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深宫：帝君娇宠寒门后》 第1章 两年征战 徐徐清风，带着偶然从树上飘落的两片绿叶，将盛夏的炎热吹散。 宁静的小院中，一名身着淡青色宫装的女子静坐树下，袅袅青烟从她手中精致的茶具中飘出，夹杂着几丝淡淡的馨香。 忽然，一道妙龄女子清脆的呼声，将这份宁静打破，“小主，小主！出大事了小主！” 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着一身淡粉色衣裳，小跑而至。离得近了就能瞧出，她面容上明显的着急之色。 “何事这般慌张？”原本在烹茶的青衣女子抬头望向来人，无奈笑道，“初盈，我不是与你说过吗，身在深宫，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 “前几日你做得还不错，怎么今日又变得莽撞起来？” “小主，不是奴婢莽撞，是真有大事！”初盈着急忙慌地向姜绾芸行了一礼，手里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便急急忙忙道，“我刚在路上听人说，陛下要回宫了！明日就到！” 姜绾芸闻言也是一愣，怔怔问道，“你这消息是从哪儿听说的？可属实？” 先帝早逝，驾崩时正是瑜国边境战事吃紧之际。他这一死，更是让敌军士气高涨。 为定军心，新皇登基不足一月便决定御驾亲征，直接带军队去了前线。 他这一去，就是两年。虽然前段时间已有皇上将要班师回朝的言辞传出，但也没个确切消息。 现在，竟忽然说明日人就到了…？！ “绝对属实！”初盈没有理会姜绾芸的惊愕，而是拍着胸脯继续向她保证道，“事关皇帝陛下，奴婢是万万不敢胡言的！” “这消息是奴婢之前去内务府替小主领秋用绸缎时，听里边儿的公公说的。陛下回宫的消息来得突然，他们也一个比一个着急呢！” 姜绾芸垂眸瞥了一眼初盈手中两匹新料子，确信她是才从内务府归来，方才微微颌首，“内务府听来的，那应该是可信的消息。” “不过这事尚且没有...” 正当她准备叮嘱初盈些什么的时候，原本在外打扫的扶柳忽然快步迈入庭院，福身恭敬道，“小主，内务府的高公公来了。” “内务府？”想起之前初盈那番话，再加上对方是内务府的人，姜绾芸自然不敢怠慢。石桌上的茶具尚未来得及收拾，便起身领着两名宫女，急急往门口迎人去了。 “奴婢参见姜选侍。”立于门口等待的太监，见姜绾芸过来，便不急不缓地恭敬向她行了一礼。 “高公公不必多礼。”姜绾芸笑着冲来人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问道，“不知高公公来我这锦瑟居，是…？” 虽然已经猜到了大概，但在内务府来人面前，她自是不会多嘴多舌、招惹是非。 说到来意，高公公立马一扫闲淡，变得严肃认真，“咱家来，是通知您一声，明日辰初，准时去太和门接驾。” “明日？！”虽已听初盈提过，但听内务府的人确认时，姜绾芸面上仍旧有几丝惊讶浮现，“之前一直没听说什么消息，没想到一有消息，说的就是明日…” 第2章 宫廷规矩 “可不是嘛。”高公公也是一脸复杂神色，“这消息来得实在突然，宫里现在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听说是陛下不想下面的人大费周章搞排场，所以御驾到了京郊军营，才派人传话过来。” “幸亏今日时间已经不早，又加上一路舟车劳顿，才把回宫的时间推迟到明儿一早的。不然，宫里可真就得人仰马翻了。” 无奈解释完，高公公又仔细叮嘱姜绾芸道，“姜选侍，迎接皇上回宫，是头等大事，您可得记准确了，千万别误了接驾的时辰。” “绾芸知晓。”姜绾芸郑重点头应下之后，又客气邀请道，“高公公带话辛苦了，还请进来喝杯茶，润润嗓子。” “喝茶就不必了。”高公公摆摆手，直接拒绝了她的邀请，“还有好几位小主等着咱家去传话呢，陛下归宫是头等大事，咱家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既然姜选侍已经知晓明日的安排，那咱家就不多留了。” 说罢，他便冲姜绾芸行了一礼，恭敬后退两步，准备离开。 见他要走，姜绾芸赶忙冲身旁的扶柳使了一记眼色，道，“扶柳，替我送送高公公。” 虽然跟着自家小主不怎么出门与人打交道，但这点儿规矩她还是懂的。 接收到姜绾芸的眼神，扶柳便立马心神领会，急急上前两步，热情对高公公笑道，“高公公您这边儿请，奴婢送您。” 作出“请”的动作的同时，她还不忘从衣袖中摸出一个红绸包裹的小包塞进高公公手中，聊表寸心。 这份“心意”，高公公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在收下的时候，低声提点了一句，“皇上归宫是大事，届时满朝文武会一起迎接。” “那场面下耍小聪明就是自寻死路，你可得提醒姜选侍，千万别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嗳，扶柳明白。”扶柳微微颌首，低声道谢，“多谢高公公提点。” 锦瑟居只是一处小院，没送几步，扶柳便辞别了高公公，折返回来。顺带，将方才听到的嘱咐，转达给了姜绾芸。 “这叮嘱，有跟没有似的。”初盈撇撇嘴，小声抱怨道，“咱们小主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胡来。内务府的人还真是…” “行了。”姜绾芸抬手示意初盈打住，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高公公也是好心提点，我们听着就是了，没必要多嘴评论。” “祸从口出，少说几句对自己没坏处。” “是。”知晓自家小主是在提醒自己，初盈便也不再多言。 只是，明日迎接御驾一事，还是让她有些紧张，“小主，不管怎么说，明儿个也是您第一次见皇上…” “这…就知晓时间地点，多余的提点一句没有，咱们该怎么准备啊？” 新皇刚登基便远赴边疆，与登基时所选入宫中充盈后宫的秀女，照面都未打过。依照初盈的想法，这第一次见面，自然是该花十二分心思准备的。 万一，小主就运气高涨，被陛下一眼瞧中了呢？ 第3章 御驾归宫 初盈挠头苦思之际，姜绾芸的神色间，却没有夹杂太多兴奋。 她不仅没有任何想要展示自己的想法，反而还微蹙眉头，“方才高公公就提醒了，别太过招摇，况且后宫里还有那几位…” “只有时间地点两条消息，足够了，无需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说罢，她便作出决断，“衣着妆容朴素大方、符合身份就行，那些个花里胡哨的东西，咱们别碰。” “小主说得不错，这种时候，咱们可别想着出风头。”对姜绾芸的话，扶柳也是极赞同的，“若是因此惹了方家那位，那才是得不偿失！” 一听扶柳提及那位，初晴顿时老实闭嘴，不再多言。 方家那位姑奶奶，凭借背后的势力，向来在宫里说一不二，确实不是她们能惹得起的。 在她面前引皇上注目，完全是孤注一掷的博弈。若是得了皇上青睐，有陛下护着还好，若是没有，那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 “不过…”姜绾芸沉吟片刻，又蹙眉沉思道，“其余都按规矩来，去却是可以提前一些去。” “虽说是辰初迎人，但咱们总不能踩着点去，少说也要提前小半个时辰。不然遇上突发状况，就会出大问题。” 说罢，她便嘱咐面前两人，“今夜早些休息，可千万别在明早误了时辰。” “诺。” … 晨光尚且被掩埋在暗淡的层云之中，整座皇城却已被星星点点的烛光照亮，逐渐活络起来。 今日，是御驾归宫的日子，所有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天刚蒙蒙亮，永宁殿前便已经站满了人。王公大臣在左，后宫妃嫔在右，按尊卑次序排列，无一人大声喧哗。 随着时间的推移，骄阳撕开了阴暗的天幕，温暖的阳光将大地照亮。待到白日完全将黑夜替代，整齐的脚步声，也从午门外传到了永宁殿前。 “皇上驾到～！”传话公公尖细嗓音响起的同时，穿着盔甲的卫队也踏过拱桥，行至众人面前。 见此情景，姜绾芸连忙随众人一同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绾芸分位不高，排在相对靠后的位置，所以跪下没多久，便在余光中瞥见一匹黑色骏马带着一片绣了五爪金龙的玄色的衣摆掠过。 玄色云锦打底，金丝绣线钩边，上缀金龙腾云驾雾、栩栩如生…不用抬头也知道，方才过去那位，定是凯旋归朝的皇帝陛下！ 先皇驾崩时，瑜国正与北与西两国同时交战，战事吃紧。被金轮连夺七座城池的痛，压得整个朝廷都喘不过气来。 偏偏，继位的新皇又太过年轻，刚刚年满十八，尚不及弱冠。 正当所有人都忧心瑜国未来，谈论着是否要妥协于敌国，求一个安稳时，这位刚继位的小皇帝，却下定了决心，要御驾亲征。 他走得干脆，一去就是两年，接连夺回五座城池的英雄事迹，更是让整个瑜国都为之称赞。 新皇文武双全、胆识过人是好事，只是苦了后宫一群新入宫的秀女。 第4章 捉摸不透 说是为新皇充盈后宫，可入宫两年，却连那位什么模样都不知晓。 姜绾芸和普通人一样，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谈不上喜欢，即使名义上是这人的后妃。 但作为瑜国的百姓，作为他后宫中的一员，她又不免对这人充满了好奇。 至少，想瞧一眼，这位无数光环加身的新皇，到底长什么模样。 不过好奇归好奇，尚存的理智仍旧迫使她低下头颅。在没有得到赦令之前，偷窥龙颜，是大罪！ 若是冲撞了圣驾，她可担待不起。 长不见尾的队伍随着皇帝陛下抬手的动作，在永宁殿前停下。紧接着，便是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平身。” 虽只有短短两字，但这清润如玉珠落盘的声音，仍旧动人心弦。 “陛下。”赦令之后，大臣那一方立于最前面的几人，便直接走了上来，对马背上的人恭敬道，“臣等恭喜陛下凯旋而归，瑜国有您这样的君王，繁荣昌盛指日可待！” “呵…”顾瑾渊微微牵动嘴角，扯出一个淡漠的笑容，“朕不在的这两年，冯爱卿领诸位爱卿一同监管京都，也辛苦了不是？” 似笑非笑的模样，再配上无喜无悲的淡漠语气，一时间，竟让人琢磨不出，他是在夸赞眼前的人，还是…另有意思？ 在冯琦钧等人愣神的同时，顾瑾渊也翻身下马，利落地理了理衣摆。 “冯爱卿不用这般拘谨，有什么话，直说就行。”见冯琦钧几人不语，他又扯扯嘴角，淡淡笑道，“朕两年未归，如今京城的状况，还要指望爱卿讲解呢。” “你这般拘谨…倒叫朕有些担心，能不能全面了解近况了。” “陛下恕罪，方才是臣愚钝，没有及时答话！”冯琦钧闻言，面色不由变了数变。 眼前这位，还真是不好糊弄的主儿，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挑了他的刺儿。 思及此，冯琦钧眸中不由划过一丝冷色。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当朝首辅，小皇帝就算挑出他再多的小毛病，也撼动不了他手中的权势。 况且，他也不是没有准备… 稍微一定心神，冯琦钧便再次不动声色地开口，“请陛下放心，昨夜臣已将这两年的大小事件仔细梳理了一遍，批注记录了所有重要事情。” 说着，他便从袖袋中取出一本奏折，呈递给眼前的人，“请皇上过目。” “哦？”顾瑾渊微挑眉尾，勾唇轻笑，“冯爱卿真是有心了。” 说罢，他还微微偏头对其余臣子道，“这份缜密，你们都该向冯爱卿好好学学。” 闻言，一众臣子连忙躬身答道，“臣等省的。” “行了。”顾瑾渊抬手，示意他们不用继续往下说了，“说再多也无用，不如直接拿出行动来。” 扬了扬手中的奏折，他又紧接着道，“今日回去，每人都好好整理整理，这两年，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你们处理得如何了。” 第5章 未来有福了 “简明扼要，朕没时间看废话。若是梳理条目都做不到，就告老还乡，回去干体力活儿吧。” 说罢，他便将手中的奏折递给身旁伺候的裴贤盛，让他收好。自己则是前行几步，直接上了御撵，“朕乏了，忙了一个早上，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姜绾芸闻言抬眸的瞬间，只来得及瞥见一抹玄色身影入了御撵，随即，便是一众宫女太监簇拥着车驾，远远离去。 不过仅是这一瞥，那一抹身影便深深印入脑海，挥之不去。 九龙金冠系于发顶，束起一半顺滑如墨的发丝，鬓边几丝墨发散落，和披散的头发一起，衬得他如雪的肌肤更加白皙。 从她的角度，只能瞧见他小半侧颜。斜飞入鬓的眉下，凤目微挑，挺直的鼻梁，玫瑰色泽的薄唇。纤长优雅的脖颈微微一伏，人便进了御撵，被明黄的纱帐挡住。 同她一样注意到顾瑾渊容颜的妃嫔还有许多，几乎每一个，眸中都忍不住泛起点点欣喜。 不一定是因为一见钟情，更多的原因是，这是她们一辈子都要围着转的男人。此生重点左右是他，他能长得这般好看，她们心中自然欢喜。 待御撵走远，原本聚集在广场恭迎圣驾的人，也三五成群，自行散去。 姜绾芸住得偏，回去的时候也没和谁一道，自己领着身边伺候的两名宫女，就往锦瑟居而去。 虽说无人同行，但一路上，初盈都弯着双目，不停的的碎碎念。 大概是第一次得见圣颜，原本就性子活泼的小姑娘，显得格外兴奋。 “以前我听宫里的老人谈起陛下，个个儿都惊为天人，还觉得是他们夸大其词了。现在看来，倒是他们描述低调了。”初盈跟在姜绾芸身后，笑吟吟道，“小主，陛下不仅厉害，还生得这般好看，您以后有福了！” 姜绾芸闻言，不由有些无奈。皇帝陛下好，于她们这些宫妃来说确实是好事一件，可后宫佳丽三千，有福气的，不一定就是她。 多少女人连与之说上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日夜相盼，在深宫之中孤独老去… 再者，得了圣宠也不一定就是好事。皇家是非多，太过招眼的，必然会引得众怒。 深宫之中冤魂太多，她不想成为其中一位，只愿偏居一隅，安度余生。这样，于她，于家里都好。 思及此，姜绾芸便侧首对身旁人无奈笑笑，“初盈，这福气哪能是我的，宫中…” “宫中佳丽三千，燕瘦环肥，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你？确实轮不到。”姜绾芸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女声打断。 女子声音清脆，可说出口的话却阴阳怪气的，让人听了就很不舒服。 “方选侍？”姜绾芸闻声望去，一眼便瞧见了从另一条小道走来的方兰娇。 对方嘲讽在先，所以她回话的时候，也没客气，“什么时候后宫女子哪个有福，轮到你方选侍说了算了？” “替陛下做决定，谁给你的特权？” 第6章 把皇上放在哪里？ 她短短几句话，不仅回怼了方兰娇，还把事态上升了不止一个高度。 原本只是两位互相看不顺眼的宫嫔拌嘴，可经她这么一说，竟然直接把陛下给牵扯了进来。 后宫哪个女人能得圣宠，哪个女人能挺直了腰杆说话，虽然背后有不少弯弯绕绕，与家世背景脱不了关系，但表面上，都应当是看陛下怎么想。 皇帝陛下的后宫，哪个女人能入他眼，能圣宠不倦，难道不该由皇上说了算吗？ 她在这里指手画脚，莫不是…没把陛下放在眼里？ 方兰娇闻言，自然也明白对方的用意，但她方才那一席话，确实可以被如此解读。 咬了咬牙，她也只能怒瞪姜绾芸，沉声道，“姓姜的，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往我身上泼脏水！” 说罢，她又冷冷放下狠话，“不管你今日再怎么能说，你这样儿的，也绝对入不了陛下的眼！” 说话时，她胸口微微起伏，明显是被姜绾芸给气急了。 反观姜绾芸，任她如何指着鼻子骂，都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淡然模样，“我要想往你身上泼脏水，也得有机会不是？若不是你先替皇上把决定做了，我哪儿来的机会？” “哼，牙尖嘴利！”方兰娇冷哼，“能说会道又怎么样？就你那背景，在后宫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 “区区七品知县的女儿，真不知你有什么好嚣张的。” 在说这话时，她面色几乎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区、区、七、品？”姜绾芸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从她话里挑出来的重点，莞尔笑道，“你父亲方推官，不也是七品的官儿吗？” “方选侍，你进了宫看不起别人也就算了，竟连自己父亲也看不起了吗？” 她们两人，都是从芹川府选上来的秀女，两人的父亲，自然也是同在芹川府为官。两人都是从七品的选侍，很大原因在于，两人的父亲都只是七品小官。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在于，她父亲是尤县县令，方兰娇的父亲是芹川府的推官。官职虽然一样，但听上去的感觉，不太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小小的区别，方兰娇才在她面前格外傲气。仿佛，天生就高人一等似的。 “你！胡言乱语，你给我闭嘴！”被姜绾芸点到父亲的职位，方兰娇原本就阴沉的面色，几乎立马就专为铁青。 她一向自视高对面那女人一等，可她们同为从七品选侍，她父亲与姜绾芸的父亲同为七品官员，一直都是她心底的痛处！ 对方明明就不如她，可她却处处都都要与对方站在相同高度，没有一处可以压制对方，实在让人难受！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面对恼羞成怒的人，姜绾芸不由冷笑，“大家分位一样，不必分尊卑，你未免管得宽了些。” “是，大家分位一样，我确实管不着你。”方兰娇咬唇，微微转动目光，将视线移到初盈身上，“可你身边这宫女，肆意议论陛下，坏了宫里的规矩，本小主总是能管的吧？” 第7章 抢先处理 同是后宫妃嫔，又分位相当，她拿姜绾芸没办法，但其身旁的宫女，她总能找到理由拿捏。 闻言，姜绾芸不由微蹙眉头，初盈方才的言辞，确实有些过线了。若是无心之人听了还好，若是被方兰娇这种想找茬儿的人听去… 略一沉思，她还是抿了抿唇道，“小丫头第一次得见龙颜，被陛下风姿所惊，兴奋过头，言辞难免有些出格。” “她既然是我锦瑟居的人，回去之后，我自会教训她，方选侍…还是先把自己的人管好再看别人吧。” “回去？”方兰娇抓住一点，便不愿放手，“你自己的人，你当然会包庇，你一句回去，谁知道你有没有做处理。” “依我看…咱们干脆把这丫头带去怡筠姐姐那里，由她来做决断好了。” “这样，既不经你手，也不经我手，公平又公正。” 把初盈交给方怡筠还公平又公正？姜绾芸几乎要被方兰娇这一番说辞气笑。 宫里谁不知道，方怡筠方小仪是她方兰娇的亲戚？再加上那位霸道的行径，初盈这番话传入她耳中，不死也得脱层皮！ 虽然心中已经气极，但表面上，姜绾芸仍旧尽力保持着平静。 捏了捏藏在袖中的秀拳，她方才继续道，“说错了话，掌嘴就是。这点儿小事，就不劳方小仪费心了。” 说罢，也不待方兰娇回应，她便快速转头唤了一声，“初盈，我的话你都听清楚了？” 扶柳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自家小主的意思，知晓自家小主是想先下手为强，她便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还未回过神来的初盈，用眼神示意她快些自己动手。 初盈虽被方兰娇“把她交给方小仪”的提议吓得不轻，但收到扶柳的暗示之后还是立马反应过来，在方兰娇开口之前迅速在姜绾芸身边跪下，给了自己两巴掌，“奴婢话多，请小主责罚。” 她这两巴掌，并无水分，力道是十成十地给到了自己脸上。几乎是在她垂下手臂的同时，两个巴掌印缓缓浮现在她面上。 “知道错了就行。”姜绾芸垂眸瞥了一眼跪在自己脚边的人，淡淡“教训”道，“今日掌嘴，是给你提个醒，若还有下次，后果你自己知道。” “起来吧。” “诺。”初盈应声起身，重新站回到姜绾芸身后。 两人一唱一和，直接就把事情给解决了，中间一次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方兰娇留。 直到结束，姜绾芸才似想起方兰娇一般，装模作样地问道，“方选侍，你觉得这么处理如何？” 既然对方不让她把人带回去自己处罚，那她就当面来。 犯错的是她身旁的人，如何处理，最有话语权的就是她。等她做了决定，把事情处理好，对方就是不满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方兰娇能说什么？若说不满意，那未免显得她太小气，为了一句话，死活跟一个小宫女过不去。可如果说满意，那更好，这件事直接就过去了。 第8章 因为她姓“方” 她咬了咬牙，试图从初盈面上的巴掌印中寻出收力的痕迹。 可无奈，初盈是个实在人，刚刚那两巴掌，真是结结实实给到自己脸上的，半分偷懒都没有，方兰娇根本挑不出毛病。 气到不行，但却又无话可说，面色变了数变之后，她方才一挥水袖，恨声道，“今日算你走运，以后咱们走着瞧！” 说罢，人便错开了姜绾芸，旋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凉凉瞥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之后，姜绾芸便不再关注她，快言对身后两人道了一句“先回去”，就直接加快了步伐。 ... 一场短暂的纷争，就这么悄然落下帷幕，争执的人各自远去，无一人将此事放在心上。于她们来说，这不过是后宫中隔三岔五就能发生的小事，可她们却不知，远处已有人把方才事件的整个过程尽收眼底。 假山中央，一处被浓密树荫簇拥着的精巧阁楼上，已换了一身月白便服的顾瑾渊凭栏而立，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握着把玉骨折扇。 此时，他手中的玉骨折扇，正收拢了抵在他弧度优美的精致下颚上，同他本人一样纹丝不动。 说是出来散步，活动活动筋骨的，可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至少有两刻钟了，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一个。 裴贤盛暗中瞧了自家主子好几次，不懂其为何能看两个女人争执能看上两刻，但深知自家主子脾性的他，又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唯恐这位爷一个不悦，给他一记冷眼。 眼前这位，脾气和样貌完全就是两个极端。看上去风姿绰约、风华绝代，美到动人心魄，但脾气却是差得吓死人。 这两年行军打仗，脾气更是有增无减，但凡有违反军纪的，都是重罚！瑜国恐怕也就开国皇帝那一代，能与其一较严明了。 脾气差就算了，偏偏这位气势也极强。皇家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傲气，在他身上算是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裴贤盛一直认为，像自家主子这样的人，会是不屑后宫妃嫔争斗的，可今日...是什么情况，他也看不懂了。 正当裴贤盛百思不得其解之事，之前一直无言的人，忽然低低开口道，“她还挺聪明的，懂得什么叫先下手为强、舍小求大。” 说罢，不待裴贤盛接话，他又侧首淡淡问道，“刚刚那个凶一点的...朕记得是姓方？” “呃？”跨越度极大的问话，让裴贤盛差点儿没反应过来。好在他记性不错，两年前入宫的这一批宫嫔都还记得名字，稍微沉默片刻，便忆起了顾瑾渊所问之人，“回禀陛下，脾气大些的那位小主确实姓方。” 稍微一顿，他又进一步解释道，“她全名方兰娇，是芹川府推官方诚言的女儿。” “方、诚、言...？也是芹川府的？”顾瑾渊默念一遍这个名字，同时在脑海中搜罗，确定自己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之后，方才凝眉问道，“方诚言和方振宇...可有关系？” 他会记得方兰娇，会在这里驻足两刻时光，完全是因为她姓为“方”。 第9章 没准是娶得不好 刚继位那会儿，整日忙得晕头转向，先皇出殡，重新整顿势力，同时还要顾着边境战况。他时常连觉都睡不上，哪儿有时间去挨个认识新入宫的女人。 最多，也就是问裴贤盛要来名单，把与方家有关的对了下脸。 提起方振宇，裴贤盛立马就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图，稍微整理思绪之后，便恭敬开口道，“关于方诚言，奴婢之前有专门查过，他与方大人，确实有着几分血缘关系，算是表亲。” “除了有方大人这个在京城做大官表弟以外，方诚言此人便没什么能拿出来说的东西了。他本人庸庸碌碌，在芹川府混了大半辈子，也仅仅是做到七品推官，说起事迹，更是没有。” “呵，没有建树，没准儿是他娶得不够好。”顾瑾渊微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官职不大，教出来的女儿脾气倒是不小。” “刚才那番动辄拿人的话，朕差点儿就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离宫之前封了妃，后来给忘了。” “还交给方怡筠处理，方怡筠什么时候有这权利了？” “那...是否需要奴婢去敲打一下？”见其不悦，裴贤盛略一思索，便试探着询问道。 “不用。”顾瑾渊随手把玩着手中的玉骨折扇，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带动扇柄转动两圈后，方才继续道，“站得越高，才会摔得越狠。随她们去吧，早晚有尝到落差的一天。” 说着，他又扯了扯嘴角，懒懒笑道，“况且前朝还有不少老家伙盯着朕呢，对付他们，可得花点儿心思。后宫的事，暂且缓缓吧。” “诺。”知晓自家主子的心思之后，裴贤盛便不再多言。 淡淡瞥了一眼垂首站在旁边不再吭声的人，顾瑾渊不由微挑眉尾，“不管说到什么，都不会多嘴一句。” “啧，要是旁的人都有你这性格，朕不知会轻松多少。” “皇上折煞奴婢了。”裴贤盛一听此言，连道不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是您说了算，哪儿有奴婢多嘴的份。” “你倒是会说话。”顾瑾渊撇撇嘴，抬脚一迈，便转身离开了倚靠的柱子，往石梯处走去，“走吧，御花园里随便逛逛，就回去了。” “今日瞧了一出闹剧，倒也算解闷儿了。有她们闹腾，以后应该不会太无聊。” ... 锦瑟居。 姜绾芸一进院子，便叫扶柳速速去取药箱过来，而她自己，则是去倒了杯凉水递给初盈，让她先含着，缓解一下面上的疼痛感。 “小主，奴婢知道错了。”吐尽口中的水后，初盈便忍不住打破宁静，先声认错，“您以前几次提点奴婢，让奴婢在外面别乱说话，可是...” 她话未说完，便被姜绾芸直接打断，“今日的事不怪你。” 用凉水浸湿手绢，叠成方块递给初盈捂脸之后，她又接着道，“你说的那些话，确实略微出格，但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话。方兰娇她...不过是想针对我罢了。” 第10章 杜歆涵 “说起来，倒算是我连累了你。” “小主可千万别这么说！”一听姜绾芸这般说辞，初盈反倒觉得比被责怪还要难受，“若不是奴婢说了不该说的话，小主何至于被方选侍拦下。” “奴婢...” 初盈本还想说些什么，可刚一张口，便被姜绾芸拦了下来，“行了，你脸还伤着呢，少说些话吧。” 正巧扶柳拿着药箱过来，姜绾芸便直接从中取出一个白釉小罐子，打开亲自为初盈上药。 “小主，这些事还是让奴婢来做吧。”扶柳垂首，想要从姜绾芸手中接过小罐。 不过姜绾芸却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边继续仔细为初盈上药，一边道，“不过是上个药，谁来不都一样。” “可我们是奴婢，怎么能劳您...” “你们是奴婢，我也尊贵不到哪里去不是吗？”姜绾芸不在意地笑笑，无所谓道，“这锦瑟居左右不过我们三人，不是在外面，也无客人上门，摆那么多排场作甚？” “就算是想凸显自己的身份，也得有观众不是？” 扶柳见她没有停手的意思，也不再执意争这份上药的活儿。同时，她心里也对姜绾芸生出几分感激。 说是锦瑟居里只有三人，无需摆太多排场，立各种规矩，但并不是每位小主都是这般想法。 小主们不管品阶再怎么低，也终归是皇上的女人，和她们这些奴婢，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她们懂这个道理，各位小主自然也懂这个道理。 所以就算自己阶位不高，身边没两个伺候的人，大多数人依旧不会放弃被人伺候的待遇。没人瞧着，也可图自己开心。 能待身旁奴婢这般的，真不多见。 姜绾芸给初盈上药，扶柳便想着去做些别的事情，可人还没走出去两步，便又退了回来，“小主，杜小主来了。” “歆涵姐来了？”姜绾芸抬首，便瞧见已经走入院中的杜歆涵。见人已经进来，她连忙道，“歆涵姐快请坐。” 说罢，她又奇怪问道，“歆涵姐今日...怎么忽然想起来我这里了？” “皇上回宫了，我自是有好些话想与你聊聊。”杜歆涵在与姜绾芸相邻的位置坐下，随即又蹙眉看向初盈，“你这婢子的脸…是方兰娇又找你麻烦了？” 她与姜绾芸在宫中交际圈子不广，又处处与人为善，几乎没得罪过什么人。瞧初盈脸上这伤，明显是一点儿都没留情。 要说是谁做的，她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与她们同样出自芹川府，却不大对付的方兰娇了。 “除了她还能有谁。”姜绾芸无奈叹了口气，“方小仪虽然也不是很喜欢我们这些不奉承她的人，但也不至于主动来找我的麻烦” “也就是那位与方小仪沾亲带故的方选侍，会狐假虎威，跑到我这儿来闹腾了。” “她还真是…”杜歆涵微蹙眉头，显然也对方兰娇很不喜欢。 替初盈把药上好之后，姜绾芸先屏退了身边的两名宫婢，方才转首对杜歆涵道，“方兰娇与我们的矛盾由来已久，倒是不必太过在意。” 第11章 冲着皇后去的 “平日里后宫一群女人，闲得发慌，闹出些事情也不奇怪，只是现在陛下回来了，恐怕…” “恐怕以后的日子，就不得安生了。”杜歆涵亦是叹了口气，“以前一群女人没有奔头，现在多了个皇帝陛下，恐怕未来就是百花争艳了。” “宫里娇艳的花朵儿，可是不论春夏秋冬都能绽放的。” “不过我们若是不与她们相争，应该…也不会被牵扯得太深吧？”姜绾芸抿唇，“她们喜欢围着陛下转，就让她们去，咱们站远些。”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杜歆涵微微摇头，否了她的想法，“我们不与人为敌，旁的人就不把咱们当作竞争对手了吗？” “再者，就单单是咱们跟方兰娇的矛盾，就没法让我们绕过这个坎儿。” “我们三人都出自芹川府，可她却偏偏觉得自己要高我们一等，原因就是因为她方家在京城还有一门亲戚。” “户部尚书方振宇方大人，是她父亲的堂弟。再观方大人，他妻子又是当朝首辅冯琦钧唯一的嫡女。” “能与这样的人家沾亲带故，她会那么傲，也算正常。” 话及此处，杜歆涵端起杯子润润嗓子之后方才道，“据我打听到的消息，方小仪，应当是冯首辅唯一的外孙女。” “冯首辅虽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却只能把控前朝风云，对于后宫，是没什么办法的。” 说着，她的声音也不免压低了几分，“要做到权倾天下，皇上的枕边人，怎么能是别家的女儿呢？” “没有亲孙女，这外孙女就成了最佳人选。” “方小仪从一进宫，就是冲着皇后去的。而瑜国未来的皇后，也十有八九，会是她。” “方兰娇本身不如何，但我们不得不承认，背靠大树好乘凉。她站队方小仪，日后多半会混得风生水起。” “咱们同在后宫待了两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我多说吧？” “她若一朝得势，必然会找我们麻烦！” “确实。”对于杜歆涵这个说法，姜绾芸也表示赞同，“以她睚眦必报的小气性子，真跟着方小仪混出来了，肯定会狠狠踩上我们一脚。” 但稍微一顿，她又一转话锋，指出另一种可能，“方小仪十有八九会是皇后，可方兰娇却不一定能出头。” “不管怎么说，这天下都是陛下的，不是顾家的。方家冯家势力太大，说不定会引起陛下不适。” “在面对方小仪的时候，陛下或许会考虑到其背后的势力，可面对方兰娇，陛下就不一定会想那么多了。” “说不定，为了阻拦两家势力继续变大，他会控制其在后宫的势力。” “你这么想，倒也没错。”杜歆涵微微颌首，“方兰娇到底是什么命，还得看她能不能入陛下的眼。” 沉吟片刻，姜绾芸又道，“而且我觉得陛下是一个极有魄力的人，应该不会过分沉迷女色。” “就单从亲征两年来看，他也是个把重点放在江山上的人。” 第12章 心有所属 “爱江山并不等同于不爱美人啊。”杜歆涵耸耸肩，随意道，“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求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陛下虽以江山为重，但宠着个看得顺眼的女人也不是大事，只要把握好分寸就行了。” 她这话说得在理，姜绾芸一时之间倒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话语。 见她不语，杜歆涵又继续道，“当然我这也是考虑最坏的情况，咱们身在后宫，必须谨慎。” “她那样的，陛下八成可能瞧不上，但万一呢。”话及此处，她不由低低抱怨一句，“万一他眼瞎，咱们也得有...” 这回，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姜绾芸惊声打断，“歆涵姐！慎言！” 被她这么一唤，杜歆涵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失言。沉默片刻，她才又扯了扯嘴角，低低道，“多谢，是我一时之间没有控制好情绪，以后不会了...” “歆涵姐你情绪好像不太对。”姜绾芸蹙眉看向自己身侧的女子，“是因为...陛下回宫了吗？” 刚开始，她还没察觉到杜歆涵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说到陛下日后宠信宫嫔，她才隐隐发觉，对方的状态有些奇怪。 她们身在后宫，整天清闲无事，糟心事是会遇到，可也没什么不能说出口的。 况且现在宫中最大的变化，也就是多了一个男人，多了一位九五至尊。 “嗯。”杜歆涵淡淡应了一声，印证了绾芸的猜想。俄顷，又艰难地缓缓开口道，“两年了，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 “但今日见到陛下，想起自己已经是陛下的女人，我…还是…心里难受。” “歆涵姐，听我一句劝，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姜绾芸伸手握住杜歆涵的柔荑，低低道，“你若一直念念不忘，对你，对他，都没有益处。” 因同是芹川府入宫的秀女，又性格相投，所以两人这两年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姜绾芸知道，杜歆涵早在入宫之前便情根深种、心有所属，并且…一直对那人念念不忘。 在选秀期间，她也曾尝试过各种办法，想让自己成为被刷下去的一员。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也不知选择的人是真的审美如此，还是瞧着她爹是芹川府知府，竟让素颜朝天的她，也通过了遴选。 所以她才会认为，宫里有的人就是眼光差… “我知道。”杜歆涵咬住下唇，低声喃喃，“大概是这两年过得太安静了，一时之间没调整过来心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稍微一顿，她又扯扯嘴角，安慰自己似的笑笑，“再说了，宫里的女人，燕瘦环肥应有尽有，皇上能不能注意到我这不起眼的人，还说不准呢。” “不是都说，后宫里有不少女人，终其一生，都没有一个与陛下对话的机会吗？说不准，我就是其中一员呢。” 见她不再如最初那般沮丧，姜绾芸也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劝慰，“争宠的陛下尚且看不过来，你若是刻意求清净，陛下还真有可能一辈子瞧不见你。” 第13章 首日早朝 “再说了，咱们本身也没什么背景，谈不上谋权夺利。陛下大概，也不会有心思来理会我们这样的。” 一连开导了好几句，杜歆涵沉重的面色，才稍稍散去一丝阴霾。 要聊的，已经聊得差不多了，后又触及到伤心之事，她也就没了再待的心思。匆匆与绾芸道别之后，人便径直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姜绾芸也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深宫之中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别的不求，只求她们能够安度余生吧。 ... 当朝阳在天边升起，第一缕淡金色的光辉洒落大地，身着朝服的群臣，便随着管事公公的高呼，鱼贯涌入永宁殿内。 在大臣们涌入殿内的同时，顾瑾渊也带着裴贤盛踏上高台，在御座落座。 站定之后，裴贤盛便例行惯例，高声对下方群臣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今日是顾瑾渊归宫之后第一日上朝，一群大臣自是有不少话要说。因此裴贤盛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官员出列，双手奉上奏章，恭敬道，“陛下，臣有本奏。” 见他要呈递奏章，立马就有一名公公上前接过，疾步将奏章递给裴贤盛，再由裴贤盛转交给顾瑾渊。 不同于下面人那般着急，顾瑾渊只是单手接过奏章，随意翻看了几页，便抬眸道，“哦，朕昨日让你们写的汇总。” 他语气懒散，不咸不淡的，让人猜测不出他此刻情绪如何。 俄顷，他又懒懒开口道，“洪爱卿总结得还挺到位，总共大大小小十余起案子...昨晚熬夜了吧？” 没有夸奖，也没有指责，方才那些话，似乎只是为了闲聊。可问题就在于，闲聊的话是出自皇帝陛下之口。由这位爷淡淡问上一句，下方大理寺卿一下子便变得战战兢兢。 好好在脑海之中将要说的话整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洪子岩才道，“回禀陛下，每起案件均有对应卷宗，都是存档入库了的。” “臣不过是将案卷提出，稍作整理...” “嗯，那你们平时做得还不错，没有偷懒。”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便把目光转向他人，“你们呢？朕让你们总结的东西，可都写好了？” 一听陛下问起，各部首官立马将整理好的本子递给两侧待命的公公，由他们代为转交。 而这一次奏章递上去，顾瑾渊却没有再看，只是命人送去御书房，便跨过了这个话题。 然，众人还没来得松一口气，便听他又道，“除了这些陈年旧事，你们就没有其他事要说与朕听了吗？金轮陌轲的战事，你们都没什么想法？” 皇帝陛下虽然已经回朝，但边境的战事，却还没有结束。 西边陌轲还好说，在听说瑜国皇帝骁勇善战，连连夺回五座城池之后，便主动提出休战，愿自称下国，与瑜国化干戈为玉帛。 但北方的金轮却还没有休战的意思，就算这两年被顾瑾渊带军打得有些惨，他们也依旧对中原沃土虎视眈眈，没有放弃侵占的想法。 第14章 是战是和？ 况且，他们最初是接连占领了瑜国七座城池。除去顾瑾渊带兵夺回的五座城池，瑜国仍有两座城池在金轮手里。 凭这一点，瑜国也不可能罢休。 双方都没有休战的意思，战争自然还会延续。尚未有明确结果之前，此事还有得商议。 所以在顾瑾渊忽然提及战事之时，众人的神情，都逐渐变得微妙。 短暂的沉默之后，兵部侍右郎梁印潮当先出列提出建议，“臣认为，眼下形势有利于我们，一举收服所失河山，是最佳选择！” “臣认为不妥。”在梁印潮之后，吏部左侍郎蒋源郎当即反驳，“为期几年的战争，对我国已造成了很大的损耗，再打下去，恐国库亏空！” “那蒋大人的意思是，瑜国尚未收复的两座城池，就不要了？”梁印潮冷哼一声之后，又立马转首对顾瑾渊道，“陛下，虽然这两年瑜国损耗不小，但失去的国土，还是要夺回来！” “这不仅涉及到我瑜国的尊严，也是在向金轮表明态度！” “若我们退缩了，把国土拱手相让，金轮便会觉得我瑜国软弱可欺！日后，他们必然还会来犯！” 被梁印潮当着所有人的面冷嘲热讽，蒋源郎的面色不由变得阴沉，“软弱可欺？我瑜国泱泱大国，岂是北方蛮子可以随意欺辱的？！” “梁大人这一番言论，未免可笑！” 不待梁印潮说话，他又继续道，“再者，陛下亲自征战两年，胜战连连，早已威名在外，叫北方蛮子闻名丧胆，何谈可欺？” “还是说，你觉得陛下的名声，镇不住他们？” “陛下的威名，自然是镇得住那群蛮子，但皇上现已回朝，难免金轮不会再有想法。”梁印潮冷冷道，“就算没有，我瑜国的国土也应当全数拿回。” “若是连国土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泱泱大国？不过是平白惹人笑话罢了。” “要面子，就不顾老百姓了吗？”户部尚书方振宇也在此刻出列，适时插话，“连年战争，对老百姓的压力不知道有多大。泱泱大国要面子，可泱泱大国的老百姓也要过活！”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方振宇这一番话后，一连有好几位文臣都站出来表示附议。不过顷刻，风向便完全倒向了休战。 顾瑾渊略微倾斜身子倚在龙椅上，垂眸看着下方争得面红耳赤的一群人，面上不露一丝喜怒。 仿佛，下方所有的争执，都与他这位九五至尊无关。 待下方的争执渐渐没了声音，他才淡淡开口，“都说完了？方才，诸位爱卿可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他羽睫纤长，将那双琉璃眸子遮去了大半，唯有偶尔一抬眸，下面的人才能瞧见那双眸子中的冷淡。 不过，就算瞧不清那双眸子，下方的人也因为他冷淡的语调，而不敢再多言一句。 他们的意见固然重要，但最后拍板还是皇帝陛下。陛下，又是如何想的？是战，还是和呢？ 第15章 拿朕寻开心？ “大家再争下去也是无用，还请陛下做个决断吧。”冯琦钧适时站出来，不紧不慢道。 “朕看不少人说...连年战争，对百姓压力过大，所以要休养生息？”顾瑾渊嘴角微微上翘，勾起一丝似有似无的弧度。 他面上没有展露喜怒，声音也同往日一般，清清冷冷的，不带任何起伏，“那朕且问你们，丢失的两座城池，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拿回来？” “是等金轮缓过劲来再打一仗？还是说，直接不要了，拱手让人换个安稳？” “臣等绝不是这个意思！”方振宇闻言，面色一变，赶忙出声解释，“我们完全可以在恢复元气之后...” 然，他话尚未说完，便见顾瑾渊一收之前慵懒的神情，狠狠一拍身侧的龙头扶手，冷声呵道，“就你会休养生息，金轮就不会了吗？！” “尚有国土被他国侵占，你们一个两个的，竟开始想着要休养生息了？！” 稍微一顿，他又冷笑道，“方振宇，作为兵部尚书，我国北方的边防图，你可有仔细看过？” “原本最北的关口北岳关，是北方唯一一处山峦。贝月冠向北，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向南，也大片是地势较缓的丘陵。” “唯一一处能够倚靠地势优势轻松建立防御带的，就是北岳关。再往南的天门关虽然也能筑建防御，但效果明显远远不如北岳关。” “这么重要的地方丢了，你们竟然一点儿都不都不着急？” 说着，他唇畔不由溢出一丝冰冷的笑，“你们是真的对瑜国的边防布置一无所知，还是...在装傻充愣，拿朕寻开心？” “臣不敢！”方振宇被他一席话说得冷汗直流，当即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几个响头，“臣只是从民生角度出发考虑…臣忽略了边防的实际情况，陛下恕罪！” “恕罪？”顾瑾渊垂眸，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你有几条命可以抵罪的？！” “等瑜国没了，你们再去与金轮谈恕罪吧。到时候，看他们会不会给你们个好去处！” “陛下息怒。”眼见方振宇就要无话可说，冯琦钧连忙出声救援，“方大人是文官，又常年在京，不曾去过边塞，有所忽略也在情理之中。” 稍微一顿，他又道，“再说方大人的初心也是好的，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为人臣子，是要为君、为国分忧的。有的事情，不是一句疏忽就能撇开所有过错的。”顾瑾渊冷眼看着下方两人，语气淡淡。 俄顷，他眸中又浮现出一丝冷意，“之前领兵打仗的将领，一个疏忽大意，就让瑜国在短短数月内连丢七座城池！” “财物被掠是小事，可这七座城池的百姓，有多少流离失所，又有多少死于战争、家破人亡？你们说得上来吗？！” 他冷眼瞥了跪在地上的方振宇一眼，“方尚书，战事不是儿戏，容不得疏忽！这几日你就不必来上朝了，回去好好反省几日！” 第16章 烨王 “什么时候想清楚、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与朕讨论边防问题！” 说罢，他只留下一句，“若想百姓安居乐业，剩下的两座城池必须拿回，不得推迟！”，人便挥袖离开了。 见陛下离开，裴贤盛匆匆道了一声，“退朝～！”便紧跟着顾瑾渊离开了永宁殿。 他一路追着顾瑾渊快步行走，同时还不忘低声劝慰，“陛下，您会朝之前不是已经把后边儿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嘛，又何必在此时置气呢？” “哼，休养生息！”顾瑾渊冷哼，“朕看他们是生怕边关不宁，打扰到他们过清闲日子！” “说什么连年战争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实际还不是怕影响自己的生活质量。” “拿去打仗、犒劳将士叫浪费，装到他们口袋里，就叫物尽所用了？！” 顾瑾渊一席话，仍旧带着明显的怒气，那双藏着冷意的琉璃般的眸子，更是让安贤盛不敢抬头与之对视。 看来陛下这一趟早朝，是真被气得不轻… 揣摩自家皇帝陛下的心情的同时，裴贤盛也忍不住腹诽之前在朝堂上高谈阔论的那群人。 一群人说话不动脑子，惹恼了皇帝陛下，最后胆战心惊，唯恐走错一步的，还不是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 正当裴贤盛寻思着该怎么让皇帝陛下消气之际，一道清亮悦耳的少年声音，忽然插了进来，“皇兄，你怎么才下朝啊，我都等了你好半天了！” 循声望去，很容易便在视野中发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带笑往他们的方向快步走来。 “奴婢参见烨王殿下。”见到来人，裴贤盛立马拜见行礼，给来人请安。 “逸笙，你怎么来了？”见到来人，顾瑾渊难看的面色也稍微有所缓和。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对顾逸笙，他还算是比较和蔼的。当然，这份和蔼，也仅仅是止于稍微收敛的水准。 “臣弟…臣弟来看看皇兄！”一看自家皇兄面色不对，顾逸笙赶紧改口，去掉后半句，说自己只是想念皇兄，特意进宫瞧瞧。 想念是真的想念，但是想找皇兄讲述他这两年在边关打仗的故事，顺便拉皇兄陪他出去玩，才是他此行的主要的目的。 不过这个想法，从他看到顾瑾渊的第一眼起，就烟消云散了。 皇兄明显是在朝堂上又跟那帮不识抬举的人起了争执，他若这个时候提游玩，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看看朕？”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从顾逸笙面上捕捉到一丝不自然的神情之后，顷刻就把他那些小心思给猜了个十之八九。 他微挑眉尾，淡淡道，“那现在看到了，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了。”顾逸笙不敢直视自家皇兄，只得偷偷去瞄他的脸色。可就那么一两眼，他也瞧不出什么。 “你没事了。”顾瑾渊微微颌首，随即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可朕有事。” “这两年行军打仗，朕一直在边关，没时间看管你，也不知…你有没有认真读书习武？” 第17章 不错的时间 顾逸笙闻言，心中立马大叫不好，可还没等他找出理由逃走，顾瑾渊便先他一步道，“走，随朕去御书房，让朕考察一下，你这两年有无进步。” 顾逸笙：“…” 他现在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没事来什么皇宫？他就不该肖想皇兄会给他讲故事！ 自己送上门的小王爷，就这么把自己给坑了。 最可怕的皇兄发话，他就算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御驾去了御书房，做皇兄出的考题。 要说进步，他也不是没有，与同龄人相比，他甚至算是优秀。可依照顾瑾渊那份严谨，他的进步，还远远不够！ 顾瑾渊刚刚回京，要忙的事情有很多，每日起早贪黑，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如此情况，他再要管教顾逸笙，便只能把人留在宫里，放在身边。 所以小王爷这回进宫看兄长，便成了“有去无回”的一趟行程。 还好，皇兄真的非常非常忙，通常只是说上他几句，给他定个目标，就不再管他了。 这也算，苦日子中的晴天了？ … 锦瑟居内，姜绾芸悠闲烹茶，心情颇为不错。 与她不大对付，又吵过一次的方兰娇已经好几日没出现在她面前了。讨厌的人不在自己面前晃悠，自然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 “小主，您已经在锦瑟居闷了好几日了，真的不要出去走走吗？”初盈端来一盘点心的，低声向其询问。 “不出去。”姜绾芸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初盈的提议，“我又没有偶遇皇上的心思，出去瞎晃悠什么？” 陛下回宫了，众宫嫔在宫里走动的目的便与之前不大相同了。 以前无非就是闲得无聊，出去随意逛逛。可现在，每日在外瞎逛的人，十有八九是想邂逅皇帝陛下。 不说入圣目，一朝平步青云，仅仅在皇帝陛下面前混个眼熟，也是个值得奋斗的目标。 方兰娇好几日没来找她麻烦，也是因为去宫中走动，想要“邂逅”皇上，没功夫理她。 说起来，她还真得感谢皇帝陛下。正是有他分走了宫嫔们的注意力，她这种没志向的闲人，才能过得如此惬意。 “奴婢也没说让您去偶遇陛下…”初盈抿唇，“奴婢就是担心您整体闷着闷坏了。” “您若是不想遇见陛下，也可以挑陛下上朝的时间，去稍微偏僻些的地方走走。不离锦瑟居很远，能快去快回的那种。” “早朝…”姜绾芸微蹙眉头，似乎是在细细思索初盈的提议。 思忖片刻，她便点头弯眸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时间。” “太后娘娘在玉泉山庄清修，终日吃斋念佛，早就不管后宫之事了。而现在的宫嫔，又都处于低阶，无一主位，不用拜见…” “早上陛下上朝，后宫的女人们自然无心出门，我若这个时候出去，定然一路清净。” 稍微一顿，她又兀自喃喃，“正好歆涵姐这几日心情低落，我去玉露园那边摘些花回来回来做点儿鲜花饼给她送去，也能稍微安安她的心。” 第18章 你是人是鬼？！ “那奴婢明日…” 初盈本想随她一同出去，可刚开口，姜绾芸便摆摆手道，“明日我自己去就行，你们不用刻意早起跟着。” “若只是觉得整日在锦瑟居闷得慌，白日出去也未尝不可。你们身份普通，单独在宫中行走，并不引人注目，倒是不用像我这么拘谨。” 主子都发话了，初盈自然不便再多言，只恭敬应了一声，就闭上嘴，不再多言。 … 晨光初现，骄阳刚在天边展露一轮金色，姜绾芸便收拾整理好，提上昨晚准备的小篮子，往玉露苑的方向去了。 相较于御花园，玉露园规模并不大，只是一处小花园。再加上位置较偏，这处花园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冷清清的。 这地方清净，距离锦瑟居也不算太远。这样一个去处，倒也合人心意。 虽说不比御花园，但好歹是皇家的花园，亭台楼阁、假山池塘，无一不是能工巧匠精心设计。即使偏僻，也值得一逛。 金秋初至，片片飘落的杏叶，更是为这座花园增添了一分绚丽的色彩。 从西侧门进去之后，姜绾芸便随着小道一路往中央而行。 那里，是这座花园的分割线，也是种植花草最多的地方 玉露园的设计，与其他花园不同，不仅没有将山水融合，反而是做了区分。 花园的东半部分，是一整片大池塘。池塘一角，片片莲叶漂浮在水面上，连成无穷碧色。 而西半部分，则是一小片杏林，每到秋冬，银杏叶子由青转黄，清风拂过，便是一场极美的“雨”。 在银杏林和池塘中间，便是一片作为过渡的花圃。 姜绾芸刚行至花圃旁边，还没来得及采摘，一名少年的身影，就先行印入她的眼帘。 少年身型修长，眉目清秀，小小年纪就已展露俊朗。但引她注目的却不是这些外在条件，而是…他似乎是踩在水面上蹲马步的？！ 听说过踏雪无痕草上飞，但那也是有借力的，直接站在水上扎马步…当真是闻所未闻！ 正是对方有了这等壮举，才引得绾芸瞪圆了杏目，愣愣瞧着他。 她这般直白的注目，很快就引起了那位扎马步的少年的注意。对方顺着她的目光回望，见她一副见了鬼的惊奇神色，不由奇怪地眨了眨漂亮的眼睛，露出些许疑惑。 以往别人见了他，都是谄媚、讨好的神情。再加上他生得好看，就算没被惊艳，几句关于俊俏的夸赞也是有的。 可…这位姐姐，怎么瞧见他跟瞧见鬼似的？ 虽然起得早，没有特意打扮自己，可他也没有不顾仪容啊。再说了，就算他不洗脸不梳头，底子也还是好的，把人吓着…不至于吧？ 正当顾逸笙反思自己是哪里吓到了这位姐姐之时，姜绾芸忽然上前几步，大声喝问，“你是人是鬼？！” 人哪里能办到这样的事？她该不会是撞见鬼了吧？！ 朱墙之内，最不缺的就是枉死之人… 她越想，便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以至于看向顾逸笙的目光越发惊惧。 第19章 烨王殿下？！ 她想上前几步，瞧瞧他有没有影子。同时，为了给自己壮胆，她还冲着对面大吼了一嗓子。 而正处于深思状态的顾逸笙，本就心不在焉，被她这么一吓唬，直接没站稳，“扑通”一声跌进了池塘之中。 “啊…！唔、唔…！”顾逸笙下意识想要呼救，可他嘴一张开，冰凉的水，就直接灌入了他的口中。仅仅是扑腾两下的功夫，他就连喝了三大口水。 见他这样，姜绾芸自然不会再把他当作鬼，鬼哪儿有掉水里还扑腾的？ 可眼下，怎么救人，又成了一大难题。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岸边，看着水中的少年，咬了咬牙，当即就把身上披风卸下，准备跳入水中救人。 就这么跳下去救人，起来之后，两个湿漉漉的人若是被人撞见了，难免会有风言风语。而她身为皇上的女人，若是沾了风言，很有可能会性命不保！ 但人命关天，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只是，她刚踏出一步，便被水中的少年及时喝住，“别跳别跳！我会水！” 顾逸笙在落水最初的惊慌之后，便迅速反应过来，稳住了身型，控制自己漂浮在水面之上。 喝住姜绾芸之后，他一边往岸边游，一边冲她喊道，“姐姐你在岸上拉我一把就成！” 姜绾芸闻言，连忙蹲下身来，朝游向岸边的少年伸手，协助他登岸。 把人拉上来之后，她又上下将人仔细打量了好几遍，担忧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顾逸笙摆摆手，将被水打湿黏在颊边的头发理顺拨到脑后，随意道，“就是刚开始喝了两口水，胃有点儿难受。” 虽说现在天气还不算冷，但已是初秋，大清早地连灌好几口凉水，不舒服也是正常的事。 “那你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千万别着凉！”姜绾芸一听他不舒服，顿时变得着急。随手捡起她之前扔在地上的披风给他披上之后，便急急催促他回去。 瞧她这般着急，顾逸笙先是愣了愣，随即才拍了拍胸口向她保证，“没事儿，本王身体好着呢，况且这天也不算凉。” “身体好也不能把湿衣服穿在身上，会染上风寒的，赶紧回去换了吧。”姜绾芸伸手替他拢了拢披风，“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念叨完之后，她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等等…你刚刚…自称本王？你是烨王？！” 先帝驾崩确立新皇的同时，也把其他几个儿子的去处给安排好了。几个儿子都封了王，给了封地，新皇登基大典之后，他们便各自去往了自己的封地。 只有小儿子烨王，因为年纪太小，又与新帝同母，是正宫皇后所出，才被特许，留在了京城。 京城里就那么一位王爷，而他自称“本王”，又是十三、四岁的模样…除了烨王殿下这个身份，姜绾芸再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正是本王。”顾逸笙点点头，大方承认自己的身份。 第20章 是皇兄的妃子？ 认下之后，他也不管姜绾芸眸中的惊讶，直接就冲玉露园东门的方向遥遥一指，弯眸对她笑道，“我住在那边，我们走吧。” 说着，他便当先一步迈了出去。 “等等！”姜绾芸叫住已经走出几步的人，尴尬扯扯嘴角，“绾芸冲撞了烨王殿下，理当受罚。” “可我们二人如此同行，难免会受人非议。所以…恳请烨王殿下自行回宫更衣…” 说完，她又严肃保证道，“绾芸会跪在这里等候处罚，绝对不会私自离开！” 之前一系列事情，太过惊心动魄，所以关于这身着一身朴素习武劲装少年的身份，她便未作他想。 现在回想起来，倒真是她疏忽大意了。 能在后宫走动的人，怎么可能没点儿身份。而他又是这般年纪…没猜到他的身份，真是不应该！ 他若是烨王殿下，如今两人这样子，她就万万不能与之同行了。以烨王的身份，先不说她有没有资格同行，就算有，也实在不方便。 虽说烨王年纪尚小，但…也不成体统。 她捋清楚了利害关系，打算在这里跪地等候降罪，可顾逸笙却不同意了，“那可不行，你说了要领我回去更衣的，怎么能临阵脱逃？” 说完，他便抬手招呼姜绾芸同他一起往回走，“什么罚不罚的，咱们快走才是正道，风吹得我冷死了，快走快走。” 这姐姐一看就很稳重，有她在帮忙解释，他才能说清自己真不是偷懒或是基本功不扎实。 姜绾芸：“...” 烨王殿下都发话了，她还能说什么？ 况且，烨王这混身湿透还喝了凉水的情况，也容不得拖延。要是他因她病倒，她就算有十条命，也赔不起。 这毕竟，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两人一路上走得飞快，但急归急，烨王殿下的嘴，却是一直都没停下，“姐姐，你这打扮...应该不是宫女吧？” “是掌事姑姑？还是...皇兄的妃子啊？” “烨王殿下言重了。”姜绾芸闻言，赶忙纠正他的称呼，“绾芸品阶微末，只是一名选侍，还请烨王殿下慎言，不要随意冠以‘妃子’的称号。” “本王就随口问问，你慌什么。”顾逸笙性格开朗，又因身份尊贵而没有太多顾忌，所以说话时便随意了些。 姜绾芸微微摇头，“这是规矩，不可违反。” 他这般，若是遇见别的女人，说不准也就顺着他的话往下答了，可他偏偏问的是不想在后宫里闯出名堂来的姜绾芸。 依照姜绾芸谨慎的性子，他就是随便说说，她也会认真纠正。 她没想过要在后宫与人争宠，挤得头破血流，所以连讨好皇上的事情也不曾做。皇上都没心思讨好了，烨王...自然就更不会去奉承了。 姜绾芸这般行径，倒是让从小就生活在众星拱月环境中的烨王，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啧，真不愧是皇兄的女人。”顾逸笙咋咋嘴，小声嘀咕抱怨，“说话的语气都跟皇兄一样，一家人就是一家人...” 第21章 皇兄太凶残 “烨王殿下...” 姜绾芸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顾逸笙直接打断，“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们不说这个了，聊其他的，聊其他的。” 说完，他也不待姜绾芸应声，便自顾自地继续问道，“你怎么起这么早？仅仅是为了来玉露园赏花？” 大清早的赏花...不至于吧？ “是来摘花的，想自己做些鲜花饼。”目的没什么不可说的，姜绾芸便直接如实告知了。 “摘花也不用这么早吧？”顾逸笙看向她的目光仍然不减惊奇，“秋高气爽，可以睡觉的好时光就为了做个饼就放弃了？” “顺便收集些朝露泡茶...”姜绾芸无奈加上一个理由。 “可是...” 这次，还没等顾逸笙出声，她便抢先道，“烨王殿下不也早早就起了，看样子，还比我先...呃...” 她至今也没弄懂，他之前是怎么站在水面上的，所以一时之间，也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啊...”一提到这事，顾逸笙的脸立马就耷拉下来，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那都是皇兄要求的。” “若不是皇兄给定了计划，还要定期检查，我才不要大清早地就爬起来，去站木桩蹲马步呢。” 自家皇兄严格的要求，简直让他苦到心里去了。以至于，在跟姜绾芸抱怨的时候，他连“本王”这个自称都给忘了。 看着身侧这小脸皱成一团、满脸苦色的少年，姜绾芸经不住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习武能够强身健体，皇上他...也是为了您好。” “唉，怎么都这么说？这话我已经听了无数次了...”顾逸笙撇撇嘴，低声抱怨道，“可就算是为了强身健体，也没必要叫我在水里练吧？” “这要是站不稳，稍微晃动一下，就是个透心凉的结果。” “要我说，就是皇兄太凶残了...” “呃...”姜绾芸语塞，他抱怨的话，她根本没法接。他们亲兄弟，说几句这样的话无伤大雅，可她若是附和，就是大不敬了。背地里说皇上坏话，真被追究起来，是要杀头的！ 语塞的同时，她心里对顾逸笙立于水面的训练之法又多了几分好奇。 稍一斟酌，她便直接转移话题，低低问道，“殿下，您...到底是怎么做到，在水面上站立的啊？” “在水面上站立？我没有...”顾逸笙被她问得一头雾水，刚想否认，脑海中便灵光一闪，想通了她的疑惑所在，“哈哈，那不是站在水面上，而是站在水里打的木桩上的。” “木桩只有巴掌大，高度又与水面持平，所以站上去之后，就像是踩在水面上一般。” 姜绾芸闻言，眸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那池塘里竟有木桩？那木桩…” “是皇兄以前叫人打的，用作练功。”不待绾芸问完，顾逸笙便直接出生解释道，“站在水里扎马步，可比站在地上要难多了。” “站地上，站不住了还能偷偷挪动一下，可站在水里那巴掌大的木装上，乱动就该直接掉下去了。” 第22章 皇兄怎么来了？！ 稍微一顿，他又继续道，“当然了，扎马步只是最基础的，皇兄打这套木桩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练剑。” “练剑？”姜绾芸不解，“练剑和打木桩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能…强迫自步步稳落，不出一丝一毫的偏差？！”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几分难以置信。这个猜想，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皇兄就是这么个人。”说起自家皇兄的性子，顾逸笙的话，立马多了起来，“习武练剑的时候，从来不允许自己练习不到位，这木桩，也算是他对自己的要求吧。” “只有不出分毫差错，才能顺利下来，不然，就让冷水冲个透心凉。” 话至此处，他还嘟嘟囔囔地感慨了一句，“对别人狠也就算了，对自己也那么狠，皇兄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招惹！” 他虽然声音小，但这条路上就他们两人，周围安静，他的话便一字不落地全被姜绾芸听了去。 不过短短一柱香的时间，烨王就已经抱怨皇上好几次了。虽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从他的话语中却不难听出，皇上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非常严格。 看来…以后在后宫，还是得规规矩矩做人才是。 因为安排了顾逸笙在玉露园练功，又想让他有个好环境读书，所以顾瑾渊给他安排的住处，是距离玉露园很近的一座小院。 小院四周翠竹环绕，颇有几分典雅的味道。院名也很符合其环境，名曰“翠竹轩”。 “就是这里了。”顾逸笙指指院门口高挂的匾，礼貌对姜绾芸道，“本王先去换身衣服，你就随便坐坐，喝杯茶吧。” “待会儿，本王与你一道回玉露园，帮你摘花。” 虽说他一直想着拉绾芸帮他证明落水是个意外，但绾芸的事情，他也没有忘记。 她帮他一个忙，他自然也该有所回报。不然，倒像是占了别人便宜一般。 “这就不用麻烦王爷了…”姜绾芸刚想谢绝顾逸笙的好意，翠竹轩内，便有一名嬷嬷因为听到外边儿的动静急急跑出，打断两人的对话。 “烨王殿下，您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稍微走进几步，注意到他一身湿透之后，王嬷嬷又不免大惊失色，“您、您这是怎么回事？！” “练功的时候不小心掉水了。”顾逸笙摆摆手，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个话题，“快去帮本王准备一桶热水，本王要沐浴更衣。” 往里迈步的同时，他还不忘介绍身边的人，“这位是姜选侍，本王落水时拉了本王一把，你们先带她进去喝杯茶，好好照顾。” “诺。” 然，王嬷嬷刚刚应下，还没来得及招呼人去给顾逸笙准备换洗衣物，外面便有一声尖细高昂的呼声传来。 “皇上驾到～！” 随着通传公公话音落下，御驾便在一大队人马的簇拥下，停在了翠竹轩门口。 小王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门口，兀自喃喃，“皇兄怎么来了？！” 第23章 大声了些 不过，不待他细思，顾瑾渊便已从轿子上下来，迈步踏入了翠竹轩。 “陛下万福金安。” 顾瑾渊进来之后，翠竹轩立马呼啦啦地跪了一大片。而顾逸笙，更是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随着众人一起跪倒在了皇帝陛下面前。 他此刻，倒不关心换衣服的事了，于他来说，当务之急还是怎么把这事儿跟皇兄解释清楚！ 皇帝陛下突然驾临，与顾逸笙同样心慌的，还有姜绾芸。 不管怎么说，小王爷落水，都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若是皇上因此震怒，那她…必然难辞其咎！ 早就听说，皇帝陛下对自己这唯一的亲弟弟很上心。哪怕管教稍显严格，也掩盖不了他对亲弟弟的那份好。 况且，能让帝王在百忙之中抽空亲自管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殊荣。 如此前提之下，她这个害小王爷落水的人大致会有什么结果…光是想想，她都觉得慌张。 “都起来吧。”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便直接走向顾逸笙，在他面前站定。 而顾逸笙一副狼狈模样，自是很快就吸引了他的目光。上下打了一番之后，他便蹙眉开口道，“怎么弄成这样？又偷懒落水了？” “没有！绝对没有！”顾逸笙闻言，赶忙摆手惶恐替自己辩解，“臣弟没有偷懒，这次真的只是意外…” “意外？”顾瑾渊微微沉下嘴角，淡淡道，“你有几斤几两朕还不知道？虽说基础功不怎么扎实，但也不至于狼狈落水。” “若不是偷懒了，那就是…有其他缘由了？” 一旁的姜绾芸听到这里，心里不免“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稍作思考，她便咬了咬唇，下定决心一般直接跪下认错，“烨王殿下落水，皆是因为妾惊扰了殿下，还望陛下恕罪。” 虽然直接认错是件很危险的事，但就那么提心吊胆地藏着，也不是个办法。 与其等着被皇上猜出来或是问出来，不如自己说出口。主动认错，或许还能求圣上网开一面。 这厢，顾逸笙还在寻思着怎么跟皇兄开口叙事比较合适，可那厢，姜绾芸却一举认下了过错。这是他都玩完没有想到的结果。 他确实有心让姜绾芸替他作证，澄清事情经过，可也没想这般直接地说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哪儿能一股脑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一名姑娘身上？ 顾逸笙转头，想冲姜绾芸使眼色，告诉她“循序渐进”，可姜绾芸却因为认错，整个人已经直接跪服在地上，瞧不见他的暗示。 情急之下没有办法，顾逸笙只好小声替她解释了一句，“其实也不算是惊扰，只是臣弟恰好走神，姜选侍的声音又大了些…” “一个姑娘大声些，就把你吓落水了？顾逸笙，你可真行。”顾瑾渊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年，淡淡道，“行了，别穿着湿衣服在这儿吹风了，先去整理整理。” “诺。”顾逸笙点头应下之后，又瞧了眼依旧跪着的人，“那…” 第24章 啼笑皆非 “她不用你管。”顾瑾渊依旧神色淡淡，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你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顾逸笙听不出自家皇兄是个什么态度，不过皇兄既然已经发话了，他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皇兄不喜欢别人忤逆他，如果他不听话，反倒可能给她带来麻烦。况且，她好歹是后宫宫嫔，皇兄应该…不会迁怒于她吧？ 心中有了定论，顾逸笙便不再犹豫，对自家皇兄恭敬道一声“臣弟告退”之后，人便退了下去。 待顾逸笙离去，顾瑾渊便把视线转投到了姜绾芸身上，“你大清早的，去玉露园做什么？” 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就好像，方才的问题只是普通的一句闲聊一般。 “回禀皇上，妾清晨去玉露园，是想要采集些朝露和鲜花瓣，回去烹茶做鲜花饼。”姜绾芸缓缓将自己的目的道出之后，便不再多言。 她没有着急替自己辩解，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与烨王在皇上心里孰轻孰重。 如果皇上懒得了解事情经过，她就算舌灿莲花也无用。若皇上有心了解事情经过，想要做到赏罚分明，那该问的一定会问。 她又何必，着急替自己辩解，徒惹帝王不悦呢？ 见她被单独问话也没有特别慌张，甚至只答问题，不做多余辩解，顾瑾渊不由诧异地扬扬眉尾。 俄顷，他又轻启朱唇，继续淡淡问道，“逸笙是自己没站稳掉下去的，还是因为你对他说话时…大声了些？” 顾瑾渊表面上古井无波，但那双琉璃眸子的深处，其实是藏着一丝无奈的。 一个没有功夫的女孩子，能有多大嗓门儿？吼一声竟让逸笙落了水，这事还真是…有几分让人啼笑皆非的味道。 姜绾芸依旧老实答道，“烨王殿下…确实是在妾出声之后落入水中的，应当是妾惊扰了殿下。” “惊扰？”顾瑾渊侧身，缓缓迈出两步，在姜绾芸身前站定，垂眸凝眉问道，“你与他说什么了？” 在他看来，即使顾逸笙是因为眼前人的惊扰落水，那重点，也应当在她说的话上。顾逸笙又不是娇滴滴的女孩子，哪儿会随随便便就被吓着？ 可听他问得详细，姜绾芸心底却生出了几分尴尬，“呃…” 沉默片刻，她方才老实答道，“因为妾之前不知道池塘中打了暗桩，也未目睹过烨王殿下的真容，偶然见一人平踏于水面，还以为…还以为是自己撞鬼了。” “情急之下，便质问了一句‘你是人是鬼？！’，当时情绪激动…声音确实大声了些…” 顾瑾渊：“…” 听她这么把前因后果一说，他似乎…能大致猜到几分当时的情形了。以为自己撞鬼了…怪不得大喊一声就能把逸笙吓一跳… 只是没想到，这丫头看上去稳重，实际上也不怎么着调。 顾瑾渊抿了抿玫瑰色泽的柔软薄唇，语气中少有地参杂进几分无奈，“青天白日的，怎么会遇到鬼？你多虑了。” 第25章 义气相帮 顿了顿，他又收起之前流露出的那一丝情绪，淡淡对地上的人道，“起来吧。” “谢陛下恩典。”听闻皇上叫她起身，姜绾芸赶紧磕头谢恩。 既然叫她起身了，那皇上多半是信了她的话，不打算再与她计较此事了。 “嗯。”顾瑾渊倒是不关心她心底是怎么想的，他仅是随意应了一声，便直接抬脚往正堂方向走去。 遇上顾逸笙落水，不过是个意外，他今日来此的主要目的，还是考校一下顾逸笙，看看没他监督的几日，他有无松懈。 只是，他进去坐着等了，尚在院子中站着的姜绾芸，便生出了几分不知所措。 皇上没叫她走，她不敢擅自离开，但皇上也没招呼她进去一起等，她…直接跟进去，会不会平白招了帝王的厌恶？ 之前皇上没因为烨王的事情惩罚她，就已经是万幸了，她可不敢冒险再赌，随意猜测帝王心思了。 她站在院中进退两难，尤为突兀，可没得主子命令，来来往往的宫婢也不知该如何招呼她。 请她离开？不行。 主子们都没下逐客令，他们哪有资格做主，请一位宫嫔离开？ 请她进屋？也不行。 皇上就在里面坐着的，他们哪儿敢随意往里面带人？万一不小心触怒龙颜，自个儿的脑袋就该搬家了！ 好在，顾逸笙沐浴更衣的动作足够快，绾芸刚刚站了两刻时光，他便换上了一身藏青色的锦缎华服，重新回到此处。 “你怎么在这儿站着？本王不是叫你进去先喝杯茶吗？”见到驻足于院中的姜绾芸，顾逸笙不由生出几分疑惑。 “呃…”姜绾芸尴尬瞥了一眼正堂，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在里面。” “皇兄…”提到顾瑾渊，小王爷面上，立马生出积分拘谨。稍微一顿，他又凑近绾芸，用极小的声音问道，“皇兄他怪罪你了吗？” 自家皇兄是个什么态度，他还挺关心的。这姐姐人不错，还希望不要连累她才好。 “皇上不曾怪罪。”姜绾芸微微摇头，俄顷，她又尴尬扯扯嘴角道，“只是皇上问完话就进屋了，我也不知自己可否离开…” “呃…”小王爷为难地挠挠头，显然眼下这个状况，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皇兄的心思，一直很难猜… 不过沉思片刻之后，他还是很义气地帮忙作出决定，“这样吧，你先回去，这事儿本王代你去跟皇兄打声招呼。” 说着，他又抬手叫来了王嬷嬷，“你替本王陪姜选侍去玉露园采花，忙完顺便把人送回去。” “诺。” 王嬷嬷领命之后，顾逸笙便淡淡颌首道，“行了，你们去吧，本王进去见皇兄了。” 待顾逸笙离开，王嬷嬷便行至绾芸身旁，恭敬行了一礼，“姜选侍，请随老奴来。” 外面两人安稳离开，可进到正堂中的小王爷，却过上了提心吊胆的生活。不为其他，只因那端坐首座的人，气势太强！ “臣弟见过皇兄。”顾逸笙冲自家皇兄恭敬行礼。 第26章 不该把她牵扯进来 “嗯，坐吧。”顾瑾渊微微颌首，淡淡出声示意他坐下说话。 待其落座，他又轻启朱唇，不急不缓问道，“前日教你背的书，都背熟了吗？” “呃…背、背熟了。”他原本还在担心自己私自叫外面的人离开，皇兄会不会不高兴？正想着怎么跟皇兄解释，可皇兄一开口，竟是叫他背书？ “背熟了犹豫什么？”顾瑾渊淡淡瞥了一眼说话结巴的小王爷，语气依旧古井无波，“背来听听吧。” “是…” 皇兄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办法再插话了，清清嗓子，便开始按照其吩咐背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 直到一篇文章背完，他才斟酌着补充了一句，“那个…皇兄，臣弟来的时候瞧见姜选侍在外面傻站着，就叫她先回去了。” “嗯？姜选侍？”他突然跳转话题，饶是顾瑾渊也没反应过来。 稍微一顿，他方才理清顾逸笙所言是何事，“朕又没留她，你不用特意跟朕报备。” “再说，人是你领到翠竹轩的客人，她是去是留，本就是你的事。” 顾逸笙：“…”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您一通问话，完了也不给个明确态度，谁敢擅自离去？ 见他不说话，顾瑾渊又勾勾嘴角，继而问道，“你跟姜选侍很熟吗？一直心心念念着帮她说话？” “没有！”被自家皇兄这么一问，顾逸笙立马变得无比紧张，甚至还连连摆手，“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没有很熟！” 稍微一顿，他又继续解释道，“而且臣弟也不是在帮她说话，只是…只是怕皇兄误会，想把事情解释清楚！” 皇兄这问题…简直是送命题啊！ 直接撇清关系，对姜选侍不闻不问吧，似乎不太仗义。可要承认是帮她说话…也很… 皇兄跟自己后妃的家务事，他插嘴似乎不太合适？ 顾瑾渊见他着急，又微挑眉尾，似笑非笑道，“第一次见你就让她同你回翠竹轩，还三番两次帮她说话？” “臣弟只是想找个证人，证明自己不是插科打诨，只是…出了意外。”顾逸笙垮下一张清秀的小脸，苦兮兮道，“皇兄，臣弟知道错了…” “臣弟不该把其他人牵扯进来，自己没站稳就该自己受罚，什么事都不是理由…” 以前皇兄就常教育他，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犯错，都要勇于承担后果。小事可以找理由，但大事没有理由给他找。 今日他拉了姜选侍来替他辩解，皇兄应该是…生气了吧？ “你确实不该把她牵扯进来，还带回翠竹轩。”顾瑾渊揉揉额角，羽睫垂下，半掩漂亮的琉璃眸子，“不过不是因为承担责任，而是因为她是后宫妃嫔，你是暂住在宫里的王爷。” “你懂朕的意思吗？” “皇兄！我…她…不是，我没有…”顾逸笙闻言，立马就慌了。 顾瑾渊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要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 第27章 人还不错 之前他丝毫没往这方面想，一是因为满脑子都是解释落水，二则是因为他和姜选侍今日是头一次见，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 他连对方全名是哪几个字都不清楚，怎么会有…多余的关系？ “你慌什么？”顾瑾渊扶额，长叹一口气，无奈道，“朕当然知道你们没关系，朕不过是稍作提醒罢了。” 说罢，他又言，“你也是在宫里长大的，应当知晓什么叫做‘人言可畏’。你年纪虽不大，但也不是小孩子了，若是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于你们，于皇家，都不是好事。” “皇兄说得极是，臣弟受教了。”顾逸笙抿着唇重重点头，咬着唇道，“之前是臣弟思虑不周，以后绝对不会了！” 宫里人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若是有人刻意在背后操纵引导，把白的说成黑的，也不是难事。 至于那些爱在背后传谣言、嚼舌根的人，往往也更倾向于相信不好的说辞。 毕竟清清白白的关系，没什么能给他们议论的点。闲言碎语，才会是茶余饭后的笑谈。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随意应了一声之后又道，“后宫的女人，你最好还是少接触，她们手段太多，你当心别被利用。” “可是…”顾逸笙挠挠头，一脸纠结，吱吱唔唔好一会儿，才小声道，“臣弟觉得刚才那姐姐人还不错…” “嗯？”顾瑾渊抬眸，投向顾逸笙的目光带着几分诧异。 显然，他完全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 “臣弟落水时，她本还想跳下来救臣弟…”顾逸笙纠结道，“看样子不像是坏人…” 说罢，他又小声道，“再说…她怎么说皇兄你的女人，你这么说自己人，不太好吧？” “这么说，此事还是朕的不是了？”顾瑾渊险些被他一番说辞气笑，“看来真是父皇母后太宠你了，给你惯得不知人心险恶、世态炎凉。” “就是感觉…”顾逸笙眼见自家皇兄不悦，连忙解释道，“头一次见面，总会有个第一印象啊，她给人的感觉还行，不像是唯利是图的人，所以臣弟才这么说。” “可若说是那方小仪…”话及此处，他不由撇撇嘴，带上几分抱怨的语气，“恕臣弟直言，第一眼见到，就让人很不喜欢。” 那女人好看是好看，可性子着实令人厌烦，自视甚高，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明明离皇后的位子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却已经摆上皇后的谱了。见到他居然以嫂子自居？！谁要认她做嫂子？！ “她确实不讨喜。”顾瑾渊难得在这种问题上出言附和。但稍微一顿，他又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不是什么时候？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顾逸笙听得一头雾水。 只是还不待他询问，顾瑾渊就再次开口道，“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你只需记住朕叮嘱你的话就行。” 说罢，他便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起身，“书背得还不错，不要懈怠。朕还有国事要处理，先走了。” 第28章 愤然离场 “恭送皇兄。”顾逸笙行礼之后，又悄悄瞄了两眼自家皇兄的背影。 皇兄方才那番话，晦涩难懂，说得他云里雾里的…不过还好，皇兄跟他一样，也很不喜欢方怡筠，这他就放心了。 如此看来，那位喜欢摆皇后谱的大小姐做皇后是无望了。 哼，还把自己当未来皇后，真是想得美。皇兄这般风姿，岂能容她玷污？ … 姜绾芸回锦瑟居，是由王嬷嬷一路送至门口的。 她本想离开之后就叫王嬷嬷先回去，不用管她，可对方却不答应。 王嬷嬷说这命令是烨王殿下下的，她不可以违反，否则就会背上阳奉阴违的罪名。她一介奴婢，担待不起！ 见她坚持，姜绾芸也只好由着他去了。她说要送到锦瑟居门口，便让她跟着一起过来了。 “小主，您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一见绾芸回来，初盈和扶柳便立马迎了上来。 只是当她们瞧见她身后的王嬷嬷时，眉宇间不由浮现出一丝疑惑。 这人是谁？怎么会与小主一道回来？她们此前…似乎从未见过这人？ “这位是王嬷嬷，特意送我回来的。”看出她们的疑惑，简单介绍一句之后，她又侧首对王嬷嬷道，“还请嬷嬷进来喝杯茶，歇歇脚。” “多谢姜选侍好意。”王嬷嬷先是恭敬向姜绾芸行了一礼，随后又接着道，“不过不必了，老奴还要赶回去向烨王殿下复命，就先告退了。” 见她没有进屋的意思，姜绾芸也不勉强，微微颌首之后，便直接应下，“也行，那你去吧。” “诺。” 虽说两人之间只有短短几句对话，但“烨王殿下”四个字，仍旧让初盈与扶柳惊得不轻。 “小主…刚刚那位嬷嬷…”初盈盯着王嬷嬷离去的背影吃吃问道，“您…怎么会与烨王殿下的人有所牵连？” “此事说来话长。”姜绾芸一边往里走，一边粗略将今日之事说与两名宫婢听了。 说完，她不由无奈长叹一口气，“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我现在能好生生地站在你们面前，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您见到了陛下呀，还与陛下说上话了！”初盈弯眸，眸中笑意盈盈，“这是多少妃嫔求而不得的事情呢！” 姜绾芸：“…”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不要见到那位。 见一次，全程提心吊胆，生怕因为说错一句话，自己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搬家了。 当然，这大逆不道的话，她也就在心里稍微抱怨一下。说出来，是万万不敢的。 抿了抿唇，她又转而问道，“今日陛下不是该去上朝的吗？怎么回来那么早？你们可有听到什么的消息？” 按道理说，她领着小王爷回去换衣服的时辰，皇上应该还在与群臣议事，怎么会那么早就去到翠竹轩？ “这事儿我们还真听到了些风声。”走进院子之后，初盈先是向大门方向瞧了两眼，方才压低声音道，“听说啊，今日早朝，陛下发了很大的火，愤然离场…” “所以…早朝很快就结束了…” 第29章 不得不来 “因为…什么样的事发火？”姜绾芸蹙眉询问。 “听说是因为边关的战事。”初盈蹙眉回想片刻之后，才不确定道，“奴婢听闻，是陛下想要继续收复失地，所以让户部官员筹措军饷粮草运往边关。可…户部的人，没把事情办好。” “这样啊。”姜绾芸微微颌首，表示了解。 既然事情只与前朝国事有关，那她也没有必要再继续打听。 正当她想说回屋休息一会儿时，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扶柳，又忽然开口道，“小主，还有一事。” 说着，不待绾芸询问，她便从袖袋内取出一份请柬，恭敬呈递给绾芸，“小主出去时，方小仪那边来人送了一份请柬给您。” “说是在中秋宴会之前，要请陛下以及后宫众位宫嫔一起简单聚聚，吃顿饭。就当作是…家宴了。” 姜绾芸接过请柬，打开一看，其上书写的时间不由让她微微吃了一惊，“就在后日？这么早？这可比中秋提前了近十日了吧？” 扶柳恭敬答道，“关于时间，奴婢也曾提出过疑问，不过负责送请柬的那位宫婢说，时间没有问题，因为皇上最近太忙，再往后不一定有空。” “所以，时间就定在后日了。” 姜绾芸点头，这理由，似乎也说得过去。 稍微沉默片刻，她便道，“后日就后日吧，扶柳，你替我去准备一份适合我身份的礼物，后日一起带去。” “诺。” … 方怡筠的请柬上说这只是一场家宴，但实际上，却是后宫少有的一场热闹宴会。 这两年来，恐怕也就新年，能与之相较了。 一是因为后宫并不是一处和谐的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相聚一般都是走得近的几人，互相看不顺眼的很难坐在一起和谐用膳。 再就是因为，皇上从前不在宫里。最重要的人不在，大家对这些事兴致低迷也属正常。 现下，皇上回宫，又抽出了时间来参加宴会，她们自然不会缺席。 不管怀揣怎样的心思，总是得去宴会上露个脸的。不然，成为个例，就该被大家记住了。 若再因此拂了方小仪的面子，未来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好过。 方怡筠为宴会选择的地点，是红枫小筑，说是为了应金秋之名。 姜绾芸到红枫小筑时，席位已有大半坐上了人。稍微打量了一番剩余的位置，她便挑选了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坐下。 她坐下之后没一会儿，比她晚来一步的杜歆涵，便姗姗行至她身旁，在她左手边的空位落座。 “歆涵姐。”绾芸笑着与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 “嗯。”杜歆涵颌首应声，稍微一顿，便压低声音与姜绾芸闲聊起来，“我进来时听闻，方小仪跑到御书房恭迎圣驾去了，她还真是热情。” “她有什么心思，这后宫谁人不知？”绾芸掩唇低笑一声，“不热情些，怎么让陛下记在心里呢。” “你别不把她放心上，还当自己是旁观者。”杜歆涵小声提醒道，“你的事，宫里最近可有不少传言。” 第30章 位置区分 “歆涵姐指的是前日有关小王爷落水的事？”姜绾芸面露无奈之色，“那日运气真不怎么好，特意去了偏远的玉露园，却还是摊上了件大事。” 宫里最管不住的，就是消息传递的速度。她不过与小王爷接触了一次，就迎来了不少关注。 “你这运气，我也不知该说是好还是不好了。”杜歆涵同样叹了口气，“多少人想在皇上面前露个脸都苦于没有机会，而你随便出门一趟，竟然就遇上了...” “已经发生的事，说什么都没用了。”姜绾芸耸耸肩，“等她们观察我几日，见没有后文了，估计就不会再在意此事了。” “那你现在...” 杜歆涵刚刚开口，还没还得及把话说出口，便被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话语，“哟~，这不是杜常在和姜选侍吗？怎么坐在这样偏僻的位置？” 不待两人开口，她又道，“坐在这里，大概连被陛下瞧见的机会都没有吧？” 说罢，她还极为愉悦地“咯咯”笑了两声，用讽刺和不屑的目光垂眸看向两人。 “陛下前日才瞧见了我，这会儿就算坐在后面，陛下也是记得的。”对方说话不客气，姜绾芸在回话的时候，自然也没丝毫客气可言，“方选侍，你还是多想想，要怎么才能让陛下注意到你为好。” “免得青春流逝，朱颜不再，最后孤独老死深宫。” 姜绾芸一番毫不客气的话，气得方兰娇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好几次深呼吸之后，她方才稍微平复心情，再次还击，“至少本小主不像你，坐在这犄角旮旯！” 说话的同时，她还抬手指了指靠前显眼的位置，“看见了吗？那里，陛下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仅仅是随意瞥了一眼，姜绾芸便收回目光，无所谓道，“哦，那你就祈祷陛下多抬抬头吧。” 她说完，左手边的杜歆涵也跟着掩唇低笑，“多抬抬头可没用，方选侍最应该祈祷的，是陛下能在一堆名门贵女中找到她才是。” 