛棚和咱村这边的昨晚都有死人。”陆向北话题转换之快，惊得叶夏瞬间杏眼圆睁：“……”也就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放在空间里那本姥姥留给妈妈的手札，想起妈妈每每翻看那本手札时默默流泪，那时，她虽然年幼，可她有眼睛，有感觉，深深知道妈妈的心有多痛。 第144章 娘笑得好奇怪呀 妈妈出车祸身亡，那本手札被她妥善收藏，直至成年后的一日，她才拿出来翻阅。 “……我们的罪孽犹如罄竹难书……我们决心用劳动的汗水洗刷自己的罪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对不起，我的女儿，妈妈对不起你……和我们划清界限吧，请原谅爸爸妈妈，我们不配做你的父母……”这是姥姥写给妈妈的信，被妈妈后来夹在姥姥的手札里面。 看完后，她终于理解妈妈为何流泪，为何痛苦。 而她，在读完那封信后，也被泪水模糊了眼睛。 无知无觉，就那么被感染。 身体受折磨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精神摧残和道德沦丧。 眼眶渐渐泛红，叶夏转头怔怔地望向窗外。 一个有涵养，只知做学问，做研究的文化人，他们怎能容忍自己的骄傲和自尊被一次次践踏？ 她没见过姥姥和姥爷，却有听妈妈说过，姥姥和奶奶一样，都是大家闺秀出身，她心气高，才思敏捷，仪态万千……姥爷温文尔雅，是个善良幽默，博学多才的男人，总之，两位老人极其优秀，极其疼爱唯一的女儿，可就是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早早消失在妈妈的人生中。 “大福娘，你累了就躺会，剩下的被褥我一个人缝就好。” 叶夏回国神，调整好情绪，方把目光挪向陆向北：“我已经缝好一床，这床缝好咱们就缝被子。”说完，她垂眸，只见再有不到一巴掌距离，整个褥子就要被男人给缝完。 不自然地笑了笑，她起身下炕：“我去把新的被里被面收进屋。”既身处这个时代，她是不是得做些什么？譬如帮帮那些类似姥爷姥姥的人，距离远的她做不到，可这村里的，她只要小心谨慎一点，还是能帮到他们的吧？ …… 在这各类物资匮乏的年代，叶夏就算想给家里多做几床新被子，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被里采用土布，这个无需票证，完全可以私下买到，但供销社卖的那种用做被面的大红花小鸟图案布料，就必须得拿布票来购买，因此，叶夏那日去县城和陆向北逛百货商场时，琢磨来琢磨去，拿着布票直接扯了两幅大被面。 炕够大，被褥大点，铺展开没一点问题。 这样就能少缝两床被子，孩子们睡觉挤在一块，也不会担心哪个夜里会冻着。 “娘，您在笑什么？” 二福在院里玩了会，“蹬蹬蹬”地又跑回东屋，见娘坐在炕上，望着平铺在炕上的新被子笑得有些奇怪，他不由好奇地问。 “这花被面多喜庆啊，娘看着就高兴。” 口不对心。 明明觉得特俗，明明被这富有时代特色的花被面逗笑，偏偏拿“喜庆”来做解释，然，叶夏丝毫没感到心虚，她笑眯眯地看着趴在炕沿上的小家伙，勾起嘴角：“你不是在院里玩么，咋又跑回屋啦？” “我就是想看眼娘缝的新被子。”二福说着，笑得一脸欢喜：“娘，今晚上我们一家就能盖上软绵绵的新被子对不对？” 第145章 陆老太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叶夏眸中含笑点头，又不忘看了眼认真缝被子的男人，继而把目光落回二福身上：“还不快谢谢你爹。” “啊？”二福大眼睛里满是懵懂。 “谁正在缝被子呀？” 叶夏微笑提醒。 “我爹呀……”拖着尾音儿，二福眼睛忽然一亮，挠着脑袋“嘿嘿”笑着看向坐在炕上，正在弯腰缝被子的高大身影：“爹，谢谢！”他几乎是扬着嗓门喊出声的，不待音落，红着脸儿一溜烟地跑出东屋。 “瞧，咱家傻小子还不好意思了呢。” 捏着针线的大手一顿，陆向北抬眸，迎上媳妇清亮中夹带着轻浅笑意的眼眸：“有话与我说？”她在观察他，从今个早起他就有感觉到。 “……”叶夏一怔，接着手指自己：“我‘有话’与你说？”眨眨眼，再眨眨眼，她咋就不知道呢？ 陆向北漆黑如墨的眼睛内敛深沉，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她，并未做声。 “好吧，我是有话和你说。”被男人的认真打败，叶夏深吸口气，一双杏眸睁得大大的，故作严肃：“说实话，你怕我就明说，不要总躲避我的视线。”陆向北眼角嘴角齐微不可察地抽了抽：这就叫恶人先告状吗？ 薄唇微抿，他眸光愈发深沉：“亲我是你主动的，而非我有意占你便宜，你的身份被我说破，是你身上露出的破绽太多，错也不在我，可你从昨晚到现在，有没有正眼看过我？” “你这是在冤枉人！明明是你怕我……” 叶夏没好气地说着，但转瞬她话音打住：啊喂！有没有搞错，怎么就叫她主动亲他？是一时激动好不，是意外，纯属意外！脸颊微热，她哼了声，露出一脸高冷范儿：“陆向北，没想到你脑洞开得真大。”顿了下，她续说：“首先，我要郑重声明，那只是意外，不是什么我主动对你怎样来着；其次，就我的身份被你说破这事儿，我呢，还没小心眼到对你记仇，至于你说的没拿正眼看你，这就纯粹冤枉人了，我不多做解释。” “……”误会么？他在误会她，而她也在误会他，陆向北眼睑低垂，心里一阵失笑，就在他抬眼要说什么的时候，院里传来好几道脚步声。 “爹，娘，我奶来啦！”这是二福从院里传来的声音，仔细听的话，不难听到里面有那么一丝紧张。 就在他音落的瞬间，陆老太太扯着尖利的嗓子喊出声：“老四！” “张桂花，你这是没事找事，又来给向北两口子添堵来了吧？” 胡大喇叭和几个村里的妇女拿着几件旧衣服，来找叶夏本打算（占便宜）借用下缝纫机，没想到刚走进叶夏家的院子便听到陆老太太气急败坏的高嗓门。 “娘，您有事？” 陆向北听到老太太的声音，眉头紧皱，但动作却不见有半点迟疑，见他下炕走出东屋，叶夏紧随其后。 陆老太太正准备怼胡大喇叭两句，抬眼就看到陆向北走过来，到嘴边的话立马拐个弯，咬牙边指责边怒骂：“老娘把你养大，你倒好，由着你媳妇闹腾分家，由着她气我和你爹，就这也罢了……” 第146章 打蛇打七寸 “你明知家里连锅都快揭不开，却让你媳妇把钱往娘家倒腾，给那一窝没用的起房子，老四，你说说你安的是什么心？难道在你眼里，那一窝没用的胜过你娘老子和你那些兄弟？” 淡淡地扫了眼胡大喇叭等人，陆向北面沉如水，凝向老太太：“娘，有些话我是真不愿意在人前说，但您要是继续这么不讲理，我不介意把咱们分家的理由拿出来说两句。” 见他闭口不提叶家起房子一事，老太太脸色难堪到极致：“你眼里没爹娘，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我现在只问你为啥有钱给叶家起房子，没钱孝敬我和你爹。”不听语气，单看她的表情，会觉得她的态度依旧强硬得很，但实际上，她不仅语气弱了两分，心里也虚得很。 小六和红红这两年就能说亲，要真在这被揭老底，她那一双儿女的亲事势必会受挫。 不等陆向北开口，叶夏勾起嘴角，清越如山间清泉般的嗓音先响起：“分家时有立契，上面具体是怎么写的，娘当日可是有听支书念过的，今个娘跑过来提孝敬钱，该不会把那日听到的全给忘了不成？” “向北媳妇，张桂花这婆娘要你们每季度孝敬多少啊？” 胡大喇叭逮着八卦岂肯轻易放过，她暗自高兴，张嘴就问叶夏。 “胡大喇叭，这里有你啥事？”陆老太太眼睛一瞪，冲着胡大喇叭就怼起来：“我张桂花不是好惹的，你要是再对我家的事瞎哔哔，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嘴！”胡大喇叭一愣，随即跳脚骂：“我呸！糟心玩意一个，明明都是你下的崽子，却黑了心肝差别对待，张桂花，我胡大喇叭是爱说几句闲话，可比起你这当娘的，我可是强太多啦！” 陆老太太像是被人一瞬间扯开了遮羞布，气得直喘粗气，这时，陆向北走近老太太两步，神色冷峻，一字一句说：“孝敬您和爹，给你们养老我这做儿子的没什么可说的，但要我连兄弟妹子一块养，不说世上没这个理，就是我国的法律也没这一条。”顿了下，他续说：“老屋那边五间瓦房，您和爹怎么都够住了，要是你想我从此以后不再踏进老屋一步，就留在这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吧。” 语罢，他转身直接走进堂屋，不再理会老太太。 “老四！” 陆老太太眼睁睁地看着陆向北离开，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看向她，叶夏眸光轻淡沉静，嘴角漾出抹若有似无的笑：“娘，您今个过来莫不是催我赶紧去县里吧？”一听她这话，陆老太太先是一怔，紧跟着脸上表情骤变，不等她张嘴说话，叶夏语气舒缓续说：“要不您先进屋喝口水，我收拾收拾就走，绝对误不了事儿。”打蛇打七寸，她就不信这老太太消停不下来。 去县里？这老四媳妇摆明在威胁她，陆老太太心里又气又怒，恨不得时间能倒回去，这样她便不会为那二十块钱和三十斤细包谷面，和孙老三、张菊花二人签那劳什子“卖儿”契约，也就不会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上。 第147章 叶夏的便宜不好占 可就这么灰溜溜走人，她的脸往哪放？何况有胡大喇叭这娘们在这院里站着，等她离开后，还不定被传出怎样难听的话出来。 暗自思量着，陆老太太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胡大喇叭向来喜欢看热闹，且头顶像是装有天线一般，感觉叶夏婆媳间必有什么不可向外人说的事儿，于是，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叶夏说：“向北家的，你婆子可看不上喝你家的水，人家呀，怕喝完水尿泡尿便宜你家的茅坑。”听胡大喇叭这么说，站在她身旁的几个妇女很给面子地大笑出声。 “胡大喇叭，你就是个疯狗，见谁都想咬一口！“ 陆老太太手指胡大喇叭，瞪着三角眼，气势汹汹地予以反击。 “胡婶儿，你们是来找我的吗？”老太太是不消停，不招人待见，可是再怎么说，她也是男人的娘，是大福他们的奶，如果就这样被胡大喇叭冷嘲热讽，让其他人在自家院里看笑话，传出去别人不会说胡大喇叭的不是，只会说陆向北不孝，说她这儿媳的不晓事，眼睁睁地看着老娘被外人嘲弄。 叶夏正因为明白这个理儿，因此，她嘴角噙笑，没继续理会老太太，而是看向胡大喇叭，不咸不淡地说：“我这儿还忙着呢，胡婶有话尽管直说。” “向北家的，这不是你家有缝纫机吗，我们几个就想着过来瞧个新鲜，顺便把这几件衣服在你这缝补缝补。” 胡大喇叭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咱们可听说缝纫机缝补衣服快得很，向北家的，你该不会舍不得给咱们用吧？” 狗剩娘听起来是像是在开玩笑，实际上是不给叶夏拒绝的余地。 “给几位婶子用下缝纫机倒是没什么，可关键是我今个又是给孩子们做衣服，又是缝补被褥面，估计没剩下多少缝纫机线。” 叶夏说着，嘴角始终挂着微笑，见胡大喇叭几人的脸色慢慢变得不怎么好，她心里没当回事，依旧笑得礼貌：“几位婶子不信的话，可以随我进堂屋看看。”她这话就是句客套，但胡大喇叭几人却装作啥都没听出来，跟在叶夏身后便进了堂屋。 “这向北家的还真没骗咱。”狗剩娘稀罕得瞅着缝纫机上看下看好一会，然后一屁股坐到缝纫机前的高凳上，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对胡大喇叭和另外两个妇人说：“俺家狗剩就这么一件褂子，俺得赶紧给他缝补缝补，不然，他连家门都出不去。” 胡大喇叭在心里翻个白眼儿，撇嘴说：“狗剩既然急等着穿，你这做娘的咋不提前在家给他缝补？”说完，她也没看狗剩娘的脸色，拉着叶夏进了东屋：“婶子就是过来看两眼你家的缝纫机，可没想过来占你的便宜。” 在胡大喇叭几人随叶夏进堂屋后，陆老太太沉着脸在院里站了好一会，见这家里大的小的没一个搭理自个，不由冲着堂屋门口好一阵痛骂，临离开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眼大福哥仨：喂不熟的白眼狼，难怪不招她 第148章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大哥，奶骂人真难听。” 二福皱着眉头，望向空荡荡的院门口，愤愤地嘀咕一句。 “当没听见就是。” 大福脸儿紧绷，看眼二福，在他心里，对老太太是没有一丝半点好感的，如若不是因为她是奶，他是看都不想看对方一眼。 同样是孙儿，奶是怎样对待堂哥堂弟他们，又是如何对待他和二福三福的？ “二哥，大哥说得对，咱们就当没听见。” 奶骂那些难听的话，爹和娘都没去理睬，而他们只是小孩子，就更没必要把这些放在心上。 更何况，以奶的脾气，要是有人接话茬，还不得在他家继续闹腾？！ 三福一脸萌萌哒地劝二哥，不是他自夸，比起脑袋瓜的聪明程度，他真得比二哥聪明辣么一丢丢啦。 “你在笑？”留意到三福脸上刺眼的笑容，二福盯向这个总喜欢鄙视自己的弟弟，眉头拧得紧紧的。 “有什么不对吗？” 二哥啥意思？他笑一下有错？ 三福不解。 “你笑得比较得意。”二福哼了声，磨着小米牙，不等三福开口，凶巴巴地直接把话说到明处：“又觉得比我聪明对不对？臭三福，我是你二哥，别以为你想什么我不知道。” “想让爹操练，你们就继续吵吵。” 大福是真想不通，这俩蠢弟弟咋就这么喜欢吵嘴？ 东屋。 “哎哟，我这没眼花吧！” 胡大喇叭拉着叶夏走进东屋，抬眼便看到陆向北坐在炕上像模像样地缝被子，瞬间，她惊讶得叫出声，且使劲揉了揉眼睛，看看是不是自己眼花，结果，事实告诉她，那坐在炕上的男人，那个在部队扛枪打仗的男人，左手托着被子，右手捏着针，很认真地坐在那缝着被子，这……这男人能耐了啊！ “咋啦咋啦？” 一听到胡大喇叭近乎刺耳的声音，狗剩娘和围在她身边的那俩妇女，以为东屋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溜烟地全涌过来。 “向北家的，俺们没眼花吧？” 狗剩娘扯扯叶夏的衣袖，一双眼睛仿若能把陆向北盯出个窟窿。 “很奇怪吗？” 叶夏嘴角噙笑，清亮的眼眸从胡大喇叭几人身上淡淡掠过，继而专注地看着炕上的男人：“大福爹怕我累着，就主动提出要帮我缝被褥。”她可是实话实说。 “向北家的，不是俺说你，向北在部队里可是军官，你咋能让他像个娘们似的做针线活儿。” 狗剩娘看着叶夏，完全没想过给叶夏留面子，嘴里有啥说啥：“你是向北娶回家的婆娘，再懒也不能让向北……”胡大喇叭见狗剩娘只顾自个说得痛快，却没看到那前一刻还在缝被子的男人，此时已然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面色冰冷，冷冷地盯着她们几个，为免得罪这位在村里，甚至在十里八乡都挺有名的后生，她禁不住用脚踢了踢狗剩娘的小腿，熟料，狗剩娘根本没接受到她的提醒，依然说着叶夏的不是。 “几位婶子要是没啥事，慢走不送。” 第149章 陆向北赶人 陆向北嗓音冷冽，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看得人浑身生寒：“我媳妇是懒还是勤快，用不着婶子在我家说教。”这话他是对狗剩娘说的。 “向北，婶子……其实没啥坏心，就是想着你媳妇有那么多娃儿要养，这缝被子的活儿都指派你来做，等你改天回部队，就她这过日子的样儿，还不得把娃儿饿死在家呀。”狗剩娘为自己前一刻说的话忙不迭地做解释。 胡大喇叭讪笑打圆场：“向北媳妇，狗剩娘真没啥坏心，她就是觉得这针线活不该男人上手，你要是不爱听，就全当她放了个屁。” “向北家的，婶子倒是觉得狗剩娘没说错，你也不在村里看看，哪里有老爷们拿针线的。” “是这个理儿，向北家的，爷们娶咱们回家是做啥的？还不就是暖炕生娃做饭，缝缝补补，你家现在地上跑的就有三个娃儿，这肚子里的再生下来，娃儿只会更多，等向北一回部队，你没了指望，到时还真有可能把娃儿给饿出事来。” “你俩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胡大喇叭心累啊，这一个个不就是眼红人家有个好男人，心里酸得不行，没管住嘴站在人家的地盘上说酸话，挤兑人，真没见过这么蠢的！ “几位慢走不送。” 陆向北连婶子都不叫了，再次冷冰冰送客。 不成想，给狗剩娘帮腔的两个妇人中的一个，忽地走到炕边，把陆向北叠好没多久的那床褥子准备摊开，叶夏在旁看着，清亮含笑的杏眸中闪过一抹不悦，她上前按住对方的手，勾起嘴角：“婶子，我知道我手拙。” 她这话说得隐晦，但从对方要笑不笑，僵住的面部表情看，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向北家的，婶子……” 那妇女嘴角动了动，最终勉强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却半天又说不出后话。 “都回家吧，向北两口子这会忙得可没工夫招呼咱。” 都是蠢货么？没看到人向北脸色阴沉，没听到人家在赶人，一力维护自家婆娘？胡大喇叭快要悔得肠子青，好好的不在家呆着，干嘛一个没忍住，就被这仨玩意儿勾着来人向北家占小便宜？ 缝纫机缝补，是呀，缝纫机缝补是好，是快，但缝纫机又不是自家的，要借人家的用用，还不恭维人两句，把关系搞得好好的，偏没事找事，给人添不痛快。 一个两个三个全犯蠢，不行，她得离这些玩意儿远点，不然，往后向北家的看到她还不得绕道走。 “向北家的，你们两口子忙，婶子就不在这叨扰啦。” 说完，胡大喇叭笑笑，夹着自家男人的破褂子转眼出了东屋。 “胡大家的，你等等俺呀，俺和你一块走。” 狗剩娘知道自个一张嘴惹人嫌了，也不敢再去看陆向北和叶夏的脸色，有些仓皇地追向胡大喇叭。 “向北家的，你别和婶子计较，婶子刚才绝对不是想看你的笑话。” 那位被叶夏按着手的妇女，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对，讪笑着从叶夏手底下抽回手：“你和向北忙哈，我们……我们家里还有事，便不在你家多留了。”音落，她拽着身旁妇女的胳膊，两人也没让叶夏送，便急匆匆走人。 第150章 叶夏只是不想做冤大头 “两位婶子有空再来我家窜门啊。” 叶夏出东屋，在堂屋门口站定，望向那两抹即将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憋着笑喊了句。 “娘，咱家又没养狗……” 二福“蹬蹬蹬”地跑到娘跟前，仰起脑袋，稚声说着，可没等他说出后话，就被叶夏一只手轻捂住嘴巴，一只手则竖起食指贴在嘴边儿“嘘”了声，看着娘这个让自己禁声的手势，二福眨眨眼，不解。 拿开手，叶夏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杏眸弯弯如月牙儿：“你胡奶她们家有事儿，难免走得急些。” “哦！” 二福点点小脑袋，心里却在想：他家真没养狗。 “去玩吧，别乱想哦。” 她可是跟在胡大喇叭几人身后走出堂屋的，若是由着这小家伙把后话说完，那她岂不是…… 嘴角一抽，叶夏觉得自个在抽风，因小家伙一句话，差点把自个想成“汪汪”，这要被男人知道，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干咳两声，调整好心绪，叶夏返回东屋。 听到她的脚步声，陆向北抬眼看向她，言简意赅：“不用理会。” “哦。”她又不是闲得发慌，去计较那几个碎嘴婆娘说的话。 叶夏抿唇微笑，瞅着男人，眼里尽是满意：好男人啊，为她黑脸赶人，并且安慰她别多想，感觉真不赖！ “我改日去供销社买缝纫机线。” 眼睛落回被子上，陆向北低沉的嗓音又扬起。 “啊？”叶夏一怔，随即笑说：“家里有呢。”顿了下，她上炕在自己之前的位置坐下，边往针孔里穿线边淡淡地说：“她们一个比一个爱嚼舌头，还喜欢占人小便宜，今个我要是随了她们的意，你且看着，这往后咱家的门槛肯定得被她们踩断，末了还不一定能落好。” 不是她小气，是胡大喇叭几人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有便宜不占那就是傻瓜。 再说，既然上门来借她家缝纫机缝补，起码态度好点呀，而她们呢，先是站在院里看她家笑话，接着又嘲讽老太太，后面更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拿男人缝被子这事儿，一个接一个挤兑她，如此做派，莫不是以为她没脑子，把脸凑过去让她们往地上踩？ 况且，她不是冤大头！ 犯得着用自家的缝纫机去讨好几个“有奶便是娘”的碎嘴婆娘？ 陆向北：“那就少和她们打交道。” “嗯。”叶夏点头，想了想，又说：“都是一个村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不会主动往她们身边凑，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瞅了眼男人，见对方没抬头，叶夏突然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 眉头微拧，陆向北薄唇紧抿，不解地望眼她。 “她们在咱家没占到便宜，还被你的冷脸吓得不轻，这会儿只怕在村里正宣传咱俩呢。” 叶夏边说边笑，心情特别好。 “随她们去说。” 陆向北完全不在意自个会被几个妇女乱嚼舌头。 “你可是堂堂营长，这被传出没出息，围着老婆转的名声，真得就一点都不担心形象受损？” 地151章 还真是纯情 叶夏穿好线，在被子上缝了两针，没听到男人说话，不由抬眸瞅着对方，打趣：“要是被你老娘听到那些闲话，保不准等会又得跑到咱家，指着你的脑门骂难听的。” “困了就歇着。”陆向北没接话，而是不咸不淡地给出这么一句。 叶夏瞬间觉得无趣，低着头专心缝被子，不再说话。 半天没在听到她的声音，陆向北心里“咯噔”一下，继而手上动作暂停，抿唇直直地看着这近在眼前的“媳妇儿”。 她……在生气么？ 气他那硬邦邦的一句话？ 如是想着，他抿了抿唇，问：“你在生我的气？” “生气？” 抬头，疑惑地看他一眼，叶夏只觉莫名其妙。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至于娘那……随她高兴就好。”对于老娘，陆向北可以说已经彻底心寒，但作为子女，有“孝道”这两个字压在身上，他还真不能拿老太太怎样，不过，这往后她别想再磋磨他的妻儿。 叶夏在缝被子，听完男人的话，并未抬头，却轻笑出声：“你倒是想得多。”她确实没有生气，只不过觉得自己无聊，才知趣的闭上嘴巴，没再打趣他好不。 忽然，陆向北探手上前，察觉到有黑影靠近，叶夏本能地抬头：“怎么了？” 陆向北立刻收回手：“你头上沾了丝棉絮。” “可能是我抱棉花过来时不小心弄到头上的。”望着男人从她头上捏下来的那丝棉絮，叶夏视线慢慢上移，发现这人脸上竟然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她不由低笑：“还有一床被子没缝呢，咱们得快点，最好赶在天黑前缝出来。”已婚数年，孩子爹一枚，竟依然有着毛头小子般纯情的一面。 错开她笑意蕴染的眼眸，陆向北干咳两声，启口：“我来缝，你要么躺会，要么坐在旁边看着就好。” 叶夏勾起嘴角，笑容越发明媚：“好呀，反正我缝得没你好，就不献丑啦。” 有顶针做“帮手”，陆向北缝被子丝毫不显得吃力，而叶夏也没闲着，她下炕前往灶房倒了杯热水过来：“一会喝口水。”把水杯放到炕沿上，叶夏抱起一床褥子去了西屋。 等她再回到东屋时，只见男人端着印有“为人民服务”字样的搪瓷杯，定定地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喝红糖水补血。”受枪伤，失血肯定不少，喝红糖水没坏处。 陆向北回过神，将手里的水杯递向她：“你喝。” “别推来推去，咱家不缺红糖。” 叶夏微笑，没伸手去接。 无奈，陆向北只好把红糖水喝完。 “你这缝被褥的手艺是在部队里学来的吧？”叶夏眨着星星眼，看着男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针娴熟地缝被子，她对此深感佩服：“这都没在被面上打粉子线，你都能缝得这么好，我是真得自愧不如。” “缝被褥有窍门。”陆向北低沉磁性的嗓音好听极了，他不急不缓地说着缝被褥技巧：“对于厚被子，旧棉絮，下针时要……”听得叶夏杏眼圆睁，越发鄙视自己的针线手艺。 第152章 究竟是谁撩谁？ “你没被针扎到手算是还不错的，部队里的新兵蛋子一开始缝被褥，几乎每个人的手指头都被扎得流血，而且急得满头大汗……”说到部队里的生活，陆向北冷硬的面部表情不由自主柔和了些许，且嘴角微弯，低沉磁性的嗓音透着明显的轻松。 叶夏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听着他说，暗自感慨：战场杀敌顶呱呱，回家做饭洗衣缝补样样行……又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咳咳咳，她虽没仔细看过，但就这标准的倒三角体型，肯定不会有错就是。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长时间不曾挪离，陆向北的耳尖不自觉地有些发热。 “陆向北……” 也不知过去多久，女子清越的嗓音在静寂的屋里响起。 陆向北抬眼：“……” “你们部队有没有女兵？” 杏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叶夏故作好奇地问。 “有。”陆向北给出肯定的回答。 叶夏眨眨眼，嘴角噙笑又问：“那你身边的桃花一定不少？” 陆向北怔了下，随即眸色变得深沉，启口：“我忠于我的婚姻，更忠于我的妻子。” “果然有桃花啊。”叶夏笑吟吟地说：“就你的条件而言，吸引桃花在所难免。”陆向北直视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惜的是，除过笑容他一无所获，抿唇，他言辞果断：“不相干的人我从不去理会。” 叶夏微笑点头，又是称赞又是勉励：“很好，继续保持。”下一刻，她就看到男人嘴角缓缓勾起抹好看的弧度：“你放心，在我眼里永远只有我妻子一个女人。” “咳咳咳……”叶夏双眼圆睁，好一阵猛咳。 什么叫……你放心？ 啊喂！咱们还不熟，别这么撩人好不好？ 脸颊微微泛热，见她咳个不停，陆向北有些好笑，探身过来，轻拍她的背帮着顺气：“没事吧？” “没……没事……你忙，不用管我。” 叶夏连连摆手，示意对方别管她。 此刻，她尴尬呀，还有点不好意思，真是丢人呐！ “叶夏。” 唤出这个名字，陆向北心头莫名地腾起一股异样感，不过，这感觉他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些微愉悦。 “啊？” 抬眸，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黑眸中涌现的那一丝若隐若现的柔色，叶夏一脸不明所以。 陆向北专注地看着她，嘴角弧度明显：“面对我你无需紧张。” “胡说，我哪有紧张。” 叶夏嘴硬，就好像刚刚男人靠近，她差点被自个的口水呛到，根本没发生过似的。 “好，你没有，是我胡说。” 陆向北好脾气地说着，见她额前碎发垂落，他抬起手，很自然地帮她捋到耳后：“于你我来说，对彼此都觉得陌生，但我们注定要一路走下去，那么就试着走进对方的生活，接受对方的所有，你说这样好吗？” 低沉磁性的好听嗓音飘入耳廓，叶夏眸光呆怔，像是被蛊惑一般点头：“好。” “真乖！” 揉揉她的头，陆向北黑眸里面笑意明显，就连向来冷峻的脸上，也刹那间绽开一抹好看到极致，令人几乎窒息的微笑。 第153章 叶夏貌似动心鸟 清雅、矜贵，这一刻，他好似那穿越时空而来的古代世家公子，浑身散发着惑人的魅力。 “我又不是小孩儿。” 叶夏很想挪开目光，奈何男人的笑像钩子似的牢牢勾着她不放，嘴里嘟囔一句，她干脆上手捂住男人的眼睛，用命令的口吻说：“不许笑。”顿了下，她不知作何想的，气场全开，加重语气强调：“不许对别的女人笑！” 待音落，她方知自己在做什么，又说了些什么，登时，麻溜地缩回手，佯装一脸无辜地望向窗外。 陆向北被她此刻的样子逗得忍不住发出低笑：“听你的。”不长的相处，她的优雅、淡然、恬静、聪敏……霸气他都有看到过，而今日，他又看到了她娇俏可爱的一面。 到底是怎样的家庭环境，养出这么一个充满魅力的女孩子？ 她就像是一个发光体，远远看着，都能被她吸引住注意力。 现在，她是他孩子的娘，是他名义上的媳妇，这无疑给了他更多了解她的机会。 但愿有一天，他和孩子们能真真正正成为她的家人，成为她感情的寄托，好让她安心留在这个家，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 如是想着，陆向北忍不住又揉揉小女人的头：“不想休息就去院里和大福他们玩会……” “你有没有搞错，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儿。” 被摸头也就罢了，这把她当做三小只那样的小屁孩，绝对不能忍！ 叶夏像只炸毛的猫儿，一双杏眸圆瞪，气鼓鼓地盯着再度发笑的男人。 “好了，是我的错，别生气，小心气坏身体。” 陆向北握拳掩唇轻咳两声，表情恢复如常：“去歇着吧，我缝就好。” “本来就是你的错。” 无比高冷地哼了声，叶夏身子后挪，背靠窗户而坐。 她算是知道了，冰块、禁欲在这男人身上都是假象。 说直白点，陆营长和闷骚划等号，毫无违和感，求点赞！ 其实，叶夏这一刻纯粹羞恼，同时，她心里的小人儿趴在墙上，“嘤嘤嘤”地挠墙呢。 因为她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在男人面前，她一直以来的淡定，简直不堪一击。 否则，作何对男人一两句话产生辣么大的反应？ 怎么办？ 怎么办？ 难道她生病啦？叶夏心里升腾起丝丝缕缕的躁乱，这感觉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冷静，对，先冷静下来，她可不会就这样乱了心神。 男人靠近时，心跳加快，脸庞发热…… 这……这该不会是小年轻才有的恋爱初期反应？ 嘴儿微抿，叶夏长睫低垂，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在她上辈子的27年人生中，和“恋爱”这俩字眼压根没搭过边好不，熟料，来到这没多长时间，就被丘比特的箭射中红心……能不能不承认？捂住脸，叶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时间点滴流逝，屋里安静得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慢慢张开指缝，她看着坐姿笔挺的男人，看着他侧对着她，看着阳光在他身上投下一个完美的剪影，五官棱角分明，如刀雕斧凿，嘴巴紧抿，专注地在那缝被子…… 第154章 铁蛋 承认吧，这是一个帅气的男人，是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对他，你是有好感的，何况……说好要一起过下去…… 比起迫不得已，凑合过日子，有感情做基础的婚姻，自然更好些。 心里有了方向，叶夏不再纠结，放下手，她轻呼出口气，看向男人说：“陆向北，我会和你好好过日子的。”陆向北对上她认真清亮的眼眸，嘴角缓缓勾起抹浅淡的弧度：“我也是。” s省。 省委大院。 “妈，我不走！”岑凯眼眶泛红，倔强地摇头，不想听从母亲的安排，去外省上山下乡：“你和爸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虽不知家里究竟发生何事，但就这两天家里的气氛，以及爸爸昨晚没有回家，妈妈一脸焦虑的样子，他多少能猜到一点。 也正因为猜到，他才不能自个躲开，留下家人承受即将袭来的风暴。 岑妈妈抱住儿子，手上动作轻柔，抚着岑凯的头，语声略带哽咽，却无比坚决说：“你必须得走！”老伴的脾性她了结，要他昧着良心在那份所谓的证据上签字，诬陷曾经的老首长对国家有罪，撇清关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老伴不签字，后果不用多想，她都一清二楚。 “妈……” 岑凯失声痛哭，此时的他，浑身上下哪还有半点大院子弟的纨绔样儿。 “你嫂子已经和你哥离婚，她没要毛毛，明个你把他一起带走……”岑妈妈说着，握着岑凯的手坐到床边，眼里含泪，嘴角却强挤出一抹笑，但那笑实在苦涩难言，她说：“妈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也知道让你一个半大小子、带着个三岁大的孩子到农村生活不易，更何况你还要挣工分换口粮，但是……但是妈没法子呀，一旦你爸的罪名被定下来，你哥你姐势必受到牵连……” 罪名？随便一个罪名，在这个时候都能被无限放大。 大儿子在部队，受到影响是一定的，女儿在市政府工作，不用多说，同样会受到牵连，即便她想三个儿女都能平安脱身，可现实很难办到。 “我哥我姐……” 最近城里有多乱他是知道的，因被爸妈再三警告，不许跟着那股风乱来，他便只是冷眼在旁看着，看着曾经的同学“意气风发”地抄家打砸、祸害人。 不成想，有一天他的家，他的亲人也要面临那样残酷的局面。 尊严遭践踏，人格受凌辱…… 爸妈、哥姐他们承受得住么？即便承受住，即便最后有幸被活着送到农场、林场劳动改造，他们的身体又能支撑他们活几年？ “你哥在部队是军官，想抽身不可能；你姐在市政府工作，更不可能安然脱身，所以，小凯，咱家只能靠你了，知道吗，你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和毛毛，妈相信我们一家人会有再见面的一天！”和她家老头子关系好的，基本上都在接受隔离审查，关系一般的，这两日明显绕着她家走。 她理解。 毕竟谁都有家，有亲人要守护，怎可能置家人安危不顾，去帮护外人。 第155章 想打架，我来和你打 岑妈妈笑了，她知道儿子没说完的话是什么，那种担心她岂会没有？ 梅梅，她的梅梅，有副好相貌在这个时候就是一种罪过啊！ “你不用为妈担心，至于你姐，妈……妈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把她也送到农村去。”岑妈妈说到后面，语气一瞬间变得异常坚定：“就这么办，妈妈现在就给你严叔叔打电话。” …… 天擦黑，双槐村。 “周铭琛，你一个臭地主崽子，把偷俺家的白面馒头快点给俺！” 铁蛋堵在窄窄的村道上，一脸理直气壮地朝面前背着一捆柴火的黑瘦少年伸出手：“你最好识相点，要不然，我就去大队部举报你，说你偷拿俺家的白面馒头，到那会，你就和你那老不死的地主爷爷，还有你那傻瓜弟弟等着游街、被批吧！” 臭地主崽子，不知从哪偷的白面馒头，既然让他撞到，那自然得乖乖送上前给他吃。 “怎么，不给是吧？”半天没见对方有动静，铁蛋气得一跺脚，就准备冲上前揍那黑瘦少年。 就在这时，大福从附近一麦草垛后面走出来：“铁蛋哥，你凭什么抢周铭琛的馒头？”自打从老屋搬出来，他每日都会从家里偷偷拿吃的给周铭琛，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半年前在后山割猪草时，要不是周铭琛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把那条伸长脖子，正要咬向他小腿的毒蛇一把抓住，摔死在石头上，这会子他只怕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知恩图报，这个理儿他懂，以前住在老屋，他没条件回报周铭琛，现如今，他有很厉害的娘，爹也在身边，家里吃的又有结余，那他就暗中给周铭琛拿点吃的……周铭琛，比他年长五岁，家里的亲人从解放后，再到灾荒年间，死得只剩下他的爷爷和九岁大的弟弟。 周家以前是地主，没解放那会，这整个村里的地基本上都是周家的，但周家并不是那种很坏的地主，偶然间他有听村里老人闲聊，说周家在解放前有积极支持革命，还说周铭琛的大伯在城里读书时，踊跃参加革命…… 既然是这样，他就想不明白了，为何大家还那样对周家？ “大福，我警告你，你最好别管闲事！” 铁蛋听到大福的声音扭头望过来，眼神凶得似是要吃人。 “这闲事我管定了，你能怎样？” 大福一点都不怂，走上前，定定地看着这个比他壮实，高他近乎一头的二堂哥。 “那我就先揍你，再揍那臭地主崽子！” 铁蛋攥紧拳头，逼近大福。 “想打架，我来和你打。” 黑瘦少年虽说有十二岁，虽说比铁蛋高那么一点点，但他瘦弱的身板和脸上的菜色，一看就不是铁蛋的对手。然，他放下背上的柴火，顺便把手里的白面馍馍往柴火上一放，毫不犹豫地走到大福和铁蛋之间，将大福挡在了自己身后。 他嘴唇紧抿，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逼视着铁蛋：“你先出手。” “周铭琛……” 第156章 叶夏突然出现 大福知道周铭琛这是在保护自己，可是这一天连一顿饭都吃不到的小哥哥，哪里来的力气和二堂哥打架？！ “回家去，别让你爹娘担心。” 周铭琛没回头，只是低声说了句。 如果可以，他定不会接受身后小孩给他的食物，但爷爷数日前生病，且病得走路都在摇晃，而他，却连口稀粥都给爷爷喝不上，还有弟弟……每天陪着爷爷和他喝没有半点油花花的野菜汤，以至于严重缺乏营养，都长成一个“大头娃娃”了。 家里没粮食，哪怕是粗粮，也不见有一粒。 追究源头，他家没劳力。 是的，他家没有壮劳力。爷爷这些年动不动被拉出来斗，身子骨早已虚弱不堪，他和弟弟还小，就算拼着浑身力气上工，挣来的工分也和其他人不一样。 折半，因为他家的成分是地主，这就致使他家的人即便和村里社员干同等份量的活儿，工分却只能拿人家的一半。 距离夏收分发粮食最少还有两个月，好在每年冬去春来，山上长有不少野菜可以用来充饥，否则，他和爷爷，还有弟弟怕是早早就得饿死在家里。 而这两日，爷爷病得实在不轻，弟弟瘦得几乎皮包骨头，他想给他们吃口好的，让他们的日子稍微好过点。 于是，他怀着满心愧疚，接受了小男孩给的食物。 有关小男孩家发生的事他知道一点儿，知道那个每天比男人挣工分还要多的女人，有发生大变化，知道村里那位意外受伤的男知青，若不是小男孩的娘出手相救，肯定难逃一死。 他有想过，求小男孩的娘帮他爷爷看看，但他又怕，怕自己给小男孩一家招祸。 地主啊，他家是地主，是人人喊打的坏分子，村里人躲都来不及，又怎会和他家扯上关系？ 大福站到周铭琛身旁：“我铁蛋哥吃得多力气大，你一个人打不过他，我和你一起。” “大福，你这是要帮着外人和俺作对啦？” 铁蛋瞪眼，盯着大福质问。 “你欺负人，我看不过眼，打你一顿，这是拔刀相助。”大福板着小脸，似小大人般一本正经地说：“铁蛋哥，你不想被我们打趴下，还是赶紧回家去为好。” “白眼狼，孬种，胳膊肘子往外拐，大福，我今个一定揍得你和这臭地主崽子哭爹喊娘。” 叶夏有跟着大福从家里出来，有亲眼看到小家伙在这里等那黑瘦少年背着柴火过来，有亲眼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两个白面馍馍，硬塞到少年手中……总之，这里发生的一幕，她站在不远处，是从头看到尾，并把三个小家伙说的话全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家里少的那些馒头和鸡蛋饼，被大福偷拿送人了，这其中若说没有什么缘故，她是不信的。 “铁蛋，你说谁是白眼狼，是孬种呀？” 清冷的嗓音陡然间响起，吓得铁蛋顷刻间双腿打颤。 他听得出来，那是四婶的声音，慢慢的，他转头望过去，果不其然，那个能轻而易举把铁棍扭成麻花的四婶，正朝他走过来。 “俺……俺啥都没说……” 第157章 陆向北不放心媳妇儿 “可我全听到啦！” 叶夏嘴角噙笑，在铁蛋面前站定，看着这小屁孩脸色发白，明显害怕自己的模样，嘴角不由抽抽了下：“铁蛋，你听好了，四婶这话只对你说一遍，记住的话，对你一生都有好处，记不住，回头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四婶……你别打俺，你说什么俺都听，俺……俺再也不做坏事了，呜呜……”铁蛋断断续续地说着，最后还是怕得忍不住哭出声。 “不许哭。”叶夏声音不大，却不容置喙。 铁蛋的哭声立时戛然而止。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好别上手去抢。”讲大道理，这小屁孩多半听不懂，再者，她也没义务教育别人家的孩子。 叶夏就这么淡淡地给出一句。 “俺不抢啦，俺再也不抢别人的东西啦。” 铁蛋怕怕地说完，再顾不得其他，转眼就跑得不见人影。 “娘……” 大福不敢看娘，可他又不想娘生气，最终还是抬起头，对娘说实话：“半年前我到后山割猪草，差点被一条毒蛇咬到，好在铭琛哥及时出现捉住那条毒蛇，不然……”周铭琛没等他说完，拿起放在柴火上的白面馍馍走过来，坦然迎上叶夏看过来的目光，递上白面馍馍：“婶子，这两个白面馍馍您拿回去，等我日后有钱买白面馍馍，我会把大福之前给我的还给您。” “你叫周铭琛？” 村里的娃儿多数叫狗蛋、牛蛋、狗娃、虎子、还有钢蛋、铁蛋等富有乡村气息的名字，而眼前这黑瘦少年，他的名儿一听就是读过书的人给起的，同时，这孩子特别有礼貌，可见他家长辈是个知礼、识礼、守礼之人。 也是，周地主可是这双槐村的大地主，据说读了一肚子书，人也很和善，然，时代却不管他的品性如何，只管他是大地主，是剥削阶级，于是，挨批挨斗自然避免不了。 心里暗叹口气，见少年点头，叶夏微笑：“你放心，婶子不会责怪大福，馒头你拿回家去吧。” 周铭琛眼眶微微泛红，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到村里人对他笑，且是这么温柔善意的笑，想到生病住在猪圈的爷爷，想到在家还等着他的弟弟，少年慢慢收回手，像是收藏稀世珍宝似的，把两个白面馍馍装进有些破烂的衣兜里，接着，他毫无征兆地跪在叶夏面前，连磕三个响头，带着哭腔恳求：“婶子，您救救我爷爷吧！” 叶夏被少年的举动弄得一头懵，待她回过神，二话不说先把人扶起：“有话你好好说，怎就跪到地上，还冲着婶子磕头，真是傻孩子。”她柔声说着，看到少年眼里瞬间聚满泪水，心里禁不住一紧，问：“你爷爷病了？” “嗯。”周铭琛重重地点点头，泪水夺眶而出：“我爷爷病得连路都走不稳，可我没钱给爷爷买药，婶子，我家只有爷爷一个大人了，我不想爷爷出事！”这是少年第一次哭，也是少年第一次求人，希望眼前这充满善意的好心婶子能帮帮自己。 第158章 你不知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无可非议，但不可以随随便便给他人下跪。”叶夏说着，顿了下，揉揉少年的头，方续说：“别哭了，你先回家，我会去给你爷爷看看的。” 她给出承诺。 “铭琛哥，你放心回去吧，我娘不骗人的，一定会说到做到。”大福这时说。 周铭琛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谢谢婶子！”他眼睛又黑又亮，嘴角动了动，又说：“我爷爷在距离牛棚不远处的猪圈里住着。”叶夏一怔，随即心酸得做出回应：“婶子知道了，你快回吧，这会天都黑了。” …… 月明星稀，估摸着男人和孩子们都已入睡，叶夏轻掀开被脚，起身，借着月色穿好外套，然后下炕径直奔往灶房。 而本睡着的男人，在她起身那一刻，缓缓睁开如墨般的双眸，他没出声，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的动静。 直至她走出睡房，他才坐起，用不到一分钟时间，将自个收拾齐整。 热乎乎的小米粥、白胖胖的包子……治疗发烧、消炎用的伤药等，经由叶夏的手在灶房收拾妥当，而后，她拎着一个大瓦罐和一个不小的包袱，像是做贼似的，悄然走出自家院门。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当然，她一无所知。 牛棚这边，陈铎躺在硬邦邦的破木板床上，眼里满满都是灰败和无力。 风雨过后是彩虹？ 他该信这句话的，且在那晚她说给他时，毫不怀疑地选择相信，可是……昨天发生的事和昨个半夜死在牛棚中的那位老同志，使得他好不容易重竖起的坚定信念，渐生动摇。 坏分子？什么叫坏分子？ 他们是大学教授，只知做研究，怎么就被定性为坏分子？ 或许……他们有说过不合时宜的话，但他们并没有坏心，对这个国家不满啊！ 为何就要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人格受凌辱，尊严被践踏，死后连张裹身的草席都没有，随意在山上挖个坑，往里一丢，这便是一个艺术家……的一生。 “陈同志！”有叶夏在老支书那为陈泽说话，陈泽现在不用再往地里挑大粪，而是每日打扫打扫牛棚，再到后山割些猪草，一旦有社员到卫生所看病，他就得以最快的速度现身，至于住的地方，依旧在牛棚里。 是幻听吗？ 陈铎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而且声音有些熟悉，不由坐起身，警惕地望向牛棚外面。 “陈同志！” 没听到有人回应，叶夏压低声音，又唤陈泽。 “小叶同志？” 确定声音的主人是哪个，陈铎眼里立时闪过一抹他不自知的华彩，不过，为避免自己听错，他还是小心谨慎地予以确认。 “是我，陈同志，我是叶夏，您能出来一下吗？” 叶夏自然有听出对方声音里的防备，却对此没有生出丝毫不适。 毕竟换作任何一个人，在经历人生大逆转后，都会在心里筑起高高的防护墙，以免又一次被现实痛击！ “小叶同志，你……” 从牛棚出来，陈泽一眼就看到叶夏站在月下，看到她双手拎满东西站在他眼前，心中百感交集，他眼睛微微泛酸，出口的声音明显在发颤：“你不该到这来的。” 第159章 看病 “我应该早点过来看看。” 近来一直忙着家里的事儿，以至于她没工夫去想别的，也就错过昨夜来牛棚一趟，错过救治那位老同志…… 京剧名家，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就那么死了，四在四面透风的牛棚里。 “咱们进去吧。”半天没听到陈泽说话，叶夏收拾好心情，微微笑了笑，举起双手拎着的东西在陈铎面前晃了晃：“我有带吃的，还有带药过来。” “被人发现对你没好处。” 猜到是一回事，当亲耳听到叶夏手里拎着的是什么东西时，陈铎心里越发触动得厉害。 她是善良的，在周围人都在和他们这些坏分子撇清关系，有多远躲多远的时候，唯独她真诚地对待他们，可也正因为知道她有一颗赤诚的心，他才更不想她被牵连，被他们这些坏分子牵连。 “这里有其他人吗？” 叶夏眨眨眼，笑着直接走进牛棚。 牛棚里有月光照明，并不显得黑暗。 “小叶同志，我来向你介绍……”陈铎起身走出牛棚那一刻，同住在牛棚的三男一女四位老同志几乎同时坐起身，他们个个高度警惕，望向牛棚外面，直至听到陈铎和叶夏之间的对话，紧张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 “你们好，我叫叶夏。” 听完陈铎的介绍，叶夏礼貌地和四位老同志打了声招呼。 “老何，你们尽管放心，小叶同志不是坏人。” 四位老同志眼里不见有一丝光彩，他们头发凌乱，衣服上有脏污有血渍，木然地坐在一堆干枯的麦草上，见他们看到叶夏没有什么反应，陈铎不由看向其中一位老同志，说出叶夏来牛棚的目的：“小叶同志有带吃的和伤药过来，她真得是一位值得信任的好同志。” “陈同志，我来给大家看伤，你给大家分发吃的。”叶夏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一根蜡烛点燃，继而走近陈铎口中的那位老何：“您好，老同志，我先帮你把脉，再帮你看看身上的伤。”她的笑容充满善意，看着这样的她，老何终于做出回应：“小叶是吧，你有身孕，不用蹲身，我们站起来就好。”叶夏正要蹲身的动作一顿，笑了笑，摇头：“没事，你们有伤在身，还是坐着好些。” “谢谢！” 老何诚恳道谢。 就在昨个，他被人一把推倒在地，不慎歪到左脚，由于没有跌打药，他的左脚到现在已肿得不成样子，想要好好站起来，很难。 “不用客气。” 叶夏单膝蹲地，为老何诊脉…… “老孟、老李、邱大姐快吃吧。” 在她忙的时候，陈铎端起瓦罐，倒出三碗小米粥，分别递到另外三位老同志手上：“包子和粥都热着呢，吃了暖暖胃。”自打住进牛棚，这几年他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更是连这白面包子见都没见过。 但和这几位老同志相比，他胜在年轻，平日只要不过分饿着肚子，怎么都能活下去。 基于此，哪怕他暗暗连吞好几口口水，也没想着和这些老同志争口吃的。 第160章 小川 “小陈，把你的碗拿来。” 邱大姐是京医大的教授，是老李同志的爱人，实际年龄五十过半，可眼下看起来却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她看向陈铎，脸上浮开抹慈和的笑容，招呼他把碗拿过来，好把自己碗里的小米粥分一半给对方。 “我不饿。“ 陈铎摆手。 “陈同志，我带来的米粥不少，你和几位老同志一起吃。”给老何看完诊，又从身旁的包袱里取出药片包好，叮嘱老何如何服用后，叶夏转头望向陈铎和邱大姐三人：“我大忙帮不上，但在吃食上还是能想出点法子的，大家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包括老何在内，陈铎几人不约而同眼眶湿润。 “好孩子，谢谢，我们几个老东西在这谢谢你了！” 邱大姐拭去眼角的泪，诚恳地向叶夏道谢。 “邱教授，其实说起来我差点成为您和陈教授的学生呢。”边处理老何头上已经结痂的血口子，叶夏边笑眯眯地对邱大姐说：“我是五九年参加高考的，有收到京医大的录取通知书，但因家里当时出现变故，我没能去学校报到。” “那你的医术……” 从叶夏诊脉，清理伤口的手法上，一看就知她对中西医皆有涉猎，且有着相当不错的造诣，而她却没能跨进京医大的校门，那么……是谁教授她的医术？ 看到邱大姐眼里的疑惑，叶夏笑了笑，解释：“我娘懂中医，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教我如何识别药草，如何把脉、针灸……至于我懂西医，其实源于自学，当然，这和我一位高中同学的帮助有一定的关系。” “自学？”邱大姐好奇地问。 这一刻，她似乎忘记了所有苦难，眸光温和，看起来是位很平易近人的老人。 “嗯。”叶夏微笑点头：“我那位同学也考上了京医大，他知道我的情况后，就把他用过的课本和课堂笔记在每学期末打包寄到我家，我闲时拿出来看看，久而久之便掌握了一点西医方面的皮毛。” “小叶，我虽没能在大学里当你的老师，但是在这，只要你不嫌弃，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邱大姐说得真心实意，叶夏自不会拒绝。 陈铎喝着尚冒热气的小米粥，吃着香香的白面包子，中间没有插一句话，同样的，老何和另外两位老同志也没出声。 约莫过去半个多小时，叶夏微不可察地舒口气，拎起包袱，提起瓦罐，看着陈铎和几位老同志说：“我留的药大家记得按时吃。”见陈铎等点头，叶夏将眸光挪至老何身上：“何叔，别忘记每天涂跌打药。” 老何点点头，表示自己有记住。 深吸口气，叶夏再次看了几位老同志一眼，眸光清亮而沉静，她一脸认真地再度启口：“人会生病，国家同样也会生病，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的国家就会从病痛中走出来，而且，这一天不会太遥远。”十年，十年后，一切都会结束，但愿这些老同志能明白她的意思，不放弃心中的信念，坚持到十年后。 第161章 夜里寻人 陈铎这时说：“我送送你。” “不用。” 叶夏摇摇头，在几位老同志怔忪的目光中，转身走出牛棚。 “小叶。” 陈铎跟着出来，唤住叶夏：“老何他们都信得过，你不用有什么顾虑。” “我看得出来。”叶夏微笑。 “你……你也别太相信人……”嘴角动了动，陈铎眼神犹豫，终还是说出一句他本不想说，却又不能不说的话。 她是善良的，而当下的人性实在复杂，他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嗯。” 叶夏点点头，她清楚对方这句话里面的深意。 人性啊，道德沦丧，有些人哪还有半点人性可言。 她是想帮人，却不会什么人都帮，从而给自己，给家人招来祸患。 目送她的身影走远，陈铎这才返回牛棚。 “小陈，谢谢。” 老何几人见陈铎进来，神色诚恳，同声道谢。 没听到陈铎说话，邱大姐脸上挂着轻浅的笑容，感激地又说：“若不是因为你……”陈铎不等她说出后话，摇头，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她很善良。”简单四个字，他相信几位老同志不难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是啊，小叶是个善良的孩子，你放心吧，咱们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事。” 随着邱大姐音落，老何几人齐看向陈铎，一脸郑重地点头。 他们认同邱大姐说的话，会牢记那女娃娃给予他们的这份恩情。 …… “你……”叶夏怔怔地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 他怎会出现在这猪圈附近？ 难道之前在装睡？ “走吧，去周叔家。” 月下，女人双眼圆瞪，一脸惊愕，都被陆向北纳入眼底，他声音低沉，冷峻的脸色不见有丝毫异样：“夜深人静，山上的大家伙极有可能下来，我担心你有个闪失，便一路跟着你到这的。” 听到男人的解释，叶夏终于回过神。 对于这人跟着自己，她倒是没有生气，但惊怔明显是有的。 “没在猪圈？” 傍晚时分遇到的那个黑瘦少年，明明有说他爷爷在猪圈住着的。 “周叔在发烧，而且咳得厉害，住在猪圈只会让病情加重。”接过叶夏手里拎着的东西，陆向北边说边朝周地主家所在的方向走：“没跟着部队走以前，我在周叔家做工，当时周叔父子对还不错，看出我想认字，周叔的小儿子，也就是铭琛的爸爸，那会和我同岁，每次从学堂回家，都会到山上找我，教我识字和算术，还时常给我塞吃的……” 默默地听着男人叙说往事，叶夏心里又是唏嘘，又是五味杂陈。 “那位二少是个重情义的。” 一个地主家的少爷，不骄横，真心对待给自家做工的穷小子，这份情谊真得很难得。 “嗯。” 陆向北轻点头，声音有点发闷。 “周大少既然在部队上牺牲，为什么连个烈士都不算？”如果周大少是烈士，想来周家即便成分有问题，在村里也不至于那么受排挤，甚至被赶到猪圈去住。 叶夏就不明白，周家即便是地主，那也是在周地主往上两代，人家祖宗在外做生意挣下的家财，但饶是这样，周家也没为富不仁地使劲剥削穷苦人。 第162章 王巧儿 否则，周地主和他爹他爷爷也不会在乡间落下三代大善人的名声，何况周地主的大儿子积极参加革命，周地主本人几乎把大半家产捐给革命队伍，到头来，却落得如今这境况。 对周家的了解，在原主的记忆中，多半出自老太太口中。 解放前，陆家是周家的佃户，而陆德厚更是周家的仆从，因人勤快老实，被周家的女主人注意到，从而有幸娶到一个不要钱的媳妇儿——周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张桂花。 然，老太太可没记挂曾经的女主人对她的好，土改划成分期间，她比谁都跑得快，到周家抢东西，甚至直接闯进女主人屋里，强取豪夺。 看到周家彻底倒台，她痛快得没少幸灾乐祸，且一旦心情不顺畅，就站在院里冲着周家的方向骂骂咧咧。 什么狗地主，喝穷苦人的血，啃穷苦人的骨头。 什么坏事做得太多，活该儿子死在外面。 什么大善人是假，剥削人民，为富不仁是真。 总之，张桂花，曾经周家女主人身边的大丫鬟，陆家老太太这些年间，几乎把周家祖宗三代骂个遍。 大事小事，只要她知道的，没不往出抖落的。 “援外战争期间，大少身为侦查连长，带着手底下的战士进行侦查任务，结果全连突然失踪。” 那会他在其他部队的侦察连担任副连长，听说军中一个侦察连无缘无故“人间蒸发”，深感不可思议，却没想到那个侦察连的连长会是比他早两年参加革命的周大少。 “可能吗？” 叶夏提出疑问。 “是不可能，当时有首长断定那个侦察连多半遇到突发状况，继而全体阵亡，但也有人说他们被敌方俘虏……”陆向北说着，如深渊般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焦虑。在目前的形势下，那件事只怕会被有心人重提，到时，从上到下必牵连到不少人。 “去的不明不白，所以连个烈士都没评定。” 不是一个人，是一个连的战士啊，叶夏暗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这就是周叔家。” 推倒的院墙，茅草做的屋顶，打眼看四周围荒凉得很，叶夏抿唇站在这三间一看就漏风漏雨的茅草屋前面，嘴唇微抿，静静地看着，这时，陆向北低沉的嗓音又扬起：“周家的宅子原先很大的，土改期间要么被人为推倒，要么被分给村里人住，只留下这三间最偏僻的下人房作为周叔一家的住处，上面的瓦片估计是被村里人给掀了。” “向北，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 破败的木门“咯吱”一声响，继而传来一道饱经风霜的苍老声音。 “周叔，你发烧着呢，怎么不在炕上躺着？”陆向北眉头微皱，把手里的瓦罐和包袱递回叶夏手中，上前就扶住从屋里一瘸一拐走出的老人：“走，回屋。”周地主的一条腿是被人打瘸的。 “叔，婶子。” 周铭琛看到陆向北和叶夏，眼眶酸涩，无比感动地喊两人一声，然后和陆向北扶着爷爷返回屋里。 “爷爷一听到您说话的声音，便立马下炕要亲自给您和婶子开门。”少年这话是对陆向北说的。 第163章 番外，你确定要嫁给我？ 陆向北揉揉他的头，随后看向叶夏：“给周叔看看吧。”叶夏点点头，却把目光投向少年：“瓦罐里有小米粥，我还带了包子过来，去热热，等会和你爷爷弟弟一起吃。”她进门有看到桌上摆放的饭碗……三碗漂浮着几片菜叶子，没有半点油水的野菜汤，这就是一顿饭，不说二合面馍馍，就连最粗糙，最难下咽的黑面馍馍都没一个。 成日吃这样的“饭食”，先不说有没有营养，单充饥都不可能。 “我……我不能要。” 周铭琛双手背后，连连摇头。 傍晚前他已经收下大福给的两个白面馍馍，拿回家掰一半给弟弟，另一半偷偷送到住在大队猪圈里的爷爷，至于剩下的那一个白面馍馍，被他妥善藏了起来，好等明日拿给爷爷弟弟吃，眼下，婶子能来给爷爷看病他已经感激不尽，怎可以厚着脸皮，再接受婶子拿来的吃食？！ “听你婶子的。” 陆向北语声沉稳，看着少年说了句。 “我……”周铭琛站在原地没动，但他有看向爷爷。 周地主抬手擦拭了下眼角，嘴角强挤出一抹笑，点头：“拿去热吧，你叔和你婶子的心意咱们爷仨记在心里就好。”无数个夜里，他都在想，以前过的那种日子难道是一场梦？ 锦衣玉食，仆从环绕。 心口揪痛！ 那不是梦，是真实的。 而落得今日这境地，只是因为他家的成分太差。 地主，剥削阶级，理应被打倒！ “咳咳咳……”回想起往事，周地主一时情绪激动，连咳不止。 见他脸色憋得通红，似是快要喘不过气，叶夏忙走上前，用大拇指在他喉部巧妙按压一下，接着，她站到一旁，就见周地主弯腰冲着地上有个缺口的瓦盆里咳出一口夹带着血丝的浓痰。 “夹在腋下。” 以包袱做掩护，叶夏伸手在里面拿出一个体温计，递到周地主手中。 周地主照做。 她则在旁为这位被命运压垮背脊的老人把脉。 “快39°，需要服用退烧药……” 估摸时间过去有五分钟，叶夏接过周地主递回的体温计，看着上面的温度标识，说起周地主的体温、病症，以及服药时的注意事项。 “婶子，我爷爷能好起来吗？” 周铭琛把粥和包子热在锅里，走过来充满希冀地问叶夏。 “能。” 叶夏给出肯定的回答。 “谢谢！” 拉过站在身后的弟弟，周铭琛哥俩朝叶夏深鞠躬，表示感谢。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见陆向北坐在炕沿上和周地主说话，叶夏揉揉眼前小哥俩的脑袋，拎着包袱走到桌旁，她边包周地主需要服用的药片，边柔声和少年搭话。 “铭川。” 周铭琛回她。 “他从生下来就不会说话吗？”和他哥哥一样，脸上尽显菜色，身形瘦弱，和大福差不多高，但这孩子和少年都有着一副精致的相貌，丝毫看不出傻气。 摇头，周铭琛紧握弟弟的手，对叶夏说：“我爹死在在灾荒第二年，时隔半年，我奶和我娘又死在同一天，当时铭川两岁大，已经知道事儿，看到奶奶和娘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他吓得大哭不止，第二天便不再开口说话。” 第164章 番外，我会娶你，但也仅此而已 原来是后天自闭，这就好办了。 叶夏笑容温暖，朝周铭川招招手：“来，到婶子跟前来。”静静地看着她，周铭川眼珠子一动不动，但过了会，他挪动脚步，向来无神的眼睛里也有了一丝光亮，叶夏见状，脸上笑容越发温暖柔和：“小川真乖，告诉婶子，为什么不愿意开口说话。” 她右手食指轻叩桌面，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我……我……” 嘴巴动了动，周铭川喉咙里断断续续挤出两个字。 从他的表情来看，这两个字能溢出喉咙，费了他很大的力气。 声音如锯齿，极不好听，但正在和陆向北说话的周地主，以及周铭川爷孙俩，一瞬间激动得热泪盈眶。 “小川真棒，能开口说话呢！”叶夏眼神鼓励，同时暗示周铭川：“婶子知道小川是个乖孩子，不想爷爷和哥哥担心，对吗？”周铭川歪着头，似是在认真思考，半天，他嘴里吐出一个字：“……对……” 既然家人的去世对他的打击过大，造成他不愿意再开口说话，从而封闭自我意识，逃避周围的一切，那她就让他彻底忘却那段记忆，就当从来没存在过，不曾看到过…… 周铭川在回答完叶夏后，站在原地，安静地等着叶夏再说话。 “婶子家里有三个小弟弟，小川愿意和他们做朋友吗？” 心理治疗不能急，需要慢慢的来，但以叶夏的水平，要让这小孩从自我封闭意识中完全走出来，花不了太多时日。 没人打扰她和周铭川之间的对话。 二十多分钟转眼过去，叶夏抱起靠在自己怀里已然熟睡的小孩儿走到炕边：“周叔，小川的病能够治愈，往后可以让小琛带他多找大福二福他们玩儿……”陆向北接过她手中的孩子放到炕上，她则对周地主简单介绍了下后天自闭症，指出周铭川为何会患这种病。 周地主听叶夏说完，眼里泪水滚落，跪到炕上就要给她磕头，不过，有被叶夏及时制止。 “小琛，快跪下给你婶子磕头，你婶子可是咱家的大恩人呐！” 周铭琛其实在他爷爷开口时，便已跪在地上，这会子听他爷爷一说，头结结实实碰地，接连三个响头。 村里的小孩都喊弟弟傻子，可他知道，爷爷也知道，弟弟一点都不傻，弟弟只是不开口说话，只是需要他们多花点心神照顾，现在好了，弟弟开口说话了，虽然字不多，但他真得有开口，婶子还说，能够治愈弟弟，这对他家，对弟弟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起来，快起来，忘记婶子之前对你说的话了吗？” 叶夏无奈极了，这刚制止老的给她磕头，却没能及时阻止住小的。 “婶子说的话我没忘。”起身，周铭琛聚满泪水的眼睛里满是感激：“可那三个响头我必须得磕，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我和爷爷，还有弟弟对您的感激。” “向北媳妇，坐着说话。” 第165章 番外，离婚 周地主温声招呼叶夏落座，强撑着精气神儿对周铭琛说：“小琛，去把爷爷让你收着的那个木匣子拿来。”周铭琛点点头，转身就去取爷爷说的那个小木匣。 “周叔，你需要好好休息。” 陆向北被周地主握着手，抿唇静默好一会，沉稳的嗓音方又响起：“我明一早就和老支书说一声，等您病好后，就在猪圈边上搭个小棚子住着，旁的你别多想。” “你是部队里的军官，叔……叔不能连累你啊！” 现实的惨痛侵蚀着周地主的心，他紧紧地攥着陆向北的手，深陷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可叔实在放心不下两个孙儿，这是我周家仅剩的两根苗苗，向北，叔今个求你件事，有机会的话，你就帮帮叔……成吗？” “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办到，自然不会推脱。” 陆向北一脸郑重地给出自己的承诺。 “你看看这木匣里的东西。” 接过周铭琛递上前的小木匣，周地主放到陆向北手中：“叔知道这东西不该拿出来，但是叔实在没法子呀！” 打开木匣，陆向北拿起里面明显发黄的纸张，展开来仔细看：“借条。”他不自觉地出声：“这是早年部队首长打给您的欠条？”周地主点头：“我当时一再强调那些米面油、肥猪、棉花……银元都是我主动捐给部队的，但首长说人民的革命队伍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硬是给我打了这张条子……” 说着当年首长给自己打借条的事儿，周地主脸上一时间动容得很：“向北，这借条你拿着，找找那位首长是否还在世，叔不要他还那些东西，叔只想那位首长能把我大儿子的事儿弄个明白，不怕你笑话，叔相信自己的儿子，他既然能丢下家里的一切去参加革命，就绝不会做出违背良心的事儿！” 微顿片刻，他哽咽着续说：“我那大儿子的事要是能落到实处，哪天我真得去了，有政府帮着看顾我这两个可怜的孙儿，叔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爷爷……” 周铭琛眼里的泪大颗大颗滴落：“您不能丢下我和弟弟。” “……”周地主嘴角动了动，最终长叹口气，朝孙儿点头：“别哭了，爷爷会……努力活下去，看着你和小川长大，看着你们娶妻生子。” 叶夏眼睛鼻子齐泛酸，别过头，她平复好情绪，这才重新把视线落到陆向北和周地主身上，只听她家男人说：“周叔，给您打这张欠条的首长目前在军中的地位很高，以我的军职想要接触到不容易，不过，只要有机会，我会尽量帮您的。” “让你为难了！” 周地主眼里满是歉疚。 “那今个这事就到这，您吃点东西再休息。”说完，陆向北把那张借条放回木匣。 “我送送你们。”周地主要下炕。 陆向北忙阻止：“就两步路，您坐着别动。” “那就让小琛送送你们。” 周地主坐回炕上，看着孙子就要吩咐，叶夏这时笑着说：“我们是大人，哪用得着孩子送呀。” 第166章 番外，后悔 音落，她跟在陆向北身后，离开了周家。 目送他们走远，周铭琛才回屋关上门。 抗战期间，条件非常艰苦，对于部队而言，无论是装备，还是粮草，都十分的紧张，但饶是这样，部队方便也有严格的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是老少皆知的事儿。但若遇到非常时期，面对老百姓的帮助，部队方面也会欣然接受的，但不是白白的接受，首长们都会第一时间写下欠条，日后一定归还。 周地主那会听说途径当地的主力部队缺衣少食，缺装备，几乎不带犹豫，便捐出大半家财，这不难看出他的高觉悟。而他保留的那张借条上面，前几个字足以说明这一点。 “借爱国人士周庭轩先生大米……” 周庭轩是周地主的大名。 …… 回家洗漱后，叶夏上炕却并没立刻睡觉，等陆向北也上到炕上，她伸出手，陆向北见状，二话不说就取出木匣里的借条给她。 “这位首长你认识？” 看完上面的内容，叶夏递回陆向北手中。 “认识，但没见过。” 听男人这么说，叶夏无语地抽抽嘴角：“照你这么说，全国人民都认识这位老首长咯。”大将，那可是位大将呢，而且是建国后授衔大将里面最年轻的一位，要说整个华国人民都认识，一点都不为过。 陆向北很配合地点头：“嗯。” 这就让叶夏很尴尬了好不？ 郁闷须臾，她眼珠子一转，怪异地看着对方：“那你在周家岂不是夸下了海口？” 陆向北眸色深沉：“不要小看你男人。” “我有吗？”叶夏一脸无辜，还俏皮地吐吐舌头：“你很有能力我知道，但等你成为将军的时候，黄花菜怕是已经凉得透透的。” “睡吧。”陆向北无奈地看眼她，没多说，探身吹灭油灯，屋里的光线立时暗下来。 叶夏轻笑：“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别放在心上哈，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总有法子把那事儿给周叔办成。” 回应她的是男人的静默。 而这并未影响到叶夏的心情，她杏眸中毫无睡意，盯着屋顶低语：“昨夜死在牛棚里的那位老同志，是位京剧名家。当我走进牛棚，看到那一双双没有光彩，只有死寂的眼睛，我心里真得很不是滋味。他们都是大学教授，有教物理的，有教化学、数学、医学的，本该教书育人，为国家培养无数人才，如今却要接受并不适合他们的体力劳动……” “没有适合不适合的。” 陆向北低沉的嗓音在静夜中响起：“在局势面前，他们只有努力适应，才有机会等到重回原岗位的一天。” “你说得对，但做起来实在不易。” 就那些人的身子骨，要想完全适应乡下的体力劳动，需要的时间怕不短。 “生活就是个大课堂，只要有心去学，没什么学不会的。”陆向北发出句感慨。 叶夏听在耳里，嘴角不由勾起抹浅淡的弧度：“其实你的意思就是人要‘能屈能伸’对吧？！嗯，用你的职业来说，便是‘进可攻、退可守’，怎样，我的总结陆营长是否满意？ 第167章 你说就说，不说拉倒 陆向北薄唇微弯，只觉媳妇俏皮得很。 没等到他出声，叶夏张嘴打了个哈欠，带着萌萌的鼻音说：“晚安，我的陆营长！” 陆向北心神一滞，随之耳尖发烫，心跳“怦怦”加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 …… “老头子，我睡不着。” 陆老太太胸口憋得难受，翻过来翻过去，怎么都合不上眼。 “明天还得上工呢，这睡不好哪来的力气去地里。”陆老汉从下工走进家门，就听老伴叨叨个不停，说不烦那是假的，可他又不能拿重话在一家子面前折老伴的脸面，就只能耐着脾性在旁听，但这会子他是真得倦了，哪还有精神继续听她叨叨。 “不行，明个一早我便喊钢蛋随我到余姚村拉砖瓦。” 至于为何不叫陆大哥陆三哥同去，无非是陆老太太还想着这两个壮劳力给家里多挣点工分呢。 “我算是看明白了，在老四眼里，根本就没你这做老子的和我这做娘的，想想我这心里就来气，就狠不得没生过他。” “你说句话啊！” 得不到老伴回应，陆老太太咬牙在陆老汉背上拍了一巴掌：“窝囊死你算了，这些年家里上上下下全靠我操持，没有我，灾荒那三年，家里还不知得死几口人呢！嫁给你这窝囊货，我是没享上一天福，这会子要你说两句话，都懒得开口，你这是嫌弃……” 陆老汉头疼地皱皱眉：“你想要我说什么？这老四已分出去单过，他想把钱给谁花那是他自个的事，我们做爹娘的管不着。”再不说话，他这一整晚就别想睡了。 “他即便分家单过，那也是我张桂花的儿子，不想着把钱孝敬老子娘，不想着帮扶家里的兄弟，却把钱全霍霍到外面，给那一窝子没用的起房子，我给你说，这口气我咽不下！”陆老太太越说越气愤，把陆老汉愁得在心里连连叹气：这又是何苦呢？当初一碗水端平，能有现如今这糟心事儿？也怨他一直以来纵着老婆子偏心，纵着她磋磨老四的妻儿，才导致老四和他们离心，决然分家单过。 至于老四拿钱给大妹起房子，他倒是没啥想法。 毕竟……他们两口子对这两娃儿都有愧。 从小没得到多少他们做爹娘的关爱。 大妹嫁进叶家，除过身上穿的旧褂子，没带走家里一针一线。 老四娶亲，就一床被褥，两个藤条箱打发，旁的一概没有。 而他和老伴却厚着脸皮接下了叶家的聘礼和嫁妆。 现在老四有心帮大妹起房子，他心里其实酸涩得很，明明是一对懂事的娃儿，老伴却从他们生下来便不喜欢，也不许他多在那俩娃儿身上用心。是，大妹一只手是有异，村里传她不吉，会给家里带来厄运，但做爹的，又岂会真正嫌弃自己的闺女？ 心里苦笑，陆老汉为自己一味纵着婆娘感到惭愧，对自己迫于婆娘的脾气无视那一双儿女，感到无地自容。 然，事已至此，他就算想做改变，怕也晚了。因此，他能做的，就是让老伴尽量别再生事，把老四越推越远，把大妹的心伤透。 第168章 老太太不甘心 八年，距离大妹进叶家们快八年了，当年像驱赶瘟疫一般，老伴把大妹轰出家门，并且放下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直至死那天，大妹都别想再踏进陆家门一步。 大妹是哭着走的。 她有做到，近八年来，从未上过陆家门。 这是她的娘家啊，这里有她的兄弟，有她的姐妹，然，这个家却早早不要她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若真打算不要老四这个儿子，随你怎么折腾。” 老四是个做事有头脑的，他不会无缘无故帮大妹一家起房子，身为父亲，他没能力帮扶女儿一把，又哪来的脸在儿子相帮闺女时搞破坏，扯后腿？陆老汉如是想着，语气不由加重：“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偏心老大老二，疼爱小六红红，这家里有眼睛的都看得一清二楚。来日你我真能享上他们的福，算我们一番心思没白费，但要是养出一群白眼狼，你指望谁去？” “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女的吗？我咋就养出一群白眼狼？这家里除过老四，全都是好的，我老了有得是儿女抢着赡养。” 老太太说得有些得意。 “老五那，你就别指望了。” 陆老汉心情复杂哼哧一句。 “别给我提那孽障，我张桂花只当没生过他。” 老太太嫌恶地说了句。 陆老汉暗叹口气，没再说话。 耳边的叨叨声持续，他困得狠了，不多会便鼾声如雷，气得陆老太太又是瞪眼，又是磨牙，且抬脚在陆老汉小腿上接连猛踹数下。 “你这婆娘，究竟想做啥？” 突然被踹醒，陆老汉火气涌上心头，边挪身子和老伴拉开距离，边怒斥：“眼皮子浅的，不想踏实过日子，明一早就滚回你娘家去。”以前家里是地主家的佃户都能把日子过下去，现如今有党的光辉普照，一心跟着党走，安稳过日子，还有啥不知足的？ “……”陆老太太猛不丁被震住，呆怔许久，她起身捶打陆老汉：“你个没良心的，我张桂花不嫌你窝囊，给你生儿育女，操持这个家多年，你却动辄就想休我回娘家，我打死你，我现在就打死你个没良心的……” 陆老汉豁然坐起身，瞪向她：“张桂花，你是不是想现在就滚回疙瘩村？”陆老太太立马熄火，她不敢赌。 “成日想着折腾，你不累，我都嫌累得慌。” 见老婆子的嚣张气焰被自个打下去，陆老汉神色有所缓和：“赶紧睡，明个让老大抽空去他丈人家把婆娘接回来。”休婆娘回娘家，和婆娘自个跑回娘家是两码事，这老大媳妇就因为和男人发生点口角，气急败坏地跑回娘家，把陆家的脸真给丢尽了！ “接什么接？不接！老大丈人家有粮食供养一个出嫁的女儿，咱家乐得省口粮呢。” 陆老太太嘴一撇，冷哼着躺回被窝，她又没病，干嘛要儿子去接那蠢婆娘回家抢饭吃？ 喜欢娘家，那就多待段时日。 等娘家兄弟媳妇不耐烦了，还不得灰溜溜地自个滚回来。 眼下这光景，没哪家有没多余的口粮。 …… 第169章 你这婆娘，究竟想做啥？ 清晨，阳光明媚，又是一个好天气。 吃过早饭，陆向阳和昨日一样，前往余姚村帮叶家起房子。 陆向北和小王则在院里整修紧挨着灶房的半间草棚子。 “营长，嫂子既然已经答应带着孩子随军，为啥还要把这家里捯饬得这么齐全？”部队里提供住房，同时提供简单的家具，到时再置办些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一个家便妥妥安顿下来，小王这几日看着叶夏忙前忙后，心里难免不解。 “这是家。” 瞥他一眼，陆向北面无表情地回了句。 “要我说，部队就是咱的家，嫂子和大福他们往后住在部队家属院，那里便是你们一家人的家。”小王说着，顿了下，皱眉又说：“虽说故土难离，但嫂子在这没少受罪，现在有心离开，那就索性别回来了，省得时不时被人找上门闹事。” 陆向北知道小王话中的深意，却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悦，他指导着小王把棚子上方有可能漏雨的地方重新铺好茅草、芦苇，这才说：“你嫂子的娘家在余姚村，逢年过节还不得回来看看亲人。”从部队回老家，要是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和无根的浮萍有啥区别？ 这里再不好，那也毕竟是故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怎能说割舍便割舍，永不再踏足？ “营长，对不起，是我想岔了。” 小王眼里充满自责，看眼他，陆向北摆摆手：“没啥对不起的，我明白你的意思。” “四嫂！四嫂你在家吗？” 月梅人还没走进院里，轻快中带着笑意的嗓音便已飘进来。 “你四嫂在屋里呢。” 陆向北看向院门口，见月梅走进来，沉声打招呼。 “呀！四哥，你这也太勤快啦！”回家至今，天天忙个不停，要是自家男人有这么勤快，她夜里做梦都能笑醒，月梅走到草棚子跟前，笑容满面说：“这草棚子被你一拾掇，下面的麦草垛就不怕被雨淋了。” “嗯。”陆向北点头，算是对她的话做出回应。 月梅瞅眼堆放在屋檐下的柴火，又瞅眼墙边立着的几样下地用的农具，含笑的声音又扬起：“这棚子不小，柴火和农具也可以放在里面。” “你四嫂有说过。” 家里的小零碎归置在一起，显得屋里屋外既宽敞，又整整齐齐，看着就舒服，这是媳妇见他修整草棚子时说的。 “我四嫂就是聪明。”月梅这句彩虹屁传入叶夏耳里，当即引来她的笑声：“你四嫂我咋就聪明啦？快进来，有话屋里说。”月梅应了声，却没即刻挪动脚步，而是带着点揶揄看向陆向北：“四哥。” 陆向北不解地回望她：“……” “外面都在传你把四嫂惯得不像样子，缝个被褥还要你一个大老爷们上手，这是真得吗？”月梅忍着笑问。 “大老爷们缝被褥有不对的地方？” 薄唇微抿，陆向北俊脸上看不出异样。 月梅瞬间被噎，但很快她摇摇头：“那外面传得都是真得啦？”哎呀，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嗯，还有羡慕，羡慕四嫂有四哥“惯着”。 第170章 家 “你四哥不光帮我缝被褥，还帮我给大福他们做衣服呢！” 叶夏声音里透着难掩的自豪：“回头你好好说说你家耀华，没准哪天他也能这么惯着你，让村里的女人说你两句酸话。” “我想呢，可就是不知道咋调教我家耀华，要不四嫂您教教我呗。” 月梅边笑着打趣，边走向堂屋。 “那是我家大福他爹担心我累着，主动帮我做这做那，我可没有费心思调教。”叶夏笑眯眯地回应。 小王这时小小声说：“营长，你听到了吗？嫂子说话的语气满是自豪，这显然是在夸你呢。” “就你话多。” 陆向北睨眼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四嫂，你就嘚瑟吧！” 进了东屋，月梅明明羡慕得要命，嘴上却偏偏不随心。 “我就嘚瑟，谁爱说酸话让她说去，又不能拿我怎样。”叶夏冲她俏皮地眨眨眼，对于村里那些妇女的酸话，一脸无所谓。 “五婶婶，我爹帮我娘缝被子是心疼我娘，等我长大后也帮着我娘缝被子，帮着我娘做衣服做饭，不让我娘累着。”二福笑嘻嘻地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欢快地说着。月梅此刻却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似的，一双眼睛像定定地黏在三福身上，赞叹：“太好看了！四嫂，三福身上穿的这身衣服该不会就是四哥做的吧？” 叶夏微笑点头：“是你四哥做的，不过裁剪出自我手，怎样，这款式好看吧？”灰色咔叽布做的立领学生装，穿着就是精神，更是把孩子们衬得萌萌哒。 “好看，太好看了！” 月梅连声称赞，然后想了想，说：“这衣服我在县里好像见过有学生穿来着。” “学生装自然是学生穿的，你瞧，是不是把孩子穿得很精神？”叶夏笑问。 “嗯。”月梅点头：“等我家娃儿长大点，我也给他做这学生装穿。”说到这，她盯着三福脚上的鞋又看了好一会，惊叹：“回力球鞋！我嫂子给我侄女有买过，贵得很。” “贵是贵了点，但结实啊，给孩子买来穿不亏。” 三福今个穿得齐齐整整，新衣裤，新鞋子，还有软软的，穿着极为舒服的白袜子，弄得他都不知道怎么下地走路啦！ “五婶婶，你快看，这是我和我大哥的新衣服和球鞋。” 二福的新衣服已经缝好纽扣，但他等娘给大哥缝完，再哥俩一起穿上身。 “你娘和你爹可真舍得，这给你们仨小子置办下来，花的钱肯定不少。” 月梅揉着二福的脑袋，满目怜爱地说着。 “我娘说我爹挣钱就是给我们花的，等我们长大后，再挣好多好多钱给我娘和我爹随便花。” 二福说得很认真，月梅看着他，心里又酸又羡慕，要是她家娃儿长大后也这么乖巧，那她就美滋滋啦！ “嗯，五婶婶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到。” 赞小家伙一句，月梅抬眼看向叶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四嫂……”叶夏眼睑低垂，正在给大福的新衣服上缝最后一颗纽扣，听到她的声音，笑应：“我在听呢。” 第171章 老师，师母在夸你呢！ “我想给耀华做条裤子……” “缝纫机在堂屋闲着呢，你随便用。” 没等月梅说出后话，叶夏温声直接给出回应。 “那我下午就去供销社买缝纫机线。” 月梅高兴得眼睛里全是笑意。 “这你就见外了吧。” 叶夏缝好纽扣，把衣服给大福，看着他和二福坐在炕边穿齐整，便让小哥仨到院里玩儿，而后，她看向月梅，表情颇显无奈：“受那些碎嘴婆娘影响啦？” “没，没有。”月梅摆手，解释：“我其实用手缝也可以，可缝纫机缝的衣裤不仅针脚细密，看起来也好看，就想着来你这给耀华做条裤子，但眼下的光景明摆着，我再不晓事，也知大家过得都不易，又咋能在你答应借缝纫机给我用的同时，没脸没皮地还让你搭上缝纫机线。” “说你见外你还真见外，缝纫机线值几个钱？再说，我有买两盒备用，哪里需要你单另再买。” 小姑娘人品不错，她有眼睛，看得出，之前原主和对方没什么交集，是因为性子使然，现在换成是她，能在这村里交一两个谈得来的小伙伴，感觉其实蛮不错哒。 如此一来，她又怎会和自己的朋友斤斤计较？ 何况，她本就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至于对胡大喇叭那些人的说辞，只能说她拒绝当“冤大头”，就这么简单。 县城。 谁找她呀？ 陆红红眉眼间难掩烦躁，极不情愿地走向校门口。 兜里要钱没钱，要票没票，如果可以，她是怎么都不会踏出校门一步。 可那位传话给她的同学说得清清楚楚，你姐姐找你呢，就在咱们学校大门口候着。要是她没看错，那位同学在面对她说话时，眼里的羡慕和嫉妒特别明显。 姐姐？ 有吗？她有姐姐吗？ 好吧，从血缘关系上来说，她是有位姐姐，但她从小到大，都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不是她有意无视，是那个人在家里太没存在感。 且嫁人后，从未回过家。而家里人平日也没谁提起有这么个人——陆大妹。 俗！真俗！ 陆大妹，这是名字吗？ 爹娘得有多不喜欢这个女儿，才连名字都懒得给取一个？ 然，就是这么一个不被家人待见，被她视若无物的姐姐，不知何故出现在校门口，竟引得那位传话给她的同学，满眼羡慕嫉妒地看着她，同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一刻，她好想吼一句：同学，你莫不是眼瞎？不然，羡慕、嫉妒个屁啊！ “红红！” 跨出校门，还不等陆红红站定，耳边便传来女子轻柔含笑的好听声音。 循声望过去，陆红红瞬间怔住。 慢慢的，她用力揉揉眼睛，好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 “红红，你看到陈姐姐不高兴吗？” 陈蓉蓉肩挎着军绿色帆布包，左手提着鼓囊囊的同色旅行包，右手拎着军用医药箱，眉眼间笑意蕴染，在陆红红面前站定。 “我……我没眼花……” 陆红红声音微微发颤，脸上表情既惊喜，又难以置信：“陈姐姐，真得是你呀，你怎么到我们这来啦？”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抢过陈蓉蓉手里的旅行包就自个拎上。 第172章 极品兄妹被鄙夷不自知 “不是我还能是哪个？！” 陈蓉蓉的笑容有一点点含蓄，但站在她旁边的叶乔乔却看得出，自家大姐是发自心底开心，这就使得她忍不住心口泛酸，委屈得狠不得立马回家去。 “红红，这是我妹乔乔。”看身旁叶乔乔一眼，陈蓉蓉对陆红红介绍起来，很快，她又朝叶乔乔介绍陆红红：“乔乔，这就是我在火车上给你提到的陆营长的妹妹，她是个很善良，很单纯的女孩儿。”她来这有自己的理由，却不成想，叶乔乔不知从哪得来小妹下乡落户的地方正巧在这，于是，非得缠着她要一起过来，说什么来看望小妹，见她不答应，搬出妈妈来给她做工作，最终，她不得不答应把人带上。 “你好，我是叶乔乔。” 叶乔乔大方地伸出手，陆红红见状，怔愣好一会，方一脸紧张得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学着对方非得样子慢慢伸出手，这一刻，她无比自卑，而这自卑她在陈蓉蓉面前没有，却在这叫瞧乔乔的女孩子面前，全涌上心头。 握住她的手晃了晃，叶乔乔继而松开。 没人知道她在握陆红红手的那一刻，眼底的鄙夷和嘲弄一闪而过。 土包子一个，凭什么得到她姐姐的笑脸？ “红红，我这趟来你的家乡，其实是听从部队首长的吩咐专程看望陆营长的，你在学校要是没事的话……”不待陈蓉蓉说完，陆红红连忙摆手：“没事，陈姐姐，我们学校最近一直在停课，走，咱们现在就回村里。” 陈姐姐是来看望四哥的，她果真中意四哥，要是她能在中间帮上忙，来日陈姐姐定能想法子将她招进部队当文艺兵。 “红红，和你说话这两位是谁呀？” 陆家栋和三个男同学溜溜达达由远及近走过来，见陆红红和两个穿着军装的女孩子站在校门口说话，他眼睛一眯，扯开嗓门就问人家身份。 “小哥，这为是陈医生，这位是陈医生的妹妹。”看眼自家小哥流里流气的样儿，陆红红只觉丢人得很，但碍于陈蓉蓉和叶乔乔在场，她又不能大声呵斥小哥，只能忍着难堪，尴尬地向陈蓉蓉姐妹俩介绍起陆家栋：“陈姐姐，叶姐姐，这是我小哥，也在这所中学读书。” “你好。”陈蓉蓉微笑着和陆家栋打声招呼。 她之所以到这所中学找陆红红，其实源于对方在师部医院输液时曾对她提过一嘴，说他们村到县城中学读书的，只有两人。 一个就是陆红红，另外一个，则是陆红红的小哥。 而眼前和陆红红搭话的少年，想来就是陆营长的兄弟，是陆红红口中的小哥——陆家栋。 样貌还算不错，但神态有些轻浮，在陆红红输液期间，她没见过这少年出现。 归拢思绪，陈蓉蓉挂着浅笑的脸上，让人丝毫看不出异样。 叶乔乔没有出声，只是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像小鹿一般纯纯地看眼陆家栋。 真漂亮！ 陆家栋清清嗓子，露出装逼范回应陈蓉蓉一声，而后，他的眼睛黏在叶乔乔身上怎么都挪不开。 第173章 陆家栋好能装 被他直直地看着，叶乔乔脸上并未露出恼色，她忽然一脸单纯地问陆家栋：“你们村有个知青叫叶雯雯，你认识她吗？” “叶雯雯？” 听到漂亮妞儿和自己搭话，陆家栋先是怔了下，随即心里激动得很，可是美女问的叶雯雯他却没丁点印象，不想对方失望，他把目光投向陆红红：“红红，你认不认识叶知青？” 陆红红摇头，继而有些局促地看向叶乔乔：“叶姐姐，我和我哥一直在学校，对村里的知青不是特别了解。”她说得是实话。 “不认识啊，没关系的，我们这不是就要去你们村吗，到那后，我介绍雯雯和你们认识。” 全国大学和中小学停课再有两月就满一年，明明是村里的土包子，却想着做城里人，拿父母的血汗钱在学校混日子，真有出息！ 叶乔乔在心里深深瞧不起眼前这对兄妹。 “去你们村有没有班车？” 陈蓉蓉这时问陆红红。 “县里的班车只到我们公社。”陆红红咬唇回了句，见叶乔乔眉头微蹙，她不由又说：“公社那边要是有途径我们村的牛车，咱们可以每人花五分钱搭乘。” “姐，我脚疼，是一点路都走不了的。” 叶乔乔听她说完，嘟着嘴儿朝陈蓉蓉撒娇。 “让你别跟着来你偏不听，现在知道脚疼，浑身不舒服啦。”陈蓉蓉睨眼叶乔乔，语气末了还是软了下来：“看吧，要是到时有顺路的牛车，我们坐就是。”娇滴滴的，她就是看不惯这个妹妹。 “姐姐对我真好。”叶乔乔瞬间笑开颜。 陆家栋看得脸红心跳，禁不住开口：“牛车包在我身上，我肯定让你能坐上。” “真得吗？”叶乔乔一脸天真。 “你放心好了，我说到做到。”陆家栋拍着胸膛保证，此刻的他和雄赳赳的大公鸡无二样。 和陆家栋站在一起，做了半天布景板的男同学，其中一个拍拍陆家栋的肩膀，挤眉弄眼说：“六子，你这是打算抛弃兄弟，跟着漂亮妹子走啦？” “滚滚滚，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这两位可是我家的客人，作为主人，我必须得把客人送到家去。” 陆家栋边说边驱赶三个狐朋狗友。 “见色忘友，我算是认清你啦，六子。” 那位男同学贼笑着给他一句。 “就是，六子就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咱们走，以后谁也别和他说话。” “听你们的，我没意见。” 另外两位男同学嘻哈着说完，和前面那位男同学三人勾肩搭背，吹着口哨进了校门。 …… 陆老汉昨晚是撂下狠话，也以为老婆子因此心生忌惮，不会再去整什么幺蛾子。然，事实上他前脚刚和陆大哥、陆三哥一家出门上工，陆老太太便喊钢蛋用独轮推车把她推到余姚村去，还口口声声说等她今个把事儿办成，就找老支书要院新桩基，给钢蛋起三间砖瓦房说媳妇。 对于半大小子来说，说媳妇代表什么，心里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 第174章 不配做娘 于是，钢蛋又是害臊又是高兴，隐约间还流露出些许向往。 但他哪里想到，自家奶来余姚村要办的事儿这般丢人——抢人砖瓦！ “奶，咱回吧！”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叶家院里，钢蛋羞耻得真不知说什么好，他黑黝黝的脸庞涨得通红。 “你大姑不答应把这三间房的砖瓦给咱家，奶是不会回去的。”陆老太太甩给他一个眼刀子，完全没把周围人说她的难听话放进耳，而陆大妹这会双眼红肿，一脸痛苦地站在院里：“你是要逼死我吗，娘！”她忽地悲声喊出一句。 “我怎么就逼你啦？这砖瓦你敢说是你那没用的男人找来钱买的？”陆老太太疾言厉色：“你一个出嫁女，不说逢年过节回家看望娘老子，还把手伸向你四弟，从他兜里掏钱给你家起房子，陆大妹，几年没见，你倒是能耐了啊！” “这砖瓦是我家的，你凭什么来抢？” 爹口不能言，只能干着急，可他有嘴巴，有答应姑姑会努力保护爹娘和弟弟妹妹，现在被人欺到家里，又是威逼，又是谩骂，他要是能忍着，和窝囊废有啥区别？叶思明眼里如同喷火，掰开陆向阳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冲到陆老太太面前，似小狼崽子般狠狠地盯着对方质问。 “大妹她娘，你今个来咱余姚村闹事，是觉得自己占着理儿，所以才这么不听劝，对吗？” 不讲理的娘们他没少见，却鲜少见过有脸皮比这位还厚，还能瞎闹腾的主。数年没登过闺女家的门，这突然间过来，二话不说就要抢人家起新房的砖瓦，并且无耻到让人家娃儿设法把砖瓦给她运回双槐村，这娘们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余支书一脸肃容，见陆老太太看都不看他，心想总让事情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便唤他家小儿子上前，沉声吩咐：“卫国，你跑趟公社，给公安和革委会的同志说说，就说咱村来了位破坏社会主义和谐，对社会主义抱有不满情绪的坏分子，顺便告诉公安和革委会的同志，咱余姚村全体社员会积极配合政府抓捕这位坏分子。“ 说到这，他顿了下，又招呼陆向阳到跟前：“小子，你回双槐村一趟，把你四哥四嫂喊过来，我想他们……” “陆向阳，你当着老娘的面受人摆布，是皮松了不成？” 陆老太太看得出余支书不是在吓唬她，加之看到陆向阳不带丝毫迟疑走到余支书面前，她紧张得一颗心直打颤，生怕陆向阳听余支书的话回村里把陆向北和叶夏唤来，到那时，事情可就大发了！ 而老头子一旦得知今个这事儿，能饶她？ 想到被送回疙瘩村，想到娘家那破落户样，老太太浑身一哆嗦，张嘴就威胁起陆向阳。 还有，她更怕被公安和革委会抓走，被押着上街游行…… “不要脸的娘们，这和旧社会的土匪有啥区别？” “啥玩意儿呀，看到闺女有难处，不知道帮扶一把，还想着强取豪夺，真以为自己是旧社会的土匪啊！” “呸！糟心娘们，俺看呐，她就不配做娘。” 第175章 陆大嫂搞事 “听说她家还有一儿一女没说亲呢，大家都听好啦，千万别和那不要脸的娘们成为亲家，最好给自家的亲戚也说一声，双槐村老陆家有个叫张桂花的婆娘就是个麻明不分的疯婆子，谁和她家结亲谁倒霉。” “对了，俺听俺家强子说，这婆娘的小儿子在学校一看到书本就睡觉，成日游手好闲，混日子呢！” “她家的小闺女也不是个好的，好吃懒做，穿得跟个小妖精似的。” …… 余支书的婆娘实在看不惯陆老太太的德性，抬高嗓音有意和村里几个关系好的妇女扯起了闲话。 “哪个不要脸？一群碎嘴娘们，再瞎哔哔，我撕烂你们的嘴！” 两个宝贝疙瘩被人随意糟践，陆老太太哪里能忍得住，只见她以一对多，骂得一口唾沫星子乱飞。 “娘，你再不和钢蛋离开，我真就喊四哥四嫂过来了。” 陆向阳这时开口，有这样的娘，他羞耻得无地自容！ 和他同样感受的还有钢蛋。 “奶，你不走，俺可就一个人回了。” 再有两年，他可就真到说媳妇的年岁，奶在自家村里闹不够，今儿又跑到余姚村闹，难道真要他在十里八乡讨不到媳妇？ 钢蛋推着独轮车到老太太跟前，面无表情又说：“俺四婶的能耐你是知道的，要是五叔真把四婶喊过来，奶，你有想过后果吗？”陆老太太脸色一白，骂骂咧咧坐上独轮车：“就你话多，走走走，赶紧走，我老婆子只当从没生过那白眼狼。”见余支书的小儿子朝叶家院外走，老太太顺着钢蛋的话，忙给自己一个离开的台阶。 省得又是公安，又是革委会，又是陆向北和叶夏这几座大山，到时齐向她压过来。 最后落得名声扫地，被老伴休掉，挨批挨斗……的下场。 “大妹，做娘的心里没你这个闺女，你往后呀也当没她那个娘。” “对的，大妹，好好和明礼把自家的日子过上去，全当你娘早死啦！” …… 村里的妇女你一言我一语劝大妹看开些，她们这两日不是不羡慕叶家起三间砖瓦房，但她们有眼睛看得到，这叶家现在住的房子说倒就能倒，实在危险得很，而人家兄弟（妹子）有能力帮扶自己姐姐（哥哥）一把，她们眼红是眼红，背地里忍不住说两句酸话外，还真没啥旁的心思。 “姐，你别哭，有四哥四嫂在，娘的心思不会得逞的。” 陆向阳低声劝大妹。 思明安慰娘：“娘，咱家的砖瓦都在呢，她拉不走的。” 懂事乖巧的媛媛跟着安慰：“娘，姑姑厉害，我们不怕她！” 叶二哥拍拍大妹的肩膀，眼里的心疼和愧然很明显，他指指后院方向，打手语：“别哭了，我们还有不少活要干呢。”打好地基，后面砌墙、上梁很快的，等砖瓦全用了，老太太打得算盘自然白费。 双槐村这边，陆大嫂带着娘家三个兄弟到地头，犹豫好一会，终有些不忍地说：“大哥，二哥，三弟……你们等会千万别对钢蛋他爹下重手。” 第176章 陆大哥被打 跑回娘家，她的目的是吓唬吓唬自家男人，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对她动手，甚至想着，只要杀千刀的当天到她面前认个错，她就……她就原谅他，和他回家继续过日子。 毕竟娘家的口粮也不富余，她一个外嫁女哪能长期待在娘家吃白食，哪怕有娘老子给她撑腰，兄弟们也不嫌弃，但两个嫂子和进门不到半年的弟媳，又岂会容她从她们口中顿顿抢食吃？ 心有顾虑，就越发想自家男人能早早到娘家给她认错，接她回双槐村自个家里，但是，左等右等，她都没等到那没良心的男人出现。 嫂子弟媳看她的眼神渐生变化，尤其是那不省事的二嫂，一和她碰面，便阴阳怪气地指桑骂槐。 为免家里起矛盾，老娘不得不让三个兄弟到大队长那请半天假，送她回双槐村，见着钢蛋爹就狠揍一顿，帮她把心里的郁气出出，并且让钢蛋爹当着村里社员的面向她认错。 乍一听老娘这么说，她毫不犹豫地赞成，觉得有娘家给撑腰，有三个兄弟这么强的底气在，钢蛋爹保准后悔曾对她动手。 可这会子真把人带到地头，她没出息的又心软了，担心娘家兄弟把男人揍出个好歹。 琢磨再三，还是不免请求来给她做主的兄弟们，下手时掌控好力道。 以免把钢蛋爹打出个好歹。 “妹子，你就放心吧，咱们兄弟心里有数呢，不然，这没给你把气出成，反倒把你送进泥潭里，老娘还不得扒俺们的皮。” 陆大嫂的娘家大哥说着，瞅准陆大哥的身影，便招呼两个弟弟去揍人。 “陆向东！” 一声怒吼，不等陆大哥回过神，右边腮帮子就挨了重重一拳，紧跟着，他被人撂倒在地，死死摁着动弹不得，结结实实连吃拳头。 “你们这是干啥呢？快放开俺大哥！” 陆三哥见自家兄弟被打，扔下手中的锄头，就欲冲过来将陆大哥解救出来。 “有爹在呢，你急啥？！” 陆三嫂拽住自家男人的胳膊，不让陆三哥去帮忙。 “你这婆娘，快点松手，俺得帮帮大哥。” 陆三哥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奈何陆三嫂偏不放人。 “钢蛋他大舅，你们今个过来是要俺家老大的命吗？” 陆老汉脸烧得很，最近动不动被村里人看自家笑话，使得他快没脸走到人前说话，不成想，老大媳妇这个蠢货，有啥事不能关起门在自家好好解决，非得撮掇娘家兄弟来地里闹事，难道她打定主意不想再和老大过日子？ “叔，俺就想问问，你的好儿子在家打俺妹妹，你这做公爹的为啥不管管，由着这混账玩意把俺妹子往死里打？” 陆大哥被揍得鼻青脸肿，全身痛得半天爬不起身，瞥眼他的怂样，陆大嫂的娘家大哥这才喊两个弟弟收手，他丝毫不怯陆老汉脸上的怒色，张嘴就质问。 “两口子过日子吵吵闹闹是常事，我一个做公公的咋去管？” 第177章 崔家三兄弟要给陆大嫂找回场子 陆老汉说了句，然后没再看陆大嫂的娘家大哥，而是冲着陆大哥呵斥：“还不快起来去你媳妇面前认个错。”他这是给陆大哥台阶下，给自家台阶下，好把这丢人现眼的事儿立时抹平，省得被那些社员持续看他家笑话。 “爹，我去，我去给钢蛋娘认错。”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陆大哥忍着浑身疼痛，一瘸一拐走向地头。他没去看陆大嫂娘的娘家兄弟，也没去管那些落在他身上的各色目光，就那么一步步来到地头，在陆大嫂面前站定：“钢蛋娘，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动手，你原谅我吧。”陆大哥面无表情地说着，这样的他，看得陆大嫂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你……你知道错……就好……”断断续续说完这句，陆大嫂僵立在原地，看着陆大哥转身走回地里。 她娘家大哥正好朝地头这边而来，和陆大哥迎面碰上，很不给面子地朝地上淬了一口唾沫，继而放狠话：“你最好记住今个这教训，否则，下回可没这么便宜放过你。” “不敢。”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字，陆大哥低着头错身而过，很好地遮颜住了眼底的情绪。 “妹子，你这是咋啦？” 崔大锤，嗯，也就是陆大嫂的娘家大哥，见自家妹子望着妹婿远去的背影发呆，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憨笑着说：“咱们兄弟真没下重手。”这位崔大哥就是个二愣子，在外人面前特别护自家弟妹，但人却不失憨厚，这会儿他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妹子埋怨他和两个兄弟把妹婿揍得狠了。瞧陆大嫂仍然盯着陆大哥的背影不吭声，他紧张得搓搓手，又说：“妹子，你相信哥，妹夫他这会能走能动，可见没被咱兄弟打出毛病。” “姐，大哥没骗你，你自个也有眼睛能看到。” 三锤脾气暴躁，看着陆大嫂的呆怔样儿，气得不由抓抓毛刺头，不耐烦地问：“俺们还不是为给你出头，你这会到底是啥意思？” “……我，我没事。” 陆大嫂终于回过神，摇摇头，转身朝村里走。 “妹子！妹子！” 崔大锤快步追上：“你不是说还有个娘们要收拾吗？走，给哥带路，咱们兄弟这就去教训她一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你面前嚣张，不把俺妹子当回事。”听到这话，陆大嫂瞬间来了精神，可转瞬她又有些颓然：“大哥，那婆娘不好惹，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 “不行！”崔大锤态度坚决，瞪大一双牛眼狠声说：“你是俺们的妹子，从小到大，咱爹娘都没动过你一根手指头，她竟打你耳刮子，害得你掉了好几颗牙，这是以为咱崔家没人还是咋地？哼，一个没爹没娘，只有个哑巴兄弟的臭婆娘，俺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啥能耐，敢欺负俺崔大锤的妹子。” “大哥说得对，咱们得让那臭婆娘知道咱崔家的闺女不是好惹的。” 三锤咬牙附和。 至始至终，崔二锤没说一句话。 他是个老实的，爹娘让干啥他就干啥，出门在外跟着两个兄弟行事，准没错。 第178章 这回踢到铁板上了吧 陆向北和小王在院里修整完草棚子，便和叶夏说了声，前往余姚村给叶家帮忙打地基，担心他到那边一个不注意，用力过猛扯到伤口，没等叶夏开口说什么，小王便主动提出同去，为免营长不答应，他还给出一个借口——多个人多份力量。 “家里有没有人？有的话，给老子立马滚出来！” 炸雷般的男声在院里突兀地响起，叶夏放下手上刚拿起的几块碎布，皱着眉头走出西屋。 神经病啊？ 听声音，没一点印象。 “不想挨咱们哥仨的拳头，你最好识相点过来让俺妹子给你几个耳刮子。” 崔大锤一看到叶夏就恶声恶气地给出一句。 “……” 排排站，高大魁梧，崔家三兄弟，呵！这是来帮陆大嫂来找场子的。 叶夏嘴角漾出抹若有似无的笑，走向这崔家三兄弟，露出一脸不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崔大锤梗着脖子，语气冲得很：“你打俺妹子，还把她的牙打落好几颗，这笔账咱们必须得和你算。” “是这事啊……” 有意拖长尾音，叶夏清透沉静的眸光投向被崔家三兄弟挡在身后的陆大嫂，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大嫂，你很怕我吗？”她的声音透着些许玩味。 “……怕你，我崔玉兰就是怂包！” 陆大嫂怔了下，从娘家三兄弟身后走出来，她是怕眼前这娘们，但此时要是认怂，还不被对方长期踩在脸上？ “大嫂倒是有几分胆量。” 叶夏眼里染上一抹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凝向陆大嫂，微冷的嗓音缓缓扬起：“我那日抽你两巴掌，打得你牙齿脱落，你就没告诉你家兄弟缘由？”她是在问，但没等陆大嫂启口，便又说：“你家钢蛋铁蛋打得我家大福二福鼻青脸肿，你把我二哥的脸抓得快成大花脸，我难道不该找你还手，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我是你大嫂，你打我就是你的不对！” 陆大嫂此刻仗着有娘家兄弟撑腰，趾高气昂地只说叶夏的不是。 “俺姐说得对，你是做弟媳的，不管发生啥事，都不能对长嫂动手。” 崔三锤这话说得有些理屈。 他是暴脾气没错，也没读过两年书，但他不傻，要是大嫂仗着身份欺负他岳家的人，还打他的孩子，他嘴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绝对赞成媳妇给打回去。可眼下他是来替姐姐出气的，自然不能承认姐姐有错。 “三锤，少和这娘们废话，先帮你姐把那口气出了再说。” 二愣子崔大锤瞪眼说着，下一刻，就大步上前，朝叶夏扬手一巴掌。 眸底闪过一抹冷色，叶夏下意识一躲，继而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腕，神态从容，嘴角掀起抹若有若无的笑，像是在嘲弄对方不自量力。 “疼……疼……” 崔大锤几乎用尽力气，却就是无法挣脱叶夏的钳制，面容扭曲，他的舌头仿若都在打颤，连连呼痛。 淡淡地看着他，叶夏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手指微动，同时大些许力度。 第179章 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细微的骨骼错位声响起，随之是崔大锤凄厉的惨叫声从口中发出：“啊！” 叶夏秀眉微皱，似是对他杀猪般的叫声生出不满。 疼痛使得崔大锤额头布满冷汗。 眼神嘲讽，叶夏的手指挪回原位，那细微、渗人的声音又响起，紧跟着来的是崔大锤再次发出的惨叫声，也就在这个时候，叶夏的手自若收回，不过，她有“礼貌”地附赠对方一脚。 腕部、腹部、屁股上传来的极致痛感，都告诉崔大锤刚才不是做梦。 他被一个怀着身子的婆娘轻易扣住手腕……更被对方一脚踹飞。 最后以没脸见人的姿势重摔在地。 静！院里死一般的静寂。 “我的手……我的手……” 本以为自己的手废了，崔大锤边鬼哭狼嚎，边摆弄着自己那只很有可能已经被废的手。 咦？好着呢！ 除过疼得厉害，他的手竟然没废？ 崔大锤心下稍安，但全身上下传来的要命痛感，使得他心底的怒火如火山喷涌：“……臭娘们，你这是想要老子的命……”可惜的是，叶夏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而是将目光落在崔家另外两个兄弟身上，她眉梢微微上扬，杏眸中蕴染出丝丝缕缕的冷漠：“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要废掉一个人的手，对于叶夏来说很简单，但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因为有些麻烦一旦沾上，想摆脱不是太容易。 她呢，目的在于惩治，非心毒到毁掉一个庄稼人的手。 因此，那连续两次听起来尤为渗人的骨骼错位声，实则，对崔大锤的手没有丝毫影响。 好吧，超级疼，是一定的。 “老子弄死你！” 大哥被一个娘们钳制，差点废掉一只手，且轻易被踹飞，这让崔三锤无形中有所忌惮，但人怒极之下，往往冲动得很，于是，他咬牙说着狠话，就冲向叶夏挥拳。崔二锤害怕呀，可他是男人，总不能兄弟们都已出手，他却站在原地不动弹，这要是被爹娘知道，铁定得饿他几顿。 陆大嫂完全傻眼了，仅转眼工夫，她娘家兄弟就被老四媳妇打得惨叫连连。 三个壮汉啊，竟然连老四媳妇的衣角都没碰到，反倒被人三两下给收拾了，她没眼花，这是真得，是她在旁亲眼看到的。 “妹子，快，快报公安，说这婆娘想要咱们兄弟的命！” 崔大锤浑身疼得直吸气，听到他的声音，陆大嫂从怔愣中缓缓回过神，颤声回应：“我……我这就去……” “去吧，我在家等着，看公安来了是抓你们还是抓我。”叶夏凉凉地说着：“三个大男人是非不分，冲着一个怀着身孕的妇女动手，你们说这是什么罪名啊？” 顿了下，她睨向陆大嫂：“大嫂，我实话告诉你，就你和你兄弟今日在我家闹得这一出，起码得判一年。好了，快点去帮你兄弟报公安吧，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候着公安同志来抓我。” “大哥，三弟，俺们要是都被公安带走，家里该咋办？”崔二哥哭丧着脸，眼里的害怕和恐慌很明显：“咱们没占住理儿，公安了解情况后，一定会把咱们全抓起来的。” 第180章 心疼 想到自己被公安抓走，家里的婆娘和娃儿铁很有可能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崔二哥就一阵害怕，只见他吃力地从地上爬起，也不在乎自家大哥和三弟这会儿是咋想的，直接就朝叶夏赔礼：“俺不是有意要对你动手的，俺在这向你道歉，你……你就放过俺这一回吧！” 他身体僵硬得很，认错态度倒是蛮诚恳的，叶夏面无表情地启口：“你可以走了。” “四弟妹，今儿这事纯粹是误会，你别生气，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陆大嫂觉得自己冲动了，娘家兄弟为她出气揍钢蛋爹，外人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不会说她什么，但她带着娘家兄弟找上老四媳妇，先不说事出有因，但就他们兄妹四个对付一个有身子的女人，都没脸拿到人前去说。 更何况……确实是她寻事的！ 误会？ mmp！你二哥都已张嘴道歉，误会你个鬼呀？！ 叶夏心里是怎么想到的，陆大嫂自然不知，但很显然，在与叶夏的交手中，她终于难得聪明一回。 扶起兄长和弟弟，不顾两人意愿，陆大嫂拽着两人的胳膊，不多会便从叶夏眼前消失不见。 …… 大福哥仨穿上新衣裤、新鞋子过把瘾后，默契得像是商量过似的，把旧的衣裤和鞋子重新换上，他们的举动看得叶夏心里又酸又涩，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三小只的回答如出一辙——旧的还能穿。 弯腰，张开双臂，抱了抱三小只，叶夏想说随便穿，咱家现在有钱有票，不怕买不起。 叶夏有这样的想法，不是说她要把孩子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而是她真得想要孩子们过好点，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在这个时代的条件允许下，让她的孩子吃得好点，穿得衣服合身些，没啥不可以的。 然，她又知道，孩子们在过去的苦日子里养成的习惯，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慢慢来，她不急，等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他们的心态会自然而然地发生变化。 换上旧衣裤旧鞋子，大福二福背着小小的竹篓，带着三福和周铭琛哥俩去后山割猪草。 叶夏是要阻止的，毕竟今日不同往日，她家在外单过，手上钱票不缺，请假一段时日，亦或是每日少挣点工分，影响不到他们的生活，但一看到周铭川，她不得不咽回到嘴边的话，叮嘱大福和周铭琛，不许进深山，最好就在村子附近割猪草，看顾好弟弟，早点回家。 既已答应医治那眉眼精致的小孩儿，并且交代小小少年多带弟弟和大福他们玩儿，她就不能言而无信。 “小琛哥，这快到晌午了，咱们该回啦。” 瞅眼自己和二福身旁装满猪草的小背篓，大福向周铭琛提议回家。 “你们先回，我再割一点。”周铭琛割猪草的动作停了下，看眼身旁今日还未开口说话，学着他的样儿割猪草的弟弟，抿了抿唇，问：“小川，想去找婶子吗？” 周铭川的智商没问题，加之有昨晚叶夏做的初步治疗，他听得懂哥哥在说什么，不过，反应还是有一点点慢。 第181章 叶夏包饺子 好一会，他才点点头。 “那你和大福他们先下山，到婶子家玩会，等哥哥再割些猪草就去接你回咱家。” 周铭琛没多等，就看到弟弟摇头。 “乖，去玩吧，你今天帮哥哥割了不少猪草，哥哥很开心，爷爷知道了肯定也很开心。” 揉揉弟弟的脑袋，周铭琛眉眼间愈发显得柔和：“听话。” 二福拽拽周铭川的衣袖，眨巴着黑琉璃似的大眼睛，稚声说：“走吧，小川哥，我家有口琴，有收音机，咱们到家后，听着收音机里的歌一起学吹口琴。”周铭川嘴巴动了动，艰涩地挤出一个“好”字 “小琛哥，那我们就先回了。”背起自己的小背篓，大福牵着三福，二福和周铭川手拉手，四个小家伙在周铭琛目送下渐渐走远。 许是环境原因，周铭琛比起同龄孩子要敏感一些，自昨个傍晚偶遇，他真切感受到叶夏身上散发出的善意，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不然，他爷爷的病也不会经过一个晚上，出现明显的气色，与此同时，他发现弟弟一看到那个对他们充满善意的婶子，眼睛瞬间发亮，还露出很乖很可爱的笑容。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弟弟愿意亲近那位婶子。 周铭琛看得清楚，弟弟眼里的欢喜，脸上的笑容虽然很淡，却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弟弟不再孤单单的陷在自己的世界，他在一步一步往出走，在朝现实生活慢慢融入。 真好！ 能陪在弟弟身边，看着他逐渐成为一个正常的小孩，真得很好！ 说起来，近距离和叶夏相处，让人不自觉地觉得舒服，就好像只要她出现在你身旁，周围吹过来的风都变得尤为暖和。 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怕是无人能用言语描述清楚。 当然，对于那些总想找叶夏茬的人来说，他们有恶念作祟，自然不会觉得叶夏好相处，不会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善意和亲和力。 …… 坐在缝纫机前一口气缝好三个碎布拼接的书包，叶夏轻舒口气，看着自己的杰作，弯起嘴角，杏眸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得意。须臾后，她拿起放在一旁的腕表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了。”自语一句，她起身在院里割了一大把韭菜，又拔了好几根约有成人大拇指粗的葱，麻利地择干净，淘洗淘洗，晾到笸箩里等会备用。 包饺子，对，她今个中午打算给孩子们包白胖胖的饺子。 素馅是韭菜鸡蛋，肉馅是大葱狍子肉。 袍子是陆向北天布在山上的陷阱中得来的，为免被村里人看见嚷嚷交公，小王连日来都是天不亮跑到山上一趟，回来时就没空过手。 随着时间流逝，叶夏和好面，就开始做饺子馅。 “娘，我们回来啦！” 二福三福的奶萌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只见两小只一前一后跑进灶房，看到叶夏在包饺子顿时乐得眉开眼笑，二福伸长脖子，看着娘包好的那些喜人的白胖饺子，馋得差点流出口水：“咱们中午吃饺子啊！” “嗯，有肉馅和素馅，娘包得多，尽管放开肚子吃，不过，千万不能吃撑哦！” 第182章 倔小子 叶夏笑眯眯地说着，余光扫到大福牵着周铭川的手也走进灶房，她不由朝两人身后望了眼，却没看到周铭琛的身影，正想问大福周铭琛人呢，熟料，大福从水缸里舀瓢凉水仰起头就“咕咚咕咚”地喝起来，叶夏想阻止都来不及。 他抬袖抹了抹嘴，还问周铭川：“小川哥，你喝吗？” “不能喝凉水。” 叶夏秀眉微蹙，制止大福舀凉水给周铭川喝，见四个小家伙齐怔愣住，她神色柔和，温声解释：“凉水里有小虫子，喝到肚子里容易生病，娘知道你们回来肯定口渴，就早早给你们晾了凉白开，在东屋柜子上放着呢，你们去屋里喝。” “娘真好！” 三福扬起奶音儿，说完，撒开脚丫子一溜烟跑出灶房。 大福牵着周铭川的手紧随其后。 “大福，记得舀盆水，把你们的手和脸洗干净。” 叶夏冲着灶房外喊了声。 大福很快做出回应。 二福没离开，这会儿他趴在饺子馅的盆边闻了闻，然后吸鼻子：“好香鸭！我都好久好久没吃饺子啦。过年时奶包的饺子只给我分到五个，还没怎么吃呢，就没了。” “去洗脸洗手喝口水，娘马上就煮饺子。” 叶夏一阵心疼，叫小家伙去洗脸洗手。 “婶子，我来接小川。”就在叶夏煮好饺子的时候，灶房门口传来周铭琛的声音，叶夏看向他，微笑：“今中午就在婶子家吃饭，快去舀水洗脸洗手，等你和小川吃好，再给你爷爷带碗饺子回去。” 周铭琛鼻子泛酸：“婶子，我家有吃的，等会回家我就做。”说着，他就望向堂屋喊自家弟弟。 “你这孩子咋倔得和大福有得一拼呢，婶子留你和小川吃顿饭，这又不是啥大事，乖，去打水把手和脸洗干净，婶子这就给你们把饺子端去堂屋。” 叶夏说完，见少年站在原地仍不动，不由喊大福过来。 “大福，你去给你小琛哥打水。” 大福应了声，拽着周铭琛的袖子就往水井边走：“我娘今中午包了好多饺子，有肉馅有素馅，你就放心在我家吃吧。”娘用来蒸馍的两个大篦子上还摆放着不少没下锅的饺子，哪怕爹和五叔、小王叔叔三个大人在家，今中午也绝对够吃。 “小琛，给你爷爷送完饭后，把你家需要缝补的衣服都拿到婶子家来，婶子用缝纫机帮你们补补，很快的。” 周铭琛坐在饭桌前正拘束的吃着饺子，听到叶夏这话，眼泪“吧嗒吧嗒”地往面前的碗里掉。 爷爷不会针线活儿，他更不会，但衣服破了没钱没票买布料做新的，他们只能笨拙得捏着针在衣服上打补丁。 针脚难看先不说，就是那补丁打上去没两天，不知何故，会自动脱落下来，每每这个时候，他心里就难受异常，想问问村里的婶子大娘如何打补丁，却被她们避之如蛇蝎的目光伤得远远走开。几年过去，他靠着自个摸索，终于学会打补丁，虽然针脚还是难以入眼，却够结实，不会再动辄脱落。 “小琛哥，听我娘的，把你家要缝补的衣服拿过来，我家有缝纫机，真费不了我娘多大工夫。” 第183章 王巧儿心乱如麻 大福戳戳周铭琛的胳膊，低声说了句。 叶夏装作没听见，面对周铭琛哥俩，她想到的是初看到大福哥仨时的样子，衣服裤子打满补丁，且上衣短得快要遮不住肚脐眼，裤子更是短到和七分裤有得一比，脚上穿的鞋子快把底儿磨透…… “……哥……拿……” 吃完饭，叶夏在灶房单另煮饺子，堂屋里，周铭川的声音忽然响起，他说得很慢，哪怕仅仅是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仍然费不少力气。 周铭琛一怔，随即揽住他的肩膀，红着眼眶重重地点头：“好，哥哥听你的。” “……婶子……好，小……小川……喜欢……”周铭川在周铭琛怔愣的目光注视下，望向大福哥仨又说：“也……也喜欢……大福……二福……三福弟弟……”他眼睛又亮又纯真，没有一丝一毫杂质。 而且……他笑了，周铭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弟弟在笑，笑得很开心。 难道婶子在他不知不觉间，给弟弟再次做了治疗？ 对，就是治疗。 他不懂那治疗叫什么，但弟弟今个不仅能说出多个字，能把自己心里想的用语言表达得更清楚，能露出笑容，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 “老周能在猪圈外搭个棚子住，咱们这牛棚能加长加宽，应该都是小叶帮的忙。”老何坐在地上边铡草，边语带感慨地对邱大姐说：“想想，咱们真得很幸运！”坏分子，他们都是坏分子，却在今个一大早，听到支书亲口说，天慢慢要热起来，牛棚里太拥挤，对牛的健康有影响，让他们抽空扩大牛棚，利于空气流通。 同时，支书还说，没有好的身体，手脚不灵光，怎么能好好劳动改造？ 显而易见，支书这话是对他和地主老周说的。 脚扭伤，无法正常行走，做活难免有局限，于是，支书和大队长商量过后，这几日由他给牛铡草。而老周生病差点动弹不了，才有支书在猪圈外搭棚子一说。至于扩大牛棚这事儿，说是为牛的健康考虑，实则在间接改善他们几人的居住环境。 空间大，周围空气自然好些，牛舒服了，他们这住在牛棚里的坏分子，自然也能感觉到舒服。 “是啊，咱们是幸运呐！” 邱大姐轻叹一句，起身，准备给大家伙做中饭：“你小心点，可别伤到手，我洗洗手给咱们做饭。”老李和老孟挑大粪，她到地里上工，顺带给大家做饭，老何因脚扭伤，暂时给牛铡草，小陈做的活儿就比较杂了，但却不怎么费力。 总之，经过昨晚，大家心里的负面情绪似乎全随风消散，加之支书早晨说的那些话，他们干起活来整个人只觉充实得很。 希望这样的“安稳”日子不会再起风浪，希望他们真能等到祖国恢复健康的一天！ “爷爷好，奶奶好！” 稚嫩的孩童声音飘入老何和邱大姐耳里，两人循声看过去，就见两个小不点背着小背篓，大点的小脸紧绷，小一点的那个一脸憨笑，站在他们数步开外，正直直地望向他们…… 第184章 要有颗感恩的心 大点的见他们看过来，稚嫩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们把中午割的猪草送过来。”大福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说着。 “奶奶，我有话与你说哦！” 二福背着小背篓走向牛棚，顺便朝邱大姐笑眯眯地招手：“是悄悄话，奶奶，咱们到里面说。”大福紧跟在二福身后，由着自家蠢弟弟表现。 “这……” 看着两小孩豁开背篓上面的猪草，探手取出两个长方形铝制饭盒，又取出两个成人巴掌大的纸包，邱大姐睁大眼，半天没说出后话。 “奶奶，这两个饭盒里装的是饺子，一盒瘦的，一盒肉的，娘让我们送过来给陈叔叔、奶奶，还有几位爷爷尝尝。”二福手指铝制饭盒说着，见自家大哥抿嘴站在一旁，他吐吐舌头，挠挠头，有点心虚地指着两个纸包，看向邱大姐又扬起他萌萌哒的稚嫩嗓音：“这两个纸包里一个包着红糖，一个包着白糖，都是娘吩咐我和大哥带过来哒。” “好孩子，我们不能要你们的东西。” 邱大姐抬手拭了拭眼角，欲把饭盒和纸包放回大福二福的背篓，却被大福出声阻止：“奶奶，这是我娘吩咐我们带过来的，您不能拒绝。”他没啥表情，话也生硬得很，却让邱大姐觉得这是一个很乖很聪慧的小孩儿。 “好，奶奶带你们陈叔叔和几位爷爷收下。” 没再拒绝，邱大姐把饭盒里的饺子腾出来，又把包着白糖和红糖的纸包收好，神色慈和，对大福说：“告诉你娘，我们真得很感谢她！” 大福点点小脑袋，没再多说什么。 邱大姐拎起两个小家伙的背篓到牛棚外面，替他们将猪草掏出来：“你们先等等，奶奶把饭盒洗干净再拿给你们。” “不用，我们家有水井，提水很方便的。” 牛棚和猪圈这边，需要每天到村里担水。 二福听得哥哥的话，“蹬蹬地”地跑回牛棚，须臾后，又“蹬蹬地”地跑回来，他把手里的空饭盒往背篓里一放，咧开嘴笑呵呵地看向大福：“哥哥，咱们可以走啦。” “嗯。”大福点头，背起自己的小背篓，随手帮二福把背篓背好，绷着小脸儿望向邱大姐和老何，鞠躬：“奶奶再见，爷爷再见！”二福有样学样，看得老何和邱大姐无比动容。 “老何，你看到了吗？这两孩子在向咱们鞠躬，他们的眼睛多么纯净清亮啊，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没有对不起国家……” 大福二福渐行走远，邱大姐捂住嘴发出低低的哭声：“我们得活着，老何，我们得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从前的岗位上，为我们的国家培养更多的人才。” “是得好好活着。” 老何点头。 猪圈旁边新搭的小棚子里，周地主端着孙儿捧到面前的饺子，眼睛鼻头齐泛酸：“傻孩子，这饺子留给你和小川吃，爷爷喝碗野菜汤就好。”白胖胖的饺子，孩子们有多少年没吃过了？ 第185章 想留住婚事 周地主不愿去想，因为一想到这些年过的日子，他的心就一阵阵钝痛，就愧疚得不得了。 是他没有给儿子给孙儿一个好出身，是他害得妻儿早早离他而去，害得孙儿陪着他吃苦受罪，都是他造的孽啊！ “爷爷，您快吃吧，我和小川在婶子家吃过了，而且我们吃得好饱，不信你问小川。”周铭琛说着，看眼弟弟，就见弟弟嘴巴动了动，拍着鼓鼓的小肚子，对爷爷笑：“爷爷……吃，小川……饱！” “婶子还给咱家半包红糖和半包白糖。” 听到周铭琛的话，周地主仰起头，逼退眼里的湿意，方把目光重新落回周铭琛身上：“你叔和你婶子都是好人，你和小川要知道感恩。” “爷爷放心，我和小川都不会忘记叔和婶子对咱们的好。”永远都不会忘记，周铭琛在心里补充。 周地主欣慰地点点头，忍着满心酸涩，往嘴里塞入一个饺子。 边上，周铭琛怕他噎着，从背篓里取出一个漆皮稍有磨损的军用水壶，递到他面前：“爷爷，喝水。”周地主看眼那个军用水壶，方伸手接过：“记得还给你婶子。”他不用多想，都知这物件是谁的。 周铭琛很认真地做出回应：“嗯，我会还的。” “好了，爷爷饱了，这剩下的饺子你拿回家妥善收起来。”吃下第五个饺子，周地主不再多吃一个。 “爷爷，您多吃点。” 五个饺子都不够一个小孩吃的，爷爷这是要把饺子留到晚上给他和弟弟吃，吸了吸鼻子，周铭琛见爷爷摇头，一个劲说自己饱得很，不由背过身，抬袖在脸上狠狠地擦了下，等他再把目光落到爷爷身上时，态度坚决，一字一句说：“爷爷是想要丢下我和小川去找奶奶和爸爸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和小川会绝对会跟着爷爷去的。”他这是在“威胁”爷爷，可他没有其他的法子来劝爷爷多吃点，所以，他不得不采用这种方式。 爷爷在乎他和弟弟，也了解他说一不二的个性，此刻再舍不得多吃几个饺子，也会在他这败下阵来。 “你呀！” 周地主抬起枯树皮般的手抹了抹眼角，继而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地说：“爷爷吃，爷爷这就吃。”等到饭盒里剩下不到一半饺子，他喝口水，打个嗝，看向周铭琛：“爷爷现在是真得饱了。” 抿唇，周铭琛没说话，只是结果饭盒，把盖子牢牢盖上。 “来，小川喝口水。” 军用水壶里装得是黑糖水，周地主知道这是好东西，便没喝几口，将剩下的留给两个孙儿喝。 “好喝。” 周铭川“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砸吧砸吧嘴巴，他转身看向周铭琛：“哥哥……喝！”眸光闪烁了下，周铭琛不接：“小川和爷爷喝，哥哥不渴。”婶子给里面装得要么怕是糖水吧。 “哥哥喝！”周铭川执拗地捧着军用水壶：“哥哥喝……”他一遍遍地说着，看得周地主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佯装不悦，对周铭琛说：“咱家小川多好啊，你这做哥哥的怎么能欺负弟弟？” 欺负？ 第186章 王巧儿的怨气 这哪跟哪啊，他咋就欺负弟弟了？ 周铭琛懵圈：“我没有。我没有欺负小川。”他有些机械地说着，还着重强调：“爷爷，我真没有欺负小川。” “那就听小川的，喝。” 周地主板着脸，直直地看着他：“快点，别累着小川。” “好吧。”周铭琛抿了抿嘴巴，接过小川捧在他面前的水壶，抿了一小口。 “多喝点。”周地主说。 周铭琛：“这是红糖水。” 周地主哼了声，像个老小孩儿：“你爷爷我知道，快喝。” “爷爷还没吃药呢。” 周铭琛岔开话题，随手把军用水壶递回小川手上：“小川多喝点。” 小川摇摇头，走到爷爷面前：“爷爷喝。” “爷爷的乖孙孙，爷爷喝，爷爷喝……”周地主眼含热泪，搂住周铭川：“看着你慢慢好起来，爷爷高兴呐！” …… “吃吧，这是小叶让家里的孩子给咱大家伙送来的。” 老何拿起树枝做成的筷子，夹一个饺子塞入口，见陈铎和老李几人望着饺子发呆，迟迟不拿筷子吃，不由露出一脸的陶醉：“太香了，小叶的手艺真好，瞧把这肉馅做得又香又好吃。”邱大姐在旁笑了笑，也夹起一个饺子吃进嘴里：“确实香。” “吃，都吃。” 老李回过神，笑得一脸松快：“这可是白面包的，老孟，小陈，你们再不吃，我和老何，还有老邱可就把这些饺子平分啦。”老李是个风趣的，在没出事前，院系里的学生最是喜欢听他的课。 “做梦。” 老孟笑怼，招呼小陈开动。 “小叶还给咱们了半包红糖和白糖，等会我冲点红糖水大家一块喝喝。”邱大姐这时说。 老何摆摆手：“我身体好着呢，你们喝。”要是他老伴多撑一晚，指不定能被小叶挽救一命，想到这，老何心里就一阵难受。当年从国外留学归来，被朋友拉到戏院看戏，不成想，在那里他遇到了一生相伴的爱人。 她是戏院的台柱子，不光扮相漂亮，就是真实容貌那也是清丽可人。 相识、相知、相恋、相爱，不过一个月时间，他们便举行了婚礼，成为一对恩爱夫妻。 戏子？有人说她是戏子，配不上他这个归国留学生。 也有人说他自甘堕落，放着名门闺秀不娶，偏要和一个戏子相守终生。 可是，他们那里知道，在他心里，她是最好的，当得起戏友一声“戚老板”。 她是名角，在戏友心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解放后，直接受聘国家戏剧学院，但谁能想到……命运和他们开了个大玩笑…… 他知道她已经很努力想要挺下去，奈何从京市到这边一路来遭受的折磨，终还是夺走了她的生命。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麻木地活着，这一刻，老何甚至在想，要不是昨晚叶夏带给他们的温暖，要不是她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他，以及他们一定很难支撑自己继续走下去。因为人的信念一旦被摧毁，哪里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何况……他爱的人已离他远去…… 第187章 陆大嫂的“护身符” “好吃，要是有口酒喝，就更美了！” 老孟吃着饺子，忍不住低叹一句。 “喝你的野菜糊糊吧，还喝酒呢，你咋不去上天？！”老李笑怼老孟，将老何飘远的思绪无疑拉回，他端起野菜糊糊喝了口，说：“每天能有热乎的吃，于咱们来说就已经很好了。”老孟眼里的华彩一滞，须臾后，他一脸惆怅：“说的是啊！” 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 陆家。 满心愧疚地送走娘家兄弟，陆大嫂遏制着心底对叶夏的愤恨，状若无事地回到陆家，看到她走进院子，陆老太太当即就朝地上淬一口，紧跟着就是好一阵冷嘲热讽，使得陆大嫂没敢在院里多停留一刻。 要是仅仅这样，陆大嫂不说一声，和陆大哥怄气跑回娘家一事倒也就算了了，但坏就坏在陆大哥顶着一张猪头脸下工回家，惊得老太太直接尖叫一声，问老伴究竟出啥事了，竟把他的大儿子弄成这副熊样子。 陆老汉蹲在院里只顾着“吧嗒吧嗒”吸他的烟锅，对她的问话像是全然没听到似的。 怒极之下，老太太把火发到陆三哥身上，边骂边用拳头重重地往这个儿子背上招呼。 “你是死人啊？看着你大哥被人打，啊？” “咋不让人打死你哩？” “说，你大哥身上的伤到底是哪个混蛋玩意给整得？” “死人，两口子全是死人！天天只知道吃，不知道下蛋，老娘当初咋就瞎了眼，娶个丧门精进老陆家的门。” “没种的玩意，一个丧门精有啥好的？娶进门当个宝供着，结果给你整出一窝赔钱货！” 类似这样的言语，老太太最少往外喷一刻钟。 陆三哥是个老实的，直愣愣地杵在院里由着老娘责骂，拳头招呼，见老太太的火气慢慢降下来，他吞吞吐吐地才说出发生在陆大哥身上的事儿。这下可了不得了，老太太怒气腾腾地地冲进灶房，抢过陆大嫂手里的饭碗，嘴里一个劲地骂着滚，且随手从陆大嫂头上揪下一撮头发。 疼得陆大嫂发出一声刺耳的痛呼，接着躲过老太太再此伸过来的“利爪”，迅速跑出灶房：“陆向东，你想要一尸两命，就蹲在那装死人！”自打生完铁蛋，她的月事就出现了不规律，也没再怀过崽子，本以为身子坏了，加上已经生有两子两女，婆子又不给拿钱出来，就没去公社卫生院看过，熟料，这时隔多年，她竟然再次怀上。 说起来，是老娘看她闻到鱼腥味大吐特吐，拽着她到村里赤脚医生郝叔家，请郝叔给她搭脉诊断出的。 仨月，她肚里的崽子，马上快三个月。 有这么个护身符在，她听老娘的话被兄弟们护送回家，心里其实蛮有底气的。 “……你说啥？” 陆大哥反射弧有些长，待他从陆大嫂的话中回过神，蓦地起身，挡住老太太扑向陆大嫂的脚步：“啥叫一尸两命？” 第188章 陈蓉蓉姐妹撞见陆家闹剧 “你又要有儿子了。” 陆大嫂单手撑在后腰上，挺起胸膛，颇为得意地说：“快仨月啦，我娘家村里的赤脚医生给我确诊过。” “老大，你给老娘滚一边去！”老太太瞪着三角眼，推开陆大哥，没让他说话，她恶狠狠地盯着陆大嫂，跳着脚骂：“咋啦？揣上崽子你就能啦，就能让你娘家兄弟按着我儿子打？崔秀英，老娘看你是不想和我家老大过了，既然这样，你赶紧收拾包袱给老娘滚出老陆家！” “大嫂，你今个做事确实有些过分，再怎么说，大哥和你是两口子，你咋就能让钢蛋他舅在那么多人面前……”结婚多年，生不出男娃，说不急，那绝对是假的，但被婆子骂成不下蛋的公鸡，这让她的脸面很难看，陆三嫂回想到老太太骂她的那些话，心里气闷得正不知该如何发泄，这会儿听到婆子拿陆大哥被打说事，还等什么？她需要陆大嫂这个靶子出口闷气，同时，希望老太太能把陆大嫂肚里的崽子给折腾掉，省得老大家再生个儿子，给她心里再添堵！ 老大、老二、老四都有儿子，成家的，唯独他们两口子膝下只有三个闺女。 绝户啊！要是就这么一直怀不上，生不出儿子，她家无疑会成为绝户。 待百年之后，坟头前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现在还没怎么着呢，单想想，心下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你闭嘴！”陆大嫂岂容陆三嫂在旁火上浇油，打断陆三嫂的话，她冷笑：“你还不就是眼红我时隔多年又怀上了，而你呢？结婚到现在，只给钢蛋他三叔生下三个赔钱货，要我说，娘骂你骂得太对啦，你就是只不会下蛋的公鸡。” “大嫂，你……” 陆大嫂气得手指陆大嫂，嘴角抖动，半天说不出后话。 突然，陆红红含着恼怒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吵什么啊吵？！”丢人死了，她和六哥带着人还没走到自家院门口，老远便听到老娘和大嫂、三嫂的吵闹声，想转头把人先带往知青宿舍，谁知，胡大喇叭和一堆长舌妇在距离她家不远处站着，一看到她和六哥，扬起嗓门便喊：“红红，你和家栋回家啦，听婶子的，快些去劝劝你娘和你大嫂她们，别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成日吵个不停。” 瞬间，她脸庞滚烫，恨不得张口就怼胡大喇叭一句，但又担心那样影响在陈姐姐两姐妹心里的好印象，嗯，这是陆红红自以为的，于是，她忍着心头腾腾往上窜的火气，故作腼腆，轻点点头。 陆家栋和陆红红一样，对家里正在上演的一幕感到异常难堪。 “娘，有啥话不能和大嫂三嫂好好说，非得这样吵吵闹闹？！”这会子，他比陆红红更会装，只见这混球眉头微皱，走进院里，文绉绉地又说：“一家人过日子磕磕碰碰难免，娘您是长辈，对两位嫂子万事多担待些。” “红红，你家看来有事，我和乔乔就先不进去打扰了。”陈蓉蓉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情绪，她微笑着与陆红红说了句，就招呼叶乔乔转身走人，以免这会子进陆家院里，让人一大家子尴尬。 第189章 来找陆向北 “陈姐姐，那我带你们去知青宿舍吧。” 陆红红不带思索，追上陈蓉蓉姐妹俩就说：“距离上工还早着呢，叶知青这会子肯定在知青点。” 陈蓉蓉倒是没拒绝陆红红带路。 “红红，你身边这位女解放军同志是谁呀？”胡大喇叭打量着陈蓉蓉和叶乔乔两人，见叶乔乔的军装军帽上没有领章帽徽，便把注意力放在了陈蓉蓉身上：“难道是你四哥部队里的战友？”还没等陆红红回应，她又问出一句。 “婶子好，我是陆营长所在部队的战友，这位是我妹妹。” 被胡大喇叭一双眼睛黏着不放，陈蓉蓉索性停下脚步，大方地朝对方介绍起她和叶乔乔的身份。 “那您可是来找向北娃儿的？” 胡大喇叭虽是这么问的，心里却一个劲犯嘀咕，大姑娘家家的，跑老远找一个男娃子，该不会有啥目的？如是想着，她的目光禁不住流露出一抹审视意味。 “是这样的，婶子，我这次来咱们村，是奉部队首长的命令探望陆营长的，顺便看看他的伤恢复得如何。” 陈蓉有觉察出落在她身上的那些目光夹带着许多不明之意，但她完全没当回事，坦然地说出自己来双槐村的目的。然，事实上，她此趟远到而来，和部队方面可一点都不搭边，是她自个向医院方面请假，私自跨省，来双槐村看望陆向北的。 她放心不下，作为陆向北的主刀医生，她是真得放心不下他胸口的枪伤。 “陈姐姐，咱们走。” 见胡大喇叭还想说什么，陆红红扯了扯陈蓉蓉的衣袖，不给胡大喇叭再八卦的机会。 …… 叶雯雯这会子高兴极了，她……她今个不仅有收到爸爸的来信，还收到爸爸寄给她的一个大包裹，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嘉哲哥也有给他寄信和包裹，怀着满心幸福，叶雯雯在苏曼曼帮助下，两人一人抱一个大包裹，说笑着走出大队部。 “咱可说好啦，有好吃的必须得分我一点，不然，我就自个上手抢。” 苏曼曼抬起下巴，故作霸道地说着。 “只要有，我肯定分你。” 叶雯雯微笑着给出回应。 “雯雯，你对我太好啦。”苏曼曼的声音欢快极了。 “今日之前，我……我难道对你不好？” 纯净的眸子眨巴了下，叶雯雯一脸委屈。 “哎呦哟，我哪有那样说过嘛？！” 苏曼曼用肩膀碰了碰叶雯雯，一副你再装我就变成大灰狼吃掉你的样子：“真是没想到，咱家雯雯还会装小白兔。” “我像小兔子？” 叶雯雯双眼睁得圆圆的，一脸迷茫。 “是啊，你特别像小兔子，而且是那种很乖很乖的小兔子。” 苏曼曼嬉笑。 “雯雯。” 陈蓉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正朝女知青宿舍走过来的两个女孩儿，其中一个正是她家小妹。 “那谁呀？”苏曼曼眉头微蹙，疑惑地看向叶雯雯：“莫非是你姐姐？”作为朋友，她到目前为止，还没听叶雯雯提到过家人。脚步微顿了下，叶雯雯表情怔忪，望向前方五十米外，穿着军装的娇丽身影，当然，另一道军绿身影她也有看到。 “……是我姐……” 第190章 斥责 她有心，能感觉到，在那个家里，真正关心她的，除过哥哥就是爸爸。 妈妈一直对她淡淡的，大姐和妈妈对她的态度差不多，但会偶尔对她露出微笑，至于她的“孪生”姐姐……看似和她相处得极好，实则，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大姐，二姐。” 走近，叶雯雯浓密的睫毛微颤，看着陈蓉蓉和叶乔乔很是平静地问候一声。 “是爸寄给你的包裹？” 朝叶雯雯抱的包裹看了眼，陈蓉蓉微笑着问。 “嗯。” 叶雯雯点头，继而说：“进去坐吧。” “你就是叶知青呀，我叫陆红红，以后在村里常到我家玩啊。”陆红红自来熟地和叶雯雯打招呼。 眸光落在她身上，叶雯雯眼里没啥情绪，只是低应了声。叶乔乔眼尖，瞅见叶雯雯手里的信，眸光闪烁了下，露出一脸甜笑：“雯雯，来，二姐帮你把信拿着。”叶雯雯正要说不用，不料，信已经被叶乔乔从她手中抽走。 “你和嘉哲哥时常通信？” 两封信，一封是爸爸写的，一封是沈嘉哲写的，她认识两人的字迹。 叶乔乔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平静，可她心里就不怎么美了。 “没……没有，这是我第一次收到信。” 叶雯雯摇头，没具体说第一次受到谁的信，可这依然令叶乔乔不开心，不过，她眨眨眼，歪着头，一脸纯真地征求叶雯雯的意见：“我能拆开看看这两封信吗？”没等音落，她就准备撕开信封，就在这时，陈蓉蓉不怎么高兴的声音响起：“乔乔，把信还给雯雯。”她眉头紧蹙，定定地盯着叶乔乔。 “雯雯，你和你姐姐坐着聊，我把包裹给你放到桌上，一会我喊你吃饭哈！” 苏曼曼尴尬得很，放下手上的包裹，她和叶雯雯说了句，便转身出了宿舍。 然，陆红红却站着一动都没动，她知道城里人有钱，尤其是部队首长家里，那不光是有钱，还有不少好东西呢，此刻，她的眼睛锁在桌上那两件大包裹上，压根没听到叶雯雯三姐妹在说什么。 钱票，吃的穿的肯定不少，要是能给她一点，该有多好。 她眼里的贪婪不知不觉流露出。 “爸爸和嘉哲哥写给雯雯的信，我是她姐，帮她拆开看看，又不是什么大事。” 叶乔乔鼓起腮帮子，捏着信的指尖禁不住用力，就是不往出递。 “信是给你的吗？别告诉我你没有一点常识。” 私人信件往来，他人有何权利不经主人允许拆封？ 陈蓉蓉明显不耐起来，只见她从叶乔乔手上把信拿过来，往叶雯雯手里一放，说：“收好，等没人的时候再看。”顿了下，她脸上表情缓和，笑着将自己带来的旅行包放到炕边上：“妈原本要来看你的，可你也知道，妈在医院工作忙，实在没法子走开，便买了不少吃的让我给你带过来，对了，妈还给你买了一身衣服和一条连衣裙，在我和乔乔临走前，又塞给我两百块钱和一些票证，我都在这信封里装着呢。”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陈蓉蓉递向叶雯雯：“别委屈自个，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嘴馋了，就去县城下馆子。” 妈准备的东西？ 第191章 有意还是无意？ 妈给的钱和票？ 她咋不知道？叶乔乔坐在炕沿上，晃悠着两条腿，一脸若有所思。 “雯雯……”半天没听到叶雯雯说话，陈蓉蓉不由握住她的手，关心地问：“在这有人欺负你？” 叶雯雯怔了下，随即摇头：“大家对我很好。” “你现在下乡劳动，是在执行主席的思想，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好好干，绝对不可以喊苦喊累，不然，就你妈那个身份……”叶乔乔状似无意说出的话，引得陆红红一瞬间将目光聚焦到叶雯雯身上，她不解地问叶乔乔：“乔乔姐，叶知青不是你妹妹吗？”明明是姐妹，乔乔姐嘴里咋就冒出个“你妈”？ “雯雯是我家的养女，她妈妈在生下她后就失踪了。” 叶乔乔回应陆红红，神色间一派无辜。 “叶乔乔，你是不是话太多了些？！” 陈蓉蓉气恼地凝向这个最会在家人、亲朋面前装乖讨好的女孩儿，刚刚那几句话，是脑子缺根弦，还是压根就没长脑子？否则，怎张嘴就在外人面前提起雯雯的亲妈？ “我又没编瞎话。” 叶乔乔委屈。 “陈姐姐，你别生乔乔姐的气，我真没听出她说错什么。”陆红红为叶乔乔说好话，她觉得自己真聪明，能帮到眼前这个可爱漂亮的小姐姐。 陈蓉蓉没去看她，而是提起医药箱和叶雯雯说：“我这次是带着任务来这双槐村的，就不在这和你多聊了，不过，你一定要记得，别让自己受委屈。”叶雯雯点头“嗯”了声，没去问对方的任务是什么。 “红红，走，去你家，我需要即刻知道陆营长的身体状况。”陈蓉蓉说着，走出女知青宿舍。 陆红红跟在她身后，犹豫好一会，终还是张嘴说：“陈姐姐，我四哥从家里分出去单过了。”陈蓉蓉一听这话，停下脚步，扭头问：“你们没在一个院里住？”就她所知，农村人都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鲜少有父母把养大的儿子分出去单过，尤其这个儿子还是一名军官，每月有不少津贴可以拿，若是把这样的儿子分出去，除非那做父母的脑子不灵光。 “没有。”陆红红如实说。 陈蓉蓉唇角微动，继续前行：“那就带我去陆营长住的地方。” “哦。” 陆红红点头。 “姐，你大老远跑到这山沟沟里给陆营长看伤，真得是部队首长吩咐的？”被陈蓉当着外人的面数落，叶乔乔心里无疑是不舒服的，这会子，她就想在这陈蓉蓉这扳回一成，好让对方也不得劲。 做姐姐的不知道爱护妹妹，平日里只要看到她总是那么疏淡，这样她很委屈好不好！ “叶乔乔，你的话真得很多。” 陈蓉蓉淡淡地看眼叶乔乔，便不再理会这个妹妹。 …… “够吃吗？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们做碗面条。” 陆向北中午没在叶家用饭，不是他不想，而是叶家有多少口粮，他虽心里没数，但就叶二哥一家瘦弱的体型，和不怎么正常的脸色来看，家里的口粮绝对不够吃，哪怕有叶夏前面给的米面，也经不起太多人食用。 第192章 叶夏想找亲人 于是，到午饭时间，陆向北便招呼小王和陆向阳回双槐村到自家吃。 “嫂子（四嫂），我吃饱了。”白胖胖的饺子既好看又好吃，虽然肚子吃得只有半饱，但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白面饺子，让他们真得已经很满足。 部队里不缺饭吃，但这年月，各类物资匮乏，食堂的伙食根本做不到给大家伙顿顿吃细粮。 而他这段时日在营长家吃的，不是白面馍馍，就是葱花鸡蛋饼，还有糯糯的米粥，香甜的包谷珍子，以及炒鸡蛋和野味儿。这要是让他们营那些兄弟知道，还不得羡慕死他？不过，他是不会说的，嘿嘿！ 小王单手拄着下巴，明显走神啦。 “包饺子时我和的面多，你们等着，一会就有热腾腾的面条吃。” 往出送三饭盒饺子，留下的给两个成年人吃肯定够的，但她没想到这三人会在午饭时间一起回来。 陆向北起身：“我给你烧火。” “营长（四哥），我来吧。” 小王和陆向阳跟着站起，抢着到灶房烧火。 “不用，你们都歇着。” 叶夏笑笑，抬手让他们坐下。 “嫂子，那我到院里拔几颗小白菜洗洗，等会方便你下锅里。”嫂子既然要做面条给他们吃，营长又不反对，那他们就吃好了，省得营长给他一脚，再来句“不识抬举”。点头，叶夏笑了笑，补充：“那就再拔两根葱。” “我来拔葱。” 陆向阳说着，转眼已走出堂屋。 灶房里。 叶夏边揉面边说：“家里有辣椒面，我给你们做油泼面吧。” “你做什么都好吃。”陆向北朝灶膛里加把柴火，转头望向媳妇儿，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柔波流转，很给面子地抛出个彩虹屁。 “爷爷奶奶也是这么夸我的。” 这话是脱口而出，下一刻，叶夏心里一痛，眨眨眼，逼退乍然间想要落泪的冲动：“自我读大学后，陪在爷爷奶奶身边的时间很少，回想起来，我是真得很不孝。”忙学业，没太多时间陪伴在爷爷奶奶身边，为弥补这一点，只要她休假在家，就亲手给爷爷奶奶做饭菜。 陆向北静默好一会，启口：“你那么优秀，老人家不会怪你的。” “爷爷奶奶宠我都来不及，哪里舍得怪我呀，我就是觉得他们说走就走，丢下我一个人，心里有点难受。”叶夏笑笑，但那笑容看得人禁不住心疼，她说：“陆向北，你说这里会不会也有我的爷爷奶奶，还有我的爸爸妈妈，外公外婆？”眸中染上希冀，她直直地看着陆向北：“咱们两边是平行世界，说不定我真能在这看到他们。” “那我帮你留意下。” 会有那么巧的事吗？如果真有，她会去相认吗？ 陆向北眉头微拧，静静地想着。 “瞧我，总想些异想天开的事儿。”叶夏这时却苦笑：“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不用当真。” “或许存在也不一定。”陆向北如渊的黑眸聚焦在叶夏脸上：“你把四位老人的身份信息告诉我，我想法子帮你打听。” 他神色极为认真，看着这样的他，叶夏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可是这世上真会有那么巧的事？ “你……” 第193章 我嫂子做啥都做得好 陆向北提议：“试试吧。” “好，那咱就试着找找。”叶夏含笑点头，说出四位老人的信息。 …… “嫂子，菜淘洗干净了。” 小王端着洗菜盆走进灶房，陆向阳紧随其后。 “放锅台上，我这就丢进锅里。” 叶夏笑看他一眼，又把目光挪到陆向阳身上：“去把你和小王的碗端过来。”陆向阳应声，眨眼跑回堂屋。 两指宽的裤带面下锅，再把小王淘洗好的小白菜丢尽锅里，叶夏手脚麻利，一刻都不停，又是切葱花，又是往一旁的小锅（灶房并排盘有大小两口锅：大锅用来烧水做饭；小锅用来炒菜或做其他用）倒油。 锅开，再点水，煮两开，面条出锅，叶夏在陆向北三人注视下，朝三个碗里分别放上葱花、蒜泥、辣椒面，然后泼上热油，只听“呲啦”连续三声响，接着，叶夏给三人的碗里放盐、酱油、醋，看得三人一愣一愣的。 “好啦，你们自个搅拌。” 笑着说完，叶夏走出灶房，到水井边洗手。 “这看着就香得很！” 小王拿起自己的筷子，咧开嘴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香！真香！真真是色香味俱全！” 动作迅速，把碗里的面搅拌好，小王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香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吃你的。” 陆向北睨眼他，端起碗出了灶房。 “我四嫂做啥都做得好。” 赞自家四嫂一句，陆向阳边搅拌碗里的面，边问小王：“你明天一早真要回部队呀？” “我倒是想多留段日子呢，但营长勒令我必须得走。”叹口气，小王眼里难掩忧色：“可我就是放心不下营长身上的伤，你说我这不在他身边，万一他一个没注意……”陆向阳不等他说完，忙出言打断：“你可别咒我四哥，有我在呢，不会让我四哥干重活的。” 小王一脸认真地看向陆向阳：“这可是你说的，别等我走后，把自个说过的话忘到耳后去。” “放心好了，我不会让四哥有事的。” 陆向阳保证。 “你想当兵吗？”小王突然问。 “想啊，可我们这有好几年都没部队来征兵。”陆向阳从懂事起，就想着像四哥一样当兵，远远地离开那个家，去为祖国守边疆。 小王拍拍他的肩膀：“听我的，好好在家锻炼身体，就练我教你的那些东西，等到你们这有传出征兵的消息，就赶紧去报名，我相信只要个人素质够强，被选上绝对不成问题。” “我会天天锻炼。”陆向阳说。 “记得空闲时找嫂子多教你认字，在部队，有文化，又有能力的战士比较容易提干。” 现在的部队，需要文化来武装，不然，很难掌握新式枪械等作战装备的用法，这可是他听团长，营长都说过的。 “只要嫂子愿意教我，我一定认真学。” 陆向阳无比认真地说。 “教你什么啊？” 清越好听的嗓音在灶房门口响起，叶夏笑望向陆向阳。 “嫂子，你能教我识字和算术吗？”陆向阳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心里话。 第194章 叶夏戏精上身 嫂子读书时成绩特别好，这个他有在余姚村听人说过，而且嫂子为人随和亲切，让人很容易生出亲近感，有这样一个嫂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好呀，从今个起，咱们晚饭后，我就教你们。” 别人家孩子想咋玩咋玩，她家孩子除过玩儿，还得学知识，总不能一直坐等村小开课。 “四哥，陈姐姐来看你啦！” 陆红红刻意讨好的声音突然间在院里响起。 “她怎么过来了？”陆向阳皱眉，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得很。 叶夏摇摇头，眼神示意他和小王继续吃面，无需去理会院里的动静，她则走出灶房，抬眼望向陆红红：陈姐姐，呵！喊得挺亲热嘛！ 至于这位陈姐姐是何方神圣，叶夏一点都不关心。 淡淡扫过陈蓉蓉和叶乔乔，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小媳妇儿样儿，冲着堂屋低声喊：“大福爹……”陆向北多敏锐啊，即便他没朝院里看，也知陆红红口中的陈姐姐是哪个。 “陆营长……” 陈蓉蓉愕然地睁大眼，难以置信地问：“你真得有妻子了？”是，她是听说他在老家有娶妻，但大家伙都说陆营长的妻子不仅是个农妇，而且相貌奇丑，以至于陆营长从未想过要妻子随军，大家还在传，陆营长和他的妻子没有一点感情，结婚数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她此时此刻在这院里看到的这位是谁？ 丑？丑吗？除过瘦点，除过皮肤不是特别白皙外，这女人的五官完全可以用“俏丽”两字来形容。 农妇？ 女人虽穿着打补丁的衣裳，虽没怎么看她，虽流露出小家子气，但她有眼睛，有心智，分辨得出一个人是否在伪装。心口一阵难受，陈蓉蓉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明明有心里准备的，她明明有心里准备的…… “陈医生到双槐村来有事？”陆向北将碗放到饭桌上，起身拎着一把竹椅到叶夏跟前：“别累着。”他的声音从冷淡转为轻柔，惊得陈蓉蓉只觉自己眼花，也使得她的心愈发难受。 对她说话，他冷淡得没半点情绪，可对那个女人，他眼神关切，声音轻柔，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那个人。 无法接受，即便有心里准备，她还是无法接受他有妻子的事实，无法接受眼前看到的一幕。 他扶着他的妻子坐到椅子上，见女人额前垂落一缕碎发，他抬手帮她捋到耳后。 “陈医生，您咋来双槐村啦？” 小王走出灶房，一脸惊讶地看着陈蓉蓉：“有俺嫂子在身边照顾，俺们营长的伤恢复得很好。”真是奇怪，陈医生不好好待在医院，拎着医药箱跑到这来干嘛？陈蓉蓉强行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轻浅一笑，说：“是这样的，部队首长牵挂陆营长的身体状况，就派我过来给陆营长做个详细检查。” 正对上男人的目光，陈蓉蓉本就酸涩、微微吃痛的心刹那间又像是被冰锥刺入一般。 他一如既往的冷漠，就那么直直地凝视着她。 第195章 瞧这两口子狗粮撒得…… 陈蓉蓉想挪开视线，奈何那如同承载着千万年雪水的冷眸，将她生生震住，从而让她无法挪离出他透着彻骨寒意的双眼。 “需要我到公社给部队首长拨通电话吗？” 他不过是个营长，得有多大的面子，劳烦部队首长记挂，且专门派军医跑老远的路来探望？ 陆向北如是想着，冷冽的嗓音再度扬起：“慢走不送。”他是男人，可这不代表他是个粗神经，不代表他看不出一个女人投在自己身上的特殊目光蕴藏着什么。 “陆营长，你……” 陈蓉蓉脸色苍白，嘴角噏动，半天说不出后话。 这人在赶她走。 难道她的到来就让他如此不待见？ 眼里的受伤怎么都掩饰不住，陈蓉蓉不自觉地后退两步，神情看起来特别恍惚。 “你是营长就了不起啊？！”姐姐被人无礼对待，叶乔乔觉得她必须得挺身而出，而她也这么做了，只见她挡在陈蓉蓉身前，气呼呼地瞪着陆向北：“我姐是遵从部队首长的命令来探望你的，你倒好，不领情不说，还这么对待我姐，难不成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可以随意把我姐的脸面往地上踩。” 陆向北寒眸微眯，身上的气势瞬间爆散，吓得叶乔乔心神一滞，无法控制地连连后退。 她承认，这个男人确实长得异常俊美，一点都不像是个农村走出去的军人。 可是，就算他有张好脸，就算他穿着军装，身姿笔挺，魅力无限，但人这么冷，冷得让人禁不住打寒颤，如果她是姐姐，才不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叶乔乔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看着陆向北，一瞬间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沈嘉哲。 相貌清隽，眉眼温润，身量修长，自骨子里散发出淡淡的书香气，但凡看到他，她都会被深深吸引住，被他的眸光，被他的一言一行吸引。 “你们可以走了，我妻子有孕在身，受不得外人打扰。” 陈蓉蓉被陆向北的话一而再打击，眸中神光终于出现黯然之色，不过，她转瞬又恢复常态：“给你检查完身体我就离开。”嘴角强挤出抹微笑，以免陆向北拒绝，她把眸光挪至叶夏身上：“嫂子，陆营长胸前的枪伤是由我主刀做的手术，这趟来，我只是想看看陆营长的伤口愈合情况。” “俺听大福爹的。”叶夏怯怯地看陈蓉蓉一眼，就连忙低下头。 她言下之意——只要俺男人答应让你检查，俺没啥意见。 “姐，咱们走。” 一个两个给她姐气受，莫不是以为她姐好欺？ 叶乔乔拉着陈蓉蓉的手臂，就欲转身离开。 同为女孩子，她看得出姐姐对那冷冰冰的男人有意，但对方知不知道暂且不论，单就他赶人的举动，真不是一个男人该为的。 “四哥，你怎么能这样对陈姐姐？”陆红红被陆向北之前散发出的气势吓得同样不轻，且被叶夏表现出的柔弱小媳妇样儿弄得以为自己眼花，直至院里威压有所消减，她才缓缓找回心神，找回注意力，一脸不高兴地盯着陆向北说：“再怎么说，陈姐姐也是你部队上的战友，她遵照你们首长的命令……” 第196章 这是以退为进，还是知难而退？ 陆向北没容她继续往下说，唇齿间淡漠地溢出一个字：“滚！”对这个妹妹，他没多少感情，在知晓她在家没少磋磨他的妻儿后，那几乎没有的感情更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陆红红眼眶瞬间泛红：“我是你妹妹，你这样对我，就不怕娘过来骂你？” “红红！娘的好闺女，你这是咋啦？” 就是这么邪乎，陆红红这才提起老太太，院门口就传来老太太咋咋呼呼的声音。 她的宝贝闺女带着哭腔，莫非这院里的一窝白眼狼在欺负她家红红。 老太太越想越气，也不知今天是啥晦气日子，一大早在余姚村被气得够呛，中午又在家被老大媳妇个蠢货气了一肚子，这会子杀千刀的老四两口子还想给她气受，难不成都想翻天不成？ “陆营长，那你好好在家养伤，我就不在这打扰了。” 不想自己在这院里继续难堪下去，陈蓉蓉和陆向北说了句，又望向叶夏微笑着说：“嫂子再见。”音落，她和叶乔乔就朝院门口走，碰到陆老太太，她顿住脚步，礼貌地唤声“大娘”，便没再多言。 老太太是被陆家栋拉过来的，听宝贝疙瘩说有个女军医来找陆向北，再结合宝贝闺女曾对她说的那些话，一时间，老太太激动得不行，被小儿子拉着别提走得多快了。可眼下是咋回事？她还没说啥呢，人家闺女就拔腿要走，不行，她得把人拦下。 “姑娘！姑娘，你别走啊，有啥事你和婶子说，婶子给你做主。” 陈蓉蓉的胳膊被老太太抓住，让她不得不再次停步：“婶子，我没什么事。”叶乔乔瞅眼老太太，故作焦急说：“姐，咱们得快些到x市，不然很难赶上回去的火车。”她是不想在这多停留一刻。 “婶子，我和妹妹还得赶火车，就不陪您多聊了。” 朝老太太抱歉一笑，陈蓉蓉为难地看着对方抓着自己胳膊不放的那只手。 “闺女，你这刚到咱村，咋急匆匆又要往回赶？”老太太露出她自以为很和善的笑容，落在叶乔乔眼里只觉渗人得很，陈蓉蓉倒是对老太太的笑容没什么看法，她笑容柔婉：“医院里忙，首长叮嘱我快去快回。” 一听陈蓉蓉提到部队首长，老太太下意识地收回手。 “婶子，有时间的话，我会专程过来看望你的。” 陈蓉蓉只是说句客套话，熟料，老太太立时眉开眼笑：“那婶子等你啊，闺女，记得来看望婶子，到时，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好。”陈蓉蓉笑着点头，随后和叶乔乔径直走向院门。 “叶乔乔！” 陆家栋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还没和妹子好好说会话，拉近拉近感情呢，人转眼便离开了，想想就郁闷。 “……” 叶乔乔回过头，眨巴着纯真的眼眸看向陆家栋。 “我……我能给你写信吗？” 陆家栋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你过来我给你地址。” 叶乔乔一怔，然后笑着招手。 第197章 原来我真不是你亲生的 这是答应啦！陆家栋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叶乔乔面前，看着女孩儿从挎包里掏出一支英雄牌钢笔、和一个巴掌大的硬皮日记本，很快，女孩儿写好她的地址，随手将那页纸撕下递给他：“拿着，随时欢迎你的来信。” “陈姐姐，乔乔姐。” 陆红红眼里泪水打转，好似很舍不得陈蓉蓉姐妹俩走。 “红红再见。” 陈蓉蓉朝她挥挥手。 “再见……” 陆红红慢慢抬起手，学着陈蓉蓉的样儿挥了挥，目送两人渐行走远。 没外人在，老太太娘仨立时露出本性。 “老四，你到底对人闺女说啥了，弄得人家刚来就要走？”深吸口气，老太太怒盯着陆向北质问。 不孝子，被那么好的闺女看中，不知尽心尽力讨好，却守着个孬货把人姑娘赶走，她咋就有这么个蠢蛋儿子？ 老太太此刻显然把叶夏给的教训忘到了脑后。 “娘，我四哥对陈姐姐可厉害了，一再赶陈姐姐走，而且还骂我，让我滚。”陆红红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心里却咬牙切齿：不对我好，骂我，赶走陈姐姐，看娘不把你骂成筛子！ “能耐了啊！老四！”老太太瞪着三角眼，里面怒火喷涌：“人家姑娘跑老远的路来看望你，你却狼心狗肺，那样对待人家，这事要是被你部队首长知道，老娘看你到时咋交代。” 陆家栋瞥眼叶夏，不善地对老太太说：“娘，或许是我那好四嫂撮掇四哥把人赶走的。” “老四，你说，是不是那搅家精撮掇你的？” 手指叶夏，老太太狠不得扑上去挠两爪子。 “娘，你似乎很喜欢闹事。”陆向北一双眼眸好似深山寒潭，透出丝丝冷意：“一大早跑到余姚村，又是威胁又是不顾形象当着余姚村社员的面乱骂，为的就是抢走叶家起房子要用的砖瓦，最后你可有抢到？” 略作停顿，他眼里的冷意越发浓郁：“你是我娘，我本不该对你说重话，但你这前前后后做的事，让我不得不对自己的身世生疑。” “你胡说啥？！”老太太眼里闪过一抹慌乱，狠声说：“不是老娘生的你，难不成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陆向北多敏锐啊，毫无意外地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抿唇，他定定地凝向老太太，嘴角微微扬起：“原来我真不是你生的。”他说得笃定。 听在陆家栋、陆红红耳里，两人皆是一怔，随即望向老太太。 叶夏有仔细留意老太太，自然也没错过她眼里那一刹那间闪过的慌乱，而她，早在接收原主记忆，看到老太太掌掴陆向北，以及那日说的“不知好歹的东西，老娘当初就不该让你活着！”这句话时，便已然对男人的身世生出些许怀疑。 拿着儿子用命挣来的津贴，却对儿子留在家的妻儿百般苛待，羞怒之下，脱口就是一句锥心之语，这样的亲娘世间怕是少见得很！ “娘，我四哥说得该不会是真得吧？” 陆红红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家老娘，没等老太太做出回应，她又问：“那我四哥的亲爹娘是做什么的，他又是咋到咱家的啊？” 第198章 陆老太太矢口否认 不怪她怀疑四哥的身世，单就她老陆家的兄弟姐妹，虽说没哪个长得丑陋不堪，但四哥那副清俊到堪称完美的相貌，以及他骨子里散发出的与众不同的气质，就不是老陆家能生出的孩子。 “红红！”老太太蓦地尖声喊陆红红，吓得宝贝闺女一怔，她气愤难耐地手指这个没脑子的女儿，咬牙斥责：“你四哥在放屁，你跟着也放屁啊？！老娘生你们兄妹几个，全村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要是让我再听到你们瞎哔哔，看老娘不打死你们这一个两个没良心的！” 陆家栋晃悠着左腿，看眼陆向北，又看眼老太太，这才疑惑地问他家老娘：“娘，既然四哥是我们的兄弟，是你和爹生的，那他为啥和咱们不亲近？我和红红不过是花他几个钱，至于闹到分家的地步，甚至要我和红红打那么大金额的欠条，还把我们好不容易买到手的好东西给抢去，娘，就我四哥近来的所作所为，我是真怀疑他不是咱老陆家的种。”说到后面，他的神态吊儿郎当的让人好想暴揍一顿。 “小兔崽子，你怀疑？你怀疑啥啊？当年兵荒马乱的，老娘明知日子不好过，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抱个野孩子回家养。” 老太太说得言辞凿凿，让陆家栋、陆红红兄妹俩心中的怀疑禁不住有所消散，但在陆向北和叶夏这，两人却已然断定老太太在说谎。 “娘，有你这么骂自己儿子的吗？”陆家栋有些不高兴地撇嘴：“我不就是随口问问，你又是冲我发火，又是骂我小兔崽子，让我都忍不住怀疑自个是不是你亲生的啦！”老太太听完他这话，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待好不容易缓过气，她直接脱下一只鞋子，追着陆家栋就打：“你个没良心的，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有好吃的全仅着你吃，你却给老娘在这满嘴喷粪，我打死你，我今个就打死你，看你还气不气老娘。” 陆家栋上蹿下跳，惊得叶夏圈养在笼中的几只母鸡叫个不停。 “哎哟，我的亲娘，你咋这么较真啊，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这就不依不饶地追着我打……”陆家栋边怪声大喊，边往院外跑，不多会，他和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远，而这个时候，陆红红杵在原地仍然没动，看向她，陆向北眼神冷漠：“你不走难不成还等着我送你？” 陆红红脸色一白，想要说些什么，却几度张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四哥，咱们几点钟过去？” 院里的动静闹得不小，为免自己出现加重老太太惹是生非的力度，陆向阳待在灶房就没出来。洗锅、洗碗筷，将灶房收拾整洁，听院里不再有老太太的声音，他这才走出灶房。 “回屋好好歇会，等走的时候我喊你们。” 陆向北这话是对着陆向阳和小王两人说的。 “陆向阳，你竟敢偷拿我六哥的衣服！” 第199章 再笑我就吃掉你 陆红红正要离开，这乍一听到陆向阳的声音，抬眼看过去，就见和她家六哥长得近乎一模一样，原先在家堪称隐形人的老五，竟然穿着一身六成新的军装，登时，她双眼圆瞪，怒斥陆向阳：“不想被我告诉娘，你最好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你没毛病吧？”叶夏从椅上起身，朝陆红红走进两步，眸中神光嘲讽，扬起清冷如山泉般的嗓音：“向阳这身衣服是我用大福爹的旧军装给改的，怎就成了你六哥的了？还是说，别人只要有好东西，不是你的，便是你六哥的，你以为你们是谁啊？” “狗特务，我和陆向阳说话管你啥事？” 这话陆红红就说得有些口不择言了，毕竟眼下这局势，一旦被人罩上“特务”这名号，那可不是简单批批、斗斗、改造改造就能了事。 “啪！”叶夏嘴角微抿，扬手给出一巴掌，瞬间，陆红红嘴角鲜血沁出，一双眼睛写满惊恐和不可置信。 “说谁是狗特务呢？”掐住她的下巴，叶夏眸光清冷淡漠：“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不出声了？”也不知是下巴疼，还是被她甩出的那一巴掌和森然语气彻底吓到，只见陆红红眼里的泪不受控制得大颗大颗往下掉：“……我……”她不是有意说出那三个字的，她是气不过这女人替陆向阳说话，气不过这女人惺惺作态，便想到在县城电影院看的电影中的特务形象，一时嘴快，骂出一句“狗特务”泄愤的。 “长点脑子吧，蠢货，不然，你迟早得自个作死。” 放开陆红红的下巴，叶夏轻拍拍她没被打的那半边近乎失去血色的苍白脸颊：“再让我听到你张嘴乱吠，我不介意帮你封住嘴巴，至于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你心里应该有底儿。“音落，叶夏转身坐回椅上。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看不惯你在陈姐姐面前惺惺作态……” 罩在身上的无形威压消失，陆红红“哇”地一声大哭，待哭得差不多了，她抽噎着指责叶夏一句，却没等叶夏做出回应，捂着被打的那张脸，哭跑出院门。 “你在看什么？” 陆红红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于叶夏来说，没有丝毫揣摩的必要，可让她不解的是，男人的目光干嘛长时间定在她身上？抬头，她眸光清亮而不解，摸摸自己的脸，有些尴尬地问：“我脸上有脏东西？” 摇头，陆向北眸色柔和，喉间突然溢出好听的低笑声。 叶夏被这莫名其妙的一笑弄得很不自在：“你在笑我。”她不是问，而是肯定地说出口。 “做自己就好。” 静静地注视着她，陆向北嘴角微扬，喉中再次发出低笑。 “……”叶夏懵逼好一会，蹙眉：“我就那么让你好笑？” 陆向北又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很可爱。” 啊喂，陆营长，你确定你这不是在撩人？ “……” 叶夏杏眼圆瞪，有没有搞错，她是能用可爱来形容的吗？ “再笑我就吃掉你！”故作凶狠。 第200章 我可是好人家的姑娘 陆向北当即怔住，慢慢的，他脸庞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看得叶夏心生怪异，眨眨眼，再眨眨眼，她似是想到什么，忽然就笑了：“你在想不健康的内容，对不对？”一听她这话，陆向北脸庞上的温度“嗖”地升高。 握拳掩唇，他别过头轻咳两声，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叶夏笑，声音轻快极了：“我知道你为什么笑我了。告诉你吧，我是故意的，嗯，准确些说，我有点无聊，就表演了一把。”在他二度发笑的时候，她便想到这笑的由来。 好吧，她无聊到脑袋一抽，引来“戏精”上身。 听她没再提前一刻那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话题，陆向北心里松口气，神色恢复常态，将目光重新落回小女人身上：“姓陈，师部医院的医生，我胸口的枪伤是由她主刀的，在部队见过几次，但从未主动说过话。” “你在向我解释？” 叶夏嘴角噙笑，挑眉看着他。 “我不想我的妻子因为不相干的人对我生出误会。” 陆向北表情严肃，回答的一本正经。 “从她问你的话，以及被你的话打击到的表情来看，她对你有意思。”叶夏笑容依旧，只是眼里多了丝戏谑。 “在我眼里只有我的妻子。” 陆向北没否认，但他坚定地表达出自己的态度。 “这话你有说过，我信。”叶夏眉清亮的眸中笑意盈盈，悠悠然地说：“想打我男人的注意，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陆向北又脸热了，且心率加快，脱口而出：“你不能抛夫弃子！” 叶夏：“……”哪个要抛夫弃子来着？ 真是的，她……不过就是随口辣么一说，意在不会给他人挖墙脚的机会，这人却大开脑洞，将她的话解读成女版“陈世美”。 累啊，好想静静。 然，她同时又心湖微荡，且双颊发热，不用想，都知红霞满脸飞——他在意她呢！ “你在冤枉我。” 尽量平复心绪，叶夏歪着头与男人四目相对：“我可是好人家的姑娘，没你说的那乱七八糟的想法。”说出这话，她心里的小人儿自个都先笑了。陆向北看着她澄澈清亮的眼眸，看着她灵动的面部表情，只觉眼前这人炫目得就像烟花般璀璨，他说：“我错了，我不该胡乱冤枉你这个好人家的姑娘。”他正经的表情逗得叶夏“扑哧”笑出声：“知道吗？现在的你和我刚认识的你真得很不一样。”说着，她杏眸中泛过一丝细微的涟漪。 而她这一笑，配合着她俏丽的容颜，越发让人挪不开眼。 一坐一站，阳光倾泻在两人身上，仿若给他们罩上了一层柔柔、暖暖的金色光晕。 静默良久，陆向北浅声问：“不喜欢？” 叶夏摇头，微笑：“把你送给我的话我现在送给你，做自己就好。”陆向北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揉揉她的头，用温和的口吻说：“累了就去炕上躺着吧。” “你去歇着，我到外面看看几个小家伙回来了没有。” 第201章 老支书提议叶夏担任村小校长 说着，叶夏站起身：“中午饺子包得多，我就留小琛小川在家里一起吃顿饭，顺便让他们给周叔带了些，又让大福二福给陈同志他们送一些，三福吃得慢，见哥哥们全走了，非得追着去，这会子该回来了。” 她这刚落下音儿，院门外就传来二福三福说话的声音。 “你一个小屁孩不在家好好待着，跟在我和大哥屁股后面凑什么热闹。” “我是弟弟，你和大哥走哪都得带上我，这可是娘说哒。” “小骗子，娘几时说过这话？” “娘就是说过。” “就算是娘说过，但我和大哥是去办正经事，你人小腿短，跟着我们只会给我们拖后腿。” “我三岁啦。” “小屁孩。” “二哥五岁，也是小屁孩。” 这时，周铭川的声音响起：“小……小川……九岁……”这是哥哥说的。 “我知道啦，小川哥九岁，比我和二哥都大。” 三福的奶音儿飘进院里。 “小川哥比咱大哥也大。” 二福笑嘻嘻地说着，见已经到自家院门口，撒开脚丫子就跑进院里：“娘，我们回来啦！”等看到自家爹也在，他赶紧规矩走路，和爹打招呼。 “叔，婶子。” 周铭琛背着背篓，手牵弟弟和大福三福一起走到叶夏和陆向北面前。 “娘，我和二福送完东西就在一边等小琛哥和小川哥，后来我们又遇到三福，便一起到小琛哥家取那些需要缝补的衣服，所以回来的有点晚。”回家晚，大福觉得有必要向娘解释解释原因。 “回来就好。” 孩子们迟迟不见到家，要说叶夏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笑了笑，她对周铭琛说：“带着小川和大福他们去东屋睡会。”从周铭琛的背篓里取出大大小小几件打着补丁的衣裤，叶夏走向堂屋，对身旁的男人说：“孩子们今个割猪草挣工分，我这做娘的不能再继续闲着啦。” 陆向北皱眉：“你要上工？” ”是得上工，不然，夏收后分口粮，咱家难不成得给对上倒贴回去。” 工分不够，分不到口粮不说，给大队拿钱倒贴是必然的。 她这是不缺吃的，但总得在人前做做样子，否则，难保不会招来某些红眼病陷害。 “支书想让你担任咱村小学的校长，顺便给孩子们代代课，我担心娃娃多闹腾，就没立时应承，说回头得和你商量商量，由你最终拿主意。”在自家找了见深蓝色的破衣服，叶夏坐在缝纫机前，看着周铭琛带来的那些需要缝补的衣服，照着上面的破洞剪下或大或小的布块放在一起备用。 陆向北说的话她有听在耳里，略作思量，她弯起嘴角微微一笑：“长期干我可能做不到。”先不说她还要带着孩子们随军，即便没随军这回事，她也不可能一辈子窝在这山沟沟里。 不是她嫌弃这地方，是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支书说你要是答应的话，他就把你的名字报到公社去，然后再请示公社，从咱大队那帮知青里面另外选出两人配合你教学。” 第202章 陆向北不想媳妇儿累着 “我倒是无所谓在公社挂不挂名，选的那俩知青要是能在公社那边挂上名儿，于他们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其实我不建议你答应。” “……” 叶夏不解。 “我的伤顶多再将养半个来月就能好利索，到时咱们就得收拾收拾一块去部队。” 陆向北眸色认真，对自己的想法不做丝毫隐瞒：“我是绝对不会将你们娘几个留在家里的。” “可我这样子去部队合适吗？”叶夏瞅眼自己隆起的腹部，拧眉想想，也说出自己的想法：“要不等我生完孩子……”但话说到一半，她又打住鸟。大福哥仨尚小，到时再加上新生宝宝，她一个人咋带呀？愁！ 忽然，她眼睛一亮：有哥哥和嫂子，还有向阳在，挺过月子应该不成问题。 对，就这么办！ 然，没等她续说，陆向北低沉磁性的嗓音便已漫出口：“你答应好的。”难不成她想反悔？ “我没说不随军，我只是想着什么时候去最合适。”叶夏笑笑，见男人拧眉紧盯着她，似是不完全相信，不由再次肯定：“我真没说不随军。” 陆向北：“那便听我的，咱不当什么校长。” “说得我好像是个官迷，喜欢当校长似的。”叶夏嘴角挂着浅笑，一脸无奈地摇摇头，她说：“这样吧，校长这要职咱不接，但在走之前，我想给孩子们带一段时间的课，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地里上工。” 想想上一天工挣十个工分，而这十个工分才九分钱。 心好累鸭！ 怨不得上山下乡的知青，在农村劳动两年三年，个个绞尽脑汁要回城。 然，来得容易，离开难啊！ “向北媳妇，你……” 老支书是个明白人儿，知道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区别，因此，这成日看着本该在学校读书的娃儿满村乱跑，他心里急啊，因此，他又是跑公社，又是组织大队领导班子成员连续开会，决定无论如何得让村里的小学开课，这不，他从早晨等到中午，都没等到陆向北给回复，只能趁着吃过午饭的工夫亲自跑过来问问叶夏的意思。 熟料，走进人家院门，刚张开口，就见陆向北在院里站着呢，登时，他脚步一顿，到嘴边的话也滞留好一会，方缓缓续说：“向北可有给你说起我提到的事儿？”臭小子，要带婆娘孩子随军，他这做支书的难道能阻止不成？他只是想在他们没走之前，让叶夏这女娃儿先把村小学这摊事儿接手，就这么简单。 臭小子倒好，要么不吱声，要么说得问问媳妇是怎么想的。 总之，在他这老家伙看来，小子不愿意。 缘由？ 他不用深想也知道，还不是怕娃儿们太闹腾，随时有撞到他媳妇的可能。 这点顾忌，说实话，他不是没有，但他又莫名地相信，叶夏这女娃娃能管住一群“猴儿”。 陆向北招呼老支书在椅子上坐下，而后薄唇紧抿，站在一旁当门神。 “叔，大福爹说是说了，可您瞧我这肚子，要是既担任校长，又给孩子们代课，恐怕有些吃不消。” 第203章 满工分，十块钱 叶夏嘴角噙笑，一脸抱歉：“再有就是，我答应大福爹去随军，这要是突然走了，学校那一摊事儿岂不是又得乱一阵子？与其这样，倒不如一开始就让别人来当这个校长。” “就你当校长，在你和向北走的时候，由你从代课老师里面选一个出来继任。”老支书态度坚决，丝毫没受叶夏的话影响。见状，叶夏无奈地笑笑，听老支书续说：“村里知青近十个，要从中选出两个做代课老师，你需尽快出两套题，召集那些知青到学校参加考试，定好人选，我就通知村里社员送娃儿去学校上课。” 叶夏眉头微蹙：“我出题？”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老支书叹口气，说：“公社那边的领导说了，国家没正式复课前，他们啥都不管。” “也就是说，老师由咱们自己选，老师的工资也暂时由咱大队自己出，等国家下达复课通知，一切才能恢复正常。” 要是她没记错，全国中小学复课的时间在明年一月份。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老支书点点头，说出代课老师的待遇：“在决定开课前，大队领导班子成员商量过，给代课老师每天记10个满工分，再每月发十块钱工资。”顿了下，他又说：“等定下代课人选，公社那边会做登记。” 一天有10个满工分，每月还有十块钱可以拿，并且每周有休息时间和寒暑假，最关键的是，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下地劳动。 这样的好事儿，知青中文化功课好的，算是有出头之日啦！ “支书，我要是不做代课老师，这出题一事我二话不说就应承您了，可我既然也是代课老师中的一员，再由我出题显然不合适。” 老支书听叶夏这么说，摆摆手，言辞果断：“你是咱村里直接指定的代课老师，又是咱村小学的校长，那伙子知青不敢有任何意见，听叔的，放心出题，有咱大队的领导班子在背后给你撑腰呢。” 深吸口气，叶夏给出自己的态度：“行，校长一职我接，考题我来出。” 老支书高兴啊，不由扯起一句闲话：“向北媳妇，你恐怕不知道，咱村那些知青现在可乖着哩，据说这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 叶夏不解。 “你救下宋知青，让那些知青再不敢小瞧咱庄稼人，他们在背后没少夸赞你厉害。”老支书伸出大拇指，看得叶夏怪不好意思，她笑了笑，说：“我有些出风头了，可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逝去，我做不到。” “好娃儿，你娘在世时，咱村不少人都找她看过病，你和你娘，还有你二哥，都是好人呐！要是没你一家子，咱附近这十里八乡，这么些年只怕不少死人哩。” 庄稼人地里刨食靠天吃饭，挣俩钱实在不容易，这就让大家伙最是担心家里有人生病，尤其是生些靠自身扛不过去的病，那样的话，就得想法子弄钱去医院看，而钱这东西哪里是嘴上说说就能弄来的。 第204章 他配不上你 再者，医院收费于庄稼人来说不便宜呐，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女娃儿的娘，也就是夏大夫，带着两个年幼的娃儿流落到余姚村。 夏大夫心地善良，接骨、针灸、辨识药草、把脉样样行，大家找她看病，有啥给啥，实在没啥给的，到山上捡捆柴火送到家也行，且，她从不多要大家伙的东西。可惜的是，这么好的一个大夫，或许应验了那句俗话“医不自医”，早早就去了。 …… 为免继续被陆向北无情的言语和冰冷的眼神伤到，陈蓉蓉毅然离开双槐村，踏上来时的路，而她不知的是，想方设法和她一起跑到双槐村的叶乔乔，同样心情糟糕透顶。 两人像是不知疲倦，又像是在和谁赌气，靠着两条腿，径直走到公社。 坐上前往县城的班车，再搭乘去市里的班车，一路各自想着心事，在下午五点多抵达火车站。 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终于将叶乔乔从自我思绪中拽出来，她眨巴眨巴眼睛，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望向火车站对面的国营饭店：“姐姐，我饿。” 陈蓉蓉停下脚步，循着她的视线望了眼：“先买票，要是时间充足，再到那边的国营饭店吃饭。” 半中午下的火车，一刻没停，倒车又去往县城……直至现在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饭，她投得是什么？心里一阵委屈，且心酸得不行。 有错么？ 她有错么？ 就因为心有好感，继而喜欢上那么一个人。 可今日看到的，听到的，无疑给她重重一击。 不可以，她不可以再去喜欢那个人，哪怕对他的好感依旧存在，也不可以去做让人唾弃之事。 因为她的骄傲不允许那么做。 因为她的自尊容不得她卑微地去渴求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但是……为何一想到他那如寒潭般的眼眸，想到他看着她毫无感情地说出那几句话，心就痛得一抽一抽的？难道在不知不觉间，她已陷入自己编织的情网中？ 若真是这样，她能走出来么？ 又是否能重新做回原先的自己？ 忍着心痛，陈蓉蓉拿着叶乔乔和自己的身份证件，以及部队开的介绍信，在售票窗口买好两张返程的火车票。 距离检票还有一个半小时，没多做思量，叶乔乔把自己的火车票收好，挽着陈蓉蓉的臂弯，边说笑逗陈蓉蓉开心，边朝火车站对面的国营饭店走去。 “姐，那个陆营长是长得好看些，可他冷冰冰的，和这样的人要是长期相处，你还不得被冻成冰块呀！再说，他一个农村兵，即便现在是正营级别，可那也改变不了他的泥腿子出身，姐，听我句劝，别再喜欢那大冰块，他配不上你。” “乔乔，你的思想有问题。” 陈蓉蓉面上丝毫没有心事被人戳破的难堪，她眉眼清冷，瞥眼叶乔乔，低斥：“农村兵怎么了？泥腿子又怎么了？咱们能拥有今天的好生活，还不是你口中的‘泥腿子’打下来的，还有，你似乎忘记咱爸也是泥腿子，咱周围不少叔叔伯伯同样是泥腿子，就连……” “姐，你别说啦！” 第205章 维护 叶乔乔满脸涨红：“我是无心的，你千万别给我上纲上线。”现在可是敏感时期，要是被人听到她们刚才说的一言半语，倒霉得肯定是她。 “要不是担心你哪天祸从口出，害了自己，甚至牵连到家里人，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和你多说？” 被妈妈宠得不知世事，说话从不多想，这要是叫单纯，那她还真无话可说。 是的，对于这样的人，她能说什么，可以说什么呢？ 压下心底腾起的不耐，陈蓉蓉静默须臾，继而表情认真而严肃，与叶乔乔说：“陆营长不满十四岁追随部队打仗，身上大伤小伤不计其数，能力在咱军区无人能及，甚至在大军区他的名声都称得上响当当，更别说在同龄军官中，他方方面面都甩他人一大截。” “姐，你别骗我，他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 叶乔乔皱眉，持怀疑态度。 “陆营长的业务能力我不多说，你只要在部队稍加打听就可以知道，而他现在不过三十出头，就已经是正营级，而且手里有着一张货真价实的军校本科文凭，据说，他只要有空，依然在坚持学习。”说到这，陈蓉蓉抿了抿唇，神色间流露出一抹惆怅：“我第一次看到他就莫名地生出好感。是，我喜欢他，虽然他从未真正理会过我，可由好感到喜欢，在我心里是真实存在的，但……我不会因为这一丝丝喜欢，就去做令人唾弃之事，所以，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少在妈面前说我的事。” “姐，你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陈蓉蓉定定地盯着叶乔乔，冷然的眸中看不到半点温度，这让叶乔乔禁不住心神一颤，只觉眼前的姐姐陌生极了，陌生到她不自觉地想到，姐姐该不会换了个人吧？她知道姐姐不怎么和她亲近，不怎么对她笑，但最起码，姐姐对她说话还算客气，偶尔也会关心她一两句，哪里像现在这般明显对她不喜。 “我又没将你怎样，你害怕什么？”陈蓉蓉从她要哭不哭的脸上挪开视线，语声稍显柔和说：“乔乔，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多少该长点脑子，否则，会吃亏的。”她是叶家的养女，四岁时，父亲牺牲在抗日战场上，母亲是名战地医生，在跟着部队护送伤员转移时，为救当时做护士的养母，被敌人一枪打中心脏，当场牺牲。 抗战胜利，她被生母救下的这位护士从后方保育院接到身边，被告知，从今往后，她的妈妈叫乔佩。 解放后，她这个拖油瓶被带着嫁给现在的爸爸，在新家里，一个年长她两岁的男孩，是叶爸爸战友，兼好兄弟留下的遗孤，他尚在襁褓中那会，就被爸爸收养，不过，他到解放后才被叶爸爸接出保育院，和她们娘俩组成一个家。 随着年龄增长，她了解到生父是作为团长，牺牲在阵地上的，生母则是为救她的养母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那一刻，她为有那样的亲生父母感到自豪，可与此同时，她对养母生出了几分怨气。 第206章 你是陆向北……是我男人 怨她为什么不小心点，以至于让她的亲生妈妈以生命为代价，换来她的生机。 许是出于补偿心理，养母对她一直很好。 只要是她喜欢的，哪怕她不曾开口，只是看那么一眼，养母都会想法子让她得偿所愿。 然，心中有结，又岂是说解开就能解开的。 白眼狼？有时候，她会在心里自个叫自个白眼狼。 养母有错么？ 没有，其实真得没有，养母那会为救一个腿部有伤的伤员，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替对方挡子弹，而她的生母不经意看到，怕是想都没想，直接一把推开养母，自己被那颗飞驰而来的子弹穿透心脏…… 二十多年过去，有叶家庇佑，她平平安安长大，顺顺利利读完军医大学，为纪念她的生父生母，养母没让她改姓叶。 爸爸，叶爸爸是个很好的男人，但她看得出，爸爸和妈妈之间其实没什么感情。 一个是泥腿子出身参加革命。 一个是小资本家小姐，随同同学前往大后方，从此成为革命队伍中的一员。 她想，这两人之间肯定都有自己的故事。 不然，十多年时间过去，两人间始终像隔着层什么似的，过得日子根本就不像是夫妻。 爸爸经常下部队，回家也是住在自己的书房，妈妈知道也不说什么，在她眼里，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婚姻纯粹是凑合，是搭伙过日子。 “姐，咱就吃这啊？” 看着面前用三两粮票，两毛钱买来的肉丝面，叶乔乔委屈巴巴地说：“能不能再要份红烧肉啊？” “你吃得完吗？” 陈蓉蓉在她对面坐着，埋头吃着碗里的面条，语气不怎么好：“浪费可耻。”普通人到饭店吃碗肉丝面还不得心疼多久呢，这丫头仗着出身好，总觉得自个高人一等，作为家里的一份子，她就看不过小丫头这一点，哪怕她是养母的亲女儿，在她这也没雯雯给她印象好。 饿肚子不好受，叶乔乔终还是把一整碗肉丝面吃得干干净净。 …… 双槐村，老支书走后，叶夏回到堂屋在缝纫机上忙活起来。 “娘今个到余姚村闹了一回。” 陆向北坐在一旁的竹椅上，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他问：“你觉得我和我姐像不像是爹娘生的？” “……” 听完男人前一句话，叶夏的脸色当即变得不怎么好，用不着多想，她都知老太太跑到余姚村去做什么，但男人没多说，显然老太太的目的没有达成，而对于男人后一句话，她则蹙眉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看法：“我嫂子和老陆家的人还是有几分相像的，尤其是和陆红红有五分像，至于你……里里外外，我是没看错出半点老陆家的基因。” 她的“里里外外”，让陆向北先是一怔，随即耳尖发红，错开两人间的视线，不自在地轻咳两声。 “你想多了。” 留意到男人红似玛瑙的耳尖，叶夏好笑地摇摇头。 “那我是谁呢？” 陆向北没接她的话茬，而是拧眉低喃这么一句。 “你是陆向北，是咱家孩子的爹，是我男人。” 第207章 叶夏就是这么肯定 叶夏给他一个白眼，继而挑眉：“怎么，这样还不够，那你还想自己是谁？”没等陆向北做出回应，她轻叹口气，眸中神光清亮而沉静：“你现在已是成年人，又不是三岁小孩儿需要来自父母的关爱，没必要想太多。” “是啊，我想那些做什么。”陆向北自嘲地笑了笑。 养父母，亲生父母，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陆向北……” 叶夏这时轻唤男人一声。 陆向北抬眼看向她：“……” “你要是真想确认自己的身世，我其实能帮你的。”让老太太说实话，对叶夏来说真不是难事。 “不用。”陆向北摇头：“就她对我的态度，以及在家多年作践大福娘的事来看，她八成不是我的生母。”顿了下，他抿了抿唇，方续说：“至于我的亲生父母，有生之年若是能遇到，当亲戚走便是。” 毕竟他的生命是那对不知名姓的夫妻给的。 未来有相见的一天，他若绝情不认，未免太冷情。 但也仅是当亲戚走，他不会和那个家有过深的往来。 “老太太眼神躲闪，一看就心虚。” 要是心里没鬼，心虚个什么劲？叶夏就是断定陆向北非陆家的种。 东屋。 “你说我四哥是我娘生的么？”陆向阳心里乱糟糟的，禁不住问小王。 拍拍他的后脑勺，小王直言：“你想那些做甚？营长和嫂子认你做兄弟，你就是他们的兄弟，旁的全抛到一边去。”几个小的趴在炕上，专注地听着收音机，完全没去听两人在说什么。 “我其实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我和六弟是孪生子，娘却像是只生了六弟一个似的，从我记事起，就知道她不待见我。” 陆向阳神情沮丧，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无外乎生你时没少让她遭罪。” 小王真相鸟！ “是吗？是这个原因吗？” 陆向阳有点不信。 “俺村有个婆娘，一胎怀俩闺女，生大的时折腾得差点去掉半条命，但在生小的时，几乎大的刚落地没多久，小的就出来了，这本不是啥大事，毕竟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女人生娃儿犹如在鬼门关走一趟，而且她怀的是双胎，大的那个营养稍微能好点，加之是初胎，生的时候自然费力气些，可那婆娘不这么想啊，她就认定大闺女和她不对盘，是孽障，专门来祸害她这做娘的。” “后来呢？” “后来啊，那婆娘将大闺女当家里的丫头使唤，两岁多点就帮家里做活儿，挨打挨骂几乎是家常便饭。许是生双胎伤了身子，那婆娘数年过去再没怀上过，于是，她变本加厉折磨大闺女，动辄把人打得躺在炕上不能动。” “家里的男人不管吗？” “管啥啊管，那婆娘的男人就是个怂包，而且一心想要个儿子传香火，他多半也认为大闺女是个孽障，害得他没儿子，成了村里的绝户。”小王叹口气，单手拄着下巴望向窗外：“那对狠心的爹娘，在大闺女刚刚十五岁那年，就把她卖给深山里的一个老光棍做婆娘，俺参军走之前，俺娘说那闺女到那老光棍家里没两天，便被老光棍喝醉酒失手给打死了。” 第208章 惜福，心放正 陆向阳嘴角紧抿，静静地听他说着，半天没出声。 “那对狠心的爹娘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日子该咋过还咋过，对小闺女该咋宠还咋宠，没少被俺村里人吐唾沫星子。” “他们不得好死！”陆向阳这时狠声说。 小王看眼他，说：“一天夜里，那家的小闺女卷走家里所有的钱，被别的村一个没爹没娘的二流子给拐走了，老两口那哭得一个惨，但谁理他们。”停顿好一会，小王续说：“去年冬俺家给俺来信，说那两口子一前一后饿死在冬夜里，被村里人发现时，身体已经硬得不能再硬。” 陆向阳喃喃：“这或许就是报应。” “你小子是个有福的，好好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俺给你说，俺们营长冷是冷点，但人好得很。”小王抬手，拍拍少年的肩膀，其实他自己也不过十八岁，却装得一脸老成：“惜福，心放正，总会熬出头的，这是俺奶常在嘴边念叨的一句话，我现在把它说给你，你可得牢牢记在心里。” “嗯。”陆向阳点头，神色尤为认真。 …… 周铭琛怎么都没想到，那给他爷爷看病，对他和弟弟极好的婶子，不仅让他们祖孙仨吃上数年来的第一顿白面饺子，不仅帮他把家里有破洞，穿在身上有些短的衣裤缝补得又结实又好看，还在他下午割猪草回来，往他背篓底部塞进约莫五斤大米和五斤白面，以及两双崭新的黑布鞋、两双软软的新袜子…… 此刻，他望着熬好的米粥，望着刚出锅的烙饼，眼里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往下落。 “哥……” 伸出手，周铭川踮着脚尖帮哥哥擦拭脸上的泪水：“不哭，哥哥，不哭……”他的嗓音仍有些不好听，可他安慰哥哥的心是最最真诚的，他不想看到哥哥流眼泪，不想看到哥哥伤心。 “好，哥不哭，来，咱们现在去给爷爷送饭。” 卷好两张薄饼，找来两张干净的油纸包好，又拿来一旁的铝制饭盒，把温热的米粥装进去，等一切收拾妥当，周铭琛带着弟弟出了家门。 今晚的月色不怎么明亮，周地主坐在猪圈旁的草棚子里，等着孙儿给他送饭过来。 “爷爷。” 熟悉的声音传来，周地主感觉一天的疲累瞬间散尽。 “来啦。” 招呼两个孙儿进草棚坐下。 “这是……”闻着香香的米粥，看着长孙塞到自己手里的烙饼，周地主神色微变，却并没真得冲着孙儿发火，他在等，等大孙子向他解释，在他心里，自家孩子的品性绝对不会有问题。那么这米粥和烙饼的出处，多半有故事。 周铭琛没有隐瞒爷爷，他抬手抹了把眼角快要涌出的泪，用小小声说：“婶子下午帮咱家把那些破洞的衣裤全缝补好了，在我下午割猪草回来，婶子往我背篓下面塞了不少东西……”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朦胧的月光照在爷爷脸上，他有看到老人家脸上有泪滑下，吸了吸鼻子，周铭琛拿起饭盒又说：“这个铝制饭盒是婶子给我的，这个碎布书包，婶子有给我两个，说一个是弟弟的，一个是我的，上面有我和弟弟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 第209章 前世没能如愿，今世就更别想 “上学。”周铭川这时指指书包，对爷爷说：“婶子说……哥哥上学……小川上学……” “对的，婶子今个答应刘爷爷做咱村小学的校长，说我和小川也可以上学，还说有时间让我割猪草挣工分。”周铭琛笑着说：“婶子有给我本子和铅笔，让我和小川放心用，等用完后，再买给我们。”说到这，他眼睛又是一酸，泪水忍不住往下掉：“爷爷，婶子对我和小川，对咱家这么好，我怕我一辈子都还不了婶子的恩情。” 米、面、油、鞋袜…… 回想孙儿刚说的那些东西，周地主双手捂住脸，任泪水涌出指缝。 良久，他在脸上抹了把，声音略显嘶哑说：“慢慢还，咱们慢慢还。”抚着孙儿的发顶，他凑到少年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只见少年先是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等周地主吃完饭，少年和弟弟又陪爷爷说了会话，这才依依不舍告别。 “爷爷，那我们回去了，你夜里盖严实点，免得受凉。” 周地主笑容慈和，摆摆手：“回吧，爷爷知道，爷爷知道。” 牛棚这边，老何他们看着面前的米、面、油，半晌，方缓缓回过神。 “小叶给咱们的。” 叶夏今晚没进来，她只是在牛棚外轻唤陈铎一声，在看到人后，把地上的东西指了下，就转身和陆向北走远。 “这……太贵重了……” 邱大姐眼睛鼻子齐泛酸，为免自己失态，她别过头说了句。 “小叶没进来……我估摸着是那孩子不给咱们拒绝的机会。” 老何神色动容说。 “咱们欠那孩子的越来越多了。” 老李和老孟点点头，认同老何的话。 “这些东西得妥善收起来。” 平复好情绪，邱大姐认真而严肃地对陈铎几人说。 大家点头，陈铎这时走出牛棚，转瞬他拎着两个带盖的瓦罐进来：“这是小叶一并带过来的。”说着，他将瓦罐放到地上，方续说：“这俩瓦罐的体积不是特别大，但装这些东西不成问题，我们在这牛棚里挖个坑，将瓦罐放进去，再弄块木板该在上面，然后铺上厚厚一层茅草，你们觉得怎样？” “好，这个法子好。” 老何赞同。 “那咱们现在就动手吧，以免夜长梦多。”邱大姐提议。 村里的人避他们如蛇蝎，自然不会光顾这牛棚，但上面一旦有人下来，他们遭罪是一方面，住的地方被随意翻动，十之八九也是难免的。 要是被那些人搜出些什么，势必会有更重的罪名扣在他们头上。 大家忙活起来，谁都没去想叶夏给他们的东西是如何弄来的。 毕竟得益的是他们，人家孩子一心想让他们在这少受点罪，他们又岂会不知好歹，多事的去探究有的没的？ 知青宿舍。 “咱们说好了啊，这次村里选代课老师，大家凭的可都是真本事，没被选上的，到时不许说风凉话。” 罗解放在知青里面算是个头儿，他说话知青们都愿意听。 “瞧你说的，支书都说啦，题是叶校长出的，咱们又都是依据自己的文化水平答题，这要是选不上，说明咱自个的文化底子不够好，没理由整些风凉话膈应他人。” 第210章 公平竞争 苏曼曼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爽快，不带丝毫阴郁：“我在学校的成绩属于中不溜，选上我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这一刻，她好后悔没好好读书，不然，一旦成绩突出，被选作村小的代课老师，那她不仅有每天的十个满工分可以拿，还能每月领到十块钱工资，最关键的是再不用下地劳动，想想都美啊！ “苏曼曼说得对，大家全凭真本事考试，没啥风凉话可说的。” 齐卫国对苏曼曼的话予以附和。 “我就不参加考试了，大家是不是该感谢我呀。” 宋书博这时嬉笑着说了句。 “去你的，我们倒是不介意多一个你参加，但你觉得就你现在这样儿能行吗？！” 罗解放斜睨他一眼，笑说：“你就好好养你的伤吧。” “如果上学的孩子够多，指不定能多要几个代课老师。” 说这话的男知青有着一张娃娃脸，他双眼闪闪发亮，里面满满都是期盼。 下地挣工分好累，这和他没上山下乡前想的完全不一样，最近他常在想，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好了，今个这事就说到这，大家都休息去吧，廖原，你呢，就好好做个梦，难保不会被你说中。” 罗解放说着，还不忘打趣娃娃脸知青。 …… “中午从余姚村回来我有听说一件事，你不准备给我说说。” “……” 叶夏一怔，但转瞬她似是想到什么，不由笑了笑，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便没放在心上。” 看眼她隆起的腹部，陆向北低沉的嗓音溢出喉：“你是孕妇。”知道她有着过人的力气，可一个怀孕的女人面对三个不善的大老爷们，难保不会出意外。 “我这不是没事嘛。”叶夏听得出男人语气里的关心，她轻抚腹部，勾起嘴角，笑容柔婉而恬淡：“宝宝也没事，你别生气。” 陆向北薄唇紧抿，半天没说话。 “你不该瞒着我。” “没有啊，我绝对没有刻意瞒着你。”眨眨眼，叶夏眸中写满无辜：“我想我应该和你一样，把那码子事给忘记了。”这是实话，她真没想过要瞒他。 好一会又没听到男人说话，叶夏禁不住扯扯他的衣袖：“我不是冲动，是他们先朝我动手，我才予以反击的。” “我知道。” 陆向北说着，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好听的嗓音漫出口：“遇事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那是自然，我可不会让自己吃亏。” 这是不生自己的气啦？叶夏轻舒口气，眉眼间神采飞扬：“大嫂娘家那仨兄弟，连我的衣角都没碰到，却被我收拾得鬼哭狼嚎，往后，他们看到我指不定绕道走呢。” 油灯如豆，陆老汉盘腿坐在炕上，一脸若有所思地吸着烟锅。 “爹，我想好了我就在家呆着。” 学校又不上课，每天除过斗老师，便是在县城乱晃，而他兜里没钱，那些本和他玩得还算好的城里同学，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他不傻，知道这不对劲因为什么，还不就是不能再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可问题是，被他们捧着捧习惯了，一下子让他失去那种荣耀的感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第211章 媳妇不听话，陆向北很生气 而要维持那种滋味，手上就得有钱。 现实却是，老娘似乎真拿不出闲钱给他在外面花销，否则，她今晚不会这么安静。 “我也在家呆着。” 陆红红偷偷瞄了眼爹娘的脸色，咬了咬唇，吭哧着说：“手上没钱没票，我在学校连顿饱饭都吃不到，而且学校里乱哄哄的，又没老师上课，我还是和小哥一样待在家里吧。”留在家里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吃好的老娘会想法子，还有人帮着洗衣服，多舒坦啊！ “去睡吧，明个去地里上工。” 陆老汉终于开口：“家里眼看着又要多张嘴吃饭，你们……”他还没说完，就被陆向东和陆红红几乎同声打断：“爹，我不去。”兄妹俩互看彼此一眼，继而错开视线，陆家栋伸出自己的手给陆老汉看：“爹，你瞧瞧，我这双手是拿锄头的吗？” “你爹是庄稼人，你是庄稼人的种，手咋就不能握锄头？”陆老汉眼一瞪，吓得陆家栋忙把手缩回，就听他爹哼了声，又说：“城里来的那伙知青没你金贵？人家到咱们这山窝窝里来，做起农活还不是由生到熟，现在一个个不说挣满工分，但一天差不多都能拿七个工分……” 陆家栋哪肯听他继续往下说，只见他不耐烦地撇嘴，再次出声：“你别拿我和他们比，我说不上工就不上工。”撂下话，他直接下炕。 “六哥，你等等我，我有话和你说呢。” 娘今晚安静得有些异常，她还是跟着小哥一起离开为好，陆红红见陆家栋走人，眼珠子转了转，忙跟着从炕上下来，穿上鞋就追上。 “看看，看看，这都是你从小给惯得！” 看到陆家栋给他这个老子甩脸子，且脾气大得还闪身离开，陆老汉心里那个气啊，不由瞪向整晚不在状态的老伴。 “咋啦？” 陆老太太被他一声呵斥拽回心神，见一对宝贝疙瘩不在屋里，心里边犯嘀咕边不解地望向陆老汉。 好端端得拉个驴脸给谁看？ 这死老头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小六和红红要留在家里。”陆老汉没好气地说：“他们说学校停课有一段时日，不知哪天才恢复正常。” “停课了还去做啥？”陆老太太翻个白眼，为陆家栋兄妹俩的决定感到满意得很：“咱家小六和红红就是懂事，知道学校停课便想着留在家给咱省钱呢！”县城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眼下她手里没几个钱，要是小六仍像以前一样伸手问她这做娘的要多余的零花钱，说句大实话，她拿不出来。 现在孩子懂事，知道替家里分忧，她是打心眼里高兴。 陆老汉哼哧一声，边在炕沿上磕烟锅边黑着脸说：“家里眼看着要多出一张嘴，他们却想着在家吃闲饭。” “多张嘴是老大两口子的事，和小六红红有啥子干系？” 陆老太太无所谓地说着，撇撇嘴，又说：“咱家小六从小就身子骨弱，哪能去地里出工？红红眼看着都成大姑娘了，这往后得说个城里的婆家，要是因为成日去地里上工晒得黑不溜秋，城里的男娃子谁还肯娶啊？” “你就做梦吧。” 第212章 自作聪明 嘴上是这么说着，但陆老汉心里其实和陆老太太想得差不多，小儿子出娘胎就身子骨不怎么好，这到地里上工指不定真得会出事，一想到小儿子会有个闪失，他这心里便忍不住突突，罢了，家里劳力尚且够用，由着那混小子在家养着吧！ 至于小闺女，模样长得俊俏，嘴巴又会说，嫁进城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啥做梦不做梦的，我给你说啊，王瞎子没死前，有亲口告诉我，说咱家小六来日是吃国家饭的，说红红是大富大贵的命……”陆老太太正说的得意，就被陆老汉打断：“王瞎子说的话你也信？现在到处破四旧，他王瞎子如果还活着，那是肯定会被打成坏分子的。”王瞎子是个神棍，在世时靠给人命挣家用，在双槐村附近的十里八村挺有名的。 想到“封建余孽”这几个字，陆老太太猛不丁地打个哆嗦，把到嘴边要怼陆老汉的话立时咽回肚里，但她没有就此闭上嘴巴，而是脸一拉，骂起陆向北来：“老头子，我给你说啊，老四就是个蠢货，放着好好的首长家闺女不要，非得守着那没用的贼婆娘过日子。”陈蓉蓉来双槐村的事儿，以及陈蓉蓉的身份，陆红红这个大嘴巴在吃晚饭时，当着全家人的面巴拉巴拉全说了出来，不过，除了老太太脸上的反应大点外，其他人脸上倒看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那贼婆娘就不是个过日子的，老四没脑子，我这做娘的可不能由着他一直错下去，老头子，咱事先说好，老四的事我这做娘的不能不管，你赞成也好，不赞成也罢，我都必须把那贼婆娘从咱老陆家想法子弄出去。” 说出自己的打算，陆老太太觉得今个一天积压在心底的郁气瞬间散去不少。 “老四的事你少插手。” 陆老汉板着脸训斥。 “我这做娘的为自个儿子的前程考虑，咋就不能插手管他的事？”陆老太太可没把陆老汉的话听进耳，她随手拉开身旁的被子就势躺下，背对陆老汉说：“你是没见到那闺女，不光长得俊，而且看到我这农村老太太别提有多热乎了。”她语气轻快，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欢喜：“这往后老四把那闺女娶进咱老陆家的门，咱们这做爹娘的也跟着脸上有光不是？到那时，不用咱多说啥话，老四家的保准把小六和红红的事儿放在心上……” “你自个做梦吧，我困了，没工夫听你扯些有的没的。” 吹灯，陆老汉皱着眉头躺进自己的被窝。 老婆子喜欢闹腾，他拿这麻明婆娘究竟该咋整？ 休回疙瘩村这样的吓唬，一次两次还能管用，若长此以往下去，她自然不会相信。 是，他是没想过真把老婆子休回娘家，毕竟两人年岁一大把，膝下又有儿有女有孙儿，谁都丢不起那个脸。 何况，老婆子多年来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这个家是事实。 作为男人，他得有良心，得记着老婆子的好。 第213章 这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 愁！陆老汉这会子是真得发愁！ 而他又哪里知道，他虽是个男人，虽活了多半辈子，却活得实在窝囊，连一个麻明不分的婆娘都管不住。 “婶子，这是我爷爷让我给您的。” 叶夏打开少年塞到她手里的小布包，眸光一滞，继而把东西重新包好递回少年手中：“拿回去，婶子不能要。”裴翠玉镯，不是一只，是一对，打眼看就知非凡品，这样的贵重物件，她怎能收下？ “和婶子给我们的那些东西相比，这对镯子算不了什么，甚至一个弄不好还会给婶子带来麻烦，婶子，您就收下吧，这是我爷爷的一点心意，不然，我和小川立马回家把您给我们的东西拿来还您。” 在这物资匮乏，吃不饱饭的年月，爷爷说手里有金钱又能怎样，买不到粮食还不是要饿肚子？爷爷还说，那些以前被看作是宝贝、古董等玩意，现在连光明正大往出拿都不可以，更不值几个钱，但得到婶子那么多的帮助，他们家又拿不出其他好东西给婶子作为报答，只能把这对奶奶留下的翡翠玉镯给婶子。 气质相配。 玉镯是奶奶留下的，爷爷告诉他，婶子的气质和奶奶留下的这对玉镯很相配，所以，爷爷要他把这对镯子送过来作为答谢。 “小琛，这东西太贵重了，婶子真得不能要，至于婶子给你的那些东西，是婶子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想帮帮你们，让你们的日子稍微过得好点。你是好孩子婶子知道，但婶子真得不能要你家的东西。”叶夏嘴角噙笑，眼神柔和，仍坚持拒收少年塞向她的那对手镯。 “婶子……这东西能吃吗？”周铭琛眼里染上泪光，神色又痛又苦：“不能，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它只是死物，或许它很值钱，但绝对不是在现在，你说我拿着它能做什么？换米面吃、换鞋袜穿……换书读？婶子，我拿它换不到我说的那些东西，可你却给了我们那些，这次您要是不收，那我们家还怎么好意再接受接受您的帮助。” 陆向北这时说：“收下吧。” “好，婶子收下。”叶夏空间里有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玉镯等宝贝，那是家里的长辈留给她的，不说值多少钱，她只是把它们当做一种念想，一种只要看到它们，就能想起已逝亲人的念想，想起他们一家人曾经生活在一起的点滴。 “我送送他们。” 不等周铭琛拒绝，陆向北便提步率先走出堂屋。 “婶子，那我和小川走了，您早点休息。” 牵起弟弟的手，周铭琛告别叶夏，走向院门口。 能帮就帮一把吧！ 暗叹口气，叶夏跟着周铭琛哥俩到院外，看着一高两矮三道身影渐行走远。 古董字画，玉饰品等等，在这个年月是不怎么值钱，且一个不注意，确实会招来麻烦…… “老四家的，你给我出来！” 吃过中午饭，陆老太太听陆红红念叨村里要选小学代课老师，当时下，她就想着把那两代课老师的名额给陆家栋和陆红红要下来， 第214章 叶夏两口子光棍地回绝 可又听陆红红提到叶夏是大队选的村小校长，下午便在学校给知青点那些干啥啥不行的知青考试，打算从知青里面选两个成绩好的出来做代课老师，她立马不痛快了，觉得叶夏这是胳膊肘子往外拐，有这么好的机会，为啥不直接留给自家人？ 每天满工分，一个月还有十块钱工资可以拿，怎么想怎么美，陆老太太转动着脑子算计一番，在家里没法再坐住，这不，气呼呼地跑过来找叶夏，打定主意给陆家栋和陆红红弄到那俩名额。 “娘是为村小代课老师的事来的吧。”叶夏一家刚吃过饭，看到老太太像个炮弹似的冲进自家院里，她面部表情淡然，从堂屋里走出来：“下午在村小进行考试，娘要是觉得大福他小叔小姑有能力考出好成绩，尽管到支书那去报名。” 在老太太眼里，她那俩宝贝疙瘩可是响当当的初中生呢，眼下全国各个大学、中小学停课，以老太太的心性，放着大队上这么好的便宜不占，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正因为了解对方的尿性，叶夏索性开门见山地把话说明，省得这位一张嘴便满院喷粪。 老太太眼睛一瞪，看叶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张嘴就说：“考啥啊考？你是校长，把那俩代课老师的名额给自家人理所应当。” “我没你说得那个权力。”叶夏云淡风轻。 “你这是推脱。”老太太气恼地给出一句，继而看向站在叶夏身旁，一脸冷峻的男人：“老四，你怎么说？小六和红红可是你亲兄弟亲妹子，你可别学你媳妇胳膊肘子往外拐。” 陆向北面无表情：“大福娘只是听命行事，你找她没用。” “老四，你这是真不打算管小六和红红了？” 老太太被气得牙根痒痒。 “不是不管，是没义务去管，也没那个能力去管。”陆向北说完，招呼叶夏回屋歇着。 为免村里社员有意见，老支书在定下由叶夏出题，给村小选取两名代课老师时，顺便提到本村的初高中生和知青都有报名参加考试的资格。 初中生，整个双槐村有五个。 高中生，没有。 陆家栋没想做代课老师，但陆红红有想啊，但一听说要参加考试，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什么都不报名。 “为啥不报名？这是多好的机会呀，考得好成为代课老师，不仅有工分可以拿，每个月还有队上发的工资，你俩说说，为啥就是不愿意报名？” “娘，你别逼我，我可没对你说想做什么代课老师。”陆家栋被老娘叨叨的耳朵疼：“红红想当代课老师就让她报名去，我出去耍了。”说完，陆家栋吊儿郎当地出了院门。 陆老太太恨铁不成钢，把火一股脑地发到陆红红身上：“这又不是让你下地挣工分，是让你做代课老师，这多体面啊，你做啥不愿意报名？” “我……我不行的……”陆红红好气叶夏，不给走后门就算了，干嘛撮掇她娘让她去报名参加考试？ 第215章 陆向北拿媳妇没办法 “行不行考完试才能知道，听娘的，咱们赶紧找支书报名，这眼看着就要到考试时间啦。” 放缓语气，陆老太太劝说宝贝闺女。 “娘，我真得不行。“ 陆红红摇头。 “先考试，考不好没啥。”陆老太太继续劝。 “我考得要是不好，丢人了，咋办？” 陆红红问，这一刻，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丢啥人？别人兴许都不如你哩。” 陆老太太对闺女抱有很大的信心。 “好吧，我考。” 老娘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她参加考试，这到最后真要是没考好，那就一大家子跟着她丢人吧！ 条件限制，考试的题是写在教室黑板上的，担心媳妇受累，陆向北下午没去叶二哥家帮忙，而是帮叶夏把出好的考题抄到教室黑板上。 题量不大，数学定时六十分钟，语文一样。 临近傍晚，考试成绩全部出来。 当陆红红看到教室墙上张贴的成绩榜时，羞耻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数学18分，语文35分，倒数第一名。 “红红，考得咋样啊？” 陆老太太见闺女去学校看考试成绩回来，欢喜地迎上前问。 “我不想说话，谁都别打扰我！” 冲进自个屋里，陆红红“嘭”一声将门重重关上，不去搭理老娘在门外的喊声。 “娘，你问啥啊问，就红红在学校的成绩，你还指望她考上代课老师教村里的娃娃，这纯粹是想误人子弟。”陆家栋晃悠着走进院里，瞅眼陆红红紧闭的房门，然后望向陆老太太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数学18，语文35，倒数第一名。” “你确定有看清楚？” 陆老太太怔了下，有些不太相信宝贝闺女考出倒数第一名这样的成绩。 “考试成绩榜在学校贴着呢，你要是不信可以自个去看。”陆家栋嬉皮笑脸地说着：“第一名是位叫罗解放的男知青，第二名是叶乔乔的妹妹叶雯雯。”他有专门跑到知青点，远远看眼那叫叶雯雯的知青，和叶乔乔的娇俏相比，这叶雯雯好看是好看，就是不怎么合他眼缘——清汤寡水，没味道。 代课老师选定，村小开课水到渠成。 “这就是你的保证？” 一星期六天去学校代课，还要管学校里的琐事，下午放学不好好待在家休息，偏偏又动不动跑到山上打野物、挖野菜、采蘑菇、木耳等山货，一旦被他知道，要么无辜地眨眨眼，说闲着没事到山上转转，便忍不住手痒痒，弄些东西囤着吃，要么就朝他露出难以抗拒的微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结果呢？言行不一，根本拦不住。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夏一怔，继而笑容满面转过身：“怎么找到山上来啦？”不是每天临近傍晚才从余姚村回来么，今个怎么就一反常态呢？瞅了眼西斜没多久的太阳，叶夏在心里吐吐舌头，将刚打到的两只野鸡放入背篓：“我正准备喊孩子们下山呢。” “娘，爹是来接咱们回家吗？” 三福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兜，踩着杂草走到叶夏跟前。 “嗯，你爹是来接咱们的。” 第216章 再不听话，小心我收拾你！ 三福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兜，踩着杂草走到叶夏跟前。 “嗯，你爹是来接咱们的。” 叶夏笑着点头。 “娘，这是我今个采的木耳。”三福举起手里的布兜，笑得又开心又自豪：“特别多特别多哦！” “呀！我们三福真棒！” 叶夏伸出大拇指，笑眯眯地称赞。 “小川哥采得比我多，大哥和二哥还有小琛哥采得最多，我们大家都很棒。” 三福被娘夸得脸儿红扑扑，这是不好意思了，看着他叶夏笑得一脸温柔，听他奶声奶气地位几个哥哥表功。 “对，你们每个人都很棒，今晚奖励你们吃炸鸡。”两只野鸡，一只做菜炖汤，一只炸鸡块，给几个小家伙解解馋。 “真得吗？” 三福眼睛闪闪发亮，在娘这确认。 “比珍珠还真。”叶夏笑说。 珍珠是什么，几个小的从叶夏讲的故事中有了解到，此刻，三福听完娘的话，高兴得又是跳又是叫，可下一刻，他收住笑声，歪着头，眨巴着迷茫的眼睛问叶夏：“娘，什么是炸鸡呀？” “把处理干净的鸡剁成块状……“ 叶夏解释得很有耐性，听得小家伙不自觉地吸溜口水。 “四哥，四嫂。” 陆向阳有跟着陆向北一块上山，这会儿他拎着两只野兔从附近的一片林子里走出来：“四哥布的陷阱真管用，几乎每天都有野物掉进去。”小王回部队后，到山上陷阱捡野物的活儿就落到了陆向阳身上。 …… 下山途中，叶夏和陆向北不远不近地跟在陆向阳和几个小家伙身后，半天没听到男人说话，这就让叶夏感到无比心虚啦，她偷瞄，再偷瞄，回应她的依旧是没反应。 “生气容易长皱纹。”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如果……如果我说我是不放心几个孩子，才跟着他们一块上山的，你信吗？” 陆向北薄唇紧抿，就是不给回应，见状，叶夏眸光一闪，顿住脚不再前行：”陆向北，我不开心。”抿唇，她故作生气。 “不开心，嗯？” 站定，陆向北转过身，眉梢微微上挑，一双深渊似的眼眸紧紧地锁在她身上。 “你在使用冷暴力。” 叶夏杏眸圆瞪，哼声指控。 “咱家不缺野味。”陆向北深感无奈，冷暴力？他不过是想让她好好反省反省，却被扯上冷暴力，有这么冤枉人的吗？“那些山货咱家也还有，真不需要你和孩子们天天往山上跑。” “我锻炼身体不行吗？” 翻个白眼儿，叶夏继续前行。 陆向北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好一会，方迈开大长腿跟上。 感受到身后投射过来的灼灼目光，叶夏的脸不自觉地开始发烫：“你走前面。”放慢脚步，她等着男人越过她，熟料，男人在走到她身旁时，竟一把将她抱住：“再不听话，小心我收拾你！”他磁性的嗓音透着丝沙哑，在她耳边轻语一句。 “……” 好羞耻！那话很容易让人思想抛锚好不好？ 叶夏默默腹诽，脸上温度不可抑制地升高，她想仰起头“狠狠”地剜男人一眼，看他还敢不敢乱说话，顺便再看看男人是用怎样的面部表情，吐出辣么辣么暧昧， 第217章 你以为我怕啊？ 富有歧义的一句话，结果，她却无力地发现，自己的头被对方扣在胸前，根本动弹不得。 “记住，没有下一次。”陆向北说着，扣在叶夏后脑勺上的那只手慢慢收回：“我不是开玩笑。”对上叶夏澄澈明亮，有些羞恼的眼眸，他弯起嘴角，牵起她的手说：“回家。”叶夏抽不回手，只能乖乖地任对方牵着：“霸道。”她小声嘀咕。 “我听到了。”陆向北带笑的嗓音自喉中溢出。 “你以为我怕啊？” 听到就听到，能拿她怎样？ 陆向北被她的小脾气逗得忍不住发笑。 “笑啥，好好走路。” 盯着陆向阳和几个小家伙的背影，叶夏开启高冷范，尽量不让男人觉察出自己的异样。 可两人此刻的对话，以及男人好听的笑声，显然已暴露出她心湖动荡。 …… “你没事吧？” 他这是怎么了？叶雯雯澄澈的眸中染上一抹忧色，定定地看着那背对她，站在她不远处的修长身影。 悲恸……展开信纸不多会，她就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悲痛气息。 “小叔叔！” 毛毛眼睛里满满都是不安和害怕：“小叔叔……”他一遍遍地唤着小叔，他不想小叔不理自己，可是小叔站在那一动不动，好像根本就没听到他的声音。 “啊！啊……” 望着家所在的方向，望着眼前葱郁、绵延起伏的峰峦，岑凯捏紧手中的信纸，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悲吼。 死了，妈妈死了，就因为外公一家解放前夕迁居海外，就因为他的外公是资本家，妈妈不得不走上绝路……发小在信中虽没细说妈妈为何非得走到那一步，但他不难想到，妈妈怕啊……她怕自己的家庭社会关系，给爸爸雪上加霜，给他们家带来更大的灾难。 “妈！妈……” 双腿一软，岑凯跪倒在地，这一刻，无尽的痛苦涌向他心头，他呼唤着，嘶声裂肺地呼唤着已经离他远去的母亲。 短短数天，这才短短数天啊，他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亲人。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啊……”仰起头，岑凯泪流满面，又是悲吼一声。 叶雯雯嘴角动了动，她想安慰这位昔日的同学，却又不知该从何安慰。 但她有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极致悲痛感染，眼眶红红的，不自觉地握紧毛毛的小手。 “雯雯。” 揪心揪肺的悲呼声连续在山峦间回荡，叶夏和陆向北对视一眼，默契地循声而来，待看到叶雯雯牵着一个小男孩枯站在半山腰上，看到在那一大一小身前不远处跪着的男子身影，她走近，轻唤叶雯雯一声。 “小夏姐。” 叶雯雯抬手在眼角迅速擦拭了下，朝叶夏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怎么了？” 望眼岑凯，叶夏问叶雯雯。 “估计是家里出事了。” 叶雯雯将自己的猜测说出。 “你们来自一个城市？”叶夏不认识岑凯，但她知道村里有新来一位男知青。 “嗯。”叶雯雯点头：“他叫岑凯，是我同学，” 第218章 这里只有你和我 顿了下，她看眼毛毛，方又说：“这是毛毛，是岑凯哥哥的孩子。”陆向北如深渊般的眼眸落在毛毛身上好一会，总觉得这个小家伙有点眼熟，突然，他似是想到什么，凝向叶雯雯问：“这孩子的爸爸叫什么？” “我不知道。”叶雯雯回他。 毛毛这时从她掌心抽出小手，迈开小短腿走到岑凯身旁：“小叔叔不哭。”他的奶音儿带着哭腔，却还是伸出小手帮着小叔擦拭脸上的泪水：“毛毛怕，小叔叔不哭。” “好，小叔不哭……” 猛地抱住小侄儿，岑凯嘴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你叫岑凯，你哥叫岑晙，对吗？”岑晙是他手底下的一个连长，半年前，他有在部队见过一次岑晙的妻儿，因为小家伙和三福年岁差不多，他当时不由多看两眼，因此，对小家伙的相貌还是有那么一点印象。 半晌，岑凯的哭声才停下来，他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抱起小侄儿看向陆向北：“您认识我哥？”这等于是间接承认了他的身份。 陆向北轻颔首：“你哥是我手底下的兵。” 岑凯声音微颤：“那……我哥在部队还好么？” “我最近在家养伤，部队那边的情况不太清楚。”陆向北如实回他。 “等您回到部队，要是还能见到我哥，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说出这话时，岑凯眼里的泪忍不住又夺眶而出：“拜托了！”抱着侄儿，他朝陆向北深鞠一功。 “好。” 陆向北看着他，点头应下。 “岑知青，一切都会过去的。”见岑凯抱着侄儿转身朝山下走，叶夏微叹口气，望着他的背影浅声说了句。 岑凯脚步微顿，低“嗯”了声，继续前行。 …… “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你想把那孩子放在咱家养我没意见。” 从回到家，再到吃过晚饭，叶夏没听到陆向北说一句话，她不用多琢磨，也知男人在想些什么，这不，她在灶房洗干净三小只喝完奶的搪瓷缸，转身看着侧身站在灶房门口，薄唇紧抿，凝望月色出神的男人。 上前，她不带犹豫，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 陆向北怔了下，继而语带歉疚：“我就是担心你累着。”她对他已然了解到无需他张口，就已知他在想什么的地步，这种感觉透着说不出的异样，又让他倍感温暖。 “只要给孩子们有吃有喝有得玩，累不到哪去。”叶夏语气舒缓，听起来尤为轻松，但转瞬她又有些担忧地问：“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咱们要真养那孩子，我会妥善做些安排。” 不怕一万，单怕万一，他出事不要紧，却不能因为他想帮岑晙那小子一把，连累妻儿遭罪。 “你安排吧，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以防万一总不会有错，免得那孩子在自家还没呆两天，就被黑心鬼举报到革委会。 “谢谢！”陆向北说着，揽叶夏入怀。 一天被猛不丁抱两次，如此亲密接触，于叶夏来说真是又惊又有些难为情。 她轻轻地扭动几下，羞红脸，低声说：“陆向北，你快点放开我，被人看见多不好啊。” “这里只有你和我。” 第219章 不许这么叫我 大晚上的，谁不睡觉闯到他家来？ “向阳和孩子们……”叶夏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向北抬手轻覆住嘴巴，哑声说：“他们都睡了。” “那你也不能这样。” 叶夏脸上红霞飞，仍想从男人怀中挣脱出来。 “夏夏，我们是合法夫妻。”陆向北目光灼灼地看着怀中的人儿，嗓音低哑而富有磁性，且透着丝丝缕缕的惑人气息：“我就是想抱抱你，没想做别的。”叶夏的心儿“怦怦怦”跳得好快，见她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陆向北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将她想说的话全给堵在口中。 他特别生疏地亲吻着叶夏，说直白点，那不叫亲吻，叫啃更确切些。 这就是只想抱抱，没想别的？叶夏怔愣。 脑袋被紧紧扣住，她杏眼圆睁，傻傻地由着男人啃。 初吻，这可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啊，咋感觉不到其中的美妙呢？嘴唇微微泛疼，难道情侣间的甜蜜亲吻就是这样，不对吧？叶夏是没谈过恋爱，是没和异性有过这样的亲密行为，但她来自开放时代，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不对，他的方法不对。 “闭上眼睛。” 趁男人说话的瞬间，叶夏回过神，主动在他薄唇上轻轻吻了下。 陆向北眸光一滞，继而充满惊喜。 叶夏靠着她上辈子了解到的那点微薄“经验”，尝试着引导男人，熟料，这男人竟一下子像是开了窍，差点把她吻得透不过气。而让她愕然的是，在不知不觉中，她给出了回应。 “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一吻结束，陆向北如渊的眼眸里聚满柔色：“相信我。” 右手握拳，叶夏在男人胸前轻捶两下，瞪眼：“没经我允许就这样，你找揍啊？”不痛不痒的拳头招呼，陆向北丝毫不在意，反而满心愉悦：“夏夏！夏夏……”他轻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叶夏听得又是好一阵脸红心跳，她在他怀中不舒服地挪动下身子，继而一脸傲娇：“不许这么叫我。” “那要怎么称呼你？” 陆向北好笑地问。 “大福娘，像之前一样喊我大福娘。”叶夏脸上的表情越发傲娇，看得陆向北禁不住发出低笑。 叶夏剜他一眼：“笑什么？” “你很可爱。”陆向北脱口而出。 “你才可爱，你一家都可爱！” “是，咱们一家都很可爱。”陆向北抱着媳妇儿的臂弯微微收紧，嗓音带笑，对怀中媳妇的话柔声予以附和。 “陆营长，你的高冷人设崩了。” 作为有“冷面阎王”和“高岭之花”别称的陆营长，在媳妇面前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人设问题，他抵着她的额头，轻语：“在你面前我很轻松，这是最真实的我。”顿了下，他又说：“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也请相信我，我必说到做到，永远对你好。” 叶夏傲娇地冷了声：“那就看你的表现咯。” …… “快点，小胡，再开快点！” 军绿色的吉普车开出x市，一路疾驰，朝目的地双槐村驶来。 “孩子已经没事，你别紧张。” 第220章 亲人相见 宋爸爸在副驾上坐着，回过头，他温声安慰老伴一句。 “老宋，咱们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小博了！”宋妈妈说着，眼里的泪不受控制地就往下落：“都怪我们，都怪我们啊！”孩子不想去部队，他们却逼着他去，结果，那淘小子背着他们报名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把自个的命差点给弄没了。 收到信，她差点当场晕倒，好在孩子命大，没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否则，她和老伴只怕会在悔恨中度过余生。 “是他自个干活粗心，才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可别再一个劲地埋怨自个。” 宋爸爸对宋书博出事同样心里不好受，但他是理智的，知道那只是意外，怨不到任何人身上。 “首长，夫人，前面就是柳河公社，再往前不到十里地，便是双槐大队。”宋爸爸是军医大的校长，小胡是他的专职司机。 “开稳点，不急。” 对小胡说了句，宋爸爸微叹口气，和宋妈妈又说起来：“就小博的伤势来说，最好还是在双槐大队继续休养为好。”这里的路况实在不怎么好，要是硬把孩子带回市里养伤，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那我留下照顾小博。” 坐在车里几乎快被颠得散架，因此，宋妈妈不难理解老伴话中的真正意思。 孩子身上的伤仍在恢复中，真被这么一路颠回市里，她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妈！爸，你们都来啦！” 有村里的小孩领路，小胡的车子顺利开到知青点，下车，宋妈妈顾不得拎带来的大包小包，急匆匆地就走进男知青宿舍，看到宋书博靠着被子在炕上看书，她嘴角颤抖，眼里的泪瞬间涌出，怎么都止不住。 放下书，宋书博吸吸鼻子，眼眶渐渐泛红，笑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您别哭。”宋爸爸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炕上，看到儿子能说能笑，眼角禁不住泛酸：“好了，别哭了，小博好着呢。” 地里刚下工，这知青点院外突然停辆吉普车，没少引来村里的社员过来围观。 “罗解放，你说这是谁来啦？” 进了知青点的院门，苏曼曼凑到罗解放身旁，小小声问。 “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罗解放回苏曼曼一句，在其他知青各色目光注视下，走进他和宋书博，以及岑凯叔侄现在住的这间知青宿舍：“宋书博，这就是叔叔，阿姨吧？”他笑问宋书博，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忙礼貌地和两位长辈打招呼：“叔叔好，阿姨好，我是来自京市的罗解放，在这和宋书博住一间屋。” “你好。” 宋爸爸和宋妈妈面带笑容，朝罗解放点点头。 在儿子的信中，他们有看到“罗解放”这个名字多次出现。 此刻亲眼所见，这确实是个好孩子。 “罗解放，我爸妈带来的东西不少，你给大家伙分分，我带我爸妈去拜访叶夏嫂子。”宋书博现在能慢慢走动，这会儿他已收拾好自个，正准备和宋爸爸宋妈妈前往叶夏家。 “分啥分，眼下最需要营养的是你，我们可不在病患口中夺食。” 第221章 自信、诚恳，这就是叶夏！ 罗解放笑说。 宋妈妈却在他开口时，打开一个军绿色旅行包，取出好两包糕点和一包糖果，还有两瓶水果罐头，她说：“拿去分给大家伙吃吧，就说我和小博他爸谢谢大家伙对小博长期以来的照顾。”语落，她跟在宋爸爸身后，扶着宋书博出了屋门。 “咱们先到村里拜访支书和大队长，再去叶医生家拜访，你们看怎样？” 不是他不看重儿子在信中多次提到的救命恩人，而是正因为看重，他想着和那位年纪轻轻，却有着一手绝妙医术的年轻人好好坐坐。 需要多个科室配合的大手术，被一个没读过正规医学院的年轻人一手完成，这简直是奇迹！ 他震惊对方的医术，佩服对方的勇气，更是好奇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娃娃。 对于宋爸爸的提议，宋妈妈和宋书博没意见，不过，他们在老支书家和大队长家呆的时间不长。 “小叶，说再多都难以表达我和老宋对你的感谢。” 堂屋里，宋妈妈握着叶夏的手就没松开过。 “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您不必这么客气。” 叶夏挺意外的，但她脸上却自始至终保持淡然、优雅的微笑。救人是她出于本能而为，真没想过事后得到什么回报，亦或是感谢，然，今日宋书博的父母不仅连声谢她，还带来这么一大堆礼品，让她一时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奶粉、麦乳精、大白兔奶糖、布料等。 种类不少，且都是紧俏品。 宋书博在院里和陆向阳闲聊，没刻意去听堂屋里的对话。 “多交几个朋友没坏处，有空你到知青点找我玩，我给你介绍介绍其他知青。” “嗯。” 陆向阳对宋书博的印象不错，觉得这位城里来的知青看着冷冷的，不怎么好接近，但真正站在一块说话，那所谓的距离感似乎完全不存在。 总之，人蛮亲切。 “你陪宋叔冯姨说会话，我去做几碗面条端过来。”叶夏和陆向北陪着宋爸爸宋妈妈聊了有半个多小时，又亲口回答了宋爸爸提出的几个关于医学方面的问题，她起身，朝陆向北微笑着说了句，便去灶房给宋家三人和司机小胡做饭。 在叶夏离开后，宋爸爸从陆向北口中确认叶夏的医术确实是自学，没多做思考，心里便有了一个决定。 “你……” 吃过叶夏做的油泼面，宋爸爸又和叶夏单独交谈良久，在他说出前面做出的那个决定时，叶夏微笑着表示感谢，却说想直接参加军医大这学期的毕业考，登时，宋爸爸眼睛大睁，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爱惜人才，给出一个军医大特招名额，这孩子回复他的，竟是要参加快要到来的毕业考。 对上叶夏认真而充满自信的目光，宋爸爸笑了：“行，我同意你参加考试。”这么好的人才，相信那帮老家伙到时你争我抢，都想收下这个学生。 “谢谢！” 叶夏神色诚恳，起身鞠躬表示感谢。 有军医大的毕业证书和医学专家们的认可，她后面要做的事无疑会变得顺理成章。 宋爸爸神色温和，笑问：“需要我提供一整套课本吗？” 第222章 喜不自禁 “您若是方便，我自然不会拒绝。”说着，叶夏起身走进睡房，不一会，她拿着一本厚厚的医学书出来，当着宋爸爸的面，她从头到尾翻阅一遍，然后，她将书递向宋爸爸：“这本书里面的内容，您可以随意翻阅一页考我。” “就那么随手翻阅一遍，你就看完了？”宋爸爸一脸惊讶。 叶夏点头，看着她，宋爸爸嘴巴张了张，声音有点艰涩地说：“……过目不忘？”他只是听说过有这样的天才存在，可现实生活中，他在此之前并未遇到过，难道今日让他给遇到了？抱着惊喜，又有些怀疑的态度，宋爸爸翻开手中厚厚的医学专业书：“第289页……”他从这页的内容里面提出问题，紧跟着就是叶夏用那张页码中的原话作答，一字不差。 “第357页……第588页……” 宋爸爸又惊又喜，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叶夏清越的嗓音自唇齿间缓缓流淌出，中间没有半点迟疑、亦或是间断。 “小叶，你现在就随我走。” 宋爸爸豁然起身，拽着叶夏就往堂屋外走。 “宋叔……”叶夏嘴角噙笑，无奈极了：“您先冷静，听我说几句话好吗？” 宋妈妈在院里坐着晒太阳，看到老伴神色激动，拉着叶夏火急火燎地走出堂屋，不由皱眉问：“老头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爸，叶夏嫂子有孕在身，你这样强拽着她走，很容易出事的。” 老头儿咋回事？这和叶夏嫂子单独说会话，怎么就激动成这样？ “宋叔，有话好好说，夏夏她怀着孩子呢。” 陆向北和叶夏原本都称呼宋爸爸首长，称呼宋妈妈夫人的，但在几个人交谈没多会，宋妈妈就让两口子改口，以“叔”和“姨”来称呼她和老伴。看到媳妇被宋爸爸拉着急匆匆走出堂屋，陆向北心里一紧，担心媳妇一个不慎摔倒，忙上前接着宋书博的话说了句。 “……”宋爸爸一怔，继而停下脚步，拍着额头自责：“我是老糊涂了，这一激动就忘乎所以。” 宋妈妈剜老伴一眼，没好气地问：“怎么回事？” “好事。” 宋爸爸笑着给出两字，却没打算多做解释。 潜意识中，他觉得有关叶夏的一些事儿需要保密。 宋妈妈也是名军人，而作为老革命，她在宋爸爸给出那么两个字后，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工夫，便明白这其中必有不可多说的缘由。她看向宋爸爸笑着摇摇头，很自然地转开话题：“你是下午回市里，还是明个一早再动身？” “等会就走。”宋爸爸回老伴一句，随后将目光挪回叶夏身上：“小叶，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叶夏看眼陆向北和大福哥仨，眼神清亮而柔和：“我爱人有伤在身，需要我在身边照顾，还有我家几个孩子尚且年幼，我又有孕在身，所以，我不能立时立刻和您走。”她嘴角笑容清雅、恬淡，和宋爸爸说出自己的打算：“如果我真能被军医大特招，我会用我的考试成绩证明我的能力，同时，我会交上两篇关于药物研究的医学论文。” 第223章 后怕 “我可以提前问问是什么种类的药物吗？” 宋爸爸眼睛一亮，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止血和消炎，比当前用的同种类药物造价低，效用更好。”就她所知，七十年代末有场大仗要打，到那时，要是有更好的止血药、消炎药用，于那些身赴战场的战士来说，生命无疑多重保障。 “小叶，听你这么说，该不会是已经心有成算？”宋爸爸的目光异常热切。 叶夏微笑，保守回应：“八成。” “如果给你一间实验室，你多长时间能把你说的那两种药物研制出来？”叶夏能想到的，宋爸爸这个抗战期间的军医，现如今的军医大校长，自然也能想到，要是真能研制出效用更好，又便宜的伤药、消炎药，于国家和部队来说，都将有莫大的好处！ “具体时间不好说，但不会太长。” 话虽是这么说，但宋爸爸却从叶夏淡然的神色中看出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 …… 知青点。 “妈，我是伤得挺严重，可刚才您和爸不都检查过，我的伤口确实恢复得很好，真不用您留在这专门照顾我。”伤在那样的位置实在羞耻，但为让老太太跟着老头儿一块走，他不得不做出“牺牲”，可谁能告诉他，老太太为嘛仍执着要留下来？宋书博揉着额头，苦巴着脸，觉得好无力鸭！ 宋妈妈睨眼不识好歹的小儿子，没好气地说：“好，我走，我和你爸这就走。” 为能让老伴安心回市里，宋爸爸这时笑说：“小博的伤已经没大碍，只要好好养一段时日，就又能活蹦乱跳。”微顿片刻，他续说：“再说，有小叶在，咱们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行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爷俩明显就是一个鼻孔出气。”宋妈妈颇为无奈地叹口气：“这两百块钱和这些票你收好。” “妈对我最好了。” 宋书博收下钱票，咧嘴笑开颜。 “傻。”给他个白眼，宋妈妈哼声说：“照顾好自个。” “妈，您尽管放心，我养伤期间又不用上工，每天除过吃喝就是睡觉，啥事都不会有。”宋书博一脸讨好卖乖地笑说，看得宋妈妈都没眼看了：“最好是这样。” 宋爸爸轻拍拍宋书博的肩膀，语声沉稳却不失温和：“好好养伤，别让我和你妈担心。” “嗯。”宋书博点头。 “等你的伤大好，记得请假回市里做个全面检查。”宋爸爸叮嘱。 宋书博眼眶略显湿润，再次点头：“我听您的。”说着，他张开双手抱了抱宋爸爸，又抱了抱宋妈妈，声音带些哭腔说：“我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呢！”这是实话，在他被那根细竹贯穿身体的一刹那，他是既害怕又恐慌，且心生绝望，不成想，他幸运得只是从鬼门关经过一遭，还能再看到生养他，疼爱他的爸爸妈妈。 “你现在好好的呢，不许说傻话。” 宋妈妈抱住小儿子，忍着泪水滴落，在他背上轻拍两下：“答应妈，以后做任何事都得小心点。” 第224章 昔日看戏人，今日成为戏中人 “我会的。” 宋书博保证。 “咱们该走了。”唤宋妈妈一声，宋爸爸率先走出知青宿舍。 陆三嫂最近的日子过得堪比吃黄莲。 “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就任由你大嫂天天挺着个没显怀的肚子在俺眼前晃悠？由着你老娘和妹妹可劲磋磨俺和闺女？”静夜无声，陆三嫂躺在被窝里又是气又是无力，她掐着陆三哥的胳膊，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纾解她积压在心底的怨气和憋屈：“俺不想像老四家的那样，最后被你娘和你妹磋磨得倒在地上。” “那你叫俺咋办？” 翻个身，陆三哥背对婆娘，瓮声瓮气地问。 “分家！老四既然都能从家里分出去，那我们也能，你明个就和你爹娘提。”没老四媳妇娘几个磋磨，老太太母女便把目标转移到她和仨闺女身上，做饭洗衣、挣工分、捡柴火……总之，就不让她们娘几个有空闲的时候。 最过分的是，老太太在口粮上也苛待她们母女。 吃得少，起得早，干得多，完全把在老四媳妇娘几个身上做的，照搬到她们母女身上。 “爹娘不会答应的。” 陆三哥没加思索回婆娘一句。 “俺不管，俺就是要分家，俺不想每顿饭饿肚子，不想吃黑面馒头，不想被你娘和你妹当牛使唤，还有你大嫂，不就是揣上个崽子，成日拿身体不舒服躲懒，俺看着心里有气。”陆三嫂说着说着眼眶开始泛红：“家里现在的日子大不如前，可即便是这样，你娘还是惯着你六弟和你妹子，天天给他们吃鸡蛋，不是炒的就是煮的，咱家闺女呢，别说吃鸡蛋，现在连顿像样的饱饭都吃不到嘴……” 听到婆娘的抽噎声，陆三哥一阵心烦，但他有啥法子？ 找爹娘分家？这是不可能的，娘有说过，除非她和爹都不在了，他们几个兄弟才能各过各的日子。 再者，他没觉得不分家有啥不好的。 至于娘惯着红红和六弟，那是娘自个愿意，他这做儿子的能说啥？ “你是打定主意要看着俺和闺女步老四家的老路，是不是？” 事情没落到自个头上，她只是作为旁观者当戏看，现如今，成了那戏中人，才知道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但她有这么个不顶用的男人，又该如何让她们娘几个过回之前的日子？肚子不争气，首先让她在这个家抬不起头，而腰板挺不直，她就没话语权，只能忍气吞声做鹌鹑。 否则，被老婆子撮掇这没用的男人赶回娘家，不是没有可能。 然，她娘家并不是个好去处。 “打今儿起，你们都给俺听好了，耀祖是咱家的宝贝，要是让俺听到他的哭声，小心你们的皮！” “家里的吃食得紧着耀祖，你们要是敢贪嘴，两天不许吃饭！” “耀祖是你们的弟弟，你们都得给老娘稀罕着。” “等耀祖有出息，你们嫁人后，才不会被婆家人欺负。” 自从弟弟耀祖生下后，娘几乎天天给她和大姐二姐灌输类似的话语。 招娣、盼娣、来娣，这是她们三姐妹的名字，可见爹娘当初多渴盼能生下个儿子，可见弟弟生下后，取名耀祖，承载着爹娘多少期望。 第225章 陆三嫂想要儿子 在那样的家里长大，她心里是委屈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弟弟耀祖确实有出息，中专毕业，在市里工作，还娶了个城里媳妇，并且把老子娘接到身边养老。至于她和大姐二姐则被好弟弟和老子娘选择性遗忘。 弟弟上学读书，钱是用她们换来的啊，结果，那被她们疼爱着长大的弟弟，却在有出息后把她们三姐妹全一脚踢开。 陆三嫂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她有发过誓，被最亲的亲人一脚踢开后，她有暗暗发过誓，将来无论生男生女，都会好好对待自己的娃儿。而她也确实没亏过三个闺女，可婚后怀两胎，生下来的全是闺女，还是让她失望不已。 儿子，她想要个儿子！ 有了儿子，她不会再被老婆子骂成不会下蛋的公鸡；有了儿子，她就能扬眉吐气，看崔秀英还拿什么取笑她，瞧不起她？有了儿子，她家男人也能挺直腰板走在村里，日后不用担心被人喊绝户头。 “……娘有分寸的，你不用太担心。” 沉默半晌，陆三哥支支吾吾给出回应。 三个孩子白日里又是割猪草，又是到后山捡柴火，还抬着大木盆到溪边给小叔小姑洗衣服，累得一挨炕便陷入沉睡，也就不知陆三哥两口子这会儿说些什么。 “俺不担心，等俺哪天真被磋磨死在这家里，你就高兴了！” 哽声说了句，陆三嫂翻过身，将被子直接往身上一裹，瞬间，陆三哥被晾在了外面。 “生儿子。” 陆三哥掀开被子，把婆娘朝怀里一搂，然后，拉过被子将两人严实盖住：“大嫂能生，你也能生，俺这个月多努力些，你一定能揣上崽子。”暗哑的声音从陆三哥喉咙里溢出，他很快行动起来。 村小有三间校舍，一间作为一二年级的教室，一间作为三四年级的，剩下的一间是五年级学生的教室兼老师备课、批阅作业的办公室。 “叶老师，您今天要给我们讲哪个革命英雄的故事呀？” 说话的小女娃叫王山妮，是山魁的妹妹，今年八岁，读小学二年级。 叶夏坐在学校这棵约有碗口粗的石榴树下，笑眯眯地看眼就地围坐在自己身旁的孩子们，柔声说：“咱们今天讲革命英雄……”清越好听的嗓音自唇齿间缓缓漫出，她讲得投入，孩子们听得认真，周遭一切仿若瞬息间进入静寂之态，风儿徐徐，艳红似火的石榴花瓣飘落枝头，如蝶儿般飞舞在她和孩子们周围：“为完成潜伏任务，为保护身边的战友不被敌人发现，他始终趴在火中，纹丝不动，直至光荣牺牲。” 孩子们被泪水模糊了双眼，有的甚至“呜呜”地哭出了声。 “叶老师，那位革命英雄被大火烧了二十多分钟，他当时一定很疼……” 山妮儿边抹泪边说。 “但他没有喊出声。”三福在娘怀里坐着，听到山妮儿的话，他的奶音儿立马扬起。 “他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整场战斗的胜利。” 第226章 大队有事需要叶夏出力 周铭琛哥俩在大福身旁坐着，在三福音落后，他抿了抿唇，望向叶夏低声说了句。 “是啊，他以超人的意志力，为祖国、为整体、为胜利咬紧牙关，忍受了肉体的苦痛，以至到最后献出了他的宝贵生命。”上辈子她熟知的好多英雄人物，在这个世界也是存在的，于是，叶夏每到大课间休息时间，都会应孩子们的要求，要么在教室，要么在这棵石榴树下，讲那些革命英雄的故事。 师资缺乏，叶夏不仅给四年级和五年级的学生教授语文和数学两门主课，还给全校不到六十个学生上音乐课、思想品德课。 好在音乐课一周一节，思想品德一周两节，且是五个年级坐在一间教室上课，于叶夏来说，累不到哪去。 “王山妮，叶老师讲完故事，该你给咱们大家唱歌啦！” 不知哪个淘小子喊了声，王山妮倒也不怯场，只见她站起来，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用她稚嫩的嗓音说：“那我就给大家唱叶老师昨天才教咱们的《歌唱二小放牛郎》这首歌。”村小开课至今，叶夏有教孩子们两首歌，第一首自然是国歌，再一首就是歌唱王二小。 学校有一面褪色严重的国旗，有根成人手腕粗的旗杆矗立在操场前面，周一早晨，由代课老师罗解放吹奏口琴，孩子们列队行注目礼，唱国歌，看着国旗顺着旗杆冉冉升起。 旗手是从四年级和五年级孩子中选出来的，共两名。 罗解放和叶雯雯是培训老师。 “罗老师，你平日若是有空，把四年级和五年级的数学课本也可以多看看。” 中午放学，叶夏喊住罗解放，面带微笑说：“从你的考卷和给孩子们上课的情况来看，你的数学底子相当扎实，等我随军后，四年级和五年级恐怕得由你来带。“通过观察，这位罗知青是个踏实，很有主见的小伙子，等她离开后，由这小伙接手学校这一摊，应该没什么问题。 “叶校长要随军？” 罗解放面露惊讶：“很快吗？” 叶夏微笑：“具体时间未定，但离开是一定的。”让这小子先做好准备，总不会有错。 “……我，我会看的。” 迟疑片刻，罗解放深吸口气，对叶夏前面说的话做出回答。 “小夏，眼下有件事需要你给咱大队出力。” 老支书提着黑色人造革旧皮包，身穿一件灰扑扑打着不少补丁的中山装走进校门，一看到叶夏，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立时浮开一抹和蔼的笑容。 “什么事啊？”任村小校长后，不说老支书改了对她的称呼，就是满村的社员看到她，也是一口一个叶校长的叫，听得她还真不怎么习惯。用老支书的话说，你现在身份不同，再喊你向北媳妇，这就有些太随便了，可要让叔直接喊你叶校长，叔是没问题，就怕你觉得不自在，想来想去，叔觉得叫你小夏亲切又不生疏，再合适不过。 第227章 “红五月”文艺汇演 任村小校长后，不说老支书改了对她的称呼，就是满村的社员看到她，也是一口一个叶校长的叫，听得她还真不怎么习惯。用老支书的话说，你现在身份不同，再喊你向北媳妇，这就有些太随便了，可要让叔直接喊你叶校长，叔是没问题，就怕你觉得不自在，想来想去，叔觉得叫你小夏亲切又不生疏，再合适不过。 罗解放在老支书走过来时，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他本想回知青点的，却被老支书出声留住：“罗老师，你也听听，这事儿依我看，离不开你们那些知青帮忙。”说到这，老支书将目光挪回叶夏身上：“叔今个到公社开会，市里面发下一个‘红五月文艺汇演’的文件，要每个公社通知下面的大队先组织演出比赛，评选出前三名的节目后，再到县上参加比赛，然后同样选出前三名，再前往市里表演，节目种类有大合唱、独唱、舞蹈、样板戏、乐器演奏，必须得抓住主题。” “红五月文艺汇演……”叶夏沉吟着，缓缓说：“就‘红’这个主题，我觉得集体表演比个人上要好些。”顿了下，她问老支书：“一个大队报几个节目？” 老支书：“两个，硬性规定。” “那咱就弄个大合唱，由社员和知青组建合唱队，唱电影《英雄儿女》的主题曲，第二个节目我想由学校的娃儿们来表演。”叶夏笑着说，但老支书却摇摇头：“咱村那些老爷们和婆娘能站到那表演台上？他们是嗓门大，可他们的胆量叔实在拿不住。” “叔，您看这样行不，下午上工前，你和大家伙说说这文艺汇演的事，让大家主动到您那报名，人数咱们就按着上面定的来。”说到这，叶夏似是想到什么，笑问老支书：“对了，上面定的合唱人数是多少？” “五十，上面说这样显得有气势。”老支书说：“五月十五到公社参加比赛，地点在公社中学操场，下午两点比赛开始。” 罗解放在时间上有点担忧：“再有一个星期就到比赛日，时间上会不会太紧了些。” “时间是定死的，再紧咱们也得把这事儿给拿下，而且不能给咱大队丢脸，争取获得好名次，一路参赛到市里去。” 叶夏眉眼间尽显笑意：“罗老师，你和知青点的知青都说说，让大家伙踊跃报名参加合唱队。” 罗解放：“宋书博身上有伤。” “他不用参加。”叶夏对罗解放说了句，继而又看向老支书：“如果报名人数超过五十人，咱们就从里面选出五十个唱得好的，叔，您看这事就这样定了，咋样？” “成，就按你说得办。” 老支书满脸带笑，点头赞同。 叶二哥家明天给新房上梁，中午把零碎活做完，陆向北便没在叶家多停留，不到十二点就和陆向阳回到了双槐村。 哥俩一个和面、擀面，一个择菜、洗菜，麻溜地做好准备工作，只等叶夏娘几个从学校回来烧火、下面。 “你要出任务，又要训练，如何带孩子？” 第228章 陆向北一锤定音 陆向北没想到岑晙会出现在双槐村，看着这抱着孩子坐在自己对面，神色难掩憔悴和伤痛的军中汉子，他神色冷峻，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父亲被莫须有的罪名打倒，有海外关系的母亲不愿给父亲雪上加霜，在家自我了结，听说公公被隔离、审查，媳妇抛下孩子立马和他办理离婚手续，妹妹因家庭原因，失去市政府的工作，被安排掏大粪、打扫公厕，弟弟带着年幼的孩子远离家乡到双槐村插队落户，就这样，一个家散了！ 在脸上抹了一把，岑晙声音暗哑，言语中透着说不出的悲戚：“咱部队有托儿所呢。”收到家里出事的消息，部队方面对他倒没做出什么处理，在他请假回家料理母亲的后事时，教导员有专门和他谈话，说上面首长有吩咐，让他不要有心理压力，回家处理完私事再归队。 安葬完母亲，他从严叔叔那知道父亲被下放到一个山村劳动改造，就这还是严叔叔想法子给办成的，否则，父亲肯定会被送到最苦寒的农场、林场进行劳动教育。 想到弟弟尚且是个孩子，又要下地挣工分，又要照顾他三岁大的儿子，他哪能放心得下？ 拿着严叔叔给的地址，他乘坐火车，倒汽车，再搭乘牛车，来到这双槐村，接儿子到部队和他一起生活。 不成想，弟弟提到营长，没多想，他抱起儿子就让弟弟带他过来。 走到营长家的门上，不管怎么说，他都得过来看看。 却听营长说和嫂子已经商量好，要留毛毛在身边养着，这……这份心意，他是真得很感动，但他不能答应。 这年月口粮紧张，更别说营长家孩子多，再添个小孩养，负担无疑会加重。 “周末呢？万一你出任务，周末刚好不在家，孩子谁照顾？”陆向北如渊般的眼眸锁在岑晙难掩悲色的脸上，不等他做声回应，就一锤定音：“我和你嫂子收这孩子做干儿子，干爹干娘养自家孩子，没什么可说的。” 岑晙眼眶泛红：“营长！小凯有告诉我你家不仅有三个孩子要养，嫂子目前还怀着身子呢！” “你嫂子说了，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我家那三个小子穿衣吃饭都不用大人操心，你就放心把孩子放在我家，有我家仨小子在，保准把他们的弟弟照顾得好好的。”说到这，他看了眼坐在岑晙腿上的小家伙。 “我……”岑晙嘴角噏动，半晌说不出后话。 陆向北脸一沉：“服从命令。” “是。” 本能地站起，岑晙身姿笔挺，一手抱儿子，一手敬礼。 “坐下。”陆向北脸色稍显缓和。 岑晙坐回椅子上：“营长，那我把毛毛的口粮和我每个月发的各种票证都给嫂子。” “随你。”他不答应，这小子估计又得犯倔。 陆向北暗叹口气。 距离麦收最多再有一个月，为防止深山里的野猪跑下来祸害庄稼，大队部依照往年定下的规定，由社员组成巡逻小队，不管是白日还是晚上，五人一组，轮流在田间地头值警，好及时驱赶野猪，保护成片成片的麦田。 “快跑啊！野猪进村啦！” 第229章 叶夏击杀野猪 “大家快躲开，快点躲开，小心野猪啊！” 连续两道急吼在村里炸开，立时，人们的惊恐声和孩童的哭声响起。 清风徐徐，麦浪起起伏伏，今日前半晌值警的五位社员谁都没有想到，会有七头野猪冲下山。 就体型看，每头起码有两百斤，它们似是饿得狠了，露出尖利无比的獠牙，朝田间横冲直撞，吓得那五位值警的社员个个脸色苍白，装着胆子边大声吆喝，边轮着手里的木棍远远驱赶，可是不知怎么回事，那些野猪冲出地头，不往山上跑，竟往村里疾奔。 心提到嗓子眼上，五个值警社员中的两个，还算保有一丝镇定，追着野猪，扯开嗓子大喊，以此给村里人示警。 “小夏，快，快带着孩子躲开！” 远远看到一群野猪怒奔而来，老支书哪怕是个退伍老革命，也禁不住脸色一白，他招呼叶夏娘几个躲到安全地，自个则随手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准备用来砸野猪。 两百米…… 一百七十米…… 叶夏目测着野猪疾驰过来的距离，弯腰在地上一抓，两只手立时各握紧两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叔，你带着大福二福三福躲开，我来对付这些畜生。”大福哥仨在她和老支书身后走着，这会儿没听到三个小家伙的声音，显然被吓得不知道做回应。 “大福，快带着二福三福跟支书爷爷躲一边去。” 一百五十米，野猪没有拐弯，继续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冲过来，叶夏不是不怕，但此刻由不得她心生胆怯，她需要保护孩子们，需要帮孩子们挡一下，不能任危险发展下去。 和大福哥仨一样被吓住的村民，双腿如灌铅一般，想挪却挪不开。 野猪虎视眈眈地冲来，一百二十米……一百米…… “走。”老支书当机立断，抬起那只完好的胳膊，夹住三福，喊大福和二福跟上。带三个小家伙到相对安全的位置，他则走回叶夏身旁：“小夏你快躲开，叔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这些畜生伤到大家伙。” 八十米…… 七十米…… 六十五米…… 叶夏没有接老支书的话，而是默记着野猪冲过来的距离，一双眼眸宛若寒电，紧盯着冲在最前头的两只野猪，说时迟那时快，她扬起右手，“嗖！嗖！”连掷出两块石头。而那两块石头沿着各自不同的运动轨道，如离弦之箭，直直向各自的目标进发。 紧跟着，又是两块石头被她掷出。 “噗！噗！” “噗！噗！“ 喷血声接连响起，随之响起的还有野猪凄厉的惨嚎声。 “小夏给！” 亲眼看到四只野猪脑门开花，踉跄着倒在四十米开外的地上，老支书愕然地睁大双眼，却还不忘把自己手里那两块鸡蛋大小的石头递到叶夏手中。 三十五米…… 三十米…… 叶夏接过老支书递过来的石头，眸中神光冷然，扬起手，“嗖！嗖！”两声，又是两只野猪脑门开花，没跑出五米，相继倒在地。 二十米…… 第230章 紧张、害怕，陆向北的公主抱 只剩二十米……十五米…… “夏夏……”陆向北在家听到村里传来的异常喊声和孩童哭声，下意识地从椅子上起身，疾步奔出自家小院……他看到了什么？野猪，倒在血泊中的野猪，放眼望去，有六头，而一头活着的，正冲向他媳妇。 心神一滞，他脸色煞白，边疾奔媳妇，边高声喊：“夏夏，快躲开！快躲开！” “娘……” 大福哥仨终于回过神，望向娘几乎同时大哭出声：“娘！” “小夏！” 野猪已冲到眼前，老支书声音发颤，想要推开叶夏，却就在这时，叶夏一个错身：“叔，我不会让这个畜生活着。”清冷的嗓音扬起，她握拳，在野猪正要从她身旁冲过去之际，狠狠地给出一拳。 这一拳正中野猪头部。 鲜血飞溅，野猪“嗷”地一声惨叫，向前冲出不到三米，轰然倒地气绝。 也是，脑袋被打得稀巴烂，这样的情况下要是还能活着，除非出现奇迹。 “娘！”叶夏凝向那只死相惨烈的野猪，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如苍松劲竹般站着一动不动，半晌，才缓缓垂眸看向抱着她腰身，抱着她双腿的三个小家伙：“不哭，娘没事。”她掀起嘴角，给孩子们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 拳头血淋淋，脸上，衣服上血渍斑斑，可就是这样的她，笑容却好看得夺人心魄。 “夏夏！” 陆向北在叶夏面前站定，低沉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和害怕，还有一丝丝痛责。 是，他是见识过她力气过人，可她有没有想过，刚才有多危险？有没有想过，要是她有个万一，他和三个孩子得有多痛心？她是想让他以后活在痛苦中，让孩子们活在失去母亲的阴影中吗？ “松手。” 黑眸中的惊恐尚未彻底散去，陆向北扫眼三小只，紧抿的薄唇中挤出两字，大福见状，瞳孔微微一缩，不是很情愿地收回手，同时，他拉开二福三福，不让他们再抱着娘的腿不放。 二福伸着手，要回到娘身边：“娘！” “娘，三福要娘。” 三福噙着两泡泪，奶音儿夹带着哭腔，也要回到娘身边，大福紧攥着他的手：“想被爹修理你们就继续喊娘。”二福三福委屈地闭上嘴巴，看着娘被黑着脸的爹爹抱起，大步走远。 “哥，回家。”二福抹去脸上的泪，吸了吸鼻子，仰起小脑袋看向哥哥。 “嗯。” 大福点头，牵着二福三福跟上前方那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大白天在人前被男人这样抱回家，好羞耻啊，叶夏双颊滚烫，低声说：“我好重的，而且我真得能自己走。” “不到百斤。” 陆向北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那我也不能让你这么抱着。你的伤虽好得差不多，可这不是还没完全好吗，陆向北，你停下，不然，我可就生气啦。”见男人压根不把她的话当回事，抱着她一路朝家走，叶夏叹口气，回头望眼跟在后面的三小只，继而又对男人说：“你刚才吓到大福他们了。”陆向北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第231章 怼，就你们脸大 “营长，嫂子。” 看到陆向北抱着叶夏走过来，岑晙忙打招呼。 “到家去。” 陆向北面无表情，沉声给出一句。 “是。” 岑晙应声，等大福哥仨走近，放下儿子，牵着小家伙的手，和大福二福三福同行。 “叔叔好。” 三小只很有礼貌地唤了声和他们走在一块的解放军叔叔，三福更是伸出小手，牵起毛毛的另外一只手，扬起奶音儿说：“弟弟，我娘没事哒。”其实，他这是说给自己听。娘好着呢，娘没有出事，娘被爹爹抱着在前面走着呢，娘还在…… “四哥，四嫂没事吧？”估摸着叶夏和大福哥仨快回来，陆向阳在陆向北和岑晙说话期间，到灶房开始生火烧水，当他听到村里传来的惊恐声和小孩哭声，看到两抹军绿色的身影如风般从灶房门口刮过那一刻，放下烧火棍，也跟着跑出院落。 但比起那两抹军绿，他脚下的速度明显要慢些。 这不，陆向阳还没赶到事发地呢，就看到他家四哥抱着四嫂已经大步走到他近前，心里“咯噔“一下，他眼里一瞬间聚满焦色和担心。 陆向北：“你四嫂没事。”顿了下，他问：“锅里可有热水？” “有。”陆向阳回了句，下一刻，他直接开跑，还不忘回头说：“四哥，我这就去给四嫂把水备好。” 待陆向北几人走远好一会，老支书和那些被野猪吓呆的社员这才缓缓回过神。 “支……支书，俺没眼花吧？” 叶校长是人吗？一个女人竟放倒七头野猪！ “支书，那……可是七头野猪啊！” 獠牙外露，不是一头，是七头，真真是七头，竟全死在叶校长手上。 尤其是最后一头野猪，那脑袋好似西瓜，被叶校长一拳打得稀巴烂。 额滴个乖乖，这哪是人能做到的？ “叶校长的力气好大啊！” …… 老支书对社员们说的话并未去理会。 “呀！咱们是不是有野猪肉可以吃啦？” 听到野猪惨嚎声，后赶过来的社员先是被躺在血泊中的一头头野猪惊得睁大眼，接着无不两眼放光，暗咽口水，想着很快就能吃到香喷喷的野猪肉。 “支书，快点杀这些野猪啊，咱们还都等着分肉呢。” “对对对，支书，这有七头野猪，你可得给大家伙每家多分点。” “就你们脸大，那些野猪可全是叶校长打死的，支书不发话，你们最好先把嘴闭上。” “王大，你瞎咧咧啥，野猪是叶校长打死的，可俺们要分猪肉也没啥错处，毕竟这野猪属于集体的，叶校长就是在这站着，俺们想咋说还咋说，关你屁事啊！” 王大姓王，名大魁，是个四十出头的魁梧汉子，不过，看面相有四十六七，早年因家贫，到三十岁才娶个无儿无女，名声不怎么好的寡妇进门，结果，那寡妇因给他生闺女难产而亡。 从娶媳妇进门到安葬媳妇，前后也就两年，对此，王大魁心里自然不好受，因为旁人不知，他却比谁都清楚，媳妇嫁给他前虽是个寡妇，而且背着坏名声，但新婚当晚，媳妇给他的却是清白身子，这其中的事儿明白人不用多想，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第232章 叶夏发现空间有玄机 是啊，一个家伙什没毛病的男人，身边躺着个软香婆娘，谁能忍住不下嘴？ 然，作为男方的家人，为免家丑外扬，为独占公家的赔偿款，就在自家小子意外工伤死后，想方设法给年纪轻轻的儿媳妇扣上一身污名。 被婆家赶出门，被娘家拒绝接回家，王大魁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小他八岁的小寡妇走到了一起。 爹娘早逝，王大魁可以说是混吃混喝长大的，俗称农村的混球，但这混球却是个明事理的，且特别护短，疼媳妇，但凡知道谁欺负他闺女，但凡听到哪家的婆娘在背后对她闺女指指点点，他绝对会冲进人家里，二话不说，先抡起棍子一顿打砸。 村里人知道他的脾气，能避着尽量避着，总之，没人敢轻易招惹这煞神。 而刚刚怼王大魁的，是狗剩娘，她只是一个没忍住，怼王大魁一句，这会儿看到王大魁面露凶相，似是要对她不利，吓得边后退边回话：“俺就是一时嘴快，你千万别乱来啊……” “大魁兄弟，你嫂子没啥坏心，就是一张嘴不饶人，你别和她计较，哥回头好好收拾她一顿，让她以后不敢再在你面前瞎哔哔！” 狗剩爹瞪婆娘一眼，上前看着王大奎一脸赔笑。 “明发，你招呼几个小子把这几头野猪先抬到大队部，咱们商量商量再做决定。”老支书喊大队长王明发，听到他的声音，大队长立时应话：“好嘞，俺这就喊小子们。”王大魁和大队长同族，尚未出五服，和山魁同辈，没等自家爹喊人，山魁咧开嘴笑呵呵地唤王大奎：“大魁哥，咱哥俩抬一头野猪，咋样？” “行，咱哥俩抬最肥的那一头。” 王大魁也算是给狗剩爹面子，到底没把事儿闹大，转身走向山魁：“看看，哪头最肥。” 浴桶中水汽袅袅，叶夏绾起湿漉漉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身上撩水。 七头野猪…… 她一人对抗七头野猪，现在回过头想想，她自个都觉得不可思议。 “力气大还真是好呀！” 弯起嘴角，她抬起右手，眯起眼睛仔细端详好一会，笑喃：“知道吗？你是拿手术刀的，没想到还能一拳打死一头猪，厉害。”语落，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须臾后，她敛起笑声，趴在浴桶沿上，不自觉地轻舒口气。 面对冲过来的七头野猪，她其实不是不害怕，可是那一刻她想得更多的是，不能让那些野猪冲进村里，于是，她瞬间冷静下来，就有后来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营长，嫂子该不会是生来就力气过人？” “嗯。” “真厉害，这要是放在咱们部队，嫂子绝对秒杀一大片。” 不放心媳妇儿，陆向北在后院守着，岑晙、陆向阳，以及几个小不点同样待在后院，哪里都没去。 “咦？”意识进入空间，叶夏忽然杏眸圆睁。 这是怎么回事？ 空间有扩大，如果寻常人看的话，自然察觉不到，但这空间伴她多年，只需一眼，她就能发现其中的变化，还有……这突然多出的泉眼是神马？ 难道是灵泉？ 第233章 三小只的保证 一毫升约20滴至25滴水，瞅着全部被她收纳的“灵泉水”，叶夏嘴角抽了下：这要真是灵泉水，那出现在她空间里的泉眼未免忒抠门了吧？抠门到一天有可能只产一毫升。 明天再看看吧，如果明天收集到的水滴，不超过25滴，那她的猜测自然会被证实。 最近叶夏只是用意识从空间取东西，没在其中扫描过，也就没能及时发现里面的变化。 话又说回来，叶夏不仅仅只是意识能进入空间，她本人其实也可以进去，且她有试过把活物带入空间，验证结果——进去没问题，不过城呈昏迷状态。 譬如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被她收进空间，立时立刻像是睡着一样窝在空间里一动不动，等把它放出来，眨眼间又恢复正常的样子。 至于带人进去，叶夏没尝试过，但就她拿兔子做的实验，被她带进去的人，和兔子出现的反应八成没啥区别。 擦干头发，从里到外换上干净衣服，叶夏拉开浴室门，抬眼间看到齐聚向自己的关心目光，她微微笑了笑：“我没事。”说着，她的视线挪到岑晙身上：“你是岑知青的哥哥岑晙，对吧？” “嫂子，我是岑晙。” 岑晙嘴角微牵起抹弧度，点头回应。 “毛毛，你和哥哥们玩儿，阿姨去给你们做饭饭。”眉眼弯弯，叶夏走到毛毛近前，弯腰轻捏捏小家伙的脸儿。 毛毛抱住爸爸的腿，害羞地把脑袋转到了一旁。 “从今起毛毛就是咱们的干儿子。”陆向北这时说。 叶夏微笑：“真好，咱们一下子多了个这么可爱的儿子。”她柔声说着，眸光落向大福哥仨身上：“毛毛往后是咱家的一份子，是你们的亲弟弟，你们是哥哥，要爱护他，不能让他被人欺负，都记住了吗？”男人认干儿子，自有他的理由，她没必要多问。 再说，岑晙能出现在双槐村，说明他家的情况并未对他造成多大影响，那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记住啦！” 二福三福挺直小身板，爽快地做出保证：“二福（三福）会保护好弟弟！”大福本就内敛些，他朝娘点点头，绷着小脸儿说：“毛毛是弟弟，我不会让他受欺负。” “嫂子，你歇着，我去做饭。” 陆向阳见嫂子真得没事，方彻底放下心，高兴地说了句，便转身离开。 陆向北：“你去歇着吧，向阳烧火，我擀面，饭一会就好。” 媳妇有孕在身，又经过刚才那档子事儿，需要好好休息。 “我不累。” 叶夏摇头。 陆向北皱眉：“不累也得歇着。” “嫂子，您就听营长的吧，他也是为您好。”岑晙在旁劝。 叶夏知道男人是出于关心，才不让她去做饭，嘴角微抿，她莞尔一笑：“好吧，我去歇着。” “向北，小夏没事吧？” 老支书和大队长走进院里，看到陆向北和岑晙带着几个孩子从堂屋走出，张嘴就问叶夏的情况。陆向北招呼两人坐下：“还好。” 第234章 大队不亏待叶夏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支书放下心，说起他和大队长过来的目的：“是这样的，那七头野猪都是小夏一手打死的，我和大队长商量了下，想着三头直接给大队，两头可以给小夏算作工分，或者折成钱，等夏收交完公粮，你们家要粮食咱大队就给粮食，要钱咱大队就给钱，你们要是同意的话，咱就这么定了，至于剩下的两头，交由小夏自个处理。” 大队长在老支书语落后，补充：“这眼看着夏忙了，咱大队打算把那五头野猪全杀了，给每家分点肉，好补补身体，为夏收坐好充足的准备。”一头野猪起码能杀出一百四十斤左右的肉，五头下来就有七百斤，到时全村一百六十五户人家和知青点的知青，都能分上几斤肉馋馋嘴，如此一来，大家夏收肯定干劲十足。 “给我留一头就好。” 陆向北正要说话，叶夏清越的嗓音在堂屋门口响起，她拎着把竹椅走到院里坐下，看向老支书和大队长笑着说：“杀猪时顺便帮我把那头也杀出来，不知道可不可以？” “咱村有的是劳力，帮你杀头猪有啥不可以的，不过，说好留给你两头，那就是两头，你不要推脱，按理说，那些野猪都是死在你手上的，咱全村社员，都沾了你的光呢。”老支书不容叶夏拒绝，拍板留给她两头野猪。 大队长接着老支书的话，彻底打消叶夏的顾虑：“小夏，支书说的是，你不要拒绝，那两头野猪是你应拿的，队里不会有人说闲话。” “大福爹，支书和大队长都这么说了，那咱就收下？” 叶夏望向男人，征求意见。 “嗯，收下吧。” 陆向北点头。 “那下午咱把剩下那一头拉到公社收购站卖了。”叶夏提议。 “好。”陆向北没意见。 “向北身上有伤，我看还是让山魁赶队上的牛车和向阳去一趟吧。” 大队长向叶夏建议。 “这自然好，就是有些麻烦山魁兄弟了。” 叶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有啥麻烦不麻烦的，要不是你，他哪能吃得上肉。”野猪都在深山里，即便跑下山，村里也没几个有能耐杀死一头。 把事儿说好，老支书和大队长没有多留，起身组织人手去大队部杀猪。 陆家。 “大哥，你说得是真的吗？” 陆红红不可思议地盯着陆大哥，只觉自己出现幻听。 “大队部院里躺着七头野猪，个个脑袋开花，你不信自个去看。”陆大哥看眼陆红红，继而将目光挪向陆大嫂身上：“钢蛋娘，准备好盆子，等会去大队部领肉。” “好嘞！” 陆大嫂笑呵呵地应声。 “老三家的，一会跟你大嫂一块去，回来记得你把盆端着。”陆老太太这时叮嘱陆三嫂。 “娘，我能行。” 陆大嫂言下之意不要陆三嫂帮忙。 “就你能耐。”怼陆大嫂一句，老太太哼了声，撇嘴：“你肚里揣得可是老陆家的种，要不是担心我小孙孙有个好歹，老娘管你的死活。 第235章 你胡说什么呢？ 陆三嫂前一刻还在高兴自己被婆婆看重，熟料，人家是拿她当劳力使唤，如是想着，她心里立时憋闷得不行。 “用石头打死六只野猪，又一拳打烂一只野猪的头，这听起来咋有点虚呢。”陆家栋抖着腿嘀咕。 没人知道，他这会心肝肺都在发颤，且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 真悬啊！ 要是当日那女人使出打死野猪的力道，这会子他只怕已入黄土。 “我有些不舒服，回屋里躺会。” 陆红红似是也想到什么，只见她一脸灰败地朝自个屋里走去。 “四弟妹比俺们男人都强，竟能一口气打死那么多只野猪。” 陆三哥这个憨人，没发觉家里气氛起了微妙变化，咧开嘴笑着和陆老汉说。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陆老太太瞪眼这没眼力见的儿子，然后转身走进堂屋，往饭桌旁一坐，拍着桌子冲陆三嫂娘四个喊：“还站在那做甚，不知道把饭往桌上端？”榆木疙瘩，一窝子没眼力见的，看着就心烦！ 有今日打死七头野猪这一茬，叶夏在双槐大队社员和知青们心里的地位，那是妥妥地又上升了一大截。 也让老陆家的极品暂时歇下心思再跑到她那去闹事。 知青点。 “她真得打死七头野猪？” 宋书博靠着被子坐在炕上，对罗解放的话持怀疑态度，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出口竟把对叶夏的称呼做了改变。 “是叶夏嫂子，也可以说是叶校长，不是她。”罗解放出奇地抓住他称呼上的异常，甚至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宋书博：“我说，你小子该不会想些有的没的吧？” “……”宋书博怔住，待他反应出罗解放的话是什么意思后，脸色立马一变：“你胡说什么呢？” 罗解放认真地看着他：“但愿我只是胡说。” “你……。”宋书博嘴角噏动，却在话到嘴边时又咽回喉中，他别过头，不再看罗解放的表情。 “我拿你当兄弟，才不免和你说些实话，宋书博，叶校长确实很优秀，但她是你的恩人，更是一名军嫂，我不希望你自个陷进去，这于你没好处。”对于他们这样年纪的少男少女来说，正处于对异性的情感萌动期，而叶夏嫂子不光人美心美，更是有一手好医术和渊博的学识。 没错，在他课间和对方闲聊时，从其谈吐中，清清楚楚感觉到她的知识面之广之深，那一刻，他对她生出一种用任何语言都难以描述的崇拜感。 气质优雅婉约，有着渊博的学识，又生得貌美，加之心地善良、亲切、易近人，他想，是个男人，都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吧！ 不过，佳人有夫，是不会把目光挪到其他人身上的。 既然这样，为何不把那种狭义的喜欢变成一种欣赏？ 一种对美的欣赏，对学识的敬服和崇拜。 “领你的肉去吧，我这人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的份量，你用不着担心我误入歧途。” 冷哼一声，宋书博丢给罗解放一句。 “你的肉我帮你一块领回来。” 第236章 你们全沾了俺家的光 看出对方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罗解放也就没在宿舍多留，在院里喊其他知青，一起前往大队部领肉。 “我难道……” 知青院里的脚步声全然消失，宋书博头枕被子，抬手覆住双眼，禁不住思量起罗解放说的那席话来：“救命恩人，军嫂……”慢慢的，他嘴角牵起抹若有似无的苦笑，无声喃喃：“我都在想些什么？” “哇！大野猪，大野猪，我们有肉肉吃咯！” 大大小小的孩子跟着家里的大人来到大队部，看到偌大的院里摆放着好几头死掉的大野猪，他们高兴得拍着小手，又是笑又是叫。 “这些野猪是俺四婶打死的，俺家一定能分不少肉。” 铁蛋一脸得意地在小伙伴们身边说：“你们全沾了俺家的光，以后俺叫你们干啥你们就干啥，都听到了没有？” “你脸皮可真厚！”一个和铁蛋年岁差不多大的黑瘦小姑娘翻个白眼，继而抬手羞羞脸，怼铁蛋：“大福家从你家分出来单过，咱村哪个不知道呀？你娘和你奶还有你小姑时不时找叶校长麻烦，就这你还好意思和叶校长攀扯关系，说俺们沾了你家的光才有肉吃，羞人死啦！” “黑妹，你想吃俺的拳头是不是？”铁蛋涨红着脸，在怼他的小姑娘面前挥挥拳头：“俺四叔和四婶虽从老屋分出去单过，但他们仍是俺四叔四婶，仍是俺家的人，今个俺四婶打死的野猪，大队能分肉给所有人吃，不是沾俺家的光那是沾谁的光？” 名叫黑妹的小姑娘“呸”了声，瞪眼：“陆铁蛋，别人怕你，俺黑妹可不怕，你敢动俺一根手指头，俺就喊俺家五个哥哥揍得你满地找牙！还有，别再厚着脸皮和叶校长扯关系，这样会让俺瞧不起你。” “哈哈！铁蛋，黑妹可是咱村第二个霸王花，你最好离她远远的，要不然，被她五个哥哥知道你欺负黑妹，还不得真把你摁在地上胖揍！” 钢蛋怒：“刘军平，你在笑话俺？！ “有吗？咱俩是同班同学，又是好朋友，俺咋笑话你啦，俺不过是实话实说，以免你在黑妹这吃亏。” 刘军平和铁蛋同岁，平时，两人玩得比较好。 “呀！正式杀猪啦！” 不知哪个小孩儿喊了声，立时，把所有孩子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杀五头野猪，不对，加上叶夏自家的一头，大队这边要杀六头野猪，无疑需要些时间，为免大家排队等着分肉误了上工时间，老支书和大队长放出话，等下午下工后每家再派人到大队部领肉，同时，他们还把七头野猪具体怎么处理，与社员们开诚布公地叙说一遍，倒是没听到有哪个出声提反对意见。 但私下里，肯定不缺红眼病。 毕竟七头野猪里面有两头属于叶夏，且那用来给大家伙分肉的五头，其中两头需要大队拿工分，或者钱给叶夏，这样的好事，让那些打骨子里喜欢占便宜的人，心里不泛酸，不在背地里说两句闲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类人无疑是可恶的，他们只顾自己的私利，至于这得来的利益是谁带来的，要么忘记得一干二净，要么压根就不去想。 “狗剩娘，那事可是真的？” 第237章 妯娌撕逼 社员们都在地里上工，和狗剩娘相距不远的一中年妇女，一脸八卦地看向狗剩娘。 “你说啥，俺不清楚。” 狗剩娘心里跟明镜似的，却就是装糊涂，不知对方话中的意思。 “又不是啥大事，你至于嘛！”没听到自己想听的，那位妇女翻个白眼儿，撇嘴说：“还是校长呢，也不注意点影响，竟让男人大白天抱回家，依俺看，那就是个没脸没皮的。”顿了下，这妇女续说：“说起来，她倒真能装……” “福贵家的，叶校长得罪你啦？” 胡大喇叭的声音陡然响起：“那么多头野猪被叶校长一个人打死，她又怀着崽子，向北担心媳妇有个闪失，抱回家碍着你屁事啊！”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这福贵家的怕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要不，咋就口无遮拦在这么说人向北两口子的闲话？ “胡大家的，俺又没瞎说，你犯得着这么怼俺。” 被胡大喇叭开嗓子一怼，和狗剩娘搭话的那位中年妇女脸色当即变得不怎么好看。 “你是没瞎哔哔，你只是眼红人向北疼媳妇，大家说对不对啊？”地里上工的妇女不少，一听胡大喇叭的话，笑哈哈地高声回应：“对！”胡大喇叭拄着锄头，望向那位被她怼得一脸难看的中年妇女，眼珠子一转，语带揶揄喊出声：“牛菊香，你其实用不着眼红叶校长，你家刘福贵不是在地里吗，你喊他过来学人向北的样子，把你……“ “胡大家的，你有完没完啊？”恼羞成怒，截断胡大喇叭的话，那位妇女瞪向那些看她笑话的婆娘：“俺不就是说句闲话吗，你们至于这样取笑俺？” 胡大喇叭笑说：“那要看你说谁的闲话咯！” “三弟妹，你觉得老四家的有脸吗？” 听着地里妇女们的闲话，陆大嫂左右看看，见没人留意她，不由朝陆三嫂身旁挪了挪，说起叶夏的不是来：“能一口气打死那么多头野猪，我就不信她自个走不回家。” “你咋不说话？” 久没等到陆三嫂出声，陆大嫂哼了声：“你该不会还在记恨我吧？又不是我不让你怀崽子，是你自个的肚子不争气。” “大嫂有娘撑腰，少挣几个工分不当紧，俺要是挣得少，娃儿们还不得饿死。” 陆三嫂没看陆大嫂，但说出口的话明显有些冲。 “不过是三个赔钱货，饿死倒干净，省得她们浪费口粮。”开荒地开荒地，开得再多，还不是没有多余的口粮吃，陆大嫂怨念得很，再加上陆三嫂的话，脱口就给出一句。 话出口，她方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嘴巴没把门，怕是要把人给得罪狠了。 “俺的娃儿是赔钱货，把俺的娃儿饿死倒干净……” 陆三嫂撂下锄头，上手就挠陆大嫂一爪子：“你咋不说把你家大丫二丫给饿死？” “你疯了吗？” 脸上火辣辣的疼，陆大嫂比陆三嫂高半头，气急败坏地伸出手，抓住陆三嫂的头发使劲扯：“不叫的狗最会咬人，我今个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钢蛋娘，你快松手。” 第238章 陆向北把媳妇看得牢牢的 陆大哥看到自家婆娘和陆三嫂撕扯，扔掉锄头，忙上前把陆大嫂拉到自己身后：“三弟妹，你大嫂有身子你不是不知道，有啥话不能好好说，非得上手解决？” “青叶娘。” 晚陆大哥一步，陆三哥走到婆娘身旁，吭哧着说：“……赶紧给大嫂赔个不是。” “俺没错，凭啥给她赔不是？” 陆三嫂气自己男人没用，忍着心酸，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质问陆大哥：“你家娃儿的命是命，俺家娃儿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凭啥要说俺家娃儿饿死倒干净？” “丢人现眼的东西，滚回家闹腾去。” 陆老汉瞪眼陆大嫂陆三嫂妯娌俩，继而对陆大哥和陆三哥说：“想天天喝西北风，你们就成日围着婆娘转。”一个两个全是孬货，连个娘们都管不住！ “你这张嘴再对着家里人乱喷粪，咱就离婚。” 自从被陆大嫂娘家兄弟在人前胖揍一顿，哪怕后面知道陆大嫂时隔多年又怀上崽子，陆大哥也没见有多高兴，反而夫妻离心，和陆大嫂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他的变化，作为枕边人，陆大嫂自然能感觉到，也知源头在那，但事已发生，任她怎么解释，陆大哥听是听了，却并不做回应。 此刻，陆大哥嘴里吐出的“离婚”两字，炸得陆大嫂瞬间脸色发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三家的，你大嫂嘴上没把门，这次的事是她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陆大哥不糊涂，知道错在自家婆娘，他立马转换态度，向陆三嫂赔不是。 “……” 陆三嫂神色复杂，盯着陆大哥定定地看了会，嘴巴噏动，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下午放学，叶夏走出教室，抬眼就看到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石榴树下面，而好巧不巧，那身影的主人也正望向她。 “不嫌累。” 缓步走过来，叶夏娇嗔一句。 “又想上山，嗯？” 陆向北内敛深沉的眼眸微微上挑，但若仔细留意，不难看出他眸中的柔色。 “我是出尔反尔的人吗？” 叶夏有些心虚地笑说：“你真不用把我看得太紧，我行事向来有分寸。” “谁一而再上山？谁又不管不顾，一个人对付七头野猪？”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溢出口，陆向北伸手接过媳妇抱在胸前的课本和教案：“只要你真正做到言行一致，我不会多说什么。” “爹，娘。” 大福牵着毛毛，二福牵着三福，四个小家伙从一二年纪共用的那间教室走出来，一看到爹娘，大福哥仨的眼睛蓦地一亮，只有毛毛没看到爸爸的身影，禁不住有些沮丧，但很快那点沮丧被他放到脑后，因为爸爸在送他来学校的时候说：“毛毛，咱家出了点事儿，爸爸在部队工作忙，没法好好照顾你，你小叔每天要上工，也没时间陪你，所以啊，你暂时先住在大福哥哥家……” 原来是家里出事，他才好久没看到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姑姑，才被小叔叔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 第239章 叶夏笑应毛毛的要求 从今往后，那个比爸爸还要高的伯伯和漂亮婶婶便是他的干爸干妈，不过爸爸有说直接喊爹娘，这样听着亲切些。 “爹，娘。” 毛毛跟着大福喊出爹娘的一瞬间，陆向北和叶夏先是一怔，继而两人看彼此一眼，这肯定是岑晙叮嘱的，目的无外乎是让小家伙能更好地融入他们这个家。 “来，娘抱我们毛毛回家。” 回过神，叶夏笑眯眯地弯腰抱起小家伙，柔声问：“老师在课堂上都讲什么啦？”大福是正儿八经上一年级，二福三福和毛毛年岁尚小，坐在教室后排，只要不发出声音，老师不会去管他们在做什么。 没办法，叶夏要上课，孩子缺人照顾，圈在教室里安全些。 还别说，三个小家伙倒是都能坐得住。 叶夏对此颇为触动。 懂事！懂事得令人心酸！ 学龄前儿童正是好动的时候，然，她家的小娃娃却个个乖觉。 好吧，这个时代不乏有像她家小娃娃一样乖觉的小孩儿。 “数数。” 毛毛糯声回答。 “娘，弟弟说得对，老师是教我们数数来着。” 三福心里其实在冒酸泡泡，娘抱毛毛弟弟都没抱他，不开心，但谁让毛毛比他还小呢，唉，算啦，他是哥哥，就不和弟弟计较啦！ “我来抱吧。” 陆向北伸出手，要从叶夏怀中接过毛毛。 熟料，没等叶夏回应，毛毛糯糯的奶音儿扬起：“毛毛自己能走，娘，放毛毛下来，毛毛和哥哥们一起走回家。”爸爸叮嘱他要懂事，不可以淘气，要乖乖听干爹干娘的话，要友爱哥哥，做一个好孩子。 “毛毛真要下来自己走呀？” 叶夏笑问。 “嗯。” 毛毛很认真地点点小脑袋：“毛毛是大孩子啦，可以自己走的。” “那好，娘这就放我们毛毛下来。”叶夏笑着放小家伙站到地上，不成想，毛毛没等她直起腰身，眨巴着黑亮的眼睛糯糯地说：“娘，您和爹以后能叫毛毛四福吗？” 叶夏怔了下，旋即杏眸弯成了月牙儿：“能告诉娘为什么吗？”小家伙和她家三小只一样，都是小精怪。 “是不是不可以？” 毛毛长长的睫毛微垂，对着小手指，看起来有点伤心。 “娘没说不可以呀，娘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毛毛不愿意告诉娘吗？” 这孩子很聪明，但同时有那么点敏感，或许和家庭突遭变故变故有关吧？ “毛毛想和哥哥们名字一样。” 大哥叫大福，二哥叫二福，三哥叫三福，他是弟弟，按着老师教的数数，也就是说他排行第四，那他叫四福应该没错。 “原来是这样啊，成，我们毛毛从今个起就叫四福。” 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叶夏笑容满面应下，并且还不忘和陆向北和大福哥仨说：“你们都听到了吧，毛毛是咱家老四，他的名字以后便叫四福，以后谁都不许叫错哦！” “娘，三福的弟弟叫四福，三福好高兴鸭！” 三福扬起奶音儿，笑嘻嘻地抱住毛毛，连声唤：“四福，四福，四福，我是你三福哥哥哟！” 第240章 叶夏要做卤肉 “四福，好样哒！” 二福像小大人似的，拍拍毛毛的肩膀。 “大哥会对你好的，四福。” 大福嘴角微微弯起，看着毛毛说了句。 “爹，娘，四福好高兴。” 毛毛眼睛亮闪闪，脸儿上笑容满满，是真得非常非常开心。 “刘军平，陆铁蛋，你们等等俺！”黑妹背着书包像个男孩子一样紧跟在刘军平和铁蛋身后冲出教室：“地里下工才分肉呢，你们跑那么快还不是在大队部干等呀。”话虽是这么说，但她脚下的速度却一点都不减，甚至在跑到刘军平和铁蛋身旁时，猛地加速，直接超过两人：“哈哈……俺要先去大队部排队，这样俺家就能提前分到肉啦！” 她得意洋洋的声音听得铁蛋和刘军平一咬牙，撒开脚丫子就追上去。 “咱们也快点，俺娘在我上学来的时候有叮嘱过，让俺放学后早早去排队。” “俺娘也叮嘱过俺。” …… 旁的小孩见黑妹三个一溜烟跑出校门，叽叽喳喳边说边拔腿跟着跑。 “娘，我去给咱家排队。” 大福盯着那些似小炮弹般跑出校门的小孩身影，抬起头，稚声向娘建议。 “这会离下工还有近两个小时呢，咱先回家写作业，用不着提前去排队。”她家又不缺肉吃，而且大队上杀好野猪，会给她送一整头到家，根本用不着早早到大队部排队等分肉。 “嗯。” 点点小脑袋，大福抿唇倒没再说什么。 到家没多久，一头宰杀得干干净净的大野猪就被老支书吩咐王大魁用独轮车给送了过来，对此，叶夏自是好一番感谢，但王大魁只是憨厚地笑了笑，帮陆向北把两扇猪肉抬到铺着塑料纸的桌上放好，又把稍作处理的猪头、猪脚和猪下水，以及大队上按人头分给叶夏家的几斤肉一同递到陆向北手上，便没多做停留，推着独轮车返回大队部。 “哇！好多肉肉啊！” 包括大福在内，几个小家伙全嘴巴大张，眼睛亮闪闪地盯着桌上那两扇野猪肉，不过，大福性子沉稳些，没像弟弟们那样发出惊叹。 “娘一会给你们卤肉吃，好不好？” 叶夏眉眼含笑，笑看着四小只。 “好鸭！” 三福和毛毛咽着口水拍手。 “娘，啥叫卤肉啊？” 二福仰起小脑袋望向娘，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求知欲。 “就是很香很香的肉肉，等我们二福吃进嘴巴就知道啦。”叶夏微笑回应，见小家伙仍是一脸呆萌，不由耐心给四小只一起解释了下什么是卤肉，于是乎，院里接连响起孩子们咽口水的声音，看得陆向北在旁嘴角直抽抽。 有这样做娘的吗？ 看把孩子们一个个馋得。 心下好笑地摇摇头，但他看向媳妇的眼神却透着他不自知的宠溺。 “我来处理。” 孩子们围着小饭桌写作业，院里一时间安静得很，陆向北见叶夏要去拿猪头和猪下水，忙拦住她：“你看着孩子们写作业，我保准处理得干干净净。” “那你得按照我说的方法弄。” “行，你说，我听着。” 第241章 一家人没啥吃白食一说 “清洗猪下水时，要用面粉和生碱好好揉搓，再放入清水中多洗几遍……”叶夏说得很详细，很认真，待她语落，陆向北眉头微皱，启口：“是不是有些浪费？”叶夏一怔，转瞬就做出反应：“入口的食物必须得处理干净，不浪费。”面粉是金贵，但清洗猪下水离不了，再说，也用不到多少。 陆向北没再反驳。 “明个是周末，正好二哥那边上梁，咱去早点，顺便带半扇肉过去。” 看眼摆放在长桌上的两扇野猪肉，叶夏望着男人忙碌的背影说。 “好。” 陆向北想都没想，脱口就给出回应。 “四嫂，我回来啦。” 向阳脚步轻快，高高兴兴地走进院里：“那头野猪称重240斤，但因为没多少肥膘，收购站的同志给咱按一斤四毛五算的。”说着，他从挎包里取出卖野猪的钱，全递到叶夏手上：“108块，我在收购站有数好几遍，一分不差。”这年月，猪肉越肥越抢手，肉价不论肥瘦，一律0.75元一斤，而野猪整天在深山里跑，肥膘自然没家养的猪多，如此一来，生猪价自然不会太高。 “这八块钱你自个装着。” 叶夏眉眼含笑，接过钱，把零头塞回陆向阳手中：“回头我再给你几斤粮票装在身上，偶尔想请朋友下馆子，尽管去。” “我不要。”陆向阳摇头：“我没啥朋友。” “你四嫂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别说那么多废话。”陆向北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陆向阳眼睛鼻子一酸，哑声说：“我拿着真没用，再说，我这段时日没挣一个工分，整天在家吃白食，四哥，四嫂，这钱我真得不能拿。“ “傻小子，你是这家里的一份子，吃口饭咋就能叫吃白食？” 叶夏眉眼间尽显温柔：“拿着吧，等余姚村那边的事儿忙完，你想下地挣工分，四嫂绝对不拦着。” “好了，收起来。”陆向北凝向陆向阳，听他发话，陆向阳不再多说什么，将手里的八块钱装进自己衣兜里。 大队部那边分肉，下工后，村里社员和知青们都兴高采烈地去排队领肉，按人头分，公平得很。 “抓阄抓阄，像往年过年时分肉一样，一家派出一个人过来抓阄，按着号码前后顺利来领肉。” 原本让自家娃儿早早排好队，等着领好肉的社员立时不怎么高兴，可是规矩在那摆着，又是大队长亲口发话，谁敢做刺头，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提反对意见？没有，一个人都没有站出来，更没人嘴里叨叨，争先恐后地往大队长跟前挤，希望自己能抓到个好号码。 10斤、5斤、2斤、1斤一块块已被分割好的野猪肉摆放在偌大的塑料纸上，大家伙按着叫到自己的号码，咧开嘴笑呵呵地领到分给自家的肉，然后腿上像是踩着风火轮似的闪人——回家做肉吃。 “罗解放，你这肉准备咋吃啊？” 苏曼曼一手挽着叶雯雯的臂弯，一手拎着差不多一斤肉，笑嘻嘻地问走在她和叶雯雯身旁的罗解放。 “煮着吃。” 第242章 不合群 罗解放笑着回应。 “那咱大家伙用绳子把各自的肉绑上，再在绳子上做个标记，放在一起煮呗，这样既省调料又省柴火，你觉得咋样？”苏曼曼提议。 作为好朋友，叶雯雯首先赞同：“我同意。” 罗解放微笑点头：“好。” “我也同意。”廖原举手赞成 “算我一个。” 齐卫国表态。 拎着肉回知青点的几个知青，对苏曼曼的提议无一不表示赞同。 “苏曼曼。” 在距离知青点还有三四百米的时候，廖原忽然喊苏曼曼一声。 “有事？” 苏曼曼疑惑地看向他：“直说哈，我这人最不喜欢猜谜语。”这就是一个热情，爽利的姑娘，在知青点，大家都蛮喜欢和苏曼曼说话的。 “钟晴是不是得罪你和叶雯雯啦？” 廖原挤眉弄眼问。 “你这话咋说的？”苏曼曼皱眉，一脸不高兴：“人家是独行侠，不屑和我还有雯雯说话，难不成你要我们俩一次次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钟晴是另一个女知青，平日极少说话，就好像这里的人和她没共同语言似的，上工按时去，干活慢吞吞，下工回来轮到她做饭，不推脱，但做的饭很难入口，闲时要么坐在宿舍照镜子梳头，要么拿本书躺在炕上看，反正能不说话，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遇到赶集日，跑到大队长跟前请假跑得最快。 手里不缺钱不缺票，经常给自个开小灶。 “你没搞错吧，钟晴是那样的人吗？” 廖原有些不太相信苏曼曼的话。 “她家有点背景，要是我所料不错的话，钟晴在这里不会呆太久。” 罗解放这时淡淡地说了句。 钟晴是他的同学，在他们班算得上是班花，不过，并不怎么愿意和同学相处，来这里下乡，据说是和她那怀孕五个多月的后妈为件小事起争执，然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人从楼梯上推倒，导致后妈肚子里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直接流掉了，钟家在京市有点背景，可钟晴后妈家同样在京市有背景，自家闺女嫁给个二婚男，成型的男胎被继女弄流产，且终生很难再怀孕，这让钟晴后妈家的人能不生气，能不找钟家算账？ 后来，钟晴就到了这远离京市的山窝窝里插队落户。 想来是钟家给那失去孩子的女人，及她的家族一个交代吧！ 但钟晴毕竟是钟家的骨血，且在家比较受宠，钟家又岂会真舍弃这个女儿，不再管她的未来？ 罗解放个人觉得，那是不可能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隐秘呀？” 苏曼曼看向罗解放，一脸好奇地问。 “罗解放，你似乎和钟晴很熟？” 沪市知青黄俊杰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罗解放，要是可能的话，他想和钟晴处对象，因为第一眼看到那纤细婀娜的身影，他就被她吸引住目光，琢磨着只要有机会定当面表白，这会儿听到自己的意中人被人恶意谈论，黄俊杰心里极为不舒服。 “我和钟晴同校同班，但不熟。” 瞥眼黄俊杰，罗解放面无表情地回了句。 “她最近怎么一有空就往叶校长家的方向转悠啊？” 第243章 很紧张叶校长 齐卫国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立时，几个知青的目光全挪到了他身上。 “你们看我干嘛？我是真得有好几次都看到她饭后朝叶校长家的方向走呢，有一次，我还看到她站在叶校长家附近，直直地盯着叶校长家的院门发呆呢。”天地良心，他说得可都是实话，绝对没有随意编排人。 “她该不会是在打陆同志的主意吧？” 苏曼曼脑洞大开，说着，连忙捂住嘴巴：“我瞎说的，你们千万别信哈！” “苏曼曼，你是和钟晴有仇吗？”黄俊杰火气上涌，盯着苏曼曼斥责：“女孩子的名声有多重要你是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要是哪天因为你刚才的话让钟晴名声有污，我黄俊杰和你没完。” 放下狠话，黄俊杰气急败坏地加快脚步，不再和罗解放他们走在一起。 “有病啊！我不过是一时嘴快，至于嘛！”苏曼曼讪讪地嘀咕一句。 齐卫国摸摸鼻子，有些后悔自己没事提那么一茬，这不，惹出事来了吧。 “苏曼曼，你真够迟钝的，黄俊杰对钟晴有意，咱们可都看出来了，就你这傻妞啥都不知道。”廖原摇摇头，笑说：“记住哈，以后别在黄俊杰面前说钟晴的不是，不然，他很有可能会发飙哦。” “我也没看出来。” 叶雯雯支支吾吾地说：“其实……钟晴私底下有好几次向我打听陆同志的事，可我和陆同志又不熟……哪里知道人家一个解放军同志的私事……” “……” “……” 罗解放、苏曼曼等一个个错愕地看向叶雯雯，半晌谁都没说一句话。 “我只是随口说那么一句，没想到还真被说着啦，真是……” 到知青点门口，苏曼曼的声音打破了同伴们之间的静默，她觉得膈应得很，咋就和一个心思不正的人住同一个屋，朝夕相对，烦躁！ “钟晴的事就此打住，谁也不许再说什么。” 罗解放停下脚步，郑重地看着苏曼曼几人：“以讹传讹很伤人，我不希望咱们知青间起矛盾，更不希望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在这里出事。” “陆营长那么紧张小夏姐，我相信谁都破坏不了他和小夏姐之间的感情。” 叶雯雯小声说完，拽着苏曼曼的胳膊，跟在岑凯身后进了知青点。 至始至终，岑凯都没说一句话。 “毛毛从今个起真住到叶校长家了？”宋书博无聊地坐在炕上翻着本高中数学书，这是他家老头儿吩咐小胡专门给那人、送一摞摞大学课本的同时，给他带来的，以免他养伤期间闲得没事干。也是，他确实闲得发慌，每天像妇女坐月子似的守在知青点，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是种奢望，真是又憋屈又愁人，才随手抓起本数学书有一下没一下地胡乱翻着，看到岑凯进屋，他麻溜地放下书，问起毛毛的事来。 “嗯。” 岑凯点头。 宋书博一怔，好想说我也想住到叶校长家啊，在那能看到想看到的人，还能和小不点们玩儿……总之，能住在叶校长家，是件特别好的事儿。 “你大哥和陆同志是战友？” 第244章 不如意 “嗯。” “叶校长很好，她家孩子也很乖，他们会对毛毛好的。” “嗯。” “你就不能多说一个字吗？” 宋书博无语极了，这两人说话，咋就像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实在没意思。 岑凯却没理会他，拿起自己的脸盆和毛巾出了房门。 “这人，这人……”宋书博郁闷。 罗解放进来，见他捂着额头，一脸牙疼的样子，不由问：“怎么，身体不舒服？” “谢谢关心，我好得不能再好。” 宋书博说着，拿起身旁的数学书，状似很认真地看起来。 “你倒是用功。” 罗解放的语气带了丝戏谑。 “你也可以。”回他一句，宋书博长叹口气：“好无聊啊！” “有吃有喝，还不用下地劳动，这么舒服的日子你竟然觉得无聊，难不成想上天？”罗解放打趣。 宋书博白他一眼，反驳：“说得好像你有下地劳动似的。” “我有给孩子们代课，这也是劳动。” 罗解放笑说：“你的肉我帮你领了，今晚大家伙放在锅里一块煮，熟了我给你端过来。”说完，他拿起脸盆和毛巾就往门外走。 晚饭时分，整个村子都飘着野猪肉的香气，牛棚这边，邱大姐几人也有分到肉，只不过，他们每个人分到手的肉中有一半是猪下水。 “没想到咱们也能分到这野猪肉。” 老何走进牛棚，看着自己手里的野猪肉和猪下水，一脸的感慨万千。 “这野猪肉和猪下水我都没做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弄给你们吃。” 邱大姐发愁。 “猪下水清洗干净后，丢进锅里煮熟即可。”老孟说。 “猪肉咋吃，野猪肉咱们也咋吃，这没啥难的。” 这话是老李说的。 “我拿回家帮你们做好，晚点再给你们送过来。” 清越好听的嗓音传进牛棚，邱大姐几人的目光几乎一瞬间全望了过去，只见朦胧月下，那帮助他们颇多的女娃儿背着个大背篓走进牛棚：“看你们这冷锅冷灶的样子应该还没做饭，正好，我今晚一个不留意把饭做多了，就想着给你们带过来一些，省得我浪费粮食被我家那位训斥。”对不起，陆营长，让你背锅，不好意思啦。 陈铎嘴角抽了下，帮她取下背篓。 邱大姐和老何他们则无奈而又感动。 什么一不留意把饭做多了，什么浪费粮食，这丫头明摆着是刻意多做了他们的饭，却又顾及他们的面子，所以才那么说的。 “白米饭……”陈铎嘴角抖动，一双眼睛酸涩得难受，他来到这里住牛棚有好几年了，身为南方人，他无疑喜欢吃米饭，可是自被扣上坏分子的帽子，被下放到这里劳动改造，白米饭、白面、肉类、蛋类这样的吃食就已然和他绝缘，然，认识眼前这位后，他的生活一下子大变样……捂住脸，陈铎转身背对所有人，由着泪水涌出指缝：“我出去待会。”情绪起伏太大，他担心自己扫了大家的兴，说着，快步走出牛棚。 他声音里的不正常，牛棚中的几人都听得出来。 “小叶，你瞧，你这每次一来，都让我们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第245章 自惭形秽却又不甘心 邱大姐抹着眼角，笑对叶夏说：“我看这样好了，从现在起，你就认我们这些老东西做干亲吧，小叶，你愿意吗？我知道以我们眼下的境况，不能带给你什么，但我们可以把我们脑子里的知识教给你……能认你做干女儿，是我们这些老东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如果……如果你不同意，就当……就当邱姨刚才的话没说过。” 希望重返岗位的那一天早日来到，到那时，以他们这些人的人际关系，应该能对这孩子的人生有所帮助吧！ 邱大姐说得诚恳，说得很多，老何他们在旁不时点头，显然和邱大姐有提前商议过认干亲这事儿，看着这几位老人，看着他们眼里的殷切，叶夏鼻子泛酸，重重地点头“嗯”了声，说：“我愿意，我愿意认邱姨做干妈，我愿意认何叔、李叔、孟叔做干爸……” “还有我呢？” 陈铎从牛棚外走进来，急切地说：“认干亲，不能把我拉下。” “就咱俩的年岁，认你做干爸我喊不出口。” 叶夏笑。 陈铎：“我年长你近一轮呢。” “那也不能认干爸，你呀，就做我干哥哥好啦。” 听到叶夏前一句，陈铎瞬间委屈，可下一刻，他喜笑颜开：“好，从今个起你就是我亲妹子，我是你亲哥。” “嗯，记住了，你是我哥，我是你妹，一百年不变。”叶夏眨眨眼，俏皮地说。陈铎哼了声：“一百年太短，是永远不变。”做干亲，他和她的距离应该更近了些吧。 她很好，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好的女子。 无论是心地，还是个性，及待人的方式，她都很好！ “这是卤肉、这是爆炒肥肠……” 叶夏从背篓里一样样往出去，看得邱大姐他们一愣一愣的。 “我家有水井，你们这些野猪肉我带回去，能放得时间长些，一旦你们想吃肉，我就做给你们，这样好不好？”常吃油腻对身体不好，她有空间，可以给食物保鲜，等会回家，她就把家里的野猪肉和周家分来的、及这些老同志分到手的肉，全收进空间。 山里的五月天虽不是太热，但食物外露，过个一两天变质还是不可避免。 基于此，叶夏不得不拿水井说事儿，免得邱大姐他们多想。 在农村，尤其在这年月，家里有几斤肉，没哪家一餐就把肉吃光。 条件好点，可以做成腊肉、腌肉、熏肉长时间保存，但这也仅限条件好点的人家，能买到多余的盐、糖等调味料才行。 “小夏，干妈知道你是出于一番好意，但我们不能总麻烦你，尤其是被有心人看到你和我们来往过密，势必给你招来祸事，好孩子，我们得顾及你的安危，这往后啊……”没等邱大姐说完，叶夏含笑的嗓音便扬起：“我可是你们的干女儿，让你们在这样的环境下稍微好过点，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至于我的安危，你们尽管放心好了，我每次过来都很小心，不会有人看到的。” 男人是侦察兵出身，有他一路保驾护航，她安全着呢！ 第246章 对于自己的幸运，叶夏并没有高兴得忘乎所以 猪圈这边，周地主端着碗白米饭，眼里噙着泪，夹块糯糯的，香气扑鼻的卤肉塞进口中。 “周叔，这人啊，谁还没有个过不去的坎，但只要迈过那道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陆向北嗓音低沉，缓缓说：“我和大福娘在能力范围内能照顾你们爷孙一点是一点，您别再和我们客气。” 周地主听出他说的是那对翡翠玉镯的事儿，不由笑了笑：“不值几个钱，让你媳妇留着，等局势好了，拿出来戴着，玉养人。” “叔，那东西和婶子很配。” 周铭琛突然说了句，听了他的话，陆向北抬手揉揉他的头，勾起嘴角说：“你是哥哥，平日里要照顾好爷爷和弟弟，知道吗？”这小子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来日必有一番作为。 “嗯。”周铭琛眼神坚定，点点头：“我会的。” 收集到灵泉水，叶夏为保险起见，没在第一时间给自己和家人饮用，而是稀释一滴灵泉水，然后悄咪咪地蹲在菜圃边上，给几棵叶子有点发黄，明显“萎靡不振”的小白菜浇了点水，很快，她看到那几棵小白菜精神起来，发黄的叶子也在慢慢变绿，那一刻，她惊讶至极，内心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去上课前，她又状似随意地拔下那几棵小白菜，在陆向北和四个小家伙怪异（白菜是人吃哒！）的目光注视下，将小白菜丢入鸡笼，待她下午从学校回来，笼中原本在中午已经下过蛋的两只母鸡，竟然又各下一颗蛋，且鸡蛋的个头比原先下的蛋要大得多。 双黄蛋，绝对是双黄蛋。 叶夏是这么猜测的，为证明这一点，她把两颗蛋全敲在碗里。 没错，确实是双黄蛋，两颗都是。 而笼中的两只母鸡看起来还很精神，丝毫没有因今日高产出现不良状况。 这说明什么？灵泉水，空间里那个“抠门”泉眼，吐出的肯定是灵泉水。 往水杯里稀释一小滴，她果断喝下。 须臾，浑身舒畅，就好像每个毛孔都在呼吸，疲倦感一扫而空，还有身上不舒服的地方也全然消散。 莫非那灵泉水有强身健体，祛除体内杂质、暗伤的功效？ 叶夏有偷偷照镜子，发现脸上、脖子上油腻腻的，仿若覆着一层失去光泽的薄膜。 再一次，她在陆向北和几个小家伙奇怪的目光注视下，烧水洗澡，而后，等她重新站在他们面前，家里所有人，对，包括陆向阳在内，家里大大小小，无不流露出惊奇的目光。 她知道，他们惊奇的是——她的肤色变化。 亮白细腻。 不过，有她之前日日护养，循序渐进改善肤质，在面对男人的目光时，并未觉得心虚。 但话又说回来，伴她多年的空间忽然间升级，让她深感意外是肯定的，却没有高兴得忘乎所以。 缘由？ 很简单——没有人能够偶然成功，要靠真本事立足。 这是叶夏的家教和所受的教育，以及她上辈子的出彩人生明明白白告诉她的。 而她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感悟。 有空间在身，是她的幸运，空间升级出现灵泉，亦是她的幸运，但谁又能保证，这空间会永远存在？ 所以，坚守本心至关重要。 第247章 不满 以免因个外物，迷失自我。 柔和的月光似水流泻。 虫鸣声声，陆向北走在叶夏身旁，好听的磁性嗓音忽然响起：“晚上吃过饭，我感觉浑身一下子轻松很多，就连胸前的枪伤也感觉完全好了。”叶夏微不可察地怔了下，柔声笑说：“真是奇怪呢，我也在晚饭后感觉整个人舒服得很，就好像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呼吸似的，你说着该不会和咱们吃的野猪肉有关吧？” “野猪肉？” 陆向北转头，眸中神光深沉内敛，又夹带些许意味不明：“你真觉得和咱们吃的野猪肉有关？” “是呀，你难道没听说过野猪肉很有营养吗？”清亮的眸中笑意盈盈，叶夏说：“野猪生长在深山里，吃的是野果子、中草药，喝得是山泉水，身上的肉不免就鲜美些，有营养些，而咱们再吃过野猪后，浑身感到轻松，多半是和它平日吃的东西有关联啦。” 黑眸中闪过一抹无奈，陆向北揉揉她的头，勾起嘴角：“你总是这么有理。”顿了下，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今个丢进鸡笼的小白菜很水嫩。”知道她身上还有秘密，但看样子她还是不愿意和他说，罢了，他继续装糊涂吧。 叶夏眨眨眼，脸上笑容如春花绽放：“咱家菜圃的菜都长得挺好。”卤肉时，她就滴了两滴灵泉水，结果，香味扑鼻，肉质鲜美，且功效出奇的好，这让她感到挺开心的。 有灵泉水，虽不多，却可以调理好家里大大小小的身体，同时，能帮着调理周家爷孙三人和牛棚中那些老同志的身体，无疑值得她开心。猜吧，她不说，随他猜去，若是能猜到，算这人有本事。 静夜寂寂。 s省，叶乔乔家住的军区大院。 “回来了。”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乔佩没有起身，只是将视线挪过去：“你先别急着上楼，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下连队，以副军长的身份，需要他动辄下连队？当初走到一起，是组织决定的，又不是她非得赖着要嫁给他，至于这么多年对她不理不睬，像是陌生人般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男人身量挺拔，取下军帽，两鬓斑白，但他的面相却丝毫不显老，五官英挺，依旧如年轻时那般轮廓分明。 “说吧。” 他在女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你给叶雯雯写信、寄东西，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乔佩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她数日来积聚在心里的郁气，仍使得她面部表情看起来有那么点不好看：“白薇的事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再怎么说，也帮她把女儿养了十几年，现如今她的事被重提，以至于牵累到她的女儿，可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能做的，就是和叶雯雯不再有牵扯，最好能和她彻底断绝关系，你倒好，还瞒着我给那丫头写信，寄东西，这要是被有心人拿出来说事，你可想过咱家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第248章 不愿多说 乔乔当日回来，把蓉蓉的事儿和叶雯雯收到信件、包裹的事儿，无一隐瞒，全有告诉她，听过后，她的心情无疑糟糕透顶。 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这人从连队回来，直至今个下午，她才打听到他会到家。 于是，她守在客厅，从下班回来，到晚饭后，再到现在已过晚上九点，终于看见人进家门，但这人此时究竟有没有听她说话？ “你就那么讨厌雯雯？” 叶一民凝视着眼前的妻子，眼神若有所思：“还是说你打算不再要雯雯这个女儿？” 心里一突，乔佩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很累，说重点。” 背靠沙发，叶一民捏捏眉心，没再看怒气上涌的妻子。 “你不许再给叶雯雯写信，不许再给她寄东西，我不想这个家因一个外人给毁掉。”乔佩说着，声音禁不住提高，她其实不想的，奈何心中的郁气，和男人的淡漠态度，使得她温柔不起来：“还有蓉蓉，他喜欢上一个农村兵，我是不会同意她和那个农村兵在一起的，你是做父亲的，蓉蓉的婚事得放在心上，别一年到头把这个家当旅店，想回来便回来，不想回来就不回来，你这样是在打我的脸，让孩子们怎么想我这个做妈的。” 叶一民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我是雯雯的爸爸，给自己女儿写封信，给她寄点东西这没什么错。”他的话让乔佩立时立刻恼怒起来，她受够了他的不冷不热，受够了他不将自己放在心上：“她不是我们的女儿，你做她哪门子爸爸？”说着，她起身，手指叶一民，伤感又压抑地续说：“其实，这么些年来你根本没把我当做你的妻子对不对？你心里没我，没我给你生的儿女，有的只是你已故的妻儿……” “你需要冷静。”叶一民面沉如水，起身拿着军帽上二楼：“农村兵和城市兵没差别，蓉蓉喜欢，只要对方没有娶妻生子，也喜欢她，让他们直接打结婚报告。”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乔佩流着泪冲着他的背影嘶声喊。 叶一民上楼梯的脚步顿了下：“这里不是菜市场。”随着音落，他继续上楼。 “爸，您回来了。” 叶乔乔揉着眼睛走出房间，看到爸爸，她眼睛一亮，打了声招呼，然后娇声恳求：“爸，您帮帮沈家吧，沈伯伯是好人，他是被冤枉的……”叶一民走到书房门口停步，他回过头看向叶乔乔：“沈家出事，爸想帮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是小孩子，有些事不懂，乖，去睡吧。” 眼里泪光闪烁，叶乔乔再次恳求：“帮不了沈伯伯，那您安排嘉哲哥当兵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他被人欺负。” 叶一民淡淡地问：“你喜欢嘉哲？” 叶乔乔点头：“嗯。” 叶一民拧眉，又问：“他喜欢你吗？” “……” 叶乔乔抿唇，半晌没有说话。 “感情勉强不得，去睡吧。”推开书房门，叶一民在迈步走进去的时候，回过头，看眼泪流满面的叶乔乔，却终只是叹口气，进入书房，随手将门关上。 第249章 争吵 “乔乔，沈家出事，想翻身基本没有可能，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听我的，不要再惦记沈嘉哲。” 视若至宝的女儿出现在眼前，乔佩的心火奇异地平复了下来。 叶乔乔来到客厅，在她身旁坐下，哭着说：“可我就是喜欢嘉哲哥啊！” “你们已经不合适。” 乔佩态度强硬，但说话的语气却温柔得很。 “我相信沈伯伯是好人，肯定是上面搞错了，才说沈伯伯犯了错误。”她是真没想到，一趟远行回来，听到的就是沈家出事，接着是沈伯伯和黄阿姨被送往西北林场改造……她有去大学找爱慕的那个人，有亲眼看到他被同学排斥，甚至言语羞辱，但他却像以前一样避着她，不愿意接受她的提议。 结婚，她提议和她结婚，这样爸爸妈妈就有理由帮他一把，不让他再被那些人糟践，给他安排个好点的工作，或者想法子弄到部队当兵，省得不知哪天被送往偏远地区吃苦受罪。 他疏离冷漠地看着她，好像在向她强调那句痛彻心扉的话：“我有喜欢的人。” “沈政委有没有犯错，是组织说了算，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做出判断的。” 在这极为敏感的局势下，她绝对不允许外在因素破坏她眼下拥有的生活。 “妈，您之前可是赞成我和嘉哲哥在一起的，还说会和黄阿姨商量，把我和嘉哲哥的事定下来。”叶乔乔哭得又委屈又可怜：“我喜欢嘉哲哥，无论如何也要嫁给他，妈，您帮帮我吧，让嘉哲哥同意娶我，顺便帮嘉哲哥找份工作，成吗？” “为了你好，我是不会答应的。” 乔佩的态度依旧坚决。 一个家庭有问题的小子，自身条件再好，也不配和她的宝贝女儿在一起。 “您知道大姐为何昨个和你吵吵吗？”叶乔乔忽然“咯咯”地笑了，她说：“大姐可喜欢可喜欢那个农村出身的营长了，哪怕对方有妻有子，大姐的心依然在那个泥腿子身上，可您却一看到大姐就疾言厉色训斥，使得大姐……”她是有意戳妈妈的肺管子。 昨个大姐被妈妈从部队打电话叫回家，二话没说，就开始因她说的那些话数落大姐喜欢的那个人，看到大姐脸色越变越难看，听到妈妈把那位农村出身的营长贬的一文不值，她心里好不开心。 是大姐对她不好在先，那就别怪她在妈妈面前说长道短，把她的私事全抖落出来。 然，刚看完大姐的戏，妈妈就勒令她不许再和嘉哲哥有联系，不许她去大学找嘉哲哥，甚至不许她口头上提嘉哲哥，还要她忘记喜欢多年的人，这怎么可以？！ “你非得这会提起你大姐的事？” 对于大女儿，她心里有着太多的愧疚，对于昨个严厉训斥大女儿，她是自责的，过后，更是懊悔不已。 那孩子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她不说支持便罢了，反不受控制地说出好些难听的话。 可说到底，她是出于好心，觉得懂事、出息的大女儿，就该配这世上最优秀的男人，而非一个农村出来的泥腿子， 第250章 组建合唱队 哪怕对方已是营长，在她眼里，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不会因为在部队里有点小成绩，便有资格娶她的蓉蓉。 何况，那泥腿子在农村有家室，这样的男人，就越发难入她的眼。 心口一痛，乔佩这一刻只想苦笑，要是孩子认定了，到最后，她……能做的，或许只有妥协…… 关于市里要举办“红五月文艺汇演”的消息经老支书嘴里说出，双槐大队的年轻人和知青点的知青皆高兴异常。 “咋样？咋样？叶校长可有说你合适吗？” “俺五音不全，没选上。” “俺也是五音不全。” “牛旺那个憨货竟然被叶校长选上了，说他人精神，唱歌不跑掉。” “毛蛋，人牛旺哥确实唱得好啊，我有听到呢。” 山魁被选作合唱队中的一员，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你小子被选上，高兴吧？” “那是当然。” “俺没想到，连春妮她爹都能进合唱队。”春妮是王大魁的闺女。 “咋？你这是瞧不起俺大魁哥，还是咋地？” 山魁眼睛一瞪，抬起下巴说：“俺大魁哥刚一开嗓子，叶校长就说好呢。” 天没亮透，叶夏一家就带着半扇野猪肉赶到余姚村。 豆腐、粉条、土豆、木耳……再加上野猪肉，整整烩了一大锅，帮忙给叶二哥家上梁的乡亲们，闻着灶房里飘出的浓郁香味，干起活儿又块又带劲。约莫到下午两点，叶二哥家的三间砖瓦发彻底落成，身为亲妹子，叶夏热情地招呼大家伙放开肚子吃。 三合面馒头，香喷喷的烩菜。 吃得大家伙满嘴流油，一个劲夸叶二哥有个能干的妹子。 叶夏昨个打死七头野猪的事儿，到昨个傍晚便已从双槐大队传开。 有这一茬在，来给叶二哥家帮忙的乡亲们在看到那锅肉多菜少的烩菜时，无一人说闲话。 忙忙碌碌到四点钟，叶夏把叶二哥喊进屋里，指着陆向阳一大早来时背的那个大背篓，告诉叶二哥，里面有米面、卤肉等，让他别舍不得吃。她同时有提到，半个月后过来，给小熙媛那只长有异指的手做手术。 随后，一家大大小小返回双槐村，谁知，没等她到家歇会，被老支书派村里的小伙子又立马喊到大队部，选合唱队成员。五十人的合唱队组建好，老支书想了想，面部表情凝重，却又带着些许歉疚对叶夏说：“小夏，这距离公社的比赛日期实在太紧，你受点累，看能不能今晚就开始排练。” 叶夏没多做思索，微笑点头，继而看向合唱队成员做安排：“吃过晚饭，七点钟准时到学校集合，八点钟解散，我希望大家能多多配合，不要因为一个人迟到，耽误大家的时间。” “叶校长，可我不知道啥时候到七点啊，这咋办？” “是呀是呀，我家没表，平日里都是估摸时间来着。” …… “以钟声为准，你们都在这给我听好了，这次的比赛关系到咱整个大队的荣誉，要是让我知道哪个扯大家伙的后退，看我怎么收拾他。” 第251章 叶夏在村里的地位今非昔比 买块手表，亦或者给家里买个闹钟，手上就得有钱还要有票证，而庄稼人在地里刨食，一天一个满工分才九分钱，这得攒多久，才能买到对庄稼人来说并不是非要不可的物件，何况日常用的油盐酱醋等也是需要钱买的，如此紧巴的日子，全村没几家能买得起表呀，闹钟呀去耍那个阔气。 再说啦，即便不差钱，可这年代买啥都要票证，对吃公家饭的人来说，每个月都有单位或者企业发这样那样的票证，而农村人却除了一年一尺七寸的布票外，其他的票证想都不用想。 老支书是明白人儿，听到大家的议论声，不难理解其中缘由，于是，他没等叶夏出声，抢先说了那么一句。 “有支书给咱们看时间，又有钟声提醒，这可太好啦！” “支书，您放心吧，俺们听到钟声，绝对跑得飞快，到村小集合。” “没错，有谁敢扯大家伙的后退，不用支书您动手，咱们齐揍得他哭爹喊娘。” “哈哈！” 大家伙兴致高昂，说着，都大笑起来。 定好合唱队形，定下指挥人选，但叶夏没想到，领唱的人选会落到她身上。 以有孕在身推脱，却被老支书一锤定音，说山魁有提过，就没听过比她唱歌更好听的。 叶夏还能说什么？ 找山魁算账？没看到那小子挠着后脑勺，又是抱歉，又是不好意思地朝她一个劲憨笑。看得出，小子应该是无心对外说出她会唱歌，且唱得好听来着。 “嫂子，俺就是觉得你唱歌好听，才在那次咱们从县城回来一个没忍住，对俺爹和老支书说叨两句，您要是生俺的气俺没话说，就是打俺两下俺也随你打。” “在你眼里，你嫂子我就那么小气？”叶夏眉眼间浅笑盈盈，说着，瞅眼自己尚不足五月大的肚子，方抬眸看向少年续说：“好在我这肚子不算大，站在台上领唱，不至于太影响观感。” 山魁听完她的话，忙连连摆手：“嫂子一点都不难看，哪怕肚子再大，在咱们村，嫂子也是最好看的。”后面的话一出口，他挠着头有点害羞得错开叶夏的视线：“俺说得是实话。”在大队部看到嫂子那一刻，他有听到不少人低声谈论嫂子好看，就是那些眼高于顶的知青，落在嫂子脸上的目光都变得一愣一愣的。 原先在村里，这位叶夏嫂子总低着头走路，又不和村里人打交道，因此，没几个人留意她长得咋样。可自从一进一出公社卫生院后，叶夏嫂子真真是大变样。 变得挺胸抬头，变得见人就笑着打招呼，变得一天比一天厉害。 有文化，懂医，现在还成为村小校长，被老支书和做大队长的他爹倚重，加上昨个打死那么多野猪的壮举，全村几乎再无人敢小瞧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媳妇。 其实回过头想想，向北哥是军官，村里人之前怕是也没小瞧叶夏嫂子，只不过她性子闷，在老陆家过得好与不好，不肯在外面说，继而不知咋搞的被抬到公社卫生院抢救。 陆向北没到大队部来，他这会儿在家和四小只正进行一场认真而严肃，属于“爷们”间的谈话。 第252章 娘说什么都是对哒 当然，他没有刻意回避陆向阳，由着这个弟弟在场旁听。 “把我最后说的那句话重复一遍。” 漆黑如墨般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几个小家伙，陆向北薄唇微抿，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娘是女生，我们是男生，要听娘的话，要爱娘，要保护娘，不得惹娘生气，娘说什么都是对的。”大福带头，四小只双手背后，小身板挺得笔直，稚嫩的声音在屋里缓缓响起。 “很好。” 满意地点点头，陆向北又说：“记住，努力学习的同时，还要学会做家务，帮你们娘减轻负担。” “爹，我会烧火，嗯，我还会扫地。” 三福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扬起他的奶音儿。 “烧火、扫地谁不会呀？爹，穿衣、割猪草、洗脸洗手、烧火、扫地这些我都会。” 二福说得一脸自豪。 “二哥，你说的这些，我和大哥同样都会。” 三福看眼二福，给出一个鄙视的小眼神。 “爹，我会学着做饭，等娘生弟弟妹妹时，我做饭给娘吃，照顾娘和弟弟妹妹，顺便给弟弟妹妹洗尿戒子（尿布）。”爹之所以趁着娘这会儿不在和他们说那么多话，并且让他们重复他最后说的那句，不用多想，他都知道是源于昨个的事儿。 七头野猪，露着獠牙，疯一般地冲进村，为免他和二福三福，还有支书爷爷、村里人被野猪伤到，娘独自一人站在村道上，用石块打死一头又一头野猪。 当时的情景有多可怕，看到的人只怕都吓得浑身发颤，挪不动脚步。 恐惧和害怕袭卷着他，不想娘出事，他不想娘出事，嗓子却像是被棉花堵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待最后一头野猪被娘一拳打死，那一刻，他使出所有力气喊娘，使出所有力气奔向娘，二福三福和他一样，哭喊着跑到娘身边，抱住娘不愿松开手。 娘好着呢，野猪没有伤到娘，他这样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直至娘说她没事，那种袭卷全身的恐惧和害怕，才慢慢从他身上退散。 “松手。”爹赶到娘跟前，看都没看他和二福三福，只吐出两个字，可就是这两个字，他听得出爹的声音在发颤，听得出爹的害怕，不想松手的，可他知晓爹的脾气，也知晓能让军人出身，遇事冷静沉着的爹声音发颤，足见爹有多担心娘，有多害怕娘出事。 “有娘就有家。”这是爹今个和他们说的。 是啊，家中若没有了娘，他们还有家吗？ 二福三福有没有听懂爹的话，他不知道，但他听明白了，知道爹说得对，所以，他要牢记住爹的话，给弟弟们做榜样，不让娘在家受累，不让娘为他们多操心…… “爹，四福只会穿衣服。” 毛毛蔫哒哒地低着小脑袋，觉得自己好没用啊。 “你还小，跟着哥哥们学，慢慢就会了。”揉揉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陆向北冷峻的脸色有所缓和，对于毛毛，他没想过和自家孩子区别对待。 养在他家，认他和媳妇做干亲，那就是他家的孩子。 平日怎样教育大福哥仨，自然也就如何教育毛毛。 “我会好好和哥哥们学哒。” 第253章 瞧这一个个嘴巴甜得呦！ 抬起小脑袋，毛毛眼睛闪闪亮地说：“娘最好啦，四福喜欢娘，保证听娘的话，爱娘，不惹娘生气。” 院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几个小家伙眼睛一亮，齐看向爹，陆向北点点头，登时，四小只“哒哒哒”地跑出堂屋。 “娘！” “娘，我好想你呀！” “娘，我也好想你呀！” “娘，我好爱你！” 大福内敛，仰起脸，只是喊娘一声。 后面三小只则一个个送出彩虹屁，尤其是三福，在娘跟前停下脚步，仰起精致的脸儿，萌萌哒地还问：“娘，您想不想我们呀？” 四个高矮不一的小家伙，排排站，全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呆萌地看着叶夏。一瞬间，叶夏心里暖流涌动，轻捏捏他们的脸儿，在三福期盼的目光下，杏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继而故作认真思索：“我得好好想想。”淘小子，一个比一个嘴巴甜，这才分开多大会工夫，竟个个像是嘴巴抹了蜜一样，又是好想她，又是好爱她，咋就这么可爱涅？！ 须臾，叶夏眨眨眼，面上表情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回应三福：“好像没有哦。” “真得没有吗？”三福好失望哟，却还是用手比划了下：“一丢丢都没有吗？” 叶夏憋笑：“那倒是有的。” 三福转头看眼两个哥哥，然后转向毛毛又看了眼，方把目光挪回娘身上：“娘，您以后能多想想我们吗？我们在家可想可想你啦，也好爱好爱你。”叶夏忍不住笑出声，望向站在堂屋门口的男人，挑挑眉，眼神询问是怎么回事。男人却只是勾起嘴角朝她摇摇头，见状，叶夏弯腰分别抱了抱四小只一下，又各亲了下他们的脸儿，眉眼间尽显温柔：“娘虽没有很想很想你们，但娘心里最爱你们啦。” 二福三福和毛毛当即高兴得笑出声，大福则微微弯了弯嘴角，显然也是很高兴哒。 陆家。 “红红，你为啥不参加合唱队？”陆红红没当上村小的代课老师，让陆老太太心里很不得劲，这眼下大队为那啥子文艺汇演组建合唱队，多光荣的事儿，熟料，无论她咋说叨，陆红红钻在屋里就是不出声，气得陆老太太想呵斥闺女两句，却又舍不得，只能无可奈何地在心里叹气，摇头。 “娘，红红嗓子还行，但她在村小选代课老师时考的成绩实在太扎眼，要是真听你的去参加合唱队，那红红得多丢人啊！” 陆家栋坐在院里正吃饭，说起陆红红的风凉话是一点没把对方当亲妹子。 “红红有啥丢人的？”瞪眼小儿子，陆老太太哼声说：“我和你爹送你妹妹读书，为的是她不做睁眼瞎，可没想过让你妹妹考个女状元出来。”这话说出来有点虚，找人掏钱硬把两个宝贝疙瘩送到县城初中读书，她和老头子自然想让两孩子将来能出息些。 暗叹口气，陆老太太瞥眼陆三嫂娘们四个，语气骤然间冲得很：“老三家的，不想吃就把碗放下，少在老娘面前磨磨唧唧。”不想刷锅洗碗，难不成等她这个老婆子去做？没眼力见的东西，就知道偷奸耍滑。 第254章 冷嘲热讽 “娘，三弟妹这是对媳妇不满呢。” 陆大嫂可没忘记陆三嫂和她在地里干的那一架，于是，逮住机会，就给陆三嫂上眼药。 “吃你的饭。” 陆大哥见婆娘又想挑事，立时拉下脸。 “娘，俺不是四弟妹，俺的娃儿也不是大福哥仨……”陆三嫂像是没听到陆大嫂说什么似的，捏紧筷子，她看向陆老太太打算把心里的不满说到明处，然而，陆老太太那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只听“啪”的一声，陆老太太将筷子放到饭桌上，阴沉着脸谩骂起来：“老三家的，你莫不是以为有个在城里工作的兄弟，我老婆子就真不能拿你怎样？那你现在就给我听好了，你娘家兄弟和你老子娘要是真在乎你的话，岂会对你多年来不管不问？没能耐的东西，只会生赔钱货，我老婆子没把你撵出家门，就已经很不错了，你竟然还敢在这给我提意见，反了你不成。” 陆三哥这时吭哧着说：“娘，你别生气，青叶她娘没想说啥。” “三弟妹，不是我说你，你刚才和娘提那个话头，就好像娘亏待过四弟妹娘几个似的，听大嫂句劝，不要再有事没事在娘面前提四弟妹，不然……” “吃饱了回屋去，瞎哔哔个什么劲。” 陆老太太还没说什么呢，陆大嫂却在陆三哥语落后，又阴阳怪气挤兑陆三嫂，不耐烦地瞥眼她，陆大哥双眼一瞪，搁下饭碗，黑着脸赶人。 “大嫂，三嫂，你们以后想斗法还请私底下交手，别总是在饭桌上闹腾。”陆家栋眼神嘲讽，毫不遮掩地从陆大嫂和陆三嫂身上掠过，他不咸不淡地说：“我本来能多吃两口，却被你们影响得胃口大减，算了，我不吃了。”手里的筷子随手丢到桌上，陆家栋起身，摇头晃脑地朝自个屋走去。 “六啊，你吃那么点能行吗？要不，娘等会给你炒个鸡蛋。” 生怕宝贝疙瘩饿着，陆老太太狠狠地剜眼陆大嫂陆三嫂，继而望向陆家栋的背影，夹带着笑意的声音满满都是心疼。 “随便。” 陆家栋头都没回，随口回了句。 “那好，你回屋躺着，娘把鸡蛋炒好就给你端过去。”安抚好宝贝疙瘩，陆老太太阴恻恻地盯着陆大嫂陆三嫂说：“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现在你们给老娘听好了，以后想掐架，就麻溜地滚到没人的地方慢慢掐。”糟心玩意，她咋就给老大老三娶这俩货回来，成日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知青点。 “你做什么去？” 罗解放穿好外套，见宋书博下炕穿鞋，不由皱眉：“我们是去排练，你有伤在身，好好到炕上躺着去。” “再躺下去我担心骨头会生锈，是兄弟就别拦我，我只在旁看着，绝对不出声打扰你们。” 能被大家推选出来做领唱，证明她唱歌一定极为好听，那他自然得去亲耳听听。 “你瞧瞧外面的天色，等八点钟结束，肯定天黑，你这回来时深一脚浅一脚，万一摔倒咋办？” 第255章 很相配 坑坑洼洼的泥土路，正常人猛不丁摔倒都够呛，何况一个做过大手术，身体尚未康复的伤患。 宋书博穿好鞋，拿过外套披上，笑说：“有月亮，还有你和岑凯在前面探路，我若这样还能摔倒，只能说明自个运气背。” “我是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罗解放摇头叹气，对这位在外高冷，私底下和他相处时嬉皮笑脸的兄弟充满无力感。宋书博弯起嘴角：“那就什么都别说。”说到这，他转眸望向岑凯：“恭喜了，岑指挥。” 岑凯成为合唱队的指挥，是叶雯雯在大家伙面前举手，向叶夏推荐的，理由是岑凯在校时做过合唱队的指挥。 实则，叶雯雯只是想转移岑凯的注意力。 母亲突然离世，且是在家庭遭逢巨变，选择自我了结的方式死去，这对任何一个深爱母亲的子女来说，都是一种极其沉重的打击。 作为同学，叶雯雯想帮岑凯一把，不想看着昔日的同学每日除过上工下工，吃饭睡觉，就是一个人独自坐在一偏僻的麦草垛上发呆。 唱歌不错，又会指挥，却不报名参加合唱队，于是，叶雯雯琢磨半晌，鼓起勇气推荐岑凯做合唱队的指挥。 叶夏对岑凯的印象不错，看得出少年被母亲的死打击得不轻，再加上有毛毛这层关系在，她倒也希望岑凯能早点从失去母亲的痛苦中走出来。 毕竟日子要过下去，成日怀着抑郁的心情下地做活儿，对身体绝对没好处。 而转移注意力，融入热闹的氛围中，这样很容易让人的情绪受到感染，从而走出自己编织的牢笼，就不怎么难了。 “嗯。” 岑凯点头，也没等罗解放和宋书博，转身直接走出屋门。 “又不是岑凯自愿当指挥，是叶雯雯向叶校长推荐的，你恭喜个什么劲。” 罗解放在岑凯的脚步声走远后，扶着宋书博边往门外走边淡淡地说了句。 “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讪讪地摸摸鼻头，宋书博若有所思地说：“他家该不会……”后面的话他没说，罗解放却心中透亮：“带着年幼的孩子上山下乡插队，你觉得能是怎么回事？”要不是家里出事，哪家长辈会不知轻重地让一个半大小子带个三岁娃到这地方受苦？！ “叶雯雯对他挺好。” “怎么？吃醋了！” “滚！” “我听苏曼曼说，叶雯雯和岑凯是初高中同学。” “就像你和钟晴一样？” “我和钟晴只是高中同学，而且也没和人家说过话。” “你说那事是不是真得？” “……” 瞧村道上就他和罗解放两人，宋书博砸吧砸吧嘴巴，说：“就是钟晴看上陆同志那事，是真得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 白他一眼，罗解放冷哼：“即便是真得又能怎样？她哪方面能和叶校长比。” “……你这话倒是实话。“心里微微泛酸，但宋书博不得不承认，他欣赏的那个人和她的丈夫，也就是陆营长看起来真得很相配。 第256章 算计 尤其当他听说她昨日的壮举，听说陆营长神色焦急赶到她跟前，二话不说横抱起她往家走时，他觉得心底那刚萌芽没多久的异样感，“嘭”被击得粉碎。 他是个毛头小子，除过家世，样样没法和那位陆营长相比。 人家稳重成熟，还是部队的军官，又有孩子做夫妻间的纽带。 他呢？十七岁，在她眼里，直接被视作不懂事的孩子。 这一点，他从她的眼神里面，不难看出。 再说样貌，一个农村出身的军中汉子，奇了怪了，竟然有那样一张好脸？ 没天理，实在没天理。 “就陆同志的长相和气质，被女孩子看上，我其实觉得一点都不奇怪，何况人家还是一位军官。” 罗解放说这话时，还不忘瞅眼宋书博。 “你不用拐弯抹角敲打我，我又不蠢，知道什么事该为，什么事不该为。” 不就是想说他和人家没得比吗？有心思就赶紧掐掉，免得日后自酿苦果。 啰嗦！ 他是那种自私，不识好歹，破坏他人幸福的卑鄙小人吗？ 再有十来分钟就七点，“铛！铛……”钟声响起。 “叶雯雯，你和叶校长关系不错，怎没见她邀请你去家里玩啊？” “那是你没看到，并不代表雯雯没被叶校长邀请过。” 苏曼曼的语气不怎么好，但她就是看不惯钟晴以高姿态和人说话。 “苏曼曼，你对我有意见大可以直说，可这会儿我是在和叶雯雯说话，有你什么事呀？”钟晴眉头微蹙，盯着眼前这讨人厌的傻大姐：“还有，我想和雯雯单独说会话，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如果不是家里寄给她的信让她觉得回去无望，她至于在这山窝窝里想法子给自个找出路？ 等，从小到大疼爱她的亲人，竟然为安抚那个女人，安抚那个女人的娘家，让她安心在这山窝窝里等着，说什么迟早会接她回京市。真是这样的话，为何寄给她的钱票越来越少，为何在信里全用的是敷衍语气？ “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家中一切都好，不用挂念。” “没什么事就别再给家里写信，免得静不下心劳动。” 类似这样的话，信中多得很。 她不傻，何况是在一个有些背景的家族中长大，脑袋就算再不开窍，也知这家族里面暗藏着多少弯弯绕绕。不就是放弃她，不想让她再回去么，不就是觉得那个女人的娘家能帮助钟家提升在京市的地位，才舍弃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女儿（孙女）吗？ 好得很！ 今日舍弃她，那就别怪她来日报复。 可她眼下是一天都不想再待在这为吃穿发愁，成日下地劳动的山窝窝里。而要尽快离开，无非在短时间内攀上一个有能耐，能带走她的人。 陆向北，部队军官，正好就被她纳入眼帘。 先不说旁的，单就对方的相貌，就已经令她忍不住心动，想要立马成就好事，再随军走出这苦巴巴的地方，然后回到京市，搅得那些舍弃她的“亲人”没好日子过。 奈何陆向北有婆娘，无形中这成了她离开此地的拦路虎。 第257章 嫉恨 基于这点，她不得不交好叶雯雯，套出她想知道的一些事儿。 叶雯雯和那村妇关系不错，这在知青点不是秘密。 钟晴长长的睫毛微垂，眼底算计一闪而过。 “大家进教室吧。” 叶夏走进校门，清亮的眼眸随意一扫，见合唱队的人差不多都到了，就笑着招呼大家进教室排练，当看到罗解放单肩背着手风琴，身旁站着宋书博时，她神色微微一怔，继而笑问：“这是在知青点一个人呆的无聊，过来看热闹来啦？” “……嗯。” 宋书博的目光锁在叶夏脸上，嘴唇微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挪开视线，轻点点头。 “我说晚上回去路不好走，这家伙听都不听，跟着我就来了。” 罗解放笑看宋书博一眼，和叶夏说话的语气充满无可奈何。 “小心点，适当走动没坏处。” 叶夏笑笑，叮嘱宋书博：“切忌剧烈运动。” 昏黄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到外面的操场上，陆向北静静地站在旗杆下，听着媳妇儿慷慨激昂的领唱声。 一遍又一遍，他的女人又是讲解《英雄赞歌》的创作由来，又是纠正合唱队员发音不准的地方，过会，她拍拍手，喊大家集中注意力，重新再唱一遍。 “风烟滚滚……” 脚步挪动，他走到一扇窗户前，目光透过那扇半开的窗户看进去，那已然被他放在心底的人儿站在队列最前面，面对合唱队员，面部表情庄严，背脊挺得笔直，唱得好不投入。 钟晴似是察觉到窗外有人，不由分神，偷偷看过来。 是他！ 心头一阵激动，她不会看错，是那张她远远看到过的脸。 五官线条流畅，仿若鬼斧神工精心雕琢而成。眉目俊朗，鼻梁高挺，薄唇紧抿，锋锐不失内敛的眸中写满让人嫉妒的柔情。 他在看那个村妇！ 他喜欢那个村妇！ 垂在身侧的双手禁不住握紧，钟晴暗恨，以至于完全走神。 “好了，今天咱们就排练到这，解散。” 八点过五分，叶夏拍拍手，结束今天的排练，不过在钟晴即将走出教室时，她出声喊住：“钟知青。” “你叫我？” 顿住脚步，钟晴调整好面部表情，转身望向叶夏，手指自己。 “嗯。” 叶夏点点头，在合唱队成员都走出教室后，她嘴角挂着浅笑，对钟晴缓缓说：“钟知青，你既然是合唱队中的一员，那我就希望你排练时能专心点。” “我没有。” 钟晴难堪得双颊发热，却还是脱口反驳。 “钟知青，我能留下你说话，就不会在这冤枉你。”叶夏脸上的表情认真而严肃：“明天的排练如果你还是不在状态，我会直接取消你合唱队员的资格。” 说完，她看都没看钟晴的脸色，走向已经站在教室门口等她的男人：“孩子们睡啦？” 陆向北在她走过来时伸出手：“我过来时，向阳陪着他们在东屋听收音机。” 叶夏朝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看了眼，很自然地递出自己的手。 第258章 陆向北的甜蜜情话 陆向北将她的手儿包裹在掌心，踩着月色，两人就这么着走向校门口。 “陆同志，我叫钟晴，是咱们村的知青。” 钟晴忍了又忍，却还是没忍住，快步走出教室，冲着陆向北高大挺拔的背影委屈地喊出声：“您能送我回知青点吗？我一个人走夜路害怕。”她声音不大，但在静夜里听得尤为清晰。 然，回应她的是陆向北两口子脚步愈来愈远的声音。 “你很抢手呀，陆营长。” 出了校门，叶夏用玩味的口吻说：“那位钟知青排练时走神，是你引起的吧？” “我眼里只有你。” 钟知青是谁，他不认识，也没认识的必要。 “就你会说话。” 叶夏勾起嘴角，心里暖意融融。 “实话。” 陆向北低沉的嗓音充满严肃意味。 “我好像没说你说的是假话吧？”叶夏轻笑出声，且看眼男人线条流畅的侧颜，打趣：“古语说红颜祸水，实际上蓝颜也有可能成为祸水，陆营长，你说对不？” “你这是在夸我吗？” 嘴角噙笑，陆向北问。 叶夏微微一怔，旋即笑说：“算是吧……”她有意拖长尾音。 “那你可还满意？” 陆向北眸中笑意蕴染，嘴角扬起抹浅淡的弧度。 “我喜欢这世上所有美的事物，陆营养眼得很，我自然满意啦。” 转向他，叶夏眨眨眼，表情尤为灵动。 陆向北语气宠溺：“调皮。” 叶夏这时却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陆营长，你说我是不是得时刻准备着和你的烂桃花战斗鸭？”脚步微顿，陆向北想都没想，果断无比地说：“不用。” “啊？”叶夏不解：“您能说明白点吗？” 陆向北牵着她的手继续前行：“我会直接折断。”他有妻有子，乱七八糟的女人，有多远给他会离多远，倘若这样还有不识相的凑过来，那就别怪他不给脸面！ 校门外，黄俊杰本怀着紧张的心情等钟晴出来，好向对方告白，顺便做护花使者，和钟晴一块回知青点，但他没想到钟晴竟然真如苏曼曼说的那样，对叶校长的男人上了心。脸色来回变化，他有点接受不了自己听到的，却又做不到自我欺骗。 多漂亮的女孩啊，只一眼，他便留意到她，便心生喜欢，可她怎能这样？ “钟晴！”钟晴走出校门，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略带薄怒的男声，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待反应到喊她的声音比较熟悉，方稳住心神，转身望向距离她数步远的男子身影：“你是谁？”借着月色，她瞧对方的样貌有些眼熟，但这人具体是谁，钟晴没印象。 “黄俊杰。” 黄俊杰的语气依旧不怎么好，他报出自己的名字，定定地注视着钟晴质问：“你是有文化的知青，为何要喜欢有妇之夫？” “你胡说什么？” 钟晴脸色瞬间难看。 “我都听到了。”黄俊杰走近她，一脸痛心疾首：“原本我打算在今晚向你表白，没想到你竟是个品行不端的女孩子。” “谁稀罕你告白来着？” 第259章 陆向北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钟晴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黄俊杰，语带嘲讽：“也不拿镜子照照，就你也配打我的主意，不自量力。”微顿片刻，她冷哼一声，又说：“至于我品性如何，又喜欢上哪个，关你什么事？” 音落，钟晴走人，没再废话。 “知青点都传开了，说你心怀不轨，想要破坏陆同志和叶校长的婚姻。钟晴，看在同是知青的份上，我劝你还是不要乱来的好。” 暗恋就此夭折，黄俊杰心里实在不怎么好受，可他还是好言劝说钟晴一句，奈何人家压根就不领情：“多管闲事。”哼，知道又能怎样？她反正什么都没做，怕他们呀？！ “不是让你把孩子们抱过来睡吗？” 叶夏洗过澡回到睡房，看到炕上没几个小家伙的身影，不由拧眉问正专注看着她的男人。 “在东屋都睡了，我就没往这边抱。” 陆向北穿着部队里发的背心和大裤衩，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锁在叶夏身上一转不转，且眸中神光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深沉起来：“上来。”他唇角微启，朝叶夏伸出手。 “我去把孩子抱过来。” 对上男人的视线，叶夏只觉那双深眸透着股魔力，仿若要将她吸进去一般，使得她既想就此深陷其中，又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于是，她红着脸，有些不自在地说了句。然，却没等她转身，陆向北低哑磁性，好听到让人耳朵怀孕的嗓音倏然扬起：“你在害怕？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谁在害怕？” 叶夏没想到自己这么不经激，竟然傻乎乎地瞪着男人回嘴。 忍住笑意，陆向北在自己位置上躺下：“那就上来，别去扰孩子们休息。”在叶夏看不到的地方，他嘴角微微勾起，黑眸中笑意逐渐蕴染而开。 “陆向北。” 鼓起腮帮子，叶夏瞅着男人露在被窝外面的毛刺头，哼哧说：“你是故意的，对吧？” “什么？” 陆向北装糊涂。 “让孩子们和向阳睡，这是你有意安排的。” 叶夏挑明说。 “我为何要那么做？” 翻个身，陆向北剑眉微微上挑，深眸中写着不解。 “……”叶夏一下子被问住。 这要她怎么说嘛？ 说他想和她近距离躺一个被窝，说他可能对她有“不轨”之心？真要把这些话说出来，他万一来一句“我确实想”，那她岂不是自个给自个挖坑？ 陆向北故作严肃，帮小媳妇儿掀开被子：“快上来。”见叶夏仍站着不动，他无奈地叹口气：“你有身子呢，我什么都做不了。”一听他这话，叶夏当即双颊爆红：“不正经。”陆向北无辜脸：“……”心里却一阵好笑。 爬上炕，叶夏钻进被窝远远躺着。 盯着她给的后脑勺看了会，陆向北探身吹灭油灯。 而这会儿，叶夏莫名地就想到男人只穿着背心、大裤衩的样子。 身材比例完美，肌肉结实匀称，却并不过于健壮。 可又有几个人知道，他全身上下有着多少个疤痕？ 有枪伤，有刀伤，当她那日给他胸前的枪伤亲自换药时，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心不自主地一阵抽痛。 第260章 我狡诈，嗯？ 她知道那些都是军人的荣誉，但作为旁观者面对这样的荣誉，却是满满的心疼。 嘴儿紧抿，叶夏忽然启口：“每一次受伤都很痛吧？”话一出，她觉得自己似乎一瞬间变成了白痴，谁受伤不痛？ “比起活着取得战斗胜利，完成首长分派的任务，皮肉上的痛不算什么。” 陆向北如实回她。 “是啊，能活着完成每个任务，对于军人来说，一方面是荣誉加身，一方面是人生之幸事，同样也是对家人的抚慰和负责。”叶夏的声音很轻，听着她发出的感慨，陆向北禁不住启口：“你还有我，还有孩子们，这里有你的家，有关心你的亲人，你并不孤单。” 叶夏轻唤：“陆向北。” 陆向北：“嗯？” “你说我是不是亲缘淡薄？”叶夏闷声问。 陆向北靠近她：“生老病死，意外而亡，这是人力不可阻止的，你可别钻牛角尖。”转过身，叶夏发现男人不知何时离她只相隔两个巴掌大的距离，登时，她杏眼大睁：“你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我原本就在这睡着。”陆向北睁眼说瞎话。 叶夏盯着他：“真是没想到啊，陆营长竟然还说谎。” “有吗？” 陆向北眸光宠溺，勾起嘴角，单挑一眉。 有月光照进屋，叶夏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得还算清楚：“狡诈的男人。”红着脸嘀咕句，叶夏心中腹诽：陆营长，你能不能收敛点，有这么撩人的吗？ 喉间发出低笑，陆向北蓦地伸臂将人儿搂紧怀中：“我狡诈，嗯？”太猝不及防，叶夏就这么被男人锁在温暖结实的怀抱里：“你……”陆向北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视线相接：“我怎样？” 叶夏想推开男人，又顾及对方身上有伤，只能气鼓鼓地瞪眼，用手掐男人手臂肌肉。 硬邦邦的，不怎么能掐动。 略显沮丧，她鼓起腮帮子：“你在部队还真练就了一副钢铁般的身体。”掐着费力，可想而知这肌肉中蕴含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陆向北一脸严肃：“训练多流汗，战场少流血，久而久之，有副好身板不足为奇。”听着男人的话，叶夏眼珠子一转，上手就吃两把豆腐，还不忘说：“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很好。” 攥住她的手儿，陆向北低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媳妇，你有孕在身呢！” 叶夏怔了下，随即面红耳赤：“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 陆向北闷笑，同时大手从她肩膀上挪离，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的头紧贴在他胸口。 “放开我，我要睡觉。” 耳边是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叶夏被他搂得有些紧，让她呼吸微微受阻，不由挣了下，却不料，男人揽着她腰部的那只手力道倏然间加重，致使她不得不紧紧贴着他。 “你……” 一瞬间感觉到男人身上的反应，吓得她立马规规矩矩再不敢乱动。 陆向北的心跳愈来愈快，而这时，叶夏想得却是男人的自控力能坚持多久，但不容她忽视的是，她的心跳同样在加速。 双颊滚烫，如同火燎。 第261章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她是没和异性有过亲密行为，可她是医科出身，哪能不懂眼下是个什么状况。 “你还好吧？” 憋出病就大发了！ “夏夏！” 陆向北的嗓音比之前一刻还要低哑，他托起叶夏的下巴，无比珍惜地亲她一口，继而将人儿松开，且身子往后挪了有一臂距离：“睡吧。”热源离开，叶夏的脸上的热度降下去不少，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男人，看着他一脸隐忍。 “乖，闭上眼。” 抬手抚上她的眼睛，陆向北柔声说了句。 不是他不想和媳妇亲热，是还不到时候……再者，她怀着身子，容不得他乱来。 “晚安。” 叶夏嘴角微弯，慢慢阖上双眼。 收回手，陆向北心里苦笑：在她面前，他的自制力似乎越来越差了。 夜宁静，月清幽。 “陆向北……” 陆向北久久没有睡着，忽然，他听到叶夏呓语，不由一怔，继而眸中神光柔和，嘴角漾出抹明显的笑意：“睡吧，做个好梦。”他的声音轻柔得几乎能滴出水。叶夏睡得香甜，朦胧月光透过窗棂缝隙照在她白皙俏丽的脸上，看得陆向北好一阵出神。 良久，他控制不住地想去触摸她的脸，又怕惊醒她，薄唇微抿，最终他收回滞在半空的手：“你不会离开的，对吗？”嘴角噏动，他无声呢喃。 为取得好的比赛名次，老支书和大队长商议后决定，凡是参加合唱队的社员和知青，即日起，至比赛结束，期间前半晌上工，后半晌用来排练，工分统一按满工分登记，当这个决定经大队长口中传出，那些没报合唱团的社员后悔不已，而报了却没被选上的，则懊恼自个不争气，享受不到大队上的优待。 但合唱队的队员高兴啊，这既有满工分可以拿，还能轻省半日，真是想想都美得很！ “你叫我到这来干嘛？” 中午吃过饭，钟晴喊苏曼曼到知青点外一僻静地，见她表情冷傲，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苏曼曼禁不住皱眉，直接问对方的目的。 “是你在私底下传我的闲话。” 钟晴语带嘲弄，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似的凝视着苏曼曼：“不要以为我成日不说话就觉得我好欺负，苏曼曼。”说到这，她扬手就给苏曼曼一巴掌。 一切发生的太快，让苏曼曼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啪！”等她反应过来，动作麻利，就将那一巴掌还给了钟晴，并在钟晴错愕的目光注视下，她又甩出一巴掌：“这一巴掌是要你记住，有话好好说，别随意对他人动手！”苏曼曼冷盯着钟晴，看着对方见鬼的样子，哼了声，续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接连在雯雯口中套话，动辄在叶校长家附近转悠，这司马昭之心咱知青点哪个不知道呀？！” “苏曼曼，你竟敢打我？” 钟晴没理会苏曼曼说的话，而是嘴角抖动，指着苏曼曼咬牙切齿说：“我是谁你知道吗？我家的背景你又是否知道，你信不信我毁掉你，毁掉你家每个人，只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第262章 还一巴掌，再赠送一巴掌 苏曼曼嗤笑：“你叫钟晴，你家或许很有背景，但现在是新社会，我还真不信你能拿我，拿我家怎样。” “那你就给我等着。” 钟晴话说得狠，眼神几乎能吃人。 “欺压人民的官僚主义是要被打倒的，我就等着你动用你家的关系对我和我的家人出手，等着看你家如何被打倒，等着看你如何变成人人喊打的落水狗。”说完，苏曼曼利落走人，齐肩的麻花辫随着她的走动一跳一跳的，看起来浑身充满青春活力。 “漫漫，你这……” 叶雯雯坐在炕边上正翻看着一本书，不经意抬眼，看到苏曼曼顶着一个巴掌印气呼呼地走进屋，心里禁不住一突，忙放下书上前询问。 “没事。” 摇摇头，苏曼曼没做解释。 被疯子攀咬已经够叫她闹心，她可没想拉着好友一起心里不痛快。 “是钟晴打得，对吧？” 钟晴喊苏曼曼出去说话，当时，叶雯雯有亲眼看到。 “雯雯，你不用多问，我是不会说的。” 苏曼曼拿着湿毛巾贴着脸冷敷，坚持不说出和钟晴之间刚才发生的事儿。 “是她肯定没错。”叶雯雯拧眉，说着，就要往门外走：“我去找她问个清楚，凭什么打你啊。”她是胆小，可看到朋友被欺负，要是不做点什么，这会让她自我唾弃。初来这个地方，她既茫然又害怕，要不是有苏曼曼真心和她做朋友，时至今日，她恐怕还是在恍恍惚惚，在不知所措中过活着。 “雯雯！”苏曼曼一把拽住叶雯雯的手臂，扬眉笑说：“我可没吃亏，你不用为我讨什么公道。” “……” 叶雯雯眨眨眼：“你有打回去？” “嗯。”苏曼曼点头：“我不仅有还回去，还额外给了一巴掌。”顿了下，她冷哼：“那就是个神经病，不知从哪个嘴里听说她看上陆同志的事儿被咱们大家伙知道了，就喊我出去高高在上地质问，可话都没说两句，便扬手朝我脸上招呼。也怪我没及时做出反应，才硬生生地挨了那么一下。” “她怎么能这样？如果不是心虚，干嘛单独问你。” 之前只是猜测，现在知道钟晴针对一个有妻有子的男人动了心思，叶雯雯一瞬间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行，我得和小夏姐说说，免得她和陆同志着了坏人的道儿。”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苏曼曼说着，嘴角笑容嘲讽：“以叶校长和陆同志的能耐，她就算有心算计人两口子，怕也只是徒劳。” “可我觉得还是让小夏姐知道比较好。” 叶雯雯咬了咬唇，看着苏曼曼很认真地说：“曼曼，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小夏很亲切，就好像我们本该是姐妹似的，你说这是不是很荒唐？”语落，她眉头紧皱，一脸苦恼。 “难不成叶校长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姐？” 苏曼曼先是一怔，随即笑嘻嘻地打趣。 显然，她没把叶雯雯的话当真。 “有这个可能吗？” 第263章 不会吧，真有你说得那么像？ 苏曼曼却把她的话听进了耳里，忽然，她抓住苏曼曼的双臂，情绪明显有些激动：“我有听爸爸曾经提到过，说他曾有过一次婚姻，只不过在战乱期间，他为了投身革命，舍下小家，远离妻儿跟着部队到处打仗，等抗战胜利后，他回家再找妻儿时，看到的只是一大两小长满杂草，写着他妻儿姓名的坟冢……” “你怎么不说啦？” 秦雯雯说的正被苏曼曼作为故事来听，这讲故事的人忽然沉默下来，使得苏曼曼心里一时间痒痒得紧，不由催促起来：“快讲呀，我还等着听后面的故事呢。” “我刚刚肯定得了癔症。” 苏曼曼收回手，走回炕边坐下，苦笑说：“我只是我爸的养女，怎么就接着你的话头一阵胡说八道？至于我生父，他只有我这么一个遗腹子，所以，我没有姐姐，没有那种血缘上的姐姐……觉得小夏姐亲切，多半是我被她身上的魅力吸引，被她温暖的笑容感染到，不知不觉想要靠近，想要多从她身上获取一份暖意，对，应该就是这样。” 眉眼间愁思散尽，叶雯雯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x市某部队驻扎营地。 食堂。 “我怎么感觉你的情绪最近有些异常？”政委齐伯仁打好饭菜，端着饭盒走到团长叶洵对面坐下，笑说：“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你解除烦恼。”他们可是多年的老搭档，私下里关系又极好，他可不希望老友因琐事在工作中出岔子。 再者，他是政委，战友遇到烦心事，由他来做思想工作，再正常不过。放下筷子，叶洵抬手用力揉了揉额头，继而才看向齐伯仁，缓缓启口：“你知道的，叶洵不是我的本名。” 齐伯仁点头：“你是有告诉过我，说你没加入部队前，被嫂子的爹娘捡回家的，当时你似乎是被敌人的炮弹掀飞，落在一处水沟里，头部受伤导致失忆。” “那时我尚且年少，醒来后，只知自己姓叶，应该是在寻找什么人，其他的我一概想不起来。” “对的，你是这么和我说的。” “我在巧凤家没呆多少天，就给自己取名寻的谐音洵……多年过去，我始终想不起别的，可就在数日前，每当我夜里入睡，就会做一个梦……我猜想梦中那个妇人肯定是我的母亲，那个小男孩多半是我弟，还有那个妇人生下的小婴儿，要么是我的小弟，要么就是我小妹，但那个梦模模糊糊，只有画面，没有声音，无论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他们的样貌，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或许是你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吧，而且，你怎就确定那个梦和你的身世有关？” “梦中还有一个男孩，从个头来说，应该是那个小男孩的哥哥。直觉吧，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稍微大些的男孩子很有可能就是我。” “要不你去医院看看，指不定这是你要恢复记忆的前兆。” 叶洵嘴角微微牵起，眸中有苦有痛：“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是真得怕啊，老齐，我怕我就算恢复记忆，也无法找到我的亲人，甚至有可能已经和他们天人永隔。” 第264章 陆向北帮助媳妇儿完美解决困难 在眼睛上抹了一把，他出口的声音听起来又沙哑又沉痛：“你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会独自离家去找人？” 齐伯仁静默须臾，没有对他的话作答，而是若有所思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那个梦是真得，那么你就没在其中看到你的父亲？” 叶洵摇头：“没有，我没有看到。” “有可能你只是梦到一个记忆片段，听我的，抽空去市里一趟，到咱部队医院好好做个检查，兴许有奇迹出现也不一定。” “我会去的，但愿如你所说，能让奇迹出现在我身上。” 收拾好情绪，叶洵俊朗的脸上浮开抹浅淡的笑容。 大合唱穿统一服装很有必要，但就双槐大队的现实情况而言，特别不容易办到。 然，让叶夏没想到的是，陆向北却一声不吭，便帮她把大难题给解决了。 同时，宋书博动用家里的关系，从市青少宫艺术团，还帮学校那帮要表演舞蹈《红色娘子军》的娃儿们，租借来十多套演出服。 得到两位“大boss”无声无息的帮助，不光叶夏由衷感到高兴，就是老支书和大队长，也高兴得没少感谢陆向北、宋书博二人。 “大魁哥，这身军装咱可得爱惜点，要不然，向北哥到时还给人家会很难做。” “臭小子，俺是你哥，还要你来叮咛这么点事儿。” “不是，俺没其他意思，俺就是觉得，这军装是向北哥托他在县武装部的战友好不容易借到的，咱们要是因为粗心把人衣服弄破了，等向北哥随后还给人家时肯定不好交代。” “你说得在理，等会，咱们和其他人也说说，让他们也注意点。” “那咱这就去说吧，明个就要去公社参加比赛了呢。” “行，就现在和他们说。” 陆向北听媳妇说大合唱需要统一服装，最好能每个人都穿上一身军装，这样精气神足，再在比赛中发挥出正常水平，取得好名次应该不成问题，但要合唱队成员全穿上军装谈何容易？知青们来自城市，着装上比起农村人势必要时髦些，因此，这个时代流行的军装，他们基本上都有一身。 话又说回来，像军装这样的服装，在双槐大队年轻社员中，有那么几个家里条件好点的，为赶个时髦，央求家中长辈到供销社扯来军绿色棉布，自家缝制一身仿版穿在身。 但总得来说，合唱队五十个人里面，七成人是没有军装穿的。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陆向北亲自前往县城一趟，找到聂文山帮忙，为自家媳妇完美解决了困难。 左手牵着三福，右手牵着毛毛，身后跟着大福二福，叶夏嘴角噙笑，和宋书博走在通往家的村道上。她是下午放学后带着孩子们回家，在校门口附近遇到宋书博的，想到对方通过罗解放给家里发电报，再由家人找来近二十套娃儿们跳《红色娘子军》要穿的演出服，她觉得很有必要请这小伙儿到自家好好吃一顿。 第265章 叶夏的提醒 宋书博高兴受邀，这不，心情愉悦地跟着叶夏同往。 风儿轻拂，叶夏额前的刘海轻轻跳跃，她望着前方，笑问：“你是怎么想到帮孩子们弄来那些演出服的？” “下乡前，我和我妈有到剧院看过不少孩子们的舞蹈表演，就想着你编的舞蹈《红色娘子军》肯定需要那样的演出服装，便联系我妈帮帮忙，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宋书博说着，见叶夏脸上始终挂着温暖的笑容，心里不自觉地松口气。 他其实蛮担心身旁这人多想，甚至拒绝他的好意，没料到，她是真得很感谢他，更没因他自作主张弄来那些演出服，就与他疏离。 “回头我把那些演出服的租借费给你，你帮我再转交给冯姨，顺便替我说句谢谢。” “……好。”宋书博本想说不用，但话到嘴边本能地打个弯儿，结果，他就看到叶夏脸上的笑容越发明亮：“有演出服，孩子们在比赛中定能发挥得更好。” 宋书博没接话，而是鬼使神差地说：“你懂得真多。” “没事瞎琢磨的。”叶夏笑笑，继而说：“别丢下书本，有空就拿起来看看，我觉得高考早晚有一天会恢复。”宋书博一怔，不知叶夏突然说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但他没追问缘由，而是点点头，说：“我会看的。” 陆向阳下工回来，还未进院门便闻到饭菜的香味，他嘴角不由自主弯起，深觉自己现在过得日子就像是做梦一般。 每天吃得饱，且一天三顿饭，顿顿都是细粮，还有，他穿的衣裤件件合体，不用担心走在人前抬不起头。 而这些都是四哥四嫂给他的，虽然他对四哥四嫂从哪弄来那么多细粮生出过疑惑，但他坚信四哥四嫂绝对不是做坏事的人，基于这点，他没少在心里起誓，定要知恩、感恩，待有能力时，好好回报这一对兄嫂。 “五叔，你回来啦！” 二福一看到陆向阳走进院里，立马迈开小短腿跑出堂屋：“五叔五叔，我娘做了好多好吃哒。”陆向阳将锄头放到茅草棚，一双眼睛像是盛满了阳光，他蹲在水井边上边洗手洗脸边逗小家伙：“那你给五叔说说你娘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有红烧肉、糖醋排骨、回锅肉，酸辣土豆丝、木耳炒鸡蛋……”二福歪着小脑袋，掰着小指头又是数数又是报菜名，看起来忙得很：“五叔，娘只让爹烧火，没允许爹炒菜哦，对了，娘熬的粥是瘦肉粥，闻着可香可香啦！” “五叔五叔，娘蒸的馒头有小兔子、小熊、小猫，特别好看哟。” 三福像个小炮弹也冲到五叔身边，奶音儿怎么听怎么萌萌哒。 “向阳，洗好了就快点过来吃饭。” 叶夏含笑的嗓音传过来，陆向阳麻溜地应了声，牵起两个小家伙的手儿到饭桌旁坐下。 “多吃点。” 陆向北招呼宋书博用饭。 “叶校长做饭真香。”吃口红烧肉，宋书博由衷称赞。 叶夏笑：“喊嫂子。” “哦。”宋书博神色微怔，转瞬笑着点头。 陆向北眸望向他眸光闪烁了下，倒没多说什么。 “娘，你好棒呀！” 第266章 娘，您好棒呀！ 毛毛吃着香香糯糯的肉肉，幸福得像只小松鼠，听到三福哥哥赞娘做的饭饭香，他咽下嘴里的肉肉，连忙跟着拍彩虹屁：“娘最棒最棒啦，毛毛好喜欢好喜欢娘。” “就你们嘴甜。” 叶夏满脸笑容地看眼两个小家伙。 做菜用的调料多来自空间，再配合她的厨艺，闻着香，吃着香是必然的。 用过晚饭，宋书博和陆向阳在院里闲聊了会，这才起身告辞回知青点。 “宋书博，你把这个带上。” 送宋书博到院门口，叶夏将手里拿着的铝制饭盒递出：“今晚的红烧肉和糖醋排骨做的有点多，我就留出来一些，你带回去给岑知青和罗老师他们尝尝。”岑凯是毛毛的小叔，这在她的地盘上，能照顾一点是一点吧。 “行，我替他俩先谢谢嫂子了。” 宋书博笑着接过饭盒。 …… 次日下午，柳河公社初级中学，偌大的操场上人潮涌动。 “娘，人好多呀！” 知道娘今个要来参加比赛，二福三福又是求爹又是求娘，非得要过来看看，大福倒是没说话，但在叶夏问他和毛毛想不想去看比赛时，哥俩不带丝毫犹豫地连点小脑袋，想着今个是周末，孩子们用不着去学校上课，叶夏便没扫孩子们的兴致， 由陆向阳推着自行车，前梁上放两小只，后座上再放两小只，又有某位营长在旁“护驾”，一家七口人就这么跟着村里的比赛队伍出发，来到比赛场地——柳河公社初级中学。 “娘，这里真热闹。” 三福和毛毛开萌萌哒的奶音儿一前一后响起，语气里满满都是开心。 “有来参加比赛的，有来看热闹的，人自然多啦。” 叶夏杏眸弯弯，笑眯眯地和两个小家伙说了句，接着，她将目光挪至陆向北身上：“比赛很快就要开始，我得去咱大队合唱队那边集合，你和向阳可得把这四个皮小子看紧点，免得他们乱跑出个什么意外。” “你去吧，我们就站在这棵树下等你。” 睨眼仍乖乖坐在自行车上的四小只，陆向北深沉内敛的眸中尽显柔色：“万一遇到事儿，记得过来找我。” “嗯。” 点点头，叶夏走人。 “五叔，有我娘在，咱大队肯定能拿第一名。” 二福就是对娘有着蜜汁自信。 “我相信二哥说哒，娘最棒啦！” 好吧，三福对娘同样充满蜜汁自信。 “五叔五叔，我也相信二哥说哒，娘是最最最厉害的娘。” 毛毛眨巴着亮闪闪的大眼睛，好似第一名已经被双槐大队拿到。 来参加比赛的有八个大队，根据公社这边的要求，每个大队需准备两个参赛节目，如此一来，八个大队的节目统计起来就有十六个。 按照抽签顺序，双槐大队的两个节目分别排在六号和十一号，不太靠前，也不太靠后，说起来蛮好的。 “咋办？俺又想上茅房。” “俺腿软。” “俺也腿软。” “听叶校长的，把台下的人全当做萝卜白菜，就啥毛病都不会有了。” 王大魁为今个的比赛特意把胡茬刮得干干净净，见身旁队员一个个紧张得双腿打颤，只觉这些家伙没出息得很。 第267章 挑衅 “大魁叔，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紧张。” “紧张啥？！”王大魁眼睛一瞪。 “俺大魁哥不是说了吗，叶校长让咱们把台下的人全当做萝卜白菜，这样还有啥可紧张的？” 山魁给王大魁帮腔。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可给俺王大魁听好了，咱们这次的比赛关系着咱大队的荣誉，你们要是中途掉链子，看俺回头怎么收拾你们。” 王大魁故作凶狠，朝村里几个后生晃晃拳头。 “小夏，再有两个节目就到咱了。”随着主持人报幕，比赛正式开始，老支书面部表情严肃，望向高高的主席台，认真地观看着台上的节目：“红星大队的大合唱和光明大队的口琴独奏都相当不错。” “叔，你不用紧张，咱大队的两个节目不比那俩大队的差。” 老支书虽一脸镇定，但叶夏却感觉得到他此时的紧张，笑了笑，她说：“要不叔再给大家伙鼓鼓劲，好让大家信心十足登台。” “……成。” 略作思索，老支书点头。 “叶校长，我肚子不舒服，需要上厕所。” 就在老支书准备开口对大家伙加油打气时，钟晴突然喊叶夏，眼神挑衅，说完话，不待叶夏做出回应，抱着肚子人已跑出队列。 “钟知青！” 叶夏的表情倒没啥大变化，可老支书气得手指钟晴远去的背影，双眼圆瞪：“这……这钟知青太不像话了！” “叔，没事，我去喊向阳过来。” 安抚老支书一句，叶夏快步离去。 “四嫂，我不行的。” 得知叶夏需要帮忙，陆向阳其实很想应下，但问题是，他没排练过，对歌词也不是特别熟悉，到时一旦出个差错，咋办？ “向阳没排练过，即便让他跟着大家的歌声只比口型，也难保不会出错。” 陆向北边说边迈开大长腿：“我有看过你们排练，上台凑个人数没问题。” “钟晴绝对是故意的。” 苏曼曼冷着脸和叶雯雯说：“像她那种心里没有集体的人，就该让她每天挑大粪。” “我也觉得她是有意闹那么一出，可我想不明白她为何要那样做。” 叶雯雯眉头微蹙，对钟晴的行为很不理解。 “罗解放，我提议等咱们回到知青点，针对钟晴今日的所作所为开个会，让她好好进行自我检讨，免得她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苏曼曼义愤填膺地说着，听完她的话，罗解放并未当即表态，倒是黄俊杰冲着苏曼曼一脸不高兴地说：“苏曼曼，钟晴因为肚子痛才离开一会，你凭什么把她总往坏处想？”放在心里的女孩儿，虽有被她伤到，但要他很快视对方为陌生人，他暂时还做不到。 苏曼曼睨向黄俊杰，正要出声怼两句，叶夏清越的嗓音适时响起：“大家迅速列好队形，我现在来做个细微调整。”就陆向北的身高，肯定不能站在钟晴之前站的那个位置上。 “小夏，你这是要向北顶替钟知青？”老支书问。 叶夏点头：“向阳没排练过，他担心上台出差错给大家拖后腿。” 第268章 眼热啊 她这么一解释，老支书很快明了：“向北，叔代表咱大队谢谢你今个给咱救场。”合唱队排练期间，陆向北每个晚上站在教室窗外等叶夏回家，这是合唱队所有成员都知道的事儿。 由这，大家对陆向北能否唱好合唱，丝毫不怀疑。 灌耳音，听叶校长讲解，哪块是独唱，哪块是重唱、合唱，怎么着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现在有这么个人来紧急救场，登台表演大合唱时肯定不会出差错。 众合唱队成员全暗松口气。 台上的节目即将接近尾声，叶夏眉眼含笑，将之前强调的几点注意事项和合唱队成员又叮嘱一遍，就走到队列最前面，领着大家朝主席台一侧走去。 “老余啊，这老刘真有一手。” “谁说不是呢？！” “他咋就能想到给合唱队统一服装？” “我估摸着应该是他们大队的知青提出的。” “老余，你们大队距离双槐大队不算远，你事先就没从老刘那听到一点风声？” “听到风声又能咋样？咱们可没老刘的本事，一下子弄到那么多套军装出来。” 宋长青是红星大队的支书，吴存孝是光明大队的知青，两人一高一矮，差不多都有五十多岁，二人看到双槐大队合唱队的阵仗，真真是牙酸啊，这不，他们在自家合唱队表演过一个节目，取得不怎么好的成绩后，凑到余姚大队演出成员这边，找余支书说起双槐大队老支书的酸话来。 “找不到有啥子关系，你可以向老刘借啊！” 光明大队的吴支书随口说出一句。 “这倒是个好法子，谢啦，老吴。” 余支书当即眉开眼笑。 而这时，吴支书神色一僵，狠不得给自个一个嘴巴子：叫你嘴快，叫你好心给人出主意，到时余姚大队取得的名次在光明大队前面，看你不悔得肠子青！ “老吴啊，你……唉！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红星大队的宋支书背着双手，看眼光明大队的吴支书，又是摇头，又是满嘴难言。 “你们这是……”余支书瞅着两人憋屈的表情，先是一怔，随即“哈哈”笑出声：“不要这么小气嘛，咱们都是兄弟大队，谁拿到好名次还不都是一样。”红星和光明两个大队的大合唱已经登台表演，说实话，两家几乎不分伯仲，就是少一点点气势，唱得不怎么齐整。 余支书回想着前面看过的大合唱，心里暗自乐呵好一会。 “你倒是会说话，但那咋能一样？”吴支书瞪眼：“进入前三名的节目，那可是要代表公社到县里参加比赛呢，别告诉我，这荣誉有多大你不知道。” 接着吴支书的话宋支书满嘴泛酸味：“万一走好运，再在县上的比赛中取得好名次，就表示能去市里表演，这样的荣誉哪个大队不想要？” “好吧，咱们大家都想自个大队取得荣誉，但这节目名次是拿实力说话的，你们与其在我这吐酸水，不如先看看双槐大队的表演。”要是没看到双槐大队演出人员的阵仗，余支书对自家大队要表演的节目倒还是蛮有信心的，可在观察双槐大队的演出成员后，他这心里飘啊，总觉得自家大队来参赛就是来给人做陪衬的。 第269章 好样的！ 主席台上，岑凯带着一双纯白手套，右手很专业的捏着指挥棒，站在合唱队正中间，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由低到高，四排阶梯队形，叶夏在第一排前面稍微靠右侧的位置站着，她身姿笔挺，神态自然，静静地望向台下。 “山河飘零，满目疮痍，侵略者的铁骑踏破了国门，妻离子散，硝烟弥漫……”主持人情绪激昂地说着《英雄赞歌》的串词：“无数华夏儿女，为了一个永恒的信念，前赴后继，勇往直前，英雄的鲜血，映红了天边的晚霞……”待说完串词，主持人前一刻肃穆庄严的表情稍转缓和：“下面有请双槐大队合唱队为我们带来一首大合唱《英雄赞歌》。” 随着主持人语落，台下掌声响起。 罗解放、叶夏，以及合唱队全体成员，第一时间集中精神。 待主持人走回幕后，岑凯左手放在平放在胸前，右手开始朝着罗解放站的方向打起前奏，有叶夏在指挥动作上的讲解、演示，此刻站在主席台上，正式指挥一场大合唱的岑凯，自信而娴熟地挥动着手中的指挥棒。 “风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 叶夏身着一身还算合体的军装，伴着手风琴伴奏，目光坚定有力，一脸正气凛然地开始独唱。 这一刻，她仿若置身于那炮弹纷飞的战场上，有看到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壮烈牺牲在自己眼前，她歌声激昂，为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歌唱，为那些倒下的英烈歌唱，台下静寂无声，所有人好似全被她的歌声带到了战场上，不少人甚至眼眶泛红，无声地跟着合唱起这首《英雄赞歌》。 时间推移，一首大合唱完美落幕。 岑凯转身，和叶夏、罗解放并排站，朝台下观众深鞠躬，而后，他们跟在合唱队成员后面走下主席台。 雷鸣般的掌声久久在空中回荡。 老支书眉开眼笑：“好样的！” “老刘，你到底答不答应？” 余支书牙酸得很，至于么，至于么，唱得好是应该高兴，可至于高兴得咧嘴笑个不停？ “不是我不应允你，你瞧瞧这里到处都是人，先不说我们合唱队里有不少女同志，就是那些小子，你让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衣服脱下来给你，这要是被哪个妇女同志喊一声耍流氓，到时岂不是害了我们大队的后生。” “我找间教室来换衣服，这样总成了吧？” 心里即便再酸，但有求于人，余支书面上却不曾显露出分毫：“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就直接找小夏了。” “两间，只要你能提供两间教室给我们大队那些小子和女娃娃换衣服，我答应你便是。” 老支书哪里不知道余支书这是拿叶夏在“威胁”他，说来，他也不是推脱，不想把衣服借出去，问题是，他前一刻提到的情况，真得不容忽视。 “行，我这就去找教室。” 余支书高兴得立马走人。 “您看这样行吗，余叔，眼下距离余姚大队合唱队登台也就五分钟不到，我觉得只需把第一排队员的服装换全套，当然，他们脚上的鞋子也都换成解放鞋，至于其他队员，换上衣就行，这么一来，应该不会错过登台时间。” 第270章 答应 叶夏从老支书口中知晓余支书想借衣服一事，稍加考虑，给余支书提出一个建议，免得余姚大队合唱队到时赶不及登台。 “行，叔听你的。” 知道叶夏是出于一片好意，余支书直接点头同意。 相比较双槐大队合唱队的大合唱效果，余姚大队合唱队的水平是差了那么一点，但却明显强过红星和光明两个大队。 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等到双槐大队的舞蹈《红色娘子军》在主席台上表演时，台下掌声几乎就没断过。 罗解放拉着手风琴，六个女娃儿站在舞台一侧，唱起《娘子军连歌》，十二个女娃儿在歌声和琴声的完美配合下，个个以最饱满的精神，跳着叶夏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编排的《红色娘子军》舞蹈。 不管是伴唱的，还是跳舞的，这些女娃娃全穿着统一的演出服。 她们不时变换着舞蹈队形，个个动作到位，看得叶夏不自觉勾起嘴角，眼里聚满笑意。 “……妇女的冤仇深，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今有娘子军扛枪为人民……向前进向前进，战士责任重……” “小夏，叔高兴啊！叔今个真是太高兴了！” 台上舞蹈结束，老支书激动得边用衣袖擦拭眼角，边对叶夏说：“在咱们公社，咱大队每年夏收秋收时的粮食产量虽不是垫底，但和红星、光明两个大队相比，咱大队被人家比得简直抬不起头，还有，人家大队的社员，一个满工分能拿一毛二分钱，咱大队社员一个满工分却只有九分钱，这让叔和大队长感到惭愧呀！现在好了，咱们终于有扬眉吐气的时候，叔高兴，叔高兴呐。” 叶夏有些好笑：“叔，比赛还没结束，名次也没排出来呢，咱得再等等，不过，我相信咱们的名次应该不会太差。” “你这娃儿就是谦虚。” 老支书笑笑，倒没再说什么。 待八个大队十六个节目表演完，评委们根据每个节目获得的分数很快做好排名，当主持人从最后一名往前逐次宣布节目名次时，各大队的带队干部无不紧张得双拳紧握。 “大魁哥，这都公布到第五名了，我咋还没听到咱们大队的名儿啊？” 山魁有些魂不守舍地问王大魁。 “蠢小子，这没念到咱们，就说明咱们的名次在前面呢。” 王大魁笑着在山魁后脑勺轻拍一巴掌。 “该打，俺真该打，咋就突然间犯蠢来着。” 山魁憨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看来咱们大队进前三啦。”主持人公布出余姚大队的大合唱获得第四名后，王大魁咧开嘴笑得那叫个乐呵：“咦？第三名也不是咱大队，这么说，咱们的两个节目拿了第一第二名？”他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山魁听，也就在这时，主持人看着手上的获奖节目名单，高兴地念出双槐大队的舞蹈《红色娘子军》获得本次比赛第二名，紧跟着，那位主持人又念出双槐大队参赛的大合唱《英雄赞歌》获得本次比赛第一名。 老支书笑得嘴巴都合不拢，高高兴兴地走上主席台去领奖。 “老刘，我真是羡慕你啊！” 第271章 喜！拿下一二名！ 看着老支书手上的奖状和奖品，余支书羡慕得狠不得抢过来。 “这有啥羡慕的，你们余姚大队这次的大合唱拿到第四名的成绩，其实也很不错的。” 老支书越是这样谦虚，越是让余支书郁闷：有这样的人吗？明明一脸得意，却一个劲装谦虚，好气！ “是啊，比起老宋和老吴他们大队，我们余姚大队能有一个节目取得第四名，确实很不错。”余支书不是那小气人，对于自家大队在这次比赛中取得的成绩，他其实已经很满意。因为他有眼睛和耳朵，看得出，也听得出能获得前三名的节目，真得是足够好。 何况他们大队要不是有双槐大队帮忙，那个第四名的好成绩指不定会被第五名的给挤下去。 再有就是，他们的大合唱既没领唱，也没指挥，就是集体站在台上开嗓子唱，说句真心话，和人双槐大队合唱队那是完全没得比。 “钟晴，你今天的的行为很恶劣，不配和我们大家走在一起。” 钟晴是在合唱队登台唱完《英雄赞歌》，返回台下自家大队休息场地时回到队伍中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没去理会这个“逃兵”，这会儿大家成群结队走在回双槐村的路上，苏曼曼实在没忍住，冲着钟晴怒责了句。 脚步微顿，钟晴斜瞥她一眼，高傲而不以为然地说：“你要是说我肚子不舒服跑去上厕所就是行为恶劣，那我无话可说。”她当时之所以找借口跑掉，无非是想给那个村妇制造点麻烦，熟料，随后发生的事儿竟气得她差点仰倒。 “装无辜是吗？钟晴，你装吧，是狐狸总有它露出尾巴的时候，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装下去。” 苏曼曼语气中透着对钟晴明显的嫌恶。 没理会她，钟晴快走两步，和她拉开距离。 “很开心？” 陆向北和叶夏并肩而行，见媳妇嘴角噙笑，整个人都在散发着愉悦的气息，他眼神宠溺，禁不住问。 “嗯。” 叶夏点头，继而看向他：“你不觉得开心吗？” “你开心我就开心。” 陆向北脱口就给出这么一句。 “……”叶夏怔了下，只想说：陆营长，你好会撩人啊！ “下个星期的今天去县里比赛，你还要跟着合唱队前往？” 对于媳妇表露出的迷糊样儿，陆向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可是想到媳妇怀着身子要继续劳神，他不免为她感到心疼。 叶夏琢磨出他话中的意味，回得认真：“我不能中途撒手。” 陆向北挑眉：“不累？” “又不是去干体力活儿。”男人是在关心她，叶夏觉得心里温暖得很，但做事有始有终，是她上辈子就养成的一个习惯。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媳妇不乖，陆营长心里又是郁闷又是无力。 “啊？” 叶夏故作惊讶，转瞬，她眨眨眼，小小声说：“你该不会觉得自己的好心被我当作那啥了吧？”看着她澄澈的眼眸，看着那双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陆向北停下脚步，薄唇紧抿，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一语不发。 第272章 甜蜜的烦恼 “生气啦？” 止步，叶夏和男人四目相对，笑容恬淡，缓缓说：“好啦，你关心我我真得知道，可我还是想说，相信我行吗？我有家有孩子，绝对不会拿自个的身体开玩笑的。”这人未免太紧张她了吧？真是甜蜜的烦恼！ “小夏。” 陆向北暗叹口气，牵起媳妇的手儿，提步继续前行：“我是越来越不知拿你怎么办好了。”低沉的嗓音自他喉中溢出，叶夏杏眸中笑意流转，嘴角漾出一抹甜甜的笑：“陆营长，我很乖哒。”她语气娇娇糯糯，其中还夹带着丝丝缕缕的甜腻，听得陆向北先是一怔，随之心跳“怦怦”加快两个节拍：调皮！ “娘，您和爹走得好慢呀！” 三福的奶音儿突然从前方飘来，紧跟着是二福的声音：“娘，您可是答应我们回家做糕糕吃的。”太阳都快要下山了，娘难不成忘记答应他们的事儿，所以才这么走走停停，和爹走在队伍最后面？ “爹娘在后面有话说，你们俩再胡乱喊叫，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蠢弟弟，没看到他们俩一喊，大家伙全回过头往后看吗？ 爹牵着娘的手，这样被一群人看到，让爹和娘怎么好意思？ 唉！蠢弟弟没眼力见，爹娘又随随便便在人前秀恩爱，真让他这个做哥哥（做儿子）的有操不完的心！ 小眉头紧皱，大福像小大人似的长叹口气。 而听到二福三福声音，回过头看到陆向北牵着叶夏朝前走的所有人，无不把目光锁在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不过，大家的目光基本上都是善意的。 苏曼曼满眼羡慕地和叶雯雯说：“雯雯，叶校长和陆同志的感情真好！” “嗯。”叶雯雯点点头，然后将视线从后方拉回，挽着苏曼曼的臂弯边走边一本正经地说：“等你有了对象，我相信你们的感情也会很好的。” “……”苏曼曼微微一怔，随即脸庞羞红，上手就挠叶雯雯痒痒：“坏家伙，我让你编排我！”叶雯雯边躲边笑，一时间，两人的笑声在队伍里传开。 钟晴自然也有看到陆向和叶夏此时牵手前行，一瞬间，她觉得那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尤为刺眼睛。 “轻浮。” 她声音清晰，吐出两字。 “钟知青，你在说谁轻浮？”山魁正好走在钟晴身旁，听到她出口那两字，脸色一冷，盯着钟晴的侧颜愤声说：“即将登台前，你的举动简直就是坏分子才会有的行为，现在，你又语带不善，咋地，你是想在俺们双槐大队搞破坏不成？” “神经病！” 钟晴冷睨他一眼，哼声说：“想给我乱扣帽子，痴人做梦。”土包子一个，以为他是谁呀，管得倒宽。 “你骂谁呢？” 山魁堵住钟晴，不让她继续前行，他眼神像是在喷火，死死地盯着对方：“不要以为你是城里来的知青，就觉得高俺们贫下中农一等，就可以随意辱骂俺们庄稼人！”山魁没有刻意压低嗓音，这就自然而然引来大家伙的注意。 “这是咋啦？” 第273章 上赶子作死 王大魁牵着闺女春妮来到山魁身旁，他皱眉看了眼钟晴，继而问山魁。 “钟知青骂叶夏嫂子，我说她两句，她不虚心接受俺这个贫农的批评，反倒骂俺是神经病。”山魁瞪着钟晴，对王大魁没有丝毫隐瞒。 当然，围在他身旁的人都有听见他所言。 “山魁说得没错，钟知青确实有骂叶校长。” 和山魁同龄的小伙子同样有听到钟晴口中“轻浮”两字，因此，他站出来，对山魁的话向大家伙做出见证。 “都围在这做甚？” 老支书走过来，脸色十分不好地凝向钟晴：“和钟知青有关？” 抿唇，钟晴眼睑低垂，一句话不说。 “支书，向北哥和叶夏嫂子是夫妻，人家两口子大大方方地牵个手，也不知咋得罪钟知青了，竟被钟知青说成是轻浮，我听着来气，便说她两句，结果，钟知青骂我是神经病。”山魁如实叙说，听完他的话，老支书沉着脸问钟晴：“钟知青，事情经过是不是这样？” “你们想怎样？” 钟晴觉得自己被一窝土包子欺负了，只见她抬眼迎上老支书复杂难辨的目光，理直气壮地说：“我有说错什么吗？还是说你们觉得我好欺负？” “钟知青，你对我有意见？” 叶夏上前，淡淡地注视着眼前这位容貌姣好，性情和品性却不怎么好的少女，轻启唇：“现在是新社会，我和我家男人牵个手碍着你眼啦？轻浮，你针对我嘴里吐出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可有想到你自己那晚做过的事儿？”顿了下，她面部表情风轻云淡，看着钟晴明显变得有些苍白的脸，续说：“还是说你有选择性遗忘，如果真是这样，我很乐意帮着你回忆一下。”她原以为前面有发生什么大事，却在走到跟前时听到大家的低议声，才知这位钟知青因为言语攻击她，被山魁堵在路上。 呵！她能说这小姑娘是在迁怒吗？那晚想勾搭她家男人，不成想，连男人一个眼神都没得到，于是心里气不过，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以为言语攻击一下，就可以让她没脸走在人前？叶夏如是想着，且暗翻个白眼儿：没那个心机，却偏要做心机婊做的事，她是不是该送眼前这位一句——姑娘，你这么蠢，家里爸妈知道吗？ “雯雯，我怎么觉得叶校长话中有话啊。” 苏曼曼边琢磨叶夏的话，边观察钟晴的脸色变化，心里不免多想些。 “你小声点，没看到老支书用审视的目光正在看咱们这些知青。” 叶雯雯不知该对钟晴近日来的言行作何评价，但她算是看出来了，钟晴今个怕是要把整个双槐大队的人得罪光了，为免苏曼曼被钟晴连累，被老支书和大队全体社员厌恶，叶雯雯不由提醒苏曼曼这时候千万别冒尖儿。 “钟知青，你不必有顾虑，我呢，帮你是出于好心，用不着你说谢谢，更用不着你报答。” 半晌没等到钟晴出声，叶夏眸中笑意蕴染，却并未达眼底，她语气温和，让人在她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我记住你了！” 第274章 姑娘，你这么蠢，家里爸妈知道吗？ 钟晴终于挤出一句，待她语落，豁开人群，快步跑远。 “我好像挺招人恨的。” 对于钟晴临跑走那刻给她的那个吃人眼神，叶夏根本没放在心上。 陆向北脸色沉冷：“可以和老支书、大队长说说，通过公社将人调离双槐大队。” “没必要。”叶夏摇头，笑说：“一个被家人宠坏的小姑娘罢了，我还没幼稚到和她一般见识。” “人心最难猜测，你在村里走动要尽可能小心点。”陆向北说着，眼底厉色一闪而过。 他是不和女人计较，可要是有不长眼的非得一个劲给他媳妇添堵，那么，他不介意用些手段。 早起答应给孩子们蒸枣糕吃，叶夏自然没有忘记，何况二福三福在回家的路上还专门提醒过，这不，一到家，某个信守承诺的娘洗过手，立马行动起来。 面粉、大枣、红糖、酵母粉等材料齐全，按照记忆中的做法，叶夏有条不紊地在灶房忙碌着，期间，四小只不时跑进灶房看娘有木有把好吃的糕糕做好。 “我闻到甜味儿啦。” 三福在院里吸了吸鼻子，一脸馋相地说：“真甜，娘蒸的糕糕一定特别特别好吃。” “三哥，我也有闻到甜味儿。” 毛毛学着三福的样儿，朝灶房门口吸鼻子：“糕糕快蒸熟了吧？”他奶萌的声音几乎让人一颗心都要化了。 向阳笑：“看把你们给馋得，快去洗手，等会就有得吃啦。”随着他音落，灶房里果真传出叶夏含笑的声音：“枣糕蒸好啦，想吃就快点把手手洗干净哦。” “哇，娘太棒啦，三福这就去洗手手。” “娘，我要吃好多。” 这是二福喊出口的。 “娘，我最最最爱你啦。” 毛毛高兴得拍彩虹屁。 “吃货。” 大福吐槽三个弟弟。 “大哥不是吃货就别吃糕糕。” 二福瞪大眼，很不客气地怼哥哥一句。 “娘说吃货有福，我愿意当吃货，略略略！” 三福边说边朝大福做鬼脸儿。 “大哥，四福也喜欢当吃货。” 毛毛笑咯咯地附和三福说的话。 “向阳，你过来把枣糕端到堂屋去。”喊陆向阳一句，叶夏把切好的枣糕装好两盘，看到陆向阳进来，递给他直接端走。 陆向北将锅里蒸枣糕后的水舀到盆里，然后往锅里重新添上凉水，准备熬包谷珍子。 “你要吃吗？味道超级好，口感也超级好呢。” 叶夏捏着一小块枣糕送入口中，熟悉的味道让她幸福得几乎眯起一双杏眸。 “吃口吧，尝尝。”陆向北坐在灶膛前烧火，没等他做出回应，叶夏从案板上重新捏起一块枣糕走过来，直接递到陆向北嘴边。 陆向北耳根微微泛红，却还是就着她的手吃进嘴里：“甜。” “……”湿润的舌尖碰触到她的指腹，这是有意还是无意？ 叶夏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可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本坐在灶膛前的男人忽然起身，他一把揽她入怀，在她唇上轻啄一口，低哑磁性的嗓音继而缓缓溢出喉：“但……没你甜。” 第275章 没你甜 叶夏杏眸大睁：“你……”不过，她后话到嘴边一拐弯，忍着心神荡漾，歪头，眼神狡黠，一脸甜笑问：“真得吗？”戏精上线。 “煮的。” 陆向北眉眼间尽显宠溺，给出两字。 “……”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叶夏忽闪着一双澄澈的双眸，很诚恳很诚恳地说：“你可真幽默，我好喜欢呀！” 啊喂，妞儿，你确定你这不是在撩汉？ “……” 陆向北怔愣须臾，继而眸光渐变深沉：“果真甜过枣糕。”他是看着她的唇说的，声音里透着丝丝缕缕的暧昧、蛊惑意味。 这是被撩了吗？ 叶夏脑袋一瞬间当即，半晌没回过神儿，而陆向北这时扣住她的后脑勺，用行动证实他没说谎。 “唔……” 这是神马操作？她不就顺着他的话玩笑着问吗，咋就被吻得昏天暗地？ “现在我满身被你的甜味笼罩，需要继续确认吗？” 一吻结束，陆向北挑眉，眼神柔得几乎能滴出水（又撩媳妇儿）。 枣糕甜糯，口感极好，可在他这，哪能和她带给他的甜蜜感相比？！ 叶夏暗戳戳磨牙，脸上浮开的笑容却甜得不能再甜，她唇儿弯起，抬手勾住男人的脖颈，将他的头往下了拉些许，笑说：“陆营长的味觉超级棒，很值得嘉奖。”两人说话像是打谜语似的，但彼此都知对方话中的意思。 陆向北眼神有些躲闪，看到他这样，叶夏“扑哧”笑出声：“不好意思啦？”不是挺能撩吗？这就败下阵了，陆营长！ “火快灭了，我得加点柴火。” 把她的手轻拿下来，陆向北坐回小板凳上，神色冷峻，看似无比平静地往灶膛里送柴火，实则，真得好想立刻闪人，好躲开媳妇长时间落在他身上的戏谑目光。 刚才，就在刚才，他似是变了个人，竟对她一而再说出那么暧昧的话，此刻回想起，脸上一阵一阵发烫。 冷静！冷静！ 那个人不是他？ 对，怎么可能是他呢？ 陆向北面上镇定，心里却一遍遍自我催眠。 “陆营长，你脸皮好薄。” 弯腰，叶夏凑到男人耳畔，轻吹口气，喉间发出清脆愉悦的笑声。 “乖，别闹。” 陆向北脸上温度升高，耳根出奇的红，但面部表情依旧镇定自如。 “扑哧”一声，叶夏再度轻笑出声：“听你的，我做个乖宝宝。”说完，她哼着欢快的歌儿，转身着手切菜。 感受到媳妇儿的好心情，陆营长嘴角弯了弯，满心难为情悄然退散。 “花花，你来找向北想闹啥子？回家，听到了没有，带着孩子赶紧跟大哥回家！” “不要，俺要见向北哥，俺有好多好多话要和向北哥说。” “大成，这鲜花风风火火跑到咱村要找向北，她倒是痴情得很呐！” “哈哈！“ 杂乱的脚步声，男男女女说话的声音，以及女人们笑闹的声音，由远及近，飘进叶夏家小院，飘进陆向北和叶夏耳里。 “我出去看看。” 陆向北眉头紧皱，起身，走出灶房。 “向北哥，呜呜……俺好想你呀！”一看到他，刘鲜花眼泪鼻涕瞬间横流，拖着她高大壮实的身子急扑过来。 “花花！” 第276章 来自双槐村第一“村霸”的表白 刘大成一跺脚，忙追上将妹子拽住：“走，跟大哥回家，你嫂子做了好吃的给你吃呢。” “呜呜，不吃，俺要留在向北哥家。”刘大成年约五十，爹娘在世时有共生下六男一女七个孩子，不过，其中一个男孩养到快一岁给夭折了，剩下的六个里面，妹妹鲜花最小，因此，不管是老子娘，还是上面的五个哥哥，都特别疼爱这个小闺女（妹妹），这就在无形中养出了刘鲜花霸道的性子。 好吧，霸道一点，人家爹娘和兄弟不介意，旁人看不惯避着点就是，但问题是，这刘鲜花脑袋还不怎么灵光，遇事咋咋呼呼不说，还特别容易认死理，从而导致她从小没几个同龄小姑娘和她玩儿。 找刘鲜花玩？ 开玩笑。 那可是有五个护妹魔兄弟，且自身粗壮如牛犊子，哪家大人能放心让闺女往刘鲜花身边凑？ 小丫头在一块玩，没事倒好说，一旦出个什么岔子，那刘鲜花的爹娘和兄弟还不得从自家狠咬一块肉下来。 为防止这样的可能发生，刘鲜花这个被爹娘和兄弟养出来的“村霸”，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其实也蛮可怜的。 “向北哥，你娶俺吧，俺男人死啦，俺一听说你最近在家，就连忙带着俺家妞妞来咱村找你，向北哥，俺有力气又勤快，俺会帮你看好家，帮你照顾好你的娃儿……” 刘鲜花身高最少有一米七三，人又黑又壮，样貌只能说是普普通通，她止住哭声，巴拉巴拉地向陆向北推荐自个：“你不知道吧，俺刚走进咱村，没少听婶子们和小媳妇议论叶夏那个糟心婆娘，说她不会过日子，说她懒得很，啥事都指望你干……” “向北哥，你是军官，是做大事的，咋能像个娘们一样缝被褥，做饭洗衣服啊！俺向你保证，只要你娶了俺，俺保证把家里打理得妥妥当当，不让你操半点心。” “花花，你都胡说些什么？快点，给叶校长和你向北哥道歉。” 刘大成被自家妹子一番言语惊得半晌才回过神，只见他脸色难堪，在刘鲜花背上拍打两下，催促说：“还愣着干啥，道歉呀！”叶校长两口子是他们能得罪的吗？他的傻妹子哟，这咋就没个灵性的时候？ 刘鲜花来叶夏家弄得动静不小，这会儿招来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就连知青点的知青也跑过来好几个，站在叶夏家院门外，竖起耳朵，听着院里的声响。 “俺为啥要道歉？”刘鲜花下巴抬得高高的，完全不理会刘大成的话，她定定地看着陆向北，黑如包公般的脸色流露出无比委屈的表情：“向北哥，你不说话难道不记得鲜花了吗？也是哦，俺和你好些年没见面啦，但是，你应该不会忘记在你跟着部队走之前，俺经常在山上陪着你给周地主家放羊放牛，割猪草，俺还陪着你捡柴火来着，向北哥，这些你没忘记吧？” 刘二成和下面几个兄弟听说自家妹子带着孩子到叶夏家不知做甚，担心妹子吃亏，个性莽撞的刘二成招呼几个兄弟全拿着粗棍子赶至叶夏家给刘鲜花撑腰。 第277章 陆向北发威：媳妇是用来疼的，用来宠的，我就愿意这么干！ 一人打死七头野猪，叶夏的能耐，这哥几个心里清楚，甚至不可避免有些胆颤，可妹子是他们老刘家的宝贝疙瘩，这会儿由不得他们不作为。 “花花，咋啦，二哥和你三哥四哥五哥都来啦，你说，谁欺负你来着，哥哥们给你出气！” 挤开人群，刘二成到刘鲜花身旁，不顾刘大成这个哥哥递来的眼色，扯开嗓子就吼出一句。 “二成，这院里可没哪个欺负你家花花，是你家花花闹着要人向北娶她呢。” 胡大喇叭看刘鲜花的笑话看得开心，一脸笑呵呵地说了句。至于刘鲜花说她进村听得那些有关叶夏的闲话，胡大喇叭心里坦然得很，自知那些话可不是她说的。 “……”刘二成怔愣半晌，方一言难尽地看向妹妹：“花花，咱和大哥回吧，乖，不闹了哈。” “不要，俺男人好不容易死啦，俺就是要嫁给向北哥。” 刘鲜花气哼哼地别过头，不想理这个二哥。 “她不走，架着走，快点！” 刘大成觉得丢人得很，眼风扫过刘二成刘三成，沉声吩咐，接着，他看向陆向北和叶夏，一脸羞愧地准备说些什么，却就在这时，陆向北气场外散，冷沉的嗓音在院里响起：“我媳妇会不会过日子都是我的事，就算她不能，我也愿意疼着她，宠着她。”他的面色比之平常还要冷峻，一双犀利的冷眸扫过院里所有人：“缝被褥洗衣做饭这样的事儿，我很乐意替我媳妇干，而这是我陆向北的私事，和外人没有任何关系。” 他语气坦然，坚定，听得院中所有人目瞪口呆。 尤其是那些说叶夏闲话的妇女，她们站在人群中，不光光对陆向北的话心生惊愕，且酸水一个劲从心底往上涌。 羡慕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正因为太过羡慕，她们才闲得没事干，凑在一块嚼叶校长的舌头。 此刻，人家男人说出的一席话，就好像巴掌打在她们脸上“啪啪啪”直响。 叶夏这会子环臂一脸闲淡地倚在灶房门上，她杏眸中泛着轻轻浅浅的笑意，一会看看刘鲜花，一会又看看狗剩娘等好说他人闲话的妇女，总之，她对刘鲜花说的那些话一点都不生气，对此时此刻的闹剧完全没放在心上。 憨！ 这是她给刘鲜花下的定论。 一个说话不怎么经过大脑，没什么城府的憨姐儿。 和这样的人做计较，她真没那闲心，也没那闲工夫。 “向北哥，你是个大老爷们，是个军官啊，你咋就心甘情愿做婆娘的活计？ 刘鲜花真得是深受打击，她要哭不哭地说：“俺是真心喜欢你，真心想嫁给你，真心为你好来着。” “咱村可没第二个大老爷们像大福爹那样疼女人的。“ “你们说是不是解放军都这么疼婆娘啊？” “或许吧。” …… 人群中的低议，陆向北像是没听到似的，他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我家口粮紧张，就不留大家伙用饭了。” “向北，叶校长，俺家花花从小就脑子缺根弦，你们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第278章 叶夏没放在心上 刘大成这个年过五十的汉子，为自家傻妹妹闹出的事儿不得不低下头，一脸羞愧地和陆向北两口子赔礼道歉：“对不起了，俺回家会好好说说花花，不让她再胡言乱语，给你们添麻烦。”上个月中，妹夫为给花花母女整口肉吃，和村里几个汉子跑到山里去抓野物，结果，不幸遇到野猪突袭，当时同去的五个汉子，三个腿脚跑得快，带着伤跑下山，而他妹夫和另外一个汉子，一个被野猪咬到脖子上，当场丧命，一个被野猪咬伤腿，难以快速逃离，最后也没能逃过一死。 知道男人没了，他家妹子是三天没说一句话，再开口时，脑子就变得更不好使。 否则，她咋能蠢到跑回双槐村，跑到向北家，说那么一通蠢话？！ “大成哥，你带鲜花回家去吧。” 陆向北朝刘大成摇摇头，表示没把今个这事放在心上。 “走吧。” 刘大成虽年龄大，但他和陆向北却是同辈分，见陆向北大度，没和自家傻妹子计较，他长叹口气，招呼两个兄弟拽着刘鲜花就往院外走。 “小姑，叶老师人可好啦，你别听别人乱嚼舌头，找叶校长和向北叔麻烦。” 黑妹是刘四成的闺女，刚刚她听到刘鲜花说叶夏那些不是，觉得都没脸再去学校上学了，可她也知道，刘鲜花这个小姑姑脑袋有毛病，说过的话转眼便会忘掉，因此，她无法真正讨厌小姑姑。 “去，带妞妞家先回咱家。” 妞妞是刘鲜花的闺女，整七岁，长得还算白净，就是看起来特别瘦弱，特别内向，和她娘刘鲜花仿若两个极端。 “哦！” 黑妹回应她爹一声，等妞妞走过来，拉起妹妹的手一块往家走。 陆家。 “娘，咱村那个叫刘鲜花的早些年前喜欢钢蛋他四叔，你当初咋不把她……” “老大家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刘鲜花在叶夏家闹得动静不小，这老陆家虽没人过去瞧热闹，但从那些看热闹人的嘴里却没少听说一句，这不，陆大嫂吃罢晚饭，想着距离天黑还有一会子，就坐在院里想从老太太嘴里听几句八卦，熟料，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一瞪眼，出声截断。 娶刘鲜花进门给老四做媳妇？ 她脑子又没进水！ 同村，悍货一个，兄弟众多，娶这么个娘们进老陆家的门，能由得她这做娘的拿捏？ 陆太太忆往昔，心里连翻白眼，可一想到后来和叶家换亲一事，她瞬间火气上涌。娶刘鲜花要彩礼，老刘家在村里的根子比老陆家还要深，刘鲜花上面亲兄弟年岁相差都不是太大，有这样强的娘家做靠山，她自然不会考虑把那悍货说给老四，可她万万没想到，明明任她拿捏多年的叶家女，却突然间性情大变，偷她的钱，闹分家，一次次给她没脸，真是越想越气！ “娘，你说这老四家的也算有福哈，瞧瞧她现在过得日子简直就像是掉进了福窝窝里……” 第279章 陆大嫂给陆老太太添堵 不许她提刘鲜花，那她就说叨老四家的事儿，陆大嫂眼珠子转了转，巴拉拉巴拉在老太太面前谈论起叶夏来，至于会不会给老太太添堵，她才不会去管呢。 回过神，陆老太太死死地盯陆大嫂，阴恻恻地问：“你这是想老大把你也供起来？” “娘，你啥时候听我那么说来着？” 她是想啊，但就她家男人那德性，和有这么一个婆婆在身边，想让想法变成现实，有可能么？ 陆大嫂面上装傻，看得老太太直来气：“少在老娘面前装聪明。”起身，老太太朝地上呸了口，转身回屋。 “娘，你冤枉我了。” 撇撇嘴，陆大嫂可怜兮兮地为自个抱屈。 装聪明？ 老不死的，就算她是装聪明，来咬她一口呀？！ mmp，为个游手好闲的玩意儿和好吃懒做的东西，非得困住他们大房在一个锅里吃饭，真够黑心的！ 陆大嫂想分家，无比想分家，至于陆老汉和陆老太是否跟大房过，她倒是没怎么去想。 在农村，一般情况下，老人都是跟着老大家生活，但老陆家有点特殊啊，做父母的特别疼寵小儿子，眼下他们身子骨尚且结实着，又岂会丢下小儿子，给大儿子一家做牛做马，奉献余热？ 而陆大嫂不是个傻的，因此，以她对老两口的了解，想到的便是真能分家，陆老汉两口子多半会选择和陆家栋过，帮着小儿子把日子过上去。 然，想法很美好，现实却无比骨干。 老太太哪能轻易放过大房三房这样好压迫的劳动力，继续为她的小儿子小闺女无偿服务？ 陆大嫂想到这，气得一脚踢开老太太刚才坐的小板凳，磨着牙，面目略显狰狞，无声吐出一句：“老东西，赶紧去死吧！” “娘，您是最好的娘。” 刘鲜花被两个兄弟拽走后，院里那些看热闹的人自然也就各回各家，不多会，除过叶夏一家子，偌大的院里再看不到一个外人，面对媳妇，陆向北嘴角噏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刘鲜花找上门，于他来说简直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别说他和那女人曾经没什么，就是脑中连个印象几乎都没有，咋就莫名地被扯上是非？ 锅铲炒菜的声音不时响起，叶夏腰系围裙，俏丽的脸上看不出异样，只是认真地站在锅边炒菜，她没去看灶房门口那抹看着她，似有不少话要对她说的高大身影，也没怎么分神给站在她身后的四小只，直至听到大福稚嫩的嗓音响起，她炒菜的动作一滞，转头望向四小只，眉头微蹙，笑问：“这都怎么啦？”一个个嘴巴紧抿，看起来好有心事的样子。 “娘，二福爱您，您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娘！” 四小只没有对她的话做出回应，而是接着大福的话，一个个在娘面前表露对娘的喜爱。 “娘，三福最爱您啦！” “娘，四福也最爱您！” 那个坏婶婶跑到他们家又是哭又是说这说那，虽然，他们不是太明白那些话的意思，但却知道绝对不是好话，坏婶婶想给他们做娘，这就是说她在针对娘， 第280章 娘，您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娘 对于这样一个婶婶，他们从心底厌恶，后面看到爹冷着脸看院里那些人，听到爹说就算娘啥都不会干，他也愿意疼着娘，宠着娘，替娘把活儿都做了，原来那些看热闹的人和那个坏婶婶，都认为娘是个懒的，哼，他们知道什么呀？ 娘做饭洗衣，唱歌讲故事，收拾家等等，就没一样不会的，那些人倒好，在村里乱传娘的闲话，真是坏透啦！ “嗯，娘听到了，知道你们都很爱娘。” 叶夏眉眼弯弯，无比温柔地看着四小只：“去洗手吧，很快咱们就开饭。”四小只笑应，一个跟着一个走出灶房。 “哥，娘没有不开心。” 这是二福的声音。 “娘才不是那些坏人说的那样，娘最好啦。” 三福鼓起腮帮子，哼哧着说了句。 “四福讨厌那个坏婶婶。” 毛毛拧着小眉头，一脸严肃，怎么看怎么萌萌哒。 “说娘坏话的人都是眼红娘比她们能干，我们不用去理会。” 大福是哥哥，边仔仔细细地帮三个弟弟洗手，边做总结。 “你去摆饭桌，我来给你嫂子烧火。” 支走陆向阳，陆向北往灶膛里送把柴火，然后抬眼望媳妇儿，低声询问：“没生气吧？” “生气？”叶夏嘴角噙笑，眼神疑惑：“我干嘛要生气？”不过是场闹剧，且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她类似表白，她除非脑子有病，才会因外人几句闲话生自家男人的气。再说，听他说那些话，她心里犹如吃蜜一样甜，哪怕此刻再想想，心儿仍会不受控制地“怦怦怦”跳得老快。 “没生气就好，其实我和大成哥的妹妹一点都不熟。” 陆向北从叶夏的脸色确定媳妇儿是真没生气，不由松口气，勾起嘴角，深眸中柔波流转：“这世上总有些人喜欢说他人闲话，咱们该怎样就怎样，不用去管他们说什么，更不用因那些闲话给自个找气受。” “那是自然，被人说两句，咱们又不会少快肉，更何况在我看来，那些说我闲话的，无非是羡慕我有个好男人，陆营长，您说是吗？” 甜甜的嗓音自叶夏喉中漫出，她秀眉微挑，笑盈盈地看着男人。 “……” 陆向北脸热，微不可察地错开她的视线，害羞鸟！ “陆营长。” 察觉到男人的不自在，叶夏忍住笑出声，继续撩：“你这么好，我也会疼你，宠你哒。” 听到媳妇轻唤，陆向北不带犹豫地挪回目光，熟料，两人刚刚四目相接，就听到媳妇说出后面一句，瞬间，他似被口水呛到，连连咳嗽好几声。叶夏见状，无良地笑了笑，调侃：“看来你得好好习惯我的说话方式，要不然，哪天被我一句话弄得缓不过气儿，那我可罪过大了。” 陆向北顺过气儿，一脸无奈，说话的口吻带着明显的宠溺：“你呀，就知道调皮。” “陆营长要习惯哦！” 俏皮地吐吐舌头，叶夏笑眯眯地继续在锅边忙碌。 也不知哪根神经出现差错，陆向北竟然在吃饭的时候，夹起一筷子炒鸡蛋递到叶夏嘴边：“多吃点鸡蛋。” 第281章 叶夏的甜言蜜语 叶夏好想说自己来，可男人的筷子就在眼前，要是她大煞风景把心里话说出口，会让男人在向阳和孩子们面前很没有面子，于是乎，她脸上笑容如花绽放，一双杏眸弯成了月牙儿，很高兴地张嘴吃下那口炒鸡蛋。 “你们都看到了吧，我们家陆营长真得很好，记住哦，等你们日后娶了媳妇，都要以我们陆营长为榜样，知道心疼媳妇，对媳妇好哟。” 陆向北本因媳妇儿脸上的笑容和那双笑成月牙儿的眼睛满心酥麻，不成想，叶夏猛地又来句甜言蜜语，虽说不是对他说的，但个中意思却实打实与他有关，立时，他目中神光几乎柔成一汪水。 “来，再吃一口。” 再夹起一筷子鸡蛋，他情不自禁地又送到叶夏嘴边儿。 看得陆向阳和四小只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有这样的四哥吗？ 瞧这狗粮撒得！ 陆向阳默默吐槽。 “爹，您不觉得肉麻吗？” 大福暗翻白眼儿。 “爹，二福还小哟，您咋不给我喂炒鸡蛋鸭？” 