两人一前一后的戏谑讽刺，都戳中了方兰娇心中的痛楚。她期望能有一个与陛下相遇的机会，求而不得，而普通的出生和不算绝色的样貌亦是她心中的痛。 想要出人头地，却又没有任何优势长处的人，内心往往处于煎熬中。只要再加上一把火，就能把她气得不轻。 方兰娇，就是这样的人。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方兰娇咬牙切齿，双眸中怒火熊熊燃烧。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冲两人发火，外面传话公公的高呼便越过院墙传入众人耳中，“皇帝陛下驾到~！” 一听皇帝来了，方兰娇遂不再与两人计较，只狠狠丢下一句，“下次再找你们算账。”人便快步离去，回到自己的座位。 恭迎陛下更重要，那两个不识好歹的人，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 在方兰娇脑中思绪划过的同时，顾瑾渊和方怡筠也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缓向宴会场地走来。 第31章 一前一后 “陛下万福金安。”众人跪地行礼，一拜之后，顾瑾渊便抬手在空中虚扶一把，淡淡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来时，他们还没走到首座。虽不过是早一刻晚一刻的事情，但在场的人却把中心一行人的位置，瞧了个真切。 走在最前方的，自然是顾瑾渊，可方怡筠却不像大家想的那般，伴随在他左右。 反而是比落后顾瑾渊半步的裴贤盛还要后面一些。 宫里的人，虽不至于个个儿玲珑心思，但这么明显的位置，他们还是能领悟到其中的意思的。 看来，皇上似乎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方小仪，不是很感兴趣啊… 她巴巴儿地跨越半个后宫，跑到御书房门口去迎人，可来的时候，皇上却连携手相伴的机会都没给一个。这明显，就是对她没半分意思。 不过是一转眼的时光，在场众人的心中，就各自生出了自己的小心思。有人兴高采烈，也有人抱着看戏的心。 但不管怎么说，方小仪此次失利，定然会在后面的一段时日中，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方怡筠自然也察觉到了众人的神色变化，不甘心地咬咬牙后，她便稍微提快速度，行至顾瑾渊身边，扶住他的手臂道，“陛下，大家都来得挺早，倒是咱们迟了些呢。” “嗯。”顾瑾渊垂眸瞥了一眼身侧笑靥如花的女人，淡淡道，“确实耽误了，既如此，就快些落座吧，免得叫人久等。” 说罢，他便不着痕迹地挣脱方怡筠的拉扯，在为首位置落座。 “呃…”方怡筠感受到丝滑的云锦缎子从自己手中滑落，上前半步想要再黏上去，却又因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而生生止步于当前。 她如今虽是后宫份位最高的女人，可毕竟不是皇后，与帝王并坐的资格，她不具备。 皇帝陛下已经落座，她心中就算有再多想法，也只能老老实实在次位坐下，抬首仰望首座的人。 而顾瑾渊在坐下之后，则是淡淡一句，“既然是家宴，大家就随意吧，不必太过在意朕。”就没话了。 这… 皇帝陛下忙得整日不见人影，她们继两年空守后宫之后，又是接连小半月思君不见君。现下好不容易有机会与其坐在一处，自然希望对方能够多说上几句话。 可皇帝陛下似乎一点儿都不理解他们，只自顾自地优雅吃菜，丝毫不在意她们思君之苦… 尴尬的氛围持续片刻之后，还是又此次宴会的发起者——方怡筠率先出声，端起酒杯道，“陛下，您在外征战两年，方才回到宫中。今日一聚颇为不易，妾同众姐妹一起敬您一杯。” 说完，她便率先仰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而她既已在敬酒词中提到了“众姐妹”，其余妃嫔自然也紧跟着就端起了酒杯恭贺。 此时，平日里站队方怡筠的几名宫嫔，更是趁机开口，道上了好几句贺喜的话。 方怡筠等人此举并不新奇，但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所以在她们恭贺之后，顾瑾渊也没有置之不理。 第32章 争相露面 他淡淡应了一声“嗯”，便端起酒杯，满饮一杯。 有这杯酒在前，众人的拘谨，也散去许多。几个胆子大的，更是趁机开口说了些中秋团聚的喜庆话，顺便在帝王面前小小展露了一下自己的才情。 面对一个接一个献殷勤的美人，顾瑾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情绪。 有人说喜庆话敬酒，他就淡淡应上一声，喝下一杯。 偶尔，也会回上一两句话，让自己不致于显得太过冷淡。 他回话不挑人，完全是随心而为。可这些随意的举动落在各位宫嫔眼中，却变得不一样了。至少之前被额外“关照”的几位，都获得了大众的仇视。 顾瑾渊能看得出她们的变化，不过他也没有要雨露均沾，去维护她们之间和谐的意思。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搭在象牙打磨而成的筷子上，在其主人的控制下，不急不缓地优雅进食。一双被低垂的纤长羽睫遮挡住大半的琉璃眸子中，更是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争就争吧，只要不牵扯到前朝，他都懒得管。 与他同样不关心这场明争暗斗的，还有两人，那便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要参与其中的姜绾芸和杜歆涵。 见她们绞尽脑汁地想要博帝王一次注视，同时还互相提防的模样，姜绾芸忍不住压低声音，小声对身旁人道，“她们不觉得…陛下对她们很冷淡吗？” “陛下根本没把这次宴会放在心上，就算她们再殷勤十倍，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吧？” “那又如何？”杜歆涵端起桌上的酒杯轻抿一口，淡淡道，“因为知道陛下对宴会…或者说是对我们这些宫嫔没有兴趣，她们就不往上凑了？” “想要出人头地，就得抓住机会，此时不露个脸，下一次又不知要等上多久了。” “说得也是。”姜绾芸微微颌首，“瑜国选秀向来是三年一届，我们这一届运气好，陛下年少登基，宫里没有得宠的老人压着。” “但运气也可以说是不好，陛下刚登基就去了边境，两年不见人，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啊。”杜歆涵也点点头道，“距离下次选秀，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如果不能抓住现在的机会，等新人进来，竞争就更大了。” “往后这一茬茬儿的绝色往宫里送，我们这头一届大龄宫嫔，哪儿还有机会得陛下亲睐？” “谁不喜欢年轻貌美的？这个道理她们明白，所以…就算帝王无情，也只能选择飞蛾扑火。”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的同时，方怡筠也在当前还算和谐的氛围中，敲打起自己的如意算盘。 将所求之事在心中过一遍后，她便试探着开口，出声呼唤顾瑾渊，“陛下，妾…” “嗯？”顾瑾渊随意应了一声，只用一声上扬的语调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他冷漠的态度，让方怡筠的心紧了紧，可一想到进宫之前家里人的嘱咐，她便又迫使自己再次开口，“妾有一事，想请陛下做主…” 第33章 外顺内奸 “何事？”顾瑾渊微抬眼眸，不带情感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他仅仅是在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可方怡筠，却因为他注视，受到更大的压力。 君临天下的人有怎样的气场，她算是在此刻完完全全体会到了。 “近日陛下忙于国事，想来是无暇顾及后宫是非，所以…”方怡筠犹豫片刻，才继续道，“所以妾斗胆，想为陛下分忧。” 她目前虽是后宫份位最高的妃嫔，但依旧不过是从五品的小仪，代掌凤印或是暂管六宫的事，都轮不到她来做。 前两年，陛下人不在宫里，份位没有变动就算了。可陛下回宫后，也没把后宫的事放在心上。 每天都是在御书房看奏折看到深夜，小半月的时光，别说找哪个宫嫔过去侍寝了，就连与谁吃顿饭、喝盏茶，都是没有的事。 既然不能靠提升份位来获取权利，她便只有另辟蹊径，以“为君分忧”的理由，问陛下要来这项权利… 这项举动，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她早就盘算好了的。 在宴会之前，她也已经与几名依附于她的宫嫔通过气儿。在她提出请求之后，她们，会纷纷站出来表示赞同。 至于没有只会过的那些人，想来也不敢出来搅她的局。 届时，所有人都不会持反对意见，只要等陛下一个点头即可。 而陛下…应该也没有理由可以反驳… 果然，在方怡筠出声之后，好几名座位靠前的宫嫔都接连表示赞同。 其中最先出声的，就是同样姓方的方兰娇，几乎是在方怡筠话音落下的同时，她便紧跟着道，“怡筠姐姐说得是，陛下您日理万机，可不能让后宫这些琐碎的杂事打扰到您。有怡筠姐姐这个贤内助帮忙，您定可高枕无忧，安心处理国事。” 在她之后，吏部左侍郎蒋源郎之女蒋文淑也跟着道，“兰娇妹妹说不错，小仪妹妹是出了名的贤德，定可为陛下分忧。” 只是，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短短一句话内，却提到了两个不该说的词。 就连远远坐在后方的姜绾芸，都听出了不妥，忍不住低声对杜歆涵道，“这蒋才人，确定自己不是在拆方小仪的台？” “叫方兰娇时都唤名字，偏偏到了方怡筠，就称呼小仪。”杜歆涵扯扯嘴角，冷笑道，“要么是她不谙世事，顺口就叫出来了，要么…就是故意在提醒陛下，方怡筠只是从五品的小仪。” “再说贤德，方怡筠与这两个字，是八杆子打不着关系。她跟陛下说方怡筠贤德，摆明了是想告诉陛下，她在睁眼说瞎话。” 方怡筠就是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娇女，不说她跋扈就不错了，哪里担得起贤德二字？ 虽然陛下刚回宫不久，但也不至于耳目闭塞，对后宫一无所知。 蒋文淑这番话，明面上是夸赞，可实际上，却有拆台的嫌疑。 姜绾芸和杜歆涵都能瞧得出她内在的意图，顾瑾渊这样从小长于深宫，见惯了权势斗争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第34章 得不偿失！ 他闻言，不由诧异地朝蒋文淑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过这抹诧异转瞬即逝，他纤长的羽睫微微一颤，便将琉璃眸子中的诧异掩去。同时，目光流转，重新看向向他提出请求的方怡筠。 对于方怡筠的提议，他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知道方家和冯家把方怡筠送进宫，目标就是让她在后宫掌权，与两家人在前朝的势力相辅相成。可他倒是没想到，方怡筠会这么沉不住气，他回宫还不到半月，她就忍不住了？ 若是她老老实实地待在后宫，他或许还真拿她没办法，可若是出头找存在感…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方怡筠被顾瑾渊看得心底发慌，陛下他…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正当她寻思着要不要开口再为自己说两句话时，顾瑾渊却先她一步开口道，“确实，朝堂上事情太多，朕没有时间关注后宫琐事。” 他这话，明显是对方怡筠之前所叙述的理由的一种认可。 可还没等她暗自窃喜，顾瑾渊又忽然侧首，对一直恭敬立于他身侧的裴贤盛道，“裴贤盛，作为大总管，你连后宫的琐碎小事都处理不了吗？” “以至于，方小仪都看不过去，想要帮你了。” 他陡然转冷的语气，和突然对裴贤盛发难的行为，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好裴贤盛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老人，微微一愣之后，便迅速摆出一脸苦色，跪地认错，“之前是奴婢的疏忽，奴婢没有妥善照顾好每位小主，奴婢该死。” 顾瑾渊并没有理会他的认错，而是把问题推给了方怡筠，“怡筠，你觉得此罪该如何罚？” “我…”方怡筠猝不及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的目的是通过皇上，拿到掌管后宫的实权，并不是想要处罚裴贤盛。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而且，她一点儿都不想得罪裴贤盛，虽说那只是个太监，她瞧不上。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大总管，是时刻能在皇上身边说上话的人，他提一嘴，很可能就能帮一名被皇上忘记的宫嫔翻身。 在没有坐上皇后的宝座之前，她并不想与之交恶。 扯扯嘴角，沉默许久她才尴尬找回自己的声音，“陛下言重了，裴总管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只是妾想略尽绵薄之力，帮帮忙而已。” “既然怡筠不怪你，那你就起来吧。”顾瑾渊淡淡出声，“这次朕就不与你计较了，往后若谁再有怨言，朕再与你算帐。” “诺。” 两人短短几句话，就把这问题给带过了。 而顾瑾渊最后一席话，更是直接从根本断了方怡筠的念想。 要权利，就等同于是在侧面抱怨裴贤盛办事不利，这还叫人怎么开口？ 能不能得到陛下首肯先不说，开口就得罪大总管…光是这点，就足以让她望而却步了。 得不偿失！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多言，只会是得不偿失的结果！ 第35章 撂筷子走人 方怡筠打的什么算盘，在场人心里多少有数，而她在陛下跟前吃瘪，亦是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过往，大家惧她家里的势力，又敬她在后宫中的份位。可今日一事，却让不少人意识到，她在陛下心里或许也不是那么重要。 “也许今日之后，就会有从前被她压着，心里却不安分的人出头了。”杜歆涵说话时，目光也落在她们对面的一处席位上。 “梅大学士之女梅琳娅？”姜绾芸顺着杜歆涵的目光看去，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梅琳娅身上。 俄顷，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疑惑随之化为了然，“确实，梅才人向来自视甚高，她本就看不起方小仪，有什么举动，也算在常理之中。” 说罢，她又笑着耸了耸肩，语气轻快道，“随她们如何，咱们只看戏，不参与。” 杜歆涵闻言，也难得露出笑容，“正有此意。” 她们不主动招惹是非，但真遇上两虎相争的戏码，也不介意看上一看。不然，成天闷在屋子里，人都得闷出病来。 正如她们所猜想的那样，在方怡筠被堵回去后不久，梅琳娅便起身向顾瑾渊敬酒。与其他人不同老套的祝福不同，她出口成章，一段话下来，就将自己的才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就连对宴会不怎么上心的顾瑾渊，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你倒是会说话。”他弯弯嘴角，葱白的指尖捏着酒盏递到唇盘一饮而尽。 在放下酒盏的同时，还不忘对身侧的裴贤盛道，“琳娅说得挺好，你回头把昨日朕说好看的那支碧玉簪给琳娅送去。” “诺。” 裴贤盛表面平静无波，应得无比顺畅，可心头却已被疑惑塞满。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现在就开口问问皇帝陛下，您昨日除了早朝、批奏折，就是把几个大臣拎到御书房骂了一顿。 一天忙下来，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哪儿有时间看什么簪子？ 您张口胡说不要紧，可咱们下面人该怎么办事？这不是为难人嘛！ 没等裴贤盛在心里抱怨完，顾瑾渊就直接把手里的象牙筷子往桌上一摆，淡淡道，“朕还有事，先离开了，你们好好儿玩。” 说完，也没给众人挽留的机会，人便直接起身走了。 裴贤盛见状，只能在快步跟上的同时，高呼一声“起驾～！”。其余的，什么也来不及做。 宴会的主角离开，自然给这场宴会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待皇帝陛下走远，原本鸦雀无声的空间，瞬间就被议论声充斥。 “陛下怎么就走了？菜都还没吃几口呢…” “就是，不是说是家宴吗？家宴就该好好聚聚啊，怎么半个时辰都不到就撂筷子走人了？” “陛下一心扑在国事上，能陪咱们在这儿待半个时辰已经很不错了。唉…只是可惜刚没抓住机会起身说两句话…” “国事？国事什么时候不能忙？之前还好好儿的，方小仪闹那么一出人就走了，依我看啊…” 第36章 路遇小王爷 “嘘！慎言！你敢说她的不是？是想给自己找麻烦吗？！” “…” 众人议论纷纷，偶尔也会有一两句不好的话落入方怡筠耳中。这些话，让从小就听惯了赞扬且极好面子的方怡筠气得几欲咬碎一口银牙。 她恨恨看向那些议论的人，心中愤懑难平。若不是她，谁有机会与皇上一同用膳？现在居然数落起她来？！ 见她面露不愉，方兰娇赶紧在一旁开口安慰，“怡筠姐姐，她们就是嫉妒你，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等你未来做了皇后，看她们还能说什么！” “对！你说得不错！”要怡筠咬牙，“到时候，这些人本小主必然会挨个儿整治！” 说罢，正处于气头上的她也不愿再多留，抬手便叫身边伺候的宫女扶了她起来，愤愤然离去。 陛下走了，主办人也走了，剩下的人再待着也没什么意思。除了部分还愿意继续谈天说地的人，其余的，都陆陆续续起身离开了。 在好几人离开之后，姜绾芸也起身道，“歆涵姐，咱们也走吧。” 这时候离开合适，不会显得突兀。 杜歆涵本身就对宴会没兴趣，眼看可以走了，自然是欣然应允。 只是两人所居住的地方并不同路，到了岔路口，便相互道别，各自往一边去了。 “小主，您和杜小主，怎么不吃完再走？”走了一小段路，无人说话，初盈便自顾自地找了个话题。 在她看来，宴会的菜色可比平时的好多了，哪怕宴会本身无趣，把饭吃完也是可以的。 “不想待了。”姜绾芸摇头笑笑，“你不觉得留在那里混身都不自在吗？主角都走了，我们留在那儿做什么？我可不想被人当作某一派系的，日后被人针对。” “小主说得不错，咱们不能因小失大。”扶柳点头表示赞同，“留下来的话，若是有人上前攀谈，那咱们小主可就不好再脱身了。” 初盈闻言，神情虽有些失落，但仍旧点头表示明白，“是奴婢思虑不周。” “没事，你…”姜绾芸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话语就被前方一道清亮的少年声音给打断了。 “皇兄也真是的，中秋家宴居然不叫上本王，宫里好不容易热闹一回…”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藏青蟒袍的清秀少年带着几名太监宫女，一边抱怨一边往她们的方向快步赶来。 这不是…小王爷吗？！ 虽然天色已有些昏暗，但眯起眼睛仔细瞧瞧，还是能看清少年服饰上的一些特征。再加上他与太监不同的嗓音，猜出他的身份并不算难。 他怎么…往这边来了？听他的意思，是想参加宴会？？？ 可是宴会已经结束了啊…他怎么这之后才来？ 这条路并不算宽，两方相遇的时候，距离也已经不远了。所以在姜绾芸认出顾逸笙不久之后，顾逸笙也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咦？姜选侍？”顾逸笙瞧见不远处一身淡色素雅宫装的人，稍一辨认，便走到她跟前，友善地打了声招呼。 第37章 国事繁忙 姜绾芸很好认，她高挑沉静，静立不动的时候，总给人以娴静柔美之感。 宫里万紫千红，但有这份气质的，却不多。 毕竟心态，总能影响气质。 可话音刚落，他目光中又不由生出几分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时辰，她不是应该在宴会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这方向…似乎是要回去？ 一个不好的预感，陡然在顾逸笙心中升起…莫非… 不待他想出那个答案，姜绾芸便先行向他行了一礼，答道，“回烨王殿下，宴会已经基本散场了。陛下和方小仪离开之后，众姐妹也就各自散了。” “什么？皇兄已经走了？！”虽然心中已有预想，但在听到确切消息的时候，顾逸笙还是生出了些吃惊的情绪。 他能预想到皇兄会提前离开，但他完全没想到，皇兄会走得那么快！让他紧赶慢赶也没赶上。 “陛下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姜绾芸微微颌首，再次给出确定答案。 “可是…可是这天才刚暗下来啊…”顾逸笙面露苦色，“宴会不是酉正才开始吗？怎么这么快就…” 宫里哪次宴会不是拖沓半天，直至夜深方才结束？怎么他们这次… 况且那些女人平日里都没机会缠着皇兄，今日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她们怎么会轻易放过？ “这个…”想到宴会上的情形，姜绾芸不由尴尬扯了扯嘴角，“大概是陛下国事繁忙，才匆匆离开的吧？” 说完，她还补充了一句，“其实，半个时辰也不算少了，大家该说的祝愿词都说得差不多了，再聊下去，也左右不过是那几句话。” “陛下不如早些回去处理国事，然后多休息一会儿。” 其实皇帝陛下为何不想待了，她多少能猜到一点。那位本就对宴会没什么兴趣，又被方小仪开口索要大权弄烦了，能待下去才怪了。 但这涉及到后宫纷争，她着实不好明说。最终，就只能以“国事繁忙”这么个干巴巴的理由来搪塞了。 “因为国事繁忙就走了？”顾逸笙明显不信，“皇兄要真的国事繁忙，就不会来了。” “从御书房到这里，御撵都要走不止半个时辰的时间。一来一回，几乎要花费一个半时辰在路上！” “如此大费周章地来一趟，竟然只坐半个时辰，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对自家皇兄还事非常了解的。他知道自家皇兄对这些事情不会太感兴趣，可皇兄也绝不是一个任何事都凭心情来的人。 就算不感兴趣，但只要答应了来，表面功夫还是会做一下的。 至少，会待上一个时辰的样子。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预料，他才在得到消息的时候，选择匆匆赶来的。 可现在… “陛下走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姜绾芸没办法解释，就只能咬牙将这不靠谱的推论坚持到底了，“至于是否有其它可能，绾芸不敢妄加评判。” “好吧。”见她不愿意说，顾逸笙也没有强求。 第38章 要去找皇兄吗？ 他们周围宫娥太监不少，若是在此妄加推断，很有可能被传出去。 到时候，他这个听的人可能不会怎么样，但她这个猜的人，却肯定是要承担责任的。 擅自揣测圣意还造谣生事，是大罪名！即使不被砍头，也会很惨。 只是，她越不愿意多说，就越是从侧面证明了，宴会上绝对有事发生！ 一件能让皇兄心生不悦、提前离场的事，到底是什么呢…？ 小王爷表示自己很想知道！ 见他沉默不语，又没有离开的意思，姜绾芸只好出声道，“烨王殿下是要去参加宴会吗？陛下和方小仪都离开了，您现在去…意义不大。” “方小仪？关她什么事？”顾逸笙面露疑惑，“既然是皇家家宴，不应该以皇兄为主吗？怎么还要看什么方小仪在不在场？” 提起“方小仪”三个字，顾逸笙的面色便变得不太好，因为他一直不是很喜欢方家那位飞扬跋扈的大小姐。 跟她说话，总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呃…”不过他这一问，倒是把绾芸给难住了，沉默半晌，绾芸方才无奈道，“因为宴会的发起人，是方小仪啊…我们都是收到了她的请柬才过来的。” 也不知小王爷是从哪儿听到的有关宴会的消息，竟然连是谁下的帖子都没弄清楚。 顾逸笙沉默片刻，方才撇撇嘴道，“原来是方小仪办的，不过想想也是，也就她那样的人，才会有这份闲情逸致。” 稍微一顿，他又面露不悦，咬牙道，“方小仪…她给所有人都下了帖子，却独独忘了本王？这是看不起本王的意思吗？！” 原本就不喜方怡筠的小王爷，在这一刻，又增了一分对她的怨念。 可他这话，姜绾芸却没法儿接。他身份尊贵，对方怡筠不满可以直说，但她不一样，她若是开口附和了，就该背上罪名了。 她不能说，一直听着小王爷在旁边碎碎念也不是个事儿。 寻思片刻，她只得打断顾逸笙，换个话题，“天气转凉，既然宴会散了，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免得在外面吹多了冷风，染上风寒。” 这话，明显是客套话，但小王爷身边的随从听了，却感动不已。 他们早就想劝这位小主子回去了，可小主子说要去参加皇家家宴，谁敢站出来拦人，说一个“不”字？ 同时，他们也担心前日才落过水的小主子在外面吹多了冷风，染上风寒。要是这位金贵的主儿有个三长两短，陛下还不知该怎么怪罪他们呢。 虽知道姜选侍不太可能把小王爷劝回去，但他们仍旧很是感激。 毕竟，有人劝过，和没人劝过，是两回事。 “回去？也行…可是本王都出来了…”顾逸笙明显很不甘心，“不行，本王得去御书房找皇兄去，问问他为什么不带上本王！” 说罢，他还对姜绾芸道，“你要去御书房找皇兄吗？我们可以顺路一起过去啊。” 他问这话，不过是顺口，但同时，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拒绝。 第39章 消息不灵通 因为在他的概念里，后宫的女人，应该没有一个对到皇上跟前去转一圈不感兴趣的。 姜选侍是皇兄的妃嫔，她应该也很想找机会见见皇兄吧？ 叫上她一起的话… 然，他心中的想法尚未成型，姜绾芸便直接开口拒绝了他，“陛下国事繁忙，绾芸没什么要事，就不去打扰了。” 说完，她便向顾逸笙福了福身，后退两步准备离开。 “诶，等等等等。”见她要走，顾逸笙赶忙把人叫住，“你真不去？见皇兄都不去？” 她这么平静，是…对见皇兄没有兴趣吗？后宫怎么会有这种女人？连在皇帝陛下面前露面的机会都不想要？ 就算不冲着皇兄帝王的身份，就单是皇兄那张脸，也该是无数女子春闺里的梦吧？ 难不成…是他皇兄的魅力下降了？不够吸引人了？还是…？ “呃？”顾逸笙惊疑的神色让姜绾芸感到浑身不自在，稍微顿了顿，她仍旧肯定地点了点头，“陛下有事，绾芸不便打扰。” “你还真不愿意去看皇兄啊？”顾逸笙撇撇嘴，低声道，“肯定是因为皇兄成天一张冷脸，弄得别人都不想去看他了…” “殿下，您…？！”顾逸笙语出惊人，直接吓得姜绾芸变了面色，“您话可不能这么说！” “你别怕啊。”顾逸笙倒是不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甚至还出言安慰，“皇兄哪哪儿都好，就是那个脾气嘛…人尽皆知！咱们只是实话实说，不碍事的。” 咱们？！ 姜绾芸差点儿被他一句话气得背过气去，她什么都没说，全程都是他自己在评论陛下！好坏都是他说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咱们”了？！ 谁要跟他做“咱们”？！ 还没待她出声撇清关系，顾逸笙又自顾自地开口道，“皇兄真过分，今日不叫本王，本王就只能中秋当日的国宴了。” “可那多没意思，每年都是一大帮子人说着同样的客套话…” “哦对，今年还得加上陌轲的使臣。得，有使臣前来拜见，更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了。” 说着，小王爷一张清俊的小脸，不由挂满了苦色。 他仅仅是简简单单的抱怨，但姜绾芸却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了好几个关键词，“陌轲？陌轲不是前段时间还在与我国交战吗？怎么会有使臣到京城来拜见？” 虽然身在朱墙之内，但对于两国交战这样的大事，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再说，前两年陛下御驾亲征久不归宫，不也正是因为瑜国与陌轲、金轮同时开战，前线战事吃紧吗？ 怎么现在…？ “姜选侍，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顾逸笙撇撇嘴，重新解释道，“交战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陌轲看皇兄太威武，就认输投降自认下国，对我们俯首称臣了。” “那我们瑜国也不是你说打就打，说和就和的，投降…总得拿出些诚意来吧？” 姜绾芸接着他的话往下道，“所以这次陌轲使臣前来京城，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 第40章 算什么家宴？ “差不多吧。”顾逸笙摊手，耸耸肩道，“无非就是派个能说会道的过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顺便进贡些他们特有的珍贵物品，化干戈为玉帛。” “那不是挺好的吗？进贡时您可以见到许多稀奇玩意儿。这可比家宴有意思多了。”姜绾芸不是很懂他为什么对使臣对进贡丝毫不感兴趣。 “陌轲那边盛产的…”顾逸笙长叹一口气，恹恹道，“美酒美人，琉璃宝石，这些东西…你觉得哪样适合本王？” “呃…”姜绾芸语塞。 美酒倒是可以，不过小王爷似乎不是贪杯之人。至于美人…小王爷年纪尚小，陛下应当不会赐美人于他。美酒美人尚且如此，后面的琉璃宝石，就更不适合他了。 那些大多是女人喜爱的东西。 如此看来，这些珍贵特产，还真与小王爷沾不上边… “看吧，你也觉得没有。”顾逸笙摊手，“看来今年的生辰，又与往年一样无趣。” 说着，他又不死心地最后问了一次，“本王要去皇兄那儿了，你真不去？跟本王一道，保你可以见到皇兄的！” “不去。”姜绾芸果断摇头，“绾芸不想打搅陛下。” 她又没什么事，跑去见陛下做什么？而且保证能见到…就更可怕了，她今晚见着人了，不到明早就能成为众矢之的！ 特别今日陛下还拒绝了方小仪的提议，弄得人心浮动。这种敏感时期…傻子才往前凑！ “那…行吧。”见叫不动她，顾逸笙也就不再强求。抿了抿唇后，他便道，“那本王自己去了，你回吧。” 说罢，他便当先带了身旁的人，掉头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见他终于离开，姜绾芸不由长舒一口气，“终于走了，他要是再坚持，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主，烨王殿下看起来…”扶柳愣愣看着顾逸笙离去的方向，“似乎和您挺熟的？可是…” 姜绾芸无奈扯扯嘴角，“我们真是第二次见，你觉得我们熟，大概是因为烨王殿下性子挺活泼的，是个自来熟的人吧。” “确实…”扶柳明白姜绾芸的意思，但心里仍然觉得有些不适应，“明明是亲兄弟，但陛下看上去，就要成熟稳重许多了。” “可能是成长道路和人生经历有所区别吧。”姜绾芸收回目光，抬脚沿原路继续往前走去，“性格有所差异是很正常的事，咱们就别管那么多了，天色已晚，先回去吧。” “诺。” … 御书房。 顾逸笙与姜绾芸话别之后，便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御书房，来找自家皇兄“理论”。 “皇兄，今日家宴，你干嘛不带上臣弟？”顾逸笙站在书桌跟前，小声抱怨道，“宫里人都去了，就臣弟不知道这回事…” “胡闹！”顾瑾渊从一堆奏折中抬首，蹙眉呵斥道，“你以为这是过家家，闹着玩儿的吗？” “什么叫家宴？一家人坐在一处和和气气地用膳才叫家宴！邀上一大堆人勾心斗角、争名逐利，算什么家宴？！” 第41章 看脸色 被自家皇兄一凶，顾逸笙顿时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可是大家都去了，就臣弟一个人待在翠竹轩，多无聊啊…” “与那些女人打交道，你也不会觉得多有趣的。”顾瑾渊揉揉额角，叹了口气道，“再等十日，还有个真正中秋宴，那天也正好是你的生辰，你到时候好好玩儿吧。” 他这个弟弟，有时候真是让人觉得头疼。 “国宴还不是勾心斗角…”顾逸笙抿唇，神色恹恹，“每年都是如此，皇兄你不腻吗？” 有时候，他是真的打心底佩服自家皇兄。参加这么无聊的宴会，与那群老狐狸互相算计的同时，还能保持表面风轻云淡、神色如常… 这要是换了他，绝对做不到！ “谁都可以说腻，唯独朕不可以。”顾瑾渊合上手中的奏折，抬眸看向自家尚且年幼的弟弟，“在其位，就要谋其政。皇帝，可不是当着玩儿的。” “可是皇兄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是觉得宴会腻，也不可以吗？”顾逸笙不解。 “最尊贵人的一举一动，天下可都看着呢。”顾瑾渊微弯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哪里做得不对，就会被当作是把柄，无限放大。呵…” “如今，朝堂上可有不少人，等着朕犯错呢。” “那…”顾逸笙泄气，一张清俊小脸上的纠结更盛，“那皇兄这辈子都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吗？” 如果是那样，还不如不当皇帝呢，皇兄那样好，那样优秀的人，不应该是被牢笼束缚的。 他看过皇兄写字，也看过皇兄练剑，虽然不是很懂，但也能从其中感受到其作为王者的傲气张狂。 从小他就觉得，那样高傲霸气的一个人，就应该是这天下的王。皇兄应该是掌控者，而不是，被命运束缚，被迫向现实低头的人。 “你这是什么表情？”顾瑾渊起身，隔着桌案用手里的奏折轻轻敲了敲自家弟弟的头，“朕不过是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每位皇帝都是这样。” 顾逸笙撇嘴，“可是一想到皇兄要看他人脸色过日子，我就觉得不开心…” 他虽然接触朝堂斗争不多，但也清楚，时时刻刻盯着皇兄，盼皇兄犯错的是哪些人。 首辅冯琦钧，户部尚书方振宇，以这两人为首的那群人，没有一个是好人！ “谁告诉你朕要看他们脸色过日子了？”顾瑾渊无奈笑笑，“朕又不是手上没有半分实权的傀儡皇帝。” “他们虽然家族势力颇大，盘根错节，牢牢扎根在瑜国，但朕去边塞，也不是白白待了两年。目前，至少有大半兵权，是掌握在朕手里的。” “仍旧忌惮他们，不与之彻底撕破脸皮，不过是因为朕不想打没有准备的仗罢了。” 他这个弟弟，都想到哪儿去了？看人脸色过日子？他生来就不是这样的人！ “原来是这样！”听自家皇兄说完，顾逸笙立马一扫之前沮丧的情绪，重新绽放笑颜，“我就知道，皇兄是最厉害的！” 第42章 那些才不算！ “你这小子…”面对自家这个被庇护在羽翼下，宠着长大的弟弟，他也只有无奈笑笑。 身在皇家，还能有这份少年心性，也算是难能可贵了。这份纯真，应当好好保护。 顾逸笙开心不久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上前一步凑近自家皇兄，神神秘秘道，“皇兄既然不用看他们脸色，那您以后可千万别立方小仪为后！” 他对方怡筠的厌恶，是多层次的，不仅厌恶她那个老跟皇兄作对的家族，也厌恶她本身的性格！ “方怡筠？”顾瑾渊微扬眉尾，轻笑道，“她哪里得罪你了？朕记得，上次你也说不喜欢她。” 他这个弟弟，应该与方怡筠接触不多才是，就这样都能讨厌上，方怡筠的人缘是有多差？ “得罪说不上，但臣弟就是不喜欢她。”抿着嘴说完，顾逸笙还特别紧张地看向顾瑾渊，“皇兄，你可千万不能因为她长得漂亮就立她为后。” “人美心丑。”顾瑾渊淡淡开口评论，稍微一顿，他又补充了一句，“长得…也就那样吧。” 顾逸笙噎住… 方怡筠他见过好几次，抛开成见平心而论，她确实是个标志的美人儿。方家把她教得也不错，只要不开口交流，远远看去，还真会觉得此女端庄优雅。 可是…皇兄方才说她，长得也就那样？皇兄的眼光…似乎很高啊？ 小王爷挠挠头，稍微一想，又觉得是这么个理儿。 自家皇兄天人之资、风华绝代，又是九五至尊。无论是身份、长相，还是气质，方怡筠配皇兄都差远了。皇兄觉得她不怎么样…应该的，应该的。 不过… 小王爷在想通了前面一点后，又突然开口，“那皇兄也不能因为她家的势力委屈自己！” “你皇兄不会帮方家扩大自己的势力的，你放心吧。”顾瑾渊随手把手里那本奏折扔在书桌上，垂眸看着顾逸笙，淡淡道，“你有空关心朕的皇后是谁，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中秋那天，正好是你的生辰吧。过了中秋就十四了，你也该开始慢慢物色了，先管好自己，别老盯着朕。” “十四急什么，皇兄都二十了，不也没有娶吗？”顾逸笙显然一点儿都不着急。 才十四…他还没玩够呢，娶什么娶。 顾瑾渊依旧神色淡淡，“怎么没有？后宫这么多女人你瞧不见？” “那些才不算！”顾逸笙抿唇，低声道，“皇兄你又不喜欢她们，除了大家一起住在皇宫，平时连话都不会说一句，这哪儿能算。” “那她们名以上也是宫嫔。”顾瑾渊重新回到龙椅边上坐下，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朕怎么想不重要，她们觉得自己是，就够了。” 稍微一顿，他又淡淡道，“你大老远地跑到御书房来，就是为了跟朕讨论这些？” “不是…”小王爷低头，小声道，“臣弟就是想问问，皇兄参加宴会为什么不带上臣弟一起…” 刚刚问的时候，皇兄那么严肃，他哪里还敢继续多嘴？ 第43章 魅力下降了？ “那你应该问问方怡筠，为什么不给你请帖。”顾瑾渊勾唇笑笑，“宴会是她办的，又不是朕办的。” 方怡筠办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从顾瑾渊这里要到掌管后宫的实际权力。有这个目的摆在面前，她怎么可能去邀请顾逸笙？ 让顾逸笙来做什么？让他来给自己捣乱吗？这种不确定因素，就不适合拉到宴会上来！ “她…”顾逸笙咬牙，“果然人不怎么样，还说是家宴，家宴为何不邀请本王？！” “呵…”顾瑾渊弯唇轻笑，重新打开奏折，“行了，少抱怨两句，你讨厌她，她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你。” 说罢，便不再于其探讨这个话题，“急着去宴会，晚膳还没用过吧？正好，朕吩咐裴贤盛去准备了些夜宵，你留下来一起吃吧。” “呃？皇兄晚宴没吃饱？”顾逸笙微愣。 这离晚宴的时间也没过去多久，吃夜宵…大概只有晚宴没吃饱这一种可能了吧？ “嗯。”顾瑾渊也不矫情，直接点头承认，“被她们吵得头疼，没吃几口。” 他性子虽然冷淡，但毕竟受过正统皇室教育，对于不喜欢的人和事，通常都会礼貌应对，不会直接甩脸色。 更何况，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别人敬酒、说好话，他怎么可能直接甩脸色，叫人闭嘴？ 两人话及此处，前去准备夜宵的裴贤盛正巧领着一队宫婢回来，“陛下，夜宵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现在用，还是先拿去温着？” “现在用吧。”顾瑾渊放下奏折起身，当先往旁边用膳的小屋走去，顺便道，“多添双筷子，逸笙同朕一起吃。” “诺。” 伺候皇帝陛下的宫婢，皆是训练有素的，短短几步路的时间，他们便已将十余个盒子里的小菜和点心在桌面上摆好。 待顾瑾渊与顾逸笙坐下，两名端着净手盆的宫婢又迅速上前，方便两人净手。 在顾瑾渊擦干手拿起筷子的一瞬，裴贤盛便冲所有伺候的人使了个颜色，叫他们都出去。至于他自己，则是默默退至角落，准备随时听候帝王吩咐。 陛下用膳的时候向来不喜他人打扰，所以不用吩咐，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下边儿伺候的人，不敢打搅顾瑾渊用膳，但亲弟弟顾逸笙就不一样了。 从一坐下，顾逸笙的嘴，就没有停过，“这么丰盛！皇兄你不是没吃几口吧？你应该就没动过筷子吧！” 顾瑾渊斯条慢理的吃着东西，没有答话，但这毫不影响顾逸笙继续往下说，“对了皇兄，你是不是…魅力下降了啊？” 说完他又迅速住嘴，开始反思自己。 自家皇兄，明明还是那么好看啊…母后的美貌，父皇的风姿，似乎都有在皇兄身上展现。 外出磨砺两年之后，他甚至还觉得皇兄多了几分霸气。 明明比从前更好了，为什么还有宫嫔不喜欢啊…？ “你想说什么？”顾瑾渊淡淡瞥了一眼自家弟弟，清润的嗓音如玉珠落盘，虽然悦耳，却总带着几分清冷。 第44章 姜选侍哪里好？ “也不是什么大事。”小王爷挠挠头，纠结道，“就是…臣弟来的路上，遇到姜选侍了。” “嗯？”顾瑾渊懒懒扬声，示意顾逸笙继续往下说。而他自己，则是依旧锤着纤长的羽睫，保持优雅的姿势用膳。 “我跟她说…要来你这儿。”顾逸笙愈发纠结，语气中慢慢都是疑惑，“可叫了好几次，她都不愿意一起来。” “而且拒绝的理由很奇怪，都是‘陛下日理万机，不便打扰’这样的，听上去就像客套话。” “你叫她来做什么？”顾瑾渊依旧语气淡淡。 “就是…随口问问顺不顺路。”小王爷语塞，随即又理直气壮道，“皇兄，重点不是臣弟叫她来做什么！而是，她似乎对来找你这件事完全没有兴趣！” 刚开始他真的只是随口问问，可后来，就完全是出于不甘心和难以置信了。 后宫居然还有女人对他皇兄不感兴趣？？？ 顾瑾渊手中的象牙筷子夹起一颗花菜，偏白的蔬菜趁得他玫瑰色泽的唇瓣更加艳丽，娇艳欲滴。 直到他斯条慢理地吃完，方才淡淡开口，“她不是跟你说了，知道朕国事繁忙不想打扰吗？这说明她挺懂事的，有什么问题吗？” 顾逸笙：“…” 沉默片刻，顾逸笙方才嘟嘟囔囔道，“她明明是对皇兄不感兴趣…要是换了其他人，一叫准来…” “她对朕没心思，朕对她也没心思，没什么不好的。”顾瑾渊淡淡瞥了一眼身侧的人，“倒是你，有这份闲心，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朕教你的剑法。” 说罢，他也不给顾逸笙答话的时间，便直接定下，“明日考你。” 顾逸笙：“啊…” 他不过是随便找了个话题跟皇兄聊聊天，怎么聊着聊着，还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呢？三天前才教的剑法，明日？明日他能记下来就不错了… 好在裴贤盛恰到好处的出声，替他解了围，“陛下，您之前在晚宴上说的碧玉簪，奴婢派人去挑了一根，您看…？” 之前皇帝陛下空口许诺给梅娅琳一根碧玉簪，可是苦了他。 陛下昨日根本没看簪子，那他得到这命令，就只有自己大约给个标准，让人去寻了。 刚去寻的小太监把簪子送来，他便立马上前，呈给顾瑾渊过目。 “嗯，还行。”对于裴贤盛呈上的簪子，顾瑾渊仅仅瞥了一眼，便道，“就它吧，你找个时间给梅娅琳送去。” “诺。” 裴贤盛还没来得及退下，顾逸笙就已忍不住脱口，“皇兄你居然送人簪子？！你不会对梅娅琳有意思吧？！” 说罢，也不待顾瑾渊自辩，他就又撇嘴道，“皇兄你看女人的眼光真差，那什么梅娅琳，还不如臣弟之前说的姜选侍呢。” “哦？”顾瑾渊微挑眉尾，“姜选侍哪里好？愿闻其详。” 他本想解释一下就作罢，可听了顾逸笙后半句话，他反而来了一丝兴趣。 自家弟弟虽然生性活泼开朗，但毕竟出生于皇族，身份尊贵，皇族人的那丝傲气，在他心底也是有的。 第45章 做梦很厉害 所以他会因为方怡筠和梅娅琳的一些毛病，挑剔她们。怎么…那位叫姜绾芸，在他那里评价就不错了呢？他们应该也就见过两次吧？ “就是…就是跟人说话的时候，态度挺好的啊，不卑不亢。”顾逸笙挠挠头，大致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想。 方怡筠和梅娅琳，都是那种眼高于顶，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别人的人。虽然她们出生不错、长得不错、有几分才学，但也不至于比皇家人还傲吧？ 皇兄比她们厉害多了，也没她们那般浮夸。 那俩太把自己当回事，他不喜欢。 可不傲的人中吧，又有很大一部分人喜欢见风使舵，讨好权贵。这些人，他就更不喜欢了。 才华没几分，做梦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成天肖想皇兄，也不看看自己是啥样。 这么算起来，那姜选侍倒是看起来还行，虽然没有艳冠天下之美，但也有静柔婉约之姿。最重要的，是她没那些奇奇怪怪的毛病！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她好像对皇兄…没什么兴趣？ “不卑不亢？”顾瑾渊回想了一下，遂点头道，“这点倒是不错。” 那人看起来温婉柔美，说话时也是恭恭敬敬的。但柔归柔，恭敬归恭敬，其中一丝一毫的讨好，都是没有的。 但旋即，他又眯了眯漂亮的凤目，半开玩笑道，“不过她对朕没兴趣，不是吗？” 顾逸笙：“呃…” … 锦瑟居。 姜绾芸回到锦瑟居后，并不似之前在宴会上那般轻松。 她微蹙眉头，神情凝重道，“距离中秋仅仅只有十日时光了，但中秋宴会的事情，我们竟然一无所知？这种事，内务府应该早作通知，方便各小主准备才是，怎么…？” 听姜绾芸这么说，扶柳也不由凝眉，“小主的意思是…？” “若只是国宴，可能是还没有通知下来，可若是像烨王殿下说的那样，有他国使臣来朝，那必然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虽说我们已经入宫两年，但涉及到他国使臣的宴会，还是头一次。肯定会有人提前来通知我们注意事项，以防我们出问题，辱没国威。” “而且方才宴会，歆涵姐也未提及此事…” 说罢，稍一沉默，她便道，“这样，你们俩明日都出去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获知一些消息。扶柳，你顺便把此事告知歆涵姐，看看她那边是什么情况。” “小王爷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问题，若其他人也不知还好说，若其他人知道，那必然是中间有猫腻！” “诺。” 在姜绾芸吩咐完过后，两人便各司其职，开始忙碌起来。而闲下来的姜绾芸，则不免想到更多东西。 使臣到访参加国宴这么大的事情，疏忽是不可能疏忽的，既然不是内务府的人疏忽大意，那就很有可能是人为造成的意外。 人为… 她在这深宫之中的敌人，无非就是那么几个。是她们，想要给她使绊子吗？ 可在这种事情上使绊子…似乎… 第46章 多心？ 次日清晨，因为要打探消息，对于扶柳和初盈早早就出门了。直至黄昏，她们两人方才回到锦瑟居中。 扶柳比初盈先到一步，据她所说，杜歆涵杜小主，对陌轲使臣即将到访，与他们共度中秋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歆涵姐也不知道？”姜绾芸蹙眉，随即又问，“那你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除了杜小主，奴婢还隐晦与另外几位小主院子里的人聊过此事。”扶柳抿唇，“但他们给我的信息，总结不成结论，很模糊。” “有的人与往常不同，似乎是听到了风声，但有的人，看起来又像是一无所知。”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之时，在外打听消息的初盈，也赶了回来。 她与扶柳不同，她带回来的是一个确切的消息。一回来，连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她便直言道，“小主，奴婢打听到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陌轲的使臣真的要来。” 姜绾芸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你从哪儿打听到的消息？” 不知是谁给她的消息，竟让她这般肯定？ “奴婢这次也算是运气好，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罗小主身边的公公。他正好欠奴婢一人情，…”初盈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讲述一遍之后又道，“不过…罗小主知道这消息，不是内务府那边知会的，是因为她家里正好来了一张家书。” “难道真是内务府还没通知？”姜绾芸愣住。 难道…真是只是她想多了？把跟她不对付的人想得太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奴婢还是感觉不是那么回事。”扶柳微微摇头，“奴婢与外面的人交谈的时候，确实感觉到，她们有人是知道这件事的。” “人数虽然不多，但也有好几个，总不能都是各家小主家里恰巧来了家书吧？” “或许也是从其他渠道获取了消息？”初盈提出疑问。 “可是…” 扶柳还想再言，但刚开口，就被姜绾芸打断，“算了，这事儿咱们暂时说不清楚，先别忙着揣测别人。她们也许是好人，也许是坏人。” “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于外人，我们或许还要多提防着点儿。” “以后也不要完全足不出户，对于外界的消息，你们多留心。” 稍微一顿，她又侧首对扶柳道，“既然已经确定了，那你待会儿就再跑一趟，去把消息告诉歆涵姐吧。” 扶柳恭敬应下，“诺。” “至于初盈…”姜绾芸回头，看着她道，“你待会儿去帮我把进宫时内务府给的礼仪教案都找出来，趁这几日，我温习温习。” “诺。” 按理说，各种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项，应该是由内务府的人来通知她们的。既然内务府没说，那她就只能自己看着办了。 又使臣的国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若是行差踏错一步，就是在丢瑜国的脸！ 损了国之体面，被贬被罚都是幸运的结局了，相对更有可能的，是直接丢掉性命！ 第47章 想探讨一二 自从确认了使臣到访之后，姜绾芸便每日都会花些时间来重新温习相关礼仪。 这样的状态足足持续了三日，前来内务府的人方才姗姗来迟。 且据初盈在外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她和杜歆涵，几乎是最后接到消息的人。 其实在两日前，就有不少人陆陆续续接到通知了，可却一直没人前来告知她们。足足拖了两日，这个传消息的人，方才过来。 偏偏，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是与方兰娇一起来的！ “姜选侍，方才咱家讲的，您都记下了吧？”高余看着眼前认真聆听的人，淡淡道。 他虽是在询问，但只要稍一用心，就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一丝傲慢。 “都记下了。”姜绾芸微微颌首，“请高公公放心。” 好在她前两日认真看了曾经的礼仪教案，不然有好些细节上的问题，她恐怕还真没法儿一次性记下来。 “行，既然您说都记下了，那咱家也不多嘴了。”高余虽不是很信，不过他也懒得多说什么。 “等等。”他不想多说，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方兰娇，却不是个能忍住不开口的。 此次，内务府的通知，是被方怡筠想办法给压了几日的。方怡筠的想法很简单，她就是想压榨各小主的准备时间，给自己和自己的心腹多一些时间。 能在国宴上表现好，对后面的晋升路，也是有不少帮助的。 如此好的机会，自然是要趁机打压对手，顺便收买人心的。 而她在得知方怡筠这一想法是，特意去了好几趟方小仪那儿，说服方小仪对一向与她不对付的姜绾芸等人，进行了特殊照顾。 两相叠加，姜绾芸接到消息的时间，几乎比正常时间晚了五六个昼夜。 如此算算，剩下那点儿可怜的时间，她应该仓促得不行。 一想到对手未来几日会很慌乱，她心里，便是一阵舒畅。 “方选侍，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姜绾芸蹙眉看向那出声叫她的女人。 虽然方兰娇还没开口说话，但从她一张完全掩藏不住喜悦的面孔，她也能猜出个一二三来。 再加上她今日这般赶巧，自己被拖延时间的事，定然与她有关！ “也不算是有什么事吧。”方兰娇弯唇轻笑，“就是方才听高公公说了那么多，有所感悟，所以想要探讨一二。” “既如此，那绾芸就不打扰二位了。”姜绾芸语气冷淡，“送客”的意思溢于言表。 “姜选侍别急呀，我是想找你探讨呢。”方兰娇上前一步拉住姜绾芸的手臂，娇笑道，“国宴非同小可，姜选侍可不能敷衍啊。” 她先前还说仅仅是想探讨，但转眼，不过说了两句话，就把“敷衍”的帽子扣在了姜绾芸头上。 至于高余，他本是方怡筠那边的人，平日里帮方怡筠打压其他宫嫔的事做得不少，此时方兰娇挑事，他也乐得在旁边看着。 甚至不介意，在必要时刻帮上一把。 “请方选侍放手。”姜绾芸垂下纤长的睫，冷冷出声。 第48章 像个笑话 同时，还直接把自己被握住的手臂从方兰娇手里抽出，“方选侍方才也在旁边，高公公讲的时候，我没有一丝怠慢，不知敷衍…是你哪只眼睛瞧见的？” “我不过就是做个善意的提醒，姜选侍何必动怒呢？”方兰娇垂眸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掌，咬咬牙道，“姜选侍该不会是没记下来，不敢与我讨论吧？” “没有什么敢与不敢。”姜绾芸声音本就清澈，再加上几分冷意，语气就显得更冷了，“只是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探讨的。” “礼仪规矩已经定好了，高公公也讲清楚了，按照规矩做就是了，为什么还要讨论？” “莫非，方选侍对于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既然方兰娇非要胡搅蛮缠，那她说话，也不客气了。反正，她们从进宫路上，就不怎么对付。 既然从来没有友善一说，她自然不愿委屈自己。 “姜绾芸，我不过是看你接到消息晚，想帮你，你居然这般不识抬举？”方兰娇恨声道，“既如此，你就自己学去吧，回头做错了，可别赖别人！” “方选侍放心，若我做错了，绝对不赖别人。”姜绾芸直视方兰娇，一双杏目饱含冷意，“但是，我不需要你帮。” 方兰娇从来就不是个会掩饰自己的人，她那点儿心思，姜绾芸即使不刻意去揣摩，也能猜到几分。 无非就是动了些手脚之后急于看到成果，所以不依不饶地想要找茬儿。 这种人，只要不给她施展的机会，她就能急到跳脚。 果然，在遭到明确拒绝之后，方兰娇再也沉不住气，直接怒喝出声，“姜绾芸，你真是好大的排场！” “大排场我没见过几次，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姜绾芸稍微一顿，便直接侧首对身边的两名宫婢道，“方选侍大概是累了，脑子都有些迷糊了，初盈扶柳，你们送方选侍回去休息吧。” “诺。” 逐客，已经不止是嘴上说说了，她几乎是在用实际行动，在“请”方兰娇离开。 而方兰娇之前，根本没想过对方会直接赶人。直到初盈扶柳行至她面前对她做出“请”的姿势时，她方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两名婢女，是想叫她出去。 怒火攻心的同时，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抬手就想给扶柳一巴掌。 她有此举动，姜绾芸自然也不会再坐以待毙。当时，她就上前一步，直接把方兰娇的动作拦了下来，“方兰娇，这里是我锦瑟居，你想要撒野，去别的地方！” “你若再在我这儿闹腾，当心我直接把你扔出去！” “姜绾芸，这就是你学的礼仪吗？”方兰娇大力挣脱被姜绾芸握住的手腕，恨恨盯着对方，“扔出去？言行粗鲁，哪里像个后宫小主该有的样子？！” “那你自己呢？礼仪又学得很好吗？”姜绾芸不客气反问，“跑到我的居处来动手，你以为传出去不会是一个笑话？” 第49章 别忘了我背后是谁！ 不待方兰娇有所言，她又再次冷冷开口，“告诉你，我今日还真不怕把你把你给扔出去。” “因为往后宫里只会多一个笑话，那就是你上门闹事，还被扔出去了！” “至于我，别人就算觉得粗鲁，也不会忘记，旁边儿还有一个更粗鲁的你！” “姜绾芸，你以为你今日把我赶出去，就很厉害了吗？”方兰娇咬牙，“你可别忘了，我背后是谁！” “给自己出气之前，先想想后果，免得呼吸声大了，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就算她今日失利，但只要有方家的方怡筠在背后替她撑腰，她后面总能有办法整治眼前这人。 方怡筠身后有怎样的势力，大家都清楚，那是连陛下也要礼让三分的冯家和方家！她就不信，对方会一点儿顾及都没有！ “那又如何？”虽然对方提了方怡筠的名字，但姜绾芸并未因此退缩，“你要弄清楚，今日是你到我的居处挑事。就算方小仪要帮你撑腰，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你呢，也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你和名声相比，还是差了许多的。” 方兰娇的威胁，乍一听有些骇人，但沉下心来仔细想想，事情似乎又没那么严重。 今日是她方兰娇不占理，方怡筠若是强行相帮，是会给自己落下不好名声的。 皇后需贤良淑德，若名声差了，就等同于是远离了那个位子。 确实，方兰娇背后的方怡筠很让人忌惮，但她也想信，在方兰娇和名声之间，对方会选后者。 僵持，不仅没让两人各退一步，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因此，之前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高余，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两位小主，想必您二位都是对对方有些误会，争执解决不了问题，咱们还是先静下来再说吧。” 他是方怡筠的人，与方兰娇也还算熟悉，所以一见方兰娇落了下乘，便想劝和。 同时，他也不希望方兰娇在此，落了方怡筠的名声。他跟着方怡筠混，自然是希望方怡筠能走得远些。 “既然高公公开口了，那我也说一句。”姜绾芸收回落在方兰娇身上的目光，侧首看向高余，“我本无意与方选侍争执，但无奈她一直胡搅蛮缠。” “若她就此离去，此时可以作罢。” 她的态度非常明确，要停下争执，可以，但方兰娇得离开她的地盘，从锦瑟居出去。 高余作为内务府中有些权势的公公，面子她可以给，但绝对不是全然退让。 而高余在听了她的要求后，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无话可说。追根溯源，还是方兰娇没沉住气，打烂了一手好牌。 闹成这样，人家赶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也大概，是目前最好的结局了。 然，方兰娇却拉不下这份脸面。在她看来，现在离去，与落荒而逃没什么区别。 她趾高气昂地来，怎么可能灰溜溜地走？ 那往后，她的脸该往哪儿摆？她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的！ 第50章 小王爷突现 “什么叫我胡搅蛮缠？姜绾芸你把话说清楚！”方兰娇瞪着眼前人的双目似要喷火。 “需要我找面镜子给你吗？”姜绾芸冷声回复，“你现在的样子，已经把胡搅蛮缠四个字的精髓诠释出来了，不需要我多做解释。” “好！好！好！”方兰娇气得连道三个“好”字，纤细的指抬起，指着对方，“你记住你今日所言，待怡筠姐姐掌管六宫，看你还怎么耍嘴皮子！” 她说这话时，不止姜绾芸，就连一旁的高余，也忍不住微微蹙眉。 掌管六宫的事，还没个着落，现在就把话说得太满，似乎不太妥当。但他转念一想，觉得是该给对方一点儿教训，也就没有立马出口阻拦。 只是，他不知这一瞬间的犹豫，就让自己再也没了说话的机会。 不待姜绾芸出声反击，门口方向，便传来了一道独属于少年的清亮悦耳的声音，“哟！掌管六宫，好大的威风呀。” 这声音…？！ 众人惊讶转头，循声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很容易就瞧见一少年单手拎着食盒，斜斜倚靠在门边。 少年身着淡紫色蟒袍，清秀俊朗，身型修长，风度翩翩。唯一刺目之处，就在于他唇畔挂着的一丝讽刺的笑容。 显然，对于方怡筠方才所言，他很不满意。 “小…小王爷？！”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旁没有参与话题的高余。好歹在宫中待了近十年，见到顾逸笙到来，他先是一阵惊讶，随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跪倒在地上请安，“奴婢高余，见过烨王殿下！” 紧随他之后，院子里剩下的人，也纷纷行礼请安，“参见烨王殿下。” 烨王怎么会突然造访锦瑟居？最要命的是，他怎么恰巧这个时间点到了？！ 众人心中疑惑颇深，唯有姜绾芸在余光瞥见他手中提的那食盒时，疑惑稍解了些许。 若她没猜错，这食盒，应当就是她前几日让扶柳送去翠竹轩的那只。 因为害他落水，再加上他上次帮自己在陛下面前解围，所以她心中一直存着一份歉意和一份感激。 也是由此，上次在做鲜花饼时，她才特意多做了一份，让扶柳给他送去。 她估摸着这两天他也该吃完了，只是万万没想到，把盒子送回来的，不是翠竹轩的宫婢，而是他本人！ “都起来吧，不用那么拘谨。”顾逸笙淡淡出声，示意向他行礼的人都起来。随即，又悠悠然走道众人面前，玩味道，“啧，怎么都不说话了。” 稍微沉默片刻，他便直接在方兰娇面前站定，微微扬起下颌，看着眼前十指紧捏手绢的人，冷冷问道，“方才是你说，你怡筠姐姐以后要掌管六宫？” “回烨王殿下，妾方才的意思是…” 方兰娇急于解释，可她话未说完，便直接被顾逸笙不耐烦打断，“本王只问你是或不是，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我…”方兰娇见他神情冷傲，只得把已到嘴边的理由给憋了回去，“方才是兰娇失言了。” 第51章 方选侍给你钱了？ “哼，失言？你刚刚指着别人鼻子趾高气昂说话的时候，可没觉得这是失言！”顾逸笙冷哼，“话被本王听见了，就是矢言，你还真会随机应变。” “妾只是相信，怡筠姐姐未来一定会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方兰娇闻言，急忙开口为自己辩解，“只是妾不会说话，才造就了误会，还请烨王殿下谅解。” “为皇兄分忧和掌管六宫是两码事，你以为本王分不清？”顾逸笙冷笑，“执凤印者，方才有掌管六宫的权利。” “方怡筠现在不过是从五品的小仪，你就在外面大放厥词，说她将来会掌管后宫。” “你这是，帮我皇兄把他未来的皇后给选好了吗？” “绝对不是！您误会了！”方兰娇虽然说话做事冲动，时常沉不住气，可她也不是傻子。她知道，烨王方才那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实则是一项极重的罪名！ 未来的皇后是谁，哪里容得了她一个低位宫嫔乱嚼舌根？ 若是事情闹开，被陛下知晓，那她就完了！ “误会？”顾逸笙抬手，装模作样地掏掏耳朵，语气悠闲道，“你方才说得那么清楚，是个人都能理解，能有什么误会？” “还是说…你觉得本王是傻子，好忽悠，所以想糊弄本王？” 顾逸笙在面对方兰娇时，一点儿也没留情面。他未来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方怡筠做他皇嫂，这会儿居然听到有人说方怡筠以后要掌管六宫？那他可得好好与之理论理论了。 哼，皇后，那姓方的想都不要想！ “这…妾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方兰娇被他一席话说得慌张。前一个问题还没解释清楚，这会儿就又一个罪名扣在了她头上。 把皇上的亲弟弟当傻子，她怎么敢？！可烨王这么说… 见她方寸大乱，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高余，终于忍不住出声替她辩解，“烨王殿下，您误会了，方选侍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 “她有没有恶意，需要你来教本王？”顾逸笙抬起下颌，睨了高余一眼，语气极为不悦，“你是谁宫里的人啊？你主子没教过你，主子们说话时，不能随意插嘴吗？” 被顾逸笙这么一问，高余额间立马有冷汗留下。宫里人都知道，小王爷性子比皇帝陛下活泼许多，也更容易相处。 他本想着，一个容易相处的半大少年，应该不难哄，可现在看来，所谓的好相处，也仅仅是对比陛下… 眼中慌张的神情闪了闪，他方才恭恭敬敬答道，“奴婢是内务府的人，并不属于哪宫小主，小王爷您误会了。” 稍微一顿，他又道，“方才奴婢着急解释，冒犯了您，是奴婢有罪。” 说着，他就直接跪倒在地上，把头往青砖上重重一磕，表达自己的诚意。 “啧，内务府…”顾逸笙撇撇嘴，面上神情微妙，让人瞧不出喜怒，“那地方不是归裴贤盛管吗？怎么你就成了方选侍的跟班儿了？” “方选侍给你钱了？” 第52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高余面露惶恐，苦苦解释道，“奴婢是为了中秋国宴，来锦瑟居叮嘱姜选侍礼仪细节的，只是恰巧在路上遇见了来探望的方选侍。” “方选侍赏脸，这才一道过来的，还请烨王殿下明察。” “哦。”顾逸笙点点头，状若随意道，“那你讲完了吧？讲完了怎么还在这儿杵着？看戏吗？” “奴婢冤枉！”高余闻言，顿时吓得抖了个激灵，“奴婢只是见两位小主有些误会，想劝两位小主和解而已。” “哦？是吗？”顾逸笙偏头看向姜绾芸，询问道，“姜选侍，是他说的那样吗？” 他只问了姜绾芸，丝毫没有理会方兰娇，偏袒之意溢于言表。 被点名问到，姜绾芸稍微沉默片刻，便斟酌道，“回烨王殿下，高公公确实想劝我们和解，不过…方选侍似乎不愿答应。” 她没有刻意挑高余的毛病，一方面是有不与太多人交恶的考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高余之前确实没做什么，她不好挑刺。 高余那点儿小问题，她不往心里去，可方兰娇，她就没那么好心，替对方开脱了。 上次在御花园拦路，想处理她的人，这次又闹到锦瑟居来。即便她再不想参与宫廷之争，再不想与外面的是是非非纠缠，也无法再继续容忍方兰娇，甚至替她开脱辩解。 “行吧。”顾逸笙微微颌首，沉思片刻之后，便直接冲高余摆了摆手，打发他离开，“既然是来传话的，传完了你就走吧。” “话题都聊到本王的皇嫂了，那这后面的问题，就由本王来分辨吧。” “这…”高余看着神情慌张的方兰娇，不由生出些许犹豫。 他倒不是担心方兰娇本人会如何，她就算是死了他都不在意。他真正担心的，是他离开之后，这位急性子的方选侍，会不会说出什么不利于方小仪的话。 有些话，私底下欺负人的时候可以说，但在烨王面前，就只字都不能提。 她进宫这两年，上面没什么人压着，说话自然没太多顾忌。可已在这深宫中待了七八年的高余却知道，想在这座皇城中生存下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选了主子跟了人，他这一辈子可就压在这上面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方小仪被方选侍连累，他以后也得跟着倒霉！ 可他有他的顾忌，小王爷也有小王爷的脾气。 见他磨磨蹭蹭半天不走，顾逸笙直接不耐烦蹙眉道，“怎么？本王还叫不动你了？嫌本王地位低，那要不要本王去叫皇兄来请你？”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被小王爷这么一说，高余心中所有的犹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小王爷作为皇帝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处理一个宫里一个奴婢的权利还是有的。他若是在此惹恼了小王爷，现在就该小命不保！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以后？ 两相权衡之后，他便不再犹豫，朝小王爷磕头行礼之后，就迅速退出了锦瑟居，不再逗留。 第53章 你以为自己是谁？ 高余走后，方兰娇的神情就变得更加慌张了。 因为现在，她孤立无援。 锦瑟居的气氛，也随着高余的离开变得更为微妙，最终还是方兰娇沉不住气，最先开口打破僵局，“烨王殿下，妾并非不愿答应离开，只是因为…因为姜选侍欺人太甚！” “噗呲。”小王爷见她衣服义愤填膺的模样，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跑到别人的院子里来闹事，说别人欺人太甚？这是什么逻辑？” 说罢，他又自顾自地弯眸笑道，“皇兄前两日还训斥本王，说本王作的文章逻辑上有些问题。可今日本王一见你，不由重拾自信。” “今儿个回去，本王就去找皇兄说说你的事，让皇兄先抽空教教你。” “我…”方兰娇语塞，偏偏，顾逸笙还不给她思考的机会。 在方兰娇还未想好怎么接话的同时，他就又接着道，“再者，你说姜选侍欺人太甚，姜选侍指不定还觉得你烦呢。” 姜绾芸：“…” 虽然小王爷说话过于直白，但这确实是她心里的想法。 既然被点了名，她也干脆不再沉默，直接开口道，“方选侍还是离开吧，锦瑟居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也没人有时间陪你闹腾。” 她这话虽然客客气气，但意思却与顾逸笙表达的大差不差——她确实觉得方兰娇很烦，不想与之纠缠。 方兰娇自然也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了，原本就憋着的一口气，在此刻更是梗在她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深呼吸好几次之后，方才恨恨道，“姜绾芸，今日你有烨王殿下帮你说话，而烨王殿下也没瞧见前面的事，我无法替自己辩解。” “咱们下回，再见分晓。” 说罢，她就想要像烨王告辞，转身离开。 可人刚一有动作，便被顾逸笙出声给叫住了，“喂，方选侍，你怎么不仅招人烦，还喜欢颠倒黑白呢？” “本王那是帮姜选侍说话吗？本王那是看不惯你张口就随便给本王安排了个皇嫂！” “你也别急着反驳，说什么分忧，什么以后，你跟我一起去找皇兄问问，问问他喜不喜欢方小仪就成。” “皇兄不喜欢你就敢强行安排上，你以为自己是谁？本王和皇兄的母后都没这般强势！” 太后自先皇去后，就一直在玉泉山庄吃斋念佛，确实不怎么理会大儿子后宫的状况。 今日顾逸笙拿自己母后举例，往小了说，是在讽刺方兰娇管得太宽，母亲都不管的事，她都要插上一嘴。但往大了说，就是“僭越”之罪了。太后都不管的事，你管？你是比太后还厉害吗？ 方兰娇被他一通讽刺吓得不敢说话，其他都好说，后宫妃嫔拌嘴吵架都不是大事，顾逸笙一个王爷也管不了他皇兄的妃嫔，最多就是说上几句。 唯有关于方怡筠的那点，是她的软肋。 随意议论后位，总归不是件好事。 见方兰娇面色逐渐变白，顾逸笙又赶忙乘胜追击，继续道，“所以你最好还是跟人道歉，承认自己之前是在我胡说八道为好。” 第54章 道歉 “不然…”顾逸笙勾勾嘴角，似笑非笑道，“咱们三个人，就去皇兄那儿好好理论一下吧。” “我…”方兰娇原本还想反驳，但她心里更清楚，因为这种事情闹到陛下面前去，多半是会遭陛下厌烦的。 陛下肯定不会讨厌小王爷，而有小王爷撑腰的姜绾芸多半也会幸免于难。到时候，陛下所有的憎恶，就都落到她头上了！ 她虽说是方怡筠那边的人，与京城方家沾亲带故，可家里的情况，却完全与方怡筠无法相比。 若是遭了帝王厌恶，那晋升之路，可能就从此堵死了。 因此，再三思量之后，她还是选择暂时放下骄傲和尊严，主动向眼前两人道歉，“之前是兰娇不懂事，胡言乱语了，还望烨王殿下…烨王殿下和姜选侍不要放在心上。” 在念到姜绾芸的名字时，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声的，由此便可见，她对对方的怨念到底有多深。 姜绾芸也听出了她话里的千万不愿，不过既然是道歉，她也不计较，对方能说出口，她就能照单全收！ 反正，忍气吞声的又不是她。 弯唇一笑之后，她甚至还展露出一个温良和善的笑容，微微颌首道，“方选侍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也很开心，还望方选侍回去之后，切记‘谨言慎行’这四个字。” “免得日后再闹出误会，害了自己。” 她展露“大度”的同时，还不忘一边提醒方兰娇“回去”。 哪怕先前她一直没怎么说话，但赶人离开的事情，她从未忘记。 “好。”方兰娇咬牙，“我一定会记得今天的教训，来日再向姜选侍讨教。” 说罢，她便匆匆告退。 此刻，不仅是姜绾芸想要赶她走了，她自己也不是很想继续待下去。有烨王在旁边压着，她所有的气都只能憋在心里。受这种憋屈的煎熬，还不如离去。 待方兰娇气冲冲离去，锦瑟居终于重归宁静。 姜绾芸松口气的同时，也不忘对身侧的顾逸笙福身道谢，“今日多谢小王爷替绾芸解围。” 其实，没有顾逸笙出声来帮这个忙，她也能解决这个问题。但由她自己来解决，肯定没有这般轻松顺利。依照方兰娇的性格，大概还要与她纠缠许久。 有他帮忙，她确实轻松了许多，而且方兰娇今日这样，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在她面前谈方怡筠了。 隔三差五就听方兰娇拿方家说事，真是耳朵都听起茧了。芹川府又不是什么蛮夷之地，何苦非要往京城名媛的圈子里挤？ 到头来，还是只能拿别人说事。 不管皇后之位能不能轮到方怡筠，但总归，是轮不到她方兰娇的。何必呢？ “也不算解围吧。”面对姜绾芸的感谢，顾逸笙只是随意摆了摆手，“本王方才说的，都是心里话。” “名人不说暗话，本王就是不喜欢方怡筠。她那么烦，未来的皇嫂，怎么也不能是她啊。” 不仅是他不 第55章 你跟皇兄一个样儿 “烨王慎言。”顾逸笙直白地表达不满，让姜绾芸先是愣了片刻。待回过神来，她还是细心提醒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您这话若是传出去，不太好。” “你怎么还帮方怡筠说话？”顾逸笙不悦地撇了撇嘴，将手中的食盒至于一边后，便不见外地坐在院中的石桌庞，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喝。 润了润嗓子，他又接之前的话道，“她在后宫是挺横，家世背景也足够强，但本王并不怕她。” “再说了，皇兄确实不怎么喜欢她，不然她那般殷勤，怎么会连与皇兄吃顿饭的机会都没有？” 别人惧怕方家和冯家的势力，不敢说方怡筠不好。但作为正宫嫡出的皇子，先皇最疼爱的小儿子，新皇最喜欢的亲弟弟，他的背景比方怡筠厉害太多。 那一句不喜欢，他敢说。 “我这不是在帮方怡筠说话，也不是说您应该怕她。只是…”姜绾芸摆手示意两名宫婢退下之后，方才继续道，“只是您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陛下或许会为难。” “为什么？”顾逸笙放下白瓷茶杯清秀俊朗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不解，“皇兄也不怕他们呀。” 前几日与皇兄聊到方家的事，皇兄也说了，自己不是手里没有一丝实权的傀儡皇帝。方家的人摆错了自己的位置，他为什么不可以说？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姜绾芸抿唇，想了许久要不要与他说。最后在看见少年认真求教的脸时，还是委婉地给出了理由，“大家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陛下心里当然是不怕他们的，但是表面和谐还是要做到。” “直接一刀两断，把权臣推到对立面，日后大概会有吵不完的架。他们闹得多了，陛下也会觉得糟心。” “您觉得呢？” 朝堂之上，为何要玩弄心计？为何要花言巧辩？为何动不动就拿礼仪纲常、家国大义来说事儿？还不就是因为，很多话不能直接说出来嘛。 不管大家私底下怎么争权夺利，表面工夫，还是要做足的。谁先撕破脸，谁就不占理，且显得自私小气。自私小气了，形象就会矮上一等。 而另一方，还可得理不饶人。 当然，这是权势相当的情况。若是一方完全压制另一方，这些问题，就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后面的细节分析，她没有对顾逸笙言明，但仅仅是前面那番话，就已让顾逸笙瞪大了双眼，呆呆道，“你怎么…说话跟我皇兄一个样儿？” 自家皇兄，之前也是这么教育他的。 姜绾芸：“…” 所以她前思后想，斟酌着说了那么多，他就得出一个她和他皇兄很像的结论？？？ 顾逸笙觉得吃惊，姜绾芸则是感到无奈。 没等她从沉默中走出，顾逸笙就又道，“本王发现，你思想还挺有高度的，居然能跟皇兄产生共鸣。啧，厉害…” 姜绾芸：“…” 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又长叹一口气，姜绾芸方才带着深深的无奈开口，“殿下您多虑了。” 第56章 负不了责 “妾不过是类比自身的生活经历，总结了一些道理，完全谈不上与陛下共鸣。” 小王爷就是想法多，与皇帝陛下共鸣，也亏得他敢说。 幸好锦瑟居加上她就住了三个人，两名宫女又都是靠得住的人。不然，哪位听个墙角，赶明儿把他这话往外一传，她就该成众矢之的了。 不过，尚且处于惊奇之中的小王爷，并没有把她的惊奇放在心上，甚至还忍不住追问，“生活经历？你也关心朝堂上那些事？” 虽说后宫的女人不可以干政，但只是打探一下动静，还是没关系的。不过可以打听归可以打听，却鲜少有妃嫔把全副心思放在朝堂争斗上面。 她们打听，大多原因，还是为了跟家族通气儿，顺便帮自家兄弟谋职位等等。 所以今日，姜绾芸站在这儿讲了一番皇帝陛下同样讲过的斗争道理时，小王爷内心的好奇，一下就加剧了。 有一种见到女版温和皇兄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妾并不是很关心朝堂上的事，这于理不合。”姜绾芸被他的猜想弄得头疼，但又不得不耐下性子来解释，“妾仅仅是觉得，这与我们在后宫生存的道理是一样的。” 小王爷来了兴趣，“怎么说？” “后宫的女人，按道理来说，都是竞争关系，甚至很多还互相看不顺眼。这一点，想必从小就生长于宫中的殿下比我清楚。” “唔…确实是这样。”顾逸笙单手支着下颌，微微颌首表示赞同，“从前确实有不少女人嫉妒本王母后，还暗地里下过绊子。” 竞争，看不顺眼这样的词，还只是往轻了说，往重了，你死我活的例子也比比皆是。 所以对于姜绾芸说的这一点，小王爷是无比赞同。 见他认可，姜绾芸又接着道，“大家私底下的关系并不怎么好，甚至时常有方选侍那样的例子出现，可不管怎么争、怎么吵，在外面依旧是姐姐妹妹地相互叫着。” “您觉得是为什么？与讨厌的人姐妹相称，总不能是为了给自己添堵吧？” 顾逸笙：“唔…” “心里讨厌也要说是姐妹，不就是为了面子上能过得去吗？”姜绾芸继续道，“哪怕身在高位，也不能对低位的人随便打骂吧？” “撕破脸，对谁都没好处，何必呢？” “人性是相同的，后宫的女人相处是这道理，陛下在朝堂上与大臣们相处，应该也是差不多的道理吧？” “你说的…好像还挺在理的样子？”顾逸笙微蹙眉头，一边思索一边道，“本王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见他神色认真，像是把她的话全然放在了心上，姜绾芸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这些都是绾芸的个人想法，登不得大雅之堂，殿下听听就好。” 她的目的，是替自己把问题解释清楚，不是教小王爷道理。 小王爷能够理解她的解释就足够了，至于教导…那是皇帝陛下的事情，她可不敢越俎代庖。 教得不对，她负不了责的！ 第57章 真对皇兄没兴趣？ “你的个人想法跟皇兄的想法很接近。”顾逸笙支着下颌，认真看着对面的人道，“所以…” 拉长语调，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道，“所以你今日所言，本王不会出去胡说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后宫嘛，朱墙深院的日子本王也过了十余年，知道有的人不愿做出头鸟，被别人注意到。” “不过…”顾逸笙突然又跳转话题，转而问道，“你真的对皇兄没兴趣吗？” 她与皇兄思考问题的角度方式有些相像，至少就这个问题而言是。 这样的人，比方怡筠适合皇兄多了！皇兄那样的人，指望他对哪个女人产生兴趣，不容易。要是她对皇兄也没兴趣…那还真是有限可惜。 姜绾芸：“…” 什么叫…她对陛下没兴趣？？？她不过是三千佳丽中的一员，轮得着她来对陛下提兴趣吗？ 虽然她对风华绝代的皇帝陛下确实没有多余的想法，但有些话，是轮不到她来讲的。 头疼许久，最终，姜绾芸还是选择用“妾是后宫中的一员，自然是一心向着陛下”这样模版式的答案，来把顾逸笙的问题给应付过去了。 顾逸笙听了这答案，只是撇撇嘴，便不再多言。 敷衍！ 明明就是不感兴趣！“一心向着”说得一点儿感情都不带！ 回头必须得跟皇兄好生说道说道，免得他把这么个合适自己的人给错过了！ 后宫佳丽虽多，但形形色色，出个性格好，脑子好的女人，还是不容易，必须得好好儿珍惜！ 更何况… 小王爷视线飘忽，落在手边放着的食盒上，神思游走。 稍微一顿，顾逸笙方才按压下目光中的渴望，故作随意道，“你这点心做得挺不错的，本王甚是喜欢。” “殿下喜欢就好。”姜绾芸见他神色轻松，也未多想，唤来扶柳便将盒子给收走了。 同时，她还不在意道，“一只食盒而已，殿下打发个人拿过来就是，何必亲自来送。” 她是真的没想通，千金之躯的小王爷，怎么会自个儿提着个食盒过来。这种杂活，合适需要小王爷屈尊降贵，亲自去做了？ 而顾逸笙，在听到她这话时，则是忍不住腹诽了一句，自己拿过来，当然是有目的的。 他余光在那只被拿走的食盒上逗留片刻后，方才咳嗽一声，假装正色道，“本王就是觉得你做的点心好吃，想亲自过来瞧瞧，你是怎么做的，与御厨有何不同。” 一本正经的理由，乍一听像是那么回事，但深思之后，就能发现，他是在忽悠人。 开玩笑，烨王殿下千金之躯，怎么可能去御膳房看过御厨做菜？ 就算他想看，估计御膳房的人也会像请佛一样把他给请出去。厨房里忙起来，大家不一定能顾得上他，要是磕着碰着烫着了，谁负责？ 其实，编这个理由，也是顾逸笙的无奈之举。 他方才明明都已经很明显地暗示了，他 第58章 不要面子吗？ 这样一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轻松至极！ 可偏偏，姜绾芸完全没能领会他的意思，在他夸赞之后，只是一句“喜欢就好”，就叫人把食盒收起来了…收起来了…了… 小王爷被逼无奈，只得出此下策。 好在，他这一番话，姜绾芸也未细想，只当他是好奇心来了，想瞧瞧新奇的东西。 于是她无比正经地回答了顾逸笙这个问题，“做点心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现在想要观摩是没办法了，恐怕要让小王爷失望了。” “为什么？”顾逸笙面露苦色，怎么想要从她这儿骗点儿点心走就那么困难呢？ 他都说要看着她做了，她居然还不愿意动手！难道，非要逼他直说，说本王喜欢吃你做的点心，再来一盘？ 那多丢人啊！ 他堂堂烨王，不要面子的吗？ 见他神色不愉，姜绾芸方才知他大概是误会了自己意思，赶紧解释，“不是不可以做，而是现在没有现成的材料。” “上次给您送去的点心是鲜花饼，鲜花花瓣是那日早上在玉露园现采的，材料新鲜。可是那日摘的花瓣都用了，现在手里没材料，没法儿马上做给殿下看。” 稍微一顿，她又斟酌道，“若是殿下感兴趣，绾芸可将配方和制作方法抄与您，您看…？” 鲜花饼只是一道简单的甜点，制作工艺并不复杂，让小王爷拿回去给身边伺候的嬷嬷看了，想来也能完成制作。 顾逸笙：“…” 姜绾芸考虑得虽然周到，但却完全偏离了小王爷的心思。 他其实并不是想看那鲜花饼是如何做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王爷对进厨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他只是…想吃。 “那现在不能去摘吗？本王现在就想看。”顾逸笙再次不死心问道。 回去让自己人学太麻烦了，学不学得好也是个问题，万一味道不对怎么办？ 不如现在就让她做，做完了他不仅能马上吃，还能找个理由带回去吃。 完美！ “可是现在不是摘花最合适的时辰…”姜绾芸嘴角微抽，尽心尽力地解释，“摘花这道工序最好在清晨伴着朝露展开，在巳时之前完成，这样才能花瓣的品质。” “不然，后面的做工再怎么精致，口感也不会达到最好了。” 她实在不明白，小王爷为何对让她现在就做鲜花饼这件如此执着？该不会…是自己想吃吧？ 这个无厘头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昙花一现，仅仅片刻，就成了过眼云烟。 烨王殿下是什么人？从小就长在深宫之中，娇生惯养的皇子。他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吃过？几块做工简单的鲜花饼而已…应该不至于。 “要早上摘花啊…”顾逸笙面露难色。这会儿都下午了，要摘花做鲜花饼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虽然他着急，但姜绾芸之前那句“会影响品质”他也是听进去了的。 要想吃到好吃的…似乎不该在乎那一两日。而且如果是要早上采摘的话，正好… 第59章 约定 顾逸笙心中有了主意，便当即决定道，“那也行，那就明日早上吧。明日早上正好本王要练功，你过来玉露园，摘了花本王跟你一起去御膳房。” “去御膳房做什么？”姜绾芸愣住。 “当然是去做鲜花饼，跟你学习学习啊。”顾逸笙答得理所应当。 姜绾芸：“…” 沉默片刻，她方才解释道，“这东西挺简单的，用不着动用御膳房…” 小王爷三两句话就把御膳房给安排上了，她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本王这是想着，御膳房更有你发挥的空间嘛。”顾逸笙起身撑了个懒腰，懒懒散散道，“明早记得过来，别忘了啊。” 说罢，他便冲姜绾芸摆摆手，示意自己先离开了。 而尚且留在原地的姜绾芸，虽然对于他的决定有些无奈，但也没有什么方法推脱。 好在礼仪的问题，她之前就温习得差不多了，不然小王爷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必然会叫她忙到晕头转向。 待顾逸笙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姜绾芸便叫来扶柳，告知她小王爷的嘱咐，以及自己明日清晨就要出门采花。 “小主。”扶柳一一应下之后，又犹豫着开口，忧心忡忡道，“您会不会…与烨王殿下走得太近了？” 虽然两人一直是客客气气的相处模式，但她还是担心，外面会有人传一些似是而非的留言。 “我们走得…也不算近吧？”姜绾芸微愣，“总共我也就见过三次，第一次陛下也在。” “况且，烨王殿下年纪尚小，应该不会有什么误会吧？” 这两日她关注中秋国宴的消息比较多，也得知了，国宴当日就是小王爷十四岁的生辰。 她进宫那年是十六岁，如今在宫里生活两年，也有十八了。 在她眼里，烨王这样的年纪，不过就是个半大少年。平日里与他相处虽然都是恭恭敬敬的态度，但很多时候，她仍旧觉得那小少年有些孩子气，忍不住想把他当弟弟看。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心态，她才一直没想多余的东西。 今日扶柳这般说… “奴婢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担心外面的人。”扶柳抿唇，压低声音道，“特别是方选侍，今日她在这儿受了委屈，小王爷又那般不客气，奴婢担心…” “如果是方兰娇的话，我倒是没那么担心她会出去胡说。”姜绾芸轻声笑笑，“她想不到这一点的。” “再说，若是她敢捆绑小王爷诬陷我，那小王爷也不会善罢甘休。执掌六宫那件事她还说不清楚呢，到时候，谁也别想好过。” “况且小王爷和陛下的关系还挺好，陛下不了解我，总了解自己的亲弟弟吧？堵上自己，去编造一个陛下不信的谣言，没什么意义的。” “所以，目前我们不用太担心这一点。” “小主说得是。”扶柳点点头道，“是奴婢多虑了。” “也不能说是多虑吧。”姜绾芸拍拍扶柳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因此自责，“能全面考虑问题，是件好事。” 第60章 明日休沐 “你今天也算是给我提了个醒，不能给小人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那您…明日还去赴约吗？”扶柳问得有些犹豫。显然，对方的身份，给了她极大的压力。 那毕竟是王爷，就这么把人给得罪了，似乎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去，当然得去。”姜绾芸点点头，神色间没有丝毫犹豫，“应都应下了。干嘛不去？” “若只是惧怕可能会出现的传言，就违约，就不愿与人产生交集，那未免对自己约束太多。这种如履薄冰的生活，太为难自己了。” “奴婢省的。”扶柳微微颌首，恭敬退下，“奴婢这就去准备，您请放心。” … 顾逸笙离开锦瑟居后，并未直接直接回自己的翠竹轩，而是迈步，悠悠然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明日皇兄休沐，不用上朝，是个好日子！ 御书房。 顾瑾渊刚刚批阅完奏折，端起茶盏，裴贤盛便来跟他汇报，说是烨王求见。 “逸笙？”顾瑾渊完美的面容上有一丝疑惑划过，“他怎么想起到朕这儿来了？让他进来吧。” “诺。” 裴贤盛退出没有多久，顾逸笙欢快的声音，便响彻了御书房，“皇兄！臣弟见过皇兄，皇兄万岁！” “行了，别说这些虚的，有事说事。”顾瑾渊动动葱白的纤长手指，用杯盖将茶盏中漂浮在面上的茶叶撇开，轻呷一口，“可别说什么，只是来看朕的，朕不信。” “嘿嘿，皇兄果然慧眼如炬，一下就看穿了臣弟的想法。”顾逸笙裂开嘴干笑两声后，便直言道，“皇兄你明天休沐吧？”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单手支着额角依靠在龙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弟弟，等着他继续把话说完。 “那…不用上朝了？”顾逸笙继续试探问道。 虽然明日是休沐的日子，但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这位勤恳的皇兄，不会继续叫上大臣们讨论国事。 按理说，十日一休沐，每十天，就有一天是可以不上朝的休息日。可皇兄回朝这大半月，却是一天都没休息过。 上次休沐，他便没放人休息，照例上朝。 不过那时候是边关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眼下，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皇兄应该不会再叫所有人继续上朝了吧？ 再说，那么长一段时间夜以继日地处理国事，他自己也该休息休息了。 “明日不上朝。”果然，顾瑾渊给出的答案，和顾逸笙想象中是一致的。 只是在这句话之后，他又接了一句，“但是朕要休息。” 正如顾逸笙所想，连续二十日的忙碌，即便是顾瑾渊这样好身体的年轻男子，也生出了一丝疲惫。 他深知“疲惫状态下的人往往效率不高”的道理，所以这次休沐，他打算好好休息一下，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况且，陌轲使臣还有几日就将抵达京都，作为东道主，他必须以最好的状态来接见使臣。 如此，方能展现出上国威严。 第61章 皇兄你也去吧 “没关系，臣弟这事儿不影响休息的。”顾逸笙摆摆手解释道，“臣弟就是想在明早练功时…叫皇兄一起去。” “哦？”顾逸瑾微挑眉尾，唇畔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容，“你转性了？竟主动叫朕去监督你练功？” 以往，他想监督他做什么时，他都是一脸苦色。百般不愿更是直接写在脸上，不用刻意分析都能看懂。 今日竟然忽然转性了，恐怕…事情不太简单。 “也不算是监督…”小王爷挠挠头，不知该怎么跟自家皇兄解释自己的初衷。他怕他说出来以后，皇兄就真不去了。 “你直说吧。”见他犹犹豫豫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顾瑾渊干脆主动开口挑明，“朕知道，没有缘因你是不会主动叫朕去的。” “而没有个像样的理由，朕也是不会去的。” “反正都瞒不了，不如说说看。兴许…理由不错，还能让朕改变心意。” 顾逸笙是清楚自家皇兄脾气的，他说要休息，那就肯定是要休息。他今日若不能给出个实实在在的理由，皇兄肯定会拒绝他。 思及此，小王爷还是决定老老实实把事情给交代了，“呃…其实就是…”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臣弟前几日吃了姜选侍做的鲜花饼，觉得味道甚好，就想叫她再做一些。” “可是她说花瓣要清晨采摘最佳，过了时辰就会坏口感，所以…所以臣弟便问她明天早晨能不能做…” “所以呢？”顾瑾渊微挑眉尾，“这与朕有什么关系？” “你喜欢吃，直接问她，能不能再做不就行了。她若不愿动手，你也可抄了方子，叫御膳房的御厨做给你吃。有什么好为难的？” “这个…”顾逸笙面色讪讪，“臣弟没好意思直说，是自己想吃…” “臣弟找了个理由，说是想亲自看看她是怎么做的。可后来又想起您说的，不能与后宫妃嫔走得太近，所以…您就陪我一起去呗？” 叫上自家皇兄，最主要的理由，是想让皇兄认识一下那个思维方式与他相似的姜选侍。但不单独接近后宫宫嫔这一点，也是部分原因。 他虽然嘴上对自家皇兄有诸多抱怨，但皇兄的每一句叮嘱，他都是记在心里的。 如果他跟姜选侍关系太好，宫里说不定就有人作妖，说三道四。 于是乎，叫上自家皇兄，就成了最好的调节办法。 皇帝陛下本人也在，谁还能编造谣言？编了往谁耳朵里传？ 宫里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人做。当传谣言变成一件没有价值的事情之后，就没人会去传了。 想到这儿，顾逸笙又更加努力地劝说道，“皇兄，你就去吧，姜选侍做的鲜花饼是真的好吃！比宫里御厨做的点心都好吃，尝尝不亏！” “而且咱们就是去吃个点心，也不是什么劳神费力的事，与休息放松不冲突的。” 皇兄要的是休息，那出去走走，吃点儿好吃的，也是一种放松状态下的休息嘛。 第62章 答应 休息，不一定是要在屋子里躺着睡大觉的。 况且，依照他对自家皇兄的了解，闷在屋子里睡上一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兄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就算没有早朝，也几乎不会睡什么懒觉。 既如此，出去逛逛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皇兄，你信我，真的好吃，跟宫里御厨做的味道不一样，甜而不腻！”顾瑾渊虽久久没有表态，但顾逸笙仍旧选择再接再厉。 对于劝说自家皇兄这件事，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不是因为顾瑾渊好说话，而是…他知道一个没几个人知道的秘密——自家这高傲冷情，对谁都漠然疏离的皇兄，其实是喜欢吃甜食的。 做皇帝的人，饮食偏好都是不能轻易暴露的，再加上顾瑾渊这样的性格，外人大概很难想象他爱吃甜食。 所以这一点，还真没几个人知道。也就是亲弟弟顾逸笙和大总管裴贤盛这样的身边人，方才了解一些。 “皇兄…” 顾逸笙本还想开口再劝，但这次话刚出口，就被顾瑾渊淡淡打断，“明早什么时候？” 他这一句淡淡的询问，可把顾逸笙给高兴坏了。问时间，可不就等于是答应了么！ “就臣弟平时练功的时间。”顾逸笙弯眸回答，笑容布满了整张清俊的小脸。 “嗯。”与顾逸笙溢于言表的开心不同，顾瑾渊自始至终都是一幅淡漠的神情。 他其实是不想去的，难得休息，他并不想陪后宫中的女人。因为在他的概念里，应付她们，比处理国事还要麻烦。 会答应顾逸笙，完全是因为上次姜绾芸留给他的印象还行，不像是那种爱缠人的。所以他干脆就给自家弟弟一个面子。 当然，顾逸笙提到的鲜花饼…他也确实有几分兴趣。 “那皇兄可千万别忘了！”顾逸笙严肃嘱咐。 “嗯，不会。”顾瑾渊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抬起露出下方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希望你学习的时候，也有劝说朕的这番毅力。” “呃…”被皇兄点到关键问题，顾逸笙脸上的笑容立马有些绷不住了。 同时，退意也在心底突然迸发，“那什么，臣弟想起今日的功课尚未完成，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顾瑾渊点头允许，他人便跑了个没影儿。 看着他逃离的背影，顾瑾渊仅无奈勾勾嘴角，便就此作罢。 国之大任，他都担了。所以对于尚且年幼的弟弟，他没有太高的要求。只要他能分善恶，能辩真假，偶尔贪玩一点，也就随之去了。 … 因为答应了顾逸笙做鲜花饼，姜绾芸今晨起得格外早。 她离开锦瑟居时，天刚蒙蒙亮，朝阳还被掩藏在层云之后，只有几缕散落的光，将黑暗氤氲开来。 玉露园距离锦瑟居并不算远，她走进园子时，也不过是晨光初现的时刻。 沿着上次走的那条路，穿越杏林花海后，她一眼便瞧见了蹲在池塘中木桩上扎马步的小王爷。 “烨王殿下。”她稍微走近一些，对着顾逸笙福了福身。 第63章 惊艳 虽说两人现在已比最初熟悉了不少，小王爷也不太在意这些虚礼，但该有的基本礼数还是不能落下。 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地打一声招呼，可姜绾芸抬起头来的时候，却见小王爷正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姜绾芸最终还是决定试探着开口询问，“怎、怎么了？” 她此话一出，顾逸笙的面色，不由变得更加奇怪了。 他正以一个比平时标准许多的马步姿势蹲在木桩上，可他面上丰富的情绪却让人没法把他和“认真”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顾逸笙此刻，心里是五味陈杂的。因为他今日并不是一个人单独过来的，他还叫上了自家皇兄。 可…可眼前人来了之后，竟然径直走过来跟他打招呼，而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皇兄！ 虽然皇兄待的位置确实不怎么显眼，但一点儿没察觉到，她也真是心大！ 顾逸笙脑海中各种思绪飞速闪过，随即，便对姜绾芸挤眉弄眼，疯狂暗示她往右边看。 小王爷这是…？ 他冲着一个方向挤眉弄眼的，是想暗示她什么吗？可他有什么是不能直说，非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的？ 姜绾芸不解回头，朝顾逸笙指示的方向瞧去。本只是随意一瞥，但这一瞥，却吓得她差点儿没站住脚。 那棵最靠近花海的银杏树下，一名身着纯白云锦衣袍的绝色男子背靠树干，正随意依躺在那边。 他三千青丝如墨，半数被一支镶金花边的白玉簪子挽起，固定在头顶。鬓角处几丝墨发垂落，顺着他完美的轮廓，衬着如雪的肌肤和剩下的发丝一起，随意披散在肩头。 弧度完美的下颚之下，脖颈优美修长。大概是因为他半躺姿式的缘故，他领口微微有些敞开，露出了一小片莹润肌肤和一小截如玉的锁骨。 略微有些松散的衣袍，在腰间被一根金丝绣线钩边的宽边玄色腰带紧紧束缚。随意散开的衣摆下，一双笔直的长腿一曲一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能彰显其比例完美的身材。 他身着的云锦缎子，光滑柔顺，又素雅大方。除了袖口和衣摆处有金丝绣线简单勾勒花纹，其余地方都无多余东西。 可是这花纹…虽然简单素雅，勾勒的东西却意义非凡。 那不是谁都可以用在自己身上的花纹，那是…五爪金龙，唯有普天之下最尊贵的人才能用来装饰自己的花纹！ 这不是…皇帝陛下吗？！ 他他他…他怎么在这里？！而且这仿佛溶于银杏林与花海间的美人，还凭借自己的容颜，令这幅美景更胜以往！ 妖孽！ 姜绾芸瞧着他所在的方向愣了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幸好，那半躺在树下的人正闭目小憩，一双漂亮的凤目闭着，掩去了其间琉璃眸子中的锋芒。 “这…”好不容易从晃眼的美色中收回自己的神思，她第一件事，就是转回头去用目光求助小王爷，“陛下在这儿，怎么办？！” 她这反映，也让嘴角刚有些上扬的小王爷笑容凝固。 第64章 你确定？ 他刚还在为姜绾芸沉迷于自家皇兄的美色而感到开心，可一转眼，她就露出了这幅表情？！ 本以为，皇兄的魅力一如既往，可…她看见皇兄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上去打招呼，而是问他该怎么办？！ 顾逸笙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原版准备好的话也全都憋在了心里，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愣了好一会儿，他方才消化完眼前场景的信息，整理好思绪用口型回她，“没关系，皇兄很好说话的！” 很好说话？你确定？ 姜绾芸面露纠结，漂亮的杏目中满满都是怀疑。 不管她平日里有没有争宠的心，只要身在后宫，对于皇帝陛下的了解，都是少不了的。就算不去刻意打听，也会有各种传言落入耳中。 陛下冷情，是后宫所有人公认的，没有一个人会对这一点持反驳意见。现在小王爷却说陛下好说话？他莫不是闹着玩儿的吧？ 虽然心中千般怀疑万般猜测，但皇帝陛下人就在那里，她除非现在就撂下篮子走人，在其发现她之前先离开玉露园。否则，上去行礼是必须要做的。 这是规矩。 若是没人瞧见她，她肯定就溜之大吉了。可小王爷人在这儿，要是当着他的面走人，回头她又该用什么理由来为自己的行为作解释呢？ 思忖片刻，姜绾芸最终还是决定，上前去给那位正处于小憩状态中的皇帝陛下请安。 踩着花田中的小路行至顾瑾渊身边，在距离他一丈远处，她便停下了脚步。 第一个难题之后，第二难题又接踵而至。 请安是小事，可陛下现在睡着，她该怎么请安？难不成要把人叫起来，然后再行礼？ 她倒是有这个想法，但却没有按照想法行动的勇气。把人叫醒就为了行个礼？这不是找事儿嘛！ 正当姜绾芸犯愁，站在原地犹豫着要怎么做才好的时候，原本闭目依靠在树干人，忽然睁开了双眼。 其实在姜绾芸向他靠近的瞬间，他就已经清醒过来，只是懒得睁眼。直到她在自己面前站了许久都没有反应，他才睁开双眸，抬首去看她在做什么。 他和顾逸笙来得早，顾逸笙练功扎马步，许久也不会动一下，他便干脆挑了个地方，闭目养神。 说睡着了，倒也谈不上，顶多就是在休息。 可瞧她那犹豫模样，似乎…是当他在睡觉，没敢吵他？ 瞧着眼前人似乎还没从他忽然睁眼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顾瑾渊便干脆先行开口，“有事？” 他说话时，声色清冷，语调淡漠，但嗓音却天生受上天眷顾，如玉珠落盘一般清润好听。 极有辨识度的声音，一下就将姜绾芸的神思拉回了现实。 听皇帝陛下问话，她赶紧恭敬行礼应答，“陛下万福金安，妾见陛下在此，便想过来行礼。只是察觉您在休息，所以…一时不敢打扰。” “行礼就免了吧。”顾瑾渊抬手随意摆摆，淡淡道，“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拘束。” 第65章 面若桃李 他没有与姜绾芸继续交流的打算，所以说完，便纤长的羽睫便再次掩盖了那双琉璃眸子，重新闭上双眼。 顾瑾渊虽然整个人依旧冷冷的，但或许是因为场面轻松，又或许是因为他今日的穿着打扮偏向于休闲，总之在姜绾芸看来，他比想象中的样子，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不在意没关系，她也没想要这位在意她。只要，不为难就好。 心中的紧张感解除之后，她确是少了一些拘束。但皇帝陛下的气场实在太强，即使只是半躺在那边，也让人挺有压力。 所以在整个采摘花瓣的过程中，姜绾芸都尽量与其保持了一段距离。她别无他求，只想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眼前场景的促成者——小王爷，却觉得非常郁闷。皇兄就算了，那性子大概是没救了，怎么姜选侍也不为所动啊？她就没有一点点，想要争宠的心吗？？？ 不过郁闷归郁闷，蹲在木桩上的他，依旧一动也不能动。心里就算有千般疑问，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蹲着。 姜绾芸采摘花瓣的时间并不算久，不过半个多时辰，便已经准备好了满满一篮子花瓣。 因为来时顾逸笙有提过摘花得在巳时之前，所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顾瑾渊便睁开了双眸，朝花田中的女子望去。 她就那么静静坐在小径旁，淡粉色的宫装简约大气，没有太多繁复花纹。 清风拂过时，散落的秀发会随风扬起，偶尔几片散落的花瓣随风擦过面颊，也不过是让人忆起“面若桃李”四个字。 老实说，她的容颜在后宫并不算顶尖。后宫最多的就是漂亮女人，美艳绝伦的，更是有好些个。 但她的干净气质，却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的。再加上她总给人温婉柔美的感觉，相处，就变得更舒心了。 这样的人…似乎还不错，至少比那些吵吵闹闹的强。 思绪掠过脑海的同时，顾瑾渊也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迈步往姜绾芸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好了吗？”他在姜绾芸身后几步远处站定，垂眸询问。 大概是因为常年习武，功夫不错，顾瑾渊在走路时，脚步总是很轻。更何况，他脚下踩的，还是松软的草坪。 姜绾芸没有听见声响，自然不知她以为还睡着的那个人，已经在她身后站定。 突如其来的声响，将她吓了一跳。 一个激灵过后，她才急忙起身，转过去向来人行礼，“回禀陛下，妾要做的事已完成了。” “嗯。”垂眸瞥了一眼她脚边花篮中的花瓣后，顾瑾渊便开口冲远处的顾逸笙道，“时辰差不多了，你下来吧。” 他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加大声音，但语音有内功加持，即便是在远处，顾逸笙也听得清清楚楚。 一听自家皇兄说时辰到了，他便立马喜滋滋地蹬腿，翻身从木桩上跃起，稳稳落在岸边。 三步并作两步靠近之后，他又笑嘻嘻冲两人道，“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去御膳房了？” 第66章 使臣会住很久 “嗯。”顾瑾渊神色淡淡。 他淡漠的神情，与小王爷的热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差距归差距，简简单单一个“嗯”字，也能把要表达的东西表达清楚——他会跟他们一起去御膳房。 “一…一起？”姜绾芸惊讶地瞪大双眸，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所有语言却都卡在了嗓子眼儿，半天也没憋出一具完整的话来。” 不是说是做鲜花饼给小王爷看吗？怎么陛下也跑来凑这热闹？？？ 而且听他那口气，他八成是要屈尊降贵，跟着小王爷一起御膳房观摩的。 “当然是一起了，不然你想丢下谁？”相比于姜绾芸的惊慌，顾逸笙就要从容淡定许多。 姜绾芸：“…” 丢下谁…？不可能的，这两人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她能跟谁说你别去了？况且她是因为皇帝陛下的出现，而感到不自在的。 总不能，转身跟皇帝陛下说，我觉得有你不自在，你别去了吧？ “走吧。”在姜绾芸沉默的同时，顾瑾渊再次淡淡出声。末了，他还眯了眯那双漂亮的凤目，深深看了姜绾芸一眼。 她虽然已经把情绪掩饰得很好了，但他在看人这一点上更胜一筹。仅仅是瞧着她不经意间流露的情绪，他便能大致猜到，她其实是不乐意的。 看来她似乎真像逸笙说的那样，对他不是很感兴趣。 看出来归看出来，顾瑾渊对于这些，并不是很在意。所以仅仅是带着深意看了姜绾芸一眼，便当先转身，向花田外走去。 见他离开，后面的两人自然也没心思再思量其他，只得赶紧跟上。 今日出来，本就是为了休息放松，所以顾瑾渊并未叫人跟着，就连时常跟在他身边的大总管裴贤盛，也叫他给打发了。 没人鞍前马后地负责周身杂务，他也就没叫御撵，仅仅是同两人一起，步行朝御膳房而去。 一路上，顾瑾渊和姜绾芸话都不多，幸好还有个活泼开朗的顾逸笙，在旁边连续不断地找着话题。 “皇兄，今日怎么不见裴贤盛啊？你打发他去做什么了？” “对了，好久没有出宫了，等你有空，我们出宫去玩啊。” 说完，他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收了兴高采烈的神情，换上了失落，“啊…我忘了陌轲使臣的事了…他们来了，皇兄肯定没空。” 他虽不是一直在自言自语，但相较于另外两人简单的话语，他便成了个话痨。 直到他提到陌轲使臣，姜绾芸方才主动开口询问，“使臣们…是要在京城住上很长一段时间吗？” 她本以为那些带礼来谈和的使臣，最多在京城逗留三五日，谈完国事就该回去的。但今日听小王爷这口气，似乎他们会住很长一段时间？ “起码半个月吧？”顾逸笙掰掰手指算过日子之后又道，“如果还想多玩几日的话，说不定能赶上秋猎。” 今年的秋猎应当也是一场盛事，毕竟，是皇兄登基之后的第一场。陌轲使臣若想观摩，也不奇怪。 第67章 参与秋猎？ “秋猎？”姜绾芸蹙眉，眉宇间有些许不解。 她并不是从小生活在帝京的人，对于帝京中权贵的活动并没有太多了解。进宫这两年，也没有碰到“秋猎”这项活动，所以猛然听顾逸笙提起，便有些不懂了。 “秋猎顾名思义，就是每年秋天都会举行的大型狩猎活动啊。”顾逸笙眨眨眼，愣愣问道，“你不知道吗？” 问完，稍微一顿，他又恍然大悟，“哦对，皇兄前两年不在京城，所以秋猎就取消了，你没参加过。” 前两年战火绵延，瑜国北方和西方都在遭受他国侵扰，北方更是连丢七座城池。连皇帝陛下都御驾亲征了，帝京留守的人，哪儿还有心思举办秋猎等活动？ 现在除了北方边境还有两座城池要与金轮争上一争，其余的问题都解决了。 自然，这项传统活动，也恢复举办了。 说着，顾逸笙便弯起双眼笑道，“到时候妃嫔家眷都是可以随行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很热闹的。” 姜绾芸：“呃…” 说是可以随行，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去吧？大臣们尚且不可能把所有家眷带齐，皇帝就更不可能把整个后宫的女人都带上了。 像她这样的地位宫嫔，大抵是没资格随行的，小王爷这话…还真是…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番好意，她也不好直接给他泼冷水。所以，沉默之后，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表达一下自己的期望。 至于能不能去，就不是她能做主的了，这得看旁边那位是什么想法。 “秋猎其实就是打猎，没什么特别的。”本以为话题就到此为止了，可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顾瑾渊却忽然淡淡开口，“去了你就知道，只是换个地方住而已。” 跟着他们去的妃嫔或是家眷，又不能上场打猎，只能在出发时为他们加油呐喊，然后待在营地等他们归来。也就最后论功行赏欢庆的时候有些意思。 其余时间，在他看来，确实是无聊的。 “皇兄你觉得无聊，人家不一定这么想嘛。”顾逸笙撇撇嘴，小声反驳道，“皇城虽然奢华宽敞，但在里面憋上好几年，也是很难受的。” “能换个地方住段时间，也挺好的。” 他就是个好动的性格，在皇城中是完全憋不住的。所以每逢有可以出宫的机会，他都特别开心。 当然他也相信，大部分人会和他一样，觉得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不出去走动是件很闷的事。 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像皇兄那样，理智得不像个人，可以在御书房从早坐到晚，聚精会神地做一件事… “秋猎还早，使臣也还没到，具体情况说不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顾瑾渊淡淡说完，便冲着前方微微扬了扬下颚，“呐，御膳房到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御膳房。即便是上午，这里也比其他地方要热闹。光是三人驻足这片刻，便有好几名太监宫女进出了。 “本王去跟他们说，借个厨房来用。”顾逸笙弯眸说完，便当先一步过去了。 第68章 借间厨房用 他行至御膳房大门口，守门的两名太监，一下子便注意到了他。 “奴婢参见烨王殿下。”虽然不是很懂烨王殿下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但两人也没时间纳闷儿。 人都走到门口了，他们只能行礼。 “起来吧。”顾逸笙抬抬手，把两人叫起来后，便直接切入主题，坦言道，“有空着的厨房吗？找一间来借本王用用。” “您…”烨王借厨房做什么？他那样金贵的人，难不成还要下厨煮饭？？？ 心中疑问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两名小太监就又被顾逸笙后面踱步而来的人给惊呆了。 皇帝陛下？！ 来不及思考，再见到那人衣摆处的五爪金龙时，他们就下意识地立马跪伏在地上。 “陛下万福金安！小主吉安！” 两人因为皇帝陛下突然造访，而显得有些慌张，甚至连他身旁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就跪了下来。 不过顾瑾渊倒也没有因为他们的慌乱而感到不悦，仅仅是应了一声，便淡淡道，“平身吧。” 两人在迷茫中缓缓起身，可起来之后，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他们完全想不出，这几位屈尊跑来御膳房，是要做什么？ “你们都冷在这儿做什么？不是让你们去给本王找间空着的厨房吗？”见两人发呆，久久没有动作，顾逸笙不由眉头微蹙。 姜绾芸看看天色，思忖着这会儿应该快到准备午膳的的时间了。为了不让两人为难，她赶紧特意补充了一句，“随便一间就好，不需要刻意准备。” 御膳房大虽大，可整座皇城的人也不算少。他们为整座皇城的人供应吃食，自然是格外忙碌。 想来，每到准备饭菜的时刻，无论是地方还是人员，都是供不应求的。 “奴婢这就去。”满口应下之后，两人极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去查各个厨房的使用情况，另一人则是带着几人往御膳房总管的休息处走去。 陛下和烨王都已经到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直接往里带了。 御膳房的总管姓林，名尽忠，三十来岁的样子。 他平日里还算勤恳，所以两位大人物突然造访时，虽有些手足无措，但也勉强应付过来了。 “奴婢参加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参见烨王殿下，参见小主，殿下、小主吉安。”林尽忠跪在地上，只觉压力巨大。 这地方，那里是这样金贵的人待的？他这完全… “起来起来。”顾逸笙先行出声把人叫起，随即立马道，“你们怎么磨磨叽叽的，本王只是叫你们借间厨房来用用而已，半天了还在磨叽。” 林尽忠闻言，不由尴尬扯扯嘴角，额角划落冷汗的速度，也变得更快。 小王爷说得轻松，可对于他，这却是个大难题。 有陛下和王爷在，他就不可能随便找间厨房来应付。可那些大的，配备齐全的厨房，这会儿都已经开始为宫里地位尊贵的几位准备午膳了… 占用谁的厨房，把谁排在后面，这个问题得考虑清楚了。 第69章 多加点糖 不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肯定也难过。 但烨王已然问起，仔细思虑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视情况而定，逮着谁是谁了。 正当林尽忠咬牙，准备随机选一位时，从进来后就没表态的顾瑾渊，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平常给朕做糕点的是哪间厨房？” “就用那间吧。” 作为宫里最尊贵的人，给他做吃食的厨房和御厨，不仅是专门配备的，甚至在类别上还有极细的划分。 看那总管犹犹豫豫的，他便干脆点了为自己供应糕点的那间厨房。反正他来这儿就是为了吃，不如就给她安排最好的地方。 听见皇帝陛下如此吩咐，林尽忠惊讶之余，也松了口气。 有了这吩咐，正好，他今日也不用考虑得罪谁比较好了。 “陛下，请随奴婢往这边儿来。”林尽忠做了个“请”的姿势后，便先行一步，安心在前方带路。 做糕点的厨房，并不是很大，因为相较于主食，糕点并不是那么重要。但又因这里是专门为皇帝陛下做糕点的地方，里面一应工具，简直齐得不能再齐了。 几人进去之后，林尽忠马上道，“请陛下稍后片刻，奴婢这就去叫那御厨过来。” 在他看来，陛下既然要了这间厨房，肯定是为了做糕点吃。可谁做？这般尊贵的人，总不能亲自动手吧？ 可就在他急哄哄想要去叫人的时候，顾瑾渊却道，“不用了，你退下吧。” 稍微一顿，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你就在外面候着吧，有事朕会叫你，顺便，不要让无关人等进来打扰。” 林尽忠：“…诺。” 虽然很是不解，但对于顾瑾渊的吩咐，他却不敢有丝毫质疑。 皇帝陛下的话就是圣旨，他要做的是服从，而不是问为什么。 打发完无关人员，顾瑾渊便冲姜绾芸微微扬了扬下颚，淡淡道，“你去吧。” 而顾逸笙则表现得与自家兄长的冷淡完全不同，他看向姜绾芸的目光，充满了热切。仿佛只要她一动手，他就能吃上现成的。 面对兄弟俩一冷一热的目光，姜绾芸心中只有无奈…只是做道简单的点心而已，这两兄弟真是… 一个皇帝一个王爷，居然同时屈尊降贵，一同来了厨房？！若不是亲身经历，她肯定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但无奈归无奈，有他们俩亲自盯着，她也只能仔细再仔细，力求把每一步，都做到完美无瑕。 她动手，旁边百无聊奈的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顺便看看她是如何做的。 前面两人都没打扰她，可在加糖揉搓的时候，顾逸笙却突然出声道，“姜选侍，多加点糖。” “啊？”姜绾芸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又愣愣抬头看了一眼插话的小王爷，最终扯扯嘴角无奈道，“再加会甜的。” “鲜花饼不本来就是甜食吗？”顾逸笙理所当然地反问。 皇兄 第70章 先用午膳 “可是太甜了会破坏花瓣本身的味道。”姜绾芸说着，又犹豫看了顾瑾渊一眼，“况且陛下…” 她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在她看来，皇帝陛下那样的人，应该是不喜欢吃甜食的。 “你不用担心皇兄，他…” 顾逸笙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顾瑾渊开口打断，“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别插嘴。” “哦。”对于自家皇兄，顾逸笙一向是敬畏的。既然皇兄开口做了决定，他自然不会再插话。 见两人达成一致，姜绾芸无奈抿唇，继续手里的动作。 她本以为他们会觉得无聊，看一会儿就出去了，那样她一个人在这儿，虽然忙碌，倒也自在。 可他们不仅没离开，反而还在厨房里找了两张凳子坐下，开始考校功课。 顾瑾渊把近期要求顾逸笙背诵的文章挨个儿考了个遍，随后又同他讲起排兵布阵来。总之，两人是一刻也没闲下来。 学术话题，大多是枯燥的，顾瑾渊又不是个风趣幽默的人，所以由他来讲，就更枯燥了。 好在他嗓音清润，格外好听，姜绾芸在一旁跟着听，虽觉得乏味，但也不至于昏昏欲睡。 三人就这么在厨房待了约莫一个多时辰。 直到饭点，小王爷感觉饿得慌了，才再次忍不住出声打断，“姜选侍，你还有多久做好？这已经是用午膳的点了。” “呃…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姜绾芸快速算算所需时间后，便开口对两位尊贵大神道，“需要的时间可能会有点久，您二位还是先去用午膳吧。” 制作过程并不是很难，麻烦的是前期准备，制馅儿和揉面，都需要不少时间。她现在不过刚刚完成最初的步骤，若是要等到烤好，恐怕还得一个多时辰。 眼前这两位都是金枝玉叶，她不可能让他们就这么饿着肚子等。万一给人饿着了，那可不是小事儿。 与其干等，不如让他们先去用膳。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吃顿饭大概也要不少时间。她先做着，他们吃完饭回来，稍微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上饭后甜点，正好。 “还要很久吗？”顾瑾渊微蹙眉头，垂眸看了一眼姜绾芸手中的小面团，发现确实还没成型，便微微颌首道，“那就先用午膳吧，下午再接着做。” “呃？”姜绾芸愣住。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请他们先去用膳，不是自己要吃饭休息。下午再接着做…是什么意思？ 在她愣神的，顾瑾渊已经带着顾逸笙先行起身，往门口走去。 两人行至门口时发现她依旧立在原地没有动，便一齐回过头来看她。 顾瑾渊是用略带疑惑的目光看她，而顾逸笙则是直接出声询问，“你怎么还在那里？洗手吃饭啦。” “呃？”姜绾芸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这意思…是要带上她，一起吃饭？ 好在，她反应也不慢，虽然脑子还有些懵，但打水洗手的动作，却是飞快。 第71章 可以照顾皇兄 不管他们是什么意思，总是先把手洗了跟着去，肯定没问题。 若是一直愣在那里，叫两位金贵的人等得不耐烦了，才是罪过！ 姜绾芸动作麻利，三两下就用清水把双手洗净，放下挽起的衣袖，快步向两人走去。 顾瑾渊见她跟上，便回过头去，当先迈步出门，对一直尽责守在外面的林尽忠淡淡吩咐道，“今日午膳，朕就在御膳房用，你去安排一下吧。” “这…？！”林尽忠瞪大了双眼，震惊之意溢于言表，“御膳房烟火气息浓重，您在这儿用膳，奴婢们唯恐伺候不周。” 开什么玩笑，皇帝陛下在御膳房用膳？！这要是传出去，是很吓人的好吗？！就算是不受宠的宫嫔，都能单独拎一只食盒回去，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呢！ 御膳房只是做饭的地方，哪儿有合适的地方，供皇帝陛下用膳？ 这…这几位都是金枝玉叶的主儿，要是伺候不周…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然，顾瑾渊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他慌张为难的神情一般，再次开口，“朕说在这里用膳，就在这里。你要做的是去安排，而不是在这里跟朕废话。” 说罢，他又淡淡补上了一句，“若你觉得自己不能安排好，那就去换个能安排好的人过来。” 顾瑾渊此话，言下之意非常明显，如果林尽忠不能胜任御膳房总管之职，那他不介意换个人来做总管。 此话一出，林尽忠立马慌了神，连忙弯腰叩首，急声应下，“奴婢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请陛下稍后片刻！” 说完，他就连忙叫来了一名小太监带皇帝陛下等人先去休息，而他自己则急急忙忙组织了一批人手打扫厅堂，负责传膳。 有了顾瑾渊的“威胁”，林尽忠办事之快，可谓是神速了。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就准备好了所有，前来恭迎皇帝陛下。 临时收拾的厅堂虽然有几处不足，但也是非常整洁，看得出整理布置者的用心。 然，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那放满了整张大圆桌的各色菜式。 烧的、炖的、炒的、煮的，从凉拌小菜到大鱼大肉，再到滋补的汤水。可以说，只要是能够想到的，在这张桌子上，都有呈现。 以前姜绾芸只知道，皇帝陛下的吃穿用度都是宫里最顶级的，但怎么个顶级法儿，却没有概念。 今日，她算是大开眼界了。 在她流露出惊讶的瞬间，顾瑾渊和顾逸笙，已同平常一般走到桌边，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坐下后的顾逸笙还不忘笑眯眯跟姜绾芸打招呼，“姜选侍，你坐皇兄那边啊，正好可以照顾皇兄。” 姜绾芸：“…” 皇帝陛下有手有脚，吃个饭而已，哪里需要她照顾？ 心里虽然说着吐槽的话，但有小王爷的话在前，她也不可能挑个偏远位置坐下了。 不然，岂不是有跟小王爷做对，以及…刻意远离陛下的嫌疑？ 陛下都没说不想让她坐旁边，她哪儿敢故意疏远他？ 第72章 等你吃完 三人落座，也不过是片刻的事情。 也就是在这一小段时间，林尽忠又唤来了三名端着清水、捧着干净手绢的宫婢，方便三人净手。 一系列杂事做完之后，方才有宫婢呈上三碗热腾腾的米饭和纯白的象牙筷，依次放在三人面前。 顾瑾渊本身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吃饭时更是将“食不言，寝不语”贯彻到底。除了筷子碰到碗碟，便再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 至于顾瑾渊，显然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如此，就算平日里活泼，在用膳时，也是一言不发的。 他俩都不说话，姜绾芸也落得轻松自在，唯一的苦恼，也就只剩下“这一大桌子菜，要从哪一种开始下口”？ 饭桌上一时间安静得可怕，却又透出一股诡异的和谐。 大概是平日里国事繁忙养成的习惯，顾瑾渊吃饭虽然看上去斯条慢理的，但速度却很快。 姜绾芸感觉自己还没吃上多久，便见他已经放下了筷子。 至于顾逸笙，只能说他是性格使然，动作真的快。毕竟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让他老老实实地坐在饭桌上优雅用膳半个时辰，几乎是不可能的。 眼看他们俩陆续吃完，姜绾芸即使没有吃完，也不好意思再动筷子。 让皇帝和王爷一起等她？她自认还没那么大的脸面… “你就吃完了？”顾逸笙看着对面和自己同样放下筷子的，不由流露出些许惊愕的神情，“就吃半碗饭，你这食量也太小了吧？” 同样，顾瑾渊也疑惑看了一眼她碗里没吃完的饭，淡淡问道，“你吃饱了？” 姜绾芸还没来得及回答，对面的顾逸笙便先她一步道，“你不会是怕让我们等吧？等一下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吃饱最重要。” “呃…”被他这么一说，姜绾芸神色不由变得有些僵硬。小王爷能猜到，还直接说出来，是她之前万万没想到的。 就在她思索着应当怎么回答的时候，顾瑾渊如玉珠落盘般清润好听的嗓音，也轻飘飘落在她耳畔，“你把饭吃完吧。” 这不过是一顿普通午膳，不涉及任何东西，他自然不会凭心情就甩手走人。 况且他今日本就是休息，没什么事着急处理，等一起用膳的人把饭吃完，还是能做到的。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姜绾芸自然不会再推辞。她没有在皇帝陛下面前装善解人意、知书达理、贤良宽厚的意图，所以他愿意等，她就不介意拿起筷子继续吃。 只是，她刚拿起筷子，还没来得及动口，替自己布菜的动作，便被外面突然传来的嘈杂声响打断。 外面动静不小，以至于厅堂内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外面的动静吸引。 顾瑾渊听到动静，原本平静无波的琉璃眸子划过一丝不悦，玫瑰色泽的薄唇微微开合，看似艳丽，发出的声音却愣到了骨子里，“林尽忠，外面什么事？” 他问完，回答他的并不是守在门口听侯吩咐的林尽忠，而是一道娇滴滴的柔媚女声，“陛下，那姓林的太过分了！” 第73章 蠢货 “妾都说了是来找您的，可他竟说什么都不让妾进来！” 她一边抱怨，一边躲开几名宫婢的阻拦，快速绕过屏风，进到厅堂。 顾瑾渊和顾逸笙同时沉下面色，显然来人的举动让他们很是不满。但同样，硬闯进来的方怡筠，在看到眼前场景的时候，漂亮的脸蛋儿上除了错愕，还隐隐浮现出一丝怒气。 不过，她的怒气并不是针对沉下面色看她的两人，而是针对一旁刚拿起筷子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姜绾芸。 这女人是谁？！她何德何能，凭什么能单独与陛下同桌用膳？！ 那是…她都没有过的殊荣！ 两个大家族一起宠着捧着长大的娇女并不懂什么叫做隐藏情绪，她所有的不满都写在脸上，所以姜绾芸只侧首看了她一眼，便大致明白，她是在不满自己。 至于为什么不满？那原因可就太简单了，瞧瞧她旁边坐的是谁，就明白了。 后宫所有女人的梦中人就坐在她旁边，方怡筠会不满，太正常不过了。不仅是她，换了其他人必然也是如此。后宫恐怕没几个女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到心如止水。 这不，跟在她后面进来的方兰娇和蒋文淑，眸中也同样划过一丝嫉妒。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她们掩饰得更好。 “你们来这儿做什么？”顾瑾渊眯了眯漂亮的凤目，语气因不悦而显得有些冰冷。 他让林尽忠守在外面，就是不想被人打扰。连续忙碌大半个月，今日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他自然是不想和这些女人纠缠的。 可眼下，她们竟然找到了御膳房来，还不顾林尽忠的阻拦，直接在他用膳的时候闯了进来。 这一点，让他很是不悦！ “因为…”方怡筠咬唇，绕过小王爷，几步走到顾瑾渊身边，在他身旁站定，“妾已经好几日没见您了，思念得紧，前几日去御书房，裴总管都没让妾进去。” “听说给您送过去的汤，您也一口没喝。所以今日听说您在御膳房，便立马赶过来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要表达自己的爱慕及思念，顺便小小抱怨一下皇帝陛下，撒个娇。 可听她把话说完，在场其他人，都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蠢货”。 打听陛下生活及行踪这种事，也亏得她敢说出口！ 陛下若是格外宠，可能还能解释为关心，可没感情，这就是大忌！ 可是古来帝王多凉薄，有多少人，能得他们的爱？况且，他们是天下的主宰，如此身份，哪里能容忍得了他人的束缚？ 后宫的女人，多方打听皇帝行踪，为自己谋一条出路的事虽很常见，但却没人敢把它拿到明面上来说。 就算是精心设计的相遇，也要一口咬定说是偶遇，装作毫不知情。 为什么？ 还不就是怕触到龙之逆鳞，得帝王厌倦。 她就这么站在陛下面前，把自己打听陛下生活的事说与其听，简直是… 在方怡筠之后，蒋文淑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丝弧度。 第74章 不知进退 因她站在最后，又是从顾逸笙那边走近的，所以在场的人中，只有坐在顾逸笙对面的姜绾芸，察觉到了她那讽刺的笑容。 不得不说，蒋文淑对自己情绪的掩饰非常到位。 那丝嘲讽的笑，仅是转瞬便烟消云散，若不是姜绾芸正好抬头去看三人，她都不会注意到对方的笑。 也就是在蒋文淑收敛起自己嘲讽笑容的同时，她还“善解人意”地为方怡筠的愚蠢，添了把火。 “陛下，怡筠妹妹这还是说得少了呢，她整天日思夜想的都是您，咱们平日里去看她呀，她都魂不守舍的。” 说着，她还以手掩唇，低低笑了一声，“整日不是熬粥就是煲汤，都是为了您呢。” “有时，怕下边儿的人办事不力，还总是自己提着食盒，亲自去御书房门口等着呢。” “文淑，说什么呢！”被蒋文淑揭露所有举动，方怡筠面上迅速泛起一片红霞，说话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次不许胡说了。” 蒋文淑一番话，表面上是在讲述方怡筠的痴情，可仔细思索，却能品出些别的东西。 前段时间皇帝陛下国务繁忙，所思所想都是边关战事，以及政务交接，哪儿有时间谈什么儿女情长？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在这时候作温良贤淑状，用心体谅。 关心陛下的饮食起居是没问题，煲汤熬粥也都是好的，没有问题。可蒋文淑这番描述，却太过了。 在皇帝陛下政务繁忙的时候，最重要的便是“知进退”，任何关心，太过了都不好。 整日熬这个煮那个，然后跑到御书房去堵着，明知道陛下都没吃，依旧锲而不舍，想尽了办法就为了在陛下处理国事的时候见一面？ 这不是不懂事嘛！ 顾瑾渊眯眸看了一眼神情各异的两人，冷冷开口道，“想见朕，所以就在朕身边安插眼线？” “方怡筠，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跟人打听陛下有没有吃她做的东西，听人说陛下在御膳房？跟谁打听？又听谁说？ 往好了说，这是心系陛下，不愿放过任何与之有关的消息。可直白一些，不就是，在陛下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吗？ 不然，哪里能知道这么多？知道得这么快？ 看来，稍微闲下来之后，他身边的人，也该清理清理了。免得宫里有人太嚣张，连主子是谁，都给忘了。 “陛、陛下…”被顾瑾渊冷冷一喝，方怡筠瞬间便从自己营造的柔情蜜意中跌了出来。之前的娇羞和欢喜，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顾瑾渊并未理会她，而是直接起身，冲门口低喝，“林尽忠，朕让你在外拦着，不许人随意进来打扰，你是怎么办事的？！”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林尽忠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扑倒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确实阻拦了，可、可方小仪带人硬闯，奴婢拦不住…” 到底只是御膳房的总管，不如长伴帝王身侧的大总管裴贤盛强势，说不让进，就是真不让进。 第75章 被罚禁足 两位重臣的女儿，加上方家旁支的一位小主，三人一起硬闯，他有心阻拦，但也不敢真动手伤了几位。 不然，即使他已经是御膳房总管，也必然会得到教训。 “呵。”顾瑾渊怒极反笑，冰冷的语调仿佛让空气都变得凝固，“她硬闯你就不拦了吗？朕之前是怎么与你交代的？竟不知什么时候起，方小仪带人硬闯，比朕的交代都管用了？！” 他本就不喜欢方怡筠，在这难得闲暇的休息日被纠缠打扰也就算了，对方竟还明晃晃地跑到他跟前来说自己打探了他的行踪？ 若是有事，他或许也不会这般生气，可方怡筠，明显就是为了缠着他而来。 这样令人厌烦的纠缠，让皇帝陛下彻底动怒了。 当然，愤怒之余，他也生出了就在今日给他们都立立规矩的想法。 这宫里，还有他在，而方怡筠，只是一名普通宫嫔，不该有任何特权！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林尽忠被顾瑾渊的怒气震得胆碎，连连磕头求饶，“陛下饶命，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顾瑾渊沉着脸，旁边林尽忠连连磕头，额间已有破皮的迹象。 气氛如此紧绷，原本坐着的姜绾芸和顾逸笙也不得不起身，应对这剑拔弩张的场景。 不知道是不是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对于自家皇兄发怒，顾逸笙并不怎么紧张。起身之余，还有空对姜绾芸做口型，“别慌，皇兄就这样。” 姜绾芸：“…” 看来她之前怀疑宫中对皇帝陛下脾气传言有误的想法，真的是多余的。作为一个旁观者，她都觉得坐立不安、心惊胆颤。可想而知，直面他怒火的林尽忠和方兰娇心里该多崩溃。 “自己下去领五十大板。”顾瑾渊微微蹙了蹙好看的眉头，抬手示意他离开，“好好儿长长记性。” 林尽忠一听小命保住了，当场就喜极而泣，连磕三个响头，谢皇帝陛下不杀之恩。 在他连滚带爬往外跑的同时，顾瑾渊又高声对外喊道，“来人！把她们三个都拉出去！” 说完，他还侧首面向三人补充了一句，“不知道你们这些日子礼仪都学到什么地方去了。” “中秋国宴之前，你们几个哪儿都别去，就在自己屋里好好复习，免得使臣到访时丢人。” “陛下您听妾解释！妾真的只是关心您！”方怡筠一张小脸吓得惨白，纤长的睫毛上已经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她一边哭，还一边伸手去拉顾瑾渊的手，试图软化对方的心。 可手刚刚碰到那片丝滑的衣袖，便被顾瑾渊挣开，“不需要！” 说完，他便直接一挥袖袍，大步离开了正厅。 “陛下！”顾瑾渊走得急，还在往他那边靠的方怡筠险些跌倒。可就算是她扭了脚，顾瑾渊也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他感觉自己对她的容忍，真的已经到极限了。再纠缠下去，他恐怕会忍不住不顾大局，把她直接赶出宫去。 第76章 蛮不讲理 “呃…”顾逸笙瞄了一眼自家皇兄愤怒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身侧几名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子。 最后，他才把视线定格在姜绾芸身上，耸耸肩无奈道，“咱们走吧。” 皇兄走了，这几个女人待会儿也会被赶出去，他俩再留在这里，就没什么意义了。 况且，他还心心念念着那做了一半的鲜花饼呢。 “嗯。”小王爷已经招呼了，姜绾芸自然赶紧跟了上去。今日闯进来的三人中，本就有与她在后宫最不对付的人，她留在这儿做什么？等她找自己出气吗？ 她可不想，跟三个正在气头上的女人争吵。 可她不愿纠缠，并不代表别人也是这般想法。她刚走出去两步，便被一声娇喝给拦住了脚步，“你站住！” “我？”姜绾芸回头，疑惑看向出声拦她的方怡筠，“不知方小仪有何吩咐？” 她说话的客客气气的，丝毫没有因为对方语气不好就露出不悦。 这倒不是因为她脾气太好，而是，她觉得在这种场合意气用事，挣一份脸面并没有什么意义。 反正她们几个也快被赶出去了，她又何必为自己找个麻烦。 “对！就是你！”方怡筠水眸怒瞪，咬牙切齿道，“是不是你与陛下说了什么，陛下才对我这般不客气的？！” 今日她来这里，就是听自己在宫中安插的眼线汇报，说陛下、小王爷以及姜选侍去了御膳房，在那儿待了一上午。 虽然想不通他们三人去到御膳房能做什么，但一想到有别的妃嫔和陛下相处了整整一个上午，她心里便怒火中烧，忍不住想来瞧瞧。 正巧，今晨蒋文淑和方兰娇都来到她的院子续话，两人听闻着消息，也觉不可思议，她便带着她们一起来了御膳房。 曾经的二皇子风姿绰约，本就是无数女子心中的梦，后来他登基为帝，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便更令无数女子神往。 方怡筠进宫，不止是为了延续冯家和方家的荣耀，也是为了自己能成为心悦之人的枕边人。 她霸道娇纵，本就容忍不了有妃嫔先她一步接近陛下获取宠爱。来时一路又听方兰娇添油加醋，讲述了姜绾芸诸多不好，她自然更不能忍了。 以前她从未正眼瞧过这女人，包括进来时，也没太过在意。直到现在仔细瞧瞧，柔美婉约，倒确实是个美人儿。 一见对方容貌气质不差，她胸怒火，便更不能平了。 她气得不行，可她的话、却只让姜绾芸感到无奈又好笑。 “方小仪大抵是误会了。”姜绾芸弯唇笑笑，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指责而动怒，“妾人微言轻，说什么也不可能动摇陛下的想法。” “妾也没有那个胆量，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稍微一顿，她又补充道，“况且妾与方小仪并无过节，就算是要说坏话，也不该针对您才是。” “倒是方选侍…向来看妾不是很顺眼，也许…是她给您带来了一些偏见。” 第77章 小王爷怎么想？ 姜绾芸说话时语气温和，但说出口的话，却绵里藏针。 方怡筠上来就指着她的鼻子把责任推卸给她，确实是因为她与陛下一起用膳的缘故，但必然也少不了，方兰娇在一旁添油加醋。 大家都是一路从芹川府走来的，一个地方的人，又同吃同住一个多月，再加上进宫这两年矛盾不少。她对方兰娇的了解，可谓是很深了。 这种时候不煽风点火，那就不是方兰娇！ 方怡筠闻言也是一愣，她大概听懂了姜绾芸话中的意思，但内心已经升腾而起的嫉妒，促使她不愿闭嘴，“那你为什么会跟陛下在一起？你敢说自己没有目的？！” 虽然方兰娇有煽风点火的嫌疑，但她就不信，对方今日能与陛下一同用膳，没使一点儿手段。 或许姜绾芸没有直接针对她，或许方兰娇也有问题，但与她抢陛下的人，也是她的眼中钉。 “方小仪说笑了，妾能有什么目的？”姜绾芸笑笑，反问道，“难不成，妾还能提前预料您的到来？” 姜绾芸这话，直接把方怡筠堵得哑口无言，眼线是她自己安插的，来这里也确实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至于争宠什么的，她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下说得太明白。 同时，被姜绾芸点名的方兰娇也恼火道，“姜绾芸，你自己是什么心思你心里没数？还把什么都往我头上推？你觉得这样有用吗？” 今日带头闯进来的人是方怡筠，她倒不怕陛下会怪罪她，但她绝对不可以失去方怡筠对她的信任。 这个女人，居然敢暗示方怡筠是她在背后挑唆… 眼看三人争锋相对，一旁没有加入争论的蒋文淑，忽然柔柔开口，“这件事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你们都先别急，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说话时，她余光还瞥了一眼双手抱胸，饶有趣味看着她们的小王爷。 她说出的虽然是劝和的话语，但眼底，却有一丝鄙夷闪现。 这些女人，还真是不顾场合，见皇上不在，就开始大张旗鼓地争吵。也不想想，旁边的小王爷见了，会怎么想？ 小王爷若是告诉了陛下，陛下又回怎么想？ 人家是亲兄弟，跟后宫的妃嫔可不一样，她们说一句谁不好，陛下可能会觉得她们是在争锋吃醋。可小王爷说一句谁表里不一，那可就不一样了。 况且，这姜选侍能与陛下一起用膳，必然是在哪里讨得了陛下欢心。她们现在与人纠缠，不是在驳陛下的脸面？ 呵…冯家方家合力教导出来的女儿居然连这点儿远见都没有，还想做皇后？ 白日做梦！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还不待方怡筠说话，方兰娇便先行开口道，“文淑姐姐，你难道没听见她之前是怎么挑拨咱们的吗？” “也许…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蒋文淑做出无辜状，仿佛自己单纯得像张白纸，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 单纯心善的模样，很容易就让人生出想要保护的欲望。 第78章 你该关心鲜花饼 “我们想的哪样？不是她错了，还是我们用心险恶了？”方兰娇蹙眉，语气已经染上了几丝不悦。 她本还想开口再说几句，可话未出口，便被已经在旁边等了许久的顾逸笙不耐烦打断，“你们到底吵够了没有？说来说去的烦不烦？” 说罢，他便直接侧首对旁边几个已经进门，但却迟迟不敢“犯上”的小太监道，“皇兄叫你们进来，是让你们赶人，不是让你们来看戏的！” “都看着本王做什么？还不快去！” “诺！” 一群人看着几位小主争吵，原本犹豫不决，现在被小王爷这么一吼，便直接下定了决心，上前拉人。 管她们是什么身份，愿不愿意，陛下和烨王同时开口，他们不可能不照做。 “狗奴才，放开本小主！”被人拉扯着往外拖，方怡筠不由大为恼怒。她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而即使被她怒吼，拉扯的小太监也只能在嘴上连连道歉，“请方小主息怒，奴婢们只是遵照陛下的吩咐办事。” “顾逸笙！你别太过分！”见几名小太监不理会自己，方怡筠又转首冲顾逸笙喊道，“我可是你嫂子！” “呵，方小仪，你在开什么玩笑？”顾逸笙被她一吼，清俊的面庞上，也隐隐浮现出几丝怒气，勾起的嘴角，甚至拉出了一个嘲讽的笑，“皇后之位现在空着，本王还没皇嫂呢。” “至于你，现在不过是从五品的小仪，见到本王是应该行礼的！” “你…！” 方怡筠想要出言反驳，可刚说了一个字，话就再次被顾逸笙打断，“本王如何，不用你来评论。” 说完，他便转身冲姜绾芸道，“走了，本王叫你来，可不是跟她们吵架的。” 短短一句话，他便替姜绾芸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给解释清楚了。人是他叫来的，不是冲着皇帝陛下才来的。 “嗯。”姜绾芸也无意再与几人纠缠，轻声应下之后，便随顾逸笙一同走了出去。 对于顾逸笙最后那句不像解释的解释，她还是非常感激的，因此出去之后，她便找机会对其道了句“谢谢”。 “呐，本王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顾逸笙摆摆手，毫不在意道，“本王看不惯她们，就直接开口了，反正她们也不能把本王如何。” 说着，他又耸了耸肩，撇嘴道，“说到底这些都是小事，后宫女人争来争去，还不就是为了争帝王宠爱。” “如果皇兄愿意护着你，方怡筠不敢说，但方兰娇这种绝对是杂鱼，你就算是骂她，她也得憋着。” “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那个鲜花饼，能不能做得很好吃。” “呃？”顾逸笙极大跨度的思维，让姜绾芸有些反应不过来，“争宠…与鲜花饼有什么关系？” 陛下那样的人，应该不会因为一份简单的点心，就为她去整治谁吧？ 就算他方才的行为显得不是很理智，但她也认为，他那样做，是有道理的。该严时严，该松时松，他一直，把握得很好。 第79章 陛下也是人 “皇兄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若能让他心情变好，那就是你的本事咯。”顾逸笙耸耸肩，状若随意道，“而且你要知道，现在的重点是，皇兄心情不怎么样。” “他心情好的话，你做得不好吃，他估计不会跟你计较。但是他心情不好…你当心他把你一起记恨上…” “这…”姜绾芸僵住，“陛下赏罚分明，应该不会…” 然，她话未说完，便被顾逸笙摆摆手直接打断，“省省吧，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遇到糟心事的时候，会不会把别人的小错放大？” “可是陛下他…” “陛下他也是人。”顾逸笙再次打断她的话语，“况且，皇兄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你有时候觉得，犯点儿小错误他似乎也能容忍，是他性子好。但是作为他亲弟弟，本王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那只是你没踩到他的怒点，他懒得理你。” “或者说，是暂时不打算理，其实已经记在心里打算算总帐了。” “呐，方怡筠今天的下场你看见了吧。她平时也闹腾，但皇兄好歹会表面敷衍她一下。今天…”顾逸笙撇嘴，“她太不会说话了，皇兄连装都懒得装了。” 姜绾芸扯扯嘴角，面上神情僵硬，“小王爷，您这么说陛下…” 不太好吧？ 那到底是皇帝，哪容得了他们随意议论？ “还行。”顾逸笙倒不是很在意这问题，“这些都是跟皇兄相处久了总结出来的，句句属实。就连母后都很认可，皇兄不会为了这个跟本王生气的。” 说着，他又看着姜绾芸挑眉笑笑，“姜选侍，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本王给你提个醒儿，你别看皇兄平日里好像是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他对生活质量的要求挺高的。” “如果有条件，吃穿用度，一定得是最好的。” “所以你的点心…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一说完，他便当先转身，踱步往之前那做点心的厨房而去。 而跟在他身后的姜绾芸，则是在就他的话沉思。 其实这回，顾逸笙倒真不是为了饱自己的口福而忽悠她。他说的，句句属实。 他家皇兄确实很能吃苦，两年边塞的军营生活，能够完全融入，丝毫不挑剔环境。 但这与他实际是个挑剔的人并不冲突。毕竟他从小被养在宫中，出生即被封为太子，被众星拱月供着活了十余年。 娇生惯养大的皇族子弟，高标准要求吃穿用度等生活条件，是很正常的。 顾瑾渊的不同，只在于，如果要吃苦，他也没问题。 饭厅距离之前做鲜花饼的小厨房并不是很远，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两人便再次回到小厨房。 他们进来时，顾瑾渊已经悠然靠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歇着了。 抬眸淡淡扫了一眼进门的两人，目光掠过他们之后，最终停留在了顾逸笙身上，“这么久才更过来，又与方怡筠争吵了？” “没有。”顾逸笙闻言，连忙摆手否认，“臣弟绝对没有主动挑衅！” 第80章 出炉 顾瑾渊闻言，弯唇笑笑，“那就是有被动反击了？” “是方怡筠先吼我，说她是我皇嫂的…”顾逸笙委屈道，“她凭什么这么说啊，她又不是皇后。” “不是早与你说过，别理会她了吗？”顾瑾渊听到方怡筠自己给自己安排上的“皇嫂”，并没有多大反应，神情依旧淡淡，“这种事，你与她能争出个什么名堂来？” 顾逸笙撇嘴，清俊的面庞上，怒气未消。明显是很不服气，但又不敢顶撞自家皇兄。 见气氛凝滞，姜绾芸赶紧出声打破这份诡异的宁静，主动替小王爷承担了部分问题，“陛下，烨王殿下与她们争执并非出自本意。” “是她们…她们与妾之间有些误会，争执了几句，烨王殿下才插话阻止的。” 她这一出声，顾瑾渊没多大反应，倒是顾逸笙完全惊住了。敢在皇兄面前帮他说话，是条汉子！ 这种才是他理想中的嫂子啊！像方怡筠那种，皇兄教训他还在旁边跟着数落他以求讨好皇兄的，他是打心底里讨厌。 他有错，皇兄说了他自然知道改，用得着旁人也以一副长辈口气在旁边教育吗？ 皇室子弟向来有自己的骄傲，顾逸笙也是。作为顾瑾渊的胞弟，他也有跟顾瑾渊一样的桀骜不驯。 对于能让他信服的人，他是能低头认错的，可那些他瞧不上的人，想让他低头，就是做梦了！ 方怡筠在他那里，就是后者。 “与她们没什么好争的。”顾瑾渊淡淡瞥了两人一眼，端起身侧桌上的茶盏轻呷一口，“此事朕已经处理了，你们少管。” 他正愁，冯家和方家势大，没什么机会压压他们的气焰呢。随后方怡筠就自己撞了上来。 这么大一份礼，他怎么好意思不收？ 既然方怡筠借着家里的势力在后宫这般嚣张，都明示自己把眼线安插在他身边了。那他…也只好顺势而为，禁她几日足，压压那两族的气焰。 “诺。”姜绾芸颌首。 “哦，知道了。”顾逸笙就没她那般拘谨，态度随意多了。 稍微沉默片刻，他就又把视线放在了姜绾芸未做完的鲜花饼上，着急催促她继续，“呐，你继续做吧，那些不开心的事就别想了。” 他们本来挺好的，都怪那方怡筠带着人来，浪费了大把时光。 想到这儿，小王爷又兀自撇撇嘴，喃喃自语地抱怨了几句。等念叨完，他才重新在自家皇兄旁边坐下。 顾瑾渊则不再在意他的念叨，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本书，随意翻看。 而姜绾芸见他们都安静下来不谈方才的事，也不再多话，安安静静地开始继续做上午未做完的事。 最麻烦的工序，已在上午就全部完成，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都比较简单。总共不过大半个时辰，她一碟新鲜的鲜花饼便出炉了。 在姜绾芸将烤好的鲜花饼取出放盘的过程中，香气瞬间席卷整间屋子。 酥香中夹杂的鲜花气味，甜而不腻，清雅淡然，很容易就把人的食欲勾起。 第81章 确实不错 “噫？好香啊！”顾逸笙起身走到桌案旁，新奇地看着刚出炉的鲜花饼，好奇问道，“为什么上次没觉得这么香？” “你是…又换了一种花瓣做吗？” “没有。”姜绾芸微微摇头，“秋天这个季节，本来就没几种花瓣可以采摘，自然是没得换的。” “这次做的与上次并无什么差别，只是因为刚出炉，味道闻着才香些。烨王殿下若不信，可以吃吃看。” 上次做好之后再送到翠竹轩，中间起码隔了近一个时辰，鲜花饼的香味自然不比刚出炉的时候浓郁。这种问题，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姜绾芸与顾逸笙说叫他尝尝看，也不过是随意说说，可这句话落到顾逸笙耳朵里，却叫他格外开心。 他心想，这姜选侍终于开窍一次了，不用他再找理由，就主动把盘子推到了他面前。 “行，那本王就尝尝。”顾逸笙毫不客气地接过盘子，随意从中挑了一块塞进嘴里。满嘴香甜的味道，顿时让他觉得无比舒心。 他吃的同时，还不忘记把盘子给自家皇兄端过去，献宝似的弯眸笑道，“皇兄，你也尝尝啊，姜选侍做的点心还挺不错。” “呃…”姜绾芸瞧他这么递给皇帝陛下，只觉有些猝不及防。 陛下没说要吃，万一他不喜欢… 可她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告诉顾逸笙等等，顾瑾渊便伸手，曲起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用葱白的指尖从盘中随意挑了一块送入口中。 简单咀嚼之后，确实唇齿留香。顾瑾渊纤长的羽睫微颤，垂下之后，方才缓缓开口，简单评论了一句，“确实不错。”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清清冷冷好的，不带有一丝半毫的情感。明明是夸赞的话，可到了他嘴里，就好像是平常的对白，平平淡淡，不含一丝欣喜。 唯有不当心沾在唇瓣上的几颗小碎屑，让他整个人有了几分生气。 明知他只是无意中沾染上的，但那玫瑰色泽的唇瓣被泛白的碎屑一衬，似乎显得更好看了，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怎么了？”姜绾芸太过直白的目光，很快就被顾瑾渊察觉。 “呃…没、没什么…”姜绾芸扯扯嘴角，只觉无比尴尬。大概再没有什么事，是比偷看被发现更让人觉得尴尬的了。 见她神情尴尬，顾瑾渊也没继续追问，只是抬手顺着她的目光，随手碰了碰唇畔。 酥皮带来的点点细小碎屑本就没什么附着性，葱白的指尖在玫瑰色泽的唇瓣上轻轻一点，碎屑便全然掉落。 于是画面中，便只剩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和被手指按压的柔软唇瓣。 姜绾芸见此情景，下意识地就把目光挪动到他处，同时还忍不住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 果然就像宫里之前的传言一样，他们瑜国的皇帝陛下，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一举一动都扣人心弦。在宫里，没有哪个女人敢说自己是第一美，因为她们全都美不过皇帝陛下… 第82章 眼不见，心不乱 面对如此美景，姜绾芸也只能移开目光，做到“眼不见，心不乱”。 她的异常，顾瑾渊并未在意，因为平常就没几个人能做到在与他相处、对话时大方自然，不带一丝拘谨。 况且，眼前这盘点心做得确实不错，他此刻的注意力，也不在旁边这个人身上。 倒是顾逸笙，吃的时候脑子还在不停地转。看到姜绾芸神色变得不自然，他的眼眸中，顿时划过一丝欣喜。 果然，皇兄的魅力还是在的，姜选侍之前只是没有注意到！让她在皇兄身边待一天，她就发现皇兄的好了。 多日心结终于得解，小王爷不由心情大好，吃得更开心了。 “吃个点心都能笑出来，越来越没规矩了。”顾逸笙笑得太开心，以至于顾瑾渊不注意都难。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基本规矩。真不知有什么值得他这般开心，把这些都忘了。仅仅是因为…点心？ “呃…”顾逸笙噎住，顿了好一会儿，才扯扯嘴角，嘴硬道，“好吃当然高兴，只是吃个点心而已，皇兄你不要这么严肃嘛。” 说罢，他又反问道，“皇兄你不觉得好吃吗？怎么就不吃了？” 顾瑾渊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还不错。” 他吃完一块，便用一旁准备好的绢布擦了擦手，不再继续。 仅仅三个字的简单评价之后，也就再没了其他话语。轻飘飘的一句话，完全让人看不出喜怒。 他是爱吃甜食的，所以他其实还挺喜欢这种甜而不腻的点心。但身为帝王，他已经习惯不把自己的喜好展露于人前，所以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表面都不会有什么情绪流露。 还好，顾逸笙对自家皇兄了解较深，知道他说“还不错”，以及吃完了一整块的行为，都是对姜绾芸手艺的肯定。 像他皇兄那样的人，吃这些东西，都是客客气气地吃一口，意思一下就完了。 能把一整块吃完，那就是绝对的肯定了。 一想到这儿，他一双大眼睛便不由弯成了月牙状，“还不错的话就带回去再吃些呗。” 说着，他就赶紧起身，从碗柜里找出一只专门装糕点的精致小碟子，用筷子将鲜花饼一块一块夹过去摆好。随后又拿过一只食盒，将盘子放进去，盖好推到顾瑾渊面前，“皇兄，帮你装好了。” 他动作之快，以至于姜绾芸都没反应过来，那只食盒就已经到了顾瑾渊面前。 对于皇帝陛下那句“还不错”的评价，她内心是非常忐忑的。看他那模样，应该也不是很喜欢，烨王就这么让他拿回去，他会要吗？ 即使不指望帝王宠爱，在后宫做个风云人物，但她也不想像方怡筠那三人一般，惹得帝王厌恶。 身在朱墙之内，被这座皇城的主人厌恶，下半生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她只想，跟那位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不指望他喜欢，也不想被他讨厌。 思及此，她赶忙赶在顾瑾渊出声之前，做了个补救，“您若是不 第83章 只求安稳 不过她这话，除了让顾瑾渊无视之外，还引得了顾逸笙奇怪的目光。 顾瑾渊只是淡淡瞥了姜绾芸一眼，便回过头对顾逸笙道，“今日陪你玩儿了大半日，朕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 说罢，他便直接提起顾逸笙之前推到他面前的那只精致食盒，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姜绾芸：“呃…”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刚刚看她那一眼，虽然只是淡淡一瞥，但她总觉得，自己从里面感受到了点儿别的什么。就好像…是一种对傻子的无奈？ 大概…是她想多了吧？ 没等她仔细从里面品出什么，顾逸笙懊恼的声音就在她耳旁响起，“姜选侍，原来本王还觉得你心灵手巧，可现在看来，你似乎有点儿缺心眼儿！” “呃？”姜绾芸被小王爷懊恼一瞪，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殿下这话从何说起？” 她应该，没有哪里得罪了这两兄弟吧？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脾气？ “你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在皇兄面前表现自己？”顾逸笙撇撇嘴道，“皇兄都说了还不错，你居然没反应，还要本王帮你。” “你说，这不是缺心眼儿，是什么？” 要换了别的妃嫔，恐怕早就在见皇兄不反感的时候把东西送上去了，哪有人像她那样，呆呆立在旁边一动不动？ “我为什么要在陛下面前表现自己？”姜绾芸也不是很理解他的想法，“陛下只说了一句不错，听不出喜怒，我何必去搏那一丝可能？” 顾逸笙愣住，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为什么不搏？不搏是没有出头之日的！皇兄说还不错，就证明他至少是不抗拒的。” “这个时候就看他有多喜欢了，没有风险的赌注，此时不下，更待何时？” “而且以本王对皇兄的了解来看，‘还不错’已经是非常高的评价了！皇兄喜好不多，也不会轻易表露。能得他一句‘还不错’，已经很厉害了！” 一想到这么好的机会被她放过了，小王爷就觉得无比心痛！ “可是…”姜绾芸被顾逸笙一席话说得一愣一愣的，沉默半晌，才抓出重点，“可是我不想出头，只求无功无过，安稳过完这辈子。” 顾逸笙：“…” 他已经准备好的一大堆话，都在姜绾芸这句话后被噎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想争，但不懂该怎么做，他还可以帮忙支支招儿，但人家根本没有争的心思，他能说什么？ “殿下，您…”见小王爷一副憋出内伤的表情，姜绾芸不由尴尬扯了扯嘴角，“您还是别为我操心了，我身世普通没有背景，也不需要为家族争光，所以没有多余的想法。” “能在后宫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不给家里添麻烦，让爹娘担忧，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姜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她父亲是通过科举和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的。虽然只是正七品的县令，但官绩清白，很受当地百姓爱戴。 第84章 不敢轻言“喜欢” 她会进宫，也不过是年纪合适的官家子女碰上新皇登基大选，凑巧而已。 父亲不是争名逐利的人，又只爱她早亡的母亲一个。作为姜家唯一的女儿，她进宫时，父亲姜晏平对她的期许只有一个，那就是安度余生。 都知道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大部分人都在想方设法地往上爬，可真正出头的却没几个，风光安稳过完一辈子的更是少之又少。 既如此，她又何必赌上自己的性命，去争名夺利呢？ “你这都是从利益得失的角度出发。”顾逸笙咬唇，清俊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期许，随即又被紧张纠结所取代，“你就没有一点点，呃…一点点打算为了皇兄这个人去争的想法吗？” 她怎么就…对皇兄没意思呢？不应该呀！ “这…”姜绾芸语塞。 小王爷这个问题，可把她给问住了。 皇帝陛下确实风华绝代，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足以动人心弦。但她总共也没见他几次，交流更是少之又少，再加上本就对他存着敬畏，说喜欢…是谈不上的。 喜欢的感情都没有，还不为利，有什么好争的？ 但作为后宫妃嫔，她又不可能把这种想法直接告诉小王爷。作为皇帝的女人，直言自己不喜欢皇帝？ 那她也别求安稳了，准备准备，今晚就可以领根白绫去阎王那儿报道了。 “真的一点点都没有吗？”小王爷不死心追问。 想了一会儿，姜绾芸最终找了一句非常委婉的话作为答复，“呃…妾不敢妄议陛下。” “况且妾与陛下相处不多，很多事情还不清楚，所以也不敢贸然做决定。若是因为自己的不了解，引起陛下不快，那便是妾的罪过了。” “争是为自己争，又不是为皇兄争，哪里需要考虑这乱七八糟的。”顾逸笙撇撇嘴，低声抱怨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找那么多理由…” 姜绾芸：“…” 他皇兄又不是个没人喜欢的，怎么他偏偏对她不喜欢他皇兄的事耿耿于怀？？？ 陛下那般受欢迎，应该不缺她一份喜欢吧？ 在姜绾芸沉默的过程中，顾逸笙又蹙起眉头，非常不解的问道，“皇兄到底哪里不好啊？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姜绾芸：“…” 你皇兄没有哪里不好，反而是太好了，好到让人产生敬畏，不敢轻言“喜欢”。 这都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但这些话又都没法儿跟小王爷直说。 沉默片刻之后，她方才斟酌着开口，打算转移话题，“陛下自然是哪里都好，妾说不出哪里不好，还请小王爷不要再为难妾了。” 说完，她赶忙又道，“陛下走时没有把鲜花饼都带走，剩下的这些，您还吃吗？” 今天她算是看出来了，小王爷对她做的鲜花饼，似乎是情有独钟，非常喜欢。 那这个说事儿，应该能够成功转移话题。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在聊到鲜花饼之后，顾逸笙的注意力便从她喜不 第85章 因为什么结仇？ “呃…”顾逸笙抿抿唇，调整好情绪之后方才道，“既然皇兄没有全部带走，那剩下的本王就带带些回去吧。不然你一个人吃不完，该浪费了。” 他说得条条在理，还只取走了一半。若不是之前在饭桌上长了见识，她这会儿，说不定就真信了。 不过她也没戳破，左右不过是道点心，小王爷爱吃，拿去就是了。 于她来说，能在宫里交到一个背景强大的朋友，也是件不错的事。万一将来行差踏错，有人相帮，也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那我帮您收起来吧。”姜绾芸本想动手帮忙，顾逸笙却摆了摆手说不用。 “这里本王熟，本王自己来就好。”说着，他便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又取出两只食盒，把剩下的鲜花饼分成两份装了进去。 虽然很想全部带走，但在下手时，他还是很厚道地给姜绾芸留了一半。毕竟叫人大清早起来忙碌了一天，总不能什么都不给人留吧。 保持良好的关系，以后才能继续吃到更多好吃的东西！ 姜绾芸接过顾逸笙递来的食盒，冲他礼貌点点头表示感谢，“麻烦小王爷了。”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小事。”顾逸笙摆摆手，无所谓道，“呐，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咱们正好顺路，一道回去呗。” 说完，他又弯眸笑道，“本王还挺好奇，你和方选侍的事。” 姜绾芸：“…” 所以顺路什么的，都只是借口吧？想听她和方兰娇的恩怨，才是重点。 两人一路出去，姜绾芸先是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道，“我与方选侍，其实也就是无数小恩怨累计起来的仇怨，算不得多大事。” “那总得有个起因吧？”顾逸笙不死心追问，“你们最开始，是因为什么结仇的？” “本王瞧着她看你那眼神，跟有天大的恩怨似的。前两年皇兄都不在宫里，你们是因为什么闹成现在这样的？” 后宫女人结大仇，通常不都是因为皇帝吗？皇兄不在，她们也能结大仇？ “她与我是一个地方的秀女，所以我们的恩怨，是在进宫前就存在了。”姜绾芸缓缓开口解释，“我们同是芹川府秀女，我父亲是尤县县令，她父亲是芹川府推官。” “虽同为正七品，但她父亲的职位，显然更更风光一些。” “再加上，她父亲还有一个光耀了门楣的堂弟在京城做大官，她自然觉得，自己是高我们一等的。” “可选录秀女的人没想这么多，只是按照我们父亲的官职简单确定了我们入宫时的品阶。” “她自视甚高，却跟我一样是从七品的选侍，是无数妃嫔中普通的一员…这让她怎么忍得下去？” “进宫一路上，她有事没事就找我麻烦，而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从小到大，也没有忍着谁的习惯。所以…她每次找茬儿，我都做到了以牙还牙。” “大概，这就是最开始仇怨的由来吧。” “啧…”顾逸笙咋咋嘴，感慨道，“这过程还真是…” 第86章 可以平调 稍微一顿，他又再次开口问道，“不过你刚刚说，方选侍的父亲，在京城有个做大官的堂弟？这个堂弟，是…方尚书？？？” 他在问这问题的时候，语调中的不可思议显而易见。明显，对于这个猜测，他自己也觉惊讶。 但京官中姓方的，只有方振宇一个人是大官。再看方兰娇和方怡筠的熟悉程度…顾逸笙觉得，姜绾芸口中的那个方姓堂弟，多半就是户部尚书方振宇。 可这堂弟都做到六部尚书了，堂兄还是芹川府这样偏远地方的推官？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一家人，都没多提携一下吗？ 思及此，他又赶紧补充询问了一句，“是隔着一层关系的堂弟吗？确定不是什么远房亲戚？” “是隔着一层关系的堂弟。”姜绾芸肯定道，“方家在芹川府也是世家，从方家走出的方尚书，芹川府的人都认得，不会有错。” “况且，方选侍也不止一次向我们…呃…向我们炫耀过她家和京城方家的关系。” “啧…”顾逸笙撇嘴，“这么近的关系，差距居然这么大，这方家还真是有够奇怪的。” “呃…或许只是方推官真的不适合，方尚书才没有提携？”姜绾芸扯扯嘴角，猜测道，“做官毕竟不是儿戏，总要适合才好。” 她父亲与方兰娇的父亲方诚言为同僚，所以她对方诚言，也有一定了解。 那位无德无能，能做到正七品的推官，就已经是方家花了大力气才办到的了。再往上，恐怕也不好安排了。 面对这样的亲戚，方尚书，大概也没什么办法吧？ “升官不能，平调总是可以的啊。”顾逸笙耸耸肩，随意道，“照顾自家人，最好的情况是举荐升官。但有人却是能力不够，这种时候，凭吊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同样的职位，同样的品阶，京官和地方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很多人，宁愿降级，都要来帝京做官。平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升官了。” 就算不调到京城，换一处富庶之地也是不错的。芹川府那地方他知道，不算贫瘠，但也绝对和富庶扯不上关系。 “这我就不懂了…”官职问题，姜绾芸懂得不是很多，她也不想就这个，与顾逸笙展开讨论。 后妃不可干政是规矩，她与烨王谈论升调，并不是很妥当。 不过，顾逸笙并未就此打住，反而是自言自语般继续道，“难不成，是冯家那边不允许？那方尚书可被他夫人管得够严的…” 姜绾芸：“…” 小王爷为什么总是语出惊人，她好像在不经意间，又知道了些什么东西… 见姜绾芸不言语，顾逸笙一个人说着也没意思，在提了几句方、冯两家的关系之后，他便也不再继续，“算了，这些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左右是别人家的事。”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唉，你说你要是喜欢皇兄就好了，那什么方选侍，肯定争不过你。” “真想瞧瞧她看到你晋升更快时的表情。” 第87章 杜小主来了 “殿下，您…”姜绾芸蹙眉，想纠正顾逸笙那句“她不喜欢皇上”，可话还没说出口，顾逸笙就抢先开口，打断了她，“行了行了，本王知道，不该说的不能说。” 说着，他还撇了撇嘴，小声抱怨道，“连这份谨慎都跟皇兄一样…明明很合适，偏偏没看上…” 他这话说完，两人也正好行至岔路口，为怕姜绾芸再说什么，顾逸笙赶紧跟她挥手告别，“姜选侍，本王先回去温习功课了，下回再找你玩儿。” 话音刚落，人就提着食盒走出去老远。 姜绾芸：“…” 下次？可别再有下次了… 今日他不过是找她做道点心看看，都惹来这么多麻烦，下回再出来，指不定又要惹上什么事。 她可不想，夹在一堆贵人中间求生存，太压抑了！ 姜绾芸看着小王爷离去的背影兀自摇摇头，转身也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刚回到锦瑟居，守在门口的扶柳便匆匆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中食盒的同时，还恭敬告知，“小主，杜小主来了。” “歆涵姐怎么来了？”姜绾芸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歆涵姐还在等着？你们没告诉歆涵姐我今日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吗？” “告知了。”扶柳恭敬答道，“不过杜小主坚持要等您回来，奴婢们也就没有再拦。” 稍微一顿，她又补充提醒道，“杜小主看起来挺着急的样子，您还是快些去看看她吧。” “好，我知道了。”姜绾芸点点头，推门进屋的同时，便摆摆手示意扶柳，让她下去了。 姜绾芸一进屋，原本就坐立不安的杜歆涵立马迎了上来，“绾芸，你终于回来了！” “嗯？”姜绾芸被她着急的面色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歆涵姐你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迎来上的杜歆涵，并没有像姜绾芸想象中好的那样，表述自己有什么急事，而是先拉着她左看右看，“听说你今日与方小仪等人起了争执？你没事吧？” 方怡筠等人大闹御膳房，惹得皇帝陛下震怒，让人将她们赶出来，甚至还下令禁足几人的事，不过刚发生一会儿，消息就在宫里传开了。 顺便，姜绾芸成为宫里第一个同陛下一起用膳的宫嫔，也被众人纷纷议论。 这位姜选侍，似乎还挺有本事的？ 今日她一听到这些传言，便迅速赶来了锦瑟居，就担心她出什么事。 可她来时，姜绾芸竟还没回来。等待期间她一直提心吊胆，直到见她无碍，方才放下心来。 “呃…不是算是我与方小仪等人起争执。”姜绾芸抿唇，无奈道，“其实是方小仪惹怒了陛下，被狠狠训斥了一顿。” 说着，她又无奈叹了口气，“我不过是因为坐在旁边，被无辜牵连了。” “毕竟，在场的人里，也就我是可以让她们说上两句的了。” 剩下两位，一位是皇帝，一位是王爷，她们几个能冲着谁发脾气？ 柿子都要挑软的捏，出气自然也要挑背景不硬的人。 第88章 没踩到底线 “方小仪等人不知死活，去挑战陛下的底线是一回事，可你又是怎么和陛下走到一处去的？”杜歆涵蹙眉，担忧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后宫几乎所有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虽说你们只是一起吃了顿饭，可你要知道，陛下自打回宫以后，就没亲近过任何女子！” “别说是能去侍寝，就连与之见上一面，都是难如登天的事。你今日与陛下还有烨王一同用膳，可把不少人给嫉妒坏了！” “今日的事，我也很无奈。”说到这事，姜绾芸就觉无比头疼。 坐下之后又揉了揉额角，她方才缓缓把事情的经过梳理了一遍说与杜歆涵听，“其实本来是小王爷找到我，说起鲜花饼的事…” “所以…陛下也是小王爷叫来的？”杜歆涵闻言，不由有些发愣。 小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会产生一种他是在拉红线的感觉？ “是。”姜绾芸叹气，“当时见到陛下靠在树下小憩，可把我给吓坏了，幸好他闭着眼睛没看见，不然我绕了一大圈才过去行礼…” 稍微一顿，她又道，“不过…陛下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严厉。他虽然性子清冷不爱讲话，但脾气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差，很多小问题都不会计较。” 今日这一日相处，她偶尔有马虎或者是说话不谨慎的地方，那位都没有怪罪。 若不是方怡筠等人闯进来时惹了他不开心，见到了他训斥人的模样，她说不定就真信小王爷那句‘皇兄挺好说话’了。” “脾气不差？”杜歆涵对姜绾芸所言感到非常吃惊，“绾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是皇帝，伴君如伴虎，面对他我们决不可掉以轻心！你不能因为他表面上不在意，就放松下来。万一他突然发难…” “我说句不敬的话，皇室极重礼仪，他们从小学礼，表面上个个儿都文质彬彬、谦和有礼，但他们骨子里都是极高傲的，脾气…一个比一个古怪。” “你没触及他们的底线时，可能怎样都没事，但你若不小心踩到那条线…后果很难想象。” “今日的方小仪，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这些我都知道。”姜绾芸点头，“歆涵姐你放心吧，我没有因为一时放松，就作出什么越矩的事。” “况且方小仪的事，也算是给我提了个醒吧。陛下他不是没脾气，只是，懒得计较小事而已。” “你明白就好。”见她心里有数，杜歆涵也不再就规矩的事细说，只是担忧道，“外面的人都不清楚陛下是小王爷叫去的，都觉着你使了什么手段呢。” “所以这段时间找你麻烦或是想借你这阵风攀附陛下的人会特别多，你要仔细着些，千万别着了他人的道！” “自然的。”姜绾芸抿唇，重重颌首。 显然她也知道，今日的事闹得挺大，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身边不会太平。 大概只有等时间冲淡这一切。 第89章 是因为…陛下吗？ 好在，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伴随小王爷生辰，陌轲使臣进宫拜见…有关她的事，应该很快就会被众人抛诸脑后。 两人再就其他事聊了一会儿之后，杜歆涵便起身道，“今日出来许久，我也该回去了，你无事便好。” 她急急来锦瑟居，就是怕姜绾芸有事，现在见她好好儿的，她自然也能放下心回去了。 “歆涵姐我送你。”姜绾芸见她要走，连忙跟着起身。 行至门口时，她还不忘唤扶柳将她之前带来的那只食盒拿来，塞入杜歆涵手中，“歆涵姐，这些点心你也一并带回吧。” 