二福瘪嘴，委屈脸。 “爹对娘真好！”三福暗赞：“听娘的话，像爹学习，对媳妇好。”至于媳妇是神马？暂时不知道不要紧，等长大后就知道啦！ 毛毛托腮，迷茫脸：“媳妇？这是干啥用哒？” 叶夏两口子像是没看到陆向阳和四小只的表情似的，喂的自然，吃的那个也一脸自然。 “四哥，您就不能收敛一点吗？我知道您和嫂子感情好，真哒，我和侄儿们都知道！”陆向阳在心里碎碎念。也不知是叶夏感受到他的心声，还是他和四小只的目光太具有穿透性，叶夏制止男人又伸向炒鸡蛋的筷子，轻咳一声，低声说：“注意点影响。” 陆向北筷子一滞，扫眼一大四小五个电灯泡，继而面不改色地看向叶夏：“你太瘦了，多吃点。” “嗯。” 叶夏点点头，抬眼对仍在怔神的陆向阳和四小只说：“快吃呀，都愣着做什么？”她声音柔和，眉眼间尽显笑意。 “哦！” 一大四小不约而同做出反应。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的脸皮竟厚出新境界，当着孩子们的面吃男人喂到嘴边的东西，真是没脸见人啦！ 默默吃饭，可这道灼灼的目光是咋回事？ 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下，叶夏一脸矜持，眸底却闪过一抹异样情绪。 “四哥，求您了，您好好吃饭吧，别再用那样溺毙人的目光看四嫂了，好不好呀？” 陆向阳端着饭碗边喝边默默恳求。 今晚这顿饭是叶夏一家吃得最慢的一顿饭，是气氛最怪异的一顿饭，是粉红泡泡满院飘的一顿饭，好在陆向阳在男女感情上尚未真正开窍，好在四小只年幼，只知道爹对娘好好，否则，这一大五小绝对会这波狗粮虐得够呛。 夜幕全然落下，刘鲜花瘪着嘴巴，委屈地看着刘大成：“那俺真不能嫁给向北哥呀？”向北哥冷冰冰的，看起来还特别凶，这和她记忆中那个成日不说话，只知道干活儿的小哥哥不太一样，看着现在的他，她其实是害怕的。 第282章 陆向北无视一大四小五个电灯泡 往远点说，在他跟着部队去打仗，多年后回家娶婆娘那会她看到的样儿，就已经让她挺怕的。 向北哥长得好看，这是没啥可说的，但他那双眼睛……她一点都不敢去正视。 “大哥已经说得很明白，叶校长是个好人，也是个能干的女人，你咋就还问呢？”刘大成盘腿坐在炕上，吸着烟锅，不时砸吧砸吧嘴巴，他眉头紧皱，觉得很有必要把他他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对妹子说说，如是想着，他也随心再度开口：“花花，向北当年为啥要离开家跟着部队走，这事儿你当初应该听娘提过……” “三婶子偏心。” 刘鲜花气呼呼地插句嘴。 “是啊，咱村谁不知道三婶子是个偏心眼，但那是人家自己家的事儿，旁人又哪来的立场说三道四。”叹口气，刘大成吸口烟锅，续说：“你说你喜欢向北，说愿意等他打完仗回来嫁进陆家，爹娘实在拗不过你，答应你只要向北能活着回来，只要陆家愿意上门提亲，把你嫁进陆家门也不是不可以，但谁知道向北一走就再没有消息传回，而你的岁数一年比一年渐长，却又咬定非向北不嫁，最后娘没得法子，在你二十二岁那年，亲自前往陆家问三婶子可同意两家的亲事。” “她咋说？”刘鲜花抓着被子，有些紧张地问。 刘大成将烟锅放到炕沿上，抬眼看向她，嘴巴动了动，方说：“娘是被三婶子赶出家门的，好在是晚上，不然，咱家和你恐怕都会成为村里的笑话。” “那老虔婆到底咋说的？” 刘鲜花瞪着眼催促。 肯定没好话，那老虔婆肯定没说她好话！ “三婶子说你也不拿泡尿照照……”刘大成搜索着记忆，捡出两句陆老太太当年骂的难听话说出口，登时，气得刘鲜花吭哧吭哧直喘粗气。 “花花，你也别气，三婶子之所以说那些难听话，目的不过是不想掏彩礼钱，更不想给向北找个同村有依仗的岳家，和你长得好看难看，没多大关系。” “为啥？” “津贴，她想攥着向北的津贴，要是把你娶进门，有俺们几个兄弟给你撑腰，又都住在一个村里，加上你这狗脾气，你觉得她还能把你向北哥的津贴攥在手中？” “美得她！” “这下你该想明白了吧？” 刘大成问。 刘鲜花抿着嘴巴半晌不语。 “叶校长娘家只有个不会说话的兄弟，在嫁给向北后，明面上咱村的人看不出她有多受委屈，但就她和几个孩子瘦巴巴的样子，还有娘几个几乎没闲下来的时候，以及她前段时日被人抬进卫生院那一出，不难让大家伙想到叶校长娘几个从老陆家分出来单过前那几年，过得日子八成不怎么好。” 刘鲜花想起她进村时听到的那些闲话，定定地看着她家大哥问：“那我听来的那些话都是瞎话吗？” “不过是那些妇女的酸话罢了。”刘大成说着，摇摇头，这才又开口：“向北是个大老爷们，这突然回家听到婆娘娃儿在家没少受委屈，他能不对婆娘好些？” 第283章 不结亲的缘由 “再说了，经过卫生院那一遭，你向北哥的婆娘，也就是叶校长似乎一下子大彻大悟，不再像以前那样见人不说话，总之，她变化很大，村里人现在都佩服她得很。” “可俺还是有些难受。”刘鲜花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刘大成一阵头疼：“你难受个啥？妞妞她爹生前对你多好啊，这人才没了多久，你就想另外找个男人，好吧，现在是新社会，寡妇再嫁不是啥丢人的事儿，但你当着那么多乡亲的面说你男人好不容死了，这话你让妞妞咋想，等传回你们村，你和妞妞……” “俺……俺就是一时嘴快，俺没想过要妞妞爹早死……” 刘鲜花是脑袋不灵光，却还没蠢到啥事都不知道。 “戳你脊梁骨，唾沫星子肯定有，不过，娘当年不顾你哭闹，给你说下李均安，就看在他家是独户，又只有一个老母奉养的条件上，把你嫁了过去。娘想着人口简单的人家，不会让你日后受欺负，想着有咱们几个兄弟帮衬，你们的日子迟早过得红火。” 刘大成一脸感慨地说着，顿了下，他轻叹口气，又说：“妹婿长得好，脾气也好，对你和妞妞更是没得说，但可惜啊，他咋就丢下你们娘俩早早去了。”似是想起了自家男人的好，刘鲜花嘴巴瘪了瘪，“哇”地大哭出声。 哭吧，好好哭一场，今儿这事能就此翻篇最好！ 在眼角抹了一把，刘大成心里也难受得很，想不通他妹子为啥这么苦命？ 是，他妹子是被他们一家宠得有些过头，是被村里人扣上“村霸”这么个不好的名头，可他妹子憨啊，她只是说话咋咋呼呼，只是脾气火爆些，只是拳头硬些，真没啥子坏心眼，但老天捉弄人，打小，她便没玩得来的朋友，而爹娘和他们这些兄弟又得为生计忙碌，于是，这个大大咧咧，和男孩子几乎没两样的妹子，在他们一不留神的时候，就跑到后山上玩，从而和向北那个娃儿有了交集（陆营长：大成哥，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和你家花花有交集？）。 见面次数一多，加上被村里同龄女娃娃排斥，他家傻妹子从而喜欢上向北那娃儿，不难想到。 再者，向北那会子虽长得瘦些，但人家的脸确实是全村长得最好看的，根本不像是老陆家能生出的娃儿。 “这咋哭上了？” 刘大成的婆娘和两个儿媳妇收拾完灶房，进屋就看到小姑子哭得撕心裂肺，不由问自家男人一句。 “没事，让她哭吧，等哭痛快了，咱在高高兴兴继续过日子。”刘大成别过头没去看婆娘，而是抬手在脸上又狠狠抹了一把，方把目光挪到婆娘身上：“你去给老大老二说一声，明个一早去关山村把花花娘俩的铺盖卷和家里的物件儿啥的都给拉过来。” 刘大嫂怔了下，随即点点头：“成，俺这就到老大老二屋里说说。” “大哥……” 第284章 好兄长 没等刘大嫂走出屋，刘鲜花哽咽着看向长兄：“俺和妞妞回家住合适吗？” “啥合适不合适的，这里是你的家，现如今妹夫没了，你和妞妞留在关山村过日子难免会被人欺负，再有你在向北两口子面前说的那些话，大哥更不能把你们娘俩留在那边。”就他妹子的火爆脾气，和不怎么灵光的脑子，留在关山村继续生活，哪怕没有下午那一出糟心事发生，她们娘俩回到关山村的日子不用多想，他也知道不会好过。 “花花，听你大哥的，往后就住在咱家。” 刘大嫂是个朴实的农家妇人，听出自家男人话里的意思，再想想刘鲜花母女日后没个男人依靠，能不能好好把日子过下去还真是个问题，因此，她对小姑子娘俩搬回双槐村，住到自己家没啥不好的想法。 …… “媳妇。”月明夜静，陆向北侧身躺在被窝里，又是苦笑又是无奈：“我真没和大福他们说什么。” “你确定？” 叶夏哼哼。 如果真没对孩子们说什么，那为何四小只听她讲完故事，学唱完儿歌后，像是提前约好似的，和她说晚安，一个个全溜下炕，跑到东屋去和向阳睡？想起前面有天晚上，孩子们睡在东屋，西屋这边只有她和男人时的情景，叶夏双颊就一阵发烫。 虽然那晚最终没发生不可描述的事儿，但他有搂着她……早晨起来，她更是以八爪鱼般的姿势爬在男入怀中。 四目相对，他眸光温柔缱绻，笑意流转，而她，眼睛大睁，脸上表情是变了又变。 惊羞交加，还有满满的不自在。 在男人透着愉悦的低笑声中，她立马手脚归位，立马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立马转过身，给他一个后脑勺。 可即便是这样，她仍消化了一整天，才里里外外真正恢复淡定。 熟料，今晚竟让她再次遇到那暧昧而紧张的状况——没孩子在中间，两人睡一个被窝。 小动作朝媳妇身边挪了挪，陆向北薄唇微启：“确定。”他的语气尤为肯定。 事实上，陆向北确实是冤枉的，而四小只之所以跑到东屋去睡，源于晚饭后陆向阳有悄咪咪对他们说过，想要娘忘记饭前那件糟心事，真真正正开心起来，就给爹娘两人独处的空间，以便他们好好聊聊。 陆向阳是不懂男女间的感情，可他心里清楚，像今个晚饭前发生的事儿，一个弄不好，将会使得他家四嫂和四哥生出嫌隙。 所以，他和四小只偷偷通风，约定叔侄五人睡东屋，创造条件给陆向北两口子，把那糟心事儿清清楚楚说明白。 “哦！” 叶夏从男人的语气中判断出今晚这情况是她多想了，暗中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但她却依然躺在原位置一动不动，更是在给出那么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回应外，没再多说一个字。 久等不到媳妇儿再出声，亦或是到他身边来睡，陆向北如深渊般的黑眸闪了下，直接发扬起“山不来就我，我就山”的精神。 “热，你离我远点。” 身旁突然出现个大火炉，叶夏瞬间脸红心跳，嘟囔着驱赶“热源”。 第285章 陆向北发扬“山不就我，我就山”的精神 身旁突然出现个大火炉，叶夏瞬间脸红心跳，嘟囔着驱赶“热源”。 陆向北厚脸皮，哪肯舍得和媳妇儿划分出“楚河汉界”，只见他将人搂入怀中，胸膛紧贴着叶夏的背脊，头抵在她劲窝，嗅着她清雅的发香，轻语：“夏夏，谢谢……谢谢你信任我！”他是没招惹别的女人，但讨人厌的苍蝇总在他周围“嗡嗡”乱飞，就算媳妇相信他不会乱来，但她多多少少肯定有些不舒服吧。 “这有什么好谢的。” 她有眼睛，有自己的辨识能力，更相信自身魅力，又岂会因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去怀疑枕边人，从而将男人一步步推离，制造家庭危机，便宜他人？再者，他的一言一行，值得她信任，谢就不必啦！ “你真得很与众不同。” 陆向北喉间发出愉悦的低笑：“但我还是想郑重地对你说声谢谢。”被信任，真得是件挺开心的事儿。 叶夏杏眸中笑意蕴染，勾唇：“收到，现在可以把我放开了吧？” “转过来。”陆向北磁性的嗓音透着丝丝缕缕的蛊惑。 才不要，叶夏这么想着，身体却本能地配合着男人的动作。 四目相接，两人距离很近。 感受到男人灼热的呼吸，叶夏眨眨眼，没等她做出反应，男人已经吻在她唇上。 也不知过去多久，这一吻才落下帷幕。 陆向北黑眸深沉，呼吸明显有些急促，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沙哑而惑人：“真想吃了你。”他的声音透着明显的压抑。 “没我允许，你敢？”叶夏红着脸，傲娇地挑了挑眉，紧跟着，她满目揶揄，唇角微启：“自制力不错，坚持！” 忍受着身体上的“折磨”，好吧，这折磨是他自个找来的，陆向北故作凶狠，咬她耳珠：“你可真会折磨我。” 叶夏憋笑，又有一丢丢心疼，嘴上却正正经经地说：“是你自找的好吧。” 沉默半晌，陆向北哑声苦笑：“确实是我自找的。”顿了下，他起身穿衣：“你先睡，我去院里坐一会。”坐一会是假，洗冷水澡是真。 “早点回来睡。” 按说，她和男人是夫妻，且是持证上岗的夫妻，他若真想那啥那啥，作为妻子，她没理由拒绝的，但眼下她尚未完全做好准备，所以，只能默默说声对不起啦！ 一阵细微声响过后，叶夏知道男人已经穿衣下炕。 静寂的夜里，院里不多会传来“哗哗”的水声。 几乎是一瞬间，一股自责感涌上叶夏心头——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媳妇儿。” 陆向北回到屋里，轻唤声炕上的人儿，回应他的是小女人轻浅均匀的呼吸声，他眸光宠溺，看着她无声笑了笑，上炕躺回被窝。 须臾后，他感觉身上暖和些，方轻轻地将香香软软的媳妇揽回怀中：“晚安。”亲了下叶夏的额头，他嘴角微弯，满足地进入睡眠。 灼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教室，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立马响起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和说话声。 “找我？” 第286章 掰手腕 走出教室，叶夏看到刘鲜花像根木桩似的站在操场中央，直直地朝她看过来，不由走上前。 她神色淡然，唇边漾着浅笑，一双杏眸清亮而通透。 “俺大哥说你很厉害。” 刘鲜花定定地看着叶夏，面上挂着明显的不服：“可俺不是太相信。” “那你想怎样？” 叶夏笑问。 “俺要和你比力气，俺没看到你一个人打死七头野猪，如果你和俺比过力气后，证明你确实比俺力气大，那俺就相信俺大哥说的，承认你很厉害，承认你是向北哥的婆娘。”刘鲜花挺着胸脯，像只高傲而倔强的公鸡，抬抬下巴，问：“你敢和我比比吗？” 瘦得和猴子差不多，能一个人打死七头野猪，她不信！ “怎么个比法？” 真是个憨人，叶夏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刘鲜花脱口而出：“掰腕子。” “好。”叶夏微笑着点头：“走，去教室。”说着，她前面带路。 “妞妞，你去找你黑妹姐玩儿，娘等会去找你。”刘鲜花这边正和闺女说话呢，黑妹有些惊慌的声音骤然飘过来：“小姑，俺不许你找俺们叶老师麻烦，俺们叶老师是好人。”叶夏见状，没等刘鲜花出声，笑容温和，先一步对黑妹说：“你小姑没找老师麻烦，我们只是想掰掰手腕，比一下谁的力气大。” “叶老师，真是这样吗？” 叶夏虽是村小校长，但她有和学校里的孩子们说过，看到她直接喊叶老师就好。 “嗯。”叶夏微笑点头：“你若不信可以在旁边看着，顺便给老师和你小姑做裁判。” 刘鲜花则瞪眼侄女儿：“小姑的脑子是不够用，但小姑还没傻到麻明不分，你放心好了，小姑有好好听你大伯的话，知道叶校长人还算不错，可要小姑就这样向她低头，那是绝对没可能的。不过，小姑有和叶校长刚刚说好，等会俺们掰手腕，只要她的力气能胜过小姑，小姑就承认她是个厉害的，承认她是大福他爹的婆娘，小姑也不会再到大福他爹面前乱说话。” 向北哥看她的眼神很陌生，也是，自她出嫁到现在他们只见过两面，一次是他结婚那天，她和男人回娘家，有不远不近地看他一眼；至于另外一次，是去年冬，大哥家起发（嫁）小闺女，她带着女儿和男人过来送添香（给亲戚或朋友的女儿出嫁时买一些用得着的东西），正好遇到他回家探亲。 他对她没半点印象，回想起来，早些年前他离家跟着部队去打仗，其实和她没丝毫牵扯。 是她总没事跑到后山上玩，看他每次都不搭理她，就气愤地朝他丢小石头。 说直白点，就是她欺负他。 村霸嘛，她欺负人再正常不过。 “小姑，你真想通啦？” 黑妹高兴得两眼弯弯，小姑不再犯傻，这真是太好啦！ “说不上啥想通想不通的，小姑只是觉得不该再犯浑，害得咱老刘家的人被村里人看笑话。” 第287章 叶夏轻松应对 因为脑子不灵光，因为脾气火爆，因为“村霸”这个名声，她从小被同龄女娃娃排挤，如今，她四哥家唯一的闺女黑妹儿，竟然也被村里爱嚼舌头的给按上“村霸”名号，这不是欺负人是啥？ 站在刘鲜花的立场上，觉得“村霸”这个词儿对她和黑妹不公平，是在伤害她们姑侄俩，可站在村里人的角度上来说，刘鲜花确实脾气火爆，动辄和同龄女娃娃发生口角，而她家那五个兄弟，不管妹子是否有错，都会把错归结到和黑妹发生口角的那个女娃娃身上。 他们威胁人家，强迫人家向他们妹子赔不是。 这么一来，除非脑子有坑的女娃娃，才会不长记性，回过头继续和刘鲜花玩儿。 而黑妹，脾气倒是没刘鲜花这个小姑火爆，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且有家里爹娘和几个兄弟宠着、护着，难免养得娇纵一些，从而导致她在外面说话时常横冲直撞，没少被小伙伴们怨怼。 “加油！加油！” “叶老师加油！叶老师加油！” “加油！叶老师加油！” …… 五年级教室里，叶夏和刘鲜花隔着课桌对面而坐，两人统一采用右手（互握拇指），右手肘抵着课桌面，并成一直线，进行着如火如荼的比赛。刘鲜花左手紧抓桌沿，好给自己身上加力，看着她黝黑的脸慢慢涨得通红，叶夏抿了抿唇，右手腕部微微用力，一场比赛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取得胜利。 “三局两胜，俺才输一局，咱们再来。” 额头上热汗淋漓，刘鲜花要求开始第二局。 叶夏微笑：“我没意见。” “娘加油！娘加油！” 五年级教室里的欢呼声太过热烈，引得其他年级的孩子全涌了过来，这其中就有大福哥几个，一看到娘在和坏婶婶掰手腕，大福率先发声给娘加油，紧跟着，二福三福和毛毛有样学样，给娘加油打气：“娘加油！娘加油！” “叶老师加油！叶老师加油！” 毫无悬念，刘鲜花第二句又输啦。 起身，她深吸口气，继而静静地盯着叶夏看了会，方说：“俺大哥说得对，你的确很厉害，俺认输，俺说话算话，不会再跑到向北哥面前胡说八道。”顿了下，她在叶夏微微吃惊的目光注视下，竟朝叶夏深鞠一躬：“对不起！俺昨个不该听信闲话，说那些有的没的，你……能原谅俺吗？”直起腰身，刘鲜花有些忐忑地迎上叶夏的目光。 “原谅你不是不可以，但你得保证绝不再犯。” 叶夏岂会和一个憨人过不去，可是话又说回来，若经过昨个那事儿能让这憨人长点记性，管住自个的嘴巴和性子，她还是很乐意摆摆谱儿，再原谅对方的过失。 “你放心，俺保证管住自个，不会再跑到你和向北哥面前犯浑。” 刘鲜花不带丝毫含糊地说着，过了会，她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叶夏，问：“俺能叫你嫂子吗？” “可以。”叶夏笑着点头。 “那嫂子愿意和俺做朋友吗？” 第288章 村霸花花要和叶夏交朋友 刘鲜花有些不安地又问。 “我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 听叶夏这么说，又见她脸上笑容真挚，刘鲜花“哇”地哭出声：“俺长这么大，只有你愿意和俺做朋友，只有没瞧不起俺脑袋笨，也只有你真心实意对俺笑，俺好高兴，嫂子！” “小姑，小姑，你别哭啦，这里可有俺好多同学看着呢，多丢人啊！” 黑妹用她的方式劝小姑不要难过。 上课铃声响起，刘鲜花和叶夏告别：“嫂子，俺就不打扰你给娃儿们上课了，等俺在咱村安顿好，就把俺家妞妞也送到学校来，嫂子，俺走啦。”牵着闺女的小手，刘鲜花在叶夏笑意盈盈的目光注视下，渐行走远。 “娘！娘！是陈姐姐给我写的信，陈姐姐还给我寄了包裹！”陆红红一手抱着邮寄包裹，一手拿着封信，兴匆匆地跑进院里：“娘，陈姐姐太好啦，回去后竟然没忘记我。”她声音里满满都是激动，高兴得眼睛都几乎眯成一条线儿。 “快，快让娘看看，这包裹里都有些什么。” 陆老太太喜呵呵地走出灶房，伸手就要把陆红红手里的包裹拿过来，不料，陆红红身子一闪：“娘，我要亲自拆开，走，咱们去我屋里。”见老娘脸色骤然一变，陆红红怕怕地吐了吐舌头，然后笑着一脸讨好：“走吧，娘，你可千万别生你宝贝闺女的气啊！” “鬼精灵。” 点点她的额头，陆老太太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跟在陆红红身后，麻溜地进了屋。 “红红，把那位陈同志寄给你的包裹让小哥也看看。” 陆家栋从自己屋里出来，先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继而推开陆红红的屋门，走进去，随手又将门阖上。 “钢蛋他小姑，有好东西拿出来一家人一块看多好啊，可别学那抠门鬼，惹得咱这一大家子因些外物心生嫌隙哈！”陆大嫂坐在灶房门口边择菜边冲着陆红红房门口阴阳怪气地喊，没听到屋里那娘仨传出动静，她禁不住望眼在院里滚铁环玩的小儿子：“铁蛋。” “娘，俺在呢。” 铁蛋应声，滚铁环的动作没停。 “过来，娘有话和你说。” 陆大嫂给铁蛋打眼色。 “啥话啊？”铁蛋收起铁环，“哒哒哒”地跑到她跟前：“娘，你快点说，俺还要继续玩呢。” 压低声音，陆大嫂在铁蛋耳边嘀咕两句，立时，铁蛋丢下铁环，撒开腿就朝陆红红屋里跑去。 “嘭”一声，他用力推开门：“奶，你和小叔小姑偷吃啥呢，俺也要吃。” 陆老太太娘仨正在吃水晶糕，听到门响，惊得他们差点将手里做工精致，又酥又甜的糕点掉到地上。 “干啥呢，干啥呢？大呼小叫，这是要去投胎啊！” 眼睛一瞪，陆老太太张嘴便骂铁蛋。 “俺也要吃糕点，俺还要大白兔奶糖……”铁蛋嚷嚷着，同时冲到炕边，一手抓糕点，一手抓奶糖，同时扯开嗓子对门外喊：“哥，小姑屋里有好吃的，你快点进来。”好吃的？钢蛋一听铁蛋的话，眼睛瞬间一亮，顾不得应声，人已奔向陆红红住的这间屋子。 第289章 婆媳姑嫂开撕 陆大嫂这时眼睛一闪，丢下手里的小白菜，起身对正在和面的陆三嫂说：“三弟妹，走，咱们一块去看看，他小姑屋里都有啥好东西。” 短暂迟疑，陆三嫂点头。 她知道陆大嫂这是要把事儿闹大，好在小姑子屋里趁机摸鱼，既然明白对方的心思，那她何不同去凑热闹，得点好处？！ “滚滚滚！这些东西都是陈同志寄给你们小姑的，和你们可没一点干系，赶紧给我滚出去。” 没防住铁蛋，让他一下子抓走两块水晶糕和一把高级奶糖，陆老太太气得似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这一个没打发走，又来一个，虽然是她的孙儿，但和两个宝贝疙瘩比，孙子必须得排在后面，于是，她上手直接把钢蛋往门外推。 “娘，你这是做啥呢？俺家钢蛋铁蛋可是你和爹的亲孙子，你至于为几口吃的就这样伤孩子们的心。”陆大嫂和陆三嫂先后走进陆红红屋里，看到陆红红炕上摆着几件七成新的绿军装和一条铺展开的白底碎花连衣裙，以及陆红红围在脖子上的嫩粉色纱巾，俩妯娌眼里不约而同染上一抹贪婪，虽转瞬即逝，却被陆红红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滚，给老娘全部滚出去，老娘不想听你们废话。” 陆老太太像驱赶苍蝇似的赶陆大嫂娘仨和陆三嫂从陆红红屋里离开，可陆大嫂这会儿是铁了心要弄两件绿军装给她家钢蛋穿，只见她轻松躲过陆老太太来推自己的手，盯着陆红红炕上的那几件七成新的绿军装，对陆红红说：“红红，钢蛋可是你大侄子，这眼看着到了要说亲的年纪，要是身上没几件像样的衣服穿，谁家愿意把闺女说给你侄儿啊。” “管我屁事啊！”陆红红哼哧一声，语气中夹带着嘲讽：“钢蛋能不能娶上媳妇，是你和我大哥的责任，大嫂，你别瞅着我的东西就犯红眼病，明白告诉你，我哪怕把这些衣服当抹布用，也不会平白便宜你。” “你个败家闺女，这么好的衣服咋能挡抹布用，给娘，娘替你收着，你和你小哥换着穿。” 陆老太太一听陆红红的话，立马就朝闺女背上轻拍一巴掌，指责陆红红败家。 “红红，你要真敢那么做，我就去革委会举报你，说你不思劳作，成日只知欺压嫂子侄儿，在家摆着资本家小姐的做派，到时，我看你还怎么在我们这些妯娌面前作威作福。”陆大嫂冷着脸，说得很是认真，好似陆红红敢不随她的愿，她绝对说到办到。 “你个不要脸的，在这威胁起我闺女来了，看我老婆子不打死你！”陆老太太边骂边准备朝陆大嫂上手，熟料，陆大嫂这回却没有躲开，而是挺起没有显怀的肚子，倒先一步步逼近陆老太太：“来呀，你朝我这肚子上打呀，让村里人都知道知道，做奶的为给闺女撑腰，要把亲孙子打掉。” 陆老太太被将一军。 毕竟那肚里怀的是老陆家的种，万一被她这做奶的给作没了，老头子能饶得了她？ 第290章 小聪明 还有老大，他又会怎样对她这做娘的？ 脸色瞬间变了又变，陆老太太不甘地收回手，磨牙说：“这旧军装给钢蛋一身可以，但你给老娘听好了，最近两年，钢蛋铁蛋都别想再做新衣服。”陈蓉蓉肯定想不到她不过是出于好心，将自己和家里人不穿的旧军装收拾出几件，邮寄给陆红红，却在陆家掀起了一场风波。 “娘要是这么说，我还不要了呢，走，钢蛋铁蛋，随娘回屋，往后这家里地里的活儿别再傻乎乎得蛮干，反正这家又不是只有咱一家子吃饭。”陆大嫂说着，招呼俩儿子走得相当利索。哼！要他们一家帮着养俩好吃懒做的东西，不拿出点诚意，想得美！ 陆三嫂始终保持沉默，但在陆大嫂娘仨走后，她也没停留，转身离去。 “都反了天了，和老娘叫起板来了……” 陆老太太脸色难看，嘴里一个劲碎碎念。 “娘，你少说两句吧。”陆家栋坐在炕边上架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吃着糕点，仿若刚才陆大嫂闹出的事儿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咱这家里现如今全靠大哥三哥一家挣工分过日子，你犯得着为几件旧衣服和大嫂撕破脸？这要是大嫂和大哥一商量真撂挑子不上工，三哥三嫂再跟着看样学样，就凭你和爹两人养活得起我和你宝贝闺女吗？” 顿了下，他拍拍手上的糕点渣，瞥陆红红一眼，又对老娘说：“那几件旧军装再金贵，能金贵过你捧在掌心疼的宝贝闺女儿？大嫂如果来真格的，跑到革委会举报，红红被拉去游街事小，连累到我跟着遭殃，你和爹又该如何是好？” “革委会”三个字，对于陆家栋兄妹来说，简直像是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利刃。 他们在家、在学校的做派，说起来，没法和资本家的少爷小姐相提并论，但比起这村里人，他们无疑是生活在天上。而这样的他们被革委会的同志知道，再加上他们之前被迫打出的那两张欠条，被拉出来做反面教材、被游街，是极有可能的。 相到有一天真处于那种境地，陆红红就浑身打颤，哪还有半点嚣张气焰。 陆家栋不想被陆红红这个蠢妹妹牵累，因此，他懒洋洋地说叨老娘两句，最后，临走出陆红红房门那一刻，他突然又顿住脚步，转身看向陆老太：“娘，你闺女不缺衣服穿，你儿子我也不缺，你把那几件旧军装给大嫂三嫂她们分分，听儿子的，家和万事兴。”要老大老三两家不带怨气养着他，舍几件旧衣服，值得。 学校停课，这不用上学，总这么闲着也不是事，陆家栋晃悠着回到自个屋里，想着是不是得寻摸些法子去黑市倒腾倒腾。 近来他受够没钱花的苦了！ 双手垫到脑后，陆家栋躺到炕上，忽然长叹口气，撇嘴自语：“叶乔乔，你是看不上我，不想和我处对象，才不给我写信的吗？”他是在叶乔乔离开那天就写的信，信中提到他对她印象极好……洋洋洒洒，他写的很多，如果用概括一句话，就是想谈朋友。 第291章 妯娌俩看样学样 可这左等右等，都过去多少天了，却一直没收到回信。 矫情！ 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拉倒，给封回信能花几个时间？ 陆家栋皱眉，对叶乔乔好一阵腹诽。 他可不会去想，自己这是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在他看来，凭他的长相，叶乔乔没理由看不对眼。 咳咳咳……陆家栋就是这么迷之自信，为他中等偏上点的皮囊时不时点赞。 冷锅冷灶，没择完的菜乱七八糟扔在灶房门口，陆老太太看到这一幕，顷刻间只觉肺都要炸了！ “都是死人吗？守在屋里不出来做饭，难不成让老娘做给你们吃啊？” 她中气十足地站在院里吼。 “喊啥呢？”陆老汉下工回来躺在炕上休息，这刚阖上眼，被老伴一声河东狮吼给惊醒，不由冲着窗外来了句。 三房屋里，陆三哥搞不懂婆娘这好端端的不在灶房做饭，拽着仨闺女跑回屋发呆，这是在闹啥子？ “做饭去。” “俺不舒服。” 陆三嫂没去看男人，低着头随口回应一句。 “那你歇着，俺和青禾去帮娘做饭。”陆三哥瓮声瓮气说着，下炕穿上鞋，喊大闺女跟上，就朝屋外走。 “青叶，过来给娘捏肩膀。” 喊住大闺女，陆三嫂依旧没去看陆三哥。 大房这边，陆大嫂不顾陆大哥的黑脸，躺在炕上一动不动，没得法子，陆大哥只好让大丫二丫去帮老娘做饭，他自个也没再在炕上躺着，走出房门，坐到屋檐下卷支旱烟抽起来。 “二丫择菜，大丫你擀面。” 压下火气，陆老太太分派大丫二丫一句，而后将陆三哥轰出灶房。 “向东，你家小六在家吧？这有他一封信，我紧喊慢喊红红，想着让她给家栋捎回家，结果，红红那丫头转眼就得没影。” 老支书走进陆家院里，正要把信递到陆大哥手上，这时，陆家栋像风一般到他面前：“叔，谢谢啦！”从老支书手里抽走信，陆家栋又似风一般返回屋里。 “叶乔乔，你这封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回屋后，陆家栋撕开信封，一目十行看完后，心情一瞬间由兴奋变得复杂。 捏紧信纸，他自语一句，继而手一松，那张轻飘飘的信纸落到了地上。 “陆家栋，你四嫂为何要欺负我大姐，害得我大姐回家后一直心情不好。” “看到大姐不开心，我也很不开心，陆家栋，我讨厌你四嫂，要是你四哥能和她离婚，那该多好啊！” “对不起啊，陆家栋，我有喜欢的人，他是我爸爸战友的儿子，我们彼此喜欢对方，所以，我不能和你谈朋友。但是，我不介意你成为我妹夫，甚至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妹夫，你知道吗，虽然雯雯是我家的养女，但我爸妈从小就拿她当亲女儿养着呢……迫于无奈，只能看着她远离亲人去上山下乡，落户到你们村……” “我妈每每想到雯雯，就忍不住掉眼泪，担心一手养大的女儿在外面吃苦受罪，因此，我可不可以拜托你多照顾照顾我妹，如果真有我说得那个可能，我会真心欢迎你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到那时，你我不仅沾亲带故，见面也容易很多。” 第292章 一封别有深意的信 陆家栋面无表情，盯着地上那张写满字的信纸，回想着信上的每句话，每个字。 离婚？叶乔乔是想让他搅和老四两口子把日子过不下去？ 妹夫？欢迎他成为她的妹夫，也就是说，叶乔乔希望他娶叶知青。 沾亲带故？ 见面容易？ 难不成这是她给他的一种暗示？ 可问题是，他对叶知青没那种心动的感觉。 …… 叶雯雯记挂着把钟晴的龌蹉心思告诉叶夏，这不，她吃过午饭，没像往常那样坐在宿舍看书，而是喊上苏曼曼走出知青点，先在距离叶夏家不远的荷塘边闲聊半个多小时，估摸着叶夏一家差不多已经用过饭食，两人这才前往叶夏家。 “你真想好要把那事儿告诉叶校长？” 知晓叶雯雯喊她出来的用意后，苏曼曼一憋再憋，终还是出言确认。 不是她对钟晴，乃至对钟晴的家世背景有顾忌，是她站在同为女孩子，同为知青这两点来考虑，一旦钟晴背上不堪的名声，怕是很难再在这村里自在生活。同时，作为女知青，有钟晴这么个无耻的先例在，村里人以后看她和雯雯岂不是也要戴上有色眼镜？ 苏曼曼心有顾虑，叶雯雯从她脸上看不出，也猜不到，她抿了抿唇，眼神坚定，回应好友：“我必须得让小夏姐知道钟晴的心思。” “叶校长或许已经知道。” “你是指钟晴整得那一出？” “嗯。”苏曼曼点头：“她当时看向叶校长的眼神充满挑衅，像是有目的地要给叶校长找麻烦。” 叶雯雯思索片刻，却还是说：“既然走到这了，咱们还是去提醒一句吧。” “你就不担心被钟晴的坏名声连累？” 苏曼曼问。 叶雯雯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咱们同是知青，她名声不好，对咱们……”没等苏曼曼说完，叶雯雯已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她脸上表情不以为然：“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是不怕的，难道你怕？”苏曼曼迟疑须臾，摇头：“连你这小白兔都不怕了，我还怕个毛线线啊！”语落，她心头瞬间敞亮，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叶雯雯跟着笑了。 “你说这男人长得太好也是个事啊，瞧瞧那烂桃花一朵两朵总想往身边飘，单单看眼就怪心烦的。” 苏曼曼忽然感叹。 “我相信陆同志对小夏姐的感情。”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对陆同志有什么意见似的，我啊，就只是随随便便感叹那么一句，绝对没有怀疑陆同志对叶校长感情不专一的意思，再说了，就钟晴和那什么鲜花……”叶雯雯没让苏曼曼往下说，她顿住脚，看着苏曼曼，面部表情尤为认真地说：“曼曼，我不喜欢背地里谈论他人。” 苏曼曼怔了下，旋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有些多嘴了，雯雯，你别生气，也别就此疏远我，毕竟咱俩从小成长的环境不同，你是在大院长大的，我呢，是好几户人家挤在一个大杂院里，难免就是非多些，耳濡目染，我不免沾染到一点不好的习气，但我有努力改正，真得，你相信我，我其实不怎么说人闲话的。” 第293章 越来越会说话啦！ “傻曼曼，看把你紧张的。” 叶雯雯握住她的手，笑容有些腼腆说：“你又开朗又爽利，对朋友还特别热情，有你这么好的朋友，我怎么舍得不理你，怎么舍得疏远你。还有，刚才是我太过敏感，在这，我向你说对不起啦。”不管是钟晴，还是那什么鲜花，如果她真得相信陆同志对小夏姐的感情，哪里用得着在意曼曼说陆同志两句闲话？何况，陆同志在处理那什么鲜花整出的闹剧时，他当着好多人的面说得那些话，足以说明他对小夏姐的感情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 唉！真是奇怪啊，她怎就这么在意小夏姐？ 莫非……她们之间确实存在某种关系？ 但这可能吗？她是叶家养女，和叶家人没血缘关系，再者，这世上姓叶的人多了，谁又能证明小夏姐和叶家有亲缘？ “怎么想到要帮我洗头发？” 许是近来营养跟得上，再加上叶夏刻意护理，她那一头原本有些暗淡无光的头发现如今又黑又亮，且柔顺得很，就好像绸缎般滑溜，陆向北这会儿帮她洗头发，一双深眸锁在他指间的黑发上，里面满满都是喜欢，忽然，叶夏清越好听的声音飘进他耳里，使得他先是一怔，旋即勾起嘴角：“很想知道？” “是啊，我特别特别想知道，陆营长要说吗？” 叶夏闭着眼睛，乖顺得如同猫儿般由着男人揉搓着她的长发。 “随心而为。” 陆向北眼神宠溺，看着媳妇儿俏丽白皙的侧颜，只觉那入耳的声音甜糯得仿若钩子似得，勾的他心神荡漾，前所未有的满足。 “陆营长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啦！” 叶夏脸上笑容明亮，轻笑出声：“不过，我喜欢听陆营长这么说。”在乎她，喜欢她，担心她怀着身子洗头发不方便，心细如他，二话不说，就拎着把竹椅放到她身后，扶她坐在椅子上，动作轻柔，就这么上手帮她洗发，这感觉好温暖，好幸福，让她情不自禁想到，他是要把她宠上天么？ 毕竟她尚未肚大如箩，哪用得着人如此精心照顾？ 唉！要是被村里那些爱好八卦的婆娘们知道这事儿，有关她的酸话肯定又得高涨一个度。 叶夏如是想着，心情却出奇得好，甚至在心里的小人儿鄙视她，指控她矫情时，手懒洋洋一挥，把小人儿直接挥到墙角，附赠一句；画你的圈儿去吧！ 被媳妇儿不经意地撩着，陆营长是忍了再忍，终没忍住，弯下腰，狠狠地在小女人脸上亲了口。 等叶夏反应过来，双颊瞬间布满红霞：“喂，你注意点形象好不好，这是大白天，是大白天你知道吗？”杏眸睁开，里面有羞涩有难为情，她压低声音不由嗔男人一句。 “向阳和孩子们在午睡呢。” 陆向北眸中噙笑，柔声问：“不好意思？” “才没有呢。” 叶夏鼓起腮帮子，嘴硬不承认。 望着堂屋门前的一幕，望着男人俊脸带笑，眼神温柔缱绻帮女人洗头发，望着女人被男人轻轻扶起，依偎在男人身前，由着男人帮她擦拭头发上的水珠， 第294章 画中人 叶雯雯和苏曼曼一时间看得怔神，站在院门口，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眼前这一副透着温馨和浓浓爱意的画面。 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她们有这样想过，但谁都没有挪离脚步，就那么静静地望向“画中”两人。 良久，两人回过神，互看彼此一眼，深觉自个在找虐。 尤其是苏曼曼，好想冲着院里吼一句：请问，有这么虐狗的吗？！ 男人手上的动作一看就轻柔得很，也不知女人在说些什么，只见男人嘴角噙笑，眉眼温柔，极有耐心，极其宠溺地做着回应。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一趟呢？” 苏曼曼眼神询问叶雯雯。 就这样有爱的相处模式，就是出现一个迷惑人心的妖精，怕是也没机会破坏这两人间的感情吧？ “……” 叶雯雯眨眨眼，眸光纯真清亮，仿若丝毫没看出好友要表达出的意思。 东屋，二福三福和毛毛学着大福的样儿，单手拄着下巴，苦着脸儿，盯着窗外“相亲相爱”的爹娘：还得多久啊？二福（三福、毛毛）好想出去玩啊！ 陆向阳瞅着四小只，这会儿嘴唇紧抿，生怕自己一个憋不住，笑出声来。 “叶雯雯，苏曼曼，你们是来找我的吗？快进来呀，站在院门外做什么。”不经意间看到叶雯雯和苏曼曼在自家院门外站着，叶夏脸颊发烫，羞得好想捶男人几拳，她可不信他没有发现有人在院门外站着，尤其一想到，自己和男人没什么顾忌地说笑，以及彼此间的亲密行为，被两个小姑娘估计全看在眼里，她就羞耻得满心不自在。 帮媳妇儿将长发梳顺，陆向北眼神淡然，看向走进院里的叶雯雯、苏曼曼一眼，朝两人轻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他倒掉盆里的水，找活儿自顾自忙起来。 “到屋里坐吧。” 请叶雯雯和苏曼曼进堂屋坐下，叶夏笑说：“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冲两杯红糖水。” “不，不用。” 红糖多金贵啊，她们怎能让人家如此破费，叶雯雯两人几乎是同声制止。 “就两杯红糖水，你们不用和我客气。” 叶夏笑笑，很快端着两杯红糖水放到小桌上。 想好怎么开口后，叶雯雯把钟晴心思不存的事儿终于说出口。 静默好一会，叶夏看眼坐在水井边上，正准备洗衣服的男人，她唇儿微弯，杏眸中的柔色毫不遮掩。 “我知道，大福爹也知道。” 叶夏这话一出，叶雯雯和苏曼曼立时惊讶地睁大眼，就听叶夏续说：“有一晚排练结束，钟知青喊大福他爹，说一个人回知青点害怕，请大福他爹送送她，那时，我就知道这位钟知青对大福他爹动了心思。” “那她谎称肚子疼……是为了给您找麻烦，是刻意针对你的？” 苏曼曼一脸复杂地问。 “或许是吧。”叶夏无所谓地笑笑，继而神态淡然说：“我很感谢你们告诉我有关钟知青的事儿，不过，这事儿就此打住，你们可别因为这件事和钟知青闹出不愉快。” “她没脸没皮，我和雯雯不屑与她为伍。”苏曼曼的语气透着满满的嫌弃。 第295章 公报私仇？ 叶夏微笑着摇摇头：“像你们这样的年纪，犯点小错只要及时改正就好。”这个时代，一旦女子身上有污点，真不是什么好事，她不圣母，却也不会因一个小姑娘对她家男人起了不该 有的心思，便狠戾到将人直接给毁掉。 再者，就那位钟知青看似城府深，实则没什么脑子的女孩儿，根本不需要她出手。 等着看吧，只要对方坚持走“黑路”，总有翻跟头的时候。 …… “你凭什么取消我合唱队员的资格？” 钟晴没想到自己会被剔除出合唱队，可事实告诉她这是真得，从今天起，她就不再是合唱队的成员，这怎么可以？她不想上工，不想一整天去地里上工，即便这合唱队也不是个长期能逃避劳动的地儿，但轻松半日是半日，何况并不只是轻松一个半日——距离去县城参加比赛可还有好几天呢！ “钟知青，你很生气。”叶夏抱臂，淡淡地凝向钟晴，看着这个脸色难看，高傲得明显有些浅浮的少女：“可是，你生气的理由是什么呢？”她也不等钟晴出声回应，微微一笑，续说：“一个眼里没有集体，把集体荣誉视作无物的人，她哪来的底气再站在这个集体中间？”不疾不徐，不轻不重的语气，却听得钟晴一瞬间羞臊慌乱起来，但要她就这样走出队列，放弃排练，她……做不到。 “我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我是因为肚子不舒服，才没能和大家一起登台，你现在给我乱扣帽子，这是公报私仇！” 没怎么经过脑子的话就这么从钟晴口中吐出，而且，她越说越气愤，越说越煞有介事：“你肯定在公报私仇，所以，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公报私仇？” 叶夏杏眸中笑意流转，但并未达眼底，她眉梢微微上挑：“那你说说我和你有什么冤仇？”她是真不想让这小姑娘没脸，可人家不愿意啊，非得自个给自个没脸，要是她不配合，岂不是太给人面子？ “……你在套我话？” 盯着叶夏，钟晴突然间聪明起来，看向叶夏的眼睛里全是戒备。 “套你话？”叶夏淡然微笑，像是在和闹脾气的小孩儿说话似的，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套出来？”顿了下，她正色：“钟知青，现在请你立刻走出队列，大家还等着排练呢！” “叶夏！” 感受到合唱队员们集中在自己身上的不满目光，钟晴气愤得直接喊出叶夏的名字。 “我知道我叫叶夏，用不着钟知青来提醒。” 叶夏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再次请钟晴走出队列，然，钟晴仍然稳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哼笑：“不过是个有点小聪明的村妇罢了，我要是听你的，我就不叫钟晴。” “钟知青，你怎么还待在合唱队？” 老支书走进五年级教室，眼睛紧锁在钟晴身上：“取消你合唱队员资格的是我。”这话是实话，和叶夏没半点关系。 “你们欺负人！”钟晴眼里泪花闪烁，哽声说：“我不就是肚子不舒服，没有来得及和大家伙登台吗，你们至于要这样对我？” 第296章 不领情 “你是真肚子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我们庄稼人心思浅猜不到，但作为响应主席号召，来我们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识青年，你在集体需要你的时候临阵走人，这种行为无疑是心里没有集体，不把集体放在眼里，无视集体荣誉的体现。” 被极有名望的老支书下如此不堪的批语，钟晴是怕的，她怕双槐大队就此容不下她，怕双槐大队把她的情况反映给公社，甚至是县城的知青办，要真那样的二话，她肯定会被调到更苦，更深的大山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不可以，不可以那样，她好不容易才对这双槐大队有些熟悉，绝对不能被调到别的，未知的地方去。 “因为他，对吗？你们因为他，才取消我合唱队员的资格，对不对？” 钟晴蓦地手指陆向阳，是的，陆向阳作为替代钟晴的人选，在今日加入了合唱队，此刻，钟晴泪眼中满是愤怒，指着陆向阳质问老支书和叶夏：“把我剔除出合唱队，好让他来顶替，你们这是走后门，是……” “钟晴，你说够了没有？” 罗解放打断钟晴的话，没让她再作死下去，他眼里的失望毫不遮掩：“你是一名知青，做错事不知道从自个身上找原因，却把错都怪在他人身上，你这种行为让我们知青点的所有知青感到羞愧……” “罗解放，钟晴即便有错，你也用不着对她这么凶吧。”黄俊杰见钟晴如汪洋中的孤舟，一脸不知所措，不由插嘴，把罗解放的话给截断了，也就在这时，钟晴神色恍惚地走出队列，并且还不忘冲着黄俊杰说：“我不会喜欢你的。”不要以为站在她这边，帮她说两句话，她就得对他感恩戴德，就得满足他的龌蹉心思！ 黄俊吉一瞬间脸庞涨红，且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正被在场所有人无声嘲笑。 张了张嘴，他想对钟晴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一个字都吐不出。 “为端正你的思想，钟知青，从今个起，你就往地里挑粪吧。” 老支书面无表情地说着。 钟晴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径直走出教室。 京市，钟家。 “老头子，咱们真就这么放弃晴晴，不再管那孩子吗？” 钟老太太抹着眼泪，看向坐在书桌后的钟老爷子：“晴晴年幼没了妈，这么些年都是我一手拉扯大的，要我对她的事儿不管不问，由着一个小姑娘在那么远的山窝窝里自生自灭，我这心里疼啊！” “怎么管？老三在外不知得罪了哪个，整个钟家现如今都处于风雨飘摇中，你要我怎么去管？”钟老爷子靠坐在椅子上，苍老的容颜上满是愁绪：“晴晴是被咱们宠坏了啊！” “我和慧文再好好谈谈，只要她原谅晴晴，顾家就算对咱家再有不满，也会顾及慧……” 钟老爷子没等老伴儿说完，睁开眼摇摇头：“老三媳妇只是顾家的养女，当年老三一个二婚头追着要娶顾慧文，顾家是不同意的，但顾慧文自个愿意，顾家最后是没说什么，却也没和咱钟家走得多亲近，由此可见，顾慧文在顾家人心里没多少地位可言。” 第297章 忌惮 “照你这么说，那咱们做什么还要为一个顾慧文把亲孙女打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钟老太太埋怨起老伴儿：“顾家是位高权重，但圈里谁都知道，顾家的人做事从来都是只讲原则不讲情面的，既然无法从顾家得到裨益，咱们何须再顾及一个顾家养女。”一个老姑娘，嫁给她家老三近十年都不见肚子有动静，这一有动静又没能耐保住那坨肉，怨得了谁？ “你呀，怎就不多想想，顾家是不怎么重视顾慧文这个养女，但咱们钟家要真对晴晴做出的那事儿不摆出个态度，你觉得钟家会坐视不管，由着顾慧文被咱们作践？”钟老爷子说着，愁得一阵摇头：“说起来，送晴晴去那么远的地方插队落户，何尝不是一种变相保护。” 钟老太太却在听了他这话后，面部表情略显狰狞地说；“毒妇，看起来柔柔弱弱，一副听话乖顺的样子，实际上她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否则，怎会每次我和她一谈晴晴的事，就眼睛一红，用眼泪打发我，好像我把她怎么着似的。”顿了下，她表情变换，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说：“老三倒是好，看到他媳妇哭，上前就问这是怎么了，他媳妇只是默默流着泪摇头，由着老三误解我这做娘的，老头子，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有了后妈，亲爹也就变成了后爹，可怜我的晴晴被她老子丢得远远的，现在连理都不理了。” “老三有老三的难处。” 钟老爷子叹口气，为小儿子辩解一句。 “他有难处，怎么就连咱们也给管住，不许给晴晴再寄钱票？” 想到在远方山窝窝里受苦的孙女儿，钟老太太这心啊是痛得一抽一抽的。 “你这就冤枉老三了，不让咱们再频繁和晴晴通信，给那丫头邮寄钱票，是老大和我商议后决定的。” “老大？” “现在的局势实在是人心惶惶，老大不想和顾家断了关系，因此，拿晴晴这事儿向顾家示好，好让那些暗中针对咱们钟家的人，对咱家仍抱有一丝忌惮。” “老大是担心没了顾家这门亲戚，那些和咱们不对盘，现如今又得势的人对咱家直接下狠手？” “嗯。” 从老伴口中得到确认，钟老太太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起身，她抹着眼角，朝书房门口走：“罢了，晴晴的事我不管了，也没力气管了。”她不能为一个孙女儿，置整个钟家的安危于不顾。 钟晴不知钟家的危机，只知家人为个外人放弃她，任她在双槐大队这个远离京市的山窝窝里自生自灭，尤其是近段时日，每当她担起粪桶那一刻，就会越发恼恨和怨憎那些所谓的亲人。 “宋书博，你说句公道话，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今个是去县城参赛的日子，为免赶不及上午十点钟的比赛时间，公社从各大队抽调六辆牛车，再加上双槐大队自己的牛车，共计七辆，于早晨七点钟，送所有参赛队员去了县城， 第298章 自找没趣 而此刻是中午十二点过半，钟晴在屋里洗去一身大粪味，换上干净衣服直接来到宋书博住的这间屋子，她本想问宋书博中午吃什么饭，等会她去做，熟料，嘴一张就问出那么一句。 知青点这会子可没有其他人，对于她突然闯入男知青屋里，宋书博先是暗自庆幸自己穿戴齐整，不会给人说闲话的机会，继而表情淡淡地说：“就我个人而言，因为和你不熟，所以谈不上有多讨厌你，但就你近来的风评，你……确实挺让人厌烦的。” “我做错什么了我，你们一个个都这样对我？” 钟晴吸了吸鼻子，被宋书博的耿直明显给伤到了。 “你如果行的正坐得端，何惧他人对你的态度。”厚脸皮的女孩子他不是没见过，可像眼前这位，明明自己做错事，却还摆出一副所有人都在冤枉我，我很委屈，我很无辜的样儿，在他短短的十几年阅历中着实少见。 “难道你也认为我眼里没有集体，无视集体荣誉，有意装肚子不舒服，专门拖大家的后腿？” “有一句话你没说。”听完钟晴的话，宋书博眼神复杂难辨，唇角微微勾起：“你其实是在针对叶校长，想毁掉她的心血。” “我没有。”钟晴脱口而出，但在宋书博耳里，这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笑了笑，淡淡的嗓音略透着点嘲讽：“人得有自知之明，否则，很容易栽跟头的。” 气得跺跺脚，钟晴红着眼睛说：“你和他们一样，都对我抱有成见，我不要再理你们了。”说完，她转身跑向门外。 宋书博耸耸肩，一脸无辜：“是你主动问我的，又不是我要说的，现在受不住实话，怪我咯！” 经过细节上的改进，再结合一个星期的精心排练，双槐大队的大合唱《英雄赞歌》和舞蹈《红色娘子军》在县里同样取得第一第二的好名次，老支书高兴啊，这次不仅有领到奖状、奖品，还有领到县里发的两百块钱奖金。 那一刻，他高兴得几乎都不知道该如何走下主席台。 比赛是在下午三点结束的，想着大家来一趟县城不容易，老支书直接给大家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只要你有钱有票，尽管去供销社和百货商场买你需要的东西。考虑到自己在村里不会再待太久，叶夏觉得很有必要去黑市一趟，可身边跟着陆向阳这么个“眼线”，行动上难免受限。好在她会忽悠，好在少年对她够信任，被她忽悠得跟着山魁等小伙子去逛县城，没再强要守在她身边儿。 至于陆营长，这次留在家看顾孩子呢。 基于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叶夏前往黑市交易自然有进行乔装，且看人精准，行事谨慎，仅半个多小时，她就交易好几笔不小的买卖，其中有用粗粮换细粮的，有用小黄鱼、珠宝首饰、精巧古玩意儿和钱、各类票证，工业卷换细粮的，总之，在这个年代没什么比粮食更珍贵。 第299章 叶夏打抱不平 知道眼下人们的苦，叶夏给出米面油的价格只比供销社每斤多出两分钱。 不要票，又不狮子大张口，那些和她暗中交易的人无不为之感动。 这可都是活命的东西啊，竟让他们今日幸运遇到，能不欣喜，动容？可大家脸上都无特殊表情，他们担心露出异样，招来他人怀疑，从而被举报。听叶夏说可能不会再来黑市，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尽可能多换些粮食藏在家里，叶夏见状，心里的滋味其实很不好受。 换粗粮，换各类票证，叶夏一方面是想给自家留点备用，一方面是想在她临离开双槐村前，给叶二哥家和周家爷孙仨、牛棚那边她认的几位干亲一些，方便他们的日子能好过些。 经常吃细粮，一旦被眼尖，又心思不正的人瞧见，很容易招来祸事。 自古以来，人心难测，为一家人的安稳生活着想，叶夏不得不考虑得多些。 “四嫂。” 陆向阳在供销社门口站着，一看到叶夏走过来，脸上立时挂上笑容：“刘叔说的集合时间怕是快到了，咱们这就过去吗？”叶夏微笑摇头：“还有四十多分钟呢，走，和四嫂逛供销社。” “不买不要乱摸，摸脏了你买得起吗？” 前脚刚踏进供销社大门，叶夏就听到一道瞧不起人的尖利嗓音突兀地响起：“咋地，我说话你没听到啊，都说让你别摸，你咋还不把手拿开？” “俺……俺……” 一满头白发，脸色枯黄消瘦的老人，身边跟着一个最多十三四岁大的女孩子，两人看起来像是祖孙，此刻，她们局促地揪着衣角，不知该如何应对斥责她们的柜台售货员。“奶，俺不要新衣服，咱……咱回家吧……” 女孩儿忍着泪水滴落，扯着身旁老人的衣袖，想要迅速离开。 “妮啊，你这眼看就十四啦，身上却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穿，别哭，奶买，奶有钱，奶这就扯布回家给你做件新褂子。”老人抬袖抹去眼角的泪，手微颤，在身上掏啊掏啊，一看就是在掏钱，柜台后的女售货员这时嗤笑：“有钱还得有布票，你确定你们能买得起这布？” “同志，不管这位大娘买得起买不起，我想先问问，你觉得你这服务态度对吗？”那祖孙俩周围不是没站旁人，但看热闹的有，帮这对满身打着补丁，一看就没啥钱的祖孙说话的人却没一个，叶夏实在看不过去，走过来就向那位售货员发问。 “你谁啊你？一边去，少在这多管闲事。”女售货员冷瞥叶夏一眼，待看到叶夏样貌俏丽，眼底更是闪过一抹嫉妒和不善，狐狸精，这是她给叶夏的定位，准确些说，这位女售货员但凡看到比她长得漂亮的女同志，都会用“狐狸精”来定位对方，见叶夏嘴角始终挂着浅笑，女售货员的眼神越发不善，且冲着那对满身打着补丁的祖孙鄙夷说：“穷鬼一个，没钱没票买什么，赶紧走，别挡着别人买东西。” 第300章 不怕 “我今个可真是开眼界了，我们这些贫下中农在你这位同志嘴里，竟都被定性为穷鬼，好吧，我们是穷，可哪个规定穷人就不能进供销社，就不能到供销社买东西？还是说，你们这供销社是专门给城里人卖东西，瞧不起我们这些地里刨食的，更看不上为我们这些泥腿子服务？这样吧，叫你们领导出来，我想当面听他说说，如果他对待我们这些穷人的态度和你一样，我想，革委会的同志很愿意来为你们端正端正思想，教教你们什么叫真正为人民服务！” “娃儿，俺谢谢你帮俺们祖孙说话，但俺确实没布票，俺买不起那布，是俺不对，你别因俺们祖孙招祸上身。”城里人高高在上，哪是他们农村人能招惹得起的，她不能因自家祖孙摸了那布料，给这好心的女娃儿惹上是非啊！ 老人家眼眶红红的，劝说叶夏别再管她们祖孙的事儿。 “大娘，咱有理，不怕，我今天就是要见到这供销社的领导，问问他是怎么为人民服务的。” 叶夏握住老人的手拍了拍，清冷沉静的眸光锁在之前还嚣张无比，此时脸色苍白的女售货员身上：“去喊你们领导，不然，我现在就去请革委会的同志过来。”女售货员再次听到“革委会”三个字，吓得“哇”地哭出声。 这也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靠家里关系初来供销社上班，平常被家里人宠得眼睛长在头顶上，且势利得很，熟料，今个骄横过头，又遇到叶夏这么个硬茬，一时间乱了阵脚，崩溃得只能用哭来宣泄心里的恐慌，害怕。 革委会啊，要是真被革委会的人带走，她没脸见人事小，一辈子怕也就完啦！ “对，找革委会，看她还敢不敢瞧不起咱乡下人。” “啥态度呀，主席都说了人人平等，没想到，咱们来趟县城，到供销社买个东西，还要受你这售货员的白眼，俺瞧那位妹子说得就是对，你那是为人名服务的态度吗？” …… 来供销社买东西，刚才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几个农家婶子，其实对这供销社个别售货员的服务态度也是极其不满的，但碍于农村人这个身份，她们没胆识，也没勇气和售货员理论，这会儿，瞧见叶夏三言两语就把那女售货员吓住，这几个农家婶子不由同仇敌忾，愤声议论起来。 “大娘，这位小同志……今个这事儿确实是我们的同志态度不对……”供销社主任一听说出事了，擦着汗疾步跑出办公室，一脸真诚，向老人祖孙俩和在场的几个农家婶子连连道歉，得到老人祖孙谅解，这位供销社主任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睛，在叶夏身旁低声说了句什么，只见叶夏迟疑须臾，点头做出回应。 瑕疵品，不要票，只要钱，随意挑。 叶夏唇角微弯，很满意供销社主任会做人。 待人群散后，她快步追上即将走出供销社大门的老人：“大娘，你和小姑娘跟我来。” 第301章 叶夏发好人卡 供销社主任看到她的举动，好一阵牙疼，他只是觉得这样貌俏丽，眼神清明，气质一看就不凡的女子背后有背景，要是得罪这么一个人，弄不好他这供销社主任的官帽就得被撸下来，所以才悄咪咪地和对方说句私话，这下倒好，对方还做起好人来了！ 都怪朱丽丽！若不是看在她是他家闺女小姑子的份上，他真恨不得直接将人轰出供销社。 害群之马，莫不是还以为这供销社和她家一样，由着她耍性子？ 供销社后面的仓库很大，各类物资分门别类堆放在一起，看得陆向阳和老人祖孙怔愣半晌，才缓缓回过神。 叶夏神色浅淡，眼里没流露出丝毫波动。 而这样的她，使得供销社主任越发怀疑她的身份，怀疑她有大背景。 否则，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不可能在那么多物资面前保持淡然之态。 “小同志，这边走。” 深以为自己猜到真相，供销社主任对叶夏的态度自然而然又亲切两分，他领着叶夏几人走进位居仓库一隅，约莫十多个平方大的房间里，微笑着说：“这间屋里存放的物品虽有些瑕疵，但请放心，一点都不影响使用。” “娃儿，俺没票，俺啥都不买。” 老人家身上仅有三块钱，而且都是分分毛毛好不容易攒下的，她用洗得发白的帕子包裹得严严实实，此刻，她很想买块白底碎花棉布给孙女儿缝褂子穿，可是，这没票她咋买？ “大娘，这屋里的东西不要票，而且价格比外面货架上卖的还便宜，您尽管给您孙女儿选布料，想扯几块就扯几块，这位主任是个好人，不会多要咱钱的。”供销社主任一听叶夏这话，牙又是好一阵疼。 “老人家，小同志说得没错，这屋里的东西因为有瑕疵，是作为处理品售价的，价钱不贵。”处理品一般都是员工内部消化的，唉！谁让朱丽丽那不长眼的口无遮拦，撞到这位“贵人”眼里的，要是他不把贵人安抚下来，后面的事儿肯定不会少。 罢了罢了，一样是处理着卖，于公家来说，谁买有区别吗？ “向阳，你看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在这挑，四嫂掏钱给你买。” “我啥都不缺。” “那我可就自己挑着买了，买回去你可别说不喜欢。”叶夏嘴角噙笑，一口气挑下不少东西。 白色细棉布一匹，即将进入夏天，用这细棉布做衬衣、短袖，既吸汗又透气，穿着还很舒适，买。 黑色布料一匹，用来做裤子，买。 …… “嫂子，咱……咱是不是买得……太多啦！” 陆向阳表情愕然，说话都打起了结巴。 这要是被村里那些爱说闲话的妇女看到，“败家婆娘”这个名儿，肯定得扣在四嫂头上。 “都是用得着的东西，不多。” 叶夏微笑回应，反正她不差钱，看到用得着的，她是一样都没拉下，惊得供销社主任一愣一愣的：“小同志，你能拿得回去吗？” 第302章 钱最好是留在刀刃上花 难道他看走眼了？眼前这位只是气质好，其实没啥子背景？要不然，她咋买这么多有瑕疵的物品。 似是察觉到供销社主任所想，叶夏笑说：“东西挺便宜的，我给亲戚带一些。” 最后，叶夏直接打好三个大包，招呼陆向阳拎一个，她按着供销社主任算出的总价付完钱，随手就拎起另外两个大包裹，看得供销社主任再次处于惊愣中：好大的力气啊！ “四嫂，我劲大着呢。” 陆向阳说着，就从叶夏手里抢过一个包裹。 “向阳！”这孩子！叶夏望向少年走出仓库的背影，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妮儿，快谢谢这位婶子！” 老人祖孙扯了两块布料，没花多少钱，感恩叶夏相帮，老人家让孙女儿朝叶夏磕头。 “别，大娘，千万别，要不是因为帮您说那两句话，我今个也买不到这么多好东西。”叶夏制止小姑娘给自己磕头，她笑了笑，和老人祖孙道别：“我得赶紧走了，大娘再见，小姑娘再见！”挥挥手，叶夏走远。 “妮儿，你给奶记住，以后也要像那位小婶婶一样，做个善良有礼貌的好娃儿。”望着叶夏远去的方向，老人家好一会才收回视线，和孙女边走边说：“等奶给你做好新衣服，奶就带你去部队找你那没良心的爹，他要是敢对你不好，奶就让他当不成那个兵。” “小夏，你咋买了这么多东西？” 大家伙看到叶夏和陆向阳拎着的三个大包裹，无不吃惊地睁大眼，想着那包裹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没成想，老支书这么一问，刚好能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我和向阳不是去供销社逛吗，不料竟遇上供销社处理有瑕疵的物品，我看价格便宜，又不要票证，而且用起来也没啥大问题，便多买了些。” 把三个包裹在牛车上放好，叶夏招呼陆向阳坐上车，笑容明亮回应老支书一句。 “你这娃子的运气真是好。” 老支书笑说，却还不忘出言规劝：“叔知道你现在日子过得宽展，但叔觉得这钱啊最好还是留在刀刃上花妥当。” “嗯。” 叶夏在心里吐吐舌头，脸上却始终挂着微笑，她听得出老支书这是教她过日子呢。 “叶校长，我和雯雯咋没你那么好的运气啊，我们也有逛供销社呢。” 同叶夏坐在一辆牛车上的苏曼曼眨巴着眼睛，脸上表情好不遗憾。 叶夏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支书叔不是说了么，我呀，兴许就是运气好些。” “好吧，我只能这样安慰自个啦。” 苏曼曼故作可怜巴巴的表情，逗得牛车上几人忍不住齐笑出声。 回到大队，老支书和大队长等村干部开了个短会，决定把县上发给大队的奖金拿出一部分，给所有参演节目的成员每人发两块钱，以此奖励大家多日来的努力，同时鼓励大家继续用心排练，争取在市里也取得好名次，为县里争光，为公社争光，为双槐大队争光。 “太好啦，我们竟然还有钱拿，真是太好啦！” 第303章 异指切除手术 次日下午排练，所有参演队员接过老支书和村会计亲手递出的两块钱，一个个高兴得像是要过年似得。 两块钱啊，虽不是特别多，但按照现在的物价，却也不少。 “你想拿这钱买什么？” 领到钱，苏曼曼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叶雯雯见状，跟着一起乐呵，不过，她的笑容总是带着点腼腆。 “我什么都不买，等我攒够五块钱，我就寄回家，让我妈给弟弟妹妹交学费。” 苏曼曼家的条件不怎么好，听完她的话，叶雯雯想都没想，就把自己拿到手的两块钱塞到苏曼曼手里。 “你干嘛呀？”苏曼曼眼睛一瞪，把钱塞回：“是朋友就别再这样。”她家是有些困难，但困难都是暂时的，她哪能厚脸皮拿朋友的钱去接济自个家？ 叶雯雯长睫微颤，解释：“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呀，你只是想帮我嘛，可我还没困难到需要朋友帮忙的地步。” 苏曼曼笑容明媚，看不出有丝毫芥蒂。 “那我收起来了，等你需要时，记得问我借啊。”她只能说借，要不然，苏曼曼肯定得跟她翻脸。 把钱装进衣兜，叶雯雯和苏曼曼回到队列中站好。 钟晴听说所有参演队员都有领到两块钱奖励，气得接连好几天拉着个脸，好像谁都欠了她什么似的。 两块钱不多，可蚊子腿再细那也是肉，有总比没有好太多。 然，属于她的两块钱，却因一个村妇像煮熟的鸭子，明明已到她嘴边，“嗖”地飞到旁人嘴里。钟晴越是这么想，越是对叶夏心生不满，越是暗戳戳地琢磨如何反击叶夏。 而叶夏这个被她神经病般怨恨上的无辜者，这会儿正在家给小熙媛做异指切除手术呢。 神色专注、冷静，手术操作娴熟，叶二哥静静地看着妹妹的侧颜，眼神微不可察地闪了下。 “二哥，两天后你再过来接媛媛。” 以免小熙媛的手出现病变，叶夏劝说叶二哥留侄女儿在自家呆两天，一来方便她换药，二来也方便她观察孩子手上创口的恢复情况，迟疑好一会，叶二哥点头。 “去了市里要照顾好自个，等你快生产时，我送你嫂子过去伺候你坐月子。” 叶夏在给小熙媛做手术前，有和叶二哥说出她要去市里的军医大参加考试一事，并且把她后面的打算也和叶二哥提了一嘴，不出任何意外，叶二哥对她的决定欣然支持。 妹妹想读大学，他心里一直都清楚，如今有这个机会，妹妹又是天资聪颖，作为兄长，他岂能做绊脚石，阻拦妹妹的志向？ 不能，他不能阻拦，更没有理由去阻拦。 “好呀。”叶夏微笑点头，继而说：“我给你和嫂子还有三个孩子做了两身夏天穿的衣服，你们别舍不得穿。”从柜子里取出一沓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裤，叶夏放到炕边上，为免叶二哥推拒，她眉眼柔和又说：“没花几个钱，你可别不要。” “留着。” 叶二哥又是摇头，又是用手比划：“给妹夫和大福他们穿。” 第304章 厂里来电报 “我有给他们做，这是专门给你们一家做的，布料是我在县供销社买的，没要布票，因为上面有些瑕疵，价格比原价优惠不少呢。”说着，叶夏又塞给叶二哥一沓票证：“我现在有能力帮扶你一把，这让我很高兴，要是二哥拒绝，我心里会难受的。” “你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二哥不能要。” 叶二哥一脸严肃地打着手语：“快收起来，你再这样，二哥就不上你门上了。” “你看，我还有不少呢！” 叶夏又拿出一沓票证，笑着让叶二哥看。 “那我也不能要。” 叶二哥依旧拒绝。 暗叹口气，叶夏只好先把叶二哥递回的票证收起来，她想好了，等送叶二哥走时，再悄悄将这些票证塞到那沓新衣服里面。 媛媛很高兴能留在姑姑家玩两天，但看到小舅舅骑着自行车载爹爹回余姚村时，小丫头嘴上虽和爹爹说着再见，眼睛里却满满都是不舍。 “妹妹，走，咱们回屋听收音机。” 二福牵起小表妹的手儿，跟在哥哥弟弟们身后边往院里边走边说：“你还没在我家玩过呢，我告诉你哟，我娘讲故事可好听啦，还有，我娘唱歌也特别好听，不信你问三福四福。” “姐姐，我二哥说得一点没错，我娘讲故事和唱歌是很好听。” 三福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萌萌哒地说，接住他的话，毛毛扬起他糯糯的奶音儿：“姐姐，二哥和三哥没骗你哟！” “大福，你看着三个弟弟一点，别让他们碰到妹妹那只伤手。” 叶夏和陆向北目送陆向阳载着叶二哥行远，两人这才转身回院里，看到几个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进了堂屋，她禁不住提醒大福一句，以免孩子们玩得时候不知轻重，致使小媛媛那只刚做完手术的手出现意外。 “我会看好二福他们的。”大福回应娘一句，然后看眼小表妹用绷带吊在脖子上的小手：“媛媛，你自个也要小心点。” 媛媛点点小脑袋：“姑姑有叮嘱过我。”等她的手手恢复好，就不会再有小朋友喊她“六指怪”，现在想想，都好高兴呀！ “向北！” 老支书拿着封电报从院外匆忙走进来：“这有封你的电报，我想着怕是部队发给你的，便赶紧给你送过来，免得误事儿。”二十多分钟前，公社邮递员送来一沓信件到大队部，老支书随手整理时，一眼看到写着“陆向北”收的电报，没多想，忙拿起这封电报，疾步走出办公室。 村里在外的人没几个，而能给陆向北发电报的，除过部队还能是哪里？！ 作为曾经的老兵，老支书深知部队的事绝对无小事，且是以电报的形式联系陆向北，时间上自然耽搁不起。 “是部队发给我的。” 陆向北表情肃穆，接过老支书递过来的电报，拆开一看，神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什么事？” 叶夏好奇地问，但话一说出口，她又觉得不该问，于是，她忙不迭地又说：“当我没问，当我没问哈。” 第305章 你真要做回老本行？ 要是有关部队机密，她那么一问，岂不是要让男人犯错误？ “团长通知我到党校去学习。” 电报上的内容并不牵扯部队机密，陆向北也就没瞒着叶夏和老支书。 “这应该是好事。” 老支书在竹椅上坐着，听到他这话，禁不住为村里这位大有前途的后生感到高兴。 “呀！陆营长看来是要升职啦！” 叶夏杏眸弯弯，语气欢快：“你现在是两杠两星，中校营长，等你从党校毕业，铁定是副团级干部。”就这人在部队的业务能力，就他回家养伤，部队那边还把去党校学习的机会留出来，并发来电报通知，可见这人在部队绝对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如此一来，直接提升正团级别，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喜事啊，向北，叔在这提前恭喜你了。” 有出息，这娃儿真是有出息，可陆德厚那没长眼睛的，竟由着婆娘将这么好的儿子越推越远，日后，有他后悔的！ “叔，你别听大福娘的，去党校学习不一定就能升职。”陆向北脸上不见有半点喜色，他对老支书说了句，又颇为无奈地看眼叶夏：“军衔制已经取消，你不知道？” “我知道呀，但是迟早会恢复哒。”叶夏俏皮地眨眨眼，转开话题，笑问：“什么时候去？” 陆向北如实相告：“最晚三天后归队，再由部队前往京市。” “计划赶不上变化，你放心去吧，家里和孩子有我呢。”叶夏说着，顿了下，又问：“学习多长时间？” “三个月。”陆向北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他望向叶夏的眼神，却蕴染出一抹担心：“你有身子，又要照顾四个孩子，还得参加军医大的考试，能行吗？” 没等叶夏回应，老支书眼神疑惑，面色看起来有些凝重：“军医大？” “是这样的，叔……”叶夏微笑，将宋爸爸给她争取到前往军医大读书的机会，以及她小小的抱负简单说出，听完她的话，老支书瞬间激动异常：“好好好！小夏，叔支持你，叔支持你！记得多研制研制好药，用你的手术刀多救救咱们战士的性命。”抬袖抹泪，老支书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发颤：“有好药，有好医生，战场上我们战士的生命就等于多重保障……” 看眼自己的断臂，老支书的嗓音渐变沙哑：“要是当初有充足的药品，叔这条膀子或许还能保住，可那会受伤的战士太多太多，其中不少都身受重伤，但因为药品稀缺，几乎每场战斗下来，都有像叔一样落下残疾的，还有不少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你真想要走那条路？” 老支书走后，陆向北抿唇，一脸认真地看着媳妇儿：“那样会很辛苦的。” “家庭和孩子我肯定会放在第一位，等考完试，我会好好和宋叔谈谈，到时给你写信，你看怎样？” 上辈子要说她是猝死，还不如说她是工作强度过大，没合理安排时间休息，最终不知不觉累死在梦中， 第306章 亲人的期望：一生平安 这辈子，她虽还保有雄心壮志，却首先想到的是家庭，是孩子，所以，在她决定为这个国家发光发热的那一刻，就已然想着如何做才不会让自己步前世的后尘，不会忽略孩子和家庭。 而部队是严格守纪的地方，一旦穿上军装，那就等于是国家的人，事事以国家为先。 她心里有国，但作为母亲，在自家现实情况明摆着的情况下，不可能做到把全部精力投入工作中。 这么一来，无疑很难符合成为一名合格军人的要求。 军医大啊，身穿军装，即便是军医，那也是名战士，是名军人！ “夏夏，你怨奶奶吗？” “不怨，夏夏从来没怨过奶奶。” “好孩子，奶奶知道你喜欢军装，也想穿上军装，可奶奶和你爷爷只有你啦，又怎么忍心看着你穿上它，为了它的使命，有朝一日像你爸爸一样……所以，别怨奶奶自私，奶奶就是单纯地想要你平安过一生，这是奶奶的愿望，也是你爷爷的愿望，即便你爸爸妈妈还活着，奶奶想，他们也是希望你一生平平安安的。” 爷爷奶奶是军人，爸爸是军人，叶夏从小就立志做叶家第三代军人，可爸爸的牺牲对奶奶的打击实在是大，于是，在她报考大学时，但凡和“军”沾边的学校，都被奶奶排除在外，哪怕她说像奶奶一样，成为一名出色的军医，在奶奶这都是不行的。 从医可以，想为国家做贡献可以，但用不着非得做军医，这是奶奶用极为认真、极为郑重的口吻和她说的。 奶奶爱她，爷爷爱她，他们不想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儿在生命最灿烂的年华，离开这个世界。 儿子牺牲，他们虽心痛，却也骄傲、自豪，无怨无悔！但孙女儿要走的路，他们想自私一回，想要叶家仅存的骨血能够平安顺遂地走到人生尽头，这就是爷爷奶奶对她的爱，这就是奶奶不允她填报与“军”有关的大学缘由，明白两位老人的想法，她又怎会生怨？ 何况她后来走的路，不比穿上军装对国家做的贡献小。 沉默良久，陆向北苦笑：“你心里已经有主意，我说反对有用？” “我可不想再累死。” 叶夏挠挠男人的手心，用讨好的语气小声说。 不料，陆向北突然像是被人踩住尾巴似的，瞪眼：“瞎说什么死不死的！”猝死！她有说她是猝死的，有说她连做好几台手术，没适当休息，又给学生批改论文，然后再睁开眼就来到他的世界，猝死？其实是累死的吧！ 想到媳妇儿未来有可能……不，不会的，他不会让媳妇累到…… “好吧，算我说错话，你别生气哈！”叶夏俏皮地吐吐舌头，继而一脸甜笑：“我是这么想的，只要我能力足够强，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我和宋叔说的那两种药物研制出，到时，我就和宋叔谈谈咱家的具体情况，如此一来，你觉得上面会不会对我宽松些，甚至区别对待？” 第307章 媳妇儿很优秀 陆向北面部表情并未因她的笑容有所软化，他眉头微微上挑，深眸让人一眼望不到底：“你想的是不是有些多了？”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叶夏变脸如翻书，高冷范十足：“没来到这之前，我可是特殊人才，受国家暗中保护的。”她说得是实话，不掺杂半点水分。 “科学家？”心里隐约有答案，但陆向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理所应当。 她无疑是优秀的，可越是知道她优秀，越是对她了解，越是清楚她非比寻常，他就越发感到紧迫，生怕有朝一日和她拉开一大段距离，甚至望尘莫及。 但要他放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向北眼睑微垂，目中神光异常坚定：媳妇很能耐，作为另一半，自然不能太弱，他要追求进步，再进步，变得足够优秀，才不至于拖媳妇后腿！ “我有自己的专属实验室，我有发表过不少论文，是在那种权威性国内外期刊上发表的，而且有获不少奖……”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她两方面都有取得佳绩，不是她自吹自擂，是事实本就如此。 科学家是个名号，最年轻的女科学家是赞誉，而她听到这些，并无特殊感觉。 她只知，她是做什么的，且只知做好要做的事儿，就这么简单。 “陆向北，我之前能做到的，在这我同样可以做到，且要步上更高的台阶，不信，你就等着看。” 叶夏俏丽的脸上一派严肃，她直直地看着男人，忽而笑靥如花：“还记得我说过我是个传奇吗？”没等陆向北做出回应，她用八国语言将前面说的那句话重复八次，听得陆向北一愣一愣的，最后，她凑到他耳畔，语气悠缓轻柔，笑问：“很有压力？”陆向北伸臂，借着一股巧劲，将她从身旁的椅上轻拽到自己腿上坐下，不过，他薄唇紧抿，只是紧箍住她的腰，静静地看着她，一语未发。 “没事哒，”叶夏怔了下，旋即莞尔一笑，故作认真地说：“觉得压力大的话，你就给咱负责貌美如花，我给咱赚钱养家。” 由着她说完，下一刻，陆向北直接给她来个霸总式深吻。 “……“ 叶夏杏眸圆睁：这是霸总在线么？一言不合就放大招！ 半晌，陆向北挪开脸，眼神幽邃，盯着她雾蒙蒙的杏眼，咬牙切齿说：“你给我悠着点，要是把我媳妇儿累出毛病，看我怎么收拾你！”低哑的嗓音飘入叶夏耳廓，一瞬间，她双颊红霞飞：什么叫把他媳妇儿累着，收拾她？ 真是的，有这么撩人的吗？ 没听到叶夏回应，陆向北拧眉自她小屁屁上“重重”拍了下：“听到了没有？” “啊？” 心神归位，叶夏一脸无辜：“你刚才说什么？”陆向北作势抬起大手，叶夏见状，眼珠子一转，忙不迭开口：“听你的听你的。”好羞耻有木有？！这人把她看作小屁孩了么，竟然……竟然打她那里，这要是被她曾经的熟人和学生知道，还有形象可言吗？ 第308章 叶夏打趣陆向北 没有，十之八九没有啦！ 就是人设，估计也崩得一塌糊涂。 陆向北托起媳妇儿精致小巧的下巴：“真得听我的，嗯？” “我向来言而有信。” 叶夏一本正经回应。 “那你可给我听好了，我不在身边，你得好好照顾自己……”陆向北神色认真，一口气说了不少话，听得叶夏不时点头：“你就安心吧，我保证自己不会有事，保证把向阳带在身边，有活就让向阳帮着干……哦，对了，你该不会今个就动身回部队吧？” 陆向北摇头：“24号。” 叶夏：“那就是大后天，正好我得带队去市里表演，你这是打算和我们一块走？” “嗯。”陆向北点头，迟疑半晌，他抚着她的脸儿，低语：“我是真得放心不下你和几个孩子。” “我又不是不去随军，这不是临时有变么，再说，你要去京市那边进修三个月，我和孩子们初初到你部队肯定有诸多不适应，既如此，还不如往后稍微缓缓。” “你有主意，我说不过你，但你答应我的，必须做到。” “是，陆营长！”从男人腿上起身，叶夏站姿笔挺，俏皮地敬个军礼，看得陆向北忍不住勾起嘴角，甚是无奈地摇摇头，语带宠溺说：“这军姿站得不错，军礼敬得也相当到位，看来，还真是文武双全啊！”有个样样在行，战斗力爆表的媳妇儿，作为男人，谁能有他压力大？ “那是，等哪日有机会，我再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枪法。”叶夏神采飞扬，眸中写满骄傲和得意，待她看到男人神色间不见有丝毫意外，禁不住问：“你就不认为我在吹牛？” 陆向北笑：“我媳妇厉害着呢，有必要吹牛？”说着，他眉梢微微上挑，如墨般的黑眸聚满柔色和宠溺。 双颊一热，叶夏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而后，她嗓音清越好听，喊大福二福去上学。 “三福，你和四福在家陪媛媛玩儿，想喝麦乳精就让你爹冲给你们喝。” “知道啦，娘。” 三福奶萌的声音飘出堂屋，紧跟着毛毛萌萌哒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娘，我会乖乖等你回家哒！” “姑姑再见！” 小熙媛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抬起那只正常的小手朝叶夏挥挥：“媛媛听舅舅话，不淘气。”叶夏轻捏捏她的鼻子，眉眼弯弯，仿若月牙儿，笑说：“真乖。”对于小女娃喊男人舅舅，而不是姑父，她是没啥特别想法的，毕竟叶二哥娶得是陆家的闺女，她呢，又是嫁给陆家的儿子，这关系说起来，其实挺别扭的，可要是为这个钻牛角尖，就完全没必要啦，毕竟在吃饱穿暖都发愁的年代里，两个家庭给儿女换亲这样的事儿并不怎么稀奇，继而称呼上和寻常人家亲戚间有异，也就不怎么奇怪。 …… 座机铃声不停响起，刺耳的声音使得乔佩烦异常烦躁。 “苏芹，你有完没完？” 遇事逃避终不是办法，咬了咬牙，乔佩一把抓起抓起座机话筒，开腔就怒责：“我都说了，那事换作任何一个人，只要知晓秦枫家的实际情况，” 第309章 钝刀子杀人 “都会选择和我同样的做法，我没有私心，我不过是防止特务渗透到我们的革命队伍中，防止特务迫害我们的同志，才将秦枫家的情况汇报给首长的。而秦枫经受不住组织调查，要以死证明清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有和你说秦枫的事了吗？” 苏芹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过来：“向叶副军长坦白，叶雯雯才是你和他的女儿。”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落在乔佩耳中，却令她的面部表情愤怒到近乎扭曲：“白薇也是你的朋友，看到她的女儿受苦，你难道会很开心？” “朋友，我有吗？好吧，就算我有，就算你和白薇是我的朋友，但在事实面前，我绝不弄虚作假，乔佩，我可是在做好事，在拨乱反正呢，你至于为了白薇的女儿置亲闺女的幸福于不顾？”苏芹不急不缓地说着，表情平淡，但眼底一派冷然。 她要慢慢折磨那狠毒的女人，要让其一步一步失去所拥有的一切，这比出手就将人打倒，过失去尊严的苦难生活更能让她觉得开心。 当然，等她折磨够了，等对方失去所有，那时，她会再送上最后一份大礼！ “施政委曾经是老叶的搭档，他牺牲的时候正和老叶在阵地上指挥战斗，你觉得我即便把两个孩子的身世在他面前说清楚，他就能狠下心让乔乔将雯雯给换回来？” 乔佩对叶一民没多少夫妻情分，这一点，乔佩自个心里一清二楚，但这不妨碍她对叶一民的了解，为人刚正，做事讲求原则，对战友情尤为重视，他若是知道她在白薇身份不明这事上，推出亲闺女去吃苦受罪，保全施政委留下的唯一骨血，八成不会多说什么。 然，乔佩不知的是，苏芹目前对她做的仅仅只是第一步，且苏芹甚至知道叶一民即便得知叶乔乔不是他的女儿，也会继续维持现状，放自己的闺女在乡下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是一个对待革命工作认真而严肃的同志，她不会针对他，她要做的是折磨害乔佩，一个为功利害死她心上人的阴狠女人！ “叶副军长会怎么做，我不关心，你只需按着我说的告诉他事实即可。” 苏芹说着，半晌没听到乔佩回应，她眸底闪过一抹厉色，冷声说：“不想我把你的秘密告诉叶副军长，写大字报贴到你们大院门口，贴到部队医院门口，你尽管把我的话不当回事。”她要一层层剥掉对方伪善的面孔，要其臭名昭著，受人指指点点。 为惩治这个她恨了近二十三的毒妇，她单身至今年二月份，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 但男人追求她多年，对她明显用了真心，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被上面调到毒妇所在省担任省革委会主任。 有这么大的一个依仗在，她还就不信斗不垮一个蛇蝎妇！ “你敢？”乔佩咬牙切齿，忽地，她又心平气和地说：“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第310章 怒声质问 “乔佩，我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该说你蠢呢？大字报贴出，熟悉你的人信与不信，对你来说有区别？”苏芹语气嘲讽，再次激起乔佩怒火上涌：“你真敢那么做，就不怕牵累你男人官位不保？” “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蠢。” 嗤笑一声，苏芹挂断电话。 乔佩攥紧话筒，用力程度，只见手背上青筋凸起，眼里尽显狠色，可一想到对方如今的身份，她眼里的狠色瞬间又被屈辱和不甘取代。 许是心神太过专注，以至于这位副军长夫人没有听到有汽车开进院门的声音。 “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打着我的旗号干扰军部同志工作？” 叶一民最近在某师某团视察工作，听到军部原本定好，且被他相当看重的一位正营级军官去党校进修的名额被取消，经查实，问题竟出在他这，往具体说，是他的妻子打电话到军部，对这次负责前往京市党校进修的干部含含糊糊说了两句话，那位被所在部队首长推荐，被他看重的正营级军官要进修的名额很快被人取代，好在他知道的及时，当即就打电话给军部做出调整，才没让那个错误成既定事实。 按捺住火气，他坚持视察完工作，再没多停留，立马返回军部，承担起自己该担的责任，以及对那位受外人因素干扰，不经上级批准就做主修改去党校人员名单的干部按规定予以处分。 可这远没消去他心底的怒火。 走进客厅，叶一民目光锋锐，盯着妻子难掩紧张和惊慌的眼睛，怒斥：“乔佩，你不仅是一名军人，还是一名党员，告诉我，究竟是哪个给你的权利，让你伸出手干扰军部同志工作？又是什么原因让你针对一个有能力，有发展前途，满身军功的营级军官？” “老叶，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乔佩强行镇定，同时尽可能地让自己的面部表情看起来自然，但她说话的语气却透着她不自知的心虚。 “需要我打电话请老崔过来？” 他的话说得明明白白，竟然还在他面前装糊涂，叶一民这一刻无比后悔当年应下组织，娶这么个满腹心机的女人做妻子，甚至他不止一次想过，要是当年直接死在战场上，要么死在手术台上，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发生？ 妻儿在他离家第三年惨死在家中，这是他抗战胜利后回家看望妻儿，从邻居口中听说的，那一刻，他几乎晕厥过去。惨死，他的妻儿在一个夜里惨死在鬼子的刺刀下…… 梦梦，他的妻，为保护两个儿子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却到最后还是没能保全他们的孩子…… 不该离开的，他不该离开的，明知乱世之中，一个女人容色太好，会引来怎样的伤害，他却脑袋一热，为参加革命，为救国救民，抛下妻儿不顾……噩耗在耳，他好想揪着那位邻居问：为什么？为什么听到隔壁院里传来呼救声，不去救他的妻儿？ 可是他又有何立场去质问人家？ 面对杀人魔鬼的刺刀，一个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能做什么？ 第311章 针对 再者，人家有悄悄掩埋他的妻儿，有给他的妻儿建坟冢，立墓碑…… 失去妻儿，他心里只有革命，受重伤在后方医院，即便有保住一条命，却短时间无法生活自理。 敌人轰炸机炮轰后方医院，乔佩，后方医院护士，在弹片乱飞的情况下，趴在他胸前，用她的后背帮他挡住七枚弹片。 伤口不是很深，但那七枚弹片确确实实是对方帮他挡下的。 “小叶，小乔是为位好同志，有她做你的革命伴侣，促进你们两人共同进步，这可是一件大好事。” “我有妻儿。” “小叶，这个组织上是知道的，可你的妻儿不是早没了吗，听大姐一句劝，不要总想那些伤心的往事，拿出你带兵打仗时的那股子猛劲，向前冲……” “宋大姐，我对乔护士无意。” “革命伴侣可以慢慢培养感情，你是英雄，小乔很崇拜你，她对嫁给你没有意见。” “我心里只有我的妻子。” …… “首长好！” “小叶啊，你的事我知道，你的态度你孟大姐也和我说了，但我现在命令你，明日和小施一起举行婚礼。” “我做不到。” “这是命令，你做不到也得给我做到。小施和白护士之间也没感情，还不是在你孟大姐说和下，两人点头答应结为革命伴侣，老子要不是看你们两个混球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才懒得替你们操这份闲心。” 小施，施南，他担任团长以来的搭档。 往事仿若历历在目，叶一民压下心头腾起的苦涩和伤痛，逼视着乔佩又说：“说吧，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要针对那位营级军官。” 见实在瞒不下去，乔佩前一刻还端着架子坐在沙发上，此刻表情生变，缓缓从沙发上起身，语气明显带着鄙夷说：“一个农村兵出身，竟把蓉蓉的脸面往地上踩，我找他点麻烦有什么不可以？” 叶一民琢磨着她的话，忽然，他脸色一沉，冷声质问：“你之前有说过蓉蓉喜欢一个农村兵？” “没错，蓉蓉是对那农村兵有好感，可是他怎么对蓉蓉的？”一想到被她疼着护着的孩子被个农村兵冷言冷语对待，乔佩心里的火就“嗖嗖”往上窜：“不顾女孩子的矜持，蓉蓉专程前往那位农村兵家里，想着好好帮那小子检查检查伤口的恢复情况，结果呢，蓉蓉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被那不知好歹的东西给赶出家门，我不知道就不说了，既然被我知道，作为蓉蓉的妈妈，我不觉得帮女儿出口恶气有什么不对。” “一口一个农村兵？怎么，瞧不起农村人啊？”叶一民嗓音低沉冷然：“我叶一民就是农村走出来的，瞧不起我你趁早给我离开这个家！还有，你给我搞清楚，人家小伙子有妻有子，不是陈蓉蓉喜欢人家就得喜欢她。” “爸，妈。” 陈蓉蓉在院里听到客厅传出争吵声，不由加快脚步，想着劝说爸妈一句，结果，她听到的内容，令她难堪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人已走到客厅门口，若就这样转身离去，又不是她的教养能做出来的， 第312章 指责 于是，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望向养她成人，一心为她，却置她于难堪境地的女人：“妈，你是听乔乔说的吧，”她不是问，是用陈述的语气：“是，我是对陆营长有好感，我也有专程跑到他家一趟……这些全是我的个人行为，和陆营长没有任何干系，您是我妈，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帮我出气？” 不等乔佩回应，她又说：“当我亲眼看到他的妻儿，我真得很惭愧，为什么我在听说他有家室后还对他生出非分之想？为什么我不堪到不顾及女孩子该有的矜持，且打着首长的旗号，跑到他家去探望？妈，我很卑鄙，在我看清楚自己的心那一刻，我讨厌这样卑鄙的我。” “你知道吗？陆营长从未给过我接近他的机会，从未给我只言片语的暗示，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卑鄙无耻想要和他扯上关系。” 乔佩在她开口的时候，眼里就染上了心疼，越听她往下说，越是心疼得连连摇头，等到她音落，乔佩疾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说：“不，不要那样说自己，你没有错，你没有任何错，你只是很简单地喜欢一个人罢了，是那泥腿子的错，是他没眼光，看不到你的好，蓉蓉，你是妈妈的好女儿，你有多么乖巧妈比谁都清楚，现在，你若是告诉妈妈，你想嫁给那什么营长，妈就是想尽法子，也会帮你的。” “乔佩，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无耻。” 叶一民被乔佩的无耻程度给气笑了。 “无耻？你别告诉我咱们周围有多少人抛弃农村的妻子……”乔佩可不认为她无耻，这不，她抬眼看向叶一民，理直气壮地正准备举例为自个的说法做辩证，看着她，叶一民直接将她的后话截断：“够了，别人怎样我管不着，但在这个家里，要是哪个敢做破坏他人感情，破坏他人家庭的事，就给我滚出这个家门！”撂下话，他径直上二楼。 陈蓉蓉抽回被乔佩握着的那只手，眼里泪光闪烁，忍着难堪，问：“妈，你到底对陆营长做了什么？” “他对你无礼，妈就拨了通电话，取消他前往党校进修……”没等乔佩说完后话，陈蓉蓉难以自控地哭出声：“您怎么能这样做？错不在陆营长，是我，是我没脸没皮总想往他身边凑，是我的错，妈，你听到了吗，是我的错啊！” “你没错，在妈眼里你是最优秀的女孩子！” 乔佩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心疼得想要再握住她的手安慰，却被陈蓉蓉躲开：“我去楼上找爸。”走出两步，她顿住脚，回过头，看向呆怔在原地的养母：“妈，你如果真把我当做你的女儿，真在乎我的感受，还请少管点我的事，毕竟……我已经长大了……” 看着她跑上楼，乔佩脸色苍白，心里难受得一阵阵抽疼。 那是她养了多年的女儿啊，虽不是亲生，却胜过亲生，她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她好么，怎就换来埋怨，换来不要多管闲事？ 第313章 严厉 二楼书房。 叶一民坐在书桌后面，手里拿着张已然泛黄，比婴儿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黑白照片，他眼里伤痛满满，视线锁在照片上一动不动。 这是他的长子十岁，次子六岁时他和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去照相馆拍的，他走的那一年，长子即将年满十一，次子过七周岁生日不到两月，如果他们没出事，这会子怕是都已经做爹了，而他和梦梦自然也就做了爷爷奶奶，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他们丢下他二十多年了，知不知道他很想他们，很想很想…… “爸！” 陈蓉蓉的声音在书房门外响起，叶一民收起照片，随手锁上抽屉，又在眼角抹了一把，方回应：“进来。” “爸，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喜欢上陆营长，更不应该编谎话私自跑去陆营长老家……” 推开门，陈蓉蓉走进来，流着泪承认自己的错误，淡淡地看着她，叶一民抿唇没有说话。 “妈那么做以为是为我出气，爸，你别怪妈妈，所有的事都是我惹出来……”叶一民沉稳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这时响起：“不用在这和我提你妈，你要是想问陆营长去党校进修一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的名额仍然是他的。” 陈蓉蓉心里一松，脱口就说：“谢谢！爸……” “你是在替陆营长说谢谢吗？可你是以何身份替他说的？”叶一民眼神深邃，凝视着陈蓉蓉：“你可以有喜欢的人，但你必须得给我记住，插足他人感情，破坏他人家庭这类品德败坏的事最好不要有，不然，你就别再喊我爸，这个家你也不用再回来。” 双颊涨红，陈蓉蓉羞愧得无地自容，她怎么就嘴快的说了那声谢谢？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又以和身份向爸爸说“谢谢”这两字？ “出去吧，我想静静。” 摆摆手，叶一民靠向椅背，不再看陈蓉蓉。 余姚村，叶家。 “姐，姐夫，那我回啦。” 送叶二哥到家，陆向阳进屋里坐了须臾，就起身推自行车告别。 陆大妹轻声叮嘱；“路上别骑得太快，小心摔倒。” 陆向阳点头，转眼骑出十多米远。 “这么多东西，还有粮票、布票、棉花票……”直至看不到陆向阳的身影，叶二哥两口子这才返回院里，进屋，陆大妹整理叶二哥带回家的大包裹，刚一打开眼睛便开始泛红：“咱不能总占他小姑便宜。” “是夏夏非要给的。”叶二哥笑容温润，朝大妹打着手语：“只要夏夏需要咱们帮忙，咱们尽全力帮着就是，日后孩子们有出息了，在让他们好好回报夏夏。” 陆大妹鼻子酸酸的，点头“嗯”了声。 “思明，这些衣服都是你姑姑做的，快穿上试试，看看合适不。”思明和大福的性格挺像，内敛，不怎么喜欢说话，但一下子看到有两套新衣服可以穿，小家伙的眼睛还是不可避免地闪闪发亮，就是紧抿的嘴角也微不可察地弯了弯，看到爹给自己打的手语，他心里既感动又温暖，且特别特别高兴。 姑姑真好！对他，对他们家真得很好！ 第314章 姑姑真好！ 脱下自己的外套，思明红着脸儿换上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见娘从包裹中取出一双新袜子，打眼看就觉得舒服，他忙说：“不用，娘，我不用穿袜子，留着，以后再穿。” “有好几双呢，穿上吧。”大妹说着，又从包裹里面取出一双白色球鞋和一双黑色棉布鞋：“都试试。” “娘，念念穿……新衣服……” 念义两岁多点，说不来长句，却知道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这会子，小家伙拽着娘的裤腿，看向哥哥穿的新衣服，眼里像是盛满了星子，亮晶晶的，好萌萌哒。 “穿，我们念义也穿新衣服。” 家里困难，念义自打生下来，身上穿的全是哥哥姐姐穿过，打着不少补丁的旧衣服。 大妹说着，抱起小儿子站到炕边上，拿起一套最小的新衣裤给小家伙换上。 “我儿子穿这身新衣服真好看！” 叶二哥脸上笑容明亮，对思明打手语。 “爹，您和娘也穿上试试。”思明有点害羞，但还是迎上爹爹充满笑意的眼睛说了句。 “好，爹穿。” 叶二哥高兴回应。 “很精神。”大妹看着叶二哥换上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张嘴就夸赞。 叶二哥的样貌本就俊逸，但此时此刻，身着白衬衣，黑色西裤的他，看起来就像是走出大学校园没多久，满身洋溢着书卷气的大学生。 干净清爽，让人久久挪不开眼。 除过小熙媛外，一家人喜滋滋地把新衣服试穿一遍，很快又换回旧衣服。 “乖，洗过澡后，娘再给你拿新衣服穿。” 念义抱着自己的新衣服不撒手，大妹笑着哄他松手，但小家伙闹情绪，别过头不听。 “这衣服是念念的，哥哥不要，姐姐也不要，先让娘帮你收着，等洗白白后，念念穿上会比现在还要好看呢。” 思明这么一说，倒还真被念义听到了耳里，小家伙松开手儿，奶声奶气对娘说：“念念洗白白。” “好。” 大妹笑应。 “红五月文艺汇演”开展得红红火火，而双槐大队参演的两个节目，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即将代表县上前往市里参加表演，对此，县领导相当重视，特意抽调三辆班车于表演日送双槐大队所有参演人员去市里。 “小夏，公社刚派工作人员到咱大队，说县里领导为支持咱们去市里参加表演，专门派出三辆班车给大家伙用，下午就能到咱大队。”今天是23号，明天就是24号，也就是去市里表演的日子，同时是男人离开家，回归部队的日子，叶夏觉得时间真心过得快，尤其是在她前天不经意间看到男人的军官证，看到上面属于男人的出生日期，她心神禁不住一怔：23号，本月23号，生日。 这么些年，应该没人给他庆祝过这个特殊的日子。 没做多想，叶夏决定在23号这天，给陆向北一个惊喜。 “那很好啊，这样大家伙轻松些。” 大福二福手牵手，见娘站在学校门口和支书爷爷说话，俩小家伙和娘打声招呼，撒开脚丫子就往家跑，而叶夏笑望向两小只，又和老支书说：“昨个排练结束，我让大家伙今个好好歇歇，好为明个的表演养足精神。” 第315章 叶夏要给陆向北一个惊喜 “你这安排好。” 老支书笑着点头。 “叔，那我先回啦，咱们回头再聊。”她还得回家给陆营长庆生呢，只能和老支书提前道别。 “嗯，你快回吧，瞧你家那俩淘小子都跑得没影了。”老支书神色温和，目送叶夏走远。 潜龙在渊，一飞冲天！ 有本事的好娃儿啊！ “爹！爹！” 二福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进院里。 “好好走路。” 陆向北正在劈柴，听到二福的声音，扭头瞅小家伙一眼，手上动作持续。 “爹，我是有话要和你说哦。” 要不是想快些告诉爹一个好消息，他才不会喘着气儿，丢下哥哥在后面，自个先跑回家呢。 “二哥，二哥，你要和爹说什么鸭？” 三福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歪着小脑袋，一脸好奇地问。 “快说呀，二哥。” 毛毛在旁催促。 叶二哥抱着闺女坐在一旁，眉眼温和，笑看着几个小外甥。 “娘说有惊喜给咱爹，还说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惊喜，并且特意叮嘱我和大哥，不能提前让爹知道。”二福奶声奶气地说着，听完他的话，陆营长嘴角抽了抽，很嫌弃地斜睨眼蠢儿子。 媳妇要给他惊喜，就这么被傻小子说破，看来他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能迎合他家媳妇给他的惊喜了。 “二哥笨笨。”接触到三福鄙视的小眼神儿，二福先是一怔，旋即回过神儿，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毛毛“咯咯”笑：“二哥，你现在捂嘴巴没用哦。”爹都已经知道，再捂嘴有用咩？ “掩耳盗铃。” 三福从娘的寓言故事里面，直接拉出一个成语送给二福。 “二哥。”叶夏牵着大福走进院里，和叶二哥打声招呼，继而对陆向阳说：“向阳，你骑车去把大姐和思明念义接过来。” “接你嫂子和孩子过来做什么？” 叶二哥起身，朝叶夏打着手语：“我和媛媛也该回家啦。”女儿手上的伤口养了两天恢复得不错，他今个来双槐村是专程接孩子的。 微笑着走到他身旁，叶夏压低声音，凑在叶二哥耳畔，小小声说了句什么，只见叶二哥怔了下，而后笑着点点头。 “快去快回。” 见陆向阳推着自行车出院门，叶夏叮嘱一句。 “知道啦。” 陆向阳笑呵呵地回应。 “大福，你给娘烧火。” 洗过手，叶夏边走向灶房边喊大福。 “有我呢。” 陆向北放下斧头，起身准备跟上。 “你忙你的，要不就和二哥在院里看顾好几个孩子。” 叶夏拒绝。 陆向北怔在原地，委屈：媳妇，你怎么突然嫌弃我啦？不是说要给我惊喜吗？ “小夏，你这是……”陆大妹是怀着疑惑被陆向阳接过来的，同时，她心里又酸涩又有着难以说出口的苦楚，多少年了，自她出嫁，有多少年没踏进双槐村这个地了？ 不是她不想走进这个村子，是那个家不再要她，是她老娘不允她再回陆家，而今天，她竟然在恍惚中就来到四弟家，对，这里是四弟家，不是老陆家，忍住满心情绪，陆大妹走进灶房，看到偌大的案板上摆放得满满的，心里禁不住越发疑惑，不知四弟两口子让五弟接她过来做什么。 第316章 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嫂子觉得我做的这个蛋糕好看吗？”今个早起，叶夏趁着家里大大小小去外面跑步锻炼，麻溜地用空间里的食材，做好一个十二寸大的蛋糕，这会儿听到陆大妹有话想说，杏眸中笑意不由蕴染开，手指大大的水果巧克力蛋糕给大妹看。 蛋糕？ 大福在灶膛前坐着，一听到娘提到“蛋糕”两字，他怔了下，好奇地转头望向娘手指的位置。 眼睛一亮，他暗叹：真好看！ 可是……他没看到娘有做过这个叫蛋糕的东西呀？ 眉头微拧，大福一脸思索状。 娘难道有遇到神仙？ 只要心里一想，神仙就会帮娘变出东西来？ 应该是这样的吧……不然，那蛋糕咋来的？ “这……这叫蛋糕？” 陆大妹不明所以，却还是好奇地加以确认。 “对。”叶夏微笑点头：“不过，准确点说，叫生日蛋糕更为合适。” “生日蛋糕？” 陆大妹神色微怔，口中喃喃：“是过生日吃的蛋糕吗？” “也不一定，但过生日的时候吃蛋糕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叶夏眉眼含笑解释一句，继而提醒大妹：“嫂子可知今个是几号？”大妹摇头，叶夏面部表情柔和，目光穿过灶房门朝院里看了眼，笑着说：“今天是23号，三十二年的今天，是大福爹和你出生的日子。” “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是四弟和我的生日？” 大妹不笨，结合叶夏前面说的话，心里的疑惑逐渐解开。 “是呢，今天是大福爹和你的生日，我就想着把你接过来，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吃顿饭，庆祝你和大福爹生日快乐。” “小夏，你……我……” 眼睛鼻子齐泛酸，大妹不知该说什么好，原来她没出嫁前，娘每年都有一天专门给小弟做好多好吃的，意在为小弟庆祝生辰，声音略显低哑，她忍住泪水滴落，看着叶夏，极其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现在啊，就想着如何把咱们两家的日子过好，嫂子，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照顾我二哥，也谢谢你为我二哥生儿育女。” “你二哥对我很好，能嫁给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大妹抹着眼角由衷说了句。 “娘，饭饭好了吗？” 二福这时“蹬蹬蹬”地跑进灶房，一看到案上放的蛋糕，小家伙瞬间瞪大眼，糯声问：“娘，这是什么鸭？”太好看啦，是吃的吗？二福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闪闪发光，盯着那大大的水果巧克力蛋糕，忍不住连咽口水。 “娘！娘！这是吃的对不对？” “那是蛋糕，真好看啊！” 三福和毛毛还有思明兄妹仨跟在二福身后跑进灶房，几个小家伙全睁大眼，把目光锁在香香甜甜，好看得不得了的蛋糕上，毛毛见三福不认识蛋糕，不由扬起奶音儿给介绍起来：“这蛋糕上面有樱桃，有橘子瓣儿……还有巧克力。 家里没出事前，毛毛过生日的时候，妈妈有给他买过蛋糕，不过，妈妈买的没有娘做的这个蛋糕大，也没娘做的这个蛋糕漂亮。 三福惊讶地看着毛毛问：“四福，四福，你是不是吃过鸭？” 第317章 媳妇儿带来的感动 “嗯。”毛毛点点小脑袋：“妈妈在我过生日的时候有给我买过，不过，妈妈买的蛋糕没有娘做的好看，吃起来肯定也是娘做的好吃。”小家伙说着，还不忘拍娘的彩虹屁。 “娘，这蛋糕是你做的呀？” 三福歪着小脑袋问娘。 “对呀，是娘做的，难道我们家三福不信？” 叶夏微笑挑眉。 “娘是什么时候做的？” 大福突然问。 叶夏笑眯眯地看着懂事的大儿子，知道他终于憋不住，才吭哧吭哧问出心里的疑惑，嘴角微勾，她轻柔的嗓音扬起：“你是不是刚才一直在想，我明明就在这儿呀，根本就没看到娘做蛋糕，对吗？”大福脸儿涨红，不承认，也没否认，叶夏见儿子被自己戳破心中所想，有些不好意思，就没再逗这个像小大人似的宝贝儿，她微笑：“你们早晨出去跑步的时候，娘在家悄悄做好哒！” 是这样啊！ 娘没遇到神仙，是娘趁他们早起跟着爹出去锻炼身体，瞒着他们在家做好的。 大福眨眨眼睛，抿唇没再说话。 “嫂子，你带着孩子们去洗手，顺便让向阳把饭桌摆上，我们准备吃饭。”六道菜，有荤有素，一个十二寸的大蛋糕，再加上长寿面，嗯，够丰富，就是不知男人会不会感到惊喜？大妹带着几个小家伙出了灶房，叶夏手脚麻利准备炒菜，煮面条儿，就在这时，陆向北走进灶房，从身后抱住她：“我很高兴你给我的这个惊喜！”头埋在她劲窝，陆向北磁性好听的嗓音略显沙哑：“这是我三十二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过生日，而且是我媳妇儿亲手帮我过这个生日。”她和大姐说的话他在院里有听到，那一刻，他心里又酸又涩，却也感到无比幸福。 只有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才会去留意他的生日，才会想着给他过生日。 “乖，二哥他们都在院里呢，想抒发情感咱再找时间哈！” 轻拍拍男人的手背，叶夏唇角微弯，说话的口吻更哄四小只没啥区别。 陆向北浑身瞬间一僵，紧跟着耳根子慢慢泛红：“我是你男人。”说着，他惩罚性地在叶夏耳珠上咬了下。 “没错呀，你是我男人，怎么啦？” 叶夏转过身，眉梢上挑，眼神戏谑，看得陆向北俊脸一热，轻咳两声，说：“需要我做什么？”他这明显是转移话题。 “扑哧”一笑，叶夏没再逗这脸皮薄的男人：“你等会把菜往桌上端。” “你就对我使坏吧！” 静静地看媳妇好一会，陆向北眼神宠溺，说话的语气满满都是无可奈何。 “有吗？” 叶夏俏皮地眨眨眼，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看得陆营长心里酥酥麻麻，好想把这古灵精怪的媳妇儿立马吃掉。 “嫂子，快点吃呀，这是长寿面，吃了长命百岁！” 香喷喷的长寿面端上桌，叶夏给陆向北和陆大妹面前各放一碗，陆向北没含糊，拿起筷子就开吃，这可是他媳妇亲手做的，必须吃！ 第318章 你有心事？ “好，我吃。” 见陆向北已经吃起长寿面，大妹端起碗，眼里泪光闪烁，小口小口吃着面条。 “娘，我也要吃长寿面。” 二福看爹吃得香，鼓起腮帮子喊娘要长寿面，听到他糯糯的声音，叶夏在灶房笑应：“马上好。” “你吃那么多菜，要是再吃碗面条，等会把蛋糕往哪吃？” 大福淡淡地瞥眼二福，只觉蠢弟弟就是蠢弟弟，都不知道给蛋糕空出点肚子。 “大哥，我不吃菜菜啦，也不吃面条，我留着肚肚吃蛋糕。” 三福放下小勺子，背脊挺得笔直，端坐在靠背椅上，就等着娘一会把蛋糕端上来。 “蛋糕好吃。” 毛毛有样学样。 叶二哥一家没怎么说话，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个个心情不错。 对于蛋糕是媳妇儿自个做的这事儿，陆向北不是没有想法，但媳妇说制作蛋糕的材料是买的，具体在哪买的，媳妇没说，可樱桃、橘子……巧克力这样的稀罕物，在他们县城供销社，百货商场，没有票证是很难买到的。 而他给媳妇的那些票证里面，似乎没有水果票。 那么，蛋糕上面点缀的水果，她又是从哪弄来的？ 陆向北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媳妇儿，看着她带动孩子们，带动向阳和叶二哥一家，边拍手边给他和大姐唱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歌声落下，陆向北勾起嘴角，照叶夏说的，和大妹对着蛋糕默默许愿，接着一口气吹灭蜡烛。 罢了，属于她的秘密，只要她不说，他就没理由去过问，何况，他前面说破她身份的时候，便已做出决定——不追问她不想说的秘密。 但无法否认的是，媳妇身上那个秘密，让他偶尔会觉得很不安。 怕她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突然消失…… 这是一种直觉，是的，直觉告诉他，媳妇儿瞒着他的秘密，绝不是小秘密，很有可能真得会…… “你有心事？” 叶夏切下一块蛋糕递到陆向北手上，见这人盯着蛋糕发怔，禁不住笑问。 “我在想这蛋糕一定很好吃。” 归拢思绪，陆向北立马做出回应。 只要他对她足够好，好到她舍不得离开他，那么，他还用担心什么？ 如是想着，陆向北心里不由为自己刚才患得患失感到好笑。 “娘，我过生日的时候，您也能给我做大蛋糕吗？” “还有我还有我，娘，我过生日也要蛋糕。” 二福三福幸福地吃着香香甜甜，松软可口的蛋糕还不忘提出自己的要求。 “给你们做不是不可以，但我要看你们平时表现得好不好。” 叶夏嘴角噙笑，一脸温柔地看着这小哥俩。 “二福听娘话。” “娘，三福是乖宝宝。” “姑姑，哥哥和媛媛还有弟弟都很乖。” “娘，四福最乖啦。” 思明和大福互看彼此一眼，几乎同声说：“姑姑（娘），我会努力学习，顺便帮着爹娘看顾好弟弟妹妹。”等他过生日的时候，要是能吃到姑姑（娘）亲手做的蛋糕，一定很幸福！ 第319章 礼物 不过，姑姑（娘）会给他这个嘴巴不怎么甜的侄儿（儿子）做吗？ “那咱们可要说话算数，不然，我今天答应明天也有可能反悔哦。” 叶夏笑容满面，逗几个小家伙玩儿。 几个小家伙同时点小脑袋，且个个脸上表情认真，萌得叶夏一颗心软得要化成水。 夜幕降临，明亮的月光下，陆向北在院里冲完澡，一回到屋里眸光就禁不住一滞。 “夏夏……” 他轻唤。 “嗯？” 叶夏正准备上炕，听到男人低哑富有磁性的嗓音，她下意识回过头，莞尔一笑：“说呀，我听着呢。” “今晚这炕上又只有咱们俩。” 陆向北说着，眼神渐变深沉。 叶夏眨眨眼，嘴角笑意清浅，却让人怎么都挪不开视线，而她仿若没看到男人的目光变化似的，柔声说：“要不喊孩子们过来睡吧。”定定地注视着她好一会，陆向北薄唇微启：“明天我就要走了。” 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听得叶夏却一阵心跳加速，但她表情如常，笑说：“我知道呀。”四小只洗白白后，说什么今晚不听故事，要和他们五叔一起听收音机，还说夜里就和他们五叔睡在东屋，没等她做出回应，嗨，一个个像小兔子似的，蹬蹬跑进东屋，踩着小凳就爬到炕上，由大到小，排排躺好，看到这一幕，她觉得真是好笑。 不用多想，肯定和向阳脱不开干系。 “今天是我的生日。” 陆向北抿唇，又说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之语。 “我知道呀。”叶夏嘴角笑意依旧，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长寿面，蛋糕咱可都吃了哈，别说你不满意哦！” “……礼物。” 迟疑半晌，陆向北唇齿间缓慢溢出两字，但转瞬他心生懊恼，他没想要礼物，他只是想要和她关系再进一步，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礼物？” 叶夏一怔，旋即像是想到什么，只见她拍拍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差点给忘了呢，礼物有，我这就拿给你。”她当然有给他准备礼物，且压根没忘，只是装作才想起似的。 难道媳妇真有给他准备礼物？ 陆向北脸庞发热。 幼稚，他怎变得如此幼稚？ 可不可以收回刚才“礼物”那两字？要不就把礼物变成她送给他，倒是个不错的注意。 “给。”叶夏拿起外套，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递到陆向北手中：“这上面是我默写的家传内功心法，你有空就练练，对增强体魄和提升五官敏锐度有极大裨益。” “是你原先的家人留下来的？” 陆向北听说过在抗战期间，有不少身怀奇技的江湖侠士，暗中帮助队伍锄奸，刺杀敌人的重要人物，没想到他媳妇竟在今日，送他一套如此难得的功法，这份心意让他真得无比动容。 “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爷爷我爸爸都有修习，你现在是我男人，也就是我的家人，我自然可以把这套心法传给你，好好练，我可不想带着一串葫芦娃守寡。” 第320章 你非得就这么堵我？ 叶夏点点头，柔声说着，但说到后面，她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神色变得异常严肃、认真：“最好牢记我现在说的每句话，不然，前脚你丢下我们娘几个，后脚我就带着孩子们改嫁，让你在地底下眼睁睁看着，你老婆被别的男人搂着，你的娃儿喊别的男人爹……” “我不会给你那个机会！” 把媳妇递到手上的纸张重新折叠，陆向北随手放到柜子上，眸色幽深，一把揽住眼前这气他气得够呛的的小女人，磨牙说：“你是我媳妇，也只能是我媳妇，想嫁给外面的野男人，你想都不要想！” “不想我带着你的娃儿改嫁，那你就别给我在任务中掉链子。” 嘴角噙笑，叶夏戳戳男人紧致而结实的胸膛：“真硬。”也就在这一刻，她才恍然发现，这人……这人光着膀子，全身上下仅穿着一条65式军用大裤衩。双颊不自然地爆红，她别过头，哼哧着说：“睡觉，我困了。” 陆向北却收紧臂弯，让她整个人紧贴着他，用极为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语一句。 什么？ 他……有个地方更硬？ 微怔须臾，叶夏默默吐槽：流氓！ 见她身体僵硬，脸颊红得能滴出血，陆向北喉间不由发出一阵低笑。 “放开我，我要睡觉。” 心如鹿撞，叶夏强忍镇定，抬手推推男人，严肃脸：“真不知道你在笑什么。” “媳妇，我没笑。” 收起笑声，陆向北腾出一只手轻箍住媳妇儿的下巴，让她和他视线相接：“有你真好！”眼睛漆黑如墨，专注而深情，在这双眼睛里，只有她，只有一个她，叶夏看着男人的眼睛，不知不觉间那股羞臊感全然消散，有的只是脉脉情愫在眼里，心头流转。 “那你可要抓牢了。” 弯起嘴角，叶夏轻语。 陆向北：“我会用我所有的好拴住你的心。”疼你，宠你，爱你，让你依赖我，舍不得离不开我，又怎会弄丢你？ 错开他越来越灼热，越来越深沉的目光，叶夏心跳不受控制地再度加快。 陆向北深眸里染上丝丝缕缕的笑意：“是不相信我能做到，还是不想把心给我？”叶夏怔了下，而后将目光重新锁向他，故意曲解男人的意思，哼声说：“前一刻还在对我说甜言蜜语，这会儿就想着要我的心，你告诉我，没有心我要怎么活下去？” “看来我得惩罚你了。”眼睛一眯，陆向北捏着她的下巴就吻了上来。 他时而吻得如同狂风暴雨，时而又吻得宛若细雨润物，一双黑眸变得尤为幽深。 “可以吗？” 良久，一吻结束，他哑声问。 叶夏知道男人问的是什么，但要她直接了当回应，对不起，她得先缓缓气儿。 “我会轻点的，伤不到孩子。”半晌没听到媳妇儿出声，陆向北又惩罚性地亲了她几下，这一次，他的吻从她的唇来到她耳廓，再由耳廓来到她颈部。 酥麻战栗感侵袭，叶夏不由缩缩脖子，想躲开男人继续作怪。 陆向北早已心痒难耐，怎肯就这样放开她。 “你消停点，这家里可不是只住着咱们两个。” 第321章 人生难得糊涂 叶夏推着男人，像做贼似的压低声音说了句。 “放心，东屋那边听不到，何况咱们房门关着呢！” “你……” 男人眼里的隐忍她看得一清二楚，这一刻，叶夏禁不住自问，还矫情什么呢？他对她的心意全写在眼里，他对她的好，在生活中，在平时的言语中，她都有深切体会到，再者，他们本就是夫妻不是么？ 唇儿微抿，叶夏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男人眸中浓郁的情意，她没说话，只是轻点点头，继而有些慌乱地挪开视线。 陆向北心里一喜，将她直接抱起。 “陆营长，你的心跳得好快。”头贴在男人胸前，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叶夏勾起嘴角，心神一瞬间放松下来，打趣：“这是生病了吗？” “是啊，中了你的毒，能不病么。” 轻叹口气，陆向北轻放她躺到炕上，而他，双臂撑在她两侧，俯视着她：“真答应了？”他确认，只因他不想她有一点不开心，不想她觉得他是在强迫她。 “傻！” 脸颊羞红，叶夏唇角间挤出一字。 “媳妇，我就知道你最疼我。”她肯定是担心他憋出病，所以……允了他，有这么体贴的媳妇，真好！ 翌日，按着以往的生物钟，叶夏缓缓睁开眼。 “早安，老婆！” 正对上男人含着笑意和宠溺的黑眸，叶夏嘴角动了动，有些怪异地看着对方：“你该不会一晚没睡吧？” “在你睁眼前刚醒。” 什么叫灵与肉的结合，昨晚他终于体会到了，和她抱在一起，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心跳，感受着她对他的情意，听着她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他的心是满足的，是兴奋的，想着时间若能静止，想着要是能和她永远这么痴缠下去，该有多好啊！ 叶夏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那你可真精神。”一次，仅一次，这人却有着超强的持久力，带着她在汪洋中起起伏伏，给予她他最深沉的爱恋和浓情。 “老婆。” 陆向北侧身躺着，单手撑着头，眉眼笑意蕴染，轻唤仍有些迷糊的媳妇儿。 “……”叶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有话说话，干嘛只是看着她傻笑。 对，就是傻笑，在她看来，男人这会笑得像个二傻子。 “可还满意我昨晚的服务？” 老婆，二傻子有你男人笑得好看吗？陆向北解读出媳妇儿眼里的深意，心里有点委屈，眉眼间的笑意却一丝不减。 “马马虎虎。” 叶夏脱口而出。 她才不说实话呢，免得这人得意的翘起尾巴。 “马马虎虎，嗯？你的意思是要我好好再证明下我的实力？” 陆向北眼神一闪，一双黑眸半眯，危险地看着身旁的小女人。 叶夏瞪眼：“你若敢，我就……” “你就怎样？”陆向北低下头，在她脖颈点火：“说吧，你就怎样？” “好吧好吧，我承认，你厉害，超级厉害，持久力好得没话说。” 不是她怂，是事实确实如此，且让她惊奇的是，他和她这样那样的时候，身心竟然无比契合。 第322章 做你身旁的木棉 感觉极其不错，但此时此刻，她没想再次领略男人的战斗力。 “看来媳妇很满意，这就好。” 勾唇一笑，陆向北搂媳妇儿躺进他怀里，轻吻着她的额头，喃喃：“好想带着你一起走。” 叶夏抚着他心脏附近那个结疤的伤口，嗓音柔和而绵软：“你这次回部队是去进修，也是在人生阶梯上又朝前迈出一步，我是你的妻子，自然得和你一起进步，否则，岂不是要给你拖后腿。” 陆向北心里苦笑，闷声说：“只要给你机会，以你的能力很容易出成绩，而我在部队摸爬滚打近二十年，才手握一张军校的本科文凭，军职做到正营级，这样的我，在你面前好逊色。” “陆营长，你确定你这不是显摆？”不到十四岁跟着部队去打仗，没正经上过学，多年来只靠进修就拿到本科文凭，又在人才济济的部队做到正营级，且这次去京市进修后，再回部队，升职毋庸置疑。32岁成为副团级，甚至有可能是正团级干部，这在部队军官中绝对算得上是少数中的少数。 “……” “我现在可是农妇。” “这只是暂时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这农妇出身却是事实。” “你很介意？” “一点都不。是农妇也罢，是大人物也罢，我只知道我就是我，一个真实，无愧于心的我。” 陆向北温柔宠溺的嗓音里透着明显的笑意：“媳妇，听你说话，我浑身舒畅啊！” “是不是发现自己搂着一个宝妻？” 叶夏杏眸亮闪闪，挑眉笑问。 陆向北很识时务地接话：“是呀，我怀里搂得是我家宝贝儿。”叶夏轻笑：“油腔滑调，陆营长的形象全崩了。” “油腔滑调？媳妇，你这说得是我吗？” “自然是你啦。” 两口子躺在被窝里打情骂俏好一会，听到东屋门响，没再多睡，起身穿衣，下炕洗漱。熟料，叶夏刚站到地上，脚下就一个踉跄，要不是陆向北眼疾手快扶住她，十之八九会跪在地上。 腿酸得厉害。 陆向北喉间发出低笑：“我事后给你清理时，有帮你做过按摩。” “闭嘴。”叶夏恼羞成怒：“不许笑。” 然，陆向北越发笑得欢愉。 “再笑我要你好看。” 叶夏气鼓鼓地握拳，在他眼前晃了晃。 “老婆随意，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陆向北对自己昨晚的战果很满意，虽然只开战一次，且进攻较为缓慢，但很显然，战果还是蛮丰硕哒！ “四哥，四嫂，我去做饭。” 陆向阳的声音从堂屋传进来，剜男人一眼，叶夏应声：“向阳，你烧水熬粥，嫂子给咱烙葱花饼，顺便炒菜。”说着，她又看向身旁某营长，即便对方眼神温柔宠溺，嘴角挂着暖暖的笑意，她就是傲娇地不给好脸儿：“你路上想吃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吃。” 哪怕是给他做几个黑面馒头装兜里，他也会吃得甘之如饴。 叶夏翻个白眼儿：“我做毒药你吃不？” 第323章 再笑我要你好看！ “吃。”陆向北严肃脸，回答得毫不含糊，但他忽然勾起嘴角一笑，凑到小媳妇耳边，用惑人的嗓音问：“你舍得？” “我这就给你做毒药去。” 推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叶夏轻咳两声，麻溜地梳好辫子，就往屋外走，不过，她眼里蕴染开的笑意，表明她现在心情不错，并没有生男人的气。 …… 对于苏芹的威胁，乔佩嘴上虽说得硬气，心里却忌惮对方得很，她怕，怕苏芹会像说得那样，在大院门口、在她工作的地方贴大字报，将她藏在心底的秘密公布于众，到时，就算没多少人会相信，但她名声被毁，将毋庸置疑。 想到有一天受人指指点点，且周围亲近的人疏远她，避她如洪水猛兽，乔佩就坐立难安。 于是，经过慎重考虑，她打算向叶一民坦白叶乔乔才是白薇的女儿。 “老叶，你能不能听我说两句话。” 叶一民用过早饭，拿起军帽正准备起身前往军部，听到乔佩突然间开口，他禁不住拧眉：“长话短说。”坐回餐椅上，一双深眸带着些许审视，紧锁在眼前这身为他妻子，但他多年来不曾看透的女人身上。 “乔乔……乔乔才是白薇的女儿……” 见叶一民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乔佩抿了抿唇，续说：“当日事发突然，我就想着施政委是您的战友，而乔乔是他唯一的血脉，你肯定和我一样，不用多做考虑，会选择留乔乔在家，指认雯雯被那伙人带走。” “说完了？” 盯着乔佩，叶一民面沉如水，依旧看不到任何异样情绪：“雯雯和乔乔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乔乔是因为白薇听到老施牺牲受刺激早产，而在白薇生下乔乔没多久，你正常待产，生下雯雯。虽说婴儿生下来没多大区别，但你可能没想到，我在看到两个孩子时，一眼就看出雯雯是我的女儿，你似乎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没等孩子出满月，你说家里有两个大的，再照顾两个小的，实在顾不过来，就提出把雯雯送到老家，由我娘先帮着养一段时间。” “我没意见，毕竟雯雯是我闺女，我娘养自个的孙女儿没啥不愿意的，何况雯雯的面相和我娘年轻时有四五分像，有她陪在我娘我爹身边，我想两个老人肯定也很高兴。” “但我想不通的是，即便乔乔是老施留下的唯一骨血，你是怎么做到眼睛眨都不眨，不带任何迟疑，对那伙人指认雯雯是白薇的女儿？我顾念战友情，顾念乔乔没出生就失去爸爸，又没有妈妈在身边，由着你将雯雯送回老家，将她留在身边养着，可你对雯雯这个女儿到底有几分真心？” “对待养女你掏心掏肺，对待亲闺女你多年不闻不问，想着孩子大了，娘觉得城里教学质量好，让我们把孩子接回来，你却一再推脱忙不过来，没时间带孩子，等到孩子被爹娘送到你我身边，你面上虽没见有异样，但对待雯雯的态度总是淡淡的，这很让我怀疑，你当初答应组织和我结为革命伴侣，究竟是存着怎样的心思？” 第324章 叶一民话中有话 乔佩心神一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是只和我说乔乔的事，现在你已经说得很清楚，是，那会要是我开口，我也会留下乔乔，说雯雯是白薇的女儿，但我心里会愧疚，会不忍，这是我对女儿的亏欠，但比起亏欠自己闺女，我更不想牺牲的战友在地底下合不上眼，所以，我没有对你做出的李代桃僵一事有半句指责。” “可我无法容忍的是，你一张嘴就要家里每个人和雯雯断绝关系，甚至连我给孩子寄点东西都要指责一气。” 说到这，叶一民戴上军帽，起身：“你好好想想吧，从雯雯出生到她离开这个家，你为这个女儿付出过多少心血，再想想，你可配做一个母亲。” 叶乔乔在二楼楼梯口站着，望向叶一民高大的身影走出门，她眼里的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往下掉：“妈，我真得不是你和爸爸的孩子吗？”她都听到了，没想到，她会在一大早听到这样一场对话。 原来……原来她才是那个白薇的女儿。 身份不明，弄不好有可能是特务，她竟然有这样一个生母。 哪怕她的生父是烈士，也不能抹去她生母身份不明这件事儿。 “乔乔，你确实不是我和你爸生的，但你应该知道，我和你爸都是很疼你的。” 乔佩没想到她和叶一民的谈话会被叶乔乔听到，而此时此刻，既已听到，她想继续再瞒着，显然是不可能的，她上楼，攥着叶乔乔的手回到卧室：“我原先想着直至我老死，也不会将你的身世说出来，但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让妈妈不得不把雯雯代替你去插队落户的事儿和你爸爸说明，对不起，乔乔，都是妈妈不好，害得你伤心了。” 抬手帮女儿拭去脸上的泪，乔佩满目心疼又说：“你放心，在妈妈心里，你永远都是妈妈最疼爱的女儿，而且你也听到了，当日就算你爸爸开口，他同样不会说出你的身世，同样会让雯雯代替你去吃苦，所以，你千万得记住，不可以在外面说漏嘴，不然，有心人一举报，已定的事实生变不是没有可能。” 双槐村，大队部院外。 “娘，我们真得不能去吗？ 去市里参演的人员基本上都已坐上班车，叶夏这会儿却被二福三福和毛毛抱腿的抱腿，拽衣襟的拽衣襟，半晌都没从大队部门口挪开脚步，三小只，不对，还有大福，四个小家伙虽没有哭出声，但个个眼里噙着两泡泪，看起来特别可怜兮兮，招人心疼。 “娘，我们会很乖哒，保证不乱跑，你带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二福三福夹带着奶音儿的声音扬起，紧跟着毛毛眨巴眨巴大眼睛，一颗泪珠子倏然间滚落而下，他仰起小脑袋说：“四福最乖啦，不会给娘添麻烦的。”看着四个小家伙，叶夏被他们的表情几乎萌出一脸血。 但这是去市里，大家是去表演节目，万一照顾不到几个孩子，出点什么事，到时她后悔都来不及。 第325章 不舍 “乖啊，和舅舅待在家，娘不到天黑肯定回来。”揉揉四个小家伙的脑袋，叶夏眉眼间尽显温柔，笑着说：“等过段日子，娘再带你们去市里，这样总行了吧。”这次去省城，她要办的事儿比较多，带上几个孩子实在不怎么方便。 “娘，我们想去送爹。” 大福这时吭哧着说了句。 “在这一样送。” 没等叶夏出声回应小家伙，陆向北低沉的嗓音便已响起：“爹是回部队，你娘和你五叔是去表演节目，带上你们不方便。” “二哥，孩子们今个就拜托你照顾了。”将三福和毛毛的手儿递到叶二哥手上，叶夏又转向大福二福，笑容温和说：“你们是哥哥，要帮着舅舅在家照顾两个弟弟，娘去市里要是看到好玩的好吃的，给你们每人买一份带回来。” “嗯。” 大福二福抿着嘴巴，终还是点点小脑袋。 “舅舅，咱回家。” 三辆班车启动，不多会开出双槐村，大福牵起二福的手儿，望着舅舅说了句。 点点头，叶二哥抱起三福和毛毛，带着大福二福朝家里走去。 昨个叶二哥一家临回余姚村时，叶夏有和叶二哥说好，让叶二哥今个早些到双槐村，帮忙照看下四小只，作为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叶二哥自然不会拒绝。 x市火车站。 “几点的票？” 中午十点左右，叶夏一行乘坐班车抵达市里，想着节目表演下午两点钟才开始，她没和大家伙留在市人民大剧院的广场上候着，而是选择送男人去火车站，当然，为免她返回人民大剧院途中出意外，陆向北有喊陆向阳跟着同行。 看到陆向北买好票走过来，叶夏走上前轻声问。 黑眸中染上不舍，陆向北握住她的手儿，两人对面而立，他嘴角噏动好一会，方启唇：“十点五十。” “呀，那不是已经开始检票。” 叶夏面露急色，张嘴就叮嘱：“吃的都在旅行包里给你装着，在路上饿了别忘记拿出来吃，还有，我给你做了两套衣裤，也给你在包里装着呢，嗯，对了，要照顾好自个，别担心我和孩子……” 没等叶夏说完，就被男人拉着很快跑出火车站。 “都已经检票啦，你拉我出来干嘛？” “照相。” “啊？” “我到党校后会给你写信，等相片洗出来，你回信的时候记得放在信封里邮给我。” 照相馆就在火车站旁边，叶夏在照相馆坐定后，这才从男人火急火燎整得这一出中回过神，她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什么时候照相不行啊，这眼看着就要发车，却等不急似的，拉着她就往照相馆跑，真是的！ “两位稍微靠近点。” 陆向北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见他和叶夏之间的距离有点远，照相的老师傅禁不住出言提醒。 “你这是要和我划分楚河汉界吗？” 叶夏瞅着男人明显僵硬的身体，以及两人中间相隔的距离，主动挪到陆营长身侧坐好：“咱们是夫妻，照张相用不着紧张。” 第326章 一个深情拥抱，嘱咐 “我没有。” 脱口而出，但陆营长心里是真得挺紧张哒。 这是他和媳妇第一次照相，表情不能太僵硬，不然照出来的相片肯定不好看，可越是这么想，越是想要放松下来，他就越是紧张，越是不知道该把手脚往哪放。 悄咪咪握住男人的手，叶夏微笑：“不要多想” 感受到媳妇儿手上传来的温度，陆向北奇迹般地放松了下来，只见他看眼叶夏含笑的双眸，微微弯起的唇角，一双黑眸渐涌上柔色，嘴角也禁不住慢慢勾起。 “看前面。” 叶夏脸热，却还不忘提醒男人朝该看的地方看。 “好。” 陆向北点头。 待他将目光挪向前方的一瞬间，眼前亮光一闪，一张夫妻俩嘴角微弯，眼里暖色流转的画面就这么定格啦。 “向阳过来，我们三个也照张合影。” 陆向阳气喘吁吁地追着哥嫂跑到照相馆，这刚平顺呼吸，听到嫂子轻唤，迟疑须臾，他走过来，三人站在一起，在照相馆老师傅的手上，留下了三人有生以来，第一张合影。 “以后我们每年都照合影，和孩子们一起。” 走出照相馆后，叶夏回头又笑望眼照相馆，对陆向北哥俩说。 “好，咱们每年都照全家福。”前提是他们一家能早早在一起，不再像这样分隔两地。 陆向北柔声回应，满心期盼一家人长期生活在一起能早些到来。 广播声在火车站内回荡，再有不到十分钟火车就要发动。 “向阳，在家多帮你嫂子做点活儿，照顾好你嫂子和几个孩子。”嘱咐陆向阳一句，陆向北放下手上的旅行包，不顾他人看过来的异样目光，一把揽媳妇儿入怀：“我会多给你写信，你有时间就回，没时间可以回晚点，但必须得给我回信。” 叶夏怔了下，回抱住男人，嗓音低柔：“知道了。” “别让自己受累。” “嗯。” “也别让自己受委屈。” “我就是不是吃亏的人。” 陆向北低笑，揽着叶夏的臂弯紧了紧：“好，咱不是吃亏的人，不过，还是得多注意点，免得被坏心眼的给气到。” “四哥，时间快来不及了。” 陆向阳这时在旁提醒。 “我走了。” 松开叶夏，陆向北弯腰提起旅行包，然后深望媳妇儿一眼，转身快步走向检票口，但在他迈进检票口的瞬间，还是回过头多看了媳妇一眼，见叶夏向他摆手，他嘴角勾起抹浅淡的弧度，挥手别过。 “四嫂，咱们走吧。” 待陆向北身影消失不见，陆向阳开口轻唤叶夏。 “哦。”轻应一声，叶夏缓缓收回目光：“咱们去军医大附近转转。”要在城里生存下去，首先得解决住房问题，最好还能把户口关系也给解决掉，不然，很容易被当成盲流扭送回老家。 此刻，不对，准确些说，在叶夏和陆向北照完相，再次返回火车站那会，一穿着还算看得过眼，年约两三岁的小孩儿，一直静静地看着叶夏。 第327 叶夏急救 “你怎么总往后看？” 走出火车站，叶夏留意到陆向阳不时向后转头，禁不住笑问一句。 “四嫂，你看咱们身后。” 停下脚步，陆向阳转身定定地看着距离他三米开外，脸上沾着些许脏污的小孩儿。 “这孩子难道一直跟着咱们？” 叶夏眉心微蹙，打量小男孩好一会，问陆向阳。 “送四哥进检票口那会，我看到他站在男厕外面，后来咱们出火车站，这孩子就小跑着跟在咱们身后。” “身旁没大人吗？” “没有。” 陆向阳皱眉说着，半晌没听到叶夏出声，他又说：“四嫂，你说该不会是有人故意把孩子丢在火车站吧？” “不是没这个可能。”叶夏唇角微抿，走到小孩儿面前蹲下：“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小男孩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紧抿嘴巴一声不吭。 “告诉阿姨，是不是和爸爸妈妈走散啦？” 叶夏眉眼柔和，用尽可能柔和的声音和小孩儿沟通。 得到的依旧是小孩儿沉默。 “那你看这样好不好，阿姨带你去附近的派出所，让警察叔叔帮你找爸爸妈妈。”她这话一出，只见小孩儿顿露惊恐害怕之色，且浑身颤抖个不停，见状，叶夏心头禁不住一紧，可等她正要再开口和小孩儿说些什么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惊呼声：“救命啊！” 循声望去，只见在她眼前大约五十米外，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突然晕倒在地，喊救命的是位老大爷，看样子应该是老人的老伴儿。 顾不得多想，叶夏和陆向阳说：“把孩子抱上，我过去看看。”站起身，她似乎忘记自己还有身孕，抬腿就疾奔向两位老人所在的位置。 “同志……同志，麻烦您帮我给附近的医院打个电话，同志……帮帮忙吧……” 那位急呼救命的老大爷此时虽惊慌失措，却还是不忘向聚在周围的人寻求帮助。 “麻烦大家让让！” 叶夏挤进人群，只见躺在地上的老人，整张脸呈茄紫色，已经完全昏迷。 “小同志，小同志，你是医生吗？求您了，救救我老伴吧……”看到叶夏从人群中挤进来，那位老大爷眼里闪着泪光，忙急声恳求。 两位老人就穿着而言，不像是普通城里人。 但这和叶夏救人无关。 只见她点点头，神色清冷、严肃，立刻跪在老太太身侧，动作轻柔，帮昏迷的老太太平躺在地上，四肢平摊，迅速做了下检查，继而又是给老人做人工呼吸，又是按压老人胸口。呼吸、按压节奏不停，整个过程既专业又娴熟。 持续两分钟后，老人的手突然抬了下，紧接着老人慢慢能自主呼吸，脸色也逐渐好转。 又过去约莫数十秒，老人的意识也渐渐恢复，见状，叶夏暗自松口气，观察老人状态的的确确好转，她嘴角噙笑，眉眼柔和，声音异常亲切，开始和老人说话：“您别紧张，刚才你晕倒了，现在已经没事，别担心，大爷在你身旁一直守着呢！” 第328章 这就是个麻烦 “小同志，谢谢，谢谢你了！大爷在这谢谢了！” 看到老伴儿真得没事了，老大爷激动得热泪盈眶，向叶夏连连道谢。 “不用客气。” 叶夏微笑着摇摇头。 “谢谢……”老太太这会儿被老伴儿扶着靠在胸前，她紧握住叶夏的手，眼里满满都是感激：“小同志，大娘……谢谢你了……”老人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吐字还算清晰。她近两年来心脏不是很好，却怎么都没想到，今个不过是陪着老伴儿外出遛弯儿，就差点把命丢到这马路上，好在有遇到这位小同志，才救回她一命。 “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单位工作？” 老大爷忽然问叶夏的名姓和工作单位。 “大爷，大娘，救护车来了。” 瞧见救护车在马路边停下，叶夏微笑，就这么巧妙地避开了老人家的询问。 围观的人们无不被叶夏救人的举动感动，看着叶夏又是抢救老人，又是言语安慰老人，大家伙不约而同地鼓起掌，直至老人被医务人员抬上担架，直至叶夏招呼陆向阳悄然走远，大家才反应过来，那救人的小同志就这么默然离开，没给两位老人留下报答的机会。 “四嫂，这孩子……” “前面好像就是派出所，走，咱们带孩子过去。” 一听叶夏这话，本乖乖被陆向阳抱着的小孩儿瞬间泪眼汪汪。 “四嫂……” 小孩儿抿着嘴巴，直直地看着叶夏，任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扶额，叶夏一阵头疼：“你不想去找警察叔叔？”深吸口气，她盯着小孩儿问。 从陆向阳怀里挣脱下来，小孩儿迈着小短腿到她跟前，下一刻，他抱住叶夏的腿，仰起小脑袋，边流泪边摇头。 “四嫂，这孩子能听懂咱说话，却又不张嘴出声，我看这就是个麻烦。”家里已经有四个小家伙，四嫂肚里还有没出生的，要是再添这么个小孩儿在身边，四嫂还不累得够呛？陆向阳皱眉想着，很快，他强行将小孩儿从叶夏腿边抱离：“我送他去派出所，四嫂就不用过去了。” 说着，他人已走远。 小孩儿在他怀中挣扎，朝叶夏伸出小短手，泪水“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叶夏心里是不舒服的，但她家孩子确实够多，若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又带回去一个……为免自己心软，她别过头，看向大马路，不再去看小孩儿可怜到让人感到无比心疼的双眼…… “停车！” 揉着额头，叶洵望向车窗外，神色痛苦得几乎喘不过气，就这还不忘继续喊：“小张，停车！” “团长，您这是怎么了？” 警卫员小孙察觉到他声音不对劲，再一看他此时的状态，吓得忙出声询问。 刹车声响起，战士小张也看向叶洵，同时满是担忧地对小孙说：“咱团长看起来很不舒服。” “我有眼睛看得到。” 小孙瞪眼小张，深觉对方说的是废话。 头部刺痛难忍，这是在他刚看到马路边上那个女同志的脸后，一瞬间发生的事儿。 第329章 好无奈，叶夏被背锅 打开车门，叶洵没理会小孙小张，迈出长腿，沿着马路就朝刚拐弯的路口走。 那张脸很熟悉，就好像他曾经无数次看过。 是谁？那位女同志是谁？ 他和她是否有某种关系？ 想到连日来不间断出现的模糊梦境，叶洵忍着头部传来的刺痛，脚下步子不由加快。 “小同志，你说孩子不是你的，可有证据？” 叶夏终究没做到铁石心肠，由着陆向阳抱着小孩儿去派出所，她有跟在后面，熟料，在派出所尚未说出两句话，就被老民警一脸严肃地批评起来：“现如今是新社会，虽说大家日子过得还是有点紧张，但你也不能因为怀上小的，就不要大的吧，你瞧瞧，这孩子除过不会说话外，多懂事啊！” “老同志，这孩子真不是我们家的，更不是我四嫂生的。” 陆向阳绷着脸，替叶夏在老民警面前辩驳。 “小伙子，你看看，你看看，孩子要不是你家的孩子，咋会抱着你嫂子的腿不放？”老民警指着小孩儿对陆向阳说了句，继而又批评起叶夏：“我看你也是个有文化的同志，咱不能昧着良心做事啊！” “老陈，这孩子好像有被虐待过。” 一位年轻女民警看着小孩儿露在衣服外的胳膊，皱着眉头忽然说了句。 听到这话，叶夏脸色微微生变，但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就见那位年轻女民警三两步走上前，弯腰把小孩儿的衣袖往上一挽，登时，触目惊心的掐痕，有新有旧，豁然暴露在叶夏几人眼里。 挽起小孩儿另一只衣袖，掀开他的衣摆，再卷起他单薄的裤腿，年轻女民警捂住嘴直接哭出了声：“怎么有这样狠心的妈妈？”孩子身上但凡能被衣服遮住的地方，都有着青青紫紫的掐痕，更过分的是，还有一眼就能看出，用烟头烫出的伤痕。 两岁大点的孩子，能懂什么，竟被亲人如此对待？ “大姐，你太狠心了！就算你家日子难过，可这也是你的孩子呀，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做出这么狠的举动？” “我本来看你长得挺和善，本来以为你有什么苦衷，才不认自己的孩子，才冒充外人把孩子丢给我们派出所，但现在看来，你是真得道德败坏，是一个没有心，没有爱的妈妈！” 叶夏嘴角是抽了又抽，她这是招谁惹谁啦，怎就被扣上一个虐待亲生孩子的恶名？ “警察同志，请你说话注意点，这孩子不是我们家的，跟我四嫂没有任何关系。” 陆向阳怒了，瞪向那位年轻女民警冷声说：“我抱这孩子一进派出所就说得很清楚，他是跟着我们从火车站出来的，因为不会说话，我和我四嫂才想着将他送到派出所，由你们帮着这孩子找到父母，现在你们不想着查明真相，非得说我四嫂要遗弃孩子，甚至还虐待这孩子，有你们这么冤枉人的警察吗？” “你嫂子不是孩子的妈妈，孩子为什么要抱着你嫂子的腿不放，还看着你嫂子哭得这么伤心？” 第330章 找不到 女民警怼陆向阳：“不就是不会说话嘛，但孩子看着蛮聪明的，你们又是虐待，又是遗弃，这是犯罪，你们知不知道？” “小家伙，你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妈妈掐的？”老民警蹲在小孩儿面前，笑容亲切，用最温和的口吻问小孩儿。 摇头，小孩儿扬起小脑袋，看了看叶夏，继而对老民警很认真地摇摇头。 “那你告诉伯伯，你妈妈在不在这里。” 老民警帮小孩儿放下卷起的裤腿，又帮他整理好衣摆，笑眯眯地再次问了句。 这一刻，陆向阳，以及那位年轻女民警，还有叶夏都将目光聚在小孩儿身上，只见他点点小脑袋，但转瞬又摇摇头，然，最终，他把头紧紧贴在叶夏腿上，由此可见他对叶夏有多依赖。 小脑袋低垂，长长的睫毛微颤，没人看到小孩儿眼底闪过一抹情绪。 歉疚。 对，就是歉疚。 而这样的情绪按常理来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在一个两岁大的孩子眼里。 “小同志，带孩子回家吧，不管你有怎样的缘由，我希望你都不要遗弃自己的孩子。”老民警揉揉小孩儿的脑袋，起身，望向叶夏长叹口气，语重心长说：“日子总会过下去，你是一个母亲，万不可因为一时冲动，就做出泯灭良心的错事。” 叶夏神色坦然，弯起嘴角笑了：“首先，我要再次申明，这孩子确实不是我的孩子，其次，我更没有虐待自己孩子的习惯，但今日，我会带走这个孩子，会将他视为我的亲生孩子养育，所以，我不接受两位的批评和指责。” 说到这，她弯腰抱起小孩儿：“我不知道你为何非得跟着我，认我做妈妈，不过，从这一刻起，你就叫我娘吧。”小男孩儿眼里的泪大颗大颗掉落，他抿着嘴儿依旧没有出声，却搂住叶夏的脖颈，将小脑袋埋在叶夏颈部，无声地哭得越发伤心。 “四嫂，咱们真要把这孩子带回家啊？” 陆向阳盯着小孩儿的后脑勺，低声说：“咱家孩子够多了，你又有孕在身……”叶夏和两位民警同志点点头，算是告别，随后，她柔声截断陆向阳的话：“你不用多说了。”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此时此刻，她甚至在想，好端端地让她穿到这个世界，难道就是为了来养娃儿？ 不然，一来就给她三个娃儿，且腹中带球，跟着又给她送来一个毛毛，再然后就是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屁孩。 说句实话，看到小孩儿身上的掐痕和烟头烫出的疤痕，她不由自主就想到大福哥仨，想到她初到这个世界，三个小家伙身上新旧伤痕交错，看得人心里一阵阵抽疼。 “人呢？刚刚还在这儿的，怎一会工夫就不见了？” 头部刺痛加剧，叶洵站在岔路口，却硬是咬牙忍着那股痛感，眸光来来回回扫视着马路四周，寻找那张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引起他头部陡然间吃痛的面孔。 第331章 叶夏以身作则 是的，他可以确定，头部蓦地如针刺般痛，与他看到的那张面孔绝对有关系，可是，现在他竟然找不到人，找不到拥有那张脸的女子。 难道是他眼花？ 不，他没有眼花…… “团长，你看起来很不舒服，咱们还是快点去医院吧！” 叶洵神色焦虑，额头布满一层冷汗，见他表情越来越痛苦，小孙一脸担忧地劝说。 “我……” 后话还没说出口，叶洵只觉眼前一黑，失去所有意识。 “团长！” 小孙惊慌地喊了声，忙把人扶住，然后快速背上车。 “四嫂，你认识那位解放军同志？” 叶洵晕倒被小孙背上车这一幕，正巧被刚走出派出所的叶夏和陆向阳看在眼里。 怔愣好一会，叶夏收回视线，摇头：“没见过。” 军医大附近有不少小巷，在巷子里坐落着面积大小不一的四合院，但想找到合适的买下并不容易。 “嫂子！”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宋书博脸上挂着乐呵呵的笑容，从一条巷子口走过来：“陆哥走啦？”叶夏微笑点头，继而问：“你怎么在这？回家了吗？有没有去医院做详细检查？”宋书博一一作答，随后眼睛落在叶夏怀中的小孩儿身上，语带疑惑，问：“这是哪来的孩子？” “捡的。” 叶夏笑着回应：“从今天起，这孩子就是我儿子，小名五福。” “嫂子，你家孩子不少……”宋书博说着，朝叶夏隆起的腹部瞅了眼：“养孩子很辛苦的，陆哥常年在部队，你一个人照看几个孩子能忙得过来吗？” “大福几个能自个吃饭穿衣，洗脸刷牙也不用我操心，而且都特别懂事，我没觉得照顾他们有多辛苦，现如今多出这么一个，放在一块养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叶夏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没底，葫芦兄弟啊，等她肚子里的生出来，家里的孩子就真得成葫芦娃组合了，想到某天身后跟着七小只，也不知会引来吃惊的目光多些，还是羡慕的目光多些？ “向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书博将目光挪至陆向阳身上，想问出个究竟。 “我和四嫂……”陆向阳将小孩儿黏上叶夏的事儿和宋书博简单叙说一遍，听得宋书博一愣一愣的，待他从吃惊中回过神，直接给叶夏出主意：“嫂子，城里有孤儿院，要不你把这孩子交给我，我帮你送过去。” 小孩儿一听宋书博的话，吓得忙搂住叶夏的脖子。 “我没离开派出所前，有对两位民警说过，会收养这个孩子，现在要我把他送往孤儿院，无疑是出尔反尔，这样我还怎么教育我家大福他们？”叶夏面部表情略显严肃，清越的嗓音不疾不徐：“他兴许和我有缘吧，不然，怎不跟着别人走，偏偏跟在我身后，还非得认我做他的妈妈。” 宋书博很想说：那是因为你身上有股魔力，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我四嫂决定的事不是你能劝说过来的。” 第332章 我走到哪，咱们家就在哪 陆向阳在叶夏手上抱过小孩儿，瞥眼宋书博又说：“这孩子身上有被虐待的痕迹，又是被人遗弃在火车站那样的地方，用不着多想，都知道那遗弃他的人是有心而为，可是派出所的警察同志压根就不听我说的，非得认定我四嫂遗弃孩子，加上这孩子抱着我四嫂的腿不放，没得法子，我四嫂只能当着那俩警察同志的面，将这小家伙认养下来。” 宋书博眼睛一瞪，挽起袖子说：“哪个派出所？是火车站那边的吗？走，我带你们过去把事情说清楚。” 颈部又传来湿濡感，叶夏暗叹口气，看着宋书博和陆向阳说：“你们别再说了，这孩子很聪明，听得懂你们说的话。”小孩儿将头埋在她颈部，眼泪是一滴一滴滑落，足可见，他是既聪慧，又敏感。 唇角微抿，叶夏想到家里那几个小家伙，只觉自家的孩子个个都像“妖孽”，那聪明劲和懂事的样子，落在任何人眼里都会忍不住心疼。当然，那些脑子有病的，肯定除外。 “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嫂子千万别生气，这样吧，等我回家和我妈说一声，让她每个月帮你多找点奶粉票，这样你家孩子就不缺奶粉吃了。” 孤儿院是个什么样子，宋书博没去过，却不难想到在那的孩子，势必没有在正常家庭生活的孩子来得幸福。 哪怕这个家里孩子比较多，说到底，还是比待在孤儿院要好太多。 “不用。”叶夏摇头，忽然，她前行的脚步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宋书博说：“你爷奶家不是在吗，那你认不认识这周围的人，知不知道哪家有院子要卖？” 宋书博先是一怔，旋即问：“嫂子要在城里买房子？” “宋叔没告诉你吗，我六月份会参加军医大的毕业考，等考试通过，我打算在军医大进修两年。”叶夏如实说。 “我爸什么都没告诉我。”宋书博有点委屈，但转瞬他撇撇嘴说：“就嫂子的能力哪里需要考试，我家老头儿肯定是老糊涂了，才弄出什么考试来浪费你的时间。” 陆向阳神色怔然，问叶夏：“四嫂，你以后要住在省城？” “傻小子，不是我住在省城，是我走到哪，咱们的家就在哪。” 叶夏知道少年担心什么，笑了笑，她嗓音轻柔，给少年吃下一颗定心丸。 “我留在村里给咱家看房子。”四嫂没有嫌他是累赘，没有丢下他不管，陆向阳感到很开心，但城里生活不易，他决定留在家下地挣工分养活自己，不给叶夏添负担。 “等一切安排好再说。”叶夏笑容清雅，说着，望向宋书博：“军医大不是谁都能进的，我想进去读书，没有宋叔帮忙，即便我能力再强，也无法跨进军医大的校门，所以，我需要用考试来证明自己，你可千万别再说宋叔坏话，不然，我会在宋叔那打小报告的。” 宋书博哼哧着说：“我可是帮嫂子说话呢，嫂子竟然想着在我家老头儿那打小报告，这也太没人情味啦。” 第333章 这长得好也是有好处哒 这一刻，他觉得和叶夏说话相当自在。 叶夏笑笑，没再言语。 “前面就是我爷奶家，再往前是我认识的一位王奶奶家，刚才我从我爷奶家出来，听王奶和我奶奶说想卖家里的小院，说她和老伴年纪大了，唯一的儿子不放心他们老两口在这边生活，发电报告诉他们，一个星期后会回来接他们前往沪市生活，正好，你要买房子，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大概是个什么价位？” “我出来时没听到王奶说，等会咱们直接问问，合适就买，不合适我让我奶帮你再打听打听。” 宋书博和叶夏边说边朝前走。 “小博，你出院门有会工夫了，怎么还在这？”宋奶奶送老伙伴王奶奶走出自家院门，抬眼就看到小孙子，不由问了句，很快，她的目光落到叶夏和陆向阳身上，没等宋书博出声，她禁不住又问：“这两位是？” “奶，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小夏嫂子，就是她救了你孙子我一命。”宋书博笑着和王奶奶打声招呼，开始向自家奶奶介绍起叶夏和陆向阳来：“这另外一位叫陆向阳，是小夏嫂子的小叔子，刚才我出门，正好碰到小夏嫂子在咱们这片转悠，说想买个小院儿居住……” “小同志，你想买多大的院子啊？” 王奶奶还没等宋书博说完，就一脸慈爱地和叶夏搭起话。 “奶奶，我家孩子多，想看个稍微大点，房子多点的院子。” 叶夏眸光清亮，笑容温暖，说话又有礼貌，这样的她，看在王奶奶眼里，特别有好感。 “走，跟奶奶走，奶奶家的院子正好要卖，你要是看着合适，给个价咱们随时可以去过户。” 宋奶奶在家没事，这又骤然从小孙子口中得知眼前这讨喜，样貌俏丽的女娃娃是她家小孙孙的救命恩人，一瞬间对叶夏的印象好得不能再好，见王奶奶要拉着叶夏走，她忙上前说：“老王，你慢点，慢点，没看到小夏这孩子怀着身孕呢！” “怪我怪我，一看到这孩子就喜欢，便把别的都忘记了。”王奶奶回宋奶奶一句，继而笑容慈爱，看着叶夏无比亲切说：“我家那院子方方正正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房子，一色的青砖黑布瓦。院子里有棵老槐树，夏天坐在下面乘凉舒服得很，对了，在那棵槐树边上有口压水井，出水口有修蓄水池……” 叶夏始终保持着微笑，听王奶奶介绍着她家的院落。 “怎么样，满意吗？这院子没啥地方需要修整的，等咱们一过户，我和老伴收拾收拾就去沪市和儿子孙子团聚，你到时搬进来直接入住就成。” 走进王奶家的院落，感受着从大门口吹进的凉风，再扫眼院中的格局，说实话，叶夏相当满意，却也知道像这样的院落绝对不便宜，但她还是想先听听老人口中的价位，如果在她能够承受的范围内，买下给一家人住再合适不过。 第334章 敲定 “你这都没说价钱呢，就和孩子谈过户，莫不是老糊涂啦！” 宋奶奶听完王奶奶的话，在旁禁不住打趣。 “这孩子很合我眼缘，不多要，一千五，老宋，你觉得咋样？”王奶奶也是个爽快人，加上确实对叶夏挺有好感，喜欢这个眼睛澄澈，一看就没坏心的漂亮小姑娘，生生把她心里的最低价位一千八给说成了一千五。 “一千五，你确定？” 盯着王奶奶，宋奶奶确认。 “就这个价，小姑娘，你看要买吗？”王奶奶看眼宋奶奶，然后将目光挪向叶夏：“听奶给你说啊，咱这院子里用水洗澡上厕所都很方便，地上又铺着青石板转，下雨天不用担心院子里泥泞……” 迟迟没听到叶夏出声，王奶奶禁不住继续推销她家的院子，不是她担心这小院卖不出去，是她对这院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有着极深的感情，数十年，她和老伴在院里生活了数十年，这是他们的根啊，要不是儿子执意要他们卖掉房子，前往沪市一家团聚，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卖掉这座院落的，现如今，既然打算卖掉，她就想找个懂得珍惜它、爱惜它的主人，从而给她和老伴留下一点心里慰藉。 叶夏眸光清亮通透，微笑着对眼前这面容慈祥，性子爽利的老人家说：“奶奶，我对这院子很满意，但你这价格是不是有些低了，要不您在这价位上再考虑考虑。” “小夏，你王奶给你的那个价，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给这院子找个合适的新主人，毕竟这里是你王奶生活多年的地方，她不想自己曾经住过的家，落到一个太埋汰的主人手上。”宋奶奶这么一说，说出了王奶奶的心声，让叶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笑了笑，朝王奶奶点头：“我买。”她家大大小小加起来人不少，再加上二哥一家偶尔到城里也需要住的地方，这院里房子多无疑给她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王奶奶高兴：“好好好，那咱们现在就去过户？” “你至于这么着急？”宋奶奶有些无语。 “房子一过户，我立马给我儿子发电报，让他不用专程回来接我和老王，我们老两口买好火车票自个过去，也好给小姑娘早早把院子腾出来。”和儿子孙子分隔两地，一年见不到两面，王奶奶说到底，还是想和儿子孙子待在一起，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日子。 “其实我不急的……” 叶夏把她目前的情况说了下，表明她暂时不会住这，见她不像是在说谎，王奶奶这才答应住到儿子接他们老两口走之日，同时，王奶奶还说屋里所有家具都留给叶夏，省得她再花钱置办，叶夏也婉转告诉王奶奶，会爱护这座小院，欢迎她日后来x市时过来转转。 房屋过户办得很顺利，叶夏又打听好落户手续，便和陆向阳抱着小孩儿准备赶回人民剧院，结果被宋奶奶和宋书博留下来吃了顿午饭。 第335章 叶大哥 “嫂子，你就放心吧，等王奶去了沪市，我按你给的图纸，把你要的儿童双层床，还有婴儿床，儿童推车……全找人给你做出来。” 孩子多，还小，分房子住肯定不妥当，而王奶家院里虽然房子多，但空置的就有好几间，叶夏就想着一家人住进城里前，最好还是先把日常生活中要用到的小家具备好，免得她到时挺个肚子忙得顾不上照看几个小家伙。 于是，她在宋奶家用过午饭，从挎包里掏出纸和笔，没多大工夫画出数张图纸。 “那就麻烦你了。” 宋书博以养伤的名义要在城里留一个月，看到叶夏画出的图纸，感到新奇不已，又听叶夏说要找人做出这些物件儿，他几乎没加考虑，就把找人的活儿揽到身上，对此，叶夏自然是感激的，说好回头住进小院请吃饭，高兴得宋书博差点没跳起来，他可是有吃过叶夏做的饭菜，那味道如烙印在心里似的，一旦在脑中回味，口水便忍不住泛滥。 …… 部队医院。 “团长，您醒啦！” 叶洵晕倒，作为他的警卫员，小孙吓得不轻，这会儿看到他睁开眼，不到十八岁的小战士立马咧开嘴，高兴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轻“嗯”一声，叶洵坐起身：“我想一个人待会，你在病房外候着，记得把门带上。” “是！” 小孙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继而出了病房。 须臾，病房里传出压抑而嘶哑的哭声。 团长在哭！ 团长到底怎么了？没从昏迷中醒过来前，他就有看到团长眼角不停有泪水滚落，这刚一睁开眼，又发出如此克制悲痛的哭声，难道团长遇到了伤心事？ “娘！娘！我混账啊，我为什么要离开家去找爹，我为什么要丢下你和弟弟还有妹妹？”想起来了，他全想起来了，想起那段遗忘的记忆，想起他叫叶明义，想起爹为参加革命留下字条跟随部队远去，想起娘每每拿着爹留下的字条一脸痛苦地默默垂泪，想起先天口不能言的弟弟，想起呀呀学语的妹妹，心在痛，一抽一抽的痛，痛得他好想把心剜出来，捧在眼前大声质问：你当年为何非要外出去找爹？娘有让你去找了吗？ 没有，娘非但没有说去找爹，反倒还对他和弟弟说，爹去打仗是为了让他们过好日子，要他们时常想着爹，等着爹打完仗，回家和他们团圆。 他却看不得娘悄悄流泪，于是，学着爹那样留下一张纸条，告诉娘，无论爹在哪里，都要把爹找到，然后和爹一起归家。 结果呢？ 二十四年，二十四年啊！ 自他离开家，已经过去二十四年，而他，没找到爹不说，还失去记忆，将娘和弟弟妹妹忘得干干净净。 叶洵痛苦得又是扇自己巴掌，又是捶打自己胸膛，他张大嘴，无声地哭着…… “混账啊！叶明义，你就是混账啊！你怎么就能丢下娘和弟弟妹妹跑去找爹呢？叶明义，你后悔么？” 第336章 痛！ 心中悲吼，叶洵又朝自己脸上甩了两巴掌。 小孙听到那压抑悲痛万分的哭声，听到一声又一声巴掌响，狠不得立刻冲进病房，劝他家团长不要这样，劝他家团长遇事想开些，不要这么自苦，但他不能，没有团长的命令，他不能闯进病房。 眼眶泛红，小孙被叶明义（叶洵从这开始用原名）的哭声感染了，莫名地觉得心也在痛，有想哭的冲动。 妹妹？那个穿着绿军装的女子，是妹妹吗？如果是，她怎会出现在这座城市？他们家可是在京市啊，如果不是，又怎会长着一张和娘极其相似的面孔？ 蓦地抹去脸上脸上的泪，叶明义下床，拿起军帽戴好，便疾步走向病房门口。 “团长……” “你留下办出院手续，等会我和小张过来接你。” 不等小孙把话说完，叶明义丢下一句，高大挺拔的身影很快走远。 他要再去火车站附近寻找，寻找那个和娘有着相似面孔的女子，确认她是不是夏夏，是不是他的妹妹！ 叶夏，这是爹在娘怀弟弟的时候就想好的名字，不成想，娘生下来的不是妹妹而是弟弟，对此，爹失望好长一段时间，却让娘记着“叶夏”这个名字，说以后只要有女儿，就用“叶夏”这个名儿。 人民大剧院外。 “向阳，你这是从哪抱来的孩子？” 老支书看到陆向阳抱着个小男孩和叶夏、宋书博走过来，禁不住好奇地问。 “我四嫂收养的。” 陆向阳情绪不是很高地回了句。 “小夏，好端端的，你怎么……”老支书不解地看向叶夏，搞不明白她的想法——家里娃儿本就不少，肚子里还有没出生的，需要收养别人的娃儿养在膝下？更别说当前这年景，家家户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到底得有多糊涂，要自家多添一张嘴吃饭？ “叔，我是实在狠不下心，才收养这孩子的。” 老支书虽没把话说完，但叶夏却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只见她嘴角掀起抹苦笑，抱过小孩儿到老支书面前：“小家伙是跟着我出火车站的，就好像认准我似的，抱着我的腿不放，再有……”说到这，她忍住心头涌上的酸涩感，稍微掀起小孩儿的衣服给老支书看了眼，又把小孩儿的裤腿往上提了提，方续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家大福他们……从前没少被陆红红作践，所以，一看到这孩子身上的伤，我就想起我家那几个曾经受过的罪，于是，心一软，便决定留下当自己儿子养了。” 空间里有物资，多养个孩子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再者，就她个人而言，绝对不会吃座山空，所以，即便空间里物资耗尽，她也会凭着自己的本事，让孩子们吃饱穿暖，有书读，平平安安长大。 “罢了，你既已做了决定那就养着这娃儿吧，不过，叔还是得说你两句，这往后啊，遇到这种事儿必须得多多考虑，再做决定不迟。“ 第337章 紧张 不是老支书没同情心，是现实生活所迫，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夏因为善心，有朝一日使得她自个家的日子过不下去。 叶夏看出他眼里的忧虑，听出他话中蕴藏的好意，笑了笑，温声回应：“我会的。”一直以来，她做出任何一个决定，都有经过仔细考虑的，并不会头脑发热，莽莽撞撞去做某一件事，下某一个决定。 …… 能代表各县来市里表演的节目，自然没有水平差的，随着剧院大门缓缓大开，广场上瞬间沸腾起来。 “雯雯，我好紧张。” 苏曼曼眼里确实有紧张，但除过紧张她眸中还有些许难掩的激动，此刻，她无比希望合唱队能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取得和县里一样的好名次，嗯，准确些说，她其实是希望比赛结束，市里在给获奖大队颁发奖状和奖品时，再给一笔奖金，这么一来，支书指不定还会给所有参演人员发两块钱作为奖励。 四块钱，两块加两块就是四块，有这四块钱，起码可以给弟弟妹妹交一学期学费。 小学学费不贵，妹妹九月份升二年级，加上课本费一学期一块五，弟弟到时上五年级，一学期交两块五，当然，这只是指厂子弟学校的收费，如果是外面那些教学质量有名气的学校，学费肯定要高那么一点。 “又不是第一次登台表演。” 叶雯雯有些好笑地看眼好朋友。 “你看别的大队代表队，还有这市里各区代表队，他们要么也穿着军装，要么穿着白衬衫黑裤子，阵势上看起来一点都不比咱们弱。”她怕拿不到好名次，因而紧张得一颗心久久无法平静下来。苏曼曼说得婉转，却还是被叶雯雯听出她话中的大意，唇儿微抿，叶雯雯歪着头想了想，试探着问苏曼曼：“你该不会是担心咱们拿不到好名次吧？” 苏曼曼没有否认：“难道你不担心？” “担心又没用。小夏姐不是说了么，保持平常心，唱出咱们排练时的最好水平，旁的不要去想。”评委按照节目水准打分、排名次，这会儿想太多只会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只会让自己更紧张，与其这样，倒不如什么都别去想，安心等着登台就好。 听叶雯雯这么说，苏曼曼微微有点脸热，觉得自己功利心有些重了，否则，怎在这节骨眼上患得患失起来？心中一阵自我唾弃，她终于平复心绪，看着叶雯雯微笑点头：“你说得对，我现在一点都不紧张了。” “小夏，你看咱们这次能取得好名次吗？”各代表队按着入场号码一队跟着一队走进剧院大门，老支书这会儿和叶夏跟在z县代表队后面，领着自家参赛队员朝剧院大门口缓慢前行着，他知道“红五月文艺汇演”的宗旨比的是一种精神，而非名次如何如何，但作为一名退伍老兵，骨子里的军人气节和不服输，让他还是渴盼着自家表演队能在这次比赛中拿下好名次，为县里、为公社、为双槐大队争得荣誉。 第338章 荣誉感，黑心肠 “就各县代表队的阵势而言，大家的实力应该都不错，但在我看来，咱们的表演队要更厉害些。”要她长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那是不可能哒！ 叶夏微笑回应，看着她眉眼间流露出的自信，老支书心里的焦躁瞬息间消散：“有你这句话，叔这心啊总算能安定下来了。” 许是大家都有着一颗不服输的心，双槐大队的大合唱《英雄赞歌》还真突破重围，取得节目比赛第一名，而可惜的是，舞蹈《红色娘子军》仅拿到第六名。 “呜呜……爹，我有好好唱歌，呜呜……” “爹知道爹知道，我家春妮儿唱得很好，乖，不哭啦，你们的节目能拿到第六名，叶校长说这成绩已经很不错啦！” 王大魁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闺女，边揉着小姑娘的头边低声哄劝。 “可俺还是觉得俺给叶老师丢脸了，呜呜……” 春妮儿是给舞蹈《红色娘子军》伴唱的，她喜欢叶老师，喜欢听叶老师上课，喜欢听叶老师唱歌，喜欢听叶老师讲故事，总之，她特别特别喜欢叶老师，也特别特别崇拜叶老师，自打被选入舞蹈《红色娘子军》伴唱队，她就发誓一定要唱好，和大家配合好，给叶老师争光，给大队争光，给她爹争光，可是今个的比赛结果，舞蹈《红色娘子军》竟连前三名都没有进去，想想她就心里难受。 “哥，我是不是跳得不好啊，呜呜……为什么我们的舞蹈只拿了个第六名，呜呜……” 山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得山魁这个做兄长的又好笑又无奈：“你应该有看到，这次登台比赛的节目全都是大人参加，只有你们是小孩子，能取得第六名这样的成绩，说明你们已经很了不起。” “呜呜……我对不起叶老师，呜呜……” 参演舞蹈《红色娘子军》的女娃儿，个个哭成了兔子眼，看着孩子们伤心的样儿，叶夏满心动容，她招手将这些女娃儿唤到一起，笑说：“老师有看到，也有听到，你们跳得很好，唱得也很好，取得第六名这么好的名次，老师高兴极了，并且为你们感到自豪，乖，咱不哭啦，支书爷爷刚才有告诉老师，等回到村里，你们同样有奖励哦！” 但孩子们并没有喜笑颜开。 “可我们没进前三，对不起老师对我们的信任。” 山妮抹着泪，一脸伤心地说着：“叶老师，对不起，呜呜……对不起……我们给您丢脸了，给咱大队丢脸了！” “你们没有对不起老师，老师知道你们表现得很好，乖，都不哭了哈，不然，老师可要生气啦。”叶夏这话一出，孩子们的哭声戛然而止。 x市g县，某厂家属院。 “怎么才回来？” 女人一看到男人进家门，立刻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问。 “我有些狠不下心，就远远躲在一边看了会。” 坐到沙发上，男人端起茶缸喝口水，方皱着眉头，有些不安地续说：“这局势要是哪天反转，到时咱们怎么给人家交代？” 第339章 失落 “你觉得可能吗？还是说你没看清眼下这局势越演越激烈？你那位远方表兄也真是的，弄来个大麻烦不自个养着，非得放到咱家，说什么每月给咱们钱票，不会给咱们增加负担，只需给那孩子有口饭吃，有个地方睡觉就好，哼，说得好听，这满打满算不到四个月，他自个在一个月前也栽进去了，直接就断了咱的钱票，那我还凭啥替他养一个“黑崽子”？” 男人闷声说：“我觉得那孩子的身世不简单。” “不简单又能怎样？家里倒了，大人怕是全死光了，不然，咋能流落到咱家来。”女人撇撇嘴，又问男人：“你把他丢到哪了？” “省城火车站。” “丢得地方不错，要是能被外省人捡走那就更好了。” “你不觉得自己狠心？” “呸！我狠心？说得好像你没拿烟头烫那孩子似的。” “我不是怕嘛。” “你表兄出事，你担心自己被那孩子牵连到，被厂里拉出来批，遭罪，就用烟头烫那孩子排解情绪，那我还不是和你一样，你又凭啥说我狠心？再说，咱家本就有两个孩子，大的不到六岁，小的不到三岁，肚里还揣着一个，要是把那“黑崽子”不打发出去，咱家孩子饿肚子是迟早的事。” 男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而后点根烟吸了口，说：“怕就怕那孩子还有家人，真要是局势有变的一天，人家到咱家来接孩子，到那时，咱从哪找出个孩子给人家？” “先把眼前顾好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女人瞪男人一眼，还不忘叮嘱：“咱可是说好了，要是有人问那孩子，就说被亲戚接走了，你给我牢牢记住，别一不小心说漏嘴，给咱家招来祸患。” “……嗯。” 沉默半晌，男人点点头。 夕阳西下，暮色苍茫。 无论叶明义在火车站附近怎么找，都没找到那导致他头部刺痛，让他恢复记忆的“熟悉”面孔。 怀着满心痛楚和失落，他最终不得不先回部队驻地。 团部，齐伯仁听到办公室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放下手上的文件，抬眼就看向门口。 “都这个点了，你不回家吃饭，怎还待在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叶明义坐到椅子上，看眼搭档，随口问了句。 “等你呢。” 齐伯仁笑笑，起身给叶明义的茶缸里倒上热水，继而坐回自己的位置，问：“医生咋说？又或者真有奇迹在你身上发生？” 沉默，叶明义沉默良久，方启口：“我全想起来了，老齐，我全想起来了……”他眼里聚满痛楚，嗓音嘶哑而压抑：“我是混账，我是混账啊！”说着，他“啪”地一声，当着齐伯仁的面便甩自个一巴掌。 快得齐伯仁根本来不及阻止。 “老叶，恢复记忆是好事，你作甚要这样？”说出这话，他才发现叶明义的脸微微有些肿，登时，他起身，单手叉腰，来来回回在办公室走了几步， 第340章 说走就走 而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叶明义，瞪眼说：“战场上，咱攻占敌人阵地，你说冲锋咱就冲锋，这眼下遇到事儿，咱解决就是，你犯得着作践自个？” 叶明义捂住脸，良久，待情绪平复下来，他才放下手，一脸痛悔地缓缓说：“我原名叫叶明义，自记事起，身边只有爹娘……”齐伯仁静静地听着他说起往事，说起那些曾被遗忘，现如今恢复起来的记忆。 “看到娘一拿起我爹留下的纸条就落泪，我心里难受，就想着去把我爹找回来，可我那会混账得忘记自己一走，家里只剩下娘和先天口不能言的弟弟，还有呀呀学语的妹妹，我就那么走了，结果……” 说着说着，叶明义哽咽得没法再出声。 齐伯仁眼眶泛红，哑声规劝：“现在你不是都想起来了吗，那就去把家人接到身边来，用你以后的岁月好好弥补他们，好好孝敬婶子，好好照顾弟弟妹妹，我相信只要他们知道你这么些年没回家的缘由，肯定不会怨怪你的。” “二十四年啊，老齐，你知道我是怎么恢复记忆的吗？那是我在去军医院途中，看到一个女同志的脸，才使得那些遗忘已久的记忆重新回到我脑子里，老齐，可那个女同志转眼就不见了，我到处找都没找到，我很怀疑她是我妹妹，太像了，她的脸和我娘长得太像了，老齐……” “先回你京市的家里找，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你的亲人。” 抬手按按叶明义的肩膀，齐伯仁给出建议。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叶明义起身，抬腿便往办公室外走。 “干嘛呢？” 拽住他的胳膊，齐伯仁拧眉问。 叶明义回他：“我去火车站买票。” “明早晨再买票不迟。” 齐伯仁拽着他的胳膊不松手。 “我坐不住。” 叶明义摇头，欲掰开齐伯仁的手，熟料，齐伯仁直接拽着他走出办公室：“小孙，把门锁上。”小孙在办公室外站着，一听政委的话，立正敬礼，应声是。 “老齐，我想我娘，我想我弟弟妹妹，你别拉着我，我必须得今晚就动身回京市。” “回家吃饭，然后上床睡觉，明个一早我送你去火车站。” “我坐不住，也吃不下饭，更睡不着觉，老齐，团里的事就有劳你多费心了，记得帮我和师长说一声，等找到我的家人，我会立刻返回部队。”语落，叶明义手上用力，拿离齐伯仁的手：“顺便帮我和巧凤解释一下，就说我有事去京市一趟。” 齐伯仁了解叶明义的牛脾气，见人疾步朝车边走，轻叹口气，快步跑上前说：“我送你。” “团长，政委，我来开车。” 小孙见状，用最快的速度坐进驾驶室。 双槐村，老陆家。 “那没良心的说回部队就回部队，也不知道过来看看娘老子再走。”陆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张嘴就骂陆向北：“要是早知道养出那么个东西，我当初真该上手掐死他，省得现在翅膀硬了，给我这做娘的气受。” 第341章 丑恶嘴脸 “你累不累？从老四一大早走，你就开始在家骂，骂了一天还没解气？” 陆老汉挨着炕边坐着，他边吸着烟锅边数落陆老太太：“不管你喜不喜欢老四，那也是咱们的儿子，有哪个做娘的像你这样，想着把襁褓中的孩子往死里整？张桂花，你要是再不管管你这张嘴，别说老四不回老屋看你，日后他恨你怕是都有可能。” “只要按时把养老钱给我，他爱咋恨老娘随他的便。” 陆老太太一脸不以为意。 “你就麻明不分吧，我懒得说叨你了。” 将烟锅在炕边上磕了磕，陆老汉脱去外套往炕上一趟：“小六和红红这样闲着也不是个事儿，明个你和小六说一声，让他给老二写封信，看看能不能在城里帮忙找个临时工先干着。” “得先问问小六的意思，看他愿不愿意去城里上班。” “不愿意下地挣工分，去城里上班要是也不愿意，他难不成想上天？” “你个死老头子，小六咋想的我又不知道，你凶我作甚？” “惯吧，我看你能把那混小子惯到几时。” 说完这句，陆老头闭上眼，心里却一个劲泛酸：老四这是真得和他们这做爹娘的疏远了！ 月光如水般洒在静寂的小院里，叶夏一只手撑着下巴，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家几个萌包子：“在我回答你们的问题前，我想先知道你们今个有没有听舅舅话？”叶二哥在叶夏和陆向阳回来后，因天色已晚，没再去叶夏家停留，而是直接道别，赶回余姚村自个家，临走前，他有看到叶夏抱着个小男娃，心里虽有疑惑，但碍于时间关系，只能先把这疑惑放在心里，想着改日有机会再问妹妹，而大福哥几个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从看到娘抱着个小弟弟，一直到用过晚饭，洗白白上炕，一个接一个问娘，小弟弟是怎么来的。 忙忙碌碌一天，这会子叶夏终于松泛下来，才有精力好好和四小只说说“五福”的事儿。 她希望自家的孩子能从小友爱互助，不会因为年龄增长，不会因为血缘有异，彼此间某日心生龌龊。 “娘，三福有听舅舅话。” “娘，四福也有听舅舅话。” “大福二福，你们呢？” 揉揉三福和毛毛的小脑袋，叶夏看向大福二福，顺便伸手抱五福坐到自己怀里。 “我有听舅舅话。” 大福盯着坐在娘怀里的小娃娃，绷着小脸儿说了句。 “娘，二福没淘气，舅舅可喜欢可喜欢我啦。” 二福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扬起稚嫩而糯糯的嗓音儿，见娘轻轻地笑了，他朝娘身旁挪了挪小屁屁，接着手指五福问：“娘，这个弟弟是怎么来的，您现在可以说了吧。” “什么叫怎么来的？”叶夏嘴角噙笑，一双杏眸弯弯如弦月：“娘进家门就对你们说过，这是五福，从今往后就是你们的弟弟。” 大福这时问：“他家在省城？”叶夏明白小家伙口中的他是指哪个，摇摇头，微笑：“咱家以后就是五福的家，你是大哥，要多多关爱五福。” 第342章 五福会说话 “娘，四福是哥哥，四福会对弟弟好哒！” 毛毛眨巴着星星眼，扬起萌萌哒的奶音儿向娘表态。 “五福，我是你三哥，只要你乖乖听话，不淘气惹娘不开心，三哥会很爱很爱你哟！” “五福，我是你二哥，从今个起你要记住，在咱家娘说什么都是对哒，要爱娘，要帮娘做力所能及的活儿，嗯，还要好好学习，努力长大，保护娘。” 半晌没听到五福说话，毛毛和二福三福奇怪地看看娘，又看看五福，最后，二福仰着小脑袋问娘：“娘，五福和舅舅一样不会说话吗？” “五福应该认生。” 叶夏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犯嘀咕：从遇见到现在，她似乎真没听到小家伙说一句话，奇了怪了，难道这小家伙真和二哥一样？ “娘……” 屋里陡然响起小孩儿稚嫩怯怯的嗓音，叶夏先是一怔，旋即轻捏捏怀中小娃娃的脸儿，笑问：“五福，是你在喊娘？” 点点小脑袋，五福抿着嘴儿不再说话。 “娘，原来五福会说话鸭！” 二福咧开嘴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叶夏点点头，继而对四小只说：“好了，都钻进被窝躺好，娘给你们讲故事，等明天你们再带着五福玩儿。” 五个光葫芦排排睡，叶夏熄灭煤油灯，帮孩子们掖好被脚，在自个的位置上躺下来后，轻柔的嗓音缓缓扬起：“娘今晚给你们讲个《羽毛帆船》的故事，有一天，小松鼠哼着歌儿在街上闲逛，忽然，它脚下一个不稳，‘啪’一声摔了个嘴啃泥……” 大福哥几个听得认真而专注，而五福蜷缩成小小一团儿，默默地留着眼泪…… “小家伙，我既已认你做了我的孩子，就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讲完故事，唱完歌，听着孩子们轻浅均匀的呼吸声，叶夏知道五小只都睡着了，而她则小心翼翼地抬手，帮五福拭去脸上的泪痕，喃喃：“也不知你亲生父母到底是作何想的，不光虐待你，还狠心地将你丢弃在火车站那样的地方。” 暗叹口气，她仰面平躺，思绪慢慢飘至买王奶家的那座四合院。 庭院宽敞，对外只有一个对街门，关起门整个院落自成天地，具有很强的私密性。 值！花一千五百元真得很值！ 可这一下子花出去那么多钱，为免日后用钱吃紧，她需好好想个法子赚钱。 …… 陆向北一回到部队，就被薛团长一个电话叫到团部。 “你小子也真是运气好。” “……”陆向北不解。 他这刚进团部办公室，还没说一句话呢，团长咋就来这么一句？ “不明白是吧？”招呼陆向北坐下，薛团开始对他前面的话解释起来：“这次前往京市党校进修，军部那边刚给咱们师传来名额，师长便通知我把你的名字报了上去，结果，就在我给你发电报的前一天，师长给我打电话，说你进修的名额被取消了，当时，师长在电话里直骂娘，搞不清军部是怎么办事的，竟然把决定好的事能说变就变……” 第343章 陆向北通透 端起茶缸喝口水，薛团见陆向北面部表情冷峻，看不出有丝毫异样，心里禁不住一阵腹诽：臭小子，处惊不变，越来越能稳住了！ “想知道你的进修名额后来又怎么补上的吗？” 瞅着陆向北，薛团挑挑眉，却半晌都没等到陆向北做声，这使得他顿感无趣，又是摇头，又是无奈，笑指指自己手下这位得力干将：“你这小子未免太沉得住气了！” “我的进修名额不是被取消，是被人取代更为准确一些，至于后来又被换回来，应该是军部哪位首长发现进修名额出现问题，才及时做了修正。” 陆向北低沉的嗓音自喉中缓缓溢出，听得薛团瞬间双目圆睁，诧异至极地说：“这你都能猜到。” “团长，我在部队摸爬滚打近二十年，要是连这点事儿都想不透，那我干脆脱下军装回家种地好些，省得脑子不够用，给咱部队拖后腿。” “哎哟！你小子倒是越来越出息啦，竟敢给老子想着脱军装，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抽你。” 薛团抬起蒲扇般的大手，作势要抽陆向北的后脑勺。 “我只是实话实说，至于要我脱下这身军装，除非我自身出现问题，不再适合再待在部队，否则，这军装我会穿到我老死那一天。” 陆向北神色认真，说出口的话异常坚定！ “哼！算你小子有眼色。”薛团放下手，嘴上虽还有些嫌弃，但眼里却尽显满意，他又喝口茶水，说：“是叶副军长帮的你。具体是这样的，那天叶副军长在咱们师长陪同下来视察工作，我心里窝火，就一个没忍住，问叶副军长关于你进修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成想，叶副军长一听到你的名字，听到你去党校进修的名额出现问天，当即就黑了脸，打电话给军部……”待他将事情经过说完，陆向北蓦地起身，立正敬礼：“谢谢团长！” “混小子，你给老子坐下，老子又不是为听你句谢谢，才和叶副军长提你那事儿。”说到这，薛团似是想到了什么，问：“你媳妇和娃儿可有和你一起到部队？”没等陆向北作答，他又说：“你的随军申请和住房申请都批下来了，听小王说你家娃儿多，你媳妇又怀着身子，我便没在新盖的家属楼给你分房子，而是选了一处带院子的平房给你一家住，这样比较方便你媳妇孩子进进出出。” 顿了下，薛团补充：“平房住着挺好，院里有压水井，有厨房，有洗澡房，还有茅房，比住在楼里我感觉好太多。”新房是好，但厕所是公用，做饭都在楼道里，开门就能看到对户，夜里夫妻间办个事儿，隔壁听得清清楚楚，这可是他家婆娘从那些妇女堆里听来的。 “平房很好，我没意见。” 按理说，能有单独院子住的，都是团以上的干部，他目前不过是营级干部，有院子平房可以住，这说起来是他占部队便宜呢。 第344章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你满意就好。”薛团笑了笑，又问：“你还没说你媳妇和娃儿来了没有？” “我媳妇要在我们那边的军医大进修，短时间内怕是没法随军，不过，我相信她有空就会带着孩子们来部队看我的。”说到媳妇儿，陆向北眼底闪过一抹柔色，且向来冷峻的表情禁不住有所缓和，这倒是让薛团感到稀奇了：“我咋觉得你怪怪的呢？” 陆向北抿唇不语，只是直视着他，薛团可不怂，哼了声，说：“你结婚快八年了吧，我似乎鲜少听你提起家里的媳妇，还有，你媳妇不是村里的吗，咋就突然间要到军医大进修？”蓦地，薛团从椅上站起身，一脸惊讶地盯着陆向北：“你刚说什么？你媳妇要到军医大进修？没开玩笑吧？我可没少听别人说你媳妇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家丫头，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但陆向北却猜到他后面的意思。 “我媳妇在嫁给我那年，有考上京医大，但因为家里出现变故，不得不放弃读大学，但她一直以来有自学……”陆向北挑着拣着将叶夏的事儿说出一些，听得薛团不时发出惊叹：“小子，看样子你这是捡到宝啦！”聪明贤惠，又能生娃儿，还有着一颗上进的心，这么好的女娃儿，竟被臭小子娶到手，真真是好福气啊！ “她很好，能和她成为夫妻，确实可以说是我捡到宝了，但我更相信是缘分使然，让我和我媳妇走到了一起。” 眸中神光柔和，陆向北喃喃。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真有你的。”薛团一阵好笑，但转瞬他敛起笑容，微叹口气，说：“你手底下三连连长岑晙家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说实话，我是真想不明白现在这局势是怎么回事……”话题太敏感，薛团说着，静默半晌，方续说：“总之，你能照应点就照应点，这岑晙往后升职怕是比较困难。” 陆向北肯定地说：“眼下的局势不会长久，现在受点委屈，只要挺过去，一切都会重新好起来。” “但愿吧，好了，你找小王带你去你的新家看看，那小子可是老早就帮你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起身，陆向北敬了个军礼，继而转身离去。 双槐村，知青点。 “叶知青，这是我娘专门给你煮的鸡蛋，你快接着啊。”陆家栋自接到叶乔乔那封信后，思虑再三，终做出和叶雯雯处对象这一决定，但这绝不是因为他想通过和叶雯雯处对象，再成为叶雯雯的男人，从而拉近和叶乔乔间的距离，他只是觉得闲来无事，找个女知青处处对象蛮好玩的，对，他就是一时玩心大发，至于娶不娶叶雯雯做婆娘，暂时没想过。 “我不要。” 叶雯雯拒绝。 这两天被村里这位小子缠上，她心里真得很不舒服。 “为什么不要？”陆家栋佯装不解：“我天天给你送鸡蛋，还去地里帮你干活儿，你难道看不出我对你的好吗？” 第345章 示好被拒 木愣愣的，难怪和叶乔乔不是亲姐妹。 “我和你不熟，自然不能接受你给的东西。” 咬了咬唇，叶雯雯抬眸看陆家栋一眼，说出原因。 “你是叶乔乔的妹妹，叶乔乔又是我家红红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如此一来，叶乔乔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我妹妹啦，既然咱们是兄妹，我娘给你煮颗鸡蛋吃，算不上什么大事。”陆家栋笑嘻嘻地说着，像是丝毫没感觉到叶雯雯的排斥。 “雯雯，该去地里上工啦，快点。” 苏曼曼对陆家栋没什么好感，哪怕这位和陆向阳有着近乎相同的面孔，依然让她对这人难生好感，这会儿，她见陆家栋又来找好朋友撩骚，眼里不由闪过一抹厌恶，扛起锄头，帮叶雯雯解围。 “哦！” 叶雯雯应声，紧跟着忙去拿自己的锄头：“走吧。”和苏曼曼走出两步，她忽然回过头，看向陆家栋说：“你别再来找我了，我……我和你真得不熟。”她自然看得出这叫陆家栋的男孩找她想做什么，但她心里有喜欢的人，是绝对不会在这里和别人处对象的。 “我找你是我的事，你不理我是你的事，叶雯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改变对我的态度，不信，咱们且等着瞧。” 望着叶雯雯远去的背影，陆家栋嘴角挂着丝流里流气的笑，轻飘飘地喊了句。 罗解放夹着课本去学校给娃儿们上课，知青点别的知青扛着农具跟在苏曼曼和叶雯雯身后，陆陆续续也去了地里，一时间，知青点安静下来，摸了摸鼻头，陆家栋撇嘴：“不吃拉倒，我自个吃才好呢。” “你是陆同志的兄弟？” 钟晴慢腾腾地走出女知青宿舍，看到陆家栋在院里站着，她眼神微闪了下，表情高冷而孤傲：“我叫钟晴，是来自京市的知青，你现在认识我了，能回答我的问话了吗？”她哪里不知道眼前这小子和那人之间的关系，她不过是没话找话，和对方认识一下罢了，至于认识后她会做什么，暂时还没想好，但她相信，自己迟早会用到这个笨蛋。 “京市来的钟知青啊，你口中的陆同志若是指陆向北，那我就是他兄弟，亲的哈！” 长得够漂亮，就是冷了点，傲了点，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样子，像这样的女孩子，他在学校没少遇到，说实话，这类型的女孩子，同叶雯雯一样，不符合他的口味。 哼！眼睛长在头顶，你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呢！ 有本事别来这山窝窝里插队落户啊，有本事咋不留在京市吃香的喝辣的？ 还不是家里不咋地，才不得不跑到他们这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说直白点，就是当农民，出苦力来了，看不起谁啊？ “认识你我很高兴。” 钟晴向陆家栋走近。 “喂，你站住，对，就站在那，别靠近我，难闻！！” 陆家栋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一股大粪味，你没看到我正准备吃鸡蛋吗？” 第346章 暗示 说着，他皱了皱眉头，问：“你怎么那么臭，该不会从茅坑才爬上来吧？”钟晴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一抹恼色，面上却努力维持常态：“你有没有陆同志部队的地址？”忍，她忍！暂时不和一个笨蛋计较，等她离开这又穷又苦的破地方，看她回头怎么收拾这嘴贱的玩意！ “你喜欢我四哥？” 陆家栋剥鸡蛋壳的动作一滞，眼神玩味地看着眼前这位漂亮冷艳的钟知青：“我四哥有妻有子，你喜欢我四哥不会有结果的。”老四很好吗？冷冰冰的，浑身都是煞气，一个两个难道都眼睛瘸了不成，喜欢上老四那么个如同阎罗般的家伙？！ 钟晴没有回答陆家栋，而是说：“我用三块巧克力和你交换，怎样？” “你当我是眼皮子浅的，用三块巧克力来打我的脸，真没见过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女孩子。”翻个白眼儿，陆家栋转身朝知青点外走：“钟知青，你要想成为我四哥的女人，首先得挪开我四嫂这个绊脚石，至于怎么挪开，我想你会有法子的。”恶妇，敢谋夺他的自行车、收音机、手表，敢逼迫他写那么大金额的欠条，敢用革委会威胁他，敢甩他巴掌，打落他的牙齿，那就等着被他使绊子吧！ 一个没了名声的破鞋，老四即便再稀罕，也会为了脸面，和这个女人离婚。 而一个离了婚，又背着不堪名声的女人，想再在村里活得理直气壮，痴人说梦！ …… 京市。 清晨，叶明义怀着满心激动和不安走进城东一条胡同里，进了，再往前走一百米，就到家门口，这一刻，他眼里不自觉地染上泪光，心口一阵又一阵钝痛：娘，娘，我回来了，你在家吗？娘……儿子不孝，儿子怎可以忘记你，怎可以忘记弟弟妹妹？ 然而，当他站在熟悉而陌生的小院门口时，看着院门上挂着的大锁，心一瞬间滴落到深谷。 “解放军同志，你找谁呀？” 一个头中等，戴着圆圈眼镜，相貌平平的中年人推着自行车从隔壁院里走出，看样子应该是去上班。 “你是李叔？” 叶明义慢慢装过头，望向问他话的男人，瞬间，他眼睛一亮，再次确认：“李叔，你是李叔对不对？我是明义啊，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叶明义。” “明义？” 中年男人凝向叶明义，口中喃喃，待他发现眼前这张脸和一个人的脸有六七分相似时，眼底瞬间闪过一抹慌乱：“你真得是明义？”强行平复好心绪，他如实说：“我确实姓李，也确实认识一个叫明义的孩子，但我对你没什么印象。”稳住，不能慌，先听听对方怎么说。 “李叔，我是明义啊，你能告诉我我娘和我弟弟妹妹现在在哪里吗？” 叶明义走到中年男人两步开外站定，眼里泪光闪烁，出口的声音听起来尤为嘶哑：“自我离开家到现在已有二十多年，李叔，你就告诉我吧，我娘和我弟弟妹妹他们是搬走了，还是……” 第347章 心虚 “进院里坐吧。” 中年男人调转自行车头，不动声色地将叶明义请进自家院里。 “他爸，这位是……”中年男人的媳妇走出屋，看到自家男人推着自行车又回到院里，身后还跟着一位相貌英俊的解放军同志，边上前招呼人，边低声问男人关于叶明义的身份。 “去上你的班，男人的事少管。” 就这说话的口气，一听就是大男子主义。 “那我去了，你可千万别迟到。”女人脸上没有不悦，说着，她看向院子东边两间厢房，用不是特别大的声音喊：“国强，国艳你们快点起来洗漱，不然，上班准迟到！” “知道了，妈。” 属于成年男子的声音从一间厢房里飘出，至于另外一间厢房里，则依旧安静如初。 女人冲着那没音的厢房门口又喊：“国艳，你再迟到，这个月的工资可就给厂子里扣完了。” “妈，你能不能别啰嗦啦，我再眯会，马上起来。” 女孩明显带着起床气的声音传到院里，使得女人一阵脸热，不好意思地朝叶明义笑了笑。 叶明义礼貌地点点头，被中年男人请进待客厅，这是用一间正房布置的。 “二十多年过去了，你小子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可知道你娘为寻你天天哭得双眼红肿……”中年男人泡杯茶水放到叶明义面前，继而神色有些惆怅，缓缓叙说着那些陈年往事。听到娘在他离家后就带着弟弟妹妹去找他，随后再没有回到京市，叶明义眼里的泪不受控制地就往下掉：“那我爹呢，我爹可有回来过？”努力遏制情绪，他抬手抹泪，边哽声问中年男人。 “没有，你爹没有回来过。” 中年男人说着，轻叹口气，劝慰叶明义：“你也别伤心，没消息并不说明你爹娘和你弟弟妹妹他们都出事，兴许他们在别的地方都活得好好的呢。” 战火纷飞，兵荒马乱，他爹在部队打仗，生与死可以说已然置之度外，可他娘带着年幼的弟弟妹妹，他们能避开炮弹，避开那些侵略者的屠刀吗？心如刀绞，叶明义缓缓站起身，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似的：“那我家的房子……” “你家房子没住人，不过，我这有你家院门上的钥匙，是你娘当时走的时候留在我家的，她拜托我和你婶子偶尔能帮你们打扫打扫院子，省得长期不住人给荒废了。”中年男人说这话时明显有些心虚，但叶明义此刻沉浸在自我悲恸中，自然没发现对方的异样。 “给，这个钥匙你拿着。” 走出待客厅，不多会中年男人拿着一把钥匙返回，叶明义伸手接过，道声谢后，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的瞬间，中年男人脸色变得苍白，同时，额头上布满一层细密冷汗。 “爸，咱家有来客人？！” 李国艳伸着懒腰走进待客厅，扫眼茶几上放着的茶水，眼珠子不由转了转，打听起客人的信息来。 第348章 你这话是何意？ “上班去，别有事没事就乱打听。” 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李守诚起身提起黑色皮革包，看都没看闺女一眼，就走出待客厅。 “爸，你载我一程吧！” 李国艳觉得她爸情绪不太对劲，本想问问怎么回事，奈何他爸是封建大家长，根本不允许儿女打听大人的事，于是，只好压下对那位客人的好奇心，追着李守诚到院里，想让父亲用自行车稍她一段路。 “自个挤公车。” 撂下话，李守诚推着自行车，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 某机械厂，厂工会办公室。 “你这个点不在单位上班，跑过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乔安忠有些不耐地看着来找他的姑表弟。 心思不正，却惯会装好人，小时候他没少被这位坑过，因此，成家后能不和对方打交道就不打交道，就是逢年过节走动，也只是走走过场，从不做过深交谈，免得哪天重蹈小时候的覆辙。 许是他的防范真起到作用，近三十年来，他的日子过得堪称顺遂，没着过这“好人”一次道。 “哥，你有佩佩家的电话吗？” 李守诚可不知他一直想攀关系的亲表哥，给他这个表弟早早就打上了小人标签。 乔安忠眉头紧皱：“你给佩佩打电话做什么？” “我就是想问她一件事。”李守诚讷讷说。 “走，出去说话。” 脸色微变，乔安忠起身走出办公室，李守诚紧随其后。 “说吧。” 两人到厂区公告栏前面站定，见周围没什么人走动，乔安忠脸色一沉，冷冷地看着李守诚：“佩佩现在是什么身份，你要是敢拿乱七八糟的麻烦她，就别怪我这做表兄的做事心狠！”他妹子现在是副军长夫人，虽在远离京市的军区，但他那妹夫可是实打实靠军功一步步走到今天副军长位置上的，来日，极有可能再上一个台阶，他是万万不会让一只臭虫沾染上佩佩两口子。 “哥，瞧你这厉害劲，你恐怕还不知道佩佩嫁的男人是我的邻居吧？” 一听李守诚这话，乔安忠心里一紧，问：“你这话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李守诚笑了笑，说：“既然你怕我给佩佩添麻烦，那就当我今天没找过你。”语罢，他提着黑色皮革包径直走人。 “你给我站住！” 乔安忠磨了磨牙，压低声音冲着李守诚的背影喊。 “我得赶着去上班，回头我们在家聊。” 脚步没听，李守诚只是转过头说了句，就在乔安忠吃人般的目光注视下渐行走远。 熟悉的院落，熟悉的房子，叶明义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家还是那个家，但这个家里的人却已不知去向。 娘啊！你在哪呢？ 他双手撑在地上，无声地哭嚎着。 时间点滴流逝，叶明义跪在那一动不动，直至阳光西斜，他才摇摇晃晃起身，嘴里一遍遍地念叨着找妹妹……那一定是妹妹，一定是，他要回x市，设法找到妹妹…… 第349章 小五福厉害了 双槐村。 “四嫂！”月梅气呼呼地走进叶夏家的小院：“我都快要气死了，你怎么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你慢点，这眼看着就要生了，走路还这么风风火火。” 叶夏眉眼柔和，招呼月梅坐到她身旁的竹椅上，笑问：“干嘛要生气呢？” “他们乱传你和向阳的闲话，这样不仅影响到向阳以后说亲，对你的名声影响更大，要是四哥部队那边知晓咱村传的那些闲话，首长肯定会和你谈话的，甚至有可能会让你和四哥离婚。”月梅脸上满满都是担心，见叶夏仍浅笑盈盈，一副淡然于世的样子，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又说：“四嫂，我知道咱村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你的人品，但那些闲话实在难听得很，你要是再不上手去管，我就……我就找我哥给向北哥写信，让向北哥回来收拾那些碎嘴婆娘！” “娘！娘！” 毛毛迈着小短腿，奶音儿急切，跑进院里：“娘，你快和我走，去晚了，那几个坏孩子会把哥哥和弟弟打坏的！”精致的脸儿上有着两道浅浅的抓痕，一看到毛毛挂彩回来，叶夏神色一凛，立马站起身：“告诉娘这是谁挠的？”快步走上前，单膝蹲地，和毛毛平视，她轻抚着小家伙脸上的抓痕，眸中溢满疼惜和怒色。 “我没事，娘，你快和我去救哥哥弟弟。” 吃过午饭，二福几个小的不想午睡，大福征得娘同意，就带着四个弟弟去村里找小琛小川哥俩玩儿，谁知，还没等他们走到周地主家，在半路上遇到几个小孩指着五福骂野孩子，指着二福三福骂孽种，总之那些小孩儿骂得极为顺口，就好像有被训练过似的。 野孩子？ 五福是弟弟，这是娘说的，怎会是那些脏兮兮，流着鼻涕虫口中的野孩子？ 二福三福更是他的亲弟弟，竟被骂成是孽种，大福作为大哥，要是这样都能忍下去，那他就不配被弟弟们喊哥哥，不配做爹和娘的儿子。 愤怒之下，大福让二福照应三福和毛毛还有五福，冲上去就揍骂他家弟弟的“鼻涕虫”。 二福和三福见状，正要上去帮哥哥，谁知，最小的五福竟然先于他们迈开小短腿，去给哥哥帮忙。 这还了得，瞬间，二福三福，以及毛毛红了眼，哥仨咬着牙，加入到战斗圈， 帮着哥哥和五福，与那几个“鼻涕虫”打起了群架。 由于对方大孩子比较多，毛毛见势不妙，憋着眼泪就往家跑。 喊娘赶紧去救哥哥弟弟，他不想哥哥弟弟被那些坏孩子打坏，他一定要快点把娘叫去，这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哎！四嫂，你等等我呀！” 见叶夏抱起毛毛，疾步奔向院外，月梅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从椅子上站起，边喊叶夏边提步走向院门口。 “我看谁敢再动我孩子一下！” 远远看到两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小媳妇，正在拉扯大福二福，有一个直接拎起三福和五福的胳膊， 第350章 碎嘴婆娘口出污言 将两个小人儿丢到一边的地上，叶夏眼里如同喷火，清冷的嗓音宛若炸雷般响起。 她这一嗓子，不多会引来不少村里人。 “啪！啪！” 疾步走到那俩小媳妇跟前，叶夏扬手就给一人一巴掌，语气凌厉，眼神满满都是冷意：“把我叶夏当死人吗？一个两个不要脸面地朝我孩子动手，是不是觉得我男人刚走，就以为我们娘几个好欺负了？” 那俩小媳妇被叶夏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才险险稳住身形。 “叶校长，你以为你是村小校长，以为有个部队军官做男人，就能随口污蔑人，就能随意对我动手，我呸！破鞋一个，男人不在家，就和小叔子勾搭，这勾着勾着，还把小叔子勾到自家院里去住，像你这样道德败坏的骚婆娘，有什么资格做村小校长，有什么资格教我们的娃儿读书认字？” “就是，男人明明不在家，肚子里却总不落空，大家伙说说，她生下的那些崽子是她家男人的种，还是她家小叔子的种？” 胡大喇叭最爱看热闹，却也有颗“侠义心肠”，这不，听俩小媳妇骂叶夏的话不堪入耳，不由扯开嗓子怼那俩小媳妇：“小草，麦穗，你俩是个什么东西，竟满村传叶校长的闲话，我胡大喇叭虽然也爱说闲话，但我说得都是有理有据的，可你们两个碎嘴的，不知从哪听来的闲言碎语，就给叶校长身上泼脏水，还把向阳那娃儿也牵连上，要照你们那么说，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你们俩和你们家公公大伯子小叔子也有一腿啊？甚至按着你们俩说的，咱村但凡一大家子住在一个院里的，都在自家屋里乱整啊？” “娘，你都说些啥呢！” 胡小玲扯扯胡大喇叭的衣袖，示意她娘别说了，没看到围观过来的村里人个个涨红着脸，狠不得吃了小草和麦穗那俩碎嘴娘们。 “二福，你告诉娘，和你们打架的孩子都骂你们什么了。” 冷眸从那俩小媳妇身上挪离，叶夏满目心疼地看着二福问。 “他们骂五福是野孩子，骂我和三福是孽种，还骂娘不要脸。” 二福眼里憋着的泪大颗大颗滑落而下，他手指不远处那几个脏兮兮，脸上挂着彩的孩子说：“他们全是坏孩子，我永远不要和他们玩儿！” “我也不要和他们玩儿，我讨厌他们！” 三福夹带着奶音的哭腔听得叶夏心里疼得紧：“五福是弟弟，是爹和娘的孩子，我和二哥也是爹娘的孩子，他们胡说八道，骂娘，还骂我们，等爹回来，我要爹好好教训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乱骂人。” 小五福脸庞肿得高高的，被毛毛牵着小手站在一旁，瞪着几个“鼻涕虫”，抿着嘴儿没有说话。 “娘，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弟弟，害得他们被人欺负。”大福左脸有一大块青紫，此刻，他无比痛恨自己不够强大，无法护住几个弟弟周全，使得弟弟们挨了打。 第351章 想走人，没门 几个“鼻涕虫”中，最大的九岁，最小的起码有五岁，人数比大福哥几个多出一个，都长得像黑铁疙瘩似的。 这也就不难理解，明明大福哥几个近一个月来有天天锻炼身体，却还是干不过几个黑小子。 吃得好，又勤讲卫生，加上穿得干干净净，叶夏家的包子已然和村里娃儿有明显区别。 他们白净很多，且特别有礼貌，任谁看着都像是城里娃娃。 “四嫂。”陆向阳在东屋午睡，许是做了个梦，他忽然睁开眼，见月梅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扶着大肚子正往院外走，他忙跳下炕，追上月梅一问，才知大福哥几个被人欺负，毛毛哭着跑回家喊叶夏去救哥哥弟弟，脸色一沉，他撒开腿就往村里人多的地方跑，这会儿他一到跟前，就站在了叶夏身旁，瞪向那俩小媳妇怒斥：“你们不碎嘴会死啊？不要以为我四哥不在家，你们就能随意欺负我四嫂，欺负几个孩子！” 他知道这两天村里传开的那些闲话，刚听到，真真气得他够呛，但四嫂说“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愚蠢的”，还说“欲让其亡，先让其狂”，具体意思他不是特别懂，但四嫂绝对不会说废话，那他就等着，等着看那些说闲话会有怎样的结果。 “杨小草，你个碎嘴婆娘，找死是不是？” 刘铁军本来在家睡得正酣，突然听到她老娘在院里高喊，让他赶紧去把媳妇娃儿带回家，说他媳妇嘴上不把门，也不知听那个说嘴，和王麦穗那个长舌妇一起嚼叶校长的舌头，还把孩子们给教唆得见着叶校长家的孩子就骂脏话，没听老娘把话学完，刘铁军气得心火往上窜，咬牙切齿地冲出家门，一到媳妇跟前，扬手就给了一巴掌，而后，抓住杨小草的头发往家拖。 无独有偶，王麦穗的男人也被人喊了过来，他倒是没抽媳妇，却抬腿将人一脚踹倒在地。 “慢着。”叶夏声音不大，但令刘铁军拖着媳妇准备往家走的脚步生生顿住。 周围看热闹的社员，投向杨小草和王麦穗的眼神有厌恶，有幸灾乐祸，总之，在所有人心里，这俩碎嘴婆娘简直就是臭虫一般的存在。 叶校长是谁啊？ 人家是有大本事的，不仅能做手术，且编排节目，带着村里的表演队为他们双槐大队夺得一个又一个荣誉，最关键的是，人家男人是部队军官，前途可是一片光明，没脑子的蠢货，不知被闹个挑唆的，不管不顾就朝叶校长开炮，这下好了，被自家男人教训事小，和叶校长这回算是把梁子彻底结下了，往后看她们还有啥脸面送娃儿进村小读书。 “编排我的闲话，辱骂我的孩子，对我的孩子动手，你们就想这么走人，世上那有如此便宜的事儿。”清越冷然的声音随风荡开，叶夏凝视着杨小草和王麦穗，嗓音越发冷漠：“不想被我以诋毁他人人格罪和传播谣言破坏他人名誉罪告倒你们，不想被拉着游街，不想遭大罪，蹲监狱，你们最好说出幕后指使者，并且当着我和我孩子还有向阳的面，向我们赔礼道歉。” 第352章 你这是不打自招吗？ 告她们？ 游街？ 遭大罪？ 蹲监狱？ 杨小草和王麦穗满身狼狈地看着彼此，见对方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半晌，谁都说不出一句话。 “说呀，是谁指使你败坏叶校长名声的？” 刘铁军震惊而惊恐地看眼叶夏，继而狠狠地瞪着媳妇：“你说不说，不说就离婚，滚回你娘家去！”他有脑子，也有耳朵，知道这叶校长两口子不是寻常人，今日真把人得罪死了，往后甭想再从人那得益。譬如大队前段时日分的野猪肉，就是人叶校长的功劳，而全村人跟着得益，每家每户都有分到肉。 再有就是，夫妻一体，杨小草要是被扣上坏分子的帽子，被拉去游街，最后被投放到监狱，那他和两个儿子还怎么做人，老刘家还怎么在村里走动？ “王麦穗，你tn的快点说出是谁指使你败坏叶校长名声的，不然，你也给老子滚回你娘家去！” 王麦穗的男人捏紧拳头，狠不得当场胖揍媳妇一顿。 不长眼的东西，怎么就和叶校长过不去？ 大福哥几个看着杨小草和王麦穗，以及他们的孩子脸色惨白，吓得像只鹌鹑似的瑟瑟发抖，一个个眼里都闪烁着星子般的光芒。 “考虑得怎么样了，是想被我告倒你们，还是说出幕后指使者，再向我和我孩子还有向阳道歉？” 叶夏淡淡地看着杨小草、王麦穗两人：“我没多少耐性。”说这话的时候，她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纤细的身影正偷偷离开人群，同时瞥到陆老太太母女，以及陆大嫂眼里的鄙夷和嘲弄，呵！这是在鄙夷和嘲弄她么？觉得她终于被坏了名声，终于臭名昭著么？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只能说句对不起：你们的期待注定要落空啦！ “是……是苏知青……让我传那些话的……” 杨小草断断续续说出幕后指使者，一听她的话，王麦穗不再迟疑，忙不迭地跟着说：“确实是苏知青找的我们，她当时有给我和杨小草一人半包白糖，还给了我们一人三斤粮票，说只要能把你的名声彻底搞臭，还会给我们东西的。” “苏知青，你想往哪里走？” 钟晴快要走出人群时，叶夏的冷然的嗓音幽幽响起。 “和我没关系。” 不受控制地顿住脚步，钟晴脸色难看，眼神躲闪，张嘴就说出那么一句。 “钟知青，你这是不打自招吗？”人群让开一个小道，将钟晴清清楚楚暴露在叶夏视线中，望着已然有些惊慌的少女，叶夏嗤笑一声：“不想被我亲手拎着走，钟知青最好还是自个走过来好些。” “你已经害得我每天挑大粪，为什么还想着要害我？” 钟晴瞪大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斥责叶夏的不是。 “钟知青，我本来没想对你怎样，但你一而再撩拨我，是不是真觉得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是不是以为将我这村妇的名声搞臭，你就能得偿所愿？”叶夏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但身上外散的气场，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压抑，她缓缓说：“这世上不缺漂亮的花，你想要伸手去摘，我本无可厚非，但你把眼睛瞅到我家的花园里，甚至想要摘掉我家花园里的花，这就不妥当了吧？” 第353章 霸气叶夏 钟晴涨红着脸，一语不发，而叶夏这时陡然提高嗓音：“你可是知识青年，应该不难理解我说的话，所以，我郑重奉劝你一句，不道德的行为最好不要去做！”微顿片刻，她神色冷傲而自信，续说：“还有，我家的花园有我守着，你觉得你能进得来吗？与其站在我家花园外烧心挠肺、倍受煎熬，为什么不把自己的眼睛挪到无主的花上面去。” 脚步移动，叶夏走到钟晴面前站定，勾起唇角，用不大的声音，一字一句又说：“不想被我折断你的手，最好别再打我男人的主意。”就是这不大的声音，却还是被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钟晴双颊如被火燎：“你胡说什么？”眼里羞怒交加，她直直地盯着叶夏，几乎要把一口牙给咬碎，从小到大，她最是要脸面，且围在她身边的人也多是捧着她，熟料，自打来到这和山窝窝里，她却被这个卑贱的村妇在人前弄得一次次丢脸，面对如此欺压，叫她心里怎能不恨？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 叶夏嗤笑，随之将眸光挪向杨小草和王麦穗，冷冷说：“你们两个听好了，今日孩子们打架这一出，无非是来源于你们长着一张碎嘴，当着家里孩子们的面辱骂他人，说他人是非，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即便你们的孩子先天智商不错，但来日成为国家栋梁的机率，起码得折半，这还是我保守估计。眼下，你们就当着你们孩子的面，当着在场大家伙的面，向我和我孩子还有向阳连说三声对不起，说你们错了，说你们不该随意说他人是非，更不该随意辱骂他人，诋毁他人人格，说你们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三遍，必须连说三遍，这是我给你们改正错误的机会，让你们重新塑造好一个母亲该有的形象。” 说到这，她唤五小只和向阳站到自己身边，随后，清亮的眼眸淡淡地锁向杨小草、王麦穗两人：“开始吧。”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随意说你们的是非，更不该随意辱骂你们，诋毁你们的人格，我保证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杨小草和王麦穗异口同声，在所有人异样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忍着羞耻，向叶夏一家接连道歉三遍。 如果眼前有条地缝儿，这两人绝对会争先恐后往里钻。 刘铁军和王麦穗的男人涨红着脸，只觉自己的脸面和全家人的脸面都被媳妇给丢尽了，他们在各自媳妇向叶夏承认错误，连声道歉时，至始至终紧握拳头，将头扭向无人围观的地方，好维持最后一点羞耻感。 “态度不错，但你们给我记住了，要是再被我听到你们谈论他人是非，我不介意辛苦一点，帮你们把惹祸的嘴好好医治医治。” 叶夏嗓音不轻不重，不疾不徐，但杨小草和王麦穗却吓得齐齐摇头，一声接一声保证：不会的，我不会再嚼人舌头，我保证，我向你保证！” 第354章 有病早点吃药 她们清楚叶夏的医术，也清楚叶夏的拳头有多硬，怎敢言不由衷，等着来日变成哑巴？ 好吧，这两人是否真得会就此改过，不再一张嘴乱喷粪，叶夏不知，但最起码两人目前的状态，以及认错的态度，还是让人能够相信的。 她们怕，怕被叶夏用暴力手段惩治，怕自己爱嚼人是非的毛病，有朝一日真毁掉家里的娃儿。 所以，她们下保证的时候，若忽视声音里面的颤音，其实，还蛮顺溜。 可见，这多半是从两人心底发出的。 叶夏满意地点点头，却并未直接说原谅，而是眉眼温柔，笑问五小只和向阳：“她们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也给咱们道歉三遍，你们要原谅她们吗？”五小只嘴巴紧抿，全绷着小脸儿，好一会，大福点头：“但我不会再和她们家的孩子成为朋友。” “我也不会！” “我也不会！” “四福也不会和坏婶婶家的孩子做朋友。”毛毛在二福三福落下奶音儿后，挺着小身板对娘说出自己的态度，并且他还不忘问五福：“五福五福，你要和那些坏孩子做朋友吗？” 五福眨巴黑溜溜的大眼睛，在几个哥哥注视下，慢慢摇了摇小脑袋。 “向阳你呢？” 眸光挪向陆向阳，叶夏问。 “就这样吧。” 陆向阳面无表情地扫眼杨小草、王麦穗，继而指了指钟晴，冷着脸和叶夏说：“四嫂，事情都是源于她才发生的。” “她啊……随她去吧。” 钟晴脸色微微泛白，眼神明显惶恐不安，然，叶夏看都没看她一眼，抱起五福，勾起嘴角轻浅一笑：“被家人养歪的小姑娘，人生基本上已经看到尽头，你四哥知道她那点心思，可惜连评价都懒得开口。”这话听似是对陆向阳说，实则是在说给在场所有人，叶夏相信，打今日起，那眼睛长在头顶上，觊觎她家男人的钟知青，会被村里人真正视作臭水沟的老鼠，厌弃，甚至碰着面，尽可能躲避，以免被臭老鼠给祸害到。 弯腰抱起三福和毛毛，陆向阳招呼大福二福跟上，和叶夏准备往家走，谁知，就在这时，钟晴赤红双眼，冲着叶夏的背影尖声喊：“你欺负我一个女知青算什么本事？”她其实想说，是你家小叔子暗示我用泼污水的法子对付你的，但又一想到自己还得翻盘，对，她不会就这么被抹黑，她要翻盘，只要那个笨蛋没有暴露，她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有病早点吃药。” 淡淡抛出一句，叶夏头都没回，弯起嘴角笑对陆向阳说：“知道什么叫没有心机却非得做心机婊吗？”无需向阳作答，她轻淡含笑的嗓音伴风悠悠传开：“这心机婊啊……” “呸！就那破德行，也敢肖想向北哥。” 山魁朝地上吐口唾沫，故意大声说了句。 “钟知青，你喜欢有妇之夫，心里是咋想的，能不能给咱大家伙说说啊？” 胡大喇叭扯开嗓子问钟晴。 “狐狸精，不要脸，羞羞羞！” 第355章 一而再、再而三羞辱 黑妹和几个小伙伴跑到钟晴近旁，眼神鄙夷，又是吐舌头又是羞羞羞臊得钟晴一个没忍住，就朝黑妹扬起巴掌，但可惜的是，没等她的巴掌碰到黑妹的脸庞，手腕便被黑妹的护妹魔大哥一把攥住，接着，黑妹大哥蓦地收回手，将钟晴直接推了个屁股蹲。 “妹，咱回家，别和狐狸精离得太近，要不然小心被她身上的骚气传染上。” 抱起小妹，黑妹大哥十分厌恶地看眼钟晴，一点都没同情她坐在地上的狼狈样：“满肚子坏心眼，哪个要是娶你做婆娘，除非他眼瞎。”吭哧一句，高高壮壮，仅有十六岁大的少年，转身抱着他家小妹妹转瞬走远。 “钟知青，唉！你好自为之吧！” 老支书睨眼钟晴，边摇头边叹气，随着四散的人群回家而去。 “现在好了。” 苏曼曼和罗解放等知情站在钟晴不远处，凝向他们知情中这么个道德败坏的玩意儿，她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且狠不得冲上前给钟晴两巴掌，什么东西啊，喜欢有夫之妇竟胆儿肥得给人家正经妻子使绊子，而且用的是那么卑鄙、令人深恶痛绝的法子，和这样一个人待在同一个屋檐下，空气都是臭的，不行，她不要再和狐狸精住一块，心里做出决定，苏曼曼盯着钟晴哼声说：“一粒老鼠屎怀了一锅汤，有的人啊真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甚至还把羞耻当光荣呢，不然，怎上赶子勾搭人家男同志，被人家不理不睬，还不死心地使龌蹉手段，如今被人家妻子直接扒下脸皮，成为整个双槐大队的臭老鼠，我看呐，这妥妥就是自个在作死呢！对了，钟晴，你太臭，我实在没法再和你住在一起，因此，我提议，你还是找大队长帮你重新安排住处吧！” 软软的嗓音自叶雯雯嘴里漫出，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钟晴：“钟晴，你做事实在过分，小夏姐有给过你机会，可你不知道珍惜，偏要一条道走到黑，对不起，我赞成曼曼的提议，不想再和你住在一个屋。” “人啊，有时候真得掂掂自己的份量，否则，很容易做出蠢事。” 齐卫国摇头晃脑叹口气，神色复杂地从钟晴身上收回目光：“走啦，回屋好好躺会，咱们下午可还要上工呢。”招呼廖原一声，又拍拍罗解放的肩膀，齐卫国三人走向知青点，叶雯雯见状，拽着苏曼曼紧跟几人后，不再去搭理钟晴。 “看什么看啊？！” 周围的人基本上走光了，钟晴脸色难看到近乎狰狞，狠狠地瞪向黄俊杰：“我就算臭名远扬，也不会看上你这么个丑八怪，滚！”长着一副癞蛤蟆样儿，却打起她的主意，是哪个给她的勇气？ 要是叶夏能知晓钟晴此刻的心声， 难保不会给出一句：梁静茹给哒！ 黄俊杰脸庞涨红，他本想在人散尽后安慰安慰这个被他放在心底，但并不待见他的女孩儿，可这一而再、再而三被对方言语羞辱，使得他有再好的脾气也无法继续委屈下去。 第356章 敢挑衅，咱就用实力教他好好做人 是，他是长得不好看：眼睛有点小，鼻子微微有点塌，嘴唇稍微厚了些…… 想到自己的样貌，黄俊杰一瞬间自卑得既憋屈又难受。 “小杰不哭，在妈妈眼里，我家小杰长得最好看啦。” “男孩子要注重提高自身的本事，而不是去在意有没有一副好皮囊。” “小杰，在大姐和你二姐三姐眼里，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孩子。” …… 除过家人这一句句善意的欺骗，他其实听到最多的是：黄工家的小子真是不会长啊，专挑他爸妈的缺点往一块拼凑，这往后要是没点本事，娶媳妇难哦！ 丑，不是他的错，是天生父母给的，没他嫌弃的余地。 然，丑带给他的自卑却从他记事起，一路陪伴他到今天。 按捺住满心不适感，黄俊杰敛起那些旧时的记忆，他嘴唇动了动，哑声说：“地上凉，你快些起来，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在你那晚拒绝我之后，我就……我就……” “你爱怎样怎样，不要在这和我废话，我从小大到最讨厌和丑八怪说话，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对于黄俊杰的关心，钟晴丝毫不领情。 尊严一再被喜欢的人践踏，黄俊杰埋在心里所有不好的情绪瞬间井喷：“对，我丑，但我对你的心意和我丑有关系吗？你不喜欢我，我能理解，可你至于……”面对喜欢的女孩儿看过来的目光，哪怕那目光冰冷而厌恶，他还是没法说出重话，没法对她发脾气。 脸色灰败，黄俊杰颓然转身，恍恍惚惚走向知青点，然，连他自个都不知道的是，一个恶魔正在他心底最阴暗的地方悄然滋生。 带着孩子们回到家，叶夏一刻不停，帮孩子们处理脸上的挠痕和青紫。 “遇事要冷静对待，不能一冲动就用拳头去解决问题，要是拳头够硬，自个不吃亏，倒还好，可要是拳头没对方硬，那就惨了。”听到娘这么说，大福抿着嘴儿不吭声，叶夏见状，轻轻笑了：“别不服气，瞧瞧你们一个个变成这小花猫样儿，足可见，你们的拳头确实没有人家的硬。” “娘，他们人多。” 二福坐在小板凳上，瞪着大眼睛，就是一脸不服气。 “多几个？对方在人数上似乎只比你们多一个。” 叶夏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戏谑地看着自家这虎头虎脑的小家伙。 “他们比我们大。” 三福噘着嘴巴说。 “这算一个理由，但年龄大小，并不是你们在对方手上吃亏的关键。”叶夏笑眯眯地揉揉几个小家伙的脑袋，眉眼温柔而宠溺，缓缓说：“实力，个人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而要提高实力，咱们就需学习好，身体好，这样的话，等于咱们拥有了聪明的大脑，又拥有了钢铁般的身体，看哪个还敢恶意来挑衅咱们？“指指自己的头，再握紧拳头在几个小家伙眼前晃了晃，她弯起唇角，一字一句又说：“敢挑衅，咱就教他们好好做人！” 第357章 互相拆台 毛毛睫毛微颤，对着手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娘，四福听不太懂……”是不是他太笨啦？ “娘，我和四福一样，对您说得不怎么能听懂。” 三福苦巴着脸儿，同样怀疑起自己的智商。 “听不懂没事，记在心里，等你们再长大点，就会明白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叶夏微笑，清亮的杏眸中写满柔色。 老陆家。 “钟知青真没用，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没把人家的名声弄臭，反倒把自个搞得臭不可闻。”陆红红坐在屋檐下边嗑瓜子边和陆家栋学钟晴的蠢样儿：“小哥，你说那钟知青是不是没长脑子，做事前咋就不琢磨好呢，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就你聪明。” 陆家栋翻个白眼儿，暗恨钟晴确实如陆红红说得那样，蠢得让人实在没法说。 “小哥，你这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呀，难不成你看上那个钟知青啦？”陆红红一脸八卦地瞅着陆家栋，半晌，没听到陆家栋说话，她哼哧一声，撇撇嘴说：“她不就一张脸还能看么，别的优点可是一概没有，何况那狐狸精的心思在四哥身上放着，你喜欢也是白搭。” “红红，没想到你也是个碎嘴，我几时说过我喜欢钟知青？” 剜陆红红一眼，陆家栋没好气地说：“懒得用铁锨才能翻动，又是个碎嘴，日后谁娶你谁倒霉。” “……”怔愣半晌，陆红红确定陆家栋确实在说她坏话，登时冲着堂屋嚎出声：“娘，你听到了没有，小哥在诅咒我嫁不出去！” “六啊，别欺负你妹妹。” 陆老太太没能看到叶夏名声扫地，心里不得劲得很，这一听到两个宝贝疙瘩拌嘴，不由叹口气，从堂屋走出来：“红红，你有啥打算？”陆红红嗑着瓜子想都没想就说：“我想当兵，娘，你回头要不和我四哥好好说说，让四哥把我弄到部队当个文艺兵好不好。” “他能听我的。”陆老太太嘴一撇，冷着脸说：“在那混账玩意眼里，早就没咱这一大家子了。” 陆红红停止嗑瓜子，挽住老娘的臂弯晃了晃，笑着一脸讨好：“娘，你可是我们的娘，四哥再怎么说也是你和爹的儿子，是我亲四哥，他对以前的事儿或许心有埋怨，但等过段时日，我想他会消气的，到那时，娘就帮我和四哥说说呗，我真得好想当兵，你想啊，等你闺女我穿上一身正儿八经的军装朝你面前一站，保准和蓉蓉姐一样威风。” “当兵有什么好？又苦又累，还被管得死死的，也就你削尖脑袋想往部队里钻。” “我是去当文艺兵，每天唱唱歌，跳跳舞，能有多累啊，哼！” “唱歌跳舞？在咱这山窝窝里，你喊两嗓子，再扭扭腰，说是在唱歌跳舞，兴许还有几个人稀罕看，但到人家部队宣传队，就你，还是省省吧。” “陆家栋，你想咋地？干嘛总拆我的台？就你好，就你能耐，那你咋成日除过吃喝闲逛，不见做一件正经事？你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你就和那些二流子一样……” 第358章 你找死啊！ “你说谁是二流子？你再说一遍，看我不揍死你！” 陆家栋距离陆红红坐得不远，这会儿被妹妹说成是二流子，顿时激起他的火儿，只见他豁然起身，一脚踢飞刚才做的小板凳，恶狠狠地瞪向陆红红，挽起袖子作势要打这个碎嘴妹妹。“哎哟！你们这是做啥呢？咋说着说着就要干架，红红，你是要气死娘不成，竟说你小哥是二流子，死丫头，再让我听到你随便埋汰你小哥，不说你小哥会不会真的揍你，我这做娘的先第一个饶不了你。” “娘，你偏心，明明是小哥先说我不是的，为啥我不能说他两句？！” 跺跺脚，陆红红眼睛泛红，委屈得不要不要的。 娘终究还是偏心小哥！ “你说你小哥不是，做啥非得把你小哥比作二流子？” 陆老太太抿着嘴，看着小闺女一脸不高兴：“这往后你出嫁，还指望你小哥给你撑腰呢，可就你今个埋汰你小哥的话，你觉得你小哥得有多大的心，才会委屈自个在你受婆家人欺负时去帮你出头？” “他很厉害吗，我咋没看出来？！”陆红红顶嘴：“你喜欢小哥多过喜欢我，我不要和你说话了。”冲老娘吼出一句，陆红红抹着泪，跑回自己房间。 陆家栋坐回凳子上，瞥眼陆红红的房门，哼声：“窝里横！” “你呀，就不能少说一句，红红毕竟比你小，你是做哥哥的，让着点妹妹又不是啥大事。”被闺女甩脸子，气得喘两口粗气，陆老太太又开始数落起小儿子来：“红红说你是二流子你就是二流子啦，她不过是脑子一时犯迷糊，随口拿句话怼你，心里肯定不是那么想你的。听娘话，这往后别再和你妹妹打嘴仗……” 她这还没说完呢，陆三哥屋里忽然传来女娃儿的哭声：“爹，你别睡啦，娘没气了，爹，你快醒醒，娘没气了，呜呜……” “娘！呜呜……” “娘，你醒醒，你醒醒呀……呜呜……” “哭啥哭，老娘还没死呢！” 赔钱货，不安生待在屋里，扯着嗓子给谁嚎丧，晦气！ 陆老太太边骂边在心里嘀咕，人却已然走到陆三哥一家住的房门口。 “老三，你这是做啥去？” 被三个闺女的哭声吵醒，陆三哥慌忙去探婆娘的鼻息，有气，不过很微弱，他又连声喊婆娘，没得到半点回应，瞬间，他啥都顾不得去想了，下炕连鞋都没穿，抱起陆三嫂就朝房门口疾奔，看到他抱着婆娘出来，陆老太太心里一突，脸色无比难看地问陆三哥。 “爹，找四婶婶！” 青禾一把推开陆老太太，哭着和陆三哥说：“四婶婶能救娘，爹，快抱娘去找四婶婶！”陆老太太脚下踉跄，后退两步，眼看就要坐倒在地，被陆家栋及时扶住，才没摔出个好歹：“你找死啊！”稳住身形，她挣开陆家栋搀扶，上手就拧青禾的耳朵，咒骂：“赔钱货，老娘供你吃喝，你却想要老娘的命，丧尽天良的东西，看老娘今个不打死你！” 第359章 虚伪，陆三嫂有了 看到小女儿被老娘又是掐又是拧，陆三哥想说老太太两句，但一看到怀里不省人事的婆娘，扭头再顾不得其他，奔出院门。 “奶，青禾不是有意推你的，你就饶她一回吧，奶……呜呜……” 青叶是三房长女，看到小妹被老太太又掐又拧疼得越哭越大声，流着泪求老太太放过青禾，至于青苗，则是站在三房门外怯怯地流着眼泪，她是三房次女，和青禾是一胎双生，出母腹的时间比青禾早半个来小时。 说起来，陆三哥膝下这仨闺女，也就青禾机灵点。 “奶，你打我吧，你放过青禾，打我吧！” 青叶跪到老太太面前，连连磕头，希望自己能代替青禾受过。 陆大哥一家待在自个屋里，没一个出来相劝老太太住手，倒是陆家栋有些看不过去了，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没什么表情说：“娘，青禾还小，你说两句就行了，没必要和个孩子在这置气。”又掐又拧，叫说两句就行了？ “赔钱货，一窝赔钱货，我供着她们穿衣吃饭，这小畜生倒好，竟上手推我，想要我的命，我要是就这么放过她，有朝一日她岂不是要翻天？”巴掌招呼，老太太眼里没要丝毫不忍，手上动作也不见有半点迟疑，直至青禾脸庞红肿，她才一把推开小姑娘：“滚！少往老娘眼里钻！” 青禾摔倒在地，双手掌心蹭破皮，看得青叶心疼得忙将妹妹扶起：“回屋，姐用水给你洗洗。” “去四婶婶家。” 止住哭声，青禾望向院门口。 “好，姐带你去四婶婶家。”青叶说着，喊青苗跟上，姐妹仨在陆家栋有些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走向院门口。 待青叶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陆家栋思量片刻，有些担忧地看向老太太：“娘，你不过去看看，要是三嫂有个万一，村里人怕是又得嚼你的舌头。” “又不是你老娘我让老三家的出事。” 嚼她舌头？她可没动老三媳妇一个手指头。 老太太气呼呼地坐在凳子上，对陆家栋说的话一脸不以为意。 “老四家的，老四家的，你快看看你三嫂这是咋啦！”陆三哥抱着婆娘疾步走进叶夏家小院，抬眼看到叶夏和几个孩子还有向阳坐在堂屋说话，脚下步子不由又加快两分：“你三嫂气息很弱，俺喊她没半点反应。” 招呼陆三哥坐到椅子上，叶夏先翻翻陆三嫂的眼皮，接着给陆三嫂把脉，须臾后，她说：“孕期不说注重营养，起码得让人吃饱饭，这是饿晕的，我去冲杯麦乳精。”等她把麦乳精冲好端过来，陆三哥像个傻子似的，盯着怀中的婆娘看得眼睛眨都不眨，说他在笑吧，又像是在哭，说他哭吧，又好像是在笑，那表情让叶夏还真不好形容：“你喂给她喝吧。” “好，俺这就喂你三嫂喝，俺这就喂。” 叶夏将碗放到饭桌上，陆三哥拿着勺子小心翼翼地喂陆三嫂喝起了麦乳精：“老四家的，你……你确定吗？” 第360章 一家子魔怔 轻点点头，叶夏淡淡说：“有两个月了，不过，要是时常饿肚子，孩子很难保住，还有，孕期前三个月多注意点，尽量别干太重的活儿。” “爹！爹，俺娘没事吧？” “没事，你娘这是怀上弟弟了。” 对于大房三房的孩子，叶夏没啥特别感觉，见青叶姐妹仨到自己家，她只是礼貌性地招呼三个小姑娘坐下，就没再多说一句话。 “真得吗？俺娘怀上弟弟啦？” 青禾听爹说娘怀上了弟弟，高兴得眼睛立时发亮，全然忘记她身上的疼痛。 “三哥，三嫂怀孕属实，但三嫂肚子里怀得是男是女我无法断定。”男女不都一样么，可叶夏眼里的陆三哥一家，似乎个个都魔怔了一般，盯着陆三嫂的肚子傻笑，好像那肚子里装得百分百是个带把的。 “你嫂嫂怀得一定是男娃儿，一定是。” 陆三哥仿若没听到叶夏的话似的，边说还边煞有介事地点头。 “四婶婶，俺娘肯定怀得是弟弟，俺娘盼了好些年，终于盼到有弟弟，俺好高兴。” 青禾咧开嘴笑着，好想摸摸娘的肚子，和弟弟打声招呼。 “娘怀得是弟弟。” 青苗似是在自语，又似是在说给姐姐和妹妹听。 “有了弟弟，俺家就不会再被村里人笑，奶也就不会再骂俺娘那些难听的话。” 青叶则看着叶夏，又是哭又是笑，说出口的话，让人听着蛮心酸的。 不过，叶夏没多少感触。 父母心态不摆正，重男轻女，养出的孩子也重男轻女，不足为奇。 陆三嫂从小到大被老娘洗脑，说什么弟弟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她们姐妹日后的依靠，作为家里的女儿，必须得事事让着弟弟，一心为弟弟着想，说白了，就是女儿要无私对儿子奉献。嫁给陆三哥后，陆三嫂虽有反省，并发誓绝不会像她老娘一样，把女儿不当人看，全家为儿子服务，但那如同烙印在她骨子里的重男轻女观念，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她想要儿子，无时无刻不在想能生个带把的出来。 加之陆三哥同样盼子心切。 绝户，那是要被村里人笑话的，走出去连脊背都挺不直。 陆三哥不想当绝户，不想低人一头，所以，比起三个闺女此刻的高兴劲，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缓缓睁开眼，陆三嫂声音嘶哑：“俺……俺这是咋啦？”她问陆三哥。 “娘，你怀上弟弟啦，是四婶婶说的，俺没骗你。” 青禾抢在爹前面，告诉娘这个大喜事儿。 “四弟妹，俺真得怀上了？” 陆三嫂怔愣了下，接着她精气神好得完全不像是刚从饿晕中醒过来的人，与她充满惊喜和难以置信的眼睛相接，叶夏心里一阵无语，却还是点点头，浅声说：“两个月了，是男是女我不知道。”从脉象上看，陆三嫂怀得极有可能是双胎，至于是双生子，还是孪生女，亦或是龙凤胎，月份太小，把脉暂时判断不出。 “她爹，咱有儿子了，咱有儿子了，咱不会做绝户，咱有儿子给咱撑门户！” 第361章 为了儿子护婆娘，陆三哥也是拼了 “她爹，咱有儿子了，咱有儿子了，咱不会做绝户，咱有儿子给咱撑门户！” 抓住陆三哥的手，陆三嫂一会哭一会笑，整个人激动得难以自抑。 “你这次是饿晕的，怀孕期间，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叶夏说到这，拿起课本和教案，喊大福哥几个收拾收拾，准备去学校。 “俺怀上儿子了，俺不会再委屈自个，老大家吃啥，俺也要吃啥，她爹，你得帮着俺，不然，咱家儿子会饿肚子的。”陆三嫂没好意思在叶夏跟前说，因为两件旧军装和老太太赌气，她近来几天都没去灶房做饭，从而导致老太太不给她饭吃，而她之所以能撑到今天才饿晕在炕上，源于她家三个闺女口从各自的口粮中给她挤出一口填肚子。 陆三哥两口子是一路笑着回老陆家的。 “老二，你傻乐呵啥，赶紧去地里上工。” “娘，来娣怀上了，四弟妹说都两个月啦。” “啥？” 陆老太太陡然拔高音量：“老三，你刚说啥？”她没听错吧，那多年不下蛋的母鸡怀上了？ “来娣有了，四弟妹说的，等再过几个月，俺就有儿子了，娘，你高不高兴？” 陆三哥憨笑着看向老娘，眼里满是期盼，希望老娘能为自个有儿子感到高兴。 熟料，陆老太太脸上不见有半点喜色，而是瞥了眼陆三嫂的肚子，不阴不阳地说：“你媳妇怀的是带把的还是赔钱货，等生了才知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免得到时失望。”陆三哥怏怏地“哦”了声，过了会，他闷声和老太太又说：“娘，青叶她娘是饿晕的，现在她怀了身子，你能不能别再扣下她的口粮。” “杀千刀的，老娘要真扣你婆娘的口粮，你婆娘这会儿能好好站在这院里？借口身体不舒服，不做饭，也不去地里上工，教唆你那三个赔钱货也不帮家里做事，老娘要不是心软，能给你生的赔钱货吃饭？能由着她们端着饭碗去你屋里吃？”最近青叶姐妹仨吃饭，都是端回三房屋里用，实际上是给陆三嫂留口饭吃，老太太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们自个折腾，毕竟没从大锅给陆三嫂出口粮。 至于心软？ 在老太太这，对不起，不存在的。 陆三哥语塞，不知该说啥好。 “就你屋里吃闲饭的多，快点去上工，少在老娘面前再瞎哔哔。”摆摆手，不想和蠢儿子再多说，陆老太太扭头望向陆三嫂：“你要是想借着肚子再搞事，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有，你要是想继续饿肚子，就啥也别干，在屋里躲懒吧！” “娘，我们去上工了。” 陆大嫂瞥眼陆三嫂，笑着和老太太说了句。 “小心肚子，累了就在地头歇会。”老太太叮嘱，还不忘对陆大哥说：“你媳妇肚里怀得可是你的种，上点心，别傻不愣登地只顾着自个干活，不管媳妇死活。” “钢蛋娘又不是小孩子，哪需要我时时刻刻看顾着。” 第362章 答应 陆大哥嘀咕句，扛起锄头，喊大丫钢蛋二丫，跟在陆老头身后，不慌不忙去了地里。 “娘，俺去上工，让青叶她娘再歇半日。” 为了儿子，陆三哥顶着老娘吃人的眼神，拿起农具，快步闪人。 “奶，俺带青苗青禾这就去割猪草。” 青叶姐妹仨因为年岁尚小，只能割猪草挣工分。 整个家里，日子过得最舒服的，也就老太太和她的两个宝贝疙瘩了。 …… 阳光西斜，霞光普满天。 老支书家。 “你的意思是，明个午饭后，孩子们在学校表演节目庆祝六一，到时咱村社员可以去学校观看？” “嗯。”点头，叶夏唇角笑意微漾：“我最晚五号就得走，在我走之前，想给孩子们过一个快乐的六一儿童节。”微顿须臾，她眸光真诚，看着老支书又说：“在明天的节目表演中，有一个环节是给优秀小朋友佩戴红领巾，我觉得由我们老师和咱大队的党员同志一起来完成，于孩子们来说会有很大的意义，到时，还请叔给孩子们再讲几个战场上杀敌的故事，让孩子们感受到今天的幸福生活有多么得来之不易，让他们更懂得珍惜在校的学习时间，从小树立正确的三观，做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为建设我们的国家用功读书……” “好！叔答应你。” 孩子是国家的未来，老支书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且有想过当前的局势绝非长久，那些被打倒、迫害的知识分子，迟早有重回岗位的一天，而叶夏如此重视孩子们的学习和成长，他没有理由不支持。 见老支书欣然应下，叶夏嘴角的笑意愈发明亮：“叔，牛棚里住着的那几位，是国家的财富，我坚信有拨乱反正的一天，还望叔……对他们稍微照顾一点，再有就是……”压低声音，她又对老支书说了两句，略作迟疑，老支书点头：“行，你要寄东西回来就寄到叔这里，再由叔转交给那几位。至于周地主爷仨，你放心好了，都是一个村的，老周为人不错，咱大队也没激进分子，不会有人刻意去找他麻烦。” “谢谢！叔，我替他们谢谢你了！”起身，叶夏朝老支书诚恳地鞠了一躬。 老支书指指她，一脸无奈：“你这孩子，又重情又有礼貌，那些说你闲话的，要叔说，都是被猪油蒙了心，你无需放在心上。” “我只是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只要无愧于心，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笑了笑，叶夏提了下岑凯的事儿，希望老支书在村里也能照顾一二。 待说完正事，叶夏道别，老支书送她到院门口，忽然想到了什么，只听他说：“你给孩子们做红领巾的钱大队出。” 叶夏一怔，旋即微笑摇头：“没花几个钱，不用。” 老支书义正言辞：“公是公，私是私，再说，孩子们有交学费，学费又是大队收着，理该大队出这钱。” 叶夏妥协：“好吧。” 第363章 叶夏找上门 “对了，学校那边的事儿你可得给咱安排妥当。” “罗解放挺稳重的，由他担任校长应该没问题，至于代课老师，上次的考试结果还在呢，我回头看看，就让排名第三位的，补上空缺吧。” “你怎么不考虑宋知青？” “他没有参加考试，为免在知青里面造成不好的影响，还是按着成绩选代课老师稳妥些。” “那小子怕是在咱们村不会待太久。” “或许吧。” 叶夏浅淡一笑，就宋书博的事没有多说。 “你回吧，我这就找咱大队其他党员说说明天的事儿。” 目送叶夏走远，老支书和家里人说了声，就去了最近的一位党员家。 霞光如同火焰绚丽而热烈，走在静寂的村道上，叶夏却没怎么欣赏那既鲜艳又明亮的色彩，她唇角微抿，俏丽的脸上一派淡然，不见有丝毫异样表情，但，她清亮的杏眸中却泛着一层薄薄的冷光。 办完正事，私事自然也得去料理料理，不然，还真以为她是软柿子不成？ 一出诋毁她人格，给她泼污水，牵连向阳跟着被名声受损的破事儿，可不仅仅是一个女知青策划出来的。 呵！想要她腾地方，想要她的家支离破碎，想要她的孩子没法在人前抬头。 简直是异想天开！ 杨小草和王麦穗指出钟晴是阴谋的幕后主使者，而钟晴在无法为自己洗白的情况下，咬唇不时看向人群中某个身影，她眼里的犹豫、算计皆有被叶夏纳入眼中。 原来有同谋啊，亦或者说，钟晴那个同谋才是整个事件的主谋。 报复她么？ 陆家栋！ 小小年纪，城府倒不浅。 但碰到她手上，有城府又能怎样？ “娘，大嫂吃稠的，为啥要给俺喝稀的？”陆三嫂支支吾吾的声音飘出院门，紧跟着是陆老太太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和你大嫂比，你个懒货又是凭啥？进老陆家门多少年了，只知道吃不知道下蛋，这刚揣上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带把的，就在老娘面前摆起谱来，不上工，不做饭，一点家务活都不沾手，能给你口稀的喝，已经算是我看在你肚里那坨肉的份上，你要是再给我瞎哔哔，立马滚回你娘家去！” 叶夏走到陆家院门口，听着院里的吵闹声，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三弟妹，我还真不知道，你这成日暗戳戳地和我比呢，可是，正如娘说的，你凭啥和我比啊？我当年一进这家门，便给爹娘生下钢蛋这么个大孙子，随后又生下铁蛋，你呢？你生下一个又一个赔钱货，也真好意思和我作比。” 吃着碗里稠稠的红薯包谷珍子，陆大嫂凉凉地瞥眼陆三嫂，语气满满都是鄙夷和嘲弄。 “你少说两句。” 陆大哥瞪眼陆大嫂，觉得这婆娘越来越没眼力见，没看到娘正在气头上，还上赶着火上加油，是嫌这顿饭吃得消停么？ “老四家的，你不在家照看孩子，过来有啥事？” 第364章 脸面？叶夏不给 就在陆大嫂想出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陆老太太不经意间扫眼院门口，见叶夏面无表情走进院里，眉头当即就拧成疙瘩。 嫌弃、不耐的语气，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陆家其他人在陆老太太声音响起这一刻，几乎是同时停下筷子望向叶夏，唯有陆红红依旧自顾自地端碗吃着饭。至于陆家栋，此时，他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又变，且一双眼睛若有似无地躲闪着叶夏看过来的视线。 面对陆家人，自打叶夏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她就没想过要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情，冷然一笑，她说：“我是来找陆家栋的。” 瞬间，陆老太太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她看眼叶夏，又看眼自己的宝贝疙瘩，忍着对这个儿媳妇的嫌恶，没好气地问：“你找小六做啥？”阴恻恻的目光落在叶夏身上，她“啪”地将手里的筷子往饭桌上一拍，呵斥：“你这是想让我家小六也落个不堪的名声吗？” 陆家栋即便心有城府，但毕竟年龄在这放着，十七岁不到，又怎么可能在绝对实力面前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眼神慌乱，他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安慰，不会的，这恶妇没有证据，肯定不知道那事儿和他有关。 清冷的眸光掠过陆老太太，叶夏逼视着陆家栋：“陆家栋，我找你为的是什么，你心里应该一清二楚。”陆家栋被她犀利的眸子锁住视线，脸色骤然间变得苍白，嘴上却依旧逞强：“你说，你说呀，我清楚什么啊？莫名其妙，你说得我压根就听不明白。” 陆老太太一听叶夏的话就怒了，只见她手指叶夏，蓦地站起身：“老四家的，你过来到底为啥子，我家小六又该清楚啥，你一个坏了名声的贼娃子，不要在我家张嘴就乱攀扯。” 随着陆老太太音落，陆老头紧跟着出声：“老四媳妇，之前的事我们多多少少是有些对不住你和几个孩子，但那毕竟是过去的事儿，你有必要在今个旧事重提？”陆老头年纪一大把，再不知世事，也从陆家栋心虚的眼神，变换的脸色猜出今个由钟知青折腾出的丑事儿和自家小儿子脱不开干系。心里禁不住暗骂臭小子做事不够谨慎，又担心儿子被传出长舌妇那样的坏名声，他只能把叶夏来家的目的往旧事上引，同时希望叶夏多少顾及一点他这做公公的脸面，别为点小事把陆家栋的名声弄得不堪。 “您这是在维护你小儿子的名声吗？”对于时常装糊涂，和陆老太太一样偏心眼的公公，叶夏打心底生不出对长辈该有的尊敬，她面无表情，语气不带有半点温度：“大福爹也是您儿子，为老陆家他可以说功劳最大，可您和大福他奶又是怎样对待我男人的？苛待他的妻儿，装糊涂，由着疼爱的小儿子联合外人搬弄是非，诋毁我，污蔑我，传出各种难听的话，作为长辈，您可知我的名声被污，会给大福他爹在部队带来怎样的影响？您又是否想过维护大福他爹的名声？” “你……你不可理喻！” 第365章 恶妇？那我就恶给你好好看看 陆老头气得嘴唇颤抖，不敢相信四儿媳当着一家人的面如此不留情面地指责他。 无视陆老头冷冰冰的目光，叶夏将视线挪回陆家栋身上：“这两天你没少和钟知青在村里偶遇吧，今个那俩媳妇指出钟知青是一切流言蜚语的幕后指使者，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很紧张，被钟知青后来不停地看着，你是不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陆家栋，从我踹你那一脚开始，但凡我对你做的事，哪一件不是你自己作妖作出的结果？想报复我，就联合一个女知青弄污我的名声，这样的你，比那些碎嘴的婆娘还要让人厌恶、鄙夷，瞧不起。这会子我过来找你，就是想亲耳听听我踹你一脚有错，还是我抽你巴掌有错，还是让你写欠条有错，使得你恨我恨得想着法子在背地里乱蹦跶。说吧，说出来，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说不出来，你就给我收起你那些小聪明，否则，就别怪我将事情做绝！” “恶妇，你少冤枉我，我什么都没做！你赶紧滚，滚出我家，滚！” 陆家栋脸红脖子粗，起身边咒骂叶夏，边捏紧随手拎起的小板凳，作势要砸叶夏。 熟料，叶夏在他音落的瞬间，一个健步便已到他近前，且上手就捏住他颈部：“恶妇？我既然是恶妇，那我就恶给你好好看看。”陆家栋呼吸不畅，哪里还有力气拿板凳砸叶夏，只见他手上一松，小板凳“嘭”一声落地，他挣扎着，欲抬手掰开叶夏钳制他脖颈的手，奈何胳膊抬都抬不起，且双腿无力，整个身子直往地上瘫。 “老四家的，你疯了！” 宝贝疙瘩被眼中钉、肉中刺掐着脖子，陆老太太目眦欲裂，抬手就要抓挠叶夏，却不成想，叶夏一手掐着陆家栋的脖颈，一手抓着陆家栋的胳膊，身形一闪，错开了陆老太太饿虎扑食般的利爪。 叶夏闪身太突然，使得陆老太扑空，紧跟着一个没刹住脚，蓦地趴倒在地。 “老大，老三，你们还愣着做啥，赶紧救小六啊！” 顾不得浑身疼痛，陆老太太从地上爬起，呵斥陆大哥陆三哥上手。 担心自家男人在叶夏手上吃亏，陆三嫂护着肚子，暗中拽着陆三哥的衣摆，眼神示意陆三哥不要多管闲事。 陆三哥憨厚的脸上闪过一抹挣扎，却终还是掰开婆娘的手，起身欲将陆家栋从叶夏手中解救出来，不过，没等他完全直起腰身，陆大哥已然走向叶夏：“四弟妹，有话好好说，你能不能先放开六弟。” “有话好好说？行啊，那你先说说大福他爹不在家的时候，你看着我和孩子受你娘你妹你婆娘磋磨，为何一声不吭？你是这个家的长子，大福他爹喊你一声大哥，你得有多凉薄，不出声帮我们娘几个说句话，由着我们在这个家吃不饱穿不暖，住那漏风漏雨的破草棚子？你说啊，你现在给我好好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做人做到那般无情无义的地步。” 第366章 踹你没商量 “你都胡说些啥？这家里女人多，发生些口角，是我一个大老爷们能插嘴的吗？ 陆大哥听着叶夏一句句质问，脸上臊得慌，但为维持自己作为老大的形象，他眼睛一瞪，怒容满面地指责起叶夏来：“你要是占住理，娘和红红还有你大嫂能没事找你事，你要是有做娘的意识，能由着自个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赶紧地，放开小六，回你自个家去，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见过不要脸的，叶夏却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原主和孩子在这个家吃不饱穿不暖，受苦受罪，被磋磨，竟然都是原主自个的错了，呵！陆向东，真不愧为陆家的男人啊！ 叶夏眼神嘲讽：“我就奇怪了，你刚刚说的那些话，究竟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得出口，还说得那般顺溜。” “老四媳妇，你不要太过分。” 敬酒不吃吃罚酒，作为大伯子，教训一下麻明不分的弟媳妇，相信没人说他有啥不对的地方。 “我过分？要我说，过分的是你们这一大家子！”叶夏冷笑，犀利的冷眸从院中所有人身上扫过：“一个个都故作聪明，将我男人当成是赚钱的工具，将我和我的孩子当成是不要钱的免费劳动力，可劲地磋磨，可劲地使唤，却放着两只好吃懒做的东西不管，这是觉得软柿子好捏么？” “你闭嘴！” 陆大哥脸上火辣辣的，仿若脸皮子被人当场血淋淋揭开似的，扬手就想抽叶夏巴掌，结果，没等他的手伸过来，人已被叶夏一脚踹到地上：“作为大伯子，你好意思对弟媳妇动手？还是说，在你眼里，根本就没把我男人当做兄弟，因此，觉得我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动手打的人？” “啊！老大，你有没有事？”陆老太太尖叫一声，扑到陆大哥身上，她是最为偏疼小儿子，可长子也是她的心头肉，岂能看着他被老四媳妇这个泼妇踹到在地，不上前关心一二？陆老汉被眼前一幕气得浑身颤抖，随手抄起饭碗就砸向叶夏：“你个搅家精，既已分出去单过，为啥还要过来挑事，祸害老大小六他们？松手，放开小六！” 叶夏又不傻，能由着老头儿的饭碗砸到自个身上，电光火石间，她脚步挪动，直接拽着陆家栋挡在身前，只听“嘭”一声，那飞过来的饭碗先是砸到陆家栋背上，接着落地开花。 陆老头顿时吸口冷气，没人知道他刚才砸出饭碗时用的力气有多大，这会儿，小儿子背部肯定很疼。 也是，陆家栋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衬衫，猛不丁被他老子的饭碗砸到，背部立时立刻传来极致痛感。 额头冷汗密布，他又被叶夏掐得脸色发青，呼吸困难，即便痛得想哭出声，都难以做到。 “你到底想做啥？” 陆老太太见长子没啥大事，心神又重新放到叶夏和陆家栋身上，她怒盯着叶夏，尖声说：“掐死小六，你也别想落得好！” 第367章 毒舌叶夏 “听你一进院门说的那些话，无非是觉得钟知青闹出的事儿和小六有关，这有关就有关吧，但你并没有受到啥子影响不是吗，干嘛还非得揪着小六不放，要他给你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与人发生冲突，在对方没有危及你生命的情况下，致使对方死于非命，就算你有再多的理由为自个辩解，那也是触犯法律的，她不是法盲，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理儿，且不会蠢到为惩治一个渣滓，给自己惹来麻烦，所以，她看似掐着陆家栋的脖颈，看似掐得陆家栋难以呼吸，实则，她手上用的完全是巧劲儿，不会在陆家栋颈部留下任何证据，也不会给对方造成致命伤害，她是在吓唬这小子，要他从骨子里意识到，招惹她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我是没受到什么影响，那是因为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这并不代表我没脾气，由着诋毁我的人过得逍遥自在。眼下，整个事件中的参与者，唯独陆家栋尚未被我料理，您说我是不是得来找他把事情说叨说叨，免得你的宝贝儿子心存侥幸，觉得他的伎俩没被我识破，觉得还有机会算计我，真要是这样，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陆家栋的人生铁定完蛋！” “你少在我家危言耸听！” 陆红红不再保持沉默，她看向叶夏的眼里有厌恶，有羞恼，还有愤怒：“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说我和我小哥好吃懒做？在这个家，我爹娘愿意养着我们兄妹，谁都没资格叽叽歪歪。说我小哥联合外人诋毁你，是又怎样？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小哥算账？” 冷笑一声，她续说：“在我看来，你纯粹是心虚，怕你的丑事传到我四哥部队，怕我四哥因你的丑事和你离婚，怕再无法仗着我四哥的军官身份在村里耀武扬威，哼，心虚就心虚，妄图攀扯我四哥为你的丑事买单，你哪来的这个脸啊？” 叶夏弯起唇角，不怒反笑：“嘴倒是挺能说，就是不知道在面对革委会的同志上门时，你能不能像现在这样也说得头头是道。”陆红红脸色一白，不受控制地退后两步，苍白着脸，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她怎就忘了？这就是个魔鬼，而她，如何能斗得过一个魔鬼？！ “你们听好了，我过来只想问陆家栋，我之前踹他一脚，扇他巴掌，还有让他写欠条有什么错，让他恨我恨得想着法子在背地里阴我，就这么个事儿，至于你们一个个像斗鸡眼似的盯着我，就好像我真要把他怎么着似的。”叶夏眸光清透，看向陆老头两口子：“要好好说话吗？要的话，就让陆家栋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陆老太太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杀千刀的，这是在逼迫他们呢。 “四弟妹，你也太过分了，你找钢蛋他小叔算账，我男人不过是和你讲道理，你至于把他踹倒在地？！” 第368章 坑爹坑娘的老实娃儿 陆大嫂扶着陆大哥坐到小板凳上，有些气愤地看着叶夏说：“要是钢蛋他爹被你踹出啥毛病，我大房一家子和你没完！” “就凭我的力气，我要真想把你男人踹出毛病，你觉得他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院里？” 嗤笑一声，叶夏没再理会陆大嫂。 “娘，俺爹要打四婶婶，四婶婶才踹我爹的，你咋能怪到四婶婶头上。” 钢蛋这个老实娃儿一出口，差点气得陆大嫂和陆大哥吐出一口老血。 “滚回屋里去，这里没你啥事！” 陆大哥捂着肚子，弓着身坐在小登上，瞪眼钢蛋，没好气地吼了句。 “俺又没说错。” 钢蛋嘟囔一声，不怎么愿意地挪动身形。 “爹，俺哥是没说错啊，你要打四婶婶，四婶婶才对你那样的。” 铁蛋是淘，但在他堵周铭琛，要抢夺周铭琛手里那个傍晚被叶夏教育后，再结合他心里对叶夏能耐的忌惮，这小屁孩如今可有眼力见了，且识时务得很，见自家爹娘明明没理，却非得和叶夏胡搅蛮缠，他很实诚地对钢蛋的话予以附和，希望自个能佩戴上红领巾，成为一名光荣的少先队队员。 老师今天放学的时候说了，明天中午会在班里公布少先队员的名单，随后会在表演节目途中，给全校少先队员发红领巾。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被老师选上？ “看来这个家里还是有明理的，钢蛋，铁蛋，你们都是好孩子，记住，做人就得光明磊落，就得实事求是，坚决杜绝做糊涂虫。” 望向钢蛋铁蛋，叶夏笑眯眯地说了句。 钢蛋顿住脚，转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头说：“俺只是说实话。” “四婶婶，俺也是在说实话。” “嗯，很好，去玩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 叶夏点头，显然对两个孩子说的话很满意。 陆大哥和陆大嫂再次想吐血：这俩蠢儿子到底是谁养出来的？有这么坑爹（娘）的吗？！ “你掐着小六的脖子，小六就算想说话，也发不出声不是，你放开他吧，想问啥你问，真要是小六有错，让他给你道歉就是。”陆老头冷静下来，心中念头不停地转动，继而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和叶夏硬碰硬，这一大家子肯定得吃亏。 既然心里已经明了，他不妨退一步，先把小儿子从对方手上解救出来，免得出现个意外，到时后悔已晚。 叶夏勾唇微微一笑，随即松开手将陆家栋往前一推，陆三哥见状，忙上前扶住陆家栋，紧跟着陆老太太疾奔过来：“六啊，娘的六啊，你还好么？”没在宝贝疙瘩脖子上看到掐痕，可这仍让老太太放心不下，生怕疼爱的小儿子喉部有内伤。 “放心，您的宝贝儿子一点事都没有。” 拎过一个靠背椅坐上，叶夏淡淡地说了句。 陆老太太冷哼一声，抹着泪扶陆家栋走到陆老头身旁：“不舒服就给娘说一声。”陆家栋神色有些恍惚，慢腾腾地坐到小凳子上，他觉得他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觉得这人命真得无比脆弱，觉得那掐住他脖颈的手只要稍微用点力，就会要了他的小命。 第369章 教你做人，叶夏投下“惊雷” 身体一个劲颤抖，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让自己的心不要跳得那么快，想让自己不要这么怂，但是……真得很难做到。 “说吧，我踹你可有错，我扇你巴掌又是否有错，我让你写欠条是不是理所应当？” 该不会被她吓傻了吧？叶夏杏眸微眯，凝向陆家栋静静地看着。 “……没错……你没错，是我……错了……是我该被你踹那一脚，是我手贱活该被你扇巴掌，是我好吃懒做，乱花四哥寄回家的津贴，理应给你打欠条……”陆家栋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抖动，由一开始磕磕绊绊，越说越顺溜，且看向叶夏的眼神越来越胆怯：“那个钟知青问我要四哥部队的地址，我猜想她准是看上了四哥，就……就想着你抢了……不，不对，不是抢，就想着我的自行车和收音机还有手表都被你给拿走了，还有我给你打的那个欠条，这些让我心里真得很不舒服，便……便对钟知青随口说有你这个绊脚石在，她想成为我四哥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别的都和我没关系……四嫂，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帮着外人算计你，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得，我发誓，我再也不敢算计你了。” 颤颤巍巍起身，陆家栋眼里泪水滑落，无比可怜地向叶夏鞠躬道歉。 “杨小草和王麦穗是怎么向我道歉来着？” 叶夏这话一出，陆家栋丝毫没有犹豫，学着那俩长舌妇的样儿，又向叶夏连声道歉三遍。 “长点记性，千万别再阴我，否则，你真得会完蛋哦！” 虽然狗改不了那啥，但陆家栋此时此刻的状态，无疑怕她怕到了骨子里，有心里阴影就好，再想阴她，就看这货什么时候能从那阴影中走出来了，而她相信，要走出她留下的阴影，于陆家栋来说，不是易事。 “不会的，我不会再做坏事……” 陆家栋颤声说着，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嗯，你可以去一边玩儿了。” 叶夏摆摆手，陆家栋怔了下，随之如同木偶般走向自己房间。 天色渐暗，叶夏将眸光落到陆老头和陆老太太身上，不急不缓说：“大福爹并不是你们亲生的，所以，两位要还想拿每季度的养老钱，最好别再找我们家麻烦。” “你说啥？” 陆老头惊愕地睁大眼，重复：“你说啥？老四不是我的种？你从哪听来的这闲话？”陆老太太在听到叶夏的话时，脸色瞬间生变，接着看到陆老头做出如此大的反应，她忍住心慌，一巴掌拍在饭桌上，震得碗碟“哐啷啷”一阵响。 和陆老头做出同样反应的，还有陆大哥和陆三哥两口子。 老四不是爹娘生的？啥意思，难道老四是抱来的？ 陆红红倒只是怔了下，而后没啥表情地杵在一旁听着，毕竟她之前在叶夏家院里，就有听到陆向北质问老娘有关身世的问题。 那会老娘虽骂骂咧咧，没有承认，可她看到的，听到的，都在告诉她，四哥已然断定他不是爹娘亲生的。 第370章 你不是不信，是难以置信，才对吧？ “老四媳妇，老四是我十月怀胎生的，你突然间瞎哔哔一句，到底是何居心？” 没等叶夏说话，陆老太太抢先出声，指责叶夏胡说八道。 “我能有什么居心？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叶夏看着在场几人的反应，断定出陆老头、陆大哥和陆三哥这爷仨，并不知道陆向北的身世，在他们看来，陆向北就是老陆家的种，然，陆老太太心虚啊，她这一心虚，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勾唇笑了笑，叶夏看着陆老头说：“您想知道真相，可以问您的枕边人，没人比她更清楚大福爹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 陆老头呼吸急促，却没有即刻接叶夏的话，他回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回想着陆向北早年一声不吭，背着家人跟部队去打仗前的种种，越想，他脸色越不对劲，使得陆老太太如坐针毡，急声为自己辩解：“老头子，老四是咱儿子，你知道的，我当年生得是对龙凤胎，大妹和老四是龙凤胎啊，你别信这杀千刀的胡咧咧。”她是真怕被老头子误会她在外面偷汉子，这是没有的事儿，在她心里，只有她家老头子一个男人。 陆大哥神色异常复杂。 怪不得呢，娘自打生下老四和大妹，就没亲近过，还有意无意在爹面前总说老四和大妹的坏话，使得爹在潜移默化中，对老四和大妹亲近不起来。还有老四和大妹小时候过的日子，和他还有老二老三基本没法比……原来一切源于老四不是爹的种。 陆三哥惊愕过后，就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会儿在想什么，只是傻愣愣地坐在凳子上，听着老娘向爹作解释。 啧啧啧！老虔婆不待见老四媳妇和娃儿，是因为老四不是她肚里爬出来的，可怜，四弟妹和大福哥仨真得可怜啊，被老虔婆磋磨一年又一年，全源于男人（老子）不是老陆家的种。 陆大嫂面上已恢复常态，心里却吐槽不断。 “老四家的，你要是说完了，就走吧。” 沉默良久，陆老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叶夏。 “你是不信吗？不对，你不是不信，是难以置信，才对吧？！”叶夏坐着没动，淡淡说：“就大福爹从小到大在这个家过得日子，就我和孩子们在这个家受磋磨的程度，已经明明白白说明大福爹不是你们亲生的，否则，哪有做爹娘的像你们这样偏心，从小将大福爹当牛当马用，后来又花着大福爹用命挣来的津贴，可劲地在家虐待他的妻儿，如若你们真是大福爹的亲生父母，那我只能说你们愧为人父，愧为人母！”淡然无波的眸光瞬息间变得如同利刃一般刺向陆老头和陆老太太，叶夏一字一句说：“凭什么呢？同样是这个家的儿子，凭什么大福爹要遭受那么多不公，凭什么他的妻儿就活该被你们在家磋磨？” 陆老头眼睑低垂，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陆老太太则面目狰狞，怒视着叶夏：“老四是不是陆家的种，有谁比我们这做爹娘的还清楚？” 第371章 叶夏确定出陆向北不是亲生的 你今个过来又是咬着小六不放，这会儿又咬着老四的身世说事，你到底和我们老陆家有多大的仇恨，非得搅得我们一家不得安宁？” “是我搅得这一大家子不得安宁吗？”叶夏眼神凌厉，声音冷得能结冰：“你们不苛待大福他爹，不虐待我们娘几个，不找我麻烦，能有我四房分家单过，能有我今个坐在这？”如果可以，她是真得想和这一大家子断得一干二净，然，她不是陆向北，哪怕已然肯定陆向北不是陆家的血脉，她也不能越俎代庖，和这一家极品断绝亲缘。 而要想彻底摆脱这一大家子，不光陆向北和这个家得断亲，还有陆向阳，少年是陆家的骨血，从他和陆家栋有近乎相同的脸这一点来看，毋庸置疑。如若陆向阳不能完全脱离这个家，来日无疑会变成第二个陆向北，被这个家缠上，像水蛭般依附在身体上吸血。 而一纸上门契约，在这特殊时期，尚能遏制老婆子纠缠少年，但特殊时期终究会过去，到那时，被她用来威胁老婆子的契约势必会失去效用。 所以，最好能在陆向北断亲时，有个合理的理由让陆向阳跟着断亲，且是在特殊时期内了断，如此一来，才能让少年免受这个家奴役！ “你说苛待就是苛待，你说虐待就是虐待呀，我们两口子要真苛待老四，能让老四平平安安长大？这个家要真虐待你们娘几个，你们能活得好好的，老四媳妇，要不是破四旧，就你近来的变化，绝对是被脏东西附了身。” 陆老太太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露出一点点心虚，她绞尽脑汁，拿叶夏分家前后的变化说起事来，可惜的是叶夏丝毫没受到她所言影响：“满打满算，这个家也就养了大福他爹十四年，而这个家后来花大福爹的那些津贴，足以偿还他在这个家十四年来的吃穿用度。至于我们娘几个能活得好好的，那是我们命大，是我们命不该绝，抹不去我们在这个家曾经受过的苦，遭过的罪。”边说，叶夏边屈指轻叩桌面，一双眼眸直视着陆老太太的眼睛：“脏东西附身？你还真敢说，我要真是你嘴里说的那样，早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你天天尝尽苦头，来还我们娘几个从前受过的罪。” 顿了下，她看到陆老太太的目光渐生变化，知道这人已经被催眠，于是，她问：“大福他爹是不是你生的？” “不是。”陆老太太咬牙说着：“那孽障是我抱来的。” 陆老头等人齐怔然。 “大福他爹的亲生爹娘在哪里？” 叶夏暗道：果不其然。 “那孽障的娘死了，至于那孽障的爹在哪里，我不知道。”陆老太太脸色异常难看：“要不是我把那孽障抱回家，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去呢！不知感恩的东西，我养他一场，又给他成家，到头来竟然为你这个贼娃子闹分家，真不是东西！” “大福他爹的娘是怎么死的？” 第372章 没说完 该知道的已经知道，想多知道一些，就陆老太太说的信息，叶夏知道这老婆子怕是真不知道陆向北亲生爹娘姓甚名谁，又是做什么的，而陆向北是怎么被她抱走的，她觉得还是有必要问问的。 “你是从哪抱走大福他爹的？” “路边。” 难道陆向北的亲妈在路边生下儿子，结果因为身体原因，又因为身边没旁人，失血过多而亡，就在这时，老婆子出现在陆向北他亲妈身边，见是个男孩，就起心思将人家的娃抱回家？事实是这样吗？似乎也不对。 忽然，她脑中闪过一道亮光，又问：“陆大妹可是你生的？” “生来不吉，一只手长了六个手指头，我到底造了啥孽啊，生出那么个倒霉玩意儿。” 陆老太太边气呼呼地说，边连连拍大腿，对于陆老头掀翻桌子一事，没出现半点反应。 “老四家的，你走还是不走？” 陆老头盯着叶夏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似的。 “我自然是要走的。”叶夏缓缓起身，眸光浅淡，看不出丝毫情绪，她说：“你听到了吧，大福他爹不是你儿子，要是你们不知收敛，依旧我行我素，我不介意和大福他爹说说，和你们家断绝关系，毕竟我男人不欠你们的。” 留下话，叶夏没再看陆家人一眼，转身，徐徐走向院门口。 “你给我进屋。” 冷盯着叶夏的身影踏出院门，陆老头背着手，黑着一张脸走向堂屋。 “娘，四弟真是你抱回来的？那是不是太巧了呀，你在路上生下大妹，四弟他亲娘在路上也生下孩子，你们咋就正好碰到了一起呢？”陆大哥的心情复杂得很，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陆老太太没好气地瞪长子一眼：“你问那么多做甚，回屋睡去。”陆大嫂陆三嫂默默收拾着地上的碗筷，大丫二丫和青叶姐妹仨在旁帮忙收拾，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大出声，免得老太太和老爷子把火烧到自个身上。 “老四真不是我的种？” 陆老头心头像是有火在烧，腾腾气浪上涌。 “我不是都说了么，是我从路上抱回家的。” 回屋还没站稳，就听到老伴怒声确认，吓得陆老太太看都不敢看陆老头，低着头如实回了句。 “你咋能随随便便抱别人的孩子，抱回来又为啥不好好养着，还总是说孩子的坏话，让我和孩子亲近不起来，张桂花，既然不想养，你当初就不该把人家的孩子往咱家抱，现在好了，我看你如何向老四交代。” 陆老头烦躁地来来回回在屋里走动：“老四他亲娘真得死了？” “血都快流干了，不死还能活着。”陆老太太实在呕得慌，不知自己怎么搞得，竟把埋在心底的秘密一朝吐出，难道是那杀千刀的对她做了什么？“老头子，我当时可是做善事呢，老四即便知道事情真相，也不能拿我怎样。”这一刻，她有点庆幸，没把秘密全部说出。 第373章 患得患失 叶夏对陆老太太是有催眠，不过，她催眠的时间有点短，也没采用深度催眠，因此，陆老太太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说过什么，而叶夏起身离开的瞬间，催眠中的陆老太太也恢复了正常意识。 要是知道有关陆向北身世一事，陆老太太还有未尽之语，想来叶夏不会放弃深挖的机会。 不过，所谓的秘密已经被撕开一条口子，还怕它没有完全曝光的一天？ “你当年肚子不是一般的大，告诉我实话，你生产时生了一个还是两个？” “一个！我就生了一个！” 见老伴没因那野种的事和自己动手，陆老太太心里不由松口气，可这猛不丁又问出那么一句，惊得陆老太太心神重新紧绷，脱口就给出回应，就好像有提前做过训练，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该怎么作答。 “我怀老大的时候肚子不是也很大，你难道不记得了？” 怕陆老头不信，陆老太太还不忘拿出怀陆大哥时的样子，证明自己说得是实话。 “张桂花，老四的事你骗了我，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还有事瞒着我，你看我到时怎么收拾你！”老婆子当年只是抱孩子回家养，即便这事儿被老四媳妇捅到老四耳里，对陆家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养恩大于天，他们两口子虽没重视过老四，但再怎么说，也把他拉拔到即将成年，甚至还给他娶房媳妇进门，咋都抵得过他们对他和他妻儿的亏欠。 如此一来，老四要是仍和陆家结仇，除非他不想再穿那身军装。 陆老头如是想着。 “小哥……” 推开陆家栋的房门，陆红红咬着唇走到炕边：“小哥，我知道你没睡，你起来和我说说话吧。”推推陆家栋，陆红红神色无比怅然地说：“原来四哥真不是咱娘生的，小哥，你说这究竟是咋回事啊？我不怎么相信娘的说辞，什么在路边抱的四哥，还有四哥的亲娘生下四哥后就死了，小哥……我其实……我其实觉得四哥还是挺好的，虽然四哥不怎么喜欢说话，而且总冷着一张脸，可是四哥很厉害啊，要是……要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和咱家从此断绝关系，我……我有点接受不了……” 良久都没听到陆家栋说话，陆红红又推推陆家栋：“小哥，我心里堵得很，你就和我说说话吧，我不想四哥和咱家断绝关系……”四哥不再是四哥，不再是陆家的孩子，她还有什么依仗和蓉蓉姐搭关系，还有什么立场撮合蓉蓉姐和四哥在一起？ “出去！” 陆家栋背对着陆红红在炕上躺着，他没心情听陆红红在耳边叨叨。 “小哥，咱家目前就二哥和四哥有能耐，但相比较而言，四哥比二哥明显更有本事，且对咱们家更好些，” 陆红红站在炕边没动，自顾自地续说：“咱二哥是个滑头，自私得只顾着他的小家，在外多年，我就没见他给咱家买过啥东西，也没见他给咱爹娘寄过钱，就这还不算，他又是从咱家拿口粮，又是把小宝丢到咱家让咱娘给养着，小哥，二哥心里有的只是占咱家便宜，指望他以后照应咱俩，没希望的。” 第374章 认栽 “你烦不烦啊？”陆家栋豁然坐起身，看着陆红红一脸不耐烦说：“现在知道老四好了，那你以前做的那些又算怎么回事？将老四家的当丫鬟使唤，撮掇娘磋磨老四的妻儿，脾气一上来就对老四的孩子又是掐又是拧，还撮掇娘在老四前脚回部队，后脚就将人妻儿赶到茅草棚子，自个占人家的房子住，陆红红，需要我把你对老四妻儿做的那些事一件件都说出来吗？有这些事在，你最好省点力气，少做点白日梦。” 似乎嫌打击陆红红不够，陆家栋又说：“脑子笨，人懒嘴馋，还爱说是非，有工夫琢磨老四怎样怎样，倒不如回你自个屋好好想想如何把自个嫁出去。”语罢，他躺回炕上，不再理会陆红红。 老四厉害，小时候一看到这个哥哥，他就发怵；现如今，老四婆娘同样厉害得很，他却靠着小聪明去招惹人家，以至于今个差点被掐死。 他该怎么办？ 认输，做缩头乌龟，不再去想如何如何报复？ 陆家栋心里想着，似是条件反射，他只觉脖子一痛，呼吸瞬间困难起来。 报复？他报复谁啊？又有什么本事去报复？ 打消报复叶夏的念头，脖子上那股痛感立竿见影消失，陆家栋嘴里发苦，绝望地闭上眼，他这回是真得栽了！ 未来一日消除不了那恶妇带给他的恐惧，他就一日别想找回场子。 次日午后，清风徐徐，村小一下子热闹起来。 “爹，我有个独唱表演。” 春妮儿扎着两个齐肩麻花辫，坐在王大魁身旁的小板凳上，笑容满面地说着自己要表演的节目。 “好好唱，爹在这给你鼓掌。” “我会的。”春妮儿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半捂住嘴，用小小声和爹又说：“我被选上少先队员啦，叶老师说今天会给所有选上少先队员的学生佩戴红领巾。” 王大魁很配合女儿，眼神明亮，笑说：“你没骗爹？” “叶老师教导我们要做诚实的好孩子。” 她说得是实话，才没有骗爹呢。 “真好，爹等会就能看到我家春妮儿戴红领巾的样子啦。”王大魁笑容满面，帮闺女将额前垂落的碎发捋到耳后，很是高兴地说：“要多听叶校长的话，认真学习，长大后才有真本事傍身。” “嗯。” 春妮儿点点头。 节目表演即将开始，山妮儿边往王大魁父女俩这边走边喊春妮儿：“春妮姐，快点，叶老师喊咱们去教室集合。”春妮儿循声而望，嗓音清脆悦耳，笑应了声，而后起身和爹说：“爹，第一个节目是舞蹈《红色娘子军》，我得给山妮她们伴唱，就不在这和你多说啦。” “去吧。” 王大魁笑了笑，朝女儿摆摆手。 “那我真走啦。” “爹就在这坐着呢，你快点去，可别让叶校长多等。” 见闺女高兴得有点傻气，王大魁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加油！”右手握拳，他给闺女鼓鼓气儿，却隐约间看到闺女双眼有点泛红，一瞬间，心头涌上一股酸涩感：傻闺女，这么高兴的日子，哭啥呀？ 第375章 厉害了，钢蛋 “加油！” 春妮儿腼腆而羞涩冲着爹笑笑，同样握拳给自己鼓鼓气儿，然后转身跑到山妮儿身旁：“咱们一定要跳好唱好，不能给叶老师丢脸。”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可心情却还沉浸在刚刚和爹说话时的情绪中。 “那是当然。”山妮儿笑嘻嘻地点头，但转瞬，她有些吞吞吐吐说：“春妮姐，俺咋看你想哭啊？” “胡说，俺好好的干啥要哭？” 给她个白眼儿，春妮儿张嘴就否认。 是，她是想哭，在今天这样美好快乐的日子里，要是娘能和爹坐在一块看她唱歌，看她佩戴红领巾，那该有多好啊！ 然而，娘很早就死了，她没见过娘，但爹说娘既好看又温柔，说娘特别特别喜欢她、爱她……爹说的，她都信，且深信不疑，且无数次暗暗告诉自己，要听爹的话，要孝顺爹，因为打小没娘，是爹一个大老爷们既当爹又当娘，宠着她，护着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将她一天天拉扯到今时今日。 越是想到爹的不容易，她眼睛就越是酸胀得难受，越是想让爹看到她最好最乖的一面。 加油！王春妮！ 爹在看着呢，务必要好好唱歌！ “咦？春妮姐，俺咋感觉你一下子变得不一样啦？” 山妮儿眨眨眼，脸儿上满满都是好奇：“刚才你还是想哭的样子，这会子眼睛好亮啊，像星星一样好看。”在她胳膊上轻捏了下，春妮儿小声嘀咕：“话真多。”山妮儿笑嘻嘻：“呀，春妮姐不好意思啦。” 春妮故意板起脸儿：“再说小心俺挠你痒痒。”见她不似作假，山妮儿吐吐舌头，瞬间变得乖觉。 …… 为不耽搁下午上工，节目表演按着事先定好的时间，在下午一点钟准时开始，不过，首先是升国旗仪式。 “钢蛋，咱是来看节目的，咋还站起来呀？” “升国旗呢，娘，你别说话。” 村小操场上，所有人起立，望向高高的旗杆，看着鲜艳的五星红旗在手风琴伴奏和孩子们的国歌声中冉冉升起。 钢蛋有读过小学，自然知道升国旗是在干啥，听到他娘在旁嘟囔，立马不高兴地说了句。 “咋还连话都不让娘说了。” 陆大嫂揉揉腰，想要坐回小板凳上。 “别出声。” 升旗仪式是多么得神圣庄严，娘没见过世面也就罢了，没看到旁人都站得好好的吗？ 真是的。 钢蛋不高兴地皱皱眉。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所不妥，陆大嫂怏怏地低下头，闭紧嘴巴没再说话。 “……起来！起来……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进！” 国旗升至旗杆顶，叶雯雯作为主持人，大大方方走上表演台，微笑着请大家落座后，开始报幕第一个要表演的节目。 “大家准备好了吗？” 表演台一侧，叶夏笑眯眯地问春妮等小姑娘。 “好啦。” 小姑娘们挺胸抬头，自信满满地应了声。 “那老师就在这看你们表演啦，加油！”握拳，给孩子们鼓鼓劲，叶夏眉眼温柔，嘴角噙笑，目送春妮等小姑娘朝表演台走去。 第376章 手疼不？ 随着罗解放的琴声伴奏响起，操场上立时静寂一片。 “……小夏姐，你真得要走？” “嗯。” “那你还回来吗？” “我家在这儿，你说呢？” 叶夏笑容轻浅，看着身旁的女孩儿，温声问：“我们一家人走后，你和苏曼曼要不要搬到我家住？” “不了。”叶雯雯摇摇头，低声说：“知青点住着挺方便的。” “照顾好自己，有空给我写信。” 中午放学，叶夏将自己要离开的事儿告诉了罗解放和叶雯雯，她只说自己会和孩子还有陆向阳离开，并未具体说要去城里做什么。 轻点点头，叶雯雯咬了咬唇，眸中流露出不舍：“小夏姐，和你在一起我总感觉很亲切，就好像你是我亲姐姐似的。” “是吗？”叶夏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笑说：“我也有同样的感觉，要不，你就认我做亲姐姐好啦，怎样？” 叶雯雯眨眨眼：“可以吗？”心里异常欢喜。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从现在起，我就是你姐，你就是我妹。”叶夏眉眼弯弯，如弦月般好看。 “我好高兴。”叶雯雯笑得好不开心。 叶夏笑看着她，指指表演台。 叶雯雯一怔，下一刻，忙不迭地闪人。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春妮儿等小姑娘排排站，对着表演台下齐深鞠一功。 “俺闺女唱歌就是好听啊！” 王大魁边鼓掌边咧开嘴高兴地和山魁说：“听听那声音，比百灵鸟的叫声还要好听。”睨眼他，山魁呲牙咧嘴，双手拍得“啪啪“响，力度听着就手疼，但他像是没感觉似的，哼了声，说：“俺家山妮儿跳舞跳得也不差，就跟个小仙女似的，好看得俺挪不开眼。” “手疼不？” 小样儿，鼓掌就鼓掌呗，有必要拍得那么用力，这是给谁听呢？哼！ 山魁一怔，旋即涨红脸：“要你管。”他干嘛要坐到这人旁边？耳朵被一句句“我闺女唱得真好听，我闺女咋就那么好看呢，也就我能生出这么好的闺女……”荼毒，这会儿又让两只手遭罪，简直是自个在找虐。 待节目表演过半，由叶夏和老支书等党员同志，分别为选上少先队员的同学佩戴红领巾。 “咋没咱家孩子？” 杨小草瞪大眼问她家男人。 “很奇怪吗？” 刘铁军脸上臊得慌，这上学的孩子里面，好像就昨个和叶校长家孩子干架的几个小孩没佩戴上红领巾，其中就包括他家大小子和两个侄儿。 “不行，我得过去问问。”杨小草说着，就气呼呼地准备起身，却不成想，没等她站直身子，便被刘铁军拽住胳膊坐回小板凳上：“你去问啥？人叶校长刚刚说了，没选上少先队员的同学，只要努力改掉身上的缺点，明年肯定能入选。” “咱家孩子有啥缺点？” 杨小草不服气。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刘铁军瞪眼媳妇，没好气地说：“我儿子没能当上少先队员，就是你这张嘴给害得。” 第377章 自找没趣 “我……”杨小草脸色一变，垂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刘铁军哼了声，斥责：“管好你的嘴，别把我儿子往沟里带，不然，你就等着吃我的拳头。” 忽然，王麦穗尖利的嗓音在表演台前方响起：“叶校长，你这是在公报私仇！”她家二蛋多好的娃儿，为啥就不能佩戴红领巾？ “我公报私仇？”叶夏给最后一个孩子系上红领巾，而后淡淡地看向王麦穗：“只有品德优秀的孩子才能成为少先队员，你觉得一个喜欢没事找事，总和同学打架，喜欢随口骂脏话的孩子，他的品德是好是坏？” 王麦穗瞬间脸颊爆红，嘴上却还逞强：“是孩子谁不犯错？我家孩子有不对的地方，又不是改正不了，你至于把我家孩子漏下，把刘鲜花那刚上学没几天的闺女选上少先队员？” “什么叫只漏下你家孩子？”叶夏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这次没选上少先队员的孩子有八个，而这八个孩子没被选上，要么是因为和同学时常打架，要么是因为不遵守课堂纪律，，要么就是骂同学脏话和偷拿同学橡皮、铅笔，你自己说说，像这样的孩子能成为少先队员吗？再说了，今年没被选上少先队员，并不代表孩子们明年选不上，只要他们改正这些坏习惯，改掉身上这样那样的缺点，明年佩戴上红领巾肯定不成问题，对此，你若是觉得还不满意，那我只能向你说对不起，规定是学校定的，不是我个人决定的。” 语落，叶夏没再看王麦穗，转身示意叶雯雯节目继续。 “……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少先队员是我们骄傲的名称，时刻准备，建立功勋……”在所有少先队员唱的《少年先锋队队歌》中，王麦穗低着头，涨红着脸，急急忙忙走回自己的位置坐好。 “看把你能的，这下好了，村里人没事干的时候又多了个谈资。” 王麦穗的男人张嘴就给了媳妇一句。 “我还不是为了咱家二蛋。” 咬唇，王麦穗为自个辩驳。 “要我说二蛋没戴上红领巾，全是你这做娘的害得，以后你给我消停点，别整的我儿子明年都戴不上红领巾。” “我知道了，你少说两句。” 王麦穗嘟囔一句，好想立马回家去，她觉得周围有不少目光望向她，议论她刚才的丢脸举动，但这会子离开，无疑更让人笑话，说她嫌丢人，跑回自个家躲着去了。 瞪眼媳妇，王麦穗她男人深吸口气，顶着周围人看过来的异样目光，硬是保持自然，继续观看节目表演。 s省j市，某军区大院，叶家。 “哥，你给我打电话，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接到乔安忠的电话，乔佩心里是高兴的，但她奇怪的是，向来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怕给她添麻烦的大哥，今天竟然主动给她拨长途，基于此，她免不得多想些。 电话另一端，乔安忠瞥眼李守诚，方清清嗓子说：“家里一切都好。” 第378章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顿了下，他笑着问：“你和妹夫还有孩子们可还好？” “都好着呢。” 嘴上虽是这么回应着，但乔佩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 “我怎么听你情绪不怎么好。” 察觉到妹妹说话的语气不太对劲，乔安忠禁不住皱了皱眉，想着妹妹是不是和妹婿闹起了矛盾。 “哥，我没事。” 乔佩调整好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 “佩佩，哥有件事问你。” 李守诚坐在乔安忠的书房里，吃着糕点，喝着茶水，一点都没把自个当外人。 “什么事啊，我怎么听你挺严肃的。” 眉头微蹙，但乔佩声音里却透着淡淡的笑意。 乔安忠斟酌下措辞，启口：“妹婿原来有妻儿，这是你以前告诉我的，对吧？” 心头微动，乔佩敛起笑意，出口的嗓音透着些许凝重:“没错，老叶早年参加革命前，确实有妻儿，怎么，有什么不对吗？”以她对兄长的了解，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和她提起老掉牙的事儿，难道……难道老叶以前的妻儿并没有死？ “佩佩……”轻唤妹妹一声，乔安忠咬了咬牙，终把从李守诚嘴里知道的事儿说出：“守诚说……守诚说他有见到妹婿的长子，佩佩，你知道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吧？” 乔佩的声音当即拔高：“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组织上撮合我和老叶结为革命伴侣时，有确认老叶的妻儿在抗战前就死了，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个老叶的长子，哥，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还有，李守诚是怎么认识老叶长子的，他又是在哪遇到人的？” 对于李守诚这个表兄，乔佩其实没什么印象，但她有听乔安忠提过，说李守诚人品不怎么好，因此，她本能地不喜这位姑表兄。 “妹婿参加革命前住在京市，他也是从京市走的，而守诚家的院子和妹婿家的小院紧挨着……”不等乔安忠说完，乔佩蓦地站起身，情绪明显起伏过大：“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叶一民有在京市生活过，叶一民在京市有家…… 他没告诉她这些，她只是听孟大姐说，叶一民的妻儿死在抗战前，只是听叶一民说，他老家在东北，在哈市一个屯子里，只听他说他父母尚在，只听他说他家有兄弟五个，他排行五，上面四个兄长，有三个死在侵略者的刺刀下，所以，他才离开妻儿，不管不顾地参加革命，上战场杀敌，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乔安忠苦笑：“佩佩，哥也是刚从守诚嘴里知道，妹婿参加革命前有在京市住过。” “李守诚为何不早点告诉我这些？他又是怎么知道老叶就是他的邻居？” 努力保持冷静，乔佩坐回沙发上问乔安忠。 “怪哥，怪哥没告诉守诚有关妹婿的身份，只是和他曾提过一嘴，说妹夫姓叶，是东北人。”乔安忠说着，沉默好一会，才续说：“至于守诚是如何知道妹婿就是他邻居这事儿，其实在抗战胜利那一年，” 第379章 接盘侠 “妹婿有亲自回京市找妻儿，结果，不知是谁告诉妹夫，说他的妻儿在他离家第三年便已经死了，听守诚说，妹夫当时有看到三座坟冢，墓碑上刻有他妻儿的名字，从而才认定妻儿已死于非命的。” 乔佩攥着座机话筒，脸上表情是变了又变，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想发脾气，却又觉得自己矫情，明明当初同意和叶一民结为革命伴侣，是她先向孟大姐点头，是她怀着目的和叶一民组成家庭，今时今日，知道他瞒着她不少事，说起来，能怨谁？ 叶一民不喜欢她，如果不是老首长下死命令，要他和那个人同一日成家，他肯定不会答应娶她做妻子。新婚夜，他多喝了点酒，她又有心算计，于是，两人发生了实质性关系，也就在那一晚，她怀上叶雯雯，怀上这么个孽种，还不得不将孽种生下来。 她不想的，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和叶一民结为革命伴侣，她喜欢的男人不是叶一民，但是……她喜欢的人被组织撮合，和她的好朋友结成夫妻，而叶一民和她喜欢的人是工作中的搭档，两人时常有往来，想着嫁给叶一民，未来她无疑有更多机会见到那个人，且经常出入好朋友的家，旁人不会心生疑惑，就这么着，她一错再错，终酿出一杯苦酒自己品尝。 但是，叶一民怎能蛮她那么多事？怎能不告诉她他曾经有在京市居住过，还有孟大姐，为何当初撮合她和叶一民结为革命伴侣时，不详细和她说叶一民的情况，只提到叶一民有过妻儿，遗憾的是，他的妻儿在抗战胜利前就死了，现如今，突然间跑出来一个人说是叶一民的长子，她该怎么办？ 那个人早已死在战场上，她如今有的，仅剩下叶一民妻子，副军长夫人这个身份，要是叶一民和他的妻儿相认，等着她的只有离婚，真到那时，蓉蓉和乔乔，还有南南又该如何是好？他们和叶一民没有血缘关系，留在叶家势必会尴尬，不自在。 “哥，老叶在京市有家，老叶和他曾经的妻儿在京市生活过不短时间，哥，距离抗战胜利已经过去二十二年，二十二年啊，哥，老叶却骗了我近二十年，他没告诉我他在京市有家，你说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 听到她语气中的痛伤，乔安忠心里也不好受，他嘴角动了动，正准备劝妹妹两句，却听乔佩陡然间语气转冷，说：“李守诚知道的事也太多了，哥，他在你身边吗？如果在，你让他接电话。” “在呢，守诚就在我书房坐着，你等等，我这就让他接电话。” 乔安忠说着，起身将话筒递向李守诚，说：“佩佩有话问你。” “喂，佩佩啊，我是你守诚表哥，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只要我知道，都会一五一十告诉你。”李守诚笑呵呵地说着，丝毫没觉得自己在和一个军区的副军长夫人说话。 第380章 五哥？五哥又是哪个？ “老叶抗战胜利那年回家找他妻儿，是谁说他妻儿死了，又是谁带他去他妻儿的坟冢那看的，还有，随后这么些年，老叶可有回过他曾经那个家？”最后这个问题，乔佩根本不用问，因为她心里已然有答案。 全国解放后，每年终有那么几天她会看不到叶一民的身影。 日期固定，几月几号走，几月几号回，近二十年来从未变过。 他……是去给他的妻儿上坟，回京市给他的妻儿上坟…… 就说无论她怎么问，每次他都会避而不谈，且一个人待在书房，不让孩子们打扰。 哈哈……活人比不过一个死人，她近二十年来，说是叶一民的妻子，却只做了一晚夫妻，还是靠算计成事的，后来为免孩子看出这个家的异常，他们虽有睡一个屋，睡一张床，却什么都没做过，在接到这个电话之前，她不认为守活寡有什么不好，毕竟她爱的男人并不是她的丈夫，但此时此刻，她心里酸得要命，苦得难受，恨得牙根痒痒。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个陪伴他近二十年的妻子，比不上一个只配他十一二年的女人？ 想她乔佩也是父母宠着长大的，想她乔佩在如花年龄，不顾家人反对，以十六岁的年龄加入革命，成为一名战地护士。 比起那个女人，她既有文化，又受过战火洗礼，相貌长得也不差，怎就入不了他的眼，怎就走不进他心里？ “我不知道呀。” 李守诚眼睑微垂，眸光微不可察地闪了下，他说：“我是在全国解放后见到五哥的。” “五哥？五哥又是哪个？” 乔佩拽回思绪，冷冷问。 “五哥就是我邻居家的男主人，就是你现在的男人啊，佩佩，你该不会不知道你男人有‘五哥’这个名儿吧？”李守诚絮絮叨叨地说着：“这还是我很久以前听五哥自个说的，他说他家弟兄五个，他排行老五，家里人从他生下来就喊他五哥，周围认识他的人同样这样喊他，哦，对了，五哥的媳妇原先也是这么喊五哥的。” 忍住心底的怒与怨，还有不甘，乔佩又问：“老叶的长子又是怎么回事？” 李守诚却没即刻回她，而是看向乔安忠：“哥，佩佩问五哥长子的事儿呢。”想让他凭白送消息给他们，没门。 “告诉佩佩。”乔安忠沉着脸说了句。 一千块，明明是亲戚，却用一个消息找他要一千块钱，不给，这恬不知耻的就找他妹妹要更多，真是个无赖！ 他不能让妹妹的婚姻出问题，不是因为妹妹是副军长夫人，是因为妹妹已经不年轻，又有孩子，如果离婚，能找到像妹夫一样好的男人吗？ 身高有，样貌有，军职够高，脾气也好，如此优秀的男人，反正他到目前为止，没见过第二个。 看到乔安忠点头，李守诚心里乐呀，一千块，一千块啊，这可是笔大钱，够他花用很长一段日子，当然，他还有要不少票证，为妹妹幸福着想的好表哥，请他来乔家时便已经答应给他一些。 第381章 人不可貌相 票证给家里，钱他自个装着，想想都美呀！ “五哥的长子是穿着军装找回家的，嗯，他叫叶明义，个子很高，长得很好看……” 乔佩咬牙：“说具体些。” “佩佩，你干嘛生气呀？五哥的长子的的确确叫叶明义，个子高高的，长相和五哥有四五分像，一般人不仔细看看不出来，鼻梁很高，眼睛大大的，穿的军装是四个兜的，就身上的气势而言，我看呐，那小子的军职应该不低。” “没了？” 没听到李守诚继续往下说，乔佩心火蹭蹭往上窜。 “我都说了啊，你还想知道什么？” 李守诚的语气无辜得。 瞧不起他是么？觉得他不是好人，是么？哼，有钱赚的买卖，他干嘛要一次把肚里的东西倒完？ 再说，有些事，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往出吐一个字。 反正，他说啥就是啥，为了副军长夫人这个名分，他的好表妹绝对不会把他说的事儿告诉叶五哥，而叶五哥能瞒着现在的妻子在京市有个家，瞒着妻子他和曾经的妻儿在那个家生活多年，可想而知，在叶五哥心里，根本就没有他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瞧不起人的好表妹。 “你口中的叶明义在哪个军区，哪个部队？” 全国有好几个大军区，大军区下面划分有省军区，省军区下面按照地级行政区辖又有多个军分区，想要从部队里找人，如果不知那个人隶属哪支部队，要找到人不是件易事。至于为何要找到叶明义，乔佩还没来得及想，总之，她需要知道有关叶明义的所有信息。 “我不知道呀。” “你就没问？” “部队不是都有保密条例吗，我又不傻干嘛问人家这么敏感的问题。” “那他就没说？” “佩佩，你这话就问得外行了吧，想你也是名军人，你走出去，随随便便就告诉别人你是哪个部队的，又在部队里做什么吗？” 乔佩被李守诚这么状似随意，不走心地一怼，气得咬了咬牙，却还不能发脾气，她又问：“叶明义可有提到他的家人？” “没有，明义只是路过京市，就回家看了眼，没多停留，当天就离开了。” 李守诚一副老实相，说话又一板一眼，让人听不出他有半点心虚。 “记住，你要是再见到叶明义，问清楚他在哪个军区哪支部队供职。”乔佩的口吻明显带着高高在上，就像是在命令李守诚似的，听完她的话，李守诚连声说：“我不问，现在局势这么不好，我万一因问这么个问题被人当成特务举报，那我们一家子可都完啦。” 乔佩：“没那么严重。” “有那么严重，佩佩，再怎么说我也是你表哥，你姑妈我妈一辈子就生了我这么一个儿子，你忍心让你姑妈在地底下合不上眼吗？” “算了，你不问就不问把，但你得向我保证，不能把叶明义的消息透露给老叶。” “这……”李守诚故作为难：“五哥毕竟是我的老邻居，你说我要是见不着他，那倒也罢了，可这世间事总难免出现巧合……” 第382章 不允许那个万一存在 乔佩不是三岁小孩，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只见她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冷声说：“我回头给你汇五百块钱，你把嘴给我闭紧点！” “行，我保证，不会向五哥吐露一个字。” 李守诚瞬间坐直身体，冲着话筒保证。 “让我哥接电话。” 乔佩不耐烦地皱皱眉头。 “哦。”李守诚应声，将话筒递回乔安忠手上，乔安忠将话筒放到耳边，问：“喂，佩佩，你打算怎么办？” “不为别的，单单只为几个孩子，我也不能把老叶妻子这个身份让给那个女人。” “需要哥帮忙吗？” “不用。” “佩佩，你其实也不用太过紧张，毕竟这人都没消息二十多年，现在是死是活咱也不知道，或许这一辈子就这样啦。” “哥，我怕万一……不不不，我不允许那个万一存在，哥，你别管，这事我会看着办，等有确凿消息，我再和你联系。”乔佩语气由强势渐变缓和，忽然，她似想到什么，又对乔安忠说：“有件事我觉得挺奇怪，哥，你帮我想想，你说骗老叶的那个人究竟有什么意图，不仅欺骗老叶说他妻儿已死，还弄出三座假坟，且立碑，带老叶到坟上看，我是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那人作何想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乔安忠想都没想直接说：“不管那个人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目的，总之，要不是妹婿知晓他的妻儿已死，根本不会和你成婚。佩佩，哥希望你幸福，听哥话，和妹夫好好过日子，多体贴体贴妹夫，这样即便妹夫以前的妻子还活着，他也不可能丢下你，去和他的原配复合。” 电话中是一阵静默，良久，乔佩说：“我知道，我会听你的话。”日子是两个人往下过，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名存实亡的婚姻，也就她这个厚脸皮需要吧！ “那就这样，哥挂了。” “嗯。” 两边挂断电话，乔佩坐在沙发上发怔。 前有苏芹，后有叶一民前妻，她到底走了什么霉运，摊上这么些烦心事？ 家里很安静，孩子们不到饭点不着家，保姆李嫂被她打发出去买菜，至于这个家的男主人，自那天早晨和她谈过话后，住在军部，就没再回家。 施南……要是你还活着，要是给你机会，要是没有白薇，你可会和我在一起？ 死了，你死了成了英雄，可知白薇的失踪给你脸上抹黑，可知你的女儿打小就被我当做亲闺女养育……我，我是把乔乔当做咱俩的女儿在养啊……我好后悔，为何不在组织找我谈话时，提出想嫁给你这么个要求，为何不和白薇说清楚，说我喜欢你……然而，白薇喜欢的那个人也是你啊，我怎么能和她争，又怎么能在看到你对白薇露出惊艳的眼神时，心无芥蒂地和你在一起？ 于是，我错过了你，却又放不下你，便稀里糊涂嫁给叶一民，生下一个孽种，帮你养大闺女。 第383章 未必是坏事 呵，施南，我是不是很伟大呀？ 为了我的爱情，养育情敌的女儿，更为了我的爱情，将情敌的女儿当成是我和你生的…… 乔安忠盯着李守诚半晌不说话，使得李守诚有些坐不下去了，他起身，笑了笑，朝乔安忠伸出手：“哥，你看这钱是不是现在就给我呀，还有你答应给我的票证，这眼看快八点了，我媳妇和孩子怕是已经等急了，我就不在你家用饭了。” “我答应给你一千块钱，这数目已经不少，你为何还问佩佩要钱？” 逼视着他，乔安忠脸色难看，沉声问。 “没，我没问佩佩要钱，是佩佩主动提出给我的，真得，哥，你得信我，我从来不说谎话的。” 李守诚矢口否认向乔佩要钱一事。 “你是没直接问佩佩要，你有暗示佩佩，真当我听不出来？” 乔安忠冷哼。 “哥，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问心无愧。”他是凭本事拿钱，又不是从别人兜里把钱骗过来，心里气闷那就给他憋着，想让他说不要那五百块钱，别说没门，就是窗户也没有。 “李守诚，你也就这点出息。” 冷瞥李守诚一眼，乔安忠起身去卧室，不多会，他拿着两厚沓大团结和一卷票证“啪”地一声放到书桌上，继而说：“钱你收了，但你答应佩佩的事要是办不到，我不仅会让你把拿我们的钱吐出来，还会打断你一条腿，不过，你不用害怕，等你断腿后，我就做回好人送你到医院医治，然后等你腿伤复原，我再打断你的腿……” “哥，你这说得忒吓人了，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出尔反尔，保证闭紧嘴巴，不对叶五哥吐露有关叶明义一丁半点消息。” 李守诚麻溜地抓起钱票，随手就往黑色皮革包里一塞，笑得见牙不见眼：“哥，你忙，你忙哈，我这就回啦。” x市，某部队驻地。 “你这样子是没见着人，还是……婶子他们已经……” 训练场上，齐伯仁眉头紧皱，冲着叶明义说：“去了连皮三天，一回来就跑到训练场上发疯，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出息了，又是撂倒战士，又是撂倒手底下的连长、营长，这要是他不过来阻止，是不是还想跑到师部撂倒师长，再跑到军部撂倒军长啊？ 摆手，让训练场上的战士和军官退散，齐伯仁轻叹口气，沉声说：“我猜是没找着人，对吧？” 叶明义薄唇紧抿，就地一坐，接着仰面躺到尘土飞扬的训练场上。 “老叶，这没找着人其实也不是坏事，你想啊，人没找着，说明婶子他们多半还活在这世上，总比你看到那啥要好得多吧。”坐到叶明义身旁，齐伯仁戳戳搭档的胳膊，想了想，说：“你别忘了，你在市里可是有见到一个和婶子长得极其相似的女子，指不定她就是你妹妹呢。” “我从京市回来，一下火车又到附近找了找，没有，我没有再看到那个女孩子。” 抬手覆住双眼，叶明义一脸痛苦地说着：“我家里没人，听我邻居李叔说，我娘看到我留下的纸条，就带着我弟弟妹妹外出找我，然后再也没回过家。” 第384章 蜜汁自信 “是我不好，是我害得他们流离失所，是我害得他们有家却漂泊在外，老齐，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混账啊？！” 齐伯仁沉思，须臾后，他说：“你是不是只在街面上来回找，没去街边的住户，亦或者企事业单位问询？” 低嗯一声，叶明义豁然坐起身，抓住齐伯仁的胳膊，神色一瞬间变得异常激动：“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过去问问那些街边的住户和企事业单位呢，不行，我这就挨家挨户去问，再到火车站附近的企事业单位问问。” 无奈地摇摇头，齐伯仁：“我说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看眼腕表，叶明义眼里闪过一抹失落，但转瞬他又来了精神：“那我就先挨家挨户问那些街边住户。” “老叶，咱冷静点行不，这找人的事急不来，只要有线索，找到人不难。” 两人一前一后站起身，不等叶明义迈开长腿走人，齐伯仁就出言相劝，并好意提醒叶明义：“你去京市就没和嫂子说，这回来也不先到家里看看，又想着往外跑，嫂子即便再对你放心，可说到底她终究是个女人，难免不会对你近来的状态和行为起猜疑。” “巧凤不会。” 叶明义语气肯定，眉眼间一派自信：“她从不怀疑我。” “你倒是自信。” 齐伯仁怔了下，禁不住摇头轻笑：“回家吧，嫂子应该已经听说你回来，这会怕是已经做好饭，和孩子等着你回去吃呢。” “我……” 静默半晌，叶明义露出迟疑之色，见他态度有所松动，齐伯仁趁热打铁，边拽人朝家属院走边继续劝说：“走吧走吧，别学女人似的婆婆妈妈。”叶明义听他这么说，脸庞一瞬间微微发烫，为掩饰自己的异常，他脸色一沉，斜瞪齐伯仁一眼：“睁大眼好好看看，我哪点像女人？” 别过头，齐伯仁握拳掩唇低笑好一会，方把目光重新挪回他身上，故作严肃：“是我比喻不恰当，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原谅我一时口误，千万别对我心存怨恨呐。” 叶明义越听越不对劲，而齐伯仁说到后面，他自个都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看得叶明义扶额，要多无奈有多无奈：“你哪是向我道歉，分明就是在重申你前面的话，我算是看出来了，一旦我不听你的，坚持在这会前往市里，明天整个家属院保准都会知道，团长某某某其实是个女人，大家伙可得把眼睛擦亮咯，不要再认错团长的性别。” “我是那样恶搞的人吗？” 齐伯仁可不承认他还真有那个心思，嗯，但仅限于在心里想想，传传某人的八卦，要他付诸行动，没可能。 这一点，他身旁这位清楚着呢，不然，岂会应和他的话，和他打起嘴仗。 无比高冷地哼一声，叶明义拍开齐伯仁抓着自己的胳膊的手，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不疾不徐地飘出一句：“是不是你自个知道。” 第385章 彼此彼此 “哟！这高冷范够足啊！” 眼神戏谑，齐伯仁笑着打趣。 “哼。” 发出声鼻音，叶明义快走两步，和齐伯仁拉开点距离，傲娇说：“才知道啊，看来，你对我还不是特别了解啊。” 忽然，尚未褪去稚嫩的少年嗓音传来。 “爸！” “瞧，你家大小子等不急你回家，过来喊你了。” 齐伯仁看都不用看，单听声音就已分辨出少年是哪个，这不，他看眼叶明义，脸上挂起温和的笑容，冲着小跑过来的少年说：“要不是叔叔拦着，你爸差点又离开。”少年名叫叶恒屹，是叶明义的长子，上个月刚满十六，相貌俊秀，身高已有180。 “齐叔叔好。“ 露出一口大白牙，少年笑呵呵和齐伯仁打声招呼，而后看向他老爸问：“爸，你怎么突然跑去京市啦？走的时候也不给家里说一声，我妈可担心你了。” 叶明义目中神光柔和，抬手揉揉儿子的头，启口：“回家说给你妈和你们兄弟听。” “哦。” 叶恒屹点点头，乖觉地没再追问。 “你们爷俩先走，我去服务社买包烟。”眼看就要到家属院，齐伯仁摸摸衣兜，发觉烟盒已空，禁不住顿住脚，想着去百米外的服务社买包烟，省得晚上想抽的时候犯急。叶明义放缓脚步，回过头瞥眼他，低沉的嗓音缓缓扬起：“你可是个斯文人，这烟瘾倒比我这粗人还大，说实话，要想多活几年，你平日最好少抽点。” 齐伯仁一怔，旋即笑了笑：“我就是买包烟装在兜里。”顿了下，他续说：“援朝他妈没少为抽烟这事儿念叨我，最近我几乎没咋抽过。” “你觉得我会信？” 挑了挑眉，叶明义收回目光，和儿子继续往前走：“这人一死啊就啥都没咯，到时，媳妇会成为别人的媳妇，儿女也会跟着成为别人的儿女，还会喊那个人叫爸，想想都心塞啊！”透着些许意味深长的低沉嗓音溢出喉，伴风飘进齐伯仁耳廓，使得齐伯仁嘴角禁不住抽了又抽：“老叶，你真够损的啊，有这么诅咒老战友的吗？” 烟也不买了，齐伯仁快走两步追上叶明义父子：“我要真有一天会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恒屹，大人说话，小孩不该听的别听，去，先回家帮你妈摆饭，爸很快就到家。”打发走儿子，叶明义没好气地瞪眼齐伯仁：“你说话就不能注意点，没看到我儿子在边上？！” 齐伯仁斜眼他，嗤笑：“要怪就先怪你自个，我不过是将你的话用委婉的说法表达一下。” “老油条。” 叶明义嘀咕一句。 “彼此彼此。” 齐伯仁笑着耸耸肩。 家属院占地面积不小，里面一水平房，叶明义家和齐伯仁家紧挨着，中间隔着半人高的篱笆墙。 “老齐，我最近怕是很难顾上团里的事儿。” 在自家院门外止步，叶明义面部表情略显凝重，面对齐伯仁沉声说了句。 “这个我知道，你忙你的，团里的事有我呢。” 第386章 找不到你想咋办？ 在自家院门外止步，叶明义面部表情略显凝重，面对齐伯仁沉声说了句。 “这个我知道，你忙你的，团里的事有我呢。” 齐伯仁想都没想，直接回他一句，不过，转瞬，他拧着眉头问：“你该不会不想我明个陪你去城里找人吧？” “你陪我去能起到什么作用？”叶明义挑挑眉，随之微叹口气，缓声说：“你一没见过我娘，二又没看到那位疑似我妹妹的女同志，跟着我同去市里找人，不过是多增加个找人的人数，旁的忙是真得帮不上，而咱们团里的工作离不开人，我不能因为我的私事，置团里的日常工作于不顾。” 抿唇沉默半晌，齐伯仁凝向他问：“找不到你想咋办？” “一个星期，我打算给自己一个星期时间，如果实在找不到那位女同志，我就收心好好回到工作中，但我会登报寻人。”这是叶明义给自己寻找亲人的最后期限，他是想念家人，是想早点找到家人，和家人团聚，可他毕竟是一名军人，不能因为家事而耽误部队里的事儿。 是的，他不能，因为如果娘在身边，以她外柔内刚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他公私不分，糊糊涂涂做人。 “好吧，我继续给咱留守团里。” 知道叶明义说得在理，齐伯仁抿了抿唇，点头答应叶明义，由他守在团部，处理日常事务。 “他齐叔，进院里吃顿吧，俺把饭菜都整好啦。” 巧凤围着围裙走出院子，看向齐伯仁盛情邀请进自家用饭。 “不了……”齐伯仁婉拒，不过，没等他说出后话，他媳妇柔柔的声音就从他家院里飘了过来：“嫂子，我这正准备炒菜呢，你们吃你们的，老齐一进我家院门，用不了多少工夫就能吃上饭。” 齐伯仁的家在沪市，媳妇阮青青算得上是他的青梅，早年参加革命，两人不得已分开，待全国解放，他回家得知阮青青一直在等他，便啥都没想，和阮青青举办了婚礼。 回家用过晚饭，叶明义招呼妻子和两个儿子坐到客厅开始说起往事，中间，黄巧凤和叶恒屹、叶恒立哥俩谁都没有插话，见叶明义说着说着眼眶泛红，甚至有泪涌出眼角，黄巧凤和两个儿子眼里忍不住也泛起点点泪光。 “洵哥，明个俺陪你一起去城里找咱妹子。” “爸，我也去，我陪着你找姑姑。” “爸，还有我。” 叶恒立今年八过半，和他哥哥叶恒屹长得很像，以前叶明义没恢复记忆，觉得两个儿子挺像他的，现如今那些遗忘的记忆复苏，他才知道，自家这两小子更像他们二叔，也就是他弟弟一些，尤其是小儿子恒立，那眉眼，那小表情，简直和他弟弟小时候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着，你们留在家等消息吧。” 听叶明义这么说，黄巧凤有些不赞同：“俺爹娘就俺一个闺女，这俺爹娘一前一后去了，俺仅有的亲人就剩下你和两个孩子，” 第387章 都想跟着 “现在听你说咱还有娘和弟弟妹妹，你让俺咋坐得住等你的消息？洵哥，你就带上俺吧，俺比你会说话，等见着咱娘和咱弟弟妹妹，俺向他们解释你为啥多年没回家，俺还向你保证，俺一定把咱娘当做亲娘照顾，把弟弟妹妹当做俺的亲弟弟妹妹看待，一旦找到他们，咱们就把人接到部队来生活，这样我也好照顾咱娘。” “爸，学校现在都停课着呢，我在家又没啥事，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小时候一到过年听到小朋友说要去走亲戚，他就羡慕得不得了，因为娘是独女，姥姥姥爷都是孤儿出身，家里根本没啥亲戚，而他爹因意外失去十三岁以前的记忆，也就不知道他有无家人，有的话，也不知那些家人又身在何处，所以，每年过年时，除过他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就是爸爸和战友间相互走动走动。 姑姑，他没有。 小叔，他亦没有。 舅舅和小姨什么的，他同样没有。 现在，爸说他不仅有奶奶，还有小叔和姑姑，说实话，他虽然已经年龄不小，对走亲戚什么的看得不像小时候那样渴盼，但他心里仍然高兴得异乎寻常。 “这样吧，恒屹跟着我，你在家照看恒立。” 叶明义琢磨片刻，做出决定。 “俺真不能跟着你去找咱娘和咱弟弟妹妹啊？” 黄巧凤是个有啥说啥的直肠子，一想到要有亲人，她是真得高兴啊，这不，她就想着再为自己争取争取，好和叶明义一起去城里寻找婆婆和小叔子小姑子。 “要是我手上有咱娘的照片，你想跟着，我自然不说二话，允你一同前往，好多个人分头在火车站附近挨家挨户寻人，但实际情况是，除过我脑中对娘的记忆，以及对之前在火车站看到那位女同志的脸外，别的是一概没有。” “俺不能和你分头去找，那俺就跟着你也不行吗？” “部队距离市区最少有四十公里路程，人多出行不方便。” “我这么小不占地方的，爸，你就让我和哥哥一起跟着你好不好呀。” 叶恒立为达目的，开始撒娇卖萌。 “城里到处都是人，万一你给走丢了，要我回来怎么向你妈交代。”看小儿子一眼，叶明义叹口气，又说：“也不知爹是否还活着，要是爹娘和弟弟妹妹都好好的，要我减寿十年二十年我都愿意。“ “不许瞎说，要减寿也是俺减寿，你得好好的，这家可离不开你。” 黄巧凤眼睛一瞪，说着，她深吸口气，问：“你就不能通过你那些关系找找爹？” “我想着这事呢，但部队那么多，要找到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再说，我只是个团长，认识的人军职又能高到哪去？” 叶明义有些沮丧，搓搓脸，他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又说：“但一日不找到爹娘和弟弟妹妹，我一日不会放弃。” “你和师长应该很熟吧，要不就找师长给咱帮帮忙，还有隔壁他齐叔，人家是大城市出来的，” 第388章 不可能 “认识的人肯定比你多些，你要是抹不开脸，俺就厚着脸皮麻烦他齐叔帮咱一把，总之，爹娘和弟弟妹妹是一定要找的，而且一定要找到。” 说实话，黄巧凤读的书不多，但听她说话的麻利劲儿，称一声贤内助也不为过。 “妈，师长是我爸的上级，为自家的私事请师长帮忙，就我爸的脾气不可能做到的。” “小子，只要能找到你爷爷，别说是师长，倘若让我遇到军长，我也会厚着脸皮凑上去，请军长帮帮忙的，不过啊，军长每天忙得很，哪里有工夫管这些闲事。”叶明义对大儿子说着，嘴角掀起抹苦笑：“战争是残酷的，现今距离你爷爷追随部队去打仗，差不多快二十七年，他若是还活着，不可能不回京市的家找自己的妻儿。” 叶恒屹听完他这话，想了想，有些吞吞吐吐说：“爸，你说爷爷会不会也和你一样失忆了啊？要不……要不就是爷爷在外面……重新有了家庭……” “你知道你后面说的代表什么？”叶明义脸色一肃，盯着儿子沉声说：“是大逆不道，是对你爷爷人品的亵渎！至于你前面说的，或许有这种可能，但我不太相信失忆这样的事儿会巧到发发生在我和你爷爷两个人身上。” “照您这么说，那我爷爷岂不是已经……”叶恒屹小声嘀咕，但他还没胆肥到把“死”这个字说出来。 叶明义沉默，半晌，他没说一句话，起身，无比落寞地回了卧室。 “妈，我似乎说错话了。” 叶恒屹有些自责地看向妈妈：“我不该随便开口，这会子爸肯定很难过。” “没事，你爸不会怪你。” 轻叹口气，黄巧凤久久没再出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哥，你是个大嘴巴，略略略！” 叶恒立朝哥哥扮个鬼脸，而后，拔腿跑向哥俩住的房间。 夜初静，人已寐。 一片静谧祥和中，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宛若流水倾泻，滋润着这世间万物。 双槐村，周家。 “婶子，这些东西我不能要。” 周铭琛看着叶夏从背篓里掏出的东西，心情激荡，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下来。米面油……婶子又给他们家送来这些金贵东西，还给他和弟弟带来一套新衣服，还有好几本没有封面，标注着拼音的故事书，他知道婶子对他们家的好，但他不能把这种好当做理所应当。 “小川，来，这是婶子做的蛋糕，你尝尝好不好吃。” 这一走，她不知道哪天再回到这村里，能多给这俩孩子一些温暖，她不会吝啬。 蛋糕是她先前给大福爹做生日蛋糕时多做出来的，那天早晨她一共做了两个大蛋糕，想着一个给男人庆祝生日，一个抽空分送给周家爷孙仨和牛棚那边认的几位干亲尝尝。 奶香水果香浮动在周围的空气中，那香味诱人得很。 “婶婶，小川真得可以尝尝吗？” 在叶夏的治疗下，周铭川现在说话和正常孩子已没啥区别。 第389章 叶夏重情 听着他有些不确定的稚嫩嗓音，叶夏微笑，拿起一块蛋糕递到小家伙手上。 周铭川盯着被自己捧在掌心的蛋糕，悄悄吞了口口水。 叶夏笑了笑，没再看他，而是再拿起一块递到周铭琛手上：“大福他们说很好吃呢，你和小川快尝尝，婶子一会去牛棚那边，会给你爷爷也留下一块，咱们大家都尝尝这甜甜软软香香的蛋糕，就不会觉得日子过得苦啦。” 小川这时舔了**糕，瞬间，他圆溜溜的眼睛大睁：“好吃！婶子，蛋糕很好吃！”他笑容绽放，一双眼睛犹如星子般璀璨：“婶子吃。”他将蛋糕递到叶夏面前。 “婶子在家吃过了，小川吃。” 叶夏微笑着摇头。 “谢谢！”小川诚恳地说着，下一刻，他坐在炕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他就像是好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似的，一会工夫就吃光了手中的蛋糕。 “给，再吃一块。” 面对叶夏再次递过来的蛋糕，小川却摇了摇头，露出一脸笑容：“我吃饱啦。”他笑得时候露出一颗虎牙，颊边隐约间还出现两字浅浅的酒窝，配合着他精致呆萌的脸，可爱得让叶夏的心一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真吃饱啦？” 叶夏笑问。 “嗯。”小川认真地点点小脑袋。 周铭琛静静地看了会叶夏和周铭川互动，随后，他小口吃起蛋糕。 好吃！ 这是蛋糕入口给他的第一感觉。 煤油灯照亮，叶夏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昏黄的光线照在她身上，给她柔和的面部表情又添了两分柔色。 待周铭琛吃完手上的蛋糕，叶夏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又掏出一些票证和五张大团结：“小琛，这些你也收着，要是遇到难办的事儿，记得给婶子写信，这张纸上面有婶子在城里的地址。”把手里的纸张展开给小小少年看了眼，叶夏续说：“家里缺东西，你就拿着钱票去供销社买。” “婶子，您对我们家已经够好了，我不能再要您的东西，更不能要您的钱和票证。”周铭琛收下叶夏递过来的纸张，却没接她递过来的钱票。 叶夏站到地上，不和他多说，随手将钱票放到炕沿上，拎起仍有些沉甸甸的背篓就朝门外走：“好好读书，不能因为挣工分就不去学校上课，我随时有可能回来，到时检查你课业有拖沓，你就等着我发威吧。” “婶子！” 见叶夏要走，小川轻喊了声。 “小川要乖乖听爷爷和哥哥的话哦。” 摆摆手，叶夏将背篓背到身后，很快没入月色中。 牛棚这边，邱大姐几人和小琛一样，说什么都不肯收下叶夏给他们的东西。 “我这一走，就不能像之前那样能随时过来看望你们，今个我带这些东西过来，无非是想给你们多留些保障，免得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缺这个少那个没法好好过活。干妈，东西你替几位干爸和陈哥收着……”说到这，叶夏顿了下，方续说：“你们要多多保重，务必要保重好身体，这样才能等到重返工作岗位的一天。” 第390章 暂且放下 语落，为免邱大姐几人再拒绝她带来的那些东西，叶夏背起背篓就往牛棚外走：“我会想你们的，兴许过年时我们又能见面。” “收下吧，这些都是小夏对咱们的一片心意，那孩子重情啊！” 老何抹抹眼角，低叹了句。 “吃蛋糕，我一看到小夏拿出的蛋糕，就馋得流口水。” 感受到牛棚中的气氛有些沉重，陈铎拿起叶夏留下的蛋糕，给邱大姐几人各分一块，随后，他率先吃起来：“好吃，比我以前在蛋糕房买的还要好吃。”由衷赞一句，陈铎又说：“小夏是个有能耐的，不该在这山窝窝里埋没。”她和他们不一样，有机会走出这里，有机会到城里生活、读书，就该义无反顾地去。 “小陈说得对，小夏要是一辈子待在这村里，只会埋没她的才华。” “没错，我就没见过比她悟性还要高，比她还要聪明的孩子。” “咱们教的那些东西，基本上前面讲，小夏后面就融会贯通，还能举一反三，真真是厉害呐！” 老李、老何、老孟一个接一个夸赞叶夏聪明。 “我在学校教的是临床，研究的主要是心脏方面的课题，结果，我研究了几十年，却还没小夏刨得深，说起来实在是惭愧。”邱大姐边说边苦笑着摇摇头。陈铎也挺郁闷，只听他说：“我学的生物制药，当初在国外知名学府深造好几年，却没想到，小夏对研制药物提出的见解比我苦心专研得来的那点东西还要新颖，且更具有研发性，假以时日，我相信以小夏的能力，肯定能研制出好的药物出来。” 语落，包括陈铎自己在内，牛棚中几人皆陷入一阵沉默。 他们真是幸运啊，竟能在有生之年，遇到一位天才，且那位天才是他们主动认下的干亲。 聪颖善良，思维敏捷，好学重情。 她是个好的，几乎用不着深想，也知她未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晨曦初露，警卫员小孙坐在副驾驶位置，回头望眼后座上闭着眼睛，也不知睡没睡着的父子俩，而后，他用小小的声音对小张说：“开稳点，团长和恒屹似乎睡着了。” “这要开稳，速度可就慢了。” 小张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路况，随口回应。 “距离城里人上班时间还早着呢，慢就慢点，没事。” “咱们出发前，团长可是有专门对我说过，务必……” “就你话多。”瞪眼小张，小孙低声数落：“你难道没看出团长近来有多累？让团长在路上多睡会又不是啥大事，你有必要拿团长的话堵我？” 瘪嘴，小张轻哼一声，委屈：“我还不是担心误了团长的事儿。”他话都没说完呢，就凶巴巴地打断，有这样做兄弟的吗？ “别听小孙的，在注意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快点。” 低沉的嗓音自后座传来，小孙心里禁不住一突，转头就见他家团长睁开眼正望向窗外。 “爸，您给我说说二叔和小姑吧。” 第391章 你没有错 叶恒屹在听到爸爸的声音时，睁开眼打了个哈欠，为免自己再睡着，他嘴角笑容微漾，眨着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看向爸爸，看向这个他从小就崇拜的男人。 看眼儿子，叶明义低“嗯”一声，脑中很快浮现出一帧帧画面，他神色柔和，缓缓说：“咱家小二长得特别像你二叔，嗯，和你姑姑也很像……你二叔声生来声带发育不足，无法像正常孩子那样说话，但他很聪明很懂事，从没有因为自己和别人不同，就闹情绪，伤心难过，他喜欢笑，笑起来很温暖，每当我出去玩的时候，他都会伸出自己的小手，让我牵着他去玩儿……” “在你奶奶生下你姑姑后，你二叔和我抢着抱妹妹，看着那软软香香的白团子，我们哥俩既高兴又有些难受，高兴娘终于给我们生了个妹妹，高兴我们的爹终于盼到有个女儿出生，但可惜的是，这份喜悦我爹并不能分享到。” 抬手覆住眼角，叶明义静默须臾，方续说：“我娘想我爹，却又不想成为我爹的拖累，更不想我们对爹生怨，就把自己的思念深埋在心里，只在独处或者和妹妹待在一块时，她才会情感外露，拿着我爹离家那会留下的纸条一遍遍看，由着泪水滚落，娘想爹，我知道，弟弟也想爹，包括我自己，同样很想爹，于是，我做出一个不负责任的行为，决定偷偷去把我爹找回来……” “但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容易，我……” 见他神色痛苦悔恨，叶恒屹忙说：“爸，你当时即便有些冲动，但你的初衷是好的，至于后来发生的事儿也不是你愿意的，你没有错。” “傻孩子，有些事你不懂。” 摇摇头，叶明义抿唇，靠回后座，重新闭上眼睛。 车一路行至市火车站附近的马路上，小张开车像蜗牛般跟在后面，小孙和叶恒屹则走在叶明义身后，挨家挨户打听，回应叶明义的，无一不是主人家摇头。 “爸，咱们去前面的派出所问问吧。” “派出所？” “警察同志都有一双很厉害的眼睛，咱们去问问，指不定会有所收获呢。” “要是我看到的那位女同志真是你姑姑，她又怎么可能去派出所。” “团长，我觉得还是听恒屹的过去问问，反正咱们也是要到这附近的企事业单位询问的，要不就从那个派出所开始。” 叶明义眉头微皱，思索着儿子和小孙的话，片刻，他点头：“走。” “同志，根据你的描述，我确定那天我没见过你所说的那名女子。” “她怀着身孕呢，要不您在好好想想。” 派出所这会儿只有一名年约二十六七的男民警，没听到自己要的信息，叶明义禁不住有些着急，眼神恳切，请这位民警同志再好好回忆回忆，他真得好想找到那名女子，确定她是不是他的妹妹。 “这一大早就有人来报案啊？是啥案件，何哥。” 第392章 激动 “小宋你来啦，不是有什么案件，是这位解放军同志来咱们派出所打听一个人。”小宋二十岁，扎着两条麻花辫儿，一听何民警的话不由看向叶明义三人，问：“同志，你来我们派出所打听人，是男的还是女的，是老人还是小孩，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派出所有你要打听的那个人的信息？” 叶明义看着眼前这言语蛮犀利的小姑娘，礼貌说：“我和我妹妹失散多年，上个月24号中午，大约十一点左右，我有在咱派出所附近看到一个和我妹妹长得很相似的女同志，那个女同志穿着一身军装，梳着和你一样的辫子……” “她是不是长得挺漂亮，还怀着身孕？” 女民警突然截断叶明义的话，眼神怪异，看着他问。 “同志，您难道有看到……” 叶明义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眼神热切，嘴角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我确实有看到，但我不确定我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你要找的亲人。”24号发生在派出所的事儿，小宋之所以有印象，完全是因为叶夏留给她的印象太深，身为人母，不疼爱呵护自己的孩子，就因为孩子不会说话，便想着遗弃，最后要不是她和老陈又是劝说又是批评教育，那小小的孩子还不知道会流落到哪去呢。 对，小宋就是上个月24号、处理叶夏“遗弃”孩子事件的两位民警之一，也就是那位流着泪指责叶夏残忍的年轻女民警。 “一定是，同志，您说的一定是我妹妹，您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吗？” 抑制住满心激动，叶明义急声问女民警。 “你先别激动，告诉我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她今年有多大年龄。” 女民警说着，从档案柜里取出一个文件夹子，里面记录着上个月发生的一些小案件。 “我妹妹叫叶夏，今年二十五岁。” 看着爸爸打听到姑姑的消息，叶恒屹这一刻也异常激动。 运气真好，他们今天的运气真得很好，竟然打听到了姑姑的消息！ “叶夏，民族汉，年龄二十五，因家里孩子不会说话，想要遗弃孩子……”女民警低声念着文件上记录的内容，还不忘观察叶明义的脸色。 “不可能，我妹妹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 叶明义确定女民警口中的叶夏就是妹妹夏夏时，听到女民警后面念得什么因为孩子不会说话，就遗弃孩子等内容，神色当即就变得冷峻，一双黑眸锐利如寒剑，直直刺向女民警面门：“这世上谁都有可能遗弃孩子，但我家的人，绝不会去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 “同志，我不和你争这个，等你见到你妹妹自个确认吧。”女民警扫眼叶明义，说出叶夏现在的居住地址：“她是本市h县柳河公社双槐村人，你要找就去找吧，见到人后，顺便帮我带句话，要是她敢再做出遗弃孩子的事儿，我作为一名人民警察……哎，同志，你咋能这样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第393章 顾虑 跺跺脚，女民警追出派出所，而她看到的是，一辆军用吉普瞬间发动，迅速消失在远处。 双槐村，午后。 “大福，你带弟弟们去东屋睡会，娘和你五叔在堂屋说会话。 叶夏坐在堂屋门口的靠背椅上，手里捧着一只精致素雅的骨瓷杯，嗅了嗅里面菊花茶的淡雅清香，柔和的眸光从大福脸上挪离，弯起唇角看向另外几个小家伙：“要听大哥话哦，不然，娘会打小屁屁的。”最近有些上火，喝点菊花茶正合适。 至于骨瓷杯和菊花茶哪来的？ 空间出品，就这么简单。 “娘，我乖。” 三福双手捂着小屁屁，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下，第一个跟在大福身后，迈开小短腿“蹬蹬蹬”地走向东屋。 “打屁屁羞羞。” 毛毛脸儿红红，牵起五福的手儿，又将自己另外一只手递向二福：“二哥，咱们睡觉觉去。”二福是几个小家伙里面最淘气的那一个，要他在这个时候乖乖睡觉觉，宝宝不愿意啊，但碍于爹定下的家规，他没胆儿不听娘的话，惹娘不开森。 还有，四福说得对，被娘打屁屁好羞哒，他才不要呢！ 学大福平常板着脸儿的样子，二福一本正经地朝毛毛点点小脑袋：“走，睡觉觉长高高。”小朋友睡眠好，个头长得高，这可是娘说哒！ 嘴角噙笑，目送几个小家伙的身影消失，叶夏方把眼神落向坐在她对面，低着头抿唇久久没说话的少年身上。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可有想过，如果你不跟着嫂子前往城里生活，单凭嫂子一个如何照顾几个孩子，又如何能安下心考试，读书？再说，你有答应过你四哥，在家帮嫂子照顾孩子，帮嫂子做活儿呢，还有，你不想继续跟着嫂子学习了吗？就你目前的底子，也就小学三年级孩子的水平，只要你后面跟着嫂子继续学习，嫂子敢保证，不出一年，你就能掌握初中文化知识。”这个年代的初中课程，也就相当于后世五年级孩子学到的内容，甚至在知识量上还有所不及。 而陆向阳在短短时日内，跟着她每天认字学习一个来小时，就能达到这里小学三年级孩子的学习程度，可见脑袋挺好用的。 她相信只要给这淳朴阳光的少年一年时间，拿下一张初中毕业证绝对不是问题。 “城里花费大，我到那找不到活干的话，只会给嫂子增加负担。” 陆向阳抬起头，明亮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叶夏：“四嫂，我不想你受累，不想你一个人挑起咱们一家的担子。”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受累？”叶夏杏眸中的笑意宛若暖阳，她微微弯起唇角，悠缓说：“去了城里，四嫂赚钱的法子多着呢，你完全不用考虑钱够不够用，粮食够不够吃。”顿了下，她歪着头，打量少年好一会，有些好笑又说：“你该不会忘记咱们可以在城里落户这事吧？” “落户不是小事，人家会给咱家人把户口全落在城里？” 第394章 笑面人生 “当然会，王奶有悄悄告诉我，说她和帮忙办理落户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等咱们带着户口迁移证去办理落户的时候，直接按着户口本上的人头给咱把落户手续办下来，到那时，咱们吃的就是公粮，用不着担心家里没粮食。” 有老支书帮忙，她到公社给五福上户口，顺便又给一家人办理户口迁出证明，都相当顺利。 等住进城里，拿着公社开的证明，她再去办理落户手续，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毕竟王奶那座院落已经过户到她的名下，也就是说，她是小院的主人，将自家户口本上的成员落在新居街道办，没啥让人说闲话的地方。 “听嫂子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咱家又不是有很多人，户口本上是几个，落户就落几个，人家工作人员会按政策办事的，不会为难咱们。”为安少年的心，叶夏语气轻松，说得异常顺溜。 浅浅呷了一口菊花茶，她瞬间只觉浑身舒畅。 陆向阳微抿唇，半晌没说话。他看着叶夏，看着她的笑容，觉得这笑容特别特别具有亲和力，使得他毫无理由地深信对方，信她说得每个字，每句话。而此刻，眸光触碰到她的笑容，让他竟然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意识地弯了弯嘴角。 “向阳，你笑起来很阳光，以后要多笑笑，这样才像个朝气蓬勃的少年郎。” 抬眼间，叶夏正巧看到陆向阳勾起的嘴角，她笑了笑，温声说了句。 少年有双如夜空般静寂的眸子，它们清澈、纯净，完全不像是一个吃过不少苦，受过不少罪的人该有的。 “……”听嫂子猛不丁地说出那么一句话，陆向阳不免有些羞涩，他耳尖微微泛红，但一双眼眸却没有躲离叶夏看过来的视线：“我听嫂子的。”四哥太冷，嫂子喜欢笑，也喜欢看他人露出笑容，那他在嫂子面前就尽量让自己多笑笑。 “生活像一面镜子，你对它笑，它也会对你笑；你对它哭，它也对你哭。嫂子希望你一直能笑面人生。” 陆向阳听她说着，听得认真，听得仔细，他轻点点头，低“嗯”一声。 “小夏，向北给你来信啦。”老支书拿着信从院外走进来：“这封信要是再晚来两天，可就有向北急得了。”叶夏起身将手中的骨瓷杯递给向阳帮她拿着，她迎上前，接过老支书递来的信件，微笑：“他应该是刚到部队就写出这封信的，中间又没耽搁，才会这么快寄到咱村里。” 老支书笑容和蔼，点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认同。 “几号走？“ “明天。” “那叔和大队长说一声，让山魁送你们到公社搭班车。” “这是不是有些太麻烦山魁兄弟了？” “咱村能在文艺汇演中取得一个又一个好成绩，你可是大功臣，有啥麻烦不麻烦的。” “是大家伙的功劳，我不过是略尽微薄之力。” “你这娃儿啊，叔是真不知道该说你啥了，罢了，你能在功劳面前保持如此平和的心态，这于你以后的路来说，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第395章 我想你了！ 不骄不躁，这样的性子只要不出意外，未来必然是一帆风顺。 老支书没待多久，等他离去后，陆向阳把骨瓷杯递回叶夏手上。 “你也去东屋眯会吧。” 叶夏说着，端起菊花茶喝了口。 “哦。” 陆向阳低应，继而去了东屋。 “刚到部队就给我信，真是的。”堂屋里只剩下叶夏一个人后，她瞅着手上沉甸甸的信封，嘴里禁不住嘀咕句，但眼里却蕴染出她不自知的柔色和甜蜜：“这么厚，有那么多话要和我说吗？”回西屋，她随手将骨瓷杯放到柜子上，继而轻轻撕开信封。 汇款单！ 还是两张。 一张300元的，上面写的汇款人是岑晙；一张……杏眸圆瞪，2800元，这么多钱，他以前难道在部队不开销？每个季度又是给家寄，又是给她二哥寄，通过二哥的手帮衬她和孩子在家过日子，今个又给她寄回2800……定定地看着写着男人名字的汇款单，叶夏心里酸胀酸胀的：陆向北，你怎么就这么让人心疼呢？好傻！ 放下汇款单，接着抽出信纸，一下子带出好几张票证。 怔愣须臾，叶夏把信封里票证一股脑到在炕边上。 布票、粮票、糖票、皮鞋票……种类不少。 整理好票证，叶夏这才坐到炕上，展开信纸看起来。 “夏夏：我想你了！回到部队我就开始给你写这封信，因为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你说，却在面对你时又不知该如何启口……”逐字逐行细细看着，叶夏这一刻仿若看到男人就站在她眼前，冷峻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一双眼睛写满情愫。 票证是岑晙给的，说是再攒下票证，还邮寄过来。给她汇来的那2800块钱，有他完成任务时上面发的奖金，还有他积攒下的一部分津贴。 “……我知道和我在一起，委屈你了，因为你现在担负起的责任并不是你该担负的，媳妇儿，你知道吗？对你，我充满了感动，感动你没有离开家，感动你真心疼爱几个孩子，感动你为我们的家所做的一切，感动你对我的理解……媳妇儿，谢谢，谢谢你愿意停留在我和孩子们身边，谢谢你给了我和孩子们一个温馨幸福的家。我不在你身边，孩子们全要你一个人照顾，其中的酸甜苦辣，我都知道……” “委屈你了，媳妇！” 眼眶鼻子齐泛酸，叶夏牵起嘴角低喃：“傻瓜，照顾孩子不是我一个做娘的该做的吗……守好咱们的家，让你在部队安心，让你回来觉得幸福，是我作为妻子，作为一名军嫂的责任，哪用得着你说谢谢。” “……媳妇，辛苦你了！” 吸了吸鼻子，她脸上浮开一抹淡淡的笑容：“我不委屈，也不觉得辛苦。” “……有任务我要做任务，没有任务我要练兵，一年唯有一次休假，有时候出现特殊情况，甚至连那一次的休假机会都没有，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媳妇，只要我休假在家，咱家的家务活就全由我来做……” 第396章 不后悔，叶明义好气哦 叶夏轻笑出声，眸中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在家养伤也不老实，哪天不是抢着干活儿，傻子，陆向北，你就是个大傻子！” “媳妇儿，日子总会越来越好，军装总有脱下的时候，到那时，我的时间全交给你来支配，随你发号施令……” “谁想给你发号施令来着？花言巧语，哪个又要你完全服从来着？” 叶夏喃喃，声音里透着满满的幸福和甜味儿。 “……媳妇儿，总之一句话，和那些丈夫常伴左右的妻子相比，我给你的实在太少太少，让你担负得却一点都不少。为此，我向你致以最真挚最崇高的军礼！”陆向北写的这封信足足有三张纸，字如其人，坚毅沉稳、果敢进取，铿锵有力。 眸光久久留驻在信纸上，叶夏忽然笑了，语带心疼：“练兵时摸爬滚打、磕磕碰碰，有危险总是难免的，但我还是希望你尽可能注意安全，不光是你的安全，还有战士们的安全。”信中有一段是写平日训练情况的，叶夏想，男人之所以写这一段，无非是要她多了解了解他，更全面的了解他。 觉得自己肯定猜中某人的心思，她禁不住笑嗔：“‘心机’男。”但转瞬她又叹息一声：岁月静好，负重前行。 如果说军人是为了人民幸福负重前行的人，那么军嫂无疑是为了军人幸福负重前行的人，因此，在上一世，叶夏深深敬重军人的同时，也尤为敬重军嫂，敬重她的奶奶和妈妈，敬重所有的军嫂。 今日，她也是万千军嫂中的一员了，会不会被他人敬重，她不知道，更不会去探求这个答案，她只知成为一名军人的妻子，她一点都不后悔！ …… “爸，我刚才在h县县城有问路，从这条道前行用不了二十分钟就能到柳河公社。” 按照他们驶出市区的时间，这会子已然到柳河公社双槐村，但谁都没想到，车子会在开出市区三十多里地的时候突然熄火，那一刻，车内的空气冷得简直能将人冻成冰棍。 至于冷气是谁放的，不用猜，他也知是哪个。 但车子熄火，怨谁呢？ 说实话，得怨车子，和人无关。 叶恒屹腹诽。 检查出故障，小张叔叔马不停蹄修车，小沈叔叔在旁帮忙，这一晃就过去一个多小时。 而叶团长，他家老爸在这期间，黑着脸，持续释放着冷气。 哪怕车子最后被小张叔叔修好，哪怕大家伙重新坐上车，哪怕小张叔叔加速，以便尽可能快点驶入h县，叶团长的黑脸也不曾好转过，更是没和大家伙说一句话。 好吧，就是眼下，叶团长仍然一副你们欠我很多钱的样子。 “车突然出现故障熄火，是车本身的问题，您可是团长，迁怒人是不对的。” 叶恒屹没话找话，就是想让老爸说句话，调节调节这车内的气氛，没看到小张叔叔和小王叔叔像只鹌鹑似的，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么？ 第397章 叶明义好紧张 “爸，如果咱们找的那个人真得是小姑，哪里需要纠结什么时间到双槐村，反正人就在村里，只要咱们一到那，见着人是妥妥的。” “没有如果。” “对对对，没有如果，我刚才说错话啦。”要老爸开口，真是不容易啊！ 偷偷做个鬼脸儿，叶恒屹目光灼灼，看得他家老子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你在看什么？” “您紧张吗？” 叶恒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闭嘴。” 叶明义瞪眼，继而望向窗外。 紧张吗？是，他很紧张，就要看到娘，就要看到弟弟妹妹，他怎能不紧张？二十多年啊，二十多年没见，他们会怎么想他？亦或者已经将他这个人遗忘到脑后……不，不会的，娘不会忘记他，弟弟也不会忘记他，至于妹妹，她那会才呀呀学语，但他相信，只要娘在妹妹记事后有提他这个大哥，妹妹对他应该有印象的。 忽然，叶明义苦笑。 有点自欺欺人啊，偷偷离家，二十多年没有音信，害得娘带着年幼的弟弟和小妹离开家，离开京市寻他，这中间受的苦不用多想他都知道，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娘和弟弟为何还要想他？想他这个鲁莽行事，在外遗失记忆，二十多年没再见过面的儿子（哥哥）？ 心在抽痛，叶明义狠不得立马抽自己几巴掌，哪怕他在恢复记忆后没少抽自个，但这一刻，他仍想给自己几下。 然，这车里有他的儿子，有他的警卫员，还有战士小张，他就算再不顾及个人脸面，也得为儿子着想着想，免得臭小子被他这做老子的吓到，还以为他脑子出了问题，没事虐自个玩呢。 娘，您好吗？ 小礼，你好吗？ 叶明义确定自己到双槐村要找的人是他的亲妹妹，自然而然也就觉得很快就能见到娘，见到弟弟。 蜜汁自信。 对，叶明义这会儿就是蜜汁自信。 让娘打他吧，让弟弟妹妹打他吧，等见到他们，他就跪到他们面前，由着他们打骂，就算是往死里打，他也不会吭一声。 柳河公社，派出所门外。 “你们在车上等着，我一会就出来。” 推开车门，叶明义随手整理了下军装，便下车径直走进派出所。 约莫过去五六分钟，他从派出所出来，身边有位民警陪同。 而这位民警不是别人，正是陆向北曾经调教过的兵蛋子——赵小河。 “首长慢走。” 作为军人出身，赵小河在看过叶明义的军官证后，立马敬军礼问首长好，得知叶明义想要借用派出所的座机给部队拨通电话，他更是没说二话，便将话筒递到叶明义手上。而齐伯仁在接到叶明义的电话后，一听说人找到了，且很快就能见面，高兴得连声道喜。 挂断电话，见叶明义要走，赵小河很是恭敬地将人送出派出所。 叶夏？ 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熟悉呢？ “叔叔再见。” 叶明义坐到车上，叶恒屹冲着赵小河挥挥手，礼貌地告别。 第398章 门当户对，听过没有？ “再见。” 目送车子从眼前远去，赵小河眉头微拧，脑中一直回想着“叶夏”这个名字。 熟悉，却就是一时半会想不到是谁。 算了，不想了，反正那位首长同志也没请他帮忙，想来有十足把握找到人。 六十年代的汽车不是特别多，尤其是在县以下的公社和村里，更是极少看到小汽车的影儿，而双槐村最近这俩月，一前一后就来了两次小汽车，且是部队里首长乘坐的军用吉普车，这无疑引来不少村里人注意。 “牛旺娘，俺咋瞧见有小汽车开进咱村啦，你眼睛比俺亮，快瞅瞅，看俺有没有看错。” 狗剩娘头戴草帽，拄着锄把在地里边擦汗，边定定地望向村口方向。 “有啥好瞅的，多半是宋知青家的小汽车。” 锄头扔在地上，胡大喇叭坐在锄把上歇息，不咸不淡地回狗剩娘一句。 “宋知青家的条件可真好，俺家虎妞要是再大点，俺就找宋知青给俺家做女婿。” “你在做梦呢吧。” 胡大喇叭一听狗剩娘的话，嗤笑一声，说：“就你家虎妞那长相，即便和宋知青年岁相当，人家爸妈也不会同意儿子娶个农村女娃做媳妇。”她可不是打击狗剩娘，是真得实话实说。 “俺家虎妞长得虽不算出挑，但在咱村起码也是中等偏上，咋就不能有宋知青这样的女婿？” 狗剩娘有些不高兴地看着胡大喇叭。 “门当户对，听过没有？” 胡大喇叭说着，挑挑眉头：“人家是城里人，迟早是要回去的，咱们家的娃即便长成天仙儿，也未必能入人家的眼，好吧，就算两个娃娃能看对眼，但人男方家里的长辈会愿意给自家的孩子娶个农村女娃娃拖后腿？” “男婚女嫁无非是搭伙过日子，能拖啥后腿，你呀，也甭对俺说那些风凉话，俺刚才不过就是那么一说罢了，再者，俺家虎妞才多大啊，嫁人还得等几年呢。”狗剩娘没打算和胡大喇叭较真，毕竟她俩也算说得来，为句没多少恶意的话和老姐妹闹出龌蹉，让旁人看笑话不说，她自个心里也是不愿意的，于是，她退一步，打个哈哈，就将两人刚才谈论的话题翻篇，问：“听说你最近正在给你家小玲相看对象，咋样，可有看中的？” “我看中有啥子用，死丫头说了，她一天不点头，我就一天别想把她嫁出去。”说起自家闺女，胡大喇叭挺愁得。 狗剩娘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留意她和胡大喇叭这边儿，于是压低声音说：“你家小玲子该不会自个谈了个吧？” “……净瞎说，我闺女是那种拎不清的丫头吗？” 胡大喇叭先是一怔，旋即拉下脸。 “好了，你就当俺多嘴吧，其实话说回来，现在的娃儿们，一个个主意大着呢，俺们这些做父母的，是越来越管不住啦！” 狗剩娘讪讪地笑了笑，继而叨叨一句，便没再说话。 而胡大喇叭却将她前面说的那句话放在了心里。 自个谈了个？ 第399章 这误会大了！ 她家玲子有背着她这做娘的自个处对象？ 眼底闪过一抹厉色，胡大喇叭决定下工回家好好问问闺女，没有的话，一切都好说，要是真有，死丫头就等着她拿笤帚招呼吧！ “停车。” 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留在家看守门户的，因为外面气温高，基本上都待在家里凉快着呢，小张开车进村里，是左看右看都没看到一个能问话的人，忽然，叶明义低沉的嗓音响起：“停车，我下去问问那位女同志。” “是。” 小张应声，继而缓缓刹车。 “同志，您知道叶夏家住在哪吗？”推开车门，叶明义伸出长腿，三两步就走到一身材高壮的妇女身旁，听到这突然传到耳里的声音，刘鲜花怔了下，而后才慢慢转过身，一脸戒备地看着站在自己三步开外的高大身影：“你是谁，找俺叶夏傻子啥事？”这人长得人模人样，还穿着一身军装，难道向北哥在部队出啥事啦？心里“咯噔”一下，刘鲜花朝叶明义身后不远处停着的吉普车望了眼，没等叶明义作答，她声音微微发颤，又问：“是不是俺叶夏嫂子的男人在部队出啥事了？” 看着她由戒备一瞬间变得惊慌、快要哭出来的样儿，叶明义皱了皱眉，摇头：“同志，我只是来找叶夏。” “啥？你不认识俺叶夏嫂子的男人，那你来找俺叶夏嫂子啥事？”一听对方不是陆向北部队里的人，刘鲜花瞬间眼睛一瞪：“俺可告诉你，俺叶夏嫂子是个好女人，不是你能随随便便勾搭走的，还有，俺叶夏嫂子和向北哥的感情特别好，他们都生了好几个娃儿了，你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别在俺们村瞎晃悠。” 这误会大了！ 叶明义嘴角抽了抽，又捏捏眉心，无可奈何地解释：“同志，您好像搞错了，我呢，是来找我妹妹，而我妹妹叫叶夏，我是她哥哥。” “你骗鬼呢？”刘鲜花翻个白眼儿，撇嘴：“俺叶夏嫂子是有个哥哥，可她哥哥根本就不是当兵的，你少在这给俺胡扯。” 一听她这话，叶明义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激动得眼里瞬间噙满热泪，吓得刘鲜花抱胸连连后退两步：“你干啥，你想干啥？俺虽然死了男人，可俺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你要是敢对俺乱来，俺家几个哥哥绝对揍得你满地找牙！” 她嗓门不低，加之车门开着，叶恒屹和小孙小张将她的话全有听在耳里，登时，三人闭紧嘴巴，憋笑憋得好不难受。 “婶婶，我们是来找我姑姑的，我爸没骗你，您口中的叶夏嫂子真得是我爸的妹妹。” 叶恒屹下车跑到叶明义身旁，为他家老爸解围。 “小子，你确定没骗俺？” 面对少年的笑脸，刘鲜花稍微放下些许戒备，她指指叶明义，问叶恒屹：“他是你爸？”叶恒屹微笑点头：“千真万确，这位高高大大的解放军同志，是我爸没错。” “叶夏嫂子是你姑姑？” 第400章 叶明义被看成了傻子 刘鲜花眼里透着疑惑，又问。 叶恒屹再次点头，忽然，他似是想到什么，忙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解释：“我爸和我姑姑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这次突然到咱们村找我姑姑，也是刚刚得知我姑姑的消息，才急急忙忙过来的。婶婶，您能带我们去姑姑家吗？” “俺还是不怎么信你们。” 刘鲜花说着，冷哼一声，方续说：“俺听村里人没少说过，叶夏嫂子从小就没爹，身边除过她娘就是她不会说话的哥哥，要是你们是叶夏嫂子的亲人，为啥以前不来找叶夏嫂子？”叶明义这会儿已经泪流满面，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叶恒屹又是无奈又是叹气：“爸，您能不能先冷静下来啊？”他理解爸爸的心情，可是这情绪暴涨，一看就难以控制的样子，出现在叶团长，他家老爸脸上，真得让人很惊愕很辣眼睛好不。 “你爸不会脑袋有毛病吧？”刘鲜花指指自己的头，又像是看二傻子似的看眼叶明义，问叶恒屹。 “婶婶，我爸没病，他就是……有些情绪激动……” 叶恒屹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得刘鲜花对空翻个白眼儿：“脑子有问题就有问题，没啥丢人的，小子，你不用在俺面前替你爸遮掩，反正咱们又不认识。” “……”叶恒屹嘴角抽了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再帮他爸解释，证明他爸的脑子真得没那啥。 同时，他被眼前大婶的脑回路整得有点风中凌乱：婶婶，我爸可是大名鼎鼎的叶团长，你怎么就认定我爸是个傻子呀？ “看你们一傻一小的份上，俺就带你们去叶夏嫂子家看看，也好让你们确定自己找错人，赶紧离开俺们村。” 真倒霉，咋就让她遇到个傻子呢？ 要是她送闺女一进学校，没在教室外面看闺女上课，立马就往家走，哪还有这倒霉事儿上身。 唉！听说叶夏嫂子要走了，今个都没到学校给孩子们上课，这往后她又没朋友啦。 不过，去随军好，省得陆家那个老虔婆像以前一样，再成日磋磨叶夏嫂子娘几个。 叶夏一家要走的消息虽没咋传开，但双槐村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大家伙都以为叶夏拖家带口是去随军，而老支书知道真实原因，却并未对外宣传，毕竟叶夏自个都没把要离开村子的真正原因往外说，他一个外人又凭啥给人添乱？ “鲜花婶儿，这位解放军同志是谁啊？我怎么没在咱村见过。” 钟晴担着两个空粪桶迎面走来，当她看到叶明义，看到叶明义身后跟着的吉普车时，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冲着刘鲜花就搭话。 “俺可不认识骚狐狸。” 刘鲜花朝地上“呸了”口唾沫，蓦地眼珠子一转，看向叶明义说：“喂，你看清楚了，那位钟知青可不是啥好人，她前几天乱编瞎话，害得俺叶夏嫂子差点被泼身污水。”叶明义在听刘鲜花说带他们去叶夏家时，已然抹去满脸泪水，此刻又听 第401章 你说得都属实？ 刘鲜花说他家妹子差点被人欺负，一瞬间，面如寒霜，眼神似利剑，冷冷地扫钟晴一眼。 “……”钟晴吓得本能地顿住脚步，浑身僵硬地看向叶明义。 这人比陆同志身上的杀气还要重，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她这会怕是已经死在这儿了。 为什么呢？ 她又不认识他，难道……难道他认识那个该死的农妇？难道他是那农妇背着陆同志，不知在那勾搭的男人？ 一颗心忽上忽下，钟晴咬了咬唇，无比委屈地对刘鲜花说：“鲜花婶儿，叶校长那事儿真和我无关，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冤枉我呀。” “不要脸，要是和你没关，杨小草和王麦穗那俩婆娘能在大家伙面前指着你，说你是幕后主使者，说你给她们粮票和半斤白糖，让她们把你编的那些污言秽语在村里传开，好把俺叶夏嫂子的名声弄臭……” 听刘鲜花越说越口无遮拦，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随之越来越来凌厉，钟晴心神慌乱，忙打断刘鲜花：“鲜花婶儿，你别血口喷人，我虽然是知青，但我也是有家人的，你要是再这么给我乱泼脏水，我家人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俺怕啊？去呀，去给你家人写信，让他们知道自家养了个什么玩意，跑到俺们双槐村来抢男人。” 刘鲜花可不怂，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钟晴骂：“咱村现在就没谁不知道，你想抢叶夏嫂子的男人，俺告诉你，就你的德性，十个你加起来，向北哥也不会看一眼。”钟晴一脸梨花带雨，要多痛苦有多痛苦，可惜的是，没人欣赏她这臭烘烘的娇花模样。 “那位知青想抢夏夏的丈夫？” “村里妇女都是这么传的。” “你嘴里的向北哥对夏夏好吗？” “特别特别好，向北哥帮叶夏嫂子缝被褥，向北哥还帮叶夏嫂子做饭洗衣呢。” 刘鲜花无意中替陆营长在大舅子面前刷了一波好感，只不过，叶明义会不会记在心里那就不知道啦。 “咱走吧，甭理会那骚狐狸。” 绕过钟晴，刘鲜花带着人继续朝叶夏家的方向前行。 “你能对我说说夏夏的事儿吗？” 叶明义走在刘鲜花身旁，抿了抿唇，喉间溢出一句。 “叶夏嫂子又不是在俺们村长大，俺对她以前的事儿不是太了解，不过，俺听说自她嫁给向北哥后，由于向北哥常年在部队，她在老陆家没少被婆子和小姑子磋磨……”刘鲜花把听来的有关叶夏娘几个被老陆家磋磨的事儿一口气说完，然后，她眼神复杂地看向叶明义：“你咋不说话？你不是叶夏嫂子的哥哥吗，听到她和娃儿没少在老陆家遭罪，你难道不该冲到老陆家，将那老虔婆母女收拾一顿替叶夏嫂子出口恶气吗？” “你说得都属实？” 顿住脚，叶明义面沉如水，一双黑眸宛若深潭，让人丝毫看不出他此时在想什么。 见刘鲜花呆怔，似是没听明白，叶恒屹这时说：“婶婶，我爸的意思是你说得可都是真得？” 第402章 我四嫂不在家 姑姑在婆家竟然遭那么多罪，竟然还被婆婆磋磨到公社卫生院，他的小堂弟竟然吃不饱穿不暖，天天割猪草挣工分，这世上咋有那么坏的人，苛待他姑姑和小堂弟？ “俺虽没咋见过，但俺相信俺听来的都是真得，不信的话，等地里的人都下工了，你们可以随便在村里问问。”刘鲜花说着，顿了下，又说：“不过那些都是以前的事儿啦，俺叶夏嫂子现在别提有多厉害了，她一个人杀死了七头从山上跑下来的野猪，还做了俺们村小的校长，还带着俺们村的知青和社员组建合唱队，编排节目，为俺们大队在公社、县上、市里的文艺汇演中都拿回了奖状……” 叶明义嘴唇紧抿，安安静静地听刘鲜花说着叶夏的事儿，期间没插一句嘴。 “鲜花姐，你是来找我四嫂的吗？” 月梅在叶夏家院门口站着，不经意间抬眼，看到刘鲜花带着名军人朝这边走过来，禁不住出声询问。 “是月梅啊，不是俺要来找叶夏嫂子，是这位解放军同志说叶夏嫂子是他妹妹，请我带他们过来的。”迎上月梅的目光，刘鲜花忙上前说：“他说他是叶夏嫂子的哥哥，俺觉得他在说谎，你可是和叶夏嫂子一个村长大的，有没有听说过叶夏嫂子还有一个在外当兵的哥哥呀？” 听完她的话，月梅面部表情微微变了变，她问叶明义：“同志，我能貌冒昧的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吗？” 叶家的事儿余姚村上年龄的人没几个不知道，而她在小夏姐的娘去世哪一年，曾有听家里老娘提过一嘴，说小夏姐的爹参加革命一去就没音信，说小姐的大哥后来也跟着部队悄悄走了，而小夏姐的娘担心尚未成年的长子在外有个万一，就带着小夏姐的二哥和小夏姐，娘仨离开家一路寻找小夏姐的大哥，在那兵荒马乱的年月，他们走哪找到哪，最后因为小夏姐和她二哥实在年幼，担心他们风餐露宿折在寻亲路上，小夏姐的娘不得不放弃继续寻找长子，和剩下的两个孩子落户在余姚村。 难道这位解放军同志真是小夏姐失踪多年的大哥？ 如果是，他为啥现在出现，才找到双槐村？ 还有，既然小夏姐的大哥都来了，那她爹呢，为啥不跟着一块来？ 心里疑云重重，月梅看向叶明义的目光渐变审视，与她四目相接，叶明义没有对她的眼神生恼，他做自我介绍：“我叫叶明义。” “叶明义？”月梅重复了下这个名字，继而说：“我四嫂不在家。”想着叶夏一家明个一早就要走，月梅在家闲着无事，便过来打算和叶夏坐坐，就当是提前为这个堂嫂，昔日的同村姐妹送行，谁知，她从家过来，看到的是铁将军把门锁。 没错，叶夏家的院门锁着呢。 之前刘五叔建这座房子时，考虑到位置距离村子有段距离，为安全起见，他不仅有在房子周围修建高高的石头院墙， 第403章 唯一的亲人，他怎么舍得她伤心？ 还专门找木匠做了扇结结实实的院门，这在双槐村是很少见的。 也是，这年月大伙都想着如何填饱肚子，谁没事花在院门上花闲钱。 更何况，家家户户穷得叮当响，没啥可让贼娃子惦记的，整个木栅栏做院门既方便又实用，妥妥的。 “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叶明义神色微变，脱口就问叶夏的去向。 “应该是去余姚村和叶二哥一家告别吧。”月梅的目光没有从叶明义脸上挪开，她目光复杂，想了想，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问：“你是在这等我四嫂回来，还是去余姚村叶家看看？”这人要真是小夏姐的大哥，从今往后有这么个依靠在，于小夏姐和叶家二哥来说，没啥坏处。 至于多年没有音信，现如今突然寻来这事儿，是叶家的私事，她作为外人，没立场予以置喙。 “你这样怕是不太方便吧。” 叶明义看眼月梅的大肚子，有些迟疑地说了句。 “让鲜花姐带你们前往余姚村，等到那后，你们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能知道叶家的位置。” 月梅即便想亲自带人去余姚村，但她这肚子经不起在路上折腾，于是，她提议由刘鲜花给叶明义带路。 “行，俺给你们带路。” 刘鲜花没做考虑，便点头应下。 “鲜花姐，那就麻烦你了，回头我请你嗑瓜子。”月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刚才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太自以为是，都没问鲜花姐的意思，便替人家做主带人跑余姚村一趟，这要是放在旁人身上，不说和她翻脸，但心里肯定不舒服。 谢过月梅和刘鲜花，叶明义抬手，极为礼貌地请刘鲜花上车。 须臾，车远去。 …… 余姚村，叶家。 “二哥，你要多多保重。” 离别总是伤感的，想到自己这一走，不能再随时回余姚看望这个哥哥，叶夏心里不自觉地就涌上一股酸涩感。 其实她有想过将叶二哥一家也带到城里去生活，但住房什么的都好说，工作呢？如果没有合适的工作，别说叶二哥，就是她，也不会安心待在一个买啥都要票的陌生地方。先等等吧，等她在省城完全站稳脚，看能不能帮二哥两口子找个工作，只要工作解决，其他的都好说。 叶二哥微笑着点点头，同时他向叶夏打手语：“不用担心哥哥，你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几个孩子，别让自个累着，知道吗？”他眼里的关心毫不遮掩，看着他，叶夏神色动容，轻“嗯”一声，继而笑说：“我会常给你写信的，收到信，你可要记得给我回信，不然，我会心里难过的。”说到后面，她语气微微带些撒娇。 在她故作委屈的目光注视下，叶二哥笑了笑，心中既无奈又温暖：“放心，二哥一定给你回信。”他怎么舍得她伤心？这是他的妹妹啊，是娘留给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对，就是唯一的亲人，旁人都已被他摒除在心门之外，所以，他怎么舍得妹妹伤心呢？ 第404章 叶二哥好恨 忽然，叶二哥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变得忧郁：“要是二哥有本事，就能近距离待在你身旁，当你遇到事儿的时候，也好帮帮你，夏夏，哥哥对不起你！”叶夏眼睛瞬间泛酸，连连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从来没有。” “不哭。”看到她眼角的湿润，叶二哥急得忙打手语：“夏夏不哭，是二哥不好，惹你难过了。” 叶夏：“才不是呢，是有只虫子飞进我眼睛里。”她边抬手故意揉眼睛，边朝叶二哥露出个微笑。 须臾，她放下手，略带迟疑问叶二哥：“二哥可想爹和大哥？” “想他们做什么？” 叶二哥神色瞬间冷凝，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隐痛，被叶夏清清楚楚纳入眸中，她唇儿微抿，看着叶二哥低下头，拿起他的小本本飞快地在上面写着什么。半晌，叶二哥抬起头，将小本本递到她面前，叶夏接过，认真看起来。 “不管他们有什么理由，都不应该说都不说一声，便丢下娘和我们跑去打仗。那个男人走的时候可曾想到娘已经怀上身孕，叶明义走的时候，可曾想到娘天天跑到外面的大街小巷找他，娘为那两人落了多少泪，他们在外又是可想过。京市好大，娘一天又一天跑出去找叶明义，每次回来都精疲力尽。而我留在家照顾年幼的你，有一次你发烧，娘因为找叶明义不在家，我因为不能说话，没法喊人过来帮忙，直至天黑，娘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进家门，看到你脸颊通红，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就慌忙抱起你，不顾外面已经下雨，奔向医院给你看病。“ “好在还不算晚，你没因为发烧把脑子烧出毛病。娘觉得对不起你，抱着你默默流泪一整天，可她终究放心不下叶明义，决定带着咱们离开京市，沿路打听部队，沿路寻找叶明义，谁知，在咱们要离开家的那天晚上，”看到这，叶夏发现有涂抹的痕迹，再往下看，叶二哥写的内容已经和前面不衔接：“我是亲眼看着娘拿着剪刀划花脸的，我是亲眼看到得啊，夏夏，你想想，那得有多疼啊，可是娘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她还对我笑，让我别害怕，硬是在脸上划出两条深深的口子，娘说这样在外面行走，会给咱们避开不少祸事。上药包扎，娘没等伤口长好，就收拾行李，抱着你，带着我一路避着战火从京市走到咱们现在安家的地方。” “风餐露宿，娘舍不得吃喝，但总给咱们兄妹买吃的填肚子，夏夏，我那个时候就好恨，好恨那两个人啊！抗战胜利，全国解放，娘没少到县城买报纸，娘想看到上面有没有寻人启事，想看到叶明义他们是不是还活着，结果，连续买了几年报纸，娘没有看到一个名字。” “也是从那会起，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有一次，娘对我说，她怕是要去和那两人团聚了，也正是因为身体原因，” 第405章 萌宝的担心 “娘才给我们兄妹订下双槐村陆家的亲事，你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娘看得出来，她知道你不开心，知道你排斥这门亲事，我求娘让你去京市读大学，说我不成家，说我会照顾你，可娘不放心啊，她不放心我这个没用的儿子，不放心她柔弱，只知读书，旁的一概不知的闺女。娘告诉我，她有托人仔细打听过陆家姐弟的人品，说你嫁过去起码有个男人照顾，说我娶陆家的闺女进门，身边也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能顿顿吃口热饭。” “你病倒，娘心急。你醒过来，忘记好多事儿，娘没少自责。夏夏，娘在临咽气前，有抓着我的手说，等你哪天想起以前的事儿，让我对你说：是娘的错，但娘实在没有法子，只能用陆家这门婚事安顿好你。” 叶夏看得泣不成声，眼泪大颗大颗滑落。 “娘既然认定他们死了，认定他们牺牲在战场上，那我们还去想他们做什么？活着也好，真得牺牲在战场上也罢，在我心里，只有你这个妹妹了，夏夏，你怪二哥吗？怪二哥心狠，不让你想那两个人，你怪二哥吗？” “二哥，我为什么要怪你呢？”捏紧手上的小本本，叶夏抬起泪眼，看着叶二哥眼角涌出的泪水，哽咽说：“我一开始是不想进陆家门，是有些怨娘，但我心里明白，娘是为了我好，现在我不怨了，二哥，我现在一点都不愿咱娘。”这是原主留下的记忆告诉叶夏的，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眼里的泪落个不停，可这一刻，她好像不是她，好像被原主留下的记忆掌控，心里又疼又难受，就像是要把眼泪流干似的。 陆大妹和陆向阳还有孩子们在睡房里说话，听到堂屋传来的哭泣声，两人抿唇，谁都没再说话，孩子们也乖觉得静坐在炕上，齐望向睡房门口，希望娘（姑姑）别哭了！“哥哥，我担心娘。”二福看着哥哥，稚嫩的嗓音在屋里轻轻响起。 三福奶音儿略带些哭腔：“我也好担心娘。” “我们去看看娘吧。” 毛毛红着眼睛提议。 五福没说话，可这小家伙直接朝陆向阳伸出手，指着地面，表示他要下炕。 “你娘没事，她只是在和舅舅说话。” 陆向阳揉揉小家伙的头，然后将眸光挪向大福几个：“不用担心。” “叶夏嫂子！叶夏嫂子！” 刘鲜花的声音在叶家院门外响起，随之一群人涌进叶二哥家院里。 “明礼，你大哥还活着，你大哥没有牺牲，他到咱们村找你和小夏来啦！” 余支书是真得为叶二哥和叶夏感到高兴。 在地头他看到有辆吉普车开往村里，作为一个村的支书，他禁不住想是不是上面有啥领导下来，可转念又一想，公社似乎没有吉普车，但不管怎么说，村里来辆小汽车，那绝对是有大事发生，放下锄头，他喊几个村干部急急忙忙就往村里赶，便从刘鲜花口中得知叶明义这么号人物。 第406章 相见 他本想问叶明义，时隔多年，是怎么找到双槐村的，还想问对方，既然没有牺牲在战场上，为啥不早点找亲人，即便不知亲人在哪，完全可以登报啊，咋就拖到现在突然出现，然，没等他开口问出这些话，一行人就已到叶二哥家院门口，见状，他只好把疑问压回腹中，扬声给叶二哥先报喜。 叶夏听到刘鲜花的大嗓门怔了怔，还没等她想明白刘鲜花为何来到余姚村找她，就听到余支书在院门口喊出那么一句话。 “二哥……” 她有些担心地看向叶二哥，只见叶二哥蓦地抓住她的胳膊，痛苦而坚定地对她摇摇头。 真邪乎啊！他们刚说起叶大哥，眨眼，那个疑似叶大哥的人便出现在叶家院外，不，人……人已走进叶家院里。 看清被余支书等几个村干部拥着走进院里的高大身影，看清那人的眉眼，叶夏眼神一瞬间变得恍惚起来……爸爸，她似乎看到爸爸了，记忆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但眼前不远处那熟悉的眉眼，像是瞬间将她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思念给拽了出来，止住的泪不受控制地再度滚落，她知道这泪水是为上一世牺牲的爸爸而落，她知道此刻看到的身影不是爸爸，他只是有六七分和爸爸像，但看到这像极爸爸的容颜，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个虽然鲜少陪她，却极其疼爱她的挺拔身影…… 叶夏的泪水烫得叶明义心痛得厉害，他站在堂屋门口，几度张了张嘴，喉间却就是发不出声音，写满激动和喜悦，以及痛悔的眼眸挪到叶夏身旁的叶二哥身上，他瞬间僵在原地。 淡漠，他看到一双极致淡漠的眼眸。 小礼长大了，站在他面前，满目淡漠看着他的修长身影，是小礼没错，是他弟弟没错，但是，弟弟似乎并不认识他，不，不对，弟弟不是不认识他，是不想认他，不想认他这个哥哥！ 面部轮廓依稀间还有小时候的影子，叶明义确定自己没有认错，确定他看到的是弟弟叶明礼，也确定这和娘有着近乎一模一样面孔的女子，是他妹妹叶夏。 奈何亲人就在眼前，他却不知该对他们说些什么。 娘呢？ 为什么没看到娘？ 娘在哪呢？ “……小……小礼，我……我是哥哥，我是哥哥呀，你不认识……你不认识我了吗？”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在一起，叶明义喉咙里终于挤出声音，只不过那声音听起来既沙哑又充满无尽的痛楚：“夏夏……你是夏夏……对吧……大哥……大哥离开家……去找爹的时候……你尚且不到两岁……” 他实在说不下去了，不是他不想说，是他喉咙再次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无法发出声音，无法发出一丝半点声音。 双手捂住脸，叶明义任泪水涌出指缝。 这时，叶二哥抓着叶夏胳膊的那只手微微用了点力，而后，他在小本本上写下一行字：“夏夏，告诉他，我们不认识他，让他走！” 第407章 崩溃 胳膊上传来的力度，无疑将叶夏从久远的回忆中拽了回来，她看着叶二哥塞到她手上的小本本，看着本本上那一行遒劲有力的铅笔字，然后对叶二哥轻点点头。 “同志，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 抹去脸上的泪，她眸光清冷，凝向叶明义说了句。 同志？ 对不起？ 我们不认识你？ 叶明义以为自己听错，可等他双手从面部拿离，看到的是一双清清冷冷的眼眸：妹妹也不认他，妹妹也不认他么？ 抿唇，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由着泪水滚落脸庞。 “夏夏，我是大哥呀，我真得是大哥呀！”眼里已经没有激动和喜悦，有的只是满目痛苦和悔恨，叶明义声音嘶哑，一字一句对叶夏和叶明义说：“是大哥不好，是大哥不好，大哥不该偷偷离开家，不该去找咱爹，夏夏，小礼，原谅大哥好不好，大哥错了，大哥真得知道错了！” “让他走，让他快点走！” 叶二哥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他在小本本上又写下一句话。 垂眸看完后，叶夏身上气场骤然间全开，她眸色清冷不见有丝毫温度，声音也冷得像是能结冰：“我们不认识你，请你立刻离开我家！” “娘！娘，我来找您啦，娘，您听到了没有，儿子来找您和弟弟妹妹来啦，您出来见见儿子啊！”叶明义冲着堂屋嘶声喊着，一遍遍喊着，希望娘能听到他的声音，希望娘能出来见见他，而他这一喊，直接让叶二哥情绪崩溃。 “啊啊啊……” 如锯齿般的啊啊声从叶二哥喉中溢出，他俊逸的脸庞一瞬间变得有些扭曲，眼里写满愤怒和恼恨，上手就推叶明义。 这样的叶二哥看得叶夏心疼得很，疼得忍不住又泪如雨下。 她拽住叶二哥的胳膊，怒瞪向叶明义：“你是没长耳朵吗？出去，立刻！马上！” “叶同志，夏主任……夏主任去世已经快八年了……”余支书这时面色复杂地对叶明义说了句。 叶明义先是一怔，待反应出余支书口中的夏主任是他娘的时候，“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娘啊！”他悲吼出声，那声音简直撕心裂肺，听得人心痛，听得人无法控制地想要落泪。 “娘啊，小义来找你了！娘啊，小义来找你了！娘……” 就这一句话，他重复着，悲声重复着，声音里充满痛苦和后悔。 余支书暗叹口气，朝围聚到叶二哥家院子里的乡亲们摆摆手：“都散了吧，没啥好看的，都散了吧。”说着，他自个率先走出叶二哥家的院子。 围观的乡亲好奇叶家的事儿，但他们也知道分寸，这会子人家家里正有事呢，他们这些外人再在这围观，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不多会，院里只剩下叶明义几人。 叶夏拽着叶二哥的胳膊没放，两人站回堂屋门口。 “请迅速带你们首长离开我家。” 淡淡地扫眼叶恒屹和小孙小张一眼，叶夏清冷的嗓音扬起。 “姑姑！” 第408章 该怨谁呢？ 叶恒屹站在旁早哭得双眼红肿，二叔不认爸爸，姑姑也不认爸爸，奶奶已经去世近八年，这于他老爸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啊？！“姑姑，我是恒屹，您和二叔不要怪我爸，我爸在十三岁那年离家去找爷爷途中意外失忆，要不是被我姥爷姥姥救回家，他早已死在十三岁那一年。” 少年声音嘶哑到了极致，一声声哽咽在喉间，几乎无法正常呼吸，但他忍着不适，依旧向叶夏和叶二哥说着：“后来我爸醒了，就只记得他姓叶，模模糊糊记得他要找什么人，其他的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在那样的情况下，我爸不顾我姥姥姥爷劝说，小小年纪还是毅然离开……” “而就在上个月24号，我爸前往市里的军医院检查身体，在火车站附近意外看到姑姑您，当即他就头部刺痛，却没有即刻赶往医院，让小张叔叔停车，他急急忙忙去找您，那会他并不知道您就是他的妹妹，他只知您的脸很熟悉……” “没找到您，他昏倒在马路边，醒来后，他恢复记忆，又一刻不停地跑到火车站那里找您，没找到，他找了好久，仍然没能找到您，于是他回到部队，可转眼他连和我妈说一声都没有，买了当晚的火车票，跑去了京市……您知道吗？我爸到京市你们曾经住过的家里，看到空空的院落，他的心有多痛，有多难受吗？他悔恨，自责，不相信你们出事，待从京市返回部队，他把一切告诉我妈告诉我和弟弟，我们一家人都求爸爸带着我们去找您，找奶奶和二叔，” 泪无法控制，无法停止，叶恒屹哑声诉说着他老爸心里的苦和痛：“今个天不亮，爸爸带我就坐上车前往x市，我们在火车站附近挨家挨户询问，问主人家可有见过您，回答我们的无一不是摇头，最后，我们是去了火车站附近的派出所，才从一位女民警口中知道您住在双槐村。说实话，我是不肯定您就是姑姑的，但我爸说您是，说您一定是姑姑，是他妹妹。要不是路上车子出现问题，我们中午就能赶到双槐村的。” 叶明义对儿子说的话没有丝毫反应，他此刻沉浸在失去母亲的痛苦中，哭得仿若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人。 至于叶二哥，冰冷的脸色看不到任何情绪，但他眼里的痛异常明显。 转身，他拉着叶夏回到堂屋，“嘭”一声，随手关上堂屋门，将叶明义几人隔绝在外。 “二哥……”要说恨叶明义，叶夏找不到理由去恨，毕竟她不是原主，再者，从少年的叙说中，她听得出叶大哥没有错，但他早年小小年纪背着娘离家，却是不对的，后来造化弄人，一个失忆，使得叶大哥二十多年和母亲弟弟妹妹失去联系，这怨谁呢？要怨，就怨那该死的战争，怨那该死的侵略者！ 叶二哥这会子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呜呜”哭着，他哭得压抑， 第409章 叶夏的态度 哭得悲恸：娘啊，叶明义是因为失忆才没能找您，娘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叶明义找到咱家来了，我还要恨他吗？娘啊，如果……如果我能够说话，如果我像正常孩子那样健康，我或许不会恨他离开家去找爹，因为他离开还有我在您和妹妹身边，还有我能照顾您和妹妹，但我是废人，娘啊，我心里痛啊，我好想大声质问叶明义，问他当年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去找爹…… 隐约间听到叶二哥的哭声，叶明义跪行至门边，拍着门板，嘶声喊：“小礼，小礼你别哭，是哥的错，你别哭，你别哭啊！”叶二哥的哭声持续，且声音逐渐大起来，听得叶明义只觉那哭声像一把刀，在空气中漂浮，一寸寸此切割着他的皮肉，切割着他的心。 “夏夏，别让你二哥哭，夏夏，你劝劝你二哥，你们想怎样对大哥都行，但大哥求求你们，别哭，别哭好不好……全是大哥的错，害得你们流离失所，害得你们有家不能回，害得你们漂泊在外，风餐露宿，吃苦受罪，夏夏……” “姑姑，您开门啊，我爸真得不是有意忘记你们的……” 叶恒屹哽咽着，想要帮老爸喊开眼前这扇门，想要帮爸爸拾回断联二十多年的亲情。 小孙小张不知用泪水洗了几遍脸，两人站在院里，眼睛皆红得和兔子眼睛有一比。 时间点滴流逝，见堂屋门一直没有打开，叶恒屹朝屋里再次喊出声：“二叔，您就原谅我爸吧，他离家那会也就十三岁啊，他走的时候有留纸条给奶奶，有说他是去找爷爷，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一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儿啊！” 堂屋里始终没有动静。 阳光西斜，天色渐渐暗下来，堂屋门才缓缓打开，叶夏凝视着叶明义看了好一会，淡淡说：“你起来吧。” “夏夏……” 叶明义颤声轻唤。 “我不知道该不该原谅你，毕竟因为你，娘带着我和二哥到处去找你，沿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恐怕都想象不到。”叶夏说着，将叶二哥用来写字的小本本递到叶明义手中：“你看看吧，这是二哥在你到来之前写给我看的，看过之后，你就能够理解二哥对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看过之后，你就能知道娘带着我们找你的时候有多辛苦。” 语落，她唤陆向阳和大福哥几个回家。 叶二哥没在堂屋，也没出来相送。 “明个一早我和你二哥带着思明和念义熙媛过去送送你们。” 大妹走出堂屋，低声和叶夏说了句。 “不用。” 叶夏摇头婉拒，继而说：“家里要是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你就让我二哥给我写信，地址我有留给我二哥。” 思明？ 念义？ 熙媛（希圆）？ 叶明义在听到大妹口中的三个名字时，泪水再度夺眶而出，忽然，他站起身，直接走进堂屋，他要去找弟弟，求得弟弟原谅，他还要去娘的坟上祭拜，和娘好好说说话…… 第410章 又惊又喜 给孩子取他名字中的字，说明弟弟没有忘记他，说明弟弟在念着他这个哥哥，说明弟弟期盼着一家人能够团圆。 然而，娘已经去世，爹不知是死是活，他们一家人哪还有团圆的一天？ “你要去我家坐坐吗？” 清透沉静的眸光落向叶恒屹，叶夏表情淡然，浅声问。 “……”微怔半晌，叶恒屹忽地笑开颜，连连点头：“要，我要去姑姑家玩儿，我要去。”姑姑邀请他去她家，那是不是说明姑姑原谅老爸，接受他是她的侄儿啦？一定是这样，因为他是姑姑的侄儿，姑姑才邀请他去她家的。 “你们呢，可要一起去我家坐坐？” 血脉亲情不是说断就断，而二哥也并没有绝对地说要和叶明义断绝兄弟情，何况叶明义是因为十三岁那年就失忆，才导致后来不能和家人联系，现如今他一恢复记忆，仅凭在马路上看到她一眼，便寻亲寻到这山窝窝里来，可想而知他对家人有多看重，有多想念家人。 叶夏是冷静的，所以，她不能因为叶二哥一时冲动，帮着叶二哥赶走叶明义这个大哥，给好不容易相见的兄弟俩制造隔阂，于是，她觉得应该给叶二哥和叶大哥独处的时间，让他们坐在一块好好沟通沟通，让叶二哥把心底的怨和委屈对着叶大哥全发出来，这么一来，叶二哥的郁结兴许就会解开，继而和叶大哥兄弟相认。 “去，我们去。” 小孙小张几乎一口同时做出回应。 “我叫叶恒屹，是你们的大哥，能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儿吗？” 思明牵着念义熙媛和大福哥几个站在一起，他们抿着嘴巴，全板着小脸儿看向叶恒屹，谁都没有先开口。 “那让大哥猜猜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好不好，”叶恒屹眉眼弯弯，走到思明兄妹仨面前，弓腰说：“你叫思明，你弟弟叫念义，妹妹叫熙媛，对吗？”念义还小，脸儿上倒没啥反应，熙媛则是睁大眼睛，里面好像写着“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呀”，思明仅是眼睛闪了下，再没其他表情。 “看来大哥猜对啦。” 叶恒屹笑眯眯地揉了揉三个小家伙的脑袋，继而将目光挪向大福哥几个：“你是大福，你是二福，你是三福，你们两个一个是四福一个是五福，对吧？”知道这么多小家伙的名儿，其实他是有听到二婶婶唤思明念义熙媛，有看到这三个小家伙跟在二婶婶身后，方知晓他们是二叔的儿女，而姑姑在走出堂屋的时候，有喊大福二福，让他们带着弟弟们快点跟上，就这么着，他琢磨出大福二福是大表弟和二表弟的小名儿，按着顺序后面的表弟自然就叫三福、四福、五福。 说真得，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小孩儿，他是又惊又喜。 二叔家还好说，只有三个孩子，但姑姑家的孩子是不是有些太多啦？地上跑的有五只，姑姑肚子里还装着没出生的，这统计下来最少得有六个。 第411章 毛毛补刀 按着老爸说的，姑姑今年不到26岁，准确些说，是整25。可她竟然已经是这么多孩子孩子的娘，那个他没见着面的姑父，是不是有些太过分啦，让姑姑如此遭罪，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哼，等他哪天见着那个男人，一定不给他好脸色！ 不过，小堂弟小堂妹小表弟们都好可爱啊，个个眉眼精致，且穿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漂亮娃儿。 “舅妈和我娘有喊我们的名字。” 就在叶恒屹内心欢喜一下子有这么多小可爱做弟弟妹妹的时候，三福扬起奶音儿，朝他露出一个鄙视的小眼神儿：“我们都很聪明哒。”明明是听娘和舅妈喊他们的名儿，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偏要说是他猜到的，幼稚！ “这个大哥哥好幼稚哦！” 毛毛补刀，直接说出三福的心声。 “……” 叶恒屹眼睛嘴角齐抽，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看起来别提有多滑稽了。这些小宝贝都是吃啥长大的啊？咋这么妖孽涅！ “好啦，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陆向阳在旁站着，见三福和毛毛将叶恒屹搞得有些狼狈，不由笑着揉揉两小家伙的脑袋：“好孩子现在应该怎么做，嗯？”他微微挑眉，定定地看着三福和毛毛。 “对不起。” 两小只先是看眼娘，好巧不巧就被叶夏看过来的视线撞上，怔了下，随即立马做回乖宝宝，朝叶恒屹道歉。 “五福过来，娘抱。” 叶夏招手唤五福，这时，叶恒屹说：“姑姑，小张叔叔开车蛮稳的，我们坐车吧。” “四嫂，你和孩子们坐车，我骑自行车载着这小子。” 陆向阳提议。 “叶姐，我看要不这样，让大福坐在副驾驶座上，您和恒屹坐在后座看着几个小的，我和这位小兄弟骑自行车过去。”小孙如是说着，看到叶夏没有反对，笑呵呵地抱起三福四福就走向院门口。 小张见状，抱起二福，当他准备连大福一块抱起时，大福退后一步：“叔叔，我自个能走。”而叶恒屹在小孙抱三福和毛毛的时候，已然抱起了五福。 “嫂子，那我们走啦。” 和大妹话别，又揉揉思明三兄妹的头，叶夏眉眼间笑意温暖如阳，说：“要乖乖听爹娘的话，姑姑会想你们的。” 思明点点小脑袋：“我也会想姑姑的。” “媛媛和哥哥一样，也会很想很想姑姑哒。” “想姑姑。” 念义听到哥哥姐姐说想姑姑，眨巴眨巴眼睛，扬起他糯糯的奶音儿，跟着来了句。 “小义好乖，姑姑喜欢。” 蹲身，抱住念义亲了口，叶夏笑容满面，起身又抱着思明和媛媛，在他们脸儿上同样“吧唧”一口，媛媛高兴得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思明却有些别扭的红了脸。 叶夏“扑哧”一笑：“呀，我们思明害羞了呢。” 听她这么说，思明的脸儿越发红了，不过，他心里好高兴啊。 能被姑姑亲，说明姑姑真得很 第412章 姑姑好厉害 在车上停到叶恒屹和小孙小张肚里传出“咕咕”叫声，一到家，叶夏让孩子们在院里玩儿，她直接去灶房开始着手做晚饭。 “嫂子，咱们明天照常走吗？” 陆向阳坐在灶膛前烧火熬粥，看到叶夏端着洗好的菜回到灶房，不由问了句。 “定好的时间自然要走的。” 亲人相认，往后有的是时间聚在一起，但军医大那边的考试却不等人，她不能在家耽搁。 院里。 “五福，你要认真学哦，四哥教你学《拼音歌》，这样你就能很快认字啦。”这是毛毛的声音，他奶声奶气地和五福说着：“这是娘教给大哥二哥三哥还有四哥哒，你要是学不会，四哥会打你小屁屁哟！” 五福膝盖并拢，双手搭膝，端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毛毛认真地点点小脑袋。 “aoe” “aoe” …… 毛毛前面念，五福后面跟着学。 从头到尾仅学一遍，五福便将拼音歌背了下来，这让毛毛既高兴又挫败。 高兴，是因为弟弟好聪明，他只教一遍，弟弟就能熟背。 挫败，还是因为弟弟好聪明。 想当初，娘教他的时候，他可是跟着娘学了好几遍才学会哒。 “五福，你好聪明呀，来，三哥教你学《数字歌》。” 三福抱着小板凳坐到毛毛身旁，黑溜溜的大眼睛像星子般璀璨，不等五福应声，他就张嘴教起来：“一二三，三二一……”五福端坐的小身体一动不动，很认真地跟着哥哥学唱，看起来乖得让人心都能化成水：“……threetwoone，onetwothreefour……” “姑姑，那些儿歌都是您教的？” 叶恒屹惊奇得不得了，跑到灶房问叶夏。 “嗯，晚上睡觉前，我都会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学唱儿歌。” 叶夏边切菜，边微笑点头。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 二福看三福和毛毛教五福唱儿歌唱得高兴，也不和哥哥听收音机了，“蹬蹬”地跑过去，加入到教五福学儿歌的队伍中。 余姚村。 叶二哥家，东屋。 “小礼……你就搭理哥哥一下好不好……” 昏黄的煤油灯光影里，叶明义双目含泪定定地看着叶二哥：“哥哥知道你和娘还有妹妹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可我当日离家去寻爹，是不想看到咱娘再拿着爹留下的纸条默默垂落，不想看到咱娘想咱爹想得夜夜难以安眠，小礼，别的哥哥都忘了，忘了你口不能言，忘了妹妹还小，就……就写了张纸条留在家里，就背着几件衣服，偷拿娘一点钱和家里的干粮去外面找爹……” 他是流着泪看完小本本上那一个个字，一句句话的，且每看到一个字，每看完一句话，心里就如同刀搅，难受得只想把心剜出来。 划花脸，娘竟然划花脸，当着弟弟的面划花脸，不等伤口长好，就抱着妹妹，带着弟弟去寻他，生怕他在外面有个万一。 而他，却因为找爹，被敌人的炮弹脉冲掀飞…… 第413章 不哭，小礼不哭 失忆，他怎么就失忆了呢？怎么就失忆那么多年，怎么就才恢复记忆啊？ 如果……如果他十年前，不，哪怕是九年前恢复记忆，兴许还能见着娘，还能带娘去大医院看病，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没有给他一个找到娘，见着娘的机会。泪水模糊了眼睛，叶明义哽咽着，一脸沉痛地哽咽着站在地上：“小礼，哥哥后悔了，哥哥后悔离家去找爹，要是时间能够逆转，哥哥绝对不会再离开家，哥哥会待在娘和你还有妹妹身边，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原谅哥哥好不好？小礼，娘已经没了，哥哥不能再没有你和妹妹，你打哥哥吧，你随便打哥哥，只要你能原谅哥哥，你就是把哥哥打个半死，哥哥也不会说你一句不是……”将手里的小本本放到炕沿上，叶明义爬上炕，跪坐在叶二哥面前，他伸出手，想要掰过叶二哥的头，让弟弟和他四目相对，想要好好看看弟弟，看看长大后的弟弟。 然，他抬起的手又怕触碰到叶二哥，怕叶二哥对他更反感，怕叶二哥将他赶下炕，赶出这个家门。 他的手在半空微微抖动，聚满痛苦的眼里闪过挣扎。 “小礼，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总喜欢哥哥牵着你的手儿出去玩吗？那个时候你好乖好乖，哥哥走到哪你都要跟着，看到哥哥头上有汗珠子落下，你还掏出自己的小手拍踮着脚尖帮哥哥擦汗呢！”鼻子发酸，叶明义喉中哽咽得几乎快要说不出来话：“你身体不好，娘给你单独做了好吃的，你每次都要分给哥哥吃，不然，你会瞪大眼睛看娘，看得娘没得法子，只好把给你做得好吃的分给哥哥一半儿，那时候，哥哥可高兴可高兴啦。” 往事一幕幕浮现心头，叶明义眼里泪水滑落不停，脸上却挂着幸福满足的笑容：“爹突然离家去参加革命，娘和我们都有些恐慌，但当娘发现自己怀上身孕的时候，娘是开心的，告诉我们马上就有妹妹了，你当时一听娘这么说，高兴得又是跳又是拍小手手。” “后来，娘果真给咱们生下一个香香软软的妹妹，为能时常抱到妹妹，你就睁大眼睛，一直盯着哥哥看，那小表情看得哥哥不由得就心软，就主动把妹妹放到你怀里。而你立时笑开颜，还得意地朝哥哥眨眼睛……小礼，这些你都还记得吧？” 泪顺着叶二哥的脸庞一滴一滴滚落，将他膝盖上打湿好大一片。 “不哭，小礼不哭！”留意到叶二哥在默默地落泪，叶明义滞在半空的手终于落到叶二哥肩膀上，慢慢的，他又轻轻掰过叶二哥的头，见叶二哥眼里没什么情绪，但泪水如雨在落，他一瞬间抱住叶二哥，放声大哭：“小礼啊，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哥哥会很心疼的，小礼……哥哥坏，哥哥是大坏蛋，哥哥明明知道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却鲁莽得做出离家的举动。” 叶二哥被他揽着肩膀，眼泪大颗大颗砸到他肩膀上。 先传四更，小天使们晚安，明天小月继续上传，么么。。。 第414章 原谅 “我混蛋啊！娘，我就是个混蛋啊！是我害得你早早离世，是我害得小礼现在不想认我，是我害得妹妹对我横眉冷对，娘啊……” 也不知过去多久，叶二哥竟抬起手回抱住叶明义。 深陷痛苦中，叶明义并没有立刻察觉。 兄弟俩拥抱在一起，一个哭得大声，一个只是在落泪，但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异常悲恸。 “娘啊，你咋就不等儿子找你啊，娘啊，你咋就去那么找啊！” “娘啊，我错了，我不该去找爹啊！” 叶明义又是哭又是自责，嘴里不时地喊着娘。 忽然，他感觉有人在帮他擦泪，哭声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睁大眼，看着那只手轻轻地帮他擦着脸上的泪，下一刻，他似孩童般“哇”地再度张开嘴大哭：“小礼，你这是原谅哥哥了吗？哥哥好开心啊，小礼，你终于肯原谅哥哥啦……”弟弟一只手回抱着他，一只手帮他擦泪，他这是被弟弟原谅了，他这是真得被弟弟原谅啦！ 推推他，叶二哥指指自己的小本本。 叶明义会意，忙伸手从炕边拿过小本本递到叶二哥手上。 “叶明义，我恨你。”叶二哥在叶明义面前写着。 叶明义看在眼里，一边落泪，一边咧开嘴傻笑：“我知道，我知道小礼恨哥哥，不过，哥哥不会怪小礼的。” “知道娘有多想你吗？” “知道，哥哥知道，哥哥都知道，哥哥也想娘和你还有妹妹。” “要不是我身体不好，要不是妹妹还小，娘不会带着我们在这个地方落脚，娘会一直找你的。” “哥哥错了……害得娘担心受罪，害得你们在外漂泊。” “娘没有怪那人离开，也没有怪你，娘只是不放心你，不放心那个人，才会每每拿到那人留下的纸条落泪。” “咱娘知书达理，确实不会因为爹的离开怨怪爹，可咱娘苦啊！” “为拉扯我和妹妹长大，娘给人看病挣家用，为打听到你和那人的消息，娘在抗战胜利、全国解放后常到县上买报纸，娘担心我们不在京市的家里，你和那人万一回家找我们扑空，就想着你们或许会登报纸寻找我们，结果，好几年过去，娘在报纸上什么都没看到。” “哥哥不该失忆的，至于咱爹，哥哥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战争是残酷的，战场上死人更是不可避免，他爹如果没牺牲在战场是，不会不回京市的家找娘和弟弟妹妹的……难道爹牺牲了？叶明义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又一次痛得无以复加，他说：“小礼，咱爹……咱爹只怕已经牺牲在战场上……” “在报纸上什么都没看到，娘就已经认定你们死在战场上，临阖眼的时候，娘说她不能再陪着我和妹妹，说……”叶二哥写到这，笔头突然顿住，接着又是写又是涂抹，任凭叶明义怎么看，都没看清楚叶二哥要写什么，直至叶二哥情绪有所平复，眼里的痛退散些许，重新书写起来，叶明义才再次看到本本上的内容：“那个人现在是活是死，我和妹妹只当他已经牺牲。” “小礼……” 第415章 陆向北被叶大哥惦记上了 弟弟终于原谅他这个做哥哥的，却在恨着爹，恨那个给了他们生命，又把他们丢下，跑去参加革命的男人，嘴里发苦，叶明义想替爹说两句好话，他不想弟弟恨爹，或许爹是真得已经牺牲在战场上，但万一……但万一爹和他一样，在外出现什么变故，才没能找娘和弟弟妹妹，又不知在哪天陡然得知娘过世，得知弟弟妹妹还有他活得好好的，却不认他这个父亲，让爹情何以堪？“小礼，爹当年突然离家，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咱先不恨爹好不好？如果爹还活着，如果咱们还能见到爹，等了解情况后再……” “你走！” 叶二哥脸色瞬间生变，怒瞪向叶明义。 “好好好，哥哥不说了，哥哥不说了，小礼想怎样就怎样，哥哥都听小礼的。” 爹啊，你要么已经牺牲，这样的话，兴许小礼和妹妹偶尔还会想起你，而你要是仍活着，那你最好有充足的理由，为你在抗战胜利后，在全国解放后没能找娘和弟弟妹妹做解释，否则，不光弟弟妹妹恨你，我……我也会恨你的…… 暗松口气，叶二哥看眼叶大哥，在本本上继续写：“娘去世后，我日子过得还行，但夏夏的日子就过得苦多了，不过，妹夫前段时间回家养伤，已经和他爹娘那边分家单过，夏夏的日子总算过得好起来。” “咱家夏夏看起来不是很好惹的样子，是不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儿，才让她变得厉害起来，我听说夏夏一个人打死七头野猪，这事可是真得？” 叶明义盘膝坐在叶二哥对面，听完他的话，叶二哥眼里闪过一抹怒色，继而“刷刷刷”地在本本上写起来。 一张两张三张，他把对陆老太太母女的怒意，把对陆家的怒意全写在叶明义面前的本本上，叶明义看着，越看脸色越冷：“夏夏的男人是死人吗？”叶二哥一怔，旋即又在本本上写：“妹夫家兄弟多，从小不受父母待见……”叶陆两家的亲事，陆向北给他寄钱，要他从旁照顾叶夏娘几个等事儿，叶二哥如实写出，但叶明义看完后，气得仍旧咬牙切齿：“他怎么不接夏夏娘几个去随军？” “夏夏不去，妹夫多次要求夏夏带着孩子去随军，夏夏都不答应，妹夫还让我劝过夏夏，可是夏夏不知怎么想的，就是不愿意去随军，还不让我把她在陆家受的罪写信告诉妹夫。” “你就没听夏夏说为什么？” “夏夏说娘有告诉过她，家和万事兴，不可以拿家里的琐事打扰妹夫。” 同为军人，叶明义清楚，训练和外出做任务时，最忌讳分心，因为一个弄不好，很容易出现事故。 可是那受苦受罪的是他妹妹，是他的外甥，让他不想站在军人的立场上谅解某人。 “夏夏天生力气惊人，她担心被人看成是怪物，就一直没给我和娘说，但自被陆家磋磨到卫生院，她醒来后说不能再过以前的日子，” 第416章 叶二哥骄傲自豪，叶大哥既欣慰又惊愕 “说她要给孩子们撑起一个家，不想再被那家人欺负，哦，还有，夏夏很聪明，不，可以说夏夏就是天才，她……” 看着叶二哥在本本上写的那一行行字，看着叶二哥眼里染上的自豪和骄傲，叶明义是既欣慰又惊愕：“夏夏会做手术？夏夏要去军医大读书，明天就走？” “这些都是真得，夏夏现在厉害着呢。”叶二哥眼里聚满笑意：“你见到夏夏那日，是她带着村里的知青和社员到市里参加‘红五月’文艺汇演，咱家夏夏还是领唱呢，那天，夏夏他们的大合唱《英雄赞歌》拿下了第三个第一名。想着要在军医大读书，夏夏便在城里买了座院子，定好时间明天就走。” “明天就走？” 叶明义还想着和弟弟妹妹好好聚聚呢。 “夏夏要参加军医大的毕业考，通过后，她会在军医大进修一段时间。其实要不是我不中用，夏夏在拿到京医大的录取通知书时，就能直接去京市读大学，那她这会子肯定过着另外一种生活。” “不许那样说自个，娘有说过，你比哥哥要聪明很多呢，你想想，当你跟着娘学习辨别草药，学习如何给人抓药，学习诊脉时，哥哥在干嘛？成日调皮捣蛋，根本就坐不住，娘和爹都说我是皮猴子呢。” “那是因为你不想学。” 叶二哥在本本上写着：“和夏夏的学习能力比，我差得很远。” 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哥俩下炕用过饭，继而又回到东屋炕上。 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叶明义爬在被窝里，说一句，叶二哥同样爬在被窝里，在本本上立马写一句做回应，兄弟二人头挨着头，就像小时候那样似的，躺在一个被窝，关系好得不得了。直至天色微微泛亮，两兄弟才规规矩矩躺到炕上眯了约莫一个多小时。 “二叔，二婶婶，爸。” 在叶夏家用过早饭，小张开车送叶恒屹到叶二哥家，一进院门，叶恒屹见他家老爸和二叔一家坐在一个桌上吃饭，高兴得立时眉开眼笑，上前和叶二哥两口子打招呼。 叶明义喝完碗里最后一口包谷珍，放下碗筷，看向儿子挑眉问：“你怎么过来了？” 没做多想，叶恒屹直接说：“姑姑在家收拾东西呢，大概在十点钟左右会出发去市里，我就想着过来看你和二叔，看看你们有啥安排没有。” “你和你姑姑一起走，我在这再待两天。”叶明义说着，顿了下，又说：“等会和爸去你奶奶坟上祭拜祭拜，让你奶奶看看她的大孙子，随后咱们和你二叔一块到双槐村送送你姑姑。” “好。” ……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生老病死是自然界的规律，叶明义跪在一座坟冢前，放声痛哭好一会，然后哽咽着向娘诉说着他的不是，说真得，哪怕知道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但他悔恨，自责，就是难以接受娘已经逝去近八年的事实…… 第417章 来自哥哥的宠溺 在他看来，要是他没有离开家，没有后面发生的那些事儿，娘就不会积郁称疾，就不会早早离世。 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 叶二哥带着三个孩子和叶恒屹跪在叶明义身后，谁都没有说话，由着叶明义在墓碑前宣泄着心里的悲痛和对娘（奶奶）的思念。 一个小时候后，叶二哥起身，走到叶明义身旁，将人从地上扶起：“哥，娘知道你还活着，知道你在外面有成家生子，一定会很高兴，你别哭了。”掏出小本本，他写下一句话，递到叶明义面前。 而叶明义在看完后，“扑通”一声又跪在墓碑前，失声痛哭：“娘！娘！儿子想你啊！儿子不孝，没能守在您身边，没能亲自为您养老送终，娘啊，儿子混账啊！”双手撑在地上，他“嘭嘭嘭”地连磕好几个响头，哽咽着续说：“儿子先离开一会，等送夏夏走后，儿子再过来陪您说说话，娘，您等儿子一会。” 起身，他抹去泪水，抱起熙媛和念义，招呼叶二哥到路边去坐车。 “奶奶，恒屹要走了，回头恒屹会和爸爸妈妈还有恒立再来看您的。” 叶恒屹对着墓碑磕三个头，继而起身追向老爸和二叔。 “你坐前面，我和你二叔在后面看顾着你弟弟妹妹。” “哦。” 思明坐中间，叶二哥也叶明义做他两侧，一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家伙。 双槐村。 “二哥，这是我家院门上和家里的钥匙，你记得把自行车和缝纫机拉回到你那边去，哦，还有收音机，也记着带过去。”昨晚叶夏就将要带走的收拾好，并且在陆向阳和叶恒屹，以及大福哥几个都睡下后，悄咪咪地把那些要带走的东西多半收进空间，只留下几个小包裹规整好，等着走的时候拎上。 “收音机你带去城里。” 叶二哥考虑到自行车和缝纫机件大，带到城里实在不方便，放在家又难免被贼娃子惦记，于是，他在缝纫机和自行车两件物什上没多说，但收音机这个小物件儿，他觉得让叶夏带到城里不费啥事。 “挺沉的，我就不带啦，孩子们要是想听，我到时再买一个就是。” 叶夏摆摆手，又看向叶明义：“大哥，那你就在家多呆两天。”看到叶二哥带着三个孩子和叶明义从车上下来，叶夏唇角微微弯起，会心一笑，知道叶二哥必然已经原谅叶大哥，如此一来，她也就没理由排斥叶大哥啦。 “嗯，你要照顾好自己，回头大哥过去看你。”叶明义揉揉叶夏的头，眸光透着无与伦比的宠溺，看得叶恒屹在旁忍不住牙疼，嗯，还有点吃醋和嫉妒，在家，他老爸可从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和弟弟，不过啊，吃醋和嫉妒姑姑只是一眨眼，他其实从心底觉得，爸爸就该宠着姑姑护着姑姑，因为姑姑看起来娇娇弱弱，又长得辣么漂亮，是个哥哥都会当宠妹护妹狂魔。 叶夏没有躲开，但嘴角却微不可察地抽了抽，这是把她当做大福他们了吗？ 第418章 嫂子，你看可还满意？ 好吧，多个哥哥宠着，感觉美美哒！ “小张，你路上开慢点，千万别把我妹和我外甥给颠着了。” 叶明义看向小张说着，而小张只差扶额望天做忧思状：团长啊，您都叮嘱不下三遍啦，我记着呢，记得可牢可牢啦！ “叔……那我走啦。”叶夏这时和老支书还有大队长等人一一告别，而后，她微笑着望向叶雯雯、罗解放、苏曼曼、岑凯几人：“多保重。”顿了下，她将眸光落在岑凯身上：“不用担心毛毛，我会照顾好他的。” “谢谢。” 岑凯抿了抿唇，诚恳地谢过。 “娘，我叫四福。” 毛毛被岑凯抱着，听到娘喊他毛毛，不由噘起嘴巴。 “对对对，你叫四福，是娘一时忘记啦。” 叶夏眉眼弯弯，冲着小家伙笑了笑。 “姐，你也多保重。“ 叶雯雯眼眶微微泛红，在叶夏身旁轻语一句。 “嗯，我会的，记得给姐写信。”握着少女的手紧了紧，叶夏走到车旁：“保重。”清亮通透的眸光从所有人身上掠过，她笑着说了句，和陆向阳坐进车里。 大福在他们中间坐着，两人怀里又一人搂俩小家伙，叶恒屹坐在副驾驶位置。 车子发动，叶夏望向叶大哥叶二哥：“大哥二哥，我们走啦。”她嗓音清越，语气轻快极了：“我很高兴有两个哥哥。”上一世，爸爸妈妈只有她一个女儿，这一世，她不仅有了两个哥哥，还认了一个妹妹，真好！ x市，叶夏买的四合院内。 “嫂子，你看可还满意？”上个月24号回村里时，叶夏有和宋书博说定今个会搬来城里居住，因此，宋书博昨晚索性直接住在爷奶家，又于今个早晨天不亮从牀上爬起，来到叶夏买的这座四合院里里外外打扫擦洗一遍，这会儿他推开一间屋子的门，请叶夏进去看他的“杰作”。 “娘，娘，这好看的床是给我和哥哥还有弟弟们睡觉觉的吗？” 三福进屋看到两张好可爱的双层床，高兴得仰起头，扬起奶音儿就问娘。 “笨蛋，娘肯定是给咱们做哒。” 二福给三福个白眼儿，而后笑嘻嘻地看向娘：“娘，我说的对吧？” “对。”叶夏眉眼含笑，对五个小家伙说：“上层暂时只能大哥睡，二福和五福睡这张床的下铺，三福和四福睡另外一张床的下铺，有没有意见？”二福鼓起腮帮子，举手：“娘，我有意见。” 叶夏好笑：“说吧，你有什么意见。” “我和哥哥一样，也是大孩子啦，单独睡上面不会摔下来哒。” 好可爱的床，好可爱的小楼梯，每个楼梯下面还有抽屉，而且上层带着护栏呢，他即将五岁，睡在上面绝对摔不下来。 二福盯着儿童床上层，大眼睛里写满向往。 “呀！娘，这床靠墙的地方还有个架子啊，三哥，三哥，你快看，那是闹钟，晚上睡觉的时候定好时间，早晨不用娘喊咱们起床，闹钟就会自个‘叮铃铃’响起，这样咱们就不用担心睡过头啦。” 第419章 双胞胎 毛毛指着木架上的闹钟笑眯眯地和三福说着。 “娘，闹钟旁边摆的是玩具吗？” 二福这时稚声问。 “是玩具。好了，你们现在要做的是，站成一排向宋叔叔说谢谢，这房间里的东西可都是宋叔叔帮你们买的，还帮你们把房间布置得这么漂亮。”天蓝色的窗帘，上面印有大小不一的小星星图案，每个双层床一层靠墙方位的架子上，都摆放着几个小玩具，还摆放着几本孩子们看的画册，先不说这两张儿童双层床完全是按照她画的图纸做出来的，单就宋书博布置这间房子的用心，已经让她感动不已。 “宋叔叔，谢谢！” 五小只排排站，无比真诚地对宋书博道了声谢。 “姑姑，这双层床真好看。” 叶恒屹看着可爱的儿童双层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羡慕弟弟们啦？” 叶夏笑问。 “是很羡慕，但我已经长大啦。” 叶恒屹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叶夏眨眨眼，语气透着些许俏皮，笑说：“只要你爸给你的房间里做新家具，姑姑可以帮你画几张图纸，有床，有书桌书架，还有衣柜。” “姑姑，你真能帮我画图纸？” 叶恒屹可不知他家姑姑在逗他玩呢，此刻，他高兴得要飞起来。 “我说了，只要你爸同意给你房间里做新家具，我帮忙画几张图纸完全没问题的。” 傻小子，当前这年代可是最讲究节俭的，房间里的家具都好好的，你老爸要是能答应帮你重新做，除非他正在打盹，脑袋犯迷糊。 揉揉五小只的头，宋书博带着叶夏又去别的房间看了看，当叶夏发现每间房间都打扫得特别干净，且之前几个空房间里要么也摆着儿童双层床，要么就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对此，叶夏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宋书博好了，只见她站在坐北朝南，宽敞明亮的正房里面，望着其中的摆设，嘴角禁不住弯起：“这间屋子之前是王奶奶和王爷爷住的吧？” 宋书博点头，指指双人床边的婴儿床，一脸好奇地问：“嫂子，这婴儿床是给两个宝宝躺的吧？” “嗯。” 叶夏瞅眼自己隆起的肚子，眼神柔和，浑身散发出浓郁的母性光辉：“再有不到四个月我们家就要增添两个小宝贝啦。” “……” “……” “……” …… 宋书博、叶恒屹，大福和二福几个全眼睛大睁，齐看向她隆起的腹部。 两个？ 双胞胎！ 两个宝宝。 “娘，你是说你肚子里有妹妹还有弟弟吗？” 二福放轻脚步走到娘近旁，然后他抬起小手手，小心翼翼地在娘肚子上戳了下：“妹妹，妹妹，二哥好喜欢你啊！”顿了下，他眼睛一瞪，又奶声奶气地说：“弟弟，你在娘肚子里要乖乖听话哦，不然等你生下来，小心二哥揍你哦！” “等宝宝生下来，你们就知道他们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啦。” 叶夏捏捏二福的鼻头，继而笑看向大福三福和毛毛五福。 “姑姑，你好厉害，好伟大啊！” 第420章 你确定没骗我？ 生这么多宝宝，他家姑姑堪称英雄母亲啊，叶恒屹朝叶夏伸出大拇指，露出夸张的表情，看得叶夏忍不住“扑哧”一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是不是觉得姑姑太能生啦？” “没，没有，绝对没有！” 叶恒屹连连摆手，为他的话做解释：“姑姑是真得好厉害，好伟大，都不嫌生宝宝辛苦，而且把小表弟们一个个教得这么好，我是真心觉得姑姑棒棒哒！” “逗你玩呢，好啦，你陪着大福他们在院里玩儿，姑姑把带来的东西规整规整，看看还需要给家里添置什么物件，等会咱们出去到附近的国营饭店吃完饭……”没等叶夏把话说完，就被宋书博笑着截断：“嫂子，棉被什么的我妈有帮你准备，全在柜子里放着呢，昨个，我还拿出来晾晒了下。哦，还有厨房用具，我妈也有帮您准备齐全，你想在家开火完全不成问题。” 他的一条命是用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这是他老妈说得，因此，在得知他的救命恩人在爷奶家附近买了座小院，老妈大手一挥，说被褥、厨具什么的，由她一手包揽。 物资紧缺，买什么都需要票证，老妈甚至把家里的票证清空不说，还专门找相熟的人借来不少票证，总之，但凡老妈觉得日常生活中缺一不可的大小物件儿，差不多全置办到位。 打开衣柜，看着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军用被褥，还有棉线织成的白蓝格子床单，以及崭新的枕头枕套等等，叶夏一时间想到很多，只听她说：“阿姨真不必这样的。”顿了下，她阖上柜门，转身看向宋书博，一脸认真说：“当时救你是因为我有那个能力，也是我的本能促使出手的，我……真得不需要你回报我什么，更何况我能参加军医大的毕业考，其实已经得到宋叔的照顾。” 微叹口气，她又说：“小博，你不欠我什么的。” “不是，嫂子，我妈就想着您带着孩子干什么都不太方便，便趁着有空闲的时候帮你一把，没别的意思的。”就知道她不会随便接受他人馈赠，宋书博心里苦笑，但脸上始终保持着最为得宜的微笑：“对了，嫂子，您刚看到的那些新家具全部没要钱。” “……” 叶夏眸露不解，问：“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 宋书博说出缘由，听得叶夏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又问：“你确定没骗我？” “没有，我保证。”宋书博只差举手发誓。 叶夏回想着刚才在其他房间看到的崭新家具，脸上浮开灿烂如花般的笑容：“行，我没啥不同意的，再说，人家都把家具拉到我家来了，可见诚意十足。”说着，她略作思索，方续说：“这样吧，我再画几张实用的家具图，你一并送过去，就说是我免费给的，不需要他们再做什么。” 几张家具图纸换来那么多新家具，蛮值得的！ “嫂子，您也太好说话了，您知道吗？王厂长看到您之前画的那几张图纸，简直是爱不释手，他有告诉我，说是你这里要是还缺啥家具，直接和他说一声，保准以最快的速度做好，给您亲自送上门呢。” 第421章 高兴 方便实用，又好看，能拆卸的家具，这放在哪个家具工厂都会是抢手货，根本不愁客源，有那几张图纸，光华家具厂在本市、甚至在全国业内势必崭露头角。 “家里现在什么都不缺，你替我好好谢谢那位王厂长。” 每间房子她都有看过，床和衣柜还有书桌皆配备着，用不着再添其它物件儿。 “姑姑，我决定住在您家啦。” 叶恒屹已经看好一间屋子，这会儿他只需征得姑姑同意，便可以“霸占”那间屋子为己用啦。 “你不去学校上课？” 叶夏没有点头表态，她笑问。 “全国都在停课，我上的是和部队挂钩的地方公社中学，每天去学校除过自个看看书，旁的什么都学不到。”叶恒屹如实说着，忽然，他笑嘻嘻地凑近叶夏，一脸讨好又说：“姑姑，您最厉害啦，要不您每天抽出一点时间教教我功课好不好。”要是身后有条尾巴，叶恒屹绝对会摆个不停。 清亮的眸子瞅着眼前这位大侄子，叶夏微笑：“你现在读初中还是高中？” 叶恒屹：“高一。” “行。但前提是需你爸同意。”老三届啊，不过，这孩子明年读完高二，完全可以去当兵，如此一来，就不用去上山下乡去消磨大好时光。 “姑姑，我太爱你啦！” 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叶恒屹高兴得扑到叶夏面前，伸手就抱住姑姑，兴奋得不亦乐乎。 “小子，嫂子有身孕呢，经不起你这么摇晃。” 见叶夏被叶恒屹抱着肩膀摇啊摇，宋书博皱着眉头训斥。 “啊？我太兴奋啦，对不起，对不起，姑姑，我有些得意忘形啦。” 忙松开姑姑，叶恒屹退后两步，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 “向阳，你和恒屹去给你们收拾房间，嫂子去附近的供销社买点菜，给你们做面条吃。” 交代陆向阳一句，叶夏走出房门。 “嫂子，还是我去吧。” “我带你去。” 宋书博在陆向阳语落后，跟着说了句。 “也好，这是钱票，你们看着买。” 从兜里掏出五块钱和几张票证，叶夏递到陆向阳手中。 “我这有呢。” 陆向阳不接。 “你有就自个装着，这来了城里住，嫂子希望你能交到几个好朋友，往后大家一起出去玩儿，花点钱在所难免。” 这一刻，宋书博是真得不想再回双槐村那个山窝窝啦，他想留在城里，想三五不时来这边蹭饭吃，但他家老子说了，去容易，想回来得有合适机会，而他这次回家养伤，顶多在城里呆两月，之前不知道这位要来城里住，他给大队长说是一个月后就返回，但自打知道他老爸做的好事后，一个月返回大队这事儿已被他遗忘脑后。 两个月，他要在家养两个月，至于时间到了会不会回双槐大队，到时再另做计较。 “姑姑，我给咱先把炉子点着。” “好。” 这年代城里人做饭，要么用煤油炉子，要么用蜂窝煤炉，但相比较来说，用蜂窝煤炉的人占绝大对数。 第422章 来自叶大哥的威压 院里有两口大缸，每只大缸养着两条鱼儿，王奶奶老两口走时，并没有把鱼儿送人，而是给叶夏留在缸里观赏，这会子大福哥几个踩着小凳抓着缸沿，个个眼睛闪闪发亮，看着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大福，看好弟弟，小心别掉进缸里。” “我会的。” 大福回应娘一句，用几乎吃奶的力气抱起小豆丁五福：“五福，你快看一眼，就和大哥去玩别的好吗？” “好。” 五福点点小脑袋，糯糯地应了声。 “恒屹，给，用扇子扇扇，这样火更容易上来些。” 递给少年一把蒲扇，叶夏回屋列出一个长长的单子，粗略算着宋妈妈置办那些东西需要花多少钱，她不能占人家那么大便宜。 …… 双槐村，陆家。 送走叶夏，叶明义和叶二哥并未立刻回余姚村，而是在地里的人下工后，两人径直来到老陆家，看到叶二哥，陆家人脸上倒没露出啥异样，但在看到身着军装，身形高大挺拔，一脸冷肃的叶明义时，陆家每个人心神紧绷，不敢正视这个疑似叶家两兄妹的大哥。 有刘鲜花和月梅这俩知情人，不单陆家，就是整个双槐大队的人都已知道，叶夏有个在部队做军官的哥哥来双槐村找叶夏，找失散二十多年的亲人。 听说这件事儿，陆家人的心情无不复杂。 他们怕，怕叶家大哥来双槐村找他们麻烦，毕竟他们以前没少磋磨人家妹子。 然，越是怕，越是担心，越是不想面对那个人，这会儿，人已然坐在他们家堂屋。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叶明义一语不发，只是定定地看着陆老头两口子。 满身威压自他踏进陆家门便已外散，使得陆家人只觉呼吸困难，却又不敢大口喘气，他们想说话，想热情招呼对方，奈何人家冷沉着脸，根本就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不，不是不给，是对方身上煞气太重，让他们不敢轻易冒犯。 堂屋内的气氛冷凝而静寂，是死一般的静寂。 陆红红咬着嘴唇，和陆家栋站在一起。 如果她没有看错，这个穿着军装，相貌和她四哥同样出众，周身煞气却比她四哥还要浓烈的男人，在进她家院门，看到她那一刻，眼神锐利得仿若能穿透她心底似的，将她心里所有阴暗面一瞬间全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来找她算账的么？替他妹妹，替她四哥的婆娘，替那个被她没少磋磨，没少撮掇她娘苛待的女人算账的么？ 目光怔然，陆红红脸色微微泛白，心神颤抖得极为厉害。 她想冲出堂屋，想跑出家门，等这个煞神般的男人离开后，再回来，但是……双腿如灌铅般沉重，她无法迈动一步。 “你是谁？” 陆家栋心里也紧张得很，可是让他就这么看着家人像鹌鹑般大气都不敢出，他觉得无比憋屈，觉得自己必须得说些什么，不能任这人持续把控眼下的局面：“不说话，还请你立刻离开。” 第423章 给脸不要脸 “六啊，你咋能这么对客人说话。” 生怕宝贝疙瘩惹恼对方，陆老头忙赔笑，同时瞪眼小儿子：“快点和红红回你们自个屋去，这里是大人说话的地方，没你们插嘴的余地。”有啥事她老婆子担着，可不能让那煞神吓到她两个宝贝疙瘩。 “我看谁敢走。” 叶大哥终于出声。 脸色微微有些阴沉，却并没有发怒，但就这样的他，愣是吓得陆家人不由抖了抖。 “妹夫，你带人到咱家来，是不是该先介绍介绍这位同志的身份。” 陆大哥装糊涂，装不知道叶大哥的身份，他努力保持镇定，看向叶二哥笑得一脸亲切，就好似和叶二哥有多亲近似的。 “从我娘嫁给我爹那天起，你们就没和我家走动过，也没再把娘当成是陆家的女儿。” 妹夫？这些人脸皮真厚啊，看到他大伯厉害，就趋利避害，认他爹做妹夫，认他家这门亲戚，算盘倒是打得好。 别看思明年岁小，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加上他早慧，又岂会不知陆家是怎样的一门亲戚。 “我是你大舅，你就这样和大舅说话？” 陆大哥想冲着思明发火，然，一看到叶大哥的冷脸，那火气即便已经窜上心头，也被他给生生压制住，只是笑容生硬，用长辈特有的宠溺语气说了思明一句。 “我并没有觉得我侄儿说得有不对之处。” 叶大哥凝向陆大哥，淡淡启口：“叶陆两家当年结亲，我叶家是彩礼没少给陆家，送我妹妹出嫁，嫁妆也没少给，而你们陆家却是铁公鸡一毛不拔，既不给出嫁的闺女嫁妆，也不给娶妻的儿子好好操办婚礼，听说若不是我那妹夫自己掏钱出来办酒席，陆家原打算直接将我妹妹从余姚村带过来就完事。” “我四弟姓陆，他办酒席还不就是我陆家办酒席。” 陆家栋理所当然地说着。 “这样啊？”叶大哥定定地注视着他，忽地神色一凛：“我看就是你们欺负我叶家没人，才故意轻贱我叶家，将我叶家的脸面往地上踩来着。”说到这，他将眸光扫向陆老汉和陆老太太：“听好了，夏夏是我妹妹，我是她亲大哥，我叫叶明义，你们在夏夏嫁进你们家这几年，都对夏夏和她的孩子做过什么，现在全一五一十给我说出来。” 陆老太太火了，这果真是来找茬的，只见她色厉内荏，迎上叶大哥锋利的冷眸，尖声说：“说啥啊说，儿媳妇不懂规矩，一身懒病，还不让我这婆子的说叨两句。”、 “老太太，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踏进你陆家门的？” 叶大哥说着，嗤笑一声，方续说：“夏夏娘几个在你们陆家遭的罪受的苦，我这做大哥不说全知道，但也知道得七七八八，刚才我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给你们一个认错的机会，既然你们不稀罕要，那就别怪我给你们脸。” “你吓唬谁呢？就算你在部队里是军官，可国有国法，部队有部队的规定，我还就不信你能把我家人怎样。” 第424章 呵！能屈能伸 陆家栋这时不咸不淡地插句嘴。 “是啊，我是不能拿陆家人怎样，但我可以让你陆家这辈子难出头，还有，你们最好夹紧尾巴做人，不然，我不仅会揪住你们的尾巴，而且会将你们的尾巴直接剪断。”叶大哥冷冷地看着陆家栋，看着陆家每个人：“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你们可以选择不相信。”这句话叶大哥说得很轻，听在陆家人耳里却如阎罗发出的声音令人心神颤栗。 就他的眼力，这陆家就没出挑的，而不安分的却有好几个，未来即便他什么都不做，这陆家也会被那几个不安分因子搅和得乌烟瘴气，想出头？呵，做梦倒是有几分可能。 “姐夫，对不起，我不该瞧不起你，不该在你来我家看望四嫂，对你翻白眼，对你说些难听的话。”陆红红可不想永远待在这山窝窝里，她忌惮叶大哥，很是忌惮，毕竟一个在外多年，在部队摸爬滚打多年的男人，手里还能没有一些人脉，要是真被这人针对，陆家人这辈子想出头多半没指望，所以，她要认错，要主动承认自己以前做的那些混账事，不过，不能说的，她是绝对不会吐露一个字，譬如想撮合蓉蓉姐嫁给四哥，这件事是万万不能让叶家人知道的。 叶二哥揽着念义和熙媛靠在他怀中，根本留没去理会这个所谓的妻妹。 陆红红脸颊涨红，却还是做出一副可怜兮兮，承认错误的诚恳样儿，她将眸光挪向叶大哥：“叶大哥……”没等她说出后话，就被叶明义打断：“我叶明义只有一个妹妹。”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陆红红再度咬了咬唇，眼里泪光闪烁：“我……我不该仗着自己年龄小，就总是劳烦四嫂给我洗衣服，也不该有事没事撮掇我娘苛待四嫂和我那三个侄儿，我……我在我四嫂面前已经认过错。” “红红，你这么低声下气做甚？” 陆老太太气得瞪闺女一眼。 “娘，我们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既然已经在四嫂面前认过错，再认回错很难吗？”陆红红声音夹带着浓郁的哭腔。 “老娘没错，也不需要给谁认错，你赶紧回你自个房间去，少在这惹老娘生气。” “呜呜……” 捂住脸，陆红红哭着跑出堂屋。 “那个……那个我是四弟妹她大嫂，以前吧，我没少对四弟妹落井下石，您就当我嘴碎吧，别的我是真没对四弟妹娘几个做过，至于亲家二哥，我之前有动手抓挠过，但那是孩子们打架，我一时没忍住，担心我家娃儿受欺负，才对亲家二哥动手的，在这，我向亲家二哥道歉。” 陆大嫂见风使舵快得很，她可不想陪着老虔婆两口子作死，不想她家钢蛋铁蛋日后被人处处针对，说完，她站起身，冲着叶二哥说：“对不起，亲家二哥。”语落，她也不管陆大哥，直接喊钢蛋铁蛋还有大丫二丫回大房屋里，省得被这堂屋里的气氛憋得岔过气儿。 第425章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俺们三房在这个家也是个受气的，俺们一家和四弟妹之间没啥龌蹉。” 陆三嫂边对叶大哥说，边扯陆三哥的衣袖：“还待在这干嘛，走啊。” “俺不能走。” 陆三哥坐着不动。 陆三嫂气不过，丢下他，护着尚且平摊的腹部，和三闺女迅速闪人。 “你也别威胁咱家人，我不管怎么说，在你面前也算是长辈。”陆老头将烟锅从口中拿离，随手在板凳腿上磕了磕，继而看着叶大哥说：“老四没分出去单过前，他的妻儿在这个家是没少受委屈，说起来，这都是我这老头子的错，是我没把一大家子管好，才使得老四妻儿的日子过得艰难，对此，不管是我，还是老四他娘，乃至我们这个家都有付出代价。” “现如今，老四一家出去过自个的日子，并且和老屋这边已经疏远起来，如果这样你还觉得不满意，你想怎样便随你吧。”老四不是他的种，和这个家彻底脱离关系，是迟早的事儿，既如此，他没必要再抱着挽回这个儿子的心行事。 至于以后的日子……就各过各的，互不干扰最好，免得两边再生是非，给这个家真招来祸事。 现在是新社会，陆老头不相信叶大哥会不顾前途，针对老陆家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从容起身，叶大哥冷凝向陆老头两口子，沉默了片刻，缓缓启口：“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最好从此以后夹紧尾巴做人，一旦被我捉住尾巴，后果自负。” “你吓唬人还有完没完啦？” 陆老太太陡然间提高嗓音，冲着叶大哥怒声质问。 “我从不做吓唬人的事，老太太。” 看着她，叶大哥微微冷笑：“听说你家老二在煤矿上当工人，你说要是他的工友知道他老娘在家一副地主婆子做派，会不会揪出你家老二直接批评教育，甚至遣返回家，继续务农啊？” “你敢动我家老二？” 陆老太太怒不可遏，狠不得上前撕碎叶大哥，奈何她终究心有忌惮，担心她的冲动举动，真把二儿子的工作给折腾没了。 冷冽的嗓音溢出喉，叶大哥逼视着她：“老太太，您是听不懂人话吗？”叶夏并没有把陆向北的真实身世告知叶大哥叶二哥，不是她不想，估计是没顾上，毕竟有关陆向北的身世，还需要陆向北本人来做决断。’ 而她，虽是陆向北的合法妻子，但未经本人同意，依然没权利把事情捅得人尽皆知。 “你在骂我老婆子？” 说她听不懂人话，这不是在骂她不是人么？ 想到这，陆老太太瞬间目眦欲裂。 “我有吗？” 叶大哥眸色冷如冰渣。 慢慢的，陆老太太脸色变得苍白，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 这个人比老四发起怒来还可怕！ 如果叶大哥此刻知道陆老太太的想法，绝对会嗤笑。 他又不姓陆，会顾及一个做娘的感受，哪怕妻儿被对方可劲作践，还想着留点脸面给对方，哼，如此愚孝的男人，怎配得上他妹妹？ 京市，党校食堂。 陆向北正在用餐，猛不丁连打两个喷嚏。 第426章 这真不是有意显摆？ 同期进修学员一脸关心问：“你该不会感冒了吧？” “没有。” 摇摇头，陆向北继续进餐，心里却泛起嘀咕，这是被哪个惦记上了吗？ 咳咳咳…… 陆营长，你大舅子说你愚孝。 怎么可能？ 愚孝？ 陆向北：不存在的。 “陆同学，你可有给家里写信？” “来之前我有在部队写过一封。” 回问话的学员一句，陆向北捏紧筷子，迟迟没再往嘴里送餐：媳妇，我有在信上提到党校的地址，你有给我回信吧？！ “看你的样子，该不会结婚没两年吧？” 部队里放眼望去基本上全是光头，即便有那么些女兵，但平日里是很难遇到的，这就让刚娶上媳妇没两年的兵汉子，一到训练结束，就不由自主想起家里的媳妇，尤其是夜里躺在床上时，那简直是心如猫爪，幻想着要是能搂着香香软软的媳妇睡，那该有多美啊！ 说起媳妇儿，陆向北眼里禁不住闪过一抹柔色：“我和我爱人结婚快满八年。” “哟？就你的面向，还真看不出。” 那位学员笑说。 “……” 陆向北不解。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那位学员解释：“陆同学这面向实在是嫩，我是真看不出你已经结婚好几年。” “我今年三十有二。” “和我同岁，可我走出去人家都以为我有四十呢，可你这面相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六七。” 陆向北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下：兄弟，只能说你长得有些着急。 心里腹诽，但陆向北俊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有儿子了吧？” 那位学员估计嫌自我打击不够，又笑着问陆向北一句。 “前面三个都是儿子。” 听陆向北这么说，那位学员当即牙疼：让你嘴贱，让你问人家，瞧瞧，人家已经有三个儿子，你呢？仨闺女，想要个儿子，婆娘却在生完老三后，就再难怀上，这和人家一比，真是虐心啊！ “等咱们这边的课程结束，我爱人应该也到预产期了，我希望她这回能生个女儿。” 陆向北唇角微勾，浅声说了句。 却没听到坐在餐桌对面的学员说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又说：“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比臭小子讨喜。”坐在他对面，一直和他搭话的那位学员，暗戳戳磨牙：不缺儿子和他这没儿子说小子淘气，这真不是有意显摆？ “我吃好了，你慢用，我得回宿舍抽空再给我爱人写封信，她怀着身孕我实在放心不下。” 站起身，陆向北扣上饭盒盖子，和那位学员别过，挺拔的身影转眼已走远。 “认识？” 另一位学员问刚才和陆向北搭话的学员。 “算认识吧，听说是j军区的。” “我给你说啊，人家确实是来自j军区，我之前在这边的军校进修，有和那位同期过，我给你说啊，那家伙简直就不是人，不管学哪门课都学得比别人快，这还不算，人家不仅仅文化课遥遥领先，就是战术部署和体能方面，也是这个。” 第427章 一家子自私鬼 说话的学员伸出一个大拇指，方续说：“我认识的一个j军区熟人说，那家伙在j军区首长那，绝对是挂得上号的。” “家世不俗吧？” “嘁！人家是靠真本事做到正营级的，是参加过解放、援外战争的老兵，和敌人真枪实弹不知打了多少仗呢。至于你说的家世，山窝窝里走出来的，算不算有家世？” “看着不像啊。就陆同学那一身气质，一看就是那种有底蕴的家族里出来的。” “这有的人啊，生来自带贵气，那小子多半就是这种人吧。” “陆同学除过有点冷，其实人挺好的，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我觉得不错。” “嗯，你说得对，那小子是看起来有点冷，但那周身的气质和面相，打眼看就给人一股扑面而来的正气感，人品应该不赖，值得相交。” 双槐村。 “爹，念念肚肚饿。” 念义萌萌的奶音儿在陆家堂屋响起。 看眼小儿子，叶二哥掏出小本本写：“哥，回。”叶大哥看到他递过来的本本，眉眼柔和，轻点点头。 “记住，夹起你们的尾巴做人。” 定定地凝视着陆老太太，叶大哥幽幽吐出一句，抱起熙媛，牵着思明头也不回地走出陆家堂屋。 叶二哥抱着念义紧跟其后。 但走到院子中央时，叶大哥忽然又顿住脚步，转头注视着陆老太太，目中神光没有一丝温度：“千万别对我的话生出质疑，这是我给你们的忠告！”院中的身影消失，陆老头长叹口气，看着陆老太太和陆家栋，沉默了片刻：“都规矩点吧，再惹是生非，咱这家绝对得垮。” 老四妻儿在这个家多年受苛待，说起来，都是老婆子和小闺女给整得，而小儿子是近段时日以来，因买的几样物件儿被老四媳妇拿走用作抵债，才想着报复老四媳妇，和村里的钟知青弄出那么一桩丑事，可说到底，这小儿子无疑也把老四媳妇给得罪彻底了。要是老四知道他走后媳妇差点被扣上一身污名，怕是废了小儿子的心都有。 “爹，你说老四媳妇她大哥不会说真得吧？” 陆大哥蔫巴巴地坐在小板凳上，这会子抬起头，终于再度开了口。在被叶大哥怼一句后，又迫于叶大哥身上散发出的威压，陆大哥后面直接装起哑巴，一声都不吭。让陆家这辈子出不了头，这可不是小事儿，他没出息，可不想两个儿子和他一样，一辈子在地里刨食。 “他毕竟穿着军装，只要你娘他们别再犯浑，咱家应该不至于落到那步田地。”听完陆老头这话，陆大哥站起身，看向陆老太太和陆家栋说：“娘，你要是再惯着红红和小六，再和他们做糊涂事，咱就分家。” 别说他自私，眼下除过小六，几个兄弟都有自个的小家，而老四已经分出去单过，且不是老陆家的种，这就注定他会和老陆家越走越远。 老三纯粹是个憨的，活该被爹娘当牛当马使唤，为小六和红红服务。 第428章 听爹话，娘要乖哦！ 至于老二，最是奸猾，在外成家，不说帮扶家里，反倒还时不时从家里搜刮，哼，他今个下午就写信，怎么着也得让老二给钢蛋在城里找个工作。 不然，惯得他！ “分家，你休想！” 陆老太太唾沫星子飞溅，跳脚骂大儿子：“老娘几时亏待你了，刚才你作为这个家的老大，不说好好和叶家那位理论理论，这会子倒和老娘说起分家，老大，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不成？” “老大，你是想让村里人笑话咱家不成？” 全村有几家是将长子分出去单过的？陆老头眼睛一瞪，吓得陆大哥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回老娘一嘴：“娘是对我还算好，但娘对老二也不差，而且最宠的是小六，想来娘并不一定指望我大房给养老。” 说完，不等陆老头两口子发威，陆大哥抬腿就出了堂屋。 “爹，娘，咱不怕，那姓叶的敢对咱家怎样，咱就到他部队告去。” 陆家栋这时磨着牙说了句。 “你还是省省吧，人家在外多年，想整一个人，有的是手段。”陆老头看眼小儿子，摇摇头，再度长叹口气：“别折腾了，过去那些事儿咱家没一样占理，要是再闹出件丑事出来，你别说去城里上班，就是在咱们这说门可心的亲事恐怕也难。” x市。 “姑姑，吃了您做的饭，我是再也不想吃我妈做的了。”吃着碗里香喷喷的肉丝面，叶恒屹幸福得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等他咽下吸进口中的面条后，又说：“您是不知道，我妈做的饭也就我爸会说做得好吃，我和恒立长这么大可是一次都没夸过我妈呢。” 叶夏眉眼柔和，笑了笑：“你妈做饭再不好吃也把你养这么大了，可不许再在外面说你妈妈的坏话，不然等我哪天见到你妈，你铁定要遭殃哦。”五小只已经吃饱，没让叶夏动手，一个个拿着自己的小碗来到水池边，看样子是打算自个洗碗了，见状，叶夏没再和叶恒屹说话，微笑着走过来：“好啦，你们还小，娘来洗。” “我可以的。” 大福拿着碗躲开娘的手，很认真地说：“娘，你歇着，我会把碗洗得很干净的。” “娘，爹走的时候说过，要我们好好照顾你，不能让你累着。” 二福仰起小脑袋，糯糯的奶音儿在哥哥语落后响起。 “听爹话。”三福眨巴眨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将自己的碗递给大哥，又将毛毛和五福的碗也拿过来递到大哥手中，张嘴就是萌萌哒的奶音：“娘要乖哦！”叶夏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眼神却越发柔和：“好吧，娘做乖宝宝。” “五叔洗，你们去玩儿。” 陆向阳这时走过来，说着，就拿过大福的碗开始洗起来。 “我来帮忙。”叶恒屹吃完面条，又把碗里的汤喝得干干净净，冲着陆向阳就说：“这以后啊我也就是这家里的一员啦，有啥活儿可不能落下我。” “娘！” 第429章 五小只心很齐 被五叔和大表哥抢了活儿干，大福脸儿紧绷，皱眉喊了娘一声，希望娘能说说五叔和大表哥。 揉揉他的小脑袋，叶夏笑容温暖，柔声说：“带着弟弟在院里走两圈，等会娘给你们讲故事。” “五叔和大表哥抢我的活干。” 见娘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大福索性把话儿说透。 “大福，你这是明目张胆告你五叔状啦？！” 宋书博是最后一个吃完饭，听到大福的话，他笑呵呵地打趣大福一句。 大福眉头微皱：“不是告状，我对娘说得是实话。” “明明是告状，却还不承认，大福，这可不是好孩子应该有的行为哦！” 宋书博继续逗大福。 “我哥只是想帮娘干活儿。”二福给哥哥帮腔。 “对哒，我哥才没向娘告状呢。” 三福也为大哥说话。 毛毛牵着五福站在大福身边儿，用行动来支持他们大哥。 “嫂子，你瞧，你瞧瞧，你们家这几个小子倒是齐心得很呐！” 宋书博指指五小只，笑对叶夏说了句。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嘛！”叶夏眉眼弯弯回他一句，继而对大福说：“你五叔和恒屹哥哥是心疼你，可不是有意抢你的活儿干，等娘的大福再长高一点，帮娘干活不迟的。” 大福抿唇，半晌，他点点小脑袋，招呼四个弟弟跟在他身后，开始围着院里的大槐树走圈儿消食。 而他虽没再对娘说什么，但心里却已经拿定主意，从今晚开始，就帮娘端洗脚水，并且帮娘洗脚。 谁都不能和他抢! “四嫂，我去取相片。” 许是坐车坐累之故，五小只上床躺好，没等叶夏讲完故事，便相继进入梦乡，见状，叶夏无声笑了笑，挨个亲了亲几个小家伙的额头，然后轻轻拉上房门，打算去火车站那边的照相馆取相片，熟料，陆向阳知道后，二话没说，就从她手里拿过票据：“你有身子不方便，我坐公车很快就回来。” “取相片？” 宋书博和叶恒屹在大槐树下的摇椅上躺着，听到陆向阳的话，齐看过来，宋书博说：“嫂子，向阳，我骑车去取吧。”公车还得等，骑自行车也就五站路，以他骑车的速度，来回绝对比搭公车要快很多。 “你把自行车借给我，我自己骑着去取。” 没等叶夏说话，陆向阳直接看向宋书博就来了句。 “从这去火车站有条近路，你肯定不知道，还是我去吧。” “小博，你已经帮嫂子不少忙了，就让向阳坐公车去，你和恒屹要不回屋睡会。” “嫂子，我没有午睡的习惯，我看还是这样吧，由我载着向阳过去。” “我骑车载你。” 陆向阳可没忘记宋书博身上有伤。 “行啊。”嘴角微弯，宋书博起身说：“走，自行车在我爷奶家放着呢。”见宋书博和向阳快要走到院门口，叶夏忽然想到什么，忙喊宋书博：“小博，这附近有没有照相馆，嫂子想下午带着大福他们去照张合影？” 等会她就写信，考完试，孩子们的合影应该也就洗出来了，到时连同前面照得相片一起给那人邮过去，他看到一定会很高兴得吧！ 第430章 亲昵的称呼 “有。”宋书博想都没想脱口就说：“走过去最多也就七八分钟。”心念电转，他眼神闪了下：要是能和嫂子照张合影就好了！ 火车站照相馆。 “向阳，这相片照得可真好！” 宋书博接过老师傅递过来的照片，还没细看就大赞。 “嗯。” 陆向阳抿唇点头，脸上没多余表情：“我收着。”瞅眼他伸过来的手，宋书博迅速躲开：“让我再看看。”嫂子长得漂亮，照相也漂亮，不行，他下午务必要和嫂子拍张合影。 “这照片上是我四哥我四嫂，和你没多大关系。” 他都还没看呢，一个外人看啥看！陆向阳心里腹诽。 “咋和我没关系？” 朝陆向阳翻个白眼儿，宋书博一脸傲娇：“嫂子是我的救命恩人，这关系深着呢！” 沉默好一会，陆向阳：“合影各两张，你看两张，我看两张总可以吧。” “给。” 宋书博干脆利落。 窗外阳光洒满一地，叶夏端坐在书桌前，眸色柔和，正在给陆向北写信。 “亲爱的陆同志：你好！” 嘴角勾起，她脸上浮开一抹淡淡的笑容：“分别的日子里，我也想你呢，嗯，准确点说，在你走进检票口那一刻，我就已经开始想你……”看到她写的这封甜蜜蜜的心，他会脸红心跳的吧，眸中划过一抹狡黠，叶夏默默想着，可能还会绕着训练场跑两圈吧？ 闹心事叶夏在信中没提一句，以免男人远在京市看过后跟着影响心情。 来信三张纸，回信五张纸，可见这封回信的“份量”有多足。 看眼书桌上的闹钟时间，叶夏将写好的信折叠好放进抽屉，继而抿唇想了想，拿起笔又开始“刷刷”地写起来。 “嘘！” 陆向阳推着自行车和宋书博进了院子，安静的院落使得他们不由得放轻脚步，待陆向阳呈撑好自行车，正要喊“四嫂”时，宋书博站在一扇窗户外面，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嫂子在写东西呢。” 两人走进陆向阳的房间，宋书博这才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做解释。 约莫到下午三点钟，大福哥几个相继睡醒，而叶夏这会子也已收拾好纸和笔，来到五小只的房间，笑说：“来，穿上新衣服新鞋袜咱们去照相。”白衬衫，黑色背带裤，回力牌同色球鞋，纯白六只鼠袜子，看到娘像变戏法似的，从他们床底下的小抽屉里取出这么多东西，五小只一个比一个眼睛睁得大。 “娘，我们真要穿这些吗？” 好舍不得鸭！ 三福咬着手指头问。 “是不是觉得娘做得不好看，所以你们都不想穿啊？”故作忧伤，叶夏看眼三福，继而又看向大福几个：“好吧，你们不喜欢，那娘拿出去送人啦。”五福眨巴眨巴眼睛，抱住自己的新衣服和新鞋袜，扬起糯糯的奶音儿，很认真地说：“五福喜欢。” “娘，我没说不喜欢，我就是舍不得嘛！” 边说，三福边拿起自己的新衣服穿上身。 第431章 吃醋 边说，三福边拿起自己的新衣服穿上身。 他没想惹娘不开心的，他真得只是舍不得穿这么好的新衣服。 “傻瓜。”在他额头轻弹了下，叶夏笑容暖暖，柔声说：“娘给你们做了好几套新衣服，你们总是舍不得穿，这样娘真得会伤心的。”孩子太懂事，心疼。 “娘别伤心，我们穿。” 大福这时一锤定音。 “呀，大福太好啦，不忍娘伤心。”弯腰抱了抱大儿子，叶夏手脚麻利地开始帮几个小的穿衣服、鞋袜。 等她领着五小只走出房门的时候，叶恒屹和宋书博还有陆向阳皆双眼圆睁，异口同声说：“穿这么整齐！” 叶夏笑问：“很帅对不对？” 叶恒屹三人连连点头。 “向阳，你去把四嫂给你做的白衬衫和黑裤子还有球鞋也穿上，哦，对了，四嫂去给你取根皮带。”说着，叶夏转身走向正房，片刻后，她出来，将一条崭新的皮带递到陆向阳手中：“快去换呀，记得将衬衫扎到裤子里，就像小博那样，看着精神。”陆向北没回部队前，家里大小的头发都是叶夏给理的，这会子陆向阳和五小只的发型还别说，在这城里头还真得新颖呢。 “嫂子，我想问一下，向阳和大福几个的头发是您给理的吗？” “是我理的。” “嫂子，那您看能不能抽空也帮我理向阳那样的发型。” 宋书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这一刻，他恨不得自个就是陆向阳，每天能吃到嫂子做的香喷喷饭菜，还能穿上嫂子做的新衣服，嗯，还有嫂子帮着给理发，这未免太幸福点了吧！ “可以啊。” 叶夏微笑点头。 “我也要理向阳叔那样的发型。” 唉！明明同岁，却因为辈分，他得喊陆向阳那家伙一声叔叔，忧桑！ “等你头发长长了姑姑帮你理。”叶夏给陆向阳理的是短碎发，如果穿上白衬衫和黑西裤，陆向阳看起来绝对是个非常萌的小清新男生。 而一头碎发，显得他青春活力十足。 “四嫂，你看我这样可以吗？” 陆向阳换好衣裤出来，有些腼腆地唤叶夏一声。 “帅！” 叶夏看向他，直接伸出大拇指。 “姑姑，你对向阳叔太好啦，我看着忍不住就想吃醋。”叶恒屹耍宝。 眉梢一挑，叶夏笑问：“难道姑姑对你不好？” “好。但我还是忍不住吃醋。” 叶恒屹皱眉，露出委屈样儿，继续耍宝。 “多吃醋身体好，你尽管吃吧。” 知道这孩子在和她玩呢，叶夏禁不住笑着摇摇头，而后招呼大福二福到自己跟前，看着宋书博帮着陆向阳将毛毛放到自行车前梁上，再抱起五福三福放到后座坐好。 “出发。” 宋书博大手一挥，从叶夏手中牵过大福二福：“嫂子，你锁院门。”叶夏微笑点头。 …… 照相留纪念，叶夏觉得很有必要，因此，她不光让照相馆的师傅给她和五小只照张合影，且让陆向阳、叶恒屹和五小只也照了张，最后又专门给五小只拍了一张，看得宋书博好一阵眼热，就厚着脸皮说也想和大家伙照张相， 第432章 拜访 好留着以后做纪念，对此，叶夏也没多想，直接顺应他的心意，倒是陆向阳有些若有所思地看眼宋书博，接触到他的视线，宋书博笑得一脸自然，心里却不免有些发虚。 不过，这为何心绪，唯有他自个知道。 “向阳，你再照张单人相留作纪念。”照完合影，叶夏微笑着看向陆向阳提议。 想都没想，陆向阳直接摇头：“不用。” 知道少年担心花钱，叶夏浅然一笑，温声劝说：“去吧，花不了几个钱。” “向阳叔你就照吧，等过个十几二十年你再看你今个照的相片，绝对会生出很深的感触。”叶恒屹在旁跟着劝说，但转瞬，他向叶夏提出自个的要求：“姑姑，我想和你单独拍张照。” 叶夏笑应:“好呀。” 站在原地迟疑好一会，陆向阳终还是迈出脚步，在照相馆师傅的闪关灯下拍下一张单人照。 “姑姑，快过来。” 陆向阳刚挪开位置，叶恒屹就走上前，朝叶夏笑嘻嘻地招手。 孩子就是孩子，即便个头再高，可说话行事看起来还是带着蛮重的孩子气儿。 叶夏在心里好笑地摇摇头，来到大侄子身旁站好。 “还要拍吗？”拍完叶夏姑侄俩的合影，照相馆师傅笑眯眯地问。叶夏笑容轻浅，摇头：“不了。” 照相馆师傅说：“那我给你们开个取相片的凭证。” “需要等几天？”叶夏问。 “一般都是五日，如果加快的话，三日后早晨八点半以后就可以过来取，但需要加钱。” “那就加快吧。” 男人等她的信肯定等得急了，能快两天是两天吧。 “行，这是取相片的凭证，您收好。” 接过照相馆师傅递过来的单据，叶夏看了眼，付完钱，但单据收好，然后一行人走出照相馆。 “小夏，你这是去哪了？” 宋妈妈和宋爸爸在叶夏家院门外站着，一看到叶夏一行走过来，立时笑容亲切，出声询问。 “去给孩子们照张合影。” 叶夏笑着回了句，接着忙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院门：“进家里坐。”坐北朝南有三间正房，一间被叶夏用来做卧室，一间被她设为待客厅，剩下一间则是作为书房，方便她平日里在里面看看书，写写东西。 “小夏，你不用忙活，咱们坐下好好说会话。”宋爸爸宋妈妈在待客厅坐下，见叶夏手脚不停，忙着给他们泡茶，宋妈妈笑容和蔼，不由说了句。叶夏微笑回应：“很快的。”宋爸爸这时取下军帽随手放到茶几上，笑说：“明天早晨九点准时开考，校方有为你单独准备考场。” “我会准时过去。” 泡好茶，叶夏分别放到宋爸爸宋妈妈面前的茶几上，继而在两人对面落座，说起来，待客厅和书房原先都是王奶老伴儿用来接待客人，和客人商谈事情的地方，当然，书房更多的用途则是老爷子修身养性，练习书法的地儿，因此，里面的家具摆设，叶夏并没有大动，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让陆向阳和叶恒屹帮忙稍微挪了下位置。 第433章 等不急 “哦，对了，小夏，你之前说得那两篇论文有没有完成？” 宋爸爸今个过来，一方面是来告知叶夏考试时间，一方面是拿叶夏写的医学论文：“写好的话你现在就给我，明个我就让那几个老家伙看看，如果他们全票通过，校方会直接给你提供一间实验室。”要是小丫头能把她说得那两种药品研制成功，这于国于民，于部队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儿。” “您稍等。” 叶夏说着，起身前往书房，须臾后，她拿着一沓写满字的纸张返回：“我也是今个刚写好，正想着等见到您就交给您呢。” “咱们也算是熟人了，说话随意点好，别对叔一口一个您的用敬称。” 接过叶夏递过来的论文稿，宋爸爸和颜悦色地说着，坐在他旁边的宋妈妈听到这话，当即就附和：“小夏，你宋叔说得对，大家都是熟人了，随意就好。” “行，我听宋叔冯姨的。” 莞尔一笑，叶夏点头。 “好，写得好！”言之有物，字里行间没少用到医学专业术语，且这一手钢笔字真真写得好，就是拿来用作楷书范本都不为过，宋爸爸粗粗翻阅一遍手中的论文稿，高兴得两眼放光，又是赞叶夏写的论文，又是赞叶夏这一手好极的钢笔字：“单看你这字，真得很难让人想到这是出自一个女娃儿的手。” 宋妈妈却抓住他前一句话，露出揶揄的表情：“我说老宋，你看得懂医学论文？”军医出身，因组织需要任职军医大校长多年，但这老头子自成为军医大校长后，常年忙着学校的事儿，再没在医学方面进行过深造，这眼下人家娃儿写得专业性超强的医学论文，他要是真能看懂，她把姓倒着写。 “小冯同志，你这是从门缝里看人。“宋爸爸眼睛一瞪，哼声说：“以小夏的能耐，写得论文肯定好，我这半调子水平虽看不太明白，但就这论文里不时出现的医学专业术语，还有小夏写得这一笔好字，足以证明我没夸错小夏。” 语落，他也不等宋妈妈做出回应，迅速把论文稿装进公文包里，然后，拿起军帽戴好，起身就出待客厅：“你们聊，我现在就给那几个老家伙送论文过去。” “嗨！你这老头子，说风就是雨，就等不到明天吗？” 宋妈妈一脸无奈地冲着宋爸爸的背影喊。 “我等不急。” 头也没回，宋爸爸回应宋妈妈一句，转眼，人已消失在院门外。 “你宋叔就是这样，只要遇到公事，那绝对跟打仗似得，非得立马行动起来，等一秒都好像是在要他的命。” 宋妈妈摇摇头，笑着对叶夏说。 “只有对工作抱有高度热情的人，才会在工作中取得成功，我觉得宋叔这样没啥错，不过，这人一旦上年龄，遇事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谁说不是呢，你宋叔再有两年可就六十了，总这么风风火火的，可没少让我提心吊胆。” 第434章 叶夏自认可爱，哈哈 说着，她就把手里的钱票塞到宋妈妈手中：“我很感激您和小博对我的帮助，真得，但这钱票您必须得拿着。” “傻孩子。”叶夏虽没说为何要给这些钱票，可宋妈妈却心知肚明，她把钱票塞回叶夏手上，故意板着脸说：“又没花几个钱，你至于要和冯姨算得这么清楚？收起来，你这刚在城里安家，肯定还需要置办旁的东西，正需要用钱用票呢，记着，冯姨可是要和你长期走动的，如果你今个非得把这钱票给我，那冯姨只能忍痛和你断绝来往了。”她其实真没准备多少东西，而那些东西也没花用多少钱，哪里需要这孩子又是感激又是还钱给她？ 更何况，和她小儿子的一条命相比，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宋妈妈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叶夏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着她，宋妈妈握住她的手拍了拍，脸上笑容无比亲切：“冯姨说得是实话，帮你置办那么点东西真没花多少钱，你真不必放在心上。”顿了下，她又说：“冯姨没女儿，看到你又觉得特别投缘，小夏，做冯姨的女儿吧。”她眼神真诚，握着叶夏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生怕叶夏不答应。 干闺女？ 眨眨眼，叶夏再眨眨眼，眸光清澈明亮，笑问：“冯姨，你真要认我做女儿呀？”在双槐村的牛棚，她已经认下一位干妈，三位干爸，一个干哥哥，今个，难不成又要认下一家子干亲？ “小夏，你这是不愿意吗？”宋妈妈眼神立时黯然，语带怅然说：“我和你宋叔婚后一连怀了五胎，每次盼着生女儿，结果回回都是失望，小夏，要是你宋叔知道我认你做了闺女，肯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叶夏此刻很怀疑，莫不是她长得太可爱，这才认来一个又一个干亲？可转瞬，她心里的小人儿好一阵自我鄙视：厚脸皮，有这么夸自个的吗？ 宋妈妈半晌没听到叶夏后话，禁不住问：“小夏，冯姨是真得很喜欢你，是真得很想有个闺女。” 都已经认下好几个干亲，不缺这一个，她还是同意吧，免得冯姨不开心。 如是想着，叶夏看着宋妈妈，微笑着点头：“干妈。”她这一声“干妈”喊得有些突然，毕竟前一刻还不见有丝毫要认干亲的意愿，这转瞬，她就甜甜地唤宋妈妈一声，使得宋妈妈先是一怔，旋即面露喜悦：“诶！” “妈，你和嫂子这是……” 宋书博一时无聊，便来待客厅打算听他妈和叶夏聊家常，谁知，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嗓音清越，甜甜地喊妈，一个笑呵呵地高声予以回应，瞬间，他有些搞不清状况。 “还愣着门口做什么，快过来认认你姐。” 嗔小儿子一眼，宋妈妈招手唤宋书博上前。” “我姐？”宋书博面部表情是变了又变，仍一脸懵逼：“妈，嫂子是你和我爸生的女儿？你们啥时候生的，我咋没听您和我爸提起过？” 第435章 择日不如撞日 宋妈妈老脸一红，当即剜他一眼：“浑说，妈刚才有认夏夏做干闺女，从今往后，夏夏就是你亲姐。” 是干闺女啊！那刚才他听到的应该是“干妈”，而非“妈”。 矮油，一字只差，却差点被他给整出误会。 拽回思绪，宋书博笑看向叶夏：“姐。”感觉怎么怪怪的？按理说，这嫂子变成姐，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无疑要亲近些，但……他似乎不怎么习惯啊！ “夏夏，走，们到干妈家认认门。” 宋妈妈说着，就拉着叶夏起身。 “我都还没给您和干爸准备礼物呢，这样过去实在仓促，干妈，要不改日吧，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空着手去亲戚家做客，这未免太尴尬了些。 “择日不如撞日，干妈觉得今个这日子就很好。” 要说宋爸爸做事儿风风火火，其实，宋妈妈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这不，刚认下干闺女，就要拉着人去家里认门。 见宋妈妈态度坚定，叶夏只好笑笑，无奈地应声：“好。”不过，她空间里有腌制好的野猪肉，还有在山上采的干货，带些去宋家应该不算失礼。 “四嫂，我就不去了吧。” “姑姑，我和向阳叔留在家看门儿。” “这四合院严实得很，只要锁上院门，没小偷能进得来。”院里，宋妈妈听到陆向阳和叶恒屹的话，眸光温和看向俩俊俏少年：”再说了，你们不跟着一起过去，咱们家的小宝贝们万一走丢一个怎么办？” 三福仰着小脑袋，一脸萌萌哒地望向宋妈妈：“姥姥，我们会很乖哒，不会到处乱跑哟。”娘的娘叫姥姥，娘的爹叫姥爷，这是娘告诉他和哥哥弟弟的，虽然不是太明白为嘛要这么叫，但娘要他们唤这位漂亮奶奶叫姥姥，那就绝对不会有错啦。 “三福真乖。” 宋妈妈夸赞小家伙一句，继而朝储物房喊：“夏夏，好了没有？” “来啦。”叶夏笑应，下一刻，她从储物房出来，左手拎着约莫十斤腌肉，右手拎着一大包干香菇干木耳：“这腌肉是我亲手腌制的，吃起来蛮香的。”举起腊肉和宋妈妈说了句，叶夏微笑着又说：“山里干货多，我个您和干爸带一些，炒菜前用水泡泡很方便。”看着她又是举起腊肉，又是举起一大包干货，宋妈妈笑着摇摇头，露出一脸无可奈何：“你这孩子啊，未免也太注重礼节了。” 叶夏没有接话，只是笑笑。 “姐，我把东西挂到车把上。” 从叶夏手上接过腌肉和干货，宋书博麻溜地就往车把上一挂，他知道这是拒绝不了的，既如此，那就爽快收下，免得彼此间生分。 军医大家属院，宋家居住的是一栋两层红砖小楼。 “你大哥二哥在部队，把家也安在了各自部队，一整年回不来一次，你三哥在政府部门工作，下班回到家你就能看到，至于你四弟，目前就读理工大，原本再有一年就能毕业，可这眼下大学停课，” 第436章 莫名的轻谩 “他就这么一直在家闲着，还有小五，我和你干爸觉得他太皮，原本想着送他到部队历练历练，结果那小子倒好，背着我们报名去上山下乡，被知青办分配到你们那插队落户做了名知青。” 作为东道主，宋书博一进大院，就带着陆向阳和叶恒屹还有五小只随处转悠，美其名曰带他们参观参观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实则，他是担心一回家被老娘絮叨个不停，说他成天没个正行。 然而，宋妈妈这会儿有了闺女哪还顾得上他一个皮小子。 “有合适的机会，就让小博回来吧。” “你不觉得这是在做逃兵？” 拉着叶夏的手儿，宋妈妈诧异地问。 故作思索，叶夏浅声说：“国家要发展壮大，我觉得各司其职妥当些。”在眼下的政治形势下，她可不敢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不好，毕竟这是国家一号首长做出的重大决策。 “各司其职？” 宋妈妈喃喃，继而微叹口气：“是啊，大家各司其职不好么？”看到现在的乱局，看到这里批啊那里斗啊，她心里其实生出不少感慨，可是，敢说么？不敢，是的，她不敢做那个出头鸟，不敢随意乱说话，以免给家里招来风霜雪雨。 “奶奶！” “妈。” 宋三哥的爱人梁秋彤牵着女儿佳佳走进家门，母女俩看到宋妈妈坐在客厅陪客人说话，不约而同打了声招呼。 “秋彤，这是夏夏，是妈今个刚认的干闺女。” 介绍叶夏给梁秋彤认识后，宋妈妈又对叶夏介绍起梁秋彤母女：“夏夏，这是你三嫂，她这是刚从学校接佳佳回来。”招招手，她唤七岁的小孙女儿到跟前：“佳佳，快叫姑姑。” “姑姑好。” 宋佳佳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可爱极了。 “佳佳好。” 叶夏微笑着和小姑娘打声招呼，然后从身旁的布兜里掏出几颗大白兔递到宋佳佳手中：“不可以多吃哦。” “谢谢姑姑，佳佳只吃一颗。”小姑娘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极月牙儿：“妈妈，这几颗你帮我收着。”宋三嫂接过女儿递过来的奶糖，点点头，倒是没说什么，但从她和叶夏打招呼的态度来看，这位宋三嫂略显得有些轻谩，而叶夏有看在眼里，却并没当回事。 她穿的并不差，白衬衫黑裤子，和她家萌宝穿得可是亲子装，虽然朴素点，但在这个年代，可是时髦的流行色。 而宋三嫂的轻谩，瞧不起人，说来，好没道理呢。 “练琴时不可以偷懒。” 宋三嫂说女儿一句，和叶夏点点头，又朝宋妈妈说了句，提着女儿的书包上步上二楼。 “姑姑，您长得好漂亮啊！”宋佳佳吃着奶糖，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像是盛满星子一般，亮晶晶得尤为灵动：“嗯，比我妈妈还要好看一点哦。”语落，小姑娘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佳佳也很漂亮呢。” 第437章 自个作死 叶夏笑笑，勾起嘴角柔声回夸小姑娘一句。 “佳佳，你在客厅陪你姑姑说会话，奶奶上楼去看看你四叔。” 和小孙女说了句，宋妈妈起身满面笑容地又和叶夏说：“你在客厅和佳佳玩会，干妈上楼喊小文下来。”小文是宋家老四宋书文的小名。 轻点头，叶夏目送宋妈妈上了二楼。 宋三哥两口子的房间。 “妈。” 刚换上居家服，宋三嫂就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便看到宋妈妈脸色不怎么好地站在门外。 “进去说。” 宋三嫂出身工人家庭，能嫁给宋三哥，源于一次英雄救美，加之长着一张中等偏上的脸，和小鸟依人的娇柔样儿，才和宋大哥成就了好事，但外人不知道的是，这其中还有着梁秋彤的算计。 事情是发生在八年前的一个冬日傍晚，梁秋彤从工厂下班回家，被几个小混混堵在一个巷子里欲行不轨，当时宋三哥恰巧从那条巷子口骑车经过，由于有些拳脚功夫，宋三哥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几个小混混打跑。 救下梁秋彤，想着天色已晚，街上又没什么人走动，宋三哥便好人做到底，送梁秋彤到她家居住的大杂院门口。 谁知，梁秋彤是个有心眼的，见宋三哥谈吐不凡，于是，从第二天起，下班后就守在她差点出事的巷子口等宋三哥，说什么要请宋三哥下馆子吃饭，报答宋三哥的救命之恩。 一个有心算计，一个没有多想，就这么被套出工作单位地址，掏出家里的情况。 于是，在梁秋彤一系列设计下，宋三哥在一个雨夜和梁秋彤有了实质性关系。 许是梁秋彤的体质易孕，又许是她正处于这个月的“危险期”，仅一次，她就怀上身孕。 得知这件事，宋妈妈是对梁秋彤没半点好感，觉得这个女孩子太不自爱，随随便便就和男人那样，但儿子是自己的，不想被女方把事儿闹大，影响儿子前途，宋妈妈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儿媳。 说真得，宋妈妈给儿子找媳妇，对女方家世什么的根本就不看重，她看重的是人品，不单单是女方的人品，还有女方家人的品性，因为这样，两家日后结亲，不至于被一个拎不清的亲家拖后腿。 但梁秋彤家，爸爸是老实巴巴的工人，上面有两个姐姐，品行也还算不错，而梁秋彤和她弟弟，以及她妈的人品，宋妈妈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出评价。 仗着比两个姐姐样貌好，打小就清高，在家鲜少做家务，还总是挑两个姐姐身上的毛病，唯一的兄弟十二三岁不好好上学，成日在街上闲逛，做妈的呢，碎嘴，爱贪人便宜，和大杂院里住着的那几家，几乎都有吵过嘴。 如果不较真，梁秋彤和她弟她妈身上的毛病，也算不了多大的事儿，问题是，宋妈妈军人出身，眼里根本就容不下沙子，于是乎，自打梁秋彤嫁进宋家，就没被宋妈妈真心实意对待过。 第438章 开门见山 说直白点，梁秋彤在宋妈妈眼里，和隐形人没啥区别。 在宋妈妈眼里，这三儿媳和隐形人没啥差别。 “妈。” 梁秋彤知道自己不讨婆婆喜欢，知道婆婆从她怀孕那刻起，就已然猜到她是靠着算计揣上了宋家的种，这也就在无形中让她在婆婆面前抬不起头，对于婆婆没把自己的算计告知丈夫，她心里滋味复杂，但也正因为这份复杂，让她很是忌惮婆婆，甚至一看到婆婆就心生怯意。 “瞧不起夏夏是吧。”宋妈妈开门见山，不怒自威地凝视着三儿媳说：“在这个家，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 “妈，我没有。” 梁秋彤眼睑微垂，小声为自己辩解。 “没有？看着夏夏，你眼神轻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做给谁看？” 宋妈妈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个儿媳妇留：“梁秋彤，你要是还想做宋家的三儿媳，最好给我摆正你的态度，也给我听好了，夏夏是我和老宋主动认下的干闺女，不怕告诉你，认下这个女儿，我们两口子是当亲闺女对待的，你要是有什么意见，和老三直接办理离婚手续，没人拦你。” 语落，宋妈妈转身离开，看都没看梁秋彤已然泪流满面。 客厅里钢琴声响起，宋佳佳吃完奶糖，很乖觉地做到琴凳上，开始她的每日一练。 “姑姑，你会弹钢琴吗？” 同一首曲子约莫弹奏五遍，宋佳佳扭扭小屁屁，显然是有些坐不住了，眼珠子一转，她停下弹奏，笑得一脸萌萌哒，和叶夏搭起话来。 “不会哦。” 叶夏杏眸弯弯，微笑着回应小姑娘。 “那佳佳教姑姑弹好不好？姑姑，我给你说哟，弹钢琴很简单哒，佳佳只要说一遍，姑姑就能自个弹奏啦。”从琴凳上溜下来，宋佳佳“蹬蹬蹬”地跑到叶夏跟前，将这位刚刚认识不长时间的漂亮姑姑拽起身，好吧，以她的力气，要是没叶夏配合，是完全拽不动的。 上一世，叶夏在外每每回到家，都会弹钢琴给爷爷奶奶听，而她对钢琴等乐器还是蛮喜欢的，来到宋家，第一眼看到钢琴，手便有些痒痒，这会子被小姑娘拽到钢琴旁，听小姑娘给她讲学习钢琴的初步知识，她佯装听得很认真。 小姑娘见状，高兴得不得了，连声让她坐在琴凳上，试着先弹弹音乐中的七个音符。 “姑姑，你快弹呀，就像我刚才给你演示的那样，你快弹给我听听，我好等会给你指正错误。” 叶夏坐到琴凳上，半晌没伸出手，看得小姑娘禁不住催促。 “看仔细啦，姑姑这就开始弹，有不对的地方，佳佳可要及时帮姑姑指出来。”说着，叶夏已然养得白皙的双手抬起，下一刻，芊芊玉指很专业的拂过黑白琴键，美妙的音节自她指尖随之接踵流泻出。 宋佳佳当即目瞪口呆。 看眼小姑娘怔愣的表情，叶夏微微笑了笑，继而弹奏出七个音符。 回过神，宋佳佳眨眨眼，拍起小手：“姑姑好棒！” 第439章 随便弹了下？ 悠悠斜阳透过玻璃窗映在黑亮的钢琴上，叶夏俏皮地朝小姑娘挤挤眼，如玉般的十指开始在黑与白的领海上游走、跳跃，飞舞，悦耳动听的琴音时而如海豚在碧波上嬉戏，时而又如山间清泉石上流，又时而像温柔的海洋……总之，流淌的琴音里融入了弹奏者所有的情感，她弹得专注，似乎忘记自己此时身在何处。 宋妈妈和宋书文本正在下楼，听到这堪称专业级别的钢琴声，两人几乎同时止住脚步，屏住呼吸，听着那飘入耳中和灵魂相融的乐曲。 四嫂会弹钢琴？！ 姑姑竟然会弹钢琴？！ 我的姐啊，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娘在弹琴吗？！好好听啊！ 陆向阳、叶恒屹、宋书博还有五小只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站在客厅中央，他们直直地看向那坐在钢琴前的身影，心里无不发出感慨。 想起爷爷奶奶最喜欢听她弹奏《保卫黄河》，不知不觉间，叶夏指法变换，瞬间将所有人带入这首曲子的意境中。宋爸爸走进客厅，还以为是老伴在弹奏这首他百听不厌的曲子，不成想，坐在钢琴前的是叶夏，一时间，他怔愣当场，和在场所有人一样，陷入激昂的琴曲中。 翻卷澎湃，深沉低回，轻舒徐缓，黄河带给人的种种感觉，全在叶夏指尖完美地诠释了出来，听得宋爸宋妈热泪盈眶，仿若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月，仿若再一次听到黄河在咆哮，在奔腾…… 待叶夏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宋爸宋妈率先鼓起掌。 “啪啪啪……”的掌声无疑拉回叶夏飘远的思绪，她慢慢转头不好意思地冲两人笑了笑：“佳佳说要教我弹钢琴，我就随便弹了下。”她这算是对自己会弹钢琴的解释。 天才嘛，看小姑娘弹，眨眼间就学会，在宋爸爸眼里应该可以理解的，叶夏如是想着，心中的小人儿却俏皮地吐吐舌头。 随便弹了下？就弹出这般境界，众人：“……”表情变换，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爷爷奶奶，姑姑好厉害哑，佳佳只讲了下怎样弹好钢琴，还简单教姑姑弹了七个音符，结果姑姑竟然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太棒啦！”宋佳佳向爷爷奶奶赞美叶夏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表功。 宋妈妈并不是特别相信叶夏的说辞，她笑问：“夏夏，你以前真没接触过钢琴？” “没有。” 叶夏眸光通透清亮，摇头，让宋妈妈看不出丝毫破绽。 “那你可真是天才啦！” 宋妈妈走到叶夏跟前，拉着叶夏的手坐回沙发上。 “老冯，佳佳似乎刚才有唤小夏叫姑姑？” 姑姑？宋爸爸一脸疑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却唯独他不知？ “从今个起，夏夏就是咱们的女儿啦，老宋，高不高兴，惊不惊喜？” 宋妈妈笑看着宋爸，脸上的笑容几乎晃花宋爸的眼。 “真得？” 宋爸爸先是一怔，旋即搓着手，兴奋得来回在客厅转圈儿，不过，他还是向宋妈妈予以确认。 第440章 好帅气的弟弟鸭！ “这还能有假？下午你离开后，我就给咱认了夏夏做闺女，这回你想要女儿的心愿满足了吧。”宋爸爸高兴得手脚没处安放的样儿，使得宋妈妈不由得想，这老头子该不会高兴过头，傻了吧？ “好好好！老冯，你这闺女认得好，认得太合我心意了！”宋爸爸心里的愉悦稍微平复些许，连声称赞宋妈妈给他认来一个如此出色的闺女。 宋妈妈笑：“用不着你夸，我知道我认得闺女有多好。”说到这，她一拍额头，忙起身：“朱嫂家里出点事，今个一大早就向我请假回乡下去了，我现在就给咱做晚饭，你陪夏夏在客厅说说话。” “干妈，我陪你做饭吧，让干爸歇会。” 叶夏跟着宋妈妈起身，然后看眼自家五个萌宝，招招手，唤他们到身边：“叫姥爷，叫四舅舅。”小家伙们站得笔直，奶声奶气地唤了宋爸爸和宋书文一声。 “瞧我这记性，还说喊小文下来给你介绍呢，你倒是直接认出这小子是谁了。”宋妈妈笑说。 “大哥二哥在部队，三哥还没下班，小博带着向阳他们在外面玩儿，这家里突然多出个男生，肯定就是四弟书文啦。” “我是有和你说过老大老二在部队，老三还没下班。” 宋妈妈听完叶夏的话，恍然大悟。 “姐。” 宋书文就是个大男生，性格估计有些内向，显得整个人斯文得很，这会儿她和叶夏只不过打声招呼，俊脸都禁不住微微泛红，看着好腼腆。 微笑着点点头，叶夏又招呼向阳和恒屹过来，向宋爸爸和宋书文做了下介绍。 “走，咱们到我房间去坐会。”宋书博对陆向阳和叶恒屹说了句，又看向五小只：“你们要去舅舅房间玩吗？” “要！” 除过大福五福没出声，二福三福和毛毛几乎同时扬起萌萌哒的奶音儿。 “弟弟弟弟，我是你们的姐姐哦！” 好帅气的弟弟鸭！ 宋佳佳眨着星星眼，视线始终追随着大福哥几个。 “夏夏，你的两篇论文被那几个老家伙一致通过，他们说以你的才学完全不用参加考试。”宋爸爸坐不住，跟在宋妈妈和叶夏身后来到厨房，一听他的话，叶夏笑笑：“既已说定要参加毕业考，那我就没理由临阵退场，不过，如果咱们校方信得过我，能不能把几门主修课的试卷放在一块给我做？” “这个应该没啥问题，明早你到学校就能知道校方的决定。” “好。” 宋妈妈这时笑说：“夏夏，你去客厅坐着，省得你干爸像个门神似的杵在厨房门口。”她这话显然是在打趣宋爸爸，奈何宋爸爸丝毫不介意，依旧稳如泰山般站在那儿。 “妈，我姐做饭好吃，你还是让我姐做吧，你在旁搭把手就行。” 听到老妈从厨房里传出的话，宋书博上楼的脚步倏然间顿住，扭头冲着厨房门口喊了句。 “混小子，你这是嫌你妈厨艺不好么？” 被儿子嫌弃做饭不好吃，没等宋妈妈出声训斥小儿子呢，宋爸爸这个多年护妻的好男人，先朝宋书博发起飙来。 第441章 是有点想 耸耸肩，宋书博撇嘴：“我有说我妈做饭难吃吗？我看是爸你有那个心思才对。”他可没忘他老子有在双槐村吃过一顿干姐姐做过的饭。宋爸爸一听宋书博的话，脸色微变，在宋妈妈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下，尴尬地轻咳两声，讪讪说：“那个我去客厅坐着，夏夏，你和你干妈看着做啊，干爸不挑嘴。” 语罢，他迅速走人，生怕被宋妈妈再来次眼神洗礼。 “干妈，你和干爸感情真好。” 上手帮宋妈妈洗菜择菜，叶夏微笑着说了句。 “没少拌嘴，不过，你干爸每次都让着我。” 宋妈妈眉眼柔和，回应叶夏一句，继而又说：“我和你干爸在革命期间，经过组织介绍走到一起，说实话，起初我对他是真没啥感觉，但你干爸用他热情，坚韧的人格魅力让我一步步深陷进他的感情里，一路走过来，我时常在想，这一生有你干爸相伴，是我最大的福气。” 叶夏由衷说：“你们的感情好让人羡慕。” “小陆是个好同志，他对你的心意，干妈那天在你家可都看在眼里呢。”宋妈妈笑看眼叶夏，语气温和而亲切，却还透着些许揶揄：“想他了吧？” “是有点想。” 脸儿微红，但叶夏没有逃避自己此时心中所想，她勾起嘴角说：“他对我很好。” 娘俩边闲聊边做饭，期间，宋妈妈一度说自己掌勺，而作为她刚认下的干闺女，叶夏又怎么肯让长辈过于劳累？没得法子，宋妈妈只能顺着她。 随着时间点滴推移，丝丝缕缕的饭菜香飘出厨房，飘至客厅，飘出宋家大门，闻得宋爸爸没少咽口水，闻得从宋家小院外经过的人，无不朝宋家大门里面望一眼，想进去看看人家做啥好吃的，但这会子家家都是做晚饭的时间，没啥事，贸贸然跑到人家，唐突不说，还显得贼没眼力见儿。 “奶奶，我闻到饭菜香味啦！” 宋佳佳是被香喷喷的饭菜味儿从她家小叔屋里勾出来的，一下楼梯，她就“蹬蹬蹬”地来到厨房：“我今晚要吃好多好多菜菜。” “是你姑姑炒的菜，奶奶可没本事把菜炒得这么香。” 宋妈妈笑着和小孙女儿说了句，然后朝客厅喊宋爸爸：“你上楼喊孩子们下来准备吃饭。” “知道了。” 宋爸爸扬声回应，熟料，还没等他从沙发上起身，宋书博和宋书文就带着陆向阳、叶恒屹，抱着大福哥几个从二楼下来了：“四哥，我没说错吧，咱姐做的饭是不是特别香，闻闻这香气，就让人口水泛滥，等会你吃进嘴里时，小心别把舌头咬掉也给咽下去。” “姐做饭是很香。” 对于弟弟的打趣，宋书文并未生气。 洗过手，几个大小伙儿开始进进出出厨房端菜，待最后一道菜被叶夏亲手端上桌，从老到小，所有人都已围着饭桌坐好，只等叶夏就坐，由宋爸爸发号施令开动。 “怎不见三嫂下来吃饭，对了，三哥还没回来，要不，咱们再等等。” 第442章 握手，爆笑 放下围裙，叶夏在一楼盥洗间将自己收拾清爽，来到饭厅坐下，见宋三哥两口子都没在，不由笑看向宋爸爸宋妈妈说了句。 而邪乎的是，她这边刚落下音儿，门外就传来宋三哥含笑的磁性嗓音：“妈，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在院里就闻到香味啦。” “是你妹妹做的饭，快去洗手，就等你了。” 走进家门，一听到宋妈妈这话，宋三哥瞬间懵圈：妹妹？他哪来的妹妹呀？ 瞅眼他的囧样儿，宋爸爸笑呵呵地说：“老三，这是夏夏，是我和你妈今个刚认下的干闺女，今晚这桌菜，可都是你妹妹做的呢。”叶夏在宋妈妈开口时就已然起身，这会儿她脸上挂着微笑，听着宋爸爸在向宋三哥介绍自己，待宋爸爸音落，她礼貌地唤了声三哥。 “爸，我终于有妹妹了？！” 宋三哥慢慢回过神，却还是有那么点不在状态，他定定地看了叶夏好一会，眼神方全然清明，高兴得眼睛眉毛都在笑：“我叫宋书伟，是你三哥。”走到叶夏近前，他习惯性地伸出手，叶夏先是一怔，旋即和他握握手，这时，饭桌上传来一阵爆笑声。 “三哥，你在搞什么？有哪个像你这样和自家人见面还握手的？！” “傻小子！” 宋妈妈接着宋书博打趣宋三哥的话，笑嗔三儿子一句。 “三哥，我叫叶夏。”叶夏抿唇微笑，说出自己的名姓，紧跟着，她又向宋三哥分别介绍了下陆向阳、叶恒屹和五小只。宋三哥朝陆向阳和叶恒屹笑着点点头，以示打招呼，待他看到大福哥几个，听到五个萌宝齐声唤他三舅舅时，心情瞬间激荡不已，笑说：“一下子有个妹妹，还有五个外甥，我实在是太高兴了，爸，我去拿酒，咱爷几个这顿饭得好好喝几杯庆祝庆祝。” “去吧，我刚还想着让老四去拿酒呢。” 宋爸爸笑着摆摆手。 “奶奶，我上楼喊我妈妈下来吃饭。”见爸爸提着公文包上了二楼，宋佳佳想了想，眼巴巴地看向奶奶，这会儿是吃饭时间，妈妈却待在楼上卧室还不下来，要是饿肚子该怎么办？宋妈妈笑容和蔼，回应小孙女儿：“你妈妈身体不舒服，需要好好休息，她要是饿了会自个下来。” 咬了咬唇，宋佳佳“哦”了声，没再说话。 二楼。 “你这又是怎么了？” 推开卧室门，宋三哥一走进去，就看到媳妇坐在床边抹泪，心里顿时一阵烦躁：“你该不会一直在卧室呆着吧？”虽是问，但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婚前，还是一名光荣的纺织厂女工，可自打和他结婚，就一声不吭地卖掉工号，说什么胎位不稳，需要好好在家养着。 结果，这一养，就养到女儿出生，养到女儿上幼儿园，再到现在读小学一年级。 每天除过接送孩子，旁的事一概不上手。 回过头想想，宋三哥禁不住怀疑，当初他到底是中了哪门子邪，觉得这女人是个好的， 第443章 上眼药，嫉恨 并且在婚前便发生那种关系，导致他，猝不及防下成为一个孩子的爸爸，继而娶对方进了宋家门。 “妈认了个干女儿，我接佳佳回到家，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可妈……可妈竟指责我对那个女人态度不好。” 梁秋彤哭得梨花带雨，哽咽着和宋三哥说出自己受的委屈。 敛起心绪，宋三哥放下公文包，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先不说你对我妹的态度到底好还是不好，单就你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是你的不对。”顿了下，他漆黑的眸中闪过一抹复杂：“梁秋彤，不想离婚，你就收起你的傲慢，说句实话，你身上的傲慢劲儿，我是真不知道从哪来的。”初中毕业，家世一般，长得是还算好，结婚前，也不知是她隐藏得太好，还是他眼睛出了问题，竟没看出来她从骨子里透着傲慢。 回娘家，只要有他陪同，这女人在她家住的大杂院里，甚至在她家人面前，没一次不是摆着高高在上的样儿，就好像她出身有多高贵似的，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看着就让他厌烦。 然，碍于两人间有个女儿，他是一忍再忍，没提出离婚。 但要是这女人坚持不收敛身上的毛病，他不介意斩断两人间的夫妻关系。 “书伟……” 泪眼朦胧，梁秋彤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宋三哥，娇弱无助地问：“你竟然要和我离婚？为什么呢？我们可是自由恋爱结婚的，我也没做错什么事啊，还有，我从来不曾傲慢过……”止住的泪水再度顺着脸庞滚落，她眸中渐染上痛苦：“就因为我婚前怀上佳佳，妈就觉得我这不好那不好，书伟，你说我有什么错啊？我出身工人家庭，自知身份上配不上你，可我们彼此相爱才……为了你，我忍受着他人异样的目光，一忍就是好几年，你现在却这么对我，书伟，难道你已忘记我们婚前说过的话……” “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走向卧室门口，宋三哥溢出喉的嗓音冷得没有一点温度：“从明天起你不用再接送佳佳。”不是喜欢闲着么，那就待在家什么都别做。 妇女能顶半边天，这话是主席说的，而他妈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在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他却娶来一个讨厌劳动，只贪图享清福的势利女人。 拉开卧室门，宋三哥离去。 梁秋彤眼里的泪光瞬间被恼怒和难堪，以及愤恨取代。 离婚？ 想都别想！ 她是宋家三儿媳，这个身份谁都别妄想取代。 干闺女？ 就因为两个老顽固认下一个干闺女，就让她今个无端端受气，这事儿不会这么完的！ 满满一大桌饭菜，在宋爸爸一声令下：“开动。”立时，宋爸爸爷几个伸出的筷子宛若刀光剑影，席卷着桌上的菜肴，这一幕，看得叶夏又是呆愣又是好笑。自己做的饭菜能如此受欢迎，她无疑是高兴得，照看着五小只按照家里时常吃饭的速度用完这顿晚饭， 第444章 叶夏既感动又窝心 叶夏正要起身帮宋妈妈收拾碗筷，就听到宋书博说：“姐，你和爸妈去客厅坐，这些碗筷有我和三哥四哥收拾呢。” “走，让他们哥仨收拾，咱娘俩去客厅坐。” “老冯，还有我呢。” “自个跟上。” 真是的，闺女在身边呢，咋就还这么厚脸皮？ 叶夏抿唇轻笑。 “听到了吧，女儿都在笑你呢。” 宋妈妈扭头瞪宋爸爸一眼。 “我是为干爸干妈感情好感到高兴。” 叶夏忙笑着解释。 …… 宋家的客厅不小，等宋书博哥仨洗完碗筷，一大家子人全挤到客厅沙发上坐下，且个个一脸满足地揉着肚子，眼里全写着：好饱！好好吃！ 尤其让宋家人心生感叹的是，叶夏将孩子们教得很好，不管是和人说话，还是餐桌礼仪，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七点过半，叶夏起身告辞，考虑到五个萌宝还小，挤公车不方便，宋爸爸直接让宋三哥开着学校给他配的车，将叶夏一家送回家。 “大福，你这是……” 陆向阳烧好热水，叶夏正打算给几个小家伙洗澡，熟料，转身就看到大福端着多半盆水，小心翼翼地走进屋里，见状，她禁不住心生疑惑。 “给娘洗脚。” 不等叶夏从他的话中回过神，小家伙放下水盆，就将她拉到床边：“娘，你坐这。” “哦！” 叶夏呆呆地点点头。 给她洗脚？小家伙要给她洗脚！ 慢慢的，叶夏回过神，既感动又窝心。 “水温刚刚好。” 大福蹲在水盆边，试了试水温，就帮叶夏脱下鞋袜。 “我也要帮娘洗脚。” 看到哥哥的举动，二福立马停止和弟弟们玩闹，蹲到哥哥身边，伸出小手手就要和哥哥一起给娘洗脚丫。 “改日你在帮娘洗。” 大福拒绝弟弟帮忙。 二福摇头，态度异常坚决：“不！我就要现在帮娘洗脚脚。” “四嫂，我抱孩子们去浴房洗澡。” 陆向阳的声音这时在门外响起。 “好啊，你进来吧。” 三福和毛毛还有五福看样学样，正要朝水盆便挪动小短腿，就被娘的声音截住了脚步。 “姑姑，我和向阳叔一起给弟弟们洗澡。”叶恒屹和陆向阳先后走进五小只的房间里，入目看到大福二福帮叶夏洗脚，两人先是一怔，旋即同声赞俩小家伙：“大福二福真孝顺！”站在一旁的三小只瞬间失落得很，他们和哥哥一样，也想给娘洗脚脚，做个孝顺的乖宝宝。 “大福二福，好了，娘很高兴你们帮娘洗脚，现在听娘话，去浴房让五叔和恒屹哥哥给你们洗白白。” “马上就好。” “对，很快就洗好啦。” 大福二福一人帮娘洗一只脚，哥俩先后回应娘一句。 约莫过去两三分钟，大福起身拿来擦脚毛巾：“娘，好了。”叶夏很配合小家伙，抬脚由着大福帮她擦去脚上的水珠，再由着二福给她套上鞋子，而后，她眼角略显湿润，抬手揉揉两小只的脑袋，笑说：“你们让娘好感动。”语落，她端起洗脚水，朝屋外走：“快去洗白白，娘今晚给你们继续讲《大耳朵图图》的故事。” “好呀好呀！” 第445章 考试 三福和毛毛立时拍起小手手。 五福是个沉默的娃儿，比大福还要不喜欢说话，他脸儿上没什么表情，不过，一双眼睛骤然间闪闪亮，足以说明他和哥哥们一样，很喜欢听娘讲《大耳朵图图》。 月皎洁，夜静寂。 清越柔和的嗓音在五小只房间里缓缓响起，叶恒屹冲完澡走出浴房，见陆向阳坐在槐树下的摇椅上，不由走过来问：“不累？” “等会就睡。” 陆向阳望着天上的星子，淡淡说：“我四嫂很辛苦，你要留下我没意见，但你不可以给我四嫂添麻烦。”顿了下，他着重强调：“我们刚来城里，对这地儿不熟，你最好别私自往外跑。” “说得我好像是个爱玩爱闹好惹祸的。” 撇撇嘴，叶恒屹坐到另一张摇椅上。 陆向阳没说话。 半晌，叶恒屹低语：“我姑姑自身优秀，又特别会教孩子，你说说，你家四哥我姑父有啥能耐，怎就能遇到我姑姑这么好的女人？” “我四哥和四嫂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这你也信。” “我四哥人很好。” “好与不好不是自家人说了算，是要外人评价的。” “你对我四哥有意见？” “是呀，我对我那没见过面的姑父意见大得很。” 沉默片刻，陆向阳抿唇说：“有些事你并不了解。” 叶恒屹靠坐在摇椅里，阖上眼睛，并未接话。是，有些事他是不了解，但仅他听到的，已然让他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心生不满。 …… 次日。 想着今天要参加毕业考，叶夏不到八点半就已赶到军医大。 有宋爸爸事前打过招呼，校门口站岗的战士在确认叶夏身份后，放叶夏顺利走进校门，按着宋爸爸留的详细地址，叶夏并没废多大工夫，就找到校长办公室。 “来啦，快坐。” 招呼叶夏在沙发上落座，宋爸爸笑容温和说：“经过校方研究，同意将这次考的五门科目试卷一次性发给你做，但是，你这有孕在身，长时间坐着对孩子对你怕是都不好。”泡杯茶水放到叶夏面前的茶几上，宋爸爸有些忧虑地说着：“要不先给你发两个科目的，另外三个科目定在下午考。” 摇摇头，叶夏清亮的眸中流露出满满的自信：“我不会用太长时间。” “那行，如果你身体出现不舒服，记得及时终止考试。” 没说服叶夏，宋爸爸只能点头，但还是不忘叮嘱叶夏一句，在他和几个老教授看来，叶夏是真得不用参加什么考试。 考试铃声响起。 叶夏坐在一间偌大的会议室内，看着两位年过五旬，鬓角有些微斑白，一高一矮，但身形都尤为笔挺的老教授将两沓试卷放到她面前的长桌上。 窗外清风吹来，吹起叶夏额前的刘海，她没有先答题，而是拿起一张张试卷快速浏览一遍，才从容自若地拿起钢笔，开始认真填写考卷。 对，是填写，几乎想都不想，不见有丝毫迟疑，她长睫微垂，指间的笔快速在考卷上书写着。 第446章 奇迹啊！嘚瑟 笔尖触碰试卷发出的“沙沙”声，在这静寂的会议室内听着很是清晰。 两位老教授坐在长桌另一端，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眼带好奇地看着宋爸爸口中的天才女娃儿。 就是这个模样俏丽的女娃儿，写出他们这些老家伙都不见得能写不出的论文。 此刻，他们对这位山里走出来，没读过大学的女娃儿是真真充满了好奇心，无比希望这女娃儿能尽快走进实验室，将她论文中提到的那两种药物研制出来，从而给那些身赴战场的战士生命多重保障。 叶夏唇儿微抿，一双眼睛始终盯着试卷，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她终于停笔，终于抬眸，看向不知何时已处于目瞪口呆中的两位老教授：“两位老师，我已答完考卷。”半晌，两位老教授互看彼此一眼，继而齐快步走向叶夏，生怕对方先拿到那厚厚一沓，写满字迹的试卷。 其实在半个小时前，看到叶夏已经答完过半试卷，两位老教授就想过去把叶夏做完的试卷拿起来看看，却又怕影响叶夏答题，就按捺住满心激动，盯着叶夏右手边上的那沓试卷眼珠子眨都不眨。而此时此刻，毕业班第一场考试仍在进行，眼前的女娃儿竟……竟完成了所有科目考，奇迹啊，简直是奇迹啊！ 这笔速到底得有多快，这脑袋难道真就不用想想，好吧，即便不用多想，可饶是只单单抄答案，一个小时也难完成好几门考卷啊？ 快到叶夏跟前时，那位高个教授抬手按住考卷，以免被矮个教授拿走，他很认真地看着叶夏：“你要交卷，不检查检查？” “我有检查过。” 在她拿起试卷阅览那一刻，每道题的答案便已浮现脑海，在她拿起笔写答案的时候，落笔绝对不会有错，这是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要求，不允许在清楚答案的情况下，因为落笔犯低级错误。 手术台上，操刀时容不得出现丝毫偏差。 做医学研究，实验过程中，更容不得粗心大意。 所以，从小在家中长辈影响下，对待学业，对待工作，她始终坚持一个原则——严格要求自己。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收卷了。” 听叶夏说有检查过，那位高个教授没再迟疑，收起叶夏的考卷就朝会议室外走。 “老陈，我闺女没事吧？”正好宋爸爸这时过来看望叶夏，见高个教授，也就是陈教授从会议室出来，心里一紧，忙上前询问叶夏的情况。“你闺女？老宋，你家就五个小子，哪来的闺女。” 陈教授隐约间有猜出宋爸爸口中的闺女是哪个，但他心里却不怎么愿意相信，嗯，他可不承认自己这是出于嫉妒宋爸爸，能认这么好的一个女娃儿做干闺女。 “瞧我，今一早来学校忘记和你们说啦，这夏夏啊，昨个刚被我家老冯认做干闺女，那我自然就是夏夏的干爸了，羡慕吧？不过，羡慕也没用，干闺女是我老宋的，和你们可没啥关系。” 第447章 叶夏：能做到的肯定会去做 宋爸爸笑呵呵地看着陈教授和后面出来的矮个教授，当然，他同时有看到叶夏，这提起的心随之便放了下来，有心思在陈教授面前显摆起来。 “看把你美得。” 佯装心情不好，陈教授瞪眼宋爸爸，继而说：“小叶同志已经答完考卷，我这就和老沈回办公室批阅。” “去吧去吧，我带夏夏去看看给她安排的实验室。” 很是随意地摆摆手，宋爸爸招呼叶夏到身边儿：“走，干爸带你到实验室看看。”说着，他在陈教授和沈教授“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注视下，和叶夏渐行走远。 “老宋可真是有福气啊！” 沈教授收回视线，语气听起来好酸。 “谁说不是呢？” 陈教授收回视线，笑着轻叹：“有五个小子就已经让人羡慕了，这突然间又认这么好的一个女娃儿做干闺女，老宋的福气让人不羡慕嫉妒都难。” “不说啦不说啦，再说下去我怕我忍不住给那老家伙两拳，走吧，咱们快去阅卷，看看那娃儿究竟答得怎样。”沈教授说着，伸出手就想从陈教授手中拿过试卷，结果，陈教授身形一闪，躲开了他的手：“又不是不给你看，急啥。” 沈教授双眼圆瞪：“你这个老陈，我心痒难耐，就想立马瞅那娃儿的卷面一眼，不行啊？” “不行，回办公室再说。” 陈教授说着，提步就往办公室方向前行。 “夏夏，你真把考卷都做完啦？”话到嘴边噙半晌，宋爸爸终还是没忍住，笑问叶夏一句。 轻点点头，叶夏微笑回应：“做完了。” “你这孩子太要强了，非得一口气把那些试卷做完，还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得费多少脑汁啊。”宋爸爸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心疼。 叶夏心中一暖，回应：“题不难。” “那可是几个老家伙一起研究半个多月出的题，被你说不难，这要是被几个老家伙知道，脸面怕是没出挂咯！” 宋爸爸眼里难掩自豪，说着，不由幻想陈教授等几位教授批阅叶夏考卷时露出的憋屈表情。 个个年岁一大把，研究半个多月出的考题，却被一个小女娃在短时间内完成，嗯，卷面要是再门门都是满分，几个老家伙的脸色可真就好看啦。 十多分钟后，叶夏被宋爸爸带到一间实验室里面，看着眼前，好吧，在她眼里绝对算得上是简陋、落后的实验设备，说实话，若没有一丝失望，那绝对是假的。但就国家目前的能力，不，甚至就全世界的发展状况而言，医疗器械、实验设备皆和她穿到这儿前的时代无法相比。 眸光微不可察地变了变，叶夏禁不住想，难道她在研制药物，做医学研究的同时，还得把后世那些医疗器械和实验设备也想法子给整出来？在这个年代，如果没有相关的医疗设备做检查，有的病是很难被诊断出的，这么一来，医治就更谈不上了。 暗叹口气，叶夏心绪恢复平静。 慢慢来吧，她又不是巴拉巴拉小魔仙，挥挥魔法棒，就能变出想要的东西，但只要有时间，能做到的她肯定会去做。 第448章 叶夏逛居民区合作社 “怎么样？这间实验室里的仪器在咱们学校算是已经很齐全。” “挺好的。” “那你看什么时候开始做研究？” “后天吧。”她需要吧家里再规整规整，免得她正式忙起来，忽略到家里大大小小的生活。 宋爸爸点点头，继而说：“下午你恐怕还得过来一趟，到时，干爸带你办理入职手续。” “那我两点钟过来。” 说是通过毕业考，在军医大进修一段时日，其实是个幌子，不然，她脑中的知识储存和后面要做的事儿没法对人解释，但这并不是说她不需要再学习！ “晚点没关系。” …… x市有不少大副食商场，离叶夏家约有三公里地的桐树湾副食商场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是建国后就建成开业的，其中有员工60多人，营业面积起码在500平方米，主要经营副食品、鱼、肉，蔬菜等商品。不过，住在桐树湾副食商场方圆十里地以内的百姓，平日里购买日用商品，去的最多得还是自家居住区的合作社。 缘由？ 一、方便。 二、计划经济时期，主要食品、用品都是定量供应，而居民区合作社、粮店，则专门供应本居民区居民日常所需。 想着家里没啥蔬菜水果，叶夏坐公交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前往离家半站路的合作社，打算多买几样蔬菜，再买些水果和糕点，及其他日常用品。去桐树湾大副食商场，她是想都没想，毕竟离家有点远，又不是过年前大采购，为省几个钱，专程跑那儿购买所需品。 何况，她这身子也不方便。 居民区合作社距离叶夏家真得很近，日常要用到油盐酱醋，一旦发现没有，抬腿就能到合作社，如此一来，哪怕是几岁的孩子单独过去打酱油，那也是绝对不成问题的。若是家长担心孩子记不住要买的东西，直接写张纸条，到合作社后，不用孩子张嘴，售货员看过纸条后，就把纸条上的东西麻溜地拿给孩子，可见售货员们对本居民区居民的了解程度。 而居民们常出入合作社，自然也很了解合作社来了什么紧俏商品，于是，转眼工夫，合作社门外便会排起长队。 “对，鸡蛋每斤四毛八。” “猪肉啊，猪肉每斤七毛八。” 叶夏走进合作社，耳边一时间热闹得很。 “大娘，你是刚从老家来的吧，林工早该接您来城里享福啦，您别急，我给您慢慢报价，你需要买什么听仔细啦。”一个说话爽利的女售货员热情地接待着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斜襟褂子的老大娘：“米每斤两毛三，白面一毛八，啊？您问这白菜的价格，很便宜的，每斤三分钱……” 先在这约有60平方米的合作社内转了圈，叶夏差不多已经了解到这里大部分商品价格。 蔬菜每斤在0.03至0.5元之间，各类水果每斤没有超过1元钱，两毛三一斤的大米是优质大米的价格，一般的南方粗大米也就0.13至0.16元1斤……肥皂一条一毛四分钱， 第449章 你皮松了是不是？ 半条也卖，是七分钱；冬天用来护夫的蛤蜊油每盒一毛…… 从布兜里掏出供应本，叶夏先到人少的柜台上买东西。 大概过去十来分钟，她双手拎得满满的，走出合作社。 “哥，我也要住在姑姑家。” “不行，你皮得很，姑姑又要照顾五个弟弟，又要忙着工作学习，哪里有时间再照顾你个皮猴子。” “我乖还不行吗？我听姑姑的话，和弟弟们每天在家玩儿，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样总可以吧？” “叶恒立，你的耳朵是做啥用的？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姑姑很忙，没时间照顾你。” 叶大哥前个在公社派出所给部队打电话，让政委齐伯仁有转话给媳妇，今个一早，他便坐车离开余姚村，在经过柳河公社派出所时，他又给部队拨通电话，对他媳妇交代一番，于是乎，两口子约莫在中午十点半，一前一后到了叶夏家。 有自家男人给的地址，巧凤带着二儿子叶恒立乘坐部队的顺路车来x市，再经过询问路人，一点冤枉路都没走，便找着了叶夏家，看到她，叶大哥立马从妹子家出来，喊媳妇坐车，两人前往市里最大的百货商场而去。 小孙小张还有叶恒立，都被他留在叶夏家里，看到姑姑家有五个小弟弟，看到弟弟们睡觉的床既可爱又漂亮，看到哥哥在姑姑家也有住的房间，叶恒立眼热得很，围着叶恒屹转圈儿，说不要回家，说要和哥哥一样留在姑姑家玩儿。 叶恒屹了解自家弟弟的性子，那就是个安静不下来的主儿，要把这么个皮猴子留在姑姑家，还不得让人把心操碎？ 因此，无论叶恒立说什么，叶恒屹就是不松口。 “坏哥哥，我不要理你了，等我见到姑姑，直接和姑姑说，姑姑肯定会很高兴我留下来哒。” “你皮松了是不是？” 叶恒屹眼睛一瞪，伸手就要揪弟弟耳朵，却被叶恒立这个皮猴子轻轻松松给躲开了，小家伙同样瞪大眼睛，梗着脖子说：“就准你待在姑姑家，我就不可以啊，你这是哪门子道理，叶恒屹，你不是我哥哥，我不要再理你啦，我去和弟弟们玩儿。” 五小只围着圈儿坐在大槐树下，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本颜色鲜艳的故事书，这是叶夏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课外读物，因为上面有拼音标注和美美的插图，小家伙们看起来不是很费劲儿。而叶夏在拿出这些故事书前，暗中都有撕掉封皮，以免暴露故事书的出处和年代。 至于里面的内容，叶夏也有翻阅过，没见上面提到年月日什么的，便放心的将故事书分发到五小只手中。 让他们相互间轮流着看。 说起来，在没住到城里前，几个小家伙就有看过娘给的故事书，只不过看完后，他们没再见到那些书的影儿。 嗯，叶夏这个做娘的自然知道啦，那些书被她悄咪咪地送给了周家小哥俩。 她有交代俩孩子，不可以在人前看，且看完后一定要妥善收起来。 第450章 姑姑暖暖的，而且温柔漂亮得很 家里成分不好，周铭琛没少经历事儿，他清楚叶夏所言的深意，就当着叶夏的面，眼神坚定，极为认真地点点头。 “娘！”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五个小家伙几乎同时扭头看向院门口，一看是娘没错，“刷”地齐站起身，迈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向娘。 “娘，我来帮你提。” “还有我，还有我！” 大福二福伸出手儿，一个帮娘拎蔬菜，一个帮娘拎苹果，三福和毛毛同样伸出手，叶夏笑得一脸无奈，让他们一人拿一卷卫生纸，这才安抚下两个小家伙。“五福，你还小，咱就不帮娘拿啦。”见五福仰起小脑袋，绷着小脸儿看向她，叶夏笑眯眯地说了句，却看到孩子执着地不放下手儿，没得法子，她只能把自己的布兜交由这个家里最小的宝贝儿拎上。 “四嫂（姑姑），你快歇着，我来把这些东西提到屋里。” 陆向阳和叶恒屹接过叶夏手里其他东西，两人一溜烟进了待客厅。 “姑姑……”叶恒立在一边站着，此刻，小家伙有些腼腆，又有些好奇地看着叶夏：“我……我叫叶恒立。”叶夏其实一进院里就有看到这长得像极二哥的男孩儿，听到小家伙的自我介绍，她杏眸弯弯，如弦月一般，笑着走到叶恒立近前：“姑姑虽然刚刚见到你，但姑姑有听你爸爸提起过你哦。”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她笑容柔和而温暖：“走，到客厅坐，看看姑姑都买了什么好东西。” 叶恒立“嗯”了声，只觉姑姑暖暖的，而且温柔漂亮得很。 不像他妈，一说话就是大嗓门，震得他耳膜都忍不住嗡嗡响。 “恒屹，你妈人呢？” 大嫂能找到她家，肯定和大哥有关。 “我爸和我妈出去办点事儿。” 他爸他妈具体干啥去了，叶恒屹也不知道。 “有没有说几点回来吗？” “我爸说会很快回来。” “那行，姑姑等会给咱蒸米饭，再多炒几个菜，你爸妈等会回来正好赶上吃饭。” “我帮您一起做。” “不用。” 叶夏摇头，招呼小张小孙进客厅坐，然后把买的糕点、水果、大白兔奶糖等东西从往兜里取出来，一一放到茶几上，见孩子们个个眼睛发亮，她直接让向阳将买来的苹果全部拿去洗干净，又给每个孩子发一颗大白兔和一块糕点：“不能吃太多零食，咱们得留着肚子吃饭饭，这样才能长高高，知道吗？” “知道。” 大福哥几个排排站，齐声做出回应。 “知道。” 后面响起的这一声，是从叶恒立小朋友口中发出的，起初，他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忙学着大福哥几个的样儿，对姑姑说的话高声作答，真真像个回首长话的小战士。 叶夏一阵好笑：“恒立，姑姑似乎看到你有话想和姑姑说。”小家伙和她打过招呼后，随之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被她真真切切看在眼里，而刚才他没和五小只一块回话，多半还在想着要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呢。 第451章 击掌 “姑姑，叶恒立就是个皮猴子，您别理会他。” 叶恒立正要说话，却被哥哥抢了先，气得鼓起腮帮子，狠狠地瞪向哥哥：“我说过不要理你，你干嘛还要在姑姑面前提到我？坏哥哥！”控诉哥哥一句，叶恒立蹭到姑姑身旁坐下，睁大眼睛，朝姑姑露出自己最最可爱，最最萌萌哒的表情：“姑姑，我想住在你家和弟弟们玩儿，你放心，我保证不乱跑，不给您惹麻烦。” “留在我家玩儿没问题，但是，留在我家还必须得学习，每天不仅要做数学题，还得写生字，还得学英语、背单词，只要你确定你能做到，姑姑对你留下来绝对没有意见。哦，对了，留在我家还需每天早起锻炼身体。” 叶夏眸中笑意盈盈，静静地候着小家伙做出回应。 早起锻炼不成问题，在他家，他爸根本就不允许他和哥哥睡懒觉，每天早晨都要把他们带到训练场，和那些叔叔们一起操练。 可是，这每天都要做数学题，写生字，学英语、背单词，任务似乎有些繁重啊…… 半晌，叶恒立眼睛里闪过一抹挣扎，站起身，身板挺得笔直，向叶夏保证：“姑姑，我能做到！”有弟弟们一块学习，想来时间并不难熬。 “男子汉要说话算数，来，和姑姑击掌，保证你能做到，否则，我会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接你回部队哦。” 叶夏柔声说着，但眼神尤为认真，抬起右手，她嘴角微微勾起：“击掌立誓，让姑姑看看你的勇气。”随着她音落，叶恒立已然伸出右手，和她的掌心相击在一起。 “姑姑，叶恒立真得很皮的。” 听到哥哥这么说自己，叶恒立板起小脸儿，定定地凝向哥哥：“有这么拖自己弟弟后退的哥哥吗？我咋就皮啦？”说着，他哼哼一声，将目光从哥哥身上挪离，看向叶夏又说：“姑姑，我是比较爱动，但我知道什么时候能动，什么时候不能动，在学校上课时，我都有认真听老师讲解课堂内容，课间活动和放假期间，我比较喜欢和朋友们跑着玩儿。”千万不能给姑姑留下坏印象。 “爱玩是你们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天性，姑姑不反对你玩儿，但要把每天的正事做完，在注意安全的情况下，随便你在家怎么玩。” 这也就是各大学、中小学都在停课，孩子们才没有正常上学，等明一月中小学复课，孩子们想聚在一起就不是很容易了，想留下就留下吧，说起来，两小子若不是喜欢她这个姑姑，喜欢大福哥几个，势必不会留在她家玩儿。 叶恒屹：“姑姑，你真要留下这皮猴子啊？” “我相信恒立能说到做到。” 叶夏微笑。 “好吧，我会看紧他的。”叶恒屹知道皮猴子叶恒立留下是铁板钉钉啦，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然，叶恒立却给他个白眼儿：“我不用你看着，我自己会很乖哒。” “我去给咱们做饭，你们在这陪小孙小张叔叔聊天哈。” 第452章 大哥，你这是干嘛呢？ 说着，叶夏起身，而这时，陆向阳端着果盘走进待客厅，后面跟着大福哥几个：“嫂子，吃苹果。”陆向阳把果盘递到叶夏面前。 “你们吃，嫂子去做饭。”说着，叶夏去了厨房。 空间里有电饭锅，现在家里又有电，那么用电饭锅蒸米饭，自然方便得很，可是要把电饭锅拿出来用，就得多加留神，以免被外人看出猫腻，扣上这样那样的罪名。心念电转，叶夏终究还是暗暗摇摇头，这年月可没有电饭锅，她还是不用为好。 “四嫂，我帮你择菜洗菜。” 看到叶夏在厨房淘米，陆向阳说了句，提起装菜的网兜和洗菜盆就往水池边走。 对于喜欢做饭的人来说，做饭是种享受，也是件幸福的事儿。 “娘，我闻到米饭的香味啦。” 三福不知何时跑到厨房，只见小家伙站在炉子旁边，似模似样地吸口空气中的米饭清香，眼睛弯弯，欢快的奶音儿随之扬起：“娘做的饭饭最最好吃，三福中午要吃好多好多。” “吃撑肚子会痛。” 叶夏把菜和肉全处理好，只等米饭蒸熟就开炒。 “那我就少吃一点吧。”三福奶声奶气地说着，还不忘在娘面前比划：“就少吃这么一点点。” “鬼机灵。”点点他的额头，叶夏笑说：“去找哥哥弟弟玩儿，娘一会就给咱炒菜。” “好的。”三福应声，但转瞬，他眨巴眨巴眼睛，又问娘：“娘，有没有西红柿炒鸡蛋啊？我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 “有。” 叶夏笑眯眯点头：“娘知道你们都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今个中午娘就炒一大盘，准让你们够吃。”孩子们喜欢用西红柿汁子拌米饭，所以，家里一旦蒸米饭，她都会给孩子们炒这么一道菜。 “谢谢娘。” “精怪。” 三福“咯咯”笑，在叶夏笑意萦绕的目光注视下，“蹬蹬蹬”地跑出厨房：“四福五福，娘说给咱们做西红柿炒鸡蛋呢，你们高不高兴鸭？” “高兴。” 这是毛毛的声音。 “夏夏！” “大哥，我在呢。”听出是叶大哥的声音，叶夏立马出声回应，待她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叶大哥站在院门口，正招呼人往进搬东西，不由问：“大哥，你这是干嘛呢？”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面粉、大米、食用油、鱼、蔬菜、水果…… 这阵势，得花多少钱票？ 用的吃的穿的，种类那叫个多。 “这是你大嫂给你买的，商场那边派车送货上门，你快规整规整，看看把缝纫机放哪个屋。”叶大哥说着，中间根本就没给叶夏插嘴的时间：“一会让小张开车跑趟余姚村，给你二哥也送些东西过去，大哥下午就得返回部队，不过，你大嫂会留下来照顾你。” “妹子！”叶大嫂在商场的人把东西都搬进院里，开车离开后，拎着两个大大的手提袋走进院里：“妹子！你就是洵哥说的妹子，俺是你大嫂，打今个起，俺留在你这帮你做家务、照看孩子，你安心学习工作，家里这一摊你尽管放手。” 第453章 这事没得商量！ 天生一张笑脸，哪怕没有笑，给人的感觉也好像是在笑，这就是叶大嫂，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真像洵哥给俺说得，妹子你老漂亮啦！这是俺在百货商场给你和俺外甥们买的衣服，俺先给你放屋里去啦。” “大嫂，我和孩子们有衣服穿呢！” 叶夏想喊着叶大嫂，奈何叶大嫂走路一阵风似的，眨眼间便走出好几步远。 “你大嫂眼光不怎么好，但好在大哥跟着呢，给你和外甥们买的衣服，大哥都有仔细看过，款式相当不错。对了，大哥还给你买了两条孕妇裙，这眼看着天就要大热，你穿孕妇裙方便些。” 脸上微微一热，叶夏不自觉地鼓起腮帮子就说：“家里不缺吃的，我和孩子们也不缺衣服穿，你干嘛和大嫂要买那么多东西？缝纫机和自行车这样的大件，我要是想要，自个去趟百货商场立马能买到手，你倒好，是嫌钱票多得花不出去吗？”她气呼呼的小样儿，看得叶大哥非但没有生气，反倒一个劲得乐呵：“大哥就想对你和你二哥好，只要是大哥有的，只要你和你二哥需要，大哥都会拿给你们。” 眼眶有些泛酸，叶夏吸了吸鼻子，小脾气愈发明显起来：“你干嘛呢？买东西也不和人家说一声，就知道惹人家哭。” “我妹妹哭啦？有吗？让大哥看看。”叶大哥咧开嘴笑，走近叶夏近前，抬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湿润，眸光宠溺，柔声说：“傻丫头，哭什么呢？大哥这么些年不在你和你二哥身边，要是再不让大哥为你们做些什么，大哥心里难受啊！” “可你也不是有意的，我和二哥都不再怨怪你，你往后可别再像今天这样了。”见叶大哥眼眶也渐渐泛红，叶夏禁不住轻声劝说：“恒屹再过个几年就能谈对象了，到时，给他订婚娶亲都要花钱，你可别弄得那时候要啥啥没有，耽误孩子娶媳妇儿。” “在部队干了二十多年，你大哥要是没点能力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丫头，大哥还是有点家底的，不用为大哥操心，更不用担心恒屹那小子娶不上媳妇。” “我不管，反正你以后不能再这么给我买东西。” “好好好，不买不买，都听你的。” 就这一个妹妹，他愿意给他花钱，该买时还是要买，但眼下得先把小丫头安抚住。 叶夏可不知叶大哥心里在想什么，听完叶大哥的话，她笑逐颜开：“这可是你说的。” “对，是我说的。” 叶大哥笑着点头，眼里的宠溺越发浓郁。 “恒屹和恒立要留在我这儿，我答应他们了，你和大嫂不用担心他们的功课，我和两小子说好了，每天会教他们一点课本知识。”叶夏说完叶恒屹哥俩的事儿，和叶大哥又说起叶大嫂来：”大哥，我身体好着呢，再说家里还有向阳和恒屹两个半大小子在，用不着大嫂在这专门照顾我。” “这事没得商量！” 第454章 大哥，您真逗 叶大哥态度坚决：“咱娘早早没了，你前面生娃儿时，身边肯定没个人照顾，现在有大哥大嫂，我们怎么能看着你挺着个大肚子又是工作学习，又是看顾几个小家伙？听话，你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走哪都得小心，而你小叔子和恒屹毕竟是男孩，有些时候，他们并不方便照顾你。” “我可以请保姆的。” “保姆能有你大嫂照顾你细心？” “可总得有人给你做饭啊！要是大嫂留在我这，你怎么解决每天的吃饭问题？” “部队有食堂呢。” “那是大锅饭，吃起来肯定没在自个家吃得痛快。” 握拳掩唇轻咳两声，叶大哥朝待客厅看了眼，见叶大嫂和大福哥几个说话，没留意院里，不由压低声音，对叶夏说：“恒屹那小子应该有和你说过吧，你大嫂做的饭真不怎么好吃，这回她留在你这照顾你和几个孩子，其实是你在帮大哥解救味蕾。对了，回头你大嫂给你做饭时，你在旁看着点，免得她做出的饭你没法下咽。” “你……” 叶夏嘴角抽了抽，怪异地看着叶大哥：“你这么说大嫂也不怕大嫂伤心。” “我这不是偷偷和你说么，在家，我哪顿饭不是夸你大嫂做得好吃。”叶大哥小小声地说着，逗得叶夏忍不住轻笑出声：“大哥，您真逗，不过，我看出来您对大嫂绝对是真爱无疑！”叶大哥俊脸一热，别过头猛咳好几声：“什么真爱不真爱的，大哥只是觉得你嫂子一个女人不容易，在家多顺着她点罢了。” “好啦，你这一脸害羞样，足以说明我说得没错，去客厅坐着吧，我现在就给咱炒菜。” “大哥给你打下手。” “倍感荣幸。” 叶夏俏皮地眨眨眼，看得叶大哥禁不住朗笑出声。 “妹子，你炒菜咋这么香啊？” 叶大嫂到厨房来帮忙，闻着扑面而来的菜香，羡慕得不得了：“俺炒菜时从来没这么香过。” “经常做饭，慢慢就练出来啦。” “俺都做了十多年了。” “没事，你做的饭好吃着呢。” 叶大哥安慰媳妇儿。 “洵哥，你不用安慰我，其实俺知道俺做饭不好吃。” 两小子从小大对她做的饭菜就没夸过一次。 “我最喜欢吃你做的饭了，咱家小子也喜欢，不信你问他们哥俩。” 叶大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话。 “洵哥，我又不是小娃儿，你不用这么安慰我。”叶大嫂笑呵呵地冲着叶大哥说了句，继而看向叶夏：“妹子，你教我做饭吧。”叶夏微笑点头。 红烧鱼、宫保鸡丁、红烧肉、糖醋里脊、西红柿炒鸡蛋、酸辣白菜、香菇炒青菜，家常豆腐，荤素搭配，共八个菜，每道菜份量十足，外加一道紫菜汤，叶大哥往饭桌上端菜，没少咽口水，这还没吃呢，就已经馋得他不要不要的，要不是担心被孩子们笑，他真恨不得先偷吃一口。 “爸，我姑姑做饭好吃得很。” 第455章 区别对待好伤人的，叶厂长！ 叶恒屹和陆向阳帮着端菜，瞧见他爸盯着菜盘子不眨眼，故意说出这么一句，让叶团长羡慕。 “你姑姑是我妹，我什么时候想吃，只要你姑姑在跟前，肯定会立马给我做。” 小样儿，对老子还耍起心眼来了！ 叶大哥斜睨大儿子一眼，坐到饭桌旁等叶夏和叶大嫂就坐。 “大哥，大嫂，咱们开动吧。” 给几个小家伙盛好米饭端过来，叶夏招呼叶大嫂坐下，而后笑着说了句。 “那就开动。” 叶大哥拿起筷子，说着，就夹起一块红烧肉送进口中：“好吃好吃，实在是香啊！”妹妹的厨艺真是绝啦！ 饭桌是那种大圆桌，是王奶家以前用过的，有点掉漆，木料倒还结实得很，只不过大福哥几个尚小，坐这种大圆桌吃饭很难夹到离自己远的菜，因此，昨个的中午饭和今早的早饭，叶夏都是让孩子们搬着小板凳，围坐在茶几旁用的。 这会儿，她则帮着孩子们夹菜，给他们放到面前的小瓷碗里。 “大福，鱼有刺，你小心点吃，别被刺卡住喉咙。” 叮嘱大福一句，叶夏为二福几个倒是把鱼刺挑得干干净净。 “来，五叔给你挑鱼刺。” 陆向阳夹块鱼肉，挑干净鱼刺，放到大福碗里。 “谢谢五叔。” “妹子，你把这几个娃儿养得真好。” “咱妹厉害着呢，你在这好好跟妹妹学学。” “俺会努力学的。” 叶恒屹和叶恒立吃得欢快，顾不得说话，但听到自家妈要跟着姑姑学东西，哥俩异口同声说：“妈，你把姑姑做饭的手艺学到手，我会天天夸你做饭好吃的。” “用不着你们夸。”叶大嫂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接着又说：“俺跟俺妹子学做饭，可不是为你们。” 叶大哥脸热啊，媳妇咋就这么喜欢秀恩爱？！妹妹和孩子们都在呢，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叶夏轻笑，却没有说话。 “妈，你好偏心。我还是您儿子吗？”叶恒屹耍宝。 “俺偏心俺男人，你有意见，日后让你媳妇偏心你就是。” 叶大嫂说着，还朝叶大哥笑笑：“洵哥，你说俺说得对不？”叶大哥这会子刚吃进一口酸辣白菜，听到叶大嫂这话，当即呛得连连咳嗽，急得叶大嫂抬手就帮他顺气，看着两夫妻此刻的样儿，叶夏硬是憋着没让自个笑出声。 “我没事。” 止住咳嗽，叶大哥朝叶大嫂摇摇头，而后没好气地看眼大儿子：“吃饭时，你能不能不说话。” 叶恒屹：“……”是我一个人说话的吗？是我先开口的吗？区别对待好伤人的，叶团长！ 再没忍住，叶夏笑说：“大哥，恒屹和大嫂说着玩呢，好啦，咱们快用饭吧，我两点钟前还要跑趟军医大。” “去考试？” 叶大哥从大儿子身上挪开目光，眼神柔和而关心地看向叶夏：“要考几天？” “我中午都考完啦，下午是去办理入职手续。”叶夏笑着做出回应。 “办入职手续？” 第456章 幸福 叶大哥有些不解：“你不是说通过考试，就在军医大进修学习吗？” 叶夏微笑解释：“我是要进修，但我同时还做医学研究。”顿了下，她续说：“我之前有写过两篇关于药物研究的论文，校方那边的几个老教授已经一致通过，接下来一段日子我需要将那种药物研制出来，一旦成功，对于上战场的战士生命会多重保障。” “……” 叶大哥目瞪口呆。 叶恒屹和陆向阳同样，至于饭桌上其他人，就听不懂啦。 “……你要研制药物，还对我们战士特别有用？” 半晌，叶大哥回过神，眼神热切，声音明显有些发颤。 “嗯。”叶夏点头，面部表情认真而不失柔和：“我要研制的两种药物，一种是消炎药，一种是止血药，功效比目前现有的同类药物要好。” “好！好呀！我妹妹咋就这么能耐呢？！” 叶大哥连声称赞，接着眉目舒朗，笑出声：“大哥好高兴，夏夏，在这，大哥谢谢你了！”起身，将椅子往后拉些距离，他站得笔直，在叶夏怔愣中，朝这个妹妹深鞠一功。 “大哥，你……” 叶夏错愕地睁大眼，须臾后，她很是无奈地说：“我既然学医，就要对得起自己学医的初衷，哪用得你给我说谢谢，还向我鞠躬呀。” “不是大哥谢谢你，是大哥替咱们千千万万的战士谢谢你。”全国解放快二十年，但和西方那些国家相比，自己国家方方面面都还很落后，而医药对于在战场上受伤的战士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若是有了效用更好的药品为受伤的战士所用，那他们在战场杀敌受这样那样的伤，被救下来的可无疑会更大些，来日，等他们恢复健康，又能继续为国家奉献自己的热血与激情。 “大哥，你这话就有些煽情啦！” 抿唇浅笑，叶夏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叶大哥坐回椅上，宠溺地看她一眼，继而一脸郑重地对叶大嫂说：“回部队后我会在食堂用饭，你安心留在这照顾夏夏，不用想着家里，知道吗？” “……我听你的。” 略作迟疑，叶大嫂和叶大哥四目相接，重重地点点头。 “咦？爸，听你这话我妈也要留在姑姑家？” 叶恒屹眨眨眼，有些惊讶地看向爸妈，就他所知，自打他妈嫁给他爸，除过他爸外出做任务，亦或是带着战士外进深山拉练，他妈还没和他爸分开过呢！ “你姑姑的身子一天比一天重，有你妈在，能帮着做点家务，还能帮着看顾你几个小表弟。”内敛深沉的眸子挪至大儿子身上，叶大哥一字一句交代：“你和恒立留你姑姑家我不反对，但你们必须得给我保证，不得给你们姑姑惹麻烦，白天除过学习，还要坚持锻炼身体，帮你妈照看好几个弟弟。” “没问题。” 叶恒屹保证。 “爸，我都已经向姑姑保证过啦，我不会淘气哒！”叶恒立往嘴里边送红烧肉，边扬起稚嫩的嗓音儿。 陆向阳这时说：“我四哥回部队前有交代我照顾好我四嫂，家里的活儿全由我来做。” 第457章 五小只的安全意识 “你和恒屹在家务活方面帮把手就行，几个孩子你们得多费点神照看，别让他们自个跑出院子玩儿，免得一个不小心被拐子拐走。”妹妹家娃儿多，而且个个长得眉眼精致，又年龄小，很容易被拐子给盯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需要好好叮嘱这家里大大小小一句。 “大福，舅舅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大福点点小脑袋。 “那你可要牢记，千万不可以不经大人同意，就带着弟弟们跑出去玩儿。”叶大哥认真而严肃地说着。大福再次点点小脑袋：“我记住啦。” “舅舅舅舅，我娘昨晚有给我们说过，不能自个跑到院门外玩儿，还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坚决不可以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娘并且要我们记住家里的地址，记住干爷爷家的座机号码，说万一不小心落到坏人手上，让我们别惊慌，也别害怕，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哭嚎，这样就能避免坏人对我们造成更大的伤害，等找着机会，我们再寻求周围人的帮助。” 三福连气儿都没喘，奶声奶气地说出这么一长串话。 “娘有考我们哦，看谁没有记住，舅舅，我和哥哥弟弟都有记住哒！” 毛毛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萌萌哒。 听完他的话，叶大哥对自家妹子可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教育得也太全面了吧？让几个小家伙早早就有了安全意识，且如何防范、摆脱危险，妹妹都有教几个娃儿，简直厉害得没谁了！ “叶恒立，你就知道吃，可有听到三福说什么？” 瞪向埋头狠吃的小儿子，叶大哥没好气地沉声问。 “啊？”叶恒立显然啥都没听到，抬起头，他一脸呆萌地迎上叶大哥的视线：“爸，你快吃呀，姑姑做得每道菜都特别好吃，你再不吃我可就全吃完啦。”饭桌上其他人都在笑，叶大哥脱口就给小儿子一句：“我咋生了你这么个吃货。” “能吃是福，这是我妈说哒，爸，你想吃就吃呗，我多让你吃几口就是。” 叶恒立仍陷在满桌好吃的菜菜里面。 “我问你，要是你不小心被拐子拐走，你会怎么办？”叶大哥被小儿子气得没脾气了，索性直接问，而叶恒立小朋友盯着他爸看了好一会，眼神渐变怪异，稚声说：“别把你儿子我想得跟个傻子似的。” 他又不傻，岂会让拐子给拐走？ “很好，哪天你要是被人拐走，那就说明你是个傻子。” 叶大哥对小儿子的回答其实还算满意，他家小子皮是皮，但警惕性还是很高的，脑子转得也快，拐子想对这皮猴子下手，还不知道谁骗谁呢。 “不会有你说的那天。” 回应老爸一句，叶恒立继续和桌上的饭菜奋斗。 “对了，夏夏，三福口中提到的干爷爷是怎么回事？” 染着淡淡笑意的眸光从小儿子身上挪离，叶大哥神色温和看向叶夏。 “我在村里曾救治过一位男知青……”叶夏将自己如何认识宋爸宋妈， 第458章 零花钱 以及得到宋爸帮助有机会参加军医大毕业考等事儿，与叶大哥一五一十叙说一遍，见叶大哥听完半晌不出声，她笑了笑，又说：“大哥，能买下这座院落，能把家里人的户口都迁到城里，小博帮了我不少忙，还有，对于认宋叔冯姨做干爸干妈我其实很高兴。” “哥一会陪你去趟军医大，顺便买些东西去看看宋校长。” 妹妹自出娘胎就没见过父亲，没享受过父爱，现如今，有对干爸干妈疼爱妹妹，不是啥坏事。 “你不是要回部队吗？” 叶夏怕耽误叶大哥的事儿。 “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团里有老齐在，他赶在天黑前回去就好。 叶大哥温声说着，打消了叶夏的顾虑。 …… 午饭后，小张开车前往余姚村给叶二哥送东西，小孙被叶大哥安排随车同往，方便路上有个照应。 于是，叶大哥只能骑自行车栽叶夏去军医大办入职手续。 “大哥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嗯。” “做研究急不来，悠着点，别把自个逼得太紧。” “不会的，要是身体受不住，我会减少在实验室的时间。” 工作是重要，但活着更重要，如果没了命，有再多的理想抱负，也是难以实现的。 更何况她有家、有亲人要守护！ 而非穿到这之前，一个人孤零零地过活。 爷奶的离世，对她的打击真得很大，使得她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不去想念已逝的亲人。 或许就因为这个原因，终导致她心脏猝停…… 想到上一世的种种，叶夏神色略变得恍惚起来，连同身上的气息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叶大哥骑车的速度禁不住慢了下来。 “……”思绪被叶大哥充满关切的嗓音拽回，叶夏嘴角牵起抹淡雅柔和的笑：“我在想我每个月能拿多钱工资。”一听她这话，叶大哥瞬间像是想到什么，只见他大长腿往地上一撑，随手就从衣兜里掏出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这是什么？” 看着被叶大哥说都不说一声，直接塞到手里面的信封，叶夏疑惑极了。 “给你的零花钱。” 叶大哥蹬着脚踏板继续前行，含笑的嗓音缓缓溢出喉。 “我不缺钱。”说着，叶夏就把信封塞回叶大哥衣兜：“大福爹把他的存款单前两天刚寄给我，而且我手头上本就有钱。再说，我都多大的人啦，还需要哥哥给零花钱。” “在哥哥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 “好吧，就算我在你眼里仍是小孩儿，可我有权利不要你给的零花钱，如果你非得给我，我就把钱一分为二，让恒屹恒立哥俩拿着随便花。” “我的皮带可不是吃素的。” “听你这话似乎没少用皮带打俩孩子？” “不听话就得拿皮带收拾，不然，还不得翻天。” “就不担心把孩子打出毛病？” “皮实着呢。” “我不管，从今往后，不许你再拿皮带抽我侄儿。” 第459章 发火 叶夏小脾气上线：“至于你要给我的零花钱，我已明说不要，你若不听，等我分给俩孩子花，你也没权利进行说教。” “真不要？” “比珍珠还真。”她这调皮的语气，听得叶大哥忍不住笑出声：“好，你不要大哥收着就是，不过，等你手头上吃紧的时候，记得和大哥说一声。” “知道啦。” 叶夏笑应。 军医大。 有宋爸爸带着，叶夏的入职手续办得很快，而叶大哥和宋爸爸认识后，觉得这是一位很值得人尊敬的长辈，也就在他心里生出这个认知的时候，真正意义上承认宋爸爸是叶夏的干爸，是叶家的干亲。 三人坐在宋爸爸的办公室聊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想着叶大哥还要回部队，叶夏起身和宋爸爸道别：“干爸，那你忙，我和我大哥就先回了。” “稍等。”宋爸爸笑容慈爱，看着叶夏缓声说：“你目前的工资只是暂时的，等过段日子，学校这边会给你提到一级工资标准。” 叶夏一怔，旋即微笑：“我这刚刚入职就能拿到六级工资，再加上住房补助，我觉得不少啦。”普通工人一个月拿三十来元工资，而她一入职，每个月就能拿到154元，说实话，她不觉得少，再加上她没要学校分配住房，另外补助的50元，一个月她就能领到204块钱，同时每个月还有这样那样的票证发放，于她来说，挺满意的。 “夏夏，按理说，你目前是研究员，就该拿到一级工资，但考虑到你毕竟刚入职……” 宋爸爸说到后面略显为难，见状，叶夏笑说：“干爸不用对我多做解释，我能理解，可是一级工资是院士、教授级别才能领取的，我要是拿一级工资，恐怕不够格。”顿了下，她续说：“总之，我对校方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 “傻丫头。” 对于叶夏的懂事，宋爸爸真不知道该再多说些什么。 考的科目全部满分，卷面上没有丝毫涂抹痕迹，给出的答案甚至比那几个老家伙提供的答案还要精准、完善，又有那么好的两篇论文在，但就因为尚未有研究成果，所以，校方只能先那样做。 x市，某煤矿家属院。 “嘭”一声响，这是陆二哥推开家门听到的声音，紧跟着就是女人尖利刻薄的咒骂声：“你究竟是不是男人啊？回一趟老家，没弄到口粮也就算了，还给我每月整出去五块钱，这我已经忍了，可你倒好，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一个两个要来城里工作，还说要轻松点、工资高的工作，真以为你陆向男在城里混出头啦，随随便便就能给人安排工作，而且能安排个既轻松又工资高的工作，要是你真有这个本事，还下井做什么？” 熟悉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何小兰面部表情一冷，当即就将手里的菜刀重重地扔到案板上，随之就出现此时这泼妇骂街的一幕。 “我不是听你的，没理会小六写的那封信嘛，这好端端的，你又发起哪门子火？！” 第460章 陆二哥 在媳妇面前，陆二哥始终觉得抬不起头，因此，两口子平常说话，他很是没底气。 缘由？ 高攀。 对，就是高攀！ 他一个农村小子，没读过几年书，即便通过招工到煤矿上工作，可他的工种却在井下，挖煤辛苦不用多说，每天脏兮兮也不用多说，最关键的是，他的工作具有一定的危险性，而这样的他，却娶到一个城里姑娘，且对方是卫校毕业，在矿区医院做护士。 有这么个一媳妇，他的腰板注定在岳家，在媳妇面前直不起来。 何况这都过去十来年，他除过担任一个小组组长外，工作依然在井下。 可家里老娘不理解他的苦，又是向他要孝敬钱，又是让他给她的宝贝疙瘩找个既省力又有着高工资的工作，难道他生下来就欠老陆家的不成？ 这一刻，陆二哥心里又恼怒又气闷，还难受得很。 而这些情绪的来源，全被他给算到了陆老太太头上，与他媳妇没一点干系。 “给，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何小兰抓起放在案板旁边的信，直接扔向陆二哥脸上。 “你这么大声吓到孩子了。”弯腰将落在地上的信捡起来，陆二哥看向坐在床边的四个孩子，对大儿子说：“大宝，你先带弟弟妹妹到楼下玩一会，等你妈做好饭，爸再下楼喊你们。”大宝是陆二哥长子陆护党的小名儿，这孩子今年14岁，正在读初中二年级，对于家中父母间的关系，他从小到大就有看在眼里，知道陆二哥在强势的何小兰面前活得相当没有尊严，但他不同情这个父亲，甚至觉得陆二哥很丢脸，让他每次去外婆家做客很没有面子，基于此，他并没有对陆二哥的话做出回应，只是牵起陆小宝的手，看眼弟弟二宝和妹妹，兄妹四个便拉开房门，在楼道里一道道各异目光注视下，去了楼下。 陆二哥家住在二楼，是那种筒子楼，一层两对门，有十来户人家。 厕所共用，水池共用，做饭全在自家门口的楼道里，有的人心细、计较点，只在外面煮饭、炒菜，像案板、碗筷、油盐酱醋等锅灶上要用到的家伙什，则全放在家里，以免他人趁家里没人，随手就偷拿自家的东西。 譬如从你家醋瓶倒点醋，从他家酱油瓶倒点酱油等等，总之，一个楼道里住着，啥样的人都有，被人占了便宜，你又捉不住人，到最后唯有吃这个哑巴亏。 何小兰是个斤斤计较的，所以，她硬是在二十多个平房的房间里，想着法子放下一张娘家兄弟给的破桌子，将锅灶上要用的东西，全部放在上面，每次做饭前，在屋里把菜切好，再拿到外面去炒。 二十多个平方，最里面是个不大的卧室，陆二哥两口子住着，从卧室出来，靠着一面墙摆着一张掉漆的铁夹子床，不知道陆二哥是从哪淘来的，上铺住陆护党，下铺住陆护民，也就是陆二宝， 第461章 你老娘贪得无厌 在铁架子床对面，用木板搭了张单人床，晚上是陆春芽睡觉的地方，白天来客人的话，自然就成了客人坐的地儿。 夜里拉上铁架子床和单人床间的布帘，陆护党哥俩和陆春芽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 至于三宝陆护国，目前还跟着陆二哥两口子睡在一张床上。 “陆向男，你说怎么办吧？” 陆二哥看完信，听到媳妇问话，没什么表情说：“不用管。” “你六弟用你老娘的口气让你找工作，信里句句是理所应当，就好像你欠着他什么似的。你大哥这封信，口吻和你六弟写的那封信差不多，甚至还说，不给你大侄子安排工作，他就带着儿子来城里找你，好得很，一个两个都想来城里祸害咱家，这事我坚决不答应！” 何小兰饭也不做了，抱胸坐在陆春芽床上，眼神鄙夷嘲讽，说出口的话就没想过给陆二哥留情面：“你娘老子原先那么对四房，我总算知道这和老四不是你陆家的种有关，现如今，老四不仅从你陆家分出去，而且压根就和你陆家没一丁半点关系，这说起来对四房是天大的好事，终于不用再被陆家无耻地吸血。但我没想到，没了四房，你那一大家子竟然将眼睛盯到了我的头上，陆向男，我告诉你，先不说你没那个本事给你兄弟和侄儿安排工作，就算你有那个能力，我何小兰也不会便宜那一家子吸血虫。” 顿了下，何小兰又说：“按你之前答应的，一个季度15元孝敬钱，再想多要一分没有，更别想沾我这家里一针一线便宜。” “不给回信，我大哥还真有可能带着钢蛋找到咱家。” 陆二哥抱头蹲在地上，只觉脑壳疼得很。 “他知道咱家的地址？” 何小兰冷笑。 “不知道，但大哥知道咱单位具体在哪，只要进城一问，很容易找过来的。”抓了抓头发，陆二哥深吸口气，说：“不是让我找工作么，那我就说井下招临时工，一个月15块钱，工作强度大，还有可能危及生命安全，你觉得他们会要这样一份工作吗？” “我怎么知道。”何小兰没好气地说。 陆二哥起身，坐到铁架子床下铺：“小六从小没吃过苦，他肯定不会要这份工作，大哥家的钢蛋一只眼睛视力不好，在井下根本没法工作，而我有给他们提供一份工作，是他们自己不想要，这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人家要的是既轻松又有着高工资的工作，你那么糊弄，你老娘那关能过去？” “我的能力只能找到井下工作，娘要是因这个还难为我，那我就回家让她像养小六一样把我也着。” “你能做得出来？” “为了你为了几个孩子，我做不出来也得做。”不是他凉薄，是他要顾及自个的家，不想哪天走到妻离子散的地步。 叶夏要做药物研究，肯定需要助手，原本校方打算指派两个优秀毕业生进叶夏的实验室，结果，陈教授和沈教授主动请缨，拿下了那两个助手名额。 第462章 陆向北收到媳妇的信啦 对此，叶夏没发表任何意见。 原计划中，要研制出那两种药物，数日便能完成，但在叶夏看过实验室那些设备后，就知道哪怕她脑中有那两种，甚至更多种药物的研制法子，要完成，在数日内是没有可能的。最快，怕也得半个多月。 日子在叶夏研究药物中一天天过去，期间，她有将写给陆向北的信，以及他们拍的照片和孩子们的合影，夹在信封里一起寄往京市。 “老陆，你的信，x市那边寄来的，里面好像夹着照片，有好几张呢！” 陆向北正和几个同期学员在操场上打篮球，听到学员周峰喊有他的信，立时抬手对打篮球的几个学员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继而和身旁的学员交代一句，就小跑到周峰面前，看着他眼里隐忍的激动，周峰打趣：“该不会是你媳妇寄给你的吧？”这个周峰就是和陆向北同岁，面相长得有些着急那个的学员。 “被你说中了。” 周峰一听陆向北这话，当即被噎得不轻，但一想到信封里有照片，他躲开陆向北伸过来的手，谈起了条件：“信可以给你，但你得把信封里的照片给我看。” “没问题。” 陆向北黑亮的眼眸望不见底，他点点头，接过周峰递过来的信件，迈开长腿就疾步走向宿舍搂。 “喂，你这么快闪人，是出尔反尔！” 不就是去宿舍看吗，他追过去就是。 周峰扬声喊了句，拔腿就追。 “老周，小心纠察！”见周峰和陆向北先后走远，一位和两人还算熟识的同期学员，冲着周峰的背影笑着喊了句。周峰脚下微顿，但转瞬又恢复步速，紧跟着陆向北不放。能让“陆冷面”激动，兴匆匆前往住宿楼，背着人看的信件，一定和家中妻儿有关，那他自然得凑过去瞧瞧，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陆冷面”如此喜欢，顺便再看看那几张照片中有没有陆冷面家的小崽子，看看有没有他家闺女可爱。 “叩叩叩！” 陆向北回到宿舍，刚撕开信封，就听到有人敲门，迟疑须臾，他走上前将门打开，看到的就是周峰笑呵呵地在门外站着，眉头微皱，他眼里给出一个问号。周峰厚着脸皮开口：“我来看看我那几个大侄子。”也不等陆向北出声，他直接越过眼前的铁塔朝宿舍里面走。 “这里没你大侄子。” 回过神，陆向北不带丝毫起伏的低沉嗓音溢出喉。周峰盯着他手里的信件，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别这么小气嘛，我就是想看看我大侄子长啥样儿，没旁的意思哈。”这次来党校进修，是四人一间宿舍，里面配备有待客厅、卫生间，住宿条件说起来还算不错的。而周峰和陆向北正好住同一间宿舍，且两人住上下铺。 这会儿宿舍就他们两个人，陆向北静默半晌，没理会周峰，却还是当着这位室友兼同学兼朋友（周峰主动黏上陆营长做朋友哒）的面，抽出信纸，同时拿出了里面的相片，共三张。 第463章 这里没你大侄子 一张是他和媳妇儿的合影，一张是媳妇和孩子们的合影，剩下一张还是合影，不过里面多了两个少年和一个两岁多点的小娃娃。 盯着相片中站在陆向阳身旁的宋书博，陆向北深沉内敛的黑眸微不可察地闪了下，但当他的眸光落在叶夏身旁的少年身上时，神色间却看不出有丝毫变化。 “给我看一张。” 周峰悄咪咪靠近陆向北，上手就从陆向北手中抽走一张照片，下一刻，他惊讶地喊出声：“这些全是你的家人啊，咋都长得这么好看？”顿了下，他自顾自地又说：“你这三个弟弟的相貌各有特色，不过，都特别好看，可与你妹妹相比，你那三个弟弟还有你，就要稍微逊色一些了。咦？你妹妹怀着身孕啊，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呢？” 挠着后脑勺，周峰眯起眼想了想，续说：“你似乎说过你媳妇再过不久就要……” 后话已经到嘴边，硬生生被他卡到喉中，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瞅着照片上的五个小孩儿，又瞅瞅容貌俏丽，笑容甜美，怀着身孕的女子，瞪向陆向北，咬牙切齿说：“即便你是我朋友，我现在也想说一句，你……简直就是‘禽兽’啊，竟然‘祸害’这么小的姑娘给你生下五个娃儿，竟然骗我说只有三个儿子，陆向北，你……你太过分啦，有五个小子还不收敛收敛你的兽性，‘祸害’人姑娘又为你怀上娃娃……” “我和我媳妇生几个孩子是我们的事儿，你羡慕嫉妒就直说，用不着拐着弯儿说酸话。”展开信纸，陆向北边看边回应周峰。 “有没有搞错？我啥时候说酸话啦？我在骂你是‘禽兽’，说你‘祸害’人小姑娘不知收敛。” 哼！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羡慕嫉妒恨”。 对，打死都不承认！ 娶个媳妇漂亮得没话说也就罢了，生出这么多的儿子也就罢了，可这相片中的小家伙个个长得眉眼精致，个个笑容可爱，一脸聪慧相，看得他恨不得立马把那几个小孩儿抢回家自个养着。 “那五个娃儿里面有三个是我媳妇生的，一个是我的干儿子，一个是我媳妇最近刚收养的。” 叶夏收养孩子陆向北不反对，可一想到媳妇怀着身孕，又要照顾五个小屁孩儿，陆向北就觉得一阵阵心疼。 手中的信纸一张张翻过，当看到叶夏在信中提及他身世这段时，陆向北微微勾起的唇角瞬间抿成一条直线，且脸色阴沉得可怕。 果真如此，他不是陆家的血脉，那他姓什么，父母又在哪里？ 抱回家？ 被陆家老太太早年从路边抱回家？ 真是这样吗？ 亲母在路边产下他，失血过多而亡，然后，陆家老太太在那荒山野岭中“好心”抱走他，等于给了他新的生命？ 刚出母腹的婴儿，如果没大人照顾，在荒山野岭是活不过多长时间，但这些他能信吗？ 况且，他亲母明明怀着身孕，明明快要待产，作何要独自外出？她家里人，他的生父就不管？ 第464章 果不其然 还有陆家老太太，她挺着大肚子不好好待在自个家，又是怎么跑去那个地方的？ 心里疑云重重，陆向北身上的气息渐变沉郁起来。 “家里出事了？” 感受到陆向北情绪有变，周峰收起玩笑心思，轻声问了句。 摇摇头，陆向北站在窗边继续看信。 原来相片中那个陌生少年是媳妇的大外甥。 陆向北禁不住为叶夏感到高兴，失踪二十多年的大哥，奇迹般出现在面前，场面定是感人至极。 有关叶大哥的事儿，叶夏在信中写得比较详细，她希望陆向北了解到她的家事，不想在亲人的事情上对爱人有所隐瞒。信是在叶夏办完入职手续，取回五小只合影后寄出的，因此，叶夏把自个顺利通过毕业考，以及已经进入实验室研究药物的事儿，补充到了之前写的信纸后面。 唇角勾起，陆向北漆黑如墨的眼眸一瞬间被柔色和宠溺填满，且眉眼间难掩自豪。 “你这心情忽高忽低，弟妹信里究竟提到了什么，你说出来让我也听听呗。” 周峰见陆向北情绪好转，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的自豪，禁不住好奇地问。 “别人家的事儿少打听。” 抽回周峰手上的照片，陆向北叠好厚厚一沓信纸，连同照片重新塞回信封，妥善收好后，在周峰充满怨念的目光中，走进卫生间。不多会，“哗哗”水声响起，周峰听到声音，靠近洗手间问：“你不是正在打比赛吗，这会冲澡是不打算再上场了？” “我等会打算外出一趟。” 陆向北回应。 “做什么去？” “给我媳妇和孩子买些东西寄回家。” 媳妇在哪儿家就在那，等他这边学习结束，先回x市，再回部队。 嗯，时间有点紧，但不妨碍他见到媳妇儿的决心。 “来一趟京市不容易，正好今个休假一天，我和你一块去转转，给我媳妇和仨闺女也买点东西寄回去，想来她们收到肯定很高兴。” “走吧。” 陆向北穿着部队发的背心和大裤衩走出卫生间，动作迅速，拿起军装穿戴整齐，见他系好风纪扣就往宿舍门口走，周峰忙喊：“等等，我得先把钱票拿上。”有票证，再拿二十块钱够用了吧？周峰拧眉思索片刻，望向门口：“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两百。”陆向北淡淡回应一句。 周峰登时双眼圆睁：“你咋带这么多钱？” “有备无患。” 各地消费水平不一，既然要给媳妇和孩子们买东西，多带点钱票，自然要好点，免得看中什么东西，付钱票时，才发现这不够那不够。 “你家孩子多你带两百，我家就仨闺女，一百元应该就够用了。” 咬了咬牙，周峰从床底下的军绿色帆布包里、又拿出八张大团结和一些票证塞进衣兜。 “养娃儿就是花钱。” 两人走出住宿楼，周峰小声嘀咕。 “心疼钱，回宿舍躺着。” 陆向北目视前方，薄唇中幽幽漫出一句。 第465章 陆向北逛商场给妻儿买东西 言下之意，嫌花钱，那就别去。 “我就随口说说。” 周峰讪笑。 只有闺女没儿子，他这心里是不怎么带劲儿，也就在闺女身上鲜少花大钱，可闺女再怎么说也是他的种，他能不稀罕吗？ “女儿儿子其实没什么区别，只要养好了，来日指不定比儿子还有出息。” 陆向北说得这可是实话，自打多年前有第一个孩子时，他就没想过男孩女孩这个问题，只要是他的孩子，他这做爹的都会喜欢。 何况，性别又不是孩子自个能选的，是父母结合，母亲坐胎后就已定，怨得着孩子身上？ “听听你这话，好像我有多重男轻女似的。” 周峰脸庞发烫，嘴上却不承认自己有那么点重男轻女。 回应他的是陆向北沉默。 “老陆，我真没重男轻女，我就是觉得吧，家里有个小子，往后闺女回娘家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他这话没有作假，毕竟他和婆娘会走在闺女们前面，若是他们哪天真没了，仨闺女在婆家遇到个事儿，岂不是连个诉苦的地儿都没有？更别说没人帮着给出气。 陆向北依旧不语，这让周峰觉得好不尴尬，最终，他也只能怏怏地闭上嘴巴。 乘坐公交，两人来到距离党校最近，名为“红旗”的大百货商场内。 “为人民服务，同志，您需要点什么？” 陆向北上二楼，走至售卖服装的柜台前停步，立时，就有热情的售货员上前接待。 回应一句主席语录，陆向北礼貌说：“同志，我想给我爱人和孩子买件衣服。” “那您是自己先看看，还是需要我给您推荐一下？” 柜台售货员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问。 “同志能帮我推荐下给孕妇穿的衣服吗？” 媳妇挺着孕肚，买平常穿的衣服肯定不合适。 柜台售货员笑着推荐：“咱们这有新到的孕妇裙，还有孕妇穿的背带裤，您看看需要哪样？” 陆向北沉吟片刻：“能拿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柜台售货员点头，很快拿来一条简单大方，胸口以上纯白，以下是细白蓝格子款孕妇裙：“这是细棉布做的，做工很细致，穿上舒适、吸汗，颜色也素淡，您买这件回去，您爱人肯定会喜欢。还有这条腰间有系带的背带裤，也挺适合孕妇穿，您买的时候再搭配件纯白衬衫，或者海魂衫都好看。”顿了下，柜台售货员指着海魂衫又说：“有孩子穿的海魂衫，同志要是觉得好，不妨就给孩子也买件，这样您爱人和孩子穿出去，一看就是亲亲一家子。” “什么价位？” 陆向北问。 柜台售货员如实报出售价，同时有强调需要布票。 “老陆，这薄薄的一件裙子就要18元，还有那裤子要15元，这是不是太贵了些？”大人穿的海魂衫7元，孩子穿的5元，好吧，这价格也有点高，但比起那什么孕妇裙和孕妇穿的背带裤，却便宜了很多，周峰凑到陆向北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并且劝说陆向北用不着买那劳什子孕妇裙和背带裤，毕竟这两件衣物只穿几个月就得压箱底，弃之是败家，留着又不能时常穿，看在眼里肉疼。 第466章 干脆利索 似是没听到周峰的话一般，陆向北和柜台售货员说：“这几件我都要……”他挣来的津贴不给妻儿花给谁花？贵？没觉得。海魂衫陆向北要了九件，因天气热起来，他让售货员全拿的短袖，叶夏和陆向阳各一件，五个小家伙按着身高也一人一件，另外又买两件是给叶恒屹哥俩的，毕竟俩孩子在他家呢，要是只给自家孩子买，把亲戚家的孩子放到一边，媳妇儿即使嘴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多多少少会不高兴吧？还有叶大嫂，陆向北直接给买了件白色中码碎花短袖，算是感谢对方照顾叶夏待产。 付过钱票，陆向北又到鞋柜跟前，给叶夏买双皮凉鞋，孩子们则每人一双塑料凉鞋，看他花钱不眨眼的样儿，周峰直牙疼。 “我买好了，你呢？” 提着大包小包，陆向北问周峰。 “你又是买衣服又是买鞋，尤其还买了双皮凉鞋，就这还不算买完，又买麦乳精和大白兔，你咋不把商场给你媳妇搬回家？” 没回答他，周峰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 两百块钱啊，这家伙花去一大半，还不算那些票证，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媳妇在家很辛苦，我买这些并不多。” 陆向北面无表情地给出一句，继而又问：“你买好了咱就回，我还得赶在今个把东西寄走。” “你等我一会，我也去买桶麦乳精和一包大白兔。” 在说这句话前，周峰给媳妇和闺女只一人买了一件海魂衫，听陆向北说到媳妇在家辛苦，他心里顿生惭愧，忙快步离去。约莫过去五六分钟，他返回：“麦乳精和大白兔给我闺女补充补充营养，这皮凉鞋是我给你嫂子买的。” “挺好。” 和他给媳妇买的是同款，陆向北眸光闪了下，问：“嫂子的鞋码你可买对了？” “39码，你嫂子脚大。” 周峰咧嘴笑。 “既然买好了，咱就走。” 陆向北说着，就和周峰走出商场。 再有两天，就和媳妇儿整整分开二十天，躺在铺位上，望眼窗外皎洁的月色，陆向北将叶夏的回信贴放在胸口处。 算上今个邮寄东西时写的那封信，他已给媳妇寄信三封，而媳妇儿到目前为止，只回这一封信给他，是尚未收到他的第二封信呢，还是由于太忙，收到但没工夫给他写回信？应该是没收到吧，对，应该就是这样。 捏捏胸口处那足足有八页纸的信，陆向北唇角缓缓勾起。 媳妇能给他回信这么厚，又怎会找不出时间给他回第二封信？ “亲爱的陆同志……”媳妇称呼他“亲爱的”，如是想着，陆向北的心瞬间一阵猛跳，继而脸庞泛红，只觉整颗心被幸福填满，他黑亮的眼眸缓缓闭阖，继续回想媳妇在信中对他说的话。“分别的日子，我也想你呢，嗯，准确点说，在你走进检票口那一刻，我已经开始想你……” 她是以怎样的表情写的这段话呢？陆向北唇角弯起的弧度禁不住加大，无声喃喃：“你还好吗？没我在身边，你可有照顾好自己？” 第467章 五福 “……大哥对我很好，专门留大嫂在咱家照顾我，孩子们也很好，陆同志，你在外要多注意身体……那咱们就聊到此吧！” “亲吻你！” “妻叶夏” 调皮！在信尾还给他来句“亲吻你”，好吧，他喜欢，而且很喜欢，很高兴！ 借着月光，陆向北从枕头底下拿出他和叶夏的合影，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描绘着照片上媳妇儿的眉眼，良久，他将照片送至唇边，印下一个浅淡的吻：“晚安，我的公主！”媳妇就是他心里的小公主，是他要爱护疼宠一辈子的那个人！ x市。 为免萌宝起夜摔倒，叶夏有从空间取出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夜灯，一到晚上，小夜灯就发挥起它的作用。 “娘。” “想尿是不是？” 叶夏坐在床边儿正柔声讲着睡前故事，忽然三福的奶音儿响起，笑看向小家伙，叶夏弯起唇角问。三福立时害羞得红了脸：“我晚上喝了太多稀饭。”他这是解释呢，听得叶夏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下来吧，穿上拖鞋。 尿盆每天早晨被刷得干干净净，等到五小只晚饭后洗漱上床，叶夏就会从厕所将尿盆给孩子们提回屋。 但其实，这几个孩子都很少起夜。 “娘，我也想尿尿。” 毛毛从床上爬起来。 “好了，都起来尿吧，省得你们晚上睡得迷迷糊糊再起身。”让叶夏觉得惊奇欣慰的是，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大福哥仨就没尿过床，后来家里多个毛毛，这小家伙灵性得很，只要想尿，夜里绝对会喊娘，哪怕迷迷糊糊，都会憋着尿等她出声回应，才肯打开他的“水闸”。 而五福，相比较前面四个，竟然是最省事的一个。 话少，学东西特别快，且特别自律，根本就不像个两岁小孩儿该有的性格。 似是知道她已接受他成为这家里的一员，小家伙虽然还是喜欢往她跟前凑，但和先前黏着她不撒手相比，有着明显的不同。 只要她在家，他会站在她身旁，不吭声，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和大福几个抢她的疼爱。 使得她有些琢磨不透这个孩子。 下床上床，五小只释放一泡水后，重新躺回床上。 低柔清越的嗓音自叶夏唇齿间再度缓缓漫出：“……接下来，老师又开始教大家练棍术，小朋友们一个个摇摇晃晃站不直，但是，当老师看见只有图图一个一动不动地站着，惊讶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 听着图图的故事，几个小家伙慢慢得都打起了哈欠，约莫过去三四分钟，除过大福还勉强睁着眼睛，其他四只都已进入酣睡。 “娘……” 嘴巴动了的，大福轻唤娘一声。 “嗯？” 叶夏微笑着挑眉，示意他说。 “最近你很忙，不用再每晚给我们讲故事了。”娘忙得有时候都顾不得回家吃中午饭，而且动辄回家就到太阳下山，他看得出娘工作很辛苦，可饶是如此，娘还是坚持每晚给他们讲睡前故事，给他们唱儿歌，哄他们入睡，要是娘一直这么下去，身体肯定受不了的。 第468章 职业病 微微一怔，叶夏眸中笑意蕴染：“是不是觉得娘辛苦，所以才不让娘再给你们讲睡前故事？” 大福“嗯”了声，稚声说：“我不想娘病倒，弟弟们也不想的。” “放心好啦，娘的身体很健康，等娘再忙几日，就带你们去公园玩儿。” 叶夏微笑，心里却在苦笑，深觉有些事真得身不由己，不是她想怎样便能怎样，譬如，她有告诉自己，这一世不会让自己太累，不会因为工作累趴下，但现实却告诉她，一旦走进实验室，一旦进入研究状态，岂是她说停就能停下来的？研究处于关键时刻，精神高度集中，一工作就忘记时间，似乎已成她的惯性，不，准确些说，对于所有搞科研的人来说，往往会在实验室里忘记时间，忘记吃饭。 这就是所谓的职业病吧。 而她既然心里清楚，就得想法子把这职业病戒戒。 “娘，我们不去公园玩儿，等你不忙的时候，我想你在家好好休息。” “好，娘好好休息，但娘休息好了，还是要带你们去公园玩的，这样等咱们哪天回村里，你就可以给你小琛哥和小川哥讲讲城里都有什么，讲讲公园漂不漂亮，让他们也了解了解山外面的世界，这样他们就会更努力吃饭、长大，终有一天，也能从山里走出来。” 大福抿唇想了好一会，最后低“嗯”一声，却忽然又问：“娘，学校还没放假呢，我要一直这么待在家里吗？” “暑假一过，娘就带你去附近的小学报名。”即将放暑假，加上学校里近来乱哄哄，就算能报个插班生，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那二福他们呢？” 叶夏笑说：“娘会送他们上幼儿园。” 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大福闭上眼睛：“娘，你回房休息吧，我要睡了，晚安！” “晚安！宝贝！” 转眼过去四天，军医大，叶夏实验室里传出陈教授和沈教授高兴的笑声，沈教授边笑还边恭喜叶夏：“小叶，你真得太厉害了，竟然用这么短的时间，将你论文中提到的两种药物全部研制出来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陈教授笑呵呵附和：“对对对，小叶确实是后生可畏，咱们老咯，脑子明显不够用了。” “没有两位教授帮忙，我一个人想要完成这两种药物的研究，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呢。” 叶夏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不见有丝毫沾沾自喜。 “小叶你不用谦虚，我和老沈都知道，我们根本没帮上你什么忙。”陈教授说得相当认真，研究成果是谁的就是谁的，何况论文和他们两个老东西可没一点干系，因此，不管是作为长辈，还是身为医学研究工作者，他们都不会做出品德败坏之事。 “老沈说得是，小叶，有空咱们坐下来好好交流交流医学方面的知识。” “能和您还有陈教授学习，是我的荣幸。你们一个专攻大脑医学，一个专攻心脏医学，早年都在国外留过学，是我从今往后学习的榜样。” 第469章 提点？ “你可别吹捧我们了，尤其别吹捧我，我呀，比不得咱们陈教授，已经在心脏……”没等沈教授说完，陈教授就出言截断：“老沈，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到目前为止，我可还没做过一例那样的手术呢，而且并不是很肯定我的想法是不是可行。” “你就谦虚吧，小崔前段时间还和你探讨过，说你的想法是可行的。” 沈教授口中的小崔，年约四十，数年前刚从国外回来，据说在心脏医学这一块造诣很深，且曾在国外跟着他的导师做过心脏方面的手术。 “小崔说是说过，但具体怎样，还得拿具体的病例说话。”陈教授说着，顿了下，方续说：“说实话，在我和小叶不多的几次闲聊中，我发现这孩子对大脑医学和心脏医学都很有见解，甚至可以说，她的见解是我闻所未闻的，就是小崔，怕是也没有小夏那样的见解。” “陈教授，我咋听你把我说得很玄乎呢？我可没你说得那么厉害，我就是从我干妈和干哥哥那学些皮毛罢了。” “你干妈干哥哥？” 陈教授不解，沈教授亦是，两人望向叶夏，希望能听到她细说说这两人。 叶夏抿了抿唇，将双槐村牛棚里那五位的情况，和两位老教授简单提了两句，继而说：“我不认为像他们那样的人，能犯什么罪恶滔天之事，而且，我相信，我们的国家早晚有一天会病愈。” 两位老教授一脸沉重，他们又岂不知国家现在在“生病”，岂不知那些被迫害的学者、专家等高知分子是国家的财富？但知道又能怎样？如果不是他们身穿军装，或许，他们也会被下放到农场改造，亦或是住牛棚，接受再教育。 叶夏是和两位老教授相处期间，看出这两位老人都有着高尚的品格，因此，她才敢把邱大姐他们的事儿在这两位面前说两句，但说到底，提到邱大姐，是她想让两位老教授做个见证人，知道她在脑心胸方面的见识，都是从邱大姐、陈铎那学来的，免得有人在日后对她所作所为生疑，继而深挖她的过往，同时，她有一个大计划，一旦实现，就能早些帮助邱大姐他们过回正常生活。 “小叶，你说得那一天要是能早点到来就好了。”长叹口气，陈教授神色变得严肃而凝重：“但你要记住，不得再在他人面前提及你说得那些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可不想看到一个好苗子，折损在那些无法无天的人手上，顿了下，他又说：“如果有人对你所了解的医学知识存疑，你就说是我的学生。” 叶夏感动：“陈老师，请受学生一礼。”站得笔直，她朝陈教授深鞠一功。 “还有我呢，你既然做了老陈的学生，那也得做我的学生，来来来，给老师快点行礼。”沈教授像个老顽童似的，嚷嚷着就让叶夏拜师。 眼眶微红，叶夏嘴角漾出抹笑，甜甜地唤声沈老师，随之朝沈教授深鞠一功。 第470章 叶夏拜师 “好了，小夏现在是你我的学生了，咱们找老宋说说，看他还如何用小夏是他干闺女这事儿欺负咱俩。”陈教授笑说。 沈教授点头：“这就过去吧，顺便把小夏的研究成果报上去。” 陈教授“嗯”了声，说：“后面就是国家方面检验，然后小批量生产，再进行临床验证，如果一切都顺利，大批量生产指日可待。” “是这个理儿。对了，得让上面给小夏好好放假休息休息，她可是怀着身孕在做研究，而且短时间内就出成果，必须得给这孩子放段长假。”沈教授提议。 陈教授：“带薪休假。” 沈教授笑眯眯地点头：“对，就这么办，走，咱们这就为咱们的徒弟把事儿办了。” “老师，你们对我太好啦！” 叶夏脸上的笑容明亮而欢快。 “等你的假批下来，记得带着孩子到老师家做客，让你师母也认识认识你。”陈教授如是说着，实际上，他是想在老伴面前显摆，谁让老伴总说她的学生有多厉害多厉害，就好像他一辈子收不到厉害学生似的。 “小夏，还有老师家。” 陈教授那么说，沈教授自然不会落后。 双槐村这边，陆老太太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陆二哥给家里写的回信，同样盼着陆二哥回信的还有陆大哥，因此，当陆老太太一拿到信，他等不急地就上去伸手要：“娘，这是老二写来的信对吧？”虽是问，但陆大哥从老娘脸上的笑容中，已然猜到来信是陆二哥寄回家的没错。 老陆家在外的就两人，一个是老二，一个是老四，而以老四现如今和这家里的关系，根本就不可能往家里写信，那么这信只能是老二写的，且是写给他这个做大哥的回信。 “是老二的信，和你没啥关系，你忙你的去，我把信给小六拿回屋里。” 这么久才等到老二的回信，想来老二肯定是给小六找好了工作，才没能早两天知会家里。 “娘，这信是老二写给我的，你拿给小六算是怎么回事？！” 陆大哥语气有些不满，知道老娘偏心小的，可也不能偏心到把老二写给他的回信，拿给小六看呀，真是的，心偏成这样儿也没谁了！眉头微皱，陆大哥看着老娘不悦的脸色，又说：“娘，我前段时间有给老二写信，让他给钢蛋在城里找份工作，这信真得是老二回给我的。” “啥？”陆老太太瞬间眼睛圆瞪：“你让老二给钢蛋找工作，有和我做娘的说过没有？还是说，你想让钢蛋和他小叔抢工作？老大，你咋让娘这么寒心呢，小六是你亲兄弟，从小到大身子骨不好，为这我没少抹泪……” “娘，你别和我扯这扯那，我今个不怕你生气，老二给钢蛋找的工作，只能是钢蛋的，小六想要，除非你和爹把我大房分开单过！”不容老娘继续往下絮叨，陆大哥沉着脸，将心里对陆家栋的不满，一股脑说了出来： 第471章 抢工作 “你动辄就拿小六身子骨弱说事，为他，你和爹就让我们几个做兄弟的做牛做马，供养他读书，平日有好吃的紧着他，做新衣服也先紧着他，娘，难道在你心里，就只有小六一个儿子，只有红红一个闺女，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就继续惯着他们，候着他们日后给你养老……” “吵吵吵，成日这么吵，这个家迟早得被你们给吵散！” 陆老头背着双手从堂屋出来，脸色阴沉，瞪眼老伴儿，又瞪眼长子，而后朝陆老太太伸出手：“把老二的信给我。” “信是老二写给小六的，还是喊小六出来自个看吧。” 陆老太太攥着信，迟迟不递给陆老头。 “给我。” 陆老头脸色越发阴沉，拔高嗓音死死地瞪向陆老太太：“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爹，信是二哥写给我的，我自己看就行。” 陆家栋这时从他自个屋里走出来，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就朝老娘伸出手。 陆老太太不顾陆大哥的冷脸，也不顾陆老头眼里的怒色，迅速把信塞到宝贝疙瘩手中：“六啊，你快拆开看看，要是你二哥给你找的工作不好，咱就再写封信过去，让你二哥想想法子，无论如何得给你找个拿钱多又轻省的活儿。” “这信是我二哥写给爹的。” 看清楚收信人的名字，陆家栋坐到房檐下的小板凳上，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自顾自地开始念起来。 等一封信念完，陆家栋丢下信纸返回自个屋：“娘，我还没想死呢。” 去煤矿上工作，而且是井下做工，这是亲二哥办的事吗？ 要他这做兄弟早死，直接说就是，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 心里对陆二哥生出一股怨念，陆家栋“嘭”一声关上房门，对外说：“我想吃鸡。” “娘一会给你杀鸡，六啊，你困了就继续睡吧，等娘把鸡炖好再喊你起来。” 回应完宝贝疙瘩的话，陆老太太变脸如翻书，对着城里的方向，跳着脚就骂起来：“没良心的，有这么给亲兄弟找工作的吗？我老婆子就是养只狗，也比养那没良心的强，陆向男，你咋不去死呢……” 陆老太太骂得正起劲，冷不防被陆老头扇了一巴掌：“张桂花，你是个什么东西，在我陆家跳脚咒我儿子死，我打死你，我现在就打死你个糟心玩意，看你还怎么作践我儿子！” 陆老头那一巴掌用的力道不小，打得陆老太太跌倒在地，这会儿，又被陆老头抬脚踹上身。 痛得她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嗷嗷”叫个不停。 “爹！我娘口无遮拦，你打她一巴掌也算给了教训，干嘛还将我娘往死里踹啊！” 陆红红在屋里一直装死，可老娘要真被爹给打死了，家里还有谁会在乎她？ 想到失去老娘的后果，她终没忍住，跑出屋，拉住陆老头的胳膊，把人从陆老太太身边拽离，不过，这还没完，她眼里泪珠子滚落，冲着做木头桩子的陆大哥哽咽说： 第472章 不能没有娘 “从今个下午起，我上工，我不在家吃闲饭，大哥，求你别再拿我和小哥说事，娘虽然偏疼我和小哥，但娘对你和二哥三哥也不差，你是大哥，怎么就能那样对娘说话，怎么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娘被爹打？大哥，你让我好失望！” 抬袖擦掉脸上的泪水，陆红红扶起老娘，哑声说：“娘，你又是何苦呢？我二哥虽在城里上班，可我二哥干的活儿本就在井下，同样都是儿子，你觉得小哥干那份工作又苦又累又危险，那你可有考虑过我二哥的安全？” 陆老太太被陆老头踹得差点岔过气，加上一张脸传来的火辣痛感，此刻，哭得是眼泪鼻涕横流，哪有精气神对宝贝闺女的话做出回应。 “有多大的能力干多大的事儿，你只知道让我二哥给小哥找份挣钱多轻松点的工作，不考虑我二哥能不能办到，可碍于兄弟情分，我二哥终究还是给咱家人找了份工作不是，你觉得不好，觉得危险，咱不去就是，做啥要咒我二哥死呢？” “娘……娘那只是气话……你二哥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再麻明不分，也不可能咒自己儿子死啊！” 听清楚陆红红后面说的话，陆老太太忙为自己辩驳，紧跟着“呜哇”一声，嚎啕大哭。 “丢人现眼的玩意，要哭滚回屋里哭去。” 陆老汉骂陆老太一句，坐在房檐下拉着一张脸，边吸烟锅，边闷声问陆大哥：“既然小六不要那份工作，那你就让钢蛋去吧。” “爹，你和娘得多恨我大房啊，小六怕死，不想做那份工，我家钢蛋的命就不是命啦？再说，一个月十五块钱，不包吃住，还是临时工，这是人给人干的工作吗？” “这抢了半天，老二的一番苦心反而被你们全当成驴肝肺，滚！滚回你屋里去，以后休要再提让老二给你家钢蛋找工作这一茬。”陆老头气急败坏地赶人。 三房屋里，陆三哥被陆三嫂死死地拽着胳膊，不让陆三哥出房门一步，也就使得陆三哥没能及时阻止住陆老头打陆老太太，踹陆老太太，但话又说回来，他要是真有心去阻止，又岂是陆三嫂能拉住的？ “二哥找的那份工，家里没人要，要不俺……”陆三哥瓮声瓮气地和陆三嫂说出自己的打算，而陆三嫂哪里容他把话说完：“你要想咱儿子生下来就没爹，随便你爱干啥干啥去，俺不阻拦。” “要真像你说得那么危险，咋不见二哥出点啥事？” 陆三哥想为即将到来的儿子拼一把，不让儿子一生下来就跟着他和婆娘受苦。 “你敢保证青叶她二伯永远不会出事？还有，咱又没分家，你就算能挣几个钱，到时你老娘伸手问你要，你能像你二哥那样把钱紧攥在手，和俺同一条心？”陆三哥被婆娘问得一时间哑舌，而陆三嫂并未就此语罢，而是朝地上轻啐一口，又说：“就你没脑子，” 第473章 调教 “觉得青叶他二伯是一片好心，要我说，她确实是个黑心的，给家里人找份工作，下井就下井吧，最起码你给整个正式工呀，他倒好，弄个临时工不说，还只有那么点工资，你说他这不是故意埋汰人么？！” “二哥没你说得那么坏。” 陆三哥闷声为陆二哥在婆娘面前辩解。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临时工，不管吃住，拿命在地底下挣那么几个钱，这万一出事，只能是自个倒霉，国家可不管，现在你给俺想想，青叶她二伯究竟按得是啥心？”半晌没等到陆三哥出声，陆三嫂哼了声，撇嘴续说：“实话告诉你吧，青叶她二伯压根就没想给家里人找工作，他那不过是让你老娘和你大哥知难而退，歇了找他办事的心思。” “俺二哥……” “你咋就是个木头呢？俺是你婆娘，是和你生娃过日子的，总不至于有好事蠢得还扯你的后腿吧？！” “那今个这事就这么完啦？” “咋可能？等你老娘从你爹这顿打骂中缓过气儿，难保不会闹到你二哥门上去。不过，老二家的并不好惹，而且人娘家就在城里，除非你老娘不想让老二两口子继续过日子，不想老二继续在城里工作，就由着性子到人门上撒泼去吧。” “别说俺娘的闲话。” “你以为俺想说，是你老娘做事太过分，把四房那么好的摇钱树和免费劳工作出家去，现在又想着把二房也给作没了，俺告诉你，在你老娘心里，你其实和青叶她五叔一样，都是可有可无的，你是真为咱儿子考虑，最好想法子从这家里分出来单过。” “瞎咧咧啥，俺爹娘在世，你就是说破嘴，俺也不会分家的。” “你……俺咋就嫁给你个窝囊废呢？！” 陆三嫂被陆三哥的固执，认死理儿气得抹眼泪。 “俺是窝囊，可你也别觉得俺就没脾气，让俺再听到你说俺娘闲话，说俺兄弟闲话，俺同样会对你动拳头。” “你敢？你敢碰俺一根手指头，俺就回娘家。” 陆三哥盯着婆娘诡异地看了会：“把俺儿子生下来随便你往哪走。”娘家？确定不是在对他说笑话？ 一听陆三哥的话，再一想到娘老子和兄弟做出的那些事儿，陆三嫂顿时觉得苦命，捂嘴呜咽起来。青叶姐妹仨站在屋里一角，个个低垂着头，仿若没听到爹娘吵嘴似的。 牛棚这边，邱大姐几人吃过午饭，坐在牛棚中闲聊，这时，邱大姐眼里忽然染上一抹忧色：“也不知小夏在城里过得怎样，她一个小姑娘怀着身孕，又要读书又要照顾那么多孩子，身体怕是吃不消啊！” “小夏能干着呢，生活中如果遇到困难，应该能解决的。再说，宋知青家不是在省城吗，以小夏救过他一命的这份情谊，宋家长辈多半会看顾小夏一二。”老何如是说着，在眼下，他也只能这么说，毕竟他们都非自由身，即便心里担心那懂事贴心的娃儿，却不能给她提供任何帮助。 第474章 靠山 老李在老何音落后，开口：“老邱，小夏不会有事的。” “有陆同志的兄弟在跟前，又有叶家大哥照看，小夏的日子应该不难过的。”老孟也劝邱大姐放宽心，但作为干爸，他对叶夏在城里目前过得怎样，其实和邱大姐几人一样，忧虑着呢！ “有件事儿我一直瞒着没告诉你们。” 邱大姐几人陡然间听见陈铎这话，瞬间齐将目光聚到他身上：“……”陈铎一脸凝重，看得邱大姐几人不由得提起一颗心，眉眼间无不露出紧张之色。 “小夏临走前有偷偷找过我，说她会想法子把咱们从这弄出去，让咱们做适合咱们的工作。” “这……” 老何眼睛大睁，定定地看着陈铎，此刻，他对陈铎转述叶夏的话有些难以置信，同时感动不已：“现在世道这么乱，那傻孩子以为就凭她一个小姑娘，便能扭转乾坤么？傻丫头，她能有那份心，咱们就已经很感动，可不希望她为自个说过的话去做危险的事儿。” “老何，小夏就是怕你们想太多，累及身体，才没有把她的打算告诉你们，并且要求我暂时保密，说只要有一丝半点头绪，她都会传信儿给咱们。”陈铎说得认真，慢慢的，他嘴角掀起一抹苦涩的笑：“我在这里接受改造已经好几个年头，说实话，我不是不喜欢劳动，但比起出蛮力在这劳作，我更想做我擅长的事儿！”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在这劳作，真得是蹉跎岁月，是对国家犯罪，对人民犯罪，他想做研究，想把脑中的知识用在研究中，为国家的医学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 邱大姐神色怔然，喃喃：“谁又不想呢，可咱们总不能因为咱们想，就置小夏的安危于不顾。” “小夏是个有主意的，违反规定的事儿，我相信她不会去做。” 老何沉默良久，就叶夏说给陈铎的事儿道出自己的想法：“那娃儿多半会从研究上着手。” “……” 邱大姐几人不是很理解地看向他。 “不管做哪方面的研究，都需要大量的大才，如果那项研究对国家和人民特别重要，甚至一旦研究出成果，在国际上都能说得上话，那么上面肯定会把因各种原因打倒，下方到各地的专家给召集到一起，”随着老何解释，包括陈铎在内，牛棚中另外几人无不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着几位共患难的伙伴儿，老何续说：“眼下，我们该劳动还是要劳动，就当没听过小陈说过那事儿。” “我们等！” 老李抿了抿唇，眼神无比坚定地说：“我们等小夏的消息，哪怕最终没等到，我们仍然得照常上工，认真劳动，接受改造，免得被人抓住把柄，拿我们的成分攻击我们，继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邱大姐眼神明亮，缓声总结：“老何、老李，其实你们的意思是，我们得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能看到曙光，才能做回我们 第475章 双胞胎很调皮 “对，我们得好好活着！” 老孟重重地点点头。 …… x市。 住在姑姑家本是件开心的事儿，但没能和小表弟们睡一个房间，睡那漂亮可爱的双层床，使得他的开心直接减半。 眼看快一个月，他却依旧被妈妈要求，和坏哥哥叶恒屹“同床共枕”。 不开心！ 特别不开心！ 就算前天姑姑和妈妈有带着他们一群小家伙去逛公园，也没能让他开心起来。叶恒屹蹲在大槐树下，双手托着下巴，盯着地上的蚂蚁发呆，不，他不是发呆，他是在想法子如何说服妈妈，允许他和表弟们睡一个房间。 “你不去午睡蹲在树底下做啥？” 叶大嫂晾晒完衣服，见小儿子像只没精打采的小狗狗，心里是既疑惑又觉得好笑，不由问儿子一句。 “妈……” 叶恒立抬起头，委屈地看着妈妈，听到他嘴里那长长的尾音儿，叶大嫂皱眉：“咋啦？该不会是想整啥幺蛾子吧？”和大儿子相比，这小儿子实在皮得很，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没少气到她这做妈的。 “我不要和叶恒屹“同床共枕”，我要和大福他们睡一个房间。” 抿了抿唇，叶恒立霍地起身，梗着脖子重申：“我就是想和大福二福他们睡一个房间，不要和叶恒屹同睡一张床！” “你咋就不听话哩？” 叶大嫂一脸不高兴：“你姑姑本就忙得很，半夜还得不时起床照看你几个小表弟，担心他们没盖好受凉，要是再多照看个你，你是想把你姑姑累倒吗？” “我睡觉很规矩的，不用姑姑夜里照看我，妈，你就答应我吧，让我和大福他们睡一个屋好不好。” 可怜兮兮地走到妈妈身边，叶恒立拽着妈妈的袖口，委屈得不要不要的：“我哥个高，和他睡一块，我不舒服。” 叶夏本在书房写论文，听到叶大嫂和叶恒立之间的对话，尤其是“同床共枕”这四个字从叶恒立嘴巴里蹦出，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小侄子想和大福哥几个睡同一个房间，这真不是啥大事，起身，她眉眼柔和，轻抚着高耸起的腹部，只觉这肚子最近就像吹气球一般，长啊长。 “听话，咱们玩会就乖乖睡觉觉，要是再淘气，小心你们的哥哥说教哦！” 初次感受胎动，叶夏是既激动又欣喜，可俩宝宝似乎比哥哥们都顽皮，最近几乎每天定时给她一拳，踹她一脚，调皮得不要不要的，对此，叶夏又无奈又幸福，这是俩小家伙在和她玩呢，在亲近她这个做娘的呢。 似乎听到她说的话，慢慢的，高耸起的腹部不见再出现这凸出一下，那凸出一下，见状，叶夏弯起唇角，表扬起俩小家伙：“娘的六福七福真乖，好啦，咱们现在出去和大舅妈说会话，不然恒立哥哥怕是要哭鼻子啦。” 轻柔的嗓音宛若春风拂面，听起来好不舒服。 “大嫂。”走出书房，叶夏杏眸弯弯，唇角笑意漾开，看着叶大嫂缓声说：“就让恒立和大福他们睡一起吧。” 第476章 犹豫 “那夜里你就别起身了，俺多往孩子们屋里跑几趟。” 叶大嫂还是心疼小儿子的，听完叶夏的话，终折中说了句。 “四嫂，黄姐，我和孩子们睡一个屋。” 属于少年的嗓音自陆向阳房门口传来，叶夏和叶大嫂循声而望，就见少年笑容阳光，又说：“有我在，你们夜里都不用起身。” 叶夏微笑，清亮柔和的眸光落在陆向阳身上：“那得重新分配下铺位。” “储物房里有张折叠床。” 陆向阳说着，就走向储物房，须臾后，他拎着折叠床出来：“这床一撑开就能睡人。”院里的房间都不小，在大福他们屋里再放张单人床绝对不成问题。 “钢丝床睡着不太舒服。” 叶夏眉头微蹙。 “没事，我年轻，身板结实着呢。”陆向阳摇头笑笑，脸上看不出丝毫在意。 “姑姑，恒立就是想睡弟弟们的儿童床。” 叶恒屹瞪眼叶恒立，扬声直接说破弟弟的心思。 搞事精！ 和他睡又咋啦，非得去和弟弟们挤一个屋。 “我就是想睡儿童床，你打我呀！” 下巴一抬，叶恒立鼓起腮帮子回哥哥一句，看哥哥能把他怎样。 “你俩再吵吵，就全回部队找你爸去。” 见俩子拌嘴，叶大嫂板起脸，当即发飙。 “妈，你好凶残！” 叶恒屹怪叫一声，麻溜回自个房间：“我去写姑姑布置的作业。” “我背单词去。” 他才不要回部队去找老爸呢。 叶恒立腿脚不比哥哥慢，转眼，人已进入大福他们房间。 而五小只这会仍在午睡呢！ “大嫂，恒屹哥俩挺怕你的。”对于两侄儿刚刚的举动，叶夏好笑地摇摇头。叶大嫂却没有认同她的话：“他们哪里是怕我啊，他们是怕你大哥，怕不能再住在你这儿。”说着，她伸手扶叶夏：“走，我扶你回屋歇着。” “我这肚子还不到六个月，走路利索着呢。” 婉拒叶大嫂搀扶，叶夏笑说：“大嫂，你看我最近在家闲着呢，要不你带着恒屹恒立回部队看看我大哥，顺便在家住段日子，等快到我预产期的时候，再麻烦您过来帮我一把。” 叶大嫂摇头：“你怀得可是双胎，身边离不开人。” “可我胎位没问题，人也精神着呢，听我的，大嫂，回部队看看我大哥。”进屋，坐到床上，叶夏久等不到叶大嫂说话，不由又说：“我大哥一个大老爷们，吃饭能在食堂解决，衣服脏了谁帮着洗啊？大嫂，难道真就不担心我大哥没你在身边咋过日子？反正我是挺担心我大哥的。” “你大哥……你大哥自个会洗衣服。” 话虽是这么说，但有她在家，几乎就没让洵哥洗过，如是想着，叶大嫂眼里染上一抹犹豫：“俺有答应过你大哥，要留在这好好照顾你，这要是俺部队，你大哥肯定会很生俺的气。” “你只是回去看看，而且是我让你回去的，我大哥不会蛮不讲理，啥都不问，就乱指责你。” 第477章 陆向北寄来的包裹 握着叶大嫂的手，叶夏打消自家这位憨嫂子心里的顾虑。 在叶夏眼里，叶大嫂爽利中透着股子憨劲儿，给人感觉可亲得很。 “恒屹留下，他能帮着你照看几个孩子，俺明早带恒立回去两日就立马返回城里。”叶大嫂终于做出决定。 叶夏点头：“行，恒屹留下，不过，你不用赶时间，最好能在家好好照顾我大哥些日子。” “按俺说得办。”她回部队，洵哥肯定会生气，但不让她回去看一眼家里，她是放心不下。 毕竟这离家有二十多天了呢。 “叮铃铃！叮铃铃！” 院门外传来一阵自行车铃声响：“请问叶夏住这儿吗？”年轻的男声飘进院里。 “谁啊？谁找俺妹子？” 叶大嫂边搭话，边走向院门口。 “这位大姐，我是邮局的，过来送包裹。” 军绿色的自行车撑在院门口，年轻的邮递员同志和叶大嫂打了声招呼，便从后座上取下一个不是很大，但也不小的包裹：“您就是叶夏同志吧？”叶夏刚走出院门，听到邮递员同志的问话，微笑着点点头：“我是叶夏。” “麻烦您在这签个字。” “夏夏，你签字，嫂子先帮你把包裹拿回家。” 叶夏朝叶大嫂“嗯”了声，接过邮递员同志递过来的笔和单据，按着对方指定的位置写下自己的名字。 “叶同志，您这字写得真好！” 受到邮递员同志夸赞，叶夏笑笑：“没事就练字来着，算是能见人吧。” “您真谦虚。” 收好单据，邮递员同志整理了下前梁和后座上架着的绿色帆布袋，继而推自行车准备离开：“我姓安，叫安平，是城东邮局的，参加工作还不到一个月，要是有服务不好的地方，还请见谅！哦，对了，您日后有信要邮寄，不用专门跑去邮局，我基本上每天都会来这一片送信，到时可以帮您捎回邮局。” 叶夏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并未接受年轻邮递员的好意：“您有您的工作，我不能因这么点事儿，就麻烦您。” “为人民服务，不麻烦的。”年轻邮递员脸庞看起来还有点青涩，估计不到二十岁，笑起来有些腼腆，就像是邻家大男孩儿。 高高瘦瘦的，长相蛮俊秀。 看到叶夏第一眼，他极为惊艳，觉得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笑容最亲切的女子。 而以叶夏的敏锐，自然有发现对方眸光变化，然，那眸光除过一闪而过的惊艳、不见有半分邪念，这也就使得她始终保持着微笑，对年轻邮递员说的话做出礼貌回应。 目送小伙儿骑车行远，叶夏转身回到院里。 “娘，是爹寄的包裹，咱们现在就打开吧，我想看看里面都有什么东西。” 说话的是二福，他和哥哥弟弟全是被恒立哥哥弄醒的，听恒立说家里有收到包裹，而且是从京市寄来的，五小只起身下床，迅速来到客厅，这不，一看到叶夏，二福眨巴着星星眼，扬起奶音儿就要拆包裹。 第478章 高兴 “慢点拆，别伤到手。”看到大福手里拿着把小刀，叶夏一走进待客厅，就出声提醒。 陆向阳却在这时拿过大福手里的的小刀：“五叔来拆，你坐着看就好。”家里所有人这会儿都聚在待客厅，盯着放在茶几上四四方方，不是很大，但也不小的包裹。 “呀！这是新衣服吗？” 包裹刚打开，二福便惊喜的喊了声。 “海魂衫。” 叶夏唇角微弯，接连取出九件海魂衫和一件白色碎花短袖：“哟，你爹实在太有心啦。”按照大小码，叶夏分发给陆向阳、叶恒屹哥俩，以及五小只，而后，她将白色碎花短袖递到叶大嫂手上：“大嫂，这是你的，想来大福爹为免你穿着这海魂衫不自在，就单另给你挑了这件短袖。” “俺也有？” 叶大嫂小心翼翼地摸着手上的短袖，眼里有喜色，有不确定：“他姑父咋知道俺在你这，俺看，这肯定是给你买的。”说着，她就要把手上的短袖塞回叶夏手上。 “我有给大福爹写信，在信中有提到大哥，提到您和恒屹恒立，大福爹肯定是看过信后，特意给您和恒屹哥俩买的礼物。”顿了下，她指指自己膝盖上放着的海魂衫：“您瞧，这件海魂衫是我的，所以说，你手上那件短袖必是大福爹给你买的。” “娘，里面还有衣服呢，你全取出来呀，看看下面还有什么。” 三福盯着打开的包裹不眨眼，催促娘继续往出取东西。 “这是裙子，这是背带裤，夏夏，这是他姑父给你买的，和你大哥给你买的裙子很像。” 叶大嫂看着叶夏取出来的孕妇裙，笑着说：“就是颜色有点不一样。”叶夏展开孕妇裙：“款型差不多。” “娘，这是爹写给你的信，咦？鞋子！娘，你快看，好多鞋子！” 三福黑溜溜的眼睛大睁，手指包裹箱，惊讶得不得了。 “妹夫也太能花钱了，这是凉鞋，老贵了，听说小娃娃穿的，一双都要三块钱呢！”叶大嫂替叶夏肉疼。 叶夏心里暖暖的，感觉整个人被幸福包围着，她说：“大嫂，你把凉鞋按着孩子们脚的大小分发，我看信。”叶大嫂应了声。 撕开信封，叶夏快速浏览一遍，而后看信叶大嫂：“向北不知道你脚的大小，就估摸着给你买了双38码的，您试试合适不，要是不合脚，咱们再寄回京市，向北拿到商场去换，他买的时候有和人家售货员说好的。” “俺穿的鞋码正是38，妹夫忒会买东西啦。” 叶大嫂捧着自己的凉鞋，怔愣半晌都没回过神。 “姑姑姑姑，我喜欢姑父！” 叶恒立抱着自己的海魂衫和塑料凉鞋直乐呵。 “你姑父也喜欢你。” 买那么多双塑料凉鞋，唯独给她买双黑色皮凉鞋，男人挺会来事的！ “麦乳精，大白兔，娘，爹还有买麦乳精和大白兔。” 毛毛扬起萌萌的奶音儿：“给妹妹吃。”五小只都期盼娘能生个妹妹。 “ 第479章 打趣 “这是你爹给你们买哒。”叶夏笑说。 “给妹妹吃。” 毛毛坚持。 “万一是弟弟呢？” 叶夏逗毛毛。 “四福要妹妹。” “娘，我也要妹妹。” 三福附和。 “我们都希望娘生妹妹。”二福糯声说：“妹妹肯定和娘很像！” “夏夏，兴许你这肚里还真就有一个闺女呢！” 叶大嫂回过神，盯着叶夏的肚子，眼里写满期盼。 叶夏笑而不语。 …… 团部办过室，齐伯仁靠坐在椅上，端着搪瓷缸呷口茶水，继而瞅着坐在对面，专注处理团中事务的搭档笑说：“你这找到弟弟妹妹，咋就好像打了好几场胜仗似的，天天精神饱满，不是练兵，就是处理团务，而且越忙越高兴，说说，你咋想的？” 视线从桌上的文件中挪移，叶明义挑眉看向齐伯仁：“羡慕？” “是啊是啊，羡慕死我了，你咋就有使不完的精力呢。” 齐伯仁不带犹豫地接话，探身上前，眯眼笑：“说说吧，让我取点经，也重过回二十岁。”年轻人精力旺盛，眼前这位近一个月来，可不就是越活越年轻，活出青春活力了吗？ “弟妹对你那方面不满意啦？” 乍一听这话，齐伯仁怔愣半晌，没想出其中的意思，须臾后，他老脸一红，坐正身形就是好一阵猛咳。 “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你说说你，比我还小两岁，咋就在那上面使不上力呢？”叶明义故作担忧，又是叹气，又是同情说：“俗话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你这体能未免也太差了，这样吧，从明天早晨开始，你带队出操，做训练吧！”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儿，看得齐伯仁恨不得起身，冲过来和这位搭档干一架，证明他好着呢，身体没一点问题。 但碍于他是政委，得顾及部队里的纪律，只能没好气地回一嘴：“我看是你精力旺盛，想耕地却找不到地耕吧，”说到这，他冷哼一声，补充：“憋死你！” “老齐，你这就不对啦，我可是革命战士，有着钢铁般的意志，那点事儿于来说可有可无，从来没刻意去想过。” 叶明义说着，勾起嘴角：“我家夏夏特别特别好，作为她大哥，我要是不努力提升自个，怎么做她的后盾，在她受人欺负时，又怎么去护她周全？” “哟，原来你这旺盛的精力来源于此啊？！” 齐伯仁笑着打趣。 “这只是一方面。”钢笔被叶明义捏在指间随意转动起来，他眸中蕴染出一抹宠溺和自豪，缓声说：“我妹很出色，我不想被她拉下太多。”也不知夏夏有没有研制出她说的那两种药物。 “对了，你咋没对我提过咱妹子是做什么的？”齐伯仁忽然问。 叶明义一怔，旋即反问：“我咋没提过？” “你只说咱妹子在军医大进修，多余的确实没说啊。” “喂，老齐，夏夏是我妹，和你没啥干系啊，别乱认亲好不。”对齐伯仁口中的“咱妹子”终于做出反应，叶明义有些得意说：“我妹妹是做大事的，你知道这点就好，其他的你问了我也不会说。” 第480章 永绝后患？ 齐伯仁低叹：“对我你还隐瞒，看来咱妹子不可小觑。” “你呀，我是那种故意隐瞒你某件事，不说出来让你知道的人吗？”叶明义摇摇头，面部表情微微有些凝重：“想想咱们部队的保密条例，你就知道我为啥不能对你说出我妹妹的详细情况。” “瞧你，我就是随口说说，你还给当真了。”齐伯仁笑笑，脸上不见有丝毫芥蒂：“对了，你拜托我的事儿，我有帮你打听过，到目前为止，并没打听出咱们队伍中有个叫‘叶五哥’的人，老叶，我咋觉得‘叶五哥’不像是人名啊？” 叶明义情绪低沉，抿唇思索半晌，启口：“在我的记忆中，不管是我娘还是我家周围的邻居，都喊我爹‘五哥’，至于我爹有没有旁的名字，我不知道。” “那我想法子再帮你打听打听，毕竟咱们的队伍遍布全国各地，伯父又是抗战期间参加革命的，时隔这么多年，想一下子找到，不是件易事。”其实他还想说，人或许早已牺牲在战场上，但因为咱们不知道“叶五哥”的真实姓名，才如同大海捞针，找不出任何线索。 然，这话在嘴边儿，齐伯仁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已经失去母亲，再听说父亲的噩耗，这打击，他还真担心这老小子无法承受。 s省j市，某军区大院，叶家。 “表哥，你把老叶前面妻儿的特征好好给我说说。” 乔佩攥紧话筒，眼里一片晦暗之色。 距离她知道叶一民长子还活着这事儿即快满一个月，但不管她暗中托人如何打听，都没找出“叶明义”这个人，好吧，同名的倒是有好几个，但是，年龄全对不上，而且那几个人都有自己具体的出生地，有亲人活在世上，身份肯定不会出错，这就让她有些坐立难安了，找不到人，不能做出妥当的安排，那就相当于身边有个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引爆。 李守诚中午下班被乔安忠截到乔家，这会儿，他手里拿着话筒，听到乔佩说的话，对自己之前占那一千多块钱的便宜，几乎悔得肠子青。当时只想着弄点钱花用花用，他是真没想到会扯出这么多事来，甚至有可能把他埋在心底的秘密给扯出来。 但，不回应乔佩，他又能怎么办？ 眼睑微垂，李守诚暗暗琢磨着，该如何打消乔佩寻人的心思。 是的，从乔佩话里面，他听得出乔佩想要找到叶明义，至于找到会后会发生什么事，以他年少时对这位表妹的了解，“永绝后患”四个字立马浮现心头。 一瞬间，他微不可察地打了个战栗，同时，额头布满一层薄汗。 不是热出来的，是被乔佩给吓出来的！ 要说表哥乔安忠少时没少被他捉弄，被他坑，这确实是事实，但表妹乔佩却是个不好招惹的，比他还善于伪装，善于讨好长辈，而他，小时候被这个表妹坑过一次，就差点被老娘用藤条抽掉半条命。 第481章 是好意，还是借刀杀人 现在回想起那件往事，他都忍不住浑身发抖。 长相可爱，穿得像个洋娃娃，说话软软糯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么个不到六岁的小娃娃，竟然张嘴就说谎话，说他不仅推她，还掐她，并且当着所有长辈的面，卷起衣袖，让大家看她胳膊上的掐痕。 有心计，对自己够狠，仅为她哥哥出头。 他也是顽皮，和娘到姥姥姥爷家做客，知道表哥怕毛毛虫，便从院里的花枝上捉到好几只，然后悄咪咪地进入表哥房间，将那几只毛毛虫放在表哥床上，转眼，表哥在外面玩得满头大汗，跑回屋换衣服，吓得惊叫出声，差点没晕倒在地，看到表哥被吓到，他高兴极了，被娘拉着向表哥道歉，面上一副我错了，对不起的样儿，实际上，没过去半个小时，他从厨房悄悄抓了把盐巴，趁着表哥不注意，将手里的盐巴全投入表哥的喝水杯里面，可想而知表哥喝后会是什么感觉。 就因为这两件事儿，那一日，他被洋娃娃般的六岁表妹算计，被娘拿藤条抽个半死。 所以，此刻，他丝毫不怀疑乔佩说出那句话后，会去做些什么。 “表妹，你该不会是想李代桃僵？” 暗吸口气，李守诚让自己保持冷静，意味深长地说：“然后你再慢慢找出明义娘几个，让他们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五哥面前？” “你似乎很喜欢自作聪明？！” 乔佩冷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过来，李守诚不慌不忙，不急不躁说：“如果你真是那么打算的，请恕我无可奉告。”他还是想法子搬家吧，最好连名姓也能改掉，这样即便哪天事发，叶五哥父子俩也无法找到他。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李守诚很快就做出决定，走，必须得走，离开京市，最好离得越远越好，于是，他神色一凛，故作严肃说：“佩佩，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真得不想你去害人，现如今，你是五哥的妻子，他原来的妻儿在五哥那既然已经逝去多年，你又何必再把人‘找出来’，给自己添不痛快？哦，对了，我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说了。”将话筒到座机旁边，李守诚起身，看眼乔安忠，说：“表哥，先不说五哥现在的身份，单就我对五哥的了解，一旦佩佩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五哥绝对不会放过她的，除非佩佩能做到滴水不漏，一辈子瞒着五哥，让五哥直到寿终那刻，都以为妻儿死在抗战年间。”他前面的话若说是一番好意，那后面的话又何尝不是在借刀杀人，除掉他一直担忧，埋在心底那件不可告人之事。 “李守诚，你给我滚，我乔家没你这样混不吝的亲戚！还有，别把我妹妹想得那么不堪！” 说他妹妹想害人，这简直荒谬！ “表哥，你和佩佩虽然是亲兄妹，但你真正了解佩佩吗？” 丢下这句引人深思的话，再给乔安忠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李守诚拎着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走人。 第482章 找上门 “佩佩，你千万不可以做傻事！” 乔安忠冷沉着连，抿唇，盯着空荡荡的书房门口半晌，方拿起话筒，语重心长说：“妹夫和你已做了多年夫妻，即便他和前面的妻儿有机会还能见上面，对你其实……没多大影响，更何况，这都过去二十来年，在妹夫心里，妻儿已然死在抗战年间，连坟冢都有，你觉得他能相到妻儿还活在世上吗？” 电话另一端，一直是静音。 “听哥话，咱要么干脆不找，要么就找到人好好安置，这样妹夫对你肯定会多出几分疼惜和感激，你们的日子自然也就过得更为和谐。” 乔安忠给妹妹出主意。 “哥，我有点累，咱们该日再聊。” 抑制住对李守诚生出的怒气，乔佩故作疲惫，对着话筒说了句，不等乔安忠做出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叮铃铃！叮铃铃……” 还没等乔佩收回手，有电话拨了过来，盯着座机好一会，她方重新拿起话筒：“喂，找哪位？”随着她音落，脸色骤然间生变，抿唇半晌，她嗓音微冷，启口：“我不认识。”给出四个字，她“嘭”地一声将话筒放回座机上。 阴魂不散！ 阴魂不散！ 这刚过去多久，又找上她，而且是不打电话，直接找上门来了，疯子，疯子，咬着她不放，究竟是几个意思？ 起身，乔佩面部表情狰狞，眼里愤怒和焦躁交织，抱臂在客厅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大院门口。 “对不起，同志，叶夫人说不认识你。” 岗亭中，年轻的警卫员礼貌地向苏芹说了句。 “我们多年没见面，她应该是一时半会没想起我是谁。”心知乔佩不会轻易答应和她见面，因此，苏芹对警卫员的回话并未生气，她微微笑了笑，说：“小同志，您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我借用下您这里的电话？” 担心对方拒绝，苏芹接着又说：“我和叶副军长也算是老战友，他可以确认我的身份。” 思索片刻，那位警卫员点头：“好吧。” 也不知苏芹从哪个手上打听到军部的电话，待警卫员按着她说的号码拨通后，再转接到叶一民办公室，他这才将话筒递到苏芹手上：“叶副军长的电话已接通。” “谢谢。” 道声谢，苏芹接过话筒：“叶团长，我是苏芹。”她用的是早年的老称呼。 叶一民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捏着眉心，听到苏芹的名字，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有事？”他和苏芹不熟，只知道乔佩白薇还有苏芹是从一个中学出来参加革命的，往事浮上心头，叶一民禁不住皱眉，全国解放后，听说苏芹专业进了卫生部门工作，后来，他就没再听说过这位的消息。 而时隔多年，她又是如何找到他的？且给他拨这通电话的意义何在？ 苏芹知道叶一民不喜废话，更不喜和女人牵扯不清，基于此，她也没遮遮掩掩：“我爱人调到这边工作，我便跟着将工作关系转了过来……” 第483章 不是一个段位的 听说他在这边军区供职？是听哪个老战友说得吧？叶一民暗自思索着，淡淡说：“你把电话给警卫员。”乔佩为何要说不认识苏芹？她们不是好友吗？ 对于乔佩和苏芹间的纠葛，叶一民并不知道。 “苏同志，您请进，我这就带你去叶副军长家。”从叶一民口中确认了苏芹的身份，那位警卫员和对面岗亭的战友交代一句，便领着苏芹走进大院。 军职越高，住在大院里面的位置就越深，僻静嘛，一路跟在警卫员身后，苏芹打量着这大院里一座座红砖小楼：乔佩，福享多了，该到你受苦遭罪，尊严被践踏的时候了！ “夫人好，这位苏同志找您。” 走进一座尤为清雅的院落，那位年轻警卫员一看到乔佩，就有礼地打声招呼，继而看眼苏芹，和乔佩说：“苏同志有通过叶副军长确认过她的身份，证明的确是您的朋友，叶副军长让我带着苏同志来家里找您的。”乔佩正要冲着这位警卫员发火，一听这话，只能硬生生地压下那股火气。 她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望向苏芹，仔细打量须臾，脸上方浮出一抹假笑：“苏芹？真是你啊！”走上前，她摆手示意警卫员离去，然后邀请苏芹进家里坐。 好奇怪啊？ 不是多年不见的战友吗？ 重逢后咋一点都不欢喜啊？ 那位警卫员转身走出叶家小院，不解地挠挠后脑勺。 “很意外是吧？” 想装不认识，想把她堵在大院门外，而她，偏偏不让这毒妇如愿，呵，瞧瞧这狰狞的嘴脸，果真被她的出现气得不轻。 “你倒真是底气十足啊！” 走进客厅，乔佩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仿若没听到苏芹的话似的，双腿交叠，摆出一副军长夫人做派，凝向苏芹冷冷说：“不要以为就你会玩手段。” 苏芹面带微笑，从容自若地坐在她对面：“多年不见，你这张脸咋还是这么丑。”这句话明显风马牛不相及，但苏芹就是轻飘飘地说出口，她是故意的。曾经，她和白薇还有眼前这位，可以还说是战地医院的三朵花，只不过，乔佩是三朵花里面长得最没特色的那一朵。 “你放肆！” 乔佩一个没忍住，军装夫人的威风大发。 “我能说你是狐假虎威么？”苏芹嗤笑：“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做军长夫人，这会儿倒在我面前把军长夫人的架子摆得足足的，信不信我能立刻让你一无所有？”乔佩抓起茶几上的喝水杯，冷着脸想要砸向苏芹，然，苏芹淡淡扫她一眼，语带嘲讽：“恼羞成怒了？瞧瞧，你就这么点出息，却还总以为自己心机够深，总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 不甘地收回手，乔佩咬牙：“我照着你的话做了，你到底还想怎样？” 苏芹姿态优雅，背靠沙发笑说：“忘了吗？我说过那只是个开始。”顿了下，她朝二楼瞅眼，意味深长地问：“你数年前‘收养’的那个小家伙没在家？” 第484章 你就是个魔鬼！ 乔佩心里一紧，没有接话，就见苏芹微笑着又说：“距离你‘收养’那孩子已过去六年，现如今，小孩儿长成了少年，再过个数年，你眼前就会站着一个青年，一个和你惦记至今的男人长得极为相像的青年，乔佩，我是该赞美你长情呢，还是该说你一句不知廉耻？” 在“收养”两字上，苏芹咬音极重。 乔佩耳朵没问题，自然听得出来。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没什么事的话，就赶紧哪来回哪去。” “想赶我走啊？可惜，我这人脸皮比较厚，没说完话是不会走的。” “苏芹，你就是条疯狗。” “我若是疯狗，也是你逼我成这样的，但是，我自认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所以，‘疯狗’这俩字和我可搭不上边儿。而你，却是条真真正正的疯狗，咬住秦枫不放，害得他不得不以死证明自己对党的忠诚。乔佩，知道吗？只要一想起秦枫的死，我就想挖你的心，食你的肉，喝你的血，砸碎你的骨头，可是就这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所以，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我真得会说到做到，让你立时立刻身败名裂，成为人人喊打的地沟老鼠。” 乔佩被她气得浑身颤抖。 “叶一楠，啧啧，听听这名字，多么得饱含深情啊！木南？其实你更想给那孩子取名施南的南，不对，在你心里，那孩子名字中的‘楠’字，其实就是施南的南。心里只有一个施南，所以在你无意间看到那孩子有着和施政委极为相似的眉眼时……” 手指苏芹，乔佩颤声怒斥：“魔鬼，你就是个魔鬼！” “魔鬼这词儿虽然起源于西方国家，但就我国的国情来说，也属于封建迷信范畴，你是想让我立刻到革委会检举你吗？”苏芹微笑，眉头微微上挑。 “妈，家里有吃的吗，我饿了。” 叶一楠在大院里玩得满头大汗，跑回家张嘴就嚷嚷着要吃的。 没等乔佩开口，苏芹笑容温柔，就朝少年打招呼：“你就是一楠吧，我姓苏，是你妈的老战友，刚还听你妈提起你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啦！” “苏阿姨好。” 毕竟是大院里的孩子，再皮，也知道有客人在的情况下，需要礼貌打招呼，更何况，人家客人都先和他说话了呢。 叶一楠差不多有一米六高，长得白白净净，此刻看到他，苏芹只觉像是看到施政委年少时的样子。 尤其是那双眉眼，简直和施政委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少年眼睛里有的只是天真纯净，不像大人的眸中蕴藏着太多的事儿。 “你房间里不是有包饼干吗，倒杯水端着，回你房间去吃吧。” 听到儿子声音的一刹那，乔佩脸上的表情立时恢复慈母样儿，只见她无比怜爱地看着叶一楠，看着他前往厨房倒杯热水，看着他端着水杯和她最讨要，狠不得掐死的女人打了声招呼，继而上了二楼。 待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苏芹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似的看着乔佩： 第485章 不放心 “你看向那孩子的眼神太恶心了！”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乔佩听清楚。 担心被儿子听到楼下的动静，乔佩忍着怒气没有说话。 “我今个来呢，就是纯粹想看看你，看看你这军长夫人过着怎样养尊处优的日子，没别的事儿，你坐，我走了啊。” 优雅起身，苏芹像是没看到乔佩吃人的眼神似的，笑说：”想过安稳日子，就记住乖乖听我的话，不然……”她没说后话，只是给乔佩一个你懂的眼神，自若走人。 站在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门口，苏芹回头深望眼那一栋栋分布错落有致的红砖小楼，而后朝不远处的小车招招手，很快，那辆小车在她身旁停下：“回家。”坐上车，她对司机轻吐出两字，慢慢的，嘴角漾出抹毫无温度的笑：安稳日子？乔佩，这辈子你就别想了，我要你在挣扎中求生，要你活着又恨不得死去！ x市。 “夏夏，要不我陪你去军医院做完产检再动身回部队。” 晨阳初升，用过早饭，叶大嫂手脚麻利收拾好厨房，一手提着叶夏让她带给叶大哥的东西，一手拉着小儿子正要走向院门口，但突然间，她脚下步子又顿住，差一点，她差一点就给忘了今个要陪小姑子前往军医院做产检。 叶夏笑着摇头：“坐公车我自个过去既方便又安全，大嫂不必为我担心。”其实完全不用去做什么产检，毕竟她自个就懂医，而且每天早晚都会自个给自个把脉，看看宝宝们在肚里是否一切都好，可这位关心她过头的大嫂，非得每个星期带着她去医院做产检，说这是大哥交代过的，一切以她的安危为先。 知道大哥大嫂都是为她好，叶夏自然没太执拗，一到周末，就乖乖跟着叶大嫂到军医院做检查。 “妈，八点钟我陪姑姑去做产检，你就带着恒立放心回部队吧。” 叶恒屹在叶夏身旁站着，见老妈听完姑姑的话犹豫不决，不由揽下陪姑姑做产检的活儿。 “你能行吗？”叶大嫂不放心地问。 “妈，我十六啦，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连这点事儿都办不成。”不被老妈信任，叶恒屹有些受打击呢，但好男儿受点打击没什么，他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要是你还不放心，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发誓，把姑姑保护得妥妥的。” “大嫂，坐公车真得既方便又安全，这你是知道的。” 见叶大嫂站在原地仍一动不动，叶夏好无奈啊。 “妈，你自个回部队不行吗？” 叶恒立这会儿耷拉着脑袋，一脸不高兴地嘟囔：“我爸成日凶巴巴的，他才不稀罕看到我呢。”他是真不想回部队，可妈妈口口声声说爸爸肯定很想很想他这个儿子，所以，不顾他的意愿，就强行攥着他的胳膊，非得把他弄回部队一趟。 “瞎说。”板起脸，嗔声小儿子，叶大嫂最终朝叶夏点点头：“那你可得多留点心，别让自个遇到啥危险。” “嗯。” 叶夏杏眸弯如弦月，微笑点头：“替我向大哥问声好，就说我和孩子们都好着呢，让他在部队别记挂我们。” 第486章 大福二福 “俺会把你的话带到。” 叶大嫂语落，就拉着小儿子走向院门口。 “妈，我真得不想回去。” 被妈妈攥着手儿无法挣脱，叶恒立委屈得不要不要的：“姑姑……”无法说服妈妈，小家伙不由回过头看姑姑，希望姑姑能帮他在妈妈面前说句好话。叶夏被他“求求你”的可爱眼神儿看得忍不住笑出声：“恒立是男子汉吗？” “当然是啦！” 叶恒立瞬间挺直小身板，无比坚定地回应。 “那妈妈一个人回部队，要是没人在身边保护，是不是很危险啊？”叶夏笑问。 “可我妈是大人啦。” 叶恒立迟疑片刻，扭头看眼妈妈，小声嘀咕。 “妈妈是大人没错，但妈妈也有害怕的时候啊，现在她就很需要我们恒立这个男子汉保护。” 眨眨眼，叶夏专门拿话堵小家伙。 “……我哥也是男子汉，为啥他不陪我妈回部队？”妈妈需要保护，好吧，作为男子汉，他不能推脱，但哥哥呢？做什么不陪在妈妈身边儿？叶夏一怔，随即看向叶恒屹：“恒屹，恒立毕竟还小，要不你陪着你妈他们一块回去，这样姑姑更能放心一点。” “不用不用，夏夏，俺记着路线呢，不会走丢的。” 没等叶恒屹说话，叶大嫂抢先对叶夏说了句。 “我不放心。”大哥的部队距离省城六十多公里呢，就她这段日子和大嫂闲聊来看，这位爽直可亲的嫂嫂就没单独来过城里，而前面之所以能准确无误寻到这儿，一方面是有大哥给的详细地址，另一方面是部队来城里办事的车将他们娘俩送到了这片区附近，如是想着，叶夏越发不放心叶大嫂和叶恒立这对娘俩：“恒屹，姑姑一个人去做产检完全没问题，你陪你妈和恒立一块回去看看你爸，好吗？” 迎上她澄澈清亮，难掩忧虑的目光，叶恒屹无法说出半个字予以反驳，好一会，他抿唇点点头：“行，我陪我妈和恒立一起回部队。”他妈认字不多，更没有单独外出过，要是在回部队途中和弟弟出个什么事儿，他一定会悔恨致死，更无法向老爸交代。 “恒屹哥哥，我会陪我娘去做产检，你和大舅妈安心回去看大舅舅吧。” 大福稚嫩而坚定的嗓音儿这时扬起。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能保护我娘。” 二福高高举起小手手，朝叶恒屹保证：“我和哥哥一起保护我娘，恒屹哥哥你快点和大舅妈还有恒立哥哥走吧，看过大舅舅，你们再一起回我家来。” “夏夏，你咋又变卦了呢？” 叶大嫂不高兴啦。 “大嫂，恒立终究还小，有恒屹和你们一块回部队，我安心。”叶夏说着，顿了下，续说：“何况我大哥这么多天没见俩孩子，肯定想得慌，就让他们陪你一块回去，让我大哥好好看看俩小子。” “好吧。” 叶夏虽然在微笑，但她神色间透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静默半晌，叶大嫂没再多言，喊大儿子跟上。 第487章 顾三 静默半晌，叶大嫂没再多言，喊大儿子跟上。 目送娘仨走远，叶夏这才和五小只，以及陆向阳返回院里。 “四嫂，等会去做产检我陪着你去，孩子们咱们都带着。” “不用。” 医院里到处都是药水味儿，即便打扫得再干净，也不免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细菌，而五小只年龄尚小，免疫力不是特别强，万一感染上什么病，可就不美了。“娘，你刚刚有答应我陪你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大福板着脸儿，大眼睛里满满都是认真：“要是你反悔，我就偷偷跟在你后面。” “我和哥哥一起跟在娘后面。” 二福附和。 “娘，我也想陪你去医院。”三福对着手指，萌萌的奶音儿脱口而出，四福不甘落后：“还有我和五福，我们同样能保护娘。” 弯腰，揉揉三福和毛毛还有五福的脑袋，叶夏方笑看向大福二福：“我怎么不记得我有答应过你们？” “娘沉默就代表答应。” 大福迎上娘含笑的目光：“大人要给孩子做好榜样。” “哥哥说得对！” 二福就像个小“狗腿子”，仰起头应和哥哥。 “好吧，你们陪娘去做产检。”在俩小家伙说要陪她去医院做产检时，她是没出声给回应，也就等于是默许两只陪同，想到这，叶夏还能说什么？无奈地笑笑，她说：“不许乱跑，能做到吗？” “能！” 大福二福嗓音洪亮，异口同声作答。 “向阳，你留在家看顾好三个小的。” 见叶夏意决，陆向阳抿唇静默半晌，终点头“嗯”了声。 “娘！” 三福瘪着嘴巴，一副委屈脸。 毛毛本也想和娘撒娇卖萌，希望娘能带上他，不料，五福摇了摇他的手儿，奶声奶气说：“医院有虫虫，最喜欢吃小孩子。”这是小家伙自被叶夏收养至今，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且脸儿紧绷，像个小大人似的看着毛毛：“和五叔留在家，不能让娘担心。” “呀！娘的五福厉害啦，竟然能说这么长的话，真棒！”单膝蹲地，叶夏捧着五福的小脸儿，在他额头“吧唧”亲了一口。 五福先是一怔，随之白嫩嫩的脸儿上布满红晕，看得叶夏一阵好笑：“哎哟，我家五福这么小就知道害羞啦！”奇怪呢，这豆丁大点的人儿，咋就敏感懂事得让她时不时心疼呢？ …… “老三，你这次除过去看望你李伯伯外，记得再前往x市g县找找你罗叔叔的小孙儿……”一辆从京市过来的吉普车驶入x市，顾延文眼睛闭阖，靠坐在后车座上，脑中一遍遍回想着临来x市前一天晚上，父亲唤他到书房说得一席话。 “现在局势动荡得厉害，爸……爸实在再难看下去，但爸又能做什么呢？被那些不安分的牢牢盯着，爸如果敢随便乱动一下，不说咱家会怎样，就是和咱家走得近的叔叔伯伯，势必都会受到牵连，所以，爸只能在暗中想着法子帮助你那些叔伯，帮助昔日的老战友们，可是……他们中间还是有人死得冤啊……” 第488章 是恨铁不成钢 为革命奉献大半生，却一朝被上纲上线，被批被斗，被冤枉致死，不说作为昔日战友的父亲，就是他这个晚辈，也是看不过眼，心更是像是在油锅中煎熬，痛得无法呼吸，痛得无能为力，痛得不止一次次在心里嘶吼，问责：为什么呢？这都是为什么呢？那些都是老革命啊，为自己的信仰无私奉献生命的人啊，怎就在和平岁月遭受如此苦难？ 吉普车疾速前行着，一路驶向军医院。 “爸，京市这边医疗条件更好些，为何不接李伯伯过来就医？” “你李伯伯为革命落得孤家寡人一个，老了老了又看到国家出现这样的状况，他心里难过啊，不想踏进这个全国最大的漩涡，要不是我和你刘伯伯打电话相劝，他甚至连病都不相医治，就那么无声无息病死在老家，可我们怎能由着他不珍惜资格的生命，于是，在我们再三劝说下，他同意医治，但前提是不离开故土，没得法子，我们只能安排人接他住进x市军医院，并且和上面请示，由崔瑞明医生做你李伯伯的主治医生。” “就是那个在心脏方面很有研究的崔医生？” “嗯。” “罗叔叔出事，为何他的孙儿被人送到那么远的地方？” “是你罗叔叔情急之中，安排早年在战场认下的义子帮忙保全他的小孙儿，然而谁都没想到，你罗叔那位义子虽身在部队，也不是特别起眼，却还是被人盯上，逼问你罗叔孙儿的下落，并且要他捏造罪名诬陷你罗叔，为了保全你罗叔的孙儿，为了维护你罗叔，那铁骨铮铮的汉子以死成全了他的大义。我设法联系上你罗叔，想帮着他照顾小孙子，结果你罗叔传纸条给我，说他只知道孩子被送往x市g县一户人家，具体是哪家，和他义子又是什么关系，这些他都不是很清楚。” “罗飞就是个怂包，竟然在罗叔出事当天就和他媳妇选择自杀。” “不要这么说飞飞，你罗叔和爸一样，一生娶过三个妻子，两个死在战争年代，生下的孩子要么没养活，要么年少时便参加革命，上战场，几个孩子死得没剩下一个，后来全国解放，你罗叔经组织介绍娶了第三任妻子，结果在生下飞飞后，你罗叔这位小妻子……和你妈当初生你和你弟弟时一样，血崩而亡。人到中年，前前后后娶妻三次，生了四个孩子，却只活下来一个，你罗叔不由得对这个孩子多加呵护一些，这在无形中将飞飞的性格养得懦弱了些。” “再结合他一身文人气息，在遭受那些无礼对待，甚至连尊严都被那伙混账东西踩在地上时，难免整个人崩溃，和媳妇一起走上绝路。” “畜生！那些混账东西全是畜生！” “还记得你许伯伯吗？他也被打倒了，家中唯一没有出嫁的小女儿，被那伙子混账给糟蹋得直接疯了。” “就是您让我前些时日暗中安置的那个女孩子？” 第489章 对不起，我儿子错把您认成我爱人了 “对，就是素素。她现在已经连人都不认识，话也不会说，只是安静地坐在屋里发呆……” 快开到军医院大门口时，开车的小战士减缓车速，出声提醒：“顾参谋，到了。”心神被拽回，顾延文缓缓开睁，低“嗯”一声，启口：“路边停车。” “是。” 车停稳后，顾延文提着从京市带来的营养品下车：“走吧。”开车的小战士姓马，听到顾延文的话，应声连忙跟上。 “娘，这就是医院啊，好大！” 叶夏左手牵着大福，右手牵着二福，娘仨一走进军医院大门，二福眨巴着大眼睛就禁不住发出惊叹。 “是蛮大的。” 笑眯眯地回小家伙一句，叶夏不放心地又叮嘱两小只：“绝对不可以乱跑。”熟料，大福二福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似的，哥俩齐直直地看着前方二十多米外的挺拔身影发怔，当叶夏察觉到不对劲时，禁不住弯起嘴角，看眼小哥俩：“怎么，这是嫌弃……”娘念叨啦，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她的视线已然循着两小只的目光看了过去。 陆向北？ 正前方的高大背影很熟悉，难道陆向北有回x市？ 她正疑惑呢，熟料，二福蓦地从她掌心挣脱手儿，紧跟着迈开小短腿，“蹬蹬蹬”地向前跑：“爹！爹！我是二福！”夹带着兴奋的奶音儿飘荡在空气中，二福边喊前方的高大身影，边加快跑步速度。 “大福，快去追弟弟，那不是你爹。” 男人虽然穿着军装，但上绿下蓝，一看就是65式空军军服，虽然身高和背影像极她的陆营长，但她此刻可以肯定和确定，那人绝对不是陆营长本尊！ “二福！二福，你停下来，那不是咱爹！” 大福听娘话去追弟弟，而这会子，二福已然抱住那抹挺拔背影的大腿。 “……” 腿上陡然间多出一个挂件，顾延文当即顿住脚步，垂眸看向这“挂件儿”。 白白嫩嫩，长得虎头虎脑，是个特别可爱的小男孩儿。 仰起小脑袋，二福正对上顾延文的眼睛，一看这被他抱住腿的解放军叔叔不是爹爹，立时怔愣住不知该说什么好。“叔叔，对不起，我弟弟认错人了。”大福小跑着过来，挺直小身板，就朝顾延文深鞠一功道歉。 “哥哥……这是解放军叔叔不是咱爹。” 二福松开手，瘪着嘴巴看向哥哥，委屈极了。 “爹刚回部队，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你想爹的话，等陪娘做完产检，回家后让娘给咱读爹写来的信，还可以看爹的照片。”大福学娘的样儿，揉着弟弟的圆脑袋，好脾气地安慰弟弟。 叶夏这时已走到顾延文近前，微笑：“同志，对不起，我儿子错把您认成我爱人了，耽误了你的时间，实在抱歉。” “没事。” 顾延文摇摇头，俊朗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你爱人也是军人？”听到这问话，叶夏一怔，旋即浅笑着点头：“是陆军。” “你儿子很可爱。” 第490章 是挺像我父亲 深眸从叶夏身上挪离，顾延文看眼二福，又定定地看眼大福，继而朝叶夏点点头，别过。 “顾参谋，您不觉得那俩孩子有些眼熟吗？尤其是那个大点的孩子，我怎么觉得他和老首长有五六分像啊！”小马口中的老首长指的是哪个，顾延文自然清楚，抿唇沉默半晌，他喉中方缓缓漫出一句：“是挺像我父亲。”家里有张父亲十岁左右时拍的照片，那个大点的小孩儿，长得和父亲确实有那么几分相像。 两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在前面走得一点都不快。 “你爹是陆军，身上穿的是绿军装，刚才那个叔叔穿的可是空军的军服，要是被你爹知道你今天闹出的乌龙，肯定会好好操练你一番的。”重新牵起俩小家伙的手儿，叶夏眸光宠溺看眼闷声不说话的二福宝贝，柔声说：“好啦，娘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就是娘自个只看前面那个解放军叔叔的背影，也差点以为是你爹回来了呢。” “真得吗？娘也差点和我一样，认错我爹？” 二福顿时来了精气神，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娘。 “嗯。”叶夏笑着点头：“可娘一看到那个叔叔穿着蓝色的裤子，再一想到你爹正忙着呢，就知道自己或许认错了，还有，你爹要是回来，肯定会给咱们提前拍电报的。” “娘，我想爹。” “你爹也想你和哥哥弟弟，但是你爹有他的责任，不能随随便便回家来看你们。” 孩子们想陆营长，她也想呢！ 叶夏牵着两孩子缓慢前行，忍不住想陆营长这会子在做什么。 “娘，爹在守卫我们的祖国，我和哥哥弟弟在家守护你。” 二福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仅叶夏怔住，就是走在这娘仨前面数米开外的顾延文和战士小马，也是禁不住一怔：好懂事的孩子。 “二福好乖，娘感动极了，不过，娘是大人，应该是娘来守护你和哥哥弟弟，而不是你们来守护娘。” “我们一家人互相守护。” 自打知道之前在老屋受的苦遭的罪并非是爹的错，他就已经原谅爹不能时常陪在娘和他还有弟弟身边，何况爹一个大人还向他一个小孩子道歉，这对他的触动真得很大。爹是军人，有太多的不得已，作为军人的孩子，他得比普通人更要理解爹，清楚爹的不容易，这样才不会让爹心里难过，才能让爹安心守卫祖国。 住院部，某间高干病房里面，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仰面躺在病床上，很是不悦地瞪向叶一民：“把工作放在一边，大老远跑过来干啥？” “您别动怒，我是做完手头上的工作，又对下面做好安排，才过来看您的。”这是他的老首长，对他有着知遇之恩，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过来情有可原，但他知道呀，一听说老首长病重住进x市军医院，他如何能无动于衷？ “坐吧。” 人来都来了，老首长生气归生气，斥责也斥责了，总不能这会子将人赶走。 第491章 开解 “医生可有说什么时候给您做手术？” 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叶一民语带关心问。 “行军打仗，哪个身上没点暗伤，我要求立刻动手术，活也好死也罢，多大个事啊，结果，一个个跑到我跟前规劝，说先治疗暗伤，把身子骨调理得稍微好点，再谈做手术的事儿，你说麻烦不麻烦。” 老首长吹胡子瞪眼，看起来中气十足，丝毫看不出是个患有严重心脏病的老人家。 “别动怒，您老千万别动怒，大家都是为了您好，担心您在手术台上有个万一，您就听医生的话，好好调理一段时日，再和院方商量做手术的日期。”叶一民连声规劝。 也不知道一瞬间想到什么，老首长的情绪忽然间陷入低迷：“折腾个什么劲呢，有谁能比我自个了解自个的身体。” 叶一民握住老首长枯瘦的手，眼眶略显湿润：“您不能这么悲观。” “小叶啊，你说这世道咋就变样了呢？听说几个老伙计出事，我这心啊痛得不知道给谁说，他们都是功臣，是国家的功臣啊，怎么就被拉出来打倒，被挂着牌子糟践啊？”老首长神色痛苦，眼角滚出一滴浊泪，见状，叶一民心里也很不好受，不说远的，单就他身边，都有同志一夕间被打倒，一家子跟着遭罪，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共事多年的战友被一次次传去问话，看着战友最终被下放到边疆农场劳改：“世事难料，但我相信会有拨乱反正的一天。” 老首长抹去眼角的泪，忽而长叹口气：“希望如此吧！”微顿须臾，他眼里染上一抹愧色：“你孟大姐三年前去世的时候，有一再叮嘱我，只要我还能喘气儿，只要我还能见到你，替她务必向你说声对不起。”叶一民疑惑：“……” “其实何止你孟大姐要和你说对不起……”老首长说着，反握住叶一民的手轻拍了拍，眼里愧色越发浓郁：“我也该对你说声对不起啊！” “老首长，您……” 隐约间，叶一民似乎猜到什么，但他并不肯定。 老首长摆摆手，没让他往下说：“你听我说就好。”慢慢的，老首长像是在回忆往事，良久，他启口：“当年撮合你和小乔护士结为革命伴侣，我和你孟大姐只想着你老大不小，又没了妻儿，便希望你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可我们谁都没想到，给你和小乔护士牵出一对怨偶。”见叶一民似乎又想说话，老首长抬手制止，续说：“说你和乔护士是一对怨偶，这是我和你孟大姐偶然间听人提起你经常下连队，而且动辄就住在军部猜出来的。你想啊，一个心里有妻子的男人，哪个会动不动就下基层连队视察工作，哪个又时常把军部当家？而小乔护士对你的行为似乎挺习惯，这在无形中也说明，她对你这个丈夫其实也并不怎么看重。” “我和小乔好着呢，老首长不用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担忧，您只需调理好自个的身体，配合医生成功完成手术就好。” 第492章 会考虑 叶一民心里清楚，他和乔佩的夫妻关系，早在乔佩新婚那晚算计他就已经结束，而后多年来，他们只是凑合着过日子，做人前夫妻罢了。 “离婚吧，如果两人真没法过下去，就给组织递交离婚报告，趁我还能喘气儿，帮你在组织面前做个证明，把当年我和你孟大姐撮合你和小乔护士的事儿全说明白，是我们太过感情用事，没有尊重你的意愿，硬是把你和小乔护士绑在一起，致使你们婚姻关系名存实亡。” “这事我不能做，我不能陷您和孟大姐于不义。”在这局势动荡之际，一个不慎，就能害了老首长，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置老首长的安危不顾！ “是我和你孟大姐对不起你啊！” 老首长眼睛酸涩，看着叶一民摇摇头：“我就一把老骨头，不怕被折腾，可我不希望你继续委屈自个。” “没有，我没有感到委屈，在我心里，我已故的妻儿多年来一直陪伴着我，都在看着我呢……”失去妻儿的痛苦化作泪水，自叶一民眼眶滚落而下，他捂住脸哽声说：“1940年冬，我离家前是有做过挣扎的，但只要一想起37年那会我瞒着爱人跑回东北老家，顺便到哈市我爱人家看看情况时的情景，我就……我就无法再犹豫，无法再和妻儿在京市那座小院过自个的小日子。老首长，我家兄弟五个，直接被侵略者杀死三个啊，要不是我们村的老弱妇孺被壮劳力想法子藏到一处山洞里，全村人几乎要被屠光！而我爱人家本是医药世家，我爱人的爷爷不愿对侵略者卑躬屈膝，不愿加入什么维和会，夏氏一族近一百二十口人，有老有小，还有孕妇，全被那些刽子手集中在一起虐杀，甚至还放把火烧毁了夏家的大宅，一百多口人连块尸骨都没留下。” “三年，我整整做了三年的噩梦，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我兄弟的血，就能看到我爱人家人的血，就能听到一声又一声痛彻心扉的哭喊声，求救声！所以，我最后还是决定离别妻儿，参加革命给死去的亲人报仇，我发誓不杀光那些刽子手不回家……” “你没有告诉妻儿为何离家，对不对？” 老首长虽是问，但以他对叶一民的了解，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叶一民刚加入队伍，就以最勇猛的姿态在战场上杀敌，似乎全然忘记个人生死，这样的他，真得很英勇。老首长那会是师长，发现叶一民这个好苗子后，就亲自带在身边调教，也就两三个月，叶一民这把利剑被老首长重新指派到前线战场上，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在老首长手下，成为利剑的叶一民，凭借自己的战功没用多久便已成为正团级干部。 抗战，他打了近五年，解放战争，只要没倒下，实在无法杀敌，他是绝对不会下战场，后来的援外战争，他作为某师师长，率领手底下的部队，跟着已做到某军军长的老首长，开赴国外战场上，亲临阵地，指挥战斗…… 第493章 不敢告诉她 对于国家，对于人民，对于死在侵略者屠刀下的所有亲人，他无愧于心，却唯独对不起被他留在京市的妻儿。 当听到邻居口中的噩耗那一刻，他犹如五雷轰顶，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我怎么敢告诉她呢？全家一百多口人命啊，一旦被她知道没有一个活下来，我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叶一民抹着脸上的泪水，面部表情痛苦得无以复加。 “你们既然都有家人，而且都在东北那边，怎么就唯独你和你妻子还有孩子在京市生活？” 老首长问出自己的疑问。 “我十五岁到哈市求学，顺便在我爱人家的一处药房找了份短工，希望这样能帮家里减轻点负担。也就在那一年，我在无意间认识了东家小姐，也就是和我同岁的爱人，她对我很好，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她不相配，就藏起对她的好感，没有亲近她……”往事仿若瞬间跃于眼前，叶一民神色柔和，哑声续说：“即便被我刻意疏远，她依旧用心对我好，只要看到我，她就会露出最好看的笑容，时间就在我们不远不近的相处中过去一年，突然间，她找到我，要我和她离开，远远离开哈市，说再也不要回那个家，说她已经买好火车票，如果我不和她走，她就一个人离开。” “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一个没受过什么苦的女孩子，还是我喜欢的人，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流落在外？就这样，我们俩连夜坐火车走了，后来在京市安顿下来，我才听她说家里长辈在她过周岁时，就给她定下一门亲事，男方比她年长八岁，24岁留学归国，家里便想着给两个孩子把亲事办了，从长辈口中听说这事儿后，她坚决反对这门婚事，并且说有喜欢的人，为了能和我在一起，她甚至说已经和我在一起，那晚她找我是红肿着一张脸来的，担心被她家人找到，我们在京市生活的很小心。” “她是个很聪慧的女孩子，对中医特别有天赋，由于嫡亲兄长出国留学学的是西医，她家长辈看她在学习中医上有天分，自五岁那年便开始教她中医知识，十岁，她便能给人把脉，开药方，真得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子。” “跟着我她不怕苦不怕累，为我生下两个儿子，如果不是那血海深仇，我想，我一定会和她过那种小日子，直到我们头发花白，死去的那一天。” 又抹把脸上的泪，叶一民沉浸在回忆中，半晌没再说话。 “没想到你和你妻子还有这样的故事，小叶啊，你说我当年怎么就好心办了坏事呢？！”老首长自责。 叶一民摇摇头，但仍未言语。 “你对你妻子用情至深，而我却罔顾你的意愿，硬是逼着你和小乔护士结为革命伴侣，还让你仓促得和小施两口子同一天举行婚礼，我脑子里当时肯定塞满了浆糊啊！” “不，这不是您的错，如果我执意拒绝，您就是用枪抵着我的头也没用。” 第494章 擦肩而过 叶一民嗓音嘶哑，苦笑着说：“是我意志不够坚定。” “哪个敢说你意志不坚定？” 老首长眼睛一瞪：“是碍于我的老脸，是不想让我失望，你才不得不点头娶小乔护士。”说到这，老首长见病房里的气氛实在沉重，话题不由转到牺牲多年的施政委身上：“被送去做知青的是你闺女吧？” 沉默好一会，叶一民点点头。 “小施泉下有知，该感激你这份情谊，不仅帮着将女儿拉扯大，又用自己的闺女保护小施的女儿，他和小白护士欠你太多。”老首长说着，叹口气，又说：“直至现在，我都想不通小白护士一个大活人，而且是刚产下孩子的女人，是怎么从部队医院无声无息失踪的？” 叶一民的情绪稍有平复，说：“估计是有人事先踩好点，又趁医务人员不注意的时候，将人给带出了医院。” “根据小白护士的档案，白家在解放前就举家迁到国外生活，难道她的失踪与白家人有关？” “白薇失踪后，组织上有做过专门调查，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 顾延文从京市来x市军医院看望的李伯伯，正是和叶一民说话的老首长，而叶一民是在顾延文看望老首长离开后到的，考虑到老首长需要休息，叶一民在病房里约莫坐了一个小时，便起身告别。 “首长，咱们要不要去看看雯雯？” 走出住院部，叶一民身边的警卫员迟疑半晌，小声问了句。 叶一民沉吟片刻：“去附近商场买些东西给她寄过去就好。” “是。” 警卫员立正敬礼应了声，没再多言，跟在叶一民身后走向军医院大门口。 “娘，我们以后还能来逛商场吗？” 做完产检，叶夏带两小只前往军医院附近的百货商场逛了圈，东西倒是没买几样，她主要是想让俩孩子多见见世面，免得在人多的场合露怯。 “当然能啦。” 叶夏笑眯眯地回了句。 如果……如果她这会子朝马路对面看一眼，绝对会杏眸圆睁，甚至会控制不住地叫出声，然，她牵着两个小家伙走向不远处的站牌，视线始终锁向前方，留意公车有没有到站，因此，她没有看到一抹高大的军绿色身影与他们娘仨隔着条马路擦肩而过。 “娘，2路公车来啦！” 二福忽然高兴地喊了声。 “对，是2路公车。” 娘仨脚步不由加快。 “娘，有座位呢，你快坐。” 上车买票后，大福看到后面有个座位，忙指给娘看。 “你和弟弟坐，娘站着就行。” “娘坐，我和哥哥站着。” 到空座位跟前，二福懂事得摇头，坚决不坐座位。 “同志，您这俩孩子真懂事，您快坐吧，车马上就要开动了。”一位年约三十的女同志笑看眼大福二福，继而面向叶夏羡慕地说了句。叶夏在空座位上坐了下来，微笑着回应那位女同志：“现在的孩子都挺懂事的。”她家萌宝确实懂事，听到他人夸奖，作为萌宝们的娘，她自然不会谦虚得摇头，甚至抹黑自家萌宝，但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大啦啦地说：对对对，我家孩子确实懂事。 第495章 巧遇 基于此，她巧妙地用了点语言技巧。 果不其然，那位女同志脸上的笑容越发明亮，而嘴上却抱怨自家孩子：“我家那仨小子，成日就知道淘气，可没您家孩子懂事，不过，每次我做好饭，他们哥仨争相恐慌地帮我摆碗筷，等吃完饭，又帮我把碗筷收拾好端到水池边儿，他们奶奶说仨皮猴子心疼我这做妈的呢！” 叶夏好想说：同志，你确定你这不是在夸自家儿子，确定不是要我也夸夸你家小孩儿？ 心里有些好笑，但叶夏还是由衷地夸赞起这位女同志家的孩子：“您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把孩子教育得那么懂事孝顺？”好吧，她这虽是问话，但实打实夸了人家仨宝贝。 “老叶？” 考虑到国庆节前后叶夏就要生宝宝，宋妈妈便趁着今个周末，来到军医院这边的商场为小宝宝们买东西，当然，她也没忘记给叶夏和大福几个宝贝买礼物，这不，在百货商场逛了约莫半个小时，她手上已经拎满大包小包，也就在她准备离开商场回家时，不经意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为免认错，她走上前，朝那抹背影试探着喊了声，待人回过头，她眼里立时露出惊喜之色：“老叶，真得是你啊，你来这边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和老宋说一声，哦，对了，你是来看望老首长的吧？” 微微一怔，叶一民脸上浮开抹浅淡的笑意，先是点点头，算是对宋妈妈后面的问话给出回应，继而说：“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解放前，宋爸爸是军医，宋妈妈是宣传队的，叶一民有次在战场上受重伤，浑身像个血人似的被战士们抬到后方医院抢救，是宋爸当时给做的手术，养伤期间，宋爸宋妈两口子对他没少照顾。 “我来买点东西。” 宋妈妈望眼自己拎得满满的双手，又望眼叶一民身后警卫员手中拎着的大包小包：“看你的样子也是来买东西的。” “嗯。” 叶一民轻颔首。 “走，到我家去坐坐。” 宋妈妈热情邀请。 “不了。”叶一民摇头婉拒：“等老首长做手术的时候我会再过来，到时，咱们老战友坐在一起好好聚聚，顺便庆祝老首长手术成功。” “放心不下工作吧？” 接过宋妈妈手上的东西帮忙拎着，两人走出百货商场，宋妈妈低叹：“你呀，就和老宋老姜他们一样，每天除过吃饭睡觉就是工作，要我说，你们也该适当的放松放松，别把弦绷得太紧，这样对身体不好。” “工作总得有人做。” 叶一民笑笑。 “你说得没错，但总不至于把所有精力都投在工作中吧？”宋妈妈看眼他，说：“这次你过来应该是老姜给你打得电话吧？也好，他能用老首长将你从一大堆工作中拉出来跑一圈，就当是帮你放松神经了。”顿了下，她又问：“你不会是连老姜的面都没见到，只探望过老首长，就这么急匆匆地又准备坐火车回去？” “来时买的往返票。” 第496章 有件喜事差点忘记告诉你 笑着解释一句，叶一民站在马路边望向军医院方向：“大家工作都忙，我就没打扰老姜老宋，”说到这，他笑了笑，续说：“老首长看到我没少训斥，催促我赶紧回去工作呢。” “这确实像老首长的风格。” 老首长没退下来前，对待工作一直兢兢业业，不容自己有一丝懈怠。 而他也是这样要求自己部下的。 送宋妈妈走到公车站牌，叶一民浅笑着说：“替我向老宋问声好，见到老姜，也帮忙替我问一声，还有，老首长的手术日期一旦定下，记得给我拨通电话。” “行行行，我让老宋到时通知你。” 宋妈妈笑应，见公车缓缓开过来，她拎上叶一民递过来的东西：“保重。”上公车的一瞬间，她似是想到什么，转过头笑看向叶一民又说：“有件喜事差点忘记告诉你，我和老宋有闺女啦，下次咱们见面，我介绍我宝贝闺女给你认识认识，她是个很好很聪明很了不起的女孩子，记得提前准备好见面礼！” “我会准备的。” 只要认识宋爸宋妈的，无不知道这两口子有多期盼闺女，结果一生一个小子，为此，宋爸没少叹气，宋妈没少埋怨宋爸，说都是怪宋爸，才让她没生出亲亲“小棉袄”，而宋妈妈是个性格开朗的人，在战友中间人缘相当不错，继而每当大家伙见到宋爸，都会打趣一句：都是你的错，害得冯同志只生小子不生闺女。 宋爸爸一听到这话，回回大红脸上线。 “首长，距离检票还有两个多小时，咱们先去邮局寄东西，再到火车站附近的国营饭店吃顿饭，检票的时间差不多就到了。” “去就近的邮局。” “是。” …… 叶大嫂娘仨回到部队，仅仅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中午饭，下午就被叶大哥亲自开车送到开往x市的班车上。 一天，好吧，不到一天，这娘仨便返回城里，见状，叶夏用不着多想，也知是叶大哥的意思。 心里暖流涌动是一定的，但同时还有些微酸涩。 就因为觉得亏欠妹妹，就想尽可能地做弥补，这份亲情真得很珍贵，却也……沉重。 他，其实不欠原主和叶二哥什么，毕竟那会子，他同样年岁尚小，不足以撑起一个家，何况他离家只为找回爹，何况他十三岁那年差点死在敌人的炮弹下，何况他失去记忆，在枪林弹雨中才好不容易活下来，作为一个心思清明的人，又有什么理由责怪他？又从何谈起他对家人有所亏欠？ 叶夏是理智的，恰恰正是这理智让她对叶大哥的付出觉得沉重，然，她有化解的法子，那就是用真心回报爱她、关心她的亲人！ 七月天艳阳高照，走出室内就有股热浪迎面扑来。 “夏夏，要不干爸送你回家歇着，就让你带的那俩学生完成后面的实验。” 休假半个月，叶夏重新正常上班，进实验室做研究，而那半个月休假，她并未完全闲着什么都不做， 第497章 惊艳、叹服 她有教陆向阳、叶恒屹哥俩和小家伙们功课，有带着俩少年和几个小家伙到军医大图书馆看书，当然，给少年和小家伙们看的书都是她自个准备的，半个月，或者说不到半个月，她便将军医大图书馆的书籍阅览一遍，记忆力、理解能力超强，又是过目不忘，看书于她来说根本不费事儿。 知道这事儿，宋爸爸和沈教授、陈教授无不惊叹连连，并不约而同将自己收藏的各类专业书籍搬到叶夏家，说什么随便看，多掌握点知识总是好的，实则，他们期待自己的干闺女（学生）能给他们创造出更多奇迹。 有一次，陈教授喊叶夏到他的实验室，指着手术台上一具捐献者的遗体，直接让叶夏进行解剖。 他有从宋爸爸口中知道叶夏有一手娴熟的操刀术，但听说只是听说。 陈教授可是对叶夏期望很大的，他需要亲眼见识到自己弟子的上手能力，从而带着她踏上真正的手术台主刀。 尸体是新鲜的，想来死者逝去时间并不长。 按着养成的习惯，叶夏从头到脚全副武装，仅留一双眼睛在外面，只见她从容自若走到手术台前，对着那具尸体庄重而严肃地默哀三分钟，而后才拿起手术刀，进行解剖。陈教授在旁给她做助手，随时递上叶夏口中说出的手术器械。 怀着身孕，面对这血腥的场面，要说叶夏不犯恶心，那肯定是假的，可她的专业素养绝不允许她在操刀时出错。 时间分秒划过，不知何时，沈教授和宋爸出现在陈教授的实验室内，他们屏住呼吸，无不震惊地看着叶夏有条不紊得在那解剖尸体，慢慢的，陈教授和沈教授还有宋爸爸眼里写满惊艳和叹服。 那娴熟的操刀术，就是他们这些老东西怕是也比不过，还有那完美的手术切口，以及摘取器官，又重新缝合器官的手法，他们见都没见过，却知道那样的手法对于患者的身体恢复来说，有着莫大的益处。 解剖完一具尸体，末了将尸体缝合复原，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一眼看出那具尸体有被动过刀？ 叶夏就是个宝，这是宋爸爸和陈教授沈教授一致认为的，原想着这么个宝贝他们务必得保护好，不让她累着伤着，但叶夏正在做的另一项研究已经进行过半，于是乎，怀着犹豫，怀着挣扎，宋爸爸充当叶夏的专职司机，每天接送叶夏，往返于军医大和叶夏家之间。 “现在是实验的关键阶段，不能有丝毫马虎。” 叶夏说着，唇角慢慢漾开抹微笑：“干爸，等我手头上这个研究出成果后，我得准备待产。” “你不说，我也会给你申请最长时间的产假，还有，你之前和我谈过有关你日后的工作安排，我有和上面递交报告，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给你答复。”顿了下，他眼里笑意蕴染，又说：“你前面研制出的那两种药物，初步临床试验很成功。对了，上面有给你发奖金，到学校后我拿给你。” 第498章 相互尊重 “不急。”叶夏摇头，微笑着说：“您知道的，我家孩子多，陆向北又因为工作关系不能在家帮我照顾孩子，作为孩子们的母亲，作为一个妻子，我就得担负起我的责任。”她想自由支配时间，不想天天钻在实验室，从而导致家里乱做一团，疏忽对孩子们的教育。 宋爸爸忽然问：“告诉干爸实话，你是不是还想着带孩子们去随军？” “我有答应过陆向北的。”叶夏如实说：“两地分居，对于家庭和孩子来说都不好。”稍作停顿，她续说：“不管我到哪里，只要那边有军医院，只要上面给我提供实验室，我都可以照常做研究。” “上面要是调你去京市呢？” “我不可能和孩子们长期分开，孩子们也不能长期见不到父亲。” “那要是把陆向北调到咱们这边的军区，你觉得怎样？” “陆向北是独立个体，他有自己的思想，如果是因为工作需要被调动，我自然尊重她的意思，但要是因为我的原因，使得他的工作出现变动，我没法接受。”夫妻之间，理应相互尊重，她没道理让对方为她在工作中做出牺牲。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作为一名军人，工作出现变动再正常不过。” 宋爸爸淡淡地说了句。 叶夏微笑：“如果是部队方面做出的合理调动，我自然不会说什么，不过，就大福爹眼下在京市党校进修这事儿来看，他所在部队的首长应该对他蛮重视的。”一个受首长重视，着重培养的年轻军官，其隶属部队肯定不会随意放人。 罢了，尚未发生的事儿想再多也没用，倒不如什么都别想，顺其自然便好。 车缓缓驶入校门，宋爸爸醇厚中夹带着关心的嗓音响起：“天热，身体吃不住，就别硬撑着。” “嗯。” 轻点点头，在车停稳后，叶夏推开车门，下车后和宋爸爸挥挥手，就去了实验室。 “叶老师好。” 被校方指派到叶夏实验室的两名学生是一男一女，年岁和叶夏差不多大，都是军医大的高材生，起初，他们对叶夏的能力持怀疑态度，毕竟以他们的学历和专业水准，并不觉得跟着一个名不见经传，与他们年岁相当，还怀着身孕的女子能学到什么，然，不过短短数分钟，他们只觉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啪”直响。 不说相貌，单就小老师的谈吐和周身气韵，以及小老师在开始这项新的研究前，口中蹦出的一个个专业术语，和对待研究所秉承的严谨态度，就已然让他们刮目相看，肃然起敬。再到后来共同做实验期间，两位高材生更是感到自惭形秽，觉得不该以年龄随意断定一个人的能力。 “让你们久等了。” 走进实验室，见俩学生都在，叶夏神色温和，抱歉地笑笑：“我去准备下。”实验室比较大，有专用的洗手间、更衣间。 “我们也刚到。” 女学生姓孙，名培华，据说是军医大某位教授的女儿，人品性情皆不错，听完叶夏的话，她忙笑着说了句。 “叶老师，您慢慢准备，距离正常工作时间还有五分钟。” 第499章 叶老师也是我心里的女神 说话的是那名男学生，姓江，名树涵，瘦高个，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而他本人的性格也确实属于温雅型。 做起研究，时间无疑过得很快，看到实验进度有明显推进，孙培华和江树涵眼里犹如烟花绽放，高兴得咧开嘴直乐呵，这一刻，他们就像是孩童一样，忘记自己的年龄和身份，释放着最纯真的天性。 “好啦，将下午的实验数据都核实一遍，收拾收拾，就下班吧。” 叶夏笑看眼孙培华、江树涵，嘱咐一句，转身进了更衣间脱下白大褂。 “江树涵，江树涵，叶老师实在太厉害啦，七天时间啊，咱们跟着叶老师做这个研究也就七天时间，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收获，我对叶老师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孙培华压低声音，表情夸张地和江树涵说着：“我告诉你啊，叶老师是我的女神，自从我认识到她学识渊博那刻起，叶老师就已经是我心里的女神！”眨巴着星星眼，孙培华只差做西子捧心状。 江树涵听孙培华这么说，他只是抿唇微微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然，他心里想得和孙培华一样：叶老师也是我心里的女神！ “明天见。” 身上穿着陆向北买的那条孕妇裙，脚上穿着一双纯白帆布球鞋，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要是不去看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任谁看到这样貌俏丽，嘴角噙笑的女子都会认为是个初入大学校园就读的女学生。 “女神就是女神，哪怕怀着身孕，依旧美得不像话！” 目送叶夏走出实验室，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孙培华轻叹。 江树涵眉头微微跳了下：“……” 孙培华眼睛圆瞪：“你不说话，难不成我说得有错？” 江树涵忙摇头，面部表情认真：“你说得对，都对！” 说法被认同，孙培华很满意，又问：“女神还特别伟大，你觉得呢？” 江树涵对她的话反应有些迟钝：“……” 见状，孙培华给他个白眼儿：“你这人真是无趣得很。”随手收拾实验台，她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孙培华听：“要是我怀着宝宝，而且肚子那么大，我想我怕是很难做到向叶老师这样，在实验室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那只能说明你毅力不够，没叶老师敬业。” 语落，江树涵仔仔细细核对起下午记录的实验数据来。 “和叶老师的敬业精神相比，我自然比不过，但我会将叶老师当做榜样，从今往后向叶老师看齐。” 孙培华说着，握拳还给自己打打气儿。 “这么多奖金？”坐在副驾上，叶夏打开宋爸爸给她的牛皮纸信封，抽出里面厚厚一沓大团结，杏眸中聚满笑意：“起码有五百块。”根据大团结的厚度，她估摸了下这笔奖金金额。 “按理说给你的奖金应该不止这一点，但咱们国家的经济状况你也知道，就这五百块钱奖金，能拿到手已经相当不容易。” 第500章 顾慧文 “会好起来的。”等她准备充足，等那些被打倒的专家、教授被上面召集到一起，等一个个研究发明在华国的土地上面世，叶夏相信，国家经济，以及在国际上的地位都会有质得提高。“这奖金就一分为三……”没等叶夏后话出口，宋爸爸就笑说：“老沈和老陈也有奖金，他们一大早就拿到手了。”这是实话，他可没骗这孩子。 叶夏俏皮地笑笑：“那我可就全收起来啦。” “是你的奖金肯定得由你收着。” 宋爸爸好笑地摇摇头。 来x市这一趟，顾延文其实是有公事在身，当然，到这边的军医看望父亲口中的李伯伯，及前往g县寻找父亲老战友罗叔叔的小孙儿，也是他此次出行x市要做的两件要事。然，探望过患病住院的李伯伯，又去这边的兄弟部队谈完公事，在g县寻人过程中却让他觉得力不从心。 没线索，即便他手里有那孩子周岁时的一张照片，即便他知道孩子今年约莫两岁零三个月，也在偌大的g县县城找不到小孩儿，不对，不是找不到，是压根就没有发现一点线索。 由于小孩儿身份敏感，他除过自个拿着照片在县城各处打听，让公安同志帮忙寻找是想都不用想。 行程定的是半个月，单单在g县就呆了几乎一半时间，结果一无所获。 京市大街上，吉普车稳稳向前行驶着，小马犹豫半晌，终问出声：“顾参谋，我是送您去大院，还是直接回部队？” “大院。” 眉头微锁，顾延文靠坐在后座上，黑眸中渐染上一抹烦躁。 如果可以，他是能不回家就不回。 好吧，不是不想回家，是有个人他看一眼便觉得心烦。而那个人最近几个月动辄就跑来大院，赶人走吧，难免有些过了，但由着那人在家里出入，他浑身都觉得不舒服，且妻子为那个人时不时就和他闹情绪，整得他愈发不得劲。 最近一次，就是他出发来京市前的那个晚上，明明都已上床睡下，妻子却突然坐起身，问他和那人究竟是何关系，不然，怎老是被一只“苍蝇”有意无意地盯着不放。 顾家名义上的养女，和他有的只是兄妹关系。 奈何妻子不信！ 无论他说得多肯定，她都不信，于是，就闹腾，闹得夜里一家子人没法好好休息，随后，一大早带着两个闺女回娘家。 这样的戏码直至今日，已在他眼前演过多次，使得他简直烦不胜烦。 夫妻间贵在信任，顾延文是真得想不明白，作为丈夫，他到底有哪点做得不对，引得妻子怀疑他和顾慧文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某警卫森严，环境清幽的大院内。 宋贞坐在客厅，没什么表情地招待着顾慧文。 “你最近回家有些频繁，是不是该注意一点了？” “妈，这里是我家，我回自个家频繁点，难道有错？”顾慧文委屈极了，再怎么说，她也是被眼前这女人养大的，即便两人间没有母女感情，但亲情总有那么一点吧？至于一看到她，就要赶她走吗？ 第501章 孩子 “关于你如何成为顾家养女这事儿，我记得在你记事那年我就已经明明白白和你说过，随着时间一年一年过去，我又对你说了些什么，你应该没忘记吧？” 顾慧文眼眶泛红：“可我又有什么错呢？那会我也只是个刚出娘胎的婴儿啊！”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样子。” 宋贞五十有七，头发有些许花白，但精神还算不错，她是开国大将顾云海的第三任妻子，在她之前，顾将军的那两位妻子，一个是早年和顾将军弃笔从戎，参加革命的知己红颜，不幸的是两人婚后不到七年，这第一任志同道合的爱人，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牺牲在对敌的战斗中。 后面，顾将军因被派遣执行一项秘密任务，由组织做媒，娶了第二任妻子，也就是她最为崇拜，引导她加入革命队伍，性情温和，却不失刚毅的文大姐……此时此刻回想起文大姐，她心里仍是又痛又愧疚。 那一年，那一日，她为什么要生病发烧呢？ 要是她不生病，不发烧，要是敌人的眼线没盯她们太紧，文大姐完全可以把好不容易得来、对大部队转移尤为重要的情报通过电报发出去，奈何世间没有如果，文大姐见她病得几乎没法走路，不顾自己大着肚子，代替她去送情报。 结果…… 怨她，都怨她，要是她忍着病痛，再走快点，再走快哪怕十分钟，兴许就能避免那件事儿发生，文大姐也就不会因为情绪激动，产后大出血而亡。 文大姐，一个多么好的同志，一个多么好的女人，死在了送情报的路上。 泪不知不觉间涌出，宋贞别过脸，抬手拭去，继而她不带丝毫感情地看向顾慧文：“是，你是没有错，可你问问自己的心，那事真就和你没一点关系？！” 她虽没看到在文大姐帮助下产下女婴的农家妇女，但文大姐说得话她信，而且要不是帮那个农家妇女接生，文大姐也不会动了胎气…… 可恨的是，那农家妇女多半嫌弃生下的是个闺女，嫌弃这个闺女生来两只手就有异指，继而在封建迷信思想作祟下，丢下刚出生的闺女，跑得没影没踪，文大姐因动了胎气，顾不得羊水往下流，又是喊，又是抱着被那农妇丢下的女婴想去追那农妇，却腹痛难忍，迈不出脚步，就这样，文大姐躺在荒无人烟的山间小道上，咬牙生下延文…… “孩子……我的孩子……” 这是她赶上文大姐，来到文大姐身旁，听到文大姐一遍遍说：“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当时，她只以为文大姐要那个用破衣服包着，在她身旁放着的女婴，就流着泪将这个女婴抱到文大姐跟前。 “不……不是……” 文大姐摇头，看眼她自个抱在左手臂弯里的男婴，右手虚弱地抬起，直直地伸向一条山道，声音嘶哑，满脸痛苦地念叨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是她傻，是她傻啊， 第502章 私心 数年后才顿悟出，文大姐当年有可能生下的是两个婴孩，是她自以为是，以为文大姐只生下延文，还一遍遍地说：“宝宝在呢，宝宝在呢，文大姐，您好好看看，宝宝在您怀里呢。” 从文大姐口中的“不是”两字中，她知道被她从地上抱起的女婴不是文大姐的孩子，却偏偏就没想到文大姐有生下两个婴孩。 鲜红的血将文大姐身下的泥土蕴染一大片，许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文大姐用最后的力气掏出情报塞到她手中，并把小延文拜托给她照顾，最后，文大姐眼神复杂地看眼被她放回地上的女婴，断断续续留下两字：“……养……着……” 蠢笨如她，悟出文大姐要她把女婴也养着，却依然没悟出文大姐有产下两个宝宝。 时隔数年，她忽然莫名地回忆起当年的场景，回忆起文大姐说的话，将事情串联在一起，大致知道在她赶到文大姐身边前发生了什么事儿。 ——帮农妇在路边接生，农妇嫌弃生的是闺女，嫌弃闺女天生双手异指，然后在文大姐动了胎气，产下双胎后，那农妇便恩将仇报，丢下自个的孩子，抱走文大姐的宝宝，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她只觉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 待她醒过来，不敢面对顾将军，不敢面对年幼的延文，更不敢将自己猜到的真相告诉顾将军。 就是直至现在，顾将军都不知文大姐当年不仅有生下延文，还有生下另一个孩子。 又过去数年，她成为顾将军的第三任妻子，许是担心被顾将军怨憎，那个她后知后觉才悟出的事实真相，就这么深埋在她心底……可是多年来，唯有她自个知道，她的心没有一日不再受煎熬，尤其一看到顾慧文，她就仿若看到文大姐伸在半空的那只手，听到文大姐一声声喊着“我的孩子”这句话。 客厅里的空气冷凝而沉闷。 “我……” 顾慧文嘴角微颤，想说什么，却又半晌说不出后话。 “顾家没有对不起你，老顾更没有对不起你，就是我，就是这顾家的每个人都没有对不起你吧，顾慧文，你如果真把顾家当做你的家，把顾家的人当做你的亲人，你就记住我的话，不要常回顾家。” 在顾将军心里，妻子文英是在给大部队送情报途中，为给一个农家妇女接生动了胎气，结果那个农家妇女丢下女婴，不管因给她接生动了胎气的妻子，使得妻子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生下他们的儿子，最后妻子心善，还让宋贞养着那个女婴，有这样的事儿在前，顾将军，乃至顾家人自然不会多喜欢顾慧文这个养女。 而顾将军所知道的事儿，自然是从宋贞口中听说的。 所以，在宋贞时隔数年悟出真相后，拿不出勇气在顾将军面前将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予以纠正。 其实往深的说，她或许也有自己的私心吧，否则，怎会又隔数年，做了顾将军的第三任妻子？！ 第503章 你有丈夫 “妈，我生身父母是哪个我不知道，我只知我是顾家的女儿啊，只知是你一手把我养大的，我知道爸看到我会想起文妈妈的死，可那……” 宋贞脸色骤变，厉声说：“文大姐不是你可以提的。”如果不是文大姐死前叮嘱，她是万万不会养大眼前这位的。 或许，她是在迁怒，但由不得她……因为只要看到这位，她就会想起文大姐的死，想起那段沉痛的往事……还有她的……私心…… “妈……”顾慧文流着泪，痛声问；“你和爸可有真正把我视作女儿？” “如果你有心，就不会这么问。”宋贞冷冷说着，眼神略显凌厉：“想日子好过，最好管住你自己，不要在外面给顾家惹事，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不是她苛刻，是这位平素的做派，一点都不像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 院里传来停车声，坐在客厅里的两人几乎瞬间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不过，顾慧文即便有拭去脸上的泪水，但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再配上她柔柔弱弱的面相，怎么看怎么惹人怜惜。 “你有丈夫。” 宋贞瞥眼这个养女，提醒对方一句。 “妈……” 顾慧文顿感难堪，只觉双颊滚烫得很。 “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动辄泫然欲泣，做出这种样子给谁看？宋贞低斥，继而望向已然走进客厅的高大身影：“回来了？”顾延文“嗯”了声，像是没看到顾慧文似的，径直上二楼。 “三哥。” 站起身，顾慧文眼眶里泪光闪烁，咬唇定定地望向那笔直挺拔的背影，没话找话：“听妈说你去x市了，那边好玩吗？有空我也想去逛逛。”顾延文只是脚步微顿了下，而后继续上楼，头都没回，留下一句：“想去便去。”没有丝毫温度的一句话，于顾慧文来说，早习以为常。 “顾慧文，你说说你脸皮怎就这么厚？” 凝向养女，宋贞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从发现你对小文动了心思那年起，我就有告诉你，你们是不可能的，而你嘴上答应我好好的，日常生活中却总有意无意地往小文身边凑，对此，小文碍于你是妹妹，虽心里不舒服，但始终给你留着脸面，后来你成年，我帮你介绍那么多条件好的男孩子，你要么说自己还小不考虑婚事，要么说对方这不好那不好，就这么拖着，拖到小文成家，拖到小文和红霞生下囡囡，这一年，你26岁，放在寻常人家无疑是个老姑娘，但有顾家养女的身份在，还是不愁找个合适你的对象。” “结果呢？你一声不吭就把钟为民带回家，说要嫁给钟为民，那一刻，你知道我们对你有多失望吗？钟为民是谁啊？他是钟家只有一张脸还看得过去，成日只知吃喝闲逛的二混子，就这样的条件，你让我们怎么同意你的婚事？然而，这不是最糟糕的，钟为民大你十岁，且结过婚，有个已经懂事的女儿，顾念着你毕竟是顾家养大的孩子，我们不想你日后后悔，就一再劝说你放弃钟为民。” 第504章 寄人篱下？ 越说，宋贞的脸色越冷，看向顾慧文的眼神越发嫌恶：“你哭着跪在我和老顾面前，说钟为民对你很好，说你非他不嫁，说你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最终，老顾点头，算是同意了你和钟为民的婚事，但他也同时清楚地告诉你，说你的事往后顾家不会再插手去管，希望你好自为之。” “妈……” 顾慧文泪流满面，跪在宋贞跟前，抓着宋贞的手哭得泣不成声：“别不要我，您和爸爸别不要我！” “我们本就不是你的父母，谈不上要不要你，将你养到26岁，为你操办完婚事，不管是我，还是整个顾家，对你没任何亏欠。看着你嫁为人妇，我就想着只要你安心过日子，或许钟家这一辈子就是你的归宿，毕竟钟为民再不成器，他父亲和上面两位兄长却还是有成算的，而你又是怎么在钟家过活的，没事撩拨钟家小魔女，这撩着撩着就把成婚数年，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给撩没了。” “不是我的错，是晴晴总看我不顺眼。” 一想起“钟晴”这个名字，顾慧文心里就涌满恨意，孩子，和钟为民结婚五年，她好不容易怀上宝宝，却被继女狠毒得弄没了，并致使她日后再没机会做母亲。嫁给钟为民是她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因为她再无法忍受喜欢的人和别的女人在眼前恩恩爱爱，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在拉着钟为民回家时，她甚至有想过，只要三哥阻止她嫁给钟为民，那她就当没那回事。 可是三哥抿唇坐在客厅，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曾。 讨厌她，就讨厌到那种地步？ 他们是兄妹没错，但她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啊，怎么就不能在一起？ 姓顾，她从小姓顾，然，整个顾家又有哪个将她视作真正的顾家人？ 她就像是只小猫小狗，是顾家人怜悯，才养在家，给口饭吃的小可怜罢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她一过就是二十多年，而在这二十多年里，无论她有多努力，大家都像是没看到似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即便生她的那个女人有错，可她一初生婴孩何错之有？ 为什么要把对那个女人的怨憎，全放在她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不要把自己说得有多无辜，我能对你说出刚才那番话，就证明你在钟家发生的事儿我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还有，你以为就凭你几滴眼泪，就凭你在钟为民跟前卖可怜，就能让钟家将小魔女送去那么远的地方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是顾家，是顾家的地位让钟家不得不给你个交代，所以，见好就收吧，否则，顾家只需对外说一声，你这顾家养女的身份便不会再成为你的保护伞。” 二楼，顾云海书房。 “爸，事情就是这样。” 将自己前往x市办的事儿一件件说完，顾延文抿唇坐在椅上，静候父亲接下来的吩咐。 “你李伯伯肯安心调理身体，这手术就等于已经做了一半。” 第505章 顾老爷子 顾将军1921年加入组织，开始了他的革命生涯，那一年，他19岁，和知己红颜，也就是第一任妻子以饱满的热情为革命奔走，今年，他已65岁，但精神看着还是相当矍铄：“至于你罗叔叔的小孙儿，我会安排人在那边继续寻找。”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部队了。” 顾延文站起身，随手整理了下军装，就要走人。 “你不打算去把红霞和俩孩子接回来？” 靠坐在椅上，顾将军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还算让他满意的儿子：“你刘伯伯很宝贝红霞的，我可不想再被他对着话筒吼。” “爸，你是了解我的，我真不知道该对红霞再说些什么。”顾延文身板笔直，站在书房中央：“顾慧文是我妹妹，也只是我妹妹，可无论我怎么解释，红霞只要心情不好，就拿顾慧文来膈应我，说我和顾慧文不清不楚。”说着，他面部表情一瞬间变得异常冷峻：“爸，其实我在想，红霞是不是另外有喜欢的人了，不想再和我把日子过下去？如果真是这样，您和刘伯伯说一声，我成全红霞，不做她幸福路上的绊脚石，囡囡和瑶瑶姓顾，日后就跟着我好了。” 顾将军眉头紧拧：“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刘伯伯的家教没问题，红霞也不会做出你说的那种事来。” “我没说刘伯伯的家教有问题，爸，感情的事有时候是说不明白的，而作为男人，我能感觉到红霞最近这一年对我的态度，还有，她拒绝我碰她，一年了，爸，这一年我跟她……就没有过夫妻生活，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沉默半晌，顾将军叹口气，摆手：“你先回部队，等我和你刘伯伯聊过再说你和红霞的事儿该如何解决。” 他这一辈子娶了三个妻子，说起来，在小唯没牺牲前，他是从未想过身边的女人会换成另外一个，而且一换就是两个。小唯是他学生时代的恋人，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见他热忱于革命，她义无反顾跟着他加入组织，为革命奔波。在革命中，他们结为夫妻，先后生下长子恒之，次子衍之，不成想，在俩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的时候，由于叛徒出卖，他的爱人被捕，在敌人的监狱中壮烈牺牲。26岁，她牺牲的时候仅仅26岁！ 为了革命，他将俩孩子交给家人抚养，再见时，恒之17岁，这一年是1940年，他的恒之长得高高大大，就是脸庞还有些稚嫩，穿着一身军装站在他这做父亲的面前，孩子说：“爸，从今往后我就是您的战士啦！”立正敬礼，那孩子做得相当标准，可他万万没想到，不，他应该想到的，当孩子穿上军装，踏上战场那一刻，他就该想到，生死已然不是一个战士该想的。 恒之没给他这做父亲的丢脸，他在战场上很勇敢，眼看着就要将侵略者赶出国土，小孩儿却长眠在了战场上。 不到22岁，他的长子不到22岁，就牺牲在战场上。 遗物只有一张染血的小纸条，上面写着：爸，恒之不会给您丢脸的！ 第506章 打算 长子牺牲，次子衍之在兄长牺牲这一年，也穿上了军装。 打解放战争，参加援外战争，归国后，所在部队要整编，而他被编制到去北疆的垦荒大军中，为不给他这做父亲的添麻烦，孩子说都没说一声，便跟着部队开拔，直赴黑省…… 而在第一任妻子小唯牺牲后，因工作需要，他于1930年和文英同志结为革命伴侣，和小唯相比，文英丝毫不逊色……他们是革命工作需要走到一起的，要说有多深的感情谈不上，现实也不适合他们谈儿女私情。 许是他命硬吧，跟着他的女人都没能善终，文英在1934年牺牲在“工作”途中。 预产期临近，她为了革命，挺着大肚子去给部队送情报…… 顾将军回想到这，眼眶禁不住湿润起来。 延文，是文英留给他的孩子，这个孩子幼时长在保育院，全国解放被他接到身边，和他大哥一样，17岁参军，和他二哥一起去了援外战场。幸运的是，归国后，老三所在的部队并没有在整编大军中。 文英的牺牲，虽说和宋贞有些关联，但人生病谁又能控制得了？宋贞在文英出事后，抱着俩襁褓中的婴儿，带病将情报送到了当地部队首长手中，也许她对文英的死心存愧疚，随后，她留在后方保育院工作，看着小延文和文英要求收养下的女婴一天天长大。 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为守护故人的孩子到36岁都没有处对象。 他呢？自文英牺牲后，一心扑在革命工作中，也没再娶妻。 1949年，全国解放，他47岁，在衍之和延文哥俩要求下，和宋贞结为革命夫妻。 孩子们说：“爸，您身边需要个女人照顾。”他是不想再娶妻的，人生已过去大半，他又不是没孩子，真没必要娶个女人在身边管着自个，但孩子们又说：“爸，宋姨（妈妈）人很好的，您就当是为了我们，让宋姨（妈妈）后半生有个依靠，行吗？” 依靠？你们不能做她的依靠吗？有你们在，宋贞就等于有两个儿子孝顺，这事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会很高兴。 孩子们摇头：“爸，那不一样。” 就这么着，他有了第三段婚姻，紧跟着又添了两个孩子…… 顾延文见父亲摆手，便提步准备朝书房门口走，但也就在这时，他察觉到父亲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禁不住又放下脚步，转身看向父亲，半晌，他启口：“爸，您没事吧？”思绪被拉回，顾将军抬眼看向他，摇摇头，皱眉问：“你怎么还没走？” “这就走。”说着，顾延文迟疑须臾，又说：“要是我和红霞的事儿让您心烦，那您就别去想，也不用找刘伯伯说些什么，我可以等红霞自个开口和我解除婚姻关系。” 顾将军嗓音浑厚低沉：“日子都是凑合着过下来的，能过就好好过，别总想着离婚。” “嗯。”顾延文点头，这时，他眼角余光瞅到墙上的大相框，不由挪步上前：“爸，我在x市遇到两个特别懂事的小孩儿，” 第507章 编谎言被拆穿 想起两个小家伙的样貌和言行举止，顾延文唇角不知不觉间弯起抹浅浅的弧度：“那俩孩子和您这张少时照片上的样子有些像呢，尤其是那个哥哥，如果再长几岁，说他就是您少时的样子怕是也没人有异议。” “天下之大，相像的人不少。” 顾将军并未把顾延文的话放在心上，就是顾延文自个，也只是觉得俩孩子和顾将军有几分相像，别的全然没有想过。 …… 钟家。 “怎么样，顾首长可愿意帮咱家一把？”顾慧文一回到钟家，还没等走到客厅，钟老太太就迎面走过来，神色间满是急切：“慧文啊，你大哥二哥可是为了帮为民处理他在外面惹出的事儿，才被人盯上举报到革委会，现在他们被关押着天天审问，要是顾首长不帮把手，你大哥二哥肯定得出事，那咱钟家到时可就全完啦！” “我没见到我爸，但我妈说清者自清，只要大哥二哥没做啥不为人知的事儿，革委会的同志过不了几天就能把人放了。” 顾慧文在顾家哪有机会提钟家近来发生的事，但碍于婆婆把话说到这，她只能硬着头皮编谎话，以此蒙混过关。 “你妈这是推脱，是拒绝帮咱们钟家，”脸色笑容瞬间收敛，钟老太太盯着顾慧文眼神渐变：“或者说你压根就没在顾家提我钟家发生的事儿，更没有向顾家求助，对不对？”谎话即将被拆穿，顾慧文眼里顿时泪光闪烁，带着哭腔怯声说：“妈，我说得是实话，我妈确实那么对我说的！” “啪！” 扬手就是一巴掌，钟老太太咬牙斥责顾慧文：“目光闪烁，你明显在撒谎。顾慧文，钟家出事，都是你害得！要不是为哄你开心，老三能在外面瞎倒腾？他不倒腾能被人举报，被革委会的同志带走？他不被带走，我家老大老二能想法子捞自家兄弟？全是你的错，全是你这个害人精的错！” 钟老太太是用了力气抽顾慧文的，这会儿，顾慧文被打得跌坐在地，捂住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我并没有让为民给我倒腾东西，我知道那样做的后果，妈，你不能把为民和大哥二哥出事全赖在我身上啊！” “慧文，你坐在地上做什么？” 男子焦急的声音忽然响起，紧跟着一抹修长却单薄得似弱鸡般的身影冲进门，无比紧张地扶起顾慧文。 “老三，你回来啦！”看到小儿子平安无事，钟老太太脸上当即露出笑容，窜至心头的怒火也消下去些许，熟料，钟为民像是没看到钟老太太似的，将顾慧文扶到沙发上坐下，而后，才不疾不徐地和钟老太太说：“我有立功，又念在我是初犯，革委会的同志便放了我。” 立功？ 钟老太太瞬间神经紧绷：“你立什么功啦？” “举报呀。“ 钟为民吊儿郎当地说着，还不忘朝着顾慧文脸上吹口气：“吹吹就不疼了。” “你怎么能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说，你把谁给举报了？” 第508章 白眼狼 是，她这人是护短，但她还没心黑到随意去害人，而眼下全国各地处处风声鹤唳，她儿子竟为了自己脱罪举报他人，这是造孽啊！钟老太太压着怒气，盯着顾伟民质问。“我把我大哥二哥举报啦，哦，对了，我爸原来不是和一个叫阿诺夫斯基的人交好吗？革委会同志问我，我就是如实回答了。” 晴天霹雳啊！ 钟老太太只觉头晕目眩，手指钟为民，嘴唇颤抖，半晌说不出话。 “妈，你指着我做什么？我是在对党忠诚，对人民忠诚，我又没做错，你犯得着这么生气？！”随着钟为民这话落下，一楼书房门口陡然间传来重物倒地声，循声而望，钟老太太一下子惊嚎出声：“老头子！老头子！你这是怎么啦？” 顾慧文此刻觉得浑身发冷，仿若不认识坐在自己跟前，前一刻还对自己关怀备至，眼下脸色苍白，怔愣着望向书房门口的丈夫：这……这还是人吗？不顾手足情，不顾父子亲情，为自个能脱身，举报亲兄弟，举报亲生父亲，他难道没有心？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看看吧，不行就送爸去医院，快点！” 用力推了推钟为民，顾慧文顾不得再装什么“林黛玉”，催促钟为民去看看钟老爷子的情况。 “滚！滚！我没有你这白眼狼儿子！” 钟为民来到一楼书房门口，见父亲眼睛闭阖，脸庞和嘴唇全发紫，吓得跪倒在钟老太太跟前一时无措起来。 唤不醒老伴，钟老太太把所有的气发在小儿子身上，又是掌掴，又是将人从身边推离，不让钟为民靠近钟老爷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 钟老爷子还在这昏迷着，一群穿着绿军装，戴着红袖标的小年青涌进钟家大门，带头的一挥手，立时，人员分散，开始对钟家进行查抄起来。 打砸声约莫持续十多分钟，闹哄哄的钟家方恢复平静。 “将人全部带走。” 带头的拿着从钟老爷子书房查抄出来的书信，朝领来的那群同伴一挥胳膊，下一刻，钟为民就被人从地上架起。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你们快点放开我！”钟为民这个脑袋进水的玩意儿，妥妥就是怂包一个，被“红袖标”吓得直接尿失禁。 而顾慧文看到逼近她的两个“红袖标”，脸色煞白，蜷缩在沙发上连连摇头：“和我无关，和我无关，我……我要和钟为民离婚，我姓顾，对，我姓顾，我叫顾慧文，你们不能抓我，我和钟为民现在就离婚，和钟家划清界限！” “顾将军是你什么人？” 带头的拧眉问顾慧文。 “是我爸，顾将军是我爸，我是顾家的女儿。” 顾慧文瑟瑟发抖，忙不迭地说。 凝视着她看了好一会，那带头的收回视线，对身边的同伴吩咐：“你带着这女人现在就去和钟老三办理离婚手续。” “随后呢？” “不必再理会。” “是。” 顾慧文和钟为民被四个“红袖标”带离钟家。 “钟家其他人怎么办？” 第509章 爱生变 有人问那带头的。 “找出来，他们如果和钟家划清界限，什么都好说，要是非得和坏分子搅和在一起，该怎么就怎么办。” 带头的约莫三十岁左右，个头不高，人瘦瘦的，一双宛若鹰隼般的眼睛紧盯着钟老太太和钟老爷子：“那个‘苏修’可还有气？” “……已经没呼吸。” 半晌，探测钟老爷子鼻息的“红袖标”低声说了句。 “走吧。” 略作思索，带头的招呼所有“红袖标”走人，没理会看似已经痴傻的钟老太太。 “老头子，你怎么就走了呢？”客厅里狼藉一片，钟老太太抱着老伴儿坐在地上，眼里一片死灰，絮絮叨叨地说：“怪我，怪我太纵着老三，可我怎么也想不到，老三能混账成这样子？他眼里心里没有兄弟，没有咱们这做父母的，要是我早听你的话，好好管教他，今天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用手指帮老伴儿梳理好头发，钟老太太起身，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抱起钟老爷子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回他们的卧室。 “钟家没了，咱晴丫头日后就更没指望了，我得给那孩子写封信，让……让她安心待在山窝窝里，千万不能回来……千万不能回来，这城里有吃人的妖怪……老伴儿，我知道你也疼晴丫头，就算她老子是混账东西，可晴丫头毕竟是咱俩一手养大的，你就等等我好了，我给晴丫头写完信，托人帮着邮出去，就陪你一起上路……” …… 顾家。 “你怎么又过来了？”离开还不到两个小时，这会子顶着个巴掌印又跑回大院，究竟想闹什么幺蛾子？ 宋贞站在客厅，冷凝着顾慧文，一脸懒得招呼。 “妈，顾家完了，顾家完了！” 顾慧文双眼红肿，哭着跌坐在地，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哭哭哭，就知道哭，钟家究竟出了何事？” 剜眼顾慧文，宋贞阴沉着脸坐到沙发上：“说话。” “钟为民不是被革委会抓了么，他……他为了脱身……就举报他大哥二哥……还有老爷子，承受不住打击，老爷子直接被……钟为民给气死了……这会子只怕……只怕老太太也凶多吉少……” 顾慧文泪流满面，断断续续地说着事情经过。 “我怎么不知道钟老三有被革委会抓走？” 她是没听到一点风声。 宋贞脸色很不好看。 “我今个……我今个来家里，本来是想对你说钟为民的事儿，想让爸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把钟为民和他大哥二哥……”没等顾慧文说完，宋贞摆手：“行了，你不用说了，钟家出事，源头在钟为民身上，而他为何被抓，钟老大和钟老二又是因何受到牵连，你肯定都知道，而你没在我跟前提一句，这事怨不到我头上，也怨不到顾家这边。” “妈……我……我没怨您，我和钟为民已经离婚，我现在除过回顾家没地方可去啊……” 顾慧文捂住脸哭得无助而悲戚。 …… 第510章 五小只的担心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就步入八月。 x市。 “娘，你的肚子好大呀！” “宝宝要长大，娘的肚子自然会越来越大哟。” “那让妹妹别长了好不好？” “为什么呢？” 窗外蝉鸣声声，叶夏靠坐在床头，五小只和叶恒立围坐在她身旁，盯着她高隆起的腹部，眼里充满好奇和些许紧张。 “我担心妹妹会把娘的肚肚撑破。” 三福单手撑着下巴，脸儿上挂着明晃晃的“苦恼”两字。 “娘，妹妹会把您的肚肚撑破吗？” 毛毛紧张无比地问。 “三福笨笨，四福也笨笨，妹妹最乖啦，和咱们一样喜欢娘，爱娘，肯定不会把娘的肚肚撑破哒。”二福糯糯的嗓音儿扬起，他这是说给毛毛和三福还有哥哥五福听，其实也是说给他自个听，他喜欢娘，绝对不允许妹妹把娘的肚肚撑坏的，如是想着，他挪挪小屁屁，凑到叶夏近旁，对着娘大大的肚子稚声说：“好妹妹好妹妹，二哥知道你最乖啦，还知道你和二哥一样最喜欢娘，最爱娘啦，你说对吗？” 抬起小手儿贴到娘的肚子上，这个动作，不光二福近来常做，叶恒立和大福三福还有毛毛五福近来也是常做的，但每次都无比紧张，无比好奇。 “呀！妹妹回答我说对，说她最最最喜欢娘，最最最爱娘啦。” 手底下似被踹了一脚，二福当即就眉开眼笑：“娘，你感觉到了吗？妹妹有回答我哟！” “妹妹妹妹，你今天还没和三哥（四哥、恒立哥哥）打招呼呢。” 三福和毛毛，以及叶恒立，齐声说着，且同时伸手自己的小手手，轻轻地贴在娘（姑姑）的肚肚上，下一刻，他们高兴得咧开嘴直乐呵：“娘（姑姑），妹妹也和我打招呼哟！”叶夏好想说：万一是弟弟呢，你们这不是搞性别歧视么？ “大哥五福，你们快把手伸过来呀，妹妹还等着和你们打招呼呢。” 二福收回自己的小手手，笑眯眯地看向哥哥和五福。 “妹妹好可爱呀！” 感受着手下传来细微撞击感，三福萌萌哒的奶音儿充满了欢喜。 “五福，过来，把手手给娘。”叶夏朝五福伸出手，又朝大福伸出另外一只手：“宝宝很喜欢和大哥五哥玩儿。”将两个小家伙的手儿贴在自己肚子上，让他们隔着薄薄的棉质孕妇裙，感受着小宝贝们练“武术”。 大福紧绷的脸儿渐变柔和，眼里染上了暖暖的笑意：“妹妹是乖宝宝。” “喜欢妹妹。” 五福奶声奶气地说着：“五福保护妹妹。” “娘的五福是个好哥哥，真棒！” 叶夏伸出大拇指，为小家伙点赞。 “好啦，恒立，快带弟弟们去睡午觉，你姑姑怀着宝宝很累的，需要好好休息。”叶大嫂走进叶夏屋里，将小家伙们一个个从床上抱下来，给他们穿上鞋子，让恒立带着五小只走人。 “娘，你别催嘛，我们本来就打算这会走哒。” 叶恒立瘪着嘴巴，带着五小只，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出了房门。 第511章 叶夏奋斗 近来每天午睡和夜里睡觉前，叶夏都会看到这一幕，逗得她没少发笑。 “别惯着那些皮猴子，不然，他们再大点有得闹腾。” 叶大嫂帮叶夏把床单拉平展，继而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蒲扇：“你睡吧，我在这给你扇扇。” 轻“嗯”了声，叶夏挪动身子躺到床上。 慢慢的，她阖上眼睛，感受着叶大嫂带给她的凉意。 不是她不心疼自家嫂子，是这个嫂子自打天真正热起来，每到午睡，就要坐到她床边给帮她扇扇子，无论她如何劝说，且一再声称屋里不热，她自个也不热，奈何嫂子不听，非得等她睡着，才放下扇子，轻手轻脚离开。 既如此，她就早些“入睡”，嫂子便能早点去休息。 也不知过去多久，叶大嫂听到叶夏均匀的呼吸声，起身放下蒲扇，拿过放在枕头边上的粉色大方巾搭在叶夏腰腹上，方悄然而去。 她带门的声音很轻，生怕惊醒叶夏。 然，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影消失在门外的时候，本入睡的人儿缓缓睁开了眼眸。 不为别的，就为她和她的家人日子过得舒服，她也得先把电风扇、电冰箱、洗衣机、电视机等小家电给整出来，当然，她只整出初略的研究思路，具体把东西研制出来，肯定得由那些专门搞这类产品研发的工作人员来弄。 下床，叶夏悄咪咪地来到书房。 七月份那个研究没出意外，在临近月底出了成果，于是，校方给她放了大假，同时，她有收到上面就她个人对工作时间安排的回复——同意。 是的，上面同意她那不怎么合理的要求，不过，也是有前提的。 成果，用成果作为回报。 至于几个成果，上面没说，但她知道，肯定是尽最大努力往出拿咯。 各类书籍多看多钻研，再到空间做做“拆卸工”。 坐到书桌前，叶夏拿起笔的瞬间，真想把笔记本和便携打印机偷渡出空间，这样就不用她一个字一个字书写，直接键盘操作，既省时又省力，奈何如此骚操作，没法对外解释。再等等吧，只要那个计划实施起来，一个个研究成果势必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双槐村。 “雯雯，你有没有发现钟晴最近怪怪的？” 午饭后，苏曼曼拉着叶雯雯来到距离叶夏家不远的池塘边，两人坐在阴凉地儿，吹着山上下来的凉风，闻着伴风而来的淡雅荷香，看着池塘里面迎风摇曳的粉色荷花，低声闲聊着。 “她好像变得很沉默。” 准时上下工，干活不躲懒，和谁都不说话，吃过饭要么直接上炕睡觉，要么独自站在知青点外面，望着天空发呆，总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向来冷傲的钟知青不对劲。 叶雯雯如是想着，说：“真是搞不懂她。” “是啊，我也看不明白她呢，要说因为支书让她挑大粪伤了她的自尊心，使得她变得沉默寡言，但她也就挑了半个月大粪，随后就和大家一样上工下工来着，而且挑大粪都过去多久啦，没必要把怨气揣到现在吧？” 第512章 就你心软 “应该和挑粪没啥关系。” 从身旁捡起一粒碎石丢到池塘里，叶雯雯眉头微蹙：“你说咱们要不要关心关心钟晴？” “凭啥？” 苏曼曼眼睛圆瞪：“她和咱们关系又不好，而且人家不见得需要咱们关心。”她可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钟晴和你我毕竟是同一批来到双槐大队的知青，要是她遇到难事儿，我们帮帮她兴许就把事情解决了。” 一听叶雯雯这话，苏曼曼瞅着这位好朋友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就仿若一瞬间不认识叶雯雯似的，她不解：“雯雯，你难道把钟晴算计叶校长的事给忘记啦？还有，你说过你有认叶校长做姐姐，而你刚才说的话却让我很怀疑你对叶校长这个姐姐的真心。” “我……” 咬了咬唇，叶雯雯望着池塘中一株荷花怔然半晌，方低声说：“曼曼，我觉得钟晴现在的状况和我初来知青点的状况很像。” “……” 苏曼曼听不明白。 叶雯雯略作犹豫：“八成是她家里出事了。” “……”苏曼曼半晌才反应过来，只见她眼睛一亮，抓住叶雯雯的胳膊有些兴奋地问：“你确定？”叶雯雯摇头：“我只是猜测，从她给我的感觉中猜测的。”说着，她顿了下，方续说：“当我得知我的成分因生母的身份出现问题时，你知道吗？我当时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对我指指点点，说我这不对那不对，就好像我浑身都是污点，人人见我都想避得远远的，生怕被我给沾染上，那种感觉很难受的。” “雯雯，咱不说你的事儿，咱只说钟晴的事，我觉得吧，她家真有可能像你猜测的那样，八成是出了大事，不然，她身上的高傲劲不会荡然无存，整个人还变得有那么点畏缩。”苏曼曼高兴啊，不是她幸灾乐祸，是她觉得钟晴之前拿家世威胁她，甚至还当着她的面放狠话，说什么对付她的家人完全不是个事儿，即便是现在想想她都来气，然而花无百日红，钟家猛不丁出事，自然让钟晴没了家世做依仗，看她以后怎么再拿家世欺负人？！ “算了，钟晴的事我也没能力去管，就不自寻烦恼了，省得被你说成是白眼狼。” 揪了偏草叶子，叶雯雯边掐边自责：“你说我怎么就突然间同情心泛滥了？不但在你面前替钟晴说话，还打算拉着你一起帮钟晴，我估计我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首先，我可没说你是白眼狼儿，我只是告诉你，钟晴对叶校长一点都不友善，你可别错把敌人当友人，其次嘛……”苏曼曼故意拖长尾音儿，且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在叶雯雯抬眼看向她的时候，蓦地伸手挠叶雯雯痒痒，嬉笑着说：“有病就得吃药。” “……” 叶雯雯一怔，随即也挠起苏曼曼痒痒，故作凶巴巴：“让你说我有病，让你说我有病，看我不挠得你笑岔气儿。” “是你自个说你有病的，和我无关好不好。” 苏曼曼边躲边笑，手上还不忘继续挠叶雯雯痒痒。 第513章 恨从何来？ 须臾后，她举双手投降：“好啦好啦，我收回你有病这话，好雯雯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你可爱的曼曼吧！”叶雯雯傲娇地抬起下巴哼了声：“那就暂且放你一马。”苏曼曼看着她的小样儿，禁不住大乐：“哟，小丫头倒是脾气渐长啊！” 叶雯雯脸儿瞬间泛红，清清嗓子故作严肃：“谁还没有点脾气，你再笑，小心我把你丢到池塘里喂鱼。” “没想到咱们雯雯还是个暴力女啊。” 苏曼曼打趣。 “对对对，我就是暴力女，专对你一个人暴力。”叶雯雯脸皮子薄，被好友一而再打趣，双颊比之前一刻还要红了些，她伸手就在苏曼曼腰间软肉上掐了把，磨牙：“服不服？”明明是小白兔，却非要装作凶悍，逗得苏曼曼刚收起的笑声又扬起。 见状，叶雯雯放弃，不再“招惹”这位，只听她说：“笑吧，笑够了咱就回宿舍。” 须臾后，苏曼曼的笑声终于止住，神色认真：“我和说个正经事儿，你可得认真听啊，别把事不当事。” “……” 叶雯雯眉头微蹙。 “钟晴近来不对劲怕是大家伙都有感觉到，但钟晴偶尔看向你时露出的眼神，我敢说没几个人知道。”苏曼曼压低声音说着，见叶雯雯脸上没什么异样表情，她续说：“她看向你的眼神很不善，就好像和你有深仇大恨似的，可你这个傻姑娘刚还让我和你关心关心人家，雯雯，你千万别犯傻了，知道吗？” “她做什么恨我？” 她和钟晴又没发生过口角，就连面对面说话似乎也没几次，平白无故恨她未免太太没道理。 “你这姑娘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苏曼曼挑眉，眼里写满戏谑。 叶雯雯像个乖宝宝似的摇头：“我是真不知道钟晴为何恨我呀。” “钟晴有段时间是不是时常往岑知青身边凑？”苏曼曼问。 “嗯。” 叶雯雯点头。 “而岑知青根本就不搭理钟晴，对吧？”苏曼曼又问。 叶雯雯再次点头。 “岑知青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和人交往，但他对你是不同的，这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到。” “你别胡说，我和岑凯没什么的。” “啧啧啧，连人岑知青的名字都叫上了，这还没什么。” “我和他是同学，家离得也近，到这里又能遇到一起，算是有个照顾，其他的真没什么，你别乱想。” “好，我不乱想，至于你和岑知青到底有没有那种关系，你自己知道就好。”苏曼曼说着，顿了下，方一脸认真又说：“而宋知青从城里返回大队，对你是不是也特别照顾？”见叶雯雯张嘴就要说话，她忙不迭地续说：“你先别急着否认，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叶雯雯有些无奈，怎么就把她和宋知青又扯到了一起？ 苏曼曼单手托着下巴，瞅着叶雯雯的脸看了好一会，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确实长得好看，性格又娇柔，我要是男生也会 第514章 你肯定是近视眼 “哎呀，我只是有感而发。”苏曼曼眨眨眼，嬉笑片刻，继而重新肃着脸：“宋书博和咱们是同一批来这插队落户的知青，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特别高冷范，等到大家后面相处时间长了，他也只是和同住一个屋的罗解放说两句话，在人前却始终高冷，然而，宋书博这次自城里回来，不仅给你带了一大包东西，还对你露出过笑脸。” “东西是我姐让宋书博带给我的，他有没有对我笑过我没看出来，也不知道。” “你肯定是近视眼。” 苏曼曼撇嘴：“我敢打包票，知青点所有人都知道宋书博对你是特别的，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岑凯宋书博这两位知青点的男神，都对你与众不同，都对钟晴不理不睬，你说钟晴能没想法吗？” “就因这个她对我生恨？太牵强了吧，毕竟我和岑凯、宋书博也就仅仅算得上说过几句话，旁的一概谈不上。” 叶雯雯还是无法理解钟晴对她不善的由来。 “钟晴喜欢的人全都喜欢你，从而让她对你生出不满这太正常了。” “曼曼，你说钟晴喜欢岑凯还喜欢宋书博，她怎么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呀？再说，我咋就没看出来她对岑凯和宋书博有意啊？” “那是你迟钝。” 苏曼曼翻个白眼儿：“岑凯和宋书博在咱们知青点的男生里面长得最好，两人气质又相当，家世应该也差不多吧，能被钟晴盯上我是一点都不意外。”叶雯雯怔愣半晌，低喃：“大家都在这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兴许一辈子就扎根在这了，她看上岑凯，亦或是宋书博又能怎样？回城还不是无望。” “姑娘，你太单纯了哈！”有家世，人家想回城还不是轻而易举？ 算了，单纯有单纯的好处，她还是点到此为止吧，省得傻姑娘多想，累心。 起身，苏曼曼顺便拉叶雯雯一把：“回吧，你下午要上课，我还得上工，咱们回宿舍眯一会养养神。” “曼曼，我……我有喜欢的人……你别再把我和其他人扯在一起。” 两人离开池塘十多米远，叶雯雯吞吞吐吐说出自己的秘密，她不想被嘉哲哥误会，哪怕他远在j市，她也要做到自律，不能招惹流言蜚语上身。 “真得吗？真得吗？你有对象啦！给我说说吧，他是谁，叫什么名字，对你好不好，是做什么的？” 苏曼曼又惊有喜，挽着叶雯雯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连问个不停。 “就不告诉你。” 叶雯雯害羞，挣脱她，笑着跑远。 苏曼曼紧追。 两姑娘不知道的是，在她们起身离开的时候，距离她们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后面，一抹纤细的身影走了出来，更不知道这个身影的主人将她们说的话全有听在耳中。 “叶雯雯！苏曼曼！” 钟晴眼神阴郁，盯着叶雯雯和苏曼曼跑远的方向，咬着牙，无声地念叨着两人的名字，而后，她略显恍惚地走到池塘边，在叶雯雯和苏曼曼之前坐过的位置颓然坐下。 第515章 不听劝告 被家里打发到这里，就因为顾家，因为顾慧文那个贱人，她被家里打发到这山窝窝里吃苦受罪，对此，她恨，恨家里每个人，且有想过等她设法回到京市，狠狠地报复那些亲人，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还没等她去报复，钟家倒了？！ 她的家倒了，她没家了……不，她不信，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更不愿相信疼爱她的爷爷奶奶，被她怨恨的爷爷奶奶，已然死去……爸爸，是那个为女人不要女儿的窝囊废爸爸，气死爷爷，导致奶奶自我了结，去陪伴爷爷。 泪涌出眼眶，顺着脸庞大颗大颗滚落，这是她收到奶奶的信，看完奶奶写的那封信后，第一次掉眼泪。 怨恨家人送她来这里受苦，想过要报复家里每个人，可是她真没想他们死，真得没有…… 举报？ 爸爸举报大伯二伯，举报设法救他出革委会的的亲兄弟，举报爷爷……爸爸怎么可以这么做？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呢？做出那种事后，为什么还要当着爷爷奶奶的面说出来，难道他不知爷爷有心脏病？不知爷爷不能情绪过于激动？ “晴晴，送你离开京市，何尝不是爷爷奶奶在保护你啊，你爸受那个女人迷惑，而你又是有意推到那个女人，把她肚里的孩子给弄没了，甚至致使她无法再怀身孕，这么大的事儿，即便顾家不会对你一个小丫头怎样，但你爸绝对不会给你好脸的……晴晴，听奶奶话，就待在那山窝窝里吧，在那兴许你能安稳过一生，好孩子，把你的脾气收起来，要谨言慎行……” 把脾气收起来？从小养大的脾性，要她如何收起来？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别人就能不谈论她么？ 钟老太太信中的劝诫，并不被钟晴认同，她不要做乌龟，不要被人在背后非议，不要憋屈地活在这山窝窝里。 至于近来变得怪异，变得沉默，只是她在沉淀自己，在想法子如何能让自己不落到家里人那样的境地。 泪水依旧一滴一滴地滚落，钟晴没有擦拭，就那么死寂般地坐在池塘边，直直地看着那开得正盛的荷花。 “叶夏……”她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眼神渐渐变得阴狠：“农妇，都是你这个农妇挡我的路，如果没有你，我就能和陆同志离开这山窝窝，就能借陆同志的关系回到京市，或许我就能阻止钟为民举报大伯二伯还有爷爷……”钟为民，她不要叫他爸爸，再也不要叫他爸爸，因为他不配！ 叶夏一家当日离开双槐村，全村人基本上都以为她去随军，包括钟晴在内，基于此，她恨极叶夏，恨极自己离开双槐村的一个大好机会，由于叶夏这颗绊脚石而未能如愿。心里气愤数日，她忽然间想到岑凯的兄长。军人，一个家庭成分有问题，要么妻子亡故，要么已经离异的军人，一旦她通过岑凯和他的兄长搭上关系，就算是要给一个三岁大点的孩子做后妈， 第516章 另谋出路 她也愿意嫁给那个身高长相没比陆同志差多少的男人。 成为军嫂，成为一个军官的妻子，随军自然顺理成章。 四个兜的军装，是军官的穿着，那一天他出现在双槐村，她有看清楚岑凯兄长身上穿得军装款式。 至于她是如何知道岑凯兄长的婚姻状况，这从岑凯一开始带在身边的小孩身上不难猜到。 那么点大的孩子，如果妈妈活着的话，能做到不要自个的孩子，无非是和丈夫离婚，和曾经的夫家划清界限。 岑凯来双槐大队的第一天，家庭成分便被市里送他过来的工作人员说破。 目的？无外乎让岑凯清楚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说实话，钟晴瞧不起岑凯，瞧不起这个家庭成分有问题的同龄人，但这不妨碍她想成为对方的嫂子，一个可以使她离开山窝窝的机会。 熟料，当钟晴往岑凯身边凑的时候，岑凯根本就不理会她，登时，钟晴心里怒火翻涌。 凭什么？一个家庭成分有问题的坏分子凭什么不搭理她？却搭理一个贱人——叶雯雯！ 这个时候，钟家还没有出事。 但很显然，靠近岑凯，想攀扯上岑凯兄长的计划实现起来几乎等于零，于是，钟晴又开始琢磨其他法子……直至宋书博从城里返回大队。 这可是个“登天梯”，对钟晴目前来说，宋书博就是个登天梯，能轻易离开双槐村，回到城里生活的登天梯。 奈何宋书博对她的态度和岑凯如出一辙。 钟晴暗恨，论相貌，论身段，整个知青点，新老女知青里面谁能和她比？ 羞愤，怨怼，种种情绪积聚在钟晴心里，她觉得姓叶的克她，前面是农妇叶夏，后面是叶雯雯，一个两个都拦着她离开这山窝窝，一个两个都和她过不去，霸占她看中的男人！ 叶雯雯最近不仅有收到外面寄来的包裹，还有宋书博从他家带来的大包裹。 吃的穿的用的，看得人实在眼红。 眼里的泪不知何时止住了，钟晴紧抿着嘴巴，眸中染上强烈的恨意。 在山窝窝里安稳过一生？她不要，她得在所有人知道她家里出事，知道她家里人是坏分子前，给自己把出路谋算出来！ 被批被斗，被扣上“坏分子”的帽子，她不要，绝对不要。 眼下，钟家被打倒，她家成分有问题这事儿还没传到这边，就天天被吆喝着政治学习，做自我检讨，要是一旦她家里的事被知青点，被双槐大队的人知道，她无疑得夹着尾巴做人，且人人都能对她吐口水，人人都能对她指指点点，随时被拉出来狠批狠斗。 挂着大木牌游街，辱骂挨打，跪在地上，身体和精神遭受双重折磨，眼神呆滞，如同行尸走肉……摇头，猛摇头，不要想，钟晴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不要去想曾经在京市街道上看到的情景，然而，她越是不想去想，那令人看着就遍体生寒的一幕幕，越是往她脑海里面钻。 第517章 我媳妇就喜欢我这张脸 额头上冷汗淋漓，她紧抱住双膝，将头埋在膝间，浑身一个劲地颤抖。 蓦地，她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决然——划清界限！ 对，她主动写信给革委会，主动和钟家的坏分子划清界限，断绝一切关系，这样就不会被牵连，这样就没人对她指指点点，就没人吐她口水……信就寄往县城革委会，指不定革委会的同志看她表现好，吸纳她做“红袖标”也不一定。 心里有了主意，钟晴苍白的脸色渐渐有所好转，起身，她抹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眼神尤为阴狠：“等着吧，你们都等着吧，等着我把你们一个个踩在脚底！” 为期三个月的党校进修再有不到一个星期就结束。 “老陆，要不咱们再去别的大学打听打听？” “我已打听过。” “没找到？” “嗯。” “那咋办？你不是说那俩人是弟妹的亲人吗，这没找到人，弟妹不会怪你吧？” “不会。” 平行时空，即便有找到媳妇写给他的信息中的地址，但要找的人却是不存在的，媳妇要是知道这个结果，肯定会失望的吧！不过，有他在，有孩子们在，这里就有她的家，他们是这世上最为亲密的一家人，他会宠着她，护着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终有一天，她会忘却前世亲人不在这个时空所带来的遗憾。 何况这儿还有个叶家，有关心她的亲人。 陆向北默然前行，一双黑眸深沉内敛，看不出任何情绪。 “哦，对了，我有帮你问到罗将军的消息。” 朝四周围扫视一眼，周峰靠近陆向北，压低声音，神色无比凝重说：“在黑省哈市一个叫蘑菇屯的地方。” “谢谢！” 罗将军就是当初接收周地主捐赠物资给部队，亲手打下欠条，并标注来日必奉还的那位部队首长。 “听说是开年被停职审查，一关就是好几个月，于五月初被送往黑省蘑菇屯进行劳动改造。”那可是开国将军啊，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将军有被打倒的天？周峰心里唏嘘不已，却深知自己一个革命晚辈即便觉得再不公，也无法为一个老将军说话，无法扭转这乱糟糟的局势。 “嗯。” 陆向北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罗将军的事一直被上面压着，因此，陆向北在没来京市前，并未听说这位将军出事，待进入党校，不经意间听到两个同期学员悄声议论罗将军，他才知道要帮周地主找的那位老首长已然被打倒。 “话说你打听罗将军的事做什么？” 他们不过是营级干部，就算努力提升自个，来日做到军级，怕是也难和这样的大人物见一面。 当然，这是在正常情况下，在罗将军没有出事的前提下，现如今，作为革命晚辈，他只希望老将军能好好的，对，他只希望老将军能好好的，挺过时局带来的这一劫。 “没什么。” 周峰为人坦诚，又喜欢和周围人打交道，打听消息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听完陆向北的话，这位嘴巴动了动，最终没多问，而是转开话题：“再有一个星期咱们这次的进修便结束，你是直接回部队吗？” 第518章 塑料闺蜜 陆向北想都没想：“先回家。”周峰立时露出一口大白牙，笑说：“那咱们可以买同列火车票。” “嗯。” 陆向北点头。 马路对面。 “你这天天除过上班就是找房子，要我说，找什么找啊，就住在大院多省事儿！” “我妈要我搬出去住。” 顾慧文和闺蜜姚云走到公车站牌跟前，眉眼间看起来满是倦意：“云云，你说我哪点不好了，我妈为什么就不喜欢我？”说出这话，顾慧文眼里禁不住染上一层水雾：“从小到大我都努力做到最好，可我妈似乎一点都没看在眼里。” “这还用问我？” 姚云给顾慧文一个同情的眼神。 “养女？因为我是养女。” 眼角落下一滴泪，顾慧文面露凄苦，见她这样，姚云脸上一阵难堪：“你也不看看咱们现在站在哪，快别这样，让人看了还以为咱俩怎么着呢。”在她跟前哭有屁用啊？烦死了，好好一个周末，被这么个笨蛋拉出来满大街跑着找房子，又热又累人，还口渴得不行，真是倒霉透顶！ “我……我就是控制不住……” 柔柔弱弱地擦着泪，顾慧文抬眼正要看向姚云，不料，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锁住似的，直愣愣地盯着马路对面，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姚云除过看到一辆5路公车驶离站牌，就是几个骑车的行人一晃而过，再无旁的：事真多！ 心里犯嘀咕，但她脸上却故作关心：“喂，你还好吧？”语气中的不耐听起来虽不明显，可要是仔细听得话，不难听出。 然，顾慧文摇摇头，又揉揉眼睛，看样子是没觉察到她的不满。 “我昨晚可能没休息好，眼睛有些不舒服。” 怎么可能呢？她一定是眼花，要不……怎会看到爸爸……不，不是爸爸，那张面孔很年轻……对，是她看错了，是她眼花，对，一定是这样，摇摇头，顾慧文朝姚云抱歉地笑了笑：“改日我请你吃饭吧。” “好啊，那今个咱们就在这散啦？！” 姚云迫不及待想闪人。 轻点头，顾慧文咬了咬下唇，如病西施般启口：“好不容易周末，我却拉着你出来陪我找房子，没能让你好好休息，真是对不住。” “别，咱们是朋友，说这话多见外啊。”姚云看似大度地摆摆手，实则没少暗翻白眼儿：“我要去乘坐21路公车，就不在这陪你啦。”说着，她转身就走远，像是后面有吃人的豺狼在追似的。 白痴！能做顾家养女是多大的荣耀，不好好利用这个资源，不好好巴着顾家，偏偏要一个劲儿地作，这下好了，作得宋贞那个女人不待见，作得连大院都不让住，谁还要和这样没眼力见的蠢货做朋友？ 撇嘴，姚云眼里闪过嘲讽和鄙夷，很快将顾慧文的事儿忘到了脑后。 她得赶紧回家，带着老公和孩子前往姚家。 说起来，她本不姓姚，抗战年间，父母双双牺牲在战场上，是现在的养父母，当时是父亲的战友， 第519章 同是养女 来到后方保育院，说从今往后，她就是他们的女儿。那会她已经稍微懂事，对于父母牺牲，自然伤心难过，但随着时间推移，随着全国解放，随着她正式进入姚家生活，已然离她远去的父母不再被她念起，她主动提出和养父姓，第一次开口叫养父母爸妈。 有战争就有死人，踏上战场，谁不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 养父比她的亲生父亲命好，在战场上虽没少受伤，却坚挺地活了下来，活到全国解放，活到今天，做到京都军区某部队后勤部部长一职，要不是觉得顾慧文和她一样，同是别人家的养女，要不是觉得顾家位高权重，指不定哪日有用得着的地方，她才不会在刚上高中那会，听说顾慧文是顾家养女这个事儿后，刻意接近顾慧文，并且和顾慧文读同一所大学，一直做所谓的好闺蜜。 公车驶向下一站，顾慧文坐在靠窗位置，眼睛望着窗外不时回想着她看到的那抹军绿身影，回想着那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她其实没眼花。 虽然没具体看清楚那张年轻的脸，但大概轮廓她是有印象的。 像……像爸爸……起码比三哥顾延文像爸爸…… 咬唇，顾慧文长睫微垂，眼底情绪不停地发生着变化……或许，或许妈有瞒着爸一些事情…… x市。 阳光逐渐西斜，厨房里，叶夏挺着大肚子做好蛋糕，又开始做起长寿面，看得叶大嫂只觉叶夏太宠孩子，不由嘀咕：“你也真是的，那么小点的孩子，过啥子生日嘛！” “我有答应过孩子们，不管是谁过生日，都会做一个大蛋糕庆祝庆祝。” 叶夏杏眸弯弯，眼里盛满了柔色和宠溺：“今天是二福五周岁生日，我希望孩子在笑声和祝福声中迎接他新的一岁。”手上动作不停，叶夏看着被她拉得又细又长的面条，唇角弯起抹浅淡的弧度：“水开了吧？” “开了开了。” 叶大嫂边揭开锅盖边忙不迭地回应。 “那我就下面咯。” 说着，叶夏就把面条放入锅里：“等孩子们吃过长寿面，咱们再炒菜。” “他们能吃得下吗？”叶大嫂眉头微皱：“又是长寿面，又是炒菜，还有你做的蛋糕，看不吃撑他们。”一群馋猫，时至今日，都不怎么习惯她做的饭菜，明明她有跟着妹子好好学的，可是做出来的饭菜就是不怎么可口。 真是愁人呢！ “二福，你太幸福啦！” 院里，陆向阳和叶恒立忙着摆放餐桌、餐椅，叶恒立则领着大福哥几个在旁边玩儿，知道等会就能吃到蛋糕，几个小家伙都高兴得很，唯独叶恒立心里酸得极不是滋味，他羡慕嫉妒啊，甚至想着自己咋就不是姑姑的孩子呢？不然，他每年也就能像几个弟弟一样，吃蛋糕，过热热闹闹的生日，这感觉肯定美得做梦都能笑醒。 “嗯。” 二福重重地点点小脑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这会子笑得几乎眯成一条线儿： 第520章 羡慕 “我娘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娘！”娘真得说话算话，不仅记得他的生日，还专门给他做大蛋糕，比当初做给爹的还要好看，他有到厨房去看过，馋得他没少咽口水。 叶恒立忍着心酸：“你娘是我姑姑，我姑姑自然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瞥眼蠢弟弟，叶恒屹唇角微启：“幼稚。” “我咋幼稚啦？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姑姑本来就是最好最好的姑姑，我又没说错，哼！” 坏哥哥，惹他不开心很有成就感吗？叶恒立抿着嘴儿，狠狠地瞪哥哥一眼。 “大哥，等过完二哥的生日就轮到你啦，然后是三哥的生日，再然后……” 毛毛扬起奶音儿，可说到后面，他低下小脑袋，委屈得对起手指头，瘪着嘴巴没再出音儿。 “娘说写信给爹，让爹问问你爸爸你是哪天生的，到时也给你过生日，还有五福，娘把五福的生日定在他来咱家的那一天，所以啊，娘有惦记着我们每个人的生日，乖，不难受。”大福学着娘平日里的样子，抬手揉揉毛毛的脑袋，安慰这个敏感的小家伙。 五福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听着哥哥们说话，怎么说呢？他懂事的样儿，真得和两岁大点的孩子不搭边儿。 “好了，都过来洗手。” 陆向阳站在水池边，招呼几个小家伙到跟前：“自个洗干净，我要检查的。”他的生日在四月份，四嫂有特意问过他，并且将他的生日和大福几个的生日记录在一个小本本上，不用深想，他都知道这代表什么。 生日？ 明明和陆家栋同一天出生，却在家里被区别对待，别说在生辰那天吃到娘做的好吃的，就是平日想看到娘对他笑笑，对他来说都是奢望。 娘给他的，不是打骂，就是饿肚子。 而现在，他有四嫂，四嫂比娘好太多太多，在四嫂眼里，他就是个孩子，她待他和大福几个几乎没任何差别，关心他，做好吃的给他吃，还教他读书，做合身的衣服给他，总之，四嫂对他很好很好，足以取代娘在他心里的地位。 曾听人说过“嫂娘”这个词儿，当时他不理解那两个字的意思，如今，却深知其意。 往后的日子里，四嫂就是他的“嫂娘”。 等他成家立业，会孝敬这个对他好的女人！ “五叔五叔，我洗好啦。” 三福举起自己干干净净的小手手，让五叔检查，这时，毛毛也举起小手手：“五叔五叔，我也洗干净啦！”陆向阳拿着毛巾帮俩小家伙擦擦手，点头笑赞：“很棒，很干净！” “娘，好香啊，我要吃两碗哟！” 二福把手儿洗干净，像小炮弹似得冲进厨房，闻着饭香，笑嘻嘻地和娘说：“我还要吃肉肉，还要吃很大块很大块蛋糕。” 叶夏笑说：“吃撑肚肚痛，娘可不会管哦。” “我不会吃撑哒！”二福挺直小身板，虎头虎脑的样儿看着特别喜人：“娘，你肚子大不方便，慢慢来，我不着急。” 第521章 嫂娘 说完，小家伙转身，迈开小短腿，“蹬蹬蹬”地又冲出厨房：“五叔五叔，抱我坐到椅子上。” 考虑到二福几个还小，叶夏有专门找木工给家里坐了几张儿童餐椅，这么一来，几个小家伙围坐着圆桌吃饭，既安全又让大人省心。 一碗碗香喷喷的面条端上桌，孩子们吃得一个比一个高兴。 “香！真香！我能吃五碗。” 叶恒屹边吸溜着面条边说。 “恒立哥，等会还要吃肉肉和蛋糕呢。” 三福在旁提醒。 “没事，哥饭量大，消化得了。” 叶恒立吃得欢快，觉得面前的碗实在太小，而且就一筷子面条，即便吃六碗，于他来说也不成问题。 菜香飘出厨房，一瞬间，叶恒立打消吃五碗的念头，他要吃肉肉，要吃鱼，要吃火腿，长寿面就吃三碗好了！愉快地做出决定，叶恒立手上的筷子不由慢了下来，慢点吃，好消化，免得被面条呛到。 “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可我觉得完全没必要。” “又不是让你回部队那边去上学。” “正因为我爸明智，把我的学籍转到城里，让我妈和姑姑盯着我，否则，我宁愿立马当兵，也不去学校混日子。” “现在没征兵。” “是没有，但要我去学校混日子，我是不干的。”叶恒屹放下筷子，单手拄着下巴望向厨房：“这个暑假我姑教我的东西比学校里老师教得还多，你说说，就我现在的水平，用得着坐在教室里浪费时间？” “学生就该待在学校读书，这是我四嫂说得。”明天是九月一号，四嫂说已经通过宋校长给他联系好就读的中学，开学报到直接读初二，他听四嫂的，没一点意见。 有长寿面，有蛋糕，叶夏就没炒几个菜。 “来，我们给二福唱生日祝福歌。” 吃过菜，有陆向阳和叶恒屹帮忙，叶大嫂很快把餐桌收拾得干干净净，看到娘（姑姑）端着蛋糕过来，五小只和叶恒立齐双眼发亮，瞅着蛋糕不挪眼，见状，叶夏笑得一脸宠溺，放下蛋糕，招呼大家伙边拍手边唱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二福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待歌声落下，二福照着娘说得，对着蛋糕许下自己的愿望，而后，吹灭蜡烛，由娘握着小手手帮大家分蛋糕。 “娘，我告诉你哟，我许的愿望是希望娘身体健康，永远开开心心！” 猛不丁听到二福这话，叶夏不由一怔，旋即抱住小家伙，满眼心疼：“娘很好，很开心，明年过生日我们二福可要为自己许一个愿望。”孩子这是还没有安全感吗？怕她再出事儿，不放心，就许下那么一个愿望，傻小子！ …… 月色清凉如水，五小只已然熟睡，叶夏轻拉上房门，回到自己屋里。 “你还好吧？” 上床躺下，她拿起枕边的书，从中取出一张她和陆向北的合影照，低喃：“我和孩子都很好。”进修时间三个月，今天是最后一天，他这会子应该已经坐上回部队的列车，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再见面。 想吗？ 想！ 第522章 想你了呢 生产时，他要是能在身边……有些矫情了，明知他工作的特殊性，她在这却想些有的没的。 放回照片，叶夏唇角漾出一抹浅笑：孩子们都很懂事，你坚守你的职责，我守护我们的家，等你回来！ 京市开往x市的火车上，陆向北望着窗外微弱的晨光，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情绪，然，他的心却随着列车驶向x市的距离缩短而持续波动着，中午十点半到站，现在已六点过五分，再有四个小时零二十五分钟，他就能抵达x市，就能见到妻儿。 周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陆向北端坐在座位上，凝望窗外朦朦胧胧的天色，半晌没挪眼，他不由打趣：“你该不会一晚没合眼，就盯着窗外看吧？可这再盯着看，火车该怎么行驶还是怎么行驶，不会眨眼间就把你送到弟妹面前。”他俩买的硬座，且座位号相连，昨晚十一点多，实在熬不住，他就打算眯一会，谁知，这一眯眼就到现在，而身旁这位，似乎保持着一个坐姿都没变过，好吧，这坐功他不服也得服啦！ “……” 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陆向北淡淡地睨周峰一眼：“到站后我就不送你了。”周峰所在部队驻地在t市，等火车抵达x市，他还得倒乘公共汽车往t市进发。 “我知道你急着见弟妹，可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竟然不打算邀请兄弟上家里坐坐。” 周峰嘴上抱怨，眼神却玩味得很。 “我媳妇身子重，没精力招待你。” 听陆向北这话，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自己，周峰一阵牙酸：“知道你疼弟妹，可你也不用不给兄弟一点面子吧。”顿了下，他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你说你，明明时间吃紧，却偏要这么折腾，这见到弟妹，还没怎么好好陪人家呢，最多停留一晚上工夫就又得离开，这不是耍弟妹玩吗？” 陆向北凝向他，眉梢微微上挑：“你有意见？” “没，我没意见，我怎么可能有意见嘛，快别这样看我，你这眼神我顶不住。”渗人，寒光凛凛，看着就渗人，他还是闭嘴吧！ 周峰干笑两声，认怂。 “给。” 打开挎包，掏出钢笔和一个巴掌大的硬皮本儿，陆向北“刷刷”地写下一行字，接着他撕下那张纸，递向周峰。 “这写的是什么？” 周峰眨眨眼，继而眼睛一亮：“该不会是你家的地址吧？” “嗯。” 陆向北薄唇微抿，点点头，而后淡淡说：“有空过来坐坐。” “好好好，我只要有假期，肯定带着你嫂子和你仨侄女过来叨扰，到时，您这做兄弟的可得好好招待我们一家子。”笑呵呵地说着，周峰也给陆向北留下他家的具体地址：“只要你到我们那边的部队大院，随口一打听，就能找到我家。” 顿了下，他带着点好奇问：“弟妹在城里做啥工作呀？”这位不是出身农家么？妻儿咋会住在城里？难道是在城里工作，单位给分的房子？ 第523章 你有意见？ “我媳妇在军医大进修，房子是我们自个买的。” 陆向北这话无疑解了周峰心里的疑惑，并且令周峰深感惊讶：“弟妹好厉害，竟然是一名军医！牛，你们两口子真牛！”伸出大拇指，他是一脸羡慕得紧：“我家你嫂子就读过两年书，算是能认识几个字，可这放在弟妹跟前一比，简直就是文盲嘛！不行，等回到部队，我得督促你嫂子努力进步，要不然，等她见到弟妹，还不得成哑巴啦。” “我媳妇人很好。” 他媳妇又不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岂会因为一个人读书少，就心生瞧不起？ 不是他太过自信，是那样的事儿，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媳妇身上。 …… 用过早饭，叶夏一家锁上院门，前往距离居民区有两站多路的市一中，给陆向阳和叶恒屹报完名后，又到旁边的市一小帮大福和叶恒立报名，最后在居民区跟前的某机械厂幼儿园又为二福几个小的办完入园手续，一圈跑下来，还别说，确实够叶夏累得。 毕竟是大肚子嘛，而且揣着两个，行动起来着实不方便。 “娘，我三年级的课本都已经学完了，你为什么还要我继续上一年级？” 回到家，大福不解地看向娘。 暑假期间，娘明明已经拿起四年级的课本教他了，还出三年级的题考过他，无论是语文还是数学，他都考得是满分，今个去小学报名，怎就又让他读一年级？眉头紧皱，大福绷着脸儿，实在想不明白娘的做法。 “没有为什么。”叶夏靠坐在硬木沙发上，笑看向眼睛里流露出些许委屈的小家伙：“不过，娘会照常教你四年级的课本内容。”距离高考恢复还有十年，而大福再有一个多月就过七周岁生辰，按照很快实行的“五二二”学制，也就是说，等大福读完高中，仅差一年便能参加高考。 一年，这个一年完全可以办休学，如此一来，顺顺当当高考，多好啊！ “姑姑，我比大福要大一岁多呢，如果在我们部队那边报名，我应该上三年级的，你咋让我也读一年级啊？”叶恒立郁闷啊，八岁过半，他都八岁过半好不好哇，竟然要和不到七岁的表弟重新上一年级，这要是被他那些好朋友知道，还不得笑话死他？！ 叶夏含笑的眸光挪至侄儿身上：“我有给你爸打电话，同时有问过你妈妈，他们说你的学习成绩不太好呢，这再读一次一年级完全是为了你好，相信姑姑，等你把底子打瓷实，后面学习绝对省劲儿。”这小子聪明着呢，就是太贪玩儿，考试成绩每每只是刚爬到及格线上面，再加上年岁不大，重新由一年级往上读，等到国家恢复高考，和大福一起考试、上大学，再好不过。 “听你姑姑的，俺们做大人的又不会害你。” 叶恒立重新读一年级，叶夏确实有给叶大哥打电话，也确实有和叶大嫂说过， 第524章 报名 因此，叶大嫂自然不会搭理小儿子的怨气。 “娘，我不喜欢上幼儿园怎么办呀？” 二福苦巴着脸儿：“我喜欢和娘待在家里。” “幼儿园里有许多小朋友，还有许多好玩的玩具，你确定不想上幼儿园？”叶夏笑问。 “不想。” 二福回答得很干脆。 “但是三福四福还有五福都要去上幼儿园，万一有小孩子在幼儿园欺负他们，你是哥哥，觉得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我会保护弟弟。” “可你不上幼儿园，要如何保护弟弟呀？” “……” 小家伙被娘问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一会，他眼里的挣扎被满满的责任心取代：“我上幼儿园。”保护弟弟是做哥哥的责任，现在弟弟们需要他保护，那他这做哥哥的就得担负起这份责任。 “很好，那娘就把弟弟交给你啦，从明天起，你要保护好弟弟在幼儿园不被小朋友欺负，”说到这，叶夏顿了下，柔和的眸光从二福三福，以及毛毛五福身上掠过，笑眯眯地又说：“但你们几个也得给娘记住，一旦和小朋友发生矛盾，记得找老师帮忙解决，不可以直接和小朋友动手哦。” 二福直截了当：“对方要是先动手，我会打回去哒！” “对，舅妈赞成你这么干，谁要是敢先对咱动手，咱就给他打回去，看他还敢不敢随便招惹咱。”没等叶夏说话，叶大嫂一拍大腿，对二福的话予以高度赞成。 叶夏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下，却也没对叶大嫂的话做出反对。 小孩子间打打闹闹在所难免，她要求自家萌宝做到不主动欺负人，但要是被人欺负，好吧，被人直接上手欺负，那么，叶大嫂的说法，她其实还是支持的，站着让人打，除非脑子不够用。这种想法或许有些不对，可相比较要孩子被动地承受不公，摧毁孩子的自信心，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敛起思绪，叶夏笑问：“娘不反对你还手，但也不赞成用武力解决问题，这话我之前有对你们哥几个说过，都还记得吗？” “记得。” 大福率先点头，二福几个紧跟着点小脑袋。 “那就好，今个这事就说到这。” 轻柔的嗓音刚刚落下，叶夏就见几个小家伙，以及陆向阳叶恒屹哥俩全望向客厅门外，而后，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熟悉嗓音传入她耳廓：“夏夏！” 慢慢的，叶夏转过头，是他，她没听错，站在客厅门外，跃入她眼帘的挺拔身影，确实是他，微怔须臾，她唇角禁不住弯起，起身：“我以为你直接回部队了。”柔柔的眼眸，看得陆向北心软得快要化成水，他迈开大长腿，走进待客厅：“我回家看看你和孩子。”说着，他掩去眸中缱绻，转向叶大嫂打招呼：“大嫂，我是夏夏的老公，陆向北。” “呀！这就是俺妹夫啊，长得真俊！” 叶大嫂回过神，笑呵呵地就和叶夏说了句。 第525章 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给我惊喜 叶夏微笑点头：“对，他就是陆向北，是大嫂您的妹夫。” “你是恒屹，你是恒立。” 望向叶恒屹哥俩，陆向北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随和：“坐吧，都坐下来说话。”媳妇这位大侄子似乎对他很不满，掩去眼底的疑惑，陆向北放下手上拎着的军绿色帆布包，扶着叶夏坐回硬木沙发上：“辛苦你了。” 摇摇头，叶夏笑容柔婉：“你先去洗洗吧，我去给你取换洗衣服。”说到这，她看向大福：“带你爹去浴房。” “哦。”大福点点小脑袋，眨巴着黑亮亮的眼睛喊了声爹，这才跑出待客厅。 陆向阳：“四嫂，我去给四哥少点热水。” 叶夏轻点点头，继而笑看着陆向北：“你在信中也没说要回来。” “本来想提一句的，后来想想又没加上。” “是要给我惊喜。” 媳妇这话说得太直白，陆营长耳根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还坐着叶大嫂娘仨呢。 嘴巴动了动，二福别别扭扭地喊了声爹。 三福则调皮地扬起萌萌哒的奶音儿：“爹，我好想你呀。” “爹。” 四福五福乖乖地站在一块儿，在叶夏眼神鼓励下，齐喊了声这个家的男主人。 “过来。” 陆向北招手，唤四福五福到跟前，揉揉俩小家伙的脑袋：“在家有没有听娘话？”四福五福同时点头，陆向北眼里满是欣慰：“很好，继续保持。”三福凑过来：“爹，我和大哥二哥也有听娘话哟，你走的时候说要照顾好娘，大哥二哥有轮流着给娘洗脚脚，我和四福五福因为还小，娘没让我们帮她洗，但我们有帮娘捏肩膀，捏腿，还给娘肚肚里的妹妹讲故事，让妹妹乖乖的，千万不可以把娘的肚肚撑破。” “夏夏，俺去给咱做饭，妹夫刚下火车肯定饿啦。” 叶大嫂说着就走出待客厅。 “大嫂，午饭咱们一块做吧。” 望向叶大嫂的背影，叶夏喊了声。 脚步微顿，叶大嫂回过头，满脸笑容说：“你先陪妹夫说说话，等俺把面和好，再喊你过去炒菜，妹夫想必喜欢吃你做的饭。”音落，人麻溜地去了厨房。 “我姑姑在你家受的罪吃的苦我爸都知道了。” 叶恒屹也不管姑姑在客厅坐着，冲着陆向北就冷着说：“你是军人，我爸同样是军人，但我爸自打和我妈结婚，就把我妈放在心上，不让我妈受半点委屈，可你呢？究竟把我姑姑放在怎样的位置，让她在你家受尽苦楚？” “恒屹！那些事儿都过去了，再说，你姑父并不知情。”叶夏清亮的眼眸落在侄儿身上，摇摇头，示意少年别再说下去，她是真不想曾经那些事再被提及，何况男人把他能做的都做了，且在知情后，有悔有痛，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相信，男人绝对会强硬地带原主和几个孩子去随军，不再留那娘几个在老陆家吃苦遭罪。 “让孩子说吧。” 陆向北握着叶夏的手儿紧了紧，丝毫没有因叶恒屹的指责变脸。 第526章 君子协定 “恒屹估计是听村里人说了些我以前的事儿，他这是为我这做姑姑的打抱不平呢，要想消除他心里对你的怨气，你可得跟着我大哥好好学习，从今往后不能让我受半点委屈，而且还要宠着我，护着我，眼里只有我一个，一辈子也只爱我一个才行，不然，等我家恒屹长大成人，会找你决斗哒！” 说出这些话儿，一开始还好，到后面叶夏自个都有点难为情呢，但她觉得要是不这么说，少年势必接着狂喷陆营长。 “嗯。” 眼神认真，陆向北定定地看着媳妇儿，只做出这么个简单回应，却让叶恒屹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但少年嘴上却说：“口头上的保证没多大用，你最好拿出你的行动对我姑姑好，否则，我就叫我姑姑和你离婚，以我姑姑的本事，绝对能找到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的男人。” “君子协定，有必要的话，我不介意你随时监督。” 媳妇是他的，野男人一律靠边站，敢打他媳妇的主意，就等着被他灭吧！ 陆向北眼底闪过一抹暗芒，转瞬即逝，哪怕少年一直盯着他，也没有捕捉到。 “自然有必要，我会监督你的，等哪天你对我姑姑真得很好，让我无话可说时，我再喊你姑父。”叶恒屹丝毫不怯男人身上无形中散发出的威压，他挺直身板儿，抬起下巴，一脸傲娇又说：“你得时刻牢记，只要我姑姑愿意，哪怕随便勾勾手指，就会有大把大把的好男人趋之若鹜，想做我姑父。” “恒屹，你姑姑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女人。” 一个没忍住，叶夏“扑哧”笑出声。 大侄儿把她说得未免太有魅力了吧？勾勾手指，身边就会涌来一大群男人，要真发生这样的事儿，她估计得找个地儿，喝杯小酒，好好压压惊。 “你姑姑如你所说，确实很好，让我时刻都存在着紧迫感，但她只能是我的，你想认别人做姑父，我想，你永远都不会有实现的一天。” 陆向北目光灼灼，直视着少年的瞳孔：“对于你姑姑以前遭受的那些事，确实有我不对的地方，你心里有怨气，尽管骂我就是，要是想打我几拳出出气，出手即可。” “恒屹哥哥，我爹对我娘很好的，你不能骂我爹，更不能打我爹哦。” 二福张开双手，把爹护在身后，糯声说：“犯了错只要能及时改正，就是好孩子，这是我娘说的，恒屹哥哥，我爹要是做了什么错事，我们就该给他改正的机会，你说对不对呀？” “爹对娘好，对我们也好，恒屹哥哥，你不能欺负我爹。” 三福瞪大眼睛，学着哥哥的样儿，加入保护爹爹的行列。 毛毛和五福手拉手站在三福旁边，齐瞪向叶恒屹，俩小家伙虽没说话，但眼里对爹的维护显而易见。 “你们倒护短得很，我是在帮我姑姑，帮你们娘声讨你们爹，瞧瞧你们一个个，就好像我是无理取闹似的。” 第527章 接受 叶恒屹说着，根本就没去想几个小家伙能不能听懂他说的话，而这时，始终没吭声的恒立小朋友盯着陆向北开口了：“我姑姑真得特别特别棒，既然她没说你不好，那我就认为你是个好人，叫你一声姑父吧，但是，你一旦对我姑姑不好，我便再也不叫你姑父啦。”小家伙说着，表情无比认真，朝着陆向北就深鞠一功：“姑父，您好，我是叶恒立，是我姑姑的侄儿，谢谢您之前买给我的海魂衫和凉鞋！” “合适吗？” 陆向北勾起嘴角，温声问。 “嗯。” 叶恒立点点小脑袋，就没再说话。 “好啦，你给大家伙买的衣服和鞋子，号码都还算合适，去冲澡吧，我给你取换洗衣服。”见叶恒屹像只小老虎似的仍盯着男人不放，叶夏心里有些无奈，笑眯眯地起身，知道媳妇儿这是帮自个“解困”，陆向北眸中神光温柔缱绻，攥紧叶夏的手儿：“一起。” “哦。” 在孩子们面前被男人如此专注地看着，叶夏双颊微热，轻应了声，硬着头皮说：“走吧。”陆向北可没觉得不好意思，只见他站起，如同一只黏着主人的大狗狗似的，就那么被叶夏带着出了待客厅。 “肉麻。” 望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叶恒屹嘴角动了动，哼声吐出两字。 “恒屹哥，什么是肉麻呀？” 好奇宝宝三福歪着小脑袋问。 “秀恩爱没底线。” 叶恒屹想都没想，也没有看小家伙，张嘴就给出一句。 “那什么又叫秀恩爱呀？” 三福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追问。 “……”这要他怎么解释？叶恒屹拧眉，俯视着小家伙，只觉脸上肌肉疼得很。 “恒屹哥哥，你不知道吗？” 半晌没等到自己要的答案，三福像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原来恒屹哥哥也有不知道的呀，看来还是我爹厉害，等会我就去问我爹什么叫秀恩爱。” “笨三福。” 二福抬起小手手，在三福后脑勺直接拍了一巴掌，当然，这做哥哥的下手劲很轻：“恩爱就是爹对娘很好，娘对爹也很好，这多好理解呀，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瞪大眼睛，二福鄙视弟弟：“不信你问恒屹哥哥，看我说得对不对。” 被哥哥说成是笨笨，三福也没生气，不过，他对哥哥的话持怀疑态度，于是，他仰起小脑袋，又看向大表哥：“恒屹哥哥，我二哥说得对吗？” “……对，很对！” 叶恒屹服了，真真是服了姑姑家的几个鬼精灵弟弟，忍着牙疼说：“恩爱就是你爹对你娘很好，你娘对你爹也很好。”只能这么解释，不然，姑姑还不得说他教坏几个小不点，至于那个“秀”字，被叶恒屹直接遗忘到脑后，且为免好奇宝宝三福问到秀恩爱中的“秀”字是嘛意思，他脚底宛若抹油，从几个小家伙眼前麻溜消失。 “二哥，恒屹哥哥走得可真快，我还不知道那个‘秀’字是什么意思呢。” 第528章 爹对娘很好 三福转动脑筋想啊想，好一会都没想明白，不由问哥哥。 “我也不知道。” 二福摊开双手，耸耸肩，这动作是他和恒屹哥哥学的。 “四福四福，你知道吗？” 对哥哥有一丢丢失望，比他年长快两岁呢，还对娘说比他认字多，结果，还不是连“秀”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对于三福的腹诽，二福自然不知道啦。 “问娘。” 四福干脆利索，给出这么一句。三福长叹口气：“好吧，看来只能问爹或者娘啦！” …… 陆营长跟着叶夏来到睡房，随手就将门从里面关上。 “……干嘛呢？” 叶夏打开衣柜，正往外拿衣服，腰间突然就多出一双大手，属于男人的温热呼吸喷洒在她脖颈上，他在吻她，吻着她的脖颈，吻着她的耳珠，这会儿又把头直接埋入她劲间：“想我么？”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听得人浑身酥酥麻麻，不等叶夏做出回应，他又说：“我想你，很想很想！” 慢慢的，他将她正面揽入怀：“夏夏！夏夏……”她的名字一遍遍从他唇齿间溢出，抬起头，叶夏眸中情愫流转，唇儿勾起抹浅淡的弧度：“我在呢，就在你怀里呢。” “想我么？” 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里面满满的柔情和宠溺，叶夏点头：“想，很想很想，和你想我一样多。”这人，问一遍不够，还要问第二遍，弄得她不回答都不行，罢了，她确实想他，那就实话实说咯。 “就没比我想你多一点？” 嘴角漾出抹笑意，陆向北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 “只能你想我比我想你多一点，我每天可是很忙哒！” 叶夏眸光狡黠，语气俏皮而甜糯，看着这样的她，听着她悦耳动人的嗓音，陆向北豁然间将她横抱起：“不用你说，我想你绝对比你想我要多很多。”坐到床边，叶夏则坐在男人腿上，她笑问：“是吗？” “只要一有时间我就在想你，想你想得夜不能寐，狠不得能长出两只翅膀，夜里飞到你身旁，晨起再飞回党校。” “花言巧语。” “实话。” “我不信。” “不信是么？那我就用行动来让你相信。”陆向北说着，就覆上她的唇。 三福带着疑问来找爹娘，奈何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好吧，加上二福毛毛还有五福，都没把门推开，没法子，小家伙“蹬蹬蹬”地跑到院里搬个小板凳放到窗外：“二哥二哥，你比我高，快站到这板凳上看看，咱爹和娘在做什么。” “行。” 爽快地回应弟弟一声，二福双手抓着窗沿，小心翼翼地站到板凳上，踮起脚尖朝窗户里面看，下一刻，他糯糯的嗓音扬起：“爹和娘在咬嘴巴。”以免弟弟不信，他不由抬高嗓门，笑呵呵地又说：“真得哦，我没骗你，爹在咬娘的嘴巴！” “二福！” 窗外一有动静，陆向北就听在耳里，这会儿他直直地凝视着窗外，对上他的视线，二福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一阵猛跳， 第529章 淘气二福 担心被爹操练，小家伙忙不迭地想闪人，却忘记自个在板凳上站着，于是乎，不可避免地从板凳上摔下来，小屁屁重重着地，惊得三福毛毛还有五福全睁大眼，忍不住替哥哥吃疼。 叶恒屹和陆向阳在院中央站着，瞅着几个皮猴子哭笑不得。 “二福，姑父和姑姑那叫亲亲，不叫咬嘴巴，小孩子不能看，快过来。”叶恒立在院里滚铁环玩呢，大福在旁边看着，这哥俩对二福几个的举动倒没做出什么特别反应：“还愣在那干什么，来呀，和哥哥一起滚铁环玩儿。” “被孩子看到，我看你怎么出去见他们。” 叶夏娇嗔陆向北一句，随手就把取出来的换洗衣物塞到男人怀里：“你先出去。”脸庞滚烫，她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房间啦。 “那还是个傻得，什么都不懂。” 陆向北勾起嘴角，语中带笑，宽慰媳妇儿。 “我儿子可不傻，他虽然不懂他爹娘在做什么，但他的声音可不小，向阳恒屹还有我大嫂难道也不懂吗？” 剜男人一眼，叶夏直接将人推向门外。 “我这就去揍那小子，看他还敢再害得我媳妇没面子。”陆向北神色一凛，故意放狠话。 叶夏瞪眼：“你胆敢碰我儿子一根手指头，看我随后怎么从你身上讨回来。” 瞅着她看了会，陆向北喉中发出低笑。 “不许笑，快去冲澡。” 男人的笑声和他说话的嗓音一样好听，叶夏脸庞越发滚烫，却没好气地说：“再笑，我可就不理你了。”没看到她很难为情吗？还笑个不停，真是的！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这就去冲澡。” 敛起笑声，陆向北附身，在叶夏额头印下一吻，不等叶夏回过神，拿着换洗衣物已然走出房门：“二福，你再带着弟弟们淘气，就等着关禁闭吧。”二福和哥哥弟弟在院里正玩得欢实，猛不丁听到爹这话，吓得立马立正敬礼：“报告首长，我再也不敢啦！” 三福毛毛还有五福见状，排排站，摆出一副我错了的样子，这时，叶夏从屋里出来，看眼男人，再看眼四个小家伙，问向阳：“水烧好了？”她这明摆着是转移男人的注意力。 领悟到四嫂的意思，陆向阳点头：“我已经给四哥把热水提到浴房了。” “你就惯着那小子吧。” 有媳妇护着几个皮小子，陆向北很无奈，摇摇头，走向浴房。 “娘。” 二福几个齐唤娘一声，乖得像猫儿似的。 “没事啦，去玩吧，娘给你们做拌面吃。” 朝四小只笑着摆摆手，叶夏去了厨房。 …… 梁秋彤最近憋了一肚子气，作为儿媳妇，她几乎每到换季都会给公公婆婆买衣服，但从未换来婆婆一句夸赞，这便也罢了，老两口竟然连穿都不穿。可最近倒好，那个什么干闺女随随便便做两套家常便服送出手，家里这两位却像是收到稀世珍宝似的，一回家就穿上身，且张嘴闭嘴称赞闺女有心，还说衣服穿在身舒服得很。 第530章 挑事 布料一般般，款式……也一般般，她咋就没看出来有多好？ 人常说以心换心，她嫁到宋家这么些年，几乎把心给这一家子掏出来，得到的待遇竟连一个刚认的干闺女都比不上，这实在太不公平。 “妈，小夏妹妹要是知道你和爸这么喜欢她送的衣服，肯定会很高兴。”刚用过午饭，宋爸爸宋妈妈坐在客厅和宋书伟、宋书文哥俩正在闲聊，谁知，梁秋彤凑到跟前，在女儿佳佳身旁坐下，张口就拿叶夏送给两位老人的衣服说起事来：“但小夏妹妹也真是的，既然要给您和爸送衣服，干嘛不在布料和衣服款式上多用点心，而且出手小家子气，不知道多给您和爸送一套，这样你们换着穿多好啊。” 听完媳妇这番话，宋书伟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在他准备出口斥责梁秋彤两句时，宋妈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开口了：“夏夏给我和你爸送得这两套衣服，是夏夏自个设计，亲手裁剪缝制的，布料柔软吸汗，很适合老人家穿，至于你说她没给我们多做一套衣服，这和你有关系吗？”脸色骤然转冷，宋妈妈凝视着梁秋彤：“衣服贵贱先不论，单就夏夏的心意，已经让我们很感动，何况那两套衣服的布料我并不觉得有多差。”不仅不差，且好得没话说，是她从未见过的，而梁秋彤这个女人，却在这贬低她闺女的人品和她闺女做的衣服，是哪个给的自信，敢如此目中无人？ 梁秋彤被宋妈妈盯得头皮发麻，讪笑着想解释什么，宋妈妈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又说：“老三媳妇，我不想和你说话拐弯抹角，你呢，之所以总挑夏夏的刺儿，无非觉得她是个农村丫头，比不上你这个城里人高贵，可你高贵吗？夏夏又是否像你心里想的那样卑微？” “妈，我……我没瞧不起小夏妹妹。” 知道惹恼宋妈妈了，梁秋彤眼眶瞬间发红，低声为自个辩解。 “一个人高贵还是卑微，在我眼里，看得是这个人的人品，和她的出身并无多大干系。”宋妈妈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一双眼睛仿若看进梁秋彤心底，让她那些小心思无所遁形：“老三媳妇，你觉得你有人品可言吗？” “老冯，说这么多做什么，走，回房睡会，下午还要上班呢。” 宋爸爸扶老伴儿起身，看眼宋书伟说：“老三，夏夏是我和你妈认得干闺女，这辈子都是，家里要是有哪个不喜欢夏夏，总想着贬低夏夏，大可以离开宋家。”语落，宋爸爸和宋妈妈没在客厅多留。 不带情绪的话语，却如重锤击打在宋书伟心头，这是一种态度，是父亲对他和媳妇之间的关系，给出的一种态度，看来，父亲母亲对梁秋彤这个女人已经受够了！ “三哥，夏夏姐很优秀。”宋书文是工科男，不管是在人前，还是在家都鲜少主动说话，而此时， 第531章 高贵与卑微 他从沙发上站起，淡淡地看着宋三哥，说出对叶夏的看法：“长这么大，我见过的，认识的女孩子不少，但说实话，还没哪个能和夏夏姐比。” “她三叔，你该不会是看上……” 梁秋彤像是脑袋差根弦，前一刻还要哭不哭，委屈不已的样子，这会儿竟心思龌蹉，又拿叶夏说事儿。 “回房间去！” 不等她说出后话，宋三哥捏着拳头，瞬间怒火上涌。 “爸爸！” 宋佳佳被爸爸突然间发火吓得脸儿一白，大眼睛里泪光闪动，稚声恳求：“别凶妈妈好不好？”别过头没去看女儿，宋三哥对宋书文说：“你照顾佳佳一会，我和你三嫂回房间有几句话要说。 点头轻“嗯”一声，宋书文脸色实在不怎么好，定定地看着梁秋彤说：“三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好自为之吧。”语落，他抱起小侄女儿去了院里。 “你打算就在这和我谈？”见梁秋彤低头抹泪，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宋三哥沉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行，只要你不介意，我便在这和你把话说清楚。” “书伟，你……你要和我谈什么？” 梁秋彤心里恐慌而害怕，抬起头看宋三哥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我是无心的，刚才我对四弟说那话就是一时嘴快，真得是无心的。”又要和她提离婚吗？就为一句话的事儿，又要和她提离婚？梁秋彤不愿意相信，可男人眼里的失望和决绝的面部表情，让她不想相信都难。 怎么办呢？ 她不想离婚，也不能离婚！ 因为……她怕，怕被街坊邻居的唾沫星子淹死，怕再没有这么好的生活可过，怕住回那个大杂院，怕和爹娘还有小弟两口子挤在不到三十平方的屋里。 “当初你我走到一起本就是错误……” 宋三哥刚开口，就被梁秋彤摇头打断：“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们是因为相爱才走到一起的，这其中不存在任何错误，书伟，我知道我在家闲了这么多年，让你挺没有面子，你相信我，我很快就能在外面找到工作，我去上班，书伟，我去上班还不行吗，求求你了，别和我离婚！” “你我之间的矛盾最根本的原因，不是你有没有上班，是你我做人的原则存在很大的差异，梁秋彤，我已不再是当初你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毛头小子，最近一段时日我时常在想咱们从认识，再到熟识，再到婚前就跨越那道横线，其实都是你在算计我，对不对？” 说到这，也不等梁秋彤作答，宋三哥苦笑着又说：“你不用回答，今天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结束吧，别再折磨彼此，放手，或许你能遇到真正懂你，喜欢你的那个人。” 梁秋彤泪如雨下，连连摇头：“不，我不要结束，我不要和你离婚，你就是那个懂我，我 第532章 你说这话觉得我会信么？ “你对我有感情吗？如果我不姓宋，如果我没有住在大院，如果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劳动者，你会对我生出感情吗？” “我会，我会的，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姓什么叫什么，不管你有没有住在大院，我喜欢的只是你，只是你这个人啊！” “你说这话觉得我会信么？” 宋三哥摇头，嘴角的笑愈发苦涩起来：“救你是场意外，送你回家是担心你再出意外，而我在此期间和你统共就说了三句话，一句是‘姑娘你没事吧’，一句是‘你家在哪，我送你一程’，再有一句是‘再见’，就这简简单单的三句话，我不曾提我的名姓，更不曾给你留下联系方式，但你像是认定我似的，一天天守在那个巷子口等我，说什么要报答我……”往事像是刚发生过不久似的，被宋三哥一件件说出，听得梁秋彤又是错愕，又是难堪，有些事她已然不记得，他却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她在那个雨夜，借口送雨伞，将这人堵在办公室，然后……不顾他推拒，硬是抱着人不放。 衣服湿漉漉的，是她有意在雨中淋湿的，抱住他，解他的纽扣……全是她主动的…… 雨夜，窗外电闪雷鸣，室内光线昏暗，一个女人投怀送抱，而且是一个长得好看，心中有好感，只差戳破窗户纸，便能成为正经对象的女人，用她的热情和女人特有的温柔来攻陷一个毛头小子，除非他不能人道，否则，又怎会不动情？ 事后，她装作哭得很伤心，无论他怎么说，怎么保证，她都不出声，待哭够了，还玩了把以退为进，说不要他负责，说都是她自愿的，说再也别见了……回想着自己曾经的举动，回想着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梁秋彤双颊如火燎，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个小丑，被人大庭广众之下扒光衣服，由着所有人围观。 “你嘴上说不要我负责，可我做了就是做了，又岂会让你在失去清白的情况下，受人唾弃？于是，我和家里提出和你结婚，然而，没等我家里答应，你倒好，直接让你妈在单位门口堵住我，说你怀了我的孩子，问我事情该怎么了结。那时，我没有多想，回话给你妈，以最快的速度说服我爸妈，娶你做妻子。” 宋三哥嘴角那抹苦笑变得嘲讽：“如今回想起，你在套住我的时候，把心计玩得很不错。” “我没有……我没有，书伟，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呢？” 梁秋彤神色痛苦，任泪水一滴滴滚落：“我爱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和你离婚的。” “婚后，我慢慢看出你并不像婚前我认识的那样，懒惰，势利，借势给街坊邻居难堪，原本我觉得自己能忍着你，能忍着和你就这么凑合过一辈子，但自打我爸妈认了个干闺女，你隔三差五就在我耳边嚼舌头，说小夏这不好那不好，说她心机深沉，看中宋家的家世，才算计着做爸妈的干闺女。” 第533章 全都是算计 顿了下，宋三哥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笑出声：“算计？要没有小夏，就没有现在的小博，这事在小夏来家里做客那天，晚上回房我有亲口告诉过你，你当时是怎么说来着？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呵，听听你那口气，要不是顾及你我之间的夫妻情分，我绝对会让你好看。还有，我爸妈明明有说得清清楚楚，是她和我爸硬要认小夏做干闺女，并不是人家巴着我爸妈非要认干亲，你呢？是没长耳朵，还是有意没把我爸妈的话听进耳，所以才会恶意地揣测他人，质疑他人的人品？” “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见到小夏妹妹，真心实意地对待她，不会再说一句难听的话……” 摆摆手，宋三哥没让梁秋彤继续说，他神色浅淡：“你改不了的。” “我能，我能改。” 梁秋彤抽噎着说：“我向你保证，我能改正的。” “融入骨子里的习惯，怎么改？梁秋彤，在你对我说你能改正的时候，你自个信吗？”宋三哥叹口气：“别自欺欺人了，我们好合好散，佳佳跟着我，你要是想她，一个月给你两个周末的时间和孩子相处，另外，我会给你一千块钱，但要是你不同意和平结束我们的关系，咱们可以走法律途径，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一旦走法律程序，你未必能从我这拿走一千块钱，毕竟我每月工资就那么点，这几年下来，除过养孩子，还提供你在外随便花销，有多少存款，你心里比我有底儿。对了，那点存款你可以一并带走。” 他已成家立业，住在大院本就已经不合适，又怎会让长辈帮忙样养妻儿？ 所以，他的工资除过养妻儿，月月还得给家里饭菜钱。 加之梁秋彤花钱大手大脚，又经常周济她老娘和兄弟，眼下能存下三百块钱，都算梁秋彤有本事。 “一定要离吗？”梁秋彤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含泪的双眸眼巴巴地看着曾经靠算计得来，一起走过数年的男人：“我们离婚，佳佳会难过的。”宋三哥抿唇，须臾后，他说：“不离婚，你从今往后要过的日子就是，我们一家三口搬到我的宿舍去住，除过给你每个月的家用，我不会多给你一分钱，我说到做到，你最好想好再回答我。”懒惰，只知享福，因家里有保姆，嫁到宋家多年都过着饭来张口的日子，平日里又开销大，住惯大房子，一夕间住进十来个平房的小房子里，做饭洗衣都得自己来，想随随便便花钱，再没可能，这女人要是受得住，两人继续凑合过日子，他没意见。 “我要佳佳。” 梁秋彤这么说，显然是同意离婚了，但听完她这话，宋三哥面沉如水，问：“你拿什么养活佳佳？就用我给你的那些钱养吗？房子呢？你让佳佳和你一起住在你家？要不然，你带着佳佳在外面租房子住？” 第534章 怨憎 “你觉得就全市目前这住房情况，你能租到合适的房子吗？再有就是，你不打算再结婚了？梁秋彤，佳佳跟着我，纯粹是为你好，省得你身边有个孩子，再找对象难找到条件好的。”喜欢他？爱他？被他几句话说得，就这么同意离婚，这女人说到底还是最爱她自个。 “书伟，你对我真得好残忍。” 起身，梁秋彤捂住嘴，无声哭泣着跑上楼。 要说一开始他对她有那么点喜欢，但婚后没多久，她和他就过起了貌合神离的生活。 他对她不冷不热，只是尽一个丈夫的责任和义务。 她呢？享受着宋家带给她的一切，对他不再像婚前那样用心。 “书伟，你对我真得好残忍。” 起身，梁秋彤捂住嘴，无声哭泣着跑上楼。 要说一开始他对她有那么点喜欢，但婚后没多久，她和他就过起了貌合神离的生活。 他对她不冷不热，只是尽一个丈夫的责任和义务。 她呢？享受着宋家带给她的一切，对他不再像婚前那样用心。 不说别的，单就房事上，一个月多的话两次，少的话一次都没有，她是一个女人，如何能忍受被丈夫长期冷落，过无爱婚姻？离吧，趁着还年轻，身上又有一千多块钱，找个爱她的男人，应该不难。 宋家家世好，是没错，这也是她嫁进宋家的目的，几年来，她没少享福，但宋家压抑的气氛，以及外人异样的眼神，同样让她受够了！但就这么和宋家一拍两散，还是因一个乡巴佬而离开宋家，她心里膈应得慌！ 干闺女？ 干妹妹？ 一家人！ 谁不让她好过，她同样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走着瞧吧！ 推开卧室门，梁秋彤眼里哪还有一滴泪，脸上哪还有一丝伤心，她有的只是算计和怨憎！ 针对的人——叶夏。 如果叶夏知道，势必会嘴角一抽：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她这是招谁惹谁啦？ 陆向北下午哪儿都没去，就在家里陪着叶夏，看到叶大嫂要给叶夏和几个小家伙洗衣服，他直接抢过来，自己蹲在压水井边，把媳妇和五小只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一刻不停，晾晒完，又在家里四处转悠，看还有什么活儿没干完，总之，手脚就没闲下来过。 “真是明早六点钟的火车？” 窗外月色如霜，铺满一地，叶夏坐在床边，捧着本书边看，边确认男人要走的时间。 “嗯。” 陆向北蹲在地上，正动作温柔地给媳妇洗脚，半晌没听到叶夏再说话，他不由抬眼：“如果可以，我想多陪你一段时日，最好能陪着你生产，陪着你出月子。”这是实话，他的的确确这么想的。 “军令如山，我能理解。” 放下书，叶夏伸手蹭了蹭男人的毛刺头，笑说：“我生孩子你在身边又帮不了什么忙，安心回部队吧，月中我二哥他们怕是也会过来，再加上干爸干妈，我简直就是在福窝窝里生孩子呢，定能平平安安生下俩宝宝。” 第535章 叶夏毫无芥蒂 “两个？”陆向北一怔，随即盯着叶夏的肚子看了又看，有些不确信地问：“真得是两个？” “是两个，我没告诉你吗？” 叶夏歪着头，眨眨眼，再眨眨眼，怎么看怎么无辜。 “小骗子，你几时给我说过？” 陆向北没好气地说了句，拿起擦脚毛巾，帮着媳妇儿擦完脚，端起洗脚盆满眼心疼又说：“难怪肚子这么大。”朝他吐吐舌头，叶夏笑眯眯地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想知道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吗？” “男女都一样。” 说着，陆向北端着洗脚盆出了房门，等他返回，就见叶夏靠坐在床头，瞅他半晌，杏眸中蕴染出些许失落：“你似乎并不喜欢宝宝。” “没有。” 媳妇，别冤枉你男人，我没有不喜欢，我只是心疼你，不想俩小东西累着你。 叶夏定定地看着陆营长，眼睛眨都不眨：“那你认真回答我，希望我生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你生什么我都喜欢。” 陆营长躺到媳妇儿身侧，抚着那大得吓人的肚子，略带些迟疑说：“……这俩生下来，不算四福，咱家就六个孩子了。”叶夏看着他：“是觉得孩子够多，不想我以后再生？”陆向北脸色一变，忙不迭解释：“你别误会，我没你想的那个意思？” 叶夏眼神玩味：“说明白点，我想的什么意思。” “我就是担心你辛苦，没想不要咱们的孩子。”陆向北这么一说，叶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笑了笑，毫无芥蒂说：“大福他们还有我肚里这俩就是我的孩子，是我和你的孩子。”陆向北心里泛起一股酸涩：“夏夏……” “很感动？” 叶夏嘴角噙笑，单挑一眉。 “你喜欢孩子，我们可以再生一胎。”比起之前那句，陆向北此刻说得可以说是相当直白，同一个身体，不同的灵魂，她确实疼爱大福几个，但毕竟不是她和他生的，如若因为孩子这个问题，使得她心里生疙瘩，这于她来说，怕是很伤心的一件事吧？觉得他不想要他们的孩子，觉得他心里没她，如果真这样，那可就冤枉他了！然，话又说回来，她如果不想再生，他绝对遵从她的意愿，直接去结扎，免得她一不小心再怀上，继续承受生产之苦。 “我又不是母猪，生那么多做什么？” 给男人个白眼儿，叶夏眉眼柔和，缓声说：“正如你说的，不算四福，咱家即将有六个孩子，这一辈子，我们将这六个孩子养大，而且全部培养成才，那感觉想想都美啊！”爱的结晶？现实生活中，相爱的两个人生下宝宝，等爱意退散，宝宝还不是会变成小可怜儿，眼下，她有这么多宝宝，又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养，这对她来说，是件很幸福的事儿，何况孩子们是从这个身体生出来，尤其是她腹中这俩，更是她怀了好几个月，要亲自生出来的，和亲生的有区别吗？ 没有！ 第536章 知心好男人 不管是大福二福三福，还是五福和肚里这两个，都是她亲生的孩子，当然，干儿子四福，她也是真心疼爱的。 “那我抽空结扎，你说好吗？” 陆向北说出自己的打算，以此完全避免媳妇儿再受生育的苦痛。 “结扎？”叶夏当即怔住，好一会，她眉眼间染上笑意，摇摇头，柔声说：“又不是没有旁的法子，哪用得着你去做那个。”这是要从根子上解决问题，从而杜绝她再承受生产之苦，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而能做出这种决定的男人，无疑是一个疼媳妇，爱媳妇的好男人！ “……” 旁的法子？陆向北深眸半眯，半晌没想出媳妇儿说的法子是什么。 “傻，你可以穿小雨衣呀，嗯，还有，”说着，叶夏勾勾手指，男人立马探起上半身，就见媳妇儿凑到他耳畔：“你可以这样……”听完媳妇儿的话，陆向北微怔须臾，坐起身仍有些不放心：“你后面说的法子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万一……” “没有万一，你可是陆营长，我相信你的自控力，再说，女人每个月的危险期就那几天，我日子准着呢，更别说你常年忙工作，咱俩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多，用不着担心。”体外那啥，虽存在危险性，但只要多注意点，怀孕的可能性很小的。 沉默半晌，陆向北算是被媳妇儿说服，但他又问：“小雨衣是什么？”给他穿小雨衣？难道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观察到男人的眼神变化，叶夏捂嘴轻笑，眉眼间尽显俏皮：“陆营长，你总这么纯情，看得我忍不住就想扑倒你。”陆向北的俊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子上：“我也是这次在党校进修的时候，偶然间听到同期学员私下聊到一点。” “没让你解释。” 傻男人，解释什么？越解释，显得他越是纯情，看得她越是想笑，想伸出爪子推到他，这样那样，好好“蹂躏”一番。 如是想着，叶夏虽说没推倒男人，但还是笨拙地坐起身，在男人怔愣、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伸出手儿，对准目标，好一阵作怪。 “你这喜好有些特别。” 回过神，陆向北宠溺地捏捏她俏挺的鼻头：“靠着枕头，我帮你剪指甲。” “手指甲我自个能剪，脚趾甲有大嫂帮忙呢。” 叶夏嘴上这么说着，行动上却丝毫不迟疑：哎呀呀，这人既然有心，那她就成全他吧！ 看眼她杏眸中的狡黠，还有弯起的嘴角，及一脸幸福样儿，陆向北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染上一抹愧疚：“对不起。”他的傻丫头啊，这么容易满足，而这，却让他越发觉得亏欠她，以及亏欠那个已然离去的女人。 男人在外忙工作，女人在家孕育孩子，独自承受待产之苦，身为丈夫，他对她们无疑都多有亏欠。 哪怕是身不由己，但军嫂的苦，军嫂的不容易，他心里全知道。 “对不起”这简简单单三个字，饱含太多太多， 第537章 暖男陆向北 叶夏听在耳里，又岂会听不出这其中所指？笑了笑，她眸光清亮通透，摇头：“傻，说什么对不起呀？你是因为职业的特殊性，才会对家里，对我和孩子照顾不到，我要是为这个抱怨你，那我一开始就会和你解除夫妻关系，过我的轻松日子去。而且大福他娘留给我的记忆中，对于给你生儿子，她也不曾有怨言。”是没怨言，因为在原主心里，女人给男人生儿育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哪怕她不喜欢那个男人。 屋里一时间静寂无声，也不知过去多久，陆向北拿着叶夏给的指甲刀，好吧，他似乎没有留意指甲刀的来路，只是认真仔细地帮着媳妇儿剪着脚趾甲。 “六点钟的车，你五点钟就得动身吧。” “嗯。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我想送送你。” “你送我，我再送你回来，然后你再送我么？” 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陆向北好笑地看媳妇儿一眼。 “好吧，我现在笨重得就像只企鹅，行动起来确实不方便，那要不这样，我起早点，帮你烙几张葱花饼……” “火车上有卖吃的。” “那能和我做的比吗？” “乖，我不想你受累。” “……” 叶夏没说话，但心里已经想好，等夜里起身去看孩子们的时候，她就顺便去厨房烙饼子。 产前多运动运动，对于孕妇来说总没啥坏处。 帮叶夏剪完脚趾甲，陆向北又开始给媳妇儿捏腿，捏肩膀，还轻轻捶打后腰。 “手劲儿刚刚合适，舒服。” “大福二福都能帮着做事儿，尽管使唤他们。” “一个七岁一个五岁，都还是孩子呢，不过，我儿子都很懂事，哪用得着我使唤，他们每天都帮着我做这做那，看得我老心疼呢。” “五福看着比大福还沉稳，你就不觉得奇怪？” 陆向北话题转变之快，听得叶夏禁不住一怔，旋即轻叹口气：“两岁多点，身上新旧掐痕交错，还有烟头留下的烫疤，被人如此狠心对待，孩子自然和普通小孩儿有些不同。他特别懂事，同时也特别敏感，自我收养至今，从未让我费过神儿。” “户口上了？” “嗯，在户口本上是咱家老四。” “比三福小，是该排行四，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比三福小？看身高，两个没差多少。” “我问过孩子几岁，他伸出两根手指头。” 叶夏说着，拍拍男人的手：“睡吧，我感觉舒服多了。” 盯着她看了会，陆向北的眸光渐变深沉：“可我不怎么不舒服，你说该怎么办？”低哑的嗓音飘入叶夏耳廓，循着男人的视线，她鬼使神差地望了眼，脸儿瞬间爆红：“需要帮忙？”见她目光躲闪，满脸不自在，陆向北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你愿意的话……”再过不久她就要生产，肯定不能和他亲密接触，但帮个小忙应该没问题。 “好吧，看在你今天这么体贴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 第538章 一路走好 说着，叶夏傲娇地伸出一只手。 陆向北关灯，很快两人躺到床上。 …… “手有点疼呢。” “再坚持一会。” 男人的呼吸声有些粗重。 “陆向北。” “……嗯？” “我不在身边，你可得守身如玉。” “嗯。” 这还用说么？先不说他眼里只有媳妇儿，单就她媳妇的好，是别的女人十个八个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至于那些不自重的女人，给他媳妇提鞋都不配，又岂会让他多看一眼？！ 凌晨四点多，陆向北睁开眼，转头看眼还在熟睡的媳妇儿，轻轻起身下床，穿好军装，系好风纪扣，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老婆，我走了，原谅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将纸张用小闹钟压在床头柜上，他弯腰在叶夏额头轻印下一吻，放轻脚步出了房门。 听到房门一开一合的声音，正在熟睡的人儿瞬间睁开双眸，她拿起男人留下的那张纸，看着上面写的一行字，杏眸中情愫流转，喃喃：“一路走好。” 院里。 “妹夫，你醒啦，饭都给你做好了，你去洗漱吧。” 叶大嫂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陆向北笑着说：“是夏夏起身给你做的，还烙了好几张葱花饼，她都帮你装进包里了，吃过饭，向阳骑车送你去火车站。”陆向阳这会子在院里正刷牙，听到叶大嫂提到他，不由转头看过来：“四哥，我骑车送你。” “好。” 陆向北望向他应了声，继而转头回望正房，薄唇紧抿，他没有冲着屋里说话，但所有情绪都写在眼睛里：心疼，不舍，感动，以及刻骨思恋！ 是啊，人还没走呢，他就开始想她，想回房再看她一眼。 不了，还是不了，终究是要走的，还是别打扰她睡眠，就这么悄悄走吧！ 收回目光，他走向水池边洗漱。 “这是夏夏给你准备的，都是全新的。” 接过叶大嫂递过来的牙缸牙刷，陆向北启口：“辛苦你了，大嫂，夏夏就有劳你多照顾了！” “妹夫你咋这么客气咧，夏夏可是俺妹子，俺照顾她是应该的，没啥辛苦不辛苦的。” 摆摆手，叶大嫂回了厨房。 …… 距离检票还有五分钟，陆向北拍拍陆向阳的肩膀，向来冷峻的面部表情稍显缓和：“你四嫂既然给你报了名，那就好好读书，空闲时，在家帮你四嫂做做家务，照顾好几个孩子，要是家里遇到什么要紧事，直接给我拍电报。” “嗯。” 陆向阳重重地点点头。 “好了，你回吧，马上就要检票，我得过去了。” 收回手，陆向北弯腰提起地上的帆布包，在即将转身之际，终还是不放心媳妇儿，忍不住再次嘱咐陆向阳：“你四嫂怀得是双胎，预产期估计会提前，设法在月中就把你四嫂送往医院待产，生产前记得给我拍个电报，要是我那时候能走得开，会立刻赶回来。” “我记住了。” 再次点头，陆向阳抿了抿唇：“四哥，你就放心走吧，家里有我呢。” 第539章 碰到 “好。” 陆向北黑眸中满是欣慰，牵起嘴角轻浅一笑，继而迈开长腿走向检票口。 直至他身影走远，在陆向阳眼帘里消失不见，少年才收回视线，出了火车站。 家里有俩半大少年和叶大嫂在，根本就不用叶夏接送几个小家伙上学，不过，刚开学的那个星期，叶夏每天都有接送五小只，后面则只是偶尔接孩子们放学。 “妈妈，你快看，那好像是五叔和三福！” 居民区合作社门外，何小兰趁着今个是周末，带四个孩子回娘家看看，熟料，这好端端地在路上走着呢，小儿子忽然间手指路边合作社门口，惊呼出声，循着儿子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高个少年，牵着一个穿着整洁的小男孩正朝合作社里面走。 从背影看，那个小男孩儿也就三岁多点，脚穿纯白球鞋，白衬衣扎在黑色背带裤里面，看起来又好看又洋气，比她家几个孩子穿的好多了。 “小宝，你确定没看错？” 陆家老五在家根本就不受俩老待见，要是她没记错，这位小叔子应该被他老娘“卖”给一亲戚家做了上门女婿，怎么可能出现在省城，而且出现在这片居民区？就她所知，这片居民区基本上住的都是些体面人，而何家不过是住在这片居民区附近的棉纺厂家属院。 两间房，再加上外面自建的小厨房，她爸妈和兄弟一家住在那不到四十平方的房子里，说起来挺拥挤的，可不像这居民区那些有身份的人，住的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儿。 环境好自不必多说，关键是房间多啊。 以前上下学穿过这居民区回家，她没少羡慕那些居住独立小院的人家。 “妈妈，小宝是乖孩子，才不会撒谎呢。” 胖乎乎的小孩儿有些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 “妈，小宝肯定是看错了，咱快点走吧，要不然我姥姥他们怕是要吃完午饭了。”陆春芽催促妈妈，不想站在合作社门口的路沿上做电线杆，被过往行人你一眼我一眼地往身上看。 何小兰没理会女儿的话，而是问大儿子：“大宝，你可看清楚啦？刚刚走进合作社的那个男孩子真是你五叔？” “我没留意。”陆护党皱着眉头，语气明显有些不好：“别再叫我大宝。”他已经读初二，有大名，干嘛还喊他的小名？再说，他回老家次数又不多，对那俩和他年岁没差多少的叔叔，根本就没什么印象。 “妈，好像真得是我五叔。” 这时，陆护民看到陆向阳抱着三福，拿着醋瓶走出合作社，不由说了句。 “三福！三福！” 陆护国，也就是陆二哥家的小崽子，眼睛闪闪发亮，从妈妈掌心抽出胖手手，拔腿就跑向陆向阳：“五叔五叔，我是小宝，你咋和三福在这儿啊？”说着，他眼睛落在三福攥在手里的麻花上，连咽口水：“三福，我也想吃，你给我掰一半好不好？” “你……你是五弟……” 第540章 不搭理 何小兰带着陆护党、陆春芽、陆护民兄妹仨也走了过来，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向阳和三福：“你真得是五弟？”静静地看了会眼前这个女人，至于她身边的几个孩子，陆向阳是看都没看，抱着三福的手微微收紧，在何小兰怔忪而微恼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远。 “五叔五叔，你等等我呀，我是小宝……” 陆小宝可不管自家妈此刻的脸色好坏，边喊边跑步追陆向阳。 “小宝，你站住！” 担心弟弟跑丢，陆护民连忙跟上。 “妈，我咋觉得那不像我五叔呀。”在陆春芽的记忆中，五叔又黑又瘦，就像麻杆一样，明明和六叔长得一模一样，却没六叔讨爷奶喜欢，在老家，她除过看到五叔总和四叔家的堂弟呆一块，鲜少见到五叔和其他人说过话，亦或是坐在饭桌上用饭。 总之，五叔没给她留下多深的印象，估计在哥哥心里，有关五叔的印象和她差不多。 “跟上，我倒要看看那究竟是不是你们五叔。” 不认她这个二嫂？是突然间发达，担心被他们二房沾便宜还是咋地？ 给她难堪，这实在太气人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妈让咱们跟上呢。” 陆春芽站着不动，见状，陆护党抿唇说了句，神色复杂，赶上他妈的脚步。 “哥，要是那个男生就是五叔，这未免太让人难以相信啦！你看啊，那个男生打眼瞧着就是个学生，而且长得好看，个头又高，和咱五叔压根就是两个人嘛！”和哥哥并排前行，陆春芽自顾自地说着：“咱爸有说过五叔给咱姨奶家上门了，就他大字不识一个，又有姨奶在家看着，怎么可能跑到城里来，而且还穿得那么好，我反正是不信那个男生就是五叔。” 三福紧搂着陆向阳的脖子，抿着嘴巴看向追在他们后面的几个人。 “别往后看。” 陆向阳压低声音说了句。 “他们一直跟着咱们。” 三福拧着小眉头，脸儿紧绷，奶声奶气说：“我不喜欢陆小宝。” “五叔也不喜欢。” “那他要是跟去咱家怎么办？” 陆小宝欺负他和两个哥哥，拿奶给得好吃的在他和哥哥面前显摆，还因为一个鸡蛋，让他和哥哥挨奶的巴掌，这事儿他会永远记在心里的，永远都不要原谅！ “不搭理。” 说着，陆向阳抱着三福走进院门。 “向阳，买到醋啦？” 叶夏靠坐在摇椅上，看到叔侄俩脸色不怎么好，眉头不由跳了跳，柔声笑问：“怎么，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出去不到十分钟时间，难道有和人起冲突？不该呀，少年就不是那喜欢惹事的孩子，三福又小，更不可能在外生事，但俩叔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有遇到不顺心的事儿。 “三福，你和五叔干啥不等我呀？” 就在叶夏疑惑不解，陆向阳打算开口的时候，陆小宝的大嗓门就在院门口响起：“ 第541章 对峙 “累死我啦，三福，快，快把你手里的麻花给我掰一半，要不然，我可就动手抢啦。”跑进院里，陆小宝冲着三福就伸出小胖手。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快走开！” 三福攥着麻花的手背在身后，瞪眼看着陆小宝。 “不许凶我弟弟！” 陆护党紧跟在陆小宝身后，看到弟弟被个豆丁大的孩子又是瞪眼，又是驱赶，立马走上前将弟弟拽到自己身后，盯着三福说：“你怎么这么坏？我弟弟不过是想让你掰一半麻花给他，又没要你一整根，你至于小气成这样！” “你说谁小气？”大福带着二福毛毛还有五福走出屋，后面跟着叶恒屹哥俩，小家伙冷着脸儿，直直地盯向陆护党，毫不客气地说：“麻花是我弟弟的，凭什么你弟弟要，我弟弟就得给他掰一半儿？” “欺负我弟，是想挨揍吗？” 二福大眼睛圆瞪，冲着陆小宝直接挥拳头。 对于熊孩子陆小宝，叶夏是有点印象的，但对于陆小宝身边站着的男孩儿，原主没留下多少记忆，叶夏自然也就没任何印象，这会子，她总算知道陆向阳和三福为何脸色难看，靠坐在摇椅上，她嘴角噙笑，看着自家萌宝和陆二哥家的孩子站在院里对峙，完全没有插嘴的打算。 熟料，院门口又走进一大两小。 淡淡地扫了眼，她故作不认识，等着何小兰开口。 何小兰，护士，陆二哥的妻子，她身边的少年和女孩儿，应该是陆二哥的长子和闺女。 二房有四个孩子，这点信息，原主留下的记忆里倒是有。 至于何小兰……原主没怎么接触过，只知这个女人和陆二哥结婚后，回老陆家次数不多，且每次一进老陆家的院门，就捂着口鼻，就好像老陆家有多难闻似的。 好吧，老陆家的空气确实不怎么好。 鸡鸭粪便随处可见，那臭烘烘的味儿谁闻到谁恶心。 更何况那一家子人里面，喜欢张嘴喷粪的还不少，空气自然好不到哪去。 “……四弟妹……” 何小兰站在偌大的院落里，先是环顾一圈这不小的四合院，继而将目光落向叶夏，有些错愕地睁大眼：“四弟妹，我不会认错，你肯定是四弟妹！”为免叶夏像陆向阳那般装作不认识她，何小兰直接说出叶夏的身份，虽然面前这张脸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但陆家老五在这院里，四房的几个孩子也在这院里，那她看到的这位，是陆老四屋里的肯定没错。 “夏夏，你认识这位女同志？” 听到院里的动静，叶大嫂冲厨房出来，先接过陆向阳手上的醋瓶，接着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何小兰。 “有点眼生，但又有点眼熟，总体来说，没什么印象。” 叶夏坐在摇椅上依旧没起身，她微笑着回应叶大嫂一句，而后，将眸光挪回何小兰身上：“同志，您是不是认错人啦？我对你真没什么印象。” “四弟妹，咱妯娌俩虽没见过几面，但也不至于陌生到不认识吧。” 第542章 告状 何小兰嘴角强挤出一抹笑容，忍着难堪，续说：“你和几个孩子还有他五叔怎会来城里？这院子是……” 叶大嫂听何小兰一口一个四弟妹地称呼叶夏，且听这人的语气越来越不对劲儿，加之叶大哥曾说过陆家人的人品，立时，她冷下脸，没容何小兰把话说完，就出言截断：“你这同志怎么这样啊，我妹子明明说对你没什么印象，你却自来熟地问东问西，咋地，是看我家没老爷们吗？” “四婶，你真不认识我们？” 陆护党突然出声，只见这半大少年直视着叶夏，一字一句说：“我们一家虽生活在城里，但我们每到过年还是有回老家的，你是我四叔的妻子，我妈和我们不会认错，再说，我五叔也在这院里站着，还有大福弟弟他们，你要是再否认认识我们，这是不是有些太瞧不起人了。” 在老家像可怜虫一般的五叔和四婶娘几个，今时今日不仅出现在城里，还住着这么大的院子，且穿得也比他们一家好，难道四房有交到什么好运？ 如果真是他想得这样，那么和四房拉近关系，于他们一家来说只有益没有弊。 别说他势利眼，是长这么大，他经受的几件事儿，使得他早早就懂得趋利避害。 “首先，我确实对你们没什么印象，其次，你口中的四叔我男人，和陆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所以，我不觉得我还有必要认识和陆家有关联的人。” 叶夏神色淡然，徐徐说着：“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清亮的眼眸穿梭在陆护党和何小兰身上，见这母子俩几乎不约而同地面色难堪，她浅声又说：“这是私人住宅，没有经过主人允许，你们就这么直接走进来，是很不礼貌的行为，现在你们既然再没什么话要说，还请迅速离开我家。” 院外传来停车声，须臾，叶大哥迈着大长腿走进院里，身后跟着小孙小张，看到院里站着好几张陌生面孔，护妹心切的叶大哥立时肃着脸，沉声问叶大嫂：“这都是干什么的？” “这位女同志叫咱们夏夏四弟妹。” 叶大嫂直接告状：“夏夏说对他们没什么印象，可见以前在陆家他们和夏夏走得并不近，这会子意外知道夏夏住在这，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夏夏把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他们却还杵在院里不走，洵哥，你看着办吧。” “大哥，你怎么突然回来啦？” 叶夏笑眯眯地看着叶大哥，欲起身和哥哥说话，奈何身子笨重，想从摇椅上自个起来有些费劲儿，叶大哥见状，忙抬手示意她就坐着说话，而后笑得一脸宠溺：“你这不是快要生产了么，刚好这两天我休息，便回来看看你和几个孩子。” 顿了下，他笑着又说：“你二哥一家估计下午就到，我等会开车去车站接他们。” “那我赶紧给咱下面，你吃了就去车站接人。” 叶大嫂边说边走向厨房：“等二弟一家到了，我再重新给他们做。” 第543章 谢谢，我想我不会麻烦到你们 “妈妈，我饿啦。” 陆小宝年龄是小，但这熊孩子蛮有眼色的，察觉到这院里的人都不理他妈妈和他还有哥哥姐姐，熊孩子慢慢挪到妈妈身边，拽着妈妈的衣角，仰起小脑袋要饭吃。 “妈，我姥姥他们估计都等急了，咱们快点去姥姥家吧。”陆春芽十一岁，知道自己一家在这院里不受欢迎，哪里还有脸继续站在这，于是，忙给她妈递个台阶下，好让他们娘几个离开这院落时不至于太过难堪。 何小兰心里很不得劲儿，但她有脑子，知道这里不是她发威的地方，更深刻认识到，今天看到的陆老四屋里的，和她印象中由着婆子小姑磋磨，忍气吞声的那位，完全像是不同的两个人，再有就是，她是脑子进水不成，既然知道陆老四不是陆家的种，作何还在这院里和人家媳妇套近乎？ 结果，关系没拉近，反倒让对方给个难堪，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暗恼好一会，何小兰方收起这样那样的情绪，尽可能地调整好面部表情，看着叶夏说：“四弟妹，虽说他四叔和陆家没血缘关系，但说到底，他爷奶也养育了他四叔一场，你今个不认咱们没关系，但往后有什么事儿需要咱们帮忙，尽管到家来说一声，只要有帮得上的地方，我和护党他爹绝对不含糊。” 叶夏清透的眸光宛若宁静的湖面一般平静，淡淡说：“谢谢，我想我不会麻烦到你们。”剪不断理还乱，她可不想和老陆家再扯上一丝半点关系。 “在城里生活，多个熟人总没什么坏处……” 何小兰像是没看到叶大哥的冷脸似的，脸上挂着合宜的笑容，还是将她的工作单位和家里的地址与叶夏说了出来，随后，她牵起陆小宝的手，和叶夏道别：“我妈家就住在距离你这不远的棉纺厂小区，今个是周末，我带着几个孩子过来看看两位老人，这会子时间不早了，那你忙，我们就不多做打扰了。” 音落，也不等叶夏做出回应，带着几个孩子很快离去。 待走出叶夏家的院门，何小兰的脸立马拉下来：神气什么？不过是住在亲戚家里，瞧那尾巴翘的，就好像那座院落是她自个的似得。 “妈，我四叔真不是我爷奶生的孩子啊？” 之前在家里有听爸妈吵架，说起四叔的身世，但今个听四婶亲口说出，她还是有些不怎么相信。 “不是。” 看都没看闺女，何小兰直接回了句。 “那就难怪四婶不给咱们好脸啦！”四叔是部队里的军官，每个月有不少津贴寄回家，但爷奶不偏疼四房不说，还趁着四叔不在家，苛待四婶和三个小堂弟，这是她去年暑假和爸爸回老家，亲眼看到奶和小姑还有大伯母如何对待四婶娘几个的。 吃的饭是全家最差的，还不给吃饱，三个堂弟小小年纪便要割猪草挣工分，四婶每天忙得就没闲下来的时候，上工，做饭，洗锅刷碗， 第544章 筹算 给爷奶和小叔小姑洗衣服，反正日子过得一点都没大伯母舒服，和那个生不出男孩子的三婶也没法比。 这些事儿她回城有和妈妈说过，但看到得却是妈妈面无表情，低斥她少谈论老家那些破事。 陆春芽起初不明白妈妈为何是这种态度，但慢慢的，她算是猜到了，妈妈烦老家的人，烦老家的事儿，只要和她家没关系的人和事，随便怎样，都不会被妈妈放在心里。 说不好听点，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现如今，四婶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妈妈或许有了别的打算，所以当着四婶的面儿说那么多话，唉！大人的世界真得好复杂！ “大宝，往后你有时间多去你四婶那走动走动，这高考也取消了，等你高中毕业，若是能和你四叔四婶处好关系，兴许你四叔能把你弄到部队去当兵。”二房没有得罪过四房，顶多在老家那一摊事儿上没插手，四房怨怪他们两口子，这事儿也说得过去，但孩子们又没什么错处，真要上门走动，四房总不至于将孩子们拒之门外吧？ 何小兰算计着如何和叶夏一家相处，才是对他们二房最为有利。 对于今个脸面上遭受的难堪，已然被她放到了一旁。 “我不去受人冷脸。” 陆护党提着看望姥姥姥爷带的礼品，低着头走在何小兰身后，他直至此时此刻，脸庞都烧得难受。 面子，他最是好面子，却在今天把面子全丢了，这就好比被人硬生生地扯下身上的遮羞布，将他不堪的一面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而没了遮羞布的他，要是再出现在那座院落里，倒不如直接杀了他来得痛快些！ “你这孩子，妈还不是为你好，以你四叔的身份，只要你是个懂事的，又努力上进，来日他难保不会提携你一把，真要有那一天，妈对你可就真得放心了！”眼下运动闹得厉害，国家又取消高考，还不知什么时候一切恢复正常，如若要她的大宝再过两年和他爸一样下井，她哪能狠得下心？ 井下作业，既危险又累人，大宝高中毕业，以她家那点人脉，除过想法子进棉纺厂，就剩下做煤矿工人了，然，棉纺厂即便招工，也多招女工，极少需要男工，好吧，即便有男工的名额，人家要的也是技术性人才。 而大宝到时高中毕业，一没技术，二呢，她爸妈不过是厂里的普通工人，和上面的领导根本就没啥过硬的关系，如此一来，大宝就是想在棉纺厂做个技术工学徒，都没有半点可能。 进不去棉纺厂，那就只能做煤矿工人，不做，行啊，上山下乡，接受评下中农再教育，到农村广阔无垠的大地发光发热去吧！ 何小兰不太留意国家政策变动，但就这两年眼睛看到的，还有听到的，她觉得知青上山下乡，前往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会很快被国家大力倡导，推展开。 回农村种地？ 第545章 叶夏最真诚的心意 所以，和四房搞好关系，等高中毕业，当兵走部队这条路子，前途绝对是一片光明。 “我不需要谁提携。” 再有心机的孩子，在年龄面前还是显得有些幼稚，这不，陆护党因为前面折了面子，全然没把他妈刚刚说的话听进耳里。 知子莫若母，何小兰岂会感受不到儿子情绪不对，又岂会不知这情绪因何而来，她暗暗摇摇头，待陆护党走上前，俩母子并排前行，她语重心长说：“高考已经被国家取消，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你说说，两年后你高中毕业，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顿了下，她脸色渐显凝重：“咱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人脉是有那么点，但真要办点事儿，根本就没什么用处……”不等她说完，陆护党像是赌气一般开口：“找不到合适工作，我就下井做矿工，再不济，我就响应国家政策，去农村种地。” “你胡说什么？” 何小兰也顾不得在路上，瞬间被儿子的话气得瞪眼：“做矿工还得矿上招工，还得家里能给你弄到名额，更别说那工作有多危险，我是你妈，心得有多大，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井下工作？至于去农村种地，你想都别想，我是不会让你去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这会子说这么多有用？” 带着满满的情绪说出这么一句，陆护党提快步速，不多会便将他妈和弟弟妹妹远远抛到后面。 秋风送爽，下午三点多，叶大哥在汽车站接到了叶二哥一家，看到叶二哥，叶夏自然高兴极了，又是和叶大嫂忙前忙后给叶二哥一家做饭，又是招呼叶二哥两口子坐待客厅歇会，并且还交代大福哥几个带着思明兄妹仨好好玩儿，总之，一下午忙忙碌碌，她几乎就没闲下来过，看得叶大哥叶二哥心疼不已，却又挡不住妹妹这般操劳。 他们知道，这是妹妹的心意，是对哥哥最真诚的心意。 “二哥二嫂，这间屋子是我专门给你们准备的，知道你们最近就会过来，前两天我就和大嫂把里面收拾好了，哦，对了，思明他们夜里就住在隔壁屋里。” 窗明几净，被褥枕头全新，看着眼前妹妹准备的这一切，叶二哥神色温和，朝叶夏打手语：“你准备得很细致，二哥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哥哥对她布置的房间满意，没有比这更高兴得啦。 叶夏杏眸弯如弦月，笑说：“大哥这两天不回部队，明天就让他带着你和二嫂还有孩子们在市里逛逛，我肚子大，行动起来不方便，就留在家给你们做好吃哒。”肚子实在太大，她现在连自己的脚尖都看不到，走路时要不用手托着，她还真怕这肚子掉下来。 好吧，有些夸张啦，但用肚大如箩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四嫂……” 趁着叶大哥两口子和叶二哥两口子都在，陆向阳觉得他很有必要把四哥交给他的任务再拿出来说说，否则，四嫂一天不去医院待产，他的任务就一天不能完成，而这期间万一四嫂出现个什么意外，那他岂不愧对四哥的信任？ 第546章 待产 “向阳，你有话和我说？” 眸光挪至陆向阳身上，叶夏唇角噙笑，清亮的眸中染上一抹疑惑：“都是自家人，不用有什么顾忌。” “今个已经25号了，您还是住到医院待产吧。” 陆向阳的表情尤为认真：“四哥走时有交代我，要我想法子劝你月中就住进医院，以免你突然间发动，可我从十五号到今天，已经和你提了不下五次，你每次都说还不到日子，说再等等，四嫂，四哥不想你有个意外，我和侄儿们同样不想，我们大家都希望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生下小宝宝。” 静寂得屋里没有半点声音，大家都把目光聚在叶夏身上，看得叶夏讪讪地摸了摸鼻头，解释：“我不是不去医院待产，我只是想着还没到预产期……”叶二哥这时走到她近前，不等她继续往下说，神色严肃，直接打手语：“住院待产！现在！” “二哥，我的预产期在国庆节前后，今个才25号，再过两天去医院不迟。” 医院又不是啥好地方，真没必要提前住进去。 迎上叶二哥的目光，叶夏声音甜糯，抱着一丝侥幸做挣扎，准确点说，是做最后的挣扎。 “夏夏，我就说向阳最近怎么心情不好，原来是说服不了你提前住院待产给闹得，我倒好，一提起让你住院，你就三言两语把我糊弄过去。” 叶大嫂觉得自己脑子太不够用，尤其是在这聪明无比的小姑子面前，简直就是被小丫头牵着鼻子在走，否则，她咋一提到住院待产，便被小丫头轻而易举岔开话题？ “走，大哥这就送你去医院，你怀得可是双胎，说发动就发动，马虎不得。”他这次来城里就是为妹妹生产一事，要是由着小丫头的性子再晚几天住院，期间真要出现个什么差池，他和小礼岂不是要悔恨至死？ 不行，那样的事儿不能发生，他也不允许发生。 叶大哥做出决定，丝毫不给叶夏犹豫的机会，看向叶大嫂：“夏夏和腹中宝宝要用的东西可都准备妥当了？”叶大嫂点头，就听叶大哥续说：“那就赶紧往车上拿。” “哦。” 叶大嫂应声，立马去取收拾好的大包小包。 “二弟妹，你留在家和恒屹看顾几个孩子。”看眼大妹，叶二哥浅声说了句，继而走出房门，对小孙小张吩咐：“家里孩子多，你们也留下帮着照看。” “是！” 小孙小张立正敬礼，同时做出回应。 “四嫂，我陪你去医院。” 四哥不在家，他得呆在四嫂身边看护着，顺便做些跑跑腿的活儿。 眼神示意少年稍等，叶夏挪着企鹅步来到叶大哥身边，扯了扯哥哥的衣袖，撒娇卖萌：“大哥，你看今个时间已经不早了，要不咱明一早再去医院。”扭头看向她，叶大哥果断摇头：“没得商量。” “瓜熟蒂落，大哥，你听过瓜熟蒂落吧，这没到预产期，即便住进医院也是白搭，而且啊，咱是军人，不能随便占用国家资源……” 第547章 叶二哥不对劲儿 叶夏绞尽脑汁儿，想说服叶大哥，奈何她这后话还没出口，就见叶大哥挑眉，用戏谑的目光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我妹子真能耐，都拿国家资源来说事啦，不过啊，你说什么在我这都没用，听话，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要带的，收拾收拾，咱一会就出发。”一间病房，他们又不是不掏住院费，至于和国家资源扯到一起？而且是“占用”，他这妹子哟，为达目的，联想力还真是强啊！ “四嫂，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见叶夏还想对叶大哥说些什么，陆向阳适时说了句。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距离预产期真得还有好几天。”叶夏很是无奈地叹口气，继而微笑：“行，我听你们的。”大家确实是为她和肚里宝宝的安危着想，才强烈要求她提前住院。罢了，就顺从大家的好意，住院安心待产，省得这一个个看着她的肚子提心吊胆儿。 接收到叶大哥满意的目光，叶夏清清嗓子，不自在地错开目光，对陆向阳说：“你明天要上课，不用跟着去医院。”哎呀，撒娇卖萌都没让哥哥改变决定，这会儿好尴尬有木有？！ 陆向阳：“我可以请假的。” “请假？”叶夏眉头微蹙，不赞同：“开学还不到一个月就请假，老师会怎么想你这个学生？”陆向阳抿唇半晌没说话，她又说：“我就是生个孩子，何况还没生呢，哪用得着你一个半大小子请假来照顾？安心学习，咱家有这么多人在呢，不少你一个。” “听你嫂子的，和恒屹他们该上学上学，旁的用不着你们操心。” 听完叶大哥的话，陆向北嘴角噏动，但终究没再言语。 “夏夏，走，去你屋里，大哥有两句话想和你说。” 想到弟弟可能藏着心事儿，叶大哥的心情一瞬间变得有些低落。 口不能言，这是弟弟的痛，何尝不是他这做兄长的痛，不是他爹娘的痛？ 有心事说不出，又是个懂事的，想想都让他心里难受。 “哦。” 叶夏应声，杏眸微闪，明显察觉出叶大哥的情绪有些不好。 叶二哥两口子在院里看着孩子们玩儿，但两人间的气氛怪异得很，就好像彼此间存在着什么矛盾，明明是夫妻，明明站在一起，却给人一种生疏感。 “大哥，你要和我说什么？”兄妹两人走进正房，半晌没听到叶大哥说话，叶夏不由问。叶大哥站在窗前，望眼院外叶二哥夫妻俩，而后，将目光挪至叶夏身上，表情略显凝重说：“你二哥似乎有心事？” “我二哥看起来还好，就是二嫂给我的感觉怪怪的，还有思明和媛媛，这俩孩子看起来也挺奇怪。”说着，叶夏拧起眉头，沉默须臾，方若有所思续说：“难道二哥和二嫂吵架啦？”二哥口不能言，和二嫂真得吵架，肚子里有话，却倒不出，想到这，叶夏禁不住心疼起叶二哥：“大哥，我这就和二嫂聊聊，要是他们之间真生了什么疙瘩，还是早点解开好些。” 第548章 陆老太专捡软柿子捏 她不想二哥受委屈，当然，这不是说她愿意看到二哥欺负二嫂，她只是不想叶二哥两口子因点小事儿，伤了多年来的夫妻感情。 “行，你去和你二嫂说会话，我唤你二哥到你屋里来。” 叶大哥点头，算是同意叶夏的做法。 “那我出去了，顺便帮你喊二哥过来。” “好。” 目送叶夏走出房门，叶大哥抿唇，眼底闪过一抹痛色。 小礼怎就不能说话呢？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叶大哥迅速掩去眸中的情绪，笑看着房门口：“小礼。” 叶二哥冲着他露出个微笑：“大哥找我有事？”走到叶大哥面前，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和半截铅笔，转眼间写下一句话，递给叶大哥看。 “你是不是和弟妹吵架啦？” 以叶大哥对叶二哥幼时的了解，这个弟弟即便有心事，也不会主动和身边的亲人交流，他会一个人默默承受，所以，叶大哥看望叶二哥写的那行字，没打算旁敲侧击，而是直接问出叶夏刚才的猜测。 脸色微变，叶二哥迟疑片刻，摇头：“没有，我们没有吵架。”这是他进屋写的第二句话。 “小礼，不用这么麻烦，和大哥直接打手语，大哥看得明白。” 恢复记忆后，叶大哥自然能看懂手语，他不想弟弟辛苦，不想弟弟麻烦，为和他沟通，在纸上不停地书写。 叶二哥点点头，收起铅笔和小本本。 “你不想说，大哥自然不会逼你，但大哥心里会难受……” “不用担心，我们很好。” “大哥有眼睛。” 看样子，小礼还是不愿把心事和他说啊，但愿夏夏能够从二弟妹口中问出端倪。 另一间屋里，大妹有些局促地坐在床边，叶夏则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二嫂，如果我二哥给你委屈受，你说出来，我在我二哥那给你讨回公道。”两人进屋有好一会，无论她怎么问，眼前这位都是低着头，拧着衣角不出声。 “你不开口，我是否可以猜测，因为陆家的关系，你和我二哥闹起了别扭。” 叶夏这话一出，只见大妹脸色骤然一变，随之眼泪一滴一滴掉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该耳根子软，听我娘说两句好话，就把你和他大伯给家里买的东西……”哑声说到后面，大妹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一般，半晌没有后音儿。 “思明他姥姥有去余姚村找过你？” 老太太这是专捡软柿子捏么？即便知道叶家有个在部队做军官的叶大哥，还是把眼睛盯在了叶二哥两口子身上。 也是，叶大哥就算有能耐，可人不在余姚村，老太太有什么可怕的？！ 不杀人不放火，只是到闺女家打打秋风，外人顶多说两句闲话，出不了啥大事，于是，老太太这秋风打得顺顺当当，从而使得叶二哥两口子渐渐离心？ “嗯。”大妹点头。 “二嫂，有句话我知道我不该说，但为了你和二哥的日子，为了你们夫妻间的感情，为了思明兄妹，我觉得我还是把话说出来好些。” 第549章 犯糊涂 唇儿微抿，叶夏静静地注视着大妹，待对方慢慢抬起头，和她四目相接，她清越的嗓音方再度扬起：“自嫁给我二哥，你就没回过陆家，我能想象得到你心里有多难受，也能想象得到你有多么想得多父母的认可，得到他们的关心，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思明他姥姥姥爷还有他舅舅小姨，他们心里根本就没你这个女儿这个大姐，哪怕你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搬给他们，也捂不热他们冰冷已久的心，来日，当你的日子重新过得紧紧巴巴，你看他们还登不登你家的门，还会不会对你说好话。” 捂住嘴，大妹哭得压抑，哭得伤心，看得叶夏禁不住叹气：“亲情是可贵的，是发自心底关心一个人，希望一个人好，而不是用钱票和物件儿来衡量。你渴盼亲情我能理解，但你首先得想到，你那些所谓的亲人，给你的是否是真心。” “他小姑，我知道……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不该我娘稍微对我好点，不该觉得自家的日子好过了，就……就飘起来，就想要我娘也能像对待小妹那样对我……”心里清楚娘说得那些话都是虚情假意，她却还是不由自主感到高兴，把藏在地窖里的白面和大米……给娘带回家不少，甚至不顾当家的和孩子阻拦，不止一次给娘带东西回家，她是着魔了么？她那段日子是着魔了么？怎就做出那等蠢事？！ “大哥给你们送回家的东西可不少，你给了老太太多少？” “一半多吧。” “都有什么？” “吃的穿的还有用的都有。钱票我也给了一些。” 如果只是给一点钱票，或者只是给些粮食，当家的应该不至于和她闹情绪，思明和媛媛也不会不理她，关键是……她把小姑子给当家的做的新衣裤，也给娘带回家给小弟穿……那是小姑子亲手做的，当家的舍不得穿，竟被她霍霍到娘家兄弟身上，事后，她心里极其不安，结果就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你该不会是把我给二哥做的衣裤也送给了老太太？” 叶夏无语极了，好想对眼前这位翻几个白眼儿，之前给她的感觉蛮清醒的，怎么忽然间就被猪油蒙了心？ 难道真是她自个说得那样，日子好过了，人就飘起来，想要体会一下亲情的滋味，得到亲人眷顾？可是，陆家那些极品是她的亲人吗？还有，她的亲人不该是二哥和仨孩子么？ “我……当时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大妹后悔极了，自打被叶二哥和思明兄妹孤立那日起，大妹就悔得肠子青，但东西给出去肯定是要不回来。而叶二哥让她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她又面露迟疑，这使得叶二哥的心不由得凉了一大截。 “我让二哥拉到你家暂时存放的几个大件没被老太太一并带回家吧？” “没有，自行车和缝纫机还要收音机都在，你二哥和思明在我娘来家里找我时一直守着呢。” 第550章 旧怨 一听这话，叶夏差点被气得笑出声，只听她说：“二嫂，我二哥对你好不好，不用我多说你自个心里知道，如果你还想和我二哥好好把日子过下去，我建议你别再犯之前犯过的错误，否则，你不仅得不到你想要的所谓‘亲情’，还会失去我二哥和仨孩子，真到那一天，二嫂，你说你该怎么办？” 大妹咬唇，连连摇头：“不会的，我不会再犯蠢，不会再把家里的东西给我娘。”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起身，叶夏凝向大妹静默好一会，续说：“二嫂，你不是个糊涂的，早年你和大福爹在那个家受的苦，以及向阳在那个家受的苦，我觉得在你看到老太太时多想想这些，或许就不会再冲动得做出傻事。” 点头，大妹跟着站起，看着叶夏哽声恳求：“小夏，对不起，我知道我的做法伤透了你二哥的心，我知道他不会轻易原谅我，但我真得想和他好好过日子，你帮我和你二哥说说，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听我娘的话，不管我娘说什么，我都不会听，让他相信我好不好？” “这一次我会帮你劝劝二哥，可我真得不希望再有下次。”清透的眼眸锁在大妹身上，叶夏神色认真而严肃：“二嫂，我不想看到我二哥受委屈，哪怕一点点委屈，我都不希望在二哥身上出现。” 语落，叶夏转身走向房门口，没去留意大妹的反应。 夕阳收起它最后一缕余晖，一抹纤细的身影孤零零地走在柳河公社通往双槐村的路上，她脚步虚浮，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到底是哪里出错？谁能告诉她，到底是哪里出错，为什么她计划得好好的，得到的结果却不是她想的那样？ 革委会，她写的信明明是寄给县革委会，后来……后来她就被一辆小汽车接到县城，可她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栽在一个流氓手里。 对，就是一个流氓，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 “钟大小姐，你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我吧？” “和钟家脱离关系，钟大小姐不仅消息灵通，而且做事够狠，对此，我真得很佩服你呢！” “怎么？想不起来我是哪个？啧啧啧，钟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三年前，我就因为喜欢你，就因为在学校门口堵住你，说要和你处对象，钟大小姐不仅当场甩我一巴掌，还言语羞辱我，说我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接着没过一个星期，我霍家便被你钟家打击报复，硬生生从京市挤出来。” “我家被打倒和你……和你家有关……” “对呀，是和我霍家些许关系，怎样，想扑过来咬我啊？” “你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就是想过来看看没了钟家撑腰的钟大小姐是不是还像三年前一样高傲，目中无人。” 回想着被小汽车接到县革委会，回想着被革委会的同志领到一间简陋的办公室，回想着一进门看到的那张脸，以及那张脸上挂着的嚣张中难掩狠虐的笑容，钟晴就忍不住浑身发抖，就禁不住心生绝望。 第551章 被掳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她这样一遍遍告诉自己，奈何脑子像是不受她控制似的，不停回放着这段日子她在那间办公室所遭受的种种。 “滚！别碰我！” “现在的你能被我碰，是你钟大小姐的福气。” “流氓！” “啪！” 重重一巴掌落到脸上。 “流氓？三年前你骂我臭流氓，三年后你还这样骂我，那我就流氓给你看看！” 衣服撕裂声，尖叫声，夹带着惊恐害怕的咒骂声，以及绝望的哭声接踵响起。 “不是想戴红袖标么，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会成全你。” “滚！你给我滚啊！” “啪！”又是一巴掌。 “别给脸不要脸。” “滚！” “看来钟大小姐是学不乖啦！” 被禁锢在那间办公室，吃过吃喝拉撒有其他人看守，其余时间……其余时间她都是和那个流氓在一起，被折磨…… 死？她有想过死，但又惧怕死亡。 是的，没勇气，她没勇气自我了结，而对方也没给她了结自己的机会。 终于，他不再出现，而她，则以为可以离开那如同地狱一般的房间，结果…… “铖哥回市里啦，交代我们哥仨好好照顾你，不过，你放心，只要你陪我们哥仨三天，就能从这里离开。” “彪子，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去去去，让耗子先，他还没碰过女人呢，咱哥俩可是尝过那个味儿呢。” 三个……三个畜生…… 三天，继那个流氓欺辱她后，她又被三个畜生整整欺辱三天，才在今日被放出来。 “给，把这红袖标戴上，从今往后，你就是咱们中的一员啦！” 攥着她用身体和尊严换来的红袖标，忍着浑身不适，她机械地走出革委会那扇大门，走出县城，走向双槐村……月牙儿悬挂在高高的夜幕上，清冷的月光洒满一地，是那么幽暗、寂寥。钟晴坚持朝前走着，冰凉的泪滴滚落，沉重地砸在她的心里。 好痛！心好痛，几乎痛得要停止呼吸。 忽然，路边玉米地里窜出一道身影，不等钟晴做出反应，已经被那道身影捂住嘴巴，拖进玉米地。 她挣扎，没用，哪怕对方个头不高，但从臂力来判断，这绝对是个男人。 这是又要被糟蹋么？ 刚出地狱，又落到豺狼手中，命运怎能对她如此不公？ 她是钟晴，是京市钟家的大小姐，为何就落到今日这境地？ “强子，我好像听到有人在玉米地里。” “我似乎也有听到。” “走，咱进去看看。” 这其实是一个人的声音，只不过，说话的人稍微用了点手段，那出口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两个人在对话。 “好。” 捏着喉咙，陆家栋粗声粗气给自个做出回应。 “臭娘们，今个算你走远！”钟晴被压倒在玉米地里，上方的男人正准备提枪上阵，熟料，好事被人搅局，一时间气急败坏得低声咒骂一句，随之起身抓着裤腰，速度地窜进玉米地深处。 泪水涌出眼眶，钟晴不知这一刻的得救，于她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第552章 找帮手 毕竟她已经没什么清白可言，现如今再多被一个人糟蹋……其实……无多大差别，哈哈……她心中大笑，脏了就是脏了，是被一个人弄脏，还是被多个人弄脏，结果还不都是一样么？有人靠近，她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就那么衣不蔽体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钟知青……” 女子暴露在朦胧月光下的身体说不出的诱人，陆家栋不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尚未脱离少年人的青涩嗓音略显低哑，他站在钟晴两步开外，眼神不停地变换着。 昨天，就在昨天，他通过同学正式加入县革委会，成为一名光荣的“红袖标”。 初来乍到，难免被人使唤。 “新来的？” “嗯。” “帮我买包烟去。” “哦。” 爽快应下，他撒腿就跑出革委会，到就近的居民区合作社买了包大中华。 “你小子倒是腿快，我还没给钱呢，你就跑得没影儿，拿着，多出的四毛钱给你当跑路费。” 大中华香烟一包0.6元，买回来，那使唤他的人直接给他一块。 “进来玩玩。” 对方转身走进房门，这是一间办公室，他昨天就发现这间办公室不同寻常，因为里面不时有怪异的声音传出，今日意外受邀，他略作迟疑，便跟着进入这间于他来说有些神秘的房间。 然后，他就看到钟知青，看到被县革委会派专车从村里接走的钟知青，她什么都没穿，正被人按在一张单人床上……原来，原来好长一段日子不回村，原来所谓的在县革委会学习，不过是钟知青骗人的借口。 不，或许不是钟知青骗人，是县革委会这边某个有实权的人，为钟知青能留在这编造的借口，但不管怎么说，钟知青做的事儿实在不光彩。 “小子，眼馋不？” “我……我还有事……” 转身，仓皇逃离。 “跑啥呀，小子，哥们几个又不是小气人，只要你想，尽管上。” 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得他差点摔个狗啃泥。 女人原来长得是那个样子……想着看到的那一幕，他脸庞滚烫，心跳加速，不自主地就越想越多。 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留意着那间办公室。 半下午，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先后有三男一女走出。 女的自然是钟知青。 看身上的穿着，出来前有在里面稍作收拾。 远远跟在这位京市来的女知青身后，不，准确些说，是家庭成分有问题的女知青身后，从县城一路默默走到这里。他不知道为何要跟着对方，但在看到玉米地里窜出的那道身影扛起人就窜回玉米地时，一个念头骤然间浮上他心头。 “我是不是很贱？” 眼里泪水不知何时已止住，钟晴眼神空洞，望着星空说：“你都看到了，是不是觉得我很贱？对，我这段时日都在做那样的事，起初感觉很不好，觉得自尊和身体一起被人凌辱，但我现在不觉得了，你瞧，我手里拿的这是什么？是红袖标，知道吗？” 第553章 “土匪”叶大哥 “是红袖标，戴上这个，我看谁还敢欺负我。钟家倒了，可我钟晴没倒，我要那些总说我坏话，总不把我看在眼里的人，都落不得好。” 顿了下，她收回手，嘴里发出“吃吃”的笑声：“一路跟着我，是想和我那个吧？”也不要陆家栋作答，她笑得愈发撩人：“来呀，想就来呀，还愣着做什么？”她虽已是“红袖标”，但要在双槐村成事，身边必须得有个人。 而意外撞见她被那几个畜生糟践，又跟着她一路走到这的笨小子，正好是个合适的人选。 “你知道我是哪个？” 陆家栋皱眉问。 “知道呀，听你的声音我就知道你是谁，不就是陆同志的兄弟么……”钟晴眼睛里依旧没有光彩，但她的声音除过有点沙哑外，听不出旁的异样：“我可比叶雯雯好看多了，你真能忍住？” 像钩子似得惑人嗓音，对于心性尚未成熟，又对异性怀着莫名向往的少年来说，是很难有抵制力的。 挪动脚步，陆家栋靠近。 “你不会是什么都不懂吧？” 听到钟晴这话，陆家栋瞬间脸庞涨红：“闭嘴，不许出声。”第一次，少年又是紧张又是害羞，还有些急迫…… x市，军医院。 “这咋还没出来？” 产房外，叶大哥神色紧张，在走廊上来来回回走动个不停：“这眼看着天就要亮了！” “洵哥，咱妹子不会有事的。” 叶大嫂在一旁的长椅上坐着，见叶大哥不安地来回走动，禁不住出言宽慰。 “嗯。” 夏夏怎么可能会有事？那是他妹妹，是他叶明义的妹妹，既坚强又勇敢，加之又不是没生过孩子，能出什么事？！ “哥，你坐下歇会，夏夏应该快生了。” 叶二哥同样紧张妹妹，但他脸上表情还好，毕竟对于懂医的人来说，女人生孩子是需要时间的，不是说一进产房就能把孩子生下来。 “小礼，咱家夏夏这都进去一晚上了！”看眼叶二哥递过来的小本本，叶大哥蓦地握住叶二哥的手：“怎么办？大哥想闯进去看看，要是夏夏有个好歹，我……我就把这产房给拆咯！”叶二哥能理解叶大哥的心情，毕竟长达二十来年才找到的妹妹，这会子正躺在产房生孩子，如果有个万一，任谁都承受不住。 “洵哥，女人生孩子需要时间，俺当初生咱家老二时光肚子痛就痛了近乎一天呢，你和他二叔坐这耐心等吧。” 叶大嫂生叶恒屹哥俩时，叶大哥好巧不巧两次都不在身边，因此，他对于女人进产房生孩子，具体需要多长时间并不是很了解。 “是吗？可我怎么记得我娘在生小礼和夏夏时，用的时间都挺短的。” 坐到长椅上，叶大哥脱口就说了句。 “俺曾听医生说过，每个产妇的身体情况不一样，有的产妇进产房用很短的时间就能生下孩子，有的长达两三天呢。”随着叶大嫂这句话落下，叶大哥忽然握住她的手儿，深邃的眸光写满真诚：“巧凤，对不起，在你生咱家俩小子时我都没能陪在你身边。” “你是军人嘛，有自己的事要忙，俺没怪你。” 第554章 叶二哥忧虑 叶大嫂咧开嘴笑了笑，对叶大哥在她生俩儿子时没能陪在身边，没有丝毫芥蒂。 “能娶到你真好！” 叶大哥由衷说着，当年被媳妇的爹娘意外搭救，后来他跟着部队去打仗，全国解放，他去看望两位老人，不成想，老人家说要把唯一的闺女许配给他，那一刻，他想都没想，就点头应下婚事，并且隔日就举办了婚礼。 他看得出老人家是想给闺女找个归宿，找个可靠点的男人。 于是乎，他就来了出“救命之恩，以身相报”！ 事后回想起，他除过干笑，半点都没为自己当时的冲动感到后悔。 巧凤是个好女人，帮他把家搭理得妥妥当当，为他生下两个聪明健康的儿子，于他来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感受到叶大哥夫妻间的和睦，叶二哥不其然地想到自己的妻子，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结婚数年，家里日子虽过得紧巴，但说实话，他们两口子从未红过脸，更没有像现如今这样冷战多日。 不是他不想搭理大妹，是她做出的事儿让他真得忍无可忍。 陆家，一个不把她当做女儿的娘家，究竟有什么可记挂的？要她把家里的东西一次又一次地朝外送？何况，那个家苛待他妹妹数年，而她却像是入魔一般，听陆家老太太两句好话，就把家往空搬……她难道就不知道那些东西并的来处？ 相劝，不听。 孩子们阻拦，没用。 他口不能言，又不能对她动粗，只能冷眼在旁看着，看她对陆家到底能做到哪种地步。 呵！衣服，妹妹亲手给他做的衣裤，因为舍不得穿，他便折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柜，想着到城里看望妹妹生宝宝时再上身，熟料，却被她偷偷送给娘家兄弟，这要他如何再忍下去？可一想到仨孩子，他终还是心软了，想着她若是能和陆家彻底断绝关系，那些被她送给陆家的东西，不要也罢。 然，她的迟疑，让他心凉一大截。 “二哥，二嫂说她不会再做糊涂事。” “日子还要往下过，你……便原谅二嫂一次吧。” “如果她还再犯，到时再让她好好冷静冷静。” 这是妹妹昨晚来医院待产前和他说的话，从这几句言语中，他自然听得出妹妹已经知道他们夫妻间起的疙瘩。 原谅？ 有孩子在，他不原谅她，还能怎样？ 可是，原谅后，她真就能不再犯同样的错吗？ 他心里没底。 妹妹许是为他和孩子们考虑，在劝说他的时候，并未提到要他离婚。 也是，他和陆大妹结婚八年，且是以换亲的方式走到一起，相互扶持走到今天，岂能轻易提离婚？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妹妹肯定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没把“离婚”两字说出口。但他怕啊，怕陆大妹再被陆家老太太蛊惑，再把家里的东西往外搬，到那时，他真怕他一怒之下，结束他们的婚姻。 所以，在妹妹劝说他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即表态。 第555章 龙凤胎 等，他决定用他的耐性等，看陆大妹是否真能做到不再搭理陆家，免得这一次轻易原谅，她“旧病”复发，甚至“病得”比之前还要严重。 忽然，产房里传出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叶二哥的思绪被拉回，立马起身，望向产房门口。 和他做出同样反应的，自然还有叶大哥两口子。 “洵哥，生了，夏夏生了！” 叶大嫂笑容灿烂，激动不已。 “还有一个呢！” 嘴角勾起，叶大哥眼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他和叶大嫂说了句，继而看向叶二哥：“小礼，夏夏生了，咱们又做舅舅啦！” 叶二哥温润的眉眼间尽染笑意：“嗯，夏夏生了，她很棒！”他又是点头又是打手语，还不忘伸出大拇指为叶夏点赞。 约莫过去五六分钟，产房内再次传出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很快，产房门从里面打开，一名护士走出来向叶大哥三人报过平安，笑说：”恭喜，是对龙凤胎，姐弟俩都很健康，大人也没什么问题。” “好好好，母子平安就好，谢谢！谢谢！” 叶大哥高兴极了，看着眼前的护士连声道谢。 “不用客气。” 语落，这位报平安的护士返回产房。 叶夏是顺产，熬过一晚上阵痛，于次日晨阳初升，成功生下双胞胎中的姐姐，在孩子挣脱母亲身体那一刻，说实话，有些吃力，但叶夏却觉得这没什么，硬是咬着牙，平平安安得把俩宝宝给生了出来。 “夏夏！夏夏！你还好么？” 叶夏被护士推出产房，叶大哥忙迎上前，一脸关切地问。 “嗯。” 扯唇笑了笑，叶夏轻点头 “妹子，你好厉害，生了对龙凤胎，快看，俺抱得是姐姐，他二叔报的是弟弟。” 一看到龙凤胎被护士抱出来，叶大嫂和叶二哥伸手就接到自己怀中。 “我想睡会。” 看眼两人抱着的小宝宝，叶夏疲惫地阖上双眼。 “巧凤，我和小礼在病房陪夏夏和俩孩子，你赶紧回去给夏夏做些吃的送过来。“病房里，叶大哥满眼心疼地看着叶夏，脸色苍白，头发都湿透了呢，那个欠揍的男人，竟然在他家妹妹生产时不在身边陪着，最好别让他见到，否则，不揍得那家伙直不起腰身，他就把叶字倒着写！ “那你和他二叔可得看好夏夏和宝宝。” 叶大嫂有些不放心地叮嘱叶大哥一句，就急急忙忙走出病房。 “大哥，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看着两个小宝宝，叶二哥笑眯眯地朝叶大哥打手语：“要想一下分辨清楚，不容易。” “嗯，是不怎么好区分。” 盯着俩小外甥看了好一会，叶大哥点头：“等稍微长大点，应该就好分辨了吧。” s省某部队驻地。 团部。 “报告！” “进来。” “团长，这是从x市发给您的电报。” 回到部队，陆向北就收到上面任命，接替薛团长的职务，成为所在部队某师某团新一任团长。至于薛团长，因为要照顾家里患病的老人，转业去了地方政府工作。 “……团长，你咋啦？” 第556章 陆向北愧疚 小王现在是陆向北身边的警卫员，见他家团长看完电报内容，眼眶瞬间泛红，吓得心里一突，忙出声询问。 “你嫂子……你嫂子生了！” 陆向北豁然间起身，激动得来来回回在办公室走了数步，颤声说：“你嫂子昨个一大早生下一对龙凤胎，而我……而我却没能陪在她身边……”坐回椅子上，他双手捂住脸，任泪水滚出眼眶：“我不是一个好丈夫！”这一句，他是哽咽着说出来的。 “龙凤胎？团长，嫂子真得生了龙凤胎？” 佯装没发现团长的异样，小王咧开嘴，笑呵呵地确认。 “嗯，你嫂子生了对龙凤胎，先出生的是姐姐，后面出生的是弟弟，孩子都很健康，就是辛苦你嫂子了！”在脸上抹了一把，陆向北拿着电报再次专注地看着上面的每个字：“原本我还想着等你嫂子生产时回家，不成想，一回部队就忙得没个闲的时候。”去党校进修前，薛团要转业去地方政府工作，他根本就没听说，更没听说薛团的职务会由他来接任，但上面的任命不会有假，和薛团办理交接手续，也是面对面办理的，这些无疑都在告诉他：陆向北，你已经是团长，你手底下带的兵比之前更多，肩上的担子也就比之前更重。 责任在肩，使命在心，他得对得起薛团和上面首长的信任，得对得起身上穿的军装，因此，他这一忙都没顾上给媳妇儿写信，现在收到家里来的喜讯，让他激动得同时，也愧疚不已！ “团长，嫂子会理解你的。” “你嫂子确实理解我，但她越是理解我的身不由己，我越是觉得亏欠她。” “嫂子是个好女人，等她来咱们部队，团长你再好好在嫂子面前表现表现，这样嫂子肯定会很高兴。” 斜睨小王一眼，陆向北抿唇：“对你嫂子好，是出于我的真心，什么表现不表现的。” “嘿嘿！” 小王挠挠后脑勺憨笑：“我嘴笨不会说话，团长，你可别生我气哈！” 收起电报，陆向北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工作中：“政委还没回来？” “没呢。”政委去师部开会，回来怕是还得一个多小时。 陆向北：“你去忙吧，有事我会喊你。” “是。” 立正敬礼，小王应声离去。 陆向北收到的电报是陆向阳发来的，少年昨个早起洗漱，看到叶大嫂匆匆忙忙走进院门，还没等他问话，叶大嫂就乐呵呵地报喜，说生了，是一对龙凤胎，母子均安。一瞬间，陆向阳怔住，等他反应过来，高兴得差点被口中的漱口水呛得岔过气儿。 为把这个好消息尽快拍电报给陆向北，少年中午特意向老师请一节课的假。 “娘，妹妹漂亮，弟弟好丑！” 叶夏生产当天，五小只就想来医院看望娘和弟弟妹妹，但考虑到叶夏刚生产，需要好好休息，叶大哥就把几个小家伙和恒屹哥俩全拦了下来，说三天后他们就能在家看到娘（姑姑）和龙凤胎。 第557章 被哥哥们区别对待，七福宝贝好扎心 这不，三天后，叶夏前脚刚进家门，孩子们放学就涌到她屋里，好奇地打量起龙凤胎。 “二哥说得对，弟弟真得好丑，妹妹最最漂亮啦！” “二福三福，你们确定有看清楚？” 偏心眼的哥哥，弟弟妹妹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却非得做出违心评价，这对七福宝宝来说，好扎心哟！ 叶夏眸中含笑，看着二福三福腹诽。 “二哥三哥，六福七福都很漂亮哒。” 娘说妹妹叫六福，弟弟叫七福，他们的脸明明长得一样，二哥三哥怎么就说七福长得好丑呢？ 说实话的毛毛，歪着脑袋对两个哥哥的说法相当不解。 “姑姑，小表弟和小表妹像两只小猴子，我觉得他们都没你好看。” 叶恒立拍起姑姑的彩虹屁。 被侄儿夸赞好看，叶夏自然高兴，但她觉得还是得替俩小宝贝说明一下，省得被哥哥看成是猴子：“小孩子生下来都是这样哦，不信你问问你妈妈，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哒。” “丑！” 大福盯着七福宝宝，半晌吐出这么一个字。 “大哥，你怎么能和二哥三哥一样说七福丑呢？七福和六福的脸长得一样，他们都好漂亮哒。” 毛毛坚持自己的看法，仰起小脑袋，直直地看着大哥为七福宝宝说话。 “好了，弟弟妹妹你们都看过了，现在赶紧回你们自个房间写作业，别在这说个没完，吵着弟弟妹妹。”叶大嫂从门外进来，就把大大小小的孩子全赶出了屋，而后，她对叶夏说：“你累了就躺下睡会。” “嗯。”叶夏微笑点头，须臾后，她眉心微蹙，问叶大嫂：“二嫂呢？” 叶大嫂回她：“在屋里待着。” “思明他们和二嫂待在一起？”叶夏又问。 “姑姑。” 就是这么邪乎，叶夏刚提起思明兄妹仨，就听到思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快进来呀。” 思明牵着念义，后面跟着媛媛，三个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走进屋，媛媛眨巴着眼睛，望向叶夏：“姑姑，我能看看弟弟妹妹吗？” “当然可以啊。” 神色柔和，叶夏笑着做出回应。 “你娘在屋里做什么？” 媛媛从思明手中牵过念义，姐弟俩来到婴儿床边，透过床栏好奇地看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宝贝：“弟弟妹妹好看吧？”媛媛问念义。 “好看。” 念义很认真地点点小脑袋，却奶声奶气地补充一句：“和念念一样好看！” “弟弟妹妹比你好看一点点。” 媛媛看看自家弟弟，又看看婴儿床里面的两个小宝宝，像小大人似的和念义说了句。 “念念没弟弟妹妹好看。” 念义改口，可是有点不开心。 “我娘在哭。” 被叶夏招手唤到跟前，思明抿着嘴儿静默半晌，方抬头回应姑姑的问话。 “你爹这两天还是没理你娘吗？” 二哥心里的疙瘩难道还没解开？叶夏蹙眉，那晚临去住院前，二哥可是有答应过她，不会再冷着二嫂的。 “我爹被我娘气得很伤心，姑姑，你说我娘为什么要惹我爹生气？她为什么要把你和大伯给我们家的东西送外人？” 第558章 叶夏不介意做回恶人 思明说着，眼眶渐渐泛红。 伸出手，叶夏握住小家伙的手儿紧了紧，轻柔的嗓音扬起：“你娘只是一时糊涂，姑姑相信她不会再惹你爹伤心，也不会再把你家的东西送给外人。 思明很想相信姑姑的话，相信姑姑说娘只是一时糊涂，相信姑姑说娘不会再惹爹伤心，相信姑姑说娘不会再把家里的东西送人，但……娘真得能让他相信吗？第一次，娘把家里的东西拿出来送人，他就已经不高兴，觉得娘不该这么做，可爹不说话，他也只能闭紧嘴巴。 后面相继出现第二次、第三次，爹有阻止娘，可是娘根本就不顾爹爹反对，依然把家里的东西朝外送，见状，他跑上前不许，然而，娘一句：“咱家有不少好东西，给你姥姥拿点回去，没事儿。”眼里泪光打转，他拦不住娘，哪怕有媛媛帮忙，娘照旧我行我素。 气急，他赶陆家那位坏老太太离开，却被娘说成是不懂事。 就这样，娘一连把家里的东西往外送了四次，几乎把家里的东西送出去一半多，才收住手。 爹对此自然没好心情，尤其在娘把姑姑做给爹的新衣裤也送人后，爹看向娘的眼神都变了。 而他虽然是小孩子，却能感觉到爹很伤心。 收起心中各种想法，思明语带迟疑：“……姑姑，我娘真能做到你说得那样吗？”看着他澄澈含泪的黑亮眼睛，叶夏不难猜到这孩子都在想些什么，要她无比肯定给出一句：“你娘能做到。”这话，她突然说不出口。 沉默须臾，叶夏微笑：“你娘做不到，不是还有你爹吗，放心好了，姑姑会帮你爹出主意的，不会再让你娘犯糊涂。”做不到么？做不到，那她就想法子让陆大妹做到，实在不行，她不介意做回恶人，让二哥和对方离婚。 放一个总是拎不清的女人在身边，迟早会把一个好好的家折腾散，既如此，长痛不如短痛，直接选择放弃就好。 “姑姑！” 思明终还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大颗大颗滚落，看得叶夏一阵心疼：“姑姑知道我们思明委屈，好了，不怕的，有姑姑在，我们思明不用害怕。”揽小家伙入怀，轻轻抚着他的后脑勺，她含笑柔和的嗓音自唇齿间缓缓漫出：“答应姑姑，照顾好你爹，照顾好弟弟妹妹。”小孩儿肩膀耸动，明明哭得很伤心，却硬是没发出半点哭声。 “嗯。” 点点头，思明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向叶夏保证：“我会的。”顿了下，他一脸懊恼，又说：“姑姑，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垂眸，看眼胸前被泪水打湿的地方，叶夏笑着摇摇头：“没事。” 退出姑姑的怀抱，思明望向婴儿床：“那我去看看六福七福。” “嗯，去看吧，那俩小家伙长得可是一模一样呢。” 爹口不能言，娘手有残疾，又是在着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中成长，环境使然，孩子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不难理解。 第559章 我不会和您客气的 时间如流水，晃眼过去一个多月。 “这才两天没见，姥姥的小宝贝又长大了不少，模样也长得越来越像你们娘啦！” 自打叶夏生下六福七福，宋妈妈是一有空就跑过来帮叶大嫂照顾叶夏和俩小可爱，且每次看到这两只，就觉得怎么爱都爱不够。 香香软软，白嫩嫩，真得好像糯米团子。 “来，姥爷也抱抱我们宝贝儿。” 宋爸爸今天是和宋妈妈一起过来的，只见他笑眯眯地从婴儿床上抱起七福宝贝，其实，他想抱小棉袄六福的，奈何宋妈妈比他动作快，于是乎，只能退而求其次，抱起我们的小可怜七福。 嘤嘤嘤！ 七福宝贝好委屈，整个家里，除过娘，大家都喜欢姐姐，究其缘由，谁让他是男孩呢？！ “为了你能安心工作，上面会安排三名同志到你身边，一名会以你助理的身份，出现在你的生活中，另外两名，是作为你的远方亲戚出现，他们的职责是保护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用不着吧，我现在名不见经传，只要身份信息不对外泄露，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恶性事件。” “你前面研制的药物临床试验很成功，国家方面已投入生产，至于你最近递交的两份研究计划，上面看过后，相当重视，不仅将你的的身份信息进行特级加密，而且下达命令，务必确保你在工作和生活中安全，这是命令，作为军人只有服从。” 宋爸爸抱着七福和叶夏坐在书房里，面部表情相当严肃：“咱们如今虽处于和平时期，但敌特依旧在暗地里活动着，如若你那两项研究计划意外泄露风声，必将招来他们觊觎，继而就会发动起一场暗战。还有，潜伏在我国的他国间谍，咱们也得提防着。” “好吧，我听从上面的安排。” 听完宋爸爸的话，叶夏不再有异议。 “生活中有什么困难，直接和干爸说，不要自个憋在心里。” 表情恢复如常，宋爸爸笑着边逗七福宝贝，边笑着和叶夏说了句。 “嗯。” 叶夏很乖巧地点点头。 “身体还好吧？” 宋爸爸状似随意地问。 “等六福七福满俩月，我就重新投入工作。”一听叶夏这话，宋爸爸尴尬地轻咳两声：“干爸其实没催你，就是想着你能偶尔去实验室转转。”叶夏眨眨眼，笑得俏皮：“我知道，干爸对我最好啦，才不舍得催我呢。”产前产后，她在家近乎呆了四个月，是该重回实验室，恢复工作啦，否则，怎对得起上面的信任和给予她的特殊照顾？ “你这丫头，干爸这老脸都被你说红了。” “您有您的职责嘛，我当然也有我的职责，自然不能一直疏懒下去。” “好孩子，没人逼你时刻待在实验室。” “我知道，上面既然能答应我提出的不合理要求，就不会再来插手我的工作安排。” 两人在书房里聊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叶夏起身去厨房帮叶大嫂做饭，宋爸爸和宋妈妈则待在叶夏屋里照顾俩小宝贝儿。 第560章 陆老太太威胁叶二哥 “也不知道我二哥二嫂和好了没有。” “你实在不放心，就让你大哥回去一趟看看。” “部队里忙，我大哥恐怕没时间。” “他总有休息的时候。” “还是我先给二哥写封信问问。” 叶大嫂听叶夏这么说，倒也没再多言，但她心里却想着，等吃过午饭，到合作社给叶大哥打个电话，将叶夏对叶二哥的担忧说说，不然，她这心里也不安稳。 余姚村，叶家。 “大妹，你可是娘的闺女，不能看着娘和你爹还有你兄弟饿死冻死吧？！”陆老太太心里那个气啊，之前还好好的呢，这突然间一家子失去踪影，去哪先不说，可回来后，竟再听不进她这做娘的话，咬紧嘴巴不吭声，也不给她拿家里的好东西，赔钱货，这是铁了心不想要娘家了还是咋地？ 这会是午饭时间，村里家家户户的烟囱上都冒着烟儿，唯独叶二哥家依然冷锅冷灶。 “爹，我去把她赶走。“ 东屋，思明和弟弟妹妹还有叶二哥坐在炕上，见柜子上的闹钟时间已十二点过半，小家伙眼睛一瞪，就要下炕去西屋赶陆老太太。 “坐着，爹给你们取糕点吃。” 叶二哥打着手语劝住儿子，接着，他下炕从柜子里取出一包糕点：“慢点吃，爹给你们去冲麦乳精。”将糕点放到炕上，叶二哥对着三个孩子又打了个手语，继而欲去灶房拎暖壶拿碗。 媛媛忽闪着大眼睛，稚声说：“等爹一起吃。” “等爹吃。” 念义奶声奶气跟着开口。 “爹，你上炕，我去灶房提暖壶取碗。”思明要下炕。 叶二哥摇头，朝他比划：：“不用，爹很快就回来。” 熟料，陆老太太这时闯入东屋：“你到底咋磋磨我家大妹的，让她现在不敢给我这做娘的拿一针一线？”堵住叶二哥，唾沫星子飞溅，陆老太太瞪眼，厉声数落：“大妹是陆家的闺女，她如今日子好过了，就得拉拔拉拔娘家，你这坏心眼的，却阻止大妹帮扶娘家兄弟，难道你就不怕我把大妹领回家，让她和你离婚？” “我家不欢迎你，你快点离开我家！” 媛媛在陆老太太闯进东屋的一瞬间，连忙将爹放在炕上的糕点藏进被窝里，随后，她站到炕沿上，气鼓鼓地驱赶陆老太太。 “赔钱货，我是你姥姥，你再敢这么没大没小，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陆老太太瞪着一双三角眼像是要吃人似的，吓得念义“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请你离开！这是我家，我们不欢迎你！” 叶二哥表情冷然，冲着陆老太太比划：“只要大妹肯，你尽管带她回陆家。” “少在老娘面前比划，老娘啥都看不明白，老娘只想问你，要不要和我家大妹继续过日子，不想的话，老娘立马让大妹和你打离婚证，然后给我家大妹重新找个正常点的男人，要是你还想把日子过下去，就赶紧给拿一百块钱，再拿点粮票、布票、棉花票，对了，还有二十斤细粮，这可不能忘咯。” 第561章 无耻 陆老太太要东西要得理直气壮，但叶二哥却没再搭理她，而是看向陆大妹：“让你娘离开我家！”他面无表情地比划着：“想过日子，不想孩子们恨你，立刻让你娘离开！” “你个哑巴，在和我家大妹比划什么？” 蓦地，陆老太太一把推开叶二哥，张嘴就骂难听话：“丧尽天良的东西，当年要不是看你家可怜，要不是你娘让媒人不停地来我老陆家说好话，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和你家换亲的，瞧瞧你这短命相……” “娘，你回去吧！” 听陆老太太说叶二哥是短命相，陆大妹终于出声了，只见她双眼红肿，哑声说：“从今往后你别再来我家了！”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啥呢？我是你老娘，来自己闺女家咋就不能来啦？你个糟心玩意，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这些年要是没你兄弟在背后给你撑腰，你以为这没用的哑巴能对你好么？” 点着陆大妹的额头，陆老太太气急败坏地说着：“去拿我要的东西，只要东西给我，我立马回去，否则，我就住在这了。” 说着，陆老太太就脱鞋往炕上爬。 “不许上来，你是坏人，不许上我家的炕！” 媛媛站在炕边推陆老太太，谁知，陆老太太一气之下，竟直接上手把小姑娘往地上掀，叶二哥见状，忙伸手上前，差一点，就在媛媛快要摔到地上的一瞬间，他往上一捞，险险接住了女儿。 事情发生得太猝不及防，屋里大大小小几乎全吓得不轻，而陆老太太最先回过神，撇嘴：“不过是个赔钱货，摔死就摔死了，有啥紧张的。” “娘！媛媛是我女儿，不是啥赔钱货！” 大妹见叶二哥双目赤红，盯着她家老娘接近暴怒，惊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快步走到炕边就将老娘往地上拽：“你快回去吧，我把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家里如今要啥没啥，你就算住在我家，我也拿不出东西给你。” “骗老娘是不是？” 陆老太太甩开她的手，挪动身子往炕里面坐了坐，哼声说：“我可听说了，你们一家从外面回来，手里大包小包没少拎，不想老娘长期住在你家，还是把东西拿出来吧。”最近她跑过来三趟，第一趟过来，铁将军把门锁，第二趟刚走进余姚村，就听这村里人议论，说叶家如今发达了，不仅能一家子去外面玩儿，这一回来还大包小包没少带，不知道里面都装着啥好东西呢，听到这些，她高兴啊，兴匆匆来到闺女家，结果，好话说了一箩筐，却没能拿到一针一线。 这趟过来，说什么她都不能空手回去。 陆大妹泪流满面：“娘，我家真得是啥都没有了。” “老娘可告诉你，咱家小六现在可是‘红袖标’，要是你再不把东西拿出来，老娘就让小六带人抄你家、革你男人的命！”见陆大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陆老太太将目光挪向叶二哥， 第562章 小思明发威 最近她跑过来三趟，第一趟过来，铁将军把门锁，第二趟刚走进余姚村，就听这村里人议论，说叶家如今发达了，不仅能一家子去外面玩儿，这一回来还大包小包没少带，不知道里面都装着啥好东西呢，听到这些，她高兴啊，兴匆匆来到闺女家，结果，好话说了一箩筐，却没能拿到一针一线。 这趟过来，说什么她都不能空手回去。 陆大妹泪流满面：“娘，我家真得是啥都没有了。” “少废话，我是你娘，不想我把事儿闹大，就利索点给我东西。”见陆大妹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松口，陆老太太挪离视线，在叶二哥身上继续做文章：“我是大妹的娘，大妹给她娘老子一点东西，没人会说我半句不是，你是我家大妹的男人，也算是我的半子，孝敬我这丈母娘，是你应尽的本分……” “离开我家！” 媛媛摔下炕被叶二哥接住的时候，思明下炕一声不吭跑出东屋，此刻，他手里握着菜刀，像狼崽子一样返回，对着炕上的陆老太太狠声说：“你走还是不走？” “小兔崽子，你想干啥？” 看着那明晃晃的菜刀，陆老太太要说不怕，那绝对是假的。 尤其是那菜刀握在一个孩子手中，而且那孩子用杀人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这真要是被砍一刀，还不得血流成河？ “下来，从我家炕上立马下来！”思明握着菜刀靠近炕边儿：“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了！”姥姥？他没有吸他家血的姥姥，更没有外家：“快点！” “你吓唬谁呀，小兔崽子。” 陆老太太心里一阵恐慌过后，又一想，不过是个小孩子家家的，即便握着菜刀到她跟前，也未必能伤到她一个大人，何况，她还是小兔崽子的姥姥，她就不信他敢真对她动手！ ”娘，你就回去吧！” 大妹带着哭腔恳求老娘离开，同时欲伸手从儿子手里拿走菜刀，熟料，没等她的手抬起，思明已然爬上炕，陆老太太见状，心肝一颤，本能地往炕里面挪身。 “离开我家！” 思明牙齿咬得咯吱吱响，几乎是怒吼出声。 “小兔崽子，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就立马掐死你！” 眼看着思明逼近，陆老太太麻溜地从炕上站起，横眉怒目，放出狠话。 “思明，你不要乱来，娘会让你姥姥回去的，快过来，把菜刀给娘。”大妹声音嘶哑，流着泪爬上炕，她怕……怕儿子真做出傻事，怕老娘一个不小心真被儿子手里的菜刀伤到：“听娘话好不好，娘真得会让你姥姥回去的。” “她不是我姥姥，我也没有姥姥！”思明握紧菜刀，扭头看向娘：“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她对你一点都不好，她只是想骗咱家东西，才对你说好话，可你偏偏要相信她，娘，你有想过我爹的感受吗？有想过我和弟弟妹妹的感受吗？” 红红的眼眶里聚满怨气和水光，思明一句句质问娘： 第563章 陌生 “当你给她东西时，有没有想过那些东西是姑姑和大伯给咱家的，有没有想过那是姑姑和大伯对我爹的心意？你……没想过对不对？你只是觉得咱家有不少好东西，给出去一些并没有什么，于是，你给一次，又给一次，不顾我爹和我还有弟弟妹妹的感受，直到把那些东西给得差不多，直到我爹不理你，才罢手。” “咱们回来前，你有在我爹面前说过，说不会再理陆家的人，说不会再见陆家的人，结果呢，你把她放进家里，虽然你没给她东西，但你让她守在咱家不走，听着她一句句骂我爹，你心里就不难受……” “小兔崽子，有你这样对你娘说话的吗？” 趁思明不注意，陆老太太面目狰狞，左手去抢菜刀，右手就往思明身上掐，电光火石间，叶二哥放下女儿，跳上炕，推开陆大妹，继而把儿子揽到自己怀里。 只听陆老太太“哎呦”一声，接着又是“啪”一声响。 “你们爷俩这是要一起要我的老命是不是？” 看着手背上浅浅的血口子，陆老太太怒骂叶二哥爷俩：“丧天良的，今个这事儿我老婆子和你们没完！”叶二哥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从仍陷在惊吓中的儿子手中拿过菜刀，他逼近陆老太太，看到他眼里的寒光，陆老太太顾不得手背上还在滴血，慌里慌张就下炕。 