杜歆涵专门为她跑这一趟，说心里没有感动，是假的。 如此，让她带些点心回去，也是应该的。 “这是…？！”杜歆涵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在看到那只食盒之后，又变得复杂，“这是陛下赠予你的？！” 陛下？赠予？ 姜绾芸被她突如其来的猜测问得一愣，顺着她的目光往下，方才发现，食盒上雕刻的繁复花纹中，隐藏着一只五爪金龙。 很明显，这食盒，是皇帝陛下专用的，难怪歆涵姐会大惊失色。 “啊…是我之前没有注意。”姜绾芸一拍前额，让扶柳赶紧再去找一只食盒回来的同时，也快速开口对杜歆涵解释，“这不是陛下赠予的，这就是我今日做的鲜花饼。” “因为正值御膳房准备午膳的时间，厨房空位有限，陛下便让我们去了平日里为他准备糕点的厨房。” “走时食盒是从那间厨房取的，所以…” 那只龙所在的位置并不显眼，再加上东西是顾逸笙装好了递给她的，她也没细看。现在方才反应过来，她手里这只，是皇帝陛下专用的… 快速将食盒中的鲜花饼放入扶柳新拿来的普通食盒之后，姜绾芸方才重新把食盒递给杜歆涵，“呐，歆涵姐，这样就没问题了。” “那陛下用的…” “那只食盒我待会儿就让扶柳送回去。”姜绾芸无奈道，“这东西算不得陛下所赐，留在我这儿也不太好。” “绾芸，你似乎与之前…不太一样了。”杜歆涵微蹙眉头，“这些小问题，你以前肯定会注意到的。” “是因为…陛下吗？” “陛下？”姜绾芸被她问得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这样的细节，她确实应该注意到，不过…小王爷过分的热情，也是让人难以抵挡的。 东西直接就往她手里塞，顺带还要夸一夸自家皇兄的各种好，问下她后宫妃嫔的恩怨。她根本应付不过来，哪里还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你是不是…喜欢陛下了？”杜歆涵试探着询问道。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会表现得与平常不太一样。况且，陛下确实为人中龙凤，绾芸若喜欢，也不足为奇。 姜绾芸：“…” 歆涵姐这奇怪的想法，到底是从何处来的。 姜绾芸无奈揉揉，道，“歆涵姐，你想多了，陛下确实是天人之资，但我对他也绝对谈不上 第90章 你不一样 皇帝陛下确实是个美人儿，气质容貌让人瞧上一眼，便舍不得挪开眼。这样的人偏偏还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无数女子心悦他，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于姜绾芸来说，对顾瑾渊的敬畏，大抵是要比惊艳更多一些的。 只有正真离得近了才知道，那人是多么高不可攀，又是多么冷情无情。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什么追求，没有出人头地的梦，所以也没有那对皇帝陛下出手的胆量。 美人虽美，却如一团烈火，触之，即为灰飞。 她不是飞蛾，不愿扑火。 “喜不喜欢，一时也说不清楚。”杜歆涵倒是没像姜绾芸想象中那样，露出担忧神色，反而是拉着她的手，郑重道，“我们是好姐妹，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你若想避开俗事，安心在宫里度余生，我们可以为伴。你若想争上一争，我也可以帮你。” “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轻易做决定。因为这是全然不同的两条路，一旦踏上争宠的路，就不可以回头了。” 杜歆涵语气真诚，看得出，她是真心在为对方着想。 而姜绾芸听向来与世无争的她说出这番话，也着实有些吃惊，“歆涵姐，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那些争名夺利的人吗？” 她们俩之所以能成为朋友，并不仅仅是因为她们同是芹川府的秀女。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她们都是对名利没有奢望、不争不抢的平淡性子。 在听杜歆涵误会自己对陛下有意思时，姜绾芸还曾想，她若苦口婆心劝导自己不要喜欢陛下，她该怎么解释。 可转眼，杜歆涵却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这着实令人吃惊。 “你不一样。”杜歆涵摇摇头，浅浅笑道，“我了解你，你比她们干净。” “若你有一日想争了，那必定是因为心悦陛下这个人，而不是陛下的身份。” “喜欢没有对错，对方是什么身份，往往也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若是真心喜欢，机会又摆在面前，我自然是支持你去争上一争的。” “我曾说不喜欢后宫那些争名夺利的女子，也不过是因为不喜欢她们对权利的迷恋罢了。” 话及此处，她又拍了拍姜绾芸的手背，真心实意嘱咐道，“总之，你自己把控好路线就行。你是个有分寸的人，不需要我说太多。” 说完，她便松开了手，提起姜绾芸相赠的食盒，道别离去。 她此生错失所爱，希望，绾芸能有个好归宿吧。 … 正如两人所预测的那样，在接下来几日中，宫里有不少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姜绾芸身上。 无论是嫉妒找茬儿也好，想借势获利也好，她们都成了锦瑟居的“常客”。 后宫的水，一向很深。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愁。 在姜绾芸“风光”的衬托下，方怡筠三人，便显得有些凄惨了。特别是对方怡筠，被罚禁足是小事，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威望和势力受损，才是最令她气恼的。 无忧阁内，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之后，方怡筠懊恼的声音方才响起，“喜嬷嬷，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第91章 喜嬷嬷 喜嬷嬷是方怡筠母亲——冯芜萱身边的老人，是冯芜萱未出阁时，就带在身边的老人。 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样的脾气性格，论计谋有几斤几两，冯芜萱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多少有数。 为怕方怡筠在宫中遇事时不能及时与家里通气儿，冯芜萱特地动用了冯家不少关系，将自己身边的老人，塞了一个进宫，安排在女儿身边，随时帮衬。 方怡筠虽然骄横，但也知喜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家里派来帮她的。所以在遇事之时，她第一想法，便是向喜嬷嬷求助。 不管别人如何，自己家里的老奴，肯定是全心全意为她好，不会有丝毫加害她的可能的。 “小主您先消消气儿。”喜嬷嬷似乎已经见惯了眼前的场景，面上平静无波，一丝慌乱的神色，也未曾有过。 趁空档叫人进来打扫之后，她又提来了食盒放置在圆桌上，镇定道，“请小主先用膳，无论如何都不能饿坏了身子。” “只有身体好了，您才有与人斗的本钱。” 喜嬷嬷是冯家的老人，也是从小负责教授方怡筠礼仪的嬷嬷之一。所以在方怡筠面前，虽然恭敬，但却没有胆怯。在指正其错误时，偶尔还会有一丝严厉。 而对于这样一个人，方怡筠心里，也是有一丝依赖在的。 饭菜摆到面前，她虽不想吃，但也没有直接拒绝，“嬷嬷，我真的吃不下…一想到被陛下禁足，我心里就难受…” “难受有什么用？您再难受，陛下也不会瞧见，您又何必委屈自己？”喜嬷嬷拿起筷子递到方怡筠手中，柔声道，“饿坏了自己，不值当。” 说着，她又劝道，“今日陛下罚您禁足，也不过是因为正在气头上，您千万别太往心里去。” “可是我明明是因为想他！”方怡筠咬唇，气不过道，“我送去的东西，他几乎就没动过，可那什么姜选侍，做个点心而已，竟然哄得陛下亲自去了御膳房！” “这种时候，我不去看看能行吗？！可陛下就怪我硬闯，直接叫人把我赶了出去。” 恨意和委屈一并涌上心头，方怡筠咬唇的力道不由变大，娇嫩的唇瓣，直接就被她咬出一个牙印。 “陛下是因为您闯进去不悦，就直接赶人了？还是…中间又发生了些什么？”喜嬷嬷蹙眉，她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皇帝陛下，不该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 可她当时是守在外面的，没有跟着进去，所以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晓。只能问问自家小主，从而做一些简单的推断了。 “中间我们就说了几句话…”方怡筠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与喜嬷嬷讲了一遍。 说罢，她又恨恨道，“虽然那姜绾芸没有当面挑唆，但她陛下会与她一同用膳，必然是因为她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话及此处，她又不免生出些许担忧，“喜嬷嬷，你说陛下他会不会…” “不会。”这次，方怡筠还没有把话问出口，就被喜嬷嬷否定。 第92章 要争一儿半女 喜嬷嬷摇摇头，沉思道，“后宫妃嫔用些手段接近陛下，是正常的事，至于陛下愿不愿让人接近，又是另外一回事。” “心情好了，吃顿饭、喝杯茶、逛个园子，都是可能的。但这些都是小事，您的精力，不用放在督促这些微末小事上。” “您真正该关注的，应该是内务府为各个小主准备的玉牌！” 吃饭喝茶有什么用？朱颜总会老去，等过了最美好的年华，争宠凭的可就不是精致容颜了。有一儿半女傍身，方能在后宫站稳脚跟。 没有女儿的，最多宠极一时，而登上后位荣华一生的，必然得有儿子！ 不然就算是上去了，将来也会被拉下来！ 自打两家准备送这个女儿入宫的那一天起，她就开始如此教导她。 可方怡筠就是不争气，总是为了一点点小事，就大发脾气。作为奴婢，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希望这次禁足，能让小主认清前路，有所长进吧。 “可是…可是陛下根本就没这个意思！”方怡筠咬唇，“上次内务府的人送侍寝的玉牌过去，不就直接被裴总管挡回来了吗？” “陛下每天都忙国事忙到深夜，内务府被挡回去之后，也识趣地不送玉牌了。我再盯，也没用啊…！”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不免染上几分着急。 青春年华很短暂，入宫两年就碰到皇帝陛下一片衣角，换谁，谁都急。 皇帝陛下不招人侍寝，不止是她，后宫中着急的大有人在。 “您没有成，但别人也没有成，小主，一定要沉住气。”喜嬷嬷蹙眉，严肃道，“您的目标不是宠妃，千万不可以因为一些小事自乱了阵脚。” “像那姜选侍，您大可不必在意。奴婢已经找人去查了她的背景，一个小小县令的女儿，掀不起多大风浪。” “您可千万别因为她，让陛下觉得您是一个小气善妒的人。这样，在无形之中，您就离那个位子远了一步。” 喜嬷嬷所言，句句在理，方怡筠也渐渐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姜绾芸身上。 抿了抿唇，她又蹙眉问道，“可是今日陛下已经生气了…我该怎么办？要如何才能挽救？” “陛下生气的点，在于您的表达方式不对。”喜嬷嬷认真分析道，“您在提及关心他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千万要想清楚。” “目前这种情况只是让您和其他两位小主禁足几日，说明陛下并没有真正惩罚的意思，而是想给您一个教训。” 最过分的明明是方怡筠，但三人的惩罚却是一样，这就说明，问题还没有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方怡筠紧张问道。 “您就按陛下的意思，认真反省，扎扎实实地把礼仪练到最好即可。”喜嬷嬷道，“既然反抗是无谓的，那陛下要什么，您就给他什么。” “若能因此改善您之前在陛下面前留下的不好印象，让陛下中意，那便算是因祸得福了。” 第93章 定要让她好看 “这样真的有用吗？”方怡筠心中仍旧有些不甘，“还有那姜绾芸，咱们真不管她了？” “您是要登大位的人，理会一个小小选侍做什么？”喜嬷嬷不屑道，“等您将来把控了后宫大权，一个小小选侍，还不是随您折腾。” 这些没背景的人，小主就不应该放在眼里，因为她们只是蝼蚁，未来随手就可捏死。 小主所重视的，应当是那个位子！ “你说得有理。”方怡筠美目微眯，一丝恨意从中透出，“这件事本小主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等拿到大权，本小主定要叫她好看！” “小主，除去这姜绾芸，时常跟在您身边的蒋文淑，您也要注意。”喜嬷嬷蹙眉道，“奴婢总觉得，她那番话，有误导陛下的可能。” “她？”听喜嬷嬷提起蒋文淑，方怡筠一双秀眉也不由微微蹙起，“她能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但停顿片刻之后，她又不屑撇撇嘴，“蒋文淑那女人，整天就知道琴棋书画，文静又柔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那样的女人，如何能与本小主相争？” 虽然她们经常聚在一起，平常也姐姐妹妹地互相叫着，但方怡筠心底，却是瞧不起其他人的。 有冯家和方家的背景在，其他人在她眼里都是小门小户，并不足以引起她的重视。 特别是，她们在她面前，本就是一副恭顺模样。 “防人之心不可无。”喜嬷嬷依旧不太放心蒋文淑，“就怕她的柔顺，是装出来的。” “哼，装又如何，不装又如何。”方怡筠依旧是浑不在意的态度，“就凭她的背景，哪怕心机用尽，也不能在本小主面前掀起什么大风浪。” “况且她现在也不敢在我面前作妖。” “嬷嬷，你就别管这些了。反正，谁敢勾引陛下，咱们就让谁好看，不就行了？” “诺。”喜嬷嬷恭敬应下。 虽然担心有人背地里使坏，但自家小主的话也不无道理。家族背景，是不可能动摇的，有的人就算再努力，也没办法登上高位。 谁敢有小心思，让她好看就行。 … 临近中秋这几日，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姜绾芸便没有再出门了。 正好也趁这个时间，好好练习一下礼仪。 这几日，确实如她和杜歆涵所预料的那样，有不少人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但见她再没了动静，又有一部分人，渐渐不再把她放在心上。 唯一在意料之外的，便是方怡筠那边也安静得过分。 据杜歆涵带来的消息来看，她竟然真的有听从陛下的话，关在无忧阁内认真学习礼仪，反省自己。 杜歆涵很担心方怡筠是在憋着坏，想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找回来。 姜绾芸的心态则是要好上一些，只道，“至少在接下来一段时间，方小仪不敢乱来。” “平日陛下不管我们在后宫闹腾，但使臣到访期间，谁要是弄出什么事来，传出去，让到访的使臣看了笑话，绝对是会被严惩的。” 第94章 送一盒月饼 “这倒也是。”杜歆涵耸耸肩，“至少接下来这段时间，她不会来烦你。等再过一段时间，出些其他事，她估计就更没空烦你了。” 后宫的女人，个个儿都盯着皇帝陛下，大半月的时光，说不定谁就有了新进展。 到那时，方小仪就该紧盯他人了，绾芸这样不过是同陛下用过一次午膳的人，自然也该被遗忘了。 “歆涵姐你就放心吧，虽然我平日不与她们争抢，但也绝不是软弱可欺的人。”姜绾芸一双杏目弯起，轻笑道，“咱们现在应该关心，是待会儿的晚宴。” “上午使臣已经进宫拜见过陛下了，听说大殿上气氛还行，晚上晚宴，咱们应当能吃好喝好了。” “那你给烨王殿下的礼品，可有准备好？”杜歆涵弯唇，“今日不仅是宴请使臣的中秋国宴，还是烨王殿下十四岁的生辰。” “烨王可是认得你的，你送过去的礼物他很可能会看。你要是敷衍他，当心他又带着自家皇兄来找你，那你可就又该做一次后宫女人的公敌了。” 自从上次从姜绾芸这儿听说了小王爷带自家九五至尊的皇兄去御膳房吃东西，她就改变了对小王爷的看法。 那孩子，倒是挺可爱的。 提到这一点，姜绾芸就忍不住头疼。揉了揉额角，她方才无奈道，“歆涵姐你可别说了，烨王殿下还真有叫人带话。” “意思…与你方才所言差不多吧。” “哦？”杜歆涵挑眉，来了兴趣。 “他虽然没有亲自来锦瑟居与我说什么，但却叫人带了话来。”姜绾芸叹气，“他说，好歹是一家人，我这半个长辈要是送的东西他不满意，他就要找他皇兄告状。” 顾逸笙一句话，直接把他们归为了一家人。 这样说，倒叫她真不好委婉拒绝了。金枝玉叶的小王爷把她看作一家人，她若再撇清关系，倒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况且…她作为皇帝陛下后宫中的女人，倒也勉强算得上是一家人。推拒的话，也不太好说。 “噗呲”见姜绾芸面露尴尬之色，杜歆涵难得笑出声来，“告状？也亏得烨王殿下能说出口。” 说着，她又好奇问道，“那你呢？不能推拒，就只能用心准备了，你打算送他什么？” 其实，送小王爷什么礼物，不止令姜绾芸头疼。后宫不少妃嫔，乃至朝中大臣，都在这件事上耗费了不少心思。 不为其他，就因为那是能让皇帝陛下上心的亲弟弟！ “贵重的物品，我肯定是拿不出来，但便宜的东西，看起来似乎又有些寒碜。”姜绾芸叹了口气，“我想了两天，最后只得选择给他做了一盒月饼。” “各种口味都有，总有一种是他能看上的。” 她真是怕了他告状的威胁了。虽然小王爷去陛下那里闹腾这事，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总归有些丢人… “各种口味都有，你还真是费了大心思。”杜歆涵掩唇轻笑，“别人花心思都是自愿的，你倒好，是出于无奈。” 第95章 醉月楼 见姜绾芸面上苦色更盛，杜歆涵又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好了，想开些。” “想想自己这般受重视，也是一件颇有面子的事情啊，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呢。” 姜绾芸扯扯嘴角，“我宁愿不要这个面子。” 接触越多，她就越发觉得，顾逸笙身上的孩子气其实很重。表面高深都是装的，他就是个活泼的小孩子。皇家的阴暗他见过，但他却被保护地很好，完全不受那些黑暗所影响。 这种有兄长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少年，有时…还真挺让人羡慕的。 “行了，不聊这些了。”杜歆涵看了看天色，便直接拉起姜绾芸的手往外走去，“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赶紧过去吧。这种场合，可迟到不得。” “嗯，走吧。”姜绾芸也收起无奈，同她一起迈步向外走去。 … 国宴的地点，与往年中秋相同，是定在醉月楼的。 这座三层高楼，是瑜国曾经一位帝王，专为赏月而筑。它最大的特点，便是第三层是一个半开放的空间。坐在席间的人，在享用美酒佳肴的同时，抬头便可见浩瀚星空与醉人月色。 正如其名，浊酒一壶，醉于月色。 后来，这座醉月楼，便成了历代帝王遥群臣共度中秋、共同赏月的地方。 今有使臣来访，自然也要向使臣展示展示瑜国的美景美物，让使臣心悦诚服。 姜绾芸与杜歆涵算是到得较早的一批人，她们来时，右方席间不过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位宫嫔。大臣家眷，更是少之又少。 “大臣家眷这会儿估计还在玄武门外排队，等着进宫呢。”杜歆涵打量了一圈周围，随即又压低了声音道，“后宫妃嫔，估计也还有不少在梳妆打扮。” “咱们来得早，估摸着还有段时间能稍微放松一下。” 醉月楼在皇城之内，但凡参加晚宴的臣子和其家眷，都得进宫。可皇宫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地方？这么多人一道，若是混进了刺客，伤了皇帝陛下怎么办？ 所以越是人多，宫里盘查便越是严格。 管你官拜几品，是什么大人物，只要想进宫，就得接受检查。 大臣们的马车，已经在玄武门外排了长长一队。一个个接受过检查的大臣及其家眷，也在内侍们的带领下，往醉月楼走去。 与此同时，宫内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也在宫女们的搀扶下，款款向醉月楼而行。 原本冷清空旷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空位渐渐被人群填补，欢声笑语也随之增多。 后来的人，或许有更多时间精心打扮，但先来，也有先来的好处。 姜绾芸和杜歆涵来得早，所以对于之后进来的人，她们能多上几分观察。同时，与他人交流的机会，也更多一些。 眼下这场合，可是摸清局势的好时候。 想在宫中安稳生存，一味地避让，并不是最好的办法，该与人交流的时候，还是要落落大方。 因此，姜绾芸与杜歆涵也没有一直在座位上傻傻坐着，而是和附近的女眷一一打过了招呼。 第96章 神秘礼物 女人们凑在一起，话题总是不会少。互相交换信息，便能知晓更多。 就在开宴之前的这一小段时间，两人便从附近的大臣女眷那里，了解到了不少今晨朝堂上的事情。 心里对到访的使臣有了底，再坐下来时，便没了不踏实的感觉。 “听岑夫人和李家小姐的意思，陌轲今日所带赠礼，还挺多？”杜歆涵笑笑，“那些中原不常见的稀罕玩意儿，大概又能让宫里的女人们争上好一阵。” 陌轲使臣奉上的礼品单中，有好几样东西，都是女子所用之物。那些东西，皇帝陛下留着没用，多半会赏赐给后宫的女人们。 此时，谁拿什么，就是件重要事了。因为，这能从侧面证明，她们在陛下心里的位置。 “多半是按例行赏。”姜绾芸微弯嘴角，浅笑道，“陛下现在与后宫的女人们都没什么交集，更别提中意谁。” “眼下这种情况，就算要赏，多半也是按着份位来。” 稍微一顿，她又弯起一双好看的杏目，笑道，“相比较于这些已知的礼品，我倒是更好奇他们口中的神秘珍宝。” 陌轲奉上的礼单，虽然已叫人眼花缭乱，但据他们自己说，最最珍贵稀罕的礼物，并没有写在这里礼单上，也没在早朝时带入宫中。 他们的想法，是要留着这份大礼，在晚宴时，再献给瑜国的皇帝陛下。 而且，他们还在早朝时拍着胸口保证，说皇帝陛下肯定会喜欢他们这份献礼。 一份肯定能让皇帝陛下喜欢的礼物？光是这个说法，就足以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了。 姜绾芸也很好奇，一定能让冷傲的皇帝陛下喜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也想知道。”杜歆涵微微颌首，“那咱们就等着看吧。” 在她们与人闲聊的过程中，殿内的人也逐渐增多。眼下，八九成的人都已到齐，除了些零零散散的人在路上耽搁了，便只剩皇帝陛下，和几位使臣没有到场了。 “戌时了，应该差不多…”姜绾芸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刻漏，正要说话，话语就被一道高亢的呼声打断。 “皇帝陛下驾到～！” 原本欢聚一堂，轻松与周围人闲聊的一众人，在听到这声高呼之后，都立马赶回自己座位旁，行跪拜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伴随众人的高呼，顾瑾渊也携陌轲一众使臣，缓缓登上三楼，往主座走去。 今日虽是晚宴，但也绝不是什么随意的场合，所以顾瑾渊仍旧穿着早上上朝时的朝服。 一身玄色华服，层层叠叠地罩在他修长挺拔的身躯上，趁得他整个人高贵神秘。朝服上用金丝绣线所绣的五爪金龙活灵活现，又为其添了几分威严。 九龙金冠束起一半墨发，剩下的发丝被打理得服服帖帖，顺背垂下，直至被宽边玄金腰带收束的劲瘦腰间。 同样被五爪金龙所装饰的玄色锦靴，一步一步踏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虽不曾发出声响，但却仿佛踩在每个人心头，让人心里忍不住升起紧张之感。 第97章 自信？ 顾瑾渊这样的人，天生就该是焦点，他所在之处，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被他所吸引。 众人虽然俯首帖耳，只能瞧见眼前的羊毛地毯，但却没有一个人的心，不在这位踱步而过的皇帝陛下的身上。 “平身。”顾瑾渊行至首位桌旁，邀请使臣落座的同时，也抬手在半空虚扶一把，示意众人起身。 “谢陛下。” “今日中秋佳节，既有陌轲使臣来贺，又是烨王生辰，可谓三喜临门。”顾瑾渊淡淡开口，客套道，“如此良辰，朕敬诸位一杯。” 说完，他便端起身前的琉璃盏，将仰首将其中酒水一饮而尽。 皇帝陛下敬酒，下方众人自然不敢怠慢，一个个儿的都连忙举杯，把自己能想到的最精彩的好话一一说出。 在场的大臣，都是身居高位的臣子，每一位都饱读诗书。而女眷中，也有不少才女在列。 这样一群人，说起好话，那也是一摞摞一筐筐的，意境深远，绝不重复。 开场之后，中央舞池便迎上来一群貌美女子，开始迎着月光尽情舞蹈。在朦胧月光和宴会灯火的映衬下，她们优美的舞姿和妖娆的身段，都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琵琶声声，琴音悠悠，哪怕是伴奏，也让人耳目一新。 “这是我们瑜国特有的乐曲和舞蹈，不知翰玄王爷觉得如何？”顾瑾渊侧首，含笑询问落座于他左下方的陌轲使臣。 此番陌轲派往瑜国的使臣之首，是他们国主的第二子，翰玄王爷。 由国主之子亲自前来，显然，陌轲是非常重视这次交好之行的。 如此，瑜国这边自然也要盛情款待。 无论是中央舞池跳舞的舞姬，还是弹琴奏乐的琴师，哪怕是曲中所唱之词，都是精挑细选。 顾瑾渊这般发问，也不过是一种客套手段。客气询问，同时也向前来的使臣，一展大国风采。 “精妙绝伦，精妙绝伦！”翰玄几声赞叹，确实是发自内心。 他们那儿的风俗与中原不同，陌轲人热情，舞姿中往往也融入了这种热情。而瑜国人含蓄，所唱所舞，都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舞姬们身姿灵动，举手抬足之间，轻纱飞舞。皎洁的月光落在她们身上，趁得她们个个如仙子一般，仿佛马上就要乘风而去。 这种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极具美感的舞蹈，是翰玄之前所没有见过的。所以他在舞姬跳舞时，也连连抚掌，热情叫好。 待到所有舞姬跳完退下，他方才玩笑一般冲顾瑾渊道，“承蒙陛下抬爱，让小王得见瑜国文化之广博。” “来时小王还无比自信，自觉这一行所带来的压轴礼陛下一定会喜欢，现在，却是没有这个自信了。” 翰玄王虽然嘴上谦虚客气，但语气中，依旧饱含浓浓的自信。 虽然瑜国舞姬的舞精妙绝伦，似飞仙如流萤，但他陌轲与众不同的风格，定然也能让瑜国皇帝有耳目一新之感。 山珍海味吃多了，见到清粥小菜都能觉得新鲜，这可不就是风格的魅力吗？ 第98章 婀娜多姿 顾瑾渊闻言，一双漂亮的凤目不由微微眯了眯，琉璃般的眸子中，也有一丝了然划过。 对方这番话…他大致已经猜到，陌轲使臣所谓的压轴礼是什么了。 不过表面上，他倒是没有直接揭穿，而是继续和对方打哑谜，假装感兴趣道，“哦？翰玄王爷这般说，朕倒是更加期待了。” “不知…王爷所说的，到底是何物？” 顾瑾渊说完之后，下方大臣也适时出声附和道，“翰玄王爷就别卖关子了吧，老夫从早上起，就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了。” “是啊，张大人说得不错，到底是什么东西，您就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啊。” “没错，我等都很好奇，一定能让陛下喜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 几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翰玄身上。 其实不仅是他们好奇，更多没开口问的人，也用自己的目光，表达出了内心的好奇。 众人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一定能让皇帝陛下喜欢。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翰玄王爷也不再卖关子吊人胃口。他直接抬手拍了两下，不远处的侍者便立马会意，转身下去安排。 见侍者离去，翰玄王爷方才向顾瑾渊微微欠身，“小王的人已经去了，还请陛下和诸位大人稍后片刻。” “好。”顾瑾渊挑眉，嘴角同时微微上翘，“那朕便静候翰玄王爷佳音。” 他大概已经猜到陌轲准备的神秘礼物是什么了，说实话，他对那些，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不过在这种场合，他也不可能直接表现出不喜。只能…装模作样地说几句客套话了。 顾瑾渊应付翰玄的同时，陌轲的侍者也用极快的速度准备好了一切，让人带着他们的神秘“礼物”上场。 “天啊！这是…” “这、这…还有这样的打扮吗？！” “以前只听说陌轲人热情，没想到他们还如此奔放！”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过是风俗有所差异罢了。” “不错，我有一友人，以前去过陌轲，那边的舞姬啊，就是这样的，这是他们的习俗！” “…” 伴随左右两侧的嘉宾的纷纷议论，四名衣着暴露的红裙舞姬，也迈着妖娆的步伐，缓缓踏入舞池中央。 四名舞姬肤白貌美，身姿婀娜，个个儿是绝色。 她们不仅生得如人间尤物，还通过陌轲特有的服饰，把自身别具风情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每一名舞姬，一双玉臂和纤细柳腰处，都无丝毫遮挡，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唯有丰满的酥胸，被绣着繁复花纹的独特衣物所包裹。 纤腰之下，是与上身衣物同一颜色的火红长裙。这长裙与普通衣裙不同，博人眼球之处便在于它并不是由布匹或者锦缎制成，而是由一种厚实的纱裁剪而成。 纱终归是纱，即使再厚实，也不能如布匹锦缎一般遮挡住所有。 如此，舞姬们的一双笔直玉腿，便迎着灯火，在纱裙上勾勒出两道极具诱惑的阴影。 第99章 截然不同 而随着她们之前迈步的动作，甚至还可以瞧到，在那层层叠叠的红纱裙下，每一双玉足，都是赤着的。 或许是为了好看，亦或许是为了引人注目，舞姬们的每只脚，脚踝处都被绑上了一串小铃铛。 每当她们有所动作，银铃便会随着她们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好像，在唱着欢快的歌。 “参见皇帝陛下，陛下万福。”四名舞姬站定之后，便由其中一名带头，齐齐向顾瑾渊行礼。 “平身。”顾瑾渊抬手示意几人起来，同时侧首，用捉摸不透的语气，淡淡问翰玄道，“翰玄王爷，莫非几位美姬，就是你口中…朕一定会喜欢的礼物？” 若只是如此，陌轲使臣，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被塞几名美姬就开心到不行，那他成什么人了？有几名美姬相伴，就能把什么都抛诸脑后的人，如何掌江山？ 况且，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各色美人儿，礼官们层层选拔挑出来的美人他都没兴趣，更遑论别国送的几名美姬。 “她们自然不止是只有美。”翰玄笑道，“小王也知道，陛下后宫中美人众多，不缺几个长得漂亮的。” “这几名美姬，其实是父王精挑细选的舞姬。比之样貌，她们更能拿得出手的，是才艺。” “她们是我们陌轲专门为皇室培养的舞姬，每一人都身段柔美，且极具天赋。她们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舞艺，十余年下来，舞蹈已经融入了她们的生命。哪怕是最有难度的几支舞，她们也能做到信手拈来。” 说完，他又客气道，“当然，小王相信，瑜国的舞姬也是如此。所以小王只是觉得，她们所舞之风格，或许能让您喜欢。” “小王此刻说再多，也不过是浪费时间。所有的一切，陛下看过之后，自当有所定论。” “好。”顾瑾渊微扬眉尾，勾唇笑道，“那就劳烦翰玄王爷安排了，朕很期待。” 翰玄闻言，也不再多话，转身便抬起手掌拍了两下，示意中央舞池的四名舞姬开始。 在得到他的指令之后，四名舞姬也非常听话地列阵，摆出造型，随着乐师弹奏的欢快乐曲，翩翩起舞。 陌轲人热情，所作之乐曲，大多为欢快之歌，舞姬们的舞姿，也轻快灵巧、活泼奔放，与中原之柔美大相径庭。 先前一众舞姬水袖翩翩，抑扬顿挫之间，皆是一种飘渺美感，让人觉得她们似乎要乘风而去，奔月回那广寒宫中。 而眼前这四名舞姬，却让人感觉欢乐触手可及，甚至忍不住沉浸于这欢快灵动的舞曲。 陌轲的舞蹈，不像中原之舞展现的是整体美感，他们对于身体部分的运用比较细致，喜欢将自己最好看的部分展示出来。 几名舞姬本就穿得不多，一投首一动腕一抬足，更是勾人心魄摄人神思。 下方一群从未见过这种风情的人，看得眼睛都快直了。 特别是一些男性宾客，虽不曾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但目光，却是没有离开舞池中央的几名舞姬。 第100章 谁迷惑谁不一定 左方男性宾客那边，大多是夸赞声，而右方女性宾客这边，就褒贬不一，什么声音都有了。 有欣赏舞姬优美舞姿，赞叹她们活泼灵动的，也有绞着手帕，沉着面色望着对面的。甚至更有甚者，已经开始低声咒骂，说人不要脸。 大臣家眷还好，陌轲进贡献给皇帝陛下的礼物与她们无关，她们只要欣赏舞姿就好。可后宫妃嫔，却大多都坐不住了。 献给皇帝陛下的舞姬，说好听些是舞姬，只是来跳舞的，可她们能只是跳舞吗？陌轲送她们来，不是让她们来表演的，是为了让她们讨皇帝陛下欢心！ 她们入了这后宫，成了皇帝的女人，难道会只用跳舞讨欢心？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几名舞姬没有旁的心思，只是安分跳舞。但这奔放的舞蹈和诱人的曼妙身资，也祝够勾人了。 皇帝陛下年方二十，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看多了，难免不会动其他心思。 一想到这儿，无数妃嫔就恨得牙痒痒。她们入宫两年有余，连陛下一片袖袍都不曾碰到，现在竟要被几名舞姬捷足先登，她们如何能忍？ 偷偷瞄了一圈周围妃嫔的脸色，姜绾芸忽然侧首，低声对杜歆涵道，“今晚之后，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大概就要换人了。” 有台上几名尤物当先，谁还能记起她啊？她左右，也不过是跟陛下吃了顿饭，其余什么也没做，连手都没摸过。 “纠正一下，不是大概，是肯定。”杜歆涵低笑，“台上那几个姑娘，战斗力看上去可比你强多了。” “他们陌轲可没我们中原那么多含蓄，喜欢都是直接说。” “况且，这几名舞姬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需要所谓的矜持。她们的喜欢，应该会直接用行动表示。” 有这么几个人在，后宫的女人得担心死，谁还会盯着相对文静许多的绾芸？ “不过她们也不一定就喜欢陛下啊。”姜绾芸偷偷瞄了一眼高台上的端坐首位的那人，压低声音道，“我倒是觉得，依照陛下的性情，她们不主动，他就不会有行动。” 舞姬诱人，可那男人却很难被诱惑。回宫一月光景，三千佳丽一个都没碰过，这几名舞姬能否让他心动，还真是件难说的事。 “她们不喜欢陛下？可能性太小了。”杜歆涵摇头道，“你观后宫，对陛下无心的女人，有几个？” “退一万步说，本来陌轲让她们来，就是讨陛下欢心的，就算陛下…其貌不扬，她们也得上。更何况陛下年轻有为，风姿绰约？” “这倒也是。”姜绾芸微微颌首。 高台之上的那个男人，风华绝代、贵气天成，女子会喜欢上他，并不是什么令人吃惊的事。 更何况，那几名舞姬，还身负使命。 “而且…”姜绾芸再次瞥了一眼皇帝陛下，扯扯嘴角，“现在想想，倒是觉得她们被陛下容颜所惑的可能性更大些了。” 舞池中的女人婀娜多姿、身段妖娆，可端坐龙椅上的那位，却更胜一筹。 第101章 逃过一劫 抬首，是泛着淡淡星月光辉的朦胧穹顶，垂眸，是灯火通明的堂皇大殿。 而那坐在主位，头戴九龙金冠，身着华美朝服的贵气男子，则是被温暖灯火所簇拥，仿佛要与星月一争光辉。 “呃…”杜歆涵被姜绾芸一席话惊住，但在看了看舞池中的舞姬，又看了看首座之上的男子之后，却不得不点头承认，“你这么说…似乎也没错。” 但论美色，还真不一定是谁胜过谁… 说罢，她又低低笑道，“不过别人可不会有你这般想法，她们只会把舞姬们当作敌人看待的。” “所以…绾芸你运气不错，暂时逃过一劫了。” 在她们闲聊的过程中，舞池中的舞姬，也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聚在一起向皇帝陛下行礼。 随着几人弯腰，原本就婀娜的身材，又再一次展现出风韵，吸引着在场人的眼球。 “真好看。”姜绾芸单手托着下颌，眼神亦是同众人一样，停留在四名舞姬身上，“即使我是个女人，也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若是个男人…大概会忍不住想要带回家吧。” “噗呲”杜歆涵掩唇轻笑，“想不到你还有贪恋美色的毛病，我以前怎就没瞧出来？” “女孩儿爱俏，我欣赏她们长得好看又会跳舞有什么不对？”姜绾芸撇撇嘴，又道，“再说了，咱们来宴会，不就是看个热闹的吗？” “中秋月圆夜，有美食有美酒，还有美人跳舞助兴，多好的事啊。” “咱们只管欣赏就行了，其余的，与我们无关。” “你倒是挺看得开。”杜歆涵提起桌上的酒壶，帮两人面前的琉璃盏分别添上桂花酿后，又浅笑道，“不过你要是爱俏，皇帝陛下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实话，咱们这后宫，真没人能比得上他。” “皇帝陛下…”姜绾芸偷偷瞄了一眼端坐在龙椅之上的人。 彼时，顾瑾渊正抬手让几名舞姬平身，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人心悦诚服。仿佛，他天生就该坐拥天下，接受天下人跪拜。 被其气质所折服，姜绾芸赶紧摇摇头道，“别了别了，这位虽然生得最好看，但我高攀不起。” “我还是…安心看看歌舞，欣赏一下月亮吧。” “都已经是后宫的女人了，哪有高攀不起一说？”饮了少许佳酿之后，杜歆涵的话，也变得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如果喜欢，就去争取。” 姜绾芸侧首，瞧着身侧的人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歆涵姐，你以前不会这么说的。” 以往的杜歆涵，是个非常谨慎的人，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今日…她瞥了一眼桌上已经见底的琉璃盏，试探着询问道，“你是喝醉了吗？” 大概是醉了，在说胡话？ “没有。”杜歆涵长舒一口气，抬首望着天边皎洁的明月，低低缓缓道，“大概是日子特殊，所以心境有所变化吧。” “中秋佳节，本该是个家人团聚的日子啊…” 家人…团聚？他们大概，再没有机会团聚了吧？ 第102章 不努力！ 别人听了杜歆涵这话，或许会觉得，她是触景生情，思念家乡了。 可与她推心置腹谈过心事的姜绾芸却知道，她不过是在思念一个人，一个…此生在没有机会相见的人。 杜歆涵入宫前，是有一心上人的，很巧，她的那位心上人，心里也装着她。 才子佳人，天生一对。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那人家境一般，与父亲是芹川府知府的杜家大小姐门不当户不对。 不过他还有一优点，那便是才学过人，以他的水平，将来提名金榜，是早晚的事。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按照正常情况发展，待那人小有成绩之时，让杜知府把女儿许配给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偏偏，天公不作美，让年纪合适的杜歆涵，碰上了新皇选秀。 作为四品官员的女儿，杜歆涵优势不小。期间，她虽然有心争取落选，但终究没成。 从此，两人便被一堵朱墙隔开，白头到老不得相见。 今日是阖家团聚的日子，歆涵姐…大抵是，又想起那人了。 “唉…”姜绾芸看着身旁神色覆满忧愁的人，也跟着叹了口气。 若不是被命运捉弄，他们这一对璧人，大概已经成婚，成了一家人了吧？今日，本该是他们的团圆日呢… 姜绾芸跟着杜歆涵一起对着月亮叹气，坐在宴席另一侧的小王爷，也不由叹了一口气。 陌轲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要向瑜国的皇帝陛下进献珠宝美人，以此换取和平。 翰玄王爷也在顾瑾渊叫几名舞姬起身之后，明确说出了这意思——四名舞姬，是陌轲赠与瑜国皇帝陛下的压轴礼物。 几名舞姬有多好看，舞姿有多优美，小王爷方才，都是瞧在眼里的。 他虽然觉得皇兄应该不会喜欢她们，但这几个不符合他皇嫂标准的女人入宫，也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更气人的是，他把期待的目光，投放到他觉得合适的皇嫂人选身上时，竟发现对方在对着月亮叹气？！ 这算什么？！ 顾逸笙咬牙，心中的幽怨，几乎快要赶上那些后宫妃嫔了。这种时候，她不是应该担心皇兄被别的女人抢走吗？！盯着月亮叹气，是几个意思？！ 如此不努力，以后要怎么做他皇嫂啊！ 思及此，他又不由想到，姜绾芸对他皇兄不感兴趣的事。如此，他满腔幽怨，顿时就又化作了愁绪。 最后，心灰意冷的小王爷，也默默抬首，对着月亮长叹了一口气。 “陛下，不知您对我们陌轲的舞蹈，以及这四名舞姬，可还满意？”翰玄王爷弯腰单手搭在肩上，弯腰行礼的同时，恭敬问道。 “陌轲的舞，与中原的舞大相径庭，但却独具一番风味。如此灵动的舞蹈，朕自然喜欢。”顾瑾渊淡淡答道，如玉珠落盘的嗓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在场的人，只能听出他是在夸赞。至于话里有几分真，就不是大家能够猜得出来的了。 “陛下 第103章 唉声叹气？ “好。”翰玄王爷举杯的同时，顾瑾渊也端起面前的琉璃盏，在半空中遥遥呼应翰玄敬酒的动作。 随后，才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他应翰玄王爷之话饮酒时，纤长的羽睫微微垂下，将一室的柔光挡下，也将那一双琉璃眸子中的情绪覆盖。 唯独几丝光晕，从他浓密羽睫的缝隙中落下，在那双琉璃眸子中揉碎开来，化作那一方小世界的漫天星光。 别人只当他在垂眸看着下方舞池之中的绝色舞姬，只有极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对那些所谓的美姬，其实兴趣不大。 他的目光在这时候掠过的，应当是下方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 谁在恨谁在怨，谁在耍小聪明，谁又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这个他收下陌轲赠礼的瞬间，便是最好的观察时间。 自然，在对在场人情绪有了大致把控之后，他也注意到了唉声叹气，一脸愁苦的小王爷。 啧，这小家伙说不想定亲，他便帮着把那些有想法的人全都拒绝了。他的后宫又多了几个烦人的女人他都没哀叹，这家伙叹什么气？ 顺着顾逸笙的目光，顾瑾渊又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同样在叹气的姜绾芸和杜歆涵。 他目光落在姜绾芸身上，一双漂亮的凤目在打量人时，习惯性地微微眯了眯。纤长的羽睫将其间的琉璃眸子遮遮掩掩，让人瞧不清其间的深邃。 姜、绾、芸… 这个女人他记得，那个柔美干净，与后宫大多女子不太一样的人。 而且，她似乎与方怡筠那个亲戚关系不是很好的样子？他回宫第一天，可就看见她们起过争执。 当然，他也记得，她做的鲜花饼确实不错，甜而不腻，唇齿留香。 那是他少有的，带回去吃完了的点心。 在他的记忆里，这姑娘虽然性情温和，但也绝不是伤春悲秋之人，甚至内心还有些刚强。 怎么…也在这会儿唉声叹息？ 注意到了姜绾芸，自然也就注意到了她身边的杜歆涵。 她应该是三人当中愁绪最浓的那个了，毕竟顾逸笙和姜绾芸是为别人，而她，是为自己。 切身之忧思，自然是造就了切心之愁绪。 顾瑾渊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发现他们一个看着一个，最后一个望着月亮，全都在叹气，不由觉得甚是有趣。 在这个各怀心思，每人都忙着算计的时候，竟然有三个人游离在事件之外，想着不知道什么事，在一旁唉声叹气。 他们，还真有意思。 帝王高坐台上首位，垂着眼眸的时候，下方的人，很难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何处。 而在面对顾瑾渊这样懂得收敛情绪的帝王时，更是难上加难。 可作为被他目光长久触及的人，姜绾芸还是有些感觉的。 她本正想着要怎么安慰杜歆涵才好，可刚长长叹了口气，便有了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寻着自己不自在的根源望去，抬首，目光便撞进了皇帝陛下的目光中。 那双深邃的琉璃眸子，即使看不真切，也能叫人心跳加速，声如雷鼓。 第104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只是一眼，姜绾芸便慌忙侧首低头，不再与他对视。 见她低头，顾瑾渊的目光也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那边陌轲的翰玄王爷还等着他回话呢，他不可能一直盯着别人。 况且，他若是一直盯着她看，不小心让人注意到了，她估计得被人记恨上。 那厢，顾瑾渊已经收回目光，客气对翰玄王爷道，“多谢贵国赠礼。”，这厢，杜歆涵才因注意到姜绾芸的异常，担忧询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不舒服。”姜绾芸小幅度地摇首，低声道，“刚刚…陛下似乎在看着这边，我一时惊讶，反应有些过了。” 顾瑾渊的注视，可真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 “陛下？！”杜歆涵也因为姜绾芸的话僵住了身子，可待她紧张抬眸，去看高台龙椅上那人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正在就两国不同的舞蹈文化，与翰玄王爷愉快交谈。 “绾芸，你看错了吧？”杜歆涵用胳膊肘捅捅身旁的姑娘，示意她自己抬头去看，“呐，陛下跟翰玄王爷正聊着呢，哪儿有空往咱们这里看？” “再说了，方才那一群舞姬身姿婀娜，舞姿勾人心魄，陛下就算要找人看，也是看她们啊。” “陛下若是能对她们视而不见，多往咱们这边瞧瞧，周围这些女人，也不至于怨气滔天了。” “可是…”姜绾芸愣愣道，“我刚真的瞧见陛下往这边看了，若不是对上他的目光，我也不至于有这么大反应。” 她对自己的稳重，还是有些自信的，不能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应付一些小事，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能让她像方才那般失态的事情不多，若不是对上那人的目光，她又何至于这样？ “你…”杜歆涵瞧着身旁一口咬定陛下看过这边的人，柳眉不由微微蹙起，“…是真的喜欢上陛下了吧？” “什么？”姜绾芸被她突如其来的判断惊得直接愣住。 歆涵姐怎么会这么想？！ “若不是喜欢，怎么会思念成疾呢？”杜歆涵振振有词，“陛下明明没有看这边，你却觉得他在盯着你看，这不是相思带来的幻觉是什么呢？”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应该是因为你念他念得紧了，才会有刚刚的幻觉。” “我…”姜绾芸被杜歆涵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 她想替自己辩解，但没有任何证据的辩解，是那样的苍白。 那一瞬对视转瞬即逝，她能拿什么来证明？总不能等宴会结束，拉着歆涵姐去问陛下，“您刚刚是不是往我们这儿看了？” 连对视都紧张，更遑论质问？ 再说，她们也未必能有机会，与那众星拱月一般的人物说上话。 她不仅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所言，反而在杜歆涵一席话后，也渐渐开始怀疑自己。 是否…真的是看走眼了？ 毕竟那位是九五至尊，高高在上，他尚且有使臣需要接待，有美姬需要接纳，有哪有时间，往她这边看？ 她这边，可是坐着一群怨妇… 第105章 还是烨王生辰 记忆虽然会因时间变得模糊，惊鸿一瞥也有可能是错觉，但她心头因为其气场带来的震撼压迫，却久久萦绕，让她至今心有余悸。 也正是因为这心悸的感觉，她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喜欢就喜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杜歆涵拍拍姜绾芸的肩，以作安慰，“你放心，姐姐一定帮你。” 越是为自己无疾而终的爱情感到心伤，她便越希望好姐妹能够得到幸福。 所以从有了“绾芸心悦陛下”这个念头之后，她便非常希望自己能够帮上忙，帮自己的好姐妹圆梦。 她想要在宫中孤老终身，是因为她心中已经住进了一个人，她没有办法再接受其他人。 可绾芸不一样，她没有什么逝去的爱情，也没有什么避开凡尘的理由。如此美好的年华，便应当有个欣赏的人。 杜歆涵希望，自己的好姐妹能找到一个给予她爱的人，因为她是个好姑娘，她值得。 “我…”姜绾芸不知该如何跟杜歆涵解释，便干脆直言道，“歆涵姐，我对陛下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说罢，她又道，“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眼下情况这么复杂，咱们可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倒也是。”杜歆涵点点头，“眼下朝廷各派关系混乱，再加上陌轲所赠之美姬，与北方的金轮迟早也会议和…你这事儿，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下，想要赢得皇帝陛下的心，可不是只要傻傻往前凑就行。 弄不好，损害了哪方的利益，被人记恨上了，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在两人窃窃私语的过程中，顾瑾渊与翰玄王爷的客套话，也差不多说完。 舞池中的四名舞姬，从此之后就是瑜国皇帝陛下的人了。作为回礼，顾瑾渊也送了翰玄王爷一名擅弹琵琶的乐师。 说是，想让对方也体验一番中原文化之美。 笑着收下回礼之后，翰玄王爷又道。“小王听闻，今日不仅是中秋佳节，还是贵国烨王殿下十四岁的生辰？” “今日确实是逸笙的生辰。”顾瑾渊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道，“逸笙生得巧，正好是中秋佳节这一日落地，所以每年，就都没有再特地举办宴会。” 他这么说，便是想告诉对方，烨王生辰之时间普通的事，用不着大费周章。 正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虽然陌轲使臣是带着诚意来求和的，但他们也不能收取太多有价值的礼物。 否则，承下一个情，日后在两国盟约约定的条款时，说话就不能太强硬了。 顾瑾渊作为一个细致谨慎的人，自然不会因小失大。 “唉，我们之前都不知道这件事，还是在京城闲逛的时候听人偶然提起方才知道，今日竟还是个特殊日子。”翰玄王爷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又一脸真诚道，“我们利用不多的时日准备了一份礼物，还望烨王殿下不要嫌弃。” 第106章 滴水不漏 说完，他便抬手示意侍者将东西呈上，随即接过手来，亲自捧着送到顾逸笙面前，“小小一份薄礼，还望烨王殿下不要嫌弃。” “当然不会。”被点名叫到，顾逸笙赶紧收回目光，掩藏好自己面上各种纠结的神色，绷着一张俊秀的小脸起身，故作老成道，“几位使臣不远千里来到瑜国，本就舟车劳顿，应该多休息的。” “现在，你们几位竟还要因为本王的深沉忙碌，本王实在过意不去。” 稍微一顿，他又瞥了一眼接过手的匣子，弯唇就礼物说道，“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心意。” “能得翰玄王爷费心准备的礼物，本王十分开心。” “烨王殿下喜欢就好。”翰玄笑笑，端起酒杯敬了顾逸笙一杯之后，便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他面上虽然神色不改，但心里，确是非常吃惊的。十四岁的少年，就已经这么会收敛自己的情绪，并且说话滴水不漏…厉害！ 原本以为，能通过小王爷为陌轲换取一些利益，现在看来，这条路也行不通了。 果然是亲兄弟，哥哥指点江山，能文能武，弟弟也是个厉害角色，轻易不会被人找到空子钻。 顾逸笙收下匣子之后，虽然心里好奇，但还是故作平静地把匣子放在了一旁，再也没去碰它。 他不开匣子，不表现出惊愕欢喜，翰玄王爷自然没办法把话继续往下说。 无奈捏捏拳头之后，他也只能放弃，安心欣赏起下方的表演来。 双方经过短暂接触，把国事客套完之后，放松的宴会方才真正开始。 方才虽然也是觥筹交错，其乐融融，但皇帝陛下与翰玄王爷所谈之事，却隐隐透出一股子压力，让在场所有人都觉些许不自在。 现在，大家都放松下来欣赏表演，那淡淡萦绕在宴会中的压抑，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时，圆月高挂，酒过三巡，在这美好朦胧的氛围之中，大家也逐渐开始放松自己。 因为有陌轲使臣在，所以大臣家眷和后宫女眷，便没有几个上台展示才艺的。 而在场的男子，则大多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人。没有女眷上台表演，吸引众人目光，他们便玩起了对对子、写诗、填词的游戏。 一群人饮酒作对，倒也玩得十分尽兴。 明亮的圆月，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抛开薄纱，露出皎洁。 月上柳梢头时，夜已经深了，中秋国宴，也在子时到来之时，散了场。 来时，最后一个到的是皇帝陛下，散场时，第一个离开的也是皇帝陛下。 顾逸笙见自家皇兄走了，觉得甚是无趣，也跟着离开了。 至于陌轲来的使臣，则是由礼部尚书陪同，出宫往驿站的方向去了。 主角们都离场了，剩下的人再待也无趣，自然也都三两结伴，要么出宫回家，要么回到自己的寝宫。 姜绾芸和杜歆涵走得并不是很早，而是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方才施施然离场。 第107章 你就不担心吗？ 宴会人太多，要出宫的大臣和女眷一波涌出去时，太过拥挤喧哗，她们没想去凑热闹，干脆就等上了一段时间。 不过，在往回的小路口处，两人却迎来了早就蹲点在那里的顾小王爷。 “姜选侍，你也太不上道了吧！”小王爷见面第一句，就咬牙切齿，一张清俊的小脸，写满了恨铁不成钢。 “呃…”姜绾芸被突然出现的人下了一跳，他的话更是让她一头雾水，“烨王殿下何出此言？” “美姬！你没看到吗？！”顾逸笙咬牙，“陌轲给皇兄送了足足四个美姬！” “呃…我瞧见了。”姜绾芸实在不懂，陌轲给皇帝陛下送美姬，小王爷为什么会又急又气？ 难道是气陌轲的使臣没给他送？可小王爷平时活泼开朗，完全就是个半大孩子的样子，不像是…急色的人啊。 见她仍是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顾逸笙顿时觉得心好累，“姜选侍，你对此…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比如担心，比如生气，后宫其他妃嫔都急坏了，偏偏她没有一点儿反应，甚至还有时间看月亮。 想到这一点，小王爷就气得肝儿疼。 要不是看在她做的糕点超级好吃的份儿上，他才不要帮她“排忧解难”！ 因为在他看来，皇兄就算一时兴致来了，宠幸几个舞姬，也比跟某几个讨厌大臣送进来的女人待在一处强。 反正那些舞姬出身卑微，还是他国的赠品，注定等不上高位。她们或许能在后宫风光一时，但想往上走一步，却是难如登天。 况且，他心里也清楚，自家皇兄多半是瞧不上那些女人的。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好的皇嫂人选，当然就不能让别人有可乘之机了！ 可这个他中意的人，却比他还心大，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这件事情。这让小王爷心里非常着急！ “感想？”姜绾芸心道，几名美姬是陌轲为求和送给皇帝陛下的，需要她有什么感想？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回事？ 凝眉沉思片刻之后，她方才开口评价道，“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跳的舞也都很好看，使臣们用心了。” 顾逸笙：“…” 早知道他就直接回去睡觉了，在这儿跟她说什么啊。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 可来都来了，不说清楚他又觉得不甘心，干脆就直言道，“那你就不担心皇兄…就不担心皇兄沉迷美色，宠幸她们吗？” “这个…”姜绾芸扯扯嘴角，尴尬道，“陛下应该自有分寸，容不得我来说三道四。” “烨王殿下到底想问什么？”见顾逸笙一直追问不休，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杜歆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虽然之前在与绾芸闲聊的过程中，有听她提起过烨王的事，也觉得烨王性格还不错，但在说话时，她依旧保持着警惕。 “咦？你又是谁？”顾逸笙上下打量一遍杜歆涵，挑眉道，“本王是在问姜选侍，可没有在问你。” 第108章 聊得很开心？ 对于不认识的后宫妃嫔，小王爷都不是很在意。 之前见她们挽着手，关系很亲密的样子，他说话也没有太避讳。 他虽然是个闲散王爷，但自小在宫里长大，看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眼前这不认识的女人，应该不是那种好争名夺利的人。 当然了，想也知道，能跟姜绾芸走到一处的，多半是那种对权利无欲无求的人。 啧，后宫女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歆涵姐一时冲动，请烨王殿下赎罪。”姜绾芸冲顾逸笙福了福身，道，“烨王殿下有什么问题，还请明示，绾芸愚笨，不是很明白您想问什么。” “看出来了，是真笨！”顾逸笙撇撇嘴，不高兴道，“皇兄都快被别的女人抢走了，都不知道努力。” 说着，他又道，“你明明有很多机会的，就好比说…” 然，这次他还没把话说完，就硬生生地直接住嘴，把没出口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没等姜绾芸和杜歆涵反应过来小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便见他收起之前的神情，懒懒对着她们身后道，“哟，方小仪，好巧啊。” 方小仪？方怡筠？！ 两人闻言赶紧转身，果不其然，方怡筠正向着他们这边，款款走来。 “参见方小仪。”两人对着方怡筠福了福身，便后退两步让出路来，并不再开口说话。 皇宫，是尊卑制度最严的地方，以下犯上是大罪。 所以在见到方怡筠的那一刻，姜绾芸和杜歆涵便把该行的礼行了，该做的事做了。 她们说得做得完美，对方就算是有心，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方怡筠在走过来之后，先是向顾逸笙行了一礼，“怡筠参见烨王殿下。” 随即才抬眼看向姜绾芸二人，“你们，与烨王殿下在聊什么呢？似乎挺开心的样子？” 三人：“…” 方才顾逸笙还因为方怡筠的行礼有些吃惊，因为以往遇见她时，她大多时候不会行礼。 对此，顾逸笙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女人脑子不太正常，总幻想自己会是他皇嫂。心里都把自己放在正宫位置了，见了他不行礼有什么好奇怪的。 刚刚她走过来行礼时，那般恭敬，顾逸笙差点儿就以为她突然转性了。 可这一开口，他就确定她脑子还是不太正常。 他方才明明急得要死，姜绾芸不上道的样子，都快气死他了，她从哪儿看出，他们三个聊得很开心的？？？ 就算想找个点插入话题，也不用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不止是他，就连一旁被问到的姜绾芸和杜歆涵也觉得，方小仪是不是夜盲，以至于天黑后眼神不太好？ 开心？哪里有开心？小王爷都忍不住开始说教了，还开心…？ 无语归无语，话还是要回的。姜绾芸思索片刻，开口答道，“回方小仪，我们无意中遇见烨王殿下，想着今日是他生辰，便上前道了声喜。” “嗯哼。”顾逸笙哼声，顺着姜绾芸的话继续往下说，“今日好事不少，本王高兴，她们来道喜，就与她们聊了几句。” 第109章 亲自挑的礼物 “怎么？方小仪往这小路上走，也是想跟本王道个喜，顺便与本王聊几句？” 他们所处的位置，虽然是个路口，但路窄，通往的地方也偏，所以没几个人会往这边走。 方怡筠目前在宫中份位最高，住的地方自然也是处在皇宫中间一圈。她根本不该往这边走，会出现在这里，啧…明显有问题。 顾逸笙眯眼看向对面打扮端庄的女子，嘴角不着痕迹的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这女人，被皇兄禁足几日之后，似乎…有点儿进步。 “恰巧路过而已。”方怡筠笑笑，并不为顾逸笙的话所动，“不过道喜还真是应该道喜。” 说着，她便冲身旁的宫女吩咐道，“碧玉，把我准备的礼物给烨王殿下吧。” 礼物…顾逸笙嘴角微抽，除非是很亲密的人，他一般不会亲自收礼，不然，他得累死。而送给他礼物的人，通常也比较有自知之明，都是直接差人送去他住的地方，或者送到他府上。 像方怡筠这样的…还真没有。他可没跟她熟到，会亲自收礼的地步。 不过皇兄也有提醒过他，对付那几个盘根错节的庞大家族，没办法一蹴而就，必须循序渐进。所以他虽然很不喜欢方怡筠，也不好太过分。 咬了咬牙，顾逸笙最终还是伸手接过碧玉呈上的礼物。 不过，他并未打开查看，就直接唤来在不远处等候自己的宫婢凝霜，将盒子递给她，淡淡吩咐道，“将东西收好，方小仪的赠礼，可别弄坏了。” 他虽然嘴上有细致的嘱咐，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并没有把方怡筠的赠礼放在心上。 方怡筠虽然程度不深，但顾逸笙不走心的演示，她也能瞧得出来。 她的面色变得很不好看，几次想要发脾气，但在想到喜嬷嬷的叮嘱之后，又强行忍了下来。 她来这里，完全是喜嬷嬷给她出的主意。 既然在陛下那里总是碰壁，那不如，就先尝试跟小王爷打好关系。与小王爷关系好了，以后得见圣颜的机会，自然就多了。 那姜绾芸，不就是很好的例子？ 方怡筠也觉这个办法可行，当即，就应下了喜嬷嬷的提议，亲自带着礼物，在宴会结束后，找到顾逸笙，把礼物交给他。 她本想着，顾逸笙就算与她关系一般，但她都亲自送过来了，他怎么也该象征性地打开看看。 盒子里的礼物，好歹也是她根据顾逸笙的喜好，精挑细选的。只要他打开了，一定会喜欢。 到时，他对自己的看法，应该能好上许多。 可顾逸笙，就连敷衍都那么不走心，嘴上说着这是她送的，要好好保管，可却连打开看一眼，都没有！ 抿了抿唇，方怡筠又忍着脾气，再次开口道，“殿下不打开看看吗？礼物我挑了很久，你一定喜欢。” 顾逸笙闻言，皮笑肉不笑道，“多谢方小仪美意， 第110章 胡说八道 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喜欢方怡筠一个人送的礼物，偷换了概念，变为喜欢所有人送的礼物。 顺便，还暗暗嘲讽了方怡筠一下，表示所有人送礼都费了心思，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精挑细选。费心思，并不是值得她自豪的事。 并且，在方怡筠都把话挑明到这个份儿上之后，他也没有拿过盒子来看上一眼。 这…是极不给面子啊… “烨王，你…”方怡筠恨恨出声，原本想问他到底对自己哪里不满意，可话刚出口，就被喜嬷嬷一声咳嗽给堵回去了。 那声咳嗽很轻，可落在她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一般，让她立马就止住了后面的话。 “嗯？”顾逸笙假装没有听到喜嬷嬷对方怡筠的提示，故作迷茫问道，“方小仪…是还有什么事吗？” “咳…”方怡筠清清嗓子，随便找了个理由，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我就是想问问…陛下现在还好吗？之前宴会上，我瞧着陛下饮了不少酒…” 她这个问题，提得倒也算合理，只是提问对象是顾逸笙，就显得有些牵强了。 烨王虽然是皇帝陛下的亲弟弟，可两人既不是同时离席的，也不是同路离开的。顾逸笙哪里会知道，自家皇兄现在如何了？ 不过，小王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不弱，忽悠人的话张口就来，“唔…皇兄没同本王一起离开，本王也不清楚他的具体状况。” “不过…”话及此处，他还刻意停顿了片刻，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不过那陌轲的使者很是能喝，全程都在向皇兄敬酒。” “再加上大臣和妃嫔们的敬酒，皇兄今晚上，几乎是光喝酒了，菜都没吃上几口。” “空腹喝那么多酒，胃应该很难受，本王也非常担心。只是这么晚了，本王一个借住在宫里的闲散王爷，也不好在宫里乱跑。” “呃…再说，陌轲使臣不是还送了几名舞姬吗？既然皇兄已经收下了，那今晚上，她们正好可以照顾皇兄。说不定还有其他妃嫔，我去多不方便…” 他前面还说得挺正经，有那么几分像样，可后面，就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了。 什么晚上不方便出门，什么美姬妃嫔照顾自家皇兄时自己去了不方便，完全就是在胡扯。 若是真的有事，他该出门还是会出门，时间晚这个理由，并不足以阻挡他的脚步。 至于后面那几句，就更不着边际了。 几名美姬虽然是陌轲赠礼，但不得皇帝召见，哪有资格去皇帝身边事奉？后宫妃嫔倒是有可能会去探望一下，不过… 顾逸笙深知，以自家皇兄那性格，这会儿去的女人，是绝对不会见的。 无他，清晨早早就起来召见使臣，从早晨的早朝到晚上的晚宴，一整天都在忙着应付使臣，甚至还要花费大心思在和解条约上为瑜国争取利益。如此劳累的一天好不容易结束，换谁，也不会愿意再起来应付几个没事找事的女人吧？ 第111章 你去看看呗 只可惜，皇帝陛下有多累，部分脑子里只有争宠的女人，是不太能感受到的。 所以总会有那么几个人，在这种时候还往他面前凑。而她们的所作所为，通常会直接拉低自己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印象。 顾逸笙胡说八道这么多，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让方怡筠去做这样的人。 若是别人还好，偶尔作一两次，皇帝陛下也不一定就能记住名字。毕竟这片广袤土地上有太多事情需要他去决定，他不会浪费脑力去记太多无关的人和事。 但方怡筠就不一样了，作为冯家和方家联合送进宫里为两家开路的女儿，皇帝陛下可是把她记在心里的。 而且，还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印象。 顾逸笙这个时候把她成功骗去，那他皇兄，啧…光是想想都知道，方怡筠又不会好过了。 这小伎俩破绽不少，但是对于方怡筠来说，却是完美的。因为在她心里，顾瑾渊太重要了。重要到她一听他的名字，思考能力，便要降低一个档次。 就如顾逸笙所料，方怡筠听完他的话，就上钩了。 她的神情随着他所言变得局促不安，在他说完后不久，她便着急问道，“陛下龙体真的欠安？！” “应该是吧。”顾逸笙点点头，胡诌道，“本王瞧见皇兄离开时，脸色不太好。” 呵，他家皇兄，成天板着一张脸，看谁都是冷冷的，脸色好才有鬼了。 “那…”方怡筠咬唇，“那可有人去探望过？” 她想打探一下，那些想趁机接近陛下的人，都是谁！ “这个…应该有吧？”顾逸笙含糊其辞，“本王确实看到有几位宫嫔往碧霄殿的方向去了。” 他只说了个大概，只要有人去，就证明他没说错，若是不幸，遇上今日大家都比较懂事，没人过去打扰，他也不算胡说。 毕竟，他只说了方向，又没说一定。 一切，就都看方怡筠自己怎么想了。 说完，见方怡筠面上挣扎之色愈发浓重，顾逸笙由故意补充了一句，“呐，你要是放心不下皇兄，就去看看呗。在这儿一直询问本王有什么用？” “本王知道的就这么多，全都告诉你了，就当是答谢你亲自挑选的礼物了。” 他这句话，就仿佛是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在他说完之后，方怡筠当即就下定了决心，匆匆忙忙留下一句告退的话，人便离开往碧霄殿的方向去了。 碧霄殿是皇帝陛下的寝宫，小王爷说瞧见有人往碧霄殿的方向去了，可不就是向陛下寝宫去了？ 这她如何能忍得住？！ 如果是往日，喜嬷嬷或许还要拦她一拦，叫她别这么冲动。 可今日不一样，今日有陌轲使臣送的四个妖娆美姬，还有凑上去的后宫妃嫔，再加上皇帝陛下又喝了不少酒，很可能醉了… 她的任务就是确保自家小姐第一个诞下皇嗣，自然不能让其他女人钻了空子！ 于是，一群人就这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第112章 怎么？你也担心？ 待方怡筠带人走远之后，顾逸笙终于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哈哈，希望她能好好享受本王的回礼。” 看她在皇兄那里吃瘪，是让他顶开心的一件事。 “您…”姜绾芸看着有些失态的小王爷，蛾眉微蹙，“您之前那些话，都是忽悠方小仪的吗？” “半真半假吧。”顾逸笙耸耸肩，无所谓道，“本王说的大半是真的，就是描述的时候夸张了些。” “那陛下…”作为心思透亮，又在旁边看完整场“戏”的人，姜绾芸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 她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但一时之间，又不知怎么开口才合适。毕竟有些话，她说不合适。 可她这么一犹豫，顾逸笙就乐了，“怎么？你也担心皇兄啊？你要是担心皇兄，那就也跟去看看呗，顺便照顾一下皇兄。” 说罢，他还玩眸笑道，“知道碧霄殿怎么走吧？不知道本王可以给你带路啊。” 一想到姜选侍似乎是在关心他家皇兄，他就无比开心。之前那些所谓的“不方便“，此时，已经被他全数抛诸脑后了。 为自己理想的皇嫂开路，没什么不方便的！ “我不是…”姜绾芸想说自己不是担心陛下，可话刚一出口，她就察觉到不妥。 皇帝陛下身边一大堆伺候的人，咳嗽一声都能有太医在门外排着队候诊，哪里需要她担心照顾？ 况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对皇帝陛下没有迷恋，所以看问题，也比旁人通透许多。 那位是饮了不少酒，可离开的时候，脚步沉稳，身子不偏不倚，完全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小王爷与方小仪说那番话，是想忽悠她去见陛下，至于自己…姜绾芸觉得，她还是不要去触霉头好了… “你不是什么？”顾逸笙见她没法表达，便赶紧追击，占取先机，“你不是担心皇兄？” “姜选侍，你也太狠心了吧！皇兄可有哪里亏待你了？他龙体不适，你居然觉得无所谓！” 顾逸笙真是个能瞎说的，他说这番话时，甚至还做出了一副委屈的神情。仿佛，姜绾芸真是一个负了他兄长的负心人。 姜绾芸：“…” 她真是被这孩子弄得头疼，有时候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这位小祖宗了。怎么他就偏偏跟她过不去呢？还老喜欢，跟她扯那位大祖宗的事… “烨王殿下，绾芸不是这个意思。”杜歆涵适时出声，替姜绾芸解围，“绾芸她只是忧思太多，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心里只有陛下，您说她狠心，不太合适吧？” 姜绾芸：“…？” 这番辩解，前面听着还像那么回事，怎么后面，就偏题了呢？心里只有陛下？歆涵姐也真敢说，她都不敢撒这么大的慌的。 “可是…”顾逸笙继续装委屈，“可是她听说皇兄龙体不适，都不愿意去看一眼。” 不得不承认，那些长得好看的人，真是有先天优势的。 第113章 其实有个忌讳 像顾逸笙这样的清俊少年郎，摆出委屈模样的时候，总是格外惹人怜。 别的少年撒娇，或许会让人觉得娇气、女气，可顾逸笙这样的少年郎撒娇，只会让人觉得可爱，然后忍不住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不是不愿意去。”姜绾芸扯扯嘴角，无奈道，“只是觉得，去了也没什么用，无端添乱罢了。” “况且，方小仪不是已经去了吗？有她在，陛下应该能被照顾得很好吧。” 这话她倒也不是瞎说，方怡筠进宫虽然是带有目的性的，但她也确实是真心喜欢皇帝陛下的。 不然，也不会让顾逸笙一忽悠就去了。 “就是她在，才不好！”顾逸笙撇撇嘴，一脸嫌弃道，“她那么讨厌，去了皇兄只会觉得烦。” “那您还把她…把她叫过去？”她本想说骗过去，但在话出口时，还是谨慎地换了个字。 姜绾芸不断在心底告诫自己，祸从口出，千万别因为被小王爷闹得头疼，就把规矩给落下了。 “因为…这没什么关系啊。”顾逸笙无所谓地耸耸肩道，“以本王对皇兄那边情况的了解，她就算过去了，也见不到皇兄的。” “甚至有很大可能是，走到门口，就被裴总管拦回去，然后等到明早儿皇兄起了，再报给他听。” 姜绾芸：“…” 听了小王爷一番理所当然的话，她只觉得十分无语。既然方小仪去了都会被拦回去，那她去又有什么用？ 这孩子，是在故意调侃她吗？ 顾逸笙见她沉默不语，思索片刻，就像是猜出了她的想法一般，又接着道，“不过你要是真想去，本王确实是可以帮忙的。” “有本王带着，裴总管不会拦人的。” 但他说完这话，还没等姜绾芸做出个回应，他便又自顾自地接着道，“不过说真的，不跟你开玩笑，这个时候，你还是别去了。” 说着，他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宫婢们都站得较远，听不到他们说话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其实，这是皇兄的一个忌讳。” “忌讳？”姜绾芸被他说得好奇心起，脱口就跟着问了一句，“什么忌讳？” 顾逸笙没有说话，反而是瞧了一眼旁边的杜歆涵。虽然这人没让他产生什么不喜的情绪，但对于第一次见的人，他还是有些许防备之心的。 见他如此，杜歆涵本想退后，可姜绾芸却当先说了一句，“歆涵姐不是多嘴的人，没关系的。” 稍微一顿，她又接了一句，“若真是什么不可外传的大秘密，殿下您还是连我也别告诉了吧。”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知道太多，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 若只是普通人不知道的忌讳，听听也无妨，以后有效避开，还能让自己更长命。可若是什么旁人不能知晓的大秘密，她还是不听为好。 这种时候，知道得多，不如知道得少。 “那也行吧，不是什么天大的事，皇兄身边的老人，应该都多少知道一些。” 第114章 皇家颜面 顾逸笙摆摆手，直接妥协，“你们听了以后，别出去乱传就行。” 说完，他便压低了声音，开始讲述，“大概四五年前吧，那会儿皇兄还是二皇子。” “虽然皇兄只是嫡子不是长子，但大皇兄早夭，又只是普通妃嫔的儿子…再加上帝后恩爱，父皇器重皇兄，所以明眼人都知道，日后继承大统的人，必然是皇兄。” “有了这些前提在，皇兄从小的状态，就可以被形容为‘虎狼环伺’。不少人，都想与他攀上关系。” “讨好男人嘛，最长用的办法就是送美人，当然了，也有‘毛遂自荐’的。即使皇兄对那些女人不感兴趣，也不能阻挡他们使用手段塞人。” “不过皇兄平时洁身自好，处事严谨，他们都没机会塞人。直到有次在宴会上喝了酒…” 话及此处，顾逸笙不由低下头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他身边一个伺候的宫女，想借此机会，直接…呃…” “然后被尚有几分神志的皇兄发现，直接扔了出来…” “也是因为这个事，后来皇兄在饮酒之后，便不喜欢有人接近他。特别是…那些有目的的女人。” “这件事不大不小，那名宫女也并没有被查出是受人指使，所以在被处理之后，事情就被压下来了。” “但此事于皇兄来说，确实是个忌讳，你…以后自己注意吧。” “那方小仪不知道这件往事吗？”姜绾芸瞥了一眼方怡筠离去的方向，面色复杂道，“她这会儿过去，岂不是…” 怪不得小王爷要把方怡筠忽悠过去，这不就是，想让方怡筠去触皇帝陛下的霉头吗？ 待陛下知道她去过，对她的厌恶，就又该加深一层了。 小王爷人不大，整人的办法倒是不少，方怡筠与他交恶，也算是倒霉。 “一名宫女趁二皇子醉酒想爬上二皇子的床这种事，传出去多不好听。事关皇室颜面，哪儿能让宫外的人知道。别说她了，就算是宫里，知道的人也不多。” “况且，皇兄性子本就清冷，身边伺候的人一向不多，特定的时候再少些，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知道的，知道这是忌讳，不知道的，最多就以为是皇兄休息的时候不想被人打扰。” 闻言，姜绾芸暗衬，这倒也是。 了解了事情始末，她便微微点头，向顾逸笙致谢，“多谢烨王殿下指点。” “哎呀，算不上指点，小事，小事。”顾逸笙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冲姜绾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说完，他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突然变换神情，眨眨眼，好奇问道，“说起来，姜选侍你送给本王的生辰礼…是什么？” 对于姜绾芸的赠礼，他还是很期待的。毕竟，那是他提前打招呼嘱咐过的。 皇兄的事情需要循序渐进，但他的礼物，可以现在就问。 “妾寻思着今日是中秋佳节，便给您做了一盒月饼送过去。”姜绾芸如实道，“希望殿下能够 第115章 不如何！ “月饼！”一听是吃的，顾逸笙一双明亮的眸子，顿时又添几分神采，“什么口味的？” 作为一位被娇养着长大的皇帝，他其实是有些挑食的。虽然他很喜欢吃姜绾芸做的糕点，但他也怕，遇到自己不喜欢的口味。 “妾不知您喜欢什么口味，就每种都做了一两个。”姜绾芸抿抿唇，念道，“有红豆沙、莲蓉、伍仁、山楂、枣泥等等…” “您喜欢哪种，尽管挑着吃。” 这是各种口味都来了一遍啊！姜绾芸一个词一个词地往下念的时候，顾逸笙眸子里的喜色，也越发浓郁。 直到她最后说完，他方弯眸笑道，“那本王回去之后就都尝尝，喜欢哪种口味回头再列个单子给你！” 待他把喜欢的记录下来，再专门找她单独做一盒！ 姜绾芸：“…？”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喜欢的都记下来，列张单子给她？她并不想知道这位小祖宗的口味喜好，也不想再做一盒。 前者是因为忌讳，后者则是怕麻烦。 月饼可比鲜花饼麻烦多了，前者在样式上并没有太多要求，而后者，则需要事先雕刻好模具。特别是，这还是小王爷的生辰礼，所以在雕刻模具的时候，她是费了大心思的。 可顾逸笙才不管这些，他甚至还掰着手指，帮她算道，“呐，你每种口味都只做了一两个，那材料肯定有盈余。” “再做的话，你院子里加上你就三个人，肯定吃不完的。” “夫子从小就教导我们，‘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为了不浪费粮食，本王就帮你解决掉一部分吧。你觉得如何？” 姜绾芸：“…” 她觉得不如何！ 锦瑟居内，确实还有一些盈余的材料，但是真的不多！她原本就打算多做几种口味，为怕浪费，所以每种材料就没准备多少。 剩下那些材料，若是都做成月饼，分给几名平日里关系较好的宫嫔，再给扶柳和初盈拿些，几乎就不会再剩下了。 哪里像小王爷说的，还需要帮着吃，才不会浪费… 虽然心里千般不愿，但表面上，她还是不能说出拒绝的话。在顾逸笙提出想法之后，她便点了点头，“那您先挑着吧。” 不管怎么说，这位尊贵的身份，都是她不能比的。 作为低位宫嫔，烨王殿下说什么，她都没有反驳的份儿。就算这位表现得挺和蔼，她也不敢因此就逾越规矩。 不然。万一哪天不小心触怒了这位，她就完了。 “行。”顾逸笙倒是没她那么多想法，见她应下，一双好看的眼，立马就弯成了月牙形状，“那本王先回去挑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便冲两人摆了摆手，直接转身走了。 两人朝着顾逸笙离去的方向福了福身，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人走远，方才重新挪动脚步。 “烨王殿下…与平日里表现出模样，还真不太一样。”杜歆涵弯唇笑笑，“看得出，他对你做的糕点很感兴趣。” 第116章 大门都没进去 稍微一顿，她又笑着道，“不过想想也是，咱们绾芸做的糕点就是好吃，吃过一回的人，都会想着第二回。” 之前她还担心，绾芸与这位暂住在宫里的小王爷走得太近，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可今日接触到本人后，她心底藏着的担忧，便散了大半。 正如姜绾芸所说，顾逸笙就是一个半大孩子，少年心性。与他相处，不会有太多压迫感，说话也很轻松。 弟弟是什么样的人，亲哥哥必然是了解的。如果有人造谣，想来皇帝陛下也会不悦。 有了这条逻辑，她自然就不再担心了。 “歆涵姐，你就别取笑我了。”姜绾芸无奈，“我不过就是未出阁时，觉闷在家里无趣，才爱做些糕点打发时间的。” “这手艺又不是专门跟大厨学过，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好？最多，也就是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们要强上一些。” “好吃可不是我一个人评价的。”杜歆涵弯唇，“烨王殿下，不也挺喜欢的吗？” 说着，她又道，“你也别太过谦虚了，在聊到自己长处的时候，多些自信。优点，可不就是展示给人看的吗？” “而且适当展示优点，也是能给你带来好处的。” 她掰着手指跟姜绾芸细数，“呐，你看烨王殿下，不就是你靠着这份优点交好的吗？” “真要说起来，他可是比后宫任何一个女人都要了解陛下。有他在一旁提点，你是可以少走许多弯路的。” “歆涵姐，我真没那个想法。”姜绾芸揉揉额角，“你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些事情，我没办法做到。” 话及此处，她又微蹙蛾眉，低声询问道，“还有你之前怎么还跟烨王一唱一和说起来了呢？” “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却被你们贴了张满心担忧陛下的标签…” 担心皇帝陛下的女人多的是，不缺她一个。况且，她也不觉得那位，需要在这些地方被担忧。 “那还能说什么？”杜歆涵挑眉，“说你不关心陛下？” 姜绾芸：“…”话听起来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可她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行了，不过是说说而已，不碍事的。”杜歆涵拍拍姜绾芸的肩后，便同她道别，“我往那边去了，你回去之后也早点儿休息。” “嗯，好。” … 小王爷所言非虚，在次日清晨就得到了证明。 因为陌轲使臣送了四名美姬之后，宫里人的目光，就都放在碧霄殿了。大家都在关注，陛下那边的情况。 昨晚宴会结束，陛下在碧霄殿歇下之后，就没再出去过了。期间，也无闲杂人等再进去，一切就与往常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有方小仪在内的几名宫嫔，往碧霄殿去了。 她们心底着急，想见陛下，可陛下却不想见她们。 人到凌云宫，连碧霄殿的大门都没进得去，就被裴总管给尽数拦下。据裴总管说，是陛下已经歇下了，不便打扰。 第117章 还有这种事？ 陛下都睡了，她们能怎么办？总不能冲进去把陛下给叫起来吧？ 大晚上的，这一趟，便算是白跑了。 顾逸笙就比较“识趣”了，知道自家皇兄性格的他，直接把过去的时间定在了第二日清晨。 而中秋之后的第二日，精力旺盛的小王爷，也是气得格外早。天刚大亮，他人就提着只食盒，晃晃悠悠到了碧霄殿门口。 “裴总管，本王找皇兄有事，帮忙通报一声呗。 裴贤盛是宫里的老人，之前一直在皇后宫里做事，后来又被皇后指给顾瑾渊，也算是看着他们兄弟俩长大的人。 如此，顾逸笙在与其说话时，语气也显得轻松随意。 “殿下，还请您稍微在偏殿等会儿，陛下才刚起，里面正在服侍着穿衣洗漱呢。”裴贤盛笑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当先一步往偏殿走去。 同时，他还随口问了一句，“您今日来这么早，是没去练功吧？是遇上什么要紧事了吗？要不要奴婢去帮您催催？” “别别别。”顾逸笙闻言，连忙摆摆手道，“本王没什么事，就是单纯来找皇兄的，你可别催他，不然待会儿…呃…又得被罚。” 偷懒还敢去催人，那是作大死！想想上次偷懒，就被皇兄罚抄书抄了三十遍… 思及此，他便又再次嘱咐道，“裴总管，你就跟皇兄提一嘴，就说本王来给他送早膳就成。其余的，可别多说啊！” “送早膳？”裴贤盛被顾逸笙说得一愣，眼神也随之落在他手里的食盒上，“您这是…？” 皇帝陛下的早膳，御膳房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营养均衡、内容丰盛。无论是粥还是面食，亦或是糕点、牛乳，全都备着，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哪里…需要小王爷亲自拎着只食盒送吃的过来？ 若这只是小王爷逃避练功的理由，那这法子也未免…太烂了些吧？提什么过来，在皇帝陛下这里，都是行不通的啊。 偷懒就是偷懒，提早膳过来，也是偷懒了。 思及此，裴贤盛不由用担忧的复杂目光看向顾逸笙，同时好心提醒道，“陛下的早膳已经备妥了，您送来的东西，陛下不一定会用。” “但是没练功的事，陛下肯定会记着的，到时候…” 他虽没把话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已经表达得够明白了——就算你送早膳过来，皇帝陛下也不一定领情，多半还是会因为你偷懒惩罚你。 “你就放心吧，没事的。”相比于裴贤盛的紧张担忧，顾逸笙则显得格外放松，“皇兄肯定会吃，而且吃了之后，肯定不会再罚本王。” 还有这种事？ 裴贤盛看向顾逸笙的眼神，因为他那一句话，充满了古怪神色。 散落在食盒上的余光，也满满都是好奇，那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山珍海味？竟能让陛下改变原则？ 他打心底里不相信。 不过，既然烨王殿下都把话放这儿了，他也不好再继续反驳。 将心中的疑惑埋藏好之后，裴贤盛便冲着顾逸笙行了一礼，恭敬道了一声“诺”之后，便退下去正殿伺候皇帝陛下了。 第118章 还是一样“能干” 裴贤盛走后，顾逸笙便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趴在桌上拍拍手里的宝贝食盒，自言自语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姜选侍，本王可没白吃白喝啊，本王帮了你一个大忙呢！” “就皇兄那个二十年不碰女人的冷淡性子，想在他面前露个脸，让他记住，不知道有多难！” … 小王爷在偏殿念叨的同时，裴贤盛也进了正殿通报，“陛下了，烨王殿下求见。” 裴贤盛进来时，顾瑾渊已经洗漱好，并穿戴整齐。他此时正摊平了双臂，任由两名内侍替他整理衣摆及配饰。 中秋后一日，不用上朝，所以顾瑾渊也未曾着朝服，只是穿了件简简单单的月白常服。 服装样式简单归简单，但穿在他身上，却变得不一样起来。不过只有几处金丝绣出的花纹，也让人觉得，这衣服好看极了。 “什么事？”顾瑾渊抬眸看向来人，淡淡问道。 他声音清冷，一如玉珠落盘，但语气却平平淡淡，似乎并没有因为顾逸笙没去练功而生气。 “呃…”裴贤盛扯扯嘴角，按照顾逸笙的吩咐道，“烨王殿下说，他是来给您送早膳的。” “早膳？”顾瑾渊闻言，一双好看的眉略微蹙起，在眉头凝成一个结，“他还说了别的事吗？” “没了，就这一件。”裴贤盛摇摇头，试探着询问道，“需要奴婢传烨王殿下过来吗？” “不用。”顾瑾渊抬手，示意裴贤盛打住，“朕直接过去见他吧，你前面带路就行。” 说完，他便挥退了两名替他整理服饰的内侍，迈步往门口走去。 “诺。” 裴贤盛在前领路的时候，又汇报道，“陛下，昨儿晚上，方小仪、梅常在，还有齐美人来了碧霄殿，说是想看看您。” “奴婢想着您已经歇下了，便自作主张，把人都给拦了回去。” 为什么裴贤盛能得顾瑾渊器重？很大一部分原因，都要归功于他懂事知分寸。 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做了主张的事情该报，什么时候不用报。 梅常在和齐美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若只是她们来过，自然不用报。可方小仪就不一样了，陛下很关注方家人的举动，所以方小仪来过的事，要报。 顾瑾渊听完，微微颌首，一双漂亮的凤目眯了眯之后，便问道，“为了什么事来的？” “回禀陛下，三位小主都是担心您饮酒过量龙体不适，特意来看望您的。”裴贤盛恭敬答道。 “饮酒过量？”顾瑾渊扯扯嘴角，玫瑰色泽的唇瓣微微弯起，勾勒出一个带着讽刺的浅笑，“她们哪只眼睛瞧见，朕饮酒过量了？” 裴贤盛：“…” 他很想说，陛下您其实喝得真不少，只是没有醉罢了。 稍微一顿，顾瑾渊又淡淡道，“本以为方怡筠被禁足几日，变得稳重些了，没想到，还是跟之前一样。” “也不知冯首辅得知他外孙女这般‘能干’，会不会气晕过去？” 说罢，他便侧首吩咐裴贤盛道，“把最近的事放风出去，在稳重这方面，压压方怡筠。” 第119章 来送月饼的 皇后需贤良淑德、稳重端庄，就凭她方怡筠近几日的所作所为，便担不起“稳重”这两个字。 一旦外面的风评不好，她登上皇后之后，就会多几分难度。 前些日子他刚回宫，没时间料理后宫，有些人爱折腾，他便也随她们去了。但现在，那些需要他重新接手的事，他都已经接过来了，局势变得平缓，他自然也有时间料理后宫某些不安分的女人了。 冯家和方家想培养一个皇后出来，他便偏偏不让他们如意。 撕破脸皮的事他暂且不会做，但他也不会放着方怡筠不管。当下，就先给他们找些小麻烦好了。 “诺。” 裴贤盛应下的同时，还偷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 果然…又是这种神色。 方家那位，因家世背景不得陛下喜欢就算了，运气还这么差。想要探望，也能在无意中踩到雷区… 当真是… 心里想归心里想，裴贤盛表面，还是恭恭敬敬的，除了应承，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两人步伐不慢，不过谈件小事的时间，便到了偏殿。 迈步进去，稍微侧收就能瞧见抱着食盒趴在桌上的少年。 见到顾逸笙，顾瑾渊便不由微蹙眉头，“大清早的不去练功，抱着个食盒就往朕这里跑，是为了什么？” 裴贤盛说顾逸笙没别的事了，他却不是太相信。他那边早膳二十多种菜式，能摆上一大桌子，需要他一个王爷专程来送？ 多半，是有别的目的找他，只是暂且瞒着裴贤盛呢。 “为了给皇兄送早膳呀。”顾逸笙把之前抱在怀里的食盒往前推了推，一脸认真。 同时，他还疑惑瞧了旁边裴贤盛一眼，奇怪道，“裴总管，难道你没跟皇兄提吗？” 裴贤盛：“…” 他当然提了，可是皇帝陛下不信，他能有什么办法？ 况且这本来也就不是一件容易让人相信的事，别说是陛下了，就是他这个传话人，都是不信的。 “就为了送早膳？”顾瑾渊微挑眉尾，显然不是很相信顾逸笙的话，“现在不说，待会儿就别说了。” “真没别的事。”顾逸笙一脸真诚，那模样似乎就差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了，“皇兄，臣弟绝对是本着有好东西就要分享的心思过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食盒揭开，“呐，月饼，真的很好吃，皇兄你尝尝啊。” “月饼？”顾瑾渊眼底神色略微有些复杂，不过是盒月饼，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哪里需要他大清早的提过来？ 而且…观这月饼的模样，似乎不是出自宫里的御厨。 为皇家做吃食，不止要把菜烧得好吃，摆盘的样式，也绝不能差。所谓的色香味俱全，就是如此。 宫里做月饼的模具，全是细致雕刻的，分毫不曾有差，并且花纹精致繁复，讲究颇多。 至于眼前这些月饼，花样虽然好看，但却算不上精美，不同样式之间，大小也有细微差别… “你从谁那儿拿来的？”顾瑾渊一语中的，张口就问到了关键处。 第120章 就吃月饼 “从自己那儿。”顾逸笙弯眸笑道，“这是昨天生辰姜选侍送的，臣弟吃了两个觉得好吃，就给皇兄带过来了。” 姜选侍？顾瑾渊微愣，那人他记得，上次做的鲜花饼还挺不错的。 那到是个与众不同的，上回他赞赏了一句，她应下之后就没有下文了。要是换了别人，听他一句“还不错”，能天天往他那边送点心。 抿了抿色泽艳丽的薄唇，顾瑾渊方才不紧不慢开口，“既是她送你的生辰礼，你就拿回去自己吃掉就好，送到朕这里来做什么？” “好吃，所以带来给皇兄尝尝啊。”顾逸笙说得理所当然。 一边说，他还一边又把食盒往前推了推，“豆沙、莲蓉、枣泥都有，皇兄你肯定喜欢。” 顾瑾渊垂眸，看着自家弟弟推过来的食盒没有说话。纤长浓密的羽睫挡住了他琉璃般的眸子，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见他不说话，顾逸笙心里也是非常紧张的。 皇兄对他的要求，总体上来说还是挺严格的。今日他无故没有练功，跑到碧霄殿来送月饼，其实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万一皇兄没兴趣，或是不喜欢，他就该被拎着，听皇兄说教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念叨，他还无所谓，大不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他皇兄人狠话不多，每一句都是直中要害，区区几句话，就能让他觉得愧疚。 再加上他冷冷说话时给人的压迫感以及最后的惩罚内容… 光是想想，小王爷都觉得自己很够义气。赌这么大，就为了帮那位不知上进的宣传一下月饼。 裴贤盛垂首立于一旁。余光瞅瞅小王爷，又偷瞄一眼陛下。 他就觉得小王爷这法子不行，就一盒月饼，哪儿能让皇帝陛下说罢休就罢休？ 月饼是不会吃的，受罚也是肯定的。 所以他要不要想办法劝劝皇帝陛下？毕竟小王爷年纪还小，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管太严，似乎也没必要？ 还没等裴贤盛想出套合适的说辞，顾瑾渊便先行开口唤了他一声，“裴贤盛。” “奴婢在！”这清清冷冷地一念，吓得裴贤盛微微一颤，直接抖了个机灵。 “烨王殿下他年纪还小…” “去把碗筷拿过来，朕在这边用膳。” 两人同时出声，裴贤盛是急的，他以为陛下要罚小王爷，便像出声劝劝。而顾瑾渊则是思索之后做了决定，打算今晨就吃月饼。 “呃…”裴贤盛剩下的话全都梗在喉头，谁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顾瑾渊则是疑惑抬眸，向他看去，“逸笙年纪小怎么了？” 他在哪儿用早膳，与顾逸笙的年纪有什么关系？ “这个…咳…”裴贤盛经过短暂的惊讶，便立马动脑给自己之前出口的半句话找了个合适的说辞，“奴婢是觉得，烨王殿下年纪这么小就能处处想着您，是好事。”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目光依旧没从裴贤盛身上挪开。 他虽没有说话，但裴贤盛应当能够感觉出来，他是在等着下文。 第121章 剩下的留着 但裴贤盛是真的没话说了，皇帝陛下没有问出口，他就假装看不出来，硬着头皮道了一句，“陛下，奴婢这就去准备。” 说完，人就直接溜了。 顾瑾渊见他仓促离开，只是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看他那模样，估计是想为顾逸笙求情吧。他没有罚顾逸笙的心思，裴贤盛说岔了不敢接话，他也就懒得计较了。 裴贤盛动作很快，不过片刻，便带着一大群宫娥进入侧殿，摆上碗筷，服侍皇帝陛下和小王爷净手。 之后，又为两人都添上一碗皮蛋瘦肉粥，方才退到墙边，并挥退无关的闲杂人等。 “皇兄，这个上面写着‘秋’的是豆沙馅儿的，这个雕花的是枣泥馅儿的，这个刻着‘月’字的…”顾逸笙将一盘月饼端出，仔细给自家皇兄介绍。 顾瑾渊一边听他念叨，一边随手夹起一块豆沙馅儿的月饼往唇畔送去。 橙黄的酥皮抵着玫瑰色泽的艳丽唇瓣，再被珍珠白的贝齿轻轻咬掉一块儿。 如此场景，光是看着，都叫人觉得赏心悦目、食欲倍增。 顾瑾渊动口之后，顾逸笙也不再客气，自顾自地就挑了一块自己喜欢的口味往嘴里送。 兄弟俩同时动作优雅，可吃得却并不慢。 大概是月饼合口味，两人不仅一连吃掉了好几块，就连裴贤盛盛来的粥，都用了大半。 约莫吃了个八分饱，顾瑾渊便适时放下碗筷。一旁裴贤盛见皇帝陛下不吃了，赶紧就把擦嘴的绢布呈了上去。 之前他立于一旁，看得并不真切，走进了才瞧清楚，陛下是真吃得不少。 以往用早膳，陛下大多时候都不会顾及自己的口味，就与例行公事一般，吃到一定的分量。 今早这情况…裴贤盛表示，自己已经惊得眼珠子都掉到地上去了。亏他之前还认定，陛下不会因为几块月饼就不过问小王爷偷懒的事… 不过惊讶归惊讶，他手上的动作，却依旧麻利。在皇帝陛下身边做事，“稳”是关键。 “皇兄你吃饱了？”顾逸笙也在这时候放下筷子，并随口问道。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神色与平常无异，看不出喜怒。 原本只是兄弟俩普通的对话，可顾逸笙接下来一句话，却让在一旁伺候的裴贤盛再次惊掉了下颚。 “那剩下的就留给皇兄吧，皇兄可以晚上看书的时候吃。”说着，他还玩起双眼，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小王爷这是…在叫皇帝陛下吃早膳剩下的东西？！ 皇帝陛下贵为九五至尊，哪怕是喝盏茶，凉了都是换新的，怎么可能…吃剩菜剩饭？！ 月饼虽然只算做是点心，但也绝对是不会过夜的东西。陛下若想吃，御膳房那边随时会做新的。 昨日送的，小王爷今早才提来，含糊过去也就算了。可是再留下来继续吃… 还没等裴贤盛从小王爷的惊人之语中走出，就听见皇帝陛下说，“好，裴贤盛你收一下吧。” 裴贤盛：“…？！” 第122章 带你出宫 皇帝陛下竟然…应下了？！开什么玩笑？！ 不过是盘点心，御膳房那边随时都备着新鲜的，哪里需要留下来吃？ 等等…点心，留下来… 裴贤盛忽然想起，陛下回宫之后，似乎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上次是什么时候？上次似乎也是小王爷把陛下叫出去，后来陛下带着一盒鲜花饼回来，也跟他说过，晚上不要撤走，第二日还要吃。 后来他也在宫里听到些传言，听说…那次的鲜花饼，也是那位姜选侍做的… 看来那位的手艺，似乎很得陛下喜欢啊。 正当裴贤盛努力思索两盘点心之间的关系时，顾瑾渊清清冷冷的声音。忽然落入他耳中，吓得他瞬间回神，“愣着做什么？” “奴婢失礼了，请陛下恕罪。”裴贤盛闻言，连忙收整心思，不再想东想西。 而顾瑾渊见他回神，也不再深究，“把东西收了吧。” 说完，他又把目光投向顾逸笙，淡淡问道，“今天偷懒了？” “呃…”顾逸笙刚刚吃饱喝足，满足感还萦绕在心头，突然被顾瑾渊这么一叫，心跳都漏了半拍，“这个…皇兄…你今天都休息，也让我休息一下呗…” 今日虽不是休沐的日子，但按照惯例，但凡宫里有大规模的宴会，第二日也是不用上朝的。毕竟宴会通常会到很晚，第二日再早起，太折腾人了。 他也是瞧准了今日是个休息日，才来找皇兄的，不然，他也不敢在上朝前来打扰。 “练功没有休息这一说。”顾瑾渊淡淡瞥了一眼那坐在一旁可怜兮兮跟他求情的人，语气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况且，朕今日虽不上朝，但也不是无事可做。” 顾逸笙闻言，心道完了，皇兄还是那般铁面无私。 可当他已经垮下面色准备认命的时候，顾瑾渊又忽然道，“今日逃都逃了，朕也不监督你去补了。” “你收拾一下，待会儿随朕出宫一趟，便算是将功折过了。” 出宫？！ 顾逸笙闻言，当场愣住。他没听错吧？皇兄说要带他出宫一趟？！ 这哪里是惩罚啊，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福音好吧！ 他在宫里住了一个多月，早就待腻了。出宫一趟，就与放风无异，他是日夜盼着的！ 于是，连问都没问是去做什么，他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急急忙忙应了下来。生怕，自家皇兄忽然反悔，让他去抄书。 “嗯，那走吧。”见他答应，顾瑾渊便直接起身，当先往外走去。 “呃？这就走了？”顾逸笙连忙起身跟上，同时好奇问自家皇兄，“皇兄，咱们这一趟出宫，是要去哪儿啊？等你忙完了，晚上能带我去碧海楼吃饭吗？我想他家的醉心鸭想了好久了…” 危机解除之后，顾逸笙又变回了那个活泼开朗的少年。跟自家皇兄搭话时，一开口就收不住，问题问了一个又一个。 “能在酒楼关门前赶回来就带你去。”顾瑾渊淡淡道，“不过，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第123章 不会让你去军营 “酒楼关门…应该很晚了吧？”顾逸笙被自家皇兄说得有些懵，“咱们…是要去做什么啊？需要整整一天？” 他原本想的是，自家皇兄应该是要去某个大臣家里，或者是私下约见了哪位亲信。 这种事，一般要不了多久。他估摸着，等皇兄忙完了，还正好能带他去京城最有名的酒楼碧海楼去饱餐一顿。 可听皇兄这意思，似乎是到大晚上，酒楼关门，都不一定能忙完？ 碧海楼这样的大酒楼与那些个小酒肆、饭馆可不同，它是一定会经营到宵禁时刻的。 瑜国风气虽然保守内敛，但却并不古板，所以宵禁的时间也不是很长。通常是到了子初，宵禁才开始。 皇兄到底要带他去办什么大事，竟是忙到半夜都不一定能忙完？ “要出城。”顾瑾渊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薄唇，俄顷，方才又补充道，“两年没在京城，都不了解京城的状况了，今日得空，打算去看看。若有时间，东郊的军营也可走一趟。” “还要去军营！”顾逸笙等大眼睛，乌黑的瞳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军营离城区挺远的，咱们要是在关城门之前赶不回来怎么办？” 他不想去军营，军营里操练人，可一点儿都不比习武练功轻松，甚至更累！ 习武还讲求内外平衡，除了练习基本功和剑术，打坐调息、内功心法也是重点。可军营里的操练就不一样了，那完全是体能活儿，不常操练的，就算是有习武的底子，也不一定能吃得消。 要是去了那儿，皇兄兴致忽起，轻飘飘来一句，“你跟他们一块儿练一会儿。”那他岂不是要累死… 与其去军营，还不如待在宫里抄书呢。 “朕会看准时辰的。”顾瑾渊淡淡道，“不过，朕本来也没打算在关城门之前回来。” 城门通常是太阳落山不久之后就会关闭，大概是戌时的样子。而宵禁是子时，中间隔着两个时辰。 他之前就说了，不一定能在碧波楼关门之前回来。所以，他本来也不觉得，他们能在城门关闭之前回来。 稍微一顿，顾瑾渊又道，“你放心，不会让你去军营里跟着练的，朕不过是有些事和秦将军说。” 顾逸笙还是太嫩了些，他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嘴上说着退缩的话，顾瑾渊便猜到他是存了什么心思。 而顾逸笙也不介意自家皇兄明察秋毫，他只要确定自己不需要跟着军队操练，就放心了。 “没问题了就走吧。”顾瑾渊淡淡道了一句，便径直往前而去。 至于得到许诺，眉开眼笑的顾逸笙，则是凑到落后自家皇兄几步的裴贤盛身边去了。 “裴总管，咱们这算是微服出宫吧？就穿成这样吗？会不会太扎眼啊？” “当然不会。”裴贤盛笑着摇头，“衣服不着急换，已经都准备好了，只是没放在宫里罢了。待出宫之后，陛下自然会带您过去。” “出宫之后去哪儿换啊？”顾逸笙被裴贤盛一席话说得有些懵，“外面怎么会有皇兄穿的衣服？” 第124章 只是不反感 “您忘了？陛下刚封王那会儿，在京城还分了座宅子。只是没住上多久，就登基为帝。” 裴贤盛解释道，“那座宅子现在还在呢，里面的东西也没动过。可换的衣服，都放在那边了，至于您的衣服，路上奴婢也会叫人准备好送过去的，您不必担心。” “啊…本王都快忘了，皇兄那处府邸还没动过。”顾逸笙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 “那我们扮成普通人…”稍微一顿，他又出声问道，“就我们几个人吗？还有没有别人？” “还有几名随行的侍卫。”裴贤盛笑着答道，“陛下虽是微服出访，但基本安全还是要有保障的。” 对于安全，顾逸笙倒是没有丝毫担忧，仅仅是撇撇嘴，无所谓道，“皇兄和你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些都是小问题。” “况且咱们是去京郊，又不是荒郊野外，安心吧。” 说完，他没等裴贤盛答话，又三步并作两步，追上顾瑾渊道，“皇兄，既然要乔装打扮，你再带个呗，咱们装像点儿。” 顾瑾渊侧目看向他，淡淡问道，“谁？” “咱们把姜选侍带上呗。”顾逸笙弯眸笑道，“咱们一群大老爷们儿走在路上，看着就不是很正常，带个女人，就显得平和多了。” “一看，就是一家人出游。” “顾逸笙。”顾瑾渊直接冷言打断了顾逸笙的幻想，“朕带你出宫，是有正事，不是出去玩的。” “有些事，不是她可以知道的。就算是朕放心她，也不可以让她知道，因为百害而无一利。” “你的那些小心思朕多少知道，平时胡闹朕由着你，但你若不想害她，就别想着什么都带上她。” “再说，你问过她的意见吗？她不一定想跟我们出去。” 自从顾逸笙与姜绾芸熟络起来之后，就总爱在他面前提她。自家亲弟弟，他还是了解的。 况且顾逸笙那般殷勤帮人介绍，是个人都会有所察觉的。 但同样，他也能感觉得出，那名叫姜绾芸的宫嫔，对他大多是敬畏，无关功利，也无情爱。她目光干净没有贪婪，对他不存在别的目的。 这样的人，通常本身也不会太想牵扯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斗争中去。 日常的普通小事，他可以由着顾逸笙闹，也不介意与一个安静不功利的人相处。但办正事时，他却是不会由其胡闹的。 眼见自家皇兄神情严肃，口吻决断没有任何回旋余地，顾逸笙便放弃了带上姜绾芸的想法，低低应了一句，“好吧…” 沉默片刻，他又小心翼翼出声问道，“既然皇兄都知道，那…那皇兄是不是喜欢姜选侍啊？” 皇兄瞧出他的心思也没说他，应该…也许…大概…可能是喜欢的吧？ “不喜欢。”顾瑾渊果断答道，“只是不反感。” 不反感？顾逸笙挠挠头，纠结一会儿，心道，不反感也行… 后宫妃嫔中，皇兄有大半都是明确表明不 第125章 未来不简单 思及此，小王爷面上的愁容又一扫而空了。 嗯，乐观一点，再接再厉！ 顾逸笙说得开心了，裴贤盛在旁边，却是吓得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小王爷不愧是小王爷，还真是什么都敢问啊！ 不过…依他来看，陛下虽说没有喜欢，但也绝对不是不反感这么简单。不然，那两碟被留下来的点心怎么说？ 别的不说，至少爱吃姜选侍做的点心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而就他在陛下身边伺候多年的经验来看，光是这一点，姜选侍就已经做到“前无古人”了。 这姑娘，未来也许不简单啊。 … 锦瑟居。 姜绾芸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未完全清醒，就被清早来访的杜歆涵给拽出了被窝儿。 “歆涵姐，你怎么这么早…？”姜绾芸揉揉眼睛，睡眼朦胧道，“这么早来我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早？”杜歆涵叉腰，伸手捏捏姜绾芸柔嫩的脸颊，恨铁不成钢道，“你自己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人家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不做早起的鸟儿，也该做按时起床的鸟儿吧。天都大亮了，还赖在床上，你这是虚度光阴！” “昨晚晚宴结束都子时了，又被小王爷拉着聊了许久，回来躺下时，都快未时了，哪里早起得来…”姜绾芸一边用蘸了水的绢布擦脸，一边道，“再说，在宫里待着左右不过是一个闲字，多睡一会儿也无妨。” “我今日，就是来打破你这份‘闲’的！”杜歆涵催促着姜绾芸整理好自己之后，又拉她到妆台前，亲自为她梳状，“看看你自己，二九大好年华，干嘛整天都在屋里闷着？” 铜镜中的女子，虽没有让人惊艳的美，但却婉约柔和，很是耐看。娥眉杏眼，琼鼻朱唇，云鬓雪肤，当真是衬了杜歆涵那句“大好年华”。 如此美好的年华，不就应该纵情山水，行自己所爱之事吗？ 看着镜中的自己，姜绾芸不由有一瞬失神。 但这一瞬间过去之后，她又弯唇笑笑，轻松道，“可外面太乱，我不想参与啊。” “我爹娘就我一个女儿，母亲早逝，父亲从小就纵着我，从不曾把我拘在三从四德内，也不曾把我的人生与他的仕途做捆绑。” “这样环境下长大的我，真的不适合去外面争吧。” “咱们不争，可也不能因为她们想争就委屈自己啊。”杜歆涵拍拍姜绾芸的肩，顺手拿起木梳帮她整理青丝，“我现在是想通了，没事的时候，就该出去走走，享受鸟语花香。” 昨晚宴会之后，她回去又忍不住想了许多。 她自问，她与绾芸从未做过不利任何人的事情。但方小仪该对她们不满，还是对她们不满。 反倒是小王爷，性格随和不少，多多少少帮了她们一些。 既如此，又何必一味地缩着，拘着自己不要随意外出呢？ 往后，该避的时候避，想出去散散心的时候，便到处走走。 偶尔随心随性，也不是坏事。 第126章 玉溪湖 “歆涵姐，你最近真的变了不少。”姜绾芸垂眸，通过铜镜看向背后替她整理青丝的人，“但我觉得这种变化很好。” “我觉得你变开朗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都把愁绪写在脸上。” 以前的杜歆涵，很不喜欢皇宫这个鸟笼子，伴随失去毕生所爱的，是她整个人都失了灵气。 但最近，她整个人却变得鲜活很多。哪怕依旧会因为与爱的人分开而心痛，但姜绾芸却能感觉到，她已经从绝望中走出来了。 这样的变化，很好。 “因为生活多了目标啊。”杜歆涵弯眸笑道，“以往总想着，这辈子就这么着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过着一样的日子，直到灯枯油尽。” “可现在我觉得，我还能帮到你，帮你站到陛下身边。” 人一旦有了目标，便会一改颓废，变得阳光。杜歆涵就是因为有了“辅佐”姜绾芸的伟大目标，才有了明显变化。 就好比，灰暗的生活突然添了一抹色彩，整个人，自然也就随之鲜活了。 只是，她这人生目标，对于姜绾芸来说，却是一件极其无奈的事。 早知道，她昨天晚宴就不跟歆涵姐说陛下那一瞬注视的事情了，搞得她认定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解释多半没用，再加上瞧见杜歆涵往好去的变化，姜绾芸最终选择了沉默。 至于杜歆涵，在见到姜绾芸不语之后，又自顾自地继续道，“我们绾芸这般好，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呐，收拾好了。”她拍拍姜绾芸的肩，示意她看镜子，“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镜中的女子，一握青丝被一双灵巧的玉手挽成了“刀形双翻髻”的样子，较之平素，少了几分素雅，多了几分俏皮。 “好看。”姜绾芸点头赞叹。 无论杜歆涵之前说过什么，她这一声赞叹都是真心实意的。女儿家爱俏，又有谁不愿意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的？ 杜歆涵挽发的手艺好，姜绾芸自然是真心欢喜。 穿戴收拾好，又用过早膳之后，杜歆涵便拉着姜绾芸往玉溪湖的方向走去。 用杜歆涵的话来说，“金秋九月，宫里最适合游玩的地方，玉溪湖绝对能排进前三！” 这个排名，是宫里人公认的，因为那处确实能把秋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玉溪湖是宫里一处不大的湖泊，与之紧紧相连的，是一片红枫林。林间飘落的红枫，顺着潺潺溪水汇入湖中，轻易便为其增加一抹绚烂的颜色。 无论是泛舟湖上，近距离感受微凉的湖水带来的秋瑟，还是坐于湖畔凉亭，远观枫林，都是一种别致的享受。 两人来时，还命身边宫婢带了些瓜果点心，俨然一副秋日出游的模样。 “呐，感觉怎么样？在这里坐着，不管是闲聊看书还是烹茶，都比在小院儿里闷着强。”杜歆涵拉着姜绾芸在一处无人的空闲凉亭中坐下之后，又对身边的宫婢晓时吩咐道，“把带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第127章 暂且先看着 “诺。” 小宫女软软应承一声，就放下手里的食盒，开始把瓜果点心一样一样地往石桌上摆。 首先被拿出来的，就是一大盘紫葡萄，葡萄个个儿颗粒饱满，一看便能勾起人的食欲。 “知道你喜欢吃葡萄，特意给你带的，呐，你尝尝。”杜歆涵说着，同时伸手把果盘往姜绾芸的方向推了少许，示意她快吃。 姜绾芸伸手捻起一颗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溢满心头。 微凉的秋风，将鬓边的发丝拂起，也将心中的压抑，吹散了些许。两人坐在凉亭中，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和远处连绵的红枫林，只觉心旷神怡。 只是，这份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打破。 远处湖面忽有一叶轻舟悠悠然顺溜漂来，并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勾勒身型。 凝神仔细看去，似乎可见一点点红，出现在那轻舟之上。 “竟有人泛舟游湖？”姜绾芸惊愕，“谁这么大脸面？莫非是方小仪？” 宫里虽没有禁止普通宫嫔泛舟，但想去湖上游玩一圈，就得准备好船等一系列物品。宫里管事的人都很忙，没有点面子，还真叫不到人帮忙准备。 所以看到有人泛舟，姜绾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方怡筠。 “看样子…不是。”杜歆涵紧盯着另一个方向，扯扯嘴角道，“方小仪…在那边呢。” “嗯？”姜绾芸顺着杜歆涵的提示望去，果然就发现了不远处小路，正在往湖边去的方怡筠。 她领着四五个人，步伐急快，看起来就像是在赶时间，她是奔着什么去的？什么事，能让她这般着急？ “咱们…要去打声招呼吗？”杜歆涵口气犹豫。 去吧，不太合适，方小仪那模样，明明就是有目的的，她们过去，岂不是打扰人家嘛。可不去，似乎也说不过去。低位宫嫔见到高位宫嫔，理应行礼，这是千百年传承下来的规矩！ 规矩不可破！ 况且，她们所在的位置，也挺显眼的。若是被方怡筠瞧见了，不计较还好，真计较起来，她们至少得受一顿责骂。 再想想之前的不和，以及方怡筠娇蛮任性的性子，说不定就得直接动手… 眼下局势无解，杜歆涵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也只能问问姜绾芸，听取她的意见了。 抿了抿唇，又沉思片刻，姜绾芸方才下定决心道，“我们暂且先不过去吧。” “方小仪明显是急着要去办什么事，她去的方向又是湖边，说不定…跟那位游湖的有些关系。咱们现在上前，必然会扰乱她原有的计划。” “如果她有什么大事，被我们扰乱了，肯定恨死我们了。好不容易才来了几名舞姬，吸引走她的目光，何必主动凑上去让她盯呢？” “如果之后被她发现了我们在这儿却没跟她打招呼，那…大不了就是被她说一顿。” “我们只要说，当时在聊天，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就行。这可不是无视尊卑，她就算想找茬儿，也得悠着点儿来不是？” 第128章 泛舟湖上？ “你说得有理。”杜歆涵微微颌首之后，便拉着姜绾芸重新坐下，“那咱们就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在这儿待着，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她若真的想找茬儿，大不了咱们就把事情闹大，去陛下那边让陛下评理。” “就平时的表现来看，必然是咱们说的话更有可信度。而且她自己也当知道轻重，事情闹大了，最不利的，应该是她这个急着上位做皇后的人！” 稍微一顿，杜歆涵又往湖面方向瞄了一眼，“不过…我到挺好奇这泛舟人是谁？她又是哪里，得罪了那位高贵的大小姐？” 虽然方怡筠性格很不讨喜，宫里大多数人也真的非常不喜欢她，但无奈，她的背景太强，大家即使不喜欢她，对她也是有颇多忍让。 甚至还有甚者，觉得方怡筠是棵大树，就算讨厌也要攀上去够够天儿。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得罪她，也不太容易。 也就是姜绾芸运气不好，在被小王爷叫去做点心时跟陛下吃了顿饭，被方怡筠记恨上了… 其余的人，明面上得罪方怡筠的，似乎还真没有？ “且看着吧。”姜绾芸说话时，余光也望着湖面方向，“依照这速度，要不了半刻，船就该飘过来了。” 不止是杜歆涵，她的内心也是一样好奇，那人…到底是谁？ 两人一边慢悠悠地吃着瓜果点心，一边暗中注意湖边的情况。随着时间悄然流逝，轻舟上的人，也逐渐显露出身型。 轻舟近了之后，她们方才发现，这艘载人的船，似乎还不小？ 船上一共四人，一名宫娥垂首立于船头，恭敬无话，一名太监打扮的人站在船尾，左右摆弄一根纤长的竹竿，推动小船前进。 剩下两人…待姜绾芸和杜歆涵瞧清楚她们的模样时，面上皆不由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一身火红的异域罗裙，那不就是…昨晚上宴会，陌轲的翰玄王爷赠给陛下的那些陌轲舞姬吗？ 她们，怎么会在这时候泛舟湖上？？？ 虽然皇帝陛下已经点头收下她们，瑜国与陌轲的友谊，也随这次使臣的到来变得浓厚，但礼物终归只是礼物。 她们确实是皇帝陛下亲口允诺收到的，只是，她们的身份，却不能与宫里的宫嫔们相提并论。 在皇帝陛下下旨赐她们份位之前，她们就只是奴，哪怕能得陛下喜欢，也是奴。 奴籍一日不去，便一日低宫里的小主们一等。 更何况，今日才仅仅是她们入宫的第二天。还没得到帝王宠幸，竟然就开始泛舟游湖了？ 可真够大胆的！ “看这样子，是被方小仪得了消息。”杜歆涵扯扯嘴角，笑道，“怪不得那位气势汹汹，原来是过来抓人的。” “这么推测也没错，可是…”姜绾芸蹙眉，乌黑的眼眸中，有几缕疑惑划过，“她在湖边，能堵到人吗？” “万一人家从这儿飘过去了，或是打这儿转一圈就走了，她岂不是白来一趟？” “到时候，她得气死吧？” 第129章 还知道自己是奴婢？ “这就不知道了。”杜歆涵耸耸肩，无所谓道，“方小仪虽然冲动易怒，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更何况，她身边还跟了个喜嬷嬷呢。” “她既然会这么做，那应该就有让人上岸的办法吧？” “再说，这是她们之间的恩怨，咱们就别想那么多了，无论结果如何，只管看着就行。” “省下点儿脑力，等着被发现之后，跟方小仪面对面的时候再用吧。” 杜歆涵语气轻松，明显一副看戏的样子，而在她这番话之后，方怡筠也适时赶到了湖岸边，让身旁的太监，对着湖面上漂着的轻舟打手势。 小太监没比划几下，那船，便由划船的人控制着，往方怡筠所在地的方向划过来了。 突然出现的变故，也让船上两名舞姬，注意到了岸边站着的一群人。 虽然这只是她们入宫的第二日，但岸边人群中心的那名女子，她们却是认得。她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瑜国皇帝的喜爱，为陌轲争取利益。 想要争宠，她们自然得认清，瑜国皇帝的后宫都有哪些女人。 在进宫表演之前，她们便被普及了有关方怡筠的知识，她们知道，那是一个背后势力大到连皇帝陛下都有些许忌惮的女人。 在上台表演的时候，她们也自然而然地注意到，宫嫔这边，离皇帝陛下坐得最近的那位姑娘，张什么模样。 所以在见到方怡筠的那一刻，她们就能十成十地确定，这个在岸边招呼她们过去的女人，就是瑜国的方小仪！ 方小仪叫住她们…有什么事？能被选作赠礼，两人自然都不是傻子，从对方的人招手示意的那一刻起，她们便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劲。 对方一张脸绷得老紧，一看就不像是有好事的样子。 但划船太监明显是听命于对方的人，她们就算是知道过去不会有好结果，也没什么办法阻止事情发生。 既如此，两人也只能选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奴婢参见方小主，小主吉安。”两名舞姬在登岸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赶忙向方怡筠行拜见礼。 礼数周全，无可挑剔，方小仪就算想找茬儿，也是不容易的。 不得不说，两名舞姬的反应是真不错，就连在一旁凉亭里偷看的姜绾芸和杜歆涵，也都连连点头，“不错，把这条先机占了，对方指责礼数的牌，就没法儿打了。” 然，方怡筠就像是事先有过准备一样，面对两人礼数周全的拜见不仅没有露出丝毫憋屈，反而还冷笑一声道，“呵，奴婢？看来你们还知道自己是奴婢啊。” “本小主还以为，你们已经把自己当成这座皇城的主人了呢。” 两名舞姬微微一愣，飞速对视一眼之后，又急急以更恭敬的语气道了一声，“奴婢不敢。” 她们身份远不如对方尊贵，就算对方是在无理取闹，她们也不能有任何激烈的言辞。 否则，立马就能被扣上一顶“无视尊卑”的帽子。 第130章 明知故犯 无论对方说什么、做什么，安安静静地受着、总是没错的。 “不敢？”方怡筠嘴角肌肤逐渐拉大，语气中的讽刺，也愈加明显，“呵，说一套做一套，你们还真行。” “奴婢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还请方小主明示。”两名舞姬异口同声，语气虽然卑微，但话中却有逼迫方怡筠讲道理的意思。 她们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礼仪周全、低眉顺眼，就算方怡筠想要罚，理由…应该也不会太容易找吧？ “犯错？呵…”方怡筠嗤笑一声，往前两步，面对波光粼粼的湖面，轻飘飘道，“你们口口声声自称奴婢，却泛舟湖上，尽情享受风光。” “你们可知道，宫里有多少小主，都没着待遇呢？” “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还要做越矩的事，看来…是明知故犯了？明知故犯，可是该罪加一等的。” “奴婢知错！”两名舞姬先是叩首向方怡筠认错，随即又慌忙解释道，“可是奴婢在上船之前，有问过张公公，得了张公公同意，方才上船的。” 她们的家乡，是一个河流湖泊非常少的地方，甚至有不少戈壁沙漠。所以在听闻皇宫中闻名的玉溪湖时，会忍不住前来游览一番。 当然，她们也不可能说游湖就游湖，能被赠予帝王，谨慎多少还是有的。 在来之前，她们专门问过管这事的张公公，得了对方首肯，她们方才登船出游。 哪知道…运气这般不好，没过多久，便遇上了来到湖边的方小仪，被她“请”上了岸。 “张公公？”方怡筠转身，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两名貌美舞姬，冷冷问道，“哪个张公公？！” 看见她们，她便觉得怒火中烧，奔腾涌入脑海的怒气，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碾碎。 陌轲赠给陛下的舞姬，虽然没有正经选入宫中的妃嫔的气质，但容貌身段，绝对是没得挑的。 这样的女人，绝不可能登上高位成为正妻，但最后成了宠妾的，却大有人在。男人，往往就喜欢她们这样的。 按理说，她方怡筠争的是皇后之位，大可不必在意这些连品阶都没有的“赠礼”。可她偏偏还迷恋皇帝，她想做皇后，也想得到皇帝的心。 在家，她是唯一的嫡小姐，父母宠着，哥哥护着，她说一，绝不会有人说二。从来都是别人迁就她，绝不可能有她迁就别人的时候。 这样性子的娇小姐，怎么可能会容许，那些带着魅惑目的的妖艳女人接近自己的心上人？ 正如她与喜嬷嬷说的那样，谁敢与她抢人，她就叫谁好看。 别的宫嫔她暂时整治不了，几个连品阶都没有的舞姬，她总能教训教训出气吧？ “是奴婢。”之前一直跪在旁边没有出声的那名太监忽然主动出声，磕头认错，“方小主，奴婢冤枉啊！” 他面露苦色，快速为自己辩解道，“两位姑娘确实问过奴婢，可两位姑娘说自己是陛下的人，奴婢哪里敢拒绝她们？” 第131章 两巴掌 “她们说要游湖，奴婢就只能去备船撑船了啊…这…” “方小主您宅心仁厚，一定要理解奴婢的难处啊！奴婢真的是…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她们说你就做？你是皇家的奴婢，还说她们的奴婢？！”方怡筠冷声喝道，“喜嬷嬷，掌嘴！” “诺！” 喜嬷嬷得了主子命令，直接一个跨步上前，高高扬起巴掌，就往张公公脸上呼去。 随着她巴掌落下，“啪！”地一声脆响，瞬间落入在场所有人耳中，让他们的心，都跟着颤了一颤。 不止是她们，就连在远处凉亭中的姜绾芸和杜歆涵，都被随风隐隐传来的巴掌声给吓了一跳。 “呵，方小仪身边的人还真是随她，够狠的！”杜歆涵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冷言道，“巴掌打得这么响亮，也不怕传出去坏了名声。” “有恃无恐吧。”姜绾芸看着方怡筠等人所在的方向，娥眉微蹙，“一巴掌，脸都打肿了，她…” 剩下的话，姜绾芸并没有说出口。大家都明白方怡筠做得过了，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小太监挨的这一巴掌，着实打得不轻，他半边脸，都因为这一巴掌，泛红肿高了。 虽然疼，却也得忍着不能出声。 至于喜嬷嬷这边，则是仅仅打了一巴掌，就没再动手了。 依照目前这形势来看，她方才下狠手的那一巴掌，似乎是警告多于教训。她是想让在场的人明白，谁才是主子，明白方小仪若想教训人，哪怕理由普通，他们也得受着！ “得了，念在你是被逼无奈，本小主也不与你计较太多。”方怡筠摆摆手，让人离开的同时，目光又重新落到两名舞姬身上，“至于你们…” “不懂规矩，还拒不认错，是坏了宫里的规矩。坏了宫里的规矩，就该掌嘴！” 她侧首，冷冷吩咐道，“喜嬷嬷，一人赏一巴掌！” “诺！” 喜嬷嬷应下的同时，带着狠意的目光便落到了两名舞姬身上，而为了防止她们胡乱动作，方怡筠身后的几名宫人也迅速上前，压住了两人，不让她们乱动。 “啪！”、“啪！” 清脆的两声巴掌声接连响起，似乎比方才落在那小太监面上的还要响亮。 “嘶…”远处凉亭中的两人，在听到随风传来清脆响声，结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姜绾芸瞄了那边一眼，低声道，“看来，之前那太监，她们只是给一巴掌做做样子，这两个…才是真格的。” “刚刚那个，打得也不轻啊。”杜歆涵惊讶抬眉，“你怎么就得出结论，说那只是装样子的？！” “刚才那个，你看他穿的衣服就知道，他只是个普通小太监，在宫里没什么地位的。”姜绾芸低声道，“方小仪那种人，你觉得她会在意一个普通宫人的死活吗？” “得罪了她，就让喜嬷嬷给了一巴掌，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一句，就给放走了。你觉得，不像是装装样子？” 第132章 察觉 杜歆涵微微颌首，“有理，她虽无权决定其生死，但依照她以往的性格，把人打个半死不活，却是极有可能的。” 稍微一顿，姜绾芸又接着方才所言，继续道，“我们打个比方，就算…就算她是因为陛下前两日的教训，转了性子，对下面的人变得和蔼了，那旁边跪着的两名舞姬呢？” “她们为什么挨的巴掌，比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太监都要重呢？” “从明面上来说，她们是没有品阶的女人，在后宫只能自称奴婢。但不管她们身份再怎么卑贱，那也是陌轲送给陛下的礼物！” “事关两国交好，她们的地位，再怎么算，也比之前那名小太监高些吧？” 说着，她一双娥眉不由微微蹙起，“感觉…方小仪是在故意针对那两名舞姬，那小太监，不过是陪她演戏罢了。” “当然了，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也许方小仪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也说不准。” “我觉得你是对的。”杜歆涵耸耸肩，撇嘴道，“如果不是事先计划好的，她哪里会那么准时过来啊。” “看她之前的样子就知道，是有事赶着过来的。很明显，事情就是…堵这两名舞姬。”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安排得这般妥当的了。” “怎么安排的并不重要。”姜绾芸摇头，“她家势力大，她目前又是宫里品阶最高的嫔妃，入宫这两年，经营的线人必然不少。她若存心想设计几名才入宫，甚至来到瑜国都没几天的舞姬，还是有不少办法的。” “办法确实可以有不少，但是…”杜歆涵目光落在方怡筠等人身上，柳眉紧蹙，“方小仪这也太大胆了吧？” “就像你说的，那可是代表两国友谊的‘赠礼’…” 她们这边，听不清那边在说什么，但肢体动作，却是能够瞧得清楚的。再仔细些，甚至可以隐约瞧见她们已经红肿的面部。 鲜红的罗裙，已经因为主人被强行按着跪在地上而染上了尘土，仔细盘好的辫子，也因为那一个巴掌，松散了些许。 两人的模样瞧着，好不狼狈！ 或许是两人的惨状太过引人注目，导致姜绾芸和杜歆涵注视太久被察觉，亦或许，只是对方恰巧往凉亭的方向瞧了一眼。 总之，在方怡筠对两名舞姬冷嘲热讽地进行教训时，喜嬷嬷注意到了她们的存在。 “小主，那边似乎有人。”喜嬷嬷凑近方怡筠，低声向她禀报。 “有人？”方怡筠顺着喜嬷嬷的目光看去，同她一样，也觉得那翠绿的葡萄架子后面，隐隐约约，有几个人的影子。 而且看这背影和几人站坐的位置，甚至可以推断出，那是两名小主，带了两名宫婢在那处乘凉。 方怡筠蹙眉，她之前只顾着教训那俩舞姬，都没注意周围的环境。竟然连不远处的凉亭中有几个人，都没察觉到。 不过，她也丝毫不怕她教训人的事情传出去。反正，只要两名舞姬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回去，这事儿肯定被传开。 第133章 傲慢 不过…她倒是想知道，那可能在旁边瞧了全过程的人，到底是谁？ “喜嬷嬷。”方怡筠淡淡吩咐道，“去把那边凉亭中坐着的两名小主，都请过来。” “本小主，想与她们好好儿聊聊。” “诺。” 两处地方相距并不遥远，只是走的不是同一条小路，相互之间才不是那么容易注意到。 喜嬷嬷踏着草坪而行，不过片刻，就来到了凉亭。 她抵达凉亭时，姜绾芸和杜歆涵正凑在一起愉快地聊着天儿，似乎一点儿都没注意到，旁边有一位，正扣了两名舞姬，在教训人。 直到喜嬷嬷过来，她俩方才故作惊讶地抬头，“喜嬷嬷？你怎么在这儿？” “奴婢参加两位小主，小主吉安。”喜嬷嬷向两人行了一礼之后，便直言道，“两位小主，我家小主想与两位聊聊，请随奴婢过去一趟吧。” 在说话时，喜嬷嬷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充满了恭敬，无可挑剔。 但她这句话所表达的态度，却是极其强硬的。她甚至都没有询问正在聊天的两位小主有没有事情，便直接替她们做了主，直接叫她们过去。 愿因非常简单，因为…她家小主有请。 闻言，杜歆涵不由微微眯眼，心道，明明离皇后之位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吩咐人时，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传唤其他宫嫔时，要求人人家随叫随到，一刻也不许耽搁？ 似乎是感受到她不悦的情绪，姜绾芸赶紧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人，示意她千万不要把情绪表露地太明显。 同时，她还冲喜嬷嬷弯唇笑笑，道，“没想到方小仪也在这边儿，既如此，我们自然是该过去打个招呼的。” 喜嬷嬷听了这话，先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方才淡淡开口，“那就请二位小主随奴婢来吧。” 说罢，她便做了个“请”的姿势，当先一步走出去，在前面带路。 姜绾芸方才说“没想到”，那她的意思是…她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湖岸边发生的事情？刚进凉亭时，两人只是凑在一起私语，神态轻松，或许是真没注意到。 可她之前感受到的… 罢了，小主教训几个不识趣的奴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们瞧去了，便瞧去了吧。 看她们的样子，也不像是愚笨之人，当明白，宫里什么传言该参与，什么不该参与。 路程不远，喜嬷嬷很快就领着姜绾芸二人来到方怡筠面前。 两人见到方怡筠，仅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不再讲话。 离得近了，她们方才能看清楚，跪在地上的两名舞姬，到底有多狼狈。牛乳一般白皙娇嫩的肌肤原本吹弹可破，可现在，却红肿一片。 仔细看去，甚至可以发现，她们就连嘴角都被那一巴掌打裂，渗出殷红的血丝。 下这么重的手…她们是想把事情闹大呢还是想把事情闹得特别大？ “你们…在旁边做什么呢？”方怡筠挑眉，略微抬起下颚，高傲问道。 第134章 没有注意到 她语气霸道，一点儿都不像是普通闲聊时的询问，反而像是上位者对下面人的问话。 “我与歆涵姐是来赏秋景的，走得累了，就在湖边的凉亭中坐了一段时间。”姜绾芸温声答道。 她语气既不急蹙，也不紧张，就好似一点儿都不在意方怡筠的口气，只当她是在与自己闲聊一般。 “坐了一段时间？”方怡筠弯唇笑笑，语气幽幽，“那就是在本小主来之前，你们就到了？” “我们并不知您是什么时候来的。”姜绾芸答得滴水不漏。 要装不知情，那就真得做到一问三不知。 “你不知道？”方怡筠摆明了不信这话，“本小主到这边这么久了，你说你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还是…注意到了，却不想上前来行礼呢？这宫里的尊卑规矩，你们都忘了是吗？” 她本只是想探探，是谁在旁边待着，顺便杀鸡儆猴，敲打一下，让后宫这些女人，以后少打陛下的主意。 可在她瞧见，过来的人是姜绾芸时，她就又改变了想法。 上次御膳房的那口气，她还憋在心里呢，今日居然遇上了，就正好叫她出了这口恶气！ “您说的是哪里话。”姜绾芸扯扯嘴角，波澜不惊道，“我们若是瞧见您了，自然是要上前行礼的。入宫两年，基本的尊卑规矩，我们还是知道的。” 在她之后，杜歆涵又接着道，“我们真是没注意到，那边有一小片葡萄架子挡着，确实不容易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您…不也是才注意到，我们在那边坐着的吗？” 两人一唱一和，字字珠玑，仅仅几句话，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甚至，最后一句反问，还把方怡筠给堵得说不出话来。 早在之前，姜绾芸和杜歆涵，便有了计划。如果方怡筠给她们扣不懂尊卑的帽子，她们就反问方怡筠，是不是也才看到她们。 你都没看到我们，凭什么一口咬定，我们早就看到你了呢？ 我们又不是不给你行礼，我们只是，才发现你在这儿啊。过来之后还态度良好，能有什么罪呢？ “呵，算你们能说会道。”方怡筠冷笑，“希望你们，可以一直保持周密，不要被本小主抓到把柄！” “方小仪说笑了，我们见到您，自然是要把所有事都做周全的。”姜绾芸轻声笑笑，“宫里的规矩我们都懂，一定不给您添麻烦。” 她平素里性格好，与谁说话都是温和语气。即使现在她们已在暗处争锋相对，她表面上依旧是一派平和。 反观方怡筠，则是拧起柳眉，面有怒色。 如此对比之下，倒是方怡筠，落了下成。 “好一个不给本小主添麻烦。”方怡筠恨声道，“姜绾芸，你说这话…是客气呢？还是真不想让本小主费心？” 姜绾芸闻言，不由眉头微蹙，“自然是后者。” 方怡筠这话问得很奇怪，似乎是在抛饵，但她却不得不回答对方。 “既然你这么有心，不如…你来帮本小主教训这两名舞姬？” 第135章 她们也配？！ 她自己设计动手打了人不说，现在竟还要拉着别人下水。 有冯家、方家的势力作为依靠，皇帝陛下或许能够纵容她方怡筠在后宫放肆一些，但其他人，可就难说了。 况且这两名舞姬还是他国赠礼，放肆去动，就算皇帝陛下不惩罚，心里肯定也会产生一丝厌恶。 方怡筠此举…是要拉她下水啊… 姜绾芸抿了抿唇，瞥了一眼被按压跪在地上的两名舞姬，沉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道，“方小仪，宫里有规定，妾不敢随意动手。” 虽说很少有人遵守，也无太多人去管后宫这些女人的纷争，但宫里确实有一条规定，是定给后宫这些女人的——禁止滥用私刑。 这条规定，说得很笼统，什么叫滥用？什么又叫私刑？ 若是低阶宫嫔冲撞了高阶宫嫔，被对方赏了几个巴掌，叫不叫滥用私刑？什么程度的冲撞理应被罚？几个巴掌，又算在私刑的行列内吗？ 这是一处灰色地带，放在大多数时候，以上行为没什么不妥，但若是在某些精心设计的局里，又该是另外一种计算方法了。 多亏了中秋宴席前那一番复习，她今日才把这界限模糊的条例给用出来了。不然，应对方怡筠这吩咐，还真有些麻烦。 方怡筠见她拒绝自己，一双柳眉不由紧紧蹙起，声调也因为怒气而隐隐上扬，“姜绾芸，你是在推拖吗？！” “妾不敢。”姜绾芸微微摇头，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平静模样，“妾只是没有胆子违背宫里的条例。” “条例？”方怡筠怒极反笑，“呵，那你倒是说说，宫里哪条规定有提到，不许后宫小主教训奴婢的？” 她们虽然品阶不高，但也是皇帝陛下的女人，被宫婢们呼一声“小主”。在皇城这尊卑制度格外严格的地方，主子若想教训奴婢，很少有不可以的时候。 会不会动手，通常只取决于她们敢不敢动手。 “方小仪此言差矣。”姜绾芸垂眸，看着两名狼狈的舞姬，缓缓道，“她们两人虽没有品阶，但也是陛下亲口允诺收入宫中的。” “所以妾认为，她们应算作是陛下的女人，而不仅仅是无关紧要的奴婢。” “陛下的女人？她们也配？！”一听到这句话，方怡筠便觉气不打一处来。 她就是因为容忍不了那四名妖精一样的舞姬成为陛下的女人，才设计教训她们，想给她们个下马威。 可姜绾芸不动手也就算了，还跟她强调她们是陛下的女人的，这不是等同于在她的心窝上扎刀吗？！这口气，她如何能咽得下去？！ “她们配不配，我们说了不算，不是吗？”杜歆涵也适时出声道，“这是陛下的事，我们无权过问。” “您现在让绾芸替您动手，却连个理由都没说，这…不是为难绾芸吗？” 她的意思很明确，要动手，不是不可以，但是至少得把理由说清楚了，不然这些属于陛下的女人，她们不会动。 第136章 “满口谎言” “你们是想管本小主的事？”方怡筠面上怒色愈发明显。 显然，姜绾芸和杜歆涵的一番话，让她的心境，有了不小的变化。 “是您让我们帮您教训人的。”姜绾芸一字一句缓缓答道，“教训一名宫婢，尚且得有个缘由，这…陛下金口玉言，答应收下的舞姬，妾不能连个理由都没有，就与之动手啊。” 说完，不待方怡筠说话，姜绾芸又带着杜歆涵向其屈膝福身，表达歉意，“还请方小仪见谅。”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若方怡筠仍旧不依不饶，非要让她动手，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而她们，礼仪周全，没有任何做得不好的地方，方怡筠就算心里千般不愿，也不能随意责罚她们。 与两个舞姬动手，尚且能说是她们没有品阶，只是奴婢。可若再加上两名正经入宫的宫嫔，那事情真就说不过去了。 况且，一次与多人产生矛盾，怎么看，都是她小气了。 教训姜绾芸二人，可能一时能够舒心，但仔细算下来，却是不划算的。这次不像上次在御膳房，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这次有的，只是一个随时能提点她控制好自己情绪的喜嬷嬷。 所以方怡筠虽然生气，但也没将两人一并划入要处理的范围中。 “好，那本小主就给你们个理由。”方怡筠咬了咬牙，恨声道，“她们两人不守规矩也就罢了，还满口谎言。今日本小主若是不给她们个教训，只怕她们日后，还能做出更多出格事。” “哦？”杜歆涵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拼命摇头的两名舞姬，弯唇笑道，“不知她们两人，违反了什么规矩？又…说了什么谎话？” 眼下这情况，或许可以反套方怡筠的话，弄清楚她大致是如何设计的。然后，把主动权掌握到自己手中。 这个问题的答案，方怡筠早就预设好了，所以答起来，也是不慌不忙，“游湖，是主子们才能做的事，身为奴婢，若非本职工作，是不应该出现在游览者的名单里的。” 宫里虽没规定什么品阶的宫嫔才能游湖，但奴婢，是绝对不杯允许的。 方怡筠就是捏准了几名舞姬没有正式品阶这一点，指责她们违背了宫规。 姜绾芸和杜歆涵暗中对视一眼，随即又将目光重新定格在方怡筠身上，等候她继续往下说。 之前那一点，确实是个空档，真要计较起来，勉强可以说得过去。所以她们也未做任何评价，只是静静等待后面“满口谎言”的说法。 “她们说可不可以游湖，是问过张公公的，可张公公却说，是她们要求游湖，自己才做准备的。” “你们说，这不是撒谎，是什么？” “奴婢没有！”两名舞姬面上尽是惶恐，为自己辩解的声音中，也夹杂着丝丝惊惧，“请两位小主明查！” 姜绾芸和杜歆涵，就仿佛是她们的救命稻草一般，让她们看见了希望。 若今日只有方小仪在这儿，她们指不定要被怎么教训，可眼前这两位小主… 第137章 娇蛮到了骨子里 能被陌轲当作求和的礼品献给瑜国皇帝，她们几个，察言观色的基本本事，还是有的。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通过之前一系列的对话，她们是能够感觉出，后来的这两位小主，与方小仪之间，是有矛盾的。 方小仪已经找好理由要整治她们了，就算后面能去皇帝陛下那边告状，但她们身份卑微，眼下这一场祸，肯定是逃不掉的了。 如果在今日这场祸事中，毁了脸或是其他的…那她们以后在宫里，将会寸步难行。 可若是…若是能利用她们三人之间的微妙关系，让自己得到庇护… 有了如此想法之后，她们便拼了命地祈求姜绾芸二人，因为这两个人，就是她们的希望。 两人争相变白，哭哭啼啼的声音吵得人头疼。 姜绾芸侧目看了看哭得梨花带雨的两名美人，又故作不知情，左右张望了一番，疑惑问道，“张公公是谁？此事他既是证人，怎么也不出来说句话？” 她这模样摆明了是在说，自己不听一面之词。 这倒不是心软，想帮这两名女子，而是不想轻易被牵扯进来。张公公早就被方怡筠放走了，且不说他此时根本不在这里，就是在，也不能偏听偏信。 “本小主让他离开了。”方怡筠拧眉，不悦道，“怎么？姜选侍觉得本宫是在捏造事实？” “妾不敢。”姜绾芸微微低头，摆出恭敬的模样，“妾不过是区区一名选侍，怎么敢质疑您？妾只是觉得，如此草率有些不妥。” “况且她们也是陛下的女人，我们私自教训，总归是不太好的。” “姜绾芸，本小主不想和你打太极。”方怡筠冷哼一声，直截了当道，“本小主现在，是在命令你帮本小主教训这两名舞姬。” “你只需回答本小主，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纠缠无果之后，方怡筠干脆放弃那些虚的，直接下达命令。不管什么张公公李公公，也不管两名舞姬所说是否属实。 现在，是她要教训这两人。就问她姜绾芸，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无论这两人是否违背宫规，也不管谁说了谎话，不动手就是得罪了她方怡筠！ 气氛，在方怡筠一番逼问之后，陡然变得凝固，所有人都好似僵住一般，不再出声。 一时间，鸦雀无声。 说实话，姜绾芸和杜歆涵都没有想到，方怡筠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才被陛下责罚过，她竟然还这么嚣张？ 看来这十多年的娇蛮，已经活进了她的骨子里，是外力轻易不能改变的。 被几名宫婢强行压着，被迫跪在草地上的两名舞姬，此刻也彻底明白，这位方小仪，就是看不惯她们，要找她们的麻烦。 入宫前，她们对宫里几位重要妃嫔也是粗略做过了解的。知道眼前这位背景最深，也是最有可能登上皇后之位的。 本以为这样的女子，就算做不到贤良淑德，也不会太过飞扬跋扈。可今日一见…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第138章 不敢 两人低垂的眼眸中，一抹恨意划过。不管那位姓姜的选侍是否动手，总之，她们与方小仪的仇，算是就此结下了。 瞥一眼被迫跪在地上的两名女子，又看了看满脸不悦的方怡筠，犹豫片刻之后，姜绾芸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妾不敢违背宫规。” 虽说这个决定必然会得罪方小仪，但方小仪本身也没安什么好心，得罪不得罪的，区别不大。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想跟这件事牵扯过深，眼前这几个，无论是谁，都不是什么心善的角儿。 跟她们争宠的事牵扯在一起，日后只会苦了自己。 “行，你不敢。”方怡筠扬唇笑笑，随即又把目光转向杜歆涵，“那你呢？你敢不敢？” 杜歆涵的答案，与姜绾芸差不到哪儿去。她几乎没有犹豫，便直言道，“妾自然是没有那个胆子的。” 陌轲敢把这几个女人往陛下身边送，就说明她们不是傻子。今日被方小仪摆了一道，是因为还没熟悉这里的环境和规则。 今日之仇，她们来日必报。至于她和绾芸，还是保持中立的好。 方怡筠本就不喜欢她们，再增加一点不喜欢，也没关系。而这几个舞姬的仇恨，她们就没必要再拉了。 再加上今日之事本就闹得不小，加上几名舞姬陌轲的身份，陛下必然会听到风声。 动手可以解决一时的问题，但在陛下心里的印象，可就要跌下去了。 她可不能，让绾芸在皇帝陛下那边，留下不好的印象。 “好，你们俩今日为袒护她们，不惜与本小主顶嘴。”方怡筠冷笑，“那本小主，便连你们一同罚好了。” 说着，她便摆出了要亲自动手的架势。 而一旁的喜嬷嬷，在见到她这架势时，则是赶忙出声提醒，“小主息怒！” 那两名舞姬，她们可以拿身份的事做文章，可眼前这两个，就算是拿她们“袒护”、“顶嘴”说事，也不合理。 小仪这个品阶，按理说是没有权利惩罚宫嫔的。 今日的事，外传是必然结果，自家小主，绝不可以在此事中违背规矩，留下太明显的把柄！ 有了喜嬷嬷出声阻止，方怡筠虽然心存愤恨，但也没再坚持动姜绾芸和杜歆涵。 她已经抬起的手臂，在僵持一小会儿之后，便卸下了力气，仅仅是在半空中摆了摆，便放下了。 “罢了，今日还有这两名舞姬要处理，本小主便不与你们再计较了。”方怡筠轻飘飘的一句话话后，唇畔又勾起一抹阴沉的笑，“本小主虽说不与你们计较了，但你们犯的错，却还是得有人承担。” 这话，让姜绾芸和杜歆涵心里，都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诞生。她们都知道，方怡筠不会就这么轻松说算了。 可还没等到她们对其举动有所猜想，便听她道，“喜嬷嬷，两位小主的错，便一并算给这两名奴婢吧。” 说完，她还对两名舞姬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她们袒护你们，你们也该有点儿表示不是？” 第139章 代为受过 “你们，就替她俩受过吧。” 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喜嬷嬷的巴掌，也接连落在两名舞姬的脸上。 原本两人的脸，就已经红肿不堪，嘴角处还有破裂的痕迹，接下来又一巴掌落到相同的地方，娇嫩的脸蛋儿，就肿得更厉害了。 而嘴角处的破口，甚至有丝丝鲜血渗出，顺着她们削尖的下颚蜿蜒流下。 “你…”姜绾芸杜歆涵同时蹙眉，她们实在没有想到，对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两名舞姬的脸，确实被打得惨了些，同时，这对于她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方怡筠口口声声说，这两人是代她们受了罪，虽然旁人听着大多会觉得她就是为了给自己再动手找个理由，可当事人，就未必会这么想了。 她们或许还会觉得，若不是这两位与方小仪不和的人出现得不是时候，她们就不用遭第二次罪。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她们扮演的是凡人，自然会记恨上所有打架的神仙，不管对方是谁。 “本小主的决定就是如此，你们莫非有不服气的地方？”方怡筠嘴角笑意渐渐扩大，“若有不服气的，尽管说来听听，我呢，也不是那种不通情不达礼的人。” 这两人想撇清关系，她就偏偏要把她们都牵扯进来。给了她气受就想走，门儿都没有！ 姜绾芸蹙眉抿唇，思虑再三之后，终是摇头，“没有，您的事情，您自己做决定。” 杜歆涵也在其后，紧跟着摇了摇头，咬牙道，“没有。” 说？她们还能说什么？她们要是再多说上两句，恐怕那两名舞姬，又得“替”她们受苦。 到时候，牵扯只会越来越深，于她们完全没有好处。 “既如此，那就散了吧。”方怡筠摆摆手，散漫道，“今日事情不少，我也乏了。” 说罢，她便招呼身边的一众宫人，道，“走吧，回无忧阁。” 方怡筠离去之后，姜绾芸和杜歆涵也没有再待，紧跟着就转身往回走了。 本是出游，结果竟遇上了这样的事，两人也就没了再在外闲逛的心思。 稍一琢磨之后，便决定，还是回锦瑟居，把剩下的材料都用了，再做些月饼。 这一忙活，就直接忙到了天黑。圆月高悬于空中的时候，两人方才端出一盘新鲜出炉的月饼开吃。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话倒是没没错。”姜绾芸抬首，望着天边皎洁的月，一双杏目略微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瞧着倒是差不多。”杜歆涵单手支头，斜靠在石桌旁，笑道，“大抵是昨日节日气氛太浓，大家都没空欣赏月亮，所以今日瞧着，便觉得月亮更好看些。” “你这么说到也没错。”姜绾芸微微颌首，“昨日能把宴会上的人和事都顾上就不错了，哪儿还有时间去赏月。” 大家都在互相敬酒，说着各式各样的场面话。一段舞，一首歌，也都可能暗藏玄机。 谁，还有心思，去顾那天上的月呢？ 第140章 碧霄殿来人 “是啊，昨日得顾着宴会上的人啊。”杜歆涵弯眸，笑容中透出几分狡黠，“我们绾芸啊，昨日得顾着陛下不是？” “天边的月，再怎么皎洁，再怎么明亮，也没有陛下的盛世美颜好看啊。” “歆涵姐！你怎么又胡说？！”姜绾芸揉揉额角，再次无力解释，“我真的没有…”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急匆匆赶过来的扶柳打断，“小主，杜小主，陛下那边来人了，说是让你们都过去一趟。” “去哪儿？”杜歆涵愣愣问道，“去凌云宫吗？” 月亮都高悬天边了，陛下应该已经从御书房回凌云宫了吧？可是…陛下叫她们去凌云宫干嘛？ 他回来这一个多月，还从来没叫过谁去凌云宫呢，就算是主动接近的，也都纷纷被挡了回来。 怎么今日… 没待杜歆涵想出个头绪，扶柳就对她的猜测做了肯定，“是去凌云宫，而且是去碧霄殿。” “碧霄殿？！”姜绾芸惊道，“你确定没有弄错？是碧霄殿不是什么碧玉居，碧华苑什么的吗？” 碧霄殿那是…陛下的寝宫啊，闲杂人等，是不可以轻易接近的。她们这些后宫妃嫔想要进入，也得请人通传。 再加上陛下喜欢清静，讨厌打扰，碧霄殿外围的守卫就更加严格了。平日里别说是人，恐怕，就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陛下今日突然叫她们去自己寝宫，做什么…？真不是弄错了？ “不是，就是碧霄殿，奴婢绝对没有弄错！”扶柳肯定道，“传话的公公就在门口，小主您若不信，可以问那位公公。” 说着，她又低声提醒道，“那位公公看起来也挺着急的模样，您二位千万要小心！” “好，我知道了。”姜绾芸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便同杜歆涵一同往外走去。 锦瑟居门口，果然已经有一名公公候在那里了。见两人出来，他便立马迎了上来，“两位小主快随奴婢过去吧，可别让陛下等急了！” 他的语气略微有些急促，显然，让他传话的人，是着急见她们的。 “敢问公公，陛下传我们过去，是为了…？”姜绾芸决定，还是先从传话公公这里打听些消息，免得去了之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咱们边走边说，边走边说！”传话的公公倒也没拒绝跟她说碧霄殿的情况，只是，不停地催促两人快些上路。 见他这般着急，姜绾芸自然也不要再多问，只是原本就提着的心，悬得更高了。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着急？ 也就是在她提心吊胆的时候，前面领路的公公，忽然开口说话了，“两位小主别太着急，陛下只是叫你们二位过去问问情况。” “不过，在陛下没有叫到你们的时候，可千万别多嘴，不然，后果很难说。” “找我们问话？”杜歆涵蹙眉，“公公可否告知，具体是什么事情吗？” 她们俩平日里很少出门，能有什么事情可问的？也就是下午在玉溪湖畔… 第141章 告状 思及此，她心中不由生出些许不好的预感。 她们千般万般避让，想要绕过的事情，还是把她们给牵扯进来了。 “当然是为了白天在玉溪湖畔的事情了。”传话公公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略带些无奈道，“这件事，宫里现在可都传遍了。” “两名姑娘被打坏脸，心有不服，便去找陛下告状去了。两人挺能闹腾的，运气也是好，正好在路上撞见回碧霄殿的陛下。” “再加上陌轲使臣还没离京，陛下不好不管此事。” “这不，就让奴婢们传话，去把下午在场的人，都叫过去，挨个儿问话。” “那陛下现在…情绪如何？”姜绾芸试探着询问道。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传话公公摇摇头道，“这种事，都不是陛下亲自吩咐我们的，通常都是由裴总管只会一声，我们便出来跑腿了。” “不过…两名姑娘那个脸的惨状，奴婢是瞧见了。呵，那可真是吓人，都发青发紫了，这下手的人，手也闷重了些。” “顶着这么一张脸来告状，陛下若是答应处理了，必然不会是什么好心情吧？” “陛下平日里，很少理会后宫的事，每日奏章好几摞儿，哪有空理会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凡能让陛下理会，那就说明，这事儿已经不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了。” “两位小主待会儿进去的时候去，还是注意些吧。触怒了龙颜，大家都不会好过。” 那位的脾气…唉… 一想到这儿，他便越发觉得那位方小仪真是不省事儿。弄这么一出，她大不了就是被训斥一顿，最多再禁足两日。可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就该倒大霉了。 自家主子心情不好，周围的人能好过吗？ “呐，到了。”在闲聊的过程中，几人很快就到达目的地，传话公公将人领到碧霄殿门口之后，便道，“奴婢不能再往前了，您二位自己进去就行。” “多谢公公一路提点。”姜绾芸对传话公公颌首致谢，同时褪下手腕上的一只银镯子递过去，“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请公公笑纳。” 传话公公见此，也不跟她客气，直接就收了下来。同时，还不忘提点道，“二位小主快进去吧，千万别让陛下久等。” “多谢。”杜歆涵随姜绾芸一起表达谢意之后，便拉起她的手，深呼吸道，“走，咱们进去吧。” 不管陛下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她们都得进去面对。所幸，她们下午并没有与任何人动手，顶多就是与方小仪伴了几句嘴，做了一回无动于衷的旁观者。 大的毛病，没有一个。 进门之后，是一片开阔的堂皇大厅，又宫人待着穿过几重珠链之后，方才来到内室。 她们正对着的方向，是一盏半透明的九龙屏风，九条五爪金龙印于其上，活灵活现，似乎就要挣脱出来。 左手边很空，有一扇门不知通向哪里，右手边则是软榻。 在软塌前，已经有三人跪在那里，分别是白天挨打的两名舞姬，和方小仪。 第142章 一个一个说 看来，距离碧霄殿最远的她们，是最后一个到这儿的了。 “两位小主来了？”在姜绾芸二人还没瞧清楚室内布置的时候，便有一道尖细的声音落入耳中。 紧接着，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便是常伴陛下左右的大内总管，裴贤盛。 “裴总管。”两人客气同他打了声招呼。 裴贤盛冲两人点头回礼之后，便冲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们到软塌那边去，“两位小主请往这边儿来。” “陛下吩咐过了，让您几位先在这边儿跪着反省反省，等他沐浴过后，再来与您几位好好说说白天的事。” “知道了。” 怪不得这三人老老实实对着软塌跪成了一排，原来事陛下早有吩咐。不过就眼前这情况来看，倒真猜不出，那位心中是怎么想的。 告状的、被告状的，还有旁观的，全部都一起跪着，谁也不比谁待遇好，谁也别笑话谁待遇差。 两人在听了裴总管的话后，也未多言，老老实实就在已经跪着的三人旁紧跟着跪下，与她们并排跪成一条直线。 跪着的几人虽然矛盾都不小，但这儿毕竟是皇帝陛下的寝宫，加之有裴总管在旁边盯着，一时之间，倒也没人敢吭声。 一群人大约跪了两刻，顾瑾渊方才从她们后面的那扇门，缓缓踱步而入。 “人都到齐了吗？”他一边问裴贤盛话，一边往软塌的方向走去。 “回禀陛下，人都到齐了。”裴贤盛恭敬道。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同时踏上脚踏，在软塌上坐下。 垂首跪着的几人的视线中，一双银丝绣龙的锦缎靴子和一片纯白暗纹云锦落在落在眼前。 看样子，皇帝陛下是没有穿外袍，只在里衣外随便套了件袍子，就在她们面前坐下了。 但容不得几人多想什么，那位如玉珠落盘的声音，便带着一股清清冷冷的语调，落入几人耳中，“都说说吧，白天怎么了？” 说罢，他便端起手边小案上放的一盏新茶，轻呷一口。 “陛下！” “陛下！” 其中一名舞姬和方怡筠同时开口，似乎都想做那第一个说话的人。而她们，也没有任何谦让的意思。 “一个一个来。”顾瑾渊被她们吵得头疼，忍不住揉揉额角，随意点了最右边一人，“西琳，你先说。” “诺。” 被点到名字的姑娘低低应了一声，便一边低声啜泣，一边将下午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在她口中，方怡筠自然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而两名旁观者，也没落得什么好名声。 不过在她梨花带雨的述说当中，顾瑾渊倒是没有露出丝毫怜悯的情绪。从头听到尾，他都是一个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眼见皇帝陛下似乎没有任何反应，西琳一下子哭得更凶了，“陛下，陛下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说着，她还伸手去够顾瑾渊衣袍的边角，想拽着他的衣角哭诉。 只是，她刚伸手过去，还没碰到那片衣角，裴贤盛就直接出声打断了她的动作，“西琳姑娘，陛下只是让你讲经过。” 第143章 按规矩办事 陛下最不喜欢这样哭着就往他身上蹭，还拽他衣服的举动。他提醒西琳一句，也算是给眼前这几位，都提个醒儿。 西琳虽然是才入宫的姑娘，但好在还算上道，裴贤盛这么冷不丁地一吭声，她便默默把手又缩了回去。 这一小插曲，顾瑾渊似乎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把目光移向下一个人，淡淡道，“继续。” “今日清晨起来，奴婢与西琳觉得外面天气好，于是…” 迪娜的说辞，与西琳大差不差，只是她没把姜绾芸和杜歆涵形容得太坏。 在她看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没必要把关系弄得太糟。她们初来乍道，人生地不熟，跟方小仪鱼死网破就算了，再拉上两个，恐不好立足。 不过，对于她不太一样的说辞，顾瑾渊也仅仅是微微颌首，淡淡应一声“嗯。”就又把目光转到方怡筠身上，“你说。” “陛下，她们都是在胡说八道！”被两人一顿指责，还不能说话，方怡筠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现在终于能说话了，话语中的愤怒，自然是藏也藏不住。 她这么拔高声调的一嗓子吼声出来，顾瑾渊也不与她置气，只是平平淡淡接了一句，“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打人？” “全是因为她们先违反了宫规！”方怡筠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搬了出来，随后又道，“妾承认自己当时因为生气，说话重了些，但妾自问没有哪里做错。” “妾是按规矩在办事，请陛下明鉴！” 在来的路上，喜嬷嬷便再三嘱咐过她，待会儿见到陛下，应该说什么，以及怎么说。 咬紧“宫规”，强调自己所作所为都在规矩划定的范围内，就是陛下也不好多说什么。 两名舞姬的身份是奴婢，她作为宫里的小主，打了就打了。陛下就算是不满，也不可能让人打回来的。 同时，喜嬷嬷还嘱咐，若陛下没有问起姜选侍和杜常在的事，就先别提她们俩。 一次说四个人的不好，在陛下那边，可能会留下坏印象。 私底下争吵，是私底下的事，在陛下面前，还是要表现出气度的。 有喜嬷嬷提点在前，方怡筠就算是心里对姜绾芸二人有诸多不满，嘴上还是只字未提与她们有关的部分。 而她这一翻“大度”举动，不仅是让姜绾芸二人吃了一惊，就连顾瑾渊也诧异地扬了扬眉尾，“两名舞姬你说她们违背宫规，那旁边两人呢？” “她们的事，你为什么避而不谈？西琳方才可是说，她们还代替另外两人受了你两巴掌。” “因为什么，你要打她们，又是因为什么，你让别人代受了两巴掌？” “话，总得说清楚了。” 说完，他也不着急听方怡筠回话，只是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呷一口，不慌不忙地等着。 “回禀陛下，并无此事。”方怡筠暗中做过两轮深呼吸之后，方才缓缓开口，“姜选侍和杜常在，只是在旁边看了个热闹罢了。” 第144章 欺君？ “两名舞姬昨日才入宫，与她们二人都不认识，何来代为受罚一说？” 在说这话时，方怡筠心里，是非常紧张的，攥在手心的袖口，都被冷汗浸湿。 “代为受罚”这四个字，起初确实是从她口中说出的，因为她想把姜绾芸和杜歆涵给牵扯进来。 但这个“代”其实是很无理的，因为她打不了姜绾芸二人，就拿两名舞姬出了气。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在皇帝陛下面前承认，自己这一翻无理的举动。这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把柄了。 不过这个谎，她也有信心让旁边两人陪着自己一起说。 她们不就是想撇清关系吗？只要现在同她一起否认，就没事了。虽说两名舞姬会因此记恨上她们，但比起她的记恨，以及与此事牵扯得更深，方怡筠相信，她们是会陪着自己说谎的。 “哦？”顾瑾渊挑眉，“你的意思是，西琳和迪娜，是在欺君？” “陛下！奴婢没有！”两名舞姬一听顾瑾渊这话，立马就白了一张小脸，“奴婢所言句句属实，陛下您一定要明察啊！” 欺君！ 多大的罪啊！ 别说是在场的这些个人，就连朝堂上的重臣，都承受不起这个罪名！欺君之罪一旦坐实，那可就得去鬼门关走一遭了。 运气好，皇帝陛下留你一命，运气不好，就直接上阎王爷那儿报道去吧。 就在人人紧张自危，忧心自己有无什么言辞不当的地方时，一道清亮的少年声音，忽然将众人思绪打断，“欺君？皇兄，谁这么大胆，居然敢骗你？！” 来人的声音独具特色，跪着的一排人，虽没见到人，但仅凭这短短一句话，她们也能猜出，来人必然是烨王殿下！ 紧接着，顾瑾渊一句话，就印证了她们的猜想，“顾逸笙？大晚上你不睡觉，到碧霄殿来做什么？” “呃…”顾逸笙挠挠头，踱步过去在软塌的另一头站定，“臣弟有东西落在这边儿了，特意过来取。” 他这理由，找得无比牵强，一看就是现场临时想的。 顾瑾渊听出来了，但人既然已经站到跟前了，他暂时也就不计较了。稍微一顿，他便冲旁边的位置扬扬下颚，淡淡道，“坐吧。” “多谢皇兄！”见自家皇兄不计较，顾逸笙立马笑开了花儿。 可一转眼，看见仍旧跪在地上的姜绾芸，他又讪讪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拿东西”只是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理由，他早上唯一带过来的东西，就是那一盒月饼。月饼已经给皇兄了，他能有什么东西拿？ 再者，他就算真有什么东西没拿，随便差个人过来取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什么时候，烨王殿下从养尊处优的小王爷，变成事事亲力亲为的勤快小哥了？ 大晚上的这一顿折腾，他也就一个目的，来看看皇兄打算怎么教训白日里“犯事”的几个人。 看方怡筠是看笑话，但看姜绾芸就不一样了。这是他未来的嫂子，他自然是要帮着说话的。 第145章 是你记岔了 待顾逸笙坐下，顾瑾渊又重新问姜绾芸二人道，“说罢，代为受罚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停顿片刻后，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朕这儿没有后悔药，想好了再说。” 最后这句话，摆明了是在提醒两人，不要说谎。如果说谎不慎被他发现，他就当“欺君”论处了，不会再多给机会。 “这…”杜歆涵略微有些犹豫。 她倒不是怕了方怡筠，她只是在权衡，到底是与此事撇清关系好，还是老老实实在陛下面前实话实说好。 若论哪种更适合后宫的生存之道，自然是前者。可伙同方小仪一起隐瞒，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陛下能否看出她们是在说谎。 说谎被发现，就别谈以后怎么生存了，现在就得想好怎么保命！ 见两人没有吭声，顾逸笙也故作轻松地在旁边补了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兄你放心，她们肯定不敢骗您的。” 他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话，实际也可算作是提点了。 别人或许不太清楚，但他可是清楚知道一条定理——皇兄面前，少说谎话！ 皇兄那双火眼金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若是说谎，他一眼就能瞧出来。 至于之后跟不跟你计较，区别只在于这番谎话针对的是什么事情，以及…他当时心情如何。 若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自然不会计较，毕竟日理万机，没那闲工夫。可若是今日这种情况，那后面，就有得聊了… “方小仪大概是记岔了，您确实有说过，让西琳和迪娜代妾和杜常在受罚。”在所有人各怀心思之际，姜绾芸直接就说出了实情。 她之前，也同杜歆涵有过一样的犹豫，但在皇帝陛下和小王爷接连两番话之后，她便当机立断，直接讲了真话。 烨王说得不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眼前人的。他问话，怎么能说谎？ 在得罪方小仪和挑战陛下识人待物的能力之间，她选择前者。 “绾芸？”杜歆涵惊讶侧首，吃惊看向身侧的人。但这抹惊讶，转瞬就消散了。作为好友，她只是略一思考，便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与她同时出声的，还有方怡筠，“姜绾芸，你胡说什么呢？！” 她与杜歆涵不同，她之前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就等着姜绾芸和杜歆涵点头，陛下就会治那两名舞姬欺君之罪。 可这姓姜的，竟然说她记岔了？！ 就在今日发生的事哪有什么记岔不记岔的？姜绾芸这摆明，就是要说她欺君，瞒了陛下实情！ 情急之下，她又着急忙慌地补了一句，“你们俩不是正好在旁边游玩吗？你们又不认识她们，我怎么会叫她们代你们受过？！” “对啊。”杜歆涵顺势点头认下，“我们跟这件事就没关系，方小仪为何要她们代我们受过，我们也很纳闷儿。” “该不会…是方小仪看我们几个都不顺眼，都想教训一下，所以想起一出是一出吧？” 第146章 大家都不聋 在姜绾芸做出选择之后，杜歆涵说话，就变得毫不客气了。 既然都已经把人得罪了，那不如就直接把她踩死，免得她待会儿又想出什么新招，反咬她们一口。 她知道，这一脚踩下去，不会让方怡筠伤筋动骨，也不会让她因为一次错误，就失势。 但这一脚，也绝不会让对方觉得不痛不痒。 至少，在未来一段时日里，方怡筠首先该头疼的是，怎么在陛下那里挽回自己的形象，而不是同她和绾芸计较。 “杜歆涵，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方怡筠完全没有想到，杜歆涵竟然有胆子和她正面叫板。 就连梅大学士之女梅才人，都不敢公然跟她叫板。她杜歆涵，一名地方上小小四品知府之女，竟然敢这么和她说话？！ 她是疯了，还是嫌好日子过够了？！ 本方怡筠以为，她这一声吼，能起到威慑的作用，但杜歆涵，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丝毫不慌不忙，“陛下面前，妾不敢胡说。” “方小仪若有不满，尽可向陛下道明，用不着在这儿对着妾大呼小叫。” “你！好你个杜歆涵！”方怡筠恨恨咬牙，本想再说她两句。 可话还没出口，就被顾逸笙悠悠打断，“方小仪，大家都不聋，听得见呐，你不用这么大声。” 稍微一顿，他又撇撇嘴，继续道，“再说了，这里是碧霄殿，不是你无忧阁，你这么大呼小叫，不太好吧？” 顾逸笙语气轻松，但说出口的话，却把方怡筠逼得无路可退。 这里是碧霄殿，是皇帝陛下的寝宫，她一个小小从五品的小仪，并没有在这儿大呼小叫的资格。 若是平时，顾逸笙这么说，顾瑾渊可能还会拦拦。但今日，他心情本就不怎么好，方怡筠还给他弄了这么一出，他自然就更烦了。 他不过是一日不在宫中，就能闹出这样的事，那要是多出去几日，还不得翻天了？ 看来真是他前两年没在，让有些人日子过得太轻松了。以至于今日，她都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方怡筠。”顾瑾渊搭在小桌案上的手，食指轻点桌面。他轻轻唤了一声方怡筠的名字，轻飘飘的语气，却给人一股莫大的压力。 “陛下？”被点到名字，方怡筠不由一阵紧张。 “朕前几日与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顾瑾渊微微俯身，垂眸看向跪在自己跟前的人。丝滑柔顺的发丝从他肩头滑落，带起一阵沐浴后的淡淡清香。 方怡筠嗅到这缕清香，便忍不住抬首去看那她日思夜想的人。可当目光触及到他的目光时，她又忍不住迅速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原因无他，只是那双漂亮凤目所透露的目光，太具压迫性，以至她不敢直视。 方怡筠低下头后，方才抿唇道，“陛下说过的话，妾字字句句都记在心里，不敢忘记。” “都记在心里？”顾瑾渊眯起凤目，反问，“那这才过去几日，你就又闹出一起事？” 第147章 给个身份 “前几日禁你足，让你好好反思，这就是你反思的结果？”顾瑾渊抬手指着旁边两名舞姬的脸，沉声道，“昨日才进宫的人，今日就给你打成这样？” “你是嫌朕太清闲，想给朕找点儿事做？” 顾瑾渊声音清冷悦耳，但却让方怡筠如坠寒潭，感觉冷到了骨子里。 虽然知道事情传入陛下耳中之后，陛下会生气，但真的面对起来，却是压力倍增。 “陛下误会了！”方怡筠咬了咬牙，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方才坚持道，“俗话说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她们坏了规矩，被妾察觉了，自然应该教导。” “您重规矩，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想来也不会轻易饶恕吧？” “呵…”顾瑾渊扯扯嘴角，唇畔溢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他真是，差点儿被方怡筠给气笑。 “朕记得，前不久，你还跟朕提议说要帮朕打理后宫？”顾瑾渊唇畔嘲讽的弧度逐渐拉大，“若后宫让你这么管，这三宫六院，日后怕是没几个能见人的了。” “陛下！”方怡筠咬唇，“陛下若觉得妾有哪里做得不对，可以罚妾。但妾必须要说，不管是之前的提议，还是今日的事情，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您好，请您千万不要误会这份心意！” 为他好？顾逸笙扯扯嘴角，勾勒出一个无声的笑。 这种虚情假意的话，也真亏她能够说出口… “既是为朕，那你就应该顾全大局，而不是一口一个‘宫里的规矩’，以此来做挡箭牌。”顾瑾渊垂眸，看了眼方怡筠，又瞥了一眼旁边的姜绾芸和杜歆涵，“甚至，还无端别人。” “可是陛下…” 方怡筠急急忙忙开口，似乎是还想为自己辩解，可话未出口，就被顾瑾渊直接打断，“你今日所做之事，确实和宫里的规矩没有太大出入，朕就不罚你了。” 顾瑾渊话至此处，方怡筠不由面色一喜。她本以为还会被责骂上几句，可陛下却说“算了”？ 是因为…偏袒她吗？陛下心里，终于有她了吗？ 喜悦在她心里刚刚萌芽，还没来得及茁壮成长，顾瑾渊接下来的话，便如一盆冷水，不仅直接浇在了她头上，还淹死那嫩芽。 “不过今日这事倒是提醒了朕，陌轲使臣赠的几名舞姬身份确实还有些问题。” 他稍微一顿，又侧首，对两名舞姬接着道，“况且方小仪确实让人打了你们，还是两次。所以…” 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微微屈起，白玉般的指尖点在桌面的同时，他的话音也随之落下，“所以四名舞姬就都给个身份吧。” 说罢，他便直接吩咐裴贤盛记下，“她们四个，都封从八品更衣，方便以后在宫里走动。你现在就让人去拟旨，把事情办妥了。” “诺！” 裴贤盛去门口传话的同时，两名舞姬也迅速反应过来，连连向顾瑾渊磕头谢恩，“谢陛下恩典！谢陛下恩典！” 她们原本还因为陛下说不罚方小仪而感到不服气，可现在，她们心里就只剩下喜悦了。 第148章 你没错，不用罚 她们虽然是代表两国友谊的赠礼，但赠礼就是赠礼，舞姬就是舞姬，想要真正脱去奴籍，成为宫里的小主，还有很长一段路！ 但今日，她们仅仅是挨了两巴掌，就达到了这一目的！ 如此一笔划算买卖在入宫第二天就扣在了她们头上，叫她们如何不喜？！ 别说是两巴掌了，只要能就此翻身，再挨上二十巴掌，她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两名舞姬开心了，方怡筠就笑不出来了。刚才她还幻想着，是陛下偏袒她，所以在她做了这些事后，只是说了她几句，就草草了结。 可现在…现在竟然…顺势给了那四个奴婢名分？！ 她们凭什么？！ 不止是方怡筠一下子从天堂落到地狱，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就连旁边不相关的三人，都惊呆了。 舞姬、舞姬，叫得好听又有份儿，似乎很体面，但归根究底，她们的身份还是奴婢。 顾瑾渊这一句话，直接就让她们摆脱了奴籍，自此翻身做了主子。 这个改变，不可谓不大。 “皇兄，你…”顾逸笙想说些什么，但他现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道出一句，“呃…这样也行吧。” 他是觉得没这个必要，皇兄最开始应该也没有要册封那几名舞姬的想法。无奈方怡筠做事太绝，现在就只能这样了。 陌轲的使臣还在京城住着呢，再过段时间，还会跟他们一起去秋猎。这“礼物”被欺负成这样，那些使臣会怎么想？ 瑜国的宫嫔小气的坏印象留下了不说，国家的面子，也丢了。 只是… 顾逸笙又侧目，偷偷瞄了一眼姜绾芸。这位他认定的嫂子，会不会因为皇兄册封了四名舞姬不开心啊？ 唔…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拉着皇兄在宫外买了东西给她。 