该死的哑巴疯了！ 他真得要杀她……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屋里再一次响起，不管是陆老太太，还是叶二哥，亦或是媛媛和念义，都将目光挪向大妹和思明娘俩。 “那是你姥姥，你为啥要拿菜刀伤她？”那一巴掌是大妹打在思明脸上的，也是这一巴掌将思明从之前的惊吓中拉回，他看着娘，看着眼前这个第一次打她的女人，而且是为一个坏老太太打她的女人。 他拿菜刀只是吓唬坏老太太，他没有真砍人，是坏老太太要抢他手里的菜刀，自个不小心被刀刃划到了手背……娘却打他，就因为坏老太太手背被菜刀划出个小口子，就因为流了几滴血，她就打他？ 那坏老太太该打吗？ 又是对他动手，又是打他爹耳光，坏老太太该不该打？ 思明觉得这一刻的娘好陌生，陌生得他像是从来不认识似的。 “思明有什么错？” 丢下手中的菜刀，叶二哥冷盯着大妹，盯着这个陪他走过八年岁月的妻子，快速比划着：“陆家好，你娘好，你尽管和你娘回陆家！走啊，你快点走，我不需要一个为外人打自己孩子的女人做妻子，我的孩子也不需要一个糊里糊涂打他的娘，快点走！” 指向东屋门口，叶二哥眸中除过冷漠和决然，再无其他。 不舍得陆家，不舍得老娘么？ 那就走吧…… 原以为她真得已经知错，起码这次从妹妹那里回来，没见她再给找上门的陆家老太太拿东西，但是，她怎么可以随意打儿子？ “他爹，我……我娘毕竟是长辈，思明拿菜刀威胁我娘回去，这样做……” 第564章 没当回事儿 大妹眼里泪水滴落，抽噎着向叶二哥解释，然，叶二哥像是没听到她的解释似的，比划着：“走啊，舍不得陆家，觉得你娘好，你还不走愣在这做什么？” “大妹，走，和娘回家！” 陆老太太虽看不懂叶二哥在比划什么，但叶二哥手指东屋门口，她还是看得明白的。 哼！赶她闺女走，行啊，走就走，有他求上门的时候！ “娘，我求你了，你回去吧，别再来我家了，我求你了！”在陆家受的苦她没忘，不被爹娘待见，她也没忘，想要得到爹娘认可，想要得到娘的关心，这是她埋在心底多年的想法， 可要是因为陆家，因为她心里那点想法，让她失去自己的家，失去当家的和孩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 下炕，大妹跪在老娘面前，连磕三个响头，哭求：“娘，你快回去吧，从今往后，你就当我没我这个女儿，我也当没你这个娘！” “你说啥？你这是要和老娘断绝母女关系？”陆老太太瞬间像是吃了炸药一般，抬手就捶打闺女：“我把你养大，你不知道感恩，竟想着和老娘断绝关系，糟心玩意，早知道你是个白眼狼，老娘就该将你一生下来摁在水缸里淹死。” 大妹由着老娘打了好一会，而后，她站起身，不顾陆老太太的意愿，用力将人拽出东屋。 “没用的东西，你放开老娘！” “你走吧。” 拽老娘到院里，大妹松手，不成想，陆老太太得了自由，扬手就给她两巴掌：“糟心玩意，老娘现在就带你回去，给你重新找个男人，看叶家这个哑巴咋整！”怔愣中，大妹这回被陆老太太拽着朝院门口走去，等她回过神，用力挣脱老娘钳制，而后跑回家，直接关上堂屋门。 陆老太太见状，气得在院里跳脚大骂，不多会引来不少看热闹的聚到叶家院门外。 “哟，这是又来叶家打秋风啦？” “用说吗？一看就是。” “脸皮可真厚。” “叶家今非昔比，打秋风打上瘾，也不怕人家大哥回来找家去算账。” “蠢人胆大，走走走，回家，没啥看头。” …… 各色异样目光落在身上，又是被人看猴戏，又是被人议论，陆老太太脸烧得很，当她想要骂走那些看热闹的人时，人家已然转身，一哄而散。 细粮、钱票一样没拿到不说，反还被小兔崽子用菜刀划伤手，这口气今个一定得出！ 陆老太太如是想着，咬牙狠瞪眼被大妹关上的堂屋门，继而转身骂骂咧咧地走出叶家院落。 “娘，你说什么？要我带着钢蛋铁蛋去叶家抢东西？” 回到陆家，陆老太太直接进了小儿子屋里，看到陆家栋，张嘴就把自己在叶家受的气说了遍，然而，陆家栋听完她的话，掏掏耳朵，并没有像她一样同仇敌忾，反倒像是听了一件芝麻绿豆大的事儿似的，完全没放在心上：“娘，我不是土匪，再说，陆大妹再毕竟是你闺女，是我姐，前面你从她那没少拿东西回家，这会子就因为人家不再给你东西，你就要我钢蛋铁蛋去抢，要真听了你的话，你要我日后怎么做人？” 第565章 分手 他是混了些，而且不怎么喜欢读书，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心里还是有一杆秤的，又岂会在大白天去亲戚家抢东西？娘俩在陆家栋屋里说话，因此，陆家其他人自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否则，陆家肯定会因陆老太太撮掇陆家栋那些言语，引发一起“大地震”。 “娘还不都是为了让你日子好过点，还不是为了咱这个家，陆大妹手里明明有细粮，有钱票，却不拿出来给咱老陆家花，想想我就一肚子气。” “我说娘啊，叶家不是只有一个叶明礼，你忘性大，把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儿给忘了，我可没忘。娘，不是我说你，咱就消停点行不行，别让我爹再一怒之下，对你动粗好不？” “叶家在外有个能耐人，咱家也有，何况咱家还有你呢。” “你是说我四哥吗？娘，人家不是你和爹生的，你就别再想些有的没的了。” 陆家栋一脸无奈地说着，顿了下，方又说：“至于我，娘，你未免把我看得太高了，我呀，不过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主儿，能有啥大能耐的？！”他认识得不过是几个狐朋狗友，真正能帮着办事的没一个，这一点，他心里清楚得很。 “照你这么一说，你娘我在叶家岂不是白受气了？” 陆老太太觉得心里堵得很。 “娘，你还是安省过日子吧，我和人有约，就不陪你聊了。” 语落，陆家栋拉开屋门，转眼，脚步声走远。 山风寒凉，苏曼曼陪着叶雯雯坐在池塘边上，一个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一个心事重重，看着水面上的枯叶发呆，良久，叶雯雯开口：“曼曼，你说我该信吗？是他说喜欢我的，说要和我处对象，说会等我回去，而且我这近半年时间，有收到他好几封信，怎么……怎么就突然和我提出分手？” “你那位嘉哲哥不是在信中说得很明白吗，说他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了。” 苏曼曼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宽慰身旁的好朋友：“人心易变，他既然变了心，就不值得你再留恋，何况你这么漂亮，他放弃你，喜欢上别人，是他的损失。” “不，我不信嘉哲哥喜欢上别的女孩子。” 叶雯雯摇头，神色微微有些恍惚：“嘉哲哥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男生。” “那他为何写信要与你分手？”苏曼曼拧眉问。 “嘉哲哥应该遇到事儿了。” 叶雯雯喃喃。 “好吧，就算你的嘉哲哥遇到事儿了，那究竟是怎样的事会对他和你的关系有影响？”苏曼曼问。 “我不知道。” 摇头，叶雯雯眸中染上失落和伤心：“但我就是相信嘉哲哥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曼曼，你说我该怎么办？” 苏曼曼随口说：“写信问啊。” “嘉哲哥说他会离开s市。” “那就往他家写，然后再由他家里人转交给他。”苏曼曼其实不赞成叶雯雯再坚持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毕竟男方已经提出分手，并说明会离开居住的城市，这代表对方是真得放弃两人间的感情，是打定主意分手的，如果是她，分手便分手，谁怕谁啊！ 第566章 踏上“贼船”下不来 叶雯雯沉默须臾，摇头：“还是算了吧……”嘉哲哥那么好，她本来就配不上他，既然他先提出分手，即便她依然喜欢他，为免给他造成困扰，曾经的美好，就此画上句号吧。 在两人身后二十多米外的一个麦草垛后面，钟晴眼神阴狠，宛若毒蛇的眼睛一般，死死地盯着叶雯雯和苏曼曼。 “你真要那么做？” 最毒妇人心，陆家栋觉得他今个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就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身旁这个女人竟然要置同屋两名女知青于死地，还美其名曰说这也是在帮他，听完整个计划，他无疑是反 对的，奈何这女人主意已定，完全听不进去他说的话，使得他一时间六神无主，不知该不该再在这待下去。 “怎么，你害怕？” 钟晴从叶雯雯和苏曼曼身上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看向陆家栋：“叶雯雯不识好歹，拒绝你示好，拒绝和你处对象，你别告诉我你心里没一点想法，现在，我只需要你帮我看着点，又不要 你动手，就能帮你出口恶气，这样的好事，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叶雯雯的背景不简单，你这么做，就不担心她的家人到时介入调查？”陆家栋可没忘记叶雯雯是叶乔乔的妹妹，而叶乔乔周身的气质，以及她的穿着谈吐和给他留的寄信地址，足以说明叶家有着一定的家世背景，如若叶雯雯今天真得出事，后果……后果他们能担待得起吗？ 何况，叶雯雯当初虽拒绝他，但人家并没有说难听的话，更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一看到他就远远避开，对此，他心里是不舒服，是想给叶雯雯点颜色瞧瞧，却并未想过要对方的命啊！ “她能有什么背景？” 钟晴嗤笑。 “你难道没见过她姐姐？” 陆家栋这话说得含糊，但钟晴知道他的意思，她撇撇嘴，冷笑：“又不是亲的，你害怕什么？再说，我能做，就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叶雯雯，不要怪我对你下手，怪就怪岑凯和宋书博，怪那个和你交好的村妇，是他们害得我没法离开这山窝窝，是他们害得我失去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是他们害得我走到这一步，眼下，我不能找那个恶妇和宋书博算账，只能先从你这出气了，还有，你不会孤单的，很快，我就会送岑凯和你作伴！ 呵！苏曼曼，不是嘴贱吗？那就为你的嘴付出代价吧！ “可是你至于吗？”陆家栋不想自己的手沾上人命，可要是不答应和身旁这女人同谋，等着他的将会是流氓罪。对，就是流氓罪，这女人有隐晦威胁过他，不帮她办事儿，就对外宣称他对她耍流氓。 说起来，陆家栋那晚和钟晴在玉米地有过那一次后，便后悔不已，后悔自己不该冲动，不该和一个心如蛇蝎，藏得不能再脏的女人搅和在一起。 以至于，他踏上“贼船”无法下来。 “我的事你知道不少吧，那你告诉我，我变成今天这样，都是谁害得？” 第567章 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也会遭殃 钟晴眼神狠厉，咬牙切齿说：“原本我可以离开这的，结果呢？他们一个个坏我的事儿，使我成为今天这样，这笔账我总得讨回来！” “看来我说服不了你了。” 陆家栋神色复杂，沉默须臾，终点头：“你动作快点。” “用不着你说。” 答应就好，万一事发，这替罪羊肯定跑不了。 …… “既然你想通了，那咱们就回知青点。” 苏曼曼如是说着，然，叶雯雯眼里仍然愁绪满满：“和嘉哲哥分手我是有点难过，但我会遵从他的意愿，可是一想到他身上或许摊着事儿，我这心里就慌得很。” “要我说，你是太闲啦，就因为一封信，想东想西，纯粹是给自个找心烦。” “曼曼，你有喜欢的人吗？而那个你喜欢的人，只要一看到你便会流露出如阳光般温暖的微笑，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会耐心聆听……你说，这样一个人，这么好的一个人，他如果出事，你能做到无动于衷？而且他是为你好，才选择和你分手……” “好了好了，我什么都不说了，你想怎样便怎样。” 没让叶雯雯继续说下去，苏曼曼摸摸自己发烫的脸庞。 就在刚才，就在身旁的好朋友说出第一句话时，她脑中立马跃出一个人的身影。 他虽然相貌平平，但他笑起来，尤其是对着他笑起来，让人觉得特别舒服。 看到他，她莫名地回感到开心，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约莫过去半个来月，她确定这是因为喜欢，对，她喜欢那个人，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也喜欢她，且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向她表白，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处对象。 那一刻，她欣喜异常，想点头说我愿意，却又顾及女孩子的矜持，留给他一句：“我考虑一下。”撂下话，她红着脸，转身就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一天时间。” 他在身后低声喊了句。 “两天。” 听到他含笑的嗓音，她傻傻地做出回应。 两天？ 也就是今天，是她回复他的日子。 想到傍晚两人又要独处，苏曼曼脸上顿时布满红晕。 危险一步步靠近，叶雯雯不知，苏曼曼亦不知。 “时间不早了，走吧。” 下午还要给孩子们上课，叶雯雯心里就算再有事，也得把事儿压下来，因为她得为工作负责，得为学生负责。 “哦。” 点头应了声，苏曼曼和叶雯雯同时站起，但不等她们腰身站直，就被人从身后猛推一把。 “啊！”叶雯雯惊叫一声，就扑向池塘。 苏曼曼倒是反应稍微灵敏些，只见她回过头，就看到钟晴森笑着正欲收回推她的手。情急之中，苏曼曼一把抓住钟晴那只手，随之“扑通”两声响。她和钟晴一起落入池塘。 深秋的水，已然寒凉。 身上衣物几乎瞬间被水浸透，加之三人都不会游泳，求生意识促使她们边喊救命边在水里挣扎。 “我怎么听到有人喊救命？” “你没听错，确实有人在喊救命，走，咱们快点去看看。” 第568章 真情流露 罗解放和宋书博还有岑凯住在一个屋，相处几个月，三人基本上已成为好兄弟，想着好长时间没吃到肉，宋书博提议上后山捉只野味儿沾沾荤腥，于是，今个午饭后，三人悄咪咪进山，使出浑身解数抓到一只野鸡，也不往知青点拿， 直接找了个地儿将那只野鸡处理干净，抹上盐，架在火上烤。 一只野鸡吃得三人满嘴流油。 “你俩跑快点去救人，我……我得稍微歇会……”哎呦，不就是给嘴巴沾沾荤腥嘛，累得他都快要瘫倒地上了，宋书博弓腰，双手拄着膝盖，冲着前面罗解放和岑凯说了句，他则停下脚“步呼哧呼哧”直喘气儿。 身上动刀实在不是啥好事儿，弄得他到现在还没恢复元气。 对，就是这样，他体虚是动刀后遗症，和他自身体质可没一点干系。 宋书博心里如是想着，坚决不承认自个是弱鸡。 “救命……” 水一口一口涌进嘴巴，叶雯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身体下沉，这一刻，她无比想念爷奶，无比想念爸爸哥哥，无比想念嘉哲哥…… “你愣在那做什么，不知道救人啊？！” 疾奔到池塘边，看到水里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罗解放心里紧张得要命，冲着怔在不远处的陆家栋就喊了句。 “扑通！” 他跳下水，奋力游向苏曼曼，游向他喜欢的女孩子身边。 岑凯是在他前面跳进池塘的，他有看到叶雯雯，有看到那个被他放在心里默默爱着的女孩儿，就在叶雯雯的头快要没入水下时，一股力道揽住她的身体。 “叶雯雯！叶雯雯，你醒醒！” “曼曼，曼曼！” 叶雯雯和苏曼曼相继被岑凯和罗解放从池塘里救上来，两人却陷入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 “急救，不会，就跟着我做！” 岑凯眼里满是焦急，但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冷静。 “嗯。” 罗解放回应。 “钟……钟知青……”被罗解放一嗓子吼回神，陆家栋顾不得多想，就奔向池塘救人，这会子，人被他救上来，却像是死人一般，没点气儿。“你是猪吗，不会做急救啊！”岑凯半跪在地，将叶雯雯的腹部放在他腿上，手按女孩儿的背部，只见叶雯雯嘴里不时有水吐出，听到陆家栋的话，他瞪着眼，没好气地吼出一句 进行空水处理后，见叶雯雯还没醒，岑凯又开始给女孩儿做人工呼吸，神色间不见有丝毫迟疑。 “咳！咳！咳咳咳……” 连续好几声咳嗽，叶雯雯长睫微颤，终于睁开了双眼。 “没事了，没事了，我这就抱你回知青点！” 看到女孩儿睁开眼，岑凯眼里染上一抹淡淡的笑意，抱起叶雯雯就跑。 苏曼曼比叶雯雯醒来稍晚点，当她睁开眼正对上罗解放焦虑而惊喜的目光时，心中暖流涌动，是他救得她么？罗解放浑身湿漉漉的，她看在眼里，嘴角噏动，苏曼曼想说些什么，却被罗解放蓦地横抱起：“什么都别说，咱们先回知青点。” 第569章 不要这样的媳妇 在他抬起脚步正要走之际，钟晴在陆家栋人工呼吸下豁然睁开眼，不由分说，扬起手就给人一巴掌。 “钟晴，你做什么？”罗解放眉头紧皱，冷眼看向钟晴：“你的命是小陆同志救的，别不知好歹！” 陆家栋从钟晴打的那一巴掌中回过神，二话不说，就是两巴掌招呼，而后，他起身，朝地上吐口唾沫，脸色阴沉，骂了句“疯子”，便没再理钟晴，径直走向村里。 “我冷……” 苏曼曼脸色苍白，浑身冷得发颤。 “很快就到知青点。” 懒得再搭理钟晴，罗解放抱着苏曼曼快步跑远。 陆家。 “六啊，你这是咋啦？”看到宝贝疙瘩像只落汤鸡似的走进院里，陆老太太又是心疼又是紧张地快步迎上前：“是哪个杀千刀把你弄成了这样？” “我要洗澡。” 他是脑子进水，才会去救那贱女人！ 像是没听到老娘问话似的，陆家栋随口说句要洗澡，就进了自个屋里。 “六啊，你把湿衣服赶紧换下来，娘这就让人给你烧水。” 宝贝疙瘩的态度，丝毫没有引起陆老太太不悦，此刻，她只担心那身湿衣服别把她儿子给冻坏咯。 “大丫！赶紧衮出来给你小叔烧热水。” 冲着大房门口厉声喊了句，陆老太太跑出院门，扯开嗓子便开始大骂：“哪个桑天良的玩意儿把我家小六给推到水里啦？有种把我家小六推到水里，有种你就站到老娘面前来呀……” “张桂花，你去找钟知青吧。” 岑凯和罗解放还有陆家栋为叶雯雯三人做急救时，有被村里几个到处跑着玩儿的小孩子看到，他们仅用短短时间，便把看到得在村里嚷嚷了开来。 “你说啥？我家小六是被钟知青给推到水里啦？” 陆老太太健步如飞，来到胡大喇叭等几个妇女跟前：“把话说清楚，我家小六是不是被钟知青给推到了水里？” “张桂花，你现在要做的是给你家小六赶紧准备婚事，村里可是传开啦，你家小六亲了钟知青，还被钟知青打了一耳光，这下子人家的清白全完了，只能嫁给你家小六做媳妇啦！”胡大喇叭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酸，然而，钟晴在双槐大队的名声不说臭气熏天，却已然不被大多数人待见，娶这么个媳妇放在家里，往后势必得被村里人时常拿出来取笑。 “我家小六福薄，可娶不起钟知青，胡大喇叭，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少在这胡说八道！” 如果没钟晴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如果钟晴名声还好好的，能娶这么个媳妇儿，陆老太太或许会很高兴，而眼下，一个走到哪都被村里人指指点点的骚货，凭啥要她家小六娶啊？ “张桂花，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咱等着看啊，看人钟知青会不会找你家小六负责。” 胡大喇叭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气得陆老太太直瞪眼。 “岑知青和叶知青倒是蛮相配的，你们说他们会结婚吗？” “都亲过了，抱过了，岑知青不和叶知青结婚，难不成要耍流氓？” 第570章 担心 “对的，不光岑知青得娶叶知青，罗老师还得娶苏知青呢，不然，唾沫星子都够把他们淹死。” “俺咋就觉得奇怪呀，这好端端的，钟知青他们咋扎堆往池塘里跳啊？” “想知道原因，你去问钟知青呗！” …… 在这个年代，人们的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而且特别注重个人作风。 岑凯和罗解放还有陆家栋的做法虽说是在救人，但大家伙却只会往男女关系上想，因此，三对年轻人要么正经处对象，然后选日子结婚，要么就等着被人吐唾沫星子吧！ “六啊！六啊！你真得和钟知青那啥啦？” 听胡大喇叭说陆家栋亲钟晴这件事儿有鼻子有眼，陆老太太既惊又恨，担心她的宝贝疙瘩真被钟晴霍霍了，转身就跑回自家院里：“六啊，你快给娘说句实话，你真和那钟知青那啥啦？” 陆家栋屋里半晌没传出声音，她急得又是拍门又是连声数落：“你咋能那么糊涂呢？钟知青虽说是京市人，但她的名声在咱村臭得不像样儿，有啥资格做咱陆家的媳妇儿，娘告诉你啊，你千万不能被她缠上，不然，你一辈子就完啦！” “谁说我要娶钟知青？” 陆家栋换下湿衣服，这会正坐在大澡盆里洗刷自己，一听老娘的话，是忍了又忍，终没忍住，冲着房门口就给出一句。 那晚他可记得清楚呢，钟晴并非是第一次，除非他脑子不灵光，才会取个破鞋做媳妇。 “村里都传开啦，六啊，他们都说你有亲钟知青，说钟知青还打了你一耳光，还说你要是不娶钟知青，就是对钟知青耍流氓，六啊，你说这可咋整呀？”陆老太太此刻如热锅上的蚂蚁，心 里一时间没有半点盘算。 “我那是在救人，是人工呼吸。” mmp！该不会真被那破鞋给缠上吧？ 人工呼吸？ 救人？ 村里有几个人会相信？ 陆家栋面部表情有些扭曲，头大得狠不得时间能够倒流，那样他绝对不会到池塘边和钟晴碰面，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儿，从而有可能被对方缠上。 “六啊，你说你救人就救人呗，咋就不挑个人救啊？叶知青和苏知青，你随便把她们中的哪个救了，这么一来，就算咱被缠上，也不吃亏啊。” “娘，你别说了，我心烦，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好好好，娘不说了，你快点洗啊，娘出去再打听打听情况。” “有什么好打听的，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反正我是不会和钟知青有瓜葛的。” 一拳砸在热气腾腾的水面上，陆家栋暗恨不已：姓罗的，你坑死老子了！ l省s市，某大学。 “有事？” 宿舍楼下，沈嘉哲面无表情地看着叶乔乔：“我正忙着呢，你有话直说。”因为喜欢他，就要和他处对象，不答应，就耍性子要告他，就要对付雯雯，让他一辈子后悔，如若家里没出变故前，他完全不用把这等卑劣的威胁放在眼里。 第571章 承受不起 然而，这世上没有假设，哪怕他什么都没做，甚至连碰都不曾碰这女孩子一下，但只要她出口指证他对她有过不正当的行为，等着他的绝对是被公安带走，继而人生被毁。 他的人生随便怎样都无碍，但他不能看着雯雯因他受伤害，于是，他不得不忍痛和雯雯分手。 没人知道写那封分手信时，他的心在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对于他的妥协，眼前这看起来娇俏可爱，一脸天真的女孩子无疑高兴得很。 呵！处对象是么？行啊，他答应她，可没谁规定处对象就得待在一起。 淡淡地看着叶乔乔，沈嘉哲在心里笑得嘲讽，清隽的脸上却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你是我对象，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报名去黑省支援建设？”叶乔乔眼里泪光闪烁，伸手想要碰触沈嘉哲，结果，沈嘉哲退后一步，让她的手滞留在半空，见状，叶乔乔伤心极了，哽声说：“我明明有告诉过你，我会让我妈想法子给你安置工作，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妈，非得背着我报名去那么远的地方吃苦受罪。” “请注意你说辞，我是响应国家号召，去黑省参加建设，不是你说得吃苦受罪。”沈嘉哲语气淡淡的，就和他的眼神一样轻淡，没有丝毫感情，可就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令叶乔乔心里憋闷得慌：“你不能去，我也不许你去。” “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是为了你好啊！” “我承受不起你对我的好，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生疏的语气，漠然的眼神，无不像是利刃捅进她心口，叶乔乔忍着泪珠滴落，咬了咬唇，问：“一定要去吗？”沈嘉哲没有回答她，转身走进宿舍楼。 “既然你要去……那我就陪着你去！”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叶乔乔冲着沈嘉哲颀长挺拔的背影大声喊：“你别想甩开我，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的！”明明都已经答应和她处对象，明明都已经写信和叶雯雯分手，为什么还要对她这般冷漠、无情？ 沈嘉哲脚步未停，更是连头都没回，渐渐消失在叶乔乔眼帘中。 泪大颗大颗滚落，叶乔乔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是……她真得好伤心啊！ 喜欢他，她只是喜欢他，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只是想成为他人生中的另一半，就这么简单，怎么就不招他待见？ 报名，对，她要报名支援黑省建设，不能认输，绝对不能就这样认输！ 眼睛里闪过无比坚定的光芒，叶乔乔抬袖抹去脸上的泪水，继而快步跑远。 大院这边，乔佩坐在客厅正和兄长通电话，许是太过集中精神，以至于未曾听到有汽车开进院里的声音。 “哥，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嗓音陡然拔高，乔佩脸色难堪，眼里尽显厉色：“李守诚带着家人离开了京市，哥，他为何要这么做？” 李守诚？ 第572章 得知 叶一民眉头微拧，即将迈进门的脚步倏然间顿住。 “你怀疑他还有事瞒着咱们？哥，那你找他呀，离开京市，他肯定会办理工作调动，你去他单位问问，看他的新单位在哪里，我必须得找到他！” 办理工作调动，全家搬离京市，李守诚要是心里没鬼，怎么可能这样做？ 乔安忠双腿交叠，靠坐在沙发上，左手捏着眉心，右手握着话筒，只觉最近这几个月疲累得很：“佩佩，你说得对，李守诚还有有事瞒着咱们，这是一定的，但哥觉得吧，咱们还是算了，由着他爱去哪去哪，你照旧和妹夫过你的日子，别再给自个找事儿……” 不等兄长把话说完，乔佩直接出言截断：“哥，我不能半途而废，我必须得在老叶发现端倪前，找到他的长子，还有，你得帮我把李守诚找到，我要当面问问他，究竟还瞒着我什么事。” “你认识李守诚？” 按捺住满心疑惑，叶一民冷沉着脸走进客厅。 熟悉的声音飘进耳，乔佩手一松，话筒瞬间从手中脱落，慢慢的，她回过头，极其不自然地问：“老……老叶，你怎么回来了？”半个月没见人影，突然回来也不说给家里打个电话，这是把她彻底不当妻子看待了吗？ “回答我，你是怎么认识李守诚的？”高大的身影站在客厅里，叶一民眼神锐利，盯着乔佩的面门一字一句问：“我妻儿还活着是不是？”怕他发现端倪，提到他的明义，这女人和李守诚究竟是什么关系，都瞒了他什么事？ 抑制住妻儿有可能尚在人世的激动，叶一民逼视着乔佩，威压外散：“说！” 被他质问，脸色生变，眼神躲闪，显然在心虚。 “老叶，我不知道你说的李守诚是哪个。”客厅里的空气像是凝滞一般，乔佩只觉喉咙发紧，难以正常呼吸，却仍心存一丝侥幸，不打算承认和李守诚相识。 “需要我直接和你大哥通电话？又或者我找李守诚将事情问清楚？”李守诚当年在欺骗他？他的妻儿其实没死，李守诚，这个面向忠厚，为人老实的邻居却欺骗他，说他的妻儿死在一个夜里…… 胸口处怒火翻滚，叶一民实在不理解，关系还算可以，相处多年的邻居，为何要在他妻儿生死一事上欺骗他。 二十二年，如果他的妻儿还活着，也就是说李守诚欺骗了他二十二年。 而他并未在眼前这女人面前提起过李守诚这个人，那她是从何认识李守诚的，又怎会在时隔多年后，提起他的明义？ 半晌等不到乔佩开口，叶一民径直走到座机旁，拿起话筒就问：“我需要知道你们是如何认识李守诚的，以及我妻儿是否还活着？”电话另一端，乔安忠额头布满一层细汗，考虑再三，决定如实相告：“李守诚是我亲姑母的儿子……”从乔安忠的话中确定长子真得还活着，叶一民喉咙瞬间像是被棉花堵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第573章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挂断电话，他疾步去了书房。 “喂！老王，我是叶一民，麻烦你以最快的速度帮我查一下……”走进书房，随手关上门，叶一民三两步走到书桌前，拿起话筒就给京市的老友拨电话， 约莫五分钟后，他将话筒放回座机上，紧跟着，泪如泉涌。 还活着……梦梦还活着，他的妻儿还活着…… 瘫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叶一民双手捂住脸，无声地痛哭着！ 狂喜、愤怒，以及深深的愧疚齐涌上他心头。 “叩叩叩！” 乔佩没想到兄长会把他们知道的一股脑告诉叶一民，怨么？怨！哪怕是亲兄长，她也无比怨恼对方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对叶一民说出实情，并且要求她立刻向叶一民道歉，否则，有她后悔的？ 事情已经出现纰漏，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但要她如何开口呢？ 眸色复杂，乔佩静静地站在书房门外，候着这扇门打开。 “叩叩叩！” 良久没听到里面传出声音，她再次屈指敲门。 “老叶，我知道你在书房，既然事情被你提前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抿了抿唇，乔佩就站在门口说起话来：“正如我大哥所说，李守诚是我们的表亲，但我有近二十年没和他见过面，知道你长子还活着这件事，是李守诚找到我大哥，然后又由我大哥告诉我的，我承认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对我冲击很大，但冷静下来后，我就想着这是好事啊，于是，便设法寻找你的长子，打算给你个惊喜。” 书房里依旧静寂得没半点声音传出，乔佩眸光闪烁了下，续说：“我有怀疑过事情的真实性，毕竟你有和我爸说起你以前的妻儿早已亡故，而李守诚却说有见过你的长子，为落实这个消息，我按着李守诚说的，托关系找四处找你的长子，可这都过去好几个月，关于你长子的事儿，却始终只是一个名字。” 她必须得让他相信，之前她所做的都是为帮他寻回儿子，而非藏着其他想法。 “再有半个来月就是你的生日，计划好要给你的惊喜却迟迟不见有进展，我只能联系我大哥，让他再找找李守诚，把有关你长子的消息详实问一下，没想到李守诚竟然在一个月前，就已举家迁离京市……” “你觉得我信你们说得一切吗？”书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叶一民脸色冷沉，眼里看不到半点温度：“姑表亲？你可知道就是你的这位亲戚在二十二年前告诉我，说我的妻儿死在一个夜里，说他亲手为我妻儿立得坟冢……”悲愤堵住喉咙，他半晌说不出后话。 乔佩先是一怔，继而满脸伤感，像是和他感同身受似的：“李守诚看着是个好的，其实他最擅长伪装，最会骗周围的人，你当年被他欺骗，也在所难免。老叶，但你得相信我，我和我哥说得都是实话，是李守诚找到我哥，再通过我哥找到我，说出有见到你长子这件事的，当时我心里就有挺多疑惑，然而李守诚那个无赖，却不肯多吐出一个字，没得法子，我只能靠着他给的‘叶明义’这个名字，帮你在全国各地寻人。” 第574章 争执 原来是李守诚告知叶一民妻儿身亡的消息，是李守诚给叶一民的妻儿立的坟冢，他……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这其中蕴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乔佩心绪翻滚，猜到一种可能，但她并没有当着叶一民的面说出口，而是继续为自个洗白：“老叶，我当年和你结婚，是我爸在四九年撮合咱们在一起的，你该不会怀疑李守诚欺瞒你的事儿和我有关吧？” 叶一民抿唇，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开口：“你最好确保你说得都是实话！”一个承诺，对应十五年，而今，已过去十七年，他对得起乔老嘱托，是时候该和这段他违心接受的婚姻做个了断了。 乔佩莫名心慌，但仅片刻工夫，她便稳住心神，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乔乔！” “妈……” “告诉妈，这是怎么回事？” 客厅里，叶乔乔被乔佩唤住，看到她双眼红肿，乔佩慌忙走到跟前。 “外面风沙大，我不小心被沙子眯了眼。”吸了吸鼻子，叶乔乔唇角强扯出抹娇笑，眨巴着眼睛说：“您就别担心啦，就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哪个舍得欺负我呀，妈，有件事我要对你说，但听完后你别生气啊。” “那得先知道你说得是什么事。” 点点女儿的额头，乔佩并未相信叶乔乔的“沙子眯眼”一说。 “我下午就要和同学前往黑省支援建设，这会回来收拾东西，妈，你想我的话就给我信。”说着，叶乔乔就朝自己房间门口走。 乔佩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说什么？”去黑省支援建设，这孩子难道傻了不成？那里多苦啊，脑子没毛病，干嘛跑那去受罪？！回过头，叶乔乔眨眨眼：“妈，我已经报名，如果现在退出，就是逃兵，会被同学看不起的。” “不行，报了名也不行，我这就找人把你从名单上划下来。”乔佩眉头紧拧，一脸生气地就要打电话，叶乔乔见状，跺了跺脚，追上，拽住她的胳膊：“妈，你不能搞特殊，我也不需要你对我搞特殊，我是一定要去黑省的。” “不许去！” 原本乖巧懂事的女儿最近几个月越来越不听话，乔佩是心里的怨气自不必多说，这会儿又听到女儿违拗她这做妈的好意，一怒之下，掰开叶乔乔的手，许是走得太急，只听“啊”一声，她重摔在地。 “妈！” 叶乔乔吓得惊叫，却站在原地没动，直直地看着那趴在地上的人。 “乔主任，您还好吧？” 司机生病，作为秘书，黎炜开车送叶一民回家，本在院外等着领导一会出来走人，不成想，听到客厅里传出的动静，没多做思考，他疾步走进门，就见乔佩坐在地上，一脸吃痛地揉着左脚踝：“没大事，就是扭到了左脚。” “我送您去医院。” 黎炜说着，搀扶乔佩起身。 “不用。” 乔佩摇头拒绝，她在等，等叶一民从书房出来，送她去医院做检查。 第575章 为“爱”远走 “那我去和……” 不待黎炜把话说完，就被乔佩阻止：“别去。”黎炜迟疑须臾，终还是朝书房门口走去。 而此刻，叶乔乔咬了咬唇，想上前看看妈妈的脚伤严不严重，然，她约莫在原地站了两三分钟，眼里染上抹坚定，终还是跑向自个房间去收拾东西。 时间不等人，她需要尽快赶去火车站，和同学们汇合，出发前往黑省。 乔佩心里此时一片凄凉，看到她摔倒，疼爱多年的女儿不仅没在第一时间上前扶她，问她有没有摔伤，只是站在那呆看着她这做妈的躺在地上，这会儿干脆转身去卧房，呵！疼着宠着，养了一场，换来的却是孩子对她置之不理？！ 多么讽刺啊！ “乔主任……” 叶一民从黎炜口中得知乔佩摔倒扭伤脚，淡淡地回三个字“送医院”，再无下文，此刻，黎炜返回客厅，面对乔佩如实道出叶一民的态度，瞬间就看到这位总是端着架子的领导夫人黑了脸，对此，黎炜仿若没看到似的，面不改色又说：“乔主任，走吧。” 熟悉的脚步声传入耳，乔佩正准备和黎炜重申自己不去医院，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立马将视线挪向声源：“乔乔，你是想气死妈妈吗？”叶乔乔背着打包好的铺盖卷，左手拎着大大的帆布包，右手拎着一个网兜，网兜里装着洗漱用具，紧咬着下唇走到客厅。 乔佩盯着她，既痛心又气愤，抖动着嘴角说：“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把东西放回原来的地方去。” “妈妈，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你在家多保重！” 对不起，妈妈，为了我的爱情，为了嘉哲哥哥，我不能再留在你身边。 叶乔乔眼里泪光闪动，一脸抱歉：“我会给家里写信的。”音落，她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为了嘉哲对不对？你为了嘉哲不要妈妈，对不对？” 乔佩单脚支撑着身体，起身望着叶乔乔的背影怒责：“我是你妈妈，我不让你和沈嘉哲在一起，全是为你好啊，你怎么就听不进妈妈的话，还要上赶子跟着沈嘉哲走，乔乔，你醒醒吧，算妈妈求你了，沈嘉哲他真得不适合你。” “我喜欢嘉哲哥哥，从来没觉得我们不合适。” 走到门口，叶乔乔脚步微顿，低声回了句。 她没回头。 “乔乔！” 劝说无用，乔佩最终眼睁睁地看着叶乔乔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 x市。 “多穿点，这天气看着要下雪呢。” 叶大哥在厂里事务繁忙，没时间回来，对此，叶夏没任何想法，毕竟公事大于私事，不能因为自家的琐碎事儿，就耽搁国家的事，于是，她提笔给叶二哥写了封信寄出，便将心神投入到实验研究中，约莫过去半个多月，叶二哥寄来回信，说家里一切都好，让她无需记挂，叶夏这才轻舒口气。 “嗯。“ 轻点头，叶夏穿上大衣，又拿起围巾围在脖子上：“大嫂，那我走啦。” “下班早点回来。” 第576章 两封信，举荐 她的傻妹子哟，一工作就忘记时间，在没收到他二叔来信前，每天下班还能按时到家，但自从收到信，看信中说一切都好，瞬间像是放下一件天大的事一般，上班走得早，下班回来晚，有好几次，甚至都到晚上九点钟，才带着一脸倦意走进家门。 把她这做大嫂的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知道啦。” 清越的嗓音透着轻快，叶夏笑眯眯地回了句。 “叶同志在家吗？” 邮递员安平撑好自行车，而后从车前梁上搭的帆布邮兜里取出一封信，冲着叶夏家院里喊了声。 “交给我就好。” 江墨涵身量笔直挺拔，阔步走到院门口，朝邮递员安平伸出手。 “对不起，这是叶夏同志的信件，我只能交给她本人。” 安平礼貌拒绝。 “呀，小安是你啊，你中午不是刚送过来一封信吗，咋啦，俺家妹子又有来信了？”叶大嫂跟在叶夏身后走出房门，抬眼望向院门口，看到邮递员安平，脸上瞬间挂上大大的笑容，然，很快她懊恼地一拍脑门儿，看着叶夏说：“妹子，俺差点把小安中午送来的信忘记给你。” 叶夏问：“是大福爹的来信吗？” “嫂子又不认识几个字，你在院里等等，俺拿过来你自个看哈。”叶大嫂急急忙忙回屋去取信。 安平这时说：“叶同志，双槐村是你老家吧，中午那封信和现在这封都是那边寄过来的。”叶夏神色一怔，快走两步，到院门口接过安平递过来的信件，一刻都没停，她随手就撕开信封，抽出信纸看，须臾后，她眼里聚满焦虑和担忧。 “妹子，给。” 叶大嫂拿着信来到叶夏跟前：“这封信是小安九点多钟送过来的。” “叶同志，在这我得先向您说句对不起，原本两封信可以同时送到你家的，但因为我们工作人员一时大意，……”安平一脸歉意解释着两封信为何没能一块送过来的缘由，熟料，急促的刹车声陡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宋爸爸焦急的声音：“夏夏！”下车，宋爸爸跑步过来，不等叶夏做出反应，拽着她的胳膊就朝他车跟前疾步而行。 叶夏一头雾水：“干爸，你找我有急事？” “嗯。”宋爸像是在赶时间，没多做解释，两人一坐上车，他就吩咐司机小胡：“开快点。” 某医大，陈教授办公室。 “老陈，你可千万别害了小夏。” 沈教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一脸凝重地看向陈教授。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陈教授戴着个大口罩，鼻音很重，迎着沈教授的视线挑眉。 “那可是个大手术，而且手术对象是李老，你连想都不想就向老宋举荐由小夏主刀，这要是出个万一，谁负责？”沈教授满眼忧虑，要不是顾及老伙计现在是个病号，他绝对会挥出拳头，给这位一拳。 “根据医院那边安排的时间，定在一星期后给李老动刀，介于这个原因，小崔昨个回了京市，说要开什么研讨会，但谁又能想到李老的病情会突然……” 第577章 相信她 陈教授边说边咳嗽，但还是把他向宋爸爸举荐叶夏为李老做手术的理由如实说出，听得沈教授直皱眉头：“就算小崔赶不回来，这不是还有你吗？” “我这样能上手术台？” 拉下口罩，陈教授露出他的红鼻头，连带着猛咳数声：“比起昨个，我这感冒越发严重，而做那样的手术，没几个小时是下不了手术台的，如果因为我的身体状况，导致手术不能顺利完成 ，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说着，陈教授叹口气：“老沈，我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可我得为李老负责，得为整个手术负责啊！” “小崔在京市赶不回来，你病着不能上手术台，别人呢？这么大的x市，难道就找不出别的主刀医生？非得你把小夏拉出来顶岗，要是李老在小夏手上出个什么意外，你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直直地看向沈教授，陈教授问：“你是不相信小夏的能力吗？” “我自然相信小夏的能力，但做手术都有一定的风险，万一……”到嘴边的话突然打住，沈教授抿唇沉默半晌，蓦地脾气上来：“要是小夏因为你们出事，我绝对会和你还有老宋拼命！” 他是专攻大脑医学，却深知在人头部和心脏部位动刀子，具有同等危险性，而小夏虽然有着娴熟的操刀术，且理论知识比他们这些老东西还丰富，可那孩子毕竟没上过真正的手术台， 现在突然拉她顶岗，如果手术成功，皆大欢喜，要是李老在手术过程中，由于个人身体原因无法从手术台上下来，这责任谁又能保证不会落到小夏头上？ “你至于这样吗？先不说小夏在条件极其简陋的情况下，给老宋的小儿子做过一台大手术，单就我向老宋举荐由小夏给李老主刀，也是有前提的好不好。我说过，得让小夏先过去看看情况，倘若她没把握做那个手术，自然可以拒绝的。” 陈教授丝毫没有因沈教授的话生气，在他看来，叶夏就不是个头脑发热的人，要是那个手术不能做，亦或是风险系数太大，她肯定会做出自己的决定。 “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沈教授冷哼一声，气呼呼得再次放狠话：“只要小夏出事，我必定拿着刀去找你和老宋算账。”一个医学天才，真被两个老东西给弄夭折，到时恐怕不用他动手，俩老东西自个都得后悔死！ “好好好，你这话我记住了，现在咱们能过去了吧？” 站起身，随手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军大衣穿上，陈教授一脸赔笑问。 他反正相信自己学生的能力，相信小丫头有自个的判断，相信她能够很好得应对李老的手术。 “又不能上手术台，你跑过去干什么？” “我想第一时间为我的学生庆贺手术成功不行啊！” 沈教授看都不看陈教授：“小夏可不止是你的学生。” 陈教授笑：“是是是，小夏不仅是我的学生，还是您沈教授的学生，走吧，小夏这会子怕是已经被老宋带过去了。” 第578章 手术由叶夏接手 “老东西，你今个整得这一出，我会永远给你记住的。” 沈教授没好气地吐出一句。 陈教授既无奈又好笑：“小夏是医学天才，在我来看，医术完全可以和专家媲美。” 顿了下，他续说：“你可能没听老宋细说，他家小儿子数月前受的伤，说起来，需要多个科室的医生相互配合才能完成手术，就这都很难保证那小子能好好活下来。可是小夏却在简陋的条件下，将老宋儿子的小命给救了回来，且术后没出现任何不良反应，手术伤口也恢复得相当好，当老宋把这事儿详细和我说过后，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 沈教授没吭声，只是听陈教授一脸认真地接着说：“老沈，我很惊奇，觉得很不可思议，觉得老宋口中的小女娃绝对不是普通人。” “少见多怪。”和小夏相处久了，他有眼睛自然看得到，无论是说话行事，还是身上的气质，都不寻常好不。 某医院，院长办公室。 “小夏，这手术你能做吗？” 看着手中的病例，以及各项化验单，叶夏眼神专注而冷静，好一会，她挪离目光，看向宋爸和这医院的院长：“这个手术你们真放心让我做？” 上辈子，她专攻脑心胸外科，做这心脏搭桥手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就她目前的身份，去给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同志做如此重要的手术，合适吗？ 就她所知，不管是在这个时空，还是她原先所在的时空，世界上第一例心脏搭桥手术是1960在米国实施的，国内要完成这个手术则晚了六七年，也就是说，我国做第一例这样的手术，正好就是这两年。 而原本要给那位老同志，也就是李老做手术的专家，据说有在米国留学，据说有做过此类手术医生的助手。 但眼下的情况是，李老情况危急，专家一时半刻赶不回来，院方心外科其他医生没把握拿下这么个大手术，于是，就有她出现在这里一事，可问题是李老相信她吗？还有那些配合她做手术的医生、护士相信她吗？ “你真能做？” 宋爸忽略她的话，兴奋得直接从沙发上站起身：“我就知道你行的。” “叶同志，我和老宋是挚交好友，从不怀疑他说的话，但在李老这个手术上，我对老宋和陈教授推荐你来做这个手术，其实一开始不抱有希望，这一点，还请你别见怪。但在你翻看李老的病例和那些化验单时，我对你的能力已经相信一半，再听到你刚才的问话，和你此时流露出的淡定自若，我相信由你操刀李老的手术，没有一点问题。” 院长姓姜，他是跟着宋爸同时站起的，此刻，神色既严肃又难掩激动。 救人是医生的天职，面对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叶夏做不到在人命面前否认自己的能力，她点点头，嗓音清冷而认真：“以李老的身体状况，我有把握完成这个手术，但我需要绝对的信任。”她不会给陈教授和宋爸丢脸！ 第579章 你行的 宋爸启口：“你放心，在接你过来前，你的情况老姜有专门和李老说过，李老亲自点头，同意由你操刀帮他做这个手术，并且，李老有留下话，万一手术失败，不需要你承担任何后果。” 没担任医大校长前，他曾在医院任职，更早以前，他和老姜都在李老手底下工作。 对于李老的身体状况，他和老姜都异常关注。 得知李老需要提前做手术，而主刀医生远在京市，老陈这个可以操刀的，却又因为重感冒无法上手术台，一时间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就在这时，老陈向他推荐夏夏，说他干闺女应该能完成李老的手术。 没多做考虑，他和老姜碰了个面，便匆忙把小丫头从家接过来。 “老宋说得没错，李老有亲口交代，同意由你为他主刀。” 姜院长对宋爸的话予以附和。 “我能见见那位老同志吗？” 叶夏觉得她还是有必要和李老亲自见一面。 做手术前，她需要给她的患者信心，好让对方信赖她，把自己完全交到她这个主刀医生手上，这样有利于整个手术进行。 “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李老的病房。” 说着，姜院长率先走出办公室。 某病房内，无人知道李老和叶夏都谈了些什么，但等叶夏走出病房，姜院长和宋爸，以及院方心外科的几位医生被李老身边的勤务员请了进去。 “叶同志，我姓任，你叫我老任就行，对于李老的手术，现在我们几个老家伙全听你的。” 叶夏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看着姜院长等人出来，看着这和她说话，两鬓斑白，年约六十的老医生，不对，按资历，眼前的老人绝对称得上是专家级别的人物，微微笑了笑，她伸出手，和几位老专家分别握握手，神色敬重说：“一台手术成功离不开所有参与人员密切配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小夏。” 陈教授和沈教授的声音同时响起。 “老师，你们怎么过来啦？”叶夏眼睛一亮，笑着走到两位老师面前：“您感冒很严重呢，不可以随便乱跑的。”这句话她是对陈教授说的。 沈教授笑容和蔼：“我们过来看看。” “老师身体没事，加油，我和你沈老师都知道你行的！” 陈教授轻拍拍叶夏的肩膀，而后，右手握拳，给叶夏鼓鼓气儿。 “老沈，老陈，这女娃娃是你俩的学生？” 和叶夏之前说好的那位老专家笑问沈教授和陈教授。 “是呀，小夏是我和老陈的得意弟子。” 沈教授说着，笑得一脸自豪。 “有福气。” …… 三十分钟后，手术室。 “手术刀……” 清越冷静的嗓音从叶夏喉中溢出，她站在手术台前，开始了她在这个世界，在正规手术室的第一台手术。 这个时候，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姜院长神色略有些紧绷，对宋爸说：“手术应该开始了。” 低“嗯”一声，宋爸看眼这位老友：“你很紧张。” 第580章 你就没有怀疑过？ 两人坐的长椅距离手术室门口有段距离，加上说话的声音不大，并未引来他人关注。 姜院长眉头微皱：“说得好像就我紧张似的。” “你看看我，好好看看我的脸，可能找出一丝紧张？” 宋爸面部表情一派淡定，实际上，他心弦绷得紧紧的。 “那孩子都没上过正规的医大，咱哥俩也真是……”姜院长一脸苦笑，然，话说到一半，他轻叹口气，又打住了话头。 “你后悔了？后悔听了我的话，后悔向李老推荐我干闺女做这个手术？你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对吧？” “老宋，这可是关乎李老性命的大手术，不能有一丝马虎。” “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别说你不知道这点。” “你呀，怎么就不理解我的心情？我不过是一想到那孩子……” 姜院长正要往下说，却被宋爸截断：“是，夏夏是没读过正规的医大，可天才之所以称之为天才，那说明她有她的过人之处。你不是没有看到小博身上的伤口，就小博那会的情况，你觉得把他放到你这医院抢救，有几成把握能下手术台，又有几成把握在术后不出现不良反应，还有，你能确保他恢复成现在这样？” “最关键的一点，小博的手术是由夏夏独自一人操刀完成的，而且是在一个极其简陋的条件下完成。” 宋爸语落，姜院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就没有怀疑过？” “怀疑什么？”宋爸眸光微闪了下：“老姜，你好好想想那些伟大的科学家，有几个是循规蹈矩踏上成功的阶梯……”姜院长的表情一言难尽，他不就是担心李老，没忍住随口说两句么，不就是怕手术过程中出现个万一么，至于这么说教他？ 其实，宋爸对叶夏不是没有怀疑，毕竟一个人再怎么天才，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中，竟有一手了不得的医术和操刀经验，这让人怎么想都有些违和。 然而，那娃儿告诉他，她之所有有娴熟的操刀经验，全源于有山上那些野物做实验体。 这说服力虽然不足，却由不得他不信。 否则，女娃儿娴熟的操刀经验，还真没法解释。 姜院长抹了把脸，带着丝苦笑说：“老宋啊，我收回我刚才说的。”顿了下，他再度启口：“这说起来，在我肯定小叶的业务能力后，就不该再对她生出质疑。” “你可以质疑，咱们等手术后见真章吧。” 给他个白眼儿，宋爸起身走向手术室门口，打算在手术结束前，不再理会这位立场不坚定的老友。 操刀娴熟，又做医药医学研究，到目前为止，已成功研制出三种特效药，且又有一项研究正在进行，哼，这些说出来，还不把你个老家伙给震住！可惜的是，没有关方面允许，他不能对外随随便便道出夏夏的研究成果。 陈教授身体实在不舒服，却又不愿意回家休息，没得法子，沈教授在叶夏进手术室后，扶着陈教授去了姜院长的办公室休息，等叶夏手术完成。 第581章 斗嘴 因此，这俩极为护短的老教授没有听到宋爸爸和姜院长刚才的对话，否则，俩人肯定加入宋爸爸的舌战中，把姜院长怼得不要不要的。 “有四个小时了吧？” 陈教授背靠沙发，端杯热水边轻抿边问坐在一旁翻看包子的沈教授。 “你又不是没戴表。” 沈教授话虽是这么说，但还是放下报纸，看眼腕表上的时间：“刚好四个小时，你病着就坐在这再歇歇，我可得去手术室那边等着了。”说着，沈教授拿起呢大衣站起，熟料，陈教授跟着起身：“一块过去。” “病着就别随便乱跑，这可是小夏说的。” 戴上**帽，围上围巾，沈教授就往办公室门口走。 “这会感觉好了不少。” 抓起自己的帽子扣到头上，陈教授穿上大衣，又是戴口罩又是围围巾，把自个武装得严严实实，提步紧跟上老伙计：“整个手术过程差不多需要五个小时，咱们这会过去等不了多久，小夏就能从手术室出来。” “没听到异常动静，看来小夏的手术做得相当顺利。” 沈教授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有些自豪地说了句。 “今个这手术一旦成功，小夏在我国医学界势必名声大震，甚至有可能会被载入教科书，你信不？”陈教授说得与有荣焉，也不等沈教授出声回应，他笑眯眯地又说：“反正我是绝对相信的。” “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给陈教授一个白眼，沈教授哼声说：“就小夏目前为止在实验室取得的成就，已经……”摆摆手，没让沈教授继续往下说，陈教授压低声音开口：“你是老糊涂了不成？” “我又没……” 张嘴本想反驳，然，沈教授很快意识到自己差点违背保密原则，只听他说：“是我疏忽大意，不过，我说得那可是实话。” 陈教授哼了声：“我有说你在扯谎吗？一大把岁数了，说话也不知道多过过脑子。” 沈教授瞪眼：“终于被你捉住点把柄，瞧把你嘚瑟的，难不成想把我当成你家小子那般训斥？” “我可没能耐有你这么大的儿子。”陈教授嗤笑，而后瞥老友一眼，夹带着鼻音揶揄起来：“以前总找我的不是，今日我只唠叨你一句，就被你说成是嘚瑟，还厚脸皮地想赖着做我儿子，你这算盘倒是打得响，吃我家口粮，给你家省下过年啊？！” 摸摸鼻头，沈教授无辜脸：“我有你说得那么小气？” “自个想去。” 手术室外。 “怎样？” 宋爸爸凝向姜院长挑眉：“可还质疑我闺女的能力？” “你这个老宋，咋就得理不饶人呢！” 手术已经持续四个多小时，没出现任何异常情况，这让姜院长感到高兴的同时，为自己之前和宋爸爸说的那些话，心生惭愧，是他小瞧人女娃娃了！ 宋爸笑得好不得意：“我就是想告诉你，别在门缝里瞧人，不然，这自打巴掌的滋味可得有你受咯。” 第582章 叶夏获赞 就在他音落之际，手术室门上的灯灭了，很快，门从里面打开，叶夏率先走出来，眸色内敛而沉静：“手术顺利，不过，术后24小时为危险期，如若病人在这24小时内没有并发症，手术才算完全成功。” “老姜老宋，小叶厉害啊，做她的手术助手，我是受益匪浅啊！” “老任，大开眼界了吧？” 陈教授和沈教授走过来，笑眯眯地问任教授。 “确实大开眼界了，小叶站在手术台前，简直就像是一把锋锐的宝剑，所向披靡啊！” 任教授说着，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你俩是交大运了么，怎么就收了小夏这么好个学生？”陈教授点头：“我和老沈确实得了天大的好运。” 如叶夏所言，李老的手术确实很成功，为免24小时内出现并发症，叶夏在医院待到第二天半下午，看到李老醒转，心里轻舒口气，又一刻不停地给这位老人家做了番全面检查，见手术伤口恢复良好，生命体征也很稳定，她趁无人留意之际，朝李老的水杯里滴入一滴灵泉水，而后亲手端到病床边，在勤务员帮助下，让李老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润润喉。 “李老，您一周后就能出院，但在此之前，您老可得好好在医院静养。” 把水杯放回桌上，叶夏眉眼弯弯，笑着叮嘱这位老人家。 “小同志，谢谢，谢谢你了，老头子我还以为下不了手术台，没想到竟然还能再看到太阳，你放心，只要是小同志你说得，我都听。” 李老的声音明显有些虚弱，但他气色看起来尚好，吐字清晰，显然心情不错。 考虑到老人家不能太耗神，叶夏在和李老说了两句话后，又交代值班护士几句，便离开了医院。 …… “夏夏，这天气看着可不怎么好，要不你过两天再回去。” 心里有事儿，叶夏在家休息一晚，早起没等天大亮，就在江墨涵陪同下坐上车，准备出发前往老家。 “嫂子，岑知青是四福的小叔，他出事我必须得回去看看。” 前日收到的两封信，一封是叶雯雯写的，一封是小思明写的。信中，叶雯雯提到知青宿舍意外失火，那日，她因为生病没去学校给孩子们代课，不料，在她正睡得迷糊时，察觉到屋里温度在升高，情急之下，她顾不得身上没力气，下炕就奔向门口。 结果，屋门怎么都拉不开。 烟雾透过门窗缝隙一个劲往里钻，知青们都在地里上工，呼救无人应声，原以为就这样葬身火海，却在快要失去意识时，她听到门被踢开，看到一抹朦胧身影向她靠近。 是岑凯，是岑凯不顾危险，不顾知青们阻拦，冲进火海救了她。 但她是被救了，而岑凯却在救她的过程中，被屋顶上掉下的椽头砸中左腿。 碗口粗的椽头，从高空落下，力量过猛，导致岑凯的腿伤得特别严重。 公社卫生院不收，说医疗条件不够，没法医治。 县医院倒是把人收了，但是给出的诊断结果和治疗方案是，要保命，就得锯掉左小腿。 第583章 你这是要嫁给我 看着信，即便没看到叶雯雯本人，叶夏都能感觉到小姑娘现在有多么的无助，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小姑娘在写这封信时，定是泪流满面。所以，哪怕天气再恶劣，她都得回去一趟。 再说小思明写的那封信，看得她又是心酸又是恼怒，还有一丝丝无可奈何。 她的好二嫂，在她印象中，算得上是个好嫂子的陆大妹，怎么就妥协在一个贪得无厌，不讲理的老太太手上？ 以死相逼，就因为做娘的以死相逼，便丢下丈夫和孩子，跟着老太太回老陆家做牛做马。 又当爹又当娘，二哥身染风寒咳了有半个来月，若不是在小思明写这封信前昏倒在地，想来二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小家伙把信寄出去。 忍住满心情绪，叶夏瞒着叶大嫂，免得这位风风火火的大嫂一个忍不住，把叶二哥的事告诉叶大哥，从而影响到叶大哥工作。 “俺知道劝不住你，那你可得答应嫂子，路上顾好自个，安全去安全回来啊。” 站在车窗外，叶大嫂不放心地一而再叮嘱：“夏夏，俺给你二哥和几个孩子做的棉衣，还有你让俺找人帮着做的那三套棉衣都裹在那俩大包袱里。” “嗯。”叶夏微笑点头：“我会把棉衣带给二哥和思明他们，说是您亲手给他们做的。” “促狭鬼。” 叶大嫂笑嗔一句，方接着道：“好了，快走吧。” 听到车子发动，她忽地又冲着驾驶室喊了句：“小童，你路上别开得太快，注意安全哈，”说到这，她把视线从司机小童身上挪至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江墨涵：“小江，你跟着夏夏多留点心，千万不能让她在老家受人欺负。” 司机小童，名童志，是叶夏的专属司机。 江墨涵，是叶夏的学生兼助手江树涵的哥哥，来到叶夏身边化名曲骏，主要职责，保护叶夏安全。 不过，这江姓两兄弟长得可是一点都不像，但样貌都挺好看，想来一是随了父亲，一个随了母亲。否则，就这样两兄弟在叶夏身边，迟早会引起他人注意。 点头，江墨涵并未说话。 h县医院。 “岑凯，你别灰心，我有给小夏姐写信，她医术好，肯定能帮你保住这条腿。”岑凯自打在医院醒过来，得知自己的左腿受伤严重，要想保住性命，就得锯掉左小腿，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拒绝医生提议，不许任何人到身边，硬是咬牙忍痛，撑了一天又一天。 伤腿在恶化，哪怕医生有做过清创处理，有保守用药，那伤得严重的小腿依然恶化得厉害，眼看着岑凯被烧得迷糊，好不容易温度降下来，没过多长时间又烧起来，叶雯雯真得是心急如焚。 “你说句话啊，岑凯，你要是担心日后生活不方便，其实大可不必，有我呢，岑凯，有我在身边照顾你，你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 叶雯雯眼睛红肿得厉害，一看就没少哭，看着这样的她，岑凯眼底闪过一抹痛楚，终于说出在医院醒转后第一句话：“你这是要嫁给我，做我的女人，照顾我一辈子？” 第584章 不想拖累她 那抹痛楚转瞬即逝，此刻，他声音暗哑，眼里尽显嘲弄：“感激我，还是同情我？” “没有，岑凯，我承认我感激你，但我没有同情你。照顾你，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你愿意娶我，我会和你结婚，做你的妻子，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嘉哲哥已经有喜欢的人，她不会去纠缠，而岑凯为救她没了一条腿，这是她欠他的，理应为他的人生负责。 但如果他不同意，她也不会强求嫁给他，她会默默照顾他，直至他不再需要她那一天。 这是叶雯雯在知晓岑凯的腿要被锯掉那一刻，做出的决定！ “哪怕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不计前嫌，愿意嫁给我？” 岑凯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儿，这是他喜欢的女孩子，是他喜欢好几年的女孩子，如果没有接二连三的事儿发生，他势必想法子让她喜欢上他，嫁给他为妻，然而现在他哪里还有资格和她在一起？ 既然不能给她幸福，又何必拖累她？！ 叶雯雯并不信岑凯所言，她说：“你有对不起我吗？没有吧，你我以前虽认识，但我们的交集并不多，你没理由和我过不去，做出伤害我的事。” “可还记得你插队前发生的那件事？” 按捺住心底的伤痛，岑凯提醒叶雯雯。 闻言，叶雯雯当即脸色一白。 “把你堵在小巷子里的那几个小混混是我指使的……” “你……” “对，就是我指使的，告诉我，你现在可还想嫁给我，照顾我一辈子？” 叶雯雯咬唇，眼里泪光萦绕，那是她永远都不想回忆的一件事，可是她没想到，昔日和她无冤无仇，今日为救她搭上一条腿的同学，竟是……竟是曾经差点毁掉她的幕后主使者。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好了，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这样，你走吧，我们从今往后不会有任何关系。” 伤害她，是他最不愿做的，但此时此刻，却是他亲口伤她，真是混账啊！ 孙军和何峰在病房外站了有一会，听到好哥们自己给自己抹黑，两人对视一眼，推开门，一前一后走进病房，孙军没去看岑凯，而是凝向叶雯雯说：“不是凯哥要害你，是叶乔乔看你不顺眼，找……” 没等他说完，岑凯瞪眼，直言打断：“军子，你这是在包庇我！”孙军和何峰都是他的发小，三人关系极好，上个月两人插队到的双槐村。 “我说得是实话。” 看岑凯一眼，孙军对叶雯雯续说：“不信你可以问疯子。” “疯子”是岑凯这些发小给何峰取得外号。 叶雯雯脸色煞白，眼里写满难以置信：“她……她为何要那样对我……”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叶乔乔看你不顺眼，就找我们帮忙，凯哥因为喜欢你，担心不答应叶乔乔，那女人会找别的人对你不利，就只能应承下来。而你被那几个小混混堵在巷子里的时候，我们就在附近呢，凯哥都打算好了，一旦那些小混混对你动手，由凯哥出面把你救出来。” 第585章 叶夏是及时雨 “叶雯雯，军子说得句句属实，凯哥答应叶乔乔，一方面是不想被其他人伤到，另一方面是想着有这么件事儿，他能和你走得近些。” 何峰不顾岑凯刀子似的眼神，在孙军所言的基础上给以补充。 待他语罢，岑凯暗哑的嗓音里夹带着满满的怒气：“说够了？说够了，出去，全给我出去！” 见孙军、何峰站在病房里不动，他抓起茶缸就扔到俩人脚下：“出去！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脸色气得发青，担心他气出个毛病，孙军看眼何峰，两人嘴角紧抿，转身向病房外走。 “还有你，也给我出去！” 冷然的眼眸锁在叶雯雯身上，岑凯手指病房门口，毫不留情面地赶人。 “我要留在这照顾你。” 恨他吗？叶雯雯心里这会子有些乱，不知道该不该恨岑凯。 是，他是答应叶乔乔行事，但他并非真正要害她，而是变相地在保护她…… 但当时她万一出事又该怎么办？ 病房外。 “您是……” 童志和江墨涵提着水果和营养品跟在叶夏身后走到岑凯的病房门外，看着他们，孙军和何峰先是一怔，旋即孙军眼里露出疑惑，把目光锁在叶夏身上，他识人的眼力还是有点的，很显然，前面这个长得极其漂亮，脸上挂着柔和微笑的女同志是三人里面主事的。 “我姓叶，请问岑凯是住这间病房吧？” 能准确找到这间病房，其实叶夏在门诊处已然咨询过。 孙军点点头。 他怎不知凯哥还有这么一位亲戚？ “小夏姐……是小夏姐吗？” 听到病房门外传来的熟悉嗓音，叶雯雯眼里的泪水当即涌出眼眶，不等她去开病房门，就见门已然被孙军推开，她的小夏姐微笑着朝她走来，一瞬间，她控制不住地扑到叶夏怀中，抱住她真心认下的姐姐哭得怎么都收不住声。 好在她没哭多长时间，便止住泪水和哭声，拉着叶夏到病床旁：“小夏姐，你快给岑凯看看，这里的医生说他腿上的伤恶化得厉害，说要保住性命就得把这条腿锯掉，小夏姐，岑凯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不想看到他失去一条腿，不想他因为一条腿对生活失去盼头。但要是到最后他的腿真得没救，那我就照顾他一辈子！” “哭够了就先站在一边，我先给岑知青检查下腿伤。” 办正事时，叶夏向来都是严肃的。 拆开绷带，将岑凯那条伤腿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又经过把脉，对岑凯的身体和腿伤有了大致了解，叶夏说：“这腿伤得是挺严重，不过还没到必须要截肢的程度。” 她这话刚一出，岑凯死灰般的眸子立马染上一抹亮色，只听他颤声问：“真得吗？我的腿真得能保住吗？” 叶夏点头：“不过你的伤口感染得很厉害，要想把腿治好得吃些苦头，还有，得先把你的体温降下来，否则，即便你的腿保住了，你这人到时怕是已烧成傻子。”发着烧，还能保持头脑清醒，这小子的毅力还真是不错。 第586章 你妹妹我不差钱 “凯哥，凯哥，你的腿还有救，太好了，太好了，你不用截肢啦！” 孙军高兴得冲着岑凯说了句，接着像只陀螺似的在病房里来回转圈儿。 “我去找院方和你的主治医生谈谈，等我准备好外敷要用的草药，就给你做手术。”要完全治好岑凯的伤腿，需要中西医结合医治，好的消炎药她空间里有，但要促使岑凯伤腿部位已经坏死的细胞再生，就需要几味草药做成膏状外敷了，再结合她的银针，抱住这小伙儿的腿不成问题。 叶夏很忙，说完她的打算，没在病房多留，便前去找县医院领导和岑凯的主治医生。 亮出证件，与院方谈妥相关事宜后，叶夏立马去配制外敷药膏，在此之前，她有给叶雯雯留下特效退烧药和消炎药，叮嘱她按时给岑凯服用。 …… 余姚村。 “……” 看到叶夏进屋，叶二哥以为自己眼花，直至叶夏坐到炕边，二话不说抓起他的手把完脉，他方确认，这突然间出现在他眼前，给他把脉，给思明兄妹仨拿出不少好吃的，是他妹妹没错， 嘴角噏动，他忍住眼睛里传来的酸涩感，扯出抹温润的笑，向叶夏打手语：“你工作忙，又有好几个孩子要照顾，怎突然跑回来了？”但没等叶夏出声，他脸色骤然生变，没好气地瞪眼思明，这才把目光重新挪向叶夏：“思明有给你写信。” 见他面露恼色，叶夏笑着安抚：“是我嘱咐孩子的，一旦家里有事，务必写信告知我。” “家里又没什么大事发生，那孩子是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有自个的注意了。” 叶二哥靠着炕柜坐着，苍白的脸色一看就知病着呢，他精气神不怎么好，看得叶夏心里很不是滋味。 “姑姑，这是热水。” 思明端着一个掉了不少漆皮的搪瓷缸走到炕边：“不烫。”伸手接过，叶夏像是变戏法似的，掌心多出几颗药丸：“吃了这药，再连挂三天点滴，你这病差不多就能好得七七八八。”顿了下，她又说：“药和点滴都是我拖干爸从市医院买的，不用，是没法退的。” 眉头紧皱，叶二哥打手语：“得花不少钱吧？” “你妹妹我不差钱。” 叶夏俏皮地笑笑，岔开话题：“等会我给你和孩子们做好饭，就去双槐村接二嫂回来。” “她的心没在这个家里。” 摇头，叶二哥苦笑着比划：“我给过她不止一次机会，她也不止一次答应我，不会再对陆家抱有幻想，可是，那老太太用死相比……她还是舍下我和孩子们跟着她娘回了双槐村。” 对妻子，他是有感情的，且感情不浅，但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她一次次为娘家在他这消耗。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两人无法再继续过日子，那便了断吧。 “二嫂就是缺爱，人其实是个实诚的。”思明兄妹仨尚且年幼，这没了母亲，二哥累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对孩子们的成长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好。 第587章 叶二哥有工作啦 叶二哥抿唇，良久，他比划：“她过不了好日子。” 可是她怎就不想想，当他们家过苦日子时，老陆家谁拉拔过他们？ 数年不登叶家门，似是压根忘记有大妹这个女儿，一夕间叶家翻身，厚着脸皮跑过来认亲，想着法子讨要东西。 偶尔一两次，他不会计较，但次数多了，把叶家当做陆家的库房，是人都忍不住动怒。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叶夏低叹了句。 “离婚。”叶二哥眼神坚定，比划：“她既然舍不下陆家，舍不下她老娘，离婚正好成全她。” “思明他们还小呢。”叶夏心有顾虑。 叶二哥看眼围坐在被窝里的三个孩子，慢慢比划：“我能够照顾好他们，再说，有思明帮着照顾两个小的，我这日子总能过得下去。” “爹，您一定要和娘离婚吗？” 离婚的具体意思小思明不懂，但他知道爹和娘以后怕是不能再在一起了，而他和弟弟妹妹同时也很难再见到娘，要说不难受，肯定是假的。 因为娘再不好，那也是娘，他不记恨娘打他那一巴掌，他只想一家人好好的，只想爹和娘还像以前一样，疼爱他和弟弟妹妹。 “要娘……” 小念义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叶二哥看看大儿子，又看看小儿子，最后把目光落向闺女。 “爹和娘不分开。”小姑娘眨巴着琉黑琉黑的大眼睛，对叶夏说：“姑姑，媛媛不要爹和娘分开。” 三个小人儿的视线齐齐聚向叶夏，使得叶夏心里一阵酸涩，她笑了笑，柔声说：“不分开，你爹和你娘不分开，但是为免你娘继续做错事，得让你娘一个人生活一段时日。”三小显然没太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就连叶二哥也不甚明白。 唇角微抿，叶夏说出自己的打算：“二哥，过两日你和孩子们随我去市里生活，动身前，我会把嫂子从老陆家叫回余姚村，往后她若是脑子不再犯糊涂，以前的事就算了吧。” 叶二哥比划；“你这样没用，她改不过来的。”叶夏正要张口，只见他又比划：“城里生活不容易，我这样既帮不到你，还有可能拖累你，不成，我和孩子们不能成为你的负担。” “我有托干爸帮忙给你在市医院中医科找了份工作……” “不合适……” 叶夏没等叶二哥往下比划，微笑直言：“二哥，没什么不合适，那份工作你担得起。“叶二哥却边摇头边打手语：“我口不能言，在工作中难免出差错，你别为我劳烦宋叔。” “你从小和娘学中医，别说只让你在药房抓药，就是让你给病患把脉看病，都不成问题。听我的，这工作咱接了，每个月30块钱，半年后参加考核，如若通过，就能转成正式工，再往后，二哥指不定能坐诊呢。” 见叶二哥的表情微微有些松动，叶夏再接再厉：“干爸说医院那边还能给你提供个二十平方的小房子，等人一到就能住进去，但我觉得你和孩子们还是住在我那好些，这样咱们一大家子人住着热闹，也能彼此有个照应，孩子们玩起来也有个伴儿，你说是吧？” 第588章 肯定行 “好。” 思明点头。 “咱们给你娘半年时间，让她好好想想谁才和她亲，谁才是她的家人，等她想通后，再把她接到城里和你们团聚，当然，家里肯定会给你娘留吃的留钱票，不会饿着她的。” 不给陆大妹来点狠的，这女人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失去，只有从骨子里认识到自己一时心软，犯糊涂，追寻所谓的母爱，把真心在乎她的亲人伤了个透，或许才能知道失去的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 “我都听姑姑的。” 让娘一个人在家好好想想，没有坏处，免得她一而再，再而三做错事，伤得爹爹不得不和她彻底分开。 “夏夏，二哥真得能行？”娘要是知道他能去城里的医院上班，应该会很高兴吧？！ 叶夏唇角噙笑，很认真地点头：“肯定行。”二哥把娘的中医术几乎全部继承，在药房抓个药，这点工作胜任起来一点都不难。 …… 给叶二哥爷四个做好饭，外加江墨涵和童志，以及叶夏自个，大大小小几个人填饱肚子，又帮着叶二哥挂上点滴，叶夏留下江墨涵照顾叶二哥和三个小家伙，而后，由童志开车，载着她前往双槐村。 “谢谢婶子！” 抱紧怀里的大包袱，周铭琛眼眶泛红，招呼弟弟小川一起给叶夏鞠躬。 “你这孩子总这么见外，对了，等会我再抱两床被子过来。” 童志这会子正帮周家修补屋顶，这是叶夏分派给他的活儿，对此，小伙子没有一丝不乐意，毕竟任谁看到周家爷孙仨的居住、生活条件，都会生出一丝不落忍。 然而，有心帮把手的，却少之又少。 究其原因，童志不知，叶夏却是清楚的。 “婶子，我家有被子。” 周铭琛连连摇头拒绝，他已经接受婶子给爷爷和他们哥俩做的新棉衣，又岂能不知足的还要婶子再送棉被过来，不行，他绝对不可以贪得无厌，把婶子对他们爷孙的好，当成是理所应当。 “就那一床被子三个人盖，过两天气温再下降一点，夜里还不得把你们给冻醒。” 浅声说了句，叶夏揉了揉少年的发顶，方柔声续说：“听说近日就会有大雪，你爷爷年岁大了，一旦受冻病倒可怎么办？还有你和小川，一个比一个身子单薄，婶子离得远，你们要是全因为受冻生病，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婶子……” 吸了吸鼻子，周铭琛眼角滚落一滴泪水。 “听话，谁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今日婶子帮你们一把，来日婶子指不定有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呢。” 动作轻柔，帮少年拭去脸上的泪，叶夏招手唤小川到身边，继而揽哥俩到自己怀中，压低声音说：“冬天的日子不好过，婶子这次回来有给你们带不少吃的，等天黑了，婶子再给你们送过来。” 童志这时走进屋：“叶姐，屋顶修补好了。” “谢谢叔叔！” 退出叶夏的怀抱，周铭琛哥俩面向童志满眼感激地鞠躬。 冬日昼短夜长。 安置江墨涵、童志歇在叶二哥家，叶夏在夜幕落下来不久，像蚂蚁搬家似的，往周家一连跑了三趟。 第589章 叶夏惊讶 “爷爷，这被子好暖和。” 躺在暖呼呼的被窝里，周铭川笑得一脸幸福：“婶子真好，小川喜欢婶子。” “你婶子给咱家送这么多东西得花不少钱票，这往后啊你们哥俩但凡有点出息，定要好好报答你婶子和你向北叔。”棉被、棉衣、棉鞋、粮食这些过冬必需品，是有钱都难买到的好东西，但向北家的却想着法子给他们爷仨掏弄来，这份恩情用再多的言语都无法描述出。 给周家的东西，叶家闲时都有在空间“加工”过。 不会让人看出是市面上没有的，以防止有人没事找事。 “嗯。” 小哥俩同时应了声。 “睡吧，爷爷有些啰嗦了，但爷爷觉得有必要时常在你们耳边念叨，不然，爷爷担心你们过个几年，忘掉你婶子和你叔曾经对咱们的好。”说着，周老爷子沉默好一会，发了句感慨：“一时的善念换来今日的福报，这是爷爷不曾想过的呢。” 第二天，叶夏带着用草药配制好的药膏，在岑凯的主治医生配合下，给岑凯的伤腿做了手术。 娴熟的操刀术，行云流水般的施针手法，以及那配制出带着淡淡药香的药膏，无不令辅助叶夏做手术的医护人员震惊。 “太厉害了！你是没瞧见，我在这县医院干了起码有八年，还从未见过有哪个医生能那么完美地完成一台手术。 “手术结束后，邱大夫的脸色不太好吧？” “听听你这话，好像邱大夫是个小心眼似的。” “我不就是随口问问嘛，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日外科这边都在传，说双槐村送来的那位男知青只有锯腿才能保住一命，结果，人家不知从哪请来的医生，说那位男知青的腿伤是很严重，却没严重到需要截肢，并在咱们医院就把手术给做了，我要是邱大夫，这心里肯定不美。” “那是你心眼小，邱大夫在手术结束后，可是直言自己在业务方面有欠缺，还说有机会的话请那位女医生多多指教呢。” 这会子约莫十二点半，两个二十五六岁的护士坐在值班室边吃饭边低声闲聊，其中一人有参与叶夏给岑凯做的手术，也难怪她会被叶夏的操刀手法和施针手段给惊艳到。 “小夏姐，岑凯真得没事了吗？” 叶雯雯送叶夏坐上车，仍有些不放心地问。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那不是什么大手术，而且手术很成功，我有把配置好的药膏留给邱大夫，后面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你呢，记得按着我说的，在岑知青的伤腿恢复期间，注意避免他的腿受到二次伤害，术后三个月，看顾着他拄着拐小范围活动活动，等到一年左右，取出钢板……”为安小丫头的心，叶夏把岑凯那条伤腿日后的恢复情况，与叶雯雯稍微详细地说了下。 听完她的话，叶雯雯终于流露出舒心的笑容。 片刻后，她问：“你今天就回市里吗？” 叶夏回她：“明天。” 这时，叶雯雯脸颊染上抹红晕，吞吞吐吐说“小夏姐……我……我想嫁给岑凯，你觉得怎样？” “你要嫁给岑知青？” 第590章 不赞同 叶夏惊讶，但转瞬，她似是了悟，问：“因为感激？” 摇摇头，叶雯雯垂眸掰扯着手指说：“岑凯需要人照顾。” 叶夏皱眉：“如果是这样，我不赞同。” “可是……” 叶雯雯抬眼看向叶夏，张了张嘴却半晌没说出后话。 “岑知青腿上有伤，老支书和大队长不会看着不管，他们肯定会安排人予以照顾，而你若是因为感激和岑知青结婚，照顾岑知青，这不仅是对岑知青的羞辱，也是对婚姻的亵渎。雯雯，婚姻是建立在感情基础上，你不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爱，要嫁给岑凯，说实话，那是拿感情当儿戏。” 说到后面，叶夏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打消你的念头，别等到日后后悔了，才知道自己当初做出的决定有多荒唐。” “小夏姐，我……我没有拿感情当儿戏，我嫁给岑凯想照顾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们从同一个地方到这里插队，又是同学，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去，所以，我觉得我们在一起，或许也是个伴儿，至于你说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 情急之中，叶雯雯把心中所想如实和叶夏道出，听完她的话，叶夏冷肃的脸色渐变缓和：“你们会有回去的一天，但时间上怕是有得等。”说到这，她稍顿了下，方接着说：“感情确实可以培养，但我希望你和岑知青先试着相处，等你们对彼此都有了感情，再结为夫妻不迟。” 十年，十年后，知青才会陆续返城，在此期间，像叶雯雯这些最早到农村插队的知青，娶妻嫁人，甚至生孩子在所难免。 毕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于知青们来说，一开始是新鲜的，他们充满激情来农村挥洒汗水，但时日久了，发现回城无望，初时的激情势必会被劳作慢慢消磨完，到那时，农村生活给他们的感觉无疑是枯燥的。 这种情况下，除非想做大龄青年，又或者不惧他人的闲言碎语，才会选择独身。 而对于岑知青，她是不太了解，可就她对这小伙子的感观来说，岑知青的心性还是很不错的。 既如此，雯雯和岑知青处对象，最终要是能走到一起，也是美事一桩。 “我听小夏姐的。” 叶夏所言有被叶雯雯听进耳，只见她眉目舒朗，很干脆地说了句。 “好了，我该去办其他事了，你记得把我交代你的和孙知青、何知青也说一声，免得他们在照顾岑知青时出现岔子。”语罢，叶夏摆摆手，车子在叶雯雯恋恋不舍的目光注视下，驶出了县医院。 双槐村，陆家。 “娘……俺，俺想今个回去……” 陆大妹鼓足勇气，抬眼看着老娘说出她这几日一直没说出口的话：“俺不在家，当家的和孩子怕是连一口热的都吃不上嘴，娘，等俺有空了，再回来看你和俺爹。” 老娘当日以死相逼，迫使她不得不跟着回双槐村，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进娘家门，天天挨骂不说，家里的脏活累活全是她做。 第591章 大妹后悔 但换来的是啥？ 无视，家人的无视，他们似乎认为那些都是她应该干的。 吃不上饱饭也就罢了，喝口稀的，还得看人脸色。 她这是何苦呢？ 陆大妹心里很难受，却不知道该给谁说。 错了么？她在意老娘，在意这个家里的亲人，错了么？ “这不是你家啊？你想往哪儿回？” 陆老太太“啪”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瞪眼骂大妹：“叶老二就是个没用的，看你在那个家里当牛做马伺候叶老二和他的小崽子，老娘心疼你，才将你带回自个家，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还想着回去给那一窝子做老妈子，老娘告诉你，你最好趁早死了那个心。” “娘，咱家眼看着就要添两张嘴吃饭，哪里有多余的口粮养个外人，要我说，你就让大妹走吧，免得过两日这一大家子都喝西北风。” 蠢东西，任谁都看得出叶家起来了，这不知道好好在家过日子，被个老婆子一吓唬，就舍下男人和孩子跑回娘家做苦力，真得是个没脑子的二傻子，念在叶家有利可图，她勉为其难好心帮这蠢货一把，也好让叶家承她一个人情，日后能在她小 儿子的前程上提携一二。 钢蛋已经在家务农，谈不上还有啥前程，至于铁蛋，成日只知道玩耍，心思压根没放在读书上，陆大嫂觉得这俩儿子她是指望不上了，所以，她决定对肚子里这个多上点心，等到来日好跟着享清福。 “老大家的，你不想吃饭就滚回自个屋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阴沉着脸斥责大儿媳一句，陆老太太继续骂大妹：“叶老二当着我的面让你走，他已经不认你这个婆娘，你倒好，没脸没皮地还想着回叶家，陆大妹，你说老娘咋就生了你这么个贱骨头？！” 原以为她以死相逼把人带走，那该死的哑巴会服软，把家里藏着的好东西全拿给她带走，并且跪求她把大妹这赔钱货留下来，谁知，这都过去十多天，叶家那哑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哼，难不成坐等她送人回去？ 想得倒美！ 不拿钱票，不拿好东西登她老陆家的门道歉，她这做娘的便做主，让大妹和叶家彻底了断。 等离婚后，给那赔钱货另外找个男人，聘礼自然少不了。 “回去吧，好好和明礼过日子。” 陆老头出乎意料地开口，令陆老太太当即如被泼盆冷水：“老头子，你说啥？你让大妹回叶家，凭啥啊？他叶家既然不想要大妹，咱凭啥要把闺女再给他送回去？”回过神，陆老太太冲着老伴就是“噼里啪啦”一通。 “娘，你能讲点理成不？大妹和明礼有仨孩子，人家日子过得好好的，你没事总跑人家里闹腾个啥劲？”陆大哥的眉头几乎拧成疙瘩，看着老娘明显有些不耐烦：“自打你把大妹带回家，村里人都说啥了你知不知道？” “爹，俺知道，俺知道，村里人都在传俺奶是土匪，还传俺奶不要脸面，把俺大姑家当成咱家的库房……” “吃你的饭！” 第592章 叶夏到陆家接人 不等铁蛋继续往下说，陆大哥一嗓子吓得淘小子当即怔住。 “娘，你再这样闹腾下去，我看啊，小六和红红这辈子就别想说亲事了。” 放下碗筷，陆大哥长叹口气，起身出了堂屋。 大妹这会子眼睛鼻子齐泛酸。 爹和大哥在帮她说话，这是她没想到的，看来，在爹和大哥心里，有她这个闺女（妹妹）呢！ “为个外人整天吵吵，你们烦不烦啊？！”陆红红脾气上来，瞪眼大妹，对陆老太太说：“娘，你要是能养得起我，我这辈子就守在咱家，守在你身边儿，不然，你还是少做点让人嚼舌头的事儿。” “红红，你这话是对娘说的吗？” 陆老太太被陆红红的话气得直喘粗气。 “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看着老娘，陆红红这一刻出奇的平静，她说：“近半年来，咱家的事儿是一件接一件，名声也是越来越难听，娘，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但时至今日你脑子该清醒了，别再盯着别人家给自家捞好处，末了，让一家子人跟着你受人指点。” 她要离开农村，要去城里找对象，要在城里生活，离不开四哥帮忙，如若由着娘作践陆大妹，给叶夏那个女人找不痛快，不说老陆家会不会真被叶家大哥收拾，就她自个去城里生活的愿望肯定得落空。 嫁给庄稼人，做一辈子农妇，她坚决不会同意。 基于此，她必须得在老娘身上下功夫，别再和叶家起矛盾，最好能修复两家的关系。 “都在呢。” 熟悉的声音从院门口传进堂屋，立时，陆老太太等人齐把目光望过去，就见叶夏嘴角噙笑朝堂屋走来。 “四……四嫂……” 陆红红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这走进堂屋的身影却引得她很难不羡慕、嫉妒。 穿着洋气，近半年没见，一个人怎就有如此大的变化？ 从头到脚，变化太大了！ 灰色中长款呢子大衣，黑色修身裤搭配同色短靴，柔软看着就很暖和的格子围巾……这身搭配妥妥就是城里人的着装。 没理会陆红红，叶夏取下口罩，淡然清透的眼眸直接落在陆老头身上：“我过来接二嫂回余姚。”她和这一大家子没多余话，因此，不想多费唇舌。 “你以为你是谁啊，说接人就接人，回去告诉叶明礼那个哑巴，要想和大妹继续过日子，拿上东西再过来领人。” 陆老太太阴沉着脸，冷冷地给出一句。 “我二哥是没法说话，但还请您老嘴上积点德，别一口一个哑巴地叫我二哥，对了，听您刚才那话里的意思，要是我二哥不给你钱票和粮食，你是打算让我二嫂和我二哥离婚，对吧？” 叶夏眼里的嘲讽尤为明显，奈何陆老太太压根就没放在眼里，她哼了声，说：“你知道就好。” “知道贪得无厌是什么意思吗？” 弯起唇角，叶夏扫了眼陆家众人，随后将目光落回陆老太身上，缓声说：“自打我离开村里，自打我大哥和我二哥相认，你去我二哥家就像是串门子，从我二嫂手上没少拿东西吧？！这人啊，总得要点脸面，不然，活着就是给人唾弃的，老太太您说对不？” 第593章 直言 “你嘴巴放干净点！” 这是骂她不要脸，不要以为她老婆子听不出好赖话。 叶夏嗤笑：“树活皮人活脸，您老都不把自己的脸面当回事，我又有什么说不得的？” 说到这，她身上气场蓦地变得冷然，一字一句说：“今个过来，我没工夫和你们说废话，我就是想接我二嫂回去，如果我二嫂不愿意和我走，那就由她亲口告诉我。” 视线挪转，她望向陆大妹：“二嫂，你要继续留在陆家还是跟我回余姚？” “俺没想和你二哥离婚，俺和你回去。” 感受到老娘投来的迫人视线，陆大妹浑身紧绷，但还是遵从自己的心说了句。 “成，我带你回余姚，但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提前与说说比较好，你呢，听了后也别怨怪哪个，要是觉得委屈，可以继续待在陆家，或者直接和我二哥把手续办了。” 没去管大妹的脸色，叶夏把叶二哥和仨孩子要随她离开的事儿道出，当然，她没具体说去哪里，以免陆家人像蚂蟥似的跑到城里黏上她办事儿。 陆大妹神色怔然，显然被叶夏的决定惊住。 “老四家的，你这是啥意思？” 陆老头察觉到不对劲，沉着脸问叶夏。 “按理说，我二嫂有心拉拔娘家，我这做小姑子的没什么话可说，也没立场说我二嫂的不是，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总不能看着我二哥因为我二嫂的举动受委屈。不说别的，单就我给我二哥做的衣服，我二嫂招呼都不打，直接拿给老太太送陆家栋穿，” “再有，这年月家家口粮吃紧，挣钱不容易，我和我大哥看我二哥日子过得艰难，才从自家匀出一些吃的穿的和钱票给我二哥过日子，可谁又能想到，我二嫂好日子没过两天，便想着把家里的东西往娘家送，甚至丢下我二哥和三个孩子一走就是近半个月，你们可知道，我二哥数日前病倒，要不是身边有思明在，我这次回来看到的只怕是……” 叶夏没再往下说，而她把大妹做的事说得这么直白，把叶二哥的病说得那么严重，无非是给陆家，给陆老太太敲警钟，别再厚着脸皮上叶家讨要东西，别再拿陆大妹和叶二哥的婚姻说事儿，不然，当谁不敢离婚还是咋地？！ 二哥相貌俊逸，脾气好，又识字有文化，且很快就能在城里工作，想再找个媳妇轻而易举。 更别说，还有她和大哥帮衬二哥，她还就不信二哥和仨孩子不能把日子过好。 陆家众人一瞬间臊得慌，尤其是陆家几个爷们，简直无地自容，是他们家的不知足导致大妹婚姻出现问题，导致大妹往后的日子过得尴尬， 不过，这一众人里可不包括陆老太太，她此刻心有不甘，怒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筷哐当响，咬牙切齿说：“离婚，今个就离婚，我家大妹凭啥要被你们兄妹欺负，留她一人在村里生活，既然你们家不稀罕我家大妹，那索性离婚，我给我家大妹另外找个男人，让你二哥等着后悔吧！” 第594章 不过是为多捞好处 “娘，俺不离婚！”大妹流着泪摇头。 陆老太太怒其不争，拿起碗就砸了过来，叶夏见状，一把拽开大妹。 没砸到人，反倒碎掉一只碗，气得陆老太太当即咒骂：“败家玩意儿，你给老娘滚，老娘就当没生过你这个赔钱货！”当着叶家哑巴的面，她虽不止一次说，要大妹离婚，给大妹另外找个男人过日子，即便在刚才，她当着老四的家的面依然那么说，但她不傻，又岂会真断了叶家这门亲？ 她不过是想给家里多捞点好处，可眼下看，叶家似是要来真得，一旦大妹被她撮掇得留在家里不走，又或是听她的和叶家的哑巴离婚，那她无疑得不偿失。 这年月，黄花大闺女嫁人，聘礼也没多少，何况是一个离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再嫁，能值几个钱？ 罢了，她暂且忍忍，稳住叶家，等大妹日子过得更好些，还怕这赔钱货不多多孝敬她这做娘的。 “走吧。” 叶夏嗓音轻淡，看向大妹说了句，又转向陆家众人：“谁都想过好日子，但前提是，凭借自己的双手把日子往好过，而非一味地贪图他人的便宜。”留下这么一句，她戴上口罩，转身，头也没回，径直走出陆家院门。 “娘，四婶好看。” 青苗小小声在陆三嫂耳边说：“我长大了也要穿成四婶那样。” “少做白日梦。” 陆三嫂瞥眼小闺女，随后招呼大闺女青叶扶她起身，说：“你和青苗帮着你大丫姐二丫姐收拾碗筷。”没有大妹这个劳力使唤，锅上的活儿自然重新回到大丫二丫姐妹几个手上。至于陆红红，人家是老太太的掌中宝，能下地干活已经不错，还指望人家围着锅灶打转，想都别想。 “折腾来折腾去，折腾得大妹被丢在家一个人过日子，你高兴了？” 陆老头吸口烟锅，开始数落老伴：“别说你都是为这个家好，要是真为这个家好，老陆家的名声也不会被村里人传得那么不堪。这以前吧，你提都不提大妹，现如今你咋就好意思咬住大妹，从她那动辄讨要好处，把大妹一个好好的家眼看着就要拆散，有你这么做娘的？” …… “你娘可真够丢人的，被老四家的不留情面那么说一通，要换作是俺，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三房屋里，陆三嫂扶着肚子坐到炕沿上，撇嘴冲着陆三哥念叨起陆老太太的不是：“就咱家这光景，不说好好巴着人叶家，反倒还上人门上一而再讨要东西，逼着人家两口子离婚，俺可算在你娘身上长见识了，这脸皮啊，厚得让俺实在没法说。” 讨来的好处他们三房没沾上一星半点儿，凭啥要他们一家几口子陪着被人说教？ 呸！没脸没皮，贪得无厌的老婆子，活该让老四家的给没脸。 陆三哥黑脸，瞪着婆娘瓮声瓮气斥责：“俺娘是做得不对，可也没你说嘴的份。” “咋？你难不成因俺说你娘几句嘴，就想打俺不成？”挺挺肚子，陆三嫂半点不惧男人的黑脸：“旁人俺可管不着，你得给俺听好了，这往后只要遇到老四，最好能和人多说两句话，把关系拉近些。” 第595章 俩妯娌不谋而合 “俺就是个大老粗，和老四没话说。” 先不说四弟不是老陆家的种，单就四弟一个读书人，在外做大事的，人家能浪费时间理会他一个庄稼汉？何况……老四不在家的时候，家里人是咋对老四家的？除非他脸皮厚，才会巴着老四不放，给自家谋好处。 但他要脸，是的，即便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庄稼汉，也是要脸面的，又岂会上赶子往老四跟前凑？ 徒招人厌烦！ “你就是个木头疙瘩，俺还不都是为了俺肚子里这个着想，要是他四叔四婶和咱三房关系亲近，你想想，等日后咱儿子长大，老四两口子还不拉拔拉拔？！”不愧为妯娌，这陆三嫂和陆大嫂在如何对待叶夏和陆向北这件事儿上，心中所想竟不谋而合。 “你想得倒远。” 陆三哥闷声说了句，心里已然被婆娘说得有几分动摇。 这时，陆三嫂望着炕上昏睡的闺女叹口气，一脸忧愁说：“俺看你还是找你娘要几块钱，带着青禾到卫生院看看吧。”好好一个闺女，数天前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做啥都心不在焉，夜里睡着时不时惊醒，白天更是稍微听到一点响动，就吓得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发抖，问也问不出个啥，闹得她和当家的这几日没少发愁。 “娘不给。” “你有找过你娘？” “前个就找了，俺说青禾病了，可娘说能吃能睡好着呢，说家里没闲钱。” “啥叫好着？青禾明明动辄昏睡，惊醒后尖叫个不停，你娘这是不想给咱家青禾花钱看病，才那么打发你呢。哼，要是换成你金疙瘩弟弟和宝贝妹妹生病，看不把你娘急得赶紧送人去县医院。” 陆三嫂语气有点冲，但陆三哥却没吭声，很显然，他对老娘的偏心也有了意见。 “不是我……不是我……” “……火……” 青禾额头上布满冷汗，她此刻被噩梦缠绕，嘴里不停说着胡话，只是声音很小，陆三哥两口子并没有听到。 “这丫头在说啥呀？” 见闺女嘴巴不停地在动，陆三嫂皱眉问陆三哥。 “俺也听不清。” 陆三哥摇头。 “你快摸摸二丫头的额头，咋就这么烫呢！” 一探闺女额头上的温度，吓得陆三嫂忙收回手。 “发烧呢，我去找红红，看她那还有没有退烧药。”确认闺女在发烧，陆三哥说着，三两步走出房门。 他记得一个月前陆红红感冒发烧，老娘有让钢蛋到卫生院帮着买退烧药。 没多会，陆三哥端着碗热水，拿着一片退烧药回屋：“给，快给二丫头吃了。” “她小姑这回倒是心善。”陆三嫂说了句风凉话，看着陆三哥扶起闺女，忙把退烧药塞进闺女嘴里，又端起碗吹了吹，方给闺女喝了口。灶房里的暖壶不保温，刚烧的热水灌进去，二十来分钟后，就变成温水。 “火……不是我，不是我……” 吃了退烧药，陆三哥刚把闺女放平躺好，忽然就听闺女嘴里断断续续说出这么一句。 第596章 怕 他有听到，陆三嫂同样有听到，登时，两口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说会不会是……” 陆三嫂刚提个话头，一想到后果，吓得忙捂嘴自己的嘴。 “别瞎说，那事咋可能和二丫头有关。” 低斥婆娘一句，陆三哥的脸色却越发难看。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二丫头正好是在知青点着火那日，看起来不对劲的。 据说火势很大。 岑知青为救叶知青，一条腿被落下的椽头砸伤…… “当家的，俺……” 就两人目前的神色来看，陆三哥所想，也是陆三嫂心里想的，且越想越害怕，越是心惊胆战，以至于她脸色逐渐发白，连声问陆三哥：“你说咱该咋办？这要是被村里人知道，咱家可就要倒大霉了，俺前个还听说岑知青的腿怕是要保不住……” 说到这，她忽然间似是想到什么，下一刻，就见她气得咬牙切齿，阴沉着脸说：“知青宿舍着火前那天，俺有看到老六家的喊青禾到她屋里，等青禾出来时，手里攥着几颗奶糖，当时她只吃了一颗，给青叶青苗分了一颗，剩下的全给了俺，让俺帮她收着。” “六弟妹有找过二丫头？” 陆三哥是个老实憨厚的，但这并不是说他没脑子，村里这半年发生的事儿，基本上都是围绕在叶夏和那伙子知青身上发生的，而在知青中，不管是叶知青，还是钟知青，都与叶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眉头拧成疙瘩，想到叶知青差点被烧死在知青宿舍，是陆家栋的媳妇，也就是钟知青借自家二丫头的手捣的鬼，陆三哥顿时烦躁得在屋里来回走圈儿。 “俺早就说过那女人不检点，不是个好东西，你娘倒好，骂俺是个搅家精，要俺闭嘴，非得把那小狐狸精娶进门，这下好啦，她自个惹出大事不说，把咱家青禾也要搭进去，不行，俺得找她说叨说叨去。” 随着语罢，陆三嫂下炕就要朝屋外走。 “你回来。”蹲在地上，陆三哥抱住头，苦闷地说：“都到这地步了你还折腾个啥呀？！”陆三嫂顿住脚，回头看他，瞪眼说：“俺咋折腾了，俺就是想找那狐狸精问清楚，她作恶干啥要拉着咱家青禾？” “老六家的现在是个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敢出去吵吵一句，娘怕是能撕了你。” “怀着崽子进门，谁知道那崽子是哪个野男人的，也就老六喜欢戴绿帽子，闹着要把那狐狸精娶回家，你娘嘴上骂骂咧咧，不待见有这么个小儿媳，行动上却像是八辈子没见过孙子似的，把一个黑心肝的狐狸精当祖宗供在家里，哼，俺怀的难道不是你娘的孙子，她这样区别对待，等来日不能动的时候，可别怪俺不尽心伺候她。” 陆三嫂脸色难看，言语中透着满满怨气。 “你咒俺娘？” 陆三哥起身，盯着陆三嫂，眼神很不善。 “咋？你还真想打俺啊，来呀，朝这打，打呀！” 第597章 嫉妒？势在必得？ 走近，陆三嫂挺着大肚子，逼得陆三哥连连后退：“咒你娘？俺咋咒她啦，俺不过是实话实说，在你面前发电牢骚罢了，至于你为这么点事和我急红脸？！” 钟晴是两个月前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劲儿，等她前后一联想，几乎是瞬间断定自己多半怀了孽种。 至于是谁的种，她脑中跃出两道身影。 因为那俩人都有和她…… 拿掉？ 可能么？ 未婚，单就未婚这一点，让她无法走进卫生院。 自个解决？ 从近一米高的土堆上来回往下跳，没用；趁没人注意时捶打腹部，依然没用。 那坨肉就像是吃定她，由着她折腾，纹丝不动，好好地长在她肚子里。 最终，她只能威胁陆家栋背锅，娶她进陆家门，免得她肚子一旦鼓起来，被人指指点点，用唾沫星子淹死。 说是背锅，其实并不完全算是。 缘由？ 陆家栋就是钟晴脑中跃出那俩身影中的一个，从这来说，钟晴肚子里的孩子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他的。 听钟晴说自己即将做爸爸，陆家栋简直犹如五雷轰顶。 他不想给人背锅，不想承认钟晴腹中怀着的是他的种，可两人有过一回，又不是他能否定的，被人用坐牢威胁，陆家栋怂了，窝着气，捏着鼻子答应娶钟晴。 而以钟晴的名声，老陆家，尤其是陆老太太，说啥都不答应小儿子娶这么个媳妇进门。 陆家栋闹，求老娘，说钟晴已经怀上他的孩子，再不娶进门，肚子大了对他，对老陆家都没好处。 心疼儿子，心疼尚未出生的小孙孙，陆老太太即便再不喜钟晴，还是低调地把这个媳妇从知青点娶回家。 “叶姐，我怎么觉得那姑娘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车子驶出双槐村，小童一个没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我不认识。” 叶夏和大妹坐在后座上，对于小童所问，她秀眉微蹙，心里也在犯着嘀咕呢！在陆家大门口看到大红囍字，看到女知青坐在陆家栋身旁吃饭，要说不惊讶，那就有点假了，但这位钟知青既已嫁给陆家栋，且怀着起码四个月的身孕，干嘛一看到她便投来吃人的目光？难道是她逼着她嫁给陆家栋的？难道是在怨她没把自己的男人拱手相让？ 笑话！ 要真因为她所想而恨她，那简直就是笑话！ 抛开钟晴吃人的目光不再去想，叶夏这会子最想不通的是，在她走出陆家院门，碰到的那位穿着得体，梳着两条大辫子，样貌清秀的小姑娘为何要用嫉妒、势在必得的眼神看她？ 嫉妒？ 势在必得？ 奇了怪了，她都不认识那小姑娘，对方做什么要嫉妒她？还势在必得？ 叶夏哪里能想到，她碰到的是王巧儿，是她家陆工上辈子好心救人，被赖上，不得不领证结婚的妻子。虽无夫妻之实，但对方的存在，多多少少让人觉得膈应是必然的。 况且这位是重生来的，是带着悔悟来的，是怀着再次嫁给陆向北的目的，打算过这一世的，显而易见，往后少不得给叶夏找事情。 第598章 撮掇 “那就奇怪了，叶姐您都不认识那姑娘，她却用诡异的眼神看您，要不让曲哥查查……” 小童提议。 他是叶姐的专属司机没错，却也同时担负着保护叶姐的任务，只不过和曲哥（江墨涵的化名）比起来，他则是以给叶姐开车为主。 “不用。” 叶夏摇头，淡淡说：“我和那位姑娘并无交集，以后遇到的可能性很小。”无关紧要的人，她没必要花心思查探对方的底细，更何况一个村里的小姑娘，得有多大的本事，可以伤害到她？ …… 老陆家，陆红红屋里。 “红红，你四嫂变化可真大。” 王巧儿是来找陆红红玩的，不成想，在陆家院门口遇到叶夏，起初，她是没认出对方，但对方的着装和气质却让她心动，让她不其然地想到一个人——陆哥的妻子，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于是，她没克制住，禁不住妒火燃烧，盯着对方定定地看了会。 半年，出去不到半年，就大变样儿，瞧那一身打扮，只怕没少花钱票，有这样一个败家女人在陆哥身边，陆哥的日子十之八九过得艰难。 心微微抽疼，王巧儿为陆向北抱不平，深觉要加把劲在陆红红耳边煽风点火，最好能一下子把火烧到陆老婆子耳中，继而早日解救陆哥出苦海，由她来照顾陆哥日常。 “有吗？我倒没觉得。” 陆红红嗑着瓜子，看都没看王巧儿一眼，随口回应一句。 “……” 王巧儿一噎，心里微恼，脸上却没露出异样，她抿唇笑说：“就你四嫂那身穿着，起码得花两百块钱，听说城里工人每个月才拿三十来块钱工资，这样算下来，你四嫂岂不是把人家工人近乎一年的工资穿在了身上。” “你有意见？” 瞥王巧儿一眼，陆红红说：“钱是我四哥挣得，他想给我四嫂花就给我四嫂花，和旁人可没一丝半点关系。”她就想不明白了，这王巧儿近几个月干嘛老往她身边凑，一张嘴就把话头朝叶夏那个女人身上引，她是脑子有病不成？ 是，她是看不惯四哥家的，甚至怨恨四哥家的不留情面，闹着和老屋这边分家单过，且让她和小哥写欠条来日还钱，但人得有眼力劲儿，现在，唯有四哥能拉拔她一把，要是她顺着王巧儿的话，说四哥家的不是，传不出去倒还好，一旦传到他人耳里，再被四哥听到，能拉拔她才怪。 没有血缘关系，又被家里人寒了心，可以说，四哥对这个家只怕已没多少感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唯有设法抱四哥的大腿，打消所有小心思，兴许有天四哥心一软，把她弄去厂里上班呢。 王巧儿怪异地看着陆红红：“你是不是傻啊？你四哥的工资属于你们家，岂能由着你四嫂胡乱花用？红红，我给你说，你四嫂一看就不是个会过日子的，她那样的败家媳妇，迟早得把你四哥给拖到沟里。” “是吗？” 陆红红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问。 第599章 你该不会喜欢我四哥吧？ “我还能骗你不成，相信我，我看人准着呢，就你四嫂那样的，绝对不是会过日子的。” 王巧儿言辞凿凿地说着，见陆红红抿唇不语，以为自己所言起到作用，不由趁热打铁：“你家也就你四哥有本事，你可得好好给你娘说说，像你四嫂那样的女人，压根就配不上你四哥。” 这话说在陆红红没醒悟之前，或许真就被陆红红听进耳里，引王巧儿为无话不说的闺蜜，然，陆红红现如今一心想要脱离山窝窝，想要成为城里人，想要去大厂子里上班，她哪敢去得罪陆向北和叶夏，跑到老娘跟前说嘴？！ “那你说什么样的女人配得上我四哥？” 陆向北不是陆家的种，这事儿村里人尚且不知，就是王巧儿上辈子做了陆向北十来年名义上的妻子，也不知陆向北并非老陆家的血脉，因此，她才会信心十足地在陆红红这说叶夏的不是，打着一心为陆向北好的旗帜，撮掇陆红红在陆老太太耳边嚼舌头，达到她拆散陆向北两口子的目的。 王巧儿脸上微微发热，咬了咬唇，说：“我觉得温柔细心，朴素大方的女孩子适合给陆哥做妻子。” “你生病了吗？” 陆红红凝视着王巧儿看了会，没接话，反问出这么一句。 “啊？” 王巧儿怔住，转瞬，她摇摇头：“我身体好着呢。” “没生病？可你的脸怎这么红？” 陆红红持怀疑态度，蓦地，不知她想到哪，只见落在王巧儿身上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可转瞬她又暗自摇摇头，怎么可能呢？王巧儿和她差不多大，而四哥的年龄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应该三十有二吧，这王巧儿不应该对四哥起心思才对。 再者，以四哥的眼见，会看上王巧儿？ 别开玩笑了，早年若不是老娘怕花钱，用陆大妹和叶家换亲，四哥的妻子铁定不会是叶夏那个女人。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王巧儿被陆红红看得浑身不自在，禁不住摸了下自个的脸。 “你的脸很干净。”回过神，陆红红说了句，须臾后，她眼珠子一转，歪着头，用开玩笑的口吻问王巧儿：“巧儿姐，你该不会喜欢我四哥吧？” “……红红，你瞎说什么？”王巧儿先是一怔，旋即羞红脸，说：“我哪里配得上你四哥，不过，像你四哥那么好的男人，喜欢他的女孩子应该不少。” 陆红红点头：“确实是这样。”四哥人长得好，又是大学生，又有好工作，如今又少了她老陆家这么个拖累，是很容易招女人喜欢，但可惜的是，四哥有妻有子，且看起来很喜欢叶夏那个女人，想打四哥主意的“野花”，只能望梅止渴了。 至于陈姐姐……不是她不帮忙，是她认清现实，没能力相帮。 毕竟四哥和陆家没血缘关系，不是她老娘亲生的，又岂会受他人摆布，拆散好好一个家？ “巧儿姐，我困了，想睡会，就不陪你多聊了。” 陆红红不想再和王巧儿磨牙，这人心眼太多，把她当傻妞看待，要是两人继续闲扯下去，她怕忍不住怼王巧儿几句。 第600章 撕破脸 “你这刚吃过晌午饭没多久就想着睡会，也不怕长成大胖子。” 王巧儿不想走。 “大冬天胖点好。” 陆红红不咸不淡地回应。 王巧儿笑笑：“说得也是，冬天胖点不怕冷。” 见对方赖着不走，陆红红眼里闪过一抹恶意，说：“我四哥不会喜欢你的，你不必再在我面前说我四嫂的坏话，我呢，是有点脑子不够用，却也不是你认为的大傻子，被你随意拿捏当枪使。？” “……” 闻言，王巧儿的脸红白交替，张了张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陆红红却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又戳心窝子：“你这几个月总往我身边凑，动辄就在我耳边念叨我四嫂两句，今日之前我倒是没多想，但今个你所表现出来的，由不得我想歪，事实上，你的确对我四哥动了心思，没错吧？” 大家都到了说亲的年纪，既没生病，在她问“那你说什么样的女人配得上我四哥”这句话话时，脸红个什么劲？ 温柔细心？ 朴素大方？ 这是在说她自个吗？王巧儿！ 陆红暗自鄙夷，她可没看出王巧儿有多温柔，有多细心，有多大方。 嗯，家里穷，没几件像样的衣服，朴素这一点（这年月大家伙的穿着都朴素），勉强算吧。 “红红，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拿你当朋友，才不免对你多说几句，你却曲解我，这要是传出去，你让我往后如何见人？” 王巧儿眼里泪光萦绕，无比委屈地看着陆红红：“我知道了，你是不想和我做朋友，既然这样，你就把我与你说过的话当阵风吹过吧，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来找你玩儿。” 说完，她一刻都没停留，转身匆忙离去。 好你个陆红红，一夕间变聪明了是吗？很好，她倒要看看，这一世有她暗中插手，陆红红能否再借陈蓉蓉的东风，嫁给前世那个男人。 没错，在王巧儿的前世，陆红红有走出山窝窝，有找到鞍市，找到陆向北那，不过，陆向北对她的事鲜少过问，是陈蓉蓉出于对陆向北的感情，找关系给陆红红在厂里安排了份工作，并牵线搭桥，给陆红红介绍了个对象。 男方是家里的独子，父亲是厂里某个部门的领导，母亲是厂医院的妇科医生。 一次事故，小伙子腿部受伤，被医院诊断即便腿骨能长好，日后走路也会受到影响。 谈好的对象，眼看着就要结婚，因这事告吹，小伙子承受不住打击，性子变得阴沉，不喜和人接触，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做母亲的为让儿子走出“困境”，没少找人给儿子重新介绍对象，结果，人家一打听小伙子的情况，便不再有后话。 家庭条件好又能怎样，把女儿嫁给一个走路有问题，样貌只算得上普通，性情不定的男人，做父母的能放心得下？ 答案不言而喻。 但陆红红在陈蓉蓉介绍下，同意嫁给那个小伙子，是，她是看中男方的家庭条件，可陆红红有自知之明啊，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知道要想在男方家站稳，需要付出什么。 第601章 叶夏的苦心 于是，她用心对待那一家子人，不成想，小伙子养好腿伤，走路竟没一点问题。 媳妇是农村出身，说话行事有些小家子气，但对他的感情是真得，这让小伙子不由对陆红红动了几分真心。 在王巧儿和陆向北离婚那年，陆红红已有一儿一女，夫妻关系和睦，公婆对陆红红也不错，没少让王巧儿眼红，觉得自己不如人，把一手好牌打得不堪入目，没落下半点好名声。 …… 余姚村，叶二哥家。 “你也别怨我二哥对你心狠，说实话，是你一而再的举动伤我二哥太深。这次回来，我一看到二哥和孩子们的现状，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想着你到底得有多在意陆家，多在意你娘，才甘愿舍下自己的男人、孩子回到陆家。” 叶二哥这会子被江墨涵扶着已经坐到车上，三小只很乖觉，守在叶二哥身边谁都不说话，但这一大三小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望向院里，望向东屋，因为过一会，他们就将离开家，前往城里生活。 而有一个人却只能留在家，需等半年后才能和他们团聚。 然，真到半年后，他们一家人又是否会聚在一起，叶二哥心里是迷茫，小思明亦是。 陆大妹流着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叶夏抬手制止。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渴望得到家人的关爱，渴望得到父母的认可，但就我从四哥口中知道的，你和他从小没少受苦，在你爹娘眼里，你们姐弟就像是野孩子，吃不饱穿不暖，没少挨打挨骂，而你上面的兄长可有为你和四哥在双亲面前说过一句好话？” 轻叹口气，叶夏摇了摇头，方续说：“之前你和二哥带着孩子们到城里看望我，我们有聊过，当时我是怎么对你说的，你后来还又是怎么做的？二嫂，你扪心自问，是我二哥对你好，还是你爹娘你兄弟对你好？是我叶家对你好，还是陆家对你好？” “今个在陆家，我说的那些话，全是发自肺腑。我不介意你拉拔陆家，不介意你给陆家送东西，但你得有个度，得知道谁才是那个离你近的，关心你的人，得知道哪个家才是你真正的家！” 语气加重，叶夏从包里掏出一沓钱票放到柜子上：“这些钱票你收好，吃的都在地窖放着呢，你在家照顾好自己，把我说的话好好在脑子里想想。等你哪天想通，就找人帮忙写封信给我，到时我转交给二哥，抽空回来接你一家团圆。” “他小姑，俺……俺……” 陆大妹哭得泣不成声，她悔啊，悔自己不识好歹，伤透男人和孩子们的心，悔自己不该心软，跟着老娘回双槐村，在陆家做了十来天苦力。 “夜里把门窗关好，别再耳根子软，听人家两句好话，就把家里的口粮和我给你的钱票一股脑往外送。” 叶夏叮嘱。 “不会的，我不会再给我娘东西。” 陆大妹捂着嘴边哭边保证。 第602章 被说成是二傻子 “你能不能做到，我现在不知道，但你须知，一旦你重蹈覆辙，二哥肯定会和你离婚，这一点，你最好记在心里，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离婚后，你回到陆家，就你娘对你的态度，势必把你卖到深山里给人做婆娘，到那时，你的日子会过成怎样，自个想吧。” 叶夏不是在吓唬大妹，以陆老太太的尿性，只要叶二哥和大妹离婚，等着大妹的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走吧。”坐上车，叶夏搂着媛媛，思明坐在叶夏和叶二哥之间，叶二哥抱着念义，这两大三小在后座坐稳妥后，车子很快从叶家院门口驶远。 匆匆跑到院外，大妹望着远去的小汽车，泪水如泉涌出。 “明礼家的，你咋没跟着小夏他们一块走啊？” 听到有人问话，大妹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回应；“俺得看家。” “那你哭个啥劲哟，这你家当家的又不是一去不回，别难过啦！” “就是，哭啥呢，这家里三间新瓦房住着，又不缺吃不缺喝得，你这日子过得好着哩，咱们羡慕都羡慕不来，好好的，把家给守好，明礼他哥还有小夏不会亏待你的。” …… 闲来无事，聚在叶家院外扯八卦的妇女，见陆大妹望着远行的小汽车泪流满面，七嘴八舌劝说。 不料，陆大妹仅对其中一人做出回应，待再也看不到车影，她转身径直返回院里，且随手关上院门，这一举动，令那些劝说她的妇女禁不住面面相觑。 “这文礼家的咋这样？” “估计是觉得脸面上不好看，不想和咱们多说呗。” “俺猜也是。你们想想，自打叶家的日子好过起来，那明礼家的就像个二傻子似的，只要她老娘一上门嚎叫两声，立马把家里的好东西往出送，明礼好说话，也不是个在小事上计较的，一次两次自然不会说婆娘的不是，但次数多了，明礼能不生气吗？这回小夏回来接走明礼和三个娃儿，独留明礼家的在村里，要我说，肯定是明礼想治治那位爱把自家东西送人的毛病。” “傻大姐一个，有那样不明事理，只知占闺女便宜的老娘，要来干啥子。” “人啊，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会子还不定怎么后悔呢。” “后悔有啥用？不知道把自家日子过好，反倒一个劲扯男人后退，这样的婆娘还是早打发回娘家好。” “婶子，瞧你这话说得，明礼可是和人家生了仨娃儿，咋可能说离婚就离婚？再说了，以明礼的品性做不出那事儿。” “明礼做不出，叶家老大和小夏这个妹子能看着自家兄弟憋屈着？你们且等着看吧，要是思明他娘不改改她那性子，不用明礼多说，他大哥和妹子就会帮他把婚离咯！” 陆大妹没回屋，她在院中央站着，把院门外传来的闲话一字不落全听在耳里。 拎不清，她是个拎不清的，连外人都能看清楚的事儿，她却拎不清，把好好一个家折腾成今天这样。 止住的泪再度涌出眼眶，陆大妹无声哭着，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第603章 要钱 x市，某家属院。 “二哥，眼看着就要过年，可咱家却连锅都揭不开，娘让我来做什么，用不着我说想来你也是知道的。” 接连两场大雪过后，距离年关随之越来越近，陆家栋成日窝在家里心烦，便找老娘到大队部开介绍信，再揣着老娘给的十块钱，跑到市里打算让陆二哥两口子出出血，好叫他过年期间有俩钱在村里找人完几把扑克，放松放松心情。 “你是怎么找到我这的？” 陆二哥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他没有接陆家栋的话，而是瞥了眼坐在陆家栋身旁的小媳妇，语气略有些冲地问了句。 “我又不傻，二哥给家里写的信留有地址。” 陆家栋笑说，完全无视陆二哥的脸色，以及陆二嫂娘几个排斥的目光。 “……” 他在信封上留的地址只是个大概，根本没注明那栋楼哪个门号。 似是猜到他所想，陆家栋说：“鼻子下面一张嘴，在你们厂家属院稍微问问，热心人便带着我和钟晴直接到你楼下，顺便指了你家的门牌号给我看，才没让我和钟晴在这大冷天多挨冻。” 不高兴，不欢迎是吧？有老娘这面大旗在，你陆老二不高兴也得受着，不给钱票，不给我带点东西回去，我还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给爹娘的孝敬钱你二嫂刚汇回老家没几天，你既然知道这眼看着就要过年，我哪还有多余的钱给你。”对于这个年龄最小的兄弟，陆二哥是真没啥好感。 娘老子打小就宠着，读书不咋样，还一路花钱找人送到县城中学念书，十月份各中小学已复课，不想着好好学习，成日招猫逗狗，逮兔撵鸡，还把个怀着好几个月身孕的媳妇带到城里浪荡，带到他家来要钱霍霍，脸是不是太大了？！ 孝敬老人，为人子，他没话可说，但有哪条法律规定，做哥哥的还得拿钱贴补弟弟？ “二哥，你这么说是想咱爹娘都饿死在老家吗？这趟来城里，娘有特意交代过我，你要是不想法子让家里把年过过去，我和我媳妇就住在你家，跟着你和二嫂还有我那几个侄儿吃一锅饭。对了，娘让我再替她问问你，你到底得多心黑，找那么个工作埋汰家里？” 钟晴是硬要跟着陆家栋到城里的，这会儿她坐在陆家栋身旁，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似是完全没听到陆家栋和陆二哥之间的对话。 “同吃同住？就我家这屁股都挪不开的地儿，你和弟妹留下想咋住？吃的，我家也没多余的，至于你说的工作，娘是不是把我想的太有本事了，说给你找份工作就能给你找份工作，还要什么活轻松工资多，像这样的好工作，要是我能找到，你觉得能轮得到你手上？” 陆二哥说着，嗤笑一声，板着脸不客气地续说：“明着告诉你吧，我不是老大老三，对娘的话唯命是从，也不是老四，给家里没少寄钱，却差点把媳妇的命给弄没了。” 第604章 祸水东引 “陆家栋，你不小了，靠着爹娘的宠爱，靠着我们几个兄弟的血汗钱长到今天，也该要点脸面，懂点事了，别老是觉得我们做兄弟的欠你的，理应拿自己的血汗钱供你吃喝。” “二哥不就是想饿死爹娘，至于数落我一堆不是。” 陆家栋收起脸上的笑容，盯着陆二哥冷声说：“你也就是个挖煤的，冲着我叫嚣个什么劲儿？爹娘宠我是爹娘愿意，你嫌弃我花兄弟们的血汗钱，怎么不在娘生下我那会，直接把我给掐死，没胆，你今个就给我闭嘴。” 起身，他压着火气喊钟晴：“你没耳朵呀，人家赶人呢，走，咱们这就去找这厂里的领导反映反映，这娘老子养大儿子，儿子现在有出息了，要眼睁睁地看着爹娘饿死在老家，像这样眼里没有爹娘的畜生……”钟晴被陆家栋拽起，一句话不说，由着陆家栋嚷嚷，把事情闹大。 陆二嫂岂容陆家栋败坏自家男人的名声，再毁掉陆二哥的工作，只见她眼珠子一转，忙陪着笑脸安抚陆家栋：“他小叔，咱家确实拿不出多余的钱给爹娘，你既然来这一趟，为何不找你四嫂问问，看她那有没有余钱借出来。” “二嫂，你几个意思啊？”这回没等陆家栋出声，钟晴似笑非笑地看着陆二嫂说：“四嫂带着孩子去四哥那有好几个月了，我不相信你和二哥不知道，这会子你让家栋找四嫂借钱，是想看我们的笑话是吧？” 鞍市在l省，距离x市远着呢，况且这天寒地冻的，又接近年关，买张火车票都难，这女人一看就没按好心，难不成要他们夫妻靠两条腿走去鞍市？ “你们莫非不知道……” 被钟晴连声怼好几句，陆二嫂脸上不见有半点不悦，她反倒一脸诧异，看得钟晴不由在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儿，她直接问：“我们有什么不知道的？你说出来听听。 陆家栋同样狐疑，不过，他紧抿着嘴巴没有说话。 “你四嫂带着几个孩子还有你们五哥就在这城里住着呢，他们住着四合院……”陆二嫂很显然在祸水东引，猜到她的打算，陆二哥心里有些不赞同，但终究没打断媳妇，能打发走陆家栋夫妻俩，能让家里恢复平静，旁的他顾不了太多。 “二嫂没骗我们？” 钟晴眼底精芒闪过，在陆二嫂这确认。 “我骗你们做什么，那日我可是有去过你四嫂的住处呢，不说旁的，单就你四嫂能住那么大的院子，可见她在城里过得不差。” 目的即将达成，陆二嫂心里禁不住暗松口气，快走吧，赶紧离开她家，这要是真赖着不走，与她一家人同吃同住，她只怕会拎着菜刀和陆向男干起来！ 陆家栋若有所思地看着陆二嫂，忽然，他勾起嘴角说：“二嫂倒是聪明，想着法子把咱们夫妻打发走，好让你和二哥落个清闲。” “他小叔，我们家是真得没余钱，之前你也说了，家里现在连锅都揭不开，既然我知道你四嫂的落脚处，知道你四嫂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当着你的面提一嘴，还不是帮着家里人解困。” 第605章 顺手牵羊 说到这，她在心里咬了咬牙，硬是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毛票，面额最小的有一分钱，最大的也就五角钱，清点好，陆二嫂上前塞到钟晴手中：“他六婶，这是四元八角五分钱，二嫂身上就这么多，你拿着，对了，我昨个到副食店有买到打折的糖果，你和他六叔带回去给爹娘还有家里的孩子们甜甜嘴儿。” 音落，她一刻不停，打开柜子取出一大包水果糖，瞅到给女儿新织的红色毛线围巾，肉疼片刻，顺手也拿了出来：“这围巾是我刚织好的，你拿回去戴吧。” “那就谢谢二嫂了。” 钟晴不客气地把水果糖和围巾，连同陆二嫂给的那点钱塞进手上的布兜里，而后，她扯扯陆家栋的衣袖：“二哥二嫂的日子看来是真不好过，要不咱就让大宝带着去四嫂那走一趟，看看四嫂能不能帮家里一把。” 陆二嫂一听钟晴这么说，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骂个不停，这么冷的天儿，不会自个找着问着，干什么非得把她家大宝拉出去吹圈冷风？！ 熟料，她这正腹诽着呢，只听钟晴又说：“二哥之前帮你找的那份工作不合适，等年后咱们再过来，保不住二哥二嫂就能给你，甚至给我都找份好工作呢。” 这个二嫂滑溜得很，说到底今个还是出了点血，她就暂且给对方点面子，但能在城里工作，这机会她可不会放过。 临时工？ 只要工种好，以她的本事，成为正式工不难。 既然老二两口子手上有关系，不用那就是傻瓜！ 而钟晴为何没想着要陆向北帮忙给她和陆家栋找工作，no，她有想过，在进陆家门的第一天夜里，她就有在陆家栋面前提过，熟料，陆家栋当即与她翻脸，并且嘲弄：“你死心吧，要想老四出把力，把你我带出去，除非太阳打西边升起。” 至于缘由，陆家栋可没对钟晴吐出一个字。 听完钟晴的话，陆二嫂气得磨牙，然，钟晴看都没看她，直接对陆家栋说：“走吧。” 陆家栋依然没出声，只见他走到衣架前，取下一件八成新的棉大衣穿上身，这才朝门外走。 “小叔，那棉衣是我爸的，你不能穿走！” 二宝陆护民气呼呼地冲着陆家栋喊。 陆家栋只当没听见。 “你是土匪吗？来我家又是要钱又是抢东西，我家欠你的呀？” 没皮没脸，不知道自个挣钱，来他家“扫荡”，有这样的亲戚，真是丢人！ “小王八羔子，你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老子削你！” 走到门口，陆家栋顿住脚，回头瞪陆护民，恶狠狠地给出一句，吓得陆护民“哇”地哭出声，见大弟被小叔吓哭，陆春芽尖利的嗓音扬起：“小叔，你和小婶婶没脸吗？” 那条红毛线围巾是她的，是她缠着妈妈好不容易给织的，却被厚脸皮的小婶婶拿走，真是讨厌死了！还有小叔，临走都不忘顺手牵羊，看着就招人骂。 “他小叔，你把棉衣还是给你二哥留下吧，你二哥就那一件棉衣像个样儿……” 第606章 有坏人 陆家栋不等陆二嫂把话说完，哼声说：“这棉衣我带回去给爹穿，就说是二哥孝敬他老人家的。” “你……” 无赖！简直是无赖！自己想要，却让家里的老人背锅，她要是再讨要棉衣，传出去就是她家男人的不是。 “大宝。” 递给长子一个眼神，陆二哥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口，他说：“春节期间我得加班，你给爹娘说一声，今年我们一家就不回去了。”陆家栋没应答，吹着口哨消失在门外。 …… “顺着这条巷子一直朝前走，再拐个弯，到第五个四合院门前，就是四婶婶住的地方。”倒了两趟公交，陆护党带着陆家栋夫妻俩到叶夏住的那片居民区，留下话，转身，一眨眼就跑得没影。 钟晴瞅眼陆家栋，嘲弄：“你二哥一家都不待见你呢。” “关你屁事啊？！” 一把夺过钟晴手里的布兜，陆家栋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嗤笑：“破鞋一只，想在我跟前耀武扬威，你省省吧！” “谁是破鞋？你说，谁是破鞋！” 陆家栋一句话刺激得钟晴立马双眼赤红，状若疯癫，她撕扯着陆家栋，似是忘记自己眼下是个孕妇。 “你肚里的野种究竟是哪个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要我背锅，就拿出点自觉性，否则，我有你好看！”人娶进家门，要打要骂还不是由着他，贱人，敢拿肚子摆他一道，这哑巴亏他暂且吃着，可也不会让这贱人就此过上太平日子。 来城里，若不是该死的缠着他不放，又花言巧语说动老娘，他会带着她才怪。 “二福弟弟，四福弟弟，你们想吃什么尽管说，姐姐买给你们。” 宋佳佳左手牵着二福，右手牵着四福，三个穿成球似的小娃娃走在巷子里，甜糯稚嫩的嗓音由远及近，飘入陆家栋耳里。 二福？ 四福？ 陆家栋停下脚步，循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左右手各牵一个小男娃，正朝着他这边走来，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露出自己认为最为温和的笑容，冲着稍微大点的男孩直接说：“二福，你是二福对不对？我是你小叔，二福……” 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加之这会子是中午做饭的时间，巷子里走动的人零零散散，听到有人喊自己，听到那人说是自己的小叔，二福皱眉，下一刻，他奶声奶气的声音就扬起：“姐姐快，咱们快回家，有坏人！” 宋佳佳呆愣。 坏人？ 在哪里啊？她怎么没看到。 陆家栋距离三个小娃儿不到十米远，看到二福的反应，气得好一阵牙疼。 他咋就成坏人啦？ “二福，是小叔，小叔不是坏人。”他说着，正要提步上前，熟料，从另外一条巷子口忽然冲出一男一女，那俩人掰开宋佳佳牵着二福四福的手，抱起两个小家伙就朝原路跑。 “坏人！坏人……”二福在男人怀里边挣扎边喊：“快放开我，坏人，放开我……”巷子里有大人，他大点声喊，肯定有好心人来救他和四福。 第607章 一切尽在掌握中 四福抓扯着女人的头发，“哇哇”大哭：“娘！快来救四福……” 陆家栋惊住。 钟晴亦惊愣在原地。 等两人回过神，眼前看到的则是，那抱起二福四福跑的男女，像两只死狗似的蜷缩在地，二福和四福则被叶夏和一个娃娃脸的小伙子抱着，在他们周围还站着不少人。 “佳佳乖，不哭了，咱不哭了，弟弟们没事，不信你看，他们没有被坏人抱走。” 梁秋彤都快气死了，明明她都算计得好好的，却不成想计划刚实施便以失败告终，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她就该提前动手，而非瞻前顾后，等到今日才…… 和宋书伟离婚，梁秋彤把账算到叶夏头上，原以为手里有钱过上称心的日子不难，却没想到，回到家第一天，就被她妈像个泼妇骂街似的骂了有一个钟头，随后伸手，从她这要走三百块钱。 不给？ 那就别在家住。 房源紧张，租房子不是长久之计，买房子，梁秋彤手上的钱够是够，可一买房，她便只能喝西北风。这么考虑着，梁秋彤退一步，给娘家三百块钱，但前提是给她腾出一间屋子，小点没事，她要得是单独空间。 原以为日子便这么过下去，在她找到另一张长期饭票后，立马搬离大杂院。 可满院子嘴碎的拿她离婚说事，背后还对她指指点点，说什么话的都有。 天天受气，心里憋得慌，梁秋彤越发恨叶夏，于是暗自筹谋如何报复。 孩子？从孩子下手！ 心里有了主意，梁秋彤开始着手办这件事儿。 她连续多天躲在暗处观察大福几个的日常。 几点出家门，几点进校门，几点出校门，身边都有什么人。 专人接送！ 想靠近难！ 恨得牙痒痒，梁秋彤不得不仔细琢磨靠近大福哥几个的法子，待她把眼睛放到宋佳佳，也就是她女儿身上时，学生已经放寒假。 “佳佳，妈妈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要办，你看这样行不，妈妈先送你到姑姑家找几个弟弟玩儿，大约十二点左右……”按她的计划，在中午各家忙着做饭，巷子里人不多的时候，由宋佳佳避开叶夏家里的大人，悄悄带着三福出院门，她有惊喜给孩子们。 宋佳佳自幼被家人保护着长大，再者，八岁的小姑娘哪里能想到妈妈借她的手做坏事。 因此，她出于对妈妈的信任，想着妈妈会带给她和弟弟们什么惊喜，在没有大人看顾时，凑到三福身边儿，小小声说去院子外面玩儿，说她口袋里有钱，可以在供销社买好吃的。 三福怕冷，摇着小脑袋不去，就在这时，二福说他去，走的时候，还把四福带上一起。 宋佳佳想着，三福弟弟不去，有二福和四福两个弟弟陪她出去，照样能看到妈妈带给他们的惊喜。就这样，三个小家伙偷溜出家门，朝着梁秋彤指定的地方走去——巷子交叉口。 然，梁秋彤只怕到现在都没想到，二福和四福之所以能被宋佳佳顺利带出去，是江墨涵和叶夏有意放行的。 第608章 认错 孩子上下学总有人在暗中盯梢，这事儿被叶夏身边的人发现，不可能不给叶夏说。 俗话说抓贼抓脏，没有证据，即便把那暗中的人捉住，法律也难以定罪。 于是，“引蛇出洞”由叶夏提出，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叶夏不想自己的孩子成日生活在被“贼”惦记的危险中，就这么着，一日日过去，今个终于让她等到。 稍微乔装，远远跟在三个小家伙身后，看到二福四福被一男一女抱着跑，叶夏和江墨涵还有童志几乎如离弦的箭，迅速截住那一男一女，继而不废吹灰之力将二人制服。 “娘，我有打坏人。” “娘，我也有打坏人，我是故意哭哒，这样就有好心的叔叔救我和二哥啦！” “娘，我声音也很大哦，我没有哭，娘，你说我是不是很勇敢呀？” 叶夏唇角噙笑，眸光柔和而宠溺，连连点头：“娘的二福四福既勇敢又厉害，好棒！”听娘这么夸赞，二福四福瞬间脸儿红扑扑的，害羞得把小脑袋埋在叶夏和小童劲窝里。 “二福，下来！” 大福在旁站着，这时板起小脸儿，望着被二福呵斥：“没长耳朵吗？我让你下来，你给我快点！”紧跟着，他又转向四福：“还有你，快点从娘怀里下来，和你二哥排排站。” 小童憋笑，看眼叶夏，见叶夏含笑点头，方蹲身把二福放在地上。 “娘。” 他和二哥跟着佳佳姐偷溜出去玩儿，大哥肯定是为这事儿要数落他们呢。 四福耷拉着小脑袋，喊娘放他自个站着。 “大福，你想干嘛，二福四福吓得够呛，你可别凶他们。” 叶恒屹揉着大福的发顶，笑着劝这个仿若小大人似的大表弟。 “二福四福肯定知道错了，你是做哥哥的，这会子应该安慰他们两句，可不是训斥他们。” 听到陆向阳这话，大福嘴角紧抿，须臾，他瞪眼二福四福，与陆向阳说：“我爹远在外地工作，我娘每天也要忙工作，还要照顾我们这么多兄弟，有多辛苦，二福四福心里没点数吗？他们把娘的话当耳旁风，不给家里人说一声就跑出玩儿，今个这是救他们救得及时，不然，他们不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到那时，娘得多伤心多着急。” 他这话一出，二福四福立马像霜打的茄子，低垂着小脑袋同声说：“大哥，我错了。” 大福哼了声，盯着两只说：“知道错就给娘道歉。” “娘，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不淘气了，再不偷偷跑到外面玩儿。” 被哥哥训斥，二福虚心接受，转眼就向娘认错。 “娘，我不该跟着二哥一起跑出院子，不该不给您打招呼，娘，您罚我吧！”别看四福人小，认错态度可是一点都不比二福差。 “好啦，知道错就好。” 在俩小头上各揉一把，叶夏看着赶来的公安同志把地上那对男女带走，当另外一位公安同志走到梁秋彤面前时，吓得梁秋彤脸色一白，拉着女儿连连后退：“你要干什么？我与那事可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能带我走……” 第609章 我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对不起 她不说话倒还好，这一张嘴，直接暴露出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毕竟人公安同志还没说什么，她却因为满心恐慌和害怕，把自个扯进事件中心。 “同志，和我们走一趟吧，至于你和刚才的案件有无关系，等到了所里自然会有分晓。” 和梁秋彤说话的公安表情严肃，侧身给梁秋彤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不去，我不和你们走，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心理素质，竟还想着做坏事，叶夏唇角微勾，淡淡地看着梁秋彤，心中忍不住嗤笑。 能被领导指派她身边的，哪个没两把刷子？ 梁秋彤乔装打扮，守在暗处观察她家包子的日常，一开始就被他们的人发现，为免打草惊蛇，为拿到对方的犯罪证据，才迟迟等到今日收网。 对付她的孩子，怨恨她？真得是脑子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是她要宋家二哥离婚的吗？ 是她主动要认宋家二老做爸妈的吗？ 不从自身找错处，不知改变自个，将人生中遇到的变故推到她身上，哪个给惯出来的毛病？！ “妈妈！妈妈！小姑，小姑，我不要妈妈被公安叔叔带走！” 宋佳佳哭着跑到叶夏身边，抓着叶夏的衣襟，扬起小脑袋哭得直打嗝。 “公安叔叔找你妈妈问几句话，你会再见到她的。” 弯腰，动作轻柔，帮小姑娘拭去脸上的泪水，叶夏眸色柔和，暗叹口气，又说：“走，和小姑回家。”孩子是无辜的，作为成年人，她不会迁怒，更何况，这孩子喊她一声小姑呢。 宋书伟接到叶夏的电话立马向单位请假，急匆匆来到叶夏家里，而公安那边就案件的具体情况，恰好就在他刚落座的时候通过电话传过来。 “夏夏，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从叶夏口中听完前妻暗中招来拐子，利用他们的女儿带三福去院门外玩儿，趁机让拐子抱走三福，卖得越远越好。 之所以拐三福，而非其他几个小家伙，源于六福七福尚在襁褓中，身边有人守着呢，大福二福年岁大点，想顺利拐走怕有难度，剩下四福五福，不是叶夏生的，拐走，对叶夏造成的伤害不够大，经过仔细思量，梁秋彤方把拐走的目标定为三福。 熟料，三福猫冬，不和宋佳佳出去，二福又是个好动的，不想他的佳佳姐失望，便提出自个跟着宋佳佳到家门外玩耍，临走，见四福眼巴巴看着，宋佳佳和二福就把小家伙也给带上了，三小只背着大人外出就是这么个经过。 看到女儿牵着两个小家伙走在巷子里，梁秋彤站在不起眼的地方，心中虽疑惑，却没多想，只是状似随意地走到巷子岔口，给藏身在另外一条巷子里的男女拐子点点头。 他们事前有谈好，不许动女孩儿，只把男孩抱走。 那俩拐子是搭档，平日拐孩子，相互望风，这本来说好到手的是一个猎物，一下子多出一个，俩人自然高兴得很。看到梁秋彤向他们点头打手势，瞅准时机，冲出巷子，掰开宋佳佳牵着二福四福的手儿，一人抱起一个小家伙，兴奋得往原路跑。 第610章 伤心 他们有计划好路线，但算计得再好，哪知有张网正罩着他们，只等他们行动，人家好收网抓人。 详细的犯罪经过是那俩拐子交代的，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梁秋彤唯有认罪的份儿。当然，她是不想认罪的，甚至嚷嚷着她是谁谁家的儿媳，是谁谁的妻子，说一切都是误会，她没想过真把孩子拐走。 但谁又会听她的？ “佳佳。” “爸爸，我要妈妈，你带我去找妈妈吧！” 宋佳佳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显然被二福四福差点被坏人抱走，妈妈被公安叔叔一块带走的事儿吓得不轻，她回到叶夏家里虽然没哭出声，但眼里的泪水就没断过，从叶夏口中了解完整件事情经过，宋书伟抱起女儿进了叶夏的书房，打算好好和孩子谈谈。 八岁，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他不想在孩子面前隐瞒事情真相，不想孩子稀里糊涂长大，不知哪日再被身边的人欺骗、利用。 或许他说出真相，对孩子会造成不可避免的伤害，会打击到孩子，然，比起所谓的善意得瞒着，他觉得告知真相，更利于女儿成长。 “爸爸不想瞒你，佳佳，在爸爸眼里，你现在是个大孩子，所以，爸爸要告诉你的是，你妈妈因为做错事，被公安叔叔带走了。” 宋佳佳眼里泪水蓦地止住，大睁着一双兔子眼，惊得迟迟没有出声，看着女儿这样，宋书伟心疼得搂紧小姑娘，尽量用柔和的嗓音缓缓续说今天发生的事儿。 书房里只有他的声音。 坏人是妈妈找来的？ 没有妈妈说的什么惊喜，妈妈只是利用她哄骗三福弟弟出去玩，然后让拐子拐走三福弟弟，卖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利用？她知道“利用”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家里有字典呢，老师布置作业，有个字是“利”，标注拼音、比划、部首、组词。 要组三个词，想到奶奶常念叨的废物利用，于是，她查字典，把“利用”这个词的意思查查得清清楚楚。 却没想到，妈妈会利用她拐卖三福弟弟，不，差点被拐走的是二福弟弟和四福弟弟，差一点，她就再也见不到两个小弟弟，差一点他们就会被卖到不知什么地方……这事儿要是真遂了妈妈的意，小姑得有多伤心难过，她又该如何面对小姑？ “是真得吗？爸爸，你说得都是真得吗？妈妈真得利用我……找人拐卖小姑家的弟弟？” 眼泪又“滴答滴答”掉落，宋佳佳哭得好伤心，想听爸爸说不是那样的，想听爸爸说你妈妈没做坏事，没有利用你，但是爸爸只是紧搂着她，顺着她的头发说：“做错事不可怕，只要用心改过，就还是个好人。” “那我还能见到妈妈吗？” 宋佳佳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子，满眼渴望地望着爸爸。 “能，爸爸会带你去探望妈妈。” 梁秋彤起码得判五年，条件允许的话，他会带着佳佳去探视，但也仅仅是探视，他和梁秋彤已经离婚，不会再扯上任何关系。 …… 第611章 你信吗？ “是从你二嫂口中知道我住在这的吧。” 陆向阳屋里，叶夏环胸而立，眸光轻淡，看着靠桌站在她眼前的小夫妻，她嘴角挂着浅笑，可是那笑却透着股冷意：“她是不是给你出主意，到我这来讨要点好处？” 钟晴恨叶夏，连同叶雯雯一起恨上，并且为这恨有采取手段，但眼下，她心里有的只是自卑，满满的自卑，曾经……曾经的她，何曾有过自卑，何曾有过如此卑微的情绪？！ 她是骄傲的，是高高在上的，然，她的骄傲和自尊在插队双槐村后，慢慢的全没了。 尤其此刻，站在叶夏这个女人面前，她几乎卑微到尘埃里。 对方容颜俏丽，肌肤白皙，明明比她年长近十岁，看起来却比她还要青春靓丽。 尤其是对方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韵，就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她，也远远不及。 清雅傲然，矜贵闲适。 眸色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却偏偏给人一种俯视感，而她就如同蝼蚁一般，完全不被人放在眼里。面对这样一双眼睛，她那满心的恨意和嫉妒，几乎是一瞬间被卑微取代。 低下头，钟晴咬唇，好想立刻离开，以躲避被那双眼睛长时间“洗刷”，从而暴露出她心底所有的阴暗面。 “四嫂，这眼看着就要过年，家里却连锅都快揭不开，娘没得法子，只能在村里给我借了点路费，要我来城里找二哥接济接济家里，可是二哥那边的日子过得也艰难……” 在叶夏面前，陆家栋毛顺得很，乖乖地说着他来城里的目的：“二嫂凑了不到五块钱给我，又给了一包水果糖和一条围巾，以及我身上这件棉衣，说是给爹穿的。四嫂，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听二嫂说你住在城里，我……我就厚着脸皮过来了，想着咱们都是一家子，看看您能不能帮帮家里，把这个年过过去。” 叶夏轻笑：“你二哥二嫂的日子过得艰难，你信吗？” “……” 陆家栋怔愣须臾，说：“我信不信没用，二哥事事听二嫂的，二嫂说她家里日子艰难，我……我总不能跟她吵吵，把我二哥的脸面往地上踩。二嫂提到你，我也知道她没起什么好心，可我实在是担心家里老老小小饿死在年关……” “行了，你别说了。”抬手，叶夏直至陆家栋继续，淡淡说：“你和小五同岁，家里如何对你俩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但小五长成了什么样儿，你又长成了什么样儿？读书不好好读，只知道混日子，你自个想想这样对得起谁？想想等你日后没了娘老子做依靠，你那些兄弟是否还会容忍你在家吃闲饭？” “说起来，咱们已经没干系，我就是个外人，没义务，也没资格管你是好是坏，但你毕竟还年轻，我就多嘴说你两句，希望你能早点醒悟过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陆家栋脸热得很，从小到大，没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听起来虽不舒服，但稍微用心想想，这些话都是为他好。 “四嫂，我……我会改的。” 。” 第612章 嫌麻烦 “改不改是你自个的事，或许在你心里，仍然恨我收拾过你，想着要如何报复我，在这，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怕，你要报复我尽管出手，只要别把自个作进公安同志手中就好。” 叶夏云淡风轻地说着，见陆家栋几乎快要把头埋到胸口，她对空翻个白眼儿，这是知道羞臊了么？ “在这等着。” 也没去管陆家栋在想什么，丢下话，叶夏转身出了房门。 “刚才我在院里看到的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男孩子，是你五哥？” 钟晴在叶夏离开后，抬头看向陆家栋问。 “你想说什么？” 陆家栋挑眉，眼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是你娶进门的妻子，你用这种眼神看我何尝不是在侮辱你自个。” 瞧不上她，就别娶她呀，既然已娶了她，再看不顺眼，再嫌弃她，也得给她受着！钟晴语带嘲讽，眼神鄙夷，说：“你这位五哥我在村里没怎么见过，但今个看到，他比你好多了。” 陆家栋直接怼：“那你嫁给他去呀！” “没你留在我肚子里这孽种，我嫁给你五哥也不是不可能。”瘦高个，人精神，斯斯文文，一看就是个学生样儿，哪里像她身边这个，流里流气，不上学，不上工，成日混吃混喝过日子，且等着吧，她迟早得把这玩意儿踹掉。 “怀得明明是个野种，非得按到我头上，钟晴，这亏我暂且认下，可你也别想永远拿这事儿压我，逼急了，咱俩谁都别想好过。”说着，陆家栋眼里闪过一抹狠色，吓得钟晴猛不丁打了个冷颤，不该再哔哔。 叶夏很快返回屋：“这袋子里有五斤米五斤白面，是我大嫂前个才从粮站买的，你带回去吧。再有就是，按照分家契约，我是每个季度都给家里汇款的，今个你再拿回去二十块钱，还有这几张副食票、布票，旁的我也拿不出来给你。”不是她圣母，是她不想和陆家那一窝子多计较，麻烦！ “小姑，我妈说把这几张饼子给他们带上。” 叶恒屹进门，把包裹好的饼子塞到陆家栋手中，没好气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别总想着依靠他人过日子，还有，告诉你家里，我姑父和我小姑不欠你们任何人的。” 陆家栋脸庞涨红，叶恒屹却像是没看到似的，开口送人：“走吧，我送送你们。” 手上提的米面仿若有千斤重，陆家栋抿了抿唇，说：“我不会再来打扰四嫂。”语落，他把叶恒屹给的饼子放进布兜，提着沉甸甸的米面，低着头快步朝屋外走。 钟晴紧随其后，但在快要出院门时，她回过头，远远望眼叶夏，那一眼很复杂。 可惜的是，叶夏并不会往眼里放。 “那陆家的人脸皮真厚。” 叶大嫂从灶房出来，陪着叶夏站在房门口，望着院门方向，冷着脸说了句。 “脸皮厚又能怎样？我可不会惯着他们的毛病。” 扯唇微微一笑，叶夏说：“四哥和陆家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但凡敢闹腾，我们就和陆家彻底把关系划清楚。” 第613章 叶夏情绪激动，很难接受 不是亲生的，自幼在陆家受苦，十岁出头被陆家老太太“送人”，成人后不计前嫌，重回陆家认亲养老，工资没少给，却折了妻子的命，孩子们各个饿肚子，是个男人都不会对陆家再抱有一丝感情。 时间如白马过隙，再有七天就是除夕。 “这……这太突然了！” 陆向北回家过年，岑晙跟着一同过来，两人乘坐火车于早晨八点多钟抵达x市。 这会子是正午时分，叶夏被陆向北喊到书房，话还没说两句，就听陆向北说岑晙这趟来家里，是接四福，也就是毛毛去厂里生活，立时，惊得叶夏有些反应不过来。 “元旦前，岑晙经人撮合，与我们厂的一位技术员扯证结婚，对方两年前丧偶，身边有对龙凤胎，今年六岁……” 岑晙再婚，一方面是想和儿子生活在一起，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另一方面是不想继续麻烦叶夏，毕竟叶夏有六个孩子要照顾，最大的才七岁，小的尚在襁褓，加上还要工作，这让岑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决定接儿子到自个身边，减轻叶夏的负担，这才在一位厂领导说和下，与一李姓技术员重组家庭。 “对方一儿一女，你是怎么考虑的，即便要再婚，也不能……” 叶夏后话没说出，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女方只怕比岑晙年龄大，又带着俩孩子，这后妈进门，能真心对她家四福好吗？ “嫂子，李敏人不错，她说过会把四福当成自己儿子疼爱。” 李敏比他年长四岁，是一个科室的技术员，丈夫两年前病故，工种和李敏一样，家在农村，李敏是鞍市本地人，不想孩子在男方老家受苦，又担心自己一个女人养不活俩孩子，便托熟人帮着找个合适的，重组家庭，要求是对她那俩孩子好。 而他也有私下打听，李敏为人还算不错，并保证会对仨孩子一视同仁，两人谈了约莫一个月，对彼此的印象都不错，便没再拖拉，于元旦前扯证把事办了。 “不行，我不放心，四福在我身边长了半年，从她喊我第一声娘那刻起，我就把他视做自己的孩子养着，对他和大福他们不偏不倚，孩子和他的哥哥弟弟们也处得极好，我不答应你把四福带走。“ 有后妈就有后爹，目前她不能断定岑晙是否能一直做个好爸爸，但那个叫李敏的，自己就有俩孩子，而且是一对龙凤胎，年岁和四福仅差三岁，说她不偏心自个的孩子，叶夏不信！ 见叶夏情绪激动，陆向北忙握住她的手柔声宽慰：“夏夏，冷静点，咱先冷静点，岑晙这趟过来也是因为想孩子……” “想孩子就来咱家看啊，我不是给你寄了照片过去吗，你没给他一张？” 叶夏心里难受得很，要她明知后妈有可能对四福不好的情况下，让岑晙把孩子带走，她很难做到。 “嫂子，我替四福谢谢你，谢谢你对他的关心和爱护，你放心，我的儿子我肯定会疼爱，即便有李敏的保证，我也不会把孩子直接丢给她，由她全权照顾，自个不再管孩子的事儿，如若李敏做不到对我保证得那样，我会和她离婚。” 第614章 心里没底 这一点，岑晙婚前有对妻子李敏提到过。 陆向北这时说：“岑晙这次来接孩子，厂里不少人知道呢，你不想别的，单想想这大过年的，岑晙要是一个人回厂里，他那媳妇会怎么想？厂里的人又会怎么想？他们势必觉得岑晙不相信妻子，夫妻间难免生出隔阂，再有，四福说到底是岑晙的儿子，日后总要和岑晙这做爸爸的生活在一起，咱觉得是出于为孩子好，不让孩子去那个家里生活，十年，二十年后呢，孩子又如何能融入那个家？” “我不管，我就是放心不下四福。” 起身，叶夏红着眼眶走人，她不想再坐在这听俩男人给她洗脑，一句都不想听。 “陆哥，你说我这婚是不是结错了？” 在叶夏离开后，岑晙双手捂脸，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和伤感。 拍拍他的肩膀，陆向北叹口气，沉声说：“有什么错不错的，你只是想给孩子一个家，想就近照顾孩子，和孩子一起生活罢了。” 宽慰岑晙的同时，陆向北想到，如果叶夏没有来到他身边，那么岑晙今日的处境，何尝不是他要面对的，且他心里甚至比岑晙还要伤痛。 一尸三命啊！ 夏夏没穿到大福他娘身上，等着他的无疑是一尸三命，而后，他一个大老爷们带着仨小子生活，为不耽误工作，为孩子们能有口热饭吃，他……他势必会和岑晙一样，选择再婚。 然，再婚的对象，人品好坏，不是打听几句，一朝一夕就能做到了解。 再加上对方也带着孩子，婚后，要说人家会把双方的孩子一视同仁，陆向北首先不会相信。 人心是偏的，一碗水即便端得再平，它也有洒出来的时候。 何况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最是让人心疼，如此一来，不管是男方，还是女方，心向自己的孩子自然会多那么一点。 而岑晙目前的状况，女方有对龙凤胎，比四福年长三岁，那娘仨真要是背着岑晙对四福做点什么，受委屈的用不着多想，都知是哪个。 “我心里没底啊！陆哥，我心里没底，那女人看着是个好的，可我们从认识再到结婚，时日毕竟不长，我担心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那女人不会像她嘴上说得那样对我的孩子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不过是未到伤心处。 岑晙近半年承受的打击是一波接一波。 妻子逼着离婚，家中出事，母亲离世，留下年幼的孩子和尚未成家的弟弟妹妹给他，他既要顾着工作，又要操心亲人过得好不好，要不是岑晙够坚强，只怕已经被伤痛和疲累压倒。 “证都扯了，这会子由不得你打退堂鼓，先过着看吧，如若真不合适，再离婚便是。至于四福，你年前就带回去，以你嫂子对四福的疼爱，再结合我们自家的现状，我想，你嫂子多半会把工作关系提前转到鞍市去，到那时，不行就让四福继续住在我家，和他哥哥弟弟一块上下学。” 第615章 你骗三岁小孩呢？！ 调回x市工作，于他来说不现实，但他媳妇调去鞍市，应该不难。 陆向北就是这么蜜汁自信，觉得凭借他媳妇的本事，去他的工作地工作，或许都不用他媳妇自个费脑汁，自有人把事儿办妥。 “你和嫂子孩子多，我……我正是考虑到嫂子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孩子太累，才……才在熊主任撮合下，决定再婚的。” 在脸上狠狠地抹了一把，岑晙眼眶红红的，神色坚定，启口：“孩子我带走，一旦被我发现李敏苛待四福，我不会和她多说，直接办理离婚手续。” “你也别说风就是雨，别带着成见看你媳妇，我还是那句话，先相处着，慢慢磨合，倘若实在过不下去，我支持你离婚。” 离婚在这年月是不好听，但与其生活在一起彼此受折磨，倒不如干脆利落分开，重新选择自己要过的日子。 在叶夏走出书房那刻，大福正好在院里，看到娘眼眶泛红，情绪明显不对劲，怀着疑惑，他在娘进正房后，悄咪咪靠近书房，趴着窗户，隐隐约约听到女人、结婚、四福、带走这类字眼，立时脸色生变，跑进正房问叶夏：“娘，岑叔叔要带走四福，是不是？” “……” 叶夏一怔，将目光由婴儿床上挪离，看向小家伙，勉强挤出一抹微笑：“你听谁说的？” “我爹和岑叔叔在书房说话，你从书房出来那会情绪不对，我有看到，就在书房窗外听了两句，娘，我不知道爹和岑叔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我不想四福走，四福是我弟弟，是咱家的孩子，我不想他离开。” 大福说着，黑亮的大眼睛里渐生水汽，好一会都不见娘开口，他急得又说：“娘是不喜欢四福吗？四福很乖很听话，娘，你别让岑叔叔带四福走，好不好？” “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去，找你表哥和弟弟们玩去，爹和你娘有事商量。” 没等叶夏出声，房门被推开，陆向北迈着大长腿走进来，直接赶大福离开。 “我不管，二福三福他们肯定也不想四福被岑叔叔带走，还有舅妈、五叔、大表哥和二表哥，对了，还有我二舅和思明哥他们，都不会同意四福走的。” 气鼓鼓地留下话，大福转身，抹着眼角“蹬蹬蹬”地跑出房门。 “要是和我商量四福的事儿，免谈。” 看眼男人，叶夏把视线落回睡得正香的龙凤胎身上。 “以岑晙的年龄，再婚是必然的……”凑到叶夏身旁坐下，陆向北揽住媳妇儿的肩膀，柔声说：“你的担心我能理解，但咱总不能因为那些没发生的事儿，就阻止四福有个完整的家，阻挡岑晙过正常男人的生活，对吧？” “别给我讲大道理，我不想听。” 叶夏给陆向北个后脑勺，摆明不想聊岑晙要接走四福这个话题。 “你看这样行不，咱们让岑晙暂且把四福带去鞍市，等过完春节，要是四福在那边过得不好，我再把四福亲自给你送回来。” 陆向北打算采取迂回战术，熟料，叶夏转过头，给他个白眼儿：“你骗三岁小孩呢？！” 第616章 找到李守诚 陆向北摸摸鼻头，讪笑：“我真没骗你，就是觉得吧，岑晙再婚已经是事实，四福回到他身边生活，这是人家一个做爸爸的权利，你即便再舍不得孩子离开，也没有理由扣着人家儿子……” 不待他把话说完，叶夏眉梢上挑，直接截断：“打住哈，我怎么就扣着四福啦，我只是担心那个女人对四福不好。”说到这，她轻叹口气，眉眼间染上一抹愁绪，方又说：“二对一，四福若是被龙凤胎联手欺负，我离得远看不到，孩子还不得受委屈。” “有岑晙在呢，他能看着四福被欺负？” 这担心有点多余吧？！ “岑晙不上班？”叶夏反问。 陆向北嘴角动了动，终说：“要不你和孩子们开春后到鞍市生活。” “我在这边还没待够一年，就这样猛不丁地和干爸说要调走，合适吗？”叶夏有些迟疑。 “咱们情况特殊，有我在你身边，能帮你减轻家务的同时，还能帮你带孩子。” “让我想想。” “夏夏，那你可得好好想想，岑晙是明天下午的火车票，等会他带着四福前往双槐村看望岑凯，等他明早回来，你就得给个准话。” “好吧。”叶夏点头，须臾后，她说：“知青宿舍前时失火，岑知青为救雯雯，伤到一条腿，不过，我有赶回去给岑知青做手术，并且把咱家门上的钥匙留给了雯雯……” 知青宿舍着火，几间宿舍烧得干干净净，要想立马重建，不现实，于是，老支书和大队长商量，把知青们分到村民家中暂住，等来年把知青宿舍修建好，再让知青们从村民家中搬离。 岑凯腿上有伤，住的地方稳妥点，利于小伙子养伤。 考虑到这位是毛毛的小叔，考虑到叶雯雯是她认下的妹子，总之，方方面面考虑过后，叶夏将自家的房子提供出来，东屋住叶雯雯、苏曼曼俩女孩儿，西屋住岑凯、罗解放、宋书博三个小伙子，这一下子解决掉五个知青的住宿问题，可是让老支书和大队长好好松口气呢。 村里家家户户房子紧张，能腾出一个屋子给知青住，真得是没几户人家能做到。 昨天宋书博回城过年，在家尚未歇脚，就跑到叶夏这边来报道，好吧，他是嘴馋叶夏做的饭呢。 经他口中，叶夏得知村里有一半知青回各自的城市过年，苏曼曼和罗解放也各回各家，她家只留下叶雯雯、岑凯两个守着个空落落的院子，等待新年到来。 “我去收拾些东西出来，你让岑晙带给雯雯，也好让她和岑凯过个好年。” “一起。” 夫妻俩说着，前后脚出了正房。 黑省，d市。 某厂保卫科。 托京市的朋友打听李守诚的消息，直至数日前，叶一民通过那位朋友打来的电话，方准确得知李守诚竟跑到d市安家，且把名都改了，这要是心里没鬼，任谁都不会相信。 “……叶……叶哥……” 被厂部保卫人员请到保卫科，李守诚进门一看到叶一民，脸色刷地一下变得苍白。 第617章 雷霆之怒 他双腿打颤，嘴角哆嗦，额头上瞬间布满一层冷汗。 怎会找到这？ 李守诚不想相信自己看到的，但坐在椅上的人真真切切，是他以前的邻居叶五哥没错。 调动工作，改名字，这中间他把能想到的都有想到，把能用的关系都有用到，来到黑省d市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厂里工作，谁知，折腾来折腾去，终还是被人家找到。 也是啊，他这么个小人物，于叶五哥来说，只要有心找，哪怕他躲在犄角旮旯里，被人找到是迟早的事儿。 “坐。” 叶一民面沉如水，身上无形中散发出上位者的气势。 “我，我站着就好。” 这间办公室里没有第三个人，以至于李守诚在面对叶一民时，愈发紧张害怕，愈发心虚胆颤。 “我让你坐下，没听到？” 凝视着李守诚，叶一民眼里一派风平浪静，可李守诚却感觉到那目光尤为迫人，且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威压从他头顶罩下。 “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连声认错：“叶……叶哥，我，我没想骗你的，真得，我……我就是鬼迷心窍，我，不是个东西……” 无视李守诚泪流满面的可怜样，叶一民启口：“为何骗我？” 知道长子活着，他当晚就坐上火车去往京市，找人扒开那三座所谓他妻儿的坟冢，果不其然，连一根尸骨都没有看到。 空坟，李守诚早年领他看的是空坟，是假坟，他妻儿那会活得好好的，而眼前这位昔日的邻居，却告知他……他的妻儿惨死在一个夜里，惨死在刽子手的刺刀下…… 一番说辞，在他这落了感激，得到他丰厚的回报。 结果呢？ 李守诚是个骗子，是个该死的骗子，是个地地道道，彻头彻尾的可耻之徒，害得他和妻儿分离二十多年，生不能相见，不知现在过得如何。 “叶哥……叶哥……我不是个东西，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见你离家久未归来，我……我便对嫂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嘭”一声响，叶一民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直接砸到李守诚身上，他双目赤红，手指李守诚怒喝：“你刚才说什么？你对我妻子做了什么？” 李守诚像是不知道疼似的，连磕响头：“叶哥，叶哥你听说完，我……我没有得逞，嫂子反抗得厉害，拿着剪刀发了疯似的要刺我，我没有得逞……” 叶一民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厉声爆喝：“说，把我离家后，我妻儿身上发生的事全说出来，敢有一句隐瞒，老子要你生不如死！” “我说，我说，叶哥，我说，我全说……” 李守诚抱头蜷缩在地，边被叶一民用脚踹，边说起叶一民离家后，叶夏娘几个的事儿。 听着听着，叶一民手捂胸口，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椅上。 他眼里满满都是痛苦，脑中全是妻儿的身影…… 长子在他离家后没两年，竟然出走，寻他这做爹的！ 妻子在他离家那会有孕在身……他不在家，她独自把女儿生下来…… 第618章 连声质问 为寻找长子，留次子和幼女在家，幼女发高烧，进家门，冒雨抱着幼女去医院，后来又带着次子和幼女失踪…… 一个十三岁不到的孩子，在外寻找父亲，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带着不会说话的次子，抱着呀呀学语的女儿，悄无声息走出家门，她……她定是去寻找长子，寻找他们的明义…… 泪水模糊了叶一民的眼睛，他一个没忍住，吐出口鲜血。 没去擦拭嘴角的血渍，没理会心口传来的钝痛，叶一民扶着桌子起身，脚步虚浮，走到李守诚面前，将人从地上拎起，咬牙问：“你和乔佩又达成了什么交易？我妻儿现在在哪里？” 李守诚这会子鼻青脸肿，眼泪鼻涕横流，断断续续说：“乔……乔佩……是我表妹，我以前和她没联系过，就在今年……就在今年突然看到你家大小子找回家，我想到……我想到我表哥曾经说过，他说乔佩嫁的男人姓叶……再结合我知道的有关你的情况，我……我猜想乔佩的男人兴许就是你，便找到我表哥……” “看到我家明义，你又是怎么对他说的？” “我告诉明义，说他娘带着弟弟妹妹去找他了，说……说你一直没有回来过，我……我把你家的钥匙给了明义……” “明义现在在哪里？” “叶哥，我不知道，我没问明义，明义也没对我说，我说得都是实话，没骗你，真得，叶哥，我没骗你。” 叶一民质问：“你为何调离工作，又搬家？” “乔佩一而再逼问我明义在哪，我了解她的性子，她知道你妻儿还活着，为保她今日拥有的一切，绝对会想法子除掉你妻儿，我怕……我怕她作恶牵连到我……” 一手拎着李守诚的领口，叶一民另一只手握拳，朝着李守诚脸上就是狠狠两下：“有明义的下落，为何不告知我？说啊，你为何不告知我？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起那坏心，害得我妻儿流落在外，害得我二十多年以为他们都死了……” 丢开李守诚，叶一民一拳砸在身旁的墙上，瞬间，他那只拳头鲜血淋漓。 为什么？为什么他当年就那么相信李守诚说的，没对李守诚的话生出半点怀疑？ 为什么没把那坟冢刨开看看？ “叶哥……叶哥，明义和你长得挺像的，他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应该在哪个城市工作，叶哥……您只要找到明义，嫂子和明礼还有你女儿小夏应该也不难找到，叶哥……叶哥你登报寻人快些，全国登报，一旦明义他们看到报纸，肯定会与你联系的。” 为减轻自己的罪责，李守诚把他所有的聪明劲在这一刻都使了出来。 “来人。” 随着叶一民音落，门被推开，黎炜走在前，保卫科两名同志走在后，三人在办公室中央站定。 叶一民：“送交公安。” “叶哥，叶哥，我错了，你别把我送交公安啊，叶哥，你饶过我吧……” 李守诚嘶声裂肺地喊着，却没等来叶一民一句回应。 第619章 由不得你不答应 那俩保卫科的同志架着他的胳膊，像拖死狗似的，将人带走了。 “回s市。” “我还是先送您去医院吧！” “不了。” 叶一民摇头，抑制住满心痛苦和对李守诚的愤怒，以及憎恨，提步出了保卫科。 …… l省s市。 叶一民回到家直接和乔佩摊牌，看着父亲留下的亲笔信，乔佩神色变了又变，随后，她撕碎信纸，连连摇头：“这不是真得，这不是真得，我不离婚，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婚的。” 书房门关着，但隔音效果并不怎么好。 “乔佩，我不欠你的，当年乔老救我一命，又苦苦相求，我才勉为其难娶你为妻。刚才你看过的那封信，是乔老亲笔写的，这封信虽被你撕毁，但有李老做见证人，你我离婚不会遇到任何障碍。” 坐在书桌后，叶一民眸光深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一字一句说：“至今我不曾碰过你，这有名无实的婚姻，咱们还是早点结束为好。” “新婚那晚……” 乔佩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想反驳叶一民的话，却话到嘴边，半晌没有后续。 “你有孕在身，我又对你没有丝毫感情，只是出于道义，出于一个父亲为女儿名声考虑的苦心，才娶了你，给你腹中的孩子一个身份，按着乔老信中所言，早两年我就能和你离婚，但考虑到日子怎样都是过，你我毕竟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能凑合便凑合着过吧，所以，我一直没取出这封信给你看，可你是如何回报我的？” 语气加重，叶一民疾言厉色说：“从李守诚口中得知我长子的消息，却瞒着我，甚至暗中寻找我的妻儿，想要将他们全部除掉，乔佩，你说说，你的心怎么就如此狠毒？” “那晚你在装睡？” 像是没听到叶一民的话似的，乔佩直直地看着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脸色极为难看地问。 叶一民：“我有妻子，和你结婚的缘由，乔老在信里说得清清楚楚，你觉得我会碰你吗？” “也就是说，这么些年我就像个蠢货似的在你眼前晃；也就是说，从你娶我那一刻，就知道叶雯雯不是你的孩子，就知道她是我意外怀的孽种……” 乔佩情绪渐变激动，她蓦地冲至书桌前，将桌面上的东西全豁到地上，嘶声喊道：“养条狗在身边，十多年也会产生感情的，你我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久，难道就对我没一丝一毫的感情？离婚，要和我离婚，要我给你的妻子挪地方，叶一民，你妄想！我不答应！我死也不会答应你的！” “由不得你不答应。” 叶一民态度强硬。 因救命之恩，因怀念“已故”的妻儿，他被乔老相求，娶其女做名义上的妻子，从而保其女一命，避免其女名声受损，避免其女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受人非议，够了，这么多年来，他做得够了，他早已不欠乔老什么！ “爸爸，我不要你和妈妈离婚！” 书房门忽然被从外推开，叶一楠流着泪哭求叶一民：“你们离婚了，我和哥哥姐姐该怎么办？爸爸，你和妈妈别离婚好不好？！” 第620章 死都不同意 他在书房外都听到了，虽然妈妈有不对的地方，可是有爸爸有妈妈，才有家，他不想自己家支离破碎，不想爸爸妈妈分开。 “楠楠不哭，妈妈是不会和你爸爸离婚的，你放心，不管你爸爸如何说，妈妈都不会答应。” 抱住小儿子，乔佩稳住情绪，柔声安慰。 叶一民没去看那对母子，只见他拿起座机话筒，拨出一个电话号码，待对方电话接通后，他对着话筒缓缓启口：“你好，请帮我转接李老。” 李老的手术很成功，出院后，他没回老家，而是直接住进x市某干休所。 没等多久，叶一民便听到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叶啊，你这会打电话过来，该不会要给我拜早年吧？” 李老靠坐在沙发上，握着话筒，笑呵呵地打趣了句。 “那我就给您老先拜个早年。” 距离大年三十还有几天呢，不过，李老既然有心开玩笑，叶一民禁不住扯了扯嘴角，接着李老的话回了句，方把李守诚欺瞒自己，以及要和乔佩离婚的事儿说出。 电话另一端静默好一会，李老略显严肃的嗓音这才传过来：“你确定考虑好了？” “我已经让小黎着手登报，应该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和我的妻儿团聚。” 叶一民攥紧话筒，抑制住满心对妻儿的亏欠，语声艰涩说：“您老是知道的，这么些年过去，我是一天都没忘记过他们。” “小乔不同意？” 李老沉声问。 叶一民抿唇没有说话。 “行，你办手续吧，我和有关方面打声招呼，证明你和小乔婚姻破裂，错不在你。” 乔老临终前，许是想到他曾经的行为让叶一民感到委屈，因此，这位老人握着李老的手郑重拜托，一旦叶一民提出离婚，请求李老务必帮上一把。 知女莫若父，乔佩是个什么品性，没人比乔老这做父亲的更清楚。 因此，乔老担心叶一民手中即便有他的亲笔信，到想离婚时，也会因乔佩这个不省心的闺女闹出不少波折，于是，请李老在必要的时候出个声。 证明叶一民和乔佩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是叶一民出于道义，出于报恩，应下他娶乔佩为妻。 给乔佩和她腹中的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站在阳光下的机会。 “叶一民，你真就这么狠？！” 乔佩惊怔、愤怒，她没想到叶一民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没想到叶一民真给李老打电话，由李老这个早年见证他们婚姻因和结合的证人发声，彻底了断和她之间的关系。 好狠的心！ 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 李老的思绪被乔佩陡然间吼出那一声拽回，他眉头紧皱，通过话筒对叶一民说：“把电话给小乔，我来和她说两句。” 轻“嗯”一声，叶一民将话筒放到桌上，面无表情地看向乔佩：“李老有话与你说。” 熟料，乔佩眼里怒火喷涌，狰狞着一张脸，冲到桌前，抓起话筒“啪”一声挂断。 “你死心吧，谁都别想做主让我离婚！” 第621章 只是说出一个事实 乔佩咬牙切齿说：“不想被人指指点点，不想失去你今天的地位，叶一民，你最好收起和我离婚的心思。” “爸爸，你为什么非得和妈妈离婚啊？” 叶一楠哭得很伤心，只见他挪动脚步来到叶一民跟前，仰起头说：“咱家不能没有妈妈，爸爸，咱家不能没有妈妈啊！” 抬手揉揉他的头，叶一民垂眸看着少年，启唇：“楠楠，我并不是你的生父，你是你妈妈收养的，那年她领你到我面前时，你大概有六岁。” 乔佩蓦地把儿子拉到自己怀中，怒视着叶一民嘶吼：“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在楠楠面前胡说八道？”楠楠是她的孩子，对，就是她的孩子，不是她收养的，不是的。 看着乔佩近乎歇斯底里的样子，叶一民神色未变，一字一句说：“我只是告诉孩子一个事实，等你我办完离婚手续，孩子们想跟你还是跟我，随他们自己选。” 知道妻儿“惨死”，受乔老一命之恩，不得不娶眼前这个女人，这件事像千斤重担似的压在他心底，后来，得知故友夫妻相继牺牲，留下一个年幼的男孩无人照顾，出于对妻儿的怀念，出于诚挚的友情，他收养那孩子到身边养育。 晨光，骆晨光，是那孩子的名字。 他没有给孩子改姓，并且在那孩子年幼时，没少给小家伙讲他爸爸妈妈的故事，以便孩子牢记他的爸爸妈妈，牢记那对给予他生命的亲人！ 五个孩子里面，晨光和他最亲，再就是雯雯，一个胆小温柔的小姑娘。 至于蓉蓉和乔乔，还有楠楠，这三个孩子更亲近他们的母亲——养母！ 对，就是养母，蓉蓉是乔佩收养的第一个孩子，乔乔是乔佩的同学施南和白薇的女儿，施南病逝，白薇产女后失踪，留下刚出生的小女娃，乔佩看着可怜，向他提出收养那孩子。 他没意见。 后来，乔佩又从外面领回一个孩子——楠楠。 她很喜欢这个孩子，甚至胜过喜欢乔乔和蓉蓉两姐妹，而她喜欢的三个孩子，和她没有一丝半点血缘关系，反倒对自己的女儿雯雯极度排斥。 呵！ 雯雯来到这世上有错吗？ 是乔佩自个出意外，怀上一个小生命，又因为她自个的身体原因，不能把孩子拿掉，最后为了她的名声，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乔老向他开口，帮他女儿一把……就这样，一段属于他的，被他从心底排斥的，名义上的婚姻便形成了。 “妈妈，爸爸说得是不是真得？” 叶一楠已是个小少年，看得出爸爸不像是在骗他，可是……可是他有些接受不了，虽然脑子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属于这个家的影子，但他一旦认真去想，那些影子却又变得极其模糊，以至于他到今日都不知道那些影子具体是什么。 但刚才，就在刚才，爸爸说他是妈妈收养的孩子，这是不是证明，他脑海中的模糊影像，其实是他真正的家，真正的亲人留给他的？ “你是妈妈的儿子，你只是妈妈的儿子，走，妈妈陪你回卧室，别乱想，躺床上好好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第622章 媳妇存心找事，肿么破？在线等，挺急哒！ x市。 岑晙终究还是带走了四福。 小家伙不想离开娘，不想离开哥哥弟弟还有六福妹妹，但无论他怎么哭闹，还是离开了他熟悉无比的家，离开了关心他、爱护他、疼爱他的亲人。 叶夏心里难受毋庸置疑，可她再难受，也改变不了四福被他爸爸接去鞍市的事实。 “还生我的气呢？” 窗外夜色深沉，陆向北搂着媳妇儿躺在自己臂弯里，亲亲她的额头，柔声说：“宋叔不是已经答应你，等来年天气暖和后，便把你的工作关系转到鞍市么，你想想啊，春节转眼即到，然后顶多再过三个月，就能和四福重聚，别气了，成不？” 叶夏闭着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句回应都不给。 嘴角掀起抹苦笑，陆向北无奈极了，他又说；“我是看你抱着四福不撒手，而火车不等人，才用了点力道从你手里抱走小家伙，交到岑晙手上。夏夏，你可不是个小心眼的人，看在我情有可原的份上……” “闭嘴，我要睡觉。” 蓦地打断男人，叶夏翻身背对陆向北。 “媳妇，你这是冷暴力，这样会伤到我的。” 陆向北黑眸中笑意流转，勾起嘴角装委屈：“我……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一回，从今往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吭都不吭一声，更不会从你手里抢东西。” “你说谁是东西？” 叶夏豁然坐起身，杏眼圆瞪，气鼓鼓地看着男人。 “四福不是东西，对，四福不是东西……” 陆向北赔笑，忙不迭解释，熟料，叶夏上手就在腰间软肉上拧了一把，磨牙说：“你竟然说四福不是东西，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哎哟！媳妇这显然在无理取闹，现在该咋整呢？ 见男人一脸懵逼，叶夏心里觉得好笑极了，面上却依旧气鼓鼓：“干嘛不说话？哑巴啦！快说，谁不是东西？”陆向北要是知道现代的流行网络用语，绝逼会暗戳戳的求助：媳妇存心找事，肿么破？在线等，挺急哒！ “媳妇，四福不是……” “东西”两字即将出口，陆向北立马打住，而这个时候，他家媳妇似乎又要发飙，情急之中，他手上一个用力，将人直接带入怀中，堵住了叶夏的嘴巴……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叶夏鬓角发丝湿濡，只觉浑身像是散架似的，哪哪都不舒服，但即便这样，她仍在心里吐槽某人：一言不合就为爱鼓掌，这未免也忒霸道了吧？！ 给叶夏收拾清爽，又把自个打理了下，陆向北躺回床上，面对叶夏，单手支着头，满眼宠溺地看着媳妇儿：“其实你并没有生我的气，只是想看我着急，对不对？” 抬起另一只手，他点了点叶夏的鼻头，笑说：“初三我回趟村里，把五弟的事儿给办了。” “……” 叶夏没太听明白。 陆向北解释：“五弟只有过继出去，往后才不会被那家人缠上。”对于老陆家，他心里已无一丝半点感情。 “过继给谁？”叶夏问。 第623章 知心好男人 “在大伯这一辈，一母所出的原有四兄弟，听村里人说，我那四叔长到十二岁的时候，一次去河里玩水就没再上来，时隔两天，在下游一个村子的河渠边上，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 “你的意思是把向阳过继给你四叔。” 叶夏用的是陈述句 陆向北轻“嗯”了声，说：“向阳日后有能力，不计前嫌的话，可以照应三房一二，他若不愿，旁人也没什么可说叨的。至于三房，向阳都和他们没了关系，来日他们再想缠上向阳，光唾沫星子都能将他们淹死。” “你既然有了主意，就去办吧。” 叶夏举双手支持陆向北的提议。 过继出去的儿子，可没义务再去管以前的娘老子。 “再有就是四福的事儿，你放心，等我回厂后，有空就去看看那孩子，如若他在新家过得不好，我就把孩子接到咱家，由我每天送往厂幼儿园，下午再接回咱家，总之，我是不会看着咱干儿子受委屈不管的。” “那你可要说到做到。” “放心吧，我从未兴想过骗你，也不会骗你。” 陆向北的手修长白皙，他说着，温润的指尖顺着叶夏的眉眼轻轻描绘起来，感觉到有些痒，叶夏攥住他的手指，打个哈欠说：“别闹，我累了，睡吧。” “好。” 收回手，凑到她眉心轻轻亲了下，陆向北：“晚安，我的公主。”语罢，他随手关灯，屋里的光线立时暗沉下来。 …… 乔佩整晚没睡，她绞尽脑汁在想，如何阻止叶一民和她离婚。 “哥……” 天色亮透，乔佩脑中除过乱还是乱，那乱麻似的思绪仿若杂草一般，疯狂地滋生着，实在想不出法子，她只能打电话给乔安忠，希望哥哥能帮她想法子解决这件事。 乔安忠刚洗漱好，听到客厅里电话铃声响，心中不由犯嘀咕，谁这么早给他打电话？ “佩佩？”拿起话筒，听到乔佩的声音，乔安忠的语气有些微不确定：“你是佩佩？” “哥，是我。” 话还没怎么说呢，乔佩在电话里已经哭起来。 “怎么了？佩佩，你这是怎么了？是和妹夫吵嘴了吗？快说呀，你这是要急死哥吗？！” 佩佩那莫非出了什么大事？不然，向来坚强的小妹，怎会在电话里哭？乔安忠急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再次催问：“佩佩，你先别哭啊，有事你赶紧给哥哥说，看看哥能不能帮你解决。” 半晌，乔佩止住哭声，把叶一民要和她离婚的事儿道出。 “妹夫为什么要和你离婚？” 真要离婚，他那妹夫在发现佩佩刻意隐瞒其长子活着那件事儿时，就该毫不犹豫地提出来，但事实是没有，叶一民没有在那会提出和佩佩结束婚姻关系，怎到这会子把事儿猛不丁地拿到明面上说？ 乔佩求乔安忠帮忙，自然不敢有半点隐瞒。 等她把事情讲述一遍，乔安忠像是一下子失去所有力气，瘫坐到沙发上，良久，他叹口气，直言：“离吧！” 第624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哥！” 乔佩不可置信地尖叫一声，说：“你是我哥，不说帮我，反倒主动叫我离婚，哥，你还是我哥吗？” 听出她情绪尤为激动，乔安忠捏着眉心，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佩佩，叶一民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就算你把爸爸留给叶一民的那封信撕了，可李伯伯知道整件事情经过，而以李伯伯的为人，你觉得他会帮着你说瞎话？” “再有，爸爸去世前有嘱咐过我，说妹夫是个好的，说只要妹夫不提出和你结束婚姻关系，即便你如何闹腾，都不能由着你把婚给离了，但只要妹夫亲口提出离婚，爸爸要我不得找妹夫的麻烦，要我劝你和平处理你和妹夫之间的关系。” 顿了下，乔安忠续说：“佩佩，你的事咱爸一清二楚，我呢，从爸爸嘴里多多少少也听了些，说实话……叶一民不欠咱家的，更不欠你的，是咱们对不住人家，你知道吗？是咱爸为了你，对不住人家叶一民！” 语气加重，他嗓音里透着满满的苦涩：“这会子回过头想想，我觉得自己很没脸再见到妹夫，就因为疼你宠你，想要保护你，我……我把从李守诚嘴里知道的，帮你瞒着妹夫，甚至默许你打歪主意……佩佩，做人得有良心，咱不能一错再错……” “嘭”一声响，乔佩挂断电话，坐在客厅独自发怔。 “叮铃铃！叮铃铃……” 座机铃声响起，乔佩没有伸手去接，好一会，铃声消失，但转瞬又响起。 如此反反复复，许是被吵得头疼，她终还是拿起话筒。 “苏芹，你疯了？！” 眼里染上慌乱和惊恐，乔佩冲着话筒厉喝：“你敢？！”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叶一民要和她离婚，电话另一端，苏芹那该死的逼着她向叶一民说出楠楠被她当年带回家的经过，逼着她说出喜欢施南一事，否则，就把她如何怀上叶雯雯那孽种的事儿抖落出来，闹得人尽皆知。 “我怎么就不敢？” 苏芹轻飘飘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听好了，我再给你指一条路，供你选择，不想遵照我的话去做，就立马和你家老叶离婚。” 把柄在她手上捏着，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把乔佩折腾得身败名裂，一无所有，那堵在她胸口十多年的怒气和恨意如何消除？ “你这是在玩我！苏芹，你疯够了没有，我说了秦枫的死于我无关，是他自己多情，是他自己太没用，才会被人一刀捅死……” “毒妇，你给我闭嘴！” 此刻，苏芹心痛如刀搅，同时，她眼前仿若又出现秦枫躺在血泊中朝乔佩伸出手的样子，泪不受控制地掉落，她咬牙说：“他是为了救你才被人刺死的！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接受他对你的好？” 乔佩：“我有拒绝！” “你是你有拒绝他的表白，可你依然接受他对你的好，乔佩，你很恶心，知不知道？看到秦枫为救你而死，又让我发现你另一个特征，恶毒……乔佩，你就是一只既恶心又恶毒，还冷血的畜生。” 第625章 神助攻 缓口气，苏芹微微平复心气，方接着说：“就在今天，你要么和你家老叶离婚，要么告诉你家老叶有关施南和叶一楠的事儿，不然，我说到做到。” 不管乔佩怎样选择，结果都是和叶一民离婚，选择前者，以苏芹对她的恨意，十之八九还会把叶一楠如何被乔佩收养，以及乔佩爱着施南这两件事抖落出来，再然后，乔佩早年被辱，继而未婚先孕这件旧事，很可能也会被苏芹闹得人尽皆知。 总之，乔佩无论怎样选，等着她的都是失去今时今日所拥有的一切，成为人人唾弃的对象。 话筒里传来忙音，乔佩脸色惨白，手上一松，那握在她手里的话筒瞬间落到地板上。 叶一民睡在书房，不过，他同样一宿未眠，早晨又被乔佩发疯的声音闹得心火上涌，走出书房，他正好听到乔佩和苏芹通电话，看着那个平日里最注重形象的女人，一脸狰狞，如同疯癫，对着话筒嚎叫，让他不得不停下前行的脚步，等候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结束通话。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乔佩抬起头，望向书房门口，她眼神呆滞，缓慢起身：“我同意离婚。” 说出楠楠是她用手段带回家，而非通过合法途径收养，等着她的，依然会是叶一民和她离婚，既然结果都一样，她何必再受叶一民鄙夷、嘲讽的目光？ 若单单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以她对叶一民的了解，这人听完楠楠的事后，等着她的肯定是公安登门。 还有施南的事儿，她不想说，也不愿意说，因为那是她心底最深处的痛…… “楠楠和乔乔跟我，至于蓉蓉，看她自个跟谁。” 乔佩没有提叶雯雯。 至于陈蓉蓉，之前两母女因陆向北受邀去京市参加研讨会一事生出的嫌隙，至今都没有愈合。或者说，乔佩如今对陈蓉蓉这个养女很失望，觉得陈蓉蓉是白眼狼，不识好歹，像这样的女儿，她不屑要！ 毕竟当初收养陈蓉蓉，不过是她见小姑娘长得乖巧，又是个聪明懂事的，基于此，她把陈蓉蓉领回家，看做自己的女儿养在身边。 然，一手养大的孩子为个男人和她吵，甚至长时间不回家。 那她又何必再牵挂，再去在意那个白眼狼儿？ 就在乔佩回卧房之际，黎炜这时走进客厅。 “我的信？” 叶一民见黎炜手上拿着封信，随口问了句。 “是您的，小王说是昨个下午收到的。”小王和黎炜的工作性质差不多，同是叶一民身边的工作人员。昨个叶一民坐火车从黑省回来，就径直到家里和乔佩摊牌，自然没第一时间拿到黎炜手中的信件。 “看上面的地址，应该是雯雯写给您的。” 黎炜这话一出，乔佩呆滞的眸光立时闪了下，她说：“我回房间稍作收拾，等会我和你一起去办手续。”音落，她快步走向卧室。 从黎炜手中接过信，叶一民坐在沙发上随手拆开…… “是雯雯出什么事了吗？” 第626章 钟晴失踪 见自家领导眉目间染上怒火，很快，又眼眶湿润，情绪激动，就连捏着信纸的手都抖动得厉害，吓得黎炜忙出声询问。 “你先去车上等着。” 强行控制好情绪，叶一民打发黎炜离开，冲着卧室门口就怒喝：“乔佩，你给我出来！” 他就说雯雯插队至今不见给他写一封回信，原来孩子陆陆续续写过四封信给他，而他却只收到这一封寄到他单位的信件，另外三封的收信地址是家里的住址，他没收到，用不着多想，也知是谁捣的鬼。 “那孽种寄给你的信是到了我手里，我没看，直接就给撕了。” 乔佩走出卧室，脸上出奇的平静，就好像她随意处理他人信件，是件微不足道的事儿。 “你……你很好……” 先离婚，立马离婚，等和这女人办完手续，他就去x市…… 叶一民嘴角紧抿，目中神光犀利冷漠，看着乔佩就像是看个死物一样，没有丝毫感情可言。扣下雯雯写给他的信件，致使他错过早一天知道信中的内容，早一天和妻子儿女相认，此时此刻，如若不是他极力克制，只怕眼前这个极度可恨的女人已经被他活活掐死在这儿。 照片，雯雯说她在插队的村里认了一位姐姐，那个姐姐也姓叶，叫叶夏，长得像极“大妈”。 而雯雯信里面提到的大妈，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 记得有天雯雯跑到他书房，看到他拿着一张照片出神，当时许是出于宣泄心中对妻儿的思念，他指着照片中的人给小姑娘一一做了介绍。 “大妈！” “大哥！二哥！” 这是小姑娘听完他介绍后，张嘴就唤出的称呼。 转身走向门口，叶一民眼里一阵泛酸，顿住脚，他仰起头，逼退眼底的湿意，继而大步走到车旁。 坐上车，他没等乔佩，直接吩咐司机开车。 “妈妈，你这是要去和爸爸办离婚手续吗？” 叶一楠不知何时站在乔佩身旁，母子俩望着小汽车驶出院门，一个眼里如死水般没有半点微澜，一个眼里泪光打转，听到儿子所问，乔佩点点头，说：“等办完手续，你就和妈妈搬出去住。” “……嗯。” 迟疑好一会，叶一楠点点头。 x市，双槐村。 “六啊，你真不打算再去找找你媳妇？” 穆老太太心里苦啊，好好的去一趟城里，咋就把媳妇给弄丢了呢？“你媳妇肚里还有你的种呢，六啊，听娘句劝，咱不为别的，单为你媳妇肚里的孩子，也得把那娘们找回来啊！” “我那天又不是没找过，可人的的确确眨眼间就不见了，要我说，她肯定跟人跑了。” 陆家栋躺在炕上，心里是既气愤又郁闷，一个大活人，识字有文化，明明紧跟在他身后走着，却在坐班车时，他喊人快点，却半晌没得到回应，转头一看，才发现哪里有死女人的影儿。 那一刻，他心里是又慌又急，在车站里里外外找个遍，都没看到那死女人的身影，直至最后一趟班车发动，依旧不见人现身，咬了咬牙，他索性自个上车，不再管一个破鞋的死活。 第627章 走得好 哼！走丢？ 不可能！ 被拐子拐走？ 呵！满肚子坏水，拐子要是能拐走，就见鬼了！ 琢磨来琢磨去，陆家栋觉得钟晴失踪，肯定是有意而为，是钟晴自己不想再回双槐村，不想再受他冷脸，不想再和他过日子，找个地方躲起来，好让他以为她走丢了，或者被人拐走，从而脱离他们这个山窝窝，过舒坦日子去。 “六啊，你咋能说这混账话呀，那钟晴再不好，也是咱家当着满村人的面儿娶回家的，况且她肚里怀的是你的种，你这样埋汰那女人何尝不是埋汰你自个，这要是被村里人知道，还不个个说你是王八。” 陆老太太这话说得隐晦，可陆家栋听得明白，老娘这是说他自个给自个戴绿帽，做绿头王八，当即，他心里呕得慌，边翻身坐起边气呼呼地嚷嚷：“她肚里的是野种，和我没半点干系，娘，你这回记住了，可别再一口一个孙子，让我去找那破鞋。” 语罢，他身子一歪，又躺回炕上。 “啊？你说啥？”陆老太太大惊，等她回过神，拍着陆家栋的腿连声问：“你告诉娘实话，钟晴那贱人真得背着你偷汉子啦？她肚子里装得真不是你的种？六啊，娘要听实话，你千万别瞒娘啊！” 陆家栋不耐烦地说：“我和她就做过一次，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再说，她那会已经不干净，谁知道她怀的是哪个的种，却按到我头上，真特么的晦气！” “既然是这样，那你咋认了？六啊，你糊涂啊，娘原本打算给你找个清清白白的城里媳妇，现在倒好，你竟然成了二婚头子，这往后可咋办哟？” 想到好好的城里儿媳妇被一个臭名昭著的小贱人给弄没了，陆老太太心里就像是在滴血，疼得那叫个难受：“不行，娘不能让你替那贱人背锅，娘得让村里人知道，那贱人怀得是野种，担心肚子大了被人说三道四，才缠上你给她遮丑……” “您不闹了成吗？” 截断老娘，陆家栋只觉头疼，说：“她那肚子月份不大，又是大冬天穿得厚，村里知道她怀着身子的并不多，这被你跑出去一嚷嚷，你想让大家伙都知道你儿子我是王八不成？” 走了好，一辈子别回来更好，他一点都不待见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心肠歹毒，瞧不上他的毒妇。 陆老太太立马熄火，可面部表情依旧难看得很：“村里人是知道得不多，可那些知道的免不了在背后扯你的闲话，扯咱家的闲话。” “被人说两句我又少不了二两肉，随他们去。” 嘀咕一句，陆家栋沉默须臾，又说：“我和钟晴又没领结婚证，等时日久了，自然不会再有人提起这话茬，再说，是钟晴跟人跑了，又不是我把她怎么着了，这么些天，我又不是没出去找人，要是哪个不长眼的，真特么的给我满嘴喷粪，老子我绝对要她好看。” 找个屁啊！他也就在当日发现那女人失踪那会，满车站找了一个多小时，后来回到村里，他隔三差五外出，明面上说是去找媳妇，实际上和人打牌去了。 第628章 反思 听宝贝儿子这么说，陆老太太的脸色才稍微好转，不过，她骤然间似是想到什么，凑到炕边，转动着眼珠子说：“六啊，要不你往城里再跑一趟。” “干嘛？” 陆家栋心里一突，预感老娘肯定没好话，一时间牙疼。 “老四家的不是住在城里吗，她前面不是给了你米面和钱票，可这还没把年过去呢，就被这一家子吃闲饭的给霍霍完了，六啊，你看这样成不，带上娘，咱娘俩一块去找老四家的，从她那指不定还能要些米面和钱票。” 回应她的是满屋静寂。 “过年就得吃好穿好，你看你这阵子都瘦成啥样了，娘看着心疼，等咱们从老四家的手里拿到钱，娘就买几斤肥膘好好给你补补。” “你知道老五现在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起身，陆家栋坐在炕上，神色有些微萎靡，他说：“在我四嫂那看到老五，我几乎都不敢认了，他……他看着很精神，和我站在一起，虽然长得相似，但一个打眼看就像是在云里，一个则是地上的泥巴，娘，你疼我我知道，可你不觉得……你把我宠坏了吗？四嫂说得对，我以前就只知道好吃懒做，” “成日不务正业，不努力读书，拿着兄弟们挣得血汗钱在外面随意霍霍，这些话，若不是亲近的人，谁愿意叨叨出来，给自个招人恨？如果放在以前，那些话是好话没错，但我听着绝对得翻脸，而我那会子也确实没给四嫂好脸色，但这半年时间过去，我算是了解自个了，我呀，就是个不成器的，不怪四嫂收拾我，嘲讽我。” 在县城读书，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同学，还不是想沾他便宜，跟着蹭吃蹭喝？！认识钟晴那个女人，被这该死的摆了一道，又见识到钟晴狠毒的一面，他就觉得吧，比起和钟晴这样的女人打交道，被四嫂踹两脚，嘲弄几句，甩几个巴掌，让他更容易接受些。 毕竟他做错事在先，招人家反击，明面上反击，而非背地里阴人，真得好太多。 推叶知青和苏知青落水，没弄死两人，后面又……又用几颗糖骗青禾那傻丫头，偷偷去知青点放火，差点烧死叶知青…… 瞧瞧！瞧瞧这得多狠毒，竟把人命不当回事，想害人就害人，和这样的女人躺在一个炕上睡觉，他胆儿小，实在承受不住。 跑吧，跑得越远越好，少个祸害，对大家都好。 陆家栋如是想着，而他对陆老太太说得那番话，要是被叶夏听到，肯定送上白眼儿：脸皮真厚，哪个和你亲近了？ “……六啊……” 嘴角噏动，陆老太太面上来来回回变化，最终，她露出一脸嫌弃：“那孽种怎能和你比？你可是娘的宝贝疙瘩，被娘捧在手心上大的，那孽种不过是泥巴一团儿，他这辈子想要强过你，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说到这，她顿了下，有些怏怏地又说：“你不想去城里找老四家的，咱不去便是，但你可别再长他人志气灭自个威风，娘给你说啊……” 第629章 前路迷茫 压低声音，陆老太太说出后话，听得陆家栋脸色一下子变得甚是难看：“娘，算命的话你也信？” 陆老太太一怔，很快，她忙作势自打嘴：“娘瞎说的，对，娘瞎说的，那话咱不信，。” 算命是搞迷信，她放着好日子不过，干啥把自个往歪路上整？后背森凉，陆老太太不敢再七想八想，转身边往门外走边张嘴骂骂咧咧：“你二哥就是个怂包，被个女人拿捏住，这过年不回来，你去一趟，只给家里几块钱，再拿件破面衣打发咱们，哼，等过完年，娘亲自去他那，盯着他给你找份好工作……” 等门外的声音彻底消失，陆家栋揉了揉额角，而后烦躁地跳下炕，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 年后去学校，待不了几个月，他就初中毕业，上高中，以他的学习成绩肯定没戏，那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回家扛锄头上工？ 就他这身子板儿，干不了两天保准躺在地头。 去城里工作？ 先不说他文凭低，在学校没学到多少东西，单就工作岗位这一点，难找！ 陆家栋越想越烦躁，不多会，把自个的头抓得像鸡窝似的，他可没老娘那么乐观，指望老二给找份工作，而且是好工作。 不是他瞧不上老二，瞧不上他这个二哥，是现实情况在那摆着，一个时常下井的煤矿工人，要关系没关系，挣俩钱养活三儿一女看着都吃力，哪里有闲钱在他的工作上出力？再者，即便有那个闲钱，即便能找到个塞钱的门路，二哥还不得把他自个从井下弄到井上工作？！ 唉！四哥倒是家里最有能耐的，但他之前做的那些混账事，用不着多想，都知四哥多半不待见他，甚至厌烦他，更何况……四哥不是陆家种，家里老娘又对四哥一家子特别不好，要想人家帮忙安排个工作，可能吗？ …… l省，s市。 叶一民和乔佩顺利离婚，当日，乔佩就带着儿子叶一楠搬离大院，去单位给她分配的房子去住。 “小乔啊，这马上就过年了，你这大包小包往出拎，这是去做什么呀？” 碰到熟人，乔佩勉强挤出个笑容：“我春节期间要值班，想着住在医院分得那套房子方便些。”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为了咱们大家伙能过个欢喜平顺的好年，你们这些做医生的够累的。” 说话的是位老大娘，她看向乔佩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赞叹：“不过，你也别太累，没病人的时候，抽空歇歇。” 乔佩笑了笑，点点头，没再多说，也就在这时，一辆小车从她身旁驶过。 看着车牌号，乔佩眼里的情绪好不复杂。 然，坐在车里的人，即便有透过车窗看到她，神色却沉静如水，没有丝毫变化。 “雯雯完全可以回家过年，她怎么就待在那山窝窝里不愿意走出来？” 黎炜坐在副驾驶座上，随口说了句。 “她得照顾伤患。”叶雯雯有在信中给叶一民拜年，有提到岑凯为救她伤到腿这事儿。 “那我们这趟过去，就是专程去看雯雯？” 第630章 我妻儿还活着 叶一民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说：“我去接我的妻儿，还有我的宝贝女儿夏夏。”黎炜怔忪，他倒是有听说过自家领导的一些事儿，譬如乔主任并非他家领导的原配，再譬如他家领导原先的妻儿死于战乱年间，此刻，领导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难道…… 没等黎炜继续往下想，叶一民直接给出答案：“我妻儿还活着。”雯雯的信中虽然只是提到她认的那位姐姐叫叶夏，和他的妻子长得很像，再未提到旁的，但他坚信，小丫头信里面的叶夏就是他的女儿，就是他的夏夏，就是妻子给他生的宝贝儿。 基于此，他心情即便再激动，再想立时立刻出现在妻儿身边，却也只能暂且按捺住心中的迫切情绪，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和乔佩的婚姻，这样，他才有资格，才能堂堂正正走到妻儿面前，接他们到身边，一家人团聚，幸幸福福地过日子。 “您让我找报社刊登的寻人启事，就是夫人他们？” 黎炜对李守诚的事儿了解不多，自然也就不知李守诚和叶一民之间的纠葛，好吧，即便他那日有在保卫科外面候着，但办公室里的对话，他是没胆量去听的，直至领导喊人，他方带着两个保卫科同志走进那间办公室，将名叫李守诚的男人移交当地公安。 回到s市，他又马不停蹄地遵从领导的吩咐，亲自前往报社洽谈刊登寻人启事一事，蓦地，他在心里一拍脑门，笨！他怎么就这么笨呢？领导要刊登的寻人启事，大概内容是署名叶五哥的男人寻找妻儿，而这个叶五哥，多半是他家领导的别名。 不称职，他真得不称职，工作做得还不到位，连领导有几个名字都不知道。 黎炜不知，他真相鸟！ 叶一民离家前，周围人都喊他五哥，叶五哥就是他的名儿，离家后，因为工作需要，他取名“一民”，自那以后，他便一直用“叶一民”这个名字，认识他的人鲜少知道他还有个小名叫“叶五哥”，这也就怪不得人黎炜工作不细致，没把那点事儿弄清楚。 再者，叶一民有个原则，无论是工作中，亦或是休息时，都不愿与人说起自己的私事，尤其是有关他以前妻儿的事。 因为……那是痛，是除过他自己，任何人理解不了的痛。 惨死啊，妻儿惨死，他为人夫，为人父，没能救得了他们，没能看他们最后一眼，就永远失去了他们，而源头在他……离家给死在刽子手的亲人，以及妻子的家人报仇。 两年多时间，他在外两年多时间，意外成为地下工作者，没工夫回家，又由于保密原则，没给家里写信，于是，等他在两年多后归家看望妻儿，得知那个噩耗……想起李守诚，叶一民心里的怒火再度燃烧起来，同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比之暴揍李守诚那顿更为浓烈！ 杀人犯法，否则，他真恨不得将那狗东西碎尸万段，丢去喂狗！ 第631章 陆向北挨大舅子胖揍 明天就是除夕，大清早，叶夏就和叶大嫂忙碌起来，也不对，是一大家子人都喜呵呵地忙活着。 屋里屋外两日前已经大扫除，这会子，姑嫂俩在厨房又是炸丸子，又是炸麻叶、果子、麻花等各类吃食。 嗯，对了，小家伙们最爱吃的炸鸡块也有哦！ 叶恒屹和陆向阳帮着叶二哥和陆向北贴春联儿，一院子小的东跑跑西跑跑，闻到厨房里飘出的肉丸香味，不时跑进去撒娇卖萌要几个馋馋嘴。 忽然，院外传来刹车声。 “哥，是咱爸，肯定是咱爸来啦！” 皮小子叶恒立端着一个小瓷碗，边和大福、思明一串小家伙吃肉丸，边冲着哥哥叶恒屹喊了句。 “就你聪明。” 冲着他丢个白眼儿，叶恒屹没再搭理那个淘气包，拿起陆向北刚写好的一副春联，招呼陆向阳贴到他房间门上。 “大哥好，我是夏夏的丈夫陆向北。” 高大挺拔的身影一走进院里，陆向北放下手中的墨笔，在旁边的水盆中洗干净手，嘴角挂着适宜的微笑，迎上前，朝来人伸出手。 然，对方站在院子中央，宛若苍松劲竹般伫立在那，只是眯着眼睛打量他，完全无视他的举动。 “大哥。” 陆向北始终保持着微笑，丝毫没有因对方不理睬而出现尴尬，更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悦。 “陆向北，夏夏的丈夫，嗯？”这说话的人正是叶大哥，站在陆向北面前的正是很想很想揍他的大舅子！ 冷沉的嗓音自叶大哥喉中缓缓溢出，他眼里迸射出的神光越来越危险。 “大哥，我是陆向北。” 工作忙，陆向北这半年仅在叶夏生产前匆匆回家一次，再就是这回过春节回来，而叶大哥也忙工作，在完全安顿好叶夏娘几个的生活后，一心扑在工作上，平日除过给叶夏这边打打电话，人是再没回来过。 直至中午单位放假，他是一刻都没多在厂里留，自个开车回到市里，和妻儿还有兄弟小妹、侄儿外甥团聚，过一个美滋滋的幸福团圆年。 二十多年过去，娘已过世，爹不知生死，可他现如今有弟弟妹妹，有侄儿外甥，再有妻儿相伴，心里是既高兴又充实，可此刻看到眼前这位，他气得只想揍人，如是想着，叶大哥立马见行动。 于是，陆向北很懵逼地被叶大哥撂倒，拎起来，再撂倒。 “还手，老子不打废人！” 一声爆喝，叶大哥朝着陆向北腹部就是一拳。 院里大大小小全懵了！ “大舅为什么打我爹呀？” 二福歪着脑袋问表哥恒立。 “我爸就喜欢揍人，不过，你别担心，我爸不会把人揍死！” 叶恒立随口说。 二福瞪大眼：大舅好凶残！ “大哥，爹被大舅打得一定很痛，我们要不要帮帮爹？”三福扯扯大福的衣袖，仰起小脑袋，奶音儿里面满是担心。 大福揉揉他的头：“大人的事儿我们小孩子不用管。”大舅很好的，可不会无缘无故揍人，肯定是爹做了什么事惹大舅不开心，才会挨揍。 第632章 打不死都不是事儿 咳咳咳…… 求陆工心里阴影面积！ 叶二哥这时对思明比划了下，就听思明对大福哥几个说：“我爹说没事。”爹现在在医院上班，他们住在小姑家，这里有大伯家的两个哥哥，有大福、二福、三福、五福、七福弟弟，四福被岑叔叔带去鞍市过年，六福是妹妹，总之这个家里很热闹，他和弟弟妹妹过得很开心，爹脸上几乎天天都挂着笑容。 希望娘能彻底明白过来，等着爹来日接到城里和他们相聚。 陆向北不怂，但偏偏不还手，由着叶大哥把他撂倒，再撂倒，一顿暴揍，而他这样的行为，愣是引得叶大哥越发看他不顺眼：咋地？这是小瞧他不成，觉得他不是对手？ 收手，叶大哥眼神冷峻，声音越发沉冷两分，只听他说：“怎么？让着我呢？” “你大哥这是要发威了，你就不担心我那妹夫？” 叶大嫂站在灶房门外，凑到叶夏耳边低语：“在家时，恒屹那小子挨你大哥的拳头，比你大哥揍大福他爹要重得多，但过会可就难说了。” “打不死都不是事儿。” 叶夏明白叶大哥为何一看到陆向北就胖揍，还不过是这做哥哥的想给妹妹出口气，虽然吧，错不全在男人身上，甚至可以说，男人真得把他对妻儿能做的都做了，是家里的媳妇没立起来，以至于在婆家受苦遭罪，但作为兄长，妹子在婆家过得不好，就是那做丈夫的错。 揍吧，陆向北的身体经她用灵泉水调理，抗揍着呢！ 嗯，即便被揍得爬不起来，但只要有口气在，到她手里也能重新生龙活虎。 叶大嫂故意摆出个严肃脸：“妹子，你咋这么心大？你大哥要真把大福他爹揍出个好歹，那你可别怨怪你大哥下手重啊！” “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我不会怪大哥的。” 叶夏微笑回应。 叶大嫂眉梢挑了挑，仰起头，对空连翻白眼儿：妹子不按套路来，心好累哟！ 见大舅子神色有变，陆向北摇了摇头，表情一如既往沉静内敛，启口：“那就请大哥指教两招。”在养父身边，他有练过拳脚功夫，工作后，拳法是打得少了些，倒也不至于生疏。 “拿出你的真本事。” 随着叶大哥音落，两人这次实打实干到了一起。 “回屋。” 叶二哥给思明打手语，又指指大福哥几个，以及叶恒屹和陆向阳，毕竟这会子院中央那俩是真正动起了手，最终不管谁把谁放倒，被孩子们看到，都有些不美！ 转眼间，偌大的院里只剩下叶大哥和陆向北二人。 “真不担心？” 正屋里面，叶大嫂抱着六福摇啊摇，笑问叶夏。 “大嫂，你就是问我十遍，我的回答都一样。” 打不死都不是事儿，再说，大哥又不是个没分寸的。 约莫过去五六分钟，陆向北败在叶大哥手上，两人身上都没少挨拳头，但脸上是一点伤痕都没有。 “你、很、好！” 揪住陆向北的衣领，将人摁在院中央粗壮的树干上，接着用膈肘抵在陆向北咽喉处，叶大哥凑近，咬牙切齿，露出极为凶狠的表情，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第633章 谁在叶夏心目中份量重？ 朝正屋方向看了眼，陆向北抿唇，目中神光诚挚，说：“夏夏跟着我确实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这一点我不否认，但请大哥相信，往后数十年里，夏夏就是我的一切，谁都别想欺负她，委屈她！” “说得好听，你要是做不到呢？” 嘴上是这么说来着，行动上，叶大哥已然放开陆向北。 深眸凝向眼前这位妹夫，嘲笑似的哼了声，继而整整衣服，从兜里掏出烟盒，抽根叼在嘴里，动作娴熟，又带着几分闲适，看得陆向北有那么点怔愣。 厂长，大舅哥，痞气……好违和有木有？！ 掏出打火机把烟点着，叶大哥夹在指间吸了口，然后朝陆向北抬抬下巴，示意要不要来一根。 陆向北嘴角微抿，摇头笑拒：“抽烟对身体不好，夏夏不让我抽，也不喜欢身边的人抽烟。”随着他音落，叶大哥的脸黑沉如锅底，不知该不该把夹在指间的烟掐灭，又或者直接把烟盒丢进灶膛给烧掉，从此戒烟？ “大哥，夏夏难道没对你说过抽烟有害？”陆向北憋笑，继续显摆他在叶夏心里的地位与众不同。 叶大哥瞅着他，忽然就笑了，笑容尤为意味深长。 论起在夏夏心目中的地位，还不知谁比谁份量重呢？小样儿！ 把烟盒和打火机塞回衣兜，叶大哥夹着烟深吸一口，吐出一团烟雾，沉声说：“你是高知，可你更是个男人，就你之前对我妹娘几个的不作为，我对你很不满意。” 陆向北冤枉，他没有不作为，即便夏夏没到到他身边前，他对大福他娘是没多少感情，却并非什么都不曾做。 工作任务重，不能随意离开实验室，可他给家里寄钱票从未中断过，担心老太太把住钱票不给娘几个花，他又另外汇款给姐夫，且一旦有假期，肯定回家，帮着媳妇做家务，一次次提出随他去厂里生活，结果一次次被拒。 说在家里挺好，说那边冬天太冷，难熬！ 反正一句话，不愿意。 暗叹口气，陆向北压下心底腾起的低沉情绪，迎上叶大哥的目光，一脸歉然说：“我不该只顾着工作，近半年我有认真想过，四十过半我就退下来，到那时，我做点别的，多些时间陪伴夏夏。” 叶大哥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四十岁上下正是干事业的时候，他倒是一句话把人逼得要提前离开工作岗位，这要是被有关方面的领导知道，无疑是他的罪过。 轻咳两声，叶大哥的语气缓和不少：“那是你自个的事，用不着和我说。”如若仔细听的话，他嗓音里仍夹带着丝丝缕缕的冷风。 “今天我揍你别心里不服气，说句心里话，如若我家没发生那么多变故，如若我在我娘和弟弟妹妹身边，就不会有夏夏嫁给你一事。” 说到这，叶大哥眼眶微微湿润，声音变得低哑起来：“人生真得世事无常，我没想到我娘会那么早去，没想到我娘为安排我弟我妹日后的生活，竟然走出换亲这一步……” 第634章 证实 仰起头，停顿半晌，叶大哥方重新将目光落回陆向北身上，续说：“好好对我妹妹，要是让我知道她过得不好，有人给她委屈受，你就等着离婚吧！”淡然的语气，听不出一丝锋芒，然而，陆向北却只觉这话透着股果决。 一旦他媳妇儿有个不顺心，大舅哥势必不会和他二话，带着他媳妇儿直接和他办离婚。 丢下烟蒂，叶大哥抬脚踩了下，继而眼睛微眯，再度迸射出危险的光芒：“我说一不二，别拿我的话不当回事。” “夏夏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 陆向北斩钉截铁回应。 叶大哥嗤笑：“拭目以待。” 双槐村。 “同志，你们这是找……” 看眼停放在大队部门口的小车，老支书把目光落在叶一民和黎炜身上，没等他把话说完，黎炜面露微笑，礼貌开口：“我们是来找叶雯雯的。” 熟料，他刚音落，叶一民竟突然问：“老同志，你们村是否有位叫叶夏的女孩子？对了，她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叫叶明义，二哥叫叶明礼……” 老支书一怔，见他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叶一民嘴里的话打住，满怀激动地看着老支书，静候老支书出声，而老支书也适时开口：“同志，您认识小夏？” 瞬间，叶一民热泪盈眶，握住老支书，颤声说：“我是叶夏的父亲，老同志，您能带去那孩子家吗？” 老支书心里宛若浪涛拍打，不过，他脸上却并不见有特别的异样：“走，我带您去小夏家。”他没多言，毕竟有关叶家的事儿，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再者，大队部门口围着太多人，不是说好的地方。 “我的个老天爷，这向北家的前面刚认了个有能耐的大哥，现在又来个一看就是大人物的父亲，啧啧，向北家的门槛看来是越来越高，不是有些人想攀就能攀得起的！” 胡大喇叭望着老支书几人远去的背影，在人群中突然说了句。 “桂花婶子这回怕是后悔死啦！” “早在向北媳妇她大哥找来认亲那会，桂花婶怕是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现在，她还不得呕得吐血。” “真要是吐血，那也是她张桂花自找的！” “没错，确实是那一家子自找的，拿着人家向北的工资，对人家的妻儿各种作践，这心真是够黑够狠呐！” …… 爱嚼舌头的几个妇女，以胡大喇叭为首，拉出老陆家的事儿“噼里啪啦”地谈论起来。 “叶知青！” 走进叶夏家院里，老支书喊了声。 “在呢，老支书，您找我……” 叶雯雯从堂屋出来，抬眼间看到走在老支书身侧的高大身影，眼里立时染上泪光：“爸……爸爸……”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是爸爸，是爸爸来看望她了…… “你们聊，我就不在这打扰了。” 有关叶夏的事儿，叶雯雯知道一些，于是，老支书把人送到，没打算在此多留，却被叶一民揽住：“老同志，您先别走，有些事我还想问问你呢。” 第635章 叶一民再次吐血 老支书回了句，领着叶一民和黎炜进了堂屋，叶雯雯紧跟在父亲身侧：“爸爸。” “嗯。”叶一民点点头，抬手揉揉她的头：“在这可还习惯？” “好着呢。” 叶雯雯吸了吸鼻子说。 在堂屋落座，叶一民开始问起老支书有关叶夏的事儿，当他听到叶夏是换亲嫁到陆家，听到妻子在次子和闺女娶亲嫁人后没多久就病逝，只觉心口像是被重锤击中：“老同志，您说得可都是真得？”忍着喉中冲上来的铁腥味，他抓住老支书的手，一脸痛苦地确认。 老支书点头。 叶一民没再忍住，蓦地吐出口鲜血，见他坐在凳子上的身形晃动，黎炜一脸焦急地忙将人扶住，且麻溜地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片白色药片，送到叶一民口中。 “爸爸！” 叶雯雯眼里泪水滴落，声音里满满都是担心。 “爸爸没事，爸爸没事。” 稳住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叶一民安慰叶雯雯一句，继而看向老支书，语声虚弱，又问：“没听您提起我的长子，可否和我说说他的事。” 老支书暗叹口气，将叶明义找到双槐村，又到余姚村和叶明礼叶夏相认一事道出，随着他音落，叶一民这个甚是刚强，身居高位的男人捂住脸直接发出了呜咽声。 这一刻没人说话，没人打扰这个男人，因为在座几人心里也不好受。 时隔二十多年，本以为很快能见到亲人，能和亲人团聚，却不成想，妻子早早病逝，长子和他一样失踪二十来年，前不久才找到这里和弟弟妹妹相认，而次子和闺女的婚姻不是风风光光婚嫁，是背着换亲的名声得来的。 泪水顺着叶一民的指缝涌出，良久，他才压制住心底的痛苦，向老支书道谢，在黎炜搀扶下，送老支书出了院门。 待返回堂屋，他着黎炜把带给叶雯雯的东西留下，又和这个女儿说了会话，起身就走出堂屋：“雯雯，白薇的女儿是乔乔，你是爸爸的女儿，不过，爸爸和你妈妈已经离婚，往后你就跟着爸爸一起生活。” 站在院门口，叶一民把他和乔佩离婚一事与叶雯雯简单说出，看到女儿怔在当场，他抬起手，帮小丫头将垂在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温声又说：“调换你和乔乔的身份，这事儿有点复杂，等日后爸爸再找机会给你细说，你无需多想。对了，你现在也知道了，夏夏是你亲姐姐，你还有两个哥哥，要是你想回s市，爸爸会想法子……” 叶雯雯回过神，不等叶一民把话说完，忙摇头：“这儿挺好，爸爸，我愿意留在这里。” 顿了下，她咬了咬唇，带着点羞涩续说：“我……我可能还会在这边成家……” 叶一民沉默须臾，问：“可是岑凯那小子？”岑凯的父亲和叶一民相识，人品没有一点问题，两人见面挺谈得来。 “是他。不过，他还没有答应和我处对象，但我不会放弃的。” 叶雯雯说着，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那孩子是个好的，你们要真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爸爸会祝福你们的。对了，你要和爸爸一起去看你姐姐他们吗？” 第636章 叶夏被团宠 “不了。明个就是除夕，我要是不在的话，这院里就剩下岑凯一个，他腿上有伤，还不能下地，得有个人给他做饭。” “住在你姐姐家倒也方便，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多给爸爸写信。” “嗯。” “回去吧，爸爸这就走了。” 挥挥手，叶一民坐上车，目送小汽车远去，叶雯雯方收回目光，转身返回院里。 x市。 家里大大小小的门上全贴上春联，为欢度新年该炸的吃食也都炸妥当，吃过午饭，一家人各回各屋美美休息两个多小时，下午又开始忙活起来——包饺子。 “我说这肉馅够吧，他二叔就是不听，非得跑去供销社要再买些，可这年跟前，手里即便有肉票，这个时间点怕是也买不到呢。” 叶大嫂边擀饺子皮，边和叶夏说闲聊。 “二哥想买就买呗，能买到咱留着下回吃，买不到他自然也就回来了。” 叶二哥上班时间不长，也不是医院里的正式职工，但院方给职工发春节福利时，没忘给叶二哥分发他应得的，有肉票、副食票、糖果票等等， 虽然每份票的面额不大，可这足以让叶二哥高兴，想着自己自来到城里，爷们四个吃住都是妹妹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这不，看到肉馅似乎不够，他在小本本上写下几句话给叶夏看，没等叶夏点头，拽着叶恒屹的胳膊，叔侄俩很快不见人影。 清楚叶二哥心里想的，叶夏不想这个哥哥不开心，觉得他是负担，欠着妹子的，因此，在看完叶二哥本本上那两行字后，她脸上并没有露出异样，可正当她要叮嘱叶二哥路上注意安全，那原本站在她眼前的颀长身影，连给她开口的机会都不给，脚下生风，径直走向院门口。 好笑地摇摇头，叶夏心里蛮无奈哒。 “人家都是哥哥宠妹妹，咱家倒好，做妹子都快把当哥的宠上天啦！” 听叶夏那么说，叶大嫂“扑哧”一笑，忍不住打趣。 “大嫂这可就说错了，我觉得吧，在这个家里，我才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眉眼弯弯如月牙儿，叶夏笑眯眯地边包饺子边说：“你看啊，大哥二哥宠我这没得说，陆向北对我那几乎是唯命是从，可见他有多宠我，再有你这个能干的好嫂子，平日里连家务都不让我做，见我上班回来晚，专门坐在屋里等我进门，一听到声音，立马到厨房给我做吃的，大嫂，你对我真好，宠得我天天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贫嘴。” 叶大嫂不好意思地笑嗔叶夏一句，眼里禁不住有些泛酸，自己对妹子的好，妹子都知道，有啥还比这让她心里妥帖的？ 像是没看到叶大嫂的异样一般，叶夏很是自然地又说：“再有就是，咱家这一群孩子，个个抢着帮我做个做那个，同样是在宠我，我呀，说实话，真得是天天泡在蜜罐子里呢！” “那是你人好，大家都 第637章 不放心 性情好，心细，关心身边的每个人，一有空闲，还不忘教导大大小小的孩子，如此好的妹子，不说她，就是这家里大的小的，都是自愿捧在手心宠着，好叫这人每天能轻松点，能笑口常开。 “大嫂这么说我，我感觉自己快飞上天啦！” 叶夏眨眨眼睛，笑得一脸俏皮。 “飞吧，只要你能飞上去，尽管飞，家里大大小小的琐事，有大嫂照看，用不着你多操心。”妹子是干大事的，能飞多高飞多高，她和当家的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支持妹子做事业，为国为民做贡献。 大道理她是不太懂，但妹子的工作，当家的有对他提过一嘴，有多重要她不说，单从家里突然多出的那几个人，就能看出一二。 “谢谢！大嫂，能有您这么好的大嫂，不仅是我大哥的福气，也是我和我二哥的福气。” 叶夏由衷说着，眼里满满都是感动：“我二哥口不能言，虽然他自个有可能觉得没什么，可我心里时不时就感到难受，尤其二嫂是个拎不清的，一想到她让我二哥受的委屈，我是真恨不得二哥和她离婚。可是思明他们还小，身边不能没有娘，” “而我二哥对二嫂也是有感情的，他们毕竟从最艰难的日子里一起走过来，我心里即便对二嫂再有意见，却……却并不想看到二哥的家垮掉，所以，我在接二哥和思明他们进城时，对二嫂做得有点过分，但我不后悔，真得，大嫂，我不后悔 留二嫂一人在村里。” “傻妹子，你没错，向你二嫂那样的，是该让她长长记性，那陆家的老太太俺虽没见过，可就你大哥嘴里说的，以及恒屹那小子在你们村里听来的，俺都知道那老太太是个胡搅蛮缠的。要是二弟妹不改改她那性子，以后少不得继续拖他二叔的后退。” 陆大妹给叶大嫂留下的印象只能算一般，手脚勤快，不爱说话，脑子不是特别灵光，人没啥坏心眼，胆子有点小，总体说，这样一个女人和叶二哥过日子，叶大嫂觉得凑合吧。 叶夏笑笑，微叹口气：“二嫂能改改性子最好不过，若实在改不过来，日后还得劳烦大嫂多费点心。”自打叶二哥和思明兄妹仨住进叶夏这里，叶大嫂对叶二哥爷四个真得是用心对待，家里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到。 因此，叶大嫂受得起叶夏一声谢谢。 “年后天气暖和了，你真要带着孩子们去鞍市？” 叶大嫂声音里满是不舍和担忧：“那里可没这边好，你过去又要工作又要带大福哥几个，整得过来吗？” “刘姐他们会跟着过去，我上班时有刘姐在家照顾俩小的，下班回来，有陆向北，有向阳、小曲、小童、还有牛大哥，这么多人还怕捯饬不了几个臭小子。” 说着，叶夏顿了下，方接着说：“我就是有些不放心二哥一家，但有您和大哥在，我就什么心都不用操啦。” 这时，叶大嫂压低声音，很神秘地对叶夏说：“你大哥正在悄悄活动，年后极有可能调到市里工作。” 第638章 是……是这个人 叶夏眼睛发亮：“真得？” 叶大嫂点头：“你大哥昨晚与俺说得。” “真好，这样大哥和您就能就近照顾二哥一家了。”叶夏心里愉悦，包饺子的动作不由得快了几分，真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距离叶夏家院门口五十米外，一辆小汽车骤然间熄火，紧跟着司机从驾驶室出来，打开汽车前盖，附身检查线路故障。 “按照雯雯给咱们的地址，应该就在前面。” “下车，走过去。” 黎炜应声是，迅速出副驾驶室，继而拉开后车门。 “你好好看看，我身上没不妥的地方吧？” 叶一民从车里出来，身板挺得笔直，随手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温声问黎炜。 “好着呢。” 领导气色很不好，需要好好消息，奈何他劝说不住，唯有陪着领导火车汽车来回倒，在路上连续折腾，唉！这要是真有个闪失，他该怎么办？黎炜对叶一民的身体状况极为担心，但就他心中念叨的，叶一民心系子女，希望能快点见到自己的孩儿，哪肯听他的话到医院做检查，再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好好养身体？ 如叶大嫂所料，半下午社区供销社确实早没肉卖，不过，叶二哥并没有空手，忽然，他看到前方数米外的高大背影，心头猛地一震，继而盯着那道身影一动不动。 “对了，我们不能空着手。” 叶一民没有看向身后，只见他拍了拍额头，对黎炜说：“走，咱们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供销社，我得给我儿子女儿买些东西，嗯，得多买点。” “刚才经过的地方，我有看到供销社的招牌，要不您坐回车里等会，我去给您买。” 黎炜建议。 “二十多年没见，我得亲自给孩子们买，你不知道，有多少个夜里，我都梦到我带着我那俩儿子，抱着我想象中的闺女，爷四个高高兴兴地逛街呢，看到他们要这个要那个，我高兴呀，可梦终归是梦，待梦醒，我这心里就是一阵阵抽痛。” 叶一民哑声说着，而他不知道的是，有一抹身影快步靠近他，这会子正站在他身后站着。 “咦？同志，您有事情？” 黎炜看向叶二哥，微笑着问了句。 “二叔……” 叶恒屹自然有察觉到叶二哥情绪不对劲，当他在黎炜出声，叶一民转身过来的一刹那间，他眼睛大睁，只觉这位老伯伯有着一张和他老爸像极的面孔。 他怔住了，慢慢转头看向叶二哥，结果就看到他家二叔在看了眼那位老伯伯后，把手里拎着的糕点塞到他手上拎着，随之从衣兜里掏出巴掌大的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刷刷刷”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叶二哥此刻脑子几乎一片空白，可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在小本本上写下一行又一行字。 心底深处的那抹身影已经很模糊，可是这一刻，在看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那一刻，再到男人转过身，看到他相貌的那一刻，他记忆中的模糊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是……是这个人，这个曾经抱着他玩闹，让他骑在他脖子上玩的那个人。 第639章 不是谁和他恶作剧 “怎么了，小朋友？” 叶一民见叶二哥低着头写东西，便把目光落向叶恒屹，眉目间的笑意温和而亲切，看得叶恒屹不免得心生亲近感。 正当叶恒屹准备回应时，叶二哥把手里的小本本递向眼前的男人。 “我……我叫明礼……我，我……我姓叶，我……我……” 接过他手上的本本，看着上面写了涂，再写再涂，最后只有断断续续一句不算完整的话，叶一民嘴角抖动，慢慢抬起头，就见面前的青年紧紧地盯着他，神色极其复杂难辨。 叶恒屹很紧张，他不知道眼前是怎么个状况，想跑回家喊爸爸和小姑、姑父他们出来，却又担心二叔出个什么事儿，踌躇中他不敢走。 久没听到叶一民做回应，拿过他手上的本本，叶二哥又在上面书写。 须臾后，那个小本本再度到叶一民手上，他看着上面苍劲有力，笔锋尤为尖锐的字迹，心口疼得无以言说。 “我……我娘姓夏……，我有个哥哥……叫明义……，我家院子里一棵桃树，那是我娘和我爹一起栽的，我还有有个妹妹，她叫叶夏……” 叶二哥这回在本本上涂抹得不多，看着那一个个字迹，看着那一个个字迹中蕴藏的复杂情绪，叶一民眼里的泪不其然地滑落。 叶二哥眉目清冷，抿唇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男人的泪一滴一滴打在他的小本本上。 真得没想到，他会在这，会在妹妹家附近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看到这个高大挺拔，曾经很疼爱妻儿的男人！ 然而此时，他心里仅有恨和怨，是的，仅有恨和怨。 叶一民忽然收起小本本，揽住叶二哥的肩膀，直接扒开他的后衣领，当看到熟悉的，铜钱大小的胎记时，这个身居高位多年的男人抱住叶二哥瞬间放声大哭起来。 是他儿子，不是他眼花，不是谁和他恶作剧，被抱在怀里的青年，是他的二小子，是他的小礼。 嘴里的哭声夹带着“啊啊”声，足见叶一民此刻有多么得控制不住情绪，他紧紧地抱着叶二哥，任泪水灌进叶二哥颈间，任情绪像卸闸的洪水般涌上心头。 叶二哥被紧抱着一动不动，脸上表情尤为木然。 “儿啊！我的儿啊……” 叶一民控制不住情绪，是的，他控制不住，让人听着忍不住想为之落泪。 周围不多会聚了一个又一个围观者。 黎炜小声规劝，没用。 叶恒屹由懵逼到惊讶，再到满眼复杂，原来这是他爷爷啊，就说怎么和他老爸有六七分相像。 身量笔直，除过两鬓斑白，人看起来是既精神，又……又帅气，对，就是帅气，这是姑姑常挂在嘴边的词儿，家里不管是他老爸，还是他二叔、姑父，以及他和向阳叔都没少被姑姑夸过帅气，好吧，就连叶恒立、大福、思明那几个小家伙，姑姑一看到他们帮大人做了什么好事儿，给亲亲不说，还随口就来句：“帅小子，真棒！” 第640章 啊喂，陆工，您这是睁着眼说瞎话好不？！ 不想理会这人，不想被这人抱着，可是他此时的情绪竟然无法遏制，眼里有湿湿的东西流下来，怎么回事？那是他的眼泪吗？是他哭了吗？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这么不争气？他不是丢下娘和他，还有哥哥妹妹走了吗，那干嘛要这般激动，干嘛紧抱着他不放，干嘛抱着他如此作态？ 叶二哥身体紧绷，眼里的泪顺着俊逸的脸庞，默默地往下流着。 久不见叶二哥和叶恒屹回家，叶夏喊陆向北去供销社看看，熟料，巷子被一群人堵得水泄不通，等陆向北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就看到叶二哥被个中年男人紧抱着，眼神呆滞，表情木然，泪流满面，不知在看哪里。 “姑父！” 叶恒屹一看到陆向北，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忙喊了声。 “这是爷爷。” 挤到陆向北身旁，叶恒屹小小声地说了句。 黎炜也像是找到救星一般，忙吧叶一民的身体状况告知陆向北，希望陆向北能上前劝劝。他没想到能在这遇到熟人，对，就是熟人，跟在领导身边，他近两年，没少陪着领导到鞍市钢铁厂视察工作。期间，这位厂子里，准确些说是国家方面尤为看重的科研人员陆工，他有幸见过几面。 陆向北也挺惊讶的，这位黎同志，这位省级领导身边的红人，竟出现在x市，出现在他家附近，陪着那位大领导就站在他眼前，而大领导竟然是他媳妇失踪多年的父亲，是他的岳父大人！ 缓缓，先让他缓口气儿，这冲击未免太大了些！ 然，没等陆向北回过神，上前劝说他家岳父和小舅子，就见叶二哥挣脱出叶一民的怀抱，面无表情，挤出人群，径直朝家走，叶恒屹紧随其后，留下叶一民怔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 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似的，好一会，他才发出嘶哑的声音，问黎炜：“……小礼这是在怨我么？” 张了张嘴，黎炜不知该怎么说，不由把求救的眼神落向陆向北。 “我二哥……我二哥恐怕激动过头，还没从见到您的喜悦中回过神，您别多想。”啊喂，陆工，您这是睁着眼说瞎话好不？！ 见岳父大人将目光挪向自己，陆向北礼貌微笑，做起自我介绍：“我叫陆向北，是叶夏的丈夫。” “陆向北？！” 叶一民短暂疑惑，很快反映出陆向北这个熟悉的名字是哪个，等他想起陆向北的后半句时，神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确认：“你是夏夏的丈夫？” 陆向北微笑点头。 叶一民皱眉：“你可认识陈蓉蓉？” 黎炜走在后面，叶一民被陆向北领着朝家走，听到岳父大人这话，他禁不住一怔，旋即回应：“一个厂里的同事，见过几面，但不熟，也没交集。” 陆向北不知道的是，叶一民此刻只觉命运实在是有些愚弄自己，雯雯就在夏夏所在的村里插队，他却没能早点知道亲亲宝贝女儿在那，而陈蓉蓉喜欢的男人，又是他亲亲宝贝女儿的丈夫，瞧瞧这命运，瞧瞧，有关妻儿的信息明明就在他周围，偏偏不让他知道。 第641章 叶夏要从死神手中抢人 别说他冷血，在他心里，梦梦和他的儿女比什么都重要！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包完饺子，叶夏洗过手，刚走出厨房门，见叶二哥神色悲恸，红着眼眶走进院里，心里一紧，忙出声询问。 “小礼，谁欺负你啦，给哥说，哥帮你收拾他！” 叶大哥正好从屋里出来，一听叶夏的话，又望向叶二哥，瞬间，怒上心头：“特么的，敢欺负我叶明义的兄弟，是活腻味了不成？！” 嘴角抽了下，叶夏很是无语，她家大哥明明是个很正经的人，咋就转眼土匪头子上线？ “……大哥……夏夏……” 叶二哥紧抿着嘴角，止住的泪水再度涌出眼眶，他眼里痛色难掩，动作迟钝，打着手语：“我……我看到他了，他没死，我看到他了……可是他明明活着，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找娘和我们？大哥，夏夏，我……我恨他……” 叶大哥和叶夏双双怔住，而走进院门，恰好看到叶二哥最后几个手语动作的三个人同样怔在当场。 “要是他能早点回家，要是他能早点找到娘和我还有妹妹，娘就不会被坏人欺负，就不会划花脸，就不会抱着妹妹带着我……风餐露宿去寻找大哥，大哥……大哥更有可能不会因为外出寻他，遇到那么多事，大哥，夏夏，你们说他还活着干什么？” “娘等啊盼啊，挤出钱买报纸，就是想看到他的信息，可是娘到死那一刻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等到。” 叶二哥虽是背对着院门，但从叶一民三人站着的方位看过去，他是侧身立在院子中央，而叶一民又看得懂手语，登时脸色发白，身形摇摇欲坠：“噗！”张开嘴，他喷出一大口鲜血，继而眼前一黑，背朝后，倒向地面。 陆向北不太懂手语，黎炜亦是，他们两人怔愣，完全是受叶大哥和叶夏的神色影响。 可几个人，谁都没想到，叶一民会因为叶二哥的手语，吐血晕倒。 …… 某医院。 “爸爸的情况很不好，需要紧急做手术。” 叶夏站在重症病房外的走廊里，神色严肃，一字一句说：“在爸爸心肺附近有嵌着一枚极小的弹片，根据观察，那枚弹片存在年数最少有二十年，由于位置隐蔽，动手术难度系数特别大，且稍不留神，就会伤到心肺，许是考虑到手术过程极有可能危及生命，那枚弹片至今仍嵌在爸爸身体里面。” “那现在怎么办？” 叶大哥神色焦躁，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很难做到，听完叶夏的话，他抓住叶夏的双臂，眼里的忧色几乎要溢出来。 “我来给爸爸做手术，等会我的老师和另外两位医生会赶到医院配合我。大哥，二哥，你们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爸爸出事的。” 那躺在重症病房的男人，即便是原主的父亲，但他有着和她前世爸爸一模一样的相貌，她会救他，会将他从死神手中枪过来，会帮他取出那枚折磨他多年的弹片。 第642章 懊悔 一小滴，一小滴落尽叶一民口中，须臾后，她给叶一民把脉，发觉脉息渐渐有力，提起的心放缓缓落下一点，但随之，她强忍住的泪水，无声无息地又落了下来。 爸爸，哪怕这个爸爸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爸爸，可是……她想要这个爸爸活着，想要看到这个爸爸健健康康的。 “夏夏，你……你尽力就好！” 在叶夏肩膀上轻轻按了下，叶大哥抿了抿唇，艰涩地说了句。 他不能给妹妹太大的压力，一枚存在父亲体内最少有二十年的弹片，到今时今日都没有取出，可见那枚弹片的位置有多危险，刚相见，却又不得不面对即将失去，他心里是痛，可他不能把减轻这份痛的希望，无所顾忌地压在妹妹身上。 比起他和二弟，小妹不曾见过父亲一面，但她对父亲的渴望，对父亲的感情，在父亲倒下那一刻，在父亲被送往医院途中，他们都看在眼里。 好吧，这纯粹是个美丽的误会。 “……夏夏……救爹……” 叶二哥有跟着来医院，他……他懊悔极了，他没想到父亲身体里面有枚弹片，没想到自己会刺激得父亲吐血晕倒，没想到父亲会命悬一线。 是的，他怨恨父亲，怨恨父亲当初离家，怨恨父亲没在娘身边，以至于娘生病没钱到大医院医治，以至于娘最终早早病逝。 还有妹妹，明明有靠上京医大，就因为没父亲在身边，没人能撑起一个家，不得不遵从娘的意愿，嫁到陆家，给他娶个媳妇进门。 可是……他再怨恨，也没想活生生的人，一瞬间死去。 尤其是……他想爹，二十多年来，只要闲下来，他都在想爹，想着爹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有没有想娘和他们几个孩子。 怀着满心懊悔，叶二哥安安静静，表情呆怔地站在叶大哥身旁，他朝叶夏一次次比划着：“夏夏，救爹！”妹妹都能救那个宋知青，肯定也能救爹，他相信妹妹一定能！ “嗯。” 重重地点点头，叶夏挪移目光，望了眼陆向北，示意他看顾好叶大哥、叶二哥。 时间点滴流逝，陈教授和另外两名中年男医生相继赶到，叶夏把叶一民的情况与三人叙说完，又给他们看过叶一民的相关检查报告，随后，她朝陆向北三人说：“我进去了。” …… 两个小时后。 手术室门外。 宋爸宋妈陪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赶至医院。 老人就是李老。 考虑到这位老领导孤身一人，宋爸宋妈数日前接老人出干休所，到自己家过个欢欢喜喜的新年。 而三人之所以会来医院，源于宋书博无事跑到叶夏家溜达，结果就听叶恒屹说出家里发生的事儿，见一家子大大小小心情都不怎么好，宋书博没多留，就返回自个家里。见他情绪有点异常，宋妈禁不住问了句：“你姐那是不是有什么事？” 随口一问，宋书博立马如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他从叶恒屹口中听来的如实道出。 李老在旁坐着，自然有一字不差地听在耳里。 第643章 从来没忘记过 丢下妻儿离家，时隔二十多年，做父亲的突然出现……等等小细节都在告诉李老，宋书博口中的叶姓父亲，多半就是叶一民，他曾经的得力下属，他倍为赏识的一个晚辈。 于是，他说出自己的猜想，又简单把叶一民的事儿与宋爸宋妈提了提，这不，三人稍作收拾，便坐车匆忙赶来医院。 “小叶情况怎样？” 黎炜分别与李老、宋爸宋妈握手问好后，听到李老问话，暗吸口气，将叶夏之前所言转述一遍，就见李老脸上的焦色慢慢退散，笑说：“小丫头医术好着呢，有她亲自帮她爸爸主刀，那枚该死的弹片肯定能被取出来。” “弹片的事……您老知道？”黎炜问。 随着他这话出口，叶大哥、叶二哥，以及陆向北等人齐把目光聚向李老。 “这说起来就话长了。” 坐到长椅上，李老神色渐显凝重，像是陷入回忆中。 走廊里很安静，但须臾，老人家有意压低的浑厚嗓音缓缓响起。 等到周围再度恢复静寂，叶大哥、叶二哥不知不觉间早已经泪流满面，他们知道父亲当年离家去做什么，却没想到父亲竟踏走上一条充满荆棘，危机四伏的道路。 做任务严谨、认真，且每次都挑最危险的任务，且每个任务都完成得很好，然，他付出的代价相应也不少——小伤不断，大伤没少受过，有好几次命悬一线。 “孩子，在你们心里，你父亲或许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我可以很肯定地说，你父亲是一位好同志，是人民的好儿女。” 内敛深沉，充满睿智的目光定定地锁在叶大哥、叶二哥两人身上，李老语气里透出些许伤感：“你们的父亲离开家，只简单留张纸条给你们的母亲，其实，他心里那会比谁都痛，比谁都不舍，但他没有法子，他有必须要走的理由，知道么？在你们父亲打定主意要走前，他早几年知道他的血脉兄弟，你们的亲伯伯……” 说出叶一民离家的理由，说出叶一民隐瞒的事实真相，李老闭上眼，待逼退眼底的湿意，他方重新睁开，长叹口气，续说：“你们的父亲他不容易啊！后来，他从你们以前的邻居口中得知……你们娘几个死于刽子手的刺刀下，整个人就像是失去魂魄一般，守在三座荒坟前三天两夜，要不是我们的同志强行将他打晕带走，那三座荒坟旁过不了多久肯定会再添座新坟……” 既然话都说到这，有关叶一民和乔佩的婚姻，李老一并道出：“……出于道义，出于救命之恩，出于对妻儿的怀念，你们的父亲答应那位姓乔的爱国人士，娶他的女儿做妻子，给他的女儿和腹中的孩子一个能站在人前的身份。那就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这么多年过去，你们的父亲不曾忘记过你们娘几个一天，就在前不久，他到这边来探望我，提起你们娘几个，哭得那叫个伤心，我看着都忍不住心疼。” 第644章 我会更加努力的 “有名无实的婚姻毕竟是假的，这一趟他突然跑到x市，准确无误找到你们，想来是无意中知晓你们还活着的消息，便一刻不停，连年都不过就赶至这边。” 黎炜眼里泪水滴落，在李老音落后，他看着叶大哥、叶二哥，把叶一民最近去过哪里和做过的事儿，一五一十全部说出，听完他所言，叶大哥蹲地，捂住脸失声痛哭。这么多年过去，他苦，母亲和弟弟妹妹苦，父亲更苦！ 毕竟他在失忆那二十来年里面，只是迷茫自己的身世；母亲和弟弟妹妹漂泊在外寻找亲人，心里起码有个盼头；唯有父亲，在怀着失去妻儿的痛苦中，背着一道沉重的枷锁，艰难地度过这么些年。 叶二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紧紧闭阖的手术室门，默默地流着泪：恨错了么？那个人并不是不想找他们，也不是忘记了他们，是他以为他们死了，都死了，才没有登报寻找，才一直没有音信…… “哥，爷爷会没事的对不对？” 叶恒立哭得稀里哗啦，打着哭嗝问哥哥。 “嗯，有姑姑在，爷爷很快就能从手术室出来。” 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叶恒屹揉揉小家伙的头，强挤出抹微笑回了句。 陆向北靠墙站着，薄唇紧抿，眼眶泛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静寂的走廊里，谁都没有再说话。 终于，“咯吱”一声响，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 “夏夏，怎么样？怎么样？爹的情况还好吧？” 蓦地站起身，一眼看到叶夏走出来，叶大哥忙上前急声问。 “手术很成功。” 取下口罩，叶夏眉眼间难掩疲惫，却微笑着说出手术结果：“在重症监护室观察48小时，期间如果不出现感染，就完全脱离危险。” “小丫头，你的医术真得是没得说！” 李老被宋妈搀扶起，朝叶夏伸出个大拇指。 “多谢李老夸奖，我会更加努力的。” 叶夏回以微笑，继而说：“这里有我就好，干爸干妈，您们陪着李老回吧，”说着，她把目光挪至自家大大小小身上：“大哥、二哥，你们和陆向北还有恒屹他们也回去，我留下来照顾爸爸。” “我留下，你和你二哥他们回家好好休息。” 叶大哥拒绝。 “大哥，我在这能够随时观察到爸爸的情况，无意外，那一切自然都好，但万一出现术后感染，有我在，也能及时做出应对。” 叶夏微笑着说出她留下来陪护的理由，见叶大哥绷着脸，抿唇不语，她无奈地笑了笑，稍微做出退让：“您看这样成不，明早你和二哥过来换我，等到下午我再来换你们。”白天有值班医生在，做什么都方便些，她可以不用时刻守在这儿。 “明天是除夕，你和妹夫还有你嫂子陪着孩子们在家迎新年。” “行，听你的。” 大不了十二点钟声敲响，她再来医院换俩哥哥。 比起她……叶大哥、叶二哥才是那人最亲的亲人，她……不过是借用人家闺女身体的异世魂魄。 心头升起一抹伤感，叶夏笑着朝叶大哥点点头。 …… 第645章 如此后妈 l省，鞍市。 楼下鞭炮声声，四福坐在双手托腮坐在小凳上，看着爸爸忙活着从厨房往出端菜。 “小哑巴。” 大名郝健，小名健健的小男孩儿凑到四福身边，张嘴就给四福取外号。 “你说话呀，不说话，你就是小哑巴。” 这个弟弟一点都不可爱，自打进他家门就没说过一句话，连他妈妈都不叫一声，真讨厌。 “不说话，小心我揍你哦！” 晃晃小拳头，郝健威胁四福。 “健健，小弟弟想说话的时候自然会说，你别闹他。” 郝雪是郝健的双胞胎姐姐，小姑娘长得白净秀气，和她弟弟郝健这个小眼睛、塌鼻子可是一点都不像，想着妈妈在新爸爸去x市接小弟弟时说的话，她哪里敢由着自家弟弟随便欺负新爸爸的孩子，再说了，这会子是除夕夜，新爸爸正在厨房帮妈妈做好吃的呢，要是听到健健欺负他儿子，还不得给她妈妈冷脸，不待见他们姐弟？！ “他不和我玩儿。” 郝健噘嘴吧抱怨，还不忘推四福一把，好巧不巧，岑晙这时端着刚炸好的花生米走出厨房，看到儿子被继子从小凳上推倒在地，眼底暗色闪过，快走两步，把手中的盘子放到茶几上，抱起四福就进了卧室。 “这下好了，爸爸生气了，看妈妈等会怎么收拾你。” 数落弟弟一句，郝雪跑进厨房，不多会，李敏系着围裙就到了客厅，二话不说，一手抓住儿子的胳膊，一手就朝儿子屁股上招呼，边打边斥责：“妈妈怎么给你说的？弟弟比你小，你得爱护弟弟，怎么能随意对弟弟动手？看我不打死你……” 打在儿身，疼在娘心，李敏心里委屈着呢，这刚结婚没多久，男人看着挺好的，可去了一趟x市回来，对她的态度就莫名冷淡下来，想到两人之间关系的细微变化，这个新手后妈眼里禁不住泪光打转。 她等着岑晙从卧室出来，劝她停手，别再打孩子，然而，她失望了，男人在卧室里柔声安慰着他自个的儿子，仿若没听到她打骂声似的。 “哇哇……” 郝健张嘴大哭，喊着要爸爸，喊着要爷爷奶奶，喊着要外公外婆，总之，他把能求助的，宠着他的亲人挨个喊了遍。 讲真，熊孩子小屁屁疼吗？不疼，在他妈的巴掌没招呼过来时，他就已经大哭出声，这会子被他妈妈一下又一下地打屁屁，隔着厚厚的棉裤，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只是听他奶奶外婆的话，到新爸爸家，要是做错事，一旦被发现，立马大哭，再在地上打个滚，肯定不会被妈妈和新爸爸找错处。 “妈妈，呜呜……妈妈，你别打健健了，是我不好，是我没仔细看好健健，才让健健一不小心把小弟弟推下了小凳，呜呜……”郝雪站在一旁秀气地哭着，嘴里连连劝着妈妈，别再打弟弟。 儿子女儿齐哭，李敏心里越发难受，收手，揽住姐弟俩也跟着哭了起来。 第646章 这全是做给他看得？ 卧室里，岑晙原本抱着儿子在安慰，不料听到客厅里传来声响，脸色瞬间沉冷下来。 “怎么能随意对弟弟动手？” 这话该如何理解？ 难不成想背着他，由着她儿子欺负四福？！ 上手不问缘由，又是打又是数落，这全是做给他看得？嘴角紧抿，岑晙望着紧闭的房门，眼底渐染上冷色。 再听听继女说的话，是她没仔细看好郝健，是郝健一不小心推到四福？ 他有眼睛好不？！ 四福坐在小凳上安安静静，继子手贱，有意推得他儿子，结果，就这么件事儿，被那娘仨整得倒像是他们受了委屈，而他和四福简直是没事找事。 “爸爸，我想娘，我想哥哥，我想大舅舅二舅舅，想大舅妈和表哥……” 这里一点都不好，新妈妈，不对，他有妈妈，有娘，那个女人是阿姨，她在爸爸不注意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好奇怪，还有阿姨的孩子，总是想招惹他，还骂他是小哑巴，太没礼貌了，他不喜欢和他们玩儿。 趴在爸爸肩膀上，四福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夹带着哭腔，听得岑晙心里禁不住抽疼，他轻拍着小家伙的背，用最柔和的声音说：“你娘不是都和你说好了吗，等到天气暖和了，就会带着你哥哥他们到这边来生活……” “可我现在就想娘！” 四福眼里的泪大颗大颗滚落，很委屈地说：“娘教我读书认字，教我唱歌，给我讲故事，娘从来不会用怪怪的眼神看我，大福哥哥、二福哥哥、三福哥哥也不会欺负我，他们是好哥哥，五福是好弟弟，我想他们了，还想六福妹妹、七福弟弟……”他没告状，他只是说实话。 “你看这样好不好，爸爸抱你去客厅给你娘和哥哥们打电话，你在电话里和他们聊几句，再给他们拜个早年，成吗？” 岑晙这会儿越发觉得自己再婚，和技术员李敏重组家庭是一个错误，他把儿子接回家多久，就闹出今天这一出，再就是那李敏娘仨，听听那哭声，被左邻右舍听到，铁定得坐实这个家让他们娘仨受了委屈。 “好。” 四福是乖孩子，知道他现在非闹着要回去找娘，势必得惹得爸爸伤心，算了，他忍忍吧，听爸爸话，安安静静等到天气暖和，就能重新和娘在一起啦！ 当然，五叔和哥哥弟弟妹妹，他心里也记挂着呢，好希望能很快很快见到他们！ “岑……岑工……” 卧室门刚一打开，李敏揽着一双儿女，娘仨睁着一双兔子眼，齐齐看了过来，她嘴角噏动，嗫嚅说：“我……我教训过健健了，健健也知道错了，我这就让他给四福道歉。” 郝健的哭声虽有降下分贝，但这会子依然哭个不停，听到妈妈说要他给小哑巴道歉，他梗着脖子哭喊：“我凭什么给个小哑巴道歉？他来咱家不和我玩儿，不和我说话，我不过是轻轻碰了下他，是他自个没坐稳摔到地上，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647章 宝宝是黑芝麻馅的，你能怎么着？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李敏被儿子气到了，止住的泪水又滴滴滚出眼眶，板起脸低斥：“四福只是认生，你怎么能张嘴就给他取外号？” 岑晙抱着四福坐到靠墙的沙发上，冷声说：“你不用避重就轻，是四福没坐稳，不怪郝健。”他这话明显带刺，前半句“你不用避重就轻”已然指出错在郝健，后半句却是四福没坐稳，不怪郝健，这话落在李敏耳里，只觉脸上如被火燎，滚烫得厉害。 工作需要，宋爸请示有关方面，给叶夏家里装了部座机电话。 “喂，请问您找哪位？” 电话铃声响起，陆向北拿起话筒，张嘴刚问出一句，便听到话筒里传来孩子的哭声，他眉头微皱，说：“我是陆向北，请问您是哪位？” “陆哥，是我……” 岑晙拿着话筒，一听对面接通，这一开口后话尚未说出，就被四福伸手扒拉下话筒到嘴边儿：“爹……我想娘，我想哥哥弟弟妹妹……” 小家伙嘴里冒出个音儿，立马“呜呜”地哭出声。 陆向北忙温声哄小家伙：“是四福啊，不哭了，不哭了，咱可是男子汉，怎么能随随便便哭呢？！是不是受委屈啦，你告诉爹，爹帮你教训回去。” 大福本来和二福几个正玩呢，听到他爹像是大灰狼哄着小红帽说话，嘴角不自主地抽了下。 “没有，我……我就是想娘，想你们啦。” 四福吸吸鼻子，又抬起小手儿抹了抹眼泪，问：“爹，我娘呢？我想和我娘说说话。” “四福乖，你娘在医院呢，要不让你大福哥他们和你说两句？” “好。” 乖乖应了声，四福背靠在爸爸胸前，等着大福哥哥的声音传过来，不料，熊孩子郝健忽然止住哭声，手指四福气急败坏地吼出声：“四福，你是骗子，你会说话，为什么要装哑巴不理我？” “我没说我不会说话。”四福无辜脸：“是你喊我小哑巴，我不过是在想事情，没听到而已。”宝宝是黑芝麻馅的，你能怎么着？敢再叫嚣，等宝宝的哥哥弟弟来了，一起揍你哦！ 大福听到话筒另一边有小男孩骂四福，当即板起脸儿：“四福，他是谁？” “阿姨生的哥哥。” 四福奶声奶气回应。 大福：“他有欺负你，对不对？” “……没有。” 迟疑一小会会，四福弱弱地说：“大福哥哥，郝健哥哥没有欺负我，是我刚刚自个不小心从小凳上摔下来，有点疼，不过，现在不疼啦。”宝宝是告状小能手，求点赞！ “哼，让那小子给我等着，等哥再见到你，保管要那小子好看。” 大福像个小大人似的，很有气场地给他家四福弟弟抛出一句，逗得待客室里面的几个大人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哥，哥，你把话筒给我，让我和四福说两句。” “我也要和四福说话。” 二福三福凑到大福身边，抢着要话筒。 五福虽没出声，但行动却一点都不迟缓。 第648章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 “好了，别争，一人聊两句，这可是长途，电话费贵着呢。” 叶大嫂笑着招呼几个小家伙排好队，轮流和四福说说话儿。 须臾后，话筒回到陆向北手上，另一端自然是岑晙握着话筒，两人随意又聊了几句，四福在爸爸示意下，对着话筒给陆向北等人拜个早年，这边，没等陆向北提醒，大福几个冲着话筒，大声也向岑晙也拜了个早年。 两边这才挂断电话。 “菜都做好了，洗洗手吃吧。” 岑晙没去看李敏娘仨的脸色，说着，抱起四福去洗手。 “妈妈……” 郝雪看着岑晙修长挺拔的背影，想说什么，却见妈妈摇头，瘪了瘪嘴，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我要吃肉，吃好多肉，这些肉都是我的！” 郝健抬袖擦去鼻涕，指着茶几上的红烧肉，馋得直流口水。 李敏看着他擦鼻涕的举动，再想想四福干干净净的样儿，只觉儿子把她的脸在岑晙父子俩面前丢尽了。说过多少次，别拿袖子擦鼻涕，可没一次记住，这么埋汰，不知那爷俩怎么想他们呢。 京市，顾家。 用过年夜饭，以顾老爷子为首，一家人坐在客厅说笑守岁。 “你看起来有话要说？”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瞬间令客厅里静寂一片。 “爸爸……” 顾慧文心中一紧，抬眸与顾老爷子四目相接：“我在鞍市有看到一个和您长得很像的人，” 她说着，咬了咬唇，又有些不安地看了眼养母宋贞，方小声续说：“那个人很年轻，嗯，准确点说，那个人和三哥年龄相当，我只是……我只是远远瞧那么一眼，就被他的样貌震惊到。” 有了第一句顺利出口，顾慧文禁不住暗松口气，忍着养母落在她身上的渗人目光，她坐直身体，无视家里其他人如何看她，嗓音稍微放大了些，人看着也镇定了很多：“爸爸，我看到的那个人真得和您很像，就像是您年轻时候的样子。”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 没等顾老爷子做出反应，宋贞在顾慧文音落的瞬间，便冲着这个养女厉声呵斥：“好好的除夕夜，你不愿意和家人待在一起，大可以连夜买火车票回l省。” 这一刻，她心里七上八下，隐约间已经猜到点什么，可是这都已经隐瞒多年的事儿，猛不丁被人掀开，老顾会怎么看她？小文又会怎么看她？还有她自个的儿女……他们会不会觉得有她这样的母亲可耻？ “妈，我没有胡说，更没有编瞎话，那个人确实和爸爸年轻时的样子很像，咱家不是有爸爸三十岁左右的照片吗，我有见过，怎么可能看错？！” 既然厌恶她，不待见她，想把她从这个家赶出去，那么……就别怪她多想，别怪她没事找事。 而且，万一有什么事儿被她说中，看谁还有脸面继续待在顾家？ 宋贞脸色异常难看。 旁的人则表情微凝，一个个不知道在想什么。 唯独顾老爷子自打顾慧文说话，再到她语落，神色不见有丝毫起伏。 院里炮竹声声，时不时夹带一阵孩子们的欢笑声、拍手声。 第649章 说出真相 刘红霞眼珠子转了转，微笑着望向自家男人的继母宋贞说：“妈，小姑刚才所言，让我不免想到，当初我婆婆该不会生了对孪生子吧？”她这话一出，顾延文看着宋贞这个继母的眼神顷刻间变得有些复杂。 如果……如果他亲妈当年生得是对孪生子，为何到爸身边的却是他和顾慧文这个养女？ 莫非眼前这视他为己出，照顾他，被他喊了十几年妈的女人，有什么事儿瞒着他和父亲？ “小宋，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顾老爷子终于出声，他面沉如水，只是静静地看着宋贞，看着他人生中的第三任妻子，然，他的情绪越是不显，宋贞越是心生忐忑，越是不敢和他四目相接。 “妈妈，爸爸问你话呢。” 顾延瑜十六岁，是宋贞生的女儿，她上面有个同母龙凤胎哥哥顾延瑾，见妈妈半晌不理会爸爸，她心里不由着急，忍不住出言提醒。 “我……我对不起文大姐……” 事已至此，宋贞觉得自己要是再隐瞒下去，凭借顾老爷子的人脉，再借着顾慧文所言，不难查出事情真相，因此，她不敢再错下去，就算不为旁的，单为她自己的一双儿女，也不能继续错下去，至于会不会被顾延文怨恨，会不会被顾老爷子厌弃，甚至和她离婚，她顾不得再去想，只希望等她说出真相后，这个她守候二十多年，同床共枕十七年的男人，不要迁怒她的孩子。 “你对不起我妈？” 果真是那样么？这个她喊了十多年的妈，照顾她可以说无微不至的女人，有做过伤害他亲妈和兄弟的事儿？ 顾延文如是想着，心里禁不住一阵发苦。 听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转眼连妈都不叫了，宋贞心里异常难受，但她没有怨顾延文，毕竟是她错在先，是她的自私，把当年的事情真相隐瞒到现在，甚至没有今晚顾慧文有意挑事儿，没有刘红霞这个她不怎么喜欢的儿媳在旁煽风点火，她……她极有可能将那个真相最终带入坟墓里。 没去回应顾延文，宋贞暗吸口气，迎上顾老爷子没有情绪的目光，她说：“我当年发高烧无法出任务属实，文大姐挺着即将临盆的大度主动帮我也属实，但我那会烧得迷糊，连地都下不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赴险。” 眼里染上痛悔，她沉默须臾，方哑声接着说：“可一想到文大姐那种情况，很容易在路上出事，我……我不放心，终还是从床上爬起来，忍着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一路去追文大姐。” “当我……当我好不容易追上文大姐时，她在路边躺着，身下一大滩血水，嘴里不断念叨叨着‘我的孩子’，我看到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以为她要身旁用破面衣抱着的另外一个婴儿，就忙抱起那孩子到她眼前，可是文大姐摇头，手指远处的山路，仍然在念叨着‘我的孩子’。” 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宋贞声音里充满悲恸： 第650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发着烧，脑子不灵光，没立刻想明白文大姐那句话的意思，但我有看到在我追文大姐的路上，在距离文大姐产子的地方约莫百十米的路边另有一滩血水，然而情况紧急，文大姐因失血过多咽气，她到死都没闭上眼睛，我听她的话，把文大姐挪到草丛里找来干枯的玉米杆先盖上，抱起小文，又遵照文大姐临死前的叮嘱，把那个不是她生的女婴也抱上，去继续做任务……” “顾慧文是文大姐要我养着的，我知道她不是文大姐的孩子，这是文大姐亲口告诉我的，可我就是没想到文大姐有生下双胞胎。时隔数年，也就是在小文七岁那年，我不知怎么回事就回忆起当年的场景，回忆起文大姐说的话，回忆起我看到的相距百米的那两滩血水，继而把那些看到的听到的联系在一起，我大致猜到文大姐在我追上她前发生了什么事。” “文大姐有路遇一位妇女在路边产子，出于善良和仁义，她帮那名妇女接生，结果，妇女生的孩子天生双手异指，许是因为是个闺女，又是个生来手有异指的，那妇女便丢下自个的女儿，看着文大姐为帮她接生动了胎气，产下双胎，就抱走文大姐的一个孩子……想到事情极有可能是这样的，我一时受刺激昏倒在地……” 顾延文说：“我那会就在你身边，这事我知道。”那一年，他七岁，已经记事。 “既然想到了，为何不说出来？”顾老爷子沉声问。 宋贞捂住嘴抽噎：“我醒过来想说的，但我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我怕，我怕小文会怨我，我怕你不肯原谅我。” “这些都是您的借口吧，其实你是对爸起了心思，担心爸因为你的隐瞒，不再对你有好印象，从而致使你不能成为顾家的女主人。” 刘红霞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同样，她也是个女人，在面对她公公这样的男人时，这个女人不可能不动心。 “三嫂，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妈妈？” 顾延瑜气呼呼地瞪向刘红霞。 “三哥，你就不帮妈说句话，从小到大，妈最疼的可是你，我和妹妹可都没你在妈心里重要。” 顾延瑾脸色有些难看，对顾延文明显带着不满。 “红霞，你累了就带着囡囡和瑶瑶去楼上歇着。” 扯扯身旁妻子的衣袖，顾延文示意妻子去院里喊俩女儿回卧室。 撇撇嘴，刘红霞倒也没折他的的脸面，起身直接出了客厅。 孩子们在勤务员陪同下，都在院里放爆竹玩儿，待刘红霞离开后，顾老爷子问顾慧文：“你是在鞍市看到的？” 顾慧文点头。 此刻，她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且不知该不该在这个家再待下去，原以为她说的会掀起大的风波，结果，风波没有，有的只是她自个尴尬。 “你不走吗？” 自家妈被疯狗猛不丁咬一口，顾延瑾心里本就火气上涌，却见顾慧文点火后，逼得他妈把隐瞒多年的秘密不得不说出口，这女人倒好，不知羞愧，竟厚着脸皮还坐在他家客厅里，真是特么的欠收拾！ 第651章 顾老爷子眼里的叶夏 “爸爸！” 顾慧文委屈地看向顾老爷子：“我这会儿没地方可去，还有……还有我并不知道那些事儿……”那个生她的女人真得很可恨，遗弃她，抱走恩人的孩子，世上怎会有如此恶毒的女人？ 别说什么遗弃她，才有了她后面的好日子过，也别想着她在有生之年相认！ “回你房间去。” 顾老爷子摆摆手，在顾慧文起身时，他又说：“过完年回单位好好工作，往后就别再回来了。” “爸爸……我没有错啊……” 顾慧文眼里染上一层水雾，怎么看怎么凄楚：“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我就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什么都不知道……”没了顾家做依仗，那她还剩下什么？自己，就只剩下她自己，连个家都没有了，这要她如何活下去？ “你是没做错事，可你妈有做错，而且是狼心狗肺，恩将仇报，我要是你，可没脸继续留在顾家。”年长她一倍，成天装柔弱，装可怜，就好像谁欠了她似的，看着就讨厌！ 顾延瑜说着，落在顾慧文身上的视线，满满都是憎恶。 “老三，你之前有说过在x市看到和我有几分像的小孩儿，这事可还记得？” 没再理会顾慧文，顾老爷子把视线挪向顾延文问。 “爸，你是说……” 顾延文微微一怔，继而神色激动起来，他没说出后话，就见老爷子点头：“你妈当年就是x市h县那边出的事，你又是在x市碰到的那俩小孩儿，我想，那俩小家伙多半是你兄弟的孩子。”文英是在那边出的事，孩子是在那边被人抱走的，荒山野岭，抱走孩子的妇女，肯定就是当地人。至于那孩子为何会出现在鞍市，这一点他就不清楚了。 “那我现在就去买票，出发前往x市？” 他还有个同胞兄弟，嗯，是弟弟，他是哥哥，这样他就有理由吆喝弟弟了，再有就是，弟弟的孩子喊他伯伯，可比喊叔叔感觉好，顾延文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明天吧，明天我和你一同去x市，顺便看看你李伯伯。” 顾老爷子定下时间，顾延文点点头，说：“李伯伯的手术很成功，身体恢复得也很好，据说开刀手法和刀口缝合特别完美，在国内医学界无人能及。” “小崔有和我提到过，说就连他在国外跟随的导师做那类手术时的切口，都没有你李伯伯身上那个切口完美，单看创口的缝合手法，小崔说那做手术的女医生绝对是天才。“ “啊？” “娴熟，小崔说那位女医生的操刀术很娴熟。” “我国第一例那样的手术，是一位年轻的女医生做的，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何止难以置信？那真就是一个天才，个人资料被加上高度机密，没有一定的权限，别想调动那女娃娃的资料出来。 研发特效药，二十来岁的年纪，操刀实现国内首例心脏搭桥手术，被列在国家重要人才保护范围内。 有关叶夏的个人资料，顾老爷子曾有亲眼看过。 第652章 我是哥哥 “老顾……” 宋贞不安地唤了声顾老爷子。 “你身体不好，去睡吧。” 淡淡地看眼她，顾老爷子并没有多余的话，这让宋贞松口气的同时，却依旧感到不安。 “……那我回卧室了。” 嘴角动了动，宋贞被一双儿女扶起，神色恍惚地离开了客厅。 “老二，招呼孩子们和你媳妇也去休息吧。” 顾衍之是顾老爷子原配留下的次子，在黑省垦荒，安家多年，与妻子席娟育有两子一女，女儿十三岁，两儿子，一个十一岁，一个八岁。 “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前往x市找吧！” “你就那么几天假，回来一趟不容易，还是留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再带着你媳妇和孩子到处转转，那边一旦有消息，我会让老三给家里来电话。”三十二年，即便有老三提供的那点信息，想在x市找到一个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闻言，顾衍之轻点头，没再多言。 “爸，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也能理解。” 客厅里只剩下顾老爷子和顾延文爷俩时，顾延文见老爷子看着他鲜少露出踌躇的表情，牵起嘴角不由苦笑着先启口。 “那种情况下……不能怨她，再者，你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比之小瑾、小瑜，她确实更把你当成了她自己的孩子。”都不年轻了，为过去那点事，他不想去纠结。 毕竟事发突然，单就文英的事来说，宋贞真谈不上有错。 至于红霞口中说宋贞出于看上他，才私心作祟，没把事情的真相及时告知他，这一点，怎么说呢？ 一、那所谓的真相只是宋贞的猜测，就算那个猜测属实，孩子却不是在宋贞手上被抱走的，也不是她眼看着不作为，导致孩子被人抱走；二、娶宋贞，是在文英没了十来年后，应老二老三所求，他才和宋贞成为夫妻，说白了，是作伴过日子，“感情”这两个字，他没去想过。 “我没有怨谁，我就是想着弟弟被一个品行不端的妇人抱走，这么些年弟弟在那个家还不知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顾延文的情绪明显不高，但他这话一出，顾老爷子嘴角抽了下，眼里染上一丝浅淡的笑意：“你就这么肯定那孩子是弟弟，你是哥哥？” “爸，我是哥哥，这事没得改。” 顾延文一脸执着，看得顾老爷子忍不住失笑：“你呀，下面不是还有个小瑾嘛，他不也是你弟弟。” “那不一样。”顾延文很认真地回了句，多余的一个字都不说。 顾老爷子摇摇头，笑说：“随你吧，既然要做哥哥，等找到那孩子，你可得拿出哥哥的样儿。” “我肯定会对老四好的！” 顾延文只差拍胸脯了，眉眼舒展，他说：“要是知道那俩孩子叫什么名儿，咱们到x市应该很容易找到老四。” 蓦地，他一拍额头，续说：“我有听那俩小家伙说他们的爸爸在外地工作，而顾慧文在鞍市有看到老四，想来老四是在那边工作的。” “仅凭着目前咱们掌握的信息就做出断定，你这信心未免也太足了。”顾老爷子失笑。 第653章 我媳妇真棒！ 顾延文认真脸：“直觉，爸，我的直觉不会有错。” 顾老爷子没说话。 “爸，就我眼观，老四的媳妇很不错。” “你管得是不是有点宽了？” “这不是闲着没事和您闲聊吗，再者，老四的媳妇给人的眼缘真得蛮好，还有她生的那俩小家伙，我是打眼一看就喜欢，爸，我敢打包票，等你见到老四媳妇和孩子，肯定也会有和我一样的感觉。” “听你这么说，可见那孩子过得不错，你觉得他会认我们吗？” 他只给了那孩子一丝血脉，三十二年不曾关心过，不曾照顾过，要是孩子过得差些，他还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做出弥补，但那孩子若是过得好，仅凭血缘关系，人家未必会认他这做父亲的，未必想回到这个家。 顾延文闻言，当即犯愁：“您说得是，那该如何是好？” “顺应那孩子的心意。” 找到人，孩子愿意认他这个父亲，他自然高兴，不愿意认，那也是他儿子，作为父亲，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儿子，他前三十二年没做到，后面的日子他会尽量对那孩子好。 x市。 “你去那张陪护床上躺会，我来守着就好。” 零点钟声响起，叶夏准时到医院换叶大哥、叶二哥回家休息，陪她一同来的自然少不了陆工，两人坐在叶一民的病床边，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望眼窗外深沉的夜色，叶夏轻推推身旁的男人，朝陪护床努努嘴。 陆向北揽着她的肩膀，摇摇头：“我不累。”说着，他把媳妇的头按在他肩头：“你靠着我眯会。” “大哥说爸爸中午有醒过来一次，不过时间比较短，但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我媳妇真棒！” 在叶夏额头轻亲了下，陆向北随口说：“也不知我的家人有没有找过我。” “这事可说不准，要是你的亲人在世，又知道你的存在，那肯定有找你的，反之，用不着我说，你也是知道的，但这些都不重要，你有我和孩子们呀，我们永远陪在你身边，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你又何苦去想旁的？你说我说的对吧？” 揽着媳妇儿的手紧了紧，陆向北低“嗯”了声，方说：“我不过是有感而发。” “我爸爸真得很不容易。”看着病床上带着氧气罩的男人，看着那熟悉，倍感亲切的眉眼，叶夏小小声说：“我原来的爸爸就是长这个样儿，帅吧？” 陆向北牵起嘴角：“特别帅。” 叶夏笑弯了眼睛：“改天我画张我以前的样儿给你看。” 陆向北声音里充满宠溺：“好。” “陆向北。”叶夏轻唤。 “嗯？” 陆向北回应。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成为七个孩子的娘，更没想过自己会生五个。” “两个是你生的。” “瞎说，大福、二福、三福也是我生的。” “是是是，都是你生的。” “陆向北，我感觉我很幸福。” 枕在陆向北肩膀上，叶夏杏眸里像是盛满星子，亮晶晶的好看极了，她说：“等过个十来年，我左手挽着你，右手挽着乖闺女，后面跟着六个帅小伙儿，就咱们一家子的颜值，走在街上，肯定会引来不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第654章 那你是宠我多一点，还是宠咱家闺女多一点？ 陆向北语气宠溺：“那就随他们羡慕嫉妒恨去吧！”他的嗓音低沉磁性，听得人耳朵要怀孕，宁汐弯起嘴角，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你这是要把我宠上天不成？” “能宠着你，把你宠上天，是我最高兴的事儿。” 媳妇儿如此美好，他不宠着她宠哪个？ 叶夏轻笑：“嘴巴真甜。” 陆向北一本正经：“发自肺腑。” “那你是宠我多一点，还是宠咱家闺女多一点？” 叶夏问出这么个刁钻的问题，然，陆向北丝毫不犹豫：“你是我媳妇儿，我自然要一心一意宠着你，至于六福，等她成年自有宠她的人。”叶夏心里幸福满满：“不是有句俗话么，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你刚才那样说，要是被六福日后知道了，看她不和你闹。” “如果有前世，那我前世的女人也只会是你，情人我可不要，我是爱家爱妻的好男人。” 陆向北说这话一点都不脸红，听得叶夏认不出“扑哧”一笑：“没想到我家陆工还是个厚脸皮。” “别冤枉你男人，我对你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陆向北有些无奈的说了句。 叶夏杏眸中柔色流转，正当她要出声回应男人时，只听到病床上传来细微的声响，她忙坐正身形，望向那缓缓睁开眼睛的熟悉面孔：“爸爸，您醒啦。” 她嘴角漾开抹浅淡的笑意，凑近叶一民：“您别激动，我会慢慢和你说你想知道的事儿。”见叶一民听到她一声爸爸，神色明显激动起来，叶夏忙出声安抚： “我叫叶夏，娘说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熟料，那会她怀的是二哥，不是您想要的闺女，说您当时别提多失望呢，不过，在您当年离开家那会，娘感觉自己身体有异，自行诊脉后……知道你出门是做正经事，娘没有怨你，只是想你，记挂你，生怕你在外有个闪失……” “生下我，娘直接就唤我夏夏，爸爸，您不要伤心难过，真得，娘没怨过你……” 叶一民眼里泪水夺眶而出，掏出手帕，叶夏帮他轻轻擦拭：“我们在那个村里还算不错，没人欺负我们娘仨……” 她柔声说着，可是叶一民眼里的泪水就是止不住，而且是越擦越多，叶夏心里酸涩，她忽然间似是想到什么，忙说：“二哥其实没恨你，他只是太想你，对你有那么一点点埋怨，才会对我和大哥那般比划。” “你知道吗？在我给你做手术那几个小时里，大哥二哥都在手术室外守着呢，昨晚到今个白天又守在你身边陪床，我们都想你快快好起来，这样我们一家人就能真正团聚啦。” 大事小事说了一箩筐，当然，带有刺激意味的事儿，叶夏是一件都没提，以免造成叶一民情绪激动，在这节骨眼上出现个好歹。 “我们兄妹三个都成家啦，大嫂热情爽朗，是个很好的人，她给大哥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叫叶恒屹，小的叫叶恒立； ” 第655章 陆工是个认准了，就往坑里栽的主儿 “二哥娶的是我们村附近那个村里的姑娘，性子有点软和，人勤快善良，她为我二哥生有两子一女，大的那个是小子叫思明，小的叫念义，中间是个女儿，叫熙媛，爸爸，从这三个孩子的名字中，你就能知道我二哥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希望我们一家人早点团圆呢。” 顿了下，她招呼陆向北到身边儿，笑容甜美幸福：“这是我丈夫，他叫陆向北，在鞍市工作。我们有七个孩子，前面三个都是儿子，是我们亲生的，小四是我们认的干儿子，小五是我们收养的，小六小七是对龙凤胎，姐姐大，弟弟小，这会子还是个吃奶的娃娃，他们的小名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往下排，后面加了个福字，等您好起来，让他们排排站给你问好，喊你爷爷，每天围着你转好不好？” 叶一民眼里的泪水逐渐止住，看到他嘴角噏动，叶夏帮思索片刻，方帮他取下氧气罩，笑问：“爸爸有话和我说？” “……夏夏……” 沙哑的嗓音从叶一民喉中艰涩吐出，他伸出靠近叶夏这边的那只手，见状，叶夏把自己的手递过去，当即就被这个长得和她前世爸爸样貌没什么差别的爸爸握住，他声音虚弱，说：“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们兄妹，对不气你娘……” 眼眶又显湿濡，叶夏这时将自己另外一只手覆在对方手上，摇头微笑：“您没有对不起我们，您只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只是去为我们惨死的亲人报仇，只是想让这天下的人过上好日子，我们都理解的。” 父女俩说了约莫数分钟话，叶一民把目光挪至陆向北身上，显然是有话和这个女婿说。 叶夏起身，把位置让给男人。 “陈蓉蓉是我的养女，我不管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但你要是敢对不起夏夏，我这做爸爸的肯定会让你好看。” 叶一民张嘴就威胁陆向北，这会子叶夏背对着他们，正在往刚倒好的水杯里滴灵泉水，一听自家老爸的话，弯起嘴角无声笑了笑，并没有立刻过去打扰。 “爸，我和陈同志不熟，是真得一点都不熟，再者，我有这世界上最好的妻子，还有这世界上最可爱的几个儿女，得有多想不开，会把眼睛瞅到他人身上？！” 陆向北眼神诚挚，一字一句地说着：“您就放心养着身体，过个几天，我和夏夏还有大哥二哥就接您回家。” 听到叶一民说陈蓉蓉是他的养女，不说陆向北有些惊讶，就是叶夏这个亲闺女，也蛮惊讶的，只觉世界真小，想撬她墙角，对她家男人有想法的那位陈医生，竟然是她爸爸的养女。 不过，她一点都不担心某人被抢走，先不说她有多么自信，就男人对她的感情，就她看人的眼光，以及对男人的了解，这就是个认准了，一头栽进坑的主儿。 何况，她这么好，除非陆向北傻，才会移情别恋。 咦~ 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第656章 嘴上说两清，心里却莫名其妙放不下 一阵脸热，叶夏心里两个小人儿吵起来。 其中一个说：“太自夸了吧？” 另一个立马回嘴：“哪有自夸，我本来就好得很。” “厚脸皮。” “你说说我有哪点不好？” “……似乎没有……” “那不就得了，哼！” 嘴角抽了下，叶夏深呼吸，把心里那俩小人儿挥得远远的。 “爸爸，我喂你喝点水润润喉。” 回到病床前，叶夏拿着小勺，给叶一民喂了几口：“您一次不能多喝，过阵子我再给您喂，现在你继续休息吧，可不能再说话啦。”叶一民“嗯”了声，缓缓闭上眼睛。 …… 市南郊，某社区。 “听到了没有，放我回去，我不要待在这，我要回双槐村。” 钟晴有气无力地靠坐在床头，冲着坐在椅上，笑容邪肆，眯着眼定定地盯着她的男人：“你有说过的，咱们两清了，可你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到这里，为什么还要揪着我不放？” 浑身颤栗，她怕这个男人，不，这人和她年岁差不多大，只能算是个少年，距离“男人”这个名词，起码还得过个几年，可是……可是他那高大的身型，眼里的戾气和偶尔流露出的稳重，却一点都不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年……这就是个魔鬼，是数月前的那日毁了她的那个魔鬼！ 跟在陆家栋那个废物身后，她明明走得好好的，熟料，就在即将走进车站的一刹那，有人忽然从身后揽住她，并且一把捂住她的嘴，强行将她带离车站，直至远离车站，那人才松开她的嘴巴，但不等她出声向路人求救，对方凑到她耳边，透过口罩说出一句：“你敢喊出声，我就把你的丑事说得人尽皆知。” 是魔鬼的声音，是那个魔鬼的声音，知道对方是谁，她当即失声，吓得只想寻机逃离。 奈何……奈何被人紧揽着，想逃离，无疑是痴人说梦！ 一个月，已经过去一个来月，她被限制在这间三十多平方的屋里，没有半点自由可言。 除夕夜，新年到，而她却感受不到半点新年的喜庆。 哭过，闹过，这近在眼前的魔鬼根本不理会，由着她发疯，由着她摔东西，总之，想离开他的掌控，不可能。 “住在这不好吗？” 霍铖起身走到床边，掐住钟晴的下巴，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 对，坐在椅上，令钟晴感到害怕，想要逃离的那个人，就是数月前报复完钟晴，说两人两清的那个人。 “我要回双槐村，你放我走……” 钟晴流着泪连连摇头，比起被这个魔鬼禁锢在身边，她宁愿回双槐村，暂时先和陆家栋那个废物过日子。 霍铖轻拍拍她的脸，带着恶意笑说：“把你肚里那块肉剜下来，我就让你走，你能做到吗？” 竟敢怀上野种，带到医院想拿掉，却被医生告知孕妇严重贫血，拿掉胎儿一旦失血过多，会造成很严重的并发症，弄不好，孕妇会没命。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报复完这个女人，嘴上说两清，但他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放不下， 第657章 你确定要过回那种日子？ 却又碍于面子，没去找这个女人，不成想，一段时日没见，竟让他在市汽车站遇到，那一刻，他脑子里唯有一个念头——带人走。 不答应？ 呵！强行带走，需要她点头？笑话！ “你以为我不想吗？” 钟晴怒视着霍铖，眼里写满恨意，蓦地，她捶打起自个的肚子：“这里装的是你的孽种，我早狠不得把他弄掉！” 严重贫血？ 她严重贫血？ 这事她以前怎么知道？ 蹦不掉，捶打不下来，医生不给做，这孽种是打定主意要在肚里生根，直到她临盆，想想，她就狠不得一头撞死。 可是，她又怕死。是的，她怕死，要是不怕，在这魔鬼欺辱她那日，这世上便已经多出一具尸体。 “我的？孽种？” 扬手就是一巴掌，接着，霍铖再度掐住钟晴的下巴：“我的种是孽种，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不过，你肚子里这个是谁的，也不会是我霍家的种，更不会是我霍铖的种，所以，你妄想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属于那窝囊废的种，我姓霍的是不会认得。” 都做了他的女人，不经他同意，转眼嫁给一个土包子，这是想引起他动怒么？ 很好，她做到了！ 他确实气得不轻。 张口闭口说她已结婚，说她有丈夫，说要回那山窝窝，从这肚子，他相信她嫁了人，嫁给了那个只顾着自个朝前走，根本不管她跟不跟得上的土包子，等着吧，先等个几天，那个土包子就会被他丢去一地方。 这是他的惩罚，对她的惩罚！ “你认也好，不认也罢，在我这，他都是孽种，再过几个月，等他一生下来，我就当着你的面掐死这孽种！”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钟晴一遍打开霍铖的手，眼里的恨意越发浓烈。 “随便你。” 霍铖坐回椅上，随口给她一句，须臾后，他晃着二郎腿，意味深长地说：“在我这吃喝不愁，住着舒服，回到那山窝窝，住着土炕，跳蚤相伴，吃的是猪食，还得天天下地挣工分，你确定要过回那种日子？” 没等钟晴说话，他又说：“什么活儿都不用干，想要什么，用不着你说我就送到你眼前，钟晴，这么好的日子，即便是傻子，怕都是会选择留下来，何况你不傻，知道该怎样选择吧？” 默默流着泪，钟晴咬着嘴巴，一声不吭。 睡土炕，吃猪食，挣工分……那不是她要过的日子，尤其是土炕上那蹦来蹦去的跳蚤，她想想都恶心。 “好好想想吧，从现在起我不关着你了，再给你放十块钱，你真想回去，明个一早直接走人，我不拦着。” 说着，霍铖起身，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丢到桌上，随后，他走向门口：“这房子是我向哥们借的，你明个前脚走，我后脚就把房子还给人家。”语罢，他开门走人。 良久，没听到屋里再有动静，钟晴知道“魔鬼”走了，紧绷的神经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第658章 长腿叔叔，我见过你哦，你还记得我吗？ 肚子里的孽种拿不掉，回到山窝窝，以陆家那穷酸日子，以及陆家栋那个废物对她的态度，生产时肯定是在家里，那么……等着她的难保不会是一尸两命。 先留在这？ 眸光微闪，钟晴垂眸盯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等把这孽种在市医院生下来，她再设法离开这里？ 那个魔鬼知道她有孕，就没碰她，随后带她去医院想把孽种拿掉，结果被医生告知，以她的贫血程度，一个弄不好会大出血，于是，她又被带回这间屋子，而他，每天供着她吃喝，屋里还烧着取暖炉，晚上偶尔过来抱着她睡觉，对她并没有动手动脚。 他……似乎怕伤到她，是这样么？ 如果是，她不就有了挟制他的资本？！ 钟晴眼里闪过算计，这一刻，她决定不再怕霍铖这个魔鬼，决定留在城里过好日子。 至于生下孽种，是回双槐村，亦或是去其他地方，她趁着生产前这几个月，需要好好想想。 …… 初一早晨六点钟坐上火车，经过一天一夜，顾延文陪着顾老爷子于年初二中午十点多点抵达x市，不料，他们由专车接到李老休养的干休所，被告知李老被接到宋家过年，没在干休所多停留，顾老爷子爷俩又被干休所的同志带往宋家。 多年未见，李老一看到顾老爷子，先是一怔，旋即抱住对方，两人称兄道弟好一阵亲热。 “小宋，你这么看着我老伙计，难不成他脸上长着朵花儿？” 宋爸盯着顾老爷子半晌没挪开眼睛，就连宋妈和宋书博两人，也是直直地看着顾老爷子，不带眼睛眨的那种，一时间令李老觉得奇怪，禁不住出言打趣。 “失礼！失礼！” 回过神，宋爸连忙向顾老爷子道歉，继而对李老说：“您老不觉得顾老面熟吗？”这简直就是一张脸啊，哦，不对，应该说是同一张脸的青年版和老年版，更为准确些。 “你这个小宋，我和老顾虽说多年没见面，但我们时有电话联系，再说，我俩可是老交情，能不面熟？” 李老对宋爸的话很是莫名其妙，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孩儿的奶音儿：“爷爷奶奶，我们来走亲戚啦！”随着小孩儿的奶音儿响起，就见一抹小身影像炮弹似的跑进客厅。 “慢点！慢点，小心摔倒！” 一看到小炮弹是二福，宋妈笑呵呵地忙提醒，生怕宝贝孙孙摔倒在地板上。 不成想，小家伙在看到顾延文时，蓦地刹住脚，歪着脑袋，转动着滴溜溜的眼珠子，似是在想什么。 正当大家奇怪时，小人儿迈着小短腿走到顾延文近前，仰起小脑袋，稚声说：“长腿叔叔，我见过你哦，你还记得我吗？” “二福，娘让你慢点，你跑那么快是把娘的话当耳旁风吗？！” 大福牵着三福的手儿紧跟在二福身后走进客厅，小家伙张嘴就训斥二福一句。 “二哥不乖，小心爹等会罚你面壁思过。” 第659章 顾老爷子：孙儿很可爱，儿子太平静 哥俩音落，下一刻，齐怔住。 须臾，三福扯扯大福的衣襟，糯声说：“大哥，咱爹怎么一下子就那么老啦？” 但转瞬，他又说：“不对，咱爹和娘抱着弟弟妹妹走在后面呢，那这个老爷爷是谁呀？” 听着三福奶声奶气的声音，李老把目光挪至老伙计身上，不可思议地说：“我现在知道小宋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了，老家伙，你这张老脸……” “爸，真得是弟弟，咱们这就找到弟弟了？！” 李老的话还没说完，顾延文激动得看向顾老爷子，眼里有惊喜，有诧异：“你有听到吗？那个小家伙说……” “干爸，干妈，我们一家子过来做客啦。” 叶夏清越好听，夹带着笑意的嗓音传进客厅，毫无疑问把顾延文的话给截断了，客厅里诸人，全看向门口，只见叶夏和陆向北抱着两个小的，陆向阳抱着五福，三人脸上皆挂着浅淡的笑容走进门， 瞬间，顾老爷子从沙发上站起，注视着那张和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脸，面部表情微不可察地来回变化，他在压制，尽可能地压制此刻翻江倒海般的情绪。 这是他的种，是顾家的种，是他的儿子，是文英给他生的另外一儿子！ 在对上顾老爷子的目光时，陆向北同样怔住，不过，他转瞬恢复如常，招呼呆站在他身旁的媳妇儿：“在想什么？” 叶夏眨眨眼，再眨眨眼，看起来呆萌呆萌的，她看眼陆向北，再望眼顾老爷子，最后把目光落到陆向北的俊脸上，说；“那位老同志似乎……好像是你的家人！” “弟弟……” 他家兄弟真真是一表人才！ 顾延文揉了揉二福的发顶，然后走到陆向北近前：“我叫顾延文，是你的双胞胎哥哥，那是咱爸。”说着，他看向顾老爷子，与陆向北做介绍。 “你好。” 陆向北轻颔首，没接顾延文的话茬， 身量修长挺拔，和老三不相上下，身着黑色中长款呢子大衣，脖子上围着灰白格子羊毛围巾，他除过对上自己目光的一刹那，脸上有出现细微的表情波动，这会儿，他内敛沉静，带着他媳妇一步步向客厅走近，神色淡淡的，就好像浑然未觉这客厅里的气氛有异似的。 “李老您好，这位老同志，您好！” 叶夏抱着七福分别向李老和顾老爷子问声好，继而她看向宋爸宋爸等宋家人逐一打招呼。 大福哥几个在她音落后，对着客厅里所有人，排排站，又是奶声奶气问好，又是鞠躬拜年。 看着四个白白净净，按照大小个站成一排的小娃娃，顾老爷子心里是又欣慰又酸涩，这些都是他的孙儿，个个长得精致好看，而且特别有礼貌，可是……儿子的态度是不是太平静了些？压下心底百般滋味，顾老爷子探手进衣兜，一把抓出好几个红包，分发给几个小家伙。 “给，爷爷的小孙孙，你们也有。” 厚着脸皮，顾老爷子往六福、七福的襁褓中也塞了个红包。 顾延文是有样学样，拿出他出门前准备好的红包，眉眼间笑意尽染，招呼大福哥几个到跟前，红包发得那叫个高兴。 第660章 小陆该不会真是你儿子吧？ 仅转眼工夫，叶夏家的小包子，无一不手捏一厚沓红包。 宋家长辈多嘛，单单舅舅就有五只，舅妈两个，本来是三个，可惜三舅妈放着好日子不过，折腾着离婚鸟，如此一来，舅舅加上舅妈，共有七人，再加上宋爸宋妈这对爷爷奶奶，以及李老、顾老爷子爷俩，瞧瞧，这长辈够多吧？ 就算一人发一个红包，大福哥几个也会收到十来个红包，何况在场的长辈们有那个别的，譬如顾延文这个伯伯，给小家伙们的可不止一个。 “走，咱们带着小家伙们去楼上玩会。” 客厅里的气氛看似热闹，实则透着古怪，宋书博很有眼力见地招呼陆向阳，领着大福哥几个和他自个的侄儿侄女，一串大大小小的孩子转眼全去了楼上。 “向北，来，把六福给我，你和小顾快坐。”宋妈说着，从陆向北手中接过六福宝宝，继而看向叶夏，神色温和亲切，笑说：“夏夏，走，咱们娘几个去卧室说话。”等宋妈妈带着两个儿媳和叶夏离开客厅，李老这时满眼疑惑问顾老子：“老顾，小陆该不会真是你儿子吧？” 点点头，顾老爷子望眼陆向北，方苦笑着回应李老：“文英当年出事你是知道的，那会小宋生病不能外出做任务，没得法子，只好文英自个上，可她当时即将临盆，却又担心误了大事，便替小宋去执行任务。” “这事我确实知道。” 李老颔首，叹说：“文英还是从我手底下调过去负责那边的地下工作的，她是个好同志啊！” 闻眼，顾老爷子静默须臾，再度启口：“在执行任务途中，文英为帮一位农家大姐接生，导致动了胎气，在人烟稀少的山间小道上生下我家老三，但事实上，她当时有生下一对孪生子，这事儿我也是动身来这边前，刚从小宋口中得知。” “既然生的是孪生子，到你身边时怎会只有你家老三？”李老不解，客厅里其他人闻李老所言，同样露出疑惑的表情。 顾老爷子看着陆向北俊美清冷的面容，心里暗叹口气，缓声说：“小宋并非只带着老三到我身边，她还带着一名女婴，而那名女婴其实是那位农家大姐所生，许是因为是个女孩子，再加上生来双手有异指，便被那位大姐舍弃，从文英身边抱走孪生子中的一个，看着孩子在自个眼皮子底下被抱走，文英想要去追人，奈何大出血……” “那小宋当年为何隐瞒组织？”李老皱眉，脸色黑沉得厉害：“她上报的是文英同志在执行任务途中产下一子。” “这……怪不得小宋。” 顾老爷子这话一出，李老当即瞪眼：“我知道你后来娶了小宋，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包庇她，让文英同志在九泉之下都难以阖眼。” “不是你想的那样。在小宋赶上文英时，文英生下的两孩子已经被人抱走一个。”顾老爷子解释。 李老冷哼：“根据小宋上报的记录，文英同志把手上的任务交给她继续执行，” 第661章 私心重 “又把孩子拜托给她照顾，但似乎没提到自己有生下一对孪生子，那小宋又是如何知道文英同志还有一个儿子，再者，她既然知道，怎么没在当时把事情上报清楚？却在三十二年后，说出这么个事儿，而你听完也不质疑，径直就找到这边，这是不是太奇怪了？” 陆向北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听着，面部表情始终不见有丝毫变化。 “是我那养女在除夕那晚无意中提到，说她在鞍市有偶遇到一位男同志，说那位男同志像极年轻时的我，再有就是，我家老三不是有过来探望过你么，他当日在医院偶遇到我那俩小孙孙，回到京市后，他看到我书房里的老照片，随口便说起他在x市的趣事，说一对可爱懂事的小哥俩和我有几分像……” 说到这，顾老爷子打住，半晌不见他后话，李老再次冷哼：“说这么多，还是不能解释文英同志那会生的是对孪生子，为何小宋不如实上报，你在时隔三十二年后听了小宋的话，不去旁的地方找，偏偏跑到这来，还认定你家老三遇到的那俩小孩便是你的孙儿。” “我并没有断定，但结合我那养女说得，再结合老三之前与我提到的，以及文英当初在这边出的事，我就想着过来先找找，指不定我家老三口中的小娃娃就是我顾家的血脉，至于文英生下孪生子这事……” 见自家老爷子有些难以启口，顾延文这时说：“爸，还是我来说吧。” 没等顾老爷子点头，他一脸凝重说：“我妈有留给宋姨一句话‘我的孩子’，这句话她应该是告诉宋姨，自己的孩子有一个被人抱走，许是那会情况紧急，宋姨没顾得多想，熟料，数年后，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把我妈那句话猜想出了一二，可她又担心无法面对我和我爸，就没说出自己猜到的那个可能，直至除夕那晚，顾慧文，也就是那个农妇舍弃的女婴，顾家养女无意间提到……” 经顾延文一说，大家很快明白过来，同时，李老和宋爸爷几个对顾老爷子的现任妻子，一瞬间没半点好印象。 “小宋私心重啊，老顾，说起来，这事儿是你的家事，没我插嘴的余地，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小陆愿不愿意认你这个父亲，愿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顾家的种，由孩子自个说了算吧。” 有那么个女人在顾家，就算对方心里有愧，日后不会生事，但真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说顾家老三有何想法，单在陆小子眼里，肯定看着膈应。 隐瞒真相，害得人孩子流落在外，不得与亲人相见，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错！ 陆向北此时的面容仿若冰雕似的，他眼眸深邃，如寒潭般望不见底，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且浑身无意识地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冷漠气息，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这个面容俊美清冷，气韵矜贵，看不出有半点情绪的男子缓缓启口： 第662章 陆向北的态度 “自我能走路起，我就开始被我的母亲呵斥着做活儿，可饶是如此，她都不给我吃顿饱饭。冬天，我的兄弟在热炕上躺着，我却要和我的‘双胞胎’姐姐冒着风雪到后山上捡柴火，但即便我们再努力帮家里干活，依然吃不上一顿饱饭，” “五岁多点，我又开始给村里的大户放牛放羊，然而，我那母亲苛责我已成习惯，并没有因为我能帮家里挣银钱，就对我给几分好脸，亦或者给我做口好吃的。” “凑合着长到十岁多点，我遇到了我的养父母，他们觉得和我投缘，本想收我我义子，结果被我母亲要了几块银元，说孩子是你们的了。” “养父母对我很好，他们是队伍里的人，因我养母身体不好无法生育，对我视如己出。在养父母身边，我感受到了父母带给我的温暖，像正常孩子那般背着书包上学，可是在我考上大学后，我养父母相继病逝，担心我孤身一人日后没个照应，养父背着我给我之前的家里写了封信，又在临终前要我答应他回去认亲。” “我是不想答应的，因为原先那个家于我来说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但我又不能让养父失望，毕竟他是出于一片好心，于是，我答应养父，会认回以前的父母。” “娶妻生子，我媳妇不习惯去我工作的地方生活，没办法，我只能把她和孩子留在那个家里，为免我母亲苛待我的妻儿，我每个季度都会往家里汇款，钱我给，票证我也给，结果，我的妻儿在家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猪少，睡得比狗晚，他们娘几个一天挣十五六个工分，在家却受着那样的待遇……” 眼眶微微泛红，陆向北的嗓音渐变暗哑：“半年多前，就因为我的孩子想喝口蛋花汤，我的母亲一火棍打晕我的妻子，那会大福她娘正怀着身子，好在村里的支书安排人把我妻子及时送往公社卫生院，否则，等着我的无疑是一尸三命。” “那会，我就怀疑我是不是我母亲生的，如果是，为何我的妻儿在家里会遭那样的罪；如果是，为何我从小得不到我母亲半点关爱？事实证明，我不是我母亲生的。” “我是她从路边捡回家的，从她嘴里我知道了我生母生下我流了好多血死了……三十二年，我现在已经三十二岁，有妻有儿女，那个家我会在明日就过去做个了断，至于您，我会认，但也仅是认下您这个父亲，日后逢年过节，我会带着我的妻儿去看望您，但也仅是这样。” 媳妇儿说得对，他有儿有女，有个幸福温暖的家，不是三岁小孩，还念着父母爱带来的关心，填补昔日缺失的亲情。 但血脉亲缘是否认不了的，单从样貌来分辨，就已然能确定，他是顾家的孩子无疑，既如此，他认亲！ 毕竟他体内留着顾家的血。 “老四，那女人竟敢那样对你对你的妻儿，明个哥和你一块去那女人家里。” 顾延文紧握拳头，眼里写满愤怒。 一个妈生的，他何曾受过那样的苦？！ 第663章 这还能有假？ 真是可恶、可恨，那个恩将仇报的妇人！ 客厅里陆向北在这叙说着他曾经的过往，宋妈卧室这边，叶夏把男人在陆家打小遭的罪，以及她没穿这来以前，大福娘几个受的苦同样与宋妈婆媳仨说了说，听得三个女人没少掉眼泪。 “夏夏，我怎么看着你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呀？！” 宋二嫂眼睛红红的，不解地问叶夏。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我在卫生院醒来后，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窝囊，我得好好活着，给我的孩子撑起一个家。” 叶夏说谎一点都不心虚。 “那你就没怨过你爱人？” 宋大嫂这时问。 “我爱人工作特殊，又是我自个不去他工作的地方生活，而他把能做的都为我们娘几个做了，是我自己没立起来，哪里能怨到他身上。” 叶夏说着，情绪有些低落起来：“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强，我以前也是傻，没想明白这个道理。” “你那是善良，没想到在有些人眼里，你的善良就是好欺。不过，小陆既然与陆家没有血缘关系，索性和他们直接做个了断，免得再被那不通人性的老太太缠上。” 这话是宋妈妈说的，闻言，叶夏弯起嘴角：“肯定是要断的。” …… “爸都听你的。” 顾老爷子在陆向北语落后沉默良久，一脸惭愧地说：“你曾遭受过的那些罪，吃的那些苦，爸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但爸现在有一句话要与你说，顾家是你的家，顾家的大门随时为你开着，你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爸不勉强你，也不要求你做什么，只要你幸福安康就好。” “谢谢！” 起身，陆向北对着顾老爷子深鞠一功，清冷的俊脸上稍显动容，他诚挚地唤了声爸，瞬间，顾老爷子眼眶湿濡，抬手不自在地擦拭了下眼角，说：“爸想去你生活过的地方看看，明天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陆向北嘴角微抿，点头轻“嗯”一声，随后，他面向顾延文，漆黑如墨的眼眸微微眯起，见对方起身和他对面而立，陆向北勾起嘴角，剑眉挑了挑，问：“你确定你是我哥，而不是我是你哥？” “这还能有假？！” 心中一急，顾延文神色生变，生怕自己由哥哥变成弟弟，不由向老爷子求助，熟料，顾老爷子像是没看到他递过来的眼色似的，别过头，和李老低声说着什么。 见这位孪生兄弟的表情来回变换，陆向北喉间发出低笑，在顾延文俊脸泛红，眼神躲闪之际，他张开双臂给了这个兄弟一个拥抱：“哥。” 听到这一声称呼，顾延文怔愣好一会，方回抱住陆向北，咧开嘴笑了起来：“爸，老四叫我哥呢，爸，你听到了吧？老四这是承认我比他大啦。” 这位打眼一看就知平日里也是以冷脸示人，此刻，却像个二傻子似的笑得一点都不矜持，让顾老爷子很是没眼看。 叶夏和宋妈婆媳仨这时走进客厅，看到陆向北和顾延文拥抱， 第664章 这都是我家包子 她眸中笑意蕴染，走到顾老爷子跟前，鞠躬唤了声爸，又叫了顾延文一声哥，继而自发往厨房走：“干妈，今个的午饭我来给咱掌勺。” “姐，那你可一定要多做些，我馋你做的饭馋得做梦都想吃呢。” 恰好宋书博抱着三福，身后跟着陆向阳抱着五福，再向后是大福一帮大小孩纸陆陆续续从楼上下来，听到宋书博所言，叶夏回过头望眼少年，笑说：“没问题，姐多做几道菜，份量给咱整得足足的，你和向阳去车里把姐带来的东西拎回家，然后等着吃就好。” 走亲戚肯定要带礼品，进门时，叶夏三人都抱着孩子，没有多余的手拎那些东西，只能这会子劳驾宋书博去车上取了。 “成，我和向阳去取。” 放三福在地上站稳，宋书博笑嘻嘻地应了句。 “大福，带着二福三福五福到爹这来。” 陆向北和顾延文坐回沙发上，向自家几个小子招手。 “爹，你喊我们有什么事啊？” 二福迈开小短腿儿，“蹬蹬蹬”地跑到爹近前，扬起稚嫩的嗓音就问。 大福牵着三福五福紧随在二福身后过来，三个小家伙齐唤：“爹。” “爸，这几个都是我儿子，还有宋姨和二嫂抱着的那俩也是。”陆向北给顾老爷子介绍自家几个包子，又转头对对排排站的小家伙们说：“这是你们的爷爷，现在从大到小，给爷爷做自我介绍。” “爷爷，我大名叫陆墨涵，小名叫大福。” “爷爷，我大名叫陆墨池，小名叫二福。” “爷爷，我大名叫陆墨白，小名叫三福。”三福介绍完自个，顿了下，他扬起奶音儿又说：“四福也是我们的兄弟，他大名叫岑灏，过年前被岑叔叔接到鞍市去啦。” “爷爷，我大名叫陆墨彦，小名叫五福。” 随着四福音落，二福向顾老爷子走进一步，挺着小身板儿，虎头虎脑说：“爷爷，六福是妹妹，她的大名叫陆墨颖，七福最小，他叫陆墨箫。“ “好好好，爷爷的乖孙孙，快到爷爷身边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你们。” 顾老爷子高兴得几乎合不拢嘴，这一刻，他身上哪还有半点久居高位的气势，他此时只是一个满眼都是孙儿的慈祥老人，抬手唤几个小家伙到跟前，不料，顾延文这时不开心了，故作严肃脸对陆向北说：“弟，你还没有介绍我这个伯伯给我侄儿们认识呢。” 陆向北“哦”了声。 顾延文瞪眼，“哦”是几个意思？ 陆向北低笑，不再逗这位兄弟，他感觉得到，这位其实和他一样，不苟言笑，要是他再逗下去，保不住哪日得被“报复”。 “大福，这是你们的伯伯，快叫人。” “我是你们的三伯，在咱们京市的家里，你们还有位二伯和一位小叔小姑。” 顾延文高兴了，不由自我介绍。 “三伯。”大福哥几个很有礼貌地唤了声这位新上岗的伯伯，但淘气宝宝二福忽然歪着脑袋问：“三伯，那大伯在哪儿呀？” 第665章 你这是在向我显摆？！ 顾延文怔了下，微笑说：“你们大伯在天上，他这会正看着你们呢。” “原来大伯和我外婆一样变成星星啦，不过，三伯，我给你讲哦，星星只有在晚上才会出现，这会子大伯正睡觉觉呢，等他夜里醒过来，才能看到我们哦。” 二福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稚嫩的嗓音在客厅缓缓荡开，他说着，看了眼哥哥和三福五福，而后，望向厨房糯声喊：“娘，我和哥哥弟弟要唱小星星给大家听，你能帮我们弹琴吗？” 厨房里，宋大嫂笑对叶夏说：“去吧，我先给咱做准备工作，等会你过来直接掌勺就好。” “那我去了。” 把择好的菜放到洗菜盆里，叶夏洗干净手，就走向客厅。 “佳佳姐，你和大舅舅二舅舅家的哥哥弟弟会唱一闪一闪亮晶晶吗？” 三福问宋佳佳，又把视线挪向宋大哥宋二哥家的孩子身上。 宋佳佳摇头：“我没听过。” “很好唱的，等会你听听，一学就会哟。” 三福奶声奶气地说着，见娘已经做到琴凳上，忙跟着哥哥弟弟走到钢琴边，面向客厅里的长辈站好。 掀开钢琴盖，叶夏白皙如玉般的十指轻放到黑白分明的琴键上，随之牵起嘴角，眼神柔和而宠溺，朝自家包子们点点头：“开始了哦。” 说着，悦耳动听的钢琴声自她指尖流泻而出，同时，她唇角微启：“一闪一闪亮晶晶……”帮孩子们起了音儿，下一刻，好听的歌声伴着钢琴声飘入每个人耳里。 待包子们唱完第二遍中文小星星，叶夏再次启唇轻唱：“twinkle，twinkle，littlestar，howiwonderwhatyouare……” 大福哥几个自然而然地跟着她唱起了英文小星星，自打住到城里，他们跟着娘可是学了好几首英语儿歌呢，这个小星星唱起来最简单不过。 陆向北眸光宠溺而温暖，那是他的妻子，那几个包子是他的儿子，拥有他们，他无疑等于拥有全世界。 “弟妹教的？” “嗯。” “弟妹可真会教孩子。” “嗯。” “你就不能多说一个字。” 顾延文眼睛聚焦叶夏娘几个身上，嘴里小小声和陆向北说着话，熟料，对方那宠溺，难掩骄傲的眸光看得他心里酸溜溜的，他也有媳妇，他家媳妇怎么就没把俩闺女教得像侄儿们那么好，这会子又见兄弟敷衍自己，那心里的酸味儿不免越发浓郁。 “我媳妇几乎每晚都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还教他们唱儿歌。” 陆向北似是感受到顾三的怨念，启唇给了一句长的，可他声音里的自豪和骄傲听得顾延文磨了磨牙：“你这是在向我显摆？！” “用不着，我媳妇本身就很优秀。” 他媳妇棒棒哒，即便他不显摆，有眼睛的都能看到。 指法忽然一变，叶夏笑眯眯地看着几个小包子，听着她指尖的前奏，大福哥几个立马唱起儿歌新年好，且个个脸儿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贺大家新年好……” 第666章 激动 约莫过去两分钟，叶夏指尖的琴音又变了，这回她和包子们一起唱了起来：“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恭喜恭喜恭喜你，冬天已到尽头，真是好的消息，温暖的春风，就要吹醒大地……” 小家伙边唱边朝长辈们萌萌哒地抱拳行礼，待最后一个琴音落下，四只包子面向长辈们深鞠一功，立时，客厅里响起“啪啪啪”的掌声。 …… 在宋家用完丰盛的午餐，当然，这顿午餐是由叶夏掌勺的，并且她趁着宋大嫂打下手不注意的时候，用了几滴灵泉水，以此帮助大家伙调理调理身体。 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吃得所有人心满意足，无不夸赞叶夏的厨艺。 约莫到下午三点钟，叶夏一家起身告辞。 “干爸干妈，那我们回去了。”从宋妈手中接过七福，叶夏清亮的眸中笑意盈盈，与宋爸宋妈说了句，又和宋家几兄弟，以及宋大嫂、宋二嫂一一别过，同时邀请宋家人有空的话到自家做客。 目送两辆小汽车先后驶出院门，宋大嫂感叹：“妈，您和爸认得这个女儿真得很好！” “是啊，我真没想到一个从山里走出来的女孩子，不仅言谈举止优雅，且气度不俗，最让我刮目相看的是，她竟然还会弹钢琴。”接住妯娌的话，宋二嫂说出自己对叶夏的看法：“妈，您确定不是在诳我们？” “你妈我没那么闲，拿小夏的出身骗你们。” 返回客厅，一大家子人落座后，宋妈看眼大儿媳、二儿媳，笑说：“小博在插队的地方差点出大事，想着你们在外忙工作，我和你爸就没把事儿告诉你们，” 这话宋妈是看着宋大哥说的，实则在说给家里每个人听：“若不是小夏当时出手，咱家小博的命怕是就没了。那是一个大手术，即便放在城里最好的医院来做，也需要多个科室的大夫联手完成，可是小夏却独自操刀，身旁仅有一位女知青相帮，在极其简陋的情况下，完成了那个手术。” “术后，小博奇迹般地没出现任何不良症状，身体也恢复得特别快，知道吗？那孩子的医术是自学的，通过她曾经的同学从医科大寄回的书本和课堂笔记，再加上解剖山上的野物，久而久之学会了一身本领。对了，在小夏幼时，她母亲还有教过她中医术，望闻问切，她掌握得不比她学得西医差。” “爸，我那妹子难道是……” 宋大哥忽然间似是想到什么，望向宋爸，眼里满是兴奋和诧异。 “对，前不久国家卫生部门公布，我国第一例心脏搭桥手术的成功，是由小夏操刀完成的。”从老爸口中得到确认，宋大哥怔了下，旋即一拍大腿，激动地说：“实在是太好了，我如今不仅有了妹妹，而且我妹妹是个有大能耐的，只怕日后的教材里，少不得出现小夏的事迹。” “小夏的爱人小陆也是个有本事的，他在鞍市那边搞钢铁研究工作。” 第667章 告诫儿媳 宋妈说这话就是想告诉宋大嫂妯娌俩，别以为人家出身农村，就觉得认宋家这门干亲是带着目的的，顿了下，她又说： “认小夏做干女儿，是我主动和小夏提起的，要不是我话说得可怜，小夏很有可能不会认这门亲，你们应该看得出来，她是个很骄傲、很有主见的女孩儿，所以，我希望你们能从心里接受这个妹妹，而不是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梁秋彤做的事，宋家人已经全部知道，因此，听完宋妈所言，宋大嫂妯娌俩讪笑了下，几乎同声说：“妈，我们又不蠢。” “对了，有件事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小夏的爸爸在二十九那日找到了小夏兄妹仨，说起来还真是缘分，那位是我和你爸的故友，如今在l省身居高位，是个人品相当好的人。” 见家里大大小小听得认真，宋妈不由把叶家的事儿简单叙说一遍。 宋大哥听完，长叹口气，说：“这种骨肉分离的事儿怎就全出在妹妹两口子身上了，好在他们夫妻现在都和家人团聚在一起，想想实在不容易啊！” “奶奶，姑姑教大福弟弟他们唱的歌好好听，我想去姑姑家里跟着姑姑学。” 宋佳佳在爸爸腿上坐着，见客厅里的长辈们一时间静默，谁都不说话，不由转动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稚声打破了这静寂的气氛。 “你姑姑很忙的，咱能不去打扰尽量别打扰，你想学唱儿歌，就让你爸爸每个周末把大福他们接到咱家，让你那些弟弟们教你好了。” 脸上笑容温和慈爱，宋妈劝说孙女儿：“你也可以跟着奶奶学，奶奶可是把那几首儿歌的旋律都记在脑子里了，不信，等会奶奶就弹给你听。” “真得吗？” 宋佳佳歪着小脑袋，长睫宛若蝶翼般颤动，眨巴着眼睛问。 宋妈嘴角含笑点头：“自然是真得，奶奶可不会骗我家宝贝儿。”宋大哥家仨儿子，宋二哥俩儿子，也就宋三哥生了个女儿，这无疑让宋佳佳在宋家倍受长辈们宠爱。 “好，奶奶教我。” 宋佳佳笑逐颜开，紧跟着她边拍手边哼唱起小星星，虽然音调不是完全对，但听起来倒也没大毛病，为配合家里的小公主，客厅里很快响起更为响亮的拍手声，见长辈们跟着自己的节奏打拍子，宋佳佳从爸爸腿上滑下来，走到空地儿开始乐呵呵地边跳边唱。 决定初三回双槐村把所有问题解决掉，第二日天放亮不多会，一家人用过早饭，叶夏和陆向北、陆向阳，外加顾老爷子和顾延文，五个人两辆车出发前往双槐村。 天冷，叶夏没带大福哥几个。 半中午，车子开进村里，最后在在老支书家院门外缓缓停下。 “叔，婶子。” “向北，你和小夏回来啦，走走走，屋里坐。” 老支书两口子是个好客的，一看到叶夏两口子，便招呼人到家坐，这时，陆向北介绍顾老爷子和顾延文给老支书认识：“叔，这是我爸，这是我三哥。” 第668章 过继 他没细说，而老支书虽心有疑惑，却也没多问。 村里人都知道陆向北的养父母已故，否则，陆向北不可能离开老陆家数年，又回到双槐村认亲。 但陆向北这会子没有对顾老爷子的身份多做解释，想来有他的顾忌，老支书是个经过事儿的，又岂会不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因此，人家不多说，他便不多问。 “这事不难办，我这就叫人把你大伯二伯喊过来，你把向阳过继这事儿和他们说说，有你两位伯父拍板，事儿基本能定下来。” 说出此次回双槐村的目的，老支书沉默须臾，方对陆向北的说辞给出回应。 “叔，那边的劳烦您也喊一声，今个我回村里一方面是把向阳过继这事给办了，另一方面我也想和那个家做个了断。” 陆向北俊脸上一派清冷，见老支书眼里明显透着疑惑，他看眼顾老爷子，方与老支书说出实情：“我和陆家没有血缘关系，这位是我生父，姓顾，这一位是我孪生兄弟，三十二年过去，他们通过手里掌握的信息于昨日和我相认，叔，你是知道的，我不欠陆家的，相反，陆家差点要了我妻儿的命。” 老支书讶异：“你确定你不是陆德厚和张桂花生的？” “嗯。”陆向北沉着脸点头。 往事已矣，陆家老太太再不堪，可他也叫了多年娘，再有，即便他是被张桂花从亲母身边抱走的，但陆家终究将他养了那么几年，罢了，当年的真相就不在这说破了，算是他给张桂花全点脸面，以此断绝和陆家所有的关系。 毕竟陆家还要在这村里生活，若是因为张桂花一人做的恶，导致陆家大伯、二伯等无辜的人跟着没脸，成为村里人人唾弃的对象，未免有些太过。 “爸，要不您和三哥到咱们自个家里坐坐。” 想着陆家人等会到，叶夏禁不住建议顾老爷子暂且离开，免得过会子被陆老太太的嘴脸恶心到。 摇摇头，顾老爷子旧居高位的气势无形中散开，他说：“三十二年了，爸想看看当初抱走我家老四的婆娘是个什么样儿，想看看她究竟有多厉害，竟敢苛待我儿多年。” 顾延文面部表情冷峻，接着老爷子的话说：“弟妹，我和爸就在这陪着老四等陆家人过来。” “行，那咱们一起在这等，事儿解决完，再去家里看看。” 叶夏没强求，说着，她将视线挪至陆向阳身上：“向阳，在路上你四哥就已与你说了过继这事儿，你要不再想想，我和你四哥虽说是为你好，不想你日后被那个家里拎不清的给缠上，但说到底你是过继的当事人，只要你不同意，过继一事，咱们只当没提过。” “四嫂，我既已同意过继，就不会再更改。” 四哥不是陆家的血脉，现在和四嫂帮他彻底和那个家划清界限，他心里有的只是感激，哪里还想着和那个家牵扯不清，想着舍不得？ 陆向阳知道好赖，知道谁对他好，谁不把他当人看， 第669章 凭什么？ 所以，他对于陆向北提出把他过继给少时溺亡的四叔，不带丝毫犹豫地点头答应。 说他凉薄？ 一对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心里的父母，一个把他用来换钱换口粮，给人做赘婿的老娘，他得有多傻，要把自个的一生搭在那个家里？要对那样的老娘抱有亲情？ 过继吧！ 过继后，他依然姓陆，依然是陆家子，只不过不会再和陆家三房有太深的瓜葛。 陆大伯、陆二伯相继来到支书家，老支书又叫人请来大队长，没多会，陆老头两口子也到了，当他们看到陆向阳时，两口子皆不自主地怔了下。 这哪里是他们家的老五，这简直就是城里的娃儿，白白净净，穿着比村里那些知青看起来还要洋气，整个人精神得很。 “支书，你喊我们两口子过来啥事呀？” 没去看陆向北和叶夏，陆老太太怕这俩人给她提起不好的事儿，她惹不起，是的，今时今日的她，已然惹不起老四两口子，尤其是得知年前有位大领导来找闺女认亲，而那个闺女不是旁人，是被她没少作践的四儿媳，吓得陆老太太差点没晕倒在屋里。 兄弟是个有本事的，又来个老的是位大领导，人家要真想为妹妹（闺女）出气，肯定不会放过她这个作践儿媳的婆母。 “老三，咱四弟走得早，不说留下子女，就是媳妇都没娶上，这两天我和老二商量了下，想着你这房儿子多，便在今个由支书和大队长做个见证，把你家老五过继给四弟，你可有意见？” 听完陆大伯所言，陆老头半晌没回过神，熟料，陆老太太眼珠子一转，蓦地双手叉腰跳起来，冲着满堂屋的人就嚷嚷：“凭什么？我张桂花养大的儿子凭什么要过继给一个死人？支书，大队长，我不同意，我是坚决不同意把我家老五过继出去。” 老五有老四两口子帮衬，日后，再由这孽种拉拔拉拔家里，于老陆家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但要是把这孽种过继出去，无疑和自家不再有密切关系，这怎么能行？ “这里没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的地方。” 在陆老头两口子来支书家前，陆大伯、陆二伯从陆向北口中已知老支书喊他们过来为了何事，没有多想，这哥俩互看彼此一眼，点头同意陆向北提出得把陆向阳从三房过继出来，给他们少时溺亡的四弟做儿子。 有了这茬，陆大伯见陆老头走进支书家的堂屋，开口就来了个单刀直入。 “老太太，您忘记答应我的事了，还是说你想公安找上门，与您好好聊聊？” 清冷的嗓音自叶夏口中溢出，她淡淡地注视着陆老太太，弯起唇角说：“在您心里，压根就没有向阳这个儿子，再者，您和余姚村孙家签的契约，已经表明向阳与老陆家再无关系，是我和大福他爹把向阳从孙家解救出来，没让向阳被孙老三的婆娘，你的亲妹妹给打死，你如果想要出尔反尔，想要在这闹腾，我不介意在公安同志面前把整件事情的经过细说一遍。” 第670章 闹腾不起来 “你……” 手指叶夏，陆老太太脸上青白交替，变换个不停，一双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喘着粗气迟迟说不出后话。 “我怎样？我说得可都是事实，您老健忘，我这脑子却好使着呢！” 叶夏嗤笑一声，冷冷说：“好好想想吧，你是要把事儿闹大，还是听大伯二伯的，将向阳过继给四叔。” “老五，你同意过继？” 这时，陆老头盯着陆向阳问，他木着脸，让人一时间琢磨不出他的想法。 “给四叔做儿子我没意见。” 陆向阳毫不犹豫地做出回应。 “既然……既然这样，就听大哥二哥的吧。” 心里苦涩难言，陆老头瞬间像去了不少精气神儿，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不再言语。 当家的都同意了，陆老太太想不同意，想继续闹腾，只能硬生生地憋着。 此刻，她有看到支书家里多了两个生面孔，有看到那俩人不是一般人，尤其是那位老者，单单是坐在那，一句话不说，都让她感觉心惊胆颤，不敢往对方身上多看一眼。 “我和陆家没有血缘关系，这事夏夏写信与我说了，” 清冷低沉，不带丝毫温度的嗓音自陆向北喉中缓缓漫出，他定定地看着陆老太太：“你当初是如何把我抱回陆家的，又是如何对待我的，以及后来如何对待我妻儿的，这些事儿都不想再提，今日，我专程回村里，就是想和你们说一声，陆家和我再无干系，我不希望再有人跑到我家门上叨扰我的妻儿。” 陆老太太闻言，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在陆向北迫人的视线下，没吐出一个字，可她心不甘啊，于是，往地上盘腿一坐，张嘴就哭嚎：“没良心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 “就是你从我爱人身边抱走了我家老四？” 顾老爷子突然说话，惊得陆老太太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她没听错，她没听错……说话的是那位老者，对方直视着她，眼里看不出情绪，却令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脸色瞬间煞白，陆老太太把身子往老伴身边挪了挪，似是这样能让她稍微安心些。 “抱走我儿子却不善待他，呵斥他小小年纪在你家里做牛做马，对待我的儿媳和孙儿更是苛刻，有这么多事在前，你觉得我还会让我儿子和他的妻儿再认你家这门亲？我爱人一片好心，却没落得好报，同是女人，都是做母亲的，你能理解她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抱走，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吗？” “爸，没必要和她说那么多，今个有老支书和大队长做见证，我与陆家从此再无瓜葛。” 闻言，顾老爷子叹口气，看眼陆向北，沉声说：“你这孩子还是心软，罢了，爸今个就给这妇人一次改过的机会，如若她日后胆敢找上你作妖，那时咱们新账旧账和她一起算。” “弟，这妇人就是个没良心的，咱用不着给她留脸面。” 顾延文的目光宛若利刃一般刺向陆老太太，他说着，冷哼一声，方一字一句续说：“ 第671章 撂挑子 “我妈出于好心帮你接生，你却心存恶念抱走我弟，如此恩将仇报，就算我们今天放过你，你早晚还是会遭到报应。”他不想放过这妇人，却又不能替兄弟做主，况且老爷子把话已经说在那，这会儿，他唯有忍下心中的恶气。 “老三，向北和这位老同志还有这位小同志说得可属实？” 老陆家几辈子就出了向北这么一个有能耐的后生，这突然间竟让他听到那后生不是老陆家的种，是张桂花那个麻明不分的女人抱别人家的孩子，而那个人还对张桂花有恩，想到这些，陆大伯的脸色说不出的难堪，他凝向陆老头，近乎咬牙切齿问。 “老四……” 狠狠地抹了一把脸，陆老头抬头迎上陆大伯的极力遏制着怒火的目光，哑声说：“老四……确实和咱陆家没有血缘关系，至于别的，我不清楚。” 语罢，他起身直接走人。 丢先人啊！张桂花那个娘们把他老陆家先人的脸今个丢尽了！ 人孩子他亲爹带着亲兄弟找上门，他能说些什么？ 赖着老四不放？ 他敢吗？ 那位精神矍铄，穿着讲究的老者，一看就是大人物，是他一个庄稼人惹得起的？ 再者，理不在他这边，又凭啥赖着老四，和人家亲爹闹？ 陆老头出了老支书家的院门，狠不得自抽两巴掌。 做啥要耳根子软，听张桂花那个婆娘瞎咧咧，从不曾关心过老四，且由着张桂花那婆娘把老四送人，由着张桂花那婆娘苛待老四的妻儿？ 是猪油蒙了心么？ 才会让他把一个婆娘的话当圣旨，对几个儿女做不到一碗水端平，看着大妹和老四，还有老五在家里受苦，给一家子人做牛做马？！ 村里近来连续有小汽车出入，且都是和叶夏家有关，引得看热闹的人没多大工夫就在老支书家院外聚集一大堆。 陆老头要脸面，所以，他再想自抽巴掌，把自个狠狠地抽醒，也做不到在人前丢脸。 忍着，他竭力忍着心头的怒火，背着手，低着头，脚下生风般，疾步往家走。 “张桂花，你是如何从向北他生母身边抱走向北的？” 嫌丢人，陆老头撂挑子离去，留下陆老太太这会子被陆大伯逼问。 “我……我为啥要告诉你，你又不是我当家的。” 陆老太太心虚地不敢看陆大伯，担心自个再在老支书家待下去，弄不好，会被老伴赶回娘家，瞬间，这位老太太从地上爬起来，看样子想学陆老头，迅速从老支书家消失，熟料，老支书却没给她走人的机会，清清嗓子说：“张桂花，你当家的既已同意把向阳过继给他四叔，那你就在这份过继文书上按个指印。” 陆老太太不识字，只能用按手印，为陆向阳过继一事表明态度。 过继文书是老支书刚刚写好的。 陆大伯、陆二伯看过后，作为见证人，兄弟俩歪歪扭扭写下各自的名字，又在名字上按下自己的指印，随后将文书交到老支书手里。 说起来，这兄弟二人能写几个字，是跟着早年故去的老父学的。 想当初，陆家老太爷可是在周家做过账房呢！ “我按了手印，我家老五日后是不是就不管我和他爹啦？” 第672章 叶爸的提议 老支书可不给陆老太太留半点面子：“张桂花，向阳和家栋是一胎双胞，都是你你生的，你想想你对待向阳是个啥态度，对待你家老六又是啥态度，快按指印吧，别在孩子面前把对你的最后一点情分也给折腾完。” “那我养他十多年，就这么白白地过继给别人，我岂不是亏大发啦！” 陆老太太心有不甘，瞪眼陆向阳，嘴里禁不住小声嘟囔。 “你收孙家的钱和口粮，我在带向阳离开孙家时，已经替你还给了孙家，再有，我二哥家的东西，你拿得可是一点都不少，这些就抵了向阳之前在家里吃的饭，穿的衣吧。” 这老太太的嘴脸落在叶夏眼里，是打心里厌恶，见对方都已明显落到落水狗的境地，却还是死性不改，想要从向阳身上咬下一块肉，不对，是想从自家身上咬口肉才是真，对此，她眸中骤然间闪过一抹冷芒，语带讥讽说：“按指印吧，别想不劳而获，在我这打什么歪主意。” “张桂花，你想回你娘家，我这做大伯子的，一会就让老三成全你。” 丢人现眼的东西，不知赶紧把事了了，竟还想着占人便宜，他老陆家咋就娶了这么个玩意进门的？ 浑身一抖，陆老太太拉着一张驴脸，叽叽歪歪地在过继文书上按下指印。 事情圆满解决，叶夏一行人在老支书家又坐了会，起身前往自家院里转了圈，而后没再村里多停留，坐车一路返回省城。 在重症观察室度过危险期，叶一民就被院方转到高干病房。 “爹，您在医院再将养几天，我就给您办理出院手续。” “我想看看孩子们。” “那些皮猴子闹腾得厉害，夏夏怕他们扰到您休息，勒令大的小的全乖乖在家等着，要是闲不住，就折叠那什么千纸鹤，每折叠一个，就送给您一个祝福，然后再把千纸鹤用针线串起来，挂在给您准备的屋子里，爸，等您回家休养时，便能看到孩子们送给您的祝福。” “夏夏该回来了吧？” 叶一民边听叶大哥说话，边不时望向病房门口：“你是大哥，平日要多照顾弟弟妹妹，对了，我昨个问你的事你想好了没有？” 说这话时，他温和的目光落回叶大哥身上：“爸现在只有你们了，自然希望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可爸的工作不是说调动就能调动，所以，爸希望你们都能到l省工作，这样一来，咱们一家见面也容易些。” “天气暖和后，夏夏会前往鞍市工作，到时，大福几个肯定得跟着过去，鞍市距离s市不远，我相信夏夏和妹夫只要有空，就会带着孩子们过去看望您，至于我和小礼，我想……我们暂且还是留在这边工作好些。” 叶大哥神色略显凝重，说着，他顿了下，方续说：“您收养的那个养子不是挺好么，即便没我和小礼在您身边，有他就近照顾您，我们没什么不放心的。” 第673章 夏夏才是您亲闺女 “晨光确实是个好孩子，不过，他常年在外做任务，鲜少回家。他是你和小礼的兄弟，有时间的话，爸希望你们见见面。”说到这，叶一民长叹口气，眉目间染上一抹愁绪；“楠楠随他妈出去生活，乔乔想来也会跟着她妈一起过日子，剩下蓉蓉，她或许会留在家里，可往后她和夏夏碰面，要是夏夏因为蓉蓉对你妹夫的那点心思，不愿意再回家，你说该咋办？” “夏夏就不是小气量的人，再者，就我们夏夏这么优秀的女孩儿，除非陆向北眼瞎，才会看上别人。真要是那样，您还怕给夏夏找不到更好的女婿。” 敢对不起他妹子，看他到时怎么削那小子！ “先不说顾老在上面举足轻重，单就小陆个人的条件，是相当不错的。爸对他虽了解不深，却感觉得到那小子对你妹子用了真心，而且一颗心几乎全在你妹妹身上，有他做夏夏的丈夫，我是很放心的。” 陆向北是顾家血脉，顾老爷子来x市寻亲认子一事，今早叶大哥到医院换叶二哥回家休息，自个留在病房陪护，不等人坐下来，便把陆向北的身世与叶一民详细说了遍。而他，则是昨晚通过叶夏口中知道的。 “那您还担心什么？” “我就是怕蓉蓉收不回心，不知什么时候给夏夏添堵。” “人品不好？” 叶大哥皱眉。 “是个有主意的，但多年来被她妈宠着，眼界和心性难免高些。”想到陈蓉蓉的性子，叶一民的担忧越发浓郁：“那孩子挺能忍，话不是特别多，心里很有主意，业务能力也不错，按理说，以她的条件，想找个好对象嫁了不难，可是谁又能想到，她会把眼睛锁在你妹夫身上。” “你有提到过陈蓉蓉在妹夫单位的厂部医院工作。” “不能把她调离吗？” “调动不难，但真这么做的话，难免伤到蓉蓉的自尊心。对于乔佩收养的三个孩子，也就蓉蓉懂事些，如果没有她喜欢上你妹夫这事儿，蓉蓉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对于自家爹这话，叶大哥可不认同，只听他冷哼一声，勾起嘴角，语带嘲讽说：“好女孩能喜欢上有妇之夫？好女孩能假借厂领导的名义，跑到妹夫家献殷勤？爹，我知道你身为养父，对陈蓉蓉那个养女多多少少会有些感情，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夏夏才是您亲闺女，您可不能为个养女让我妹妹受委屈。” 叶一民瞪眼：“说得什么混话？！我正是担心夏夏有可能因蓉蓉导致心里不痛快，又怎会偏心蓉蓉，由着夏夏受委屈？早年的事儿你要是还有印象的话，该知道我有多么盼望你娘能生个小闺女呢。” “说起我娘，您真决定把她的坟迁回老家？” “夏家在哈市属于高门大户，又是中医世家，你外祖父是为了我国人的骨气，才会落得满门被屠的惨境。你娘要是知道这事儿，心里难过是一定的，可我了解她，她在知道事情缘由后，绝对会回哈市，去看看她的家人，想和家人团圆。” 第674章 不会 “那就只能带骨灰过去了。” “嗯。” “家里爷爷奶奶知道我娘和我们仨兄妹吗？” “知道。”叶一民眼眶湿濡，神色动容说：“你爷奶知道你娘知道你们，但他们都以为你们没了，是爹不好，被李守诚那个小人骗得没能早些找你们娘几个，不然，你娘多半还活得好好的。” 叶大哥抿唇静默，良久，他问；“爷奶还有我们家其他亲人这些年都好着吧？” “你有四个伯伯，两个早年惨死在刽子手的刺刀下，去时尚未成家，身后也就没留下子女，剩下两个伯伯，他们和你爷奶在一块过日子，妻儿对你爷奶都很孝顺。” “来年春节我们一家人回老家过年。” “好，就来年春节，你爷奶和你伯伯们看到你们兄妹仨，看到你们都已成家立业，肯定会很高兴。” “对了，我和小礼的工作，您不用费心。若是我估摸着不错的话，春节收假我会从g县调到市里工作，正好小礼在这家医院上班，往后有我照应小礼，你在l省那边尽管放心。” 想法子调动工作，他为的就是就近照顾弟弟妹妹，虽然妹妹再过几个月会离开x市，前往鞍市工作、生活，但有自家爹这么个大靠山在，妹妹势必不会受人刁难。 好吧，以他家妹妹现如今受有关方面的重视程度，哪个想给她气受，别说没门，就是窗户都不会有。 何况，今日的妹妹，本身就不是他人能欺负得了的。 “傻小子，爹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叶一民笑得既无奈又苦涩。 孩子为他考虑，担心他因为帮他们调动工作，被有心人盯上，继而出事，这一点，他暖心的同时，愈发觉得对不起儿女。 “多事之秋，我们注意点没坏处。” 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再说，在哪不是工作，没必要大家想着法子凑到一起，给人留下话柄做要挟。 “正常的工作调动，其实没他人说嘴的地方。”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不想您冒险，而我能调到市里，说起来，三年前这边就有领导找我谈过，那会我想着在哪不是工作，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里有小礼在，他需要我这个哥哥在旁帮衬。” 拧眉思索须臾，叶大哥嘴角掀起抹浅淡的弧度，眸中神光柔和，缓声又说：“您也不比担心夏夏会受谁的气，先不说夏夏自个的能耐，就是我那妹夫，也不会看着哪个找夏夏的不痛快。” “或许是我想多了。” 嘴角漾出抹苦笑，叶一民说：“雯雯是个好孩子，要不是因为她一封信，我要找到你们，只怕需要些时间。” “您有登报寻人。” 叶大哥说得意味深长。 叶一民看眼他，目光挪向病房门口，闷声说：“就小礼一开始对我的态度，你们看到报纸上的寻人启事，会主动和我联系？” “不会。”叶大哥回答的很干脆，然，他转瞬勾起嘴角，又说：“兴许过段时日，我会和您先取得联系，再根据您的实际情况，做小礼和夏夏的工作。” 第675章 这事没得商量 想到之前在好几份报纸上看到的寻人启事，叶大哥心里微微叹口气，眼底痛色一闪而过：“不说抗战胜利那会，就是全国解放那年，您要是能登报寻人，我即便不知道您就是我爹，但我娘和小礼夏夏看到报纸肯定会很高兴。” “咯吱”一声，病房门被从外面推开。 “爸爸。” 叶夏请顾老爷子和顾延文先进病房，随后，她和陆向北跟着进入，上前就唤了叶一民一声。 “顾老！” 看到顾老爷子，叶一民双手撑在身侧想要起身，顾老爷子见状，忙抬手止住：“你这刚做过手术没几天，躺着就好。” “爸（叶叔）。” 陆向北和顾延文亦唤了叶一民一声，就和叶夏站到了一处，听着岳父（老爷子）和老爷子（叶家爸爸）说话。 “小叶，你生了个好女儿啊！没想到我们有生之年还能做亲家，谢谢！谢谢你给我儿生了个好媳妇……”顾老爷子对叶夏有着极好的印象，这不，在叶一民面前，夸赞叶夏的话就像是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出倒。 叶一民被顾老爷子握着手，只觉脸上热得慌，他矜持地笑了笑，目露惭愧说：“夏夏优秀，是我已逝的爱人教得好，我愧不敢当您老只言片语夸赞。” “都一样，都一样。” 顾老爷子嘴角噙笑，全然没在意叶一民的说辞，他看眼陆向北，再看眼叶夏，脸上尽显满意之色：“你那些外孙，我的乖孙孙们，个个可爱乖巧，说句实话，我打算带他们回京市和我一起生活。” “这可不行，我女儿再过几个月就会调到鞍市工作，到时我那几个外孙自然跟着一块过去，有我这个外公在，你这做爷爷的尽管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几个小家伙的。”想把他外孙带去京市，这绝对不行！ “我很快就退下来了，有的是时间照顾大福哥几个，你要想退下来，起码不得再干十来年，我觉得你就别和我争了，让小夏和向北好好工作，孩子们全随我去京市。” “这事没得商量。” 即便您老是前辈，在小包子们去那生活这事儿，咱坚决不妥协。 叶一民和顾老爷子互不相让，看得叶大哥几人只觉好笑。 “叶叔，我爸和您开玩笑呢，大福几个年岁尚小，离开父母时间久了，对他们身心发育不好，我爸可不会让他的乖孙孙们受委屈，再者，弟妹很会教孩子，孩子们留在弟妹身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顾延文如是说着，听得叶一民不由松口气：“顾老，没您这么吓唬人的。”老爷子笑出声：“你这个小叶呀，什么时候这么胆小啦？记得那些年，你可是在最危险的地方做地下工作，出任务时更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不一样。” 叶一民回应。 “好，好啊，”握着叶一民的手拍了拍，顾老爷子郑重说：“我家老四和我那儿媳，还有我的乖孙孙们，就拜托你了，在l省，我相信有你在，他们不会受委屈。” 第676章 陆向北吃飞醋 叶一民看向陆向北和叶夏：“向北和夏夏都很优秀，都是国家重点保护人才，谁敢给他们委屈受，您老就放心吧，他们到那边，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会顺顺遂遂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在叶一民手上又拍了拍，叶大哥几人走出病房，并且带上门，留下空间给叶一民和顾老爷子单独说会话。 …… 年初五，顾老爷子和顾延文坐上了回京市的火车，叶一民这会儿也已出院，住在叶夏家里养伤，至于黎炜，在年初一就被叶大哥劝说着回了l省与家人团圆。 黎炜是l省s市当地人。 没能和家人过除夕，但能和家人过春节，他心里还是极其高兴的。 “老师！” “叶同志。” “小同志，没想到真得是你呀！” 约莫十点过半，江墨涵哥俩搀扶着两位老人，身后跟着对中年男女，以及一个看起来约有十三四岁的少女，走进叶夏家院里，一看到叶夏，江树涵、江墨涵，以及被他们搀扶着的老爷子、老太太几乎不约而同唤了叶夏一声。 原来这两位老人就是叶夏来市里带队参加比赛，到火车站送陆向北，后来在火车站附近的马路上施予急救的老人家和她的老伴儿。 不等叶夏从怔愣中回过神，那对中年男女拎着礼品走上前，男人面带微笑说：“叶同志，谢谢，谢谢您当日为我妈急救。” 经这人一说，叶夏瞬间回过神儿，唇角漾出抹微笑，看向对方笑说：“小事一桩，同志您不必客气，再说，我觉得我和两位老人挺有缘分，老太太，老爷子，你们说是吗？” 望向两位老人，叶夏眸色柔和，语气亲切：“树涵是我的学生，江同志又和我是同事关系，有这缘分在，那日我遇到您帮了把，其实没什么的。” 两位老人笑得一脸慈和，听完叶夏的话，江老爷子说：“我老伴被送到医院，人家大夫说多亏您急救得及时，否则，我老伴注定凶多吉少。” “后来我们有特意打听你，却是连你半点消息都打听不到，谁知，除夕晚上一家人在一起闲聊，我老伴儿又提起你救她的事儿，当她描述你的样貌时，这哥俩同时露出奇怪的表情，经我们一问，才知救我老伴儿的小同志，很有可能就是你，这不，本打算年初一就过来拜访你，结果被俩小子拦住，说你只怕要走亲戚，为免碰不到你人，我们直至今日才登门，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你和你的家人。” “不会不会。” 叶夏连连摆手，随之招呼江家一家进待客室坐。 陆向北心里这会子酸得不要不要的。 瞧瞧，瞧瞧，姓江那哥俩只差把眼珠子黏到他媳妇身上了，真是的，那是他媳妇，真得不想给外人看，可是，他又不能直白地说出口，好气哦！ 男妖精，一个两个全是男妖精，就因为他不常年在外工作，媳妇身边就多出俩妖精，要是哪个能帮他把妖精赶走就好了。 话说，陆工这简直是在吃飞醋。 第677章 放不下 江树涵是叶夏的学生，又是叶夏实验室的助手，人小伙子看叶夏的目光绝对是单纯的崇拜，没有半点陆工想的那方面意思。 而江墨涵，人是工作需要来到叶夏身边，看自己所保护的对象两眼，有何不可？ 小心眼陆工却心中憋闷、吃味，觉得人哥俩咋看咋不顺眼。 但话又说回来，在江墨涵心里，是真得蛮欣赏叶夏的。 不说样貌怎样，单就叶夏的才华和谈吐、气韵，只要是关注她，和她长时间相处的人，很难不被吸引。 江老太太握着叶夏的手，和江妈妈与叶夏、叶大嫂聊得开心。 江树涵与陆向阳、叶恒屹，以及家里的小家伙们玩在一起；江爸爸和江墨涵则由叶大哥、陆向北招待，叶二哥没在待客室，他此刻在叶爸屋里，陪着自家爹呢。 这位小叶同志他是不是在哪见过？ 江爸爸状似不经意地看眼叶夏，眉头微蹙，思绪不由自主地翻转着，蓦地，他脑中闪过一道亮光，对了，不是他见过小叶同志，是对方和他记忆深处一张稚嫩的面孔很像。 可能吗？据老友说，他归国回家，看到的只是一片废墟。 家里大大小小一百多口人，全没了…… 摇摇头，江爸爸没再深想，毕竟这世上容貌相似的人不在少数，难道就因为某两个人长得像，就说这俩人有着血脉亲缘？ 然，他心里还是禁不住暗叹口气，且升起一抹惆怅。 拥有那张稚嫩面孔的主人，曾是家里为他定下的未婚妻，而他的老友是他未婚妻的嫡亲兄长。 出国留学，他一方面是逃避家里给他定的娃娃亲，眼看着再过个几年，对方就长成妙龄少女，眼看着再过个几年，就到他和女孩儿的婚期，受新思潮影响，要他如何接受包办婚姻？ 哪怕两家是世交，哪怕对方是他好兄弟的胞妹，他当时也是接受不了的；另一方面，他想去国外看看，想去学习国外的先进知识，来日归国建设自己的国家， 于是，好兄弟说想出国学西医，不想被家里关着学祖上传下来的中医术，学望闻问切，针灸抓药，就这么着，他和好友一合计，没过多久，两人便远离故土，坐上游轮，去往大洋彼岸，开启他们在学识上的新征程。 这一走，是好兄弟一辈子的痛。 是的，是他好兄弟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痛苦。 学成归来，家宅变废墟，亲人化尘土，自此，世上除过好友自己，再无一个亲人。 记得那日，好兄弟打听到家里的变故后，脚踩废墟，直接吐血昏迷。 再醒来，他只留下一句：“我要去报仇！”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往事似风，岁月如梭，多年过去，家仇国仇皆已报，但他那好兄弟心里依旧没放下那一年在家门口看到的废墟，没放下全家一百多口人的死。 自己给自己戴上枷锁，背负着那道枷锁艰难前行，为他当初忤逆长辈，偷跑到国外求学西医一事赎罪。 “你说我如果没去国外，没离开我的家人，我爷奶、我爹娘、我的兄弟姐妹和叔叔伯伯，侄儿侄女，我所有的亲人是不是就不会死？不，那样的事儿或许还会被我的家人遇到，但有我在，起码能帮帮他们，帮帮我的家人……” 第678章 放在心里的少年 “我悔啊，阿衡，我悔啊，你能体会到我的痛苦和悲哀吗？” …… “陆向阳！”大人们说话，江韵涵坐不住，就悄悄出了待客室，循着笑闹声走到大福哥几个门外，见房门大开，她带着好奇朝里面看了眼，入目便看到她的同班同学陆向阳，不由高兴地唤了声。 刚进院里，她怎么就没看到陆向阳呢？ “……江韵涵？” 陆向阳原本在他自个屋里看书，听到院里的动静，先是怔愣片刻，这才放下手上的课本，走出房门，而这时，江家人已经被叶夏和陆向北还有叶大哥请进待客室，自然没看到江韵涵这位同班同学。 似是看出他眼里的疑惑，江韵涵进屋，笑容明媚地解释：“我是和我的家人来这儿做客的，陆向阳，该不会是你也来这做客的吧？”听完她后半句话，陆向阳有点腼腆地摇摇头：“这是我家。”说着，他请江韵涵落座，而后，看着大福哥几个玩跳棋，竟然就这么把人女孩儿晾在一边儿。 江树涵瞅着自家妹妹，心里禁不住犯嘀咕：傻妹妹好端端得干嘛脸红？ 许是他的目光穿透力太强，使得江韵涵猛不丁回过神：“二哥，你盯着我做什么？”被发现了？不会吧？二哥感情迟钝，应该……应该没看出她那点小心思，对，肯定是她多想啦！ 没接妹妹的话，江树涵眉头微蹙：“你是不是生病了？” 摇头，江韵涵莫名其妙。 “那你的脸怎么是红的？”江树涵一脸关心；“要不我叫叶老师帮你把把脉。”江韵涵尴尬极了，想冲江树涵这个二哥喊一嗓子，却又怕在暗恋的人面前自毁形象，只能憋屈地忍下满心幽怨，回江树涵：“这屋里有点热，我出去凉快凉快，一会就好。”说着，她起身，三两步走出房门。 热毛线线啊？屋里温度刚刚好，这一到院里，刀子似的冷风就往脸上刮，怄得江韵涵站在廊檐下又是连连跺脚，又是哈气、搓手，捂住面颊取暖：坏二哥，明明不喜管闲事，今个是吃错药了不成，观察起她的脸红不红来，这要是引起陆向阳乱想，该咋办？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都有颗萌动的心，这不，开学第一天认识陆向阳，江韵涵就不由自主把目光落到对方身上。 白衬衫，黑西裤，回力运动鞋，一身装扮不想吸引人的目光都难。 更何况，少年身量修长，俊秀的面颊虽没有现在白皙，却也不像庄稼人那般黝黑，那般粗糙，总之，看起来特别顺眼。尤其是在来来往往的男生里面，少年简单中透着清清爽爽的发型，配着他的相貌，是既阳光又精神。 也就在那一日，就在开学报道第一日，她一看到那有别于旁的男生的少年，心就会禁不住“怦怦怦”地快跳两个节拍。 但可惜的是，少年每天除过学习还是学习，放学后一刻不停就出校门，让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多说一句话。 第679章 出事 不成想，今天却让她意外知道少年的家原来在这儿。 男的俊，女的漂亮，少年家的基因真是好得没话说。 想到叶夏俏丽白皙的容颜，想到陆向北、叶大哥，以及满屋子大大小小孩子的长相，江韵涵竟然傻傻地笑了，可见这小丫头还是个隐性颜控。嗯，是隐性，不然，小丫头只怕一进门就对叶夏家的大大小小发花痴呢。 午饭是由叶大嫂和叶夏两人做的，期间，江妈妈和江韵涵进厨房想搭把手，被叶夏笑着推回待客室歇着。 家里人多，做饭是得费一番功夫，但好在叶夏姑嫂俩都是个手脚麻利的，不到十二点，就张罗好三桌席面出来。没错，是三桌，大人多，孩子多，不摆上三桌，压根坐不下。年还没过完，菜肴无疑丰富很多，再加上叶夏的厨艺和灵泉水相助，江家一家和叶夏这一大家子，吃得是宾主尽欢。 “外面冷，快回屋去吧，有空记得来奶奶家坐坐。” 院门外，江奶奶被江爸搀扶上车，透过半开的车窗，慈眉善目地朝叶夏摆摆手。 叶夏微笑：“等会就回，您老坐稳了，平日里多多注意身体，一旦发现不舒服，记得及时前往医院做检查。”江奶奶是个温和优雅的老太太，听到她的叮嘱，笑着点点头。 …… 双槐村，老陆家。 “老头子啊，你赶紧想想法子啊！”说她家小六坑蒙拐骗，偷人家东西，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那伙子杀千刀的就把她家小六给押走，不管她如何阻挠，如何相求，一点用都没有，那些杀千刀的不讲理啊，其中一人还将她推倒在地，杀千刀的啊，她张桂花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 陆老太太发丝紊乱，浑身狼狈不堪地坐在堂屋地上，拍着大腿哭嚎个不停。 要说这老婆子被人推倒，这事儿确实属实，但人家推她，源于她撒泼挠人，不得已之下，对方上手推了把，也是陆老婆子自个下盘不稳，踉跄着后退两步，这才跌倒在地。 “我能想出啥法子？”陆老头蹲在地上，双眼赤红，不停地吸着烟锅，由此可见，他心里烦躁着呢。 陆家栋被人带走那刻，不说他整个人是懵的，就是陆家老老小小，一个比一个发懵，且都吓得不轻。不想儿子不明不白被带走，陆老头平生第一次雄起，和人理论，得到的回到只有一句：“你儿子坑蒙拐骗，偷东西屡教不改，我们是依法带他走。” 坑蒙拐骗？ 偷东西屡教不改？ 他家小六啥时候坑蒙拐骗了？ 又是啥时候偷了人家东西，屡教不改的？ 没头没脑就给出那么一句，便把人从家带走，还有没有天理？ 陆老头眼红脖子粗，堵在院门口不让人走，结果，人家眼睛一瞪，气势往出一摆，他心里再气，再不甘，末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陆家栋当着满村乡亲的面，被人押着出了双槐村。 “你没法子也得想出法子啊，这小六被带走，我心里就像是被剜去了一坨肉，疼啊！老头子啊，小六可是咱的宝贝疙瘩，你不能看着他在外受苦啊！” 第680章 死了 眼泪鼻涕横流，陆老太太随手擦了把，丝毫不讲究地朝大腿上一抹，听到大房和三房屋里有婴儿啼哭声传出，她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走到堂屋门口，扶着门框，冲着大房、二房就是一阵痛骂：“败家娘们，生生生，生出一个两个孽种，再给老娘哭一声，老娘就给你们全掐死！” 在她这一嗓子威胁下，大房、三房屋里立马静悄悄。 “当家的，这孩子怕是要不好了，你说咋整呀？” 半晌，陆大嫂抹着泪，看向陆大哥哽声说了句。 原本她还没到发动的日子，熟料，就在昨个宋来娣那贱人，在堂屋吃完饭起身的时候，突然捂住肚子喊疼，且身子一歪，便往她身上倒，于是，意外发生，她和宋来娣的肚子不约而同发动起来。那个疼啊，比她当初生钢蛋兄妹四个的时候要疼得多，差一点，她就挺不过来。 折腾到昨晚后半夜，她咬紧牙关，艰难生下第三子，不成想，这孩子自落地那刻起就哭个不停，中间许是哭累了，有睡过去几回，但只要一醒过来，张嘴就是哭，喂奶不吃，即便好不容易吃上几口，转眼又吐出来。 而家里的老太太不知道可怜孩子，还一个劲地骂她儿子晦气。 刚才，孩子睡醒张嘴哭出声，又不是她让哭的，死老虔婆，至于说出那么狠的话，要把她尚且活得好好的孩子给掐死？！ “这样吧，你把孩子包好，我这就抱到公社卫生院让大夫给瞧瞧。” 陆家栋被公安带走，说起来，家里大大小小都吓得不轻，可相比较陆家栋已经出事，陆大哥做不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快要死了不去管。 “成，我这就把孩子包严实……”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完，陆大嫂忽地看向自己的右手，看向怀中小儿子青紫的脸，她惊恐地睁大眼，喉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一般，想哭哭不出声，察觉到她神色不动，陆大哥和钢蛋哥俩，以及大丫二丫，齐把目光聚向陆大嫂，瞬间，几人脸色煞白，大张着嘴巴，谁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死了！ 婆娘（娘）把小儿子（小弟弟）捂死了！ “啊！” 醒过神，陆大嫂抱紧怀中的小儿子，撕心裂肺地哭嚎出声：“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咋就这么走了啊……”小儿子死了，被她无意间用手捂死了……不，不是她，是老虔婆，是老虔婆害死了她的小儿子：“啊！”陆大嫂悲痛欲绝地哭嚎，不知是在痛恨陆老太太那句话，害得她一时失手捂死儿子而哭，还是恨她自个不走心，为免老虔婆掐死小儿子，情急之下，伸手捂住了孩子的嘴巴，继而导致…… “嘭”一声，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陆老太太气急败坏地走进屋，冲着陆大哥就怒骂：“老大，你是死人啊，小六被公安带走，你这做大哥的不知道想法子把小六弄出来，竟像个娘们似的躲在屋里，啊？你躲着就躲着，做啥由着你婆娘……” 第681章 单方面被碾压 小儿子前一刻活得好好的，这一刻死得不能再死，这是谁造成的？ 陆大哥双目圆瞪，隐忍着怒火，冲着陆老太太嘶声喊了声娘，截断了老太太的后话，他嘴唇颤抖，手指陆大嫂怀中抱着的婴儿尸体：“死了，我家小三死了，你刚才不是说要掐死他吗，现在省事了，用不着你这做奶的动手，我家小三已经死了，这下你高兴了，是不是？娘，你说啊，你是不是很高兴？” 陆老太太惊怔在当场。 死了？ 她……她没想真得掐死自己的孙子，她只是担心她家小六的安危，只是心疼小六在这大冷天被公安带走，不知会被关到哪里，她只是担心小六啊！ 慢慢的，陆老太太朝炕边走近两步，伸出手，想要探探陆大嫂怀中婴儿的鼻息，就在这时，陆大嫂放下怀中的襁褓，猛地就扑向陆老太太。 “老虔婆，是你害死了我的儿，老虔婆，拿命来！” 陆老太太在炕边站着，没料到陆大嫂会来这么一出，只见她被陆大嫂抓住头发，连撕带咬，嘴里立马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住手！” 陆老头在堂屋里听到声音，拉长脸赶到大房屋里，入目便看到陆老太太和陆大嫂这对婆媳撕扯在一起，而这个时候，陆大嫂已经被陆老太太从炕边拖到了地上，婆媳俩滚作一团，你掐我我掐你，你咬我我咬你，你挠我我挠你，互不相让，脸上、脖子上、手上皆不同程度挂彩。 “老大，还不去拉开你娘和你媳妇！” 见自己的话没人听，陆老头气血上涌，瞪着长子咬牙吼出一句。 陆大哥站在一旁没动，钢蛋兄妹四个被小弟弟的死吓得都没回过神，又看到陆大嫂不顾正在坐月子，和陆老太太干到一起，个个呆愣愣地只是坐在土炕一角看着。 “爹，这是咋啦？” 闻声来到大房，陆三哥张嘴问陆老头，下一刻，入目看到老娘和嫂子撕扯在一起，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老三，你特么的还我儿子！” 盯着陆三哥看了会，陆大哥蓦地上前，给了陆三哥一拳头，不等陆三哥做出反应，他的拳头再次招呼到陆三哥脸上：“要不是你婆娘那个搅家精，你大嫂就不会提前生产，我家小三就不会在她娘肚子里受了震荡，生下来不吃不喝，哭个不停，是你和宋来娣一起害死了我家小三，今个我就打死你给我家小三赔上一条人命……” 陆大哥被怒气冲昏了头，陆三哥听说大房昨个夜里生下来的小子没了，怔忪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就没有适时还手，由着陆大哥狠狠地给了几拳，并按倒在地抬脚猛踹！ “够了！” 看着眼前的闹剧，陆老头蓦地抓起身旁桌柜上的搪瓷缸狠砸到地上，登时，陆老太太婆媳俩和陆大哥兄弟俩，齐停止了动作。陆老太太毕竟年龄大了，没陆大嫂力气大，这和陆大嫂干架，简直是单方面被碾压，这会子见老伴儿在，她眼底闪过一抹狠色，捡起陆老头砸在地上，正好滚到她身边的搪瓷缸，猛地就朝陆大嫂头上来了下。 第682章 人家嫌脏了自己的手 头部吃痛，陆大嫂抬手一摸，看到满手都是殷红的鲜血，尖叫一声，再次和陆老太太撕扯到一块！ 按理说，搪瓷缸砸人没多疼，但陆大嫂手上那把血，间接体现出陆老太太用了多大的力气在手上，以至于搪瓷缸都能给陆大嫂开瓢。 “钢蛋他娘，咱不闹了，咱分家，咱今个就分家单过。” 小儿子因老娘一嗓子被媳妇失手捂死，紧跟着媳妇又被老娘开瓢，这要是不分家，日子是真得没法过了！陆大哥从老娘手上拉开自家婆娘，面无表情地看向陆老头：“今个这家不分也得分，否则，你们二老往后别指望我给你们送终。” “胡闹！” 陆大伯的声音突兀地在院里响起。 家中的事儿近来接连不断，五哥被过继给少时溺水而亡的四叔，四哥和这个家彻底断了关系，六哥今个被公安带走，大哥的小儿子紧跟着不明不白死了，陆红红这两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得，娘的哭嚎声，大嫂撕心裂肺的恸哭声，三哥被大哥打的吃痛声，简直要把陆红红逼疯。 她跑出院门，顾不得聚在她家院外看热闹的人群，哭求陆大伯、陆二伯赶紧到她家劝劝。 “常言道，家和万事兴，可你们这一家子，成日自个唱大戏，这是把老陆家祖宗的脸丢尽了还不够，又一个个抬脚在上面踩，你们这么做，都是被屎糊了脑子不成？”站在大房门口，陆大伯疾言厉色骂了句，继而对陆红红说：“去，找东西给你大嫂把头先包扎下，其他人跟我到堂屋说话。” 陆红红红肿着双眼应了声，转身跑向她自个屋。 堂屋。 “张桂花，老三没把你赶回疙瘩村，是看在你为他生儿育女的份上，但你自己也知道，就你在我老陆家做的那些事儿，有哪件能拿到人前说？“ 陆大伯脸色阴沉，直直地看着陆老太太，要是可能的话，他是真想给这女人几巴掌，好把这糊涂东西给打醒： “抱他人的孩子，不知善待，从小非打既骂，中途又把人孩子送人换钱，更是在后来苛待那孩子的妻儿，张桂花，这是你对别人的孩子给出的态度，如果说，这样的你在情理上不够可恨的话，那咱再说说你又是如何对待自己亲生儿女的，把大妹和向阳当牛当马使唤，能养得起家里其他儿女，却偏要把向阳推出去给人做赘婿，张桂花，这样的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压了压心火，陆大伯的语气骤然间加重：“你作恶多端，要不是向北两口子不和你这种小人计较，你觉得你能好好再待在我老陆家，能好好再活在这世上？” “向北媳妇不是孤儿，人家有兄弟，而且是有两个，人家有爹，而且人家爹是个有来头的，真想把你怎么着，简直是轻而易举！而向北的生身父亲和兄弟，你自己也亲眼见过，就人家那一身气势，捏死你就像是捏只蚂蚁，但人家没有向你出手，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人家嫌脏了自己的手。” 第683章 “锲而不舍” “现如今，整个双槐村的人都在议论老陆家，都在看老陆家的笑话，你这个罪魁祸首，不知收敛，不知悔改，今个又为家栋被公安带走这么件事儿，把一个家搞得鸡犬不宁。张桂花，你说你咋不去死呢？要不然，你怎么不滚回你娘家去闹腾？” 陆大伯也是气得狠了，说话完全不顾及陆老太太的感受：“抓挠公安，和公安同志闹，自己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孙子哭，张嘴就要把孩子掐死……” “大伯，我家小三已经死了，是被我娘给逼死的，在我娘心里只有小六，既然这样，算我求你了，你就给我们把这家分了吧……”陆大哥泪流满面，说着，“扑通”一声跪在陆大伯面前：“要是再不分家，我担心我娘会卖了我那俩丫头，给小六身上贴，大伯啊，我求你了，你就给我和我媳妇还有我那几个可怜的孩子做回主吧！” “爹！爹！你快去救娘和弟弟，大伯母要从娘怀里抢弟弟，要把俺弟弟掐死！” 青禾哭跑进堂屋，抓着陆三哥的手急声说：“大伯母疯了，说俺娘黑心，要俺弟弟给她儿子偿命……”这还了得，陆三哥一听闺女的话，再顾不得其他，拔腿就本处堂屋，朝自家屋里冲去。 “他爹，快，快把这疯子拖走，她想要咱儿子的命！” 陆三嫂抱着襁褓中的儿子，蜷缩在炕角，看向陆大嫂的眼睛里写满戒备。 “宋来娣，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不得好死！你等着吧，我儿子肯定会向你和你生的孽种索命！”陆大嫂被陆三哥从自家炕上拽下地，不等他出声指责陆大嫂的不是，跟在他身后走进屋的陆大哥，二话不说就将他的手从陆大嫂胳膊上打开，狠声说：“陆老三，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兄弟！” “当家的，咱家三儿死了，咱家三儿死啦，不行，三儿在那边会孤单的，我得给他找个伴儿，对，我必须得给他找个伴儿！”神神叨叨地说着，陆大嫂蓦地挣脱开陆大哥扶着自己的手，“刺溜”一下重新爬到陆三哥家的炕上，接着，她像饿狼捕食一般扑向青叶，欲夺青叶怀中的襁褓。 陆三嫂在今个天麻麻亮生下一对龙凤胎。 儿子是哥哥，女儿是妹妹，只不过，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右手竟然多出一根手指头，但这并没有影响陆三哥两口子的好心情。因为他们终于有儿子养老送终了，终于不用再担心村里人在背后笑话他是绝户。 然，对于和儿子一前一后出生的小闺女，陆三哥倒是还看了眼，并且抱了抱，陆三嫂却像是不知道自己有生闺女似的，连一口奶都没给小女儿喂。那孩子也乖觉，不哭不闹，饿得时候只是小小声哼唧一下，看小妹妹可怜，青叶这做大姐的只能拿筷子蘸点稀饭给妹妹添。 眼下，弟弟被娘抱着躲在炕角，二妹三妹护在娘身前，不让大伯母抢走弟弟，谁知，大伯母抢不到弟弟，却把主意又打在小妹身上，这怎么可以？她不能让大伯母掐死小妹，这是她的亲妹妹，不可以被大伯母掐死！ “爹！” 第684章 偿命？ 青叶在陆大嫂的手伸过来的瞬间，转身背对陆大嫂跪坐在炕上，同时哭喊陆三哥。 “大嫂，来娣她不是有意撞到你的，你就行行好，放过我的儿女吧！” 陆三哥失声喊陆大嫂：“你要是心里有气，尽管冲着我打骂！” 陆大嫂不为所动，撕扯着青叶的发辫，陆大哥则站在炕边，任陆大嫂这会子拿青叶出气，看着这样的哥嫂，陆三哥就是泥捏得，也是有三分脾气的，只见他爬上炕，一把捉住陆大嫂的胳膊，将人扯到炕边，往陆大哥手上一丢，目呲欲裂说：“大哥既已不认我这兄弟，那今日我便也没你这个大哥，如果你非得要我的儿女给你死去的孩子偿命，那就先要了我的命再说！” “向东，孩子去了兴许是先天不足造成的，你咋就认定是向西媳妇给害得？再说，向西媳妇昨个发动，也不是有意要牵累你媳妇跟着生产，是意外你知道不，向西媳妇挺个大肚子起身，突然间发动，才会碰到你媳妇，这事谁也不愿意看到，但眼下事已发生，你怨这个怨那个，难道就能有啥改变不成？” 从陆红红嘴里听说陆大嫂、陆二嫂昨个发动的经过，陆大伯觉得脑壳疼得很，觉得自家老娘当初给兄弟娶媳妇，为啥就不好好打听打听，把张桂花那么个搅家精娶进陆家门，使得他兄弟这一家子的日子过得像是一锅粥。唉！要不是嫌村里人笑话，戳老陆家祖宗的脊梁骨，他是真想撮掇兄弟把张桂花给赶出老陆家。 离婚？ 结婚证都没有，离啥婚？直接把人弄回疙瘩村，撂下话，这个搅家精老陆家要不起，就能完事。 “大伯，我家小三咋说也是条命啊，这说没就没了，孩子冤啊！” 陆大哥被陆大伯说得心里发苦，拽着陆大嫂就回自家屋里，走时还不忘说：“家是一定要分的，大伯，你要是不能帮着我做主，那我就去把老支书和大队长找来主持大局。” 一听陆大哥的话，陆三嫂脑子一转，看向陆三哥，声音虚弱说：“当家的，不是要分家么，那就分吧，这要是再在一个锅里吃饭，俺担心咱儿子的命早晚保不住。” “向西媳妇，你一个妇道人家瞎叨叨啥？！” 陆大伯在陆三哥家屋门口站着，闻言，转头瞪眼陆三嫂，黑沉着脸说：“你爹娘年岁大了，你们闹着分家，这是想让你们爹娘自个过日子不成？” 这话是他对陆三哥说的，而陆老太太这个不省心的，在陆大伯音落的瞬间，拍着大腿又开始在院里嚎：“一个两个没良心啊，兄弟出事，没人管不说，还闹着要和老娘分家啊，这是要把娘老子逼死啊……” 不能分家，她是坚决不会分家的，老大老三想分家，她就死给他们看，只要他们有种背上逼死老娘的罪孽，分家便由着那俩白眼狼儿。 “张桂花，你哭哪门子丧？” 这回没等陆大伯咒骂陆老太太， 第685章 不同意 陆老头拿起屁股底下坐着的小凳儿，就朝陆老太太这边扔了过来，见事色不对，陆红红夹带着哭腔的嗓音响起：“娘小心！” 她这一喊，陆老太太无疑回过神，却没能完全避开那朝她飞来的小凳，左脚被不幸砸中，立时痛得陆老太太往地上一坐，抱着脚嗷嗷叫。 “老三……” 陆大伯像是没看到这一幕似的，走回堂屋坐下，揉着额头对陆老头说：“向东是铁了心要分家，你看咋办？” 陆老头脸色难看，连烟锅也不吸了，狠声说：“父母跟着老大过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老大要分家成啊，就让他养着我们老两口吧。至于小六和红红，他们还没有成家，自然是我们老两口吃哪家的饭，他们跟着吃哪家饭，他同意这样，那就分。” 相比起老三，老大既是小队长，膝下又有俩小子，往后不缺劳力，这么一来，他和老伴能多吃两年轻省饭。 而老三，婆娘是个不顶用的，一家七口人，全靠老三在地里刨食，要是跟着这个蠢儿子过，还不得把他们老两口给累死？！ “爹，你这是分家吗？” 安置好媳妇，陆大哥返回堂屋，正好听到自家老子说的话，一时间气得脸色铁青：“跟着我过，却要捎带着陆红红和陆家栋两个吃闲饭的，我不同意。” 从心底来说，他是一万个不想和娘老子过，但身为长子，这话他说不出口，可要他帮着娘老子养活两个闲人，这事他不同意！ “红红咋就是吃闲饭的了，她近来都有去地里上工。”陆老头瞪眼反驳。 陆大哥嗤笑；“爹能保证她在出嫁前天天上工，能保证她不磋磨我闺女帮着洗衣，能保证她不是饭来伸手？”陆红红有多懒，他这做大哥心里清楚着呢，最近是有过一段时日天天上工，但一回到家，还不是像个大小姐似的躺在屋里，候着嫂子侄女把饭做好端到桌上，才懒洋洋地从屋里出来，端着碗就吃，吃完也不知道帮着收拾碗筷，到灶房刷锅，转身又回屋里歇着，谁惯得她？！ “大哥，我是你妹妹，你得有多见不得我，把我说得一无是处？” 陆红红眼里泪水滚落，脸上满满都是委屈。 “你今年十五了吧，你自个说说长这么大，你有洗过几件衣服，有进过灶房做过一顿饭？” 陆大哥的语气冲得很，听完他这话，陆红红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长到今日，她确实没怎么洗过衣服，小时候有娘洗，稍微大点，有进门的嫂子洗，再往后……几个侄女轮流给她洗，去灶房做饭，那是根本就没有过。 如是想着，陆红红面颊真真发烫。 “老大，你不用找你妹妹的不是，你想分家，就按你老子我说得来，否则，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你要是想给老子整些有的没的，老子就到大队院门前整事，让你这个小队长做不成。” 老大最是在乎小队长这个职务，哼，不想往上爬，想丢掉小队长这份差事，尽管和他这做老子唱对台戏。 第686章 嘲讽 打蛇打七寸，陆大哥这个官迷被陆老头瞬间给拿捏住，只见他脸色时青时白，显然气得不轻。 “爹！你非得这样？” 压着心气，陆大哥静默半晌，盯着陆老头一字一句问。 “你该知道，这都是被你逼得。”陆老头哼了声，与陆大伯说：“大哥，你回吧，要是哪个再敢跟我提分家，我就照着刚才说的来，总之，我这三房的脸已经在村里丢尽了，大不了再被大家伙说叨说叨。” “老三啊，那小六的事你想咋整？” 分家的事被陆老头压了下去，陆大伯心里不由松口气，毕竟他这兄弟在家的几个儿子里，也就老大是个人物，要是真如老大的愿分出去单过，他兄弟的后半辈子只怕过得比黄莲还苦。 “随公家怎么着吧。” 陆老头长吁短叹说：“胳膊扭不过大腿，咱一个地里刨食的，公家咋说咱就得咋听，都是没法子的事儿。” “小六真没犯事？”陆大伯压低声音问。 “大哥，小六那孩子是有点不成器，但他心地不坏，公家说他坑蒙拐骗，说他偷人东西，屡教不改，我是不信的。可我不信又有啥用？公家一口唾沫一个钉，我说不过人家。” 小六就是吃不了苦，只知道闲逛的，要他去蒙人骗人，去做小偷，借他个胆子都不敢。 “唉！那孩子是被你们两口子给惯坏了！”陆大伯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最后说：“要不下午我陪你去公社问问？” “……嗯。” 沉默了会，陆老头点点头。 “我去余姚找大妹，她兄弟被公家带走，让她设法知会她公公和大伯子一声，兴许……”听到陆大伯和陆老头谈到自己小儿子的事儿，陆老太太立马不闹腾了，起身从地上爬起，她一进堂屋，就对两人说出自己的主意。 “就凭你对向北两口子做出的事儿，就凭人家留大妹一人在老家，你觉得人家究竟得有多心大，才会不计前嫌地帮你出头？再者，人家吃的是国家饭，能因为你去违背自己的原则，找关系办私事？” 陆大伯眼里的陆老太太这会子就是个蠢货，他真得是连一眼都懒得再看。 “收拾收拾干净去做饭，我和大哥下午去公社一趟。” 阴沉着脸冲老伴给出一句，陆老头继而看向陆大伯，神色稍显缓和：“晌午饭就在家吃吧。” “不了。”陆大伯摇头，起身背着手朝堂屋门口走出一步，又顿下，凝视着陆大哥说：“向东，大伯还是那句话，事情既然都已发生，你还是看开些好，毕竟你那孩子留着咱老陆家的血，谁都不想他出事，你说对吧？” 陆大哥低着头不语，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常言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家人就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哪能说翻脸就翻脸，为个谁都不想发生的意外起龌蹉。听大伯的，好好劝劝你媳妇，等养好身子，想要娃儿你们可以再要，没必要和向西两口子把关系弄得水火不容，也别再那分家这事戳你老子的心窝子，说实话，你爹这一辈子也不容易。” 第687章 不是梦 语罢，他没再多留。 王家。 “妹子，吃饭了。” 自打知道叶夏有个做大领导的父亲，王巧儿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生生连年都没过好，谁知，紧跟着她又听到老娘在家感叹，说陆向北原来不是老陆家的种，说人家生父是个有来头的，说陆向北和老陆家已经断了关系，这猛不丁地听到这么多消息，王巧儿觉得自个心里如同杂草丛生，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按理说，有关陆向北的身世，这事儿陆向北本人没打算在村里宣扬开，更没有把陆老太太当初做的见不得人的事在人前捅破，但老支书家又不是只有老支书一人，陆向北等在堂屋说话，没刻意压低声音，老支书的家人难免在院里听到一两句，这不，前脚陆向北一行离开双槐村，有关陆向北的身世就从老支书家传了出去。 农村人过年图个热闹，相互间窜门扯闲话再正常不过，加之老支书家院门口当日本就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乡亲，那消息一传开，简直像是长了翅膀似的，满村几乎没人不知道的。 不是陆家的种？ 陆哥不是陆家的种？ 陆哥的生父是个很有身份地位的人？ …… 想着从老娘口中听到的，王巧儿躺在炕上没少怄气。 为什么她不知道这些？ 为什么上辈子没人告诉她有关陆哥的身世？ 但凡有人和她提一句，她能在跟了陆哥后，因陆哥长期不理会，和别的男人乱来？ 经历过一世，王巧儿深知身份和地位于一个人来说有多么得重要。有身份有地位，出门前呼后拥，风风光光，办个啥事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世家、豪门，她前世要是没和陆哥离婚，那她不就是世家，亦或者豪门的媳妇…… 窝在炕上一连数天，王巧儿除过和自个怄气，就是自怨自艾，整个人提不起一点精神。 “我不饿。” 王巧儿用被子蒙着头，没去看长兄，直接闷声回了句。 “从三十到今个，你这些天可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王家哥俩都是个老实人，眼睁睁看着妹子一连七八天窝在屋里，连房门都不走出一步，还不好好用饭，作为兄长，王壮和王磊没少到王巧儿屋里规劝，奈何妹子不听他们的，说不吃就不吃，实在饿了，吃块糕点喝口水就算了事，为妹子的身体担心，俩兄弟没少唉声叹气，这会儿王壮又听到妹子回了句“我不饿”，挠着头，神色焦虑，真是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 许是心里憋得慌，王巧儿忽然掀开被子，坐起身，问尚没有离开的长兄：“大哥，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这……俺不知道。” 王壮想了想，摇头，继而咧开嘴憨笑。 “我是信的。” 没去在意长兄的回答，王巧儿只想找个人倾诉对象，好叫自己心里的郁气疏散疏散，同时提醒自己那不是梦，提醒她，人是有前世的，不然，她曾经的经历难道是一场梦？ 不，她不觉得那是梦，因为梦没有那么真实，也不可能把她和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联系在一起，且和那个人一个屋檐下生活多年。 第688章 病得不轻 抿了抿唇，她把自己的故事用梦的方式缓缓说出口：“我最近总在做一个梦，只要一闭上眼，那个梦就来回在我脑子里重现……” 有关前世不好的事儿，譬如她对家人的冷漠，再譬如家里连续死好几个人，王巧儿都没有往出说，她只是说着自己和陆向北之间的故事。 然，王壮的脸色是越听越不好，等到王巧儿落下音儿，他皱眉说：“你还是姑娘家，怎能做那样的梦？再说，陆家四哥那样的人物，是咱们能攀上的吗？更何况，陆家四哥有叶校长做媳妇，人家怎么可能和你一个黄毛丫头有牵扯？俺看你是病了，俺这就去找娘说说，送你到公社卫生院给大夫瞧瞧。” “我是陆哥的媳妇，在梦里这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儿！” 王巧儿红着眼眶，有些委屈地喊了句。 “救你的人是俺这大哥，不是陆家四哥，还有，叶校长活得好好的，可不是你嘴里说的那样死了，巧儿，大哥不想对你大声说话，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大哥起码知道一点，做人得务实，不能因为自己七想八想，就做些不切实际的梦。” 他妹子肯定是病了，并且病得不轻，可这好端端的，咋就病成这样？ 竟说叶校长被陆家三婶磋磨死了，竟说陆家四哥才是把她从荷塘里救上来的那个人，还说她有嫁给陆家四哥，和陆家四哥前往鞍市生活……唉！妹妹要不是真得生病，那就是得了癔症，他不能再耽搁，得立刻知会娘，免得耽误妹子的病情。 “大哥，我给你说得虽然是梦，但我相信那是我前世经历过的事儿，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你休息吧，我去给你把饭端屋里。” “我没病，你别用看病人的眼神看我，也别在娘跟前说叨。” “好好好，你没病，你先坐着，大哥去给你端饭。” “我也不是神经病，好了，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王巧儿心累，明明她没病，干嘛非得用看病人的眼神看她？以为她得了癔症，以为她成了神经病，这是亲大哥吗？ 听到脚步声离去，王巧儿很是无力地叹口气。 身在这山窝窝，出门要钱票、要介绍信，她要前往鞍市，钱票倒是有，但介绍信却不好弄。 首先，她家没有在外地的亲戚，其次，她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儿，独自出远门，家里老娘和兄长势必放心不下。 怎么办呢？如若没有陆哥的身世一事，她在村里待上几年，从陆家老太太那入手，什么事儿都好说，可问题是，陆哥不是老陆家的种，陆哥身世不简单，他现在的媳妇同样有着了不起的身世，人家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她再晚几年出现在陆哥面前，想要重拾前世的缘分，想要再嫁给陆哥，只怕很难呢。 “巧儿，你大哥说你病了，赶紧给娘说说，到底哪里不舒服，不行的话，咱们现在就去公社卫生院。”长子一说闺女有病，这位好不容易拉扯大三个儿女的妇人，急得简直跟热锅上的蚂蚁有得一比。 第689章 理解 闺女自打跳了回荷塘，是真得变了，变得既懂事又有主见，现在，这个家基本是闺女当家做主，要是这孩子突然间有个三长两短，她和两个儿子可咋过呀？ “我没病，你别听我大哥瞎说。” 压下满心烦躁，王巧儿深吸口气，抱着被子再度做起，看着一脸担心的老娘还说：“不信你摸摸我额头，一点都不烫。” 为图个安心，王巧儿的老娘上前，二话不说便伸出手，须臾，她收回手，神色渐渐放松下来：“是没发热，那你大哥咋说你病了？” “他没给你说缘由？”王巧儿挑了挑眉，问老娘。 “那倒没有，你大哥只是说你好像病了，让我过来看看，不行的话，送你去公社卫生院给大夫瞧瞧。” 王巧儿“哦”了声，方懒洋洋地开口：“我这几天就是想好好休息休息，估计看我没啥精神，大哥便以为我生病了，娘，你去忙吧，我要是真不舒服，不用你说，我自个都会跑去卫生院找大夫开药。” “咱家可指望你呢，你要是病……” “娘，我真得没病，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最晚明年，咱家便能修补修补房子，找媒人给我大哥二哥说亲娶媳妇啦，这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呢，保准不会让娘失望。” 听闺女这么说，王家老娘不自在地抹抹眼角：“娘没有逼你的意思，娘……娘想着安顿好你大哥二哥的婚事……” 王巧儿脸上倒没什么异样，她摇摇手：“我知道娘是怎么想的，而且我和娘想的一样，给大哥二哥娶了媳妇，咱这家才有奔头，往后的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娘，你先在十里八村瞅瞅，看哪家有适龄的姑娘，等瞅准了，再打听打听那家人和姑娘的品性，合适的话，咱们就找媒人牵个线说叨说叨，能定下来咱们便定下来，娶亲按咱事先说好的，放在明年不变。” 这年月娶媳妇花不了几个钱，她悄咪咪地再在黑市上跑个半年，家里修补房子，两个哥哥娶媳妇，绝对轻轻松松成事。 “你一开口说话，娘这心里稳妥啊，巧儿，你大哥二哥会记着你的好的。” 王家老娘表情动容，眼角一会子工夫又湿漉漉的，看得王巧儿心里又酸又涩，两个哥哥是个老实的，对她那是真得好，可就因为家里穷，就因为家里负担重，没人愿意把闺女嫁给她家。 娘心疼两个哥哥，同时也心疼她没能多读两年书，但家里的情况摆着，娘但凡有点法子，都不会把她许给老光棍。 前世，她怨，甚至恨娘不把她当女儿，只把她当做物件儿卖出去，好用得来的钱帮大哥二哥成家，这一世，她却不再那么想了……穷，都是穷给闹得！ 所以，她不怨娘，且在能力范围内，努力帮助家里改善生活状态！ …… 陆向北是初五晚上七点坐上火车的，在他离开后，叶夏在家边带孩子，帮着叶大嫂给一家人做饭，边拟定新一年的研究计划， 第690章 意外来“客” 同时，她交给宋爸一沓自己整理出来的资料。那些资料里的内容，一旦被专业人才投入研究，将会给国家给人民带来莫大的好处。 拿到她那沓资料的，宋爸只是随手翻了翻，险些激动得晕过去。 电饭锅、电视机、洗衣机、手机…… 看着那些名词的注解和实物用途，以及研究方向和图示，宋爸硬是抑制住激动，仔仔细细一页一页往下看，随着时间点滴流逝，他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然，他没有问叶夏这些资料是怎么来的，只是在看完后，眼眶湿濡，给了叶夏一个深深得拥抱，说叶夏资料里的东西一旦全部研究出来，再到投入生产、销售，将会使国家在电子产业这块达到质的飞跃，更会让国家在世界电子领域，占有领先地位。 不说旁的，单就电视机和手机，黑白电视直接被叶夏忽略，她给的研究资料里，是关于彩色电视的部件注解，线路图等等参数分析；手机则直接忽略大哥大，传呼机、小灵通什么的，她压根就没提。 总之，叶夏觉得有的弯路完全没必要去走。 当然，太先进的电子产品资料，她现在没打算整出来。 毕竟国家的生产力目前在这摆着，就是米国的生产力，给它一个精微电子产品研究，怕是也难以让其在短短几年内面世。 宋爸是按着正常春节假期上班的，第一天，他就把叶夏给他的资料递到上面，而叶夏则没急着回实验室。 “你过完十五就得工作了，想想俺都替你辛苦。” 阳光暖暖的，叶大嫂和叶夏怀里各包着个小包子，坐在院里晒太阳。 “大哥二哥两天前就已上班，比起他们，我现在可还在家里坐着享福呢。” 叶夏眉眼弯弯，看着一院子小家伙跑过来跑过去玩闹，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七福宝宝，浅笑着回了叶大嫂一句。 “你大哥二哥的工作又不费啥脑子，你却不一样，一进实验室，那脑子就转个不停，我想想都觉得累得慌。”叶大嫂说话实在得很，听得叶夏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再说，我大哥二哥的工作同样费脑子呢。”叶大哥如愿调到省城工作，这事说起来，他的老搭档齐伯仁有出不少力气呢。 当然，他都离开了g县，齐伯仁通过正常工作关系调动，也到了省城工作。 两人依旧是一个领导班子里的搭档。 “他小姑……” 姑嫂俩正闲聊得热乎，忽然，一道怯怯的声音飘过来，循声望过去，叶夏就看到大妹眼神有些躲闪，揪扯着自己的手指头，很是拘束地站在院门口，同时，她还看到两个意想不到的人——陆老太太、陆三哥。 “娘！” 孩子们这会儿停止了玩耍，思明和熙媛站着没动，小念义毕竟年龄尚小，听到娘的声音，先是怔了下，随之拔开小短腿，“蹬蹬蹬”地便跑向大妹。 “向阳、恒屹，带弟弟妹妹回屋玩儿。” 第691章 求帮忙 抱着七福起身，叶夏看眼陆向阳和叶恒屹，俩少年点头嗯了声，转眼就把大福、恒立几个小的领进他们的房间。 “娘，我想你。” 好些天没见到娘了，娘怎么不抱小义呀？念义仰着小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娘。 然而，大妹只是摸了摸他的头，依旧没弯腰抱小孩儿。 “姑姑！”念义瘪了瘪嘴巴，转身“蹬蹬蹬”地跑到叶夏面前，眼里的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娘……不抱……小义……”小家伙和五福差不多大，说话还不是很利索。 “去，回屋找哥哥们玩，中午姑姑给你们做好吃的。”安慰小人儿一句，叶夏看着念义被向阳抱进屋，方对着院门口说：“站在院门口做什么？进来吧。”说着，她抱着七福进卧房：“怕是有事儿，我去和她们聊聊。”这话她是对叶大嫂说的。 叶大嫂脸上表情有些微复杂，迟疑片刻，点头：“俺看着六福七福，你去把。” “老四家的，以前的事儿是我老婆子不对，你是个好的，别和我一般计较。”待客室，陆老太太搓着手，厚着脸皮，赔着笑脸说：“今个找到你这，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想请你帮个忙，看看能不能帮着家里把小六给弄出来。” 她是真得开眼界了，没想到老四家的能在城里住这么大的院子，而且院里的房子真多，干干净净的，单单看着，都能想到住在这样的院子里有多舒坦。 可惜老四不是从她肚里爬出来的，这份福气不是她能享的。 心里难受得慌，但比起小儿子的事儿，那点难受不提也罢。 “我都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事儿，如何帮你？再者，我记得我家大福他爹和老陆家已经没有关系，您老究竟是怎么想的，跑到城里找我来帮忙？莫非您忘了，我只是个没见识的窝囊货，哪里来的本事帮人？” 叶夏语气嘲讽，扫了眼陆老太太娘仨。 “你没本事可你爹和你大哥有呀，再不济，你公公肯定是个大人物，你求求他们，帮点小忙，把小六给放回家吧！”陆老太太说着说着，眼眶开始泛红：“那些杀千刀的昨个中午突然到家里，说小六坑蒙拐骗，偷人东西，屡教不改，为这个把小六抓走啦，呜呜……”见叶夏脸上没露出丝毫动容，这老太太干脆可怜兮兮地哭出声：“五年啊，小六被他们判了五年啊，老四家的，你再不帮着想想法子，小六怕是会死在外面啊！” 陆大妹咬着唇始终没说话，更是没敢看叶夏一眼。昨个晌午饭过后，老娘跑到余姚找她，说小弟被人抓走，要她和那个没见过面的公公，或者和大伯子设法联系，帮忙把小弟从公安手里捞出来，她没答应，因为……因为她没那个本事，即便公公身份不一般，即便大伯子在城里工作，但她之前做的事儿已经被当家的厌烦，又怎能不自量力再帮着家里做事？ 第692章 叶夏冷脸以对 何况，当家的有言在先，只有她和老陆家划清界限，才会和三个娃儿有团聚的一天。 老娘打骂她，一个劲指责她没良心，不顾兄弟死活，直到后半晌，见她任打任骂，一声不吭，气得骂骂咧咧回了双槐村。 但今个天亮没多久，老娘再次找上她，哭嚎说她那被抓走的兄弟昨下午被判了五年，等两日便会被带离公社，看到老娘都要跪下求她，一个没忍住，她点头答应试试。于是，老娘喊三哥，再加上她，拿着张介绍信乘坐班车一路来到省城。 其实……其实坐上车那刻，她后悔了，奈何班车已经行驶在路上，加上老娘不时抹泪，到嘴边想回去的话，憋着憋着最终没说出口。可真走到娃儿她小姑的住处，真看到娃儿她小姑和大嫂子，她瞬间觉得无地自容。 而没抱小儿子，看着小儿子一脸委屈，掉泪珠子，不是她不想抱，是老娘在路上叮嘱她好多话，其中一句是，先冷着三个娃儿，如果娃儿他小姑不帮忙，她这做娘的拉个冷脸，娃儿们肯定得大哭不止，这时，娃儿他小姑心里一软，指不定就答应帮小六。 用娃儿要挟他小姑，她心里明知这样做不对，却……却还是按着娘教的做了，眼睁睁地看着小儿子由高兴到失望，再到瘪着嘴，委屈地哭出声。 “陆家栋坑蒙拐骗，偷人东西，屡教不改？”秀眉微蹙，叶夏凝向陆三哥：“不是我小瞧陆家栋，他有那个本事？”陆三哥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见叶夏勾起嘴角，神色略显嘲讽，又说：“陆家栋那鼠胆，也就是个窝里横的，在外面，不被人骗，都算他运气好呢！” “小六被带走时哭喊着他没做过那些事儿，爹娘也不信，但人家不给咱机会解释，带着人直接去了公社。”陆三哥眼皮子低垂，一板一眼地说着。叶夏问：“陆家栋的媳妇呢？她是知青，嘴巴挺能说的，就没帮陆家栋和人公家说说？” 陆三哥正要开口，被陆老太太抢了先：“老四家的，你再别提那小贱人啦，她肚里的种不是小六的，那日和小六到城里来了一趟，她便没回村里，你可不知道，村里人没少笑小六连个媳妇都看不住……” “老太太，我不想听你说话。”截断陆老太太，叶夏将视线挪回陆三哥身上，眼神清透淡然，看不出半点情绪：“可属实？” “嗯。”陆三哥点头。 陆老太太有一肚子话要说，哪里能把嘴巴闭上，她抹着泪，嘴里喷着唾沫星子骂钟晴：“按着那小贱人肚里野种的月份，应该是她被人接到城里那阵子坐的怀，后来担心肚子大了瞒不住人，小贱人直接逼着小六娶她，说她肚里的是小六的种，黑心肝的，她咋就能害我的小六啊？！” “我这不是你骂人的地方。” 叶夏眸中闪过不耐烦，冲着陆老太太冷声说了句，一时间，陆老太太脸皮子发热，闭紧嘴巴，生生把没骂完钟晴的脏话咽回喉中。 第693章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会，叶夏直言：“我帮不来你，你走吧。”要是她没猜错的话，陆家栋突然被抓，多半和钟晴有关，这事，她没理由插手。再说，劳教五年，于陆家栋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老四家的，你别和我老婆子记仇啊，你就帮帮小六吧，他可是别判了五年啊，等他五年后回家，怕是连个媳妇都说不上啦！老四家的，我错了，我老婆子真得知道错了，我不该磋磨你们娘几个，我不该偏心眼，你就行行好，帮帮小六吧！” 陆老太太眼里的泪水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流，见仍旧没说动叶夏，她索性往地上一跪，惊得叶夏忙起身避开，她是不待见这老太太，但对方的年岁在那放着，要她接受对方一跪，这是想要她少活两年不成？ 趁着叶夏没注意，陆老太太伸手在大妹小腿上掐了把，立时，大妹像是得到某种提示似的，跪倒在老娘身侧，小声求叶夏：“他小姑，你就和思明他爷爷，或者他大伯说一声吧，小六还年轻，他要是被耽误五年，往后的日子咋过呀？！求你了，他小姑，俺……俺知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叶大哥下班回来，一推开待客室的门，就看到陆老太太和大妹跪在地上，当时下脸色一沉，走到叶夏身旁厉声说：“我妹妹不想折寿，老太太你想跪人，大街上多得是人，你想跪哪个爱跪哪个随便你，但请你现在立刻从这出去！”单位有给叶大哥分住房，但考虑自家爹在妹妹这养伤，以及妹妹再过三四个月便前往鞍市生活，叶大哥两口子把自个家收拾齐整，人依然住在叶夏这边，方便照顾叶爸和叶夏娘几个，还有叶二哥爷四个。 “思明他大舅……” 陆老太太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欲跪行至叶大哥跟前，哭求叶大哥帮忙，谁知，陆三哥这个老实人实在没脸再看老娘在这丢人，起身把陆老太太从地上拽起：“娘，我说了咱别来，你非得不听，非得闹着大妹带着你跑到城里一趟，要是被爹知道你今个都做了啥……” “老三！”陆老太太抓着陆三哥的胳膊，手上，没少用力气，她打断陆三哥再说下去：“娘只是想求思明他大伯帮忙把小六给弄出来，娘不想小六在外受苦啊！” 陆三哥木着脸，闷声说：“公家能有错？过个五年，小六自然能回家，娘，咱回吧，别在这打扰人家了，要不然，等咱回去，爹只怕又得对你上手。”说到这，他看眼大妹，低斥：“起来！” 被陆三哥这么一吆喝，大妹咬了咬唇，从地上站起，但她仍不敢去看叶夏，甚至在陆三哥不顾陆老太太意愿，拽着老娘往院外走时，都不敢和叶夏说一句让她和思明兄妹仨说会话。 “二嫂。” 没去管陆老太太的哭嚎，叶夏喊住大妹；“我二哥这会没在，你和思明他们见上一面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不想说陆大妹的不是，只希望陆大妹这做娘的能脑袋清明点，能立起来，别拖叶二哥和仨孩子的后腿。 第694章 你想好了？ 顿住脚，大妹眼眶泛红，迟疑了一会，慢慢抬眼去看叶夏：“可以吗？” “思明兄妹仨是你和二哥的孩子，做娘的看自己孩子一眼，有什么不可以的。”暗叹口气，叶夏唤思明带着弟弟妹妹出来，再招呼思明领着大妹去叶二哥屋里。 约莫过去十来分钟，大妹娘四个从屋里走出，叶夏上前，没什么表情说：“你告诉老太太，陆家栋出事应该和钟晴有关，而能把陆家栋弄去劳教五年的，想来钟晴背后的那个人有点能耐，让老太太别折腾了，否则，对方一旦知道点什么，不定又得怎么收拾陆家栋。要是老太太实在不想陆家栋在外过得太苦，那就让她给寄去点吃的，或者钱票。”今年十七，五年后也就二十二，真能把性子掰过来，往后能走不少弯路。 “俺会和娘说的，他小姑，俺……俺其实没想带俺娘过来打扰你，可俺……”大妹擦了擦眼角，想要说出自己的不得已，却说到后面，又没勇气往下说，错在她，不该带老娘过来，有这茬在，她说再多，解释再多，又有啥用？ 错便是错，她没那个脸为自个辩解。 “你……”叶夏唇角微抿，凝视着大妹半晌，她轻叹口气，淡淡说：“要不……你还是留下吧！”熟料，大妹脸上并未露出高兴之色，她怔愣好一会，摇头；“不了，等当家的知道我不再犯糊涂，他……他会重新接受我，到那时，我们一家不再分开。” “你想好了？” 思明兄妹仨来城里后虽没喊着要娘，但没娘在身边，孩子心里肯定不踏实，唉！瞧这事儿闹得，让她禁不住觉得是她多管闲事，把人家好好一对夫妻弄得两地分居，让人家母子不能待在一处。 “他小姑，俺知道你是为俺好，但当家的话俺得听。”大妹给出她的回答。叶夏思索片刻，说：“那你等会。”转身走向灶房，不多会，她提着个鼓囊囊的布兜出来，往大妹手里面一塞：“拿着路上吃。” “不，不用，我不饿。” 大妹推拒。 “拿着。对了，家里的口粮和钱票都还有吧？”叶夏蹙眉，吓得大妹一怔，不得不收下叶夏给的那个鼓囊囊的布兜：“口粮有，钱票俺没咋花。”顿了下，她低声补充：“俺没再给俺娘东西，一次都没给过。” “嗯，我知道了，回头和二哥说。”点点头，叶夏回应一句，继而喊恒屹和向阳，见俩少年跑出屋，她笑着说：“你们把人送到车站，看着人上车再回来。” 叶大哥这会儿走出待客室：“我去吧。” 也不等叶夏做出回应，他提步走下台阶，而后径直朝院门口走。 叶二哥到家是半个小时后，进门就听思明说起大妹三人来城里的事儿，一瞬间，他脸色变了又变，却终究没在仨孩子们面前说什么。厨房里，叶夏和叶大嫂正在午饭，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叶夏正在切菜的动作一滞，回头看下灶房门口，微笑：“二哥回来啦。” 第695章 人前教子，背后教妻 点点头，叶二哥有些羞愧地比划：“思明他娘脑子不清楚，你别生气。”说会改好，竟又犯糊涂，把陆家老太太领到他妹妹这来，她到底想怎样？难道真不想再和他过日子，不想要三个娃儿了？ “我没生气呀。”叶夏笑容明媚，帮着大妹不免在叶二哥面前说句好话：“二嫂是不得已才带着老太太找到这的，我们是一家人，哪里会为这点小事就生二嫂的气。”家和万事兴，等二哥把二嫂接到城里生活，陆家老太太再想在这个女儿跟前作妖，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她就是个糊涂的。”叶二哥脸色不怎么好，显然对大妹很是失望，须臾后，他再次比划：“我去看看爹。”叶爸出院起码得休养两个月左右，因此，他回l省参与工作自然不现实，有关方面知道他的情况后，直接批复好好养身体，等什么时候恢复好，再重返工作岗位。 “在为你媳妇的事儿不高兴。” 叶爸靠在床头拿着本书正在翻阅，听到门声响，抬眼就见叶二哥皱着眉头，情绪不太好地走进来，合上书，随手放到枕头边上，他面部表情温和，笑说：“多大点事儿，用不着放在心上。” “您知道了？”叶二哥坐到床边，抬手比划。 “思明那小家伙告诉我的。” 叶爸微笑着颔首：“你们在一起生活八年了，应该了解彼此的性情，而且人无完人，谁还没个缺点。再者，人前教子，背后教妻，你媳妇有不对的地方，你多帮着她改正，总有一天，她会把自己的缺点改过来。” 和二儿媳没相处过，他这做公公的，不是太了解人家的品性，但就闺女和小孙孙说的，他脑子里对二儿媳还是得了个大概印象。 缺乏父母爱，从而导致很没安全感，但凡父母稍微给个好脸，就想往父母身边凑，这说起来不是什么大毛病，毕竟是个孩子都想被父母宠着，只不过那做娘的拎不清，使得闺女把好好的日子过得变了样儿，但好在二儿媳是个心地善良，手脚勤快的，对他家小礼也算好，还给他叶家生下三个孩子，就凭这几点，小礼的家散不了。 由大妹缺父母爱这事儿，叶爸没少想到自家仨孩子，继而心口不止一次吃痛，他的妻子，他心目中永远像花儿一般的小姑娘，她是个好母亲，在他不在身边的情况下，靠自己孱弱的肩膀为儿女撑起一个家，供养孩子们读书，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并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以她最大的能力，安排好儿女，并从小到大在孩子们耳边念叨，不要埋怨他这个做父亲的。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奈何他还是失去了他的“小姑娘”！ “她嘴上一次次答应，转眼又忘到脑后，爹，自打夏夏帮衬我，自打大哥和我相认，思明他娘就变了，她把家里的东西往外送，一次两次我没说她，可每次她娘来家里一闹，家里存着的东西，便会少一部分。” 第696章 不是叶爸想的那回事儿 “夏夏孩子多，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她能帮衬我，是她对我和孩子们的一点心意，思明他娘却拿着夏夏的心意在她娘跟前做人情，这真得很伤我。”叶二哥比划着，慢慢的，情绪激动起来： “就像今个，她不声不响带她老娘来夏夏这，找夏夏请你和我大哥帮忙，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什么忙能帮什么忙不能帮，陆家那小儿子都已判刑，这事谁能帮上？” 对于陆家的人，以前除过他那妹夫，旁的人他是一概没有好感，而现在，夏夏的爱人另有身世，那他就更不用再理会陆家人，但大妹却至今都看不透他心里的想法，一再用陆家人来膈应他，这使得他比之没到城里上班前，更失望自己的媳妇是个糊涂虫，是个脑子拎不清的。 感受到也二哥身上散发出的落寞与伤痛气息，叶爸沉默须臾，语重心长说：“你们之间有三个孩子，你媳妇的性子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难道就因为她拿给娘家一点东西，你就要和她离婚？” 叶二哥眼睑低垂，紧抿着嘴角，半晌都没做回应。 “妻子是你一辈子的伴儿，要是咱家生活紧张，你媳妇那么做，且一而再把家里的东西送给娘家，这自然是有点过了，但眼下咱家的日子过得去，爹希望往后用不着你媳妇自个把家里的东西往出捣腾，你偶尔主动提上一嘴，让她对生养过她一场的父母略尽些孝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闻叶爸这话，叶二哥蓦地抬起头，眼眶泛红，急切地比划起来：“爹，您知道吗？夏夏差点被陆家老太太磋磨死，就因为一颗鸡蛋啊，那陆老太太拿起烧火棍打夏夏的头，当场，夏夏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可陆家人没一个愿意送夏夏去卫生院，是……是大福喊来他们村的老支书帮忙，是大福一路陪在夏夏身边，才让夏夏在卫生院捡回一条命。” 泪水顺着脸庞滚落，叶二哥神色倔强，手上动作不停：“也是自那次死里逃生后，夏夏为了活下去，为了不再和三个孩子饿肚子，终于知道反抗陆家老太太。” “在夏夏出事前那几年，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陆家看望夏夏，您知道夏夏住在哪吗？他们娘四个住在陆家猪圈边上的茅草屋里，冬天冷，夏天热，下雨天还漏雨。陆家的房子是妹夫掏钱盖的，原本有夏夏两口子的屋子，但只要妹夫前脚返回工作地，陆家那个老太太后脚就会把夏夏娘四个赶去茅草屋住，就这还不算，夏夏和三个孩子天天挣工分，下工后还得去后山捡柴火，” “爹啊，夏夏在陆家以前过的日子，用一句话形容，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的比驴多，吃的比猪少啊！我是做哥哥的，娘临去前让我照看着妹妹，可我口不能言，体格也不是很好，十次去陆家，起码有六次进不了陆家门……” 许是心里太过难受，叶二哥无法再比划下去。 第697章 没必要动手，由着作死 “陆向北那小子是死人吗？由着妻儿在老家受罪？” 叶爸不知何时已被泪水模糊了眼睛，只见他面部表情冷肃，眼里的愤怒和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叶二哥吸了吸鼻子，方接着用手比划：“夏夏一直瞒着妹夫，她说在她出嫁前那晚，娘有特意叮嘱过不得拿家里的琐事打扰妹夫工作，还说家和万事兴。有娘的话在耳边，夏夏便……我有些看不下去，就想着给妹夫写信，把夏夏娘几个的事儿告知妹夫，却被夏夏以死阻止，怕她有个万一，我……” “你大哥知道这些吗？” 抹把脸上的泪水，叶爸哑声问。 叶二哥摇头，继而比划：“大哥知道又能怎样？以他刚刚找到我和夏夏，与我们相认的心情，要是知道夏夏在陆家受过那么多苦，遭过那么多罪，甚至没少挨陆家老太太手中的鞭子，大哥只怕杀了陆家人的心都有，我怎么能用那些过去的事儿毁了大哥的前程。” “打我闺女，那老婆子竟敢拿鞭子打我闺女……”叶爸一拳砸在床上，牙齿咬得咯吱吱直响。 这时，叶夏端着两碗肉丝面走进屋：“爸爸，二哥，饭好了。”说着，她走上前：“我刚才在门外有听到你们说什么，现如今我们一家日子过得好着呢，又和那家子不明事理的不再有瓜葛，爸爸，二哥，你们真不必为我伤心，也不必对那家人做什么。” 接过叶夏手中的饭碗暂放到桌上，叶二哥倒是没做回应，但叶爸一脸心疼说：“你受那么多苦遭那么多罪，爸爸要是不做点什么，这心里难受啊！”叶夏微笑：“那个家里眼下乱得很，又没个有出息的，犯不着咱们动手。” “我听你大哥说那家里的老二在煤矿上工作？”叶爸问。 叶夏点头：“是在煤矿上，不过，陆家老二品性一般，在城里多年只知道过自家小日子，和老家的人并不亲近。为人嘛，小聪明倒是有点，但要想他做成大事，就他在煤矿上工作十来个年头，到今日依然井下工作，可见不是个有长进的。”不是她小瞧陆二哥，是陆二哥的工作能力在那放着，否则，十来年不见工作有变动，更不见有过明显的升职。 叶爸沉默。 叶夏笑着继续劝：“爸爸，以您和大哥的身份，若是因为陆家那些人受到些影响，我会恨死我自个的，再说，我不止一次收拾过陆家老太太的宝贝疙瘩，就连陆家在老家那俩妯娌，后来在我手上也没少吃亏。何况陆家现在只怕在双槐村都活臭了，单单被村里人明里暗里吐唾沫星子，都够他们脸上难看的，咱们过咱们的日子，由着陆家人自个作死去吧。” “你这丫头倒是会安慰人。”听闺女说由着陆家人自个作死，叶爸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真要对陆家动手，爸爸确实还嫌脏了自己的手，可不给他们点教训，爸爸心里这口气咽不下。” 第698章 他家孩子个个好样的 “陆陆老太太的宝贝疙瘩被人整得判刑五年，这于陆家老两口来说，就好比在剜他们的心，疼着呢！至于陆家其他人，真没什么大出息。” 恨陆家那些人么？ 叶夏自然是恨的，不是为她自己，是为原主恨陆家那一家子，然，再恨除过自个心气不顺，能拿陆家怎样？ 找人杀了？ 亦或者自己动手？ 别傻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偿命，为几个渣渣把自个搭进去，除非她二到家！ 再者，陆家那一窝子，不真正意识到自身在犯蠢，如她前面所说，早晚会自个作死。譬如陆家栋，这不，她没怎么整治那小子，眼下不就被旁人给整得判刑五年？ 等着吧，她想看看陆家人最后能作到那种程度。 “既然你给陆家网开一面，爸爸就听你的，暂且不对陆家动手，那你二嫂的事儿你是怎么打算的？” 叶爸是真不希望叶二哥的家给散了，但这会儿他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来改变叶二哥对陆大妹的态度，只能从闺女这看看有没有让叶二哥两口子把日子继续过下去的法子。 叶夏看眼叶二哥，方把目光挪至叶爸身上，她说：“从双槐村来一趟省城不容易，把二嫂接到我二哥和思明兄妹仨身边来，她老娘应该就能慢慢停止折腾。” 介绍信并不好看，来省城一趟，要花不少钱买车票，老太太往后五年得想着给宝贝疙瘩攒钱，寄东西，哪里再有精力，再把钱花费在往返省城的班车上，如是想着，叶夏补充：“我下午就给支书叔写封信，让他日后尽量别给陆家人开外出的介绍信。” “这个法子可行。” 叶爸思索须臾，点头，不过，他转瞬看向叶二哥说：“小礼，要不你们一家和爹到l省生活，你也知道，夏夏再过几个月就带着孩子前往鞍市……”没等他说出后话，叶二哥直接比划：“我在这边刚参加工作，不能随随便便就离开。”手上动作停滞了下，他方接着打手语：“鞍市离你那不远，夏夏有空会带着大福他们去看望你，我和大哥在x市很好，有大哥照应，你不用担心我的。” “和你大哥一个样儿，都不想爹为你们办件事儿。”叶爸情绪明显有点低落。 叶夏笑：“x市这边蛮好的，大哥目前正在上升阶段，一时间离开这边去您那边工作，要建立起他自个的人脉圈子，怕是又得需要好几年时间。” “有爸爸在，你们想要什么人脉没有。”叶爸瞪眼。 “哎呀，我知道您厉害，可我们想靠自己的实力提升自己，这不是什么坏事吧？！”叶夏撒娇。 叶爸无奈：“那样会很辛苦，但你们要是都坚持，也只能由着你们了，但你们得给我记着，等爸爸年岁再大点，咱们一家人必须得天天在一块。”孩子们太懂事，不需要他在工作中帮把手，这感觉是又失落又酸涩，但同时倍感欣慰。 他家孩子个顶个好样的， 第699章 死了 不会因为有他这个父亲，就想在工作中走捷径。 …… 时间如流水，晃眼进入四月中旬。 x市，某医院。 “那个……那个孽种呢？” 钟晴昨夜生产完太累，不自觉地陷入沉睡，等她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晌午，看到霍铖坐在她病床边翻阅报纸，她嘴角动了动，问起了孩子的情况。没生前，她嘴上没少喊肚里的孩子是孽种，即便是今个费尽千辛万苦生下来，此刻，她依旧喊自己的孩子是孽种，可心里却对那个孩子多少有一点点惦记。 这和孩子的父亲是谁无关，只是因为他在她腹中瓜熟蒂落。 霍铖神色一怔，旋即放下报纸，凝向钟晴幽幽说：“死了，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那会你睡着了，我做主让护士把那孽种的尸体处理了。”闻言，钟晴蓦地睁大眼，脱口说：“我有听到孩子的哭声！”死了？孽种死了？不可能，她明明有听到婴儿的哭声，明明有听到的！ “不过是个孽种，命薄，没哭两声便断了气。”说出这话，霍铖相当于在和朋友唠闲话，嗓音不带起伏，脸上更是没有丝毫异样情绪外露。 钟晴吃力地坐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情绪激动起来：“你骗我对不对？你肯定在骗我，孩子呢？我要我的孩子，你快点把孩子还给我！” 霍铖这时冷笑，掐住她的下巴咬牙说：“不是孽种么？怎现在改口了，嗯？” “你还我孩子，你快还我孩子……”钟晴像疯了似的拍打霍铖，见她情绪起伏太大，霍铖一把将人揽入怀，嗓音放轻缓：“想要孩子等你身体养好后，要几个咱们生几个。” “走开！我不要看到你！” 钟晴嘶声喊：“魔鬼，你走开！” 人常说女人怀胎十月不容易，真正体会过，方知这话说得一点没错，她一开始是不欢迎那孩子在她肚里生根发芽，想着法子要折腾得，但那孩子生命力顽强，硬是长到瓜熟蒂落。 家里遭变故，自身被这魔鬼欺辱，随后不知怎么的和陆家栋搅和在一起，再到被魔鬼圈养在那间房子里，心里有太多不甘，太多怨恨，太多委屈，使得她心情日日处于低迷中，是肚子里的小东西默默陪伴着她，陪伴着她一天又一天，在无人的时候，陪着她说话，听着她倾诉心里重重情绪。 感情是处出来的，孽种被她在嘴上叫着，但在肚子越来越大这么个过程中，她不恨了，不恨长在她腹中的小生命了，而且，她有种感觉，孩子极有可能是这魔鬼的，然，现在，他说孩子死了，说她的宝宝死了…… 好想大笑，好想宣泄心底的情绪，奈何她笑不出口。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本以为养胎这几个月，他对她百依百顺，等孩子生下来，应该会善待，熟料，他给她两字“死了”！ 感觉到怀中的身体颤抖个不停，霍铖心中顿时一紧：“你怎么了？你说话啊，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第700章 把我害成这样还不够？ 钟晴脸色苍白，连牙齿都在打颤，慢慢的，病房里弥漫开一股血腥味，霍铖顾不得再想其他，慌忙掀开钟晴身上的被子，就见她身下的白色床单已被鲜血染红一大片。 “医生！医生！快来救人啊！” 用被子裹住钟晴，霍铖抱着人迅速冲向病房外。 “钟晴，你别吓我，孩子没死，他没死，活着呢，真得活着呢，我没骗你！” 他边往急救室跑边连声和钟晴说话。 钟晴只觉眼皮很沉重，隐约间听到他的声音，她吃力地想要睁开眼：“真……真得……你，你没骗我？” “没骗你，孩子被我安排人送乡下了，钟晴，我不骗你，你的孩子真得没死，我把他送到乡下了……” 余姚村。 大妹抱着怀中的襁褓坐在院里，除过回屋冲过两次奶粉，这一坐就是多半天。早起，她打开院门，听到婴儿断断续续的啼哭声，垂眼一看，只见自家门前放着一个长方形竹编篮子，婴儿的哭声则是从篮子里发出来的，蹲身，打开篮子上半阖的盖子，当即吓她一跳。 从模样上看，是个出生没多久的孩子，眉眼清秀，白白净净，打开包裹婴儿的小褥子，还是个男娃娃。 能哭，男娃娃，崭新的小褥子，装着半瓶奶的奶瓶，一袋打开的奶粉，既然能给孩子喝上奶粉，既然能给孩子用上新作的小褥子，又是个健全的男娃娃，做爹娘的咋就如此狠心，把孩子丢到她家门口？ 大妹东想西想，最终心里一软，提起篮子里的婴儿返回院里。 中午那会，听到她家有婴儿哭声，没少引来邻家，对门的小媳妇、大婶跑过来探究竟，听说她在院门口捡了个手脚健全的男娃娃，说什么的都有。 其中说得最多的是让她把那孩子丢了，毕竟这年月缺吃缺穿，自家孩子养活起来都紧巴，谁傻不拉几地还替别人养娃娃，再者，这娃娃被他爹妈扔得蹊跷，万一养个七年八年，人家爹妈找过来要娃儿，你说咋整？ 给吧，养只狗时间长了，都能生出感情，何况是养个娃儿？！ 不给吧，娃儿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又和亲爹妈见过面，往后和家里离心很难避免。 大妹听着大家伙的建议，说是她要想想，再决定怎么做。 这一想，便过去多半日。 l省，s市。 “把我害成这样还不够？”仅仅过个年，她就没了名声，丢了工作，成日过着连猪狗都不如的日子，此刻，看着眼前穿着得体，手挽小皮包，用无比嘲弄的眼神看着她的昔日老同学，乔佩已经无力在跟对方叫嚣，她很累，累得想要闭上眼再不醒过来，然而，这女人不要她死，她要看着她生不如死，看着她如蝼蚁一般活着。 “比起秦枫的一条命，你觉得呢？” 城东棚户区，乔佩现如今住在这里，这两日她病得实在爬不起床，才没像往常那样去打扫她负责的公共厕所，苏芹站在她眼下不到十个平房的低矮简易房子里，勾起嘴角笑说； 第701章 刺激 “要不我帮你介绍个男人做依靠好不好？瞧瞧，瞧瞧你现在住的地方，脏乱差不说，地方小得人转身都困难，就这样的环境，你是怎么忍心要你的宝贝儿子陪着你一起住在这？” 瞅眼乔佩躺着的那张铺着薄被褥的木板床，苏芹“啧啧”两声，又说：“我知道了，这房子里只能放一张床，正好全了你那见不得光的小心思，你说我说得对吗？”她在刺激乔佩，要是能把对方刺激得吐血，再好不过。 “药给你放在这，你爱吃不吃，但你得想好了，你要是一死，你大哥和你的好儿子就得遭殃，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在我这可有你大哥的把柄呢。”把柄没有，但吓唬吓唬这毒妇未尝不可，苏芹说着，眉梢挑了挑：“有关一楠如何到你身边的，这事儿我一直忍着没对那孩子说，要不你给我点建议，看我选在什么时候告诉那孩子好些？” “滚。” 乔佩脸上没有变色，语气更是不带半点起伏，一双眼睛里就像是装着一潭死水。 “你有今天是你自作自受，而我对你做的，已经很讲情面了，别不识好歹。”苏芹站在原地没动，嗤笑着说：“对我出言不逊，于你没好处，乔佩，既然要学乖，就彻彻底底学乖，否则，我会出大招的。” “讲情面？给我身上乱抹污点，就是你的讲情面，逼得我丢掉工作，被人指指点点就是你的讲情面？苏芹，你确定不是在和我说笑话，确定你脑子没问题。” “那你是要我把你是如何被侵犯的，又是如何指鹿为马，保白薇的女儿留城，以及你如何拐带一楠这样的事儿抖落出来了哦？”她给给这女人身上抹了脏的臭的，有本事，想法子翻身啊？没那个本事，乖乖受着吧！ “有胆子你说去吧，我反正没脸了，只要你不担心叶一民的怒火，尽管把我做过的事四处传播。”再怎么说，她也是叶一民的前妻，曾经那些她真正做过的事曝光于人前，叶一民的面子上肯定不好看，到那时，苏芹这个贱人难保不会被叶一民迁怒。 “拿叶同志威胁我啊？对不起，你和叶同志已经离婚，而你做的那些事全是个人行为，叶同志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对了，你不知道吧，据说叶同志有找到他的儿女呢，这事儿你知道吗？” 觉得刺激乔佩尚且不够，苏芹续说：“叶同志的儿女都在城里工作，且工作都很不错，尤其是叶同志的闺女，人长得漂亮不说，人家的医术更是好得没话说，知道我国年前公布的第一例心脏搭桥手术是谁完成的吗？”见乔佩脸色表情生变，苏芹笑着悠缓说：“是叶同志的闺女，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做的手术，在人家面前，就你那点能耐，丢死人呢！” “我丢人，那你呢？” 置于身侧的手紧抓着身下的床单，乔佩冷笑：“起码我年前还曾帮病患主刀过，你时至今日，怕是连手术刀都不知道怎么拿了吧？ 第702章 被欺负 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同学医，笑话谁呢？！ 苏芹脸上不见有丝毫尴尬，坦然说：“我很早就调到卫生部工作了，你难道不知道？罢了，就那那孤陋寡闻的样儿，不知道也在所难免。”自以为是的女人，嘲讽她，想看她恼羞成怒，呵，白日做梦。 “妈，我回来了，你身体好点没有？” 叶一楠斜挎着书包推门进屋，看到苏芹在，礼貌地鞠躬打招呼：“苏姨好。”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可其中的沮丧还是被苏芹、乔佩听得一清二楚。 “在学校受欺负了？” 苏芹瞥眼乔佩，笑容柔和，浅声询问少年。 “没有。”叶一楠摇头，可表情却暴露出他在撒谎。苏芹这是微笑着说：“你可以回你爸爸家住的，这样你的处境会好点，还有，你年龄不小了，和你妈挤在那么小的一张床上不好。”叶一楠面颊涨红，没等他说话，乔佩声音嘶哑，手指门口咬牙说：“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我好心给你送药，你不领情，一个劲赶我走，这会儿我为楠楠和你的名声考虑，建议小孩儿回叶同志身边生活，怎么，你受苦非得拉着孩子陪你，才甘心？” 唇角牵起抹若有似无的笑，苏芹看眼叶一楠，又看眼乔佩，继而转身往门外走：“你想折腾尽管折腾吧，等哪天把孩子毁了，有你哭得时候。哦，对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楠楠找找他的亲生爸妈，应该是在鞍市，对吧？”在门口顿住脚，她转身再次看眼乔佩，这才在对方吃人的目光中飘然离去。 鞍市？ 他亲爸妈在鞍市吗？ 叶一楠心神恍惚须臾，朝床边走近一步，有些忐忑，又有些心虚地问：“妈，苏姨……”不等他把后话说出来，就被乔佩打断：“别听她的话，那不是好人，妈有今天全是她搞得鬼。”语落，她半撑起的身子像是一瞬间失去所有力气，重重地摔回床上。 眼里泪光打转，叶一楠倒杯温水，拿起桌上的药走到床边：“妈，吃药吧，吃了您就有力气了。”熟料，乔佩明明没力气，却蓦地抬起手将少年手里的水杯打落：“她给的东西，我不吃。” 看着地上的水杯碎片，叶一楠蹲身默默地一片一片捡起，这是家里唯一的喝水杯，是大院里原先一个相熟的奶奶偷偷给他的，那会子妈妈刚出事，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要么被人抢走，要么被毁坏，搬到这来的时候，他们母子的所有财产，仅有一床薄棉被和两幅碗筷。 如若不是有哪个好心人在一天夜里，悄悄往他家门外放了些生活用品和少量米面，不说旁的，单就饿着，过不了几天，他们都得饿死在屋里。 蜂窝煤烧不起，要生炉子做饭，那就只能用柴火，于是，他每天下午放学，不是先回家写作业，而是跑到城郊附近的树林子里捡些柴火背回家。他想退学，却又舍不得，但天天被同学欺负，很难让他再忍下去。 第703章 添堵 以前大院里的玩伴，见到他想和他打招呼，因为身份生变，因为今日的境遇，他远远便避开。 “你想不想回你爸爸身边？” 长时间没听到儿子说话，乔佩仰面躺在床上，眼里闪过一抹挣扎，忽然问叶一楠。 想！他想，可是，他不敢说，他怕妈妈再冲着他发脾气。 叶一楠抿唇，终没对乔佩的话做出回应。 “去找你爸爸吧，他不会不要你的，住在他那，往后在学校就没人再敢欺负你。”找回儿女了？那也就是说叶一民找到了以前的妻子，这真得是件“大喜事”呢，她若是不做些什么，岂能忍下心头的怨气？ 前脚和她离婚，后脚就跑去找原先的妻儿，现如今，好消息传开，将她这个做了十多年的叶夫人完全衬托成了笑话。 幸好她有收养三个孩子，幸好有他们帮她给叶一民添堵。 回去吧，都回去吧，最好把那个家搅得鸡飞狗跳。 她不信叶一民能把她的孩子赶走！ “小伟，看你急匆匆的样子这是要做什么去？”乔佩坐的车子停靠在马路边上，她没想到会在这遇到表弟黎炜，看到她从车上下来，黎炜笑说：“我在附近刚办完事，这会正要赶回去，好在一点半左右接我们领导。” 苏芹怔了下，问：“叶同志今个回来？” “嗯。”黎炜点头。苏芹想了想，状似不经意地又问：“春节期间不是听你说你家领导找到他的妻儿了吗，那这次他回来是不是把夫人和儿女都接过来生活？” “那会我没说清楚，其实我们领导的夫人多年前已经病逝。”有关领导的私事他不想多说，但眼前这位是他表姐，要是太生分，难免影响亲戚间的感情。 “那叶同志这次一个人回来？”为免引起黎炜猜疑，苏芹笑了笑，说：“你别多想，我就是有些好奇，毕竟叶同志前面离婚的那位妻子是我的老同学……”面上略显不自在，苏芹没有继续说下去。 “小夏姐带着孩子有和我们领导一同从x市出发，应该会在s市待上一段时日，然后再前往鞍市那边工作。哦，对了，我们领导的女儿叫叶夏。” “这个我知道，你春节那会有在家说过。” “是吗？我忘了。” 不好意思地笑笑，黎炜看眼腕表上的时间，和苏芹告别：“十二点多了，姐，我就不和你多说了，改日见面咱们再聊。” 苏芹点头：“我让司机送你去火车站吧。” “不用，我们领导的专车就在前面停着。”指向前方约二十米处停放在马路边上的黑色红旗小轿车，黎炜朝苏芹摆摆手，继而提步很快走远。 发妻病逝，那么叶同志有和乔佩复婚的可能吗？ 苏芹定定地望着黎炜走远的背影，神色渐变若有所思。 不会的，乔佩如今声名狼藉，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叶同志都不会再接受她这个“前妻”。 对，就是前妻，乔佩眼下只是叶同志的前妻，而且是一个满身污点的女人。 第704章 娘这是在夸我吗？ 叶爸养好身体后，带着叶夏兄妹仨前往余姚村，祭拜完妻子夏梦，又将其尸骨烧成骨灰收好，便没在余姚多停留，直接返回省城。而四月初，叶夏的工作调动手续就已经由有关方面办好，因此，她带着大福哥几个在江墨涵等四位同志的保护下，随叶爸乘坐火车离开了x市。 至于大妹，叶二哥对她收养弃婴即便有自己的想法，却知晓孩子肯定送不出去了，因为他实在太了解大妹的性子，那就是个偶尔犯倔，十头牛都拉不回的主儿，如若孩子被他送走，亦或者不让把孩子带去省城，大妹势必抱着那婴儿死守在老家，和他们爷几个两地生活。 心中气闷，又拿妻子没办法，再者，他本就不是狠心的人，把一个被亲爹妈丢弃的婴儿再次丢弃，但他却也没应承大妹什么，是叶爸拍的板，留下那个婴儿养着，顺便取名叶晨曦。 “黎叔叔！黎叔叔！我们在这呢！”下了火车，叶爸牵着大福，叶夏抱着七福，刘姐抱着六福，牛哥抱着五福，三福被童志抱着，二福则骑在江墨涵脖子上，不由坐的高看得远，一眼就瞧见黎炜举着牌子来接他们一行人，小家伙高兴得张嘴就喊出声。 一听到二福稚嫩的嗓音，黎炜招呼身旁两位男同志迅速走过来，大家见面打过招呼，在黎炜和那两位男同志引领下，拎着大包小包，走出火车站，直接坐上三辆小汽车。 知道要接的人多，黎炜来火车站前，自然有提前准备。 “娘，这里就是s市吗？”透过车窗，三福望着街上的行人和街边的门面，奶声奶气问娘。 叶夏眉眼间笑意盈盈，点点头：“是啊，这座城市就是s市，和x市比，你觉得哪个好呀？”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三福扬起奶音儿：“都好。” “为什么呢？”叶夏没想到小人儿会这样回答。 三福笑眯眯：“外公的家在这儿，所以这儿好呀！x市有咱们的家，还有大舅舅、二舅舅……宋爷爷的家，那里自然也好啦。”听着小家伙不喘气地说完一长串话，叶夏忍不住笑出声：“我家三福的嘴巴真能说！” 三福脸儿红红：“娘这是在夸我吗？”他最喜欢被娘夸啦！ 二福甩给他个白眼儿，哼了声：“明知故问。”臭屁三福，被娘夸赞一句还故意再确定一下，这分明是在他跟前显摆。 “呀！我家二福竟然会用成语了，真棒！” 叶夏笑得眉眼弯弯，对着自家二小子就伸出个大拇指，瞬间，二福脸儿红了，且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嘿嘿”笑：“谢谢娘夸奖，我会再接再厉哒！” 又一个成语蹦出，这下不仅叶夏再次伸出大拇指，就是刘姐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江墨涵，都对二福伸出个大拇哥，连声称赞小家伙棒棒哒！ 三福这时羡慕得不要不要的，同样都是每晚听娘讲这样那样的成语小故事，为嘛他没学会使用成语，二哥却一张嘴巴就接连说俩？ 第705章 不服气来战 好气哦！ 他和大哥二哥，还有四福五福曾经约定，看谁每天获得娘的夸赞多，原本在今天之前，他比二哥多好几个赞呢，但这会儿眨眼间，二哥就多出他一个，如此不谦让弟弟，还想不想愉快地在一块玩耍？ 接受到三福怨念的目光，二福傲娇地抬抬下巴，眼里写着：“不服气来战！” “娘，你看，二哥在嘲笑我。” 三福被刺激得禁不住给娘告状。 “告状精，我几时嘲笑你啦？你有听到我刚才说话吗？没有吧，是你自己想得太多，没这么冤枉亲哥的。”二福可不会忍气吞声，他张嘴就为自个辩驳。 三福不服输，瞪眼：“你用眼睛嘲笑我，我看得一清二楚。”随着他这句音落，叶夏笑了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我家二福三福这嘴里的成语是一个又一个往外蹦，太让娘高兴了！” 咦？他有说成语吗？三福怔住，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 一清二楚？ 原来是这样，哈哈……好高兴！好高兴！今个他和二哥同获得娘两个赞，嗯，他就知道他最棒啦，怎么都不会输给二哥哒！ “不就说个一清二楚，瞧把你得意洋洋的，我给你说啊，就你现在这样儿，和小人得志有一比呢。”似是被三福一瞬间由呆怔到眉飞色舞给刺激到，二福这回一开口，连他自个都不知道，张嘴就整出两个成语。 “二福帮帮哒，一句话里面用了得意洋洋和小人得志两个成语，不过，娘似乎没给你们讲过‘小人得志’这个成语哟，能告诉娘，你是怎么学到的吗？” 通过一年时间相处，叶夏看得出自家几个孩子个顶个聪明，遇到问题，没有不喜欢开动脑筋的，对此，她不止一次在叶大嫂面前感慨，说她是这世上最有福气的娘，往后绝对身处福窝窝！ 叶大嫂自是羡慕，但人家说了，她是舅妈，是这世上最有福气的舅妈，来日肯定会被外甥们带给她的大福气团团围住。 姑嫂俩这么一贫嘴，随之不约而同笑弯腰。 “有次五叔在看书，我想找五叔玩儿，就凑了过去，然后五叔就给我讲了他正在看的小故事。” 二福很认真地说着，完全不去理会三福那像蔫茄子似得样儿：“小人得志出自南朝?宋?何承天《为谢晦檄京邑》，旧指道德低下和行为不正派的人。指人格被吓的人取得权势。它的近义词是小人得势、奸人得志，反义词是怀才不遇，这些都是五叔告诉我哒，我一开始听不懂的，但五叔给我多讲了几遍，说听不明白没事，先记在脑子里，以后总会懂得，并且还给我造句子听。” “你五叔最是好学。”陆向阳这回没有跟着一起过来，他想在x市那边读完初中课程，等上高中时再前往鞍市，想着有叶大哥、叶二哥在x市，叶夏没多做考虑，应允少年留在x市继续上学。今年是1968年，从明年九月一号开始，小学、初中、高中会施行“五二二”制，也就等于说，陆向阳最多再在学校待三年，想考大学，需到1977年。 第706章 做了一梦 好吧，高考恢复，二十七八岁参加考试的不在少数，向阳那会即便已经参加工作，再去报考大学，没什么奇怪的。 鞍市。 感情有时候真得无法控制，陈蓉蓉虽知道陆向北有妻子，也有亲眼见过叶夏，更是知道叶夏不似她听说的那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 然，她一再遏制自己对陆向北的感情，甚至有被叶爸严词斥责过她喜欢有妇之夫是不道德行为，却在时隔数月后，尤其是在年后遇到陆向北，那被她强制性埋藏在心底的感情，依然井喷而出，完全不受她控制。 年三十那晚，她躺在宿舍床上，做了一整晚的梦。 她有梦到她爱慕的那个人死了妻子，有梦到那人随后再婚，可是再婚的女人不是她，一时深受打击，不出三天，她草草找了个男人嫁了。 刚结婚那会，丈夫对她很好，用百依百顺来形容都不为过，但一年、两年过去，她在男人面前始终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不知讨好男人，继而就被这个男人，她的丈夫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失手打了一巴掌。 不想被人笑话，尤其不想被陆向北看笑话，她忍下那一巴掌，和丈夫照旧过日子。谁知，男人打过她一次，没见她还手，更没见她打电话给家里告状，后面愈发动不动对她动手。 五年婚姻，三年家暴，她最终用养父的身份迫使对方离婚。 本以为心死了，熟料，陆向北和他的二婚小妻子结束了十来年的婚姻，他没有继续待在鞍市，没再从事之前的研究工作，带着他的孩子去了京市发展。 他就是那么优秀，做什么都能做得那么好，做得那么成功。 成立公司，开始做钢材生意，慢慢的又着手房地产开发……他的人生简直可以用“辉煌”两字来形容。 许是抱着能离他近点的心思，她通过家里的关系调到京市工作，且没事就去找他，要么给他打电话，不说旁的，只是随便聊两句，就那样，她远远守望者他到生命最后一刻，都没等到他一句“我们结婚吧”。 梦醒，枕头湿濡一大片，她知道那是她梦中流出的泪水，是苦涩的泪水，是辛酸的泪水！ 春节没回家，她孤零零地在宿舍里度过了几天假期，期盼着心目中的那个人能早点返回鞍市，期盼着能和他好好说几句话。她不傻，知道梦只是梦，梦不能当真，毕竟她有见过陆向北的妻子，人家活得好好的，哪里像她梦到的那样，死于意外？！ 假期结束，为免惹人厌，她像个偷窥狂似的，总站在不起眼的地方，远远看着他，哪怕每天看一眼，她心里都止不住地雀跃。 现实是无情的，将她的梦击得粉碎。在梦里，她的妈妈和爸爸并未离婚，她的妈妈并未丢掉工作，但妈妈写给她的信是真真切切被邮递员同志送到她手上，是她亲手拆开信封，亲眼看完里面的内容。 第707章 陆向北心里忍不住想打人 离婚。 养父养母离婚，骆晨光、叶雯雯跟着养父生活，乔乔和楠楠跟着养母生活，不过，养母的信中有提到，乔乔为追寻她的爱情，跑到黑省支援建设了，只剩下她，自由选择跟着养父，亦或者养母往后生活在一块。 脑子灵光的，自然会选择有利于自己的一方，奈何她当初是养母收养回家的，如果选择跟着养父，势必会被人看成是白眼狼。 防止被人指指点点，她回信她已经长大成人，会照顾好自己，有空的话，回s市分别看望两人。 家没了，她像只孤雁一般，天地间再没有给予她温暖的家。 半年多时间，仅半年多时间，周围一切都在变，陈蓉蓉觉得她是不是应该学学叶乔乔，为自己的爱情努力一把，继而自己给自己创造一个温暖的家出来，那个家里有她，有她深爱的男人。 心存念想，不知不觉间，那念想如同杂草般在她心里疯狂滋长。 终于，终于她没再忍住，正大光明出现在陆向北面前，即便被人一次次冷漠以对，她依旧厚着脸皮出现在人眼前。 “陈同志，你是一位女同志，总这么出现在一个男同志面前，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轻浮？”临近傍晚，陆向北做完今天的工作，走在回家途中，突然，陈蓉蓉从一棵碗口粗的树后面站出来，直直地看着他，一看到这抹身影，一看到这抹近来总以这样那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眼前的身影，他心里就忍不住想打人。 真得！他一再忍着，若不是顾忌这女人是叶家的养女，和他媳妇有那么点关系，他真得会挥起拳头招呼这个女人！ 别给他说什么君子不打女人，被这样不自爱，像苍蝇一般的女人缠上，他杀人的心都有，何况是用拳头招呼。 “我只是路过这里碰巧遇到你的，我并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唇角微抿，陈蓉蓉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感情，浑然不觉陆向北的话让她没脸，让她尴尬。 “看来陈同志是真得不打算要脸了。”眼睛微眯，陆向北俊脸上一派清冷：“从你第一次刻意接近我，我就已经知道你的小心思，陈蓉蓉，你不要脸，可我不想我的妻子听到闲言碎语，不想被我的妻子误会和你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有，你的养父是我岳父，如果你想再不回叶家，那就尽管作死吧！” “你……你说什么？” 陈蓉蓉捂住嘴，眼里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我爸是你岳父，这话怎么说？” “自己去理解，我没工夫，也没义务在这给你解答。”陆向北低沉磁性的嗓音不带半点温度，当他刚把这句话说完，就听到岑晙惊慌失措，焦急无比地在喊四福，越过陈蓉蓉，他循声快步走向岑晙：“怎么回事？” “陆哥，四福不见了！四福不见了……” 岑晙双眼赤红，声音发颤，隐约间能听出其中夹带着哭腔。 “好好的，孩子怎会不见了？你是做什么吃的？” 第708章 动员 斥责一句，陆向咬牙切齿问：“报案了吗？” “没，没呢，我一心急，就在满厂区寻找四福……” “今个不是你接孩子？” “我忙着赶工作进度，李敏就说她把仨孩子一块接了，最近两月，她有连续接过好几次孩子，我……”岑晙尚未把话说完，就被陆向北冷声截断：“四福不见了她怎么说？” 麻蛋，接仨孩子，怎就把四福接丢了？该死的女人！ 岑晙急得满头是汗，嗓音听起来已然嘶哑：“李敏说她接仨孩子回到家，想着在路上遇到个熟人说供销社刚到一批带鱼，四点过半凭票证限量购买，就叮嘱孩子们乖乖待在家里，她拉上门就走了，等她回来发现四福和郝健不在，一问郝雪，得知那俩孩子跑到楼下篮球场看大点的孩子打球，结果她匆忙又出门，在篮球场只找到了郝健，却寻不到四福的身影。” “这话你信？” 陆向北握紧拳头，死死地瞪岑晙。 “郝健和几个同龄大的孩子在篮球场上跑着玩儿，那会子四福一个人在篮球场边上坐着看，我有问过和郝健玩的那几个孩子，他们证实有看到四福坐在那，还说喊四福一起，四福摇头拒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后来的事儿，那些孩子摇头不知。” 他不是没怀疑李敏娘仨在撒谎，但经过问其他孩子，以及问李敏在路上遇到的那位熟人，可以说，那娘仨说得是实话。 供销社下午确实有到一批带鱼，也确实在外挂着木牌，写着四点过半凭票证限量购买。 有人证，有事实，一切都合情合理，他除过满厂区找儿子，能把李敏娘仨怎样？ “你立马去报案，我多喊点人让大家帮着一起找。” 厂区大得很，且住户多，人多，找个孩子不容易，但这会子再困难，也得把四福尽快找到，否则，夜里孩子在外还不得冻出个好歹，另外，孩子若是被人从厂区抱走，那问题可就更麻烦。 陆向北漆黑深邃的眸中写满担忧，此刻，他握紧拳头，极力忍耐着朝岑晙脸上招呼过去。 “楼上楼下的邻居我都有麻烦大家帮忙找四福，陆哥，我……我这就去报案……”岑晙眼角湿濡，说着，便拔腿跑远。 “陆工，我帮着你一起找那孩子吧。” 陈蓉蓉不顾被陆向北身上的冷气压给冻着，走近两步，低声在陆向北面前提议。 “孩子叫四福，四岁……”看都没看陈蓉蓉，陆向北简单说出四福的样貌特征，就往厂广播室跑，他想通过广播发动厂里职工帮忙找四福。 听到广播声响，整个厂区的的人，几乎全部动了起来。 陆工的干儿子，岑工的儿子不见了，这还了得，女人顾不得做饭，男人顾不得教训自家不听话的皮小子，年长的年轻的，以及十来岁的少年，几乎全部走出家门，按照陆向北在广播里说的孩子特征，主动划分区域寻找四福宝宝。 第709章 怒火 然，夜色越来越浓，陆向北和岑晙没听到一丝半点有关四福的消息。 “健健，你真不知道四福去哪儿了？” 郝健坐在李敏怀里已经打盹，听到妈妈问话，不耐烦地摇头说：“我都说了好几十遍啦，没看见，没看见，你不问了成吗，我好累，想睡觉。” “那你有没有看到是哪个抱走了四福？” 李敏心里紧张难安，虽说四福丢了和她没有直接关系，但孩子是她接回家的，是她吩咐自己的两个孩子看顾着四福，结果，小雪守在家看门，她儿子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和四福跑到楼下看人打球，从而导致四福这会子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要是岑工因此怨怪健健，怨恨他们娘仨，只怕他们再难在这个家待下去。 “我和三海在球场上追着看大海哥哥他们打球，根本就不知道那小哑巴在干什么。”烦人死了！小哑巴不见了干嘛总是问他，又不是他让小哑巴不见的。 郝健说完，把脑袋埋进李敏怀中，打了俩哈欠，不打算再理会妈妈的问话。 而李敏不知的是，就在她问郝健前面那句话时，郝雪的眼睛闪了闪，显然有事隐瞒。 在大家伙帮助下，厂区的每个地方，包括那些小角落都没放过，都没看到四福的小身影。岑晙嗓子哑得发声都困难，陆向北同样好不到哪去，没在厂区找到人，有许多同志又跟着陆向北跑到厂区外找。 直至后半夜，依然一无所获。 谢过那些热心同志，陆向北和岑晙分别跟着公安跑火车站，各大小汽车站、旅馆等地方，只希望能早一分早一秒找到四福，少让孩子在外受点罪。 奈何天不遂人愿，找遍能找的地方，都只是徒劳。 “你回来了，怎样？有没有找到四福？” 带着一身疲倦和晨露，岑晙眼睛下面青黑，推开家门走进来。 看到李敏正照顾一对龙凤胎吃早饭，他顿时怒火上涌，上前直接将摆放在茶几上的饭菜扫到地上，并且拎起郝健的一只胳膊，朝这仅仅数月，便在自家长胖不少的男孩脸上扇了一巴掌，当即，李敏惊呼出声：“岑晙，你为什么打我儿子？” 郝雪在旁吓得忘记了哭，等她回过神，张嘴就发出尖叫声。 同一时间，郝健这个小胖墩眼泪鼻涕横流，又是挣扎，又是哭喊，要往李敏怀里钻。 “说，是不是你把四福带出去，又故意把他丢在一边不管的？你说话啊！”数月相处，他有眼睛看得到，这孩子的性子很霸道，哪怕四福有意让着对方，尽量避开和对方接触，但这孩子总是随心所欲，招惹四福不说，且走哪都要拽着四福一起，不去，他就闹， 说弟弟不和他玩儿，为不让他这个爸爸操心，影响到工作，四福……他的四福十次有四次都会由着郝健拽出去，旁的时候，小人儿会安安静静坐在家里看书、写字，说那些好看的书是娘给他的，说娘有给他布置功课， 第710章 发狠 要他按照原先在x市家里的习惯，安排好自己的时间，该玩的时候玩儿，该学习的时候不得马虎，必须得认认真真学习。 遇到不懂的问题可以问身边的大人，也可以先记录下来，不会写的汉字，用拼音替代，等娘和哥哥们来了，再给他解答疑难。 多好的孩子，他的儿子多懂事啊，怎就不见了？ “说，是不是你拽着四福出去玩的？”岑晙不想对一个孩子动手，但他实在忍不住了，若不是这个孩子太霸道，太淘气，四福能丢吗？ 李敏肯定不能容忍岑晙再打自己的儿子，只见她用力掰岑晙的手，想要把儿子护到自己怀里：“你松手啊，我问了健健一晚上，他真得不知道四福去哪了。” 她避重就轻，因为她无需多想，也知是自己儿子拽四福去外面玩的。 冷冷凝视对方半晌，岑晙松开郝健，眼神冰冷，嘶哑如锯齿般的嗓音不带任何温度说：“四福如果有个好歹，你我的婚姻就结束吧。” “……你说什么？” 把儿子紧紧护在怀中，李敏怔愣半晌，继而眼睛里染上一层水雾，嘴唇颤抖，难以置信说：“就因为四福不见了，你要和我离婚？” 岑晙怒视着她，咬牙道：“四福是我儿子，你听清楚了没有，四福是我儿子！” 郝雪听到新爸爸要和妈妈离婚，哭声戛然而止，就是郝健这小胖子，一瞬间也降低了哭声。 “现在我不想看到你们。” 岑晙这是在变相赶人。 “你要赶我们走？你现在就赶我们走，岑晙，我是你妻子，健健和小雪也是你的儿女，你怎能这样对待我们？”眼里泪水滚落，李敏连连摇头，秀气的脸上满是凄楚：“你不能这样对我们的，你不能……” “他们姓郝，到目前为止，只能算是我的继子女，而且，自打我和你组建家庭，从未亏待过你一双儿女，甚至我儿子还要在你儿子面前受委屈，李敏，你别说你不知道。” 想到四福自从被他带回家，孩子几乎就没笑过，哪里像在x市那边，短短一天内，小家伙和哥哥弟弟们待在一起，时不时就“咯咯”笑，看着就让人觉得喜庆。 但在这个家里，在自己家里，孩子却像是在做客，像是在亲戚家做客，他是拘束的，一进家门，便知道看人脸色。那一刻，他的心真得很疼，可是没办法啊，这是他们爷俩的家，是他们自己的家啊，总不能因为孩子不习惯，他就把孩子再送回x市，去麻烦叶夏嫂子。 所以，他明知四福不开心，也只能装作不知，只能用自己工作之外的时间，多陪陪孩子，多和孩子说说话。 然而，他似乎错了，一味地想要磨合这个家庭，他似乎错了，不合适，他和李敏不合适…… “妈妈！” 忽然，郝雪惊叫出声，拉回岑晙飘远的思绪，只见李敏闭着眼，瘫软在地，人事不省。 “岑工，公安正在加紧寻找四福，你且放宽心，别因为一时心急，伤了夫妻和气。” 第711章 四福 家里动静不小，邻居们正要上班，听到岑晙和李敏的争吵声，以及郝雪郝健的哭声，不由聚到岑晙家门外，敲门劝说。 “爸爸，爸爸，送我妈妈去医院吧，爸爸……” 见岑晙站在原地不动，又听到门外邻居的声音，郝雪带着哭腔的软绵绵嗓音适时响起。 …… 四福有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在车上，再仔细听听，和小叔还有爸爸带他坐过的火车声音很像，那么也就是说，他这会儿不知怎么回事，被人带到了火车上。 伸出手摸摸，四福发现地上凉凉的，后背靠着的地方同样凉凉的，耳边好吵，气味特别难闻。 “你留点心，俺去去就回来。” “俺都困死了，你干啥子去？” “尿尿，咋啦？你也憋不住了？” “去吧去吧，快点，俺坐在这角角里难受死了，还得多长时间到家啊？” “再有几分钟就到前面的大站，过去后，再有个五六钟头便能到咱们县上那个小站。” “行，总算快到家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俺怕自己死在这车上。”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听声音年龄有点大。 想到自己原本安静地坐在楼下篮球场看小哥哥们打球，没多会，身边坐过来一个老实巴交的婶婶，然后……然后他忽然间感觉到有个软绵绵的东西捂在他嘴巴上，不等他做出反应，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这是再次遇到坏人了吗？ 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惊慌，实则，四福很害怕，很想娘，但是，这会儿落在坏人手上，要是他突然间醒过来，突然间弄出动静，坐在他身旁的婶婶肯定会提高警惕。 “看好了，这娃儿往后可就是咱的了，日后长大得给咱俩养老送终，你别只顾着睡觉，把娃儿给弄丢了。” 男人临走前压低声音，交代自家婆娘一句。 对，这说话的两人是一对夫妻，看样貌约有四十左右，面颊黝黑，五官给人感觉特别憨厚。 “放心吧，娃儿睡得实着呢，你快去吧，话太多了，要是尿裤子，看俺回家咋整你。” 女人说着，把头埋回膝间，打算再睡会。 男人挠着头憨笑了会，便沿着过道往洗手间方向使劲挤，啥时候都有穷人，尤其是眼下这年月，穷人多，出门在外有时候不得不做火车，那就只能买站票，这不，火车过道上真真是人挨人，密密麻麻的，一眼望去全是人头，好在他们两口子力气大，提前挤上火车，找到那么个能坐俩人的角落，才免于从鞍市一路站回家。 身旁传来打呼噜声，四福知道看着他的婶婶估计睡着了，慢慢的，他睁开眼，并在心底再次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怕。 好多腿，基本上全是大人的，他们紧紧挨在一起，这该如何离开呢？ 眼珠子咕噜噜转动，四福在想法子，就在这时，广播里传来播报声，仔细一听，四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x市？即将到x市火车站，坏婶婶和坏伯伯把他带离鞍市， 第712章 被发现 说什么他以后是他们的孩子，这让他本来很生气的，他有爸爸，有爹和娘，有哥哥弟弟还有妹妹，干嘛要给他们做孩子？不过，看在他们“顺路”把他带回x市的份上，他决定了，不恨坏婶婶和坏伯伯啦。 过道上的人开始挪动，四福像只猫儿似的跪趴在地上，小心翼翼挪动自己的身体，待和熟睡的女人拉开一米多的距离时，他站起身，夹在移动的人群中间，往车门方向走。 火车缓缓停稳。 生怕被坏伯伯坏婶婶抓回去，四福借着自己是小孩儿，身量小，又使出吃奶般的力气，挤到了人群前面。 “小家伙，来，叔叔抱你下去。” 前面一个怀着身孕的妇女从对面车厢出来，四福无比机灵地跟在那位妇女身后，看着人家下去，他开始犯愁，要怎么跳下车不摔伤呀？ 熟料，他身后这时响起一道温和的男声。 “谢谢叔叔！” 四福反应倒快，转身朝这位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叔叔伸出双手。 等对方抱着他下了火车，再把他放在地上站稳后，四福冲着这位好心的叔叔深鞠一功：“我要去追我妈妈啦，叔叔再见。” 摆摆小手，他迈开小短腿，“蹬蹬蹬”地追向那位快要走远的孕妇，然而，一到出站口，他便迅速跑到一名正在广场值警的工作人员面前，没开口呢，泪水却已经“哗啦啦”地往下流：“叔叔，我和我娘走散啦，您能不能帮我给我家里打个电话呀？” 小孩儿长得精致可爱，一张口就飘出萌萌的奶音儿，这位值警的小年轻瞬间心软得不要不要的，蹲身问：“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家里的电话号码知道吗？” 四福身上穿的衣服是叶夏做的，既精神又洋气，加上他特别有礼貌，于是乎，听他说要给家里打电话，年轻的值警同志禁不住猜测，难道这小孩子的父母是什么领导？ 不怪值警同志这么想，毕竟在这年代，座机不是谁想装就能装的。 “陆向北，我爹叫陆向北，在鞍市工作，我娘叫叶夏……” 吧啦吧啦，四福一开口就说出一长串，可就在这值警男同志要抱着四福去值班室打电话时，从出站口远远地传来四福熟悉、恐慌、害怕的男声：“娃儿！我的娃儿！”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大福浑身发抖：“叔叔，快走，快帮我给我家里打电话，坏人来了，坏人要把我抓走，叔叔……” 男人一看到四福就冲了过来：“这是我家娃儿，你快点把娃儿还给俺！”朝值警同志伸出手，男人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 该死的小崽子，竟敢趁着他去尿尿，趁着他婆娘打瞌睡的工夫偷跑下火车，看他到家咋叫这小东西好看！ “坏伯伯，我不是你家孩子，我有爹娘，我有哥哥弟弟，我家就在x市，你快些离开，不然，我娘等会过来喊公安叔叔抓你！” 四福紧搂住抱着他的值警叔叔的脖子，瞪大眼睛，气鼓鼓地冲男人说着：“我不是吓你哟，我家真得在这个城市，我娘就在这附近工作，” 第713章 陆向北急啊，咋给媳妇交代呀 “我爷爷奶奶和好多舅舅也在这里工作，我们家的人好厉害的，你不想被公安叔叔抓走，就和坏婶婶赶紧回家吧。” “娃儿啊，你是爹的娃儿啊，咋转眼就不认爹啦，快过来，你娘还在火车上等着咱爷俩呢，过会车就要开啦，咱再不上去，就回不了家了。” 男人边好言哄四福，边靠近抱着四福的值警同志，打算直接抢走四福。 “这孩子真得是你家的？” 值警同志微眯着眼睛，将男人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不是我瞧不起农民兄弟，同志，您好好瞅瞅我抱着的这孩子，再想想你自个的样貌，你觉得你能生出这样的娃娃吗？” “这就是我家娃儿，你快把娃儿还给俺，不然，俺喊人啦！” 男人才不去想值警同志的话，他只认四福是他的崽子，日后要给他和婆娘养老送终的，见值警同志不仅不再搭理他，反倒抱着孩子走向不远处的值班室，男人急了，扯开嗓子就喊：“有人抢娃儿啦！有人抢娃儿啦！那可是俺家的独苗啊，小同志咋能说抢就抢走啊！”不多会，广场上围过来不少人。 …… “喂，请问找哪位？” 叶大嫂正在院里洗衣服，听到待客室传来电话铃声，忙把湿漉漉的手在腰间围裙上擦了擦，就急乎乎地走进客厅，拿起话筒，她随口刚说出一句，电话另一端就响起孩子的哭声：“娘！娘！我是四福，你快来火车站接我啊，坏伯伯说我是他家的孩子，娘，呜呜……” “四福？你是四福？” 叶大嫂嗓门猛地拔高：“我是舅妈啊，你刚说啥，有坏伯伯说你是他家孩子，这咋回事？你身边有大人吗？” “舅妈！呜呜……我在火车站的值班室，我身边有好几个叔叔，我让帅叔叔和你说。”火车站值班室，四福把话筒递向身旁的值警叔叔：“是我舅妈接的电话，我娘这会应该没在家。” “喂，同志，您好，事情是这样的……” 抱四福进值班室的那位值警同志、在电话里把四福的情况与叶大嫂叙说一遍，过了会，他挂断电话，看向接到报警有人拐卖孩子，迅速赶过来的公安同志说：“这孩子说得属实，他家长辈很快就能赶过来。” “行，那我们先把他们带走，等孩子的家长过来，麻烦同志将人领到咱们派出所来。”要是叶夏和陆向阳，亦或是叶大哥和叶恒屹在这，定能认出说话的公安同志是哪个。 “好的。” 值警同志点头，送走陈公安等三位公安同志。 没错，过来接收拐卖孩子嫌犯的公安同志，其中一人姓陈，正是火车站派出所的老陈，陈公安，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办理叶夏“遗弃”五福那件案子时的负责人，当时在场的还有位女公安，姓宋，不过，宋公安今个没出警。 找了一晚没找到四福，第二天都过了半日，依然没有四福的消息，陆向北心中焦急，无法安心工作，便索性陪着岑晙在鞍市火车站和各个汽车站再一次仔细寻找，他们拿着四福的一张照片， 第714章 叶夏哭了 问火车站、汽车站的工作人员，但一天车来车往，人流量大，又没有像现在那样的监控设备，人家工作人员绞尽脑汁回想，一个个除过摇头，给不了他们第二个答案。 干儿子不见了，想到自己曾答应媳妇的话，陆向北好想给自己几巴掌，就是不敢打电话给媳妇，把事儿告知叶夏知道。 而叶夏一行人抵达s市，自然住进了大院。 “小夏，你的电话。” 刘姐一手抱着六福，一手拿着话筒，叫叶夏接电话。 放下手上的报纸，叶夏笑问：“该不会又是我大嫂打过来的吧？” 昨个一到这边，她就往家里拨了通电话，好叫叶大哥两口子和叶二哥安心，不成想，吃过晚饭，叶大嫂又打来电话，说想孩子们，让孩子们冲着话筒喊她一声，要不然，她晚上会睡不着的，熟料，今个又是一通电话打过来，见刘姐微笑着点头，叶夏接过话筒，有那么点无奈，同时又很是窝心。 “喂，大嫂。” “夏夏啊，出大事啦，咱家四福被拐子拐啦！” “大嫂，你说什么？四福怎么了？” “咱家四福被拐子拐啦！” 叶大嫂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尤为激动：“那俩拐子一口咬定四福……”叶夏脑子里“嗡嗡”直作响，四福被拐子拐了！四福被拐子怪了！她家四福出事了，被拐子拐了……半晌没听到话筒里传出声音，叶大嫂禁不住疑惑，问：“夏夏！夏夏，你有听俺说话吗？” “我在听，我在听，大嫂……” 泪水涌出眼眶，叶夏声音发颤，听得叶大嫂心里疑惑加深：“夏夏，你咋哭啦？四福没事了，四福现在没事了，俺已经给你大哥单位拨了电话，你大哥应该已经赶去咱们x市这边的火车站，你别担心哈，等四福到家，俺再给你拨电话，让孩子和你说说话儿。” “……” 她听到了什么？ 四福在x市火车站，找到四福了……叶夏从怔愣中回过神，高兴得捂住嘴哭出了声，看得刘姐一愣一愣的，不知叶大嫂在电话里给叶夏说了什么，竟让叶夏一会哭一会笑，察觉到她看过来的关心目光，叶夏边擦拭脸上的泪，边笑说：“刘姐，我没事，我这是高兴得。” 她没多做解释，而是对着话筒又说：“大嫂，那等我大哥带四福回家，你记得给我拨电话啊。” 好嘞，你忙吧，嫂子记着呢。“叶大嫂爽快回应。 叶夏这会儿已然平复好情绪：“那我挂了。” “挂吧挂吧，俺得去院里把衣服洗完。” 叶大嫂说着，两边同时挂断电话。 鞍市这边，陆向北和岑晙带着一身疲惫走回厂区，就听到王翔由远及近跑过来：“老师！老师！有四福的消息了，老师，岑工，有四福的消息了！” 陆向北听到小王的话，脚下瞬间如生风，三两步就到了小王跟前，抓住他的双臂问：“你说什么？你重说一遍，四福有消息了，对不对？” 第715章 有孕 他情绪有点失控，手上力气不免重了些，抓得小王忍不住吃痛，嘴上却麻溜地回话： “老师，您稳住，您稳住哈，是师母刚打来电话，说四福被拐子拐到x市，没成想咱四福机灵，在火车上醒过来，听到广播里播报x市火车站到了，他就趁那俩拐子不注意，跟着下车的人溜下火车，找广场上的值警同志给家里打电话，这不，孩子没事啦。” 小王一口气说完，陆向北当即高兴得眼眶泛红：“好好好，四福没事了就好，四福没事了就好。” 他连声说着，转身望向岑晙：“听到了吧，四福有消息了，他这会在x市呢！” 岑晙傻愣愣地站在他数步开外，憔悴不堪的脸上良久都没半点反应，直至陆向北迈开大长腿到他面前，一巴掌拍上他肩膀，才将人从怔愣中拉回心神：“四福在x市火车站，走，咱们先去我家，给你嫂子拨个电话，再从你嫂子那了解了解情况。” 岑晙泪如泉涌，握住陆向北的手，像孩子似的大哭出声：“陆哥，陆哥，我儿子找到了，陆哥，我儿子找到了！” “嗯，找到了，孩子没事了，走吧，去我家。” 又拍了拍岑晙的肩膀，陆向北拉着人就朝家走，顺便招呼小王跟上。 …… “敏啊，你咋这么傻涅，肚子都快仨月了，咋就不知道呢？！” 李秀娥攥着闺女的手坐在床边，示意外孙女郝雪带着郝健去楼下玩儿，她往李敏身边挪了挪身子，眼里尽显算计，压低声音续说：“现在没了那小崽子碍眼，又有你肚子里这个给你撑腰，你男人往后还不得围着你转，还不得拿小雪和健健当自个娃儿疼爱，敏啊，你可得好好的，不敢出一点事啊，不然，小雪和健健谁给你拉扯……” 手轻搭在尚未凸出的腹部上，李敏眉头微拧：“妈，四福不见了我心里难受着呢，你说这话我不爱听。” 她怀小雪和健健时，不曾感觉有半点不适，加上她月事向来不是特别准，就没往那方面想，熟料，昨个突然晕倒，原来是有孕在身，算算日子，应该是在岑工年前去x市接四福前怀上的。 有肚子里这个在，岑工……岑工应该不会再因为四福走丢这事儿，和她离婚了吧？ “你傻啊，妈说那话还不是为你好，你可别把妈的好心当驴肝肺。” 点了点李敏的额头，李秀娥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带着两个娃儿，想找个好男人不容易，这岑工除过家里有点问题，人家其他条件可好得很，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是你的福气，要是你不能早点拢住岑工的心，迟早得被年轻小姑娘撬了了你的墙角，到那时，有你后悔的时候。” 李敏低着头不语。 李秀娥叹口气，小声问：“实话告诉妈，你俩房事多不？” “妈……”李敏是又尴尬又觉得难堪，有当妈的问闺女这事吗？真是的！李秀娥可不管她自不自在：“和你男人最近一次房事是啥时候？” 第716章 陆向北急出汗了 虽说女人有了身子，前仨月得多注意，尽可能别和男人同房，但她家这傻闺女昨个之前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怀上了，那么，他们夫妻间有无房事，可是直接证明两人感情好不好。 唉！为这么个闺女，她是真得操碎了心。 想到自己私下里做的事儿，说实话，她其实挺良心不安的，但她也是没法子啊，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她之所以那么做，不过是为了自个闺女和一双外孙能过上舒心日子，这不是啥大错。 对，不是啥大错！ “妈，你回吧，我这没什么事。” 李敏别过头，不再去看老娘。 房事？ 自打岑工接回四福，他们爷俩就睡在小房间里，把主卧室给他们娘仨住，直至今天，他们俩夫妻因为孩子分卧室住着，想想，她心里不知道是该笑自己好脾气，还是该笑自己连个男人的心都拢不住。 李秀娥冷哼了声，说：“你不告诉我这做妈的，我也知道，你们两口子自打那小崽子到这个家后，就没再在一张床上睡过，对吧？” 她这是在诈闺女，不成想，李敏的脸色变了变，看到闺女这样儿，李秀娥心里立时透亮，只见她气得直磨牙：“你男人咋能这样对你？不行，我得找他理论理论！” “妈，你就别添乱了成不？四福到现在都没还消息，你要想岑工和我离婚，就去找他闹吧。” “他敢？我闺女都有身子了，他敢和你离婚，我找他拼命去！” 考虑到陆向北家人口多，薛厂长给陆向北批了一院平房居住，熟料，四月初，他接到有关领导打来电话，待那位领导在电话里把话说完，就见薛厂长搓着手来来回回在办公室走个不停，且嘴里一个劲念叨着“我滴个乖乖”。 老友收个养子是个人才，哪曾想到，养子娶个媳妇，又是个人才。 国家重点关注，有专门的同志在身边保护，并在他们厂部医院，给人特设高规格研究室，并安排大面积住房。 有这茬在，陆向北之前分得那院平房，被厂里迅速扩大一倍，其实也就是把隔壁一院平房合在一起。房子扩大一倍，院子扩大一倍，陆向北疼媳妇，经过十多天用心收拾，整个家看起来很是温馨。 “夏夏，是我。” 带岑晙到家，陆向北拨通s市叶家的电话，听到电话里传来叶夏熟悉的声音，他眼里的柔色几乎要溢出来：“我听小王说了，岑晙和我在一起……啊？我，我是答应你帮着岑晙照看四福，对对对，我是答应过你的，可岑晙担心影响我工作，就……不是，我绝对不是推卸责任，得知四福不见了，我心里急得很，不知道该如何向你交代，怕你一听到这事儿急出病，我便……夏夏，你听我说，我没辩解，我是真得很在意四福，那可也是咱俩的儿子，我……” 被媳妇在电话里一句句数落，陆向北怎样解释，电话另一端的媳妇都说是他不对，急得陆向北额上热汗淋漓，不得不说： 第717章 滔天怒火 “夏夏，我知道错了，都是我不对，是我没看好四福，是我的错，你消消气啊，可别因为我把你气出个好歹。” 叶夏带着大福哥几个随叶爸到s市，从x市出发前，有给陆向北打过电话，而陆向北在和岑晙往家走的途中，小王又告诉他，叶夏的电话是s市过来的，电话号码他有交到陆向北手上。 “嫂子，你别怪陆哥，四福出事……是我这做爸爸的不够尽心……” 岑晙见陆向北连声向叶夏认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起身拿过陆向北手里的话筒，开口就帮陆向北解围：“确实是我的错，是我忙工作，没看顾好四福……啊？” “四福是被人从我家楼下抱走的？用浸着药的帕子捂住嘴迷晕……什么？那俩拐子在鞍市有亲戚，是他们的亲戚特意拍电报叫他们到鞍市，说有个孩子给他们抱回去养着……李秀娥？” “嫂子，你说什么？那俩拐子的亲戚叫李秀娥，是李秀娥领着他们进了我们厂区，指着四福让他们认清楚……嫂子，嫂子，我知道了，我不激动，我不会怎样的，你放心，我现在很冷静……那嫂子再和陆哥说会话，我把电话这就给陆哥。” “陆向北，你看着点岑晙，我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听到了没有？看好岑晙，别再出事了啊，等我大哥送四福到s市，我就带着孩子们去鞍市，具体哪天过去，我再给你打电话。” 陆向北接过岑晙手里的电话，不等他开口，叶夏“噼里啪啦”就说了一通。 “媳妇，我知道了，那行，你挂吧，我得去追岑晙，那小子把电话给我，吭都不吭一声，抬腿就出了……”咱家这两字还没出口，电话里就传来忙音，陆向北不由苦笑：媳妇多余一句都没有啊！ 她知道他有多想她吗？ 压抑着滔天怒火，岑晙从陆向北家出来，他恨，恨自己有眼无珠，娶那么个女人进门；他恨，恨自己对儿子不够尽心，才让心怀不轨之徒有机可乘，差点失去儿子！ “妈妈！妈妈！有公安叔叔找外婆，妈妈，妈妈……” 郝健撒着欢跑进楼道，郝雪在后面追着，姐弟俩一进家门，郝健冲进卧室，打断李秀娥母女说话，张嘴就问：“外婆，外婆，你做坏事了吗？公安叔叔来我家找你呢，马上就要到啦。” 听外孙这么说，李秀娥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里连连说：“不可能，不可能，公安怎会找上我，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 六岁大点的孩子知道事儿了，比起弟弟郝健傻乎乎的瞎嚷嚷，郝雪这会儿怕得很，当日四福被人抱走，她有远远看到外婆， 有看到外婆和那俩农村人说话，有看到外婆和那俩人出了厂区，而刚才她和弟弟在楼下玩儿，两个公安叔叔站在她家楼下，向任阿姨打听她妈妈的名字，打听她外婆李秀娥有没有到她家来，恰好， 第718章 矢口否认 任阿姨就住在她家对门，有看到外婆今个来她家做客，那一刻，她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这会子外婆听了弟弟的话，脸色骤然间生变…… 郝雪正在这七想八想着，敲门声这时响起：“李敏！李敏，公安同志……” 岑晙上楼，抬眼间看到自家门外站着邻居家的大姐和两名公安同志，没多想，心里就已了然，快走两步，他推开门请两位公安同志进家里。 “任姐，你要进来坐坐吗？” 站在家门口，瞧邻居家大姐一脸八卦地朝自家屋里张望，岑晙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不了不了，我家里还有事，你们忙，你们忙哈。” 那被岑晙称呼任姐的妇女，名春玲，她尴尬地笑了笑，摆着手，转身走到自家门口，掏出钥匙边开门边撇嘴：不让看就不让看呗，这楼里从来没有秘密，等着吧，过不了个把小时，楼里就会传开岑家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公安上门来找丈母娘，前面又刚刚丢了儿子，这还真是够倒霉的。 “公安同志，你们说得不是真得，对不对？我妈……我妈她不可能做那样的事，公安同志，你们肯定搞错了，我妈她人很好的，四福虽说是我的继子，但他也是我儿子，是我妈的外孙，我妈不会起那坏心，把四福送给外人的。“ 李敏连鞋都没穿，抓着其中一名公安同志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不相信公安同志说的，不相信四福丢了和她妈有关，不相信她妈会狠心到把四福偷偷送人。 “李敏同志，请你不要妨碍我们工作，李秀娥是否与你的继子被拐卖这件案子有关，不是你我说了算，是证据说了算。” 公安同志说着，从李敏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招呼同事拷上李秀娥，两人押着人就往门外走。 “我什么都没做，你们抓错认了，公安同志，我真得什么都没有做，就像我闺女说的，她男人的儿子也是我外孙，我得多黑心……” 李秀娥被戴上手铐的一瞬间，蓦地从惊吓中回过神，哭着不愿意被公安带走，不愿意走出岑晙家，冷睨她一眼，那位拷上她的公安同志冷冷说：“你远房侄儿李三牛两口子已经认罪，是你拍电报给他们，说有个孩子给他们养，并提出要一百块钱，说什么孩子已经养到四岁，长得又白净好看，不给钱就把孩子送给别人，李秀娥，这话是你说得吧？” “不……不是，我没说过，我不认识什么李三牛，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秀娥决口否认那话是她说的，张嘴边嚎边给自己伸冤：“冤枉啊，公安同志，我冤枉啊，我真得不知道李三牛是哪个，我也没有李三牛那样的亲戚，公安同志，我是被冤枉的，你们就放了我吧！” 女人的哭嚎声在楼道里回荡，被她的声音引来看热闹的住户，几乎把整个楼道堵得水泄不通。 “妈！妈！公安同志，你们放了我妈吧，我妈不会做那样的事，公安同志，我求求你们了……” 第719章 保住了 赤脚追着公安到楼道里，李敏强忍着腹部传来的不适，张开双臂拦住公安的去路，继而跪在地上，再一次为李秀娥辩驳。 岑晙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漆黑深邃的眸中满满都是嘲讽。 在证据面前，依然装糊涂，呵！这女人莫不是以为她流两滴泪水，就能帮她妈脱罪？ “李敏同志，你再这么影响我们工作，那我们可就得请你跟着一起走了。” 两名公安同志明显不耐烦了，其中一名沉着脸，丝毫不顾及李敏的脸面，当着满楼道的人冷冷说了句。“走。”在李敏怔忪之际，那名公安同志招呼同事绕过李敏，押着李秀娥朝楼下走。 “敏啊，你给妈说句话啊，妈没做那样的事儿，妈……” 李秀娥的哭嚎声越来越远，好一会，李敏从地上站起，哭喊着下楼：“妈！妈！妈……”不知哪个这时惊呼出声：“血，岑工，你媳妇见红了，岑工，快送你媳妇去医院……” “妈妈！妈妈！” 李敏跌跌撞撞跑下二楼，龙凤胎哭着紧跟在她身后，熟料，娘仨一到楼下，李敏双腿一软，便晕倒在地。 “去吧，先送人去医院，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陆向北是真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为孩子能有个完整的家，匆匆组建一个新的家庭，却不成想到，仅几个月时间，就出这么件大事——丈母娘为自家闺女、外孙，想着法子把男方的儿子送人，一百块钱，黑心黑肺，把人儿子送人，还要俩“老实人”一百块钱，这和人贩子有何区别？ 而媳妇又不是个拎得清的，关键这拎不清的陡然间爆出有孕在身，唉！就算想要离婚，女方有孕在身，一时半会怕是也难离啊！ 岑晙站在原地没动。 “还愣着干什么？送人去医院。”轻推岑晙一把，陆向北迈开大长腿，先一步朝楼下走。 厂部医院。 “胎儿保住了，不过，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日。” 给李敏做检查的妇科医生走出病房，看着岑晙很严肃地说：“孕妇的胎位本就不是太稳，我昨个刚说过，要静卧，切忌情绪激动，你这位同志到底是怎么回事，由着自己爱人出事，真是的，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 “邱大夫，那人这会能出院吗？” 岑晙面无表情，没接对方的话，而是问出这么一句。 邱大夫当即冷脸：“人刚送过来，不得观察半日，你这么急着把人带出医院，是没打主意要你爱人肚里的那个孩子吧？” 沉默，岑晙确实不想要那个孩子，这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然，在大夫面前，他开不了那个口。 “进去和你爱人商量吧，不想要的话就签字做手术拿掉，但在做决定前，我还是想请你好好考虑考虑，胎儿也是条命，而你们父母既然给了他这条命，那他就有权利来到这世界。”说完，邱大夫没再理会岑晙，转身渐行走远。 烦躁地抓抓头发，岑晙靠在病房门口的墙上，闭上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爸爸……” 第720章 盘算 郝雪牵着郝健的手站在病房门口，她怯怯地看向岑晙，咬了咬唇，忍着眼里泪珠子掉落，软绵绵的声音响起： “爸爸，对不起……是……是我不好，没把外婆昨个带人来厂区，抱走四福弟弟的事告诉你，爸爸……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妈妈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外婆被公安叔叔抓走，这都是因为外婆让人抱走四福弟弟导致的，要是因为这事儿爸爸不再要妈妈和她还有弟弟，那该怎么办？ 睁开眼，岑晙用极其复杂的眼神凝向小女孩，忽然，他轻笑了声：“对不起？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我也不是你爸爸。”撂下话，他毫不留恋地走人。 “姐姐。” 郝健呆愣愣地看着郝雪，看着他的姐姐，这一刻，他没半点霸道样儿，他看得出新爸爸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所以，他怕了，怕自己和姐姐妈妈会被新爸爸赶出家，他不要再去住原先的小房子，不要再过好长时间才能吃一次肉肉的日子，他想留在新爸爸家里…… “不怕，有妈妈在，新爸爸不会不要我们的。” 这话说出口，连郝雪自己都不信，但她只能这样安慰弟弟。看到她脸上爬满泪水，郝健瘪了瘪嘴：“姐姐骗我，新爸爸都不理妈妈了，怎么还会要我们。”说着，他就准备张嘴大哭。 似是看出他有哭的征兆，郝雪抹去脸上的泪水，瞪眼：“不许哭！”说起来，在妈妈和姐姐两个人里面，郝健不怕妈妈，反倒怕同岁的姐姐，被郝雪猛不丁一吼，吓得郝健打了个冷颤，挣脱开她的手，跑进病房。 “妈妈！妈妈，妈妈你醒醒，健健怕，姐姐凶健健。” 儿子带着哭腔的声音飘进李敏耳廓，她睫毛颤了颤，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妈妈，妈妈你醒了！” 郝健趴在病床边，高兴得咧开嘴笑。 “健健……” 嘴角动了动，李敏轻唤了儿子一声，继而视线挪离，在病房里寻找岑晙的身影，可惜的是，她除过看到一双儿女，旁的人一个都没有，心口微微难受，她问站在一旁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的女儿：“小雪，你爸爸呢？” “走了。”看眼她，郝雪简单回应。 李敏喃喃：“走了？”闭上眼，须臾后，她重新睁开，眼底闪过坚定之色：“你们别怕，妈妈不会有事的。”不为旁的，单为这一双儿女，她绝对不会轻易离婚的。 “妈妈……” 抿唇靠近病床，郝雪张了张嘴，弱声说：“我昨天有看到外婆来厂区，还有看到外婆指着四福弟弟对两个农村人说话，在爸爸刚才离开前，我有把这事儿说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她现在很害怕，因为新爸爸离开前看她的眼神，直到现在都让她感动不安。 “小雪，你……” 闻言，李敏本就苍白的脸一下子像是失去所有血色，她嘴唇颤抖，定定地盯着女儿，只觉百般滋味齐涌心头。 第721章 想法很美好 既然昨个有看到，为何不早早说出来？ 今日事情已然这样，又为何要说出？ 这孩子是存心和她这做妈妈的过不去吗？ 害得外婆做错事被公安同志带走，害得她这个做妈的刚拿定注意，不会和岑工轻易离婚，此刻，却在无形中气势弱了两分。 “妈妈，你别生气，我……我……” 察觉到李敏情绪有变，郝雪想要为自个解释，但后话怎么都说不出。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解释自己昨天和今天的行为，看着她急得不停地掉泪珠子，李敏别过头，虚弱无力地开口：“带健健回家吧，妈妈想一个人静静。” 郝雪拉住她的手，抽泣说：“我错了，妈妈，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我的气。” 抽出自己的手，李敏摇头：“妈妈没生气，听话，带健健回家。” 郝雪没动：“妈妈肚子里还有小弟弟，只要小弟弟乖乖的，新爸爸不会不要我们的，妈妈，你说对不对？” “小弟弟？” 蓦地，李敏像是有了精气神，转向郝雪，她眼神迫切，问：“妈妈肚子里的弟弟还在？”在昏倒的一瞬间，她有察觉到身体出现异样，生过俩孩子，那异样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暖流涌出。 基于这点，她醒过来，才刻意没去想肚子里的孩子，熟料，女儿的话，给了她希望，给了她重新站在岑工面前的勇气。 只要这个孩子无事，她的婚姻应该不会出现变故，起码眼下不会。 如此一来，就等于给了她一个机会，一个重拾岑工对好感的机会，一个挽救他们婚姻的机会，李敏如是想着，紧绷的心弦不由缓缓放松下来。她会抓住这个机会，争取在孩子生下来前，和岑工能在感情上有所进展。 “在呢，这是医生阿姨说的。” 郝雪重重地点点头。 …… 乔安忠到s市没有惊动妹妹乔佩，他是在乔佩出事那会接到叶一楠的电话，迟疑到数日前，才动身亲自前往s市看望妹妹。 而这并不代表他不关心妹妹，实际上，他在乔佩初初出事那会人没来，却又联系s市这边的朋友帮他暗中照顾乔佩一二。 譬如做饭的炉子，打补丁的小铁锅等等，都是乔安忠那位朋友趁着夜深无人时，安排人悄悄放在乔佩母子住的房子门外。 “楠楠。” 这会儿约莫夜里九点多钟，叶一楠明天要早起上学，躺在被窝里已然熟睡，看着身旁少年的面颊，乔佩探出手，轻抚上这愈来愈熟悉的眉眼，低喃：“真是像呢，可你毕竟不是他啊！” 不能死，她其实也怕死，最终忍着满心怨恨，把苏芹那个贱人施舍给她的药服用了，三天后，她身体好转，赶儿子离开这破烂地儿，熟料，她的楠楠却说要等她好利索再走，也就是天亮后……天亮后楠楠去上学，中午放学便不会再回到这棚户区。 舍不得呢，但和膈应叶一民比起来，她的不舍其实没什么，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孩子，那只是个影子，只是她心爱之人的影子，而非真正的他。 “叩叩叩！” 第722章 不介意 破败的木板门被人突然敲响。 “谁？” 拽回思绪，乔佩满目警惕地望向门口。 “佩佩。” 乔安忠心酸得很，他从未想过妹妹会遭罪受苦，住在条件如此恶劣的地方。 从声音分别出门外的人是哪个，乔佩眼眶泛红，泪水忍不住往出涌：“大哥，你不该来这里，更不该过来看我。” “好了，大哥来都来了，把门开开，大哥有话与你说，说完大哥就走。” 乔安忠压下心里腾起的情绪，再次敲门：“佩佩，别磨蹭了，大哥天亮就得赶回京市，在这边停不了多长时间。”随着他语落，木板门被乔佩从里面打开，抬眼间看到乔安忠身旁还站着一个身量中等，圆脸，约有五十岁的微胖男人，乔佩不由拧眉：“大哥，这位同志是……” “进屋说。” 领身旁的男人进门，乔安忠在屋里环视一圈，心里不免一阵抽痛。 “楠楠睡了？” “嗯。” “这位是陈更生同志，在你们这边的屠宰场工作。” 招呼和自己同来的那位中年男坐到小凳上，乔安忠开口就向乔佩介绍起对方的情况：“我和陈同志的表哥是故交，十五年前，陈同志的爱人因病去世，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为免孩子受委屈，陈同志一直没有再娶，现如今，他俩孩子皆已成家，又都在各自厂里分有住房，家里就只剩下陈同志一人，佩佩，陈同志人品很好，工作也不错，你看……“ 他把话已经说得很直白，相信妹妹不难听明白。 “小乔同志，有关你的情况我基本上都已知道，你要是对我没意见，咱俩就领证结婚。”半晌没听到乔佩说话，陈更生端着严肃脸，说出他此行的目的。 “我的情况很糟糕，你真不介意？” 乔佩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乔安忠言语中的意思，她这一刻异常冷静，注视着陈更生说：“和我结婚，你很有可能会被麻烦缠上，更有可能丢掉工作，变得和我一样狼狈不堪。” 陈更生不带迟疑：“你的事情我不介意，这是我的真心话，至于你后面说的，我想你应该是在顾忌你的老同学苏芹，对吧？” “你认识苏芹？” 垂在身侧的双手瞬间握紧，乔佩像是要在陈更生身上盯出个窟窿似的，好看清楚对方和苏芹有何牵扯，她眼里的戒备尤为明显，脸色同时变得特别难看。 陈更生扯开嘴角笑了笑：“我表哥和苏芹的爱人有点交情，今个下班前，乔哥和我有被我表哥带着去和苏芹的爱人见了一面，经我表哥从中说和，单同志答应会说服他的妻子苏芹，让她不要再找你的麻烦。” “佩佩，陈同志句句属实。大哥不想看着你受苦遭罪，就请我那位朋友帮忙牵线，和你那位同学的爱人搭上话，求人家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并请我那位朋友帮你找个合适的人，好让你后半辈子有个伴儿。” 乔安忠说得语重心长，就怕乔佩心高气傲看不上陈更生。 “苏芹真能放过我？” 第723章 向现实低头 乔佩没立刻做回应，而是问出这么一句。 “小乔同志，我表哥和单同志在一个系统工作，他们的交情不是假的。” 陈更生在s市屠宰场任一个部门主任，职位不算高，但也不低，为人还行，就是一喝醉酒管不住自己的拳头，这一点，乔安忠并不知道。 见乔佩表情有所松动，陈更生又说：“咱俩成为夫妻，我会和我表哥说一声，把你重新调回原先工作过的医院上班，要是你嫌累，可以在家歇着，我养你。” 自妻子病逝，他不是没想过再娶，可一喝酒他就把即将说成的事儿给搞砸，前前后后经人介绍三个女人，前面两个是被他酒后一拳头打跑的，第三个是打听到他酒后的德性，直接就没了后音儿。 这回表哥说的这个，情况特殊，想着十多年没那个啥了，他没多做考虑，便点头答应过来看看，合适的话，见机行事。 这女人的眉眼长得不错，看着有点冷，脾气似乎也不小，但在他眼里，这样的女人才够味道。 关键是，这女人曾是挺有名气的叶夫人，是省医院的乔主任，能把这样一个女人娶到身边，说起来，不吃亏。 “住房面积多大？”乔佩忽然问。 陈更生一怔，旋即心里一喜，面上却未露出太过明显的异样：“七十来个平房，两个卧室，一个书房。”乔佩看着他，静默须臾，说：“我有两女一子，一间卧室给我两个女儿用，书房腾出来作为我儿子的睡房。” “书房不用动，里面有张单人床，孩子住着没问题。” 成了！他这就有媳妇了，十多年鳏夫不好过啊，这就有媳妇了，等事情妥当了，他得提份重礼谢谢表哥。 乔佩是瞧不上陈更生的，不说旁的，单就陈更生那张脸，看在乔佩眼里就想吐，可是目前的日子她实在难以再撑下去，尤其一想到苏芹三五不时出现在她面前，俯视着她，将她当做一条狗，一只蝼蚁看待，那感觉令她深恶痛绝，却又无法做出反抗。 自尊、骄傲被践踏，能摆脱苏芹那个魔鬼，暂时委身一个杀猪的，她忍！ 在心里说服自己，乔佩把目光挪向乔安忠：“大哥，我愿意和陈同志领证。”一听他这话，乔安忠脸上浮开一抹微笑：“这就好，明个你和陈同志直接去登记，大哥就不陪着你了，往后两人好好过日子。” “嗯。” 乔佩点点头。 “大哥放心，我会对小乔好的。” 陈更生立马改口，在乔安忠面前下保证。 乔安忠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你的人品我放心，不过，我妹妹万一在你这受了委屈，我可不会看在宋鹏程的面子上就放过你。” “不会的，我不会让小乔受委屈。” 陈更生再次保证。 “我不想回原先的医院工作。” 省医院是好，但那里都是熟人，她又是在那出的事，再回去，那些人面上或许不会说什么，背地里只怕说得会更难听。 “那咱就换个医院，这事于我表哥来说不难办。” 第724章 不会再犯蠢 得到陈更生的准话，乔佩勉强给对方一个微笑：“麻烦陈同志在外面等会，我有两句话想单独和我大哥说说。”陈更生起身，应了声，直接往门外走，顺便把门帮忙拉上。 “大哥，苏芹对付我的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更生离开后，乔佩开口直接问乔安忠。 “我三天前就已到s市，有看到苏芹来你这，你们之间的对话，我在门外听到两句。”乔安忠长叹口气，沉声说：“她和你还有白薇读大学时关系极好，大哥没想到她会因为秦枫的死对你怀恨在心。” “秦枫……大哥知道秦枫和我，以及苏芹之间的事？” “你们那会在大哥眼里都是小孩子，谁喜欢谁，大哥一目了然，再者，秦枫为救你而死，他的身后事我遵从咱爸的意思，亲手帮着秦家人料理的。那日秦枫下葬，苏芹哭得几乎断气，在场的人没少为秦枫感到惋惜！” “我拒绝过他，是他自己依然要喜欢我，自己要救我，然后出事，这能怨得了我吗？苏芹却像个疯子一样，时隔多年咬着我不放，硬是逼着我和老叶离婚，把我害到今天这境地，大哥，我是挺对不起秦枫，可我更不甘心被苏芹这般祸害！” 眼里的泪“嗖嗖”往下掉，乔佩多年后的今天，对秦枫终于生出些许愧疚：“其实那会我被吓懵了，眼前看到的只有血，好多好多的血，才没对秦枫伸过来的手做出反应，才会出口伤他，才会决然地转身跑离，我有后悔，可秦枫已经没了，我再后悔有什么用？大哥，这么些年过去，我没有真正开心过一天……” 像小时候那样揉揉她的头，乔安忠掏出块格子手绢帮她拭去满脸的泪水，眼神宠溺而无奈说：“傻丫头，感情是个复杂的东西，你是自个把自个害苦了知道不？” 他不需要乔佩回答，叹口气，续说：“施南和白薇彼此喜欢对方，你本来有份美好的感情，却不知珍惜，非得盯着施南不放，末了自己出事不说，把一个年轻轻的生命也牵累得没了，并且犯傻帮人养闺女，佩佩，以前的事就此结束吧，别去怨苏芹，比起你，苏芹才是最苦，最让人同情的那一个。” “她喜欢秦枫，秦枫却喜欢你，没得到秦枫的爱情，但她为秦枫的离去，留下了最珍贵，最深情的泪水，说实话，大哥觉得她是一个很好，很重感情的女人。” “我就不重感情？” “你那是执念，为了那份执念，你没少做错事。” “大哥，你……喜欢苏芹？” 乔安忠没有避讳：“有过好感。” 乔佩怔愣了下，笑得苦涩：“我大哥喜欢我的死对头，我怎么感觉有点可笑，不过，你尽管安心就是，在我没有能力对付她前，我是不会去做任何事的。” 今天的她，已经被人踩在泥里，且沦落到靠委身一个死胖子，才能活得像个人样，她不会再犯蠢，主动挑衅对方。 单家。 “还在生我的气？” 第725章 我也会累的 喜欢多年，好不容易娶到手的妻子，因他今个回家说得几句话就不再搭理他，单润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将人揽进怀中，他轻抚着妻子的背，苦笑：“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秦枫，可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多年，你想报复你那位姓乔的同学也做到了，眼下老宋有求于我，我总不能连那点面子都不给吧？！” “芹，你再这样不理我，我可就要吃醋了。” “好了好了，咱们是两口子，你对我有不满的地方直接说，别给我闹冷战成不？” 苏芹背对单润川，她确实在生气，气这个男人一回家便给她来一句——日后别再找乔佩麻烦。 凭什么？ 乔佩害得秦枫死在血泊中，她凭什么放过一个“杀人”凶手？ “她欠秦枫一条命！” 掀开被子，苏芹气呼呼地坐起，冲着单润川怒说了句。 “秦枫秦枫，你能不能在我面前少提几次这个名字？” 单润川跟着坐起，向来温润的眉眼间染上一抹冷霜：“是个石头都该被我捂热了，苏芹，你有心吗？因为喜欢你，我等了你多少年？答应嫁给我，你说要给你曾经爱的人报仇，我有说过什么吗？如今，你把人已经逼到近乎绝境，为何还要紧揪着不放？是忘不掉秦枫，是心压根就没在我身上，对不对？” “对，你说得都对，我是忘不了秦枫，我是没对你用心！” 苏芹情绪激动，想都没想，接着单润川的话就给出一句。 “啪！” 扬起手，单润川甩出一巴掌，冷声说：“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苏芹，我这些年怎么对你的，你摸摸胸口好好想想。”下床，他径直朝卧室门口走：“我是人不是神，而且是一个爱你的男人，我也会累的，想想吧，不想和我继续过日子，咱们可以随时去办手续。” 说完这话，他拉开卧室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怎么变成了这样？ 单润川竟然对她动手？不是很喜欢她么，怎就因为一个贱人打她？ 脸颊传来热辣辣的痛感，苏芹却没有因为吃痛落泪，她这一刻反倒平静了下来。 躺回软枕上，她大睁着眼睛，想着自己的心事。 秦枫！ 秦枫！ 她仍然想着他，没忘了他么？ 不，多年过去，在她脑中似乎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个影子越是被她想要记住，越是变得模糊，而另一道身影，却由无到有，由模糊到逐渐清晰，再到她随便一个心念闪过，那道身影就会浮现在脑海中。 单润川，一个温润好脾气的男人，一个喜欢她，爱他多年的男人，他竟然也会累，对，他说他累了，爱她太累…… 捂住眼睛，任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她……她愧对单润川，她心里有这个喜欢她，爱她的男人，但她却把对方的喜欢和爱当做理所应当，随意去挥霍。 报复乔佩，为秦枫讨公道，这事儿她从一开始就没瞒着单润川，且在对方答应帮她报复乔佩的前提下，她才答应嫁给他，随他来s市工作。 第726章 娘在逗你玩呢！ 而他确实有默默帮她，由她把乔佩玩弄于股掌之中，由她把乔佩踩在地上，更甚至在他今晚提出要她放过乔佩时，有说乔佩即将嫁的那个男人一喝酒就管不住自己的拳头，他这是在暗示她，乔佩即便摆脱了她的践踏，随后的日子不见得有多好过。 可她就是钻牛角尖，觉得单润川在帮乔佩说好话，于是，她气不过，与他开始冷战，更是冲着他说出那样一句话。 没过脑子，张嘴就说出，他……肯定很受伤，不然，好脾气的他，不会对她动手…… 是她逼得，是她的理所应当逼得单润川对她对手。 是她咎由自取！ …… 叶夏昨个傍晚接到叶大嫂电话，说叶大哥抱着四福坐晚上八点钟发往s市的火车，大概在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中午十一点左右抵达s市。 想着叶大哥和四福都爱吃饺子，对了，家里其他大的小的同样喜欢吃，于是，天没亮，叶夏就和李嫂去供销社卖肉的门市部排队买新鲜猪肉。 这不，一看时间快九点过半，叶夏便开始在厨房忙活起来。 “我来帮把手。” 家里人口多，包饺子无疑费工夫，刘姐见状，把六福给童志抱着，就走进厨房，一听到她的声音，叶夏回头微笑着摇摇头：“不用，李嫂擀皮，我来包，很快的。” 刘姐可没听她的，径直走向水池边洗手，熟料，叶夏含笑的嗓音再度扬起：“刘姐，看孩子挺累人的，听我的，你去客厅歇会。” “孩子们都懂事得很，照看这样的孩子我一点都没觉得累。” 她和老牛的工作就是帮着叶同志照顾好孩子，而叶同志的几个孩子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就是那俩尚在吃奶的娃娃，说实话，是她见过最乖觉的孩子。 就拿俩小来说，自她接手照看，姐弟俩鲜少哭闹过。 饿了，给他们喂饱，俩小家伙便自个玩自个的；累了，用不着多哄，人家打几个哈欠，不声不响便进入睡眠，不像有的奶娃娃，动辄张嘴哭啼，闹得大人一天到晚累得慌。 “娘，娘，四福和大舅舅真得一会就到吗？” 二福迈着小短腿跑进厨房，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歪着脑袋问娘。 “怎么，不信娘啊？” 叶夏笑睨眼小家伙，手上动作不停，有意逗儿子一句。 “没有啦，我没有不信娘，我就是太想太想四福啦！” 二福连连摆小手手，怕娘不信自己，小家伙禁不住认真强调：“娘，只要是你说得我都信，这绝对是大实话哦！” 叶夏一个没忍住笑出声：“瞧我家二福紧张的，娘刚才在逗你玩呢，去吧，在院里等着，娘向你保证，四福和你大舅舅午饭前肯定到。” “娘在逗我啊，可是这样好吓人哒，差一点我的小心肝都要被娘吓出来呢。”拍拍胸口，二福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我爹有对我和哥哥弟弟说过，谁要是敢让娘皱眉头，等他见着我们再好好算账。” 第727章 回家吧 “你爹真有那么说过？” 叶夏笑眯眯地看眼小家伙。 二福重重地点点小脑袋：“我爹不仅说过，还抽出他的皮带在他自个手上试着打了两下，看着好吓人的。”爹最坏了，老喜欢用武力威胁小孩子，不是好爹爹。 “不怕，娘知道我们家二福还有哥哥弟弟都特别乖，等娘见到你爹，给他好好说说，别再拿皮带吓唬你们哥几个。” “真哒？” “比珍珠还真。” “娘最棒啦！” 二福高兴地拍拍小手：“我最爱娘了，比爱爹好多好多！”这彩虹屁送得，引来叶夏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好了，去院里玩吧。”二福高兴地应了声，立时如小炮弹似的跑出厨房。 大院门口。 “楠楠？” 知道叶大哥带着四福中午到，叶爸忙完手上的工作，便招呼黎炜开车到火车站接人，他有跟车随行，此刻，叶大哥和四福就在车里坐着， 不料，叶爸不经意间往车窗外看一眼，只见一抹熟悉的少年身影在大院门口不远处徘徊，眉头微锁，他吩咐黎炜停车，继而对叶大哥说：“让黎炜先送你和四福回家，爹在这下车看看那孩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循着叶爸的视线，叶大哥朝窗外扫了眼，神色淡然，轻点点头。 “楠楠。” 小孩儿怎变得这么瘦？ 瘦得几乎一阵风都能吹倒，而且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尤其是眼神，比之以前少了几分自信，多了些许自卑，究竟遇到了何事，使得好好的孩子出现如此明显的变化？ “爸……爸爸……” 叶一楠原本背对着叶爸，乍然间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本能地就想跑，可一想到站在身后的人是爸爸，终还是缓缓转身，红着眼眶说：“我……我就是过来看看爸爸……”朝他手里拎着的军绿色旅行包看了眼，叶爸暗叹口气，缓声说：“走吧，随爸回家。” “可以吗？” 叶一楠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小声问。 叶爸伸手直接把他手里的旅行包拎到自己手上：“这里面装得是你的衣服，对吧？” 叶一楠点头，不敢抬眼看叶爸：“我妈春节过后就出事了，今个她和人领证结婚，说不能带我去那个家里……”早起上学，妈妈将装着他衣服的旅行包往他手里一塞，说她身体好了，说她准备和人领证，说她暂时不能照顾他，要他回大院和爸爸一起生活。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妈妈返身回屋里，随手就关上了门。 中午放学，他回到那个家，却发现房子已被别人居住。 “你妈出事了？” 乔佩再婚，在叶一民心里没生出丝毫波澜，反倒是乔佩春节过后出事，让叶一民禁不住想起他这几天上下班，总感觉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有那么几道颇为怪异，就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似的，现在看来，事情出在了乔佩身上。 叶一楠“嗯”了声，抿唇没再吭声。 “回家吧。” 拍拍少年的肩膀，叶一民不知道该与这孩子说些什么。 第728章 是眼泪自己往下掉 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是人格形成的时间，他作为养父，虽说已和乔佩离婚，虽说这孩子在法律上跟着乔佩生活，但人都到家门口，要是不去理睬，那他这做养父的无疑太过了点。 听到院外传来汽车声，大福哥几个齐睁大眼，看着小汽车开进院里，看着四福被叶大哥抱下车。 “大舅舅！” 哥几个齐声喊了叶大哥一声，继而高兴得跑到四福面前。 “四福，你瘦了。” 这是大福说的。 “四福，二哥想你，很想很想那种。” 一听这话就知道出自二福口中。 “四福，三哥每天都念着你呢，你想三哥吗？” 三福像个小大人似的朝四福挑挑眉，但他看到四福的欢喜在眼里怎么都掩不住。 “四福哥。” 五福依然是个话少的，他叫了四福一声，就乖乖站在大福身边，静静地听着哥哥们说话。 “大哥二哥三哥五福……我想你们，我每天都在想你们……” 刚一张嘴，四福眼里的泪水就涌了出来，他扑进大福怀里，“呜呜”地哭着说：“四福想娘想哥哥弟弟想妹妹，四福天天都在想，天天都在盼着能早点见到你们，那个家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不喜欢那个家，不喜欢和那个家里的姐姐哥哥玩儿，四福再也不要回那个家，四福要和你们在一起，要和娘在一起……” 小家伙哭得好不伤心，像是要把心里的委屈全哭出来。 “不哭了，四福，娘说了咱们以后都不分开，乖哦，不哭了。” 二福走上前，伸出小短胳膊，抱住四福的背，稚嫩的嗓音在空气中荡开，三福和五福也走上前，与哥哥们抱在一起。 “娘说过泪水是弱者的表现，四福，你忘记了吗？咱不哭，不想回那个家咱就不回，爹今早给娘打电话，说咱家很大很大，能住好多人，还说有给咱们做新床、新书桌，和咱们在x市家里的一样呢，别哭了，等咱们去爹那，你那个家里的哥哥再敢欺负你，我和大哥二哥一起帮你揍他！” 三福说到后面，脸儿紧绷，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微微眯起，看起来酷得不要不要的。 “四福哥，我也能帮你打架。” 仰起小脑袋，五福很认真地给了四福一句。 “我不想哭的，可眼泪自己要往下掉……” 从大福怀里抬起头，四福止住哭声，但眼里的泪水就像他说得，怎么都控制不住。 “四福。” 和叶大哥打过招呼，叶夏嘴角噙笑，眼眶略显湿濡，站在一旁看着几个小家伙紧紧抱在一起：“过来，到娘这来。”她招手唤四福。 “娘！娘！娘……” 一听到她的声音，四福张开嘴直接“哇”地大哭出声：“娘，四福好想你，四福差点就被坏人抱走啦，娘，四福差点就再也看不到你啦……” 叶夏蹲身，四福飞奔进她怀里，抱住她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四福做梦都在想娘，四福有每天看娘给的书，有每天写娘布置的作业，四福天天在等娘，等娘接四福回家，娘……” 第729章 家有醋宝宝 轻抚着小家伙的背部，叶夏忍着泪水滴落，扯开嘴角笑着说：“是娘不好，慢腾腾得没早早去鞍市，四福是个好孩子，原谅娘一次好不好，娘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连着打了好几个哭嗝，四福趴在叶夏肩膀上，带着哭腔的奶音儿从嘴里飘出：“不怪娘，四福知道娘要上班，知道娘每天都很忙，四福一点都不怪娘，四福只是想娘，特别特别想娘！” “好孩子，娘也想你，很想很想那种哦！” 掏出手绢帮小家伙拭去脸上的泪水，叶夏嗓音轻柔：“这是爷爷家，去和哥哥弟弟玩会，娘这就去给你煮你最爱吃的白胖饺子。” “我想再抱娘一会。” 依偎在娘怀里，四福舍不得离开。 叶夏微笑：“好，我们再抱一会。”孩子是聪明，但再聪明这也只是个四岁大的孩子，要说没被这次的事儿吓到，那绝对是假的。 约莫过去三四分钟，四福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他松开娘的脖子，却没有即刻离开，看着他精致的眉眼，比年前走时瘦了些许的脸儿，叶夏心疼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下：“去玩吧，娘给咱煮饺子。” “嗯。” 四福高兴了，三福这时却噘着嘴巴凑了过来：“娘偏心。” “小淘气。” 捏捏他的鼻头，叶夏好笑地也送上一个亲亲。 “我也要。” 二福牵着五福走过来：“还有五福和大哥。” 大福脸儿红红，瞪眼二福：“幼稚。” 叶夏看着自家这些醋宝宝，笑得又无奈又宠溺：“大福到娘这来。” 分别亲了下二福五福，见大福站在原地没动，叶夏喊大儿子上前，这是她家的长子，小小年岁便已看出沉稳的性子，往后有他看顾几个弟弟和六福，她这做娘的很放心。 “娘。” 大福走到娘面前。 弯腰轻轻亲了他一下，叶夏揉揉儿子的脑袋：“娘知道我家大福害羞，不过在娘眼里，大福永远都是孩子呢。” 和他爹一样呢，外冷内热，不太善于表达内心的感情，也不对，他爹现在能说着呢，想到某人说过的那些不是太直白，却暖心窝子的“情话”，叶夏脸上不由得感到有些发热。 照此看来，外冷内热的人只要遇到对的那个人，他想要表达心中的感受，会自然而然地从言语中流露出…… “看，那就是你姐姐。” 叶一民走进院里，手指叶夏给叶一楠介绍，很快，他又指着大福哥几个：“这些小家伙是你姐姐的孩子，往后就是你的外甥儿，对了，你姐姐还生了对龙凤胎，那俩尚是奶娃娃，等会你就能看到他们。” “爸回来了，这是小楠吧？” 虽是问句，但叶夏用的是陈述语气。 没等叶爸做介绍，叶一楠抿了抿唇，迎上叶夏含笑的眼眸，直接介绍自己：“姐，我是一楠。” “长得真帅，就是有点瘦，不过，趁着姐最近在家这段日子，好好给你补补应该能长几斤肉。”少年眉眼清秀，打眼看是个乖孩子。 第730章 这是想抓着你不放？ 叶夏和叶大哥、叶二哥对叶爸的养子养女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人好，他们当做亲戚相处，人品有问题，远着呗，完全没必要因个外人给自个找不痛快。 “大福，带弟弟们过来，认认你们小舅舅。” 唤小家伙们到跟前，叶夏手指大福哥几个一一给叶一楠介绍：“这是大福，这是二福……”随着她音落，大福哥几个安年岁大小排排站，齐声唤了声小舅舅，和叶一楠打招呼。 “你们好。” 叶一楠本不是个腼腆的孩子，可经历过乔佩遭遇的变故后，又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小孩儿喊自己小舅舅，他禁不住不好意思，瞧他面颊微红，有些不自在，叶夏笑说：“男孩子脸皮太薄可不好哦。” “他皮着呢，这是刚看到你们有点认生，你且等着，过个两天，这小子铁定是个孩子王。” 被叶爸这么一说，叶一楠越发显得不自在。 鞍市。 “陆哥，嫂子没说什么时候过来？” 自李秀娥被公安抓走，自李敏差点意外流产被送到厂部医院，岑晙每天下班除过回家换衣服，晚上都在陆向北家住着，他不愿看到李敏娘仨的脸，不愿踏进那个家门。 说来也好笑，明明是他和儿子的家，如今他却借住在外面，房子倒被李敏娘仨舒舒服服地住着，心里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陆向北正在洗脚，闻言，眼皮子抬都没抬：“想四福了？” “嗯。” 岑晙颔首，眼底闪过一抹隐痛：“我不是个称职的爸爸。” “也不能全怪你，毕竟人心隔肚皮，谁能想到你那丈母娘起那种坏心。” 陆向北摇摇头，看眼岑晙，意味深长地说：“你嫂子肯定会让四福住在我家，你呢，有什么打算？” 岑晙揉揉额头，苦笑：“我还能有什么打算？那个孩子我说了不要，但她不同意，实在不行，只能等孩子生下来，再谈离婚的事。” “这是想抓着你不放？” 陆向北牵起嘴角，嗤笑：“就她妈做的那事，怎么就有脸继续和你过日子。” 岑晙面色一沉：“她想生就由她生，等孩子落地，这婚我是非离不可。” 顿了下，他捂住脸又说：“我做人还真是失败呢，自觉对那俩孩子还不错，可李敏的女儿明明有看到李秀娥唆使人抱走四福，她却能沉住气，瞒着所有人。陆哥，你说一个不到七岁大的孩子，怎么就有那么多心眼呢？”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还犯嘀咕呢，你得有多眼瞎，瞅上那个女人的。” 陆向北这话显然带着打击意味，闻言，岑晙嘴里发苦：“我是怎么认识她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会看着人不错，谁知……” 没听到后话，陆向北不由继续打击：”只能说明你眼瞎，白活了这么些年。” 被同学兼好兄弟兼同事如此一而再出言打击，岑晙禁不住瞪眼，反驳：“是啊，我要是眼光好，哪还有陆哥什么事儿，指不定这会儿子成群，爱人样样好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第731章 嫂子有你说得那么暴力？ 陆向北冷哼了声：“哟，本事大了，竟想挖我的墙角。” “那也得我能挖走。” 岑晙这话一出，就看到陆向北眉眼间难掩嘚瑟：“你嫂子和我是命定的缘分，信不？”岑晙无语：“越说越来劲了。” “别不信，我和你嫂子真得是缘分使然。” 陆向北说得笃定。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再眼红也只能还是眼红，不可能遇到第二个像嫂子那么好的女人。” 叹口气，岑晙情绪恢复淡然：“嫂子五一能过来吧？” 陆向北这回倒直接：“说是赶五一前到。” “那也就是这两天的工夫。” 岑晙面上一喜，但转瞬又发愁：“四福只怕不会再回那个家住了。” 陆向北擦去脚上的水渍，端起洗脚盆往门外走：“耳朵没问题就好好想想我刚才说过的话。”以他媳妇护短的性子，能叫四福再回那个家受委屈才怪！ “可你家孩子多，四福住在你这，万一累到嫂子怎么办？” “我家是孩子多，但我家大人也多，你就别操那份闲心了，还是想法子把你自个的事摆平吧。” “你不噎我就不舒服是不？” “被你说中了。” “你……” “我怎样？” “倒完洗脚水，陆向北回屋坐到椅子上：“说吧，我怎样？” 岑晙憋屈：“你这是对我有意见。” 竖起右手食指摇了摇，陆向北勾起嘴角：“你错了，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我是看你不顺眼。”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岑晙像是看外星人似的看着这位老同学，好兄弟。 陆向北耸耸肩：“我一直这样，你该不会才发现？” “是啊，我今个才发现原来你竟然是这么活泼的一个爷们。”明明少言寡语，明明总是绷着个冷脸，瞧瞧，瞧瞧现在，简直就像是被人调了包。 闻言，陆向北耳根微微泛红，随之握拳掩唇轻咳两声，方故意沉脸说：“你怕是没小学毕业吧，活泼是给我这样的人用得吗？” 岑晙嘴角抽了抽：“是是是，我小学还没毕业，陆工，您能不能别再这么玩了，我怕我晚上做噩梦。” 丢出个白眼儿，陆向北神色恢复认真：“谁当初给你介绍的，到时你就找谁，这会儿四福尚小，但他总有一天会长大，有那么个女人和那样两个孩子在家里，你们爷俩的关系就别想好。说实话，你那媳妇肚里的生下来，也是个问题啊。” “她不要，我就送人。” 岑晙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但眼里的厌恶很明显：“领证前我有说过不会再要孩子，她那会说她有做过手术。” 陆向北笑得意味深长：“这事都骗你，看来她当初真得是对你很满意。” “能不能别幸灾乐祸？她说她生了龙凤胎后身体就不好，她以前的男人担心再有孩子伤身，两人商量后，便做了手术杜绝再孕。” “是个有心机的，这样的女人要是和你嫂子对上，我估摸着以你嫂子的脾气，直接两个巴掌就招呼上去了。” “嫂子有你说得那么暴力？” 第732章 你真决定要留在这？ “没老呢，脑子就已经这么不好使，你忘记你嫂子当初怎么对付野猪的？” 经陆向北这一提醒，岑晙登时打个激灵，摸着鼻头讪笑：“我一时间倒没想起那事儿，不过，以嫂子的脾性，怕是懒得理会脑子不清楚的女人。” “正因为懒得搭理，才会用最直接的法子解决问题。” 陆向北说着，黑眸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我就喜欢你嫂子那脾气，说什么就是什么，该出手时就出手，从不摆那矫揉造作样儿。” “嫂子的确很好。” 岑晙认同地点点头。 时间如流水，晃眼后天就是五一。 “有没有后悔？” “后悔什么？” 把床单铺平整，孙培华直起腰身，转向江树涵问。 “这里的气候和各方面条件都没x市那边好。” 江树涵背靠窗边的书桌而立，表情浅淡，但眼神却尤为认真：“如果没有长期坚持下去的信心，我觉得你返回x市应该能好些。” “干嘛呢？你这是小看人！”翻个白眼儿，孙培华哼声：“这里有叶老师，x市有吗？你别想用激将法把我弄走，留你在这霸着叶老师。” 江树涵回她个白眼儿：“我是担心你坚持不下去，到时哭着喊着要回去。” 得知叶老师要调离x市，前往鞍市工作，他没有多想，便向学校领导提交申请，愿意跟随叶老师一同来鞍市，继续跟着叶老师做事儿，做叶老师的学生和助手，谁知，孙培华的动作并不比他慢，也以叶老师学生、助手这俩身份到鞍市，可这丫头畏冷，等到冬天时，就鞍市这边的气温，还不得把人给冻出个好歹？ “行啦，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就是这边的冬天比x市要冷很多吗，没事的，我一入冬就穿得厚厚的，绝对冻不着。” 孙培华笑眯眯地说着，还不忘握拳在自己胸口轻轻捶打两下：“这两年我身体养得很棒，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弱鸡哦。” 眉头微皱，江树涵再次确认：“你真决定要留在这？” 孙培华无比郑重地点头：“我不想一辈子碌碌无为，我想跟着叶老师学东西，你也知道，咱们从跟着叶老师到现在，学到不少课本上学不到的知识，而能跟着这么一位专家级导师学习，是我们的幸运，我又怎会因为畏冷就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说到这，她顿了下，继而神色缓和，看着江树涵微笑着又说：“不过，在这我还是要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但请你相信我，我能行的，不会因为身体原因，拖叶老师的后腿。” “好吧，你既已打定主意，那就加油！” 江树涵握拳做出一个努力的姿势，看得孙培华不由笑出声：“一起加油，共同进步！”她也握起拳头用力晃了晃，紧跟着和江树涵伸过来的拳头碰了下，笑问：“叶老师该到了吧？” 叶夏带着孩子们先到s市，再到鞍市，这事儿孙培华和江树涵从x市动身时就知道。 第733章 我那话有没有别的意思 “应该就这一两天。”江树涵浅声回了句。 孙培华边整理带来的书籍边说：“这钢铁厂可真大，厂部医院的规模堪比省级医院。” “职工和家属加起来几十万人，这还不算周边人口，要是各方面配设不完善，不出事一切都好说，万一出个什么大事件，那还不得乱套？！” “来之前我听我爸说起这厂里职工众多，来到这光一看那望不到头的厂区和下班后密密麻麻的职工，我算是体会到了我爸所言的真实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见孙培华把宿舍收拾齐整，江树涵看眼腕表上的时间，说：“我想去叶老师家认认门，你去吗？” 孙培华一怔，旋即启唇：“我还想着过去帮你收拾宿舍呢，怎么，你不打算让我帮你？” 江树涵随口说：“我都收拾好了。” “这么快？” 孙培华惊讶。 江树涵在她宿舍里扫视一圈，方启口：“我一个大老爷们，只要把宿舍收拾干净就成，可不像你这样精心布置。” “不就挂个窗帘，糊个床围，再吊个蚊帐，整盆绿植放桌上么，哪里就像你说得有精心布置？”孙培华有些心虚地小声嘀咕，她可不是矫揉造作的女孩儿，才没有把心思放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她很上进的好不。 江树涵看着她明显有些心虚的样儿，忍不住笑出声：“我那话又没有别的意思。” 闻言，孙培华脸上不自在地泛起抹红晕，错开两人视线：“谁让你解释啦？”真是的，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就好像她真得有做错什么似的，有这样看热闹的人吗？讨厌！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害羞。” 江树涵不按常理出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立时，孙培华脸上的红晕加深，她跺了跺脚，瞪眼：“你不是说要到叶老师家认门吗，咱们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对于她岔开话题，江树涵先是一怔，转瞬再次笑出声：“好了，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是个很心细的女孩儿。” 拿起挎包，把门上的钥匙随手塞进包里，孙培华忍着心中升起的异样，斜瞥他一眼：“走不走呀？”江树涵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跟在她身后走出宿舍：“距离陆同志下班还要半个多小时，咱们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再过去。” 锁上门，两人并肩前行，孙培华问：“你知道叶老师家在哪？” 江树涵摇头：“鼻子下面一张嘴，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都买什么？” 孙培华又问。 江树涵从衣兜里掏出一沓钱票，递到她手中：“你看着买。” “我有。” 孙培华推拒：“我妈就怕我在外给饿着，走时收拾东西，又是给我塞钱又是给我塞这票那票，还说什么不够的话，就给她和我爸打电话，到时把家里多余的都给我邮寄过来。” 江树涵笑：“我妈也没少给我，拿着吧，叶老师家孩子多，我那些票里有好几张奶粉票，你看着全买了吧。” 第734章 美丽的误会 “那咱就买奶粉和麦乳精，再买几样糕点……”将手里的钱票放进包里，孙培华边说边随手整理身上的衣服：“我还没见过叶老师家的宝宝呢，你见过吗？” 江树涵点头，俊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温暖，他说：“叶老师有七个孩子……”不等江树涵往下说，孙培华惊讶地瞪大眼：“七个？你……你确定没骗我？” 被她陡然间打断，江树涵倒是没有不悦，他笑看眼孙培华：“骗你做什么？叶老师确实有七个孩子，不过，她自己生的有五个，另外俩孩子一个是干儿子，一个是收养的，那七个小家伙个个长得好看，而且很聪明懂事，等你见到了，保准喜欢上。” “七个里面有五个还是叶老师自己生的，我滴个天，叶老师是不是也太能生啦？她那么年轻，岂不是很早就结婚……”孙培华这会儿仍处于叶夏生了五个孩子上，根本没听到江树涵后面说的，忽然，她眉头拧成疙瘩：“那也不对呀？” “什么不对？” 江树涵止步，疑惑地看着她：“叶老师结婚早，前面生了三个儿子，后面两个是双胞胎，这很正常的好不。” 孙培华问：“有多早？”该不会十六七就结婚了吧？ “叶老师今年二十有六，已有八年婚龄。”这是他春节期间到叶老师家做客，无意间问向阳，从那少年口中得知的，当时，他和孙培华差不多一样，蛮惊讶得，但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他不信。 “叶老师的爱人太过分了，怎么能让叶老师一个孩子接着一个孩子生，真得太过分了！”孙培华气呼呼地说着：“女人生孩子太频繁对身体不好，叶老师的爱人不知道吗？” 江树涵睨眼她：“有了不要难道要拿掉？再者，人的体质不同，有的人易孕，有的人怎么都怀不上，你我是学医的，要是连这点基本常识都不知道，那就太羞于见人了！” 孙培华被他噎了下，哼哼着说：“我又没说不知道，我就是为叶老师感到辛苦，觉得她爱人不够体贴，对，就是这样，我可没其他想法。” “那是人两口子的事儿，用不着你我瞎操心，再说，你怎么就知道叶老师的爱人对叶老师不体贴？”说着，江树涵忽然怪异地看眼孙培华，问：“叶老师的爱人在这边工作，你知道吧？” 孙培华微微一怔，继而点头：“知道呀，怎么了？” “人家和叶老师一样，也是搞研究的，只不过研究领域不同。” “你想说什么能不能直接点，我最讨厌猜谜语了。” “夫妻俩相隔两地，却能在不到十年的婚姻里生那么多孩子，可见人俩感情好着呢，不然，以叶老师那么有主见的人，又岂会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接连生四胎，五个孩子？而且，我去叶老师家做客，有看到叶老师的爱人对叶老师很是体贴，看向叶老师时，就好像全世界只有叶老师一人，你说说这样的男人怎么就不好了？” 第735章 你平常可是很少过问闲事的 孙培华一时间哑舌。 “我告诉你这些，是要提醒你，等会到叶老师家里，注意点你的情绪，要是被陆同志看出点什么，可就不美了。”那样两个优秀的人在一起，他是真得蛮羡慕的，日后他的另一半，要是能有叶老师一半好，于他来说就已知足。 “江树涵，我不是傻妞，我有脑子的。” 孙培华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瞪向江树涵。 “我没说你是。” 忍住笑，江树涵淡淡地回了句。 “你是没说，但你话里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孙培华和江树涵杠上了，见她真得有些生气，江树涵翘起嘴角，揉了揉她的头：“我只是不想你用自己的主观意识，对他人随意下定论。” 他这个出其不意的摸头杀，使得孙培华先是一怔，随之心儿“怦怦”地快跳两个节拍，等他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时，白净的脸上禁不住飘过一抹红晕，那尚未收回的手滞了下，方状似随意地缓缓收回。 …… “我先走了。” 这两天陆向北不是很忙，一到下班时间，他整理完手上的工作，与助理王翔和慕云说了声，便换下工装，穿上自己的外套，迈开大长腿出了实验室。 慕云和王翔同岁，今年二十二，是个漂亮傲气，气质偏冷的女孩儿。 嗯，用两字来形容的话，就是“冷傲”。 “陆老师怎走得这么匆忙？” 实验室的门一开一合，待陆向北的脚步声远去，慕云边整理自己手头上的实验记录，边随口问王翔。 “应该是急着去火车站接人呢吧。” 王翔也没多想，回应对方一句。 “接人？” 慕云秀眉微蹙：“接哪个？”她心里隐约有答案，却不知怎么的，还是想听听王翔怎么说。凝向她，王翔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开玩笑似得说：“你平常可是很少过问闲事的。” 慕云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想说就说，不想说没人逼你。”她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就不再搭理王翔。 “师母和小师弟们还有小师妹今天到，你不知道？” 王翔这话一出，慕云按在实验台上的手不由收紧，但她有极好地控制着面部表情：“我确实不知。”静默须臾，她问：“陆老师的妻儿不是在老家生活得好好的吗，怎突然间来了鞍市？” “夫妻两地分居不是长久的事儿，陆老师去年就和师母说好了，要师母带着孩子们到厂里生活，毕竟在这有老师帮着照顾孩子，师母能轻松点。” 妻儿要来鞍市这事儿陆向北并未在外说开，但只要和他相熟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毕竟陆向北从去年在老家养身体回来，除过忙工作，就是收拾家里，并且找人专门打家具，一看就是为家属的到来做准备。 “她来这里能习惯吗？” 慕云长睫微垂，让人看不到她眼里的情绪，可她平平淡淡一句话，却被王翔听出了几分不舒服：“任何人到一个新的地方都会不习惯，但时间久了，不习惯自然会变得习惯，再者，有老师在身边，我相信师母很快能适应这边的生活。” 第736章 娘，我超级爱你哟 “说得也是。” 慕云说着，转身出了实验室，望着她消失在门外的纤细身影，王翔嘴角微抿，眼神渐变复杂起来。 叶夏确实今天到鞍市，陆向北也确实想去火车站亲自接妻儿，但叶夏不想影响男人工作，便在电话里说有人接他们，再用两句温言软语，终把人给劝住。 “娘，这个家不错。” 二福双手背后，像个小大人似的，进进出出把新家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我爹棒棒哒，给我们做的床和书桌和x市家里的一模一样，等会见到爹，我会和他说谢谢哒！”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会和爹说谢谢。” 三福亦步亦趋地跟在二福身后，接着哥哥的话笑呵呵地随口来了句。 大福牵着四福五福这会儿在一架七成新的钢琴前站着，四福揭开琴盖，手指头在黑白键上轻轻按了下，眼睛弯弯，扬起奶音儿：“大哥，这是钢琴，咱家有钢琴啦，以后娘可以天天弹歌儿给咱们听啦。” 说着，他把五福的小手手放到琴键上：“五福五福，这是钢琴哟，和宋爷爷家的一样呢，咱们和娘说说，等娘有空教咱们弹琴好不好？” 五福点点小脑袋，由着小哥哥抓着自己的小手按琴键。 “娘，娘，你听到了吗，这是钢琴发出的声音，这钢琴是咱家的，肯定是爹买给你的！！” 叶夏正在收拾带来的衣物，听到四福糯糯的声音，笑说：“娘听到啦，有空娘就教你们。”虽说是七成新的钢琴，但要买下来，怕是也不便宜。 四福“蹬蹬蹬”地跑到叶夏跟前，抱着娘的腿，仰起小脑袋，黑溜溜的大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子，无比璀璨明亮，他奶声奶气说：“娘，我超级爱你哟！” 大福牵着五福走过来：“四福，你和你二哥越来越像了。” “啊？” 四福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地看向哥哥，就听大福又说：“问你二哥去，他会告诉你的。” 就会拿甜言蜜语讨娘欢心，狡猾的家伙！ 其实……其实大福想对四福说得是：“你和你二哥一样，惯会拍娘的马屁。”觉得这话不能当着娘的面说，所以大福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儿，变成让四福自个去问二福，因为他曾说过二福，总喜欢有事没事给娘送彩虹屁。 叶夏哪里不知大福心里想的，她笑着摇了摇头，没理会几个小家伙，继续收拾孩子们的衣服，一件件折叠好往衣柜里放。 “爹……” 陆向北还没走到自家院门口，便看到一抹小身影朝自己冲过来：“爹！爹！我们来啦！” 二福像是踩着风火轮似的，张开小胳膊跑向爹，陆向北眼里立马被笑意和宠溺填满，只见他弯腰，不待二福扑进他怀里，就已伸手把小家伙高高抱起，且随手颠了颠：“比爹走的时候起码重了三斤。” “二福有好好吃饭饭哦，娘说啦，只有好好吃饭，才能长得像爹一样高大威武。” 第737章 陆向北看傻眼啦 搂着爹的脖子，二福稚嫩的嗓音夹带着笑声在轻柔的暖风中缓缓荡开：“爹，我要给你说谢谢，谢谢你给我们做的床和书桌，我和哥哥弟弟们都看过啦，与咱们x市家里的一个样儿呢。” “喜欢吧？” 陆向北的俊脸上此时没有一丝一毫的冷意，他用额头蹭了蹭小家伙白嫩嫩的脸儿，低沉磁性中透着笑意的嗓音好听极了。二福连连点小脑袋：“喜欢，我和哥哥弟弟们都很喜欢，爹，娘和我们来了，你高不高兴鸭？” 在他额头亲了下，陆向北颔首：“高兴，爹特别特别高兴。” 他学着孩子们说话时的用词回了句，二福笑弯了眼睛，在他俊脸上“吧唧”就亲了口：“看到爹，二福也很高兴哦！”爷俩说的声音飘进院里，叶夏这时牵着四福五福和大福三福从家里走出来：“下班了？” 她没再梳两条麻花辫，而是在来鞍市前对着镜子给自己剪了个偏分齐肩波波头。 这波波头显得她气质尤为出众，相比之前梳麻花辫时的样儿，此时的她越发美得宛若少女，简约不失时尚的黑色短风衣，内搭白色衬衫，再结合她的波波头，给人的感觉既休闲随性又显文艺范儿。 少了刘海，气质依然温柔清雅，且更加知性了呢。 陆向北抱着二福站在院子中央，不对，不是他要站在这，是他一看到媳妇儿，脚步不受控制地顿住，人不受控制地怔在当场，慢慢的，他幽邃的眼神变得灼热起来，被他如此不错眼地看着，叶夏面颊一热，弯起唇角说：“没听到我说话呀？” 半晌，陆向北摇摇头。 这是他媳妇儿，是仅仅隔了两个来月没见的媳妇儿，怎就比之前还要美了，美得他只想把她藏在家里，不给他人看一眼。 “哑巴啦，大家都看着呢。” 江墨涵和牛哥还有小童都在院里，此刻，他们看着陆向北盯着叶夏发怔，除过江墨涵神色不明外，牛哥和小童都在咧着嘴乐呵。 陆向北耳根微红：“嗯，我下班了。”这都过去两三分钟了，他才想起回答叶夏一开始的问话，引得牛哥和小童不由笑出声。 “傻。” 叶夏即便不是个脸皮薄的，但听到院里的笑声，还是禁不住觉得不好意思，她瞪眼陆向北：“我去厨房帮刘姐做饭。”陆向北“哦”了声，眼珠子依旧黏在媳妇儿身上，暗赞：哎哟，我媳妇不仅气质出众，美得没谁了，就那高挑的身量和大长腿，也不是旁人能比哒。 “爹！” 听到大福哥几个的声音，陆向北方不舍地从叶夏身上收回视线，微笑着冲着自家包子们点点头：“都长高了，很棒！”放二福站在地上，他揉了揉几个小家伙的头：“去玩儿吧，爹去洗洗。” “爹，我爸爸呢？” 四福的奶音儿里面透着些许失落，干爹都下班了，他爸爸咋还没下班？难道爸爸不要四福了吗？ “你爸爸呀……”陆向北抱起四福，边说边往院门口看：“你瞧，那是谁？” 第738章 感激 每家每户外面都围着一圈木栅栏，所谓的院门口，也不过是一米多宽的木栅栏门外，手指正朝自家院里走进的挺拔身影，陆向北缓缓勾起嘴角。 “是爸爸。” 四福眼睛一亮，先小小声回应陆向北，接着他张开双手，奶音儿扬得高高的喊：“爸爸！爸爸抱四福！”岑晙一看到儿子，眼里立时泪光闪动，快走两步，他从陆向北手里接过四福：“爸爸抱，爸爸抱我的乖儿子。”语声发颤，岑晙紧紧抱住儿子的小身子。 “爸爸不哭，四福回来啦，四福没有被坏伯伯坏婶婶抱走哦！” 他不是个称职的爸爸，而儿子却非但没有怪他，反倒还安慰他这个爸爸，岑晙心里一时间又是羞愧又是温暖得一塌糊涂，他把头埋在儿子小小的肩膀上，任泪水默默流了好一会，方平复好满心情绪，抬眼看着小家伙黑亮纯净的大眼睛： “好，爸爸不哭，爸爸很高兴还能再见到四福，之前是爸爸不好，没能看顾好你，以后不会啦，爸爸以后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爸爸会保护好你的。” 他有些微哑的声音自喉中溢出，听他说完，四福抬起小手手帮他擦拭眼角的湿濡，奶声奶气说：“不是爸爸的错，是四福自个不小心被坏婶婶和坏伯伯抱到火车上的，” “不过，四福有牢牢记着娘说过的话，遇到坏人不能慌，想法子自救，如果情况不允许，就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和家里有几口人，都叫什么名字，都是做什么的记在心里，每天重复默记，这样就不怕时间久了忘掉自己的亲人，忘记自己家在哪里，等有机会再按着那些信息找到家。” 听儿子语言流畅，说得有条不紊，岑晙真得发自心底感激叶夏，感激这位他并不是特别熟稔的嫂子，帮他把儿子教得这么好。 “嫂子呢？” 敛起心绪，岑晙问陆向北。 “厨房。” 回应他一句，陆向北揉揉四福的脑袋，接过大福拿过来的洗脸盆走向压水井边：“过来洗洗，中午就在这吃吧。”岑晙低“嗯”一声，却并未放下四福，而是抱着儿子去了厨房：“嫂子。”一看到叶夏，他就轻唤了声。 “下班啦？” 叶夏揉面的动作一滞，回头望向厨房门口，眉眼间笑意盈盈：“嫂子给咱做肉丝拌面，你先去洗把手，过个十来分钟咱们就开饭。” “嫂子，谢谢！” 见岑晙朝自己鞠躬，叶夏忙抬手制止：“你这样是做什么啊？” “要不是嫂子把四福教得好，我这辈子怕是见不到这孩子了。” 眼神诚挚，岑晙一脸感激地解释，闻言，叶夏摆摆手，微笑：“这有什么好谢的，是我们四福聪明，教什么都记在脑子里，才能化险为夷，安全回到我们身边。” 四福这次出事，虽说不是人贩子所为，但性质差不多，要是小孩儿像寻常孩子那般不记事，平日只知道玩儿，很有可能就那么被人抱走，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第739章 陆向北要给叶夏惊喜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但现在即便想起，她心里还是免不了后怕。 “老师，这两位同志找您。” 巧得很，王翔出了实验室，拎着饭盒前往食堂打饭，正好遇到江树涵向他打听陆向北陆工家住在哪，一问，得知江树涵和孙培华是叶夏的学生，没二话，王翔直接就带着人来到陆向北家。 “小江叔叔好，阿姨好！” 江树涵两人跟在王翔身后走进院里，大福哥几个除过四福，都曾在春节期间见过江树涵，因此，对这位叔叔仍留有印象，一看到人，几个小家伙礼貌地喊了江树涵一声，同时向孙培华问了声好。 他们不认识孙培华，自然也就不知对方姓什么，但哥几个聪明啊，用甜糯的“阿姨好”三个字便获得了孙培华的好感。 “你们也好。” 江树涵笑得一脸阳光回应小家伙们一句，继而和陆向北打过招呼，问大福：“老师带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一个小时前。”随着大福音落，叶夏从厨房里走出：“小江，小孙，你们来啦，走，到客厅坐。”招呼江树涵、孙培华两人在客厅落座，叶夏微笑着摇摇头：“人过来就成，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给孩子们买的。” 江树涵和孙培华一人手里拎着个大网兜，里面装得满满当当。 “在外都不容易，往后不可以再这样。” 浅声数落他们一句，叶夏给两人沏好茶水放到茶几上，便冲着院里喊王翔：“小王，你过来陪小江小孙聊会，师母去给咱下面，你中午就别走啦。” 小王挠着头迟迟不应声，看出他是不好意思，陆向北抬腿就踢了一下：“听你师母的。” “哦。” 痛快应了声，小王把饭盒往陆向北手里一塞，“哧溜”一下就跑进客厅。 香喷喷的肉丝拌面下肚，牛哥和童志还有刘姐收拾好碗筷，前往厨房刷碗，江墨涵则坐在岑晙身边儿，听叶夏和他弟弟、孙培华、王翔在闲聊。 至于陆向北，自然是妇唱夫随，陪聊在侧。 “师母，厂里五一要举办大型演出，不仅有厂宣传队表演节目，还有厂里各个部门的职工和家属出节目，到时陆老师也有节目要上呢，你可一定要看啊！” “多嘴！” 陆向北本没打算报名，可一想到媳妇儿五一前到，家里又有他给媳妇买的钢琴在，于是，鉴于自己有点钢琴基础，他着小王给他报了名，希望媳妇儿在看节目时能看到他给予的惊喜，不成想，小王这心里藏不住事的，竟掀了他的底儿，一时间恨不得把臭小子的脖子给拧下来。 “我说漏嘴啦，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说着说着嘴巴没刹住闸，把您要给师母的惊喜提前说了出来……” 陆向北眯着眼，感受到他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吓得小王忙不迭捂住嘴，好不可怜地向叶夏求救。 对于陆向北要在五一演出中表演节目，而且是表演给她看， 第740章 你男人不是小孩子 对，小王说某人是要给她惊喜，那无疑是表演给她看哒，这个消息让她真得很惊讶。 “你确定要登台表演节目？” 有点不敢相信呢？ 毕竟以这人的性子，实在不是能做出那种事儿的人，再者，他在台上表演什么？ 唱歌？没听过。 玩乐器？没见过。 快板？想想都不可能。 跳舞？别搞笑了好不，要这人在台上当着无数人伸胳膊抬腿，那绝对比登天还难。 大合唱？ 和部门同事大合唱？ 应该就是这个，暗自点点头，叶夏好整以暇地看着陆向北，候着男人启口，证实她的猜测。 面颊微热，陆向北抿了抿唇，方轻颔首。 叶夏示意他继续，就听这人清清嗓子，一脸严肃说：“钢琴独奏。” “……” 她听到了什么？ 钢琴独奏？！ 瞪大眼，叶夏瞅着陆向北认真、仔细地看了好一会：“钢琴独奏？” 她出言确认，见陆向北漆黑深邃的眸中漾出抹笑意，郑重其事地朝她点头，叶夏眼珠子转了转，露出春花般灿烂的笑容：“这个惊喜很好，特别棒，我喜欢，陆工，你记得要好好表演，我坐在台下会用心欣赏的。” “嫂子，陆哥的钢琴弹得特别好，当初在大学读书期间，明明是我教他的，结果，反被自己教的学生给超越了，就是现在回过头想想，我这心里都郁闷着呢。” 岑晙会弹钢琴，是年少时跟着岑妈妈学的，上大学后，认识陆向北，两人许是性格投缘，很快成为好友。 偶然一次碰到为准备元旦晚会的节目在练琴，陆向北好奇之下跟着学了学，这不，有的人就是自带天赋，等岑晙给他大致讲解了下如何识别五线谱，以及弹奏钢琴的技巧，结果，他就听到陆向北从一开始磕磕绊绊弹奏一首曲子，再到第二遍时的流畅，再到后来慢慢变得娴熟无比，说实话，他被打击得不轻。 “你真那么厉害呀？” 叶夏听完岑晙所言，笑问陆向北。 “直至今日只会弹奏一首曲子，你觉得呢？” 陆向北黑眸中笑意蕴染，凝向叶夏不答反问。 “只会一首？” 叶夏视线挪至岑晙身上，见岑晙忍着笑点头，不由弯起唇角，朝陆向北伸出大拇指：“毅力不错，值得称赞。” 陆向北被她的举动逗笑：“好了，你男人不是小孩子。” 这是把他当成大福二福几个了吗？ 还对他伸出大拇哥点赞，真是的，调皮这样也没谁了！！ 一听他这话，叶夏终没忍住，跟着笑出了声。 几人在客厅里热热闹闹地闲聊，估摸着上班时间快到了，陆向北起身：“家里没什么好收拾的，你下午好好在家歇着，我去上班了。” 笑着点点头，叶夏送陆向北和岑晙还有王翔到院门口，目送三人走远，就听到江树涵和孙培华告辞，想着这俩也是今个刚到鞍市，便没多留二人，并叮嘱一句好好休息，五一后他们便要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第741章 冷漠 “娘，我累了。” 三福打着哈欠想睡觉觉。 “都累了吧？” 笑看向其他几个小家伙，见个个没精打采地点小脑袋，叶夏不再多说，领着包子们去了他们的睡房：“把外套脱了再睡。” 包子们应声，都不用大人帮忙，各自脱下外套，躺进被窝里乖乖闭上眼睛。 叶夏坐在五福床边，轻柔的嗓音缓缓扬起：“接着昨天午睡前的故事内容，娘继续给你们讲有关咪咪在外流浪又遇到……” 《咪咪流浪记》是叶夏近半个月来给孩子们讲的故事，每天午睡前讲一小段。 她希望家里这些小家伙通过故事里的咪咪，学会坚强，学会爱人，体会人生中的酸甜苦辣，坚定信念，满怀自信地踏出人生每一步。 孩子们或许不是太能听懂，但只要记着故事内容，记着她对每个小故事的分析，总有一日，会从故事中吸取他们需要的养分。 黑暗深处，必定拨云见日。 怀着不变的信念，奋斗不息，成功指日可待！ “落雨不怕，落雪也不怕，就算寒冷大风雪落下……我要我要找我爸爸，去到哪里也要找我爸爸，我的好爸爸没找到……” 讲完一小段故事内容，又唱了遍《咪咪流浪记》的主题曲，听着孩子们轻浅均匀的呼吸声，叶夏眸色柔和，帮几个小家伙一一掖好被脚，放轻脚步出了房门。 “都睡了？” 刘姐笑问。 叶夏点头：“嗯。” “你也真够有耐心的，只要有空，就不间断地孩子们讲睡前故事，是个好妈妈啊！等哥几个长大了，就是你享福的时候了。” 她虽帮着带孩子，但说实话，她也就照看两个小的吃喝拉撒，就这还有老牛在旁帮忙，而这位年轻的妈妈却在工作之外，对孩子们的事儿不管大小，几乎都耐心得亲力亲为。 “享不享福我倒没想过，我只愿我的孩子都能健康快乐得长大。” 微笑着回应刘姐一句，叶夏说：“我得去把孩子们的入学手续在今个办好，等五一过后，孩子们就能正常入学了。” “让小曲跟着。” 曲骏是江墨涵的化名，在工作期间，大家都称呼他小曲，就是江墨涵见到亲哥，也是用“曲同志”来称呼。 慕云一进实验室，就发觉陆向北身上气息有变，不再向平日里那般冷漠，而是透着股轻松和说不出的欢愉，抿了抿唇，她脸上浮开一抹柔和的笑容，状似不经意地问：“陆老师，您看起来很高兴，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工作时间不是让你用来打听他人私事的。” 陆向北瞬间恢复冷漠，看都没看慕云，沉声吩咐王翔：“把数据再核实一遍，我希望下午能有所突破。”王翔同样没去看慕云，神色认真，低应了声，开始投入工作中。 “我只是感觉老师心情很好，没别的意思。”慕云心里很是委屈，且眼里闪过一抹受伤，小声为自己刚才所问做解释。 然，陆向北给她的却是： 第742章 反问 “不工作，就请立刻离开我的实验室。” 要不是因为薛叔，任谁想给他实验室塞人，那也得看他的心情，且经他考核合格，才能到他手下工作，由他带着教导几年，但这叫慕云的学生不知走哪位的关系，竟和薛叔搭上线，更是薛叔推脱不了的，使得他不得不看在薛叔的面子上，把人收下。 专业知识不错，脑子灵活，动手能力也不错，可他就是对这女孩子生不出好感，哪怕小王在某些方面没对方优秀，他也宁愿多指点小王一二，不愿和慕云多接触。 自尊心被深深伤害，慕云眼里泪光打转，但就是倔强地不让泪水滚落，她朝陆向北深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过问老师的私事。” 陆向北专注手头上的工作，没去理会。 在原地枯站了会，慕云进换衣间换上工装，再出来她问：“老师，我接下来的工作是什么？” “你是第一天跟着我吗？” 冷声丢出一句，陆向北俊脸上仿若结了层冰霜。 王翔见慕云眼眶泛红尴尬地站在原地，心里不由叹口气，把自己手上的工作分给慕云一部分，陆向北像是没看到似的，依旧忙着自己的事情。 “谢谢。” 慕云向王翔道谢，王翔摇摇头，并未说话。 向来不多事，尤其不过问老师的私事，今个突然一反常态，惹得老师直接在工作中翻脸，何苦来哉？ 对于慕云的变化，王翔觉得莫名其妙，很是想不明白。 工作中的时间往往过去得很快，陆向北手上的研究下午进展得不错，然而他身上的冷气却丝毫不见削减，哪怕到下班这一刻，他依旧冷着一张脸，沉声交代王翔几句，进换衣间换下工装，迈开大长腿径直走出实验室。 “我错在哪了？” 慕云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王翔：“老师为什么突然间就对我那样？我只是见老师心情好，随口问了那么一句，老师不想说可以不说……” 整理好实验台，王翔这才把目光挪到慕云身上：“老师是长者，你走进实验室，一反常态问老师私事，又为的是什么？别说你不了解老师的脾气，慕云，咱们认识也有两年时间了吧，说句不该说的，今天的你真得很奇怪，先是对师母的到来似乎心有不满……” 慕云不等他往下说，脸色骤然间一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老师的妻子来到鞍市不满了？还是说我那句话引得你误会？” “算我多嘴，算我多管闲事，你不用生气，再见，我这就走。” 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王翔面无表情地进换衣间，等他出来时和慕云连声招呼都没打，径直离去。 慕云紧抿唇，呆怔在原地良久，喃喃：“我没有错。” 叶夏和孩子们来了，岑晙自然不能再睡在别人家，可要他一个人回那个家面对李敏娘仨，心里就不受控制地排斥、厌烦。 “四福，你真不和爸爸回家住吗？” 揽儿子坐在自己怀里，岑晙眼巴巴地看着小家伙： 第743章 鲜明的对比 “没你在身边爸爸睡不着。” 四福黑亮的眼睛里有挣扎，有犹豫。 和爸爸回那个家住，他不开心，不和爸爸回去住，爸爸又睡不着，这睡不着就没精神，没精神工作出现差错可怎么办？ 小家伙歪着脑袋，思索着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岑叔叔，你可以睡在我家呀，这样你就能和四福睡在一起啦。” 二福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糯声建议。 “对哒，岑叔叔，我家有空房间，你睡在我家不用回去的。” 三福扬起奶音儿附和。 大福倒是没出事，他知道大人有大人的考量，岑叔叔要想留在他家睡，自然会留下来，否则，无论他们说什么，岑叔叔都不会留下的。 “爸爸，你不能留下来吗？” 四福知道这是爹和娘的家，不是爸爸的家，因此，他没替爸爸做决定，而是征询爸爸自己的意愿。 摇头，岑晙搂紧小家伙说：“爸爸得回咱们自己家住。”抿唇，四福沉默，好一会，他的奶音儿再度扬起：“那我和爸爸去那个家睡觉觉，但明天早晨爸爸得把我再送回来。” 儿子的体贴令岑晙感到极为窝心，他带着鼻音“嗯”了声，算是应下了小人儿的要求。 “爸爸，阿姨和小哥哥小姐姐会永远在那个家吗？” 四福忽然问。 岑晙一怔，旋即回应：“不会的。”为了儿子，一段错误的，本不该存在的婚姻必须得做了断。 “真得吗？”四福又问。 “嗯。”岑晙点头。 四福高兴得笑弯了眼睛：“我爱爸爸！”搂着岑晙的脖子，小家伙在爸爸脸上“吧唧”亲了下。 朦胧月色洒满一地，别过叶夏一家，岑晙抱着儿子走在回家的路上，爷俩有说有笑，远远得就能听到小孩儿“咯咯”的笑声。 “妈妈，我饿。” 李敏和一双儿女坐在客厅里，看着茶几上做好的饭菜，眼睛里不见有丝毫华光，见妈妈不理自己，郝健伸手抓起一个白面馒头，张嘴就咬了一口，接着，他拿起自己的小勺子气鼓鼓地瞪大眼说： “妈妈，我要吃肉肉，你快给我夹肉肉吃！” 自打小哑巴来到这个家里，妈妈就不再像以前那样把菜里的肉肉全夹给他一个人吃，而是让他多吃菜，多喝稀饭，哪怕把肉肉剩在盘子里，都不夹给他，这让他很生气，现在小哑巴不见了，为什么还不给他吃肉肉？ “乖，等你爸爸下班回来，妈妈再给你吃肉肉。” 不知飘哪去的思绪被儿子的声音拉回，李敏柔声劝说郝健，奈何小霸王不听，蓦地把手里的勺子往地上一摔，“哇”地大哭起来：“妈妈坏！妈妈不给健健吃肉肉，妈妈是坏妈妈，妈妈现在不爱健健啦，我讨厌妈妈……” “健健不哭，妈妈肚子里有小弟弟，你再这样闹下去，惹妈妈生气，小弟弟会出事的，乖啊，爸爸回家后咱们就能吃肉肉了！” 郝雪掏出自己的小手绢帮弟弟擦眼泪鼻涕，熟料，郝健一巴掌就拍到她脸上： 第744章 有错就改 “姐姐也坏，和妈妈一样坏，现在都喜欢妈妈肚里的小弟弟，不喜欢健健啦，我讨厌你们，我想爸爸，我想原先的爸爸，呜呜……” 郝雪被弟弟打了一巴掌，忍着没有让自己哭出声，她看向李敏：“妈妈，要不给弟弟夹两片肉肉吃，成吗？”她也想爸爸，想以前的爸爸，要是爸爸没死，要是爸爸还活着，她和弟弟就不会跟着妈妈到这个家里来，妈妈也不会嫁给新爸爸，可是那个爸爸已经死了，是病死的，当时奶奶从老家来，看到爸爸死在病床上，拉着妈妈就打，说妈妈是害人精，害得爸爸生病，害得爸爸死在医院里。 那会她虽然还小，但奶奶好凶，爸爸死前好瘦，她如今隐隐约约仍有点印象。 妈妈有收着以前爸爸的照片，这两天她和弟弟还有妈妈没少拿爸爸的照片出来看，然后……妈妈哭，她也哭，只有弟弟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对着照片连声喊爸爸。 “吃吧，你爸爸怕是又不会回来了。” 吸了吸鼻子，李敏捡起儿子丢在地上的小勺子起身走向厨房，就在这时，岑晙抱着四福推门而入，他在门外站了好一会，自然有听到屋里娘仨说了些什么。 “你……你回来了，饭刚做好，热乎着呢，快带四福洗洗手，咱们吃饭。” 听到门响，李敏心头禁不住一松，继而转身望向门口，看到岑晙爷俩进了客厅，她忙不迭地上前打招呼，指着茶几上的饭菜说了句。 “我和四福吃过了，你们吃吧。” 岑晙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样的他无疑令李敏心里又是不安又是难受，而岑晙单手抱四福，另一只手推开小卧室的门，清冷没有温度的嗓音再度扬起：“在你生产前，我和四福住在小卧室，等你生产后，我们就去办手续。” 李敏只觉五雷轰顶，脑中“嗡嗡”直响，半晌，她回过神，眸中噙泪连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非得和我离婚？四福的事儿是我妈做的，和我并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迁怒我，向我提出离婚？你知道的，我现在怀着你的孩子，离婚后，你让孩子怎么办？” “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既然是错误的，就该及时纠正，免得一错再错，给你我造成更大的伤害。” 将四福放到地上，让小家伙在小卧室自个玩会，岑晙转身，一脸冷凝地看着这个法律上已做了他数月的妻子：“不要问我错在哪，我想你心里一清二楚。” “我不清楚，我什么都不清楚，我只知你在迁怒！” 多日不回家睡，一回家就把离婚说到明面上，真就不待见她到如此地步？ 李敏面部表情凄然，任泪水涌出眼眶，顺着脸庞滑落而下：“从领证那日起，我作为一个妻子不称职吗？在你接四福回到这个家后，他要么不叫我，要么就叫我阿姨，我有说过什么吗？” “白天我既要上班，还要洗衣、做饭、收拾屋子，我自认为该做的我都做了，你究竟要我怎样做，才能满意？” 第745章 强调 岑晙牵起嘴角：“我没有做饭，没有洗衣？我儿子喊你阿姨有错是不对，但我有与孩子说过，他一时半会改不了口，难不成要我强制孩子喊你一声妈？何况，婚前我有与你提过，咱们是重组家庭，孩子们又不是一岁两岁，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没必要为个称呼去逼迫他们，你想想，我是否有说起这一点？” 李敏哑口无言。 “你妈对四福起坏心，为的是什么，不需要我提醒，你心里应该清楚，再有你这一双儿女，一个动不动欺负四福，一个眼睁睁看着四福被你妈伙同他人抱走，不说去阻止你妈行事，竟还有意瞒着我，看着我着急找儿子，你说她怎么就能硬生生地忍着不把事情说出口？” 岑晙冷瞥郝雪一眼，继而将目光落回李敏身上，加重语气说：“如此小的年岁，却已经藏了心思，这实在令人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心惊、可怕。” “小雪不是有意的，她是没想到我妈会那么做，不，不对，她是被吓到了，你别把小雪想得那么坏，她是好孩子。至于健健，他不过是想和四福玩耍，但四福不搭理……” 看着呆怔在客厅里的儿女，李敏极力为自己的孩子开脱，然，岑晙没容她续说，冷声截断：“你不用多说，这婚是必须要离的。” “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李敏异常伤心地强调。 岑晙半点都不见动容：“生下来由你决定孩子的归属，你要的话，我会遵照一定的章程掏抚养费，要是你嫌弃那是个累赘，那么他的去处就由我来安排。” “你就对我没一点感情？”李敏流着泪，惨然一笑，讷讷地问出这么一句。 “我们并不是因为感情结合在一起的。” 岑晙没有直接回她，但他话里的意思相当明显。都是二婚，都带着孩子，无非是搭伙过日子，谈感情，真就有点可笑了。 李敏却依然摇头：“我不离婚，你不该迁怒我的……”说了半天，她一瞬间又把话题拉回开口之初，闻言，岑晙定定地盯着她，眼神渐变复杂：“法律上有起诉离婚一说，你想走这道程序，我奉陪。” 撂下话，他没再理会对方，而是动手收拾起小卧室。 陆向北家。 “陆墨涵，领陆墨池几个回你们自个屋里睡去。” 送走岑晙爷俩，陆向北在媳妇儿指示下，帮大福哥几个洗完澡，想着这下该是他和媳妇亲香的时间了，熟料，几个小家伙竟一股脑全跑到炕上，装睡的装睡，听收音机的听收音机，说悄悄话的说悄悄话，就是不见下炕回他们自个屋里睡， 这可把陆向北憋闷得够呛，打两下吧，媳妇在炕上坐着，除非他夜里想睡到地上，尽管对几个小家伙动手。 骂两句把，肯定又会被媳妇念叨不文明，教坏孩子，可一忍再忍，他实在无法继续忍下去，不由板着脸直呼大福二福的大名儿，希望这俩小子识相点，赶紧带着三福五福走人。 第746章 陆向北郁闷鸟 “睡炕上舒服。” 大福装睡没说话，二福把收音机的声音往小调了点，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扬起稚嫩的嗓音。 “床上一样舒服，快点，别让我说第二遍。” 陆向北故意板着脸，还不忘伸脚踢了踢大福的脚丫子：“陆墨涵，我知道你在装睡，不想你老子我发飙，你还是赶紧行动为好。” “你敢吗？” 缓缓睁开眼，大福看眼娘，方把目光挪向爹，紧绷着小脸冲着他老子挑了挑眉。 “嗨！这是想和你爹我唱对台戏？” 陆向北被大福的小样儿给气笑了，他作势抬起手：“走还是不走？” 二福怕怕地往娘跟前挪了挪小身子，笑嘻嘻地看着哥哥和爹顶牛。 大福坐起身，静静地注视着他爹看了好一会，嘴里吐出两字：“霸道！”不等陆向北接话，他给出个挑衅的眼神，继而对叶夏说：“娘，你男人太霸道了，我觉得你可以在这里给我们重新找个爹。” “陆墨涵，你皮痒痒了是不？” 儿子突然间要帮野男人挖自己的墙角，陆向北禁不住咬牙切齿。 大福呲牙笑：“我在厂里有看到很多帅气的叔叔，他们个头高，而且对人热情，不像爹你看起来又冰冷又霸道，为了我娘日后过得多姿多彩，我是不介意有个后爹的。” “大哥，我不要后爹，我就要咱爹。” 三福停止和五福嘀咕，鼓起腮帮子，对大福的话提出反对意见：“咱爹是冷，但咱爹心是热哒，我就喜欢爹这样，娘也喜欢，不信，你问娘。” 大福瞥眼他：“叛徒。” “大哥坏，我不是叛徒。” 三福据理力争：“四福弟弟有个后妈，他后妈的孩子总想着欺负四福，要是咱们有了后爹，后爹也有他自个的孩子，那以后咱们不是变得和四福一样，被后爹的孩子变着法子欺负了去。” “三福，”叶夏忽然出声：“不许瞎说。” “我说得是实话。” 三福委屈。 叶夏揉揉他的头，严肃的表情变得缓和：“对他人的事儿说三道四是不礼貌的行为，娘以前有没有告诉过你？”虽然三福说得属实，但她不希望自家的孩子在成长期间染上多嘴多舌的毛病。 三福像霜打的茄子似的，瞬间耷拉下脑袋，半晌，他抬起头，向娘认错：“娘说过闲谈莫论他人非，我知道错了。” “知错就改，我们三福依然是好孩子，棒棒哒！” 被娘一夸赞，三福立马恢复神采，他扬起奶音儿：“我去睡觉觉啦，娘再见，爹再见！”见小家伙往炕边爬，陆向北麻溜地下炕，帮三福穿上鞋子，把小人儿放到地上：“爹给你们的床上铺的都是新床褥，屋里一点都不冷。” 家里另外两间屋里有盘炕，但考虑到孩子们的喜好，又想着即将迈入五月，天明显暖和了，他就没烧那两间屋里的炕。 其实这边一入冬家家户户都烧暖炉，即便在飘雪天睡床，也冷不到哪去。 第747章 关系户 “二福走啦。” 三福五福相继被爹抱下炕，大福喊二福走人，没用爹帮忙，自个溜下炕：“拳头硬有时候是挺管用的，但要想一个人真正对你心服口服，还得靠脑子。” 看着长子严肃脸对自己说出这句话，陆向北一个没忍住笑出声：“臭小子，能耐了啊！”抬手，他在大福后脑勺轻轻削了下。 被爹削了下后脑勺儿，大福眉头微皱，绷着脸一字一句说：“一个不会尊重人的人是不会得到别人尊重的。” “你说什么？来来来，再说一遍，让爹好好听听。”陆向北被儿子噎得脸色生变，作势挽衬衫袖子，欲收拾大福，不成想，大福眸光一闪，转眼跑出屋：“说不过人就动手，这是要不得的，爹您得改改这习惯。” 叶夏笑：“我儿子聪明吧？” “那是二。” 陆向北黑脸。 臭小子吃错药了吧，怼他这老子怼上瘾了！ 叶夏瞅着陆向北，很想说一句：“咱儿子很聪明，但似乎就像你说的，提前进入了中二期。” “陆墨池，你不走是想要老子丢你下去吗？” 六福七福睡得香甜，这俩还小，等会他和媳妇亲香，不受影响，但这二福必须得和大福他们睡一屋去。 “我再听会就走。” 二福抱着收音机听着评书《林海雪原》正带劲呢，哪里肯这会挪窝。 “拿走听。” 陆向北命令。 二福拒绝：“不要，我想和娘多待会，你想说什么和娘直接说呗，我又打扰不到你。” “好了，别惹孩子了。” 嗔陆向北一眼，叶夏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意味深长地说：“你看起来有心事啊，陆工。” 陆向北一怔，随即摇头：“有吗？你肯定看错了。”他只想和媳妇儿亲香，旁的心事一概没有。 “真得没有？” 叶夏眸中笑意盈盈：“你一下班回来我就看到你心情不爽。”她语气轻浅淡然，却让陆向北禁不住有些心虚，抿唇沉默须臾，他眉头微锁，沉声说：“我和你一样带着俩学生，这事我说过吧？” 叶夏想了想，摇头：“没听你提起。” 陆向北神色略显不自在：“我还以为与你说过呢。” 叶夏倒没纠结这个，她问：“怎么了？你学生有事儿？” “我不喜欢带学生，但根据规定，又不能不带，可那俩学生中的一个、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好感。” “没好感就没好感呗，你做你的研究，那个学生聪明的话，跟着你自然能学到东西，否则，是他自个没把握住跟你学习的机会，怨不到你头上。”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那个学生并非我亲自考核合格，跟在我身边学习，顺便给我做助理的，她是靠关系来到我的实验室，这样的人我最是厌烦。” “靠关系？” 叶夏不由好奇：“以你的脾气究竟是怎样的关系迫使你违背自己的原则，不得不破例？” 陆向北迟疑须臾，启口：“薛叔，我养父的挚交，在我养父母相继离世后，是薛叔一直关照我到现在，可以说，他堪当我另一位养父。” 第748章 是桃花自个飞到你身边的 陆向北迟疑须臾，启口：“薛叔，我养父的挚交，在我养父母相继离世后，是薛叔一直关照我到现在，可以说，他堪当我另一位养父。” 闻言，叶夏心里愈发好奇：“走薛叔的关系把人放到你身边教导，不会是个没什么真材实料的主吧？” “那倒不是。” 陆向北实事求是说：“脑子灵活，专业知识和动手能力都不错。”顿了下，他眉头几乎拧成疙瘩，补充：“是个女孩子。” 叶夏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她笑得玩味：“就因为人家是位女同志，你就心生厌烦，这可是赤果果的性别歧视哦！” 该不会又是男人无意中招来的桃花吧？ 如是想着，叶夏不由专注地瞅着男人俊美的面颊，看得陆向北心里禁不住发毛：“性别歧视？我是那样的人吗？”媳妇儿这样看着他做什么？ “不是性别歧视，那你干嘛厌烦人一个女孩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叶夏觉得逗逗男人挺好玩的。 至于那所谓的桃花，对不起，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不是她心大，是男人的态度已经说明问题，无需她自寻烦恼。 陆向北直言：“我不喜和自己妻子以外的女人接触。” “你上学那会就没交过异性朋友？” 叶夏眨眨眼，一脸八卦地笑问。 陆向北摇头，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 “要听实话吗？” 叶夏屈指轻点下颚，清亮的眸中写满兴味，就见陆向北点头：“你说。” “你那位女学生八成是你的爱慕者。” “这太莫名其妙了！在薛叔把人带到我实验室前，我从来没见过那么个人。” “你在上面可是挂上号的人物，许是人家一开始是因为和你学的同专业，又因为崇拜你，继而通过关系到你身边学习，不成想，日子久了，对你禁不住心生爱慕，这说起来其实情有可原。毕竟对方是位小姑娘，面对你这么一位有才有貌有事业的成熟男人，情窦初开，不知不觉间陷入其中，真要说人有错，有些牵强。而你从一开始厌烦人家，不过是排斥有人靠关系打破你做人的原则，现在，你能说说今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爱情没有对于错，但前提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而男人的那位女学生显然不是，所以，与这样的人去掰扯些有的没的，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在我说之前，我首先得声明，你不能给我乱扣帽子。” 陆向北的表情既严肃又小心翼翼，看得叶夏只觉好笑：“我知道这桃花不是你招来的，是桃花自个飞到你身边的，这样总成了吧。” 俊脸发热，耳根泛红，陆向北抿唇说：“我从不在外说自己的私事，尤其是在工作中，而我那位学生向来冷傲，今个却一反常态问我的私事，这让我很生气。” “就这事？” “嗯。” “我和孩子们过来你没对外说吧？” “没有，但和我关系好的，以及看到收拾家里，找人打家具的人应该都知道。” 第749章 咱又不是没关系 “就这样？” “不这样还能怎样？你总不能因为对方有可能暗恋你，便把人给弄走吧？好吧，如果你能办到的话，我是没意见的。” 冷哼一声，陆向北说：“不就是京市来的吗，咱家在京市又不是没关系。” 叶夏“扑哧”笑出声：“好呀，你给老爷子打电话，我想，老爷子肯定很乐意帮你这点小忙。” “你且等着，膈应人的玩意儿，我自不会留情面。” 媳妇都已点名那是个有心思的，再留人在他的实验室，就算他行得端做得正，却也难免被人不知什么时候给算计上，从而惹上一身腥。 “爹，娘，你们在说什么呀？” 收音机早被二福关了，小家伙趴在炕上，双手托着下巴，像听天书似的听着爹娘说话，这突然间一出声，把正在撩闲的两口子吓了一大跳。 陆向北老脸泛红，不自在地握拳掩唇干咳两声，继而瞪向小家伙，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还没走？”臭小子，在这偷听爹娘说话，等着明天被他收拾吧！ 二福要是知道他爹此刻心里想的，绝对会梗着脖子说：“我这是在光明正大的听，才没有偷听呢。”只可惜一句都没听懂。 有娘在，二福可不怕爹，他眼里写满懵懂，在叶夏这求解：“娘，你说桃花自个飞到我爹身边，可我没看到我爹身边有桃花呀！” 叶夏憋笑：“你爹在下班回来的路上就把身上的桃花全抖落到地上了，咱们这会儿自然看不到啦。” “是这样啊，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挠挠头，二福从炕上爬起：“娘抱我回屋睡觉。” 陆向北冷着脸说：“让你娘歇着，我抱你过去。” “得讲故事和唱歌。” “闭嘴。” “爹笨。” “闭嘴。” “爹就是笨嘛，娘会讲好多好多故事，会唱好多好多歌儿……” “再不闭嘴小心我抽你。” “爹坏。” 笑看着陆向北抱二福出了房门，叶夏动作轻柔，分别给六福七福把完尿，见俩小人儿像小猪似的“哼哼”两声，再度进入甜睡，不由勾了勾嘴角，在俩小宝贝脸儿上亲了下。 陆向北返回屋看到这一幕，只觉媳妇儿身上满满都是母性光辉，禁不住一瞬间看得痴了。 “叶教授这会儿看起来可真漂亮。” 半晌，他回过神，上炕，凑到叶夏耳边悄声说：“孩子们都走了。”谁知，他这话刚一出口，二福“蹬蹬蹬”地跑入两人屋里：“我来拿收音机，大哥要呢。” 发现自家爹眼睛圆瞪，娘抿唇明显在憋笑，二福伸出一只手到炕边，一只手捂着眼睛说：“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实在不行，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吧。” “拿走拿走，赶紧走。” 把收音机往二福手里一放，陆向北咬牙赶人。 “不用催，我立马消失。” 抱住收音机，二福转身，迈开小短腿就跑：“炕上还有俩呢。”爹肯定是想要娘亲亲却又怕他知道，才气急败坏地赶他走，但可惜的是，炕上那两个他却是赶不走哒，看他怎么心想事成，哼哼！ 第750章 六福不背锅 “慢点，小心摔倒了。” 叶夏笑眯眯地冲着二福的背影喊了句。 “灯亮着呢，摔不倒。” 陆向北黑着脸说。 叶夏睨他一眼：“醋缸。”连自个孩子的醋都吃，也没谁了！ “我就是醋缸，你是我媳妇，只能关心我，只能看我，就算是咱儿子，不行就是不行，没得商量。”陆向北神色认真，说得更认真，在他腰间软肉上捏了把，叶夏问：“疼吗？” 陆向北明明嘴里发出声吃痛，却面不改色地摇头。 “知道你嘴硬，但我还是要让你知道，吃醋虽然有益健康，但吃得多牙酸，尤其是吃自个儿子的醋。” 陆向北正要说他不怕牙酸，熟料，六福宝宝这会子竟然睁开了眼，一想到闺女会影响到他和媳妇儿亲香，这当爹的立马把闺女抱入怀，摇啊摇，希望快些把小人儿摇入睡，实在不行，摇晕也行，总之，绝对不能让闺女坏自己的事儿。 “别摇了，孩子做梦呢，你看看，这不是又闭上眼睛了。” 没搞清楚状况，就折腾她小闺女，真是的，有这样做爹的吗？ 陆向北瞬间尴尬：“我是防止她哭闹。”六福要是能听懂她爹这话，绝对会给出一句：爹，这锅我不背！ “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从男人怀中接过闺女轻放回原位置，又顺手轻怕怕盖在闺女身上的小被褥，叶夏侧身躺进被窝里：“你不睡还坐在炕上干嘛？”见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她疑惑地眨眨眼问了句。 “这个点睡早些了吧。” 媳妇儿没办事的意思啊，肿么破？ 陆向北黑眸中闪烁着委屈，表情看起来明显不开心。 叶夏愈发疑惑：“早睡早起，你有话说话，没话拉灯睡觉。”大老爷们一个，做什么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这很辣眼睛有木有？！ “睡不着。” 陆向北摆出小媳妇儿样儿，但眼里的小火苗却在烧啊烧：“咱们有段时日没见了，夏夏！” 与男人四目相接，看着他目中的情绪，叶夏先是一怔，旋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见她脸上飘过一抹红霞，嗔男人一眼：“没个正经。” 陆向北被她这一眼看得像是触电一般，浑身酥麻。 勾起嘴角就掀被躺在她身侧：“在你跟前我不需要正经。”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陆工。” 叶夏被男人搂入怀，头枕在陆向北臂弯里，眉眼间的笑意不知不觉间染上些许媚色。 陆向北喉间发出低笑：”我怎样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看着他皓如星辰般的眸子，叶夏妩媚一笑，挑眉：“谁说的？” 陆向北静静地注视着她，眼神宠溺，嘴角笑意荡漾，却就是不说话。 “你这是想对我使美男计？” 叶夏鬼使神差地问，且同时探起头在陆向北的眼皮子上亲了下，悄声说：“你成功了。” “真得？” 陆向北眼里的宠溺愈发浓郁。 叶夏仔细端详着他俊美的面颊，忽然眼珠子转了转，语带调皮：“假的。” 第751章 要理由 但转瞬，她捧住陆向北的俊脸，笑容清雅柔和，且尤为惑人心神：“这张脸长得真不赖，难怪招来一朵又一朵桃花，好在你媳妇我魅力十足，迷得你没心思去关注桃花，不然啊，每天光折桃花，都够我烦得呢。” 陆向北面颊滚烫，目光坚毅而灼热，说：“你是我的唯一！”看来他得来点狠的了，不然，苍蝇围在他和媳妇儿周围“嗡嗡”叫，听着都恶心。 “肉麻。” 又不是在演偶像剧，张嘴就来这么一句台词，真是的！ 叶夏错开男人的灼灼目光，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抹甜蜜的弧度，须臾，她佯装苦恼，叹气说： “这世上少有陆工这么帅气，脑子又特别好使的男人，说起来，你能被一朵朵桃花围着圈儿打转，足见我的眼光有多好，也足见我男人魅力无边儿，谁要羡慕眼红，明恋暗恋由她们去，反正她们看得着又吃不着，自个心里酸去吧。” 听完她这话，陆向北喉中禁不住发出闷笑：“你男人真有那么好？” “心里正美着，是吧？” 叶夏不答，反倒笑眯眯地问了句。 陆向北紧了紧臂弯，笑说：“对，美滋滋的，被我媳妇夸得像是喝了一桶蜂蜜似得，由嘴甜到心，美得好想绕着厂区跑两圈。” 叶夏“扑哧”一笑，朝男人怀里蹭了蹭。 突然间受到冷遇，慕云心里是又委屈又难受，整晚都没入眠，谁知，第二天午饭过后，家里一通电话更是加深了她的委屈。 “爷爷，你不告诉我原因，我是不会同意调走的。” 握着话筒，慕云独自坐在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咬唇，倔强地对着话筒说：“我在这边跟着陆老师学习，做陆老师的助手，有学到不少东西，而且来鞍市前，我便已决定三年后直接留在这边工作，您当时也是同意的，现在您突然对我的学习和工作另行安排，若是没有合适的理由，我无法接受。” “京市和海市的钢铁厂你选一处，带你的老师各方面能力甚至胜过你现在跟着的那位老师，云云，爷爷之所以要这么做，完全是为你的未来考虑。” “可我跟着陆老师好好的，无缘无故地离开，这岂不是打陆老师的脸？再说，只剩一年时间我的实习期就满了，到时，我便能真正成为陆老师的助手，为我国钢铁业的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您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要调我离开，爷爷，这很容易让我多想的。” “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 傻丫头，你可知正是你的老师不愿再教你，可知顾家和你老师间的关系？在顾家面前，慕家不够看啊！ 京市，幕家，慕老爷子坐在书房，神色凝重而懊悔。 他不该在两年前把孙女送到鞍市去学习，不该啊！ 哪怕小丫头说得头头是道，也不该把一个刚走出大学校园的女孩儿丢到那么远的地府磨炼。结果，现在闹出事来了吧？！ 第752章 晏清 “你文英嫂子当年有生下俩小子，那孩子现如今不仅成家立业，而且给我生了好几个可爱乖巧的小孙孙，可是最近我儿子有点不开心啊，说他身边有个叫慕云的学生……” 慕老爷子回想着老上级和他中午在电话中“闲聊”时的话，觉得老脸实在臊得慌。 论年岁，老上级比他要小几岁，但人家加入队伍早，对国家贡献大，地位从一开始就在他之上，更别说后来凭借功绩获封高位，到目前都手握实权。 他是下属，由衷佩服跟这位跟随多年的老上级，且多年来，慕家依附顾家活跃在京中圈子里，如今，老上级一通电话告诉他，慕云，他最疼爱的宝贝孙女儿，竟然对老上级失散在外多年，有妻有子的那个儿子动了小女儿家的心思，这简直是在“啪啪啪”地打他的脸啊，让他只觉无地自容。 云丫头喜欢有妇之夫，他的云丫头怎能起这样的心思？ 慕老爷子心痛，深深自责、懊悔。 是他没教好孙女儿么？以至于她道德败坏，要做出那样的事儿？！ “爷爷……” 慕云急得快哭了，她知道只要是爷爷做出的决定，就很难有被改变的机会，但是，她不想离开鞍市，真得不想啊！这里有她热爱的工作，有她在意的人，一旦离开，她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吗？ “有关你的工作调动我会在今天办理好，你最晚明天回到京市。” 不等慕云回应，电话里就传来忙音。 “你怎么了？” 挂上电话，慕云从办公室出来，迎面碰到王翔，见对方眼眶泛红，出于同事间的友情，王翔忍不住问了句。 曾经，他有暗恋过、喜欢过这个女儿，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被对方冷然拒绝，再有老师开导，那在他心里仅算得上是个萌芽的稚嫩感情，便豁然夭折。 但两人毕竟跟着同一个老师学习，又都是老师的助手，自然称得上同学、同事，有这点关系在，此时，看到对方情绪明显不对劲，就算是出于礼貌，他关心一句，其实没什么。 慕云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继而绕过王翔走人。 厂部医院。 “晏医生好。” 在食堂吃过午饭，晏清走进门诊大楼，迎面过来的护士和病患家属一看到，都热情地和这位温文尔雅的外科医生打招呼。 对此，这位相貌英俊，身量修长，尚未成家的年轻医生始终微笑着做出回应。 “你说晏医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接诊台处坐着俩小护士，其中一位姓王的护士目送晏清走远，靠近同事小姜小小声地问。 “我咋知道？” 小姜如是说着，但她想了想，还是给出自己的猜想：“但我觉得吧，像晏医生这样优秀的男人，肯定不会喜欢咱们这样的小青瓜。” 小王翻个白眼儿，反驳：“你是小青瓜我可不是。说实话，你觉得我有希望不？” 听到小王后半句话，小姜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第753章 画像 “春霞同志，现在是大白天，咱能不能别做梦？！” “姜小婉，你这是瞧不起人！” 护士王春霞气得瞪眼：“我长得不算差吧，又没啥脾气，还是鞍市本地人，爸妈双职工，两个哥哥都已参加工作，家里就我一个女儿，就凭我这条件，想要和晏医生处对象，怎么就是白日做梦？” “你难道不知道晏医生是s省人？况且，我还听说晏医生家里的条件相当不错，再加上人父母只有晏医生一个儿子，怎么可能由着儿子在咱们这边成家？” “在咱这成家咋啦？想回s省工作，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到时跟着过去不就成了。” “厚脸皮，不害臊，八字都没一撇呢，就想着和人晏医生夫唱妇随，王春霞，你这种思想要不得，趁早打住吧！” “唉！” 王春霞长叹口气，单手托腮做苦恼状：“我妈最近正给我瞅人家呢，可我就喜欢晏医生这样的，戴副眼镜，文质彬彬，说话温和，个高长得好看，医术也特别好，要是我妈能给我找个这样的，我二话不说立马嫁人。” 姜小婉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留意接诊台这边，她压低声音说：“陈医生各方面条件好吧？” 王春霞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就听姜小婉又说：“陈医生和晏医生都在外科，不管是自身条件还是家庭条件，都堪称优秀，可你有见过晏医生对陈医生另眼相看？” “两人似乎没啥交集。”王春霞说。 “是啊，像陈医生这么优秀的女人，晏医生都不曾用看异性的眼光去看，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你倒是说呀，别吊我的胃口。” “这说明晏医生要么是心里有人，要么压根就没打算现在解决个人问题。” 姜小婉神秘兮兮地说着：“而我怀疑是前者。” 王春霞一怔，随即撇嘴：“你怀疑？你以为你是公安啊？” 姜小婉清清嗓子，说：“我曾经在晏医生的办公室里看到一张素描，当时离得远没太看清楚，但我敢肯定那张素描绝对是女孩子的画像。” “你又拿什么肯定？” “直觉啊！” 姜小婉靠近王春霞：“那天夜里我值班，突然有位急症患者就诊，正好晏医生是当晚的值班医生，我便去值班室喊晏医生，推开门，我抬眼就看到晏医生拿着张人物素描专注地看着，见我在门口站着，晏医生立马把那张素描折叠好夹到书里，你说，这要不是女孩子的画像，难不成还是男孩子的？” “听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可信。” 神情变得沮丧起来，王春霞心里却几分释然，她说：“以晏医生的条件，不可能大学里没谈过对象，或许因为某个原因，他和对象不得不分手，但又因为两人感情深，一时难以忘记对方，便迟迟不再处对象，只是在无人的时候，拿出前对象的画像缅怀曾经的美好。” “你想得真多！” 姜小婉嘴角抽了下， 第754章 你确定那是陆工的意思？ 如果她知道“脑洞”这个词儿，绝对会给王春霞一句：“你脑洞未免开得太大了吧！” 厂部宣传队。 “小云，你真得要被外公调回京市？” 陶桃是慕云姑母家的表姐，相貌秀丽，身量高挑，是厂宣传队的台柱子，更是在厂里举办各类庆祝活动要举办演出时的节目主持人之一，这会儿，俩表姐妹坐在宣传队排练室后面的一张长椅上，说着慕云五一后要回京市工作，以及慕云来宣传队托表姐陶桃办的事儿。 “是爷爷的意思。” 慕云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情绪很是低迷：“我有问爷爷缘由，但爷爷一句解释都没有。” “这其中肯定有事儿。” 琢磨半晌，陶桃眉头微蹙，淡淡地说了句。 慕云抿唇，眸光幽暗，眼里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她说：“或许是有什么事儿吧，可爷爷不说，我无从知道。” 真不知道么？ 不，她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也正因为猜到，才会越想越委屈，越想心里越是难受。 “对了，你确定那是陆工的意思？” 在慕家，外公无疑是决策者，就算她想帮身旁的女孩儿一把，有外公在，她也不可能把事儿办成。 罢了，回京市比待在这鞍市好太多，毕竟那里是国都，慕家的大本营也在那，女孩儿回去有慕家做后盾，势必发展得更好。 而此时让她为难的是，节目单早已拟定好，这突然间要往里面安插一个节目，实在是有些难办啊！ “嗯。” 慕云点头。 “一定要加进去？” 陶桃确认。 “要是难办的话就算了，我会给老师解释的。” 慕云选择以退为进。 陶桃笑了笑，眉眼间却依旧有些不解：“你说陆工这么做有和他爱人商量过吗？” 慕云摇头：“我不知道。” 陶桃思索半晌，最终点头：“好吧，陆工的面子我要是不给，只怕随后会被宣传队的姐妹数落个没完。” “尽量插在前面，越靠前越好。” 慕云说着，顿了下，续说：“要不就排在我的独舞前面吧。” “第五个出场是不是有点太早？” “姐，这是陆工要求的，我们得相信陆工。” “好吧。” “那你忙，我就不在这打扰了。” 事情办妥，慕云起身告辞，望着她走远的背影，陶桃总觉得今天的表妹怪怪的，不等她仔细去想，和她搭档的男主持喊她去串词，应了声，她敛起心绪，没再去多琢磨。 厂文化宫的存在，无疑是为广大职工的文娱生活服务。 譬如电影放映、歌舞演出和大型会议接待，以及厂内定期举办的书法、绘画、歌咏比赛等活动都在这里进行。 “我是第十个登台。” 彩旗招展，六福七福被留在家由刘姐和牛哥照看，叶夏带着大福哥几个在江墨涵和童志陪同下，走在陆向北身侧前往文化宫看演出，闻言，她笑看眼身旁的男人，说：“你都说过不下十遍了，我脑子不糊涂，记着呢。” “陆工，这位是您爱人吧？” 听到有人问话， 第755章 心伤 陆向北不舍地把目光从叶夏身上挪开，朝那问话的人点点头： “我爱人叶夏，这是我的几个孩子。” 那问话的是位年月四十，看起来挺开朗的男同志，见陆向北点头，并且介绍大福给几个，不由笑容满面夸赞：“您爱人可真年轻，孩子们个个长得俊，陆工有福了。” “您好。” “伯伯好！” 叶夏娘几个礼貌地向对方问声好。 “好好好，大家都好。” 那位男同志笑得极为友善：“妹子有空的话，让陆工带着你和孩子们到我家窜窜门儿，我家那口子最是喜欢热闹。” 叶夏微笑着点点头。 “老师，我和你坐在一起。” 孙培华由远及近跑到叶夏跟前，一脸青春活力。 江树涵紧跟在她身后，二话不说，就抱起三福。 陆向北抱着五福，四福被岑晙抱着，叶夏原本要抱三福的，被陆向北制止，说大福二福三福大了，自个走就成，于是乎，三福小可怜只能迈着小短腿，被俩哥哥牵着手儿一路前行。 “娘，今个真热闹啊！” 三福大睁着眼睛看着各处彩旗迎风飘扬，看着许许多多的人走进厂文化宫，弯起眼睛，奶声奶气地对娘感叹了句。 “笨三福，娘早起就说过啦，今个是五一。” 二福鄙视三福忘性大。 “二哥笨笨，三福一点都不笨，我知道今个是五一国际劳动节。” 他说今天真热闹，又不代表他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二哥坏坏，为嘛总是和他过不去？ 大福严肃脸，低斥二福：“在外注意形象，别给娘丢脸。” “哦。” 二福乖乖地应了声。 距离叶夏二三十米的另一条道上，晏清和两位同事站在一起，其中一人就是陈蓉蓉，发现晏清盯着一个方向怔神，陈蓉蓉不由循着晏清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陆向北一行人说笑着走过来，心神恍惚须臾，她收回目光，问晏清：“晏医生在看什么？” “走吧。” 晏清没回答她，而是对身旁的男同事说了句，率先提步走向文化宫。 不会是她…… 只是有点像，怎么可能是她呢？ 远在s省x市h县，远在柳河公社双槐大队，已嫁为人妻的她，如何能出现在这里？ 记得那年那日，远远站在双槐村口株老槐树下，他看着她被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用自行车带进村里，想要阻止她嫁人，想要对她说一声喜欢，奈何他没有勇气走上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里面。 有想过帮她的，可是一场大病过后，她变得比以前更为沉默，且似乎不再记得他这个同学。 母亲病重，拿着京医大的录取通知书却不能去踏进大学校门，用不着多想，他都知道……那一刻，她心里肯定很难受。 喜欢你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及时说出口，心伤你早早嫁人生子，可我能帮到你什么？ 除过把每学期用过的课本和课堂笔记邮寄给你，希望你能看看那些书，看看我记录的笔记，弥补你没能走进大学校门的遗憾外。 第756章 我没听错吧？ 旁的，我帮不到，也没资格去帮你啊！ 八年……八年多时间过去，你还好么？ 晏清回想着往事，回想着心里那一抹青涩娇弱的身影，回想着那抹身影在青春年少时带给他的悸动，只觉心口传来一阵又一阵抽痛！ “我是喜欢你的，直至今日，我都不曾忘记过你……然而，这又能怎样？”他在心里自问，且清楚知道，那时的他正年少，不管是对未来，还是对感情，都是迷茫的。而一个迷茫的人，又哪来的能力给予他人最需要的帮助？ 偌大的文化宫里面坐满了人，随着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上台，热闹的喧嚣声立时消无。 女主持人脸上笑容洋溢，开口：“尊敬的各位领导、来宾！” 随着搭档音落，男主持人脸上同样挂着得体的笑容，启唇：“亲爱的同志们、朋友们，大家上午好！”在说到后半句时，女主持人跟着扬起嗓音，且二人面对台下鞠躬。 “五月是春天最明媚的季节，五月的大地到处开满了缤纷的鲜花，” 女主持人音落，男主持人紧跟着音起：“五月是春天最灿烂的季节，五月的天空到处回响着劳动的号角，”女主持人微笑着再度接声：“劳动的幸福就在这美丽的日子里绽放，五月的劳动者最美丽！” “五一劳动节正是这壮美篇章的开篇，五一的劳动者最光荣！” 两位主持人一人一句，情绪饱满、激昂，吟诵着今天这台节目汇演的开场白，随后，二人开始为第一个节目大合唱《咱们工人有力量》串词，待他们音落，伴奏响起，那早已在台上准备就绪的合唱队同志齐开腔：“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雷鸣般的掌声不时响起。 大合唱、群舞、独唱、快板，一晃眼工夫，四个节目就已表演完，想到陆向北是第十个节目，叶夏心里隐隐期盼着，好想立马看到男人在舞台上弹奏钢琴的风采，谁知，一个熟悉的名字忽然飘入她耳廓。 什么？ 接下来这个节目是由陆工的爱人叶夏同志来表演！ 钢琴独奏？！ 没搞错吧？ 她是家属没错，可她刚到这里好不？更没有上报要表演节目？ “老师！老师！你回回神！” 孙培华在叶夏身旁坐着，见自家老师盯着舞台发怔，不由轻扯扯叶夏的衣袖：“老师，主持人说由你表演钢琴独奏，现在该怎么办？” 掌声不绝于耳，叶夏慢慢回过神，朝孙培华摇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继而她看向坐在她另一旁的男人，眨眨眼，问：“我没听错吧？” “没有。”陆向北眯着眼，目中神光晦暗不明，只见他握住叶夏的手，一字一句说：“这事我会查清楚。”该死的，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算计他媳妇儿，莫不是以为他没脾气？ 这个时候叶夏要是不知自己被人算计，那她的智商可就要用“愚不可及”来形容了，微微一笑， 第757章 传言有误 她眉眼间一派淡然：“那我上去了。” “嗯。” 呵！想看他媳妇笑话，想让他媳妇在台上出丑，那算计他媳妇的人只怕要打错算盘了！ 大福握紧拳头给娘鼓气：“娘加油！” “娘最棒！” 二福三福、四福五福学着大福的样儿亦给娘打气儿，看着孩子们紧握的小拳头，叶夏嘴角噙笑，眸中神光宠溺，点点头：“好，娘加油，不会让你们失望哒！” 语罢，她在热烈的掌声中离开座位，在热烈的掌声中沿着长椅过道走向舞台。 叶夏？ 他没有听错，主人口中念出的名字是叶夏没错！ 压抑中难掩激动的眼眸锁在那抹纤细笔直的身影上，晏清一刻都不想挪开眼，原来这世上真有奇迹，原来他之前觉得那抹身影、那张脸像极她，却不是像，是她是本人，多半是她本人！ 叶夏！ 叶夏！ 相同的名字，相似的样貌，不是她，还能是谁？ 陈蓉蓉眼神怔忪，她没想到叶夏的名字会出现在节目单上，更没想到叶夏会面带微笑，一脸淡然地走上舞台。 是的，她有看到叶夏带着几个孩子走在陆向北身侧，并且已然知道陆向北那日对她说过的话是何意。 岳父！她的养父是陆向北的岳父，也就是说他的妻子是养父的亲女儿，而她为确认他所言，一忍再忍，终在数天前打电话回家里。 不等她开口问起要问的事儿，爸爸，她的养父便已在电话里如实相告，陆向北是她的妹夫。 “夏夏是你妹妹，用不着我多说，你该知道如何做吧？还有，你年纪已经不小，是时候把自个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这是爸爸挂断电话说的，对此，陈蓉蓉不知自己心里是何感受，她只知人不能太无耻，对，就是不能太无耻。 叶家养育她一场，如若她忘恩负义，做白眼狼儿，等着她的绝对是身败名裂。 何况，她喜欢的那个人对她无意，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再有那个梦在，说白了，她和陆向北，和这个极为优秀的男人是完全没有缘分，否则，不管是梦中的她，还是现在的她，怎都和他没有实质性的牵绊？ 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她该清醒了，免得苦了自个，又膈应到他人。 “小夏……” 晏清直直地看着叶夏的身影，看着她走上台，看着她在钢琴旁坐好，一瞬间，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他无声喃喃“小夏”这两个字，这两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被他在梦里轻唤过一次又一次的名字。 没有惊慌，没有害怕，女子无比淡然地端坐在钢琴旁，台下观众有的只能看到她的侧脸，有的甚至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但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女子身上，目中无不露出好奇，迫切想要知道作为大名鼎鼎陆工的妻子，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农妇？ 不像！ 文盲？ 更不像！ 传言实在有误，女人明明气质优雅温婉，怎就被传成是无知农妇？ 第758章 自个打脸“啪啪啪” 叶夏今日穿着件白衬衫，下半身陪着一条黑色及膝a字裙，衬衫下摆塞在裙子里，很简单的穿着，却被她穿出了无与伦比的韵味儿。 脖颈修长优雅，露出来的肌肤白得泛着光泽，她以绝佳的气质坐在钢琴前，哪怕还没有抬手按下琴键，就已经让所有人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这一刻的美好。 那是他媳妇，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女人，是他的爱人！ 陆向北痴痴地望着台上的倩影，心头涌起满满的自豪和骄傲，而他不知道，有一个人和他此时一样，痴痴地注视着那坐在钢琴前的身影，眼睛不眨，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 阳光透过玻璃窗恰好洒落在钢琴上，洒落在叶夏身上，使得这舞台上的一琴一人在偌大的文化宫内显得异常醒目。 琴盖是打开的，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下呼吸，她抬起手，也就在这抬手的一瞬，她的芊芊十指仿若被赋予了魔力，轻置于黑白的钢琴键上，下一刻，灵动、跳跃的音符从她指尖，从舞台上倾泻出来，伴着琴音，她启唇：“幸福在哪里，朋友啊告诉你，它不在柳荫下……它在辛勤的工作中，它在艰苦的劳动里……” 歌声清亮悦耳，琴声动人，指尖有力，强弱转换，叶夏面带微笑边弹边唱：“……啊！幸福就在你晶莹的汗水里……幸福在哪里，朋友啊告诉你，它不在月光下，也不在睡梦里，它在精心的耕作中……啊！幸福就在你闪光的智慧里……” 轻快明亮的音符在她指尖跳动，她弹得专注，唱得专注，每个动作，每个发音，就好似由名家指导过，台下观众恍惚间觉得自己这不是在文化宫，而是在神圣的音乐殿堂，感受着那一串串优美的音符，感受着那动人的歌声，感受着这曲、这歌声如流水般洗涤双耳，滋润心田。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叶夏起身，全场掌声雷动，她面向台下连鞠两躬，一个回眸的微笑，纯真而温暖，仿若不染俗事的幼童，隐约间，竟有些许羞涩从她眸底闪过。 慕云在舞台侧面的幕布后站着，她在叶夏登台那一刻，眼里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 说好的农妇，说好的文盲呢？ 为何她看到的是一个如此美丽、知性，充满自信的女人？！ 面上始终挂着微笑，不慌不忙，目视前方，一步步走出过道，走上舞台，无视众人的目光，没有胆怯，没有退却，就那么从容自若地登台，以无比优雅的姿势坐在钢琴前。 眼睛圆睁，慕云死死地盯着叶夏，盯着那清丽绝尘，挂着微笑的脸庞，听着那不曾听过，旋律动人的琴音，听着那清亮悦耳的歌声，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脸好疼啊，被她自个打得“啪啪啪”直响，火辣辣的痛感自她的脸传遍身上每个神经末梢。 掌声不息，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掌声依旧不息， 第759章 我不信！ 直至主持人走到舞台中央，直至主持人抬手，直至主持人报出她要表演的独舞，经久不息的掌声才缓缓落下。 神色恍惚，慕云不知自己是如何跳完那支独舞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到了后台。 “小云，你看起来不舒服，要不回宿舍去歇着。” 陶桃借着主持空挡来到慕云身旁，伸手试了试这位表妹额头上的温度：“没发烧，但你这样子还是让我放心不下，回宿舍歇着吧，距离节目结束早着呢……” 猛地抓住她的手，慕云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连声问：“桃子姐，陆老师的妻子大字不识，仅仅只是个农妇么，你说她怎么就会弹钢琴？那不是她对不对，肯定不是，对不对？” “陆老师的妻子是农妇，她不会长得那么漂亮，不会那么有气质，不会的，那个女人一定不是陆老师的妻子，我……我不信，我得问问陆老师……” “小云，你说什么呢？” 陶桃听出些许端倪，她说：“陆工的爱人怎样，咱们都只是听厂里人口传的，今日咱们亲眼看到本人，才知道那些传言是假的，你想想啊，以陆工的才貌，娶的媳妇能差到哪去？你听，这会儿是陆工的钢琴独奏，人家两口子不仅都长得好，且都蛮有艺术修养，关键人家工作也好得没话说，像陆工和他爱人这样的夫妻，真是让大家伙羡慕啊！” “不过是个农妇，她能有什么好工作？” 慕云神色依旧恍惚，但人却走到幕布一侧，嘴里鄙夷地说了句。 拽住她，陶桃蹙眉说：“你看着不对劲，就别靠近幕布了，在这一样能听到陆工弹奏，我给你说啊，在节目表演开始前，我有听说厂部医院心胸外科来了位叫叶夏的年轻女医生，据说这位一来就担任心脏外科的主任，” 说到这，她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拽着慕云的手突然加重力气，呼吸急促，语气震惊说：“我想起来了，年前有一天我妈下班回来高兴得跟个什么似的，说我国有成功完成首例心脏……” 陶桃的妈妈是位医生，任厂部医院妇产科主任，对于医学方面的消息比之常人自然要关注很多，从报纸上，广播里听到那么个好消息，大消息，她难免兴奋得说与家人听。 “我不信！我不信她们是同一个人。”慕云连连摇头。 陶桃说：“在没看到陆工的爱人前，我也没把两个相同的名字联系到一个人身上，但当我看到陆工爱人那一刻，我有种直觉，厂部医院新到的心胸外科专家，八成是陆工的爱人没错。你想想啊，陆工爱人那气质，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你让我一个人待会。” 从陶桃手里挣脱出自己的胳膊，慕云颓然地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蹲身，抱膝，木然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陆向北弹的钢琴曲是一首红歌，随着他指尖的音符流泻，台下众人竟然自发歌唱起来。 第760章 你是晏清？ 等他演绎完毕，掌声雷动，一点都不比叶夏之前的势头弱。 “陈医生，你说咱们院要来的心胸外科专家，会不会是陆工的爱人？” “我不太清楚。” “晏医生，你知道吗？” 问话的是陈蓉蓉和晏清的同事，名叫宋飞，年约三十，是个相貌普通，身量中等的男同志。 晏清摇头。 “同名同姓，陆工的爱人一看就不一般，我倒是觉得咱们院来的那位专家，指不定就是陆工的爱人。真是想不到啊，一位专家级别的人物，又是完成我国首例……竟然会这么年轻！” 宋飞自顾自地说着，坐在他左右两边的陈蓉蓉和晏清，两人面部表情不约而同地起了变化。 心胸外科专家？ 她会是那个专家么？ 陈蓉蓉心中自问。 如果是，那她之前在人家面前的言行，岂不像是小丑？ 陈蓉蓉这一刻羞愧极了，为自己不该有的心思羞愧，为自己的无知羞愧！ “我有点不舒服，就不看下面的节目了。” 低声与晏清和宋飞说了句，她站起身，尽量放轻动作，躬身，沿着过道朝门口走。 也好在她坐的位置并不靠前，不然，她中途离场，打扰旁人看节目，多多少少会引来大家的不满。 晏清这会儿心潮翻涌，觉得宋飞所言极有可能是真得，却又很难相信院里要来的心胸外科专家……就是叶夏，就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女孩儿。 她没有就读医科大，她即便懂点西医，也多半是从他当初邮寄的课本和课堂笔记中自学的，倘若她就是那位心胸外科专家，这些年她是否遇到了贵人相助？ 神色怔然，晏清直至整台表演结束，飘远的思绪都没回归正位。 “晏医生，走了。” 宋飞轻推了推晏清，笑着打趣：“你在发什么呆，这都散场了，还没回魂。” “……哦。” 睫毛颤了颤，晏清神思恢复清明，起身跟在宋飞后面走进涌向门口的人流中，但到了文化宫门外，他没再和宋飞同行，而是站在一座花坛边，凝望着四散的人流，静静地候着记忆中那抹身影出现，他想确认这个她是不是“她”。 出来了，她牵着两个眉目精致的小孩儿出来了，按捺住心底汹涌的情绪，晏清跟在叶夏一行人身后走了段距离，待发觉路上行人不是很多时，他抿了抿唇，鼓起勇气，望着前方距离他两三丈距离远的纤细身影喊了声：“小夏！” 许是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叶夏顿住脚，转身，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在她数米外的路边上，站着一身量修长，面容清隽俊逸的男同志。 有点眼熟。 他会是谁呢？ 白衬衫，黑西裤……要是没那副黑框眼镜……蓦地，叶夏脑中跃出一抹少年的身影，慢慢的，那少年的身影和她看到的这个人重合在一起。 是他！心里升起一股难掩的滋味儿，叶夏嘴角动了动，试探着唤了对方一声：“晏清，你是晏清？” 第761章 陆向北好想赶人 在叶夏止步的一刹那，不，准确些说，在听到有人唤“小夏”这个名字的瞬间，陆向北只觉脑中警铃大作。 跟着媳妇儿同时转身，循着媳妇儿的视线看过去，再听到媳妇儿喊出那个人的名字，陆向北深邃的眼眸微眯，紧抿薄唇，注视着晏清释放出危险的光芒。 “是我。” 晏清对于落到自己身上的不善目光仿若浑然未觉，他牵起嘴角，走近两步，微笑着看向叶夏：“你是小夏？”他再度确认。 “嗯。” 叶夏提步也向他走进两步：“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们能在这儿相遇。” 她脸上挂着适宜的笑容，浅声说了句。 “能单独聊聊吗？” 晏清温润的目光里有渴盼，有小心，他直直地看着叶夏，生怕叶夏拒绝。 “好呀。” 叶夏点头，继而说：“我家就在这附近，要不过去坐坐？”她大方邀请，晏清略作迟疑，微笑颔首。 “你好，我叫晏清，和小夏曾是初高中同学。” 走到叶夏身旁，他眉眼温润，迎上陆向北审视的目光，坦然地做自我介绍。 陆向北抬手和他伸过来的手轻轻握了下，面部表情冷峻，一字一句介绍自己：“我叫陆向北，是夏夏的爱人。” 晏清怔了下，温声说：“陆工的大名我早有听说，没想到今日有幸见到。” 陆向北，搞研究的高知人才，厂里几乎无人不知，尤其是那些未婚的小姑娘，一谈论起陆工，无不两眼放光，幻想着自己是陆工的另一半，可惜的是，再幻想，再谈论，她们都心知陆工已有妻有子。 而这个人，他是从小护士们口中听说的，当时听说后，对这么个人物不是没有过好奇，此刻见到本人，方发觉这位陆工不是一般的冷，不是一般的难以接近。 然，小姑娘们偏偏就喜欢这位冷冰冰，不苟言笑的男同志。 忽然，晏清的嘴角微不可察的弯了弯，她们或许喜欢的是这位的颜吧？！ 陆向北、岑晙等人带着几个孩子走在前，叶夏和晏清并肩缓步跟在后面，两人很自然地闲聊着，这使得陆向北心里像猫抓似的，好想回过头赶走晏清，让人别再靠近他媳妇儿。 想是这么想的，现实是叶夏不单单和晏清聊了一路，到家后，两人又单独坐在客厅聊了约莫半个多小时。 “你真得很厉害！” 凭借他寄回的课本和课堂笔记自学，拿山上的小动物做解剖实验，不间断学习，又遇到贵人相助在x市医科大跟着两位老教授进修，就这么着，她竟然完成了那例震惊国内医学界的心脏手术，竟一跃成为心胸外科专家，和这昔日没能踏进京医大校门的同学相比，他的业务水平实在差了些。 陆向北在院里站着，静静地看着媳妇儿把人送到院门口，看着那人望着他媳妇眼睛里流露出的狂热和仰慕，心里就像是把醋坛子打翻似的，酸得不要不要的。媳妇有多厉害，他比谁都清楚， 第762章 释然 可这叫晏清的能不能别用那么狂热、仰慕的目光看他媳妇，能不能别在他媳妇面前露出跟班似的傻样儿？ “我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谈不上有多厉害。” 叶夏淡然一笑，说：“往后咱们可就是同事了，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是你关照我才对。” 晏清脸上始终挂着温润的笑容，但他眼底却暗藏着一丝难以觉察的落寞，而这丝落寞没被叶夏发现，竟让陆向北给捕捉到了，不过，陆向北状似不经意地挪开视线，并未被晏清感知到自己有发现他眼里的情绪。 “互相关照，共同进步。” 叶夏微笑。 晏清颔首：“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很高兴能和你在一个工作岗位上工作。” 八年多时间不曾见面，他有每天坚持写日记，那一页页，一本本日记里面，有不少关于她的文字描写，那些字里行间有他的思念，有他对昔日青涩的感情的缅怀，有他的自责和懊悔，有他的无能为力。 他是在意她的，一想到她，他就想起往日的校园生活，想起她腼腆的笑容，想起他们隔着不近的距离默默注视着彼此。 青涩的爱恋，彼此心知肚明，但谁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本以为能够携手走进大学校园，熟料，意外使他们那不成熟的爱恋夭折，使他们一别多年。 “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嘴角噏动，晏清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句多年来一直想问的话。 叶夏笑说：“好。” 闻言，晏清眼底闪过一抹隐痛，转瞬即逝，他说：“要是阿姨的身体当年没事，要是你我一起走进京医大的校门，我们会在一起么？” 晏清的声音很轻，可饶是如此，陆向北站在院里依旧有听在耳里，他这一刻和晏清都在等，等叶夏的回答。 “会的吧。” 如果原主的母亲身体好着，如果原主能够踏进京医大的校门，就凭记忆中原主对眼前这人的青涩爱恋，他们起码有一半的可能成为情侣，再成为夫妻， 然，她不是原主，她是异世来的灵魂，她喜欢的男人叫陆向北，因此，她对这叫晏清的年轻人没有男女间的感情，但她现在用着原主的身体，自然不能以她的角度和立场回答对方，不然，伤到对方，原主只怕会心里难受。 晏清释然一笑：“我终究错过了你，希望你永远幸福。” 他终究错过了她，这些年，陪在她身旁，照顾她的那个人，不是她，是叫陆向北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就这样吧，起码她没有否认他们曾经那段朦胧的爱恋，起码她有正面回答他那个假设，他们……其实有可能成为情侣，有可能组成一个家庭…… 但今日，她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也不可能再和他有除过朋友、同事以外的关系……心有点痛，可更多的是释然……他看得出，她的爱人很紧张她，很在乎她，这就好，这就好……晏清眼眶微微泛红，他忽然仰起头， 第763章 谁还能没个初恋 半晌，他方把目光落回叶夏身上：“错过你，是我这一生的遗憾，但作为同学，作为以后的同事，能和你在一起工作，是我莫大的荣幸，叶夏，我能成为你的朋友么？” “我们本就是朋友。” 叶夏有察觉到晏清的情绪变化，说实话，她心里蛮酸涩的，为原主，位眼前这位优秀的男子，感到酸涩。 与此同时，陆向北心里莫名地也感觉到一阵异样，也就在这时，晏清突然笑了笑：“那年我站在你们村的老槐树下有亲眼看到你结婚，那会我想走到你面前，说声喜欢你，奈何我勇气不够……” “是吗？心里很后悔吧？” 话题有点敏感，但叶夏没有躲避，她微笑着打趣。 “嗯，是蛮后悔的，但能看到你今日过得幸福，我那点后悔不值得一提。” “你也要幸福哦！” “好，我会努力让自己过得幸福。” 晏清重重地点点头，继而朝叶夏摆摆手：“回去吧，咱们上班再见。” 心里喜欢，却没勇气说出口，又因为一些事儿彼此错过，陆向北回想着晏清说过的话，满心酸涩的同时，好多异样情绪涌上心头。 “盯我盯得这么紧，这习惯可不好哦！” 回到院里，叶夏瞅着男人挑眉。 “他是你的初恋，但你现在是我媳妇儿。” 陆向北声音里透着些许委屈，听得叶夏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谁还能没个初恋啊，可你得想清楚，那是我的初恋吗？再说，人家只是遇到熟人说会话，没做别的吧？” 小心眼的男人，自个身边桃花朵朵开，她这不过是碰到个老同学，好吧，是初恋，但人家初恋的对象另有其人好不？况且，人家确实只是闲聊了会，没暧昧，没做什么异常的举动。 初恋？ 说是初恋其实不准确，应该说是两个年少的男女彼此互有好感，暗恋对方罢了。 叶夏这会儿可以说已经完全理解原主为何排斥嫁人，排斥丈夫亲近，排斥和丈夫长时间生活在一起。 心有所爱，却又说不出口，憋屈、难受，对生活不再抱有憧憬，封闭自己，被陆家人欺负不吭声，就这样一天天形成逆来顺受的性格，和仨孩子在家过着苦哈哈的日子。 陆向北瞬间不自在，别过头，他轻咳了声，别扭说：“我就没有。” “你没有，我就有？” 叶夏好笑地摇摇头：“说了少吃醋，你偏偏不听，那我再与你说一声，你继续莫名其妙吃醋，我可是不会再管了，你就自个难受去吧。” 拉住男人的手，熟料，下一刻被男人反握住：“大福那臭小子昨晚都说了要挖我的墙角，我紧张。”牵着叶夏的手两人走向屋里，陆向北压低声音，凑近叶夏耳畔低语。 “小家伙逗你呢，这也信，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叶夏忍不住笑出声。 陆向北哼了声，没有接话。 他自然知道臭小子是个什么意思，但他心里就是不爽！ 帅气叔叔不少？ 第764章 对峙 呵！有他帅的不说找出十个八个，找出两个先让他瞧瞧？！臭小子，太没眼光，不知道他在厂里名声在外吗？叶夏可不知某人心里活动丰富，要是知道的话，势必给出两字：“臭美！” 厂宣传队。 “陆工，您找我？” 陶桃被同事喊到宣传队领导的办公室，一进门见陆向北神色冷峻在窗前站着，带着疑惑她礼貌地问了句。 转身，陆向北凝视着她，半晌方启口：“我爱人登台表演是怎么回事？” 找这位过来前，他已经问过负责演出筹备的领导，都说不知道节目单有做过调整，领导不知情，那他找主持人问，省得冤枉人，而那位主持节目的男同志的回答，同样是不知道节目单有变，如此一来，节目单出状况和哪个有关，显而易见。 “我爱人何时报过要上节目？” 陆向北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他来宣传队的目的抛出。 “不是您让添加的吗？” 陶桃不解地眨眨眼。 从她眼睛里看出不像是在说谎话，陆向北抿唇：“我有找过你？” 陶桃摇头，而这时她隐约间猜到什么，心里禁不住对表妹慕云生出埋怨，就听陆向北冷声说：“既然我没有找过你，那请问又是哪个帮我爱人上报要表演节目？” “这……” 陶桃犹豫着要不要把慕云说出来，见她迟疑，宣传队的领导蓦地一拍桌子，瞪向她说：“小陶同志，这次庆祝五一的文艺演出，厂里领导有话在先，职工家属参与节目演出是采取自愿，而且三日前，厂里有关部门便已通过层层筛选，选出要登台表演的节目，这里面没有陆工爱人的名字，对吧？” “是没有。” 陶桃低头回应。 “知道没有，你为何还要擅自做主把陆工爱人的名字加进去？小陶同志，你的组织纪律性都跑哪儿去了？还是说，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组织，更不在乎队里的规定，觉得我行我素是对的，是值得提倡的？” 领导一脸严厉地在这训话，听得陶桃好不委屈，低着头，她眼眶泛红，摇头：“我……我原本没想那么做的，也知道那么做有违组织纪律，可是我表妹找到我，说是陆工的意思，要给他爱人报个钢琴独奏上去，当时我还慎重确认过……” 陆向北黑着脸问：“你表妹是哪个？和我认识？” “慕云，我表妹叫慕云，是陆工您的学生。” 陶桃强行忍着眼泪落下，低声回应。 领导沉声说：“去，喊慕云同志过来，今个这事儿必须得给陆工一个交代。” “哦。” 陶桃点头，转身擦拭着眼睛出了领导办公室。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慕云今个深切体会到。 加之慕老爷子向来说一不二，为免爷爷厌弃她这个不听话的孙女儿，为免她今个的举动败露，慕云在节目演出结束后，怀着不舍和满心委屈收拾好自己的行礼，准备前往火车站乘坐开向京市、 第765章 被当枪使 最近一班列车离开这个伤心的城市，离开这个她工作过的地方。 熟料，没等她提着行礼走出宿舍，就被表姐陶桃拦住去路，叫她去宣传队为今个的行为做解释。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端起平日里的高冷面孔，慕云拎着行礼站在宿舍门口不动。 “你必须和我去宣传队解释，不然我会受到处分，还有，陆工已经在我们领导办公室等着，你就这么拍拍屁股离开，心里过意的去？” 被亲表妹当枪使，这让陶桃感到既失望又气愤，因为信任，她才没把表妹往坏处想，结果呢？ 她这位亲亲表妹却是因为想看陆工的爱人出丑，暗戳戳算计她，由她来帮着背黑锅，被领导当着陆工的面，不留丝毫情面地厉声批评， 而眼前这位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收拾好东西欲走人，难道在对方心里，她是个只会给人背黑锅的蠢货？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慕云是穆家，是外公和舅舅、舅妈手中的宝贝，她陶桃同样是陶家，是爸爸妈妈的掌中宝，想要她为对方自私的行为买单，凭什么？ 陶桃拽住慕云拎着的行礼，往地上随便一扔，接着拉着慕云的胳膊就往宣传队走。 “放开我！” 慕云挣扎，脸色愈发冷了两分。 “小云，别让我瞧不起你。” 陶桃拖着她走出宿舍楼：“外公说过，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做了不敢承认。你需要给陆工一个解释，需要帮我在我们领导面前澄清，不然，休怪我给外公拨电话，把你今个惹出的事儿一五一十告诉外公。” 闻言，慕云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却不再挣扎，由着陶桃拽着她走向宣传队。 “针对陆工爱人，让我猜猜你为何要这么做？” 想起慕云今日的异常行为，陶桃这会冷静下来，不难猜到其中的缘由，她说：“你喜欢陆工，对吧？也是，像陆工那样优秀的男同志，厂里偷偷喜欢的未婚女同志不少，就是我，对陆工也蛮有好感的，但是，陆工有妻有子，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事情，因此，大家虽然暗中喜欢，私底下谈论陆工，但并没有几个人把那种喜欢曝露人前，毕竟喜欢一个已婚的男同志，是不道德的行为，而你……” 冷瞥陶桃一眼，慕云出言将她的话截断：“你有什么资格说教我？” “我是你表姐。” 陶桃语气淡漠。 慕云没看她，冷冷说：“是又怎样？我姓慕你姓陶，于慕家和我来说，你终究是个外人，还是省点力气，少多管闲事。” 怔愣须臾，陶桃嘴里有点发苦，说：“没错，我姓陶，我是个外人，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表姐，原先以为你只是性子冷点，傲气点，不怎么讨喜，现在我算是看清楚了，你就是个极度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私欲，置外公和穆家的脸面于不顾。” “慕云，你可有想过，你在这边的事儿一旦传回京市，传回那个圈子里，别人会怎样看待慕家别的女孩儿，看待和慕家有关系的亲戚家的女孩子？” 第766章 自以为是 顿了下，她咬牙警告慕云：“听好了，你不想做人，我还想要脸呢，等会你必须得向陆工诚恳道歉，向我们领导解释整件事情的经过。” 以表妹的性格，即便今日会道歉，但难保日后不会再惹出事端，为安全起见，她很有必要给外公拨通电话，希望通过外公能说说这位表妹，免得慕家得宠的小公主不撞南墙不回头，一条道走到黑。 回应她的是慕云的沉默，不过，她也没再多言，两人就这么默然地走向宣传队。 “多余的话我不想说，现在请你立刻到我爱人面前道歉。” 陆向北深邃的眸中渐显冷厉，他凝视着慕云，凝视着这个站在他面前，紧抿着唇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语不发的女学生， 嘴角微启，他俊美的脸庞上像是覆着厚厚一层冰霜：“走吧。” 说着，他别过宣传队的领导，继而迈开大长腿走出办公室。 见慕云站着没动，陶桃在领导示意下，拽着慕云的胳膊，又把人拖出办公室，紧跟上陆向北的脚步。 “我不好吗？” 不知哪来的力气，慕云从表姐陶桃手中挣脱，快走两步，和陆向北并行，她咬唇，倔强地看着陆向北完美的侧颜问。 陆向北不置可否：“你好与不好和我有关？”低沉磁性的嗓音不带半点温度，他嘴角掀起抹嘲讽的弧度。 “可我喜欢你。” 慕云的情绪流露出些许激动，她说：“我是以优异的成绩考进哈工大的，初进校门，我便听说了有关您的故事，您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是教授们口中的宠儿，您的专业成绩年年全优，” “深得同学们崇拜、羡慕，您有留校的机会，有去京市工作的机会，但您都主动放弃，选择来鞍市为我国的钢铁业发光发热，从那时起，我就已然仰慕您，希望能见到您这位学长，希望能和您这样优秀的学长在一起工作。” “您比我高好几届，可我的目标就是能和您在同一个岗位上工作，于是大学毕业，我没听从家人安排，毅然来到鞍市在您手底下实习，兼职您的助手。” “看到您工作时认真的样子，看到您如传说中一般无二，我感觉我喜欢上了您，可我也知道您已婚，所以，我压抑着自己对您的感情，不曾在您面前泄露过丝毫异样。我想着您迟早能察觉到我对您的爱慕，知道唯有我这样的女孩子才能和您成为灵魂上的伴侣，我等，等您从一段错误的婚姻里回头，却不成想，您竟然把那位农家女接到鞍市来生活……” 眼里水雾弥漫，然而，慕云的神情依旧冷傲，依旧倔强，她不管走在身旁的男人有没有听她说，那些积压在心底一直想说的话语宛若竹筒倒豆子，不受控制地往出蹦： “她不过是个不识字的文盲，不过是个在家里上工的农妇，与那样一个女人在一起，您有共同语言吗？您开心吗？我承认我今天的举动突兀了些，可我那会身不由己啊，我想让您看到她的不足，看到她不配做您的妻子，这难道不更证明了我对您的爱慕之心？” 第767章 别再犯贱了 “说完了？” 停下脚步，陆向北眸中的嘲讽和冷漠毫不掩饰，他勾起嘴角，一字一句说：“和我爱人相比，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老师，您……” 慕云深受打击，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还是陶桃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从你嘴里喊出这声‘老师’，实在是对‘老师’这个词最大的侮辱，而我，也当不起你这声‘老师’。” 陶桃不知慕云此刻是否脸颊发烫，她只知自己就像被人狠狠地掌掴在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使得她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被自己的老师如此厌恶，还是因为那样不堪的原因，难怪外公设法将人调离鞍市，放到身边看着，丢死人了！ 真得是丢死人了，暗恋自己的老师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着取而代之，并当着老师的面说人家妻子的不是，这死丫头到底心有多大，敢这般冒犯陆工？ 摁住满心对慕云的鄙视，陶桃淡淡说：“我记得我有告诉过你，陆工的爱人极有可能就是厂医院要来的那位心胸外科专家，你刚才在陆工面前那么说，是不是没把我的话听进耳里？亦或是，你压根觉得那不可能？” 陆向北在“啪啪啪”打完慕云的脸后，已然提步继续前行。 “喜欢一个人有错妈？我又有哪点比不上他的妻子？我年轻，我相貌好，我有好的家世，我和他是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毕业，我现在还在他手底下实习，在他的实验室做助理，和我在一起，我们有着共同的奋斗目标，有说不完的话题，这样不好吗？”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慕云要哭不哭地问陶桃。 “喜欢一个人没错，但错在你喜欢的人有家有室。” 陶桃犀利地指出慕云错在哪。 “可他的婚姻里没有爱情，他那属于父母包办婚姻。” 慕云反驳。 “你喜欢人家就叫爱情，这不对吧？说白了，你那叫单相思，人家根本对你无意，甚至厌恶你的喜欢，因为你的喜欢太不道德，太过廉价，更和‘爱情’这两字不搭边儿，醒醒吧，收起你的单相思，别再自以为是说人家夫妻不配在一起。” 觉得这话不足以把慕云打醒，陶桃嗤笑了声，续说：“你年轻？你今年二十出头，是年轻，可人陆工的爱人就算年长你几岁，可人家看起来明显比你更娇嫩；” “你相貌好？话说你眼睛没问题吧，人陆工的爱人那张脸不说你没得比，就是我们宣传队最漂亮的小百合，少说也逊色人家两三分呢；你家世好？人家的家世未必就比慕家差。” “而你和陆工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毕业，这又能说明什么？共同语言？人家陆工要是和他爱人没共同语言，能一连生下好几个孩子？！共同的奋斗目标？人夫妻俩过日子，把日子过得平顺喜乐，培养自己的孩子成才，那就是人家的共同努力的目标。别犯蠢了，不然，那样只显得你在犯贱，被人瞧不起。” 第768章 这脸皮厚得…… 慕云眼里染上怒气，质问：“你还是我表姐吗？” “我妈你是你姑母，你说呢？” 陶桃给她个白眼儿，拽着人提步前行：“敢作敢当，少在这磨蹭，我还想回宿舍休息会呢。” “放手，我自己会走。” 她不信！ 坚决不信那农妇是厂医院要来的心胸外科专家！ 等会她要当面问清楚，好叫对方知道和她之间的差距，同时，她不会就这么认输。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等陆老师知道他之前的婚姻是个错误，到那会，就是她的机会。 “这位同志，您看够了吗？” 陆向北没有瞒叶夏，从他口中了解到自己今个被人算计，是出自男人那位女学生之手，甚至知道对方为何要那么做后，叶夏没好气地剜了陆向北好几眼， 此时，看着眼前这相貌秀美，透着点古典韵味，神色冷淡，眉眼间带着些许傲气的女孩子，她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闲适淡然，又不失优雅地坐在客厅，任由对方打量她好一会，清越好听的嗓音方自唇齿间缓缓流泻出。 “你是陆老师的农村妻子？” 对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她对面，慕云却觉得一股无形的气场压得她呼吸困难，并且在对方含笑的眼眸注视下，让她忍不住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是的，我老公叫陆向北。你就是那位对我爱人心生爱慕的女学生？” 叶夏俏丽绝尘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而她后一句话刚一出口，慕云便尴尬地错开两人间的视线。 陶桃也尴尬得很，她没想到陆工的爱人，这位很漂亮，很知性，看起来很温婉的女子，说话会这么直接。 慕云鼓足勇气说：“我喜欢陆老师。” 叶夏轻颔首：“像我爱人这么优秀，这么有魅力的男人，喜欢他的女孩子必然不少，而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这又能怎样呢？” “他是我的，不管是身还是心，只是我的。至于你喜欢我爱人，这是你的自由，我呢，为此感到蛮高兴的，这是实话，毕竟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喜欢上，只能说明我有眼光，说明我男人足够好，但同志您所期待的，对不起，我和我爱人都无能为力。” 说到这，她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听得懂吗？不懂，我可以为您解释。” 这无疑是赤果果地打脸！ 我爱人好，那是我的，你喜欢可以，但我不可能把爱人让出去，而我爱人也不可能去成全你所谓的喜欢。 陶桃再度羞得慌，只见她低着头，全然没去理会慕云有无承受住打击。 “你帮不了陆老师，不配和陆老师在一起，可我就不同了，我和陆老师……” 慕云表情很是不好看，但为了自己的爱情，她要向对方宣战，然，不等她继续往下说，就被叶夏抬手制止：“同志，我和我爱人怎么就不配了？” “你是文盲，你是在地里刨食的农妇，你这样的人只适合生活在农村。” “是吗？还有其他的吗？” 第769章 陆向北的一巴掌 “你根本就不是厂部医院要来的心胸外科专家……” 听到慕云说到这句话时，叶夏唇角微弯，缓缓说：“心胸外科专家不敢当，但我确实要到厂部医院报到，要我介绍下自己叫什么吗？” 慕云震惊，一瞬间瞪大眼，就看到坐在她对面的人唇齿微启：“我姓叶，单字一个夏，同志可以称呼我叶夏，也可以称呼我叶医生。” 担心媳妇儿在脑残面前受气，陆向北从大福哥几个屋里出来，大长腿一迈进客厅，见陶桃和慕云坐在叶夏对面，完全不像是赔罪的样子，神色一凛，冷声质问：“你们坐在这就是给我爱人道歉？” 慕云坐着没动，陶桃则像是触电一般站起身，她朝叶夏深鞠一功：“叶同志，对不起，是我没搞清楚状况，听我表妹慕云的话，把您的名字加在了节目单上，还请您原谅我这次的失误！” “事出有因，怪不得你。” 叶夏这么说，等于原谅了陶桃的过失。 闻言，陶桃暗松口气，对慕云说：“快点给叶同志道歉。” “你少管我的事。” 冷冷地看眼陶桃，慕云抿了抿唇，压住心底的不适，朝叶夏很是随意地鞠了个躬，说：“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但我会一直喜欢陆老师。” 她神色冷傲，丝毫看不出错在哪，或许在她看来，自身本就没有错，是形势逼着她不得不在叶夏面前认错，听完她所言，尚未等叶夏开口，陆向北扬手就是一巴掌： “滚！你既然无心向我爱人认错，那我们也不稀罕你一句道歉，滚远点吧，像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孩子，我看着恶心！” 别说什么男人不打女人，别说什么打女人的男人是渣，在他做人处事的尊则里，有些人就不该给好脸色，就该被打，这和对方是男是女无关！ 陶桃惊得眼睛大睁。 叶夏只是怔了下，旋即恢复常态，她握住男人那只打了慕云的手，摇摇头说：“何必为这点事动怒，手疼吧？” 陆向北薄唇紧抿，摇头：“被恶心到了，我一时间没控制住。” 轻浅一笑，叶夏劝他离开：“去看着点孩子，这儿有我呢。” “有人既然不要脸，就没必要给她讲什么大道理。” 点点头，陆向北看都没看慕云，与叶夏说了句，转身出了客厅。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树不要皮必死无疑。原本我觉得你是位女同志，说话尽可能注意分寸，免得伤你自尊，但你似乎把我的好说话当成是我怕你了……” 无视慕云羞怒的目光，叶夏眸色清亮通透，表情冷然说：“我说过了，你喜欢我爱人我很高兴，但你该知道你的喜欢于你来说是一种错，于我们夫妻来说是不道德的行为，” “而你又是受过高等教育，看样子也是个出身不错的姑娘，怎么就能当着别人妻子的面，理直气壮地说出那样可耻的话？慕同志，难不成你这是在向我宣战？可是，你凭的是什么呢？ 第770章 帮助 “是我爱人有做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儿，还是说过什么让你误会的话，使得你信心十足，在光天化日之下来到我面前挑衅我爱人的归属？” 停顿须臾，她叹口气，方续说：“姑娘，想要别人喜欢你，爱你，首先你得学会自尊自爱，现在，请你立刻离开我家！” 音落，她直接做出个请的手势。 “你……你们……” 慕云眼里涌出耻辱的泪水，咬了咬唇，她唇角颤抖，却半晌都没说错一句完整的话。 “叶同志，对不起，我这就带我表妹走。” 陶桃回过神，向叶夏急匆匆鞠了一躬，拉着慕云就往客厅门外走。 五一过后，除过六福七福这俩奶娃娃在家吃喝玩乐，大福进厂小学读书，二福几个被送进厂幼儿园，叶夏则正式投入工作中，一切恢复正轨，日子就这么一天天顺遂地过着。 而慕云调离鞍市这件事儿，于陆向北的工作并未受到影响，同时，她的离开，在厂研究部门也没有激起丝毫浪花，就好像这个人可有可无似的，从来不曾引起过大家的注意。 “谢谢。” 得到叶夏的指点，晏清在各方面受益匪浅，半个小时前他刚做完一台手术，很高兴地来到叶夏办公室，张嘴就道声谢。 “……” 叶夏歪头，疑惑地看向他。 “你半个月前与我说得那个切口方法，我经过验证后，今个上手术台对患者实施，效果真得很好。创口小，不耽误手术操作，这样特别有利于患者身体恢复。” 经晏清这么一解释，叶夏笑了笑：“实践出真知，你闲时多琢磨琢磨，未必想不出那样的切法。” “怎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研究项目中？” 话题一转，叶夏问晏清。 “我可以吗？” 晏清明显有些激动，他多多少少已经猜到叶夏身份不一般，到厂部医院来工作，不过是一个对外的幌子而已。 “你愿意的话，我会提交申请。” 三个多月的相处，叶夏了解到晏清是以优异的成绩从京医大毕业的，且他各方面能力都相当不错，而这个人又曾经帮助过原主，她不介意多带个人在医学研究这块一起前行。 是的，江树涵和孙培华作为她的学生兼助理，早已被她划在自己人范围内，想着在两人未来的路上能帮一把是一把。 至于晏清，一方面是人品和各方面能力实在不错，另一方面的的确确出于他对原主那份帮助。 虽然原主并未去翻看他邮寄的那些课本和课堂笔记，但原主有收下那些东西，有保留那些东西，后来又被她翻阅过，这说起来，是她受了晏清当初的帮助。 毕竟那些课本和课堂笔记现在都存于她的空间里面。 既然领了人家的情，在能力范围内拉拔一下，不过是小事一桩。 “那我再次谢谢你了。” 晏清不傻，知道叶夏给他的这个机会，于他的事业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儿，不考虑旁的，单单就基于这一点， 第771章 人品凑合 他觉得叶夏如此帮他，真真是无以为报了，温润的眉眼间笑意蕴染，他无比诚恳地看着叶夏说：“能得到你这么多帮助，我会永记在心。” 叶夏微笑着摇摇头：“不都是工作，不都是为国家做贡献么，你可别把这事儿太放在心上，再说，我们是朋友，又是老同学，你曾经那么帮我，今日我能帮到你，说起来，咱们扯平啦！” 晏清不好意思地笑笑：“与你对我的帮助相比，我当初给你寄的课本和课堂笔记不值得一提。” “谁说的？” 叶夏嘴角噙笑，单挑一眉：“你不是邮寄一次，你是每学期末都邮寄，算起来整整五年呢！” 一个人能连续五年按时把自己学过的课本、和做得整整齐齐的课堂笔记邮寄给另一个人，就这份坚持而言，都值得人为之动容，何况，那些课堂笔记记得相当认真、详细，足见这人有多用心。 “叩叩叩！” 晏清摆手，正要说那只是小事，不料，轻微中夹带着些许迟疑的敲门声这时响起。 “请进。” 叶夏正容，就听到“吱”一声，办公室门被人从外推开：“叶主任……” 陈蓉蓉拎着两个军绿色旅行包站在门口，抬眼间看到晏清也在叶夏办公室，到嘴边的话不由打住。 晏清见状，嘴角掀起抹浅淡的微笑：“陈医生有事找叶主任啊，那你们聊，我就不在这叨扰了。”说着，他朝叶夏点点头，转身离去。 “坐吧。” 招呼陈蓉蓉落座，叶夏倒杯热水放到对方身旁的办公桌上，而后，阖上办公室门，面部表情淡然，坐回自己的位置，浅声问：“陈医生找我有事？” 闻言，陈蓉蓉看眼她刚刚放在脚边的那俩鼓囊囊的旅行包，方重新把目光挪向叶夏：“前两天我休假有回家一趟，这两个包里的东西有爸爸给孩子们买的，也有……也有我买的几件小孩衣服，不知道孩子们穿着合不合适，还希望你能收下。” 这一张口，陈蓉蓉心里的迟疑瞬间消散，起身，她面向叶夏深鞠一功，诚恳说：“对不起！” 叶夏有猜出点什么，但她没把话说破，而是问：“陈医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 这是叶家的养女，来鞍市前，她仅在老家见过一面，只知这姑娘对某人存着别样心思，但在来到鞍市，和这姑娘同在厂部医院上班后，两人见面次数增多，同时听到不少有关这姑娘往某人身边凑的传言，然，真正让她了解到这姑娘的人品如何，却是在这三个多月时间里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瞒理智的。 虽怀揣少女梦，虽想要涉足他人的婚姻，但心里的一杆秤，使得她并未无耻地超出做人的尊则，尤其是在她来到鞍市后，这姑娘没再出现在某人面前，甚至尽可能地避免和她碰面。 或许，这姑娘是在为她之前的行为感到羞愧吧！ 总之，人品还凑合。 也是，从小生活在叶家， 第772章 谈不上原谅 即便那个姓乔的女人不怎么样，但有个性格刚毅，言行端正，品德高尚的好养父在，只要稍微有点脑子，成长的道路上，自然歪不到哪去。 “小……小夏，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陈蓉蓉嘴角动了动，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地看着叶夏。 “不过是个称呼，陈医生自便就好。” 叶夏微笑，清亮的眸中看不出半点喜怒。 陈蓉蓉暗松口气，她语带羞愧说：“我们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但在说到这个前，我就该为我过去的行为向你诚心实意道歉……陆工很优秀，初见他那会，我便心生好感，听说他已婚，不知怎么的，就是不相信。” “于是，在陆工回老家养病那会，我借机跑了那一趟，也就是在那时，我见到了你，确认陆工成家是事实，因为羞耻……我一刻不停返回l省，后来被爸爸知道我喜欢有妇之夫，很是疾言厉色斥责一番。我的喜欢很无耻，而且很不道德。” “可我懊恼、羞愧数月，在陆工春节假期返厂后却又固态萌发，我寻找着机会远远偷看陆工，直至无法再隐忍自己的感情，想着法子制造偶遇，只为和陆工面对面说几句话。” 说到这，陈蓉蓉脸上的表情越发羞愧，同时，嘴角漾出抹苦笑，自嘲：“在陆工眼里我应该像只苍蝇，令他膈应、恶心，不对，不是像，在陆工看来，我就是只苍蝇，我从他眼里有看到厌恶。” “从一开始的好感，再到慢慢喜欢上，都是我自个找不自在，自个把自个的脸面往地上踩，陆工从未理会过我，从没有给过我任何希望。” “就在岑工的孩子失踪那日，陆工对我说了句我的养父是他的岳父，一瞬间我脑子里空白一片，回过神，我羞愧得无地自容！” “爸爸告诉我他找到了大哥二哥还有你，告诉我你的爱人是陆工，多余的话爸爸没说，可我知道爸爸在警告我……不，不用爸爸警告，我都为自己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而感到羞耻。” 神色恢复常态，陈蓉蓉这时眼神清明坚定：“小夏，此刻我向你做任何保证都是虚的，但请你相信我，从今往后，陆工只是我的妹夫！” 她会相信么？说实话，陈蓉蓉心里没底，然，她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也知道自己所言全出自真心，基于此，神色很是坦荡。 “其实我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为自己的幸福着想。” 叶夏眸光清亮，微笑着说：“谢谢你给孩子们买的衣服，我会转告几个小家伙，说那些衣服是他们的大姨买的。”她不圣母，普爱众生，但说到底，眼前这人和她有那么点关系，且对方对她，对她的家庭从始至终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更何况，人家知错能改，她还能说什么？ 陈蓉蓉眼眶湿濡，再次朝叶夏深鞠一躬：“谢谢！谢谢你肯原谅我！” “谈不上原谅。”叶夏摇头笑笑： 第773章 好奇 “你只是喜欢错了人，也没有真正做出对我家庭不利的事。” 一听她这话，陈蓉蓉羞愧万分，更是觉得自己曾经的行为无耻，她涨红着脸说：“你很好，难怪陆工眼里没其他女人。” “嗯，你说得对，我的确很棒。” 叶夏眨眨眼，大言不惭地说：“能娶到我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福气！” 陈蓉蓉一怔，旋即没忍住笑了：“你说话蛮有意思。”操刀时认真严谨，和同事相处虽面带微笑，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清冷中带着些许疏离，熟料，这人私下里竟还有如此活泼的一面。 “谢谢夸奖！” 叶夏毫不谦虚地点点头。 陈蓉蓉再次一怔，继而又笑了：“快下班了，你收拾收拾，我也得回去收拾了。” “嗯。” 叶夏轻颔首，抿唇微笑着目送陈蓉蓉离去。 叶家养女，她得喊声姐。 好吧，她目前有点喊不出口，不过，能处着便先这么处着，如若情况有变，那就远着，这可是她在来鞍市前，就如何与叶家几个养子养女相处做好的定位。 提着两个大旅行包走进院里，叶夏不经意间瞥眼自家左隔壁院里，看到陆向北从屋里走出来，禁不住低声问：“这隔壁是怎么回事？”接过她手中的旅行包，陆向北压低声音：“回屋说。” 点点头，叶夏眉眼间尽显柔色：“今个下班倒是比我到家早。” “随后几天我都不太忙，你就等着吃我给你做的爱心晚餐吧。” 陆向北宠溺地看眼媳妇儿，勾起嘴角笑说：“快去洗手，饭菜我和刘姐已经端上桌了，就等着你回来开动呢。”说到这，他眉梢忽然间微蹙：“怎没看到曲骏？” “工作需要，他暂时被调去执行别的任务。” 曲骏就是江墨涵的化名。 陆向北神色晦暗不明：“这么突然。” “是有点突然，不过，我在这边安全着呢，出不了什么事儿，再说，牛哥和小童不都在家么。” 叶夏觉得自己周围很安全，完全没必要被保护，再者，就她那把子力气，以及前世学过的拳脚功夫，哪个想对她不利，除非有强过她的身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陆向北有点为媳妇儿的安危担心。 叶夏安抚他：“无事，我身手厉害着呢。” 她这会儿对做隔壁院里的事儿挺好奇的，能不能先说两句啊？留意到她眼里的想法，陆向北无奈地笑了笑：“吃过饭我再说与你细听。” “娘……抱抱……” 六福七福再有两月就满一周岁，相比起娇娇嫩嫩的姐姐，七福张嘴叫人的第一声就知道了撒娇卖乖，这不，一看到娘走进屋，小家伙伸出两只短胳膊，露出无齿的笑容，嘴里流着哈喇子欲从刘姐怀里挣脱，往娘跟前使劲伸小手手。 牛哥抱着六福就在刘姐身边坐着，看到弟弟的熊样儿，六福宝宝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也使劲把身子往外拱，但她不是向娘伸出小手手讨抱抱， 第774章 戏精六福 而是把小爪子直接招呼到了七福脸上，只听“啪”一声响，屋里立时静寂得落针可闻，但转瞬，这静寂得氛围便被大大小小的笑声打破。 “哈哈！七福又被六福教训啦，笑死我了，看七福还学不学三福的样儿，一见到娘就卖萌撒娇。” 看着七福宝宝瘪着嘴巴想哭又不敢哭出声的憋屈样儿，二福笑得最是开心。 而六福这会儿已然乖乖巧巧地坐回牛哥怀里，朝大家伙露出最可爱的笑容，就好像她刚刚没给七福一巴掌似的，一双琉璃似得大眼睛既澄澈晶亮又无辜天真，看得叶夏好笑不已，她走到牛哥跟前，轻捏捏六福的小鼻子，故意板起脸儿：“坏丫头，就知道欺负弟弟！” “……” 六福宝贝儿眨巴着大眼睛，萌萌哒地看着娘，半晌，小家伙摇摇小脑袋，又摆摆小手手：“……宝宝……没欺负弟弟……”很明显，六福说话比七福说得还要顺溜。 “你闺女这还不到一周岁呢，就知道扮猪吃老虎，瞧瞧，瞧瞧她这无辜样儿，再过个两年，还不得长成小妖精！” 叶夏笑看向男人告状，不过，任谁都听得出来她话中不见有半丝不悦的意味儿。 迎上爹看过来的目光，机灵鬼六福宝宝露出委屈脸：“宝宝乖……宝宝没欺负弟弟……” “你娘说有就有，做姐姐的要像个姐姐样儿，不可以再欺负弟弟。” 陆向北坚决贯彻媳妇说得都是正确的，就算媳妇说得有错，在陆向北这那也是对的。好吧，在大福哥几个那，同样都是 对的，这不，由大福开头，哥几个同情地望向六福宝宝：“娘说得没错，六福，你不该欺负七福！” 还有木有天理啊？ 她是家里的小公主，不是应该被所有人宠着、爱着、捧在掌心疼着吗？ 干嘛一个个都向着娘说话，冤枉宝宝呀？！ 六福大眼睛里雾蒙蒙，瘪着嘴巴别过头不理哥哥们：哼，不理你们啦！坏哥哥，坏爹爹！ 叶夏瞅着她的小样儿“扑哧”笑出声：“戏精！”点点闺女的额头，她伸手从刘姐怀里把小儿子接过来：“被姐姐拍一巴掌疼不？” 七福宝宝回应她的是“吧唧”一下，接着搂住她的脖子，用额头笑咯咯地蹭了蹭。 “说过多少次了，这是我媳妇儿，不许随便占便宜。” 陆向北不客气地把小儿子拎出媳妇怀抱，接着随手一丢，这肉团儿就到了童志怀里。七福宝宝竟然没哭，而是高冷范十足地看他一眼，继而转头趴在童志肩膀上，留给他爹一个漂亮的后脑勺儿。 大福嘴角抽搐，二福三福四福捂嘴笑，五福最是安静，坐在自己的餐椅上微不可察地翘了下嘴角。 吃过晚饭，和孩子们在院里走圈消消食，待天色彻底暗下来，叶夏招呼包子们洗漱上床，又是讲故事又是唱歌，看着大福哥几个闭上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方起身回到主卧：“六福七福睡了？”朝俩睡得地儿看眼，没见有动静，她轻声问。 第775章 没见过这样的父母 “讲了两个小故事，七福便打着哈欠睡了，六福却睁着一双眼睛候我唱歌，等我一连哼唱五遍小星星，才把这小魔女哄睡着。” 陆向北瞥眼闺女，笑得既无奈又宠溺。 “那可是你前世的小情人，你就耐心伺候吧。” 叶夏打趣。 “不管什么时候，我眼里心里可都只有你。” 陆向北深邃的眸中迸射出灼热的光芒，直视着媳妇儿慢慢勾起嘴角：“过来。” 他眉梢微微上挑，招手，嘴角的弧度落在叶夏眼里透着说不出的邪魅：“不要，我得在外面再凉快一会。” “前两天刚下过雨，屋里不热。” 这都八月过半，早晚凉爽得很，哪里有半点热气儿？ 陆向北眯起眼，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溢出喉：“你不是要听隔壁院里的事儿吗，来，到你男人怀里，我讲给你听。” 叶夏清亮的眸中笑意蕴染，上前一步，但蓦地她又转身走向屋外，笑说：“我还不累。” 她这俏皮的举动，引得陆向北喉间不由发出一阵低笑。 夜色静寂，朦胧的月光下，一抹瘦小的身影头顶瓦盆端跪在左邻家院子中央。 站在自家屋檐下，叶夏面部表情凝重，抿唇静静地注视着那个笼罩在月光下的男孩儿。 隔壁住着一家六口人，一对中年夫妻，四个年孩子，据说男人是个车间小领导，早前几年没被提拔上来前，几乎年年被评选为先进，夫妻俩看起来都挺不错， 可就是这样两个给她印象还算差不多的两口子，竟用如此恶劣的方式惩罚一个年幼的孩子，而且她有看清孩子的脸庞，那似乎不是葛姓夫妻的孩子。 秀眉紧锁，叶夏抱臂而立，夜里凉，小孩儿穿着打有不少补丁，明显不合体的单薄衣裤，一动不动，头顶瓦盆，端跪在那里。 眸中闪过一丝忧色，这时，叶夏隐约间听到隔壁院里传来开门声。 “让红升回屋睡吧，成不？” 男人的声音有些粗噶，对着屋里说了句。 很快，女人的声音就传出来：“睡啥睡，那么大的人了只知道吃饭，不会看顾弟弟妹妹，去捡个煤渣也捡得比别人少 ，今个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外面和人娃儿打架，害得咱们一下子花出去五块钱，又是给人家娃儿看伤买药，又是买糕点赔罪……” 女人叨叨个不停，男人气得唉声叹气，忽地梗着脖子发飙：“你能少说两句不，孩子为什么和人打架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啊，叫红升回屋睡吧。” 被男人呵斥，女人似乎被惊住，但下一刻，火气比男人还大：“你凶啥凶，我不过是让那小崽子长长记性，你要是敢让他提前回屋睡觉，我跟你没完！” 长长一声叹息飘入叶夏耳廓，随之隔壁传来关门声。 “进屋睡吧。” 陆向北不知何时站在叶夏身旁，揽住媳妇儿的肩膀，他把人带进屋：“按照相关规定那一家子可住不进咱这片家属区，但老葛是解放后第一批入厂的职工，” 第776章 陆向北要奖励 “又年年被评先进，为了一心一意炼钢，直至三十岁才成家，但成家后他将心思依旧扑在岗位上，以至于七八年时间过去，都没见他们两口子传出好消息，许是家里老人心急儿子无后，便抱养了个男孩儿养在老葛夫妻俩身边，” “可谁知，在那孩子到老葛两口子身边一年后，老葛爱人的肚子几乎就没闲过，三年抱俩，五年抱仨，这不，去年冬又生了个，” “自打老葛有了自个的孩子，红升那孩子就被老葛爱人送回老家由老葛的父母养着，前年，老葛父亲病逝，一星期前，老葛的母亲又离世，老家没有其他的直系亲生照顾红升，老葛办完他母亲的丧事后，不得不把孩子接回鞍市。” “我估摸着是今个下午刚到，孩子只怕连口水都没喝，就被老葛爱人打发出去捡煤渣，结果因为一点煤渣和厂里哪个小孩打起来，便有你下午回来看到的那一出。” “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厂里破例给他们分了那院房子？” 叶夏问。 陆向北“嗯”了而声。 叶夏静默须臾，忽然笑出声：“我竟然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你是说老葛爱人啊，” 揽着媳妇儿坐在炕上，陆向北脸上笑容嘲讽：“那女人看着是个好的，一张嘴也挺会说话，你又没真正和那样的人相处过，不免被她的表象蒙蔽。我给你说，老葛的爱人最会占人便宜，但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人家占了你的便宜，你都不好意思和人说嘴。” “脸皮厚？” “对，那就是个厚脸皮，可人家不这么觉得，人家认为和你关系好，才会多和你走动，才会相互间送些这样那样的吃食。” “这话怎么说？” “譬如谁家做好吃的，她会带着孩子过去，叫孩子们喊人，自个随口赞人会做饭，做得真香，总之不提‘吃’这个字，听着的人会自动不好意思，把家里做好的吃食用碗装一点送给老葛爱人，” “嘴里还得连连憋屈着说手艺一般，家里做得多，这些你端回家和孩子们尝尝之类的话，把人欢欢喜喜送走，过不了一会，人老葛爱人让孩子把碗还回来，里面要么放一把老家带来的干野菜，要么盛半碗浆水菜……” 摆摆手，截断陆向北继续说下去，叶夏语气略显嫌恶：“好了，你别说了，那人的品性我已经了解。” 在媳妇儿鬓角亲了下，陆向北柔声说：“好在你工作忙，这几个月来没和老葛爱人真正打过交道，不然，那位还不得把咱家的院门踩烂。” 叶夏依偎在男人怀里，回过头问：“刘姐那你是不是老早就打过招呼？” “我媳妇喜欢清静，那些外在的麻烦我自然得提前做好预防。” 陆向北黑眸中笑意荡漾，说着，凑近媳妇儿讨赏：“你男人这么好，有奖励没？” 叶夏看着男人妩媚一笑：“有的，把头低下来。”转身面向男人而坐，她俏皮地勾勾手指。 第777章 偏心爸妈 陆向北照做，下一刻，他只觉嘴唇上传来吃痛，随之就听到媳妇儿带着些许坏笑的轻柔嗓音扬起：“这奖励满意吗？” 她在他唇上恶趣味地啄了下，见男人捂着嘴，黑眸中写满委屈，叶夏故作嫌弃：“和你闺女一样一样的，都是当之无愧的戏精……”没等她把话没说完，男人陡然间靠近，接着，就被人摁…… 窗外传来阵阵虫鸣声，一番有氧运动后，陆向北将两人打理干净，搂着媳妇儿一脸满足地躺在炕上，轻声感叹：“岁月静好啊！” 他不知的是，一场风波即将落在他头上，即便没多少人知道，即便没造成什么影响，但把他着实给膈应到了。 叶夏没接话，而是问：“那孩子不会在院里跪一晚吧？” 陆向北怔了下，摇头：“这可说不准。” “咱们就当做不知道吗？” 叶夏语气里难掩担心。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在露天跪一宿，身体能承受得住？ 再者，小孩子打架又不是什么大错，至于用那样的手段去惩罚？ “那孩子倔着呢，不是他的错，坚决不承认。” 就在陆向北这话落下的时候，隔壁院里再次传来男人粗噶的声音：“红升啊，你就给你妈认个错，说你以后不会再犯了……” 半晌，关门声响。 “听到了吧，那孩子不是个服软的。” 陆向北低叹。 “和咱家大福的性子挺像。但话说回来，孩子若是没错，凭什么要认错？要是因为做父母的不分青红皂白惩罚，说两句服软的话把事情盖过去，那往后遇到事儿不管是不是那孩子的错，岂不是都要被父母扣到头上，这样的话，未免太冤了！” 叶夏如是说着，只觉隔壁那两口子都不是个好的：“没自个娃儿前，他们是不是挺喜欢那抱来的孩子？” 陆向北轻嗯一声，缓声说：“一直以来老葛对红升其实还算不错，但他不管家里的事儿，加之人心是偏的，他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后，自然对他亲生的娃儿偏心些。” “那孩子几岁到葛家的？” “不清楚，我只知道红升到老葛两口子身边时是三岁，小孩儿初时每夜每夜的哭，喊着要妈妈，长得白白净净，挺好看的。” “该不会是从拐子手里买的吧？” “这话可不能乱说。孩子是老葛的父母送到鞍市的，至于孩子的来路没人问，也没人去瞎琢磨。” …… 耳边响起男人轻浅的呼吸声，叶夏这时缓缓睁开眼，穿着睡衣轻手轻脚下炕，打算到院里再看看那孩子。 果不其然，小孩儿依然双手托着瓦盆，高高顶在头上，端跪在院里。 “你叫红升，对吗？” 走到一米高的篱笆墙边，叶夏柔声和那孩子搭话。 良久，小孩儿转过头，看着她轻点点头。 “回屋去睡吧，你爸妈不会说你的。” 叶夏劝说。 小孩儿摇头。 “那你来阿姨家睡一晚，等明早天不亮，再回到你家院里跪着，这样好不好？” 第778章 孩子没了 叶夏给出主意。 小孩儿似是在思索叶夏所言的可行性，但过了会，他依旧摇头。 这可把叶夏给难住了！ “老葛，你家红升还在院里跪着呢！” 陆向北一嗓子惊得叶夏猛不丁打了个激灵，回过头，她就见男人同样穿着睡衣，神色冷峻，死死地瞪着隔壁老葛两口子住着的那间屋的窗户：“孩子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让你们两口子罚孩子在院里跪到夜里十二点，做父母的有你们这样的吗？” 该死的，他得想想法子让隔壁搬走，省得影响他媳妇儿休息。 老葛两口子屋里瞬间亮灯，紧跟着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 “谢谢了啊，陆工，瞧我这脑子，一躺到炕上就累得睁不开眼，把孩子在院里这事儿给忘了。” 拉开屋门，老葛冲着陆向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边自责边快步走到儿子身边：“你这傻孩子，爸妈忘了喊你，你就一直这么跪在这，是真跪傻了不成，快，爸抱你回屋睡。” 拿下瓦盆放到地上，老葛抱起儿子就往屋走。 “你怎么醒了？” 叶夏讪笑着走到男人面前。 陆向北没说话，横抱起她就回屋， “我心里有事睡不着，便到院里看了一眼。” 叶夏环住男人的脖颈，软声解释：“快十二点了呢，我担心那孩子身体受不住。” “睡觉。” 上炕，把媳妇送进薄被里，陆向北熄灯，在媳妇儿身边躺下，伸出长臂把人搂紧臂弯。 不想离婚，哪怕知道自己娘仨不被人待见，李敏依旧硬着头皮和岑晙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且时时刻刻保护着自己的肚子，就担心一个不慎，没了腹中的孩子给她想要维持的婚姻做屏障。 而岑晙也并没有把事做绝，每月照旧给李敏一定的生活费，毕竟两人婚姻关系尚存，李敏肚子里又装着他的血脉，作为男人，即便对那个孩子的到来没有心存欢喜，却也做不到完全的不管不顾。 然而，岑晙怎么都没想到，已然六个月大的胎儿，竟然因为郝健吵着要吃零嘴，没能即刻从李敏这做妈的手上要来钱，撒泼打滚间致使李敏意外摔倒，把肚子里已经成型的胎儿给弄没了。 李敏大出血，好在抢救及时，没给大人造成生命危险。 “小李，你和岑同志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我想看到的，但事已至此，我建议你们还是好聚好散好些，否则，这段婚姻于你们和你们的孩子都有害无益。” 说话的位四十来岁的女同志，姓熊，任职厂技术科副主任，是李敏的上级领导。 自从知晓四福被拐是李敏的母亲策划的，知晓郝雪明明发现四福因何失踪却瞒着长辈们不说，她便清楚李敏和岑晙的婚姻势必要走到尽头。 原本为两人牵线，是想着做件好事，成就一段好姻缘，哪曾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儿，简直把她弄得里外不是人。 熟人看到她，无一不说她识人不清，怎能给岑工介绍那么个女人，害得人家差点失去儿子： 第779章 该怨谁？该恨谁？ 而岑晙虽没当着她的面说这桩姻缘的不是，但李敏母亲的作为，以及李敏女儿对四福失踪的隐瞒，还有李敏儿子动辄就对四福动手，使得他儿子没少在家受委屈这些事儿，岑晙没有添油加醋，与她如实道出一遍， 最后，临走前郑重拜托，当初两人结合是她这个主任牵的线，那么现如今要结束这段错误的婚姻，还希望她能说服李敏，大家心平气和去办手续，免得最后闹得不好看，于谁都没好处。 李敏出院近半个月，日常生活是由岑晙请的护工专门照顾，在此期间，她仅在出院当天见过岑晙一面，想说点什么，却张开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默默流泪。 在生前面一双儿女时，她没少听母亲提到，这女人啊，不管是产后坐月子，还是小产在家休息，都不可以掉眼泪，以免对眼睛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她心里苦，忍不住啊，好好的胎儿……就因健健撒泼打滚发脾气，就因她弯腰安抚健健，扶健健起身，被这个从小疼爱，视若珍宝的儿子气呼呼地一把推开，继而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 腹部吃痛，随之……她就看到殷红的血在她身下蕴染而开……没保住，就算邻居及时把她送到厂医院，六个月大的胎儿依旧没保住。 是个女婴，是个已经成型的女婴，难道这孩子从一开始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不然，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出事，直至彻底流出她的身体…… 该恨谁？ 该怨谁？ 那可是她用心保护的孩子，是她想要挽住和岑工婚姻的最后一点希望，就这么没了……被她儿子一把给推没了！ 她想怨儿子，甚至想恨那不懂事的儿子，可一看到儿子的脸，不自主地便想到前夫，想到已经与她阴阳相隔的爱人。 是的，前夫，已故的前夫是她深爱的男人，他们是自由恋爱走到一起的，夫妻感情很好，然，天有不测风云，爱人突然间身患重病，经过一段时日医治，终还是丢下她和俩孩子离世。 一个女人带两个年幼的孩子生活，起初她觉得没什么，但为给爱人看病不光花去他们自己不多的积蓄，且在外借了别人不少钱，日复一日，两年时间过去，她实在难以再扛起家庭重担，难以再独自抚养两个孩子，不得不找熊主任帮忙瞅个合适的人再婚。 幸运的是，她一个小技术员竟有和岑工结缘的一天。 高知，搞研究，有宽敞的住房，离异，膝下只有一个三岁大点的儿子，这条件比起她好太多，没有犹豫，她决定和岑工见面，尽可能在对方眼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许是觉得她还不错吧，岑工和她在熊主任见证下，注册登记，成为一对合法夫妻。 可是后面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又是怎么回事啊？ 她妈，她的母亲为何要那么做？ 健健，她的儿子为何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去欺负岑工的儿子？ 第780章 小小年纪挺会算计的 小雪，她的女儿，明明有看到岑工的儿子被她妈唆使人抱走，为何瞒着她和岑工，不把事情早些说出来？ 不好的事情一件件发生着，她想要保住和岑工的婚姻，有一遍遍在俩孩子耳边强调，要懂事，要听话，不能惹妈妈生气，等妈妈平安生下腹中的小宝宝，家里的现状会逐步好转。 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一双儿女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却在她腹中胎儿六个月大时，一个意外把她的计划打得粉碎。 久久等不到李敏出声，熊主任叹口气，续说：“你这次小产大伤元气，需要好好卧床休养，小郑同志是岑工给你请的护工，她会照顾你出百日，期间，岑工不会住在家里……” 见李敏依旧只顾着流泪，没有流露出别的表情，熊主任眉头微皱，再次叹口气：“小李，当初给你牵线岑工，我是希望你和俩孩子有个家，希望你和岑工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但我没想到你会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今个我就说这么多，你好好想想吧，如若你选择走法律程序，岑工没意见。哦，对了，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我会帮你向厂里递交申请，尽量给你争取到一间住房……” “他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就非得和我离婚吗？” 李敏泪眼朦胧，一脸痛苦地看向熊主任：“我有努力维护我们的婚姻，我有努力保住我和岑工的孩子，健健不是有意的，那只是个意外，主任，您能不能帮我劝劝岑工，请他再给我一次机会，别和我离婚成吗？！” “我有劝过，但岑工主意已定，他说你是个好女人，却不适合他。小李，你以后的路长着呢，总能碰到像小郝那样合适你的男人，说实话，别的不提，单就你妈做的那件事，岑工都不可能再和你继续把日子过下去，这其中的缘由用不着我说，你应该想得明白。” 厂幼儿园大门外。 “健健，等会看到四福弟弟你要乖乖向他道歉，不然，咱们和妈妈就得离开岑爸爸家，住回原先的小房子里去。” 郝雪和郝健九月一号刚进入厂办小学读一年级，趁着今个是周六，下午只上两节课，姐弟俩一放学便收拾好书包跑到厂幼儿园这边来，他们不想妈妈离婚，不想离开现在的家， 知道自己前时闯祸，害得妈妈没保住肚子里的小妹妹，使得岑爸爸要和妈妈离婚，这着实吓得郝健好几天没敢开口说话，更不敢向往常那样凑到妈妈身边撒娇， 昨晚睡前，姐姐有悄悄找他说话，说只要求得四福的原谅，再请四福帮着给岑爸爸好好说说，他和妈妈还有姐姐或许就能继续留在岑爸爸家里。 郝健有点不情愿，但一想到离开现在的家，住回原先的小房子里，他从早起上学犹豫到下午放学，终点头应下姐姐的提议。 “我可以向小哑巴道歉，可他不接受怎么办？” 来接孩子的家长很多，瞅眼幼儿园的大门，郝健支支吾吾说了句。 第781章 二福不愧是当哥的 “四福不是小心眼儿。” 要是不能取得四福原谅，岑爸爸和妈妈一定会离婚，没了家，没了新爸爸，她和弟弟还有妈妈不仅生活会很辛苦，在学校，还会被那些坏孩子欺负，郝雪想到这，攥紧小拳头，很是认真地看着郝健：“要是四福不肯原谅你，你就跪下来……” 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被郝健截断：“我不！” “健健，你……” 郝雪瞪大眼，气呼呼说：“不这样，我们就得和妈妈离开那个家。” “那我也不要给小哑巴下跪，要跪你自个跪去。” 他是男子汉，怎么能轻易给人下跪，何况要跪的对象是小哑巴，哼，打死他，都别想他跪下去！ 郝健右脚蹭着地面，低着头嘴里嘀咕：“你那日把外婆做的坏事早早说出来，岑爸爸就不会生妈妈的气，就不会和妈妈提离婚，现在你却让我给小哑巴道歉，还让我跪下来求小哑巴，就没见过你这么坏的姐姐。” 郝雪眼里泪水闪烁：“要是妈妈肚子里的小妹妹没出事，我能让你来找四福道歉？” 避开自己犯的错，郝雪见幼儿园的大门已经打开，忙不迭抹了把眼角：“你在这等着，我去喊四福过来。” “你别想着我跪下来求小哑巴。” 闷声说了句，郝健眼眶泛红，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儿。 他没想推妈妈，他是气妈妈不给他钱买零嘴儿，不小心挥手，害得妈妈摔倒在地上。 好想爸爸！ 要是爸爸在的话，姐姐哪敢像现在这样随便欺负他，要求他给小哑巴下跪…… “你想做什么？” 二福牵着五福，三福和四福手拉手，四个小家伙盯着郝雪，个个绷着脸儿。 “我找四福弟弟有话说。” 郝雪认识二福。 准确些说，大福哥几个，郝雪都认识。 毕竟叶夏来鞍市工作有四个来月了，孩子们在外面和小伙伴玩儿，大家相互间喊名字，郝雪姐弟俩即便不刻意去听，慢慢得也会认出四福的干哥哥干弟弟是哪个。 牛哥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二福像护犊子似的护着三个弟弟，不给小姑娘接近四福的机会。 他嘴角噙笑，有意待在原地没动。 这是锻炼孩子责任心和担当，以及胆识的一个机会，自然不容错过。 “和我弟说什么？” 考虑到七七年恢复高考，叶夏和陆向北商量了下，又与大福二福哥俩聊了聊，征得两小只同意，一个继续读一年级，一个留在学前班蹲着，这样等到七七年，哥俩可以同时参加高考。 当然，孩子们该学习的内容，按照叶夏抽空时教的进度，一直没有落下。 尤其是英语，叶夏抓得紧着呢，现如今几个小家伙在家，简短对话不成问题。 挺直小身板，二福盯着郝雪，小眼神看起来有点犀利呢！ “我弟弟想给四福道歉，就在那边等着，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一起跟过去看着。” 手指郝健站的位置，郝雪咬了咬唇，怯声说：“真得是道歉，我们……我们没想做别的。” 第782章 关于“离婚”这个词儿 四福的干爹干娘很厉害的，她偶然间有听厂里的叔叔阿姨谈论过，还有，四福的干哥哥干弟弟不少，而且一个个看起来好凶，她和健健如果得不到四福的原谅，以后万一被他干哥哥干弟弟找麻烦，可该怎么办？ “四福，你要接受他们的道歉吗？” 二福问四福，他虽然是哥哥，但四福的事儿得四福自个做主。 “去看看。” 四福像个小大人似的思索了下，糯声回应二福一句。 “好，那咱们就过去瞧瞧。” 二福点点头，牵着五福，招呼三福四福跟上，还不忘喊了声牛哥。 牛哥自然知道他是嘛意思，微笑着颔首，心道：鬼灵精！ 郝健蹲在地上，见眼前出现好几道黑影，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却没认怂，站起身，他直接看向四福：“以前欺负你是我不对，你能原谅我吗？” 四福仰起小脑袋，奶声奶气问：“你真得知道错啦？” “嗯。” 郝健涨红着脸点头：“对不起。”抿唇，他朝四福鞠了一躬。 “好吧，我原谅你了，但你要保证以后也不能欺负别的小朋友。” 四福眨巴着眼睛，仔细留意着郝健的表情变化，防止他撒谎。 “我现在是小学生，学校有纪律，自然不会去欺负别的同学。” 郝健面颊滚烫，羞得想要立刻转身走人，七岁的他向四岁的小屁孩道歉，这要是被他班里的同学知道，还不得笑话死他？！ “那你走吧，以前的事儿我不会和你计较哒。” 摆摆小手，四福很大气地示意对方可以闪人了，然，就在这时，郝雪眼里泪水滚落，抽噎着说：“四福弟弟，你能让你爸爸别和我妈妈离婚吗？健健都已经向你说了对不起，你也原谅了健健，从今往后我们还是一家人好不好？” “离婚？” 这个词的意思四福不理解，他歪着脑袋问二福：“二哥，什么叫离婚呀？” 二福挠头开动脑筋，半晌，他呲牙笑说：“离是离开，也就是分开的意思，婚应该是结婚，那离婚多半就是分开不结婚。” 为免自己解说有误，小家伙不好意思地冲着牛哥笑笑：“牛伯伯，我说得对吗？” 牛哥忍笑，点点头，却没对“离婚”一词多做解释。 孩子的世界很单纯，到了他们该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明白，现在用不着给他们讲些太过“早熟”的词汇，再者，二福给四福的解释虽不算正确，但看四福的样儿，显然已经听明白。 “爸爸和阿姨是大人，大人的事儿大人自个会解决，我们是小孩子管不了哒。” 四福扬起奶音儿，说完，他情绪变得有些失落：“二哥，咱们回家，我想娘。” 原来妈妈是和爸爸离婚了，才好久好久没出现！ “你怎么了？” 三福牵着四福的手儿慢慢朝家走，几个小家伙谁都没再去理会郝雪姐弟，察觉四福不开心，三福禁不住糯声问。 “我现在才知道我妈妈和我爸爸离婚了，我妈妈不再要我了……” 第783章 想套近乎，就不给你脸 四福说着，眼里的泪珠子滚了下来：“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和爸爸了呢？妈妈很喜欢我的，也喜欢爸爸，可是她却不要我们 了。” “四福不哭，你没有妈妈，但你有爸爸、有娘、有爹、有我和大哥，还有三福五福六福七福，有好多好多亲人呢！” 掏出自己的小手绢，二福帮四福擦着脸上的泪水：“我们都很爱你哒，不信你现在就问你三哥和五福。” “不用问，我这就告诉你哦，四福，你是我弟，三哥爱你哟！” 随着三福音落，五福稚声说：“五福爱四哥。” “谢谢你们！” 四福止住眼里的泪水，咧开嘴笑了笑：“没有妈妈，但我有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娘，我不难过啦！” 娘和妈妈是一样的，但比起对他的照顾，娘对他更好些呢！ 以前妈妈在身边时，除过给他买东西，就是逗逗他玩儿，晚上很少给他讲故事，也没有亲手给他做过好吃的，更没有给他做过衣服，织过毛衣。 可是娘却全做过，比起妈妈成日闲在家里，娘既要忙工作，又要在空余时间照顾他们几个小孩子，这会子想想，娘好辛苦呀！ 心里这么想着，四福忍不住说出口：“娘照顾我们好辛苦。” “等我们长大了照顾娘，那事娘就不辛苦啦！” 三福回应。 “对的，等我们再长大一点，就能帮娘做更多的活儿，那娘就不会太累，就能多出点空歇会。” 二福认同地点点小脑袋。 五福抿着嘴儿没有说话，但他眼里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有一个秘密，除过五福自个，家里，乃至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 …… “叶主任啊，昨晚实在不好意思，我和老葛一不留神给睡实了，忘记我家红升还在院里，多亏您和陆工提醒，才没让我家红升在院里待一宿，谢谢，谢谢了啊！” “这是我老家亲戚送来的山核桃，您和家里的孩子当个零嘴儿吃，这往后啊，有用得着我和我家老葛的地方，您尽管知会咱们一声，远亲不如近邻，你我两家是隔壁，多走动走动，亲香！” 叶夏下班刚走进院里，左篱笆墙边便传来女人极为热情的嗓音，循声望去，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笑说：“这刚进家门我得洗洗，有空咱们再聊，” 朝屋门口走近两步，叶夏脚步微顿，状若没看到老葛爱人脸上的尴尬，微笑着又说：“我老家在s省山里，前两天刚收到亲戚寄来的包裹，打开一看，是今年新下的山核桃。” 语落，她礼貌地点点头，径直进了屋里。 嘴巴一撇，吴铁花轻哼一声，端着碗里几颗山核桃，扭着壮硕的腰肢转身走回自家屋里。 “清高个什么劲？你看不起咱，咱还不想搭理你呢，有啥大不了的！” 嘀咕着把碗往桌柜上“嘭”地一放，吴铁花朝地上狠狠地“呸”了口，继续自言自语：“穿得跟个妖精似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还主任呢，会看病吗？可别把好好的大活人给看死，要真那样，等着被公安抓走吧！” 第784章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妈，我要砸核桃吃。” 葛红阳是老葛和吴铁花的第一个儿子，年六岁，看到他妈碗里端着的山核桃，眼睛顿时一亮，扯着吴铁花的衣摆嚷嚷着要砸着吃，见哥哥和妈妈要核桃，五岁大的葛红娟张着嘴，伸出手也嚷嚷着要， 就连三岁大的葛红斌咧开嘴，边哭边学哥哥姐姐的样儿，刚刚才在叶夏那折了脸面，这会儿又被儿女们在耳边吵吵，登时气得吴铁花扯着嗓子喊：“你妈我几时少了你们吃的，瞧你们这一个个眼皮子浅的，拿走，到一边砸去，砸到手我可不管！” “二哥取小榔头砸，不会砸到手的。” 葛红娟爬到桌柜旁的椅子上，端起碗里的核桃，小心翼翼地从椅子上溜下来：“二哥，走，咱们到院里砸核桃。” 葛红斌屁颠屁颠地跟在哥哥姐姐身后，而他们的大哥葛红升，那可怜的娃儿至今没书读不说，一大早就装着吴铁花给的两个干饼子去外面捡煤渣，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洗把脸换了身衣服，叶夏走进客厅，就见二福哥几个排排坐，胳膊肘抵着膝盖，双手托着下巴，耷拉着眼皮，全锁着眉头，抿着嘴儿盯着地面，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萌萌哒。 勾起嘴角，她找了个位置坐下，笑问：“今个这都怎么了，一个个规规矩矩地坐着不动，给娘说说，是不是在幼儿园被人欺负啦？” 大福这会儿还没被童志接回家。 “娘，郝雪和郝健在我们下午放学的时候有找过四福，说是向四福道歉，但郝雪在郝健道歉后，哭得眼泪汪汪得要四福和岑叔叔说，和她妈妈别离婚。” 二福是做哥哥的，自然由他来回答娘的问话。 叶夏先是一怔，旋即眉眼弯弯，把视线挪到四福身上：“后来呢？” 察觉到娘在看自己，四福抬起小脑袋，坐端身体，绷着小脸儿奶声说：“我说那是大人的事儿，小孩子管不了。” “你说得很好呀，大人的事就该大人来解决，小孩子确实没法管哦！” 叶夏柔声说着，招手唤四福到自己身边：“告诉娘，除过这事儿还有别的事吗？” 三福这时抢答：“没啦。” “既然没别的事了，那就开心一点，把作业写完，到院里玩儿。” 搂四福到怀里，在小家伙脸儿上亲了下，叶夏起身：“娘去厨房做晚饭，等你们爹回来，咱们准时开动。” 她刚音落，大福的声音就在客厅门外响起：“娘，我回来了。” “带着弟弟们回房间写作业，娘今晚给你们做红烧肉，再给你们做盘番茄炒鸡蛋。” 说着，叶夏轻揉了揉大福的发顶，继而又说：“作业要写整齐，字必须得一笔一划写，写得不好自个用橡皮擦掉重新写，不然等娘检查的时候，一个错字要罚五遍哦！” 故作严肃脸，几个小家伙立时站得笔直，齐声回应：“知道啦。” 薛厂长办公室。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第785章 惊诧 陆向北一拳砸在身旁的办公桌上，漆黑深邃的眸中尽显厉色，同时，他俊脸上的表情冷得如霜冻：“我陆向北行得端做得正，调查组尽管随意去查。” 薛厂长双手背后来来回回在办公室走了数步，顿住脚，一双虎目瞪得溜圆：“你以为调查组没去你老家查访吗？我刚才与你说得，是人家调查组查访后给出的结论，” “不过这事儿存在太多漏洞，又被我和你秦叔联手压着，才没让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但我们给厂调查组的同志也说了，信中的情况一旦属实，对你的处理意见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是不会发表意见的。” 秦培东负责厂里职工的政治思想工作，和薛厂长一样，都曾是陆向北养父的挚交好友。 陆向北压下怒火，问：“什么时候的事？” 下班刚换下工装，他就被一个电话喊到这来，进门便听到有人写信给厂领导，说他在老家养病期间乱搞男女关系，女方还是一名姓钟的京市知青，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有妻子，养伤期间，也是妻子在身边照顾，况且，那是在他老家，出门全是熟人，哪个不知他的人品，又岂会背着妻子和旁的女人有牵扯？ “信是七天前寄到咱们这的，厂里的调查组第二天动身去了你老家，今个中午调查组的同志回来，就把了解到的大致情况与我和你秦叔说了下，原本根据你们村里人的证言，完全可以洗脱你的嫌疑，” “但你母亲和你们村的一个年轻媳妇，却说有看到过你和那位女知青私下里相处，还说你们关系不同寻常，若只是那年轻媳妇这么说，调查组的同志只当是对方无事生非，关键是你母亲说得话也是模棱两可，这就让调查组的同志……” 抬手，陆向北打断薛厂长所言：“那个女人不是我的母亲，我是她从我生母身边恩将仇报抱走的。” “……” 薛厂长惊诧：“你爸妈知道吗？我怎么没听他们提起过，后面也没听你提到过一言半句。” 陆向北摇头：“关于我的身世我也是去年在老家养伤期间知晓一二，确切消息是后来从我爱人写的信中得知的，直至今年春节，我生父和兄弟根据手里掌握的线索……” 对于顾老爷子的信息，陆向北没有多提，他只简单说了下自己生父姓顾，人在京市工作，而有关他身世的真假，双槐村的老支书知道得很清楚，调查组的同志不信的话，完全可以从老支书口中取证。 “你的意思是……那位陆家老太太极有可能报复你和陆家断绝关系，继而对调查组的同志撒谎？” 薛厂长拧眉问。 陆向北沉着脸点头：“我在老家养伤期间发生了不少事，而在我回去之前，我爱人差点被那老太太作践得一尸三命，我的孩子一个个瘦得几乎皮包骨头，” 说到这，他眼眶湿濡，低哑的嗓音中透着丝丝缕缕的痛伤： 第786章 她有 “听从我爸临终前的遗言，我认回双槐村那门亲，听从家里帮我娶妻，由于我爱人不习惯来咱们这边生活，没得法子，我只能留她在老家过日子……可我没想到，那一大家子花着我寄回家的工资和各类票证，” “却独独给我的妻儿吃不饱、穿不暖，然而，我每次回家看到得却是另一幅景象，老太太左一句我爱人在家辛苦了，右一句我爱人很能干，总之，全说得是我爱人的好话，对于老太太的说辞和我所看到的，我不是没有起过怀疑，但我爱人始终说她在家好着呢，说孩子们好着呢……结果，那些都是假象，都是老太太给我看的假象……” “好孩子，家里出这种事，你怎就不给叔提一句？” 薛厂长听得也是眼眶泛红，拍了拍陆向北的肩膀，他沉声说：“你说得情况我会转述给调查组的同志……” 恩将仇报，是非不分，简直就是恶妇中的典型，也配这孩子喊多年娘？！ 败类！ 该死！ 活着就是在浪费粮食！ “那就劳烦您了。” 陆向北俊脸上的寒霜不见有丝毫消融：“写信的人可留有姓名地址？” “是封匿名信。” 薛厂长如实相告：“就笔迹而言，像是出自男孩子的手。字体端正，但仔细留意笔锋，不难发现字里行间仍尚存稚嫩。” 顿了下，他若有所思地问：“你和那位女知青真没有过交集？” 陆向北看眼他，面无表情说：“一只苍蝇而已，我第一时间就拍走了。”哔了狗了！他招谁惹谁了，苍蝇一只只往他身边飞，难不成真是他这张脸引来的？ 盯着眼前的俊脸看了好一会，薛厂长意味深长说：“这男人长得好招女人喜欢，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啊！” “……” 陆向北怔了下，旋即脱口而出：“我爱人喜欢我这张脸。”他长得好是给他媳妇儿看得，苍蝇统统有多远滚多远！ 薛厂长一个没忍住笑出声：“你小子啊，还是年轻！不过，人都是感官动物，遇到长得好看的男女，没人不喜欢多看一眼。可你小子的桃花似乎有点旺啊，不说外面的，单就咱厂里的女同志，那是一遇到你，一谈到你，个个眼睛放光，狠不得能成为你人生中的另一半。” 陆向北木着脸说：“我有媳妇。” “就你身边那些桃花，做你妻子对小叶同志来说也真是够辛苦的，但话又说回来，小叶同志长得可像是七仙女似的，怎么就没见她引来几朵桃花在身边打转？” 薛团长端起搪瓷缸喝了口茶水，打趣陆向北。 “她有。” 陆向北幽幽吐出两字，心里别提多酸了。 有几次媳妇儿加班，他去厂部医院那边接人，远远就看到媳妇儿和那叫晏清的站在厂部医院外的楼下聊着什么，看样子，聊得很开心。 还有姓江那小子，职责明明是保护他媳妇，但看向他媳妇的眼睛莫名地让他心生提防。 薛厂长再度笑出声： 第787章 又固态萌发 “我可没听到有关叶同志作风的风言风语，倒是你，又是被陈医生变着法儿制造偶遇，又不知怎么的被小慕同志给盯上，现在又闹出个女知青，小子，你这张脸真得很招桃花。” “难不成要我毁容？” 陆向北抿唇：“我媳妇第一个不答应，您信不？” 没等薛厂长接话，他眼里忽然染上满满的宠溺和柔色，续说：“但我哪天若真得意外毁容，我相信我媳妇依然会深爱我，对我不离不弃。” “滚滚滚！你叔一把年纪了，不吃糖！” 薛厂长瞪眼，摆手赶人。 陆向北勾起嘴角：“没想到您老还挺风趣的。” 等薛厂长回过神，陆向北颀长挺拔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办公室门外。 认认真真写完作业，大福带着二福几个在院里滚铁环，抽陀螺玩儿，忽然客厅里传来电话铃声，他忙不迭地收起自己的陀螺，跑进客厅，拿起话筒就礼貌地问：“喂，请问您找哪位？” “……大福，是我。” 话筒里传来叶思明略带些迟疑的声音，大福听出来这是哪个，不由高兴起来：“思明哥，是你呀，你怎么想到给我们打电话啦？” “……” 思明沉默半晌，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低声问：“姑姑在吗？” “在呢，我这就去喊我娘来接你电话。” 说着，大福轻放下话筒，拔腿就奔向厨房。 叶夏很快来到客厅：“喂，是思明吧，我是姑姑。”以她对那小家伙的了解，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打这个电话过来。 “姑姑……” 思明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登时令叶夏心里一紧，她问：“怎么啦？有事和姑姑说，思明不怕，姑姑在呢，乖，说给姑姑听，姑姑帮你解决啊！” 听出她声音里的关心，思明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地说：“我娘……我娘抱着晨曦……回老家了……”约莫过去五六分钟，思明的声音才停下来，这时，叶夏神色冷凝：“你大伯和你爹是不是还没下班？” “没呢。” “弟弟妹妹都乖吧？” “乖，他们很听爹和我的话。” “家里其他人也都还好吧？” “好着呢。” “你爹娘的事儿……你大伯没打电话告诉你爷爷吧？” “我爹不让大伯给爷爷打电话，也不让给您打电话，这会子大伯母在厨房做饭，恒屹哥和五叔还没从学校回来，恒立哥哥陪着弟弟妹妹在院里玩儿，我是偷偷给您打电话的。” “乖，不怕啊，姑姑都知道了，等姑姑好好想想，定能想出法子帮你爹娘和好的。” “谢谢姑姑！” “傻小子，谢什么啊？我可是你最亲最亲的姑姑！好了，去院里和哥哥弟弟妹妹玩儿，姑姑会把你说的事儿放在心上。” “姑姑再见！” “再见！” 听到话筒里传来忙音，叶夏方缓缓把话筒放回座机上。 走时明明都好好的，怎就几个月工夫，又固态萌发，甚至抱着收养的弃婴，用回老家和她二哥冷战，陆大妹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788章 你今晚很安静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放着自己亲生的孩子不疼爱，把心思全放在那个收养的婴儿身上，现在竟连二哥提出的离婚都不怕，毅然回了老家余姚。 太突然了，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儿？ 秀眉紧锁，叶夏想着心事，以至于连陆向北走进客厅都未发觉。 直至肩膀被人搂住，她这才回过神：“回来了？” 在她发丝上轻吻了下，陆向北点头，俊脸上表情柔和，温声问：“在想什么？” 叶夏莞尔一笑，随口回应：“在想你今个为何这么晚到家。” 陆向北先是一怔，继而低柔磁性的嗓音溢出喉：“下班后到薛叔办公室坐了会。” “哦”了声，叶夏轻推推男人：“去洗手，准备吃饭。”说着，她起身走出客厅：“过两天我得去京市参加个学术会议。” “多长时间？” 陆向北问。 叶夏顿住脚，回头微笑着说：“大约一星期。” “快到国庆节了。” 陆向北说。 “不算今天还有十二天呢，我就是去参加个学术会议，不会待在京市不回来的。” 前两天他们刚说好，十一带着孩子们到郊外玩儿，嗯，逛公园也在计划中，这事儿她忘不了。 语罢，没见男人再开口，叶夏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提步径直走向厨房。 晚饭的气氛一如既往地温馨，孩子都懂事得很，饭后在院里走圈消食，再然后主动去洗漱上床，听着叶夏讲睡前故事、哼唱儿歌进入梦乡。 “你今晚很安静。” 安置好几只糯米包子，叶夏回主卧躺进温暖舒适的被窝里，她随口说了这么句，却令陆向北的身体禁不住一僵，虽然他一瞬间恢复自然，但依然被叶夏察觉到那细微的变化，不过，叶夏没有出声询问。 她浅声说：“我要睡了。” “嗯。”陆向北像哄孩子似的轻拍拍她的背：“晚安，做个好梦。” 屋里光线暗淡下来，也不知过去多久，耳边传来细微均匀的呼吸声，想着媳妇儿已然熟睡，陆向北小心翼翼地松开怀中的人儿，随之把叶夏的头轻放到软枕上，再慢慢收回自己的胳膊，掀开被脚坐起身。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事让这人无法入睡？ 身边的人去了院里，叶夏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她在装睡。有样学样，某人能在她跟前装，那她没理由不能装睡骗他？！ 陆向北不喜欢抽烟，更是很少抽烟，但他兜里却时常装包烟，毕竟在外难免有遇到应酬的时候。这装包烟即便自个不抽，说到底也没什么坏处。 然，叶夏掀开窗帘，透过玻璃一眼就看到男人披着件外套站在院子中央，身影颀长挺拔，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烟。那支烟冒着火星，显然已经被点燃，而且……而且男人抬起手吸了一口，随着烟圈吐出，他握拳掩唇就是好一阵咳嗽。 就算男人竭力压制咳嗽声，她在这静夜的屋里依旧听得见。 吸一口，咳嗽一会，简直是自个找罪受，却偏偏不把指间的烟掐灭扔掉。 第789章 叶夏亲自找薛厂长 男人抽烟的动作一点都不娴熟，但出奇地优雅好看，此刻，叶夏虽看不懂他的面部表情，可不妨碍她发挥想象的翅膀…… “叔相信你的人品，相信你在生活作风上不会犯错误，但这事可大可小，相信叔不说，你自己都能想到。” “你说说，你怎就和女知青扯上关系了呢？” “当初不让你回家养伤，你却像只倔驴似的，根本不听劝，现在事出来了吧。” “向北，叔不希望你出事。” …… 回想着一进厂长办公室，薛厂长开口对他说得那些话，陆向北心里就呕得慌！ 他只想搞研究，只想疼爱自己的媳妇儿，爱护自己的孩子，平平顺顺地过日子，却偏偏有那么些人不想他好过，非得作死地给他找事儿，这是觉得他没脾气么？ “据调查，那位女知青失踪好几个月了。” “信是从x市寄来的，没有写信人的地址和姓名。” 会是谁呢？ 会是谁算计他，把他和女知青扯到一起说事？ 这对那暗中的人又有何好处？ 陆向北在时断时续的咳嗽声中吸完一支烟，也没想出是哪个和他过不去，用那么拙劣的法子算计他。 然，不可否认的是，算计他的法子虽拙劣，但只要被这样那样所谓的证据落实他在私生活上有问题，后果就是他被停止工作，给他的妻儿带来不可避免的伤害。 …… “叶老师，我们下午送你。” “不用。” 与江树涵和孙培华安排好手上的工作，叶夏笑着朝两人摆摆手，就出了研究室，前往自己的办公室换衣服，她需要去薛厂长那一趟，问问陆向北到底摊上了什么事儿，使得好好一个人昨个后半夜才回屋休息。 “小叶？” 再有三四分钟便到中午下班时间，薛厂长垂眸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抬眼看去，就见叶夏站在敞开的办公室门外，抬手正准备敲门，见状，他忙笑着招呼：“进来呀，快进来坐。” 叶夏回以微笑：“薛叔，我这会儿过来是有件事想问问您，还请您能如实告诉我。” “你问，只要叔知道，绝对不会瞒着你。” 来厂里没多久，陆向北就带着叶夏娘几个前往薛厂家认门儿，那会不光是薛厂长两口子，就是薛厂长的儿女，对叶夏娘几个的印象都出奇得好。 此刻看到叶夏有事找自己，薛厂长身上不见有半点官威，笑呵呵地和叶夏说着话，很是平易近人。 “是这样的叔，昨晚向北在院里抽了半宿烟，我原想直接问他出了什么事，但以他的脾性，想瞒着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叔，我就是想问问您，他昨个下班后到您这，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你说得没错，以向北的性情，那事儿是不会告诉你。” “叔，您就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您如实告诉我就是。” “真想知道？” “嗯。” 叶夏神色认真，郑重地点点头。 “那你听了后可别生气，也别和向北置气。” 第790章 叶夏要出手 薛厂长觉得有必要先安抚住叶夏，免得叶夏听完后气出个好歹，再因那事儿和陆向北心生芥蒂。 “叔，您说吧。” 什么事儿能让她生气，能让她和男人置气？ 叶夏心里思索，俏丽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 “事情是这样的……” 见叶夏神色正常，且一双杏眸中尽显冷静，薛厂长终于启口，把整件事情的经过与叶夏陈述一遍，听完后，叶夏嘴角牵起抹若有似无的笑，她说：“您口中的钟知青我知道，也知道她有意接近向北，但我能断言的是，钟知青并非是喜欢向北，她当时只是想接近向北，想通过嫁给向北离开双槐村，回到城里生活。” “而且，她唯一一次接近向的时候，我就在当场，那时，我在村小给合唱队排练，向北担心夜里路不好走，到学校接我回家，钟知青厚着脸皮喊向北送她回知青点，结果不用我说，您也能猜到。” “但那位钟知青不气馁，在向北返厂后，又撮掇村里两个年轻媳妇抹黑我的名声，觉得这样可以使我和向北离婚，然后达到她的目的，” “这件事闹得挺大，村里人就没有不知道的，我有我的脾气，自然没对她客气，再后来我带着家人去了x市医科大进修，就很少听到钟知青的消息，直至去年入冬我有事回老家，得知钟知青嫁给了陆家最小的儿子，再后来，钟知青带着有孕的身子失踪，” “从头至尾，向北都没和那位钟知青正面接触过，又谈何有牵扯，谈何在男女作风上犯错？” 说到这，叶夏从椅上起身，朝薛厂长深鞠一功，方续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着厂调查组的同志亲自回趟我老家，把事情重新调查一遍。” 薛厂长问：“你走得开？” “我近期要到京市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手头上的工作都已做好妥善安排，提前几天离开完全没问题。” 京市那个学术会议其实在五天后才开幕，为期三天，原打算过个两三日再动身去往京市，哪料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先是接到思明打来的电话，再通过电话和大哥就二哥两口子的事儿沟通，却并未达成共识，基于此，她必须得回x市一趟！ 不成想，薛厂长这儿竟然还有件事儿等着她，好在两件事儿在一个地方，跑一趟就都给解决了，至于某人会不会因为她撒谎闹情绪，等事情处理妥当，等她从京市回来再说。 叶夏心里如是想着，禁不住弯了弯唇角，要哄某人多云转晴，她有得是法子！ “小叶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和调查组的同志知会一声，咱们尽快给向北洗脱那个污名，也免得耽误他手边的研究工作。” 薛厂长一脸凝重地说着，闻言，叶夏再次深鞠一功：“那就劳烦薛叔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您这一有消息直接给我家拨个电话，我立马就能提着行礼走人。” “成，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第791章 叶夏这回真被气着了 薛厂长笑着颔首。 …… 以陆向北在厂研发部的重要性，再加上上面领导重点关注，他的事儿自然不能贻误，免得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出门。” 接到薛厂长的电话，叶夏拎起收拾好的行礼便往客厅外走：“刘姐，牛哥，那我走了。“刘姐抱着七福，牛哥抱着六福在院里玩儿，闻言，刘姐笑着打趣： “你说你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说下午要动身前往京市，这陆同志前脚刚去上班，你后脚便拎着行礼赶去京市，等他晚上下班回来，只怕会心情不好呢。” “这不是有您和牛哥帮我解释吗，再说，是京市那边的学术会议日程有变，我即便想在家多待两天那也不成啊。” 叶夏说谎丝毫不见脸红，而刘姐和牛哥，以及在旁候着的童志，三人也没一个从她言语中听出心虚的成分，又因为时间比较吃紧，随着音落，招呼童志很快离去。 江墨涵被调走执行旁的任务尚未回来，保护叶夏出行安全自然而然地落在童志身上。 x市。 “夏夏，昨晚在电话里你和你大哥也沟通过，你大哥……还是那个意思，由着你二嫂作吧，至于你二哥和仨孩子，有我在家照顾，没一点问题。“ “哦，对了，上个月你二哥已被转为医院里的正式职工，他现在工作干劲十足，根本没被你二嫂撂挑子，回老家的事儿影响心情，孩子们也没再提起他们娘，夏夏，听你大哥的，咱不用再在你二嫂身上继续劳神，等她想通了，自然会 回到城里生活，如若想不通，旁人再操心都是白搭。“ 抵达x市是第二天下午五点左右，考虑到天黑前到不了双槐村，调查组的同志不得不在宾馆暂住一宿，叶夏则趁着这个空档回到家里，与叶大嫂说起叶二哥两口子的事来。 “二嫂的脑子真够轴的，说回老家就回老家，前面我对她说的那些话，难不成都被她当成了耳旁风？” 秀眉紧蹙，叶夏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只为她能和二哥好好过日子，好好照顾几个孩子，我与她说话时尽可能地把每句话，每个字掰碎了说与她听，希望她脑子能清醒一点，希望他别再犯糊涂，可这好景不长，她给我看到了什么？” “生啥气啊，你二嫂总有一天会想通的。其实说起来，以咱家的日子，你二嫂偷偷给她娘和大侄子东西，俺和你大哥觉得这没什么，但让俺和你大哥想不通的是，她咋就和你二哥闹了几天情绪，紧跟着不声不响地抱着晨曦坐班车回了老家？” “俺到今个都没想明白，俺在家做饭洗衣，她照看小义和晨曦俩娃儿，既没累着又没人因她把家里东西悄悄往外拿给她气受……” 叶大嫂是个直肠子，对于陆大妹不声不响回老家，她心里是有怨气的，觉得这位妯娌脑子里装得全是草，有啥话不能和自个男人好好说，非得闹到丢下男人和娃儿回老家的地步？ 第792章 要亲口问问 叶夏苦笑：“我没生气，为那种听不进人话的人生气，我犯得着吗？我只是心疼我二哥，心疼思明他们兄妹仨，大嫂，我是真得心疼我二哥和孩子们啊！”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时间，她已然把周围关心她，她关心的每个亲人，当成是自己的家人来爱护，但在两个哥哥里面，大哥不管是事业还是家庭，没有一点需要她帮忙和操心的地方，而二哥却不同，他虽已成为医院里的正式职工，可二哥口不能言，三个孩子尚小，二嫂偏偏是哪么个性儿，叫她如何能放心得下这个哥哥往后的生活？ 尤其是在原主的记忆里，和这个哥哥的感情最是亲厚。 从小到大被这个哥哥疼宠、爱护着。 他说不了话，他身体不够好，但帮娘干活最多的却是这个哥哥。 为了她可以在学校一直读书，二哥以自己是哑巴读再多书没用为借口，放弃上高中，把更多的读书机会让给妹妹。 后来，家里出现变故，娘没了，二哥明知自身有缺陷，很难给妹妹做主，却依然一趟趟跑双槐村，哪怕进不了陆家门，也想要给妹妹壮胆儿，告诉陆家叶家不是没有人。 被陆家不懂事的孩子往身上扔石子，土疙瘩，被陆家不懂事的孩子围着喊哑巴、骂脏话，以及下雨刮风，雷电交加，雪花飘飞都阻挡不住他到双槐村看望妹妹的脚步。 有这些记忆在，叶夏做不到对叶二哥的事儿无动于衷，做不到任陆大妹一次次伤害叶二哥。 “有你大哥和俺呢，他二叔和仨孩子不会有事儿，再说，爹也不会看着你二哥和仨孩子受苦不是？夏夏，你放宽心，好好忙你自个的事儿，咱家的事你用不着太操心。” 握住叶夏的手儿，叶大嫂诚恳劝说：“俺没读过多少书，但你就听大嫂一回，你二哥那三个孩子在家绝不会受半点委屈。” “我自然信得过大嫂，可我……” 后话到嘴边儿，叶夏暗叹口气，俏丽的脸上浮开一抹笑容，反握住叶大嫂的手，浅声说：“罢了，二嫂既然打定主意要独自在老家过活，二哥那又没意见，我便听大哥的，先就这么着吧。” 话虽如此，但余姚村是必须得去的，她想亲口问问陆大妹是怎么想的。 分别数月，叶大哥、叶二哥下班回到家，和叶夏坐在一块，兄妹仨闲聊到晚上九点过半，方各自回屋休息。 翌日天微亮，两辆小汽车一前一后驶出x市，径直开往h县附近的一座农场。 “叶同志，咱们为什么要去你说的那座农场？” 调查组有位姓任的男同志和叶夏坐在同一辆车里，听到他的问话，叶夏微笑回应：“钟知青的丈夫知道不少有关钟知青的事儿，到那你们可以从他口中多了解了解钟知青的为人，指不定会有很大收获。” 陆家栋被关押在h县附近的农场里面，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改造生活，这是叶夏临去鞍市前，从大妹口中听说的，对此，她当时没什么想法，熟料，今日竟有用得着陆家栋的地方。 第793章 叶夏没想到 想想，蛮好笑的——她有用得着陆家栋的地方？ 一个没被她少揍，拧着劲儿要报复她的坏小子，现在她却需要对方“帮助”，从而扒出钟晴的真面目，为她家男人洗去身上的污名。 任同志思量片刻，伸出右手食指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点头：“这样啊，那确实有必要过去了解下情况。” 在农场的日子于陆家栋来说特别不好过，哪怕有他老娘每隔段时日送来的钱票和吃食，他仍过得苦哈哈，惨兮兮！ 缘由？ 没体力啊！ 个不低，看着身体也还行，可一拿起?头，抡不了两下，就累得气喘如牛。 坐下来歇会？这又不是你自家的地头，可能么？ 找个没人的地方躲懒？ 想多在农场待一年，尽管偷奸耍滑吧！ 总之，偌大的农场里，大家伙除过睡觉吃饭上厕所，其余时间都在劳作。 就这么着，一个还算白净的俊小伙儿，数月下来，已变得黑瘦黑瘦。 “陆……陆家栋？” 看着眼前陌生中透着些许熟悉的面孔，叶夏试探着喊了声。 陆家栋被人带到农场主任办公室，他是低着头走进来的，听到叶夏的声音，一开始没有动，觉得自己是幻听，然，过了会，这小子慢慢抬起头，顿时，激动得“哇”地张嘴大哭起来：“四嫂！四嫂你是来接我出去的吗？呜呜……四嫂，我再也不做混蛋事了，我保证出去好好做人，我……” 任由陆家栋哭嚎了会，叶夏清清嗓子，一脸正容说：“这三位同志想问问有关钟知青的情况，你把你知道的如实说出来吧。” “我说，我这就说……” 陆家栋以为叶夏所指是来给他翻案的公安同志，如同竹筒倒豆子似的，把钟晴做过的事儿不带半点隐瞒，全说了个干净，并且，他还说在他刚被送入农场没多久，有俩素不相识的人三五不时摁着他就打，嘴里并一个劲地骂他不知死活，和谁结婚不好，非得和他们铖哥的女人结婚，活该被他们铖哥送到这地方来受罪。 叶夏向来稳得住，却在听完陆家栋说的事儿，都不免露出震惊之色。 就因为她没给人挪地儿，没让人实现嫁给某人的目的，那个叫钟晴的女知青……竟把对她的愤恨转加到叶雯雯身上；就因为岑知青对钟晴的靠近没有理睬，便被对方怀恨在心，先是推叶雯雯和苏曼曼落水，想要致使两人溺亡，宣泄心头的愤怒与嫉恨，接着又唆使一个小姑娘在知青点放火，差点烧死叶雯雯…… 越想陆家栋说得那些事儿，叶夏心里越是后怕。 好险！ 好险！ 差点因为她，害得叶雯雯和苏曼曼死在钟晴手上。 这便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真实解说么？ 一瞬间，叶夏心里被愧疚填满。 她是真没想到钟晴会因为叶雯雯与她走得近，便把对她的怒与嫉恨转移到叶雯雯身上，更没想到钟晴要离开双槐村的执念那么深。 第794章 清楚了 “四嫂，钟晴就是个疯子，她和那个什么铖哥乱来大了肚子，却在村里乱说和我处对象，逼着我娶她进门做媳妇……四嫂，我和钟晴结婚后，一次都没有碰过她，真得，我发誓我一次都没碰过她，” “那日从你家离开，我和她一路走到客运站，谁知她人突然不见了，直到被送到这里，我才猜到她很有可能和那个什么铖哥又搅合在一起了，四嫂，是钟晴和她的野男人污蔑我，害得我……” “打你的那两人可还在这农场？” 叶夏和三位调查组的同志对视一眼，继而淡淡地问陆家栋。 “在呢，他们在呢，但他们只在这关一年，很快就能出去了，四嫂，我想要出去，我想回家……” 叶夏没理会陆家栋，而是与三位调查组的同志低语一句，随后出了办公室，与候在外面的农场负责同志说了两个人名，便转身返回办公室，说：“那两人很快就被带到。” 后面的事情进展得相当顺利，那俩揍过陆家栋不知多少次的犯人被带到，叶夏仅使用一个轻微催眠，两人便把他们脑子里有关铖哥的信息一股脑交代出。 “叶同志，双槐村那边我们就不去了，现在我们可以肯定地说，陆工是被人诬陷的。” 钟晴做过那么多恶事被陆家栋抖落个彻底，就这么一个恶贯满盈的女人，除非陆工眼睛、心智有问题，才会和其有牵扯，任同志三人如是想着，觉得凭着陆家栋口中交代的材料，足以洗清陆向北身上的污名。 何况，在陆家栋交代的材料里面，有提到“杨小草”这个名字。 任同志三人前面走访双槐村，对他们做伪证的年轻媳妇就叫杨小草，因此，在一听到陆家栋提到“杨小草”三个字，他们瞬间了悟， 但叶夏却在任同志音落后，注视着陆家栋轻启唇：“你把大福他爹和陆家的关系，以及老太太如何对待我们一家人也与任同志他们说说吧。” 一心想着要离开农场，陆家栋自然顾不得其他，张嘴就道出陆向北不是他老娘的儿子，道出他老娘曾苛待叶夏娘几个的事儿。 待他音落，叶夏将眸光挪向任同志：“任同志，正如陆家栋所言，我爱人并非陆家的血脉，而陆老太太之所以在你们上回的调查中做伪证，无非是为报复我爱人和陆家断绝关系，如若你们心里还有疑义，咱们下一站就去往双槐村，找陆老太太和杨小草重新落实。” “不用不用，事情很清楚了。” 陆工极有可能是被霍铖诬陷，而霍铖之所以那么做，和钟知青脱不开干系，他们眼下需要返回x市，找x市公安局帮忙，抓捕霍铖取证他真得是写信的那个人，进而为诬陷陆工承受相应的法律制裁。 洗清陆向北身上的污名，送走任同志三人，叶夏这会儿和陆家栋单独待在农场主任的办公室，她静静地看了对方一会，浅声说： 第795章 叶夏要去打脸 “路在脚下，都是靠自己走的，你有今日虽说和他人诬陷有关，但你扪心自问，你真就没和钟晴携手做过恶，再有就是，钟晴再能耐，你若是没把柄在她手上，她能凭借放出几句和你处对象的传言，便逼你不得不将人娶进门？” 在她清冷沉静，仿若能洞察出一切的目光注视下，陆家栋眼神躲闪，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 “今个你没有耍弄心眼，当着任同志三人的面把你知道的能全吐出来，说明你还有药可救，没坏到骨子里。”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叶夏冷肃的表情渐变缓和： “鉴于表现还不错，我可以帮你一把，但接下来你具体会怎样，不是我说了算，还有，在你没恢复自由前，好好在这劳动，有空就反省反省，想想出去后脚下的路到底该如何走。” 陆家栋被关起来的罪名是捏造的，一旦霍铖被抓捕，再有那俩犯人的证言，这小子多半能被放出去，即便不能，刑期也不会有五年之久。 但一码事归一码事，陆老太太做的伪证，要是她不去打打脸，岂不太便宜对方？ 同样的，杨小草那个女人，也需要她好好给对方长长记性，免得这嘴碎的狗改不了吃屎，随意开口膈应人！ “谢谢四嫂，只要我能早些出去，我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不能即刻离开农场，陆家栋心里无疑是失望的，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被判刑，哪怕是被人诬陷，但就他之前说出口的那些事儿，一旦到公安耳里，钟晴铁定会以害人未遂的罪名被公安逮捕，而他，作为从犯，即便是受威胁参与，即便最终什么都没做，也会背上自己应有的罪名，按照法律重新予以判决。 只希望别再是五年，一年，就一年好了，这样他很快便能回家。 如是想着，陆家栋不等叶夏做声，禁不住吞吞吐吐问：“四……是嫂，你说像我这样重新判决，具体会判多长时间？” “我不是太清楚，”一听叶夏这话，陆家栋眼里流露出明显的失望，且整个人瞬间变得萎靡不振，熟料，叶夏淡淡的嗓音再度扬起：“但应该不会太久。” 离开农场，约莫到中午十二点，叶夏乘坐的小车开进双槐村。 “叔，事情大致就是我与你说得这样儿，来村里前，我陪同调查组的同志先去了趟农场，在那从陆家栋口中了解到实情，调查组的同志便没随我再到村里来，而我之所以跑这一趟，就是想当着全村人的面，让陆家的老太太和王麦穗道歉，好叫她们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免得她们不知哪天一张嘴，又祸害到其他无辜的人。” 坐在老支书家的堂屋里，叶夏神色清冷，一字一句说着陆老太太和王麦穗做的好事儿，听得老支书脸色黑沉，抬手猛地拍到饭桌上，震得桌上的碗筷叮当作响，怒说：“她们竟敢昧着良心说话，走，咱们这就去大队部，” 第796章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东升，你跑快点去敲钟，喊社员们到大队部门口集合！” “好嘞！” 东升爽快应声。 老陆家。 “这会子敲啥钟？让人吃个饭都吃不消停！” 陆老太太端起饭碗，还没等她把筷子拿起，“当！当！当……”的钟声持续响起，立时，这老婆子拉下脸，没好气地嘟囔起来。 “肯定是大队有事通知，都别吃了，去大队部看看。” 陆老头放下碗筷发话，家里大大小小没人敢不听。 “你们去，我和红红就不……” 陆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就被陆老头瞪眼截断：“就你们娘俩特殊，赶紧地，大队能这会敲钟，肯定是有要紧事告知全村人。” “成日大会小会不断，有啥要紧事不早说了，能等到今个这饭点上把人往一块集合。” 没能如愿留在家里，陆老太太心气实在不顺，只见她“嘭”地把碗往桌上一放，招呼陆红红，娘俩跟在陆家人身后出了院门。 “他爸，我这右眼咋一个劲地跳啊？” 杨小草走在她男人身旁，边揉右眼边问。 “你该不会做了啥亏心事吧？” 瞄眼婆娘，刘铁军随口问了句。 杨小草当即就在男人靠近自己的那只胳膊上拍了下：“我天天和你在一块，能做啥亏心事？” 可话一出口，她脚步瞬间顿住。 刘铁军察觉到她脚步停下，不由转头看过来，下一刻，他眉头禁不住跳了跳，黑着脸问：“说吧，你做了啥亏心事？” “没，没有，我啥都没做！” 回过神，杨小草连连摆手。 “我眼睛没瞎。” 刘铁军又是瞪眼又是磨牙，使得杨小草心虚得错开他的视线，嘴上却依旧咬定自己什么都没做，看着婆娘这死鸭子嘴硬的样儿，气得刘铁军真相一巴掌招呼过去！ 倒八辈子霉了，娶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婆娘。 人懒，嘴碎，动辄就得罪人，要不是顾着家里的娃儿，他早在这婆娘得罪叶校长那会便已提离婚。 “当家的，你得信我，我真得没做过啥亏心事。” 不就是扯句谎么，又不是啥大事，再说，那两口子都在不村里，从哪知道她有说过谎话。 杨小草可没忘当日问她话的那位同志说过，绝对不会把她的真名暴露在人前，有这颗定心丸在，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随你怎么说，等你做的亏心事被人知道，人家再找上门和你算账时，你自个受着吧，别指望我帮擦屁股。” 撂下话，刘铁军收回视线，大步朝前而行，全然不顾杨小草能不能跟上。 社员们陆陆续续聚集到大队部门口。 “红红，娘从出了咱家院门这右眼就一下一下地跳，你说娘这眼睛该不会是出了啥毛病？” 陆红红梳着两条麻花辫，上神穿件红黑格子外套，下面赔了条深蓝色裤子，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听见老娘问话，她头都没抬直接回应：“去卫生院找大夫看看不就知道了。”她声音硬邦邦的，听不出半点情绪。 第797章 叶夏逼问 等拿到毕业证，她就写信给蓉蓉姐，看看能不能帮她找份工作，摆脱掉老娘一天到晚在耳边叨叨。 “你这死丫头，去卫生院不花钱啊？娘成日担心你小哥在农场过不好，想着法子攒几个钱给你小哥送过去，也好叫你小哥在农场好过点，你倒好，张嘴就让老娘往卫生院扔钱，可见你心里就没有你小哥……” 陆老太太掐了闺女一把，嘴里一个劲地嘀嘀咕咕。 “四嫂？” 陆红红忽然响起的声音，毫不意外地打断了她老娘嘴里的话。 “你说谁？在哪？” 陆老太太惊怔。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道这话今个要在她这应验了？ 陆老太太察觉到事色不对，转身，欲挤出人群，不料，陆红红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里露出不解：“娘，你干嘛去？”这 眼看着就要开会，她老娘又想整什么事端？ “你老娘尿急，快松手！” 陆老太太掰开陆红红的手，只觉这闺女多事得很。 陆红红“哦”了声，没再理会她老娘，熟料，老支书夹带着怒意的声音陡然间响起：“张桂花！杨小草！你们站到前面来！” 陆老太太心里登时哀嚎，完了，完了，她咋就这么倒霉呢？！ “快点！” 半晌不见陆老太太和杨小草走出人群，老支书的嗓音再次提高一个度，瞪着眼睛扫向两人：“你们既然敢昧着良心编瞎话害向北，就该拿出点担当站在人前把事说清楚。” 糟心玩意儿，放着自家的日子不好好过，非得没事找事，对人胡说八道，看他等会怎么惩戒这俩碎嘴婆娘！ 老支书和大队长已经商量好，扣杨小草和陆老太太两人各一百个工分，并且自今日起，两人为期一个月分别在每日早晚上下工后、到大队部门前当着全村社员的面做自我检讨，看这俩糟心玩意还敢不敢再张嘴乱咬人。 调查组的同志来双槐村做什么，村里人基本上都知道，而且大家伙就调查组同志的问话有做出如实回复，此刻，一听老支书的话，用不着多想，心里便已然透亮， 于是，站在陆老太太和杨小草周围的社员，自发将两人朝前推，且个个眼神鄙夷，瞧不起这俩吃里扒外的东西。 毕竟再怎么说，陆向北是在双槐村长大的，是双槐村的人，而钟晴不过是京市来的知青，况且人品差得没法说，但凡是个是非分明的，都不会信口胡诌，帮着一个外人诋毁自个村里的人。 这二人倒好？ 一个不顾念陆向北曾喊她多年娘，对外胡说八道，一个不顾念乡里乡亲间的情分，污蔑他人，想想，都让人忍不住拿唾沫星子喷。 “我男人有没有和钟知青私下来往过？” 叶夏提步做到陆老太太和杨小草三步开外站定，清冷的眸中迸射出犀利的光芒：“有还是没有，请二位当着全村人的面说出来。” 她逼视着两人，白皙俏丽的脸上一派冷然。 第798章 受得起这三鞠躬 “没……没有，你男人和钟知青……没有瓜葛……” 不用看，她都能感受到她男人落在她身上的凶狠目光，要是她再不说实话，回去等着她的必是一顿拳头！ “那你为何要说谎？你可知你一句谎话会给我男人造成怎样的后果？” 叶夏此时气场全开，出口的嗓音冷得没有半点温度：“回答我，为何要说谎害人？” 杨小草脸色发白，唇角颤抖：“我……我鬼迷心窍……我就是想给你找点麻烦……” “因为我让你在村里人面前向我道歉，因为你儿子没能戴上红领巾，就因为这些事儿，你对我怀恨在心，扯谎话害我爱人？” “叶校长，你原谅我吧，我……真得是一时鬼迷心窍，我……” 杨小草眼泪“嗖嗖”往下落，此刻的她，怎么看怎么狼狈，见叶夏久久不出声，她抬手就朝自己嘴上抽了两巴掌：“都是这张嘴乱说话，我发誓……我发誓再也不敢了，叶校长，我向你发誓，我真得再也不敢了。” “大家乡里乡亲，我从未想过把事做绝，你之前受钟知青唆使编闲话诋毁我的名声，那一次，我让你道歉后，想着你能改过，能在以后给自己的孩子做个好榜样，结果呢？你一晃眼就变成疯狗咬我男人，杨小草，你是一个母亲，对于孩子来说，父母的言传身教很重要，但看你这样儿……” “我改，我肯定改，我一定能改过，叶校长，我是个小人，我嘴碎，我不知好歹，没有把你说的话记在心里，但请你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改过，要是……要是再犯，就让我当家的和我离婚！” 杨小草这话一出，人群里传出一阵唏嘘声。 “叶校长，这婆娘欠收拾，回头我好好教教她做人！” 刘铁军走出人群，和他婆娘站在一起，一脸愧疚地朝叶夏深鞠躬：“对不起！”再次深鞠躬，他说：“给您和向北兄弟惹出事，是我们不对。”接着，他又深鞠躬：“请您转告向北兄弟，是我没管好婆娘，差点害了他！” 叶夏没有避让，受了他这三鞠躬，在她看来，错在杨小草，但刘铁军这个做丈夫的不是没有责任，如果他平日管教好自己的婆娘，别让自己婆娘在外碎嘴，杨小草那张嘴肯定会有所收敛，然而，作为一个丈夫，他显然没有，由着婆娘在外说嘴，由着婆娘品行堕落，她受他三鞠躬，受得起！ “人前教子，背后教妻，杨小草嘴碎，与你有着脱不开的干系，所以，你也别怪我今日咄咄逼人，在这受了你这三鞠躬。” 清冷通透的眸子锁在刘铁军身上，叶夏冷冷说：“我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但这不代表我是老好人一个，今日我专程回村里，为的就是给我男人讨个公道，”眸光挪向杨小草，她续说：“当着咱们全村人的面道歉，三遍，我想用不着我提示，你自个知道怎么说吧？” 第799章 面子里子丢完了 “我知道，我知道！” 杨小草点头如捣蒜，说着她做的错事，说她对不起陆向北，接连三遍道歉结束后，叶夏凝向她冷冷说：“你好自为之，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料理完杨小草，她把目光落向陆老太太，勾起嘴角笑说：“为什么呢？您是长辈，被我男人和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喊娘喊奶奶喊了多年，您怎么就没一点人性，逮着机会就咬我们一家子？还是说，您觉得我们一家子好欺负？” 陆老太太双腿打颤，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扒掉衣服，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人围观，她几度张嘴，却迟迟吐不出一个字。 “恩将仇报，抱走他人的孩子，不疼惜便罢了，竟然拿人家的孩子换钱……” 叶夏没给陆老太太留脸面，该留的，前面留完了，是这老婆子不知好歹，非得做出恶心事，逼她把陆向北的身世真相说出来，这就是自个作死，怨不得她！ “你……你少胡说八道，我几时恩将仇报来着……” 社员们的各色目光，以及对着她指指点点，使得陆老太太难堪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叶夏可不管她这会儿是何感受： “你产下一对孪生女，姐妹俩都是手有异指，你担心抱这样两个孩子回家被村里人说闲话，就恩将仇报抱走别人健健康康的儿子，这是不是事实？” “我……” 陆老太太煞白着脸跌坐在地上。 “你做的恶事太多，说出来我都嫌脏了自己的嘴，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你有没有编瞎话诋毁大福他爹？” 叶夏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唇角漾出的笑容看起来异常冰冷：“回村里前，我有去过农场。” 原本想矢口否认，可一听到叶夏后面所言，陆老太太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喉咙。 “张桂花！” 陆家人站在人群里个个脸上臊得慌，见陆老太太瘫坐在地上半晌不开口，陆老头气急败坏地走出人群，冲着陆老太太就吼出声：“说，你有没有编谎话害向北？” “我……我就是一时嘴快……” 闻言，陆老头上前抓住陆老太太的头发，上手就抽了两耳刮子，怒斥：“你不惹事能死啊？！向北再怎么说也在咱们膝下养了多年，你是猪油蒙了心不成，扯谎话害向北，张桂花，你个搅家精，滚，赶紧滚回你娘家……” 陆老头最是要脸面，但婆娘却一次次地丢他的脸，丢老陆家的脸，让老陆家成为村里人的谈资，成为大家伙眼里心里的笑柄，像这样的蠢婆娘，他要来做啥子？ “爹！” 陆大哥涨红着脸到陆老头两口子跟前，把老娘从老父手里解救出来，继而对叶夏说：“扯谎话害向北确实是我娘不对，但还请你看在她一把年岁的份上……” 没容他继续往下说，叶夏出言截断：“我不会把老太太怎样，我只是让村里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如若她再犯到我手上，就由公安同志和你们说吧。” 第800章 不能说得太透 法治社会，她杀不了杨小草和陆老太太，只能在今日为家里的男人讨个公道的同时，让两人在村里再难挺胸抬头做人，让两人好好承受村里人的唾沫星子洗礼。 双槐村的社员看了场大戏，一个个惊得不行，同样的，村里的知青也亲眼目睹了这场大戏，被陆老太太和杨小草丑恶的一面惊得眼睛大睁，被叶夏流露出的凛然气场惊得目露惊艳，总之，这场大戏尤为精彩，看得人事后浑身通畅。 “姐（叶校长）！” 人群散后，叶雯雯、宋文博，以及苏曼曼、岑凯、罗解放齐笑呵呵地围在叶夏周围。 “都还好吧？” 叶夏笑问。 “好着呢，我们都好着呢！” 叶雯雯和宋书博抢生回应，看得叶夏禁不住觉得好笑：“走，咱们回家说会话，哦，对了，我们三人还没吃午饭呢，家里可有吃的？” 说着，叶夏看眼童志和宋爸的专职司机小胡，这次来双槐村，两辆车都是宋爸帮忙解决的，其中一辆就是宋爸的专车。 “有有有，家里有吃的，到家后我来给你们做饭。” 先前认得干姐姐在春节前成了她真正的姐姐，想想她就高兴，而且这一高兴就高兴到现在，叶雯雯越想越开心，挽着叶夏的胳膊边朝前走边说：“姐，我可想你了，也想孩子们。” 叶夏轻拍拍她挽着自己的那只手，微笑回应：“我们也想你。” “大队上扣杨小草和陆家那老婆子各一百工分，再让他们在大队部门前早晚不间断地做检讨一个月，对那俩人来说，我觉得都便宜他们了！” 苏曼曼这时插句嘴，闻言，宋书博附和：“姐，苏曼曼说得对，太便宜那俩婆娘了，要我说，就该把他们送交公安。” 叶雯雯想了想，却说：“自今日起她们在村里走哪被人唾弃到哪，这比关她们几天更让她们难受。” 接着她的话，罗解放点点头：“她们往后在村里很难再活人，就是她们家人的名声，也会被她们一起带累，这样一来，等着她们的不仅是村里人的唾沫星子，还有她们家人的冷待，有她们受的。” “大福他爹身上的污名已被洗清，那两人今日也已受到教训，咱不说她们的事了，聊点开心的话题。” 事情既已翻篇，她就不想再提那俩人，免得心里膈应，嘴里有味儿，叶夏如是想着，眉眼间笑意蕴染，与几人说：“你们呀，记住我说过的那句话，但凡有空，拿出上学时的课本多翻翻，我坚信国家早晚会恢复高考，只要你们不荒废曾经学过的知识，等到高考通知一下来，不至于手忙脚乱，后悔把从前那些空余时间全浪费了过去。” 罗解放叹气：“国家真会恢复高考么？” “会的，一定会的，不过时间上就说不准了，总之，你们时刻准备着就好。”距离高考恢复还有些年头，眼下她的话不能说得太透，否则，没法做出合理的解释。 第801章 推拒 村里的知青点在今年开春的时候便已重新修建好，但考虑到家里长时间不住人荒废，春节期间，叶夏两口子陪同顾老爷子来双槐村那次，与叶雯雯有说起——就算村里建好知青点，他们依然可以住在自家院落里。 她说得郑重，叶雯雯自然不好拒绝，这不，知青点在开春后修建完善，原先住在叶夏家的五个小年轻儿，依然住在其中。 比起知青点，住叶夏家无疑更方便。 譬如用水不愁，再譬如厨房、浴房、厕所，以及院里的环境，都要强过简陋、空荡荡的知青点。 “姐，你干嘛给我带这么多东西？这大老远的，您家里孩子又多，生活也不容易，往后您就别牵挂我啦，也别再给我寄东西啦，我在这什么都不缺。” 吃过午饭，叶夏和童志从小汽车后备箱拎出十斤装的大米一袋、白面两袋，食用油五斤，看着这些东西，使得叶雯雯心里又温暖又感动，见女孩儿连连推拒，叶夏清亮的眸中笑意蕴染： “这可不是我专门给你的哦，来之前啊，小博家里和岑凯的哥哥还有我，我们一起想法子才买到这些米面油，妥善收好，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偶尔吃顿细粮，也好调理调理身子骨。” 东西其实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昨个夜里，她悄咪咪地把东西放进家里库房，早起天不亮，车子在院门口候着时，再从库房把东西拎出来，放入汽车后备箱，当时叶大哥等正在洗漱，根本没仔细留意。 不过，即便叶大哥他们看到，叶夏相信，家里人也不会多问，只认为她是拿家里的东西给叶雯雯这个妹妹。 “谢谢姐，谢谢！” 叶雯雯吸了吸鼻子，眼睛红得像兔子，她猛地抱住叶夏：“我很高兴有您这么好的姐姐。” “傻丫头。” 回抱住她，叶夏轻拍拍少女的背予以安慰：“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姐、给咱爸写信，去省城记得到家里坐，大哥二哥人很好的，大嫂为人热情，看到你他们保准喜欢。” 童志这时拎着另外一袋大米和面粉、还有二斤食用油走进厨房，示意小伙儿把东西放到地上，叶夏对叶雯雯又说：“这是给周叔爷孙仨的，等到了晚上，你和岑凯帮我悄悄送到周家，顺便告诉俩孩子，让他们好好读书，和大福哥几个经常通信。” 说到这，她松开叶雯雯，从皮包里掏出十张大团结，以及一卷票证：“这是一百块钱，你留五十到身边，另外五十给周叔，这些票证，你……” “姐，我手里不缺钱票。” 叶雯雯这回说什么都不要叶夏给的五十块钱，她很是认真说：“你每隔段时间就寄东西过来，我吃穿不缺，用钱的地方很少，这样吧，您要我转交周叔爷孙的五十块钱我拿着，这些票证我拿一部分，按着你说得，到了晚上一并送到周家，你看这样好不好？” “我既然拿出来了你就收着。” 第802章 忍不住 叶夏同样态度坚决。 “姐，真不用，你要是非得给我，我可就要生气了。” 叶雯雯嘟起嘴儿，故作不高兴，看得叶夏不由好笑：“好了好了，听你的，都听你的。” 顿了下，她叮嘱：“把东西收好，我得去余姚一趟，下午还得赶回x市，明一早又得去往京市，行程有点紧，离开余姚我便不回村里了。” 叶雯雯点头：“我会想你的。” “姐也会想你，走了啊，你收拾东西，不用出来送了。”说着，叶夏转身走出厨房。 拉上厨房门，叶雯雯紧跟上：“我送送你。” 宋书博几人在院里站着，看到叶夏出来，都有些不舍地把人送到院门外，坐上车，叶夏打开车窗朝几人微笑着挥挥手：“回去歇着吧，下午你们还有得忙呢。” 目送车子驶远，叶雯雯扯扯岑凯的衣袖，脸儿微红说：“我忘了告诉我姐咱俩的事了。” “你前两天不是刚邮出一封信吗，在信里你似乎有提到。” 岑凯牵起她的手儿，两人朝院里边走边说：“我把咱们的事儿在信中与我哥也说了说，想来我哥看到信必会为我感到高兴。” 五一那天，他和这女孩儿正式处对象，看得出，她对他不是报恩，是真得想和他好，这无疑令他高兴异常，并暗自发誓，一生不负身旁这人儿！ “你不说我都忘了。“ 叶雯雯抿唇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姐今个回村里有些突然呢，不过，看到我姐那一刻，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嫂子对陆哥真好，为陆哥的事儿专程跑回老家，就嫂子这份心意，陆哥要是知道，肯定会特别感动。” 岑凯温声说着，忽然间想到自家兄长的事儿，心情禁不住低落起来：“我哥接连娶了两个，却没一个真心和我哥过日子，好在有嫂子帮着照顾四福，不然，我哥的日子只怕会过得更苦。” “你那个新嫂子真得很不好吗？”叶雯雯问。 岑凯沉默须臾，说：“有件事我一直没与你提起。” 叶雯雯疑惑：“什么？” 岑凯扯了扯嘴角，缓声说：“四福在四月份差点被人拐走，事儿是那位的妈一手谋划的，有这件事在，我哥不可能再和那位把日子过下去。” “他们要离婚？可是你新嫂子不是已经有了身孕？” 叶雯雯惊讶地睁大眼。 “孩子没了。” “没了？” “嗯，没了，前两天我收的那封信是我哥写来的，他在信中说起，那位被她儿子一把推倒在地，腹中的胎儿没能保住。” 叶雯雯惊愣半晌，方语带安慰说：“既然过不到一块，离就离了，免得两个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自在。” “是这个理儿。”岑凯轻点点头。 余姚村。 “我坐到这有二十来分钟了，说得口干舌燥，你总这么低着头一声不吭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叶夏不想生气的，真得，她不想对陆大妹发火，毕竟这是她二嫂，是叶二哥的妻子，但此时此刻她实在有些忍不住， 第803章 为家人好，有苦难言？ 起身，她在堂屋里来回走了几步，继而顿住脚，冲着陆大妹冷声质问：“你出尔反尔，把家里的东西再度往你娘手里塞，这事儿家里没一个人怪你，可你却和我二哥冷战，更是不声不响抱着你捡来的孩子回到余姚，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然而，陆大妹像是没听到似的，抱紧怀里的孩子，头越发低了两分。 “把你的头抬起来，看着我的眼睛！” 叶夏气不打一处来，凝向大妹抱在怀中的孩子：“是因为你怀里这个孩子吗？你不声不响收养这孩子，我二哥没反对，我爸甚至亲口给孩子取了名儿，同时一并解决了孩子的户口问题，而你倒好，却为这孩子伤一家人的心，二嫂，在你还是我二哥的妻子前，我依然唤你一声二嫂，但请你别再伤我二哥和孩子们的心了好不？” 顿了下，她续说：“不想和我二哥过日子，你干脆一点直接和我二哥提出离婚，这样于你于二哥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我……我没想离婚……” 陆大妹抬头看眼叶夏，接着又迅速地把头低下，且把孩子的脸用手护在自己胸前，似乎挺怕叶夏看清那孩子的脸。 “你都这样了，为什么不想和我二哥离婚？” 叶夏在气头上，没有留意到大妹的小动作，她嗓音清冷，眸中尽显疏离：“不想和我二哥过日子就离婚，别这样耗着我二哥，吊着孩子们的心。” 身为人妻，不想着如何体贴自己的男人，身为人母，不想着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龟缩回余姚，和捡来的孩子过自个的小日子，难不成脑子进了水？ 眼里泪水滴落，大妹嘴唇颤抖，面露痛色，她说：“夏夏，我……我是不会离婚的，不管你说啥，我都不会和你二哥离婚，我在意你二哥，在意思明他们兄妹，可我不习惯在城里生活，只能带着晨曦回老家过日子。” 回想起那个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男人对她说的话，大妹心里又苦又涩。 这会儿再加上叶夏所言，大妹的心更是痛得如同被人硬生生撕裂似得。 她抱晨曦回老家过日子，出发点是为了家人好，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但这不被人理解的滋味，使得她好难受好难受。 说出来吗？ 不，不能！ 一旦说出那个秘密，苦得将会是两个人，一个家庭。 所以，她得自个扛着，咬紧嘴巴，不能向外吐露一个字，尤其不能在这位小姑子面前吐露！ “不离婚，你就这么和我二哥耗着，直到你们白发苍苍，走完这辈子吗？” 打又打不得，骂又不能骂，叶夏拿大妹已然没半点法子。 大妹沉默，良久，她抽噎说：“城里日子好过，你二哥和仨孩子不会受苦，我……我一人在余姚带晨曦，也能过得去，他小姑，你走吧，今个不管你说啥，我都不会和当家的离婚。” 深吸口气，叶夏清越冷然的嗓音扬起：“随我回省城。” 第804章 惹不起 “余姚很好，我和晨曦待在这哪里也不去。” 抹去脸上的泪水，大妹迎向叶夏看过来的视线，态度异常坚决。 恍惚间，叶夏觉得这一刻的大妹像极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执拗，放着城里的好日子不过，非得留在农村过面朝黄头背朝天的苦日子。 她问：“你想好了？哪怕我二哥以后再不回余姚，不给你钱票，你依然乐意待在这儿？” “嗯。” 大妹毫不迟疑地点头。 叶夏笑了，是被对方气笑了，她眸中神光清冷，不见有丝毫波动，浅声说：“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打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大妹低下头，没有对她的二话做回应，叶夏见状，眼神复杂地暗叹口气，续说：“你既已决定，那我就不再劝你了，多保重。” 语罢，她转身，毅然走出堂屋，俏丽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回x市。” 上车坐好，叶夏与司机小胡说了句。 不等小胡应声，童志朝叶二哥家的院里望了眼：“叶姐，要不咱们强行把人带回省城？” “我二嫂主意已定，咱们不用多管。” 摇摇头，叶夏抿唇没再说话。 关上后车门，童志坐上副驾驶座：“走吧。” 小胡闻言，发动车子，一溜烟驶出老远。 半下午回到x市，叶夏从任同志口中得知钟晴数月前难产而死，得知霍铖因为喜欢钟晴，但钟晴却喜欢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继而心生怨恨，写出那封信诬陷陆向北。 至于霍铖如何知道陆向北的信息，如何知道钟晴喜欢的那个人是陆向北，则是钟晴产前自个说的。 任同志三人与叶夏在x市碰面后，便乘坐就近一班开往鞍市的列车离开了x市。 临近省城中心的某家属院。 “爸，小铖是有做错事，可他还不是被钟家那丫头给气得，您难道真就看着您孙子被公安带走，往后在外吃苦受罪啊？” 霍建明眼里写满焦躁，直直地看着霍老爷子，哑声恳求：“小铖他还小啊，爸，您就想想法子吧！” 霍老爷子头发花白，靠坐在书桌后的椅上，长叹口气：“知道顾家吧？” 倏然间坐正身形，霍建明眼里染上一抹疑惑：“爸该不会说的是京市那个……” 霍老爷子再次长叹口气，点头：“先不说小铖诬陷的那位同志本身深受国家重视，是国家重点保护人才，单就那位和顾家的关系，小铖……这回真得是闯祸了。” “顾家？那人怎么和顾家扯上了关系？” 霍建明心慌意乱，却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 霍老爷子：“顾老有个儿子早年失散在外，幸运的是，今年春节期间父子相认，” 不等老爷子把话说完，霍建明惊得从椅上站起身：“那人就是顾老失散在外多年的儿子？” 霍老爷子低“嗯”一声，沉声说：“人家行事低调，没把自己的身家背景挂在嘴边，小铖性子冲动，就因为一个女人，不搞清楚事实逮着人就咬，这事儿要是放在你身上，你觉得你会怎么做？” 第805章 见谁怼谁 “我……” 霍建明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后话。 “接到顾老的电话，我真得是受宠若惊，熟料，人家在电话里把小铖做的事简单提了两句，只要求咱们不要插手，由相关部门按规定对小铖定罪判刑……” “老二啊，现在你明白了吧，不是爸不想帮自己的孙子脱罪，是不能啊，爸得为咱整个霍家的未来考虑，再者，小铖犯错是事实，容不得咱们知法犯法。” 霍建明颓然地跌坐回椅上，双目无神，喃喃：“爸，我懂！小铖有今天是他自找的！” 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自今日起却要在人生履历上留下污点，日后还能有好的前途吗？ “你不用担心小铖来日怎样，只要霍家不倒，小铖自由后有得是出路。” 似是察觉到儿子的忧虑，霍老爷子缓声给出一句。 “爸，您说小铖怎么就栽在一个女人身上了？尤其是那个女人还是害咱们霍家从京市跌至x市的罪魁祸首，想想，那真是孽缘啊！” 捂住脸，霍建明嗓音里夹带着难掩的痛苦。 霍老爷子低劝：“过去的事已经过去，还想它做什么？再说，钟家已经败了，而咱们家可还好好得呢！这往后啊，霍家能不能再回京市，就指望你和你大哥了！” “我会努力的。” 霍建明狠狠地抹了把脸，神色凝重而认真：“爸您就等着吧，在您有生之年，我和大哥一定能把霍家带回京市！”京市是权利中心，他还就不信，凭借他和大哥的能耐，再花上几年功夫，还重新回不到那个圈里？ “有决心就好，但你要切忌，不得再做糊涂事，要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不然，再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人手上，霍家只怕再无翻身的机会。” 霍老爷子无比郑重地说着，闻言，霍建明点头保证：“不会的，我不会再行差踏错。” 就因为他早年办错一件事，被钟家捏住把柄，拿两家小儿女的私怨上借题发挥，一通快如闪电般的运作，将霍家干脆利落地赶出了京市。 钟家，好能耐的钟家，现在剩下了什么？ 想到钟家目前的现状，霍建明心里禁不住好受些。 霍铖诬陷陆向北一事，之所以会捅到顾老爷子那，是任同志今个下午打电话到厂里把x市这边的情况与领导做了汇报，证明陆向北纯粹是被人诬陷， 自身作风没有半点问题，随后厂领导碰面，薛厂长自然而然知晓了事情经过，想着陆向北这两日见谁怼谁的驴脾气，便与陆向北转述了一遍。 媳妇扯谎提前去京市参加学术会议，实则回老家帮自己洗污名，陆向北在当日叶夏偷偷离开鞍市，怀着对刘姐的说辞生出的疑云，再结合他先一天和薛厂长之间的对话，以及叶夏那晚，再到离开前表现出来的冷静， 他跑去找了薛厂长，果不其然，如他所猜测的那般，小媳妇趁他下午去上班，陪同调查组的同志悄然离开鞍市，前往x市为他亲自洗污名。 第806章 爹想娘 心中百感交集，陆向北隐忍着情绪，一直隐忍着，但碰到哪个和他搭话，想都不想，不问事由，开口就怼：“失陪，我没空！” 就这句话，他从叶夏离开鞍市，再到今日x市传来他身上的污名已被洗清期间，几乎成为口头禅。 霍家？！ 在x市相当有影响力，担心这个霍家会对媳妇儿不利，陆向北几乎没有过多考虑，就拨通顾老爷子电话。 有关系不用是傻子，他又不能立时立刻飞到媳妇身边，那么借用关系避免霍家对他媳妇使坏，这做法没什么可耻的！ 儿子被人写信诬陷，儿媳妇为帮儿子洗去污名，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跑回老家亲自处理，闻知这一件件事儿，顾老爷子是真得怒了， 由身边工作人员找到霍老爷子的电话，拨通后，言语间夹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使得话筒另一边的霍老爷子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一个劲地赔礼，说是他没管好孙儿。 先后两次为儿子办事，顾老爷子高兴啊，这说明儿子和他不生分，说明儿子心里有他这个父亲，愿意让他这个父亲帮他出头，再者，两件事又都是晚辈间的私事，不牵扯原则问题，以至于顾老爷子的心情近来一直好得不行。 鞍市。 “爹，我娘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娘了，是很想很想那种哦！” 窗外月色如霜，大福哥几个趴在床上，全把目光聚集在爹身上，听到三福说想娘，二福紧跟着稚声说：“我也想娘，爹，要不你给我娘拨个电话吧，让我们在电话里和娘说说话，行吗？” 陆向北怀抱已经熟睡的闺女，漆黑深邃的眼眸逐一从几个孩子身上掠过，面无表情启口：“睡觉。” “睡不着。” 大福这时说了句。陆向北睨眼他：“睡不着去院里跑圈，没人拦着你。”语落，他从椅上起身，径直出了几个小家伙的卧房。 “爹坏！” 三福鼓起腮帮子，黑亮的大眼睛里全是不满。 “没错，爹是坏人，趁着娘不在家，专门欺负咱们，等娘回来，我要向娘告状。” 小眉头紧皱，二福瞪着紧闭的卧室门附和。大福翻个身仰面躺到床上，半晌，他说：“咱爹有心事。” 二福哼了声，稚声问：“爹能有什么心事？” 大福回应：“你问我我哪知道。” “难道爹也想娘？” 三福双手托着下巴，转动着灵动的眼珠子发出疑问。 “应该是，不然，咱爹干嘛这两天总臭着一张脸？！” 二福说着，撇撇嘴，稚嫩的嗓音再度扬起：“我可看得真真的，咱爹自咱娘去了京市，就没见笑过。” “爹想娘。” 一直安安静静的五福忽然糯声来了一句。 “想娘又不是什么坏事，爹怎么能为这个给咱们冷脸？” 三福这两天对爹的怨念挺深。 睡前讲故事应付他们，而且连歌子都不给唱了，就刚才，还凶大哥，现在这个爹一点都不好！ 四福没在这睡，吃过晚饭， 第807章 妹夫想你了！ 小家伙就被岑晙接回自个家，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想到爸爸没有他在身边睡不着，乖宝宝四福被爸爸抱走时，脸儿上没表露出半点不高兴。 主卧。 “六福睡啦？” 刘姐把七福放到炕上，转身看到陆向北抱着六福进屋，微笑着轻声问，见陆向北点头，她望眼炕上的七福宝宝：“七福也刚睡下。” 陆向北道了句谢谢，闻言，刘姐笑着摆摆手：“照看孩子是我的工作，哪里用得着你开口闭口说谢谢，您休息吧，我就不在这打扰了。” 走到卧室门口，刘姐不知想到什么，只见她脚步微顿，回过头：“心里不得劲就给小叶同志打个电话。”没等陆向北作回应，刘姐的身影以消失在卧室门外。 轻放闺女躺到小儿子身边，陆向北给俩小家伙掖好被角，抿了抿唇，去了客厅。 “喂……在，在呢，行，我这就叫夏夏接你的电话。” 叶大哥在座机旁坐着，一听到电话铃声响起，拿起话筒便听到陆向北低沉的嗓音传过来，瞅眼自家妹子，他边招手边让出位置：“妹夫的电话。” 叶夏迟疑须臾，来到叶大哥身旁坐下，接过他手中的话筒，清清嗓子，甜声说：“是我，孩子们都睡了吧？” “现在还不肯认错，嗯？” 陆向北紧握话筒，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可要是留意他的眼睛，很容易从其中看出满满的柔色和疼惜。 “生气啦？” 叶夏没接话，而是笑问。 “知道错了没有？” 陆向北低沉微冷的嗓音里透着满满的执着：“没告诉你那事我就是怕你忧心，而且，清者自清，要是仅凭一封匿名信便能撂倒我，对方未免太小看你男人我的能耐了。” “不成想，你说都不说一声，趁着我去上班，悄悄回了老家，夏夏，我知道我不该生你的气，知道你是担心我……可你这不声不响，瞒着我回去，我心里很不得劲儿……” “是我不好，在做决定前理应和你说一声。” 弯起唇角，叶夏言简意赅道歉，因为她知道，听不到她说软话，男人今晚肯定得失眠。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约莫五六分钟，看着自家妹子笑得温柔，嗓音甜美，句句话不离安慰，叶大哥两口子和叶二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这待客室里的气氛甜得齁鼻。 待叶夏挂断电话，叶大嫂张嘴就打趣：“你们两口子的感情可真是好啊！不过，妹夫咋像个小娃娃似的还要你哄啊？” 好笑地看眼媳妇，叶大哥望向叶夏眼神宠溺：“妹夫这是一天都不开你。” “大哥，连你也打趣我。” 叶夏面颊微热，迅速坐到叶二哥身旁，挽着叶二哥的臂弯说：“还是二哥好……” 后半句话尚未说出，叶夏瞬间怔愣，瞅着叶二哥举到她眼前的小本本，上面几个苍劲有力的字看得她脸庞瞬间布满红霞。 “妹夫想你了！”这是叶二哥写的一句话。 叶夏嘴角连续抽了好几下， 第808章 冷嘲热讽 方压下满心不自在，瞪着一双澄澈清亮的杏眸，故作凶巴巴地看着叶二哥：“二哥，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二哥，竟然和大哥一样坏。” 伴随她音落，叶大哥和叶大嫂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叶二哥则揉了揉她的头，在小本本上再次写下一句：“看到你和妹夫感情好，二哥心里很高兴。” 叶夏把这句话收进眼里，抬眸迎上叶二哥温润的目光，看着他脸上亲切温暖的笑容，她说：“你和二嫂真就这样了？” 叶二哥怔了下，旋即点头：“离婚对思明他们不好，她既然不想来省城生活，那就待在老家，每个月我会给她寄点钱票，不会让她在家里过不下去。” 他打着手语，敛起笑容的脸上一派平静淡然：“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有工作，养孩子们不成问题，就是有些辛苦大嫂了。” “你嫂子不觉得辛苦。” 叶大哥看得懂叶二哥的手语，因此，还没等叶夏出声，他就忙不迭地说了句。 “对对对，他二叔，俺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叶大嫂反应够快，笑呵呵地做出回应。 “谢谢！谢谢大嫂！” 叶二哥神色动容，朝叶大嫂比划。 “一家人说啥谢谢啊，不用不用。” 简单的手语叶大嫂能看明白，这不，她笑着连连摆手。 …… 明天是学术会议的开幕式，叶夏到了京市，先到指定地点报到，接着前往商场给顾家人买礼物，这趟来京市，说什么她都得代表家里的男人去顾家看望顾老爷子，毕竟她家男人已经认亲，且老爷子几乎每个月都给大福哥几个寄包裹。 衣服、奶粉、玩具，糖果等等，总之，收到的包裹里面尽是些孩子们吃穿用的好东西。 顾家。 “明明在鞍市上班，却动辄就跑回京市，来碍我们一家人的眼，顾慧文，你的脸皮是不是太厚啦？” 周末不用去学校，顾延瑜坐在客厅陪宋贞闲聊，谁知，半中午顾慧文拎着个小旅行包走进家门，说什么生病了，医生建议好好休息几天，想着有段日子没回家看望老爷子，便买了火车票归家， 看望老爷子的同时休养身体，对于顾慧文这番说辞，坐在客厅里的两母女没一个人相信，不过，宋贞并未说什么，只是对待顾慧文的态度极为冷淡，而顾延瑜则很是不岔，张嘴就对顾慧文冷嘲热讽，怼得对方面颊涨得通红。 “小瑜，我虽不是爸妈亲生的，但我也是顾家人，也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忍着眼里泪水滴落，顾慧文拘谨地坐在宋贞对面的沙发上，委屈地看向顾延瑜：“何况我是真得生病，又有医嘱在，我为什么就不能回家休养几天？” 顾延瑜冷笑：“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进门那会还说这次回来主要是看望爸爸，这会子却自个拍拍拍打脸，顾慧文，你脸疼么？要不要我去给你拿管药膏抹抹？” “妈……”和牙尖嘴利的顾延瑜比， 第809章 幡然醒悟，抱紧大腿 顾慧文显然说不过对方，于是，她把凄楚的泪眼挪向宋贞：“妈，这是我的家啊，我生病不回自个家休养，还能去哪啊？！” 在鞍市工作至今，她深刻认识到，一旦没有顾家这个背景做依仗，工作中她和旁人无任何区别，更甚至，有些老资历会差遣她做这做那，而她因为到新单位底子薄，加之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对人隐晦露出自己是顾家女，以至于从进单位起没少受气。 “在外不要再提你是顾家养女，更不要打着顾家的旗号给自个谋便利，一旦被我知道，休怪我不念旧情，让你从哪来回哪去。” 这话是宋贞说与顾慧文的，是在顾慧文去鞍市那边的新单位报到前，私下里疾言厉色对顾慧文的警告。 从哪来回哪去？ 顾慧文本是农家女，如若不听话，自然做回农家女，以宋贞的人脉和手段，让顾慧文失去工作，“支援”农村建设不费吹灰之力。 当初的警告时刻萦绕耳边，但顾慧文享受惯了顾家带来的好处，现如今要她远离顾家，要她仅靠着她自个在城市立足，面对以后的人生，于她来说实在太难太难。 被排挤，被当成跑腿的支使来支使去，在新单位这一年里，顾慧文几乎天天身处这种令人压抑的氛围中度过。 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忆起曾经无忧无虑，做顾家养女的日子，即便再天真，再不经事儿，也该幡然醒悟——抱紧顾家的大腿！ 唯有这样，未来才可期——恢复顾家往日带来的荣光。 从幡然醒悟，再到拿定主意，顾慧文告诉自己，忍，面对顾家人的排斥、冷嘲热讽、甚至是刁难，她必须得忍，必须得厚着脸皮往跟前凑。 否则，她会真得变成一无所有。 “你单位没有宿舍？你工作有些年头了，挣得工资加起来买个小院子不成问题吧？不回家能去哪，说到底，你是赖上顾家，不肯往别处去罢了，你说我说得可对？“ 宋贞冷眼看着顾慧文，看着眼前这个养女，无视对方的可怜劲儿，无比淡漠地说：“自春节到现在，我一直忘记与你说声谢谢，多亏你在年三十提供的线索，我顾家找回了那个被你生母抱走的孩子，想知道你家在哪吗？想知道你家里还有哪些人吗？想知道你家里人的品性……” 顾慧文蓦地情绪激动，截断宋贞：“妈，你不要说了，我……我是顾家人，我和别人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能抱走救命恩人的孩子，那个女人的品性如何，根本就不需要人多想；一个农家妇女，家不在农村，不在哪个山窝窝，难不成还能在城市？ 至于那女人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无非是老老少少一大堆，这些人真要和她牵扯上关系，日后八成会成为她的拖累，甚至有可能像水蛭一般，吸附在她身上，没完没了地喝她的血。 除非是傻子，是的，除非是傻子，愿意和那个女人，以及那个女人家里有瓜葛。 第810章 老爷子亲自接叶夏到顾家 宋贞眼神嘲讽，哪管顾慧文的意愿，她续说：“s省x市h县柳河公社双槐村陆家，这就是你自己家的地址，是你本该有的姓氏。你亲生父母育有八个孩子，这其中就有你，在你前面是三个兄长，一个孪生姐姐，下面是一对孪生兄弟和一个妹妹，你的家人在村里相当‘出名’，去双槐村找他们，用不着多打听，你便能知道你家具体住在哪。” 有关陆向北的信息，顾老爷子对除过顾慧文以外的顾家人详细说过，且在回到京市的第一时间，就着顾延文两口子给陆向北一家整理出卧房，好方便陆向北随时带妻儿回来入住。 “我姓顾，我不姓陆，妈，我姓顾，我不姓陆……” 顾慧文哭着不停地重复，这令宋贞母女俩皆厌恶地皱起眉头，见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顾延瑜气得豁然间站起身，手指顾慧文怒喝：“闭嘴！我让你闭嘴你听到了没有？” “这又怎么了？” 顾老爷子从门外走进来，凝向客厅中的三人，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但他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还说，非得用吵闹来解决？” 叶夏被顾延文领着刚走到顾家门口，就听到老爷子稍显不悦的嗓音飘过来，不由尴尬地顿住脚步。 昨晚和某人挂断电话前，应某人要求，抵达京市必须给他拨个电话，没有多想，叶夏爽快应承，可她没想到的是，某人竟把她到京市的行程，全然告知老爷子，希望老爷子接她住在顾家，说这样安全。 有这茬在，叶夏前往商场给顾家人买完礼物，不得不返回宾馆。 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老爷子和某人的兄长等在宾馆，听完顾延文口中某人对她在京市的住行安排，叶夏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有这样的人吗？ 她不过是来京市参加个学术会议，住哪不是住啊，非得折腾老爷子亲自跑趟宾馆接她住进顾家。 在老爷子面前，拒绝的话自然不能说。 怀着对某人的碎碎念，叶夏坐上老爷子的专车，就这么来了某警备森严的大院。 “老三，不带小夏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 半晌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顾老爷子转身瞪眼顾延文，继而笑容慈爱，朝叶夏招手：“过来呀，爸给你介绍下家里人。” “爸爸！” 叶夏正要走向老爷子，院里响起两道小女孩的清脆嗓音，紧跟着是一女子爽利的声音飘过来：“你身边站着的是弟妹吧？” 刘红霞笑着走近，问顾延文。 人家都已经问到她了，叶夏自然不能装聋作哑，她手上提着买给顾家人的礼物，转向刘红霞，礼貌地点点头，微笑说：“您是三嫂吧，我叫叶夏，是陆向北的爱人。” 俩小姑娘看到她的正面，皆惊喜得张大嘴巴，大点的小姑娘仰着小脑袋，稚声问：“您就是四婶婶吗？我爸爸有给我妈妈打电话，说四婶婶来家里了，我妈妈挂断电话，一刻不停就带着我和妹妹从外公家回来，四婶婶，你是我的四婶婶吗？” 第811章 不善 “是呢，我是四婶婶。” 叶夏唇角噙笑，一双杏眸宛若月牙泉般漂亮，弯腰和小姑娘拉近距离：“你是囡囡，这是瑶瑶，四婶婶没认错吧？” 顾延文和陆向北拉家常的时候，有说起两个闺女，而陆向北又在闲聊时，与叶夏提到过顾延文的妻女，因此，叶夏对这俩小姑娘和她们的妈妈算不上太陌生。 做妈妈的是个爽利性子，俩小姑娘可爱乖巧，就顾延文当日的描述而言，陆向北对叶夏总结，他兄弟的妻女不惹人厌。 今日初见，叶夏第一印象总体来说，还行，附和男人的判断。 “四婶婶没认错哦，我是囡囡，这是我妹妹瑶瑶。” 囡囡小姑娘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回叶夏。 腾出一只手，叶夏亲昵地抚了下两个孩子的头，继而在顾延文两口子领进客厅。 “这是你五弟延瑾、小妹延瑜的妈妈，你喊宋姨就成，站在你宋姨身边这小丫头便是延瑜，” 顾老爷子向叶夏介绍完宋贞母女，方把目光挪到顾慧文身上，循着老爷子的目光而望，叶夏先是一怔，旋即心中了然，就听老爷子说：“这是慧文。” 很简单的一句介绍，让顾慧文紧绷的心弦禁不住一松，却又同时感到心中极度不适。 外人！ 她有察觉到爸爸，她的养父把她当做一个外人在介绍，她甚至在养父眼里有清晰看到“外人”这两字。 逐一问好后，叶夏举止优雅从容，遵从老爷子的意思，在老人家身侧落座。 “妈妈，四婶婶真好看！” “四婶婶好看！” 囡囡凑近妈妈左耳畔，瑶瑶凑近妈妈右耳畔，小姐妹俩自以为声音很小，但客厅里几人无一不听在耳里，大家笑了笑，倒没就俩小的话多说什么。 拿出带来的礼物，叶夏微笑着一一送出，说：“也不知道家里人喜欢什么，我就看着买了，希望你们能喜欢。” “喜欢，喜欢，你是个心细的孩子，这买的礼物啊，件件都好。” 顾老爷子高兴啊，高兴叶夏口中的“家里人”三个字，高兴叶夏想得面面俱到，给家里每个人都有买礼物。 刘红霞在老爷子音落后，笑说：“弟妹有心了，你送的礼物我和孩子们都很喜欢。” “向北和孩子们都还好吧？” 顾延文这时笑问。 叶夏回以微笑，点头：“都好。” 她虽看着顾延文，但眼角余光却没少落向顾慧文，不愧是孪生姐妹，这位和陆大妹真得像极，只不过一个生活养尊处优，保养得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好几岁，一个身在农村，面朝黄头背朝天，风吹日晒，皮肤暗黄、粗糙，两人站在一起，没得比。 “听说你是村里的，我怎么看着不太像啊？” 对于家里多出的新成员，顾延瑜谈不上不喜欢，也谈不上喜欢，可是在看到叶夏后，她嫉妒了，是的，她心里不由自主嫉妒，一个长在农村，生了一串孩子的村妇，看着怎么就像是十八九岁的样儿？ 第812章 客人？ 相貌俏丽，皮肤白皙，言谈举止优雅，打眼看就给人一种教养极好的感觉。 由于叶夏的工作特殊性，顾老爷子并未在家人面前详细说叶夏的工作种类，他只是把叶夏和大福哥几个在双槐村的生活简单提了几句，这不免给顾延瑜造成错误的直觉，认为叶夏是见识浅薄，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 “小瑜，你怎么说话的？” 见顾老爷子因闺女一句话脸色瞬间沉冷，宋贞忙低声呵斥顾延瑜一句，继而向叶夏赔罪：“这丫头说话经常不过脑子，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叶夏浅然一笑，淡淡说：“我确实是村里的，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也就去年年中才到城里生活，俗话说入乡随俗，这到了城里，自然不能再像在家时那样随便，毕竟在城里，个人形象也代表一个城市的形象，时间长了，这身上的土味儿自然散去了一些。” 顾老爷子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眼神欣慰，与叶夏说：“你这位妹妹虚荣心强，又喜欢争强好胜，她问你那话，估计是觉得你把她比下去了，心里不痛快便拿花刺你，了解了她的性子，不用多理会。” “爸爸，有你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吗？” 顾延瑜睁大眼，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 宋贞尽量保持微笑，心里却因老爷子的话，很是为闺女抱屈。 虚荣心强？ 喜欢争强好胜？ 即便闺女有这一两个缺点，可作为父亲，怎能当着客人的面如此不管不顾地抖落出来？ 客人？ 对，在宋贞心里，把叶夏看作是客人，而非家人。 自打除夕那晚过后，她明显感觉到一手养大的孩子，不再像从前那样和她亲近，嘴上虽然仍喊她一声妈，但这声妈透着丝丝缕缕的疏离，使得她心里难免不好受。 “回你房间去，这里没你什么事。” 顾老爷子看眼小闺女，就这一眼，吓得顾延瑜浑身一颤，瘪着嘴，委屈巴巴地上了二楼。 刘红霞察觉到客厅里气氛尴尬，不由说：“小妹就是咱爸说得那脾性，弟妹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在家里，我这做三嫂的也时常被小妹怼得一愣一愣的呢。” “小姑没礼貌。” 囡囡小姑娘皱着鼻子说：“我就没见过比小姑还喜欢臭美的，四婶婶，小姑一定是羡慕你比她长得漂亮。” “乖啊，小孩不能说大人的事儿。” 刘红霞揉揉闺女的头，心里却乐呵小人儿给顾延瑜没脸，同时折了宋贞的脸面。 又不是她正经婆婆，凭什么总在她跟前端架子，何况，早年心思不存，对她正经婆婆有愧，现如今，她没改口，和孩子她爸依然喊这女人一声妈，够够得了！ 要想她发自心底尊敬，边等着去！ 住在顾家虽然比宾馆舒服，但早起出门和下午回来碰到宋贞别扭的笑脸，以及顾延瑜像是看仇人似的目光，叶夏心里还真不怎么畅快，好在学术会议明天结束，这让叶夏禁不住轻舒口气，不用再在顾家住下去。 第813章 开明 某宾馆，叶夏参加学术会议的歇脚点，对了，是午后歇脚点，有这么个地方，中午便不用折腾在路上，回顾家休息。 “喂，爸爸，是我。” 有段日子没给父亲打电话，叶夏趁着这会子午休，坐到客房座机前，拨通了s市叶家的电话，好巧不巧这通电话正好被叶爸接到：“是夏夏啊，听向北说你去京市参加学术会议了，怎样，还顺利吧？”嘴角笑容漾开，叶爸在电话里温声问。 叶夏“嗯”了声，甜笑说：“很顺利，明天就结束。”顿了下，她语气里透出些许撒娇意味：“爸爸想我吗？” “想，爸爸想你，想你两个哥哥，可你们倒好，一个个不在爸爸身边，留我这个老头子孤单单的没人陪，爸爸这心啊别提多苍凉了。” 叶爸这么一说，逗得叶夏直接笑出声：“爸爸，您好有文艺范，不过，一楠不是在家里吗，有他陪着你说说话，这不也挺好的嘛。” “你知道的，那孩子经了他母亲那事儿后，性子变得有些沉闷，白天除过上学，就是待在他自个房间，连家门都不出，我找那孩子谈话，结果，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说会找从前的伙伴儿玩，但我下班回来在大院里碰到过几次，只看到别人在玩儿，他却孤单单地坐在一旁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 眉头微蹙，叶夏想了想，问：“可是担心她妈妈的事儿？” “臭小子不说，爸爸从哪知道。” 叶爸叹口气，想到乔佩最近的举动，心里禁不住一阵烦躁，但与叶夏说话的语气却丝毫听不出异样，他笑说：“你好好忙你的工作，一楠的问题爸爸会找时间和他好好谈谈，哦，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和你大哥他们通电话？” “有的，大哥二哥还有孩子们都挺好的，就是我二嫂不知怎么搞得，抱着晨曦回了余姚生活。” 叶夏觉得叶二哥的事儿有必要让家长知道，毕竟长辈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指不定能在叶二哥两口子的事上给出好的建议。 话筒另一边，叶爸先是一怔，旋即问：“你二哥是什么意思？” “不离婚，就那么过着。” 叶夏如实回应。 叶爸皱眉：“就这么简单？” 叶夏抿了抿唇，启唇：“每个月二哥会给家里寄钱票。爸爸，您别怪二哥，来京市前，我有回过x市，有亲自去余姚看望过二嫂，该说的我都说了，可二嫂压根听不进去我的劝说，一根筋似的要住在余姚。” “因为以前的事儿？”叶爸问。 用不着多想，叶夏也知叶爸所言指的是什么，她说：“二嫂固态萌发，但她住回余姚，与这事儿却没多大关系。” “那是因为什么呢？” 叶爸又问。 叶夏在心里长叹口气，清越的嗓音方缓缓自唇齿间溢出：“家里没人知道，我从二嫂嘴里也问不出个究竟。”叶爸沉默良久，沉稳的嗓音通过话筒传过来：“那就依着你二哥的意愿。” 第814章 没理由去管 “我和大哥最后也是这个意思，一切都看我二哥如何做，对了，您近来身体好吗？” 说完叶二哥的事，叶夏询问起叶爸的身体状况：“天渐渐凉了，上班去记得多加件衣服。” 叶爸笑着回应：“爸爸身体好着呢，你说得爸爸会记在心里。” 父女俩在电话里没多聊，毕竟是公家的电话，聊的时间长了就是占公家便宜，这影响不好。 将话筒放回座机上，叶爸笑容满面对李嫂说：“都说闺女是父母的小棉袄，这话一点不假啊。” “夫人把小夏教得很好。” 听到李嫂口中的这声夫人，叶爸眼底瞬间染上一抹痛色，表情黯然说：“她去得太早了，要是我能早点找到她和三个孩子该有多好啊！” 李嫂把饭端到饭厅桌上，张了张嘴，终一句话没说。 她是这个家的保姆，不说身份不允许她随随便便乱说话，就是没身份限制，她又能说些什么？ 之前的女主人看着光鲜，看着会做人，实际上就是个虚伪势利的女人，瞧瞧教出的那几个孩子，哪个能和叶同志发妻生的儿女相比？ 长得漂亮，言谈亲切，时常挂着笑脸儿，一看就是受过良好家教。 李嫂对叶夏的印象极好，对大福哥几个的印象同样好得没话说。 个个乖觉懂事，嘴巴儿甜，哪里像大院里那些小祖宗，动辄张嘴哭喊着要这个要那个，把大人折腾得头昏眼花。 叶爸坐在餐桌旁安安静静地吃完午饭，随后，他进了书房，靠坐在椅上，脸上流露出些许疲惫。 “你就帮帮我吧，再怎么说你我也做了十多年夫妻，我不求你别的，只求你帮我和陈更生离婚，叶一民，这事对你来说不难，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关系可走，才求到你面前，你但凡顾念一点夫妻情分，都该伸出手帮我一把。” “叶一民，你有心吗？我是你的前妻啊，是和你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的女人，为什么你不肯帮我？为什么？陈更生他打我啊，他一喝醉酒就对我拳打脚踢，我受够了，我真得受够了！” “求求你了，你只要给陈更生的表哥施加点压力，让他给陈更生打个电话，让陈更生和我离婚，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你也不肯帮我么？” “叶一民，你太狠了，你的心太狠了，我虽然对你没什么感情，但我也从未拖过你的后腿，而你却在我落魄时连帮我一把都不肯，我恨你！叶一民，我恨你！” …… 想起乔佩近些日子想着法子找上他说过的话，叶爸就禁不住皱眉，或许一楠越来越沉默，与乔佩现在的婚姻过得不幸福有密切关系。 二婚是她自愿的，被丈夫醉酒后打骂，是他们两口子间的私事，而离不离婚，更是夫妻间的私事，他一个外人去插手，这从哪方面都说不过去，何况他还是前夫，有这么个尴尬的身份在，就更没理由去管一个前妻的婚姻问题。 第815章 与你有关 乔佩在叶一民这寻求不到帮助，走投无路之下，她又是给叶乔乔、陈蓉蓉写信，希望这俩女儿能帮着她求叶爸这个养父伸出手相助，同时，她缠上了苏芹，是的，她最近除过找叶爸帮忙，且有时常堵苏芹。 在乔佩看来，她之所以没多考虑，答应兄长和陈更生二婚，全是苏芹逼得，对，就是苏芹逼得，是苏芹把她一步步逼到绝境，把她一步步踩入污泥里，害得她沦落到要嫁给一天屠夫，换得正常日子过。 她恨！恨叶一民冷心薄情，恨苏芹咄咄逼人，她恨透了这两个人！ “乔佩，你是疯狗吗？我已经放过你，没再给你找事，你现在却反倒找起我的麻烦，你说你究竟想怎样？” 有一个死心塌地，爱自己的人陪在身边，且那个人在她心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苏芹自那日醒悟过来后，自然听丈夫的，不再去寻乔佩的麻烦，她想过自己的日子， 想好好和丈夫过日子，最可喜的是，在他们两夫妻和好没几天，她一次饭后呕吐严重，被丈夫送进医院，经检查被告知孕期五周半，她……她怀孕了……她有孩子了，这孩子是她和丈夫的生命延续， 是上天送给他们的宝贝，那一刻，丈夫一个大老爷们抱住她直接泪流满面，一个劲地谢谢她帮他生孩子。 然，他们谁都没想到，医生不建议要这个孩子，说是她年龄大，承担不起孕期带来的负担，如若坚持孕育，很有可能造成一尸两命。 丈夫闻言，几乎没有考虑，便劝她把孩子拿掉。 她知道，她知道这人虽爱爱子，但心里却爱她胜过孩子，否则，不会前一刻还高兴得落泪，下一刻冷静异常，劝说她放弃腹中的宝宝。 生命中的两个男人，秦枫已然成为过去，现在她在乎的男人是给予她深爱的丈夫，既然知晓他喜欢孩子，又怎忍心拿掉他们的骨血，看着他在无人时伤痛落泪？ 于是，她决意要孕育腹中的宝宝，谁劝说都没用。 医生最终叹口气，叮嘱他们产前定要按期做产检，一旦身体负荷不了，必须得做手术拿掉胎儿，否则，后果自负！ 靠坐在沙发上，苏芹左手握着话筒，右手轻抚着近六个月大的肚子，尽量让自己心绪平和，不被乔佩给气到。 “我要和陈更生离婚。” 乔佩在电话里咬牙切齿说。 “那是你自个的事，你想离婚便离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莫名其妙，苏芹脸色冷若冰霜。 “和你自然有关系了，苏芹，你该知道，我和陈更生结婚，与你有着一定的关系，现在，我过得日子生不如死，你必须得帮我解决掉和陈更生之间的婚姻关系。” 乔佩有十多天没出过家门了，不是她不想出去，是她脸上的青紫无法让她走到人前。 领证当晚，陈更生那个屠夫便想对她动手动脚，一副油腻样，她看着就恶心，自然不同意被对方近身。 第816章 你、在、装、傻！ 也就在那晚，陈更生郁闷喝醉酒，对她第一次动起手，并用强占有了她。 再后来，只要那畜生想做那事，便喝酒，故意喝醉，虐打她成事。 等第二日酒醒，畜生不如的东西像是忏悔一般，跪在她面前哭求她原谅，同时连扇自个巴掌，说他是混账，说他不是个玩意，说他不该喝酒，更不该喝醉。 周而复始，喝醉酒打她强她，酒醒后又是自虐又是跪求她。 乔佩不傻，她算是看出来了，陈更生就是个孬货，清醒时因为她的冷脸和身上的气势，不敢对她怎样，所以才选择喝醉酒对她作恶！ 最严重的一次，她被打断了两根肋骨。 付出这个代价，她清静了一段时日，可等她伤好出院，那畜生故技重施，就这样，她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苏芹，是苏芹毁了她，如若对方不将她从火坑拉出来，那就别怪她心狠！ “我不认识什么陈更生，王更生，乔佩，你听好了，我帮不了你，至于你日子没过好，那是你自个的事，和我可没一毛钱干系。” 陈更生喝醉酒管不住自己的拳头，这事儿苏芹听丈夫提起过，不难想到乔佩二婚后过得是怎样的日子，说起来，乔佩这是自个找的，和她真得不相干。 毕竟又不是她逼着对方嫁给陈更生，成就那没有爱情，带着利益交易的婚姻。 “你、在、装、傻！” 乔佩一字一句说着，忽然，她怒意满满的声音变得平和起来：“我这里有几样秦枫留下的旧物，其中有两封信是他写给你的，你想要吗？别不相信，秦枫其实早知道你对他的心思，” “但是他对你无意啊，又觉得你是女孩子脸皮薄，话说得太直白伤你的心，就先后写了两封信给你，请我转交到你手上。时隔多年，我虽然没有看那两封信中的内容，可秦枫把信给我时的表情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 “他怎样？” 秦枫就像是苏芹的劫，没人提起，自己不刻意去想，这人就像是被她尘封在了心底深处，可一旦有人提及“秦枫”的名字，她就如同着了魔似的，整个心神全被调动起来，就好比现在，她几乎脱口而出问乔佩，想知道秦枫交给乔佩信时是何状态。 或许，她期盼着能从乔佩口中听出些什么，好吧，她期盼乔佩说出秦枫眼里其实是有她的，她期盼这句话，期盼秦枫对她的感情给予回应。 鱼儿上钩，乔佩幽幽说：“秦枫当时的眼神很纠结，他把信交给我，却犹豫着又想收回去，我看到他的纠结，看到他在犹豫，看到他眼里的矛盾，苏芹，想要我手里这两封信的话，两个小时后咱们在……” 说出相约地点，她眼里闪过一抹狠色，声音却出奇的平静：“我只希望看到你，听清楚了？我只希望看到你，如果你把我们相约的事儿告诉第三个人，那两封信我会直接烧毁，不想后悔，就照我说得做，两个小时后见。” 第817章 下黑手？ 语罢，她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根本没给苏芹再说话的机会。 心知乔佩有可能是在骗自己，更甚至有可能不安好心，可饶是如此，苏芹还是忍不住动了心思，稍作收拾，挎上皮包出了家门。 乘坐公交，再转坐开往某靠山公园方向的班车，就这么着，一个多小时后，她在乔佩约好的这座靠山公园附近下车，接着步行走进鲜少有游客来观景的公园里面。 由于公园属于开放式，值班的工作人员并不多，放眼望去，能看到的游人屈指可数。 穿过竹林，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幽静小道上，苏芹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朝前而行，经过一面积挺大的天然湖，老远她便看到乔佩站在一条宽约四五米的河流边。 四周围看不到第三个人，静寂的氛围中，潺潺河水声和鸟鸣声听得尤为清晰。 “为什么要约到这里见面？” 在乔佩数步开外站定，苏芹目光冷然镇定，夹带着些许怒气问。 “你不觉得这里风景很漂亮吗？” 乔佩的头和脸被一条深紫色纱巾包裹得严严实实，此刻，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乔佩鼓起的腹部，笑说：“真是快啊，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看样子再过不久就要生了，说起来，你这算得上是老蚌怀珠啊！” “包这么严实该不会是脸上开了染坊吧？” 被讽刺，苏芹心里来气，出口就嘲讽回去。 “你很高兴？” 乔佩眼里瞬间迸射出渗人的冷芒。 像是没看到她那能杀人的眼神，苏芹微笑点头：“没错，看到你倒霉，我的确很高兴。” “陈更生醉酒后管不住自己的拳头，这事你知道？” 乔佩咬牙问。 苏芹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和我没瓜葛的人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有那样的嗜好？不过，在得知你要嫁给那个人后，我有听说过。” 乔佩双目赤红：“为什么不阻止我？” 苏芹无辜脸：“是阻止你嫁给那个人吗？为什么呢？你给我个理由。” 勾起嘴角，苏芹笑得一脸淡然：“嫁给谁是你自己的事儿，我无权去干涉，也没有义务去阻止，乔佩，你我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是不是该把信给我了。” “信在那，你自己去取吧。” 看眼放在河边大石上的两封信件，苏芹眼里尽显戒备：“你该不会想趁我拿信的时候对我下黑手吧？” “随你怎么想，不要的话，我现在便烧了那两封信就是。” 说着，乔佩从包里掏出一盒火柴，作势朝放信的那块河边大石走去。 “慢着！” 苏芹出言喝止。 “你可真是痴情。” 乔佩顿住脚嘲笑。 苏芹冷声说：“和你可没法比，痴情到作孽。” 乔佩脸上发热：“我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苏芹嗤笑：“是吗？拐走别人的小孩儿，养在身边做施南的替代品，这不龌蹉？再有，你说白薇的女儿要是知道你对她的生父抱着别样心思，她会恨你这个养母吗？” 第818章 晚了 “恨我？她凭什么恨我？是她的母亲不要脸嫁给施南，是我不计前嫌，把她一手养大，她有什么理由恨我？爱一个人没有错，我只是爱慕施南，并没有插足施南的婚姻……” 乔佩一字一句地说着，却被苏芹嘲讽的嗓音截断：“你不是没有插足，是还没来得及插足施南和白薇的婚姻，别把自己说得有多么高尚。” 握着匕首的手被皮包遮盖着，苏芹身上韵味十足，一步步越过乔佩，而后，迅速转身，面对乔佩背着向河边的那块大石旁移步。 “真够小心的。” 乔佩没有因她的话动怒，反倒轻笑着逼近她：“今天约你到这，其实是我要送你去见秦枫，怎样，感谢我吧？” 掏出包里的小铁锤，乔佩宛若毒蛇一般逼视着苏芹，也就在这时，苏芹亮出右手中的匕首，止步不再靠近河边那块大石：“你站住，不许过来！” 乔佩继续朝她逼近，冷笑：“就你现在这样儿是我的对手吗？” 苏芹后悔了，后悔不该为两封不知真假的信件，来到这偏远的靠山公园和乔佩见面。她怀着身孕，肚子虽不是特别笨重，却也难跑出乔佩的控制，如果两人真扭打在一起，受伤得肯定是她，何况，乔佩不仅仅是要伤她，这是要她的命啊！ 心神慌乱，苏芹不得已之下只能后退。 “你没地方可逃，苏芹，你有今天怨不得我，因为这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到绝境，逼得我一无所有，我只能拿你的命来偿还我受过的罪。” 乔佩眼里的杀意毫不遮掩，她一步一步逼近苏芹，看着苏芹退到大石旁，看着苏芹眼神恐慌，却故作镇定，不自主地继续朝后退。 “要说我逼你，你怎么不说是你先对不起秦枫？乔佩，杀人是要偿命的，你停下来，我帮你，我让我爱人帮你，成吗？” 苏芹不想死，为了活命，她决定帮乔佩离婚， 然而，乔佩这会儿并不想领这个情，她觉得苏芹死更能解她心头之恨：“晚了，你说什么都晚了，我现在只想你立马死在我眼前，苏芹，说吧，是你自己解决还是由我动手？” 她嗓音阴冷，如同鬼魅一般：“我动手的话，你可得受些苦头。” 苏芹身后就是不知深浅的河水，再有不到两步，她便会落入河流里面，求生的意识使得她眼里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恳求乔佩：“以前的事是我错了，是我做得过分，乔佩，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我们曾经是最要好的朋友，你不能……” 她话还没说完，脚下猛地踩空，身体瞬间跌入冰凉的河水中：“小佩……小佩救我……小佩……小佩我……我错了……救我……” 她在河水中挣扎着，双手拍打着流动的水面，哭得嗓子都哑了，求乔佩拉她一把，奈何那站在大石旁的身影只是冷眼看着，看着她在水中沉浮，看着她被河水冲得远离河岸，看着她被河水慢慢吞噬…… 第819章 如果……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冰冷无情，充满滔天恨意…… 河水中再看不到苏芹的影儿，乔佩面色平静地坐在大石上，她拿起那两封信，对着河水笑说：“傻子，不，你不是傻，你是蠢到无药可救，活该上当受骗，被我用两封根本不存在的信骗到这……” 嘴角慢慢翘起，她眼里竟然有泪水滴落：“你说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如果……如果施南没和白薇结婚，如果我嫁给施南，你和秦枫走到一起，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发生了？” “我喜欢施南，就因为我没提前告白，被白薇抢了我爱的人，从而导致我后来出事……芹，芹，在白薇和你之间，我与你的关系其实最为要好，我不喜欢秦枫，我知道你喜欢秦枫，” “我有拒绝秦枫，我没想过要秦枫替我挡那一下，更没想过要秦枫死，你知道吗？我是被秦枫身上的血吓到了，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我恐慌、害怕，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我跑了，” “我没有理会秦枫，我跑了……随后我后悔了，可秦枫却已经死了，这在无形中让我背上了一道枷锁，一道秦枫给我的枷锁，我……我欠他一条命，我欠秦枫一条命……” “没想到的是，多年不见的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把秦枫的死全算到我头上，竭尽全力拆散我的家庭，逼得我身败名裂……我有错，是，我有错，可我的错不至于让你一步步逼我到绝境吧？” “小树林的遭遇，是我这辈子最不愿面对的事儿，你却一次次地用这件事威胁我，以及用楠楠的事逼迫我……被你无休止的报复，被你踩入污泥里，你似乎还不解恨，明知陈更生不是个东西，却不站出来阻止我嫁给那畜生……” “知道么？和叶一民在一起那么多年，我都没和他发生过那种关系，而和叶一民比，陈更生那个畜生算什么？他连给叶一民提鞋都不配，却偏偏占有了我……我不愿意，我反抗，回应我的是拳打脚踢……” “我受够了，我是真得受够了，才不得不向你低头，求你帮我一把，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不理不睬，甚至嘲弄我，与其被你日后成日看笑话，那我不如杀了你，你死了，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这样多好啊！” “你解脱，我也解脱了，这往后啊，我得好好活着，对，我得好好活着，你和秦枫在地底下团聚，看着我怎么对那畜生吧……” 在河边约莫坐了半个小时，乔佩抹去脸上的泪水，将那两个空牛皮纸信封撕碎丢尽河里：“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有人发现你的尸体，不过，你别怕，以后只要我有空，会每年来这看你的。” 乔佩没仔细想过她谋害苏芹的举动会不会被人发现，但她能把地点选在这，想来还是防止被人看到她做的恶事。 转身，她走出数步，忽然回过头，对着河面喃喃： 第820章 被追求 “我不应该逼着你自己落入河里面，我应该先敲晕你，再绑住你的手脚，堵住你的嘴，往你腿上固定块石头，这样你就能永远沉眠在河底……失算了，失算了，你的尸体只怕过不了多久就浮上水面，那我会不会有危险啊？” 乔佩神经质似的喃喃，忽而她无声地笑了，又忽而泪流满面：“没事的，没事的，不能好好活着，我就去找施南，到时，咱们在地底下再相逢，你和秦枫记得给我和施南做证婚人，我要嫁给施南，我要给他生好多好多孩子……” 黑省某农垦基地。 “叶乔乔！” 蔡卫红推开知青宿舍门，望向叶乔乔的铺位，扬起嗓子就喊：“快点出来，我有话给你说。” 听到这讨人厌的声音，叶乔乔折叠好手中的信纸，转头瞪向门口：“我和你没话说，以后少来找我，不然，我要你好看！” 像个狗皮膏药似的，从来到这就黏上她，就凭他那流氓样儿，也想和她处对象，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什么区别？ 蔡卫红吹声口哨，邪笑：“我巴不得要你给我好看，叶乔乔，出来，我今个去镇上逛集市，有给你在饭馆子里买了个鸡腿，闻着可香了，快点，咱们去那片小树林里我拿给你吃。” 他是真被这小妞儿迷住了眼睛，就一眼，来到这个农垦基地当日，他望向人群就一眼，便认准了此生要娶的媳妇儿是哪个。 奈何人家瞧不上他，平日里连个正眼都不给，哼，被他蔡红卫盯上的人，这辈子就只能是他的，管她有没有主儿，反正，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人弄到手。 “谁稀罕你的鸡腿你给谁去，我有男朋友，你再缠着我，我就告诉领导去。” 烦死了！嘉哲哥一直不理她，而蔡卫红这只苍蝇却总围着她“嗡嗡”叫，还有家里接二连三出事，想想都烦得要死！ 莫名其妙离婚，妈妈也不说原因，只说和爸爸离婚了，紧跟着没多久，又来信说她遭人算计失去工作，说日子过得有多辛苦，没能力再给她寄钱票， 寄零嘴儿，好不容易她才消化这一二件事儿，熟料，好景不长，妈妈再次来信，说她嫁给一位小干部，往后能继续给她寄钱票过来。 这算是好事，但她谈不上多高兴，只期盼妈妈每个月寄钱票的日子能早点到。 结果…… 结果仅仅数月，妈妈来信，也就是她今个才收到，刚刚打开看的那封信，里面竟说想离婚，要她帮着求爸爸帮忙，还说她若说服不了爸爸出手相帮，她们母女怕是以后再不得相见。 有这么严重吗？ 叶乔乔把信纸折叠好，正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做，不成想，蔡卫红的声音硬生生打断了她的思绪，且用什么鸡腿诱惑她，真是够了！ “别啊，我这是一心一意追求你，你可不能动辄就拿告领导来吓唬我。” 蔡卫红嬉皮笑脸地说着，见叶乔乔脸色很不好，心里禁不住有点发苦， 第821章 置之不理 又有点怨恼，但面上看不出丝毫不适，他说：“我真得给你买了鸡腿，既然你不想去小树林，那便在宿舍吃吧。” 看到缠着自己的苍蝇走过来，叶乔乔气呼呼地直接跳下炕：“蔡卫红，我有对象，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事儿，你做什么聋子？” 眼神戒备，她怒瞪着眼前人高马大，长得有点坏坏的小青年。 “你是说你有对象，可是沈嘉哲根本没承认过，既然是这样，只能说明你是剃头担子一头热，那我追求你自然没人可置喙的地方。” 从军绿色的挎包里掏出用油纸包裹住的鸡腿，蔡卫红笑嘻嘻地递向叶乔乔，熟料，叶乔乔不接不说，反倒一巴掌将他手上的鸡腿打到地上，并用厌恶的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我不喜欢你，听到了没有？我说我不喜欢你，你想要我说多少遍？自从来到这你就缠上我，你不烦我都烦了，蔡卫红，我告诉你，哪怕世上的男人死光了，我都不会喜欢你的，还有，你但凡你要一点脸，请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语落，叶乔乔没再理会蔡卫红，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出了知青宿舍。 而此时此刻，蔡卫红的脸色时青时白，又时而变得涨红，半晌，他方弯腰捡起地上的油纸包。 “嘉哲哥！嘉哲哥！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我找了你好久。” 距离蔡卫红说得小树林不远处的小河边，沈嘉哲面朝波光粼粼的河水而坐，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嗓音，第一时间皱起眉头，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对那道熟悉的嗓音做出回应，一双满是忧郁的眼眸始终盯着河面，仿若被这清澈可见底的河水禁锢住了心神。 叶乔乔丝毫不觉得尴尬，她跑到沈嘉哲身旁就地一坐，掏出衣兜里的信纸给沈嘉哲看：“嘉哲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妈妈又要离婚了，可是那个男人不愿意，妈妈有找过爸爸帮忙，结果爸爸说插不上手，嘉哲哥，现在妈妈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要我求爸爸帮帮她，你说我要怎么求爸爸呀？” 站起身，沈嘉哲看都没看叶乔乔，沿着小河边提步前行。 “你怎么能这样？” 她不怕苦不怕累，跟着他来到这荒凉偏僻的地方，为的就是被他一日又一日如此冷待吗？叶乔乔委屈地起身，追上眼前修长挺拔的身影，眸中泪光萦绕，堵住沈嘉哲的去路：“我跟着你来到这里，你却对我置之不理，嘉哲哥，是你说过要和我处对象的，为什么你言而无信，由着蔡卫红那只苍蝇在我身边天天嗡嗡叫？” “难道你还喜欢着叶雯雯？可你已经和她分手了呀，我才是你的对象，才是你应该喜欢的女孩子，嘉哲哥，你听到了没有？” 抓住沈嘉哲的手，叶乔乔仰起泪眼，哽声说着：“求你了，嘉哲哥，你和我说句话吧，自从来到这你视我和空气没两样，我心里难受，真得，我心里好难受啊！” 第822章 失去依仗，没有了筹码 每次她找他，都是她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却像是浑然未觉，任她说得口干舌燥，丝毫影响不到他的情绪，影响不到他手上正在做的事儿，有这样处对象的吗？ 这简直是眼里心里皆没有她，既然是这样，又干嘛不和她说分手？ 不，即便他说，她也不会答应的，绝对不会答应！ 沈嘉哲满是淡漠的眸子终于落到叶乔乔身上，他唇角微启，说出来到黑省这个农垦基地与叶乔乔之间的第一句话：“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筹码能逼我？” 他声音轻淡，却透着很明显的嘲讽意味：“论身份，现在的你只是叶家的养女，而且是有一个身败名裂的养母，叶乔乔，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筹码能逼我？” 眼神渐变，变得犀利而冷漠：“我是和雯雯分手了，我是有答应和你交往，但我记得我也与你说过，我喜欢的女孩子永远只有一个，但那个人直到我死的一天都不可能是你。” 意外听到乔佩和叶爸的谈话，得知她和叶雯雯身份调换，得知她才是叶家的养女，叶乔乔心里难过，在沈嘉哲面前哭着诉说心事，有一就有二，后来，乔佩和叶爸离婚，乔佩被苏芹整得身败名裂，乔佩二婚等事儿，只要是乔佩写信告诉叶乔乔的，转眼，叶乔乔便找到沈嘉哲诉说。 对，她就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因此，乔佩的不堪，以及乔佩和叶爸离婚，不再和叶家有关系，沈嘉哲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被逼着和叶雯雯分手，沈嘉哲知道这是叶乔乔仗着有乔佩这个母亲而为，今年年初，叶乔乔的依仗倒了，自然没有再威胁他的筹码，这说起来于他是好事，可以重新给雯雯写信，恢复两人之间的交往，然，他做不到厚脸皮！ 是的，他做不到！ 说分手的是他，时隔一年，回过头想要复合的人也是他，这无疑是自打嘴巴，且是对那纯真善良的女孩儿的不尊重。 所以，他忍着满心痛楚，歇了和雯雯重新交往的心思。 叶乔乔！ 和喜欢的女孩儿不能在一起，并且深深伤了爱慕之人的心，都是叶乔乔一手造成的，如此恶毒的女孩子，他哪怕是双目失明，都不会敞开心去接受，更不愿与对方费唇舌，说一句话。 “嘉哲哥，你……” 叶雯雯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睁大泪眼：“你不可以对我说那种话的？嘉哲哥，我是有逼你和我交往，是有逼你和叶雯雯分手，是有拿叶雯雯威胁你……可我是真得喜欢你啊，你这么久以来……难道感觉不到我一丝半点的心意？” 她嘴角颤抖，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落下：“和逼你、威胁你那些事儿相比，我对你的感情更深啊，这抵消不了我的错吗？” 绕过她，沈嘉哲面无表情地朝前走，见状，叶雯雯声嘶力竭地喊：“你站住！沈嘉哲，你给我站住！”修长的身影却依旧前行， 第823章 不放弃 见状，她冲上去抓住沈嘉哲的胳膊，痛哭：“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呢，嘉哲哥，你别用有色眼光来看我，我只是因为喜欢你才会想着法儿和你在一起，这不是什么大错，你说对不对？我只是太喜欢你，看不得你和别人好啊！” “放手。” 沈嘉哲看眼她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嗓音冷然而不带丝毫温度。 “不，我不放，你是我的，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叶乔乔加重手上的力度，哭着连连摇头：“我其实一开始没想逼你的，更没想过用叶雯雯威胁你，是你不理我，要么回避我，使得我讨厌叶雯雯，使得我不得不那么做的。” “被你喜欢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悲剧。” 冷冷吐出一句，沈嘉哲掰开她的手直接甩开：“离我远点，看到你我觉得会污了自己的眼睛。” 叶乔乔惊怔，张大嘴，挂着满脸的泪水惊怔在原地。 看到她会污了他的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脏，是说她极度不堪么？望着渐行渐远的瘦长背影，叶雯雯蓦地跪在脚下的杂草丛中，捂住脸“呜呜”地恸哭出声！ 她怎么就脏了？ 她不过是用了些手段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就脏了？ “沈嘉哲！我不会放弃的！你是我的，我一定会嫁给你！” 须臾后，她放下手，晃晃悠悠起身，冲着沈嘉哲远去的背影嘶喊了句。 蔡卫红站在叶乔乔身后五十米外，眯着眼睛，凝视着前方两抹相距越来越远的身影，待沈嘉哲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眼神阴鸷，走到叶乔乔身后，一个手刀就将人敲晕。 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靠着棵碗口粗的树干坐在地上，叶乔乔当即警铃大作。 “饿了吧？” “是你……是你把我带到这来的？这是哪里？” “小树林啊，就是我和你说得那个小树林，快吃吧，我刚架火给你热过。” 蔡卫红吊儿郎当地从叶乔乔斜后方走过来：“给你买的，我都没舍得吃一口。”递上用细木棍插着，烤得焦黄的鸡腿，他盘腿在叶乔乔对面坐下。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的衣服稍微凌乱，裤子倒看不出有异样，可饶是这样，她一瞬间犹如坠入冰谷：“流氓！你是流氓！”忍住满心恐慌和害怕，叶乔乔牙齿打颤，流着泪咒骂对方。 “对，我就是个流氓，你呢，要是乖乖听话，吃了这鸡腿，咱们一切都好说，要不然，我可以再流氓一次给你看。” 蔡卫红勾起嘴角，坏笑着把鸡腿送到叶乔乔嘴边，浑身透着危险气息：“吃！” 叶乔乔根本不张嘴，只是狠狠地瞪视着他。 蔡卫红探身上前，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拿着鸡腿，不顾她的意愿，硬往叶乔乔嘴里塞：“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你必须得给我吃，而且得吃得干干净净。” “唔唔……” 叶乔乔挣扎，却一点用都没有， 第824章 找不到 最终，她“呜呜”哭着眨眼，表露出她愿意吃这个鸡腿。 蔡卫红见状，这才松开她的头发：“早这么乖，何至于受罪，真是不乖！” 在叶乔乔脸上捏了把，他坐回原位置，点根烟吸了口，看着叶乔乔眼里泪水滴落，一脸痛苦地啃手里的鸡腿，接着像是吃毒药似的咀嚼，吞咽。 “不想今个的事儿传得人尽皆知，就别想着去打小报告。” 他其实并未做多过分的事，但揩点油却是有的，不过，这丫头已被视为媳妇，那么他之前做的事儿，便不算是揩油，是情侣间增进感情。 蔡卫红给自己前一刻做过的事儿完美定位，阴郁的心情不由好转，他说：“这太阳都快下山了，你稍微吃快点，我送你回宿舍。” “用不着。” 叶乔乔本能地回应。 “好好好，我不送，我远远看着你进宿舍，这样总成了吧？！” 蔡卫红退了一步，在他看来，媳妇是他的没跑了。 s市。 单润川下班走进家门：“夫人呢？” 小保姆张秋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和外套，微笑着回应：“在卧室歇着呢！”点点头，单润川提步走向主卧，可当他打开卧室门的一看，禁不住眉头紧皱：“小张，你几时看到夫人在卧室休息？” “不在吗？” 张秋将单润川的上衣外套和公文包放好，疑惑地来到主卧门前，朝里一望，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忙回话：“下午两点多钟，夫人让我拿着副食供应本去买点排骨，说晚上想亲手给您坐红烧排骨吃，我出门前，夫人还特意交代，她有点累，回卧室歇息。” “那你回来就没推开卧室门看眼？”单润川冷声问。 张秋被他无形中散发出的上位者气势吓得猛不丁打了个冷颤，低着头说：“我出门前，夫人有交代过，说她昨晚没休息好，想好好睡一觉，等我买排骨回来最好别弄出大的动静，也别打扰她，所以……所以……” “混账！” 单润川面色一沉，斥责一句，转身就往家门口走。 “您……您的外套！” 张秋先是一怔，接着忙取了男主人的外套，小跑着追上。 拿过她手里的外套，单润川大步离去。 妻子有孕在身，要外出都会提前和他说一声，像今天这样一声不吭走出家门的事儿，之前是没有过的。 而且就家里保姆所言，苏芹，他的妻子多半是有意支走对方，继而离家去办什么事儿。 到家属院门口一问门卫，单润川心里顿时被恼怒和担忧填满。 他恼怒妻子不与他说一声，便走出家门去了街上；他担忧妻子怀着六个来月的身子，万一在外面有个意外，叫他该如何是好？！ 夕阳西斜，当最后一缕余晖收尽，单润川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却连妻子苏芹的影儿都没找着。 “老单啊，你再去别的地方找找，你爱人大着肚子走不远的。” “你找苏芹啊？她最近没和我联系过。” 第825章 找上门 “没见，我下午一直在家呢，苏芹没到我家来过。” “单同志，苏副科长昨个不是已经请假在家休息了吗，怎么可能在今个下午跑到单位来，我问过了，下面的人都没看到苏副科长。” …… 耳边是一句句“没看到”、“没见”之类的话语，单润川站在大街上，看着夜幕落下来，额上热汗淋漓，眼里写满忧虑和焦躁。 忽然，他神色一凝，招呼司机把车开到跟前，上车，他冷声吩咐：“去老宋家。”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昨日之前，妻子还在她耳边念叨，说原先的同学乔佩像个神经病似的，要么打电话骚扰她，要么把她堵在单位门口，让她烦不胜烦。 会是那个叫乔佩的女人约他的妻子外出吗？ 单润川眼睛半阖，一到宋鹏程家，二话不说，将宋鹏程直接拽上车。 “老单，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咱好好说，你把我从家里拉出来……” 不等宋鹏程把话说完，单润川沉声截断：“带我去你表弟家。” “我有好几个表弟，你想找哪个总得给我说清楚啊。” 宋鹏程只觉莫名其妙，却在单润川的冷气压下，抑制住心里的好奇，没有多问。 单润川目视前方，回应：“你有个表弟是不是娶了一个叫乔佩的女人？” 宋鹏程怔了下，点头：“你说得是更生啊，那小子能娶上媳妇，说起来还有你一份功劳呢。” 顿了下，他神色禁不住严肃起来：“你找我那表弟，该不会是他做了什么违法的事？” “和他无关，我要找的人是他妻子。” 单润川面无表情作答。 屠宰厂家属院。 “叩叩叩！” 站在陈更生家门外，宋鹏程抬手敲门。 很快，客厅里传出声音：“谁啊？” “是我。” 宋鹏程应了声。 打开们，陈更生笑容满面：“是表哥啊，进屋坐，进屋坐，咦……这位是？” 看到宋鹏程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他不由露出疑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 “这位是单同志，有事找你爱人。” 宋鹏程做完介绍，又说出他们来找陈更生的目的。 乔佩端着盘菜正好走出厨房，闻言，脸色骤然间变了变，不过，在陈更生请门外两位进门的瞬间，她已然恢复常态。 面对她冷情，尚带着些淤痕的眼角和腮帮，宋鹏程没好气地瞪眼表弟，嘴上却并未说什么。 乔佩心里冷笑，面上依旧冷冷清清，看不到丝毫异样：“两位坐，我这刚做好饭，在家一起用点吧。” 客气了句，她把手上的菜盘放到一旁的饭桌上，转身返回厨房。 宋鹏程这才压低声音怒斥陈更生：“你就不能不喝酒？” 臭德行！这是要把好不容易娶到手的媳妇打跑吗？ “不喝了！不喝了！我已经和小乔同志保证了，往后绝对不再喝那玩意儿！” 陈更生挠着头嘿嘿笑了笑：“表哥，你信我一回，有小乔这么好的妻子，我要是再喝酒，那简直不是人。” 第826章 摊到明面上 “瞧把人都打成什么样了，更生啊，再怎么说，你爱人也是我老友的妹妹，咱不能做那对不起人的事，你知道吗？” 一想到好友乔安忠，宋鹏程这心里就忍不住生出愧疚，对陈更生说话不免苦口婆心：“男人的拳头不是用来打女人的，你必须得把酒戒了，否则，我做主让小乔同志和你离婚。” “别！千万别！表哥，我喜欢小乔同志，离不了她，你看好了，我说滴酒不沾，打今日起一定说到做到。” 陈更生说着，却见单润川不知何时走到了他家厨房门口，心生疑惑，他看眼表哥宋鹏程。 “老单有事问小乔同志。” 宋鹏程淡淡地说了句。 陈更生“哦”了声，觉得还是去厨房门口听听好些，可不能让别的男人欺负了他媳妇。 “苏芹？同志，您问我苏芹在哪是不是问错人了？” 乔佩眼神沉静似水，脸色清冷，直直地迎上单润川迫人的视线：“想来用不着我多说，作为苏芹的丈夫，你也知道我和她之间早已不是同学，而是相见两相厌的仇人，请问，就这样的关系，我是吃饱饭没事干，去约见一个仇人给自己添堵，亦或者，您觉得我约见您爱人，她明知和我是仇人，能放心出来和我见面？即便她能放心，可是她有什么理由见我呢？” 约见苏芹，她出家门穿的衣服和苏芹见面时穿的那身完全不同，而她回家时穿得自然是出家门那身，且乘坐不同班车回城，又在商场转了很长时间，不怕这人去查她今天下午的行踪。 再加上她此时说的，把什么都摊到明面上，他有何理由再怀疑苏芹“失踪”与她有关？ “你最近有时常在我爱人单位门口堵人，电话也没少打。” 单润川一字一句地说着，他眼神锐利，却从对面女人神色间看不出丝毫异样，是对方装得太好，还是他想多了？乔佩闻言，点头说：”没错，你说得属实，想知道缘由吗？” 单润川面部表情冷沉，并未做声，就见乔佩手指他身后，不带任何感情地启唇：“和陈更生结婚至今，我身上的伤几乎没好过，最严重的一次我被他打断两根肋骨住进医院，” 听她这么说，陈更生既尴尬又愧疚，他低下头，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而乔佩像是没看到他的异状，续说：“想着再被打下去我估计哪天死在这家里都没人知道，可我不想死啊，就想着和陈更生离婚，” ”但他不同意，每次打完我后跪地向我道歉，忏悔，一次次原谅，一次次被打，这样的生活我实在过不下去，却又不能顺利离婚，便找您爱人帮忙，毕竟我到今天这一步，和您爱人有着直接关系……” 单润川冷冷说：“你再婚是你自己的事，我爱人并没有逼你。” 乔佩的嗓音同样清冷：“可她害得我身败名裂，害得我受人唾弃，害得我不得不选择再婚。” “你若行得端做得正，以你的智商能被我爱人弄到身败名裂这一步？” 第827章 真真假假真真 单润川继续维护妻子。 “早年我被歹徒侵犯是我的错吗？您爱人用这个威胁我，编造脏的臭的污我名声，这叫污蔑！” 乔佩忽然拔高声音，定定地看着单润川露出嘲讽的笑容：“知道秦枫吧？他是我和苏芹的同学，当年，秦枫喜欢我，苏芹喜欢秦枫，可我有喜欢的人，自然拒绝秦枫的感情，但我没想到的是，” “即便我拒绝了秦枫，在我遇到危险那一刻，秦枫仍然挺身而出，为救我……他被歹徒捅了一刀，我被吓懵了，看着秦枫朝我伸出满是鲜血的手，疯了似的转身跑离事发地，” 眼眶泛红，她声音渐显低哑：“就因为这件事，就因为秦枫死在了那，苏芹恨我，说我是无情冷血，说我害死了秦枫……对，秦枫是因我而死，但那是我要他死的吗？” “时隔多年，苏芹出现在我面前，打电话咒骂我、威胁我，甚至到我家来逼我，使得我不得不离婚，使得我不得不背上污名，丢掉工作，落到人人唾弃的地步，同志，您说我到底有多大的错，要苏芹不顾昔日友情，如此对待我？” “嫁给陈更生，我有想过好好过日子，然而，我过得日子是时不时挨打……陈更生不离婚，又有个表哥做后盾，靠我自己没法离婚，我能想到的人唯有我前夫和苏芹这个老同学。” “奈何我前夫顾忌我和他之前的夫妻关系，说什么都不插手我的私事，再者，当年我出事，是我前夫包容我，愿意娶我为妻，于他，我有愧，再知道他的难处后，又岂能再求他相帮？” 泪顺着脸庞一滴滴滑落，乔佩没有擦拭，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苏芹嫁得好，而您又和陈更生的表哥在一个单位工作，我实在走投无路，便求到苏芹面前……” 陈更生自单润川身旁挤进厨房，一手揽住乔佩一手在自己脸上抽得“啪啪啪”直响：“小乔，我不是人，你别哭了，我不是人，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喝醉酒打你，我错了，咱们今个不是说好了么，往后好好过日子，我戒酒，我一定把酒戒掉。” 说到这，他怒视着单润川：“我家不欢迎你，你要找你爱人请到别处去找。” 宋鹏程尴尬至极。 瞧瞧他都干了什么事儿？！ 本以为凑成一桩姻缘，本以为是件好事，本以为帮了老友一个大忙，谁能想到，自家表弟把人打得一心想离婚，且四处寻找后盾，长叹口气，宋鹏程扯扯单润川的衣袖：“老单，要不咱去旁的地方再找找，实在找不到，我建议你最好报公安，否则，你爱人一个孕妇在外，只怕会凶多吉少。” “你最好祈祷我爱人无事，否则，一旦被我知道你今日说谎，我定要你好看！” 沉声说出一句，单润川转身大步离去。 来趟京市叶夏自然少不了给陆向北和包子们买礼物。 下午四点过半，结束今天的学术会议，她直奔友谊商店采购一番， 第828章 那纯粹是有病 临近太阳落山，方乘坐公交回顾家，而在她拎着大包小包坐上公交前，在商场附近的一条小巷里发生了件插曲，不过，那 个插曲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哪怕插曲中有她出现，过后，她自动置之脑后。 “今个怎么回来这么晚？” 刘红霞看到叶夏进门，笑着迎上前：“原来是去逛商场了，给大福哥几个买的？” 叶夏微笑点头：“会议结束我到友谊商店转了会。” “那里面可都是好东西。” 刘红霞笑说。 叶夏“嗯”了声，勾起嘴角说：“东西是好东西，就是那价格一般人承受不起。” “说得是呢。” 刘红霞很认同地点点头。 谁知，客厅里突然传来顾延瑜尖酸的声音：“知道自个是穷鬼，就别去那地方逛啊，丢人！” “别理她，那纯粹是有病。” 刘红霞帮叶夏拎了两个手袋，冲着客厅说：“爸，延文，我……”她后半句欲说“我先带着弟妹把东西放回卧房”，不料，没等她继续， 老爷子的声音已然飘过来：“红霞，你和延文去我书房把那几个手袋拿到客厅来，那是我今个中午让小吴他们陪着、到友谊商店给向北和小夏还有孩子们买的衣服，让小夏看看合心不，不妥的话，好明个一早过去调换。” “好嘞！” 刘红霞应声，和叶夏来到客厅，把拎着的手袋放到沙发上：“你陪爸说说话，我和延文去去就过来。”与叶夏说着，她跟在顾延文身后去了老爷子的书房。 宋贞母女的脸色明显生变。 “小宋，你有空好好教教小瑜说话，别让她走出去丢顾家的人，丢我的老脸，给她的兄姐和侄儿侄女脸上抹黑。”没去看顾延瑜，老爷子直接对宋贞发话。 “我知道了。” 宋贞脸庞发热，垂眸应了句。 叶夏这时微笑着和老爷子说：“又让爸破费了。” “破费什么？能给你们花几个钱，爸心里高兴。” 老爷子眼神慈爱，笑着摆摆手。 “我今个给向北和孩子们也买了衣服，咱们可别买重了。” 说着，叶夏掏出她给陆向北和包子们买的衣服给老爷子看：“这身正装我觉得很配向北，便给他买了一身，孩子们的衣服是我看着向北这套衣服配得，像极了亲子装，爸，您看好看吗？” 黑灰色毛呢中山装，版型很顺溜，男人穿着一定超级帅！ 嗯，还有包子们，穿上和他们老爸同款型，同色套装，铁定酷得不要不要的！ “亲子装？” 老爷子不太懂，但禁不住他好奇啊，叶夏见状，嘴角噙笑，嗓音清越好听，不免解释了下。 老爷子眉眼间尽是笑意，连连点头：“这亲子装很好，我乖孙孙们穿上肯定好看，记得照张相寄到家里。” “好。“ 叶夏爽快回应，接着，她说：“爸，要不把您买的退了吧，不算我今个买的，向北和孩子们的衣服家里多着呢。”一直做背景板的顾慧文抿了抿唇，插嘴说：“小夏你就收下吧，爸给你们一家买的是爸的心意，退回去可不好。” 第829章 找存在感挨打 “听慧文的，爸买的和你买的又不重样，全带回去慢慢穿。” 老爷子发话，叶夏只有听得份儿。 “我回来啦！” 这声音是顾延瑾的声音，且人没到，声音已然从院里传进客厅，可见那小子声音有多大。 “你还回来做什么？” 老爷子看到门口的身影，张嘴就怒斥。 臭小子成日招猫逗狗，在外浪了几天，终于想着回家，这是把家当成客栈么？ 顾延瑾外套敞开，里面穿着件海军t恤，袖子挽到臂弯处，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拽着军绿色书包带子，而书包则搭在右肩后面，走起路来东摇西晃，看着就没个正行。 “我不就在朋友家睡了几晚，爸您至于这么对我么？” 边说边走向客厅，蓦地，顾延瑾顿住脚，像是见鬼似的盯着叶夏，好一会，他如同炸毛的猫儿，三两步走到叶夏跟前，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又是磨牙又是瞪眼，指着叶夏问：“女人，你怎会在我家？难不成在小巷里没揍够小爷，跑到小爷家当着小爷老子的面想再揍小爷一顿？” 右嘴角淤青，右脸颊明显比左脸颊“胖”了圈，这一刻的顾延瑾，和平日里的美少年可不搭边。 “顾延瑾，你疯了是不是？” 老爷子尚未从小儿子挂了彩的脸上回过神，就听到顾延文含怒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那是你四嫂，有你这么没大没小，用手指向自己嫂子的么？” 在这个家里，顾延瑾最怕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老爷子无疑，一个就是顾延文这个三哥，听到那满含怒意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收回爪子，随之像是放慢镜头似的转头望向顾延文，咧开嘴，不自然地笑笑：“三……三哥，我这不是没见过四嫂么，刚才那样，我绝对不是有意的，我……我这就像四嫂道歉……” 被顾延文的冷脸渗得浑身一颤，顾延瑾收回视线，把目光挪回叶夏身上，深鞠躬：“四嫂，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拿手指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一次吧！” “小哥，你脸上和嘴角的伤是她打你的？” 顾延瑜不甘寂寞，再次找起存在感，见顾延瑾不理她，这位被妒火烧得无法平静下来的少女，瞪着叶夏愤然说：“你以为你是谁啊？连我小哥也敢打，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最疼我小哥了，在我们家还这么没规矩，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个人了？” 随着她音落，“啪！”一声脆响，脸上被她妈重重地给了一巴掌。 这一幕看得顾慧文暗爽，甚至希望宋贞能再来一下。 “妈……你打我……” 捂住被打的那张脸，顾延瑜自怔愣中回过神，眼里泪水打转，难以置信地看着宋贞：“你为一个外人打你的亲生女儿，妈，你怎么能这样？她只是个外人，只是个攀权附势的村妇，你不可以因为她打我，不可以……” “顾延瑜，你闭嘴！” 客厅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沉寂， 第830章 后果 压抑，顾延瑾脑子灵活，知道问题出在哪，一时间气得冲着顾延瑜就吼：“妈打得对，你确实该打！三哥都说了这位是四嫂，我这几天没回家不知道，你却是知道的，怎么在你嘴里四嫂就成了外人？滚回你房间去，少在这找存在感！” 他眼下只能这么说，否则，等着他妹子的将会是父亲和三哥更大的怒火。 “你有没有良心？我是帮着你说话，才被妈打的，顾延瑾，我讨厌你！” 顾延瑜坐着没动，捂着火辣辣的脸庞“呜呜”地哭着。 “爸，要不我住宾馆吧。” 叶夏脸上笑容浅淡，抱歉说：“因为我让家里人不愉快，是我的不对。爸，三哥三嫂，宋姨，你们保重，我……” 不等她把话说完，老爷子抬手制止，温声说：“好孩子，这是你家，为什么要住宾馆？！这短短两三天，却让你在这家里连番受委屈，是爸不好，没有教好顾延瑾、顾延瑜这对兄妹，爸爸在这向你说对不起。” “爸……我没觉得委屈，您不用给我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 叶夏连连摆手，如坐针毡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怎能接受一个老人如此诚恳地说对不起，何况这个老人并有做错说错什么，哪里用得着给她道歉？ 顾延文这时走过来说：“弟妹，这是四弟的家，自然也是你的家，你不住在自己家里，住宾馆会让爸心里难受的，再者，你又没有错，用不着放着自己家不住，回避到宾馆去。” 刘红霞附和：“弟妹，延文说得对，这是顾家，是四弟的家，是咱们自个的家，你哪里都不许去，就住在自个家里。” 说到这，她转向顾延瑜，语带嘲讽说：“顾延瑜，你往日找我茬，我已经够忍你了，你四嫂回家这才几天，你就处处找你四嫂的茬，你是长能耐了啊！” “小姑坏！” 囡囡和妹妹在老爷子身旁坐着，红着眼眶指责顾延瑜：“四婶婶好，小姑欺负四婶婶，小姑坏！” “爷爷，小姑坏坏！” 瑶瑶起身站到沙发上，小手手掰着老爷子的脸，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说：“四婶婶没做错事，小姑坏坏，瑶瑶不要喜欢小姑。” 抱孙女儿坐自己怀里，老爷子看向顾延文：“咱家不是有个知青下乡名额吗，明天你就去给顾延瑜报个名，记得往最艰苦的地方分，我看她很需要在艰苦的劳动中好好端正思想。” 宋贞脸色蓦地一白，忙阻止：“老顾，小瑜这刚上高一……” 老爷子没容她说下去：“思想不端正，学再多课堂知识都没用，再说，高中毕业她照样得下乡，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不去！爸，我不去下乡，我要上学！” 顾延瑜哭喊。 老爷子根本没理会她，见大局已定，顾延瑜恨意满满地冲着叶夏怒吼：“都是你害得，你滚，滚出我家，滚啊！”指向门口，她的脸近乎狰狞，看着丑陋无比， 第831章 不再叫妈 吓得囡囡瑶瑶姐妹俩“哇”地哭出声。 “带她回房去。” 老爷子看眼宋贞，嗓音轻淡，不怒自威。 宋贞能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 是她女儿没脑子，不自量力地非得和老爷子喜欢的儿媳妇对着干，现在被老爷子一怒之下丢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种地，说到底，是自找的！ 但这不代表她不怨叶夏，有宾馆住，为何要住进顾家？ 从而使得她的小瑜好端端得一而再发疯。 “走吧，和妈回房间休息。” 拽起女儿，宋贞连和叶夏打声招呼都没有，直接把顾延瑜带离了客厅。 “宋姨，我不希望再听到小瑜对我弟妹出言不逊！” 顾延文这一张嘴都不叫妈了，包括老爷子在内，客厅里所有人，及刚和闺女踏上楼梯的宋贞，齐齐怔住。 须臾，顾延瑾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延文，质问：“三哥，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这家里除过你四嫂，还有哪个不知？” 顾延文深邃的眼眸一片沉静，他淡淡说：“因为宋姨，我妈在野外意外生产，因为宋姨，我妈生产时大出血而亡，因为宋姨，导致我弟失散三十二年……因为愧疚照顾我，” “我感恩，宋姨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有了你和顾延瑜。隐瞒真相三十二年，你四嫂来京市参加学术会议，是爸和我亲自跑到宾馆接你四嫂回家住，你问问宋姨，再问问顾延瑜，她们是怎么对你四嫂的？” “一个皮笑肉不笑，将你四嫂看做外人，一个没大没小，连对嫂子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她们既然能这样对我弟妹，我是做哥的，在兄弟不在家的情况下，不护着他妻子一二，我还算是个兄长，还配我弟喊我一声哥吗？” “顾延瑾，不要对我说宋姨不是有意的，不要对我说顾延瑜还小，在真相揭开那一刻，宋姨便已对我兄弟起了隔阂，如若我再喊她一声妈，又怎对得起我死去的亲生母亲？” 宋贞这一刻仿若被人“啪啪啪”地一个劲打脸，她没说话，在顾延文音落后，肢体僵硬地走向主卧。 “妈……” 顾延瑜有些担心地唤了声，然而，宋贞像是没听到似的，并未理会这个女儿。 “三哥……那事都过去了……我妈……我妈是对二妈有愧，可那是……” 顾延瑾想为自个妈辩解几句，却被老爷子截断：“不要说了，随你三哥怎么称呼吧。现在你给我说说你四嫂为何要揍你。” 瞥眼叶夏，顾延瑾垂着头，支支吾吾半晌，吐不出半个字。 “你若不如实说，我可就要听四嫂说了。” 老爷子面沉如水，淡淡地凝视着眼前的小儿子。 刘红霞这会儿和叶夏一人抱着个小可爱轻声哄着，谁都没去看老爷子和顾延文、顾延瑾哥俩。 “我……我堵个女同学在巷子里，想着亲一下，和那位女同学处对象，结果，正好被四嫂看到……” “人家女孩子不愿意，喊救命了吧。” 第832章 好心塞 沉默良久，顾延瑾点点头。 老爷子立时面冷如霜：“你那是耍流氓，被旁人看到不打死，也得扭送到派出所去，而你四嫂只是揍你一顿，算是便宜你了，就这你一进家门看到你四嫂第一眼，不说好好打声招呼，反倒耍起横，顾延瑾，你信不信你四哥要是知道你今个对你四嫂不敬，会要你半条命？” “不会吧？” 顾延瑾怂得连连打颤：“我就是嘴欠，骂了四嫂两句脏话，可我那会不是不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四嫂么？爸……” 没去理他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老爷子招呼叶夏看他亲自帮叶夏一家买的新衣服。 叶夏瞅眼和鹌鹑无二样的顾延瑾，对老爷子说：“爸，五弟既然知错，你就别吓唬他了，向北是做兄长的，哪能为点小事就对自己兄弟动拳脚，再说，向北脾气好着呢！” “四婶婶，四婶婶，四叔是很好很好的人吗？” 囡囡小姑娘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问。 “嗯，你四叔很好很好。” 叶夏笑说。 “那四叔是不是比我爸爸还要好看呀？” 囡囡小姑娘稚声又问。 顾延文嘴角抽了下，和媳妇说：“你听听，这丫头都没见过她四叔，便心向四弟了。” 刘红霞笑说：“我也觉得四弟应该比你好看。” 叶夏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囡囡小姑娘了，却不料，那做妈的也给她添乱。 “为什么这么说。”顾延文好心塞，问媳妇儿。 刘红霞朝叶夏努努嘴，笑容明媚说：“你瞧瞧四弟妹多漂亮，有这么漂亮的妻子，四弟的样貌自然俊得不像话，这样他们站在一起才般配嘛！”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说你自己长得丑了。” 顾延文打趣媳妇儿。 刘红霞剜他一眼，随口回应：“我丑配你不正好。” 自打两人和好，不再纠结顾慧文这个外人，刘红霞觉得丈夫人蛮好的，以前都是她自个想不开，钻牛角尖，耍小性儿，差点把好好的日子过散架。 看着两人温馨互动，顾慧文心里酸得很…… 学术会议今天结束，叶夏放心不下家里几个孩子，决定不参加明天的闭幕式。 “这走得也太急了。” 老爷子看眼客厅里放着的四个大旅行包，眼里染上一抹忧虑：“这四个包都不小，你提得动么？要不还是给你打成包裹邮寄过去。” “不用，我提得动，再说，这不是还有小童嘛。” 叶夏脸上笑容明媚：“孩子们都小，我有些不放心。” 顿了下，她又说：“我有给冯老打过招呼。” 冯老是国家方面委派，承办这次学术会的头儿，在国内医学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顾慧文在旁站着，抿了抿唇，她忽然低声说：“爸，我身体好多了，等会我和小夏他们一起回鞍市，路上我也可以帮小夏提包。” 与其留在家看养母脸色和三哥两口子时不时秀恩爱，倒不如回鞍市与四弟一家处好关系。 “你确定你身体已经没事？” 第833章 来接人 宋贞眼神复杂地看向顾慧文：“别没过个几天再跑回京市。” “嗯。” 先点点头，顾慧文迎上对方的视线：“我是遵从医嘱回家休养的，并非逃避工作在家躲闲，妈放心，等回到鞍市后，我会努力工作，不给您和爸丢脸。” 顾家是她的家，顾家又位居京市，她想什么时候回京市，谁都没权利拦着！ 被顾慧文这么不软不硬地怼了句，宋贞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但看到老爷子落在她身上的沉冷目光，到嘴边的话不甘心地咽回喉中。 “爸，我开车去送弟妹。” 顾延文说着，和童志拎起叶夏脚边那三个旅行包，面无表情地出了客厅。 对于顾慧文明显要黏上他兄弟一家，说实话，他心里是极其厌恶的。 “爸，那我走了。” 叶夏笑着别过老爷子，而后将目光挪到刘红霞娘仨身上：“三嫂得空记得和三哥带着我这俩小侄女儿来鞍市玩儿。” “会的。” 刘红霞是真得挺喜欢叶夏，觉得这个妯娌和她脾性相近，都不是那看似娇娇弱弱，实则满腹心思，总想着算计别人的女妖精。 好吧，在刘红霞心里，顾慧文差不多就是只女妖精，让她婚后没少膈应。 “四婶婶，我想和哥哥弟弟们还有小妹妹玩儿。” “我也想。” 囡囡瑶瑶姐妹俩仰起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叶夏。 “哥哥弟弟和妹妹也想你们玩呢。” 揉了揉俩小姑娘的头，叶夏把目光挪回老爷子身上：“爸，您多保重身体。”说着，她朝宋贞、顾延瑾母子俩礼貌地点点头，算是别过，继而对顾慧文浅声说：“我来时便已定好回鞍市的火车票，对不起，怕是不能和你坐同一趟列车了。” “没……没什么的，咱们往后同在鞍市工作，有的是机会见面。” 忍住满心尴尬，顾慧文摆摆手，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她想贴上人家，奈何人家似乎不给机会。 尤其是那个她放在心里爱了多年的人，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急急忙忙便要把人送走，仿佛她是只臭虫，生怕她沾染上眼前这位。 “爸！妈！爸……” 顾延文开车送叶夏刚走没一会，院里传来一男子凄凄惨惨戚戚的声音。 “你跑到我家来做什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延瑾走出客厅，直接挡在家门口，瞪着来人不让进。 “小瑾，我是姐夫啊，你让我进去，我要给爸妈问声好，我要接你姐回家。” 气死老父不是钟为民有心而为，害得大哥二哥出事，这是钟为民对两位哥哥的亏欠，而他所作所为，全出于疼爱妻子，结果呢？ 妻子抛弃他，老娘恨他，浑浑噩噩至今，忽地听闺女插队地方的知青办传来消息，他女儿死了，他的晴儿死了……钟为民经这一沉重打击，脑子骤然间恢复清明， 他跪在老娘面前忏悔，祈求老人家原谅，然，跪地一天两夜，老娘始终看都不看他一眼， 第834章 告知 就是大哥二哥留在家的几个孩子，也用愤怒和痛恨的目光看他，告诉他钟家不欢迎他这个罪人！ 心里吃痛，却无人诉说，直至两个小时前，他碰到昔日一位狐朋狗友，听对方说昨个有在街上看到他爱人。 慧文，他爱的女人，他的合法妻子。 现在，他只剩下她，只剩下这个爱到骨子里的女人！ 所以，他来顾家找人，要和妻子修复关系，两人往后好好过日子。 “让他进来吧。” 宋贞先看眼顾慧文的脸色，接着淡淡地对顾延瑾说了句。 这会子老爷子没在客厅。 “妈！” 收拾好的行礼去书房别过老爷子，顾慧文来到客厅和宋贞母子正道别，熟料，钟为民的声音突兀地飘进客厅，这惊得顾慧文一瞬间没回过神，谁知，等她刚恢复清明，就听到宋贞要放人进家里。 与她满是幽怨的目光对接，宋贞淡淡说：“你和钟为民一天没离婚，那他就一天是你的丈夫。” “可我是要和他离婚的。” 顾慧文坐在沙发上揪扯着手指，眸中立时立刻聚满水雾：“您是我妈，为什么非得向着钟为民说话？” “慧文。” 钟为民跟在顾延瑾身后进了客厅，一看到顾慧文便高兴得连声音都带着笑意。 “你找我干什么？我说了要和你离婚，这都过去一年多时间，你难道还没有想清楚？” 钟为民呆呆地站在客厅中央，心中的欢喜和愉悦被妻子所言击得七零八落，他嘴角动了动，嗫嚅说：“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何一定要与我离婚？” 眼里慢慢涌上痛苦之色，他嗓音微哑，续说：“家里出事，都是因为我想对你好啊，慧文！妈恨我，不原谅我，大哥二哥的孩子也恨我恼我，现在我只剩下你一个了，慧文，你不能和我离婚，没了你，我真得就一无所有了。” “一个大老爷们哭个什么劲？！” 顾延瑾见钟为民眼里泪水滚落，只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瑾，晴儿死了，晴儿她死了，我可怜的女儿死于难产，她还那么小，就怀上孩子死于难产，我……我不是个好爸爸，我混账啊！” 蹲身，钟为民抱头痛哭。 闻言，顾延瑾当即怔住，就是宋贞和顾慧文，也露出错愕的表情。 “死了？你没骗我？” 顾慧文看着钟为民喃喃：“你真得没骗我？钟晴她死了？” 是，她是和继女不对盘，是恨继女失手害得她失去腹中的宝宝，甚至再难成为一个母亲，但……但她没想过要对方死，是的，她没想过，她只是暗自诅咒继女，永远没好日子过。 眼下听到继女死在插队的地方，且是难产而死，这难道就是报应吗？ 报应她那可恨的继女致使她没了宝宝，从而用难产这样的方式，来偿还欠下的孽债？ “没有，我没有骗你，晴儿她真没了，是知青办的同志亲自到家里告诉我的。” 钟为民实话实说。 顾慧文沉默片刻，问：“孩子呢？” 第835章 斥责 “生下来没多久便咽气了。” 钟为民哽咽着回了句，随之他抹去脸上的泪水，起身走近顾慧文：“慧文，我只剩下你了……” 顾慧文错开他伤痛而恳求的视线，咬唇说：“我不会再和一个对我动手的男人继续过日子。” “我混账，我不是人，我那会不该对你动手，可我当时心里乱得很，你又一个劲嚷嚷着要和我离婚，慧文，你想想，我爸躺在地上，即便我不是有心气死他老人家，但不能否认的是，我爸确实是因我的一句话倒下的……这一年多时间里，我每日活在痛苦和悔恨中，慧文，你能理解那种感受吗？” 客厅里动静不小，老爷子听到声响，从书房里走出来：“要离婚就永远别再进这个家门。” 浑厚沉冷的嗓音从他嘴里溢出，他来到客厅坐下，凝视着顾慧文：“要嫁给钟家老三是你，婚后，我即便对你的事了解不多，却也有听你妈说起过，钟为民对你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这样的男人你不知道珍惜，还想着要离婚，是因为他家出事，没法再让你过好日子才做的决定？” “不，不是这样的，爸，钟为民他打我……” 顾慧文脸色发白，摇头否认。 “你公公心脏病犯，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你早不闹离婚晚不闹离婚，偏在那个节骨眼上和钟为民闹，他除非是个孬种，才由着你闹腾。” 儿女在身边，说起来，他一个都没精心管过，但儿子个个都还好，养女和亲闺女却一个比一个闹心，这无疑是他做人失败的地方。 “爸，打慧文是我不对。” 钟为民把错揽在自个身上。 老爷子看向他，明明是再平静不过的眼神，却吓得钟为民缩起脖子，噤若寒蝉，不敢再随便出声。 “你老子出事，你家里成现在这样，都与你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可你倒好，闯了祸不知改过，成日浑浑噩噩地晃荡，这简直是不成器。” 钟家和霍家的恩怨他有听说，要怪只能怪两家的小辈都不是个省心的，而可恶的是，这两家时隔数年又纠缠在一起，竟差点把他儿子也扯进两家晚辈间的孽缘中， 如今，一家死了孩子，一家的孩子被关了起来，整件事算是有了个了结。 至于俩家谁对谁错，他不关心，只要他儿子安然无恙就好。 钟为民被老爷子一说，张开嘴，不顾形象地又痛哭起来，看得老爷子一阵牙疼：“慧文在鞍市工作，想和她往后好好过日子，就设法把你的工作关系调动下，不然，你们就两边跑着吧。” “爸，我今个过来接慧文回家，顺便想请您帮忙把慧文的工作调回京市，您看成吗？” “你甭给我下跪，这工作关系从京市往外调容易，往回调可不简单，就我刚才说的，你和慧文考虑考虑，行了，你们回顾家自个商量吧。” 无视钟为民跪在地上，老爷子端起宋贞递过来茶水杯，眼睑低垂，抿唇喝了口。 第836章 打架 “爸妈，我要回鞍市了，工作的事儿，我觉得鞍市挺好。” 收起自己的眼泪，顾慧文提上自己的行礼，没去管钟为民，径直朝门外走。 远香近臭，在没有被顾家人重新接受前，她暂时还是待在鞍市工作好些。 “慧文！” 见顾慧文走人，钟为民急了，从地上爬起，急急忙忙与老爷子别过，便追向妻子。 …… 鞍市，葛家院里。 “葛红阳，来来来，你把你刚才冲着我家院里喊的那句话再说一遍？说！听到了没有，哪个是你媳妇儿？哪个往后不听话，你照死里揍？” 二福揪住葛红阳的前衣领，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不说话是哑巴吗？” “你才是哑巴，你们一家都是哑巴！” 葛红阳同样抓着二福的前衣领，气呼呼地还嘴。 “我妈说了，你家六福是我二哥的媳妇，等我二哥长大娶了六福，要是六福不听话，就往死里打，这样我妈才高兴。” 葛红娟挺着小身板，理直气壮地冲着二福说：“你娘是狐狸精，你家六福也是狐狸精，狐狸精都不是好东西，二福，你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你做媳妇，我是好孩子，可不是狐狸精变得。” “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葛红斌拍着小手在旁起哄。 “是你妈教你们那样说的？” 二福怒瞪着葛红娟质问。 “是又怎样，你娘和你妹本来就是狐狸精，要不然，你娘咋把你爹迷得给她又是洗衣服又是做饭。” 葛红娟翻个白眼，噼里啪啦地说得别提多痛快了：“狐狸精不得好死，我妈说她是专门打狐狸精……” 不等她把嘴里的话说完，三福“蹬蹬蹬”地跑进葛家院里，猛地就把葛红娟推倒在地，气鼓鼓地说：“我娘不是狐狸精，我家六福也不是狐狸精！” 二哥让他看着五福，不让他们过来，可是葛家的孩子竟然张嘴闭嘴骂他娘和妹妹是狐狸精，这叫他怎么忍得住？ 五福腿短，跟在三福身后跑到葛家院里，见葛红娟从地上爬起来和三福扭打在一起，同时，葛红阳也和二福打在一块，小家伙忙上去给俩哥哥帮忙。 一时间，几个孩子在葛家院里打成一团。 “我让你占我妹妹便宜，我让你妈乱说话，骂我娘，骂我妹妹，我今个就打死你，看你们还敢不敢再骂人！” 二福骑在葛红阳身上，握着拳头就是一顿胖揍，而葛红阳不甘示弱，一个用力，把他压到地上，捏着拳头狠揍二福。 三福比葛红娟小，加之葛红娟长得壮实，又没有剪指甲，这小姑娘发了狠似的挠三福，即便三福躲避对方挠他的脸，脖子上却还是挨了两爪子，看得五福眼神一暗，照着葛红娟脸上就挠， 谁知，仅三岁大的葛红斌，不知什么时候从家里拿出把小刀子：“姐姐，给！” 葛红娟刚被三福掀翻在地，想着如何二对一，打败三福五福，手里就被弟弟塞过来一把小刀。 第837章 五福被扎伤 没有多想，她握紧小刀就刺向三福。 “住手！” 叶夏和童志刚走到自家院门口，抬眼间瞧见葛家院里的一幕，瞬间惊呼出声：“五福！” 在京市参加学术会议期间，童志并未住在顾家，直至学术会议结束当天，小伙子才有幸光顾顾家，一路护送叶夏回到鞍市，可这还没进院门呢，眼前的场景惊得他目瞪口呆，不待他反应过来，只觉身旁两声闷响，随之一道残影飞奔进葛家小院。 那闷响声是叶夏拎着的旅行包落地的声音。 “娘……”五福左肩膀位置插着把小刀，虽然那小刀看起来插得不深，但殷红的血已然渗透小孩身上的月白色细毛线背心。 “五福！五福！娘，五福流血了，娘……” 三福张嘴哇哇大哭，要不是五福突然挡在他身前，这会被葛红娟捅伤的就是他了。 见自己（妹妹、姐姐）闯了祸，葛家兄妹仨哭得一个比一个大声。 二福没有哭，可是他眼里的泪水止都止不住，一个劲往下流。 蓦地，他冲向葛红娟，上手就给这小姑娘两拳：“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小童，看住几个孩子！” 叶夏眼里满是心疼，忍着泪水滴落，她给童志留下一句话，抱起五福便跑向厂医院。 “小童，这是咋啦？” 六福七福不知是哪里不舒服，今个午后便哭闹个不停，牛哥和刘姐哄两小只到半下午，硬是挤出点空，接二福哥仨回来，然后又回屋帮着刘姐照顾依然哭哭唧唧的两小只， 而陆向北尚未下班回来，院里自然没多余的人看护二福和三福五福，就这么着，竟出了大事。 许是隔壁院里孩子的哭声实在够大，牛哥和刘姐抱着六福七福走出房门，瞧见童志护着二福三福站在身后，死死地盯着葛家的三个孩子，不由问了句。 待得知五福被葛家闺女用小刀扎伤，牛哥刘姐二人当时下心慌意乱起来。 “牛哥，你看着几个孩子，我得开车去追叶姐，这等她抱着五福跑去厂部医院，五福还不得流多少血呢。” “行，你快点开车去追小叶。” 车是薛厂长根据有关方面领导的指示给叶夏配得，但因为厂医院距离叶夏住的家属院并不是很远，平日里上下班叶夏要么步行，要么骑自行车，总之，那属于她的专用车停在院里的时间远比开出去的时间长。 …… “五福不怕，有娘呢，娘不会让我们家五福出事，娘向你保证……” 叶夏抱着五福边朝厂医院跑，边不停地和五福说话，路上碰到有人打招呼，她像是没听到一般，一心只顾着朝前而行，并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孩子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叶姐，快，坐车。” 刹车，童志迅速下车，拉开后车门，接着，他返回驾驶室，发动车子，转瞬驶远。 “叶主任抱着的孩子好像受伤了！” “哪里是好像，我有看清楚，孩子肩膀上扎着把小刀呢。” 第838章 有惊无险 “可看清楚那是谁家的孩子？” “是叶主任家的五福。” “奇怪，这叶主任家的孩子个个懂事，咱厂里就没人不知道的，怎么就打起来还动了刀子？” “话别乱说，咱们又不了解情况，你咋知道五福受伤和叶医生家另外几个孩子有关。” “瞧我这张嘴，该打！要不，咱们去叶主任家看看。” “凑什么热闹，我觉得还是不去好些。” “走吧走吧，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免得有些人不了解情况，在厂里乱说叶主任家孩子的不是。” “是这个理儿，咱们就过去瞧瞧，指不定还能帮着叶主任和陆工怼那些碎嘴的两句。” …… 家属院里认识叶夏的几个妇女说着便走向叶夏家。 五福伤得不重，毕竟葛红娟只是个五岁大点的小孩，那把小刀再锋利，以她的力气不可能把整个刀刃扎入五福身体，但要是没有五福挡在三福身前，那么……葛红娟手里的小刀子会直接扎进三福左胸口。 是俩孩子的个头差距，避免了更大的伤害。 小刀没入五福左肩两公分，叶夏在给小孩儿处理伤口时，自己看着就心疼得要命，而小人儿却咬紧牙关，愣是哭都没哭一声。 “娘不哭，五福没事，五福一点都不疼。” 给小家伙包扎好伤口，叶夏搂着五福宝宝眼里的泪终于没再忍住，察觉到娘在落泪，五福轻轻扭动身体，抬起右手帮娘擦眼泪：“真得不疼，娘不哭。” 小人儿眉眼精致，脸色微微有点苍白，他没什么表情地安慰娘，但眼里的关心叶夏却全然看在眼里。 “好，娘不哭，娘不哭，娘就是心疼我家五福。” 下巴在小孩儿头上轻轻蹭了蹭，叶夏逼退眼里的泪，扯了扯嘴角，微笑着柔声说：“走，咱们回家，娘给你做好吃的补补身体，过两天伤口就能恢复好啦。” 五福乖乖地依偎在她怀里，点点小脑袋，糯声说：“回家。” “夏夏，五福没事吧？” 陆向北下班回家一听说五福被葛红娟扎伤，顾不得训斥二福三福，更没有理会带着孩子来家里赔罪的葛家夫妻，急匆匆地赶往厂医院，见童志在急诊室门外站着，不等小伙儿开口，他已然推开急诊室的门。 “你别慌，我已经给五福处理过伤口，也包扎好了，孩子没大碍，就是需要好好养一段时日。” 抱起五福宝宝，叶夏微笑着说：“快把你额头上的汗擦擦，咱们回家再细说。” “真没有大碍？” 陆向北边从裤兜里掏手绢边问。 叶夏点头，语气揶揄：“这种事我能骗你？” 陆向北傲娇地哼了声。 “咱不小气成不？瞒着你回x市，那事儿我不是已经向你说对不起了吗，瞧瞧你现在这样儿，一看就还在和我置气。” 叶夏心里好笑，嘴里却不依不饶：“再给我摆脸子，晚上我和孩子们睡哦。” “你敢？” 瞪眼她，陆向北伸手把五福抱到自己怀里：“ 第839章 大家都这么喜欢看热闹？ “你娘下火车没多久，爹抱你，让你娘歇会。” 五福宝宝点点小脑袋：“好，爹抱。” “几个孩子为什么打在一起我不知道，我只看到葛家的小丫头拿着把小刀扎向三福……” 两口子坐到车上，陆向北搂着五福，听叶夏叙说着事情的大致经过，待叶夏音落，他神色凛然，冷声说：“五岁大点就知道拿刀子扎人，这心也忒毒了，看来，那两口子只生不养，需要我来帮他们好好教教孩子了。” “刀子是怎么到葛家小丫头手上的，这事儿得先问清楚，我不觉得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便有意识用刀伤人。” 叶夏不是在维护葛家小姑娘，她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然后再和葛家两口子就五福受伤一事好好说叨说叨。 “听你的，但葛家是绝对不能再住在咱隔壁了，等吃过晚饭，我去薛叔家催催，看看能不能尽快把他们一家弄到别的家属院住，要是能直接把人调到二分厂上班，这样最省事儿。” 二分厂和主厂区之间有段距离，如若在二分厂上班，家属住在主厂区肯定不方便。 叶夏问：“你找过薛叔了？” “嗯。” 陆向北点头：“这事你不用管。” 抿唇，叶夏静默须臾，说：“听你的，我不插手。” “老葛爱人就不是个东西，前个明明是她家葛红阳偷吃猪油，挨打得却是红升那孩子，说什么红升不学好，偷嘴吃，熟料，三岁大的葛红斌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口，说偷吃猪油的不是红升，是他哥哥葛红阳和姐姐葛红娟，当时在葛家院外看热闹的，差点没把那两口子臊死。” “是葛红阳诬陷红升吧？” “没错。” “心眼倒不少，就是没用到正途上，这往后不好好管教，不定怎么祸害人呢。” “我不是说了么，老葛两口子只生不养，想要他家孩子学好，难。” 陆向北说着，叹口气，方续说：“红升是个可怜的，这都十一岁了还没被送去学校上学，天天一大早被吴铁花吆喝着拿两个干饼子到外面捡煤渣。” “和你小时候有得一比，对吧？” 叶夏神色有点意味深长，不过，陆向北没有看她，自然不知道。 “没被养父带走前，我可比那孩子苦多了。” 陆向北如是说着，听得叶夏心里不免一阵酸涩，她想了想说：“有可能的话，我们帮帮那孩子。”陆向北抿唇，半晌，他说：“再看吧。” 怎么帮？ 像吴铁花那样的女人，谁沾上谁头疼，他可不想因为帮一个可怜的孩子，给自己家招来吴铁花这个大麻烦。 车开驶进家属院，约莫过去三四分钟，童志边按车喇叭边说：“陆哥叶姐，院门口被堵实了，车子一时半会开不进院里。” 闻言，陆向北和叶夏抬眼望向车前方，只见自家院门外聚满了男女老少，禁不住咋舌：“大家都这么喜欢看热闹？” “下班后没事干，看看热闹既能解乏又能消磨时间。” 第840章 这是钱多少的事吗？ 陆向北回了媳妇儿一句，继而沉着脸打开车门，抱着五福从车上下来。叶夏紧跟其后，不忘回头与童志说：“你稍等会，我让大家伙让开道，你再把车开进院里。” 童志点头。 “陆工，你家五福还好吧？” “叶主任，这老葛家的闺女真是虎得不像话，小小年纪，竟然都敢拿刀子扎你家五福，这长大了还了得？” “陆工，你们两口子怕是还不知道呢吧，老葛家的红阳、红娟、红斌骂叶主任和你家六福是妖精呢。” “老葛家的娃儿太缺家教了，拿刀子扎了你家五福不认错不说，刚刚还在你家院里嚷嚷着要娶你家六福做媳妇，并且说什么你家六福要是不听话，就往死里揍，保准乖乖做个好媳妇。” “陆工，这话我也听到了，是老葛家的红阳说的，你猜老葛两口子怎么着，他们只是数落儿子两句，见红阳不愿给你家大福二福三福道歉，便没有多管。” …… 看热闹的你一句我一句，听得陆向北和叶夏齐齐黑脸。 “陆哥，五福的情况怎样？” 四福昨晚发烧，岑晙便没送儿子上幼儿园，并且把手头上的工作暂放着，留在家照顾儿子，熟料，小家伙一天没见到哥哥弟弟妹妹想得慌，眨巴着雾蒙蒙的大眼睛要出家门，说看一眼哥哥弟弟妹妹就回家，被儿子湿漉漉的眼睛看得不由心软，做爸爸的只能抱着小家伙跑一趟。、 结果还没走到叶夏家院门口，岑晙便看到不少人聚集在那，一问之下，得知五福被葛家的小姑娘拿小刀扎伤，被叶夏急急忙忙抱屈了厂医院。 心里担心在所难免，这一见陆向北抱着五福和叶夏回来，忙满眼关心地抱四福过来询问。 “还好。” 简单回应往岑晙，陆向北对院里院外看热闹的老老少少说：“谢谢大家关心我儿子五福，他现在情况还算好，孩子需要安静休息，大家都回家吧。” 他清冷俊美的脸上没任何表情，一双黑眸深邃如潭，让人不自主地挪动脚步，各回各家而去。 “客厅坐。” 叶夏招呼岑晙进客厅，下一刻就见四福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认地喊了声娘，接着笑得眉眼弯弯，糯声说：“真得是娘，娘您回来啦，四福好想你呀！” 捏捏小家伙的脸儿，叶夏从岑晙怀中把四福抱过来：“乖宝宝，娘也很想你呢。” 客厅里。 葛根生无比抱歉地看着陆向北，说：“陆工，你家五福被我家娟儿扎伤，这事是我家娟儿不对，这是一百五十块钱，您拿着……我，我其实想多给点，可您也知道我那一大家子全靠我一个人养，而我的工资每月就那几十块钱，一家人除过花销，攒了多年只攒下……” “这是钱多少的事吗？” 截断葛根生的话，陆向北从衣兜里掏出叶夏在车上给他的小刀，“啪”一声拍到茶几上，沉着脸冷声说：“这小刀虽不大，但锋利得很，” 第841章 死鸭子嘴硬 你是做父亲的，明知家里全是小孩子，却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明面上，祸害你家孩子我管不着，可你家孩子拿着它差点要了我儿子的命，你说这事是大是小？” “陆工，刀子我一直在抽屉里放着，谁知……谁知我家红阳把刀子拿出来给他弟弟妹妹切苹果，结果忘记把刀子合上放回抽屉，后来红斌看他哥哥姐姐和你家二福他们打架，他跑回家顺手就拿了那刀子出来塞到他姐姐手上，娟儿当时也没看，便……便……” 陆向北凝视着葛根生：“说呀，你不是挺能说的吗，不是为你家孩子辩解吗，继续说，我和我爱人听着呢。” 说来说去，不过是一个意思，他家孩子不是有意的，更甚至认为是自家孩子有错，对葛根生这样的嘴脸，陆向北眼里明显染上厌恶之色。 “陆工，您不要误会，我……我绝对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我其实就是给您送钱，再问问孩子们惹的事儿咱们具体该如何解决。” 面对陆向北和叶夏，葛根生很是觉得惭愧尴尬，但现实是他不得不面对，毕竟是他家娃儿拿小刀扎伤了人家孩子，站在理亏这一方，说起来，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可作为父亲，红阳兄妹仨年岁尚小，他总不能因为娃儿伤了人，就不帮着说几句好话吧？ “葛同志，你女儿用刀扎我家三福，如果不是我家五福个头矮，挡在他哥哥身前，现在伤得可就不是我家五福的肩膀，而是我家三福的心脏！” 叶夏眸光冷然，直直地看着葛根生：“养不教父之过，你既然生了孩子，就该担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教养自己的孩子如何做一个好人，常言说，三岁看到老，就你家仨孩子今天的言行，说实话，我都为你们两口子日后忧心呢！” 吴铁花紧紧护着自己仨孩子，垂着头，只当自己不存在，因为她打心底怕陆向北，生怕这冷冰冰，在厂里地位不一般的陆工冲她开火，可这会儿一听到叶夏所言，她来气了，抬起头，张嘴就说：“叶主任，你别以为我们现在站在你家地盘上，你就在我们面前危言耸听，我家孩子好着呢，用不着你冷嘲热讽帮我们两口子管教。” 叶夏嗤笑：“帮你们管教孩子？吴同志，你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我即便再闲，也没那个心情去帮着别人管孩子，我只是在提醒你，防患于未然，免得有一天你们两口子吃自己酿出的苦果。” “还有，我是招你惹你了，被你按上狐狸精的骂名？我家六福尚且是个吃奶的娃娃，她又几时招你惹你了，也被你按上一个狐狸精的骂名？吴同志，白日做梦可不是什么好事，竟妄想着把我家六福娶你家门做儿媳妇，妄想着打死我家六福，你说你咋不上天呢？” “你少血口喷人，我没说过的话我是不会承认的。至于你家六福想做我家儿媳妇，” 第842章 叶夏两口子齐发威 “别搞笑了，我家红阳哪怕娶不上媳妇，也不会看上你家闺女。” 吴铁花挺胸抬头，像只大公鸡似的说：“今个这事是孩子们打闹造成的，追根究底，是你家三福先推到我家娟儿的，错不在我家孩子身上。” 说到这，吴铁花从葛根生手里一把抓住那一百五十块钱：“想要钱没门，这是我家所有积蓄，凭什么给你们。” 将钱塞入衣兜，这虎娘们推推自家男人，就带着仨孩子欲出客厅。 “老葛，你就想这么走人？” 陆向北幽冷的嗓音陡然间扬起。 “我们不这样走，难不成还要横着走啊？” 吴铁花顿住脚，不等她家男人出声，装着胆儿盯向陆向北：“陆工，你不要以为你能耐，就可以随随便便欺负人。” “欺负你们？我还想打你们呢！” 把五福递到童志手上，陆向北提步走进葛根生两口子，就在这时，吴铁花蓦地发了疯似地伸出爪子，看样子是要挠陆向北。 陆向北正打算抬腿把人踹到院里，不料，他的脚没提起呢，只见他媳妇儿上手便给吴铁花一巴掌，接着拎起对方的衣领，直接将人扔到院里：“吴同志，你想挠我男人，莫不是把我当死人了？！” mmp！ 在她面前敢对她男人不利，实在欠收拾！ “妈（铁花）！” 葛根生和他家仨孩子从惊愣中回过神，急急忙忙冲向院里。 吴铁花趴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痛！身上哪哪都痛！ “狐狸精！你就是个狐狸精，我妈说得没错，你是个大狐狸精！” 看到自家妈被人扔到院子里，葛红娟边哭边手指叶夏咒骂。 陆向北脸色阴沉，见叶夏摇头，示意别和小孩子计较，但她传达的意思被男人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完全照做。 “嘭”一声，陆向北三两步走到葛根生跟前，拎起对方的衣领子，就狠狠地挥出一拳，他也不说话，薄唇紧抿，拳头只往葛根生身上招呼。 辱他媳妇，辱他闺女，扎伤他儿子，好，他听媳妇的话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但葛根生这做爹的，必须得为他的怒火负责！ “陆……陆工……您别打了，是我家铁花说错话，在孩子们面前乱叨叨，是我没管教好婆娘和孩子，我认错，我向你认错，我向叶主任认错，您就别打我了成吗，这要是再打下去，我明天哪还有脸上班呀！” 葛根生知道自家理亏，因此，他没有对陆向北还手，像沙包似的被陆向北一拳又一拳地招呼到脸上，腹部。 “这是做什么呢？向北，快住手！” 薛厂长带着数名保卫科的同志快步走进叶夏家院里，边劝说陆向北，边着保卫科的同志把陆向北和葛根生分开，随后，他说：“把葛根生两口子和他家这仨孩子全带去保卫科，” 顿了下，他转向陆向北：“还有你，跟着一起。” “薛爷爷，我和我爹一块去。” 二福来到爹跟前，仰起小脑袋对薛厂长稚声说： 第843章 三福要指证 “我知道全部事情经过，是葛红阳他们先骂我娘是狐狸精，骂我家六福也是狐狸精，还说他妈有说，等他长大后娶我家六福做媳妇，只要我家六福不听话，便要往死里打，说这样他妈高兴，被他这样说我娘和我家六福，我是个爷们，怎么能忍……” 小家伙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听得薛厂长和院里保卫科的同志一愣一愣的，无不觉得这孩子脑子好，嘴巴利索。 等二福声音落下来，薛厂长揉揉小家伙的脑袋，点头：“成，你和你爹一块到保卫科。” “薛爷爷，我也去保卫科，葛红娟拿小刀本来是扎我的，我得指证她！” 三福严肃脸，出口的奶音儿别提多认真了。 哼！葛家的人等着吧，敢伤五福，敢骂她娘和六福是狐狸精，敢挠他爹，等着他发火吧！ 娘平日讲的小故事里面，其中有个小狄仁杰破案的故事，从故事中，他知道什么叫人证、物证、知道在证据面前，坏人想逃脱自己犯下的罪，别说没门，就是连窗子都没有。 想到自己脖子上的抓伤，三福不由“嘶”了声，到现在还有点痛呢，葛红娟太坏了，把他脖子抓得好痛。 “三福，是哪个抓了你的脖子？” 三福脖子上的抓痕很明显，叶夏就在儿子身边站着，听到小家伙嘴里的吃痛声，垂眸间就看到儿子脖颈上有三四道爪印子，瞬间，她冷盯向葛家的小丫头。 “是葛红娟抓得，娘别担心，我不痛的。” 三福扯扯娘的衣襟，奶声奶气安慰娘。 “走，娘带你回屋里处理下。” 消毒，打破伤风针很有必要，她空间里有好药，不给孩子好好处理下，她不放心。 “等我和二哥还有爹从保卫科回来……” 三福怕误事儿。 叶夏抱起小家伙，态度坚决：“不可以。” “去吧，让你娘给你处理下，爹和你二哥在院里等着你。” 陆向北这话一出，三福宝宝这才乖乖地由着娘抱他回了屋里。 吴铁花被保卫科的同志强行带向保卫科，一路上，这娘们真真是鬼哭狼嚎：“我不去保卫科，你们凭什么带我去保卫科？是那个狐狸精对我动得手，我可没有碰那狐狸精一根手指头，你们放开我，我没有错，是狐狸精和她家孩子的错，我们一家子都没有错！没天理啦，不抓狐狸精，却要抓我们一家子，这太没天理啦！” “就单凭你这几句话，我们就该把你带到保卫科，不嫌丢你家老葛的人，你尽管这么嚎叫。” 抓着吴铁花胳膊的两名保卫科同志中的一人，皱着眉头，一板一眼地说了句。 闻言，吴铁花嘴里嚎叫声顿时打住，而与此同时，她听到她家男人斥责声在身旁响起：“你就不能安静点，事情本来就是咱家孩子惹出来的，你呢，不说好好给人赔礼道歉，还一掀嘴皮子，对人家说些有的没的，我的脸今个可真是让你们娘几个丢尽了！” 第844章 换邻居 葛根生觉得自己明个都没脸见人了，家里婆娘本就是个爱占便宜的惹事精，现如今又多出三个同样喜欢惹事的小崽子，有如此婆娘和娃儿，哪个还敢与他家打交道，与他闲着没事时凑在一起聊天？ “当家的，我……我是没说什么好话，可我那也是被气得，他们两口子不就比咱多认几个字，比咱多挣俩钱么，怎么就那样瞧不起人？说咱家孩子不成器，说咱们不会教娃儿，哼，就他们两口子能，就他们家的娃儿懂事……” 吴铁花絮絮叨叨地又嘟哝个不停，气得葛根生冷喝：“闭嘴！陆工和叶主任咋就瞧不起人了？人家咋就说咱孩子不成器了，人家不过是提醒咱们好好管教娃儿，免得以后被几个小崽子整得晚年都不安生。” “咱家娃儿乖着呢。” 吴铁花这话一出，不说葛根生脸上臊得慌，就是几个保卫科的同志，个个嘴角抽个不停。 “红阳他们乖吗？乖的话，能从你身上不学一点好，专学了你的碎嘴，没事惹事，骂人家叶主任和一个奶娃娃？乖的话，小斌能跑到家里拿出小刀给娟儿，娟儿能不管不顾地把小刀往人家孩子身上扎？吴铁花，你再给老子胡搅蛮缠，叨叨个不停，等这件事情了了，你就带着几个孩子回老家过日子去吧！” “我不回去，我凭啥要回去，我回去了，是不是你就把哪个狐狸精往家带？哼，葛根生，你休想起那些花花肠子，我吴铁花不是你能随便拿捏的。” 两口子一路拌嘴到保卫科，三个孩子耷拉着脑袋，大点的葛红阳和葛红娟是手牵着手走进保卫科的，至于弟弟葛红斌，则是被他们的老子抱着，轻轻松松没走一步路。 天色渐渐暗下来，叶夏给三福处理完脖颈上的抓痕，目送陆向北和童志抱着俩小家伙走出院门，方转身返回院里。 “小叶，你赶紧给六福七福看看，这俩孩子下午哼哼唧唧就没断过。” 家里终于安静下来，刘姐抱着七福，牛哥抱着六福，齐走进客厅，把俩孩子抱到叶夏跟前。 五福这会儿有岑晙爷俩陪着，小家伙很是乖觉，和岑晙爷俩一起看向娘给弟弟妹妹检查身体。 “有点积食，没大碍。” 分别为两小只把脉后，叶夏回刘姐牛哥一个放心的微笑，接着帮六福揉揉小肚子，又帮七福宝宝揉了会，说：“这两天好好调理下他们的辅食，再让他们多活动活动，慢慢的就会好起来。” 空间里应该有帮助幼儿消化积食的口服液，回头她找找，需要的话，两小只服用一点，身体恢复得会快些。 陆向北爷仨约莫一个半小时候后回到家里的，进门，二福就稚声对娘说：“娘，葛红阳他们家要搬走啦！” “哦。” 叶夏嘴角噙笑点点头。 “技术科新调来一位同志，据说家里在省城挺有背景，来咱们厂是拖家带口过来的，女方会被分到厂小学教书，” 第845章 不是小家伙们高冷 “两口子有一儿一女，儿子八岁，女儿六岁，由于那位同志的妻子喜好清静，厂里便将他们分到咱这片家属院入住。” 随着陆向北语落，叶夏笑问：“从薛叔那听来的？” “嗯。” 陆向北点头。 叶夏又问：“葛家愿意搬走？再者，咱这片家属院难道再没空置的平房？” “咱厂干部多，职工更多，一有空房，就好比狼多肉少，稍微能达到申请住房标准的，无不使出浑身解数去抢去争。至于隔壁愿不愿意搬走，就老葛爱人那样儿，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厂里想让他们搬离，有得是正当的理由，何况，厂里分给他们的是一套四十五平的楼房住，这待遇可不是老葛的资历和职位能住的。” “那新来的技术科同志也奇怪，放着楼房不住，跑来住平房，看来挺与众不同的。” “一个楼道的人共用厕所。”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叶夏了悟地点点头，随之禁不住吐槽：“哪个设计的楼房，既然能想到给房子里隔出块地方做厨房，怎就想不到解决卫生间的问题？” 顿了下，她笑了笑，摇摇头又说：“不过，相比较厕所水龙头都共用，在楼道里做饭的筒子楼，还是不错的。” “你比喻得到贴切，老葛家要搬去的住房是去年初新建的，和原先的筒子楼相比，是有所改进，但说到底，也算是筒子楼吧。” 陆向北如是说着，闻言，叶夏点点头：“确实算是，说实话，我可住不惯那样的楼房。” “咱不住，咱就住这院里，宽敞舒适，种花种菜两不误。” 陆向北眼神宠溺地看着媳妇儿：“对了，这一百五十块钱你收着，算是老葛家给咱五福看伤养身体、压惊用的，明个，他们一家会当着厂领导的面儿给咱们道歉。” “与其要钱和要他们心口不一的道歉，我更宁愿要我儿子好好的，没伤着，没碰着。” 看到叶夏眼里的心疼，陆向北柔声说：“我也心疼咱家五福呢，但事情已经发生，咱们总不能让五福白受罪不是。” 叶夏把男人给的一百五十块钱放到茶几上：“这钱全花在五福身上。” “听你的。” 陆向北笑着颔首。 吴铁花再肉疼，一百五十块钱也不可能再回到她兜里，再有，心不甘情不愿又如何，该道歉就得道歉，厂领导和保卫科的同志在旁监督呢，两口子带着三个惹事的娃儿，起码在面上摆正态度，向陆向北和叶夏道歉，赔了不是。 葛红阳兄妹仨，在他们爹瞪视下，同时给五福二福三福说了对不起。 孩子们闹的风波就这么平息了，没两天，葛家搬去厂区靠北位置的家属院，叶夏家的新邻居也在葛家搬离后的第三日搬进院里。 那一家四口是个什么样儿，叶夏和陆向北都没闲工夫去了解。 至于大福哥几个，上学放学，在自家院里玩儿，就好像隔壁的邻居一家不存在似的。 第846章 我明天有约 不是小家伙们高冷，是他们被葛家的孩子整烦了，为免再和类似葛红阳兄妹仨那样的熊孩子起纠葛，远着新邻居家的孩子没什么坏处。 对此，叶夏并没说包子们的不是，只是告诉几小只，不能以点概面，要通过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去了解周围的人，感知对方是好是坏，值不值得做朋友。 厂医院，门诊楼附近的一条小道上，陈蓉蓉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自己三步开外，正对她笑得温和的男人：“徐医生，我说过我们不合适。” 徐一航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咱们都还没试过交往，陈医生怎么就知道你我不合适？” 说着，他从白大褂的衣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明天是国庆节，刚好我这有两张电影票，陈医生能不能赏个脸……” “我明天有约。” 陈蓉蓉直接拒绝。 这就是她做梦梦到的那个丈夫，没想到梦中的人现实中真得存在。 徐一航，二十六岁，九月初从鞍市下面的一个县医院调到厂医院骨科，专业能力不错。 初见，她觉得面熟，但仅仅怔愣了下，便没再去多想。 谁知，这人隔天就对她展露好感，直言要追求她，要和她处对象。 年龄比她小，又有点面熟，名字更是熟悉，突然间，曾做过的那个梦跃入脑中，下一刻，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梦中，徐一航起先是不错的一个人，好吧，若不是她婚后总是对他冷冰冰的，这个比她小点的男人其实还算得上是个好男人。 但梦中的事她不会当真，再者，不管是梦中，还是如今在现实中，她对徐一航根本没半点意思，甚至因为那个梦，隐约间有些排斥对方靠近。 “有约？” 徐一航相貌中等，身量瘦高，说来蛮有涵养，听陈蓉蓉说有约，他脸上笑容依旧，抿唇须臾，略显不自在地问：“和谁？” 陈蓉蓉本来就是撒谎，被对方这么一问，她一时间语塞，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也就在这时，晏清从门诊大楼走出来，顾不得多想，这位大龄女青年抛却矜持，张嘴就喊：“晏清，我在这呢！” 循声而望，见是同事陈医生在喊自己，晏清心里疑惑，却还是礼貌地点点头。 发现他没走过来，陈蓉蓉脸上有点发烫，硬着头皮又喊：“咱们不是约好明天去看电影吗，你把票买好了没有？” 又是叫他的名字，又是提什么电影票，晏清就算再迟钝，也知陈蓉蓉这会子是需要他帮着解围。 于个人感情，到目前为止，他尚没有任何想法，今日要是帮了陈蓉蓉的忙，随后好脱身吗？ 晏清迟疑，但半晌后，他缓缓点头。 “你看到了吧？我和晏医生有约。” 陈蓉蓉暗松口气，刚才，她真怕晏清不配合，好在那清冷中却不失温润的男人，给了她帮助，没让她在徐一航面前丢脸。 “晏医生在和你处对象？” 徐一航神色有点复杂，静候陈蓉蓉作回应。 第847章 帮忙解围 怔了下，陈蓉蓉脸上慢慢染上一抹红霞，她迎上他的眼睛，说：“我正在追求晏医生，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正式成为男女朋友。” 求人帮忙，她可不能给人惹上麻烦。徐一航闻言，笑说：“你有追求晏医生的权利，但在你和晏医生注册登记前，我也有权利追求你，陈医生，你说对吗？” 他对面前这位谈不上很了解，却知道是个真性情的女孩子。 喜欢一个人，勇于追求，知道不妥时，立马收起曾经的喜欢，再者，家世似乎也不错，而他一个小县城出来的小子，要是能娶到有着不俗家世的女孩子做妻子，那以后的事业发展无疑会顺遂些。 是，接触对方，他是有私心，但他不否认对这女孩子有好感，尤其在两人初见那次，一瞬间，这女孩子就像是注定要做他妻子的人，莫名地熟悉，莫名地觉得亲切。 要是能娶到对方，他会对她好的。 “徐医生，在感情上我向来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希望你再纠缠我，如果你一意孤行，那我从今往后在看到你时只能是有多远避多远。” 陈蓉蓉脸色一冷，不客气地给了徐一航一句。 “是吗？” 徐一航忽然笑了，他说：“你似乎很喜欢陆工，现在又喜欢晏医生，我怎么觉得你是为拒绝我，故意和晏医生演戏给我看呢。” 陈蓉蓉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紧了紧，面颊涨红，却没有逃避，而是一字一句回应对方：“是，我以前是很喜欢陆工，但和陆工的爱人相比，我对陆工的喜欢是廉价的，是不道德的，既然知错，我不可能再厚颜无耻地去喜欢一个有家室的男人。” “至于我喜欢晏医生，试问，我结束一段感情，难道没有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的权利？而你我除过短暂的同事关系，就算你在追求我，我拒绝便是，又何须费心思拉上晏医生演戏给你看？” 是演戏，只因不想那梦中的事儿成为现实。 “你和徐医生在说什么？我等你好一会都不见过来。” 留意到陈蓉蓉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晏清抿了抿唇，从门诊大楼那走到陈蓉蓉和徐一航跟前：“走吧，你下午好像有台手术要做，对吧？” “是有台手术。” 陈蓉蓉调整好面部表情，微笑着朝晏清颔首。 “谢谢。” 两人并肩而行，与徐一航拉开一段距离后，陈蓉蓉眼里难掩感激，歉然说：“我对徐医生无意，不想他多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才拉你做了挡箭牌，真是对不起了。” 晏清摇摇头：“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微微笑了笑，陈蓉蓉忽然轻唤：“晏医生……” 晏清疑惑：“嗯？” 他淡淡地看向她的侧颜，就听陈蓉蓉说：“你和叶主任好像挺熟稔。” 晏清脚步顿了下，须臾后，继续前行，他点头：“我们曾经是同学。 闻言，陈蓉蓉怔了下， 第848章 提出交往 晏清一怔，疑惑此看向她：“陈医生有话不妨直说。” “我的事你听说过不少吧？” 陈蓉蓉与晏清四目相接，良久，她都没听到对方出声，不由自嘲：“瞧我问的，这厂里知道我喜欢陆工的人不少，你听说过不足为奇。” 晏清挪开视线，没有接她的话，陈蓉蓉走在他身侧，自顾自地说：“不怕你笑话，我确实有被陆工吸引，起初听说他在老家有妻有子我是不信的，但当我亲眼看到陆工的爱人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很羞耻，尤其是后来被我爸知道我的事儿，训斥我喜欢有妇之夫，” “是极其不道德的行为，而我也深知自己的行为卑鄙、无耻，就决定收起自己的感情，可是要遗忘过去，真得很难……直至我得知叶主任是我养父，也就是我爸的亲闺女时，我为曾经的自己愈发感到羞耻，感到无地自容。” “你和小夏是姐妹？”晏清问。 陈蓉蓉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说：“我是我爸的养女，具体点说，我能到叶家生活，是我爸的前妻收养了我，把我带进了叶家。” “那陈医生现在想和我说什么呢？” 晏清神色晦暗不明，再次停下脚步，直直地凝视着陈蓉蓉。 两人面对面而立，陈蓉蓉唇角牵起抹苦笑：“我已向叶主任坦白了我曾经的无耻行为，叶主任心善，虽没说什么原谅我之类的话，却有说她并未把那事儿放在心上。” “他们很般配，感情也很好，是没必要理会他人一厢情愿的爱慕。” 这话他是说给陈蓉蓉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对于优秀的异性，任谁心生爱慕都是很正常的事儿。 但爱慕归爱慕，在爱情面前则是有先来后到的，眼前这位爱慕陆工，但相比起小夏，她无疑是爱情中的后来者，不，准确些说，她一厢情愿的爱慕，根本谈不上爱情， 而他，曾有机会和小夏在一起，但现实让他们错过，时隔数年再见，那埋藏在心底的爱慕，说起来，和陈蓉蓉对陆工的爱慕，毫无区别。 他们的爱慕只是爱慕，谈不上“爱情”两字，在这一点上，两人算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吧？！ “是啊，他们很般配，不是他人能插足进去的。” 陈蓉蓉发出句感慨，状似不经意地问：“晏医生今年有二十六七吧？” 晏清启口：“二十七。” 陈蓉蓉微笑：“你我同岁呢。” 晏清没出声，听她续说：“晏医生可有对象？” 晏清抿唇：“暂时没有。” 陈蓉蓉眸中闪过抹犹豫，终还是说：“我爸要我年前必须解决掉自己的终身大事，晏医生……你觉得我怎样？” 不等晏清做声，她接着说：“你要是对我不反感的话，我们能不能试着先处处，你放心，我会认真对待咱们之间的感情。” 她不止一次看到这人眼里的忧郁，而这忧郁是他在看向谁时流露出来的，不言而喻。 他应该 第849章 心气不顺 今日的叶主任吧？ 不，或许准确点说，他现在依然喜欢着，只不过在现实面前，那份喜欢不能宣之于口…… “我和你究根结底其实并不一样。” 他心里的爱慕不可耻，毕竟他在和小夏读书时，心生爱慕，小夏尚未嫁为人妻，在时隔数年再次看到小夏时，那份爱慕早已被他尘封在记忆深处，看到她过得好，他是高兴得，且祝福她永远幸福下去。 而眼前这人，她的爱慕是对一个有妇之夫，如她自己所言，是不道德的，是卑鄙无耻的，因此，本质上，她和他的爱慕并不一样。 陈蓉蓉面颊微微发烫，垂眸：“确实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良久，晏清给出一句：“试试吧。” “晏医生，你说什么？” 陈蓉蓉睁大眼，抬头看向他：“我……我没有听错？” 晏清轻点点头，边转身提步前行，边说：“你没听错。我家里这两年也一直催我的婚事，如若我们相处还可以的话，春节前我们可以把关系定下来。” 了解彼此的心事，相处起来应该不难，即便日后产生不了爱情，但平平淡淡过日子也挺好。 东方渐显鱼肚白，偌大的厂区里随处可见彩旗飘扬，今天是国庆节，是祖国的生日，早起的人们，无不心情愉悦，以自己的方式庆这个欢庆的节日。 “醒醒！醒醒，这谁啊，怎么一大早弹钢琴？” “今个是国庆节。” “我知道是国庆节，可我这不是想着好不容易放假，多睡会吗，真是讨厌，那弹琴的人是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钢琴，故意显摆吧？” “你少说两句，这琴声离咱们这么近，应该是隔壁陆工家屋里传出来的。” 詹伟边数落妻子余婷边起身穿衣：“快点起来，你不是要看厂里举办的歌咏比赛吗？” “不是下午两点才开始，急什么，你先起去看看咱儿子闺女，我再睡半个钟头。” 余婷翻个身，摆明不想再听丈夫唠叨 “宣传队去省城参加国庆文艺汇演比赛，这次厂里的歌咏比赛是各车间联合举办，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头。” “又不是专业合唱队表演，你就别抱太大希望了，省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余婷没忍住，在丈夫音落的时候，嘟囔一句。 “我昨个在科室听同事说，陆工两口子都会弹钢琴呢，而且弹得相当好，尤其是陆工的爱人叶夏同志，人家不仅钢琴弹得好，歌也唱得特别好。” 詹伟如是说着，听得妻子余婷禁不住吃醋：“是是是，人家不仅弹琴好听，歌唱得好听，关键是人家自己随口就能唱出一首好歌。” 詹伟粗线条，没听出妻子话中的醋意，笑说：“叶同志确实厉害，那什么《幸福在哪里》我从未听过，在科室偶然间听同事哼唱，觉得既好听又相当顺口，一学就会。” “出去出去，快点出去听，没听到人家又唱起来了！” 余婷在被窝里踹了丈夫一脚， 第850章 歌唱祖国 心里像是塞了团棉花似的，气不顺得很。 但具体为何会气不顺，她却又说不出来。 “二福三福快起来，咱娘在唱歌呢。” 大福揉着眼睛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喊完二福三福，又转头喊四福五福：“四福五福起来了，再不起来，太阳就晒到屁股上啦。” 四福昨晚没回自己家睡，一听到大福的声音，很快睁开眼，奶声奶气说：“是娘在唱歌。” 坐起身，小家伙头立起一撮头发，怎么看怎么呆萌。 “我要听娘唱歌，我还要和娘一起唱。” 三福从床上爬起，闭着眼睛穿衣服。 “二福，就你懒，还躺在被窝不起来。” 穿齐整，大福下床，拧住二福的耳朵，磨牙说：“起来不？” 二福眼皮儿动了动，迷迷糊糊说：“疼，大哥你松手，我起来，我这就起来，你快点松手。” “快点。” 收回手儿，大福率先走出卧室：“三福四福你们也快点。” 俩小只扬起奶音儿应了声。 五福宝宝因为受伤，在伤好前，和爹娘还有六福七福睡在大炕上。 “……清晨我放飞一群白鸽，为你陷来一枚橄榄叶……我们祝福你的生日，我的……” 前世过得每个国庆节，叶夏基本上都在家陪爷爷奶奶，她边弹琴边和爷爷奶奶歌唱《今天是你的生日中国》、《我和我的祖国》等爱国歌曲， 今天同样是国庆节，虽说是华国的国庆节，但这里和前世的国情基本上没区别，习惯使然吧，她早早起床，便来到客厅，弹奏起昔日和爷爷奶奶唱过的歌曲： “……愿你永远没有忧患，永远宁静……这是儿女们心中期望的歌……清晨我放飞一群白鸽，为你衔来一颗金色的麦穗，鸽子在风风雨雨中飞过……” 陆向北和刘姐、牛哥、童志不知何时全站在叶夏身后，静静地聆听着她唱歌，慢慢的，他们跟着唱了起来。 “……这是儿女们心中期望的歌……” “二哥二哥，咱家院里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你快看，还有好多人往咱家院里走呢！” 走出卧室，三福拽着二福的衣袖，小小声说。 “笨，大家是听到娘的歌声来的。” “三哥，二哥说得对，你听，大家跟着娘唱歌呢，咱们也跟着娘唱！” 四福奶声奶气地说着，看到五福朝他望过来，不由招招小手。 五福迈着小短腿，很快和哥哥们站在了一起。 约莫唱了三遍《今天是你的生日中国》，叶夏指间弹奏的旋律忽然一变，客厅里和院里院外立马静得只有悦耳的钢琴声荡漾， 须臾，清越好听的歌声自叶夏喉中再度溢出：“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 回想着前世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的一幕幕场景，回想起祖国一天天变得强大，叶夏眼眶渐渐湿濡，但心潮却澎湃不已，歌声中激情饱满，她歌唱着，动情地歌唱着： 第851章 你不怕？ “……我最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依着你的心窝，你用你那母亲的脉搏和我诉说，我最亲爱的祖国……我的祖国和我像海 和浪花一朵，浪是那海的赤字，海是那浪花的依托，每当大海在微笑，我就是笑的漩涡……” 《我和我的祖国》歌曲旋律与《今天是你的生日中国》一样，都相当通俗，仔细听一会就能学会，于是乎，客厅里，院里院外响起了大合唱： “……我分担着害得忧愁分享海的欢乐，我亲爱的祖国你是大海永不干涸，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 但凡合唱的人，个个热泪盈眶，唱得深情，唱得动容。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留下一首赞歌，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辙……” 耳边是深情满满的合唱声，余婷在床上躺不下去了，心里即便越来越不舒服，却还是起身穿衣，稍作收拾走出屋门，这一看可不得了， 只见她家院里，乃至隔壁，以及相对着的几家院里，全聚满了人，大家都红着一双眼睛，跟着隔壁的琴声高声合唱着。 就连她自个，竟然也情不自禁地加入其中：“……我最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依着你的心窝，你用你那……” 激昂深情的歌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靠近这片家属院，成为这大合唱队伍中的一份子，大家一遍遍地歌唱着，一遍遍地歌唱着，动情的歌声传得很远很远，回荡在天际，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我最亲爱的祖国，你是大海永不干涸，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 “啦……啦……” “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 钢琴声停下良久，歌声停下良久，大家才回过神，无不高兴地鼓起掌。 “你……” 叶夏自琴凳上起身，转身，就被陆向北紧紧拥抱住，她诧异地睁大眼，看着满客厅的人，看着挤了满院的人，一时间怔愣，由着男人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不过，她面颊不其然地红了，而且是越来越红，很不自在地推了推男人，奈何没用。 耳边响起善意的笑声，羞得叶夏没得法子，只能将头埋在男人怀中。 直至人们全然散去，她才从某人怀中解脱出来。 中午带孩子们去就近的公园玩了圈，又照了张全家福， 下午一点过半，叶夏抱着七福，陆向北抱着五福，刘姐抱着六福，牛哥和童志分别抱着三福四福，大福二福手拉手，一大家子坐在了文化宫里面， 准备观看等会的歌咏比赛，可让叶夏没想到的是，她竟被薛厂长亲自告知，歌咏比赛前，由她先上场把一早弹奏的那两首歌在台上演奏一遍，随后歌咏比赛再正式开始。 “娘，我们能和你一起上台唱歌吗？” 三福见娘起身，眨巴着大眼睛，扬起奶音儿问。 他眼里的渴盼异常明显，看得叶夏禁不住弯起唇角：“你不怕？” 第852章 一家上台表演 不等三福出声，四福就奶声奶气说：“为什么要怕呀？娘都敢上台表演，我们是娘的孩子，自然也不怕啦！” “对，娘，我们不怕！” 二福重重地点点小脑袋，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子，璀璨明亮，且充满自信和勇敢：“娘，我们唱得很好的，不会给你丢脸哒。” “大福五福，你们呢？” 温柔的眸光挪移，叶夏微笑着看向大福五福，就见俩小家伙同时点头。 “要……六福要唱歌……” 被刘姐抱在怀中的六福宝宝跟着凑热闹。 与她灵动水汪汪的大眼睛相接，叶夏刮刮闺女的鼻头：“你会唱？” 六福宝宝点小脑袋：“会哒！” 忍住笑，叶夏转头望向被牛哥抱在怀中的七福：“你呢？” 小人儿一双黑琉璃似的眼睛弯弯，笑呵呵地吐出奶音儿：“唱歌，七福唱歌。” 手指舞台，七福宝宝探着身子就要走。 “好吧，咱一家都上去。” 叶夏笑眯眯地拍板，继而问陆向北：“陆工，你没意见吧？” “一切听从老婆指挥。” 陆向北抱着五福站起身，黑眸中尽是宠溺和柔色。 “小夏他们这是要登台表演？” 陈蓉蓉和晏清坐在一起，远远看见叶夏一家朝舞台走去，不由问晏清。 沉默须臾，晏清回应：“薛厂长刚才有找过她。” 陈蓉蓉一怔，旋即笑了笑：“是薛厂长请小夏一家表演节目，” 说到这，她顿了下，下一刻，眼睛亮芒闪烁：“今个一大早厂区南边那片家属院传出合唱声，时间挺长的，你说这该不会是和小夏有关吧？” 叶夏家住在厂区南边名为“星火”的家属院内。 “我有听说，估计是她引起的。” 晏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他此刻很是期待那抹身影到舞台上弹奏歌唱。 陈蓉蓉的视线聚焦在叶夏身上，并未留意到晏清微不可察的情绪变化，她说：“那给小夏看孩子的，还有那位年轻的小伙子是小夏什么人啊？” “亲戚吧。” 晏清也不知道，可他觉得刘姐几人可不是单单给叶夏照看孩子，深想或许能想出点头绪，然，有些事还是不要深想得好，免得触碰到什么秘密，毕竟那人能隐匿在厂部医院做研究，必是有关方面一手操持的。 而他受她帮助，已经加入她的实验室，共同研究由她拟定的研究项目，说实话，实验室里面的她，带给他的震撼比时隔数年再见她还要大。 专注、严谨，对任何一个实验步骤都持着一丝不苟的态度。 他……他真得远比不了她，哪怕他是京医大毕业，在她面前，却像是幼童一般，有太多太多的不足。 悠扬的钢琴声在台下雷鸣般的掌声中响起，大福哥几个排排站，陆向北抱着六福，牛哥抱着七福，刘姐和童志四个大人站在小家伙们身后， 伴着钢琴声，伴着叶夏的歌声，跟着唱了起来，很快，台下那些早晨有和叶夏一家合唱的人们，不约而同起身，也跟着歌唱起来。 第853章 虚荣心作祟 受歌声感染，约莫过去一分钟，文化宫内所有观看歌咏比赛的人们，以及各车间参与合唱的职工身处后台陆陆续续加入其中。 “……我最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依着你的心窝……” 歌声响亮，整齐划一，和专业受过训练的合唱队完全可以媲美，大家歌唱着，歌唱着祖国，歌唱着我和我的祖国，唱得自豪，唱得骄傲，唱得那些沉积在心底的阴霾悄然消散，唱得眼里洋溢着幸福的泪光： “……你用你那母亲的脉搏和我诉说，我的祖国和我像海和浪花一朵……” 余婷一家四口站在一起，看着台上那一大家，看着台上弹奏着钢琴的俏丽身影，这位终于找到她心里不舒服的原因，是不服，是不甘被人比下去， 想她余婷是余家小公主般的存在，从小长得玉雪可爱，人见人夸，会唱歌又会跳舞，被周围的人捧着长大，后来嫁给世交詹家青梅竹马的小哥哥，生活质量没变，疼爱她的亲人增多，就连她相继生下两个孩子后，引以为傲的样貌和身材，都不曾有丝毫改变， 可见老天爷都在宠着她，然而，自打跟着丈夫从省城来到鞍市，自打住进那座小院，自打看到隔壁家的女主人，她感觉有些东西变了。 譬如丈夫和俩孩子在她面前动辄提到隔壁一家，说那一家个个长得好看，尤其是隔壁家的女主人，俏丽温柔，笑起来让人不由自主生出好感。 “小婷，我是真没见过比陆工还要宠媳妇的男人，周末在家又是洗衣做饭照顾孩子，又是里里外外大扫除，平常下班回到家只要有空，便帮着妻子做这样那样的家务，好男人啊，我是比不了的。” “妈妈，叶阿姨看起来很和善。” “妈妈，叶阿姨好漂亮啊，你说我长大后能和叶阿姨长得一样好看吗？” 对于丈夫和俩孩子口中的赞美，她遏制着心中的恼意，有一一回应。 “陆工宠媳妇，对他爱人好，你同是男人，怎么不像陆工学习，帮着我把家务也全给做了？反正我不管，你不帮着我洗衣做饭，我便什么都不干，咱们一家子就饿着肚子生活在垃圾堆里吧。” “你妈妈我不和善呀？” “我是你妈妈，我不漂亮吗？” 其实丈夫对她真得很好，平日里没少帮她洗衣做饭，他说那话多半是谦虚罢了，但她听着就是不舒服，就是心里窝火。至于儿子和闺女说的，她知道没有旁的意思，可是虚荣心作祟，使得她忍不住开腔怼俩孩子。 不行，她有气不能对内，而是要想着法子对外，免得伤了丈夫和孩子们的心。 默默握住拳头，余婷抿唇没再跟着合唱，待叶夏一家从舞台上下来，她凑到丈夫詹伟耳边，压低声音不知说了句什么，只见詹伟眉头几乎拧成疙瘩，半晌，摇头： “这是歌咏比赛，哪能随便加节目，我不去，你 第854章 火灾 “让爸找个车把家里那架钢琴给咱送过来，你每天从学校回来想怎么弹就怎么弹，想怎么唱就怎么唱，我绝对没二话。” 整什么嘛？人叶主任一家上台表演，是厂长亲自拜托的，好端端的，自己家跑去凑什么热闹？ 再说，歌咏比赛早定下流程，时间也早已定好，是想插节目就能插节目的吗？ 要是真如了他媳妇的愿，只怕会落下个“东施效颦”的名声。 他可不想在全厂职工面前丢脸。 “你真不去找领导说？” 余婷沉下脸，明显是生气了，见状，詹伟低声相劝：“要是听你的，咱一家会被看成是东施效颦，茶余饭后还不得成所有人口中的笑话。” “什么东施效颦？我弹琴唱歌不比别人差。” “是是是，你弹琴唱歌好听，但我是个五音不全的，上舞台表演只会丢脸。” “那你留在下面，我和孩子们上去。” “婷婷，咱不闹了成吗？算我求你了！” 詹伟握住媳妇的手紧了紧：“大家都是邻居，人家又没招咱惹咱，干嘛非要和人过不去？乖，老公答应你，从今往后和陆工看齐，好好疼我媳妇儿。” “那你今个就给咱家买架钢琴。” “不是说好从省城家里拉过来么。” “拉来拉去多麻烦，我要你另外给我买，天黑前我必须要看到。” “你确定不是在难为你老公？” 余婷从丈夫掌心抽出手：”买不买随你。” “好好好，我给咱想办法，尽量在今个买到。” 媳妇脾气大着呢，打小一生气，就好些天不理他，要是今个这事儿真不顺了媳妇，等着他的多半是一个月不理不睬，客厅硬木沙发上度过。 叶夏可不知自己已成为邻居余婷心里的假想敌。 但话又说回来，即便知道被人无端看做“敌人”，以叶夏的性情，也只会淡然一笑了之。 ——有的人闲得慌，她可没那么闲。 国庆节在欢乐喜庆的气氛中一晃而过，随着时间流逝，十一月底的一个晚上，准确说是后半夜，厂区里某一处职工宿舍发生重大火灾事故，叶夏一家是在隐隐约约的哭嚎声和喧闹声中醒过来的。 掀开窗帘，陆向北透过玻璃看到远方冲天而起的火光，惊呼：“出事了！我去看看！”动作迅速，穿上衣裤，他就跳下炕。 “注意安全！” 叶夏叮嘱，也就在这时，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起。 顾不得再多叮嘱男人，她连忙拿起自己的衣服往身上穿：“应该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那你快过去，我去火灾事发地救人。” 两口子手忙脚快到院里，看到刘姐牛哥几人都在，叶夏不由拉住刘姐说：“刘姐，你在家看顾着几个孩子，我得去医院救人。” “小陆，我们跟你一起去火灾事发点。” 这话是牛哥说得。 童志和江墨涵在旁点头。 叶夏国庆节那天在舞台上弹奏钢琴，带着家里大大小小，以及满文化宫的人大合唱，正好江墨涵在外执行任务回来， 第855章 抢救 他站在门口位置，有幸成为这次大合唱中的一员。 “牛哥，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只希望大家都注意安全。” 松开刘姐，叶夏清亮沉静的眼眸从牛哥、陆向北几人身上掠过：“都要好好的！” 几人点头，疾步奔出院门，和家属院里其他人赶往火灾现场。 发生事故的地点是某车间单身职工宿舍，由于厂里职工众多，住房又特别的紧张，职工宿舍不免简易一些，毕竟哪哪都物资紧缺，要想盖结实宽敞，住着舒服的职工宿舍根本就不现实，大通铺，一间宿舍住十人。 着火的这栋宿舍楼共两层，每层二十间职工宿舍，除过部分人在车间完成突击任务加班外，这栋楼里的其他工人在火灾发生时可都正在熟睡。 “注意安全！快！快救人！” 火势很猛，睡眠警醒点的工人，在起火不多会，爬起身就冲出宿舍楼，那些睡得实的，要么是被宿舍内的温度热起来的，要么是被烟雾熏起来，有的则是直接陷入昏迷，总之，清醒过来的，基本上都险险捡回一条命。 睡实陷入昏迷的，被他人救出火海的，生死尚未知，那些没被来得及救出的，一条鲜活的生命便葬送在了火海中。 火是从二楼某间宿舍燃起的。 简易楼，各宿舍间多是用木板相隔，大家睡得又都是木板通铺，起火后，火势几乎很快就蔓延开来。 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叶夏一刻不停做好手术前的准备工作，便开始抢救伤患。 经她手抢救的都是重伤患，这是院领导和薛厂长分派给她的任务，在生命面前，叶夏不允许自己迟疑，更不允许说什么废话，她只知道，要竭尽所能，救治她手上的每个生命。 一台手术接一台手术进行着，叶夏时刻保持清醒，救治完一个伤患，看着医护人员将伤患抬下去，再看着另外一个伤患被抬进手术室。 “还有吗？” “没了，这是最后一名伤患。” 伤者过多，为挽救更多的生命，有一部分伤患分别被送到鞍市其他医院抢救。 “大家辛苦了！” 叶夏轻舒口气，朝协助她做手术的医务人员点点头，随之强打起精神走出手术室。 “夏夏！” 一瞬间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叶夏循声而望，眉眼间禁不住染上笑意：“爸爸，向北。” 叶爸是省里面的领导，钢铁厂这边出现重大火灾事故，他得到消息，在黎炜和好几位同志陪同下，以最快的速度赶至鞍市。 闻知闺女自进手术室抢救伤患近乎一天一夜没出来，他心里满满都是心疼，同时又深为女儿感到骄傲，为有如此能干的女儿自豪。 因为就他所知，凡是她闺女抢救的重伤患，到目前为止，尚未出现一例死亡，而送到其他医院的重伤患，有好几个都没抢救过来， 听在耳里他不是不难受，可相比较被她闺女抢救活下来的伤患，那一丝一缕的难受则被他闺女抢救活下来的生命带来的欣慰覆盖。 第856章 叶夏尽职尽责 “你还好吗？” 叶爸和陆向北走到叶夏面前，齐齐关切地问。 “嗯，我没事。” 见男人想要伸手扶她，叶夏忙摇头，避开他伸过来的手：“你和爸先在这等着，我去收拾收拾再过来。” 她这会儿双手举在身体两侧，穿着手术服，手套上血迹斑斑，可不是能和人亲近的时候。 叶爸眼神慈爱，微笑着说：“去吧，我们等你。” 约莫过去二十多分钟，叶夏换上自己的衣服，来到手术室门外，看着叶爸和陆向北说：“爸，这会天还没亮，你和向北要不先回家，我去看看那几位伤患的恢复情况。” “没事，你去忙，我们就在这等。” 手指一旁的长椅，叶爸笑着就坐到了上面：“我和向北说说话，时间过去得很快，你不用管我们。” 叶夏无奈，只好点点头。 “伤患情况怎样？” 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白大褂穿上，叶夏走进一间重症观察室，给她做的第一个重伤患检查了下伤口，又看了看仪器上的生命参数，问身旁的护士。 “情况稳定，没有出现不良症状。” 那名护士低声回应。 “继续观察，有突发状况记得和我联系。” …… “没什么问题吧？” “恢复得都还好，等度过24小时危险期，要是依旧没出异常，那几位重伤患就完全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有两位烧伤面积有点大，后期需要一定程度的植皮。” “是脸部受伤？” “嗯，一个是左脸和左边颈部以下烧伤严重，一个是整张脸和双手，以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 “身上和手只要伤口能够恢复，这都不是大问题，面部……应该没人因这个说闲话。” “或许吧。” 这个时代的是淳朴，但这并不排除有的人会像看怪物似得看待面部出现异状的伤者。 检查完几名重伤患者，叶夏和叶爸还有陆向北坐上叶爸的专车，聊着几位重伤患的情况一路回到家里。 “事故是怎么发生的，有出结果吗？” 洗了个澡，从里到外重新换上一套衣服，叶夏走进客厅，问叶爸和陆向北。 陆向北摇头，这是厂里领导要追查的事儿，他可插不上手，而这时叶爸一脸严肃说；“初步调查，是一名王姓工人夜里端着煤油灯上厕所，回宿舍上床时，不经意间把随手放在枕头边上的煤油灯打翻，油花溅到被褥上，瞬间被褥起火，他惊慌害怕，边喊着火了，边扯着他那床着火的被褥冲出宿舍，想着这样能避免整个宿舍着火，却没想到楼道里堆积着这样那样的杂物，还有个别工人放在宿舍门外的煤油炉……“ 叶爸说着事故原因，听得陆向北和叶夏惊得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那名王姓工人看到整个楼道起火，看到各宿舍都有工人涌出门，朝楼下跑，他惊恐害怕，就跟着一起跑下二楼……许是调查组的同志调查得严密，也许是良心不安，王姓工人流露出的异样被调查组同志注意到……” 第857章 得等 回过神，叶夏问：“他可有受伤？” “轻伤，护士简单给包扎了下，人昨晚已经被公安带走。” 叶爸说着，长叹口气，方续说：“截止昨晚，这次事故统计出来的数字，12人烧死，重伤27人，抢救无效死亡的有8人，轻伤86人受灾者共有288人，烧毁27间宿舍……这是一场重大火灾事故，多数伤者是混乱中被踩伤的，有的是二楼垮塌，摔到一楼受伤……” “工人安全意识不够，楼道灯光太暗，以及楼道堆积太多杂物，导致楼道狭窄等原因造成了这次事故，我觉得，很有必要给工人加强安全意识，严厉纠正在楼道堆积杂物这样的不良行为。” 叶夏蹙眉说着，陆向北摇摇头：“你说得在理，但厂里职工众多，不识字的人占了近半，给他们讲大道理，能听进去的没几个，再说楼道里堆积杂物这事，” “人多住房难，你去厂里任何一栋楼去看看，哪个门外不堆积这样那样的物什，煤炉、煤球、橱柜、桌子、笤帚等等，这样做，大家只是想把屋里能住人的面积扩大点，好给家人多出块挪脚的地方。” “而单身职工楼里，做饭的虽少，但像煤油炉这样的小做饭工具，放眼朝楼道里一望，你会一眼看到好几个……” 听完陆向北的感慨，叶夏静默须臾，却还是说：“现实问题是存在不少，但为免类似事故再发生，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和大家讲讲利害关系。” 眸光挪向父亲，叶夏抿了抿，问：“爸爸，您觉得呢？” “你说得在理，薛厂长他们昨个有就这些问题进行过讨论，应该很快会有举措下来。” 说到这，叶爸神色凝重起来：“国民经济如果能快步提起来，这住房问题就不难得到解决。”想起自己给宋爸的那沓大大小小的研究资料，叶夏眼珠子一转，想说些什么，却又话到嘴边咽回喉中。 就算那些东西研究出来，不对外输出，只在国内消化，国民经济也很难迅速提起来，愁，真是愁啊！ 距离改革开放起码还有十年，除非这个世界被她扇出大的蝴蝶效应，否则，只能等，耐心地等改革开放到来。 “你有话和爸爸说？” 叶爸留意到闺女神色变化，禁不住温声问。 “哦，我就是想问您这次来鞍市待几天。” 叶夏随口来了这么句，闻言，叶爸回她：“等这次事故处理得差不多，我就得回省城，算算时间，四五天总是有的。” “那我给您收拾房间……” 没等叶夏把话说完，叶爸摆摆手：“不用，住招待所开会什么的都方便些。” “哪有住在自己闺女家舒服。” 叶夏皱了皱鼻子，朝叶爸撒娇：“住在我家您不仅能顿顿吃到我做的饭，还能每天看到您的外孙外孙女，这多好呀。” 叶爸宠溺地看着她，笑得一脸无奈：“爸爸是出公差，可不是来闺女家游玩享福的。” 第858章 你没看错？ “爸，夏夏一天一夜没休息，让她回卧室休息，我陪您在这再说说话。” 担心媳妇儿累着，陆向北抿了抿唇，浅声与叶爸说了句，闻言，叶爸忙点头：“夏夏确实需要休息，对了，你也去睡会，我得赶回招待所。” 说着，他站起身：“这次来得急，我也没给孩子们买东西，这点钱你拿着，看孩子们喜欢什么买什么，别舍不得花。” 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叶爸塞到叶夏手中：“回头，爸再让黎炜同志给你送点票证过来。” “钱票我都有呢，爸，这钱你自个装着，家里真得不缺。” 叶夏推拒。 “你有是你的，这是爸给你和孩子们的，拿着。” 语落，叶爸就走出客厅，上车时，他回头对陆向北说：“照顾好夏夏和孩子们。” 被岳父一双深沉的眼眸直直地注视着，陆向北牵起身旁媳妇儿的手，身体站得笔直，不假思索说：“爸即便不说，我也会照顾好夏夏娘几个。” 叶爸欣慰地点点头，坐上车，朝他们挥挥手，不多会，院门外没了小汽车的影儿。 隔壁院里，詹伟正在压水井边刷牙，看到叶爸从叶夏家客厅出来，听到叶爸和陆向北间的对话，他怔愣了会，边冲洗牙刷边和陆向北两口子打了声招呼，随后，在陆向北揽着叶夏快要进屋里时，他带着些许迟疑问：“陆工，刚才那位是您什么人啊？” 陆向北神色不明地看眼他，方启唇：“我岳父。” 没等对方再做声，陆向北揽着叶夏已走进屋门，并顺手把门合上，看得詹伟尴尬地摸摸鼻头，转身，脚下看起来有些匆忙地回了自家屋：“婷婷！婷婷，我有话和你说。” 一进卧室，他就轻声喊媳妇余婷。 “干嘛呢？” 余婷缓缓睁开眼，不高兴地瞪眼他：“有话说话，叫魂呢？我这不是起来了吗，你去看看孩子们起来了没有，别等会上学迟到。” 詹伟往床边一坐：“孩子们正在穿衣，我给你说，我刚才看到一个熟人，你一定猜不到那个人是谁。” “想说就说，不想说拉倒，我可不猜谜。” 给他个白眼，余婷朝边上推了推：“别挡路。” 詹伟却凑到她耳边低语一句，下一刻，余婷神色一怔，旋即问：“你在哪看到的？” 詹伟朝隔壁努努嘴。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要说就把话说完。” 抬手在丈夫胳膊上拍了下，余婷催促。 詹伟也不逗媳妇了，直言：“那位是陆工的岳父。” “岳父？” 余婷彻底怔住，喃喃：“你没看错？” 詹伟起身，拿起外套穿上身：“一个大院里住着，我爸和你爸又在人家手底下工作，你说我得有多眼瞎，能把这么一个人认错？对了，你往后可别再家里说人隔壁的不是，这要是被你爸我爸他们知道，有咱们好看。” 余婷不吭声，就听到丈夫又说：“来鞍市前我有听我妈偶然间提起过，说叶叔叔找到了亲生儿女，” 第859章 一心两用，媳妇儿能耐了 “还说叶叔的亲女儿带着孩子在四月份回到叶家，陪叶叔住了一段时日。” “说说说，说什么呀，我又不是不知道。” 余婷心情很不好，丈夫说的，她五一那会就有听爸妈在家提起过，谁能想到，那个叶家的女儿现在和她住两隔壁，且样样比她强，气死人了！ 对于这次重大火灾事故的处理，叶夏没有过多去关注，而经她手救下的那几名重伤患者皆安然度过危险期，时间就这么如水般流逝， 这天晚上，临睡前，陆向北叹口气说：“老葛死在了那场火灾中，他爱人拿了老葛的抚恤金，这几日天天在家闹，要把红升赶出家门，说家里男人没了，她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活，没能力再替别人养孩子，” “红升那孩子也硬气，不声不响离开家，每日和一些没爹妈的孩子在外捡煤渣换钱买吃的，晚上和那些孩子挤在直径约一米的水泥管道里睡觉，今个一早，红升一直没醒过来，他的伙伴儿急得把红升抬到厂医院，又找厂领导反映情况，薛叔看红升可怜，” “找到吴铁花说红升的事儿，结果被吴铁花挠了一爪子，并且骂薛叔有本事咋自个不去替人养孩子。薛叔两口子商量后，想着收养红升，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薛叔的儿女不同意。红升是营养不良饿晕的，” “下午就被薛叔接到家里，无意中听到薛叔家吵吵嚷嚷的声音，当即跪地给薛叔两口子磕了三个头，然后不顾薛叔劝说，那孩子就离开了。想着小孩儿身体还很虚弱，薛叔抬脚就追，却连个人影儿都没看到。” 他在这说了半晌，却没听到媳妇儿一句话，陆向北不由看向叶夏，只见媳妇儿像是在看他又像是没有，很认真地在想着什么，抬手在媳妇儿眼前晃了晃，他问：“没听我说话？” 被他微微提高的声音拉回心神，叶夏摇头：“听到了，你不是说那谁死了么，说红升不是那谁的孩子，说红升被赶出了家门，哦，你还说薛叔想收养红升，但他儿女不同意，红升最后跑了，后来呢？” “你一心两用，能耐了啊，媳妇儿！” 陆向北揽住叶夏，眉眼间含笑，低沉磁性的嗓音里满满都是打趣意味。 “我就是觉得挺意外，挺不可思议，后来呢，你快说呀？” 叶夏讪笑，轻推推他，催促。 “红升躲着薛叔，薛叔去那几个流浪儿晚上睡觉的水泥管道那儿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人，问那几个流浪儿，一个个都摇头，说下午没看到红升。” 陆向北如实说。 “流浪儿？孤儿院不接受这样的孩子吗？他们多大，有几个？” 没爹娘，小小年纪在外流浪，想想就让人心酸。 “最大的差不多十二，最小的五岁，男孩算上红升是四个，女孩两个，送去孤儿院，谁送呀，再者，孤儿院吃住都紧张，不是说想进就能进去，还有，那些孩子虽说没了爹妈，” 第860章 奶奶的遗愿 “但还有其他亲人在，孤儿院收孩子进去，是要了解具体情况的，有亲属的，人家不收。” 陆向北说着，顿了下，又说：“全国各地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流浪在外的孩子多了，即便孤儿院有心收养，没经费，养不起，这都是实际问题。” “陆向北！” 叶夏忽然唤了男人一声，与她清亮认真的眼眸对接，男人眉头跳了跳，说：“咱家孩子不少了，再养几个，都和幼儿园一样了。” 叶夏觉得男人好聪明，她都还没说呢，这人就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微微笑了笑，她启唇：“不放在咱家养。” “不在咱家养？” 陆向北有些不明所以，挑眉：“难道你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只要是媳妇儿想做的事儿，他都会选择去支持。 叶夏眨眨眼，微笑点头：“养在外面呀。” 在厂区附近找处小院子，或买或租，让那几个孩子生活在里面，再给他们送去学校上学，待十八岁成年，那些孩子中能考上大学的，她会继续培养，考不上大学，实在读不进去的，可以学门技术谋生，免得小小年纪不知哪天冻死、饿死在荒郊野地。 好吧，就算不会冻死饿死，可长期流浪在外，学坏是迟早的事。 多的流浪儿她帮不了，就目前的她来说，是无法帮助的，但帮六个小孩儿有个固定家，有书读，她还是能做到的。 空间在手嘛，起码不担心孩子们饿着冻着。 “养在外面？” 陆向北思索片刻，捏捏媳妇儿的鼻头，俊脸上浮开抹微笑，说：“你是想给那几个孩子在外面安置个家，对吧？” 轻嗯一声，叶夏唇角微启：“离厂区不太远，院子不用太大，够几个小孩儿住就行，安置他们住进去，再帮他们联系好学校，我每隔段时间去看看，你说这样好不？” “你这么做不担心咱家生活紧张，不担心亏待咱家这几个？” 陆向北开玩笑地问。 叶夏笑着摇头：“和我前世相比，这个年代的消费，方方面面都特别便宜，养那几个孩子就我一个人的工资都不成问题，何况我还有奖金呢，自然不会只顾着外面的孩子，而忽视咱家的小包子。” 握住男人的手，她眸中流露出些许惆怅：“我奶热衷公益，在世时，她经常亲自前往孤儿院做捐助，且去贫困山区的学校捐款捐物，等我大点的时候，奶奶就带着我一起去，临去世前，更是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放，我知道奶奶这是要我继承她的遗愿，坚持做公益。” 停顿须臾，她吸了吸鼻子，方续说：“如果没到你们这，我是打算学生放暑假……” 陆向北修长指轻贴在她唇上，没让她说下去，他说：“我知道，你不用多说，你想做就做，我支持你，你想帮助多少没爹没妈的孩子，我都没意见。明个是周末，我们先去和那几个孩子说，要是孩子们都愿意，我就去找院子，” ” 第861章 你真得是好人？ “顺便和薛叔打个招呼，给几个孩子全办上入学手续，咱厂里不仅有幼儿园、小学，初高中也有呢，只要几个孩子愿意读书，咱们就一直供着。” “我就是这么想的，十八岁成年，能考上大学的继续读书，考不上，又不愿意再读书的，学门技术养活自己应该不成问题。不过，我还是希望经咱们培养长大的孩子，都能上大学，这样他们在未来无疑会有更大的发展。” “走一步看一步吧，你说得恢复高考，距离现在可还有九年时间呢。” “是啊，九年后一切都将不一样。” 叶夏忽然间想到什么，问：“对了，我差点问你了，老葛的死是怎么回事？” 陆向北揉揉她的头，说：“老葛当晚本来上晚班，可到半夜身体突然感到不舒服，原想着回家休息，又担心影响妻儿休息，就和工友说了声，跑到职工宿舍接住一宿，好巧不巧，他借住的正是起火的那座宿舍楼。” “这也太巧了！” 叶夏唏嘘。 …… 厂区北门二里地外，堆放着不少直径约一米的水泥管道，叶夏和陆向北找到那几个流浪儿时，看到孩子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大点的那个像只狼崽子似的看着他们，小点的和女孩儿则眼神怯弱，缩着脖子发抖，不说陆向北心里如何，单叶夏心里就相当不好受。 这几个孩子和她初见大福哥仨时几乎无二样。 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沾满泥土，没一个看着合体，再看孩子们脚上的鞋子……有俩小孩儿竟然赤脚，压根没穿鞋……而有鞋穿的小孩儿，那鞋子要么破洞漏风，要么不合脚。 鞍市近来的气候越来越冷，等到十月底，再到冬天，就这几个孩子身上穿得，要是没有东西取暖，指不定会冻死几个。 “……姨……” 葛红升在那个像狼崽子一般的男孩身边站着，他静静地看了叶夏良久，认出这是某个夜里对他流露出善意，并让她家孩子偷偷塞过他白胖胖包子吃的隔壁家阿姨，小少年眼眶微微泛红，抿唇喊了叶夏一声。 叶夏微笑着应了声，说：“红升啊，你告诉你的小伙伴不要怕，阿姨和你陆叔叔是来找你们说说话，没有恶意。” 点点小脑袋，葛红升扯了扯身旁男孩的衣襟：“石头，这个姨是好人。” “你真得是好人？” 叫石头的男孩梗着脖子问。 叶夏想笑，你这么问，是坏人也改口说自己是好人了，不过，她并没有笑出声，而是保持微笑，语声亲切说：“对呀，我以前是红升家的邻居，我姓叶，叫叶夏，在厂医院上班，这位是我爱人，” 指指陆向北，她继续几个孩子介绍：“他姓陆，叫陆向北，也在厂里上班，现在，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来找我们做什么？” 石头不到十二岁，满打满算十一，和葛红升同岁，他声音虽软和了些，但眼里依然满满是警惕。 “我想找个院子给你们住，然后送你们去上学，不再让你们饿肚子，受冻，你们愿意吗？” 第862章 不会，我不会抛弃你们 叶夏嗓音柔和亲切，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可是她所言，却让石头没法相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等叶夏回应，他又说：“我们是流浪儿没错，但我们不会做坏事的，我们有手有脚，我们捡煤渣能养活自己。” “因为我家也有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昨个我爱人听薛厂长说了你们的事儿，我们俩就想着帮帮你们，怎么，你们不愿意受我们的帮助？” 叶夏这回可没给石头及时说话的机会，她接着前话又说：“我现在帮助你们，等你们长大后也可以帮助我呀，这样你们不吃亏，我也不吃亏，你说对不对？” 她这是在忽悠，而且知道吧这叫石头的孩子忽悠过去，其他几个小孩绝对会点头跟着她走。 “你说得是真得，不是在骗我们？” 石头眼里的警惕明显削弱，但他还是不放心地确认：“我们有六个人，你能养得起我们吗？不要把我们养几天又抛弃我们，这样我会恨你的。” 叶夏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这孩子说的是何意。 生活遭遇变故，吃苦受罪久了，一旦得到别人给予的温暖，孩子会很珍惜，但这份温暖一旦中断，对那拥有过短暂温暖的孩子来说，不如没拥有过， 因为长期处于黑暗，明明快要习惯，却突然间看到光明，等孩子想要伸手抓住时，光明又陡然间消失，这打击不说对小孩，就是对困境中的大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眼睛微微泛酸，叶夏摇头：“不会，我不会抛弃你们，我会养你们到成人，知道几岁就成大人吗？”几个孩子都摇头。 “十八岁，十八岁就成大人了，等你们高中毕业，就即将满十八岁，那时，你们就是成年人，就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但我希望你们能在十八岁前好好读书，告诉我，可以做到吗？” 孩子们沉默。 “都做不到呀？” 葛红升摇头：“姨，读书要花好多钱。” 上前，叶夏揉了揉葛红升的头，柔声笑说：“姨供得起你们。” “妈妈……” 最小的那个孩子脸上脏兮兮的，但有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他光着脚慢慢走到叶夏面前，扬起小脑袋，弱弱喊：“妈妈……妈妈……” “姨，他叫小狗子，和石头他们在一起呆了快一年。” “是我从街上捡回来的。” 石头说：“他站在街上哭，身边没大人，我陪着他等到天黑，也没见大人来找他，就把他带到我们这了，小狗子是我给他取得小名儿，他在街上很像只没人要的小狗狗。” 叶夏单膝蹲地，与小孩儿视线持平，轻轻应了声，小孩儿立马咧开嘴腼腆地笑了笑：“妈妈……饿……” “我捡小狗子回来那会，他说他四岁，现在他有五岁了，不过，说话不太流利，姨，小狗子这不会是有病吧？” 石头有点担心地看小狗子，这会儿的小屁孩，已然没了警惕，指着他另外几个小孩儿开始一一给叶夏介绍： 第863章 一家人 “姨认识红升，我就不介绍了，站在红升旁边的那个叫秀儿，十岁，她妈妈死得早，她爸爸后来娶了后妈，每两年他爸爸也死了，后妈就不再要她了，和秀儿站在一起的，叫墩子……” 石头、红升、秀儿、墩子、小妹、小狗子，六个小家伙分别是十一、十一、十、八、六、五岁。 “秀儿会不会做饭？” 叶夏看着大点的女孩儿笑问。 “会，姨，我会做饭。” 小孩儿似是知道她是好人，知道这个姨要养他们，眼里怯弱消散了不少，迎向叶夏的目光，回答得挺干脆，不过，声音还是有点小。 “姨……我也会做饭，我还会洗衣……” 叫小妹的女孩儿弱声说。 “姨，我会扫地。”墩子也开口了。 石头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什么都能干，不过，我干得不好。” 红升跟着开口：“姨，我在老家有跟着奶奶学做饭洗衣，还给奶奶做过饭，洗过衣服。” “好，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看这样行吗？以后啊，由秀儿和小妹负责做饭，石头、红升、墩子打扫院里的为生，小狗子还小，等他大点，再让他也加入劳动，对了，你们也可以互相帮助，譬如红升可以帮着秀儿做饭，小妹可以帮着红升打扫卫生，总之，姨希望你们团结友爱，成为幸福的一家人。” 红升问：“我们和姨也是一家人吗？” “当然，你们都是姨的好好子。” 说到这，叶夏想起面前的小家伙刚说饿呢，把手伸进皮包里，她佯装往出掏东西，实则是从空间里“偷运”。 用意念拆开包装袋，软软的鸡蛋糕被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又一个：“先垫垫肚子，等你们陆叔找到院子，咱们再一起过去，你们就能吃上热饭了。” 陆向北在石头给叶夏介绍几个小伙伴时，低声与叶夏打了声招呼，便去厂区附近找院子去了。 “等有了家，咱们要先烧水讲卫生，洗得干干净净，姨给你们找干净合适的衣服穿，好不好？” “好。” “石头，你以前读过书没有？” “我有读到三年级。” “那你就从三年级重新读起，有没有意见？” 石头有点迟疑，没立刻回叶夏，而是问：“红升读几年级啊？” “红升，你在老家有没有上过学？” “姨，村里没学校，要上学得去很远的地方，我奶不放心我一个人去上学，就没送我去。” “这样啊，那你就从一年级读起。” “我听姨的。” “我和红升一起，姨，我也从一年级重新读。” 流浪三年，石头把以前在学校学的知识都忘光了，既然红升都不觉得不好意思，愿意读一年级，那他也读一年级，被同学笑话年龄大，他就当没听见好了。 “秀儿，你呢？还有墩子、小妹，你们以前可读过书？” “姨，我读过两年。”这是秀儿说的。 小妹和墩子摇头：“姨，我没读过书。” “要不这样，你们全从一年级读起，怎样？” 第864章 一起养 孩子们齐点头。 “去了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每学期末谁考试成绩好，姨会有奖励哦！” “我们会努力学习。” 红升代表大家表态。 “咱们可要说到做到，对了，等把你们安顿好，姨会带着姨家里的几个小家伙和你们认识，他们都是乖孩子，姨相信你们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 吃过午饭，陆向北来到薛厂长家，就石头几个插班到厂小学就读一事，与薛厂长如实说了下。 “这有什么难的，叔一上班就给郝校长打电话，不过，这要做好事，你可不能把叔拉下。“ 说着，薛厂长拉开书房门喊老伴：”桂兰同志，白桂兰同志，我有话和你说。” 走出厨房，薛厂长爱人瞪眼老伴儿：“粗喉咙高嗓门喊什么呀，我不就在家吗，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对我说。” “你过来，快点，过来，我这有事和你商量。” 招手唤老伴进书房，薛厂长把陆向北说的向老伴转述一遍，接着道：“你把咱家孩子不穿的旧衣服用缝纫机改改收拾到一起，随后送给那些孩子们穿，哦，对了，再从咱家匀出点票证，另外拿出一百块钱给我，这往后啊，咱两口子和向北两口子一起养那六个孩子，你看怎样？” 白桂兰笑说：“这是做好事，我听你的。” “薛叔白姨，不用，真不用你们帮忙，我和夏夏都商量好了，那六个孩子我们养得起，你们这眼看着要抱大孙子，老二庆丰又马上要成家，还有小薇正在读初中，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就别因几个孩子的事儿，弄得你们自个的日子过得紧巴。” 陆向北摆摆手，起身温声说：“我过来找您只是为那几个孩子的入学问题，现在有薛叔您一句话，那我就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夏夏，好让她安下心来。” “说什么傻话？！” 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薛厂长一脸严肃说：“你们两口子的工资是高些，但我和你白姨的加在一起也不低，再说，你们家孩子本就多，平日里光吃奶粉就要花不少钱，” “更别说在别的上面的花销，这猛不丁又在外面买了座小院，养那几个流浪儿，这放在孩子少的家庭都背不住，何况是你们家。事情就按我刚才与你白姨说得办，等那几个孩子的生活步入正轨，我们老俩口每个月往出拿五十块钱，再拿点糖票、肉票等票证出来，至于口粮，这个我再想想法子。” “要是能把那几个孩子户口落到实处，这口粮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陆向北这话一出，薛厂长立马一拍大腿：“对呀，我咋没想到呢，你这不是买了那座小院吗，叔下午就找找关系，把孩子们的户口给解决了。” 薛厂长的爱人这时说：“既然吴铁花不愿意再养红升，那就把红升的户口从她家给挪出去，免得她领着人孩子的口粮养自个家。” “是得这么办，不然，那恶婆娘还真以为厂子是她家的了，想咋整就咋整，美得她。” 第865章 羡慕，失望 薛厂长冷哼一声，继而与陆向北说：“你去和你媳妇说吧，就按咱们商量得办。” “叔，您和白姨真没必要这样。” 陆向北不去接薛厂长递过来的一百块钱，见状，薛厂长眼睛一瞪，直接把钱塞到他衣兜里：“好了，你不是要回家么，快走快走，我和你白姨就不送你了，我们得收拾庆辉他们穿过的旧衣服，可没时间再招呼你。” 边说，薛厂长边把人推出书房，再推出家门，就是不让陆向北把他给的那一百块钱从兜里掏出来。 “您老别推我了，钱我收下，钱我收下还不成么。” 陆向北有些哭笑不得，待被薛厂长推到门外，他说：“我会和夏夏说清楚这两一百块钱，也让她和那几个孩子说叨说叨，日后就由我们两家来养他们六个。” “别，千万别让你媳妇刻意去提我和你白姨，那些孩子敏感着呢，弄不好觉得你们养不起他们才找了帮手，指不定回头都跑了，到那时，再想找到他们，恐怕不是易事。” 薛厂长的顾忌不是没有道理，这一点，经他一说，陆向北心里立马明悟，说：“那就过个几年，再让孩子们知道。” “你呀，做什么这么认真？！” 薛厂长无奈地摇摇头。 陆向北抿唇笑了笑：“您和白姨一片好心，那几个孩子自然得知道，不然，岂不是要你们寒心。” 说到这，他转身，摆摆手：“我走了，您回家吧。” 薛厂长在门外站着，目视他走远，一时间感慨万千。 同是养儿女，他怎就败给了老友？ 瞧瞧，人家儿子知恩感恩，在自己条件允许下，携手媳妇去养几个流浪儿，而他的儿女呢，之前他只说想收养一个小孩儿，个个跟斗鸡眼似的，坚决不同意。 “你这又叹的哪门子气？” 白桂兰在收拾客厅，见老伴背着手走进家门，愁眉苦脸连连叹气，不由问。 “咱俩养孩子失败啊，你看看向北和他媳妇，人家那做父母的是怎样教育自个孩子的，明明家里孩子不少，却还是尽自己的力量去养几个流浪儿，想想我这老脸就红啊，这百年之后，等我站在老陆两口子面前，妥妥地抬不起头。” 坐到沙发上，薛厂长蓦地一巴掌拍到茶几上，沉声说：“咱家那俩小子和闺女，得好好管管了，他们的思想很危险，由着他们那样发展下去，自个自私自利不说，以后养咱们的孙儿孙女外孙孙的时候，保准连小一辈一起给祸害。” “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白桂兰倒没有直接反驳，但话里的音儿还是有些偏颇自家儿女，瞥眼她，薛厂长哼了声：“我今个把话撂这了，也会对他们另行教育，你要是看不惯，就自个忍着，可不许扯我的后退。” 白桂兰给他个白眼儿：“随你，都那么大了，你要是打骂两句能掰正他们的心思，我没二话。” 就收养那小孩儿来说，儿女们是让她有些失望。 第866章 幸福 老大不吭声，老二坚决不同意，老三小薇干脆嚷嚷起来，说他们老两口吃饱了没事干，替别人家养孩子，还说别到时候养出个白眼狼出来。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真实气得她够呛！ 夜静寂无声，窗外草丛中不时传来秋虫声，六个小孩儿并排躺在暖炕上，身上盖着软和的棉被，闻着棉被上散发出的太阳味道，幸福得一个个睁大眼，深呼吸，再深呼吸，谁都没有睡着。 他们有家了，他们有自己的家了，不用再挨打挨骂，受冻挨饿，不用再四处流浪，靠乞讨生活。 而这样的生活是叶妈妈和陆爸爸提供给他们的，这大恩大德，他们每个人都会牢记在心，等长大后，定要加倍回报叶妈妈、陆爸爸。 没错，在好心姨姨和好心叔叔半下午临回家时，小狗子和小妹齐声喊了声妈妈、爸爸，接着，墩子和秀儿跟着喊妈妈、爸爸，看到好心姨姨他们脸上的动容之色，他，石头，没去管红升是怎么想的，跪地就朝那俩人磕了三个头，同时带着渴盼问：“姨，叔，我们能喊你们叶妈妈、陆爸爸吗？” “好孩子，只要你们愿意，随你们怎么喊。” 这是好心姨姨说的。 好心叔叔虽没说话，但他有点头，嘴角也有露出微笑，看着这样的好心叔叔，他知道叔叔和姨姨一样，同意他们用“叶妈妈、陆爸爸”称呼他们。 想着上学要有正经名字，由他提议，请叶妈妈和陆爸爸帮他们取了新名字，就用叶妈妈的姓氏，几个弟弟妹妹都很高兴，一致同意。 他本来叫石头，现在石头是他的小命儿，大名叫叶朝阳。 红升说记忆中他亲爸妈喊他壮壮，于是，壮壮被当成是他的小名，红升成为他的别名，大名则叫叶沐阳。 秀儿和墩子、小妹、小狗子，大名分别是叶春阳、叶星阳、叶欣阳、叶皓阳。 以前的名字和已经模糊的家他们会记着，但从今个起，他们获得了新生，他们愿意用叶妈妈的姓，记住这一天，记住他们的新生，记住叶妈妈和陆爸爸对他们的帮助，一辈子记在心里。 “红升，你有想过找你的亲生爸爸妈妈吗？” “……想过，但我不记得他们了……” “那你可恨葛家的爸爸妈妈？” “不恨。” “为什么？” “他们没生弟弟妹妹前，对我挺好的，还有老家的爷奶，他们对我也很好。” “真得对你好吗？他们有了亲孙子亲孙女，要是还能真心对你好，我是不信的，不然，他们咋不送你去上学？农村上学是远，但人家孩子能去读书，为啥你就不能？别去信你奶奶怕你出事的鬼话，她是怕你花家里钱呢。” “石头，不管怎么说，葛家都养了我好几年。” “拐子卖你到葛家，拐子该死，等我学到本领了，我要当公安，专门抓拐子！红升，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我还没想过。” “叶妈和陆爸给了咱们好日子过， 第867章 理想 我们得说到做到，好好读书，这样以后才能有出息，报答叶妈陆爸他们。” “嗯。” 秀儿这时说：“我长大了想当老师。” “我和二哥一样，我也没想过。” 墩子嘿嘿笑。 “我要学做衣服，等我学到这个本领，我给叶妈妈和陆爸爸还有你们，还有叶妈妈家的哥哥弟弟妹妹都做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 小妹眨巴着眼睛，欢快地说了句。 “小狗儿，你长大了要做什么呀？”墩子爬到被窝里，探起头问他们的小弟弟叶皓阳。 “不叫狗儿……叫皓阳……妈妈叫我皓阳！” 小狗儿不高兴，他有好听的名字，才不要再被哥哥姐姐喊狗儿。 随着小家伙落下奶音儿，石头几个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好好好，叶皓阳，你长大想做什么呀？” 墩子笑眯眯地重新问。 小狗儿转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慢腾腾说：“妈妈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妈妈是医生，你也要做医生啊，可是做医生好难的。”小妹说。 小狗儿握紧小拳头：“我不怕难。” “皓阳要做医生，我们做哥哥姐姐的，得支持皓阳，可不能对皓阳说泄气话。” 石头这个大哥当得蛮称职。 红升几个应了声，须臾后，石头又说：“我们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要是在学校有人说我们的闲话，都不许放在心上，更不许偷偷哭，知道么？” 没等红升几个回话，他禁不住强调：“尤其是小妹，你不能随随便便就哭，这样会给叶妈陆爸添麻烦的，他们有工作要忙，又得照顾家里的弟弟妹妹，如果我们在学校时不时惹事，会影响他们工作的。” “那要是有人欺负我们怎么办？”墩子问。 “课后告诉老师，再不济，大哥帮你们揍回去。” “你这样不对。” 红升反驳石头：“我们不能主动惹事，更不能和同学打架，有事我们就找老师，这是叶妈交代咱们的，你忘了不成？” 石头挠头：“没有，绝对没有，我都记着呢。” 说着话，不知不觉中，六个小家伙相继进入了梦乡。 柜子上有闹钟，叶夏和陆向北下午走之前，有给孩子们定好起床的时间。 明天要背的书包，本子，铅笔盒，要穿的鞋袜、衣服这些东西，按着从大到小的顺序，都整整齐齐得在炕侧放着，总之，叶夏把几个孩子安置得妥妥当当，才和陆向北离开了这座不是特别大，但很严实，左右都有住邻居，安全有保证的小院儿。 时间一晃过去近一个月。 “大福，你朝阳哥哥他们在学校表现好不好呀？” 给包子们掖好被脚，叶夏坐在三福床边，抬眼望向睡在对面上铺的大福童鞋，与她含笑温柔的双眸相接，大福故作思索片刻，稚声说：“都很好，我们课间有一块玩儿，朝阳哥和沐阳哥还有春阳姐姐，他们很照顾我们几个弟弟妹妹。” “那他们有没有说学习上的问题？” 第868章 幼儿园老大 叶夏眉眼弯弯又问。 “沐阳哥很聪明，我听朝阳哥说，每次放学回家，沐阳哥会把老师讲过的内容给他们再讲一遍，然后他们一起围着桌子写作业。” 大福可没撒谎，这都是他从叶朝阳嘴里听来的，对于娘在外面养的几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他和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挺喜欢，那些哥哥姐姐对他们很好，欣阳妹妹和皓阳弟弟又乖又懂事，见到他，都甜甜地喊他哥哥。 “这就好，娘和你爹工作忙，没时间经常过去看望朝阳他们，你在学校遇到，记得多多关心关心。” “嗯。” 大福郑重其事地应了声。 “娘，明年九月一号我就能读小学了吧？” 二福稚嫩的嗓音这时扬起。叶夏仰起头，看向睡在三福上铺的小家伙：“你很想读小学？”为了孩子们不用下乡，能适时参加高考，大福要蹲两年一年级， 二福多蹲一年幼儿园，这事说起来没什么不好，然而孩子们却不那么想，估摸着心里都不情愿呢，眸光微转，她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你如果很想和你哥哥读一年级，我可以和学校老师说一声，但你要知道，你去上一年级，幼儿园里要是有小朋友欺负三福四福五福，你这个哥哥可就望尘莫及咯。” “那怎么可以？！我是做哥哥的，得护着弟弟。” 他是幼儿园里的老大，有他在，没一个小朋友敢惹他陆墨池的弟弟。 叶夏笑：“这不就结了，你再护弟弟们一年，明年你就可以读小学了，到那时，三福顶替你的位置，护四福五福，这样你也能放心不是。” “好，我听娘的。” 二福就这么被娘一忽悠，心里小怨念瞬间消失不见。 “娘，讲咪咪流浪记。” 这是四福的奶音儿。 两天前，李敏主动提出和岑晙去办手续，因为她实在无法再坚持下去，每天虽有专人照顾她和俩孩子的生活，但丈夫不和她说话，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等着她过了百日就和她离婚，这种压抑，有苦无处诉的生活，她要是再过下去，会疯掉的。 于是，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熊主任给他们娘仨也领到了住房钥匙，她总算出息一回，和岑晙二话不说就把手续办了。 家恢复原样，岑晙住起来自然不再别扭，也就没再强要求儿子继续陪他这做爸爸的回家睡。 四福高兴啊，终于能和哥哥弟弟睡一个屋里，终于能再睡他最喜欢，最可爱的小床，终于能再和哥哥们一起起床上学，开心，真开心！ “好，娘继续给你们讲咪咪流浪记。” 叶夏说着，清了清嗓子，开始接着昨晚的故事内容，绘声绘色给包子们讲起了后面的故事。 包子们被她好听轻柔的嗓音带入故事中，随着时间推移，随着叶夏声音越来越小，一个个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晚安，我的宝贝。” 嘴角噙笑，她送给每个小家伙一个晚安吻，轻轻拉上房门，回了主卧。 第869章 来送喜帖 “这俩小东西睡前有点不高兴。” 躺到炕上，下一刻被男人搂入怀，叶夏就听到这么一句，禁不住好奇：“不高兴？为什么？” 陆向北低笑：“说我讲故事没你讲的好听，说你只喜欢大福哥几个。” 叶夏勾起嘴角，有些好笑：“这是觉得我偏心呢。” “人小鬼大，确实是这个意思。” 陆向北吻着媳妇儿的唇角，柔声建议：“要不把这俩也放到那屋睡去。” “太小了，两岁后再说。” “鬼精鬼精的，尤其是六福，看着没七福闹腾，可姐弟俩就她难哄。” “你闺女最会扮猪吃老虎，反正我是不会轻易上她的当，更不会惯着她，免得小丫头再长两年尾巴翘到天上。” “妇唱夫随，我和我媳妇儿看齐。” “不心疼你闺女？” “我只心疼我媳妇儿。” “讨厌……” “我怎么就讨厌了，说出来听听。” 收紧臂弯，陆向北磁性的嗓音听起来好不魅惑，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叶夏脸上，她不由觉得痒痒的，轻推男人：“离我远点。” 陆向北没动：“这样暖和。” “我不冷。” 叶夏瞪眼。 “是么？可我有点冷。” “陆工，你怎就变成无赖了？” “有吗？我觉得我既斯文又儒雅，堪称如玉君子，和无赖可不搭边儿。” “厚脸皮，自个给自个贴金。” 被媳妇儿这么说，陆向北喉间禁不住发出低笑，嘴上却委屈：“你这是嫌弃我了么？” “要装就装得像点，又是笑又是装委屈，这就是我看着不会说你什么，要是被别人看到，准说你抽风。” “除过我媳妇，谁还能看到我这样儿？！” …… 元旦前的周末，午后，叶夏加班做了一个手术回到家里，听到主卧暖炕上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不由弯了弯唇角，请陈蓉蓉和晏清二人在客厅落座，脱下大衣，换上一件棉马甲穿上身，她又是帮客人沏茶，又是朝主卧喊陆向北：“家里来客人啦！” 很快，陆向北从主卧出来，先是和晏清、陈蓉蓉两人打了声招呼，继而对叶夏说：“你坐下歇会，我来泡茶。” “我这都泡好了。” 说着，叶夏倒了两杯茶水分别递给晏清两人：“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待晏清和陈蓉蓉接过茶水，她好奇地看了会晏清，又好奇地打量了会陈蓉蓉，笑问：“你们这是商量好的？” 这俩人鲜少来她家做客，在医院也鲜少看到两人来往，今个倒是奇了怪了，两人竟然一同来到她家，这要说没商量，她是不信的。 做完手术，叶夏坐车回家，在车子正要开进家属院时，还是童志眼尖，看到晏清和陈蓉蓉走在前面。 招呼童志停车，她打开车门一问，两人说正要去她家，这不，三人坐车这就到家了。 陈蓉蓉微微有些脸红，不由轻咳两声，见她眼神有些飘，不其然的，引起叶夏更大的好奇心，而这时，晏清温润轻淡的嗓音缓缓溢出喉：“我和蓉蓉今天过来，是给你们送喜帖的。” 第870章 六福小胖妞是颜控 他这一开腔，陈蓉蓉立马从皮包里取出两张鲜红的喜帖递到叶夏手中：“我们将在元旦简单举办个婚礼，还希望你和陆工能到时参加。” 叶夏眨眨眼，再眨眨眼，看着喜帖里面的人名，再看看坐在她对面的两人，有些懵圈问：“你们要结婚？你们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也没听说过呀？不会是和我开玩笑吧？” “国庆节后我们试着交往，随后相处中，感觉彼此都还不错，就确定了关系，两日前，我们开了介绍信去办了注册登记。” 陈蓉蓉迎上叶夏的视线，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浅声说：“我已经打电话和爸爸说了，爸爸说他元旦前一天会赶过来，可这几天天气不好，又飘着雪我就拦下了。等放假后，我会和晏清回他老家正式举办婚礼，春节再在咱们家摆酒席。” 晏清补充：“到时我爸妈会跟着一起过来，两家长辈也好正式见见面。” 叶夏好想说，你们这都结婚了，再让两家长辈见面，这样真得好么？似是看出她心里的想法，晏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爸现在在市里工作，年跟前工作忙实在走不开，这事儿我很抱歉，不过，我爸三天前有和岳父通电话，算是长辈们把我和蓉蓉的婚事过到了实处。 “成，我们一家子保准参加你们的婚礼。” 叶夏脸上的笑容无比真诚：“在这提前恭喜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了。” 晏清和陈蓉蓉闻言，两人禁不住都脸颊发红。 “大姨好！大姨夫好！” 大福领着一串小的来到客厅，由大到小排排站，齐声向陈蓉蓉、晏清二人问好。 “你们也好。” 陈蓉蓉笑看向七小只，没错，就是七小只，六福七福两个小糯米团子，也被大福带出了主卧，紧跟着五福排序站队。 “来，吃糖。” 打开皮包，陈蓉蓉招呼晏清一起从包里抓喜糖给包子们分发。 “谢谢大姨！谢谢大姨夫！ 六福是颜控，胖手手里攥着两只大白兔，仰起小脑袋，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对晏清说：“姨夫拨。” 她其实会拨糖纸的，但她就是想要好看的姨夫帮她拨糖吃。 晏清被萌萌哒的小丫头看着，整颗心不受控制地软了又软，单膝蹲地，他帮小胖妞拨了颗大白兔，但快要塞到小丫头嘴里时，他不由看向叶夏，见叶夏点头，这才把奶糖给小胖妞吃到嘴巴里：“吃一颗就好，吃多了牙齿会长虫子。” 抱起小丫头坐回铺着软垫的硬木沙发上，他好脾气地温声说了句。 “六福最乖啦，只吃一颗。” 小胖妞流着哈喇子边吃奶糖边扬起奶音儿说，并且举起右手手，伸出一根手指头给晏清看。 “晏清，不用抱那丫头，小心她把口水流到你身上。” 叶夏说的时候，接过陆向北递过来的帕子就准备给闺女插嘴，熟料，小胖妞从自己衣服兜里掏出一方小手绢，很委屈地看眼娘： 第871章 有这样的爹吗？就知道疼媳妇儿 “宝宝不脏，宝宝有手绢儿，宝宝自己擦。” 抹了抹嘴巴，小胖妞还不忘黑弟弟七福，扬起奶音儿说：“七福脏脏，不擦擦。” 七福懵逼。 他有流口水吗？ 没有吧？ 而且他手里就攥着小手绢好不撒，而且，他吃糖糖很小心好不撒，坏姐姐，就知道欺负他这个弟弟。 “六福，不可以冤枉弟弟哦！” 看着小儿子湿漉漉的大眼睛，叶夏心疼了，招招手唤七福宝宝到跟前，抱起小家伙坐到自己腿上，故意板起脸，说六福：“你是姐姐，是要给弟弟做好榜样的，刚才你那么说弟弟，以后弟弟有样学样儿说其他爱干净的小朋友脏脏，那该怎么办呢？” “娘爱弟弟。” 六福瘪嘴巴，望向爹求安慰，结果爹只是宠溺地看着娘和弟弟，小胖妞失望地转过头，环住亲亲大姨夫的脖颈，给爹娘和看戏的哥哥们一个完美的后脑勺，告诉自己，她要和所有人绝交，对，她不要里爹和娘啦，也不要里臭弟弟和臭哥哥们啦，谁让他们欺负六福宝宝。 晏清想要哄哄六福，却见叶夏忍笑摇头，抬手欲轻拍六福背脊，给予安慰的大手瞬间滞在半空。 坏坏！ 都没人安慰宝宝，都是坏人！ 嘴里吃着奶糖，口水滴滴落在晏清肩膀上，小胖妞看在眼里，心里好过意不去，悄咪咪地拿着小手绢擦啊擦，可素压根擦不干净，这可急坏了小胖妞。 “六福，你是不是把口水流到你大姨夫肩膀上啦？” 叶夏是有意问的，不用想，她都知道六福包子在搞什么小动作。 “没……没有啦……” 六福宝宝反应迅速，忙不迭否认。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哟！” 叶夏笑说，熟料，七福宝宝这时补刀：“姐姐撒谎，姐姐是坏孩子。” “我是好孩子，我最乖最乖，最最最可爱了。” 转过头，六福刚一张嘴说话，嘴里吃了一半的奶糖掉到了晏清腿上，没等晏清伸手接住，那颗湿漉漉的奶糖又落到了地上，三福“蹬蹬蹬”地迈出小短腿，捡起地上的奶糖放到茶几上： “六福你浪费，罚你今天不能再吃糖啦。” 他稚声说着，闻言，六福再次瘪嘴巴，她不是故意的好不好，干嘛要罚她？坏三哥！ “还不快给你大姨夫说对不起。” 叶夏朝晏清肩膀上看了眼，提醒六福宝宝要勇于承认错误。 “我……” 小胖妞看到胖弟弟坐在娘怀里眯起眼舒服地吃着奶糖，而她自个却因为把口水落到大姨夫肩膀上要道歉，心里越发不开心，但娘说的话必须要听，不然爹会打屁屁，她可没忘记爹晚上给她和弟弟讲故事前， 每次都要先念叨一遍“你娘说什么都是对的，就算你娘说得有错，那也是对得”，有这样的爹吗？就知道疼媳妇儿，不知道疼可爱乖巧的小棉袄，哼！ 粉嫩嫩的嘴巴动了动，六福宝宝面向晏清：“大姨夫，对不起！宝宝洗。” 第872章 七福宝宝被姐姐挑衅 奶音儿扬起，她还伸手在她落口水的地方拍拍，意思是宝宝弄脏了你的衣服，宝宝给你洗。 登时，叶夏两口子，以及晏清和陈蓉蓉，还有大福哥几个无不笑出声。 六福宝宝脸儿红红，本能地伸出小爪子捂住脸。 干嘛笑啊？ 干嘛笑啊？ 宝宝有说错话吗？ “六福，你会洗衣服吗？” 收起笑声，叶夏微笑着问闺女。 小丫头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小脑袋：“刘姨洗，爹洗，宝宝看过。” 刘姐洗衣服，陆向北洗衣服，六福宝宝有在院里没少看过，嗯，就是这样，宝宝看会了，瞧，宝宝多聪明呀！ 小胖妞如是想着，傲娇地抬起下巴。 “看过和自己动手洗过可不一样哦，这样吧，过会子你就先洗你的小手绢，成吗？” “弟弟也洗。” 宝宝不要一个人洗，宝宝要把臭弟弟拉下水，两人一起洗小手绢儿。 “六福好聪明。” 陈蓉蓉这时称赞。 叶夏笑：“鬼灵精，想法忒多。” 陈蓉蓉跟着笑了笑：“你很会教孩子！” 叶夏谦虚地摇摇头：“等你和晏清有了孩子，你们自然而然也会教小宝贝。” 陈蓉蓉算是个理性的女人，既然愿意和晏清走到一起，想来是经过深思熟虑，会很认真对待她用心组建的家庭和她的丈夫，而晏清也不是毛头小子，不会在一时冲动之下选择和陈蓉蓉结婚，如此两个人结合，未来应该会美满幸福的吧。 “洗。” 七福宝宝被姐姐拉下说，人家可没有二话，直接点小脑袋，答应姐姐一起洗手绢。 六福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他一会，接着拍拍晏清的胳膊：“大姨夫，宝宝要下去。” 晏清把她放到地上站稳，小胖妞慢悠悠迈着小短腿走到爹面前，眨巴大眼睛看着爹，伸出两只小短胳膊。 陆向北揉揉了她的头，却没有把闺女即刻抱到自己腿上。 “爹抱。” 小胖妞发出甜甜的奶音儿，一直甜到了某爹心窝窝里，这要是还能忍住，就未免太狠心了！ 抱起闺女儿，陆向北又揉揉小丫头的头，这被“顺毛”的感觉，和得到想要的抱抱，喜得小胖妞也舒服地眯起了眼，要是仔细留意的话，不难看出她眼里闪烁着满满的小星星。 臭弟弟，你有娘抱抱，我有爹抱抱，爹抱着我比娘抱着你高哟！ 小胖妞挪了挪小屁屁，在爹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做好，顺带着得意地看了眼弟弟七福。 “娘，我要下去。” 宝宝不是好欺负的，被姐姐挑衅，宝宝要反击回去。 叶夏和陈蓉蓉、晏清两人说着话，听到小儿子要下去，便把七福宝贝放到地上，她并不知道，小家伙和六福憋着火呢，此刻正迈着小短腿到男人跟前。 陆向北注意到小儿子，忍不住勾起嘴角，在闺女没回过神的情况下，把小胖妞放到了身侧，让闺女自个坐在那，接着，他很自然地抱起地上的七福宝宝，揉着他的小脑袋，给小家伙“顺毛”。 第873章 娘无良，爹也无良 失去爹的怀抱，六福宝宝是不舍的，可一看到眼前这一幕，她瞬间瞪大眼。 居然是臭弟弟抢了爹的抱抱，臭弟弟竟然还给爹帅帅的脸色糊口水。 六福宝宝感觉自己受伤害了：臭弟弟，戏真多，而且最喜欢给自个加戏！ 心机boy！ 绝对是心机boy！ 闺女是爹前世的小情人儿，爹是她的，臭弟弟不许亲！ 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动，六福宝宝扶着爹的胳膊慢慢站到硬木沙发上，且趁着爹和大姨夫说话的时候，伸出小胖爪子，就糊在了七福白嫩嫩的脸儿上。 七福宝宝可不是个任欺负的，偶尔被姐姐糊一爪子，他是小小男子汉，可以忍，但姐姐一旦有意挑衅他这个弟弟，对不起，宝宝是要还手哒！ 于是，小家伙探着身子，上手也糊了六福一爪子，随后，两小只互相拽着对方的小胳膊，咬牙切齿，瞪眼睛，比谁凶。 谁都不甘示弱。 说起来，这俩从躺在婴儿床上能动开始，就没少掐架，且感情是越掐越好，是真得好哦。 六福再次糊七福一爪子。 七福鼓足气儿，很快糊了回去。 自以为大人们还有哥哥们看不到他们在闹，姐弟俩动手能力飞快，你糊我一下，我糊你一下，待发现有人看过来时，两小只一个露出萌萌哒的笑脸，一个乖乖地趴在爹肩膀上，尤其是七福宝宝，还俏皮地朝姐姐做鬼脸。 看得六福那个闹心啊！ 臭弟弟，你给姐等着！姐有的是机会收拾你哟！ 接收到姐姐的眼神暗示，七福宝宝用眼神回复：怕你就是小狗狗，咯咯咯！ 心机boy，姐姐今天先放你一马，咱回头再战！ 晏清和陈蓉蓉还有叶夏是全程目睹两小只掐架的，但在无良娘示意下，宝宝们的大姨夫和大姨只当没看见，悄咪咪地欣赏着孩儿们在那你糊我，我糊你，默默地看得不亦乐乎。 陆向北最是淡定了，他哪里不知两小只刚才在做什么，他只是想让媳妇看小闺女小儿子的热闹，逗媳妇儿开心呢。 瞧瞧，这娘无良，爹也无良，真不愧是两口子。 “那你们记得准时到哦，就在咱们厂医院职工食堂摆几桌，条件有些简陋，还请别见怪。” 晏清和陈蓉蓉临走时，陈蓉蓉拉着叶夏的手不好意思地说了句。 叶夏轻拍拍她的手背：“医院职工食堂很不错呢，一点都不简陋。” 顿了下，她压低声音，用只有她和陈蓉蓉能听到的声音说：“晏清是个好男人，你一定要珍惜哦，要不然，小心被医院里那些小护士给撬了墙角。” 陈蓉蓉羞红脸，轻“嗯”一声，随之低声说：“他确实很好，但我也不差，那些对他有心思的小护士，只能想想，我是不会给她们机会撬我墙角的。” “对，就该这样！” 叶夏微笑说：“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上，只有自己在意，握紧属于自己的幸福，谁都抢不走。” “你说得真好。”陈蓉蓉叹了句， 第874章 俩小只搞怪 两人别过，目送她和晏清走远，叶夏两口子转身返回院里。 小家伙回到了主卧，由大福把俩小的抱到炕上，二福几个踩着椅子自个爬上炕，然后靠着炕箱排排坐，看着六福七福坐在一起耍宝。 “二哥，你说他俩在搞什么？” 三福小小声问二福。 “看着不就知道啦。” 二福同样小小声回应。 “三哥，我觉得六福七福就是在那瞎玩。” 四福给出自己的猜测，为免三福不信，他还问五福：“五福五福，你说四哥说得对不？” 五福摇头，他看不出弟弟妹妹在干嘛？ “臭弟弟，我眼睛比你大。” 六福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眼睛里的意思，七福同样睁大眼，黑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别提有多好看了，他用眼神回复六福：“谁说的，我的比你你大！” 六福抿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会这样你会吗？” “小意思。” 七福学着她的样儿，也睁只眼闭只眼。 两小只斗得不亦乐乎，同时闭眼，同时睁眼，又同时睁一只眼，同时闭一只眼，看得大福哥几个一愣一愣的。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叶夏和陆向北走进主卧，看得两小只在那……搞怪，禁不住笑问。 “玩呢！” 姐弟俩扬起奶音儿，异口同声回答。 “真得吗？” 叶夏很怀疑地看着两小只，就见姐弟俩眨巴着黑琉璃似的大眼睛，很认真，很同步地点小脑袋，微微一笑，她勾起嘴角：“这样啊，那你们继续。” 熟料，七福扬起奶音儿说：“不玩啦，七福要娘抱抱。” 穿得像球儿似的小家伙吃力地从炕上爬起，慢慢挪动小短腿，朝炕边走过来。 “小心摔倒哦！” 叶夏眉眼间尽显笑意，不等小家伙走到跟前，已然上炕将亲亲宝贝抱进怀里面，这时，六福宝宝爬到娘跟前，扬起白嫩嫩，玉雪可爱的脸儿，只是忽闪着一双黑亮的眼睛，萌萌哒地对叶夏笑。 闺女这样儿怎么看怎么可爱，叶夏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来，到娘怀里，娘也抱抱我家六福。” “爹抱姐姐，娘是宝宝的。” 六福高兴地正要往娘怀里爬，却被臭弟弟一把推开。 登时，小丫头眼里聚满泪光，瘪着嘴巴很是委屈地看着娘：臭弟弟，看娘接下来抱谁。 “七福，刚才为什么推姐姐？” 没等叶夏说七福宝宝，陆向北上炕直接把这肉团子拎到自己怀里，顺便朝闺女眨眨眼睛，立时，鬼精灵六福宝宝占据了娘的怀抱。 爹还是很靠谱哒，喜欢她比喜欢爱撒娇卖萌的臭弟弟要多一丢丢。 好吧，六福宝宝就是不背撒娇卖萌这口锅，哪怕她扮猪吃老虎，比弟弟七福还懂得如何撒娇，如何在爹和娘还有哥哥们面前卖萌，但是，她绝对不会承认哒！ …… 不管是陈蓉蓉还是晏清，都与叶夏多多少少有点关系，作为一个家里的姐妹也好，亦或是作为昔日同学兼朋友， 第875章 好闺蜜 叶夏觉得自己都有必要帮着那俩人去布置布置新房，当然，她去的同时带上某人是一定的。 毕竟往后大家都是一家子，低头不见抬头见，与其纠结陈蓉蓉先前那些糊涂事儿，不如把眼睛朝前看，以亲戚身份随后相互走动，免得彼此别别扭扭，处在一块不自在。 厂医院，接诊台。 “今个是元旦，是新年的第一天。” 王春霞左手撑着下巴，情绪低落地望着医院职工食堂放向发呆：“过了今天，我就再也不能肖想晏医生了，小婉，我这心里难受啊！” 给她个白眼，姜小婉低着头边忙着登记什么边说：“你是吃饱了撑的。” “你冤枉人，我中午压根就没吃饭好不，而且我哪能吃得进去呀？” 皱了皱鼻子，王春霞做西子捧心状：“一想到晏医生正在和陈医生在食堂举办婚礼，我胸口位置就痛得一抽一抽的，你说晏医生怎么就突然和陈医生结婚啦？我都没看到他俩处对象，这突然间给大家伙发喜糖，说已经领证，说今个要举办婚礼，真够打击人的。” “确实够打击你的，我可好得很。” 姜小婉翘了翘嘴角，故意挖苦好朋友：“咱何必呢，这没了晏医生，不是还有徐医生、江医生、王医生、马医生和厂里好多好多青年小伙儿么，只要你双手叉腰吼一嗓子‘我要嫁人’，保准有的是人娶你哦。” “有你这样做朋友的吗？人家已经很伤心，你不知道安慰安慰，反倒还拿话挖苦，我很生气，你快看，我真得很气。”王春霞气鼓鼓地瞪向好朋友。 暂且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姜小婉抬眼看着对方，“扑哧”一声没忍住，笑说：“你这是没事自个找不痛快。” “我怎么就是自个找不痛快啦？” 王春霞没好气地问。 “你想想，晏医生又不是你的谁，人家和陈医生才貌相当，娶陈医生做妻子有什么不可以的？再说，人两个几时谈朋友，几时定下日子结婚，和你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更没有关系了，你犯得着咸吃萝卜淡操心，装病西施在这伤春悲秋，好像别人辜负了你似得。” 王春霞闻言，脸颊微红：“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我有那么好心？”姜小婉挑了挑眉，说：“不过，你觉得是安慰那就算是吧。” “讨厌！” 王春霞在姜小婉胳膊轻轻拍了下。 姜小婉笑：“现在心情好点啦？” “嗯，好多了，就像是你说得，我纯粹是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着，王春霞叹口气，摸摸自己有些像婴儿肥的小胖脸，自我嫌弃：“和陈医生的脸比较的话，我这张脸完全不够看，还 有，晏医生可是京医大毕业的，我就一护士学校毕业的，两人站在一起一点都不搭，嗯，做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不然，可就苦了自个。” “哎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都发起感慨来啦！”姜小婉再度笑出声。 第876章 去见了人不就知道了 王春霞瞥眼她：“打趣我上瘾了是不？小心我挠你痒痒。” “我好怕呀！” 姜小婉做出害怕的表情，逗得王春霞忍不住笑出声：“就你会搞怪。” 见好友终于笑了，姜小婉暗松口气，认真说：“你也别太长他人志气，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咱们虽是个小护士，但咱们有咱们的优点。” “譬如呢？” 王晓霞睨向她，好整以暇地问。 姜小婉眼珠子一转：“譬如咱们很善解人意，对每个病患都像小太阳一样啊！” “真有你的。” 王春霞再次被好友逗得笑逐颜开。 陈蓉蓉和晏清的婚礼举办得很热闹，且新婚一个月，两人就传出好消息——有了！ x市那边晏爸晏妈闻知喜讯，说什么都不让小两口回老家，就怕把他们的小孙孙给折腾没了，还说他们会在年初三赶到s市，好在叶家这边给两人正式补办婚礼，至于x市那边，回头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有二老一句话，晏清自然打消回老家的心思，毕竟妻子怀得是他第一个孩子，他挺渴盼小家伙来的到来，甚至幻想着，自家宝宝会不会像叶夏家的包子们一样可爱乖巧。 窗外雪花飞舞，地上白皑皑一片。 躺在暖呼呼的被窝里，叶夏轻声说：“后天咱们就要和爸回黑省老家了，明个我给朝阳他们把年货和新衣服都送过去，你负责把给向阳、雯雯、周叔爷孙寄包裹。” “寄完包裹我和你一块过去。” 陆向北轻吻着媳妇儿的额头，柔声问：“从黑省直接去往京市，这事你没意见吧？” “是得回京市一趟，让孩子们去见见家里人，至于明天陪我一块去朝阳他们那，还是不必了，有小江和小童陪着呢。”陆向北沉默须臾，低“嗯”一声，说：“那我就在家收拾行李，黑省比这边还要冷，咱们可都得穿暖和些。” “再冷也得回去，这是我大哥二哥去年就答应爸爸的，何况家里有爷爷奶奶，有不少亲人在，我想去认识认识……”说到这，叶夏顿了会，唤男人：“陆向北。” 陆向北抚着他黑亮柔顺的发丝，弯起嘴角：“你男人在呢。” “没正经，我有正事和你说呢。” 在男人腰间软肉上捏了把，叶夏轻柔的嗓音里透出些许期望：“我有和你说过这个爸爸很像我以前的爸爸吗？” 陆向北“嗯”了声，算是回答，就听媳妇儿又说：“你看，这边的妈妈也姓夏，而我的名字又叫叶夏，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黑省老家里的爷爷奶奶……” 后话她没说出，她怕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怕说出来，等着她的是失望。 “去见了人不就知道了。” 他的傻丫头呀，仍然想着在这个世界能看到自己的亲人。 岳父虽和另一个世界的岳父样貌相像，但两人毕竟不是同一个人，这一刻，他无比希望黑省的两位老人，就是他家傻丫头在另一个世界的爷爷奶奶。 第877章 你可别乱来 “在我前世的人生中，爸爸妈妈有各自的工作要忙，后来又相继去得早，那时我觉得自己被世界给抛弃了，是爷爷奶奶在失去儿子儿媳的悲恸中，陪着我，看顾着我一天天长大，我想他们，想我的爷爷奶奶，真得很想呢！” 眼眶微微湿润，叶夏声音微变，听得陆向北心疼得不要不要的，他说：“指不定黑省老家就有惊喜等着你呢！” 叶夏却在这时稳住情绪，摇摇头说：“就算不是，我也会爱老家的爷爷奶奶，他们是两位很好很好的老人，值得我用真心去爱，去敬重。” 五个儿子，小儿子早年离家，多年未归，有跟没有无区别，次子和第三子为保护乡亲们，为保护家人，年纪轻轻死在刽子手的刺刀下，承受这样的的打击，两位老人没有因失去亲人倒下，而是坚强地重新撑起一个家，坚强地帮助队伍，坚强地活到现在。 他们值得任何人尊敬，值得他们夫妻和孩子们真心爱戴。 “二哥一家所在的农垦基地距离杨河子村约莫三十多里地，他们今年不回京市过年，我们到时抽空去看看二哥，你看怎样？” “好。” “虽不是一个妈生的，但到底是兄弟，而咱们也正好去那个地方……” “不用解释，我理解，是该去看看的，那是孩子们的二伯，于情于理我们都得去拜访拜访。” 说着，叶夏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大福他奶和老爷子前面娶的那位，都是很值得人尊敬的好女人，现如今跟前这个，看着还真不怎么样。” “她又不是老爷子主动娶的，是老三看人迟迟不嫁人，照顾他十来年的份上，与老二商量后，求老爷子娶那女人，算是给对方一个家，也顺便更好地照顾老爷子起居凑成的婚姻。” 这是陆向北听顾延文说的。 叶夏给男人提前打防疫针：“等去了京市，你可别因那女人皮笑肉不笑怄气。” “我至于么？她不过是老爷子的伴儿，又不是我妈，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咱可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 “对，咱们就要这样，免得过个年过出一肚子气。” “她在顾家给你脸色，我都记着呢。” “你可别乱来。” “有老爷子在，我能做什么？但要是她犯到我手上，我是不会给她留脸面的。” “顾延瑾是个愣小子，没什么坏心眼儿，但那个顾延瑜是真得被惯坏了。” “她在外下乡，老爷子不会允许她头一年就回家探亲，不用理会那颗老鼠屎。” “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 “不过是有那么点血缘关系，我可没兴趣认一个喜欢找我媳妇茬，不尊重我媳妇的无知女做妹妹。” …… 黑省。 雪花飘飘，不远处的山峦和整个杨河子村全被白雪覆盖，变成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 “爹！娘！大哥！五弟来信啦！” 叶四伯是村里的支书，这会子拿着封信，兴匆匆地跑回自家院里， 第878章 杀猪过大年 他头戴火车头帽子，身穿深蓝色棉袄，咧着嘴笑呵呵疾步走进老爹老娘住的屋里。 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按着这个说法，他们家可是有两宝呢！ 老爹今年七十有七，老娘七十有六，听着年岁大，但二老耳聪目明，看着可没那么大岁数，要是不知道的人看到他老子和大哥走到一起，没准都会说两人是兄弟呢。 “拿来我看看。” 叶老太太戴上叶爸数年前专门给她配得眼镜，接过四儿子递过来的信件，拆开，就逐字逐行边看边念，而这个时候，叶大伯两口子和他们的儿孙，以及叶四婶和四房的儿孙，全都涌进了两位老人屋里。 说起来，这叶老太太认字还是跟家里老头子学的，好吧，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有叶老太太和叶老爷子知道，至于叶大伯他们，都很是惊讶老娘（奶奶）当年四十多岁的人了，而且是在兵荒马乱的年月，竟然跟着老爷子（爷爷）学会了认字，算数，这想想都厉害得不得了。 “爹，娘，这老五咋能这样啊？既然找到那三个孩子，咋不早早告诉咱们，非得瞒着咱们近一年，才写封信把事儿说清楚，等他回来，我这做大哥的得好好教训那小子。” 听完老娘念完信中的内容，叶大伯摸了摸眼角，情绪难掩激动说：“我老早就说那姓乔的女人和老五把日子过不扎实，瞧瞧，现在不是离婚了么，就是可怜老五先前的媳妇，竟然早早就病死了。” “你五弟工作忙，又休养了好几个月身体，一时间忘了给家里写信，这事咱们得理解。” 把厚厚一沓信纸递到老伴手里，接着，这两位老人深望对方一眼，微不可察地点点头，随后，叶老太太对大儿媳和四儿媳说：“老大家的，老四家的，赶紧多收拾几张炕出来，你们五弟现在也算是家大儿女、孙儿众多了，等他那一大家子回来，咱们可别让孩子们受了委屈。” “娘，您放心吧，俺和四弟妹还有春生他们几个的媳妇这就去拾掇，保准让五弟一家子回来住得舒舒服服。” 应老太太话的是叶大伯的婆娘，这位做姑娘的时候，就是个爽利人儿，和叶大嫂的脾性有点像呢。 “老大，老四，你们哥俩商量商量，再多置办些年货，对了，明天咱家就杀猪，不卖钱，全留着咱自家吃。” 老太太把目光挪向俩儿子，再度发话。 叶大哥喜呵呵地应了声。 “我和你爹这辈子生了五个小子，你二弟和三弟没了，娘心里难过，但娘为有你二弟三弟这样的儿子自豪着呢，不过，娘和你爹就可惜没能生个闺女，到你们成家，” “便盼星星盼月亮，希望你们能满足我们两个老家伙的愿望，结果，老大你生了仨小子，老二和你比赛似的，一连生了四个，现如今，到春生他们这一辈了，依然没见哪个给我们生个小重孙女，” 第879章 你说那会是咱们的小夏夏吗？ “原以为老叶家和女儿无缘了，没成想，你五弟竟然给我和你爹生了个宝贝孙女，接着你五弟的儿女，又给我们生了宝贝重孙女，你们可都给我听好了，咱老叶家的闺女金贵，等我那宝贝孙女和重孙女回来，你们可都得给我好好宠着，疼着。” “知道了，娘（奶奶，太奶奶）！” 满屋儿孙，媳妇异口同声，高兴地做出回应。 早年送叶雯雯回老家养着时，叶爸有在私下里和老爷子老太太说过一嘴，孩子并非他的血脉，但他会视作亲闺女养育。 而两位老人也确实很疼爱叶雯雯，但孩子大了，总和爹娘分开不好，为此，老爷子才做主，把叶雯雯送回叶爸和乔佩身边。但此时此刻，叶雯雯在二老心目中的份量，完全和叶夏这个宝贝孙女没得比。 “爹，老五的儿女可真有出息，尤其是我那侄女儿，竟然会给人开刀做手术，这真得是太厉害了！” 想到叶爸在信中提及的内容，叶大伯禁不住感慨。 叶四伯闻言，笑着附和：“侄女儿能耐，我这做四伯的脸上都有光呢，等见到夏夏，我得给孩子包一个大红包。” “五弟妹是个好女人，独自把孩子拉扯大，又把孩子教得那么好，比俺们妯娌强太多了。” 大伯母说得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听她这么说，叶四婶连连点头：“五弟妹不愧是大家闺秀，就是会教育娃儿。” “好了，你们该忙的都去忙吧，不忙的回自个屋玩儿，过个几天，咱家有得热闹。” 叶大伯知道人年龄大了最怕吵闹，一听老太太发话，立马招呼屋里大的小的说笑着离去。 等儿孙、媳妇们，小重孙都走了，老太太和老爷子几乎同时潸然泪下。 “老头子，你……你说那会是咱们的小夏夏吗？” 老太太抹着泪，颤声启口。 “咱们不是都心里有底了么，这还用问我。” 老爷子边擦拭眼角边说：“也不知道夏夏是怎么到这来的，要是寿终正寝过来，我这心里自然乐呵，这等于咱家夏夏和咱们一样，多活一世，可要是……” 想到乖孙女儿因为意外来到这个世界，老爷子心里就忍不住抽痛。 他和老伴到这个世界几乎同时睁开眼，他这具身体的原主是受了伤不省人事，老妻则是原主承受不住儿子死在刽子手的刺刀下，且是次子和第三子同时被刽子手刺死，打击过重，晕厥倒地。 再睁开眼，便换成了他们老两口。 奇怪的是，在原先的世界，他和老妻并非同日同时过世，但在这却是同年同日同时获得新生。 占据他人身体非他们所愿，然，命运让他们成为这叶家夫妻，那么他们就得担负起原主人身上的担子，抚养儿孙，挣家业。 好在他这具身体的主人读过私塾，不然，他和老妻在这里都只能装文盲，做睁眼瞎。 看到第五子那刻，他和老妻真真是喜极而泣。 像，太像了，他们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生下的第五子， 第880章 期盼 和他们做任务牺牲在外的儿子真得好像，然，他们仔细分辨后，知道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哪怕有着近乎一样的相貌，内里却是独立的两个人。 那孩子说他在外成家了，说他在外已经有两儿子，说他要给惨死的兄弟报仇，要给惨死的岳家一族报仇，走后，便多年不再有音信。 待他们再次见到人，那孩子说妻儿没了，说他的妻儿全死在了刽子手的刺刀下，说迫不得已，说为报恩不得不二婚。 但他和老妻看得清楚，孩子不想的，不愿意再娶妻，可是恩情和信义压着那孩子，不得不违心而为。 十多年婚姻，妻子收养一个又一个孩子，就是没能给他家老五生下一个亲骨肉。 作为父母，他和老妻心疼老五，心疼他们的儿子。 虽然不是他们前世的儿子，可谁又能直接断言这不是他儿子的另一世？ 让人欢喜的是，老五之前的妻儿没有死，老五当年是受人欺骗，才心如死灰，为报恩，为信义二字，多出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 而这其中最让他和老伴欢喜的是……老五的发妻有给老五生下一个闺女，一个叫叶夏的闺女，一个……握着手术刀，成功完成我国首例心脏搭桥手术的医学专家。 要是他们老两口没有记错，在前世这个年代，那例手术还得几年才能在国内完成。 同名同姓，又有着不可思议的操刀经验和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先进医学知识，这使得他和老妻不得不怀疑，甚至肯定那个即将来看望他们的孙女儿叶夏，其实就是他们的宝贝孙女夏夏。 “真要是夏夏的话，还说那些做什么，这来都来了，我们该高兴，能再见到我们的夏夏。” 两位老人抹着泪，压低声音说着。 叶老爷子闻老妻所言，点点头：“你说得对，咱们得高兴，得好好拾掇拾掇，以饱满的精神和我们的夏夏相认，可别让孩子一看到我们现在的样儿，金豆子掉个没完。” “老了，咱俩这都七十多了，为什么就不能让咱们早点见到夏夏，早些年和孩子在一起，陪着孩子走到今时今日。” “有你平日里给咱们调理身体，我觉得再活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看把你美得。” “百岁老人又不是没有，即便再过二十年，我也才九十多岁，和眼下相比，咱们这不年轻着么。” “夕阳红还差不多，和年轻可不搭边儿，少做点美梦。” “努力活着吧，多陪陪夏夏。” “嗯，我们都努力多活几年。” 叶老太太很郑重地点点头。 鞍市。 “妮儿姐，叶妈妈对我们很好，你不用在这大冷天跑过来看我了。” 红升送杨妮到院门口，劝说这个小姐姐不要再冒着风雪来探望他。 被爸爸从老家接到厂里生活，每天他只拿着两个干饼子外出捡煤渣，有次饿得肚子疼蹲在地上，妮儿姐把她舍不得吃的鸡蛋给了他，且自那以后，妮儿姐每天都给他偷偷带吃的。 第881章 遇到熟人 原本他们素不相识，就因为同是厂里的小孩儿，都在外捡煤渣，禁不住互相温暖起对方，不，准确些说，是妮儿姐用她的善良和关爱还有好心温暖他。 杨妮，厂保卫科副科长杨有才前妻留下的闺女，去年秋，老娘因为身体大不如前，便带着大孙女从x市坐火车一路到鞍市找儿子，把大孙女交到儿子手上，在儿子家住了不到一个月，便病逝在厂医院。 后妈对妮儿还行吧，但每天下午放学，都要妮儿到外面捡煤渣，不过进入冬日后，那位后妈就没再如此要求妮儿。 “沐阳！” 叶夏拎着大包小包从车上下来，看到葛红升，笑眯眯地唤了声。 “叶妈妈！” 葛红升闻声，瞬间眼睛一亮，上前就要帮叶夏提东西：“我来提。” 叶夏摇头：“沉，你提不动。” 葛红升却执意要帮忙：“我力气可大了。” 没得法子，叶夏让小少年提了个小包，继而看向妮儿问：“这位是……” 小姑娘围着红围巾，穿着蓝黑格子棉袄，她只能看见一双眼睛，看不到小姑娘长得什么样儿。 葛红升正要介绍杨妮，这时，杨妮却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自己的脸和嘴巴，她眼睛里带着点惊喜，又透着本身的柔弱，她喊叶夏：“姨，我是……我是妮儿……” 有点眼熟，但叶夏脑中就是反映不出这小姑娘是哪个，她又在哪里见过。 “姨在x市供销社有帮过我和我奶。” 似是看出她眼里的疑惑，杨妮有些腼腆地补充一句。 x市？ 供销社？ 很快，叶夏脑中跃出一老一小两抹身影，她笑了，笑容温暖而亲切：“原来是你啊，小姑娘，你奶奶呢？你们在鞍市是有亲戚吗？” x市到鞍市远着呢，这小姑娘不可能一个人到这来，就算和她奶奶一起来这里，如若没有亲戚在这边，也是不可能远离故土，来到这冷得要命的鞍市。 “我奶……我奶去年就没了，我现在跟着我爹一起生活。” 杨妮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着：“我爹在这附近的厂里上班。” 葛红升见叶夏眼里还有疑惑，不由说：“叶妈妈，妮儿姐很小就没娘了，她爸爸在厂里的保卫科上班，好像是什么副科长，在妮儿姐姐的娘去世一年后，杨叔叔娶了新妻子，留妮儿姐和她奶奶在老家生活，去年秋妮儿姐的奶奶带妮儿姐来到鞍市，没一个月人便没了，这是妮儿姐与我说得，我相信妮儿姐说得都是真得。”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厂区了？”叶夏问杨妮。 “我……我来看看沐阳……” 杨妮揪扯着手指回了句。 “走，进院里，等会和姨一起回厂里。” 说着，叶夏招呼小姑娘跟上，便和江墨涵，童志拎着米面油，以及孩子们过新年要穿的衣服走进院门，看到她到来，石头几个全高兴得咧开嘴笑，这个把自己的作业本拿出来给叶夏看，那个把他的作业本也拿出来， 第882章 叮咛 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在院门口都能听得到。 “叶妈妈，我们有衣服穿，你不用给我们买新的。” 他们身上穿着暖暖软软的棉袄，穿着厚厚的棉裤和棉鞋，每个人都有帽子和围巾，还有手套，一点都不冷，可以说，在爸爸妈妈身边，他们都没有穿过这么好，这么暖和的衣裤、鞋袜。 “这是给你们过新年穿的衣服，春节期间你们都要好好的，谁都不可以跑出家门玩儿，叶妈妈要回很远很远的老家，等过完年后，叶妈妈再来看你们。肉、鱼，菜，我都给你们买了些，还有瓜子花生，大白兔奶糖这些零嘴儿也买了……” 叶夏一字一句地叮咛，孩子们乖乖地点着小脑袋，有些舍不得地看着她，见状，她揉揉孩子们的脑袋：“过新年，穿新衣，吃好吃的，坐在热炕上听收音机，多美的事儿啊，可别一个个苦巴着脸儿，年后叶妈妈保准过来再看望你们。” “那我们给叶妈妈拜个早年。” 石头发话，几个孩子齐跪到叶夏面前，连磕三个头，方从地上站起。 叶夏有阻止，没用。 一时间动容得眼眶禁不住泛酸：“好了，都乖乖的哈，要是哪个不听话，年后叶妈妈可是要打屁屁的哦。” 眸中噙笑，叶夏和孩子们相处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在几个小家伙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带着杨妮和江墨涵、童志出了小院。 “姨，你是好人，我奶曾对我说要向你学习，做一个好人。” 杨妮和叶夏坐在后座上，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小声和叶夏说：“我现在有读书，我奶说读很多很多书，以后会有大出息，姨，我奶说得对吗？” “对。” 叶夏微笑着肯定地点点头。 车子驶进厂区，杨妮就要下车，她不想耽误好心姨的时间，但叶夏却坚持把她送到她家家属院附近，最终，小姑娘只好连声谢谢，没再要求提前下。 “姨，前面就是我家住的家属院，”正说着，杨妮看到她爸急惶惶地和她后妈从家属院走出来，脸色不由变了变：“姨，那是我爹和我娘，您让叔叔就在这停车吧，我从这下就成。” 这是要找她去么？如果是，会不会和妹妹杨媛给爹告状有关？ 叶夏点头，不过，她尚未开口，童志已然把车停稳。 “叶姨再见！” 杨妮从车上下来，对着后车窗朝叶夏摆摆手，又对着驾驶座朝童志和江墨涵摆手：“叔叔再见！” “妮儿，那车上坐的是谁呀，你怎么坐在人家车上？” 看到小汽车从身旁开过，杨有才两口子一个劲往里面望，遗憾的是，他们只看到车后座坐了个女的，但女的是何样貌，他们却并未看清楚。 闻言，杨妮咬唇想了想，方抬眼迎上爹的视线：“是一个好心姨，曾经在x市帮过我和奶的一个好心姨。” “那你刚才是在哪遇到的？还有，那位好心的女同志姓什么你知道吗？” 杨有才带着闺女走进家属院，状似不经意地又问。 第883章 好奇 杨妮先是一怔，旋即说：“我因为想奶奶心里一时间难受，就跑到厂区外面散心，恰好遇到叶姨在外办事，然后就坐着叶姨的车一起回了厂区。” 厂里姓叶的女同志不少，但能坐上小车的，却只有厂医院的叶主任，而作为厂医院外科护士长，施慧不由一瞬间把继女口中的叶姨和叶夏联系到一起。 x市？ 叶主任似乎就来自那座城市。 看来十之八九被她猜对了，如是想着，施慧意味不明地看眼杨妮，继而把目光挪到丈夫身上：“妮儿说的应该是叶主任。” 杨有才闻言，禁不住怔了下，接着神色温和，对闺女笑说：“没想到我闺女和叶主任还有点渊源。” “爹，叶姨是好人。” 杨妮听不懂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却知道，不能给好心帮过她的叶姨带去一丁点麻烦。 杨有才揉揉闺女的头，叹口气说：“傻丫头，爹没说叶主任不是好人，爹只是觉得我家妮儿是个有福气的，能认识叶主任那么了不起的人物。” 顿了下，他眼里染上一抹惆怅，续说：“要是你奶能活到今日，兴许叶主任可以救你奶呢。” 杨妮有些好奇地问：“爹，叶姨是医生？” 和爹生活在一起一年多时间，她起初挺怕爹的，因为爹不笑的样子看着好凶，可是慢慢相处下来，爹对她和对妹妹媛媛一样疼爱，这让她敢慢慢和爹亲近，和爹多说话，可是在爹面前撒娇，这样的事儿她是做不出来的，不过，在爹心情好的时候，做女儿的稍微放纵下性子应该没什么的吧？ “嗯，叶主任是位医术很好的医生，前面咱厂里不是发生火灾么，被叶主任救治的那几个重伤患者，不仅都保住了性命，而且身体恢复得也相当好。” 杨有才实事求是说，听完他所言，杨妮弯了弯嘴角：“在市供销社的时候，叶姨就好厉害。” “具体怎么回事，你给爹说说。” 这回是杨有才好奇，待杨妮说完整件事儿，他发自心底感慨说：”叶主任是位正直、善良的好医生。” 爷俩说笑着走进家门，施慧脸上虽看不出异样，但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痛快，要不是她当年不小心把儿子弄丢，要不是她后来生的是个闺女，丈夫绝对会对她言听计从，事事听她的，不会把这碍眼的继女放到身边养。 “爹，我去看书了。” “去吧，好好学习。” “我会的，奶奶曾对我说过，要努力读书，这样才会像叶姨一样有本事，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你奶奶说得没错，乖，去吧，回房间看会书，爹做好饭再喊你。” 杨有才笑着摆摆手，就在这时，次女杨媛从卧室里出来，狠狠地瞪眼杨妮：“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到外面整什么幺蛾子，害得爸爸妈妈专门出去找你一趟。” 小姑娘只有八岁，脾气娇纵得很。 农村来得臭村姑，跑到她家和她抢爸爸， 第884章 不和 要不是妈妈时常劝她不要没事找事，她早把这村姑赶出家了，更不会叫这臭村姑姐姐。 “媛媛，你怎么和姐姐说话的？” 施慧轻戳戳女儿的额头，不悦地说：“你姐不过是想你奶了，才到外面转了会，你是妹妹，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姐姐，还要妈重新教你一遍吗？” “我才没有笨蛋姐姐，都十四岁的人了，却和我这个八岁的妹妹只差一级，她不觉得丢人，我都觉得没脸和同学们一起完呢。” 杨有才脸色一沉，凝视着次女说：“你姐在老家又要照顾你奶奶又要上学，不免在学习上耽误了些，但在来鞍市前，你姐已经读到小学五年级，是你老子我担心你姐跟不上城里孩子的学习进度，刻意让你姐从二年级重新读起，眼下，你姐是三年级学生，两门功课都回回考一百分，你呢？你考的成绩是多少？语文75，数学65，就你这样的成绩，年后再不好好努力，明年等着蹲级吧！” “妈妈，我不要蹲级！” 要她明年继续读二年级，打死她都不可以！ “不想蹲级就把心思用到学习上，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姐姐，别说是蹲级，就是送你去乡下劳动你老子我连眉头都不带眨的。” 妮儿她娘是流浪孤女，老娘看对方可怜，收了做养女，等他跟着部队离家数年回来，在老娘要求下，娶了这位没血缘关系的妹妹，新婚第二日，他要去单位报到，为免影响他工作，老娘和妻子执意留在老家生活， 熟料，等他来年再回家，妻子生产时大出血而亡，只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而这个时候，施慧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想着再婚后把老娘和闺女接到身边一起过日子，奈何施慧不愿意，并用腹中胎儿逼他办手续，自那后，他几乎没再看到过老娘的笑脸。 气他被个女人拿捏住，老娘不再让他进家门，更不要他给的钱票，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直至去年……估摸着身体快要到大限，方带着妮儿来鞍市找他这不孝的儿子。 “你……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就好好照顾妮儿……供妮儿读书……不许让妮儿在……在你那个家受委……屈……” 这是老娘临终前，抓住他的手，断断续续留下的遗言。 说起来，施慧人品不是太差，在生下他们的儿子后，小性儿还改了不少，曾多次主动给他老娘寄钱票，可自打八年前的一天，她不小心在外面弄丢了五岁大的儿子，性情就渐变偏激，宠得小女儿近乎没边儿，似乎要把对儿子的宠爱，全转移到闺女身上，以此来减轻她心里的负疚。 这无疑使得次女眼睛长在头顶上，和谁说话都趾高气扬，好像旁人都欠了她似的。 做母亲的偏激，做闺女的娇纵，老娘在他这不到一个月，怀着满满的不放心，把妮儿的手放入他掌心，继而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他都知道， 第885章 家 老娘是不放心施慧母女，老娘要他护着妮儿，但细想起来，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除过冬日，妮儿每天放学回来，都被施慧打发到外面捡煤渣，说是这样减少家里的开支。 煤渣制成煤块再利用，确实能帮家里减少一点开支，可是施慧只让妮儿捡煤渣，由着媛媛下学后在家玩儿。 斥责不顶用，打吧，他是个爷们，没有对女人动手的嗜好。 终了，为家庭和睦，受委屈的无疑是妮儿。 不过，他有给妮儿说过，煤渣捡多捡少无所谓，就是不捡也没事，只当躲清静便是。 至于今个这事儿，无非是一大早起来不见妮儿在家，媛媛又说妮儿肯定是拿了家里的钱跑出去买零嘴儿，并说妮儿不吃完零嘴不会进家门，对于次女说得这些，他全然不信，他担心得是这大冷的天，一个小姑娘跑出去大清早离家，到中午都不见回来，难道在外出了什么事？ 心急如焚，他训斥媛媛没早点把事儿说出来，连带施慧这做妈的，被他同时狠狠数落了几句。 于是，施慧见他出门找人，慌忙穿上外套跟上。 好在妮儿平平安安得什么事儿都没有，否则，他不知道会如何对待施慧母女。 杨媛长到八岁，首次看到爸爸冲她发火，不对，早晨爸爸就训斥了她一通，但和此刻相比，爸爸好可怕，为一个臭村姑要她蹲级，要她到乡下劳动。 虽然她尚且不到下乡的年龄，可爸爸这态度，保不住再过个五六年，会真得狠下心，将她弄到哪个山沟沟里去。 越想越害怕，杨媛张嘴“哇”地大哭出声：“爸爸坏，我讨厌爸爸，呜呜……” 扑倒妈妈怀中，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施慧心疼得眼眶泛红：“妮儿这不是没事么，再说，即便媛媛对她姐姐态度不好，可她不还小么，你犯得着发这么大的火。” “这家是我说了算，施慧，你们母女不想好好过日子，尽管离开这个家，但打今天起，你和媛媛要是再让妮儿受委屈，或者开春后再让妮儿放学后去捡煤渣，我杨有才就和你离婚！” 老娘在世时他已经不孝，现在老娘没了，他要是连她老人家的临终遗言都做不到，百年后有何脸面面对老娘？ 又有何脸面配妮儿那一声爹？ 杨妮坐在房间里看书，她自然有听到客厅里的动静，咬唇，她没让自己发出声音，一双眼睛始终落在课本上，却没看进去一个字。 家，有奶奶有爹娘的家才是家，才是她的家，而眼下这个家，说起来并不属于她，这是爹的新家，她是外来者，如果有可能的话，回到老家自个过日子她没意见。 有手有脚，她能养活自己，但答应过奶奶，要听爹的话，在爹身边好好读书长大，这又使得她做不到求爹把她送回老家。 她……不能让奶奶失望。 她得给奶奶争气！ 午后一点多钟，岑晙来到叶夏家商量过年的事儿。 第886章 叶夏提议 “你要带着四福前往x市去他小叔那过年，确定？” 听完岑晙来家里的目的，叶夏面带笑容，温声问。 岑晙颔首：“去年小凯就是一个人过年的，今年我想和四福过去陪陪他，顺便再去看看我妹。” 叶夏禁不住疑惑：“四福他小姑不是在s市吗？” “国庆前被送去了x市h县柳河公社余姚生产大队劳动，是我一个叔叔帮忙办的，以我妹的情况在乡下比在城里要好些。” 说到妹妹，岑晙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难受：“她原本还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现在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儿了。” 拍拍他的肩膀，陆向北这时予以安慰：“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希望如此。” 岑晙逼退眼里的湿意，轻点点头。 忽然，叶夏笑说：“你看这样好不，我给向阳打个电话，让他回村里，再去趟余姚，接四福他小叔小姑还有我妹雯雯到省城，然后你们在我家痛痛快快过个年。” 岑晙问：“村里会放人吗？” 真带着儿子到乡下和弟弟妹妹过年，他们爷俩住哪首先是问题，这要是一家人在陆哥家相聚、过年，自然再好不过。 “知青过年回家探亲这是村里允许的，我让向阳和我们村的老支书说一声，再让他和余姚村的支书余叔打声招呼，绝对没问题。” 叶夏这么一说，陆向北点头：“你放心去x市，我这就给向阳打电话。”说着，他拿起座机话筒，拨出x市家里的电话。 “明天我们一家就要和我爸我大哥二哥一家动身回黑省老家，原本还想着留向阳一个人孤零零地在x市过年，这下子好了，有你们兄妹几个还有四福陪着，我和你陆哥便也不用再操心那小子了。哦，对了，年货什么的，我大哥大嫂应该都给家里备好了，你们只需安安心心过年就好。” 叶大哥一家和叶二哥爷四个今天中午到了s市叶家，和叶爸通过电话，叶夏和陆向北打算两点半动身去s市和叶爸他们碰面，于明一早坐上开往黑省的火车。 “嫂子，陆哥，谢谢！” 起身，岑晙朝叶夏两口子深鞠一躬：“你们帮我太多，我真得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们了。” 陆向北瞪眼他：“是兄弟就别说什么感谢，也别矫情地给我们行这么大的礼。” 叶夏附和：“你陆哥说得对，你们是兄弟，四福又是我和你陆哥的干儿子，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呢，你往后可千万别再见外。” 岑晙眼眶湿濡，嘴角动了动，坚持着再次道了声谢。 “好了，我们等会就要走了，你那收拾好了没有？” 陆向北故作不耐，免得岑晙再客气，见状，岑晙心里暖暖的，点头：“都收拾好了，我和你们一起走。” 事情说定，他别过两人，快步回家拎行李。 腊月二十八，中午九点多钟，叶四伯带着俩侄儿和他家大儿子满怀期待，候在市火车站出站口。 “爹，你看那是不是我五叔他们？” 第887章 杨河子村 叶四伯的长子名润生，身高腿长，生得浓眉大眼，自打走进火车站，一双眼睛就没离过出站口，这不，在密密麻麻的人潮大军中隐约间看到抹熟悉的身影，他扯扯叶四伯的衣袖，高兴地朝出站口指了下，接着招呼身旁俩兄弟，兴匆匆地便朝那熟悉的身影走去。 “臭小子，也不说等等你老子！” 叶四伯眼睛一瞪，一跺脚，连忙跟在儿子和俩大侄儿身后。 “四哥！” 叶爸一眼便瞧见叶四伯几人，不等人走近，笑着就喊了声，说：“我们回来了。” 叶四伯满面笑容地上前：“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走，咱爹咱娘还有大哥他们都在家等着你和孩子们呢。” “四伯（四爷爷）好！” 叶夏兄妹仨，以及各自的家眷，个个微笑着向叶四伯问好，一瞬间看到这么一大家子，叶四伯怔愣了下，瞬间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好，四伯好，你们也都好啊？” “我们都好。” 叶夏和叶大哥齐声说了句，叶二哥微笑点头，孩子们看样学样，笑嘻嘻地跟着说：“四爷爷，我们都好。” “走，马车在外面呢，咱们先坐车回家，有话在家慢慢说。” 为接叶爸这一大家子，叶四伯可是把大队三辆马车都借了来。 黑省确实够冷，坐在马车上，几个大人把本就穿得厚墩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家伙紧紧搂抱在怀中，又用叶四伯他们从家里带来的棉被盖在孩子们身上，就这，迎面而来的刺骨冷风，还是吹得人忍不住打寒颤。 “弟啊，你现在可是有福咯，瞧瞧这儿女孙子，一个个长得多好呀，看着就让四哥喜欢啊！” 叶四伯边赶马车前行，边和叶爸唠嗑。 “咱家就没臭孩子。”叶爸笑说。 “对着咧，咱爹娘年轻时俊着涅，咱哥几个长得也不赖，娶回家的婆娘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俊俏，有这么好的爹娘，生出的崽子自然都个顶个得好看。” 叶夏清亮的眸中满满都是笑意。 自吹自擂，不愧是兄弟。 能看到叶爸与众不同的一面，不管是叶润生哥仨，还是叶夏叶大哥几人，无不觉得好笑。 也是，平时蛮严肃的一个人，这画风突变，是蛮好笑哒！ 三辆马车坐得满满当当，因为车厢里垫着厚厚一沓干麦秆，再加上盖在身上的厚棉花被，这坐了会，身上倒不怎么冷了。 杨河子村村口。 老远看到有马车过来，叶旭明撒开退就往家跑。 “太爷爷太奶奶，爷爷奶奶，回来啦，四爷爷他们接到五爷爷回来啦！” 少年十六岁，是叶大伯长子叶春生的次子，长得眉目清秀，出口就来了个高嗓门。 “叶旭明，你真看清楚了？” 叶旭光是叶春生的长子，年二十，是老叶家第四代长孙，小伙儿长得既帅气又精干，这一听到弟弟叶旭明的声音，疾步从屋里出来确认。 “我眼睛亮着呢！” 丢给哥哥一个白眼儿，叶旭明跑进太奶奶屋里： 第888章 热情的乡亲们 “太奶奶、太爷爷，四爷爷和我爸我二叔三叔他们接到五爷爷一家进村了，这马上就能到咱家院门口。” “快，快把太奶奶和你太爷爷的棉鞋拿过来。” 叶老太太神情既激动又紧张，和重孙子说了句，忙捋了捋自己满头白发，问老伴儿：“你看看我这头发可梳得齐整？身上这衣服都还好吧？” 叶老爷子握住老妻的手紧了紧，笑说：“好着呢，等会夏夏一看到你，准说你是个俊俏的老太太。” “瞧你说得，我这都多大岁数了，还用俊俏来形容，你这不是臊我吗。” 嗔老伴一句，叶老太太坐在炕边，享受着重孙孙给她穿棉鞋，老伴帮她戴棉线貌和围巾，待老太太全副武装好，她拿起一旁的帽子和围巾帮老伴戴上，然后，老两口牵着手走出屋子。 叶明旭跟在两位老人身后，眼里的笑意和幸福几乎要溢出来，他们家是杨河子村最和睦最让人羡慕的大家庭，因为从太爷爷太奶奶这，家里的爷爷奶奶， 四爷爷四奶奶，以及爸爸妈妈，叔叔婶婶们，夫妻间的感情都令人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尤其是太爷爷和太奶奶之间的感情，那简直是人人称颂。 什么叫相濡以沫，他觉得太爷爷太奶奶间的感情就是，看到他们走在一起，看到他们说话，看到他们一个眼神，都给人一种深深的幸福感。 叶家在杨河子村极其有名望，这村里人一看到叶四伯一行人坐着马车进村，瞬息间，村里就沸腾起来，因为叶爸在车上坐着，因为叶爸是杨河子村，乃至镇上、市上最了不起的人物，是在外省当大官的。 能看到这样的人物，来年指不定能有好运呢。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多会，杨河子村的乡亲们和孩子们就把三辆马车围得严严实实。 面对乡亲们，叶爸哪有半点官威，他抱着六福从马车上下来，和乡亲们边打招呼边往叶家走，叶夏抱着七福，陆向北抱着五福，身后大部队全随在叶爸身后，朝前一步步而行。 “五哥，你怀里抱着的是你孙子啊？” 乡亲们直接喊叶爸的小名。 “叔，这是我外孙女六福。”叶爸微笑着回应。 又有人问：“五哥，你身后这些后生都是你家的娃儿？” 叶爸笑着颔首：“是呢。” “五爷爷，五爷爷，你家咋有这么多娃娃？” “五叔，你家这大兄弟和您长得可真像！” “五哥，你家娃儿长得又好看又精神，你有福咯！” …… 面对周围热情的杨河子村村民，叶夏嘴角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闺女，你咋长得这么俊涅？” “闺女，你叫啥名字呀？” “闺女，你这都结婚了哈？” “闺女，这位男同志是你男人吧？” “闺女，你男人长得可真好看！” “闺女，你几个娃儿呀？” “闺女，有空到婶子家唠嗑哈，婶子家离你们家不远，就隔两家，记得来啊！” …… 第889章 打听，叶家很有名望 被一个个婶子大娘一口一个闺女称呼，且笑呵呵地问这个问那个，叶夏没露出丝毫不耐烦，她要么眉眼弯弯，嘴角噙笑点头，要么启唇温声作答，总之，婶子大娘们看着叶夏无不是眉开眼笑，觉得这闺女真真可人疼，争先恐后地邀请叶夏到她们家做客。 “那些人都是叶家的亲戚啊？” “什么亲戚不亲戚的，人本来就是叶家人，是叶老爷子的第五子，是叶支书的五弟，据说在l省身居高位呢！” “是吗？” “骗你干什么？你是国庆节才到这插队的，我可来了有一年多了，没少听乡亲们说起叶家的事儿，我给你说，这叶家啊在这村里，甚至在这镇上，在市里都极有名望呢！” “就算家里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也不至于像你说得这么夸张吧？” “夸张？一点都不。叶老爷子有五个儿子，早年为保护乡亲们和家人安全，老爷子的次子和第三子同一天死在刽子手的刺刀下，但叶老爷子和叶老太太并没有被这噩耗打倒，” “他们短暂伤心过后就重新振作起来，组织村民积极支前，可以说，两位老人和他们的儿子，全都是这个。” 说话的女知青伸出大拇哥，眼睛里尽显崇拜：“还有哦，叶家老爷子和叶家老太太的感情特别好，数十年过去，两人从不曾红过脸，就是拌嘴都没有过，村里无论是老人还是年轻人，都对那两位的感情称颂不已呢。” 之前问话的女知青听同伴说完，禁不住感叹：“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你的话信了七八分。” “信七八分？你这人真是的，我说得可是大实话。” “是是是，你说得都是大实话，我也确实看出来，这叶家的人相当了不起。” “的确是这样。你看啊，这叶家人丁兴旺，却从未传出兄弟不睦，妯娌不和这样的风言风语，可见叶老爷子教子有方，齐家有道。” “你对叶家印象如此好，该不会想嫁进叶家，做叶家的小媳妇吧？” “我倒是想呢，但人叶家的小子，压根就不给咱知青身边凑。” “为什么？” “谁知道呢。” “叶家人的基因不错。” “你也看出来啦？我给你说啊，咱知青点的女知青一到地里上工，基本上都时不时往人叶家地头上瞅呢。对了，你就没少瞅过，我同样没少盯着人家看，唉，你说咱们咋就这么肤浅呢？” “王悦、慕蕊，你俩站在一块嘀嘀咕咕啥呢，人都走远了，咱该回知青点啦。” 王悦就是那位回话的女知青，慕蕊自然是一开始问话，继而没少从王悦口中打听叶家人事儿的另一位女知青，喊她们的是同宿舍一名叫任晓霞的女孩儿。 “走吧，小霞喊咱们呢，这眼看着要过年了，村里家家置办年货开心过大年，咱们却只能待在冷冰冰的知青点闻着肉香，好可怜哦！” 王悦家在s省，距离黑省远着呢， 第890章 爷爷！奶奶！ 回家探亲光火车票就得不少花钱，知道家里困难，没法像其他知青有家里时不时资助，这姑娘就一直忍着不去想家，更是把挣工分换的钱尽量省出来接济家里，好让家里的日子过得不紧巴。 慕蕊意味不明地看眼王悦，问：“既然想家，春节为什么不回去？” “我妈身体不好，常年要吃药，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上学，单靠我爸一个人的工资养家，日子过得苦巴巴，与其我花钱买火车票人挤人回去一趟，倒不如把钱省下来寄给家里，这样我爸妈他们过年时也能买点肉吃。” 王悦回答得坦荡，丝毫不觉得自家条件差就觉得羞耻。 半晌没听到慕蕊再说话，她问：“你家条件还好吧？” “凑合。” 慕蕊没什么感情地吐出两字。 她是她妈带进慕家的拖油瓶，以慕家的权势，完全用不着把家里的儿女送出去下乡插队，但慕家的大家长却偏不用特权，而她妈十年前领着她嫁给慕家次子，本来该下乡的是那个家里的哥哥，结果，她妈为讨好继父继子，硬是劝她代替继兄来到苦寒之地插队落户。 离家那一刻，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求母亲别让她去，奈何母亲别过头不看她，最后，她咬了咬牙，流着泪放下狠话，和母亲断绝关系，且不再和慕家有一丝半点瓜葛。 “你似乎心情不好？” 察觉到慕蕊情绪低落，王悦禁不住关心地问了句。 “没事，我就是有点想家。” 随口回了句，慕蕊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下乡插队就当是还了慕家十年的养育之恩，有朝一日她若是能重回京市，那么慕家真就与她无一丝牵绊。 她会活出个人样的，她要让心向继子的母亲后悔，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叶家院里，老爷子老太太看着走进院里，在叶爸身边站定的俏丽女子，两人激动得嘴角抖动，像是完全没听到叶爸喊他们，没听到叶大伯等儿孙和叶爸的打招呼声，没听到周围一丝一毫的声音，他们觉得整个世界处于静寂中。 是夏夏，是他们的夏夏，虽然相貌有别，但那双眼睛，一看到那双眼睛，他们就知道这是他们的小夏夏无疑。 多么熟悉的眸子啊，清亮、沉静、一旦笑意蕴染，直暖人心窝子。 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爷爷奶奶吗？ 和前世的爷爷奶奶竟有五六分想象，奇怪啊，两位老人为何只是看着她，而且……情绪明显激动，眼角还有湿润滑落……爷爷！奶奶！ 是她的爷爷奶奶么？ 是，是的，她看出来了，看出两位老人眼里涌动的情绪源于她，看出两位老人眼里写满“小夏夏，我是爷爷（奶奶）”。 泪水不受控制滚落，叶夏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见她把七福递到叶四伯怀中，脚步挪动，一步一步挪动，走向两位老人，与此同时，两位老人也朝她走近。 明明很近的距离，于叶夏来说却似乎是隔得很远很远， 第891章 叶爸心里酸溜溜的 她张了张嘴，失声唤两位老人：“爷爷！奶奶！” 接着，她跑向两位老人，但当她距离两位老人差不多有两步距离时，却又硬生生地止步。 她哭了，哭出了声，放声痛哭，吓得院里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老爷子摆手，示意儿孙们不要管。 哭吧，好孩子，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等哭过了，咱们祖孙再好好说话。 原来……原来这世上真得有奇迹，她……真得见到了爷爷奶奶，在这个世界，见到了前世已然故去的爷爷奶奶，好开心啊，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明明不想哭的，却就是不受控制地呜呜大哭。 丢人死了！ 别哭了，叶夏，你别哭了，你这样好丢人的，会被爷爷奶奶笑话的。 但泪水如决堤一般，由不得她控制。 叶老爷子抹去眼角的泪水，面带笑容，无比宠溺地看着蹲在地上，捂着脸哭得不能自已的孙女儿，但叶老太太可没他那么冷静， 这一刻，老太太看着宝贝孙女哭得难自抑，心疼得不要不要的，陪着孙女儿默默落泪，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却和老爷子一样，愉悦而欢喜。 闺女这是怎么了？ 他都还没介绍爹娘给儿女认识，闺女不仅脱口就喊爷爷奶奶，且看到两位老人直接失声痛哭，难道闺女对他爹娘有着非比寻常的感情？ 叶爸算是看出来了，老爷子老太太对他家闺女不一般，瞧瞧那脸上的笑容，瞧瞧那眼里的宠溺，这才初见，就这样喜欢他闺女，很让人吃味好不？！ 忆当日，他闺女初见他时有这么激动吗？有没有？好像有的吧，但相比较看到老爷子老太太，闺女流露出的感情实在太强烈，比看到他那会明显强出不少呢。 叶爸好心塞，且满心酸溜溜的。 和他差不多感觉的还有陆向北这个女婿。 媳妇儿这是找到前世的亲人了，找到她心心念念的爷爷奶奶了，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兜兜转转，这一世的爷爷奶奶，竟然就是他媳妇前世的爷奶，好吧，他得承认，在媳妇儿心里，他的位置似乎、好像，不，是肯定又往后排了排。 前有七小只，跟着是叶家二哥大哥，再跟着是他岳父大人，如今多出一对老人，且两位老人的位置，百分之百被媳妇儿这一刻排到了最前面！ 约莫过去两三分钟，叶夏终于哭够了，她起身，扯了扯嘴角，流着泪，声音有点哑，笑着对老爷子老太太说：“爷爷！奶奶！我叫叶夏，我是我爸的闺女，” 泪眼中噙笑，她看眼叶爸，又把目光挪回两位老人身上：“你们叫我夏夏就好，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小夏夏，我会很爱很爱你们，你们也要爱我哦！” “爱，奶奶和你爷爷都爱小夏夏，我们都爱我们的宝贝孙女儿！” 叶老太太笑容慈爱，朝叶夏伸出双手：“过来，奶奶抱抱！” 第892章 被你说中了 “还有爷爷，爷爷也抱抱我们小夏夏！” 见老妻朝宝贝孙女儿伸出手，叶老爷子哪能落后，几乎同一时间也朝叶夏敞开自己的怀抱。 “奶奶！” 清亮的眸中泪光闪烁，叶夏先扑进叶老太太怀中，半晌，她松开温和慈爱的奶奶，给了叶老爷子一个深深的拥抱：“爷爷！” 她的声音又甜又娇，而且软软的，落在老爷子老太太耳里，整颗心都要化了。 这是真得，她没有做梦，爷爷奶奶真得就在她眼前，他们和她一样，有幸来到这个世界重活一世，且他们幸运地仍作为祖孙身处同一个家里。 “爹，娘，你们这才刚见到侄女儿，便喜欢成这样，也不怕家里的小子们吃醋。” 老爷子老太太孕育了五个儿子，到他们兄弟这一代，大哥和他膝下也全是小子，至于五弟，虽说前面有三个闺女，但那都不是叶家的血脉， 心理上自然和疼爱自家骨肉有别，然而现在不同了，他们叶家第三代终于有闺女啦，且第四代出来俩软软糯糯的女娃娃，这单单想想就让人心里美得不行。 可素亲亲侄女儿的魅力简直太大，使得老爷子老太太乍一看到人，就激动得嘴唇颤抖，热泪盈眶，好似他们祖孙几辈子没见，继而这一刻情绪难以自控，给他们所有人来了一出如此感人至深的一幕。 叶四伯酸溜溜地说着，引来叶大伯出言附和：“是呢，爹娘，你们喜欢侄女儿咱们都高兴，可你们不能这么明显得区别对待不是，五弟家的俩小子还有一串小的都在院里站着呢，他们只怕个个心酸得很呐！” 他这是说笑呢，两位老人又岂会听不出？ 于是乎，叶老爷子瞪眼长子，边轻拍叶夏的背脊给予安慰，边对满院子的儿孙说：“院里怪冷得，都进屋坐。” “爹，你这是被我说中了对不？” 叶大伯性格开朗，接收到老爷子瞪来的那一眼，笑得满脸褶子：“其实我还有句话没说，看到侄女儿和你还有娘亲香得像几辈子没见似的，我觉得呀，兴许上辈子侄女儿就是咱叶家的骨血，是您二老的亲亲宝贝疙瘩。” 叶老爷子哼了声，睨眼叶大伯：“被你说中了，一看到小夏夏，我和你娘就像是早认识小丫头似的，要不然，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能在你们面前失态。” 刚才的一幕虽不至于引人往旁的地方想，却也有些不正常，希望他这么一说，能打消儿孙们有可能要生起的奇思怪想。 “奶奶和你爷爷盼啊盼啊，都盼到头发花白，才盼到我们夏夏这么个宝贝孙女，我们这心里高兴啊！” 和老伴有着两辈子的默契，叶老太太闻弦音智雅意，对老伴的话禁不住笑着描补一句。 叶夏的情绪渐渐平复，她拭去脸上的泪水，而后从爷爷怀中退出，挽住两位老人的臂弯，眉眼弯成月牙儿，甜笑说：“进院子看到爷爷奶奶，我只觉爷爷奶奶好亲切，” 第893章 叶爸凑趣 就好像我无数次在梦里见过一般，以至于我一时间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让大家见笑了，不过，能被爷爷奶奶这么喜欢，我好高兴。” “夏夏，你大伯和你四伯说得对，你爷爷奶奶一见你就喜欢成这样，爸爸这心里甭提多酸了。” 叶爸眉眼间尽显笑意，忍不住跟着叶大伯、叶四伯凑趣。 “爸爸，您这么小气，我爷爷奶奶知道吗？” 叶夏这话一出，逗得院里诸人禁不住齐笑出声，再瞧叶爸的脸色，那真真是又宠溺又无奈：“你直接问呗。” 他随口一句，老太太立马接话：“包括你爸在内，你大伯你四伯都是个小气鬼，走，和奶奶进屋暖和暖和，由着他们喝醋去。” 老太太话说得风趣幽默，院里人先是一怔，旋即无不笑出声。 “奶奶，我知道您和爷爷喜欢咱们家每一个人，您应该有事没事在家表露下心声，这样我大伯他们就不会吃我的醋啦！” 挽着两位老人的臂弯往屋里走，叶夏轻快含笑的嗓音高高扬起，她是故意的，以此友爱团结家里每个亲人，免得爷爷奶奶对她的偏爱，令家里人心生芥蒂。 …… 经过老爷子老太太介绍，叶夏兄妹仨和叶大嫂，以及叶恒屹哥俩、思明兄妹仨、大福几个软包子，与叶大伯和叶四伯的家人逐一认识了遍，接着，叶爸把叶夏他们给叶大伯等做了介绍， 热热闹闹在两位老人屋里闲话家常半个多小时，叶大伯招呼叶爸和叶大哥两口子、叶二哥、陆向北带着孩子们去洗漱休息休息，很快就能开饭，而叶夏被老太太留在屋里，说是想和宝贝孙女好好说会话。 想到媳妇儿对老爷子老太太有不少要说的，陆向北把赖在叶夏怀中的六福宝宝、七福宝宝一起给抱走了，他是最后离开的，很自然地顺手给屋里三人将门带上。 “爷爷，奶奶。” 坐在爷爷奶奶中间，叶夏止住没多久的泪水忍不住又缓缓落下。 “乖，不哭了，告诉奶奶，你是怎么到这来的，又来了多久？” 帮孙女儿拭去脸上的泪水，叶老太太慈眉善目，温声问。 闻言，叶夏把自己穿到这之前和穿到这之后，再到今日之前的事儿，与两位老人一五一十地道出。 “傻丫头，你怎么就能把自己累得猝死，还有，那陆家老太太未免太可恨了，竟敢那么对你，” 听完叶夏的叙说，叶老太太心疼得直落泪，就是老爷子，也眼眶泛红，满目心疼：“好在我那孙女婿不是陆家人，否则，不管你要不要离开那爷几个，爷爷和你奶奶都会把你强行从他们身边带离，免得你在陆家那泥坑里再受苦遭罪。” “往后别再要孩子了，知道不？这你们两口子眼下已经有六个孩子，外加一个干儿子就是七个，对了，还有你在外面养得那六个，你以为你是铁人啊，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家庭，哪来那么多精力再去照顾十来个孩子？” 第894章 顾虑 “别说奶奶自私，奶奶只希望我的孙女儿好好的，不想看到你再累出个好歹。” 自家奶奶脑电波转得太快，叶夏差点没跟上节奏。 前一刻明明在说陆家老太太，下一刻，话题直接转到她家孩子多上，这让叶夏没来由得脸儿一红：“五福是我自个收养的，四福是陆向北认得干儿子，其他几个并不是我……” 好笑地看眼她，老太太说：“知道知道，奶奶都知道，大福二福三福，不是你怀得生得，六福七福也不是你怀得，但却是你生得，说起来，这五个孩子并非你的意愿有的，” “可你既然成为那几个孩子的母亲，就得好好教养他们。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具身体八成是个易孕体质，往后最好多注意点，奶奶是真不想看到你受累，知道么？” 叶夏眨巴着清亮的眸子点点头：“我和陆向北说好了，不再要孩子。” “之前奶奶是和你说过，要你热衷公益，多帮助有需要的人，但前提是在咱们有能力的基础上，而这里，生活困苦，你的工资待遇虽算得上不错，可你自己有家有孩子要养，听奶奶的，定要量力而为，不能因为帮助他人，使得自己的家庭出现问题。” 叶老爷子对老妻的话很是赞同：“你奶说得对。” “爷爷，你和奶奶安心啦，我心里明白着呢，绝对不会打肿脸充胖子，把自个的日子过得不成样儿，一门心思去做好人好事。” 挽着奶奶的胳膊摇了摇，叶夏笑说：“我来这快两年时间，每天过得蛮充实，但就是特别特别想你们，想着能不能在这里遇到你们，而且我还让陆向北按照你们以前说给我的那些信息，在京市找过你们和外公外婆。” “傻丫头，这里和咱们那又不是同一个世界。” 叶老太太亲昵地捏了捏孙女儿的鼻头。 叶夏枕在老人家腿上，娇声说：“我就是想碰碰运气嘛。” 轻抚着她的头发，叶老太太低叹：“想想，咱们祖孙仨也算是有福之人，让电视小说里的穿越情节发生到咱们身上。” “爷爷，奶奶……”叶夏轻唤。 两位老人同时看向她：“嗯？” “和我去鞍市生活吧！” 叶夏坐起身，清亮通透的眸中写满认真：“我想和你们在一起。”老爷子和老太太互看彼此一眼，老爷子摇头说：“不妥。” “为什么？” 叶夏不解。 老爷子直言：“我和你奶毕竟年岁大了，住你那帮不到你有可能还会给你增加麻烦，再说，你大伯四伯还有你爸可都是我和你奶的儿子，放着自个儿子家不住，跑去住孙女那，这影响不好。” “爷爷，哪来的这么多顾虑？” 叶夏鼓起腮帮子，和六福宝宝不高兴时候的样儿极像，她说：“我可是你们的宝贝孙女儿，愿意和自己的爷爷奶奶住，愿意给爷爷奶奶养老，旁人有什么可说的？再者，那个东西有和我一起过来，” 第895章 叶夏学二福宝宝吹彩虹屁 指指自己的脑袋，她压低声音续说：“里面变大了呢，其中不仅出现了个泉眼，而且能够种植作物……”把自己发现空间变化一事与爷爷奶奶如实道出，听得两位老人一愣一愣的，老太太问：“知道原因吗？” 叶夏点头：“我每次救人，亦或者研究出一项新成果，空间便会出现变化。” “没和你爱人说过吧？” 孙女儿怀有空间一事，她没少叮嘱小丫头谨慎，再谨慎，以免招来祸事，就怕这孩子来到这吃不饱穿不暖的困苦时代，一个没忍住，把空间对枕边人提起，以示信任对方，毕竟来到一个异世界，遇到一个知心人，就她家小丫头纯粹的心思，保不住把自个的秘密吐出来。 “没有，我没有对他提过，但他应该有猜到些什么，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和爷爷了，在我来这没几天，便被他看出了破绽，” 说着，叶夏不好意思地笑笑：“村里有个知青上工时出了意外，我看他危在旦夕，便……便做手术救了那小子一命。” “你这胆大的毛病倒是一点都没改。” 点点她的额头，叶老太太数落起来：“一个村姑，性子变了已经很让人觉得奇怪，这突然间还给人动起了手术，夏夏啊，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就真没想过，那村里人把你当做异类给抓起来烧掉？” “我只想着救人了。” 吐了吐舌头，叶夏求救死得看向老爷子，结果，老爷子哼了声，别过头不搭理，这就让人很尴尬啦，咬了咬唇，她又是撒娇又是卖萌，软声说：“奶奶，您听我说，我事后有补救的，没听哪个说三道四。” “那是这时代的人淳朴。” “是是是，大家都很淳朴，所以，我才不能见死不救。您当时没在场，那位知青真得是危在旦夕，即便把人及时送到公社卫生院，以那里的条件和医务工作者的手术经验，很难接下那个手术，这要是再把人往县医院送，绝对会在半路上就没停止呼吸。” “手术难度有你说得那么大？” “被细竹子贯穿身体，需要几个科室的医生联合救治完成，奶奶，您说这样的手术难度是大还是小？再有，如果您是我，面对一条年轻的生命因为自己不作为在眼前流逝，您会忍心吗？” 被孙女儿这么一而再问询，叶老太太半晌没有做声。 “我相信奶奶会挺身而出救人，正因为我相信奶奶的职业操守，才顾不得多想，去做自己认为该做，认为对的事情。” 叶夏学起了二福宝宝，给奶奶吹起了彩虹屁，听得老太太脸上一热，禁不住笑嗔：“你这高帽戴得奶奶再为你的鲁莽生气都不成了。” “实话实说，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是实话实话，奶奶您就是那么高风亮节，是我永远学习的榜样。” 叶夏再次吹起彩虹屁，逗得叶老爷子和叶老太太一个没忍住，齐笑出声：“鬼丫头！和小时候一样嘴贫。” 第896章 羡慕 叶夏眨巴着眼睛笑了笑，说：“救下那位知青，让我得到了一个机遇，破例参加x市医大毕业考，从而重新回到我喜欢的工作岗位上，同时，宋爸爸宋妈妈认我做了干闺女，我一下子多了一对疼爱我的父母，爱护我的兄弟。爷爷，奶奶，在这里我很幸福，真得，尤其是今天看到你们的时候，我感觉我幸福得都快要飞起来呢。” …… 双槐村。 夜幕降落，老支书和小儿子东升一人拎着个大包裹踩着皑皑白雪走向周家。 “爹，你说叶夏嫂子咋就对周家爷孙这么好啊？平时没少给那爷孙仨寄东西，这过年前，又寄来这么两个大包裹，里面怕是装着不少好东西吧？” 刘东升说话的语气透着难掩的羡慕：“这人啊有了本事就是不一样，以前吧，叶夏嫂子娘几个在陆家过得那叫个啥日子，没想到，被抬去公社卫生院一趟，人立马就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这想想啊还挺邪乎的。” 老支书睨眼小儿子：“不会说话就别说，啥叫邪乎？你试着被你娘苛待数年，成日吃不饱不说，还动辄和仨孩子一块挨打挨骂，哪怕是个兔子，被逼急了也知道咬人，何况你叶夏嫂子是人，” “她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福哥仨饿死，能眼睁睁地由着张桂花那婆娘把自个和肚子里的孩子作践死？一火棍被敲进卫生院，醒过来再不知道立起来，等不到你向北哥回家，那娘四个只怕已经被折磨得死在家里。” 顿了下，老支书又说：“在余姚，你叶夏嫂子读书厉害那是无人不知的，没能上大学那是因为家里出了变故，但人家没放弃学习，捧着同学从京医大寄回的课本和那什么课堂笔记，硬是学了一身本事，要是你你能做到？” “至于对老周他们爷孙好，说明你叶夏嫂子心善，不像村里有些人用异样的目光看那爷孙仨，倘若咱家有能力，我是不介意也拉拔拉拔周家一把，你呀，往后可别再想些有的没的，在外给你老子我丢脸。” 刘东升拉下脸：“爹，我不过随口说两句，听听，您都连给您丢脸这话都说了出来，长这么大，我几时给您丢脸啦？我是您刘支书的儿子，是个热爱劳动的好青年，您老行行好，就别再打击您儿子脆弱的小心肝，信口就指责您儿子一通。” “油嘴滑舌，都是当爹的人了，总这么不像样，我看啊，你就这么点出息。” 瞪眼小儿子，老支书没再说话。 “爹，您还是我亲爹不？能不能盼着你儿子好点，什么叫就这么点出息？您儿子能干着呢！” 刘东升苦巴着脸，他不就有点羡慕周家爷孙能够得到叶夏嫂子特别关注、特别帮助吗，老爷子至于不依不饶，一个劲地打击他？ 真是的，还有没有父子爱啊？ “叩叩叩！” 爷俩在周家门外站定，老支书抬手敲门。 “谁啊？” 是周老爷子的声音。 第897章 恩情难还 “老周啊，是我，开门，我来给你家送东西，是向北两口子寄给你们爷孙的。” 老支书缓声回应，下一刻，门从里面打开，随之周老爷子端着煤油灯到门口：“快进，快进来坐。” 请老支书爷俩进屋里，周老爷子把手上的煤油灯放回靠墙位置的方桌上。 周铭琛哥俩下炕，礼貌地朝老支书爷俩问声好。 “这眼看着要过年了，向北两口子有心得很，为免你们爷孙年过得紧张，这不，给你们寄了两个大包裹。” 指着小儿子合他随手放在地上的包裹，老支书说：“向北那娃儿和他媳妇都是个好的，能得到他们暗中照顾，你们爷孙也是个有福气的，好好过日子，这世道迟早有变的一天。” 闻言，周老爷子擦擦眼角：“是啊，我们爷孙的确有福气，要不是向北两口子这两年帮衬我们，我们爷仨怕是很难活到今日。至于这世道，变也好，不变也罢，日子总得往下过，不然，我们首先对不起向北两口子的一片苦心。” “好了，别伤感了，时间不早了，我和东升就不在你们家多留了，你们也早点歇息吧。” 说着，老支书别过周老爷子，带着小儿子转身出了周家门。 “爷爷，你看……” 周铭川指着哥哥拆开的包裹喊周老爷子：“有米面油，还有棉鞋新衣。” “去年过年前你婶子给咱们的棉衣棉鞋都还能穿呢，今年咋还给咱们寄棉鞋和衣服？” 周老爷子把包裹里面的东西取出来，让周铭琛规整规整，再妥善收起来，说：“你婶子真得是有心了，这两年的日子咱们过得比这村里人只怕都要顺遂。” 米面油这样的东西难买着呢，就是做衣服的布料，以及白糖、红糖、副食品、麦乳精这些，同样不好买，但那俩心善的娃儿却不声不响地帮着他们，这份恩情，难还啊！ “婶子和叔对咱们真好，爷爷，我会和哥哥努力读书的，等我们有本事了，会好好回报婶子和向北叔。” 周铭川现在说话已经很利索，看着爷爷把包裹中的东西很快藏妥当，他抿了抿唇，极其坚定说：“我以后要学到大本事，还要挣大钱，到时买更多更多的好东西给婶子。” “好，我们小川学大本事挣大钱，给你婶子买好东西。” 周老爷子欣慰地摸摸小孙子的脑袋，对大孙子交代：“明个你就去县里一趟，按着以前那样，白面大米给咱家各留两斤，其余的都换成粗粮。”周铭琛点头。 “就去供销社换，人家问的话，依旧说是亲戚接济的。”周老爷子叮嘱。 周铭琛再次点头。 他会去县里，但他不去县供销社兑换，而是去黑市和人倒换，这样能比供销社换来的粗粮多些。 黑市危险是一定的，可他会多加小心。 “不可以去黑市。”周老爷子忽然补充一句。 周铭琛一怔，旋即“嗯”了声。只要人机灵点，去黑市没什么可怕的。 第898章 做长线投资 “爷爷……” 周铭川忽然小小声地喊了声周老爷子，他说：“那个王巧儿总是有事没事找我和哥哥，并且给我塞糕点吃，你说她想干什么呀？” 闻言，周老爷子神色一肃，没去看小孙子，他凝视着大孙子问：“你怎么没告诉过爷爷这事儿？” 淡淡地瞥弟弟一眼，周铭琛抿唇说：“王巧儿是有时不时找我们，但我和小川都没和她说过话，更没有拿她给的糕点，至于她的用意，我不知道。” 少年确实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 王巧儿之所以对他们哥俩好，不过是做长线投资罢了，因为王巧儿知道，周铭琛在她死时，已经是位很了不起的人物。 好吧，和王巧儿心里的陆哥比，自然还差一点，但在年轻一辈人中，说是个响当当的人物的的确确属实。 在未来大佬受难时帮扶一把，来日作为大佬的恩人出现在大佬面前，王巧儿觉得这于她来说，有着很大的好处。 但她却没想到，未来的新生代大佬并不好接近，就连对方脑子有问题的笨蛋弟弟同样不好接近。 笨蛋？ 不对，前世的笨蛋，这一世竟出奇得聪明。 不仅会说话，而且会怼人，看着就讨厌。 “别和那王家的女娃子走得近。” 王家原本穷得响叮当，和他周家比，明面上来说，也就强那么一点点，但王家今年的日子明显好了起来，不仅把房子修整得像模像样，连俩小子的婚事也一次性解决了，而这些变化，应该和王家那女娃子脱不开干系。 就他所见，王家女娃子的眼睛里有太多东西，一点都不像是个十五六岁小姑娘该有的眼睛，和这样的女娃子走得近，于他的孙儿来说没任何好处。 敛起思绪，周老爷子一脸郑重说：“她再找你和小川，你们直接避开，不要搭理她就是。” “嗯，我听爷爷的。” 周铭琛哥俩边点头边异口同声回应。 周老爷子满目欣慰：“好了，都上炕吧，小琛把你婶子写的这封信借着油灯读读，看你婶子在信里都给你们说了些什么。” 叶夏每次寄包裹给周家都会在里面放封信，要么是问候周家爷孙生活得怎样，要么是询问周铭琛哥俩的学习情况，总之，只要有包裹邮回来，里面势必有叶夏写的信。 约莫过去三四分钟，周铭琛读完信，就听爷爷说：“你婶子在那么远的地方还关心着你和小川的学习，你们哥俩可不能辜负你们婶子的一片苦心，努力学习的同时，把身体也锻炼得结结实实，这样才能有未来，不然啊，没个好身子骨，干什么都是负担。” 周铭琛把信纸叠好塞回信封里：“我和小川有坚持每天锻炼身体。” “爷爷知道，好了，睡吧。” 把煤油灯放回柜子上，周老爷子吹灭，顿时，屋里漆黑一片。 周铭川躺在哥哥身边，忽然说：“哥哥，你下回给婶子写信，能不能让婶子给咱们寄张她和大福他们的照片啊，咱们都长高了，大福他们应该也长高了吧？！” 第899章 走亲戚去 “好，等过完年，哥哥给婶子写信时说说。” 周铭琛应了句。 “婶子家多了个小弟弟小妹妹，我也想看到他们，小妹妹一定长得很像婶子。” “等婶子给咱们寄了照片你就能看到了，乖，睡觉。” “哦！” 黑省，杨河子村。 “三福，你和弟弟妹妹在家陪着太爷爷太奶奶，娘和你爹还有你大哥二哥下午肯定回来。” 除夕前这一天，叶夏起了个大早，吃过饭，给大福二福穿上棉大衣，戴上**帽和口罩、手套，再围上毛围巾，和嘟起嘴吧一脸不高兴的三福宝宝说： “外面下着雪呢，路又不好走，娘和你爹手里又要提东西，又要牵着你大哥二哥，没法抱你呢。” “我可以自己走哒。” 三福挺着小身板，扬起高高的奶音儿：“我可有力气了，走得动。” “就你那小短腿，能走几步路？” 陆向北俊脸一沉，吓得小家伙立马耷拉下脑袋，见状，他神色缓和，续说：“你看看五福和六福七福坐在太爷爷太奶奶怀里多乖，而你作为哥哥，竟然还没有弟弟妹妹懂事，这是故意要惹你娘不开心吗？” “没有，我没想惹娘不开心，我……我只是想去看望二伯二伯母还有哥哥姐姐。” 其实他想去玩儿，但他要是敢这么说，没准会被爹打屁屁。 陆向北嘴角抽了下，信你小子才怪！ 叶夏这时笑说：“我们家三福的心意娘会帮你带给你二伯他们的。” “好吧，那你们早点去早点回来，路上要小心点哦！” 他是哥哥，是乖孩子，可不能在太爷爷家给娘和爹丢脸，忍忍吧，大雪天，跑那么远的地方玩儿，哪有坐在太奶奶的热炕上来得舒服。 “三福真懂事，娘和你爹知道啦，我们会很小心很小心哟。” 亲昵地刮了下小家伙的鼻头，叶夏戴上口罩，围上围巾，正要去拿炕边上的毛线帽戴在头上时，只觉眼前出现个黑影，接着头上一瞬间暖暖的，原来是男人帮她戴上了毛线帽，嘴角弯了弯，她倒是没说什么，不过，面颊还是难以遏制地有些发烫。 这可是在爷爷奶奶屋里，两位老人就坐在炕上看着呢，怪难为情哒！ “爷爷奶奶，那我们走啦。” 忍住不自在，叶夏朝两位老人笑眯眯地摆摆手。 “太爷爷太奶奶，我们去二伯家啦，下午我们就回来。” 大福二福稚声说着，边挥挥小手手。陆向北在两小只音落后，与两位老人说：“爷爷奶奶不用担心，我在路上会护好夏夏娘仨周全。” 叶老爷子和叶老太太微笑着颔首，目送叶夏两口子牵着大福二福的手儿出了房门。 中午十一点左右，某农垦基地家属居住区大门外。 “妹夫，按你手上的地址亲家兄弟应该就住在这居民区里面。” 叶春生在县里农机厂上班，但他驾马车的本事在杨河子村那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因此，家里长辈一致表态， 第900章 眼红 雪路不好走，尤其是出杨河子村那不长的两里地山路更不好走，驾车的要是没几分真本事，难保不会在路上出意外。 陆向北从兜里掏出顾二哥家的地址仔细又看了遍，对叶春生点头：“大哥，是这没错。” 按着叶家一大家子兄弟的年龄重新排行，叶大伯的长子，嗯，也就是叶春生，是第三代兄弟中当之无愧的老大。 “那咱们进去吧。” 在叶夏一家回到杨河子村的前一天，叶家杀了一头三百斤中的大肥猪，一斤肉都没卖，留着自家人变着花样儿吃，这是叶老爷子和叶老太太在收到叶爸的信当天拍板决定的， 今个来看望顾二哥，叶大伯直接割下20来斤带着肥膘的冻猪肉，又装了半袋山木耳和其他山货，以及一只足有五斤重的肥母鸡和两瓶水果罐头，一罐麦乳精，一包白糖一包红糖，这走亲戚的礼真得是够重的。 安置好马车，叶春生拎着猪肉和母鸡，陆向北拎着山货和在供销社买的副食品，叶夏牵着大福二福哥俩，几人走进了顾二哥家住的这片居民区。 “同志，你们找谁家呀？” 一位好心大娘看到陆向北几人拿着纸上写的地址这儿看看哪儿看看，不由上前询问。 叶夏取下口罩，微笑作答：“大娘，我们找顾衍之家。” “找顾副主任啊，那你们是顾副主任的什么人？” “我爱人是您口中顾主任的亲兄弟，我们是过来探望他们一家的。” “以前怎么没见你们来过？” 没等叶夏出声，陆向北皱眉说：“大娘，我来探望我兄弟，想什么时候来是我自己的事，您问这么清楚是不是不太好。” 问话的大娘先是一怔，随即尴尬得笑了笑：“同志，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好奇，对，就是好奇，你们找顾副主任家，我这就给你们带路。” 又是猪肉，又是肥母鸡，还拎着那么大的一个袋子，以及网兜里装的副食品，这顾副主任的兄弟来头怕是不小。 单单那一大坨猪肉，起码有十几二十斤吧，瞧瞧那肥膘，看着就香，就让人忍不住想流口水。 如是想着，嘴里还真发出吞口水的声音，这使得那给叶夏几人带路的大娘脸上好一阵尴尬，羞得都不敢再去盯叶春生和陆向北两人手中拎着的东西。 距离顾衍之家百十米距离时，一个样貌清秀的少年迎面走来，这瞬间让走在一旁的大娘得到解脱，只听她拔高嗓门喊：“浦和，这是你家亲戚，说是来探望你一家的，你快点把人领回去。” 说着，不等少年应声，转身，那位大娘拔腿就走远。 “顾浦和！” 当少年怀着疑惑走到叶夏几人面前时，陆向北漆黑深邃的眼眸锁在少年身上，薄唇微启，唤出少年的名字。 “你认识我？” 顾浦和手指自己的鼻子，眨眨眼，再眨眨眼，说：“叔叔，可我没见过您，您真得是我家亲戚吗？” 第901章 见面 陆向北勾起嘴角：“我不仅知道你叫顾浦和，还知道你上面有个姐姐叫顾浦晗，下面有个弟弟叫顾浦泽，而且知道你今年十二岁，对吧？” “没错，叔叔您都说对了，但您还没有回答我后面的问话。” 陆向北迈开大长腿朝前走，带着点恶趣味说：“我是你四叔。” 一听他这话，顾浦晗先是一怔，随即扯开嗓子“嗷嗷”叫了声，妥妥一个中二少年，只听他冲着不远处盖着三间平房的小院边跑边喊：“爸！妈！我四叔来看咱们啦！姐！顾浦泽，咱四叔和四婶来啦，快点出来迎接咱四叔四婶！” 快要跑到院门口时，少年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刹住脚，转身跑回陆向北跟前，咧开嘴笑得乐呵：“四叔，您累了吧，我来提，我来提，” “去年春节在爷爷家，我有听爷爷提起您和四婶，还提起我那些弟弟妹妹，原本我们有回京市的打算，可是我爸爸前两天得了重感冒，到今个都没好利索呢，只能打电话给爷爷，说今年春节就不回去了，让我生生错过认识四叔您的机会，没想 到，四叔您竟然突然来到我家，这可真把我高兴坏啦！” 少年一张嘴说个不停，待留意到叶春生时，他忙不迭地深鞠一躬：“叔叔好！” “这位是你四婶的大哥，家住杨河子村，我们也是回你四婶老家看望家里的长辈，想着离你们这挺近的，就过来认认门儿。” 陆向北左手拎着装副食品的网兜被顾浦和拎在手中，他说着，抬起这只腾出来的手揉揉了少年的脑袋：“是个机灵小子，读书怎样？” 挠了挠头，顾浦和笑：“还行吧。” “这还行其实是很棒的意思？”陆向北嘴角噙笑，挑眉。 顾浦和“嘿嘿”笑了笑，说：“也就年纪一二名，没什么的。” 陆向北在他脑门上弹了下：“谦虚过度可就是骄傲。” 闻言，顾浦和却一本正经说：“和四叔您还有我四婶相比，我学习成绩其实一般般，我可听爷爷说了，您当初是哈工大的高材生，我四婶更是自学成才呢。” 说到这，这性格明显有些跳脱的小子，把目光落到叶夏身旁的高大身影上：“我该称呼您伯伯的，叶大伯好！” “你好。” 叶春生对少年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他有俩儿子，长子叫旭光，年二十，次子叫旭明，年十六，说起来，这小孩儿和他次子的性格倒蛮像，长着一副沉静的清秀脸，实则是个跳脱性子，单看相貌，最能糊弄人呢。 “向北……你是向北！” 顾衍之夫妻俩走出屋，一看到陆向北，眼里瞬间聚满笑意。 “二哥，是我，我是向北。” 回应一句，陆向北把叶春生介绍了下，方介绍叶夏和大福二福：“这是我爱人叶夏，这俩小子是我的长子和次子，大名一个叫墨涵，一个叫墨池，二哥和嫂子可以直接称呼他们的小名大福二福，” 第902章 融洽 “还有几个小的要跟着过来，考虑到路上风大，就把他们留在了我爱人在杨河子村的爷奶家。” 席娟笑容真诚，和叶夏还有叶春生打过招呼，就从叶夏手中牵过大福二福的手儿，领着俩孩子进屋：“他爸，别站在院里说话，让他四叔和亲家大伯快进屋坐。” 叶夏和顾浦和姐弟三走在后面，她眉眼弯弯，微笑着从衣兜里掏出三个大红包递向仨孩子：“这是四婶婶提前给你们的压岁钱，来，都收下！” 顾浦晗是姐姐，她先把手背到身后，摇头说：“我们都是大孩子了，不能要四婶婶的压岁钱。” “什么大孩子小孩子的，在我们长辈眼里，你们哪怕七老八十，也只是个孩子呢！别推脱，不然四婶婶可要生气啦。” 见她似乎真得要生气，顾浦和这才伸手接住红包，继而朝叶夏深鞠躬，脆生喊了声四婶婶，并提前祝叶夏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顾浦和、顾浦泽哥俩跟着姐姐照做。 “这就对了，四婶婶最是喜欢懂事听话的孩子，看到你们，四婶婶一眼就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这心里喜欢得很呢。”叶夏说着，和顾浦晗姐弟三相继走进客厅。 男人们在客厅说话，大福二福有俩哥哥陪着玩儿，叶夏便到厨房帮着席娟母女做饭。 “四婶婶，你到客厅歇着，有我帮我妈，做饭很快的。” 顾浦晗劝说叶夏离开厨房，与此同时，席娟也笑着说：“小夏，去客厅歇着，我这忙得过来。” 叶夏没有离开，在旁和顾浦晗一起择菜，笑着摇头：“坐马车过来的，又没走多少路，能累到哪去。” 席娟是南方人，原本不用到这艰苦的地方工作，但因倾慕顾衍之，便主动把工作关系掉到黑省这边，随顾衍之一起垦荒，性情温柔，话不多，给人的感觉就如那江南的水一般柔柔的，却不失韧劲。 和叶夏短暂相处，她便喜欢上这个妯娌，觉得这位虽不像另外一位妯娌那般直白、不拘小节，但说话方式却让她更容易接受些。 或许和她的性格有关吧，比较纤细，对于太直白的言语，一时间会忍不住多想，继而怔神，使得对方不免尴尬。 “初几走？” 把肉切好腌制，席娟柔声笑容。 “定在初三，回我老家前，向北有给爸打电话，说好带孩子们回京市探望他老人家。” 叶夏微笑回应，须臾后，她浅声问：“二哥的身体还好吧？” 席娟一怔，笑说：“比之前好多了，就是脸色看起来还有点差。” 肯定是顾浦和那小子说的，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看来得让他爸有空好好调教一番，免得什么都往外说，让亲戚跟着挂心。 叶夏说：“等会我给二哥把把脉。” “那可就麻烦你了，听咱爸说，你在中西医治疗方面都很厉害。” 席娟可不是在吹彩虹屁，去年春节在京市顾家，老爷子和顾延文从x市回来， 第903章 和孩子做朋友 确实有在家聊过叶夏的医术，句句不离夸赞。 闻言，叶夏轻浅一笑：“谈不上很厉害，我只是把学到的医学知识尽可能地展现在救治患者的过程中，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患者多减轻点痛苦，早日恢复健康。” 顾浦晗自打听爷爷说起四婶婶，小丫头可是对这位四婶婶充满了好奇和崇拜，今日能和四婶婶近距离接触，听到四婶婶说话，她心里真真是无比高兴，张嘴就说：“妈吗，我以后也做医生，像四婶婶一样成为一名很厉害的医生，救治很多很多的病人。” “有目标，那你可得好好学习，不然，你永远都不可能和四婶婶一样。” 顾衍之在席娟耳边提过，说叶夏的专职工作是做医学研究，至于亲自操刀上手术台，则是根据患者的病症和她本人的工作时间来定，也就是说，要想叶夏操刀做手术，不是特殊病例，很难看到她上手术台。 “我会的。” 顾浦晗很认真地点点头。 “浦晗喜欢学医呀？” 叶夏看眼女孩儿笑问。 “……嗯。” 怔愣了下，顾浦晗腼腆地笑了笑，点头，她说：“我想成为和四婶婶一样的人，学习医术，治病救人，这样我会觉得很开心。” 叶夏眸光柔和，牵起嘴角说：“加油！四婶婶等着和你成为工作伙伴的一天。” “你对这疯丫头倒是有信心。” 席娟笑着打趣。 叶夏眨眨眼：“是孩子自个有信心，我们作为长辈除过支持还是支持，绝对不可以拖后腿哟！” 顾浦晗连连点头，只觉四婶婶是她的知音：“还是四婶婶好，不像我妈竟然对自己女儿抱有怀疑态度。” “你妈妈那是用另外一种方式给你加油打气呢！” 叶夏笑眯眯地替妯娌解释，见小丫头眼里明显写着我不信，她说：“激励也是鼓励，你妈刚才是在激励你，现在明白了吧？” 顾浦晗面颊微红：“是我想岔啦，”说着，她望向妈妈：“妈，对不起。” 席娟正在切菜，笑笑：“回头再和你好好谈谈心。” 顾浦晗朝叶夏俏皮地吐吐舌头，小小声说：“我妈这是想等你和四叔离开后，关起门来给我上政治课呢。” “是吗？” 叶夏故作一脸懵懂，说：“那你可得好好听，千万不可以辜负你妈妈的一片苦心。” “四婶婶，你这样真得好么？” 顾浦晗郁闷，没想到四婶婶是这样的四婶婶，竟然还在她这侄女儿面前扮纯真，好俏皮哟！ 叶夏“扑哧”一笑：“逗你玩呢，四婶婶刚才是不是很有趣儿？” 顾浦晗一本正经地点头：“比俏皮，在四婶婶面前我甘拜下风。” 说完，她和叶夏不约而同笑出声，席娟也跟着好笑地摇摇头：“小夏，你可真会和孩子聊天，有你这样的妈妈，大福他们很幸福。” “我们为人父母，不仅是孩子们的长辈，而且要做孩子们的朋友，这样我们才能更好地了解他们，” 第904章 叶夏爽快答应 “更好地和他们沟通，免得孩子们大了遇到事儿不愿意和咱们说，等到问题出来，那真就追悔莫及了。” “你说得对，看来，我和你二哥对顾浦晗他们的教育态度要变变了。” 席娟柔声说着，开始上锅炒菜。 顾浦晗笑得不再腼腆，她眨着弯弯的眼睛，对叶夏吹起了彩虹屁：“四婶婶你怎么就这么好涅，要早知道我妈会听你的话，咱们该早早见面才好呢。” “好啦，不管爸爸妈妈用怎样的教育方式对待自己的孩子，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心向善，努力学好，努力成才。” 端起洗菜盆，叶夏起身：“去和弟弟们往儿，厨房里有四婶婶给你妈妈打下手，用不着你在这添乱。” “真得不用我帮忙？” 顾浦晗这话是对叶夏说得，眼睛却朝她妈身上瞅。 叶夏笑：“不用，去玩吧。” “去吧去吧，在这净帮倒忙。” 席娟回头睨闺女一眼，小丫头立时高兴得眉开眼笑：“那我去洗手啦，等会我来给咱们摆碗筷。”不等音落，人已跑出厨房。 农垦基地早在十年前根据区域划分，改名为一个个生产农场。 顾衍之一家身处的农场被定名“跃耀农场”，是以种植小麦、大豆为主，林、牧、副、渔全面发展的谷物农场，全场占地面积宽广，其中耕地面积占了总面积一半多，农忙时，整个农场用“热火朝天”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夏夏，二哥有事找你帮忙，你出来下。” 厨房门口传来陆向北的声音，叶夏把洗好的菜放到案板一侧，与席娟说了声，转身便走出厨房：“什么事呀？” “二哥说有几位老同志的身体近来不大好，到农场卫生院去检查似乎没多大作用，希望你能过去帮忙给那几位老同志看看。” 陆向北在客厅里听顾衍之说起不少有关农场的事儿，譬如在这劳作的都有些什么人，譬如农场主要种植哪类农作物，再譬如农场目前的发展状况等等，总之，顾衍之和陆向北、叶春生三人聊得很投机。 叶夏一怔，却没多问，她点头笑说：“就这会过去吗？” 陆向北颔首：“咱们过去你帮着诊断诊断，好让二哥心里有个底，视情况给上面递交报告，再送人去大医院具体医治。” “行。” 叶夏爽快应声。 席娟这时走到厨房门口，对丈夫顾衍之说：“老顾，你穿暖和些，记得戴上口罩和帽子，再把围巾围上。” 顾衍之很快做出回应。 “过了前面的知青宿舍，再走半里地就是那几位老同志的住处。” 顾衍之领着陆向北三人出门，边前行边继续闲聊着农场事宜，忽然，距离女知青宿舍数十米距离外的麦草垛后面出现一高一低两抹身影，将几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看起来是在吵架，而且那男孩子似乎很激动。” 叶夏远远观察着那两抹身影，须臾后，她淡淡说了句。 第905章 争吵 “我得过去看看。” 作为农场副主任，顾衍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意外在他眼前发生，尤其是有关知青们的事儿。 “你身体不好，我们陪你一起过去瞧瞧。” 叶春生说着，招呼陆向北和叶夏跟上，他则和顾衍之走在前面。 叶乔乔都快疯了，她要和沈嘉哲举办婚礼，关蔡卫红什么事儿，这人却像是疯子一样，阻止她嫁给沈嘉哲，有病啊！想嫁给沈嘉哲，想成为沈嘉哲的妻子，是她很早很早就有的梦想，现在，她腹中有了沈嘉哲的孩子，终于能如愿以偿逼得沈嘉哲娶她，为什么还要再蹉跎岁月，由着沈嘉哲离他越来越远？ “你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就算你说烂嘴，说破天，我也不会和你好的，更不会嫁给你！” 怒瞪着蔡卫红，叶乔乔出口不留半点余地：“从你缠上我那天起我就讨厌你，如果可能的话，我恨不得你死得远远的，现在我终于可以嫁给我嘉哲哥，请你收起你的异想天开，不要再像狗皮膏药似的纠缠我！” “沈嘉哲并不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抓住叶乔乔的肩膀，蔡卫红双目赤红，咬牙切齿说：“我究竟哪里不好，你说我改还不成么，你至于犯贱非得上赶子嫁给沈嘉哲，人家心里没你，你清醒点吧！” 该死的女人！ 他都几乎把心掏出来给她了，结果，这女人一直视而不见，像着了魔一般，一个劲往别的男身边凑，哪怕对方不喜欢她，也心甘情愿要嫁给人家，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叶乔乔抬起下巴：“我想犯贱，我愿意犯贱，你有多远滚多远，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是我的女人，这一点，你忘了不成？” 蔡卫红逼近她，一字一句说着：“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你是如何成为我的女人的？” 一听他这话，叶乔乔当即捂住耳朵尖叫：“闭嘴！你闭嘴啊！滚！你滚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见她情绪激动，蔡卫红嘴角牵起抹邪笑，掐住她的下巴，唇就要压上去。 “蔡卫红！” 顾衍之含怒的嗓音乍然间响起，吓得蔡卫红一怔，继而懒洋洋地收回手，揽住叶乔乔的肩膀，懒洋洋地说：“是顾副主任啊，我在和我女朋友聊天，不可以啊？” 叶乔乔蓦地推开他，后退两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流着泪控诉：“我不是你女朋友，我有对象，我马上就要和我对象结婚了，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别闹，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伸出手，蔡卫红欲把叶乔乔重新揽入怀，熟料，叶乔乔避他像是避瘟疫一般，拔腿就朝顾衍之他们跑过来。 认出她是哪个，顾衍之禁不住皱眉，问：“叶知青，你不是明天就要和小沈结婚了吗，怎么这会子和蔡知青在这儿？” 叶知青喜欢小沈同志，这在知青间，在农场都不是什么秘密，且叶知青明天和小沈同志结婚，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少， 第906章 叶夏恶趣味 眼看着好日子即将到来，叶知青又和蔡知青搅合在一起，想整什么幺蛾子？ 沈嘉哲是工科大学生，虽大学没毕业，但人脑子够用，来到跃进农场，不到两月，便被调到了拖拉机技术班，并担任班长，专门检修拖拉机故障，因为话少人勤快，又肯吃苦，在跃进农场很受领导重视。 像是没听到顾衍之的话似的，叶乔乔此时盯着叶夏定定地看着，嘴里喃喃：“是你……” 待她目光挪到叶夏身旁，又看到一张微微有些熟悉的面孔，呆滞半晌，嘴角再次噏动：“是你们……你们怎么在这？” 抹去眼角的泪水，她突然就笑了，笑得有些幸灾乐祸：“你们该不会是被送到这劳动的吧？” “这位女同志，你是哪位，我们认识你吗？” 对于不相干的人，叶夏即便见过一面，但并不会留下什么印象，她清亮沉静的眼眸锁在叶乔乔身上，眉梢微微上挑。 叶乔乔这转眼间的工夫把蔡卫红给忘到了脑后，她盯着叶夏和陆向北说：“我是陈蓉蓉的妹妹叶乔乔，我有去过你们家。” “哦，原来你是陈医生的妹妹啊，可是对不起呢，我们来这是走亲戚，并不像你说得那样哦！” 叶夏恶趣味了一把，被她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可想而知对带来不小的打击，只听叶乔乔有些不确信地问：“你们来走亲戚？” “没错哟，同志，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叶夏不想废话的，可眼下的情形想迅速走人，显然是不可行的，盯着她，叶乔乔抿唇像是在想什么，须臾后，她说：“陈蓉蓉结婚了。” 陈蓉蓉结婚一事，是乔佩写信告诉叶乔乔的，收到信的那一刻，她嫉妒得几乎要发狂。 没能嫁给泥腿子出身的高知工作者，不但没有心灰意冷，伤痕累累，反倒又嫁给同为医生的同事，陈蓉蓉为何就比她的命好，失去一段感情，立马有另一段感情填补上， 而她……却被嘉哲哥厌烦，非得使手段才能达成所愿，想想就心塞，就心有不甘。 然而，再心塞，再不甘，又能怎样？ 嘉哲哥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陈蓉蓉日子过得幸福就是过得幸福，都不会因她的情绪生变。 目中神光黯然，叶乔乔一时间觉得无趣，她慢慢低下头，抿唇走向知青宿舍。 望向她渐行走远的背影，叶夏眸光闪了闪，问顾衍之：“二哥，那位叶知青明天结婚？” 顾衍之“嗯”了声，回她：“叶知青和一位姓沈的大学生来这支援建设前好像就认识，她似乎很喜欢小沈同志，但小沈同志对她好像并没有好感，不过年轻人嘛，说风就是雨，这不，明个两人就正式成为一家人了。” “顾副主任，沈嘉哲不喜欢叶乔乔，你不能让他们结婚。” 蔡卫红这个背景终于说话，闻言，顾衍之淡淡地注视着他：“那是小沈同志和叶知青的私事，我没有权利插手他们的婚事，” 第907章 这小子态度有点横啊！ “再者，结婚报告是小沈同志和叶知青一起递交农场领导的，从这足见两人的婚事是双方同意后定下来的。” 顿了下，他语气加重，一脸严肃又说：“蔡知青，你喜欢叶知青虽说是你的私事，但叶知青很快就成为小沈同志的妻子，你以后最好注意点影响，否则，场保卫科的同志不介意找你去谈话。” “我要注意什么影响？我喜欢叶知青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事，就算她明个结婚了，我想喜欢依然会喜欢，和他人无关，您虽是领导，也别想拿保卫科来吓唬我。” 留下这么一句，蔡卫红吊儿郎当地走远。 叶春生吐槽：“这小子态度有点横啊！” “据说家庭条件不错，一看就是被惯得。”顾衍之说着，摇摇头，提步继续前行。 到几位老同志住的地方，叶夏分别把过脉后，临走时，她把自己兜里的钱，悄悄给那几位老同志留下，方提步跟上顾衍之三人。 走在回家的路上，顾衍之忽然问叶夏：“四弟妹，你是女同志，你说叶知青那个女孩子到底怎样？” 他声音里透着些许忧虑，没等叶夏作答，又说： “小沈同志和叶知青突然结婚，这里面肯定有外人不知道的缘由，说起来，我对那小伙子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他对叶知青没有一点感觉，甚至很是厌恶，可这说结婚就结婚，问他缘由，那小子也不说，只是坚持递结婚申请。” 叶夏心里苦笑，她该怎么回答呢？对于叶乔乔，她不熟，更谈不上了解，只是凭借眼缘和对方的说话语气，不是很喜欢那小丫头。 没顾延瑜那般娇纵，却也不遑多让，和娇柔懂事的叶雯雯完全没得比。 “二哥，咱们之前见过的那个叶乔乔……其实是我爸爸的养女……算上今个这次见面，我也只见过她两面，说熟悉显然很牵强，可就从她对人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来看，叶乔乔是个相当娇纵的女孩子，而对于这样的女孩儿，我是不喜欢的。” 顾衍之尚未出声，叶春生一拍额头，先他开口：“小夏一提叶乔乔这个名字我就觉得熟悉，没想到她就是五叔那个前妻收养的养女，有其母必有其女，我看小夏说得对，那个小姑娘不怎么好。” “大哥，我爸没带他们回过老家吗？” 叶夏口中的他们叶春生自然知道指那几个，他说：“雯雯在咱家养了十二年，后来被家里人送到五叔身边生活，期间，五叔有带晨光回来过，再后来就是带雯雯和晨光一起回来，至于五叔那位前妻和她收养的仨孩子一次都没来过咱家。” 见顾衍之听得有些迷糊，叶夏解释：“二哥，我爸在认回我们兄妹前，家里有一个养子，这是我爸自个收养的，除了这个养子外，” “我爸还有三个养女一个养子，他们中有个叫叶雯雯的女孩儿，是我爸前妻的女儿，另外两女一子，则都是我爸前妻收养的。” 第908章 叶夏要提前遏制麻烦 “叶叔是个好人啊！”顾衍之低叹。 一个男人由着妻子往家里收养一个又一个孩子，并心无芥蒂把那几个孩子养大，这心胸值得人佩服！ 叶夏嘴角抽了下，觉得顾衍之那话要是放到现代，可不一定是好话。 譬如人们往往听到有人说谁谁谁是个老好人，那其实蕴含着“冤大头”的意思。 须臾后，顾衍之的声音再度响起：“四弟妹，那叶知青明天和小沈同志结婚，这事要不要和叶叔说一声？” 叶夏嘴角动了动，启唇：“我会和我爸爸提起的，至于我爸爸会不会过来得看他自个的意思。” 静默了会，她看向顾衍之：“二哥，我能不能和小沈同志见一面，兴许我能帮您问出他为何一反常态，突然决定和叶乔乔结婚。” “夏夏……” 陆向北不太赞同媳妇儿见什么小沈同志，那和他们又没什么关系，作何去管一看就是个大麻烦的事，迎上他的视线，叶夏微笑：“我没想管闲事，我只是想见见二哥口中的小沈同志。” 叶乔乔毕竟姓叶，没确定爸爸的态度前，事儿她还是了解点比较好，免得叶乔乔给叶家惹来麻烦。 陆向北好想给媳妇儿个白眼，没想管闲事，却想见见那个小沈，能不能不这么玩儿啊，老婆？ “成啊，咱们直接从男知青宿舍那边走。” 顾衍之可没去看自家兄弟的脸色，他眸中笑意蕴染，温声回应叶夏。既然心存疑虑，要是能弄清楚缘由，再好不过。 知青点。 但凡家里条件稍微好点的，基本上都买了火车票，回家与家人团圆，欢度春节，留下的，要么是家里条件困难，要么是其他这样那样的原因，总之，回家过年的占了大多数。 “场里给结婚的知青有安排单间宿舍，小沈这会不在集体宿舍，就在他自己的新家里，为免跑空，咱们还是先到集体宿舍看看，那儿要是没人，再去他新家。” 顾衍之和叶春生走在前面，叶夏挽着陆向北的胳膊跟在两人后面，闻言，她“嗯”了声，说：“听二哥的。” “问出个缘由你能怎样？” 陆向北攥着媳妇儿的手塞在他大衣口袋里，压低声音说：“而且那个缘由有可能很棘手。” “这不是还没见到人嘛！” 叶夏俏皮地冲男人眨眨眼，清越的嗓音缓缓扬起：“我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叶乔乔姓叶，要是等到她做了什么蠢事，再由爸爸去处理，你觉得这样好么？” “眼下既然被我碰到，那我就得了解清楚，如若她真得有犯蠢，那我就得适时遏制住她继续蠢下去，免得给爸爸添麻烦。” 陆向北给她一个“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眼神。 偌大的宿舍里，两排由暖炕组成的大通铺上有三五一堆围着打扑克牌的，有窝在被窝里睡觉的，有拿本书靠着被子随意翻看的，零零散散加在一起，约莫有十来个人。 “沈嘉哲！沈嘉哲在吗？” 第909章 由一封信引发的后果 顾衍之推开二号男知青宿舍门，提高声音朝里面喊。 “顾副主任好！” 打牌的、睡觉的、看书的，一看到顾衍之，忙不迭笑着打招呼，顾衍之点点头，就见沈嘉哲边穿外套围围巾，边朝他走过来：“主任您找我有事？” 顾衍之看着他，启口：“咱们出去走走。” 沈嘉哲低“嗯”一声。 “沈哥，帽子，你把帽子戴上，外面冷。” 崔启凡睡在沈嘉哲胳膊，年约十七，是个挺腼腆的男孩子，在知青里面没少受沈嘉哲照顾，见沈嘉哲拿了围巾没拿棉帽，忙跳下炕，把沈嘉哲的帽子送过来：“明天可是您结婚的日子，别冻感冒了。” 结婚？ 沈嘉哲神色黯然，心里笑得讽刺。 要说结婚，他想过，但他想结婚的人是雯雯，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儿，绝对不是令他极其讨厌，甚至厌恶的叶乔乔。 但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造成了他现在不得不结婚的后果。 “知道我手里这封信是谁写的吗？” 为了绝沈嘉哲对叶雯雯的心思，叶乔乔国庆节后突然想起给陆红红写信，问陆红红有关叶雯雯的大小事，并特意问到陆家栋有没有追到叶雯雯，她可是等着认陆家栋这个妹夫呢，本以为回信得等很长一段时间， 谁知，半个多多月后，她就收到陆红红的回信，看过信中的内容，她气陆家栋是废物，连件小事都办不成，气叶雯雯被她撬走沈嘉哲，身边又出现岑凯那个护花使者，自己心里不好受，自然得找人和她一起受着，于是，沈嘉哲就知道了叶雯雯正在和岑凯谈对象，且得知岑凯接连两次救叶雯雯脱险。 那一刻，他心绪发杂，不想相信叶乔乔所言，却被人把信塞到手中。不是叶乔乔的笔记，信是一个叫陆红红的女孩从s省x市柳河公社双槐大队写的，这个地址他早刻在了脑子里，那是他喜欢的女孩儿插队的地方。 扫了眼信上的内容，他一瞬间痛彻心扉。 明明早知道已然失去，却当真正知道失去女孩儿的这一刻，心里那种痛实在难以形容。 “人岑凯对叶雯雯的喜欢那才是真正的喜欢，你想啊，岑凯可是特意跑到那山窝窝陪叶雯雯插队的。”这纯粹是叶乔乔捏造的，但沈嘉哲心里正痛着，不自主地把她那句话就听进了耳中，继而愈发心痛。 然，他忍着，在叶乔乔面前没露出丝毫异样。 “叶雯雯落水是岑凯救得，叶雯雯差点葬身火海，又是岑凯救得，且救叶雯雯出火海时，岑凯险些废掉一条腿，但好在岑凯福大命大，腿给保住了。 感激岑凯的救命之恩，叶雯雯不仅精心伺候岑凯，并且和岑凯住在一个屋里，两人之间的感情越处越好，据说入秋那会确立了关系，嘉哲哥，你就对叶雯雯死了心吧，她如今有了岑凯，早把你忘了，你又何必再惦记她！” 情绪低落，他因叶乔乔手里那封信， 第910章 逼婚 因叶乔乔说的话，当晚在外淋了一夜雨，翌日不可避免地发高烧，连续病了两三天，等病情稍微有起色，拿出不知什么时候买来的白酒，独自坐在宿舍里一口接一口的喝，边喝边默默落泪，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痛通过泪水流出来。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有人走进，再然后……一觉睡醒，他脑中没有半点醉酒前的记忆，只知有人靠近过他，只知有人帮他擦过脸，只知有人扶他躺在了炕上，别的再也想不起来。 而意外就那么发生了，三天前，叶乔乔找到他：“嘉哲哥，我们结婚吧！” 她轻抚着腹部羞涩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我有了你的宝宝，嘉哲哥难道不想对我负责？如果你真得不想负责，其实也没什么，我相信我自己可以把我们的宝宝养大。” “我原本是担心嘉哲哥的身体，上工期间抽空跑去看你，却没想到……” “嘉哲哥，我不怪你，我很高兴你当时要我，很高兴能怀上你的宝宝。” …… 孩子锁住了他！ 要拿掉孩子，他想都不要想，那个令他倍感厌恶的女孩子，有这么好的机会和他牵扯在一起，怎么可能错过？ 再者，要拿掉孩子得有介绍信，得有丈夫陪同……丈夫陪同？ 那就得是合法夫妻…… 总之，只要他不想被当成流氓抓起来，不想在农场身败名裂，不想被人唾骂，势必得娶叶雯雯。 敢作敢当？父亲曾经无数次教导，做人就得敢作敢当，不然，就是孬种！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多的苦涩，再多的痛苦都只能自个吞咽。 他已经……很早就已经不配惦记雯雯，不配惦记那个纯真善良的女孩儿。 他从今往后……得为一个小生命负责…… “小沈，这位是我四弟妹，也是叶乔乔养父的亲女儿，她想和你聊聊。” 沈嘉哲跟着顾延文走出宿舍，被带到叶夏三人近前。听到顾衍之的介绍，沈嘉哲低垂的眼眸缓缓抬起，他看着面前样貌俏丽的女子，看着对方略有些熟悉的眉眼，半晌，启口：“你是叶叔的女儿？” 叶夏微笑点头，而后她对顾衍之说：“二哥，我看我还是和小沈去你家聊吧，这儿真得好冷。” “走吧。” 顾衍之笑着点头，招呼沈嘉哲跟上。 “叶叔近来好吗？”沈嘉哲走在叶夏身侧，抿了抿唇，低声问了句。 “好着呢，对了小沈，你和我爸爸很熟？” 身旁的青年样貌俊逸，气质温文尔雅，配叶乔乔实在有些可惜。沈嘉哲沉默半晌，说：“我爸和叶叔是很好的朋友，曾在一起工作。” 叶夏眸光清亮，语声轻快：“看来我们两家的关系很好！” 叶夏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回到顾衍之家，席娟母女正往饭桌上端菜，摆碗筷，见状，沈嘉哲欲别过，说等会再过来，被顾衍之两口子强行留下来一起吃饭。 “小沈，多吃点，都是自家人。” 席娟给沈嘉哲碗里不时夹肉夹菜。 第911章 好大一盆狗血 “您吃，我自己来。” 沈嘉哲脸皮薄，俊逸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红晕。顾浦和吃得欢快，不忘对沈嘉哲说：“沈大哥，你多吃点肉，这就要过年了，肚里必须得有油水。” 热热闹闹吃过午饭，叶夏和沈嘉哲来到顾衍之的小书房。 “坐，我们就随便聊聊。” 招呼青年在椅上落座，叶夏眉眼温和，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说：“我叫叶夏，你叫我叶姐，小夏姐都可以，之所以想和你单独聊聊，是我从二哥那听说你一反常态，要和叶乔乔结婚，我就想问问这其中是有什么事吗？” 沈嘉哲刚坐到椅上的身体瞬间僵住。 叶夏仔细观察着他，自然没错过他身上的细微变化，她说：“叶乔乔说起来也算是我的妹妹，我对她虽不是很了解，但去年有见过一面，今天在女知青宿舍外又见了一面，她是个蛮娇纵的女孩子，我说得对吧？” 沈嘉哲嘴角紧抿，眼睑低垂没有说话。 “我二哥说你并不喜欢叶乔乔，甚至有些厌恶叶乔乔，可你突然间要和她结婚，这其中必然有事，而能比你就范的，无非是一个女孩子的清白，但就我对你的观察，你不像是会做那样的事，” “小沈，以我们两家的关系，以及你唤我爸一声叶叔，有委屈的话尽管说出来，我会把你们之间的事转告我爸爸，我相信他能为你做主。对了，我老家在这附近的杨河子村，我爸爸就在老家。” 良久，沈嘉哲抬眸看向叶夏，苦笑着说：“她怀了我的孩子，可我却没有一点印象，只知我当日喝了酒，只知有人靠近我，后面的事我完全没有印象，三天前她拿着化验单给我看，说怀了我的孩子，我是一个男人，我……我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确定孩子是你的吗？” 叶夏眉头紧锁。 沈嘉哲摇头：“有人靠近我我是知道的，那个人还有帮我擦脸，扶我躺到炕上，后面的事我是真没一点印象。” “为什么要喝酒？” 叶夏问。 “我……失去了我喜欢的女孩子，我心里难受，淋了雨生病，没等病好又拿了酒消愁，不知不觉就醉了……” 许是压抑太久，又许是眼前的太过亲切，沈嘉哲再没有忍住，捂住脸，哽声把自己心里的痛一句句说了出来：“……她逼我和雯雯分手，不然会对雯雯不利，并且在学校造谣我耍流氓，我不能让雯雯出事，” “只能忍痛和雯雯提出分手，答应和她交往……我厌恶她用以势欺，主动申请来黑省支援建设，可即便是这样，都无法拜托她纠缠……原以为被我冷着，时间久了，” “她会自动放弃，却没想到，经她口中我知道了雯雯有新的感情……我知道我配不上雯雯，知道是我先辜负了雯雯，知道不该再去想曾经的感情，但我就是心里难受……” 叶夏只觉被一大盆狗血当头浇下。 眼前的俊逸青年 第912章 她说是我的 好吧，叶雯雯也喜欢眼前这位，而叶乔乔作为一个家里的姐妹，却跑出来横刀夺爱，用阴险手段逼迫青年放弃叶雯雯，为免心爱的女孩儿受到伤害， 青年被迫选择分手，答应和叶乔乔交往，但又无法接收对方靠近，不得不选择远离故土，跑到黑省这么远的地方支援建设。 熟料，叶乔乔穷追猛打，一路尾随而来，继续纠缠不放。 并且为达目的，使出的手段一出是一出。 好狗血啊！ 一男两女，白月光，恶毒女配。 默默消化玩沈嘉哲所言，叶夏浅声说：“你们其实都太年轻了，而你又遇到家里出现变故，才会被叶乔乔三言两语左右住。” 顿了下，她仔细留意沈嘉哲的面部表情，问：“小沈，你确定你对叶乔乔没有一丝半点的心动？” “我家没出事前，我只把她看做妹妹，又何谈心动？而现在，我恼恨她，却又不得不娶她，这是我的责任。”沈嘉哲如是说着，此刻，他激荡不已的心情基本平复下来： “雯雯能重新找到属于她的幸福我其实挺为她高兴得，然而时间无法倒退，否则，我会在心里为她送上祝福，而非借酒消愁，导致一段不该存在的婚姻即将开始。” 叶夏眨眨眼睛，勾起嘴角问：“你就没想过叶乔乔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她说是我的。” 沈嘉哲闷声回了句，说：“我清醒时她在我身边正穿衣服。” “这也不能说明你有和她发生关系呀。”小丫头一个，既有心机，又有收到，是个人才啊！ 沈嘉哲怔愣。 “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叶夏微笑着又问。沈嘉哲机械地点点头，但转瞬他苦笑：“明天就是我和叶乔乔结婚的日子。”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叶夏说：“下午和我们一起去我爷爷家吧，把你和叶乔乔之间的事儿好好和我爸说说，问题保准能在明天解决。” “……我不想给叶叔添麻烦。” 沉默良久，沈嘉哲摇头：“这是我和叶乔乔之间的事，把叶叔扯进来不好。” 叶夏奇怪地看着他：“可你马上就要成为我叶家的女婿，我爸爸有权利过问你和叶乔乔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既然没有感情，且中间夹杂着太多的算计，” “即便凑合在一起过日子，到时苦得不止你一个，还有叶乔乔呢。她毕竟是因为喜欢你才想着法子嫁给你，结果你给不了她幸福，甚至厌恶，排斥她这个妻子，你想想，她就算再能忍，时间久了，还能继续忍下去？” “何况叶乔乔就不是个能忍的女孩子，她顺风顺水，被她妈妈娇纵着养到十五六岁，单单为能和你在一起，便已经用尽手段，如若结婚后，依然无法得到你的感情，” “我相信她会做出更疯狂的事，到那时，你又该怎么办？离婚？叶乔乔肯定不会答应，那么你想解脱，除非和她一起死，别觉得我在吓唬你，就叶乔乔做的事儿，” 第913章 叶夏帮忙证清白 “她嫁给你后，年复一年得不到你的感情回应，再加上她知道你心里有雯雯，这会把她逼疯，会让她很容易走上极端。” “小夏姐，你说得……或许有你的道理，但事已至此，叶乔乔要是一口咬定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就算找了叶叔，也是于事无补的。” 一个人疯了会做出什么事，他虽没见过，却能想象得到。 失去理智，自残、杀人放火，都有可能会做。 如果真到那一步，该说是谁的错？ 叶乔乔吗？ 不，是他，他是那个错的根源。 叶乔乔喜欢他，他给不了她回应，使得一步步走上极端，直至发疯，这就是错误的根源，那么为免事情真演变到发疯这一步，他最好早早和叶乔乔切断瓜葛，但是……孩子，叶乔乔肚子里的孩子，是他说切断就能切断得了的吗？ “我说了，叶乔乔肚子里的孩子未必是你的，再者，她或许并未怀孕，只是设法弄了张假验孕单给你看。” 她可没忘有位男知青似乎、好像很喜欢叶乔乔呢，不然，那位男知青为何会在叶乔乔结婚前，与叶乔乔发生那样强烈的冲突，并揽着叶乔乔当着他们几人的面说出“别闹，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这等霸道总裁语录。 沈嘉哲闻言，依旧摇头苦笑：“叶乔乔怀孕也好，没怀孕也罢，亦或者她怀的孩子是不是我的，这些除过叶乔乔自个知道，完全无法证明我和叶乔乔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叶乔乔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她咬住他不放，那他就没有脱身的机会，再有就是，当日叶乔乔在他身边拿着外套往身上穿时，有被小崔看到。 小崔就是崔启凡，睡在沈嘉哲身旁的那位小知青。 因为担心沈嘉哲独自在宿舍养病有个万一，崔启凡上工途中有和领导请了会假，跑回宿舍看沈嘉哲是否有什么需要，好帮把手。譬如喝口水，上厕所啊，有他在，起码能帮沈嘉哲倒水，扶沈嘉哲去厕所。 熟料，他推开宿舍门，抬眼间就看到叶乔乔坐从沈嘉哲被窝出来，拿起外套正往身上穿。 有这么个人证，别说沈嘉哲脑子里什么都记不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和叶乔乔发生过关系，即便他真得知道他和叶乔乔之间没做那种事儿，人崔启凡能信吗？ 好吧，介于崔启凡和沈嘉哲关系好，相信沈嘉哲的人品，没对叶乔乔做什么，可叶乔乔一旦爆出怀孕，崔启凡想到孩子的父亲，第一个会想到沈嘉哲身上。 不能怪人小伙子只想到沈嘉哲，没想到其他人身上，毕竟任谁亲眼看到一对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又是那样暧昧不明的一幕，都会想到两人间发生了些什么。 “我可以帮你证明叶乔乔有没有说谎，证明她如果真得怀孕，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好了，事情咱们就说到这，你要去杨河子村就和我们一起走，不想去的话，我会把你遇到的事儿和我爸说一说，后面就看我爸如何看待你和叶乔乔之间的事了。” 第914章 同去杨河子村 “他若是不想管，那你就只能不明不白地和叶乔乔结婚，我爸如果插手，我会和他明天一起过来一趟。” 语罢，叶夏从椅上起身，走向书房门口。 沈嘉哲跟着起身，定定地看着叶夏的背影，抿了抿唇，他终于下定决心：“小夏姐，我和你去见叶叔。” 叶夏握住门把手的手微顿，回头望向沈嘉哲：“那就走吧。” “爸爸爸爸，你就答应我们嘛！” 在叶夏几人要回杨河子村时，顾浦和哥俩闹着自家老爸，嚷嚷着要和大福二福一块走，去杨河子村找三福五福、六福七福这几个弟弟妹妹玩儿。 “哪儿也不许去，给我乖乖待在家里。” 顾衍之板着脸训斥俩小子。 “我们就是想去看看其他的弟弟妹妹，二福说三福他们可好玩了，尤其是六福妹妹七福弟弟，才一岁多点，不仅说话说得顺溜，而且最能搞怪呢。” “喜欢弟弟妹妹，等你四叔四婶回了鞍市，给你们寄几张弟弟妹妹的照片过来，不就能看到了。” 顾浦和不停老爸劝，哼哼着说：“照片是照片，真人是真人，爸爸，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顾浦泽附和：“爸爸，哥哥说得对，照片和真人不一样。” “二嫂，三福他们今一早也闹着要来呢，说想和哥哥姐姐们玩儿，我答应他们带张哥哥姐姐的照片给他们，家里有吗？” 叶夏笑看向席娟。席娟连声说：“有有有，我这就给拿张他们姐弟今年国庆节才拍的合影。” “四叔，你和我爸说说嘛，让我和小泽去和弟弟妹妹玩玩嘛！” 顾浦和在陆向北这求帮助。 陆向北面露为难，人家爸爸不让去，他能说什么？叶夏这时接过席娟取来的照片转进皮包里，而后与顾衍之两口子说：“二哥二嫂，要不就让孩子们和我们走吧，明个我和我爸会再过来一趟，给你们保准把孩子安全送回来。” 见顾衍之两口子面露不解，叶夏解释：“就是小沈和叶知青的婚事，我爸作为养父，肯定得过问过问，在我们明个过来前，还请二哥多留意叶乔乔，别让她闹出什么乱子来才好。” “行。”顾衍之应了声，继而看眼沈嘉哲，问叶夏：“小沈跟你们去杨河子村？” 叶夏点头。 “爸爸爸爸，我们是不是可以和四叔四婶走啦？” 顾浦泽仰起脑袋笑嘻嘻地问老爸。 顾衍之揉揉他的头：“去吧，但要乖乖得听你四叔四婶的话，不可以太闹腾。” “是，爸爸！” 顾浦泽立正敬礼，逗得屋里几个大人忍不住笑出声。 “小晗要一起去玩吗？”叶夏问顾浦晗。 “我还要在家帮我妈妈干活呢，就不去啦，不过，四婶婶一定要记得等回到鞍市后，给我寄弟弟妹妹们的照片。” 挽着妈妈的臂弯，顾浦晗眉眼弯成了月牙儿，笑着回应。叶夏给大福二福戴好帽子、手套，围上围巾，笑眯眯地点头：“忘不了。” 第915章 叶奶奶找叶爸算账 顾浦晗哥俩跑进卧室，不大会全副武装好回到客厅：“我们好啦，四叔四婶，叶大伯，沈大哥，咱们走吧。” 顾浦泽牵着二福的小手手，说着，又把目光挪向爸爸妈妈和姐姐：“爸爸妈妈，我会听四叔四婶的话，还会看着哥哥，不让他像猴子一样随便闹腾的。” “你才是猴子，你才随便闹腾。” 顾浦和抬手在弟弟背上轻拍了下，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我是懂事听话的好猴子，哥哥是淘气的坏猴子。” 顾浦泽今年九岁，哥哥比他大三岁，姐姐比他大五岁，说起来，在两兄弟里面，他确实比哥哥安静些，嗯，只是稍微安静辣么一丢丢。 出门之际，小家伙朝姐姐挥挥手：“姐姐再见，帮我和哥哥照顾好爸爸妈妈，我们明天就回来啦！” “二哥，我明个把那几位老同志的身体状况报告给你。” 叶夏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好在走出顾衍之家院门时想起来，忙回头与顾衍之说了句。 “好。” 顾衍之微笑颔首。 杨河子村。 “说说吧。” 叶老太太板着脸看着叶爸，瞧她和老爷子脸色皆不对劲，这不由得让叶爸有些摸不着头脑，见他一副不解的样儿，气得叶老太太从干果盘中抓起一颗核桃，就砸了过来：“找到夏夏他们为何不第一时间告诉家里？” 原来是这事啊！ 叶爸一脸赔笑，捡起老娘砸到他身上，再落到被子上的那颗核桃，说：“一开始没说，是我心里激动没顾上，接着我在x市由夏夏做了个大手术，再然后又要休养身体又要照顾大福几个，待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又因为工作太忙，就这么着到了年跟前给家里写了封信。” “又要休养身体又要照顾我那几个重孙孙，你确定你这话没毛病？”叶老太太冷哼一声，压低声音数落：“我看你说得全都是借口，承认不？” 讪笑了下，叶爸摸摸鼻头说：“娘，其实也不是借口，我就是……我就是给忘了！” “都多大的人了，少在我和你爹跟前嬉皮笑脸。”叶老太太鄙夷小儿子一眼。 叶爸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哪有嬉皮笑脸？他是讨好，他是笑得一脸讨好，再说，嬉皮笑脸是给他这年龄的人用得吗？老娘明明看着是个优雅和气的老太太，怎么一到他这，就如此不走寻常路？ 又是拿核桃砸他，又是朝他翻白眼儿，鄙视他这个小儿子，有这样的老娘吗？ 委屈脸！ 叶老太太没好气地瞪眼：“哟，你还委屈上了，怎么，我不能说你两句？” “能能能，娘想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我，儿子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本来就是儿子有错，不该粗心大意，‘贻误战机’。” “还贻误战机？你这是把我们两个老骨头当成敌人啦？” “没，绝对没有，娘，我用错词了，您别生气，千万别生气，不然，我爹还不得削我后脑勺。” “那就让你爹削呗！” 第916章 叶爸被老爷子嫌弃，七福加戏 “亲娘哎，我是您亲儿子，是您的老儿子，您不能这么对我的，再说，我爹其实很理解我的，” 叶爸说着，望向叶老爷子：“爹，您说对吧？” 在爹娘面前，他觉得时间就像是仍停留在他早年离家前，那会儿正年少，每每做错事，被娘一句句数落，爹坐在旁边看着要么不出声，要么帮着娘数落他的不是， 他呢，非但不觉得委屈，反倒还笑嘻嘻地顺着娘的话往下接，就像现在这样，逗得娘又好气又好笑，没少拿眼睛瞪他。 叶老爷子睨眼小儿子，一脸嫌弃：“五十有四了吧，就这还没个正行，老子都不知道你是怎么为人民服务的。” 叶爸闻言，瞬间脸红，更是忍不住干咳好几声，好尴尬呀，老爷子说话猛不丁带点毒这习惯，数十年来怎一直没变？！ “太爷爷……”六福边揉眼睛边奶声奶气喊老爷子：“太爷爷，六福睡饱饱啦！” “我们六福睡饱啦，饿了吧，太爷爷这就叫你爷爷给你冲奶粉喝好不好？” 叶老爷子笑得一脸慈爱，伸手欲把小人儿抱到自己怀里，熟料，六福抬手就给睡在她身旁的七福童鞋糊了一巴掌：“快起来，不许再睡啦。” 叶老太太已然领教过六福七福相互掐架的本事，看到小七福被姐姐糊了一巴掌，忙笑着对六福宝宝说：“乖，弟弟睡够了自然就醒了。” 六福宝宝被老爷子扶着胳膊站起来，歪着小脑袋笑了想，一脸呆萌地扬起奶音儿：“娘不让白天多睡觉觉。” “为什么呀？” 叶老太太笑问。 六福宝宝转动着眼珠子，一本正经回应：“晚上闹腾，爹会打屁屁。” 说着，她露出怕怕的小表情，逗得老太太禁不住笑出声：“鬼灵精，和你娘小时候一个样儿。” “来，喝奶。” 叶爸下炕冲奶，动作那叫个迅速，生怕饿着他小外孙女，接过他递过来的奶瓶，六福宝宝嘴里吐出甜甜的奶音儿：“谢谢姥爷！” “宝宝和老爷不用客气，快喝。” 说着，叶爸又去给七福宝宝冲奶。 黑溜溜的大眼睛幸福地弯成了月牙儿，六福坐到老爷子怀里，刚要喝奶，不成想，一只小胖手伸过来，在他粉嫩嫩肉嘟嘟的脸儿上糊了一下：“还你。” 是七福宝宝的声音，小家伙在姐姐糊他巴掌的时候便已醒过来，这吃了亏没有不还的道理，于是，悄咪咪的睁开眼，再悄咪咪地爬出被窝，瞅准时机给姐姐糊了回去。 “坏。” 六福淡淡地看眼臭弟弟：“娘不喜欢。” “七福乖，娘喜欢，爹喜欢，哥哥喜欢。” 七福坐进老太太怀里，奶音儿出口，直接回嘴，且小家伙竟然还挑了挑眉。 定定地盯着他看了会，六福宝宝扶额，戏精，又给自个加戏，太不害臊啦！ 姐弟俩之间的互动，落在叶老太太三人眼里，再次引起好一阵笑声。 “瞧瞧，瞧瞧，夏夏两口子都把孩子养成人精了！” 第917章 现在教不晚 叶老太太笑容满面低叹，闻言，叶爸说：“孩子们本就聪明，夏夏又会养孩子，这自然就比同龄孩子懂事得多。” 三人闲聊着，六福七福抱着奶壶乖乖喝奶，约莫过去十多分钟，叶恒屹抱着三福，叶旭光抱着五福，两人领着一串大大小小的孩子来到老太太老爷子屋里， 瞬间，整个屋里热闹起来，等叶夏几人到家，孩子们被陆向北领到了别的屋里，察觉到闺女有话和自己说，叶爸索性没等叶夏开口，直接开问：“见到叶乔乔了？” “嗯。”叶夏点头，说：“叶乔乔有孕，说孩子是小沈的，逼迫小沈和她结婚，日子就定在明日。我今个到顾二哥那，没想到好巧不巧会碰到叶乔乔。” “胡闹！小沈并不喜欢叶乔乔，怎么可能和她有孩子。” 叶爸当即沉下脸，就听叶夏续说：“是啊，我也是听小沈说了他和叶乔乔之间的纠葛，才觉得事有蹊跷。爸，婚姻是建立在感情的基础上，而两个根本存在感情的人勉强结合在一起，这对婚姻的亵渎，也是对彼此的折磨。” “小沈原本喜欢雯雯，但叶乔乔忽然间窜出来向小沈表白，结果小沈说自己有喜欢的女孩儿，叶乔乔得知小沈喜欢的是雯雯，就用伤害雯雯，以及污蔑小沈对她耍流氓，逼迫小沈和雯雯分手……” 把叶乔乔在沈嘉哲身上用的手段一五一十叙说一遍，叶夏眸中染上明显的厌恶：“爸，不管叶乔乔是假怀孕还是真怀孕，不管她有没有和小沈发生关系，单就她的品性而言，要是小沈和她明天真得结婚，这于小沈来说，未来绝对是场灾难。” “混账！叶乔乔被她妈养得娇气了些这我是知道的，可我没想到她连乔佩的品性和为人都学了个十成十，呵，威逼利诱，谁给她们的权利，对他人进行威逼利诱？”叶爸被叶乔乔的所作所为气急，看到老爷子老太太脸色同样很不好，他羞愧地说：“爹，娘，是我失职，没教养好叶乔乔。” 叶老爷子：“现在教不晚。” “明天的婚不能结，事情你亲自过去处理，被让一个小丫头害了人家小伙儿。”叶老太太发话。 叶爸点头，继而看向沈嘉哲：“嘉哲，对不起，是叶叔没教好叶乔乔，让他给你的生活带来那么多麻烦，你放心，明一早叶叔就随你去一趟跃耀农场，把叶乔乔和你之间的事彻底解决掉。” “谢谢叶叔！不过，要是事情实在难办，我不介意娶叶乔乔。” 沈嘉哲眼眶泛红：“和叶乔乔有无发生关系，这一点我虽没印象，但我清醒后有看到他坐在我身边穿衣服，当时，和我同宿舍的一位男知青突然间推门进来也有看到，我……其实我该担责任的……” “就你小夏姐说得那样，不管叶乔乔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不管她有没有和你发生关系，那都是她自个作的，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既然敢做，她就得为她自己的行为负责！ 第918章 被放鸽子，受刺激 在他印象中，叶乔乔有点娇气，说话软软的，看着明明很天真单纯，不成想，那都是叶乔乔装模作样在他面前有意表现出来的，可见城府不浅。 “爸，我懂点心理学，明天我和你一起再去趟农场，我有法子让叶乔乔说实话，” 简单催眠，想知道什么轻而易举。 “忽然夏夏能帮上忙，便让她和你去一趟，把事情给解决了，免得小沈这孩子年都过不踏实。” 叶老太太此时对叶乔乔的印象极为恶劣，一个好好的小姑娘，不自尊自爱，就因为自己喜欢，想着法子给他人制造麻烦，简直是无耻至极。 叶爸点头：“行，夏夏明个和我一块过去。” 如是说着，他将眸光挪到沈嘉哲身上：“嘉哲，婚姻不是债，你不欠叶乔乔什么，没必要为叶乔乔犯的错而惩罚自己，叶叔在这向你保证，计算叶乔乔所言属实，叶叔也会带她去拿点孩子，不会因为一个孩子毁了你一辈子。” 说到这，叶爸不由自主想到他和乔佩的婚姻，恩义？因为“恩义”这两个字，他和一个不喜欢，没有丝毫感情的女人捆绑在一段婚姻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十多年，那种滋味真得不好受。 而眼前这孩子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人品如何，他心里一清二楚，又岂会让这孩子步自己的老路？ 翌日。 叶乔乔怎么都没想到，本该是她大喜的日子，结果新郎官不在，婚房也没有事先布置，被放鸽子了，她被沈嘉哲放鸽子了？在她被知青们兴匆匆地簇拥到婚房时，等着她的是一间十来个平房的空房。 前来参加叶乔乔和沈嘉哲婚礼的男女知青，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会儿该说什么话为好。 安慰？安慰新娘，说新郎官一会就来？可能吗？婚房都没收拾，新郎官能来那不是自打脸？ 要么散了，大家就当是没今天这回事？ 走得了吗？新娘这会儿脸色时青时白，眼里波涛汹涌，谁这个时候没眼见地直接走人？ 同一个农场搞建设，低头不见抬头见，说好来参加婚礼，却发现情况不对，不声不响离开，是个识礼的，都不会做那没品的事儿。 “啊！” 就在知青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叶乔乔蹲身，突然抱住头发出尖叫。 “叶乔乔，叶乔乔，你别这样，我们大家这就帮你去找沈嘉哲，你冷静点，不要慌不要急，沈嘉哲说会娶你肯定就会娶你，他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对呀，叶乔乔，你别乱想，我们一定能帮你把沈嘉哲找出来。” “走，咱们现在就去找人。” “文莉，冯英，你们俩留在这陪叶乔乔，其他人跟我去找沈嘉哲。” 知青们一个带头，其他人跟着行动起来。 “啊！啊……” 叶乔乔抱住头尖叫声不断，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说，她这一刻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抛弃，嘉哲哥抛弃了她，嘉哲哥说好娶她， 第919章 你最好老实点 却到结婚这天抛弃了她，他不要她，嘉哲哥不要她…… “不要她”三个字在叶乔乔心里回荡在，在她脑中回荡着，在她耳边回荡着，短短三个字在紧紧地逼着她……逼着她发疯，逼着她忘记自己这会儿身处哪里。 四周围空无一人，“啊！”四周围空无一人，她眼前是成片的荒原，只有她，找不到第二个人。 心好痛！像是正被人一寸寸地在撕裂！ 头好痛！像是有人那重锤在击打！ 叶乔乔在心里呼唤着，她孤零零地站在光线昏暗，一片死寂的荒原上，呼唤着嘉哲哥，撕心裂肺地呼唤着她爱的那个人！ 泪水打湿了她的膝盖，她没有哭，她只是尖叫不断。 蔡卫红在门外站着，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进去抱起叶乔乔，想把她紧紧地拥在自己怀中，说“沈嘉哲不要你我要你”，说“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好的”，说“你别伤心，有我在你身边呢”，然而，他不敢跨进眼前这道门，他怕，怕自己的出现，使得叶乔乔再受刺激。 “乔乔。” 叶爸走进门，看着蹲在地上，抱着头，情绪完全失控，一声声尖叫的叶乔乔，上前，将人从地上拉起来，他暗叹口气，再次轻唤：“乔乔，我是爸爸，你清醒一点，爸爸来看你了，乔乔……” 这一刻，叶爸心头聚集再多的怒气，也无法再发出来。 孩子犯错，是孩子独自造成的吗？不是，是做家长的教育失败，是做家长的最该自我反省的时候，而非一味地去怨责孩子。他看得出，这孩子是真被刺激到了，而且刺激得不轻，一个安抚不好，只怕会引起精神层面出问题。 叶夏是跟着叶爸身后进来的，她谢过陪在叶乔乔身边的那俩女知青，并把人送出门外，也就在这时，蔡卫红和沈嘉哲对视良久，猛地出拳给了沈嘉哲一击。 “你明知道她喜欢你为何还要对她这样？” 腮帮子吃痛，沈嘉哲整个人是懵的，他对蔡卫红的举动很不解，以至于没有出手反击对方。 眼看着蔡卫红的拳头又要招呼到沈嘉哲身上，叶夏脚下如生风，走过去一把就将蔡卫红抬起的那只胳膊给攥住，她淡淡说：”这位知青同志，你无缘无故打人是不对的。“ 蔡卫红怒视着她：“滚！”他努力从叶夏掌心挣脱，奈何一点用都没有。 叶夏还没被人骂过“滚”字，只见她眸色骤然间一冷，抬脚就踢在蔡卫红左膝弯处，使得蔡卫红不得不单膝跪地。 左臂被钳制，左膝吃痛，蔡卫红骂娘的心都有了，但他被一瞬间席卷全身的高危冷气场包裹住，愣是把到嘴边的脏话咽回喉中。 “你最好老实点。” 唇齿间冷冷吐出一句，叶夏松手，招呼沈嘉哲进屋。 关门声响，蔡卫红站起身，又是揉左手腕，又是揉左膝弯，等到这两处地方不再发麻发痛后，他一瘸一拐走到门边，听着屋里的动静。 第920章 孩子的父亲是谁？ “乔乔，我是爸爸呀，你抬起头看看，爸爸就在你眼前站着……” 叶爸长时间没把叶乔乔从失控的情绪中拉出来，心里感到一阵无力，这时叶夏说：“爸，你坐在这木板床上歇会，我来把她叫醒。” 醒不过来？ 她相信只要说出沈嘉哲的名字，这看似疯癫的的女孩子瞬间就能清醒。 “叶乔乔，沈嘉哲在这呢，你不是要和他结婚吗，他人现在就在你眼前站着。” 沈嘉哲的确在叶夏身旁站着，他很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叶乔乔，疯魔了，他觉得叶乔乔绝对是疯魔了，不过是没能和他结婚，便把自个整成这般状况，要是他真和她结婚，却又不能回报她同等感情，那她还不得提着刀子杀人？ 尖叫声戛然而止，叶乔乔缓慢抬起头，她在寻找，她在屋里寻找沈嘉哲的身影，但她的视线锁在沈嘉哲脸上时，她“哇”地张嘴大哭，同时不停地捶打着沈嘉哲的胸膛：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嘉哲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沈嘉哲尴尬，攥住她的拳头，不让她再往自己身上招呼。 叶乔乔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哽声问：“你为什么不布置咱们的婚房，你为什么不亲自到女知青宿舍迎娶我，你为什么要消失不见？” 沈嘉哲抿唇不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见状，叶乔乔止住哭声，说：“我们现在结婚吧，你说好不好，嘉哲哥？” 靠着书桌而立，叶夏屈指轻叩桌面：“叶乔乔，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再看看这屋里还有谁。”她开始对叶乔乔催眠。 “爸爸，你怎么来了？” 没理会叶夏前一句，叶乔乔一看到叶爸，立时笑逐颜开：“正好，今天是我和嘉哲哥结婚的日子，爸爸，你做我们的证婚人吧！” 叶爸与她四目相接：“那是你姐，我的亲女儿。” 屋里就四个人，叶乔乔不难理解叶爸口中的你姐是指哪个，她先是一怔，算计不可置信地看向叶夏：“你是爸爸的女儿？” 食指叩击桌面的声音有节奏地持续着，叶夏眼眸如同漩涡一般，吸引着叶乔乔的目光看过来，她“嗯”了声，算是对叶乔乔做出回应，然后，她留意着叶乔乔的目光变化，见逐渐失神，她问：“你怀孕了？” 叶乔乔点头。 “孩子是沈嘉哲的吗？” 叶夏清越的嗓音再度扬起。 叶乔乔回答的很干脆：“不是。” “你和沈嘉哲有没有发生过那种关系？” “没有。” “那你为何要骗沈嘉哲，说孩子是他的？” “我要成为嘉哲哥的妻子。” “孩子的父亲是谁？” 问到这个问题时，叶乔乔蓦地脸色煞白，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她在害怕，叶夏看得出，叶爸和沈嘉哲同样看得出。 “不愿意说出来吗？” “是蔡卫红的，孩子是蔡卫红的，我没想和他那样的，我真没想那样的，可我却还是那样做了，我坏了蔡卫红的孩子，但是我不愿意和蔡卫红好，我要嫁给嘉哲哥，我很早很早就 第921章 精神出了问题 蔡卫红怔愣在门外，他有孩子了，叶乔乔怀了他的孩子，他要做爸爸了！ 激动过后，他眼神黯然，心里难受得要命！ 叶乔乔不喜欢他，她竟然怀着他的孩子要嫁给沈嘉哲，她不喜欢他…… “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吗？”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他是孽种，我不要，我还要嫁给嘉哲哥呢，我要给嘉哲哥生孩子，生好多好多孩子！” 叶夏朝叶爸看了眼，见叶爸点头，她没再迟疑，说：“你其实不喜欢沈嘉哲，你只是把他当做哥哥，听清楚了吗？你只是把沈嘉哲当做哥哥，你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你……” 她在对叶乔乔进行深度催眠，让叶乔乔遗忘对沈嘉哲的感情，可谁都没想到，催眠正在进行中，蔡卫红突然推开门，抱住叶乔乔：“叶乔乔，我喜欢你，沈嘉哲不要你我要你，你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对咱们的孩子好的。” 叶爸黑脸。 叶夏神色冷凝。 沈嘉哲懵懂。 “放开我，蔡卫红，你做什么？” 叶乔乔恢复清醒，用力推开蔡卫红，质问：“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怀着你的孩子？” 慢慢的，她将目光挪向叶爸：“爸爸，我不要见到他，他很讨厌，天天缠着我，爸爸，我讨厌蔡卫红。”眨眨眼，她又看向沈嘉哲：“嘉哲哥，你别听蔡卫红胡说八道，我知道你只是把当妹妹看待，其实，我也只是把你当哥哥来着，” 说到这，她挠挠头，一脸困惑：“可是我怎么在这呀？ “叔叔，我喜欢叶乔乔，我想娶她，请你答应把叶乔乔嫁给我，我保证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蔡卫红面向叶爸“扑通”跪地，他说：“乔乔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我愿意对乔乔负责，叔叔，请您成全我们吧。” “乔乔并不喜欢你。”叶爸说。 蔡卫红眼神坚定：“我会让她喜欢上我的。” 叶爸面无表情，嗓音沉冷说：“她要拿掉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小的年龄生小孩。” “爸爸，我要生下宝宝。” 叶乔乔忽然来了句。 叶爸：“那你就得和这小子结婚。” 叶乔乔：“好吧，我和蔡卫红结婚。” 蔡卫红喜出望外，就听叶乔乔问他：“你愿意娶我吗？娶了我后，会对我和孩子好吗？” “我愿意我愿意，我会对你和孩子好的，永远只对你们好。”蔡卫红点头如捣蒜。 “爸爸，我把自己嫁出去啦！陈蓉蓉结婚啦，叶雯雯也有了对象，我把自己也嫁出去啦，爸爸，你为我高兴不？” 叶乔乔明显有些不正常，除过蔡卫红因为激动过头没顾有多想，好吧，就算他发现叶乔乔有不对劲的地方，以他喜欢叶乔乔，想去叶乔乔的心恐怕也只会故作不知，但叶夏和叶爸，以及沈嘉哲眼里却不约而同地染上抹复杂之色。 精神出问题了！ 这是叶夏对叶乔乔此时的言行做出的判断，至于叶爸和沈嘉哲，虽没像叶夏这般肯定，却也看得出叶乔乔的不对劲。 第922章 谁的错？ “夏夏，你和嘉哲先带乔乔出去，爸想和这位小同志单独聊聊。” 支走叶夏三人，叶爸面沉如水，静静地凝视蔡卫红良久，说：“作为一位父亲，就凭你对我女儿做的事，我完全可以把你交给公安。” “叔叔，我知道我有错，可当时我和乔乔都喝了酒，情不自禁才……” 记得那天傍晚，他威胁叶乔乔在小树林见面，等人来后，却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而是拿出两颗煮鸡蛋、两颗苹果、两个大肉包、一包花生米和一瓶白酒， 先是正正经经地对叶乔乔告白一番，接着请叶乔乔陪他坐坐，陪他过生日。许是见他行为端正，叶乔乔警惕、迟疑好一会，答应他留下来， 不过，前提是，他得先答应她，等过完这个生日后，别再纠缠她。为和叶乔乔多相处，他嘴上自然应承，叶乔乔竟未怀疑，张嘴就给他轻唱生日歌，慢慢的，两人间紧张的气氛和缓下来，吃着包子，啃着苹果，有一句没一句客气地闲聊着，可是叶乔乔忽然间就抽泣起来，对着他说了好多好多话，意思只有一个，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她心里好难过。 当时他苦笑，这何尝不是他的心声？ 喝酒，心里闷得慌，给搪瓷缸里倒上酒，他仰头就喝了多一半。 借着酒劲，他剖露他的心声，叶乔乔听得睁大泪眼，说：“你是真心喜欢我啊？” 他晕晕乎乎地点头，叶乔乔闻言，把他手中的搪瓷缸夺到手，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原来你和我一样可怜，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你好可怜啊，我也好可怜。”说完，她把搪瓷缸里剩下的酒像喝水似的灌进嘴里。 “天要黑了，我得回宿舍，我不会气馁的，我一定要嫁给嘉哲哥，成为他的妻子。” 晃晃悠悠站起，不料，脚下一软，她直接倒在了他身上，短暂怔忪，他就被她紧紧抱住，像受了委屈似的小狗狗一般哭得稀里哗啦。 他心疼极了，不由自主回抱住她 如若乔乔真嫁给这小子……他们是冷醒的，睁开眼，月光朦胧，看到彼此身上无一物，她没有大叫，只是默默地整理身上的衣服。 “你我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转身离开时，她留下这么一句，等他回过神，已不见她的身影。 什么都没发生过么？ 明明已是他的人，却依然要和他划清界限，不，是断绝一切关系，这怎么可以？ 他不答应！ 心里是如何想的，他就如何去做。 缠上她，继续缠上她，缠得她答应和他处对象，答应嫁给他为止。 熟料，她竟然拿怀孕逼迫沈嘉哲就范，关键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倘若今个什么都没听到，或许在知道她有孕后，他会选择慢慢放弃对她的感情， 但事实上是他听到了，且有听到她要给他，要生下他的孩子，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说什么他都要把握住。 “即便是你说得那样，错也是出在你身上。” 第923章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叶爸作为过来人，他看得出蔡卫红对叶乔乔动了真心，但婚姻不是儿戏，再者，叶乔乔和蔡卫红之间是因为意外有了孩子，要真把两人凑到一起，未来会怎样，谁都说不准。 蔡卫红磕头：“叔叔，我发誓我会对乔乔好的，您就答应把她嫁给我吧！我不推卸责任，但请您让我用照顾乔乔一生来弥补我情不自禁下做出的错事！” “你先起来。” 叶爸嗓音沉冷：“说说你家的情况。” “叔叔，您这是答应了吗？” 蔡卫红起身，眼里瞬间涌上激动之色，睨眼他，叶爸的声音越发沉冷：“我有说我答应了吗？” 蔡卫红像是被人当头浇下一桶冷水，嘴上却老老实实地把家里的情况介绍了下。 家在s市，父亲任市劳动局副局长，母亲是市商场主任，有两个兄长一个姐姐，兄长皆已成家，姐姐在距离市区不远处的一个农村插队，至于蔡卫红自己，是一时热血冲上头，跑到黑省支援建设。 听完蔡卫红的家庭成员介绍和家庭状况，叶爸问：“多大年龄？” “二十。” 蔡红卫作答。 叶爸又问：“来这边之前在街上胡混？” 蔡卫红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没有，我没有在街上胡混，我正在上大学二年级，这不是学校停课了么，见同学们都报名来黑省支援建设，我……我忍不住就跟了个风。” 要不是惦记着叶乔乔，他早让家里把他想法子弄回了。 从小到大，他哪里吃过这一年来的苦，太苦了，还吃不好睡不好，日子简直没法过，说实话，回过头想这一年来的生活，蔡卫红觉得他都已经对他自个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几步，叶爸顿住脚，重新把目光落到蔡卫红身上：“乔乔不太正常，你可有看出？” “……” 蔡卫红不解。 叶爸直言：“她原本排斥你，并且要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可突然间又说要生下孩子，要和你结婚，你就不觉得奇怪？” 被他这一提醒，蔡卫红脑中终于冷静下来，也终于意识到叶乔乔刚刚说得话问题出在哪。 不喜欢他，要拿掉孩子，忽然又说要生下孩子，要嫁给他，还说她只是把沈嘉哲当哥哥，也知道沈嘉哲只把她当妹妹，这确实很奇怪。 “我怀疑她是受了刺激，至于受了什么刺激，你知道的吧？” 叶爸神色凝重，直视着蔡卫红的眼睛：“这样你还愿意娶她吗？你要知道，乔乔现在就像是颗炸弹，随时都有引爆的危险，如若你娶了她，能保证始终如一对她，不变心，包容她所有的缺点？” 蔡卫红短暂怔忪，随之他说：“我愿意娶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不离不弃！” 他喜欢叶乔乔，是发自心底喜欢，想娶叶乔乔做妻子。 “年轻人，你的一辈子还长着呢，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等三天时间一到，你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第924章 后果 就乔乔目前的状态，再指望乔佩教导，日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而有一个一心一意喜欢乔乔，愿意娶乔乔，对乔乔的一生负责的小伙子，这于乔乔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但乔乔自己的意愿，他还是要再落实一下。 沈嘉哲和叶乔乔的婚事没举办成，在知青点没少引起唏嘘，然，两当事人却在见面没多久后，彻彻底底安静了下来。 “爸爸，我确定、以及肯定叶乔乔这有了问题。” 坐在顾衍之的书房里，叶夏和叶爸聊着叶乔乔的事儿，说着，她指指自己的头：“虽说我有对她催眠，让她遗忘对小沈的感情，但她执念很深，再加上脑神经出问题，一旦遇到某件事触发到她的神经敏感点，她的情绪很有可能会彻底崩溃。” 叶爸问：“后果？” “想起那些遗忘的，再在现实冲击下，疯掉。” 出现这种可能的几率虽然很小，但却无法完全杜绝。 叶夏眸光清澈而认真，表情尤为郑重：“不想她发病，就得顺着她，尽量避免刺激她。” “顺着她？不刺激她？” 叶爸叹口气：“你是赞成乔乔嫁给那个叫蔡卫红的了？” 叶夏摇头，微笑：“不是我赞成，是要看叶乔乔自个的态度，不过，爱人和被爱，总是被爱的人要幸福很多，那个蔡卫红看起来有些不着调，但就他的性格而言，对叶乔乔相当执着，这一点，和叶乔乔对小沈的态度很像。” 顿了下，她又说：“在感情上，执念太深很容易走上极端，今天即便小沈没放叶乔乔鸽子，有蔡卫红在，他们俩怕也难顺利举办婚礼。” 叶爸沉思须臾，说：“你叫乔乔进来吧，我再问问她的意思。” “好。” 叶夏从椅上起身，转身走向书房门口时，她突然止步，回头说：“不管叶乔乔要不要嫁给蔡卫红，爸爸还是想法子把她从小沈身边调走吧，不见面，等时间久了，她融入新的生活中，精神没准会慢慢恢复。” 叶爸点头。 经过和叶乔乔谈话，叶爸确定她要生下腹中的孩子，确定她为了孩子要嫁给薛卫红，便没再多言。 年代限制，未婚有孕本就不好听，要是再做个单身妈妈，于叶乔乔没一点好处。 基于此，叶爸决定听叶夏的，顺着叶乔乔。 今个是除夕，叶夏和叶爸约莫在下午两点钟，带着叶乔乔走出顾衍之家，回了杨河子村。 爆竹声声辞旧岁，笑声朗朗迎新春。 过完初二，初三吃过晌午饭，叶夏抱住叶老太太依依不舍说：“奶奶，你和爷爷可是答应我了，等天气暖和就去我哪，一定要说话算数哦，不然，我会专门跑回来接你们的。” “放心吧，奶奶和你爷爷既然答应了，保准说到做到，你好好工作，到时间了你大哥会送我们过去。” 和宝贝孙女儿住在一起，她和老头子自然一百个愿意，毕竟他们都七十多了，能再活几年谁也说不准， 第925章 觉得奇怪 这好不容易再见到孙女儿，必然得在余下的岁月里多陪陪这孩子。 随着叶老太太音落，叶老爷子一脸慈爱说：“要注意休息，工作别太累。” 闻言，叶夏松开奶奶，又投进爷爷怀抱，紧抱住老爷子点头嗯了声。 “乖！” 老爷子不太善于言语表达，可就这一个字，让叶夏禁不住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 叶爸这会儿正和叶大伯、叶四伯告别。 “大哥四哥，爹娘就有劳你们照顾了！” “什么有劳不有劳的，爹娘是咱们的爹娘，又不是你自个的爹娘，你再那么说话，咱兄弟间可就生分了，这我不高兴了。” “大哥教训的是，我刚说错话，回头罚我多喝几杯。”叶爸赔笑。 叶四伯提醒：“好了，老五他们还得赶火车，咱们就别在家耽搁了。” “家里给准备的东西都转上车了？”叶大伯问。 “装上了！装上了，是春生他们提上车的。” 叶四伯笑说。朝院门外望了眼，叶大伯点点头：“装齐全了就好，走吧，孩子们在外面等着呢。” 坐上马车，叶爸连连对老爹老娘挥手：“爹，娘，你们回屋吧，我和孩子们这就走！” 叶夏兄妹仨和叶大嫂，以及叶恒屹等一众小家伙也连连朝老爷子老太太，叶大伯等挥手，尤其是小家伙们，扬起奶音儿一声一声地喊再见。 “乔乔，咱们一到s市我就带你去我家见我爸妈。” 蔡卫红昨个傍晚从顾二哥家要来杨河子村的地址，雇辆马车就匆匆忙忙到杨河子村给叶爸准信儿，听说叶爸一行下午回乘坐火车回s市，他索性跟着一起走人， 这不，此时他和叶乔乔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咧着嘴露出一脸傻笑，说：“你在哪我在哪，既然你要回市上班，那我一到家就让我爸把我也给调回去，然后就买结婚用品准备办婚礼。” “我不想和你说话。” 叶乔乔哼了声，别过头：“要结婚你自己结婚去，我得再想想要不要嫁给你。” “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叔叔也答应了，你不能出尔反尔，这样我会伤心的。”薛卫红嬉皮笑脸地笑着，无视车上还坐着其他人。 “你要是对我不好我会和你离婚的。” 好奇怪呢，她怎么就答应嫁给这无赖了呢？叶乔乔觉得自己脑中就是一团浆糊，之前她明明很讨厌蔡卫红的，可是现在她竟然要嫁给对方，想不通。 “我绝对会对你好，你要是不信，我当着你的面现在就发毒誓。” 说着，蔡卫红作势举起右手。 “没必要。” 心里好似少点什么，却又想不起来，叶乔乔挺犯愁的，随口给了蔡卫红一句，而后，她说：“你要做什么工作？” 蔡卫红一脸讨好：“你想我做什么工作我就做什么工作，我全听你的。” 叶乔乔盯着他：“你自己没主意？” “我干什么工作都行，你呢？” 担心把到手的对象惹毛，蔡为民一脸正经说：“要是没想好，” 第926章 你这小子真没劲！ “你慢慢想就是，反正有我爸妈帮忙，咱俩的工作问题很容易解决，而且会拿到好的工作岗位。” “我暂时不想上班。” “对对对，你得在家养着，明年上班不迟。” 看眼叶乔乔的腹部，蔡卫红很狗腿地说：“我是家里老小，我爸妈最是疼我，即便咱们都不上班，家里也养得起，不过，我想你花我挣的钱，所以，我会努力工作的。” 叶乔乔：“我累了。” “啊？你累了，那你趴在我腿上睡会。” 说着，蔡卫红抬手就把叶乔乔的头轻摁在他腿上。 叶恒屹搂着三福和叶乔乔、蔡卫红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他听着两人间的对话，看着两人间的做派，只觉这俩一个比一个矫情。 “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 蔡卫红察觉到叶恒屹落到他身上的视线，嘴角勾起抹邪笑，挑眉：“我马上就是你姨夫了，身为长辈，我得和你说说，你刚才看姑父我的眼神有点欠揍哦！” 有病！叶恒屹挪离视线，心里吐槽，丝毫没有要搭理蔡卫红的意思。 见状，蔡卫红讪讪地摸摸鼻头：“我又没说错，等我和你三姑结婚，你看到我喊我一声三姑夫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对了 ，你几岁了？” 神经病！你才几岁呢？！ 叶恒屹腹诽。 “看你的样子应该读高中了吧？我给你说，我可是上过大学的人，以后遇到不会的问题请教你三顾夫我，我保准……” 没等蔡卫红把话说完，叶恒屹把目光落回他身上，淡淡问：“你一直这么话多吗？” 叶恒屹对叶乔乔这个所谓的三姑很无感，自然也就对所谓的三姑夫同样无感，再说，又没办婚礼，谁承认这满嘴跑火车的家伙是三姑夫？ 蔡卫红第一次被人说成是话唠，好吧，叶恒屹是没明说，但他那句话已经很直白，只要不是个蠢得，都能听得出来。 “小子，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你倒是不耐烦起来，难不成你忘记了什么叫尊老爱幼？” “你很老？还是说你很年幼？”叶恒屹开怼。 蔡卫红故意板起脸：“我是你的长辈。”臭小子，等你三姑夫我持证上岗，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家里人承认你了吗？” 叶恒屹挑眉，还是大学生呢，他就没见过这么幼稚的大学生。蔡卫红面颊涨红：“这不是迟早的事吗，再说，叔叔已经同意我和你三姑在一起，那就等于他已经承认我这个三女婿……” 叶恒屹翻个白眼儿，出言截断：“打住，我最讨厌听话唠叨叨。” “你这小子真没劲！” 要不是顾及三辆马车上全是叶家人，以蔡卫红的脾气，在叶恒屹怼他第一句时，就已把人拎起来扔下马车。 “呵”了声，叶恒屹把盖在三福身上的棉被用手压实，免得风吹进来冻着三福宝宝，他这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态度，刺激得蔡卫红忍不住把拳头捏得咯吱吱。 就在这时，叶恒屹眸光微闪了下，冲着后面一脸马车喊出声： 第927章 到京市 “爸！这儿有人想打我！” 蔡卫红反应迅速，望向叶大哥扯开嗓子就回话：“大哥，没有，我没有要打叶恒屹，我只是捏着拳头自个玩儿。” 在叶家人面前他很怂，不想承认，但事实是他确实特别怂，尤其是在叶家大哥和叶家姐姐面前，他怂得都想捂脸。 想他也是个堂堂的大老爷们，叶家大哥一个眼风，就能把吓得双腿打颤，而叶家大姐则是一个淡笑，便让他想起被人轻而易举制服的画面。 太怂了！ 怂得简直没脸见人。 叶大哥看眼儿子和蔡卫红，继而和叶夏继续低声说话：“那小子人品不坏。” 叶夏点头：“气质有点邪气，人确实还可以，希望那位别再作，否者，早晚有她后悔的。” “人心难测，人要作，咱管不着，随她怎样，你可别再多管闲事，记住了？” 叶大哥叮嘱。 叶夏笑：“我不过是担心她惹出的乱子太大，给爸爸带来麻烦，才插手帮了小沈一把，至于那位往后会如何，我是不会管的。” “对了，你养那几个流浪儿真没问题？” 一听叶大哥这话，叶夏当即瞪眼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告诉大哥干嘛？” 陆向北嘴角噙笑：“闲聊时说出来的。” “怎么，你做好事，大哥还不能知道呀？”叶大哥笑着挑眉。 叶夏：“不过是件小事。” 顿了下，她续说：“以我和我陆向北的收入，养那几个孩子成年不难，再者，有人和我们一起养那六个孩子呢。” 陆向北附和：“大哥不用为我们担心，我们俩的工资多养几个孩子确实没问题。” “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他家妹子怎么就那么心善呢？ 自个家本就孩子多，却还去养几个流浪儿，傻丫头，养孩子不易，他这做兄长的，是真怕累到她啊！ 但事已成定局，他除过支持还是支持，别的话是不能再说的，不然，保不准会给妹妹落下一个小气，没爱心的坏形象。 因为陈蓉蓉和晏清初五在s市叶家设婚宴，叶大哥一家和叶二哥爷几个随叶爸去了s市，而非乘坐回x市的火车，而叶夏一家答应顾老爷子前往京市探望，就没随叶爸同行。 京市顾家。 院外传来汽车喇叭声，顾老爷子高兴得立马起身走出客厅，待车子驶进院里停稳，副驾驶座这边的车门打开，陆向北抱着七福下车：“爸，新年好。”七福宝宝跟着他出声：“爷爷新年好！” “好好好，新年好，七福来，爷爷抱。” 上前，顾老爷子笑容满面，从陆向北手中接过七福宝宝。 “爷爷新年好！” 陆向北拉开后车门，大福二福三福五福相继下车，几个小家伙仰起小脑袋，扬起只能的嗓音就向老爷子问好。 “好好好，爷爷新年好，你们也新年好！” 顾老爷子开心啊，从年三十他就盼，终于把四儿子一家给盼回来了，此刻，他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第928章 宝宝有家 “爷爷新年快乐！” 叶夏抱着六福从车上下来，小胖妞甜糯糯的奶音儿刚一出口，就把老爷子的视线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爷爷的宝贝六福，来，爷爷抱。” 顾老爷子抱七福，朝六福宝宝伸出右手，熟料，六福宝宝摇头，奶声奶气说：“爷爷抱弟弟，六福是姐姐，自己走。” 随着她的奶音儿落下，叶夏把胖妞儿放到了地上，牵着她的小手手对老爷子说：“爸，过年好。” 顾老爷子笑容满面地点点头。 “宋奶奶新年好！三伯三伯母新年好！小叔新年好！” 叶夏一家大小跟着老爷子走进客厅，待老爷子给陆向北爷几个介绍完家庭成员，以大福为首，包子们从大到小排排站，分别向宋贞、顾延文夫妻、顾延瑾鞠躬拜年。 看着六个样貌精致，白嫩嫩的软包子，刘红霞喜得上前就挨个抱了抱几个小家伙：“好可爱啊！小夏，你和四弟这么多儿子，不如给我和延文两个吧！” 她笑眯眯地说着，叶夏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张嘴就配合：“行啊，你喜欢哪个抱哪个，我没意见。” 大福哥几个先是一怔，旋即幽怨地看向娘：有这样做娘的吗？竟把自家孩子随意送人，宝宝好可怜哦！ 注意到小家伙们眼里的情绪，叶夏也只装没看到，笑着和顾延文、宋贞母子打招呼。 “娘，我吃得特别特别少，很好养的，您别把我送给三伯母好不好？” 三福迈着小短腿来到娘身旁，轻扯扯娘的裤腿，仰起小脑袋，用他最萌萌哒的表情求娘不要把他送人。二福见状，有样学样：“娘，我也很好养哒！” 大福暗翻白眼，蠢弟弟，三伯母是在和娘开玩笑呢，竟然一个个上娘的当，真是给爹丢脸，给他这个兄弟丢脸！ 五福倒是保持一贯作风，抿着嘴儿，乖觉地站在哥哥们身边，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娘。 “三伯母，哥哥弟弟是我家的，不送人。” 六福这会子被刘红霞抱着坐在沙发上，她忽然搂住这个三伯母的脖颈，送上一个亲亲，眨巴着黑琉璃似得大眼睛糯声说：“六福亲亲，哥哥不送人，弟弟不送人。” 刘红霞怔了下，随之在她脸儿上吧“吧唧”一下，说：“那把你送给三伯母，三伯母就不要你家哥哥弟弟了，你答应不？” 六福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拍着胸脯扬起奶音儿：“小棉袄是爹和娘的，三伯母有姐姐。”手指囡囡和瑶瑶，她还伸出两根手指头。 “哦！这样啊，你是你爹娘的小棉袄，我有你囡囡姐姐和瑶瑶姐姐两个小棉袄，所以你这是不答应咯？” 一听三伯母这话，六福捧住刘红霞的脸就给了个湿哒哒的亲亲：“宝宝有家。” 刘红霞“扑哧”笑出声：“六福啊，你咋就这么精灵呢！三伯母爱死你啦！” 和六福宝宝额头相抵，她开心得心都要化了！ 宋贞在顾老爷子身旁坐着， 第929章 陆向北为媳妇出头 面对陆向北两口子，她心里真真是五味杂陈。 早年的事不是她有意而为，更不是她示意村妇抱走文大姐的孩子，熟料，多年过去，错全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不是她要生病发烧，不是她要文大姐替她去做任务，更不是她要主动嫁给老顾， 她不过是没把自己的猜想早些说出来，她不过是存了一点点私心，结果现在一手养大的孩子不再叫她妈，而这在外失散三十三年，去年春节认回顾家的孩子，对她的态度就越发令她感到心里不舒服。 空气！ 他把她视作空气！ 这和无视有何区别？ 再怎么说，她也是这顾家现任的女主人，是他们的继母，至于把他们亲妈的死，一股脑扣在她头上？ 听着客厅里的说笑声，宋贞看似也在笑，但她的笑明显未达眼底。 察觉到有道含怨带怒的视线时不时落到自己身上，叶夏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变，却凭直觉断定，那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源自老爷子的继妻，她家男人的继母。 呵！ 怨？ 怒？ 这是把顾延瑜下乡插队算到了她头上，可事实上，这怨得了她吗？ 顾延瑜自个作，一个劲地作，把她自个作到农村搞建设，与她有半毛钱关系？ 陆向北就在媳妇儿身边坐着，又岂会留意不到宋贞时不时落在他媳妇身上的视线，他攥住叶夏的手紧了紧，很不客气地问宋贞：“宋姨，不知我爱人如何得罪了您，让您不时用含怨带怒的目光看我爱人？” 宋贞当即怔住。 就那么明显么？ 她……她眼里只是稍微流露出些许不满，便这么被发现了？ 神色尴尬，宋贞牵起嘴角，勉强地笑了笑，为自己辩解：“瞧你这孩子，小夏既聪慧又善解人意，她统共来家里不过两次，能得罪我什么，而我喜欢她都来不及，又岂会无端端地像你说的那样。” “或许是我看错了，但我今日不妨与家里人说一声，我爱人她很好，这个家里有哪个不喜欢她，我不能说什么，毕竟我爱人不是人民币，是个人看到都喜欢，” “但我还是要说一句，这个家里的人可以不喜欢我爱人，但这不喜最好别明目张胆地表露在外，因为我会很不高兴，而我一不高兴，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 叶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挠了挠男人的掌心，皱眉说：“你都乱说些什么呢，家里人对我很好的，别乱发脾气。” 陆向北眼神宠溺，柔声说：“你男人我不是木头人。” 顾老爷子哪里不知宋贞的心结在哪，他暗叹口气，看眼宋贞，沉声说：“小瑜一而再对她四嫂不敬，是我吩咐老三给她报名下乡插队的，春节她没在家陪你过年，你心里不痛快可以对我说出来，别无端端地去怨怒老四媳妇。” 宋贞先是被陆向北折了脸面，这会儿又被老爷子“啪啪啪”打脸，心里难受得直接垂落： 第930章 陆向北被媳妇告状啦 “小瑜不过是说错几句话，好好教她就是，你二话不说就把孩子打发去插队，这大过年的，她一个小丫头孤零零地待在农村过年，你心里就一点不难受吗？” “知青下乡，春节不回家过年的多了，别人家的孩子既然能呆得住，就顾延瑜特殊，觉得待在农村吃苦受罪！”老爷子脸色黑沉，不想再和宋贞多说，转向顾延瑾吩咐： “你妈身体不舒服，扶她回卧室歇着。” “哦。” 顾延瑾忍着难堪点点头。 待宋贞娘俩离开客厅，老爷子对陆向北说：“小瑜被她妈宠得有些娇纵，之前小夏来京参加学术会议住家里，那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看到小夏就炸毛，对小夏多有不敬，这事爸已经做了处理，你小子可别小心眼一直惦记在心上。” “我媳妇在自个家住着还受气，我是她丈夫不护着她点，还算是个男人么？本来我也没想说什么，可是她那是什么眼神，我有知觉，做不到无视。” 迎上老爷子的视线，陆向北把自己的心里话如实道出，闻言，老爷子神色严肃说：“你放心，从今往后这个家里谁要是再敢给你一家脸色瞧，爸直接把人赶出家门。”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啊？我有说过我受气了吗？再说，我是那种受气的人吗？” 叶夏瞪向男人，佯装生气：“来京参加学术会议，是爸和三哥亲自到宾馆接的我，住在家里那几天，爸和三哥三嫂对我多有照顾，就是囡囡和瑶瑶一看到我就陪在我身边，我可没受谁的气，你要是再乱发火，我们娘几个就孤立你一个月。” 她这刚把话说完，逗得老爷子和顾延文两口子皆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陆向北面颊涨红，握拳掩唇，尴尬地连咳好几声。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还给我弄什么孤立，回头我再收拾你。” 叶夏杏眼圆瞪：“你敢？！” “好了好了，我不敢，我不敢，生气容易变老，来，笑一个。” 陆向北赔笑脸，看得老爷子和顾延文都没眼看了，刘红霞倒是津津有味地看好戏，还不时在顾延文耳边嘀咕一句，对于老爷子他们揶揄的眼神，陆向北就像是没看到似的， 倒把叶夏羞臊得不要不要的，她从男人掌心抽出手，起身坐到刘红霞身边，忍着笑出声，对老爷子假意抱怨：“爸，您看您儿子，他就是这么没正行。” 顾老爷子笑：“向北这是在乎你，而且爸从中看出你们夫妻感情很好，往后啊，你们可得一直这么好下去。” 叶夏闻言羞红脸，而刘红霞偏偏还在这时出言打趣：“哎呀呀，我以后可要和小夏看齐，这样你三哥也会向四弟在乎你这样在乎我。” “三嫂，三哥对你好着呢，你快看，三哥看你的眼神柔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刘红霞被叶夏打趣回来，再瞄了眼顾延文，发现男人含笑的眼眸里却是聚满柔色，面颊一瞬间比叶夏还要羞红。 第931章 娘仨里面有个聪明人 客厅里的气氛恢复和谐，孩子们见大人聊得高兴，跟着在旁傻乐呵，而宋贞被顾延瑾扶回我是，当即就抽泣： “你说你爸怎么能那样？我和他说了不知多少好话，他都不让我把你妹妹叫回家过年，还不让我给你妹妹多寄钱票，这大过年的，你妹妹在外的日子怎么过啊？” “难道在你爸爸眼里，我们娘仨什么都不是？以前那些事就算我有错，可我不是有意的啊，你三哥和他弟弟凭什么把错全赖在我身上？尤其是那个叶夏，要不是她，你妹妹能被你爸送去插队？！今个我不过是看她两眼，就接连被折脸面，这让我日后在家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顾延瑾很不耐听他妈诉苦，沉默片刻，他说：“妈，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和三哥比，我觉得自己从小就是个混账玩意，可我却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就顾延瑜对四嫂的态度，她就该被爸送去插队，毕竟错在她，是她自个把自个作到了农村，和四嫂又什么关系？你倒好，心疼顾延瑜，把是非黑白全抛到脑后，怨怼四嫂，这恨没道理的。” 宋贞眼里泪水止住，训斥儿子：“你怎么能向着那个女人说话？！” “我只是就事论事，妈，你要是继续摆不正自己的态度，会把爸越推越远的，会让爸对你越来越失望，如此下去，这个家里可真就没人把你当回事了。” 他妈是老爷子的第三任妻子，比之前面两位，在老爷子心里，只怕他妈压根就没多少分量，连同他和顾延瑜，也和二哥三哥老四在老爷子心里的地位没得比，知道缘由出在哪，他即便心里有怨言，却不能向外表露丝毫，毕竟这个家要是没了老爷子，他顾延瑾将什么都不是。 十七岁，他今年满打满算十七岁，而老二老三老四比他年长十多岁不说，人家一个个都有着自己的本事，他要是和顾延瑜一样作天作地，等老爷子百年后，想要兄弟们拉拔一把，那完全是痴人说梦！ 正因为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脑子清醒着呢，才不会像他妈这样，为顾延瑜开罪家里的兄弟，惹老爷子不高兴。 “你怎么这么说？我是你亲妈，小瑜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 宋贞失望地看着儿子，觉得儿子和她不是一条心，觉得儿子太过凉薄，不顾及她这做妈的感受，更无视他妹妹在外吃苦受罪。 顾延瑾见他妈仍然执迷不悟，禁不住头疼，他说：“妈，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你为何还看不清家里的形势啊，还有，您觉得在我把心里，您和大妈二妈的地位有得比吗？” “大妈是爸的发妻，因和爸有着共同的理想走到了一起，又是壮烈牺牲在敌人的监狱里，二妈是因为工作和爸结为夫妻，本人能力强，又特别有魅力，和大妈一样，死得光荣而伟大，这是您对我说的，而大妈二妈的事迹，” 第932章 说亲 “任何人听到，都会敬佩两人，何况爸是从战火中走过来的，他最在乎的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贞被儿子所言打击得满目怔忪。 是啊，她和那两位没得比，但是，她陪在老顾身边的时间最长啊，难道这样都胜不了两人在老顾心中的地位？ “抛去大妈二妈在我爸心里的份量，妈，你说我和二哥三哥四哥有得比吗？年龄上我和人家差了一大截，而今我爸都多大年龄了，要是哪天没了我爸，你说以我的年龄和阅历，能走到哪一步？我现在还在读书，二哥他们却有家有业，” “人家没靠我爸都已经有今天的收获，日后我爸稍微照顾一点，事业上人家肯定会走得更远，若是因为顾延瑜使得我和二哥他们之间关系生分，妈，你说着对以后有什么好处？再说，顾延瑜之所以被我爸送去插队，完全是她自个作的，你要是继续袒护她，甚至助长她的坏脾气，说句难听的，迟早她得把自个作死！” 直直地看着儿子半晌，宋贞眼珠子动了动，问：“既然你脑子这么清楚，为何还要整天在外胡闹？” 顾延瑾一怔，接着摸摸鼻头，讪笑：“人不轻狂枉少年，妈，我这不是还小么。” “明年你就高中毕业，你有想过随后自己做什么？” “没想呢。” “你怎么能不想？” “我还没玩够，想那么早干嘛，妈，你就别说我啦，从现在起，顾延瑜的事就先放在一边，等她在农村吃够苦头，臭脾气肯定会改过来，这对她来说没半点坏处。” “你出去吧，我想自个待会。” 打发走儿子，宋贞仔细回想起顾延瑾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并逐句分析儿子说得是对是错。 叶夏一家在顾家连皮呆了五天，期间，叶夏在厨房亲自掌勺数次，每次都有悄咪咪地往饭菜里滴灵泉水，以达到帮顾家人，其实主要是帮老爷子和顾延文一家四口调理身体的目的。 效果是明显的，但包括顾老爷子在内，顾家人只知自己近几天突然间特别有精神，身体轻松得很，谁都没有想到是叶夏在饭菜上做了文章。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过去三年。 s省，x市。 双槐村，老陆家。 为给钢蛋娶媳妇，为防止婆母把持自家大闺女的亲事，好给陆家栋说亲，陆大嫂两年前就悄咪咪地把大丫许了人家，只不过婚期定在今年下半年。而陆老太太想着陆家栋这个宝贝疙瘩眼看着就二十了，却连门亲事都没说定，哪里像钢蛋，去年就定了亲，半个月前又把媳妇迎进门，看得她是既眼热，又恨大儿媳恨得牙根子痒痒。 “红红，你这都十八了，你小哥眼看着就二十，只要你答应嫁给公社马家的儿子，他们家就会给咱家三百块钱彩礼，有了这笔钱，娘也好给你小哥说门亲事。”大房俩赔钱货，她原本打算得好好的，用那俩赔钱货的亲事好好撸一笔， 第933章 被区别对待 给她的老儿子娶个城里媳妇好好过日子，熟料，不等她下手，俩赔钱货的亲事一前一后都被她的好儿媳给定了，这要陆老太太如何不气？不恨？ 现如今，从老大两口子口袋里肯定要不出钱，老三家的赔钱货倒是多，但年龄都尚小，还许配不了人家，也就没法换钱给她的宝贝疙瘩娶媳妇，没得法子，她才把主意打在闺女的亲事上，可这死丫头一年一年不同意，被她逼得紧了，就要死要活，一点都不理解她这做娘的心里有多苦。 陆老太太决定了，今个她无论如何都要说服闺女应下公社马家的亲事，只有这样，她才能拿到三百块钱礼金帮小儿子说亲。 奈何不管陆老太太怎么说，陆红红就是不点头，她双眼红肿，等着老娘：“你掐死我得了，做什么要把我许给公社马家那个傻子？小哥是你儿子，我难道不是你闺女，有你这么区别对待，把亲闺女往火坑里推的吗？” 近三年来，她没少给蓉蓉姐写信，请求蓉蓉姐帮她找份工作，她实在在家里待不下去了，可是信没少往出寄，回信也没少收，然而，蓉蓉姐每次都是说给她留意着呢。 一年又一年，三年过去，她寄信等信，却一次次失望，如果半个月寄出去的那封信，再等不来蓉蓉姐给她找到工作的好消息，那她保不准还真有可能被她老娘推进火坑，要真那样的话，她就在结婚当天撞死在家门口！ 小哥被关在农场劳动一年，回来后不再像以前那样在外晃荡，每天扛着锄头和家里人一起上工下工，可是因为之前的名声和被关过一年农场，方圆数十里地都没人家愿意把闺女许配小哥做媳妇。 再加上家里有老娘这么个人，女方一听说是给她小哥说亲，人家二话不说便请媒人去别家看看，说自家闺女可不是送给婆家磋磨的。 就这老娘还骂骂咧咧，说什么农村的丫头她老陆家看不上，她要给小哥娶个城里媳妇回来。 这在村里简直是个笑话被传得人尽皆知。 小哥在他的亲事上不吭声，有媳妇也好，没媳妇也罢，她觉得小哥都不像小哥了，实在老实得跟换了个人似的。但小哥变好，并不意味着她就愿意为小哥牺牲自己。 “哪个说马家的儿子是傻子？人马家的儿子不过是说话有点结巴，其他方面都没问题，红红啊，你就去见一面成不，马家那个儿子模样长得好，又是个高个子，虽说没上两年学，但人有家底啊……” 陆红红不想再听老娘说下去，她哽声截断：“娘，你不要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公社马家的儿子是个什么状况？说话结巴，还是个瘸子，而且有羊癫疯，娘，你知道不，那就是个瘸子结巴羊癫疯，你要把我价格这么一个人，是在逼我死你知不知道？” “三百块钱啊！红红，人家出三百块钱礼金，并且答应买三转一响，” 第934章 你说我要不要和小夏说一声？ “体体面面把你娶进门，对了，马家同时许诺，只要你答应这门亲事，立马给你在供销社安排个工作，那可是铁饭碗啊，红红，这机会难得，要不是马家的儿子偶然间在见过你一面，闹着家里说非你不娶，你以为这么好的亲事轮得到咱家。” “要嫁你自己嫁，我不答应，我死都不答应！” 陆红红趴在被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得陆老太太闹心得很，多好的亲事啊，三转一响，三百块钱礼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两套新衣服，一双皮鞋，这婚事要是成了，结婚当天得多排场啊！ “小姑，有你的信！” 青叶背着一筐猪草走进院里，她左手拿着一封信，右手牵着三岁大的小妹，冲着陆红红屋门口喊了句。 “谁给你的？” 陆红红几乎是跑出屋的，拿过青叶手上的信，她边拆信边问青叶。 “刚才在咱家院门口，支书爷爷交给我的，说大队部有事他得去处理，就让我把信转交给你。” 青叶低着头怯怯地解释，闻言，陆红红摆摆手：“好了好了，这没你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展开信纸，她仔细阅读上面每个字，突然，她捂住嘴笑了，且笑得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鞍市。 “你说我要不要和小夏说一声？” 哄儿子睡着，陈蓉蓉上床躺到晏清身旁，蹙眉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句。 晏清正欲阖眼入睡，闻言，不由问：“说什么？” 陈蓉蓉揉了揉额头，略有些烦躁地坐起身，披上外套说：“你知道的，那个陆红红这三年来一直给我写信让我帮她找工作，半个多月前我又收到她的信，她说她娘为了给她小哥娶媳妇，逼她嫁给一个患有羊癫疯，说话结巴，瘸着一条腿的男人，说再等不到我给她找的工作，她宁愿结婚当日撞死在家门口，也不愿一辈子活在泥坑里。” 晏清问：“你给找到工作了？” “我这三年来没少收到她的信，可工作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前时医院里不是有两个护工名额嘛，虽说只是临时工，但只要做的好，有很大的机会转为护士，后面再经过考核，如果考核通过，会转正，想着她和小夏有那么层关系，我便找院领导要了个名额，给陆红红回了封信。” 陈蓉蓉说着，顿了下，方带着些许迟疑又说：“可是那个陈红红和小夏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你说我现在帮了陈红红一把，小夏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晏清静默半晌，方说：“她很洒脱，不是个记仇的人，但话又说回来，在你决定帮助那个姑娘前，该提前和小夏提提这事儿。” 比之年少时认识的那个青涩稚嫩的她，三年前再见时的她既淡然又洒脱，且冷静而柔婉，优雅而高贵， 总之，她很特别，也很耀眼，单单站在你面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能让你被她身上无形中流露出的风采所吸引，一刻都挪不开眼。 第935章 她做得来吗？ “是啊，我该早点和小夏说到陆红红。” 对于陆红红这个女孩儿，她其实也不是特别喜欢，但当初出于想接近心里爱慕的那个人，才不得不有意和陆红红接触，谁知，就这么着，陆红红便缠上了她…… 好吧，通过这三年来的通信，从字里行间她看出女孩儿有明显改变，嗯，准确些说，不再像以前那样让她心生排斥。 晏清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闭眼说：“明天你就把那女孩子的事与小夏提提。”陈蓉蓉轻“嗯”一声，放下外套，重新躺好。 翌日中午下班，叶夏刚走出医院大门，身后传来陈蓉蓉的声音，她止步，回头就看到陈蓉蓉小跑着过来，不由笑问：“什么事这么急啊？” 陈蓉蓉在她面前站定，张嘴就说对不起。叶夏莫名其妙，挑眉：“这是干嘛呢？” 陈蓉蓉抱歉说：“你小姑子……陆红红过段时日会到咱们医院来工作？这事我原本想老早和你说的，却又考虑到她和你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好，就一直没向你提起。” “我家陆工和双槐村陆家在三年多前已经没有关系。”小姑子？要说小姑子，她确实有俩，一个是顾家养女顾慧文，一个是顾延瑜那个喜欢作死的小丫头，至于陆红红，她们现在可没任何关系。 “啊？” 陈蓉蓉懵圈：“陆红红不是大福他小姑吗？” “现在不是。”叶夏很干脆地回答。 “我听不太明白。”陈蓉蓉求解。 叶夏思量片刻，说：“我家陆工姓顾，和双槐村陆家没有血缘关系。” 陈蓉蓉依旧是蚊香眼：“可是大福他五叔……” 陆向阳六月份高中毕业，正好鞍市这边厂里招技术工，叶夏和陆向北商量了下，一个电话就把陆向阳从x市叫到鞍市，通过文化课考试，小伙子以优等成绩被厂里录用为正式工， 九月份开学前，陈蓉蓉带着她家小不点到叶夏家玩儿，有遇到陆向阳，听叶夏介绍陆向阳是大福他们的五叔，因此，这会子又被叶夏告知陆向北姓顾，和双槐村陆家无血缘关系，禁不住迷糊起来。 “向阳是个好的，与我们父亲有缘吧，四年前就已和那个家没了瓜葛，可以说，她是我和陆向北认的弟弟，孩子们称呼他五叔习惯了，就没有改口换别的称呼。哦，对了，陆红红怎会无缘无故跑到这么远地方来？还有，她能做什么工作？” “事情是这样的……” 陈蓉蓉把陆红红这三年多来和通信的缘由，以及她给陆红红争取到护工这么个工作，与叶夏细说了编，听完，叶夏蹙眉：“她做得来吗？” 在家饭不做，衣服不洗，懒得拿铁锨都能翻的一个人，要到医院做护工，没开玩笑吧？ 陈蓉蓉苦笑：“工作的机会我是给她找到了，至于她能不能做下去，能不能转正就不是我能操心的事了，不过，从她这三年多给我写的信来看，她变化挺大的。” “要来就来吧，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 第936章 人心易变 叶夏说到这，瞅着陈蓉蓉笑了笑，挑眉：“你是担心我会怨怪你对吧？” 陈蓉蓉一怔，旋即摇头：“我就是觉得该提前和你说一声。” 叶夏微笑：“我可不是小心眼，再说，咱们是姐妹，即便我真不喜陆红红，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去在意她来厂医院工作的事儿，只要她能做好，那就是她的本事，而且，你只是出于好心提供给陆红红一个工作的机会，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顿了下，她清亮的眸中染上不解：“不过，她老娘的做法我就有些想不通了。” “……” 陈蓉蓉示意她继续。 叶夏：“以前吧，老太太可是把小儿子小闺女当成金疙瘩宠呢，这才过了几年啊，就算想要为小儿子娶媳妇，也没必要为三百块钱给闺女找那么个婆家，搞不懂，那老太太还真是有一出来一出，把疼爱了多年的小闺女当物件儿往出卖，我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三百块钱在农村不是小数目，更何况男方还承诺买三转一响，这在农村当前鲜少有吧。” “人心易变啊。” 叶夏发出句感慨，继而转开话题，说：“走，到我家去。” 陈蓉蓉摇头：“我得赶紧回去给晏清和孩子做饭。” “我那有个好东西给你，去不去随你。” 叶夏眨眨眼，转身提步就朝前走，陈蓉蓉快走两步追上，笑问：“什么好东西，你先说说。” 叶夏也不卖关子：“电饭煲，要不？全新的。” 陈蓉蓉当即惊喜地睁大眼：“这东西可不好买，就算有票，到商场排着队都很难买到呢。” “反正我家有多出来的，你要的话，就随我去取，不然，我可就送给别人了。” 以国宝“熊猫”命名的电饭煲、洗衣机等小家电前年由国内自主研发成功，去年初相继投入厂家生产，并于数月后投放到国内市场，因目前成本有点高，产量不是很大， 且价格偏高，工薪收入家庭不说买了，就是想弄到一张这类产品的票证都难得很。而叶夏却是第一时间收到出场产品，更是首批使用家庭之一。 “要不寄到家里给咱爸用吧。” 陈蓉蓉很想要，可是一想到叶爸或许还没用上呢，她一个晚辈如何能先使用上那么先进的东西，于是，她抑制住心底的渴望，向叶夏提议。 叶夏看眼她：“那东西是不好买，甚至一票难求，但以咱爸的身份，你觉得咱家厨房会没有？” “这可说不准。” 陈蓉蓉还是忍着没说自己要。 叶夏不由哼了声：“我可是爸爸的亲闺女，你觉得我会只顾着自个享受方便，把爸爸丢到一边儿？” “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陈蓉蓉很肯定地说。 瞅着她的认真劲，叶夏“扑哧”一笑：“好啦，咱家厨房里五一就有电饭煲啦，这可是我给爸爸打电话确认过的。” “那我可不就不客气了。” 陈蓉蓉当即眼睛一亮：“对了，多钱，我看我包里够不够。” 第937章 叶夏两口子闲聊 “别矫情了，不要你掏钱。” “那怎么行，你家孩子多人多花销大，外面还养着六个孩子呢，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真得要给钱？” “这还能有假。” “好吧，你给一百吧，我把这钱拿去给朝阳他们花。” “我听说一个一家三口用的小容量就要三百多块，一百块钱太少，这样吧，我占你点便宜，给你三百怎样？” “行了，最多一百五，再多的话我就给别人了。” 她家收到的那些小家电都没要钱，其中缘由，家里除过她和爷爷奶奶，还有陆向北外，其他人都不知晓。 “好吧，这可是你要我占便宜的，我要是再多说什么就显得矫情了。” 陈蓉蓉笑着承了叶夏的情。 “那就走吧。” 叶夏说着，就提步前行。 …… 三年前的那个春节，也就是1969年春节，叶爷爷和叶奶奶说好要来鞍市陪宝贝孙女儿生活，言出必行，两位老人这三年多来，和叶夏一家住在一起，果真是哪儿都没去， 就是叶爸的专车来鞍市接老爹老娘到他那去生活，都被两位老人给一口回绝，这让叶爸和叶大伯、叶四伯又是心酸又是无奈，爱孙女胜过爱儿子和孙子、重孙子，哪家有像他们叶家这这般宠孙女儿胜过一切的老爷子老太太哟！ “太爷爷，吃饭啦！” 眼下是八月中旬，再有不到俩月就是六福七福四周岁生日，家里刘姐和小保姆付兰做好午饭，没等大人吩咐六福去对面洛家喊叶老爷子回家吃饭，精灵似的六福宝宝迈开小短腿就跑出院门“执行任务”。 没错，每天只要叶老爷子到洛家和洛老爷子下棋，到午饭时间，都是六福去喊叶老爷子回家用饭。 至于七福，小家伙缠着叶奶奶讲故事，唱儿歌呢！ 说来也奇怪，明明六福是女孩儿，却不喜欢唱歌，也不怎么喜欢跳舞，反倒是七福宝宝，喜欢听故事，喜欢唱歌跳舞，总之，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七福特别喜欢表演，本身也特别有表演天赋。 那么六福既不爱唱歌，又不爱跳舞，小家伙喜欢什么呢？ 旁人或许没有发现，叶夏却注意到了宝贝闺女极具语言天赋。 不到四岁，私下和叶夏用英语对话忒溜，就连叶夏偶尔教的几句法语，小人儿一出口，那味道把叶夏发音时模仿得八九不离十。 于是，有次某两口子睡前闲聊，就说起家里包子们的志向。 “你说咱家大福日后会做什么？” “不知道。” “那二福呢？” “那小子精力最是旺盛，我看到部队去最合适。” “幼儿园的杠把子，上小学依旧是杠把子，确实挺适合去那地方闯荡。别睡呀，说说三福四福五福。” “要不咱们再运动运动。” “正经点。” “我看你一点都不累，运动运动哪里不正经了。” “再说我可翻脸啦。” “好了，逗你呢，不过，孩子们都还小呢，咱们这会说那些未免太早了，” 第938章 女大三抱金砖 叶夏说着，笑了笑：“再说，孩子们有自个的人生，又不是咱们说什么就去做什么，睡觉，他们的事儿他们自个去想，咱不去操那闲心。”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 “媳妇儿，你真得想问我的意见？” “别说废话。” “既然你执意想知道我的看法，那我觉得吧，三福嘴皮子挺厉害的，四福嘛这小子激灵得很，五福年龄小，但给我的感觉特别稳，至于六福七福，实在太小，我没仔细想过。” “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本来孩子们就年岁不大，要我断言他们日后要做的行当，你男人我又不能探知未来，哪知道呀。” “似乎是我没事在找事。” “没有，绝对没有，你只是关心孩子们。” “不用安慰我，我确实想一出是一出，不过是发现六福挺有语言天赋，便想着你闺女日后指不定会成为女外交官。” “你希望她是，那咱们就照你希望的方向培养。” “我就那么一想，等孩子长大了还得看孩子自个的意愿。对了，咱家保不准会出位大明星。” “大明星？” “很知名的演员。” “哦。那小子确实爱唱爱跳，还喜欢搞怪，好了，咱们往后看吧，这会子说那些真得是闲操心。” 这便是叶夏和陆向北上个月一个夜里临睡前闲聊的内容，嗯，闲聊嘛，过后，谁都没再提及，就好像那晚聊到的话题完全没存在过似的。 洛家院里。 “六福来了啊，今天中午你们家做什么好吃的啦？” 洛老爷子在家属院一众老爷子里面，下象棋可以算得上顶呱呱，但自打遇到叶老爷子这个对手，那简直像是遇到了克星，三年多来， 输的次数远胜赢的次数，一开始，这位老爷子心里不服气啊，直至被叶老爷子一次次在棋盘上打败，终于输得心服口服，所谓不打不相识，因棋结缘，两位老人做了三年多棋友，现如今关系完全可以用挚交好友来形容。 六福扶着叶老爷子的手，奶声奶气回应洛老爷子：“鱼。” “吃鱼好，多吃鱼会变聪明，六福可要多吃掉哦。” 洛老爷子家的午饭也做好了，老人家把棋子规整好，起身，揉揉六福的头，对叶老爷子说：“这孩子长得好又聪明，过个十几二十年，你家的门槛肯定得被人踩烂。” “那我们可得慢慢挑，对我家宝贝不好的，我们不要。” 对于洛老爷子的打趣，叶老爷子微笑着很自然地接了句。 洛老爷子忽然眼珠子一转，用商量的口吻说：“你看我家涛涛怎样？” “你家大孙子去年生的哪个肉墩儿？”叶老爷子牵着六福宝宝的手，挑眉看向洛老爷子，见对方点头，禁不住笑说：“我家六福快满四岁，和你那小重孙年龄不搭。” 洛老爷子忙说：“女大三抱金砖，我小重孙不介意的。” 叶老爷子给他个白眼：“我家介意，我们六福可是我们家的宝贝儿，说什么都不会给人做媳妇姐的。” 第939章 咱不急哟 “瞧你说的，啥子媳妇姐，我觉得两个娃儿很合适，等会我就给我大孙子打电话，让他把涛涛给我从沪市送回来。” 洛老爷子是位老工程师，膝下有两子一女，身边除过长子一家在身边，次子和闺女都在沪市工作安家，儿女们亦把家安在沪市。 “你自便，我们要回家吃饭咯！” 叶老爷子牵着六福宝贝儿出了洛家院子，身后传来洛老爷子不放弃的声音：“老叶，我是认真的，你和老姐姐考虑考虑啊。” 摆手，叶老爷子直接回应：“用不着考虑，我家宝贝儿以后嫁人只嫁她喜欢的男孩子，我们做长辈的不插手。” “太爷爷，什么是嫁人呀？” 六福边和太爷爷往家走，边仰起小脑袋问，老爷子闻言，眼神宠溺，满面笑容解释：“就是我们六福有一天长成大人，会和一个自己很喜欢很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生活。” “就像爹喜欢娘一样，然后和娘生活在一起，是这样吗？” 六福奶声奶气地说出自己理解出的意思，闻言，叶老爷子笑着颔首：“对。” 六福宝宝却皱起了眉头，很是苦恼说：“可是喜欢我的人好多呀，这可该怎么办呢？哥哥们喜欢我，七福也喜欢我，还有幼儿园里好多像哥哥弟弟一样的男孩子喜欢我，可我只有一个，不能嫁给那么多人哒。” 叶老爷子一怔，旋即笑出声：“太爷爷的六福是乖宝宝，咱们先不想嫁人那个问题啦，我们六福还小呢，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 六福宝宝点点小脑袋，却又问：“那几岁才可以嫁人呀？” 叶老爷子温声说：“起码得等到你二十岁以后。” “二十减四等于十六，太爷爷，距离我嫁人还有好多年呢，咱们不急哟。” 心算出自己还有多少年嫁人，六福宝宝绷着脸儿像小大人似的点点小脑袋，继而扬起奶音儿，很认真地说了句，这可把老爷子再次逗得笑出了声。 陈蓉蓉在叶夏家拿了电饭煲没多留，便匆忙回家给晏清爷俩做饭。 “四嫂，恒屹写信说他升职了。” 送走陈蓉蓉，叶夏帮着刘姐和小保姆付兰往饭桌上端菜，听到陆向阳说起恒屹的事儿，不由眉眼弯弯，低叹：“那小子蛮有能耐嘛，这才两年就已经升职，看来再过个几年，保准又有好消息传给咱们。” 两年前，叶恒屹高中毕业，恰好遇到征兵，而叶恒屹体格好，又是高中毕业，很顺利地就被被征征选上，怀着满腔热情，小伙儿离开家人，踏上了他人生中新的征程。 “嗯，我相信恒屹，他一定可以做到！” 叶恒屹是陆向阳最好的朋友，或者说，到目前为止，能让陆向阳交心的朋友唯叶恒屹一个。 从叶恒屹身上，陆向阳学到不少东西，同时，也得到叶恒屹不少帮助，两人约好做一辈子的朋友，且无关辈分，做永远的兄弟。 作为好友，作为兄弟，陆向阳坚信以叶恒屹的能力， 第940章 空间变化 定能在他的新征程中开出一朵又一朵鲜花。 “嫂子也相信恒屹，来，快坐下吃饭。” 招呼陆向阳坐到饭桌旁吃饭，叶夏将视线挪向老爷子老太太：“爷爷奶奶，这鱼很鲜嫩，你们多吃点。” 空间发生变化，最让她可乐的是，种庄稼种蔬菜靠意念就能操作，再有就是，空间里多出一大片鱼塘，里面的鱼儿有空间灵气滋润，对，她的空间自从能种植作物后， 那个“吝啬鬼”灵泉，竟然一天能出产两毫升灵泉水，且空间里的灵气变得浓郁，使得那些种植的庄稼、蔬菜、以及鱼塘中的鱼儿，被灵气滋养，吃起来又香对人体又特别有益处。 最显著的一点从老爷子老太太身上就竟看得出来，两位老人自打吃了叶夏空间里种植的蔬菜和鱼虾，脸色红润，精气神比之先前老太太用药膳给她和老爷子调理时还要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起码小十岁不止。 从空间往出拿蔬菜、鱼虾，叶夏都是趁着家里人不注意时，悄咪咪地放入厨房，但凡刘姐问起，她不多做解释，只说是想法子买的，知道她在厂医院有名气，认识的人不少，刘姐对家里厨房时不时出现的蔬菜和鱼虾，问过两三次后，便没再问叶夏，更不曾追根究底过。 毕竟以叶夏的人品，不可能去偷去抢，刘姐只负责做好自己的工作，至于其他事，她自然不会多过问。 “四嫂，厂医院是不是在招护工？” 吃过饭，陆向阳上班前忽然问叶夏这么一句，闻言，叶夏怔了下，旋即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哦，对了，大福她大姨有给陆红红弄到一个名额，她应该最近就能过来。” 陆向阳脸色微变：“她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上班，难道是想找事？” “具体我不清楚，随她怎样，和咱们没多大关系。” 叶夏说着，眼里渐染上好奇：“你是在帮哪个熟人问吗？” 陆向阳被她看得眼神有点躲闪，支支吾吾说：“昨个……昨个我有收到江韵涵一封信，她说江医生在厂医院给她弄到一个护工名额，说她很快就能到这边来工作，我……我就随口问问你，看厂医院有没有招护工那回事。” 叶夏笑了，看着她的笑容，陆向阳面颊上禁不住泛起红晕：“四嫂，我……我和江韵涵没什么的，我们只是……我们只是同学。” 江树涵依然是叶夏实验室中的一员，不过，三年前他便已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 “哦，我知道，你和韵涵是同学，但我还知道……” 叶夏眼神戏谑，有意拉长尾音：“韵涵喜欢你呢，这以我干爸干妈的人脉，小姑娘明明能在x市找个好工作，却偏偏跑到鞍市来工作，而且是一个临时工，向阳啊，你可得抓住了哦！” “四嫂……”陆向阳的脸颊愈发红了，他不自在地挪开视线，不敢再去看叶夏脸上的笑容。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第941章 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叶夏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继而说：“听四嫂的，韵涵是个好姑娘，咱是男子汉，得主动把媳妇儿追到手，可不能让人一女孩子追着咱跑……” 没等她继续往下说，陆向阳竟然出声截断：“四嫂，我和江韵涵真得没什么的，我有拒绝过她。” 他虽然从那个家过继了出去，但以他地那个家里人的了解，一旦他有点出息，日后难保不会被缠上，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能拉着江韵涵一起进泥坑？ 叶夏杏眸圆瞪：“你不喜欢韵涵？” 陆向阳抿唇，半晌不语。 “你不说话，就证明你喜欢咯！” 傻小子，既然喜欢，干嘛又拒绝人家姑娘？叶夏在心里翻个白眼儿，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说：“陆向阳，我觉得我有句话得告诉你，听好了，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表里不一，待人家女孩子不理你时，又用尽手段追人家，这样很有可能会失去对方哦！” “……我配不上江韵涵，四嫂，我去上班了。” 嘴角动了动，陆向阳迟疑着说了句，不等叶夏出声，人已大步走出院门。 “怎么了？” 陆向北从屋里出来，望向陆向阳走远的背影，问媳妇儿。叶夏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向阳那小子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喜欢韵涵，韵涵也喜欢他，追人都追到鞍市来了，你那好弟弟却说他和韵涵不配，我看啊，你还是抽个空好好和陆向阳聊聊吧，别等错过了，再追悔莫及。” “我好像有听到你说什么‘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来着，这话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陆向北笑说。 叶夏眯眼瞅着他：“要不你试试。” “你男人我在外虽然情商不高，但在你面前绝对是高情商。” 揽着媳妇儿的腰身，陆向北眼神宠溺而温柔：“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早早找到你，天天追着你跑，才不会傻乎乎地把自个媳妇推远，随后又蠢得想方设法追媳妇。” “说好了，真有那么一天，你可得追着我跑，打动不了我，我可不会嫁你哟。” 叶夏说着，俏皮地眨眨眼。陆向北黑亮的眼眸里染满笑意：“那你可得记住，在我没出现前，不许和野男人在一起。” “这我可没法向你保证。” 叶夏逗男人：“你想啊，即便有来世，我没有从前的记忆，身边多出个追求者，人家要是对我特别特别好，我没理由拒绝的。” 陆向北暗戳戳磨牙：“你给我等着，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他得先去上班，回头再和这磨人的小妖精算账。 就在陆向北欲松开叶夏腰身之际，隔壁院里传来女人充满怒气的声音“你干嘛呢？大白天的也不注意点形象！” 詹伟懵逼，他不过是看媳妇肩头有根头发，伸手把那根头发取下来，结果被媳妇在手背上拍了下不算，还尖着嗓子给他来那么一句。察觉到陆向北两口子看过来的视线， 第942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詹伟脸庞涨红，挠着头朝陆向北讪笑了下，继而拽着余婷的胳膊就往屋里走。 “你有毛病啊？说了大白天要注意点形象，干嘛还要拉拉扯扯。” 余婷刚才端着盆往院里倒水，抬眼间就看到隔壁院里男的俊女的俏，男的揽着女人的细腰，女人依偎在男人身旁，而且，两人眉目传情，低声说着什么，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刺眼，于是，在詹伟的手伸向肩膀时，她一个没忍住就给了句。 “咱俩究竟谁有病？我是看你肩膀上有根头发，想着帮你拿下来，你倒好，又是打我的手，又是来那么一嗓子，我的脸今个可被你丢完了。 ”一进屋，詹伟松开媳妇的胳膊，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余婷没理她，径直走进卧室。 “脸红不？人家那是说咱俩呢。” 叶夏掰开陆向北的大手，忍着笑说：“记住，以后注意点形象，别动不动在大白天拉我的手，揽我的腰。” 陆向北瞥眼隔壁院里：“我揽我媳妇的腰，握我媳妇的手，又不是在做什么流氓举动，形象好着呢。” “贫嘴，赶紧上班去，我也得去医院了。” 在男人小腿上轻踢了下，叶夏转身进屋和老爷子老太太别过。 陆向北紧跟其后，看到七个包子围在老爷子老太太身边嚷嚷着要听这个故事，要听那个故事，这做爹的立马黑脸：“回屋午睡，不许吵太爷爷太奶奶，睡醒后写作业练琴，谁要是在家不听话，等我晚上回来直接拿皮带招呼。” “吓唬孩子们做什么，奶奶和你爷爷还不困，给孩子们讲几个故事累不到哪去。” 叶奶奶看着陆向北笑眯眯地摇摇头：“去上班吧，等会奶奶就让小家伙们去午睡。” 陆向北扯了扯嘴角，脸色缓和：“奶奶，这些淘气包不听话就得收拾，不能时常给他们好脸色，这都一点多了，他们不去午睡偏偏还要在这闹你和爷爷，我看就是欠收拾。” 推推他，叶夏瞅眼自家像蔫哒哒的小正太小美女，柔声说：“回屋去午睡，太爷爷太奶奶也需要休息。” “哦。” 以大福为首，七个小家伙点点小脑袋，排着队走人。 “爷爷奶奶，你们回屋眯会，我和向北上班去啦。” 甜甜得和爷爷奶奶说了句，叶夏摆摆手，拉着陆向北出了客厅。 双槐村。 “红红，你这是要去哪啊？” 走在前往大队部的路上，王巧儿不经意间看到陆红红从另一条村道上拐过来，眼珠子一转，含笑的嗓音便脱口而出。陆红红脚步顿了下，继而朝前走自己的，不见有丝毫要理会王巧儿的意思。 以前吧，村里哪家不羡慕她家的日子，然而自从娘把四嫂一火棍敲到卫生院，自从四哥的身世被揭穿，自从那接二连三的事发生， 陆家无疑成为村中的笑柄，日子也过得一天比一天不如人，反倒王家那个破落户，竟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不仅把家中的房子重新整修得结结实实， 第943章 开介绍信 且接连娶进两房媳妇，还有，一家子过年个个穿新衣，最让村里人眼红的是，王家今年春节前，给家里又是买收音机、自行车又是买缝纫机，与此同时，王巧儿还给她自个买了块女士手表，愣是把村里人羡慕得没少说酸话。 至于王家从哪来的钱，人王巧儿说了，钱是她一位远房亲戚给的，并大言不惭提到，她那位远房亲戚在外给她留意工作呢，一旦有消息，她就会离开双槐村，去外面的城市上班。 这话信得人还真不少，但陆红红却是不信的，她觉得王巧儿在吹求，觉得王家买这买那的钱来路有问题，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红红就没去说王家的是非，每天除过上工下工，等陈蓉蓉的来信，旁的事儿她一概不去想。 快要大队部的时候，王巧儿眼神渐变复杂，快走两步追上陆红红：“原来你也是到大队部呀！”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开介绍信？ “怎么，我不能来大队部？” 陆红红斜睨王巧儿一眼，进了大队部，直接一看到老支书就说：“叔，我来开张介绍信。” 随着她音落，王巧儿跟着出声：“叔，我也是来开介绍信的。” 顿了下，她掏出一封信和一张招工合同：“我家一位亲戚在鞍市工作，他写信过来说在他们厂工会给了找了个宣传员的工作，这是招工合同。” 老支书没去看王巧儿放到桌上的那封信，他只是拿起王巧儿的招工合同看了眼，继而把目光挪向陆红红：“红红，你开介绍信要去哪？” “去鞍市上班。” 陆红红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招工合同。 “你来这是去一个地方啊！” 把陆红红的招工合同看过后，老支书若有所思说：“去把你们家里的大人叫来，等我把事情问清楚，再给你们开介绍信不迟。” “我这就叫我爹。” 收起自己的招工合同，陆红红转身径直出了办公室。 “那我去喊我娘。” 王巧儿拿起她的招工合同，紧跟在陆红红身后朝家走：“红红，咱俩一起坐车去鞍市，你看咋样？” 陆红红停下脚步，定定地看了王巧儿一会，挑眉：“你确定不会在路上卖了我？” “你这说得是啥话？咱俩是朋友，又是一个村的，还是同学，我得多黑心，能对你做出那样的事儿？再说，你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做不来贩卖人口的事。我呀，只是觉得咱俩都是女孩子，而且是去同一个地方，路上做个伴儿说说话时间过去得快些。对了，我大哥会送我过去，你家有人送你吗？” 沉默好一会，陆红红给出回应：“到时再说吧。” 老陆家。 “你说啥？” 回到家，陆红红把自己要去鞍市上班的事儿与老娘刚一说出，震得陆老太太眼睛大睁，一脸不相信：“你没撒谎？那位陈同志真得有给你找到工作，要你尽快过去上班？” 可是没等陆红红作答， 第944章 这是要逼死闺女么？ 她倏然间脸色一变，盯着陆红红疾言厉色说：“不行，你不能去鞍市，你要是走了，马家的婚事该咋办，你小哥还要不要娶媳妇了？绝对不行，你最近要是敢走出家门一步，别怪老娘把你锁在屋里，让你连房门都出不去！” 陆红红心里寒凉，神色却出奇得平静：“我上班后会给家里寄钱。” 熟料，陆老太太闻言，直接跳脚：“城里工人一个月拿三十来块钱工资，就是你二哥工作了近二十年，每个月到手的工 资也不过五十来块，你去鞍市上班，一个月能给家里寄多少？又得多长时间才能寄够三百块钱？” “娘这是打定主意不让我去鞍市，对吧？” 陆红红眼神渐变，她一字一句说：“既然你一心要把我嫁进马家，要拿我给小哥换钱娶媳妇，那就把我的尸体抬到马家去吧！” 看着她眼里满满的恨意，陆老太太惊怔在原地，等她回过神，只见陆红红拿着把菜刀走出厨房。 陆老头扛着锄头一进院门，入眼就看到闺女右手握着菜刀抵在左手腕部，惊得他瞳孔一缩，丢下锄头就冲进院里：“红红，你这是要做啥子？” 陆大哥一家和陆三哥一家还有陆家栋紧跟在陆老头身后，无一不被院里这一幕惊住。 “爹……” 视线慢慢挪至陆老头身上，陆红红张嘴就哭出声：“我不要嫁给马家的儿子，我要去鞍市上班，娘却不让我去，爹，陈姐姐给我找的工作可是铁饭碗，娘阻止我去鞍市，这是在毁我的前程啊！既然没法去鞍市，那我就死在家里吧，省得娘把我推进火炕，让我活着遭罪。” “上班？你要去鞍市上班，这事你咋没对爹提起？” 闺女能端上铁饭碗这是多光荣的事，死老婆子难道想造反不成，就为马家那三百块钱彩礼，就要砸掉闺女的铁饭碗，就要逼死闺女才甘心？ 陆老头气急败坏地瞪眼陆老太太，就听陆红红哽声说：“我是昨个收到信的，想了一晚上觉得去鞍市上班每个月有工资三十多块钱工资可以拿，总比在家种地强，于是，我今个中午去了趟大队部打算把介绍信开出来，然后和巧儿一起前往鞍市，结果支书说叫家里大人……爹，我没骗你，不信你可以问巧儿，她手里也有一份招工合同……” 随着陆红红音落，陆家栋看向陆老太太皱眉说：“娘，这能到鞍市工作对红红来说是好事，你做什么不让她去？” “小六啊，红红这一走，娘从哪拿钱给你娶媳妇哟？！” 面对家里从上到下看过来的各色目光，陆老太太一拍大腿，冲着陆家栋就哭诉：“你大哥那个没良心的，背着娘和你爹给大丫订婚不说，竟然给二丫也定了亲事，他手里赚着那俩赔钱货的彩礼钱，给钢蛋把媳妇娶进家门，随后又给铁蛋说媳妇，可你呢，你的媳妇从哪来呀？你三哥家那几个赔钱货都还小，” 第945章 醒悟 “等她们再长两年才能找婆家，到那时，以你的年龄就更难娶上媳妇了。娘也是实在没法子，才想着把马家这门亲事谈成，人答应给三百块钱彩礼，答应买三转一响，答应给红红在供销社安排工作，答应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给红红再置办两身行头，你说这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亲事，有哪点不好啊？” 陆家栋没有因老娘的话有半点动容：“马家的儿子是个哑巴，而且瘸了一条腿，又有癫痫病，娘，红红是你当做眼珠子疼大的，像马家这样的情况，就算条件再好，你都不该理睬的。至于我的亲事，我不急。” “你咋能不急呢？你这眼看着要二十了，如果再不说门好亲事，你叫娘如何放心得下？” 抹着泪，陆老太太无比心疼地看着小儿子，见陆家栋张嘴又欲对她说什么，忙把视线挪向陆老头，：“老头子，小六的婚事真得不能再拖了，马家那孩子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马家的条件好啊，红红嫁过去是享福呢！” 陆老头露出犹豫的表情，见状，陆红红一咬牙，左手腕上立时被菜刀划出一条细小的血口子，她失声痛哭：“爹，连你也要逼我么？好，很好，那你们就把我的尸体抬到马家吧！” 陆家栋急声阻止：“红红，你把菜刀放下，小哥就是一辈子娶不上媳妇，都不会拿你和马家换钱。” 说着，他看向陆老头和陆老太太：“爹！娘！咱家在村里已经没有名声可言，你们要是再答应马家的婚事，是想要咱这一家子在人前永远都抬不起头吗？” 被关在农场一年，他没少遭罪，回到村里受人指指点点，让他羞臊得难与人搭话，四嫂不止一次说过，路在自己脚下，全看各人如何走。 他想活出个人样儿，不想再浑浑噩噩，可老娘总是消停不下来，拖这个家的后退，究竟想闹哪样？ “爹，咱家脸还没丢尽么？” 陆大哥沉着脸终于开口：“您要是觉得没丢尽，那就由着我娘去折腾吧！” 顿了下，他方续说：“有机会到城里上班，这对红红来说是件大好事，来日，她在城里找个好对象，帮衬小六，帮衬这个家的机会只多不少，但你今日如果遂了我娘的意，失去的不单单是红红这个女儿，你还会失去很多属于小六，属于这个家的机会。” 语罢，陆大哥转身回屋，没再理会院里的闹剧。 半晌，陆老头长叹口气，眼神复杂，看着陆红红说：“你去了鞍市，记得拉拔你小哥一把，爹和你娘年岁大了，这两年想着法子攒钱，只希望把你和你小哥安顿好，看着你们一个娶妻一个家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陆红红眨眨泪眼：“爹，你这是答应了吗？同意我去鞍市上班？” 陆老头点头“嗯”了声，瓮声瓮气说：“去，把菜刀放回灶房，爹这就陪你找老支书开介绍信。” 止住的泪水再次滚落， 第946章 笔友 但这回陆红红是高兴得，是喜极而泣，她扯了扯嘴角，微笑：“我这就去放菜刀。”等她从灶房出来，左手腕部的细小伤口已经被一方干干净净的手绢绑住。 “爹，我们走吧。” “好。” 陆老头应了声，背着手跟在闺女身后出了院门。 陆老太太瘫坐地上，这就答应了，老头子这就答应了？ 鞍市离家远着呢，死丫头去那么远的地方上班，万一不给家里寄钱，他们难不成去鞍市找人要钱？ 车票不花钱啊？就算不计较车票，他们到鞍市要钱，死丫头真就会给？ 拿不到钱，那小六的婚事岂不是真没影了？！ 越想越是悲愤、痛恨，陆老太太这一刻狠不得抽陆红红一巴掌，好打醒闺女，别这么自私，只顾着自个去城里享清福，不顾她家小六的终身大事。 心乱如麻，这位老陆家的战斗机、搅家精，就那么呆坐在原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娘，你省点心吧，我的婚事我自个心里有数。” 陆家栋走过来将老娘扶起，他说：“我之所以能从农场提前出来，是四嫂不计前嫌帮的我，但是当我回到村里，听说是你无中生有，给四哥带去了麻烦，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真得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娘，我知道你疼我，可我不想再浑浑噩噩地活着，不想再被你和你爹惯得不知天高地厚，我想脚踏实地好好做人，所以，这三年多来，我坚持跟着爹和大哥三哥去地里上工，我相信只要我用心改掉恶习，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而变成全新的我，还怕娶不到媳妇？” “小六，娘是不想看到你受苦，不想看到你被村里人说闲话啊！” 小儿子一席话听得陆老太太泪流满面。 “我知道，我都知道，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们不能不劳而获，靠磋磨自己的家人来达到自己过好日子的目的。” 扶着老娘走进堂屋，陆家栋神色认真说：“你想想，咱家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娘，别再错下去了，你相信我，我迟早会娶上媳妇，让你和爹过上好日子。” 娘俩坐到椅上，陆家栋又说：“别怨怪红红，也别再拦着，红红既然有机会去城里上班，就让她去，保不准她还真能找个城里的对象，真有那一天，你和爹还有咱家在村里肯定脸面有光。” 陆家栋自打被放出农场，确实在努力改过，踏踏实实做人，但他不知道的是，过两年发生的一件事，使得他在笔直的人生大道上差点再度走上弯路。 王家。 “巧儿啊，你那位笔友靠谱不？” 王巧儿的娘和兄弟原本不知道何为笔友，是王巧儿两年前往出写第一封信的时候，告知家里人，她写信是在碰运气，看能不能交到一个知心朋友，实则，什么叫碰运气？那信封上的地址、人名都是真真切切存在。 薛庆辉！ 王巧儿所谓的笔友，姓薛，名庆辉，工作地鞍市， 第947章 有预谋而为 工作单位鞍市钢铁厂，而王巧儿前世勾搭上的情人，正是她今世已经通了两年信的笔友。原本王巧儿不想和薛庆辉再有瓜葛的，甚至有想过， 但凡有一点可能，她都要好好报复薛庆辉，报复这个害得她漂泊在外，病痛缠身，凄凉死在出租屋里的男人。 然而，王巧儿实在太想离开双槐村，想靠近陆向北，想重拾她和陆向北之间的姻缘，于是，她忍着恶心，在两年前的一个夏日午后，以怀揣梦想，努力上进的农家单纯初中生形象，给远在鞍市的薛庆辉写出第一封信。 当然，她在信中的口吻是既天真又可爱，说她只是想交个笔友，说“薛庆辉”这个名字是她随便想的，说她就是想看看鞍市钢铁厂某个工作岗位上有没有一个叫薛庆辉的人，如果有，说明他们有缘，希望能和对方正式成为笔友，在工作之余谈谈理想，说说心里的小秘密。 第一封信寄出去，王巧儿并未收到回信，却也没见自己写的那封信被退回来；第二封信寄出，约莫过去近一个月，她终于收到一封回信，就这么着，两个相距甚远的男女，通过信件往来，变成了无话不说的笔友，只不过，这无话不说仅限于王巧儿单方面，但王巧儿的无话不说也非真正的无话不说。 为免自己的人设有天在笔友面前崩掉，王巧儿这两年有努力自学小学课本和初中课本，且在今年初中二年级学生毕业前，前往公社初级中学，请求人家校长给她一次考试机会，圆她的初中梦。 她把自己小学毕业因何辍学，说得简直是催人泪下。 二十块钱，最终她拿出十块钱当做她读两年初中的学费，跪地向学校校长磕头，给自个换来了一次参加初中毕业考试的机会。 许是王巧儿自学到位，好吧，她在自学初中课本时，没少跑知青点，没少找那些城里来的知青辅导她学习，每次去，她要么兜里装一颗鸡蛋，要么装一张二合面葱花饼，绝对不空手过去求人家知青给她讲题，从这来说，前世活了几十年的王巧儿还是蛮懂得人情世故的。 有知青辅导功课，加之王巧儿卯足劲学习，初中毕业证被她以每门功课低空飞过及格线成功拿到。 “娘，您就放心吧，薛大哥是个很好的人，他都能把招工合同给我寄来，前面又没少给咱家寄钱票，能有啥坏心啊？再说，我有没啥好让薛大哥觊觎的。”王巧儿柔声说着，以打消她娘心里的顾虑。 “可你那笔友毕竟是位男同志，娘这一想到你要去鞍市那么远的地方上班，身边认识的人只有薛同志一人，心里就七上八下，落不到实处。” “薛大哥有妻有子，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再说，你就算不相信薛大哥，也该相信你闺女我呀！” “娘自然相信你不会在外乱来，可娘……”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你闺女脑子灵光着呢，” 第948章 如意玉佩 王巧儿笑着安慰老娘：“才不会被人给骗了去，我呀，到那后先好好工作，等遇到合适的男同志，我会试着交往，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正式处对象，到时，我肯定写信告诉你和大哥二哥。” “那你可得保护好自个，别让娘和你俩哥哥在家担心。” “嗯，我会的。” 王巧儿重重地点头保证，须臾后，她看到她娘爬上炕，从炕柜里取出一个折叠得四四方方，约有婴儿巴掌大，质地很光滑，却明显有些褪色，绣着朵兰花的天青色秀帕，不由问：“娘，咱家怎会有这样的物件儿？” “这是你外婆的母亲我外婆留给你外婆的，当年我嫁给你爹前的晚上，你外婆又把这东西亲手交给我，今天娘把它交到你手上，希望它能护着你在外平平安安的。“ 王巧儿边听她娘说，边看着她娘把手中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秀帕慢慢打开，等她看到秀帕中包裹的是一块铜钱大小，雕工还算精致，但质地很寻常的白色如意玉佩时，眸中神光由惊喜立时恢复常态，她还未是什么珍贵的玉种呢，不过是夹杂着杂质的白玉，这能值几个钱？ “来，娘给你戴上。” “真要戴啊？” “这东西能护你平安，你这不是要去鞍市了么，戴上娘放心。” “好吧。” 又不是好玉种，戴着多难看呀，王巧儿心里泛着嘀咕，在她娘给她把玉佩戴上后，拿到手里欲仔细看看时，不成想，右手食指刚摩挲到玉佩表面，只觉指尖一阵刺痛，随即她把食指塞进嘴里，而她没看到的是，那沾染在玉佩表面的血渍，晃眼就消失不见。 “娘，巧儿，介绍信开好了。” 王壮拿着老支书开好的介绍信兴匆匆走进王巧儿屋里：“我到大队部的时候，德厚叔正找老支书给红红妹子开介绍信，巧儿，咱是下午就走还是明一早再走？” 王巧儿接过介绍信看了眼，问：“红红有没有去大队部？” “和德厚叔一起呢。”王壮憨笑着回了句。 “那她可有让你转话给我？” 王巧儿又问。 王壮摇头：“没有，红红妹子似乎哭过，她啥都没我说。” 王巧儿皱眉：“她是不想和咱们一起走吗？” 王壮提议：“要不你去德厚叔家问问红红。” “不了。” 看来好人难做啊，既如此，她何必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熟料，就在王巧儿音落的瞬间，陆红红的声音在王家院里响起：“巧儿姐，明一早咱们一起走。” 王巧儿听到声音，眸光闪了下，立马走出屋：“好呀，你家里有人送你吗？” 陆红红淡淡说：“我大哥送我。” “有向东哥一起去，回来时我俩正好能做伴儿。” 王壮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上，这还是他结婚前，带媳妇到县供销社买结婚用品时去过一次，猛不丁地让他出远门，而且是坐火车去外省，他心里其实特别紧张。 担心路上有个闪失， 第949章 别自取其辱 害得妹妹失去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工作机会。 …… 三天后，鞍市。 “大哥，你不去四哥家坐坐吗？” 有陈蓉蓉帮忙，陆红红的入职手续办得很顺利，这一刻，她心里无疑是激动的，哪怕被告知做护工很辛苦，都没有对陆红红激动的心情有一丝半点影响，但咋一听到陆向东要回老家，陆红红不知是怎么想的，竟冒出这么一句。 静静地看了她一会，陆向东问：“你觉得我以什么身份去大福家？还有，你最好认清事实，不要在这乱攀关系，免得自取其辱。” 以老陆家之前做过的事儿，有何脸面再往人跟前凑，和人套交情？ “可是……可是四哥毕竟是咱们家长大的……” 人生地不熟，身边没个亲人她心里慌，既然四哥同在这工作，她……她干嘛不能把四哥当做依靠？ 陆红红咬唇，见陆向东脸色不怎么好，她低声说：“有个熟人在，我心里能安稳些。” “巧儿不是熟人？” 陆向东斜睨陆红红一眼，面无表情说：“我还是那句话，不想自取其辱，你还是用心干你的工作为好，争取能早点转成正式工。” 说完，他提步走向王壮：“巧儿那边的手续办好了？” “好了，向东哥，咱走吧。” 王壮憨笑着回应。 陆向东却眉头微皱：“怎么不见巧儿送送你这哥哥？” 王壮挠头，咧嘴笑说：“是我没让巧儿送的，她这会在应该在宿舍整理东西。” 陆向东没再多说，示意王壮跟上，两人径直走向厂医院大门口。 “大哥，我送送你们。” 没说服陆向东前往陆向北家攀交情，陆红红心里无疑有些委屈，可一想到长兄大老远送她来鞍市，连口水都没喝，转身就去火车站买票回老家，她很有点过意不去，见陆向东和王壮一走出十多米远，她忙小跑着追上两人：“大哥，我会时常给家里写信的。” 陆向东告诫：“写不写信你自个看着办，关键是别在这整事儿。” “我听大哥的，努力工作，不去想别的。” 陆红红睫毛微垂，走在陆向东身侧：“领到工资我会省点花，等攒得多点就给娘寄回去，帮小哥说亲用。” “你有这个心自然好，回家后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爹娘。” 陆红红和陆向东虽说是兄妹，但两人年龄差得着实有点大，因此，对于陆红红这个妹妹，从感情上来说，陆向东并不是特别亲近，更别提陆红红十五岁以前好吃懒做，没少拿大丫二丫当丫鬟使唤，除非陆向东脑子进水，才会心无芥蒂，亲近陆红红。 厂区大门外。 钟为民亦步亦趋跟在顾慧文身后，陪着笑脸讨好：“慧文，咱不闹别扭了成吗？我错了，我不该不好好上班，总往鞍市这边跑，但你得理解我啊，我想你，没一天不想你，可你这动辄就不搭理我，我只能不时请假过来看你。” 有顾老爷子做主，三年前顾慧文自然还是没能和钟为民离婚， 第950章 喜不自胜 且在钟为民百般讨好下，两人间的关系稍微有所好转，但钟为民嫌弃鞍市这边条件差，一直没把工作关系调过来，而顾慧文又不同意把自己的工作关系调回京市， 这么一来，钟为民只能不时请假跑到鞍市探望妻子，起初，顾慧文并未说什么，可一想到家里老爷子不让她和钟为民离婚，也就是说她想要顾家做依仗，就必须得和钟为民把日子过去，然，钟为民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方式请假，让顾慧文心里直来气。 钟家倒了，没这棵大树继续做靠山，钟为民在如此境地下，对待工作的态度一成不变，往后她能有什么指望？ 再者，半个月前她身体不适，到医院做检查，医生竟然告诉她有孕六周半。 她……她怀孕了，当年被继女害得流产，导致身体很难再有孕，甚至有可能一辈子不会再做母亲，可是这数年过去，突然被医生告知她竟然出奇得怀上了孩子！经医生解释，很那再怀孕，只是说明怀孕的概率很小，而非完全不能再有自己的宝宝。 那一刻，她喜极而泣，任何言语都难以描述她的心情。 待冷静下来，她知道腹中的孩子是钟为民一个多月前来鞍市，喝了点酒，和她强行同房有的。 既然无法离婚，既然再次有了宝宝，那么她就得为未来的生活考虑，岂能由着钟为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时请假往鞍市跑？ “钟为民。” 敛起心绪，顾慧文神色冷静，没再从钟为民手中挣脱，她定定地看着面前向她又是陪笑脸又是讨好的男人。被她不错眼地注视着，钟为民心里没来由得一紧，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慧文，你想说什么？” “我怀孕了。” 顾慧文很干脆地给出这么一句。 “你怀孕了。” 钟为民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妻子说了什么，他眨着眼把顾慧文所言重复了遍，但瞬间过后，只见他眼睛睁得宛若铜铃，面部表情呆怔，抓住顾慧文的双臂，颤声问：“慧文，你刚说什么？你怀孕了，你怀孕了对不对？” 轻点点头，顾慧文说：“你抓疼我了。” 胳膊上传来吃痛，顾慧文禁不住皱眉，见状，钟为民连忙收回手，高兴得围着桂慧文来回转圈儿：“我有孩子了，我又有孩子了，” 蓦地，他抱住顾慧文，呜咽说：“晴儿死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没想到……慧文，谢谢你，谢谢你……” 他没有怀疑妻子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他记得他上次来鞍市不顾妻子的意愿，做出的糊涂事，不过，钟为民还是问了句：“有一个多月了吧？” 顾慧文没有作答，而是静静地看着他：“你就不怀疑孩子不是你的？” 钟为民止住呜咽声，抱着她的臂弯紧了紧：“我相信你，慧文，我一直都相信你，你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从他怀中退出，顾慧文抿唇说： 第951章 大妹姐？ “你觉得就你现在的工作态度养得起孩子吗？钟为民，我今天最后再和你说一次，不想离婚，想和我好好过日子，你就承担起你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的责任。否则，孩子只会是我的！” “我答应你，我从今往后好好工作，慧文，那你也答应我调回京市吧，这样我能就近照顾你们娘俩，你看成吗？” 钟为民点头如捣蒜，并又一次劝说顾慧文回京市工作。凝向他看了会，顾慧文淡淡说：“你有关系尽管把我的工作关系转回去。” “找爸帮忙呀，慧文，咱们求求爸，爸肯定帮我们的。”钟为民理所当然地说着，却看到顾慧文表情微变：“知道吗？我之所以会成为顾家的养女，全源于我生母恩将仇报，抱走我三哥的同胞兄弟，是我三哥的生母看我可怜，在产后大出血去世前，让我妈把我养在身边。” “说直白点，我其实是一个山窝窝里的农家女，一出娘胎就背负着罪孽，而这样的我得有多大的脸去求爸爸帮我调动工作？钟为民，你得认清一个事实，要和我继续在一起，就别总想着拿顾家当后盾，” “还有，我三哥那个被我生母抱走的兄弟，在我原本的家里过得很不好，妻儿没少受我生母苛待，三十二年，时隔三十二年之久，我爸才找到那个失散多年的儿子，所以，于顾家而言，我就是一个罪人。” “别这么说你自个，那事和你没一点干系，是你生母做错事，你别把错揽在自个身上。” 钟为民安慰顾慧文，一字一句说：“我听你的，不去找爸帮忙，但我去想其他的法子看看能不能把你调回京市，实在不行，我就调到鞍市来陪你们娘俩。” 顾慧文摇头：“不用，你在京市那边工作很好。” “那我怎么照顾你们娘俩？” 钟为民眉头几乎拧成疙瘩：“等你肚里的孩子月份大了，身边没个人照顾我不放心。” 顾慧文嘴角漾出抹轻淡的笑容，说：“我四弟一家就住在这厂区里，这三年多来，我只要有空都会到四弟家里坐坐，你放心吧，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什么事儿，” “四弟两口子肯定会帮我的，再说，等我月份大了，你可以请个保姆照顾我，总之，你就留在京市好好工作，有合适的机会，再把我的工作关系转回去。” 其实这三年多来，四弟两口子对她始终不冷不热，但这总比把她直接拒之门外，不理不睬好太多，有这么一个亲戚同在鞍市工作，她心里踏实着呢！ 钟为民思索半晌，正欲启口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有道清脆的嗓音飘入他和顾慧文耳里：“大妹姐？” 陆红红送陆向东和王壮走出厂区，抬眼间看到顾慧文的样貌，张嘴就唤了声，并扯了扯陆向东的衣袖：“大哥，你快看，那是大妹姐！” 循声而望，顾慧文和钟为民只见在他们数步开外站着两男一女， 第952章 好奇心埋下隐患 从穿着上看，不难看出是农村人，而且三人中的一男一女目露惊诧，直直地看向顾慧文，这使得顾慧文心里禁不住一突，招呼钟为民里面朝厂区里面走，熟料，陆红红却挡住她的去路，眸中神光复杂： “你和我大妹姐长得很像，但你不是我大妹姐，你是我另一个姐姐，对吗？” 四哥的身世被揭出，后来，娘在爹一再逼问下，终于在爹和他们兄妹面前详细说出当年的事实真相。 孪生女，娘生陆大妹时，本生下来一对孪生女，但因两个都手有残疾，尤其是哪个被她舍弃的孩子，左右手皆长有异指，那么她现在看到的这个女人， 这个和陆大妹长得极其相像，只不过一个肌肤粗糙，看着年岁大些，一个肌肤白皙，明显要年轻很多的女人，多半就是她另一个姐姐。 “小同志，你认错认了吧，我并不知道你说得是什么。” 顾慧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面无异样，她绕过陆红红继续前行，言行完全看不出有丝毫被陆红红所言影响到。望着她和钟为民渐行走远的背影，陆红红喃喃：“是我认错了吗？可是她明明和大妹姐长得很像呀！” 陆向东自看到顾慧文那眼，再到顾慧文的身影消失，整个人怔愣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 “大哥……” 也不知过去多久，陆红红从顾慧文身影消失的方向收回视线，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身旁的兄长。 “你回去吧，我和壮子这就走了。” 陆向北回过神，并未对陆红红多言，招呼王壮，两人不多会已走路边的公交站牌旁。 抿了抿唇，陆红红目送陆向东二人上了公交，转身疾步走进厂区。 她要去找刚才看到的那个女人，她有七成把握断定，那就是她的另一个姐姐。 至于为何要把人找到，陆红红目前尚没有去想。 薛庆辉今年二十有八，他没想到曾经通过信件交流的笔友，有一天真得会出现在他面前，好吧，对方今时今日能站在他眼前，直接原因是他寄出的那张招工合同。说来也奇怪，两年前突然收到一封来自远方的信，看完信中的内容，他心里想得最多得是好笑，是不可思议。 同名同姓，连他在厂里哪个部门工作都能蒙对，难道写信的人真得是随便蒙的？ 他持怀疑态度，就没去写回信。不成想，他快要忘记那封信时，第二封信到了他手中，字迹清秀，言语活泼，看不出丝毫别有用心。 鬼使神差，他拿起笔写出第一封回信，答应和那个远方的小姑娘做笔友。 不过，他没有暴露、性别等其他私人信息。 薛庆辉，这一听就是个男同志的名字，但也不排除有女同志用此名。 然而，通过一年的信件交流，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的个人信息透露不少，譬如他的喜欢，再譬如他拿对方的年龄打趣自己已经是名老同志，再往后，他还在写给对方的信中提到妻儿 ， 第953章 伪装、利用 总之随着时间推移，他在对方那似乎、好像已经没什么秘密而言，与此同时，他也了解到对方不少信息。 从小生长在山窝窝，家境困难，父亲很早病故，家里有位生病的奶奶，有位痴傻二叔，有娘和两个兄长。 可就在那样艰难的家庭里，女孩儿心怀梦想，不曾放弃过读书。 笔友嘛，既然知道对方有难处，能帮点就帮点，于是，他背着家人主动给女孩儿寄钱票，毫无意外，在信中她收到女孩儿一万分感激，并劝他不用再寄钱票给她，说她家里的日还不至于揭不开锅。 女孩儿自尊自爱，坚韧自强，无疑让他越发有好感，自然不会做好人做到一半。 可喜的是，女孩儿没有把他给予的帮助当成是理所应当，她陆陆续续给他也寄来不少山货和家里自制的红薯干、腌咸菜、麻辣肉干。 两年时间的交流，他在信里认女孩儿做了干妹妹，女孩儿唤他薛大哥。 最近收到的一封信，巧儿，他的干妹妹说想要走出家乡看看，想要在城里找个保姆的工作，这样好挣些钱接济家里。他现在在厂质检科任职，仅是名上升期的技术员，手上没什么权利，但他父母就不同了，于是，他擅自用母亲的关系给女孩儿安插了个工作——工会宣传科宣传员。 坐办公室，工作起来相当轻松。 信寄出，原因为得等段时日才能见到人，不成想，女孩儿今天就到了鞍市，到了厂里报到。 两根麻花辫垂在胸前，白底碎花衬衫，黑色裤子，黑色方口布鞋，一身穿着简朴却透着自然美，身形婀娜，相貌清秀，笑容明亮，虽不是让人一眼就心生惊艳，但说实话，女孩儿挺耐看的。 “薛大哥……” 王巧儿整理好自己的床铺，转身就见薛庆辉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她身上，脸颊上不由染上一抹红霞：“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呀？” 前世她是十多年后才和这人有染的，那时，这人浑身一股成熟范儿，加之样貌俊挺，人又精神，且家世不错，手里又有点小权利，虚荣心作祟，她甩掉和她暗中来往的小白脸，和这人因缘际会慢慢走到了一起，可谁能想到，后来的她会被这人害得那般凄惨。 因此，这一世，就别怪她利用他。 不过，话说回来，这男人现在真是年轻啊，身上虽没有陆哥那样高知才有的独特气质，虽没有陆哥面相俊美不凡，却也算是很帅气，很有他自身气质的一个优秀男人。 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羞涩笑容，王巧儿压下心底的情绪，她朝薛庆辉深鞠一躬，大大方方说：“谢谢你，薛大哥！” 薛庆辉被王巧儿前面的问话弄得正尴尬着呢，这猛不丁又听对方道谢，他握拳掩唇干咳两声，摆摆手：“客气什么，你是我认下的干妹妹，做哥哥的帮妹妹找个工作，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王巧儿却说：“怎么不算大事？” 第954章 瞧瞧这心思 “要不是您帮我找到来鞍市工作的机会，我恐怕一辈子都只能待在我们那个山窝窝里啦。”她语气轻快，脸上的笑容如春花般灿烂，看得薛庆辉心神一滞，差点再次怔忪在当场，转身，他朝宿舍门口走：“正好有那么个机会，我便推荐你进了厂工会宣传科，走吧，我带你去周围熟悉熟悉环境，你也好知道职工食堂在哪。” “哦。” 应了声，王巧儿快走两步，跟上薛庆辉。 十来分钟后，厂里职工下班，几乎是一瞬间，厂区各条路上涌现出一片蓝色海洋，看着身穿工装的工人们，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王巧儿适时露出惊诧的表情：“好多人啊！” 薛庆辉领着她朝职工食堂走，笑说：“咱们厂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厂，职工和家属算在一起约有数十万人呢。” “真得吗？” 王巧儿一脸傻白甜。 薛庆辉点头：“自然是真得。走，咱们赶紧进食堂吃饭，等会人多了打饭可不容易。” 王巧儿面露为难：“可我没带饭盒。” 薛庆辉笑：“没关系，我认识食堂里的师傅，接俩饭盒就成。” 食堂里的饭菜看起来蛮丰富的，但在王巧儿眼里却是一般般，毕竟她前世落魄前没少下馆子进酒店吃好的，可是在薛庆辉面前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淡定，去也不能露出让人耻笑的小家子气， 只见她嘴角噙着微笑，安安静静地跟着薛庆辉打饭菜，一双纯净的眼睛里透出些许好奇，不经意间被薛庆辉看在眼里，不其然得使他心里一软，温声说：“咱们职工食堂的饭菜味道不错。” 王巧儿“哦”了声，两人打好饭菜走到一张餐桌前坐下。 “给，多吃点肉，你太瘦了。” 薛庆辉把自己饭菜里的肉几乎全夹到王巧儿的饭盒里：“吃过饭你回宿舍歇歇，明天正式上班。” “薛大哥……” 王巧儿眼睑低垂，目中神光闪了下：“你知道陆工家在哪吗？” 神色一怔，薛庆辉抬眼看向她，目露疑惑，但嘴上却如实说：“知道，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你认识陆哥？” 王巧儿点头：“我和陆工是一个村里的。” “双槐村？” 薛庆辉喃喃了句，继而笑说：“我想起来了，陆哥的老家在双槐村，确实和你是一个村子的。”陆哥老家在s省x市一个叫双槐村的地方，但陆哥好像是在十岁出头就被他爸的好友陆宏陆伯伯收养，” “用几块大洋带离了那个双槐村，后来，陆伯伯两口子相继病逝，陆哥遵照陆伯伯的遗愿又回到那个双槐村认了亲，事情好像就是这样，再多的信息他没听他爸提起过。 “薛大哥，你和陆工很熟吗？”王巧儿一脸天真地问。 薛庆辉点点头：“陆哥的养父和我爸是挚交好友，我们两家算得上是世交。” 陆哥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他爸妈没少拿陆哥给他做榜样， 第955章 要说吗？ 说实话，在他心里真得是很佩服陆哥的，大学里的高材生，在工作领域，在同龄人中又堪称领头羊，人又特别自律，加上相貌俊美，气质出众，在厂里完全称得上是风云人物。 不过，陆哥向来低调，不然，厂里肯定会传出有关他的各类新闻，好吧，自打三年前那个五一过后，陆哥两口子就成了厂里年轻人羡慕的对象，城里年轻人嘴里的话题人物。 男的俊女的美，都拥有令人既佩服又羡慕的好工作，生出的孩子个个漂亮可爱，两人更是都多才多艺，回想起陆向北和叶夏三年前那个五一在舞台上弹奏钢琴的样子，想起随后国庆节， 陆向北一家在台上带领台下众多观众大合唱时的情景，薛庆辉禁不住勾起嘴角：“陆哥和叶夏嫂子很厉害，他们家的孩子也特别的乖巧可爱，认识陆哥一家的人没有不夸赞的。” 王巧儿闻言，心里一个劲泛酸，眼神懵懂，问：“陆四哥的妻子很厉害吗？” 薛庆辉笑着点头：“叶夏嫂子是厂医院的医生，一把手术刀救了不少人的命呢。” “医生？陆四哥的妻子是医生吗？她……她在厂医院上班？” 在村里她有听说那个女人救活了一个男知青，但那也只是听说，谁能告诉她，前世明明早死的人，今世不仅活着，而且医术高明，现如今不仅人在鞍市，和陆哥生活在一起，同时还在厂医院当医生， 难道……难道真是她猜测的那样，不，不一样，即便对方是重生的，一手高明的医术作何解释？孤魂野鬼？借尸还魂？ 猛不丁打了个冷颤，王巧儿遏制住心底的想法，低头吃着饭菜，半晌没有再说话。 要不要告诉陆哥？ 说他现在的妻子其实是个孤魂野鬼，并不是他原本的妻子？ 要说吗？ 如果说了的话，陆哥又是否会相信？ “你不知道？看来陆哥没在老家说起过，叶夏嫂子确实在厂医院上班，同时任职心脏外科主任。”薛庆辉的声音拽回了王巧儿的思绪，她抬眸看眼他，说：“薛大哥，等会您不能带我去陆四哥家啊？作为老乡，我想去看望下陆四哥一家。” “行。”薛庆辉点头。 王巧儿又说：“那吃完饭我先回宿舍取些从家里带来的山货，然后咱们再去陆四哥家。” “好。” 薛庆辉再次点头，继而笑说：“快吃，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打一份。” “够了够了，你也快吃吧。” 王巧儿微笑着摇摇头，饭菜味道是不错，可此时此刻她去味同嚼蜡。 陆哥会不会已经被那个孤魂野鬼迷住了心神？ …… 在陆红红陆向东与顾慧文视线相接事，顾慧文从两人眼睛里便已心生不妙，而果不其然，陆红红随后堵住她时说的话，证实她所想八九不离十，几乎是瞬间，她心里警报长鸣，恨不得身后能生出对翅膀，立时立刻从陆红红和陆向东的视线中飞离。 她走得相当快， 第956章 四哥！ 担心她不慎摔倒，钟为民一脸紧张得紧跟其后，好在妻子脚下不稳时第一时间把人扶住。 “咱们这是要去四弟家吗？” 走进一片家属院，钟为民柔声问。 顾慧文低“嗯”一声，并未多言。 “你走这么快是因为那位小姑娘？” 前一刻刚听妻子提到原本的身世，下一刻就有一个农村小姑娘和她妻子认亲，这简直巧得不能再巧，半晌没听到妻子回应，钟为民说： “天下长得相似的人多了，你不想和原本的家庭有瓜葛，大不了咱不承认就是。”媳妇走这么快，多半是担心那小姑娘跟上。 “那一家人如果好的话，我是不介意和他们相认，但爸找到四弟后有回家说过，那个家里对四弟一家并不好，而且我的生母是个很难缠的人。” 顾慧文眉头紧蹙，脚步不停，用她平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走进叶夏家院里：“小夏！” 叶夏正好从客厅出来，就看到顾慧文两口子进了自家院门，她唇角漾出抹浅笑：“客厅坐。” 接过顾慧文递过来的网兜，叶夏招呼两人到客厅就坐。 顾慧文每次到叶夏家来都拎着礼品，对此，叶夏有不止一次说过，用不着这么客气，但顾慧文只要人到，手里必然拎着东西。 “叶爷爷好！叶奶奶好！” 向叶老爷子叶老太太问好后，顾慧文夫妻俩在沙发上落座。 回给顾慧文两口子一个微笑，叶老太太目光慈爱，问顾慧文：“你看起来有点紧张，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对于顾慧文的身世，老爷子和老太太有从叶夏口中了解，但在两位老人心里，对顾慧文并没有多大成见，却也不是太喜欢顾慧文这个晚辈。 他们看得出顾慧文是抱着小心思和叶夏两口子走动的，不过，只要那小心思不伤害到他们的宝贝儿，两位老人不介意礼貌对待顾慧文。 “没，没有。” 顾慧文回答得太快，于人老成精的老太太来说，很显然她没说实话，然，对方既有意不说，老太太自然不会再多过问。 “四哥！” 陆向北下班回来刚进院门，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顿住脚，他回过头就看到陆红红站在他数步开外，有些拘束地掰扯着手指：“四哥，我……我今天刚到这儿，从明天开始我会正式在厂医院上班，是……是护工……” 陆红红有些不敢看陆向北的眼神，断断续续地说出她出现在这的缘由。 陈蓉蓉做好人，把陆红红从老家弄到这边的厂医院上班，这事儿叶夏有对陆向北提过，因此，在看到陆红红的这一刻，陆向北并不感到惊讶，他薄唇紧抿，在陆红红越来越拘束，越不安的神色变换下，缓缓启口：“我和陆家已没有关系。” 陆红红咬唇说：“我……我知道，但你终究在那个家里生活过，我……我叫四哥习惯了，一时间改不过口。” “回来了怎么不进屋？” 叶夏从客厅出来， 第957章 人情味？ 见陆向北站在院门口，眸光挪转，便看到了陆红红，她眸光微闪，一瞬间知道顾慧文刚才为何对老太太撒谎。“四嫂！”见叶夏走过来，陆红红低唤了声。 “你是跟人跟到我我家来的吧。”叶夏用得是陈述语气。陆红红没有出声，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进来吧。” 人已到家门口，就这么把人赶走，叶夏到底有些做不出来，再有就是，陆红红日后有可能长期待在鞍市生活，只要顾慧文还望她家跑， 难免会碰上陆红红，既然躲不过去，索性见面得了，至于顾慧文要不要认陆红红这个妹妹，认双槐村陆家那一窝亲人，是顾慧文自个的事，和她家可没半点关系。 看到陆红红跟在陆向北两口子走进客厅的一瞬间，顾慧文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她走得那么快，还是被人给跟上了，想想心里就忍不住厌烦。 “你是我姐，对吧？” 陆红红在礼貌上到底欠缺，进客厅没先向老爷子老太太问好，而是直直地看着顾慧文再次确认对方的身份。 “对不起，我有说过，你认错人了。”顾慧文矢口否认。 “你为什么不认我呢？”陆红红面露委屈。 叶夏嘴角抽了下，送爷爷奶奶回了他们的卧室，又去孩子们屋里看了看几个玩得正欢的小家伙，方返回客厅。 “这位小同志，我爱人已经说得很明白，她并不认识你，请你别再认错人给我爱人造成困扰。” 钟为民帮妻子说话，熟料，陆红红连看都不看他，视线锁在顾慧文身上一刻都不曾挪离，她说：“我不会认错的，你和我大妹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你就是我另一个姐姐。” “陆红红，你此举意欲何为？” 是与不是很重要吗？顾慧文确实是陆大妹的孪生姐妹，但顾慧文打一出生就没长在陆家，这都过去三十多年，突然间看得人就要认对方这个姐姐，有意思吗？ 陆红红闻言，面颊微红，忙不迭解释：“我……我没什么目的，我就是觉得既然遇到了，要是不认的话……显得太没人情味……” “人情味？你所谓的人情味，该不会认亲后，就给他人的生活带来麻烦吧？” 不是叶夏想多管闲事，是顾慧文这会在她家坐着，明明已知陆红红是哪个，却偏偏不愿与其相认，真让两人在她家继续磨嘴皮子，她们不反，她这个主人都烦得够呛！ “不会的，我不会给姐姐增添麻烦。”陆红红连连摇头。 顾慧文知道在叶夏和陆向北面前，继续否认和陆红红，以及陆家的关系，无疑是掩耳盗铃，她暗吸口气，凝向陆红红说：“我姓顾，从小就姓顾，而且到死都姓顾，所以，不管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不管我和你家有什么关系，那其实都只是针对生物学而言，所以，请你最好认清楚这一点。” “……” 陆红红怔愣半晌，点点头：“我知道了。” 第958章 这世上没有如果 说着，她将眸光挪向陆向北和叶夏：“四哥四嫂，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了。”语罢，不等叶夏两口子回应，她转身走出客厅，晃眼，人已在院门外。 沉默良久，顾慧文问叶夏：“小夏，你说那个家里人的人会找上我吗？” “这我可说不准。” 老陆家的人脑子都有些不正常，谁知道陆红红会不会把见到顾慧文的事儿写信告知她爹娘，要是陆家那老两口知道，尤其是被陆老婆子知道，指不定还真会找到鞍市，从顾慧文身上扒拉好处。 而要找到顾慧文，那老婆子难保不会登她家门。 想到这一点，叶夏禁不住看陆向北一眼，见男人眉心微锁，显然也有此顾虑，不过，男人在接触到她的目光后，竟然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虑。 也是，她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陆家那位难缠的老婆子想把脸丢到鞍市来，尽管到她家门上来。 顾慧文抿唇思索半晌，在叶夏这讨主意：“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叶夏先是一怔，旋即说：“血缘关系是无论如何都抹杀不了的，但具体要怎样对待陆家人，这都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闻言，顾慧文语带迟疑又问：“如果换作是你，你会如何对待那家人？” “这世上没有如果。” 叶夏想都没想直接回她一句，继而说：“我从小没见过我爸爸、我大哥、我爷爷奶奶、以及我在黑省老家的亲人，但血浓于水，看到他们那一刻，我心里是激动得，和他们相认后，我感到很幸福。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和人有所不同，我的家人毕竟不是你的家人，我建议你考虑清楚，再决定如何对待你那些血缘上的亲人。” “谢谢，我会认真考虑的。” 顾慧文诚恳地说了句，而后，她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再度启口：“你能帮我把把脉吗？” 叶夏挑眉：“身体不舒服？” “我原本很难再有孕，但前两天我感觉身上不适，就去了趟医院，检查结果显示有孕一个多月，我想让你把脉再确认下，顺便看看我身体有没有不足之症。” “恭喜。”浅声说了句，叶夏坐到顾慧文身侧，伸手为对方把脉，约莫过去两三分钟，她收回手：“孕期约莫七周，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顾慧文眸色柔和，垂眸抚着尚且平坦的腹部，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孩子还好么？” “这你得到医院做b超才能知道。” 叶夏很是无语，她是会把脉，可这胎儿在母腹是否发育健康，先不说顾慧文肚子里那个月份太小，就是月份再大点，把脉也没有到医院做b超来得准确吧，但人家既然已经问了她就不能不回答。 “那我再过两天去医院做b超。”顾慧文点点头，这一刻，她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看得钟为民眼里满满都是痴迷。 陆向北轻咳梁上，提醒钟为民在别人家注意点形象，然而钟为民全然没觉察到似的， 第959章 有意拉进关系 压根就没去看他，这时，小保姆付兰走进客厅：“叶姐，陆哥，饭做好了。” “我去喊爷爷奶奶吃饭。” 钟为民看向顾慧文的眼神太辣眼睛，叶夏忍着吐槽的冲动，从顾慧文身旁起身，和陆向北说了句就去了爷爷奶奶的睡房。 陆向北嘴角动了动，对顾慧文两口子客气说：“就在这吃吧。” 他真得只是客气一下，却没想到，顾慧文两口子齐点头说了声好。 也是，顾慧文每次到叶夏做客像是掐准了似的，都是在饭点上过来，且不知客气为何物，只要叶夏和陆向北留人吃饭，对方绝对会欣然点头。 “陆哥，叶夏嫂子！” 薛庆辉领着王巧儿过来时，叶夏一家刚用过午饭不久，听到院里传来薛庆辉的嗓音，陆向北两口子不约而同面露疑惑，他们是认识薛庆辉，也知这位是薛叔的长子， 但他们没记错的话，来人并不是个热络的性子，且鲜少用如此轻快含笑的语气和人打招呼，直到两人看到薛庆辉身后跟着一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心里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疑云重重。 女孩子年龄看着和陆红红差不多大，样貌清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举止落落大方，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农村出来的，但身上流露出的气质，在农村女孩子身上可是很难看到的， 至于熟悉，那是因为女孩子的面孔，在叶夏和陆向北的记忆里，确实有在哪里见过，但具体在哪见过还没等二人细想，那跟在薛庆辉身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女孩子就已张嘴唤他们： “四哥四嫂，我是双槐村的王巧儿，是和红红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姐妹。” 为拉进和陆向北的关系，王巧儿在称呼上本能地省去“陆”字。 原来是她！ 叶夏脑中跃出一道身影，一道对她充满不善和嫉妒的身影。 身影的主人她曾在老陆家门口遇到过。 而陆向北则眉头紧皱，明显对王巧儿报出名姓后生出不喜。 那一年在村里，这女孩子莫名其妙追着他喊陆哥，语气既熟稔又带着浓浓的悔意和惊喜，真是不知所谓。 压下心底腾起的不耐和厌恶，陆向北挑眉看向薛庆辉：“有事？” 说起来，薛庆辉和陆向北在脾性上还有点相像呢，两人在人前都不是话多的主，能少说一个字，绝对不会多说，面上时常冷冰冰，看不到旁的情绪，但今时今日，薛庆辉外露出的表情实在丰富，说真得，很容易引人遐想。 “陆哥，巧儿说和你是一个村的，想过来看看你和嫂子，我就带她过来了。” 薛庆辉似是觉察出点什么，他把手里替王巧儿提过来的山货递向叶夏：“这是巧儿从家里带来的山货。” 叶夏接过，随手放到茶几旁的地上。 “坐吧。” 叶夏客气地招待二人。 顾慧文两口子本来是要走的，但没等他们起身别过，薛庆辉和王巧儿就已走进客厅，于是，夫妻俩只能多坐一会。 第960章 陆向北不喜 但客厅里的气氛渐变冷凝、诡异，这就让顾慧文两口子不得不往薛庆辉和王巧儿身上打量。 一个尴尬，一个心怀叵测。 这是顾慧文从薛庆辉、王巧儿神色间得出的结论。 “你是怎么认识的？” 凝向薛庆辉，陆向北面无表情问。薛庆辉坐在沙发上只觉手脚无处安放，他搭在膝上的双手不自在地搓了搓，嘴角掀起抹僵硬的笑容，说： “巧儿是我两年前交的笔友，不过，今年年初我在信里面认了巧儿做干妹妹。”陆哥似乎不喜巧儿的到来。 陆向北依旧面无表情：“她到这来和你有关？” 薛庆辉颔首：“巧儿想到城里做保姆，我就索性在咱们厂给她找了份工作。” 陆向北嗤笑：“你倒是能耐了，都能随随便便给人安排工作，这事薛叔和白姨知道吗？” 薛庆辉一怔，半晌，他摇摇头，就听陆向北再次嗤笑：“也就是说你是借薛叔和白姨的关系办的事。” 王巧儿在看到陆向北那一刻带来的激动，这会儿荡然无存，她双腿并拢，低着头，眼神幽怨，表露出一副拘谨，不安的样儿看得薛庆辉禁不住心疼。 “陆哥，我确实用了点关系，但我相信巧儿能胜任那份工作，再说，我给巧儿找的那份工作岗位的的确确在招人，不算违背我爸妈的原则。” 轻拍拍王巧儿搅成麻花似的手予以安慰，薛庆辉为自己打着父母的旗号为王巧儿安排工作一事与陆向北辩驳起来。 “你们可以走了。” 陆向北不想和薛庆辉再废唇舌，一个明显心思跑歪的人，不值得他去点拨。 薛庆辉脸色微变，抿唇说：“陆哥，我的做法就这么让你反感？” 不等陆向北做声，他又说：“就我所知，陆向阳同志的工作应该是陆哥你找我爸帮忙的吧！” 有关系不用那是傻子，再说，凭借关系给亲戚、熟人安排个工作，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一板一眼在这说教他？ “没错，我是有找薛叔要了个招工名额，但陆向阳是凭着全优的文化课成绩考进厂里，拿到那份工作的，这和你办的事性质一样？” 陆向北眼神嘲讽，一字一句又说：“再说，即便我不找薛叔要那个名额，以厂里招工的条件，陆向阳依旧能顺顺利利进入厂里上班，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巧儿和你同村，陆哥，你真就见不得巧儿好么？”薛庆辉语气透出些许质问。 陆向北脸色一沉：“我姓陆，但我这个‘陆’字是随了我养父陆宏的姓，双槐村陆家与我早没有干系，不要拉个人就说是我的老乡，更不要随随便便诋毁我的人品。” 薛庆辉为维护王巧儿，也是不管不顾了，他说：“陆伯伯病逝后，你遵从他的遗愿有认回你原先的家人，你这会说和那个家没有关系，陆哥，你这样就不担心陆伯伯在地下伤心？” 王巧儿有扯薛庆辉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 第961章 帮腔 因为薛庆辉或许不知，但她却是知道的，陆向北和陆家并无血缘关系。然，薛庆辉对她的小动作像是无知无觉，张嘴就来了一句。 “小薛，薛叔应该没告诉你吧，大福他爹并不是双槐村陆家的血脉，这事在三年多前薛叔就已经知道。” 自家男人被怼，身为妻子，叶夏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闻言，薛庆辉脸色再次生变，强忍住心中懊悔，嘴硬又说：“就算陆哥和那个家没血缘关系，但养育之恩总是存在吧，巧儿是双槐村的人，说句和陆哥是老乡，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是没什么不对，但个人有个人的喜好，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和同村人套近乎，你陆哥的性情你是知道的，再者，就你陆哥和这位王姑娘的年岁而言，你觉得他们熟稔吗？况且，你陆哥常年在外工作，如果不是你介绍这位王姑娘出身双槐村，大福他爹怕是还不知道那个村里有这么号人存在呢。” 叶夏说着，顿了下，勾起嘴角续说：“就拿我来说，在双槐村生活了数年，对于王姑娘别说是熟悉了，就是听都没听说过，所以，你不要再以你的主观意识在我家指责我爱人的不是。” “你喜欢我四弟。” 顾慧文忽然插嘴，而她这话一出，惊得薛庆辉和王巧儿双双睁大眼。 “同……同志，你不要乱说，我……我和陆四哥并不熟，我只是和陆四哥同村。” 王巧儿觉得自己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怎就会被人看出她对陆向北有意？而且对方直接把她的想法戳破，这究竟是几个意思？ “我有乱说吗？你自打进了客厅，眼睛狠不得黏在我四弟身上，在我四弟和你身边这位薛同志说话期间，你又多次偷瞄我四弟，小同志，人可以做梦，但也要切合实际，我四弟是有家的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喜欢的，更不是那些猫猫狗狗能觊觎的。” 说出这话，其实顾慧文自己心里有点虚的同时，面颊还感觉到微微发热。 要不是三年前遇到那么多事儿，要不是爸爸喝令她一旦和钟为民离婚，就和顾家彻底断绝关系，要不是三哥多年不曾把目光往她身上看过，三年前的她，和这叫王巧儿的女孩子有何区别？ 喜欢有妇之夫，即便她喜欢三哥那会，并没有刘红霞什么事儿，对的，她是十来岁就喜欢三哥的，当时三哥还是个少年，既没娶亲也没订婚， 说起来，她不算是个无耻的第三者，但三哥娶了刘红霞后，她依旧喜欢三哥，想要和三哥发生点什么，期间没少给三哥的婚姻带去麻烦，那时的她…… 无疑令人讨厌，以至于养母和三哥都不待见她，以至于她想和钟为民离婚，顾家不出手相帮。 现如今，她清醒了，三哥的婚姻她插足不进去，再有，不想失去顾家这个靠山，作为顾家养女，就得安守本分，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别再去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962章 司马昭之心 更何况，钟为民确实是真心待她，而她腹中目前又有了钟为民的骨肉，一切都这样吧，背靠顾家，和顾伟民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叶夏淡然地看着王巧儿神色变来变去，她没有说话，她身边的男人亦没有出声，只是眉眼间难掩厌恶，扫了王巧儿一眼。 “你……你喜欢陆哥？” 薛庆辉莫名地觉得心中发苦，且微微有些失落，他直直地看着王巧儿，见对方脸颊时红时白，不停地来回变换，心里愈发不得劲。 王巧儿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眼里泪光打转：“没有，我没有喜欢陆四哥，我让你带我过来，只是作为同村老乡来给陆四哥送点山货，没有别的意思，薛大哥，你不信我么？”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被王巧儿演绎得恰到好处，看着这样的她，薛庆辉心里竟然一瞬间舒服了些，他目露心疼：“薛大哥相信你，对不起，带你过来让你受委屈，是薛大哥的不对。” “不……不能怪你，我……我没有受委屈，我……我就是……” 晶莹的泪水顺着王巧儿脸颊滑落，她对薛庆辉说着，忽然倔强地看向陆向北，忍着泪水涌出眼眶，说：“陆四哥，从小到大我听村里人说过你不少事迹，今天之所以过来看望你，只是因为我崇拜你，还请你不要误会我今天的举动。” 起身，她面对陆向北深鞠一功，继而将目光挪到薛庆辉身上：“薛大哥，我们走吧。”薛庆辉点点头，起身和陆向北两口子淡淡别过，带着王巧儿头也不回地出了客厅。 “小夏，你可得提防点那个叫王巧儿的，我看她……” 顾慧文后话尚未说出，被陆向北看过来的眼神立马把到嘴边的话打住，她扯扯钟为民的衣袖，讪讪地说：“你们下午还要上班呢，我们就不在这打扰了。” 叶夏倒是面无异样，她微笑着送顾慧文两口子到院门外，望眼顾慧文的腹部说：“注意饮食，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我会的。” 顾慧文点头应了句，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被钟为民拽着胳膊，渐行走远。 返回客厅，叶夏瞅眼陆向北，带着丝揶揄说：“我看那谁说得没错。” 陆向北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见状，叶夏勾起嘴角：“记得有年我回双槐村，在陆家院门口有遇到过王巧儿，当时，她看着我的眼神透着不善和嫉妒，当时我还左思右想是怎么回事呢，没想到今日答案揭晓。” 陆向北很是无奈地启口：“我并不认识。” 叶夏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笑说：“但人家认识你啊。” 陆向北刮了下她的鼻头：“那你要我怎么办？出门在外把脸蒙起来？” 这时老爷子老太太从睡房走出来：“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客厅里像是吵起来了？”叶奶奶慈爱的眸光落在叶夏身上，笑问。 叶夏说得模糊：“没吵，就是薛叔的长子突然带个女孩子过来，说是来看望向北。” 第963章 心中生怨 故意沉下脸，叶奶奶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宝贝孙女儿这是话里有话，别以为她这老太太听不出来。 “小薛带来的女孩子是从双槐村来的，而且是小薛的笔友，不知小薛是怎么想的，竟然动用他爸妈的人脉给那女孩子在厂里找了份工作，向北觉得他做的不妥，就没忍住说了两句，结果小薛拿向阳的工作说起事来，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叶夏浅声说完，见老爷子老太太一副你还有隐瞒，不由笑了笑，又说： “顾慧文说那个女孩子喜欢向北……这不管是真是假，其实我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毕竟一个人要变心，不是他人说管就能管住的，这得看那个人自身能不能经得起诱惑，爷爷奶奶你们说我说得对吧？” “是这个理儿。” 老爷子和老太太很配合宝贝孙女儿，两人点点头，齐把目光投向一脸憋屈的陆向北，叶奶奶语重心长说：“小陆啊，你可不能犯糊涂，不然，夏夏绝对会和你离婚的，奶奶不是吓唬你，只要你是真得了解我们夏夏，就该知道她眼里是容不了沙子的。” “奶奶，我是跟着养父母成人的，和夏夏结婚后我又常年在外工作，和村里大多数人都不认识，更别说一个小我十多岁的小姑娘了，再者，我心里只有夏夏，其他女人在我眼里给夏夏提鞋都不配，您和爷爷就放心吧，我爱夏夏，混账事我概不会去做。” “别这么一本正经，奶奶还是和你开玩笑呢，我老公这么好，我哪里舍得和他离婚啊，走啦，再不去上班，要迟到啦。“ 朝陆向北挤挤眼，叶夏和爷爷奶奶摆摆手，在两位老人宠溺慈爱的目光注视下，挽着陆向北的胳膊闪人。 …… “你中午怎么没回家吃饭？” 窗外月色清幽，陈倩好不容易哄儿子睡着，把小家伙轻放到一旁的小床上，掖好被角，抬手又柔柔地拍了两下，方回大床上躺好，听到她问话，薛庆辉有点心虚地回应：“手上工作有点吃紧，我就就近在食堂解决了。” “那你也得给家里来个电话呀，害得家里人吃饭前等了你起码十来分钟。”陈倩低声抱怨。 薛庆辉嘴角动了动，赔笑：“我忙得一时给忘了，下次一定注意。” “大哥，爸有话问你，在书房等着呢，你快点。” 门外忽然传来薛庆峰的声音，闻言，薛庆辉掀开薄被，下床应声：“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不用多想，他都能猜到老爸为何这个时候喊他去书房。 真是的，陆哥能不能别那么小气，多大的事儿，竟然一个下午就捅到了他家老头子耳里，要他说什么好呢？ 书房里，薛爸脸色黑沉，端坐在书桌后，直直地盯着书房门口。 “爸，你找我？” 推开书房门，薛庆辉走进来一脸无辜地坐在就近的椅上，拧眉注视他一会，薛爸质问：“背着我和你妈你都做了些什么？” 第964章 由不得你 薛庆辉一拍额头，说：“我想起来了，是陆哥告诉你的吧，不就是用了下你和我妈的面子给人安排了个工作，又不是什么大事。” “薛庆辉，你说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告诉我，这不是大事，那什么叫大事？”薛爸一掌拍到桌上，怒声命令：“人从哪来你给我送哪去，那个工作一个初中毕业生胜任不了！” 薛庆辉眼神怪异：“爸，你不是开玩笑吧？巧儿是我认的干妹妹，那也就是你和我妈的干闺女，这事我可是和穆勤姨说过了，正因为考虑到巧儿和咱们家的关系，” “穆勤姨才把巧儿给安排到了工会宣传科，整件事儿办妥虽没几个人知道，但三四个人还是有的，爸您要是想因为一件小事儿给穆勤姨他们招来麻烦，您尽管把巧儿退回原籍，再说，巧儿一个初中生怎么就胜任不了那份工作？” “能进宣传科的基本上都是大学毕业，即便有那么一两个文凭差点，那也是高中毕业，你说一个初中生跑到宣传科工作，她凭的是什么？没高文凭，难道是凭她的笔杆子？再说，你一个有家有室的爷们，怎么就和一小姑娘成了笔友？” 薛爸眸色阴沉，冷冷说：“薛庆辉，你可别给老子在生活作风上犯错误，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再送你支援边疆劳动去。” “爸，您可别吓唬我，我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您要真那么做，就是在浪费人才，这是犯罪，您知道吗？” 薛庆辉心虚极了，他是没那歪心思，可他得承认，在看到巧儿第一眼那会，心跳就忍不住快了两拍，但他还不至于糊涂到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再说，巧儿是他认得干妹妹，除非他是畜生，才会打自己干妹妹的主意。 “呵！” 薛爸冷笑：“大学生？支援边疆建设的大学生少吗？薛庆辉，我这有刚下发的文件，厂里近期会组织一批干部、职工去支援边疆，你就等着接人事科的通知吧。” 薛庆辉惊得睁大眼：“爸，您确定没开玩笑？” 薛爸斜睨他一眼：“你爸我就不是那开玩笑的人。” “我不去。” 薛庆辉态度坚决。 “由不得你。” 薛爸冷哼。 薛庆辉揉着额头，须臾后，他再次确认：“爸，您真的没和我开玩笑，确定要把我弄到边疆高建设去？” 原本薛爸还有点犹豫，毕竟大孙子还小，这要是把长子弄到边疆搞建设，儿媳妇能同意吗？ 好吧，就算儿媳妇深明大义同意，怕是也不会答应跟着一块去，如此一来，两夫妻岂不是要两地分居？ 可作为厂领导，他得起带头作用，再有那什么王巧儿的事在，长子去支援边疆建设，一方面势在必行，另一方面于臭小子来说，其实也没啥坏处。 想到这，薛爸暗叹口气，直言：“行了，你也别一而再确认了，等着人事科通知，准时出发去支边吧。” “好，我没意见，但是爸您有想过陈倩她会同意吗？” 第965章 被找上了 薛庆辉采取迂回战术，熟料，薛爸开口就堵他：“个人得服从集体，陈倩不同意，那么夫妻俩就一起过去。”薛庆辉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怏怏起身，出了书房。 回到卧室，陈倩抬眼间见丈夫脸色不怎么好，禁不住问：“爸和你说什么了？”薛庆辉呈大字型往床上一趟，双目无神，喃喃：“爸要把我发配去支援边疆建设。” “原来是这事啊！” “你不惊讶，不阻止，难道你知道……” “是呀，我知道那事儿，而且我打算报名。” “没搞错吧？你去了，咱儿子咋办？” “不是有爸妈吗，再说，不就是五年嘛，过去帮忙培养培养人才，到期后就能返回原工作单位，这么光荣的工作，我爸妈也支持我报名呢，怎么，你不想去？” “我倒是不想去，你觉得咱爸妈能放过我？” “觉悟高点，据我所知，但凡听到消息的都抢着去呢，我猜等文件正式公布，名额难求呢！ 还有，能去支边的，各岗位上的骨感优先，你说这要是能被选上，代表了什么？” “……” “傻！代表了能力强呗！” …… 王巧儿原以为自己的工作就是薛庆辉说得出出版报，采访采访车间职工，动动笔写写先进工作者的事迹，不成想，她的工作竟是一端茶倒水扫地跑腿打杂的，这让王巧儿心里感到极其不岔，却又不得不把工作做好。 因为她近期多次到质检科找薛庆辉，人没找到不说，还被质检科的同志没少指指点点说些有的没的。 “你就是王巧儿？” 距离工会宣传科不远处的公告栏前，陈倩从上到下将王巧儿打量一遍，微笑着问。 “我是，请问同志您是哪位？” 嘴里虽是这么问，但事实上，王巧儿有前世记忆，自然知道站在她眼前这位一脸高傲，个头高挑，相貌普通的女人是谁，想到对方曾经被她搞得家庭破裂， 心中忍不住一阵得意，又岂会把对方此刻高傲的嘴脸刺激到，她眨着澄澈无辜的眼眸，看起来乖巧柔顺，反倒刺激得陈倩气不打一处来，但她忍着怒气，语带讽刺说： “笔友？也不知你是怎么知道我爱人的名姓，工作单位，以及他所在的工作部门，通过信件和我爱人成为笔友，又用花言巧语骗得我爱人把你从山窝窝弄到鞍市来工作，怎么，最近工作不如意，见天地找我爱人，难不成想让我爱人再帮你调整工作岗位？” “我说王巧儿同志，你以为我爱人是什么人啊？真是你一信里随随便便认下的干哥哥？好吧，就算我爱人认了你做干妹子，但人得要点脸啊，不能一遇到事就找人他人给你行方便，啧啧啧，长得清汤寡水的，别把自己看成是天仙，觉得我爱人被你迷花眼，得天天围着你打转儿。” 陈倩之所以找上王巧儿，源于王巧儿跑质检科太勤，源于陈倩有为好朋友也在质检科上班， 第966章 誓言只是嘴上说说 猜测王巧儿想要勾搭薛庆辉，出于为朋友的家庭安定考虑，陈倩的好朋友就把王巧儿时常找薛庆辉的事儿，抽空与陈倩私下里说了说。 这不，陈倩今个中午提前半个小时请假下班，跑到宣传科这边着人将王巧儿请到公告栏这块，两人当面锣对面鼓把事情说说，省得这只苍蝇有事没事围着她男人转，对她的家庭搞破坏。 “原来是嫂子啊，我想您是误会了，我和薛大哥之间清清白白，再有就是，我有喜欢的人，根本不可能去喜欢薛大哥，更不可能在明知道薛大哥有妻有子的情况下去喜欢他，也不可能恩将仇报，去破坏薛大哥的家庭。” “你觉得我会信你说得鬼话？你要是没点本事，能和我爱人搭上线，能从山窝窝里走出来，能跑到我们厂来，能进厂工会宣传科上班？” 陈倩可没被王巧儿三言两语打消心中的猜疑，她骤然间眼神一冷，盯着王巧儿威胁：“奉劝你一句，不想再回到你的山窝窝里，最好不要打我男人的注意，不然，我会让你成为人人唾弃的破鞋，会让你如丧家之犬一般被遣送回原籍！” 王巧儿闻言，先是一怔，旋即有意伏低做小：“嫂子，您尽管放心，我用我这条命像你发誓，要是我对薛大哥有意，就让我不得好死！” 陈倩哼了声，死死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方满意地点点头：“虽说誓言只是口头上说说，但你要记住，一旦你露出狐狸尾巴，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语落，她转身走远。 望着她的背影渐渐在眼帘消失，王巧儿嘴角掀起抹嘲讽的弧度，低喃：“一个巴掌总是拍不响的，要是薛庆辉单方面喜欢我，想要对我好，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时间过去得很快，转眼学生开学一个多月，这天，大福哥几个从学校放学回来，不声不响写完作业，又不声不响吃完晚饭，一个个看着心事重重，任凭叶夏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 “我怎么觉得大福他们有事瞒着咱们啊？” 自打上幼儿园，六福七福便搬去哥哥们屋里睡了，这可是某无良爹期盼已久的事儿。 窗外夜幕即将完全落下，叶夏刚洗过澡，边擦拭一头湿发，边走进卧室问陆向北。 “哥几个看起来怪怪的，八成像你说得心里藏着事儿，要不我过去问问。” 陆向北眉头微皱，说着，高大挺拔的身影已出了房门。 结果没等陆向北从大福他们屋里回来，院里传来叶春叶焦急中带着恐慌的声音：“叶妈妈！叶妈妈你睡了吗？” 叶夏闻声，忙回应：“春阳，你这会子过来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拿件外套披在身上，叶夏急急忙忙走出屋：“快进来，有事到屋里给叶妈妈说。” 叶春阳走进院里，抹着泪说：“叶妈妈，大哥二哥还有四弟他们在学校还没回来。”不分男女，石头几个按着年岁排了大小。 第967章 我开车很稳的 “怎么回事？” 叶夏心里一紧，拉着叶春阳，也就是秀儿进屋，换下睡衣，穿上外套，迅速收拾整齐，说：“你先别哭了，把事情简单与叶妈妈说说。” 叶春阳点头，哽咽着准备续说，就见陆向北走进卧室：“学校里有同学骂欣阳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并且推搡欣阳，结果其中一个同学手劲大了些，把欣阳推倒碰到了桌沿上，” “星阳见妹妹额头鼓了个包，就冲上去推那位同学，结果几个孩子就打了起来，朝阳几个听同学说欣阳和星阳在班里被同学打，还听说有同学骂欣阳和星阳是没爹没妈没教养的野孩子，就跑到欣阳他们教室，给妹妹和弟弟出头，然后被老师知道在教室外罚站。“ 欣阳和星阳一个班，叶朝阳和叶春阳同班，老二叶沐阳和老小叶皓阳在一个班级。 “打架的孩子都罚站，还是只罚了咱家孩子？” 叶夏脸色微冷，直直地看向陆向北。 “叶妈妈，余老师只罚了哥哥和弟弟妹妹。” 叶春阳哭着说。陆向北点头，这是他从大福哥几个嘴里问出来的。 “是哪个余老师？” 叶夏边问边往屋外走。 陆向北眸色深邃，沉声回她：“欣阳和星阳的班主任，就隔壁那位。” “走，先去学校接孩子们。” 找童志要来车钥匙，叶夏拉开车门直接坐上驾驶座。 “你开车？” 陆向北怔然。叶夏发动车子：“我开车很稳的。” 陆向北坐上副驾座，就听叶夏对叶春阳说：“快上来，咱们去学校。” 叶春阳顾不得一声，拉开后车门，急急忙忙坐上去，待她把车门拉上，车子立时启动，掉头，转眼开出院门。 童志和江墨涵站在屋外，见状，两人无不瞠目结舌。 “叶姐会开车，我没教过她呀！” 挠着后脑勺，童志一脸懵逼。江墨涵看眼他：“又不难学，叶同志只要有心，学会开车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是不难学，可我没见过叶姐学呀。” 童志嘀咕。 江墨涵转身回屋：“陆同志车开得溜着呢，兴许在咱们不知道的时候，有教过叶同志。” 他接到命令，提干，月底会被调离，去新的工作岗位任职，而接手他这边工作的同志就这两天到。 回归队伍，他自然高兴，但心里却像是少了点什么。 “曲哥，你这一走，也不知咱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躺回炕上，童志双手交叠枕在脑后，闷声说。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是奉命调走，要是有缘自然会再见。” 江墨涵盘仰面躺在炕上，眼睛定定地看着屋顶，说：“叶同志做的研究每项都很重要，牛哥，小童，你们可要护好叶同志的安全，万不能让叶同志出事。” “这是咱们的任务，哪怕丢掉自个的命，也得保护叶同志安全，你就放心吧。” 牛哥很认真地回了句。 鞍市的十月已经相当冷了，寒风阵阵，叶朝阳和叶沐阳、叶星阳哥仨站在前面， 第968章 不公平 把叶欣阳和叶皓阳这俩小的挡在他们身后，以免弟弟妹妹被风吹感冒。 “大哥二哥，我们真要在这站一晚上吗？” 叶星阳神色沮丧，很是委屈，又有些不岔说：“余老师不公平，凭什么只罚站咱们？” “看咱们不顺眼呗。” 叶朝阳眼里聚满愤懑：“她不就是觉得咱们没爹没妈，没有依靠，才惩罚咱们站在这，像她那样的人我看着就讨厌。” 叶沐阳站得笔直，一脸认真说：“叶妈和陆爸对我们很好，我们有爸妈，我们不是野孩子。” “大哥二哥三哥，皓阳额头好烫！” 叶欣阳扶着弟弟皓阳站在哥哥们身后，察觉到皓阳的身子一个劲往下坠，她禁不住去看弟弟，就见皓阳双眼闭阖，呼吸有点困难地往她身上倒，探手试试皓阳额头上的温度，惊得叶欣阳不由提高声音： “怎么办呀？咱们不能再在这站下去了，要不然，皓阳会烧傻的。” “大哥，你背着皓阳去找叶妈，欣阳跟着一起，我和四弟站在这。” 叶沐阳果断作出决定。 叶星阳附和：“大哥，你就听二哥的吧，有我和二哥在这，咱们不怕余老师找校长告状。” “余老师是坏人，都这么晚了还不放咱们回家，她肯定是忘记咱们啦！” 叶欣阳哭出了声：“都是我不好，不该和范玲玲发生口角，她喜欢骂人就让她骂几句，我干嘛要和她争辩。” “泥捏的人也有三分脾气，何况我们不是泥捏的，凭什么要受气，五妹，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怪自己，再说，咱们有叶妈有陆爸，不是范玲玲他们口中的野孩子，叶妈陆爸每次来看望咱们，都有教导咱们如何做个好人，我们有教养，比方玲玲他们的教养都要好！” 叶沐阳安慰妹妹，所言掷地有声。 “是汽车的而声音！” 叶朝阳望向校门口，就见一辆小汽车由远及近向他们开过来：“是叶妈，肯定是叶妈来接咱们了！走，咱们绕过花坛快过去。” 背起皓阳，叶朝阳招呼叶沐阳和叶星阳、叶欣阳跟上。 车子缓缓停稳，叶夏下车，快步走上前，一脸关切问：“皓阳怎么了？” “叶妈妈，皓阳发烧了，烧得很烫。” 叶欣阳哭说。 “陆向北，你来开车，我抱着皓阳坐前面，朝阳，你和弟弟妹妹坐后面。” 说着，叶夏从叶朝阳背上接过皓阳。陆向北坐到驾驶座上，等叶夏和几个小的上车坐好，发动车子，掉头，一溜烟驶出学校大门。 “你们是傻了不成，学生都放学了，不会自个回家啊？” 抚着皓阳的额头，叶夏心疼极了，禁不住数落起叶朝阳几个：“咱们错了就要认错，自觉接受老师惩罚，但咱们没有做错，就不该傻得受委屈，要是我不过来找你们，你们是不是真要在教室外面吹一晚冷风啊？” “还有，一个个都长本事了，竟然不许大福他们把事儿告诉我，在你们心里可还有我这个妈妈？” 第969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欣阳哽声说：“叶妈妈，我们不想让您担心。” “叶妈妈，欣阳说得没错，是我们商量好不让大福几个弟弟把事情说与您和陆爸的。” 叶春阳没有参与打架，不是她躲避，是她那会正好去上厕所，等她知道哥哥弟弟妹妹和人打起来的时候，跑到欣阳、星阳他们教室，看到的是这个班的班主任正在批评叶朝阳他们，并且让叶朝阳几个去教室外面站着。 见状，她眼里涌上水雾，想上去说些什么，却被叶朝阳摇头制止。 “作为孩子，遇到事儿不和爸爸妈妈说和谁说？要是再有下次，看我怎么罚你们。” 几个孩子实在懂事得让人心疼，亚希满心酸涩，叶夏嗓音柔和起来：“记住，以后不许把委屈憋在肚子里。” …… 皓阳烧到了38.7度，给小家伙量过体温，叶夏借着倒热水的空挡，从空间拿出一盒小孩退烧药，取出适宜份量，搂着皓阳小心服下，方对陆向北说：“皓阳今晚睡咱们屋里，你把春阳、欣阳带到刘姐那，朝阳和沐阳还有星阳就睡牛哥他们屋里。” 陆向北颔首，领着几个孩子离去。 隔壁院里，詹伟两口子正要熄灯睡觉，却听到有人在拍门。 “谁啊？” 木栅栏做围墙，木栅栏做院门，这夜里谁都能进到院里来，也好在这片家属院没发现有三只手，也好在家家户户院里没放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然，住在这样的院落里，安全还真没什么保证。 “是我，隔壁的，我有话要问余老师。” 叶夏清冷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是叶主任啊，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开门。” 詹伟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裤，并示意妻子余婷也迅速点，便出了卧室去开门。 “余老师呢？” 被请进客厅，叶夏也没坐，就那么站在詹家客厅里，俏丽的脸上一派冷然，察觉到事色不对，詹伟禁不住笑问：“不知叶主任有什么话要问我爱人？” 余婷这时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随意地往沙发上一坐，蹙眉看向叶夏：“叶主任要问我什么？” “余老师在家睡得还真是心安理得。” 叶夏清越的嗓音里不带丝毫温度。 余婷脸色微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老师忘性可真大，今个下午放学前，你不分青红皂白，罚几个孩子站在教室外面，这事还记得吧？” 叶夏清冷的眸子透出犀利的光芒，仿若看透余婷心里似的，闻言，余婷坐正身体：“什么叫我不分青红皂白？那几个孩子犯了错，就该罚站，你是他们的谁啊，管起这闲事来？” 叶夏冷笑：“明明是你们班里几个孩子先辱骂欣阳是没爹没娘没教养的野孩子，在欣阳与他们理论时，又被那辱骂她的同学推倒撞到桌沿上，额头当时就鼓起一个包，” “星阳见妹妹被同学欺负，不过轻推了对方一把，然后那位叫范玲玲的同学就伙同她的几个好朋友，围着欣阳和欣阳打起来，” 第970章 区别对待 “怎么，自己弟弟妹妹被多个同学围殴，做哥哥的，难道就该站在旁边看着，由着弟弟妹妹被打？而你是非不分，直接惩罚朝阳几个站在教室外面，并且在放学时都没让孩子们解散，” “余老师，您就是这样教书育人的？如果您真只有这么点水平，那么我建议您还是别误人子弟为好，免得教出一些是非不分，为祸社会的渣滓出来。” “你说话注意点！” 余婷恼羞成怒。 叶夏冷冷说：“我有说错吗？此刻坐在你面前的是朝阳他们的家长，我的孩子被你不分青红皂白罚站，小点的皓阳已经烧到38.7度，如果我晚去学校一会，亦或者春阳没来找我，我家皓阳岂不是要烧成傻子，这个责任你来负呀？” 余婷有些心虚：“你怎么就是那几个孩子的家长了？我怎么不知道？” “为什么我就要让你知道？余老师，您听好了，明一早咱们在郝校长办公室见，如若您想继续留在厂小学教书，就想好明天怎么对我的孩子道歉，否则，我会建议学校严惩你这种不负责任的老师，学校如果不作为，那我就告教育局去，” “总之，我的孩子绝对不能白白受委屈！对了，那几个辱骂我家孩子围殴我家孩子的同学，希望余老师能做好工作，我希望我的孩子们在接受你的道歉时，也能接收到那几个同学的道歉。” 撂下话，叶夏起身，飒然离去。 詹伟表情呆怔，直直地看着妻子：“叶主任说得可属实？” 余婷脸色难看，怒问：“属实怎样，不属实又怎样？” “属实的话，你确实不配为人师表。” 詹伟回过神，表情肃然说：“孩子们在学校打架，作为老师，问清缘由再对事情做定论是必须的，退一步说，你没有把事情问清楚，为何偏偏只罚站那几个孩子，又为何在放学后让那几个孩子解散？” “就像叶主任说得，如果她来咱家之前没有去学校，就眼下这天气，几个小孩子站在教室外面吹一宿冷风，明天不出大事才怪，这样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我怎么知道她说得是真话假话，或许她是在骗咱们呢。” “余婷，半个小时前，你没听到隔壁院里汽车声响？十分钟前，隔壁院里有汽车开进院里，难道你又没听到？还有孩子们的说话声和哭声，这些你都没有听到吗？” “你生这么大气干嘛？我……我忘了嘛，我哪知道他们长着木头脑袋，傻得一直站在教室外面。” “傻？那几个孩子是尊重你这个老师，才没有擅自回家，你竟然说人家孩子傻，余婷，你是一名老师，同时也是一位母亲，要是咱儿子闺女和同学发生矛盾，被他们的老师不问青红皂白罚站，而且放学后没让咱孩子回家，你会怎么做？” 暗暗平复下心头的火气，詹伟沉声问：“说吧，你为何没有罚站那个范玲玲和帮她打架的那几个同学？” 第971章 怎么，觉得我是傻子？ 余婷涨红脸，恼怒说：“有什么好说的？我不就觉得那孩子乖，嘴巴甜嘛，我哪里知道她会撒谎，说是叶欣阳先吗她脏话来着。” 詹伟摇了摇头，微不可察地叹口气：“我去睡觉了，你坐在这好好想想吧，看明天该如何向叶主任和那几个孩子道歉。” “不许睡。” “我明天还得上班，错又不是我犯下的，我可没工夫陪你在这做自我反省。” “她说怎样就怎样啊，我明天不道歉，看她能把我如何。” 余婷愤愤说：“不就是她爸比我爸能耐点吗，要是以为这样我就怕了她，休想。” 詹伟像是看傻子似的看向她：“余婷，错在你，你最好搞清楚这一点。” “滚滚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连连摆手，余婷一脸恼怒地别过头，不再去看丈夫。 詹伟皱了皱眉，再次叹口气，转身回了卧室。 …… 叶夏几乎一晚没睡，在她精心照料下，皓阳到后半夜体温彻底降了下来，中间没出现反复。不过，为确保小家伙能尽快生龙活虎，叶夏夜里没少喂皓阳喝温开水， 且在入睡前，就亲手喂小家伙喝下一大杯，同时帮小家伙洗了个热乎乎的澡，随后再喂小家伙喝下一杯水补充水分，以达到加强新陈代谢，让水分带走热量的目的。 晨起，皓阳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见状，叶夏这才完全放心。 原本留小家伙在家休息一日，但无论她如何说，皓阳都不吭声，只是乖乖地依偎在她怀里。 “叶妈妈，皓阳最喜欢上学了，他怕是不愿意留在家耽误功课。” 叶春阳站在叶夏身旁，轻声说了句。 “那好，叶妈妈送你们去上学，不过，你们在学校可得照顾好皓阳，记得让他多喝水。” 找出个小水壶，叶夏往里面灌满热水，递到叶春阳手上：“照顾好弟弟，要是弟弟有哪里不舒服，记得找老师给叶妈妈打电话。” “嗯。” 叶春阳很郑重地点点头。 厂小学，校长办公室。 余婷听完冯校长所言，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叶夏，她是真没想到，世上有如此蠢的烂好人，竟在自家孩子多的情况下，还收养六个没爹没妈的流浪儿。 通过昨晚一宿琢磨，再听完冯校长今日所言，余婷心里即便很不甘愿给叶夏和朝阳几个孩子道歉，却还是不得不为她昨个的行为负责。 范玲玲几个和朝阳他们打架的同学，被余婷一大早在教室说教一番后，个个哭得眼睛红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朝阳兄妹几个鞠躬说对不起。 见孩子们对自己点头，叶夏知道小家伙们原谅了范玲玲等同学，也就没再和那几个小孩儿多计较。 但此时在冯校长办公室，看着余婷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儿，叶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问：“怎么，觉得我是傻子？” 余婷先是一怔，旋即摇头，虽没听到她说什么，但叶夏从她表情不难看出，这人就是那么认为的， 第972章 这孩子是怎么了？ 认为她是烂好人，认为是她是天下第一号大傻子。 心里翻个白眼，叶夏照顾朝阳他们上前：“余老师，现在当着冯校长的面，我希望你能诚恳地向我的孩子们道歉。” 没等余婷出声，这时，叶欣阳忽然急声对叶夏说：“叶妈妈，叶妈妈，皓阳为什么不说话？我今个一早都没听有开口，他该不会发烧烧成哑巴了吧？” “叶欣阳你胡说什么？皓阳好着呢，皓阳才不会成为哑巴，叶妈妈说了，皓阳昨晚后半夜就已经退烧，咱们来学校前，叶妈妈还帮皓阳量了体温，正常得很。” 轻拍了下叶欣阳的胳膊，叶春阳低斥妹妹。 而叶夏却没有忽视叶欣阳的话，她也觉得奇怪呢，皓阳一看到她，最是喜欢在她跟前撒娇，但今早这孩子起来后，只是黏在她身边，一句话都不曾说出口。 “皓阳乖，叫声妈妈，和妈妈说句话好不好呀？” 揽皓阳到自己怀里，叶夏眼神柔和，微笑着和小家伙说：“咱们这会儿在冯校长办公室，等会余老师就向你和哥哥姐姐道歉，她知道自己错了，皓阳，你能听到妈妈说话吗？” 皓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抿着嘴巴一句话都不说。 “六弟，我是大哥，你看看大哥，和大哥说句话，快呀！” 叶朝阳走到叶夏身旁，攥住皓阳的手，一脸担心地说：“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心里觉得委屈吗？不怕啊，叶妈妈昨晚把咱们接回家，今个叶妈妈又亲自送咱们来学校，叶妈妈说了，她会给我们做主的，我们不委屈自个，乖，说句话，别让叶妈妈和哥哥姐姐担心。” 然而，无论叶朝阳怎么说，皓阳就是不吭声。 “皓阳，你不想说话是因为怕吗？不怕的，妈妈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你看，这里是冯校长的办公室，有冯校长在，有妈妈在，没人敢再欺负你，来，把你心里的委屈说出来，咱不怕，妈妈会保护你的。” 叶皓阳静静地看着叶夏，泪水顺着脸庞一滴滴滚落，他依旧紧抿着嘴巴不语。 “这孩子是怎么了？” 冯校长感觉情况不对，忙关心询问。 “我六弟不会说话了，冯爷爷，我六弟不会说话了！” 叶欣阳哭出声了声哼，抓住皓阳另一只手，眼泪流得稀里哗啦：“六弟，你说话呀，你快说话呀！” “欣阳乖，不着急，不着急哦，有妈妈在呢，皓阳不会有事的。” 叶夏心里挺发急，却还不得不先安慰另外几个孩子：“朝阳，你们几个都别急，皓阳只是被昨个的事儿吓到了，不会有大问题，你们乖乖的，不许哭哦。” “叶妈妈，可是六弟不说话怎么办呀？” 叶朝阳眼里噙着泪水，说着，恶狠狠地瞪向余婷：“都是你，都是你害得！要是我六弟有个好歹，我叶朝阳和你没完！” “六弟，你说句话，六弟……” 叶沐阳眼眶泛红，和叶星阳一声声唤皓阳开口。 看着哥哥姐姐， 第973章 暂时性失语 看着搂着他的妈妈，叶皓阳眼里的泪水越发止不住地往下落。 “叶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校长满目关心地问叶夏。 “这孩子多半是被吓得暂时性失语，冯校长，您是知道孩子们的情况的，就昨天那样的状况，皓阳很容易想到以前一些不好事情，” 说到这，叶夏将眸光挪向余婷，冷冷质问：“余老师，你现在满意了？” 余婷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对于一些情况特殊的孩子，外界的环境和他人的言语一个弄不好，就会导致这些孩子回想起往事，从而造成这样那样的心理打击，最终出现不好的后果。 她其实没想对这几个孩子怎样的，她只是罚他们站在教室外面，只是在放学后忘记让他们回家，可是，现在她看到的却的的确确因她导致，该怎么？ 她现在该怎么办？ 冷然的目光从余婷身上挪离，叶夏收紧臂弯，揽着皓阳柔声说：“乖，想哭就哭出声，妈妈会保护你的，会保护哥哥姐姐，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乖啊，哭出声来好不好？” 冯校长心里此刻特别来气，对于余婷这个老师，作为校长，他有诸多看不惯。 教学水平一般，和学生沟通没有耐心，且喜欢穿着打扮，像这样的老师，能把多少心思放在教学上，放在孩子们身上？ 然而，对方是通过关系，跟随其爱人，从省城调到鞍市，调到他们厂子弟小学任教的，要想把这尊大佛弄走，不动用点关系，很难办到。 “余老师，如何做一个好老师，我想不用我多说，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可是，你有做到吗？扎实的学识和理想信念，我在这不提，但道德情操和仁爱之心这两样，余老师，你觉得你自己是否具备？” 冯校长一脸肃容，出口之语铿锵有力，闻言，余婷羞愧地低下头：“我会弥补我的不足之处，我这就向叶同志和叶朝阳几位同学道歉。” 失语？ 因为她的偏见，因为她的失误，造成一个年幼的孩子失语，这要是被熟悉她的人知道，那她一直以来的形象，肯定尽毁。 叶皓阳的双手紧环着叶夏的脖颈，他不是不想说话，是他此时发不出声音，不对，是从他睁开眼那一刻，嘴里就发不出声音，他好怕，好怕自己在做梦…… 狭窄昏暗的房子里，爸爸妈妈成日吵架，有一天家里的吵闹声变成了妈妈的哭声，也是从那天起，爸爸没有再回过家，他很乖，他很听话的，但是妈妈没了爸爸后， 每天随便丢给他一点吃的，然后心情一不好就上手打他，说他是个讨债鬼，说他是个累赘，被妈妈打骂，他忍着，被妈妈饿着，他也忍着， 因为他不想离开妈妈…… 可是有一天，妈妈对他特别好，又是给他洗澡换衣服，又是给他蒸鸡蛋吃，等他战战兢兢地吃完……妈妈带他坐班车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城市里…… 第974章 来自心灵深处的害怕 “齐齐乖啊，你在这等妈妈一会，妈妈去给你买肉包子吃。” 大街上，妈妈亲昵地抱着他，要他站在原地等着她回来，于是，他乖乖地站在那等啊等啊，却再也没等到妈妈出现。他不是傻小孩，虽然他只有三岁大点，但他不傻，他知道妈妈不要他了，像爸爸一样抛下他和妈妈，永远消失不见。 哭没用的，妈妈抛下他，再哭都没用，可是他还是哭了，不过是默默地掉眼泪…… 和石头哥哥他们生活在一起，挨饿受冻是常有的事儿…… 偶然间，听虎子哥说有个小孩冻死在野地里，哥哥姐姐心里明明很害怕，但还是带着他去看了那个小孩子，并且想法子刨了个坑，把那个蜷缩在一起，很瘦很瘦的小姐姐埋在了坑里…… 我也会死吗？ 像小姐姐那样死在野地里吗？ 他在心里无数次想着，然而，每天睁开眼，他都好庆幸，还活着，他和哥哥姐姐都还活着…… 叶妈妈和陆爸爸是好人，他其实知道那不是他的亲妈妈亲爸爸，但他喜欢叶妈妈，也喜欢冷冰冰的陆爸爸，因为陆爸爸看着冷，可望向他和哥哥姐姐时眼里满满都是心疼， 陆爸爸心疼他们，叶妈妈更是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有家了，他们有家了，一个很温暖，住着哥哥姐姐的家，而这个家是叶妈妈陆爸爸给他们的，并且供他们上学，一有空就到他们的家关心他们几个小孩儿…… 他喜欢叶妈妈，喜欢陆爸爸，很喜欢很喜欢那种……老师罚站，不是他们的错，老师为什么只罚站他和哥哥姐姐，为什么放学都不让他们回家？ 风好大，教室外面好冷，天黑了，没人管他们，好想叶妈妈啊，好想叶妈妈和陆爸爸能够出现，带他们离开学校……等了好久好久，他都没有等到叶妈妈陆爸爸出现，好冷……身上好冷，头好痛啊……叶妈妈是不要他和哥哥姐姐了吗？ 他想要叶妈妈给的温暖，想要叶妈妈给予的照顾……结果等了好久……没等到…… 浑身好烫，他像是被火烧着，他喊妈妈，喊爸爸，拼命地喊着妈妈爸爸……周围的火消失了，他感觉自己睡在温暖软和的被窝里，迷迷糊糊中他睁开眼，入目看到熟悉的面孔，是叶妈妈……是叶妈妈熟悉的脸，是叶妈妈带着笑意的眼睛…… 没有被抛弃，他没有被叶妈妈抛弃，他和哥哥姐姐没有被叶妈妈抛弃，好想哭啊，但他硬是忍着没有掉眼泪，好想问叶妈妈，为什么没有早早来学校接他们……冷风吹着，天色暗了，学校里除了他和哥哥姐姐看不到其他的人，他们害怕，叶妈妈你为什么没有早点来？ 话到嘴边，奈何说不出口。 直至到校长办公室，直至听到五姐他们和叶妈妈一句句问话，他才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好着急啊，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张不了口，只能心急得由着泪水涌出眼眶， 第975章 只要你回头就能看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妈妈和哥哥姐姐为他着急…… 余婷这回是真得怕了，尽管她有一定的家世背景，可在叶夏面前，她的家世明显不如人，更别说，叶皓阳暂时性失语，与她有着直接关系，不是她想抹杀就能抹杀得了的， 基于此，她不得不低下她那高贵的头颅，不得不放下她的傲慢和偏见，向叶夏和叶朝阳他们道歉，且表露出自己最最诚恳的一面道歉，希望叶夏能原谅她，希望她无意中造成犯下的错能被顺顺利利揭过。 奈何在她道完歉后，叶夏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抱起皓阳，领着朝阳几个和冯校长径直出了办公室。 暂时性失语在她这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孩子的心结解开，自然而然会恢复语言功能。 叶夏知道，皓阳这是缺爱，他需要父母疼爱，在爱的氛围中，那个心结会慢慢解开。 暗叹口气，她对朝阳几个说：“皓阳只是暂时不能说话，等过段时日他就会好起来，在他好起来前，叶妈妈会接他住到厂里，你们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不用为皓阳担心。” “我们听叶妈妈的。” 叶朝阳几个乖觉地点点头。 送几个孩子进了各自的教室，叶夏在叶皓阳所在的班级外面停步，她把小孩儿放地上站好，揉着他的发顶说：“叶妈妈没有不要你，别害怕，在叶妈妈心里，皓阳就是叶妈妈的孩子，除非哪天皓阳想自己飞离叶妈妈身边，不然，叶妈妈永远会陪着你的，只要你回过头，就能看到叶妈妈。” 皓阳不语，只是仰着小脑袋，睁着一双泪眼看她。 “想进教室上课，还是和叶妈妈回家？” 又揉揉他的发顶，叶夏弯下腰，眸中神光柔和，微笑着问。 皓阳望向教室方向，叶夏会意，在他额头上亲了下：“那就去上课吧，给，把水壶带上，多喝水，放学后和你大福哥哥他们一起回家，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皓阳眨眨眼，紧闭的嘴巴见有丝毫要张开的趋势。 叶夏将水壶放到小孩儿手中：“叶妈妈说的话都记住啦？”皓阳点点小脑袋。 “去吧。” 叶夏朝他摆摆手。 小家伙一步一回头，走进了教室。 “叶同志，您放心去上班吧，孩子是在学校出的事，我们学校应付很大的责任，给孩子看病的钱需要多少，你到时尽管和我说，学校这边绝对不会推诿，还有，就昨天的事儿我会给全校教职工开会，请全体老师以此为鉴，不会在学生中间再出现类似的事情。至于余老师，她会在教职工大会上做检讨……” 冯校长态度诚恳，说了一箩筐好话，末了，他很郑重地问叶夏：“皓阳同学的情况能……能恢复吧？” “能。” 叶夏给出肯定的回答。 冯校长闻言，肃然的表情有所缓和，他握住叶夏的手晃了晃：“谢谢你的理解，作为校长，于您的孩子，于叶同志您，我有愧，对不起！”随着音落，他对叶夏深鞠一功。 …… 第976章 你是为谁来这？ 中午放学，皓阳和大福哥几个一起被牛哥接回家，说好给皓阳做好吃的，叶夏自然不会食言。 “皓阳，这鱼汤可鲜啦，多喝点。” 大福得知皓阳的情况，在饭桌上特别照顾皓阳。 “皓阳，这个菜也好好吃，你多吃点哦。” 这是二福的声音。 三福：“皓阳哥，快吃，要不然，这桌上的菜就要被我吃光啦。” 四福笑眯眯地冲着皓阳眨眼：“皓阳哥，来，咱俩比赛，看谁吃得多吃得快。” “好啦，你们吃你们的，皓阳自个会吃。” 叶夏宠溺地看着一桌萝卜头：“二福，你坐好，别动来动去。” 二福屁股上像是长了刺似的，不停地挪着小屁屁：“娘，我想出去一下。” 叶夏一怔，旋即好笑地摇摇头：“去吧。”喝了太多鱼汤，不跑厕所才怪。 二福红着脸儿点点小脑袋，溜下餐椅，转眼不见人影儿。 “老爷子老太太好，叶主任陆工好。” 吃过分没多久，詹伟拎着一网兜营养品走进叶夏家客厅，他身后跟着余婷，不过，余婷抿唇没有说话，直至叶夏请两人落座，余婷方开口： “昨个的事确实是我不对，这点东西您收下，另外，这……这三百块钱你拿着给孩子看病，叶主任，昨个放学我是真得忘了孩子们罚站的事儿，您就原谅我吧。” “东西留下，我回头会给朝阳他们送到家去，钱你收起来吧，皓阳的病我这做妈妈的会帮他医治。” 叶夏没接余婷递过来的钱，她说：“余老师，我说句您不爱听的，不是每个孩子的家长都像我这么好说话，请你在往后的教学工作中，遇到孩子犯错，能把事情搞清楚再做惩罚，也希望您能时刻记着您自己的职责。” 余婷脸颊发烫，连连点头：“对于叶主任的告诫，我会谨记在心。” 詹伟在旁一直抱歉地笑着。 送两人离去，叶夏就听陆向北问：“皓阳真得会没事？” 叶夏“嗯”了声，说：“他是有心结，才会暂时性失语，等心结解开，自然就能重新开口说话。” “孩子是被吓到了，我们多给他点关爱，会很快好起来的。” 叶奶奶在知晓皓阳的事后，对这小家伙也是心疼得很。 “好了，孩子们都已经去上学，你们是不是也该去上班了？” 叶老爷子温声提醒叶夏和陆向北。 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陆向北说：“一点过半，我们这就走。” 厂医院门诊大楼前的花坛旁，江树涵定定地瞅着自家妹妹看了好一会，问：“怎样？” 江韵涵懵懂：“……” 好莫名其妙呀，二哥想问什么直接问呗，盯着她看了半晌，就挤出俩字，她又没有读心术，怎么知道他问什么？ “你是为谁来这的？” 待在x市多好啊，非得一个电话一个电话打给他，要他想法子把她弄到这边来上班，可是这人来了，怎就不见事情有进展？ 江树涵眼神戏谑，看得江韵涵瞬间了悟，紧跟着就是双颊布满红霞：“二哥……” 第977章 算你还不太笨 “撒娇没用，我想听实话，你对向阳到底是什么心思，如果只是一时冲动，就听二哥的，让咱妈在x市给你找个好工作，年后别再过来。” 他和大哥都还没成家呢，小丫头倒是想着嫁人了，虽然他蛮看好向阳那小子，但自家水灵灵的白菜轻而易举就被拱，这心里很不得劲呢。 江韵涵眸光躲闪，咬了咬唇，明显带着羞涩说：“自从……自从那年走进初中校门看到他第一眼，我……我就感觉自己被吸引了，等我上了高中，” “我们又在同一个班级，但凡看见他，听到他说话，我心里边身体里边就像是起了一种化学反应那种感觉吧，除过学习时间，我满心满脑子里都是他的影子，然后……然后就是特别想看见他，二哥，我是认真得！” 抬眸迎上哥哥的视线，江韵涵忍住羞涩，鼓起勇气说：“可自打我来到这儿，明显感觉他在躲着我，二哥，你说他为嘛要这样？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而且我能感觉出他对我是有感觉的。” “那你得问他了！” 江树涵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可他老躲着我，我堵不住人，怎么问啊？” 江韵涵苦恼地嘟起嘴儿。 “傻！” 修长的手指点点妹妹的额头，江树涵勾起嘴角笑说：“向阳在那吃住？” “叶姐家。” 江韵涵回他，下一刻，她被自个蠢笑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去叶姐家呢，对了，我还要在叶姐那告状，看他还敢不敢再躲着我。” 江树涵笑看着她：“算你还不太笨。” 江韵涵瞪眼：“二哥，你确定你是我亲二哥？” “问咱爸咱妈去。” 江树涵双手插在白大褂衣兜里，眸光宠溺，清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做护工很累吧？” 江韵涵点头，随之又摇摇头：“我会争取早日转正，成为一名真正的护士。” “在咱们x市，你直接可以去卫校读两年，出来就是护士，而你却偏偏不，非得追着向阳的脚步跑到鞍市来吃苦受罪，我是该说你为了爱情勇气可嘉呢，还是该说你被爱情冲昏了头？” 江树涵眉梢上挑，不急不缓地说着，闻言，江韵涵哼了声：“你怎么不说培华姐？” 江树涵耳根微红：“这和你培华姐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培华姐当年还不是看你跟着叶姐来到鞍市工作，不顾自己畏冷，也跟着到这边来啦。对了，二哥，你和培华姐什么时候结婚啊？” 江韵涵俏皮地眨眨眼，一脸八卦地看着江树涵这个二哥：“咱妈可没少为你的婚事操心呢。” 睨她一眼，江树涵状似随意说：“大哥都不急我急什么。” “你看着吧，今年春节，咱爸妈肯定逼着大哥相亲，明年很有可能就抱上孙子了。” 江韵涵笑嘻嘻地说。江树涵一怔，旋即说：“这样挺好。” 静默须臾，他又说：“大哥提干了，最近就会从叶姐身边调走。” 江韵涵惊喜地睁大眼：“真得吗？” 第978章 告状 “叶姐和我说得，这能有假？再说，前个晚上大哥有到我的宿舍亲口告诉我，并且让我多关注关注你这淘气包。” 提干是喜事，但他从大哥神色间看不出丝毫愉悦，在闲聊时，他无意中还有问到大哥的感情问题，熟料，大哥好一阵沉默过后，回他一句“没考虑过”。 即将二十九，竟然没考虑过人生大事，大哥骗家里其他人或许能骗过，但却骗不了他。 大哥只是心里住进了一个身影，而有那个身影在，想要找到一个能和那道身影媲美的女人做妻子，于大哥来说不容易。 毕竟这世上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尤其是样貌性情一样，学识谈吐一样的两个人。 暗叹口气，江树涵深心里深为他家大哥发苦。 喜欢谁不好呢，怎就喜欢上叶姐？ 叶老师就是叶姐，是叶老师让他和妹妹这么称呼她的。 而大哥喜欢叶姐这个秘密，是他偶然间从大哥看向叶姐的眼神中发现的，记得那天是周末，他来叶姐叫玩儿，看到叶姐在弹钢琴教几个孩子唱歌，当时，客厅里坐着好几个人，其中就有他家大哥。 眸光深不见底，却透着明显的异样，他是成年人，自然知道那异样代表什么，然，他那一刻只能装作看不见。 后来就是他隐晦和大哥聊起感情问题，大哥很平静地回他“没考虑过”。 想把话挑明，然，他又觉得不合适。 是啊，不合适，面对优秀的异性，谁能不心动？ 大哥或许是对叶姐有不同寻常的感觉，但大哥并未越线不是，如若他多管闲事把话说到明处，保不准大哥会觉得难堪，继而影响到他们兄弟间的感情。 于是，他决定还是闭嘴吧，帮大哥守住那个秘密。 江韵涵看似是个萌萌哒的软妹子，但这女孩儿却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性子，这不，被陆向阳连续又躲避两次后，女孩儿某天下班后，拎着从供销社买的几样副食品，大大方方地来到叶夏家拜访，好吧，她其实是来告状哒。 “让我猜猜我们小仙女有什么心事。” 陆向阳在院里陪着孩子们玩儿，陆向北和老爷子坐在不远处下棋，牛哥和小童还有新来那位顶替江墨涵工作的同志，这三人围在老爷子身旁，帮老爷子出谋划策，和陆向北在棋盘上厮杀。 虽然老爷子不需要三人帮忙，但对于牛哥他们好的建议，老爷子还是会欣然接受的，在四对一的“战斗”格局中，陆向北颇有大将之风，清冷俊美的脸上一派平静，与老爷子稳步厮杀，不见有丝毫慌乱，退怯。 至于老太太和刘姐，两人乐呵呵地坐在靠背椅上，边闲聊边看着院子里孩子们玩儿。 “那叶姐你猜猜。” 眨眨水灵灵的眼睛，江韵涵一脸萌萌哒。 “和我家向阳有关，对吧？” 虽是问句，但叶夏明显用得是陈述语气。 江韵涵眼睛圆睁，惊叹：“叶姐，你神啦，这都能被你猜着！” 第979章 我不怕麻烦 叶夏笑：“一点都不难猜好不。” 江韵涵眨眨眼，显然没听懂。 叶夏解释：“向阳近来心事重重，你说他工作上没有遇到问题，生活上更没有问题，那问题出在哪了还需要多琢磨吗？我呀，看出他的心事，就和他单独聊了下，结果你猜他的心事是什么？” 也没等江韵涵接话，她就给出答案：“他呀，很喜欢你呢，但是又觉得配不上你，所以啊，近来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得我都为他发愁呢。” 江韵涵的脸这会儿红得简直像番茄，她眸光躲闪，不去看叶夏眼里的兴味，有些羞涩说：“他喜欢我啊？” “你不知道吗？” 叶夏看着她红透的脸庞，忍笑：“可我瞧着你现在得样儿不像是不知道，怎么，在你叶姐面前还要装啊？” 江韵涵羞得捂住脸，哼哼唧唧说：“我没装我没装，叶姐不许笑人家。” “好啦好啦，你叶姐我不笑你，不过啊，这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好害羞的。” 叶夏轻笑，眼神柔和，缓缓说：“向阳姓陆，虽说从原来的家里过继给了已故的小叔，但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他担心你和他在一起后，会因为他原来的家人给你带来这样那样的麻烦，才一直嘴硬对你的感情不作回应。” 闻言，江韵涵也顾不得害羞了，她放下手，直说：“我不怕麻烦。” “你知道向阳原先的家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品吗？他们中好逸恶劳的，有爱贪人便宜的，而且他娘老子是个偏心眼儿，自打向阳生下来，就没被他爹娘重视过，且他在陆家过的日子可以说就是苦水里泡大的。” 回想起往事，叶夏眸中禁不住流露出些许怅然：“和我到x市生活前，向阳在陆家吃不饱穿不暖，更别提读书认字了，他十六岁被娘老子送人做上门女婿，为的是二十块钱和三十斤细玉米面。” “在女方家里，向阳和他之前在陆家一样，天天去地里上工，依旧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单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和原先家里过得没两样，但问题是，向阳在女方家还动辄挨打，我将他带离女方家时，他差点被女方的妈妈打死在院里。” 不知何时，江韵涵已然泪流满面，她抽泣说：“怎么会有那样可恶的人，他们怎么能那样对待向阳？” 叶夏是有意说出向阳那些往事的，她希望眼前的女孩儿能了解到一个完完全全的陆向阳，更希望女孩儿能因为向阳的过往，心疼自己的恋人，真心对待自己的恋人。 事情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他没有捏造谎言蒙骗。 属于向阳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女孩儿有权利全面了解，唯有这样，对待感情才不会儿戏，才不会一时冲动做出某个决定。 “人心难测嘛，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韵涵，向阳前十六年吃了不少苦，我之所以送他去学校读书，只是想着十六年以后的生活，他能过得称心如意，幸福愉悦。” 第980章 再傲娇，就挖你的墙角 叶夏说着，神色变得尤为郑重：“你既然喜欢向阳，那么我也希望你多了解了解他的事情，希望你能和他同心同德，两不相疑携手走一辈子。告诉叶姐，你能做到吗？” “能，我能！” 江韵涵眼里含着泪重重地点头：“我喜欢他，是真心喜欢，我愿意用心去了解他，陪伴他，和他永远在一起。” 叶夏眉眼间笑意蕴染：“好了，不哭了，我这就把向阳叫进来，好好说叨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口是心非，总想着避开你。” 说着，她将视线挪向客厅门口：“向阳，你进来，嫂子和你有话说。” “四嫂。” 陆向阳进了客厅，只把眼睛放在叶夏身上，丝毫没有落向江韵涵的意思。 “坐。” 示意他坐下，叶夏故意板着脸，数落：“你是怎么搞的，我不是都和你说过了吗，既然真心喜欢，就不要瞻前顾后，你倒好，把我说得话全当做耳旁风，让韵涵一个女孩儿连连受委屈。” “陆向阳，你和那个家已经没有关系，咱们手里有过继契约在，他们日后没理由找你的麻烦，好吧，退一步说，就算他们厚着脸皮和你攀关系，但只要你立场坚定，又岂怕被他们缠上？” “四嫂……” 陆向阳嘴角噏动，却半晌没道出后话。 叶夏瞪眼他，说：“你的事儿我都和韵涵说了，而韵涵的家人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不会因为陆家那些人就对你有成见，往后，不许再躲着韵涵，知道么？” 陆向阳垂眸不语，见状，叶夏好想在他头上敲两下，但在江韵涵面前，该给陆向阳面子还是要给的，她深吸口气，说： “过两天我就给韵涵的家人打电话，把你们的事儿说说，要是韵涵的家人没意见，你们过年时就把亲事定了，至于什么时候结婚，看你们自个。” 闻言，江韵涵和陆向阳齐红了脸。 “叶姐，我爸妈没意见的，他们知道我喜欢向阳。” 这剩临门一脚了，江韵涵那还顾得羞涩，她看眼叶夏，把目光聚到陆向阳身上，说：“向阳，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叶姐今个都把话给咱们说透了，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不然，不说我大哥二哥会帮我揍你，就是叶姐肯定第一个饶不了你。” 视线挪回叶夏身上，她眸中写满期盼：“叶姐，我没说错吧？” 叶夏笑着回应：“没错，向阳敢再傲娇，我收拾他事小，还会把你介绍给我侄儿恒屹，那小子一点都不比他差，而且你也见过，说说，我那侄儿怎样？” 冲着江韵涵眨眨眼，领悟她言语中的意思，江韵涵娇羞地点点头：“叶恒屹很帅气，也很有担当，是个不错的男孩子。” 陆向阳额头划下数道黑线，红着脸说：“四嫂，恒屹不会挖我的墙角。” “我知道你们是好兄弟，但在中意的女孩子面前，兄弟如衣服，懂？” 叶夏嘴角噙笑，好看的眉梢挑了挑：“小伙子，咱就别矜持啦，韵涵可是个好姑娘，特别招男孩子 第981章 雪上加霜 “叶姐，告诉我告诉我，你曾对向阳说过什么？” 没去看陆向阳脸上的不自在，江韵涵此时对叶夏所言充满了好奇。 “你问向阳，让他告诉你。” 叶夏笑得一脸揶揄，朝陆向阳那边抬了抬下巴。 江韵涵立马起身到陆向阳身旁，笑嘻嘻地说：“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抓着陆向阳的胳膊摇啊摇，抿唇，陆向阳怨念地看着叶夏，就是迟迟不出声。 “你不说我可就说啦。” 叶夏恶趣味地笑着。 陆向阳脸上越发不自在，有这样的四嫂吗？ 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傲娇……” 叶夏故意慢吞吞地吐出两字，这时，陆向阳只觉面颊滚烫，实在很难在客厅再待下去，只见他拿开江韵涵的手儿，边迅速向客厅外走，边说：“我不会那样的。” 叶夏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江韵涵懵逼，就听叶夏说：“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怔愣半晌，江韵涵歪着头，眨巴着眼睛自语：“我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没听明白。” 叶夏笑：“那就慢慢琢磨，迟早你会琢磨出来。” …… 厂医院，骨科病房。 “出去！我谁都不想见，你们全都出去！” 毕笙捶打着自己被石膏固定的左腿，神色痛苦，流着泪，声嘶力竭地把守在他病床边的家人往门外赶。看着儿子这样儿，邱英捂住嘴无声地哭着。 “哥，你的腿一定能恢复如初，到时咱们让黄家后悔去！” 毕若水红着眼眶安慰哥哥，她其实也想好好哭一场，为哥哥哭，为他们家哭，爸爸妈妈就她和哥哥两个孩子，原本哥哥和黄勤姐再有俩月就结婚了，结果哥哥突然出了事故断了一条腿， 虽说手术很顺利，但医生却告知爸爸妈妈，由于哥哥的腿部神经有点损伤，即便断腿长好，也很有可能会成为瘸子。这件事是医生告诉妈妈的，而妈妈刚才在哥哥睡着的时候，因为心里难过，小声与爸爸和她说， 不成想，哥哥正好醒过来，听了个正着，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就在妈妈说完哥哥的腿伤后，又提起黄家要退亲，说是不能看着他们家的闺女嫁给一个瘸了腿的废人，并且还说是黄勤姐主动和家人说起，要退掉和她哥哥的亲事。 怎么能这样？ 黄勤姐是哥哥的高中同学，和哥哥是自由恋爱，两家都已定好婚期，就因为哥哥有可能会变成瘸子，便要退掉和哥哥的亲事，有这样冷心冷肺的人吗？ 以前黄勤姐只要到她家，妈妈是有什么好吃的往出拿什么好吃的，真真把黄勤姐当成亲闺女对待，等到哥哥出事，黄勤姐竟不顾和哥哥之间的感情，说退亲就退亲，这不是给哥哥雪上加霜，要毁了她哥哥一辈子？ “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求你们了，都出去吧！” 毕笙仰面躺在病床上，左手捂着眼睛，由着泪水涌出指缝。 他心里这会儿异常绝望。 第982章 不理解 腿瘸了，他的腿瘸了，未婚妻也不要他了，那他还活着做什么？ “小笙啊，妈妈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你得振作起来，别把事情想得太坏好不好，徐医生只是说你的腿有可能会瘸，并没有下断语不是吗？” “再有那黄勤，她既然无情无义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和咱家退亲，可见她这个人的人品本身就有问题，听妈的，以咱家的条件和你的品貌咱们找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 邱英哽声劝着儿子，奈何毕笙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只是一个劲地把人往出赶。 毕爸爸揽着爱人的肩膀，眼眶湿濡，心疼地看着病床上的儿子，哑声说：“你是我毕俊毅的儿子，咱是爷们，岂能被这点事儿打倒？” “爸觉得你妈妈说得对，徐医生只是说出最坏的一种情况，保不住你的腿过俩月就能恢复如初，你说对不对？听话，咱好好养腿伤，不要再去想那黄家的闺女，爸爸相信你是好样的，一定能迈过眼下这道坎！” “出去！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求你们了，都出去！” 毕笙声音里满满都是痛苦。 “走吧，让小笙一个人待会，我们回头再过来探望。” 毕爸爸轻声说着，招呼闺女跟上，揽着爱人走出病房。陈蓉蓉刚走到毕笙住的病房门口，就见毕家人走出来，顿住脚，她和毕爸爸两口子打过招呼，一脸关心地问：“小笙醒了吧？” 邱英和乔佩也曾是同学，只不过在关系上没有苏芹、白薇那样与乔佩亲密，但同学毕竟是同学，在陈蓉蓉到这边厂医院工作时，为确保养女人在外地不受欺负，乔佩捡起从前的关系，没少和邱英套近乎。 如此礼尚往来数年，陈蓉蓉和邱英，以及毕家其他人自然而然相处了些感情。她知道毕笙出事故导致一条腿做了手术，也知道毕笙的腿很有可能没法完全恢复，在毕笙做完手术后，她有过来看望过两趟，见人没醒过来就回了自个的办公室，这是她第三次过来探望毕笙，恰巧就碰到了毕家人。 “我和你毕叔刚在病房里说起小笙的腿有可能会瘸，结果小笙好巧不巧醒过来给听了个正着，他这会情绪很不好，不愿意看到我们。” 邱英眼里难掩痛苦，哽声说着：“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小笙前脚刚出事，他那即将娶进门的对象却提出要退亲，不管我如何劝说，小笙那对象和她的家人就是不松口，蓉蓉，你说这世上怎么有如此不讲情理的人？” 陈蓉蓉蹙眉：“就因为小笙的腿？” “嗯。” 邱英流着泪点头：“俩孩子感情明明很好的，可这转眼就翻脸，邱姨这心里难受啊！” “都退亲了，还提皇家做什么？咱儿子又不是离了他黄家闺女就娶不上媳妇。” 毕爸爸到底是个男人，不愿意去纠结已经无法挽回的事儿，他说着，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蓉蓉姐。” 第983章 看法 陆红红扶着一位拄着单拐的中年男病患刚上完厕所，看到陈蓉蓉，她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那位中年男病患的病房就在毕笙的病房对面，见她把人扶进病房，又小心翼翼地扶患者躺到床上，陈蓉蓉眼底闪过一抹欣慰。 “你和陆护工似乎很熟悉？” 止住眼里的泪水，邱英问陈蓉蓉，她可是不止一次看到陆护工在休息时间，问陈蓉蓉相关的护理知识。 陈蓉蓉怔了下，旋即微笑回应：“还行吧。” “听说对面病房这位患者过几天就出院，要是陆护工能接手照顾小笙，你说这样会不会更好些？” 院里今年新来的两个护工经过一段时间学习后上岗，能力都相当不错，但相比较陆护工，江医生的妹妹江护工给人的感觉却有些违和，就好像江护工根本就不是做护工的， 哪怕江护工在工作中没有出现过错误，但给人的感觉的的确确不像护工，而这江护工和陆护工都被分在骨外科，那么要她给儿子选护工，她无疑倾向来陆护工。 她有听小护士们聊起过，陆护工是从山里出来的，干起活来既踏实又勤快，挺得病患喜欢。反倒是江护工给人娇娇弱弱的感觉，做什么都慢悠悠，不慌不忙的，这样的护工照顾起患者，没突发状况倒好说，一旦遇到突发状况，岂不是要急死人？ 所以，等她家小笙需要护工照料时，选陆护工肯定没错。 “医院有老资格护工，邱姨完全可以在那里面给小笙选一个，至于陆护工，毕竟是新手，照顾小笙时怕很难保证不出状况。” 陈蓉蓉好心建议。 “小笙最近肯定心情都不会太好，让那些老脸在他面前晃悠，还不得被他给看到一个赶出去一个。” 她儿子打小就喜欢和长得周正的孩子做朋友，现如今心情本来就不好，要是把那些三四十岁的护工放身边，不发脾气才怪。 陈蓉蓉有点无力吐槽，这医院里的护工是照顾患者的，在患者行动不便，家人又没时间在身边照顾时，照顾患者日常生活，怎么就还和脸好看不好看扯上关系了？ 心里如是腹诽，但陈蓉蓉嘴上却说：“邱姨您就在医院上班，想要哪个照顾小笙，需要时您提前去和护理部打声招呼便是。” “妈，你不是说回家给我哥炖大骨汤吗，再不回家，我哥得到几点钟才能喝到骨头汤？！” 她妈是厂医院妇产科的医生，今个要不是轮休，哪里有时间站在他个病房门口，和陈姐姐说起护工这个话题来，再有就是，那个陆护工有什么好的？ 一身土味儿，长得也就一般般，照顾病患也是一般般，哪里有她妈说得那样好？ 邱若水盯着对面病房门口，不时地皱眉头。 邱英一听闺女的话，方猛地想起要给儿子炖大骨汤，忙止住话头，和陈蓉蓉别过，与爱人闺女渐行走远。 “叩叩叩！” 陈蓉蓉屈指敲毕笙的病房门，半晌都没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她在门外静默须臾，而后推门走进病房：“小笙。” 第984章 嫉妒，你有病呢吧？ 随手阖上门，她到病床边的椅子上落座，看着双目紧闭，泪水自眼角一滴滴滚落的小伙儿，抿了抿唇说：“就你的腿伤我有问过院里另外一位医生，她说等你骨头长好，只要好好做复健，正常走路是不会有问题的。” 就毕笙的腿伤，陈蓉蓉昨个碰到叶夏，有随口问过一嘴。 当时叶夏想了想，较为保守地回了她一句。 腿部神经有损伤，也就是腿伤恢复好后，行走有可能受挫，但如果按照医嘱努力做复健，再在特定的药物配合下，恢复正常走路不是没有可能。 毕笙不语。 陈蓉蓉在病房里约莫坐了五六分钟，最终暗叹口气，起身离去。 本以为薛庆辉被选中参与支边建设对她没什么影响，不成想，当薛庆辉离开没两天，她在宣传科的日子便不好过起来，被人指使着端茶倒水扫地擦桌子不算，还动辄就听到这样那样的闲言碎语。 被人说两句，拿异样眼神看两眼也就罢了，但是做什么她们还要污蔑她，说她带着情绪工作，说她不友爱团结，总之，她就是同事间的异类， 这于王巧儿来说，真得很难容忍，但她人微言轻，又因为是从外省空降到单位，无论她如何为自己做解释，都没得到领导的认可，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而在此期间，王巧儿私下里不止一次找过陆向北，奈何连陆向北的面都见不到，这无疑让她越发委屈，且还慢慢生出不少怨气。 但相比较她，陆红红却在厂医院那边做得很好，不仅很得病患称赞，就连护理部的领导，都没少赞扬过陆红红，打听到这些消息，刺激得王巧儿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我正忙着呢！” 厂医院门诊楼外，陆红红绷着脸看着王巧儿：“有话说话，你总这么看着我是几个意思？” 来这边快满三个月，她就搞不懂王巧儿是不是太闲了，否则，为何总有事没事跑到厂医院来找她？ 找他就找她吧，又为何老用很是奇怪的眼神看她，尤其是最近这一次，王巧儿看她的眼神让她极为不舒服，就好像她抢了她什么东西似的。 “正忙着？是正忙着照顾那位小毕同志吧？” 王巧儿阴阳怪气地说着，闻言，陆红红并未多想，坦坦荡荡回她：“是，我是正在照顾毕同志，这是我作为护工的工作，难道有什么问题？” “我看你照顾小毕同志是假，另有所图才是真，陆红红，你可承认？” 王巧儿一副我看透你的样子，冷笑：“别痴心妄想了，有我在，你想达成你的目的，没可能。听到了吧？没可能！” 陆红红翻个白眼儿：“你有病呢吧？” 另有所图？ 她能有什么另有所图？ 莫名其妙，说些她听不懂的话，这只怕病得不轻。 “装，你就装吧！” 王巧儿冷哼了声，说：“陆红红，你在村里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可清楚得很，你说我要是把你曾经好吃懒做，伙同你娘磋磨自己嫂子和侄儿那些事说出来，你觉得你还能不能保住现在的工作？” 第985章 你疯了？只当不认识 陆红红瞬间脸色生变：“我是挖了你家祖坟吗？让你这么仇恨我！” 她从前做的那些混账事绝对不能被医院里的人知道，不然……不然她哪还有脸再待在医院？ “怕了？我就直说吧，我看你不顺眼，不想看到你比我过得好，原因是不是很简单？” 王巧儿挑眉笑说。 “你以为你有多好吗？你喜欢我四哥，不知道通过什么法子跑到这上班，不就是为了离我四哥近点。” 见王巧儿露出恼怒，陆红红心里有了底，她续说：“被我说中了吧？人不怎么样，却妄想嫁给我四哥，王巧儿，你之前在村里总是找我套近乎，在我耳边说我四嫂坏话，其实是想我把你那些话转告我娘，由我娘闹腾，最好闹腾得我四哥四嫂离婚，好成全你的心思。” 论起嘴皮子，陆红红绝对比王巧儿利索，她从头到脚将王巧儿打量一遍，说：“就你这样儿也配和嫁给我四哥，你怎么不拿镜子照照，从脸到身材，有哪点能与我四嫂比？更别说就你肚子里哪点墨水，在我四嫂面前，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总之，你还是歇了你的心思吧，和我四嫂比，你是完全没得比的。” 王巧儿心里像是被火烧一般，脸色更是时青时白，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似的狠狠地盯着陆红红：“说够了？没说够，继续。” 陆红红懒得再搭理她，转身就走，熟料，王巧儿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本能地回头，下一刻，只听“啪”地一声，陆红红硬生生地挨了王巧儿一巴掌。 “你疯了？” 陆红红捂住脸，难以置信地瞪着王巧儿，说不过人就动手，这和疯妇有什么区别？ “我和你本无冤无仇，而你却一而再寻衅滋事，我只不过是不想继续和你磨嘴皮子，你便甩我巴掌，王巧儿，你听好了，从今天起，你我只当不认识对方。” 她没有还手，忍着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痛感，语罢，走向门诊楼。 望着她渐行走远的背影，王巧儿嘴角紧抿，眼神异常复杂。 她还以为陆红红会还手，会和她在这撕扯起来，结果，对方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挨了她一耳刮子，撂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像个没事人似的走了，为什么她没觉得高兴，反倒心里堵得慌？ 骨科203病房。 毕笙靠坐在病床上闭目养神，听到门被从外推开，他缓缓睁开眼，就见陆红红左边脸颊肿胀，显然是被人打得，但他也就看了那一眼，便再度闭目养神，仿若刚才那一眼完全没发生过。 “毕同志，您晚饭想吃什么？” 陆红红走到病床边，看着毕笙低声说：“邱医生快下班了。” 为了儿子养腿伤期间吃得可口，邱英有交代陆红红，每天中饭和晚饭都要问问毕笙吃什么，再转告给她，好回家亲手做给儿子吃。 然，陆红红问五次，却得不到毕笙一次回答。 第986章 陆向北被堵，你不听会后悔的 静候良久，病房里原来多安静现在依旧多安静，且静得让人感到心慌，感到压抑。 毕笙自从知道腿伤即便恢复也有可能成为瘸子，自从知道黄勤，他喜欢的女孩子嫌弃他断腿，提出和他退亲后，就没再张口说过话。 每天他清醒时要么阴沉着脸想自己的事情，要么拿起什么摔什么，病房里没有一天不被他搞成“战场”。 总之，情绪极不稳定。 “邱医生很关心您。” 陆红红拘束地劝说毕笙：“我有问过陈医生，陈医生说您的腿能恢复，毕同志，您不能自暴自弃，这样您的家人会伤心的。” 睁开眼，毕笙满目阴霾地凝视着她，被他直直地看着，陆红红禁不住想要后退，却又怕自己的行为引起对方不好的情绪，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强挤出笑容说：“就算您的腿会变成最糟糕的那种情况，这也不代表您不能走路不是，毕同志，腿瘸了不可怕，您有脑子有双手，照样能干很多工作……” “嘭”一声响！ 不等陆红红把话说完，毕笙随手抓起搪瓷缸砸到了地上。 他的举动吓得陆红红不轻，之前病房被搞成战场，那是毕笙自个整得，但刚才这一出，却是陆红红引起的，这就使得她不得不心惊胆战起来。 要是被邱医生，被院方知道她在患者面前随便说话，导致患者情绪不稳，这是要被处分的！ 等身上背的处分超过三个，她这临时工就甭想再做下去，更不用去想什么转正。 而前天她还听蓉蓉姐提醒，说院方极有可能在年前拨下几个转正名额，如果错过这个机会，要等下次转正，起码得等两年时间。 转正意味着工资会提高，意味着会享受到正式职工的福利待遇，意味着真正端上了铁饭碗，成为公家人，这于她来说，是留在城里工作的绝好机会，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错过。 忍着满心委屈，陆红红不再说话，她蹲身捡起搪瓷缸放到桌上，又拿起一旁的拖把拖干净地上的水渍，随后，她默默地拿着搪瓷缸走出病房去清洗。 王巧儿在门诊楼外面站了许久，见天色渐渐暗下来，她咬了咬唇，转身快步走出厂医院，她要去找陆向北，找她的陆哥，她有好多好多话要和他说。 “陆哥！” 哔了狗了！ 这眼看着就要走进家属院，却被人突然堵住去路，陆向北的脸色别提有多阴沉了，他眸光冷漠疏离：“同志，请注意你的称呼！” 陆哥？ 谁特么的要做她的陆哥，一个不知所谓的丫头片子，不想着好好上班，总寻摸着法子堵他，真是见鬼了！ “陆哥，我有话和你说，就占用您几分钟时间。” 面对陆向北冰冷的目光，王巧儿无疑很受伤，但她没有露出异样，而是鼓起勇气，静静地迎上陆向北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你不听会后悔的，陆哥，我就说几句话。” 被一个大姑娘堵在家属院门口， 第987章 你堵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招来他人异样的目光在所难免，陆向北欲提步绕着走，奈何对方像是觉察出他所想，不等他迈开腿，那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把他的动机锁得死死的，一瞬间，他面沉如霜，冷冷启口：“想说什么说吧。” 王巧儿心中一喜，问：“就在这？”陆哥对她的感觉应该还是有所不同的，不然，他不会这么快改变态度。 “说吧。” 陆向北不和她废话。 “我要说的事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和您妻子有关，您确定要我在这直接说出来？” 王巧儿以她的好心提醒：“要不咱们往边上走两步也行，您觉得呢？”他们这会站在家属院大门外，不时有下班的人从身边经过。 提步走到家属院门外的一株大树下，陆向北清俊的脸上一派冷然，他倒是想听听对方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 “陆哥，您妻子不过是个农家女，就算她有读过高中，就算她脑子聪明，可是她自从嫁给你后，在陆家那绝对是个受气包的主儿，可是她忽然间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既能给人做手术，又能一拳打死一头野猪，还会唱歌、弹钢琴，陆哥，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闻言，陆向北一双眼眸深邃如寒潭：“你堵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对于他的反应，王巧儿其实有想到，毕竟距离叶夏出现变化已过去三年多时间，如若陆向北有怀疑，肯定不会和对方把日子过下去，且过成现在这样蜜里调油似的， 但她不气馁，她就是要先给陆向北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而后再在机会催发，早晚能让他们夫妻间的感情里出现裂缝，如是想着，王巧儿很是镇定地点点头：“陆哥这是不信我说得吗？好吧，您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小心些。” 说到这，她转开话题，同时眼里染上水雾：“陆哥，我和薛大哥其实真得只是笔友，可不知怎么回事，我们科室的同事有不少人在传我和薛大哥的闲话，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因为我坚信身正不拍影子斜，科室她们不能因为对我心存成见，” “觉得我是外省农村来的女孩子，就一个两个排挤我，指使我做这个做那个，并且时常在我们领导面前告我状，说我不团结友爱，说我带着情绪上班，陆哥，我觉得她们这是要把逼走，您能帮我和我们领导说说吗，或者帮我和薛大哥的爸爸妈妈说说，让我们科室的人别再针对我成不？” 她不傻，岂能想不到科室里的人为何针对她，处处和她过不去？ 还不是和薛庆辉的老婆陈倩有关，甚至有可能和薛庆辉的妈有关，因为只有这两个和薛庆辉有着莫大关系的女人，才见不得她在宣传科好过，才想着通过那样的方式逼她主动放弃现在的工作岗位，从哪来回哪去。 要是让她们如愿，那她未免太好欺了！ 知道问题出在哪，她自然不会让那俩女人如愿， 第988章 一个神经病，是谁重要吗？ 她得留在宣传科，得干出点名堂出来，好狠狠地回击她们的欺辱。 陆向北喉中发出一声低笑，这笑声瞬间迷得王巧儿脸颊发红，然而，当她看到陆向北幽冷嘲讽的目光时，只觉刹那间身处冰谷，冷得整个人失去知觉，像是被冻僵似的。 “别再喊我陆哥，我和你不熟，没义务去帮你。” 撂下话，陆向北嘴角噙着冷笑，迈开大长腿，径直走向家属院大门口，留下王巧儿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就这么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她把叶夏那个女人的事说得人尽皆知？ 王巧儿脸色难堪，盯着陆向北远去的背影，一遍遍告诉自己：“不伤心，我不伤心，我也不难受，陆哥只是一时被人蒙蔽，我还有机会的，我还能回到陆哥身边，成为陆哥的妻子。” 