感受到小王爷若有所思的目光，姜绾芸不由抬首回了一个疑惑的目光。 烨王殿下为何老盯着她看？她跪在地上一动没动，应该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吧？而且，他这眼神…怎么奇奇怪怪的…？ 小王爷这是…又在琢磨什么了？ “陛下，她们…她们只是舞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册封为小主？！”顾逸笙出声之后，方怡筠也紧跟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失声大喊。 “为了方便。”顾瑾渊淡淡一句话，就直接堵了方怡筠的嘴，“毕竟顶着奴婢的身份，连游湖这样的小事都不方便。” 方怡筠虽半句话都再说不出来，但她心里却是清楚明白，陛下，是在怪她的。 咬了咬牙，她最终还是狠下心，俯身磕头，向顾瑾渊承认错误，“陛下，今日的事，是妾错了，请您责罚。” 她宁愿自己被罚，也不愿那几个卑贱的女人，踩着她翻身！ “朕说了，你没做错，不用罚。”顾瑾渊伸手接过裴贤盛回来时顺手添的新茶，轻呷一口，随后淡淡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他便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第149章 皇兄有东西送你 “陛下…”方怡筠还欲再言，但话未出口就被上前的裴贤盛挡住了视线，“方小主，请吧。” 方怡筠很不甘心，但有裴贤盛纹丝不动地挡在面前，她也只能愤愤起身，极为不愿地离开了。 那日她有胆子闯御膳房，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守在门口的不是裴贤盛，而是另一名太监。 但凡是对皇宫内院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皇帝陛下身边那位大总管，不仅深得陛下的信任与喜爱，还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内高手。 裴贤盛，既是陛下身边伺候的总管太监，也是贴身保护陛下安危的人。 有他挡着，想硬闯基本不可能。 在方怡筠向外走去的同时，两名舞姬及姜绾芸二人，也紧跟着起身，打算随之一起出去。 可还没迈开脚步，顾逸笙便急急出声道，“姜选侍，你留一下！本王…呃…本王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他匆匆赶来碧霄殿，可不就是听说自家皇兄把人给叫来了嘛。虽然现在已经确定她跟杜常在只是无辜受了牵连，但也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啊。 要是就这么让人回去了，她之后肯定会在心里埋怨皇兄。 再怎么…也得让皇兄安慰一下才能放走！ “不知烨王殿下…您有何事？”姜绾芸顿住脚步，疑惑向顾逸笙看去。 原本与她并排而行的杜歆涵，在她停下之后，也跟着停下脚步，看向顾逸笙。 绾芸被留下了，她自然是要停下来等她的。 可顾逸笙却对她下了“逐客令”，“杜常在，本王只是有话想跟姜选侍讲，你…就先回去吧。” 他是想让皇兄安慰一下他未来的嫂子，这个…杜歆涵在这里，反而显得尴尬。所以，他干脆就直接叫人离开了。 “绾芸…”眼见姜绾芸要被单独留下，杜歆涵不由生出几许担忧，脚步也迟迟不肯挪动。 看了看顾逸笙那方，又看了看杜歆涵，为怕就此形成僵局，姜绾芸最终还是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劝慰道，“没关系的，歆涵姐你先回去吧。” “这里是碧霄殿，又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我在这儿待着，能有何事？” 碧霄殿是皇帝寝宫，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外的地方，能出什么事。况且，陛下本人就在旁边看着呢，她单独留下来回答几个小王爷的问题，也无伤大雅。 杜歆涵想想，也觉得确实是那么回事，便没再多犹豫，“那行，我先回去了，你待会儿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待杜歆涵离开之后，顾逸笙方才一改之前正经又严肃的神情，弯眸冲姜绾芸道，“姜选侍快过来，皇兄有东西要送你！” “啊？” “嗯？” 姜绾芸和顾瑾渊同时惊讶出声，一个满目惊讶，一个满脸疑惑。 陛下有东西…送她？？？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姜绾芸表示自己很是吃不消。 而顾瑾渊，则是动了动纤长羽睫，抬眸看向自家弟弟，用眼神询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眼见皇帝陛下也不是很明白的样子，姜绾芸不由扯扯嘴角，尴尬笑道，“小王爷弄错了吧…” 第150章 得一视同仁！ 今日被卷进这件事，陛下明察秋毫，没有罚她和歆涵姐就不错了，还送东西？ 想想就不可能。 “没弄错没弄错。”顾逸笙先是冲姜绾芸一顿保证，随即又转头，压低了声音与顾瑾渊耳语，“皇兄，今日回来的路上，咱们不是买了个镯子嘛，你就送那个呗。” 今日他们回来得还不算太晚，至少没到宵禁时刻，街上的店铺店铺开着门。 自家皇兄按照约定，带他去了碧海楼吃饭。也就是在碧海楼旁边，他瞧见了一家饰品点，便拉着自家皇兄进去逛了一圈。 这一圈逛下来，最主要的收获，就是一只银手镯。手镯并不是很贵重，但胜在样式讨喜，雕刻精美。 他当时就说服自家皇兄把那只镯子给买下来了。 原本想着，找个机会再说服皇兄把镯子送给姜选侍，现在看来，当前就有一个机会！ 只要皇兄点点头… “那镯子不是你说好看，要买来送给以后喜欢的姑娘的吗？”顾瑾渊微蹙眉头，语气有些不解。 他之前一直是这么理解的。 “可那是皇兄给的钱！”顾逸笙义正严辞道，“我要给人送东西，至少得做到自己花钱吧？皇兄买的，当然就该皇兄自己送。” “是因为你说没带钱，朕才让裴贤盛给钱的。”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微微眯起，其间透出一丝危险的目光，“顾逸笙，你到底想干嘛？” 在饰品店非拉着他买个姑娘家用的镯子，回宫之后，又想说服他以自己的名义把镯子赠予姜选侍。 若说顾逸笙一点儿别的目的都没有，他是不信的。 “不想干嘛，就是…”顾逸笙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一脸迷茫的姜绾芸，随即可怜兮兮地扯了扯自家皇兄的衣袖，小声道，“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皇兄你就送了表达一下心意呗。” 说完，没等顾瑾渊拒绝，他又抢先一步道，“呐，皇兄你看啊。” “姜选侍人挺好吧，今日这事，明明跟她没有关系，她却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抱怨的话，对吧。” “杜常在也没抱怨。”顾瑾渊不置可否。 “那不一样！”小王爷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杜常在没抱怨，那必然是因为不敢！” 顾瑾渊：“…” 这回他连话都没接了，自家弟弟这股偏袒劲儿，简直不要太明显。如此，他也不较劲儿了，就看眼前这家伙，怎么把话往下圆。 顾瑾渊不说话，等于没了阻挠，顾逸笙自然就可以毫不停歇地接着把话往下说，“这大晚上的，把人家一无关人员拉过来一顿问话，还跪了这么久，没点儿补偿说不过去吧？” “皇兄，您赏罚分明，几名舞姬都封了更衣，这受到牵连的，也该管管吧？” 闻言，顾瑾渊不由挑挑眉尾，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他突然有兴趣听听，这家伙要怎么把话往下编。 见自家皇兄一副看戏的态度，顾逸笙也没了徐徐图之的心思。他知道，自家皇兄肯定早就看穿他的把戏了… 第151章 不合适就让皇兄换 一直没吭声，肯定是想等他把话说完，然后一句话否定，省力又省事！ 咬咬牙，顾逸笙干脆也决定，不像个傻子一样，跟自家皇兄绕弯子了。 思索片刻，他便直接开门见山道，“皇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你吃了两次姜选侍做的点心，又害人家白跪那么久，就没点表示吗？” 顾瑾渊：“…” 点心…他确实把这茬儿给忘了…眼前这姑娘，别的不说，做的点心是真的不错。 无论是上次的鲜花饼，还是这次的月饼，都甚合他口味。而这两次，他也确实都没给任何赏赐。 再加上今日的事… 玫瑰色泽的薄唇，被主人紧抿成一条直线。沉默半晌，顾瑾渊方才下定决心，对一旁守着的裴贤盛道，“去把今日挑的那只银手镯拿给姜选侍吧。” 裴贤盛：“？？？” 他是听错了吗？陛下方才说什么，让他去把手镯拿给姜选侍？！小王爷无理取闹的要求，什么时候这么管用了？！ 早上留月饼，晚上送镯子，陛下这是… 裴贤盛心里震惊归震惊，手上动作还是很麻利的。在得到皇帝陛下的吩咐之后，便迅速下去将那只银手镯给呈了上来。 相比于裴贤盛，姜绾芸的道行，就要浅太多了。 她虽然也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但“震惊”二字，仍然被她写在了脸上。 直到裴贤盛把镯子递给她，她都是懵的。 好在裴总管人还不错，适时提醒了她一声，“姜选侍，这镯子可是陛下亲自挑的，还不快谢过陛下？” 裴贤盛话音落入耳中，姜绾芸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屈膝谢恩，“多谢陛下恩典。” 谢恩是谢了，装镯子的小盒子也拿在手里了，但她总觉得，这事情不那么真实，而且怪怪的… 明明只是被叫过来问话，好端端的送她只镯子做什么？ 而且之前小王爷提到镯子的时候，陛下明明也是不知情的模样。两人耳语几句之后，陛下又忽然点头说是他送的了？ 什么情况？？？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吭声。 他这淡漠的语气和神情，一下子又让室内的气氛回到了之前尴尬的境地。 大家都不说话，室内气氛诡异，姜绾芸更是觉得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陛下没让她走，她也不敢直接转身走人，可陛下这穿着，明显是将要就寝的打扮。 别说里衣外就随意披了一件外袍，就连头发，都是散着，随意披在背后的。 想来，如果不是她们几个白日的事情闹得不小，陛下这会儿，应该是看两本闲书，然后熄灯就寝的。 挣扎片刻，正当姜绾芸盘算着主动出声告退之时，小王爷的声音，却先她一步，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宁静，“既然收下了，就戴上给皇兄看看呗。” “如果不合适，好让皇兄给你换一只。” 姜绾芸：“…” 换？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觉得陛下赏赐的东西不合适，可以开口让换的… 这话大概，也就小王爷敢说了… 第152章 送送姜选侍 心里吐槽归吐槽，姜绾芸还是依言把那只银镯子取出套在手腕上，“很合适，多谢陛下赏赐。” 她皮肤偏白，一圈银色镯子套在纤细的腕子上，添一抹颜色，也衬得这手愈发好看。 “果然好看。”顾逸笙弯眸，顺势还转首对身侧的顾瑾渊道，“皇兄，你说是吧？” 被点到的顾瑾渊，只懒懒抬眸看了一眼，便点点头，淡淡应了一声，“嗯。” 那态度，明显就是敷衍。 他倒没有什么不耐烦，但要说欣喜、惊艳，也是没有的。唯一的感受，大概就是，她确实还挺适合这只镯子的。 其实对于姜绾芸，他态度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真的认真看了一眼，方才点头。要是换个人来，他估计连看都是懒得看的。 好在，姜绾芸也不是很在意，皇帝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她此刻最关心的，是她多久能够回去。与眼前这位待久了，总是容易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方怡筠，不就是这么记恨上她的吗。 “皇兄好敷衍。”顾逸笙撇撇嘴，低声抱怨了一句。 一个敷衍，一个不求上进，就他一个人在努力，心好累… “那你要朕如何？”顾瑾渊挑眉，“既然对朕的事情这么关心，那不如就别回烨王府了，搬到宫里来和朕一起住？正好方便你管闲事。” “呃？！”顾逸笙愣住，“别啊…皇兄我知道错了…” 今日他费尽口舌，才让自家皇兄答应，秋猎之前这段时间，放他回烨王府住。怎么这才几个时辰，皇兄就要反悔？！ 住在宫里的日子，可以说是非常拘束了，他就盼着能回去。 命脉被抓住，小王爷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不再管自家皇兄的“闲事”。 顾逸笙不再闹腾，顾瑾渊也终于松了口气，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摆平了自家弟弟，顾瑾渊又转头冲姜绾芸道，“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裴贤盛，找两个人送送姜选侍。” “诺！”裴贤盛应下之后，便行至姜绾芸身边，对她做了“请”的手势，恭敬道，“姜选侍，请吧。” “绾芸告退。”姜绾芸对顾瑾渊福了福身，便转身随裴贤盛一道出去了。 见她走了，顾逸笙也笑嘻嘻对自家皇兄道，“皇兄，那臣弟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等顾瑾渊有所回应，人就跑了个没影儿。 顾瑾渊见此，不由无奈叹了口气。母后嘱咐他照顾好弟弟，他这般纵着，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性子活泼一些也是好的。皇室中人，大多都压抑着自己，顾逸笙能在少年时期有少年心性，似乎…也是不错的？ 没想太多，顾瑾渊便揉揉额角，解下外袍往卧榻的方向去了。 今日折腾一天，他也有些疲累，明日还有早朝，这个时辰，差不多可以歇下了。 顾瑾渊早早歇下，顾逸笙则是依旧充满活力。好不容易可以不在皇宫拘着了，他自然是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异常。 第153章 想吃点心… 出了碧霄殿之后，他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直接离开，而是当先寻到姜绾芸和裴贤盛，把两人叫住。 “姜选侍等等！”顾逸笙追上两人，笑嘻嘻道，“那什么，本王顺路，一道儿走呗。” 正好他的翠竹轩与姜绾芸的锦瑟居在一个方向，若是同行，确实有大半路程都是可以一起走的。 在顾逸笙说话期间，裴贤盛之前唤的那名小太监也小跑至几人跟前，向几人分别见礼，“烨王殿下，姜小主，裴总管。” “小卓子，陛下吩咐，送姜小主回去，这事儿就交给你了。”裴贤盛嘱咐完，又回过身对两人道，“既然二位顺路，那奴婢就不多打扰了。” “还请殿下帮陛下照顾好姜小主。” “自然，自然。”顾逸笙摆摆手，大气道，“都是一家人，本王肯定会照顾好的，裴总管你就放心吧。” 说着，他又道，“干脆这样好了，本王绕段路，先送姜选侍回去，然后再回翠竹轩。” 做了决定之后，他便直接侧首对姜绾芸道，“姜选侍走吧，大晚上的吹久了风，当心着凉。” 姜绾芸：“…” 若不是见过他对方怡筠爱答不理的样子，她估计真得以为，眼前这位，就是古道热心的模版了。 虽然不太明白小王爷为什么总是对她的事非常热心，但人家毕竟是好心，她也没有甩手走人的理由。 微微颌首之后，她便跟着顾逸笙，一道沿大路往外而去。 前一段路，顾逸笙一直没有吭声，直到出了凌云宫，他方才支支吾吾出声，“那个…姜选侍…” “嗯？”姜绾芸疑惑看他，这样的小王爷，还真让她有些不习惯，“殿下有话但说无妨。” “就是…”顾逸笙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本王明日就要出宫了，呃…想问问你那儿还有没有点心，路上吃…” 出宫哪哪儿都好，唯一的坏处就是，不能经常蹭未来嫂子做的点心吃了。 所以这次回去之前，他便想着让她再做一些。最好是做一大盒，他可以带回去慢慢儿吃。 见他支支吾吾，姜绾芸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想到…他只是想从她这儿拿盘点心，带着回家路上吃。 “小王爷想吃什么？”她想了想，又道，“桂花糕可以吗？” “这会儿正好是桂花开得盛的时候，歆涵姐院子里有棵桂花树，小王爷若觉得行，妾明日就去那边儿摘些桂花做桂花糕。” “不过…”稍微一顿，她又微蹙眉头，询问道，“您打算明日多久出宫？若是太早，可能会来不及…” 糕点做法虽然简单，但再简单也需要时间。他若一大早就要出宫，那必然是来不及的。 “啊，不着急不着急。”一见姜绾芸犹豫，顾逸笙便连忙摆手保证，“本王上午得去皇兄那儿背书，下午才离开皇宫，你不用着急，慢慢儿做就是了。” “唔…桂花糕做好之后你直接拿来御书房就行，本王在那儿等你。” 第154章 小卓子不靠谱 “御书房？”姜绾芸闻言，不由微微一怔，“那是陛下处理国事的地方，贸然送吃的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陛下…会不高兴吧？” “这能有什么不好。”顾逸笙耸耸肩，无所谓道，“隔三差五的，就有宫嫔提着食盒往御书房跑，也没见有谁被皇兄罚了啊。” “不是…”姜绾芸扯扯嘴角，无奈解释道，“妾只是担心，会引陛下不开心。” 皇帝陛下一看就是不喜旁人打扰他办正事的人，听闻他刚回宫时，又不少宫嫔提着吃食去御书房“探望”，可无一例外，全都被拒之门外。 也就是方怡筠那几人，想办法把东西送了进去。但想也知道，这么牵强，多半是没吃。 她当然知道这行为不会被罚，可就这么提着桂花糕过去，她估计连大门都靠近不了吧？ “不会，皇兄哪儿有那么小气，你想多了。”顾逸笙摆摆手，潇洒道，“你不过就是来送个桂花糕，算不上打扰，也不会影响皇兄心情。” 说着，他还半开玩笑道，“说不定，皇兄闻着香味儿食欲大增，还顺带夸你两句呢。” 姜绾芸：“…” 夸她她就不指望了，她就盼望着别遇上那位心情不好，直接让人把她给赶出来。 那样，她名字又会在未来几日，成为宫里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稍微一顿，姜绾芸又就另外一个现实的话题迟疑问道，“那守卫…？” “那个啊…小问题。”顾逸笙摆摆手，语气轻快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本王去的时候，跟他们打声招呼就好了。” “那行吧...”姜绾芸扯扯嘴角，无奈应下。 大不了，她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直接把食盒交给裴总管，让他代为转交。 至于她自己，东西送到之后，直接转身离开就行。 这样...应该不至于打扰到那位... 一路闲聊，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岔路口。 姜绾芸原以为，小王爷那句送她回去，只是说说而已。谁知，刚在岔路口的时候，他竟然能真的坚持跟她一道，绕路都要把她送到门口。 用顾逸笙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裴总管是奉了皇兄的命，派人送你回去，而本王，则是答应了裴总管，要帮忙照顾你的。本王堂堂一个王爷，总不能虎头蛇尾、言而无信吧。” “有小卓子在，他会送我的。”姜绾芸如是道。 “就他一个，不行，本王不放心。”顾逸笙直接就否定了小卓子，“大晚上的，你就带一个人，走在外面多不安全。” 姜绾芸：“...” 小卓子：“...” 其实姜绾芸很想说，皇宫后院又不是荒山野岭，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的地方，能遇到什么危险？ 就算有几个不和的人，也都暂且处于小打小闹的阶段，不至于直接对她动手。 但见顾逸笙态度坚决，她这一肚子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人家好心好意，她老是推脱，倒显得有些过了。 与她同样无奈的，还有一直跟在后面的小卓子。他送个人，怎么就不靠谱了？？？ 第155章 艾草 请人的时候，不也是他一个人去的吗？？？ 不过再无奈，他也只能憋在心里。眼前这位可是烨王殿下，他一个奴婢，哪儿敢在这位面前说一个“不”字。 就这样，姜绾芸回来时，就从去时的一人，变成了前呼后拥的一大群人。 陛下派的人，加上小王爷及其随从，约莫七八个人，一起把她送到了锦瑟居门口。 自打小主被陛下的人叫去之后，扶柳便一直在门口等着。忽然来了一大群人，她还以为是自家小主出了什么事儿。直到看见姜绾芸也在其中，方才放下心来。 “小主！”扶柳快速几步向前，迎上去的同时，也恭敬行礼道，“奴婢参见小主，参见...烨王殿下。” 方才她一心扑在自家小主身上，走近了才发现，小主身边这位...是烨王殿下？！ “起来吧。”顾逸笙丝毫没有在意她的吃惊，反而是神清气淡道，“你家小主给你安全送回来了，你可得照顾好了。” “诺。”扶柳虽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下了。 顾逸笙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有一名宫婢上前，向两人行礼，“参见烨王殿下，参见姜小主。” 她是和扶柳一起在门口等姜绾芸的，之前没有弄清楚状况，扶柳便一个人先上前了。直到确认无事，她方才紧跟而上，向来人行礼。 “咦？”顾逸笙诧异看向来人，疑惑问道，“这人是谁？姜选侍，本王记得，这不是你院子里的人吧？” 作为从七品的选侍，姜绾芸身边，理应只配两名伺候的宫女。 扶柳和初盈，上次他来送食盒的时候，都见过了。他可以确定，这不是两人中的一个。 所以...这姑娘...又是谁？ 该不会…是方怡筠心里不服气，叫过来找事的吧？！ 察觉到烨王殿下正用探寻和警惕的目光打量自己，艾草不由一个哆嗦，直接跪了下来，“回禀烨王殿下，奴婢是杜常在院子里的人。” “因为我家小主担心姜小主，所以就叫了奴婢来锦瑟居等着。等姜小主平安回来，再回去复命。” “艾草确实是歆涵姐身边的人。”姜绾芸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身份。 “原来是杜常在身边的人。”顾逸笙点点头，恍然大悟道，“是她就不奇怪了。” 稍微一顿，他又弯眸笑道，“姜选侍，看来你这姐妹，对你还不错啊。” “歆涵姐对我确实很好。”姜绾芸颌首，真心实意道，“有歆涵姐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运气。” “那本王呢？”顾逸笙闻言，微挑眉尾，懒懒散散地出声问道，“姜选侍觉得…本王如何？” 听她那样夸杜歆涵，顾逸笙顿时就觉得友协不服气。杜歆涵帮了她不少，他也帮她很多啊！ 后宫那些个女人，皇兄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她们想在皇兄面前找存在感，都没机会。 作为皇帝陛下的亲弟弟，他在这个时候，就起了很大的作用了！各种帮她在皇兄面前露脸，给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 第156章 是陛下的意思？ 顾逸笙自认为还是帮了她不少大忙的，怎么算，也不比那杜常在差。 “呃…”不过，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姜绾芸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小王爷如何？她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啊！ 见她迟迟不语，顾逸笙不由有些气恼，一张俊秀的小脸，也因此皱了起来，“怎么？姜选侍是觉得，本王不够好吗？” 就算…就算他比不上杜常在，也不至于让她连一句夸赞的话都憋不出来吧？！ 太伤自尊了！ “咳…没有的事。”姜绾芸咳嗽一声，打破这份诡异的宁静之后，又连忙夸了顾逸笙两句，“殿下您挺好的，只是妾才疏学浅，方才一时之间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挺好是多好？”顾逸笙双手抱胸，似乎一点儿都不吃这套客套话。 姜绾芸：“…” 众人：“…” 小王爷这又是闹哪样？怎么突然还跟一名宫嫔比起谁好谁坏了？ 再说，就算姜选侍觉得他好，也没什么用吧…人家是后宫妃嫔，他一个王爷…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大家都是如此想法，可顾逸笙却和他们想得不一样。 他当然得在姜绾芸那里有个好印象，这样她以后做好吃的才会想到他！ 在大家各有所思的时候，姜绾芸最终还是扯了扯嘴角，缓缓开口道，“挺好就是很好，呃…小王爷帮了妾不少忙，妾很是感激。” 她这么说，也不算敷衍吧。小王爷确实帮过她几次，她也确实挺感激他的。 顾逸笙闻言，并没有马上回话，而是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神色真诚，方才满意地点点头，“算你有良心。” 姜绾芸：“…” 这话她听着怎么那么奇怪？什么叫算她有良心？感情她以前是个没良心的人？？？ “行了，把你送到门口，本王的任务也算是结束了，你自己进去吧。”顾逸笙说完，便自顾自地转身，往回去的方向去了。 只是临走时，他还不忘嘱咐小卓子，“你记得回去跟皇兄复命，好叫他安心。” 众人：“？？？” 结合前面那句话…所以小王爷屈尊把一个普通宫嫔送到门口，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自己还派了人跟着，这是…姜选侍入了陛下的眼的意思吗？！ 感受到周围人变得微妙的目光，姜绾芸唇畔不由牵扯出一丝苦笑，小王爷还真是会给她找麻烦… 估计这些人，还都以为她很得陛下重视呢。 唯一值得苦中作乐的，大概就是，听见小王爷这番话的，大多都是他身边的人。剩下几个不是的，也都是信得过的，不会在背后乱嚼舌根的人。 不然，她明日就又该被一大票人给记恨上了。 屈膝朝顾逸笙离开的方向福了福身之后，姜绾芸方才回过头来，对一直等在门口的扶柳和艾草道，“没事了，先进去吧。” “小主…”扶柳本是很担心自家小主，可见了方才那阵势，又觉得，陛下大概…不会对自家小主如何。 不然，怎么会叫小王爷亲自来送呢？ 第157章 幽兰阁取桂花 “陛下那边没什么事。”姜绾芸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就是因为我和歆涵姐在旁边瞧见了，所以把我们也叫过去问问情况。” 说罢，她又侧首对旁边的艾草道，“是歆涵姐叫你过来等我的？” “是。”艾草点头，恭敬道，“小主担心您，所以特意叫了奴婢过来等消息。” 稍微一顿，她又接着道，“既然姜小主无事，那奴婢就先回去复命了，免得我家小主等得急了。” “行，你去吧。”姜绾芸点头应下，随即又嘱咐道，“你千万记得告诉歆涵姐，我什么事都没有，让她别忧心太多，早些休息。” “诺。” 艾草向姜绾芸屈膝行礼之后，人便退出了锦瑟居，小跑着朝幽兰阁的方向跑去了。 “小主，累了一整天了，您也早些歇着吧。”扶柳陪着姜绾芸一路往里走，一路道，“初盈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就在屋里。” “嗯。”姜绾芸颌首，“你们辛苦了。” 稍微一顿，她又道，“我这边暂时不用伺候了，你们先去休息，沐浴过后我再叫你们。” “诺。” 一日折腾，姜绾芸确实累了。沐浴之后擦干头发，便直接躺在卧榻上睡了。 次日，因为答应了要给小王爷做桂花糕，姜绾芸早早就起来收拾完毕，拿上些必要食材，便同初盈一起往幽兰阁去了。 “小主，咱们这又是要去做什么？在自己院子里做不行吗？”初盈看了看手里的食材，好奇问道。 “去做桂花糕。”姜绾芸笑笑，解释道，“歆涵姐院子里有株盛开的桂花树，去她那里，正好取材。” “桂花糕？”初盈默默念了一遍，又再次开口问道，“您怎么忽然想起做桂花糕了？是做给杜小主吃的吗？” 自家小主点心做得不错，也有这个爱好，所以每个时节，都会变着法儿地做些吃食。 而这些糕点，只有部分是自己吃，其余的，则是分送给关系较好的几位小主了。 初盈寻思着，既然是去杜常在那里做桂花糕，那多半，就是给杜小主尝个鲜儿。 “不是。”姜绾芸笑着摇了摇头，但因已经到了幽兰阁门口，她便没再与初盈闲聊，只是对她道，“你先去通报一声，我在外面等你。” “诶！好！”小主没说，她也没多问，得了吩咐，就急急忙忙通禀去了。 许是杜歆涵正在院子里喝茶，初盈刚去没多久，她便带着艾草迎了出来，“绾芸，快进来吧。不是跟你说了吗，下次来直接进来就是，咱们姐妹，还在乎那些虚礼做什么？” “万一你还在休息，我这么闯进来，岂不是打扰你了？”姜绾芸笑笑，同迎上来的杜歆涵，一同往院子里走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怎么会还在睡觉。”杜歆涵撇撇嘴，打趣道，“又不是猪，一天得睡上七八个时辰。” “我不是怕你昨晚上睡得晚嘛。”姜绾芸弯眸，“昨日那般折腾，多睡一会儿也无妨。” 第158章 肯定有希望！ 说到昨日，杜歆涵面上的笑，顿时散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兴奋混杂在一起的复杂神色，“听艾草说，昨儿个是小王爷亲自送你回去的？” “是…陛下下的命令？” “不是。”姜绾芸扶额，她就知道，小王爷那一番话，会让人误会，“陛下只是让裴总管随便找个人送我，小王爷…他是自己凑上来的…” 她猜测，小王爷凑上来的缘故，大概是小孩子又贪吃了。只是这话，她不太方便说出口。 那位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她哪儿敢在背后这么说他？ “小王爷是什么身份，没有陛下叫他，他能凑上来把你送到门口？”杜歆涵摆明了不信她的解释。 没等姜绾芸再言，她就又紧接着道，“再说了，就算陛下只是让裴总管叫人送你到锦瑟居，也是很关心你了！” “我们这些人回去，可都只是被送到凌云宫门口呢。” 唔…这么看来，皇帝陛下对他们绾芸还是不错的！只要绾芸再努力争取一下，肯定有希望！ “大概只是顺口吧。”姜绾芸扯扯嘴角，不再与杜歆涵讨论这头疼的问题，“歆涵姐，你这里的桂花我折几只，今天要做桂花糕。” “行，你随便摘。”杜歆涵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后，又撑着下颌随意问道，“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做桂花糕了？我记得你也不是很爱吃这东西，怎么还专门往我这儿跑一趟？” “不是我吃，是给小王爷的。”姜绾芸站在桂花树旁，一边用剪子剪下自己看上的枝桠，一边道，“昨日回来的路上，小王爷说他今日出宫，想带些糕点路上吃，这不…差事就落到我头上了。” “小王爷想吃糕点，怎么会让你做？”杜歆涵愣住，“按理说，他只要吩咐一声，御膳房的御厨，立马就能给他变着法儿地做上十来种啊。” “是啊，按理说就是这样。”姜绾芸耸耸肩，无奈道，“可他直接与我说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总不能跟他说，我不做，你找御膳房的御厨去吧？” 她将折下的枝桠都放入花篮中后，便也信步走到石桌旁，在杜歆涵身旁坐下，“不过做样糕点也不是什么难事，小王爷问到了，做给他吃就是了。” “噗呲。”杜歆涵一边伸手帮姜绾芸把桂花从枝桠上剥落，一边笑道，“该不会，是上次你送的月饼特别对小王爷的口味，所以他就盯上你做得吃食了吧？” “这谁知道。”姜绾芸手上动作不停，“若真是如此，也算是我自作自受的，谁让我给他送吃的来着。” “不过这种可能应该不大，我这小食虽说做得也还行，但怎么也比不上宫里的御厨啊。” “皇家御用的厨子，那手艺...啧，豆腐都能给你切花儿的，比不了比不了...” “美观程度肯定是比不了，味道可就不一定了。”杜歆涵认真思索道，“其实我觉得吧，你做的小食，在宫里算是挺有特色的了。” 第159章 吃过饭再去 “咱们毕竟不是京城人氏，做东西时的习惯，自然也与京城不同。兴许，小王爷就是新鲜这口味。” “也许吧。”姜绾芸点点头，起身将剥落的桂花放到灶台上，随即又对外面的初盈喊道，“初盈，去帮我取些温水来。” 见姜绾芸进屋，杜歆涵也紧跟着走了进去，“绾芸，我帮你，需要什么和我说就行。” “唔...这个挺简单的，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姜绾芸看了看四周，道，“你就把糯米粉和面粉都找出来就行，顺便把桂花洗洗。” “得嘞。”杜歆涵得到指令，很快就把材料给她准备好了。 姜绾芸以前在她这儿做过不少糕点，惯用的材料，她这边全都备着。只要绾芸点名，她自然很快就准备好了。 桂花糕虽然简单，但姜绾芸扔人坚信慢工出细活儿，每一个步骤都绝不偷工减料。待她一步一步做好，从蒸笼里取出蒸好的桂花糕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杜歆涵瞧了瞧天色，便道，“都午时了，你就留我这儿吃饭，让初盈去送就成。” “小王爷叫我直接送去御书房，他上午在那边背书。”姜绾芸抿唇，“御书房是陛下批阅奏折的地方，守卫森严，初盈一个人恐怕进不去，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那也不急啊。”杜歆涵拉着她在正厅坐下，一边叫艾草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来，一边道，“小王爷上午在陛下那边背书，中午肯定会留下同陛下一起用午膳的。” “你吃过饭去，他们也正好用完午膳，时间卡得刚刚好。” “可你若是这会儿过去，碰上他们在用午膳，你怎么办？运气好，陛下叫你坐下来一起吃，运气不好，你就得饿着肚子去，饿着肚子回。” “小王爷都跟你说了他下午才离宫，你着什么急？” “我这不是想着，早些把心头压着的事做完，早些放轻松嘛。”姜绾芸轻叹一口气，“不过你说得也是，我这会儿去，正好赶上饭点，怪尴尬的。” 陛下她不敢保证是什么态度，但依照小王爷的性格，多半会叫她留下来一起吃饭。 若陛下答应，她这顿饭又该吃得心惊胆颤，若是陛下不答应，那也免不了尴尬。如此，还不如就在歆涵姐这边把午膳用了再去。 做了决定之后，姜绾芸也不再犹豫，“那我就在这儿先把饭吃了吧，过去他们也差不多正该吃完。” 杜歆涵弯眸，“这就对了！” 两人只是普通宫嫔，吃得简单，不过两刻就用完了午膳。又稍微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姜绾芸方才提起食盒，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按正常情况来说，她这时间，应该是算得刚刚好才对。 可她不知道的是，现在在御书房坐着的小王爷，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顾逸笙此刻，已不止一次在心底吐槽眼前这两名大臣。 天子脚下，干什么不好，居然寻思枉法？？？这下子被皇兄逮住了，处理到现在，害得他连带受罪，过了午时都没吃上饭... 第160章 也来送小食？ 姜绾芸行至御书房外的大门处时，除了按例守在那边侍卫，竟还意外遇到了同样提着食盒站在外面的方兰娇。 自从上次她与方怡筠一起大闹御膳房，被皇帝陛下禁足，绾芸便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 她今日，怎么跑到御书房来了？ 看着架势...是想来给陛下送小食，然后被守卫给拦在外面了？ 在姜绾芸打量方兰娇的同时，对方也注意到了她。 “姜绾芸？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方兰娇见来人是姜绾芸，不由露出警惕的目光。她上次被禁足，可就是沾了这位的“光”！ 在看到绾芸手里提着的食盒之后，她警惕的语气中，又添上了一丝丝恼怒，“你也是来给陛下送东西的？！我告诉你...” 没待她把话说完，姜绾芸便直接出声打断了她，“我不是来给陛下送东西的，所以你后面的话可以不用说了。” 看方兰娇这行径，许是上次御膳房的事情还没叫她学乖。御书房这等重地，她在外面与人吵闹，就不怕再被禁足？不管她怎么想，姜绾芸是没心思陪着她闹的。 她来是真正有事，可没功夫陪着方兰娇在这儿大吵大闹。 “你少装蒜！”被对方一句话堵回来，方兰娇别提有多气了，恶狠狠瞪了姜绾芸一眼，又道，“来御书房不是找陛下，你当我是傻子？！” 看她提着只食盒，分明就与自己一样，是来给陛下送小食的。后宫妃嫔围着陛下转，本就是应该的，偏偏眼前这人要装清高，走到门口都不承认自己是来干嘛的。 虚伪！ 这种虚伪的人，她是一定要把其面具撕下，让大家都看看那丑恶嘴脸的！ “方兰娇，我来御书房，确实不是找陛下的。”面对方兰娇恶狠狠的眼神，姜绾芸神情依旧与往常一样，没什么变化。但她接下来一句“不过我当你是傻子，也是真的”，却把方兰娇气得要死。 说完，她还淡淡补充道，“准确地说，不是我当你傻，而是你真的傻。” 提着只食盒到御书房大门口堵着有什么用？依照她的品级和背景，光是外面的守卫就不会放她过去。 辛辛苦苦半天准备吃食，再提着食盒眼巴巴地在大门口望上一个时辰，最后，只能默默再把东西提回去倒掉。而皇帝陛下，大概连她来过都不会知道。 做这样的无用功，不是真傻，是什么？ 与其在这儿守着，还不如在陛下休沐的日子，假装去御花园闲逛碰运气。 或许，还能见到真人。 “姜绾芸，我警告你，别欺人太甚！”方兰娇气得几欲咬碎一口银牙，“像你这样没背景的，收拾你，是迟早的事！” “怡筠姐已经放话了，她与你和杜歆涵势不两立，但凡是她那边的人，以后都会把你视作敌人！你就等着吧！” 说罢，看了眼门口刚正不阿的守卫，她又扯开嘴角，嘲讽笑道，“你在这儿跟我逞嘴皮子厉害，有什么用呢？” “御书房，你照样进不去。” 第161章 不与傻瓜论长短 虽说她姜绾芸能说会道，明里暗里地讽刺了她好几句，可那又如何？ 她们都是一样的，一样提着食盒站在这里进不去。 一想到这儿，方兰娇脸上，便不由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可还没等她嘴角的那丝笑容扩大，姜绾芸便用一种极其无语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随后，理都不带搭理她的，直接转身往守卫那方走去。 不与傻瓜论长短。 由于顾逸笙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姜绾芸提着食盒走过来的时候，守卫们没有一个站出来阻拦。 她就这么畅通无阻地走过去了，看得后面的方兰娇，笑容凝固在嘴角，只觉面上火辣辣地疼。 她想上前，跟着进去，却被守卫们再次拦下，告知不可以进去。 “凭什么她可以进去，本小主就不可以？！”方兰娇激动大喝，怒气冲冲地对几名守卫大吼，“你们如此区别对待，就不怕本小主下次见到陛下时，把你们的所做所为告知陛下吗？！” 凭什么，凭什么姜绾芸那女人就能进去，而她就不能？！ 即便她们同为从七品的选侍，她也觉得自己要高姜绾芸一等。不仅是父亲的官职区别，更是因为她是方家的亲戚！她背后是方怡筠，怎么就比不上姜绾芸那破烂背景了？！ “方选侍，御书房这等重地，容不得你撒泼！”卫队长冷冷道，“姜选侍，那是烨王殿下亲自打过招呼的。您若有任何不满，尽管去陛下面前告状。” 稍微一顿，他又略带这些嘲讽道，“自己没有本事，威胁别人也不管用。” 皇城，就是这样的地方，大多人心中，权利和地位是排在第一位的。 宫嫔又如何？不得皇帝陛下宠爱的宫嫔，或许还比不上碧霄殿里一个扫洒的奴婢。前者终其一生，可能只能远远瞧上陛下一眼，而后者，则是日日可见陛下真颜。 没准儿，还能有机会说上话。 他们哥儿几个，虽然只是守大门的，可他们守的，是御书房的大门！ 陛下几乎日日来此，真要论起来，他们见到陛下的机会，可比某些陛下连记都记不住的宫嫔要多多了。 普通宫嫔想要打这儿进去，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偶尔，还会有一些“表示”。 眼前这位方选侍，冲着他们大呼小叫，还扬言要找陛下告状，他们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方兰娇大怒。 但不管她有多生气，大门口一队侍卫，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们只道，“属下们是按规矩办事，若方选侍不满，自可去找陛下说。若您诚心要闹事，属下们也只好赶人了。” 说完，便不再搭理方兰娇。 相比于在外面被几名侍卫堵住，气得跳脚的方兰娇，姜绾芸的处境与她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有顾逸笙打招呼，姜绾芸一路都畅行无阻。直到她行至书房门口，遇到守在外面裴贤盛，才被叫住，“姜选侍，您先在外边儿等会儿吧。里面...” 第162章 正在训人 裴贤盛暗暗朝屋内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压低声音道，“陛下这会儿正在训人呢，您现在进去，不合适。” “知道了。”姜绾芸微微颌首，低声道谢，“多谢裴总管提点。” 能被叫到御书房训斥的，多半是前朝的大臣。她这个时候，确实不应该进去打扰。 不然，影响到陛下，就该被一起发落了。 “这算不得什么提点。”裴贤盛笑笑，低声回道，“奴婢负责替陛下守着外面，防止有人在陛下与几位大人谈事的时候靠近，提醒您一句，也是应该的。” “若是现在放您进去了，待会儿陛下问起来，奴婢也得遭罪不是？” “不管怎么说，裴总管的提醒对我也有好处，还是要多谢裴总管。”姜绾芸并未因为裴贤盛一句场面话就改变态度。 而裴贤盛见她态度谦和，嘴上虽未说什么，心里却是增了一分认可。 他十余岁就进宫了，如今四十出头，大半辈子都是在宫里度过的。宫里的兴衰起落、是是非非，他看得太多。一个人如何，能不能在宫里长命，他往往第一眼就能有个大致判断。 眼前这位，虽然近期大大小小遇到过好几次事情，陛下对她也算照拂有加，但依然这般谦逊有礼，想来，是个沉得住气的。 这样的人，懂得审时度势，是棵好苗子。 正当两人站在外面说话时，御书房内，忽然传来“咣当”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顾瑾渊充满怒气的大喝，“陈旭之，你好大的胆子！” 即便是隔着房门，姜绾芸也被这一声怒喝，给震住了。 皇帝陛下说话，向来是冷冷淡淡的语调，偶尔出现情绪波动，声音也不会太大。通常，就是语调上扬，再带上几分冷意。 今儿个这么大动静，隔着房门都听得一清二楚，看来，是真动肝火了。 这么看，类似昨晚上处理她们后宫宫嫔那些小打小闹的事情，皇帝陛下都算是随和的了。这饱含怒气的一吼要是冲着自己...姜绾芸敢保证，自己绝对站不住脚！ “呃...陛下这是...气得狠了，茶盏都砸了。”裴贤盛也因为顾瑾渊大发脾气，而微微一怔。 他跟在陛下身边久了，比姜绾芸更了解其习性。看来昨日出宫的所见所闻，让陛下很有感触啊... 自顾自地低语之后，他便对姜绾芸打了声招呼，“姜选侍，您先自个儿在外面等会儿吧，奴婢得进去收拾一下。” 伺候皇帝陛下的，都是眼疾手快、聪明伶俐的，里面那动静一传出来，便立马有人小跑着去添了盏新茶。 裴贤盛话音刚落，添茶的小太监便把托着新茶的托盘递到了他的手上。 他接过托盘的同时，还让那小太监顺手把御书房的门开了个缝儿，方便他进去。 也就是在裴贤盛入内收拾、添新茶的这个空档，姜绾芸透过门缝儿瞧见了御书房内的情况。 里面，两名身着朝服的大臣，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皇帝陛下大致就站在书桌旁，正垂眸冷冷看着他们。 第163章 杀鸡儆猴 被他这样注视着，两名大臣鬓角的冷汗，是止不住地往下淌着。 在他们旁边，正端着茶盏，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的顾逸笙，则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在他看来，眼前这两人，简直就是人渣中的蠢货。 挪用下拨给地方修路的公款也就算了，竟然还在京郊大肆置办宅子、庄园，克扣奴役租用他们田地的庄稼汉。 这也就算了，依照瑜国律法，贪赃枉法，若不是特别严重，就是个罚没降级的处罚。稍微严重些，削了官位打发回乡，或者是充军流放。除非真贪大了，才会被拉出去砍头，甚至牵连家人。 一朝的官员，不可能个个儿都是两袖清风的大清官。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谋私利的人。 或是为自己留两间好铺面，或是为子侄某一个好职位。 类似贪赃的事情，估计也不止他们俩干了。但他们最蠢的就是，太过肆无忌惮。不仅贪赃枉法还强抢民女、欺压百姓，甚至...还纵容儿子打死了良民。 以往皇兄在边关，山高皇帝远，很多事情被瞒着，或是没那么容易管到，他们气焰嚣张。 可皇兄都回来近两个月了，他们竟然丝毫不加收敛，还变本加厉，这不是...找上门的“鸡”么... 就算背后有什么冯首辅、方尚书、蒋侍郎撑腰，这样的罪，被皇兄亲自抓到，该怎么定，还是得怎么定啊。 谁敢站出来为这些罪名辩白，说一个“不”字？ 他们这么嚣张，皇兄就正好可以把他们这两只“鸡”杀了，以此警告那些稍微机灵点儿的“猴子”... 天子脚下，真不是他们想干嘛就干嘛的。 为人臣者，应当为君分忧、为民请命，而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中饱私囊，养肥自己的。 就在顾逸笙百无聊赖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名大臣挨训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顺着目光来源望去，他一眼就顺着门缝儿瞧见了拎着食盒站在外面等候的姜绾芸。 见到姜绾芸以及她手里的食盒，顾逸笙不由眸子一亮。不过，碍于自己皇兄正在气头上，他没办法马上起身，只能用口型对门外的人道，“等皇兄说完，再进来。” 现在可千万不能进来，皇兄火气正盛，谁进来都不好使。 进虽不至于受到牵连，但在这时候打扰皇兄，肯定会在皇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为了这个嫂子能成真，必要的提醒还是要有的！ 看清小王爷的口型之后，姜绾芸先是微微颌首，随即又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这道门缝儿，表明自己懂他的意思了。 顾逸笙的一系列小动作，顾瑾渊其实是瞧见了，只是没有吭声。看他那模样，他大致就能猜到，站在外面的人是谁。 再加上早晨他来时，有提过今日姜选侍会过来送桂花糕，如此，他便可以肯定，外面站着的，必然是姜绾芸。 不过现在，他还有眼前两个麻烦要解决，没空陪他们做无关紧要的事情。 第164章 呵，开恩？ 抿了抿唇，顾瑾渊干脆侧首对一旁坐着旁听的顾逸笙道，“你不用在这里等了，饿了就去吃饭。” 说罢，他又对收拾完正准备退出去的裴贤盛道，“先去准备，朕随后就到。” 顾逸笙的心，估计已经被外面的桂花糕勾走了，再让他坐在这里旁听，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再加上现在确实已经过了饭点，让他先去吃点儿东西，也无妨。 至于他自己，耐心也早已被消磨地差不多了，等把这两个麻烦解决了，去旁边的屋子用膳，应该正是时候。 一听自己可以出去了，顾逸笙顿时就来了精神，“多谢皇兄！” 笑嘻嘻地跟自家皇兄行礼之后，他便欢天喜地地出门了。 “姜选侍。”顾逸笙出了御书房，第一件事就是招呼在外面候着的姜绾芸。 也就是在这时，御书房内两名大臣的求饶声，也随之传出。 “陛下，臣真的知错了，您就绕了我们这一次吧！”与此同时，陈旭之苦苦哀求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在他之后，另一名大臣也道，“臣知错，臣愿将所有家产上缴国库，弥补小儿的过错，求陛下开恩！” “徐家三代单传，万万不能断后啊！求陛下开恩！” “开恩？”顾瑾渊冷笑，“你儿子对普通百姓的女儿施暴，还把人家上门讨说法的老父亲给活活打死！他做出这样的畜生事，你竟有脸求朕开恩？！” “徐志景，你家三代单传，儿子的命值钱，别人家的女儿、老父亲，他们的命不值钱吗？！” “你那些家产，朕会派人去查，是你的给你留着，不是你的…理应全数充入国库！” “至于你那不争气的儿子…你有空还是想想，该怎么给他收尸吧！” 书房内对话所传达的信息，着实有些惊人。姜绾芸还是第一次知道，那些满腹经纶、饱读诗书，穿着打扮得体的大臣中，还有这样不要脸的存在。 做在天子脚下的京官儿，不仅没有让他们约束自己、谨言慎行，反而…让他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甚至纵容子女做出些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怪不得陛下那么生气…就连她这个旁听者，都觉得听不下去！ “呃…”瞧见姜绾芸面上惊愕的神情，顾逸笙不由扯扯嘴角道，“咱们去旁边的饭厅等，皇兄待会儿就过来。” 说完，他便不由分说地将人带至了书房旁边的饭厅。 后宫女人会为了权力地位勾心斗角，前朝的大臣，又何尝不是这样？ 人心难测，即便是太平盛世，也会出现讨厌的蛀虫。更何况，这还是皇兄两年亲战边关，根本没时间管太多的乱世京都呢？ 这些糟心事，还是别让他未来皇嫂继续听着了，免得她待会儿心里压抑，食不知味。 “里面装的是桂花糕？”顾逸笙把人带到饭厅之后，便随便找了个话题，把之前所见所闻岔开了。 “对，您可以下午带在路上吃。”姜绾芸微微颌首，将食盒搁置在桌上后，便打算离开，“殿下，桂花糕已经给您送来了，妾就先告退了。” 第165章 留下一起吃 这里没她什么事，陛下还在旁边书房忙正事，她再待也不太合适。 而且…说实话，她不是很想面对正在气头上的陛下…那位不言不语的时候，就够慑人了，再生气… 想想都觉得害怕… 万一她不小心蹭到战火，那岂不是得遭受无望之灾？！ “诶！别走啊！”见她要走，顾逸笙顿时就急了，“这么麻烦你，本王理应向你道谢。” “不用。”姜绾芸扯扯嘴角，“能帮上小王爷，是妾的福分。” 说罢，她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等等！”顾逸笙见她要走，赶紧对门口正在传膳的裴贤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帮忙。 裴贤盛也不含糊，接收到顾逸笙的眼色之后，就直接上前，拦了姜绾芸的去路，“姜选侍，殿下叫您呢。” “呃…”顾逸笙紧跟着过来，思索片刻之后，干脆道，“这样吧，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用午膳好了，就算是本王对你的答谢，如何？” “做桂花糕并不是什么难事，小王爷不必放在心上。”姜绾芸扯扯嘴角，委婉拒绝道，“您和陛下用膳，妾不便打扰。” “有什么不便的。”顾逸笙撇嘴，毫不在意道，“上次在御膳房，你不就是跟我和皇兄一起吃的吗？” “你这不是不想打扰，是不想和我们一起吃吧。” 姜绾芸：“...” 她有时候真的很想上前，去把这小孩的嘴给捂住！他说的都是什么话？她不想？这皇城之中，同皇帝陛下用膳的事，她敢“不想”吗？ 话搁在心里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他是皇帝陛下的亲弟弟，说这样的话，别人不敢拿他说事，可她人微言轻，若是传出“不想”的风声去，那可就成了大罪名了！ 见她面色变化，小王爷先是赶紧捂了自己的嘴，随后又小声解释道，“没关系的，其实皇兄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凶，这种小事，他不会计较的...” 他说话之前，确实没有多考虑，但他既然敢说这个话，也是因为心里有底。他了解自家皇兄，知道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高兴的。 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姜绾芸不由觉得，自己刚刚或许太凶了些。 准确地说，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只是因为外界环境，不敢暴露自己的想法罢了。这孩子也不算说错了，她没必要蹙眉瞪眼的。 “您想多了，妾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这样不太方便。”姜绾芸轻叹一口气，解释道，“而且妾来之前，已经用过午膳了，这会儿一点儿都不饿，就不打扰殿下与陛下用膳了。” “啊...吃过了...”顾逸笙垮下一张清俊的小脸，抿唇沉默片刻，又不甘心道，“那留下喝碗汤也行啊。” “御厨给皇兄熬的汤，都特别好喝。现在天气转凉，你正好盛一碗喝，暖暖身子。” 就连裴贤盛，也在旁边帮着顾逸笙说了句话，“既然殿下相邀，姜选侍就留下一起用膳吧，这也算是殿下的心意。” 第166章 太高看她了… 姜绾芸：“...”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还能怎么拒绝？无奈之下，她也只好点点头应下，“多谢烨王殿下恩典。” 见她答应，顾逸笙连忙招呼人准备凳子，之后，又热情满满地招呼她坐下。 两人落座之后，裴贤盛这边，也已经把菜都上齐了。由于姜绾芸已经吃过饭了，所以就没给她盛饭，只是上了一只空碗，方便她吃菜。 待两人擦面净手，一系列准备都做完之后，顾瑾渊还没有从书房出来。 皇帝陛下没到，姜绾芸自然不敢动筷子。可顾逸笙就没这么讲规矩了，方才出来时，皇兄就已经说了，让他先去吃饭。 现在菜都上了，他自然不会客气。 反正都是自家兄弟，也没有必要，太过客气。 顾逸笙自己动筷子的同时，还不忘招呼姜绾芸，“先吃吧，皇兄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过来呢。” “先吃...？”姜绾芸愣愣看着他动筷子，惊道，“陛下还未过来，我们这样...不合规矩吧？” 开什么玩笑...先吃？就算小王爷敢不按规矩办事，她也不敢啊。人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而她就是个普通宫嫔。 光是坐在这里，就已经让她感觉坐立不安了，还在皇帝陛下过来之前先动筷子，让皇帝陛下吃剩菜...她哪儿有这个胆子？！ “没事的。”顾逸笙摆摆手，毫不在意道，“皇兄叫本王出来，就是让本王先用膳的。咱们这是得了许可的，合规矩，合规矩。” 稍微一顿，他又弯起一双好看的眼睛，笑眯眯道，“再说了，都是一家人，早点儿吃晚点儿吃，也没什么关系啊。” “小时候父皇国事繁忙，怕我们等太久饿着，也会叫母后带着我们先用膳的。” 姜绾芸：“？？？” 这能一样吗？！ 听闻先皇与太后伉俪情深、琴瑟和鸣，太后是先帝的嫡妻元后，又是最爱的女人，她和她的两个孩子有这样的待遇，可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她是什么身份，怎么能与太后作比较？？？小王爷还是...太高看她了... 就在姜绾芸被顾逸笙一席话给噎得说不出话的时候，门口裴贤盛一声高亢地“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忽然吗打断了她的思绪。 御书房侧面的饭厅，并不是很大，几乎是在裴贤盛话音落下的瞬间，顾瑾渊就已绕过屏风，迈步走进了内屋。 “参见...”姜绾芸和顾逸笙见他进来，原本是想起身行礼，可人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被顾瑾渊一个手势给止住了动作。 出声行礼时，姜绾芸还挺紧张。毕竟留她吃饭的是小王爷，而吃饭的地点则是陛下的御书房，用的也是陛下的午膳…要是陛下不愿她在这儿…那她就只能站起来走人。 不过陛下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淡，看见她也在，并未多言，只是淡淡道，“不用行礼了，坐下吃饭吧。” 垂眸瞥了一眼桌上并未动过的饭菜，他又随意问了一句，“你们还没吃？” 第167章 你就喝一碗汤？ “没呢。”顾逸笙撇撇嘴，似无意又似抱怨一般道，“臣弟说皇兄已经允了，咱么可以先吃，可姜选侍却坚持要等皇兄过来再动筷子。”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唉...还是皇兄幸福，吃饭有人等。可就是苦了臣弟，得饿着肚子陪着。” 顾逸笙简简单单一番话，就把两人形容地跟成婚多年、感情深厚的夫妻一样。 而他，则像是那个因为两个感情良好，被晾在一边的小可怜。 “饿了就吃，没人不让你吃。”刚净手完毕的顾瑾渊闻言，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自顾自拿起筷子，不再理会他了。 见皇帝陛下动筷子，姜绾芸方才有了动筷子的胆量。 不过她现在并不饿，仅仅是盛了一碗汤端在手里慢慢儿喝，便不再有其他动作了。 刚开始，同坐一桌的三人还个吃个的，可吃到一半，顾逸笙就忍不住开口说话了，“姜选侍，你还真的只喝汤啊？菜一口都不吃的？” 姜绾芸：“…” 她真的很想说，自己中午吃得很饱，如果不是您盛情难却，她都不会坐在这儿。 况且…跟皇帝陛下同坐一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双重情绪之下，她当然是选择只端一碗汤慢慢儿喝，等他们哥俩吃完就完事了。 可顾逸笙这么一出声，原本只是垂眸自顾自优雅用膳的皇帝陛下，也注意到，她碗里除了半碗喝剩下的什锦汤，就再无其他东西了。 姜绾芸还没来得及回答小王爷的问题，顾瑾渊就出声，疑惑询问道，“你就只喝一碗汤？” 这未免，也太少了吧？ “呃…不是。”姜绾芸扯扯嘴角，又仔细向皇帝陛下解释了一遍，“妾来之前，已经用过午膳了，所以…” 说起来她也是运气不佳，算什么什么不准。 本来想着送到就走，可陛下摔了茶杯，裴总管进去收拾时，小王爷正巧瞧见她。本来算好了时间，打算错开午膳，可陛下临时有事处理，推迟了午膳时间。 昨晚上还盼着，千万别赶上陛下不开心的时候，结果今日…就她听到的那几句来看，那俩人的错，犯得还不小。 平时那么冷静的人，气得茶盏都摔了… 她就怕在那位气在头上时被注意到，结果，还是被点名了… 不过顾瑾渊并未像她想的，因为两名大臣的事不高兴，就把情绪带到其他地方。他闻言，只是微微颌首应了一声，“哦。” 随即，又淡淡补了一句，“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上次在御膳房用膳，就看她吃得挺少，没吃完也不敢让他们等。他还以为这次也是这样，不敢放肆，以至于筷子都不动了。 既然她说已经吃过了，那就随她好了。 看着两人平平淡淡地交流两句就没再说话了，顾逸笙不由着急地咬了咬筷子。 虽然姜绾芸对比其他女人，已经是鹤立鸡群了，但跟皇兄相处，明显还是不够亲近。 看来他未来的日子，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第168章 陛下主动叫她 用膳中途，顾逸笙虽然找过几次话题，但另外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多大兴趣。所以话题最后，都只聊了两三句，就终结了。 一顿饭下来，小王爷忍不住长叹一口气，然后无奈提起自己的桂花糕，叹道，“跟你们一起用膳，真的好难，全程几乎就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 面对自家弟弟的叹息，顾瑾渊只是淡淡回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得，食不言，寝不语。”顾逸笙撇撇嘴，嘀嘀咕咕地抱怨道，“一家人坐在一桌吃顿饭，说几句话怎么了…又没有外人…” “下次干脆就让你俩坐一起，都不爱说话，最合适了。” 说完，他也不给自家皇兄教训自己的机会，提着食盒就溜了。 人都走到门边儿上了，那句，“皇兄，臣弟告退！”才飘飘然落入众人耳中。 顾瑾渊：“…” 都十四岁的人了，这性子怎么还是收不住？莽莽撞撞的，跟只猴儿一样… 见顾逸笙跑了，姜绾芸更觉自己没理由待了，连忙紧随其后，低身向顾瑾渊请辞，“陛下，妾也告退了。” 说完，她便恭敬向门口退去。 只是，人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被顾瑾渊出声叫住了，“你等等，朕有话要与你说。” “陛下？”姜绾芸微愣，意外抬头看向顾瑾渊，等待他的下文。 皇帝陛下主动叫住她，是有…什么事吗？ “顾逸笙经常让你给他做点心吃？”顾瑾渊上前几步，淡淡问道。 被姜绾芸用惊讶疑惑的目光注视，他的语调依然平淡无波。仿佛，自己所做的，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呃…也没有吧…”突然被问道这个问题，姜绾芸也想不出其目的，只得小心翼翼地回答，“小王爷只是偶尔会提，总共也没几次…” 难道陛下是觉得…她与烨王殿下走得太近了不好？ 应该不是…若是这样，刚刚就不会放任她在这里与他们一起用膳。 那是觉得她做的点心不好，小王爷金枝玉叶，不该吃这些普通小食？ 也不应该啊…上次在御膳房，踏自己也吃了，不仅评价说“不错”，甚至还答应带走一部分呢…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能叫陛下问出这样的问题？ 姜绾芸实在想不出来。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之后，又道，“他挺喜欢吃你做的点心，日后应该还会找你。” 这又是什么意思？陛下您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吗？这玄妙又高深的话，她听得是云里雾里的… “呃…”姜绾芸扯扯嘴角，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之后，方才试探着道，“若陛下觉得不应该，妾以后一定注意言行，不…” 她话未说完，就被顾瑾渊直接打断，“不是。” 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薄唇，他方才又接着道，“朕只是想跟你说，他下次跟你提要求的时候，不要直接答应他。” “啊？”姜绾芸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要直接答应小王爷？不是拒绝，是不要直接答应。 第169章 不用拟圣旨 那她要怎么做？拐弯抹角儿地逗小王爷玩儿？ 她…她身份低微，实在没这个胆子啊！ “嗯，你没听错。”感受到姜绾芸的惊讶，顾瑾渊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他若找你给他做点心，不要直接答应。” “那…”姜绾芸仍旧处在懵懵懂懂的状态下，“那妾应该怎么…怎么与烨王殿下说？” “让他先背书，或者，你跟他去林统领那里，让林统领考校他武功。”顾瑾渊垂眸，淡淡道，“背书或是功夫考校过了，再做给他吃。” 他说这话时，语气实在太过平淡，以至于姜绾芸都认为，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好一会儿，她方才回神，支支吾吾地问了一句，“那、那小王爷要是不答应…？” 她是什么身份？从七品的选侍！小王爷是什么地位？先皇嫡子！现任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平时他不讲排场，所以大家见礼、说话还算比较随意。按道理说，现在后宫这些个宫嫔，见他都是应该恭敬行礼的。 他说什么，就该是什么，他要认真，她就没资格跟他讲条件。 让她跟烨王殿下谈条件，她哪儿有那个资本？！ “你就直接跟他说，这是朕的意思。”顾瑾渊神色平淡，稍微一顿，甚至还认真道，“你若觉得为难，朕可以让裴贤盛去拟道圣旨。顾逸笙去找你的时候，直接拿给他看。” 简单粗暴，而且实用。 “呃…不、不用了。”姜绾芸闻言，连忙摆手，“圣旨就不用了，下次殿下来找妾，妾与他说说就是。” 她只能，试着去哄哄那孩子了。 “真不用？”顾瑾渊微蹙眉头，明显是怀疑她单凭口才，压不住顾逸笙那小鬼。 “真不用！”姜绾芸回得斩钉截铁，没有分毫犹豫。 “为什么？”顾瑾渊纤长羽睫微颤，眨了眨漂亮的凤目，疑惑问她。 瞧她答得肯定，他心中不由生出些许疑惑。刚刚明明还很没自信的人，怎么这会儿就这么果断了？ 当然，除了好奇之外，他也确实担心顾逸笙会不服她管教。 自己的弟弟自己知道，顾逸笙就是有些调皮捣蛋的毛病，而且…骨子里跟他一样，傲得很。 虽然在他面前是一副老老实实、任凭管教的模样，可在别人面前，就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了。方怡筠，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会找姜绾芸帮他管下顾逸笙，也是因为，顾逸笙在她面前，有些许不一样。 “呃…这个…”姜绾芸扯扯嘴角，冒着大不敬的危险，小心翼翼答道，“烨王殿下还小，少年心性，若是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若是直接与他说，这是他皇兄的意思，然后再好生劝劝他，说不定还有效果。可如果直接拿出圣旨威胁，恐怕会适得其反。 半大少年多少会有些叛逆，拿圣旨威胁，肯定会遭到他反抗的。 反正都要逼他，不如，采取温和一点儿的手段，还有利于以后长期的相处。 第170章 君无戏言 顾瑾渊认真思考了一下姜绾芸的话，随后点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 “那就按你的意思，不拟圣旨。” 他管教自家这个弟弟，一向是采取强制手段，压着他的脾气管的。 好在，顾逸笙也是打心底服气自家这个皇兄，所以皇兄说一，他绝不敢说二。 眼下，姜绾芸这一翻不同角度的看法，倒是让顾瑾渊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觉。 稍微思索片刻，他又道，“晚上朕会让裴贤盛把顾逸笙要背的书都送到你那儿去，然后再给你一份清单。他下次再来的时候，你就按那个要求他。” 姜绾芸再次愣住，这么着急？ 扯扯嘴角，她还是小声地问了一句，“陛下，烨王殿下已经出宫，回王府住了，您这…” 这么着急，没有必要吧？ “他住不了几天的。”顾瑾渊淡淡道，“再过十余日，就是秋猎。再提前几日出发，最多也就是十天，你就会再见到他。” 他这话，其实只说了一半，后半句“他见到你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找你要点心吃”，他想了想，最终没有说出口。 看她那紧张的样子，还是不说了。而且…自家弟弟好吃，总是变着法儿地去人家那儿要东西吃这件事，也没什么好点破的。 丢人… 顾瑾渊没说，姜绾芸也没多想。或者说，是她现在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她全副身心，都被他方才所言的“秋猎”二字吸引。 秋猎并不是所有宫嫔都有资格跟着去的，只有内务府那边拟出名单，由皇帝陛下过目点头之后，名单上的人，才有资格随行。 这是一个很好的，辨别后宫宫嫔地位的机会。谁在陛下心里有位置，谁的背景足够强大，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听眼前这位的意思…秋猎是要带上她一起了？ 顾瑾渊似乎是看出了姜绾芸的想法，在她不语的时候，又淡淡补充了一句，“上次去御膳房，朕就应了这件事。” 稍微一顿，他又道，“你自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行，顾逸笙的那些书，会有人过去搬的。” “...是。”姜绾芸回应的时候，神思仍然有些游离。 御膳房？那不就是...她随口问了一句，有关秋猎问题的那次吗...？ 那次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啊...她以为，那两位，就是随便说说的。至少，眼前这位应该是随便说说的。 可他竟然放在心上了？当真是把“君无戏言”这四个字做到完美了... “朕说的，你都记下了吗？”感觉到她有些心不在焉，顾瑾渊又微蹙眉头，再次询问了一遍。 他清清冷冷的声音，虽然好听，但也一下就把姜绾芸的神思给拉了回来。一个激灵之后，她赶紧认认真真地向顾瑾渊保证，“妾都记下了，陛下放心。” 回过神来之后，姜绾芸不由感到心悸，她竟然...在这位面前走神了！幸好他没有怪罪，不然她这不敬的罪... “嗯。”见她又认真回答了一遍，顾瑾渊微微颌首应了一声，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第171章 朕的呢？ 这本来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可这小事落在裴贤盛眼中，却让他惊呆了。 除了身边那几位至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陛下会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对一个人这么有耐心！ 这种小事有什么好嘱咐的？管她姜选侍收拾不收拾，他到时候带几个人去帮忙搬就行了。而且这种小事，就算是有些走神，记下来也没问题，哪里需要再强调确认一遍？ 前日小王爷问起，陛下还说只是不讨厌。可依他这看着陛下长大的人来看，怕是不仅是不讨厌这么简单。 哪怕没有喜欢的情感在里面，那至少，也是上心了的。 能让陛下上心，可不容易啊。至少到目前为止，除了太后殿下，这位姜选侍，是第一个！ 这位姜选侍，啧啧... 正当裴贤盛在心里飞快盘算这些的时候，顾瑾渊清清冷冷的声音，又忽然念出了他的名字，“裴贤盛，去叫人把剩菜撤了，顺便去御书房看看。那两个若还是跪着，就轰走。” “诺！” 论在皇帝陛下面前开小差的本事，他可比姜绾芸厉害多了，甚至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所以在听到吩咐的那一刻，他就立马飞快就迈步退出，按照皇帝陛下的吩咐去办事了。 见顾瑾渊似乎是准备开始处理政务了，姜绾芸便再次向他低身行礼，准备告退，“陛下若无其他事，妾便先行告退了。” 该交代的，他大概已经交代完了，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不说话，也挺尴尬的...最重要的是，近距离站在这位跟前，她紧张... “嗯。”顾瑾渊颌首，“你先回去吧。” 他还有一堆奏折要看，有关秋猎的事情，也要过问。毕竟这次，还有陌轲的使臣随行，必须严谨。 忙起来的时候，再留她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御书房这地方，又不能做点心... 说到点心... 顾瑾渊好看的一双眉微微蹙起，在姜绾芸准备退下的同时，忽然出声问道，“你今日到御书房来给顾逸笙送桂花糕，为什么不给御书房也带一碟？” 事情多的时候，情绪也会因此变得不好。烦躁的情绪一旦兴起，就总想吃点甜食安抚一下自己... 可是作为皇帝，自己的那些小喜好，又不方便表现得太明显。 不主动要求吃，但若是别人送来的，他吃两口，就无妨了。更何况，只是这种，在给烨王送点心时，顺便带来的... 若是换了别人，来御书房给小王爷送桂花糕，那必然是会给皇帝陛下也带上的一份的。就算他不敢兴趣，她们也不会放弃这大好机会。 可眼前这人...顾瑾渊不悦抿唇，她怎么就不上道呢？ 心情不好，表现出来的情绪，自然也就不好了。姜绾芸虽不敢抬头直视圣颜，但他变化明显的气场，她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这…又是什么情况？ 桂花糕这种东西，陛下不是应该…不感兴趣吗？ 反正给他送了他也不会吃，说不定还会觉得烦。既如此，她干嘛多此一举，做双份的？ 第172章 要厉害很多 见她似乎又被惊住了，顾瑾渊干脆摆摆手道，“算了，你回去吧。” 明白不了就算了，若是特意去嘱咐…他才不要做这种事… 反正…他也不是特别想…吃… “诺。”姜绾芸自觉摸不透这位的心思，便没再把方才的事情放在心头琢磨。 低身行礼之后，她便直接退了出去。大概是害怕自己再被叫住，她这次后退的动作，比之前两次，明显快了不少。 顾瑾渊瞧着她逃也似的离开的背影，不由微蹙眉头，不悦抿起自己玫瑰色泽的唇瓣。 她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给他做点心，所以怕他多问？？？ 思及此，皇帝陛下今日原本就不怎么美好的心情，阴云顿时就更加浓厚了。 裴贤盛回来，见到自家主子，就是一副明显不悦的神情。他人就离开了一会儿，怎么陛下就成这样了？？？ 是因为…姜选侍惹到他了？还是说…是因为姜选侍走了，所以不开心了？ 陛下不会是真的喜欢那位姜选侍吧？人走了就不开心了，这可不得了！这比他之前观察到的，似乎要厉害很多啊！ 裴贤盛只当是自家主子动了凡心，可他却不知道，这位心心念念，并且纠结着的，主要还是那盘桂花糕！ 为什么顾逸笙有，他没有？ 因为心情不美丽，下午在处理朝政的时候，顾瑾渊的要求，又严格了许多。以至于，好几个犯错的大臣，都被叫进宫里骂了一顿。 这么大动静，就算是想要两耳不闻窗外事，都不会不知道。更何况，身处宫廷，处于陛下家后花园的女人们。 姜绾芸回到锦瑟居之后，本想好好休息一会儿，可之前在御书房养出的忐忑心情刚得到平复，就被初盈带回来的，有关陛下发怒的消息给打乱了。 别人或许只会觉得，陛下今日心情不好，是因为昨日私服出宫，查到了两名奸臣干的龌龊事。 可姜绾芸就不一样了，她知道，自己似乎也在不经意之间，在火上加了捧油。 桂花糕...既然那位都提了，她就再做一份送过去吧。若还是缓不了他的脾气，那她也办法了。 不过...皇帝陛下说，待会儿裴总管会把小王爷最近要用的书及其功课清单都搬过来。只留两名宫婢在这儿帮着收拾，她不放心，万一弄丢了或是弄坏了什么，她可赔不起。 好在，裴贤盛动作还挺快，姜绾芸吩咐两名宫婢收拾出一个书架，再在院中坐了半个多时辰，他就带着几名小太监，捧着书本过来了。 “姜选侍。”笑着跟姜绾芸打了声招呼之后，他便直接问道，“您看...这些书，放哪里合适？奴婢这就让人帮您收拾。” “请裴总管随我来。”姜绾芸说完，便迈步带着裴贤盛往屋内一个刚收拾出来的空书架走去。 她指了指跟前的书柜，笑着道，“就放这里吧，这书架是刚收拾出来的，边角都擦干净了，书本直接网上放即可。” “姜选侍费心了，您都整理好了，倒是给老奴省事儿了。”裴贤盛笑了笑，客气道。 第173章 为什么不给陛下送一份 “不费心。”姜绾芸微微摇头，含笑道，“我平日里闲来无事，也看两本杂书，不过是腾个位置，稍微扫扫灰的小事罢了，算不得费心。” “没想到姜选侍也是个爱读书的人。”裴贤盛笑着赞叹道，“看您这书架上的书也不少，想来，学问一定是不低了。” “哪儿有什么学问。”姜绾芸闻言，连忙摆手，慌忙解释道，“只是一些打发时间的闲书，讲什么的都有，让裴总管见笑了。” 天下饱读诗书的文人那般多，也不是所有人都敢道一句自己有学问。就算是宫里，也有好几位才女不弱于她。 “学问”二字，她真的不敢当。 见她似乎有些紧张，裴贤盛也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聊。 看了看旁边几名收拾书本的宫人，他又用眼神示意姜绾芸往旁边几步，小声与她低语，“姜选侍，您...跟陛下闹别扭了？” “没有。”姜绾芸摇头否认。 闹别扭？那必然是没有，最多，就是皇帝陛下单方面不满意她的答话。 “真没有？”裴贤盛明显不信，“老奴就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时，陛下脸就黑了。下午再批阅奏折的时候，整场就没什么好脸色。明儿个，估计又有好几位大人要遭殃了。” 絮絮叨叨地说完，他又轻飘飘总结了一句，“陛下总不会无缘无故生气，所以老奴便想着，是不是离开那一小会儿，您与陛下闹别扭了？” 姜绾芸：“...” 陛下批阅奏折的时候全程黑脸，甚至明日将有好几名大臣照遭这样的事，就是因为她跟陛下闹别扭才有的？她哪儿有这本事！ 上午那俩跪在御书房的大臣，犯了那样的过错，都没惹得陛下在中午用膳时表现出不愉快，他们就聊了几句小王爷和桂花糕，不至于吧？ 顶多就是，因为那两名大臣的事，陛下憋着气，她又在无意中火上浇油了，所以下午再瞧见朝堂上的糟心事，火气才大了些。 沉默半晌，姜绾终于芸扯扯嘴角，小声解释道，“您走的时候，陛下就问了妾几个问题，其余的也没说什么。” “可能是...妾的回答让陛下不太满意，所以您回来的时候，陛下才不太开心吧？” “至于批阅奏折的事...妾倒是觉得，可能是今日上午两名大臣带来的负面情绪...影响了陛下。” “陛下...都问您什么了？”裴贤盛心底有些许好奇，便随口询问了一句。 “就是关于烨王殿下读书的事，还有就是...”前半段，姜绾芸觉得没什么，便丝毫没有犹豫就说出口了，可后半段，她沉默了半响，才尴尬道，“还有就是桂花糕...” “桂花糕？”裴贤盛不是很懂，等着她继续往下解释。 “嗯。”姜绾芸轻轻应了一声，又扯扯嘴角，尴尬道，“陛下大致问了我一下，为什么给烨王殿下带桂花糕的时候，没往御书房也送一份。” “对啊，您为什么不给陛下也送一份？”裴贤盛闻言，也产生了与顾瑾渊相同的疑惑。 第174章 再送一份 按理说，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后宫妃嫔都是不会错过的。 怎么这位姜选侍就这么不开窍呢？后宫里的女人燕环肥瘦，个个儿都是美人。要想让皇帝陛下记住自己，没点儿特色怎么行？ 作为陛下身边亲近的人，他也是知道，皇帝陛下特别爱吃甜食的。正好她姜绾芸的特长是做糕点，这点是很对陛下胃口的。 只要她努力，不说什么让陛下动心，但让陛下更重视几分，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么个绝佳机会，她怎么就不争气地错过了呢？！ 一想到这儿，裴贤盛心底，顿时有了和顾逸笙一样的无奈。 “我...”被裴贤盛用着急的目光瞧着，姜绾芸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半晌，她才吱吱唔唔憋出一句，“我是觉得...陛下大概不喜欢我们这些宫嫔在他忙国事的时候打扰他，所以就没做这些惹人不快的闲事...” 其实她很想说，就那位的性子，做了他多半也不会吃，说不得还被讨厌。这种出力又不讨好的事情，干嘛要做？ “你...”裴贤盛被她这番话给惊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对于别人来说，确实是这样的，可她不一样啊，她做的糕点，对陛下的口味！ 只是这样的话，他不方便开口讲出来。 好在，在他无言以对的时候，姜绾芸又扯扯嘴角道，“不过陛下已然问起了，妾便打算等把烨王殿下的书本收拾好之后，再送一份过去。” “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裴总管代为转交。” 裴贤盛：“...” 她这前面半句话，听起来确实挺像那么回事的，他还以为这姑娘终于开窍了。可听了这后半句话，他又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了好几句，“不争气！”。 转交？转交什么？都由他代为转交了，她还能有机会见着皇帝陛下吗？？？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裴贤盛表面上仍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这是自然，您来了，叫人告诉老奴一声就成。” 先等人来了再说，到时候是进去通报，还是帮忙转交，可不就是他说了算。 裴贤盛这么想着的时候，旁边几位整理书籍的小太监，也在此时出声，“裴总管，书籍都整理好了，您看...” “哟，这么快。”裴贤盛瞧了一眼那边整理得整整齐齐的书架，便转头对姜绾芸道，“姜选侍，老奴这边儿已经忙完了，就暂且先告退了。至于这个…” 说话的同时，他还从袖袋中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到姜绾芸手中，“这是陛下让奴婢转交给您的，上面写的都是烨王殿下近期的课程，您收好。” “嗯，麻烦裴总管了。”姜绾芸微微颌首，收起纸张之后，又笑着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我送送您。” 说着，她便迈开步伐，同裴贤盛一道，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见她有意相送，裴贤盛也没有回绝，只是笑着点头，道了一声谢，便不再多言。 第175章 做桂花糕… 走到门口，他又向姜绾芸道别一声，便带着身后的几名小太监，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对于姜绾芸方才的表现，他还是非常赞许的。 并不因为陛下表现出的些许亲近，就得意忘形，不把宫里有头有脸的老人放在眼里。 深宫后院里的人，得分得清形势。才能活得长久。风光一时的，有大把人在，可若因风光就得意忘形，那以后，可能会摔得很惨。 能在皇帝陛下身边伺候多年，任大总管之职的，必然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往往都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在裴贤盛看来，姜绾芸就是个沉得住气的聪明人。 不仅没有浮躁之气，还心思透亮，没有在后宫这个大染缸里被利益熏染了心。 若流连于陛下身边的都是这样的女人，是好事。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这位姜选侍的进取心，实在太弱了。不说拼了命地往上爬，她就是连维持现状的心思都不曾有！ 无视小王爷在后面推着的心就算了，甚至陛下都主动表示出一点亲近的意思了，她居然，还想躲着不见？！ 头疼… 姜绾芸并不知道裴大总管就来送个书的功夫，就有了这么多思虑。待裴贤盛离开之后，她便回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取出方才收到的那张纸，仔细阅读起来。 参杂了星星点点金色粉末的厚实的纸张上，是一行行漂亮的行楷。字如其人，皇帝陛下的字，不仅同他的人一样好看，还在字里行间，透着几分盛气。 《中庸》、《古论》、《诗经》、《六韬》等等一大堆…有的是全篇背，有的是理解，有的是选段背，每一个细节，纸上都有明确的批注。 看来皇帝陛下对于自己亲弟弟的功课还挺上心，每一个进度都了如指掌，甚至还要寻空亲自抽查。 可这功课… 姜绾芸抿唇，仔细盘算一番之后，不由暗自咋舌，小王爷这学的也太多了吧？ 而且这还只是文的部分！文就已经是从伦理到礼仪，从诗词到兵法了，武…她也见识过，每天天还没亮就要爬起来扎马步… 这也太辛苦了吧？怪不得那孩子总是想逃课！完全是情有可原啊！ 大致看了一遍，心里有个数之后，她便将纸张收起，再次唤了初盈，陪她往幽兰阁的方向去。 上午只打算蒸一笼桂花糕，她便只采摘了一份材料。现在要给陛下做一份，她也只能再去歆涵姐那里叨扰一次了。 在初盈敲响院门，里边儿的人因惊讶发现又是她们而微微有些发愣时，姜绾芸干脆直接走了进去。 此时，杜歆涵正躺在躺椅上，闭目嗅着桂花香味小憩。听到动静也没多大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睁。 直到脚步声近了。她才懒懒懒懒问了一句，“谁呀？” 她这幽兰阁，竟然来客人了，真是稀奇。 “歆涵姐，是我。”姜绾芸行至她身边停下，扯扯嘴角，低低道，“我来是想再折两只桂花，做桂花糕…” 第176章 这份给陛下 “啊？”杜歆涵闻言，猛地睁开眼睛，怔怔看着来人，“绾芸？你不是已经把桂花糕给烨王殿下送去了吗？怎么…又要做一份？” 姜绾芸的话，让杜歆涵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是因为…烨王殿下对你做的桂花糕不满意，所以让你重新做一份送过去？”刚做出这个猜测，还没等姜绾芸答话，她便自己否定了答案，“不对不对，不是重做。” “若是重做，你怎么会这个点才过来，这会儿太阳都快落山了，烨王殿下应该已经在自己府邸了…” “那你…怎么又想着再做一份？是因为…自己突然想吃了？” 上午做的时候，她分明说过，自己最近胖了些，打算少吃点甜食，就不给自己留一份了。 怎么上午才说过的话，到了傍晚就要反悔了呢？这…不符合绾芸的性子啊… “不是我要吃。”姜绾芸无奈叹了口气道，“是中午给烨王殿下送去的时候，被陛下看见了。陛下随口问了我一句，怎么没给御书房送一份。” “陛下可能只是随口说说，但他话已经放出了，我也只能再来你这儿折几枝桂花，再做一份送去御书房了。” “啊？”杜歆涵被姜绾芸所言给惊住，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陛下主动跟你提及，说、说他也要吃？！” 她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话，所以在惊讶之余，又重复反问了一遍。 “对…”姜绾芸扯扯嘴角，微微颌首，“陛下随口问了一句。” 稍微一顿，她又补充道，“可能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吧？也就提了一句，后面就没再说其他的了。” 皇帝陛下确实只问了一句，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可能真的只是随意问问。不过…她没有说的是，在听到她说没准备之后，陛下似乎变得有些不高兴。 为了不让歆涵姐多想，这点她就没多嘴了。 其实想想也是，皇帝陛下身为九五至尊，平日里给想他炖汤端点心沏茶的宫嫔不计其数。而这些人，十有八九连大门都进不去。 他好不容易来了兴致，主动问了一句，得到的还是一个否定的答案…不悦，是自然的。 “看来皇帝陛下对你很重视啊！”杜歆涵听到姜绾芸确定的答案，一双眸子不由有些发亮。她人也在这时候快速起身，兴奋道，“既然是陛下吩咐的，你就快些动手吧！” “你去做准备，我去帮你摘花！咱们争取在晚膳之前把桂花糕做好，你好给陛下送过去。” “不着急吧？”瞧她突然变得兴奋，姜绾芸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事适应不了，“慢慢儿做好，今日送过去不就成了。” 反正，陛下只是随口问问，她这专程送过去，陛下也不一定吃啊… “做好是必须的，但是不能慢！”杜歆涵着急忙慌地把人推到灶台旁，认真嘱咐道，“绾芸，你要把时间算好。这会儿已经临近傍晚，你做好之后赶过去，正好赶上陛下用晚膳，多好！” 第177章 得去蹭顿御膳！ “赶上陛下用晚膳哪里好？”姜绾芸一边净手做准备，一边无奈道，“中午你不是还说，最好要错过饭点吗？” “运气不好，就得空着肚子去，饿着肚子回。” “况且，今日陛下在御书房发怒训人的事宫里人都知道了，他心情不好，就更不可能有我一口饭吃了。” “这就是你不上道了！”杜歆涵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姜绾芸白皙光洁的前额，没好气道，“平日里挺聪明一人，怎么遇到陛下的事，就变傻了呢？！” “中午不叫你饭点去，那是因为管你要糕点的是烨王殿下！烨王殿下跟陛下，当然要区别对待了！” “殿下今日只是去御书房背书的，那儿是陛下批阅奏折的地方，你赶着饭点过去，当然不合适。” “陛下在处理国事的时候不喜后宫妃嫔打扰这是常识。” “可这回你去就不一样了，这是陛下主动跟你提的，你这么辛苦地忙前忙后，饭都来不及吃，就赶着先给他把糕点送过去。这么用心，他若是正在用膳，不留你，说不过去吧？” “再说了，你今日中午过去，正是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那时候，他都没有迁怒你，还问你怎么没给他送桂花糕。” “这么看来，在他心里，是把你和国事分开的。” “两件事都不能混为一谈，心情的事，自然就不值得考虑啦。” 杜歆涵一顿分析，听得姜绾芸是目瞪口呆，“歆涵姐，你这么厉害…不去争宠，真是屈才了…” “你要是去争，后宫这个才人那个美人的，根本不会是你对手吧…” “你可别把这事儿说得太容易了。”杜歆涵摆摆手道，“宫里闹腾得慌的，都不是什么狠角色。真正厉害的人，都藏得深呢。” 说着，她又笑笑，“再说了，你也不是什么笨人，只要用心，这些都是可以想到的。你呀，就是懒，不愿意动脑子去想这些事。” “对陛下的事，你还是上点儿心吧。” “我对…”姜绾芸正欲说话，就被杜歆涵直接打断，“行了，不多说了，我去帮你折桂花了，你快些准备吧。” 说完，她就直接转身出去了，根本没给姜绾芸留把话说完的时间。 “…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姜绾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扯扯嘴角。 歆涵姐怎么就对她的事这么积极呢？每次看歆涵姐这样，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皇帝陛下，想与后宫妃嫔一争高低了… 有杜歆涵积极帮忙，姜绾芸这回做桂花糕的时间，要比上午缩短了不少。 日沉西方，晚霞将天空染红之时，姜绾芸的桂花糕，也出炉了。 “好香！”杜歆涵站在一旁，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赞叹道，“你这手艺，皇帝陛下肯定喜欢！” “你快些给陛下送去吧，可别让陛下久等！” 帮着姜绾芸把桂花糕装好之后，她又急着把人推到了门口，热心嘱咐道，“记得在那边把晚膳用了再回去！” 第178章 她来做什么？ 姜绾芸无奈揉揉太阳穴，“…” 盲目热心的歆涵姐，还真是让人觉得无奈… … 御书房。 顾瑾渊下午虽然也叫了几名大臣进宫训斥，但并未耽误多少时间。姜绾芸到的时候，他已经开使用膳了。 因为提前和裴贤盛打过招呼，所以有小太监进去告知裴贤盛之后，他便快速迎了出来。 “姜选侍，您可算来了。”一见姜绾芸，裴贤盛面上立马展现出一个笑容，“陛下这会儿正在用膳，您送来的桂花糕，恰好可做饭后甜点。” “您稍等，等奴婢进去通报一声，再来叫您。” “好。”姜绾芸点头。 裴贤盛并未马上进去通报，左右看看之后，又稍微凑近姜绾芸小声提点道，“你也知道，陛下今日脾气有些…待会儿进去的时候，可千万别多嘴。陛下问什么，您就答什么。” “是，多谢裴总管提点，绾芸明白了。”姜绾芸微微颌首，真心答谢。 她本也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因此，嘱咐一句之后，裴贤盛便放心进去通报了。 屋内，顾瑾渊正端着一只上了明黄色釉底的龙纹瓷碗一口一口优雅地用着晚膳。 桌上的菜式各色各样，色泽亮丽，摆盘用心，但他却一直秉持着淡漠的态度，一副对任何菜式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似乎用膳于他来说，只是例行公事。 见裴贤盛进进出出，似乎是有事的模样，他动筷子夹菜的时候，便随口淡淡问了一句，“是有人求见吗？” “对。”裴贤盛点头，“是…” 还等他报上名字，顾瑾渊便直接开口打断了他，“不见。” 今天一天的烦心事不少，再加上昨日外出一天，积攒下不少事物，以至他待会儿还要批阅。这短暂的休息空档，他便不想再见任何人了。 若是平时，陛下说不见，裴贤盛肯定就直接去外面回绝，把人给挡回去了。 可今日…他悄悄抬眸瞄了一眼自家主子略微有些阴郁的绝色面旁，犹豫片刻，还是壮起胆子把剩下的话说完了，“是姜选侍来了。” 闻言，顾瑾渊夹菜的动作不由顿住。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艳丽薄唇，他方才冷冷道，“你和她关系很好？” 裴贤盛作为他身边伺候的老人，在他做出决定之后，通常只会服从命令，很少有多嘴的时候。 特别，是有关后宫女人的事情。 他也很喜欢裴贤盛这个特点，所以才把大总管的位置交给他。 怎么今日…他竟在自己拒绝说不见时，还多嘴提了姜绾芸的名字？ 顾瑾渊清清冷冷的声音一落入裴贤盛耳中，便叫他斗了一个激灵，“陛下，是奴婢多嘴，奴婢知错了！” “奴婢这就去叫姜选侍离开，请您息怒！” 在认错的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悔恨，骂自己疏忽大意。 照顾陛下的情绪和关心陛下周围的事情固然重要，可他作为陛下身边伺候的人，多嘴是大忌！ 他怎么就…忘了这点呢！ 正当他准备转身退开时，顾瑾渊清清冷冷的声音，又再次传来，“她来做什么？” 第179章 是您先提的！ “呃？”都认命准备出去传话的裴贤盛，在听到自家主子这个问题时，着实懵了一瞬。 陛下方才不是还…对他多嘴的行为，表示很不满意吗？怎么一转眼，又问起人家姜选侍来干嘛了？ 那这样…是否说明，陛下还是有一点点想知道的？？？ “怎么？她没告诉你？”见裴贤盛没有答话，顾瑾渊又淡淡问了一句，“你连她来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进来通报，甚至还壮胆多嘴了？” “不、不是…”被自家主子一通质问，裴贤盛心里不由叫苦连连，“奴婢已经询问过了，姜选侍说，她是来给您送桂花糕的。” 说罢，他又悄悄瞄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犹豫问道。“您看…？” 顾瑾渊抿唇，微蹙眉头，来送桂花糕？中午的时候她不是说，没有给他的吗？怎么这会儿，又送来了？ 若是换一个人，他肯定不见了。政务还有许多，他可没功夫在这种小事上与人纠缠。 可是姜绾芸，她做的东西… 稍微思索片刻之后，顾瑾渊最终还是决定，“让她拿进来吧。” 他确实想吃点儿甜食来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她做的东西，也确实符合他的口味。 “诺。”裴贤盛应声之后，便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跟心情不怎么美丽的皇帝陛下同处一室实在是太压抑了！他只是进来传个话，都能在不经意间惹得这位不愉快… 与此同时，他又不由自主地为即将进去的姜绾芸捏了一把汗。 陛下现在这样，她进去之后，就算是不吭声儿，恐怕也不好过。 看来，方才她来的时候，他就应该直接答应帮她转交，而不是自作主张，让她亲自进去送。 从屋内到屋外，不过短短几步路，裴贤盛得了命令之后，很快就出现在了姜绾芸面前，“姜选侍，陛下让您进去。” “好。”姜绾芸点头，“麻烦裴总管了。” 说完，她便迈步向前，同裴贤盛一道往里走。 短短几步路，裴贤盛也来不及多话，只急匆匆嘱咐了一句，“陛下心情不好，您当心。”便不曾再言其他。 而姜绾芸，也只来得及匆匆点头致谢，人便到了皇帝陛下跟前。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她向正在优雅用膳的人低身行礼之后，又道，“这是给您带的桂花糕，请您品尝。” “桂、花、糕？”顾瑾渊嘴角微弯，牵扯出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淡淡笑容，“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朕送这东西了？” 姜绾芸：“…” 要不是您中午提及，我怎么会大老远地跑一趟御书房，就为了给您送盒桂花糕？！ 压抑住心中的不爽，姜绾芸还是在表面上老老实实道，“因为中午听陛下提了一句，所以妾便想着蒸一笼新鲜的给您提过来。” “您若有兴趣，可以尝尝。” 她说完后，顾瑾渊并没有马上接话，而姜绾芸见他不语，心底的紧张情绪，也在疯狂滋生。 若不是裴总管事先叮嘱过她不要多嘴，她或许真的会直言，“您若不 第180章 陛下竟然是这样的人 毕竟，现在这种情况，实在难熬。 沉默半晌，顾瑾渊又夹了几筷子菜送入口中，方才缓缓开口道，“交给裴贤盛吧。” “诺…”姜绾芸无奈应声，转身把手里的食盒交给迅速迎上来的裴贤盛，“麻烦裴总管了。” 憋了半天，就一句这个？ 让交给裴总管就直说啊，东西脱手之后，她就可以告退走人了。那么久一声不吭，她还以为自己又在无意中得罪他这位大爷了！ 食盒脱手之后，姜绾芸便再次向顾瑾渊福了福身，低声告退，“陛下慢用，妾先告退了。” 虽说杜歆涵有提过，让她争取留下和皇帝陛下共同用膳，但就眼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想法，一点儿都不现实。 陛下心情不好，已经到了有眼睛就能瞧得出的地步了。 她来那么久，陛下都没叫她坐下，连收个食盒都磨蹭了半天，还等着叫她吃饭？ 太不现实了！ 与其在这里磨磨叽叽的不愿离开，以至于最后被陛下下逐客令，还不如自己识趣一点儿，主动提出退下。 不过她说话之后，顾瑾渊却没有吭声。就连一个淡淡的“嗯”字，都不曾发出。 皇帝陛下不出声，她即便是说了退下，也不好直接走人。 于是，气氛又在顷刻之间，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僵局。 别说是姜绾芸内心忐忑、不知所措了，就是裴贤盛这个伺候了皇帝陛下十余年的老人，也表示看不懂此刻是个什么情况。 陛下看起来，并没有继续与姜选侍说话的意思，那…姜选侍提出要退下，陛下为何不应？ 如果是不愿意姜选侍走，想要留人一起用膳的话，又为什么不招呼人，让他去多拿一副碗筷？ 就这么不吭声儿的对峙，是个什么意思？ 沉默半晌，在姜绾芸都准备再次出声告退的时候，顾瑾渊忽然开口，淡淡来了一句，“你不是要退下吗？怎么还没走？” 姜绾芸：“…” 您没吭声儿，谁敢走？！ 正当她准备福身退下时，顾瑾渊又忽然再次开口，问了一个与方才话题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还没用晚膳？” “呃？”姜绾芸微愣，随即怔怔点了点头，“还没有。” 什么意思？皇帝陛下这…又是怎么了？ “太阳都落山了。”顾瑾渊淡淡瞥了一眼窗外，随即抬眸看向姜绾芸，“饿了就坐下用膳吧，没必要一直在旁边傻站着看。” 姜绾芸：“？？？”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一直傻站着，是因为告退之后他没有吭声儿啊！要是他点个头，她就直接走了，哪里还用傻傻待在这里承受他的气场压力？ 不止是姜绾芸一脸疑惑，就是伺候陛下多年的裴贤盛也表示，彻底看不懂自家主子了。 主子不可能没懂姜选侍的意思，那还这样…该不会是因为想要留人吃饭，又不想直说吧？！ 陛下竟然…还是这样的人？！ 裴贤盛偷偷看了一眼见姜绾芸，发现她似乎也愣住了，便赶紧道，“奴婢这就去取碗筷，请姜选侍入座。” 第181章 等她吃完收 说完，他还冲姜绾芸使了一记眼色，示意她赶紧入座，别让皇帝陛下久等。 姜绾芸没反应过来皇帝陛下是什么意思，不过接收到裴贤盛的眼神之后，还是迈步前往桌边，在顾瑾渊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取副碗筷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姜绾芸坐下没多久，裴贤盛便把餐具以及盛好饭的碗都放置在了她面前。 “这个时辰，正是饭点，你应该…还没用晚膳吧？”顾瑾渊垂眸夹菜的时候，仿佛不经意一般，随口问了一句。 “回陛下的话，暂时还没有。”姜绾芸垂首，恭敬答道，“因为做好了，就先送来了。” 歆涵姐的目的，是让她在这儿混顿饭吃。不过这种原因没发儿说，她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你倒是有心。”顾瑾渊勾勾嘴角，唇畔处展露一个若有若无的笑，“专门跑一趟不容易，就吃饱了再回去吧。” 看在她专门跑了一趟送桂花糕的份儿上，他就邀她吃顿饭好了。 反正她这人也不讨厌，该吃饭的时候就安静吃饭，不会来打扰他。叫她一起用膳，不过是添双筷子添只碗的事。 换一盒桂花糕，不亏。 顾瑾渊吃饭速度不慢，再加上他动筷子较早，所以在姜绾芸刚吃了小半碗饭的时候，他便吃完了。 瞥了一眼身侧拘谨的人，顾瑾渊干脆开口道，“你慢慢儿吃，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等你了。” 说罢，人便起身踱步走出了饭厅。 行至门口，他还淡淡吩咐了裴贤盛一声，“等她吃完再收。” “诺。”裴贤盛应声之后，先是送顾瑾渊去了旁边的书房，随即又安排好人泡茶。直到把陛下周围的琐碎小事都打理好，他方才回到侧面饭厅，等待姜绾芸用膳。 既然都坐下了，姜绾芸也没打算装客气，反正她再次与陛下用膳的事情传出去，引发的效果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把肚子填饱。 皇帝陛下的御膳，丰盛鲜美，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 前两次吃御膳，一次因为方怡筠来闹，另一次因为已经吃饱，都没吃上几口。这次皇帝陛下不在，她正好吃个过瘾。 而且，没有皇帝陛下在旁边坐着，她压力顿时减小了许多，胃口也因此变得好了不少。 佛手金卷、清蒸鲈鱼、凤尾鱼翅…一道道菜挨个儿吃下去，她不仅吃完了碗里的米饭，甚至还添了小半碗饭。 以至于，裴贤盛叫人来收碗时，还不忘感慨一句，“姜选侍真是好胃口！” 姜绾芸看着被宫娥们正在收拾的餐桌，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平日里很多东西不曾吃过，让裴总管见笑了。” “这有什么见笑的。”裴贤盛一边儿领着人往外走，一边儿笑着道，“陛下既然留了您用膳，自然是希望您吃饱的。” “况且陛下先前也说了，您专门跑这一趟不容易，得多吃点儿。” “陛下似乎还在忙国事？”出门时，姜绾芸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书房，低声问裴贤盛道。 第182章 她倒是挺自觉 “对。”关于这点，裴贤盛也没打算瞒她，“使臣到访期间，国事繁忙是正常的。” 说罢，他又悄悄补了一句，“陛下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会忘记吃，姜选侍平日里若是无事，可以多做些糕点送来，也好，叫陛下先垫垫肚子。” “御膳房没帮陛下准备糕点吗？”闻言，姜绾芸不由奇怪问道，“陛下身边伺候的人不少，又都是尽心尽责的，总不至于…饿着吧？” 皇帝陛下身边伺候的人一大堆，甚至可以说，整个宫里的人，都是围着他转的。 怎么会…还需要她多做糕点王御膳房送？ “饿着肯定是不会饿着的，不然，老奴的罪可就大了。”裴贤盛笑着解释道，“只是…御膳房那边送来的点心，陛下已经吃腻了。” “通常，都是吃两口就放下了，并不起太大作用。” “奴婢瞧着姜选侍做的东西，陛下还会多吃几口，想来是味道新颖。如此，才跟您提了这意见。” 说完，他又笑着道，“当然，奴婢只是提个意见罢了，具体怎么做，还要看姜选侍您是怎么想的。” 他也同顾逸笙一样，觉得姜绾芸这人不错。不过，他的提点，永远都之时点到为止。 作为皇帝陛下身边伺候的人，他的重心，还是放在皇帝陛下那里的。 若陛下没有表现，他必然不会多事。如今说这些，也是因为看着，陛下有那么些意思。 “原来是这样。”姜绾芸点点头表示明白之后，又道，“裴总管时时刻刻都惦记着陛下，真是有心了。” “既然绾芸能够帮助到陛下，那自然，是要尽一份力的。下回做点心的时候，绾芸必然会先想到陛下。” 说罢，她便微微垂首，向裴贤盛道别，“既然陛下还在忙碌，妾就不去打扰了，劳烦裴总管在陛下有空的时候帮妾向陛下道一声谢。” “今日麻烦姜选侍了。”裴贤盛笑着点头，“我叫人送您。” 说着，他便唤来了一名小太监，让其送姜绾芸回锦瑟居。 送走姜绾芸，他也没有马上进去书房打扰，而是等到换茶的时间，方才顺便同顾瑾渊道，“陛下，姜选侍见您还在忙碌，就先行离开了。她走时，让奴婢帮忙跟您支会一声儿。” “她走了？”顾瑾渊一边用朱笔在走着上批注，一边淡淡问道，“是你叫她走的，还是她自己说要走的？” “这…”裴贤盛赔笑道，“陛下您说哪儿的话，奴婢怎么敢擅自叫姜选侍离开？是姜选侍见您正忙着，觉得不方便打扰，才先行离开的。” “呵。”顾瑾渊勾勾嘴角，轻笑一声，“她倒是挺自觉，都不用谁叫，自己悄无声息地就跑了。” 他手里批注的动作不停，待合上手上这本奏折后，又端起茶盏淡淡道，“别人都是想尽办法往前凑，她倒好，走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那…”裴贤盛试探着询问道，“需要奴婢去把姜选侍给叫回来吗？” 第183章 别学顾逸笙 听陛下这意思…是不想姜选侍走？ 裴贤盛偷偷摸摸地认真观察了一番自家主子的面色，可那张倾国绝色的面庞上，却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神情。 就连他这个在陛下身边儿待了十余年的人，此时此刻也猜不到，自家主子在想些什么。 伺候陛下生活起居以及其他事情，他都挺有经验，可在感情这一块儿…他也是第一次遭遇。 他家这位主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从小就是天骄之子。唯独感情这一块儿，是一张白纸… 其身边不是没有倾慕他的女子，相反，京城那些名门贵女有七八成，都对这位天骄心存仰慕之情。 可这位，就跟清修的道士一般，对女色丝毫没有兴趣，一心扑在家国大事上面。 曾经先皇还打趣说，把瑜国交到这个儿子手里，他一点儿都不担心。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家儿子，能不能娶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姑娘。 他观陛下的样子，不像是动心了，可要说丝毫不在意吧，好像也不是。今日这情况，要换了一个人来，估计送完了就得叫走。 一起用膳？想都不要想！ 陛下正忙得心烦意乱，有气没处撒儿，哪有心思哄女人？ 而且在离开之后，陛下也不可能多问，最多就是应一声，表示知道了，就再也不管了。 哪儿会…跟他在这儿讨论？ 正当裴贤盛苦苦纠结的时候，顾瑾渊如玉珠落盘般清冷好听的声音，也在同时落入他的耳中，“叫她回来做什么？替了你的活儿，给朕端茶倒水？” “呃…”裴贤盛语塞。 “朕还有明日早朝的议程没有整理，估计还得忙上大半个时辰。”顾瑾渊嘴角微微一撇嘴角，淡淡道，“她又不能帮朕把这些事儿都做了，叫过来做什么？添乱吗？” “那…您的意思是…？”裴贤盛发觉自己彻底摸不清自家主子的想法了。 “朕没什么意思，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顾瑾渊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你可别学顾逸笙，成天瞎添乱。” 被顾瑾渊这么一说，裴贤盛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奴婢不该擅自插手您的事情，奴婢知错！” 说着，他就抬起巴掌，准备往自己脸上招呼。 “诶诶诶，干什么呢。”见他要动手，顾瑾渊微蹙眉头，赶紧出声把人叫住，“朕不过是让你别管这些，你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么紧张做什么？” 虽然被叫停了动作，但裴贤盛仍旧跪在地上没有起来，甚至还重重往地上一磕头，“奴婢知错。” “呵。”顾瑾渊嘴角微翘，半开玩笑道，“得亏朕这御书房地毯铺得厚实，不然你这一磕头，明儿个宫里就该传，朕今日这脾气发得着实不小，就连身边深受信任的裴总管，都被训斥了。” “奴婢...” 裴贤盛想解释什么，但刚一开口，就被顾瑾渊直接打断，“朕都说了，不过是小事而已，你不用这样。” 第184章 独一份儿 “而且朕也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只是目前国务繁忙，没时间去关心后宫那些小事。” “父皇还在位的时候，瑜国便与周边国家开战了，一连近三年的战争，虽然不至于动摇国之根本，但损伤，却必然是存在的。” “再加上朕两年不在京都，很多有野心的人伺机壮大自己的势力。所以有太多事情，需得朕头疼。” “你们关心的某些事情，甚至偶尔有些小动作，朕都可以不计较。但是，你们自己要有分寸。” 话及此处，稍微一顿，顾瑾渊又接着道，“况且，你们觉得她不错，老把她往朕跟前推，对她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宫里有些女人，可是把朕盯得紧得很。比如…方家的希望，方怡筠。” “她若是接连被找些小麻烦，朕可没有那个闲功夫去帮她解围。况且这些事儿，朕也不一定知道。” “陛下，方家与冯家虽然势大，您忌惮他们，但…也不至于料理个方怡筠，都有所担忧吧？”裴贤盛不解问道，“若是方怡筠做些小动作…咱们随便给她安排个罪名，都能收拾她。” “收拾一个方怡筠，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方怡筠。方怡筠不过是明着讨人厌，有的人，表面恭顺，实际…呵…”顾瑾渊左手搁置在书桌上，葱白的指尖抵着太阳穴轻轻揉着，“裴贤盛，你在宫里待的时日，可是比朕活的岁月还多。” “什么时候，你考虑问题，也这般肤浅了呢？” 裴贤盛闻言，连忙低头认错，“奴婢没有考虑周全，是奴婢的错。” “只是想着陛下的难处…奴婢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一时激动，方才…” “行了。”顾瑾渊摆摆手，淡淡道，“冯家的势力，太古老了，想要彻底铲除，还需费一番功夫。” “小事无所谓，她们小打小闹，翻不出什么风浪的。偶尔利用这些风浪，还能趁机让外面那些势力狗咬狗。” “你是宫里的老人了，多的想必也不用朕教你了。分寸，自己捏准吧，顺便帮朕瞧着些顾逸笙。” “诺。”裴贤盛点头应下之后，也按照自家主子的吩咐起身，恭敬站在一旁。 眼见皇帝陛下继续投身于国事，裴贤盛便兀自开始琢磨起方才的事情。 陛下怪罪他的原因，确实是因为他多事，不过…却不是因为不想搭理姜选侍而怪他，而是因为目前局势混乱，不需要他多事。 而且陛下居然还考虑到了他和小王爷某些举动对姜选侍的影响。这心意，怕是后宫里独一份儿的吧？ 其他人，陛下可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哪里还会关心她们是否可能被针对？ 啧…看来分寸这个问题，他得好好思忖思忖。 … 御书房内，顾瑾渊和裴贤盛一席讨论，姜绾芸并不知情。回到锦瑟居的她，满脑子都是离开前，裴总管对她的嘱咐。 皇帝陛下平日里忙于政务，常常忘记吃饭，所以需要她时不时送些糕点过去，为皇帝陛下龙体安康做贡献… 第185章 最好勒令她别打扰 这是什么逻辑？！这种差事，怎么就落到她头上了呢？！ 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裴总管都这么跟她说了，她也不能不照做。送点心送点心，以那位的性情，送了他也不见得吃啊。 有什么用？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裴总管没有与她谈论具体时间，那时不时的这个“时”字，就可以由她自由把握了。 她一边由扶柳和初盈伺候着自己沐浴洗漱，一边在心底认真计算着时间。 今日中午陛下又跟她提到过，约莫再过十日，就是启程前去秋猎的日子了。 那么，下一次做糕点送去的时间，就定在出发的前一晚吧。到时候，正好找个“担心路途遥远，陛下在路上饿着”的理由送过去。 至于那位领不领情，她就无所谓了。 听闻皇帝陛下御驾亲征这两年，表现得一点儿都不娇气。行军打仗的苦，不仅全都一声不吭地吃下去了，甚至，比部分久经沙场的士兵，还要有耐力。 这样的人，如果被她划进娇气的范围内，心里应该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舒服吧？ 不高兴了也不是件坏事，最好，勒令她以后都不许来打扰！ 那样，她的悠闲日子，就该回来了！ 思及此，姜绾芸不由愉快的弯了弯嘴角。而她这一抹笑，正好落入一旁给她递丝巾的初盈眼中。 “小主，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初盈弯眸询问道，“是不是…陛下也夸你手艺好来着？” 说着，不待姜绾芸说话，她又继续兴奋道，“就说嘛，我们小主的手艺，那绝对是超凡绝伦！皇帝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哪儿有的事…”姜绾芸扯扯嘴角，无奈打断初盈的幻想。 “不过是想到了些趣事，在面上表现出来了罢了，与陛下能有什么关系？” “送去的桂花糕，只是被裴总管收起来了，陛下都没打开看呢。吃不吃都是说不准的事情，怎么会有喜欢不喜欢一说？” 说完，她还细细嘱咐了初盈一句，“这样随意的猜测，以后别再提了，当心被有心人听到，弄出些事情来。” 作为后宫唯一一个同陛下同桌用膳的人，她本身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若是再有陛下喜欢吃她做的糕点的传言传出，她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那些紧盯着陛下的女人，会嫉妒疯吧？ 那样，可不妙啊。 女人这种生物，最不能小瞧了。出于剧烈嫉妒中的女人，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她们手段太多，防不胜防，她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哦，奴婢知道了。”初盈丧气垂首，低声道，“奴婢一定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不再多做猜想。” 自家小主与陛下的进展，她哪儿能忍住不猜啊… 应了姜绾芸之后，她虽然嘴上不再多话，但心里的好奇，却是仍然存在的。 小主平日里待她们极好，她们自然也很希望，小主能得陛下宠爱，幸福过完这一生。 只可惜，作为普通宫嫔，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心里祈祷了。 第186章 想交朋友 虽然皇帝陛下说秋猎会带上她一起，让她这几日稍微收拾准备一下，但姜绾芸自觉没有太多东西可以收拾，便直接把这事儿交给扶柳和初盈了。 初闻这消息事，两人都目瞪口呆，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 扶柳沉静，没有多问，但初盈性子活泼，当即就拉着姜绾芸问道，“小主，陛下真说要带你去秋猎？亲口说的吗？！” 难道是她的祈祷有作用了？陛下竟主动提出，要带她们小事参加秋猎！ “陛下是这么说的。”姜绾芸微微颌首，并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太兴奋，“不过这只是陛下私下告知我的，圣旨还未下达，内务府那边的名单也还未拟好，你们先安静收拾着就行，别太张扬。” “奴婢省的。”两人一同垂首应下之后，初盈又单独补充了一句，“小主您就放心吧，陛下金口玉言，到时候，一定会带您同行的！” “等内务府的消息到了再说吧。”姜绾芸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嫩绿的茶叶，在沸腾的水中舒展身资，缓缓展开，看得人心旷神怡。 正当主仆三人享受着秋日暖阳，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忽有一人，缓步出现在她们的视野当中。 来人虽已换上宫装，但与中原女子不大一样长相，以及丰满婀娜的身段，还是让人一下子就变别出了她的身份——翰玄王爷赠予陛下的舞姬。 “你…”姜绾芸微微眯眸，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不请自来的舞姬。她并未率先开口，她倒是想听听，对方到她这儿来，是有什么目的？ “姜选侍很有雅兴啊。”迪娜垂眸看了一眼姜绾芸跟前的茶具，弯唇笑道，“看来是妾打扰了姜选侍的雅兴，还望姜选侍不要责怪。” 说完，她还冲姜绾芸福了福身，表示歉意。 “你是…迪娜？”姜绾芸有些不确定，毕竟那日见她们时，她们脸都被打肿了，后来又要接受陛下的盘问，她真没空仔细去辨别那两名舞姬。 根据自己的大致印象来看，她应该就是那名叫迪娜的舞姬。 “姜选侍好记性。”迪娜见对方仍然记得自己，面上笑意不由更深，“看来妾果然没有找错人。” “你来我这锦瑟居，是有何事？”姜绾芸并不因为对方的表现有所动摇，说话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的。 被问到来意，迪娜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深深看了一眼姜绾芸身边的两名宫女。 她这眼神，姜绾芸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当即就抬手对扶柳二人道，“你们先下去吧。” 说罢，她的视线又重新落到迪娜身上，“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妾是来交朋友的。”待扶柳和初盈都退下之后，迪娜便开门见山道，“妾想在宫里，交几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迪娜更衣说笑了，咱们俩并无交集，谈何交友？”姜绾芸弯弯嘴角，客气笑道，“况且，你们姐妹四人是一同入宫的，论朋友，你已经有三个了。” 第187章 觉得你靠得住 “那不一样。”迪娜弯唇笑道，“她们同我一样，是初来乍到，第一次来瑜国，第一次入后宫。” “很多规矩，我们暂时还没有明白，人生地不熟的，自然要交几个可靠的朋友了。” 关于这一点，她倒是瞒着姜绾芸，况且，这一点理由，也非常具有说服力。不然，谁会相信她是来交朋友的呢？ “你若是要交可靠的朋友，那就找错人了。”姜绾芸淡淡道，“我只是后宫的普通一员，没有什么身份背景，算不得可靠。” “你若是要结识人，还是先看准了的好。” “身份背景，只是一个人的一部分，这宫里，谁的身份背景，也没有陛下厉害，不是吗？”迪娜并没有因为姜绾芸一席话就放弃，反而是道，“况且交朋友，最主要的，是对方可不可信。”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姜选侍…在我看来，确实是一个可信的人呢。” “哦？”姜绾芸微挑眉尾，“我如何可信了？咱们之前并不认识，也没有交情，你这判断，太武断了些吧？” “那日陛下问话，姜选侍不惧方小仪的压迫，同陛下说了实话，迪娜非常感激。”迪娜笑着解释道，“从那时起，我便觉得姜选侍，是一个靠得住的人。” 那日皇帝陛下问话，方怡筠就在旁边儿盯着，说实话，就等同于是当面得罪了她。 那日姜绾芸和杜歆涵会说实话，着实令人吃惊。能做到这一点，她们确实是有几分胆色的。 迪娜说她值得信任，又举了这个例子，倒也确实算是说得过去。 不过，姜绾芸并没有因为她三言两语就放下了戒心，而是中规中矩道，“陛下问话，我自然要答实话，欺君这样的大罪，我可担待不起。” 稍微一顿，她又勾唇笑笑，“再说，那日的事情有多曲折，你应该…也清楚吧？” “我确实是没有惧怕谁，直接说了实话。可说假话的…却不止方小仪一人，不是吗？” “至今我仍然记得，有人说，我与方小仪是一伙儿的，联手欺负新人。” 那日污蔑她与歆涵姐的，虽不是眼前这人，但却是与她一同入宫的舞姬，西琳。 她字里行间，都是对方小仪的不满，以及，对方小仪身边“帮凶”的抱怨。 迪娜虽然没有提及她与歆涵姐，但她也不想过多接触。以免，做了那与虎谋皮的人。 “西琳是西琳，我是我。”姜绾芸说得很明显，迪娜自然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意思。 也不知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还是有其他缘由，她竟然，直接就与西琳划清了界限，“西琳做事略有些冲动，可我不会。那日我是什么表现，想必，姜选侍也同样看在眼里了吧。” 说完，她又略抬下颚，继续道，“今日我来到这里，自然是抱着诚心来的，还请姜选侍不要怀疑。” “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想与您打什么哑谜。所有的话，我就直接与您一并说了吧。” 第188章 你就甘心？ 她红唇微张，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想法缓缓道出，“您也知道，那日我们御前告状，虽然得了陛下的庇佑，但也算是彻底得罪方小仪了。” “而方小仪在宫里拥有着怎样的势力，想必不用我多说，您都知道。” “那日您与杜常在一番实话，虽然是不愿欺君方才说出口的，可也与我们一样，得罪了方小仪。再加上那日下午在玉溪湖边，我听您与方小仪交流…你们之间似乎，本来就存着一些矛盾。” 听她说完一大段话，姜绾芸便直接开口，替她做了个总结，“所以你交朋友的目的，是想拉我一起对付方小仪？” “哪儿能说是对付呢。”话即使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迪娜依旧没把最关键的点明明白白地道出来，“我们，只是在保护自己啊。” “哪怕无心争宠，在宫里被有权有势的人盯上，也是一件令人寝食难安的事情啊。” 她并不是脑子一热，就直接来了锦瑟居。 相反，在选定姜绾芸之前，她对自己要选择的几个对象，也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眼前这人，争宠的心，似乎并不强烈。平日里甚至鲜少外出，此前，最大的不和对象，也仅仅是方兰娇，一个同样是选侍的普通宫嫔。 但最近，她似乎运气很好，与小王爷结识之后，得到了好几次与陛下相处的机会，甚至，还得到了同桌用膳的机会。 方小仪最开始，便是由于她与陛下同桌用膳，记恨上她的。 为什么先来找她，而不是去找杜歆涵，便是因为她与皇帝陛下有着更为密切的关系。 杜歆涵其他地方，都与眼前这位姜选侍差不了多少，并且也在那日，狠狠得罪了方小仪。 但是，杜歆涵与皇帝陛下和烨王殿下，却并没有多少交集。 想在宫里混得好，心机手段盟友，都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要让皇帝陛下看见，并且中意。 与眼前这位成为盟友，不仅在对付方怡筠时多了助力，甚至，还有可能在皇帝陛下面前露脸，何乐而不为？ “三宫六院，都是陛下的女人，方小仪要盯的人太多了，我不会一直是重点，你也不会。”姜绾芸笑笑，道，“保护自己，必然是要的，但是主动出击，我却暂时没有想法。” “那您…就甘心，这么受着气？”迪娜挑眉，意味深明道，“受气包在宫里，可是很难活下去的啊…” 她想再激姜绾芸一次，逼对方再想想未来。 “这就得，看未来形势如何了，不是吗？”姜绾芸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含糊给了一个答案。 她自然不可能做一个受气包，但眼前这女人，她却并不信任。 一个只见过几次的女人，就算是表明了诚意，也不足以让她交心。 稍微一顿，她又道，“今日你找我谈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你的好意，我也不会直接拒绝。” “我只能答复你，在立场相同，且力所能及的时候，互相帮助，是没问题的。” 第189章 少一个敌人也好 简而言之便是，拒绝成为盟友，但也绝不是敌人。 有了姜绾芸这句话，迪娜也不再多言，“既然姜选侍有如此决定，那迪娜。也不多勉强了。” 说着，她又弯唇笑笑，“深宫内院人心难测，一上来就说交朋友，确实是我唐突了。还望，姜选侍不要介意。” “希望在日后的相处中，我们能够成为好友。” 说罢，她便冲着姜绾芸福了福身，“今日打扰姜选侍休息了，妾先告退了。” 她们两人本就不熟，事情谈完了，她自然就识趣离开了。再待在这里，不仅不能促进关系，说不定，还会惹人厌烦。 其实今日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她已经很满意了。若是姜选侍一来就答应她这个陌生人成为盟友的请求，她反而会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人。 离开的同时，她也在心底告诫自己，一定要徐徐图之，不要心慌意乱，自乱了阵脚。 待迪娜离开，扶柳与初盈，方才重新回到姜绾芸身边。 “小主，迪娜更衣她…”扶柳微蹙眉头，显然对对方接触自家小主一事有些担忧。 “无妨。”姜绾芸垂首，继续摆弄着面前的茶具，“她大抵也是急了吧，进宫几日了，除了那次被方小仪针对了以外，其余时候，连陛下的面都没见过。” “她们在瑜国没有丝毫根基，只能靠着圣宠过日子，久不得陛下垂怜，会着急，也是正常情况。” “想见陛下，那她找陛下去啊，跑到咱们小主这儿来是什么意思？”初盈撇撇嘴，不悦道，“难不成，她还想让咱们小主给她牵线搭桥吗？” “小主大度，或许不会计较这些，但奴婢却是万万不答应的。奴婢小气，心里只想小主好。” “呵…”姜绾芸闻言，忍不住轻笑，“有咱们初盈这般维护我，旁人定然占不到便宜。” 说着，她又抿抿唇道，“不过她来示好，也未必是坏事，多一个朋友或许难，但能少一个敌人，也是不错的。” “毕竟我目前的处境，也有些不太妙。” “陛下近日对您不错，就连秋猎都打算带上您，怎么会不妙呢？”初盈表示不解。 “可我并没有足够的背景，来支撑陛下的这番好意啊。”姜绾芸嘴角微沉，“上回在碧霄殿，算是彻底得罪方小仪了，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稍微一顿，她又道，“防着一个并不聪明的人下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最简单的方面入手。” “在生活上的每一件小事上严防死守，就对了。” “奴婢明白。”扶柳点头，恭敬应下，“奴婢和初盈，会严格检查送来您身边的每一样东西的。” “麻烦你们了。” … 迪娜自从上次来访之后，接下来的两三日，都没有再出现在姜绾芸的视野之中。 期间，也仅仅是送来了一枚小饰品，说是为表达上次姜选侍在碧霄殿帮忙的礼物。 初盈抱怨说这礼物来得真迟，姜绾芸也不曾在意。只是叫她好好收起来，随后，随手做了做了一份简单的点心，让扶柳送去，算作回礼。 第190章 这就加上去！ 御书房。 内务府的人将秋猎同行宫嫔的名单整理出来之后，便直接呈递到了皇帝陛下手里。 “这份名单…”顾瑾渊一目十行地扫过递到他手里的这份随行名单，淡淡开口问道，“吴德智，你是根据什么拟定的？” 他这一问，正垂首恭敬等着的吴德智，额角立马有一滴冷汗滑落，“陛下，奴婢…奴婢是按照以往的先例，按照宫嫔们等级，以及随行大臣那边的情况…拟定的名单。” 他做名单时，倒也不曾动什么小心思，都是按照规矩在办事。 只是… “哦？是吗？”顾瑾渊微挑眉尾，玫瑰色泽的唇瓣微张，意味不明地问道，“你们不是还有一条规矩，是按照皇帝的喜好挑选吗？” “这个…”吴德智语塞，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是？是有这么一项规矩…” 只是这种规矩，他怎么好当着皇帝陛下的面说出口？ “朕就说嘛。”顾瑾渊嘴角微弯，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那看来，吴管事你…前期准备工作，并没有做好啊。” “最近那位姜选侍，不是被宫里人传，朕对她不错吗？闹得沸沸扬扬的，就连朕都听说了。怎么…没见你把她的名字加上去呢？是疏忽大意了呢？还是故意把她给忘了呢？” “嗯？吴管事你说说看？” “这个…这个…”因为顾瑾渊的话，吴德智额角的冷汗，一滴一滴地跟着往下淌。到坚持不住的时候，他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天抢地地求饶，“陛、陛下，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把姜选侍的名字加上去！” 按理说，以姜绾芸身上那张“唯一与陛下同桌用膳的宫嫔”的标签来看，他在拟定名单的时候，就该把她加上去。 可他转念一想，方小仪前几日才刚刚放出话来，要给那位姜选侍好看。甚至还言，谁与姜选侍为伴，就是与她作对。 如果他把姜选侍的名字加上去，方小仪那边必然没办法交代。 不过是与陛下一起用过几次膳，陛下也未必把她放在心上。不然，怎么会连主动召见的事都没有呢？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便抱着陛下根本不会注意的侥幸心理，又把姜绾芸的名字给划去了。 他原本是想着，就算皇帝陛下忽然想起，要带那位姜选侍去了，再加上就是了。反正名单是要经陛下过目的，陛下亲口说加上去，方小仪就算不满，也不能怨他。 这样，他就可以做到谁都不得罪。 没想到…没想到…陛下竟然因为他没有把这个名字给列上去，直接…质问了他规矩… 吴德智现在非常后悔，他就不该为了讨好方小仪，把那位的名字给划了！ 瞧眼前的架势，陛下对那位，何止是一般的宠爱啊！ 然，就在吴德智心中已经对此事下定义的时候，顾瑾渊清清冷冷的声音，又再次落入他的耳中，“朕要你反思的，是加姜选侍的名字与否吗？！” 伴随着这句不悦的质问，他手上的那份名单，也被狠狠摔在了吴德智面前。 第191章 得罪谁很难抉择？ “那、那陛下的意思是…？”看着摔在自己面前的名单，吴德智只觉脑子都快要转不过来了。 陛下难道不是因为太过宠爱姜选侍，所以在看到没有她名字的名单时，才大发雷霆的吗？ 怎么听陛下现在这口气，此事…又像是与姜选侍无关的样子？ 陛下…到底想问什么…？ “朕的意思？你说呢？”顾瑾渊挑眉，一双漂亮凤目微微眯起的同时，嘴角也微微上扬，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瑜国皇帝陛下的美貌，举国无二、天下无双，冷脸的时候，尚且能让人挪不开眼，这么一笑，更是足以令人痴迷。 可吴德智此时，却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他只觉得，全身血液逆流，手脚冰凉。 别人或许感受不到，但正被皇帝陛下盯着的他，却是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寒意。 “秋猎，朕不是第一次参加。朕知道你们列名单的规矩是什么，宫里那些传言，朕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顾瑾渊眯眸，冷冷道，“所以为什么一个本该出现在名单上的名字，却没有呢？” “你是…受了谁的威胁，还是…单纯不敢得罪宫里某些人？”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吴德智闻言，方才知道问题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他连连磕头认罪，却不知，这还能不能解救自己…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宠爱的人，没有被列入名单，最多不过就是训斥他一顿。 可若是涉及到后宫妃嫔争宠，以及一些势力体系上的问题，那…轻则降级革职，重则…人头落地！ 陛下方才给出的两个选择，他都答不得，这是陛下与后宫里背景实力强大的宫嫔之间的较量，甚至还涉及到朝堂派系。 他一句话没答好，就可能被否一方记恨上，从而… 但若是说忘了…那便是玩忽职守，这点儿事情都办不好，还做什么管事？只要这话一出，管事一职，八成是没了。 虽然把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放弃管事一职，能够保命，但好不容易混到今天的他，却是心有不甘。 正当吴德智处于纠结中，思忖着该怎么答陛下的话才完美的时候，顾瑾渊却是没耐心地先开口了，“怎么？得罪谁很难抉择？” “吴德智…”顾瑾渊沉下嘴角，缓缓起身，踱步到跪在地上的吴德智跟前，随后蹲下，“你啊…是还没想明白，这天下，姓什么吗？” “奴婢、奴婢…”吴德智低垂着脑袋，只能瞧见落在眼前的绣着五爪金龙和淡金祥云的衣摆，以及，错落隐藏衣摆后的明黄色锦缎靴子。 “你在怕得罪方怡筠的时候，可曾仔细想过，方才在问你话的人，是谁？嗯？” “陛下…”吴德智被顾瑾渊一席话，吓得瑟瑟发抖，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了，“陛、陛下误会了…这天下，自、自然是陛下的…” “奴婢…奴婢不敢…” 他不过是怕得罪人，想耍耍小聪明，江山姓什么…他哪里敢有其他想法啊？！ 第192章 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敢吗？”顾瑾渊垂首，丝滑柔顺的墨发从他的肩头垂落，随意散落在他搁置在膝盖上的手臂上。 他纤长的羽睫，也随着他垂眸的动作一起垂下。他冰冷的目光落在吴德智身上，让他止不住地发颤。 “不、不敢…”吴德智很怕…由于他方才的犹豫，他已经错过了摒弃官职来保命的机会了。 把主动权交到陛下手里，完全就是一场豪赌，陛下若只是想敲打他一下，这件事，或许就以他被狠狠吓一场收尾了。可若是陛下要跟他较真儿，利用他杀鸡儆猴，那他… “可是你已经这么做了啊。”顾瑾渊勾唇，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你心里只顾着不要得罪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却把…朕给忘了啊。” “陛下饶命啊！求陛下饶奴婢一命！”在顾瑾渊冰冷的目光与语调中，吴德智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崩溃磕头，“是奴婢一时之间鬼迷了心窍，做了多余的考虑，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望陛下饶命！” “饶命？”顾瑾渊起身，似笑非笑道，“朕从来没有说过，要你性命啊。” 吴德智惊讶抬头，什么意思？不要他的命？！他的命保住了？！那陛下的意思是…？ 顾瑾渊就这么站在他跟前，垂眸看着他，看着他劫后余生的表情，弯唇笑笑，“怎么？吓到了？” “没、没有…”吴德智想要摇头否认，但一想到陛下方才的话，他又赶紧改口，点点头道，“是…是有些吓着了…” 陛下方才就与他言明欺君的利害，他此刻，自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在朕跟前，老老实实做人，就不会受这些惊吓了。”顾瑾渊淡淡道，“你在外面如何为人处事，是你的事，不违反宫规，没人管你。” “但是在朕面前，该如何做，想必不需要朕再教你了吧？” “朕没什么耐心，警告的事情，心情好了或许会有那么一次，你若再犯，你所想象的那些，就都会成真，懂了吗？”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吴德智闻言，连连磕头应声，一刻也不敢停。似乎，就怕皇帝陛下没有听清。 顾瑾渊微微颌首，抬脚把名单踢到吴德智面前，淡淡道，“该怎么写，不用朕教了吧？” “是、是…”吴德智连连应声，“奴婢知道，奴婢知道…” “那就在这儿写，朕等你写完。”说着，他便迈步重新回到书桌后坐下，同时，将自己方才批阅奏折所用的那支朱笔扔到吴德智面前，示意他就拿这支笔改。 慌张拾起皇帝陛下扔在自己面前的朱笔，看着笔尖那抹触目惊心的红，吴德智的手，又不由再次抖了抖。 这如血一般的鲜红…也不知是陛下无意之举，还是…刻意在警告他，好好办事…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回吴德智拿起笔时，都不敢再有多余的心思。他每一次下笔改动，都是深思熟虑，完全按照规矩，以及对陛下喜好的适当揣测来的。 第193章 加上了杜常在 顾瑾渊今日事情不多，所以也不着急。吴德智跪在下方紧张兮兮地改，他就倚靠在椅背上，随手支着头，垂眸看着他改。 吴德智，就这么在皇帝陛下的注视中，通篇检查整改了一份名单出来。然后，颤颤巍巍地交给一旁等待的裴贤盛，由他呈递御前。 他不仅把姜绾芸的名字加了上去，还又，丝毫不敢偏袒地增删了好几处。 被划去的名字中，就有一个，是方兰娇。 这种名单，她本就不够格，只是因为她是方小仪的堂姐，吴德智方才顺手把她给加上去的。 方才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那个“某些人”，明显就是指方小仪，他若再偏袒方小仪身边的人，岂不是等于和陛下过不去？ 他还想留着这条小命呢，方兰娇的名字，自然就不会仔出现在名单上了。 顾瑾渊看完这份新名单之后，倒是没再表示异议，只是认真思考了片刻，又提笔添了一个名字上去。 添完，他便让裴贤盛把名单还给了吴德智，“就按照这份名单来吧，尽快通知她们，把规矩都说清楚，让她们提前做好准备。” “这会有陌轲使臣随行，若是谁惹出什么乱子来，就待在猎场别回来了。” “诺。”吴德智恭敬应声之后，又真诚保证道，“奴婢一定会做好前期准备工作的，请陛下放心。” “嗯。”对此，顾瑾渊并未有多余的表示，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表示听见了，便挥挥手，打发他离开了。 直到出门，吴德智方才敢打开名单，看陛下亲自添上去的那个名字，是什么。 到底是谁，是他还没有考虑到的呢？ 虽然先前已经在脑海里做过无数个预设，但当他真正瞧见那个名字的时候，还是懵了。 杜、杜歆涵？这是谁？他怎么没有印象？ 绞尽脑汁思索良久之后，吴德智方才恍然大悟，隐约记起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 似乎是…那位同样在前些日子与方小仪闹了矛盾的杜常在？ 可是…那平日里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杜常在，怎么会被皇帝陛下记得？还亲自，把她加在了名单上呢？不应该呀… 莫非…？ 吴德智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并且越想，越发觉得自己这个猜想是正确的！ 连他们这样的内务府宫人，都不太记得那位，陛下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把那么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宫嫔放在心上？陛下添她的名字，多半是因为这位杜常在是方小仪的对头！ 对！一定是这样！陛下一定是为了膈应方小仪！ 看来…方小仪很不受陛下待见啊…家里势力大有什么用？不受陛下待见，在这深宫之中，必然是不会一帆风顺的。 如此的话，他以后，得在适当条件下，与方小仪保持一定距离了。 陛下或许会因为顾及方小仪背后的势力，不动她，但那些投靠她的宫人、可就说不准了。他才不要，做那无辜的替罪羊！ 离开的吴德智思虑甚多，仍在御书房伺候的裴贤盛，也忍不住想了许多。 第194章 让她们一起去 上次解决方小仪等人的矛盾时，他就在旁边，所以对于那位伶牙俐齿的杜常在，他也是有印象的。 但他完全没有看出来，陛下对那位，有什么想法。别说是想法了，就是连多余的注视，好像都是没有的。怎么… 不过他想归想，这个疑问，却是只能憋在心里，不敢询问的。 陛下想带谁去，哪里容得了他来置喙？ 然，在裴贤盛努力憋住心中的疑惑时，顾瑾渊却是先他一步开口了，“上次那个来碧霄殿接受问话的宫嫔…是叫杜歆涵吧？” 他不太记得了，希望不要写错名字… “呃？”自家主子这个问题…裴显示先是微微一愣，方才反应过来，恭敬答道，“确实是叫杜歆涵，您没有记错。” 连名字都记不太清，还专门添上名单，打算带去秋猎？！陛下这回…又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自家主子了呢？？？ “嗯，没记错就行。”顾瑾渊抬手揉揉太阳穴，淡淡道，“一个人去没意思，两个人一起，才好玩。” 稍微一顿，她又道，“上次看她踩方怡筠，表现还不错，深得朕心，这回秋猎，就带上她一起吧。” 说罢，他便起身往外走去，“回碧霄殿。” “起驾回宫～！”裴贤盛一边要喝，一边认真思考自家主子留下来的两句话。 后面那句，他能听懂，因为杜歆涵那日怼方怡筠，让方怡筠吃瘪的事迹，让陛下非常开心，所以带她去秋猎，算作奖励。 可前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一个人两个人的？谁是一个人？怎么加上杜歆涵就变成两个人了？ 等等…加上？！ 莫非…？ 裴贤盛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正如他理解的那样，“一个人”指的是姜选侍，而“两个人”指的是姜选侍和杜常在一起吧？！ 因为一个人很无趣，所以陛下便叫上了她的朋友，希望她能有个伴儿？！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裴贤盛呼吸都略微变得急促起来。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陛下似乎…真的对姜选侍上心了！ 哪怕…只是记得她朋友这样一件小事！ 正当裴贤盛沉浸于自己的发现之时，顾瑾渊忽然淡淡唤了他一声，“裴贤盛，你在想什么呢？” 明显的走神，他一下子便看出来了。 “没、没有。”裴贤盛连忙否认，“奴婢就是在想，这回敲打吴管事之后，该怎么继续整顿下面的人？” “还有，应该怎么维持这些人对您的敬意，让他们不再为后宫宫嫔所收买？” “慢慢儿来吧。”顾瑾渊葱白的指尖点在太阳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宫里总是有很多墙头草，待他们慢慢看清形势，会明白该怎么做人的。” “她们毕竟用了两年经营人脉，一下子就强迫所有人都改为对朕忠心耿耿，不现实。” “你抓紧些，自己看着办吧，朕还有其他事，需要头疼。” “奴婢省的。”裴贤盛恭敬应下。 第195章 邀您赏花 锦瑟居。 暖阳宜人，姜绾芸与杜歆涵正品着茶，便见初盈兴冲冲地跑过来，叽叽喳喳地跟她们说御花园新盛开的秋菊，“小主，奴婢早上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看到嘉国进贡的那片秋菊开了，可好看了。” “哦，去年嘉国那片秋菊，确实挺好看的，去年我打御花园过的时候，正好瞧见了。”杜歆涵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姜绾芸，道，“我记得你去年秋天染了风寒，许久都未曾出门，应该没有赏过那片秋菊吧？要不要去看看？” “我…”正当姜绾芸准备答话的时候，外面守着的扶柳，忽然匆匆迈步进来，恭敬对两人道，“小主，杜小主，方小主派人来传话，说是…要请您二位一起去御花园赏秋菊…” “哪位方小主？”姜绾芸微蹙眉头，询问道，“是方小仪还是方选侍？” 宫里有两位姓方的小主，一人是方怡筠，另一人则是方兰娇。不过这两人，倒是有个相同特点，都不是什么好人… “是方小仪。”扶柳先是报了方怡筠的名字，但稍一沉默，又道，“不过听那传话宫人的意思，方选侍…似乎也在。” 姜绾芸抬眸，“对方怎么说的？” 扶柳恭敬答道，“说是方小仪邀请了好些小主同往，方选侍与她关系好，应该也在被邀之列。” “关系好？”姜绾芸弯唇笑笑，略带着些嘲讽的口吻道，“邀关系好的人一同赏花，她叫我们做什么？应该，不止是单纯赏花吧？” “那…需要奴婢去回绝她吗？”扶柳闻言，当即就想要出去回绝。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被姜绾芸给叫住了，“扶柳，不用回绝，告诉她我们待会儿就去。” “小主？”一旁的初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答案，还当是自家小主说错了，“既然方小仪不是单纯邀请您二位去赏花的，还是不去为好吧？” 万一那位脑子一热做出什么事情来，伤到她家小主怎么办？ “没关系。”姜绾芸不在意地笑笑，顺带向两人解释道，“去的是御花园，那地方人来人往的，她能把我怎么样？” “众目睽睽之下，她若是动手或是做其他的事情，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这里是皇宫，是陛下的地方，又不是她方家，不是吗？” 杜歆涵也赞同她的想法，“御花园，可不是什么能够不管不顾的地方，她们不敢直接动手的。” “特别是方小仪，她应该还是在乎自己的名声的。” “那…不去不是更好吗？”初盈手指绞着裙摆，认真思索道，“不去的话，那肯定不会有事啊。” “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姜绾芸淡淡笑道，“这一次不去，下一次，她还有别的理由邀请我出门，我总不能回回都称病，避而不见吧？” “况且面对她那样的人，一定不能让步。我若让了，她便会觉得我是怕她了。面对一个软弱可欺的人，她只会更嚣张。” 第196章 有什么喜事？ “对。”杜歆涵也点头道，“既然对方指名道姓地想让我们去，不去会会怎么能行？” “诺，奴婢明白了。” 赴方怡筠私底下的约，并不是多么隆重的事情，所以姜绾芸与杜歆涵，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便领着各自的宫娥，一道出门去了。 杜歆涵一身淡紫缎衣，配同色系云烟裙，虽然普通，却衬得她身材高挑。 而姜绾芸，则着一身鹅黄色的缎衣，配百褶如意裙。许是为了暖和，她衣裙的袖口和领口都有一圈雪白的细碎绒毛。 雪白的绒毛，倒是更衬她肌肤白皙细腻。 两人的穿着，皆是素雅清新一类，但却又不会太过寡淡。不张扬，又合适，倒是正好今日这场“赏菊”。 … 锦瑟居有些偏远，距离御花园，自然也有很长一段距离。待姜绾芸带着两名宫娥抵达时，方怡筠邀请的人，已经来了大半。 姜绾芸气质干净清爽，杜歆涵高挑，两人走在一起，在后宫一众宫嫔中，也算是特色。再加上她们是邀请者特意叫来的，所以刚一抵达，众人便注意到了她们。 方怡筠邀大家落座的地方，是秋菊旁的一座专门用作观赏的亭子。 这处亭子较为广阔，摆放上瓜果吃食之后，再容纳十余人，也搓搓有余。 方怡筠大概会邀哪些人来，姜绾芸之前便已猜到了七八分。可她却没想到，除了她们，方怡筠还叫上了两三个平日里与她关系不怎样的的宫嫔。 “叫这么些人，看来她果然别有目的。”杜歆涵四下观察一番后，低声道。 “目的是肯定有的，不过目前这阵容，还能说明一个问题。”姜绾芸与她一样，也在观察受邀到来的几人，“方怡筠，不是特意针对我们俩。” 杜歆涵表示赞同的铜兽，也忍不住撇撇嘴道，“一次叫好几个对手来，胃口真大，她也不怕把自己吃撑了。” 姜绾芸抿唇，“先坐下看看情况吧，看看，她在打什么算盘。” “哟，原来是杜常在和姜选侍来了。”见她们进来，方怡筠便弯弯嘴角，似笑非笑地冲她打了个招呼，“你们二人时常为伴，我想了想，便一起邀来了，不打扰吧？” “方小仪能想得这么周到，绾芸真是感激不尽。”姜绾芸同样弯唇，用一个表面化的笑回应她，“就是不知…方小仪怎么突然有兴致，叫上我们赏花了？” “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叫了好几个与自己平日里不和的人来，能是单纯赏花吗？她也不怕膈应自己。 多半，是拉着她们这些人来，向她们炫耀什么好事的。 姜绾芸此话，算是问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她们都知道这不是单纯的赏花，无论与方怡筠关系如何，她们都想了解一下，方怡筠大费周章的动机。 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方怡筠也不再卖关子，摇了摇手中绣着喜鹊登枝的团扇，笑吟吟道，“我邀诸位来呢，也不是什么个人的喜事要与大家分享。” 第197章 跟陛下关系还行？ “而是…想与大家说说，秋猎的事。” 秋猎？！ 一听到这两个字，原本安静的亭子内，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这件事，无疑是大家最近最为关心的事情了。内务府的名单还没有下来，所有人心里，自然都都怀揣着希望。 一听方怡筠提起，当即就有人忍不住，试探着询问道，“方小仪要与我们商量此事，想来，是瞧见内务府的名单了？” 另一名宫嫔，也在此后，紧接着问道，“不知…是哪些人有幸，能随陛下一同前行，去服侍陛下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而坐在首座的方怡筠，显然很享受这样被所有人注目的时光。 就好像，她是这三宫六院的统领，所有的事情，都得经她的手一般…似乎权利，已然被她握在手中。 待众人猜测的话语说得差不多之后，方怡筠方才用团扇掩唇，轻笑道，“名单我没看到，不过今儿早上，我叫人去内务府打听了一下，负责此事的吴管事说，名单已经给陛下过目敲定了。” “今日，就会有传话的公公来通知要去的人。” 众人闻言，立马就有人坐不住了，“今日？那咱们这会儿…” “无妨的。”方怡筠笑笑，我已经提前叫人跟内务府那边打过招呼了，说咱们几人在这边赏花，让他们有事直接来御花园找咱们。” “她把咱们叫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杜歆涵悄悄与姜绾芸耳语，“我还以为她又想出什么新招儿来了，她不觉得自己很无聊吗？” 姜绾芸沉吟片刻，猜测到，“估计是觉得自己能去，而我们不能去，所以想跟我们炫耀一下吧？” “不能去就不能去呗，反正我不是很在意。”杜歆涵撇撇嘴，不屑道，“再说，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她能去又不是因为陛下喜欢她，完全就是因为她家势力大。” 单靠着家庭背景维持现状，丝毫没得到陛下宠爱的女人，并没有什么炫耀的资本吧？ 稍微一顿，杜歆涵又悄声问姜绾芸道，“不过说到秋猎…你跟陛下关系还行啊，陛下应该会带你去吧？” “若是陛下不带你，你还可以去找小王爷帮你说下情，八成没有问题的。” 姜绾芸：“…？” 她怎么就…跟陛下关系还行了？？？那位…跟谁关系都不怎么样吧？ “没事，我不在意这些。”姜绾芸抿抿唇，淡淡道，“如果方怡筠觉得这种无聊的事情就能打扰到我们，那她可能真的想太多了。” 杜歆涵也觉得方怡筠这主意打得有些无趣，本不欲再言，打算就这么等着，可坐在她们对面的方兰娇，却不管不顾，一句话插了进来。 “怎么？姜选侍和杜常在是担心自己去不了，所以在这儿紧张讨论呢？”方兰娇掩唇轻笑，“姜选侍，你不是连陛下的御书房都有办法进得去吗？” “你去求求陛下，说不定，陛下会念在你那一盒糕点的份儿上，把你的名字加上去呢。” 第198章 有无名字 方兰娇笑得夸张，以至于周围有好几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方选侍。”姜绾芸并不在意方兰娇的笑，也不因为她的得意而感到着急，只是淡淡问她，“那方选侍，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一定能够随行呢？” “就凭你…连御书房大门都进不了的本事吗？” 若是方兰娇拿其他事情讽刺她，她可能还会稍微纠结一下，要怎么反击才好。可上回去御书房的事… 连门都没有进得去的人，为何有脸嘲讽她？ 姜绾芸把她被拒之门外的事情说出来之后，平日里与方怡筠一派关系不怎么好的人，几乎是顷刻之间，就露出了笑容。 虽不至于大笑出声，但她们略带鄙夷的眼神，却是让方兰娇无地自容。 “姜绾芸！”被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方兰娇既羞愤又恼怒。 哪怕她不是唯一一个被拒之门外的人，但她却是唯一一个被拒之门外，又被拿出来，当着大家面说的人。 面对她一声怒喝，姜绾芸依旧是一副悠闲神色，甚至还镇定自若地应了一声，“嗳，方选侍叫我何事？” “哼，你就得意吧！”方兰娇咬牙，狠声道，“看待会儿传话公公到了之后，你该怎么下台！” “我从来就没说过自己能随行，就是没有我的名字，我也没什么下不来台的。”姜绾芸镇定道，“反倒是方选侍，你不担心自己吗？” “我有什么好担心自己的？”方兰娇咬唇，故作淡定道。 “嗳？”姜绾芸微挑眉尾，略带些好奇道，“难道方选侍对于自己能随行一事，就这么有自信吗？” “你现在这么大声地跟我在这儿要喝，要是等下没有你的名字…多丢人啊。” “呵…”方兰娇冷笑，一字一句中满满都是自信，“那你就等着瞧吧，看看，咱们俩是谁丢人！” 姜绾芸无所谓地点点头，一边饮茶，一边随意道，“好啊，拭目以待。” 对于自己名字会出现在名单之上这件事，方兰娇还是很有自信的。 早在内务府列出名单之前，她便跑了好几趟无忧阁，想尽各种办法恳求方怡筠，让她帮忙把自己的名字也加上去。 而方怡筠，也看在她们亲戚的关系上，点头应下了。 虽然方怡筠表面份位不高，但她背后的势力，以及在宫里的人脉关系，却是非常厉害。 要让内务府的人在名单上加个人，并不是一件难事。 有方怡筠点头帮忙，方兰娇自然是自信无比。 “嗳。”杜歆涵在桌子底下悄悄捅了捅姜绾芸的手臂，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她，“你能确定，那份名单上肯定没有方兰娇的名字？” “不能。”姜绾芸不动声色地低声答道。 “那你刚才怎么把话说得那么满？”杜歆涵闻言，略微有些吃惊，“你不是容易冲动的人啊，那么说是有理由的吧？” “我不能确定上面没有方兰娇的名字，但上面八成会有我的名字。”姜绾芸低声，快速解释道，“上次去御书房的时候，陛下跟我提过这件事。” 第199章 真是乐观 “陛下要带你去？！”杜歆涵惊喜问道。 “不是陛下。”姜绾芸微微摇头，“最开始是小王爷提出来的，然后陛下没有反对，还记在心上了。所以…十有八九，我得跟着一起去。” “可以啊！”杜歆涵弯眸，丝丝喜色逐渐在面上浮现，“你要是能跟着陛下去秋猎，以后在宫里的地位都会变得不一样！” “再说吧。”姜绾芸对于自己的事并不是很上心，反而是看了坐在对面的方兰娇一眼，低声道，“其实我觉得吧…陛下应该不会带她去。” “哦？”杜歆涵扬眉，“为何？” “因为她太吵了。”姜绾芸沉吟片刻，正色道，“据我观察到的现象来看，陛下应该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方兰娇那么吵，上次在御膳房又给陛下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陛下怎么会带她去？” 皇帝陛下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只留裴贤盛一人在旁边伺候，连布菜的宫娥都不要，这不就是一种喜欢安静的表现？ 方兰娇那么吵闹的人…姜绾芸认为，那位是不会喜欢的。 “你这话倒也说得不错。”杜歆涵微微颌首，随即又蹙眉道，“但是她那么自信，背后多半有方小仪在给她帮忙。所以这事儿，也说不准。” “没关系。”姜绾芸微微摇头，“我跟她互相放了狠话，若结果是两个人都能去，并不丢人。” “大不了，就是一个谁也奈何不了谁的结局呗。” 稍微一顿，她又继续道，“而不管是我们谁也去不了，还是我能去她没能去，都是她更丢人一些。” “毕竟，自信满满放狠话的人又不是我。站得越高，才摔得越惨，她把话说得那么满，万一陛下把她名字划了，她估计都没脸再继续待下去了。” “那要是她去了你没去…？”杜歆涵略有些担心这种情况发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也没关系呀。”姜绾芸侧首，冲她弯眸笑道，“狠话都已经说过了，她也被我气到了，不亏。” 杜歆涵：“…” 这姑娘…还真是乐观…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的同时，大家所期待的传话公公，也在这个时候到了。 “各位小主吉安。”吴德智领着两名小太监来到一众宫嫔面前，行礼之后，便开门见山道，“陛下秋猎的随行名单已经拟好了，奴婢是来通知随行的小主们的。” “哟，是吴管事啊。”方怡筠一见来人是内务府的管事，连忙笑着打了个招呼，“吴管事这是给咱们带好消息来了吧？” “自然是好消息。”吴德智笑着冲身后的两名小太监招招手，道，“赶紧的，把拟好的规章发给各位小主！” “诺！” 两名小太监应声之后，连忙上前，按照名单，给将要随行的宫嫔，分发拟着秋猎有关规章的小册子。 收到小册子的人，自然是喜笑颜开，而被越过去的人，则是一脸失落。 其实，自己能不能去，大家心里多少也有数。虽然面上神情忍不住变化，但心里，还算是对这个结果能够接受。 第200章 册上无名 唯独…方兰娇那里，出了问题。 其中一名小太监，在方兰娇与蒋文淑面前停下时，只给了蒋文淑一本册子。至于方兰娇，他则是看了一眼，就走开了。 那他走开之前，方兰娇已然伸手打算去接了，可小公公人一走，她的手，便直接僵在了半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你…是不是弄错了？”方兰娇愣愣转首，僵硬询问。 “回禀方小主，奴婢并没有弄错。”小太监低头弯腰，恭敬答道，“名单上并没有您的名字。” “不可能！”方兰娇难以置信道，“你再检查一遍，上面不可能没有本小主的名字！” 见她情真意切，说得斩钉截铁，小太监又狐疑拿起名单再仔细检查了一遍。 但看完之后，他的答案依旧没有变化，“抱歉方选侍，奴婢确定，名单上没有您的名字。” 方兰娇正要质问，余光却瞥见对面的杜歆涵和姜绾芸双双收到了小册子。她一腔怒火，此刻彻底压不住了。 那两人都能收到册子，而她却没有，凭什么？！ 脑子一热，她当即就直接站起身来，指着姜绾芸二人，冲负责她这一方的那名小太监大声吼道，“你是瞎了吗？她们都有，我怎么可能没有？！” 她这一举动，动静实在太大，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间，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之前方兰娇与姜绾芸一番唇枪舌战，众人至今还清楚记得。 一转眼，对方两人都拿到了册子，而她，却因为名单上没有自己的名字，没有风度地在这里大吵大闹。 一时之间，不管是与方兰娇同一阵营的人，还是原本就与之不和的人，都不自觉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就连原本与她同桌，紧挨着她坐的蒋文淑，都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往旁边挪了挪。仿佛，沾到她，是一件很晦气的事情一般。 方怡筠虽然觉得方兰娇此举特别丢人，但之前，加上方兰娇名字一事，是她托人办的。现在名字没有加上去，反而让姜绾芸二人拿到了册子，她的脸上，也是一阵火辣辣地疼。 沉吟片刻，她还是帮忙开口问道，“吴管事，会不会是哪里弄错了？兰娇…应该是在名单上的吧？” 说着，她还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暗暗瞥了一眼杜歆涵。 姜绾芸有册子，她就忍了，毕竟那女人跟小王爷有几分关系。甚至还借着与小王爷的关系，与陛下吃了几顿饭。考虑到这点，加上她的名字，也无可厚非。 可是这杜歆涵凭什么也在名单之上？！ 那样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谁都冷着一张脸，好似别人欠她钱一般的女人，竟然也能随行？ 最气的是，这样的女人都在随行之列，她特意帮忙安排的人，却没能上名单。 凭什么？！ 一想到这儿，方怡筠便恨得牙痒痒。 “回禀方小仪，方选侍的名字，确实不在名单之上。”面对方怡筠的问题，吴德智不慌不忙，慢慢儿叙述道，“按照规定，方选侍并不符合随行标准。” 第201章 不过如此 “所以方选侍不在名单之上，是正常的。” 虽然他们可以在标准的一定范围内做调整，但陛下昨晚上的态度很明确。调整，得是根据皇帝的情况调整，而不是根据后宫某个宫嫔的情况调整。 皇帝陛下就坐在面前，盯着他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重新确认名单，他哪儿敢动其他小心思？ 方小仪打的招呼，能比皇帝陛下重要？ 况且…陛下昨日还特意加了杜歆涵的名字，来膈应方小仪。就凭陛下对方小仪无情这一点，他就敢把方兰娇的名字给划了！ “我不符合标准，那她就符合吗？！”方兰娇闻言，难以置信地指着对面的姜绾芸和杜歆涵道，“她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她们就能去？！” 被方兰娇一顿吼，吴德智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他再怎么说，也是内务府中的一名管事，有权安排秋猎随行名单这样重要名单的管事。 皇帝陛下责骂他，是应该的，可是一个小小选侍，凭什么对他大呼小叫？父亲只是地方地区的七品官，若不是她跟方家还有点儿关系，连询问他的资格都不应该有！ 心里不高兴，吴德智答话的口气，自然也差了些，“根据内务府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姜选侍近期有几次与陛下共同用膳的情况，理应被加上名字。” “至于杜常在嘛…” 吴德智瞥了旁边的杜歆涵一眼，高深莫测道，“她的名字是陛下亲自加上去的，您若有任何不满，尽可去找陛下详谈。” 冲着他大呼小叫有什么用？有本事，去陛下面前喊啊。喊到陛下把你名字加上去，内务府自会赔礼道歉。 “什么？！”吴德智一席话，不仅让在座的所有宫嫔惊呆了，就连杜歆涵本人，也跟着大吃一惊。 什么情况？为什么她的名字是皇帝陛下亲自加上去的？难道不该是绾芸的名字吗？？？ 她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陛下怎么会记得她？？？ 该不会…是因为记挂绾芸，所以把她也给连带记住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陛下怎么可能看上她？！”方兰娇闻言，大喊三声不可能，随后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俯身求方怡筠道，“怡筠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帮我求求陛下吧…” “你不是答应过我，一定能带我去的吗？” “现在只有你能为我做主了，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原本在座的人，还不知道方怡筠帮方兰娇找了关系，可经过方兰娇这么一嚷嚷，大家就都知道了。 一时之间，众人看方怡筠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曾经大家都以为，方怡筠有方、冯两家支持，再加上有人辅佐，在宫里经营了两年势力，应当很有话语权才对。可今日看来，似乎也不过如此。 连在秋猎的随行名单上加一个名字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到。如此看来，她也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 方怡筠不是傻子，众人变得微妙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她脸上，顿时就让她感到丢尽了脸面，甚至，感到无地自容。 第202章 狗咬狗 偏偏，方兰娇“嘤嘤”啜泣的声音还萦绕在她耳边，一时半刻，都不曾断过。 在如此环境的压迫之下，方怡筠终于忍不住怒喝出声，“闭嘴！不许再哭了！” 她突如其来的暴怒情绪，让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方兰娇更加不知所措，“怡筠姐姐…” “本小主让你闭嘴，你听不见吗？！”方兰娇一开口，方怡筠便更觉气不打一处来。 怒火攻心之下，她便不由把气直接撒在了方兰娇身上，“你叫谁姐姐呢？谁是你姐姐？你明明比我大，还口口声声管我叫姐姐，你不觉得丢人吗？！” 闻言，方兰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比方怡筠年纪稍大，但因为方怡筠地位更高，所以她平日里姐姐、姐姐的叫，也没人说什么。 后宫里趋炎附势的人太多了，叫声“姐姐”这样的小事，并不值得大家注意。顶多，就是在背后偷偷编排她一下罢了。 可现在，这话被摆到了明面上来说、还是以这般厌恶的语气为基础。方兰娇就算脸皮再厚，此刻也只觉得，自己无脸见人了。 而方怡筠，却没有在意她变得难看的脸色，只是怒气冲冲一挥袖，恶狠狠道了一句“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便撇过头去，不再搭理她。 此话落在方兰娇耳中，就好似惊雷炸响一般，让她整个人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一瞬间，许多光影在她脑海中掠过，全都是她在方怡筠面前尽力讨好的模样。 她做了那么多，处处以她为首，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可这种时候，方怡筠不但不帮她，还这般侮辱她！ 怨恨憎恶一下子在她心底疯狂资深，甚至将原有的惊惧与恐慌代替。 咬唇沉默半晌，她方才逼着自己俯首，咬牙称了一声，“是…” 她俯身时的狰狞面色，虽然别人都看不到，但原本坐在她旁边的蒋文淑，确实瞧了个一清二楚。 看着方兰娇面上的恨意，蒋文淑不由微微眯眼。方怡筠还真是个蠢货，这时候，跟情绪崩溃的人较个什么劲儿？ 这么个指哪儿打哪儿的傻子，你不用，那我就替你收下了。 她微妙的神色落在对面的杜歆涵眼里，让杜歆涵忍不住撇撇嘴，低声道，“蒋文淑那女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又想使什么坏呢？” “她们狗咬狗，我们看着就是了。”姜绾芸微弯嘴角，似笑非笑道，“她们乱成一锅粥，我们就轻松了，是好事。” “不过…”姜绾芸沉默片刻，又侧目看向身边的杜歆涵，担忧道，“陛下亲笔加了你的名字…你打算怎么办？” 别人她不清楚，但是歆涵姐她却是知道的。歆涵姐心里有人，她…根本不喜欢皇帝陛下… “不知道。”杜歆涵微蹙眉头，“我觉得…这问题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也许是上次看我们跟方怡筠争执，想故意气气方怡筠。也可能…是看到我们总在一处，见了你的名字，就顺带加上了我？” 第203章 陛下来了？！ “你这…”姜绾芸扯扯嘴角，无奈道，“想得太远了些吧？” “不远啊。”杜歆涵一脸正色，“我觉得就是这样的。她们私底下不是都喜欢说我每日都顶着一张欠债脸吗？那叫我这样的人去，总不能是因为喜欢吧？” “没人会在第一次见面就对一张郁郁寡欢的脸产生兴趣的。” “这跟脸倒是没关系…”姜绾芸抿抿唇，又想起那人，沉默片刻之后，方才纠结道，“我是觉得陛下…呃…对谁都不感兴趣。” 很难想象那样一个对任何事都是冷淡态度的人，会喜欢谁。 “不管陛下怎么想的，方家两位小主的关系，算是因为他这一举动，将近破裂了。”杜歆涵瞥了一眼起身准备起身离开的方兰娇，啧啧两声，“这局势，越来越有意思了。” 方兰娇已然起身准备离开，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场闹剧，即将尘埃落定之时，一道尖细高亢的通报声，忽然落入众人耳中，“皇帝陛下驾到～！” 皇帝陛下？陛下来了？！ 众位小主一阵惊喜，随着那道尖细的声音落下，那身着玄色朝服修长身影，便逐渐在她们面前显现。 “参见皇帝陛下，吾皇万福金安。”见人来了，众人赶紧急急忙忙地迎上来，朝来人行礼。 “嗯，都平身吧。”顾瑾渊微微颌首，示意众人起来。 他淡淡扫了一圈眼前的景象，微挑眉尾，状若无意道，“你们这是…在赏花？” 虽然过来之前，他就听说了这边的情况，但到了一群人面前，他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 赏花？这群人凑在一起，能赏什么花，还不是互相踩捧，争风吃醋。 一听陛下问话，方怡筠连忙挤出来争着回答，“回禀陛下，是妾看着这片秋菊开了，便邀了几位姐妹一起来看。” 说完，她又用希冀的眼神望着顾瑾渊道，“陛下，您既然来了，不如和我们一并赏赏这片秋菊？” 看着一众对他露出期望眼神的人，顾瑾渊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略微掩盖住一双毫无情绪波动的深邃琉璃眸子。沉吟片刻，方才微微颌首，“好啊。” 一听顾瑾渊应下，方怡筠便赶紧招呼喜嬷嬷收拾整理，“喜嬷嬷，快，带人把这里整理一下！” 然，喜嬷嬷还没来得及动作，顾瑾渊便直接道，“不用了，让裴贤盛来收拾吧。” 让不相干的人收拾，他不习惯。况且…方怡筠这个人本就让他很不喜欢，她方才用过的东西，他并不想继续使用。 而裴贤盛动作也快，自家主子话音刚落，他就领着一群人快速上前，将首座重新收拾布置，全数换上御用的东西，丝毫不留之前的痕迹。 见自己的人被拦下，方怡筠也不好多说什么。陛下身边有裴总管伺候，确实不需要她的人添乱。 “都站着做什么？坐啊。”顾瑾渊坐下之后，淡淡看了一眼站在一堆的宫嫔们，便转过头去，兀自欣赏起秋菊来。 第204章 莫非听到了？！ 皇帝陛下都让她们坐下了，一众宫嫔自然不再犹豫，全都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因为自己的位置让给皇帝陛下了，所以方怡筠便让喜嬷嬷把之前方兰娇坐的位置收拾出来自己坐了。 至于方兰娇，她之前那一通闹腾之后，便没人再愿意与她坐在一起了。 她孤零零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跪倒在地，恳求顾瑾渊，“陛下，妾想求您一件事！” 这个方兰娇，疯了不成？！ 所有人，对于方兰娇的这项举动，都感到很诧异，她居然，想直接恳求皇帝陛下？！ 方兰娇话已经说出口了，接下来，众人的目光，自然就全都集中到了皇帝陛下身上。大家都想看看，皇帝陛下会有怎样的反应。 坐于首坐之上的顾瑾渊在听到她的恳求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是单手支着下颌，望着外面的秋菊发呆。 皇帝陛下不吭声，方兰娇紧张，其他围观的人也紧张。 大家都想知道，皇帝陛下会有怎样的反应。 “她胆子居然这么大的吗？”姜绾芸看着跪在地上微微发颤的人，低声对旁边的杜歆涵道，“要换了是我，大概就老老实实走了吧。跪在这里求情，太吓人了。” 这位给人的感觉，有些可怕，跟他求情，还不如不求… 她本觉得方兰娇跪的地方，挺吓人的，可她刚说完，原本一直望着秋菊发呆的顾瑾渊，却忽然动了。 他就好像是听到了姜绾芸所言一样，微微侧首，深深看了她一眼。 不过他的动作很快，只是看了姜绾芸一眼，他便彻底转过身，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方兰娇，平淡无波道，“什么事，说吧。” 他一出声，所有人顿时把目光集中到了方兰娇身上，同时，眼神也变得复杂。 皇帝陛下居然没直接赶她走？难不成，她真能博得一个翻身的机会？！ 众人都捏紧了手帕，唯独姜绾芸，此刻被吓得六神无主，根本无心在意方兰娇接下来会如何。 方才，陛下是听见她说什么了吗？！为什么她话音一落，他就动了，还用那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深深瞧了她一眼？ 不应该啊…她声音那么小，就连旁边的歆涵姐都要凝神才能听清，旁边那桌宫嫔，更是丝毫反应都没有。 陛下坐那么远，怎么可能听得见？！ 可如果没有听见，方才为什么看她一眼？那么多人都不看，就看她？ 就在姜绾芸纠结顾瑾渊目光的时候，跪在地上的方兰娇，也颤颤巍巍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陛下，求陛下开恩，妾、妾也想同您一道去秋猎，随行伺候。” “这么直接？！”杜歆涵小声低呼，“我还以为她至少要绕下弯子。” “这么看来，她跟咱们还是不一样，我们都不敢跪在那儿，她不仅跪在那儿，还直接把要求说出来了。” “啧，脸皮厚就是不一样。” 说完，她还朝姜绾芸那方看了一眼，想继续在说些什么。 第205章 只是面皮子薄？ 可姜绾芸一副呆呆傻傻、六神无主的模样，却着实吓了她一跳。 “嗳，你怎么了？”杜歆涵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姜绾芸，“跪在那儿的有不是你，你怎么这幅表情？” “啊？没、没…”被杜歆涵的动作惊醒，姜绾芸连忙摇头，低声道，“大概是我想多了吧，没事…” 方才皇帝陛下那一眼，她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真没事？”杜歆涵见她仍有些恍恍惚惚，不由怀疑问道，“我怎么看你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说着，她又撇撇嘴道，“我觉得吧，在这方面，你就该向方兰娇好好学习一下。陛下性子冷淡，你就主动一点嘛，你看方兰娇，就很勇敢。” “你再怎么样，也比她好吧，相信自己，你肯定可以把陛…” 这次，她话未说完，便被姜绾芸直接打断，“歆涵姐，慎言！” 她觉得，陛下可能真能听到她们讲话，歆涵姐现在这般口无遮拦，说多了，恐怕…会招来祸事。 “怎、怎么了？”见她反应有些剧烈，杜歆涵一时间也懵了，“我这话就跟你说，别人又听不到，没关系吧…？” 姜绾芸抿唇，悄悄看了一眼首座上的人，低声道，“总之…陛下现在在这里，还是别说这种不敬的话为好。” 杜歆涵虽然不懂她的意思，但她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想了想之后，她还是点点头道，“行吧，我不说了。” 听见她们住嘴，顾瑾渊的余光，不由朝那边瞄了一眼。 其实姜绾芸的猜测，倒也没错，她们说话，他确实能够全数听见。哪怕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就连邻桌的宫嫔都听不见，可这对于内力深厚的他来说，却是件很容易的小事。 不仅是他，就连恭敬站在他背后的裴贤盛，也听到了姜绾芸和杜歆涵的窃窃私语。 在杜歆涵撺掇姜绾芸主动一点儿的时候，他虽然比较赞同，但心里，却着实为她俩捏了把汗。 小姑娘们没习过武，又从小养在深闺之中，大抵是不太了解，内力深厚的高手，比起普通人，都是要耳聪目明一些的… 幸好…幸好姜选侍还把杜常在给叫住了，不然，还不知她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呢！ 不过，听杜常在这意思，姜选侍似乎是对他家主子有意思？只是面皮子薄，不太好意思把什么都摆在明面儿上说？ 在裴贤盛努力分析方才听来的对话是，顾瑾渊也缓缓开口，问跪在下方的，那个比较“主动”的人道，“你想跟着朕去秋猎？” “是。”方兰娇颤颤巍巍地点头。 “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吗？”顾瑾渊端起茶盏，轻呷一口，语气平淡无波。 他这话，问得方兰娇心里打鼓，很没有底。但她已经跪在这儿了，没有退路，便只能如实回答，“回禀陛下，名单上没有妾的名字。” 不仅是她心里没底，就连旁边还未来得及离开的吴德智，心里也很没底。 名单是他拟的，如果有什么问题，最该受罚的，就是他。 第206章 那就把名字加上去 昨日在御书房，他已经因为名单的事情被陛下狠狠训斥了一顿。若是再出纰漏，他的职位，就真该交出去了。 思及此，吴德智心里，不由对方兰娇多了几分憎恨。连带着，对方怡筠的印象，也更差了一分。 沾上方家的人，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在吴德智不想搅合到这件事的同时，与此事没什么关系的蒋文淑，却忽然起身，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她向顾瑾渊福了福身，柔柔笑道，“陛下，既然兰娇妹妹有这份心，您就允了她吧。” 如此惊人之举，让一众人直接看呆了。这种时候帮方兰娇说话，疯了吧？！ 莫非，是想方设法地想要吸引皇帝陛下的注意力？ 不管蒋文淑是如何作想，她这句话，都确确实实地引起顾瑾渊的注意。 只是，顾瑾渊却并未因为她插嘴，就有什么表示，仅仅是淡淡道了一句“朕自有决断。”便不再理会她。 从蒋文淑身上挪开目光之后，顾瑾渊又垂眸问方兰娇道，“名单上没你，但是你想去？” “对…”方兰娇咬唇，再次恳求道，“求陛下给妾一次机会！” “哦。”顾瑾渊微微颌首，沉吟片刻之后，便直接给出了一个惊呆所有人的答案，“那就把名字加上去吧。” 说罢，他便抬首对吴德智道，“你回头把方选侍的名字也加上去，让她一起去。” “诺…”吴德智有点儿懵，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方选侍一求，陛下就答应了？那为什么昨晚上交给陛下过目的时候，陛下没添她的名字？？？ 而且陛下这风轻云淡的模样，也不像是他办错了事。 那这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因为陛下好说话吧？？？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见顾瑾渊应下，方兰娇连连磕头道谢，惊喜的情绪，几乎都快要从眸子里溢出来了。 她本只是觉得自己今日丢脸也丢得够多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趁着陛下在，直接跟他求情。 没想到，这一闹，竟然轻易就成了。 方兰娇喜，众人惊，可方怡筠一张美艳的脸，便瞬间变得阴云密布了。 这一场闹剧下来，她不仅丢了脸面，还丢了风度，可方兰娇却因此获利，不仅博得了陛下的关注，还成功说服陛下，让陛下答应带她去秋猎了！ 方兰娇…！可恶！ 涂着花汁的指甲因为愤怒，在她握拳的时候，直接嵌入了手心的肉。一张美丽的面庞，更是变得扭曲。 瞧见她这般怒容，几名原本与她不和的宫嫔，嘴角立马迁起了一丝笑容。 对手很生气，她们自然就很开心了。 除了方怡筠的对手很开心之外，也有其他没有拿到册子的宫嫔瞅准了这个机会，打算趁机想皇帝陛下也要一个名额。 