初来鞍市，她其实想的是，通过薛庆辉和陆向北一家交好，然后慢慢地实施她的计划，奈何薛庆辉第一次把她领到那个她前世住了数年的家里，两句话没说，就和她爱慕的人差点翻脸， 与此同时，她还被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戳破心思，这使得她后来再找薛庆辉带她去那个家，都被薛庆辉想方设法避而不谈，随着时间推移，不说她和爱慕之人的关系没有进展，就连薛庆辉的面……也难再见到，事情变得和想的不一样，这无疑让她失望不已。 薛庆辉离开鞍市，和他妻子一起离开鞍市，作为厂里的骨干去往边疆支援建设，这在前世是没有过的事，好吧，从她动心思和薛庆辉成为笔友，继而被薛庆辉设法弄到鞍市上班，不，准确些说，从她被兄长救上荷塘睁开眼那一刻，围绕在她身边发生的事儿和前世已然出现不同。 但有件事却没有变，那就是陆红红到鞍市，进厂医院做护工一事，丝毫没有发生改变。 陆红红按着前世的时间点来到鞍市，进入厂医院成为一名临时护工，且正在照顾一个有腿伤的患者，若不出意外，等到年底，毕家的儿媳妇铁定是陆红红。 心烦意乱，王巧儿边想着心事边走向她住的宿舍区。 “我今儿下班回来，被一神经病堵在了家属院大门外。” 月色清幽冷寂，陆向北洗完澡回到卧室，上炕就和叶夏说了句。 闻言，叶夏“哦”了声，不再有后话。 陆向北登时憋闷：“你就不问问那神经病是谁？” “一个神经病，是谁重要吗？” 叶夏坐进被窝，有些好笑地看着男人挑挑眉。 “重不重要，你该问问我的。” 陆向北委屈脸。 逗得叶夏禁不住笑出声：“这就是皓阳睡到大福他们屋里了，不然，你现在的样儿还不得被小家伙羞羞脸。” 陆向北听她这么说，不由跟着笑出声：“你我夫妻间的情趣，小孩子家家的即便看到也不会多想。” “咱家的孩子都聪明着呢，你可不要小瞧他们。” 叶夏说着，手捧男人线条流畅， 第989章 我可不是那卫玠 仿若神匠雕琢的俊脸，眉眼弯弯，笑眯眯地问：“说吧，是哪个女色狼堵住我男人啦？” 陆向北眼神宠溺，屈指刮刮她的俏鼻，方皱眉说：“你还记得那个王巧儿吧？” 叶夏点头，就听男人续说：“她堵住我说你有问题。” “我有问题？我能有什么问题？” 叶夏笑问。 “她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告诉我你不是你。” 陆向北勾起嘴角冷笑：“她以为你身上的变化我不知道呢。” 叶夏脸上笑容依旧：“给你说这个啊，那就由她说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是借尸还魂，在这个时代，除非不想过安稳日子，尽管对外说去，再者，怪力乱神，说了也得有人信啊。 “她说那些是对你造成不了影响，但我总觉得她有话没说完，还有，你不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吗？就好像我和她认识很久，和她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似的，这感觉令我很不舒服。” 陆向北把她的手儿从自己脸上拿下来握住，眉头紧锁，面部表情异常冷峻。 瞅着男人看了半晌，叶夏翘起嘴角，笑意盈盈地吐出一句：“看杀卫玠。” 怔了下，陆向北笑得一脸无奈：“我可不是那卫玠。” 叶夏凑上前在男人俊脸上“吧唧”亲了口，眨着杏眸，语带俏皮说：“你当然不是卫玠，在我眼里心里，我男人胜过十个百个卫玠，对了，是相貌哦，至于身体素质，那卫玠与我男人可没得比。” “我真就那么好？” 陆向北看着她的眼睛，目中神光满是温柔，好似夜空里的星子，璀璨夺目，令人不自已地沉醉其中。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听起来很轻，好听得耳朵都要怀孕。 叶夏点头，很认真很郑重地点头：“就是那么好，在我眼里心里，谁都不能和你比哟。” 说着，她抿唇一笑，眼珠子骨碌碌转动，流露出鲜少见的一面，嗯，就是特别得古灵精怪，只听她说：“公子，奴家发现您桃花好旺，不过，您命中的桃花可只有奴家这一朵哦！” 陆向北怔愣好一会，而后，他微微一笑：“我现在总算知道咱家六福那古灵精怪的性子随谁了。” “自然随我这做娘的啦，这还用想吗？笨！” 扑到男人怀里，叶夏紧抱住他结实强健的腰身，仰起头说：“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了，咱们只需静观其变，记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 陆向北揽着她躺进被窝，低“嗯”一声，却在叶夏看不见的地方，眯着眼睛，眼底闪过一抹危险之色，对于一而再犯蠢的人，他不介意将其打回原形！ 双槐村。 “老大，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呀？” 陆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人县里的大夫可说了，你爹必须得做手术，而且得去省城大医院做，可是咱家眼下这情况，哪里能拿得出几百块钱给医院啊？但不给你爹做手术，咱难道要看着你爹死不成？” 第990章 家里拿事的 陆大哥、陆三哥、陆家栋哥仨都在老娘炕上坐着，他们一个个低着头，听着老娘哭诉，不敢去瞅老父亲一眼。 好好的一个人说病就病了，而且一病就是大病，需要到城里的大医院去做手术，而家里的情况在这摆着，就是砸锅卖铁，也拿不出四五百块钱的手术费用。 “哭啥哭，家里是个啥光景我知道，这病我说了不去看，你却非得让老大他们送我到县医院检查，罢了，我都这把岁数了，能去趟县医院看病已经很知足，手术咱不做，就这么着吧。” 陆老头躺在炕上，瘦得几乎皮包骨头，他有气无力地说着，听得陆老太太不由自主地又是一阵哭嚎：“他爹啊，你不能说这话啊，你要是走了我可咋办呀，你得活着，我一定能想出法子凑到钱，送你去省城的大医院做手术！” “明个一早我去趟鞍市。” 陆大哥在沉默近一个小时后终于出声，可他所言并未安抚住老娘，只听陆老太太哭说：“你是找红红那死丫头要钱吗？她能有几个钱，一个月工资就那么二三十块钱，” “每个月给家里寄一半，留下一半她就是省着点花，这才上班几个月能攒多钱啊？老大啊，你爹的手术费起码要五百块啊，这么一大笔钱，红红那死丫头能从哪搞到啊？！” 陆向东下炕：“就这样吧，我明个天亮就出发，至于能不能拿到钱，这事我心里有底。” “大哥，红红这上班都没半年，你这样跑去找她要钱，万一把她的工作给折腾没了，红红还不得恨死咱一家子？” 陆家栋喊住陆向东，对于这个大哥说的表示不赞成。 顿住脚，陆向东回过头望眼他，又望眼陆老头，他说：“爹的手术必须得做，没钱咱想法子弄钱，不管是怎么弄，但钱是一定要弄到的，明个一早你带着娘和我一起出发，你们去找老二，让他凑出两百块钱，剩下的我到鞍市想法子。”语罢，他没再娘老子屋里多呆。 陆老头倒下，家里拿事的毫无悬念落到陆大哥身上，见他主意已定，陆家栋闭上嘴，没再多说什么。 “要不咱就这么办吧，要不然咱总不能等着你爹死吧？！” 做手术关乎着老伴死活，陆老太太近来没少哭过，如今她能指望的无非是长子，既然长子发话了，那她就听着，照长子的话去做，兴许还真能把老头子从阎王爷门前给拉回来。 老二这些年没少沾家里的便宜，再说，养儿防老，眼下他爹病成这样儿，作为儿子，他无论如何都得出出血，不然，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老二的工作给搅和没了。 不经事不知道，一遇到事，她算是看明白了，抛去老四那个野种和老五那个孽障不提，老大老二老三，以及小六这四个儿子，唯有老二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年年的只顾着过他自家的小日子，家里是一点便宜都沾不上。 第991章 要钱，没有！ 子不孝，就别怪她这做娘的不讲理！ x市。 “什么？两百块钱，你们怎么不去抢人啊？！” 何小兰一听陆老太太和陆家栋到她家来的目的，当场就翻脸：“他爷爷病得要死，需要六七百块钱做手术？你们也真够可以的，为了从我们家骗钱，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我告诉你们，别说两百块，就是两块钱我家也没有！” 陆向男抱着头坐在小板凳上，不去看老娘和兄弟，也不去看他媳妇，只是像和尚入定似的，坐在那一语不发。 再有一个来月就要过年，近段时日他连睡觉都睡不踏实，就担心他老娘，亦或是兄弟来家里又闹着要接济。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这不，他老娘和兄弟今个中午就将他们两口子堵在家里，拿老父病得要死，需要六七百块钱做手术一事来找他要钱。 两百？ 是两百块啊，不是两块，不是二十，是整整两百块钱，他不是拿不出来，可那是他们两口子给孩子们攒的家底，攒了多年也就攒了不到五百块，这一下子要给出去两百，他们家的日子要咋过？ 再说，他家老大今年刚高中毕业就按着政策，不得不去外地插队落户。 原本他们两口子想拿出笔钱给孩子走走关系，好安排个工作留城，却不想城里知青下乡插队各单位都查得特别严，以防止有些人滥用职权行贿受贿，于是，他们两口子的心思不得不被打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子背上行囊，远离家门被分到东北那么远的地方插队。 这几个月来，他们一家子在各方面花销上能省则省，尽量给长子每个月多挤出几块钱，多匀出几斤粮票寄过去，好让孩子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好过点。 可现在呢？ 老娘竟拿爹病得要死说事，这钱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在这个家，都由不得他做主。 他怕，他怕老娘所言属实，要真是那样，到时他爹因为没钱做手术病逝，那他就妥妥成了兄弟里面的罪人，往后哪还有脸进双槐村？哪还有脸回家？ 但媳妇的性子没人比他更了解，她不松口，就是你说烂嘴，也别想从她手中拿一分钱出来。 “骗钱？二嫂，你说话最好负点责任，我陆家的人在你眼里再不堪，都不会拿自己亲人的生死来你家骗钱。” 陆家栋冷着脸，从挎包里掏出一本病例放到身旁的桌上，然后看向陆向男：“二哥，你和二嫂睁大眼好好看看咱爹的病例，如果你们觉得这样都是在欺骗，完全可以给县医院打电话，落实我和娘说得是否属实。” 县医院的大夫保守估计手术费用需要四五百，但大哥今一早在出家门的路上，与他和娘说起，即便手术费用四五百，那随后给爹补养身体难道不需要钱？ 经过他们三人商量，最后把手术费用说成是六七百，这样让陆老二往出拿两百块钱，就没了他可叽叽歪歪的地儿。 第992章 闹得你没脸 毕竟不算四哥和老五，他们现在兄弟四个，陆老二如果知道手术费用只需四五百，如果再听他婆娘的，来个兄弟平摊，顶多给出一百来块钱，到时手术费凑不齐该咋整？ 所以，大哥抬高手术费的做法，他和老娘持赞成态度。 至于凑到四五百块钱够不够做手术，等跟前了再说。 不够，他们四兄弟一个都别想跑，继续想法子便是。 何小兰看都不看陆家栋放在桌上的病例，她冷笑：“我还是那句话，别说是两百块，就是两块钱我家也没有。” 想她当初嫁给陆向男时，陆家可没出一分钱彩礼钱，这些年过去，她为陆家生下三子一女，又得到些什么？ 没有，她什么都没得到，反倒每年还要给那个家里贴补，世上哪有好事全让他陆家给占了。 要钱，没有！ 要命，她这有一条，只要这娘俩敢要！ 何小兰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给陆老太太和陆家栋拿手术费。 “病例是真得，二嫂，你却看都不看一眼，一口咬定没钱给爹出手术费，看样子二嫂是要爹活活病死了，还有你，二哥，我和娘说得句句是实话，你却不听不信，坐在一旁当哑巴，在你心里可还有把自己当做是爹的儿子？“ 说到这，陆家栋扶老娘起身：“娘，咱们走吧。” 陆老太太没哭没闹，由着陆家栋扶她走向门口，见她如此反常，陆向男两口子不约而同察觉事色不对，就在他们互看彼此时，只听陆老太太扯开嗓门，往他们家门口的楼道里盘腿一坐，张嘴就哭嚎起来：“大家都来看看啊，我这老婆子大老远跑到儿子家给他爹要点手术费，可是儿子媳妇却说我老婆子跑来骗钱……” 唱念做打，于这位陆老太太来说，那可是轻车熟路，加之担心老伴没钱做手术会死，陆老太太这会子可是投入了真感情，一时间，她哭得悲戚，嚎得撕心裂肺，拍着大腿，任眼泪鼻涕往下流，擦都不擦，真看得人是蛮恶心、膈应，但却也被她此时悲痛欲绝的样儿引起不少同情心。 “老陆啊，你这就不对了，你爹生病要做手术，你娘和你兄弟到你这找你拿点手术费，你手头上就是没有也该想法子凑出两百块钱给你娘啊，唉！别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那时你后悔可就晚咯！” “小兰，你们两口子住在城里，咱们大家伙可是鲜少看到老陆家有人来给你们添麻烦，这回你婆婆只怕不是为了给你公公凑手术费，也不会带着你小叔来城里上你家的门，你呀，做人儿媳妇，万不可把事儿做绝，不然，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一旦传到你娘家，就不担心你嫂子有样学样，等哪天你爸妈需要花钱的时候，你嫂子把着钱不往出拿，看你到时怎么急上火。” “对啊，就是这个理儿，这老人生病，做儿女的就是砸锅卖铁也得给老人把病看好了，何况小陆你家的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做什么连两百块钱的手术费都不想给你爹掏？” 第993章 羞怒，给了一巴掌 左邻右舍的邻居围堵在楼道里，指着陆向男两口子你一言我一句说什么的都有。 见火候差不多了，陆家栋“扑通”一声冲着陆向男跪地，哭求：“二哥，大哥说了，咱爹的手术必须得做，可咱家哪怕砸锅卖铁也凑不齐手术费啊，娘是实在没法子，才走到你这门上给咱爹凑两百块啊，二哥，二嫂，咱爹的收费可要近七百块啊，你们在城里工作，比我们在地里刨食来钱啊，” “想我和大哥三哥在地里上一天工，就算每个人拿十个满工分，一天也统共才得两块七毛钱啊，二哥，我求你了，你和二嫂拿两百块钱就当是家里借你们的，等把咱爹的手术做了，家里存够两百块，我和娘立马给你们送家来。” 如果四哥还是家里的一份子，谁愿意跑到陆老二这来受白眼，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四哥姓顾不姓陆，他老娘当初做的事儿，又是恩将仇报，如今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即便四哥听人说起，恐怕也不会给他家一分钱。 陆家栋恨极自己当初的混账样儿，恨极自己为何就没早早说老娘两句，别折腾大福他们娘几个，要是他能早点把老娘点醒，要是他老娘能稍微心善点， 即便四哥不是陆家的种，想来也会在这个时候帮家里一把，不至于把关系搞得像仇人似的，再不会踏进陆家门一步。 “老头子啊，你说你咋就这么命苦啊，辛辛苦苦一辈子养大儿子，却没想到养出个耳根子软的，被媳妇拿捏得连给你做手术的两百块钱都做不了主，老头子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张桂花也不活了啊，我到时陪你去地下，也好给你做个伴儿啊……” “小何，你家要是没有两百块钱，咱们大家伙可以帮你和小陆凑凑，这病啊可耽搁不得，需要做手术就赶紧把手术做了，免得拖到后面想做手术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来来来，大家伙帮忙给老陆凑两百块钱，我家出二十……” 有好心的邻居开始张罗起来，看着眼前这一幕，何小兰只觉被人当众“啪啪啪”直打脸，她气得瞪向那些邻居：“你们知道什么啊？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少在这指手画脚管我家的事，凑钱是吗？谁凑的你们到时找谁要，和我何小兰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正在帮忙凑钱的邻居闻言，当即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陆向男一巴掌甩到何小兰脸上，瞪着眼，怒声说：“拿两百块钱出来给我娘，否则，咱这日子别过了！” 陆护民和陆春芽带着弟弟陆护国从学校回来，看到自家门前的状况，吓得站在一边直掉泪。 “爸爸，你别打妈妈，爷爷生病要钱，我们给钱，我们把家里的钱全给奶奶，让奶奶和小叔给爷爷看病，呜呜……” 陆护国也就是陆三宝，到底在老家生活过不短的日子，在他的记忆里，爷爷奶奶很疼他的，现在爷爷病得要死了， 第994章 你把那事儿和咱爹咱娘说了？ 妈妈不拿钱出来给爷爷看病，他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但他不敢说妈妈不对，只能跑上前哭求爸爸把家里的钱给奶奶和小叔，好给爷爷做手术。 何小兰没想到陆向南会打她，结婚近二十年来，陆向南别说打她了，就是对她动一根手指头，对大声说话都很少有过，哪里像现在扬手就给她一巴掌。 面子被折，当着左邻右舍的面被折，何小兰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张嘴“哇”地哭出声，双手齐上，就给了陆向男两爪子。看到儿子脸上脖子上的血印子，陆老太太不干了，从地上爬起来，上去便撕扯何小兰。 “娘，娘，你别这样，你都一把年纪了，万一被我二嫂给推到可咋整啊！” 用力拉开老娘，陆家栋抬袖抹眼泪，朝楼道里的人深鞠一功：“谢谢！谢谢大家热心帮着我爹凑手术费，不过不用了，我和我娘这就回老家想其他办法，我们不能因为两百块钱让我二哥二嫂把日子过散了。” “小六，你和娘先别走。” 用力推开何小兰，陆向南转身回屋，不多会，他拿着家里的存折出来：“走，带着娘和二哥去取钱！” 他不能让人戳脊梁骨，只要他还是爹娘的儿子，只要他还在单位上一天班，还在这家属院住一天，就不能让人戳脊梁骨，说他是个不孝子，说他因为被媳妇拿捏住，不给老娘拿钱给爹做手术。 “陆向南，你要是敢把钱给你娘，我就和你离婚！” 何小兰头发凌乱，狼狈不堪地站在家门口，冲着陆向南走向楼梯口的背影嘶声喊了句。 然，陆向南别说回头，就是脚步都没停顿一下，和陆家栋扶着老娘很快下了楼。 鞍市。 坐火车一到鞍市，陆向东就找上陆红红，把陆老头的情况与陆红红细说了遍，听得陆红红一个劲掉眼泪：“大哥，你说得是真得吗？咱爹病得很严重，需要不少钱做手术？” 陆向东点头：“大哥知道你手上没钱，可为人子女，咱爹的手术必须得做，这次大哥来鞍市找你，就是想问问你可还有见到那人。” 他知道找那个和大妹同出一胞的妹妹不对，毕竟人家没吃过陆家一粒米，没喝过陆家一口水，更没被老娘奶过一天，作为家里的长子，说实话不是万不得已，他是怎么都不会把主意打到那位身上。 “你把那事儿和咱爹咱娘说了？” 陆红红一怔，旋即问陆向东。 在给家里写的信里，她有想过把事儿说说，但又一想人家并没有和她和陆家相认的意思，要是事情真从她口中说给家里人知道，招致她爹娘跑到鞍市来认亲，没准她和爹娘还有家里每个人都会成为周围人眼里的无耻之徒。 从小丢弃，一天都没养过，凭什么想认亲就要人家认亲？ 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她硬是忍住没在家信中提到那人一个字。 可此刻，大哥突然问起那人的事儿，难道…… 第995章 你这是做什么？ 难道事情从大哥嘴里漏出去了？ 也不对，如果大哥真把事情告知了爹娘，以娘的性子，不会等到今日才让大哥来鞍市寻人。 娘会亲自来，甚至在得知那人的消息时第一时间寻到鞍市，然而，在大哥回到老家后，娘并未来鞍市。 想到这，陆红红暗松口气，觉得自个想多了。 “没有。那事儿不是咱们告诉爹娘，人家就愿意认下咱一家。” 陆向东摇头，继而长叹口气，说：“家里是实在没有法子，大哥方想到那人身上，只希望她能看在血缘关系上，出点钱，让咱爹顺顺利利做完手术。” “我后来是有见过，但人家并没有认我这个妹妹。” 陆红红无比沮丧说：“大哥，要想找到那人，只有去问四哥四嫂，可我总觉得你找那人出钱给咱爹做手术不妥。” 陆向东揉着额头，蹲在地上苦着脸回她：“是不妥，可大哥这不是没法子嘛！” 咬唇想了半晌，陆红红忽然说：“要不我找蓉蓉姐借点。” “不行，你的工作就是麻烦人家帮你找的，再去向人家借钱，你这样会让陈同志厌烦的。而你在这里上班，要是没了陈同志照顾，保不住哪天就会被人挤回老家继续种地。” 陆向东连连摇头，须臾后，他起身：“你还有多长时间下班？” 陆红红：“不到十五分钟。” “那你回去上班，我在这花坛边等你，一会你下班了带我去大福家。” 陆向东说出自己的打算。 陆红红语带迟疑问：“是找四哥要那人的联系方式吗？” 陆向东苦笑着点头：“你不是说了么，要想找到人，只能从你四哥四嫂那着手。” 抿唇思索须臾，陆红红叮嘱兄长：“来这上班这么长时间，我就那天在你回老家时到过四哥家一次，四哥四嫂对我的态度很冷淡，大哥，咱们等会过去，你说话注意点，别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陆向东点头：“我知道分寸。” 自打刚来鞍市那会，因为跟在顾慧文身后，陆红红首次来过叶夏家一次，后面碍于她自知不受欢迎，加上她和叶夏两口子本质上已无亲缘关系，再去人家走动无疑是自讨没趣， 而这次因为陆向东想要拿到顾慧文的联系方式，她心里即便别扭得很，却也想不出其他法子，只能带着长兄，厚着脸皮来到这个令她觉得不自在的家里。 “你这是做什么？” 陆向北脸色黑沉，凝视着陆向东：“有事说事，你犯得着在我面前这样？”哔了狗了！突然到他家，一句话不说，当着老爷子老太太还有媳妇的面儿就跪在他面前，如此举动，究竟是几个意思？ 没错，陆向东在叶夏家一露面，二话不说，便跪在陆向北面前，惊得老爷子老太太一怔，旋即表情变得异常难看。 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这让人没什么可置喙的，但这不声不吭，蓦地跪在同辈面前，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出门压根就没带脑子？ 第996章 借条我来打 真是的，有多大的事儿不能好好说出来，非得这样？ 见爷爷奶奶望着陆向东齐皱眉，叶夏无声地摇摇头，送两位老人暂时回了睡房。 陆红红被陆向东这一跪同样惊得不轻，她咬唇，眼里泪花打转，喊陆向东：“大哥，你做什么要这样？” 上前，她想扶陆向东起身，奈何不管她用多大的力气，陆向东跪在地上愣是一动不动，陆红红见状，急得直跺脚，哭说： “你这样是在逼四哥你知道么？你起来啊，咱们把事情和四哥说清楚，我相信四会把姐姐的联系方式给咱们的。” 在陆向东跪地的一刹那间，陆向北就已起身避开，他这会子拧着眉头在陆向东左前方位置站着，俊脸上一派冷然：“你在我面前来这一出，就为要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可你有无想过，人家愿不愿意见你？” “向北，我……我这也是没法子才到鞍市来的，爹病重要做手术，可是家里实在拿不出近乎五百块钱的手术费……” 陆向东眼眶泛红，声音嘶哑说着，然而陆向北没等他道完，嗤笑出声：“拿不出手术费，便想着找人一个被你家老太太遗弃三十多年的女儿，陆向东，我说你一家怎就这么脸大呢？” 叶夏从老爷子老太太屋里出来，恰好听到陆向北所言，不由看着陆向东说：“你起来吧，那位是否要见你，又是否愿意帮忙出手术费，我得先打电话问问。” 闻言，陆向东说声谢谢，方缓缓从地上起身。 “四嫂，我爹是真得病重需要做手术，家里零零散散凑出来的钱统共不到五十块，大哥是实在走投无路才想到来鞍市找我那位姐姐帮忙的。” 吸了吸鼻子，陆红红流着泪说：“我二哥二嫂是个什么样儿，四哥或许不是太清楚，但四嫂你应该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他们在外多年，只想着从家里往外拿，鲜少接济家里，这次大哥来鞍市，娘和小哥去了二哥那，只希望东凑西凑能给我爹凑够手术费。” 顿了下，她续说：“那天我和大哥在厂区外面看到姐姐，虽然我们认出她是哪个，可大哥并未上前纠缠，更是叮嘱我别招人厌，四嫂，关于姐姐的事儿我和大哥都没有告诉家里，就是这趟来鞍市，娘只知大哥是来找我的，” “所以还请你转告姐姐，她不想认亲我们理解，但她身上毕竟流着陆家的血，希望她能看在这一点上，并且在手头宽裕的情况下……暂且借两三百块钱给我们，等我爹做完手术，等家里一有钱，我们一定先还她。对了，现在家里由我大哥做主，今个我们找姐姐借钱，我和大哥都可以打借条的。” 陆向东看眼叶夏，继而看向陆向北，无比诚恳说：“借条我来打，向北，请你务必帮帮忙！” 暗吸口气，陆向北将视线挪向叶夏：“你打电话吧，问问她是什么意思。” 叶夏点头，从茶几下面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 第997章 翻看看了眼，而后拿起座机话筒，拨出一串号码。 市中心某家属院。 “小顾！小顾在家吗？” 钟为民正帮顾慧文捏肩膀，听到门外有人喊，忙向门口拉开房门：“在呢在呢。” 喊顾慧文的是位四五十岁的大妈，看到钟为民，她笑呵呵地说：“小钟来了啊，是这样的，有位叶同志给你家小顾打电话，你赶紧给小顾说一声，那位叶同志五分钟后会再打过来。” 家属院共有两部公用电话，都是由这位大妈负责看管收费。 “好嘞，我这就告诉我家慧文。” 应了句，钟为民目送那位大妈走远，方转身走进客厅：“应该是四弟妹打来的电话，你收拾收拾咱们快过去，别让四弟妹久等。” 顾慧文租的这房子是一室一厅，住两人妥妥的，闻言，她拿起沙发上的棉外套穿上，又围上围巾，戴上口罩，就往门外走。 “帽子，你把帽子和手套也戴上。” 昨个还飘了雪，最近天气冷着呢，他可不能让妻儿给冻着。钟为民拿起顾慧文的手套和帽子赶紧把人追上：“你看看你这样我哪放心留你一个在这边，我看你就听我的，咱现在就请产假，回京市养胎。” 边帮妻子戴帽子、手套，他嘴里边碎碎念：“天冷，得多注意保暖，千万不能把自个冻出个好歹，这样我会心疼的。”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这打你一进门，我耳朵就没清静过。” 钟为民是昨个到的鞍市，身边有人陪伴，顾慧文自然高兴，但这人一张嘴就说个不停，哪怕说得句句是关心她的话，听得多了腻歪不说，还烦得很。 “不说了不说了，你别生气，别生气啊，我其实也为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好，你不愿意听我啰嗦，从今个起我注意点就是。” 锁上房门，钟为民扶着顾慧文边走边赔笑脸。 十分钟后，顾慧文把话筒放回座机上，见她眉眼间染上抹郁色，钟为民禁不住关心地问：“怎么了？四弟妹和你说了些什么？” 抿了抿，顾慧文没即刻作答，而是淡淡说：“先回家。” 钟为民“哦”了声，扶着她又往家走。 “我不想和那个家有牵扯。” 夫妻俩一进家门，顾慧文把叶夏找她的事儿与钟为民叙述了遍，随之蹙眉说：“不是我瞧不起那一家人，是我实在相信不了我亲生父母的人品，尤其是我的生母，如果我一时心软，和他们相认，我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就此缠上我。” “那就不认。至于手术费的事，咱们给，但前提是和那个家断绝关系。” 钟为民给出建议。 顾慧文思索片刻，神色坚定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手术费我会给，一次性给一千，也不要他们打什么欠条，就当是买我生父生母给我的这条命。” “你手头上有那么多钱吗？没有的话，我这给京市那边的朋友打电话，找他们凑一点。” 要是钟家没败落，别说一千， 第998章，不要一千，只借五百 就是两千块钱，只要他一张嘴，老太太也会想法子拿出来给他的，然现在时过境迁，是他做错事，害得钟家家破人亡，害得亲人恼他、恨他，都是他的错啊！ 钟为民捂住脸，遮掩住满眼悔恨。 “不用，我手里目前有三千块钱，多一半都是你以前给我我没怎么花攒下来的。” 顾慧文说着，找出存折装进皮包里：“走，咱们先去取钱，再去四弟家里把事给解决了。” “好。”钟为民点头。 陆向东兄妹约莫在叶夏家等了一个多小时，方看到顾慧文两口子从门外走进客厅。 “这是一千块钱，我希望从今日起，你们不要再以任何借口和我攀关系，我不姓陆，也不会去认什么亲人。” 与叶夏和陆向北点点头，顾慧文坐到沙发上，从包里取出用报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千块钱，她随手放到陆向东面前的茶几上，没什么表情说： “要说血缘关系我不否认，但养恩远远大于生恩，今个你们有困难找上我，我知道了自然不能不管，但这一千块钱你们拿到手后，我便不再欠你们什么。” 这是和他们和陆家斩断血缘关系么？ 陆向东心中苦涩，神色间极不自在，而陆红红和他一样，心里是既苦涩又羞愧。 “我爱人把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我希望你们拿了这一千块钱后，日后不要出尔反尔。” 钟为民绷着脸，直直地盯着陆向东说：“否则，我们不仅会追回这一千块钱，更会上法院和你们打官司！” 沉默许久，陆向东看向顾慧文，眼里羞愧难掩，他说：“我知道不该找你，也知道不该拿你的钱，但家父病重需要做手术，可我实在拿不出那几百块钱的手术费，” “所以，只能候着脸皮跑到鞍市，找向北两口子要你的联系方式，今天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了，我……我作为陆家的长子，我向你保证，陆家和你不会有任何关系，我们也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至于你这一千块钱，我不会要，” 一听他这话，不说陆红红惊诧，就是顾慧文夫妻俩和叶夏两口子，也是面露讶异，而陆向东像是没看到几人的表情似的，他续说： “五百块钱，我向你借五百块钱，由向北做担保，我亲手给你打借条，等我手头上有了钱，会立马还给你的。但你也知道，农村人都是在地里刨食，做一天工，即便拿满工分也就九分钱，这要攒够五百块钱，恐怕需要点时间，所以，还希望你能多给我几年时间，你看这样行吗？” 一千块钱可是一笔很大的数目，活了四十一个年头，他正儿八经连三百块钱都没见过，更别说拿到手，揣到自己兜里，以前吧，四弟给家里没少寄钱， 但每次到邮局取款都是老娘亲自取的，取回来也是老娘自个存着，从来不曾给他们这些做子女的看过，现如今家由他当，那么家里的财政自然也由他支配， 第999章 保证书 今日他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说借那就是借，他不想做人做得太失败，不想被向北两口子瞧不起。 他想进步，想当大队长，想到公社上班，有这样的目标在，在做人上，无疑要言行一致，免得日后落人话柄，自毁前途。 “你不用打借条，这一千块钱说给你们就是给你们的，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姓陆，也不会去认什么亲人，今个别过，我们只当从来没见过。” 顾慧文态度坚决。 陆向东把目光挪向陆向北：“向北，你说这……”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既然人家都那么说了，钱你就收起来，不过，你还是给人写张保证书好点。” 陆向北面沉如水，淡淡地给出自己的意见。 叶夏想了想，说：“虽然保证书没什么法律效力，但做人得讲良心，一个从生下来就被遗弃的孩子，她成年后不说告生身父母，反倒时隔三十来年，被所谓的家人找上门借钱，这事说给任何一个人听，都是极其荒唐的，” “但你们之间自己达成协议，我和大福他爹作为外人，自然没什么可多嘴的地方，只希望你收了人家这一千块钱后，不要再惦记陆家还有这么一个人在外面。” 家里正缺钱着呢，陆向东在心里做着挣扎，到底是收下这一千块钱断绝亲缘，写保证书好，还是打借条借五百块钱好，时间点滴流逝，似是看出他心里的挣扎，顾慧文语气疏离说： “你就算借我五百块，来日再还我五百块，我也不会和你们有任何关系，我说到做到，一旦你们拿血缘说事，拿血缘纠缠于我，我会诉诸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陆向东对法律能理解多少啊，但了解不多是不多，可他心里亮堂着呢，眼前这人和他家虽存在血缘关系，然在这年代，血缘算个什么啊，哪怕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人，都会反目成仇，何况人家只是和他们有血缘关系，并未和他们生活过一天，说到底，他老陆家不占理啊！ 罢了，钱他们家正需要，那就厚着脸皮收下好了，也算给对方安安心。 想通后，陆向东点头：“好，我写保证书。” 他倒是认识几个字，不过写得不怎么好。 叶夏取来纸笔放到茶几上。 “向北，我说你写，你写好后我再抄一份，你知道的，我认字不多，有好些字不会写。” 忍着不自在，陆向东看着陆向北说了句。陆向北倒没拒绝，拿起钢笔，示意陆向东可以开始了，大约过去半个小时，一张字迹实在难和美观搭边的保证书从陆向东手中出炉，他递给顾慧文：“你看看。” 陆向北把他写的那份直接撕碎丢在烟灰缸里，就听顾慧文说：“这么多钱你最好通过汇款的方式汇到老家。” “大哥，火车上不安全，你到邮局汇完款再乘火车回去。” 陆红红附和。 “走吧，我送你去邮局。” 陆向北起身，迈开大长腿走出客厅。 第1000章 姻缘线 叶夏喊：“让小童送你们过去，这样快点。” “你说我能相信他吗？” 待陆红红也走了，顾慧文问叶夏。 “人心最难琢磨，这就要看对方的人品了，不过，你不妨先相信，日后他真要是出尔反尔，你完全不必去理会，如果烦了，直接诉诸法律就是。” 叶夏觉得陆向东其实挺无耻的，凭什么你家需要钱给老人做手术，就屁颠屁颠地跑到鞍市，找一个仅仅和你家有血缘关系，被你家老娘遗弃在外三十多年的人掏钱，说得好听，借？ 根本就没道理嘛，人家和你又不熟，不对，是压根就不认识，你倒是脸大，找上人开口就是借五百块，无耻到这种程度也没谁了。 至于顾慧文一下拿出一千块钱，在叶夏眼里，和地主家的傻儿子有得一比，但话又说回来，她其实理解顾慧文的做法，无非是花钱买清静，免得因为血缘，被陆家人三五不时找上门骚扰。 然而，就像她说得，这世间就属人心最难琢磨，谁知道过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陆向东，乃至陆家人不会再找上顾慧文这个血亲。 “也只能这样了。” 顾慧文微叹口气，说：“事情既然已经解决，我就不在这多叨扰你了。” 站起身，她和钟为民走向客厅门口，叶夏送二人到院门外，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转身返回院里。 …… 如王巧儿所料，不对，是如王巧儿所知道的那样，陆红红的姻缘线这两日慢慢露出了头。 “蓉蓉啊，你说现在的姑娘怎么就都那么肤浅呢？我家小笙不就是有腿伤，可徐医生都说过，只要小笙努力做复健，那条腿恢复正常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最近我找人给小笙介绍对象，你猜怎么着，” “那些姑娘一听说小笙的腿有问题，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连面都不和小笙见一面，这事儿我这做妈的看着都来气，更别说我家小笙了，可是谁又能想到，若水那孩子向来咋咋呼呼，” “在家就嚷嚷那些女孩子眼皮子浅，连她哥那么好的人都看不上，总之，那丫头声音不小，家里的房门又不怎么隔音，结果被小笙全给听到了，当日就把房间里能摔的东西全给甩了。” 邱英近来心里烦躁，趁着今个周末跑到陈蓉蓉家诉苦，就像是要把一肚子苦水都要倒出来似的，一张嘴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这不，她端起陈蓉蓉递过来的水杯刚喝了口，愁眉苦脸又说： “现在厂里都在传我家小笙是个瘸子，传我家小笙因为腿有问题性情大变，有事没事就在家发脾气摔东西，你说说，这到底是哪个嘴碎的在外胡说八道？把我家小笙传得那么不堪，听到那些谈婚论嫁的女孩子耳里，她们只怕更对我家小笙没好感。” “邱姨，小笙是个好的，旁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去，以咱小笙的品貌，根本不愁找不到对象。” 陈蓉蓉微笑着劝慰。 邱英却抹起泪来： 第1001章 尴尬 “我家小笙心地善良，人又是个热情的，长得也好，家庭条件也是没得说，可外面传的话实在难听啊，还有，勤子那丫头简直是过分得让人没法说，她和我家小笙刚退婚就找了新对象也就罢了，紧跟着她又像是等不急似得嫁去男方家里，昨个她到妇产科检查……正好是我接诊，你猜她怎么着？” “有了？” 陈蓉蓉问。 “嗯，是有了，刚满五周，结婚一个来月，她这就有了五周身孕，她是几个意思啊，是想告诉我她嫁得好，和她丈夫感情好么？” 眼里涌上满满的怒色，邱英说：“这事儿憋在我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要不是小笙出事，那黄勤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家小笙的，可是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是咱小笙和人家有缘无分，邱姨，你就别伤心了，咱厂子里女职工不少，再有就是宣传队，那里面可全是漂亮女孩子，而你和毕叔认识的人又多，还怕从那些姑娘里面给咱小笙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对象。” “别提宣传队了，” 邱英摇头，脸上表情不怎么好：“我找人给小笙说的对象里面，有三个就是宣传队的，可那三个女孩子一听说小笙的名字，立马找借口说要去训练，压根就不给接触小笙的机会。 尤其是那其中一个是慕主任的闺女桃子，你说那姑娘看着多明朗大方啊，可她竟然也嫌弃我家小笙，私下里我还和慕主任说起这事，你猜慕主任是怎么回我的？” 也没等陈蓉蓉做声，她便说：“慕主任说啊，她家桃子有对象啦，是京市她舅妈给介绍的，说男方是名医生，只等桃子春节去她外公家走亲戚见面呢，只要俩孩子没意见，亲事会直接定下来。” 陈蓉蓉静静聆听着没有插话。 “既然桃子她舅妈给桃子介绍了个京市的对象，那干嘛还要在咱们这个圈里给桃子相看，如若不是她家有意相看，我找的那人能想着把小笙和桃子凑成一对？” 邱英说到这，忽然握住陈蓉蓉的手，眼里噙着泪，苦笑着说：“蓉蓉，小笙不能在那样下去了，他现在的情况一方面是因为腿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方面，是勤子离开她嫁给别人造成的，蓉蓉，你有你认识的人，看看能不能帮小笙介绍个对象，邱姨没别的要求，只希望那姑娘模样周正，心地善良，出于真心接纳我家小笙。” “邱姨，你看我……你看我哪里像是能给人拉线说媒的……” 陈蓉蓉笑得尴尬。 邱英却蓦地眼睛一亮，说：“蓉蓉，你看那位陆护工怎样？” “啊？” 陈蓉蓉讶异地睁大眼，全然没想到邱英会想到把陆红红说给毕笙，她眨眨眼，语带迟疑说：“邱姨，陆红红可是个临时工，而且……而且她家远在s省，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文化水平也就初中毕业，她……她和小笙不太般配吧。” 第1002章 使坏 “农村姑娘怎么啦？往上不说数三代，就数两代，谁家还不是农村出来的？我看那位陆护工就不错，样貌中上，身量不胖不瘦，个头有一米六吧，在医院照顾小笙期间，不管小笙如何发脾气，” “她都是默默地在旁收拾，不曾和小笙一句大小声，蓉蓉，我看行，要不你问问那位陆护工，如果她愿意，我可以想法子帮她在年前转正，礼金方面你也和陆护工说说，这都好商量。” 农村的好啊，淳朴，好拿捏。 家远在s省更是好得没话说，这样就不用担心女方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时不时上门打秋风，嗯，最关键的是，那姑娘照顾过她家小笙一段日子，对小笙的脾气有所了解，不至于在看到小笙发脾气摔东西的时候被吓到，继而跑回娘家哭诉。 越想，邱英越觉得给儿子找陆红红这么个对象没坏处，接收到她热切的眼神，陈蓉蓉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吧，我回头就和陆红红说说这事儿，至于她答不答应我可不敢给您坐保证。” “成，你先和陆护工说说，若没说成，我就亲自和她说，不过，我觉得吧，她保准会答应和我家小笙处对象。” 儿子的对象有了盼头，邱英终于喜笑颜开，在陈蓉蓉家又坐了会，便告辞回了自个家。 时间一晃过去数日，陆红红在陈蓉蓉给她提起和毕笙处对象这事时，并没有即刻答复，她说她要想想，等过个几天再回复陈蓉蓉，可就在她要做出决定的时候， 却不知王巧儿竟然设法和毕若水搭上话，闲聊时，她状似不经意地提到陆红红，提到她和陆红红是一个村的，提到陆红红从前在家有多懒，有多欺负人，总之，有关陆红红的劣迹，基本上都被王巧儿灌到了毕若水耳朵里。 至于毕若水听进去了多少，王巧儿不知，但她相信只要陆红红这个名字出现在毕家，毕若水肯定会第一时间想起她说过的那些话。 这不，此时毕家人吃过晚饭，坐在客厅话家常，邱英朝坐在一旁，低垂着头，闷不吭声的儿子看了眼，与毕爸爸说：“你还记得那个陆护工吧？” 毕爸爸点头：“自然记得，那姑娘之前照顾过咱家小笙，是个挺好的女孩子。” 邱英笑着说：“我也觉得不错呢，就想着让蓉蓉给咱们牵个线，把陆护工说给咱家小笙做媳妇，你看咋样？” “这……” 毕爸爸眉头微皱，沉思须臾，望眼儿子，方回应妻子：“这得看小笙的意思，毕竟是给小笙找对象，要是小笙不愿意，咱们觉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再说，那女孩子可不是鞍市本地人，似乎还是个农村姑娘，条件是不是有些太低了？” “高嫁低娶，条件低点没什么不好，只要她能踏踏实实和咱家小笙过日子，咱们帮忙打点打点关系给转正，这一点都不难。” 邱英刚把话说到这， 第1003章 没听说过 坐在一旁听收音机的毕若水，蓦地出声：“妈，我哥多好的人啊，干嘛要娶一个村姑？你知道吗？那个陆红红可不是什么好人，据说以前在家没少撮掇她娘欺负她嫂子和侄儿，而且人又懒又馋，总之，那陆红红配不上我哥，我不喜欢有那样的嫂子进咱家门。” “你听谁说的？” 邱英一怔，旋即拉下脸数落闺女：“陆护工如果又懒又馋，那她如何在咱们厂医院待到现在？你又知不知道，陆护工一个月领二十八块五毛钱工资，其中一半她都寄给家里人过日子，这样一个女孩子，你竟说人家人品有问题，到底是哪个在你跟前嚼舌根的？” “哎呀，妈！你甭管谁对我说的，你要是不信我说得，大可以去问叶主任。” 毕若水把收音机放到沙发上，从果盘里抓起一个冻梨吃了起来：“我可没骗你哦。” “我做什么问人叶主任？你这孩子竟东扯西扯，我这正和你爸说陆护工的事，你却把叶主任拉出来，信不信我拧你耳朵。” 邱英没好气地训斥闺女，熟料，毕若水一点都不怕，慢悠悠地说：“您还不知道吧？叶主任和陆红红原来可是姑嫂关系，而陆红红撮掇她娘欺负的嫂子就是叶主任，您要是不信陆红红和叶主任的关系，问问蓉蓉姐，她肯定会给你准确答案。” “照你这话，陆工是陆红红的哥哥？我怎么从来没听说他们有这样的关系。” 邱英眉头微拧，一双眼睛直直地锁在闺女身上。 毕若水说：“以前是。” “说清楚点。”邱英没好气地催促。 “陆工和陆红红没有血缘关系，是陆红红她娘恩将仇报，从陆工她亲妈身边抱走陆工的，据说陆工小时候没少在陆家吃苦，后来长到十岁多点，陆红红她娘为了几个银元，” “就把陆工送给了他养父，再后来，陆工不知何故，又回去认了那门亲，但那家人对陆工的妻儿并不好，反正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了，我就知道个大概，你要不想给咱家娶个事儿精，娶个人品有问题的回来，赶紧打消把陆红红介绍给我哥的念头。” 毕笙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仿若家人谈论的事情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怎么会这样？看来，我明天得好好问问蓉蓉了，顺便再问问叶主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邱英如是说着，见爱人点头，继而把视线挪回闺女身上：“你从哪听到的这些有关陆护工的消息？对方肯定和陆护工认识，而且是熟人，对吧？” 毕若水吃口冻梨，笑嘻嘻地说：“不愧是咱家最聪明的人，这都能被妈妈您猜到。” “那个人是谁，你少和卖关子，也少在这说我好话。” 对于闺女吹过来的彩虹屁，邱英可是没半点动容，她故意沉下脸：“快点，是哪个告诉你的。” “我的新朋友王巧儿告诉我的，她和陆红红可是一个村的呢，两人还是小学同学。” 第1004章 她有那么大的脸？ 邱英一听女儿口中“王巧儿”这个名字，当即气得手指闺女：“你……你怎能和那种不知检点的狐狸精搅合在一起？” 毕若水蚊香眼：“狐狸精？妈您说什么呢？谁是狐狸精？王巧儿是我最近刚认识的朋友，人好着呢。” “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交朋友也得把人看清楚再决定要不要交往，你知不知道，那王巧儿在宣传科的名声可不好听。” “有这回事？” “这还不信？知道你倩倩姐吧？” “妈，我又不是傻子，怎么连我倩倩姐都不知道，那可是我姨妈最最疼爱的宝贝闺女，是最最喜欢我的表姐，我就是脑子再不好使，也不会不认识我倩倩姐的。” 毕若水越来越迷糊，她妈还说她胡扯八扯，这会儿老妈自个还不是把倩倩姐乱拉进来，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啦？ 邱英瞪闺女一眼，说：“王巧儿是你表姐夫的笔友，而且是王巧儿不知道怎么弄到你表姐夫的信息，通过写信和你表姐夫成为一对笔友的，知道吧？” “她能来咱厂里上班，也是你表姐夫给安排的，在你表姐夫和你表姐去支边前，王巧儿没少到质检科找你表姐夫，这事儿你可以在你爸爸这确认？” “科里确实有传庆辉和那位王同志的闲话。” 毕爸爸可是质检科的主任，对于下面人的情况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毕若水嘴巴大张，显然被她妈所言惊得不轻：“不会吧，我这难道是引狼入室？可是不像啊，王巧儿人长得漂亮，说话又温柔，而且特别喜欢笑，她就像是姐姐一样，让我感到蛮舒服的。” “人不可貌相，没听过这话啊？” 邱英深呼吸，须臾，她盯着闺女说：“不要再和那王巧儿有牵扯，不然，我看你怎么像你倩倩姐交代。” 陈倩临去支边前，邱英到陈家拜访，恰好遇到在娘家絮叨王巧儿的事。 “是是是，人不可貌相，你闺女我错了，不该没看清对方的人品，便草率和人做朋友。” 毕若水吐了吐舌头，举双手投降。 她得了空得问问王巧儿，是不是想撬她表姐的墙角，如果让她看出半点动机，就别怪她拿巴掌招呼。 “在外放聪明点，别被人说两句好话就轻信于人。” 见闺女把自个的话听进去了，邱英心里的火气方缓缓降下来。 毕若水转动着眼珠子，问：“那我表姐和表姐夫去支边，该不会是为了躲王巧儿吧？” “她有那么大的脸？” 邱英睨眼闺女：“你表姐可是主动申请去支边的，你表姐夫不放心你表姐一个人过去，就申请跟着一块去了，和那什么王巧儿可没一毛钱关系。”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表姐夫有二心，被我表姐提拎着去的。” 毕若水说着，“嘿嘿”地笑了声。 翌日上班，邱英得闲和陈蓉蓉随口聊了下陆红红以前在老家的事儿，却被陈蓉蓉摇头告知，她并不了解。 第1005章 事情有变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下班，她径直来找叶夏，此刻，人就坐在叶夏办公室里，一听说她问陆红红的事儿，以及她家和陆红红之间的关系， 叶夏怔了下，继而微笑着说：“邱医生，我爱人曾经确实是陆护工的四哥，我呢，也确实没少在陆家遭罪，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如今，我家和陆家并无瓜葛，至于陆红红人品怎样，我不喜欢背后谈论他人，所以，请恕我不能为你作答。” 邱英满脸带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叶主任，你看啊，事情是这样的，我就是想把陆护工说给我儿子处对象，如果两人谈得来的话，我是赞成他们结婚的，” “但是我又听人说陆红红曾经在家里撮掇她娘欺负嫂子和侄儿，且好吃懒做，总之，就是陆红红这个人的人品有问题，为免偏听偏信，我就想着找你把事情问清楚，也省得我给我儿子找个品德败坏的女孩子做媳妇。” “邱医生？” 叶夏靠靠坐在椅上，神态闲适，俏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静静地看着坐在她办公桌对面的中年妇人。 “嗯？你说。” 邱英做出洗耳恭听状。 “偏听偏信是要不得，而一个人以前怎样，现在又是怎样，您觉得我们是该看当下呢，还是去看那个人的以前？” 叶夏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 “自然是看这个人当下如何了，但……但是这个人从前怎样，参考下也无妨，对吧？” 邱英说出她心里的看法，闻言，叶夏笑了笑，勾起嘴角说：“于我来说吧，我会用我的眼睛来观察我想了解的那个人怎样，用我的心感受对方是良善还是奸猾，邱医生，我能说得只有这些，旁的我帮不到你。” 邱英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些微尴尬，她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叶夏自顾自地脱下白大褂，看样子是准备回家了，最终，她只能起身别过。 可就在她走出叶夏办公室没多远，抬眼间看到陆红红和陈蓉蓉站在楼道拐角说话，眸光微闪了下，她放轻脚步，以期听到两人间的谈话内容。 “蓉蓉姐，我……” 陆红红正要说出“我愿意和小毕同志先试着交往段时间”这句话，熟料陈蓉蓉没等她道出后半句，便抬手制止，她说： “小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很抱歉，我估摸着你和小毕的事怕是有变，所以，你就只当我没对你提过那件事吧。”就陆红红的条件而言，和毕笙交往，无论从哪方面想都是大有好处。 毕竟陆红红农村出身，又是个临时工，能嫁给城里人，能转正，且婆家只有一子，家世更是无可挑剔，换作和陆红红同等身份的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十之八九没有拒绝的。 可是眼下陆红红即便愿意和毕笙处对象，但以邱英今日突然问起对方曾经在老家做过的事儿，足见人家现在对陆红红的人品持怀疑态度。 陈蓉蓉本没想过给人说媒， 第1006章 挑剔 是邱英抓着她的手，言辞恳切拜托到她跟前，她才勉为其难给陆红红和毕笙拉根红线，然，谁知邱英晴转多云，对已经看好的女孩子流露出摇摆不定的态度，如此一来，不可避免地让陈蓉蓉多想。 她不愿染麻烦上身，也不希望眼前这个明显变得和以前大不同的女孩子在毕家这件事上受委屈。 “……” 陆红红脸色微微泛白，眼里流露出满满的不解：“蓉蓉姐，能告诉我原因吗？” 她只是考虑数日，只是不想答应得太快被人说闲话，只是衡量自身是否配得上小毕同志，绝对没有拿乔的意思，为何事情忽然间来个急转弯？ 说心里话，陆红红其实觉得她配不上毕笙，不管是出身，还是文化水平，和毕笙这样家庭条件好的城里小伙子压根就不相配，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想留在城市生活， 再者，毕笙长相英俊，家世好，出意外前，有自个的工作，能嫁给这样的小伙子，哪怕对方的腿最终会瘸，于陆红红来说，她也是愿意和毕笙结婚，好好过日子的。 是的，陆红红已经想到她和毕笙婚后的日子，她告诉自己，只要婚事能成，她愿意用自己全部真心对待毕笙，对待毕家人，好回报毕家人接纳她这个农家出身的儿媳妇。 但此刻一切都已化为泡影，她的念想瞬间成空，难过么？ 毋庸置疑，陆红红心里难过，且很不好受，可她在面对陈蓉蓉关心的目光时，抿唇笑了笑：“如果蓉蓉姐为难，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问。” 顿了下，她续说：“我……我没事，您忙，我就不打扰了。” 语落，她转身欲离去，熟料，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她喊住：“小陆护工！” 提起的脚步顿住，陆红红调整好面部表情，缓缓转身，看着邱英走过来：“您好，邱医生，您找我有事吗？”扯开嘴角，她露出抹适宜的微笑。 “我就不拐弯磨脚了，之前陈医生给你和我家小笙牵线说媒，其实是我的意思，” 陆红红咬唇没有出声，听着邱英继续说下去：“原本你只要一点头，你和小笙的事基本上已经定下五成，随后若是我家小笙没意见，你们俩也相处得来，我是打算明年就给小笙操办婚礼的，” 说到这，邱英将陆红红仔细打量好一会，方继续：“可昨个我听人说起你曾经在老家的一些事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不能问两句，看看我听来的是否属实。” 面对女人难掩挑剔的眼神，陆红红沉默须臾，强行镇定说：“您不用问，我直接告诉您就是。我是我爹娘的小女儿，十五岁前，爹娘宠我疼我爱我，把我难免养得娇纵些……” “在家，我不用做饭洗衣，在学校，我兜里不缺零花钱，然而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花着我四哥寄回家的钱票，却没少作践我四哥的妻儿，总之，十五岁前的我，用一无是处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第1007章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您如果要了解这些我已经告诉您了，我知道我配不上小笙同志，在这，我也刚和陈医生说过，不会再去想陈医生对我提过的事儿。”说完，她朝陈蓉蓉和邱英点点头，转身就走。 “小陆护工，我，你……” 邱英莫名得心里一急，想要喊住陆红红，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见陆红红脚步未停，她干脆直言：“如果我家小笙的腿最终会瘸，你会和他好好过日子吗？” 陆红红顿住脚，却没回头，她回应：“我配不上小毕同志，邱医生，陈医生前面与我说的事儿我只当没听她提起过。”音落，她继续前行，由着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是委屈的泪水，是羞愧的泪水…… 她委屈邱医生今日的举动，既然不看好她，为何要他人向她提起那事儿？ 她羞愧，为曾经的自己感到羞愧……好吃懒做，花着四哥的工资，却撮掇老娘作践四嫂和大福二福三福……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就该被人憎恶、讨厌…… “蓉蓉，你看我这……” 从陆红红远去的背影上收回视线，邱英苦笑着看向陈蓉蓉：“我不过是想把事情问清楚，不希望给家里娶个事儿精进门，如今却好像是把小陆护工给得罪了，其实……其实我真得没有其他意思。” 陈蓉蓉暗叹口气：“邱姨，出于您的立场考虑，您的举动没错。” 是没错，但您错就错在不该直接问人小姑娘。 女孩子嘛，脸皮薄，被差点就能做婆婆的长辈问你以前是不是好吃懒做，是不是伙同你老娘作践你嫂子侄儿，这事放在任何一个女孩子身上，面子里子怕都绷不住。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觉得我不该问小陆护工本人？” 邱英问。 “如果小陆是若水，邱姨您觉得你刚才那么问合适吗？” 陈蓉蓉静静地注视着对方，半晌，不见对方做声，她续说：“是人都会犯错，要是我们抓住他人曾经犯的错，来衡量这个人改过后的人品，这会不会有些不公？” 邱英也觉得自己闻风就是雨，太过太过一惊一乍，她讪笑着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陈蓉蓉嘴角动了动，直言：“有今个这事，不管是小陆护工，亦或是您，心里难免都有疙瘩，以我的意思，您还是请人另外给小笙相看吧。” …… 王巧儿在宿舍楼下看到毕若水，距离二十多米就露出明媚笑容。 “若水，你们资料科下班可真早啊！” 走到毕若水面前，她脆声说：“走，去我宿舍坐。” 毕若水扫眼她伸过来的手，错身避开，眼神复杂问：“你来我们厂上班是我表姐夫帮的忙对吧？不仅如此，你上班后没少到质检科找我表姐夫，还有你认识我是有意而为，目的想通过我撬我表姐的墙角，是不是？” 闻言，王巧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半晌，她恢复自然：“你表姐夫？我认识吗？” 毕若水绷着脸，冷笑： 第1008章 傻，你对我可有用了！ “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我有去质检科和你们宣传科打听过，你和我表姐夫关系不一般，而且，我很怀疑你是有预谋地和我表姐夫成为笔友的，王巧儿，我真是看错你了！” “若水，你怎能这么说我？” 王巧儿眼里染上委屈：“你口中的表姐夫如果是指薛大哥，那我承认我确实认识，也确实和薛大哥通过信件往来成为笔友的，但我敢对天发誓，在和薛大哥成为笔友前，我是随便想到一个名字和单位地址……” “行了，别解释了，我今个过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以后别再找我了，我没你这样满腹心思的朋友。对了，你要是敢再缠上我表姐夫，我会让你从哪来回到哪去。” 小人一个，竟挖空心思和她做朋友，这种人，她最是讨厌了！ 毕若水死死地盯着王巧儿，无视对方眼里的委屈，又说：“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我这人眼里可融不进沙子，一旦被我发现你在我表姐和我表姐夫之间搞小动作，你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冷声一声，她丢给王巧儿两个白眼儿，继而离去。 盯着她的背影，王巧儿咬紧牙关，眼里写满阴霾，极力克制心底腾起的怒气。 黄毛丫头一个，竟也敢对她放狠话，这是觉得她一个农村人好欺么？ 等着吧，要不要把薛庆辉钓到手，只看她愿不愿意，还有，有机会，她定要让那黄毛丫头好看！ 时间流逝，说年关年关到，家家户户热热闹闹为迎接新年做准备，叶夏家自然也不例外，但在这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叶夏却前所未有地病倒了！ 好吧，说得有些夸张，可生病却的确属实，而且已经病了三天，整个人到现在还蔫蔫的，像是霜打的茄子似得，没有多少精气神儿。 “你说我要是和你一样该多好啊！” 暖炕上，陆向北搂着媳妇儿躺在被窝里，抬手轻抚着叶夏的脸庞，眉眼间满满都是疼惜。 “……” 叶夏挑眉，就听男人续说：“我是大夫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你这感冒治好的，哪像现在，看着你被一个感冒折腾得没精神，这让我觉得自己实在是没用。” 叶夏清亮的眼眸眨巴了下。 与她四目相接，陆向北看着媳妇儿清澈淡然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身影，看着她如樱花瓣的唇瓣微启：“傻，你对我可有用了！” 陆向北怔了下，笑问：“是吗？我对你……真得很有用，譬如呢？” 毫不犹疑地低“嗯”一声，叶夏软声说：“要是没有你在身边，这会儿谁搂着我呀？要是没有你，我累了谁帮我捏肩膀捶腿？要是没有你，谁帮我做家务帮我带孩子？要是没有你，谁陪我说话解闷，陪我……” 他于她特别特别有用，她离不开他！ 怀中的人儿仰头看着他，似水般的柔眸中满满都是他，陆向北靠近，亲在人儿唇瓣上。 睡衣不整，不知是睡前没扣好纽扣， 第1009章 媳妇病了，陆向北心疼 还是压根就没扣上面那两颗，这会儿他大半胸膛展示在叶夏眼前，伏在男人怀中，叶夏把身子往上挪了挪，在陆向北嘴角亲了下。 “别担心，我没事，明天，顶多明天，我这感冒就能过去。” 摸着她的额头，陆向北启口：“不烫，但你这两天还是时不时咳嗽，而且每次咳嗽都像是要把心肺咳出来似的，我听着难受。” 叶夏眨眨眼，笑问：“哪里难受？” 陆向北指了指自己胸口：“这儿，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没说谎，听到她一个劲咳嗽，他胸口确实难受得无以言说。 叶夏愣了下，有这么撩人的吗？几年日子过下来，眼前这位是越来越会撩人了，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话，甚至一个动作，无不撩得她不要不要的！ 陆向北视线低垂，360°无死角的侧脸线条流畅而凌厉，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美感，好看得让人一刻都不想挪开眼。 看着这样的他，叶夏心里痒痒的，不自主地再次亲了男人一下。 而下一秒，男人的唇瓣落下，见状，叶夏俏皮地躲开，并且推了推对方，轻笑出声：“起床啦，天快亮了呢。” 陆向北眼眸半眯，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叶夏弯起唇角，白皙的手指轻抵在男人眉心，看着男人眼底宛若璀璨钻石铺满的碎光，嗓音甜糯说：“我想吃你做的早餐。” “好，我给你做。” 陆向北勾起嘴角，宠溺地应了句。 “那你快去做，我再稍微眯会就起来。” “好，都听你的。” “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我喜欢，你越坏越好。” “一大早嘴巴就抹了蜜。” “和你在一起，我每天都像是喝了一罐蜂蜜。” “小伙子，你很会说话，我喜欢，再接再厉哈！” …… 用过早饭，叶夏坐在边陪爷爷奶奶说笑，边陪包子们玩儿，听到她时不时的咳嗽声，家里老老小小看似笑得开心，玩得愉悦，却个个心疼得不得了，尤其是皓阳，他知道叶妈妈多半是累病的。 眼里泪光闪烁，皓阳不再和大福他们玩闹，他挪动身子坐到叶夏身旁，定定地看着他的叶妈妈。 “皓阳，你这是怎么了？”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叶夏看到小家伙眼里的泪水顺着脸庞滚落，忙抬手帮着擦拭，一脸关心地问：“是哥哥弟弟妹妹欺负你了，还是我们皓阳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儿？” 皓阳抓着她的手摇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嘴巴是动了，却就是没有声音发出来。 “不哭哈，乖，咱不哭，有妈妈在，谁都不可以欺负我们皓阳。” 搂小家伙到自己怀里，叶夏边轻拍着小家伙的背，边柔声说：“我们皓阳能说话，只是暂时发不出声音，妈妈不急，我们皓阳也不用急哦，妈妈相信我们皓阳迟早能重新发声的。” 皓阳想止住泪水，可是怎么都止不住，他要离开叶妈妈家，他回去和哥哥姐姐住，他不能再让叶妈妈为他操劳。 第1010章 欢喜 “咳咳……” 说了没两句话，叶夏禁不住又猛咳起来，她觉得自己都快成林黛玉了，动辄咳个不停，不说这屋里老老小小听她这咳嗽声心里发紧，就是她自个听了都忍不住想皱眉， 不就是年跟前比较忙嘛，不就是休息稍微少了点嘛，不就是那天雪下得大，她少穿一件毛背心嘛，至于感冒成这德性？ 又是发烧又是咳嗽。 吃感冒药，等体温降下来，嗓子发炎，咳嗽却怎么都好不利索，还要不要人好好过年啦？ 叶夏怨念，由着男人坐在身旁帮她抚背。 “要不再挂两瓶点滴，好好把炎症消消。” 叶奶奶提议。 看着奶奶满目的心疼和忧色，叶夏想说话，但嘴里的咳嗽声完全不受她控制。 “夏夏这回感冒是遭大罪了，不用问她的意见，让向北现在就送去医院挂点滴就是。” 叶爷爷拍板。 “娘，挂点滴，听太爷爷话，娘挂点滴，七福不要娘这么咳嗽！” 七福爬到娘跟前，仰起小脑袋，黑亮的眼睛此刻变得雾蒙蒙：“挂了点滴娘就能好得快点，快过年了呢，七福想和娘院子 里放炮竹玩儿，想和娘玩打雪仗，还想和娘堆雪人。” “爹，送娘去医院！” 六福从炕上爬起，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直接对她爹奶声奶气说：“娘咳嗽七福心疼，爹快点送娘去医院挂点滴！” 大福二福几个在七福奶音儿落下后，无不含着两泡泪冲着爹重重地点小脑袋，表示支持七福六福，支持太爷爷说的话。 “走吧。” 叶夏还在咳嗽着，闻言，正要摇头拒绝，她又不是没挂点滴，而且她是真得感觉再过个一两日，这咳嗽肯定能止住，不料，她怀里突然传来小孩儿的哽咽声：“妈妈……妈妈挂点滴……” 是皓阳的声音，没听错，确实是皓阳的声音，而且就皓阳被她搂在怀里，仿若吃了灵药一般，叶夏蓦地止住咳嗽，垂眸看向自己怀里，就见皓阳仰起小脑袋，泪流满面地看着她：“妈妈！妈妈挂点滴，皓阳不要妈妈咳嗽，不要妈妈生病！” “皓阳，你能说话啦！” 叶夏高兴得喜极而泣，搂着皓阳的臂弯紧了紧，笑对陆向北和爷爷奶奶说：“向北，皓阳能说话了，爷爷奶奶，皓阳可以张嘴说话啦！” 在小家伙额头亲了又亲，她笑容满面，说个不停：“真好！真得太好了，我们皓阳能重新发出声音了，这一定是皓阳送给我的新年礼物，一定是！皓阳，你说是吗？这是不是你送给妈妈的礼物？” 聚满柔光的眼眸与小孩儿泪眼相接，她轻柔地用拇指拭去皓阳眼角的泪：“皓阳能重新说话，妈妈好开心！” “妈妈！妈妈！妈妈……” 皓阳一遍遍地唤着妈妈。 叶夏笑眯眯地一遍遍应声。 “爸爸带妈妈去医院挂点滴……妈妈在家要好好养病，我……我回去和哥哥姐姐住，我想哥哥姐姐了……” 他其实很 第1011章 叶夏要听八卦 很想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这里的哥哥弟弟妹妹生活在一起，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叶妈妈家本就小孩儿多，要不是因为照顾这么多孩子，再加上一个他，也不会累得叶妈妈生病， 况且，他是真得想朝阳哥哥他们了，想那个家，想吃春阳姐姐和欣阳姐姐做的饭，想和沐阳哥哥、星阳哥哥玩闹，所以，他不管怎样，回那个家还是比较好的。 叶夏一怔，旋即笑说：“再有不到一个星期就过年，等妈妈身体再好点，咱们把哥哥姐姐接过来一起过大年，等到年后，你再回去和哥哥姐姐一块住。” “听你妈妈的，过两天让你爸爸开车去接哥哥姐姐，到时奶奶给你们这些小皮猴儿讲好多好多故事。” 叶奶奶劝说皓阳，要是她所料不差，小家伙刚刚能开口说话，一定是担心夏夏给急得，后面小家伙又说想哥哥姐姐，这显然是觉得自己在这累到了夏夏，多好的孩子啊，亲爹妈怎么就舍得丢弃呢？！ “皓阳哥不回家，爹过两年就接朝阳哥哥他们来家玩儿。” 这是七福奶声奶气的声音。 “好孩子要听大人的话。”六福绷着脸儿，一本正经地扬起奶音儿。 二福开口：“没错，皓阳，你要是不听娘和奶奶的话，就不是好孩子哦！” “皓阳哥，你不喜欢和我们玩吗？” 芝麻馅包子四福鼓起腮帮子，露出委屈脸。 三福眯起眼睛：“皓阳哥，咱们可是兄弟，你这突然间要走，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啊？” 听听这口气，瞧瞧那小表情，该不会是抢了校园杠把子二福的人设。 “娘生病着呢，你不想惹娘不开心，就乖乖听娘和奶奶的，过两天等爹把朝阳哥哥他们接过来，咱们可以一起痛痛快快得玩儿。” 大福像个小大人，说起话一板一眼，蛮有威严哒！ 皓阳把视线从哥哥弟弟妹妹身上挪开，他看着搂着他的叶妈妈，就见叶妈妈眉眼弯弯，笑看着他，迟疑了会，他终于点点小脑袋。 穿上棉外套，叶夏在陆向北陪同下去了厂医院挂点滴，包子们则乖乖地坐在炕上听太爷爷讲英雄故事。 “你要不要靠着我睡会？” 挂上点滴，叶夏带着陆向北到她办公室，闻言，她靠坐在椅上摇摇头：“不了，咱俩说说话一样能消磨时间。” 拉过一把椅子和媳妇儿的并在一起，陆向北将人揽在怀中，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且温柔得很：“要说些什么好呢？” “八卦，我想听八卦，你说我听。” 叶夏靠在男人肩头，笑着说：“不出声，该不会是你没听过八卦？” 陆向北“嗯”了声，启唇：“确实没怎么听过八卦，不过，那谁的事儿你想听吗？” 叶夏问：“谁？是我认识的人吗？” “你我都认识。” 陆向北回她一句，就听叶夏说：“让我先猜猜你要说的这个人是谁。” 她一连说出好几个人名，陆向北都摇头。 “那你要说的是谁嘛？！” 第1012章 作妖 叶夏撒娇。 陆向北不再卖关子：“王巧儿。” “是她！她有八卦？” 想到王巧儿这个人，叶夏眉头就禁不住皱起，你说好好一个小年轻儿，找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非得把眼睛盯在她家这个有妇之夫身上？ 又是堵她男人，又是堵她，说什么大家是一个村的，应该多走动，哔了狗了，这是拿她当不经事的小丫头吗？明知对方心思不纯，还把人往身边带，是考验她的智商，还是想证明丫的是朵纯净无垢的小白花？ “薛叔前段时日碰到我闲聊，说王巧儿一个月内给庆辉写了五封信，说她在宣传科受排挤，说同事都欺负她，说领导不信任她，想让庆辉帮她换个工作岗位，” “或者让庆辉给薛叔打个电话，和宣传科的领导打声招呼，别再处处针对她，结果，她写的那些信全被庆辉媳妇给截住了，然后，事情就捅到了薛叔和白姨那，弄得两人直犯头疼。” “薛叔和白姨有管那事吗？” “怎么管？虽说有空穴来风一词，但你真正清清白白，随他人说出朵花去，该干嘛干嘛，有必要去理会吗？” “也是哦。” “薛叔和白姨在电话里告诉庆辉媳妇，事情他们知道了，会找那王巧儿谈谈的。” “和她谈，岂不是太给她脸？” “是这么个理儿，所以，薛叔和白姨没去管王巧儿作妖，他们就等着看王巧儿知难而退，卷铺盖回老家，谁知，王巧儿许是为证明她和庆辉清清白白，竟很快谈了个对象，可没过两个星期，” “又和那个对象闹掰了，许是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欺骗，王巧儿那位对象见人就说王巧儿水性杨花，是个男人就想往人身上扑，总之，那对象够狠，是可着劲抹黑王巧儿的名声。” “没了？” “还有呢。王巧儿被前对象抹黑得，又是找领导哭诉，又是找她那位前对象理论，后来两人说着说着竟动起手来，你猜谁占了便宜？” “你能这么问我，肯定是王巧儿占便宜咯，对吧？” “没错，确实是王巧儿占了便宜。” “她把前对象怎样了？” “差点把人挠成大花脸。” 听到这，叶夏半晌没等到后文，不由催促：”继续啊。“ 陆向北亲亲她鬓角，笑说：“没了。” “没意思。” 叶夏摇摇头，继而唇角轻启：“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 陆向北挑眉：“什么？” 叶夏玩着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说：“早前妇产科的邱医生曾找我打听陆红红以前在老家的事儿，我就觉得吧，那人也真是奇怪，打听陆红红如何，干嘛要找上我？” “邱医生找你打听陆红红，她想干什么？” 陆向北皱眉。 叶夏没什么表情说：“说她听人提起，陆红红曾经撮掇她老娘作践我和大福二福三福，说陆红红好吃懒做，问这些都是不是真得。后来有天陈蓉蓉没事和我闲聊，方说起邱医生之所以问我，是想把陆红红介绍给他儿子处对象。” 第1013章 为什么记吃不记打？ 陆向北静静地听着，没发表意见。叶夏续说：“你说你都想把人女孩子说给你儿子做对象了，证明你对人家的人品已经认可，结果呢，就因为旁人几句闲话，东打听西打听人家女孩子以前那些事儿，本来吧，这也让人能够理解，毕竟给儿子找媳妇，谁都不想找个事儿精进自家门，” “但邱医生看着明明是个聪明人，却脑子一热，跑到陆红红面前直接开问，而陆红红倒是出息了，竟然不卑不吭地承认她曾经好吃懒做，撮掇老娘作践嫂子侄儿，并且还告诉邱医生，她不配和邱医生的儿子处对象，你说这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么？” 闻言，陆向北一个没忍住，喉间发出低笑：“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倒是挺会用典故。” 叶夏“嗯哼”一声，睨眼他：“难道我用得不对？” “我可没说。” 陆向北笑着捏捏她的鼻头，陪着媳妇儿继续八卦：“后来呢？事儿成了还是没成？” 叶夏：“目前不知道。不过我感冒前有听蓉蓉说，邱医生在陆红红那出岔子后，托人给她儿子又相看了两个女孩子，但人家一听说她儿子的腿有可能残疾，便不愿意往下聊。而邱医生的儿子，因为腿伤和未婚妻另嫁，并且婚后一个来月便怀孕，情绪是一天比一天糟糕，动辄就摔东西发怒，” “谁劝都不停，直到他自个折腾累了，才会消停下来。担心儿子从腿伤和前未婚妻的阴影中走不出来，邱医生又去拜托蓉蓉，想把陆红红重新说给她儿子，并且说她之前当着陆红红的面那样问，确实失礼，但她也是听了她闺女在外听得闲话，一时没忍住，做出冲动之事。你知道吧，那嚼陆红红舌头不是旁人，正是王巧儿。” “女人间的事就是多。” 陆向北叹了句。 给他个白眼儿，叶夏哼声：“我事多吗？你别以点概面。” 陆向北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得那么笼统。” “暂且饶你一次。” 叶夏傲娇地再次哼了声，说：“蓉蓉没答应，说她实在不适合给人牵线说媒，建议邱医生自个和陆红红旧事重提，毕竟邱医生已经在陆红红面前把事捅破，没必要再托人在中间传话。” …… 厂区某废弃厂房里面，王巧儿被眼前的男人一步步逼近，她眼神惊恐，连连后退。 “唐斌，你再过来我可就喊人了！” 为什么？ 她为什么没忍住要接受眼前这小白脸献殷勤，为什么记吃不记打？ 明明有不止一次暗暗告诉自己，不再重复前世的老路，一定要清清白白得和陆哥重拾旧情，可是一个薛庆辉弄得她在科室没法做人，为洗白自己，为证明她没有勾搭有妇之夫，前世和她有瓜葛的第一个男人，提前三年闯入她的生活，一时间，她竟然飘了，在面对对方那张白净斯文的脸那一刻，她飘了，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两人试着交往。 第1014章 惊奇一幕 谁知，仅一个星期，这正逼近她的男人便提出过分要求，对此，她自然不会答应。 因为她无论是身还是心，这一世都是留给陆哥的，又岂能再给别的男人。可她没想到她的拒绝，会遭到前世的情人，今世第一个对象无情报复。 泼脏水，毁她名声，并威胁她今晚到此见面，不来的话，他会直接对人说她已经是他的人。 “你喊啊！就这地方，你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 唐斌身高约莫一米七五，身形消瘦，确实长得白皙斯文，但王巧儿却不知，唐斌患有焦躁症，且无父无母，在叔父家寄人篱下长大，年二十五一次对象都没谈过，前世他没有对王巧儿怎样， 那是对方在王巧儿之后有了新目标，也可以说对王巧儿腻味了，所以没等王巧儿提出断绝两人间的关系，唐斌自个先甩了王巧儿，而这一世却不同，人都还没到手，便被王巧儿单方面来了个分手，于是，这位犯病，整个人近来焦躁不已，想着法儿毁王巧儿的名声，好让王巧儿再难找对象，重新和他在一起。 “我们分手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听清楚了没有？” 王巧儿后背抵墙，退无可退，煞白着脸，颤声说：“唐斌，我们做不成对象也可以做朋友啊，只要你愿意，我认你做哥哥都成，但请你别再靠近我，成吗？” 她都想给对方跪下，可是一旦跪下，再想找机会跑离这儿，无疑费事。 唐斌满脸阴郁：“哥哥？认我做哥哥，怎么办呢，我不想做你的哥哥，我只想做你的男人……巧儿，是你答应和我处对象的，我都把这事儿告诉了我叔婶，他们还等着喝我们的喜酒呢，你却突然要和我分手，瞧瞧，为分手你把我的脸都挠成什么样了？巧儿，你别挣扎了，跟了我我会对你好的。” 迈出最后一步，唐斌蓦地伸手抓住王巧儿，见状，王巧儿吓得已经发不出声音，但她没做待宰的羔羊，张嘴就咬在对方手上。 “嘶！” 唐斌吃痛，手上力道不由一松，抓住这个机会，王巧儿从他手上挣脱，可没等她跑出两步，被唐斌一把抓住垂在脑后的发辫。 “嘭”两声闷响。 王巧儿和唐斌先后摔倒地上。 眼看着对方爬起身要压过来，王巧儿抬脚踹向对方：“滚！离我远点！” 也就在这一刻，那枚挂在她脖子上的玉佩突然飘出她的衣领，随之飘上她头顶，在她前方两米外陡然间迸发出湛蓝色光芒，那光芒愈来愈盛，形成一个直径约一米多的幽蓝光洞，这惊奇的一幕看得王巧儿和唐斌同时怔住。 待两人发现不对劲时，方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光洞吸引。 王巧儿惊呼出声，伸手想要抓住东西，好让自己不被光洞吞噬，然而，她除过抓住那枚漂浮在半空的玉佩，旁的什么都没抓住。 毕家。 “小笙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邱英靠坐在床头，为儿子愁得是一脸苦色： 第1015章 为了儿子只能昧着良心 “要不你再开导开导孩子，不然，我怕小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啊！”说着，她抬手拭了拭眼角。 毕爸爸长叹口气：“能说得我都说了，那孩子钻牛角尖，你说我还能有什么法子？！ 明明白白告诉他，只要努力做复健，恢复正常行走不成问题，可小笙不听啊！再者，我也说了，即便日后那条腿瘸了，咱也不怕，毕竟咱家就一个儿子，家里一切还不都是他的，奈何我这话一出，那小子随手抓到什么摔什么，和我是一句话都没有啊。” 闻言，邱英脸上的表情愈发痛楚：“明天……明天我再去和小陆护工说说，只要她肯答应嫁给小笙，条件随便她怎么提。” “这样有用？” 毕爸爸持怀疑态度。 邱英嘴角牵起抹苦涩的的笑：“总得试试啊。” 顿了下，她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成了家，这肩上等于就担上一份责任，要是那陆红红进门没多久就能怀孕，说不定更能激起小笙的责任心，如此一来，他的心思或许就不会再沉浸在那条伤腿上，不会再去想黄家那无情无义的小贱人！” “可咱们这样做，对人家小陆同志是不是不太好？” 毕爸爸有些犹豫，万一儿子不喜欢，岂不是结成一门孽缘？再说，儿子现在性情不定，万一对媳妇动起手，这不等于害了人家姑娘？ 邱英止止住泪水，静静地看了爱人好一会，撇嘴说：“什么好不好的？她一个农村出身的小丫头，能嫁到城里，能嫁到咱家也不知是祖上几辈子积攒的福气，只要她点头，那么小笙日后怎么对她，她都给咱们咬牙受着。” 沉默须臾，毕爸爸再次长叹口气：“为了小笙，也只能昧着良心了，你去说吧，事情能成，咱们多出的彩礼补偿补偿人家就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个就去找人，争取年前把事定下。” “嗯，你操办，我没意见。” 另一件卧室里，毕笙拿着一张婴儿巴掌大的照片，不知看了多长时间，忽然，他嘴角紧抿，眼睛赤红，将那张照片撕成碎片抛在地上。 五年感情，他们之间整整有五年感情基础，却就因为他一条腿，被自己的恋人毫不迟疑地抛弃，她有心吗？ 难道把他们的过往都忘记了不成？ 难道压根就没喜欢过他？ 难道那些温言软语，那些情话都是假的？ 黄勤！ 黄勤！ 他出意外前，这个名字在他脑中代表着美好，在他心里代表着甜蜜，每次唤出口，满满的幸福萦绕在他周围，然而，五年感情抵不过一条腿，是她……是她击碎了他对爱情的向往，击碎了他所有的美好和念想，甚至击碎了他做人的意志。 好恨啊！ 他真得好恨那个女人，好恨她的无情，好恨他残忍地抛弃她，另嫁他人，为他人生儿育女。 可是，这恨有意义么？ 即便他再恨，再自虐，再冲着关心他的家人发脾气，能改变什么？ 第1016章 我很怕呢 不，什么都不能改变，反倒会让那无情无义的女人庆幸她的选择的是对得，让关心他的人却日日生活在忧虑和担心中，还有让他自己一天比一天颓废，一天比一天被人瞧不起！ 不能再这样，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得站起来，不为别人，单为他自己，为关心他的家人站起来。 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涌出，滴落在被子上，蕴染出一朵朵凄然的碎花。 良久，毕笙放下手，除过眼眶泛红，里面不再有丝毫水光。 月光清幽冷寂，透过窗帘缝隙落在男人俊美的脸上，勾勒出好看的轮廓。 叶夏侧躺在男人怀中，看着眼前这张令人禁不住心魂沉醉的脸庞，看着那纤长的睫羽在男人眼睑下刷出小片阴影，唇儿轻启：“睡了？” 薄如蝉翼般的睫羽随之轻颤，陆向北缓缓睁开眼：“睡不着？”他问，磁性的嗓音满是温柔。 叶夏轻“嗯”了声，而后，伸手环住男人的脖颈，将他的头往下拉了点。 陆向北一怔，就这么被她拉到跟前，感受着唇瓣上传来的温热，他听她说：“咱们今年真的不回京市过年？” 揽着她的腰肢，他柔声回她：“这几年过春节，咱们是京市、s市来回跑，今年就不去了，再说，你这不是生病么，爸理解的。对了，岳父前两天有打电话过来，说他会带着大哥二哥他们过来陪爷爷奶奶过年。” “杨河子村那边呢？” 叶夏问。 陆向北亲了下她的嘴角，说：“去年不是都到岳父那边过年了么，今年大伯四伯就不出来了，等年后天气暖和，会直接来咱们家看望爷爷奶奶。” “大冷的天来回跑是蛮折腾人的，这样挺好的。” 叶夏说着，只觉身体被男人搂得更紧了些，两人中间几乎一点空隙都没有。 “夏夏？” 陆向北在她耳边轻唤，几年时间过去，她带给他发自灵魂传来的悸动愈来愈强烈，且只要一碰触她，那悸动便会从心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使得他想要拥着她永不放手。 独属于她的淡雅发香莹然鼻尖，他轻轻亲了下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从医院出来就没再听你咳嗽，可见今个这点滴挂得好。” 叶夏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本来就快好了嘛。” “以后可不许再由着性子来，这病了该挂点滴咱就挂点滴，别拖拖拉拉自个找罪受。” “嗯。” “要说话算数，不然，我要你好看。” “我很怕呢。” 对于男人的威胁，叶夏弯起唇角，低笑出声。 陆向北被她这俏皮样儿弄得瞬间没了脾气，抚着她脑后的发丝说：“向阳明天就和小江他们回x市，咱们人虽回不去，但给江家的电话还是要打的，再让宋家那边帮忙过去说说，向阳的婚事估计就能定下来。” “电话我来打，干爸干妈那也由我来拜托，你放心便是，保准不会误了向阳的终身大事。” 随着叶夏音落， 第1017章 被打趣 陆向北眸底像是铺满钻石碎光，挑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下：“我媳妇儿就是好。” “说话就说话，干嘛又亲我？” 叶夏故意发问。 “你先亲我的。” 陆向北一脸无辜。叶夏矢口否认：“没有。” 我没有，我才没有亲你呢！ 黑亮的眸中满是笑意和无奈；“小无赖。” 捏捏她的鼻头，他语气里满满都是宠溺。 叶夏傲娇：“我不是。” 她是小仙女，才不是小无赖。 “不是，嗯？” 陆向北嘴角噙笑，那笑透着丝丝缕缕的邪魅， 看得叶夏心神一紧，嘴上却依旧逞强：“我是小仙女，和无赖不搭边儿。” 陆向北没忍住笑出声：“是是是，我媳妇儿是小仙女，是一只特别诱人的小仙女，但也是个小无赖。” 和她在一起，他定力越来越差，实在经不起她诱惑，就像现在，看着她瞪眼，鼓起腮帮子，他就好想好想疼她……要她。 “啊嘁！” 叶夏猛地打了个喷嚏，与此同时，身体跟着颤栗了下，吓得陆向北忙探手到她身后，帮着把被脚掖好：“没事吧？” “你在想我。” 叶夏一脸笃定。 陆向北先是一怔，旋即俊脸飘红：“好几天没那个什么了，确实有点想。” 叶夏挑眉，眼里写满戏谑：“确定只是有一点？” 陆向北很无奈：“很想，是很想，怎样，给吗？” 叶夏憋笑：“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说着，她转身背对男人：“美美睡一觉，我明天就能生龙活虎啦，晚安，陆工！” “撩人又不负责，小坏蛋！” 陆向北语带宠溺，缓缓吐出一句，换来得确实他媳妇儿细微均匀的呼吸声，苦笑着摇摇头，他深呼吸，竭力平复身体里的不适感，良久，轻吁口气，低喃：“晚安，做个好梦。” …… x市。 爆竹声声，江墨涵带着一身寒意走进客厅，不等他开口，女孩儿有点害羞的悦耳嗓音便已扬起：“大哥，你把向阳送到家啦？” 陆向阳在江家吃过年夜饭，由江墨涵负责送回叶夏先前买的那座四合院。 “女生外向，这还没嫁给向阳呢，就心心念念着人家，妈，你可得好好管管你闺女啦！” 江墨涵尚未作答，江墨涵抢下出声打趣妹妹。 江妈妈笑看向女儿：“你大哥没把人送到怎么可能回来，我觉得你二哥没说错，你这是等不急要嫁人啊！” 被二哥和妈妈接连打趣，江韵涵羞得满脸通红：“我哪有，我不过是……我不过是随口那么一问。” “真得是随口一问？” 江树涵继续打趣妹妹。 江韵涵瞪眼他：“奶奶，妈妈不帮我，你可得帮我说说我二哥，你看他怎么这样啊。” 女孩儿向奶奶撒娇，老人家眉开眼笑，故意板起脸训斥起孙儿：“你妹妹脸皮子薄，别一张嘴就打趣她。” “奶奶发话，我投降我投降。” 江树涵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这时，江爸爸咳嗽了两声，客厅里立马安安静静， 第1018章 差点说漏嘴 接着，就见江爸爸望向江墨涵说：“你弟弟和你妹妹的婚事算是定下来了，你究竟是是个什么想法？” 这可是老父老母还有媳妇交给他的任务，务必得在年三十说服长子年初二相亲，不然，等着被家里娘老子和媳妇丢白眼儿。 江墨涵眉头紧皱，坐在沙发上半晌方启口：“不急。” “怎么不急，你这都二十九了，大院里和你同岁的小子，人家的孩子都能帮家里打酱油了！” 江爸爸脸色一肃，盯着这从小最是优秀，让一家人没操过心，却在婚姻大事上愁得他和媳妇几乎要白头的长子一脸凝重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可以说出来嘛，我和你妈妈认识的人不少，照着你的标准帮你找就是，但你总这么敷衍我们，这可就要让我和你妈妈生气了。” “墨涵，我们也是为你好，你这要是再不想看，过个两年，哪还能找到年龄相匹配的对象？或者你自个有中意的姑娘，那你就带回家来让你爷爷奶奶还有我和你爸爸看看，咱家没多大讲究，只要对方品性好，只要你喜欢，我们肯定同意你们在一起。” “你们定吧，我没意见。” 起身，江墨涵抿了抿唇：“需要我见面，初四前都可以，初五我得归队。” 语落，他和长辈们别过，笔直的身影直接上了二楼。 江妈妈苦笑：“妈，你说这墨涵的性子随了谁呀，小时候多可爱的一个孩子，长大了怎么就变得少言寡语，冷冰冰的，这真和人姑娘相看，还不得把人家女孩子吓到。” “咱家四个男人，除过树涵是个温润性子，你说他像哪个？” 江奶奶笑看眼老伴，再望眼儿子，说：“既然墨涵都把话说到这了，初二就和李家的闺女相看吧。” 江韵涵眨眨眼，问：“奶奶，你说的是李红旗他大姐还是二姐呀？” “是你李爷爷的大孙女，今年二十四，是一名话剧演员。” 江奶奶笑眯眯地回了孙女儿一句，闻言，江韵涵蹙眉：“李红旗他大姐和我大哥般配吗？我可听李红旗说过他大姐有谈过对象，而且人蛮清高，要不咱另外找个给我大哥相看。” “你以为找对象是挑青菜萝卜呀，那李青是谈过对象，不过两年前就分手了，至于人清高，搞文艺工作的大多都是那个调调，只要你哥中意……” 江妈妈在这正说着，突然被江树涵截断：“妈，李青不是我哥喜欢的类型。” 瞬间，客厅里几人的目光全聚在他身上，江妈妈更是探身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譬如你哥有喜欢的女孩子？” 江树涵差点给自己个嘴巴子，让你多嘴，险些说漏惹出事儿，稳住心绪，他清清嗓子，方说：“我哥工作忙，哪有时间和女孩子交往，不过，我偶然间和我哥闲聊，觉得我哥 第1019章 我觉得我没说错 最好秀丽点，还有……还有要优雅大方，说话呢……说话温柔却不失爽利，行事果决，有自己主见的女孩子。” 江妈妈几人齐齐睁大眼，这要到哪里找这样一个女孩子出来？ “二哥，你这不是难为人吗？” 江韵涵皱眉，忽然，她手指江树涵，眼里露出满满的惊诧，见状，江树涵察觉到要遭，结果不等他出声阻止，江韵涵已经出声：“妈，奶奶，我二哥说的女孩子好像是按着叶姐的样儿和性情说的。” “江韵涵，你胡说什么？”江树涵急声反驳。 江韵涵哼了声，没搭理他，续说：“叶姐笑起来脸颊边有浅浅的酒窝，而且叶姐长得特别好看，用秀丽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再有就是，叶姐谈吐优雅，举止大方，很有亲和力，做起事情从不拖泥带水，我觉得我猜得没错，二哥你肯定是照着叶姐说的。” 然，听完她所言，江家几位长辈没一个高兴的。 长子（长孙）喜欢那丫头？！ 好吧，小夏确实很好很优秀，但问题是人家已经结婚，孩子都一串了，这喜欢上不就等于自个找苦吃么？江爷爷江奶奶愁啊，江爸爸江妈妈同样愁得不要不要的，良久，江爸爸接收到来自两位老人和江妈妈的视线，搞不清状况问：“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江妈妈直言：“你去和墨涵聊聊。” “为何是我？” 江爸爸一时间牙疼，这长子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却不成想，人家是有夫之妇，唉！你说怎么就不让他儿子早十年遇到小夏呢？ “儿子大了，和你这做父亲的应该更有话说。” 江妈妈不客气地回应爱人。 江树涵知道自己给兄长惹事了，趁没人看他，忙不迭溜上二楼，给兄长报信，好将功赎罪。江韵涵却懵懂地睁眼：“妈，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 “这儿没你的事，快回屋睡去。” 江妈妈摆摆手，欲打发走闺女。 江家的条件和宋家差不多，都住着二层小楼。 摩挲着下巴想了会，江韵涵忽然笑说：“我知道了。” 江妈妈挑眉：“你知道了什么？回屋睡觉，大人在这说事，小孩子不许插嘴。” 江韵涵眨巴着眼睛笑出声：“不就是我大哥对叶姐有好感吗？这很正常呀！像叶姐那样的女人，我是同性都喜欢得不得了，何况是我大哥那样优秀的男生，像他这样的人，眼界本来就高，一直没谈对象，” “还不是没遇到合适的，这不，一看到叶姐那么好的女人，无形中会生出好感。但你们要相信我大哥，好感只是好感，以我大哥的人品，是绝对不可能去做没谱的事儿，所以啊，你们就别大惊小怪，觉得我大哥犯了多大的错似的，想把他给掰过来。” 见长辈们盯着她都不说话，江韵涵笑了笑又说：“我觉得我没说错，而且叶姐也确实方方面面优秀，我大哥呢，在叶姐身边工作好几年，不说朝夕相处，” 第1020章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扯上关系 可他们几乎天天见面，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异性在眼前晃，除非绝了七情六欲，才能心静如水，不受丝毫影响。” “你二哥呢？你二哥还不是在你叶姐身边工作，怎么就没见他出状况？” 江妈妈好整以暇地问。 江韵涵瞅眼江树涵刚坐过的位置，转动着眼珠子说：“妈，要不您问问我二哥，看他对叶姐有没有好感？我给你说啊，我二哥要说没有，我敢把脑袋切下来给你。” 江妈妈嗔眼她：“你这可是有对象的人了，别再没点女孩样儿。” “人家是淑女。” 江韵涵做娇羞状，逗得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齐忍不住笑出声，须臾后，江妈妈收起笑容，说：“那你二哥还谈了个对象呢。” “有好感并不一定要谈对象啊，这只是一种感觉，距离男女感情还差一大截呢，而我二哥和培华姐，他们既是同学又是同事，相处八年多了，好感自然没得说，随着两人接触时间越多，在好感的基础上很容易就发展成男女感情，然后，这不就订婚了吗？！” 江妈妈笑嗔：“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得倒挺多。” 江韵涵忙吹彩虹屁：“我这不是随了您和奶奶，情商高嘛！” 江爷爷和江爸爸对视一眼，爷俩不约而同地咳嗽了声，江爸爸发言：“你这是在说我和你爷爷没情商咯？” “有吗？我有说吗？爸爸，您和爷爷可别冤枉人哈！” 江韵涵俏皮地眨眨眼，完全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儿。 二楼。 “大哥……” 推开江墨涵的房门，江树涵挠着头，面露忐忑走到兄长床边。 淡淡地扫他一眼，江墨涵放下手中的书，继而问：“有事？”他靠着被子斜躺在床上，一双眼眸漆黑如墨，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我说漏嘴了。” 江树涵一脸懊恼，在兄长沉静内敛的眸光注视下，支支吾吾把自己前一刻在客厅里说的如实道出，本以为兄长会动怒，结果他看到那双眼睛里并为起丝毫波澜：“大哥……” 大哥这是不是太平静啦？ 难道他猜测有误？ 大哥其实并不喜欢叶姐？ “我知道了。” 江墨涵没什么情绪地上说着：“不走，等着我送你？” 见蠢弟弟仍站在他面前，江墨涵禁不住挑眉。 “这就走，我这就走，你忙哈。” 挠着头进来，又挠着头出去，江树涵一时间摸不着兄长是作何想的。 等他随手拉上门，江墨涵眸色方显黯然，嘴角同时掀起抹极淡的苦笑。 好感么？ 是的，他承认他对那人有好感，甚至不止是好感，他其实打心底喜欢她那样的女人！ 自信知性、优雅大方、聪颖博学，且生有一副好样貌，但不管是好感，亦或是喜欢，那都只是他单方面的情愫滋生。 他遇到她的时间不对，因此，这个人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和他扯上关系。 再者，她的爱人和她一样，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长相俊美，事业有成， 第1021章 厂里有人失踪 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个男人对她很好。 洗衣做饭带孩子这些琐碎事，这些按常理来说属于女人家做的事，那个男人都有帮他做，不带半点情绪，不见有丝毫怨言。他们是天生一对，没有他人插足的缝隙。 “叩叩叩！” 敲门声响。 拽回思绪，江墨涵调整好面部表情，唇齿间淡淡地溢出一个字：“进。” 江爸爸推开门，走进来后，随手把门阖上，在他床边的椅上坐下：“初二那天，和你李爷爷家的大孙女李青见个面，要是合眼缘的话，两家就把事定下，等年后你有时间再把证一领，顺便举办婚礼。” “李青？” 江墨涵坐起身，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什么，他淡淡说：“我有印象，不过，她有对象。” 江爸爸说：“分了，两年前就分了，让你相看李青，这也是李家的意思，是你李爷爷找到咱家和你爷爷奶奶提起的。” “我昨天从南大街经过，看到她和一位男同志进了电影院。” 江墨涵面无表情地陈述着一个事实，闻言，江爸爸的脸色不怎么好了：“那李家是什么意思？既然李青有对象，作何还找 到咱家来，把她说给你？” 江墨涵：“这你得问李家。” 屋里静寂好一会，江爸爸神色略显复杂，问：“你对小夏有好感？” 迎上他的视线，江墨涵颔首：“她很好，但我和她不可能。” 江爸爸松口气，沉声说：“你知道就好。” 顿了下，他又说：“找小夏那样的女孩子不好找啊，听爸的，咱相看一个能过日子的，你觉得怎样？” “我没意见。” 江墨涵回了句，棱角分明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爸爸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说：“人生在世，难免遇到不如意之事，但爸爸希望你别因为那点不如意，就对未来的生活失去期望。” 江墨涵抿唇不语。 轻叹口气，江爸爸再次拍拍他的肩膀：“保不住你未来的妻子更适合你呢。” 语罢，他收回手：“睡吧，爸就不打扰你了。” …… 鞍市。 “厂里出什么事了？” 春节假期刚过，厂里不时有公安走动，叶夏禁不住好奇，趁着今天中午午饭后距离上班还有点时间，轻声问坐在她身旁正看报纸的某人。 陆向北将视线从报纸上挪向媳妇儿：“有位职工年前失踪了，对了，那位职工就是王巧儿的前对象。” 这是他从薛厂长那听来的。 叶夏怔了下：“年前失踪，这会儿找人不迟么？” “年前那位唐姓职工的叔婶有报案，但厂里不是有部分职工放假嘛，通过走访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不，年后加大寻找力度，通过那位唐姓职工的关系网，一个个走访调查，寻找线索呢。” 一个大活人说失踪就失踪，听起来蛮玄乎的。 “那有线索吗？” 叶夏问。 陆向北摇头：“到目前为止没有。” “这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第1022章 不适生病还是吓得 叶夏屈指轻叩着茶几，眼珠子灵动地转了转，福尔摩斯上身：“这年月去哪都要介绍信，还要兜里有粮票，公安同志就没从这两方面着手调查？” 陆向北瞧着媳妇儿的认真劲，喉间发出低笑：“公安同志自然想到了，但问题是那位唐姓职工根本就没在厂里开介绍信，也没找他认识的同事借钱借粮票。” “唐姓职工没失踪前总有人见过吧？” 见媳妇儿对这件事挺感兴趣，陆向北放下报纸，陪着媳妇闲聊起来：“根据公安同志的调查，唐姓职工是在下班后失踪的。” “也就是说他失踪当天有上班，第二天才被人发现没上岗，才知道他遇到事了？” 陆向北点头：“嗯，是这样。” “不好找啊，厂区职工和家属加在一起数十万，找个人本就不容易，要是唐姓职工下班出了厂区后再失踪，那就更不好找了。” 说到这，叶夏忽然问：“王巧儿有被公安同志找过吧？” 作为前对象，与失踪人物有关联，公安找谈话肯定不可避免。 “根据社会关系，必然要找的，但具体有没有找，你男人我可不知道。” 而正被叶夏两口子谈论的王巧儿，已经被公安同志找到厂保卫科谈过三次话，且每次的谈话内容她只回答一句“不知道”。 “巧儿，我给你把饭打了，就在桌上放着，你赶紧起来吃，我要去上班了。” 和王巧儿铺位挨在一起的是位叫邓芳的某车间女职工，没错，王巧儿住的集体宿舍，而且是和某车间女职工住一起，初来鞍市，被安排住进这样的集体宿舍她是不愿意的， 按她的想法，她是搞文职工作的，理应和其他文职女同志一样，住进四人一间那样的宿舍里面，而非拥挤的十人宿舍内，因为这原因，她和宿舍里的舍友关系处得并不怎么好，但邓芳除外，这位就是个憨厚的傻大姐性儿，对于王巧儿的不冷不热完全不在意，只要王巧儿有需要，她都会伸出手帮助。 这不，王巧儿从年前生病到现在一直没见好利索，都是她顿顿饭帮着打回宿舍，一句怨言都没有。 宿舍里很安静，此刻就王巧儿一人躺在铺位上，她其实不是生病，她是吓得……那个傍晚她和唐斌被那幽蓝的光洞吞噬进去，等她双脚再落回实处，看到得是唐斌刚从地上爬起， 被一个满身脏污，眼珠子掉在外面的人抱着脖子咬了一口，听到唐斌的惨叫声，她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就在这时，一辆越野车停在她身旁，对，确实是一辆越野车，她认识的，前世时，她有见过越野车。 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从越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把锋利的大刀，对着唐斌和咬他的那个人直接挥过去。 唐斌身首异处，死了，咬他的那个人同样身首异处，死得不能再死。 等她回过神，已经被那高高壮壮的男人拎上越野车。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只是呆呆地坐在车上， 第1023章 留着 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不，他们不是人，后来她听说那些东西叫丧尸……好恶心，车停下来，她推开车门，一个劲地呕吐…… 鞍市？ 呕吐完，她问救她的那个男人这里是哪，男人告诉她是鞍市……是她熟悉知道的那个鞍市，却也不是，因为周围一切于她来说很陌生……原以为男人是好心救她，实际上那个男人， 连同他的同伴全是魔鬼，他们当天晚上……哭天喊地没人应，她被几个魔鬼糟践了，被他们带到了一个叫基地的地方，在那里她为了活命，不得不屈从…… 回去，她要回去，她要回去……是玉佩把她带过来的，那她就从玉佩上想办法，再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一个星期过去，两个星期过去，她始终摸不到窍门，直至有个晚上，她趁着周围人都睡着了，躲进厕所，握着玉佩流着泪默念着“我要回去”，一个劲默念着，玉佩发光了，在她眼前再一次形成幽蓝光洞…… 没想到的是，她明明在那个可怕的地方呆了两个多星期，回来后却发现时间并未有多大变化，傍晚，她应约傍晚到那处废弃的厂房和唐斌见面，等她从那可怕的地方回来，依然是当天傍晚。 身上衣服早已脏污不堪，为免被人发现异常，她用雪水洗干净脸和手，又在雪水里把自己滚得湿漉漉的，回到宿舍见舍友们都已入睡，她忍着泪水滚出眼眶，换下脏衣服，用热水擦拭了身体…… 护身？ 玉佩护身？ 不，娘肯定是骗她的，那东西根本就不是护身的，那就是个祸害……要不是玉佩，她能被带去那个可怕的地方，能被那几个魔鬼糟践…… 扔掉，她要扔掉那枚玉佩，可是她又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只有她遭罪，如果陆哥像前世一样娶了她，如果现在和陆哥过日子的是她，那么她还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会，她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摸出塞在枕芯里的玉佩，王巧儿眼里聚满恨意，她得留着这个玉佩，但她不会再把她戴在脖子上…… 陆红红年前有被邱英找过一次，年后又被邱英找了一次，问她考虑得怎样，但依旧没得到陆红红的准确答复，这让邱英心里极为不舒服。 “你说她是不是在给我拿乔，之前的事我有错妈？我不过就是问问而已，至于让她记到现在。” “邱姨，你为什么非得找陆护工？” 陈蓉蓉给邱英倒了杯热水放到茶几上，见晏清抱起儿子往门外走，她忙说：“豆豆要去找他哥哥姐姐玩儿，你给他把口罩戴好，别在吹风受了凉。” 晏清应了声，给儿子戴好口罩，又把毛线帽往下拉了拉，抱着儿子就出了家门。 “这不是她照顾过小笙嘛。” 邱英很自然地说着：“我也不怕你对我有看法，给小笙找个农村媳妇，一方面是对方在咱们面前先天就低一头，另一方面，” 第1024章 个人看法 “农村女孩子说到底比城里的姑娘听话，这样两口子日后真要是吵个嘴什么的，你邱姨我也不用担心儿媳妇跑回娘家喊一大堆人来我家理论。” “邱姨，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不管是农村女孩子还是城里的女孩子，她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就比咱们先天低一头了？” 邱英闻言，禁不住尴尬地笑了笑：“你就别管我刚才说什么了，总之，那是我的个人看法。” 陈蓉蓉怔了下，抿了抿唇，劝说：“要想小笙好，邱姨您还是问问小笙自个的意见，看他对陆护工有没有那个意思，毕竟日后是小笙和陆护工过日子，若是小笙无意，这把陆护工娶进家门，日子过得还不得憋屈。” “那小子说一切听我的，我让她娶谁他就娶谁，他连相看都不用，只要女方没意见，直接结婚都行。” 儿子一晚上大变样，不再乱发脾气摔东西，且开口和家里人说话，但美中不足的是，他脸上依旧没有笑容。 “这真是小笙说得？” 陈蓉蓉有些不信。 邱英点头：“确实是小笙当着我和你毕叔的面说得，还说随时都可以结婚。” “那您就不觉得小笙这样有问题？” 陈蓉蓉眉头微蹙：“这好像是在和谁赌气似的，邱姨，您可得把小笙问清楚咯，别结婚结出一对怨偶出来。” 邱英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算不上赌气吧？黄勤能踹了我家小笙立马嫁人，婚后第二个月就有身孕，小笙难不成还继续为那无情无义的女人守身？我且等着看呢，看她能把日子过得有多好。” “既然球衣您心里有了主意，今个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 陈蓉蓉觉得她就不该多管闲事，瞧瞧现在动辄就被人找到跟前，而她压根就干不了拉线说媒这行当，能帮得了什么忙？ 邱英摇头：“我这不是小陆护工迟迟不给个准信弄得心烦气躁，来你这倒倒苦水，至于帮忙，就不用了，我相信那小丫头迟早都会点头的。” “邱姨……” 想了想，陈蓉蓉还是想多嘴一句。 看向她，邱英示意她有话直说。 陈蓉蓉将垂在眼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方启唇：“如果陆护工点头，您就算看在我和叶主任的面子上，别太为难那小姑娘。” 顿了下，她续说：“虽说陆工和叶主任与陆红红已经没什么关系，但陆工毕竟在陆家生活了些年，也被陆红红叫了多年四哥，要是陆红红日后真受了什么委屈，难保陆工不会站出来。” “你把你邱姨说得像是个恶婆婆似的。” 邱英说着，淡淡地笑了笑：“我给儿子娶媳妇，自然希望他们两口子和和美美的，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和睦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只要儿媳妇不主动作妖，我一个做婆婆的难道还会主动去找儿媳妇的不痛快？” 陈蓉蓉讪笑：“是我小人之心了。” “也不能这么说，你是出于一片好心邱姨知道，在这邱姨领你的情，毕竟以陆工和叶主任这样的人物，能和他们交好，于我们家来说没什么坏处。” 第1025章 故意的 邱英如是说着，陈蓉蓉倒没再接话，熟料，须臾后，她听到邱英问起她养母的事来：“我怎么听说你妈和你爸离婚了，这是真得吗？” “嗯。” 陈蓉蓉点头。 邱英惊讶：“为什么？” “我不太清楚。” 具体细节她确实不知道。 “你妈脑子一定是进水了，放着你爸那么好的男人不要，放着领导夫人不做，偏要闹离婚，嫁给一个屠宰场的小领导，结果倒好，去年元旦那天，她那二婚男人突然间就死了呢。” 邱英说着，忽地尴尬起来：“瞧我这脑子，明明知道你妈和你爸离婚了，刚刚却脑子差了根弦问你，别介意啊，这人年龄大了，最是容易忘事，看来你邱姨我啊确实老咯！” 她是故意的，因为她想听听乔佩的笑话。 当年在学校，乔佩因为家世好，别提有多傲了，后来又嫁给叶同志那么好的男人，不知羡慕了多少女同学呢！ 陈蓉蓉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在意，她说：“陈叔是酒喝多了犯了心脏病没的，现如今那个家里只剩下我妈一个人过日子，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接你吗过来呀，帮你和晏医生带带孩子，这不是挺好吗。” 邱英建议。 “我妈在医院挺忙的，哪里走得开，再说，我总不能为了让我妈给我带孩子，让她离开她喜欢的工作岗位。” 陈更生的死对陈蓉蓉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毕竟她和乔佩这位二婚丈夫仅见过两面，要是不去想的话，脑子里根本没半点印象，但好好的一个人突然说死就死了， 她其实觉得挺奇怪，而让她奇怪的地方还有，乔佩有段时日一心想要和陈更生离婚，可没等陈蓉蓉想出法子帮这位养母，接到乔佩打来的电话，说她不离婚了，说她打算和陈更生好好过日子， 后来，陈蓉蓉也确实没再听到乔佩在电话里哭诉，没在乔佩给她写的信里面看到对陈更生的不满和愤恨，然，这才几年时间，一个看起来很健康的男人，说死就死了，真得是世事难料啊！ 想着乔佩死了丈夫，想着自己毕竟是乔佩收养的，陈蓉蓉便打算将人接到鞍市生活，却没想到被乔佩直接拒绝，并说她现在一个人过得很好。 听语气，陈蓉蓉丝毫不怀疑对方说得是假话，因为那语气相当轻松，完全听不出失去丈夫带来的伤感。 于是，陈蓉蓉心里虽有疑，但还是尊重乔佩的个人意愿，没强求对方搬来鞍市居住。 “你妈的业务能力不错，想要在岗位上多发光发热几年，这其实也蛮好。” 好个屁！ 和她有得比吗？ 邱英心里鄙夷，但面上不见有丝毫异样。 陈蓉蓉抿唇微笑：“我妈和邱姨您的年岁差不多，等邱姨哪天退休，我想我妈肯定也从岗位上退了下来，到时，我再把她接过来养老。” “我们同岁，按常规来说，确实差不多同年龄段退休。” 邱英语气轻淡，岔开话题不再聊乔佩： 第1026章 还有别的选择 “你和晏医生感情还好吧？” 陈蓉蓉看眼她，歪着头问：“难道邱姨有听说什么？” 邱英摇头：“我就是想着你心里以前那么喜欢陆工，谁知道，忽然间就和晏医生结婚，看你们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便多嘴问问。” “以前是以前，我和晏清结婚是我们觉得彼此合适，至于日子过得平淡，夫妻间不都是像我们这样么？” 她和晏清之间有感情，这感情虽谈不上爱情，但他们相处融洽，就像是亲人一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亲情也是一种感情，虽平淡，但它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比那些貌合神离的夫妻好太多。 对此，她已满足，不会贪婪得再有其他渴求。 叶夏在家正接待陆红红这个意外来客，就见晏清抱着小豆豆到家里，眉眼间笑意蕴染，她看向晏清爷俩：“豆豆来啦，快进来，让你姨夫带你去找哥哥姐姐玩儿。” 豆豆被爸爸放到地上，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到叶夏跟前，扬起奶音儿：“二姨，豆豆要亲亲。” “好，二姨亲我们小豆豆。” 抱起小家伙“吧唧”亲了两下，又被小家伙在脸上糊了不少口水，叶夏这才把豆豆放下：“哥哥姐姐在他们卧室呢，和你爸爸还有姨夫过去玩吧。” 豆豆萌萌哒地点点小脑袋，被陆向北直接抱起，与晏清走向大福他们的卧室。 “婚姻是你自己的事，我一个外人如何给你意见？” 她就想不通了，明明她家和老陆家早已经没关系，陆红红到底是哪根筋不对，跑到她家来问她要不要答应毕家的亲事，与她冷静淡然的眸子相接， 陆红红掰扯着手指，咬唇说：“四嫂，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有真心改过的，现在在这鞍市，我遇到事儿能找到商量的人只有你和四哥。四嫂，你就帮我出出主意吧。” 她眼里满是诚恳，但叶夏依旧不为所动，见状，陆红红眼眶泛红：“我原想着给家里写信说说这事的，可爹做完手术需要养很长一段时间，家里离不开人，再者，娘那样我是真不敢叫她过来，四嫂，你说我同意邱医生和小毕同志处对象，这对我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想答应的，在邱医生年前年后一而再重新找她时，她左思右想，深觉错过这个唇再没这个店，可一想到邱医生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相处，她又怕，怕日后在毕家受邱医生磋磨，怕自己的丈夫不会向着她说话，怕小姑子不好相处，基于这些担心，她近来一直犹豫不决，没给邱医生答复。 “你很想留在鞍市？” 叶夏暗叹口气，若有所思地看着陆红红问。 陆红红点头“嗯”了声，就听叶夏又说：“只要你转正自然可以留在这边，为什么非得嫁给邱医生的儿子？” 邱医生家人口简单，可问题是邱医生这人并不怎么好相处，再有就是邱医生的儿子，心里有白月光呢，日后能真心对待自己妻子吗？ 第1027章 到时再说 陆红红抿唇：“临时工转正并不容易，邱医生说我如何和小毕同志处对象，在转正这件事上她能帮我，还有，她说会给三百块钱礼金，我想把这笔钱寄回家给小哥说亲，” “来这之前，娘和我闹，想把我说给一个患有羊癫疯、说话结巴，瘸着一条腿的男人，是小哥帮我说服娘，才让我顺利拿到大队开的介绍信，来到鞍市这边上班。四嫂，小哥被关在农场一年，出来至今一直说不下亲事，我想帮帮他。” “一个转正名额，三百块钱礼金，你就打算把自个卖了？” 叶夏挑眉，闻言，陆红红脸颊羞红，咬唇迟迟不语，见状，叶夏又说：“你可知邱医生的儿子有过一个快要结婚的对象？” 陆红红回她：“知道。” “那你可知因为那个女孩子退婚，邱医生的儿子受了不小打击？” “我知道，不过，邱医生说小毕同志近期没再乱发脾气。” 眼神古怪地看了陆红红好一会，叶夏再度启唇：“这么说吧，邱医生的儿子和他那对象似乎挺有感情，如果他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个对象，你有想过婚后他会如何对你吗？” 陆红红怔了下，带着些许迟疑说：“结婚不就是两口子过日子么，小毕同志能对我怎样？” 叶夏笑了：“你这心里不是已经有决定了吗，作何还要问我？” 静默须臾，她续说：“既然你想嫁给邱医生的儿子，那我在这只能祝你幸福，不过，出于你我毕竟算是旧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邱医生这个人是什么样儿，你应该有所了解，想要婚后过得顺心，” “最好别和邱医生对着干，还有，以真心待人，不管是邱医生，还是毕家其他人，你以真心相待，想来他们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如果付出真心，却始终得不到认可，那你可就要好好考虑有没有必要再坚持自己的婚姻。” 良久，陆红红低声说：“我会把日子过好的。” “那就这样吧，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不留你了。” 叶夏起身送客。 陆红红跟着站起，眼里写着期盼看向她：“要是我和小毕同志结婚，四嫂你能来参加吗？” 叶夏静默片刻，回她：“到时再说吧。” 陆红红结婚，双槐村老陆家肯定来人，她是真不愿意再看到陆老太太的嘴脸。 嘴角动了动，陆红红想再说些什么，见叶夏已经心不在焉，只好别过。 但在她走出叶夏家住的家属院没多久，被王巧儿堵在了回宿舍的路上，想着绕过对方继续前行，奈何王巧儿偏偏不如她的愿，最终，她只能跟着王巧儿走到路边一僻静地儿。 “最近过得挺好？” 王巧儿的眼神让陆红红莫名地生寒，但她并未露出恐慌和不安，而是没什么表情地开口： “是呢，我确实过得蛮好的，怎么，你过得不好？” 王巧儿脸上透着些许病态，神经质似得笑了笑，接着，她阴恻恻地盯着陆红红： 第1028章 没当真 “你说你怎么就比我过得好呢？你我一起走出双槐村，一起到这厂里上班，你说你怎么就比我过得好呢？陆红红，我现在问你一句，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你脑子出问题了是不是？” 陆红红眼神怪异，本能地退后两步，和王巧儿拉开些许距离：“论工作你比我要好太多，没把工作做好，心情不舒爽，那是你自个能力不够，和我有一丝半点的关系？”有病，竟问她要死要活，像是她有多大本事一样，能决定她的死活。 王巧儿又神经质地笑了笑，蓦地，她一把抱住陆红红，吓得陆红红全身紧绷，正待她要推开王巧儿时，耳边听到对方“呜呜”地哭泣声。 “红红……红红，你说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呀？我只是喜欢陆哥，我只是想和陆哥在一起，我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被王巧儿抱着哭诉，陆红红如同木头桩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哥有娶我的，我有成为陆哥的媳妇儿，可是全变样了，你说为什么全变样了？陆哥对我没印象，甚至一看到我就讨厌我，红红，你说我该怎么？我又脏了，我不配和陆哥在一起，可我喜欢陆哥的心从来没变过……魔鬼，他们都是魔鬼，是他们害了我，红红，是那些魔鬼害了我……” 陆红红回过神，猛地推开王巧儿：“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四哥几时娶你了？王巧儿，你该不是得了妄想症吧？我四哥的妻子从来没变过，你刚才那些胡说八道是做梦梦到的吧！” 疯子！神经病！ 她得赶紧走人，免得被这疯子传染。 转身，陆红红抬脚就欲走人，结果被王巧儿眨眼间拦住去路，王巧儿红着眼睛，神色忽然变得极为认真：“我是陆哥的妻子，陆哥身边那个叶夏是鬼，她是鬼你知道吗？” “你想想她以前被你和你娘磋磨得像只鹌鹑，为什么一下子就变了个性儿，又能拳打野猪，又能给人做手术，你说着不奇怪吗？” “还有，我告诉你，她本该早死了，而且是一尸三命，可她却活得好好的，并把那俩孽种生下来，这肯定是被鬼占了身体，不然，你说该怎么解释？” “啪！” 一声脆响，陆红红扬手给了对方一巴掌，没等王巧儿回神，她又甩出一巴掌，冷声说：“你绝对是有病，我不要在这听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再有就是，不想被保卫科的同志抓起来，你尽管胡言乱语，拿鬼怪说事！” 王巧儿被她这两巴掌扇懵了，等她脑子清醒，眼前哪还有陆红红的影儿。 “不信是吗？我会让你相信的，让陆哥和认识陆哥的每个人相信的。” 眼神渐变诡异，王巧儿握紧拳头，无声喃喃：“我既已配不上陆哥，那谁都别想陆哥在一起，谁都别想！” 陆红红原打算回宿舍的，但走着走着她拐去了毕家住的家属院。 “邱医生，我同意和小毕同志处对象。” 第1029章 为什么？说实话 邱英从陈蓉蓉家回来没多久，听到敲门声响，这一开门就看到陆红红站在门外，且对方一张嘴就给她带来喜讯，瞬间，高兴得喜不自胜：“进来，快进来坐。” 请陆红红在客厅落座，邱英又是热情地倒茶水，又是把盛着瓜子、花生、奶糖的盘子往陆红红面前推：“吃花生，对了，这瓜子味道也很不错，还有这奶糖，吃到嘴里可甜了，多吃几颗，我去喊小笙出来和你说说话。” 但下一刻，她眼睛一闪，又说：“要不你到小笙屋里坐吧。” 不等陆红红回应，她端起茶水和瓜子盘便朝毕笙的卧室门口走。 “小笙啊，红红来看你了，开门，你陪红红说会话，妈手上还有点活儿要忙。” 很快，毕笙拉开房门，他看都没看陆红红，拄着单拐坐回床上。 “我有和徐医生请教过如何按摩腿部神经，邱医生，要不我给小毕同志……” 陆红红说着，朝毕笙那条伤腿看了眼。 闻言，邱英哪有拒绝的道理，自是欣然应允：“那几有劳红红了，不过，你可别再喊我邱医生了，往后你可就是小笙的对象，喊我一声邱姨就好。” 陆红红笑得腼腆：“邱姨。”轻唤了声，进屋在毕笙床边坐下：“小毕同志……”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邱英截断：“叫小毕同志多生分，你就直接喊他名字，听起来多自然啊。” “我……我还是唤毕大哥吧！” 抿了抿唇，陆红红羞红脸，轻唤毕笙：“毕大哥，我来给你按摩，一开始可能有点疼，但等多按摩几次你会感到很舒服的。” 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邱英转身出了房间。 房门被她顺手拉上，听到声响，陆红红一瞬间有些不自在起来。 卧室里静寂半晌，毕笙嗓音略显低哑，问：“你确定要和我处对象？” 他声音不带起伏，让人听不出他半点情绪，就是脸上也看不出丝毫异样。 陆红红咬了咬唇，抬眸迎上他无波无澜的目光，点点头。 “为什么？说实话。” 毕笙定定地注视着她，仿若看透她一般，这使得陆红红不由变得拘束紧张起来，她垂眸静默须臾，方重新抬眼，与毕笙四目相接： “我想留在鞍市，不想被家人嫁给村里的男人。” 顿了下，她嘴角噏动，脸上浮开抹羞涩续说：“其实……其实让我下定决心和你处对象，是因为我觉得你很好，真得……我觉得你很好，我想给自己一个接近你的机会，要是你同意和我处对象，那我就能嫁给你，毕……毕大哥，我……我喜欢你……” 毕笙神色晦暗不明：“喜欢我一个瘸子？” 想留在城里，不想嫁给村里人，倒还算坦诚。 “不，你不会是瘸子，我相信有我陪着你做复健，你的腿会好起来，会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陆红红忙不迭地回话，而且说得异常肯定。 盯着她，毕笙冷笑：“若是我好不了呢？若是我真变成瘸子，你会怎样？” 第1030章 被找茬 陆红红毫不犹豫地说：“即便你的腿瘸了，我依然愿意和你在一起，哪怕你有天躺着不能动，我会照顾你，不会离开的。” 半晌没见毕笙再开口，陆红红伸出手，开始帮毕笙按摩那条伤腿。 时间点滴流逝，毕若水走进家门，看到她妈脸上挂着笑容在厨房择菜，禁不住好奇：“妈，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红红答应和你哥处对象了，这会儿正在你哥屋里帮你哥按摩腿呢。” 邱英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笑意，但听她说完，毕若水脸上的笑容却一滞：“我去我哥屋里看看。”邱英见她转身走出厨房，忙叮嘱：“你可别乱来，红红往后就是你嫂子了，你对她客气点。” “知道了。” 毕若水回了句，完全不走心。 没敲门，她直接推开兄长的房门。 毕笙淡淡地扫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陆红红，你同意和我哥处对象为是看上我妈开出的条件了吧？” 毕若水瞪着陆红红，不客气地就来了句。 闻言，陆红红脸色微微变了变，她点头：“是，我想转正，我想把三百块礼金给家里，好给我小哥说亲。” 毕若水一怔，旋即冷冷问：“那你就不是因为喜欢我哥才同意和我哥处对象，对不对？” 陆红红迎上她鄙夷中夹带着愤怒的视线，说：“我喜欢毕大哥，你或许不信，但我说得是实话。” 毕若水哼了声：“你和我哥认识多久就喜欢我哥，这说给鬼鬼怕是都不信。不过，陆红红，王巧儿说你以前在好吃懒做，花陆工的钱，却撮掇你娘磋磨陆工的妻儿，这些都是真得吧？”她不过是用话呛这村姑，没想到对方道行不浅，竟直言喜欢她哥，真真不知羞耻！ “是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我那会还小，在言行上难免缺失些。” 陆红红坦然回了句。毕若水却依旧不依不饶：“你敢保证你以后在我家不作妖？还有，等你嫁给我哥后，你家那些穷亲戚 该不会有事没事来我家打秋风吧？” “未来会怎样，大家相处后才能知道。” 在四嫂跟前她没少吃苦头，既已知错，她自然不会再犯，至于家里人来婆家打秋风，这事她说不准，但她只要把老娘管住，家里其他人是不会轻易出远门的，毕竟来一趟鞍市，实在太远，家里可没闲钱买车票一次次往外跑。 毕若水怎么看陆红红怎么觉得不顺眼，眼珠子一转，她说：“我哥有过对象，就你这长相和我哥那对象可没得比，我告诉你，你别指望我哥喜欢上你！” 这回没等陆红红出声，毕笙脸色一沉，冲着妹妹冷喝：“出去！” “哥……” 毕若水嘟起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我不喜欢她，你别和她处对象，我让咱妈另外给你找个好的，你说好不好？” 见她手指陆红红，毕笙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一字一句冷冷说：“我有说过听妈的，打今儿起，红红就是你嫂子，你对她放尊重点。” 第1031章 想复婚 “哼！” 毕若水跺了跺脚：“我才不要认她做嫂子！” 转身，摔门离去，对于她的无礼行为，毕笙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安慰陆红红一句，这让陆红红心里不免有些泛酸，但她很快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垂眸继续为毕笙按摩伤腿。 乔佩现在的日子正如陈蓉蓉心中所想，过得既轻松又自在，不过，夜深人静时，她没少被噩梦惊醒。 “是你们该死，我不怕的，你们活着我都不怕，死了我就更不用怕你们，来呀，你们来呀，我不怕你们！” 窗外夜色浓郁，乔佩躺在床上深陷梦魇中，她看到苏芹浑身湿漉漉地从河里跑出来向她索命，看到陈更生双目赤红，无比凶狠地伸出手要掐死她， 他们嘴里一个劲地喊着“拿命来”，眼神惊恐，跑，拼命地向前跑，她不要变成水鬼，不要被陈更生掐死，额头冷汗涔涔，蓦地，乔佩睁开眼，像人偶似的被人提线坐起，待她看清楚自己在哪时，深吸口气，煞白着脸下床倒了杯热水端回床上。 她没有再入睡，而是拥着被子蜷缩在床上，嘴唇抖动，慢慢地抿了口热水，以平复惊恐不已的心绪。 死了！ 他们都死了！ 害她不好过，那她就送他们见阎王，他们都死了，这世上没有鬼怪，对，没有的，那只是做梦，只是梦…… 苏芹！ 陈更生！ 想要她的命，妄想！ 她活得好好的呢，送走苏芹，又送走陈更生，并在送陈更生走之前，这套房子被她哄骗陈更生过户到她名下，至于陈家那俩孽种，想要把她这房子里赶出去，想要吞掉这座房子，没可能的。 想起陈更生醉在她的温柔陷阱中，想起陈更生蠢得要命对她没有丝毫防范心，使得她一点一点地给对方下药，最终死于“心脏病”，呵！蠢猪！被她耍得团团转，到死都念着她的好，这世上只怕没比这蠢猪更蠢的人了！ 好痛快呀！ 解决掉苏芹，解决掉陈更生，此刻回想，实在是痛快。 不过，要是能和叶一民复婚，能做回曾经的叶夫人，这无疑更会让她感到开心。 翌日。 叶乔乔抱着两岁大点的女儿气呼呼地来到乔佩家，一看到乔佩，她把女儿往地上一放，也不管女儿哭闹，便和乔佩说： “妈，我要离婚，我要和蔡卫红离婚！” 乔佩抱起外孙女，轻声哄好小人儿，方抬眼望向叶乔乔：“离婚？你疯了不成，小蔡对你不好吗？你说不上班就不上班，你想买什么什么就买什么，小蔡有哪点对不起你，要你可劲闹腾着要和他离婚？” “他爸妈不喜欢你怀里那个讨债鬼，他们要孙子，让我赶紧和蔡卫红生个儿子出来，妈，我不要生，我坚决不要生！” 叶乔乔突然嫁给蔡卫红，不再把沈嘉哲挂在嘴边念叨，这让乔佩挺惊讶的，本想着问问缘由，又担心勾起叶乔乔对沈嘉哲的心思，于是，她一直忍着没提过沈嘉哲这个名字， 第1032章 没良心，生气 再者，蔡卫红对她这个丈母娘够尊重，够孝顺，自打结婚，但凡有空，就带着乔乔来这个家看望她，每回没少提好东西过来。 有这么个好女婿，她说什么都不会同意乔乔离婚的。 “小蔡她大哥二哥家不是有儿子么，你婆婆兴许只是想让你和小蔡给乐乐生个伴儿，而非你说得不喜欢乐乐。” 乔佩柔声劝说，奈何叶乔乔压根听不进去，她神色焦躁来来回回走动，嘴里的话没一句不提离婚。 “像小蔡那么好的男人你若是不想要有的是人要，乔乔，你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长不大？小蔡人长得好，家世好，又是家里的小儿子，你公公婆婆疼他都来不及，万不会把乐乐当成讨债鬼。听妈的，和小蔡好好过日子，别成日整些有的没的。” “我就是想离婚嘛！我不喜欢他，我感觉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不喜欢你能怀上他的孩子，不喜欢你能生下乐乐？不要再说这样的傻话，走，和妈去大院看看楠楠。” 抱起外孙女，乔佩示意叶乔乔提起她放在茶几上的网兜，那里面装着几样高档副食品。 “你想楠楠接他过来住不就成了，总是时不时往大院跑，多累呀。” 叶乔乔不情愿地提起网兜，帮乔佩锁上门，嘴里嘀咕个不停：“楠楠好像更喜欢爸爸，妈，我看楠楠和陈蓉蓉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们亲爸爸，也亲爸爸家的亲人，只有我最最喜欢妈妈，喜欢舅舅。陈蓉蓉没良心，当年结婚也没给你说一声，生了儿子同样没给你说，妈，你以后别再和她联系了，以后我给你养老。” “乔乔？” “嗯？” “你说妈和你爸爸复婚，好吗？” “当然好了，但是爸爸肯定不会答应。” 叶乔乔说这话的时候可没看乔佩的脸色，她自顾自地续说：“你和爸爸离婚没多久再嫁，那个姓陈的一死你又想重新回到爸爸身边生活，妈，像我爸这样的男人，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和你再在一起生活的。” “再说，你和我爸如今站在一起一点都不搭，虽然我爸比你年长几岁，但我爸看着多年轻啊，妈，你就别想着和我爸复婚啦，一个人住在那房子里不是过得也蛮好的，干嘛还要往我爸身边凑，弄得我爸不开心呀。” 乔佩脸色变得极其难堪：“我还是你妈吗？哪家的孩子像你这样，不帮着自个妈说话，反倒一心偏向你爸，是不是觉得你妈我没你爸能耐，觉得我给你丢脸了，你才这样口无遮拦地编排我？” “姥姥，疼！” 因为生气，乔佩手上禁不住加重力道，抱得外孙女儿不舒服地喊了句。 “让你妈抱去，姥姥和你们走在一起竞给你们娘俩丢脸，你们回自个家吧，不用陪着姥姥跑大院找不自在。” 弯腰放下外孙女，乔佩没好气地从叶乔乔手中提过网兜：“想和小蔡离婚随你，不过，离婚前你最好想清楚随后怎么办，我那你以后没事就别过来了，省得早早把我气死。” 第1033章 叶爸的态度 白眼狼，一个两个三个全是白眼狼，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该好心收养！ 叶乔乔怔愣：“妈，你干嘛呢？”在大街上好端端得来这一出，给谁没脸呢？！ 回应她的是乔佩越走越远。 “你姥姥脑子不清楚，走，咱们自个找老爷玩去。” 抱起可怜巴巴的女儿，叶乔乔走向公交站牌。 …… “乔同志，对不起，您不能进去。” 乔佩被警卫挡在大院门外，气得心火直往上冒：“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年轻的警卫同志神色冷峻，一板一眼回她：“理由我已经说过，乔同志，请您别再这儿多加逗留。” “我是叶一楠的妈妈，我进去看我儿子不可以呀？” 好个叶一民，为免被她缠上，竟告知警卫不让她进大院，如此不顾情面，难不成以为这样就能摆脱她？ 哼！只要她的儿女还生活在大院，她就有得是机会接近他，只要再来一次“生米煮成熟饭”，看他就不就范？！ “您稍等，我打电话喊叶一楠出来和您见面。” 警卫说着，转身和他的同伴打了声招呼，继而到门房拿起座机话筒拨出一串号码，须臾后，他挂断电话：“叶一楠很快出来，您稍等。” 叶爸今天在家休息，电话也是他接的，得知乔佩借口看叶一楠又跑来大院，面色瞬间一沉，挂断电话，对正好下楼的叶一楠说：“你妈要见你，人在大院门口候着。” 叶一楠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又没什么事，我不想见。” 他妈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既然已经和爸离婚，既然已经再嫁，既然有她自个的家，作何总往他爸这边跑？ 而且一来就言语攻击他爸，若不是顾及他，爸爸肯定会喊警卫把人架出去。 “她毕竟是你妈，你去看看吧，没要紧事，你回来就是。” 叶爸对乔佩真得很反感，但两人再怎么说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十来年，且乔佩又是已故乔老的女儿，要是他真把事情做绝，乔老在地底下怕是难安生。 “那我去了。” 叶一楠已经长成一米八的大小伙了，他和叶爸打了声招呼，见叶爸点头，想了想，又说：“爸，我今年毕业能去我姐夫他们厂上班吗？” 叶爸问：“你想做技工？” 叶一楠点头：“我看向阳哥做技工蛮好的，要是能进我姐夫他们厂，那我也去做技工。”他其实想避开他妈，如果去不了鞍市，那他就去很远的地方下乡插队，反正不要留在s市，给他妈机会来烦爸爸。 “行，这事我会放在心上。” 叶爸颔首，多多少少猜出叶一楠心中所想，却也没点破。 叶一楠前脚出了家门，叶乔乔抱着女儿乐乐进了客厅：“爸，是你让警卫把我妈挡在了大门外？” “嗯。” 叶爸也不瞒着，直言：“我和你妈既已离婚，那就得避嫌，再者，你妈时常往这边跑她是个什么意思，一楠都能猜到，想来你心里同样有底，说实话，我没想过和你妈复婚，更没想过再婚，所以，还是和你妈不要走得太近好些。” 第1034章 您能别装糊涂吗？ “被您说中了呢，我妈确实有想和您复婚的意思，来您这之前我有先去我妈那，听她话里有那方面的意思我便说了两句，结果我妈直接和我在路上翻脸，撇下我和乐乐自个坐公交先过来了，刚刚在大门外我妈还骂我是白眼狼呢。” 把女儿放到沙发上自个玩儿，叶乔乔坐到叶爸身旁，说着说着就苦巴着脸：“爸，咱不说你和我妈的事了，我想和你说说蔡卫红。” 叶爸挑眉：“怎么了？” 结婚至今，蔡卫红对叶乔乔如何，他可都看在眼里呢，是个言出必行的好小伙儿，这丫头难不成又想整什么幺蛾子不成？ “我要和他离婚。” 叶乔乔说：“他爸妈想要孙子，可我不想生，爸，你和蔡卫红说说，让他和我离婚吧！” “胡闹！” 叶爸的脸色瞬间肃然：“婚姻不是儿戏，你说想结婚就结婚，你说想离婚就离婚，你这样置蔡家和小蔡的脸面于何地？再者说，小蔡有哪点对不起你了？不想生你可以和小蔡好好说，由小蔡去和你公公婆婆沟通，有解决不了的事吗？” 叶乔乔委屈：“可我发现我不喜欢蔡卫红，爸，我一点都不喜欢他，这样怎么过日子嘛！” “小蔡喜欢你就成。” 他可不能再让这丫头去祸害嘉哲那小子。 “他喜欢我是他的事，可我就是不喜欢他嘛，爸，您就和他说说不成吗？” 叶乔乔摇着叶爸的胳膊撒娇。 叹口气，叶爸沉声说：“我是不会答应你离婚的，你要是不省心，以后就别到我这来了。” 几个孩子现如今就眼前这个是事儿精，而且还不能受刺激，想想都头大。 叶一楠来到大院门外，看到乔佩一脸难看地在和警卫争吵，张嘴喊了声妈，便拉着乔佩的胳膊往街边走：“我长大了，不是三岁小孩子，您没必要时不时地过来看我。” 到街边公交站牌旁站定，他淡淡说：“实话说吧，您想和我爸复婚，这事儿能不能成您心知肚明，既然知道不可能，做什么还要没完没了地折腾？妈，我不想被人说闲话。” “连你也不赞成我和你爸复婚，楠楠，妈如今是一个人，妈想有个伴儿，想和我的孩子们生活在一起有错妈？” 乔佩悲从心来，眼眶渐渐有些泛红：“你爸不是没娶么，他指不定心里还有我呢，楠楠，你和警卫说说，带妈进去，妈好好和你爸聊聊，兴许我们今天就能复婚。” “妈……您能别装糊涂吗？自从大哥二哥和小夏姐被爸爸认回来，我一个小孩子都看得清清楚楚，爸心里只有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正是大哥他们的母亲，这几年爸每天过的都很开心，” “不像您以前在家那样，总是存着心事，年复一年没有笑脸，妈，先不说爸从和您结婚那天起心里有没有您的位置，单就您一个大活人如何和一个死人争？” 静默片刻，少年嘴角掀起抹苦笑：“您知道吗？大哥二哥还有小夏姐都很优秀，能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孩子，可见爸以前的妻子不是个普通女人，” 第1035章 喜事 “再有就是，爷爷奶奶很疼爱小夏姐，只要小夏姐不愿意，爸和爷爷奶奶肯定会遵从小夏姐的意愿，不会让小夏姐心里难受。何况爸对您似乎并没有多少感情，您又何必惹爸生气，把两人间的关系弄得更糟糕？” “好好好，我知道了，在你们一个个眼里，全没有我这个妈，我白养了你们一场，算我眼瞎，算我自讨苦吃，一手养大你们三个白眼狼。” 看着眼前熟悉的脸，乔佩眼里泪水涌出，真像啊，这小白眼狼简直和施南长了一张脸，可是他不是施南，他不是……如果施南在这，如果她眼前站着的是施南，该有多好！ “妈，您别哭啊，我说那些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想啊，我爸不愿意和你复婚，你闹得太难看，只会让您很没脸，旁的意思我是一个没有。” 被乔佩从小疼爱着长大，叶一楠对这个养母是有真感情的，看到养母落泪，他心里难免不好受，然而，乔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流眼泪，良久，她说：“你终究不是他。” 把手里的网兜塞到叶一楠手中，乔佩头也不回地上了开过来的公交，转眼，那辆公交驶远。 “你终究不是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一楠疑惑，望着公交离开的方向，琢磨着乔佩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 四月春风送暖，双槐村。 “六啊，红红在信里说了些什么？” 毕家决定五一给儿子举办婚礼，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难看，邱英和爱人商量过后，决定给陆家出六个人的往返车票，好叫陆红红把家人邀请到鞍市参加婚礼， 对此，陆红红自然满心感激，于四月中旬给家里写了封信，把她要嫁人的事儿在信里简单叙说一遍，同时汇出两百块钱，叮嘱家人这是婆家给的路费。 陆家栋自个先把信看一遍，心里挺为陆红红高兴的，毕竟能嫁给城里人，能成为正式工，成为一名真正的护士，这对陆红红来说真得是天大的喜事。 在老娘催促下，在一家子大大小小的眼神注视下，他把陆红红写来的信从头到尾念了遍。 “这死女子要结婚了才给家里说，她眼里可还有咱这个家，可还有我和你爹？” 陆老太太嘴上骂着闺女，可看表情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儿，她用袖子边抹泪边对陆老头说：“他爹啊，你听到了吧，咱红红在鞍市找了个城里女婿，女婿是厂里的技工，一个月有近六十块钱工资呢，咱女婿他爸是厂里的领导，他妈是厂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咱红红现在已经转正，成为一名护士啦，他爹，我们红红有出息了啊！” 陆老头连连点头，红着眼眶接话：“红红给咱老陆家长脸了，对了，她不是五一结婚吗，这眼看着就到日子了，咱商量商量看都让谁去鞍市参加红红的婚礼。” “去俩人就行，六个人那得花多钱，咱得把钱省着……” 陆向东从顾慧文那拿了一千块钱， 第1036章 不让去 再加上陆向男的两百块共计一千二，给陆老头做手术花去五百八十元，剩下六百二，为免陆老太太追问他那一千块钱的来路，这笔钱被陆向东按在了叶夏两口子头上， 说是他打欠条借来的，等日后有了还给叶夏和陆向北。 听他这么说，陆老太太本想着不还，但一想到不管是叶夏还是陆向北，都不是她现在能招惹得起的，便没反对陆向东来日还钱一说。 一千二花去五百八，余下六百二，在陆老太太哭诉中，陆向东往出取了三百交到陆老太太手上，好给陆家栋说亲，而陆老 太太一心想置办三转一响，给小儿子娶个城里媳妇，觉得三百块钱远远不够，就把那钱藏起来，希望多给小儿子攒点，到时一气呵成，为陆家栋迎娶个漂漂亮亮的城里姑娘进家门。 这不，陆红红信中说毕家出两百块钱路费，她心思活泛，打起这笔钱的主意来，熟料，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家栋给截断：“娘，红红在信里强调，她婆家出六个人的往返路费，咱最少得去六个人，要是到时连六个人都去不了，你让红红在她婆家日后怎么做人？” “小六说得对，你少在这两百块上打主意。红红嫁人，人婆家不要咱添嫁妆，咱要是还贪人家的路费，等红红嫁进门，还不得被婆家的人处处小看？！” 陆老头附和陆家栋一句，闻言，陆老太太忍着牙疼、肉疼，转动脑子说：“那咱俩是红红的娘老子肯定是要去的，红红在家时和小六最是要好，六个人里面自然也得算上小六一个……” 陆老头摆手示意她闭嘴，然后，他看着长子说：“老大，你和老二老三还有小六必须去，有你们哥四个给红红撑腰，谅他婆家婚后不敢轻易欺负你妹子，再有，你们把你大伯二伯叫上，有他们做长辈出席红红的婚礼，他婆家说不出什么闲话。至于我和你娘就不去了。” “什么？” 陆老太太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尖叫一声，说：“我是做娘的，我闺女嫁人我为啥不能去？不行，我必须得去，我要亲眼看着我闺女嫁人！” “是啊，爹，你和娘咋能不去呢？这红红是我们的妹妹，那也是你和娘的亲闺女，你和娘不去，难免不会被人说闲话。” 陆大哥其实还真不希望他老娘去鞍市，妹子嫁人是喜事一桩，但老娘那胡搅蛮缠的性子，万一去了鞍市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那可就大发了！ “我这虽说顺顺利利做了手术，但你们哥几个也知道，爹年岁大了恢复起来慢得很，眼下我这身体仍然虚弱，怕是很难长时间在路上颠簸，而你娘得留在家照顾我，她肯定没法去，事情就这么定了，” “你现在就去和你大伯二伯说一声，最好赶在月底前到鞍市，千万别误了红红的婚礼。”说到这，陆老头顿了下，像是像是想到什么，他又说：“对了，让耀华两口子一起去，他们的路费咱家出。” 第1037章 好感 陆大哥思量片刻，问：“爹，你的意思是……” “月梅和向北媳妇关系好，这往后红红远在鞍市生活，身边没个亲人帮衬，你说咱这一家子能放心得下？你叮咛月梅几句，让她去了和向北媳妇好好说说，以前的事是咱家不对，希望她能多多少少看在大家曾做过一家人的份上，和向北到红红的婚礼上露个脸，给红红在婆家过日子多点底气。” “成，我会和耀华两口子说的。” 陆大哥点头。 陆老太太却哭天嚎地闹腾起来：“死老头子，你不让我去看我闺女嫁人，你到底按了啥心啊，跟着你这几十年，我为你生儿育女，这眼下红红要嫁人，你却……” 陆老头眼睛一瞪，立时立刻，陆老太太住声，就听陆老头沉着脸说：“张桂花，我信不过你！想想你做过的那些事儿，你说就你这样的跑去鞍市，万一给红红惹来麻烦，你还要不要她嫁人？” “我不乱花说话还不行。” 陆老太太抹着眼泪鼻涕说。 陆老头冷哼：“你能管得住自个？再者，你把向北两口子得罪成啥了，要是有你在，即便耀华媳妇把嘴说破，向北媳妇怕是也不会作为娘家人去红红婚礼上露脸。” “娘，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年编造谎言差点害了四哥那事儿？” 陆家栋说着，轻叹口气，方皱着眉头续说：“面对四哥四嫂我都觉得没脸，说句实话，我不怎么愿意娶鞍市。” 陆三哥在家向来是个隐形人，遇事从来没有他说话的地方，因此，他坐在小板凳上，闭着嘴巴只是在旁静静地听着，不曾插一句嘴。 “甭管你娘是怎么闹，事情就那么定下，记着，到了鞍市，谁都不能给咱老陆家脸上抹黑，更不能给红红丢脸。” 陆老头拍板，任凭陆老太太哭天抹泪，都没有一丝松口的余地，这让陆老太太禁不住心里生怨，连着好几天都没和陆老头说话。 夜幕落下，村头小溪边。 “夏知青，你找我有事？” 夏欣怡是去年夏天从京市来的女知青，相貌秀气，性格绵软，因不太喜欢说话，和知青点的女知青走得不是太亲近。 到双槐村落户没多久，有天傍晚时分她被人骗到知青点外面，差点被村里一个二流子给糟蹋，就在她快要绝望之际，是陆家栋陡然间出现，将那个二流子打跑，保住了她的清白。 那晚也是巧，陆家栋在家莫名得心里烦躁，跑出家门吹着夜风，沿着溪边走动，就当是乘凉，顺便把脑子给吹清醒，不成想，意外做了件好事。 被钟晴给摆过一道，对于女知青陆家栋再难有好印象，所以，即便他对夏欣怡有恩，却也不想与这位女知青有半点牵扯。 但夏欣怡自那晚过后，对他竟生出好感，哪怕知青间，以及村里传陆家栋不是什么好人，却依然没有改变陆家栋在夏欣怡心里的看法。 平日里只要家里给她寄好东西， 第1038章 你很讨厌我吗？ 她都会用一两颗奶糖哄村里的小孩儿，约陆家栋到村头溪边见面，不说话，每次都是把东西往陆家栋手里一塞，转身便跑远，让陆家栋想还都没法子。 终了，陆家栋只能把夏欣怡给他的东西放一块，回过头找到机会一样不差地塞回小姑娘手中，就这样一个举动，让夏欣怡越发觉得陆家栋不是人们传得那般不堪。 前两天她听说陆家栋要去鞍市参加陆红红的婚礼，小丫头昨个专程请假跑到供销社买了方红纱巾仔细包好，找村里小孩儿帮忙约陆家栋在这溪边见面。 “你要去鞍市？” 夏欣怡在距离陆家栋数步远的溪边站着，她腼腆而羞涩地问。 陆家栋没看她，只是低“嗯”了声，就听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女孩儿又问：“是去参加你妹妹的婚礼？”陆家栋再次“嗯”了声回应。 “给。” 夏欣怡红着脸走近，把手里裹成小小一团的纸包递向陆家栋：“你拿去送给你妹妹吧。” “什么？” 陆家栋没有伸手接，他看了眼面前的纸包，眉头几乎拧成疙瘩。 抿了抿唇，夏欣怡带着羞涩软声说：“纱巾，很好看的，你拿去送给你妹妹，她看到会喜欢的。” 陆家栋垂在身侧的手没有动，他说：“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夏欣怡怔了下，回他：“我看着好看就买了，你妹妹结婚你拿这个送她不好吗？” “我要送也是自己买。” 陆家栋没什么表情地说着，闻言，夏欣怡有点伤心：“你很讨厌我吗？”陆家栋静默，半晌，他说：“我们不熟。” 不熟，谈何讨厌？” 夏欣怡眼里顿生水雾：“你救过我，后来又帮我翻地，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 去年秋，大队上给每个知青划分一片荒地，她因为在家没干过重活，又是刚到村里落户，翻地的速度自然和其他知青没得比，等天擦黑，地里的知青都走光了，她一个人仍然在辛苦翻地。 她想回知青点的，但大队长说了，今个是最后一天，明个要播种，为免拖大家后腿，她硬是咬着牙，借着月色翻剩下那约有两张炕大小的荒地。 低着头翻地她不知有人在地另一头帮她，等她无意间抬眼，就看见这个人已经帮她翻了大半面积，那一刻，她心里真得是好感动。 而他帮她把地翻完，二话不说，扛着农具就往村里走，似是半晌没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他止步，回头喊她快跟上。 快跑两步，她拿着农具走在他身后，眼里全是他瘦瘦高高的身影。 “你喜欢我？” 陆家栋听出女孩儿软软的声音里透出些许哭腔，他心里不由一阵烦躁，不等女孩儿作答，他续说：“我结过婚，虽然没领证，但村里人都知道我娶过一个女知青，后来，我又被关在农场一年，你是京市来的女知青，不定哪天就能回去，你喜欢我什么？” “我知道你结过婚，可是……可是你妻子不是跑了吗？” 第1039章 你会后悔的 钟晴，最早来到这里落回的京市女知青，名声极其不好，嫁给眼前这人没多久便抛下这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据说生孩子时大出血死在了城里某医院，夏欣怡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迎着陆家栋的视线说：“被关在农场一年那是有人诬陷你，这事儿村里人都知道呢。” 陆家栋被从农场放出来，公社派出所的同志有到双槐村帮陆家栋证明，他并没有偷盗他人财物。 “我好吃懒做，我花钱大手大脚，我其实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还有，我家的名声在村里有多难听你心里应该有底，你说你得多眼瞎，喜欢上我？” 他就是个山里小子，和知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与其哪天再栽跟头，倒不如离这些女知青远点，越远越好。 “你以前是什么样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认识的你是个好人，你能吃苦，也愿意帮助人，我没觉得你有哪里不好。” 夏欣怡眨巴着泪眼笑说：“给，你拿上，我不介意你以前的事儿。至于你家的名声，只要你的亲人不再犯糊涂，时间久了，村里人自然会改变对你家的印象。” “你……你怎么就是个认死理的小丫头！” “我十七了，不是小丫头。” “夏知青，我不会喜欢你的，我不想重蹈覆辙你知道吗？你们是城里来的知青，你们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回去，你别害我，我也不想害你一辈子留在这山窝窝里。” 小绵羊生气了，她瞪眼：“陆家栋！” “……” 陆家栋莫名其妙地看着女孩儿。 “你放心，哪怕有天我就有机会回京市，那我也会带着你一起走的，如果不行，那我就留在这和你一起种一辈子地。” 夏欣怡软软的声音里满是认真。 陆家栋眼神复杂，良久，他抬手揉了揉女孩儿的头：“快回知青点去，等会天黑透了，外面危险。” “你是不相信我吗？” 夏欣怡伤心。 陆家栋抿唇，许久，他说：“不是。” 夏欣怡眼角泪水滚落，她问：“那是为什么？” 陆家栋叹口气，抬手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我不是都说了么，你有可能会回京市，我不想给你造成困扰。” “可我也说过呀，回去的话肯定带着你一起的，如果不行，那我就留在这陪你种地，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 他会心软的吧？ 看到她掉眼泪，他一定会心软，只要他心软，就会答应和她交往，夏欣怡如是想着。 陆家栋抿了抿唇：“你会后悔的。” 夏欣怡丫头：“我不会。” 良久，她没听到陆家栋再说话，不由问：“现在你答应了吗？” 陆家栋眉头微挑：“……” 夏欣怡把包着纱巾的纸包往他手里一塞，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掏出备好的粮票和二十块钱塞进陆家栋衣兜里：“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从今天起我们正式交往。” 不待音落，她已转身跑远。 回过神，陆家栋提步追向那远去的娇俏身影， 第1040章 跟踪 直至目送小丫头进了知青点，他方朝家走去。 他很好吗？ 不过是在农场吃过一年苦头，领悟到四嫂所言中的意义，不再好吃懒做，不再仗着爹娘的疼爱，吸兄弟们的血，这就让他成了一个好人？ 看眼手里攥着的纸包，陆家栋在心里苦笑，他这算是因祸得福么？ 被四嫂收拾，被关进农场，人生竟然明显出现不同，他……被告白，被一个娇娇软软的小丫头喜欢上了……可是，他们真能走到一起，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陆家栋沉思着，心里一时间没有答案。 但他告诉自己，一切顺其自然。 对，就是顺其自然，他不强求夏知青和他在一起，若是真得有缘，他们终究会成为一家人。 …… 王巧儿怨恨叶夏，却又找不到机会报复，而在此期间，她有打听到陆红红和毕家的婚事已定，打听到陆红红五一这一天在厂职工食堂举办婚礼，嫉妒和怨愤吞噬着王巧儿的心，她坐不住了，无法再等下去，她要报复，要报复占有她幸福的人，要报复方方面面不如她，却比她过得幸福的人。 明天就是五一，就是陆红红和毕笙结婚的日子。 将来京市的陆家人安排到厂招待所入住，毕笙要去厂职工食堂做布置，不得不提前离开招待所，留下妹妹若水陪着陆红红招呼陆家人。 约莫到晚上六点多点，别过陆家人，陆红红和毕若水方走出招待所。 “我告诉你，今个我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陪你招呼你家那些穷亲戚，你可别以为我这是在向你示好。” 在招待所楼下顿住脚，毕若水冷着脸盯向陆红红说：“还有，你要是敢在我家作威作福，到时我一定要你好看。” “若水，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你却总看我不顺眼，你可有想过，来日你也会嫁人，如果你的小姑子用你对我的态度对待你，你会怎样？” 陆红红没有示弱，她迎上毕若水鄙夷的目光，说：“明天我就嫁给毕大哥了，成为你正正经经的嫂子，若水，我希望我们能和睦相处。” 毕若水翻个白眼儿：“告诉你吧，我有男朋友，我男朋友家没有姐妹，所以，你少为我担心。至于你说得与你和睦相处，只要你规规矩矩，不在我家作妖，我自然不会和你过不去。” 说着，她提步继续前行。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毕若水朝自家住的家属院方向望了眼，问陆红红：“我回家了，你要去哪？” “送你回家。” 陆红红说。 “用不着。” 她又不是二傻子，需要人送回家，再说，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厂区里到处都是人，能有什么危险？ 陆红红不语，只是默默朝前走，斜睨眼她，毕若水忽然抬腿就跑：“你忙你自个的去吧，我有腿，自个回了。” 神经病，谁要她陪啊？ 见毕若水不多会已跑远，陆红红暗舒口气，朝职工食堂走去。 “王巧儿，你这是在跟踪我？” 第1041章 失算 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陆红红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就看到一脸吃惊地站在她不远处。王巧儿没想到陆红红会陡然转身，她攥紧手里的玉佩，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说：“这路是你家的啊？” 她就是跟踪，想着陆红红落单，路上又没其他人走动的时候，丢出玉佩，把陆红红送到那可怕的地方去，奈何，她一路从招待所跟到职工食堂附近，身旁经过的行人就没断过，这使得她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跟下去。 “你有病就去看医生，别这么神经兮兮地三五不时出现在我面前。” 这绝对是有病，不然她为何时常偶遇，且每次被对方阴恻恻的目光看得极不舒服，陆红红抿唇，冷冷地凝视着王巧儿： “听说你已经背了两个处分，若是再背上一个，你就得被厂里开除，王巧儿，作为一个村里出来的老乡，我奉劝你一句，还是把心思用在工作中为好，免得风光出来，狼狈回村，那时，可是你和你家人一起丢脸呢。” 王巧儿咬牙，深吸口气，她语带讥讽说：“我是背了处分，谁让我没像你一样，把自个估价给卖出去。陆红红，你活着就不觉得可悲吗？” “毕家条件那么好，凭什么要娶你一个村姑做儿媳，人家只不过是觉得你好拿捏，给家里娶个保姆罢了，偏你傻乎乎的觉得自己找了个好婆家，我告诉你，用不了多久……” “红红！” 毕笙的声音由不远处传来，无形中打断了王巧儿到嘴边的话，见状，她不甘地磨了磨牙，转身走向另一条路。 “那是谁？” 走到陆红红跟前，毕笙望着王巧儿离去的背影拧眉问。 陆红红没做隐瞒：“王巧儿，我村里那个姑娘，在工会宣传科上班。” 毕笙和他并肩而行，随口问：“她对你说什么？” 陆红红回他：“就几句闲话。” 不想再就王巧儿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扯了扯嘴角，笑问：“都布置好了？” “嗯。” 毕笙点头，继而说：“我送你回宿舍。” “好。” 陆红红自然不会拒绝。 到了宿舍楼下，毕笙临走前迟疑须臾，启唇：“以后别和那个王巧儿来往，我看她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 陆红红一怔，旋即点头：“我看出来了，你放心，我和她本就关系一般，不会和她有什么往来。” 几个月相处，毕笙对陆红红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却也不讨厌，等陆红红音落，他点点头，淡淡说：“上去吧。”他的腿没有瘸，虽然走路时尚不能太用力，但经过医生检查，给出肯定答复，再有一两月，必能恢复断腿前的九成，这和正常时几乎没什么差别。 他知道这与眼前的女孩儿每日给她按摩腿部神经，鼓励他努力做复健脱不开干系，而且医生也有告诉他和家人，连续几个月的按摩，以及不间断做复健，对他的腿恢复正常行走起了很大作用。 既然人家有付出， 第1042章 你这不算是好话对吧？ 那么他就不能做得太过分。 ——爱情给不了，但他可以给她足够的尊重。 叶夏家。 “那老头儿倒是会算计。” 月梅被叶夏安排和刘姐睡一个屋，听完月梅跟着陆家人这趟来鞍市参加陆红红婚礼的目的，叶夏禁不住笑出声：“不过，从这点上，倒是让我看出那老头儿是真心疼爱自个的闺女。” “你就不生气？” 月梅好奇：“三叔可是在利用你和向北哥呢。” 摇头，叶夏微微一笑，说：“谈不上利用。” 没错，她家虽已和双槐村陆家没了关系，但说到底，和那家人在同一个屋檐下也生活了些年，不过是在陆红红的婚礼上露露脸，给陆红红在婆家过日子添点底气，这于她来说完全没必要去计较。 陆红红脑子清楚，自不会在毕家把日子过不下去，反之，那就是她自个的问题，谁都帮不上忙。 来鞍市的目的已经达到，月梅也就没去多想叶夏话中的意思，而是问：“红红找的那个婆家怎样？” 叶夏直言：“家里条件不错，公公婆婆小姑都在工作，小伙子你应该见了，长得既帅气又精神，只要陆红红不是个蠢的，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这么好的条件，人家咋就看上红红了？” 月梅不解。 叶夏闻言，把毕笙的情况一五一十续说一遍，见月梅眼睛大睁，明显惊讶不已，她笑了笑：“陆红红算是捡漏吧，不过，那小伙子的腿能恢复，和陆红红天天给做按摩脱不开关系。” 月梅咽了咽口水：“那毕家就没反悔？毕竟儿子的腿好了，不愁找不到合适的城里姑娘，怎么就非红红不可呢？” “我不是说了么，那家人的人品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要是因为儿子的腿没有瘸，就把陆红红一脚踹掉，你想想，有哪家愿意把好好一个大姑娘、给那种品德败坏的人家做儿媳妇。” “说得也是。” “人言可畏，这话是一点都不假，你是不知道，在毕家儿子养伤期间，家里没少给介绍对象，但一个都没成。” “心里有人，又是个瘸子，脾气还不好，如果换做是我，也不会答应和那样的人处对象。” “所以说啊，陆红红还是挺有勇气的。” 月梅眨眨眼，笑问：“你这不算是好话吧？” 叶夏轻点头，却又摇摇头，她说：“陆红红想转正，想留在鞍市，她是为这个目的答应毕家的婚事，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陆红红的做法没他人可说嘴的地方，她毕竟是好好一个大姑娘，用自己的幸福和一生做赌注，这让人觉得可悲可叹的同时，不免心生佩服。” “哦。” 月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是交易对吧？” 叶夏颔首：“可以这么说。” 月梅怔忪须臾，问：“红红和毕家人心里都清楚？” “嗯。” …… 毕笙和陆红红的婚礼很是热闹，毕竟毕爸爸和邱英就毕笙一个儿子，两人在厂里又都有些人脉， 第1043章 叶夏不好奇 加之毕笙自己也有自己的关系网，五一这天来参加他婚礼的人真真不少。 陆家人虽说没见过世面，但有叶夏两口子作为娘家人陪在陆家几人身边，婚礼上倒没流露出什么让人瞧不起的举动。 看着陆红红脸带笑容，有些羞涩地跟着毕笙给亲朋好友敬酒，王巧儿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一双眼里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陆红红就能顺顺利利走前世的路，重新嫁给她的丈夫，成为毕家的儿媳妇，而她却变成一只脏兮兮的可怜虫？ 陆哥在那个女人身边坐着，陆哥眼里只有那个女人，陆哥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为什么陆哥对她没有印象，为什么陆哥身边的那个女人没有死，为什么一切都要在她这发生变化？ “四嫂，那是王巧儿吧？” 月梅在叶夏另一边坐着，她不经意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扯扯叶夏的衣袖，朝王巧儿坐的放向努努嘴，低声问。 淡淡地扫眼王巧儿，叶夏轻“嗯”一声。 “她看红红的眼神很奇怪。” 月梅皱着眉头嘀咕。 叶夏浅声说：“嫉妒吧，毕竟她俩一起来到这上班，陆红红如今有了好归宿，她却还单着，眼红是一定的。” 月梅盯着王巧儿又看了会，压低声音说：“那丫头在村里能耐着呢，又是给家里整修房子，又是给她那俩兄弟娶上媳妇，还给家里买了辆自行车和一台收音机，村里人没有不羡慕的，这怎么到了鞍市上班，反倒被红红给比下去了。” “不清楚。” 叶夏摇头。 月梅八卦：“会不会是心思太多？” 叶夏勾起嘴角：“你想知道自个过去问呗，我可一点都不好奇。” “虽是一个村里的，但我和那丫头没怎么说过话。” 月梅摇摇头，凑到叶夏跟前嘀咕：“那丫头傲着呢，和村里大姑娘小媳妇鲜少来往，就是那些城里来的知青，都没被那丫头瞧在眼里。” “别说那王巧儿了，你倒是给我说说我家雯雯在村里过得怎样？” 叶夏自打那年帮陆向北洗清身上的污水，就没再回过双槐村，好吧，她有和叶雯雯、周家通信，不至于不了解村里一些事 儿，但有机会亲耳听人说，她还是很乐意哒。 月梅见她眼睛发亮，不由笑了笑是，说：“叶知青好着呢，半个月前到公社卫生院被诊断出怀了俩月的身子，岑知青那可是真把她疼到了骨子里，什么都不让干，就让她在家歇着呢。” “真快啊！那丫头也没见写信给我说一声。” 叶雯雯和岑凯年前在村里办了个简单的婚礼，这事儿叶雯雯有写信告诉过叶夏，当时，叶夏没少给俩小年轻邮东西。 月梅笑说：“叶知青兴许等着满三个月告诉你呢。” “或许吧。” 叶夏说着，顿了下，方续说：“你回去时帮我带点东西给雯雯。” “成，你带多少都成，我们这回来了八个人，有的是手帮你做搬运工。” 第1044章 谢谢！ 月梅这边正和叶夏说着话，忽然她不经意间看到王巧儿望过来的眼神，吓得猛不丁打了个寒颤：“四嫂，你刚才看到了吗？王巧儿的眼神好渗人啊，她想做什么？怎么就用那样渗人的目光朝咱们这看啊？” 平日里多食用空间里的食材，叶夏的五感灵敏度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用不着月梅说，她也有感觉到王巧儿前一刻投过来的眼神有多不善。 那眼神绝对不是针对月梅的，然，她却至今都想不明白，王巧儿为何对她抱有极深的仇视？ 难道就只是因为对她家男人有想法，觉得她碍眼？ 叶夏不知，她真相鸟！ 王巧儿仇视她，的确是因为她碍眼，占了王巧儿自以为属于她的位置！ “你没眼花吧？” 为免月梅心里不安，叶夏故意打岔：“人家姑娘明明在和身旁的人说笑，哪有看咱们呀？！” “四嫂，我没眼花，我敢向你保证，我有看得清清楚楚，王巧儿之前用很是渗人的眼神看咱们。” 月梅一脸认真地再次肯定自己的说辞。 叶夏微笑：“你怕是昨晚没睡好，来，喝口茶水缓缓气儿，别自个把自个吓到。” 给王巧儿倒了杯热茶水，她亲手递到对方手中：“深呼吸，慢慢喝。” “我看错了？” 被叶夏有意打岔，月梅神色恍惚，禁不住对自己前一刻看到的那一眼生疑。 叶夏一本正经地点头：“你肯定看错了，喝点茶水缓缓，免得你一紧张又眼花。”说着，她瞅身边男人一眼，就见自家这位正眯着眼观察着王巧儿的一举一动。 “四嫂……” 陆家栋忽然端起面前的茶水，唤叶夏一声，见叶夏看过来，他起身：“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谢谢您让我迷途知返，让我不再活得浑浑噩噩。” 叶夏闻言，怔愣好一会，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微笑着喝了口，说：“你能改过得归功于你自己没糊涂到底，和我的关系并不大。” 然而，陆家栋却摇摇头，眼里流露出慢慢的诚恳：“如果没你一而再掰正我，我到现在只怕还是以前的混张样儿，四嫂，谢谢！” 仰头，一口喝下手上的茶水，他退后两步，朝叶夏深鞠一功。 “坐吧，用不着见外，能看到你有所改变，我为你感到高兴，记得坚持走正路，知道吗？” 叶夏澄澈的眸中笑意蕴染，抬手示意陆家栋坐回位置上，浅声说：“闲时把你以前的课本拿出来多翻翻，对你没坏处，要是可以自学高中的课本，就更好了。” 看点陆家栋眼里的不解，她很是随意地再度启唇：“多读书多学习，知识装在自己脑子里，谁也抢不走。” 她的用意月梅等陆家人肯定听不明白，但陆向北心里却透亮，知道媳妇儿这是婉转地告诉陆家栋，多学习多看书，为数年后到来的高考提前做准备，至于陆家栋能不能听明白，谁知道呢？！ “我会的，我会记住四嫂说得每句话。” 第1045章 他本就不是个乱来的人 毋庸置疑，陆家栋自是没听懂叶夏话中的深意，可这不妨碍他把叶夏的话记在心里，只见他重重地点点头，方坐回自个位置。 “你是谁？” 不知何时，王巧儿站在了叶夏这一桌边上，她手指叶夏，眼里带着点醉意，问：“你说你到底是谁？” 毕家这次为儿子举办婚礼，介于大环境下物资缺乏，可每桌酒席还是上了几盘凉菜，和一盘瓜子花生水果糖，以及中等价位的白酒一瓶。 王巧儿心里嫉妒、愤恨、不痛快，难免喝了杯白酒消愁，而她又是个没多少酒力的，这不就借着两三分醉意，跑到叶夏面前来挑事儿：“说吧，你不是叶夏，对不对？你不是叶夏，你不是她……” “我不是我那我是谁？” 叶夏没有因为王巧儿所言露出丝毫慌乱，她嘴角噙笑，淡淡地注视着她：“你又是谁，我和你很熟吗？” 王巧儿脑子清醒着呢，但她想着演戏，自然不会让自己露出破绽，只见她醉眼朦胧，将视线缓缓挪到陆向北身上：“陆哥，我是巧儿，你真得不认识我，对我没半点印象吗？” 说着，她眼角泪珠滴落：“可我记着你呢，一直都记着，在这，”指着自己心口位置，她泪眼中有深情有痛色：“在这全都是你，陆哥，你怎么就对我没印象了呢？” 慢慢的，她蹲到地上，捂着脸“呜呜”哭出声，且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 “这位女同志喝醉了，快扶到一旁醒醒酒。” 邱英说着，毕若水忙喊俩女孩儿，强行搀扶王巧儿出了职工食堂。 月梅脸色难看：“四嫂，王巧儿是疯了不成？她……她竟然打四哥的注意，她这是不知羞耻为何物，连脸都不要吗？ “陆大伯几人同样表情不好，眼看着婚礼就要结束，一个王巧儿却闹出如此丑事，她是故意找茬的吧？ “她那是喝醉了胡言乱语，不用去理会。” 叶夏微笑，一脸无所谓地摇头，心里却哔了狗了，世上男人何其多，做什么都把眼睛盯在她男人身上？ 而陆向北此时神色冷峻，眼底蕴藏的暗色正如浓墨一般，浸染着他眼底光芒。 “我看不是，她肯定对四哥动了心思！” 月梅语气肯定，愤愤然地说着：“四嫂，你放心，等我回到村里，就找王家婶子，让她把王巧儿这不要脸的闺女立马拍电报叫回家，省得王巧儿在这边丢人现眼，给咱整个双槐村抹黑。” 叶夏轻拍拍她的手：“不用。” 喜欢一个人不犯法，她总不能因为那些狂蜂浪蝶喜欢她男人就把自个气死，没必要，男人是她的，狂蜂浪蝶再喜欢，又能怎样？ “四嫂，你这是对四哥有信心？” 月梅神色稍显缓和，冲着叶夏挑挑眉。 “不是我有信心，是你四哥本就不是个乱来的人。” 叶夏白皙俏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她回应月梅一句，问身边的男人：“是吧？” 陆向北不假思索地颔首， 第1046章 被开除 半点都不觉得难为情，看得月梅禁不住笑出声：“四哥对你太好了，看得我都羡慕呢。” “耀华对你不好？” 叶夏朝陆向北身旁看眼，笑眯眯地打趣月梅。 陆耀华就在陆向北身边坐着，闻言，耳根子微微有点泛红，但一双眼睛却直直地看向他媳妇儿，很明显，他想听月梅怎么说。 月梅也不矫情，但不免还是有点羞臊，她点头：“好，他对我很好。” “瞧你这脸红的，这是害羞啦？！” 叶夏明知故问。 月梅在她胳膊上轻拧了下：“四嫂，没你这样的啊。” 既然知道她不好意思，干嘛还要打趣她哟？！ 在笑闹声中，陆红红和毕笙过来向叶夏这一桌敬酒。 “这是大伯……” 陆红红从陆大伯开始介绍，她唤一声，毕笙跟着唤一声，给陆家这边的亲戚逐一敬上酒水，到叶夏两口子跟前时，陆红红柔声对毕笙说：“这是四哥，这是四嫂。” 陆向北在厂里是个人物，叶夏同样在厂里有着不小的名声，即便陆红红不介绍二人，毕笙对叶夏两口子也是有印象的，他端着酒盏，面带笑容喊了声“四哥、四嫂”。 陆向北颔首低“嗯”了声，喝下他敬的酒水，继而说：“你四嫂喝不了酒，我来替她喝。” 须臾后，他放下空酒盏，一双深邃内敛的眼眸锁在毕笙和陆红红身上：“既然走到一起，那也是你们的缘分，在这我和我爱人祝你们新婚愉快，婚后生活幸福美满。” “谢谢四哥四嫂的祝福，我会对红红好的。” 毕笙笑着回了句。 陆向北没再多说什么，和叶夏坐回位置上。 除过王巧儿闹的小意外，毕笙和陆红红的婚礼再没出现什么乱子。 …… “小王，这是给你的处理通知，今天下午你必须得搬离宿舍，离开厂区。” 王巧儿懵了！ 她知道她身上背着两个处分，知道再来一个处分，等着她的就是被厂里开除，可是她没想到这最后一个处分来得这么快。 仅一个小失误，仅仅因为一个小失误，她便……背上最后一个处分，于今个一大早被叫到科长办公室，听到这样一个噩耗。 “我……我不是有意的，胡科长，您看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再在工作中出错。” 不能回双槐村，她不能就这样狼狈不堪地回到双槐村…… 王巧儿揪扯着自己的手指，眼里泪光萦绕，凄楚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领导：“我家日子过得艰难，全指望我每个月那点工资过活，要是没了这收入，科长……我家会死人的……” 弱者最容易引人同情，此刻，王巧儿表现得像只风中残荷，稍不经意，就会折到水面上，她朝前走近两步，求领导：“胡科长，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是真得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 “这是厂里的决定，你求我没用。” 胡和平四十左右，中等个，微胖，样貌普通，他露出一副爱莫难助的表情，说： 第1047章 装糊涂 “小王，厂里你是肯定不能留了，要说起来，我可是给过你不少机会呢，而你不知珍惜，上班期间没少惹出事端，还有，你好好想想，自你进咱们科室，可曾踏踏实实工作过？” “科长……我那也是被她们排挤，被她们成日说闲话，实在忍不下去，才找她们理论的，我知道错了，您就帮帮我给厂里说一声，让我留下吧！” 王巧儿的我见犹怜样儿看得胡和平心里痒痒，对这个来科室上班不到一年的小年轻儿，他一开始并未多留意，直至科室里传开这样那样的闲话，以及把事情闹到他面前，他方把目光放在了对方身上。 身段高挑，模样秀美，肌肤虽谈不上多白，但看起来又健康又不失水灵，曾经他有暗示过，但死丫头像是没看到似的，连个讨好的眼神都不给他，现在知道求他了，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开除她是厂里决定的，他一个小科长哪有本事把人继续留下来工作？ 不过，只要这小年轻儿随了他的意，他倒是不介意在外养着她。 “小王啊，你求我是真得没用，我只是按照上面领导的决定办事，” 起身，胡和平绕过办公桌走到王巧儿面前，他微胖的脸上浮开一抹极为温和的笑容，意味深长说：“不过，我可以帮你留在鞍市，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今个就能给你安顿好。” 握住王巧儿的手，他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怎样？是想留在鞍市，还是想被有关方面的同志遣送回老家？你怕是不知道，这在城里要是没工作，又没亲戚投宿，一旦被城里的治安同志注意到，会被当做盲流遣送回原籍的。” 王巧儿眼里泪水大颗大颗掉落，在地砖上砸下一朵又一朵碎花；“科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抽出自己的手，怯怯地后退两步，苍白着脸不敢看胡和平。 实际上，她已经有了决定，留下，不管怎样都要留在这鞍市，不能灰头土脸地回双槐村，距离改革开放还有数年，只要挨到那时候，她想怎样便能怎样。 而如今，她首先得安然留在鞍市，唯有留下，她才有机会报复那些人。 “真不明白吗？” 挑起王巧儿的下巴，胡和平眯着眼笑说：“只要你跟了我，还怕不能留在鞍市？而且，我会每个月给你十块钱汇往你家，你说这多好啊，既不用工作，又有人养着，这样的日子过起来想想都轻松，同意吗？” “您……您要我做您的……” 王巧儿泪眼大睁，却见胡和平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吁”了声，他说：“知道就好没必要说出来。”王巧儿流着泪摇头： “我怕……我不敢，万一被您爱人发现，我会被人骂成破鞋的，这对您也不好，我不能害了您！” 她说着，神色要多无助有多无助。 胡和平看在眼里，心疼不已，他揽王巧儿入怀：“怕什么？有我呢，我家那位不会发现的，再说，即便被她知道，借她个胆子也不敢和我闹腾。” 第1048章 叶夏被打趣 王巧儿故作挣扎，抽泣说：“科长，我不能答应您，我真得怕……” “我说了不怕就不怕，那母老虎嫁给我十五六年，连个蛋都没下一个，我早就想和她离婚了，她要是因为你敢和我闹，我直接将她扫地出门，和你领证结婚，这样总相信我了吧？”胡和平 和妻子结婚至今，两口子确实没生下一儿半女，要不是念在不多的夫妻情分上，他早就把家里的黄脸婆给蹬了。 再者，王巧儿可不是他在外碰的第一朵野花，他有什么可怕的？ “可我不想吃闲饭，我想上班，这样我就不会胡思乱想，您能帮我在鞍市另外找个工作吗？” 现在的她，跟着谁都无所谓，她只想报复，只想陆哥能多看她一眼，就算不喜欢她，就算她不能和他在一起，被他恨着也是好的，起码这样在他心里有她方寸之地。 但要她做这死胖子养在笼中的金丝鸟，等着对方闲时临幸、投喂，她才不要。 她得有工作，得结识人脉，为以后提前做准备。 “一定要上班？” 鱼儿已上钩，胡和平心里又得意又欢喜，可这鱼儿却是个事多的，他得想想，得好好想想给她在哪安排个工作。 松开王巧儿，胡和平背着手在办公室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方停下脚步，问王巧儿：“棉纺厂你去吗？” “我不挑的。” 鞍市有俩棉纺厂，分别是棉纺一厂和棉纺二厂，和钢铁厂离得近点的是棉纺二厂，想到这，王巧儿眨巴着如小鹿般的湿漉漉眼睛问：“是进一厂还是二厂？” 胡和平回她：“二厂。” 王巧儿很是乖觉地说：“那我听您的，就去二厂上班。” “你可想清楚了，去棉纺厂上班可不是坐办公室，是进车间做棉纺女工。” 胡和平在棉纺厂有关系，要张招工合同塞个把人不是难事，但他不希望自己塞进去的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因为那会让他觉得白用了关系，在朋友那丢面子。 毕竟是找人办事，再给人塞个拿不起事的，平白占了一个工作岗位，是谁都不会高兴。 “做女工光荣，我愿意。” 王巧儿给出准话，就站在旁不再出声。 胡和平坐回办公桌后面：“你回宿舍收拾东西，下班后我先给你安排个住处。” 点头应了声，王巧儿转身离去。 但凡认识叶夏和陆向北这俩口子的，无不羡慕他们间的感情，且同样羡慕他们的高颜值。 男的俊，女的俏，夫妻感情好得没话说，不想招人羡慕都不行。 “老大，你这一下班就走，是等不急见我姐夫啦？” 见叶夏脱下白大褂，换上她自个的外套就往实验室门口走，孙培华嬉笑着打趣。 自打熟悉叶夏的脾性，和叶夏相处时间日久，孙培华除过喊叶夏叶老师外，还喊叶姐，但私下里最常喊的却是老大，她觉得这样才符合叶夏的气场，才符合她对老师的崇拜之情！ 叶夏拎起皮包冲她笑了笑： 第1049章 我很坏吗？没有吧 “这都几个小时没见了，确实想得心里痒痒。”孙培华一怔，旋即脸儿红红说：“老大，您这也太直白了吧？！” 江树涵和晏清在旁忙完手上的工作，进更衣间换好外套出来，闻言，眼里不约而同染上一抹淡淡的笑意，可要是仔细看的话，两人眼底深处都带着些许黯然。 她笑容恬淡柔美，可见婚姻生活有多幸福，而他家大哥终究是有缘无分，由家里安排，于春节相看了一个对象，在五一将人娶进了门。 晏清就在江树涵身旁站着，他自然不知江树涵心里在想什么，他只知他和叶夏的曾经永远成为了过去，只知他曾经爱慕的女孩儿过得很幸福， 他呢？ 他幸福吗？ 幸福，他现在其实过得也幸福，妻子温柔体贴，虽没有心动的感觉，但却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一个儿子，这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幸福。 孙培华穿上自己的外套，笑嘻嘻地追上叶夏：“老大，我想去你家蹭饭。”最好蹭到你亲自上手做道菜。 “嘴馋啦？” 叶夏好笑地睨眼她。 “被您给看出来了。” 孙培华是个爽直大方的女孩儿，见自己的心思被说中，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挽住叶夏的臂弯笑得一脸讨好。 叶夏好笑：“走吧，给你做糖醋鱼吃。” 说着，她回头问走在后面的江树涵和晏清：“你们要一起吗？糖醋鱼，我亲手做，吃的话，去我家。” 晏清微笑婉拒：“我得接乐乐，就不去了。” “那我可不客气啦。” 江树涵是妇唱夫随，好吧，虽然他和孙培华还没举办婚礼，但两家说好了，国庆节就给他们办事，这会儿媳妇要去蹭饭，他自然得跟着，不然，媳妇一不高兴，倒霉得可就是他。 孙培华瞅眼江树涵，小小声对叶夏说：“老大，你干嘛叫他去呀，咱不让他去行不行？” 叶夏：“……” “我想和你说悄悄话。” 孙培华像做贼似得低语。 叶夏眼珠子转了转，故意提高声音：“你想和我说悄悄话啊，可是这和小江去我家吃饭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的悄悄话是关于小江的？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婚前恐慌，想在我这取取经，好度过这恐慌期？” 孙培华脸颊涨红：“老大！” 又被老大猜中了，肿么破？ 虽说距离她的婚期还有四个来月，但是她真得好紧张呀！ “怎么啦？我觉得好奇怪呢，你和小江不是还有四个来月才结婚吗，这么早就紧张，是不是已经等得迫不及待，想立马嫁给小江？” 叶夏眉眼弯弯，笑问。 江树涵听在耳里，俊脸立时染上一抹绯色。 媳妇等不急，他其实也等不急呢，好想明天就把事给办了。 孙培华鼓起腮帮子：“老大，你好坏。” “我很坏吗？没有吧。” 叶夏笑。 江树涵这时扬声：“叶姐最好了，我可以作证。” 三人说笑着坐上车，熟料，车子驶出厂医院没多久，童志突然刹车： 第1050章 这个男人是我的 “叶姐，你看是不是要下去看看？” 江树涵坐在副驾驶座，叶夏和孙培华坐在后面，闻言，三人循着童志的视线看向车外，就见陆向北和一个女孩儿面对面，相隔些许距离站着， 男人脸上没什么情绪，可那女孩儿却神情略显激动，几度想要靠近男人，不，准确些说，她想扑到男人身上。 叶夏捏了捏拳头，面色骤然间冷若冰霜：“你们在车上等着，我下去瞧瞧。”说着，她推开车门，迈出笔直纤细的大长腿，径直朝男人的方向走去。 “陆哥，我被厂里开除了，你知道吗，这都是因为你，因为我才会被开除，因为你，我现在变得连我自个都厌弃。” 王巧儿红着眼眶直直地看着陆向北，悲声说：“可我做错了什么呀？陆哥，我只是喜欢你，我只是单纯得喜欢你呀，为什么所有的不幸全降临到我身上？” “为了能看到你，我来到鞍市，来到你工作的地方上班，真得只为能多看你一眼，我才来到这里的，可你不待见我，从一开始就不待见我，我究竟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还不成么，为何要厌弃我，连和我说句话，多看我一样都不可以？” “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厂里勒令我今天必须得离开，陆哥，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王巧儿越说情绪越激动，眼里的泪越是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掉：“陆哥，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呀，我就想听你说话，就想你能多看看我，这对你来说是多简单的事啊，可你却偏偏吝啬给我，陆哥……” 见面前的男人眼神冰冷，无比厌恶地注视着她，始终一语不发，王巧儿给自己鼓了鼓起，作势再次扑向对方，就在这时，叶夏抓住男人的胳膊往旁边一拽，那扑向陆向北的身影毫无疑问地扑了个空。 “陆哥！” 稳住身形，王巧儿悲痛欲绝地看向陆向北，不成想，听到得却是叶夏清冽的嗓音：“这个男人是我的。” 她这宣告主权似得一句话，不其然地取悦了某人。 叶夏没去看男人，她俏丽的脸上一派冷然：“这个男人是我的，你想抢他，可有问过我答不答应？” “什么是你的？” 王巧儿恼怒：“陆哥是人，他不是货物，而且，他根本不属于你！” 她好想说出前世的事，但她又不能，她怕，怕一旦把那些说出，别人会拿她当怪物看待，甚至把她捉住关起来，而且，她无法确定陆哥会不会相信。 毕竟重生太过匪夷所思，毕竟她前世背叛过陆哥，私生活极不检点……这样的她，陆哥是绝对不会接受的，她知道，她心里清楚知道，哪怕她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没能引来陆哥关注的目光，何况那些曾经都是真切存在过。 编造谎言美化自身？ 陆哥脑子好，拆穿她的谎言绝对是分分秒秒的事。 况且，就算没有前世那些肮脏事儿，今世清清白白的她还不是没有入陆哥的眼？ 第1051章 没什么不敢的 “走吧，和神经病有什么好说的。” 陆向北看都没再看王巧儿一眼，揽着媳妇儿朝家属院方向走去：“我本来是要接你的，谁知被个神经病拦住去路……” 神经病？ 陆哥竟然说她是神经病？ 王巧儿怔愣在原地：“陆哥……我不是神经病……我喜欢你……我是真得喜欢你啊……” 叶夏见那人脸色阴沉，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不由拍拍男人的手给予安慰，而后，她回过头望向王巧儿，冷冷说：“我男人眼里心里只有我，你的喜欢只会让他感到恶心！” 王巧儿哭得伤心，眼里写满愤恨：“你不是陆哥，你凭什么替陆哥说话？” “我是他妻子，是他爱的女人，我说得就是他说的。不想把脸面在这丢尽，赶紧走远一点。” 撂下话，在王巧儿满含恨意和不甘的泪眼注视下，叶夏牵着男人的手继续前行。 童志开车缓缓跟在两人后面。 “没影响你的心情吧？” 陆向北忽然拽着叶夏到路边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后面：“我是真不知道会在路上遇到那神经病。” 他左手撑在树干上，将叶夏圈在他怀中，近距离地看着媳妇儿的眼睛：“不说话，肯定是心情不好，这心情不好，来源于在吃醋，是不是？” 叶夏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胸膛：“吃醋？你脑洞真够大，我干嘛要吃醋，你都说了那就是个神经病，而你又和神经病没瓜葛，我犯得着吗？” 捏捏她的鼻头，陆向北眼神宠溺：“那你怎么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凶巴巴的？” “明明你是我的，是我名正言顺的男人，做什么一个两个都想撬我的墙角？” 叶夏一脸认真：“是我太好说话了，还是都把我当成了软柿子、透明人？” 陆向北笑：“你男人我要是谁都能撬走，哪里还配和你在一起？再说，正如你所言，咱俩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又是这么得勇武果决，谁敢把你看做软柿子，看成是透明人，我第一个不认同。” “从今天起，再遇到要撬我墙角的，你直接用脚踹吧。” 叶夏说着，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敢不敢？” 陆向北喉间发出低笑：“没什么不敢的。” “是真踹，我可没和你开玩笑。敢撬我墙角的都是些不要脸的，踹飞他们一点都不为过。” 闻媳妇儿所言，陆向北很是果断地说：“我媳妇说得都对，对于不要脸的人该踹就踹，我绝对眼都不眨一下。” 叶夏微叹口气，牵着男人的手从树后走出：“不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一点都不。” 陆向北反握住她的手儿紧了紧，淡淡说：“那个神经病被厂里开除了。” 叶夏一怔，问：“和你有关？” 她心里其实已有答案。 陆向北没有否认：“我不想你心里膈应，再者，她是因为一连背了三个处分，按照厂里的规定被开除的，与我其实没多大关系。” “不用解释，我知道就是和你有关，但是我 第1052章 我是独属于你的忠犬 两人就这么撒了一路狗粮回到家里，车上，童志和江树涵、孙培华被狗粮塞得饱饱的，只觉晚上完全可以省去一顿饭。 …… 晚饭后，送走江树涵和孙培华，由着包子们陪着老爷子老太太在客厅玩儿，陆向北佯装随意地跟着叶夏走进卧室：“夏夏。” 随着音起，就将媳妇儿抵在门上亲了过来。 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叶夏怔了下，旋即好笑地配合了下。 “好想和你过过二人世界，宝贝儿。” 陆向北叹口气，像只大型犬似的把脑袋搭在叶夏肩膀上：“要是有来世，我是坚决不会要孩子的，只要你在身边，永远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孩子惹你啦？咱家包子多乖呀，你怎么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再说，即便有来世，不管是你家还是我家，难道没有其他亲人，怎么就可能只有你我二人？” 净瞎说，真是拿这家伙没法子！ 揉了揉男人软而黑亮的头发，叶夏勾起嘴角：“没想到你的头发还真软，蛮好摸的。” “男人的头不能乱摸。” 陆向北说着，失笑：“你该不会把我当成你嘴里没少提到的宠物犬了吧？” 叶夏在他头上又揉了两把：“你敢说你不是我的忠犬？”敢说试试？看她怎么要他好看！ “是是是，我是独属于你的忠犬。” 想到媳妇儿嘴里的忠犬、小奶狗、小狼狗，陆向北禁不住再次失笑。 叶夏问：“笑什么？” 陆向北启唇：“想起你说的小奶狗和小狼狗了。” 叶夏“哦”了声，一本正经说：“来世吧，今世你和他们已经无缘。” “你这是说年龄大，嗯？” 陆向北捏着她腰间软肉：“回答我。” “难道有错？” 叶夏忍笑。 陆向北哼了声：“睡觉时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气！我又没说我喜欢小狼狗和小奶狗。” 叶夏如是说着，闻言，陆向北抱住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下：“这还差不多。” 他笑得满目宠溺，眸中神光无比柔和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媳妇儿，仰起头，迎向他的视线，叶夏与他四目相接，就见男人抬起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尖轻拂过她脸庞。 “夏夏。”轻唤媳妇儿一声，他将遮住她些许视线的一缕碎发别到她耳后，露出她小巧精致的耳尖，继而轻轻啄了下。 这是他媳妇儿，是他此生唯一想要守护的女人。 若有来世，他还想要她，只要她！ 翌日。 陆向北感觉自己被抱得紧紧的，眼皮子动了动，方缓缓睁开眼，窗外这会儿只有微弱的光亮……今个是周末，可以多睡会，嗯，他昨晚有和牛哥他们，以及老爷子老太太打过招呼，等吃过早饭，就带着媳妇儿去公园逛逛。 没有第三个人，仅仅只是他和媳妇儿两个。 叶夏睡醒，见男人盯着她出神，连她睁开眼都没注意到，不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陆向北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没什么。” 第1053章 六福戏精上线 叶夏不信，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看着，看着他眸中那流光溢彩的碎光，看着他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的俊脸，说：“我不信。” 陆向北抱住她，忽地露出委屈脸：“媳妇儿。” “干嘛？” 一个大老爷们露出这委屈巴巴的表情，想闹哪样？ 叶夏忍着鸡皮疙瘩掉落，挑眉。 男人生得俊美，怎么看都好看，哪怕他现在像只大型毛绒宠物，在叶夏眼里依然好看得不要不要的，她拍拍男人的背： “好好说话。”陆向北收紧臂弯：“今天是周末。” 叶夏“嗯”了声，说：“我知道。” “那我们出去逛逛，怎样？” 陆向北继续。 叶夏想都没想：“好呀。” “就我们两人。” 陆向北再接再厉。 叶夏在他头上揉了把：“就你和我？把包子们全丢丢在家里？” 陆向北很干脆地回她：“就咱俩，他们在家自个玩儿。” 叶夏不说话，陆向北在她嘴角直接亲了下：“答应吧，咱俩逛逛公园，再去看场电影，过下二人世界，这是我想了好久的事儿，你要是不答应，我心里会很难受的。” 要是有单身狗看到某人这样，肯定会气得拍桌子，给出一句：“你够了哈！” 就你有媳妇儿，就你有事没事撒糖，也不看看人家要不要吃。 好没公德心，都不考虑单身狗的感受。 好吧，这只是单身狗的想法，奈何这屋里只有某人和她媳妇儿，没有哪只单身狗看到。 “行，答应你了，起床，收拾收拾咱们就出发。” 在男人俊脸上“吧唧”一下，叶夏爽快应允。 陆向北高兴得差点叫出声：“媳妇真好，我爱你。” “别……你千万别这样！” 叶夏搓了搓胳膊，笑着往边上挪了挪，能不这么肉麻吗？？！ …… “娘，你和爹这是要去哪呀？” 叶夏和陆向北内穿白衬衣，外搭黑色中长款薄风衣，又同穿黑色裤子、黑皮鞋，站在一起妥妥的情侣装，怎么看怎么养眼。 看到爹娘穿得既精神又好看，似乎、好像要出家门，六福转动着灵动的眼珠子，仰起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母上大人。 清清嗓子，叶夏微笑回应自家萌萌哒的小闺女：“你爹有件要紧事需要娘去帮忙办理，你和哥哥弟弟在家陪太爷爷太奶奶玩儿，我们差不多半下午就回来。” “爹，是这样吗？” 六福望向超级帅的父亲大人，眨巴着一双黑琉璃似的大眼睛，仔细观察着她家超级帅爹脸上的表情。 “怎么，你觉得你娘在骗你？” 故意板起脸，陆向北直视着小公主的眼睛，薄唇轻启：“去，站在墙角大声背家规二十遍。” 六福瘪了瘪嘴，扬起奶音儿说：“我难道不是您前世的小情人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我好伤心，我好难过，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 “戏精！” 七福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到娘跟前，抱着母上大人的大长腿，仰起小脑袋糯声说： 第1054章 叶夏：老娘坚决抵制白莲花 “娘，姐姐是戏精，您不要搭理她，去和我爹玩去吧，我会乖乖在家听太爷爷太奶奶还有哥哥们话哒！”、说完，小家伙还不忘冲着姐姐扮个鬼脸。 “就你会吹彩虹屁！” 给蠢弟弟一个白眼儿，六福继续发挥演技：“爹，你说你是喜欢我娘还是喜欢我，你是宠我还是宠我娘，你快说，我要听实话。” 叶夏憋笑憋得难受，熊孩子这是和哪个学的，竟然琼奶奶上线，难不成长大后会成为一朵白莲花？ no！ 她拒绝，不管是真白莲还是伪白莲，她都不要闺女成为那种花儿。 敛起思绪，叶夏严肃脸：“陆墨颖，说吧，你这腔调是和谁学的？”扮猪吃老虎还行，老娘坚决抵制白莲花！ “这样不好吗？” 六福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看向母上大人。 叶夏依旧严肃脸：“你老娘我不喜欢你用这样的腔调说话，说吧，和谁学的？” 六福闻言，毫不犹豫地手指七福：“我有看到陆墨箫在家对着镜子这样说话来着。” “陆墨箫，你有什么话要说？” 视线从闺女身上挪移，叶夏垂眸看着小儿子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最好给老娘老实交代。” 七福没想到臭姐姐把火引到他身上，不过，他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他觉得这没什么，只见小家伙松开娘的大长腿，退后两步，接着故作小大人似的轻咳两声， 奶声奶气说：“有一天我看到我们幼儿园的肖丽丽老师那样和她对象说话来着，我觉得挺好玩就回家对着镜子学了下，娘，我是这么想哒，等我长大了，我要像电影里面的那些叔叔阿姨一样，用各种各样的语气和神态说话，这样我就能变得很厉害啦！” “哼，还说我是戏精，你才是戏精呢！” 六福看没把火儿引到蠢弟弟身上，气鼓鼓地瞪眼七福，然后扑闪着晶亮的大眼睛，萌萌哒地看向母上大人和父亲大人： “娘，宝宝就是想跟着你和爹一起出去玩儿，宝宝发誓，再也不用那怪调调说话啦，您看能不能把宝宝……” 陆向北没等软萌小公主把话说完，直接截断：“不能。” “爹坏！” 六福鼓起腮帮子，瞪大眼睛看着父亲大人：“今儿是星期天，你为什么要和我们抢娘？” 娘是宝宝们的，爹是大人，还和宝宝抢娘，一点都不可爱！ 七福扯扯姐姐头上的小揪揪：“爹和娘要去约会，你做什么要当电灯泡？” 他可是听小童叔叔说哒，爹和娘穿成今天这样儿，一定一定是去约会，小童叔叔还说，大人约会小孩儿不能在身边，不然，那就是电灯泡，会让大人难为情哒。 笨姐姐不是很聪明吗，今天怎么就变成笨笨啦？ “什么是约会？” 六福拍开蠢弟弟的手儿，瞪大眼睛问。 七福摇头：“我不知道，要不咱们去问小童叔叔。” 叶夏和陆向北对视一眼，两人没再管头挨着头，嘀嘀咕咕的两个小家伙， 第1055章 自找的 和老爷子老太太打了声招呼，携手出了客厅。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七福小手痒痒，又扯了扯姐姐头上的小揪揪，绷着脸儿很是认真地说：“你该去大声背二十遍家规了，我在旁监督，不然，等爹和娘回来，我会和爹说哒！” 六福在她头上揉了把，挺直小背脊走向墙角：“用不着你说，我这就背去。” “要大点声，顺便给大哥他们也灌灌耳音，省得他们长时间不背给忘了。” 七福朝几个哥哥看了眼，提高奶音儿来了句。 二福“吆喝”一声，对大福说：“大哥，我看七福欠收拾，要不我去教训教训他。” “七福说得没错，长时间没背过家规，你怕是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大福一板一眼地回他一句。 “我才没忘呢。” 二福为自个辩解。 大福瞥眼他：“没忘你能在学校当杠把子？要是爹知道的话，别说背家规，你只怕得把家规写一百遍才能过关。” “大哥……” 二福撒娇。 大福玩着手里的魔方，看都没看他：“娘说过不能在学校惹事，你倒好，在幼儿园是杠把子，上了小学依旧殊荣在身，可见你就没把娘说得话放在心上，不认为娘说得是对的，家规第一条，” “娘说得永远都是对的，二福，去吧，和六福站在一块，好好反省反省，再把家规大声被三十遍，给自个长长记性。” 叶夏这几年没少从空间往出拿玩具，譬如积木、魔方、溜溜球这些小玩具，她取出来给包子们在家玩儿。 …… 时间匆匆如流水，晃眼已到1975年，这期间，叶夏一家过得幸福而安稳，但这并不代表没人找叶夏麻烦。对，就是找叶夏麻烦，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和胡和平搅合在一块的王巧儿。 然，王巧儿在这几年里没少针对叶夏等她要报复的对象做谋划，却一次都没有得手过。 先不说叶夏出门身边始终跟着人，就是陆红红这么个小人物，也难让王巧儿找到下手的机会。 要报复的对象生活美满，一个比一个过得好，而王巧儿自个却过得糟糕透顶，无形中，她心底的嫉妒和恨意，以及报复心越发加剧。 给人做小，意外有孕，想要拿掉，却被盼子心切的胡和平巧言劝阻，熟料，孕期八个来月，不知从哪走漏风声，胡和平的妻子领着娘家兄弟，直接找到王巧儿门上，一番打砸，并失手推倒王巧儿，导致王巧儿早产下一个男婴。 大出血，为挽救王巧儿的命，在医生建议切除子宫，人命关天，胡和平和妻子经过商量，以王巧儿的“表哥”的身份，代替王巧儿的家人在手术书上签字。 孩子被夺，又被威胁，王巧儿出院拿着胡和平两口子给的五百块钱和一些票证，住回棉纺二厂女工宿舍，与胡和平彻底断绝关系。 许是经得事太多，受打击过重，王巧儿心里接近扭曲，开始刻意放纵自己，暗中游走在好几个的男人中间。 第1056章 要动手了 有钱拿，且可以随意唆使对方为自个办事，王巧儿就这么一天天过活着，一天天在痛苦和怨恨里过活着。 她觉得她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复，报复这一世逼她走到差不多和前世一样境地的每一个人！ “可有打听出什么？” 距离棉纺二厂不远处的某棚户区，王巧儿坐在一间脏乱差的小屋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站在她对面的两个男人：“我已经等得太久，你们别告诉我又是一无所获。” 俩男人一高一矮，长得都是一副贼眉鼠眼样儿，闻言，个高点的那个男人起身坐到王巧儿身边，上手就在她身上捏了两把，继而笑嘻嘻地说：“你就等着瞧好了，明个我和仨儿就先给你办俩出出气。” “确定不会失手？” 王巧儿问。 “放心吧，我和仨儿已经踩好点，事情铁定能成。” 男人说着，顿了下，用确认的语气问：“真要那么做？” “怎么？你们不敢？” 王巧儿瞬间拉下脸，拍开男人作乱的大手：“我之所以要你们那样，就是要让他们在绝望中痛苦地活着，只有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再说，一次性给你们尝俩新鲜货，别给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 矮个男这时支支吾吾说：“那里中有一个怀着身孕呢，好像都快五个月了，我有点下不去手。” “真是好笑，就你们这样的，还有下不去手的时候？” 王巧儿盯着俩男人冷笑：“最好不要让我失望，不然，你们以后可别想再近我的身。” 说到这，王巧儿起身：“解决完那俩，咱们就该琢磨着如何对付那位叶主任了，这几年你们也看得出来，那位叶主任身边几乎就没离人的时候，所以，对付她，咱们得商量出一个稳妥的法子，争取把她一次性解决掉。” 俩男人对视一眼，齐点头：“行，听你的，今晚就别走了吧。” 对上他们眼里燃烧的火苗，王巧儿翻个白眼儿，神色间很自然地流露出一丝媚色：“出息，暂且忍着，等明个事成后，我再好好犒劳犒劳你们。”音落，她转身离去。 “哥，咱们真要那么做呀？” 门外脚步声走远，矮个男人有些忧虑地对高个男人说：“一次性弄俩，万一被人看见，咱们真就没以后了。” 高个男人拍拍他的肩膀，眯着眼说：“仨儿，你今年二十一，哥长你两岁，自打咱俩十年前跟着彪哥他们混在一起，就已经没有以后。再说，那事咱俩又不是没做过，只要多加留意，出不了什么岔子。” “对孕妇下手，我怕是真做不到。” 矮个男闷声说。 高个这位眉头微皱，须臾后，他开口：“那你到时就别碰那女的。” “嗯。” 矮个男点点头。 这俩一个叫李强，一个叫赵山，都无父无母，相识整十年，关系好的和亲兄弟差不多。 无人教养，混社会长大，满身都是不良习气。 譬如小偷小摸， 第1057章 怨气 打架斗殴等等，能认识他们，是有次王巧儿走夜路被两人盯上，直至第二天天微亮，才恍恍惚惚地得以脱身。 就那样，王巧儿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把这二人拿捏得死死的，让他们为她所用。 至于和她交往的另外两人，则是王巧儿主动勾搭上的。 那俩人长得不错，一个就是胡和平那位朋友，棉纺二厂的人事科副科长，一个是王巧儿偶然间认识的冯姓男子。 有权有钱，与这二位暗中交往，保证了王巧儿日常生活花销，让她在物质上过着胡和平养她时无二样的滋润日子。 …… 翌日，毕家。 “妈，你干嘛非得让我陪她去买东西啊？” 毕若水打着哈欠走出卧室，一脸幽怨说：“人家好不容易休天假，都不能好好睡个觉，真是讨厌死了。” 邱英正在给宝贝孙孙喂饭，闻言，瞪眼闺女：“我得在家照顾琦琦，你爸和你哥都要加班，你嫂子挺着个肚子外出，不得你陪着，难不成让你嫂子一个人去？” “琦琦的衣服不是一样能穿吗，干嘛非得给肚子里那个再买新的？有钱也不说给我花，就知道给你宝贝孙子身上贴。” 洗漱后，毕若水坐到餐桌旁边喝稀饭边嘀咕：“等我嫁人有了孩子，你和爸要是偏心，不给我儿子买这买那，我可不依。” 邱英没好气地看眼她：“挑三拣四，你这都快成老姑娘了，连个正儿八经的对象都没有，还说什么嫁人生孩子，我听了都替你脸红呢。” 说到这，她逗小孙孙：“琦琦，你说奶奶说得对不对？你小姑羞羞脸，都还没嫁人呢，就已经惦记着奶奶口袋里的钱，咱不理她，多吃点，长高高，奶奶把钱全留给我们琦琦和妹妹花。” “我不就二十四嘛，怎么就是老姑娘了？！” 毕若水哼哼着，心里郁闷得要死。 她明明怀着以结婚为前提谈男朋友的，结果不知走了什么霉运，每到谈婚论嫁时，就状况百出。 要么是对方看上别人突然要和她分手，要么是她发现对方这样这样的缺点，主动提出和对方分手，最近谈的那个才气人呢，竟然有未婚妻，害得她差点成为破坏他人婚姻的第三者。 二十四？ 确实有点年龄大，但能怪她么？ 是她运气不好，而非她不愿意把自个嫁出去。 “你嫂子今年二十三，比你小一岁，已经是俩孩子的妈。” 邱英是真得为闺女的婚事发愁。 儿子结婚，虽说一开始她和儿媳妇之间没少起磕绊，但儿媳妇肚子争气啊，婚后一个月便有了身孕，一点都不比黄家那丫头的肚子差，不对，黄家那丫头生的可是个女儿， 而她儿媳妇却开怀就给她生个金孙孙，眼下，这又有了近五个月身孕，真真是让她喜得合不拢嘴。 反观黄家那丫头，自生完第一胎，至今都没听说再怀上。 哼，无情无义踹掉她儿子，现在在婆家只怕过得苦着呢。 她可是听说了， 第1058章 噩梦，绝对是噩梦！ 那个男的家里和她家一样，都只有一个儿子，日盼夜盼想着抱孙子呢。 “妈，我去上班了。” 毕笙从卧室里走出来，到邱英身边抱起儿子亲了口，叮嘱毕若水：“在外照顾好你嫂子。”毕若水瞥眼他，不怎么耐烦说：“知道了知道了，妈千叮咛万嘱咐，你叨叨得也说个没完，好像我成了这个家的保姆似的。” “我就说了一句，可没叨叨个不停。” 毕笙脸上没丝毫不悦，回头对陆红红说：“路上注意安全，到商场别去人太多的柜台。” 陆红红点头“嗯”了声哼，催他：“十多分钟前爸就已经去上班，你别磨蹭了，快点，小心迟到。” 今个去商场，她一方面是给肚子里这个小家伙买点东西，一方面是婆婆交代给陈医生即将满月的闺女买礼物，不然，她宁愿待在家里，亦或是去上班，都不愿去逛什么商场。 不是她不喜欢逛街，是这一进商场，货架上的东西似乎都在向她招手，让她每次都恨不得把手剁下来。 嫁给毕笙，婆婆并没有要她的工资，于是，她按照以前那样，每个月给家里寄一半，自己留一半，三年多时间下来，连同丈夫偶尔给的零花，攒了差不多有五百块钱呢。 而她一直没忘当初给四嫂写的那张欠条，所以，她不能乱花钱，她得继续攒着，等攒到欠条上的数目，一次性还给四嫂。 这几年在毕家生活，虽然没少被婆婆说教，被小姑子翻白眼儿，但婆婆是个要面子的，多多少少看在四哥四嫂的情分上，对她并不是太过苛刻。 尤其是在她生下儿子后，婆婆几乎再没说过她的不是，就是小姑子，但凡对她说句难听话，都会被婆婆公公，还有丈夫出言数落，从而维护她在这个家的地位。 真好！ 嫁给丈夫，这个赌注她没下错。 …… 距离商场约有两站路的一处落败的独立小院里，陆红红一手捂着剧痛难忍的肚子，一手艰难地往前爬行，救救她，谁能救救她，救救她的孩子…… 她是从一间厢房里爬出来的，其实她想走的，奈何她肚子实在太痛，根本无法站立起来，鲜红的血浸透了她的裤子，在她身后形成了一条“血路”。 “救命……救命啊……” 她额头上带着伤，头发紊乱，虚弱得向院门外求救：“救命……救命……救救我的孩子……”这一刻她顾不上毕若水，顾不上她的小姑子。 噩梦，绝对是噩梦！ 她们不过是去商场买东西，而且这是大白天，却被人迷晕，等她再醒过来，看到的就是一间落满尘土的房间，还有一高一矮两个男人。 而那一刻，她的小姑子已然被人糟蹋。 惊慌害怕侵蚀着她每根神经，她想呼救，奈何嘴里塞着一团破布，双手又被反绑在身后，没人能救得了她，没人能救得了她们！ 要干什么？ 那个高个男人要干什么？ 他竟然连一个孕妇都不放过么？ 第1059章 得知 不想受辱，不想宝宝出事，她挪动身子，往墙根挪动。可是那戴着口罩的高个男人并不打算放过她，不得已之下，她一头撞到墙上，却依旧没被放过。 男人将她从地上拎起，连着甩她两巴掌，接着猛地又把她推倒在地。 就这样……就这样她肚子一个劲地往下坠，她看到了血，看到身下留了好多好多血。 小姑子蜷缩在墙角，睁着两只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是见她太过埋汰，高个男人低声咒骂两句，转身出了那个房间。 是矮个男人给她松绑的，她看到他眼里的愧疚，但是，愧疚有什么用？ 糟蹋了她小姑子，害得她要失去孩子，愧疚有什么用？ 陆红红终于爬到院门口，她鼓起全身气力，抓着墙慢慢起身，门没锁，拉开门，不等她迈出腿，下一刻，一头栽倒在地，好痛，好痛啊…… “救命！救命……” 眼前朦朦胧胧，她知道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努力睁大眼，看清这小院在一条巷子里，看见有人正走过来，抬起手，她向那走过来的人抬起手：“救命……” …… 厂医院。 “叩叩叩！” “进。” “四嫂。” 江韵涵推开叶夏办公室的门走进来，见来人是她，叶夏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抬眸：“你看起来脸色不好，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落座，江韵涵闻言，摆摆手，说：“不是我，是……陆红红和她小姑子出事了！” “……” 叶夏眨眨眼，不解地看着她。 毕家姑嫂俩能出什么事？ “事情在厂里还没完全传开，我也是听姜护士她们议论……” 江韵涵把她听到的一字不落地和叶夏说了遍，闻言，叶夏眉头紧皱：“大白天怎会遇到那样的事儿？” 陆红红流产，身体大伤元气，她那小姑子被人糟蹋，现如今，一个躺在医院里不吃不喝，一个缩在家里，但凡听到一点声响，就会发疯似的大喊大叫，甚至连她的亲人靠近，都能引起她情绪失控。 “陆红红始终不说话，她小姑子精神失常，公安同志眼下只掌握到，她们是在商场附近被人迷晕，然后带到事发地点，至于案犯是什么样儿，以及案犯是有预谋而为，还是仅仅一个偶然作案，这些都不知道。” 江韵涵说着，露出一脸害怕的表情：“四嫂，你说着厂里几年间怎么一而再出事啊？先是职工宿舍夜里失火，接着又有职工失踪，现在又出了陆红红和她小姑子这档子事儿，我想想心里都觉得慌。” 叶夏微笑着安慰小丫头：“职工宿舍失火那事儿，那是个意外导致的，事发缘由查得清清楚楚。至于厂里职工失踪，这事儿尚没有定论，而陆红红和她小姑出事，是在厂区外面发生的，具体原因和厂里应该没什么关系。” “……可我就是心里发慌，四嫂，你就没想过从这里调离？” 江韵涵迟疑半晌，低声问。 第1060章 惊喜！惊喜！ 叶夏一怔，旋即笑说：“你四哥在这工作我能调到哪去？不过，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前往京市生活、工作。” 顿了下，她眼神柔和，又说：“你如果不想在鞍市呆了，就和向阳商量商量，让家里帮忙调回x市上班，不过，要是能继续坚持留在这的话，我建议你和向阳把高中课本重新捡起来，好好学习学习，兴许国家很快就能恢复高考呢。” “可能吗？” 江韵涵喃喃：“这都过去七八年了……” 参加高考，上大学，她做梦都想呢，但问题是，哪年哪月那个梦才能成为现实？ 叶夏笑：“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江韵涵是去年国庆节嫁给陆向阳的，小两口算是自由恋爱，感情特别好。 忽然，叶夏似是想到什么，她朝江韵涵腹部瞅了眼，察觉到她的视线，江韵涵脸上禁不住泛起抹红晕，不等叶夏出声，她睫羽微颤，有些羞涩说： “我这个月身上没来，原本等着再过段日子在妇产科检查检查，正好这会在你这，要不四嫂帮我把把脉。” 将椅子朝前拉了些许，她伸出手，搭在叶夏的办公桌上。 “好，四嫂这就给你瞧瞧。” 若是怀上，差不多到明年开春生下来，等恢复高考，孩子一岁过半，留给江爸爸江妈妈照看，亦或者放到她这个婶娘身边，都不难养。 如是想着，叶夏开始为江韵涵搭脉，半晌，她眉眼间满满都是笑意：“恭喜你，要做妈妈了。” 江韵涵漂亮的眼睛瞬间大睁，继而捂住嘴，又是惊喜，又有些不太相信，好一会，她强忍住激动，问叶夏：“四嫂，我……我真得有了吗？你确定？我真得要做妈妈了吗？” “真得，是真得，你和向阳要做爸爸妈妈了，我即将有个小侄儿啦。” 叶夏笑靥如花，很肯定地点点头。 起身，江韵涵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高兴得抿唇一个劲傻笑，看着她幸福的样儿，叶夏打趣：”该不会刚结婚那会就盼着有宝宝吧？” “嗯，我天天盼呢，希望能生一个和向阳很像很像的小男生，结果过去好几个月都没见动静，向阳倒是不急，可我急啊，尤其是我每次看到大福他们，就越是想要个宝宝，想听到宝宝奶声奶气喊我妈妈，” “喊向阳爸爸，现在我终于盼到啦！” 眼前的女孩儿好像浑身都在冒幸福的泡泡，看着她，叶夏心里好笑地摇摇头，嘴上却温声叮嘱：“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一定要特别注意，绝对不可以有剧烈运动。” “嗯，我会记着的。” 江韵涵开心地回应，就听叶夏又说：“孕吐属于正常妊娠反应，出现这种情况不要慌乱。” “有四嫂这么好的医生在身边，我和宝宝什么都不怕。” 轻抚着自己平坦的腹部，江韵涵朝叶夏桌上的座机看了眼，小小声问：“四嫂，我能在你这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叶夏帮她拿起话筒： 第1061章 叶夏怀疑 “给，告诉家里人，让江奶奶他们也高兴高兴。” “我就知道四嫂最是贴心啦。” 向叶夏吹句彩虹屁，江韵涵接过话筒，笑眯眯地拨出一串电话号码。 叶夏单手拄着下巴，眉眼柔和的看着女孩儿。 昔日的少年、小姑娘都长大了，他们还真是在最好的时光遇到最美的她（他），真好！ 夕阳西斜，大片晚霞映红整片天空，陆向北下班回来就看到叶夏抱臂站在院里，定定地凝望着远方天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察觉到有人靠近，叶夏方缓缓收回目光：“回来了。” 陆向北点头“嗯”了声，满是柔色的深眸中难掩关心：“遇到事了？”他问。 “陆红红和她小姑出事了，你有听说吗？” 她莫名地觉得那事儿是有预谋而为，可要她是一时半会去想是哪个策划的，她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陆向北摇头：“她能出什么事？” 整天不是研究室就是下车间，即便厂里面传个什么，他估计是最晚知道的那个人，且饶是这样，那还得他有心去听。 否则，就算某件事传遍整个厂区，在他这，也是一无所知。 抿了抿唇，叶夏把江韵涵告诉她的与男人简单说了说。 “你在怀疑什么？“ 沉默须臾，陆向北问。 叶夏嘴角动了动，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不是偶然事件。” 陆向北眼睛半眯，仔细琢磨着她这句话。静静地注视着他，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叶夏没有去打扰他沉思，只是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眼睛瞧。 弧度漂亮，睫羽纤长而细密，在他眼睑下铺上了一层阴影。 “有预谋作案？可会是谁，又因为什么原因，对两个女人做出那样的事？” 陆向北启唇，低沉磁性的嗓音自他喉中缓缓漫出。 “是熟人，起码认识陆红红和她小姑子。” 叶夏说着，忽然，她似是想到什么，低喃：“会不会和王巧儿有关？” 陆向北一怔，旋即问：“你怎么想到她身上？自从被厂里开除，咱们可没再听到过她的消息。” “被厂里开除，但她并没有回双槐村，那你说她会在哪儿？” 很奇怪呢，她怎么就在陆红红这件事上想起了王巧儿？ “这我可不知道。” 陆向北摇头，继而说：“你该不会觉得是王巧儿找人做的那事吧？” 叶夏眉头微蹙，没有即刻做声，就听男人磁性的嗓音再度扬起：“如果是她，那她为何要对付陆红红？还有，就算她和陆红红有私仇，陆红红的小姑子与她没瓜葛吧？” 叶夏忽然笑了：“或许是我想多了吧，但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揉揉她的头，陆向北眼神宠溺：“每天忙工作够你累得，可别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 “不想不想，但我还是想知道王巧儿离开厂后去了哪里，你抽空记得问问薛叔，看薛叔那有没有王巧儿的消息。” 攥住男人白皙修长的手，叶夏眨巴着眼睛说：“我心里不踏实，你就帮我问问，成吗？” 第1062章 找线索 陆向北笑：“你觉得薛叔会知道？” “我糊涂了，薛叔管这么大的厂子，是不可能，也没时间了解王巧儿这么个小人物离厂后具体去了哪里。” 叶夏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见男人弯起嘴角，温声说：“王巧儿被厂里开除，和我找薛叔有点关系，兴许薛叔还真知道掉什么，这样吧，我明个中午下班去薛叔家一趟，问问那谁的后续。” “那就劳烦陆工啦。“ 叶夏俏皮地眨眨眼。 说得好好的要在明日问薛厂长有关王巧儿离场后的事情，熟料，计划不如变化，陆向北第二天刚上班就接到从上面下发来的通知，速到京市参加后天的研讨会，通知来得急，由不得陆向北多想，当日便收拾行李，匆匆离开鞍市。 这一去就是近十日。 等他开往研讨会回来，想起媳妇儿之前与他提到的事儿，不带迟疑，便去厂办找薛厂长。 而陆向北和叶夏却不知，就在陆向北去京市开研讨会期间，察觉风向不对，王巧儿设法给李强和赵山弄来两份介绍信，并给二人两百块钱，安排这俩爪牙去外地躲着。 毕家。 “陆红红同志，你仔细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两名公安同志坐在陆红红对面，一个认真做记录，一个就之前的案子又一次问询陆红红，希望能得知更多有用的线索，方便他们抓捕罪犯。 一高一矮，都挺瘦，一个粗嗓门，一个始终没说话，有可能是哑巴，再无其他特征。 就这样的线索，而且是在那俩罪犯戴着口罩的前提下，要找到人真不是件易事。 “没了，我知道得只是这些。” 陆红红气色不怎么好地坐在沙发上，身旁有她的丈夫陪着，面对公安同志一而再，再而三来家里询问案犯的线索，这让毕家人既恼怒又无可奈何。 他们恼怒公安同志这一趟趟出现在厂区，一趟趟到他们家拜访，在无形中把他们家发生的事儿弄得人尽皆知。 如此做法，他们家闺女（他妹妹）日后还要不要嫁人？ 毕爸爸和邱英坐在主卧里，忍着满心不适，没去理会客厅里的事儿，但毕笙却无法再忍下去，他冷冷地看着两位公安同志： “同志，你们是公安，破案是你们的责任，我妻子把她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你们还想怎样？” 两名公安同志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就听毕笙又说：“我们是受害者，我妻子眼下的状况很不好，你们看不到吗？还有我妹，她到今日都没从那天的噩梦中清醒过来，你们不想其他法子立刻破案把罪犯捕获，一味地上我家找我妻子提供线索，可想过外人怎么看待我家？” “您爱人的情况我们了解，可要破案就得有一定的线索，我们今儿过来就是想看看您爱人有没有什么遗漏……” 没等这位公安同志把话说完，毕笙起身送客：“没有，我爱人把她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再多的线索，请恕我爱人无能为力。” 第1063章 有人找 鞍市人口众多，要想找一高一瘦，不知相貌的两人，以目前的办案手段，着实很难。 两名公安同志暗叹口气，起身礼貌别过。 “什么态度嘛！” 从毕家居住的家属院出来，那起先在毕家做记录的年轻公安同志，禁不住出声抱怨：“破案是咱们的责任，可为……”这位公安同志尚未把话说完，就被他身旁的同事出言截断： “你就别发牢骚了，这个案子放在任何一个家庭里，当事人和其家属心里都不好受，从而难免出现情绪异常。再说，咱们的出现，确实会引来人们这样那样的猜想。” “事已发生，除过勇于面对，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 “小王，人言可畏，听过吧？” “……” “两个受害人中，一个早产造成身体严重损伤，一个尚未婚嫁被俩畜生糟蹋，时至今日都……说起来，那姑嫂俩确实可怜啊！” “咱们是执法者，同情可破不了案子。” “你少说两句吧。” “不说就不说，但案子还得破，你说接下来咋办？” “所里的同志不是都在走访调查吗，我相信总会有新的线索出来。” …… 陆红红决定孤注一掷，她不能再等下去，她要除掉叶夏，这是她心里的声音最近一遍遍催促她动手的，因为她有种预感，一旦她再等待什么机会，前面她做的事儿很有可能会暴露，到那时，迎接她的无疑是冰凉冰凉的手铐。 因此，她为免避免预感成真，决定“深入虎穴”。 走到厂区门口，抬眼间，王巧儿看到两名公安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她心神不自主地慌了下，但通过化妆改变真实容颜的脸上，却竭力保持镇定。 十米……五米……随着和那俩公安同志擦肩而过，她暗松口气，紧绷的神经不其然地也松弛了下来。 而那俩公安同志在从她身边经过后，不约而同回头朝她的背影望了眼。 “那位女同志看到咱们似乎有点紧张？” “兴许人家有什么要紧事。” “也是，遇到紧要事，神色难免紧张着急些。” 说这话的是那名年轻公安同志。 “咱们得抓紧时间把手上这件案子给破了，否则，对不起身上这身制服啊。” “大家伙都想呢，但就咱们手上的线索，只能用最笨的法子从商场周围进行排查。” 进入厂区，王巧儿专挑僻静点的地儿走，途中，她有和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儿搭过话，目送那个男孩儿跑远，一抹暗芒从她眼底一闪而过。 “叶阿姨，有人找您。” 男孩儿蹦蹦跳跳地跑到叶夏家，一看到叶夏，就扬起稚嫩的嗓音。 “是鹏鹏啊，谁找阿姨，怎么没见人？” 程鹏是六福七福的同学，时常来叶夏家和六福七福玩儿，就是这么巧，他和几个小伙伴在厂区里找了块人少的地方玩捉迷藏，突然被一个陌生阿姨喊住，也就是被王巧儿喊住他，说要他帮忙给传句话，跑路费一块钱。 第1064章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小家伙知道一块钱，知道有这一块钱能买好些零食吃，高高兴兴应下，很速度地跑过来传话。 “那个阿姨没过来，她说……” 程鹏把王巧儿交代他的话如实告诉叶夏，继而说：“叶阿姨，我看那位阿姨好像眼睛红红的，似乎很伤心。”这是王巧儿在小孩儿面前演戏呢，然，一个六岁大点的小孩子哪里能看出这种大人有意做出的假象。 陆红红找她？ 约她到厂西边那座废弃的厂房见面？ 很伤心？ 这是要向她诉苦吗？ 可即便是，为何不到她家来？ 秀眉微蹙，叶夏琢磨不透“陆红红”是作何想的，但为免对方等急，她还是与刘姐打了声招呼，推出自行车，骑着出了院门。 “夏夏！” 陆向北从薛厂长口中没有得到任何有关王巧儿离厂后的消息，婉拒薛厂长两口子留饭，他径直朝家里走，谁知，这刚到院门口，就见媳妇儿骑着自行车行远，喊了声没得到回应，他心生疑惑，进院门见刘姐在压水井边洗菜，不由问：“刘姐，我看到夏夏骑车子出去，她这是去哪儿啊？” “陆叔叔陆叔叔我知道，叶阿姨去见一个叫陆红红的阿姨了，是陆红红阿姨让我传话给叶阿姨……” 程鹏很喜欢帅帅的陆叔叔和很漂亮很漂亮的叶阿姨，也喜欢陆叔叔和叶阿姨家的每个哥哥，以及同学陆墨颖陆墨箫姐弟，他觉得这一家人长得都特别好看，看着心里就开心。 闻言，陆向北皱眉。 被陆红红找去？ 厂区西边的废弃厂房？ 怎么想怎么奇怪，距离陆红红和她小姑子出事已过去十来日，要是陆红红心里难受，亦或是在毕家受了委屈，要找她媳妇谈心完全可以到他家来呀，为何约他媳妇跑去一个废弃厂房见面？ 怀着疑惑和不放心，陆向北从屋里推出另一辆自行车：“刘姐，我去看看，等会和夏夏一块回来。” 不等刘姐做回应，他抬起大长腿，跨坐在自行车上，脚下一蹬，转眼骑出院门。 “陆红……” 达到约见的废弃厂房门口，叶夏停放好自行车，抬眼朝里面望去，熟料，入目看到的人不是陆红红，而是三年多没见的王巧儿，神色微变，她朝王巧儿走近数步站定，淡淡问：“你借着陆红红的名义约我在这见面，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夕阳透过破败的窗户照进厂房里，正好洒在王巧儿身上，将她即便化了浓妆的脸在叶夏眼前照耀得异常清晰。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看着距离自己数米远的纤细身影，看着那身影主人白皙俏丽的容颜，王巧儿眼里一瞬间尽显阴霾，闻言，叶夏挑眉：“担心你对我使坏吗？” 王巧儿攥紧手里的玉佩，抿唇笑说：“对呀，你真就一点不担心？” 叶夏眸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问：“陆红红和她小姑子出事，与你有关，对不对？” “我说没有你信吗？我说有你难道能拿得出证据？” 第1065章 该不会是又穿了？ 王巧儿说着，冷冷一笑：“你不是陆哥的妻子，你是孤魂野鬼，我说得可对？”叶夏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只听她说：“我不知道你如何起的这个想法，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是叶夏，是陆向北的爱人，你想挖我的墙角，以前没机会，现在，乃至以后都不会有机会。” “什么叫挖你的墙角？陆哥的妻子早已经死了，而我才是陆哥另外娶进门的媳妇，你是孤魂野鬼，占了陆哥妻子的身体，魅惑陆哥，让陆哥厌弃我，不待见我，说说你的来历吧，这样我或许能够放你一马。” 王巧儿的说辞进一步肯定了叶夏心里升起的那个念头。 重生？ 这个女人极有可能是重生。 逼近王巧儿，叶夏勾起嘴角，再次确定她心里这个念头：“你活过一世……但你那一世肯定过得相当不好……”王巧儿脸色生变，瞪大眼看着她：“你……你到底是谁？” 叶夏语气平静，一脸淡然说：“我告诉你了，我叫叶夏，是陆向北的爱人，怎么，不相信？” “你不是！陆哥的妻子早已经死了，你不是她！” 王巧儿怒视着她：“要不是你这孤魂野鬼占据陆哥妻子的身体，陆哥会在他妻子过世两年后娶我，是你……都是你坏我的好事，让我没能嫁给陆哥。” 说到这，她蓦地抛出手中的玉佩，顷刻间，那枚玉佩迸射出湛蓝色的光芒，接着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在叶夏身旁不远处形成一个幽蓝色光洞。 察觉到不对劲，叶夏想要闪身距离那光洞远点，熟料，身体不受她控制，被一股力量强行拖向幽蓝光洞里面。 “夏夏！” 陆向北踏进废弃厂房，看到的就是叶夏被那诡异的幽蓝光洞吞噬，一瞬间，他目呲欲裂，快步冲到陆红红跟前，将这因他意外出现，处于惊怔中的恶毒女人一脚踹向光洞，而他自己一把抓住那枚悬浮在空的玉佩，主动跃入光洞里面。 不可以，他不可以没有夏夏，不可以让她出事！ “哒哒哒……” 凄厉的尖叫声和子弹射击的声音夹杂在一起飘入叶夏耳廓，此时，她躺在硬邦邦，冰凉的地面，带着些许茫然打量着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哪儿？ “砰！砰！砰……” “哒哒哒……” “轰！” 有枪声，有爆炸声，有七十年代没有的高层建筑，有不时响起的求救声，这到底是哪儿？ 该不会是又穿了？ 坐起身，叶夏抬起手，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迷茫的杏眸中恢复冷静，是她自己，但她可以确定，以及肯定这里不是那个七十年代，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接近她曾经时空的二十一世纪，因为她有看到高楼上悬挂的液晶屏幕。 虽然黑漆漆的上面没有图像，但那是液晶屏幕绝对没错。 “嗬嗬嗬……” 好奇怪的声音，出于本能，叶夏迅速起身，抬眼望向身后，就见有个少了条手臂，左半边脸腐烂， 第1066章 陆向北追着媳妇来啦 眼珠子凸出的人像她这边走来，人？不，这不是人，是丧尸，是她曾经在电影院，闲时解闷看得网络小说里才有的丧尸。 瞬间，叶夏心里闪过一丝恐慌。 以前认为是假的东西，现在真实地出现在眼前，即便叶夏向来淡定，也难免在这一刻生出紧张的情绪。 怎么办？ 是愚蠢地站在这等丧尸过来咬，还是拿起武器削了这玩意儿。 削了他！ 没过多考虑，叶夏手里忽然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 哪来的？ 空间出品。 这是她没穿到华国前，一次去横店影视城玩儿，不知脑子怎么想的，跑进一家兵器店，不过数分钟，便买了好几把冷兵器，等出了人家店门，方傻了似的一拍脑门，抽风了，绝逼是抽风了，免于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到僻静处，她将手里的东西全丢进了空间。 开了刃的，扛着那样的玩意儿走到街上，铁定被警察叔叔请到局子里喝茶。 过后，她有想过那位店家是个胆儿肥的，竟然敢卖开刃的冷兵器，却又很快想到，她买的那几样东西是店家原本悄咪咪给另外一位带着墨镜的男性顾客看的，而她在对方没看上眼的情况下，拍板把人家的东西给买了。 丧尸正一步步走近，约莫再有五步就能到叶夏跟前。 抿唇，紧握大砍刀，眸中冷芒迸射，下一刻，大砍刀挥出，那朝叶夏伸出手的丧尸，立马身首分离。 然，没等叶夏喘过气，有两只行动力明显比她刚才砍的那只丧尸要快很多的同类齐向她扑了过来。 抬腿，踹飞一只，另一只，叶夏像削韭菜似的，直接给了一刀。 “嗬嗬嗬……” 被她踹飞的那只又扑了回来，眼底寒芒闪过，抡起大砍刀，眨眼间就被叶夏解决掉。 “嘭！嘭！” 两声重物落地声先后传入耳廓，叶夏保持高度警惕，转身，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趴在她数丈外的地上，心中一紧，她再顾不得其他，疾奔上前：“陆向北！陆向北！陆向北，你醒醒……” 他不是去薛厂长家了么…… 难道，难道他从刘姐那得知她的去处，继而去找她，恰巧被那幽蓝光洞吞噬，掉落到这个时空？ 想到是这样的可能，叶夏心口一痛，红着眼眶再次唤怀中的男人。 “夏……夏夏……” 嘴角噏动，陆向北喉中发出细微的声音。 “是我，陆向北你快点睁开眼，是我，我是叶夏，是你的夏夏！” 叶夏情绪激动，连连应声，似是听到她的声音，男人缓缓睁开眼：“夏夏……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点点头，叶夏眼角湿润：“我没事，我好着呢，可你是个大傻子，知道么？” 陆向北唇角弯起抹弧度，漆黑的眸中写满温柔：“你没事就好。” “你感觉怎样？有哪里不舒服？” 边为男人把脉，叶夏边一脸关心地问。 陆向北眉头微皱：“身上有点疼。” “突然从空中掉下来身上难免会疼，你现在先活动活动四肢，看看有没有特别不适的地方。” 第1067章 不搭车，她刚才是给鬼招手啊？！ 经过把脉，确认男人没有伤到内脏，叶夏提起的心随之放下来一半，待陆向北自如活动手脚后，她彻底松口气：“是自个起来，还是我扶你？” “你男人又没残废。” 笑了笑，陆向北麻溜地起身，接着，他将手里的玉佩递到叶夏手中：“这个你收着。” “就是这东西把咱们弄到这的。” 拿着玉佩看了眼，叶夏说：“知道这是哪吗？” 陆向北打量四周围，慢慢的，他眼睛大睁，再到不可思议，但在看到媳妇儿淡定的眼神时，他说：“你似乎不惊讶？” 叶夏手指那三具被她砍去脑袋的丧尸尸身，再指指三颗面目全非，满是黑血的头颅，启唇：“他们是丧尸，在我以前的世界，只有出现过电影和网络小说里面。” 陆向北问：“咱们这是你说的那个穿越了？” 叶夏点头：“但这里具体是哪目前未知。” 玉佩被她收进空间，等从王巧儿那弄出如何穿回去，再拿出来不迟。 “有你男人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事，对了，咱们现在去哪？” 放眼望去，陆向北看到有两辆车朝这边开过来：“要不咱们问问那两辆车的主人，看看人家方不方便给咱们搭一程。”叶夏手指王巧儿：“得带上她。” 陆向北的脸色立时冷若冰霜：“不用管她的死活。” “要回去就得把她带上，不然，咱们只怕要留在这了。” 叶夏说着，轻叹口气：“家里孩子还小，我是不想留在这鬼地方的。” 王巧儿迷迷糊糊睁开眼，忍着身上传来的痛感，从地上爬起，待她看到自己所处的地方时，脸色煞白的同时，尖叫出声。 她又到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陆哥……是陆哥把她踢进那个光洞里面的…… 嘴里尖叫声连连，冷凝向王巧儿，叶夏不带丝毫温度的嗓音自唇齿间溢出：“鬼叫什么？” 闻声，王巧儿停止尖叫，继而视线缓缓挪移，待看到陆向北在叶夏身边站着时，她眼里的嫉恨立时燃起：“为什么？你为什么能得到陆哥的喜欢？为什么陆哥不顾自个的安危要到这里来找你？” 叶夏嗓音冷冽：“废话少说，还是说说怎么回去吧。” 怔了下，王巧儿疯了似的笑出声：“你别想回去，你永远都别想回去！” 既然注定不能和陆哥在一起，那就都死在这里吧，不过，她得死在那该死的女人后面，得看着那贱人惨死在眼前！ “那咱们就等着瞧吧。” 弯腰捡起地上的大砍刀，叶夏朝开过来的越野车招手。 陆向北紧握着她另一只手，两人并肩而立，没去理会王巧儿站在原地发疯。 越野车缓缓停稳，驾驶室的车窗玻璃落下：“想搭车？” 废话！ 不搭车，她刚才是给鬼招手啊？！ 暗暗腹诽过后，叶夏微笑着看向坐在驾驶里的小伙子：“可以吗？” 见对方将她上到下来来回回打量好一会，叶夏脸上笑容消失，被陆向北牵着手就走。 有病啊？！ 用那种眼神看她，当她是瞎子不成？ “喂，要搭车可以，但我们只要女人，不过，男人要是有异能，另说。” 第1068章 陆向北被媳妇儿惊住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叶夏脚步停都没停，更没回过头看对方一眼。王巧儿亦步亦趋地跟在叶夏和陆向北身后，她打定主意，在这个可怕的地方，无论如何都得黏上前面两人。 因为她要亲眼看着贱女人死！ “对不起，我们这车上最多只能再挤一个人。” 后面开过来的是辆沾满血迹的面包车，开车的是位中年男人，他把车停到叶夏和陆向北身旁，抱歉地说了句，不等叶夏出声，车里传来一个女人的斥咒骂声：“老何，你要死啊，后面有丧尸追过来，咱这车上都挤满了，哪能再挤下一个人。快点开车，追上前面的大部队，咱们兴许还能安全抵达s市基地。” 一听到后面有丧尸追过来，王巧儿浑身一抖，迈开腿就冲到车门前：“让我上车！让我上车，就搭我一个人，求求你们了！” 在生与死面前，王巧儿瞬间把她刚才所想忘得一干二净，她不要被咬，不要被那恶心可怕的东西抱住脖子咬，不要被撕成碎片，她得先离开这里，必须得先离开这里。 拍打着车门，王巧儿因害怕哭得泪流满面。 “方华，你把门打开，搭上这位妹子咱就走。” 中年男人看出叶夏两口子不会分开，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一丝歉疚，他对车里的女人说了句，回应他的是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但却最终还是推开后车门，王巧儿见状，用她平生最快的速度爬上车。 车门“嘭”一声被人拉上。 扒着脏污不堪的车窗，王巧儿眸中恐惧略有消散，带着些许复杂地看着外面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人，暗忖：“陆哥，你会没事的，对不对？我先走一步，我相信咱们还能遇到的。对不起，陆哥，不是我自私，是我真得很害怕，我不要被那恶心的东西咬啊！” 泪涌出眼眶，随着面包车开动，越涌越多。 不大的后车厢里挤了起码有十六七个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每个人都蜷缩着身体，眼神呆滞，脸色苍白，衣衫破烂。 和这些人挤在一起，王巧儿心里一时间没了底，不知自己刚才极为自私的行为，究竟是对还是是错？ 面包车远去，陆续又有数量车开过去，但没有一辆停下让叶夏和陆向北搭乘。 “怎么办？” 行动力缓慢的丧尸朝叶夏两人站的位置走过来，放眼望去，起码有二十多只，陆向北将叶夏护在身后，目中神光锐利而森寒：“走，我们先找个地方避开那些怪物。” 叶夏这时挠挠她的掌心，下一刻，陆向北就见一辆九成新，看起来既结实又厚重，且特别霸气的军绿色汽车凭空出现在他眼前。 眼睛大睁，他明显被惊在当场。 “先上车，我等会再给你解释。” 叶夏被男人惊怔的样儿逗得差点笑出声，但当务之急，他们还是先离开这里要紧，因此，她忍笑，拽着男人到她 第1069章 生存模式 看着媳妇无比帅气地脚踩油门，开车豁然前行，陆向北眨眨眼，总算回过神：“这车是你变出来的？” “不是变，是这车本来就是我的，是我爷爷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叶夏目视前方，车子如离弦之箭行驶在满是斑驳血迹、废报纸……以及乱七八糟停放着报废汽车的大街上，她说：“这车属于悍马系列，性能超级好，我挺喜欢开的，但在我爷爷奶奶相继走后，我就把它收了起来。” 王巧儿怎么都没想到，在她死乞白赖，极度自私挤上这辆破面包车上后，竟看到她爱慕的男人和她恨极的贱人却开着一辆军绿色悍马，倏然间从面包车旁经过。她都来不及喊一声，那辆悍马已然驶出百十米远。 嫉妒和恨意吞噬着她，王巧儿面目狰狞，趴在车窗上的双手紧握成拳，须臾，仅须臾，点点殷红顺着她拳头缝隙滴落，可见她此时的心情有多激荡，以至于指甲刺进掌心带来的痛感，都没能把她从自我思绪中拉回来。 叶夏驾驶悍马一路前行，期间，她给陆向北简单讲述了一部有关丧尸由来的电影，以及两本末世网络小说，听得陆向北不时露出怔愣的表情。 “异能不是每个人都有？“ “嗯。” “被丧尸抓伤，只要不是被丧尸咬过，有一半可能会激发异能？” “嗯。” “昏迷发烧，醒过来有可能生出异能，有可能变成丧尸？” “嗯。” “缺水缺食物，人性沦丧？” “这就是所谓的末世？” “是啊，这便是我所了解的末世，不过，有的末世小说里还描述动植物变异，譬如猫狗长成了庞然大物，在这里倒是没看到。但丧尸鸟丧尸兽怕是有的吧……如果末世再持续几年，很有可能变异动植物也会出现，那时，人类生存的空间会越来越小，物资匮乏到比******还要严重。” “不是有水系和种植系等异能者吗，那些人应该会帮助普通人吧？” “嗯，会帮助，但普通人同时得付出相应的劳动。” “这就是基地里的生存模式？” “大多是这样，但有的末世小说里描写到，随着末世时间延续，社会秩序崩溃，异能者凭借异能等级，将自己高高凌驾于他人之上，而普通人要想活下去就得成为某位异能者的奴隶，总之，很黑暗。” 陆向北闻言，陷入沉思，良久，他神色肃然：“我们得设法回去。”在如此荒诞的世界活命，他不怕，但他不想媳妇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是得回去。” 叶夏说着，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亮出一把大砍刀：“这把刀你拿上防身。” 男人这些年一直有修习她给的那套家传内功心法，想来在这没有异能的情况下，有她在旁护着，再加上他自身的能力，应该不会轻易被丧尸伤到。 接过媳妇儿递过来的大砍刀，陆向北仔细端详片刻，又握在手中颠了颠：“是把好刀。” 第1070章 叶夏的忧虑 顿了下，他神色古怪，问：“异能者是靠丧尸的晶核给异能升级，你说这个世界的丧尸有那玩意吗？” 叶夏怔了下，回他：“这我倒是没留意，只顾着将扑向我的丧尸一刀削去脑袋，旁的还真没多想。” “那你的空间需不需要晶核升级？” 如果媳妇儿需要，他务必得给媳妇多弄些晶核才好。 “不用，我那个升级似乎是靠功德来提升。” “你确定？” “百分之八九十确定。” “你是如何感觉到的？” “我每次做手术救人，还有我做善事，以及每出一个研究成果，空间都会在不同程度发生变化。” 到了这里，叶夏觉得真没必要再瞒着男人，毕竟他俩首先要的是好好活着，总不能因为她的忌讳，让两人要么饿死，要么渴死吧？ 亦或者再来个气温大变化，在他们还没找到法子回去前，先冻死这吧？ 所以，她几乎没有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这是她对男人的信任，也是在告诉男人，即便暂时不能离开这，但有她在，他们的日常生活还是有保障的。 “还记得你刚来那会给院里的菜地倒了杯水吗？” 叶夏笑：“嗯，我知道你那会就在怀疑我身上有秘密呢。” “你的漏洞多着呢，我可不仅仅发现院里那几颗菜变得水嫩，以及你炖的野猪肉，做的饭有股特别的香味，还有家里的伙食变化等等，都让我想到你身上肯定有大秘密。但早在你往院里菜地里倒水，给鸡吃那几颗菜叶子前，单单你为小博做手术，便已让我怀疑你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吗？” “你就没想过，像小博那样的大手术，如若你身上没有秘密，单凭你医术好，能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把他的命从阎王门前抢回来？”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所以在你挑破我的身份时，我没做隐瞒，把我的来历一五一十告诉了你。至于空间，我有想过永远不在你面前提起，而这不是因为不相信你，是我爷爷奶奶生前有一而再告诫我‘怀璧其罪’的道理，所以，我只能瞒着你。” “爷爷奶奶做得很对，就算我现在知道你这个秘密，但等咱们回去，我也只当不知道，你更不可以在外人面前露破绽。” “我小心着呢。” “在这也得注意点，免得被有心人盯上。” “嗯。” “对了，就那么放任王巧儿和咱们分开，这要是她意外死在这，咱们又该如何回去？” “那女人精着呢，绝对不会轻易死掉。要是有个万一，我也会尽可能地尝试，找出那枚玉佩潜藏的秘密。”说到这，叶夏的眉头忽然紧皱在一起，见状，陆向北神色关切，问：“怎么了？” “厂里之前失踪的那名男职工，八成被王巧儿弄到这丧命的，如果王巧儿在这出事，咱们即便有可能回去，只怕也会染上麻烦。” 叶夏眉眼间染上一抹忧虑：“她虽画着浓妆约我在那废厂房见面，可难保有人在她走进厂区后认出她是哪个。” 第1071章 陆姓小哥俩 陆向北薄唇紧抿，须臾后，他说：“我现在倒是担心起咱们要是一晚上不归家，会引起怎样的局面。” 媳妇儿是国家重点保护人才，他亦是，一旦他们失踪超过24小时，不说国家方面和亲人会如何，就他们家的几个孩子……怕是很难再有笑脸。 “有的穿越小说中描写，主角从原时空穿越，等在另外一个时空过几年，或者一辈子，等再机缘巧合穿回自己的时空，时间有的根本就没变，有的则过去几个小时、一个星期……” “那是你说的什么灵魂穿越吧，和咱们眼下的情况可不一样。” “有本描写时空商人的小说，主角从现代带去不少食物和水，到末世换取大量金银珠宝，他每次通过时空门穿梭，在末世不管呆多久，回到愿世界也是他刚离开那个时间点。” 叶夏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小说毕竟只是小说，咱们现在已然身处这个陌生的时空，暂时还是不要想太多，得先了解了解这里究竟是哪儿。” “你不是说和你前世的世界很像么，或许这里就是你那个时空。” “平行时空多得很，并不一定是我原来的那个世界。” “那会是华国的未来吗？” “不清楚，咱得找个人问问。” 两口子开着车边闲聊边赶路，忽然，叶夏踩了个急刹车，对陆向北说：“你就待在车上，我下去看看。” “一起。” 陆向北跟着媳妇儿下车，随手关上车门，两人各握着手上的大砍刀，径直朝前而行。 吵吵嚷嚷的声音不时传入两人耳里，到近前，叶夏就看到十来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男女聚在一辆大巴旁，他们看起来特别狼狈，但眉宇间和身上无意识流露出的气质都昭示着这些孩子末世前的出身，绝对是非富即贵。 然而这些少年男女口中此时说出的话语，却令叶夏无端端得不舒服。 “陆星衍，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有人发现，我们大家伙可都得玩完，你想死，别拉着我们，我们可还要活着见到家人呢！” “那个……那个陆星衍，你哥被丧尸咬了……” “是谁看到的，你们谁看到了快些站出来亲口告诉陆星衍，省得他护着他哥把咱们大家伙一起害死。” 有个女孩儿这时吞吞吐吐说：“我……我没看见，但咱们就这样把陆星衍和陆星御留在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你想被陆星御咬，就和他们哥俩一起留在这。” 和那女孩儿站在一起，模样带着几分艳丽的少女冷哼了声，给那女孩儿来了句。 立时，那为陆星衍哥俩说话的女孩儿抿唇不再吭声。 被这些少年男女谈论的哥俩长得眉眼精致，一个看起来明显不舒服，一个则赤红双眼，狠狠地瞪向距离他们兄弟有数步远的少男少女：“你们这是打定主意不要我和我哥上车了是吧？” 这位是弟弟，他扶着身旁的哥哥，冷若冰霜又说：“那你们且滚吧，我和我哥在这祝你们好运。” 第1072章 心机女有古怪 “陆星衍，你别犯傻啊，陆星御已经成那样，你虽然是他弟，可也仅是堂弟，完全没必要把自己的命一起搭在这啊！” “把陆星御绑起来带上车吧。” “要我说直接杀了，省得他变成丧尸，再祸害他人。” “让陆星御自个离开吧，陆星衍，你和我们走。” 少男少女们再度争吵起来，但意思始终明确，排斥陆星衍的哥哥上车。 “滚！这是我哥，用不着你们安排他的死活，都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陆星衍眼眶泛红，像小狼一样朝他的同学们怒吼：“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这辆大巴还是我哥找到的，要不是我哥，你们中少不得有人和已经成为丧尸的同学一样，被人用刀砍了，用枪射穿了脑袋，而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现在却要抛下我哥，你们赶紧滚吧，我们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陆星衍，你话不能这么说，当初要不是咱们的带队老师意外被丧尸咬了，拜托你哥做领头羊，带着大家伙平安回到京市，我们能事事听他的？既然享受了我们赋予他的权利，那他帮我们大家伙找辆车，算什么功劳？” 说话的少年微微皱眉，反击陆星衍刚才的指责。 “霍景臻，陆星御胳膊上的伤痕其实是被丧尸抓破的，他应该没有被咬，还有，我有看到他是为了救慕晚，才被丧尸抓到左臂，不信，你问慕晚。” 这一刻为陆星衍哥哥陆星御说话的女生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又甜又乖，而且软软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叫慕晚的女生瞪眼那说话的女孩儿：“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觉得陆星御有救我。” “慕晚，你怎么能这样？我明明有看到陆星御拉了你一把，才避免你被丧尸咬到，而他自己却被丧尸抓到了胳膊，你这样矢口否认，太没良心了。” 看眼慕晚手腕上带着的玉镯，女孩儿好想要回来，那是她的，可是慕晚在半个月前的一天忽然对她说，想戴戴她的镯子，说她还没见过那样精致漂亮的玉镯，她一时心软，想着离京旅游途中没少受慕晚照顾， 便取下镯子递到慕晚手中，然而她没想到，慕晚自打戴了她的玉镯似乎就没想过归还，她有暗示，却被对方装作看不见。直接开口要吧，又担心影响同学间的关系，只能默默忍着，等慕晚戴够了，再把玉镯还给她。 “这样吧，陆星衍，你把陆星御绑起来，亲自看着他，你看这样行吗？可以的话，咱们就上车继续赶路。”霍景臻沉默须臾，对陆星衍说。 “我不同意，谁知道陆星衍会不会把他哥绑牢，万一陆星御变成丧尸，那咱一车人岂不是都难逃一死？” “崔帆说得对，咱们如果留下陆星御，保不住这支队伍里其他人会丢下咱们。” 始终没说话的陆星御咳嗽了两声，对陆星衍说：“小衍，你把我绑着丢到街边那家饭馆里，你和他们快些离开，别在这再耽误时间。” 第1073章 爸爸？大伯？陆叔叔？ “我不。” 陆星衍眼里泪水打转，扶着哥哥走向街边：“我不会和他们走。” 顿了下，他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笑，挺直背脊说：“咱们等着看吧，看他们能有几个人平安回到京市。” 陆星御嘴角动了动，说：“傻子小衍。” “我傻吗？大爷爷和大伯说我可聪明了。” 陆星衍说着，忽然提高声音：“安安，谢谢你为我哥说话，要是咱们能在京市再见，我和我哥会好好谢谢你的。” “陆星衍，我和你还有陆星御是同学，刚才并没有帮到你们什么，既然你们不跟着大家一块走，那我留下来陪着你们。” 安安就是那个帮着陆星御说话的甜软、乖萌女孩儿，她不顾身边同学的异样目光，小跑着追上陆星御、陆星衍。 “这时候犯蠢，你是没脑子吗？” 陆星衍止步，紧绷着脸瞪向女孩儿。 “我们是同学，但我们更是朋友，小时候，我被其他小朋友欺负，你和陆星御没少帮我出头呢，这些我都记着。” 女孩儿甜声说着：“而且我爷爷说过，是兄弟就得有难同当，我可是把你和陆星御都当做兄弟来着。” 那个叫慕晚的女孩儿此时用异常复杂的眼神望着陆星衍三人。 忽然，不知哪个喊了声：“大家快上车，丧尸来了！” “快点，大家都快点，马上出发。” 马路中央刚还堵得水泄不通，此时仅仅一转眼的工夫，上车的上车，没来得及上车的，握着手里的保命工具，对着突然从一侧马路上涌过来的数十个丧尸狂砍起来。 “嗬嗬嗬……” 没武力值，又没有及时上车的人，被丧尸抓住，张嘴就咬到脖子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在满是血腥味的空气中，叶夏和陆向北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陆星衍哥俩和那叫安安的女孩儿身边， 手中大砍刀抡起，结果掉欲扑向仨孩子的丧尸，接着，这两口子左右开弓，大砍刀“咔嚓咔嚓”不停，将拦路的丧尸砍了个干净。 “快！跟阿姨走。” 望向呆愣住的三个小屁孩儿，叶夏清越微冷的嗓音自唇齿间溢出：“别傻愣着了，速度点！” “爸爸（大伯、陆叔叔）！） 三个小孩儿直直地望向刚一脚踹飞左边的丧尸，大砍刀往右侧一抡，削掉暗戳戳搞偷袭的那只丧尸脑袋的陆向北，几乎是不约而同喊出声。 “上车。” 陆向北像是没听见似的，拉开后车门，对仨孩子冷冷吐出一句。 而这会儿有一只丧尸扑向车门，叶夏眼疾手快，手中大砍刀直接拍到那丧尸脑门上，只听“嘭“一声响，生生将这只丧尸的脑袋拍得稀巴烂。 脑浆飞溅，蓦地，叶夏看到一枚宛若钻石，约有成人小拇指甲盖大小的东西落到地上，清冷的眸中闪过一抹精芒，她迅速捡起，收起大砍刀，就欲坐进驾驶室，却被陆向北拦住：“我来开车。” 叶夏也没争辩，脚下迅速，转眼间坐到副驾驶座上。 第1074章 难道我们有亲缘关系？ “爸爸……” 陆星御坐在左侧后车门位置，这是他自个要求的，以防止他不慎变成丧尸，好让弟弟陆星衍第一时间将他推下车，这会儿，少年浑身发热，已经有些意识不清， 但他确认自己没看错，是爸爸及时救下他和堂弟还有安安，可是爸爸为什么不理他？ 少年眼里染上一抹受伤，再次张开口：“爸爸……” “大伯，哥叫你呢！” 陆星衍也觉得奇怪，大伯怎么像是不认识他们哥俩似的，对他们喊他无动于衷？可若是他们认错人，这和大伯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叔叔又是哪位，又干嘛要救他们？ “陆星衍，能告诉阿姨这是哪里吗？” 叶夏回头，微笑着看向坐在中间和她有五六分相像的少年。 难道这孩子和他哥陆星御是她和男人的后代？ 否则那叫陆星御的少年为何像极大福，嗯，准确些说像极她家男人。 “鞍市。” 闻言，叶夏重复：“鞍市？” 迟疑须臾，她又问少年：“那你能告诉阿姨现在是哪年吗？” 陆星衍怪异地看着她，见状，叶夏淡定自如地笑了笑，解释：“我和我爱人生活在大山深处，对外面的世界了解不多。” 陆星衍明显不信，但这孩子还是如实相告：“2020年8月5号。” “那这丧尸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叶夏又问。 “七月初。那天太阳突然变成紫色，约莫持续半个多钟头，然后一切都开始起了变化……”陆星衍说着这个世界丧尸的由来，慢慢的，他眼眶泛红：“也不知道大爷爷和二爷爷还有我爷爷他们好着没有。” “华国2020年七月初，因太阳发生变化，引起末世降临。” 叶夏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陆星衍听，见少年眼里并未露出异样，她确定这儿极有可能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华国，至于是她和陆向北来的那个华国，还是华国的平行时空，得她从少年身上继续搜集信息。 蓦地，她留意到那叫陆星御，和她长得很是相像的少年似乎快要昏厥，忙用意念操作，在空间里打开一瓶纯净水，往出倒出些许，而后往里面滴入一滴灵泉水，等处理好后，很是自然地把手里的纯净水递给陆星衍：“快点给你哥喝点水，他看起来很不舒服。” “谢谢！” 陆星衍接过，忙扭开盖子喂陆星御喝。 “阿姨，你和陆星衍长得可真像。” 一直乖乖坐着没说话的女孩儿突然开口，她眨巴着纯真无垢的眼眸，盯着叶夏刚才递水给陆星衍的那只手：“您是空间异能者吗？” 没等叶夏做声，陆星衍带着疑惑的嗓音抢先扬起：“阿姨，难道我们有亲缘关系？” 叶夏一怔，旋即眨眨眼，笑说：“那你能不能先给我说说你家里的情况，这样我才能知道我和我爱人和你家是不是亲戚。” “您爱人？” 眸光挪至陆向北身上，陆星衍迷茫：“我和我大哥都以为看到了我大伯……”良久，少年没再有后话， 第1075章 神奇的灵泉水 而这时，叶夏看到陆星御双眼闭阖，神色看起来极其痛苦，她眉心微拧，对陆星衍说：“你来坐到前面，阿姨坐后面照顾你哥哥。” 说着，她招呼陆向北停车。 陆星衍尚未做出反应，人已经坐到副驾驶座上。 “阿姨，陆星御怎么了？” 女孩儿甜糯的嗓音在车内响起。 “他在发烧。” 摸了下陆星御额头上的温度，叶夏在陆星衍和安安的目光注视下，卷起陆星御的衬衫衣袖，露出他被丧尸抓伤的左臂，只见那抓痕处隐隐有黑血渗出。 陆星衍一脸紧张问：“这是什么？” “应该是丧尸抓过后留下的毒素。” 从空间里取出急救箱，叶夏边清理陆星御胳膊上的黑血，边回陆星御一句，须臾后，她又说：“你哥不会有事的。”有灵泉水起作用，少年只要排除体内那点毒素，再等退烧后多半会觉醒异能。 安安惊奇地呼出声：“咦？阿姨，血变红了！” “抓痕不深，毒素浅，看样子你的小伙伴要化险为夷咯。” 叶夏弯起唇角轻声说着，闻言，陆星衍眼睛鼻子忍不住齐泛酸，他问：“我哥真没事了？”叶夏“嗯”了声，见小孩儿嘴唇干得都起了皮，还有她身旁的女孩儿，同样看起来长时间没喝过水的样儿， 但他们却谁都没把眼睛落在那还有多半的纯净水瓶上，看着这样乖觉的小孩，她心里一软，用意念在空间里又兑了两瓶加了灵泉水的纯净水，给俩孩子一人一瓶，柔声说：“喝吧。” 陆星衍和安安都不接，她直接把水塞到俩孩子手上：“嘴巴都起皮了，快喝，我这还有吃的。”说着，她又给俩孩子一人一个苹果和一袋面包：“先凑合着吃，等咱们追上前面官方的车队，我再设法给你们做口热乎的吃。” 空间这几年升级得相当快，里面集合存储，种植养殖都不成问题，尤其令她惊异的是，随着空间升级，随着空间扩大，边缘那类似雾气的东西往四面八方退散的同时，竟还露出一座装修精致的别墅。 她有进去看过，别墅里面样样齐全，是那种直接拎包就可以入住的，且所有东西都是新的，一看就没被人用过。 粮食不缺，水果不缺，可食用鸡、鸭、鱼不缺，唯独那吝啬鬼泉眼，多年过去，从一天产一滴灵泉水变成一天产两滴，后面即便空间再扩大，也不见灵泉水增加。 看到鲜红欲滴的苹果，陆星衍和安安不约而同咽了口口水，末世虽然才过去一个多月，但水果这类东西已经很难见到。 俩小孩儿眼里明明写满渴望，明明一个劲地咽口水，却谁都没有咬手上的苹果，无奈地笑了笑，叶夏眸色越发柔和：“吃吧。” 安安递出她手上的苹果：“阿姨您和叔叔吃。” “你和陆星衍快吃，我这还有呢，再说，我们这会儿并不饿。” 摇摇头，叶夏把视线落回仍在昏睡的少年身上。 第1076章 小心眼的男人 这时，安安甜软的声音又扬起：“阿姨，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的。” 在女孩儿音落后，陆星衍跟着开口：“我也不会。” “阿姨相信你们。” 叶夏微笑点头。 给仨孩子喝加灵泉水的纯净水，叶夏无非是增强他们的体质，好让这三个小孩儿能在末世多撑一段时日，能顺顺利利回到他们亲人身边。 好吧，他们的亲人不一定都存活，可有希望总比没有要好，免得这一个个孩子孤零零地在末世挣扎生存。 可她没想到的是，车子一路从鞍市西城开往东城，这都还没出市区呢，陆星衍和安安竟然也渐渐陷入昏睡，发起高烧来，想着极有可能与灵泉水有关，叶夏心中一喜，招呼陆向北在街边停车，说：“这仨孩子怕都是要觉醒异能了，咱们得先找个稳妥的地方呆一宿。” 灰蒙蒙的空中，阳光已经逐渐西斜，赶夜路可不是什么好事，但要留在这丧尸随时出没的大街上歇一宿，同样不明智。 陆向北停下车，透过车窗打量马路两边好一会，启口：“你坐在车上别动，我下去看看。” “别动，先让我试试，看看能不能把你们都带进空间。” 空间里能养活物，带人进去应该不成问题，叶夏如是想着，熟料，陆向北磁性低沉的嗓音立马响起：“不行，我不能让你有危险。” 他不能让媳妇儿冒险，毕竟车上有三个外人在呢。 叶夏却通过车窗往后看了眼，没看到有其他车辆开过来，直接启动意念。 “这……” 陆向北看着眼前如仙境般的地方，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写满震惊，可转瞬，他沉下脸，转头看向叶夏：“胡闹！” 叶夏赶紧赔笑：“没事的，这仨孩子要醒过来只怕得等到明个早上，咱们在他们醒过来前出去就成。” “你就这么肯定？” 陆向北其实知道媳妇儿为何如此信任车里这仨孩子，但他却放心不下，毕竟这里有一半可能是华国的平行时空，如果是，哪怕陆星御哥俩是他的后代，却也只是这个时空那个他的后代，与他和媳妇儿没多大关系。 而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仨孩子不会做出忘恩负义之事。 “觉醒异能，最短需要二十四小时，我刚才说得还算早了，弄不好，这三个小家伙沉睡两天都有可能。” 说到这，叶夏顿了下，方续说：“我给他们和的水里兑了灵泉水，看着三孩子的情况，觉醒异能应该和灵泉水有关。” 叶夏抱着陆星御下车，催促男人：”快点，你把陆星衍抱下来，等会我再来抱那小姑娘。” 陆向北皱了皱眉：“就算他们和咱们有关系，也不是咱们的后代。” 叶夏“扑哧”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多半是这个时空你的后代。”小心眼的男人，这个时空的你虽说不是你本人，然而，细论起来，说他是你完全说得过去。 平行时空嘛， 第1077章 叶夏两口子觉醒异能 如果出现一个和自己各方面相同的人，这和复制黏贴没什么不同，就这一点而言，只是把猫叫个咪好不？！ 把陆星衍三人抱回别墅，叶夏又给陆向北找事：“你负责给俩小子洗澡，再给他们换身干净的衣服。”不等男人做回应，她抱着女孩儿迅速进了就近的客房。” 再不情愿，陆向北还是遵照媳妇儿的命令，把陆星御哥俩在浴室里打理清爽，顺便自己也洗了个澡，换上叶夏拿来的干净衣裤。 一楼饭厅。 叶夏见男人穿着她准备的白衬衫黑西裤从楼上下来，笑说：“吃饭，看看你明个一早能不能觉醒异能。” “咱们不是这里的人。” 陆向北冷着脸坐到餐椅上。 “别这么小气嘛，我看人不会错的，那仨孩子眼睛干净着呢，再说，我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嘛，孩子们要觉醒异能，起码需要24个小时。” 叶夏拿起筷子给男人碗里夹菜：“穿越时空这么诡异的事情都能在咱们身上发生，经过时光隧道，指不定咱们的身体起了什么微妙的变化，万一真能觉醒异能，在咱们回去之前，多重保障总是好的。” 灵泉水在末世激发异能，小说里有描写过，她和男人无端端地被王巧儿那女人弄到这来，难保不会有奇迹出现。 暗叹口气，陆向北实在拿媳妇没办法，但有些话他必须得重重重申：“夏夏……” “嗯？” 叶夏含笑的眼眸迎上男人深如墨渊般的视线，就听男人说：“我说过我不希望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这里毕竟危险，如果你有个意外，你要我怎么办？听我的，不要再把人带进来。” “好，我发誓，除过你以外，这个地方不会再进来第二个人。” 叶夏嘴角噙笑，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我没和你开玩笑。” 陆向北静静地直视着她，看得叶夏不由自主地露出严肃脸：“这真得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得信我。” 陆向北叹气：“我是为你好。”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今个这不是情况特殊嘛。” 眨眨眼，叶夏再次给男人夹菜：“快吃，吃完饭你想聊天咱们再继续。” 静默须臾，陆向北方拿起筷子，仔仔细细挑去两块鱼肉上的刺，给叶夏放进碗里：“多吃点。” 如叶夏所料，陆星御三个翌日早晨虽退烧，却没有苏醒的征兆，而叶夏和陆向北竟然在没发烧的情况下，一人觉醒精神系异能，一人觉醒冰系异能。 这让两人真真是惊奇不已。 天空灰蒙蒙，空气炽热，腥臭难闻。 陆星御在车子一路颠簸中终于有了意识，他感觉周围清凉舒爽，本能地睁开眼，就见自己坐在一辆车上。 没死？ 他没死，更没变成丧尸，心里激动得同时，他眼里泪水瞬间涌出。 “醒了？” 听到后座上传来响动，陆向北回过头，皱眉低斥：“男儿流血不流泪，这不是没事么，哭个什么劲？” 第1078章 果真是…… 叶夏在开车，闻言，不由笑嗔男人：“孩子刚醒，你就不能用好点的语气说话？！” “叔叔，您和我爸爸长得很像。” 止住泪水，陆星御看着眼前熟悉的脸，这不是他爸爸，两人虽有着很相似的面孔，但此刻他清楚意识到，之前是他和堂弟小衍还有安安认错人，鲁莽地冒犯了对方，稳了稳心神，眉眼温柔的少年很是抱歉地对陆向北说对不起。 “你爸叫什么名字？” 陆向北深邃的眼眸锁在少年身上：“还有你爷爷的名字。” 陆星御稍作迟疑，说：“陆时翊，我爸爸叫陆时翊，我爷爷叫陆墨涵。” 陆向北神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家里都有些什么人？”陆墨涵！果真是他家大福么？！ “我爷爷一辈还有俩兄弟，二爷爷叫陆墨池，三爷爷叫陆墨白……” 介绍完自己的家人，陆星御抿了抿唇，说：“叔叔，你是不是还有话要问我？” 陆向北沉着脸摇头，继而收回视线，直直地望向车窗外。 在这没有六福七福，也就是说两个时空里大福他娘的命运是一样的，那后来会发生些什么呢？ 陆向北莫名地想要探究清楚，慢慢的，他将目光挪向叶夏身上，若是她没成为大福他娘，三个孩子和他是否同样过得幸福？ 答案其实不言而喻，可他就是想了解了解这个世界的他如何把仨孩子拉扯大的。 了解这个世界的他的过往。 “陆星御你觉醒异能了吗？” 叶夏自然察觉到男人在看她，但她没去打扰他的思绪，她知道他心里这会子定是五味杂陈。 这个世界没有六福七福，就相当于他的妻子早年一尸三命去的，要说没有冲击，绝对是假的。 “我有觉醒雷电异能。” 苏醒那一刻，陆星御就已知自己觉醒了雷电异能，这可是杀伤力特别大的异能，他刚刚只顾着自己没死，没成为丧尸而激动，竟把异能觉醒给忘到了脑后。 叶夏赞叹：“很厉害的异能，你可得好好用它保护你要保护的人。” “我会保护您和叔叔的，要不是你们救了我和小衍还有安安，我们只怕已经被丧尸吃了。” 少年说得相当认真，闻言，叶夏微笑，回他：“那就谢谢你啦。” 陆星御脸庞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不客气。” 陆星衍和安安是一前一后醒的，这俩一个觉醒了风系异能，一个觉醒了水系异能，高兴得齐咧开嘴笑，听陆星御说他觉醒了雷电异能，这可把陆星衍嫉妒坏了， 不过，他嫉妒归嫉妒，却没有一点歪心，他甚至很为陆星御这个堂哥感到高兴，抱住陆星御还像小孩儿似的哭了一会，方平复心情。 “怎么停下了？” 前面没异样，陆向北回过头又望向车后，同样没异样，而叶夏却突然刹车，他禁不住觉得奇怪，温声问了句。 手指左前方，叶夏眸光晶亮，仿若盛满星子一般，她说：“你看！” 陆向北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第1079章 我来试试 “那座商厦有问题吗？” “这里不是主街道。” 叶夏笑眯眯地说：“还有，你看看那商厦大门上贴着什么？” “通知：因配合相关部门检查消防安全隐患，本商厦停业……” 商厦共有三个大门，每个大门上都贴着大大的通告，上面字迹虽有点褪色，但陆向北有修习叶夏给的内功心法，五感绝对是好得没话说， 因而，以他的视力将那通告上的内容看得是一清二楚，但念完后，他仍没明白叶夏的意思，不由问：“是一则有关为何停业三日的通告，有问题？” 叶夏笑：“你就没留意那通告上的日期。” 陆向北一怔，转瞬他明白过来：“这商厦是在末日到来前的先一天贴出通告的……” 没等陆向北把话说完，一个小型车队陆陆续续开了过来，并在他和叶夏提到的那座商厦门外相继停下，接着，最前面几辆车上下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和三个有些狼狈的女人。 “他们这是要破开商厦大门。” 陆向北眉头微皱：“按照通知上的日期，里面即便没有大量丧尸，只怕也有十多个，甚至更多个吧。” 停业是停业，但关着门配合有关部门做检查，那么末日到来这天，里面肯定有做检查的工作人员。 如若那些人有发烧的，一旦没觉醒异能，那无疑就成了丧尸，如此一来，其他人肯定会被咬，要么被彻底吃掉，要么同变成丧尸。 “商厦有四层，估计还有负一层，里面物资肯定不少，为了物资，撬开商厦大门没什么可奇怪的。” 叶夏推开车门：“你和孩子们留在车上，我下去看看，顺便给咱们多收点批物资。” 陆向北二话不说跟着下车：“我和你一起，让他们待在车上。” 熟料，他话还没说完，陆星御三人便已站在他身边，并把车门已经关上。 “我们也可以杀丧尸。” 三个小孩儿异口同声说。 对上陆星御他们异常坚定的眼睛，叶夏沉默须臾，如清泉般好听的嗓音方子唇齿间缓缓溢出：“走在我和你陆叔叔中间，提高警惕，保护好自身安全。” 陆星御哥俩和安安重重地点了点脑袋。 “特么的，这大门竟然这么难打开。” 几个壮汉又是用砍刀砍，又是用斧头破，数分钟过去，只在门上折腾出一个碗口大的洞，一时间，壮汉里面脾气暴躁的抬脚朝门上踹了两下，张嘴就彪出句脏话。 “我来试试。” 一听是女人的声音，几个壮汉齐回过头。 “你？你行吗？” 叶夏眸光清透淡然，无视这一道道投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目光，她说：“试试你们不就知道了。” 她和陆向北，以及陆星御他们的样貌和身上干净的穿着，使得那几个壮汉虽嘴上不怎么夫妻，但心底却不敢生出半点小觑。 能在末世穿得如此干净，精气神也好得没话说，多半身怀异能，且异能非同一般。 陆向北想出手，叶夏摇头， 第1080章 精神系异能很牛逼 三下五除二就把商厦的防盗门破坏掉，接着，她一拳过去，里面的玻璃门“嘭”一声碎了一地。 “厉害！妹子，你牛！你这是力量型异能吧？！”有壮汉伸出大拇指称赞。 叶夏没出声，算是默认。 这时，那几个壮汉车队里的人基本上都已聚集在商场门外，陆向北神色冷峻，启唇：“里面可能有丧尸，进去后注意安全。”闻言，那位冲叶夏伸出大拇哥的壮汉，又对叶夏赞叹：“你们两口子好样的，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车队。” “随后再说。” 叶夏没有直接拒绝。 “行。”那壮汉爽快应声。 商厦里面挺大，一楼是金器化妆品，二楼售卖女装，三楼卖男装，四楼是童装和家具用品，负一层则是一家大型超市。 随着大流，叶夏和陆向北带着陆星御三个前往负一层的超市，往身后背的背包里塞满食品和喝的。其实这是叶夏在为她往空间里收集东西打掩护，慢慢的，她示意陆向北几人跟上，绕过两个货架，只是意念闪过，眼前货架上摆放的东西统统消失。 到粮油区，她通过意念收集不少食用油，对于米面只是稍微拿了些许。 毕竟空间里种植有粮食。 陆星衍和安安即便知道叶夏有空间，却还是和陆星御一样，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嘴巴大张，吞下个鸭蛋都不成问题。 “走，我们去楼上看看。” 没在超市多停留，叶夏几人上一楼，看到需要的，人过东西消失。 人基本都聚集在超市，二楼三楼服装区，一楼几乎看不到人影。 “去二楼三楼看看。”叶夏怎么说，陆向北全然没有意见，三个小孩儿同样，背着大大的旅行包走在两人中间。 约莫过去二十多分钟，商厦门外又来了一支车队。 里面有官方救援队成员，这支车队里起码有近两百人。 收好适合户外穿的休闲服、棉服、运动鞋等用品，叶夏和陆向北带着陆星御三个径直下楼。谁知，就在他们刚下到一楼时，四楼上面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声：“有丧尸！有丧尸！”随着女人的声音响起，三楼二楼上的人全往一楼涌，而一楼和负一楼的人则朝商场门外跑。 “嗬嗬嗬……”街上也出现了零零散散的丧尸。 尖叫声、哭喊声夹杂在一起，听得叶夏只觉耳朵疼。 丧尸视力弱，几乎全靠听力辨别方向，猎取人类做食物。 而末世都已过了一个来月，这里的人却还像傻子似的遇到丧尸就知道哭嚎尖叫，是怕丧尸找不到么？ 商厦门前车辆堵死，叶夏只能把自己的悍马收进空间，攥紧大砍刀，在前面开路：“你注意后面。”叮咛陆向北一句，她抡起砍刀就结果掉一只全身腐烂，极度恶心的丧尸。 商厦门前车辆堵死，叶夏只能把自己的悍马收进空间，攥紧大砍刀，在前面开路：“你注意后面。”叮咛陆向北一句，她抡起砍刀就结果掉一只全身腐烂，极度恶心的丧尸。 第1081章 发现 异能等级目前尚低，陆向北几人并未用异能攻击丧尸，免得杀不死，反被丧尸伤到。 “妈妈……” “救命！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 “快，这边！快往这边跑！” “爸爸！妈妈！” “奶奶！” “妈……” “砰！砰！砰……” …… 官方救援队带着的近百人里面有七成是男人，两成是女人，一成是老人和小孩，可就是那三成没什么战斗力的存在，使得商厦外对战丧尸的场面陷入混乱无序中。 夹带着极致恐惧的哭喊声、求救声更是把附近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的丧尸全给吸引到了这边。 约莫过去二十来分钟，枪声缓缓停息，响起的唯有压抑悲绝的哭泣声。 陡然出现的丧尸已尽数被解决，但两支车队中的人数明显有所减少。 “呜呜……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叶夏几人站到安全地方，望向眼前和丧尸厮杀后的惨烈场面，安安眼里泪水滚落，捂嘴“呜呜”地哭出了声：“阿姨，我想我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阿姨……你说我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揉揉女孩儿的头，叶夏不知道该用何语言给予安慰。 没有防治丧尸病毒的疫苗，要想末世结束，很难！而要研制出那种疫苗，也不容易。 她心里如是想着，但看到女孩儿哭得怎么都止不住，终还是柔声安慰：“只要官方研制出防治丧尸病毒的疫苗，末世应该就会很快结束。” 抿唇，她静默片刻，方续说：“至于能否再见到你的亲人，我觉得能养出你这么勇敢的女孩儿，你的家人一定更勇敢，不会轻易被丧尸咬到，所以，你得有信心，早晚你和他们会重聚。” “嗬嗬嗬……” 蓦地，前方五米远的一条巷子里冲出两只行动迅速的丧尸，他们似乎听到了叶夏的说话声，竟然一露面，就冲着叶夏几人站的位置扑过来。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叶夏启动精神异能，并一把推开站在她身旁的安安，接着就地闪身，握紧大砍刀就豁然一砍，下一刻，那两只飞扑过来的丧尸直接被砍掉小腿。 重物落地声接连响起，叶夏握紧大砍刀，死死地凝向没了腿，却仍“嗬嗬嗬”朝前爬行的丧尸。 眸光锐利冰冷，她抿了抿唇，大砍刀再次挥出，那俩丧尸的脑袋“嘭”一声被拍得稀巴烂。 一紫一粉红两颗晶核相继落地，不等叶夏弯腰去捡，陆星衍已经把那俩晶核拾起来拿到了叶夏面前：“阿姨，刚才那俩丧尸好像有些不一样，你看就连他们的晶核也要大点、好看点。” “他们应该也有了异能。” 行动迅速，能有目的扑向她，想来丧尸中的一部分已然进化出异能。 有异能的丧尸比起普通丧尸更难对付，甚至他们有的会随着异能升级生出意识，真到那一天，真到人类拿他们没办法的那一天，指不定整个世界就成了丧尸的天下。而人类要么被吃被圈养，要么成为丧尸的奴隶。 第1082章 谁家还不都是这样？！ “安静！安静点，大家都在一楼休息，有想要食物和衣物的，可以到负一层和楼上去拿，记得动作要快，我们等会就出发。” 这支官方救援队的队长姓颜，刚才说话的就是他，在救援队，他的同事皆以“颜队”来称呼他。 淡淡地望着那些幸存者按照颜队的话走进商厦一楼，叶夏清越如山涧清泉响叮咚的好听嗓音扬起：“咱们跟在那支官方救援队后面走，等到了s市基地，再设法去往京市基地。” 陆向北扫眼地上粘稠，散发着腐烂臭味的黑血，点头：“咱们跟在后面，以免路上再遇到丧尸，跑得时候困难。” “我赞成，如果在车队中间，遇到丧尸跑起来肯定得受阻。” 陆星御对陆向北所言由衷赞成，随着他音起，陆星衍和安安跟着点头附和。 叶夏微笑：“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走，去商厦门口候着。” 官方救援队中有不少异能者，而有异能者保护，比他们单独行动应该更安全些。 如是想着，叶夏没再多言，握着大砍刀静静地走在陆向北身侧。 “全球丧尸横行，这难道是环境污染太严重，大自然才给人类降下这么个该死的灾难？” “谁特么知道呢，好端端的，太阳怎么就起了变化。” “我爸妈和我媳妇发烧昏睡，醒过来就变成了丧尸，我特么的是含着泪送了他们一程，你知道吗，那一刻，我这心啊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剜去了一般，我亲手结果掉了我的家人，如今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兄弟，别难过了，谁家还不都是这样？！就拿我来说，从昏睡中醒过来虽然觉醒冰系异能，却也无法保护我的妻儿不变成丧尸啊！” “我妻子她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呢，可我还没见他一面，便送他和他妈还有爷爷奶奶离开了这个世界，道理我懂，但这心里的痛一天天过去，有增无减。” 说话的是俩年岁三十左右的男人，一个高大健壮，一个清瘦文弱，两人红着眼眶边诉说着心里的苦痛，边互相安慰对方。 蓦地，一道苍老却蛮不讲理的声音响起：“一个个年纪轻轻的，让你们帮帮我这老人家去楼上拿套衣服，再帮我到负一楼拿点吃的，是能累死你们不成？” “大爷，你有手有脚，身体看起来比我们还有精神，做什么非得我们去帮你？何况我们刚才杀丧尸累得够呛，不抓紧时间歇会，后面还如何再去杀丧尸？” “有些人为老不尊，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总想着不劳而获，指使他人帮这帮那，霍景臻，像这样的老人，咱们没必要去理他们。” “霍景臻，慕晚说得对，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听到，随他爱怎么说怎么说去。” 熟悉的声音飘入陆星御哥俩耳廓，两人脸色骤然间变了又变。 “哪个为老不尊，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竟敢对我一个老人家这么说话，看我不抽死你们。” 第1083章 人性 被霍景臻三人怼的老人是位年约五十多的老头，就神态和言行举止而言，一看便知年轻时是个混混，他挽起衣袖，边谩骂霍景臻三人，以及坐在他们身边的几个同学，边作势朝霍景臻扬起巴掌。 “闹什么闹？我都说了自己去超市找东西吃，能带多少带多少，凭什么你要搞特殊？” 颜队冷冽的嗓音突兀地响起，吓得那位不讲理的老头立时不敢再嚣张，他吞吞吐吐说：“领导，我这腿在赶路过程中摔了一跤，上楼下楼实在有些不方便啊！” 颜队毫不客气回他：“那就饿着，把你那身衣服继续穿在身上。” “我看你是被丧尸咬了吧！” 慕晚嫌恶地看着那老头，嘴里冷冷地挤出一句。 老头闻言，当即跳脚：“黄毛丫头，你特么的胡说什么？老子只是摔伤，你特么的才被丧尸咬了！” 颜队意味不明地瞥眼慕晚，冲着老头说：“十分钟后队伍出发，老韩头，你要是真得不饿就安静地坐在那歇着。”吵吵嚷嚷，神烦！ “大爷，我这有套衣服，你拿去穿吧。” 一位二十出头，长相憨厚的小伙子，把自己从楼上拿下来的衣服从背包里取出一身，送到老头面前，熟料，老头瞧了眼，极不满意地嚷嚷起来：“你是猪吗？这样的衣服也能拿出来送给你爷爷我，长点脑子成不，楼上卖男装的地方有的是牌子货，你做什么不拿那些，偏要拿这难看得要死的地摊货来碍你爷爷的眼。” 小伙儿立时脸庞涨红。 他不过是出于好心，把自己多装的一套休闲服给这位老人家，没得到感谢不说，反倒被骂成狗，有他这么倒霉催的吗？ 嘴上嫌弃，数落个不停，那老头却动作极快地抢过小伙子手上的那套休闲服，然后往自己手提的塑料里一塞，嘟嘟囔囔地下了负一层。 等老头再回到一楼，有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忽然跑到颜队跟前，手指老头稚声说：“叔叔叔叔，那个爷爷的左腿黑黑的好可怕！”小孩儿有觉醒异能，这异能一眼过去，就能看到谁身上有咬伤。 颜队闻言，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眸锁在因小孩儿所言怔愣在当场的老头儿身上：“老韩头，是你自个把自个的左裤腿挽起来，还是我们的人亲自动手？” 距离老韩头近的人一听说小男孩的话，几乎顷刻间拉开了和老韩头的距离。 他们这一路过来，哪个不知被丧尸咬过的地方会逐步发黑，不知那发黑部位的血管呈黑色，最多过一个多小时会在全身蔓延开，最终全身皮肉腐烂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颜队，这老韩头是想害死我们呢，你们快点把他结果掉吧！” “我不想死，颜队，我们大家伙都不想死啊，老韩头其心可诛，明明被丧尸咬过，却还蒙蔽大家混在队伍里，他是想拉我们所有人陪葬呢。” “呜呜……太恶毒了，怎么有这样恶毒的人？！” 第1084章 有古怪 骂完老韩头，又骂救援队的同志…… 什么难听骂什么，一时间一楼空气里充斥着满满的负面情绪。 “大家请保持安静，老韩头有没有被丧尸咬过，得我们的同志看过后才能下定论。” 吼出一嗓子，颜队示意两名救援队的同志去捉老韩头，又示意另外两名同志用抢直指其头部，见状，老韩头立马高声大骂：“老子没有被咬，老子好着呢，狗东西，老子看你们谁赶过来？” 见躲避不开，老韩头扔掉手里的塑料袋，像是豁出去似的：“想要我死是吗，那我就拉个陪葬的！” 他是在一个小时前被丧尸在腿上咬了一口，可是他不想死，就只能继续混在队伍中，却没想到在这商厦，先是被一个黄毛丫头喷了句被丧尸咬过， 这会儿又被一个小崽子看出腿上的异状，该死，这些要他死的人都该死！ 眼底狠色闪过，老韩头扑向距离还算近点的一个年轻女人，熟料，就在他快要扑倒对方时，只听“嘭”一声响，脑袋便被子弹开了瓢。 “颜队，你看。” 一救援队同志蹲在老韩头尸体旁，掀起他的裤腿，立时，所有人看到老韩头那条腿呈黑色，且伤口周围已经腐烂，黑色的血管已从小腿蔓延到大腿，看起来尤为狰狞可怕。 “嗯。” 颜队点点头，没有多言，而是吩咐大家上车准备出发。得令，在救援队同志带领下，幸存者们开始往商厦外走。 “安安，你一直盯着那个女孩手上的玉镯做什么？” 叶夏有留意到小姑娘一双眼睛锁在一个方向多时，经确认，她认出安安在看谁，并且准确判断出安安的视线汇聚在哪，心生怪异，她禁不住问了句。 安安有些委屈说：“阿姨，那是我的玉镯，是我奶奶送给我的，可是慕晚有天忽然说她想戴戴我的镯子，我就取下来给她戴在手上，想着她最多戴两三天就还给我，可是这都过去好些天了，她不仅不归还，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眨眨眼睛，小姑娘眼眶泛红：“我其实对玉镯没有多喜欢，但那是我奶奶给我的，如果回家不能再见到奶奶，有那玉镯在，起码能像奶奶在身边一样陪着我。” 很狗血！ 这是叶夏闻言生出的第一感觉。 安安的那位同学绝对有问题，否则，不会骗走小姑娘的手镯，戴着戴着还装作没那回事儿。 根据她对那些玄幻类、末世类的小说了解，名叫慕晚女生十之八九是重生者，知道安安的玉镯有特别之处，才会明着“夺走”小姑娘的镯子。 若有所思地打量慕晚一眼，叶夏问安安：“你想要回来吗？” “想，但慕晚理都不理我……” 确实如安安所言，慕晚和霍景臻等几个幸存的同学在走出商厦的一瞬间看到陆星御哥俩和安安，个个神色古怪，心虚地低下头疾步朝前走，唯独慕晚一脸如常，就像是没看到陆星御三人似的，极为坦然地走在霍景臻身侧。 第1085章 曾经 然，慕晚看似淡定，心里却极度恐慌不安。 没死，他们竟然没死？ 尤其是安贱人，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大小姐，竟然和陆星御哥俩都活着。 重生前，她是慕家的私生女，是和母亲不被慕家大家长接受的存在，是靠着妈妈找爸爸哭求，才从幼儿园到小学到中学一路就读贵族学校，论相貌，她在班级里算是佼佼者，可就因为她的出身，被那些真正有家世的同学多数瞧不起。 凭什么？ 凭什么要瞧不起她？ 即便她是私生女，但她身体里也留着慕家的血。 奈何她同父异母和她同年同月不同日出生的姐姐，慕家唯一的正牌千金，却和安家那个个贱人同进同出，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 末世到来，慕馨慕家千金，她的异母姐姐竟然在班级旅行中第一时间觉醒木系和水系双异能，而安安在意外中得知她的玉镯竟然是个有足球场那么大的存储空间，独独她在三人中既没有觉醒异能，也没有那宝贝玉镯傍身。 陆家兄弟和慕馨安安这俩贱人关系极好，甚至慕馨暗恋着陆星御，但可惜的是，陆星御却为救她这个私生女被丧尸抓伤，被同学们连同他弟弟陆星衍一块赶出集体，遗弃在前往s市基地途中。 那俩贱人原本是要跟着陆家哥俩的，结果被霍景臻接连劈晕，才没有陪陆星御一起喂丧尸。 是的，陆星御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就成了丧尸口中的食物，这是她后来无意中听霍景臻说起的。 而霍景臻则是在陆星衍找当初针对他们的同学报仇时，道出他哥陆星御死得有多惨。 在京市基地，陆家和霍家皆属于官方，且在慕家和安家支持下，陆家的权势在华国可以说远胜霍家。 但陆家能干的人相继死去，陆星衍虽然存活到末世第五年，却在出任务途中折了条手臂。 察觉到陆家实力大不如前，安家和霍家结亲，从陆家手中夺权，掌控了京市基地。 安贱人，霍景臻的妻子，在她死之前，被霍景臻在末世宠成了小公主。 然而安贱人并不喜欢霍景臻，可是霍景臻偏偏犯贱，不嫌弃，一门心思讨好那个贱人，对她这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陪他数年的女人，仅仅因她算计安贱人，就狠心把她丢给一群垃圾玩弄，最后还直接拿她喂了丧尸。 霍景臻，末世未来的王者般存在，在她重新回到末世初来那刻，她就暗自发誓，慕馨必须得死，哪怕她前世没有对她造成过实质性伤害，这一世，都必须得死。 所以，她在慕馨今世要觉醒异能前，趁着她发烧头重脚轻，趁着老师和同学没注意，一把将人推进丧尸堆。 慕馨就那么死了！ 随后，她又借安慰安贱人，取得对方好感，借对方的玉镯戴两天，实际上，玉镯一到她手上，就已被她滴血认主，而她装作觉醒空间异能，一路没少往空间收集物资，这让前世一开始连看都不曾多看她一眼的霍景臻，慢慢对她态度改观。 第1086章 双标 很好，她这一世要的都在朝她期望的方向发展，陆家哥俩依旧被霍景臻等同学驱逐，意外的是，安贱人没被霍景臻劈晕，跟着陆家兄弟离开队伍。 那一刻，她真得好想大笑三声，有鞭炮的话，她还想放几串庆祝庆祝。 碍眼的玩意儿都已离开了她的生活，霍景臻这个未来的末世王者，将只属于她，她会嫁给霍景臻，成为霍家的少奶奶，她要慕家人后悔，跪下来求她在这末世帮扶慕家一把。 想法是如此美好，如此可期，现实却在今日给她一个重击。 陆星御好好的，陆星衍和安贱人同样好好的，他们穿着干净，身边竟然有一对夫妻护着，看样貌，应该是陆家兄弟的亲人。 嫉妒吞噬着她的心，在这脏污不堪，丧尸横行的世界，陆星御三人非但没成为丧尸的食物，反倒精气神十足，一身清爽，和末世来前的样儿几乎没半点区别。 是那对夫妻能力非凡，守护陆星御三人没再遭罪吗？ 坐上车，慕晚冷凝着脸望向车窗外，陆家哥俩没事，那么霍家还会不会再成为京市基地的掌权者？ 会不会再像陆家那样，站在华国的权势巅峰？ 如果一切都变得和前世不一样，她又该作何选择？ 须臾后，慕晚眼里闪过一抹阴狠，不管接下来她做哪种选择，但安贱人都必须得死！ 玉镯更不能回到安贱人手中！ “陆星御没事，你怎么看？” 霍景臻在慕晚身旁坐着，捏着眉心状似随口问。 “多半觉醒了异能。” 拽回思绪，慕晚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 “你说他和陆星衍会找事吗？” 霍家和陆家自打十年前就不对盘，因此，他和霍家兄弟之间也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而之前他的作为其实没存什么歪心，只是想多保住几个同学的命， 才和陆星衍说下那么一番话，现在，陆星御没事，且极有可能觉醒了异能，他不认为那眉眼温柔的同学，会把之前的事儿当做风吹过。 况且陆星衍是个强势的，如若被他逮到机会，势必会“回报”他和崔帆等几位同学。 慕晚没去看霍景臻的脸色，她眼神迷茫，摇头：“我不知道。” 驱逐陆家兄弟时，她只是没承认陆星御为救她被丧尸抓伤，这……这应该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霍景臻，我看陆星御他们从昨个到今个过得很好，想来他们不会和咱们计较之前的事。” 崔帆说这话时心里其实没底的。 垂眸看眼自己身上皱巴巴，脏污不堪的衣裤，再想想陆星御哥俩一身清清爽爽的样儿，霍景臻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暗叹口气，他说：“但愿吧！” 希望陆星御哥俩能念在大家是同学的份上，不要为那件事和他们多做计较。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王巧儿昨日搭乘的那辆面包车，在遇到一波丧尸时，车里十多个人仅仅只活下五个。 好吧，如若不是恰好遇到官方救援队，包括王巧儿在内，几乎不存在悬念，全将成为丧尸裹腹的食物。 第1087章 最坏的可能 跟着幸存者们走出商厦，不经意间王巧儿看到叶夏几人，看到短短一天时间没见，她已变得狼狈不堪，而叶夏和陆向北却依旧浑身干净清爽， 她遏制住心底的嫉恨和愤怒，冲出人群想要追上去，奈何救援队的同志呵斥一声，再在其他幸存者推搡下，她被挤上一辆大巴上。 她喊着要下去，却被守在车门口的救援队同志置若罔闻，并在此被不客气地呵斥。 为免引起公愤，她攥着拳头，压制满腹情绪，呆坐在座椅上，凝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出神。 “刚才听到了吧？” 陆向北开车，叶夏坐在副驾上，嘴角噙笑，望向男人俊美的侧颜，眉梢微微上挑。陆向北看眼她，这一眼既柔和又宠溺，他点点头，笑说：“命倒挺大。” 叶夏低笑：“我不是给你说了么，她命大着呢，不会轻易死去。” “她肯定得缠上来。” 对于王巧儿，陆向北现在连厌恶都懒得厌恶，完全将其视作无物，因此，在提到王巧儿的名字时，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淡得没半点情绪。 闻言，叶夏同样随意地说：“如果配合咱们，由她跟着就是，否则，直接打晕关在车里，等我想出法子再一起带走。” 两口子闲聊，听得陆星御三个云里雾里，不过，他们乖觉地坐在后座上，谁都没去插嘴。 京市基地。 某别墅。 “还没有孩子们的消息？” 老人两鬓斑白，一脸忧虑地靠坐在书桌后面，他眉头紧皱，直直地看着站在书房中央的笔挺身影：“小御小衍都不能出事，你听懂我的意思没有？” “全国通讯中断，只有卫星电话能向外联系，我有给s市基地那边打招呼，一旦有小御他们的消息，立刻与我联系，到时我会坐直升机亲自过去接俩孩子。” 陆时翊面无表情一字一句说着，但若仔细留意的话，他漆黑如潭的眸中同样难掩担忧，可他还是说出最坏的可能： “爸……这末世来得突然，俩孩子在外万一有个意外……“ 老人没等他继续，摆摆手：“你不用多说，我知道。” “那我去忙了。” 见老爷子双眼闭阖没再言语，陆时翊别过，放轻脚步出了书房。 蓝溪见爱人从老爷子书房出来，红着眼眶上前：“爸的情况还好吧？” 不管是他们夫妻，还是二弟三弟两口子，膝下也都只有一子。 二弟是老爷子早年过继给二叔的次子，三弟是小叔和小婶的儿子，这末世突然降临，陆家除过几个佣人成为丧尸，被家里男人直接爆头灭掉后， 自家人倒是多半觉醒异能，可谁能想到，她儿子小御和三弟的儿子小衍因随同班级去外地旅游，遇到末世，至今都不见有消息传回。 如若没了那俩孩子，陆家下一代只剩下二弟家的小徽一个。 而小徽今年不到十岁，自幼身体不太好，且没有觉醒异能，这在末世生存，就小家伙的身体，让家里人愈发担惊受怕。 第1088章 在现实面前，谁都没义务照顾不相干的人 “没看出什么情绪波动，但爸应该和咱们一样，有想到最坏的一种情况。” 说着，陆时翊双手待在妻子肩膀上，一双深眸直直地注视着眼前陪他十多个春秋的女人，他磁性低沉的嗓音里难掩伤痛：“你我是陆家的长子长媳，一定得撑住，不能因为小御就乱了方寸。” “我知道，我知道的……” 蓝溪眼里泪水萦绕，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连连点头：“你去忙吧，家里有我，我会多多安慰三弟妹，在家等小御和小衍的消息。” 拥住妻子，陆时翊在她背脊上轻抚了会，继而将人松开：那我走了。“ “嗯。” 蓝溪点头，目送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再有八十多里地就能到s市基地，有官方救援队护送，一路上虽有遇到丧尸，但伤亡人数并不多。 此刻，车队在一个小镇外的空旷地儿做修整，其实也就是让大家稍作休息，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好方便赶剩余的路程。 “都饿了吧？” 叶夏他们的车子停在队伍末尾，与前一辆车相隔约莫十来米距离，她坐在副驾上，眉眼间笑意温柔，回头看下陆星御三人：“下车，先把手洗干净。”说着，她推开车门，在人从车里出来的瞬间，双手端着多半盆水。 “快洗，洗干净咱们回车上用饭。” 趁着仨孩子子在车上睡着之际，叶夏闪身进空间，又是熬粥又是蒸肉包，可以说，有她在，陆星御三人在去往s市基地的路上，绝对是掉在了福窝窝里，不用担心饿肚子，更不用只能拿饼干、面包这类干巴巴的食物填肚子。 陆向北和叶夏洗过手后，把水往路边草丛里一倒，没等叶夏再从空间给陆星御他们打干净的水，就见安安把手放在盆里： “阿姨，我来给咱们提供水。” 小姑娘是水系异能，想到自己不是完全没用，心里高兴着呢。 她不要做只会依靠他人生活的蛀虫，何况现在是末世，谁都没义务照顾不相干的人。 好吧，即便是亲人、朋友，如果自身只是个只知吃喝，什么都不会做的累赘，那么即便是你的亲人和朋友，也会随着末世延续，心生厌烦。 安安很清楚自己的短板在哪，她在末世前被家里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吃穿用和出行，丝毫不用去担心，都会有人帮她打理好，可以说，她是家里长辈捧在掌心宠大的，这回跟着班里同学外出旅游，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独自离家，禁止家人插手她的班集体生活。 同样的，他们班里的同学基本上都是这样，只在离京后每天和家里通一次电话，生活方面，都不许家里人照顾。当时他们的扣好是“我的青春我做主，我们要自立，我们能行的”。 可谁都没想到，就因为那个口号，在末世来临那天，不少同学方寸大乱，哭喊着要爷爷奶奶要爸爸妈妈，结果便是那些哭得最厉害的，首先成为了丧尸嘴里的食物。 第1089章 没看到 三十五个同学出的京市，到昨天却只剩下十来个，而今日在商厦她又看到霍景臻他们里面，似乎又少了好几个同学。 安安心里很难过，从第一个同学被丧尸咬食到现在，她心里没有一天不难过的，尤其是一想到好朋友慕馨，小姑娘眼里的泪水就忍不住往下掉。 “哭什么？” 陆星御哥俩蹲在水盆前，刚准备洗手，看到安安的泪水大颗大颗滚落，陆星衍不由问。 “我想馨馨，要是我细心点，或者和馨馨走在一块，她就不会掉进丧尸堆里，就不会……” 慕馨出事那会，安安被陆星衍拉着往车上跑，陆星御作为班长，要顾及众多同学，一时间没留意，就看到慕馨不知什么时候落在队伍最后，且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倒向后面追过来的一群丧尸里面。 他冲过去想要救人，却只来得及拉住另外一名女同学。 慕晚，他拉住，并救下来的女同学叫慕晚，和慕馨同姓，班里同学曾以为两人是姐妹，但两人谁都没有承认过，平日里也不见在一起玩耍，上下学。 “和你没关系，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她。” 慕馨喜欢他，其实……他对慕馨也挺有好感，但考虑到大家都还是学生，他在学校并未表露出丝毫异样，同时当做没看到慕馨在看向他时流露出的特别目光， 本想着等他们考上大学，他就向喜欢的女孩儿表白，结果……结果末世突然降临，结果他为组织同学迅速往车上撤退，没去多留意爱慕的女孩儿，眼睁睁地看着她倒在丧尸堆里，被好几只丧尸撕扯啃咬。 距离慕馨最近的同学是慕晚，他只来得及抓住同学慕晚的胳膊，把人猛地拉到身后，自个却被丧尸抓伤手臂…… “你就没怀疑是慕晚推得慕馨？” 陆星衍洗完手问他哥。 “……” 陆星御怔住，他还真没去想过。 “不可能吧？” 安安闻言，泪水当即止住，红着眼眶说：“慕晚……慕晚其实是馨馨的异母妹妹，她……不会丧心病狂到推馨馨，而且，我并没有看到她有和馨馨正面冲突过。” 关于慕晚的身份，是好朋友馨馨亲口告诉她的。 “哥，你就没看到慕馨是如何倒在了丧尸堆里？” 陆星衍问陆星御。 “没有。我看过去的时候，慕馨已经向丧尸堆倒去，我只来得及拉住慕晚……” 陆星御摇头，向来温柔的眉眼间染上一抹冷色：“如果慕馨的死和慕晚有关，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不饿吗？快点过来。” 叶夏坐在车里催促。 陆星衍见安安洗完手，弯腰把盆里的水倒掉，跟在陆星御和安安身后坐进车里。 “包子？” 看着盘子里冒着热气的白胖包子，陆星御三个睁大眼，半晌，都不见做出正常反应。 叶夏笑：“不饿的话那我可就收起来咯。”说着，她作势把盛着肉包的盘子从三人眼前端离，安安眼疾手快，抓起一个大胖包子就咬了口： 第1090章 我要是不呢？ “好香啊！是肉包，阿姨，你太棒啦！” 小丫头眉眼弯弯，一脸幸福样儿，看得陆星御哥俩盯着她手上的包子连咽口水。 “好了，别看安安吃了，自个拿，想吃几个随便吃，不够阿姨再给你们取。” 叶夏将盘子往陆星御、陆星御面前一送：“这样端着盘子很累的。” “谢谢阿姨！” 陆星御和陆星御各拿起个肉包，望向叶夏眼睛里满满都是感激。 昨个在车上突然间睡着，等他们再睁开眼的时候，虽然仍在车里，但他们第一感觉是浑身舒爽，垂眼见身上的衣裤有被人换掉，且明显有人帮他们洗过澡，说实话，他们真得很动容，但他们什么都没问，只想用行动来回报这两位叔叔阿姨。 甚至他们有想到，他们能觉醒异能，多半与阿姨给他们喝的水有关，否则，不会那么巧，三人竟都出奇地有觉醒异能。 五个人，每人吃了两个白胖大肉包，又喝了碗加了糖，口感凉爽甜滋滋的绿豆稀饭，心情别提多美了！ 可有的人偏偏要影响人的情绪，就譬如现在，王巧儿站在驾驶室那边车门外，“啪啪啪”地敲响车窗，她灰头土脸连续拍打车窗：“陆哥！陆哥，我是巧儿啊，你打开车门，我有话和你说，陆哥……” “说什么？” 陆向北面无表情，蓦地推开车门，以至于王巧儿躲避不及，被车门掀倒在地，她怔愣须臾，眼里噙着泪，无比委屈地看向靠着车门，冷凝向她的男人：“陆哥，只要你答应我和叶夏那个贱人离婚，我就告诉你咱们怎么回去。” “我要是不呢？” 陆向北眉梢微微上挑，像是看疯子似的看着王巧儿：“你手里有东西吗？” 没有玉佩，她仗着什么来和说他说疯言疯语？ 玉佩？ 王巧儿反应过来，她在身上摸了摸，忽地恐慌焦躁起来：“我的玉佩呢？我的玉佩怎么不见了！” 叶夏下车，向她近前：“不用找了，玉佩在我手上，说吧，要如何才能回去。” 王巧儿一怔，旋即从地上爬起来，扑向叶夏讨要自己的玉佩，却不等她靠近，就被叶夏一脚踹飞。 再次爬起身，王巧儿眼神憎恨，咬牙切齿说：“回去的秘密只有我知道，陆哥一天不和你离婚，那咱们就在这耗一天。” 玉佩的秘密除过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要想回去，就必须得听她的，不然，便死在这可怕的地方吧！ “你这是真不打算说出来吗？” 叶夏一步步逼近，看着她走过来，王巧儿不知作何想的，转身飞一般地跑回车队，跑回她坐的那辆车上。 陆向北见媳妇儿杏眸圆瞪，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儿，笑着握住人儿的手紧了紧：“可能以为你又要踹她，所以跑得比兔子还快。” 对上他柔得几乎能滴出水的目光，叶夏眨眨眼，懊恼说：“本想把她绑住丢到后备箱，却被狗东西给跑了。 “有的是机会。” 陆向北柔声安慰。 第1091章 帮忙 叶夏嘴角动了动，点头： “也只能等下次机会把人帮住，再逼问出回去的法子。” 天气闷热，空气里的味道实在不好闻，两口子坐回车上，启动车子，跟着整装待发的车队开始缓缓前行。 晶核可以使异能升级，这在异能者之间已不是什么秘密，在车子行进过程中，叶夏几人手攥晶核慢慢吸收晶核中的能量，同时，她想到灵泉水既然能催发异能，保不准还能促进异能升级，于是，她怀着这个想法，给几个人喝的水里都有兑灵泉水。 还别说，在灵泉水和晶核双重作用下，体内能量还真就越积越多……对此，陆向北用不着媳妇儿知会，也知是怎么回事。 而陆星御三人则惊奇不已，他们刚觉醒异能，竟然一天工夫不到，异能就已经升到二级，难道……三人看着各自手中的纯净水，默默地对视一眼，想到一种可能，却谁都没有把话说破。 是啊，单靠晶核，异能不会升级这么快，再说，他们手里的晶核并不多，即便有吸收晶核中的能力，想要在一天内就升一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车队前行约莫二十来分钟，前面队伍忽然停下来。 “怎么回事？” 叶夏眼里写着疑惑，边问陆向北，边准备打开车门看看外面的情况，熟料，就在她音落的瞬间，前面便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有丧尸！前面有丧尸！” 车队一瞬间乱了，但车队长如龙，前后都有车辆，想调转车头根本不可能，想往左右两边开，奈何一边是沟渠，一边是蔫了吧唧尚没有抽穗的玉米地，这要是把车开进去，能顺利逃脱才怪。 在这样的形势下，心理素质差，急于逃命的，见车前有人跑过，慌慌张张打开车门，跟着人群开跑。 “咱们是跑还是向前？” 陆向北神色凝重，征询叶夏的意思。 再往前数十里地就是s市基地，这会子往后跑，即便能逃过一时，后面怎么办？ 何况这世界除过基地，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 “下车，咱们配合官方救援队的同志杀丧尸。” 叶夏说着，将视线落到陆星御三人身上：“陆星御陆星衍，你们可以用异能杀丧尸，记住，对准丧尸的头部攻击。” 俩少年一脸严肃地点头，她又对小姑娘说：“安安，你跟在阿姨身后，但在阿姨顾及不到你时，就像之前一样，抡起砍刀直接削丧尸的脑袋。” “嗯，我不怕的，我可以杀丧尸。” 握紧手里的大砍刀，安安重重地点点头，她不拍，她有杀过丧尸。 叶夏欣慰地颔首：“好，那就这样。” 几人相继从车上下来，叶夏启动意念，把宝贝悍马收进空间，与陆向北带着陆星御三个和眼里写满恐惧，迎面跑来的人擦肩而过。 “啊……” 前面传来惨叫声，那声音绝望而凄厉，听得人毛骨悚然。 蓦地，后面竟然也响起了惨叫声，不用多想，都能猜到后面也出现了丧尸， 第1092章 母爱支撑，为儿子寻找活命的机会 就穿着而言，应该是就近村落的村民。 车队中间乱成一锅粥。 没有战斗力的，脸色煞白，全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有数名异能者在两位救援队同志带领下，向后面疾速跑去，看样子是去对付后面的丧尸。 “阿姨，前面的丧尸估计有点多。” 从前方传来的“嗬嗬嗬”声中，不光安安觉得丧尸数目不少，就是叶夏和陆向北，以及陆星御哥俩，同样有想到，但他们没有退路。 在前行过程中，叶夏眼角余光有瞥到王巧儿和几个学生样儿的男女蜷缩在一辆大巴上。 大巴的车窗和门关得死死的，从这一点来看，王巧儿确实有点脑子。 “用不着担心，目前的丧尸有异能的不多，而且多是刚刚觉醒异能，不难对付。” 等丧尸异能升高，到那时对付起来，不是一般费劲。 叶夏声音冷淡而平静。 “嗯，我们……我们不怕……” 安安尽可能让自己不要害怕，不要恐慌，但唇瓣还是禁不住发抖。 “越怕就越慌，越慌就越容易被丧尸伤到。” 清越的嗓音依旧连丝毫起伏都没有。 一只似乎是速度型的丧尸嘴角挂着新鲜的血丝，应该是刚咬食过人，此刻正朝叶夏他们跑过来，眸光骤然冷如利剑，却不等叶夏出手，陆向北扬手就发出冰刃，直击那丧尸眉心。 有叶夏的精神系异能影响，那只丧尸的速度在接近叶夏他们时，速度明显有减弱，“嘭”一声响，陆向北发出的冰刃给这只丧尸的脑袋开了花。 前面确实出现不少丧尸，枪声不绝于耳，雷电声有，但并不频繁，可见队伍里没几个雷电异能者。 向前，继续向前，叶夏和陆向北还有陆星御哥俩，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看到丧尸就出手。 腥臭的气味萦绕在鼻尖，忽然，叶夏的衣摆被人捉住。 “救……救我的孩子……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救我的孩子……” 回过头，叶夏就见抓着她衣摆的是位年轻妈妈，她脖子上血淋淋一片，眼里流着泪，一脸痛苦地祈求叶夏：“杀了我吧……我不要变成怪物，请你救下……请你救下我的孩子……他只有一岁……” 望眼后车座，那女人松开叶夏的衣服，眼里满满都是不舍和疼爱。 后座上的儿童座椅里坐着个一岁大点的孩子，小家伙身上有背带，似乎知道妈妈出事了，张着嘴“哇哇”哭个不停。 叶夏目测女人已经没救，哪怕她给女人服用一滴灵泉水，也不能让女人颈部那被咬食后的血肉复原，女人气若游丝，是用她的母爱支撑着为儿子寻找生路。 这一刻，叶夏敢肯定，只要她点头，只要她从后座上抱起那个孩子，这女人肯定立时立刻咽气，再睁开眼，无疑是丧尸一枚。 “好。” 点头，她拉开后车门，把小孩儿从儿童座椅上取出来，背在自己前胸，然后，她循着女人的目光望向驾驶座，只见那里趴着一个头部被重物击碎的男人。 第1093章 无所畏惧 “我爱人下车准备抱着孩子和我一起往后跑，可是他刚跨出车门就被丧尸咬成重伤，是我把她拉回车里的，可我没想到她仅仅转眼工夫就开始有些意识不清，他咬伤了我，我不怪他，” “我知道他控制不住自个才咬我的，可是他忽然清醒过来，看到我的样子，直接用车扳手击打他自个的头部，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不，他没有对不起我，我爱他，我现在就去陪他，我们的孩子就拜托……拜托你了……” 女人像是回光返照一样，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最后眼里光芒消散，嘴角挂着笑意闭上了眼睛。 叶夏一手捂住孩子的眼睛，另一只攥着砍刀，给那女人的脖子利索的来了下。 身首异处是惨烈，可比起变成行尸走肉，再被人爆头起码要有尊严些。 从空间里找出个奶嘴塞到小孩儿嘴里，几乎是眨眼间，“哇哇”的哭声停了下来。 又找出小孩戴的棒球帽，叶夏往胸前宝宝头上一扣，把小家伙的眼睛挡在帽檐下，方对护在她周围的陆向北几人说： “走，继续向前。” 一手护着胸前的孩子，一手握着大砍刀杀丧尸，叶夏这一刻完全像个战场上与敌厮杀的热血勇士，神色凛然，无所畏惧。 忍着胃部翻腾，安安竟然也生出了一股豪壮感， 而这股豪壮感让她完全无视掉丧尸狰狞的面孔，身上腐败的血肉，杀！杀！杀！她在心里一遍遍嘶吼着，遇到丧尸，手中砍刀没有半点迟疑。 叶夏几人的战斗力出奇的强悍，所过之处，丧尸占不到半点便宜不说，无一不脑袋开花。 场面震撼，和末世大片里的特效有得一比。 有叶夏和陆向北还有陆星御三个像敢死队般削丧尸脑袋，机灵点的幸存者忙向几人身后汇聚，亦步亦趋跟着几人前行。前面的丧尸被清除干净，官方救援队的同志有不少跑到后面支援，等前后都不再有丧尸出没，车队里的人再一次去了一部分。 最后统计，共二十八人死在这次的丧尸袭击中。 颜队和救援队的同志个个眼眶泛红，自被上面派出搜救幸存者，不过数天时间，他们已经失去五名兄弟，就在刚才那场对战中，一名兄弟竟被一年约四十的女性幸存者猛不丁地推出去，为她自个挡丧尸。 好在有好心人如闪电般出现，拉住他们那位兄弟的胳膊，将人硬是从丧尸口中救下，但他们那位兄弟的肩膀还是被丧尸给抓出好几道血印子。 “队长，给我一枪吧，我不能连累大家伙！” 被丧尸抓伤的这位救援队同志只有二十岁，小伙儿长得很精神，但这一刻，他面临的选择唯有自己一死才能平复幸存者们恐慌不安的的心，才不会让颜队和救援队的兄弟们难做。 “对，给他一枪，他被丧尸抓成那样，等他变成丧尸，我们哪还有活路！” 推这位小同志挡丧尸的妇女， 第1094章 能帮一把是一把 在片刻内疚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和一些胆小如鼠，极度自私的幸存者闹腾起来。 “毙了他，他快要变成丧尸，毙了他，我们要活命！” “你们的职责可是保护我们，你们不能因为他是你们的人，就拿我们的命当儿戏。” …… 叶夏冷眼扫过那些自私自利的幸存者，嘴角微微掀起，正要怼那几人几句，不料被一位救援队的同志抢先：“你们还有没有人性？我们的同志为什么会被丧尸抓伤，你们心里就没点数？尤其是你，” 这位说话的同志怒视着推自己兄弟挡丧尸的妇女，义愤填膺，狠声说：“小宋正在射杀一只丧尸，你倒好，看到有丧尸冲向你自个，竟昧着良心推小宋给你做挡箭牌，我告诉你，想要小宋死，我第一个毙了你！” “王哥，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已经这样，就让我有尊严的死在这吧！” 宋渊就是被丧尸抓伤的那位救援队同志，看到自己兄弟情绪激动为自己讨公道，他心里自是无比感动，但他不能让兄弟因自己做错事，背处分，小伙子咬了咬牙，含泪请求颜队：“颜队，你就给我一枪吧！” “颜队，您要是放心的话，就把小宋同志交给我照顾。” “对，颜队，小宋同志就由我和我爱人来照顾，您和救援队的同志尽管放心，我们会尽可能照顾好小宋同志，再说，被丧尸抓伤并不一定会变成丧尸，还有可能激发异能。” 宋渊就是被陆向北在电光火石间救下的，由于他和叶夏，以及陆星御三个杀丧尸英勇，且五人中有三人用异能杀丧尸，这给颜队和救援队的同志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闻言，颜队神色动容：“可是……” 不等他说出后话，陆向北抬手制止：“没有什么可是，我们是人你们救援队的同志也是人，你们能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救我们、保护我们，作为一名有良知的人，我们能帮你们一把是一把，我们不能让你们既流血又流泪。” “颜队，为了让大家安心，我们会带着小宋同志跟在队伍尾部。”叶夏这时说。 叶夏是精神系异能，在杀丧尸过程中有没有用，颜队等救援队的同志自然不知，还有安安，拥有水系异能，救援队的同志自然也不知道，因此，他们才会认为叶夏五人里面，有三人身怀异能。 “陆先生，叶女士，谢谢，谢谢你们了！” 颜队分别握了握陆向北和叶夏的手，眼里的感动几乎要溢出来，然，宋渊却拒绝跟着陆向北两口子走，他不想害救过他的好心人，毕竟他被丧尸抓伤，最少有一半可能变成丧尸， 如果真发生那样的事，那他可就真是恩将仇报，良心被狗吃了！基于此，宋渊拒绝：“颜队，您还是毙了我吧，我不能害陆先生和叶女士。” 见颜队盯着他久久不语，宋渊眼里闪过一抹决然，取下腰间佩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就要扣动扳机。 第1095章 我不仅敢打你，还敢再给你来一下，信不？ “我和我爱人都不怕，你怕什么？” 陆向北脸色冷沉，凝视着眼前呆怔的小伙儿：“你是有可能会变成丧尸，但你起码还有一半机会觉醒异能，怎么就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就在他音落的瞬间，那位极度自私，推宋渊为自个挡丧尸的中年妇女，被叶夏豁然给了一巴掌。 一瞬间，四周围静得落针可闻。 “啊！贱人，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女人回过神，目呲欲裂，欲扑向叶夏，却被陆星御哥俩眼疾手快钳制住双臂，眸中神光嘲讽，叶夏冷冷说：“我不仅敢打你，还敢再给你来一下，信不？” 扬手，她再次给了女人一巴掌，续说：“你想活命就推别人替你挡丧尸，你怎么不上天呢？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人，连畜生都不如，甚至比丧尸还要可恨！丧尸是行尸走肉，就目前来说，他们咬人，尚没有自主意识，但你呢？“ “本来是人，是一个有思想的人，可你却偏偏不做人事，你说你是不是连丧尸都不如？规矩点吧，不然，我不介意拍碎你的脑袋，免得你再做出猪狗不如的事。“ 清冷的眸子扫向另外几个贪生怕死，自私到已然失去人性的幸存者，她嗓音仿若凝结了冰霜：“还有你们，良知都被狗吃了吗？救援队的同志护送你们去基地，你们就把这当成是理所应当，当成是救援队的同志欠你们的？” “胆小如鼠，明明大家都是一条命，你们为了活命，遇到丧尸就大喊大叫想着躲避，有什么脸面要求颜队结果掉他的兄弟？” 被叶夏冷眸扫过的那几个人，脸颊发烫，不由自主低下头。 “何况，小宋同志现在只是被丧尸抓伤，大家恐慌，我相信颜队和救援队的同志是理解的，但我也相信颜队有更好的法子安置小宋同志，譬如束缚住小宋同志的手脚，再甚至塞住他的嘴巴，这样以来，即便小宋同志真变成丧尸，那时用不着任何人多嘴，颜队都会做出理智的决定。” 颜队和救援队的同志，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个个眼眶湿濡，无比感激地看向叶夏，面向这些最可爱的人微微笑了笑，叶夏把视线落到被陆向北攥着手腕，早已泪流满面的小伙儿身上，她温声说：“由颜队亲手绑住你的手脚，由我和我爱人来照顾你，你愿意吗？” “嗯。” 宋渊重重地点点头。 陆向北松开手，小伙儿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朝他和叶夏各敬一礼。 见状，颜队和其他救援队的同志亦向叶夏两口子敬礼，随后，颜队接过一名救援队同志递过来的绳索，拍了拍宋渊的肩膀，说：“小子，你可得挺住，我和兄弟们期待你觉醒异能，重新归队。” 车队整装出发，比之遇到这波丧尸前缩短了些。 安安前胸挂着小宝宝坐在副驾上，陆向北开车，叶夏和被绑住手脚的宋渊坐在一起。 “你吃点东西，再喝点水，然后闭上眼睛睡一觉，保不准等你再睁开眼时，就觉醒了异能。” 第1096章 叶夏默默点赞 看着叶夏手中凭空出现的肉包和绿豆粥，宋渊眼睛一酸，又一次滚出男儿泪，他摇头：“我不饿。” 末世一个来月，食物越来越紧张，而他，有多长日子没喝过一口粥，没吃过一个肉包，说实话，他都记不起来了。 通讯中断，水被污染，停电停气，大家都顾着逃命，谁有工夫去熬粥，去蒸包子？ 此刻，他看着眼前的肉包和绿豆粥无疑很有食欲，想要三两口吞下肚，但他不可以。 这是难得的食物，肯定是叶女士在末世初来那会收进空间的，现在距离末世发生已然有一个来月时间，叶女士却仍能拿出这些东西，可见有多珍惜此等食物，他又岂能做白眼狼，从好心人口中夺食？ 在车队缓缓前行后，叶夏放出自己的爱驾，让当时站在她身旁的颜队和宋渊毫无悬念地睁大眼。 不过，颜队两人并不知叶夏几人中，具体是哪个拥有空间，他们也没多问。 有这一茬在，宋渊此刻看到叶夏手上凭空出现的俩包子和一大碗绿豆粥，只是微微怔了下，再没有其他异样。 末世异能中，水系异能和木系异能，以及空间异能相当珍贵。 人没水没食物活不了几天，外出做任务，没有空间异能，搜集到的物资一多没地儿放，那还搜集什么？ 而水系异能可提供人命日常生活用水，木系异能可催生植物生长，提供人们可食用的粮食蔬菜水果，至于空间异能，外出做任务时有这么个异能在，绝对省时省力很多。 “吃吧，我们还有。” 叶夏说着，朝宋渊被捆绑住的手脚看了眼，扯了扯唇，面上陆续些许尴尬：“我先给你把身上的绳子解开。” 宋渊摇头：“叶女士，我真得不饿。” 知道他这不仅是再次拒绝吃他们的食物，而且是间接拒绝给他松绑。 抿唇须臾，叶夏和陆星御换了个位置：“给，喂你宋大哥吃。” 把装在塑料袋里的两个大肉包塞到少年手中，叶夏端着粥碗朝陆星御身边挪了挪，方便陆星御给宋渊喂饭。 其实她不介意亲自喂宋渊，但她得避免小伙儿不自在，只能换作陆星御来喂。 “宋大哥，这是叶姨的一点心意，你就吃吧。” 隔着塑料袋把肉包举到宋渊嘴边，陆星御说：“陆叔和叶姨人很好，我和弟弟还有同学安安都是宋姨救下的，没少吃宋姨给的食物呢。” 宋渊依旧紧抿嘴巴，不去咬嘴边的包子，陆星御望向副驾，又说：“那小弟弟也是叶姨救下的，宋大哥，你就放心吃吧，叶姨很好，她拿出食物给你吃，你这么一再拒绝，让叶姨很没面子的。” 叶夏默默为少年点赞，说得好！ 不就俩包子一碗粥么，她空间里有，想做多少就能做多少，真不用和她客气哒！ “小宋同志，我爱人拿给你吃你就吃吧。” 陆向北开着车淡淡说了句，闻言，宋渊抿了抿唇，片刻后，他向叶夏说了声谢谢， 第1097章 被比下去了 方就着陆星御的手开吃肉包，待两个包子下肚，又被陆星御喂完一碗粥，紧跟着喝了半瓶纯净水，肚子终于有了饱腹感。 行驶在车队中间的某辆大巴上，慕晚身旁的女同学忽然对隔壁座位上的霍景臻说： “霍景臻，陆星御觉醒的是雷电异能吧？看起来好厉害，还有陆星衍，他使出的异能我都没见过，要是他们和咱们在一起，回京市的几率肯定会增加三四成。” 霍景臻闭目养神，对那位女同学所言没做回应。 “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把陆星御哥俩……” 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霍景臻睁开眼，眉宇间冷意遍布：“闭嘴！” 陆星御没变成丧尸被杀人杀死，陆星御有觉醒异能，且是雷电异能，且岂能明显有升级，不像他觉醒的火系和力量系异能到现在都还停滞在一级。 再有就是陆星衍，竟然也有觉醒异能，风系，他看得清楚，陆星衍对战丧尸时掌心凝出的风刃既有型又锋利，爆丧尸头一个一个准。 他呢？凝出婴儿拳头大的火球，就目前来说，根本杀不死丧尸，至于力量系异能，和末世前对比，力气确实够大，可要他抡起拳头砸丧尸的脑袋，他只异能觉醒到现在，还没做过。看眼手上从超市里找来的棒球棒，霍景臻烦躁得重新闭上眼。 他已经在异能级别上输给陆家那哥俩了吗？ 答案是肯定的，但他真不想承认啊！ “你对我厉害有什么用？我不过是好奇随口说那么两句。” 被霍景臻兑了下，说话的女生撇了撇嘴，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霍景臻等几位同学听：“要不是我们做得过分，陆星御他们觉醒异能，也不至于不愿回到咱们队伍中来。” 她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同学无不垂下头，与此同时，气氛变得沉默下来。 “陆星御被丧尸抓伤，有一半可能会变成丧尸，我们要是留下他，万一后面发生什么事儿，谁负责？陆星衍和安安是他们自个不和咱们一起，又不是大家把他们赶去和陆星御作伴。” 另外一个女同学低声说着：“现在他们有异能傍身，不愿意回到咱们班集体中，本身就是他们不对，和我们当初做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程若琪，你就自欺欺人吧。” 本来被这叫程若琪的一句话用来安慰自己的几个同学，一听之前开口那位女生所言，心里立时五味杂陈。 慕晚捂住手腕上的玉镯，始终没说一句话。 心里却在磨牙。 安贱人必须得死！ 玉镯是她的，里面有她收集的大量物资，想把这玉镯拿回去，休想！ 眼底狠色一闪而过，慕晚唇角微启：“白霜霜，你觉得陆星御他们好，可以要求下车找陆星御去，看人家肯不肯要你跟着。” 白霜霜就是那位最先说话的女孩名字，听到自己被怼，气得白霜霜瞪眼慕晚不说，还用肩膀故意撞了下对方：“这有的人呐，肯定是生来黑心，不然，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被咱们大家伙驱逐。” 第1098章 你们想做什么？ 慕晚眯起眼，只当没听到白霜霜针对自己，但她眼里闪烁的暗芒，说明她把这笔账给白霜霜记下了，或许用不了多久，白霜霜会像慕馨一样，“意外”倒在丧尸堆里。 距离s市基地越来越近，宋渊迷迷糊糊间睡着，随之发起低烧，叶夏不时注意他的情况，期间，还从陆星御哥俩口中打听不少末世初来那会的情况。 太阳起变化，行走在室外的部分人像是染了病毒一样，脸色明显发白，不是苍白，是那种灰白色，像是逐渐失去生机一般，给人一种死亡临近之感，且嘴角会控制不住地有黄褐色口水流出， 像这类人，几乎不出半个小时便失去神智，成为一名丧尸当街咬人。 而没有直接变成丧尸的，则大多是发烧昏迷后，有的觉醒异能，有的则在沉睡中直接变成丧尸。 还有就是被咬伤的人，如果没有被丧尸食用、分尸，有百分之八十会转变成丧尸，百分之二十变成异能者。 和咬伤相比，被丧尸抓伤，成为丧尸的可能性要小很多，成为异能者的可能自然就多些。 既没被咬伤，也没被抓伤，没昏迷没发烧，这就是末世中的普通人了。 丧尸进化出异能是在末世半个多月后出现的，但数目不多…… “这是到了吗？” 车队停止前行，透过车窗看出去，眼前车多人多，一眼望不到头，叶夏随口问陆向北一句，说：“要进基地得排队登记。” 陆向北望向车外：人很多，要轮到咱们怕是得到后半夜。” 路上又要对付突然出现的丧尸，又要在路过的城镇整装，救助幸存者、搜集物资，这会儿赶到基地，太阳眼看着就要下山。 “那就等呗。” 叶夏神色淡然，说着，她推开车门，走到副驾这边：“安安，你把孩子给你陆叔，走，叶姨带你去要回你的镯子。” “哦。” 安安点点脑袋，把小孩儿递到陆向北手上，下车和陆星御哥俩跟在叶夏身后朝他们这支车队前面走去。 “叶女士，小宋他还好吧？” 颜队和两名救援队的同志迎面走来，一看到叶夏就关切地询问宋渊的情况。 叶夏微笑回应：“路上有发过低烧，这会儿一切正常，我估摸着快醒了。” 颜队和那俩救援队的同志蓦地立正，向叶夏敬礼：“谢谢！谢谢你了，叶女士！” “不用客气。” 叶夏笑着摇摇头，全然没把照顾宋渊这回事儿放在心上，而这样的她，愈发令颜队他们心生感动，见她这是要去前面，颜队说：“进基地要排队登记，还要做全身检查，等轮到咱们快的话得到半夜，慢点就得到明早了。” “我带着孩子们过去瞅两眼，看看具体情况，您过去吧，我爱人在车旁站着。” 别过颜队三人，叶夏带着安安三人很快在车队的一辆大巴附近找到慕晚。 “你们想做什么？” 见叶夏几人一步步逼近，在她面前两步开外站定，慕晚强装镇定，冷着脸问。 第1099章 “小白花”深受打击 叶夏不想和一个小丫头废话，她直言：“你手上的玉镯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霍景臻和崔帆在慕晚左右两侧站着，闻言，二人倒是没一人出声。 “阿姨，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慕晚装小白花，可她刚音落，不等叶夏说什么，白霜霜嗤笑一声，把慕晚藏在身后的那只手举起：“慕晚，你藏什么啊？这玉镯本来就是安安的，” “我那天可是看着你从安安手上借来戴的，哦，对了，程若琪也有看到，现在安安要回她的玉镯，你却装糊涂，把手藏在身后，难不成想昧下安安的镯子？” 慕晚脸色难看，手上使劲，挣开白霜霜，怒斥：“你少在这胡说八道，这玉镯是我的，怎么就变成安安的了？还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向安安借镯子戴了？” 只要她咬定不承认，谁都不能拿她怎样，不能从她手上抢走玉镯。 “我胡说八道？慕晚，是你贪人家安安的东西不承认才对吧！虽说金银珠宝玉呀什么的在眼下不值钱，但别人的东西就是别人的，你想昧下也得看人安安愿不愿意。” 白霜霜冷笑，说着，她把程若琪从一旁拽过来：“程若琪你要是不想被我鄙视，就实话实说，慕晚手上戴的玉镯是不是安安的？” 程若琪看眼慕晚，又看眼安安，嘴角噏动，却迟迟不出声，直至霍景臻的目光投向她时，她抱歉地看眼慕晚，对在场几人点点头。 “你们胡说，这是我爸给我买的，和安安没有半点干系。” 慕晚依旧嘴硬不承认，眼里更是聚满泪水，向霍景臻求助：“霍景臻，我没借过安安的东西，这镯子真得是我爸爸给我买的。” 霍景臻眼神复杂地盯着她：“没离京旅游前，我有看到过安安戴在手上。” 瞬间，慕晚泪如雨下：“你是不相信我吗？” 霍景臻挪开视线，没再去看她。 “安安，你镯子可有什么标记？” 叶夏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多此一举，此刻有俩人证，即便这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儿不想承认，也由不得她继续霸着安安的玉镯不物归原主。 安安几乎想都没想，说：“镯子内侧刻有我奶奶的名字‘林茵’，那是我爷爷年轻时送给我奶奶的定情信物。” 一听这话，慕晚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悄然后退，想立刻逃离，却没料到她这念头刚起，就被人再次捉住戴着玉镯的那只手。 “不属于你的东西还是物归原主为好。” 慕晚瞪大眼，死死地盯着叶夏。 没错，在慕晚想要逃离之际，是叶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无视对方像是淬了毒的目光，叶夏在慕晚腕部轻轻捏了下，玉镯轻轻松松从其手腕上脱离。 慕晚是鼓足劲，攥紧拳头，更是用另一只手按住玉镯，以达到她将镯子留下的目的，奈何腕部被叶夏轻轻一捏，疼得她不自主地放松手上力道，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玉镯回到安安手上。 “叶姨你看，这玉镯内侧确实有我奶林茵的名字，还有一句‘一世韶光不负卿’。” 第1100章 后悔了 叶夏点点头，招呼陆星御哥俩跟上，带着安安转身往来路走。 是她的，那玉镯是她的，慕晚气极，嘴里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怨毒地盯着叶夏和安安的背影。 “陆星御，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出自霍景臻口，然而，陆星御脚步未停，头也没回，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似的。 半晌等不到回应，霍景臻怔神，这是不原谅他们么？ 嘴角掀起抹苦笑，霍景臻神色黯然，转身回到大巴上，靠着车窗无神地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们这是和咱们记仇了。” 崔帆跟着上车，坐到霍景臻隔壁的座位上。 “不至于。” 霍景臻淡淡地回他一句，继而说：“同学肯定是没得做了，如若遇到丧尸袭击，他们即便看到咱们需要帮助，估计也会装作看不到。” 他没有睁开眼，只是没什么情绪地说着。 崔帆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懊恼：“是我当时把话说得过分了，要不我亲自去和陆星御陆星衍道歉？” “无用功。” 霍景臻唇齿间挤出三字。 “其实咱们现在已经到s市基地，要是能想法子和京市基地那边取得联系，咱们的家人应该会想法子把咱们接回去，而在咱们家人没安排人过来前，只要我们不出基地，生命安全应该是有保证的。” 崔帆如是说着，却挺霍景臻嗤笑：“你想得是不是太美好了些？现在全国各地通讯中断，交通也处处受阻，先不说家里人能不能知道我们在s市基地，即便知道，他们要赶过来也需要点时间，在此之前，我们要在基地生存，就得听从基地里的安排外出做任务，否则，等着被饿死吧。” “慕晚空间里有咱们收集的物资。” 在慕晚觉醒空间异能后，他们沿路收集到的物资都存在慕晚的空间里，饿死谈不上。 霍景臻淡淡地看眼他：“成日啃饼干面包，吃零食，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稍顿须臾，他续说：“我这会就想喝口稀饭，要么吃个肉包，活着来碗汤面，反正别让我再吃那些干巴巴的玩意儿，其他什么食物都成。” 咽了咽口水，崔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也想呢，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些都只是奢望。” 随着他音落，白霜霜、程安琪还有慕晚和另外两个男同一个女同学上了大巴。 这是他们仅存的同学，不算陆星御三人，总共八人。 “我渴了，给我瓶水。” 白霜霜在座椅上落座，便朝慕晚伸出手：“快点。” 收集到的物资有她一份，要不是看同学都把东西由这朵小白花储存，她才不愿意吃个什么喝个什么弄得如此麻烦。 慕晚低着头，咬唇没去看白霜霜，更没有做回应。 “你是耳朵聋了吗？” 白霜霜有觉醒木系异能，说起话来还是蛮有气势的，毕竟她不是个完全没用的人。 良久，都不见慕晚做声，白霜霜忽然不知想到什么，只见她神色愕然，手指慕晚说： 第1101章 是这样吗？ “你……你该不会没有空间异能吧？” 崔帆闻言，沉下脸冷睨白霜霜：“白霜霜，你胡说什么？慕晚如果没有空间异能，那我们一路收集到的物资都被她存在哪了？” 白霜霜嗤笑：“那你得问慕小白花了，她把大家伙的物资全收集到一块，我现在口渴想喝瓶水，你让她给我拿一瓶出来。” “大家这会怕是都饿了，你拿出点吃的喝的给大家分分。” 这话是从霍景臻嘴里出来的，然，慕晚依旧像是没听到似的，眼睑低垂，咬唇，用力捏着衣摆。 白霜霜起身，拽住慕晚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后拉，接着扬手就是两巴掌：“你骗了我们对不对？其实你根本没觉醒异能，你那个所谓的空间是安安那个玉镯里面的，现在玉镯被安安要回去，所以，你拿不出东西给我们了，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慕晚顶着脸上的巴掌印，眼里泪光萦绕，委屈无比地瞪着白霜霜：“空间出点问题，我这会儿没法打开。”不能承认，她绝对不能承认她的空间异能是假的！ 因为她不想看到霍景臻失望的眼神，不想被他鄙夷，甚至厌恶。 松开手，白霜霜冷笑：“你就骗继续骗我们吧，我看能骗我们多久。” 眸光挪向霍景臻，她又说：“霍景臻，我有六成把握可以断定，慕晚并未觉醒空间异能，她之前借安安的玉镯戴，许是机缘巧合得知安安那只镯子里有存储空间，现在镯子被安安拿走，她自然没法从空间里再拿东西给我们。” “是这样吗？” 霍景臻凝向慕晚问。 慕晚眼里泪水滚落，连连摇头：“我这会儿是真得探测不到空间，和那个镯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不信你们把安安的镯子要过来自个试试。” 那个玉镯已被她滴血认主，除过她，谁都打不开。 回头等她把玉镯重新拿到手，空间自然又归她掌控。 “霍景臻，你别听她的，照她刚才所言，难不成她一天打不开空间，咱们就得一天饿着，要是这样的话，咱们还不都得饿死。” 此刻，不仅白霜霜脸色不好看，就是崔帆、程安琪等几位同学，看着慕晚那委屈巴巴，泫然欲泣的样子，脸色同样没好到哪去。 …… 王巧儿趁着叶夏没在陆向北身旁，眼含泪水再次找到陆向北，哪怕陆向北不搭理她，这女人哭哭唧唧不顾颜队和俩救援队的同志在陆向北身旁站着，嘴里不停地说着喜欢，求陆向北别赶她走。 车里，宋渊揉着额头缓缓睁开眼……他没死，没变成丧尸么？ 否则，手怎么解开了？！ 集中意识，下一刻，他咧开嘴笑得像个孩子。 异能！ 他有觉醒异能！ 而且是很厉害的金系异能！ 抑制住心底腾起的激动，宋渊望向车窗外面，看到陆向北和颜队还有他救援队里的兄弟，高兴得推开车门，扬声就喊：“颜队！” 闻声，颜队几人齐望向他， 第1102章 心里有鬼自个吓自个 宋渊见状，眼里泪水闪烁，难掩激动说：“我……我有觉醒异能，是金系异能！我没死，我没变成丧尸！” 颜队怔愣片刻，旋即高兴得抱住他，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好小子，你没让我失望，太棒了！” 金系异能啊，这异能厉害着呢，臭小子好样的！ “小宋，你真觉醒了金系异能？” 宋渊被颜队松开，他眼含热泪和两位救援队的兄弟分别拥抱了下，重重地点头，回两位兄弟：“嗯，我觉醒了金系异能。” 接着，他朝陆向北立正敬礼：“谢谢！陆先生，谢谢您和叶女士对我的照顾！” 陆向北摇头微笑：“不用客气。” 金系异能确实很了不起，不过，他能觉醒冰系异能，现在只要控制温度，冰系异能还可以变成水系异能，等于说他目前拥有双异能，这其实也很不错。 “陆哥，你就让我跟着你吧，只要你让我跟着你，我什么都听你的！” 讨人厌的声音“嗡嗡嗡”响个不停，陆向北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与颜队又寒暄两句，目送几人走远，继而将目光挪向王巧儿：“怎么回去？” 王巧儿一怔，随之摇头：“我不知道，陆哥，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去。”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叶夏一步步走进，听到她冷冽的嗓音，王巧儿打了个冷颤，急忙往陆向北身后躲，生怕叶夏两句话不到抬腿踹她，然而，陆向北岂会为她个外人和媳妇儿唱对台，只见他迈开大长腿往旁边挪出两步，将王巧儿直接暴露在叶夏眼前：“她要跟着咱们。” “跟着就跟着呗。” 叶夏走近，问王巧儿：“你确定要跟着我们？” 不想说如何回去，却偏偏要跟着他们，这是拿准他们不能对她怎样么？ 嘴角噙笑，叶夏意味深长地看着王巧儿：“回答我，是不是一定要跟着我们？” 王巧儿这会儿满心狐疑。 刚刚她那样相求，都不见陆哥松口，这女人一出现，陆哥提了个话头，该死的贱人就应允，难道有什么猫腻？ “我……” 半晌没有说出后话，王巧儿决定再想想，反正大家后面都在基地，要找到人并不难。 心里有了主意，她远远绕过叶夏就往来路跑。 叶夏眼神戏谑，看着她跑远，方对陆向北说：“等进基地后我再找时间把人给绑了。” 基地大门口要做检查，她不想因为王巧儿和颜队多做解释，毕竟颜队这一支救援队带回的幸存者有统计人数，而颜队又知道王巧儿和他们认识， 且和他们有过接触，突然间少个人，势必得问询一二，如果王巧儿到时胡说八道，害得他们身份暴露，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那可就玩大发了。 陆星御三个一脸迷糊，安安问：“叶姨，那个女人是谁啊？我怎么瞧着她有病。” “我们认识的一个人，这儿确实不灵光。” 叶夏笑看向小姑娘，指指自己的头，说：“上车，我们研究研究你那个镯子。” 第1103章 有反应了！ 安安眨眨眼：“这玉镯有古怪吗？” 叶夏坐上副驾，待陆向北和陆星御他们都坐好，方启口：“你那个叫慕晚的同学霸着你的玉镯不给你，甚至矢口否认玉镯不是你的，这其中必有什么玄机。” “空间？难道这玉镯里面有空间？” 陆星衍突然出声：“我有看过几本玄幻小说和末世小说，小说里没少出现夺宝情节。” 陆星御点头附和：“叶姨，小衍说的那类小说我也有看过，里面的主人公通过滴血到玉镯上，然后就会有奇异的一幕出现。” 叶夏自然知道，只不过她这会儿装不懂，毕竟她之前有在仨孩子面前提过，她和陆向北住在深山里，是末世到来后才走出大山，而一个常年住在大山深处的人，自然不知道什么网络小说，不知道小说中描写的那些奇异情节。 “可是安安这镯子万一已被慕晚认主了怎么办？” 陆星御拧眉说：“这认了主，旁人拿着没用。” “安安先试试。” 叶夏提议。 眨着懵懂的眸子，安安看看自己莹润饱满的指尖，软声问：“要滴血啊？” 陆星御和陆星衍齐点头。 “好。” 她虽没看过什么网文，但她相信叶姨，相信陆星御陆星衍，或许，奶奶给她的这个玉镯真就存在什么空间，但她疑惑的是，如果玉镯有空间，慕晚是怎么知道的？ 叶夏递给小姑娘一把消过毒的小刀，结果，安安割破手指，把血滴到玉镯上根本就没反应。 “这认过主，怕是不能再认了。” 陆星御绷着脸说。 陆星衍沉思片刻，开口：“电视上小说里都是认一次主。” “安安是这玉镯的主人，如果玉镯真有灵性，我相信会出现奇迹。” 叶夏昨晚在空间有试着往王巧儿的玉佩上滴血，但她整整滴了有十来滴血，那枚玉佩不吸收不说，还没有半点反应，看得陆向北心疼不已，阻止叶夏继续“自虐”。 而安安的情况和她恰恰相反，指不定真就能出现奇迹呢。 首先，玉镯是安安的，那个叫慕晚的女生虽已对玉镯认主，可如今安安这个正经主人要认回玉镯，冒认那位八成会被玉镯里的空间剔除吧？ “要继续吗？” 安安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眼叶夏，又看眼陆星御哥俩，半晌没等到三人出声，她抿了抿唇，很乖觉地说：“我再试试。” 叶夏三人不约而同点头。 驾驶座上，陆向北嘴角抽了下，那不是在滴你们的血，没看到小姑娘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儿吗？ 没反应！ 持续没反应！ 叶夏看得有些不忍心，陆星御亦是，唯有陆星衍盯着玉镯给安安打气：“再滴会，玉镯本就是你的，咱们多滴几滴血试，兴许真有叶姨说得奇迹出现。” 少年，那不是你的血，你坐着说话不腰疼，还有，你叶姨我不想背锅啊，叶夏心里笑得无奈，话确实是她说得，那口锅她不背也得背，只希望真有奇迹出现才好。 第1104章 叶夏给出建议 “有反应了！有反应了！你们快看，玉镯在发光，安安滴的血被吸进去了！” 这边陆星衍惊喜地喊出声，而另一边慕晚脸色一瞬间惨白，只觉有什么东西慢慢离她而去，不……不要，她在心里大喊，更是起身冲向车门，然，真下了大巴，她脸上却又挂上满满的不知所措。 安安嘴巴大张，久久没有回过神。 “启动你的意识，看能不能进去。” 陆星衍兴匆匆地催促。 “……” 安安不解。 陆星衍屈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下：“笨蛋，你就想着我要进去，看看能不能进到空间里。” 安安萌萌哒地点点头，下一刻，她原地消失不见。 陆星衍眼睛圆瞪，手指身旁空出的位置，半晌结巴说：“进……进去了……安安进去了……” “嗯。” 叶夏微笑颔首。 数分钟后，安安凭空坐回原位置，吓了陆星衍一大跳：“怎样？里面是个什么状况？你快说说！” 安安拍拍胸口，露出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儿：“吓死我了，我突然间站在一个有足球场那么大的地方，里面有吃的穿的喝的和一些日常用的东西。” 陆星衍问：“多吗？” “在整个空间里算不上多，但我瞧着挺多的，起码能把咱们那样的教室装得满满的。” 安安很认真地说着，须臾，她看向叶夏：“叶姨，那里面的东西是我同学的，我……我想还给他们。” 陆星衍眉头微皱，却并未出声。 “这事你自己做主，但你得想好了，他们把那些东西该存放到哪。” 在末世，物资多少决定生活质量，而玉镯是小姑娘的，她一个外人不适合帮忙做决定，一切得看小姑娘自个的意思。 “是哦。” 安安鼓起腮帮子发愁，她望向陆星衍陆星御：“你们说我要怎么做好些？” 霍景臻他们之前那样对待陆星御陆星御，这事儿她可没忘，但要她把空间里的物资占为己有，她又做不到。 陆星衍说：“你自个做决定。” 陆星御思索好一会，启唇：“我赞成叶姨说得，东西在你的空间里，一切由你做主，可是你把东西还给他们，他们放到哪是一个现实问题。还有，你若帮他们存着，他们会相信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吗？如果不相信，等你自个往里面存了物资，他们硬说那也是他们的，这无疑就把你当成了一个取之不竭的无底洞。” “他们不会这么不讲理吧？！” 安安嘀咕。 陆星衍冷笑：“他们要是讲理，能驱逐我哥？” 安安脸庞微红，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那几个同学里谁拿事，你就和谁商量商量，看具体该如何做决定。再者，你空间里那些东西，应该多是那叫慕晚的收集的，她霸占你的玉镯在先，你有理由不把东西还给她，听明白了？” 不忍仨孩子为这么件事儿闹出不愉快，叶夏终还是给出建议。 安安抿唇：“嗯，我有听明白您的意思。” 第1105章 选择暂时隐瞒 “明白就好。” 叶夏将视线从小姑娘身上挪向陆星御哥俩：“陆星御，你和陆星衍帮着安安和你那几个同学中拿事的谈，记住，你们占主动权，不要让对方牵着鼻子走。” 陆星衍的性子稍微有点冲动，比起这个弟弟，陆星御明显要稳重得多，以他为主，陆星御在旁协助，帮小姑娘和他们那位同学谈，事情应该很快会有结论。 陆星衍这时说：“我去喊人过来。” “去吧，把人叫到这边，你们就在车外面把事情说清楚。” 叶夏点头。 霍景臻等幸存的八个同学中，无疑是霍景臻在拿事。 陆星衍去叫霍景臻，崔帆有跟着一起过来，几人在叶夏车外谈了约莫十分钟，便把事情谈妥。 不过，霍景臻和崔帆离开时，脸色皆有些冷沉。 “没搞错吧，她就给咱们那么点东西，你们就答应啦？” 回到大巴上，霍景臻把事情与白霜霜几个一说，白霜霜立时炸毛。 “不答应能怎样？说起来咱们自个并没有收集到多少物资，而慕晚收集的物资，是以霸着安安的镯子为前提收进空间的，眼下安安已经掌控了她的空间，人家说一点物资不给咱们，那也是说得过去的，你要是有意见，自个和安安理论去。” 随着霍景臻语落，崔帆说：“咱们一人两背包吃的喝的，一背包穿的和日常用的看起来少，可你们得想想，即便人家多给，你们要怎么存放？就咱们八个人，虽说有四人觉醒异能，可你们别忘了，咱们的异能尚处于一级初期到中期之间，而眼下物资吃紧，我们明着背几大包物资在身，很难不招人哄抢。” 白霜霜蔫了，她抹着眼泪说：“我想回家，我想我爸爸妈妈，霍景臻，你家不是认识的人多吗，等咱们进了基地，你能不能找人帮忙和京市那边联系联系，看看可不可以把咱们尽快接去京市基地。” “遇到熟人不用你说，我也会和家里联系。” 冷声给出一句，霍景臻望向车窗外。 …… 半夜，终于轮到叶夏几人登记。 “姓名？什么异能？” 值班人员坐在桌后肃着脸问。 “陆向北，冰系异能。” “姓名？什么异能？” “叶夏，力量异能。” “这小孩……” “我儿子，陆墨时，没有异能。” 怀中的小孩儿突然被问起，叶夏几乎没做考虑，就报出那么一句。 值班人员朝熟睡的奶娃娃看了眼，便将目光挪向安安：“姓名，什么异能？” 安安回应：“安安，无异能。” 这是叶夏教小姑娘说的，水系异能珍贵，一旦安安说出她的异能属性，肯定会被单独带走，而小姑娘又不愿意与叶夏两口子和陆星御哥俩分开，只能暂时选择隐瞒。 “姓名，什么异能？” “陆星御，雷电异能。” 值班人员听到陆星御的名字，表情明显怔了下，接着，他低声与身后的警卫人员说了句什么，就见那警卫人员立马转身立跑进基地大门。 第1106章 听我说完你再发问 “姓名？什么异能？“ 陆星衍面无表情：“陆星衍，风系异能。” 负责登记的值班人员再次怔了下，说：“进去吧，有人带你们去做全身检查。” 五人相继走进基地大门，随之男女分开，被带到不同的房间检查身体。 等重新聚在一起，一名穿着笔挺制服的工作人员走过来：“你们随我来。” “秦叔叔！” 叶夏几人被领进一间办公室内，还没等她和陆向北搞清楚状况，就听陆星御陆星衍齐高兴地喊出声，循声而望，只见一年约三十五六，相貌俊朗，身着笔挺制服的高大男子难掩激动地从办公桌后起身： “臭小子，你们可把家里人急死了，还好你们没出事，快，先接家里人的电话。” 秦晟和陆时翊是发小，受陆时翊拜托，在s市基地这边一旦有陆星御哥俩的消息，即刻打电话到说告知。 之所以和s市基地联系，和秦晟联系，源于末世前一天，陆家人有接到陆星御哥俩的电话，说他们按着旅游线路即将到达鞍市境内，而末世到来后， 全国建起的基地里面，s市基地距离鞍市最近，想着儿子和侄儿要是有幸活着，十之八九会进s市基地，这就有了陆时翊和早先和秦晟通话一事。 京市基地，陆家别墅。 “爸，小御小衍有消息了！” 接到秦晟打来的电话，陆时翊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与妻子说了声，起身便来到老父卧室，闻言，两鬓花白的老人面色沉静，“嗯”了声，示意他继续讲电话，而老人却暗松口气，将眼里遏制住的激动缓缓散去，靠坐在床头，听着他和秦晟通电话。 “翊，小御小衍在我办公室呢，我现在就让他们和你说话。” 听到好友的声音，陆时翊低“嗯”一声，很快，他就听到儿子和侄儿齐声喊他：“爸（大伯）！” “你们还好吗？” 眼睛鼻子泛酸，陆时翊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紧握。 “爸，我和小衍好着呢，我们有觉醒异能……” 报过平安后，陆星御把他和陆星衍在抵达s市基地前的事儿，简单叙说一遍，不过，他有瞒下他被同学驱逐出班级队伍一事。 陆时翊认真地听儿子说着。 “爸，那就先这样。” “嗯，你们好好待在那边基地，明个一早我亲自过去接你们。” “好。” 陆星御应声，随后，将电话递回秦晟手中。 “喂。” “是我。” 着工作人员给陆星御几人安排住房去休息，秦晟方继续和陆时翊通话：“听我说完你再发问。” 陆时翊眉头微锁：“你说。” 秦晟抿唇，组织好语言，启口：“救下小衍小御，一路护着他们到这边基地的是对夫妻，目测年龄和你我差不多，但你可能想象不到，小御他们口中的陆叔……” “和你很是相像，就连气质都特别相近，对了，根据他登记的个人信息，这位陆先生的名字竟然和你祖父同名，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第1107章 父亲母亲 “你确定那人叫陆向北，和我容貌相像？” 陆时翊觉得不可思议，但他相信好友不会信口胡诌，然，他莫名地还是想要再予以确认。 “我拿这事骗你做什么？你听好了，我给你念下陆先生和叶女士登记的信息。” 秦晟拿着手中的登记表，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念：“陆向北，冰系异能；叶夏，力量异能……翊，你听清楚了吧？” “嗯。” 陆时翊应声，接着说：“我明一早过去。” 秦晟：“行，在你来之前，我会安排人照顾好小御他们。” 待听到他那边挂断电话，陆时翊方按下通话结束键。 “怎么回事？” 老人不知何时已经从床上下来：“走，去书房说。” 披上外套，他率先走出卧室。 陆时翊紧跟其后。 一进书房，没等老父出声，陆时翊便启口：“小御小衍和安家的小姑娘在前往s市的基地途中差点出事，是一对夫妻救了他们，并护着三个孩子一路到达基地。” “那对夫妻男的叫陆向北，女的叫叶夏，男的和我长得很像，秦晟觉得奇怪，把这事刻意与我提了提，还有……” 老人没等他把话说完，神色明显生变：“你说什么？陆向北，叶夏，那对夫妻名叫陆向北、叶夏？” 那个人已经病逝十来年，而母亲更是已故半个世纪多，说实话，对于母亲，他的记忆早已模糊，且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懦弱？ 却又用她瘦弱的身躯护着他和两个弟弟。 坚强？ 却又给他和两个弟弟撑不起一个家。 奶奶偏心，小姑小叔好吃懒做，他和两个弟弟小小年纪就要挣工分，可饶是这样，他们娘四个依然难吃上一顿饱饭。 鸡蛋在六七十年代是稀罕物，但就是这农家稀罕东西，家里小叔小姑几乎天天吃，堂兄堂妹隔三差五吃，唯独他和两个弟弟一年到头吃不上一个。 有时候他觉得好奇怪，父亲明明在外工作，明明每个季度都给家里汇好些钱票，母亲做什么还要怕奶奶，由着奶奶和小姑磋磨，由着奶奶和小姑小叔他们欺负他们娘四个？ 鞭子抽在身上真得很疼，但他和两个弟弟不能哭，因为越哭，奶奶手里的鞭子抽得越狠。 小叔小姑和家里其他人在旁看热闹。 等把他们娘四个抽够了，抽解气了，奶奶才会放下鞭子。 母亲？ 他的母亲，极少开口说话，更没有在他和两个弟弟面前露过笑脸，她走哪都是低着头，弓着身……父亲每次归家，他都有听到父亲和母亲提起，接他们娘四个前往鞍市生活，然而，母亲一而再摇头，说不习惯，说在家过得很好。 不习惯？ 在家过得很好？ 是这样吗？ 明显不是，但母亲不许他和弟弟在父亲面前多嘴，因为偏心眼奶奶威胁母亲，威胁他们，说他们敢在父亲面前说嘴，等父亲走后，定要他们娘几个好看！ 偏心眼奶奶惯会做表面文章，只要父亲在家，他们娘几个绝对是家里日子过得最清闲的， 第1108章 恨 吃得也和家里人无二样，就好像他们娘四个在父亲不在家时吃的黑面馍馍、和能照出人影的稀饭都不曾有过。 二福，他的二弟，生病想喝口蛋花汤，母亲前所未有地鼓起勇气找偏心眼奶奶，结果，一颗鸡蛋没要到，竟被偏心眼奶奶一火棍敲到头上…… 一尸三命，是一尸三命啊！ 母亲那会怀着四个来月的身子，怀得是双胎，倒下后就没再起来。 “爸……” 见老父眼眶湿濡，脸上尽显痛苦，陆时翊禁不住关心地唤了声。 老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死了…… 母亲带着肚子里的弟弟妹妹死了，家里却瞒着父亲，草草将母亲掩埋。 二弟生病，小弟不到三岁，许是因为突然间失去母亲，二弟的病又重了些，小弟的身体看起来也有点不舒服……风呼呼地吹着，他们哥仨住在猪圈旁的茅草棚里， 夜里挤到一块，听着两个弟弟的咳嗽声，他作为大哥，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但偏心眼奶奶不给二弟看病，说家里没钱，还说他不好好挣工分的话，他们哥仨等着饿肚子吧。 父亲……他多希望父亲能赶快回来，能带着二弟小弟去看病，奈何希望只是希望，他盼啊盼啊，没盼到父亲，却在割猪草的时候，听见一个噩耗……他们娘几个住的那个茅草棚不知怎么起火了， 二弟三弟生病没和他到后山割猪草，而天干物燥，茅草棚起火，火势一瞬间将其淹没，二弟被烟熏醒，用他小小的身躯护着小弟，等被村里好心人从火海中救出来时，二弟身上烧伤严重，小弟并无大碍。 也就在那天，他的父亲突然归家。 闻知妻子一尸三命，看着二弟烧伤，小弟受惊吓昏迷不醒，父亲……父亲当场吐出两口血，抱起二弟就送往公社卫生院……烧伤严重，公社卫生院根本没法治，二弟又被转到县医院……省城医院， 但距离茅草棚起火过去不到半个月，二弟还是去了，感染严重，呼吸功能衰竭……二弟死了，小弟醒来后找不到二弟，变得不再喜欢说话…… 短短数日，母亲一尸三命，二弟离他和小弟而去，他恨，恨陆家人，恨陆家每个人，恨父亲…… 为什么？ 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的妻儿？ 父亲和陆家断绝了关系，带着他和小弟前往鞍市生活，在父亲工作的单为，偶然间他听到父亲在母亲出事前几天，正好倒在了实验室，要不是抢救及时，父亲很有可能再也睁不开眼。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恨父亲……时间推移，父亲没有再婚，他向来不苟言笑，每天除过工作，就是陪伴他和小弟，不说话，只是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写作业，带他们出去玩儿， 给他们拍照，眼睛一刻都不从他们身上挪离……长大成人，他回过头想起从前那些点点滴滴，知道错不全在父亲身上，尤其当他遇到一位姓晏的医生， 第1109章 他们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份？ 听对方说曾和母亲是高中同学……从那位晏医生眼里，他看出了些许异样情绪，作为成年人，他懂那异样情绪是什么。 原来母亲嫁给父亲前心里有喜欢的人，但碍于外祖母的安排，没能上大学，嫁给了父亲，实际上是和陆家换亲，陆家女嫁给了二舅。 夜深人静，他无数次想，是因为不喜欢，所以母亲才不愿意带着他和两个弟弟去父亲工作的地方生活么？ 宁愿在老家受偏心眼奶奶和小姑磋磨，也不愿和父亲一起生活么？ 心里又苦又涩，就算是这样的理由，他又有什么立场埋怨母亲？ 那只是一个怯弱，内向的女人，她有护着他和两个弟弟，没有完全不管他们。 至于父亲，他……他其实并不亏欠他们娘四个，他是高知，成日搞研究，对家庭难免有所疏忽，但实际上，他在工作之余，已经很努力地照顾他们娘几个。 回家抢着干活，让母亲多些时间歇息，睡前，亲手给他和两个弟弟洗脚，每个季度不间断地往家里汇钱票，是偏心眼奶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瞒着父亲磋磨他们娘四个，是娘性格太软，被偏心眼奶奶拿捏得死死的。 心里虽把以前的事儿想得清楚明白，可他数十年没喊过一声爹，冷眼看着父亲主动从岗位上退下来，为他和小弟创下一份庞大的家业，看着他病倒躺在医院……直至父亲阖上眼那刻，他都没喊出那声爹…… 其实……其实他心里一遍遍地喊着爹，其实他想喊出声的，奈何张不开嘴，尤其是父亲在弥留之际对他说对不起，说对不起他和两个弟弟，对不起他的母亲，他的心当时在颤抖，在抽痛， 眼睛一个劲泛酸，却就是喊不出爹，说不出我已经原谅你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向来睿智深沉的眼眸逐渐失去光彩，看着他带着遗憾咽下最后一口气…… 而刚才，他……他竟然有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听到母亲的母子…… 陆向北…… 叶夏…… 和长子样貌相像…… 救下他两个孙儿……世上有巧合，他不否认，可这么多巧合，不免让他心生疑惑，那对夫妻是谁？ 他们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份？ “陆星衍，你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耽误学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爷爷，大爷爷，你们快管管我爸吧，我不就看几本小说嘛，他至于这么吹胡子瞪眼？何况我的学习成绩又没下降，看看小说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看国内外名著你看老子管不管你，可你都看了些什么？玄幻、末世、主角重生平行世界，这不是乱扯么！” “怎么就乱扯了？小说源于生活，人家作者不过加工加工，让读者看起来够high，够爽……” “打住！平行世界？你在做梦吧！” “世间万物一切皆有可能，保不住还真就有和咱华国一样的平行时空……” “去去去，写作业去，异想天开，别再打扰长辈说话。” 第1110章 还是小心点好 回想到这段侄儿爷俩的对话，老人陡然间精神一震，难道……难道那对夫妻来自……心里生出这个念头，老人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 只见他嘴角抖动，抬眼望向一脸关切，眼里难掩焦色正看着他的长子：“老大，记得把那对夫妻接过来，一定要接过来！” 陆时翊没接话，而是问：“爸，您还好吧？” 老人随手拭去眼角的湿濡，摇头：“我没事，你务必把那对夫妻接到家里来。” 陆时翊点头，须臾，他抿唇，目露疑惑：“爸，那对夫妻和我爷奶同名，这其中是不是存在什么关联？” “你说这大千世界有没有平行时空？” 老人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向来冷静自持的长子，与他四目相接，陆时翊沉思片刻，回应：“我偶然间有听说过平行宇宙论，但这个并未得到相关科学家证实。” 老人叹口气：“从那对夫妻的身份信息，以及那夫妻中的丈夫和你的样貌相似度来看，我怀疑他们不是咱们这的人……我甚至莫名地觉得他们是咱们在另一个世界的亲人，是你的爷爷奶奶。” “秦晟有对我提到那人和我长得极为相像，说小御和那人站在一起，就像是小御身边站得是我，还有，秦晟说小衍和那个女入有几分像。” “小御像你，你与你爷爷确实极像，而小衍的样貌我和你三爷爷其实都知道，他像你已故多年的奶奶。” “爸，他们如果真不是咱们这的人，又是如何过来的？再有就是，他们救下小御小衍，又在前往s市基地途中对小御小衍照顾有加，这是不是说他们其实已经从小御小衍身上猜到些什么？” “这些等见到人再说吧，你去收拾收拾，天亮直接坐直升机前往s市基地接人。” 冥冥中注定吗？ 小御小衍差点出事，那俩人及时出现，救下两个小孩儿，更是护着平安到达s市基地，这只怕真得是冥冥中注定，是已故的父亲母亲护佑子孙，引来另一个时空的他们给他们陆家保下两条血脉。 s市基地。 “天快亮了。” “嗯。” “大福肯定已经知道咱俩。” 叶夏枕在陆向北臂弯里，问：“要是他问咱们从哪来，要告诉他吗？” 陆向北攥着媳妇儿搭在他腰间的手儿捏了捏：“看情况再说。” 叶夏静默片刻，带着些许迟疑说：“他不会对咱们不利吧？” 陆向北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他不敢。” 他们虽不是生养他的父母，但他们却也是他的父母，除非他猪狗不如，对他们起加害之心。 “还是小心点好。” 叶夏低叹。 陆向北“嗯”了声，说：“这里终究不是咱们的世界，还是得尽快想法子回去，免得夜长梦多。” “天亮后我就去找王巧儿。” “你不是打算暗中绑人？” “那得寻机会，麻烦。” “她只怕一看到你就抬腿跑了。” “要不你去把王巧儿叫到这来。” “你说什么就是我什么，我听你的。” 第1111章 再次遇到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去给陆墨时冲奶，你起来看着小家伙。” “嗯。” 随着陆向北应声，他怀里已没了叶夏的身影。 …… 空气污浊，光线昏暗的小屋里，王巧儿蓬头垢面，抱膝蜷缩在墙角。 在她身旁用木板搭建的简易床上，躺着三个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男人。 床约有两米五宽，睡三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显得稍微有点挤。 魔鬼！ 魔鬼！！ 王巧儿眼睛里几乎没有半点光彩，她死死地盯着那三个熟睡的男人，真得好想杀死他们。 奈何她被这三人折腾得身上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劲儿！ 这是基地啊，他们怎么敢，怎么就敢像之前一样，扭着她的胳膊，将她禁锢在这小屋里？ 是他们，是她之前被夺去清白，害得她变得脏污不堪的那几个魔鬼，他们为什么没死？ 为什么没被丧尸吃掉？ 为什么没变成丧尸，被人类打爆脑袋？而她，为何倒霉得又遇到他们？ 在基地门口登记后，她被基地里的工作人员带去检查身体，然后跟着一群妇女去基地安排的房间里休息，谁知……谁知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喊她老婆，拽着她的胳膊就走。 两巴掌！ 被带到这个小屋，她就挨两巴掌，当她看清楚屋里三人的面孔那一刻，一股寒意自脚底蓦地往上窜，紧跟着，她转身就想跑，却被人抓住头发硬是拖到床上。 “哥几个对你不好吗？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趁着咱们哥几个不注意偷跑，贱货，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你要不要办事？不想的话，换我来，我最近实在憋得难受。” “华子，这女人说起来也和咱们哥几个有缘，你就别打了，省得把人打成猪头，等会没法下嘴。” 耳边是污言秽语，身体被“魔鬼”禁锢，没法跑，她没法跑。 挣扎，张嘴咬，换来一个接一个巴掌，最后，那抓她头发的魔鬼不知从哪找来一块破布塞到她嘴里，使得她连呼救都办不到。 泪水不停地滚落，陆哥，她在心里一遍遍喊着陆哥，希望陆哥能出现在这里，能把她从魔鬼手中救出去，但她又知道，那只是她单方面想想，陆哥怎么可能来救她，他眼里只有叶夏那个贱人，对她除过厌恶还是厌恶。 好恨啊！ 她不过是喜欢一个人，为何要接连来到这个可怕的地方，为何要接连被这穷凶极恶的魔鬼侵犯？ 慢慢的，王巧儿爬到地上，她尽可能地不弄出响动，爬向小屋门口。 失望的是，那门从里面锁上了，她出不去…… 窗外已渐显亮色，门外有脚步声、说话声，她想喊人，嗓子眼却干得冒烟，发不出半点声音。 “陆先生，应该是这没错。” 陆先生？ 是陆哥吗？ 是陆哥来找她了吗？ 顷刻间，王巧儿泪流满面，用肩膀使劲撞门，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开门！邓华，你听到了没有，快点开门！” 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在门外边拍门边喊。 “谁啊？特么的大清早跑过来叫门，脑子是不是有病……” 第1112章 媳妇不是说这女人挺能耐吗？ 长得高高壮壮的男人从床上起身，嘴里骂骂咧咧，没穿鞋直接走向门口：“你特么的找死啊？” 看到王巧儿靠着门坐在地上，男人拽着她的头发将人拎起，上手就是一巴掌：“还想跑是不是？我让你特么的跑，胆子肥了啊，跑一次还想跑第二次，我看你纯粹是欠收拾！” 接连又是两巴掌，男人才松开王巧儿，掏出裤兜里的钥匙，把门打开。 “这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看到王巧儿蓬头垢面趴在地上，禁不住皱着眉头问。 “不小心摔倒的，对了，任同志，你这一大早过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被工作人员称作邓华的男人避重就轻，不想就王巧儿的事多说，然，那位工作人员肃着脸，张口就怒斥：“你小子给我听好了，不想待在咱们基地，你立刻马上和你那俩兄弟滚人！” “任同志，你这没头没脑骂人，是几个意思啊？” 邓华此时已无半点睡意，他哪里得罪这位了，大清早扰他清梦不说，这会子竟还半点不留情面地骂他，难不成把他当孙子在教训？ mmp！ 不就仗着身份欺负人么，有屁了不起的？ “我几个意思？” 任姓工作人员冷冷看着他，手指趴在地上的王巧儿：“这位女士根本就不是你媳妇，你做什么要把人带到你们屋里？知道么，像你这样的行为，完全能被赶出基地的。” “她怎么就不是我媳妇？之前我救过她一命，是她亲口答应做我媳妇的，后来却趁着我不注意跑了，能再次遇到，说明我们有缘分，那我自然得把她带回身边，这没犯法吧？” 都特么的已经末世，法律管个鸟用啊？！ “陆……陆哥……” 王巧儿缓过气儿，不顾身上传来的不适感，抬起头，豁开遮住视线的几缕碎发，吃力爬向门口：“陆哥……我……我不认识他……” 陆向北薄唇紧抿，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淡淡地注视着王巧儿：“起来跟上。” 媳妇不是说这女人挺能耐吗？ 怎一晚上工夫就变成这幅猪头样？ 王巧儿双颊肿胀，眼睛哭得像核桃，闻言，她吃力地站起身，艰难地迈着步子走向门外。 见邓华抬手欲扯王巧儿的头发，任姓工作人员抬腿就给了一脚：“陆先生是这位女士的老乡，过来要把人带走，你识相点最好别再整事，不然，你立刻滚出基地！” 王巧儿在这屋里遭遇过什么，任姓工作人员和陆向北有眼睛看都看得出。 试想想，一个女人和三个大老爷们同处一室，又是在这末世，会发生什么真不用去多想。 …… 安安抱着奶娃娃和陆星御哥俩坐在客厅吃早餐，毫无疑问，他们吃的早餐是叶夏在空间里做好，再拿出来给他们放到餐桌上的， 而叶夏这会儿独自待在空间，将王巧儿的玉佩放入一个精致小巧，干净透明的玻璃烟灰缸里，一双沉静淡然的眸子仔细观察着玉佩变化。 第1113章 你想把我丢在这，嗯？ 她有给烟灰缸里倒入灵泉水，正好把王巧儿那枚玉佩覆盖。 忽然，叶夏眸光亮如璀璨星子！ 有血丝渗出！ 有血丝从玉佩里面渗出，睁大眼，叶夏静等须臾，重新换上干净的灵泉水，发现玉佩里不再渗出血丝，她眸子微眯，已经认主的玉佩竟然就这样被她破解掉和前主人之间的牵绊，是该说她幸运，还是该说她幸运？ 她不过是试试，想着灵泉水可以祛除人体杂质，奇妙之处不少，指不定也能对王巧儿的玉佩做做文章。 结果，还真让她给蒙对了！ 擦干玉佩上的水渍，叶夏拿根银针戳破指尖。 随着殷红的血落到玉佩上，她看到那血几乎是在眨眼间被玉佩吸收，但叶夏怎么都没想到，那玉佩竟在吸收她的血后，从她掌心豁然消失不见。 眨眨眼，她再眨眨眼，她盯着左手掌心不错眼地看着，刚才玉佩就被她放在左手掌心，此刻，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玩大发了？ 要是有人这会儿看到叶夏，绝对会被她的表情萌得不要不要哒。 半晌，她闪身出空间。 坐在床上，叶夏眉头微蹙，默念离开，她不信玉佩会去无踪影。 是和空间融为一体了么？ 如是想着，她眼前两三米外忽然出现湛蓝色的光芒，紧跟着那湛蓝光芒迅速形成一个幽蓝光洞，和她被吞噬到这末世前看到的光洞一模一样。 但不同的是，那个光洞并没有吞噬她，而是像个门向她敞开，进不进去得看她自个的意愿。 由惊诧到淡然，叶夏默念收起，那幽蓝光洞当即消失。 “叶姨……” 陆星御的声音在卧室门外响起：“叶姨，陆叔回来了。” 闻言，叶夏起身回应：“知道了。” 等她从房间里出来，就见陆向北在客厅站着：“人呢？”她问。 陆向北朝半开的防盗门外看眼：“在外面站着。” “你去吃饭，我到外面瞧瞧。”说着，叶夏走到男人身边：“没有王巧儿，咱们也能随时回去。”踮起脚尖，她在男人耳畔低语一句。 “……” 陆向北眉头跳了跳：“确定？” 叶夏嘴角噙笑，点头：“我有试过。” 陆向北闻言，顿时沉脸：“你想把我丢在这，嗯？” 叶夏怔了下，笑说：“我哪舍得呀，我就看眼那光洞，进都没进去。好啦，你去洗洗手吃饭，我招呼招呼王巧儿。” “打晕绑起来便是。” 陆向北面无表情说。 叶夏笑：“这是一定的。” 被陆向北从三个“魔鬼”手中安然带离，王巧儿几度想开口和陆向北说话，却又没有勇气开口，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陆向北身后前行，原以为会被直接带进眼前这一看就相当不错的住房里， 谁知，她喜欢的人一个淡然无波的眼神，愣是吓得她生生止步在数丈外。 “就一晚没见，怎弄得这么狼狈？” 熟悉的声音飘进耳，王巧儿神色变了变，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抓紧衣摆，她深吸口气， 第1114章 这锅我不背 抬起头，狠狠地盯着叶夏：“你这是在笑话我？” 叶夏微笑：“我有那么无聊？我只是随口问一句，你不想说，我又不会逼你。” “你就是在笑话我！” 王巧儿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冷意：“我有今天都是你害得，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贱人！ 该死的贱人！ 在这末世竟然没受到半点影响，样貌依旧白皙俏丽，穿着依旧干净得体，而她，却一次两次被“魔鬼”糟蹋。 不公平！ 这太不公平！ “别乱扣锅，我不背。” 她害得？ 有病啊！ 叶夏心里嗤笑。 王巧儿喜欢有妇之夫，这和她有半毛钱关系？ 来到这末世打丧尸，是她导致的吗？ 被人糟蹋……就王巧儿此时的样儿，让人不难看出她经历过什么，但叶夏暗翻白眼，又不是她指使人干的，作何要她来背锅？ “要不是你，我能变成这样？是你，是你霸着陆哥，是你害得我不能和陆哥在一起，害得我一步步变成今天这样！” 王巧儿双眼赤红，越说心里越恨，肿成猪头般的脸也越发狰狞，她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眼前这贱人害得，可是贱人不承认不说，还一个劲地嘲讽她，看她的笑话，这要她如何忍下去？！ 叶夏差点笑出声，什么叫“是你霸着陆哥”？ 男人有他的自主意识，是谁想霸着就能霸着的吗？ 当年和他说破身份那刻，接受本属于原主的责任那刻，和男人决定过日子那刻，她和他就已是正经夫妻，那么，他自然而然是她的，与“霸着”这个词可扯不上多少干系。 但非得说她霸着，那就说呗，她霸着自家男人，与旁人何干？！ “你成为现在这幅鬼样子，是你自个不自爱造成的，别把锅甩在别人头上。” 叶夏神色淡然，语气亦淡然，面对这样的她，王巧儿的理智渐渐难以控制，她咬牙切齿，眼里怒火熊熊燃烧：“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样！” “……” 叶夏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王巧儿：“你能拿我怎样？来把，让我看看，你究竟能拿我怎样？” 她唇角笑意轻淡，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 王巧儿在极致怒火和愤恨中终于失去理智，她攥紧拳头，想要冲上前，将叶夏的笑脸撕碎，熟料，当她正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看着那双眼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浓，心头竟莫名发怵，想要打消刚刚升起的念头。 但要她就此罢休，她又做不到，只能扑向叶夏，伸出双手，瞅准叶夏的脸挠过来。 “叶姨！” 陆星御三个在门外站着，见状，齐惊呼出声。 然，他们看到的却是，那发了疯似的女人被他们的叶姨一脚踹出，只听“嘭”一声响，女人如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单单他们看着就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吃疼。 四周围陷入诡异的静寂中。 陆向北听到陆星御他们的声音，疾步走出门，就看到媳妇儿缓缓收回腿，宛若闲庭信步，行至王巧儿身旁， 第1115章 发自骨子里的敬意 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唐斌是被你弄到这害死的对吧？陆红红和她小姑子的事儿也是你一手谋划的，对不对？王巧儿，你给我听好了，回去后，立马去派出所自首，将你的罪行向公安同志交代清楚。” 用脚挑起王巧儿的下巴，让对方视线和她相接，叶夏轻而易举就给王巧儿用了催眠术。 “唐斌……唐斌是我害死的，陆红红和毕若水也是我找人对付的……我要自首，我回去就自首……” 王巧儿的目光有些许呆滞，边说边点头。 “陆星御陆星衍你们过来，把她捆绑住，再把嘴巴塞上抬进屋里。” 转身看眼陆星御哥俩，叶夏淡淡说了句，见男人走过来，她抿唇笑了笑，清清嗓子，说：“我没想暴力解决问题，但不采用暴力，吃亏的可就是我。” 陆向北眼神宠溺，捏捏媳妇儿的鼻头：“喊我一声多省事，做什么要自己动脚，疼不？” 啥？ 问她脚疼不？ 这人……这人能不能这么纵着她？！ 也好在她是个脑子清楚的，不然，还不得被纵得上房揭瓦？ 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秦晟和陆时翊看着叶夏两口子的互动，眼里或多或少都染上了些许羡慕。 “看起来感情很好。” “嗯。” “你家老爷子没说什么吗？” “……没有。” 陆时翊没想瞒着好友，可事情有点玄乎，再者，他和老爷子并未确定人是从另一个时空而来，好吧，即便确定，但为保证两人安全，老也行估计也不会让他往外吐露一个字。 “你站过去，绝对像是双胞胎。” 秦晟打趣。 “别乱说。” 陆时翊看眼好兄弟：“老爷子怀疑他们是我家的远房长辈。” 秦晟一怔，旋即笑说：“倒有这个可能，不然，你们这长得也太像了。” “爸（大伯、陆叔叔）！” 陆星御三个看到陆时翊，眼睛瞬间亮闪闪，小跑过来，和陆时翊打完招呼，又向秦晟问声好。 陆时翊揉了揉儿子和侄儿的头，在安安萌萌哒的眼神注视下，随手在小姑娘头上也揉了下，继而和秦晟朝叶夏两口子走过来。 “您们好！” 他用的是敬语，即便眼前这对夫妻和她年龄相当，但他启唇的瞬间，自骨子里就起了敬意。 面前的男人真真切切和他很像，身姿挺拔，气质出尘，清冷矜贵，而他身旁的女人，气质淡然温婉，透着说不出的亲和力。 “你好。” 陆向北淡淡颔首，并没有与陆时翊说话，那么毫无疑问，出声的是叶夏。 “我爸有请两位前往京市基地，不知两位……” 在叶夏两口子面前，陆时翊觉得很有压力，这两人若真是他在另一个时空的祖父祖母，那在这个世界，祖母怎会早早就去世？ 还有，祖母一看就不是寻常女人，也就只有祖母这样的女人才配和祖父站在一起，他们真得很配！ 叶夏问：“什么时候动身？” 陆时翊，她家大福的长子，嗯，很不错！ 第1116章 怎么回事？ 和她男人的确很像。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两口子基因强大，否则，孙子和他们长得像便罢了，就连重孙和他们也有几分相像，如此强大的基因，想想挺美哒。 陆时翊：“即刻就走。” “行。”叶夏点头。 回屋稍作收拾，陆向北胸前挂着奶娃娃，在他身后，叶夏和陆星御三人背着背包从屋里相继走出。 至于王巧儿，被叶夏拎进屋，蒙上眼睛弄进空间，直接塞进后备箱了事。 “陆星御！” 霍景臻和崔帆等几位同学看到陆星御一行人朝一架直升机走去，个个眼睛冒光，尤其是白霜霜，疾步跑向陆星御恳求： “你们是不是要回京市啊？可不可以把我们几个捎上。” 陆星御尚没有出声，就听到陆星衍略带嘲讽的嗓音响起：“凭什么？” “大家都是同学嘛，陆星衍，之前的事是我们对不起陆星御，可我们不是怕吗，你和陆星御就原谅我们吧！” 白霜霜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求陆星衍：“我想我家人，我想回京市，陆星衍，你就行行好，别和我们计较之前的事了好不好？” 慕晚没有空间异能被识破，就被身边的同学孤立起来，她心里又难受又怨愤，却又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满，此刻，她抑制住满心情绪，像朵小白花似的走到陆星御面前，泪眼朦胧，弱声道歉： “陆星御，对不起，我不该撒谎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回事？” 陆时翊神色冷峻，扫眼霍景臻几人，问陆星御。 “大伯，有件事我哥没在电话里和您说，之前我哥为救她，” 陆星御手指慕晚，眼里像是喷火一般：“被丧尸抓伤手臂，结果，她不感谢我哥不说，还在我哥被其他同学驱逐时，说她什么都没看到，大伯，如果我和我哥还有安安没有遇到叶姨陆叔……” 眼眶泛红，少年哽咽着没再说下去。 “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怕丧尸……陆星衍，我真得不是有心不帮陆星御作证……” 慕晚在旁抽泣，心里恨极陆星衍小肚鸡肠，明明他们没事，而且因祸得福，觉醒异能，做什么还要记恨她？ 霍景臻这时走上前，朝陆时翊深鞠一功，诚恳道歉：“错在我，和这几位同学无关，劳烦陆叔叔顺便把他们带回京市基地。” 陆时翊未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良久，他唇角微启：“你是霍家的？” “嗯，我叫霍景臻，是霍琛的儿子。” 霍景臻如实介绍自己。 陆时翊看眼儿子和侄儿，继而说：“走吧。” 陆霍两家多年来政见不和，但在这末世，国将不国之际，唯有团结起来才有可能战胜这突如其来的灾祸，况且，政见不和是大人间的事，和家里孩子可没关系， 至于儿子为救同学被丧尸抓伤，继而遭到班级同学驱逐，这事要说他这做父亲的不气愤，那绝对是假的，但要是能通过今天这事，让这几个孩子背后的家族对陆家心生愧疚和感激， 第1117章 被质问 从而协助陆家共同守护京市基地，保证更多人能在末世活下去，他愿意选择隐忍。 只不过，对儿子和侄儿还有安家的小姑娘，难免有所亏欠。 “谢谢陆叔叔！” 霍景臻被陆时翊的大度感动得禁不住眼眶泛红，他面向这位和他爸年岁相当的叔叔再次深鞠躬。 崔帆等同样又羞愧又感动，同样向陆时翊鞠躬，向陆星御哥俩和安安深鞠躬，齐声说对不起。 陆时翊是坐着运输直升机过来的，而直升机非官方，是陆家私产，可见陆家的家世在这个世界真的非比寻常。 “慕馨是怎么倒在丧尸堆的？” 陆星御直直地望向慕晚，一双原本温柔的眉眼此时浸染冰霜。 “我……我不知道……” 慕晚没想到陆星御会就慕馨的死在这向她发难，迎上少年冷冰冰的视线，她流着泪摇头：“我真得不知道，陆星御，你难道怀疑是我害死慕馨的吗？” 陆星御不语，只是抿唇盯着她，见状，慕晚越发哭得委屈：“你们或许不知道，其实……其实我和慕馨是姐妹，虽然我们同父不同母，但在我心里慕馨就是我的姐姐，是亲姐姐，陆星御，你说我怎么可能去害自己的亲姐姐？” “好端端的慕馨为何会倒进丧尸堆？” 陆星御一字一句逼问。 慕晚依旧连连摇头，说她不知道。 “陆星御，慕馨出事前有发低烧，我当时怀疑她要觉醒异能，本来想扶着她一起走，可慕馨说她没事，你说慕晚会不会因为嫉妒慕馨觉醒异能，才会对慕馨下手啊？” 白霜霜就是看慕晚不顺眼，长得柔柔弱弱，动辄就眼睛泛红，泪水在眼眶打转，好像谁都在欺负她似的，实际上，这特么的是个极有城府的贱人！ 不然，怎么每次和班里女同学闹矛盾，只要眼睛一红，做出一副柔弱委屈样儿，那些个没脑子的蠢男生不问青红皂白就袒护这贱人？！ mmp！ 她就在这贱人手上吃过一次亏，事儿虽然过去近半年，但她一天都没有忘记。 “白霜霜，我没有……” “你和慕馨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这事在明面上虽然没人说起，但咱班女生就没不知道的。而你是小三生的，慕馨根本不可能喜欢你，你同样不可能喜欢慕馨，而慕家又一直不承认你这个私生女，“ “所以，你完全有理由铲除慕馨，尤其是在知道慕馨可能会觉醒异能，这让你禁不住生出更多的危机感。只要慕馨一死，你就是慕家小辈中唯一的女孩儿，“ “再以慕老爷子慕老太太对孙女的疼爱程度，很有可能把你这个私生女认回慕家，慕晚，你说我说得可对？“ “我没有，我从来没想过回慕家，白霜霜，你为什么要把我说得那么不堪？是我有对你做错什么事吗？如果有，我向你道歉，向你说对不起，请你不要再那样说我。” 贱人！ 白霜霜，贱人！ 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么说她，这无疑是要毁了她，不得好死，她诅咒白霜霜不得好死！ 第1118章 叶夏帮忙 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滚落，慕晚本就长着一副娇娇弱弱的小白花脸，这一哭起来，愈发显得娇弱无助，让人只觉她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情不自禁心生怜惜。 然，现在是末世，又有她骗取安安的玉镯，霸着不归还一事，小白花的形象不其然地已经被她自个给毁了，因此，不管是霍景臻还是崔帆，亦或是另外两个男同学，谁都没去理会她的梨花带雨，更别说心生同情和怜惜。 “想知道真相？” 叶夏在旁看戏，见陆星御落在慕晚身上的目光染上杀意，不由弯起唇角笑问。 “嗯。” 陆星御点头。 “那我来帮你问她。” 叶夏口中的她是指哪个，直升机上每个人都知道，只见她望向慕晚，薄唇轻启：“同学……” 慕晚心中警惕，但为免伪装被拆穿，她慢慢抬起头，一双泪眼迎上叶夏的视线，就在这时，叶夏帅气地打了个响指，说： “告诉大家，慕馨是怎么倒在丧尸堆里的？” 陆向北搂着熟睡的奶娃娃看着媳妇儿，满是柔色的深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他的小丫头哟，这是又玩起了催眠术。 在陆向北眼里心里，媳妇儿永远是他的小丫头，是他要用一生来疼爱的人儿。 陆时翊知道催眠术，在叶夏打响指，在慕晚目光一瞬间变得呆滞时，他第一反应，就知儿子的那位女同学已经被催眠，一时间，他心里真得是感慨万千…… 祖母，这个来自平行时空的祖母，真得很引人关注，无论是言行，亦或是一举一动，皆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关注，去了解她究竟是个多么优秀的人。 “是我推得，我要她死，只有她死了，我才有机会回慕家。” 这是慕晚的回答，几乎没有迟疑地说出慕馨的死因，一瞬间，周围的气氛陷入诡异的死寂中。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无疑打破了那死一般的静寂。 “你……” 慕晚不可置信地瞪向安安，没错，是安安豁然给了她一巴掌，而她也知这一巴掌为何而来。 “馨馨是不喜欢你，但她从未说过你的坏话，更没有针对过你……” 安安眼里泪水大颗大颗掉落，脸上满满都是愤怒：“你为什么要那样残忍得对待她？” 慕晚脸色惨白，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喉咙里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她是中邪了么？ 刚刚从她嘴里出来的那句话，是她说的么？ 不，不是她说得，那是她的秘密，是属于她自个的秘密，她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道出，可事实上，慕馨是怎么死的，的的确确是她自个吐露出来的，那一刻，她想闭上嘴巴，奈何身不由己。 “啪！” 安安又给慕晚一巴掌，边哭边哽咽着说：“我会把你对馨馨做的告诉慕家，我要让你永远都进不了慕家大门！” “没想到真被我说中了……” 白霜霜盯着慕晚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冷冷质问：“咱们出事的那些同学里面，是不是还有人是被你推进丧尸堆的？” 第1119章 你是大福，你是三福 陆星御此时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慕晚，他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慕晚。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过。” 慕晚无声落泪，摇头说：“白霜霜，你别一而再针对我，我真得什么都没做过。” 白霜霜露出一脸害怕的表情：“你太可怕了，亲手害死慕馨，却还能装作没事人一样，和我们大家伙待在一起，慕晚，你绝对是魔鬼变得！不然，怎到现在还否认你的所作所为？” “慕馨的死因是你自个说出来的，慕晚，我们大家伙都有亲耳听到，你否认不了的。” 崔帆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眼里染上些许惧色注视着慕晚：“除过慕馨，你还害过谁我不知道，但和你这样的人日后要是还处在一块，我是不敢的。” 他是真不敢，相信幸运活下来的这几个同学，包括霍景臻在内，谁都不敢继续和眼前这位待一起。 试想想，一个人能对她的异母姐姐下狠手，对他们这些外人，岂不是更容易下手？ 被丧尸追着逃跑，大家的心本就恐慌、害怕，谁能留意到身旁的人，猛不丁地会对自个出手？ 很难有人留意到！ 是的，很难有人留意到身边的人，于是，猛不丁被人推出去挡丧尸，发生的几率不是一般大。 如是想着，崔帆越发为自己之前针对陆星御感到羞愧。 人性？ 在陆星御被丧尸抓伤，在他驱逐陆星御那会，他的人性泯灭了吗？ 不然，他怎会那样对待自己的同学？ 接收到霍景臻等几位同学看过来各色目光，慕晚心里极度不安：“慕馨不是我推得……” 眼下她这能咬定这一句话，哪怕没人再信她，咬住这一句，起码她还能顺顺利利回到京市基地。 否则，陆星御把她从这直升机上丢下去，不是没有可能。 “到京市基地，直接把她送到慕家人面前。” 霍景臻看向陆星御，说：“她既然和慕馨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又是她亲手把慕馨推到了丧尸堆里，慕家如果知道实情，肯定会自行处理。” 慕馨的母亲出身顾家，相比起慕家的权势，顾家一点都不逊色，若是顾家得知外孙女被慕家的私生女推到丧尸堆里害死，哪怕慕家有心包庇慕晚这个私生女，有顾家出面，慕晚百分之百落不到半点好处。 陆星御不难明白霍景臻所言何意，他沉默好一会，朝霍景臻点点头，算是赞同对方的提议。 …… 京市基地，陆家别墅。 陆向北和叶夏尚未被陆时翊领进客厅，就见两抹身材高大的身影迎面走来，一个头发花白，一个仅两鬓有些许霜色，但这二人皆精神矍铄，不见有丝毫老态。 “您们……您们好……” 几乎是同一时间，叶夏和陆向北，与朝他们走来的两位老人齐止步。 间距最多有三步。 轻点点头，叶夏两口子将目光聚在对面二人身上，半晌，清越柔和的嗓音自叶夏唇齿间溢出：“你是大福，你是三福。” 第1120章 你二哥很健康，你们都很健康！ “嗯……” 眼眶泛酸，两位老人神色激动，重重地点头。 叶夏面露微笑：“二福呢？” 陆星御有介绍过陆家人，其中自然有提到他的二爷爷，可是叶夏在两位老人身后有看到五个年轻人，两男三女和一个小男孩，却并未看到旁的老人，心中疑惑，她又问：“不在家吗？” “我二哥五岁多就不在了。” 陆墨白眼里泪水滴落，哽声说着：“那一年我们住的茅草棚起火，二哥为保护我被大面积烧伤，后来在治疗过程中感染严重，造成呼吸功能衰竭……” 闻言，叶夏神色一怔，旋即说：“你二哥很健康，你们都很健康！” 她这话一出，轮到陆墨涵、陆墨白怔住，见状，叶夏莞尔一笑：“你们还有一对龙凤胎弟弟妹妹。” “就在这说话？” 眼前两人虽上了岁数，但从眉眼间，不管是陆向北还是叶夏，都依稀看得出他们年少时的样儿。 穿到这里前，大福十五，和二福三福已长成少年，此刻，站在他们眼前这二位，其实就是大福三福数十年后的样貌。 当然，这得极熟悉大福哥几个的人才能看得出。 “去……去我……书房坐……” 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相貌，气质，这活生生就是那人在世，是那躺在病床上，带着遗憾离去的父亲重回到数十年前站在他这个不孝子面前，陆墨涵眼角湿濡，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断断续续说出一句。 “对，咱们到我大哥书房坐。” 幼时的记忆在他脑中其实真得已经没印象，但一看到女人的眉眼，他脑中不自主地便浮现出一抹总是低着头，弓着身的妇人身影，原来…… 原来娘在他记忆深处，原来他没有忘记娘……陆墨白眨眨眼，强忍着没让泪水涌出眼眶。 今一早大哥告诉他有可能再见到爹娘，只不过这对爹娘极有可能来自另外一个时空，没想到，他竟然真得有看到。 爹还是那个爹，相貌、声音、不苟言笑，甚至连小动作，两个爹都是一模一样。 但娘却有着明显不同，不是相貌不同，是气质，是气质完全不同。 记忆深处的娘，总是低着头，弓着身，而他现在看到的娘，却是一个知性大方，温婉而优雅的女人。 陆时翊等晚辈没有去书房，他们这会子在客厅坐着。 “大哥，你快点和我们说说那两位到底是谁呀？” 陆时铭是陆墨涵的次子，自生下来便过继到二福名下，作为二福的儿子被陆墨涵两口子以大伯大伯母的身份养大，早起听大伯说家里要来客人， 且客人大有来头，更是他俩侄儿的救命恩人，这无疑引起了陆时铭极强的好奇心。 熟料，他看到客人的第一眼，差点被吓一大跳。 像，不对，不是像，是年轻二三十岁的祖父就站在他面前。 然，祖父十多年前已病故。 那么他看到的又是谁呢？ “他们是咱们在另一个世界的祖父祖母。” 第1121章 没搞错吧？ 陆时翊在叶夏喊出大福三福这俩小名，又问起二福时，心里已然确定叶夏和陆向北的身份，再加上他看到老父和小叔流露出的而激动，禁不住喟叹：那么玄乎的事儿竟然真得出现在他陆家！ 平行时空的祖父祖母，不知怎么回事，到了他们这个时空，想想真得挺不可思议，却又的的确确是事实。 “真想知道？” 敛起思绪，陆时翊看向陆时铭，眉头微挑。 “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成不。” 陆时铭直直地看着兄长，眼里写满迫切。 “二哥说得是，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们，那两位和咱家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我刚才第一眼还以为看到祖父了呢。” 陆时琛拧眉说：“但祖父已过世十多年，而且年龄也不对……” 三人的媳妇儿坐在一旁谁都没有插嘴，但眼里的好奇是怎么都掩不住，齐齐望向陆时翊，静候他开口。 “爸，爷爷和三爷爷看到陆叔叶姨很激动，难道陆叔叶姨真得是咱家的亲戚？” 大福？ 二福？ 三福？ 这是爷爷和二爷爷、三爷爷他们的小名吗？ 好有乡土气息！ 不过，陆叔和叶姨怎么知道爷爷和二爷爷三爷爷的小名？ 还有，爷爷那么大年龄，竟然对陆叔叶姨也用敬语，好奇怪啊！ 瞥眼儿子，陆时翊握拳掩唇轻咳两声，方肃着脸，静静地看着陆时铭、陆时琛说：“那两位是咱们的祖父母。” “什么？” 陆时铭蓦地站起身，明显不信：“不可能，大哥，你能不能不胡扯。” 陆时翊没理会他，续说：“具体的，爸和三叔应该会告诉我们。” 陆星御和陆星衍直接目瞪口呆，良久，陆星衍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说：“大伯，你的意思是陆叔和叶姨是我太爷爷太奶奶……” 没搞错吧？ 太奶奶死的时候，他爷爷还是小娃娃呢，至于太爷爷，除过照片，他脑中也没什么印象，这突然间怎就冒出来活生生的太爷爷太奶奶啦？ 二楼书房。 从叶夏口中确定二福在另一个世界好好活着，陆墨涵依旧有些不敢相信，他怕……他怕自己只是在做梦，因此，一而再在叶夏这确认： “二福……二福他真得还活着吗？” 叶夏微笑点头：“你们哥仨里，二福长得虎头虎脑，在幼儿园他就是个杠把子，保护三福四福五福不受同学欺负，上小学后，他依旧是杠把子，每天精力旺盛着呢！” “四福？五福？是我那俩弟弟妹妹吗？” 陆墨涵抑制住心里波涛汹涌般的情绪，虎目含泪问。 “不是，四福是我们认的干儿子，五福是我收养的弃儿，六福七福是你们的弟弟妹妹，在我们意外来到这里前，你十五岁，正在读高一，二福读初二……六福七福刚上一年级，这俩小的最是调皮捣蛋。” “真好！” 陆墨涵擦拭了下眼角，问：“那您当年没有被老太太……” 他虽没说出后话，但叶夏知道他要问什么，她说： 第1122章 没想到你还能把脑洞开得那么大 “二福生病想喝蛋花汤，我去找陆老太太要颗鸡蛋，结果被老太太一火棍敲晕倒在灶房，是你喊老支书叫村里人把我送到公社卫生院，我醒来看到你和你二舅舅……” “知道咱们娘四个要想活着，就不能再由着老太太和陆红红她们欺负下去，也恰好你爹回村里养病，我们便和老陆家分了家，后来更是知道你爹不是陆家的血脉，对了，这事你们知道吗？” 陆墨涵陆墨白齐摇头，陆墨涵说：“二福出事后，爹直接和陆家断绝了关系，我们只知道爹有个养父，也姓陆，很早就过世了，旁的亲人，自打我和三福跟着爹去了鞍市，就没再联系过。” “你二舅舅很好的，你们后面真得没再联系过？” 一想到这个世界的叶二哥没有妹妹帮衬，没有被叶大哥找到，没有和叶爸团聚，可能在那特殊年代受苦，叶夏心里就忍不住有点吃痛。 叶二哥是她穿到华国，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亲人，当然，大福也算一个。 而这个哥哥是真得很关心妹妹，明知口不能言，却还是一心想为妹妹出头…… “没有。” 陆墨涵眼里染上些许愧色：“自离开那日起，我们没再回过双槐村。” “你不用愧疚。” 平复心绪，叶夏笑说：“两个世界虽是平行时空，但也存在着不同之处。” 顿了下，她续说：“你大舅舅后来找到我和你二舅舅，就连你外公时隔多年都找到了我们，还有你爹的亲人……” “顾老在华国历史上是位名人，原来他是我爹的生父！” 陆墨涵低叹。 叶夏问：“顾家现在还有什么人？” 陆墨涵回她：“和我爹同辈的只剩下顾延瑾，你们要去顾家拜访吗？” 陆向北摇头：“不用。” 他们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此刻，和陆墨涵陆墨白见面，不过是机缘巧合下救了陆星御陆星衍俩小崽子，否则，他和媳妇儿估计连京市基地都不会过来。 四个人在书房里谈了约莫两个多小时，才把陆时翊等人叫到书房，由陆墨涵开口，只是介绍叶夏和陆向北是陆家的远房亲戚，并未把两人的身份点透，这使得陆时铭、陆时琛没少拿眼睛瞅陆时翊。 说好的祖父祖母呢？ 怎又成了陆家的远房亲戚？ 陆星御和陆星衍倒没露出什么异样，他们知道叶夏身上有秘密，但他们有和安安一起向叶夏保证过，不会把那个秘密，嗯，也就是叶夏有空间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至于陆墨涵为何没把叶夏两人的身份说破，无非是担心知道得人太多，一不留神传出什么风声，给叶夏和陆向北招来麻烦。 蓝溪妯娌仨虽心有疑惑，但瞧公公（伯父）无意多说，妯娌仨皆默然站在自家男人身后，谁都没有插一句嘴。 “你之前是在胡说的吧？！” 将叶夏两口子安置在客房休息，蓝溪跟在陆时翊身后走进他们的卧室，语气中带着点笑意打趣丈夫：“没想到你还能把脑洞开得那么大。” 第1123章 幸运 陆时翊在书房听完老爷子的话，只觉自己大意了，实不该提到祖父祖母，提到什么另一个世界。 自家兄弟都好说，肯定不会在外面多嘴，但他们的媳妇和孩子，谁又能拍着胸脯保证他们不会出去说漏嘴？！ “还不是被小御小衍给影响的。” 陆时翊扯了扯嘴角，淡淡地回应妻子一句，说：“慕家的小丫头没了。” 蓝溪闻言，当即怔住：“没了？那孩子长得既漂亮，又是个落落大方的，怎么就……” 她挺喜欢慕家的女孩儿，末世没来前，她还想着等孩子们高考后，和顾倩通通气儿，看看能不能结成儿女亲家。 顾倩是慕馨的母亲，是蓝溪的大学同学，两人关系极好。 “慕珏有个私生女你知道吧？” “我有听顾倩提起过。” 蓝溪不明白丈夫为何突然间提到慕家的私生女。 陆时翊也没做隐瞒，直言：“慕家的小丫头是被那个私生女推进丧尸堆害死的，小御冲过去救人时只来得及救下慕家的私生女，结果自个的手臂被丧尸抓伤，要不是陆先生和叶女士，小御和小衍还有安家的小丫头只怕都已凶多吉少。” “你……你为什么没早告诉我？” 蓝溪脸色煞白，脑中这一刻全是儿子被丧尸抓伤，儿子差一点回不来，见她情绪瞬间激动起来，陆时翊出言安抚：“我也是接到小御哥俩后才知道的，不过你放心，那俩小子如今都已觉醒异能，这往后若是遇到丧尸，自保肯定不成问题。” 蓝溪抓住他的胳膊，眼里泪水萦绕：“你没骗我？” “不信你可以自个去问小御。” 抬起手，陆时翊动作轻柔地帮妻子拭去眼角的泪水，说：“小御他们班的同学被我从s市基地带回来的只有十一人。” 蓝溪惊愕地睁大眼：“其他孩子全没了？” “嗯。” 陆时翊点头：“咱们真得很幸运。” 如若不是陆先生和叶女士，他们八成会失去儿子。 “我会好好招待两位客人的。” 蓝溪几乎是瞬间领悟丈夫的意思。 陆时翊闻言，颔首：“那就有劳你了。” 顿了下，他续说：“你去看看小御，我和爸打声招呼得继续忙工作。” 京市基地是全国最大的一个基地，越来越多的幸存者涌过来，造成基地安置紧张，需要不断地往外扩张，否则，时间一长，基地里面铁定得乱套。 “注意安全。” 蓝溪叮嘱。 陆时翊“嗯”了声，提步出了卧室。 慕家别墅。 “慕珏，你就是个王八蛋！是你害死了馨馨，是你害死了我的馨馨！” 慕晚被陆时翊带着儿子侄儿和霍景臻等同学送到慕家，闻知女儿被丈夫的私生女推进丧尸堆里惨死，顾倩当场晕厥倒地，等她醒过来， 就发了疯似的抓挠丈夫慕珏，可这有什么用？ 女儿被私生女害死，她就是杀了眼前这男人，也救不回她懂事乖巧的女儿，但要她就这样接受女儿的死讯，她做不到！ 第1124章 后悔没用 “你打吧，是我对不起你和馨馨，是我的错，是我犯蠢，被那母女俩骗得团团转。” 慕珏后悔死了，早年为何一时放纵，并且养只歹毒的狼崽子在身边，害得他和妻子失去唯一的女儿，害得老爷子老太太失去宝贝孙女。 “滚！你滚出去，我不要再看到你，你滚啊！” 顾倩用力推开丈夫，并催动水系异能，立时，一枚枚水刃自她掌心彪出，径直朝慕珏身上招呼。 “我滚，我滚，你别生气，我这就滚……” 慕珏眼眶红得像是充了血，承受着被水刃刺破肌肤带来的痛感，一脸痛苦地走出房门。 听到他脚步声远去，顾倩跪地，捂住脸哭得撕心裂肺。 “爸，妈。” 推开老爷子老太太的卧室房门，慕珏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地，痛声说：“我混账我不是东西，爸妈，你们别因为我气出个好歹。” 慕家老爷子老太太在听到孙女死去的噩耗时虽没像顾倩那样晕倒，却也心痛得无以复加，他们是知道小儿子在外面有私生女的，但他们也老早告知过小儿子， 私生女就是私生女，慕家不会承认，更不会给私生女提供任何资源，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小儿子竟瞒着他们养着那对母女，更是把私生女安置到宝贝孙女的学校就读，两人并且是同班同学。 混小子这得多糊涂，才会做出那等蠢事？！ 还有小儿媳，男人在外面乱来，自个拿不出手段管教，完全可以告诉他们两个老东西管啊，否则，外面那个女人即便能侥幸生下私生女，后面想要那女孩享受好的教育门都没有。 一步错步步错，终让一个私生女害死了他们的宝贝孙女，现在后悔有何用？ 有何用啊？！ “处理掉吧，把那母女俩一起处理掉。” 慕老爷子说完，摆摆手，没让小儿子多留。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慕晚和她的母亲崔艳蓉无比狼狈地趴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老娘这回要被你给害死了，你说说你，既然有心害人，做什么要被人发现？” 崔艳蓉脸上有好几道血印子，身上穿的衣服也已脏污不堪，她抬起头无比愤恨地瞪着末世前被她疼在心坎上的女儿，不，不对，她并不疼爱这个闺女，她养着这赔钱货，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从慕珏那个男人口袋里多要点钱，让自己的日子好过得轻松、舒服。 而十多年过去，她的生活确实过得不差，即便一个多月前末世到来，那个男人也没有说抛下她不管。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被她一手养大的赔钱货，虽然继承了她的美貌，却没有继承到她的城府，竟在害死慕家那位小公主后，这么快便暴露出事实真相，并连累得她跟着遭殃。 身上痛得要命，脸上抓痕同样痛得她气不打一处来。 崔艳蓉用力爬起身，摇摇晃晃走到慕晚身旁，接着，她蹲在地上，一把抓住闺女的头发，扬手就给出两巴掌： 第1125章 都是假的 “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蠢货？” 慕晚觉得自己在做梦，是，害死慕馨那个贱人是她出手的，事情暴露，牵累妈妈跟着她遭罪是她不对，可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妈……” 泪眼中满满都是难以置信，慕晚可怜巴巴地看着妈妈：“我是晚晚啊，妈妈，我是你的晚晚啊……” 妈妈不是很疼爱她么？ 为何要如此骂她，打她？ 难道妈妈对她十多年疼爱都是假的？ 又是两巴掌甩出，崔艳蓉方罢手，她坐到地上，哭声里透着无尽的怨愤和恨意：“你爸不会再管我们了，你害死他的宝贝闺女，更别想落到好，想我十八岁就跟着你爸，不要名分为他生孩子，结果，今日却被你牵累遭你爸打骂，你等着吧，很快你和我就会被你爸丢出基地！” 不要名分？ 呵！她有那么痴情么？ 没有，她不是不要，她是自知要不到。 十八岁，一个农村出来的小姑娘，仅凭长得好看来京市闯荡。 有天，她被饭馆老板安排外出送餐，意外被一辆豪车挂倒在地。 就是这样，她结识了那个男人。 许是看上她身上的淳朴青涩气息，看上她的脸，总之，那个男人慢慢和她有了交集。 被大城市的繁华迷了眼，她向往过有钱人的日子，知道那个男人不过是和她玩玩罢了，绝对不会在她身上投入真感情。 怀着自知自明，她很听男人的话，从不对男人提任何要求。 直至知晓男人即将娶妻，女方是京市贵圈名媛，她嫉妒，她不甘，却又按捺着不让自己给男人找事，不过，她有趁着男人在新婚期间制造了一次偶遇，是的，是她自己制造的一次偶遇，因为男人自打结婚后就鲜少找她，如果由着男人那样下去，她无疑会变成昨日黄花。 所以，她要设法怀上男人的孩子，并且要顺利生下来，让男人无法甩掉她。 精心打扮，又是偶遇，男人眼里一开有出现疑惑，但还是被她突然出现惊艳到，然后揽着她的腰进了就近的酒店。 后面自然是水到渠成，而她也是运气好，在这次的算计中怀上了身孕。 为免被男人发现，她跑回老家养胎。 因为她知道，像男人那样的家族最是排斥私生子，她不能被拉去打掉孩子，她得留下肚子里那团肉，为以后能过上舒心日子好好谋划。 顶着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她顺利生下孩子，一出满月，她抱着孩子返回京市。 再后来，男人通过他人口中知道她们娘俩的存在，毫无疑问，对方很生气，甚至给了她一巴掌，说她胆儿肥，敢背着他怀他的种，敢把孩子生下来。 她只是一个劲地哭，拿出医院的检查报告，说她不是有意的，说那只是个意外，说她的身体不适合做流产，才不得不生下她们的女儿。 不用想，那个检查报告是她花钱买的。 放低姿态，一个劲认错，怯弱地哭个不停，男人再气，最后还是不得不认下她生的赔钱货。 第1126章 怒火 防止她给他戴绿帽，男人有做亲子鉴定，确认她生的赔钱货的的确确是他的种，像是吞只苍蝇似的，给她们母女在京市买了房，更是给了她一大笔钱养赔钱货。 慕家不认她生的赔钱货，也就是说赔钱货进不了慕家门，她这个做妈的就更没有可能进去。 手里有钱，她的日子过得自然美滋滋的，可再多的钱经不起她一个没有工作的闲人霍霍。 于是，但凡男人到她们娘俩的住处，她是变着法儿取悦男人，顺从男人，好让男人记着还有一对母女需要他，依靠他生活。 她有打听过，男人的妻子是名门顾家女，性格有点强势，因为喜欢，才嫁给男人，对男人管得比较紧，而就她对男人的了解， 有着大多数男人都有的大男子主义，且三五不时会和那些小明星，小嫩模传出花边新闻，这样一个男人，一旦被管得太紧，后果无疑是厌烦。 事实上顾家女确实被男人慢慢不待见，男人一在家和妻子吵架，就会开车到她们母女的住处。 十多年啊，她就是用她的“善解人意”绑住了这张长期饭票，熟料，末世到来，她生的蠢货在这个时候生出事端，害得她多半不会再有未来。 末世啊，像她们母女这样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若无人庇护，等着她们的，要么变成丧尸口中的食物，要么沦落到过那种卑贱生活。 一想到为了生存，她要被形形色色的男人这样那样，崔艳蓉对女儿的恨意越发浓郁。 “妈！你别掐我，妈妈……我没想连累你的，妈妈……” 慕晚蜷缩在地，哭着求妈妈不要掐她，奈何崔艳蓉像是听不到似的，单手掐变成双手掐，就在这时，有脚步声传入地下室。 抬眼，崔艳蓉看到慕珏攥着根皮鞭朝她们母女走过来，吓得连连往墙角缩：“你……你要做什么……” 慕珏二话不说，手上的皮鞭便招呼到她身上。 惨叫声在地下室连连响起，看着被他抽得奄奄一息的女人，慕珏脸色阴沉，咬牙说：“没想到你够能忍的，给我留了那么一手，你以为凭着你生的孽种害死馨馨，我就会把你们母女接进慕家，就会和我妻子离婚吗？” “贱人！你不知道吧，在我心里，从来都只有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儿馨馨，你和你的孽种不过是我养的两个玩意儿，没事过去逗逗乐子罢了！” “可我没想到，有一天竟被自己养的玩意儿害得失去女儿，崔艳蓉，你和你生的孽种不是最会算计么，那好，我今个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在外面好好算计，看看能不能算计到好日子过。” 语罢，他阴鸷的眼眸挪向慕晚，手上的皮鞭再度扬起。 “爸爸！爸爸！你别打我，求求你了，爸爸……我错了，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错事，爸爸，你就饶了我吧……” 慕晚被慕珏手中的皮鞭抽得皮开肉绽，在冰凉坚硬的水泥地上滚来滚去，嘴里又是惨嚎又是哭求。 第1127章 叶夏的担忧 爸爸……这是她的爸爸啊，他说她是孽种，他已经不承认她是他的女儿，说她是孽种……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幸重活一世，她有拿到安安手中的空间，有接近霍景臻，甚至得到霍景臻区别对待，可是忽然间她就被打回原形？ 为什么？ 如果不让她改变前世的命运，为什么又要她重活一世？ “进来。” 慕珏收起皮鞭，对着地下室门口喊了声。 “三少。” 两抹高大挺拔的身影闻声现身。 “丢到基地外面。” 慕珏冷声吩咐。 “不！你不能这么做！” 崔艳蓉爬向慕珏，抓住男人的裤腿，仰起头，眼里惊恐满满，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嘶声恳求：“求你了，别把我丢出去，那样会死的，求你了……” “我自打十八岁跟着你，跟了你十多年，求你别把我丢到外面……那小贱人害死馨馨小姐和我无关呀，不是我让她做的，是她自己要害死馨馨小姐，那件事真得和我无关啊！” “那孽种是你养大的，即便她害死馨馨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但你把她养成一条毒蛇，这就是你最大的错处！” 一脚踹开崔艳蓉，慕珏眼里的冷意宛若冰剑，直刺向女人的面门：“我就是养条狗，它见到我也知道摇尾巴，你们倒好，心狠手辣到对我的女儿下手，既然事情都做了，那你们就得承受后果。” 说到这，他走出地下室：“丢出去！” “是，三少。” 那俩高大挺拔的身影齐应声。 “爸爸……爸爸……” 慕晚声嘶力竭地冲着地下室门口喊着，奈何男人头也没回，毅然消失在地下室门外。 陆家别墅。 客房。 “没看到大福和三福的媳妇，该不会都没了吧？” 叶夏和陆向北进空间沐浴换了身衣服，两人这会子躺在床上闲聊，闻媳妇儿所言，陆向北沉默须臾，启口：“没看到人，也没听到他们提起，多半已经过世。” “这可不行，我不能让咱家大福三福早早就当鳏夫。” 叶夏眉头微蹙，说：“身边没个女人嘘寒问暖，我心疼。” 陆向北喉间发出低笑：“你想得未免太多了，大福他们距离娶妻还早着呢，再说，他们娶的媳妇不一定相同。” “你不喜欢陆星御他们吗？我不管，我挺喜欢那三个小孩子的，还有哦，大福三福他们的儿子个个都很帅，这说明他们的妈长得不难看，如果咱们家大福和三福娶别的人做媳妇儿，以后岂不是就……” “好了，顺其自然吧，再说，有你空间里那些食材调理身体，即便大福他们日后的妻子和这边的一样，你这个婆婆偶尔给他们用点空间里的好东西，保准个个健康长寿。” “对呀，我脑子怎就一时间犯糊涂了呢。” 笑了笑，叶夏坐起身：“陆星御他们既已平安到家，咱们还是即刻回吧，免得那边真出个什么岔子可就不好了。” 陆向北却说：“不急于这一天。” 第1128章 叶夏给的惊喜 但他还是起身跟在叶夏身后出了卧室。 “您们要回去？” 陆墨涵陆墨白，以及陆时翊三兄弟恰好都在书房，听叶夏两口子说要走，几人神色不约而同一怔，陆墨涵眼里明显带着不舍：“不能多留段时日吗？” 叶夏微笑回他：“我们过来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样，回去后，若是那边没出现什么岔子，我们还可以再过来。哦，对了，家里可还有哪个没觉醒异能？” “……” 陆墨涵几人目露疑惑，不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见状，叶夏通过意念兑了十瓶滴了灵泉水的纯净水，笑说：“我这有几瓶水，喝下后可以觉醒异能，还可以配合丧尸晶核促进异能升级。” 随着她语落，陆墨涵就看到他面前的桌上凭空出现十瓶纯净水。 “这……空间异能？！您有觉醒空间异能！” 陆墨涵眼睛大睁，陆墨涵和陆时翊哥仨亦是。 微笑点头，叶夏说：“你们都有觉醒异能吗？” 陆墨涵和陆时铭摇头，看着他俩，叶夏问：“还有谁没觉醒？”陆墨涵回她：“老三媳妇和老二家的小子，整个家里，就我们四个没异能。” “那你先喝，喝几口就行，用不着喝完。” 叶夏温声说着，且直接拿起一瓶拧开盖子递向陆墨涵：“陆星御陆星衍还有安安能觉醒异能，都是喝了这瓶里的水，你放心，没有任何副作用。” 陆墨涵没有丝毫迟疑，接过纯净水瓶，仰头就连盒了好几口。 “给，你也喝。” 叶夏又拧开一瓶递到陆时铭面前：“家里有没有人觉醒空间异能？”她问。 “没有。” 陆时翊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浅声回她：“三叔觉醒的是土系异能，我觉醒的是金系，三弟觉醒的是雷电异能，我媳妇是木系，二弟妹是水系。” 叶夏思索须臾，说：“那你们也喝几口，看看会不会再有异能觉醒。” “大哥，祖母既然说了，那你和三叔还有三弟就喝几口试试，就算不会再有异能觉醒，也能提升你们本身的异能等级，不浪费。” 陆时铭说着，把自己手中还有多一半的纯净水塞到兄长手中。 与此同时，陆墨涵把他喝剩的给了陆墨白。 “有没有不适？” 约莫过去半个多小时，叶夏问。 陆墨涵几人摇头，表示都还好，忽地，陆时翊眉头跳了跳，紧跟着，他抬起手，就见他掌心开始凝聚起婴儿拳头大小的冰块，其他人见状，个个惊喜异常。 “冰系异能！大哥，你觉醒了冰系异能！” 陆时铭高兴得咧着嘴吧直乐呵。 陆时翊向来冷峻的脸色浮开抹笑容：“我的金系异能直接从四级升到了五级。” 在京市基地，目前异能等级最高也就四级，而且人数不多，现在他异能等级提升到五级，于陆家在基地中的地位来说，无疑大有好处！ “我的异能也升级了。” 陆墨白气质儒雅，他弯起嘴角异常欣喜地说了句。 “爸，你真从三级升到了四级？” 第1129章 都要好好的 时间点滴流逝，三个多小时后，陆墨涵和陆时铭这爷俩竟然都觉醒了空间异能，但陆时铭同时还觉醒了精神系异能。 “基地里精神系异能者眼下只有四人，一个是三级，两个是二级，一个尚处在一级，精神系异能不仅对丧尸有影响，对人类同样有着很大的影响。” 陆时翊一脸凝重地说着，闻言，陆时铭启唇：“我不会乱用这异能攻击他人。” “对人是得慎用，但外人若敢对咱家人不利，直接狠狠攻击就是。” 叶夏清亮的眼眸骤然间冷若冰霜，她说：“末世来临到现在才一个来月，你们也看得到，基地外面的社会秩序已经出现严重问题，再往后，难保基地里面不会出现乱子，” “我知道你们肩上的责任，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在担负自己的责任，尽自己的责任前，先保护好自己和家人，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 “我们虽然能到这边来，但下次过来也不知你们这边的时间会过去多久，你们多保重。” 陆向北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溢出喉，迎上他深邃内敛的目光，陆墨涵点头：“我们会的。” “家里有库房吗？” 叶夏这时问。 陆墨涵““有。” 叶夏：“走，我把物资取出来，你们自个收着。” 陆墨涵摇头；“不用。” 那边现在是七十年代，物资紧张着呢，他不能要。 叶夏微笑：“我们那即将恢复高考，紧跟着就是改革开放，物质贫乏会很快解决，倒是你们这的物资将会越来越紧张，还有，我有不少东西给你们呢。” “大伯，祖母也是一番好意，咱们要不就收下吧。” 陆时铭嘴巴甜，一点都不在乎就年龄而言，他甚至比叶夏还要年长两三岁，张嘴就第一个喊出祖母这个称呼，听得叶夏先是一愣，继而笑了笑，说： “虽然我们没在一起生活过，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我既然有能力帮到你们，你们就欣然接受吧，免得我们回去放心不下。” “去三楼训练室吧，那里不比库房小。” 库房在负一楼，里面堆得东西乱七八糟，还是上三楼方便点。 陆墨涵说着，起身绕过书桌走出来：“如果您们还能过来，可不可以拍点那边的视频带给我们，家里有微型摄影机，用起来很方便。” 叶夏闻言，唇角噙笑，点头：“当然可以。” 陆时铭这时插嘴：“祖母，你得多拍拍我爸的镜头，我想看到我爸，看看他长得是什么样儿，嗯，还有我小叔小姑，我大伯三叔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我其实都想看到。” “你爸现在可是个小屁孩儿，就年龄来说，比你儿子也就大三岁多。” 说起二福，叶夏眼里满满都是笑意：“他在幼儿园是个杠把子，上小学后依旧是，每天精力旺盛，有事没事就和你三叔互怼，看着特别乐呵。” “那我和我爸可真像，陆时琛小的时候没少和我互怼过。” “祖母，您在那边做什么工作？” 第1130章 叶夏的心意 陆时琛白陆时铭一眼，直接岔开话题。 “医学研究。” 叶夏回了句，说：“要想末世结束，就得研究出防治丧尸病毒的药剂。” “各基地都有组织医学方面的科研人员做研究，但要想有结果恐怕不容易。” 陆墨涵说着，长叹口气：“这末世来得太突然，如果不能早点结束，人类在生存这块只怕得面临更大的考验。” “只要有信心，出结果是迟早的事。” 心中希望不灭，任何困难都不是困难！ 叶夏清越的嗓音仿若透着股力量，落入陆墨涵陆墨白爷几个耳里，莫名地觉得安心。 三楼训练室确实很大，淡然环视一圈，叶夏启动意念，瞬间，她在鞍市那家商厦，以及沿途收集的物资全被她挪出空间，眼神示意陆时铭收进他自个的空间，她又启动意念，就见训练室内豁然间现出瓜果、蔬菜的海洋。 陆墨涵等彻底怔住。 瓜果？ 蔬菜？ 是真得！ 他们看到的瓜果蔬菜是真得！ 瓜果蔬菜全水灵灵的，打眼看像是刚采摘的。 “这……” 陆墨涵嘴角抖动，神色异常激动。 叶夏笑看向他：“收起来，够你们吃很长一段时间。” 以陆家的权势和地位，在这末世初期自然还能吃到瓜果蔬菜，可是像这么多新鲜的瓜果蔬菜，他们却是见都没见过。 毕竟末世降临到现在不过一个来月，即便各基地有木系异能者，但眼下那些异能者等级都比较低，一方面不能大面积催生瓜果蔬菜，另一方面不能快速让那些催生出的瓜果蔬菜成熟。 量的限制，成熟期的限制，和有限的异能者人数，就算是陆家这样站在基地顶端的人家，也很难天天吃到鲜嫩可口的瓜果和蔬菜。 “您……” 陆墨涵热泪盈眶，看得叶夏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摆摆手，一脸淡然说：“别你你我我了，你应该不用出基地，那就由你把这些收起来，快点，我这还有些东西要给你们呢。” 陆墨涵连连道谢，换来的却是叶夏瞪眼：“谢什么？在我眼里你就是大福，你们都是我们两口子的家人，用不着一而再向我说谢谢。” “大哥，这是母亲和父亲给咱们的心意，收下吧。” 陆墨白眼里含泪，对兄长点点头，示意陆墨涵不要拒绝。 “嗯。” 陆墨涵颔首。 等他把那些瓜果蔬菜收进空间，眼前又出现像小山似的粮食堆，这次，陆墨涵倒没推拒，眨眼间便把那些粮食挪到他的空间。 叶夏又把空间荷塘里的肥鱼往出拿了数十条，并示意陆向北用冰系异能全冻住，方看着陆墨涵再度收进空间。 返回书房，接过陆时铭递过来的微型摄影机，叶夏随手放入空间，继而对陆墨涵几人说：“我们就不和家里其他人道别了，你们一定要多保重，那边如果没出什么岔子，有时间的话，我们会再过来。” “这边现在很乱，你们过来大概会出现在哪？” 陆墨涵问。 第1131章 没法带走 “暂时不知道，不过，我估摸着应该会出现在你这书房。” 叶夏嘴角噙笑，说着，陆墨涵等就见一个幽蓝光洞出现在他们眼前数米外。 “这孩子你们要带走吗？” 看向叶夏怀中抱着的奶娃娃，陆墨白问。 叶夏怔了下，说：“不知道能不能带过去，如果不行，就只能留在这边，” 她抱着奶娃娃和陆向北朝光洞走近，不料，小奶娃忽地“哇哇”哭出声，且她越是接近光洞，怀中奶娃娃的哭声越大，眉头微蹙，转身返回原位置， 立时，那被她抱着的小娃娃哭声渐弱，与此同时，那股把奶娃娃从她怀中拉离的力量也豁然消间不复存在。 “留在这吧，家里孩子少，正好给小御哥仨添个弟弟。” 奶娃娃忽然大哭，转眼又减弱，直至消止，这其中的关节不难想到，陆墨涵没有多做考虑，便做出决定。 叶夏闻言，点头：“那他的名字就由陆墨时改成陆星时吧。” 陆时翊哥仨先是一怔，旋即不约而同松口气。 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化，叶夏忍不住笑出声：“小孩的名字我当时是随口起的。” 她这一解释，陆时翊哥仨又是一怔，接着面露尴尬，别过头干咳不停。 “墨时其实是末世。” 叶夏又补充一句，眉眼弯弯，语带笑意说：“陆时翊是长兄，要不就把陆星时养在他名下，可以吗？” “我没意见。” 陆时翊恢复严肃脸，当即表态。 陆时铭和陆时琛异口同声说：“我膝下只有小徽（小衍）一个儿子，也可以养这小孩儿。” 瞪眼这哥俩，陆墨涵浑厚的嗓音响起：“行了，和你们大哥挣个什么劲？！” “末世生存不易，更不易养小孩儿，我却给你们添了个麻烦，实在抱歉。” 叶夏说得诚恳，陆墨涵等闻言，齐摇头，表示没什么。 “走吧。” 陆向北低沉磁性的嗓音这时溢出喉：“保重。”看眼陆墨涵陆墨白，眸光又挪至陆时翊哥仨身上看了眼，他牵起叶夏的手径直走向光洞。 “我们走了。” 临走进光洞，叶夏回头，微笑着朝陆墨涵几人摆摆手，而后，收回视线，和陆向北的身影逐渐没入光洞。 待幽蓝光洞消失，书房里静寂好一会，陆时铭说：“大伯三叔，咱们去不了那边吗？” 奶娃娃被那神秘光洞排斥不能进，那是不是说他们都不可以？ 没等陆墨涵这个大伯和陆墨白这个三叔做声，陆时琛睨眼他：“那边现在根本没有我们。” “也就是说我们即便可以进入那个光洞，多半也会消失在时空隧道里面。” 陆时铭说着，露出一脸怕怕的表情：“太玄乎了！” 陆时翊眉头微皱，却说：“不一定，有机会的话，你可以试试。” 陆时铭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可不敢。” “好了，忙你们自个的去吧。” 陆墨涵发话，接着，他将目光挪向长子怀中的小不点：“这孩子的事和你媳妇说清楚。” 叶夏被陆向北牵着手之前， 第1132章 得自个想开 把小孩儿递到陆时翊手中，似是知道她要离开，小孩儿瘪着嘴巴“哇哇”哭个不停，但现实情况摆在眼前，再心有不舍，离开是一定的。 “嗯。” 垂眸看眼怀中打着哭嗝的奶娃娃，陆时翊点点头，抱着奶娃娃转身出了书房。 …… “咦？” 忍着头晕目眩，叶夏和陆向北稳住身形，就见他们站在废弃厂房内，就入目的光线而言，和他们离开时几乎没什么变化，心怀疑惑， 叶夏看眼腕表上的时间，眨眨眼，再眨眨眼，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身旁男人听：“到那边后，这表上的时间就没见走动，你现在瞧瞧，时间又正常走动了。” 陆向北闻言，拧眉思索片刻，启唇：“咱们即便在那边待再久，回来的时间和去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变化。” 叶夏弯起唇角“嗯”了声，说：“这样挺好，想过去我们随时都可以过去。” 顿了下，她似是想到什么，又说：“你先回家，记得给派出所打电话，我把王巧儿弄出来在这等公安同志过来。” “要不你回，我留在这。” 陆向北站在原地没动。 叶夏没说话，而是闪身进空间，须臾，她拎着尚处于昏迷的王巧儿现身。 “有关玉佩和那边的记忆我得给她抹去，这个你做不到吧？” 叶夏笑看向男人挑了挑眉。 陆向北捏捏她的鼻头，眼神既宠溺又无奈：“行，听你的，我回去给派出所打电话。” 毕家。 “若水啊，事已发生，你再想不开又能怎样？这些天你要么发疯，要么不吃不喝，要么坐在屋里一句话不说，你要是继续这样，可就真毁了啊！” 邱英站在闺女两步开外，眼眶湿濡，声音里满满都是苦涩和心疼：“妈知道那事对你打击很大，但你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苦自个苦咱这一大家子啊……” 说到这，她尝试着走近，熟料，一看到她身形挪动，毕若水抱住头嘴里连连发出尖叫。 “你这是做什么？” 毕爸爸推开门进来，看眼抱头蜷缩成一团的女儿，眸中的不忍和疼惜几乎要溢出来：“那事得她自个想开，你说再多跟逼她有什么区别？” 邱勇抹泪：“我哪里是逼她呀，我是在劝她想开点，毕竟事情已经发生，这要是总陷在里面走不出来，她迟早得把她自个给逼疯！” 毕爸爸叹口气，苦着脸拽着妻子走出闺女的卧室：“咱们年龄大了，孩子有些话可能不愿意对父母说，要不让蓉蓉过来劝劝若水？” 邱英脸色微变，摇头：“若水和蓉蓉关系一般，出了那种事，你觉得蓉蓉愿意见一个外人？愿意对一个外人吐露心里话？” “那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毕爸爸最近为闺女的事愁得头发几乎白了一半。 邱英抿唇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你说那俩杀千刀的怎么就敢对若水做那种事？大白天啊，难道真就没人看到那俩杀千刀的作恶？” 第1133章 她嫉恨什么？又羞怒什么？ 止住的泪水再次滚落，她哽咽着说：“好好一个孩子就被俩畜生给毁了，别让我知道他们是谁，不然，我一刀削了他们的命根子！” 说到后面，邱英眼里尽是愤怒和凶狠。 “叮铃铃！叮铃铃……” 座机铃声忽然响起，毕爸爸拿起话筒：“喂……对，我是毕若水的爸爸，什么？王巧儿？这个名字我好像有在家听说过……” 约莫过去数分钟，毕爸爸挂断电话，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准备朝门外走：“谁的电话？” 毕爸爸回应：“派出所的。” “是不是抓到人了？” 邱英蓦地站起身，情绪激动地看向丈夫：“你说话呀，是不是把人抓住了？” 毕爸爸神色冷然：“若水和小笙媳妇出事，是一个叫王巧儿的女人指使人做的。” 毕笙抱着儿子和陆红红从外面散步回来，正好听到毕爸爸说到这句，瞬间，陆红红脸色变得煞白，身形更是晃了晃，若不是扶住门框，铁定摔倒在地。 “王巧儿？” 邱英口中喃喃，随之，她的目光挪向陆红红，像是要吃人似的质问：“王巧儿是你老乡对不对？” 这事由不得陆红红否认，她跟在毕笙身后走进客厅，点头：“我们一个村的。” “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儿子坐到沙发上，毕笙拧眉问。 毕爸爸与他四目相接，坐回沙发上沉声说：“据王巧儿供述，她是因为嫉恨和羞怒，才想出那个法子对付你媳妇和若水的。” 毕笙脸色难看：“她嫉恨什么，又羞怒什么？” 毕爸爸抿唇静默半晌，方继续转述公安同志在电话中所言：“她和你媳妇同时从村里走出来，又同一天进咱们厂，起先，她是作为正式工进入厂工会宣传科上班的，而你媳妇仅仅只是厂医院的临时工，” “工作也远不及她l轻松，但她没想到工作一段时日后，她名声没了，工作也没了，而你媳妇却风风光光嫁进咱们家，并成了一名正式工，为这，她嫉恨你媳妇，所以一心想着对付你媳妇，让你媳妇过得比她还要惨。” “那她和若水有什么仇怨？” 在毕笙看来，王巧儿纯粹就是个神经病，和你同一个村出来，难道就要事事不如你才可以？ 问题是，单他媳妇与王巧儿的过节就来得莫名其妙，他妹妹又在哪把人给得罪了？ “王巧儿想破坏你媳妇和你的婚事，就找若水说了不少你媳妇在家时的坏话，这事我和你妈都知道，当时你妈还有找陈医生和叶主任确认过，甚至有和你媳妇当面确认，” “后来，若水不知从哪听说王巧儿接近她，和她说你媳妇的坏话，无非是想通过这个和她套近乎，以达到她抢你表姐夫的目的，” “于是，若水气呼呼地找王巧儿把事情说破，并和王巧儿绝交，估计是若水把话说得太难听，令王巧儿感到羞怒，就这样把若水记恨在心，暗中找了俩男人毁掉你媳妇和若水。” 第1134章 迁怒 “啪！” 这边毕爸爸刚音落，不成想，邱英眼里恨意陡现，走到陆红红面前，二话不说就给了一巴掌：“是你……都是你这个搅家精害得，我怎么就把你这瘟神请进了门，害得我家若水被畜生糟蹋，你怎么没死啊？为什么你没被那俩畜生糟蹋？” 又是捶打又是掐，邱英把所有的怒与恨一股脑地朝陆红红身上发泄。 陆红红站着一动不动，由着婆婆打骂，倒是毕笙和毕爸爸疾步走过来，一个拉开妻子，一个护着妻子到自己身后。 “妈，爸把事情说得很清楚，红红是无辜的，是那个王巧儿有神经病，把红红当成是假想敌，给红红没事找事……” 毕笙话还没说完，只见邱英猛地从毕爸爸手中挣开，冲过来就给了他一巴掌：“若水喊你哥哥，你不向着自己的妹妹，却为一个搅家精说话，你是不是被那狐狸精迷了眼！” 邱英心里其实什么都清楚，她知道事情和陆红红没直接关系，但闺女出事，却又实实在在是因陆红红引起。 如果……如果她没有一意把陆红红说给儿子做媳妇，如果儿子没有娶陆红红进门，那么王巧儿那个疯女人是不是就不会找上她的若水，从而挑拨她厌恶陆红红，不再把陆红红看做儿媳妇人选？ 亦或者，她听信王巧儿通过闺女说陆红红的那些坏话，不再提及陆红红和儿子的亲事，后面是不是就不会再有王巧儿作恶一事发生？ 不……王巧儿对付陆红红是出于嫉恨，对付若水，对付她女儿……实际上是因为她这个做妈的一时嘴快，在闺女面前说了王巧儿几句闲话， 以至于她的若水冲动之下，跑去羞辱王巧儿，才导致……王巧儿羞怒之下，在对付陆红红的同时，捎带着毁了她闺女…… 她心里这会儿无比清楚这个事实，但她无法承认是她害了闺女，害得闺女无法从那件事中走出来，时而发疯时而发呆，看着就让她心里难受、吃痛啊！ “妈，你能不能讲点理？红红和若水在那件事上都是受害者，而若水是我妹妹，是你和爸的闺女，那红红还是我妻子，是我孩子的妈，是你和爸的儿媳妇，王巧儿对付红红和若水，并非是红红去招惹王巧儿所致，你因为若水出事，怎能迁怒到红红身上？” 耳边是儿子被吓到的哭声和妻子压抑的抽泣声，毕笙没去计较母亲打的那一巴掌，他实事求是说：“红红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甚至差点一尸两命，她和若水比起来，那日受的罪难道小吗？” 女孩子的清白是很重要，他怜惜妹妹，很那俩畜生糟蹋了妹妹，但这并不代表，他希望看到妻子怀着身孕，也被畜生糟 蹋。 而他的母亲，竟然在刚才说出那样的话？ 质问他的妻子为什么没被畜生糟蹋，这是一个婆婆能说的，该说的话吗？ 毕笙心里五味杂陈。 结婚至今，他对妻子依旧谈不上动心， 第1135章 你这是在胡闹！ 更谈不上爱情，但他有眼睛看得出，有心感受得到，妻子对他，对这个家，对他们的儿子真得是一心一意。从不多嘴，眼里有活，即便他是根木头，是块石头，也感觉得到她的付出，也该有所动容。 因此，他给予她足够的尊重，不让她在家里平白无故受委屈。 原以为家庭和睦，一切都很美好，谁知，母亲其实打骨子里还是瞧不起他的妻子。 毕笙心中苦笑，既然瞧不起，为何又要一门心思把人家姑娘说给他做媳妇？ “把孩子抱回房间哄哄吧。” 毕爸爸抱起宝贝孙儿递到陆红红手上，实则是支走儿媳妇，省得邱英一会再把怒气发泄到陆红红身上。 陆红红流着泪嗯了声，抱着儿子回了卧室。 “她是没少受罪，但那是她活该，谁让她认识王巧儿那样的疯妇，如果她不认识王巧儿，王巧儿能找上你妹妹，能在你妹妹面前说她的坏话，能起那么多心思？！” 邱英冲着儿子嘶声说：“离婚，你和那狐狸精现在就离婚，你听到了没有？我要你和她现在就离婚！” “你这是在胡闹！” 毕爸爸沉着脸来了句，接着，他冷声说：“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儿媳妇自打进这个家门，可有行差踏错过？她上孝敬你我，下隐忍若水的坏脾气，” “更是细心周到地照顾小笙，给咱们生了个宝贝孙儿，现在，你就因为一个疯妇做下的错事要儿子和儿媳离婚，这是看咱家还不够热闹是不是？” 叶夏家。 王巧儿被公安同志带走，公安同志得到王巧儿的供述，立马给毕家打电话，同时联络兄弟城市的公安，抓捕另外两名在逃犯，在叶夏看来， 她这可真真是做了件大好事，但她肯定不会想到，公安同志打到毕家的一通电话，会在毕家掀起一场风波。 不过，即便叶夏知道，多半也不会放在心上。 毕竟那只是别人家的事，和她不相干，完全没必要娶理会。 “那个唐姓职工的死……” 吃过晚饭，孩子们都已睡下，叶夏洗漱后走进睡房，便听到男人提起这么个话头，怔了下，她摆摆手：“有关那边的记忆我都给王巧儿抹去了，她不会记起那个人是如何死的，想想倒是便宜她了，身上少背了桩命案。” 顿了下，她勾起嘴角，续说：“不过，就她对陆红红和毕家那女孩儿做的事，在里面蹲几年不成问题。” “那样的人就该一直被关着，省得出来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陆向北声音没半点温度，听得叶夏禁不住一笑：“她想咬人也得她牙口够锋利，否则，她就是在自个作死。” 说到这，叶夏忽然叹口气：“我想爷爷奶奶了，可是爷爷奶奶住在爸爸那，我估摸着很难叫回来。” “我帮你叫，就说我媳妇儿想爷爷奶奶想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搂媳妇儿躺到自己的臂弯里，陆向北磁性含笑的嗓音自唇齿间漫出： 第1136章 不可能！他又不眼瞎 “说说，我如果帮你把爷爷奶奶叫回来，有什么奖励？” “你以为你是六福七福啊？” 要奖励？ 大福到五福几个小子现在都不问她要奖励，这人是越活越回去了吧？！ 叶夏好笑地看眼男人：“你承认你和六福七福一样是小孩儿，我就给你奖励。” “我是，我是小孩儿，只在你面前是……” 凑到媳妇儿耳畔，陆向北嗓音里透着明显的惑人意味，轻而缓地说了句。叶夏抬手在他俊脸上捏了把：“没正经。” 陆向北紧了紧臂弯，下巴蹭着她的额头低笑。 “笑什么？” 叶夏觉得莫名其妙。 陆向北亲亲她的额头：“我媳妇又甜又可爱，而且特别能干，嗯，对了，还很温柔，我这一想啊，就甜到了心底，就忍不住高兴。” 叶夏弯了弯嘴角：“你肯定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才遇到这么好的我。” “没错，肯定是你说得这样，不然，我和那边的他只怕会一样，孤独终老。” 那边的他，自妻子死后，就没再娶妻，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孩子，说实话，如果没有遇到怀中的人儿，如果他回到老家听到得同样是一尸三命，后半生，他的生活绝对和那边的他一样。 闻言，叶夏眸中忍不住染上心疼，她说：“王巧儿是重生的，她曾经是你娶进门的第二个女人。” “……” 陆向北先是一怔，旋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可能！” 他又不眼瞎！ 叶夏仰起头，轻抚着他的俊脸：“你别激动，听我仔细说给你听。” 陆向北薄唇紧抿，没吭声，就听媳妇儿轻柔的嗓音缓缓扬起：“大福他娘一尸三命，你在鞍市那边身体稍有恢复，赶回来就听到大福她娘过世的噩耗，” “有天夜里，你许是睡不着，跑到村里荷塘附近散步，听到有人落水，出于好心你救了那人，谁知，对方是位未婚姑娘，又是因为家里要把她许给一个瘸腿老男人，” “于是，那位姑娘便把主意打在你身上，说和你有了肌肤之亲，说除过嫁给你，只有一死才不会被村里人嚼舌头。” “你自然不同意娶对方，但陆家老太太却替你一口应下婚事，更不允许你把大福哥仨带走，因为工作，你在老家没停留多少日子便返回了鞍市，” “等你再次返回老家，那个被你救了一命，却缠上你的姑娘，也就是王巧儿已经把搬到陆家居住，并照顾大福哥仨好长一段日子。” “碍于流言蜚语，最终，你同意娶王巧儿，但你却在婚姻期间从未碰过王巧儿……同住一个屋檐下，长期得不到你的感情回应，又被你和大福哥仨排除在心门之外，王巧儿不免给你戴了绿帽子，” “而咱们知道的那位唐姓职工就是其中一个……也许是你的不闻不问，以及漠不关心，使得王巧儿彻底自甘堕落，且胆子大起来，竟和相好的在你们家里做那种事，熟料，你突然带着同事回家，撞破了王巧儿的好事，使得她没法再在那个家待下去。” 第1137章 瞒着我，嗯？ “你们离婚后，王巧儿带着多年攒的私房钱，以及你离婚当日给的一笔钱，和她那位相好跑去南方城市寻找商机，结果，男人压根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没多久就花光了她的积蓄，并动辄就打骂她。” 陆向北脸色沉冷，中间没插一句话，听着叶夏叙说着王巧儿和他之间的纠葛。 “为了生活，王巧儿每天打好几份工，用挣来的钱维持她和那个男人的生活，然而，男人压根不念她的好，觉得是王巧儿害得他人到中年妻离子散，净身出户，一事无成。心中有气，加上男人找工作四处碰壁，就用喝酒赌博来麻醉自己。” “只要没钱，便找王巧儿要，不给，一顿拳打脚踢避免不了。” “营养不良，长期劳累，又时常遭男人殴打，王巧儿患上绝症，身子彻底垮了……她是在一间狭窄阴暗的出租屋里断气的，断气前，她那个相好的拿走了她最后一点钱，等她再睁开眼，没想到是被她大哥从荷塘里救上来，” “当时，她有看到你，高兴得喜极而泣，奈何她喊你你没一点反应，后来又得知她虽重生，却好多事出现了偏差，而我，就是她所为偏差中的一处，救她的人不是你，是她所谓偏差中的第一处。” “那晚的事你应该记得，咱们从周叔家回来，听到院外响动不小，你怀着身子，我送你回屋躺着，就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远远站着，听到乡亲们议论，并未往前凑，想着你在家还等着呢，也没多逗留，就转身往家走，熟料，身后有人哭着喊陆哥，我心里虽有疑，却并未多想。” 陆向北把王巧儿跳荷塘那晚的事儿简单说出，闻言，叶夏在他腰间捏了把：“瞒着我，嗯？” “不认识，和咱们不相干，你又有身子，我便没提起。再者，你是知道的，我并不喜八卦。” 陆向北无辜脸。 叶夏哼哧一声：“王巧儿在陆家门口第一次看到我，就对我露出不善的目光，那会我觉得蛮奇怪，左思右想都没想出一个陌生人怎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后来她一而再堵你，一看到我就对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这一切都源于我抢了她的男人。” “那个人即便是我，但就我的性子而言，是绝对不会把王巧儿那样的女人当做自己的妻子，哪怕有结婚证，在我心里也不会有那个女人的影儿。” 陆向北一字一句地说着，看着他线条流畅、优美的下巴，叶夏笑：“你确实没有把王巧儿当妻子，答应娶她，你有直接告诉王巧儿，想要做有名无实的夫妻，你成全，但王巧儿觉得你条件好啊，” “觉得凭她如花般的年龄，一年攻略不下你，两年、三年，甚至再多几年，总能把你拿下，然而，她没想到你说到做到，根本就不给她接近你的机会，和仨孩子直接把她视作隐形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第1138章 好，我的霸道总裁，我等着你为我买鱼塘 “前世和你离婚，后来过得凄凄惨惨戚戚，病死前偶然间从电视上看到你成为商界大佬，重生后，王巧儿哪里肯放过你，再者，她觉得她是真心喜欢你，就这么着，一心想要拆开咱们，想要戳破我的身份。” “而她首先是从陆红红那着手的，想着通过陆红红走陆老太太的路线，逼迫你和我离婚，复制前世的老路娶她进门，却没想到，陆红红被我收拾了几回，以及你和陆家并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致使陆红红竟然变得聪明起来，没和王巧儿搅合。” 接触到媳妇儿戏谑的眼神，陆向北深邃的眸中禁不住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商界大佬，我可等着做大佬夫人呢！“ 叶夏嘴角噙笑，杏眸中满满都是打趣：“原来你和那边那位有着同一个目标，很好，我等着看你给我们娘几个创造一个商业帝国出来，让我们娘几个可劲败家。” 陆向北嘴角牵起抹邪魅狂狷的笑：“你要的，你男人我统统都会给你，不过，宝贝儿你眼里永远只能有我一个。” 瞅着他嘴角的笑，叶夏忍不住“扑哧”一笑：“你这是霸总上线吗？” 陆向北挑眉：“……” “总裁是公司行政负责人的称呼，霸道总裁，常出现在一些言情小说里面，很邪魅狂狷，动辄就为喜欢的女人承包整片鱼塘，让所有人知道他宠溺女主霸道到底。” “简单来说，就是高大英俊、多金深情的有为男人。” 叶夏这么一解释，陆向北立马接话：“我会成为你的霸道总裁，想要鱼塘咱不承包，咱直接砸钱买。” “好，我的霸道总裁，我等着你为我买鱼塘。” 叶夏眉眼弯弯，眸中像是盛满了星子，熠熠生辉。 陆向北见她笑得笑得幸福甜美，不由跟着笑：“你没过来前的生活肯定很丰富多彩。” “一般般，你想啊，我又要做研究，又要上手术台，还要带学生，自个玩乐的时间并不多，不过，等这边改革开放后，我要活得多姿多彩，把咱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看着孩子们个个成才，有空就和你出去旅游，国内外随便飞。” “好，等你男人我成为商界大佬，成为你的霸道总裁，咱们满世界飞，就咱两人，小崽子们靠边站。” 她想过怎样的生活，他就给她怎样的生活，只愿她每天过得开心、幸福！ 敛起笑容，叶夏拉回话题：“王巧儿重生，没能过回她想要的生活，却看到陆红红和前世一样，嫁进毕家，她嫉妒陆红红，恨陆红红戳穿她看上你，想要嫁给你的小心思，” “于是，她在被厂里开除后，和厂工会宣传科的科长搅合在一块，被那个科长养在外面，谁知，东窗事发，她早产生下的孩子被那位科长的妻子抱走，又在对方给的一笔钱和威胁下，不得不断绝关系。想到自己的处境，王巧儿越发恨我、恨陆红红，觉得是我占了她的位置，” 第1139章 你只能走在我后面 “觉得陆红红轻而易举就能走回前世的路，嫁进毕家享福，就暗戳戳策划对付我和陆红红，但是我进出都有人跟着，她很难找到机会下手，于是决定先对付陆红红，至于陆红红的小姑，是王巧儿觉得这位姑娘羞辱了她……” 她说得这些全是通过催眠王巧儿得知的，听得陆向北狠不得亲手掐死王巧儿。 “找人迷晕陆红红和她的小姑子，致使两人一个流产，一个被毁了清白。听说公安初步掌握嫌犯的线索，为免事情败露，王巧儿弄来两张介绍信，让她找的那俩人离开鞍市，到外地躲风头，” “接着她无法再压制对我的恨意，化妆遮颜真实容貌来厂里，借用陆红红的名儿，约我到那废弃厂房见面，这就是王巧儿和我还有陆红红、陆红红小姑子之间的仇怨。” 陆向北静默半晌，启口：“那边那位怎就没遇到王巧儿这个疯女人？” “平行时空，难免存在偏差，那边如果有王巧儿这个人，她或许在那边的你回到老家前，已经嫁给她家给她找的那个瘸腿老男人了。” 叶夏说着，顿了下，眸中染上一抹怜惜和心疼：“这边前世的你，回老家的日子要比那边的你早些，不然，你在前世恐怕也会失去二福。” 男人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变得伤感，感受到这变化，叶夏攥住他的手紧了紧：“咱们的二福很好，那边的即便没了，但他也是好样的，是为保护三福才没的。” “他当时一定很不好受。” 陆向北喃喃。 叶夏暗叹口气，说：“能和陆家斩断关系，数十年没再回过双槐村，足见他对那家人的态度和心情。” “好好的怎么会起火呢？” “想知道等咱们再过去你问问陆墨涵，他或许知道缘由。” “他死得挺早……” 他会不会也早早离开这个世界？ 怔了下，叶夏探起身，在男人嘴角亲了下：“有我呢，肯定不会让你出事儿，再说，那边的你心里存的事只怕不少，这日积月累得不到排解，很容易造成心病，继而累及身体。“ 说着，她稍顿须臾，方续说：“既然把话说到这，那咱们提前说好，你只能走在我后面。” 与媳妇儿视线相接，看着那双澄澈清亮的眼睛里写满认真，陆向北深邃如潭的眸中染上一抹不解：“为什么？” 叶夏粉嫩的唇微启：“没有你在身边，我会活得没滋味，会孤独，会一天天想你，这儿会痛。” 拉着男人的大手放在自己心口位置：“所以，我要先走，带着你对我的好离开。” “好。” 陆向北果断回应。 他会陪着她走到生命最后一刻，再说，他也不放心在他走后，留下她一个人孤单地活着。 “陆向北？” 叶夏轻唤。 陆向北眸中神光宠溺而温柔；“嗯？” 叶夏一脸幸福：“你对我真得很好！”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八年，他对她真得很好，可以说完全把她当做小公主在宠，和他在一起，她又轻松又开心，每天都像是活在恋爱中。 第1140章 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 “不对你好对谁好？！” 轻捏捏媳妇儿的鼻头，陆向北眼里的宠溺和柔色越发浓郁。 听着这暖暖的情话，叶夏心跳禁不住加快两个节拍，脸儿微微泛红，状似不经意地错开男人的视线，半晌没有说话。 陆向北见状，喉间发出磁性好听的低笑：“我媳妇儿可不是个脸皮薄的。” “讨厌，你这是说我脸皮厚吗？” 在男人胸前轻捶了下，叶夏脸上的温度慢慢恢复正常，她想了想说：“过两天我想去趟s市看望爷爷奶奶还有爸爸，春节至今都好几个月没见了，要是能说服爷爷奶奶，我会直接把两位老人再接到咱们家来。” 陆向北：“我最近手头上工作有点紧，怕是不能陪你过去。” “你忙你的，我也是趁着最近不太忙才想到亲自前往s市一趟。” 叶老爷子和叶老太太在叶夏这住得时间不短，见叶夏两口子每天忙忙碌碌，而他们两个老的又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还要孙女儿工作之余陪伴他们，不能好好放松、休息， 两位老人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就想着住到叶爸那，这样既距离叶夏近，想见面比去往老家要方便很多，还能让宝贝孙女儿工作之余全身心放松下来，美美得休息， 如是想着，叶老爷子和叶老太太去便给叶爸打了通电话，由叶爸接两位老人住到了s市，这样叶夏再不舍，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老人家是住到儿子家里，儿子想要孝顺老父老母，做孙女的没道理拦着。 …… s市，叶家。 “你就放任她有事没事跑到这边来闹腾啊？” 叶老太太严肃脸，看着叶爸说：“她不要脸，你却得主意影响。” 离婚好几年又想着复婚，对于乔佩这样的女人，老太太觉得那脑子里只怕全是坑，不然，任何一个明白人都知道，男方既已直言没感情，复婚不可能，作为女方，干嘛还要死皮赖脸一趟趟跑过来找男方？ 乔佩真真是锲而不舍地找叶爸求复婚。 尤其是近期，一次两次将叶爸堵在大院门口，没办法，叶爸只能把人回回领进家门，当着老爷子老太太的面，乔佩又是哭又是求，没少闹腾，看得老爷子老太太一见到人就头大。 而今个下午，乔佩堵人再次成功，甚至都跪在了老爷子老太太面前，求两位老人帮她劝说叶爸，同意和她复婚。 见老父老母脸色不好，叶爸气急之下劈晕乔佩，吩咐黎炜直接把人送走，方结束今天的闹剧。 “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 对于乔佩，叶爸烦不胜烦，想把人直接调离s市，好让耳朵清静，但乔佩是压根就不要脸，竟威胁他，只要她被调离，等着他的便是以公谋私的大帽子， 眼下的局势虽说已经好了很多，可是谁都知道还没有彻底过去，如果他这会儿出事，难保不会对儿女们的工作造成影响。 就因为这个顾虑，叶爸对乔佩一而再容忍， 第1141章 你儿子做圣父呢 “不用理会，由她闹腾。” 叶老爷子这时出声：“你往后也不用把她再往家里带，她想在大院门口丢人现眼也随着她，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局势眼看着越来越稳，只要你不行差踏错，就绝对不会出事。” 明年会局势大反转，后年全国恢复高考，再过两年改革开放，想再靠给人乱扣帽子报私怨，做梦去吧。 很显然，叶老爷子想到了叶爸的顾忌，毕竟以叶爸手中的权利，给乔佩挪挪窝，那就是小菜一碟，但最近叶爸有接到顾老爷子打过来的一通电话，说叶爸今年有可能上调到权利中心京市工作。 顾老爷子的话说得隐晦，而叶爸却听得明白，这是要他方方面面多注意点，免得被人在这节骨眼上算计，错失上调的机会。 “话虽是这么说，可你能保证她不发疯，突然间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叶老太太蹙眉，眼里满满都是对乔佩的厌恶：“那个女人绝对脑子有问题，还有她抱养的那个闺女，我看和她一样，脑子都被驴给踢了！” 闻言，叶老爷子嘴角抽了下：“你可从没说过一句粗话。” 给老伴一个白眼儿，叶老太太哼了声，说：“被气狠了，别说讲粗话，打人我都敢。” “好好好，你敢！” 叶老爷子笑说。 叶老太太却傲娇地又哼了声，方把视线挪回叶爸身上：“有些话我实在不想说，现在即便说出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我今个要是不说出来，心里憋得慌。” 叶爸眨眨眼，不太明白老太太这话究竟指什么：“娘，你说我听着，别憋在心里。” “你脑子也有坑。” 先没好气地给出这么一句，叶老太太方说出她憋了十来年的心里话：“就算你前妻她老子对你有救命之恩，就算他把话说得再无奈，你也不能拿婚姻当儿戏，做为还救命之恩的手段……” 叶老爷子这时插句嘴：“你儿子做圣父呢。” 闻言，叶老爷子瞪眼老伴，嘴上却对叶老爷子的话予以赞同：“听到了吧，你那会的举动，就是你爹说得圣父才能做出来的。结果吧，你这做了圣父，给自己招来个大麻烦上身，说实话，有没有后悔过？” 圣父？ 就字面意思，叶爸也知这是嘛意思。 嘴角抽了抽，叶爸迎上老太太的视线，点头：“我很后悔，后悔轻信他人，以为梦梦和孩子们惨死，后悔心如死灰，没坚守住自己的原则，在乔老恳求下，答应娶乔佩，来偿还他的救命之恩，成全心里的大义，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 “如果我依然不知梦梦娘几个尚活在人世，我想，即便不为救命之恩娶乔佩，我也会为了大义，为了顾全大局答应乔老所求。” 乔老是爱国人士，对他们地下工作者帮助很大，譬如为前线购买医药等急需品，如果没有乔老暗中帮忙，他们很难一次次顺利完成上级交代下来的任务，很难及时把物资送出城，送往前线。 第1142章 反感 这是他的无奈，是工作需要，要是他心里不愿，拒绝乔老的恳求，难保不会给乔老留下疙瘩，继而对地下工作造成影响。 叶老太太一时语塞。 与此同时，叶老爷子也静默不语。 是啊，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为顾全大局，牺牲小我，其实再正常不过。 “爹，娘，你们就放心吧，乔老的恩情我已经还了，现在的我，不欠乔老什么，更是从来不欠她乔佩什么。” 闹腾？ 只要他不就范，随便怎样她闹腾。 叶爸如是想着，显然是赞成老爷子所言。毕竟像乔佩那种女人，真就不是个讲理的。 而他先前顾及脸面，没在人前让对方太难看，但从今往后，“不用理会”四个字是他唯一能给乔佩的回应。 叶老太太暗叹口气，说：“你清醒着就好，但你那闺女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前脚她离婚，后脚我和她断绝父女关系，我还就不信，没有这个家给她做后盾，她能继续不管不顾作妖。” 为和蔡卫红离婚，叶乔乔把蔡家几乎弄得天天鸡飞狗跳，就这还不算，一被蔡卫红的母亲说教两句，扭头就跑回大院。 而蔡卫红喜欢叶乔乔，每次看到叶乔乔走人，后脚立马跟上，这让叶乔乔愈发想要和他离婚，觉得蔡卫红不是个男人，没半点脾气，一个劲犯贱，迁就她。 心里虽鄙夷，但同时她很得意，觉得蔡卫红被她攥在掌心，就像个小丑似的，随她心情好坏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对于叶乔乔对待蔡卫红的态度，叶老爷子和叶老太太，乃至叶爸都看在眼里，然，老爷子老太太可没精力去纠正叶乔乔已然扭曲的人格， 叶爸倒是没少指责，奈何叶乔乔当着叶爸的面点头，说知道了，说不会再胡闹，但过不了多久，依然固态萌发。 看着这样的叶乔乔，叶老太太没少庆幸，多亏这不是叶家的血脉，否则，她和老伴保不准得给气死。 “蔡家如果答应，她非得离婚你就让她离得了，我和你爹一看到你那闺女娘俩，真得是脑仁直犯疼。” 叶老太太如是说着，闻言，叶爸嘴角动了动，方启口：“叶乔乔如果离婚，我担心她会去找沈家那孩子，而夏夏说过，叶乔乔脑神经有问题，一旦受刺激，多半会疯掉。” 叶老太太没好气地说：“担心她惹出其他事，你就容忍她把人蔡家搅得鸡飞狗跳？” “娘，小蔡喜欢叶乔乔，一旦他们离婚，小蔡和叶乔乔都有可能做错事。” 叶爸嘴里苦得堪比吃黄连：“疯子的危害有多大，我不说，您和爹也能想到。” 摆摆手，叶老太太起身：“罢了罢了，我不管了，你就由着你闺女作吧，我和你爹回卧室歇会。” 叶老爷子跟着站起，两位老人不多会离开了客厅。 …… 说到做到，叶夏和陆向北说好要来s市看望老爷子老太太还有叶爸，这不今个就坐着她的专车，大清早由鞍市出发，此时已然到大院门外。 第1143章 这位女同志，你这是在碰瓷吗？ “停车。” 随着清越的嗓音在车里响起，小童缓缓把车停靠在大院门外的马路边上。 同行的还有位男同志，姓杨，顶替江墨涵的岗位来到叶夏身边工作。 “我过去看看，你们就留在这吧。” 杨峰拉开后车门，叶夏下车，与他和童志说了句，就朝围在不远处的人群走去。 “你在这等着，我去跟着叶姐。” 杨峰的工作就是保护叶夏安全，与童志低语一句，他迈开大长腿紧跟在叶夏身后。 人群里面，叶老太太沉着脸，真得很想骂两句粗话。 她和老伴不就趁着今个周末，想着到供销社转转，买点韭菜和新鲜猪肉，给好不容易在家休息的儿子亲手包顿饺子吃么，结果，他们从供销社回来，好巧不巧被儿子的前妻堵在大院门外。 不理会，绕着走，熟料，对方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们走哪就堵到哪，完全一副没脸没皮样儿，话都没说便红着眼眶掉泪珠子，让人膈应得直冒火。 “娘，你就和爹帮我和一民说说吧，当年我们离婚是迫不得已，现在我单着，一民也单着，不为别的，单为我们的儿女，我们复婚没一点坏处啊！” 乔佩流着泪求叶老太太，嗓音里透着满满的苦涩和伤痛：“我和一民毕竟生活了十多年，娘，我们是有感情的……” 叶爸在家接到门卫打来的电话，得知老爷子老太太被乔佩堵在大院门外，脸色冷沉，急急忙忙赶出来，想直接给乔佩两巴掌，却被老太太摇头制止，这会儿，三人脸色都不怎么好地站在乔佩面前，看着乔佩一副可怜相自说自话。 “老叶，咱们在一起生活十多年，即便我有做错什么，也请你看在孩子们的面上原谅我，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和我复婚吧！” 局势在变化，她眼睛不瞎，从周围的人和事能看出一二，而叶一民身居高位，又是个自律，在工作中做实事的人，前途绝对一片光明，有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在身边，她要是不抓住，来日肯定悔得肠子青。 再说，叶一民本就是她的，重新和她在一起，没他人可置喙的地方。 问题是，她多次求复婚，对方就是不松口，弄得她在大院很没脸。 既然已经成这样，那她索性不要脸了，看他能拿她怎样？！ 眼睫微垂，算计一闪而过，乔佩忽然扑向叶老太太：“娘，我求你了，你就和一民说说吧，让他和我复婚……” 没等她把话说完，没等她扑到叶老太太面前，叶爸上前一步，挡在老太太身前，欲给乔佩一巴掌，熟料，他的手尚未抬起， 乔佩就豁然摔倒在他面前，仰起头眼里写满不可置信：“老叶，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只是想和你复婚啊，你就算不愿意，也不能对我动手啊……” 叶爸微愕。 他是想动手来着，但刚才他的手有抬起吗？ “这位女同志，你这是在碰瓷吗？” 清越好听的嗓音飘进乔佩耳中， 第1144章 我看您病得不轻，得治 心中一紧，她循声而望，就见一相貌俏丽，肌肤白皙，气质尤为出众的女孩儿正直直地看着她。 这是谁？ 为何要在这多管闲事？ 看到叶夏，叶老爷子叶老太太还有叶爸脸上瞬间挂上笑容，朝三位长辈眨眨眼，叶夏蹲身，清亮的眸中笑意萦绕，但并未达到眼底，她说：“同志，这是大白天，你要是没眼花，也没做梦，请不要在这信口开河，找我爸随便碰瓷。” “你是老叶的女儿？” 乔佩止住泪水，眼睛大睁，盯着叶夏确认。 她知道叶爸有找回亲生儿女，但数年过去，她根本没见过叶夏兄妹仨，此刻看到叶夏，她心里的怒火一个劲往上窜，就因为记挂曾经的妻儿，十多年间对她不冷不热，更是为给曾经的妻儿一个家，不念夫妻情分，与她离婚。 如此待她，要她如何不恨，如何甘心？ 乔佩可不认为自己有错，不管是和叶爸离婚，还是和苏芹之间的过节，以及和陈更生的夫妻生活，她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是呢，我是我爸爸的闺女，请问，同志您是哪位？为何要在大院门口耍猴戏给大家伙看，并且找我爸爸碰瓷儿？” 乔佩没见过叶夏，叶夏自然也没见过乔佩，但有关乔佩和叶爸之间的那段婚姻由来，叶夏却从叶爸口中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乔佩身上后来发生的事儿，在叶夏这同样知道不少。 “老叶，咱们夫妻多年，你就看在往日情分上，和我复婚吧，我会把你的儿女视如己出……” 确认了叶夏的身份，乔佩心里又怒又堵，她没再去看叶夏，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扑上去掐死对方，眸光挪转，她看向叶爸，继续恳求复婚。 “复婚？同志，就算你和我爸有过一段婚姻，但你们已经离婚好几年，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和我爸爸复婚，对不起，我爸爸不愿意。” 淡淡地说着，叶夏起身，笑容甜美，望向老爷子老太太和叶爸：”爷爷奶奶，爸，咱们回家吧，我饿了呢。” “好好好，咱们回家，奶奶亲手给你包饺子吃。” 被宝贝孙女儿挽着臂弯，叶老太太高兴得眉开眼笑。 “爷爷和爸爸还有我一起帮您包。” 没再去理会乔佩，叶夏左手挽着奶奶，右手挽着爷爷，祖孙三人和叶爸径直朝大院门口前行。 谁知，乔佩依然不死心，从地上起身快步追上叶爸，抓住叶爸的胳膊哑声说：“叶一民，你必须得和我复婚，不然，你别想有好日子过！” “同志，您有病吧？” 叶夏把手儿从爷爷奶奶臂弯里抽出，神色骤然间变得冷然，走到叶爸身旁，抓住乔佩的手腕微微用力，就听乔佩嘴里发出一声吃痛，立马松开了叶爸的胳膊，怒视着叶夏说： “我虽是你爸的前妻，但我更是你的长辈，有你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吗？” “我看您病得不轻，得治。” 叶夏松手，嘴角噙笑说：“讳疾忌医不好，赶紧去看病吧。” 第1145章 丢脸 与叶夏略带嘲讽的眼眸对接，乔佩只觉脸颊火辣辣得痛，她一把岁数了，竟被一个小丫头说脑子有病，这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心头遏制住的怒火和恨意瞬间爆发，乔佩扬手就朝叶夏脸上招呼，却被叶夏轻而易举攥住胳膊，轻轻往后一推，立时，她踉跄后退好几步，接着跌坐在地。 “同志，我劝您最好别在这继续自取其辱了。知道吗？人活脸树活皮，看你的样子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就可劲地把自个的脸往地上踩？” 清冷淡然的眸子定定地锁在乔佩身上，叶夏一字一句说：“复婚需要双方同意，我爸既然不愿意，就说明我爸不想再和你任何牵扯，你这样死皮赖脸地缠着我爸，你的家人，你的亲朋好友，你工作单位的同事都知道吗？” “小乔啊，别折腾了，说实话，你这见天跑到咱们大院门外闹，你自个不觉得脸上难看，我们这些认识你的人都替你臊得慌。” 一位看热闹的老太太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深为乔佩的行为感到不可理喻。 “没脸没皮，人家叶同志不愿意复婚，做什么纠缠不休？！” “就是，她以为她是谁啊？和人叶同志都离婚好几年了，总这么跑到大院这边来闹什么复婚，难不成以为地球都要围着她转啊！” “人不可貌相，我以前觉得她人挺好的，没想到竟然是个死皮赖脸，不讲理的。” “走走走，见天看那位耍猴戏我都看腻味了，回家给孩子做午饭去。” 看热闹的人从乔佩身上收回目光，结伴进了大院。 “爸，回家啦。” 重新挽住爷爷奶奶的臂弯，叶夏喊了叶爸一声，四人的身影在说笑声中渐行走远。 “妈……” 叶乔乔眼眶红肿，下了公车就看到乔佩坐在大院门外的地上，怔愣须臾，她小跑过来把人从地上扶起：“你怎么在地上坐着啊？” 乔佩像是失去魂魄一般，眼神呆滞，半晌没做出回应。 见状，叶乔乔扶着乔佩走向公交站牌：“我有和你说过好多回，你怎么就不听呢？” 她今天又和薛卫红吵架了，不知道怎么搞得，她就是越来越看蔡卫红不顺眼，看他们的女儿不顺眼，吵闹着要和蔡卫红离婚，可是蔡卫红就是死活不同意，还说除非他死，才可以解除他们的婚姻关系。 气不过，她故技重施，跑出蔡家，想着回到大院再求求爸爸，帮她和蔡卫红离婚，却忘记她妈这还有件闹心事。 复婚？ 两个人若是能过下去，至于离婚？ 既已离婚，又闹什么复婚？ 眉头紧皱，叶乔乔坐公交送乔佩到家，张嘴就接着在路上说起的话茬，继续劝起乔佩：“你就听我句劝吧，别再自讨没趣，找我爸谈什么复婚了！我爸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一旦做出决定，就很难再更改，你自打想和我爸复婚一趟趟跑大院，一趟趟丢自个的脸，让别人看笑话，你或许觉得没什么，可你有想过我和楠楠的感受吗？我隔三差五回大院，楠楠更是住在大院，旁人知道我们的妈……” 第1146章 受刺激 “说够了没有？” 乔佩阴恻恻地凝视着叶乔乔：“我是你妈，有你说嘴的份儿？” 白眼狼，一个两个三个全是白眼狼儿，她究竟图什么，要养三只白眼狼在身边？离婚那会，没姐弟仨没一个帮她，想复婚，又没一个人帮她，而且不帮她便也罢了，竟然还嫌她丢脸，这就是她付出满满的心血，养大孩子得来的回报？ 叶乔乔一怔，旋即抿了抿唇，嗫嚅说：“我只是想劝你想开点，别再去大院给自己找难堪。”乔佩盯着她，眼神晦暗不明，良久，她面无表情说：“想离婚直接去离，别在我这叨叨，我帮不了你。” “……”叶乔乔嘴巴动了动，唇角微启：“我知道你帮不了我，也没想和你说我的事。” 乔佩不错眼地看着她，像是通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被乔佩渐变森然的目光盯着，叶乔乔后背禁不住发寒：“妈……你……” 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 话到嘴边，叶乔乔却又说不出口。 “你妈叫白薇，她就是个贱人！” 乔佩猛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惊得叶乔乔目瞪口呆，见状，乔佩又说：“是我先喜欢你爸的，你妈却背叛我，先和你爸爸告白，抢了我喜欢的男人……结果，她克夫，早早就把你爸克死，” “又觉得你是个累赘，一生下来便把你扔在医院，要不是我收养你，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吗？而你却不知好歹，我用心养大你，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不听话，为和沈嘉哲在一起，顶撞我，更是不顾我摔伤，追着沈嘉哲跑去黑省。” 叶乔乔闻言，头部像是被针扎了似的，传来一阵阵刺痛。 “你和你亲妈一样贱，专抢别人喜欢的男人。熟料，你却没你妈那个贱人好命，没能嫁给沈嘉哲，反倒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生下孩子……知道不，我这会儿很高兴，你妈抢了我喜欢的男人，你却没能从我女儿雯雯手中抢走沈嘉哲……” 沈嘉哲？ 嘉哲哥……她喜欢的是嘉哲哥？ 追着嘉哲哥跑去黑省……头越来越痛，叶乔乔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滴落，握拳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头部，嘉哲哥，她喜欢嘉哲哥，她要嫁给嘉哲哥，要做嘉哲哥的女人……结婚，嘉哲哥答应和她结婚，他们很快就要举办婚礼…… “我要找嘉哲哥……嘉哲哥是我的，叶雯雯抢不走的，嘉哲哥和叶雯雯分手了，他答应和我处对象，答应娶我……” 起身，叶乔乔身形摇晃，想要即刻离开，即刻去找沈嘉哲，不成想，脚还没抬起，眼前骤然发黑，倒在了地上。 …… 原本一家人包饺子，但叶奶奶嫌弃叶爷爷和叶爸包的饺子难看，就没让两人多包，而叶夏手速快，因此，中午吃的饺子基本上都是她包的。 新鲜的猪肉韭菜馅饺子，白胖胖香碰碰，吃得每个人心情大为愉悦。 可谁都没想到，这刚吃过饭没多久，乔佩的一通电话打过来，令叶爸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看。 第1147章 不会由着算计 叶奶奶问：“怎么了？” “乔佩打来电话，说乔乔突然昏迷，这会人在医院躺着，让我过去看看。” 一个两个不省心，他难道上辈子欠了那对母女？ 叶爸沉着脸，眉头紧拧，坐在沙发上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闻言，叶奶奶淡淡说：“不用理会，我看她多半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以乔佩的尿性，为免叶爸被算计，叶奶奶直接表明态度。 “有蔡家人呢，更有医生护士在，爸用不着担心。” 叶夏同样不赞成叶爸去医院。 “听你娘和夏夏的，在家歇着，医院那边不必去管。” 叶爷爷看眼叶爸，说：“累了就回卧室歇着，那娘俩的事让她们自个解决。” 精神大成日闹事，闹得周围人烦不胜烦，这突然昏迷，谁知道是真是假？ 即便是真，有医生抢救，护士照顾，蔡家人陪伴，需要兴师动众？ 叶爸半晌没出声，见状，叶夏起身：“要不我过去一趟。” 叶奶奶拉着她的手坐回沙发上：“你去做什么？那丫头娇纵得不成样儿，你爸就是太心软，才让那娘俩有恃无恐，隔三差五跑过来闹腾，让大院里的人没少看你把的热闹。” 说到这，叶奶奶瞥眼叶爸，哼了声，续说：“你要实在想去便去吧，不过，要是被乔佩算计到，你就自认倒霉吧。” 这话无疑是说给叶爸听的。 依旧没听到叶爸出声，叶奶奶叹口气：“这做人啊，有时候就得把事做绝，不然，很容易给一些造成不切实际的想法。” “娘，那孩子毕竟叫了我十多年爸爸，她如果真出事了，我于情于理都得过去看看。” 叶爸终于出声，与此同时，他站起身又说：“你儿子不蠢，不会由着他人算计的。” “行了行了你去吧，当我前面的话没说。” 叶奶奶瞪眼叶爸，连连摆手。 叶爸苦笑着和叶爷爷打了声招呼，又叮嘱叶夏两句，继而提步走出客厅。 “我爸挺好的，他若是因为叶乔乔这样那样的缺点，否定这个养了十多年的女儿，甚至和叶乔乔断绝关系，您老人家只怕会觉得我爸冷心冷肺，没人情味呢。” 挽住奶奶的臂弯摇了摇，叶夏笑眯眯地把话题引开：“这次过来我其实是想接你和爷爷回鞍市的，可你们却不让我如愿，我很不开心呢。” 鼓起腮帮子，她嗓音又甜又软，面部表情很是萌萌哒。 “都多大的人了，还对奶奶撒娇卖萌。” 点点宝贝孙女儿的鼻头，叶奶奶一脸慈爱说：“你爸身边得有人陪着，再者，s市离鞍市又不远，你想我们了就像今天这样过来看眼不是挺方便？对了，你爸今年很有可能会调到京市工作，你说在这节骨眼上，我和你爷爷能丢下他跑到你那去住？” 叶夏眨巴着清亮的眼眸，笑着确认：“我爸这是要升官啦？”叶奶奶点点头：“你公公前时有打电话过来，要不，我能为乔佩那女人动辄就缠着你爸要复婚闹心。” 第1148章 不一样 “她的脸还真大。” 叶夏嗤笑，缓缓说：“我不知道我爸有没有告诉过你和爷爷，当年我爸和那女人离婚，其实和我们兄妹仨有关，” 见爷爷奶奶同时摇头，叶夏眸中染上一抹冷色，把乔佩暗中寻找叶大哥的事儿一字一句道出，继而给出她的猜测：“我很怀疑她瞒着我爸，不把我大哥的消息告诉我爸，目的是想对我娘和我们兄妹三个不利。” “你怎会这么想？” 叶奶奶问。 叶夏唇角微抿，浅声说：“那女人不知道我娘已过世，她怕我爸爸找到我们娘几个，把我们接到这个家里居住，到那时，等着她的多半会是离婚收尾。” “为保住叶夫人的身份，她完全有理由把我们娘几个不声不响除掉。而我爸和她离婚，正是因为她瞒着我大哥的消息，再有那女人的父亲留给我爸的一封信，这才让我爸从一段有名无实，违心接受的婚姻里得到解脱。” 顿了下，她嘴角牵起抹嘲讽的弧度：“如今她一心想要和我爸复婚，还不就是看重我爸的身份，想做回她的叶夫人，再像以前和我爸没离婚时那样作威作福，哼，她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啪啪响，这是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不成。” “你和雯雯不是关系挺好的，怎就对乔佩那女人有这么深的成见？” 叶奶奶有意笑问。 嘴角动了动，叶夏俏丽的脸上浮开抹微笑：“雯雯是奶奶养大的，那女人根本就不待见这个女儿，甚至为护着叶乔乔，把雯雯弄到乡下去插队，我又不是糊涂虫，因为那女人的所作所为就对雯雯心生看法。“ “再说，我认识雯雯那会并不知道后面那些事儿，小姑娘娇娇弱弱的，一看到我就眼睛亮晶晶，想要往我身边凑，像极乖萌小白兔，而你孙女我最是喜欢萌物，自然而然喜欢上你养的小丫头啦。“ 叶奶奶笑容满面：“你们姐妹也算是有缘，不然，怎么就那么巧让你们遇到，并且早早认了干姐妹。话说回来，雯雯和乔佩那个女人不管是样貌还是性情，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反倒是叶乔乔，和乔佩的性情简直是一模一样。” “叶乔乔是被那女人捧在手心养大的，长期相处，性格上难免有所影响。” 说到这，叶夏忽然眼睛一亮，笑问爷爷奶奶：“大福哥几个放暑假想回双槐村，你和爷爷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顺便能见见雯雯家的小石头。” “我和你爷爷老胳膊老腿的就不折腾了。” 春节前，叶雯雯有寄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叶奶奶和叶爷爷都有仔细看过，照片上，叶雯雯抱着儿子和岑凯并排而坐，一家三口直视镜头，相片拍得特别有精神。 叶爷爷问：“孩子们回去家里能住人吗？” “半个月前我有给雯雯写信，让她过去把我那院子好好收拾收拾，等孩子们暑假过去直接住进去不成问题。” 去年夏忙过后， 第1149章 怎么就是我心大呢？ 叶雯雯和岑凯带着孩子住进村他们自个掏钱盖的两间房里，在他们前面，罗解放和苏曼曼早两年刚一结婚，便已从叶夏家里搬离，而宋博文那会已被家里通过关系入伍， 于是，偌大的院里只住着叶雯雯和岑凯小两口，考虑到常住在叶夏家也不是回事，岑凯用兄长寄来的钱，找村支书和大队长相商，紧挨着知青点，和罗解放两口子各建了两间土坯瓦房， 这人都搬出去了，空出来的院子长期不住人，无疑会变得荒芜，于是一个月前叶夏听大福几个和叶朝阳他们想回双槐村看看，一口应下，随后就写信给叶雯雯， 让帮忙把家里抽空收拾一二，且在大福他们回去前每隔断时间通通风，方便孩子们回去顺利入住。 “你真放心那一串孩子回去？” 大福身高约一米七六，打眼看像个成年人，可说到底只有十五岁，别说照顾下面几个小的，单单能把他自个照顾好都玄，这做娘的心得有多大，竟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答应孩子们回老家过暑假？ 叶夏眸中笑意盈盈：“牛哥和刘姐会跟着去双槐村，再说，我们家那几个还有朝阳他们，个个会洗衣做饭，生活上完全不用大人担心。” 给她个白眼儿，叶奶奶哼声：“心够大。” “怎么就是我心够大呢？” 叶夏眨眨眼，一本正经说：“相当年我在外独立生活才多大，不照样在外面过得好好的？！何况他们只是回双槐村，真没什么可担心的。” 稍顿须臾，她又说：“离开双槐村至今，让他们回去下地干点锻炼锻炼，对他们未来的人生只有利没有弊。” 叶奶奶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点点宝贝孙女的额头：“你就是个鬼灵精，算计好那个时间，安排孩子们上学读书的吧？” 叶夏抿唇笑着点头：“我确实有掐时间，让大福在一年级坐了两年，我大哥家的恒立，二哥家的思明，明年和大福一起高中毕业，到时想想法子，让孩子们避免到农村落户插队，来年和二福朝阳他们一块参加考试，免得孩子们把时间浪费在修理地球上。” “夏夏早前安排得很好。” 叶爷爷笑容满面点头，显然是赞成叶夏早前对孩子们上学所做的安排。 闻言，叶奶奶心里好笑，说：“瞧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对我孙女儿做的安排有意见似的。” “别冤枉人，我只是单方面说夏夏考虑周到。” 叶爷爷叫屈。 叶夏笑看着两位老人斗嘴，须臾，她凑到奶奶耳畔低语一句，就见老人家起身，并招呼老伴跟上。 “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一楼，两位老人住的卧室里，叶夏仅仅只是提到“1976”这个年份，叶爷爷叶奶奶立马领会她的意思，迎上爷爷奶奶看过来的视线，叶夏对爷爷所问予以回应： “肯定不能明着说出来，但地震来前的种种征兆却是可以吐露的，这样应该会有些说服力吧。” 第1150章 尽力而为 “那就不能现在提起，得等到明年七月二十前后……” 叶爷爷一脸凝重：“你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爸对不？但这其中有很大的风险，而且就算你爸相信，上面的人未必相信。” 叶奶奶点头：“你爷爷说得是，这事儿很大，单你爸爸怕是担不起那个责任，再有就是，这里毕竟只是你说得平行时空，未必会发生在咱们那边出现的大灾难。” 抿唇静默好一会，叶夏把她和陆向北意外穿到华国的平行时空，经历了一回末世一事与两位老人道出，听得叶爷爷叶奶奶齐露出惊愕的表情，良久，叶爷爷启口：“末世？丧尸？2020年？” “我可从来不撒谎的。” 叶夏唇角噙笑：“回头我和向北再过去一会，把那边的历史好好了解了解，看看那边有没有发生过明年七月份会出现的大灾难，不过，即便那边发生过，怕是也难断定这边必会发生。” “用不着过去，这还有一年多时间。” 行尸走肉，末世，那地方肯定很危险，她可不放心宝贝孙女再过去冒险。 叶奶奶严肃脸，看得叶夏不得不点头：“我听奶奶的。” 去还是要去的，但是不能让爷爷奶奶知道，熟料，她如实想着，叶奶奶却像是看透她的心思，加重语气：“你要是敢阳奉阴违，看我回头怎么罚你。” “不敢，绝对不敢，我保证听您老的话，哪里都不去。” 叶夏眉眼弯弯，笑得又乖又软又甜，看得叶奶奶无奈而宠溺：“你就可劲糊弄我吧！” 叶夏立马举起右手做发誓：“我发誓成么，当着你和爷爷的面现在就发誓。” “得了，你自个知道轻重就好。” 说着，叶奶奶看眼老伴，继而又说：“回头你爷爷会和你爸随便聊聊，再由你爸和你公公通通气儿，待明年七月二十号左右真有异象出现，采取措施应该来得及。” “我就是觉得太惨了，才想着尽份心力，至于能不能完全避免，亦或是降低损伤，我知道这不是我能左右的。” 说到后面，叶夏不免有些沮丧：“我不希望我爸出事，也不希望大福他爷爷出事，爷爷奶奶，你们不觉得我管得太宽么？” 她不是救世主，却操着救世主的心，想想也真是醉了！ “傻丫头，你不是管得宽，你只是有颗仁善之心，不想看到太多的人失去家园，失去父母、丈夫、妻儿。叶爷爷低叹一句，不疾不徐说：“那场面真得很惨！” 叶奶奶附和：“确实惨不忍睹，当年我有跟着医疗队去救援，所见所闻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 “在天灾面前人真得很渺小，好孩子，我们尽力而为吧。” 叶爷爷揉了揉宝贝孙女儿的头，温声说：“回你房间睡会，这大清早坐车过来，又忙碌半中午，紧跟着陪我和你奶奶说话到现在，累了吧？” 叶夏微笑回应：“还好。” “去吧，我和你奶奶也歇会。” “哦。” 第1151章 太狠了！ 和两位老人话过，叶夏起身走人。 某医院。 “爸尽管放心，我就守在乔乔身边，会好好照顾她的。” 送叶爸到病房门口，蔡卫红向叶爸郑重做保证，看着眼前明显成熟不少的年轻人，看着年轻人眼底的血丝，叶爸暗叹口气，拍拍蔡卫红的肩膀说： “实在过不下去就离婚，爸知道你是个好的，但不能因为你好就让乔乔成日折腾你。” 蔡卫红低下头，眼眶微微有点泛酸，半晌，他吸了吸鼻子，方重新抬眼对上叶爸难掩关心的视线，摇头：“我……我没事的，爸不用担心我，我说过会对乔乔好自然得说到做到。” “那丫头……那丫头要是心里有你，爸自不会多说什么，可你们结婚至今，她三天两头和你闹离婚，为人父母，我不难理解你爸妈的心情，你……好好想想吧！” 再次拍了拍蔡卫红的肩膀，叶爸收回手，转身叹着气走远。 叶乔乔是被乔佩打电话喊蔡卫红来家里送到医院的，做完检查，孕期五周半，没其他病因，然，人却昏迷不醒，蔡卫红再心焦、忧虑都无用，只能默默地在旁看着叶乔乔昏睡。 离婚？ 被叶乔乔一个劲折腾离婚，他其实也累了，想要点头答应，想要立马去办手续，可一想到年幼的女儿，离婚的念头又左摇右晃，慢慢打消。 近一年来，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叶乔乔闹着她离婚，他的心路历程都是在离婚和女儿这个天平上晃悠，最终晃悠到女儿这一端。 然而，今日他有静下心，认真想过，不离婚真是对女儿好么？ 叶乔乔半中午在卧室发疯，当她在父母不耐的目光注视下推开卧室门，看到的一幕惊得他不带半点犹豫，伸手就把叶乔乔推倒在地。 太狠了！ 一个做妈的，竟拿毛巾堵住年幼女儿的嘴，面目狰狞，在孩子瘦弱的身体上用手掐弄针扎。 孩子嘴巴被堵哭不出声，只能恐惧害怕地流眼泪。 疯了！ 叶乔乔肯定是疯了，不然，她如何能对女儿下这样的狠手？ 被他推倒，叶乔乔怔愣半晌，接着爬起身冲他到跟前，伸手就朝他脸上挠了一把，一手抱住女儿，他一手推开叶乔乔，随后就是叶乔乔尖声谩骂， 骂他不是男人，骂他对女人动手……卧室里动静闹得不小，引来他爸妈，叶乔乔见状，拿起她的皮包用力将他爸妈从门口推开，哭着跑出家门。 这一次……他没去追她，他还有女儿要哄…… 熟料两个小时后，他接到岳母电话，说叶乔乔忽然晕倒。 呵！ 岳母，他没少孝敬叶乔乔的母亲，他的岳母，叶乔乔更是没少背着他给她妈钱票，结果今日叶乔乔晕倒在岳母家里，他的好岳母不想着把闺女赶紧送往医院，而是打电话把他大老远叫过来，才将人急急忙忙送到就近的医院。 怀孕！ 经医生检查，叶乔乔在生下女儿后，再次怀上身孕，五周半……那一刻，他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 第1152章 慌乱害怕 喜悦？ 有吗？似乎没有。 一个不喜欢他，不爱他的女人，怎么可能愿意给他生儿育女？ 是啊，怎么可能？ 女儿是意外有的，叶乔乔待女儿并不亲近，否则，不会在今个对女儿下狠手……病房里除过昏睡的叶乔乔，就剩下蔡卫红，这会儿他背靠在墙上，双目闭合，眼角慢慢滚出一滴湿润。 真是累啊！ 喜欢一个人，真特么累啊！ 还要喜欢么？ 还要不要喜欢？ 双手抓住头发扯了扯，蔡卫红睁开眼，望向叶乔乔平坦的腹部，眸中挣扎闪过，他仰起头，逼退眼底的湿意，告诉自己，再忍忍，再忍忍吧，为了女儿，为了那尚未出世的小生命，他可以再忍忍的。 “叶一民！” 叶爸走出门诊大楼没多久，身后传来乔佩凉飕飕的声。 只当没听见，叶爸朝黎炜停车的位置继续前行。 “不和我复婚，别怪我给你扣帽子，这话我可是不止一次和你说过。” 快步追上叶爸，乔佩挡在叶爸身前，冷笑着说：“我不是在吓唬你。” 叶爸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随便你。”顿了下，他掀起嘴角，眼神复杂，又说：“苏芹失踪和你有关吧？” 乔佩瞬间脸色生变：“你胡说什么？” “我是否胡说你自个心里有数。” 难道苏芹失踪真和这女人有关？这几年单润川一直没放弃找妻子苏芹，也一直对妻子失踪和乔佩有关持怀疑态度，因此，单润川不止一次找过叶爸，希望能从叶爸这找出乔佩身上的破绽，能早日寻到怀着身孕，失踪已久的妻子。 而此刻叶爸之所有突然提到苏芹，也正是因为单润川把苏芹和乔佩之间的过节，毫无隐瞒地告知了叶爸。 “你就是在胡说！” 乔佩遏制着心底的恐慌，咬牙冷盯着叶爸：“我不知道苏芹失踪，也和苏芹失踪没有任何关系，叶一民，你很卑鄙！” 都过去几年的事了，为何还有人提起？ 为何叶一民会知道？ 并怀疑她和苏芹那个贱人“失踪”有关？ “叶乔乔的母亲叫白薇，父亲叫施南，他们都是你的同学，你喜欢施南，施南却喜欢白薇，在施南和白薇结婚当天，你意外出事，而喜欢你的男同学秦枫为救你被歹徒捅成重伤，” “当时苏芹就在跟前，因为无视秦枫的感情，无视秦枫为救你躺在血泊中，苏芹恨你，恨你冷血无情……秦枫死了，苏芹喜欢秦枫，心里恨你，多年后和他爱人来到鞍市……”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乔佩脸色泛白，转身很快跑远。 叶爸眼睛微眯，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目中神光变得越发复杂起来。 慌里慌张跑出医院大门，乔佩脑中全是叶爸说的话，且叶爸看向她的复杂眼神时刻在她眼前闪现……事情没过去，苏芹失踪那件事竟然还没过去，这是不是说她还有可能会被抓起来？不可以，她不可以被公安抓捕……那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呢？ 冷静，快冷静下来！ 乔佩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奈何心慌害怕缠绕着她，根本无法做到冷静。 第1153章 赔钱 “同志，你怎么回事啊？” 一男同志骑着自行车蓦地在乔佩身旁刹住闸，脸色不悦地看向乔佩，而乔佩怔愣在马路边上，完全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 “大家伙评评理，我这好好骑着车呢，这位女同志猛不丁从马路牙子上走下来，要不是我及时停下，可不就得招来无妄之灾。” 半晌都不见乔佩出声，只是站在原地发呆，那位男同志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喊着围过来的行人给自个评理，然，饶是这样，都没拉回乔佩的心神。 “不会是有病吧？” 有人看着乔佩嘀咕一句。 “多半有病，而且是脑子有病，不然怎站在这一句话不说。” 接话的人瞄眼乔佩，煞有介事地说：“咱们赶紧散了吧，免得这女人真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等会一旦发起疯来伤到人。” “对对对，大家快忙自个的去，疯子伤人可厉害着呢。” …… 围观的行人你一句我一句，似乎乔佩真是个疯子似的，不多会，原地只留下乔佩和那个差点招来无妄之灾的男同志。 “神经病！” 那位骑车的男同志四十左右，就面相而言不是个好惹的，见无人再围观，朝地上淬了口，脚踩自行车边前行边咒骂。 “叮铃铃！叮铃铃……” 约莫过去数分钟，乔佩脚步挪动，但神色依旧恍恍惚惚，像是完全听不到身后传来的自行车铃声。 “有病啊！放着路边人行道不走，走在大街上没事找事，想碰瓷啊？！” “叮铃铃！喂，同志让让，喂，喊你呢，你能不能往马路边上走呀？特么的，真是晦气！” 乔佩随意穿行在来往的自行车中间，耳边不时传来这样那样的谩骂声。 “嘭”一声响，一位运气不太好的小伙儿为避免撞上人，加之自行车车闸有点毛病，情急之下，骑到了马路牙子上，立时立刻， 他和他的自行车摔倒在地，疼得小伙子坐在路边又是呲牙咧嘴呼痛，又是一个劲地骂乔佩不长眼，但他骂得再凶，也没换来乔佩半点反应。 小伙子气呼呼地爬起身，扶起身旁那辆把车头都摔歪了的自行车，一瘸一拐推着自行车追向乔佩，更是把人直接堵在马路上。 “赔钱！” 单手扶着自行车，另一只手伸到乔佩面前，小伙儿故作一脸凶悍瞪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大婶：“大婶，你快点赔钱，你看看，我好端端地骑车前行，你放着马路边不走， “偏偏走到这来来往往的自行车道上，好吧，你走就走，但你能不能别左右晃着走呀，害得我为避开你把自个摔倒在马路牙儿上，现在我身上摔伤不说，自行车也摔坏了，大婶，不想把事闹大，你快点赔钱给我。” 他可不是讹钱，他是实打实摔得不轻。 掌心磨破皮，裤子膝盖磨破一个洞，自行车更是摔得前车轱辘都瘪了，这要是不讨点赔偿，那他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乔佩盯着小伙儿看了好一会， 第1154章 夫人，您和那位乔同志很熟？ 方把手伸进皮包，须臾，她掏出二十块钱递向对方，但小伙儿并没有接，冷笑：“大婶，你说你这二十块钱是给我看伤，买条裤子呢，还是给我买个车轱辘给换上？” 穿得不错，还戴着腕表，看样子是个有钱的，既如此，想拿二十块钱打发他，没门！ “多余的没有。” 乔佩这会儿已然回过神，见小伙儿明显嫌钱手，脸色骤然一冷，将钱塞回包里，绕着小伙儿就准备继续前行，却不成想，那小伙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大婶，你就想这么走了？” “放手！” 乔佩再怎么说也做过多年叶夫人，且又在以前的医院里任职过主任医师，身上的气场难免和寻常妇女有着大区别，见她眼里涌上毫不遮掩的鄙夷和厌恶，以及刺骨的冷意，抓着她胳膊的小伙儿， 只觉后背发寒，想要松手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只能强忍镇定，直直地迎上乔佩的视线说：“大婶只要给我赔钱，我自然会松手。” “小同志，这是两百块，你看够不？” 忽然，一个头中等，穿着得体，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走到乔佩和那小伙儿跟前，随手就地上一沓大团结，不等小伙儿说话，那男子微笑着又说：“二百块钱可不少了。”买辆新自行车，再买身衣裤，看伤，二百块钱绰绰有余。 “这真得是给我的？” 小伙儿嘴巴大张，不太相信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会突然落到他头上。 “自然是给你的。” 男子说着，索性直接把钱塞到小伙子手中，接着这位男子看向乔佩：“乔同志，你可以走了。” 乔佩疑惑地看着对方：“我不认识你，那钱也不是我让你给的。” 别指望她还钱。“不要你还钱。” 淡淡地笑了笑，男子转身走向停放在不远处的小车。 目光追随，乔佩只看见那辆车的后座上坐着一个女人，等她想看清楚对方的样貌时，小车发动，转眼行远。 “三言两语就拿到两百块钱，这位小同志今个是撞大运了！” “谁说不是呢。” “小同志，你接人家那位男同志给的二百块钱就不觉得亏心？” “白给的，要是我我也要，有什么好亏心的。” …… 看热闹的行人有羡慕嫉妒的，有觉得不妥的，对小伙子接别人二百块钱发表着意见，而事件中的三个当事人，一个开着小车已没踪影，一个冷着脸， 若有所思地继续朝前走，留下尚站在原地的小伙儿呆怔好一会，咧开嘴笑得像个傻子似的，把钱往衣兜里塞瓷实，哼着不成调的哥儿，推着他的破自行车一溜烟走远。 亏心？ 对不起，风太大，他没听到。 “夫人，您和那位乔同志很熟？” 李修文觉得挺奇怪，这好端端的夫人突然提出要去鞍市工作一段时间，并且是去鞍市的钢铁厂厂医院工作，还有，一个月前由京市抵达s市，在这边买下房子，入住后也不说到鞍市那边的工作单位报到， 第1155章 说变就变 就这么在s市停留一个月，今个这会由他开车陪同，刚到百货商场买完东西，没想到在路上遇到那么个意外，夫人只是坐在车里凝向那位乔同志看了会，接着就从包里取出二百块钱，打发他下车帮人把事了结。 怎么想怎么奇怪。 原先在京市，他可不知夫人有位姓乔的朋友。 “大学同学。” 女人坐在后座，垂眸翻看着她买的年轻女孩和两岁大点的小孩儿穿的衣服，唇角微抿，眸中竟慢慢有泪花闪动。 十年前她从国外回来就想过来找女儿，谁知局势陡然间发生大变动，使得她不得不听从命令，待在京市度日如年。而这此能过来，还是因为她沾了任务的光，否则，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女儿。 “是您的大学同学？” 李修文问。 “嗯。”女人点点头，须臾后，她问：“火车票买了吧？” “早起我就去买了，是今晚六点的火车。” 夫人保养得极好，完全看不出还有个二十来岁的女儿。 女人轻抚着手中的纯白连衣裙，眸中泪水顺着脸庞滑至腮帮，在即将要落到她手上那条做工精良，面料没得挑的纯白裙子上时，她忙抬手拭去，继而说：“到时千万别说漏嘴。” 闻言，李修文不解：“夫人您好不容易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的身份？” 微微怔了下，女人唇角微启：“我不想她恨我。” “那您要以什么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他相信不是当年绝对不是有心抛弃女儿，但夫人好似顾虑很多，李修文眸中闪过不解，随口问了句。女人忍着心里的痛苦和酸涩回他：“表姨，我是她表姨，对，就是这个身份，你可别忘了。” 如是说着，可转瞬女人又摇摇头：“我还是不去了，你把票退了吧，明天我就前往鞍市，随后你直接回京市就好。”二十多年从未抚养一天，她有什么理由再出现在女儿面前？ 捂住嘴，女人低声哭泣。 “这东西都买了，夫人不去的话，那些东西要如何处理？”李修文眉头紧皱。 女人的心思真得很难猜。 明明前一刻还问他有没有买好火车票，转眼又让他退票，这说变就变，未免也太快点了。 “邮过去，匿名邮过去。”做出决定，女人止住泪水，深吸口气，说：“回到京市别提她。”李修文低“嗯”一声。 …… 双槐村。 “这包裹上也没写是谁寄来的，你说咱们是退回去呢还是留着？” 叶雯雯瞅着地上的大包裹，问丈夫岑凯。' “退回邮局？” 岑凯抱着两岁大点的儿子围着地上的包裹仔细看了会，若有所思说：“你的名字在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剩下的就是s市某邮局，咱们退回去也只能退到那边的邮局，你要是一定要这么做，下午我就去公社邮局把这事办了。” “要不咱们先去大队部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我爸看是不是他寄过来的。” 第1156章 可能吗？ 半个多月前她刚收到家里寄来的包裹，眼下又收到一个比之前还要大的包裹，应该……应该不是家里寄来的吧？ 可要不是家里寄来的，又会是谁呢？ 是那个女人么？ 不……不会的，在那个女人心里她只是个耻辱，又岂会突然想到寄东西给她？ “会不会是你妈寄给你的？” 和岑凯确定恋爱关系前，叶雯雯有把她的身世和盘托出，因为她不想给他们的关系埋下隐患，不想某日她身份被人曝光，引来岑凯异样的目光。 得知叶雯雯不是叶家女，是乔佩年轻时出事，意外怀孕生下来的，岑凯丝毫没有表露出嫌弃，他说他喜欢的是叶雯雯这个人，而非她的身份。 岑凯不介意，半点都不介意叶雯雯不堪的身世，他有的只是心疼，心疼叶雯雯被乔佩这个做母亲的厌恶，苛待。 从小丢到老家，不管不顾，后来接回s市，又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再后来，甚至为了护着叶乔乔那个养女，把亲生女儿变相赶出家门，到双槐村这么远的地方插队落户。 有这样一个母亲还不如没有。 “可能吗？” 叶雯雯掀了掀嘴角，苦笑：“她心里怕是根本就没我这个女儿，又怎会一反常态给我寄东西？” 岑凯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住妻子的肩膀紧了紧：“你有很多疼爱你的亲人，还有我和儿子呢。” 是他想岔了，那个女人能把雯雯推出来顶替叶乔乔来这边插队，且这么多年从不曾给雯雯写过信，寄过东西，又怎么会突然间良心发现，一次给寄这么大一个包裹？ 暗自摇摇头，岑凯抱着儿子往门外走：“你把门锁上，咱们这就去大队部。” 上个月，双槐村全村通上电，且村口的大槐树上还架了大喇叭，与此同时，大队部还装了部座机电话，方便公社那边快速往下传达各项工作任务，当然，这无疑也方便了全村社员与外界更便捷的沟通。 譬如有亲戚在外地的，打个电话到大队部，立时立刻，就有大队领导通过广播喊那家人来接电话，如果想要外面拨电话，按照正规的收费标准，社员们自然得按通话时间交钱。 不过，村里人挣钱不容易，也没几家有在外面城市工作的亲戚，因此，对外打电话的基本都是知青点的知青，社员中间到目前为止，说起来其实还没一个。 “奶奶，我就是问问，既然不是家里寄给我的，那我就把东西原样退回那边邮局。” 叶雯雯攥着话筒，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容，和奶奶通着电话。 “你确定上面没有写是谁寄给你的？”叶奶奶在电话中问。叶雯雯回应：“没有。” 叶奶奶又问：“只有邮局地址？” “嗯。我有仔细在上面找过，除过我的名字和收件地址，以及那边的邮局地址，寄件人的姓名和地址一概没有。” 叶雯雯如实说着，就听电话里一阵静默后，奶奶的声音再度传过来： 第1157章 期待 “那那就寄回邮局吧，由邮局做后续处理。” “好。” 叶雯雯笑着应了声，语带关心问：“奶奶，你和爷爷还有我爸身体可好？” “都好着呢，你不用挂心。” 说到这，叶奶奶顿了下，方续说：“对了，你姐前时有回s市看望我和你爷爷和你爸爸，听她说有给你写信把家里收拾收拾，你那边收拾得怎样了？” 叶雯雯嗓音清脆，笑说：“收到我姐的信我当天就和岑凯收拾好了，这几天我们隔三差五就过去开门通风，孩子们回来直接住进去没一点问题。” “这就好。” 叶奶奶声音里满满都是笑意：“你姐和你姐夫工作忙，孩子们想体验劳动，这一回去可是一串儿，你和岑凯顾着点，要是遇到什么事记得及时给家里打电话。” 叶雯雯笑呵呵地作保证：“嗯，我都记住了。” “你这是在哪打的电话？” 叶奶奶忽然问。 “我差点忘记和您说啦，这是我们大队部的电话，奶奶，您把电话号码记一下，以后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拨电话，很方便的。”比起写信，打电话真得很方便。 “行，你说吧，奶奶这就把你那边的电话号码记下来，回头就告诉你姐，这样你姐也方便和你联系。” 随着叶奶奶声音落下来，叶雯雯缓缓报出大队部这边的电话号码，随后，她又嘱咐奶奶多注意身体，两边便一前一后挂断电话。 “叶知青，你收拾你姐那院子，是你姐他们要回来住吗？” 老支书在大队部办公室门外站着，一看到叶雯雯两口子抱着孩子出来，接过岑凯递过来的五毛钱，他问起压在心底多日的疑惑。 “我姐和我姐夫工作忙回不来，是大福他们回来过暑假。” “你姐他们离开村子快八年了，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再看到他们两口子。” “离得远回来一次不方便，加上工作忙……” “叔知道。他们都是出息的娃儿，为国家做大贡献呢，叔只是突然想起以前你姐他们在村里的日子，忍不住发了句感慨。” 别过老支书，叶雯雯和岑凯抱着孩子走出大队部，两人边走边闲聊。 “姐前面写的那封信上说，近来有好多老同志都重新回到岗位上，想来咱爸也快回去了吧。” 叶雯雯口中的这个咱爸，用不着多想，岑凯都知指的是他父亲，静默须臾，他说：“希望爸能早点回s市，这样他也能好好养养身体。” “指不定今年就有好消息呢。” 叶雯雯声音里透着淡淡的笑意，她清楚在岑凯心里，家里的变故是他心里最深最难忘的痛，只因在那场变故中，他失去了最爱的母亲， 且唯一的姐姐在那场变故中也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这两件事儿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怕都是痛得难以忘记。 “但愿吧。” 岑凯抿唇回她一句，继而说：“下午收工咱们去余姚看看姐吧。” 叶雯雯没意见： 第1158章 我就是知道 “好呀，顺便给姐和我二嫂还有晨曦带点东西过去。” 岑梅被送到余姚村劳动，一开始没少受村里人排挤，后来余支书知道岑梅和叶夏有点关系，又考虑到她是个女同志单独住村里容易出事，便让陆向阳和叶夏通了个气儿，安排岑梅住到叶二哥家，和大妹还有大妹收养的那会孩子做伴儿。 这几年下来，两个女人一个孩子住在一起倒也相安无事。 “你说二嫂做什么不带着晨曦去省城和二哥爷仨一起生活？” 岑凯对于陆大妹守在余姚村过日子挺不理解的，有丈夫，省城那边还有三个孩子，做娘的却不去省城和丈夫儿女生活，一个人带着养子在老家面朝黄土背朝天，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叶雯雯摇头，皱眉说：“这我哪知道啊，恐怕连我姐都不知道吧。” “二哥是个有情有义的，即便二嫂这几年没尽到一个妻子和一个母亲的责任，二哥倒是每个月按时给家里汇钱票，没让二嫂和晨曦在家的日子难过。” 岑凯和叶大哥叶二哥没见过几面，但第一眼看到两人，就对这两位大舅子印象极好。 “岑知青，叶知青。” 陆家栋扛着?头从地里回来，看到岑凯和叶雯雯，分别打了声招呼。 “你这是又帮夏知青干活了？” 虽是问，但岑凯用的是陈述语气，闻言，陆家栋脸上没露出什么异样，只是低“嗯”一声，说：“回头我结婚，要是不嫌弃的话，到家来喝杯喜酒。” 岑凯嘴角牵起抹浅淡的弧度，点头：“一定去。” “那你们慢走，我先回了。” 与两人说了句，陆家栋不多会，已和岑凯两口子拉开十多米距离。 “他变化真得挺大。” 叶雯雯望着陆家栋远去的背影感叹：“夏知青也是个认死理的，竟然追着几年不放弃，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说到这，她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不由自主变得有些复杂：“去年从别的大队转到咱们大队来的姜知青，我怎么觉得他看夏知青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有吗？我没留意过。” 岑凯浅声回了句。 “姜知青该不会也喜欢夏知青吧？” 叶雯雯若有所思地说着：“可是我有次无意间听到姜知青又喊夏知青叫姐姐。” 岑凯揉揉她的头，眼里闪过一抹无奈：“想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和人家又不熟。” “可能还是我闲得呗。” 叶雯雯讪讪地笑了笑。 鞍市。 “起来陪我说会话。” 窗外月色如银，叶夏像是烙饼子似的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就索性坐起身：“别装睡，我知道你没睡着。” 陆向北嘴角抽了下，睁开黑眸，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 “我就是知道。” 叶夏傲娇，就是不直接回男人。 哼哼，没做成运动，能睡着才怪！ “陪你说话没问题，但你得答应我……” 起身，陆向北幽邃的眼眸锁在媳妇儿脸上，有意拉长尾音，与他四目相接，叶夏不客气地给个白眼儿：“太过频繁伤身。” 第1159章 远着点 陆向北冤枉：“一个星期两次，这和频繁搭不上边吧？” “算上昨晚已经两次。” 叶夏脸庞微热，给了男人一句。 陆向北委屈脸：“你男人有点精力旺盛，就不能体谅体谅？”叶夏忍笑：“先陪我说话。” 陆向北黑眸中一瞬间像是盛满星子，熠熠生辉：“想说什么，你说。” “那我可就说了，你得仔细听着，帮我分析分析这里面是不是存在什么问题。” 叶夏清清嗓子，缓声说：“新来的副院长很关心我的工作和生活，可我的直觉提醒我，副院长频繁和我接触，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陆向北思索片刻，启唇：“关心你的工作和生活，本来就是院领导的职责，这应该没什么奇怪的吧。” “难道是我多想了？” 叶夏秀眉紧蹙：“可我的直觉向来不会有错。” 揉揉她的头，陆向北黑亮的眸中聚满柔色：“那就远着点那位副院长。” 瞥眼他，叶夏抿唇：“我是想远着点，但人家要往你身边凑，你能咋办？” “实在不喜欢就摆出你的高冷范，这样一次两次不搭理，她还能继续在你这找没趣？还有，你的工作似乎并不归院方管，如果频繁和你接触对你的工作有影响，我觉得不用你多做什么，杨同志肯定会第一时间把这异常反映给有关方面。” 说着，陆向北揽住媳妇儿的肩膀，把人带入怀中，躺回炕上：“你身后可是有强大的后盾呢，用不着想太多。” “也是，在没有事情发生前，我犯不着想东想西。” 她那个研究室除过小江和小孙，还有晏清，以及小杨并另外两名上面配给她的研究员外，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内，再者，但凡重要点的研究材料，下班后她都会悄咪咪地收进空间，如若有人万一溜进研究室，想找到有用的东西，无疑白搭。 在媳妇儿眉眼上轻轻亲了下，陆向北低哑磁性的嗓音缓缓溢出喉：“这两年送到咱家的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都和你有关吧？” 被他亲得正心儿微漾，叶夏闻言，怔了下，有些好笑说：“既然知道还问。” “从家里出现收录机、相机、电饭煲、孩子用的复读机等小电器那会，我便已经想到十之八九和你有关。” 陆向北的语气透着难掩的自豪：“咱们这些东西的质量比太阳国、米国肯定要好不少，对吧？” 叶夏柔声回应：“熊猫是咱们的国宝，国宝牌电器肯定不容他国小觑，再说，我既然决定给出那些研究资料，自然得过滤过滤，把没必要出现的直接pass，如此一来，” “那些专业人才研究出来的产品，自然在性能上要强过他国。等改革开放后，咱们国内的家电产品和即将面世的熊猫牌手机、电脑一旦成批销往国外市场，那时我们国家的外汇储备一定会越来越雄厚。” 稍顿须臾，清越柔和的嗓音再度缓缓飘入陆向北耳廓： 第1160章 陆向北开玩笑 “最近一次接到干爸打来的电话，他说根据我提供的研究资料，最新型发动机的研究已经有很大进展，要是这东西真出成果的话，将会在我国军军工和民用两方面起到质的飞跃。” 静夜里，陆向北的旖旎心思在媳妇儿的豪言壮语中不知不觉消散。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只有我们科技够强悍，军事力量够威猛，看他国谁还敢对我们随便搞小动作，敢瞧不起我华夏人，就是那些定居在海外的华侨，无论他崇洋媚外，亦或是心系祖国，皆会因为我们国家的强大而受益，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中华民族强大到屹立于世界之巅，在国际上占据的话语权将更多，更重。” “申奥不是梦，登月不是梦，等到2001年7月我国京市申奥成功……”叶夏越说越自豪，听得陆向北禁不住感叹：“我大中华真得很厉害，身为这个国家的一份子，我由衷感到骄傲、自豪。” 叶夏“扑哧”一笑，戳戳他结实紧致的胸膛：“不觉得我在吹牛？” “那你是在吹牛吗？” 陆向北狭长的黑眸微微上挑，嘴角噙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蕴满柔色的澄澈眼眸。 叶夏脱口而出：“当然没有。” 她笑容灿烂，宛若春花绽放：“我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富饶，越来越强大，我热爱我的祖国，喜欢我的祖国。” 陆向北这时却大煞风景：“末世，2020，我们这不知道会不会发生。” “想得太远，只会自个受累。不过，那边的末世是自然界带来的，这边的话，还真说不准，但有那边的前车之鉴，咱们这儿要是真也出现末世，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人类是伟大的，末世再可怕，丧尸病毒再厉害，有朝一日终会被人类战胜、破解。 “你……是不是打算还要过去？” 蹭了蹭媳妇儿的额头，嗅着她淡淡的发香，陆向北语带迟疑问。 叶夏静默，须臾后，她说：“我们有答应陆墨涵他们，要是不去，这无疑是食言而肥，还有，我想去那边研究研究丧尸病毒。” 陆向北暗叹口气：“什么时候？”以媳妇儿说一不二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去那边，前面那句，他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等大福他们回双槐村后，咱们就过去，反正在那边呆多久，这边的时间都不变，我们只需多注意自身安全，当成跨时空旅游度假好了。” “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度假，你这是寻求刺激？” “你还别说，我在杀丧尸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个热血沸腾的战士，无畏无惧，心里来来回回只有一个字，杀杀杀！” “没想到我媳妇儿还是个暴力分子。” 陆向北打趣，眉眼间尽显宠溺。 “没准真是呢，只不过在这边潜伏得太好，没让你给提前发现，以至于和我这个暴力分子同床共枕好几年，现在怕了吗？” 身子朝上挪了挪，叶夏和男人视线持平，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眸中写满戏谑。 第1161章 陆工，你人设崩了！ “一拳打死一头野猪，确实挺吓人的，但我怎么就偏偏喜欢这样的你呢，而且只要一想到你拳爆野猪头那场面，心跳加速，越是喜欢你喜欢得难以自拔！” 陆向北一本正经地说着，听得叶夏好羞耻：“想说我彪悍，说我是暴力女就直言，用不着吹这甜滋滋的彩虹屁。”陆向北似懂非懂：“彩虹屁？” 叶夏憋笑：“自个想去。” 陆向北眨眨眼：“是指拍马屁，对吗？可我没觉得自己在吹彩虹屁，我说得全都是大实话，我喜欢你拳爆野猪头的英姿，喜欢你像雾像雨又像风的样儿。” “陆工，你人设崩了！” 叶夏捏着男人的俊脸笑说。陆向北拧眉，似是在琢磨她话中的“人设”何意，过了会，他启唇：“我有人设吗？没有吧？！” “高岭之花，不苟言笑，禁欲老干部。” 起码明面上是这样！ 陆向北挑眉：“这就是我？” 高岭之花用来形容男人不妥吧，而且是形容他，媳妇儿是怎么想哒？ 不苟言笑？ 好吧，在外他确实不怎么喜欢说话，更是鲜少露出笑容！ 禁欲老干部？ 就他有娇妻在怀的身份和职业而言，禁欲老干部这形容他没错。 “那只是你的表象，但也的确是你。” 私下是粘人的大狗狗，是嘴巴抹了蜜，没点正行的坏家伙，然，不管是哪样的他，她都好喜欢。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屋里的说话声愈来愈小。 待耳边传来媳妇儿轻浅均匀的呼吸声时，陆向北在叶夏唇角轻亲了下：“晚安，我的宝藏女孩！” 他的小丫头，他的媳妇儿啊，真得就像个神秘的宝藏，和她相处时间越长，了解她越多，看到的惊喜就越多，她是他的，只是他的！ 鞍市火车站。 “朝阳沐阳，你俩年龄最大，到了双槐村，要帮着牛伯伯和刘姨照顾好弟弟妹妹，记住，不许生事，要是被我从老支书那听说你们哪个在村里乱来，回头我绝对不会轻饶。” “还有，除过去地里劳动，每天早起睡前，要像在家一样，既要修习心法锻炼身体，还要背英语单词，总之，必须得按照我给你们拟定的暑期计划执行。” 关于家传内功心法，那年叶夏一家跟着叶爸和叶大哥叶二哥两家人回杨河子村，有和叶爷爷叶奶奶说起她把心法传给了陆向北，对此，叶爷爷并无异议，同时还说，在他和叶奶奶穿到这边没多久，便把心法传给了叶大伯、叶四伯，以及家里的 孙辈。 那套心法是用于强身健体，淬炼五感的，传于自家人没坏处。 有叶爷爷的应允在前，叶夏从杨河子村回到鞍市后，把心法和传授叶朝阳叶沐阳，再由这俩传给下面四个弟弟妹妹，且强调不可外传。 在叶夏看来，几个孩子跟她姓，那就是她的孩子，是叶爷爷的孙儿孙女。 用心相待，等孩子们长大，彼此多照应，没有坏处。 至于大福兄妹几个，这里面自然包括四福五福， 第1162章 不听话，就上手收拾 则是由陆向北先传心法给大福二福，几个小的六周岁后，方和哥哥们一样开始修习。 娃儿多，抚养起来一碗水很难端得平平的，但叶夏严格要求自己，尽可能做到不偏不倚，和孩子们讲道理，交朋友，有空就沟通，几年下来，不管是养在外面的叶朝阳六个，还是家里这几个，都特别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和她谈心。 尤其是叶朝阳几个，被叶夏和陆向北收养这几年里，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母爱，什么是父爱，什么是兄弟姐妹，他们中大到叶朝阳，小到叶皓阳， 都极其维护大福几个，他们经常开小会，孝顺叶妈妈和陆爸爸，保护叶妈妈和陆爸爸的孩子，是他们一辈子要牢记在心，要去做的事儿。 嘱咐完叶朝阳叶沐阳，叶夏继而把目光从叶春阳、叶星阳、叶欣阳、叶皓阳和大福兄妹几个身上掠过，最后落在六福七福身上，一脸严肃说： “你们俩年龄最小，原本我是不打算让你们跟着哥哥姐姐去双槐村的，但你们强烈要求同往，那就得听牛伯伯和刘姨，还有哥哥姐姐的话，不可以私自在村里乱跑，更不可以私自进山，能做到吗？” “能！” 六福七福挺直小身板，异口同声作答。 “山里有野猪有狼，娘可不是在吓唬你们，一到天黑，都乖乖待在院里活动，不然，被野猪和狼叼走保不准就会发生在你们身上。” 两个小的最是淘气，尤其是七福，看似懒洋洋的，但鬼点子最多，叶夏还真怕这小家伙在好奇心驱动下，偷跑到山上玩儿。 “娘，有我和朝阳哥沐阳哥还有春阳姐几个呢，保准把六福七福看得牢牢的，不让他们在村里闲逛乱窜。” 大福现在比叶夏还要高，站在叶夏面前，真得像个大小伙儿，他向娘郑重保证，看着面前的美少年，叶夏心里很是欣慰，她眸中笑意萦绕，柔声说：“好，娘就把这俩皮猴子交给你们了，不听话，就上手收拾。” 六福七福在叶夏身边站着，听娘这么说，两小只不约而同鼓起腮帮子，嘀咕：“蠢弟弟（臭姐姐）是皮猴子，我最乖啦！” 叶夏只当没听见，把两人推到大福近前，想了想，又叮嘱大福：“你去年就已学完高中课程，到了村里，看看你小姨和小姨夫需不需要你帮忙补课，再问问你小琛哥和小川哥，有需要的话，得了空好好给他们把功课补补。” “现在没高考。” 明年他就要高中毕业，要么进场子，要么像大表哥一样入伍，但说实话，他其实想参加高考，读娘说得大学，学更多更多的知识，再报效祖国。 嘴角动了动，叶夏终究没说出后年恢复高考这话，不过，她有暗示：“取消高考已经有些年了，娘觉得高考恢复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你把这话悄悄告诉你小姨和小姨夫，告诉小琛哥俩，让他们在这一两年时间里，好好复习书本内容。” 第1163章 天降横祸 “好。” 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娘永远不会有错，这是陆家家训，大福多年来有牢记在心。 “好了，马上要检票了。” 陆向北从牛哥和刘姐身边走过来，一双深邃内敛的眼眸锁在大福身上：“照顾好弟弟妹妹，” 说着，他有看向叶朝阳几人：“老支书和大队长分派什么就干什么，要听你牛伯伯和刘姨的话，不可在村里和人打架。” 大大小小十三个孩子围在一块，齐重重地点点头。 “去吧，跟着你们牛伯伯刘姨检票。” 摆摆手，陆向北示意孩子们走人。 为免几个小的在车上走散，叶夏两口子给牛哥刘姐和孩子们全买的卧铺票。 望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叶夏喃喃：“都走了。” 陆向北：“嗯。” 没小屁孩天天在家里叽叽喳喳，他和媳妇儿终于能好好过过二人世界了，真好！至于杨峰和童志，两人住在隔壁院里，被陆向北自动忽略。 “你说他们能坚持两个月吗？”说是两个月，实则最多呆四十来天，毕竟孩子们还要上学，提前回家也好缓缓气儿。 陆向北想都没想，启唇：“逃兵可耻，咱们可是提前与他们说过的，况且，是他们自个要回双槐村体验生活的，就算是跪着也得完成这次体验。” …… 双槐村。 夜幕落下有一个多钟头，人们吃过晚饭三三两两坐在院门口歇凉闲聊，忽然，荷塘方向传来男子的高喊声：“抓流氓！抓流氓啊！”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在家门口歇凉的社员，不管男女老少，齐朝荷塘方向疾涌过来。 而这些社员，无外乎是跑过去看热闹，毕竟农村人不像城里人，慢慢有电视走进各家属院，走进个别富裕点的家庭，一到晚饭后，大人小孩都会凑到有电视机的邻里看电视， 这不，大家伙这会儿闲得无聊，一听到有人喊“抓流氓”，哪里还能坐得住？！ 好吧，就算是城里人，一旦身边出现这样的事，怕是十个有七个也会扎堆去看热闹。 “抓流氓啊！抓流氓啊……” 低矮的人字形茅草棚子外面，夏欣怡和陆家栋分别被两个年富力装的小伙子反剪双手，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个头不到一米七，长得贼眉鼠眼的男知青， 此刻，这位男知青义愤填膺，嘴里唾沫星子飞溅：“把陆家栋连夜送往公社派出所，至于夏欣怡，大家跟我把她押到对上那间放农具的仓库里。” 陆家栋双目赤红，想要为自己辩解，奈何他双手被人死死地反剪在身后，且嘴里被用破布塞着，无论他如何挣扎，都只是徒劳无功。 “没有……” 夏欣怡头发紊乱，脸上早已被泪水浸透，她连连摇头，想说陆家栋没有耍流氓，想说她是自愿的，但是每当她要说出后话，那对着她喷唾沫星子的男知青，扬手就甩她巴掌，更用眼神威胁她。 不，他不是用眼神威胁，他是用她妈妈和爷爷的命威胁她，使得她到嘴边的话无法吐出来。 第1164章 错了，是她错了 “六啊，娘的六啊，这是咋啦？” 陆老太太挤进人群，一看到小儿子被俩男知青反剪双手，死死摁着跪在地上，立时立刻像疯了一样冲上前，去挠那俩知青的脸， 然而，没等没等她靠近那俩知青，就被长得贼眉鼠眼的男知青一把推倒在地：“你儿子对夏欣怡耍流氓，你要是不讲理想在这乱来，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陆老太太哭天嚎地，陆老头见状，心里又是烦躁又是为小儿子急得火上房。 对女知青耍流氓可是要判重罪的啊，他顾不得老脸，连连对那长得贼眉鼠眼的男知青说好话，更是声声为陆家栋辩解：“我儿和夏知青是正经处对象，他们明后天就要去领证，就要成为正式夫妻了，这事全村老少都知道……” “姜知青，我们村的陆家栋确实在和夏知青处对象，也确实即将领证办婚礼，这事如陆家栋他爹所言，是咱们村大家伙都知道的事儿，想来你也是知道的，既然知道有这么回事，就不能随便给一个好人乱按罪名！” 老支书出面为陆家栋说话。 “没错，老支书说得没错，陆家那小子和夏知青是一对，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对夏知青耍流氓。” “姜知青，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这样胡乱冤枉人，会毁了家栋那娃儿的！” …… 前有陆老头为陆家栋辩解，有老支书和大队长为陆家栋出证明，后有双槐村的社员一个接一个为陆家栋作证，证明陆家栋完全没必要在婚前猴急，然而，姜建仁根本就不听，直接指着夏欣怡尚未整理好的上衣说： “你们看看，你们都睁大眼看看，这的把事办了，要说他们没什么，是你们眼瞎还是我眼瞎？再说，我们几个人可是有亲眼看到他们办完事的，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眼里泪水大颗大颗滚落，夏欣怡忽然扯开嗓子喊：“没有，陆家栋没有对我耍流氓，他没有，他是好人……” 是她错了，真得是她错了，想着不能嫁给他，就决定把身子给他，事实上，她今晚也确实照着心意做了……但那是她自愿的，是她有意引导的…… 她喜欢陆家栋，是真心喜欢，更是深爱陆家栋……好不容易等来他同意和她结婚，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即将领证，不成想，姜建仁，她异父异母的弟弟竟逼着她和他结婚， 说要是她不答应，他会打电话给家里，直接给她妈妈断药，还说……还说她爷爷在林场也别想好过…… 妈妈是爷爷的养女，和爸爸结婚后好些年才有的她，原本他们一家过得很幸福，可家里突然出事，爸爸死了，爷爷……去被送离京市，听说去的地方条件很艰苦，妈妈因为长得好看， 被姜建仁的爸爸看上……妈妈是被迫的，不是妈妈勾搭姜建仁的爸爸，她妈妈是被迫的啊，结果姜建仁的妈妈发现他爸爸做的事儿，突发心脏病而亡。 第1165章 迫不得已 姜建仁知道后，直接把他妈妈的死算到她们母女身上，妈妈为了保护她，给她报名来这里插队落户，原以为……原以为姜建仁的爸爸和她妈妈正式领证后，姜建仁便不会对她妈妈做太过分的事儿，原以为她远来这里，就能避免姜建仁迫害，但……但姜建仁不仅也下农村插队，且还找到她这…… 用她亲人的命逼她结婚。 陆家栋，她真心喜欢陆家栋，又怎能在两人快要领证前说分手，又怎能做到决绝地割断两人间的感情？ 夏欣怡无法做到，于是，便有她今晚约陆家栋在荷塘不远处的茅草棚见面，便有了后面的事，她想把自己最美好的给心爱的男人，为他们的爱情做个见证……这样她心里会好受些，会觉得亏欠陆家栋少些。 陆家栋是不愿意的，他不愿意在那简陋的地方要已然放在心里的女孩儿，可情到浓时难自抑，何况夏欣怡是主动方…… “小六，我的小六啊！” 陆家栋被姜建仁用钱票收买的两个男知青押往公社派出所，谁劝都没用，大家伙只能看着他眼里写满不甘和愤恨，赤红着一双眼睛被押着越走越远。原本月色朦胧，也不知什么时候竟变得出奇的明亮。 大队部放置农具的仓库里，夏欣怡被姜建仁一把掀倒在地，同时，他甩给夏欣怡一支笔和一个a4大的本子，单手叉腰怒说：“写！给我快点写，就写陆家栋是畜生，是他强……” 仓库门外站满了人，夏欣怡在姜建仁逼迫下，坐在地上连连往墙角退，眼里写满恐惧和害怕，又是摇头，又是痛哭：“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们不是你说的那样，我……” 姜建仁上去就踹她一脚，接着朝地上淬了口，怒火更旺：“不照我说得写，那你就是人尽可夫的贱人，来人啊，这贱人既然不要脸，就把她丢进粪坑，让她成为臭虫，遗臭万年！” 押夏欣怡的两个二流子立马走进仓库，就听姜建仁又说：“把她身上的‘皮’先给扒了，这样的贱人用不着遮羞！” “姜知青，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罗解放挤进人群，怒斥姜建仁的行径。 “这里有你什么事啊，一边去！” 姜建仁朝罗解放“呸”了口，示意那俩二流子对夏欣怡动手。 “姜知青，你这是作孽啊！” 大队长斥责。 老支书腿脚慢，这会儿还在赶往这间仓库的路上。 见逼近自己自己那俩二流子听从姜建仁的话要来真得，夏欣怡抱紧胸前的衣服，脸色煞白，哭说：“我……我写……” 姜建仁眼里闪过一抹得意：“那就赶紧写，快点！” 夏欣怡抖动着双手捡起地上的笔和本子，一脸痛苦地边哭边在本子上写出一个又一个字…… 前一刻还月明星亮，谁知，忽然间乌云遮月，颗颗星子隐没踪迹，紧跟着山风起，豆大的雨珠自空中砸下。 为免淋雨生病，聚集在门外的社员哪里还顾得着看热闹，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只想早点到家。 第1166章 唏嘘 “呸！算你识相！” 看着手中夏欣怡签字画押写得那几行字，姜建仁心里无比痛快，但脸上却还是愤怒异常：“起来，自个滚回宿舍去，明个一早和我去领证，也就我好心，还愿意要你这贱人，记住，往后给我机灵点，要不然，我这心情一不好，少不得揍你！” 夏欣怡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蓦地起身，跑出门，冲进雨幕，她要去追陆家栋，去追她喜欢、深爱，又被不得已要毁掉一生的男人。 “家栋！家栋！家栋……” 凌乱的发辫和衣衫被雨水浸透，夏欣怡边往村口疾奔边哭喊着陆家栋的名字：“家栋！家栋……”看不到，她什么都看不到，前方没有人影……她哭得撕心裂肺，喊得嗓子都哑了，始终看不到爱人的身影，听不到爱人的回应。 地面泥泞，她脚下一滑，跪倒在泥洼里。 “家栋……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没想到……” 如果她能想到，如果她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绝对不会…… 夏欣怡想死，但她不能……不可以去死，妈妈身体病弱，爷爷还在受苦，她要是死了，妈妈和爷爷怎么办？ 可深爱的人被她毁掉一生，这是她造的孽，是她的罪过啊！ 姜建仁打着手电追过来，嘴里发出令人恶心、痛恨的奸笑：“一个进过农场的二婚头子有什么好的？夏欣怡，你就死了心吧，打明儿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蹲身，他伸手去触碰夏欣怡的脸，被夏欣怡像躲瘟疫似的避开，见状，姜建仁眼里闪过一抹戾色：“我告诉你，你敢不听我的话，我揍你事小，整死你都有可能！”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右手食指狠狠地敲打着夏欣怡的脑门。 夏欣怡绝望无助地哭着，看到姜建仁再次朝她身上触碰的手，吓得抱臂跪坐在泥泞中连连尖叫，然而女人的力气毕竟不如男人，就算姜建仁个矮人瘦，但他还是将夏欣怡从地上拎起，强行将夏欣怡朝村里拖行：“走，和我回去，快点！” “家栋……家栋……” 夏欣怡挣扎着，扭头哭喊着望向远方隐没在夜雨中通往公社的羊肠小路……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叶雯雯躺在炕上久久不曾入眠。 “你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岑凯搂着她，叹口气说：“确实事发突然，他们眼看着就要领证办婚礼，完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做那种事。” 若他猜得没错，今晚这事儿多半是有人给陆家栋和夏知青下的套儿，而那个人都用不着他多想，也知是哪个。 但问题是，陆家栋和夏知青似乎、好像真得已经那什么了，否则，姜建仁不会那么理直气壮地把人送往公社派出所。 “夏知青喜欢陆家栋，可她怎就在最后要听从姜建仁的，写她是被陆家栋强迫的？” 叶雯雯不是同情陆家栋，她只是觉得事情太过蹊跷，明明是夏欣怡追得陆家栋， 第1167章 诧异 且一追好几年，两人间今晚即便发生点什么，那也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作何要听从姜建仁的意思，把责任推到陆家栋身上？ 难道她不知一旦有她签字画押的证词，等待陆家栋将会是一辈子被毁吗？ “或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除过这个可能，他实在想不出夏知青为何要写那份证词，并且在上面签字画押。 叶雯雯静默须臾，说：“我一想到姜建仁的嘴脸就觉得恶心，他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岑凯轻拍拍她的背：“他和咱们不熟，人品怎样和咱们无关，不过，就他那嚣张程度，家里肯定有的能耐。” “小人得势。” 叶雯雯给出定论，继而往岑凯怀里蹭了蹭：“妈就是被小人逼死的，但愿有一天那些小人全部得到报应！” 抚着她背脊的手动作微微一滞，下一刻，岑凯翻身而上：“我们再生个孩子吧！”妈妈的死对他打击很大，如若不是有她在身边陪伴，失去母亲的痛苦他真得很难挺过去。 喜欢她，时刻关注她，让他后来有幸救她一命，但他不需要因为感恩而结合的婚姻，不需要因为同情才能拥有的感情。 因此，他不仅拒绝她的照顾，更是把他当初对她做的混账事儿明明白白告知她，就是想要她认清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然，他没想到的是，这做了他妻子， 曾经被他爱慕的女孩儿并未怨责他，也并未就此疏远他，她写信给她姐姐，一个医术了得，极为优秀的女人医治他的伤腿。 幸运的是，他的腿保住了，不用截止，是真得通过手术保住了，得知这个好消息，他喜极而泣…… 有她精心照顾，加上住得环境好，以及沾她和侄儿的光吃得好，他的伤腿从恢复到正常走路，中间没出现过半点绊子，且没留下后遗症。 近距离相处中，他们有了感情，自然而然确定恋爱关系。 能和她结婚，于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开心的事，看着她为他生下儿子小石头，他心里满满都是感动，暗自发誓，对她好，是他此生坚定不移要走的事儿。 …… 村大队部。 “小夏啊，行，叔知道了，你就和向北放心吧，孩子们到咱们村里，有数和咱整个村的乡亲们帮你们看着，不会让孩子们出事的……” 老支书握着话筒，心情难掩激动，和叶夏两口子闲话家常好一会，听叶夏在电话中要他盯着几个孩子，免得他们在村里惹事，却笑得乐呵，声声保证会照顾好几个孩子，听得叶夏在电话另一端既动容又无奈： “叔，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对他们特殊对待，该分什么活儿就分什么活儿，是他们自个要回去体验生活的，您可劲用他们吧！” “都还是娃儿呢，哪能干重活儿，这事你别管了，叔心里有底呢……什么？你要给咱大队赠送台电视机？这哪成啊，别，小夏啊，你别破费了，那得花不少钱呢吧？！” 第1168章 期盼 “你家娃儿多，又都在上学，千万……啊？好吧，既然你都把话说这了，那叔就替咱村全体社员谢谢你和向北了！好，好，叔今个就在大队部等着……是你大哥送孩子们过来啊？知道了，知道了，叔已经广播通知了叶知青……对了，叶知青来了，你和她说！” 叶雯雯走进大队部办公室，正好听到老支书的话，忙快走两步，从老支书手里接过话筒：“姐，是我，嗯，家里三张炕我前天都好好烧过，这晾了两天，不潮，好，我会多留心的……是吗？他们真那么淘气啊？小孩子都那样，嗯，我会的，会盯紧他们的，嗯，那就这，我挂了啊……” 说到这，叶雯雯正准备挂电话，忽然想到昨晚的事儿，不由多句嘴：“对了，姐，昨晚咱大队上发生件事儿……” 等她把事情简单说完，话筒里半晌没声音传过来，直至她接连喊叶夏三声，方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又响起，于是回应： “事发太突然，中午公社派出所那边传来消息，说证据确凿，判十年……支书叔和大队长还有不少社员都有帮着说话，但那位夏知青不知道怎么搞得，最后出具一张证词，而且有签字画押，陆家想翻案都不成……你说那老太太啊，听到派出所传来的消息，直接晕倒了，好像到现在都没醒……” “哦，好的，我会让孩子们离那家人远点，嗯，嗯……行，你去上班吧，那我挂了，嗯，我和岑凯还有小石头都很好，你不用挂心我们，好……再见！” 挂断电话，叶雯雯笑看向老支书：“叔，我回了，我姐说孩子们下午就到，我去我姐家里把院子再拾掇拾掇。” “去吧，你姐和你姐夫真得很了不起，自家娃儿本就多，却还在外面养了六个娃儿，他们心善呐！” 老支书伸出大拇指，打心底佩服叶夏两口子的善举，毕竟这年月，别说在城里养那么多孩子，就是在农村，要养自家一串孩子，又要养外面六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单就供吃喝怕都没哪家能撑得住，何况还供养那么多孩子读书，教育他们健康成长，不走歪路，这事儿实在不易啊！ 和老支书别过，叶雯雯一刻不停出了大队部，径直前往叶夏家那座小院。 “雯姨……” 自叶雯雯两口子突然收拾起叶夏家的院落，周铭琛哥俩就有留意到，今个午饭后一听到村广播里喊叶雯雯去接电话，周铭琛莫名地觉得那电话和叶夏一家有关，心里如是想着，他吃过饭和爷爷打了声招呼，便叫上弟弟一起在距离大队部不远处的岔路口候着，好从叶雯雯口中确认是不是叶夏一家即将回来。 “小琛小川，你们该不会是在这等我吧？” 虽是问，但叶雯雯眼里的笑意，已然表露出她知道答案。 “嗯。” 周铭琛抿了抿唇，和弟弟齐点了点头。 “走吧，和雯姨一起过去把那院子再收拾收拾，大福他们下午就到，不过你婶子和你陆叔工作忙，不能和大福他们一块回来。” 第1169章 视作亲人 看着眼前身量修长，相貌都尤为帅气的两个大男孩儿，叶雯雯眸中的笑意不其然地浓郁了几分： “你婶子刚才有电话里提到，说这一两年有可能会恢复高考，让你和小川得了空好好看书，还说她有交代大福，在你们需要时好好给你们补补功课，嗯，顺便给我和你凯叔也补补。” 路上这会子并没有其他人，因此，叶雯雯说出这话并无多少顾忌，再者，她声音并不大，仅他们三人听得见。 “有不懂的我会问大福。” 周铭琛哥俩今年刚刚高中毕业，之前读小学，为照顾弟弟，周铭琛和周铭川一起读的一年级。 小学、初中、高中这几年下来，他们哥俩帮着爷爷挣工分的同时，都有用功读书，因为他们知道读书不易，知道不能辜负婶婶和叔叔的期盼。 是的，在周铭琛哥俩心里，都把叶夏两口子当做自己的亲婶婶和亲叔叔。 多年来，叶夏一直有暗中接济周铭琛爷孙仨的生活，有关心和督促周铭琛哥俩的学习情况。 只要是家里孩子有的学习资料和学习工具，周铭琛哥俩手上必定也有。 就是后来大福他们用来学英语的复读机，叶夏同样有给周铭琛哥俩邮寄。 总之，周家爷孙仨从叶夏两口子那得到的帮助很多。 “雯姨，大福弟弟他们真得下午到吗？” 比起哥哥不喜言笑，一年四季都是张冰块脸，长相精致帅气的周铭川则属于温润型少年，他即便不笑，给人的感觉也如沐春风，特别舒服，特别温暖。 每次收到叶夏和大福哥几个的来信，他都要写好几张信纸和哥哥的信装在一起，再拿到公社去邮寄。 “自然是真得，这会子他们应该已经到x市火车站。” 叶雯雯微笑回应。 叶夏对周家爷孙多有照顾，叶雯雯早早就知道，并且知道叶夏没把周铭琛哥俩当做自家孩子在疼爱，基于此，不管村里其他人愿不愿意和周家爷孙走动，叶雯雯和岑凯是没多少忌讳的，在周铭琛还读小学时，每到夜里，岑凯会悄悄帮着周家挑水，平日里周铭琛爷孙的衣服破了，叶雯雯也有帮着缝补。 当然，现在的周铭琛，缝补衣服很拿手的，就是周铭川，在哥哥影响下，拿起针来同样顺手着呢。 不过，有叶夏每年给哥俩邮寄衣物，周铭琛和周铭川身上穿的衣裤，已经很少补丁落补丁。 “算算时间，他们下午下工前应该就能到村里。” 由省城到县上再到公社坐班车，一路走走停停起码需要两个小时，然后运气好的话从公社搭乘顺路的拖拉机，也需十来分钟，而现在不到两点，由此推断，大福他们抵达村里约莫在五点钟左右。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幼时的伙伴儿，周铭川精致温润的眉眼间就禁不住染上笑意。 “嗯。” 叶雯雯笑着点头，接着，她说：“你婶子和你叔给村里赠送一台电视机，今晚大家伙就能在大队部院里看电视了。” 第1170章 不解 叶夏有在电话里告诉叶雯雯，电视机是叶大哥借了张电视机票代买的，今个下午叶大哥送大福他们回双槐村会一起带过来。 其实她赠送电视机的初衷，无非是想让村里的孩子和乡亲们能通过电视了解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的世界都在如何变化，免得大家守着旧思想，不把知识当回事，不重视孩子们的学习。 尤其很快就到改革开放，那时，外面的世界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若是没有一个窗口去了解，村里人的见识势必跟不上时代进程，继而耽误孩子，耽误发家致富。 好吧，叶夏或许操得心有点，但目的总归是为村里人好，毕竟他们一家在双槐村生活过不短时间，目前能帮一把是一把，就当做是还老支书这些年作为中间人，帮她给周家爷孙转送东西，照顾周家爷孙的情分。 毕竟是她当年走的时候，拜托老支书照顾点周家爷孙，以及照顾下叶雯雯和岑凯，宋书博几个。 欠人情就得还，可要是她给老支书送大礼，以老支书做人的原则，十之八九不会收。 一心为公，是老支书这种人的写照，叶夏和老支书真正接触的时间不算长，然，老支书给她留下的印象却很深，为公家为百姓，真真是大公无私。 大大小小十三个孩子，再加上牛哥和刘姐，还有一行人带的行礼，即便有宋爸爸安排的两辆小车，以及叶大哥借单位的车，也无法把所有人和行礼都拉上，更何况恒立和思明兄妹仨要跟着回来， 于是，叶大哥和牛哥商量过后，行礼和米面油和叶夏要叶大哥先一天买好的电视机等物品，全装上小车，空出来的位置，年龄小的由刘姐陪着往上坐，剩下的和牛哥去坐班车。 “媛姐姐，老家好玩吗？”六福和熙媛坐在一辆小车上，可爱漂亮的小姑娘眨巴着灵动的眼眸，一脸好奇地问小表姐。 “和杨河子村差不多。” 熙媛今年十二岁，眉眼和叶夏长得很像，但要真论起和叶夏像，无疑是六福这个亲闺女啦。 “我喜欢杨河子村，看来等会到了双槐村，我同样会很喜欢很喜欢。” 娘有给她说不少双槐村的人和事儿，譬如那里有小琛哥哥小川哥哥，有山妮姐、春妮姐等等大哥哥大姐姐和叔叔阿姨，最最关键的是那里还有小姨小姨夫和小表弟，到现在为止，她只在照片上看过小姨一家，真人一次都没见过呢。 “姐，你说娘和弟弟最近在老家过得好吗？” 年前爹有带他和哥哥姐姐回余姚看过娘和弟弟，他们没在家多留，当天去当天回省城，比起之前回老家探望娘，春节前那次，娘的精神明显有些不太好，可不管他怎么问，得到娘的回答都是她没事，让他不要挂心。 哥哥和姐姐不太喜欢回老家，他虽不知道具体缘由，却也知道多多少少和弟弟有关，问爹，爹只是说娘住在城里不习惯，旁的一概不告诉他，哥哥姐姐更是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向他吐露。 第1171章 我不知道 和弟弟有关么？！ 但他没觉得弟弟有哪里不好。 长得好看，而且特别乖，一看到他们回家，就喊哥哥姐姐。 然而，他也看得出来，弟弟在爹和他们兄妹面前有点胆怯，具体来说，就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还不就那样。” 熙媛绷着脸儿回了句。 “小义哥，你们家还有个弟弟吗？我怎么不知道呀？” 六福眨巴着澄澈无垢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念义：“快给我说说那个弟弟叫什么名儿，还有，他乖不乖呀？” 没想到又要多个弟弟喊她姐姐啦，真棒！ 念义瞅眼自家姐姐，见姐姐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方回应六福：“我第叫晨曦，叶晨曦，这名儿是爷爷给起的，他很乖，比你小一岁多。” “再没了吗？” 六福显皱着小眉头，显然觉得小表哥说得信息有点少。 念义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说：“晨曦长得很好看，就是有点腼腆，对了，他特别喜欢看书，听我娘说，晨曦有时候一个人坐在小凳上捧着本书能看一个小时。” “他认识字吗？” 六福问。 念义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晨曦年龄小，到今年九月才能读一年级，不过，我每年回家看望娘，都会教他认字数数，截止今年春节那会，晨曦已经能认三四百字了。” 顿了下，他续说：“岑姨每天下工休息的时候，也会教晨曦认字数数，这会儿距离春节过去有好几个月了，想来晨曦在原来的基础上，肯定又多认不少字呢。” “二舅妈和晨曦为什么要住在老家？” 记忆中，她每年过春节，都没见过二舅母和晨曦，也就不知二舅舅家竟然还有个比她小的弟弟。念义有点沮丧，他摇头：“我不知道。” 忽然，他眼珠子一转，望向自家姐姐，对六福说：“我姐肯定知道缘由。” 不管是大伯大伯母，还是他爹和堂哥，以及自家哥哥姐姐，都超级喜欢六福妹妹，而现在六福妹妹想知道他娘和晨曦为什么不住在省城，姐姐……姐姐若是不想六福失望，肯定会把缘由说出来。 “媛姐姐，你知道不？” 熙媛沉默许久，摇头说：“我不知道。” 要说娘是因为时常把家里东西给双槐村那个陆家，这事儿爹其实后来并未放在心上，是娘突然抱着晨曦回了老家，不和爹和他们兄妹仨生活在一起，具体缘由，家里恐怕只有她娘自个才知道。 “二舅妈好奇怪哦，像我家，我娘就一直和我爹在一起，尤其是我爹，狠不得身边只有我娘，这次我和哥哥弟弟回双槐村，我爹绝对好些天前就高兴得偷着乐呢！” 爹娘就该和孩子待在一块，二舅舅家却和大家不一样，想不通！ 余姚村，叶二哥家。 “大妹姐，你这样子必须得到大医院做检查，要是再拖下去，恐怕会把小病拖成大病。” 岑梅给大妹倒了杯凉开水递到手上，又拿来毛巾帮大妹擦额头上不时沁出的汗水， 第1172章 你觉得我会信？ 眼里满满都是关心和忧色：“听我句劝吧，你就算不为你自个身体想，也得想想你要是有个万一，留下晨曦可该怎么办？他现在可才六岁，前些年你又不到省城和叶哥他们爷四个在一起生活，往后没了你，叶哥即便把晨曦接到身边儿，你觉得晨曦在叶哥身边能过得自在吗？” 要说眼前这位和丈夫没感情，不喜欢亲生的三个儿女，她是不信的。 试想想，一个不在乎丈夫，不在乎亲生儿女的女人，做什么一有空就给那爷四个做鞋子？且把男人每个月给的钱票攒起来，到年跟前扯布给做成衣服，再通过公社邮局寄往省城，而她自个和家里这个养子，却生活紧巴巴，靠着她挣的工分过日子。 傻女人，她究竟图什么？既对那爷四个放心不下，就去省城过日子呀，作何又非得守在余姚？ 岑梅见过叶二哥，在她看来，叶二哥除过不会说话，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工作好，长得好，脾气好，又有责任心，有这么好的一个丈夫，大妹是脑子抽筋，还是脑袋进水，非得夫妻两地分居，不在一块过日子？ 独自带着个养子苦巴巴地待在老家，这回终于累出病，不对，打去年秋那会，大妹便已感到身体不适。 她好言相劝，去公社卫生院看看，被摇头拒绝。 说没事。 这一晃翻个年，又过去好几个月，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这人明显精神不太好，且稍微动动，就出汗乏力。 岑梅觉得她虽不懂医，可大妹身上的状况，在她看来，绝对是患病在身，有可能还是大病。因此，在大妹今个险些晕倒在地头时，她向大队长请假，扶着大妹回到家里，将人安置在炕上，又是倒水又是拿毛巾，照顾大妹的同时，劝说大妹别把病耽搁下去。 “我没事……” 大妹靠着炕柜坐着，她喝了半碗凉开水，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摇摇头，看向岑梅说：“你真不用为我担心，我的身体我自个知道，最近不过是有点太累，人显得不太有精神，等我好好歇半晌，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岑梅抿唇坐到炕边，她嘴角动了动，语气略显迟疑说：“说起来我在你家住的时间不短了，相处中我可是把你当自己姐姐，把晨曦当做自个的侄儿看待，而我也不止一次问过你，为什么不带着晨曦到省城和叶哥爷四个一起生活，你一直躲避我这个话题，大妹姐，现在你能告诉我缘由吗？” 神色微怔，大妹嗓音涩然：“我就是觉得在城里住着不习惯。” “你觉得我会信？” 岑梅暗叹口气，蹙眉：“叶哥和思明兄妹仨在省城，你是妻子，也是一个母亲，不呆在自己男人和孩子身边，仅仅因为在城里住着不习惯，带着小儿子回到老家生活，这骗得了谁？” 大妹沉默。 “其实你是有什么苦衷，对吧？” 岑梅以为大妹心防松懈，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柔和，追问。 第1173章 自以为是 大妹豁然间抬眼看向她：“没有，我没有苦衷，你别乱猜。”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落在岑梅耳里，和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 这人真轴！ 岑梅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罢了，她该说的都已说了，人家不听，不把自个的身体当回事，作为外人，再有心，却力不足，无疑徒增烦恼。 更何况，她自个的遭遇说起来全是痛，又哪来更多的精力去关心别人的事？！ “你好好歇着吧，我得继续去上工。” 留下一句，岑梅从炕边上跳下来，径直出了房门。 望着空荡荡的房门口，大妹眼里一瞬间被彷徨占满。 她不是木头，她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甚至知道自己怕是撑不了多久，可是……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出来，把心里那个埋藏多年的秘密说出来，能么？ 她能说出来么？ 一旦说出，掀起风波是一定的，到那时，老四要如何自处？ 老四的家庭会不会因为她把秘密说出来，出现裂痕？ 每每想到这，她心里就如同乱麻一般，拿不定注意。 不说？ 如果不说出秘密，她真得哪天突然闭上眼男，谁来照顾小曦？ 当家的是个好人，这些年她把三个儿女丢给当家的照顾，已经够对不起他，要是再把抚养小曦的责任也抛给当家的，无疑不太合适。 何况……何况思明和媛媛怨她这做娘的，不怪孩子们，她不怪那俩孩子，是她没尽到做娘的责任，是她让他们伤了心，才招致俩孩子看到她不再有笑脸，才使得俩孩子不怎么喜欢小曦这个弟弟。 哥哥姐姐不喜，爹又不是亲的，没了她，小曦和当家的和思明兄妹仨过日子，即便不缺吃穿，估计也开心不起来吧？！ …… 估摸着叶大哥一行快到村里，老支书和大队长还有其他几名村干部全早早候在村口，只等叶大哥他们的车子一到，放串鞭炮庆祝叶夏两口子给村里赠送电视机这一大事件。 “老支书，大队长，你们快看！那边过来三辆小汽车！” 王大魁站在大槐树下约有半人高的石墩上，望向远方通往村里的泥土路，忽然他眼尖看到一里地外有三辆小车缓缓开过来，高兴得急忙喊出声。 “在哪？在哪？我看看，大魁哥，让我来看看！” 老支书还没说话呢，山魁就把王大魁拽下来，自个上了石墩，伸长脖子朝王大魁之前看的方向张望，下一刻，他咧开嘴兴奋得笑出声： “我看到啦，是来了，的确有三辆小车……咦，后面好像还跟着一辆拖拉机，上面坐着好几个人咧！” “当家的，真到啦？” 刘鲜花在王大魁胳膊上猛地拍了下，瞪大眼睛问。“你这婆娘咋回事啊，问话就问话，拿你那打蒲扇手拍得老子疼死了！” 没好气地回瞪自家婆娘一眼，王大魁方回应：“你男人我眼睛好着呢，自然不会看错。” 真是邪门了，他怎就和这村霸走到了一起？ 第1174章 刘村霸对叶夏的维护 而且四年前生下一儿子，想想都像是在做梦。 但话说回来，自家婆娘除过嗓门高，力气大，长得有点黑，其他方面其实挺好的，尤其会过日子。 结婚五年多点，他家的日子可以说过得相当红火，闺女春妮儿和继女妞妞长得好又听话，后面又添个儿子，一家五口人和和睦睦，生活美滋滋的。 就在去年，他都抱上了外孙。 女婿是余姚的，对春妮儿娘俩相当好，那丫头往后用不着他操太多心，至于妞妞，这个女儿有点内向，今年刚刚初中毕业，九月份会被村里推荐去公社读高中，娃儿脑子好会读书，他就供养，总之不会亏待。 至于婆娘怀里抱着的皮小子，有他这能干的老子在，臭小子就算日后不会有大出息，也不会饿死。 “你是泥捏得啊？我就轻轻拍你一下，瞧你这德性，好像被马蜂蛰了似的。” 给男人一个鄙夷的眼神，刘鲜花抱着儿子凑到几个妇女跟前，扯开嗓门说：“我叶夏妹子和向北兄弟就是能耐，竟然给咱村送抬电视机，一个月前我去公社供销社给我家明明买凉鞋，” “看到人供销社的柜台上摆放着一台电视机，那玩意可真是好啊，里面不仅能看到人，还能听到声音，新奇得很！我当时随口问了下身边的人，你们猜那玩意儿要多少钱？” 勾起几个妇女的兴趣，其中一人睁大眼问：“多钱？” 另一个妇女跟着问：“对呀，花花，你快说说，多钱啊？” 刘鲜花颠了颠怀中的胖儿子，眉梢上扬：“你们先猜猜。” “两……两百……” 说话的妇女其实想说一百的，但又怕大家伙笑她没见识，犹犹豫豫之下，报出两百这个数字。 刘鲜花瞅着她，像是要把人瞅出朵花似的，看得对方脸颊发热，心虚得提高嗓音，瞪眼：“咋啦？难不成我说得少了？！” “刘婶儿，你家的钱可真大，你再加三个两百，看看能不能把人家电视机抱回家。” 刘鲜花砸吧下嘴，说：“九百八！就那还是一个小黑白电视的价格，我听人供销社的工作人员说，县城的百货商场和省城的大商场，人家有卖大的黑白电视和彩色电视，你们再猜猜大黑白电视多钱，彩色电视又是多钱？” 很快就有妇女接话：“啥叫彩色电视？” “这么说吧，就咱们身上的衣服颜色，还有这周围的树叶啊，庄稼地里的麦子，在彩色电视机里看的话，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 刘鲜花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儿，没少引来周围几个妇女羡慕。 “花花，那你说说叶校长能给咱村送个啥电视啊？” “你想让我妹子给送个啥电视？” 怼问话的妇女一句，刘鲜花哼声说：“供销社那台电视就要九百八，你说说咱满公社有谁家能买得起？我觉得吧，我妹子能送台那样的就已经很不错，你们可别想当然地觉得我妹子送台大彩电，才对得起你们的眼睛。” 第1175章 一点心意 “我不就问问，可没你说的那想法。” “对对对，咱们都是随便问问，哪里敢嫌弃叶校长送的电视机不是彩色的。”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们也不想想，城里的普通工人一个月也就拿三十来块钱工资，辛辛苦苦一年不吃不喝拿到四百块，想要买台电视机，起码得三年时间，更别说咱地里刨食的，要买台电视机怕是只能在梦里实现，想通这点，你们就惜福吧！” 叶大哥的车子开在最前面，一到村口老槐树下，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响起，整得叶大哥禁不住有些莫名其妙，好在叶大哥脑子转得快，下车和老支书、大队长打过招呼，打开后备箱，动作迅速又不失谨慎，把叶夏让买的电视机搬下来，他言简意赅说：“这是我妹夏夏和妹夫向北对村里的一点心意。” 老支书和大队长连连说感谢的话，招呼挤在最前面的王大魁和三魁俩兄弟抬着电视机走在最前面，目的地大队部。 “娘，是彩电。” 妞妞身量苗条，长得清清秀秀，梳着两根黑黝黝的麻花辫，她在她娘刘鲜花身旁站着，小小声说了句。 “啥？妞，你说啥？你夏姨给咱村送的是台彩色电视机？” 刘鲜花这一嗓子让周围的社员全露出惊诧的表情。 小黑白他们多数人都没见过，更别说拿钱去买，那个曾经在村小只担任过短短时日的叶校长，竟……竟直接给村里送台彩电，我滴个乖乖，这得花多少钱啊？ “是彩电，我没看错。” 妞妞很认真地点头，接着说：“娘，咱家今晚早点吃饭，好到大队部院里占个好位置看电视。” 她刚音落，原本围在刘鲜花周围的妇女先是一怔，旋即一个个疾步往村里走。 做饭！做饭，回家赶紧做晚饭，早点吃完，去大队部院里占好位置！ 妇女们如是想着，脚下的步子一个比一个快。 “你……你就是大福吧？” 大福领着身后一串儿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走到老支书和大队长面前，没等他出声问候，老支书直直地看着他，抢先出声，老人家神情激动，见大福点头，笑呵呵地上说：“和你爹长得真像！二福三福四福五福呢？快站出来给爷爷看看。” 二福几个立马上前，齐唤老支书一声，又唤了声大队长。 “好好好，长大了，都长大了！” 老支书看看二福三福又看看四福五福，这几个孩子都在村里生活过，看着他们老支书只觉时间过得真快，随后，他和大队长听大福给他们介绍六福七福和叶朝阳几个。 “那些该不会都是新来的知青吧？” 走在村里，下工回来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有知青，抬眼间看到大福一行，无不站在村道边上议论起来，尤其是那些女知青和村里的大姑娘，在看到大福和叶朝阳叶沐阳、叶星阳几个长得高大挺拔的帅气样儿，控制不住得脸红心跳。 第1176章 属于叶夏的传说 清一色白衬衫黑裤子回力牌运动鞋，个个白白净净，气质好得没话说，他们会是谁呢？ 在几个大的里面，大福的相貌无疑是最精致帅气的，但叶朝阳和叶沐阳还有叶星阳也不差，走在社员中间，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应该不是知青。” “为什么不是？” “你们长眼睛不会看啊，如果是知青，他们怎么不去知青点，而是被老支书和大队长带着一直往村里走？还有，哪个知青下乡插队，有小汽车专门送到村里的？” …… “那都是谁啊，这么排场。” “不清楚。” “想知道去打听呗。” “我干嘛要去打听？” “你们就别发花痴了，赶紧回知青点做饭，晚上好早点到大队部院里看电视。” 对于村里大姑娘和女知青的议论，男知青们心里无不酸溜溜的，这不，几个男知青扛着农具走到说话的女知青们身旁，有人就直接开口来了句，把女知青们从异样情绪中拉了出来。 “什么？看电视，到大队部院里看电视，什么时候大队部买电视机啦，我们怎么不知道？” 一名女知青问。 “不是买的，我听说是村小以前的叶校长和她爱人赠送给村里的。” 叶夏虽已离开双槐村近八年，但她的名字在村里却早已是传说般的存在，不管是村里这几年慢慢长大的小孩儿，还是后来到双槐村插队落户的知青，无不对叶夏的事迹了解得一清二楚。 不是刻意去了解，是周围人不经意提起“叶夏”这个名字，亦或是提起陆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会把叶夏做过的那些事儿牵出来。 医术了得，拳打野猪，组织合唱队，为双槐大队取得一个有一个荣誉。 “叶校长赠送的？她很有钱吗？” “是不是很有钱我可不知道，但咱们今晚能看到电视，而且是看到彩色电视，的的确确是人叶校长给村里买的。” “听说叶校长的爱人是搞研究的高知，工资肯定不低。” “走走走，咱们想那么多做什么，回知青点麻溜点做饭，饭后到大队部抢占有利位置看电视才是正经。” “对头，我还没看过电视呢，大家伙赶紧滴。” “我春节回家，倒是在邻居家有看过两集电视剧，看得我晚上做梦都在想剧情。” 知青们说说笑笑走向知青点，而大福一行这会儿已经到自家院里。 “大福！“ 周铭琛哥俩下工回家放下农具，便一起赶来叶夏家，但两人走到院门口，看着院里十来个身影，怔愣半晌，哥俩将目光锁在其中一人身上，周铭川温润的眉眼间染满暖暖的笑，他望着他视线锁定的那抹瘦高身影，张了张嘴，轻喊一声，他确定他不会认错。 果不其然，听到他的声音，那抹身影立马转身看过来。 “小川哥！” 在和周铭川视线相接的一瞬间，大福立马认出人，他快步走到院门口：“小琛哥小川哥，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进院里坐。” 第1177章 谢谢！我也是这么觉得哒！ 他很热情，给周铭川和周铭川一人一个拥抱：“我很想你们！” “小琛哥小川哥，我也很想你们！” 二福跑过来，笑嘻嘻地和周铭川哥俩打招呼。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很想小琛哥和小川哥。” 三福凑热闹。 二福把他豁到一边：“去去去，你那会才多大，记不记得小琛哥小川哥都两说，少在这虚情假意说什么想不想的。” 三福磨牙瞪眼：“说谁虚情假意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记得以前的事儿？” 好吧，他确实多早年的事儿没多大印象，但小琛哥小川哥这么些年来一直有和娘和大哥通信，他怎么就不能知道站在眼前的是小琛哥小川哥啦，怎么就能说他想这两个哥哥是虚情假意来着？ 坏二哥，就喜欢有事没事怼他！ “小琛哥小川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周铭琛哥俩被大福迎进院里，六福七福迈着小短腿走过来，姐弟俩盯着周铭琛哥俩的俊脸看了好一会，六福率先萌萌哒扬起稚嫩的嗓音，真帅！ 和她哥哥们一样好看，但和她超级帅爹爹还差一丢丢。 “我家有你们的照片，你是六福妹妹，你是七福弟弟。” 周铭川弯下腰，回了六福一句，接着他笑说：“和照片上一样好看。” 六福可大方啦，听到眼前这么好看的哥哥夸赞，她很郑重其事地点点小脑袋：“谢谢！我也是这么觉得哒。” 她这话一出，周铭川和周铭川齐一怔，旋即又不约而同地弯起嘴角。 七福见状，公社送给六福一个鄙视的眼神：“你总是这么自信，就不觉得脸红？” “我的自信是爹和娘给的，为嘛要脸红？难道我长得不好看？” 六福说着，眼神威胁臭弟弟：你敢说我不好看试试？！ 七福嘴角抽了下，认怂：”姐，你长得真好看，好看得我都挪不开眼，但是……” 他来了个大转弯，六福估摸着不会有好话，正欲阻止，就听到臭弟弟说：“但是和咱娘比你完全不够看啊！” “娘是咱家第一好看，不用你说，我知道。” 六福酸溜溜地说了句，不再理会七福，而是看着周铭琛说：“小琛哥，你和我爹一样是冰块脸，你平时冷吗？” 周铭琛尚未回她，小姑娘澄澈的目光又挪向周铭川：“小川哥笑起来和我娘一样好看，一样温暖哦！” 周铭川闻言，耳尖微微有些泛红：“妹妹笑起来也好看。” 即便是被一个小娃娃夸赞，他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嗯，大家都是这么说得。” 六福小大人似的点点小脑袋，继而说：“我娘在家经常提起你和小琛哥，说你和小琛哥很聪明，都是好孩子，我是在我娘和我大哥的描述中了解你和小琛哥的，现在看到你们，我觉得我娘有漏说一点。” “六福，淑女。” 大福忍着笑提醒。 眨巴着大眼睛，六福仰头看向他：“我不淑女吗？没有吧！” 七福叹口气，很是无奈地对大福说： 第1178章 扮猪吃老虎 “大哥，你和我姐说淑女就是对牛弹琴，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六福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似的，而是继续对周铭琛哥俩说：“小琛哥小川哥，你们和我几个哥哥一样长得特别好看，我娘漏说这一点了呢。” 小姑娘说得认真，倒是把周铭琛哥俩听得脸上皆染上绯色，好吧，大福也感到脸红得很，只见他扶额，露出颇为无力的表情：“六福，咱能不能含蓄点？” 他妹妹就是他老娘说得，打小就是外貌协会会员，好吧，这其实也没什么，但能不能做隐形会员啊？！ “含蓄是嘛意思？” 六福歪着脑袋求教。 其实以她的聪明脑袋，和对词语的储存量，自然知道“含蓄”是何意，但她就是要装小白，看大哥能拿她怎样，哼哼！ “矜持，娘不止一次对你说过，女孩子要矜持。” 妹妹在装傻，大福最是喜欢装傻，嗯，准确些说是扮猪吃老虎，这是娘对妹妹的定义，此刻，他真得已经无力吐槽。六福粉刁玉琢的脸儿上尽显无辜： “我没有不矜持呀，娘是没说过小琛哥小川哥长得好看，而且，我只是说了个事实，大哥可不可以别大惊小怪？” 对上她澄澈明亮的大眼睛，大福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还是我错了，我不该大惊小怪。” 妹妹的嘴巴太能说，两年前，他就已甘拜下风。 “今晚在我家吃饭吧。” 没再理会妹妹，大福看向周铭琛哥俩：“我给你们介绍介绍我曾在信中给你们提到过的哥哥姐姐弟弟，你家那边我让二福去接周爷爷过来。” 不容周铭琛哥俩拒绝，大福就对二福说：“你和三福一块去把周爷爷接到咱家来用晚饭。” “好嘞！” 二福应声，和三福转眼已跑出院门。 “朝阳哥沐阳哥……” 叶朝阳他们在院里站的站坐的坐，经大福介绍，很快几个年轻人便说到了一起。灶房里，叶雯雯和刘姐还有春阳欣阳正在忙活着做晚饭。 思明兄妹仨没在双槐村多留，他们坐着叶大哥的车回了余姚。 “在家听你娘的话，照顾好弟弟妹妹，等大福他们要走时，大伯会过来接你们一起回城。” 车子在叶二哥家院门外调了个头，叶大哥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车窗外的侄儿侄女，说：“思明，你是哥哥，大伯知道你很懂事，挺在意你娘这么些年没陪在你爹和你们兄妹仨身边，但大人间的事儿有时候很复杂……” 说到这，叶大哥眸中闪过一抹犹豫，迟迟没说出后话，思明抿了抿唇，开口：“大伯，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么些年他真得很怨娘，甚至不想回余姚，可爹每年春节前都会带他们到余姚看望娘，甚至一到暑假就把他们送到余姚陪娘，在爹心里， 或许已经对娘没有怨言，但他就是怨，怨娘宁愿带着小弟在家过苦日子，都不愿到省城和他们爷四个一起生活。 第1179章 我都听到了 缘由？ 他不知道，甚至连爹都不知道。 没人能从娘嘴里问出话，娘似乎也不在乎他们对她生怨，和她逐渐疏离。可是说到底，他们是在乎娘的，想和娘待在一块，想吃娘做的饭，想放学一回到家就能看到娘，奈何……奈何这么些年过去，娘守在余姚，始终没说过一句要和他们回省城。 “叶大哥，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岑梅在院里踌躇好一会，决定还是再帮一把大妹，免得大妹的身体真出息大问题，到时后悔。从院里走出来，她招呼思明兄妹仨回屋，继而和叶大哥站在院门口，压低声音说起大妹的身体状况。 “这样吧，明天我过来带人直接去县医院做检查。” 叶大哥不觉得岑梅是在危言耸听，刚才他有见过大妹，确实看着有病在身，但作为大伯子，他能做的只是问候一句，叮嘱去找公社医院瞧瞧，并没有往深处想，可这会儿一听岑梅说得那些细节，保不准还患了什么大病。 近八年时间，叶二哥名义上有妻子，其实和没有无区别，说实话，叶大哥对此很心疼叶二哥，且近两年征得叶爸和叶爷爷叶奶奶同意，规劝叶二哥离婚，继而给叶二哥重新找个伴儿，好照顾叶二哥爷四个的生活，然而，叶二哥不同意。 大妹身上有缺点，更是不声不响跑回余姚，数年没再踏足省城，要说叶二哥心里没想法，绝对是假的，但一想到两人曾经扶持着走过那最艰难的几件，一想到离婚后，三个孩子没了娘，叶二哥做不到抛下大妹不顾。 他们是有感情的，他也相信大妹心里始终有他有三个孩子，可大妹守在余姚的理由他却一直想不清楚。 口不能言，他打手语问，写字问，一次两次，更多次，都得不到一句解释。 无法抛下，既然无法抛下，就索性维持原状，把日子过下去得了！ 这是叶二哥的决定，他无怨无悔，一边工作边照顾三个孩子，按月准时给大妹寄钱票，是夫妻过着不是夫妻的生活，一晃便是近八年。 “那我明一早陪着大妹姐在家等您过来。” 岑梅如是说着，闻言，叶大哥颔首：“先别和思明他们说。”岑梅点头：“好的。” 目送叶大哥的车子驶远，岑梅转身，却看到思明就在院中央站着，不由问：“怎没回屋里歇着？” “我都听到了。” 思明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在一起，他静静地看着岑梅，一字一句说：“梅姨，您和我大伯说得我都听到了，我想知道我娘她……真病得很重吗？” 眼眶渐渐泛红，思明忽然摇头：“不，您不用说，我娘她不会有事，我娘一定不会有事。” 他怕听到不好的回答，因此，不等岑梅开口，转身就往堂屋走。 “思明！” 岑梅喊住他，上前，她轻轻掰过少年的肩膀，柔声说：“那只是梅姨的猜测，你娘的身体具体如何，得等明天去医院做过检查才能知道。” 第1180章 变化 揉揉少年的头，她抿了抿唇，又说：“别担心，你娘就算生病了，只要好好医治会康复起来的。” “我去看看我娘。” 说着，思明转身朝堂屋走，待走到东边睡房门口时，他仰起头，逼退眼底的湿意，又默然在门外站了会，待情绪调整得差不多，方走进房门：“娘。” 在炕边站定，他扯了扯嘴角，问：“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喝点稀饭就好。” 大妹没胃口，而且稍微吃点就生出饱胀感，望着长子泛红的眼眶，她脸上笑容温和，说：“不要担心，娘没事。” 思明眼睛鼻子齐泛酸，他“嗯”了声，重重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娘不会有事，我知道的……” 熙媛站在一片听得云里雾里，但她能感觉到房间里气氛不对。 “哥，咱娘咋啦？” “娘没事，娘什么事都没有。” 回妹妹一句，思明看向挨着娘坐在炕边上的小弟：“怎么不叫大哥，是不认识大哥了吗？” 他弯起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随和些。晨曦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方带着点怯意喊了声大哥。 “大哥又不是老虎，不吃人，别怕。” 轻轻捏了捏小弟的鼻头，思明转过头对熙媛说：“把咱们带回来的零食拿过来放到娘屋里，给小曦取几颗奶糖。” 熙媛没说什么，直接去了西边睡房取带回家的大包小包。 念义边逗晨曦玩儿，边听哥哥和娘说话。 “快高中毕业了吧？” “嗯。” “毕业后想做什么？” “能入伍就入伍，不行的话，就想法子进厂里上班。” 大妹闻言，半晌，她说：“当工人好，像你五舅舅一样，进大工厂当名技术工。” 入伍……其实很光荣，但她不想儿子有个万一。 思明低“嗯”一声，没再做声。 “给，自己取。” 把带回家的糕点、糖果、麦乳精等吃食全提到东睡房，熙媛取出一袋大白兔奶糖，撕开袋口，来到炕边，递到晨曦面前，让小孩儿自个在里面拿。 “谢谢……姐姐……” 晨曦不敢看姐姐的眼睛，她觉得姐姐不喜欢他，小声谢过后，他拿了一颗大白兔，拨开糖纸，塞到大妹口中：“娘吃，甜。” 而后，小孩儿乖觉地坐在娘身边，没再取大白兔，连熙媛手中的糖袋看都不去看。 “你别在小曦面前绷着一张脸。” 思明看眼妹妹，带着点不悦说：“小曦还小，你绷着脸会吓到他。” 熙媛把糖袋塞到念义手中：“我本来就这样，又不是故意的。”娘要不是为照顾叶晨曦，能不要她和哥哥还有弟弟，能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吃，很甜，奶香味特别浓。” 念义给晨曦衣兜里塞了好几颗大白兔，又从糖袋里另外取出一颗拨开，喂给晨曦吃。小孩儿说了声谢谢，把念义给他的大白兔掏出来，递给思明一颗：“大哥吃，甜。” 思明：“谢谢小曦！” 晨曦害羞地忙躲开他含笑的目光，又小心翼翼地递向熙媛一颗：“姐姐。” 第1181章 想干架直说 “小曦给你你就接着。” 见熙媛迟迟不接，思明皱眉：“你是姐姐，年长小曦好几岁，得有个姐姐的样儿。” 熙媛瘪着嘴，不怎么情愿地收下晨曦给她的大白兔。 “哥哥，这是你的。”给念义的大白兔，晨曦亲手拨开，腼腆地笑着送到念义嘴边。 念义一口咬住大白兔，支支吾吾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 晨曦稚声回了句。 “带小曦去院里玩吧，娘有点累，想歇会。” 大妹看出长子对小儿子的态度改变，也看出闺女虽然有点别扭，却对小儿子并无恶意，这让她心里暗松口气，只希望孩子们都好好的，这样有天她要是真得离开了他们，也能放心些。 回双槐村说是体验生活，大福一行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皆被老支书和大队长安排了适当的活儿，每日按时上下工。 “农民伯伯每天在地里劳动很辛苦啊！” 六福跟着哥哥弟弟和村里几个小孩儿在半山坡上割猪草，活儿看着不难，看着也很轻松，但六福除过一开始觉得好玩外，剩下的感觉是既累又热还渴得难受， 不过，小姑娘没有娇气地撂挑子不干，也没有嘴上抱怨，她日日尽自己最大的力割猪草，再和哥哥弟弟把猪草装进背篓背回村，而她此时随口说出的感慨，是真得由心底而发。 因为她有听村里的大人说起，割猪草是最简单，最轻松的活计，可就是这么简单，这么轻松的工作，她都干不来，和村里的小孩儿压根没法比，可见常年面朝黄头背朝天，在地里劳作的农民伯伯有多辛苦。 不对，不止是农民伯伯，还有那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大哥哥大姐姐，他们在农田里耕种、翻地同样辛苦得很。 “这还用说吗？” 七福撅着小屁屁哼哧哼哧地割着猪草，听到姐姐的感叹，禁不住怼了句。 “臭七福，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蠢弟弟，动辄就怼她，看样子，是没吃够她的拳头！ 六福双手叉腰，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稚声给七福放狠话：“想干架直说，我不介意让你温习温习……” 被我摁倒在地揉搓时的酸爽感。 没等六福把后半句话说出，六福立马笑得狗腿：“姐！您是我亲姐，刚才那话你就当我没说，这样吧，您坐在一旁歇着吹吹风，我来负责割你那份猪草。” 他可不是认怂，他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谁让他干架干不过臭姐姐，哼，简直是暴力女一个！ “各人的猪草各人自个割，别想找人帮忙。” 二福在一旁割着猪草，看都没看弟弟妹妹，直接给出一句。 七福闻言朝六福扮个鬼脸，又挤挤眼：不是我不帮你哦，是二哥不允许哟！ 六福朝他翻个白眼儿：姐厉害着呢，岂会被一点猪草给打倒？幼稚！ “六福，当年我和大哥还有你三哥没跟着娘离开双槐村前，可是天天割猪草呢，那会儿，大哥七岁不到，我五岁多点，你三哥才三岁零俩月，我们三个每天割猪草能拿到六七个工分呢，你和七福现在可比大哥当时的年龄还要大，别想着偷懒哦！” 第1182章 你是想和我做朋友？ 二福告诫弟弟妹妹。 “娘说过只有肯吃苦，能吃苦，努力上进的人，长大后才会有大作为。” 三福猛不丁蹦出一句，闻言，六福脸儿微红，边弯腰继续割猪草边扬起稚嫩的嗓音：“我又没偷懒，更没有说不割猪草，二哥三哥就别给我上课啦。”她就是稍微歇那么一小会喘口气儿，该割多少猪草她绝对不会少一根。 再说，前面几天她不是每天都有和大家一样，完成自己的份额吗？！ “俺……俺来帮你吧……” 身旁猛不丁出现一道黑影，吓得六福当即一怔，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待她回过神，抬起黑琉璃似的大眼睛，就看到一个黑黑瘦瘦，和她差不多高的女孩儿正拘谨地看着她，接触到她的目光，那女孩儿挪开视线，脸庞黑红黑红的，看起来很是害羞。 “谢谢！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回对方一个礼貌的微笑，六福更为卖力地割起猪草，随口问：“我叫陆墨颖，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女孩儿嗓音羞怯，小声回她：“俺……俺叫田小菊……” “是菊花的菊，对吧？” 六福清脆含笑的嗓音很快扬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你的名字很好听。” 田小菊割猪草的动作快得很，她没看六福，笑容腼腆说：“你的名字也好听，不过俺……俺不知道俺的名字是不是你说得那个菊字，俺只知道俺的名字是俺爹给起的。” 六福“哦”了声，说：“我快八岁啦，你几岁？” “俺十岁。” 田小菊把割好的猪草麻利地往六福旁边的背篓里一塞，接着又动作迅速地割起来：“你慢点割，小心伤到手，我很快的，等会就能把你的背篓割满。” 六福忙摆手：“这样是作弊，我不能要你帮我。” 田小菊抿唇不说话，依旧自顾自地割猪草。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六福问：“小菊姐姐为什么要帮我呀？” 田小菊看眼她，有点害羞说：“我想帮你。” 六福把自己割好的猪草放进背篓，想着等交猪草的时候，再把田小菊帮她割得取出来，让大队长爷爷把那部分工分算给田小菊，她是乖孩子，怎么能占别人的便宜？ 这会儿听田小菊简简单单一句“我想帮你”，她觉得她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个小姐姐乐于助人，而她有手有脚，就更不能白占小姐姐便宜。 “你是想和我做朋友？” 精致漂亮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六福稚声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小菊姐，给。” 帮她割猪草，肯定是想和她做朋友，心里如是想着，六福停下动作，伸手从背带裤前面的兜兜里取出两颗大白兔奶糖递向田小菊：“很甜的，我请你吃。” “俺……俺不能要，这……这太贵重了！” 她看出那是糖，虽然没见过那种包装，但形状和供销社柜台里卖的很像。 过年前，她有和娘去过一次供销社，当时娘有问水果糖怎么卖， 第1183章 不一样 一听售货员报出的价格，娘摸了摸衣兜里，最终牵着她称了点盐，又买了半斤糕点渣，便出了供销社。糕点渣对有些人家来说很便宜的，可是她长到十岁就吃过那么一次糕点渣。 家里穷，爹的身体有病，干不来重活，他们一家三口人，就靠娘和她挣得工分过日子，能在年前买半斤糕点渣，对于她家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拿着，这是我给你的，你要是不收下，就没把我当朋友。” 六福说着，直接往田小菊手里一塞，而后，她不经意间看到斜后方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吃草，登时，她拧起小眉头，扯扯田小菊的衣袖，问：“她是谁？为什么在吃草？”田小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不过她还没出声，六福又说：“她一定是肚子饿，可是她家里人都不给她吃饭吗？” 田小菊小声回她：“那是陆青草……从小被她娘打骂，每次一挨打，就会被她娘饿肚子。“ 六福眉头越发拧得紧：“她家其他人就不管吗？” 田小菊说：“陆青草家的事特别多，她爹在家里是老三，只知道干活从来不管家里的事，以前她大姐没出嫁，还挺照顾陆青草这个小妹，但自从她大姐嫁了人后，她家里就没人再管她的死活。” “你不是说她有三个姐姐，这嫁了一个，家里还有二姐三姐，怎么就能饿着陆青草？” 六福想不通，做娘的难道不是都很爱自己的孩子？譬如她娘，不仅疼爱哥哥们和她还有弟弟，并且对朝阳哥她们也很好的，为什么她娘一个人可以爱这么多孩子，那个陆青草的娘却做不到？ “陆青草家里剩下的那两个姐姐，一个八岁的时候发烧把脑袋烧坏了，平日只要不抢陆青草的饭吃就已经很好了，哪里还会照顾陆青草这个小妹，至于她另外一个姐姐，和那个傻姐姐是双胞胎，一点都不喜欢陆青草，自然不会帮陆青草找她娘要吃的。” “她娘为什么不喜欢陆青草？” 六福眨巴着疑惑的大眼睛，追问田小菊。 “俺们农村人都喜欢儿子，陆青草她娘在生陆青草的时候还生了个男娃，她爹和她娘很喜欢那个男娃，家里有好吃的好喝的，也都先紧着给他们的儿子，对陆青草只要不饿死已经是她娘发善心。” 六福：“她娘真偏心。” “俺们农村人基本上都偏心儿子。” 田小菊实话实说，不过，她爹娘只有她一个闺女，倒不存在偏不偏心。 “男孩女孩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男娃日后长大是家里的顶梁柱，女娃养大成了别人家的人，是赔钱货。” “我娘说男孩女孩都是爹娘的亲亲宝贝。”赔钱货？她才不是赔钱货，娘最喜欢她啦，爹也最喜欢她，哥哥姐姐们和蠢弟弟同样喜欢她。对了只要是认识她的人，就没不喜欢她陆墨颖的…… 六福盯着陆青草怔神，田小菊这时走到陆青草跟前，把六福给她的大白兔给了陆青草一颗。 “……” 第1184章 饿狠了就那样 陆青草抬起头看眼她，接着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奶糖，然后迫不及待地拆开糖纸把糖吃进嘴里。让田小菊没想到的是，陆青草竟然朝她又伸出手。 “妹妹给了我两颗，我给你一颗剩下一颗，我要拿回家给俺爹和俺娘吃。” 捂住衣兜，田小菊转身跑回六福身边。 熟料，陆青草追到她跟前，盯着六福看了好一会，接着把手伸向六福：“要。” 六福瞪大眼睛和她对视，良久，掏出仅剩下的一颗奶糖放到陆青草掌心：“一颗，没了。” 陆青草像是听懂了，收起那颗奶糖，晃晃悠悠回到她原先的地方。 “她的头好大。” 头大身子小，想棵萝卜。 七福割满自己的背篓，回过头望向七福：“姐，你干嘛呢？我和哥哥们都超额完成任务啦，你背篓里割满了没有？” 瞅眼自己的背篓，六福把脚边割好的猪草抱起来放进背篓：“快了。” 其实她背篓已经塞得满满的，但里面有一部分不是她割的，所以她得把那部分重新割出。 “时间不早了，走，回家。” 二福背起背篓招呼三福四福五福和七福，等他走到六福身边，随手就在妹妹额头上弹了下：“做事不能一心二用，明天你再这样，我可要给咱娘打电话说说你了。” 六福揉着额头，鼓起腮帮子说：“我又不是故意躲懒，我是看到她吃草一时好奇，耽误了些时间。” “甜草根不是一般的草，它的先尖端吃起来甜甜的，很有营养价值和药物价值。” “二哥，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吃过？” 六福没急着回，她弯腰边刷刷地割猪草边问二福。 “小时候没少吃。” 肚子饿，他和大哥还有三福割猪草的时候，看到甜草根高兴着呢。 “好了，你别割了，二哥替你把猪草还给人家。” 放下自己的背篓，二福抬手便准备把自己多割的猪草取一部分还田小菊。“不用不用，二哥，你们稍微等我一会会，我马上就割好。”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不占任何人的便宜。 “行吧，你慢慢割，不急。” 二福说着，一双眼睛落向田小菊：“谢谢你帮我妹妹，但是明天你别再帮她，不然，我妹妹还会把你帮她割的猪草还你的。” “不用……还的……是俺自己想帮小妹妹。” 田小菊连连摆手，继而有些无措地背起自己的背篓，转身往村里走：“俺……俺先回了……” 七福凑到二福身旁，指指陆青草；“二哥你看，她看起来像是怎么都吃不饱似的。” “饿狠了就那样。” 陆青草？ 是陆青叶陆青禾她们的妹妹吗？ 眼神闪烁了下，二福走至陆青草近前问：“陆青叶是你姐姐对不对？” 陆青草年满七岁，但看着像顶多五岁的样儿，头发枯黄，脸儿黑瘦，细胳膊细腿，就这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儿，都被陆家人打发出来割猪草挣工分，呵，多年过去，那一家人真是一点没变啊！ 第1185章 病难治 “姐……大姐……” 陆青草嘴里断断续续发出俩音节。 许是想到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在陆家遭罪的，二福摸出自己裤兜里的两颗奶糖，又招呼三福四福五福过来：“你们身上可装着？” 三福四福点头，五福摇头，他不是很喜欢吃甜的，所以鲜少往兜里装糖。 “二哥，我这也有两颗。” 七福说着，把自己兜里的奶糖掏出来也放到二福手上。 收集到一大把奶糖，二福蹲身递向陆青草，但小女孩儿并没有伸手要，她有些害怕地攥紧手里的甜草根，直直地看着二福不说话。 “给你的，拿着，自个藏起来慢慢吃。” 把糖放到陆青草身边，二福起身，见六福背起背篓，扬声说：“走，回家。” 回到之前站的位置，背起他自个的背篓，带着三福几个从陆青草身边经过：“太阳快落山了，你也赶紧回村吧。” x市，某医院。 “检查结果这不是还没出来吗，你别太担心。” 叶大哥那日接受岑梅的建议于第二天带大妹前往县医院做检查，结果县医院条件有限，根本诊断不出大妹身患何病，但接诊大妹的县医院大夫却有告诉叶大哥， 大妹的病不容乐观，最好还是前往省城大医院好好做检查。 有病自然耽误不得，叶大哥没由着大妹的性子，送岑梅回到余姚，接了思明兄妹仨和晨曦，一刻不停开往省城。 得知大妹可能身患重病，叶二哥只觉眼前发黑，却强撑着没让自己倒下。 做检查，等结果。 而今日就是大妹做完所有检查，出结果的日子。 “大哥，你说思明他娘会得什么病？” 叶二哥神色焦虑，朝叶大哥打手语：“是我不好，不该放她在老家，要是她真得病得很重，我该怎么办？” 轻拍拍他的肩膀，叶大哥沉声说：“你媳妇患病和你无关，是她自个的身体出现问题，等检查结果出来，咱们听大夫的，该怎么治疗咱就怎么治疗，不要把责任都往自个身上揽。” 人吃五谷杂粮，生病是在所难免的，又岂能怨怪到他人身上？ 何况这么些年过去，并非他二弟抛妻不顾，是陆大妹自个作，守在老家不到省城和二弟还有仨孩子一起生活，如今患病，他们能做得就是配合医生，尽力帮其医治身体。 至于陆大妹患病的责任，对不起，和他二弟没有半点干系。 约莫过去半个小时，大妹的化验结果出来，而叶二哥直接被接诊大妹的那位大夫叫到办公室。 “叶医生，这病目前难治，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说完大妹的病情，名叫胡浩的中年男医生心里不免生出同情：“要么靠中药将养，但前提是必须得放平心态，这样病人或许还能多活段日子。” 叶二哥从临时工转正，后来又得到两次进修机会，已于两年前穿上正正经经的白大褂，成为一名内科医生。不过，叶二哥给患者看病基本上是以中医为主，但西医方面的知识也是有所涉猎的。 第1186章 预感 面对同事问询，叶二哥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在随身携带的小本上写下：“治不好也得治，拜托了！” 胡浩迟疑半晌，一脸郑重说：“花费不会低，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血癌啊！ 而且是急性，就目前的医疗条件，无疑是绝症。 将养？ 中药将养，听似简单，实际上起到的作用不是很大，且用药花费不小，且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只能把患者的寿命稍微延长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 叶二哥在小本上一笔一划写着，心情沉重得无以复加。 胡浩暗叹口气，说：“你心里有准备就好。” “大哥，思明他娘得的是血癌，而且是急性，这是绝症，是绝症……” 从胡浩办公室出来，叶二哥眼眶湿润，抖动着双手向叶大哥打手语：“没法治好，可我不能放弃，大哥，我不能放弃给大妹治疗。” “咱们治，花多少钱咱都治，好了，别伤心，有大哥在呢，再不济，还有爹和爷爷奶奶给你做主呢，大家不会放弃给你媳妇治疗。” 二弟怎就如此命运多舛？ 先天声带发育不良，造成口不能言，随后跟着娘四处找他，漂泊在外，接着娶那么个轴的不能再轴的媳妇，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辛苦度过近八年， 如今，又被媳妇的病打击得痛不欲生，倘若时间可以逆转，他不会再草率离家寻找父亲，他会守着娘和弟弟妹妹过日子，这样二弟或许就能免受今日之苦。 然而，时间又怎么可能逆转？ 叶大哥暗自苦笑，揽住叶二哥的肩膀紧了紧，无声地给叶二哥力量。 “不是还有夏夏吗，她是个天才，医术好得没话说，大哥这就回家给夏夏打电话，你去病房陪着你媳妇，让她放宽心，不要多想。” 叶大哥说着，陪叶二哥回到大妹的病房，相比起大妹在余姚那会，这两日她身上的病症愈发明显。 发热、头晕、四肢乏力、心慌、气短，感觉到自己身上出现的明显异样，大妹没有哭哭啼啼，可心里苦得不能再苦，同时恐慌害怕，怕自己真得就突然间死去。不是她怕死，是她还没把要做的事儿做完，不放心就这么死去，离开当家的和孩子们。 “我去打热水。” 送走叶大哥，叶二哥和大妹打了个手语，拎起热水瓶出了病房，在他离，开没多久，大妹强忍着身体不适，吃力地起身，她穿着病号服，扶着走廊上的墙壁，来到胡医生的办公室门外。 “叩叩叩！” 她抬手敲门。 “请进。” 胡医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大妹推开门：“胡……胡大夫，我能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吗？” 走进胡医生办公室，大妹扶着办公桌坐到椅上：“我想知道真实病情。” 胡浩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启口。 见他面露为难，大妹扯了扯嘴角：“我知道我的病不太正常，或许是得了什么重病，胡大夫告诉我我心里也好有个准备，也好配合你做治疗，如果你不说，我总是惦记着这事，恐怕没法安心住院。” 第1187章 想见陆向北和叶夏 “叶医生没……” 胡浩把皮球提到叶二哥身上。闻言，大妹摇头：“为免我多想，当家的肯定会瞒着我。” 她太了解当家的脾性，看似温和，但一旦决定的事，很难做改变。他不想让她知道，那她从他那势必了解不到自个的病情。 胡浩看出他不说大妹绝对不会走，不由越发感到为难，熟料，大妹却忽然起身：“胡大夫如果实在不想说，那我现在就出院回老家。” 叶医生的爱人还真是倔啊，嘴角牵起抹苦笑，胡浩说：“你坐下吧，关于你的病情我大概与你说说，听完后，希望你能心态平和，配合我们院方治疗，不然，你的病情只会恶化得更快。” 大妹坐回椅上，点点头：“你说，我仔细听着。” 胡浩让自己的表情尽量看起来轻松些，免得让患者滋生心理压力，可等他把简单叙说完大妹的病情，看到得竟是大妹神色变得没变。 “我最少还能活多久？” 大妹一脸平静问。 很奇怪啊，确定病情，她心里的恐慌和害怕一瞬间似乎全烟消云散。病了，病得很重，是绝症……她要死了，那就趁她没死前，把孩子们安排好吧！ “少则三个月，但要是配合中医将养，且你能心平气和面对自己的病情，一到三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胡浩音落，大妹道了声谢，起身别过。等她返回病房，叶二哥刚放下热水瓶，满眼焦色打手语：“去哪了？” “厕所。” 她知道城里人把茅房叫厕所，说着，大妹被叶二哥扶着躺回病床上。 “等水再喝。” 倒杯热水放到病床边上的小柜子上，叶二哥打手语：“你身体不好，别再自个离开病房。” 大妹点点头，说：“我想老四了，你让他大伯给老四两口子拨个电话，看他们有没有时间回x市一趟。” 叶二哥怔了下，抬手比划：“他们忙。” “他爹，我都知道了……我知道我没多少日子了……” 大妹嗓音轻缓，听得叶二哥却像是被重锤击中心脏，他脸色骤变，眼里的担心几乎要溢出来，攥住他的手，大妹愧然说： “我没事的，就是想在还活着的时候见见老四两口子……你不用为我担心，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们，可我……可我不后悔，你要是怨我就怨吧，当家的，但能嫁给你，能给你生下思明他们，以及和你还有孩子们在余姚过的那几年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儿。” 抽出手，叶二哥边摇头边打手语：“我不怨你，是我对不起你，不知道什么事让你不得不守在余姚，不和我还有仨孩子在一起，你想见向北和夏夏，我会让大哥给他们打电话。”大妹闻言，神色渐渐放松，不多会，睡了过去。 日暮的天空收尽了最后一抹残阳，暗红的晚霞被浓云覆盖，翻滚着涌动着，双槐村老陆家院里，这会儿传出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第1188章 有倒不如没有 那是陆三嫂在院子里又打又掐小闺女，由那瘦骨嶙峋的小孩儿嘴里发出来的。 “俺让你偷吃，俺让你嘴馋，让你不把好东西留给我的金宝吃，看俺今个不打烂你的嘴……” 气死了她了，这老大家两口子下午刚闹着分完家，害得她心气不顺，连口饭都吃不下去，谁知，这赔钱货不知从哪弄来那么好的奶糖， 不想着拿给她的金宝吃，更是在金宝上手要时，一把推倒她的金宝，使得她的金宝差点磕到后脑勺，死丫头，她养着死丫头，赔钱货有什么用？ 陆三嫂手握她的破布鞋，用鞋底“啪啪啪”地抽着陆青草的脸和嘴巴，同时咬牙拧陆青草，就好像这不是她闺女似的。 “娘打妹妹咯，噢噢噢，娘打妹妹咯！赔钱货，娘打赔钱货……不给金宝吃糖，赔钱货被娘打咯！” 陆青草已经哭不出声音，她蜷缩在地上小小一团，被娘用鞋底一下又一下往身上招呼，脸和嘴巴好疼，身上也好疼，可是她嗓子哑了，哭不出半点声音，只是定定地看着围在她身边拍着手，蹦蹦跳跳的傻姐姐。 糖是那些穿得好看，长得也好看的哥哥给她的，她有藏在外面一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但她想给傻姐姐吃颗糖甜甜嘴巴，在家里，挨打挨饿最多的就是她和傻姐姐，但她没想到傻姐姐一看到糖就大声嚷嚷，正好和她同岁的哥哥从屋里出来，看到她手里的糖，二话不说就跑过来抢。 给傻姐姐吃，自然不能给哥哥，她攥紧那颗糖，另一只手不受控制地就推了哥哥一把。 哥哥每顿饭吃好多，身体圆圆的，被她轻轻推了下，就倒在了地上。 听到哥哥的哭声，娘冲出屋，上手便打她。 掰开她手心，把她留给傻姐姐，被哥哥看到的那颗奶糖夺走，拆开糖纸很快塞入哥哥嘴巴里，接着娘脱下一只鞋子，拽着她的胳膊，拿鞋底打她脸，打她嘴巴，说她嘴馋，说她有了好东西不想着哥哥，只顾着自个偷吃。 青苗姐躲在一旁不出声，傻姐姐拍着手在院里乱喊乱叫，爹抱着哥哥回了屋，大伯一家人全坐在他们家门口的屋檐下歇凉，也没人帮她说句话，劝娘别再打她。 “滚出去！今晚你就待在外面，不许回来听到了没有？” 许是打累了，也打够了，陆三嫂停止动作，穿上鞋看都没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闺女一眼，径直往屋里走。 “那颗奶糖是谁给你的？” 见老娘回了屋，青苗这才走到院中央，走到小妹青草身旁，蹲身问：“还有没有？我有见过知青点的知青吃过，那种糖叫大白兔，有的话给姐姐一颗。” 没想着看看妹妹身上的伤，没想着把妹妹扶起来，青苗压低声音，向陆青草要糖吃。 “陆青苗，你就没有心，青草是你妹妹，你却眼睁睁地看着你娘往死里打她，像你这样的姐姐有倒不如没有。” 第1189章 分得好 钢蛋今年十七，长得高高壮壮，盯着陆青苗就吐槽一句。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瞪眼钢蛋，青苗哼声说：“青草不做错事我娘自然不会打她，我是她姐姐总不能是非不分，劝着我娘别管青草，由着青草一直错下去。” “老二，走，赶紧看电视去，等会可没好位置了。” 钢蛋已娶妻，且有了一个儿子，在他眼里，三婶娘和他奶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偏心偏得没边儿，好吧，他娘也偏心他和老二，对俩妹妹不怎么好，可要是和三婶娘比起来，他娘对闺女还是挺好的。 起码给他俩妹妹找的婆家拿得出手不说，且他那俩妹夫都是个能吃苦的，也知道疼他那俩妹妹。而三婶娘给青叶找了个啥？ 深山里，一个死了老婆，带着俩孩子的老鳏夫。二百块钱，就两百块钱，把闺女卖给老鳏夫做婆娘，亏三婶娘能做得出来。 据说青禾那傻子，明个就会被人领走，一百块钱，配给他奶娘家那个村里一户人家的傻儿子生崽子。真够狠心的，拿着卖闺女的钱给金宝那个小崽子买吃的穿的，三叔看在眼里，管都不管，跟着三婶娘一起惯着他们的宝贝疙瘩。 有这样的三叔三婶，钢蛋觉得他爹娘分家分得对，哪怕他爷奶跟着他们家过日子，都比和三叔再在一个锅里吃饭好太多。 说起来，陆老太太因为陆家栋被判十年，晕倒在地，再醒过来人已中风瘫到看上。 眼斜嘴斜，说不出话，这样的陆老太太想继续作妖是不成了，而陆大嫂和陆老太太之间又有当初、那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儿子的一命在里面，往后的日子多半不会让陆老太太好过。 而要和三房分家，也是陆大嫂和陆大哥商量过后定下来的，陆老头想不同意，奈何没多余的精力去管。 小儿子被判刑十年，老伴中风瘫痪，次子在外上班，第五子过继给了早逝的兄弟，他从今往后能依靠的除了长子，还指望哪个？ 老三？ 一个憨货，只知道闷头挣工分，婆娘围着个怪物崽子整天打转，四个闺女，大的已经嫁人，留在家里这三个，一个是个傻子除过吃喝疯跑，根本不知道干活， 另外一个满肚子心眼，只知道跟在男知青屁股后面献殷勤，唯一能帮着老三挣工分的小闺女，又不得老三婆娘的心，每天非打即骂。 就这样的一家子，靠老三和青草一个半人挣工分养活六张嘴，不断顿都算是老三有能耐，想吃饱饭，难！他有眼睛，自然不会再由着老三一家子沾老大家的光。 分家，分吧，分得好！ 陆老头便是怀着这重重复杂心思，随了大房的意，彻底把家给分了。 也是，陆大哥这房，眼下壮劳力有仨，一个是陆大哥，另外两个无疑是钢蛋铁蛋，再有，陆大嫂和钢蛋媳妇可不像陆三嫂蠢得有儿子万事足，守着六指怪儿子不去地里上工， 第1190章 躲懒，骨头都变得轻了 人家婆媳俩分工，一个在家照看孙子，一个跟家里爷们一样，在地里挣工分。 由此可见，是个人，都不想被陆三哥一家拖后腿，挣着一个半人的工分，吃六张嘴的饭。 “爹，娘，我去看电视了。” 怼了铁蛋两句，见大房全家出了院门，陆青苗刷完自家锅碗，冲着屋门口喊了句，便准备去大队部看电视，不成想，她尚未抬脚，屋里传来陆金宝的嚷嚷声：“娘，看电视，看电视，我也要去看电视！” “赔钱货，没听到你弟喊着看电视，快点滚进来，抱你弟一块去看。” 陆三嫂扯开嗓子对着门口喊：“看好你弟弟，要是你弟弟有个好歹，老娘回头揭了你的皮！” 陆青苗不情不愿地进屋：“陆金宝都七岁了，有腿不能走啊，干啥要我抱着，我抱不动，他想去就跟着我走，不然，那电视我不看了就是。” 她嘴里嘀咕着，下一刻，小腿上就被陆金宝踢了一脚：“抱我，不抱小心我再踢你！” “金宝还小，腿软着呢，你要是想要老娘给你俩鞋底子，尽管和老娘顶嘴。” 陆三嫂抓起身旁的炕刷子，瞪着眼砸到陆青苗肩膀上：“杵在屋里做啥，还不抱着金宝去看电视？！” 陆青苗捡起炕刷子放回炕上，而后，她蹲身：“我抱不动，只能背你，爬上来。” 陆金宝眉开眼笑爬到她背上：“骑大马咯！骑大马咯！驾！驾！陆青苗你快点，驾！” 一只手抓着陆青苗的辫子，一只手在陆青苗肩膀上用力拍打，忍着满心羞耻和怨愤，陆青苗冷着脸背陆金宝出了房门。 “你说咱往后咋办？这大房闹着把家分了，青禾明个就要被人带走，青苗那死丫头又是给不顶用的，俺还得在家看顾金宝，就你和青草那赔钱货挣的口粮，哪里够咱一家人填肚子。” 盘腿坐在炕上，陆三嫂苦着脸对坐在炕边上吸着自制旱烟的陆三哥发牢骚。 “你把青草打成那样，她明个能去割猪草挣工分？” 瞥眼婆娘，陆三哥连吸两口旱烟，许是吸得有点急，呛得陆三哥猛地咳嗽好几声，等他气顺了，闷声说：“不想饿着金宝，不想一家人吃了上顿没下顿，你和青苗从明儿起下地挣工分。” 陆三嫂怔了下，支吾说：“金宝打小身体不好，我不留在家照顾，他有个万一可咋整，至于青苗，她要是再不好好上工，只顾着跟着那个男知青屁股后面跑，俺就揭了她的皮。” “照顾金宝？你是在躲懒，哪里是在照顾金宝？再说，就金宝那身体，你去外面问问，看谁说他是身体弱的？” 陆三哥沉着脸，语气加重：“你也别再嚼大房的舌头，和大嫂比起来，你自打生了金宝后，整个人变得骨头都轻了，你要是不听劝，非得由着我一个人累死累活，等我哪天累得倒在地上，到时看你咋整？！” 陆三嫂瞬间脸颊发烫，目光躲闪，不去看男人满是阴郁的目光，嘴里嘀咕：“俺咋就躲懒啦？老大家的还不是在家呆着，她能啥活都不干，俺咋不能？” 第1191章 这是要整事儿啊？ “大房几个人挣工分，咱们又是几个人挣工分？你就不担心你这么一直懒下去，等金宝长大，家里还是穷得响叮当，甚至连锅都揭不开，到那时看谁家愿意把闺女许配给金宝做媳妇。” 这婆娘懒得拿铁锨都能翻，他也是丢先人咧，摊上这么个不明事理的懒婆娘。 陆三嫂的脸越发滚烫，同时，嘴巴大张，眼里写满惊怔：“当……当家的，咱家……咱家往后的日子，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吧……” 家里揭不开锅，她的金宝娶不到媳妇，这……脸色来回变换，陆三嫂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咬了咬牙，说：“打明起俺上工，三个赔钱货也得规矩上工，俺不能把日子过成笑话，不能到时给咱们金宝娶不上媳妇。” “别只是嘴上说得痛快，到明个又懒骨头作妖。”陆三哥瓮声瓮气给了句。 “俺有儿子，俺就算不担心自个饿肚子，俺也得为咱儿子的以后考虑，当家的，你就放心吧，俺说到做到。” 儿子是她的命，要是因为她做娘的成日犯懒，害得儿子日后难说亲事，那她可就是罪人啦！ 陆大哥没吭声，下炕朝门外走。 “当家的，你这是要干啥去？” 陆三嫂忙不迭问。 陆三哥回头望眼她，没什么情绪说：“你把青草打成那样我去院里看看。” 陆三嫂当即没好气地说：“看啥看？死不了！你要是想看电视 直接去大队部就成，青草那死丫头你甭管，我等会出去把喊回家。” 青草早已不在院里，看着院中央，陆大哥眼底染上一抹愧疚：“四丫头没在院里。”陆三嫂随口回他：“我让她滚到院子外面去了。” “都是咱儿女，你……你往后对青草好点。” 闺女多，他难免不稀罕，又因为青草打小就和青叶一样，性子沉闷不喜欢说话，这让他不由得对她心生忽视，瘦瘦小小，给吃就吃，不给也不 知道要，那孩子这几年过得苦，家里有眼睛的都能看到，但他们做爹娘的首先不吭声，不怜惜，又如何能指望家里其他人照顾照顾那娃儿？ 唉！暗叹口气，陆三哥走出院门，左右张望好一会，却连小闺女的影儿都没瞅见。 “看电视去了吧？”喃喃一句，他精致走向大队部。 月色如水倾泻一地，大队部院里不时传出男女老少的笑声。 “我想尿尿。” 陆金宝被一泡尿憋得夹紧腿，嚷嚷着让陆青苗带他去尿尿，然而，陆青苗和一小白脸男知青边聊着电视剧情边看电视正气劲儿，哪里顾得上他，于是，在陆金宝连珠炮的嚷 嚷声中，响起陆青苗不耐烦的声音：“自个到大队部外面找个地方尿去。” 憋得难受，陆金宝没得法子，夹着腿在地上跺跺脚，狠狠地瞪眼陆青苗，然后急急忙忙跑出大队部。 而谁都没有留意到，人群中有一抹瘦小身影尾随在陆金宝身后离去。 “赔钱货，你确定没骗我吧？” 第1192章 说谁是老妈子呢？ 陆金宝在大队部外面尿完，转身被眼前的小黑影吓得差点跌坐在地，待他看清楚对方是哪个时，抬脚就踹了好几下，直至那小黑影说跟她走有糖吃，才使得陆金宝收住脚，但他并不是很相信对方的话，这不，他瞪大眼确认。 “在树洞里藏着。” 陆青草从地上爬起，她就是吓了陆金宝一大跳，被陆金宝用脚踹的小黑影。 “前面带路。” 想到甜甜的，奶味儿浓郁的大白兔奶糖，陆金宝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命令似的和陆青草说：“不管有几颗都得归我，不然我告诉娘让娘打死你这赔钱货！” 娘说过，家里的一切全是他的，还说姐姐妹妹必须要对他好，哪怕是嫁人了，也要时刻想着他这个兄弟，否则，她们在婆家受欺负，别指望他给撑腰。 “嗯。” 陆青草一瘸一拐走在前面，月色中，她低垂着眼睛，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大福和叶朝阳带着弟弟妹妹们做完晚间锻炼，女孩子前往浴房洗澡，男孩子一个个站在院里冲凉，等所有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二福问：“哥，朝阳哥，你们要去大队部看电视吗？” 大福摇头：“我回屋看书，要去你自个去。” 叶朝阳瞅眼二福，再瞅眼几个小的：“你们呢？是去大队部看电视，还是回屋看书、听收音机？” “我看书。” “我听收音机。” “我去看电视。” “我听牛伯伯讲打仗的故事。” …… 最后，除过二福和星阳，其他人都选择留在家，要么看书，要么听收音机，要么听牛哥讲故事。 “走吧，我陪你俩去。” 不放心俩弟弟，叶朝阳提出作陪。 “朝阳哥，不用了吧，我和星阳哥又不是小孩儿，又是去大队部看电视，离家近着呢，我们自个去自个回，你就在家歇着吧。” 二福拒绝。叶朝阳可不和他废话，直言：“你俩个高，但这并不代表你俩已经长大，听好了，不要我陪着，那就一个都别出远门” “老妈子。” 二福小声在叶星阳身旁嘀咕，闻言，叶星阳嘴角抽了下，却附和：“确实像老妈子，可这老妈子也是为咱们好，要不让跟着呗。” 二福叹气：“不跟着还能咋办？” 叶朝阳在两人脑门上弹了下：“说谁是老妈子呢？” “耳朵真尖！” 二福再次嘀咕。叶朝阳哼笑：“你是在装傻么？问问这院里的，哪个没听到你哥俩暗戳戳在吐槽我？” 休息叶妈给的内功心法，他有清楚感觉到五感灵敏度起变化，甭说他就在这俩小子近旁站着，哪怕他此时站在院门口，朝阳听得清他们在嘀咕什么。 二福讪讪地挠挠后脑勺，继而笑得一脸狗腿：“朝阳哥您太好了，还是您最关心弟弟，走，咱们这就去看电视，有您陪着，弟弟心里高兴着呢。” 说着，他朝叶星阳眨眨眼，哥俩一人拽着叶朝阳一只胳膊，转眼便已走到院门口。 、 第1193章 二福毒舌 “咦？！朝阳哥星阳个你们看那俩小孩儿这么要干嘛去？” 不经意间二福看到一胖一瘦俩小孩儿朝荷塘方向走，禁不住心生疑惑，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叶朝阳眉头紧皱：“这大晚上的，哪家大人这么心大，放俩孩子在村外玩耍？” “要不咱过去瞧瞧？” 叶星阳提议。 “走，朝阳哥，听我星阳哥的，咱们去瞧瞧，你是知道的，那俩孩子再往前就是荷塘，经过荷塘便能上山，这会子都快八点了，俩小孩儿跑到这地儿怎么想怎么诡异。” 二福说着，拽着叶朝阳悄咪咪地跟在那俩小身影后面。 前后相距十多米远，许是三人说话声音小，走在前面的陆青草和陆金宝并没有发现异常。 “糖呢？” 来到荷塘边，陆金宝每棵树都找了一遍，并没有看到什么树洞，这会儿他觉得自个很有可能被陆青草给骗了，不由气得瞪眼骂出声：“死丫头，赔钱货，你竟然敢骗我，是谁给你的胆子？快点，把糖给我交出来，听到了没有？” 陆青草攥紧双手，迎上陆金宝吃人的目光，嘴里发出锯齿般的声音，她说：“在水里呢，哥哥想要的话，就下水去找吧。” “你当我是傻子吗？糖丢到水里就化了，怎么可能再找到？”陆金宝伸手就要抓陆青苗的头发：”竟敢骗我，看我不打死你” 陆青草笨拙地挪动着脚步，躲开陆金宝的手，但下一刻，她咬紧牙关，蓦地绕到陆金宝身后，抬手就欲推陆金宝。 而陆金宝恰好在荷塘边上站着，一旦被她推到，十之八九会落入荷塘。 就在陆青草的手快要碰到陆金宝时，二福抑制住满目惊愕，高声喊：“你们在做什么？” 陆青草的手滞在半空，下一刻，她和陆金宝转头望向走过来的三人。“是你！” 拽着兄妹俩远离荷塘，二福定定地盯着陆青草的脸：“谁打的？” 小女孩脸庞肿胀，嘴巴也肿得像香肠，可对方的眼睛他认识，是老陆家的小孩儿没错。 “我娘用鞋底抽得。” 陆金宝得意洋洋地说着：“陆青草这个赔钱货嘴馋，手里有奶糖不给我吃，还把我推倒在地，我娘看到了美美收拾了她一顿。” 二福眉头紧皱：“她是你妹妹？” 陆金宝点头：“我叫陆金宝，她叫陆青草，和我同一天出生的，不过没我生下来早。” “你妹妹的奶糖是我给的，你都胖成猪了，竟然还敢吃糖？” 二福说着，“啧啧”两声，继而拍拍陆金宝的胖脸，续说：“知道吗？越胖就会越懒，越懒就会越胖，胖着胖着就变得跟猪一样，到了时候，人们就会杀了猪吃肉，而你现在已经胖成猪，难道不担心被人杀了做肉吃？” 陆金宝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我不是猪，我的肉也不好吃……” “谁说你的肉不好吃？瞧瞧你这满身肥膘，到时上锅蒸炒，吃起来香着呢！” 二福一脸坏笑地吓唬眼前的小胖墩： 第1194章 人小心思重 “你有见过猪吧？就是那种被圈养在猪圈里，长得又丑又笨的大家伙，小子，哥哥我瞅你现在这样儿就是笨猪一个，告诉你吧，再往胖长几斤，你就会变得比猪还笨。” 陆金宝是个矮胖墩，但和过度肥胖尚且搭不上边，毕竟这现如今依然靠工分吃饭，即便陆金宝被陆三嫂两口子捧在手里宠着，可家里每顿掌勺分饭的是陆老太太， 而陆金宝又生来手有异指，这简直就是在揭陆老太太的伤疤，自然很难得其欢心，如此一来，陆老太太给陆金宝分饭，势必不会多给。 而陆三嫂怕饿着宝贝儿子，便不得不从几个闺女口中夺食，再加上陆三嫂用私房钱偷偷给陆金宝买糕点等零嘴吃，日子久了，陆金宝无疑被陆三嫂养得胖些。儿子胖了，动辄饿肚子的闺女，不用想，个个瘦成麻杆。 嗯，陆青苗这个心眼子多的除外。 “我不是猪，我一点都不笨，你欺负我，我回头告诉我爹和我娘，他们会帮我打死你的！” 陆金宝暑假过后读二年级，而上过一年学，不难理解二福说的话其实在骂他是猪，骂他是笨蛋，他想踢二福的，可是一想到自己个矮，陆青草这个妹妹肯定不帮他， 好吧，就算陆青草帮他，他们俩也打不过眼前三人，心里气得想骂脏话，无奈只能憋着，但他还是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儿，对二福放狠话。 “我等着，你尽管让你爹娘来打我。” 二福说着，伸手在陆金宝胖脸上使劲拧了下：“做哥哥的打妹妹，抢妹妹的糖吃，很丢脸的，你不想被小小伙本们笑话，以后尽管再从你妹妹手里抢东西，还有，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你却不知道保护妹妹，反倒欺负她，小子，你再这么下去，早晚有人教你做人哦！” 说到这，他在陆金宝后脑勺拍了下：“赶紧回家，不然山里的狼下来保准吃掉你。” 陆金宝一听自己可以走了，抬起胖乎乎的小短腿就往村里跑。 “小丫头，你哥哥欺负你是他不对，但你刚才想要把你哥哥推进水里可就是你不对了！知道不，要不是我突然喊出声，你那一推会要了你哥哥的命。” 二福绷着脸，凝视着陆青草一字一句说：“做人要善良，不然迟早得栽跟头。” “你说这些她不一定能听得懂，好了，让这孩子也赶紧回家吧，免得她家大人着急。” 拍拍二福的肩膀，叶朝阳淡淡地说了句。陆青草呆呆地站着不动，她知道人掉在水里会淹死，而她骗陆金宝到荷塘边，目的也是要陆金宝死！ 打她骂她，抢她饭吃，给娘告状，让她成日挨娘打骂，她不喜欢陆金宝，不喜欢哥哥，所以，等陆金宝死了，娘应该就不会再为陆金宝打骂她，更不会把她的饭给陆金宝吃。 可是这个给她糖的哥哥说她做得不对，她真得不对吗？ 那什么是对？ 二福见陆青草不动，禁不住催促、吓唬： 第1195章 我是二福 “回家去，山里真得有狼，你再不走，狼有可能会吃掉你哦！” 陆青草眼里泪水打转，怯声说：“娘不要回家。” “……” 二福怔住，须臾后，他说：“走，我们送你回家。”半晌，陆青草点点小脑袋。 陆金宝是哭着跑回家的，看到儿子的可怜样儿，心疼得陆三嫂连声心肝肉地哄了好一会，当听完陆金宝哭唧唧地说完事情经过，陆三嫂抱起儿子便往屋外走，也就在这时，二福三个带着陆青草走进老陆家院里。 “俺还没找你们呢，你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看看，看看你们这一个个长得牛高马大的，咋就不要脸地欺负一个小娃娃？” 陆三嫂怒瞪二福三人，张嘴吧啦吧啦喷个不停：“城里人就了不起啦，城里人就能随便欺负俺家金宝啦？不想把事情闹大，你们要么给俺家赔钱，要么给俺金宝买好吃的踢过来。” “欺负一个蠢猪，我是吃饱了撑的？” 二福淡淡地凝向陆三嫂：“不要瞪我，就您那双堪比门缝大小的眼睛，再瞪也大不了。” 原先在家里，这位虽没明着欺负过他们娘几个，却也没少在旁看热闹，看他们娘几个被老太太和陆红红磋磨，数年过去，和他娘一成不变的脸相比，这位三婶娘打眼看就像是老了十来岁不止，且一脸的刻薄相，和陆家老太太有得一比。 “你说谁是蠢猪？” 陆三嫂放下儿子，“嗷”一声冲过来，想给二福两爪子，结果，叶朝阳眼疾手快，拽开二福的同时，将她的爪子自己禁锢住：“动我弟一根手指头试试？” 眼里寒芒迸射，吓得陆三嫂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接着扯开嗓子嚎起来：“当家的，你快回来啊，这欺负人都欺负到咱家来啦……” 陆老头没去看电视，听到院里的动静，慢腾腾地从屋里出来，借着月色，他看到院中央的一幕，沉着脸给陆三嫂来了句：“大晚上的嚎啥？” “爹，他们欺负俺家金宝，还说俺家金宝是蠢猪。” 陆三嫂抹着泪告状。 “我是二福。” 望向陆老头，二福报出自己的小名儿，接着他说：“偶然间看到那胖墩欺负这小姑娘，小姑娘又说她娘不让她回家，我便做回好人把小姑娘给你们送回来，” 顿了下，他嘴角掀起抹嘲讽的弧度，将目光从陆老头身上挪离，落向陆三嫂：“下午在山上割猪草，这小姑娘没少啃草根，大婶，做娘到底得有多偏心，才能把儿女一个养成肥猪，一个养得瘦骨嶙峋，需要靠啃草根填肚子？” 陆三嫂脸上火辣辣的疼。 二福？ 站在她眼前和她说话的半大小子，是……老四家的二福……而她，这会儿正被一个小孩子训斥，这简直就是在啪啪啪地打她脸。 “好心提醒你一句，儿童肥胖会导致发育障碍，且会出现愚蠢型倾向，哦，对了，还容易长成罗圈腿，变得自卑、孤僻等等，总之，大嫂你再偏心下去，把你儿子往猪的方向养，来日你家这只会欺负妹妹的蠢货，只会越发变得愚蠢！” 第1196章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语落，二福招呼叶朝阳叶星阳走人，不过，在走到老陆家院门口时，他回过头，又给出一句：“不用谢，我是**。” 陆老头怔在院里半晌没回过神，他在地里上工有听说老四家的孩子回村里体验生活，也有远远看到几个大小伙儿在地里上工，可他没想到二福会来老陆家…… 曾经，老四家的几个孩子都是他的孙儿，他呢，却好像并没有把孩子们放在心上。 不，不是好像，他这几年只要想到老四一家，心里都会感到惭愧。 他从来没有把老四当做儿子，他只是把老四当做来钱的工具，没有像对待老大老二几个那样，以父亲的身份看待自己的儿子，更是把老四的妻儿无视了个彻底，由着老婆子和小闺女磋磨那娘几个。 原来……原来都是骨血在作祟啊，虽然当初他不知老四不是他的种，但血缘上的本能，让他和老四亲近不起来，让他忽视老四，忽视老四的妻儿。 长叹口气，陆老头悔不当初，没有去管陆三嫂骂陆青草，背着手返回屋里。 老婆子中风瘫痪，现在他们跟着老大家过日子，可他看得清楚，老大家的恨老婆子，以至于老婆子瘫在从未伺候过屎尿，都是他拖着这把老骨头，帮老婆子清理个人卫生。 屋里气味难闻，即便窗户大开，那污浊的空气也无法完全散开。 …… 叶夏很无语，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仅凭他人一句话，就抱着从家门口捡来的孩子抛下丈夫和亲儿女，跑回老家过日子，并且是打着为他们两口子好的名义，才选择带着那收养的孩子守在老家生活。 “他小姑，小曦是老四的孩子，原本我是不打算把小曦的身世说出来的，可我眼看着没多少日子可活了，要是不把压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这心里没法放下小曦。” “小曦很乖的，他不会给你和老四带去麻烦，你就当做善事，多养个孩子在身边。” “他小姑，那人说小曦的亲妈在生下小曦当日就大出血死了，你就别和一个死人计较，与老四为小曦闹置气。” …… 接到叶大哥电话，叶夏两口子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匆忙赶至x市，谁知，一到医院看到大妹，两人便被大妹一席话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此刻，回想着大妹在病房里说的那些话，不说叶夏觉得可笑，觉得极度无语，就是陆向北，俊脸黑得不能再黑。 “你说她脑子究竟都装了些什么呀？” 两口子坐在住院楼外的一张长椅上，叶夏碰碰男人的肩膀，笑得既无奈又觉得可笑：“说是为你好，为咱们家好，才抱着那孩子回到余姚村过日子，她如果了解你，信任你的话，又怎么想不到那孩子压根就不可能是你的？！” “没和养父走之前，我在陆家和她说话不多，只是每次把周叔爷俩私下给我的吃食，在暗中给给她吃一半，后来，我想着她和我是一胎所生，” 第1197章 骨髓配对 都不被爹娘喜欢，再加上有你这层关系在，便每次从鞍市回家探亲，对她稍微照顾点，哪里能想到她自以为为咱们好，竟做出那等糊涂事。“ 陆向北低沉磁性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只是淡淡说着：“那孩子和我没半点干系，我也不曾和除过自己妻子以外的任何女人有过苟且。” “傻！” 叶夏和男人十指相扣，轻轻挠了挠男人的掌心，弯起嘴角，柔声说：“我从未怀疑过你会乱来，我只是挺讶异那位钟知青竟然在死前还要坑你一把，且讶异她那位相好的竟把孩子丢到二哥家门口，而非老陆家门口。” “既然想坑我，自然不会把孩子丢到老陆家门外。” “也是哦。那你说小曦的父亲会是谁？” “不是陆家栋就是霍家那小子，具体是那个，想来霍家那小子怕是心里也没底。”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叶夏问。 沉默须臾，陆向北启唇：“看二哥他们的意思吧。” 叶夏眼珠子转了转：“再过些年就能做dna来验证生物学的亲子关系，不过，咱们现在只需要去那边便能验，但前提是得拿到陆家栋和霍家那小子的毛发，或者血液、皮屑等任何一种样本。” 陆向北抿唇：“我还是那句话，由二哥他们做决定。” “那我就只考虑她的病了。”急性血癌，就算她能帮忙做手术，可骨髓配对不容易，还有要做骨髓移植这样的大手术，对医疗设备要求很高，而目前只怕也就京市的大医院才有那样的设备。 叶夏眉头微蹙，想着大妹的病情，半晌，她说：“要想二嫂的病有起色，需要尽快将人转到京市那边的大医院……” 见她说着忽然又顿住，陆向北不由启口：“我回头就给三哥打电话，让他在那边尽快联系好医院。” “治愈很难，但如果能找到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后面五年不出现复发，十年后可视为痊愈。” 俗话说兵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但陆大妹身上的病，却并不是这俗话中说得那么简单。 血癌，而且是急性血癌中期，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纪，治愈率都不是很高，何况还是在这七十年代。 骨髓配对不易，而没有合适的骨髓，自然也就难做骨髓移植，还有，即便成功完成骨髓移植，可谁又能确保日后不会出现复发的可能？ 不过，陆大妹应该感到幸运的是，有她这个外挂便宜小姑子在，起码能悄咪咪用灵泉水帮着加强体质，再配合中西医治疗，缓解病情，延长生存还是可以的。 然，叶夏想是这么想的，合适的骨髓却极其难找。 “近亲骨髓配对成功率比较高。” “那一家子……” “我知道陆家人不好说话，但要救二嫂，必须得从他们开始进行配对，不过，我我觉得顾慧文的骨髓应该和二嫂的更接近些。” “……” “她们是同卵孪生姐妹。” 同卵兄弟姐妹是最好的骨髓移植者，成功率几乎达到99%，且排斥反应极少。 第1198章 自认为 “那就由顾慧文先配对，这事我来和她沟通。” 陆向北神色认真，闻言，叶夏微笑点头：“好。那你现在就和三哥联系，我和二哥说说，尽快办理转院手续，以免病情继续恶化。” 某病房。 “是我糊涂了……也没好好想想那人说的话，就自认为小曦是老四的孩子，担心待在城里被他小姑觉察出什么，便想着抱小曦回余姚，守在老家，离他小姑远点，避免老四和他小姑之间的关系出现问题。” 大妹靠坐在病床上，眼里泪水滴滴往下掉，此刻，她悔不当初，哑声为自己的行为向叶二哥忏悔：“当家的，我对不起你和三哥孩子，都是我的自以为是，没能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和三个孩子。” “我不怪你，你那会也是出于为夏夏和他姑父的婚姻考虑。” 叶二哥静默良久，抬手朝大妹开始打手语：“误会解开了，就别再去想，眼下你得好好养身体，夏夏会想法子帮你治病。” 如若夏夏不够信任妹夫，今日他听到的，无疑会给妹夫和夏夏之间的感情造成重创。 心里五味杂陈，叶二哥对大妹的自认为，已然选择原谅。 夫妻两地分居近八年时间，于他来说其实没什么，但三个孩子近八年时间没得到母亲好好照顾，却是一个做母亲的对孩子们最大的亏欠，然，这亏欠和妹妹的婚姻相比，他觉得不算什么。 不过，也好在小曦不是妹夫的骨血，不然，夏夏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 “当家的，你肯原谅我？” 大妹止住眼里的泪水，望向叶二哥，看着她，叶二哥抿唇点点头，而后打手语：“其实无所谓原谅，你的初中是好的。”大妹眼眶一热，再度落泪：“我……我很高兴你原谅我……那你说小曦往后该咋办？” “小曦有可能是陆家栋的孩子，也有可能是另一个男人的孩子，你和二哥不想继续养着他，我可以帮你们想法子把小曦送给他的亲生父亲。” 叶夏推开病房门走进来，她嘴角噙笑，随手阖上病房门，又说：“你当初就不该瞒着我二哥，罢了，现在再说这个没多大用处，但要是你心里真觉得愧对二哥和思明兄妹仨，那就把心态放平和，好好养身体，争取打败病魔，用以后的时 间好好弥补你曾经的自以为是。” 她不需要陆大妹自以为是的为她好，为她男人好，为他们两口子的婚姻好，只因陆大妹的自以为是，使得她二哥这近八年在工作之余，是既当爹又当娘，同时还得兼顾妻子在余姚的生活，个中的辛苦真不是一点半点。 “能不送小曦走吗？孩子一直跟着我生活……”大妹说着，声音渐渐变弱，到后面直接没了音儿。 小曦是那个人有意放到她家院门口的，如今小曦既已和老四没关系，她若是再继续养着这孩子，不免有些蹬鼻子上脸，对当家的太不公平。 何况她病得有今天没明天，又拿什么来照顾那孩子？ 第1199章 叶二哥的决定 何况她病得有今天没明天，又拿什么来照顾那孩子？ “能确定小曦是哪个的孩子吗？” 叶二哥面向叶夏打手语：“大哥说陆家栋被抓，判了十年，要是小曦是他的孩子，送到陆家对孩子只怕不好。” 叶夏回他：“过个几年通过医学手段就能判定小曦的亲生父亲是谁。” 叶二哥闻言，想都没想，打手语：“那过个几年再说。” “二哥不打算再考虑考虑？” 叶二哥性情温润，又是个心善的，要他把小曦直接送走，是不太可能，这一点，叶夏自然有想到，此时亲耳听二哥要继续养着叶晨曦，她还能说什么？ 但确认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她不想二哥身上担子太重。 “先就这么养着吧。” 叶二哥果断地打着手语：“思明他们都大了，能帮着我照顾小曦，你不用为二哥担心。” 叶夏嘴角微抿：“那就按二哥说得来吧！对了，要医治二嫂的病最好前往京市那边的大医院，我已经让向北和大福他三伯联系，咱们这就去把出院手续一办，最好能尽快赶往京市。” “一定要去京市？” “京市是我国首都，那边的医疗条件比x市这边要好很多，医治起二嫂的病更为方便、有效些。” “哦。” 叶二哥点点头，又朝大妹比划了下，然后和叶夏走出病房。 要办理出院手续肯定得和主治医师打声招呼。 “行，我这就签字。” 胡浩逐字逐行看完叶二哥写在小本本上的字，又听叶夏说已经在联系京市那边的大医院，没有丝毫犹豫，便同意大妹去往京市做治疗。 作为一名医生，怎样是为病人好，这是起码的职业操守，既然人家在京市有关系，又能极大程度上找到相匹配的骨髓，这于病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他自然不能扣着人不放。 和彭浩交涉完，叶二哥和叶夏礼貌别过，但就在他们快要走出彭浩的办公室时，被彭浩突然又叫住，无比郑重地再次叮嘱了一遍病人前去京市途中的注意事项。 叶二哥点头，表示自己有记住，便没再多逗留。 …… x市火车站。 “放心去吧，孩子们有我和你大嫂照顾，不会让他们有事。” 叶大哥抱住叶二哥，在叶二哥后背轻拍了拍：“夏夏不是已经说了么，只要去京市找到和你媳妇匹配的骨髓，等做完移植，你媳妇的病应该就不会再有大问题，听大哥的，放宽心，不要有太大的心里负担。” 说到这，叶大哥松开叶二哥，从衣兜里掏出个厚厚的信封，他递到叶夏手中：“你二哥要一路照顾你二嫂，这钱你装在身上，要是不够，你就打电话过来，大哥再另外想法子……” 叶夏没推拒，因为她知道这是叶大哥的心意，知道叶二哥现在需要钱，收下那个信封，她看似装进皮包里，实则放入空间，免得在火车上遭遇扒手。 陆大妹的治疗费用不低，叶二哥工作这些年就算有点积蓄， 第1200章 送别 怕是也没多少，考虑到妻子治病确实需要花钱，叶二哥即便再不愿意叶大哥资助，不愿意拖累叶大哥，在现实面前，都只能默默承下兄长这份情，待来日手上宽展，再把钱还给叶大哥。 “我和向北手上也有点积蓄，到京市如果有需要，我会垫付后面的医药费，大哥用不着多挂心。” “你们有那么多孩子要养，听话，你二哥的事就由大哥担着，再不济还有咱爹呢，你可别因为你二哥的事儿把日子过得紧巴。” 揉揉叶夏的头，叶大哥温声说着：“好好照顾自己，这些年你离得远大哥没法做到时常看顾你，但大哥心里一直都念着你，愿你日子过得顺遂，愿你无病无灾，和孩子们都好好的。” 叶夏眉眼含笑：“我很好，孩子们也很好，我和孩子们同样念着大哥二哥，唯愿你们工作顺利，健康平安。” 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叶大哥笑说：“好了，去检票吧。” “那我们走啦。” 从他怀抱中退出来，叶夏挥挥手，一步三回头，走在陆向北身侧，和杨峰还有叶二哥两口子走向检票口。 “三哥接站，你们到了那边，三哥会直接带你们前往医院，我回到鞍市，再和顾慧文联系联系，一有消息会立刻和你联系。” 由于顾慧文外出采访，人没在单位，陆向北一通电话过去无疑落空，又因为手头上工作吃紧，他难再陪叶夏跑京市，只得把能想到的提前给媳妇儿安排好。 叶夏“嗯”了声，过了检票可，夫妻俩带着不舍离别，朝不同的列车走去。 接到陆向北的电话，顾延文是一刻都没停，立马帮忙联系京市最好的医院，等他找好医院，办理好入院手续，回到家已然临近傍晚。 “今个很忙？” 刘红霞一看到丈夫走进客厅，忙起身接过顾延文手中的公文包，随口问了句。 “帮老四半点事儿。” 回妻子一句，顾延文坐到沙发上，见老爷子直直地看着他，忙解释：“老四两口子和孩子们好着呢，是四弟妹娘家二嫂患重病，老四找我帮忙联系这边的医院，方便给四弟妹的娘家二嫂做治疗。” 顾老爷子提起的心缓缓放下，问：“很严重？” “急性血癌，中期。” 顾延文如实相告。 怔了下，顾老爷子皱眉：”这病可不好治。” 顾延文点头：“和绝症没什么区别，不过，老四说四弟妹有说，只要有合适的骨髓，做完移植好好休养，五年内不出现排斥，安然度过十年，从医学角度来说，可以称为痊愈。” “骨髓移植？找到相匹配的骨髓怕是不易啊！” 顾老爷子低叹：“而且移植后不出现排斥的几率很低。” 三年前，他一老友的孙儿突患急性血癌，医院方面虽有做好相应的治疗方案，奈何找不到相匹配的骨髓，那孩子从发病到闭上眼，前前后后不到一年，痛失孙儿，对老友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第1201章 好心开解 顾延文抿了抿唇，说：“四弟妹的娘家二嫂是顾慧文的孪生姐姐，而且两人是同卵双胞胎，有近乎99％的可能配对成功。” 顾老爷子一怔，旋即启口：“老四从小夏嘴里听来的吧？！” 顾延文“嗯”了声，磁性低沉的嗓音溢出喉：“明个一早四弟妹和她娘家二哥两口子抵达。” “你工作不忙的话，就多照顾点。” 说着，顾老爷子最小忽然泛起抹笑：“医科院那些老家伙老早就要你四弟妹来京工作，没准你四弟妹这次抵京，会被那些老家伙给扣下，要是你四弟妹真能被说服，老四没准会跟着你四弟妹回京工作。” “爸这是又想大福他们了吧？” 顾延文笑说：“但就我琢磨，老四两口子这一两年怕是不会考虑来京工作。” 顾老爷子：“……” 顾延文也不瞒着，直言：“老四和四弟妹收养的那几个孩子可都还没有高中毕业。” 顾老爷子嘴角的笑一滞，继而低叹：”老四两口子是对好父母啊！” “确实是。有善心，有耐心，很会教孩子。” 顾延文附和，就听老爷子又说：“老四从生下来吃苦受罪到十岁出头，你四弟妹同样自幼过得艰难，但这俩孩子却始终保持着赤子之心，尽所能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和他们相比，我们做得实在太少。” “饭热好了。” 刘红霞把热好的饭菜端到饭厅，朝客厅喊了句，顾延文应了声，起身：“爸，我先去吃饭，等会再陪你继续聊。”顾老爷子摆摆手，示意顾延文走人。 鞍市。 陆向北回到厂里还没来得及再次联系顾慧文，就听人说陆红红被她小姑毕若水捅成重伤，正在厂医院进行抢救。 事情得从两个小时前说起。 “我去买点菜，你在家看着点孩子和若水。” 用过早饭，毕爸爸和毕笙上班去了，想着家里午饭用的菜不够，邱英趁着今个在家休息，提起菜篮边叮嘱陆红红照顾宝贝孙子和闺女，边朝门外走：“上点心，要是若水和孩子出点事，我回来和你没完。” 临拉上门前，邱英冷着脸再次叮嘱一句。 陆红红刚给儿子喂完鸡蛋羹，抬眼迎上邱英的视线，没做声，只是点点头。 门被拉上，陆红红抱着儿子在客厅转了会，而后朝毕若水房门口望了眼，深吸口气，走至毕若水门外：“若水，你醒了吗？” 半晌没听到屋里传出声，陆红红不由又敲敲门，接着她在门外约莫又站了两分钟，方拧着门把推开门。 毕若水在床边坐着，直直地看着房门口，她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但如果仔细留意，会不难发现她眼底隐藏的戾气。 “妈应该与你说了，那俩人被公安抓捕了，他们被判了刑，得到了惩罚……若水，事情既已发生，咱们就算再不愿接受，那也是抹不掉的事实，你得想开点，毕竟这往后的路还长，总不能因为那俩畜生把自个困在牢笼里……” 第1202章 装得 她和王巧儿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只是戳穿王巧儿看上四哥的小心思，就被王巧儿嫉恨，害得她失去腹中的孩子，更害得她身体严重受损，恐难再受孕。 但更令她震惊的是，王巧儿竟小肚鸡肠到因她家小姑两句话，就唆使那俩人毁掉她家小姑的清白。 失去孩子她很痛苦，且在知道整件事情经过后，狠不得立时立刻杀了王巧儿，一命抵命，给她的孩子报仇，可她知道，那根本不现实。 是啊，不现实，遭王巧儿迫害是她命不好，她唯有暗自品尝失去孩子的痛，承受婆婆无端责骂和冷脸，忍着委屈在这个家装哑巴，她旁的什么都不能做。而对于小姑子的遭遇，她在品尝自身痛苦的同时，很是同情这个尚未婚配的女孩子。 毕竟她已成家，已有一个孩子，可她的小姑子却是一个好好的大姑娘被俩畜生糟践，至今都不曾开口说过话，只是沉浸在自个编织的牢笼里，若是小姑子自个想不开，这辈子无疑都毁了！ “王巧儿也被判了刑，若水，在我心里你还是原来那个你，不要再去想那天的事，我相信你一旦走出来，又会变回曾经那个活泼开朗的你，不定哪天就会遇到喜欢你的男孩子……若水，真心喜欢一个人，他是不会介意你的过去……” 怀里的孩子闹了起来，陆红红轻拍拍儿子的背，咬了咬唇，看着毕若水又说：“你好好想想我说得那些话，我去把宝宝哄睡着，等会再过来陪你说说话。” 她转身离去，没看到毕若水眼里一闪而过的阴狠。 她会遇到喜欢的男孩子？ 真心喜欢她，不介意她的过去？ 这是当她三岁小孩，好骗么？ 毕若水没自闭，没疯，她只是无法面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儿，无法面对周围人看向她的目光，才用自闭，用装疯卖傻紧紧包裹住自己。从出事到王巧儿和那俩畜生被抓，被判刑，不管谁在她面前说什么，她都有一字不差听在耳里。 王巧儿！ 那俩畜生是王巧儿找的……而她被王巧儿报复，被那俩畜生糟蹋，却是因为陆红红……对，就是因为陆红红，如果不是陆红红要嫁给她哥，如果不是陆红红要进她家门，做她毕家的媳妇，王巧儿如何能找上她？ 费尽心机接近她，对她说陆红红的坏话，从而使得她在家人面前念叨，继而听妈妈说起王巧儿觊觎她的表姐夫，怒极之下，她才会冲到王巧儿面前，给了对方没脸。 如此种种，可见都是陆红红引起的，致使她被俩畜生毁了清白，致使她成为厂里人人嘴里的谈资，致使她这辈子不会再有未来。 恨！ 她恨王巧儿，恨那俩畜生，狠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但她更狠陆红红，恨这个祸源，恨这个害了她的祸源！ 被抓，被判刑？ 王巧儿和那俩畜生被抓被判刑又能怎样？就是他们被枪毙又能怎样？她失去清白，被人谈论，这些事儿就像陆红红说的那样，抹不去…… 第1203章 不解 是的，抹不去，那将永远成为她身上的污点，成为一道枷锁，牢牢地架在她脖颈上，哪怕是到死，那道枷锁都不会离她而去！ 也不知过去多久，毕若水起身，在就近的抽屉里翻出一把匕首，这是她无意间在废厂区捡到的。 “陆红红。” 站在客厅，毕若水面无表情地盯着毕笙和陆红红的卧室门口说：“陆红红你给我出来。” 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背在身后，毕若水久等不到陆红红应声，正欲再开口喊人，这时，陆红红拉开卧室门，从里面出来，她轻轻把门带上，低声说：“宝宝刚睡着，咱们说话小声点。” “好啊。” 毕若水微微牵起嘴角，笑得异常诡异，看得陆红红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但想到对方毕竟是她孩子的小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应该不会对她怎样，于是，她没往旁出想，说：“坐下说吧。” 招呼毕若水坐到沙发上，她倒了两杯茶水端到客厅，朝毕若水面前放了杯，另一杯她放到自个面前的茶几上。 “陆红红……” 毕若水凝视着陆红红，眸中不见有丝毫温度，她说：“王巧儿是你老乡，对吧？” 陆红红点头，面对心神清醒过来的小姑子，说起来，她挺讶异的，出事至今，不，就在她哄儿子入睡前，眼前这位仍向之前一样，不声不响，活在自个的世界里， 而这会儿，不仅人清醒过来，还用如此冷漠的眼神看她，难不成小姑子在怨怪她？怨怪她那日去百货商场买东西？ 也是，如果她不去百货商场，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又或者婆婆没有提出让小姑子陪她通往，即便王巧儿会对她动手，却无意可以让眼前这位避过一劫。 “她和你一块到的厂里，对吧？” 毕若水语气平缓，一字一句问。 陆红红再次点头：“因为我们都是到这边工作，动身来鞍市前便约好同行，好在路上有个伴儿。” 小姑子没头没脑问这两句是什么意思？ 和王巧儿是同乡，和王巧儿同来鞍市，她和丈夫结婚前，小姑子不是就知道么，为何突然间又问她？ 陆红红心里疑惑。 “你说如果你没鞍市，没来厂里上班该有多好，你没到这儿，王巧儿就不会到这儿，那王巧儿就不会有意接近我……” 毕若水说着，起身走至陆红红近旁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红红：“陆红红，你承认吗？” 她承认什么？ 陆红红很是莫名其妙，她抬眸疑惑地望向毕若水。 “是你害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错，陆红红，你就承认吧，是你引来王巧儿害我，是你害得我被那俩畜生污了清白，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毕若水说着，眼眶渐渐泛红：“我还没有嫁人呢，可你却已经毁了我一辈子，陆红红，我恨你……” “若水，王巧儿来鞍市和我无关，她是拿着厂里的招工合同在我们村开的介绍信，我不过是和她同路罢了，至于王巧儿接近你，这是王巧儿自个的行为，与我同样无关。” 第1204章 下狠手 陆红红面色坦然地说：“毁你清白，源于王巧儿恨你羞辱她，这是王巧儿向公安同志交代的，若水，我是你大嫂，如果当日我清醒着，哪怕是拼掉我的命，都不会让那俩人欺负你，可我那会儿却却昏迷着，等我有了意识……” “别说了！” 毕若水忽然嘶声冲着陆红红大喊：“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别想为你自个狡辩！” 泪流满面，她眼里满满都是痛恨和怨愤：“你不认识我哥，不嫁给我哥，我巧儿能接近我，想通过我破坏你和我哥的婚事？” “就因为你看中我哥，就因为即将麻雀变凤凰，使得王巧儿对你心生嫉妒，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从而达到她阻止你成为凤凰的目的，陆红红，你说我说得有错吗？” 陆红红一时间语塞。 是的，她被问住了！ 王巧儿害得她没了孩子，整件事儿从头到尾想想，其实……其实不难察觉到王巧儿的意图。 一起走出双槐村，一起到的鞍市，进厂里工作，而王巧儿一来就是正式工，且是厂工会宣传科干事，她呢？不过是厂医院的临时护工。 然，她们俩谁都没想到，原本处处比她强的王巧儿，在厂里不仅慢慢没了名声，且失去了一个好工作……王巧儿失去工作，她起初不知道，是毕若水，是她的小姑子偶然间在家里提起， 说王巧儿在工作中时常出错，被厂里开除离厂，与王巧儿身上发生的事儿相比，她似乎很是顺风顺水，嫁进毕家，成为真真正正的城里人，工作转正，成为一名护士。 如此比较，她……她确实招王巧儿嫉妒…… “是不是想清楚了？想清楚王巧儿是因为嫉妒你才要对付你，而我却无辜受你牵累，毁了一辈子，陆红红，你无话可说了吧？” 毕若水眸中陡然间恨意翻涌，狠声道：“既然咱们把话已经说清楚，那我现在就送你一程，否则，我心里恨意难平！” 陆红红正愣住，等她感觉到头皮被扯疼时，只觉腹部蓦地传来冰凉刺痛，慢慢的，她垂眸望向腹部，只见一把染血的匕首被人从她腹部抽出，接着，她的头被人摁着连连撞向茶几。 “若……若水……” 头部和腹部的剧烈痛感促使陆红红回过神，她挣扎，反抗，想要将毕若水扯着她头发，摁着她脑袋的手掰离，奈何毕若水不知哪来的力气，根本就不给她摆脱的机会。 陆红红又恐又怕，伸手去够毕若水扔到地上的匕首，并痛声喊救命。 茶几翻到地上，毕若水是铁了心要陆红红死。 而陆红红不想死，她儿子还小，需要妈妈在身边照顾，她反抗，和毕若水滚在地上撕扯。 “老邱，我怎么听到你家里有人喊救命？！” 邱英走到厂区大门口时，忽然响起没带钱包，于是，不得不返回家去取，进了家属院，又遇到一熟人来借凉皮罗罗，这不，两人边说笑边前行，熟料，在距离毕家门口还有点距离时，那位熟人神色一怔，嘴里蹦出这么一句。 第1205章 你疯了！ 闻言，邱英脸色骤变，疾步就冲向家门口。 “救命……” “我要你死，没能能救得了你，我要你死！是你害了我，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嫁给我哥哥？不要脸，你不找我哥，不嫁给我哥，我就不会出事后，我有今天全是你害得……” 毕若水揪扯着陆红红的头发，边骂边朝陆红红脸上甩巴掌。 邱英打开门，看到的就是闺女和儿媳妇满身都是血，看到闺女扯着儿媳妇儿的头发，接连甩巴掌…… “若水！” 陆红红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邱英仿若没看到似的，生怕闺女有个万一。 跟着邱勇到毕家门口的那位熟人被毕家客厅里的一幕惊呆了，待这位熟人醒过神，扯开嗓子就喊起来：“杀人啦！毕家闺女杀人啦！大家快出来，快帮忙把毕家儿媳妇送医院啊！” 毕若水被邱英拉开，检查闺女除过脸和脖子被抓破几条血印子，身上安然无恙，邱英暗松口气的同时，扬手就抽了闺女两巴掌：“你疯了！” “老邱，你儿媳妇眼看着快不行了，你这会子不赶紧把人送厂医院，还有工夫在这家训闺女？！你这是在做给谁看，老邱，你儿媳妇今儿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们这家保准得散啰！” 没上班的住户几乎全涌到了毕家门口。 “赶紧地，大家帮帮忙，快把小笙媳妇送厂医院。” “这若水咋这么狠毒，竟然要她嫂子的命。” “老王！老王，你快回你家给老毕和小笙拨个电话……” ……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指着邱英母女，陆红红则被一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横抱着快步出了毕家。 叶夏家院里，陆向北站在院中央，凝望厂医院方向，久久没有收回视线。生命垂危，正在抢救，他要去厂医院看眼吗？ “四弟。” 顾慧文从自行车上下来，推车从叶夏家院门口进来，见陆向北半晌没察觉到她进院里，禁不住轻唤了声。 突然飘进耳的声音无疑拉回了陆向北的思绪，他将目光挪至顾慧文身上，尚未等他出声，顾慧文的声音再度扬起：“昨个我外出采访没在单位，你打电话找我是有要紧事吗？” 自从生下儿子，她虽说和钟为民依旧两地分居，但两人的感情还算可以，日子过得也较为顺心，就是和四弟两口子间的关系，说起来比和京市那两口子明显要好些。 其实她想得通，毕竟她曾经的作为没少给人家夫妻制造矛盾，这几年她把心思转移，不再去做蠢事，可早些年前的作为却无法无法从人家记忆中抹去，如此一来，自然不能埋怨人家对她的改变视若无睹，不愿与她多牵扯。 而老四两口子却不同，初识，他们对她淡淡的，随着她主动过来走动，从老四脸上她看不出什么明显变化，但老四媳妇和家里的孩子看到她来家里做客皆是礼貌地以笑脸相待。 昨个下班前在外做完采访，她一回单位就听同事说有为姓陆的男同志打电话找她，那一刻，她心里真得挺激动的。 第1206章 不会有危险 第一次，认识老四两口子这几年里，那个电话是老四第一次主动打给她，想着老四肯定是有要紧事与他说，否则，他不会一反常态和她电话联系。今天她请了半天假，骑车专门来找老四，就是想看看老四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需要她帮助。 “屋里坐。” 将人请进客厅落座，陆向北没有绕弯子，直言：“我爱人的二嫂和你是孪生姐妹，她突患急性血癌，需要做骨髓配对，因为你们是同卵双胞胎，从医学角度来说，配对成功率达到99％，你若是愿意做骨髓配对，我替我爱人她二哥和侄儿侄女们提前谢谢你。” 顿了下，他性感的薄唇动了动，又说：“不过，你要是不愿意，就但我刚才的话没说过。” 顾慧文怔愣半晌，确认：“四弟妹她二嫂和我是孪生姐妹？” 陆向北微颔首：“你同意的话，我希望你能尽快回赶往京市，我爱人他们这会子应该已经抵达那边，医院是三哥联系的，你到了后直接和三哥联系。” 仅仅只是思索须臾，顾慧文推着自行车点头，给出她的回答：“好，我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然后买票前往京市。” 陆向北送她到院门口：“你放心，不会有危险。” 顾慧文微笑：“这个我知道。” 陆向北抿了抿唇，漆黑内敛的眸中闪过一抹犹豫，最终还是启口：“对了，陆红红正在厂医院抢救，听说情况不容乐观，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 顾慧文惊怔，须臾，她问：“怎么回事？” 她是没和陆家人相认，可陆红红说到底和她有血缘关系，是她的亲妹妹，哪怕两人自那年偶遇，再到她的一千块钱断绝和陆家人联系，至今没再见过面，血缘关系却是抹杀不了的。 “陆红红被她小姑子捅伤，具体怎么回事，我不太清楚。” 陆向北如实回了句，继而说：“我打算过去看一眼。” 顾慧文咬唇静默半晌，点头：“走吧，我和你一块过去瞧瞧。” 短暂迟疑，她眉头微蹙，问：“你说要不要通知陆家人？” “回头我给双槐村拨个电话，来不来看陆家人自个的意思。” 陆家近来还真是事多，一个被抓判刑，一个又被小姑子捅成重伤，眼下不知死活，这该不该叫报应？ 陆向北薄唇紧抿，默然走向厂医院。 顾慧文推着自行车紧跟在他身后。 “老毕，若水被公安带走了，你快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把若水从派出所弄出来……” 急救室外，不等邱英把话说完，就被毕爸爸冷声截断：“你是不是糊涂了？！” 他是真没想到，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怎么就变成那样，竟敢拿到杀人，而且是杀自家亲人。 毕爸爸在得知毕若水对陆红红做的事后，几乎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 “若水肯定不是故意的，老毕啊，若水她有病，对，她有病啊，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是在和小笙媳妇玩闹，” 第1207章 陆向北撩话 不经意间才捅伤了小笙媳妇，你去和公安说说，老毕，你去和公安说说啊，咱闺女之前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今个又出这样的事，要是她真被判了刑，一辈子就完了啊！” “妈！” 毕笙双眼赤红，声音嘶哑低沉：“我媳妇可还在急救室躺着呢，她是死是活你可有想过？若水，你一口一个若水，妈，在你眼里难道就只有若水，没有其他人了？” 听到邻居说出媳妇的惨样，他手撕了毕若水的心都有！ 怎就能那么狠？ 他媳妇是她嫂子，毕若水怎就能那么狠呢？ “若水是你妹妹啊，她真不是有意捅伤你媳妇的，你是当哥哥的，不帮着自己妹妹说话……” 丈夫吼她，儿子也吼他，都说她没有心，只顾着惦记闺女如何如何，不顾儿媳妇的死活，是，她是只顾着闺女会不会因今个这事被判刑，这有错吗？ 闺女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想这自个闺女，干嘛要去管一个外人的死活？ 再者，她闺女变成今天这样，还不是陆红红那小贱人起的祸源？！ “够了！” 毕爸爸低吼：“你以为左邻右舍的眼睛都是瞎的不成？那么多人看到毕若水伤害小笙媳妇，看到你一进家门不想着赶紧把儿媳妇送医院抢救，反倒拉开毕若水，看你闺女有没有受伤……邱英，你当时是不是眼睛有问题，没去看小笙媳妇被毕若水捅伤，躺在地上是什么状况？” “毕同志，这里是医院。” 陆向北沉冷的嗓音自唇齿间溢出，他看眼毕爸爸和邱英还有毕笙一家三口，淡淡说：“人命不是小事，事情最后如何定论，公安同志会给出说法。” 说着，他将目光锁向毕笙：“你媳妇前面出事，你可有告知你岳家？” 毕笙一怔，旋即摇头。 “今日这事你是不是依然没想过告知你岳家？” 陆向北说着，嗤笑：“我虽和陆家已没什么关系，但陆红红终究叫我一声四哥，她若不能从急救室安然出来，你们就等着毕若水给陆红红抵命吧。” 他不是在帮陆家什么，他只是看不惯毕家人的做派。 儿媳妇被闺女捅成重伤，尚未从急救室出来，竟还有心思惦记一个杀人犯，这是压根就没把儿媳妇当人看吗？ “我在报社工作，今日发生在陆红红身上的事我会在旁关注，如若你们想在这件事上耍什么手段，我不介意来贵厂做次采访。” 顾慧文全然一副高冷范，说出口的话令毕爸爸和毕笙不约而同怔住，良久，毕爸爸说：“正如陆工所言，公安同志会给我儿媳一个说法。” 邱英哪里还敢再为闺女说话，她是不想闺女有个万一，但她更不想受全国人民谩骂。 背过身，她捂住脸，为闺女的未来无声哭泣。 是她太惯着那孩子了，以至于出了那样的事后，把错全推到别人身上，最终导致今天的惨剧发生在她家。也怪她多嘴，做什么要对闺女说王巧儿和姐姐家女婿的闲话？ 第1208章 你要亲自为患者做手术？ 她的闺女啊，正是因为她的闲话，跑到王巧儿面前言语过激，羞辱对方，从而被王巧儿记恨，招来报复。 后面女儿出事，她如果不迁怒儿媳妇，闺女也就不会恨儿媳妇，觉得是儿媳妇招的祸，害得她被王巧儿报复，被俩畜生污了清白。 悔不当初，邱英真得是悔不当初，闺女变成杀人犯，祸源不在儿媳妇身上，在她这啊！ 手术室门终于打开，晏清身着手术衣，戴着手术帽和口罩还有无菌手套从里面走出来，面对毕爸爸和毕笙看向他的急切目光，说： “手术还算顺利，但病人本就体虚，又因为今个失血过多，以及头部受到激烈碰撞，若是48小时内能醒过来，一切都好说，否则，病人会失去自主意识陷入沉睡，也就是俗称的植物人。” 毕笙闻言，脚下一个不稳，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最终背靠墙壁，无力地蹲到地上，抱着头发出压抑的哭声。 …… 京市，某医院。 “小叶，你确定外周血也携带有健康者的造血干细胞？” 徐沛，京市医科院血液研究中心的老教授，这会儿无比激动地看着叶夏，确认叶夏所言的准确性。 叶夏微笑着回应：“徐教授如若不信的话，我可以用手术来说话。” 骨髓移植要通过带注射器多用针头行骨髓腔穿刺，抽吸含造血干细胞的骨髓混合液，需要在全麻或硬膜外麻醉下进行，通常需采集骨髓600到1000ml，且采取骨髓的过程非常繁琐，抽取成本较贵，因此，她决定给大妹不做骨髓移植，而是进行外周血干细胞移植。 人体有三个部位生产和储存造血干细胞，第一部位无疑是骨髓，骨髓贮存着人体大部分的造血干细胞，这部分造血干细胞被脚它骨髓造血干细胞。还有一部分是外周血（就是骨髓之外的周围静脉血）， 也就是在说血管里面还有少量的造血干细胞，被称之为它外周血造血干细胞。再有就是脐带血……总之，相比起骨髓移植，外周血干细胞移植不仅采集方便，供者更不需麻醉，更安全，移植后患者造血恢复快，有着种种好处，叶夏自然放弃骨髓移植这个法子。 说起来，不管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叶夏原先所处的时空，临近六十年代中期，国内有成功进行第一次骨髓移植手术，值得称颂的是，那次手术也是第一次在亚洲成功进行的骨髓移植手术。 至于外周血造血干细胞移植法，就叶夏前世来说，是在八十年代后期才被科学家发现外周血中携带有健康者的造血干细胞，而成功实施首例外周血造血干细胞移植，则在九十年代中期，准确些说，是临近九十年代中期。 既然到了这里，既然知道外周血干细胞移植于供者和患者都大有好处，叶夏觉得把这个法子提前曝露，实施起来，没什么不可以的。 “你要亲自为患者做手术？” 徐教授眼神热切问，闻言，叶夏轻点头：“患者和供者都是我家亲戚，有她们的信任，我相信手术一定能圆满成功。” 第1209章 好样的，丫头！ 徐教授的眼神愈发热切：“我给你做助手，你看可以不？” “能有您老共同参与手术，是我这个晚辈的荣幸。” 叶夏不带丝毫犹豫，接受徐教授参与大妹的外周血干细胞移植。 “这要是真实施成功，你这小丫头又要再次轰动国内外医学界了。” 徐教授无比诚恳地说着，闻言，叶夏矜持此笑了笑，说：“我只是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儿，旁的我还真没想过。” 这是实话，她没想过什么轰动国内外医学界，毕竟她所掌握的外周血干细胞移植法，并非是她提出来的，是她通过前辈们验证出的结论学习而来，然，这却是她不能道出的。 毕竟她的来历太过玄乎，除非想给自个没事找事，见人就说我来自未来，而且是来自异时空的未来。 “好样的，丫头！” 徐教授满面笑容，朝叶夏伸出大拇指。 既已答应陆向北要前往京市做骨髓配对，顾慧文没有耽搁，向单位请好假，便赶至京市。 毫无意外，经过骨髓配对，她的很适合给大妹移植，但叶夏并未立刻做手术，而是暗中用灵泉水先给两人调理身体，数天后，才开始接连三天给顾慧文打外周血动员剂，接着在徐教授协助下，为大妹做了国内首例亲姊妹捐赠外周干细胞移植。 半个月后，鞍市。 “……她的情况怎样？” 顾慧文握着话筒，迟疑好一会问。 电话另一端，叶夏嘴角噙笑回她：“干细胞回输后第11天白细胞逐渐上升，第十五天干细胞达到植活，再过半个月就能出仓。” 心情略显激动，顾慧文说：“替我恭喜她。” “好。” 叶夏清越的嗓音通过话筒传过来：“谢谢！” 要是没有顾慧文，大妹的外周血干细胞移植不会这么成功，那么二哥和思明兄妹仨无疑会面临着随时失去妻子、失去母亲的危险， 哪怕有她的灵泉水和利用中药辅助调理，也难保大妹能活得长久，而眼下不同了，大妹通过外周血干细胞移植，只要不出现出仓前不出现并发症，后面多加注意身体，不出现复发，生命可以说已然有了保证。 “不用，我和她说到底是姐妹，能帮到她我……其实很高兴。” 顾慧文心绪恢复平稳，与叶夏话别：“那我挂了。” 叶夏“嗯”了声，却又语带关心：“你的身体还好吧？” 她知道不用问，因为外周血干细胞移植对供者很安全，不存在任何风险，而且供者不用承受痛苦，但出于对顾慧文相帮这份情，她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我很好。” 顾慧文从头到尾真没有任何不适，她说得是实话， 闻言，叶夏说：“那就这样，咱们回头见了再聊。” 顾慧文轻“嗯”一声，将话筒放回座机上。 “那个陆大妹和你长得可真相，不过她看着比你年龄大多了。” 钟为民是昨个从京市赶过来和妻儿过周末的，听他所言，顾慧文直接给了个白眼儿： 第1210章 错在谁 “我和她是孪生能不相？比起我从小到大的生活，她成日在农村风吹日晒，容貌自然有些显年龄。” 甚至比实际年龄看着还要老。 当日抵达京市，顾慧文在医院看到陆大妹那一刻，心头的滋味真真是五味杂陈。如果……如果她没有被陆家老太太遗弃，没有被二妈文英托付，没有被养母宋贞养在身边，那她何尝不是另一个陆大妹？ 又或者陆大妹的处境和她调换，那么躺在医院，需要做外周血干细胞移植的那一个很有可能就是她。 如是想着，顾慧文觉得她该有颗感恩的心，该用最真诚的心对待陆向北，对陆向北好些。因为她在顾家过的优渥生活，原本该属于陆向北，是她的生母造孽，是她无意识取代了陆向北，成为顾家养女，享受了陆向北该拥有的资源。 但不可否认的是，陆向北，这个顾家第四子，真得很优秀。 逆境中成长，现今有身份有地位，足见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 钟为民一手搂着儿子，一手讪讪地摸摸鼻头，转移话题说：“你那个陆家小妹的情况怎样了？” 陆红红被毕若水捅成重伤，顾慧文在京市有与钟为民说起，这会儿听丈夫问陆红红的现状，她叹口气，回她：“腹部被捅那一下没伤到重要器官，但许是头部受过剧烈撞击，手术至今，人一直昏迷着。” “我要去医院看看吗？” 钟为民问。 顾慧文拧眉思索片刻，启唇：“那就去一趟，顺便咱们再在四弟家坐会。” 陆家人得知陆红红出事，仅陆向东匆忙赶至鞍市看了陆红红一次，没呆两天，便返回老家，对此，顾慧文不知该如何评说。 亲人？ 那就是所谓的亲人，亲情淡薄到连她这个没在陆家生活过的人都感到羞耻。 妹妹被小姑子伤成那样，若非她和老四在毕家人面前撩话，陆红红怕是早已被毕家人接回家半死不活地养着，而非至今住在病房，用药物维持着生命体征。 …… “不想家里的日子过下去，你们就让那贱人继续躺在医院里！” 邱英近来不知不觉间已然两鬓斑白，这会儿她抱臂坐在客厅，冷着脸冲毕爸爸和毕笙说：“多住一天院就得多掏一天钱，她现在的情况根本没必要再躺在医院。” 她闺女被判了十五年，是十五年啊！ 哪怕她闺女一句话不说，哪怕她以闺女精神不正常在法院辩解，都没能免去她家若水被判刑。 都是那些碎嘴的多管闲事，竟然作证说她家若水在殴打陆红红时，嘴里说的话条理清晰，完全不像是个疯子能说出来的。 再加上法医对她家若水的精神病鉴定，最终整个案件审判下来，她闺女没有无罪释放，判刑十五年。 每每想到闺女一脸木然被公安押出法院，押上囚车，她的心就一阵阵抽痛，就恨陆红红那个贱人多一分。 为什么不醒过来？ 如果陆红红醒过来，如果陆红红不起诉， 第1211章 嫌弃 她的若水指不定就不用被判刑，好吧，即便依旧会被判刑，年数也不会有十五年之久。 现在倒好，若水被囚车押去农场劳改，陆红红倒像大爷似的躺在医院里享福，凭什么？ 她凭什么躺在医院像无底洞似的花毕家的钱？ “妈，你要是想红红死，索性去她的病房将人掐死得了。” 抱起儿子，毕笙丢下这一句，爷俩出了家门。 他得抱着儿子娶看望妻子，最近他每天下班回到家都如此，大夫说多在病人身边说说话，保不住突然间就会有奇迹发生。 “邱英，你就继续作吧！若水被你给毁了，小笙又因你对儿媳的态度和你和这个家已经离心，想要小笙带着孩子出去住，随便你爱怎么作怎么作，我是累了，不想再在若水的事情上和你多费唇舌。对了，儿媳妇必须得住院治疗，我的工资从下个月起就不给你了，全由小笙支配。” 毕爸爸说完，长叹口气，起身回了卧室。 对于养母突然到来，陈蓉蓉挺惊讶的，但她没有多问，接住乔佩拎在手中的旅行包，把人请进家门。 “房间这么小，你打算要我住哪？” 不到四十平方的住房，两个房间，一个是卧室，一个是书房，再就是个小客厅和小厨房，连卫生间都没有，乔佩眼皮子微抬，将陈蓉蓉家打量一圈，眸中尽显嫌弃。 陈蓉蓉闻言，脸上笑容当即滞住，须臾后，她笑容恢复自然，说：“书房里有张折叠床，晚上晏清睡书房，您和我还有宝宝睡卧室。” 乔佩没什么表情地在客厅坐下：“我最近身体和心情都不好，你们一家三口最好别烦我。” “……” 陈蓉蓉尴尬极了，这都什么根什么啊？刚到，又是嫌弃她家小，又直白地不待见她一家三口，既然这样，作何还要委屈待在这？ 心里一阵不舒服，陈蓉蓉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她笑着说：“我和晏清工作忙，孩子我有托人照顾，不会烦到您的。” 乔佩没有接话，而是丢出这么一句：“乔乔离婚了。” 死丫头不知是脑袋抽筋，还是吃错了药，昏迷第二天一醒过来就哭着闹着要离婚，不答应，竟然拿自杀来威胁，甚至不知所谓地说蔡卫红当年强了她，说她喜欢的人，要嫁的人是沈嘉哲，当着蔡家人的面在病房发疯似的闹腾，致使尚未坐稳的胎儿骤然间流产，连保胎都来不及。 闹得太厉害，蔡卫红原本犹豫不决的心，在母亲被叶乔乔气韵，在父亲疾言厉色下，断然和叶乔乔办理了离婚手续。 “妹夫挺好的呀。” 陈蓉蓉很是不解，那个她没见过几面，但一看就知对叶乔乔很好的男孩子，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叶乔乔究竟是怎么想的，要和人家离婚？乔佩一想到叶乔乔就觉得脑仁疼：“蔡家那小子是不错，但叶乔乔用自杀威胁，由不得蔡家小子不答应。” 顿了下，她又说： 第1122章 怎么，不认识我了？ “沈裕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在我动身来鞍市前，沈家的几个孩子都被他设法调回了s市，叶乔乔像是疯魔似的，没脸没皮缠着沈嘉哲不放。” “沈叔叔重新回到岗位上工作，这对沈叔叔来说可是大好事。” 陈蓉蓉脸上的笑容无比真诚，问：“乔乔缠着嘉哲，难道嘉哲没结婚？” 要是她没记错，沈嘉哲今年差不多有二十八了吧，按着年龄，应该已经成家。 乔佩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人沈嘉哲已婚，连儿子都有了，要不我怎么说叶乔乔没皮没脸缠着人家。” 陈蓉蓉明显感觉到养母对叶乔乔的态度改变，不耐烦，嘲弄，总之，就是很不待见叶乔乔，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何事，让她养母对叶乔乔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敛起思绪，陈蓉蓉皱眉：“她怎么可以如此任性？！嘉哲有妻儿，乔乔实在不该和嘉哲有什么牵扯。” 乔佩没接话，静默好一会，她问：“楠楠和你走动多吗？” 来鞍市，她一是拜托被叶乔乔打扰，图耳根子清静，二是看望她养了多年的那个小白眼狼儿。 不声不响跑到鞍市，进这钢铁厂做了名技工，这是嫌弃她这做妈的总是借探望他的名义去大院吗？ 死小子！ 没良心的白眼狼，她经常跑大院，确实是打着想和叶一民复婚的主意，这又什么不好？ 一旦她和叶一民复婚，他们的家又会恢复完整，她又能在家照顾他们姐弟几个，多好的事儿，偏偏她养的几个白眼狼儿没一个支持她，简直是气得他要死！ “一楠忙着跟师傅学技术，哪里顾得上常来我这儿，妈，你坐，我去把孩子接回来。” 陈蓉蓉说着就准备往门外走，不料，乔佩起身跟在她身后：“我在外面转转。” …… “白副院长，你这刚回来啊？” “嗯。” 陈蓉蓉抱着儿子往家走，迎面碰到副院长白婷，不由微笑着打了声招呼。而就在那位白副院长朝她点头回应之际，一道不确定的声音飘进她耳里：“白薇？” 乔佩在不远处的花坛边站着，原本她是看着陈蓉蓉娘俩的，谁知一张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跃入她眼帘。 说熟悉，只因那张脸像极她昔日的同学兼闺蜜兼情敌，说陌生，源于那张脸的主人看起来要比她年轻十来岁，所以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而事实上，白副院长正是白薇，正是乔佩的同学兼闺蜜，至于情敌，其实并不存在。 白婷是白薇后来取的名字，至于缘由，怕是只有白薇自个知道吧？！ “你是白薇。” 没听到对方否认，乔佩怀着满心嫉妒，无疑确定了白副院长的身份：“怎么，不认识我了？” 同样的年龄，却比她看起来年轻那么多，贱人，当年突然失踪，现在作何要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眸光微闪，乔佩朝白薇走近：“那天是你让人出的手？” 第1213章 错认 应该是这贱人没错，在马路上认出她，以为她拿不出二百块钱，就狗拿耗子着人帮她“解围”，呵，是显摆她钱多，能耐，有小车坐是吗？ 想她和叶一民没离婚前，身份是叶夫人，出门不照样有小车坐？！ “多年不见，你还好吧？” 白薇虽没承认她的身份，但这说出口的话无疑已经表明她是谁。 乔佩皮笑肉不笑：“不好我能站在你面前？” 话中带刺，听得白薇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说：“去我的住处坐坐，咱们好好聊聊。” “你就不问问你女儿是死了还是活着。” 乔佩如是说着，但还是提步走在白薇身侧，两人朝白薇的住处而行。陈蓉蓉望着乔佩和白薇渐行走远的背影嘴巴动了动，终什么都没说，抱着儿子继续朝家走。 招呼乔佩在客厅落座，白薇举止优雅沏好茶水，浅声说：“谢谢你这么些年照顾我那可怜的孩子。” 乔佩怔了下，眉头微挑：“看来你那日出现在s市并非偶然。” 白薇给乔佩倒了杯茶水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方启唇：“我并非有意丢下孩子不顾，当时我刚生产完处于昏睡状态，等我醒来发现自己已然在游轮上，是我爸妈安排人把我带离医院的……” “远在国外，我几度想要回来，可我爸妈年龄大了，而且我妈患病，没得法子，我只能留在二老身边在当地继续攻读医学，六零年我回到国内，想要找我的孩子，却又怕孩子早已不在，后来还是我爱人帮忙，有了我女儿的消息，” “可等我准备动身来寻你，认回那孩子时，时局出现问题，我又因为工作关系无法离开京市，直至三个月前，我的工作出现变动，来到这边任职副院长，才有机会去了s市一趟。” “说实话，打听到你把我那孩子养得很好，我真得很感动，原本我想当面和你说声谢谢，想前往那孩子插队落户的地方去看看那孩子，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面对那孩子，” “于是，我没有和你见面，也没有去x市看望那孩子，佩佩，我不是个好母亲，更不配做一个母亲，这么些年你帮我照顾那孩子，在此，我由衷向你说句谢谢。” 插队落户？ 这女人看来并没打听到叶乔乔那小贱人才是她的女儿，乔佩心念电转，不由高兴起来，很好，这样很好……虽然她不喜欢她生的那个孽种，但能让白薇这个贱人在那孽种面前忏悔，于她来说没坏处。 眼睑微垂，乔佩冷笑：“爱人？不是很喜欢施南吗，怎么，这二婚丈夫又成了你的心头好？” 白薇不解：“佩佩，你对我的态度很奇怪，早年的事我不是向你解释了吗，我并非有意抛下孩子不顾，也并非早早就再婚，我是六零年回国后才嫁给了我现在的爱人，” “对于施南，我付出的是真感情，他病逝……我很伤心，不然……也不会早产生下我和他的孩子，生活得继续，我总不能因为施南就不再结婚，你说对吧？” 第1214章 有问题 “我问你，在你向施南告白那会可知我也喜欢施南？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会儿我读施南的爱慕很明显，但是你是怎么做的？你背着我向施南告白，和施南成为人人羡慕的一对，” “知道吗？听到你们在一起的消息，我的心痛得像是被人撕裂一般……你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友谊，可我还得强撑着笑脸祝贺你，祝贺你和施南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结果呢？你抢了我喜欢的男人，却没有好好照顾他，让他那么年轻就离开了这个世界，白薇，你心中有愧吗，你对得起我吗？” 说到动容处，乔佩眼眶泛红，情绪渐渐启动起来：“我不是帮你照顾你那孩子，我是在帮施南照顾他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我不能让施南在地底下闭不上眼睛，我要向他证明，我乔佩比你白薇更爱他！” 白薇神色怔忪，良久，她苦笑：“我若说我并不知道你也喜欢施南，这话你肯定不信，但事实上我确实不知，不过，在我和施南结婚后，他有提起你对他有好感，可他也有明确告诉我，他对你只是同学情谊，没有一丝半点男女之情。” “佩佩，如果我在婚前知道你喜欢施南，我是绝对不会向他告白的，哪怕他喜欢的人是我，我想……为了我们的友谊，为了不让你伤心，我会拒绝他的爱慕。” “你这是在向我炫耀吗？炫耀你和施南是两情相悦，炫耀施南喜欢的人是你，而非我乔佩，对不对？” 乔佩眼里泪水滚落，笑得讽刺至极：“既然喜欢他，既然嫁给了他，为什么不为他守身？白薇，你就是个自私虚荣，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不配得到施南的喜欢，更不配嫁给施南！” “我……” 白薇一时间语塞，喜欢一个人就要为那个人守身一辈子吗？ 哪怕喜欢的人已经离世，都得为他守身吗？ 白薇心里的答案是肯定的，她喜欢施南，想过为施南守身，想过为心爱的男人守身一辈子，可她有不得已的缘由啊！ 否则，她难以回国。 是的，如果她不再婚，是无法从国外回来的……想已逝的爱人，想那个和她失散多年的女儿，她太想他们了，才不得不答应嫁再婚…… 见白薇久久未语，乔佩逼退眼里的泪水，笑说：“那孩子不会认你的，因为你的缘故，那孩子被送去西北那么偏远的农村插队落户， 白薇，知道吗？你的身份是个谜，我很想问问，你既已从国外回来，为何有关方面没有消除你无故失踪那年的档案？难不成你现在用的是化名，用的是捏造的身份，亦或者说，你其实是特务，是国际间谍？” 闻言，白薇瞳孔微缩，但转瞬她便恢复常态，优雅从容说：“我并没有捏造身份，我只是用了我出国后的新名字白婷，因为我不想活在过去，我想有新的开始， 而有关我失踪的那份档案在我回国后就已经被有关部门撤消，只不过s市那边没有收到消息，才会拿我身份成谜一事，将我的女儿送去农村。” 第1215章 不可理喻 沉默须臾，她眸色忧伤，续说：“我不指望那孩子认我，毕竟是我对不起那孩子在先，又因为我的关系使得那孩子在农村受苦多年，往后我只希望那孩子好好的，希望她过得幸福，这便足矣！” “你以为我会信？” 话是这么说来着，但乔佩心里却是信了白薇所言，毕竟局势在那摆着，一个身份有疑的人除非她有着过硬的心理素质，把自己伪装得毫无瑕疵，否则，她绝对不会安然从这不安的局势中一路走到今日。 “我说得都是事实，无所谓你信不信，但是，我希望你能用理智看待我和你还有施南间的感情，你是知道的，我最在乎的就是和你和芹芹之间的友谊，我们是最好的闺蜜……” 不等白薇说出后话，就被乔佩打断：“行了行了，我可没你这种背叛朋友的闺蜜。” 白薇抿唇，继而眸色越发忧伤，同时语气很是诚恳说：“佩佩，我没有背叛我们之间的友谊，我当初是真不知道你也喜欢施南，但要是你执意认为我知道，那我也只能无话可说。不过，你对我女儿的养育之恩我会谨记在心，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你尽管开口，但凡我能办到，绝对不会推脱。” “谁要你谨记在心来着？” 乔佩被嫉妒和愤恨侵蚀着理智，只见她眼里怒火喷涌，端起面前的茶杯就泼向白薇：“我说过我是在帮施南养孩子，是在向施南证明我比你这个贱人更爱她，而你算老几啊，我需要你感恩？！” 温热的茶水泼了白薇满面，一瞬间使得白薇看起来有点狼狈。 “佩佩，你现在怎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水珠子顺着白薇的鼻尖和脸庞滚落，滴滴答答打在地板上，蕴染出一朵朵碎花。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可就是这随手的动作，白薇做起来却透着说不出的优雅韵味，看得乔佩只觉整个人被妒火架起来烧烤。 “我不可理喻？是，我是不可理喻？但这都是你造成的，要不是你的介入，施南就会成为我的丈夫，我就会和他成为人人羡慕的一对，过着夫妻恩爱的生活，可你介入我和施南之间，夺走了属于我的幸福，白薇，你不得好死！” 起身，从牙缝里挤出这么长长一句，乔佩阴沉着脸走出白薇家，随手把门摔得“嘭”一声响。 她没有回陈蓉蓉那，而是朝男职工宿舍楼方向而去，她想看看那张快要被她遗忘的脸，想要从叶一楠身上找到爱慕之人的影子。 另一家属院。 “老杨，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儿是工作中遇到问题啦？” 望着桌上的饭菜，杨有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半晌没有拿起筷子，看得施慧禁不住疑惑：“要不你说说，指不定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杨妮姐妹俩夹菜的动作一滞，齐担心地望向她们的父亲。 “如果不是工作中出问题，难道你担心妮儿下乡插队这事儿？” 等不来杨有才出声，施慧看眼继女，笑说： 第1216章 是咱儿子 “妮儿插队的地方不是在你老家么，那里是妮儿生长过的地方，孩子不会感到陌生的，再说，只要咱们手里拿到招工指标，就能把妮儿从老家接回来。” 稍顿须臾，她续说：“还有，我会给妮儿多装点钱票，不会让她在老家太过吃苦受累。” 知青下乡插队，说白了是修地球，和农民在一起种地，但要是知青身上有足够的钱票，自然不用下功夫挣工分换口粮填肚子。 “小慧……” 放空的目光渐渐聚焦，杨有才直直地看着妻子说；“我不担心妮儿，她今年高中毕业，理应响彻国家号召前往农村插队落户，再说，有你这做娘的为妮儿方方面面考虑，我就更不用担心了。” “那你这是？” 施慧不解地看向丈夫：“自从进家门你便是一副恍惚样儿，说说吧，你在工作中到底遇到什么事儿？” 放下手上的筷子，施慧脸色禁不住变得有些严肃，面对妻子投过来的视线，杨有才陡然间眼睛泛酸，捂住脸“呜呜“地发出哭声。 “老杨（爹、爸）？” 施慧娘仨睁大眼，一脸懵逼。 这……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像孩子似的哭出声，这要是传出家门，还不得被周围邻居笑掉大牙？ “睿……睿睿……我好像看到睿睿了，那孩子和你长得有六分像，和大哥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小慧，你说那孩子会不会就是咱家睿睿……” 使劲在脸上抹了一把，杨有才红着眼眶迎上妻子怔然的目光：“小慧，你年轻时和大哥站在一起的那张照片不就在咱卧室里挂着吗，我不会看错，也没眼花，我是真觉得今个下班时遇到的那个小叶同志和咱大舅哥长得几乎一模一 样。” 蓦地站起身，施慧嘴角颤抖，眼里泪水大颗大颗掉落，盯着丈夫，神情激动，颤声问：“那你为什么不把那孩子带回家？你既然已经认出那就是咱家睿睿，为什么不被爱孩子带回家？” 睿睿……她的睿睿啊，被拐子拐走已经十来年了，没想到……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那孩子…… “你还坐着干什么，走啊，快带我去找咱儿子，杨有才，你快点，你听到了没有，快点带我去找咱家睿睿。” 施慧眼里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她连声催促丈夫。 “爸，真得是我哥有消息了吗？” 杨媛眼里写满不可置信，但她相信父亲不会说谎，可她不想接受，所以才再次确认。 被拐子拐走多年，干嘛还要回来？ 杨媛排斥她的同胞哥哥，哪怕他们从未见过面，她也排斥对方回到这个家来。 数年前家里来个土包子和她抢爸爸就已经够了，今时今日又突然冒出来个同胞哥哥，难道他叶夏和她抢爸爸，甚至抢走她的妈妈。 杨媛如是想着，她却不知，如果不是她哥哥早年丢失，如果不是杨有才两口子找儿子无望，后来有没有她这个女儿还两说呢。 第1217章 排斥 缘由？ 施慧的身体并不适合受孕生产，早年生下儿子杨瑞就已经够施慧冒险，要是儿子一直好好的在身边，她是绝对不会再冒险怀二胎。 “小慧你先别激动，我回卧室把那张相片取出来，免得等会见到那孩子不好说话。” 杨有才像是没听到杨媛这个女儿在说什么，他起身，因为太过匆忙，不由将身后的小方凳带倒，没顾得去扶起那小方凳，他大步走向主卧。 急着想见儿子，施慧哪里等得及丈夫把相片从镜框取出来，她跟在杨有才身后走进卧室，不等对方打开相框，伸手就夺过来朝地上摔。 一声脆响，大大的玻璃镜框被摔得粉碎，施慧蹲身从散落在地上的照片中找到她和哥哥年少时的合影，拽着杨有才的胳膊就走。 “爸！妈！“ 杨媛跺跺脚，跟在两人身后。 见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杨妮想了想，放下手上的筷子，锁上家门，亦跟了上去。 爹和后娘的儿子是她的弟弟，她知道的，知道后娘有给她生过一个弟弟，也知道弟弟在五岁多的时候被后娘不小心弄丢了，这些都是奶奶在她十岁大的时候与她说的，当时奶奶连声叹气，说她爹命苦，连个养老的儿子都没有，让她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孝顺爹，像男娃儿一样给爹养老。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那个极有可能被拐子拐走的弟弟不仅还活着，且就在这厂子里，且被她爹今个无意间看到，如果……如果她爹看到的那个小伙子真得是弟弟的话，杨妮觉得她该为爹感到高兴。 对，她该为爹感到高兴，旁的心事她一概没有。 叶一楠在职工食堂用过晚饭，回宿舍把洗刷干净的饭盒放好，想着去姐姐陈蓉蓉家坐坐，其实他最想去的是二姐叶夏家，因为和陈蓉蓉这个大姐相比，二姐和他认识的时间，以及相处的虽说短些，但二姐姐给他的感觉既随和又亲切，不想大姐姐时常一副清冷脸，让他不太愿意往她身边凑。 但二姐姐眼下在京市，大福等几个侄儿侄女又都去了乡下体验生活，家里目前就冰块脸二姐夫在，如此情况下，那他倒是更愿意前往大姐姐家，和温润儒雅的大姐夫聊会天。然而叶一楠没想到的是，他会在宿舍楼下看到乔佩这个养母。 对，乔佩已然被叶一楠定位为养母，不是他寡情，是乔佩在他来到鞍市前，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不是指着他的鼻子骂白眼狼儿，就是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并说养只狗都比他听话。 一次两次便也罢了，毕竟他能拥有一个家，能平安长大，多亏养母从街上捡到他，收养她做儿子。 可是，他是人，是一个有尊严的人，哪怕那骂他，羞辱他的人对他有大恩，是他的养母，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他的尊严。 浓厚的母子情，堪比亲生母子的感情，随着对方的咒骂、羞辱终于磨得没剩下多少。 第1218章 就是这么巧 说实话，叶一楠不想怨乔佩这个母亲，事实上，他确实没有埋怨对方，他只是认清了两人间的关系，养母和样子，而非血脉相连的亲母子。 他在乔佩面前不再有笑脸，不再什么话都和乔佩说，无形中，两人间的关系渐渐疏远。 以至于他没告诉乔佩，直接跑到鞍市，参加这边钢铁厂招工考试，成为一名光荣的钢铁生产线上的技工。 “怎么，看到我这做妈的连叫都不想叫了？” 谢过带着她来到叶一楠楼下的小年轻，乔佩绷着脸凝向叶一楠，冷冷说：“翅膀硬了，不和我这做妈的说一声，便离开s市跑到这边来工作，叶一楠，你的心都被狗吃了吗？” 抑制住心底腾起的烦躁，叶一楠嘴角微抿，须臾，他喊了乔佩一声，说；“您工作忙，再说鞍市距离s市又不远，我就没知会您。” 紧紧地盯视着他的俊脸，乔佩半晌没有没出声，见对方盯着自己不错眼地看着，叶一楠心里越发烦躁：“我脸上有脏东西？” 是在通过他看什么人吗？如果是，那个人和他又有着怎样的关系？ 心中疑云密布，叶一楠很想不通，他不过是眼前这位养母收养的弃儿，又如何与她认识的人存在牵连？ “睿睿……” 尚且相隔十多米远，施慧一看到叶一楠的正脸，情绪不受控制地全然外露，她高声喊着儿子的小名儿，拔腿朝叶一楠跑过来，任凭泪水急涌，嘴角颤抖，声音发颤，连连唤着儿子的小名：“睿睿！睿睿！睿睿……我是妈妈，我是妈妈……” 杨有才和杨妮、杨媛姐妹俩生怕施慧情绪过于激动，闹出什么意外，加快脚步紧跟在施慧身后，来到叶一楠和乔佩两人近旁站定。 “睿睿？儿子？” 叶一楠怔愣，片刻后，他礼貌说：“对不起，这位阿姨，我叫叶一楠，我不认识您，也不是您的儿子睿睿。”乔佩在看到施慧的一瞬间，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巧呢？ 当年她在街上趁人不注意抱走和施南眉眼相像的小孩儿前，有留意到小孩儿母亲的样貌，她不会认错，这忽然间跑出来认亲的女人，是叶一楠的生母没凑，但谁能告诉她，叶一楠不过是跑到鞍市这钢铁厂上班，怎就好巧不巧地遇到她的生身父母？ 不可以，叶一楠是她的，不可以被别的女人抢走，乔佩稳住心绪，冷凝向施慧质问：“你是谁，凭什么说我儿子是你儿子？” “睿睿，我是妈妈呀，我真得是妈妈呀，你瞧，这是妈妈和你舅舅少时拍的照片，你快仔细看看，你和你舅舅长得多像啊，你们舅甥俩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睿睿，妈妈没有骗你，我真得是你的妈妈，” 泪流满面，施慧说着，扯住丈夫的胳膊，给叶一楠介绍：“这是你爸爸，睿睿，他是你爸爸，是妈妈不好，带你到街上玩儿，一不留神害得你走失，睿睿，妈妈和你爸爸找了你好久，我们至今都没有忘记你……” 第1219章 这和旧社会的“土匪”有何区别？ 乔佩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施慧手中的照片上，一瞬间，她目的呆住：施南，照片上的少年是施南！她不会认错，因为少年身上穿的黑色中山装校服和头上戴的学生帽，是他们大学里男生的统一制服款式，眼睛鼻子泛酸，乔佩从施慧手里一把抢过照片：“这照片上的少年和你是什么关系？” “同志，我爱人刚才有说得很清楚，你手里那张照片是我爱人和我大舅子的合照，麻烦您把照片还给我爱人。” 杨有才皱眉，他就没见过这样二话不说，从他人手中抢东西的女人，这和旧社会的“土匪”有何区别？ 穿着不错，气质看着也像个文化人，怎就做出的事这么不靠谱？ 施慧被乔佩抢走照片的举动惊得连眼里的泪水都止住了，等她回过神，气得立马从乔佩手指夺回那张相片：“你这位同志有没有礼貌？这相片上的少年是我哥，看清楚，这是我哥，我就在我哥身边站着，你说你抢我照片是什么意思？” “施南是你哥哥？” 乔佩心神有点恍惚，喃喃：“你是施慧，是施南唯一的妹妹？” 施南在他们同学在有提过他妹妹，但并不曾把他妹妹带到学校，介绍给他们那些同学认识，此刻，看着施慧虽已染了风霜的脸，乔佩发现，真得有几分相像呢。 冷睨眼乔佩，施慧没去接话，而是抓住叶一楠的手，又一次很肯定地说：“睿睿，我真得是你妈妈呀，照片你也看了，妈妈没骗你，你和你舅舅年少时真得一模一样啊！” 儿子不认她，是因为恨她把他当年能丢吗？ 满心苦涩作祟，施慧等不来叶一楠回应，捂住嘴压抑地哭出了声。 “睿睿，我是爸爸，你妈妈没有骗你，我们确实是你的亲生父母，对了，爸爸身旁站着的是你姐姐和你妹妹，睿睿……你妈妈当年不是故意把你弄丢的，是你要吃陈记铺子卖的水晶糕，” “因为那家铺子外面挤得人多，你妈妈担心把你挤出个好歹，就把你放到街边一家成衣铺子外面，并拜托那铺子里的伙计帮忙照看你一会，谁知，等你妈妈买好糕点去找你，发现你已经不再原位置……” 杨有才虎目含泪，哑声说着：“睿睿，我们有找你的，连着找了好几年一直没你的消息……” “我需要静静。” 叶一楠出言截断杨有才继续说下去，眸色复杂，从杨有才两口子身上掠过，而后，他迈开大长腿，不多会，人已远去。 “睿睿……” 施慧想去追儿子，被杨有才拽住手臂制止：“孩子就在厂里工作，这突然间知道咱们是他的亲生父母，脑子里肯定很乱，让他静静吧，回头我们再和孩子正式相认。” 说着，杨有才把目光挪向乔佩：“同志，请问您和小叶同志是什么关系？” 儿子尚未认他这个爸爸，那就暂且先用小叶同志称呼吧。 暗叹口气，杨有才平复心绪，深幽的眼眸锁在乔佩身上。 第1220章 坏心，找事 “母子。” 乔佩言简意赅说：“那孩子是我早年收养的，没想到……他竟是施南的外甥。” 她当年拐走小孩儿的事绝对不能曝露，心中一番计较，乔佩决定以恩人的身份和杨有才两口子相识，她要他们感恩于她。 是的，是感恩，而非把她当成拐子送交公安。 至于她拐走小孩儿时的唯一知情人，早被她拿钱封了口，但她得防止万一，所以，她要坐实恩人这一身份。 “我是在火车站捡到我家楠楠的，因为列车到点，我陪着孩子在火车站等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始终不见有人来认领，就把孩子带在身边，到家后和我爱人商量了下，便收养了楠楠。” 乔佩缓声说着：“我曾在京市医大就读，施南和我是同学，收养小孩儿，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施南，因为我看到小孩儿的眉眼和施南有几分相像，念着曾经的友情，以及对施南病逝的怀念，我才做出决定，收养小孩儿一手养大。” “你和我哥是大学同学？” 施慧泪眼朦胧，定定地看着乔佩：“可我并未听我哥提起过你。” 乔佩被她这话噎得心里很不舒服，但面上她依旧淡淡的：“你们厂医院的邱英邱医生，还有你们厂医院新来的白副院长，都和我是同学，和你哥哥是同学，” “对了，你嫂子白薇当年抛下的孩子也有被我收养，今日我在我大女儿住的家属院里有遇到你们厂医院的白副院长，没想到她就是白薇，是施南曾经的爱人。” 闻言，施慧蓦地眼睛大睁：“白副院长就是白薇那个贱人？” 初见白副院长，她就说对方怎有点面熟，可她并未往她那位早年失踪的嫂子身上想。 哥哥病逝，嫂子早产，且离奇失踪，那时她还小，爸爸妈妈又死得早，不安和害怕吓得她发高烧，等她再醒来只记得自己叫什么，后来经过看家里遗留下来的相片，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不过，听邻居说哥哥已经病逝。 无依无靠，她咬紧牙关复习功课，考进卫校，后来进入鞍市钢铁厂厂部医院工作。也就是在这钢铁厂她认识了老杨，追着老杨跑，先怀上老杨的孩子， 才让老杨不得不娶她做妻子，生下儿子，在儿子失踪那天，她承受不住打击晕倒，第二天醒过来后，就突然记起很多事儿，记起哥哥病逝，记起嫂子早产，记起嫂子离奇失踪，记起有人说过哥哥的孩子被他的同学收养。 不小心弄丢了儿子，她的找儿子，便没有多余精力去寻哥哥那位同学，去寻找她的小侄女。 时间久了，儿子没找到，哥哥的孩子也被她渐渐遗忘到脑后，她……对不起病逝的哥哥，对不起早早没了爸爸妈妈的侄女儿。 此刻，这位自称哥哥昔日大学同学的女人，说白副院长就是她嫂子，这是真得吗？ 如果是，她又该怎么去面对那个狠心肠的女人？ “你嫂子的确是白副院长，不过，她早已改名白婷，还有，她早已再婚。” 第1221章 并不是很相信 能给白薇那个女人添堵，找事，她可是乐意得很！乔佩眼底闪过算计，温声说： “从你手上那张相片来看，楠楠没准还真是你失踪多年的儿子，但就孩子刚才的反应来看，怕是短时间很难做到和你们相认，要不这样，等我抽空和孩子先谈谈，再带她去找你们。” 施慧没做声，而是看向丈夫。 杨有才沉吟说：“行，那就有劳同志您了。” “我姓乔，最近会住在我大闺女家，对了，我大闺女是在你们厂医院工作，她叫陈蓉蓉，你们要是想找我的话，直接到我大闺女家来就行。” 看来这两口子已经信了她的说辞，很好！ 乔佩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与杨有才两口子话别，回了陈蓉蓉家住的家属院。 “老杨，你不觉得事儿有些巧吗？” 走在丈夫身侧，施慧抑制住想要即刻把儿子带回家的迫切心情，皱眉说起了乔佩：“又是收养我侄女儿，又那么巧的遇到咱家睿睿，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是热奇怪。睿睿能出现在火车站，多半是被拐子拐到那的，既然被拐子拐了，” “拐子又怎会疏忽到在火车站丢下睿睿？再有就是，她即便等不到我们去认领睿睿，也可以把睿睿送到火车站值班室，交给值班室的同志照看啊，我们那天前前后后可是有跑过好几趟火车站呢。” “乔同志是大舅子的同学应该没有错，我从她的神色，以及她抢你手上那张照片时能断定她的身份，至于她收养大舅子的闺女，这事儿估计也八九不离十……睿睿，睿睿走丢，是否真被她在火车站捡到，我心里其实和你一样，也觉得太巧了。” 杨有才刚毅的脸上看不出异样表情，他沉声说着：“但是除过乔同志的说辞，我不知道咱儿子被她收养，还有旁的原因。” 叶夏家院里，陆向北站在门口，淡淡地看着站在院子中央的清隽小伙儿：“既然来了，怎呆站在院里？进来，有话屋里说。” 这小子自打考进钢铁厂上班，三五不时来他家一趟，这几乎成了习惯，今个倒是奇了，人明明已走进院里，却又傻乎乎地杵在院中央但柱子，他要是不从屋里出来，傻小子是不是要一直这么站下去？亦或者站到天黑，站累了，转身走人？ “姐夫。” 嘴巴动了动，叶一楠唤了陆向北一声，提步朝陆向北走过来。 “有心事？” 两人在客厅落座，陆向北看眼叶一楠，端起水杯喝了口，掀起薄唇说：“你脸上写着我心事很重，别在我面前打马虎眼。” 叶一楠一怔，旋即开口：“我二姐还没从京市回来？” 他不是要去大姐姐家吗，怎就走着走着来到了二姐姐家？面对二姐夫，他压力很大啊！就刚才那句话，什么叫他把心事都写在脸上，这是把他看成傻白甜了吗？ 委屈。 叶一楠心里嘤嘤嘤，很委屈。 “别转移话题，”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陆向北还是回了叶一楠一句： 第1222章 开导 “你二姐估计还得过段日子才能回来。” 叶一楠“哦”了声，方吞吞吐吐说：“刚才有对夫妻说我是他们的儿子。” 陆向北挑眉，示意他继续，见状，叶一楠续说：“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向北问：“那你是吗？” 叶一楠是叶爸的养子，是乔佩收养带进叶家，这事儿叶夏知道，陆向北这个叶家女婿自然也知道。 “他们手里有张就老照片，照片上有个男孩子和现在的样貌几乎一模一样，他们说那个男人是我大舅舅。” 叶一楠如实说着：“还有那个自称我妈妈的女人和我长得有五六分像，她说她是不小心把我弄丢的。” “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陆向北拧眉问。 叶一楠点头：“说是我生父的那个男人是咱们厂保卫科的杨副科长，今个下午下班时我有遇到他，当时我并不认识他是哪个，是他自我介绍，说他是厂保卫科的，当时他看着我的表情出奇得激动，” “问我姓什么，叫什么，我感觉挺奇怪的，但还是如实相告，没想到在我用过晚饭，走出宿舍楼打算在外面散会步之际，杨副科长带着他爱人和两个女儿一看到我就喊儿子。” “保卫科的杨副科长？他早年确实丢了一个儿子。” 陆向北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淡淡说：“就你所言，杨副科长两口子起码有大半可能是你的亲生父母。但你具体是不是他们的儿子，得问问你的养母，毕竟是她早年收养的你，你看看是否与杨副科长夫妻俩提供你走丢时的线索相吻合。” 叶一楠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姐夫，你说巧不巧，就在刚才，我妈和杨副科长夫妻俩正好遇到一块，他们彼此已经说清楚，说我就是杨副科长丢失的孩子，我妈还说照片上那个人是她大学同学，反正，他们把我的身份确定了，可我心里乱得很，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杨副科长夫妻。” “知道我的身世吧？” 陆向北没接话，而是说起自己的身世：“我自出生就没见过亲生父母，时隔三十来年，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血脉其实很奇妙，我被我生父和兄长找到后，原以为接受起来有点困难，但随着和他们相处，” “我已然把他们当做了我的家人。叶一楠，你已经不小了，有自己的思维意识，认，亦或是不认，都取决你自己的意愿，认了，又该如何面对生身父母，我只想说，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姐夫，我……我想先和爸爸说一声，再决定要不要认杨副科长夫妻。” 知道自己不是爸爸的孩子，不是叶家的血脉，那会儿，他真得很难过，但他当时并未想过找生身父母，直至养母和养父离婚，直至他和养母搬出大院，直至养母出事， 他在学校受排挤，养母因为心情不好动辄骂他，这时的他想到了亲生爸妈，想着他要是在亲生爸爸妈妈身边该有多好， 第1223章 不死心 但他不知亲生爸妈在哪，自然无从找起……养母将他赶出棚户区，他出现在大院门口，爸爸，他的养父看到他，二话不说就接过他的行李，把他带回大院，带回他住了十来年的那个家。 爸爸并没有因为和妈妈离婚不要他，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世对他心存芥蒂，爸爸不苟言笑，但说实话，爸爸对他们姐弟几个都很好，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一个家里，五个孩子，竟然没一个是爸爸亲生的，这是他在爸爸妈妈离婚后，在他重新住回大院，听爸爸说起的。 晨光哥哥是爸爸收养好友的遗孤，大姐姐是妈妈收养进的叶家，原以为乔乔姐是爸爸妈妈的孩子，谁知，乔乔姐和蓉蓉姐和他一样，都是妈妈收养的，剩下一个雯雯姐，这是妈妈亲生的，但却不是爸爸的骨血。 听爸爸说起家里哥哥姐姐的身世，他心里真得为爸爸感到酸涩，养在膝下的五个孩子没一个是亲生的，而爸爸亲生的孩子竟遗落在外。 是的，爸爸的亲生骨肉没有死，他们活着呢，只不过爸爸因为被人欺骗，以为他们都死了，爸爸告诉他，若不是他偶然间听到妈妈和人打电话，听到他的亲儿子还活着，有可能他会真得失去他的孩子。 二姐姐兄妹仨和爸爸相认，原以为他们会排斥他，排斥爸爸的养子养女，然，二姐姐他们没有，他们不带任何成见，和他还有爸爸的其他养子养女融洽相处。这让他感动的同时， 更加深爱养育他成人的爸爸——父亲端方，做人坦荡，二姐姐他们作为父亲的子女，肯定是继承了父亲的好品性，才没有对他们这些养子养女心生厌恶。 “电话在这呢，自个打。” 朝座机努努嘴，陆向北示意叶一楠给叶爸拨电话。 s市，沈家客厅。 “你为什么要娶那个野女人？你答应要娶我的，你亲口答应娶我的，为什么要放我鸽子？嘉哲哥，你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你说啊！” 自打沈嘉哲和妻儿被重回工作岗位上的父母从黑省农场调回s市，叶乔乔几乎每天都在寻找沈嘉哲的身影，但凡逮到人，不是哭就是闹，要沈嘉哲离婚，娶她进沈家门，这不，今个沈嘉哲下班回到大院，一进家门就被叶乔乔又一次逮到，当着家人的面儿，哭得泣不成声： “你为什么不说话？明明是你答应娶我的，可你竟然放我鸽子，还让我嫁给蔡卫红那个畜生，嘉哲哥，你说话啊！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不怕苦不怕累，跟着你去了黑省农垦，难道我这样做得还不够吗？” 见叶乔乔情绪激动，沈嘉哲嘴唇紧抿，一句话不说，由着叶乔乔抓着他的手臂，他担心他一开口说话，将叶乔乔刺激得越发发疯，继而做出疯狂举动。 脑子不正常，叶乔乔肯定脑子不正常，不然，怎会突然和丈夫离婚，再次缠上他？ 第1224章 人见人厌 明知他不喜欢他，明知他对她无一丝半点男女感情，作何非得嫁给他，揪住他不放？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叶乔乔忽然松开沈嘉哲的胳膊，手指坐在沈妈妈身边做背景板的年轻女人，哈哈大笑说：“你娶那个野女人，是因为你还喜欢叶雯雯，你忘不了陆红红，你娶那个野女人做替代品，” 她笑得近乎疯癫：“可她只是个替代品啊，叶雯雯嫁给了岑凯，哈哈……是你把叶雯雯推到了岑凯怀里，是你先不要叶雯雯，才失去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嘉哲哥，替代品就是替代品，她根本不是陆红红，你在自欺欺人知道不？” 说到这，她突然扑到沈嘉哲妻子身边，抓着对方的衣领将把人从沙发上提起来：“你看看，嘉哲哥，你仔细看看，这个野女人除过眼睛和叶雯雯有点像，其他地方可是一点都不像呢！再说这大白菜似的长相，哪里配得上你啊？！” 沈爸爸和沈妈妈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叶乔乔，因为能劝的他们近来没少劝过，但起不到一丝半点作用， 再加上叶爸私下里有对沈爸爸沈妈妈说过叶乔乔精神出现了问题，希望他们尽量别再言语上刺激叶乔乔，以免叶乔乔情绪崩溃，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有叶爸的话在先，沈家人面对叶乔乔能做的，只有忍。 “叶乔乔，你放开廖芬！” 沈嘉哲清瘦颀长的身影逼近叶乔乔，清冷的眉目间难掩厌恶：“我娶谁那是我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干系。” 伸出手，他强行掰开叶乔乔抓住他妻子衣领的手，冷冷说：“这是沈家，请立刻离开！” “呜呜……嘉哲哥，你和这野女人离婚吧，我求你了，你和她离婚吧，她配不上你，呜呜……” 叶乔乔仰头看着沈嘉哲痛哭不止：“我和蔡卫红离婚了，嘉哲哥你也离婚吧，我会对你好的，会一直一直对你好……” 叶爸下班刚到家没多久，就被人告知叶乔乔又跑到沈家闹事，当下脸色一沉，就提步往沈家走，此刻，他尚未走进沈家客厅就听到叶乔乔的哭闹声，额头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个不停，可见叶爸被叶乔乔气得有多狠。 步入沈家客厅，叶爸沉冷的嗓音立时响起：“闹够了没有？” 叶乔乔哭着摇头：“我没闹，爸爸，我没闹，我只是让嘉哲哥和野女人离婚，我只是让嘉哲哥娶我，爸爸，我没有胡闹……” 嫁给嘉哲哥是她从小就有的愿望，如若不能，那谁都别想好过。 含泪的眼眸挪回沈嘉哲身上，叶乔乔惨笑：“我究竟有哪里不如叶雯雯，让你宁愿娶个丑八怪替代品，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嘉哲哥，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要和这野女人离婚吗？要不要娶我？” “我是不会离婚的，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娶廖芬并非因为情爱，而是崔启凡那个傻小子，就为给女朋友捉只野兔吃，一不小心踩入雨后落满树叶的沼泽地，等被人发现时，傻小子唯有那只死死攥着野兔的手露在外面，身子和头全浸没在黏糊的沼泽里。 第1225章 隐患 死了，傻小子就那么死了，仓促地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 而廖芬正是崔启凡的女朋友，听说崔启凡是为给她抓野兔而死，这个女孩子哭得死去活来，几度想要轻生，都被他给及时救下。 他知道崔启凡和廖芬处对象，更是听崔启凡那小子说廖芬已经把她给了他…… “沈哥，我家芬最近没什么胃口，我想捉只野兔给她偷偷改善改善生活。” “沈哥，你说咱们是不是要永远留在这啊？可是我不想我家芬在这受苦。” “对了，沈哥，我和你说件事啊，要是我哪天累死在这地方，你可得多帮我照顾照顾小芬。” …… 傻小子，也不知是不是预感到自己会出事，竟然在捉野兔前的一个晌午，和他凑在一起闲聊，说了不少话，结果……随后就出事了！ 看出廖芬对崔启凡动了真感情，在崔启凡死后，他一直暗中留意着廖芬，才几次险险将人救下。 原来廖芬怀疑自己有了身孕，然而崔启凡这个孩子爸却突然间死了，廖芬不知所措，她怕，怕肚子里的孩子被人发现，被被人指指点点，才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不能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结婚，那娶谁不是娶，没多思索，他决定娶廖芬，为崔启凡保住廖芬肚子里的孩子，并有和廖芬说好，等孩子生下来，她随时可以和他离婚。 “好，很好……” 止住眼里的泪水，叶乔乔突然间竟出奇的平静，但她说出口的话却恨意十足：“我会让你后悔的，嘉哲哥，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语罢，叶乔乔既没去看沈家其他人，也没看叶爸，转身，径直跑出沈家。 “老沈老黄，对不起了，乔乔那孩子……” 叶爸羞愧得不知从何说起，长叹口气，他再度启口：“总之，我会尽快想出妥善的法子将乔乔管教住，不再让她打扰嘉哲和你们的生活。”看来他得联系夏夏，希望夏夏可以重新给叶乔乔催眠，如若不行，他就只能把人送去专门的医院。 叶家。 “爹，娘，乔乔人呢？” 从沈家回来，叶爸一进客厅见老爷子和老太太在客厅坐着，并未看到叶乔乔的身影，禁不住皱眉，随口问老爹老娘一句。 “在她自个房间。” 叶奶奶说着，顿了下，给出建议：“有病就送去医院治疗，总这么由着她的性子来，搅得人沈家往后还怎么过日子？！” 神经有问题那就是神经病，既然是神经病自然得送到精神病院去治疗，即便现在没看出有伤人迹象，可谁又能保证那丫头不会突然对身边的人动手？ “容我……再考虑两天。” 精神病院那种地方，不说真正有病的人进去会怎样，单就正常人进去，关上一段时日，没病也得被关出病。作为一个父亲，他还是想孩子能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 但就之前他想的那样，要是夏夏实在没法子再为叶乔乔催眠，最终，那个地方无疑是她的归宿。 第1226章 没人知道 给叶爸个白眼儿，叶奶奶转向叶爷爷念叨：“瞧瞧，瞧瞧你儿子，身上还真有你说得‘圣父’光环。”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就我刚才观察，乔乔的情绪蛮稳定的，不至于要送医治疗，你啊，到底是孩子的奶奶，要不抽空开导开导那孩子，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沈家那小子一不喜欢她，二人家有妻有子，她继续纠缠人家，只会让她自个越没脸。” 精神病患者可是思维混乱，常出现哭笑无常、自言自语、行为怪异等症状，而叶乔乔除过在对待沈家小子的感情上执拗些，旁的症状他目前尚未看到，叶爷爷如是想着，却不知他此时正在说的主人公，面目狰狞坐在她自个卧室里念念有词。 “你喜欢叶雯雯是吧？就算叶雯雯已经嫁人，你仍然喜欢她，喜欢到到娶个替身放身边，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为什么就不喜欢我？我哪点比叶雯雯差？” “贱人，叶雯雯是贱人！她为什么要和我抢你，她该死，她不配活在身上，不配被你惦记……你等着吧，我说了要让你后悔，那我肯定会做到。呜呜……嘉哲哥，我喜欢你啊，我做梦都在和你结婚呢，可你怎么就不要我呢？！” 狰狞的面孔挂满泪水，叶乔乔忽然笑了：“你是我的，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嘉哲哥，你等着吧，我会让你和我结婚的，你要等着我哦！” 蓦地，她露出一脸娇羞样儿：“嘉哲哥，你是在和我说话吗？啊？你说你喜欢我？确定没骗我？我好高兴，嘉哲哥，我终于听到你说喜欢我啦……你别走啊，嘉哲哥，你别走……” 伸出手，叶乔乔转向虚空，由于动作幅度过大，一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她哭了，像小孩子似的“呜呜”哭泣：“嘉哲哥，你别走嘛！要不我亲你一下，你留下来陪我玩儿，好不好呀？” “讨厌！嘉哲哥，你是属狗的吗？干嘛咬我？咬得我嘴巴好疼。” 脸颊羞红，叶乔乔轻抚着自己的嘴唇，垂眸一脸娇羞：“你竟瞎说，我又不是猪，哪能生四个五个孩子，一个，两个？那 最多三个吧！”伸出左手，她表情甜蜜，掰着手指头数数。 晴转阴，仅一瞬间，叶乔乔晴转阴，再由阴转暴风骤雨，她爬起身，抓住床上的枕头，用力捶打，咬牙切齿说：“贱人！贱人！你做什么抢我的嘉哲哥？！我要你死，我要你不得好死！”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仰面躺在床上，任泪水涌出眼眶。 客厅。 “对了，一楠有给你打电话，说他妈在他们厂，还说他的生身父母今个有找到他……”叶奶奶浅声说着叶一楠打到家里的电话内容，闻言，叶爸先是一怔，旋即问叶奶奶：“乔佩跑去鞍市做什么？” 叶奶奶睨眼他：“那你得问乔佩那个女人，你老娘我没法向你解答。” 面露尴尬，叶爸讪讪说：“我就是担心那女人给给孩子们找事。 第1227章 隐瞒 “夏夏这会儿在京市，向北和她又不熟，她跑到鞍市无非是找蓉蓉和一楠，你要是实在想知道她去做什么，明个上班后就给蓉蓉拨个电话问问。” 叶奶奶如是说着，顿了下，她续说：“我听一楠的语气，小孩儿在认不认生身父母这件事上有点拿不定注意，从他话中的意思来分辨，多半是顾及你的感受。” “后来我有和向北在电话里聊了两句，向北说一楠的生身父母一个是他们厂保卫科副主任，一个是厂医院外科护士长，早年一楠他生母带着一楠去街上玩，孩子闹着想吃一家铺子里卖的水晶糕，因为那家铺子外面的顾客太多，” “怕挤着孩子，一楠他母亲便把一楠放到街边一家成衣铺子外面，并让这家铺子里的伙计帮忙照看一会，结果等她买好好糕点找儿子，发现一楠没在原地。找了几年没有一点线索，那两口子才重新生了一胎，是个女儿。” “傻小子，顾及我什么感受？都是做父母的，还有谁比我更能理解父母看到失踪多年的子女出现在面前，带来的那种极致冲击感。” 叶爸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为小儿子顾及他的感受觉得暖意融融，到底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小孩儿，没有因为生身父母的出现，便把他这个养父立时立刻抛到脑后，还想着给他打电话，问他的意思。 客厅里静得落针可闻。 是啊，在这个世界，在杨河子村，在叶家院里看到她的宝贝孙女儿那刻，那种亲人“久别”重逢带给她的冲击，确实大得她情绪难自控。 “孩子还在夏夏家等你的电话呢，你赶紧给拨过去，随后洗洗吃饭。” 叶奶奶的声音打破了周围静寂的气氛，“嗯”了声，叶爸拿起座机话筒，拨出一串电话号码。 鞍市。 陈蓉蓉家。 “妈，你和我们白副院长认识啊？”吃过晚饭，陈蓉蓉迟疑须臾，看向乔佩问出心底的疑惑。乔佩没什么表情地回她：“曾经的大学同学。” 至于白薇是叶乔乔的母亲一事，乔佩并不打算告诉陈蓉蓉，她得防止陈蓉蓉在白薇面前说漏嘴，继而不能达到她折腾对方的目的。 认错女儿，最好到死都别知道真相，不过，以白薇现在的能耐，叶雯雯被其错认成闺女，倒是便宜那孽种有福可享了！ 敛起思绪，乔佩没再听到陈蓉蓉出声，不由淡淡地瞥这个养女一眼，说：“楠楠的亲生父母就在你们厂，从外面回你这之前，我在楠楠宿舍楼底下正好遇到楠楠的生身父母，他们想认楠楠，但楠楠并没有立刻相认，看样子是要先和你爸通气呢。” 嗤笑一声，她语带嘲讽：“白眼狼儿，知道估计你爸的感受，想着从你爸那讨主意，怎么就不和我这做妈的商量商量？！瞧瞧，瞧瞧这会都几点了，都没见他到你这来，可见，小白眼狼心里没我这做妈的存在。” 晏清陪着儿子在书房里玩儿， 第1228章 耳濡目染 但无感归无感，作为晚辈，他最起码的尊重还得给对方，免得从那张没什么好话的嘴里传出他的不是。 “爸爸爸爸，哥哥姐姐什么时候回来陪豆豆玩呀？” 豆豆蹲在爸爸书房里玩铁皮小青蛙玩具，忽然，他捡起玩具跑到爸爸面前，伸出小短胳膊，让爸爸抱到腿上坐下，继而扬起小脑袋，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说： “豆豆好想好想哥哥姐姐，爸爸，你明天有空的话可不可以带豆豆去姨妈家看看哥哥姐姐回来了没有？” 晏清的思绪被儿子拽回，他笑容温润，点头：“当然可以了。” 豆豆高兴极了，探起小身子给爸爸一个亲亲，奶声奶气说：“我就知道爸爸对豆豆最好啦，爸爸，我好你哟！”捏捏儿子的鼻头，晏清笑：“嘴巴这么甜，是和你六福姐姐学的还是和你七福哥哥学的？” “爸爸爸爸，豆豆没有学六福姐姐也没有学七福哥哥，更没有学三福四福哥哥，豆豆本来就是个甜嘴巴，不信，爸爸你闻闻，豆豆今天有听爸爸妈妈的话，只在中午吃了颗大白头哦。” 晏清看得出自家儿子如此古灵精怪，多半是被叶夏家的包子们给耳濡目染的，对此，他很满意，甚至还和叶夏说笑，多谢叶夏家的包子们帮他和陈蓉蓉教导孩子。 “那好，爸爸这就闻闻我家豆豆的嘴巴甜不甜。” 嘴角噙笑，晏清眉眼温和，凑近儿子嘴把作势实嗅了下，然后一本正经说：“爸爸闻到了呢，豆豆的嘴巴真得好甜。” 豆豆害羞，脸儿红扑扑地说：“爸爸吃颗大白兔，嘴巴也会变得和豆豆一样甜哒。” 把手里的小青蛙玩具放到身旁的桌上，豆豆从胸前兜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很认真很仔细地拨开糖纸，把糖送到爸爸嘴边，扬起糯糯的奶音儿：“爸爸吃。” “谢谢豆豆！” 晏清张嘴咬住儿子给的大白兔，慢慢吃进嘴里，须臾后，他笑眯眯地点头：“嗯，确实很甜。” 环住他的脖颈，豆豆“咯咯”地笑出声，觉得爸爸被他安利成功，特别有成就感。 “妈，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们几个孩子都成了白眼狼儿，可是您想过没有，是我爸不愿意和您复婚，并非我们不愿意，再者，您和我爸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这是从小到大都看在眼里的，” “之所以我们没帮着您劝爸，无非是我们了解爸的脾气，知道不管我们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爸的想法，再者，我们也不想您在我爸那太失面子，更不想您和我爸变成仇人，” “毕竟你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多年，虽已离婚，可难保不会在外面碰到，若是您复婚的举动激怒我爸，使得我爸对你心生厌恶，这于您没什么好处。” 陈蓉蓉实话实说，而且这些话被她压在心底数年，不说出来，她心里憋得慌，毕竟在她妈眼里心里，她和叶乔乔还有叶一楠都被认作了白眼狼，但问题是，他们是吗？ 第1229章 恼羞成怒 不，他们不是白眼狼，他们不过是不想跟着养母胡闹，惹得爸爸厌烦。 “你在教训我？” 乔佩瞬间冷下脸，盯着陈蓉蓉厉声说：“在我心里你们本来就是白眼狼，否则，做什么不帮着我和你爸复婚？失面子，在你爸面前失面子，被你把厌恶，只要能和你爸复婚，随他怎么厌恶我，随他给我摆臭脸。” “可你们却嫌我丢脸，不帮我，反倒全做白眼狼劝我别再去找你爸，早知道你们都是喂不熟的货，我当初就不该收养你们。” “妈，就您这不讲理的样儿，除非我爸对您用情至深，才有可能迁就您，同意跟您复婚。” 陈蓉蓉也是有脾气的，这脾气说来也是乔佩给惯的，只见她绷着脸，说：“我爸和您离婚，一方面是有姥爷那封信在，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一方面，是您自个在那十多年时间里没能走进我爸心里。 “洗手为我爸做顿饭，您有过吗？给我爸洗衣服，你可洗过一次？一年四季，您对我爸有过几句嘘寒问暖？您没有，您只是做您的叶夫人，只是享受叶夫人带给您的虚荣感。” “妈，是您自己把我爸推开的，不要怪我爸和您离婚。再有就是您出事，没过多久您便二婚，初见陈叔，我就看得出他是真心对您好，真心拿您当妻子看待，但您看向陈叔的目光不是嫌弃，就是厌恶，要么冷得没一点温度……喝酒喝得心脏病突发身亡？” “妈，您是一名医生，是陈叔的妻子，看到陈叔喝酒喝多了出现身体不适，以您的医龄和急救手段，我不信陈叔没有抢救过来的可能。陈叔死了，您又想着和我爸复婚，妈，我猜测您能恢复工作，和嫁给陈叔有着一定的关系，” “但您似乎并不感恩，前脚陈叔死了，您后脚就一趟趟跑大院，想和我爸复婚，其实说白了，您还是虚荣心在作祟，您想做回您的叶夫人，与您和我爸之间的感情没任何关系。” “啪！” 乔佩豁然扬手，狠狠地甩了陈蓉蓉一巴掌。 “我虚荣？对，我就是虚荣，但这有什么不可以？是不是认为我很贱，明知你爸瞧不上我，却偏要上赶子往你爸身边凑？你如果真是这么想的，就好好想想你自己曾经的作为！和你比，我起码没去缠一个有妇之夫，想着去破坏人家的家庭！” 眼神冷漠，乔佩言语尖锐：“你喜欢有妇之夫，叶乔乔被你带坏，也喜欢有妇之夫，你们真够给我长脸的！” 陈蓉蓉回过神，没去在意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痛感，她眸色坦荡，迎上乔佩没有温度的目光：“曾经我是有犯过错，但我有适时止步，至于叶乔乔，她是她，我是我，妈还是不要把我们拉到一起说事。” “懒得和你再说。” 陈蓉蓉心平气和，让乔佩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意思得很，起身，她走向卧室：“晚上我一个人睡。” 随着音落，乔佩“嘭”一声关上卧室门。 第1230章 你心里没点数吗？ 晏清这时抱着熟睡的儿子从书房出来：“你睡书房，我抱豆豆去他二姨家借住一晚。” 顿了下，他又说：“用冷毛巾敷敷脸，不然你明天可没法走出家门。”陈蓉蓉低“嗯”一声，站起身准备去洗把脸，再拿冷毛巾敷脸，就听到晏清压低声音续说： “想开点，别放在心上。”和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理论、置气，完全没必要。 “我没事，你要去小夏家借住就去吧，她那边空屋多。” 扯起唇角，陈蓉蓉勉强地笑了笑，送晏清爷俩到家门口。 时间如流水，晃眼过去近半个月。 期间，叶一楠在接到叶爸电话后，没再纠结，于第二天和杨有才夫妻相认，但也仅是相认，他并未住进杨有才家里，而是依旧住在男职工宿舍，再说叶乔乔，在感情上又一次被沈嘉哲拒绝后，每天除过吃饭、上厕所， 其他时候都安静待在卧室，不管是叶爷爷叶奶奶，亦或是叶爸，她都不愿意沟通，原以为她就这么安生下来了，谁知，三天前，叶乔乔不声不响，背着皮包离开家，直至今日都没回来。 由于这样的情况在叶乔乔和蔡卫红离婚后时有发生，起初叶爸还打电话给蔡卫红，问叶乔乔的行踪，被告知叶乔乔想女儿确实在蔡家住着。对于叶乔乔如此厚脸皮的行径，叶爸和叶爷爷叶奶奶除过无语，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再后来，叶乔乔隔三差五不着家，叶爸便没往心上放，自然也就不再给蔡卫红打电话。 双槐村。 “今个该洗的洗，该歇息的歇息，明一早咱们就得离开，记得都把各自的东西收拾好，别到时候坐上车，又是忘这个又是忘那个。” 牛哥吃过午饭叮嘱大福、叶朝阳等大大小小，得到整齐划一的回答，他转身回堂屋，和刘姐收拾他们带来的东西。 “姐，你下午真要和小姨去公社逛啊？” 七福坐在屋檐下的小凳上，双手托腮望向六福：“咱小姨在农村生活很辛苦的，你不能随随便便花小姨的钱。”六福在院里正和田小菊踢鸡毛毽子，闻言，白蠢弟弟一眼，说： “我可没想花小姨的钱，是小姨非得要带我去公社逛逛，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等进了公社供销社，我用我攒的零花钱给小石头买好吃的，至于小姨要给我买东西，我是绝对不会要的。” “那咱们可说好了，坚决不能花小姨的钱。” 七福强调。 六福扫眼他：“谁要和你说好？小姨下午只带我和小石头去公社，你就乖乖待在家吧。” “为嘛不带我？” 七福瞪大眼，噘着嘴巴一脸郁闷。 “你心里没点数吗？” 皮得跟猴子似的，带出去一不留神跑不见影儿，让人到哪找去？哼，是她建议小姨别带蠢弟弟的，不过，这事儿是她和小姨之间的秘密，蠢弟弟是不会知道哒。 七福做思索装，半晌，他稚嫩的嗓音扬起：“姐，该不会是小姨担心我乱跑吧？” 第1231章 赠送 “小姨怎么想的我可不知道。” 六福随口回了蠢弟弟一句，继而和田小菊脆声说：“小菊姐，你在院里等我一会，我有礼物送给你哦！” 小菊姐比她个矮，那她的衣服这位小姐姐肯定能穿。 蹦蹦跳跳跑回堂屋，约莫过去三四分钟，六福又蹦蹦跳跳回到院里，把手里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递向田小菊：“小菊姐，你快接着呀，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和裙子，但我现在长高了，穿在身上有点小，你拿回去穿肯定正合适。” “我不能要。” 田小菊双手贴着裤缝，拘谨地连连摇头：“衣服还是新的，你自个留着穿。 “我没弟弟好动，衣服自然不会轻易穿破，小菊姐你快接着，这里面有一件衬衣和一条裤子，还有一条连衣裙，都是我娘给我做的呢，你穿上肯定好看。” 不容田小菊拘谨，六福把手里的衣服强行塞到对方手中：“明个一早我们就要离开了，下次回村里还不定什么时候呢，小菊姐要好好念书，这样才能去城里工作挣钱给你爹娘买新衣服买好吃哒。” 稍顿须臾，她稚嫩的嗓音又扬起：“走吧，我要去我小姨家，和你还能顺路走一段距离。” “姐，你真不带我去呀？” 七福可怜兮兮地看向姐姐，眼里的怨念几乎要溢出来。 “你就乖乖待在家吧。” 没等六福出声，大福在院里收衣服的动作一滞，转头看眼七福，淡淡地上说了句。七福挺怵大福，因为在他眼里，大福这个兄长和他老爹实在是太像啦， 不说样貌很像，是脾气特别特别像，都不怎么爱说话，都喜欢以冰块脸示人，且眼睛一瞪，保准吓得他丝毫不敢放肆。 “哦！” 乖乖地点点小脑袋，刚从小凳上站起身，七福不得不重新坐回小凳上，双手托腮，噘着嘴儿望着一点都不友爱弟弟的臭姐姐和田小菊出了院门。 叶雯雯家。 “要不把小石头留在家我看着？” “你过会就得上工，没事，我抱得动。” “大不了少挣点工分，你一个人带俩孩子我不放心。” “公社又不是很远，再说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大白天的，难不成还有谁能从她身边抢孩子？ 叶雯雯好笑地看着岑凯：“你就安心吧，我就是带孩子到供销社逛逛，很快就会回来。” 岑凯见说服不了媳妇儿，只得点头：“那行，你别逛得太晚。” “知道了。” 从岑凯怀中接过儿子小石头，叶雯雯走出家门，喊六福：“六福，走啦。” 六福朝田小菊摆摆手：“小菊姐你回去吧，我和我小姨去公社啦。” 田小菊目送她走远，方无比真心地抱着怀里的衣物朝家走。 柳河公社。 “累不？” 距离供销社还有差不多一站路的距离，叶雯雯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六福，垂眸笑问又漂亮又可爱的小姑娘，六福摇摇小脑袋： “一点都不，小姨，咱们在路上可是说好的，我有自己的零花钱，你不可以拿小弟弟的奶粉钱给我买东西哦。” 第1232章 怪怪的感觉 叶雯雯心里是既暖又好笑：“不买不买，小姨都听你的。” 自打孩子们到双槐村，她还没好好给买过东西，而明个一早孩子们就要离开回鞍市，说什么她都得买些路上吃的糕点、罐头等副食品给带上。 “叶雯雯？” 熟悉的声音突然飘入叶雯雯耳廓，抬眼间，叶雯雯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五十米外的国营饭店门外。 “真得是你呀，我还担心认错人呢。” 那熟悉的身影走过来，看着叶雯雯怀中的儿子问：“这是你儿子吧，长得真精神。” 眸光挪转，声音的主人望向六福：“这不是我们六福么，你怎会在这儿？” “三姨好，我放暑假就过来啦，三姨，你到这边是出差吗？” 六福歪着头，好奇地看向突然出现在柳河公社的三姨。 “……” 稍作迟疑，六福口中的三姨笑着回应：“嗯，三姨和两位同事到这边出差，想着你小姨正好在这插队，便过来看看你小姨。” 她说着，就见一旁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女略显局促地笑了笑，男的自我介绍：“你好，俺……我叫王大成。” 叶雯雯闻言，回以礼貌微笑，但并未言语。 站在男人身边的女的很是自来熟：“妹子，我叫秋葵，你儿子真是好看。”走到叶雯雯面前，她伸出手：“小朋友，来阿姨抱抱。” 小石头却很快扭过小身子，给女人一个后脑勺，显然不想让女人抱他。 “你们这是准备去哪？” 被六福唤作三姨的女人边问叶雯雯，边不经意地递给她身旁男人一个眼神，见男人点头，她朝叶雯雯伸出手：“来，我抱抱，这可是我第一次见我的小侄儿。” 叶雯雯自从到双槐村插队，一次都没回过鞍市。 最早是因为她觉得自个身份尴尬，回叶家名不正言不顺，随后则是因为丈夫岑凯，毕竟岑家出事，岑凯在鞍市等于没了家，他没地儿回，作为岑凯的对象，现如今的妻子，她自然得留在身边陪伴。 “小石头，让你三姨抱抱。” 把儿子递到对方手中，叶雯雯说：“六福他们明个要回鞍市，我打算去供销社给孩子们买点糕点、罐头等副食品带到火车上吃。” 大人说话，六福没有插嘴，她这会儿总感觉三姨的两位同事怪怪的，具体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正好在这遇上，那我就不去你插队的村里了，走，东西我来买。” “不用不用，我身上有钱……” 叶雯雯话还没说完，只觉口鼻被什么东西堵住，随之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而与此同时，被她牵在手中的六福，也失去意识被人抱在了怀里。 小石头两岁多点，看到妈妈和六福姐姐一个被坏叔叔背在身后，一个被坏姨姨抱在怀里，吓得正要张嘴大哭，熟料，不等他发出哭声，嘴巴和鼻子便被一个软软湿湿的东西捂住了。 …… 六福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子， 第1233章 自救 借着窗户外面招进来的微弱月光，她发现屋子里有起码十来个年龄不等的小孩儿，还有七八个大姐姐。不管是小孩儿，亦或是大姐姐，都长得白白净净，蛮好看的，只不过，他们的嘴巴里全被东西塞着，手脚也被绳子牢牢地绑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哪？ 小石头呢？ 小姨和三姨呢？ 嘴里发出呜呜声，六福害怕极了，但她忍着泪水没有往下掉，难道她遇到了拐子？ 打小娘就对她和弟弟进行安全教育，听哥哥们说，在他们年幼的时候，娘给他们也做过同样的安全教育，尤其是四福哥哥，差点都被拐子子带去了别的地方。 就是二哥三哥，要不是娘和小童叔叔、牛伯伯，还有一个曲叔叔及时出现，也会被俩拐子给抱走的。 找弟弟，她得先找到弟弟，很明显，那七八个大姐姐里面没有小姨和三姨，她有修习娘教授的家传内功心法，虽然才修习了两年，但她五感好着呢， 嗯，身手也是很不错的，起码一个人撂倒同龄孩子七八个不成问题，对付弱鸡大人，嗯，两个……两个应该不成问题。 想法子挨墙坐好，六福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设法把嘴里的东西顶出来，许久，她成功了，高兴得眼泪一个劲往下落。说实话，六福毕竟只是个不到八岁大的孩子，遇到眼前这种状况，她心里其实很害怕，很恐慌。 哪怕她有牢记娘说过的安全教育和自救法子，可当她真正遇到拐子，且已经被拐子不知带到哪里，关在这不知名的地儿，她无疑是害怕的，她担心她会橡三哥说得那样，被拐子卖到深山里给人做童养媳。 从今往后一辈子走不出大山。 不要，她才不要给人做童养媳，不要被困在大山里，她要读书，要学许许多多本领，要像爹和娘一样厉害！ 止住泪水，六福先从周围的小孩儿里面找小表弟。 被拐的小孩儿里面好像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其他的都是男孩儿，最大的五六岁的样子，最小的一两岁。 “小石头……小石头……” 六福压低声音唤着小石头，她一遍遍小声地唤着，觉察到行动不便，她利用和娘学过的瑜伽技巧，慢慢的，慢慢的把手移到了前面，继而她用牙齿咬绳结，一次咬不开， 她歇会，继续咬……终于，手上的绳结被她咬开了，呲牙咧嘴无声地笑了笑，顾不得擦拭眼角再度涌出的泪水，她忙解脚腕上的绳结。 手脚得到自由，六福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在十来个小朋友中找小石头。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六福暗暗告诉自己不要着急，憋着眼泪，紧抿嘴巴，挨个从小朋友里面找，忽地，有个小孩儿滚到了她身旁，六福先是一怔，随即望向那小孩儿，就看到小石头熟悉的眉眼。 “小石头不哭，小石头不哭哦，我是姐姐，姐姐会救你离开这哒，不过，你千万不可以哭哦，要不然被坏人发现，咱们就走不了啦。” 第1234章 对不起！ 深更半夜，六福生怕自己的声音被人听到，她凑到小石头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听到的声音叮嘱小表弟。 小石头是个聪明的小孩儿，他在这个暑假里已经六福姐姐很熟啦，他喜欢六福姐姐，也喜欢姨妈家那些大哥哥，但他最最最喜欢的还是六福姐姐。 点点小脑袋，小石头眼里噙着两泡泪，看着姐姐给她解开手脚上的绳子，然后，他环住姐姐的脖颈无声地哭个不止。 “好啦好啦别哭了，你先乖乖待在这，姐姐先瞅瞅这是哪儿，再瞅瞅外面有没有看着。” 不是六福不想给其他小孩儿和几个大姐姐松绑，是人一多闹出的动静肯定不小，这样一来，难免会引来拐子查看，到时只怕大家伙一个都逃不出去。 她觉得还是她先和小石头安然离开，再想法子找公安叔叔帮忙稳妥些。 娘说过，遇事得冷静，得学会思考，千万不可莽撞行事。 因此，在接触到几个大姐姐和几个小孩儿的目光时，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小小声说：“我和弟弟要是能逃出去，会找公安叔叔救你们的，我一定说到做到。” 对不起，对不起！她想把大家伙都救走，可八字还没一撇呢，她怕她能量不够，到最后没把人救走，反倒这些姐姐和小弟弟们出事。 黑灯瞎火，地方不明，即便他们大家伙都能从这屋子里逃出去，等到了外面，又该怎么办？ 几个十六七岁、十七八岁年龄不等的女孩儿噙着泪朝六福感激地点点头。 门没锁，对，这屋子的门没锁，许是觉得他们都被塞着嘴巴，绑着手脚，又是在陌生的地方，想跑没地跑，所以，门只是闭阖在一起，并没有上锁。 轻轻的，六福轻轻的把门一丢丢，一丢丢打开，待露出成人巴掌大的宽度时，她望向屋外。 堂屋，房门外是一个不怎么大的堂屋，堂屋里摆放着两把揽靠背竹椅，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靠着墙正打呼噜的男人。 真像猪哼哼！ 六福默默想着。 男人睡得很沉，在男人不远处有另外一间小门，门关闭着，想来有人在那间屋里睡觉。堂屋门半开，要么是男人压根没关闭，要么就是男人夜里上厕所回来迷迷糊糊没有关，总之，这对她和小石头逃跑是有利的。 六福暗自点点头，随后，她把门外开再拉了一个成人巴掌宽的距离，然后悄咪咪地与小时候交代了两句，见小石头点小脑袋，她伸出右手大拇指，用眼神给小石头鼓气：“姐姐相信你行的！” 小石头重重地再次点了下小脑袋，便从门里面小心翼翼地跑出，他没有回头往后看，牢记姐姐的话，向堂屋外慢慢跑去。六福攥紧拳头，一颗心像是被人捏住似的， 大气都不敢出，不错眼地看着小石头距离堂屋门口越来越近，直至小石头跑到堂屋外面朝她招手，心儿方为之一松。 没有多停留，六福深吸口气， 第1235章 大意，懊悔 像小石头一样缓慢爬出门，爬出堂屋，然，她有回头望了眼那个靠坐在椅子上依旧打呼噜的坏叔叔。 三姨的同事？！ 竟然是三姨的同事，坏叔叔竟然是三姨的同事？！ 六福凭借好视力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一时间，她心里既迷糊又不知所措，但转瞬，她想到的是先赶紧抱着弟弟离开。 …… s市，叶家。 “是我大意了，是我大意了啊！” 五天，已经五天了，距离六福和叶雯雯母子已经失踪五天，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没有叶乔乔的线索，对，就是叶乔乔，六福和叶雯雯母子失踪绝对和叶乔乔有关， 因为一接到双槐村那边的电话，他莫名地就给蔡家打电话，问叶乔乔的下落，以及叶乔乔如果去过蔡家有无奇怪之处，仅数分钟，蔡卫红就在电话里告诉他不少有关叶乔乔最近一次到她家的情况。 进前公公的书房，而就在刚才，蔡卫红怀揣疑惑去书房问他爸，得知放在抽屉里一本空白介绍信被人起码撤掉了五张，叶爸从蔡卫红口中了解到这些，几乎百分百可以肯定蔡爸爸那几张被人扯掉的介绍信，被叶乔乔攥在手中。 外出没有介绍信，没有钱票寸步难行，而叶乔乔不仅从蔡爸爸书房拿到了几张介绍信，且从蔡卫红手中要了五百块钱和三十斤全国通用粮票。 确定自己对叶乔乔的疏忽，造成叶乔乔跑去x市……使得六福宝贝和小石头还有叶雯雯齐失踪，叶爸悔得肠子都青了，恨极自己的疏忽，恨极自己一时心软，没早点将叶乔乔送往该去的地方，以至于让叶乔乔不停地祸害身边的人。 “也不全怪你，要是我和你爹能多留意点叶乔乔，也不会让人不声不响离开家！” 叶奶奶这五天没睡过一个好觉，叶爷爷亦是，他们现在很担心叶夏的精神状态，打得知小六福失踪，叶夏丢下手上的工作，第一时间赶往x市。 双槐村没有一点线索。 找，叶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六福！ 陆向北自然也不例外，他是紧跟着叶夏到的x市，两人先从柳河公社附近找起，接着前往h县车站，x市火车站，总之，两口子每日除过短暂休息补充体力，几乎都是在寻找六福的路上。 牛哥在六福失踪后，没少自个甩自个巴掌，就是刘姐，同样狠不得给自己两下子。 他们的工作职责就是帮叶同志照顾孩子，结果呢？ 孩子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失踪，这要是找不回来，他们背处分是必然的，但最关键的是他们一辈子良心难安啊！ 由于叶夏和陆向北都是国家重点保护人才，都对国家有做出大贡献，且两人手头上目前都在研究新项目，尤其是叶夏手头上的研究， 一旦成功，将会推动国内生物医药学进入又一个新的里程碑，会像叶夏之前成功做的心脏移植手术，以及外周血干细胞移植术一样，撼动国际继医学界。 第1236章 有消息了 基于叶夏两口子的重要性，以及对国家以往的贡献，有关方面派出专门的队伍，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六福和叶雯雯母子。 好叭，叶雯雯母子可以说是沾了六福的光，被国家方面在找寻六福的同时，纳入寻人之列。 “咱家六福聪明着呢，又有夏夏之前给做的安全教育，小家伙如果真落在人贩子手里，我相信我们的宝贝六福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叶爷爷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慰叶奶奶和叶爸，但又何尝不是在安慰他自个。 多聪明多可爱的小孩儿啊，怎么就失踪了呢？ 叶爷爷心里揪疼得厉害，可是他不能太过情绪外露，他得挺住，不然，这个家里的气氛无疑将会更紧张，更压抑。 “叶叔！叶叔！”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就是沈嘉哲的声音从院里传进客厅：“叶爷爷，叶奶奶。” 跑进客厅，沈嘉哲和叶爷爷叶奶奶打了声招呼，就对叶爸说：“叶乔乔有给我家打电话，她约我现在就到城南郊区一座废弃的农家屋里见面，说我如果不到的话，她会让雯雯死得很难看！” 叶雯雯母子出事，沈嘉哲从叶家知晓这个消息，狠不得立时立刻杀死自个，是他……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招上叶乔乔那个疯子，如果他肯和廖芬离婚，肯心平气和地娶叶乔乔，就不会出现现如今这些事儿。 亦或者他被叶乔乔最后一次威胁时，把叶乔乔那句“我会让你后悔的”听进耳，保不住能让雯雯母子避开一场祸事。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和小沈去城南郊区见叶乔乔，我现在就给派出所打电话。” 叶爷爷瞪向叶爸，说出口的话铿锵有力：“不要放过她！” 叶爸爸擦拭着眼角，起身点头：“不会的，我再也不会对叶乔乔心软，她已经不配做我的女儿，做我叶家的子孙！” 没有天眼，找人何其难，叶夏拿着六福七周岁照的单人相片，见到人就问有没有看到过照片上的小姑娘。 嗓子哑了，就由陆向北张口问路人，等陆向北嗓子哑了，又开始由她尚未恢复的嗓子出声，实在发不出声音，她就捧着小本本，上面写着：同志，您有没有见过这照片上的小孩儿？ 发丝紊乱，神色憔悴，本就消瘦的身形愈发瘦得不像话。 五天，五天时间，陆向北两口子皆明显瘦了很多。 “叶同志，陆同志，你们真得不能再撑下去了，孩子有我们的人在x市本地和x市周围的省市寻找，就是x市周围的山区，以及毗邻x市的外省城市所属的山区，咱们都不会放过，还有就是，孩子的照片各大媒体报刊的显目位置都有，只要有人知道孩子的线索，我相信都会第一时间和咱们的人取得联系。” 有关方面给叶夏和陆向北身边另派来三名身手好的同志，保护叶夏两口子在外寻找孩子时的安全，见两人实在疲惫不堪，那三名同志中的一人语重心长规劝叶夏两口子休息。 第1237章 用不着担心 “我不累。”叶夏摇头，拒绝休息。 陆向北薄唇紧抿，表情冷峻，同样摇头。 川省西南部某山区，某个不大的村落里。 “你是咋搞的？现在少了俩个，到哪去找啊？” 女人戳着男人的额头，嘴里唾沫横飞：“黑子他们村里村外找了多半天都没找到那俩上等货色，这对咱们来说损失有多大你知道吗？” 男人被女人戳得额头发红，蓦地怒拍开女人的手：“损失？能有啥损失？那俩小的可是人家送给咱们的，能有啥损失？再说，就两个小东西，即便再聪明，你觉得他们能跑出这大山？” “要我说，这会儿他们要么已被野兽吃了，要么就是掉到了哪个山沟沟里摔死了，你特么的少蹬鼻子上脸，对老子没完没了的指手画脚！” 女人气得瞪眼，探手就朝男人拍打：“你骂谁呢？我怎么就蹬鼻子上脸啦？要不是你没把那俩小东西看好，我能在这你和你吵吵？当初那女人找上咱们，要咱们带走的可是个能下崽子的女知青，结果呢？” “那女人中途变卦，就给咱两个小崽子，现在小崽子跑了，你嘴上说他们要么被野兽吃了，要么摔到山沟沟死了，可万一呢，万一那俩小子跑出这大山，那咱们岂不是会有大麻烦上身？” “你这是自个吓自个！” 男人抓了抓油腻腻的头发，朝地上吐口唾沫，继而一脸无所谓说：“这山大着呢，那俩小崽子想跑出去比登天还难。” 闻言，女人想想也是，但虽然心气下去不少，可仍旧皱着眉头说：“在带那俩小崽子回来的时候，我总感觉心里慌得很。” “有啥可慌的？” 男人白眼女人：“又不是只有咱们干那事，全国各地有的是人和咱们干一样的买卖。” 女人咬唇，半晌，说：“你没忘记咱们初见那小丫头片子时她的穿着吧？” 男人不解：“你到底是啥意思，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 女人抬手就给他背上一巴掌：“那小丫头片子一点都不像是农家娃娃，这万一她家里有做官的，咱们这会儿只怕已经被人家里给惦记上了。”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得没发说，咱管她家里是做什么的，当日咱们抱着那俩小崽子走时，把他们身上的衣服可都给换了，并且把他们的脸也给弄得不干不净让人认不出，他们的家人就算知道孩子丢了，你说说，这要线索没线索，能找到咱们这来？” “好吧，你说得倒也是。”女人总算彻底放下心来：“屋里那些货咱啥时候出手啊？” “这不是在等王五他们去联络更多的买主吗，过个两三日等他们把买主全给带过来，咱们一次性全出手。” 想到即将到手的钞票，男人是双眼放光，心情好得几乎快要飞起来：“去，给熬点稀糊糊，别把屋里那批货都给饿死了，那咱们近乎一个月的付出可就全打水漂了。” 女人笑声嘟囔：“我又要做饭又要给他们喂到嘴里，你真想累死我啊？” 第1238章 逃！ “别瞎哔哔了，等会我让黑子他们帮你就是。”男人说着往睡房走：“我去睡会，饭做好了你自个喊黑子，记着叮嘱黑子，不要手贱得对货物动手。” 女人接话：“知道知道，一旦破瓜，买不上好价钱，黑子他们心里有底呢。” “有个屁底，两个月前咱们带回来的妇女中，狗子他么的像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一晚上就祸祸了三个，等到货物出手时，一个趁咱们不注意碰死在院里的石轱辘上，另外两个原本最定价五百，末了就因为破了身少少卖两百块钱，一个少卖两步，两个便是四百，心疼得我差点没缓过气。” “行了行了，那次咱不是没给狗子分钱么，再说，狗子也已知道错，这回肯定不会继续犯浑。” “那是狗子被他娘打怕了，不过，狗子他娘倒也是个能耐的，在外抱人家的娃儿一抱一个准，那老婆子很不错，等屋里那些货出手，给狗子他娘奖励二十块钱，这事你可得记着。” 叮咛女人一句，男人往炕上一倒：“红烧肉别忘了。” 女人撇撇嘴：“你睡吧，做好了叫你。”红烧肉红烧肉，再吃也就那样，否则，她这肚子怎么七八年都没啥动静？ …… 正午的太阳高挂在天上，六福背着小石头在山间树立林吃力地走着，还不忘时不时和小石头说话，免得小石头饿睡着。 “姐姐，我想喝水。” 小石头其实又饿又渴，但他知道姐姐已经没有东西给他吃，因为姐姐担心坏叔叔抓到他们，一直背着她在山里面走路，直至天亮后，姐姐才把他放下来，牵着他的手在山里找能吃的东西， 可找了好久，姐姐只找到一把甜草根和几颗红彤彤的野果。为免他饿着，姐姐一个野果都舍不得吃，只吃了三棵甜草根，其他的都留给他慢慢吃。 对，他会数数，是妈妈和爸爸教他的，一次能数到二十呢。 肚肚太饿，甜草根没怎么吃就没啦，野果子还没他的小拳头大，被他一会会也吃到了肚子里，知道他没吃饱，姐姐不时安慰他，说要是能逮住小兔子，或者小野鸡，她会想法子烤给他吃。 姐姐有告诉她，说姨妈有给她和哥哥们讲过野外求生知识，什么是知识，他其实不太懂，但姨妈很厉害的，这是妈妈说的，所以，姐姐从姨妈那听来的肯定都对。 他只要乖乖听姐姐的话，一定能再见到爸爸妈妈。 “乖，再忍忍，前面有水声，咱们过去看看，水里要是有鱼的话，姐姐想法子给你捉一只，再烤给你吃。” 她行的，她肯定能带着小石头走出这大山，不会和小石头饿死在这山里，娘讲过的野外求生知识，都被她姥姥记在脑子里呢。 譬如如何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生火，还有如何杀鱼、杀鸡、杀兔子，好希望能赶紧看到一只小兔兔，这样她就能想法子抓住，然后杀了烤给小石头吃。 第1239章 自力更生 “姐姐，我下来自己走。” 姐姐背他好长时间了，继续背着他，会把姐姐累倒的。 小石头说着就松开姐姐的脖颈，顺着姐姐的背往地上滑。 “别动，小心摔了，姐姐这就放你下来。” 慢慢蹲到地上，待小石头站稳，六福才起身，牵着小石头的手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等看到澄澈的小溪水，小石头高兴得弯起了姐姐，手指水中的欢声说：“姐姐姐姐你快看，水里有鱼，一只、两只……” 听着小石头的奶音儿，六福揉揉像小大人似的揉揉他的头，稚声说：“你坐在那块大石头上歇会，姐姐现在就去给咱抓鱼。” 娘有说过好几种抓鱼的法子，她得想想那个最方便，适合她一个小孩子操作。 挠挠头，六福想到了渔网，可现实是她手里没那东西。 自个编渔网？ 能行吗？ 得拿什么东西编？ 蓦地，六福看到不远处有一丛藤蔓，不是很粗，细细的，和小菊姐在山上教她用藤蔓编小框的那种藤蔓很像。 咧开嘴，六福笑呵呵地跑到那丛藤蔓旁。 藤蔓能边小篮子，那自然也就能编渔网。 揪扯藤蔓，回想着小菊姐教她时的手法，六福抿着唇儿很认真地编织起来，约莫过去十多分钟，她看看手里不是特别大，但已经够用的简易渔网，高兴得直乐呵。 “小石头，你看好了，姐姐这就给咱捕鱼。” 六福说着，走到溪边，脱下鞋袜，光着脚丫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清凉的水里，她把手里的渔网置于水底，紧紧捉住渔网四周，等候鱼儿游到她的网中。 简易渔网缝隙比较大，小鱼从里面进进出出像是逛自家后花园似的，不过六福一点都着急，她耐心等着，等着大点的鱼儿游进来。 “姐姐……” 小石头跑到溪边。 六福轻轻“嘘”了声，示意他别说话，因为她有看到两只肥肥的鱼儿正朝她的网里游。 近了！快，快游进来呀，好鱼儿，乖鱼儿，你们就做做好事，快点游进来，我会和小石头会很感激你们哒！终于，两条约莫有二三斤重的肥鱼游进六福的网中，时不待我，六福抓住渔网四周，用力往上一提，不停歇地把渔网摔向溪边的草丛里。 “大鱼，大鱼，姐姐，我们有大鱼吃啦！” 小石头笑咯咯地拍着手儿。 六福“嗯”了声，找来一截细细的竹枝，再把竹枝一头在石头上用力磨了磨，然后蹲在溪边用这一头还算锋利的竹枝划破鱼肚。 两只鱼都有被她处理干净，而要烤鱼，单单有鱼肯定不行，还得有火。 钻木取火？ 不可行，六福知道自己太小，没多大力使用此法。 凸镜引火？ 别开玩笑啦，她手里又没有凸镜，如何去借太阳公公一用？ 火石？ 六福想到这，一双眼睛如同探照灯似的，在溪边来来回回搜索着，试试，多找些石头试试，保不准她运气好，还真能找到用来打火用的石头。实在找不到，她…… 第1240章 路遇 她就和小石头生吃鱼鱼，娘讲的野外求生知识里面，如何活下去才重要，只要是吃的，生吃没什么大不了。 给自个鼓鼓气儿，六福找来起码十五六块形状不一，大小不一的小石头。 干枯的草叶堆在一起，和花猫脸没区别的小姑娘，尝试着两两击打那些石头，不行，还是不行，又不行……肚子饿得咕咕叫，就在小姑娘快要放弃的时候，手上击打的石头竟然发出火花，登时，小姑娘高兴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跪趴在地，她把火石凑到干枯的草叶堆近旁，左右两手用力碰撞。 火花迸射，干枯的草叶不多会冒起了烟，着了，火着了……招呼小石头留意着火堆，六福把处理干净的鱼儿用树枝串起来拿到火上面烤。 鱼肉很鲜嫩，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烤熟。没有调料，烤鱼的手艺更不用提，但六福的目的只是把鱼烤熟，能吃进嘴，能不饿肚子就行。 “姐姐，我闻到香味啦。” 小石头很捧场，哪怕姐姐把鱼烤得黑乎乎，小家伙依旧笑眯眯地拖着腮帮子坐在姐姐身旁夸赞。 六福用竹枝戳戳烤鱼，轻轻一戳就透——熟了！ “来，姐姐喂你吃。” 鱼儿有刺，小石头自个吃容易被鱼刺卡到喉咙，六福姐姐心细，忍着肚子咕咕叫，慢慢地喂小石头吃鱼。约莫吃掉一小半，小石头拍拍小肚肚：“姐姐吃，小石头饱啦。” “好，姐姐吃，你坐在边上等会，姐姐吃好，咱们把另外一条鱼带走，留在路上吃。” “嗯。” 小石头点点脑袋，乖乖地坐在旁边看姐姐吃鱼鱼。 太阳是东边升西边落，六福觉得跟着太阳走，总会走出这大山的，哪怕暂时走不出去，她可以先带着小石头找护人家……得找好心人，得先躲起来悄悄观察，不然，要是再遇到坏叔叔那样的人，她和小石头怕是还会被卖掉。 没吃的那条烤鱼被六福找来一片大树叶包好。 “走，咱们朝前面走走，喝过水继续赶路。” 小溪水很清澈，但她刚才有在这里杀鱼，虽然脏水会流走，可是心里还是挺不习惯。大山里有野兽，六福是知道的，她牵着小石头喝过水，接着重新背上小家伙，边听周围的动静，边朝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她终于看到两户相距不太远的人家。 “请问家里有人吗？” 到一户人家门外，六福放下小石头，在主人家的门上拍了拍，熟料，门似乎没关，被她连拍了好几下，从里面自个开了。没听到有人应声， 六福本来是不打算进的，可忽然间屋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和铁链声，引得她不由生出几分好奇，抱起小石头就往屋里走去。 “有没有人啊？” 站在铁链响起的房门外，六福边问边去推门。 “谁？” 里面传来女人嘶哑的声音。 原来屋里有人呢，六福走进这间屋里，一看发现是间柴房，等她看到柴房里被人用铁链锁住双脚的那个人时， 第1241章 苏芹没死 她瞪大眼睛，半晌，才发出声音：“阿……阿姨，我和弟弟从这里路过，不是有意打扰您的，阿姨，您怎么会被人锁在这屋里？难道你也是被坏叔叔给抓到这山里的？” 女人闻言，瞬间泪如雨下，但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忙止住泪水，叫六福上前，哑声说： “小朋友，你不能在这家里多留，你得带着你弟弟赶紧离开，听阿姨的，走得越远越好，如果你能走出这大山，就找公安叔叔来这里救阿姨，小姑娘，你记住了没有？” “嗯嗯嗯，我记住了，阿姨，我都记住了，您放心，只要我能和弟弟离开这山里，我发誓，我一定会找公安叔叔来这救您的，还要救那些大姐姐和小朋友们。” 六福眼里泪水闪烁，抬手帮女人擦脸上的泪：“阿姨不哭，我脑子可好啦，我不会忘的。” 铁链在一根木柱子上绑着，女人能活动的范围仅限这柴房里，她说：“你去旁边的屋里找找，那儿有个能装水的葫芦，对了，你再去灶房把火柴装上，再找找有什么吃的一起装上，这样你们有吃的有喝的应该能坚持一段路。” 见六福站着不动，女人催促：“快去，这家里的人在地里干活，等他们回来你和你弟弟想走都走不了了，他们要么把你们留在家里干活，要么把你们卖了，日子肯定不好过，听话，快去把阿姨让你找的东西全装起来。” “好。” 留小石头在柴房，六福动作迅速，不多会提着个鼓囊囊，打满补丁的布兜回到柴房。 “我家苏芹，我家在s市，我丈夫叫单润川，我……我失踪好几年了，小姑娘，你找到公安就把我的名字和我丈夫的名字，还有我丈夫工作的单为告诉公安同志。” 没错，这个被铁链锁着脚的女人就是被乔佩逼得落水，没死，被人救起的苏芹。 那日，苏芹落水后有挣扎，奈何她大着肚子，动作实在笨拙，以至于被水流一路冲走。 她醒来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家在哪，最后还是身旁的老太太告诉她，说她叫春兰，是她家大儿子的媳妇。 脑袋里一空二百，但感觉告诉她，她绝对不是那老人的儿媳妇。 被老太太母子又是坐火车，又是坐汽车，后来还坐牛车，再走了不少山路，带到了这个家里。既然心里不认同老人说的话，那她就不乐意被老人嘴里的大儿子，她所谓的丈夫触碰，再说，她肚里还怀着孩子呢，根本做不来那事儿。 后来她把孩子生下来，是个儿子，但她依旧不让男人碰她，可她没有记忆，也不知该往哪去，就在这个家里和男人做着有名无实的夫妻。 熟料，三个月前，对，就是在三个月前，她突然想起好多事，准确些说，她的记忆回来了，原来……原来她叫苏芹，她是被乔佩逼得失足，落到河里的…… 回忆起往事，她既痛苦又愤恨，痛苦差点和儿子命丧黄泉，和丈夫不得相见，愤恨乔佩心如蛇蝎…… 第1242章 好熟悉的名字 奈何她一再小心，寻找机会抱儿子离开这儿，却因为这是大山深处，因为对路不熟，跑一次被捉回来一次，见她是铁了心要离开，男人打断了她的腿，没有给她好好医治，导致她的左腿瘸了，就这男人一家还不放心，不仅把她拿铁链锁在柴房，白天去地里干活更是把她儿子抱走。 救命之恩？ 是，他们是对他们母子有救命之恩，可也不能在她清醒后失去记忆时，给她编造身份，把她从s市一路拐到川省，拐到这大山里。 苏芹回想起往事，眼里止不住地往出涌，心口更是痛得像是被人撕裂一般，担心家里人回来，她强行止住泪水，打发六福和小石头赶紧走：“ 快离开，他们应该快回来了，路上要小心啊……”她能指望这小姑娘吗？一看就知小姑娘不到十岁，而且还带着一个更小的孩子，他们真能从这山里走出去么？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在六福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苏芹泪眼朦胧，哑声问。 “我叫六福，我弟弟叫小石头，” 回过头，六福说着，顿了下，又补充：“阿姨，我爹叫陆向北，我娘教叶夏，他们可厉害了，知道我不见了，他们肯定会找我的，没准他们已经找到这山里，阿姨，你别再哭了，等我找公安叔叔来救你哦。” 陆向北？ 叶夏？ 为何这俩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 苏芹如是想着，却没想出半点头绪。 “好了，你们快走吧，记住这村子叫黑崖村。” 摆摆手，目送两个小孩儿出了柴房。 从这户人家出来，六福手里提着布兜，背起小石头，脖子上挂着装满热水的军用水壶，鼓足气力，拉开和这户人家的距离，坏人太多啦，她真得好怕，怕被那个阿姨…… 不对，其实喊奶奶才正确，因为那个阿姨看起来大她娘好多，不过，她都已经喊阿姨了，那就算啦……她怕被那个阿姨的家人抓到，得走快点，再快点，远离这里。 “姐姐，下雨了！” 太阳公公明明就在天上挂着，怎么会忽然下起了小雨滴？小石头皱着眉头，朝天上望了眼，接着他抬起小手手，放到姐姐头顶，帮姐姐遮雨滴。 “没事，咱们再赶会路，等雨大了咱们找个地方躲躲。” 六福并没有停下脚步，她咬紧牙关，背着小石头朝她认定的方向走着，好叭，说是认定，其实六福不知道能不能从这个方向走出大山。 也不知过去多久，雨大了，六福背着小石头赶紧躲到一块很大的石头背面。 姐弟俩挨着大石蜷缩着，而那块大石的上方恰好能遮住两个小家伙。 “姐姐，我怕……” “乖，不怕啊，有姐姐在呢，小石头不怕哦！” 小石头眼里泪花打转儿，紧闭着嘴儿不让自己哭出声，姐姐应该也很怕吧？ 但是为了不让他害怕，姐姐装作不怕，好想爸爸妈妈，可是他不能哭…… “咦？雨停了呢，小石头你快看，雨停了呢，这雨来得快走得也快，好啦，咱们得继续赶路咯！” 第1243章 焦急、自责 六福害怕天黑，又是是在这大山里，天黑了会有野兽的叫声，她陪被狼吃掉，她希望能在天黑前遇到好心的大人，能搭救她和小石头，把他们送到爹娘身边儿…… 鞍市。 “大哥，我想姐姐，你说咱爹咱娘能找到她吗？” 六福失踪和叶雯雯母子失踪，除过牛哥刘姐心焦、自责，就是大福哥几个和岑凯，同样心里既焦急又自责，且无比后悔当时没有陪伴在侧，否则，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儿。 可事情已经发生，人是要找的，但回鞍市的行程却不能取消，这是叶夏在得知六福失踪后，在电话中与牛哥刘姐沟通的，务必带着大福和叶朝阳他们返回鞍市。 暑期即将结束，孩子们得忙活假期作业，得好好收收心，为新学期做好准备。 但大福哥几个和叶朝阳他们回是回来了，然，心情却沉重而压抑。 是的，不管是大福哥几个，还是叶朝阳他们，近几日待在家里，无不眼眶泛红，强制自己不要多想。他们怕，怕六福有个万一，怕再也见不到六福。 揉揉七福的头，大福扯了扯嘴角，回小家伙：“能，咱爹咱娘一定能找到六福，再说，咱家六福聪明着呢，要是真落在人贩子手里，她也会利用咱娘教给咱们的那些法子逃脱的，乖，去写你的假期作业，咱们安心在家等爹娘的消息。” “我要出去找六福！” 二福红着眼眶，忽然高声说：“万一六福被卖到很远很偏僻的地方，她没法给咱们打电话，没法给咱们写信，岂不是永远都只能待在那个地方，不能再回到咱们身边？” “你敢走出院门试试！” 大福脸色一肃，定定地凝视着二福说：“娘是怎么叮嘱咱们的？乖乖待在家里，谁都不可以乱跑。” “我没有乱跑，我只是想把六福找回来。” 二福回嘴。 大福抿唇，半晌，他方出声：“你想给咱爹咱娘添乱吗？何况咱爹和咱娘都说过，找六福和小姨母子是大人的事，咱们还是孩子，如果跑出去一旦也出个什么事，那就不是给大人帮忙，而是纯粹在添乱，不想咱娘担心，你最好定下心守在家里。” 如大福所言，那些话确实是叶夏说的。 叶夏不仅不让大福他们随便出去找人，且有叮嘱叶朝阳他们，全都得规规矩矩待在家里，谁若是不听，回头她再算账。 “好了，六福不会有事的，我们耐心在家等着，保不住等会就有消息传过来。” 陆向阳这两日没回自个家住着，他不放心大福哥几个，因此，一到下班时间便来到叶夏家，看看几个孩子有没有齐全在家。 “叮铃铃！叮铃铃……” 随着陆向阳音落，客厅里的座机铃声忽然响起。 “喂……太奶奶，对，我是大福……” 话筒被大福抢到手，他几乎是一瞬间眼眶湿濡，哽声问：“真得吗？有消息了？我姥爷和沈叔叔已经过去了，行，行，我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弟弟们，和弟弟们在电话机旁等着，嗯，我们不乱跑，我们就在家待着，好，好……”” 第1244章 虐 挂断电话，大福望向二福几个急切的眼神，抹了把眼角，说：“太奶奶说小姨在三姨手上，这会儿老爷和沈叔叔正赶往三姨约定的地点，让咱们在家里继续等消息。” “太奶奶没说六福和小姨在一起吗？”三福问。 大福摇头：“太奶奶没说，具体的得等姥爷看到小姨她们后才能知道。” 三福绷着脸儿问：“三姨为什么要那么做？” “不清楚。” 大福对叶乔乔无感，哪怕对方在名义上是他家亲戚，可从初次见到叶乔乔，他和几个大点的弟弟，就极不喜欢叶乔乔这个三姨，要问缘由，不知道，总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四福这时忽然说：“大哥，那个女人肯定有同伙，她一个人不可能带走姐姐和小姨母子。” “嗯。” 大福点头，即便四福不说，他和二福三福也有想到，仅凭叶乔乔一人，想要带着一个大人两个小孩，神不知鬼不觉消失，没留下半点踪迹，显然是很难办到的，如此一来，有同伙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s市。 六福失踪，叶夏两口着急，想要尽快找到闺女；叶雯雯母子失踪，岑凯这做丈夫做爸爸的着急，想要立时立刻找到妻儿，而那天叶夏接到六福出事的电话，白薇就坐在叶夏办公室，闻知叶雯雯娘俩不见了，那一刻，白薇差点晕倒在地，跟着叶夏同时赶往x市。 失踪地，柳河公社那没有线索，急于找“女儿”和“外孙”，白薇心中焦虑过重，不出半日，人便晕倒在路上。等她醒过来，叶夏虽对这位副院长紧张叶雯雯母子心中有疑，却因担心六福的安危，没去多想，只是说她会找到叶雯雯娘俩，劝白薇稍作休养，直接回鞍市等消息。 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会拖叶夏两口子的后退，白薇只能点头，拜托叶夏和陆向北多费点心。但她过后并未回鞍市，而是回到了s市，着人留意叶爸这边的动静，好第一时间知道叶雯雯娘俩的安危。 “快，快跟上。” 叶爸和沈嘉哲坐着的小车刚驶出大院，一亮黑色小轿车不远不近紧随其后。 …… “你说我当着沈嘉哲的面先划花你的脸，再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我在你身上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哈哈……一想到他心痛得恨不得死去的样儿，我心里就忍不住高兴啊！” 南郊，一座孤零零立于荒野中的废弃农户屋里，叶雯雯被绑着手脚，胳膊上、腿上、背上皆血渍斑斑，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叶乔乔。 明明说好要带她找六福和小石头，明明说好的，她才安安静静地坐上开往s市的火车，主动跟着这人来到这荒郊野外，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竟会再一次突然被迷晕。 她是被疼醒的，是被胳膊上和背上还有腿上传来的痛感疼醒的，大大小小的血口子历历在目，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向外渗血。 “这样看着我是有话要和我说？” 第1245章 愤怒 蹲在叶雯雯面前，叶乔乔扯掉塞在她嘴里的破布。 “六福呢？我的小石头呢？你不是说只要我跟着你回到s市，就能见到六福和小石头吗，叶乔乔，你不能骗我，六福和小石头叫你三姨呢，你不能害他们……” 叶雯雯眼里泪水如雨而下，哽声说着：“我从未得罪过你，就是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得罪过我？” 叶乔乔咬牙切齿，扬手就抽叶雯雯一巴掌：“沈嘉哲是我的，他是我的，你却背着我和沈嘉哲好上了，你说你有没有得罪我？” 叶雯雯怔住，就听叶乔乔捏住她的下巴又愤愤说：“原本我以为我逼着沈嘉哲和你分手，逼着他同意和我处对象，他便能忘掉你，便能慢慢接受我的感情，和我结婚过日子，可我得到了什么？” “沈嘉哲答应和我处对象，答应和你分手，只不过是他变相在保护你，为了能和他在一起，为了能改变他对我的印象，我不怕苦不怕累跟着他去支援边疆建设，可他嘴上说和我结婚，也有把结婚的日子定下来，却在结婚当日放我鸽子。” “啪！” 叶雯雯又挨了叶乔乔一巴掌。 “没能和沈嘉哲结婚，我竟被一个令我恶心的男人缠上，并且生下一个赔钱货，叶雯雯，这要我如何甘心，我喜欢的是沈嘉哲，除过沈嘉哲，我谁都不喜欢，于是我想方设法离婚，找沈嘉哲娶我，你猜怎么着？” “他没能和你结为夫妻，也不知道从那找了个替身，是你的替身，虽然那个丑八怪只是眼睛和你像，可沈嘉哲不在乎，他一点不在乎，还和那女人生下一个儿子……我让他离婚，他不愿意，哈哈……他不愿意，他不愿意离婚，宁愿和替身过日子，都不要娶我……” 大笑了好一会，叶乔乔“呜呜”哭出了声：“我就是喜欢沈嘉哲啊，他为什么就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有丈夫，我和嘉哲哥没什么的。” 叶雯雯眼里含着泪为自己辩解：“收到嘉哲哥的分手信，我就再也没和他联系过，叶乔乔，你清醒点，你和嘉哲哥之间的事，其实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 “啪！啪！” 连着两巴掌招呼到叶雯雯脸上。 “你是狐狸精！你要不勾引沈嘉哲，他能和你谈对象？狐狸精，你是该死的狐狸精，说什么和你没关系，那你怎么还一口一个嘉哲哥的叫？叶雯雯，你不要脸，你抢我的嘉哲哥，你是天底下最最不要脸的贱人！” 忽然，叶乔乔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你死了，沈嘉哲会很心痛，到时我再安慰安慰他，最好能和他生米煮成熟饭，那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蓦地，她面部表情又变得狰狞：“她要是这样还不答应娶我，那我就连他也杀了，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我杀了他并不是让你们做地底鸳鸯，我会跟着沈嘉哲一块死的，为了他，我不怕苦不怕累，能跑去黑省农垦，那我也能为了他去死。” 第1246章 赶到 “送人啦，我把那俩小东西送人啦。” 歪着头想了想，叶乔乔“咯咯”地笑出声：“他们会被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会被人买回去做媳妇做儿子，他们永远也别想跑回来，叶雯雯，我把他们真得送人了呢，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可我一点都不怕呢。” 叶雯雯瞬间像发了疯似的，用头撞翻叶乔乔：“你不是人，叶乔乔，你不是人，六福和小护士台喊你三姨啊，你却把他们给了人贩子，叶乔乔，你不得好死……”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当年和嘉哲哥其实没什么的，他们只是通过几封信，只是初步建立恋爱关系，后来没过多久，他们就分手了呀！ “贱人，你敢用头撞我，我让你撞我！” 叶乔乔很想捅叶雯雯几刀，但沈嘉哲没在，她得沈嘉哲到这以后，让他看着她在叶雯雯身上动刀子，看着她凌虐叶雯雯，否则，达不到她解恨的目的。 爬起身，叶乔乔踹叶雯雯，脚上很用力，但叶雯雯咬着牙，嘴里没发出一声吃痛。 “你倒是很能忍，叶雯雯，你这么能忍，倒是让我想你另外一个法子来……” 收住脚，叶乔乔忽地眼珠子一转，笑说：“我去给你找几个男人过来，对，我找几个男人过来先伺候伺候你，看你一会还怎么忍下去。” “叶乔乔，你不是人！” 六福，小石头，你们在哪？叶雯雯一脸痛苦，任泪水一个劲地涌出眼眶：“你不是人，你那么对六福和小石头，小夏姐和岑凯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像是没听到叶乔乔说的，要找男人来这屋里对她行不轨之事。 而叶乔乔此时则懊恼不已，嘴里碎碎念：“我怎么就没早点想到这法子呢？我应该早点想到的，多找几个男人把你给伺候一番，看你还怎么勾引沈嘉哲。破鞋，你是破鞋，叶雯雯，你就是一只破鞋，一只没人要的破鞋！” 在叶雯雯眼前来来回回走了数步，叶乔乔把前一刻从叶雯雯嘴里扯掉的破布捡起来，继而重新塞回叶雯雯嘴里。 “我去给你找男人，你乖乖待在这哦！” …… “叶叔，应该就是这。” 沈嘉哲透过车窗看向前方二十米外的两间土坯房，确定是叶乔乔约定的地址，立马与叶爸说了句。 闻言，黎炜停车，叶爸和沈嘉哲从车上下来，两人径直走向那座破败的土坯房，黎炜锁好车门，紧随其后。 没有屋顶，没有门窗，仅剩下土坯墙围着的房子就在眼前，叶爸垂在身侧的双手收紧，眼里风暴积聚，面色沉冷得没有半点温度，一步一步向土坯房走近。 叶乔乔前脚刚踏出破屋，抬眼间便看到叶爸三人迎面而来，她先是怔了下，随之脸色骤变，转身跑回破屋，一手拽起叶雯雯，一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叶雯雯脸上，等到叶爸三人从门外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爸爸……救六福，快救六福和小石头，他们被叶乔乔送给了人贩子……” 第1247章 告知真相 一看到父亲，叶雯雯不顾紧挨着自己脸颊的利刃，哑着嗓子哽咽着对叶爸说：“不要管我，叶乔乔说人贩子会把六福和小石头卖去很远的地方，说把六福卖给人家做媳妇……爸爸，你快想法子救六福，救小石头……” 叶爸眼里积聚的暴风雨被燃烧的怒火取代：“叶乔乔，你把六福和小石头卖哪去了？” 她逼视着叶乔乔，然而叶乔乔的视线却并没有落在他身上，她直直地盯着沈嘉哲：“我说了要你一个人来，你不遵守诺言，那就别怪我先给叶雯雯脸上来一刀。” 说着，她诡异地笑出声，熟料，不等她手上用力，一抹身影豁然间冲进破屋，冲到她近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匕首，更是用力将她撞开。 这一切太突然，以至于叶乔乔没有丝毫防备，踉跄着后退两步，蓦地跌坐在地上。 “啪！啪！啪！” 接连三巴掌甩到叶乔乔脸上，白薇怒声说：“你为何这么狠毒？为何要害我的女儿和外孙？” 厉声指控，白薇扬起手又朝叶乔乔脸上给了三巴掌，而后，她那只攥着叶乔乔前衣领的手缓缓收回，眼里泪水滴落，边帮叶雯雯解捆住手脚的绳索，边说：“孩子，我可怜的孩子，都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不好……” 黎炜趁着叶乔乔没回过神，上前一个手刀，将人直接砍晕。 沈嘉哲则捡起被白薇扔在地上的匕首，走到叶雯雯身旁，割断她手上的绳子：“我没想到叶乔乔会这么对你，如果知道她能疯成这样，我会娶她。” 沈嘉哲看着叶雯雯身上的伤痕，声音嘶哑低沉，眼里满满都是难以抑制的痛苦，与此同时，他心如刀绞，这是他喜欢，爱慕的女孩儿，却因为他，遭受叶乔乔打击报复，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喜欢她，不该和她确立恋爱关系。 “你是……乔佩的同学白薇……” 叶爸此时心情极其复杂，要说白薇错认叶雯雯是她的女儿，这里面没有乔佩的算计，他是不信的。 白薇扶着叶雯雯望向叶爸：“我是，我是乔佩的大学同学，谢谢你抚育雯雯多年，谢谢！” 朝叶爸深鞠一躬，白薇欲扶叶雯雯离开，却被叶爸制止，吩咐黎炜：“小黎，你背雯雯先回车上。” 黎炜点点头。 待他背着叶雯雯出了破屋，叶爸看着白薇，方启口直言：“叶乔乔是你女儿，说起来，这么些年乔佩很宠叶乔乔，对雯雯这个亲女儿却不闻不问，雯雯从生下来就被送到我老家，十岁过后才回到我和她妈妈身边生活，后来乔佩为了保住叶乔乔，指认雯雯是你的女儿，使得雯雯被送往农村插队落户。事情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但叶乔乔我却不能让你带走。” 白薇怔住，半晌没回过神，直至三名公安同志进了破坏将昏迷的叶乔乔带走，她这才回过神，颤声确认：“我女儿是叶乔乔？” 叶爸颔首，继而招呼沈嘉哲走人。 “她会被判刑么？” 白薇追上叶爸的脚步急声问。 第1248章 这地方咋会有俩小家伙？ “你说呢？我女儿被她伤成那样，我两个外孙被她送给人贩子，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被卖去了什么地方，你说叶乔乔会不会被判刑？” 叶爸虽是如此说着，但他心知叶乔乔情况特殊，终了会不会被判刑，还得公家说了算。 …… 川省，某深山里。 “姐姐，你身上好烫。” 小石头被姐姐背着，感觉到姐姐身上烫烫的，小家伙急得眼里泪珠子一个劲地往下掉：“姐姐，你生病了吗？”有一次他夜里浑身发热，妈妈说他生病了，又是给他喂药，又是守在他身边，给他擦额角的热汗，嗯，这是妈妈在他病好后说与他听的。 “姐姐没事，你不用担心。” 六福嗓子有点哑，觉得浑身没什么力气，可她不能停下来，因为太阳公公已经往西边跑了好大一截，要是她不努力前行，夜里和小石头就得露宿在这山林里，这样很容易被野兽吃掉。 希望……希望能遇到好心人，希望能尽快遇到，她好累，脑袋也好重，可是在遇到好心人前，她不能倒下。 距离两个小家伙约莫百米远的地方，潜伏着一支在野外做拉链的队伍。 “老大，前面好像有动静。” 一丛茂密的藤蔓下面，崔国平趴在江树涵身旁，压低声音说了句。闻言，江树涵点点头，表示他有听到，接着他拿起身旁的望远镜朝声源望去，须臾，他说：“是俩小孩儿，大的那个背着小的。” “这地方咋会有小家伙？” 崔国平小声嘀咕：“我听说在云省边境，经常有越国的小孩儿和妇女还有老人伪装成受害者，等咱们的人设法过去相救时……” 说到后面，崔国平被江树涵看了眼，嘴里的话立马打住。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六福一个不慎崴了脚，但倒地的瞬间，她凭借本能把小石头从身后抱到前面，紧紧地用自己的手护着小石头的头，让自己给弟弟做了肉垫，不至于被她摔倒给压到，甚至摔伤脑袋。这一手也是她跟着娘学的。 嗯，娘打拳打得可好了，每次看娘打拳，她都能看得着迷。 “我好像扭到脚了，小石头，姐姐怕是不能背你了。” 六福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此刻，她精致的脸儿呈现着不正常的红晕，听她说完，小石头抹着眼泪，扬起了奶音儿：“姐姐不用背我，我是男子汉，可以自己走的，姐姐，你喝点水叭！”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葫芦取下来，小石头亲自喂水给姐姐喝。 “好了好了，姐姐喝好了，小石头也喝点。” 逃跑途中又要背小石头，又要把吃的省给小石头吃，再加上多余时，用半个身子护着小石头，这才使得六福又累又饿，外加淋雨发起了烧，但她牢记着自己的责任，牢记着她还得照顾小石头，所以，她一再坚持着，不让自己倒在这大山里。 “我不渴，水留着给姐姐喝。” 小石头葫芦塞塞住，坐到姐姐身旁，奶声奶气说：“姐姐，我唱歌给你听叭。” “好，你唱吧，咱们顺便在这歇一小会。” 第1249章 警惕，防备 “落雨不怕落雪也不怕，就算寒冷大风雪落下，能够见到他……我要我要找我爸爸……” 慢慢的，六福跟着小石头唱起来，唱着唱着，两个小孩儿抱在一起“呜呜”边哭边唱：“若你见到他就劝他回家……” 六福和小石头的唱歌的声音不大，但四周围太过于静寂，以至于他们的歌声还是清晰地在空气中传开，传到了那支潜伏在附近的那支队伍中的每个人耳里。 好熟悉的歌词！ 脑中刚做出如此反应，下一刻，有两抹矫健的身影豁然间窜出那大片大片的藤蔓，朝两个小家伙奔跑而来。 听到声响，六福和小石头的歌声戛然而止，紧跟着，小姑娘起身，攥住小男孩的手儿，往声响传来的反方向就欲走。 “六福！六福！” 见俩小孩儿惊慌失措地要离开原地，叶恒屹忙出声喊小姑娘的名儿。 是六福，今年春节他有休探亲假，有和爸妈还有叶恒立，以及二叔爷几个到爷爷家过年，有看到过小六福，且和小六福玩了好几天，再有就是，小姑娘唱的歌儿他除过在姑姑家听几个福唱过，在外从未听其他小孩唱起。 歌儿是姑姑教给几个福的，而刚才唱歌的小姑娘虽然声音有点哑，虽然他一开始没看清她的脸儿，但单凭那熟悉的歌声，他就能断定小姑娘是六福，是他的小表妹，是他小姑的闺女儿。 叶恒屹此时的情绪波动得厉害。 小六福怎会出现在这？ 和她在一起的小男孩儿又是哪个？ 衣服破烂不堪，头上的小辫儿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尤为惹人疼惜。 和叶恒屹怀着如出一辙想法的还有一个人——江树涵。 对，就是江树涵，他是有几年没在叶夏身边工作，但他没被调回队伍前，可是没少听过叶夏家几个福唱那些新奇的儿歌，再有就是，六福虽然长大了点，但她精致的眉眼和脸型却没有多大变化，江墨涵认识，他认识…… “六福！” 低哑磁性的嗓音在叶恒屹音落后想起，江墨涵先于叶恒屹跑到两个小家伙面前。 “你……你们是谁？我……我和厉害的，你们别想抓走我和弟弟！” 由于江树涵和叶恒屹脸上都画着油彩，导致他们的连遮掩在油彩下面，从而没能让六福认出他们，好叭，就算两人脸上没画油彩，六福认出叶恒屹应该不存在问题， 至于江树涵，怕是有点困难，毕竟被上面调回队伍前，小姑娘还小，脑中有无对他的记忆，有点说不准。 看着六福眼里的防备和警惕，江墨涵和叶恒屹禁不住牵了牵嘴角。 “六福，我是曲叔叔，还记得吗？我是你曲叔叔！” 曲叔叔？六福盯着江树涵画着油彩的脸，抿唇半晌没说话 挺熟悉的，在她的记忆里好像是有一个曲叔叔，可是眼前这个叔叔脸上脏兮兮的，她看不清楚。 “我和姐姐不会跟着坏叔叔走的，你们是坏叔叔，我们不要和你们走。” 第1250章 守信 小石头突然从姐姐身后走出来，张开双臂将姐姐护在身后，绷着脸儿，糯声说：“我姐姐生病了，我不会让你们抓她走的！” “六福，你生病了？” 六福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落入叶恒屹脸上，他哪里还顾得领导在旁，提步上前，也就在这一瞬间，六福把小石头重新护到自己身后，瞪大眼盯着叶恒屹：“你是谁？我不叫六福，你认错人了！” 叶恒屹先是一怔，旋即想到什么，只见他抬袖在脸上使劲抹了两下，单膝跪地，蹲在六福面前：“我是恒屹哥哥啊，六福，你不认识恒屹哥哥了吗？春节那会，恒屹哥哥还陪着你玩儿……” 不等他说完，六福眼里顿时聚满水雾：“恒屹哥哥……恒屹哥哥，我是六福，这……这是小石头，是小姨家的宝宝……” 抹去些许油彩，叶恒屹熟悉的眉眼落入六福灵动的眸中，她认出来了，这是舅舅家的大哥哥没错，小姑娘再也忍不住了，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江墨涵盯着叶恒屹的脸看了会，方反应过来自己为何没被小姑娘认出，二话不说，他抬袖把自个脸上的油彩也使劲抹了两下，同样单膝蹲在六福和小石头面前：“六福，你现在看看，可认识叔叔？” 六福将泪眼从叶恒屹身上挪离，看了他好一会，然后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有点记不清楚了，但叔叔给我的印象不像是陌生人。” 说到这，六福顾不得再掉泪珠子，哑着嗓子忙说：“叔叔，恒屹哥哥，你们快点救苏芹阿姨，救好多大姐姐和小朋友，要是再晚点，那些大姐姐和小朋友会被坏叔叔卖掉的。” “你们是被拐子拐到这山里的？！” 江树涵神色严肃，他就觉得奇怪呢，俩这么小的孩子怎就跨省到了这深山里，原来是拐子造的孽！叶恒屹一手揽着六福，一手揽着小石头，感觉到六福身上发烫，他心焦不已：“六福在发烧。” “卫生员！卫生员！” 随着江树涵一嗓子呼出，一矫健的身影背着急救箱匆忙跑过来。 “叔叔，恒屹哥哥我还能坚持住，你们快些去救那些大姐姐和小朋友们，还要救苏芹阿姨……她在黑崖村……” 恒屹哥哥是做什么的她知道，而能和恒屹哥哥在一起，穿一样衣服的肯定也都是好人。 六福看着江树涵，看着跑过来给她量体温的年轻叔叔，看着不远处穿着相同衣服的好多叔叔，她抓住叶恒屹的手，哑着嗓子稚声说： “我带着小石头逃出来前，有答应那些大姐姐和小朋友们，只要我能逃出去，我一定找公安叔叔救他们，恒屹哥哥，我们去救人吧，我不能说话不算话。” 闻言，叶恒屹看向江树涵这位领导，下一刻，江树涵集结队伍，做出一番布置后，问六福：“你还记得路吗？” 六福被问住了，半晌，她说：“我是跟着太阳公公走的……大概走过哪里有一点印象……” 第1251章 歪理 “黑崖村，我记得黑崖村在那，至于我和小石头逃出的地方，当时外面还黑着，但我有借着月亮姐姐的光亮回过头看了一眼，那里只有一座房子，院子里有两棵很粗很粗的大树……” 六福想到什么说什么。 “孩子烧到了38°2，暂时不用吃退烧药，但要多喝水。” 给六福量过体温，那位卫生员同志向江树涵禀报。 闻言，江树涵冲着队伍喊炊事员立马烧热水。 他们这次出来拉链为期半个月，来时，卫生员、炊事班都带着呢，为整支队伍的医务和后勤做好保障，免得大家伙在这深山里乱吃乱喝闹病，使得队伍里出现人员损失。 “没想到你小子在我的队伍里，很好，六福和这个小家伙就由你和王晓磊照顾，记住，务必把俩小家伙照顾得好好的。” 王晓磊就是那位卫生员同志。 “是！” 叶恒屹松开六福和小石头，和王晓磊瞬间站得笔直，向江树涵敬礼领命。 …… 残阳似血，没入山谷。 黑崖村。 “娘，你说哪个胆大包天竟在大白天跑到咱家来偷东西？” 木大柱挠着头蹲在堂屋，看着他老子娘瓮声瓮气说：“我今个一下午问春兰，她硬是一口咬定不知道，可咱家就她一人中午在家，有谁进家里，她能不知道？但不管我怎么问，她都说没看到，不知道。” 木老天在竹椅腿上磕了磕烟锅，叹口气说：“她是从心底不想和你过日子，没把咱这个家当成她自个的家，看到了说没看到，这有啥不好理解的。” 顿了下，这老头看向一旁的老婆子，再次叹口气，方续说：“当初你和老大把人带回来，我就觉得不妥，这不，人想起来自己是谁，不愿意再留在咱家，我那会说啥来着，放人走，人家也许诺会给咱家钱，” “有了钱咱从哪给大柱娶不来一根黄花闺女？你却不答应，还怂恿大柱把春兰的腿打断，老婆子，你这是作孽啊你知道不？！” “咱大柱救了她，她就是咱大柱的女人，再说，咱家都没嫌弃她揣着野男人的崽子进门，她凭啥看不上咱大柱？就她那年龄，比咱大柱可是年长近一轮呢，我要不是看她长得好，考虑到咱家大柱二柱都年过三十还没娶上婆娘，我也不会把她骗到咱家，给咱大柱做婆娘。” 木老婆子一点都不觉得她骗人有错，要不是给她家大儿子骗回来一个婆娘，第二年，她家二柱没好命的拿着家里给他兄长娶媳妇的钱，娶了一个年纪相当的寡妇进门，并在今年生下一个带把的出来。 但要真说起来，她其实也没骗老大家的，那年他和老大要不是去那么老远走亲戚，其实是去找她妹子借钱给家里俩小子娶婆娘，也就不会在归途中的一条河边救到人。 又是住旅馆，又是请大夫给诊脉，且搭上吃喝，付出这么多，她要是没什么图谋，以为她傻啊？ 更何况人醒过来连自个是谁都不知道，有便宜不占，她就不是王大花！ 第1252章 私心 “爹，我也不是故意要打断春兰腿的，我……我是一时失手，后来我我不是想让二柱帮忙，抬春兰去三十里地外的公社医院去看看么，是我娘拦着不让去，只叫顺发叔过来给春兰翘了翘，才使得春兰那条腿成了现在那样。” 木大柱在苏芹断了一条腿这件事上懊恼得很，抓抓头发，他闷声说：“要不咱就放春兰母子走吧，这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往后要是再出现今日这情况，咱家还不得被人给偷光。” 城里的女人养得再好，可年龄在那放着，而且在生下福生后，谁知道还能不能再生崽子？ 他其实不喜欢春兰，他有想过，哪怕娶不到黄花大闺女，娶个和二弟一样的寡妇进门，来年再给他添个大胖小子，这比啥都美。可老娘偏心二弟，把给娶婆娘攒的二十来块钱，拿去给老二娶了个寡妇进门，把他救的那个春兰塞给他做婆娘。 老娘难道就没看出，春兰不喜欢和他待在一处吗？ 说是夫妻，到现在他都没近过春兰的身，还喜当爹，这简直就是把当王八看嘛！木大柱是个老实人，但老实人也有自个的想法，他对老娘偏心兄弟，心里有气着呢。 兄弟娶的那位，说是寡妇，其实身子并没有被第一个男人给破了，据说女人的第一个男人是个不中用的，嗯，直白点说就是身上那玩意儿是个样子货， 女人的娘家为了钱把自家闺女推进火坑，到婆家后，又被丈夫打骂折磨，直至熬了十来年，把公公婆婆还有丈夫先后熬死了，那女人才过了两天安稳日子。 为免日后没个依靠，女人暗中打听到他木家，和他老娘私下谈好，给二十五块钱就进门。 就这样，老二捡便宜捡到一个明面是寡妇，实则还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而他同样是捡便宜，却捡了个比自个年岁大，且带着个肚子，不让他碰的城里女人，以至于现在老二婆娘娃娃热炕头啥都有了， 他呢？婆娘是有，但心里没他，娃儿也有，奈何不是他的种。 “放走？放走你从哪再找个媳妇？” 木老婆子白眼自家老大，哼声说：“今个也是咱们疏忽，去地里时没把门锁上，这往后啊，咱一把锁子把门一锁，看谁还能来咱家偷东西。” 木大柱看向他老娘当即反驳：“人家不会把锁子砸掉？娘，春兰都那么大岁数了，她一直不让我碰……” 木老婆子没等他说出后话，直接截断：“她不让碰你不会用强啊？老娘说你孬，你还真是孬得没法说，由着春兰那娘们拿捏。” “娘，即便我听你的对春兰用强，你觉得就她那么大的年龄还能产崽子吗？” 木大柱不由拔高声音，红着双眼说：“你不能事事偏着老二，他现在有婆娘有自个的儿子，我也想要自己的儿子，娘，不管你同不同意，我明个亲自送春兰娘俩下山，等春兰把钱给我，我自个给自个找女人过日子生崽。” 第1253章 有个明白人 木老婆子怒了：“你敢？春兰想起了她是谁，她要是前脚离开咱家，后脚带着人来报复咱家，你是想让我和你爹还有老二一家子都死在你眼前吗？” “不会的，春兰是好人，她不会对咱家起坏心。” 木大柱摇头。 “你确定不会？你可别忘了春兰的腿是你打断的。” “我说了我是一时失手，又不是故意要打断她的腿，何况我也是听了你的话才拿起棍子抡到春兰腿上的。” “好，好得很，我看你是铁了心要送春兰母子走了，木大柱，你给老娘听好了，你要是真敢那么做，老娘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你往后别想再进这个家门！” 木老头给烟锅里重新塞满旱烟，点着吸了口，皱着眉头说：“成日就知道吵吵，要不是你心向着老二，老大能对你有意见？” 这话显然是在说木老婆子，闻言，木老婆子怔愣住，就听他当家的沉着脸又说：“自打给老二娶了婆娘，老二是咋对咱们的？先是被婆娘撺掇着和咱们离心，跟着闹腾分家，这把家分了，老二可还进过咱这门？” 木老婆子脸热，嘴里却嘟囔：“咱俩还没有老得动弹不了，哪里需要老二经常过来，他想过自个的小日子又没啥大错，再说，这从古到今，都是老大赡养父母……” 木老头瞪眼截断：“你也知道从古到今老大赡养父母，那你咋不对老大好点？做不到偏心老大，起码你得做到一碗水端平，还有，咱们虽跟着老大过日子，” “但老二每年该孝敬咱们的，你见过还是我见过？我给你说，打今年起，他要是再不给咱粮食和孝敬钱，就别怪我这做老子的搬石头砸他家的锅。” 同样都是他的儿子，老大憨，老二滑，没去婆娘前，老二滑归滑，却从来不曾对他和老婆子回过嘴，可一娶上婆娘，那老二就像是变了个人，吃饭总想着往他婆娘碗里多刨食，家里有啥好东西，也总想着拿给他婆娘，眼里哪儿还有他这个老子？！ 闹腾分家，却又厚着脸皮说他家粮食不够吃，先欠着他两老，就连一个月一块钱的孝敬钱，更是恬不知耻地说没有。 是没有，还是不想给？ 老二心里自个知道。 “老头子，你咋能这样？二柱他这不是口粮紧，手里没钱嘛，等他有了，自然会给咱们的，你可千万别乱来！” 木老婆子讪讪地劝说，回应她的是木老头瞪眼，吓得木老婆子不敢再多言，而木老头这时对木大柱说：“送春兰母子走，这事你得想好了，一旦他们母子离开，又没有兑现承诺给你钱，那你往后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反正他和老婆子有儿子养老，香火有老二的崽子继承，老大如果被春兰骗了没钱娶婆娘，那他便自个承担后果去。 “我这就去和春兰把事儿说定。” 得到木老头应允，木大柱麻溜地起身，去找苏芹说话。 昏黄的煤油灯光线下， 第1254章 说定 苏芹抱着儿子靠坐在床头，正柔声给打着哈欠的小家伙讲故事，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她只是眼睛闪了下，再无其他反应。白天把她锁在柴房，夜里开锁让她回屋带着儿子睡觉，说起来，木大柱和木家人算不上是罪大恶极之人。 否则，不会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木大柱顺从她的意愿，而非对她用强。 但她的瘸腿又是木大柱和木家人造成的，如果能离开木家，回到她自个家里，苏芹一时间还真没想到该如何对待木家人。 “春……春兰，你睡了吗？要是没睡的话，我有话和你说。” 木大柱站在门外，很是拘谨地冲着门里说：“我和爹娘说好了，明天就送你和福生下山，但你之前答应给家里一笔钱，这事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进来吧。” 苏芹望向门口，看着木大柱推着门进屋，看着木大柱局促地搓着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瓮声说：“自打你到我家，我家里人虽谈不上对你太好，可也没有亏待过你和福生，至于你的腿，是我一时失手造成的，春兰，这事我对不起你，你……你能不能别和我计较？” “你真要送我和我儿子下山，你爹娘真得答应了？” 对于木大柱所言，苏芹神色淡淡，持怀疑态度。 木大柱重重地点头：“我刚和我爹娘说好了，明个送你们母子下山，等我拿到你给的钱后，我重新娶个媳妇进门就是。春兰，我知道我配不上你，那会你啥都不记得，我要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就凭我这把子力气，” “你是绝对推不开我的，可我没有那么做，我看得出你不喜欢我，不愿意我碰你，所以我宁愿挨我娘骂，也没碰你一根手指头。” “就这事，你和福生睡吧，等明个天一亮，我就带你下山，咱们去公社，到哪你给福生他爹打电话，让他带着钱过来接你们母子，你看中不？” “苏芹静默良久，抬眸直直地看向木大柱，仿若要看进对方心里似的，她说：“希望你说话算话。” 木大柱闻言，暗松口气，回她：“你放心，我知道你们城里人有本事，既然已经答应送你和福生下山，我就不会去做对不起你的事，回头再等着你的家人报复我。” 说完，他没再苏芹房里多留，转身离去。 夜静寂无声，木老头两口子刚上炕躺下，忽然，门外传来拍门声。 “谁啊？” 点亮煤油灯，木老头下炕，问：“是老二吗？” 江墨涵站在木家门外，沉声回应：“大爷，我们是……” 报出队伍番号和来木家的目的，很快，他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响动，为免苏芹在这个时候出意外，江树涵不得不又说：“我们只是过来接人，没有别的意思，还望大爷开开门。” “老头子，我们会被抓走吗？” 木老婆子脸色煞白，蜷缩在炕上。 木老头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没去理会老婆子，而是忙去喊木大柱：“老大！你没睡的话赶紧出来。” 第1255章 存疑 木大柱从苏芹母子屋里回来没多久，屋里虽没亮灯，但人也没上炕躺下，这会儿正要上炕呢，听到木老头的声音，他边应声边开门：“爹，咋啦？” “有队伍上的同志过来接春兰，你说咱该咋办？” 木老头颤声说：“人就在咱家门外呢，你快说说，咱这是直接开门，还是说咱家没那个人？” “我……我去和春兰说一声，然后让她给咱们作证，说咱们并没有为难过她。” “她会帮着咱家说话吗？” “春兰是好人。” 就在木大柱准备往苏芹门口走时，苏芹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你们要对我说什么？” 木大柱一怔，旋即回她：“有队伍上的同志来接你和福生，春兰，你可得给我家里人作证，我们……我们并没有对你们娘俩怎样。” 苏芹闻言，瞬间激动得热泪盈眶：“你们放心，我不会说你们的坏话。” 说到这，她看向木大柱：“你快去开门，我回屋抱福生。”六福，那个长的又漂亮又可爱的小姑娘竟然带着人来救她了，真好！真好！ 木大柱没有即刻去开门，而是等着苏芹抱福生出来，才一起去开堂屋门，待门打开，不等江墨涵说话，苏芹眼含泪水，抢先开口做自我介绍：“同志，我是苏芹，这是我儿子福生。” 等她看到被叶恒屹和王晓磊抱在怀中打瞌睡的两个小家伙时，她哭得泣不成声：“是他们带你们过来的，对吗？” 江墨涵回头望眼六福和小石头，轻颔首，继而说：“走吧，我们还有别的任务。” “春兰……”见苏芹抱着苏福要走，木大柱忍不住喊了声。 苏芹抬起的脚放下，回头看下他：“你放心，我回头直接把钱给你邮寄过来，要是你信不过，可以来我家我亲手给你，” 说着，她把睡眼朦胧的儿子放到地上，问江墨涵借来纸笔，就着江墨涵照过来的手电筒光亮，给木大柱留下她在s市家的地址和电话，想了想，她把她工作单位的电话也给留在纸上： “这张纸你收好，要是我一个月内没把钱给你汇过来，你就去找我，如果你这样还是信不过我，我可以请这位同志做担保。” 眸光挪向江墨涵，苏芹说：“同志，我爱人叫单润川，在……” “我想问一句，你为何要给这家人汇钱，留地址？” 不是被人贩子卖到这深山里的吗？ 怎么弄得像是要报恩似的？ 江墨涵不解地看向苏芹。 “事情是这样的……” 苏芹把她被人逼迫落入河中，再被木大柱娘俩相救，而后因失忆跟着木大柱娘俩来到木家，以及她前不久想起自个是谁等事儿哽声叙说一遍，听得江树涵看向木家人的目光变得很是复杂，但当事人所言明显有所保留，他一个外人自然没必要去多事。 “既然如此，我可以留下一个电话和地址。” 接过苏芹手上的纸笔，江墨涵刷刷写下一串号码和一行字，继而把纸递回苏芹手中，看着她又把那张纸交到木大柱手里。 第1256章 痛痛快快哭一场 静静地注视着木大柱好一会，苏芹说：“我会把钱给你汇过来，但仅此一次，如若你和你的家人觉得这钱好拿，想着以后缠上我，我不介意把我前面说的话变个说法，到那时，你和你娘都会被公安抓捕，判刑。” 语罢，她没再看木大柱，抱起儿子跟在江墨涵身后就走。 “走了？” 木大柱爷俩返回屋，木老婆子战战兢兢问。 木老头点头“嗯”了声，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心里却被苏芹临走时说的话吓得直哆嗦，因此，他瞪向木老婆子，咬牙说：“你往后在外若是再占人便宜，就别再进我木家门。” 给儿子娶不上婆娘，就起歪心思，放着恩人不做，偏要做恶人，这是春兰好说话，也多亏老大没对春兰用强的，否则，他老木家可就得出两个劳改犯。 按着六福提供的线索，江树涵带着队伍临近第二天半中午，终于找到六福说的那座孤零零，院里有着两棵大树的农家。 他们一出现便将整个农家院落控制住。 院里所有人都傻眼了！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以王大成两口子为首的人贩子满目惊怔，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跑的时候，一个个直接被冲上前的矫健身影放翻在地，至于那些被人贩子招来买人的，见事色不对，想要立马走人的时候，被江墨涵一声冷喝，吓得顿如鹌鹑，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女人和小孩儿的哭声从屋里传出，在江墨涵示意下，崔国平带队，一行近二十人迅速冲进屋里，约莫过去数分钟，那些被拐来的女孩儿和小孩子全被带了出来，而六福和小石头这会儿在叶恒屹和王晓磊怀中睡得正香。 川省，c市火车站。 “叶同志，陆同志，刚才上面发电报过来，说孩子找到了，这会儿正由咱们的同志护送来c市，走，我们先去附近的宾馆等着，我估摸着孩子们半下午应该就能到。” 保护叶夏两口子一路寻找六福的那些同志中的一人，也是主事的那位，无比激动地走到叶夏身旁，而叶夏这会儿正拿着六福的相片问一位老人有无见过六福， 闻言，她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般，但很快，她眼里泪水滚落，抓住陆向北的手，抑制着满心激动，嘴角微颤，向那位同志确认：“找……找到了？找到六福和小石头了？” 那位同志眼眶湿濡，动容说：“与其说是咱们的同志找到两个小孩儿，倒不如说是六福小朋友聪明，不仅带着小石头从人贩子手中逃离，还在深山里遇到一支咱们做拉练的队伍，孩子恨勇敢，” “发着烧还不忘告诉咱们的同志，说人贩子手上还有几个姑娘和不少小孩儿，在六福帮助下，咱们的同志成功……”把电报中的详细内容与叶夏转述一遍，听完后，叶夏扑进陆向北怀中，哭得泣不成声。 陆向北眼角湿濡，轻抚着她的背柔声说： “六福没事了，想哭就哭吧，痛痛快快哭一场，咱们再去好好拾掇拾掇，精精神神地迎接咱家六福回来，可不能让孩子看到咱们现在这幅样儿，不然，孩子会伤心的。” 第1257章 心疼孙女儿 叶夏带着鼻音连声“嗯嗯嗯”点头。 “走吧。” 陆向北蓦地横抱起媳妇儿，招呼保护他们的几位同志前往就近的宾馆，叶夏也没挣扎，依偎在他怀里依旧抽泣着，听得陆向北心里一阵阵生疼。自打闺女失踪，他怀中的小女人， 他媳妇儿担忧焦虑得吃不进饭喝不进水，夜不能眠，每日坚持不懈地找闺女，她没有哭，一滴泪都没有掉过，强打起精神找闺女，现在终于有闺女的消息了，媳妇儿紧绷的心弦总算松了下来，总算可以痛快哭一场，宣泄心中焦灼而痛苦的情绪。 s市，叶家。 “爹，娘，六福和小石头有消息了！” 叶爸接到陆向北打到家里的电话，高兴得喜极而泣，高声喊叶爷爷叶奶奶，两位老人闻言，忙不迭从睡房里出来，叶奶奶红着眼眶确认：“你没骗我和你爹？俩孩子真得有消息啦？” 叶爸爸连连点头：“向北来的电话，他这会和夏夏在川省c市火车站附近的宾馆里住着，顶多再有三个小时，他们就能见到孩子。” 叶奶奶接过他手里的电话，自个和陆向北通起话来：“喂，小北啊，夏夏还好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叶奶奶看眼叶爷爷，眼含热泪点点头，那是他们的孙女儿啊，虽然他们也担心重孙女和重孙孙的安危，可他们更担心孙女儿是否好着， 两世的孙女儿，从来不曾为自个考虑过，她对待工作兢兢业业，对待亲人和朋友热忱赤诚，对待孩子和爱人全心全意付出，唯独对她自己不怎么上心。 傻丫头，她和老头子的傻丫头，傻孙女儿哟，怎就不能为自个好好活一回？ 嘴上说得好好的，说这一世要活得轻松自在，可是做到了么？ 一进实验室做研究就忘我，一回家和孩子们待在一起就忘我，一和他们这些老东西在一起就忘我，就好像她是个机器人似的，不知疲倦，为大家付出，再付出。 “睡了啊，睡了好，让她好好睡一觉，奶奶虽然没亲眼看到她现在的样儿，可奶奶和你爷爷能想到，夏夏肯定瘦得没人样儿了，那丫头心事重，又不想身边的人担心，把事儿闷在自个心里，现在孩子们没事了，她总算能安下心休息了……好，好，那你可要照顾好夏夏和孩子，我们在家等着你们……” 和陆向北通完电话，叶奶奶抹着泪对叶爷爷和叶爸说：“向北说咱家六福可厉害了，在人贩子眼皮子底下，带着小石头逃离出人贩子的狼窝，并且背着小石头在深山里生活了近一天一夜，” “她不仅保护好了自个还把小石头保护得好好的，最关键的是，咱家六福还做了小英雄，带着恒屹他们的队伍从人贩子的狼窝解救出不少可怜的孩子！” “我就说咱家六福聪明，果真如此，好孩子，好孩子啊！” 叶爸明明在欣慰的笑着，可眼里的泪水就是控制不住地往下落个不停，看得叶奶奶嫌弃地瞥眼他： 第1258章 我想娘了 “都多大的人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瞧瞧你现在的样儿，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叶爷爷则默默坐在一旁，抹了抹眼角，低叹：“老伴啊，说到底还是你把咱夏夏教得好啊，否则，六福和大福哥几个也不会被夏夏教得一个个鬼灵精。” 叶奶奶闻言，先是看眼叶爸，见叶爸脸上挂笑，显然没去深思叶爷爷的话，不由瞪眼老伴儿：“我可揽不起教养夏夏的功劳，咱家夏夏能把六福他们教得好，那可都是夏夏她娘的功劳。” 察觉到自个差点失言，叶爷爷赔着笑脸连声称是。 而叶爸这会儿则陷入对妻子的回忆中。 狡黠聪慧，温柔体贴，他的梦梦真得很好，在他不在身边的情况下，把他们的孩子一个个教得既知礼又懂事，且尽自己最大努力供养孩子们上学…… 回想起妻子，回想起久远的生活往事，叶爸一时心痛得无以复加，他起身：“爹，娘，给大福他们打个电话吧。”说着，他径直走向书房。 叶爷爷叶奶奶自然有察觉到情绪不对，两人暗叹口气，由叶奶奶重新拿起话筒，给大福哥几个拨出电话。 鞍市。 接到叶奶奶的电话，一听说六福和小石头平安无事，大福忍着满心激动，忍着眼里泪水涌出，点头说他们知道了，会安心在家写假期作业，等爹娘和六福归家。 “哥！六福没事，对吧？咱家六福没事，对不对？” 二福咧开嘴笑问。 他在大哥身边站着，其实隐约间有听到太奶奶说什么，只不过，他还是想亲耳听哥哥再说一遍，好让自己知道不是在做梦。 “对，六福和小石头都好着呢，曲叔叔和恒屹哥他们正送六福小石头去咱爹娘那了，好了，都去写假期作业，咱爹娘过两天就能带着六福回来。” 大福肉肉五福的脑袋，招呼二福三福四福去写作业，不料三福歪着头，满眼疑惑问：“过两天到底是哪天呀？咱爹和咱娘不是应该一见到六福就动身回来吗？” 屈指敲了下三福的脑门，大福说：“太奶奶说了，咱爹娘带着六福从川省先到s市，再从s市到咱家，这么下来，最少得四天，我们才能见到爹和娘还有六福。” 三福“哦”了声，蔫哒哒地说：“我想娘了。” “三哥羞羞脸，我都没像你这样黏咱娘，咯咯咯……羞羞脸！” 七福朝三福扮了个鬼脸，跟在四福五福身后出了客厅，见三福抿唇，脸儿憋得通红，大福二福相视一笑，齐拍拍三福的肩膀，二福说： “走，去写作业，就七福那小屁孩儿，咱不和他一般见识，说起来，我也想娘了呢，我相信大哥和四福五福同样想娘，至于七福，他要是不想娘，我把名字倒着写。” “二哥，七福太皮了，我觉得他欠收拾。” “那就等咱爹回来，让咱爹给七福上上课。” “是得让咱爹给上课，看他还敢不敢再笑话我。” 第1259章 贴心小棉袄 三福重重地点点脑袋，和二福勾肩搭写作业去了，看着两人走出客厅，大福长舒口气，拭拭眼角笑了，妹妹没事，妹妹就要和爹还有娘回来了，他们一家人又能重新团聚在一起。 在今个接到太奶奶的电话前，他是真得担怕妹妹出事，怕妹妹不能再回到家，但为安抚弟弟们的情绪，他作为大哥得把心里的不安和害怕强行遏制住，现在好了，妹妹安然无恙，很快就会被曲叔叔和恒屹哥送到爹娘身边，近段时日真没比这更高兴得事了。 川省，c市。 某宾馆。 “娘……爹……你们瘦了……” 看到爹娘，六福原本想哭来着，可一看到娘和爹消瘦的脸庞，小姑娘眼里泪水打转，却迟迟哭不出声，她一步一步走向娘，走向爹，在爹娘面前站定，她伸出小手儿，抚上娘和爹的脸庞，带着哭音儿稚声说：“是六福不好，都是六福不好，害得爹和娘变得这么瘦。” 叶夏把手覆在闺女小手上，在自己脸庞蹭了蹭，眸光柔和，牵起唇角笑说：“不怪我们六福，是坏人把娘的六福抱去了很远的地方，是坏人的错，和我们六福没有关系。” 陆向北把娘俩揽入怀中：“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他要让那些人贩子一个都落不得好，还有叶乔乔那个女人，他要她付出代价，要她这一辈子别想好过！ 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厉色，陆向北薄唇紧抿，恨不能亲手掐死叶乔乔，但杀人犯法，他不会为了一个疯子脏了自己的手，他会用其他的法子让她后悔来到这世上！ 抱住娘，把头埋在娘怀里默默哭了好一会，六福吸了吸鼻子，扬起小脑袋，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亮如星子般，说：“娘，我有保护好小石头，没让小石头饿肚子，也没让小石头受伤。娘你知道吗？” “我带小石头从坏叔叔家里逃出来，全是因为记着您给我讲的安全自救措施，在我和小石头饿肚子时，我又想你您说过的野外求生知识，我可厉害了，用小菊姐教我的编织法子，招来藤蔓编了个渔网，您猜怎么着？” “我呀用那个渔网在溪水里捕了两条大大的肥鱼呢，我还找来火石生火，把那两条肥鱼给烤熟了，娘，我是用细竹子杀鱼的，虽然不怎么好用，但我把鱼杀得很干净，” “不过，我没把鱼烤好，烤得黑乎乎的，可是小石头说特别香，特别好吃，娘，你说小石头是不是特别给我这个姐姐面子？” “娘觉得小石头说得是实话呢，肯定是因为你烤得鱼鱼好吃，小石头才真心夸赞你这个姐姐。” 叶夏说着，轻柔含笑的目光难掩疼惜，她垂眸看向六福的脚：“脚还疼吗？” 六福怔了下，摇头：“是曲叔叔告诉你的吗？若不是曲叔叔那就是恒屹哥哥告诉您和爹的，一点都不疼，娘不用为我担心，我的脚只是稍微崴了下，” “小磊叔叔和恒屹哥哥没少帮我涂抹药酒，而且有帮我仔细按摩哦，您刚才不也看到了，我能自个走路，要不我在你和爹面前蹦两下，这样你和爹就能完全放心啦？！” 第1260章 没想到 “不用。” 把闺女递到男人怀中，叶夏弯腰轻握住小丫头那只崴到的脚丫子，没等她拖鞋，六福忙把脚往回缩：“娘，我的脚臭臭，对了，我身上也抽抽，娘，我要洗澡，顺便咱们给小石头也洗个澡，他都快变成泥娃娃了。” 闺女身上穿着不合体的衣服，脚上穿的鞋子上沾满了干泥巴，叶夏忍着心疼，把小姑娘的鞋袜脱下来，仔细为闺女看了看那只崴到的脚丫子，须臾后，她说：“是没什么大问题。” 把闺女抱过来，她看向身旁的男人：“你去看看小石头醒了没有，如果醒了就抱过来。” 顿了下，她续说：“找就近的百货商场给俩孩子买两身衣服，记得再买双鞋子。” 陆向北起身，轻捏捏闺女的鼻子：“乖乖听你娘的话，爹去隔壁抱小石头。” …… “你们这就要走啊？” 给俩小家伙洗白白，六福在宾馆里睡着了，叶夏抱着小石头为江墨涵和叶恒屹送别：“江同志，这次我和我爱人能安然找回六福和小石头，多亏了你带着队伍在那座山里做拉练，谢谢，真得谢谢你了！” 不待江墨涵制止，她朝对方深鞠一功，继而微笑着看向叶恒屹这个侄儿：“黑了瘦了，但看起来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结实，很不错！” 叶恒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咧开嘴笑：“小姑你就别夸我了，不然，我们领导又得给我们大家伙加餐！” 偷瞄江墨涵一眼，小伙儿露出怕怕的表情，看得叶夏禁不住“扑哧”笑出声：“恒屹似乎很怕你这位领导。” 江墨涵有点尴尬，但表情还算崩得住：“多训练对他们没坏处。” “我赞同，确实需要这样。” 叶夏附和着点点头。 叶恒屹苦巴着脸，抿唇不敢再多说一句，他怕领导记住他，不知哪天给他独自加餐！ “孩子很聪明，但往后还是把孩子看紧点好些。” “嗯，我会吸取教训的。” “那行，我们得走了，你回去歇着吧。” 别过，江墨涵转身，朝停放在路边的吉普车走去。 “小姑再见。” 叶恒屹朝叶夏挥挥爪子，跟在王晓磊身后，紧追向他们领导。 …… 鞍市，陈蓉蓉家门外。 乔佩怎么都没想到会被公安戴上冰凉的手铐。 没死，苏芹那个贱人竟然没死，非但没死，并且把她当年所作所为报了公安，对此，乔佩想反驳，想在公安面前喊冤枉，但她清楚有苏芹那个所谓的被害人的亲口证词在， 她是无论如何也难为自个洗白的，何况苏芹的男人这两年升职了，她现在说什么，于那个男人来说都没用。 对方一定想把她给摁死，让她再无翻身的机会。 陈蓉蓉站在晏清身旁，木愣愣地看着乔佩被公安从她家带走。 逼人落水，若不是受害人命大，造成的后果是一尸两命。 她没有听错，她的养母竟然敢做出那样的事儿，就这似乎还只是养母所犯的罪之一。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1261章 判决 等回过神，陈蓉蓉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晏清，半晌，没听到晏清回应，她又说：“妈的性格是有点强势，可要说她逼人落水，我真得很难相信。” 晏清抱着儿子豆豆，将视线从远去的警车上收回，他说：“公安抓人凭的是证据，咱们再不相信，在证据面前，犯了罪就是犯了罪，好了，别多想了，回家。” “你抱豆豆进屋，我去给爸打个电话。”陈蓉蓉知道丈夫说得在理，但她还是想给家里拨个电话，把乔佩的事问个清楚，她觉得叶爸应该多少了解些实情。 晏清没阻止她，点点头，说：“顺便代我向爷爷奶奶和爸问声好。” 陈蓉蓉“嗯”声，走向家属院门口的值班房，那里有部座机，专门为家属院的住户提供对外拨打、接听电话服务。 s市，叶家。 “她这心未免也忒毒了些！” 乔佩被公安抓捕，叶爸知晓这个消息后，回家就和叶爷爷叶奶奶提起，听完他叙说，叶奶奶唏嘘不已，是真没想到乔佩不仅狠毒到对昔日的同学下手，且对二婚丈夫长期神不知鬼不觉使用药物，致使对方一次醉酒后心脏猝死，实在是太没人性了！ 叶爸没什么表情说：“原先我也只以为她是个有点虚荣心的女人，直至她得知明义还活着，却瞒着我背地里找明义他们娘几个时，我便感到她动机不纯，再到李守诚告知我她之所以那么做，是想对明义他们娘几个不利，我算是彻底认清她有着怎样的本性。” 稍顿须臾，他续说：“有件事我差点忘记告诉你和我爹，一楠其实不是她在街上捡来才收养的，是她有意识抱走的。” 又是谋害他人性命，又是诱拐孩子，叶奶奶对乔佩做的恶难掩厌恶，问叶爸：“得重判吧？” “枪决。” 叶爸回答的很干脆：“苏芹虽然没死，但陈更生却的的确确死了，还有一楠被拐这件事，她的案子判的很快，定于半个月后执行枪决。” “那就是个祸害，死了好，省得活着再祸害其他人。” 说着，叶奶奶眉头皱了下，问起叶乔乔的案子来：“叶乔乔真就被关到精神病院就没事了？” 差点害得六福和小石头被卖，毁掉俩孩子的一生，却因为是个疯子，没法子定罪，这未免太便宜那疯丫头。 “经法医鉴定，叶乔乔彻底疯了，现在已经发展到连人都不认识，不过，她被送到精神病院，有专人严加看管，这辈子恐怕都要在里面过了。” 白薇有托关系为叶乔乔犯的罪开脱，然，她怕是没想到六福除过有他这个外公外，还有顾家这个强有力的后盾在呢。 敢对顾家的小孙女下手，哪怕是疯子所为，顾老这做爷爷的，也难放过叶乔乔。 何况向北有给他打过电话，要对叶乔乔出手，目的是让他别插手叶乔乔的事，也就在昨天，据某院那边传来话，说叶乔乔发疯和病友撕扯，被毁容，被咬掉了一根手指头，同时被推倒摔断一条腿，医生诊断，那条腿没有复原的可能。 第1262章 喜悦 叶奶奶嘴角微抿：“好在蓉蓉被那女人收养时年龄大点，才不至于被那女人教得和叶乔乔一样，再有就是雯雯，没得到那女人半点母爱，于今天的她来说算是天大的幸事，不然，三个女孩儿可就都得被那女人给毁了。” “乔老确实不错，就是乔安忠的人品，说起来也没太大的问题。” 叶爸忽然冒出这么一句，闻言，叶奶奶嗤笑了句：“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者，孩子不能太惯着，否则长歪是迟早的事。” “你娘说得对，你看咱叶家的孩子，个个品行端正，但我还是得说，在你这，你没有做好一个父亲该做的。” 叶爷爷说得隐晦，可落在叶爸耳里却清楚知道老父所指的无非是叶乔乔，是，叶乔乔是乔佩一手养大，然，作为叶乔乔的养父，孩子长歪，于他平日疏于管教，有着脱不开的责任。 院里传来汽车开进来的声音，不等叶爷爷叶奶奶和叶爸起身走出客厅，六福清脆甜糯的嗓音便已传进客厅：“太爷爷太奶奶姥爷，我和小石头还有我爹我娘回来啦！” 牵着小石头的手儿，两小只先于叶夏两口子走进客厅。 “小石头！” 听到儿子的声音，叶雯雯双眼红肿，被丈夫岑凯搀扶着从卧室里走出来，一进客厅就看到六福和小石头被叶爷爷叶奶奶搂在怀里，心疼得又是摸摸小脸，又是摸摸小手儿，俩孩子精神状况很好，周身干干净净，看着没受什么虐待，可孩子落在人贩子手上是事实，单单想到这一点，叶雯雯眼里的泪水就忍不住往下掉。 “妈妈！爸爸！” 叶爷爷松开小石头，小家伙立马迈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向爸爸妈妈面前，见状，叶雯雯和岑凯齐蹲身抱住儿子，一家三口一瞬间全落起了金豆子。 “夏夏，快，快过来到奶奶身边坐。” 叶夏两口子一进客厅，和两位老人和叶爸打过招呼后，又朝叶雯雯两口子点点头，听到叶奶奶召唤，叶夏快走两步，就见叶爷爷往旁边挪开了一人的距离，她会意，笑着坐到了两位老人中间。 “瘦了，奶奶可得给你好好补补。” 握住孙女儿皮包骨头的手，看着孙女儿因为消瘦比原先大了不少的研究，叶奶奶那叫个心疼哟，不想老人家太过忧心，叶夏笑说：“是瘦了点，但我身体结实着呢，您和爷爷不用担心，就我这精神头，养两天保准长好几斤肉。” “太奶奶，都是我不好，害得我爹和我娘瘦成了这样，不过，我有想到法子啦，等我学会做饭，我要天天做好吃的给我爹娘吃，让我爹和我娘把瘦掉的肉肉全长回来，太奶奶，你要相信我哦，我一定能做到哒！” 六福稚声说着，叶奶奶因为孙女儿太过消瘦带来的伤感很快消散些许，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好好好，太奶奶相信我们六福能做到。” 第1263章 刻意去刺激 比起苏芹被江墨涵等一送到x市，便坐上火车回s市的迫切心情，叶夏两口子倒是在x市多呆了两天，方便大人和孩子把精神养好，这才于今日抵达s市。 …… 单润川没有再婚，他坚信妻子苏芹还活着，退一步讲，即便他妻儿已经不在世上，这个男人也没想过娶旁的女人进门。因此，在接到苏芹在川省某公社打来的电话，听到妻子的声音那一刻，单润川激动得无以复加，待后面又听到小孩儿喊爸爸的声音，一个大老爷们已然哭得泣不成声。 是乔佩做的，是乔佩逼得他怀有身孕的妻子落水，是乔佩害得他失去妻儿，在电话中，苏芹把她被乔佩迫害的事儿与丈夫简单叙说一遍，又听丈夫说起他曾不止一次找过乔佩，问她的下落，却被乔佩一问三不知给应付，夫妻俩在电话里真真是把乔佩恨得要死。 当听到单润川说起陈更生的死和乔佩这几年的行事时，苏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并将她的猜测与丈夫提了提，且顺便把她先前查到的一些事也告诉了丈夫，这就有了苏芹尚未回到市，乔佩则被鞍市那边的公安抓捕，由s市这边的公安以最快的速度接手，押回乔佩户籍所在地的看守所。 为了回击乔佩迫害自己的妻儿，单润川走关系，对乔佩进行连夜审讯，还别说真审出不少事出来。乔佩不想说的，在被公安抓捕那一刻，她打定主意，不管公安问什么，咬紧嘴巴一句话不说，这样她就很难被定罪，奈何公安出动的审讯员对罪犯心理深有研究，只花去半晚上时间便攻破了乔佩的心理防线。 证据确凿，又有人证，和罪犯乔佩自个的口供在，乔佩被判死刑简直快如闪电。 “非去不可？”单润川抱着儿子坐在客厅，不太赞同地看向苏芹：“半个月后她就会被枪决，你现在过去只会刺激她对你口吐恶言。” 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苏芹冷笑：“我就是要去刺激她，让她好好看看我还活着。”顿了下，她收起冷笑，看着单润川柔声说：“明天去医院，我这条瘸腿会被敲断重新接骨，等到恢复后再去看她，显然不可能，所以，我今个必须去瞧瞧她的狼 狈样，否则，哪怕她被执行枪决，也难消心头的怒意！” 单润川抱儿子起身：“那我陪你去。” 苏芹摇头：“不用。” 单润川闻言，静默须臾，说：“那就让小林开车送你过去，我再给看守所那边打个电话，你快去快回。” 苏芹点头“嗯”了声，被家里昨个刚请的保姆崔嫂扶着出了家门。 至于之前那个小保姆，在苏芹失踪后第二天，被单润川辞退。 某监狱。 “你的命可真大啊，揣着个肚子竟然都没被淹死，苏芹，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命大呢？” 被判处死刑，乔佩的情绪从崩溃到无所谓也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枪决，再有半月是她的死期， 第1264章 两问 而且是以枪决的方式死去，起初她确实怕得要命，难以接受这个噩耗，可一想起被公安抓捕前那一个又一个夜里做的噩梦，她……不怕了，是的，她不怕了！ 被噩梦折磨，被苏芹这个贱人和陈更生那个死鬼在梦里追着索命，她拼命逃，讨得无处可逃，生生感受着身上的血肉被两人吞噬，那种痛，那种恐惧使得她没睡过一个好觉。 死刑！ 好，一死百了，免得再被噩梦缠着不放！ 反正她已众叛亲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但在临死前，她需要搞清楚两件事。 半晌没听到苏芹做声，见对方只是用可怜的目光看着自己，乔佩扬起脸，似是要苏芹看个清楚，她嗓音平静，问：“陈更生的死是你提醒的公安？” 苏芹勾起嘴角，回她：“是呢，你想啊，一个健健康康的人怎么就突然心脏猝死？而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当初嫁给陈同志不过是想摆脱困境做出的选择。和叶同志相比，陈同志可以说完全没可比性，再加上你的清高劲，我用不着多想，都知你是不会轻易和陈同志做真正的夫妻……“ 乔佩嫁给陈更生的目的和乔佩对陈更生婚后生活的态度，被苏芹分析得头头是道，但听她失望的是，乔佩脸上竟没有出现任何异样情绪，只是由着她自个说着，对此，苏芹心里并不气，她笑了笑，说： “被陈同志酒后家暴，你是既厌恶又憎恨，却偏偏无法离婚，于是，你开始顺从陈同志，慢慢麻醉陈同志，对他一点一点用药，逐步损坏他的身体，使得陈同志最终心脏猝死。” “你的手段用得太完美，再加上你和陈同志关系上的改善，以至于没人把陈同志的死朝他杀上怀疑，从而让你这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至今。乔佩，我真得很佩服你害人的手段和心性……” “多谢夸奖。” 乔佩出言截断，又问：“你究竟是如何知道叶一楠是被我诱拐的？” 像看傻子似的看了她好一会，苏芹嘴角掀起抹嘲讽的弧度：“你该不会忘了那位被用钱打发走的何同志吧？原本何同志只是叶同志的司机，只是开车送你到鞍市办事，” “熟料，你途中下车，不多会，抱个小孩儿返回，和何同志解释，说那孩子是弃儿，你看着可怜，决定带回家收养。乔佩，说起来你就是做贼心虚，人何同志压根就没问你什么，是你自个向人解释，并且一回到s市，” “不经叶同志同意，就用钱和一份工作将何同志打发回他老家，我呢，又是专门找你的把柄，岂能放过任何一件和你有关的事儿，于是，我找到何同志老家，随随便便闲聊了几句，得出叶一楠被你收养，不是明面上看着那么简单。等我暗中看到那孩子时，我知道了你为何要抱走别人的孩子，” “为何要用钱打发走何同志，你心虚，你见小孩儿的眉眼长得像施南，你控制不住自己变态的心理，把罪恶之手伸向了别人家的孩子，现在，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第1265章 平静，不后悔 “为报复我，你可真是够用心，够下工夫。” 乔佩依旧面无表情，她说：“秦枫的死，我不介意再与你说一遍，和我有关系，却错不在我，是秦枫自个冲上前救我，才被人捅伤的，我只是被吓到了，只是无所适从，才没有事理会他伸过来的手，” “才转身跑离的。你为此恨我，骂我冷血，骂我心如蛇蝎，对不起，你恨得很是莫名其妙，我呢，更不可能因为那件事承认你的指控。” 苏芹愤怒：“我莫名其妙恨你？乔佩，你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有错，果真心如蛇蝎，冷血得令人可怕。” 闻言，乔佩看眼她，淡淡提议：“换个话题吧。” 苏芹被她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态度气得几乎要吐血，说：“后悔吗？” 乔佩怔了下，摇头：“我没什么可后悔的。”苏芹暗戳戳磨牙：“我虽恨你，虽没少对你说狠话，但要真弄死你我有想过，却不会那么去做。” “你倒好，直接把我往死路上逼，为达目的更是直接取人性命，终落得枪决的下场，竟然还说没什么可后悔的，乔佩，你这辈子活成这样很可悲你知道不？” “一点都不。” 乔佩摇头：“我为我自个而活，我活得很痛快，哪怕我快要活到人生终点。” 她在活她自己，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怎样就怎样，她一直在活她自己，后悔？不，一点都不，等生命终结，她或许能在另一个时间见到施南，见到她至死都爱慕的男人。 “好吧，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你呢？” 苏芹深吸口气，从椅上起身，见乔佩摇头，她眼神复杂，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问：“就不想在死前见见你的孩子？” 乔佩再度摇头：“都是白眼狼，不见也罢。” 语落，她站起，被狱警带离。 “其实你心里是后悔的，对吧？” 苏芹不知是如何想的，在乔佩身影即将从眼帘中消失之际，她抿了抿唇，冲着乔佩的背影喊了句。 熟料，乔佩脚步不停，更是连头都没回，只有一句没什么情绪的话飘入苏芹耳廓：“你想多了。” 说起来，乔佩即便再十恶不赦，但她养大陈蓉蓉和叶一楠，养大叶乔乔，是叶雯雯的生母，这些皆是否定不了的事实。 养母（生母）即将被执行死刑，作为子女不去看望，未免显得太无情。 然，陈蓉蓉三人约好时间同去看望乔佩，得到的回应是拒见。 “姐，妈不见咱们，怎么办？” 某监狱门外，叶一楠神情沮丧，问陈蓉蓉拿主意。思绪须臾，陈蓉蓉叹口气：“回吧。” 叶一楠眼眶有些泛红：“妈为什么不见我们？” 陈蓉蓉抿唇：“或许还恨咱们呢。” 在养母心里，他们无一不是白眼狼儿，而以养母那心高气傲的脾性，又岂会在这个时候见他们？ 让他们看到她最是不堪的样儿？！ “你就不恨……妈？” 叶雯雯心情复杂，看着叶一楠说：“要不是妈，你就不会和你的生身父母分别多年。” 第1266章 全权掌控 叶一楠怔忪，半晌，启口：“按理说我该恨的，可我恨不起来，妈毕竟养了我多年，一直以来对我也很好，我……做不到恨她。” 这是他的真心话，当年他被养母在街边抱走，和他生母的大意有着一定的关系，要说恨，难不成他连生母一起恨？ 何况他现在已和生身父母相认，在养母身边更没受过什么苦，如此情况下，实在不知从何恨起。 “回吧。” 陈蓉蓉回望眼监狱大门，招呼叶一楠和叶雯雯跟上，三人神情都不怎么好地朝前而行，许久，叶雯雯眼里泪水滚落，哽声说：“妈真得要被执行死刑吗？” 记忆中，母亲不曾对她流露过一次笑脸，不曾刻意对她嘘寒问暖，可她在大院生活那几年，母亲却也不曾苛待她……在双槐村插队落户，没收过母亲一封信和一件礼物，可是血浓于水，没有母亲，就没有她来到这世上， 她其实很想像以前的叶乔乔那样，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笑唤妈妈，给妈妈说女儿家的小秘密，可这个愿望终究无法实现，再过数天，母亲就会被枪决，她……将再也看不到母亲…… “法不容情，妈手上有人命，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陈蓉蓉顿住脚，掏出手帕递给叶雯雯：“路都是自己走的，妈既然选择走那条路，结果无疑是注定的，或许……她早想到会有今天，不见咱们，也有可能是不想给咱们徒增伤悲。” 叶雯雯捂住嘴“呜呜”地哭了会，语带哽咽：“我知道是我的存在毁了妈妈，要是可以选择，我宁愿妈妈不曾怀过我，不，我唯愿妈妈不曾遇到早年那件事儿。”是她那位不名姓的生父害得母亲迫不得已和父亲组成家庭，而没有感情的婚姻如何能幸福？不幸福，婚姻自然很难维持，母亲和父亲离婚，才有后面一件又一件事发生，总之，母亲有今天，都是那个不知名姓男人的错！ 眸中恨意闪过，叶雯雯暗暗告诉自己，最好别让她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不然，她会恨对方一辈子！ …… 临近开学，叶夏一家总算从六福失踪这场风波中缓过劲儿。 月色如水，交接温柔，柔和的月华衬得夜色宁静而祥和，关好卧室门，陆向北迈开大长腿，走到媳妇儿身旁：“孩子们都睡，我们过去吧。” 叶夏微笑点头，启动意念，下一刻，幽蓝光洞在两人眼前不远处乍然出现。 “不知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去了自然就知道。” 陆向北牵起媳妇儿的手，两人提步走进光洞。 京市基地，陆家别墅。 “基地聚集的幸存者越来越多，可这食物问题解决不了，肯定会出大事。” 客厅里，陆时翊神色冷峻，与家人正在讨论基地现存的问题。自打他成为基地异能最强者，自打他们一家人全激发了异能，不到一个月，基地里拥有最高话语权，以及对基地的全权掌控，都唯他陆家莫属。 第1267章 危机 捏着眉心，半晌，陆墨涵收回手，叹口气说：“食物是按劳分配，而基地里能种植粮食的异能者虽不是很多，但人数还算可以，问题是他们的异能等级即便通过晶核提升，也难达到快速提升的地步，这么一来，催发植物成熟的周期无疑跟不上粮食分发下去的量。”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大伯，您作为基地长，已经做得够多，总不能因为责任，就把咱自家余留不多的口粮全贡献出去吧？那可是奶奶留给咱们一家人吃的，而且，您是知道，奶奶留给咱们的粮食蔬菜等食材，明显与植物异能者催发出的有着区别。” 因为灵泉的关系，叶夏的空间里灵气满满，用不着深想，由她空间出产的食材，自然含有更多的营养。 食用后，陆家人无不觉得体内异能出现变化，好叭，那变化虽没祖母留给他们喝的纯净术带来的明显，但蚊子腿再细它也是肉，何况连续数天食用祖母留下的那些食材，家里人的体质增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陆时铭觉得，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在食用他家大伯捐赠给基地的那部分食材后，十之八九会发现其中的秘密。 人心不足蛇吞象，要是一个两个起了坏心，还不得拿基地生存这顶大帽子，逼他陆家把秘密道出，逼他陆家给基地提供更多的食材？ 不是陆时铭小人，是末世至今，人性的丑恶随时都有上演，就他所知，全国各大基地，也就他们陆家掌控的京市基地还维持着一定的秩序，不至于让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被异能者肆无忌惮地剥削、使唤，其他基地内部都已在不知不觉间划分出阶层。 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是基地内最卑微的人类，大白天，都能在基地内看到杀人这样的流血事件发生。 于是，全国各地的幸存者一听说京市基地和别的基地不同，这里维持着一定的秩序，只要你愿意付出劳动，就能换取等价食物，大家都是人，如果不是末世，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怀着这样的心情，活着的人毫无疑问地涌向京市基地。 人多了，吃饭的嘴自然多，这要是没有足够的食物分发，京市基地的未来完全可以预料得到。 “老二，你说话注意点。“ 陆时翊瞪眼陆时铭，说：“咱们今个在开家庭会议，不就是在想法子解决基地的粮食危机，你着急没用，还是静下心想想有什么好的办法能把粮食问题解决掉。” “想法子？想什么法子？大哥你想到了吗？要不三弟你想到啦？” 陆时铭丝毫没被兄长吓到，他看眼陆时铭，又看眼陆时琛，探手说：“瞧瞧，这不是大家都没法子吗？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觉得咱们得听奶奶的，先保住咱自家人有吃有喝……” 没等把他把后话说完，陆星衍忽然说；“要是太爷爷太奶奶在就好了！” 在陆星衍心里，准确些说，在陆星御陆星御哥俩心里， 第1268章 心照不宣 叶夏和陆向北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哪怕两位的实际年龄和他们爸妈差不多，但俩小子对叶夏两口子蜜汁自信，相信他们的太爷爷太奶奶如果遇到基地粮食危机问题，肯定不会花费太多工夫就给解决掉。 “粮食危机是一方面，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还有个丧尸围城这么个大危机存在？” 陆时琛猛不丁冒出一句，登时，客厅里静得落针可闻。 半个月前的丧尸围城，不少异能者在战斗中死去，好在最终有打退丧尸，但谁又能保证不会再出现一次丧尸围城？ “嘭！嘭！”两声重响从楼上传来。 “什么声音？” 陆时铭抬眼望向二楼。 “我上去看看。” 陆时翊起身，迈开大长腿走向楼梯口，熟料，陆墨白蓦地站起，神色难掩激动，紧跟在陆时翊身后上楼：“都先回卧室歇着吧，回头我们再商议。” 留下话，他在陆时翊顿住脚的空隙，先于这个长子迈上楼梯。 “大伯，等等我，我陪你上楼。” 眼珠子转了下，陆时铭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发亮，咧开嘴，喜呵呵地冲着陆墨白的背影喊了句。 “还有我，我也陪大伯上楼。” 陆时琛从陆时铭鸡贼的表情中若有所悟，朝他爸眨眨眼，紧追陆时铭的脚步而去。陆墨白掀了掀嘴角，笑了，他看着儿媳妇和两个侄媳妇儿，以及孙子和侄孙呆怔的表情，说：“不想回卧室歇息，就各忙各的去吧，我也上去瞅瞅。” “三爷爷（爷爷）……” 陆星御陆星衍回过神，莫名其妙地望向二楼楼梯口，望向那一个个疾步走上二楼的高大身影，爷爷爸爸做什么呢？怎都往二楼跑？好奇，陆星御和陆星御很是好奇，哥俩对视一眼，分别对各自的妈说：“妈，我去练习异能了。” 语落，哥俩好地上了二楼。 “大哥二哥，你们等等我。” 陆星徽喝了叶夏留下的纯净水，不仅身体出奇地康健起来，同时激发了火系异能，小孩儿自打身体好了，性子都比原先活泼不少，平日但凡俩哥哥在家，势必跟前跟后，糯声喊着哥哥们教他如何修习异能。 “他们这是有事瞒着我们？” 陆时铭的妻子东方梦疑惑地看向大嫂蓝溪问。 “我也是这么觉得。” 温倾是陆时琛的媳妇儿，闻言，对东方梦的话予以符合。 作为长嫂，蓝溪脸上笑容温婉，边轻拍怀中小儿子的背，哄小家伙睡觉，边说：“真有什么事的话，爸他们想告诉我们自然会与咱们说，好了，我们的小星时要睡觉咯，咱们也散了吧。” 东方梦和温倾微笑着点点头，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二楼，陆墨白的书房里。 叶夏和陆向北以很不雅的姿势趴在地板上，不比上次他们滴落在枯草地上，这次是结结实实落在了硬邦邦的地板上，两人虚空落下别提摔得有多痛了， 待他们缓口气儿坐到地板上，只听“咔嚓”一声，书房门打开，陆家几个男人兴匆匆地齐涌了进来。 第1269章 矮油，没脸见人了！ “……”好尴尬哟！ 这坐在地上和趴在地上相比是好辣么一点，但在“晚辈”们面前以如此姿势示人，说不羞耻那绝对是假的。 嘴角抽了下，叶夏清清嗓子，不等她出声，不等她自个站起，陆时铭这个机灵鬼儿挤开陆时翊和陆墨白，疾步走上前就将她给扶起： “奶奶，您没摔疼吧？”原本还想谢这小子一句，听了这话，叶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弯起唇角，佯装淡定，微笑着摇摇头。 陆向北向来崩得住，好叭，他本就是冰块脸，起身面无表情，但眼里的柔色和关心却怎么都掩饰不住，他问媳妇儿：“可有那不舒服？” 叶夏心里的小人儿咬着帕子嘤嘤嘤哭：知道你关心我，可咱能不能等没人的时候再问？ 没看到这一个两个的眼神不对劲吗？ 矮油，没脸见人了！ “好着呢。” 心里再对男人不合时宜的关心怨念，叶夏嘴上还是回应了句。 陆时铭扶着叶夏坐到近旁的椅上，而后和陆时翊陆时琛站在一块，朝叶夏两口子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坐呀，你们都站着干什么？” 见这陆家爷几个像木桩子似的杵在书房门口，叶夏有些好笑地说：“咱们分开时间应该不长吧，至于你们这么生分？” 陆墨涵连连摆手：“就是觉得有些突然。” 他坐到椅上，陆墨白和陆时翊哥仨跟着落座。 “太爷爷太奶奶！” 陆星御陆星衍的声音陡然间在书房门口响起，在坐几人循声而望，才发现刚才忘记关门，而陆星御陆星御则直接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个小尾巴。 “……” 陆星徽不太清楚状况。 太爷爷？ 太奶奶？ 大哥二哥喊谁呢？ 死去的太爷爷太奶奶他们有见过吗？ 眼睛里写满疑惑，但陆星徽脑子聪明啊，见爷爷的书房里坐着对陌生而熟悉的叔叔阿姨，他聪明地跟着俩哥哥唤二人： “太爷爷好，太奶奶好！” 小孩儿尚幼，家里发生些什么事儿，大人们基本上都不与小家伙说。 “你也好。” 叶夏微笑着和小家伙打了声招呼，问陆墨白：“最近都还好吧？对了，有没有研制出药剂？还有，丧尸异变的快吗？”、 陆墨白笑着回应：“家里人都好着呢，至于药剂……到目前为止，仍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 说到这，他长叹口气，表情变得异常凝重：“异能丧尸的数量增加的很快，约莫在四十天前，人类被丧尸抓咬过，丧尸病毒的潜伏期已经缩短到五分钟左右，而且，多数人被抓咬过的人变成丧尸的几率已经接近九成。” 稍顿须臾，陆墨白续说：“和丧尸直接给人来造成的伤亡相比，眼下基地里的幸存者是越聚越多，且每天都有大量幸存者从全国各地涌向京市基地，” “但植物异能者和水系异能者因为异能等级提升缓慢，水和食物很难同步供应上，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我担心基地会出现暴动。” 第1270章 建议 “家里人的异能等级提升的怎样？” 异能等级低，催发植物成熟的速度肯定慢，与此同时，催发的种植面积也相对有限，继而造成食材供应不足，是容易造成暴动。毕竟民以食为天，若这基地里绝大多数普通人饿着肚子，不闹事难不成直接等死？ 而一旦闹事，估计一个个都抱着必死之心，成了，大家或许还能活下去，不成，被异能者血腥镇压，那么干脆利落死去，也比活活饿死来得利索，起码死前遭受的痛苦能少些。 “老大的异能已提升到八级，在全国各基地的异能者里面，算是最高等级的存在，家里其他人的等级基本上都已达到五级，小御和小衍两个快要突破六级，总之，家里人的异能等级在整个京市基地的异能者里面，皆称得上是高级异能者。” 陆时铭忽然插话：“奶奶，京市基地现已由咱家掌控，我大伯是基地长，是最高负责人。” 闻言，叶夏并未露出喜色，她说：“权利越大，肩上的担子也就越重。” 但转瞬，叶夏嘴角噙笑，又说：“能成为基地长，起码在保护家人这块不存在问题。”陆墨白笑了笑，摇头说：“大家推举我为基地长，其实一般原因源于小翊。” 儿子是最强异能者，而他在末世前又担任着相当高职位，加之陆家在末世前后的实力，被推选为京市基地的基地长，其实不难理解。 然，他并未感到有多荣耀，只觉肩上责任重大，担子沉甸甸的。 “在这末世强者为尊，是很自然的事。” 叶夏看眼陆时翊，笑笑，轻柔的嗓音缓缓溢出喉：“这样吧，在我离开前，我会尽最大的能力供应食材，对了，用我提供的粮食种植和蔬菜种植催发种植，粮食产量肯定比之你们先前催发的种子要高得多。” 陆墨白几人皆眼睛一亮，但转瞬又都歉然地看向叶夏，陆墨白神色动容说：“如果您有能力的话，我……我就不说什么矫情话了，可我们也不能白拿您的东西……” 叶夏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往下说，她微微一笑，启唇：“我不费什么劲儿，能帮到你们，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我觉得很有意义。对了，在我离开前，我想参与丧尸病毒研究，你看可以吗？” “没问题，回头让小翊直接带您去研究中心。”陆墨涵爽快回应。 “奶奶，你给基地提供食材，基地这边可以给您晶核做为回报，或者说是交换，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陆时琛建议。 叶夏却摇头：“我要晶核没用，还是留着给你们这边的异能者提升异能等级用吧。” 在末世，晶核取代货币在各基地流通，而她又不是待在这不回去了，要大量晶核是真没多大用处。 一直沉默的陆墨白这时说：“金银珠宝，古董字画这些在这边已经没有价值，不如您把这些多带些过去。” “三叔说得对，奶奶，等您回去时就多带些古董字画和金银珠宝，等你们那边改革开放后，可以派上大用场。” 第1271章 陆时铭拍手赞成：“您是不知道，那些往日值钱的东西，现在都被视为垃圾呢！用您提供的食材从基地换取那些没用的东西，于基地来说是捡了大便宜，奶奶，您就接受我三叔的提议吧。” 金银珠宝，古董字画？ 前些年，她去黑市捣腾，没少用粮食换来那些古玩意儿，想着既是帮人度过饥饿难关，又能免于不少稀罕物件儿失去踪影，待来日，再把有收藏价值的古物捐给国家…… 此刻，听到陆墨白的建议，叶夏思索片刻，将眸光挪向身旁的男人，见陆向北轻颔首，她莞尔一笑，说：“行，就按你们说得来。” 谈完正事，陆时铭笑着搓搓手，问叶夏：“奶奶，那东西您带来了吗？” 叶夏先是一怔，旋即微笑点头：“自然有带着，不过，你们哥仨还有小御小衍确定要在这看。”说着，她朝陆墨涵 哥俩瞄了眼，几乎是一瞬间，陆墨涵二人脸色一沉，释放出长辈威严。 “大伯，你和我三叔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回避的，再说，我们要看的是奶奶那边的大伯和我爸还有三叔小叔姑姑他们小时候的样儿，和你们其实没多大关系。” 叶夏从空间里取出之前带回去的微型摄影机，不等陆时铭伸出手，陆时翊已经从叶夏手里接过来，他说：“我们去三楼放映室看吧。” “好呀好呀，咱们大家都去。” 陆星徽小朋友拍着小手儿赞成他家大伯所言，陆星御陆星衍亦点头赞成，于是，陆墨涵这哥俩只得少数服从多数，大家速度转移场地。 陆墨白和陆墨涵走在最后面，陆墨白想着一会就能看到他家二哥少时的影响，眼眶禁不住泛红：“大哥，我要好好看看二哥。” 陆墨涵鼻子一酸，颔首：“好，我们好好看看那淘气包，看 看他现在长得是什么样儿。” 二弟，他的二弟虽淘气，可是臭小子最是听他话，最是疼爱弟弟，在另一个世界，皮猴子还活着，这真得很好！ “太奶奶，我小姑太厉害了，竟然带着我小表叔从人贩子的狼窝里逃脱，这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陆时铭问起六福七福的事儿，叶夏不由把前时发生在六福和小石头身上的事儿说了出来，等她音落，陆时铭就忍不住感叹出声，走在他们前面的陆星御哥仨，更是齐露出惊诧的表情。 不到八岁，被人贩子迷晕带进狼窝，不仅自个安然无恙逃脱，同时还把两岁大点的小表弟带离，末了又带着人去人贩子的狼窝救更多的人，想想他们在不到八岁时都做些什么， 陆星御哥仨禁不住脸红，甚至在想，若是换作他们落在人贩子手上，又是否能顺利逃脱？ “好在有惊无险，不然，我们只怕没工夫过来。” 闺女能逃脱人贩子的狼窝，叶夏是感到很高兴，可相比较小丫头机智逃脱，她宁愿一开始就没发生那件事儿。 小小年纪落在丧尽天良的人贩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