可她们还没来得及开口，顾瑾渊便先行起身，动手稍微理了理衣袍，淡淡道，“算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说罢，他便直接招呼身后的裴贤盛道，“让人收拾一下，走了。” 第207章 就这么简单 “诺。”裴贤盛恭敬垂首应下之后，便高呼道，“起驾回宫～！” 呼声一落，人便紧跟着皇帝陛下离去了。 一行宫娥太监簇拥着顾瑾渊快速离去，独留下一群宫嫔，愣愣坐在亭中发傻。 皇帝陛下走得太快太突然，以至于，她们连起身恭送都没来得及，人就已经走远了。 顾瑾渊离开之后，众人又沉默了许久，第一个出声打破这份宁静的，还是心中怒火久久不能平复的方怡筠，“方兰娇，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有本事的人。” “方小仪言重了，妾只是把心中想法直接与陛下说了。”方兰娇垂首，嘴角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妾能随行，还是得感谢陛下的通情达理。” “呵…”方怡筠冷笑，“通情达理？那你还真是好运！” 说罢，她便起身，狠狠一甩袖袍，直接走人了。 这场“赏花小聚”不仅没有让她达到炫耀和立威的目的，反而还叫她颜面扫地。 无论如何，她也再待不下去了。 姜绾芸看了看怒气冲冲离开的方怡筠，又看了看眼底藏着恨意的方兰娇，低声同杜歆涵道，“这下不是关系将近破裂了，而是关系正式破裂了。” “跟方小仪的关系破裂了，可跟蒋才人的关系却变好了。”杜歆涵撇撇嘴，“她们那个小团体，还真是复杂，内部也勾心斗角。” “蒋才人这么着急，怕是不久之后，温柔贤淑的形象，就要颠覆了。”姜绾芸笑了笑，随即又转头对杜歆涵道，“戏看完了，咱们走吧。” “感谢方小仪给了咱们这次机会。”杜歆涵揉揉脖子，感慨道，“她还真是我们每天快乐的源泉啊…” 说罢，她便随姜绾芸起身，一同与众人告别离开。 主角都走了，剩下的人自然不会再久待。随着姜绾芸二人离开，她们也陆陆续续地，互相告别离场。 直到最后，只剩下方兰娇和蒋文淑两人。 “你今日怎么会帮我？”方兰娇蹙眉，一边整理裙摆，一边冷冷问蒋文淑道。 她们虽然都是方怡筠的人，但关系却算不上多么友好，顶多就是表面朋友。在方才那种情况下，蒋文淑会帮她，若没有目的，她不相信。 “你就是这么与曾经帮助过你的人说话的？”蒋文淑微挑眉尾，淡淡笑道，“方选侍，咱们又不是仇人，没必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吧？” “有什么目的，直说吧。”方兰娇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没有一丝拐弯抹角。 “目的很简单。”不管方兰娇的语气有多么强硬，蒋文娇面上都挂着一抹柔和的笑意，“就是想帮帮你。” “不管怎么说，咱们都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被人笑话，我又能好过到哪儿去呢？” “况且，你之前还与姜绾芸和杜歆涵有过一番争论，比起让她们得意，我帮你说句话，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就这么简单？”方兰娇蹙眉，有些不信。 蒋文淑弯唇，“就这么简单，不然你说，是因为什么？” 第208章 朕真的很吓人？ 方兰娇抿唇沉思片刻，确实没想出其他可能的原因，便暂且相信了她的说辞。 稍微一顿，她又冲蒋文淑微微点头表达谢意，“那今日的事情，多谢了。” 说罢，她也没再做其他多余的举动，只是打了个招呼，便招呼身边的宫婢，直接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蒋文淑不由弯起嘴角，兀自喃喃道，“想让你动起来，总得给颗糖才是啊…报酬嘛。” 说罢，她便淡淡招呼身后的宫婢，道，“走吧，陪着闹了一场，也该回去休息了。” “诺。” … 顾瑾渊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御书房，而是遣散了跟随的宫人，只让裴贤盛跟着，挑了片幽静的地方，又转了一圈。 踏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一步一步缓步而行的皇帝陛下，正蹙眉思考着方才在亭子中事情。 “陛下，方选侍与方小仪反目是好事，您为何…仍旧愁眉不展？”见自家主子心情不好，裴贤盛不由试探着询问出声。 陛下方才那一步棋，明明下得很好，理应高兴才对啊。 警告吴德智，让吴德智迫于压力划去方怡筠爪牙的名字，再找到机会，刻意在她们赏花的时候前去晃悠一圈，把方兰娇重新列入名单。 方家两位小主的关系，已于今日正式宣告破裂。只要再慢慢谋划，逐一击破方怡筠与其身边依附之人的关系，往后，她终将孤立无援。 有了这么完美的开端，陛下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确实是好事。”顾瑾渊微微颌首，“那个蒋文淑今日倒是给了朕一个惊喜，那种时候给方兰娇求情，呵…” “从她的眼睛里，朕看到了野心，温柔贤淑不过是层虚伪的面具。她出声，应该是为了拉拢方兰娇，你找人盯一下她，一举一动都要弄清楚。” “诺。”裴贤盛恭敬应下。 原来陛下凝眉，是因为在思索该怎么利用今日的“惊喜”…？ 裴贤盛刚为之前的疑惑寻找到答案，便听见自家主子淡淡唤了他一声，“裴贤盛。” 闻言，他赶紧回神，恭恭敬敬地应声，“奴婢在。” 顾瑾渊唤了他的名字之后，并没有马上出声，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略带着些纠结的情绪问道，“朕…真的很吓人吗？” 他与人说话的时候，大声的次数都很少，就算是生气也能以平静的态度应对，应该…不吓人才对吧？ “啊？”裴贤盛被自家主子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直接给问懵了。 陛下没事吧？怎么会突然想起问他这么奇怪的问题？！而且…这问题，给他是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实话啊。 这位大爷不是吓人，是很吓人啊！ 不说别的，就是现在这一问，就把他给吓了个半死！ “怎么了？”顾瑾渊停下脚步，回身看他，“朕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明明是平平淡淡的语调，如玉珠落盘一般好听的声音，但裴贤盛听了，后背却忍不住冒出了一片冷汗。 这问题，真的很难答。 第209章 就是平和才吓人！ 虚情假意地编吧，肯定会被皇帝陛下看穿，毕竟他这神情，就不过关。真心实意地说吧，他又没有那个胆子。 谁敢在皇帝陛下的直视下，正经说出“您真的很吓人”几个字？如果有，那绝对是勇者中的勇者！ 就连小王爷，也是没这个胆子的吧… “这个…”裴贤盛纠结的半晌，终于在自家主子变得不耐之前，小心翼翼地出声道，“奴婢不敢肆意评价陛下，请陛下恕罪。” “不敢？”顾瑾渊微挑眉尾，“那就是很吓人了。” 若是不吓人，他怎么会用“不敢”这个词？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裴贤盛闻言，吓得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求饶，“奴婢没有这个意思，您千万不要误会啊！” “吓成这样？”顾瑾渊微蹙眉头，略有些不解道，“朕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稍微一顿，他又垂下纤长的羽睫，淡淡对跪在地上认错的裴贤盛道，“你起来吧，朕没有怪你的意思。” “诺…”皇帝陛下突如其来的温和解释，让裴贤盛有些紧张。以至于起来之后，连偷看自家主子的脸色，都不敢。 等他起来，顾瑾渊又道，“朕问你问题，你实话实说就成，朕不会怪你。” “诺…”果然…还要被问问题。 裴贤盛心里苦，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了，怎么会突然被陛下点名询问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陛下以前明明不在意这些问题的啊…到底是什么，居然促使这位开始纠结这种问题？？？ “你觉得…朕哪里吓人？”顾瑾渊微蹙眉头，打算从问题的根源开始解决。 “这个…”裴贤盛快哭了。他现在，不仅要挑陛下的毛病，还要把原因给讲得清清楚楚？ 他到底是有几条小命啊，居然能回答这种问题？！ “嗯？”顾瑾渊抿唇，漂亮的凤目习惯性地微微眯起，“很多吗？” 他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多令人难以接受的地方，以至于…裴贤盛都说不出话来了？ “不、不是的。”闻言，裴贤盛赶紧出声，替自己的行为做解释，“奴婢书读得不多，思考这么久，是因为在想，该怎么表达才好。” “不用绕弯子，只说。”顾瑾渊淡淡道。 “诺。” 裴贤盛表面上应下，但在说的时候，还是委婉了许多，“陛下您并不是吓人，只是身为帝王，气势太强。以至于…大家在您面前，会不自觉的地感到紧张。” 鬼知道他在说这一席话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这番话说出口，裴贤盛终于有了一点儿喘息的时间，心里的担子，也因为话的出口，而变轻了许多。 “这样？”顾瑾渊微蹙眉头，玫瑰色泽的唇瓣，紧紧抿起，崩成一条直线，“可是朕说话时语气都很平和，并没有大呼小叫。” 他态度这么好，为什么会吓人？ “这…”裴贤盛目瞪口呆，难道陛下以前都不觉得，自己那态度，很可怕吗？！ 就是平和才吓人好吧！ 第210章 对这个词有误解吧… 喜怒不形于色，他们这些人猜不到帝王心思，常常连怎么答话都不知道，当然吓人！ 犯错的时候，被自家主子训斥一顿的心里压力，远比他淡淡跟你说一句“哦？没办好？”要小多了好吗！ “这个…”与生俱来的气势，跟平和完全没有关系好吧！ 裴贤盛思索半晌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一狠心，干脆直接问道，“陛下为何会有如此疑惑？” 不应该啊…自家主子已经这么生活二十年了，从来没有过如此反思，怎么今日，竟问出了这样奇怪的问题？ “哦，就是听她们方才说朕吓人，觉得不解而已。”顾瑾渊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疑惑的由来，“虽然朕平时对后宫的女人有些冷淡，但今日态度应该还算不错吧？也吓人吗？” 今日他假模假样地“闲逛”到这里，就是为了当着方怡筠的面，再把方兰娇的名字给添上去。 所以便减了几分冷淡，不似平日那般爱答不理。 他觉得自己已经改了很多了，可姜绾芸与杜歆涵窃窃私语时却道，要是她跪在方兰娇那个位置，估计得吓死？ 为什么？他很吓人吗？ 裴贤盛：“…” 闹了半天，把他吓个半死，原来竟是因为姜选侍一句无心之言？！ 这样也好，还算有个缘由，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陛下才是了。 思索片刻之后，裴贤盛便斟酌道，“奴婢斗胆，说一句自己的看法。奴婢认为，姜选侍有如此想法，大抵是与您还不够熟悉，再加上身份地位上的差距，所以有些拘谨罢了。” “等您再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互相更熟悉之后，姜选侍应该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不熟？”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微微眯起，沉吟片刻之后，方才道，“倒也是，她跟顾逸笙那样，或许才叫熟悉。” “这个…”裴贤盛被其话语惊住，手中的拂子都差点儿掉在地上。 愣神之后，他方才急急忙忙地替小王爷解释道，“烨王殿下性子活泼，又是少年心性，自然容易与人走得近些，陛下可千万不要误会！” 陛下该不会想多了吧？陛下要是误会了什么，这问题可就大了！ “误会？”顾瑾渊嘴角微弯，淡淡笑道，“裴贤盛，到底是朕想多了，还是你想多了？” 呃？什么意思？裴贤盛愣住。 “顾逸笙那孩子，就知道吃。”顾瑾渊微微一撇嘴角，淡淡道，“朕宫里会做糕点的宫嫔都被他找出来了。” “正好，趁着他这贪吃的毛病还在，找个人好好儿管管他。” 听陛下这意思…裴贤盛试探着询问道，“那以后…烨王殿下就一直交给姜选侍管了？” 他还以为，陛下只是秋猎一段时间没空，才让姜选侍帮忙的。 “她如果能管得下来，就让她管吧。”顾瑾渊淡淡道，“反正顾逸笙贪吃，让他去姜绾芸那里待着，也算是达到母后劳逸结合的要求了。” 裴贤盛：“…” 陛下您是不是对劳逸结合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第211章 烨王进宫 方兰娇的壮举，在那日赏菊之后，就在宫里传遍了。 宫里一种宫嫔，对她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哪怕是原本就在名单上的宫嫔，也因为她是皇帝陛下亲自允了的人，而生出几分嫉妒。 并且，自从那日之后，方怡筠与方兰娇的关系，便从之前时不时就一起赏花散步的好姐妹，变为了互相看不惯的仇敌。 外界这些纷争，与姜绾芸来说，则算是浮云了。 临近出发的日子，她虽然也有关注外界的变化，但却没有参与进去，只是每日蹲在屋里，对着列好的清淡，一部分一部分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秋猎的时间不短，算上来回的路程，一共需要大约二十日的样子。 眼看现在已经是十月的天了，再往后挪挪日子，气温便会骤然下降。天气变化大，要带的衣服自然也不会少。 轻薄的秋装要带，厚实一些披风也要带，甚至就连手炉，也应当在考虑范围之内。 除了她自己的衣服、饰品，顾逸笙那一大堆书，也是得准备一个箱子装上的。 好在，皇帝陛下怕她们几个娇弱的姑娘拿不了这些重物，特地让人来说了一声，走时会来两名小太监，替她们搬东西。 临走前一日，姜绾芸正在屋里进行最后的清点，守在外面的扶柳却忽然进来通报，说是小王爷到了。 “烨王殿下？”姜绾芸惊讶抬头，“殿下不是前段日子已经回去了吗？怎么会…？” 她话还未说完，外面顾逸笙的嚷嚷声，就已经传到了屋内，“姜选侍，本王大老远跑过来，你都不请本王进去喝杯茶吗？” 少年的声音清脆悦耳，很容易分辨。姜绾芸一听这声音，便知道，真的是顾逸笙来了。 匆匆忙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人迎进院子之后，姜绾芸不由奇怪问他，“殿下，您不是…前段时间在宫里住腻了，回王府去了吗？怎么今日又…？” “明儿个不是秋猎吗？”顾逸笙坐下之后，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道，“若是住在王府，明日一大清早就要到朱雀门恭迎皇兄御驾，太麻烦了。” “不如提前一日进宫，明儿个跟皇兄一道出去，还能多睡一会儿呢。” 说着，他又好奇问姜绾芸道，“姜选侍，你刚在干嘛呢？本王在外面等了好久，你那通报的宫娥都未出来接本王。” “我正收拾东西呢，扶柳刚进来跟我您来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您就出声叫我了。”姜绾芸无奈道，“殿下，是您性子太急了些。” “嘿嘿，许久没见，着急了着急了。”顾逸笙嘿嘿一笑，替自己找了个理由。 他确实挺着急的，在王府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都没吃到她做的点心，早就馋得不行了。 这不，他刚一回宫，去皇兄那儿晃了一圈，匆匆请安之后，人便快速溜来了锦瑟居，来看姜绾芸以及…她做的糕点了。 “殿下东西都收拾好了？”姜绾芸接过初盈新沏的茶，递到顾逸笙面前，同时随口问了一句。 第212章 能不能先吃 “你放心吧，都收拾好了。”顾逸笙拍拍胸脯，保证道，“秋猎本王不是第一次去了，不会落下什么东西的。” “明儿一早，带上东西直接出去就行，准没问题！” 说完，他又东张西望了一番，小心翼翼地试探询问道，“姜选侍，怎么没瞧见你做什么点心啊？你不打算…带些路上吃吗？” 姜绾芸指指屋内，道，“点心中午就准备好了，已经收起来了，等明日路上饿了，再拿出来。” “啊…”顾逸笙一同他所期望的点心已经收起来了，顿时泄了气。 “因为陛下提过您肯定会想吃，所以殿下您的点心已经准备好了。既然您来了，待会儿就先带回去吧。” 姜绾芸一席话，又让顾逸笙重新恢复了生机。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她继续道，“但是陛下还说了，以后我给您点心之前，得先监督您背书。该背的内容都背好之后，才可以把点心给您。” “什么？！”顾逸笙目瞪口呆，“皇兄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对。”姜绾芸微微颌首，“这是陛下的吩咐，所以…还请殿下待会儿先在我这里把近日需要背诵的三篇文章先背了。” “皇兄可真恨！”顾逸笙咬牙，气呼呼道，“怪不得本王刚刚去请安，他没有留本王背书，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本王呢！” 他还以为，是皇兄良心发现了，打算放他一次假，可谁曾想，他竟然把关卡设置在了这种地方？！ 要想从姜选侍这里拿吃的，就得先背书，皇兄明明知道他很喜欢吃姜选侍做的糕点、不可能直接甩手走人的！ 老狐狸，可恶！ “咳…那就先背一篇诗经吧。”顾逸笙清清嗓子，正准备开背，可还没来得急出声，就被姜绾芸直接叫停。 她道了一声“稍等”，去房内把书本和皇帝陛下写给她的清单拿出来之后，先是认真看了一遍，随后才蹙眉对顾逸笙道，“殿下，您是不是记错了，近日需要背诵的篇目里，没有诗经。” 顾逸笙：“…” 他本来是想随便糊弄一下她，然后蒙混过关的，可终究还是皇兄棋高一着，竟然提前把书本和清单都给姜选侍准备好了！ “咳…”收起糊弄的想法，顾逸笙认真看了一眼清单，假装是自己真的记错之后，才开始背诵自己真正要背的那篇文章。 不过，他只背了一段，就停下了。 停下之后，他又试着与姜绾芸讨价还价，“姜选侍，本王已经背完第一段了，能不能先给本王吃块点心？”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揉揉肚子，“哎哟，今天忙里忙外地跑了大半日，本王都饿了。” “饿了？”姜绾芸愣住，上下打量他一遍，奇道，“距离晚膳大约还有一个时辰，殿下就饿了吗？” “您…是中午没吃饱吧？” 顾逸笙：“…”他中午还真没什么吃饱，因为想着下午进宫，就能在姜选侍这里吃点心了，他中午，便没有吃太多。 第213章 念家 谁曾想，来了之后，糕点就在眼前，却还要先背书？！ 见顾逸笙不说话，姜绾芸又纠结道，“可是陛下叮嘱过，一定要等您背完，才能把糕点给您。” 有关这一点，她也很无奈，这确实是皇帝陛下的叮嘱，她不敢随意违抗。 闻言，刚刚还一脸正色的顾逸笙，立马就垮下了一张小脸，面露苦色，可怜巴巴地对她道，“姜选侍，你变了…” “啊？”他突如其来的埋怨，让姜绾芸有些懵，“我怎么变了？” “你以前可好了，怎么会跟着皇兄学呢？”顾逸笙可怜兮兮道，“本王又不是不背，就是有些饿了，就不能通融一下，先吃一块儿吗？” “呃…这个…”姜绾芸愣愣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措。 顾逸笙皱着一张小脸，做出可怜的模样，她还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皇帝陛下确实有叮嘱过，不背完不许给他，但…没提过，小王爷撒娇该怎么办呀！ 不得不说，顾家的血脉，是真的好！不仅皇帝陛下生得惊为天人，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也是在小小年纪，就崭露头角，生得清秀俊朗，煞是好看！ 好看的人，总是有特权的。顾逸笙做出一副可怜模样，低声软语地跟她在这儿求情，她一下子，心就软了。 她是家里的独女，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并没有续弦，所以不曾有过弟弟妹妹。 而父亲，是在外做官的，一县县令虽然官职不大，却是当地父母官。百姓有个这样那样的事，都得帮忙解决，忙碌得很！ 父亲又是个尽职尽责的人，哪怕是过年，都不一定回家。她长到十六岁，总共，也就跟着父亲回了三次老家… 姜家并不是什么大家族，人丁也不兴旺，奶奶除了父亲一个儿子以外，便只剩下一个小女儿。 姑姑育有一子一女，她随父亲回老家时见过，都是可爱的孩子。论年纪…唔…大概比小王爷还要小些。 弟弟妹妹虽然可爱，但她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顾逸笙现在这样，特别像小时候弟弟跟她要糖吃的模样… 想起了许久不曾相见的家里人，姜绾芸的心，也软了几分。 看顾逸笙许是真的饿了，便允了他，让扶柳先把给他准备的糕点拿来，容他先吃了一块儿。 不过心软归心软，在对顾逸笙背书质量上要求，她却没有降低，“呐，殿下已经吃过了，该好好儿背书了。” “还想吃…”顾逸笙恋恋不舍地看着糕点盒子。 “我心疼殿下饿着肚子不舒服，也请殿下体谅我的任务。”姜绾芸拿着书本与顾逸笙比划了一下，“文章不是很长，先一段一段地拆开背，再合起来背一遍，要不了多少时间的。” “若殿下觉得一个人背起来枯燥，我可以同殿下一起背诵。” 说完，她还真的把书扣在了桌上，重复背出了顾逸笙方才所背的那一段内容。 虽然背得不是特别顺畅，还错了一两处，但也算是完完整整地背下来了。 第214章 给皇兄准备没？ “皇兄这么狠？连你也不放过？！”顾逸笙目瞪口呆。 他以为，是自家皇兄为了严格要求他，又怕他不服管教，所以要求督促他背书的姜选侍，也把他要背的内容背了一遍。 这也…太狠了吧？ “不是。”姜绾芸摇摇头，解释道，“陛下并无此要求，只是陛下把这么重要一项任务交给我，我不敢怠慢。所以，您要背的篇目，我都看了许多遍，并且大致了解了意思。” “看得多了，自然也就能够记下一些了。” “还能这样…”顾逸笙惊了，撇撇嘴，小声嘀咕道，“你这么认真，倒叫本王有些不好意了。” 说完，他便大气地摆摆手道，“行了，背完吃就背完吃，本王才智过人，这几篇小文章，难不倒本王。” 他这些日子虽然住在烨王府，但依旧有大学士上门授课，功课倒也没有完全落下。 几片文章，都是之前研读背诵过的，即便不是特别熟悉，多读几遍，也能顺利过关。 待两人把这些文章都梳理一遍之后，也差不多快到晚膳的时间了。 顾逸笙本想叫人把御膳房给他准备的膳食，送到锦瑟居来，同姜绾芸一起用晚膳。 但想了想，他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妥。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但传出去了总归是不好。姜选侍日后可是要做他嫂子的人，名声一定要好才行！ 于是，沉思片刻之后，小王爷最终拍板决定，“走，咱们去皇兄那儿蹭饭吃！” 不方便在锦瑟居吃，干脆就上皇兄那儿去蹭饭好了！ 反正御膳总是一大桌子，皇兄一个人又吃不完。与其浪费了，不如让他们去帮忙吃掉一部分，也算是弘扬了节约的美德！ “这…不太好吧？”姜绾芸扯扯嘴角，迟疑道，“您去就好了，我去陛下那里…不太合适。” 人家是亲兄弟，说蹭饭就蹭饭，小事一桩。可她就不一样了，皇帝陛下的御膳，哪里是她说吃就能吃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顾逸笙挑眉，“吃顿饭而已，添双筷子添只碗的事，能有什么关系？” 稍微一顿，他又撇撇嘴道，“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咱们找个理由就是了呗。” “呃…你就说…就说是去跟皇兄汇报本王功课的进度的。” “汇报完了，正好是饭点，留下来一起吃顿饭，正好咯。怎么样？” 说完，他还得意洋洋地冲姜绾芸挑眉笑笑。显然，他觉得自己的办法非常好！ 姜绾芸：“…” 小王爷您这么有想法，你家皇兄知道吗？ 见姜绾芸一脸无语，顾逸笙转了转眼珠子，又问道，“这糕点呢？你给皇兄准备了没？” “熟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去汇报，还带盒糕点，皇兄总不能把你拒之门外吧？那也太不道德了。” 说完，他还义正严辞道，“如果皇兄这么做，你放心，本王也不在他那儿吃了，咱们自己回来吃。如何？” 小王爷语速极快，根本没给她插话的机会。直到他说完，姜绾芸扯扯嘴角，尴尬道，“我没给陛下准备…” 第215章 缘分啊！ 她为什么要给陛下准备？陛下周围前呼后拥一大堆人伺候着，哪里需要她做几样小食，巴巴儿地送过去？ 那位又不会在乎。 虽说上次有答应过裴总管，也有打算秋猎前给陛下送一次糕点，可她那日赏菊时与歆涵姐的窃窃私语，不知道陛下是否听见了… 纠结此事的她，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再主动去陛下面前晃悠了。万一造成什么误会…多不好。 比如，被当作去找存在感的人，说不定讨好不成，还反被讨厌呢。 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不做为好。 “呃？”顾瑾渊兴奋说了一大堆，结果姜绾芸一句“没准备”，直接就把他后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没、没准备？”顾逸笙呆住，愣愣问道，“你怎么会…把皇兄给忘记了？” 姜绾芸正色道，“陛下没有提过，所以我便没有准备。” 简言之就是，只要皇帝陛下没有说，她就不做无用功。 “你这…”顾逸笙捂头，痛苦道，“天啊…你怎么这么耿直啊！皇兄不说你也得做啊，你这样…” 小王爷在心里小声嘀咕，这样耿直，得什么时候才能把皇兄拿下啊… 痛苦纠结许久之后，他又想到一个补救的办法，“你还有给其他人做吗？先把她们的拿来，待会儿回来再补做一份儿！” “呃…”姜绾芸想了想，迟疑道，“我还有给歆涵姐和自己准备…” “歆涵姐的那份，下午的时候，初盈就已经送过去了。现在只剩下我的…” “啊…”顾逸笙闻言，不由面露纠结之色，“那你…着急吃吗？要是晚上还可以做一份的话，可不可以…把这份先给皇兄拿去啊？” 若是别人，他肯定就直接说服她了，可是她说那是给自己留的… 如此一来，顾逸笙就纠结了。拿下皇兄很重要，可是嫂子的胃也很重要啊。 “拿过去倒是没问题，反正晚上还可以再做。”关于这点，姜绾芸还是比较爽快的，她纠结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抿了抿唇，她方才纠结开口，“只是那份糕点主要是做给我屋里两名宫婢吃的。之前初盈说想吃甜食，所以就做了豆沙馅儿的糯米糕。” “那糕点很甜，不适应甜食的人，多吃一点儿就会觉得腻，陛下他…应该不会喜欢吧…” 很甜！ 顾逸笙捕捉到这两个字之后，双眸中立马就蹦出了兴奋的光芒。姜选侍给自己留的这盒糕点，居然无比适合皇兄！ 缘分啊！这就是缘分啊！ 一想到皇兄收到这份甜食之后脾气都会变好，顾逸笙心里，便止不住地涌起激动之情。 按捺下这份激动的心情之后，他方才故作正色道，“没关系的，吃多了腻，少吃点儿不久行了。” “重要的不是糕点，是心意！你去蹭饭，得让皇兄看见你的心意，你懂吧？” 姜绾芸扯扯嘴角，“懂…” 懂你个大头鬼啊！她又不是非要蹭这顿饭，况且她有心意，对方还不一定领情呢！ 第216章 同去碧霄殿 “就这盒好吧？”顾逸笙眼巴巴地望着姜绾芸，恳求道，“你就把这份糕点给皇兄送去嘛！” “晚上回来也不用麻烦了，本王帮你想办法，走得时候从皇兄那边顺几份御用的糕点。让你身边那丫头也尝尝鲜，如何？” 其实姜绾芸真的很想问，有这个必要吗？她做的东西又不是宝，还用得着小王爷这样？ 但堂堂烨王都放下身段恳求她了，她也不好再生硬拒绝。 左右不过是一盒糕点，有空再做就行了。 想了想，她便点头应下了顾逸笙的请求，“那麻烦殿下稍等一下，我去把那盒糕点取来，就随你一起去陛下那里。” “好！”见姜绾芸答应，顾逸笙直接笑弯了一双漂亮凤目。 因明日就要启程，所以顾瑾渊近日下午处理完政务之后，便直接回到了碧霄殿，打算晚膳之后早些休息。 凌云宫是皇帝陛下所居住的地方，主殿碧霄殿更是皇帝陛下的寝宫。 这等重要的地方，自然是守卫森严，等闲之人不得进入。 好在有顾逸笙烨王殿下的身份做开路符，两人才能一路畅行无阻。 说巧也真是巧，顾逸笙领着姜绾芸到碧霄殿时，正好碰见出来传膳的裴贤盛。 “奴婢参见烨王殿下、姜选侍。”裴贤盛向二人行礼之后，随即笑呵呵道，“陛下正准备用膳呢，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唔…皇兄在里面吗？”顾逸笙向殿内张望两眼，道，“那本王直接进去了啊？” “行，您二位先进去吧。”裴贤盛笑呵呵道，“奴婢还赶着去给陛下传膳，就不与您二位多聊了。” 说罢，他便带着一群训练有素的太监宫娥，匆匆离开了。 “走，咱们直接进去找皇兄吧。”顾逸笙招呼姜绾芸一声，便当先一步，往碧霄殿内走去。 因为是亲兄弟，所以皇帝陛下对自己这个弟弟一向比较纵容，像这样的情况，顾逸笙不让人通传直接入内，也是不会被怪罪的。 至于多带一个姜绾芸，也没有多大关系，对于自家皇兄的态度，顾逸笙心里是非常有底。毕竟，姜选侍可是带着皇兄最喜欢的甜食来的。 碧霄殿作为皇帝陛下的寝宫，自然是宽阔而典雅的。几根上了朱漆的金丝楠木柱子将描绘着五爪金龙的金顶高高顶起。增了高度的空间，顿时更显几分磅礴大气。 上次来碧霄殿时，是皇帝陛下传唤，而且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姜绾芸来去匆匆，并无闲暇注意碧霄殿内的装潢。 眼下，在小王爷的带领下，缓步在这宫殿里行走，顿时有了与上次不一样的感觉。 这里不愧是皇帝陛下居住的地方，以明黄为主题的屋子，处处都被打理得一尘不染。 各式各样的精美摆件儿，更是将帝王之家的富力与贵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碧霄殿很大，皇帝陛下用膳的地方与她上次所去的地方并不在一处。亏得有顾逸笙带着，她才能顺利走到，不然，这么大的地方，头一次来的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走。 第217章 是个好兆头 见到顾瑾渊，顾逸笙先是行了个礼，便熟门熟路地凑到他身边坐下了。 而姜绾芸，则显得有些拘谨。她行礼之后，便呆呆站在原地，等候皇帝陛下出声。 那位不吭声，她便不敢乱动。 “哎哟，姜选侍你又不是第一次来了，别那么拘谨啊。”见姜绾芸不动，顾逸笙连忙出声招呼，“直接过来坐就是了。” “呐，皇兄那边不是有位置吗？” “这…”姜绾芸面露犹豫，陛下不开口，她直接坐到旁边去，不合规矩吧？ “过来坐吧。”还没等姜绾芸有什么反应，顾瑾渊便紧跟着淡淡道了一句，“没有外人，不用那么拘谨。” 咦？在旁边端着白瓷杯子喝水的顾逸笙闻言，迅速捕捉到了关键词——“外人”？ 他偷偷瞄了自家皇兄一眼，发现他神情并无多少变化，依旧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也就是说…皇兄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不把姜选侍当外人了！ 这是个好兆头！ 获得了这份重要信息之后，顾逸笙便如一只偷了腥的猫，一个人抱着杯子，傻乎乎地就笑起来了。 “你一个人乐呵什么呢？”顾瑾渊瞧见自家弟弟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不由微蹙眉头，沉声提醒他注意形象。 “呃…”顾逸笙乌黑的眼珠子转了几圈之后，迅速找到一个理由，“那个…臣弟课文背得不错，拿到了点心吃，开心！” 说完，他还冲姜绾芸挤眉弄眼，示意她赶紧趁机把要给皇兄的拿盒点心赠给皇兄。 “给你一盘点心你就满足了？”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这贪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不像个样子。” “有吃的没什么不好啊…”顾逸笙嘟嘟囔囔道，“怎么就成毛病了…” 他说完，见姜绾芸仍旧没有动作，便干脆自己开口，“呐，姜选侍给皇兄也带了点心，若是皇兄不喜欢，可以留给臣弟。” 不喜欢拉倒，他拿回去吃。贪吃就贪吃，好吃干嘛不多吃一点儿。 “哦？给朕也带了？”顾瑾渊挑眉，侧目看向姜绾芸，纤长的羽睫随着他的动作，错落遮住其间的琉璃眸子，让人瞧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是、是…”被顾瑾渊的目光注视着，姜绾芸不由有些紧张。手忙脚乱地把带来的食盒推到他面前，方才结结巴巴道，“是这个，请、请陛下过目…” 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小盒子，顾瑾渊微挑眉尾，微弯嘴角，似笑非笑道，“多谢姜选侍美意了。” 说完，他便探出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将食盒的盖子掀开，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 “糯米糕？什么馅儿的？”他随口问了一句。 姜绾芸悄悄观察皇帝陛下的同时，支支吾吾道，“豆沙…” 陛下应该…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味道吧？ 本以为眼前这位会高傲地把食盒直接推开，然后淡淡说一句“这种甜腻腻的东西，朕不吃”。 第218章 你今天是饿了？ 然，顾瑾渊却没有如此，而是轻轻点了点头，平淡无波地道了一句，“还行。” 说完，便把食盒重新盖上，唤人进来把东西给收起来了。 姜绾芸：“？？？” 什么意思？高冷孤傲的皇帝陛下，不是应该讨厌这种小女儿家爱吃的甜腻腻的糕点吗？怎么就还行了？还直接…叫人收起来了？ 这…这不符合一般套路啊… 难道是…陛下怕直接拒绝，会伤及她的颜面，所以给个面子，没有直接扔掉？ 对！肯定是这样！ 姜绾芸越想，便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思及此，她便不由觉得，皇帝陛下人还是不错的。至少给人留面子，不当面翻脸。 在她寻思着皇帝陛下人不错的时候，似乎已经全然忘记，那些平日里给陛下送吃食却被直接拒之门外的宫嫔，是从来没被留什么颜面的… 正当姜绾芸寻思顾瑾渊人品的时候，前去传膳的裴贤盛，也领着一众宫娥端着陛下晚间要用的膳食回来了。 “上菜～！”在他高呼上菜的同时，三名宫娥迅速端着清水上前，伺候三人净面净手。 跟着皇帝陛下用膳次数多了，她也渐渐习惯了，眼看着一道道菜被摆上圆桌，她已经没了最初的吃惊。 “吃吧。”顾瑾渊的态度一如既往，平平淡淡的，连语调都没有太多起伏，“天气转凉了，别吃太慢。” 说完，他便拿起筷子，开始优雅用膳。 别吃太慢？姜绾芸在顾瑾渊动筷子之后，也跟着拿起了自己的那双筷子。 虽然对方只是平淡无波的一声提醒，似乎也不针对谁，但她总是觉得，他暗地里指的，就是她。 吃得慢？他和小王爷吃得都不慢，而每次最后一个吃完的都是她。甚至他们都吃完了，她才吃了一半… 有这例子在前，不多想，是不可能的… 于是，在顾瑾渊的“好意提醒”之下，姜绾芸便不自觉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导致她的变化太大，以至于，另一侧的顾逸笙，都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顾逸笙看着斜对面动作忽然变快的姜绾芸，不由奇道，“姜选侍，你今天…是饿了吗？” 她这吃饭速度…比之前快了好多啊… “嗯？”被他这么一提醒，姜绾芸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夸张了些。但她还没来得及讲话，顾瑾渊就先她一步出声道，“饿了就多吃点儿，饭菜多着呢，没人跟你抢，不用这么着急。” 说完，他还直接唤了裴贤盛过来，帮她又盛了小半碗饭。 甚至，还让裴贤盛把距离较远的几道菜，全都往他们面前挪了挪。似乎…是要给她行方便。 姜绾芸看了看面前多出来的几道菜，又低头看了一眼重新被添满的白米饭，一时之间，心情不由有些复杂。 她只是…应了皇帝陛下的要求，吃快一些啊…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惊愕的情绪还没从心头散去，顾逸笙的声音，又再次传了过来，“姜选侍，本王就与你说，皇兄人私底下还是不错的吧。” 第219章 你们想留就留吧 说完，他又紧接着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你要想吃什么就直说，让裴总管帮忙换到面前就是了。” 姜绾芸：“…？” 什么情况，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这样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听顾瑾渊淡淡来了一句，“行了，快点吃吧，待会儿菜该凉了。” 话音落下，他就又重新动起筷子，开始优雅用膳。 这莫名其妙的一段插曲，让姜绾芸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因为这段莫名的插曲，她用膳的动作，倒真慢下来一些。 她不显得那么着急，这一顿饭，也没再有其他插曲。 三人安安静静把饭吃完之后，顾逸笙似乎并不打算就此回去。他想了想，便拉着自家皇兄道，“皇兄，你今晚没有国务要处理吧？” “没有。”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一边饮茶漱口，一边随意问道，“怎么了？有事？” “没什么事。”顾逸笙弯眸笑笑，“就是想留下来再玩儿一会儿，见您没事，臣弟就放心了。” “朕这里，有什么好玩儿的？”顾瑾渊抬眸扫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就直说，别管弯儿抹角的。” “没什么事啊，就是不着急回去而已…”顾逸笙眨眨眼，一脸正色地反问自家皇兄，“皇兄，你难道不欢迎我们吗？” “你们？”顾瑾渊挑眉，嘴角勾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你什么时候和姜选侍这么熟了？朕竟然不知道？” 竟然连“我们”这个词都用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都是这皇城的客人呢。 “呃？”顾逸笙被自家皇兄一句话给弄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是我们啊…我们想待一会儿不、不行吗…” 皇兄这脾气，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该不会…是因为他跟姜选侍混熟了，皇兄不开心了吧？皇兄这么小气的吗？？？ 况且这也不怪他啊…明明是皇兄自己不努力，还性子冷淡…如果皇兄开口留人，那待会儿走的，就是他一个人了啊… 不过…皇兄真的是因为这个说他的？ 顾逸笙努力想从自家皇兄面上看出点儿什么，但顾瑾渊一脸平淡，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没有任何用。 “可以。”在顾逸笙还没寻思出个所以然的时候，顾瑾渊便淡淡开口道，“你们想留就留吧，不过朕这碧霄殿，也没什么意思，看你们能不能待得住了。” 说罢，他便无自起身，唤裴贤盛去给他拿本书来，然后坐到另一方的软榻上看书去了。 “是我想多了吗…？”顾逸笙远远瞧着自家皇兄静默看书的身影，眉目间不由露出些许疑惑。 看皇兄这模样，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们…所以刚刚就“我们”一词跟他理论，只是随口而已吗？ “殿下…我们…”当顾逸笙发呆的时候，姜绾芸已经走到他身旁，低声问他，“我们待在这里…不太好吧？” 虽然陛下说自己已经没有国事要处理了，但他还要看书，他们继续待在这里，吵吵闹闹的，总归会有影响。 第220章 绝对是听见了 况且…她总觉得，跟那位共处一室，会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没…” 顾逸笙刚想跟她说没事，顾瑾渊如玉珠一般清清冷冷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没什么不好的，逸笙又不是第一次在朕的寝宫吵闹了。” 姜绾芸：“？！” 什么情况？！她刚刚明明很小声，皇帝陛下坐那么远，应该不能听见才对…怎么回事？！ 是…是她在不经意之间，大声了？还是室内太安静，所以…陛下不小心听见了？ 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姜绾芸都觉得…自己完了！ 偷偷与烨王殿下说话，结果被皇帝陛下听见了…而且，这个距离陛下都能听见，那前几日在秋菊旁的亭子，她与歆涵姐低语的时候… 陛下那暗含深意的一记眼神，绝对也是因为听见了她说的话！ 因为她不敬，陛下才用那种眼神警告她的！ 思及此，姜绾芸的面色，“唰”地一下就变白了，甚至双腿一软，差点儿直接就跪了下来。 她要不要现在就跪下来跟皇帝陛下认错？兴许，他看在她态度良好的份儿上，就不与她计较了… 可她转念一想，事情都过去几天了，皇帝陛下也没说什么…那位日理万机，说不定早把这事儿给忘了，她若再提起，岂不是自己犯傻？ 到底认不认错呢… 姜绾芸纠结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僵住，顾逸笙先是为自家皇兄的话而高兴，可再一回首，就发现面色明显不对的姜绾芸。 “姜选侍？你怎么了？”顾逸笙微愣，皇兄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吓成这个样子了？ 莫非，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皇兄又凶人了，所以才导致她这般惧怕皇兄？ “没、没什么。”姜绾芸微微摇头。沉思许久，她还是决定不说，就当作，没有发生那件事好了… 既然那位都没有怪罪，她还是别主动提及好了。免得，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这样吗？”顾逸笙微蹙眉头，仍旧有些不放心，“可是本王瞧你面色很难看。要不，让御医来给你瞧瞧？” 自家未来嫂子的身体安康，顾逸笙还是非常在意的。她若是病了，不仅自己要受苦，他也得跟着“断粮”，那多苦啊！ 这种让大家日子都不好过的事，还是不发生地好。 “我真的没事。”姜绾芸再次确认自己无碍之后，干脆直接转移话题，问顾逸笙道，“殿下，那咱们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依照皇帝陛下这勤于政务的性子，哪怕是寝宫，估计也没什么娱乐性的东西。他们俩赖在这里不走，又能做什么？ 总不能，就这么傻站着吧？ “呃…”顾逸笙抿唇，思索片刻之后，决定道，“姜选侍你会下棋吧？咱们就下棋怎么样？” 他想拉着姜绾芸留下来，主要就是为了多给她和皇兄制造一些相处的机会。 只要留下来了，参与什么娱乐活动，就无所谓了。 至于下棋，这其实也是条适合眼下状况的计策。 下棋这么费时间的活动，一场，就可以赖上好久！何乐而不为？ 第221章 小王爷的“热情” “下棋？”姜绾芸目瞪口呆，跑到皇帝陛下的寝宫来下棋？这事儿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 “对啊。”顾逸笙根本不在乎她的吃惊，说完就跑去自家皇兄的柜子边上儿翻出一套棋具，然后安排姜绾芸在距离顾瑾渊不远的地方坐下。 顾逸笙安排的这个位置，距离刚刚好，既不会打扰到他皇兄看书，又能让自家皇兄一抬眼就看到姜选侍。 完美！ 放下手里的棋具之后，顾逸笙还不忘去跟裴贤盛说，他需要几碟点心，让其叫人跑一趟，带些点心过来。 回来之后，顾逸笙便冲姜绾芸弯眸笑道，“姜选侍，你的事情都帮你办好了，点心已经让御膳房去做了，保准饿不着你院子里那俩宫女。” 姜绾芸：“…”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小王爷居然是这么热心的一个人？？？居然连她院子里宫婢的事情，都记在心上？ 对顾逸笙目的并不知情的姜绾芸还不知道，顾逸笙此番举动，可谓是煞费苦心。 这两位，一个冷静自持，一个高冷孤傲，真是让他操足了心！ 好在，疑惑只是一瞬。摆上棋局，冰凉的玉质棋子入手，姜绾芸便没有再去思考旁的事物。 顾逸笙执白子，姜绾芸执黑子，刚开始两人落子速度都不慢，不过一会儿，棋盘上便有小半范围被黑白两子所占据。 先开始时，顾逸笙还有些轻敌。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接受了皇家传统教育的皇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骑马射箭，不说样样精通，但也是均有涉猎。姜绾芸一介普通宫嫔，也不是什么著名的才女，他自然是有信心胜过的。 可随着自己大好的局势逐渐开始变得危险，顾逸笙方才发现，他这未来的嫂子，不可小觑！ 她虽然没有什么厉害的技巧，但每一步都稳打稳扎，没有什么破绽落下。 这种落子的方法，虽然刚开始时优势不明显，但稳固的局势一旦建立起来，对方想要破局，也很难。 顾逸笙开始认真起来之后，便不再关注自家皇兄那边的情况。 不远处，顾瑾渊是知道顾逸笙在偷偷观察他的，不过他也不在意，书捧在手上，任顾逸笙怎么观察，他都能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可顾逸笙认真之后，不再偷偷看他了，他反而觉得有些奇怪了。 这小子不过是想找个由头在他这里磨时间罢了，怎么…还认真起来了？ 他对面的姜绾芸，有这么厉害吗？ 反正手里翻看的，不过是本闲书，看不看都无所谓。既然心里好奇，他便由着自己的心起身，往两人对弈的地方走去。 他倒要看看，眼下是个什么局势。 碧霄宫内每一寸地方、每一个角落，都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再加上顾瑾渊是个习武之人，走路的步伐本来就轻。 所以他这一行，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别说是背对着他的姜绾芸了，就是正面向他的顾逸笙，都沉浸在棋局中，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第222章 就在后面 直到他行至姜绾芸身后，顾逸笙方才有所察觉。 顾逸笙：“？！” 他被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顾瑾渊吓得抖了一个激灵，落子的动作弧度，都忍不住大了许多。 皇兄什么来的？！怎么一个不注意，人就快站到他跟前了？！ “殿下怎么了？”察觉到顾逸笙不正常的神态动作，姜绾芸不由关心问道。 暗中瞥了一眼站在姜绾芸背后的顾瑾渊，又看了看毫不知情的姜绾芸，顾逸笙扯扯嘴角，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咳…没什么，就是看现在局势危险，有些紧张罢了。”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催促了一句，“姜选侍还是快些落子吧。” 紧张？姜绾芸不是很懂他。虽然现在局势紧张，但占着优势的人，仍旧是他。她都没有觉得多紧张，小王爷紧张什么？ 带着问题落下一子，还没来得及往深处思索，便听捏着棋子的顾逸笙，“不经意”问道，“那什么，姜选侍啊，本王观你这棋下得还挺不错啊，怎么之前没有听说呢？” “也没有特别好吧，没有名声也是正常的，毕竟宫里有名的才女也不少。”姜绾芸不在意地笑笑。 对于这些虚的东西，她并不是很在乎。毕竟，她不需要靠这些来博人眼球，也不需要靠这些来吸引皇帝陛下的目光。 “哪儿有，明明就很厉害。”顾逸笙撇撇嘴，“本王都不敢敷衍，就怕输了没脸见人呢。” 说着，他乌黑的眼珠子微微一转，又作好奇模样问道，“姜选侍，你这棋艺师从何人啊？你师父是不是超级厉害？” 趁着皇兄在，他得多打听打听姜选侍从前的事情，好让皇兄做个了解。 相知了才能相爱嘛！他简直太聪明了！ “我没有什么师父。”姜绾芸并不知顾逸笙所想，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是跟我父亲学的。” “家父下了衙之后回到家里，就爱下棋听书、吟诗作对。父亲爱下棋，我这个做女儿的，便只能常常陪着他下棋了。” “所以一来二去地，也就慢慢儿练出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顾逸笙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又好奇问道，“那在你家，你父亲为何爱找你下棋呢？是因为你是家里一众兄弟姐妹里棋艺最好的那个吗？” 既然谈到父亲了，那就顺便打听打听她家里的情况。 父亲任职什么，家里兄弟姐妹目前又是个什么情况？都说与皇兄听听，让皇兄有个印象，日后…说不定有机会提拔提拔呢。 小王爷想得很美好，但他美好的幻想，却因为姜绾芸一句话而破灭了。 当被问及家里的状况，姜绾芸面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犹豫。显然，是不太想拿出来说的。 刚开始，顾逸笙还以为她是有什么难处，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姜绾芸便下定决心道，“家里…并无兄弟姐妹。” “我母亲早逝，父亲没有续弦，所以…父亲除了我一个女儿，再无其他子嗣。” 第223章 陛、陛下？！ “啊…”顾逸笙被她一席话给说愣住了。 本来是好心，却不曾想是办了坏事。一不小心戳中姜选侍的伤心事，不知会不会留下坏印象… 不仅如此，他还被站在姜选侍身后的皇兄瞪了一眼，并被自家皇兄用口型警告道，“少问东问西的。” “哦。”顾逸笙低下头，嘟嘟囔囔地应了一声，方才抬首，跟姜绾芸道歉，“那个…我之前不知道…不是有意要问的…” 因为气势低弱，他甚至连“本王”一词，都忘记用了。 他就是为了促进两人的关系，他这是又问错了内容，又被皇兄凶了。想想都觉得自己好可怜… “呃…没事…”小王爷这般小心翼翼地道歉，倒叫姜绾芸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位金枝玉叶，又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提到的，哪里用得着这般？ 姜绾芸落子之后，劝道，“小王爷不必自责，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您别放在心上。” 说完，她又提醒道，“该您落子了。” “啊…好。”顾逸笙见姜绾芸自己没有因为自己提到不该提的话题而生气，心里的不安，顿时减少了一大半儿。 再有眼前的棋局吸引，他心中的不安慢慢儿就逐渐散去了。 随着两人几番落子，在黑白两种颜色的玉子将棋盘占据大半的时候，这局棋，也终于以顾逸笙小胜，作为结局。 “小王爷厉害，绾芸甘拜下风。”姜绾芸干脆认输之后，便打算伸手收拾残局，将玉质的棋子重新收好。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身后便先行传来了一道清清冷冷的悦耳声音，“你刚刚那一子，再往左边三步，这局棋，还能有翻盘的机会。” 左边三步…可那里不是…等等！ 姜绾芸本都顺着顾瑾渊的话看过去了，可思绪一动，便发觉不对！刚刚那道声音，明明是…！ 惊讶转身，当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由金丝绣线勾勒而出的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 “陛、陛下！”姜绾芸着急想要起身，可却因为顾瑾渊站得太近，不得已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不退还好，起身的空间刚刚够，可她往后一退，后背便直接撞上了身后的桌角。 “嘶！”她动作幅度很大，背部传来的剧烈疼痛，更是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小桌被她的力道撞歪，棋盘上黑白相间的棋子也因此散乱，甚至有好几颗掉到了地上。 幸好顾瑾渊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把她给扶住了，不然，她也很有可能因为重心不稳，跟随那几颗棋子一起，摔落在地上。 “你紧张什么？”顾瑾渊微蹙眉头，似有不解。 他不过是出声说了句话而已，她反应竟然这么大？ “陛下，妾方才不知您过来了，多有失礼之处，请您恕罪！”姜绾芸站住脚之后，便想想他行礼赔罪。 不过，她人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被顾瑾渊给拉住了胳膊，“无妨，小事。你…背如何了？” 她撞上桌角时动静不小，他听得一清二楚，那声响，绝对是撞伤了，就是不知道有多严重了… 第224章 借下皇兄龙床 “回禀陛下，妾无事。”姜绾芸闻言，赶紧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怎么可能没事！”顾逸笙见她想要一笔带过，立马就嚷嚷出声了，“本王在这边看得可清楚了！你那一下撞得那么狠，又是撞在桌角上，棋盘都差点儿翻了，你能没事儿？” “不可能的！你快让皇兄给你看看！” 不得不说，他这一番话，有夸大的成分，但也没有特别夸大。他这一方看得清楚，姜绾芸方才那一下，确实撞得不轻。 就她们女儿家这娇弱的身子，这么大力道撞上一下，背上绝对乌青了！ 人是被皇兄吓到的，当然要皇兄负责。正好让皇兄问起了，就让他帮忙看看，顺便上个药什么的。 顾逸笙已经订好了计划，可姜绾芸听了他这话，却被吓得不轻，“不用不用，我回去之后让初盈帮我上点儿药酒就行，不用这么麻烦。” 开什么玩笑，让陛下给她看？她又不是撞到手臂了，撩起袖子就能看，她是撞到背了！要查看伤势，是要脱衣服的！ 况且，陛下也不一定愿意。 “怎么不用啊。”顾逸笙不服气地撇撇嘴，严肃纠正道，“伤到了就应该马上上看，等你走回去，那得多严重了？！” “让皇兄给你看看呗，皇兄又不是外人，看看上个药，总归是要好一些的。” 说完，他还抬头跟顾瑾渊道，“你说是吧，皇兄？” 顾瑾渊：“…” 让他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他只给自己上过药，并没有给别人上药的经验。这娇娇弱弱的姑娘，万一他下手重了… 顾瑾渊淡淡瞥了在旁边叽叽喳喳提意见的顾逸笙一眼，示意他闭嘴。沉思片刻之后，他干脆道，“别抹什么药酒了，朕让人帮你看看，就在这边上药吧。” 说罢，他便唤了裴贤盛，让他叫两名宫婢进来，帮姜绾芸查看伤势、上药。 裴贤盛前去安排之后，很快就有两名宫娥端着药瓶子以及温水锦帕进来，行至姜绾芸身边。 “她们会帮你上药。”说罢，他又微蹙眉头问两名宫婢，“她就这样坐在这里，好上药吗？” 伤在背上，就这么坐在这边，大概不方便吧… “这个…”两名宫娥被他突然这么一问，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作答。 这么上药确实不方便，可是…她们是被叫进来干活儿的，哪儿敢给皇帝陛下提要求？ 最后，还是顾逸笙拍板道，“这么坐着哪里方便，姜选侍是伤在背上！这里不是皇兄寝宫吗？寝宫有床，就趴在床上弄嘛，大家都方便。” 顾逸笙这个提议，在一众人听起来，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不说受宠不受宠，也不说方便不方便，皇帝陛下的龙床，哪里是别人能够随便乱躺的？哪怕…是情有可原地趴那么一会儿。 “你们都那么看着本王干嘛？”被一众人用惊愕的目光注视，顾逸笙之前理直气壮的语气，也弱了不少。 看了看这些人，他最终还是把目光定格在自家皇兄身上，弱弱道，“皇兄，就是行个方便…” 第225章 你还挺关心姜选侍？ 顾逸笙瞧着自家皇兄的面色，还是比较从容不迫的。看这样子，应该是没有因为他这不敬的提议而生气。 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吧？ 顾瑾渊问方不方便，本来是想说，若是不方便，可以让裴贤盛去整理一处小塌。顾逸笙这提议，他还真没想过。 他不是很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所以用膳的时候，也习惯自己来，而不是让宫娥在一旁布菜。 别人的话，这提议他估计一口就回绝了，可若是姜绾芸…她会撞到，也是因为他突然出声惊扰了她。 而且她来的时候，还带了一盒豆沙馅儿的糯米糕…甜食…好几日都没吃过了… 想着姜绾芸带来的那盒糕点，顾瑾渊心情一好，便点头应下了，“行吧，床榻方便，你们就去那边吧，不过朕就不去了。” 让两名宫婢带姜绾芸去龙床那边之后，他便让裴贤盛沏了杯茶来，就姜绾芸方才的位置坐下了。 淡淡瞥了一眼棋盘上的残局之后，他便与顾逸笙道，“朕方才瞧着，你赢得并不轻松，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吗？” “呃…”顾逸笙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一茬儿，他只是拉姜选侍下盘棋，打发时间而已，竟然还被皇兄问了这么严肃的问题？！ “是…是因为刚开始轻敌了…”顾逸笙支支吾吾道。 顾瑾渊微微颌首，“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顾逸笙寻思着，自己的布局也没有太大问题吧，姜选侍那么稳扎稳打，也没赢过他啊。 他刚寻思着自己没什么问题，便听自家皇兄道，“布阵时的漏洞太多，思虑不周！” 说完，还淡淡点了他一句，“你这冲动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我…”顾逸笙语塞，沉默半响方才道，“性格这东西，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得了得…皇兄你还说我，你也别着急呀。” “朕不急。”顾瑾渊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淡淡道，“朕只是觉得，你读书习武的时候，能有耍小聪明时一办的劲儿就好了。” “行了，你都十四了，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应该有数。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明日别迟到了。” “呃？这、这就回去了吗？”顾逸笙愣住。 “不然呢？”顾瑾渊抬眸睨了他一眼，反问，“难不成你还想在朕这里过夜？” “没有。”顾逸笙连忙否认，随即又迟疑道，“只是…姜选侍那边应该还在上药吧？臣弟现在走了，等下让姜选侍一个人回去吗？天都黑了…” 顾逸笙虽然年纪小，但该有的风度还是有的。天都黑了，让姜选侍一个人回去多不好，正好他们顺路，他可以送送她。 “待会儿朕让人送她回去就成。”顾瑾渊看着顾逸笙，似笑非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挺关心姜选侍。” “当然得关心了！”顾逸笙小声嘀咕道，“那毕竟是我未来的嫂子。” “未来的嫂子”五个字，已经因为他越来越小的声音，淹没在唇齿之间，别说是顾瑾渊还与他隔着一段距离，就是他自己，也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第226章 影响力真大 “她是你什么？”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微眯，如玉珠落盘一般清清冷冷的声音，似乎又略微冷了一分。 顾逸笙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乌黑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又偷偷看了自家皇兄一眼，方才小声道，“她是我皇兄不小心吓到，还撞伤了的伤者。” “人家伤在背上，走路肯定难受，关心一下是应该的嘛，皇兄你别这么小气。” “朕小气？”顾瑾渊几欲被他气笑，“朕连龙床都让给她躺了，还小气？” 他很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都忍了这份气，给予了她最宽松的条件。顾逸笙这小子，居然还说他小气？ “那不是应该的嘛。”顾逸笙撇撇嘴道，“人家姜选侍帮皇兄监督我背书，专程来给皇兄送糕点，还因为皇兄突然出声把背给伤着了，皇兄你不过是把床榻让给别人上药的时候用用…” “那你呢？你怎么不反思反思你自己？”顾瑾渊挑眉，“朕为什么叫她监督你，难道不是因为你不认真？不是你叫她，她会主动来碧霄殿？” “最后一点，你为什么拉着她在这儿下棋，别以为朕不知道。下棋是次要的，想办法赖着不走才是主要的吧？” “你若这么说，你也有一份责任。朕至少还把床榻让出来了，你呢？” “我…”顾逸笙先还是一副支支吾吾的状态，知道突然想起什么，才变得理直气壮，“所以我想送她回去啊，可是皇兄你不许啊…” “那你就跟着吧，你想送，人家还不一定愿意让你送呢。”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即端起茶盏饮茶，不再搭理他。 兄弟两人一番争论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话。而一旁看完整场争论的裴贤盛，则是忍不住暗自咋舌，“姜选侍的影响力，还真是大啊…” 不过是磕磕碰碰的小伤，陛下和小王爷，就争了半盏茶的功夫！ 小王爷一向如此也就算了，就连陛下…不仅与往日有很大的不同，就连龙床，也是直接让出去了。 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 随两名宫婢去到龙床所在之地的姜绾芸，并不知道，那厢两兄弟已经为她的事争执了一番。 “姜选侍，外衫脱下来，就挂这边儿的架子上吧。”其中一名宫婢简单跟姜绾芸说了下挂衣服的地方，便放下水手里托药的盘子，开始准备药膏。 姜绾芸微微颌首之后，便走到了架子旁边，将外衫和身上的饰物暂时挂了上去。 架子是紫檀木做的，样式别致、雕花精美，再加上上面所刻的那条穿梭于层云之中的飞龙，便可知，这大抵又是一件御用的物品。 在外面，根本不会有这样儿的物件。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皇帝陛下的寝宫，里边儿哪样东西，又不是御用的呢？相比于之前步步都小心翼翼，姜绾芸的心，此刻已经有些麻木了。 相比于去龙床上趴一会儿，在皇帝陛下的衣架子上挂件衣服，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第227章 龙床 因为室内只有她们三人，所以姜绾芸也没有特别拘谨。挂好衣服纠结片刻之后，便在床边坐了下来。 紫檀雕花大床结实而宽阔，上面铺着的祥云暗纹的明黄锦被和垫子又丝滑柔软。姜绾芸一坐下去，柔软的垫子便略微陷下去一些。 坐着尚且觉得柔软舒服，若是躺在上边儿睡觉，那绝对是一种享受。 “请姜选侍把鞋脱了，趴在床上吧。”一旁的宫婢已将浸湿的锦帕从温水中捞出拧干，站在边上恭恭敬敬地等待。 姜绾芸微微颌首之后，便依她所言脱下脚上的一双绣鞋，然后在龙床靠边儿的位置趴好，等候两人检查上药。 一名宫婢将她衣服退下之后，便捧着沾湿的温热锦帕，替她仔细擦了擦伤处的周围部分，“姜选侍，你背上有些乌青瘀血，奴婢先帮您热敷一下。” 说着，她便又将手中的锦帕重新浸湿，轻轻按在淤青处，热敷了一会儿。 热敷的锦帕拿开之后，另一名宫婢又快速上前，替她把伤处抹了膏药。 待两人仔细弄完一切，方才恭敬道，“姜选侍，好了，您可以起来了。” “啊，好…”柔软舒适的床随便怎么躺都觉得舒服，被褥间带着的淡淡龙涎香味道，也让人心旷神怡，忍不住产生留恋。 不过这种危险的想法，只出现了一瞬，便被姜绾芸扼杀在脑海中。 皇帝陛下的龙床，可不是她能够肖想的。 “多谢。”姜绾芸起身道谢的同时，也迈步往衣架的方向走去，去取外衫。 直到一切都整理好，三人方才重新回到皇帝陛下和小王爷等待的地方。 因为要热敷，所以整个上药的过程，便花费了很长时间。 顾逸笙和顾瑾渊两兄弟，争论之后，先是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等了两柱香的时间也没见人回来，方才面面相觑道，“她伤得这么严重？” 顾瑾渊蹙眉提出疑问，“之前她走得时候，虽然步伐缓慢，但也没有什么异样，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会不会是故作坚强？”顾逸笙食指摩挲着下颌，蹙眉猜测道。 稍微一顿，他又试探着对自家皇兄建议道，“皇兄，要不…还是找个御医来看看吧？万一撞到骨头了，以后…” “也行。”顾瑾渊微微颌首，正要开口让裴贤盛去传太医，姜绾芸便同两名宫婢回来了。 顾逸笙见人回来，眼前一亮，立马着急问道，“姜选侍伤势如何？你们怎么去这么久？” 在他之后，顾瑾渊也跟着淡淡问了一句，“她背上伤势如何？” “回禀陛下、烨王殿下。”其中一名宫婢向两人恭敬行礼之后，方才缓缓开口叙述道，“姜选侍背上的伤并不是特别严重，只是因为淤青，奴婢们帮姜选侍热敷了一下，才耽搁了时间。” “淤青处已经上过药了，只要坚持上药，好好儿养上两三日，便可散去。”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冲那名宫女淡淡道，“那你把药给她吧，让她带回去用。” 第228章 要换新的吗？ “诺。”宫女应声之后，便把方才用在姜绾芸身上的膏药呈递给了她。 收下宫婢递来的膏药，姜绾芸连忙屈膝谢恩，“多谢陛下赏赐！” 这膏药，一看就是御用之物，定然比她那边的药酒好用太多。有这盒膏药，确实差不多只要两三日，淤青就能散去。 “无妨。”顾瑾渊淡淡道，“既然伤着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他便侧目对裴贤盛道，“让人送姜选侍回去。” “诺。”裴贤盛接到命令之后，便对姜绾芸摆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姜选侍，您请。” “好。”姜绾芸再次屈膝向顾瑾渊福了福身，便侧首，小声对裴贤盛道谢，“多谢裴总管。” 见姜绾芸要走了，顾逸笙也连忙起身道了一句，“皇兄，臣弟告退。”说完，他人就跟着姜绾芸，一起溜出了碧霄殿。 “还真跟着走了？”顾瑾渊眉尾微挑，语气略微有些诧异。 眼看着人都走了，顾瑾渊也不再坐在原处，而是兀自起身，往汤池方向去了。 外面，裴贤盛寻到人之后，又细心嘱咐了几句。 正巧这时，跟着他们出来的顾逸笙也行至了门口。见到姜绾芸等人，赶紧凑了上来，“姜选侍，正好顺路，本王送你回去。” 姜绾芸：“？？？” 小王爷这又是凑哪门子的热闹？ 见姜绾芸面露疑惑之色，顾逸笙又道，“怎么了？本王是看你受伤了才想着送你一下，再说了，本王又不是第一次送你，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如此说，姜绾芸也就没有再推拒，只是微微颌首表示感谢，道了一句“那就多谢殿下了。”便不再多言。 见烨王殿下也来相送，裴贤盛便干脆顺路把他们一行人直接送到了凌云宫门口。 反正，有烨王殿下在，别人听闻此事，也不会觉得奇怪。 等裴贤盛送姜绾芸一行人出了凌云宫，再折回来时，顾瑾渊也换了一身里衣，从汤池出来了。 “陛下，您是要就寝了吗？”眼见天色不早，明日又要出行，裴贤盛便恭敬地问了一句。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明日一路不会轻松，今日就早点儿休息吧。” “诺。”裴贤盛应下之后，又迟疑看向旁边那张巨大的龙床，试探着询问道，“那床铺…是否需要换新？” 陛下向来不喜别人碰他东西，更何况是就寝的床铺。哪怕姜选侍在陛下心中有些许不一样，他也理应询问一句。 床铺？ 顾瑾渊闻言，目光便随着裴贤盛所言，落到了床榻之上。 只见，床榻并没有被弄乱，而是只有靠近边缘的地方有些微皱折。 看来，她只是在床榻边缘稍微趴了一会儿，上完药，便走了。 见此，顾瑾渊不由微微撇了撇嘴角。真是白瞎了他这么一大张床了，就在边上躺一下跟随便找张小塌上药有什么区别？ 绕了这么大一圈，跑到这边来上药，也不知让自己舒坦些。 这么小心翼翼，是想给谁省事儿？ 第229章 不用换了 思绪在脑海中掠过之后，顾瑾渊便自然而然地道了一句，“她只在边上趴了一会儿，没有弄乱床铺，就暂时不用换了，免得麻烦。” 说罢，他便冲裴贤盛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朕要休息了。” “诺。” 裴贤盛一边恭敬应声退下，一边在心里琢磨此事。陛下真的是因为姜选侍只在靠边的地方趴了一会儿，免得麻烦他们，才说不用换的吗？ 不是因为…本身就不在意吗？ … 次日清晨，姜绾芸刚让扶柳帮忙在背上上了药，便听初盈来报，“小主，陛下那边来了好些人，说是要帮您搬东西！” “好些？”姜绾芸微蹙娥眉，仔细询问道，“好些是多少？” 初盈竖起四根手指，惊叹道，“足足有四个人呢！” 他们这锦瑟居里伺候的人，也不过区区两个，皇帝陛下不过是帮着搬下小王爷的书，就一下派了四个人来，初盈当然觉得惊愕。 不止是她，就连姜绾芸，在初闻这个数字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四个？怎么那么多？小王爷的书…也没多少吧？” 虽然她负责监督小王爷背书的情况，但皇帝陛下也没有一次性把小王爷所有的书都搬过来。而是，把最近一段时间要用到的书本拿过来了。 这些东西，再加上文房四宝，两个人搬，足够了。怎么…会派四个人过来？不应该啊… “先别急，我出去看看再说。”说完，姜绾芸便冲身边的扶柳道，“扶柳，帮我更衣。” 姜绾芸换好衣服出来之后，一眼便瞧见了已经在院中静候的四名小太监。其中，为首的那人，便是之前两次从碧霄殿送她回来的那名公公。 “请问…几位公公都是来帮烨王殿下搬东西的？”她迟疑问道。 “奴婢福禄，您昨日还见过的。”为首的太监先是向姜绾芸简单介绍了自己，随后方才道，“陛下说您昨日伤着了，烨王殿下的东西又不少，所以便多叫了两人来帮忙。” “当然，咱几人不止是帮烨王殿下搬东西，您有什么需要，也可吩咐奴婢。” 这…也就是说，多出来的人，是皇帝陛下专门叫过来帮她搬东西的？ 她还以为，像皇帝陛下那样日理万机的人，应当已经忘记了她受伤的事情了。没想到，他不仅记在心里，还特意叫了人过来帮忙。 看来，那位也不是全然如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对不相干的人和事，都漠不关心。 “那就多谢福公公了。”姜绾芸温声道谢之后，便叫来了扶柳、初盈，同四位公公一起整理东西。 因为东西都是事先收拾好的，所以他们几人只要稍微清点一下，搬走即可。 深宫内院弯弯绕绕的地方太多，马车不方便行走，所以每位小主，都需领着自己的人，把东西搬到最中央的大道上去。 所有接人的马车，都会在大道上等候。等所有人都到齐了，再开玄武门，统一出发。到时，会由御驾先行，带领车队自玄武门处鱼贯而出。 第230章 祸从口出 姜绾芸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很多，两名宫婢加上四名公公，搬动她那些东西，绰绰有余。 有福禄带领，几人到了主道上之后，很快便寻到了姜绾芸乘坐的那辆马车。 “姜选侍，就是这里了，奴婢们这就帮您把东西拿上去。”福禄说着，便招呼几名公公同他一起，把姜绾芸的东西给安置好了。 “多谢福公公。”姜绾芸点头致谢。 见她这般客气，福禄则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些都是奴婢们该做的，姜选侍不用这么客气。” 稍微一顿，他又笑道，“福公公这称呼太客气了，您叫我一声小福子就成。” 身为裴贤盛的得力助手之一，平日里，宫里的人，都是要客客气气称呼他一声福公公的。就连后宫的宫嫔，也不例外。 可此时，他却让姜绾芸称他一声“小福子”即可。 不止是裴贤盛，他们这些常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太监，都瞧得出来，皇帝陛下对这位姜选侍，是不一样的。 哪怕是因为有小王爷帮衬着，但那也得事皇帝陛下自愿。不然，该如何就是如何，哪儿会有这些特殊待遇。 要知道，那位虽然对小王爷不错，但也绝不是会百依百顺，惯着他的人。 陛下只是自己现在还不觉得，以他们这些在其身边伺候的人的经验来看，这位姜选侍，日后的地位，定然不会低。 至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她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了。 正当两人聊着的时候，方兰娇令人生烦的声音，就这么直直地插了进来，“哟，这不是姜选侍吗？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搬个东西而已，竟然还找了这么多人来。” 她是从姜绾芸对面的方向走过来的，只能瞧见姜绾芸的正面，以及福禄等人的背影。 她并不知晓前来帮忙的人是谁，只当，是姜绾芸随意从外面叫来的宫人。 听见她的声音，姜绾芸便不自觉地蹙眉，“方兰娇，少说多做四个字你还没学会吗？当心哪一日，祸从口出。” 还没搞清楚情况，上来就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腔调说话，这方兰娇也是没谁了。 福公公来帮她，是皇帝陛下的旨意，方兰娇这阴阳怪气的语调也不知是说给谁听。她若是执意要与方兰娇争个你死我活，这第一条“大不敬”的罪名，就可以安排上了。 “本小主可不知道什么少说多做。”姜绾芸不想搭理她，她偏偏还来了劲儿，“本小主只知道，在这人海茫茫的后宫，就是要多说。” “等着别人帮忙，是不会有结果的，人呐，得自己给自己争取机会。” 自从上次赏菊那件事发生之后，她便认了这个死理儿。她觉得，自己能够在秋猎随行，就是因为自己勇于向皇帝陛下争取了！ “随你开心。”姜绾芸直接甩了她一记白眼，便打算就此踩着扶柳已经放好的脚踏上车，不再理会这无聊的人。 她想走，好不容易找上她，打算一雪前耻的方兰娇却不乐意了。 第231章 不是你要见就能见 上次赏菊，她丢脸丢大发了，这回，她一定要找回来！ 因此，姜绾芸刚一有所动作，她便大呼道，“姜绾芸，随意调遣其他地方的宫人过来帮你搬东西，是违反宫规的你知不知道？！” “你根本没有权利调遣他们！” 方兰娇说完，姜绾芸还没来得及说话，福禄便带着三名公公一同转身，道了一句，“奴婢参见方选侍。” “福禄公公，怎么是你？！”方兰娇被那张逐渐呈现在自己面前的面孔吓了一跳。 没等她反应过来，福禄便直接道，“方选侍，虽说您是小主，咱家是奴婢，但有两个问题，咱家必须纠正。” “首先，叫人帮忙，并不算是违反宫规，只要找的是不在当值的人，并且对方愿意帮忙，这便算是私事儿。” “其次，奴婢们过来帮姜选侍搬东西，并不是姜选侍私底下的调遣。” “正如您所言，姜选侍目前，并没有权利调遣奴婢。奴婢之所以会在这儿帮忙，完全是因为皇帝陛下的旨意。” “正是有皇帝陛下的吩咐，奴婢们才会在此出现。” “方选侍若对此有什么不满，尽可去找皇帝陛下，让皇帝陛下重新调遣我等。” “你…你们…！”方兰娇难以置信地看着福禄一行四人，大声吼道，“皇帝陛下怎么可能搭理她？你们肯定是弄错了！” “方兰娇，麻烦你小声点儿，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姜绾芸蹙眉，讽刺道，“你有什么不服气，就去找陛下，不然，就憋着吧。” 说完，她便冲福禄等人道了声谢，直接进到车中了。 这周围并不是只停靠了一辆马车，而是三辆。 在她们收拾上车的同时，也还有其他人在周围。方兰娇在这儿大呼小叫，完全就是闹笑话。 方兰娇在不在乎丢人她不管，但她面皮薄，自觉丢不起这个人。 “你！”方兰娇还没来得及发脾气，福禄便也跟着道了一句，“奴婢们先告退了，方选侍请自便。” 说完，他也带着一行人走了，独留方兰娇一人在原地。 方兰娇本就因为自己的湖被堵回来了而气得不行，再见两人如此对她，心中便更觉的气不打一处来。 停留在原地跺了跺脚之后，她便又特别不服气地让身边的宫婢去把东西放好，然后随她一起去见皇帝陛下。 这事儿，她要让皇帝陛下为她做主！ 因为收拾东西稍微耽误了一会儿，方兰娇大步行至御驾附近的时候，福禄等人已经回来了。 于是，她也不找别人，干脆就直接往福禄所在之处走去，高傲道，“劳烦福公公帮忙通报，本小主要见陛下。” 福禄闻言，先是上下打量了方兰娇一遍，随后才道，“还请方选侍注意自己的言辞，是‘求见’，不是‘要见’。皇帝陛下，不是您要见，就能见的。” 说完，他便淡淡留下一句“劳请方选侍在这里等着，奴婢先进去通报一声儿”，人就直接转身走了。 第232章 裴贤盛这么不走心了？ 作为皇帝陛下身边儿伺候的人，他们也是有脾气的。 别人对他们客气，他们便会客气回应两句。别人若是对他们大呼小叫，在他们面前摆谱儿，他们也会摆出姿态，冷冷回应。 方兰娇在皇帝陛下那儿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居然还自以为是地在他面前装起来了。 如此，福禄回应的态度，自然也不怎么好了。 他甚至还在想，同样是芹川府出来的选侍，怎么人家姜选侍就谦虚有礼，温和大气，这方选侍，就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小家子气呢？ “裴总管。”福禄行至裴贤盛身边的时候，裴贤盛正好跟顾瑾渊汇报完事情。 “什么事？”裴贤盛侧首问他。 “是方选侍…”福禄朝方兰娇等待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压低声音道，“方选侍说…想要见陛下…” “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裴贤盛微蹙眉头。 他刚跟陛下汇报了一个牵扯到方家的案子，陛下这会儿虽然谈不上不高兴，但心情也不是那么愉快。 方兰娇这时候跑到陛下面前来晃悠，不是等于给陛下添堵吗？ “是关于姜选侍的事情。”福禄小声道，“方选侍瞧见奴婢带着几个人帮姜选侍搬东西，她似乎…心里有些不愉快。” “这会儿过来，大概是来找陛下诉苦的吧…” 他没有明说方兰娇的目的，但简单把事情一描述，任谁听来，都知道，方兰娇这会儿，就是来无理取闹的。 而且这无理取闹的对象，还是皇帝陛下！ 裴贤盛蹙眉，心想，这方兰娇，被陛下利用了一回，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他本想直接让福禄把人轰走，但想了想，方兰娇这是找了姜选侍的茬儿，还是让皇帝陛下来处理吧。 于是，裴贤盛上前几步，再次回到御驾旁，向顾瑾渊禀报道，“陛下，方选侍求见。” “方选侍？方兰娇？”顾瑾渊一听到是姓方的，一双好看的眉，便不自觉地微微蹙起，“这种人直接回了就是，还需要禀报给朕？” 提起姓方的他就烦，还特意过来禀报？裴贤盛做事，什么时候这么不走心了？ 一个方兰娇，值得报到他这儿来吗？要是谁来都得问过他再回绝，那他不得累死？ “回禀陛下，方选侍…似乎是来告状的。”裴贤盛不慌不忙，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缓缓道来，“她似乎…是与姜选侍起了争执。” 姜选侍的事情，他可不想自己做主，这么重要的事，还是交给皇帝陛下亲自来吧。 “姜绾芸？”顾瑾渊侧目看向面前小桌上的那盘糕点，蹙眉不耐烦地问道，“她们俩又怎么了？” 他记得，自己回宫第一日，就在一处阁楼上目睹了她俩的争执。后来在御膳房，又看出，她俩的矛盾似乎不小。 今日又发生冲突了，看来，是那姓方的又寻着法子挑事儿了。 “她们…”裴贤盛迟疑片刻，方才道，“据小福子所说，应该是他们替姜选侍搬东西的时候，被方选侍瞧见了。” 第233章 没见过这么偏心的！ “方选侍略有不满，说了姜选侍几句，姜选侍也回嘴了。” “最后，方选侍心有不甘，就到了您这儿来，想让您帮她评理。” “呵…”顾瑾渊冷笑一声，不屑道，“朕的人帮谁搬东西，岂容她一个小小选侍置喙？怎么着，她还对朕有意见不成？” 裴贤盛站在车外，隔着一层锦缎帘子，他瞧不见里面的状况。但在陛下身边伺候多年，光是听这语气，他便知晓，皇帝陛下这是生气了。 方家的方兰娇，确实比方怡筠还不知进退。连自己的分量都没掂量清楚，就敢为了一点儿小事闹到陛下这儿来。 她还真以为，皇帝陛下点头添她的名字，就是看重她了？ 他心里虽跟明镜儿似的，但表面上，却是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说。 既然已经报给陛下了，那怎么处理方兰娇，陛下那里自会有决断，他一个在旁边伺候人，不需要多嘴。 果然，沉默片刻之后，顾瑾渊又开口问道，“她们俩起冲突，应该是吵架了吧？谁赢了？” 裴贤盛：“？？？” 这什么意思？陛下不是应该决定方选侍的去留吗？怎么突然关心起谁吵架赢了？ 虽然满心疑惑，但裴贤盛还是尽职尽责地把小福子给叫了过来，让他仔细跟皇帝陛下说说。 小福子被叫过来之后，仔细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一句话也没落下。不过，站在他的角度，这事儿，自然完全就是方选侍无理取闹。 两人都以为，皇帝陛下仔细询问，是要区分个对错，可那位，在听完了之后，却无所谓地道了一句，“既然是姜选侍赢了，那你们就打发她走吧，朕没空跟她废话。” “如果她再闹，就告诉她，不想去，可以就在宫里待着。” 两人：“？？？” 见过偏心的，没见过这么偏心的！ “怎么？还有问题？”见两人没有立马按自己的吩咐去办，顾瑾渊语气中，又略微染上了一丝不耐。 之前他还在琢磨裴贤盛汇报的有关方家的那件事情，眼下，就有一个姓方的来他面前找存在感。 就算他耐性再好，此时心里都有一些不愉快。 “诺！奴婢这就去办！”听出了自家主子语气中的不愉，裴贤盛赶紧连声应下，表示自己马上就去办。 两人脚步声渐远之后，斜靠在软榻上的顾瑾渊，又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以葱白的指尖捻起一块软软糯糯的糯米糕放入口中。 入口即化的糯米糕，和其间甜甜的豆沙，让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不由自主地眯起，其间的琉璃眸子，更是溢出了满足。 果然，还是甜食能够让郁结的心情变得舒畅。 姜绾芸还真是个人才，做糕点的手艺居然这么好。有这样的人才的后宫，似乎也不是那么惹人生厌了。 因为有了皇帝陛下的命令，所以裴贤盛和福禄前去赶人的时候，可以说是一点儿情面都不讲。 “你们说什么？陛下不见我？”方兰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答案。 第234章 脸皮极厚 陛下明明对她那么好，怎么可能拒绝见她？！ “是不是…”方兰娇疑惑看向裴贤盛二人，质疑道，“是不是你们根本没有向陛下禀报？” “奴婢没有必要向您撒谎。”裴贤盛嘴角略沉，淡淡道，“同时，也请方选侍记清自己的身份。” “不管您未来前途如何，至少您目前这个从七品的份位，不是说见陛下就能见的。” 说着，他又暗含讽刺道，“您这个份位，奴婢们帮您通报，是情分。小福子心好，帮您去陛下面前说了一声。” “只可惜，您运气太差，碰上了陛下心情不怎么愉快的时候。” “陛下说不见，奴婢们也没办法。您，还是请回吧。” 稍微一顿，他还淡淡补充了一句，“陛下还说了，若您不想去，尽可在宫里待着，他不拦着您。” 说完他便一甩拂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用行动，示意方兰娇走人。 面对方兰娇这种前途都不知道在哪儿的宫嫔，身为皇帝陛下面前红人的裴贤盛，根本不惧。 说话难听又如何？皇帝陛下不愿意见你，你就算是不服气，也只能憋着！ 这种打心底对自己地位有误解的宫嫔，就该好好儿敲打敲打，让她们认清现实。 方兰娇走得心不甘情不愿，可她也没有办法。裴总管说陛下不见，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见不着陛下。 当她气呼呼地回到马车中坐下时，与她同乘的西琳和迪娜，已经在车中坐下了。 见她回来时面色不愉，两人便知，她是在外面吃了瘪。 “哟，方选侍这是从哪里回来呀？怎么弄得浑身戾气？”性子相对较急的西琳，在她坐下之后，当先开口，掩唇笑道，“也不知是谁，尽然敢惹我们方选侍？” “都不知道，看看咱们方选侍，是什么背景？方小仪的‘妹妹’，是随随便便可以惹的人吗？” 说完，她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银铃般的笑声中，满满都是对方兰娇的嘲讽。 有关“方家妹妹”这个笑话，早在那日几位宫嫔的赏菊小聚之后，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现如今“方小仪的妹妹”这个形容，对于方兰娇来讲，完全就是一句戳她痛楚的讽刺。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比方怡筠要年长一些，且…之前为了利益，一直管方怡筠叫“姐姐”。 “闭嘴！”方兰娇被西琳一番不留情面的讽刺气得不行。理智混乱之际，当场就扬起了巴掌，打算给对方一个教训。 可西琳毕竟是跳舞出身的，动作灵活、反应迅速，以至于方兰娇扬起的巴掌还未落下，便被她紧紧拽住了。 “怎么？方选侍还想动手打人？”西琳勾唇笑笑，“方选侍真不是个聪明人，而且…这脸皮嘛，也是极厚的。” “我若是你，这时候便会选择老老实实地待着，等大家逐渐把事情忘记。而不是，跟只猴儿一样，到处上蹦下跳，找存在感。” 说完，眼见方兰娇对她怒目而视，她又笑着道，“顺便再奉劝方选侍一句，千万别着急动手。” 第235章 不是你做的吧？ “你这要是动起手来，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难过的，还是你自己。” “毕竟，我们是不可能不去的，至于你…”西琳带着玩味的神色，上下打量她一遍，方才勾唇笑道，“厚着脸皮求来的名额，还是好好儿珍惜吧。” 说完，她便一把甩开了方兰娇的手，顺便往迪娜那边挪了挪，挽着迪娜的手臂，讽刺笑道，“咱们可得离方选侍远一点儿，免得这位发起疯来，连累咱们。” “你！你们！”方兰娇怒不可遏。 面对她的怒火，迪娜则是仿佛毫不知情一般，轻飘飘地应了一句，“是啊，咱们可得提防，方选侍不高兴，就找咱们出气。” “哼。”西琳不悦哼声，一脸嫌弃，“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居然答应添了她的名字，害得咱们这马车，都变得拥挤起来了。” “忍忍吧。”迪娜安慰道，“不过一日的路程，等到了地方，咱们就轻松了。” 随行的宫嫔，都是两人一辆小车，或三人一辆稍大些的车。本来，都已经提前全部安排好了，但方兰娇的名字突然被加上去，她们这一处，变成了三人一辆小车。 也不知，是内务府那边故意为难，还是…真的忙不过来，且就这么安排着了。 不过，这毕竟是皇家出行，又有邻国使臣相伴。即使是小车，坐上三个人，空间也是绰绰有余的。 西琳和迪娜一唱一和的话语，大抵…是专门为了讽刺方兰娇，才说出口的。 方兰娇一个人吵不过两个人，也只能认栽，毕竟位置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你说她说不想跟谁在一起，就可以不跟谁在一起。 要想随行秋猎，就只能忍着。 … 在方兰娇与陌轲的两名舞姬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姜绾芸这边，则是一片祥和。 不知内务府那边是如何安排的，与她同乘这辆马车的人，就是杜歆涵。 两人作为好友，自然是一见面便直接聊起天来，其乐融融，一点儿争执都没有。 杜歆涵来得算是晚的，她上车之后不过一刻，便到了启程的时间。 “起驾～！”随着传话太监的一声高呼，所有的车驾便在同一时刻被缓缓拖动，向前而行。 一行车驾，以皇帝陛下的为最先，自玄武门主门而出，剩下的车驾，则是分批从左右两侧的小门而出，随后再汇入队伍。 并且随着车驾驶出宫外，随行大臣和使臣的车驾，也在此时汇入车队。 帝王出行，道路自然是提前清理过的。有羽林军和巡防营共同护卫，浩浩荡荡一行车马，不过一个多时辰，便驶出了京城。 今日天公作美，外边儿阳光正好。杜歆涵一边将车窗帘线开一条缝隙，偷看郊外的景色，一边顺手从姜绾芸那边取了一块放入口中。 原本，吃美食赏美景是一件喜事。但糕点放入口中，杜歆涵却再顾不上外面的景色了。 “绾芸，这糕点…不是你做的吧？”杜歆涵侧首，疑惑问道。 第236章 陛下赐的 虽然入口清爽，颇为美味，但仍旧一口就能尝出区别。这味道，是跟绾芸不一样的风格。 “确实不是我做的。”关于这点，姜绾芸倒是也没隐瞒，“这是昨晚上从皇帝陛下那儿带回来的。” 昨晚上顾逸笙劝她把给自己准备的糕点送给陛下之后，便趁着下棋的空档，让裴贤盛遣人去御膳房取了几碟新的，算作补偿。 晚上回锦瑟居的时候，是让福公公提着，一起给她送回去的。 这不，今早的糕点，便从自己的手艺，变成御膳了。 “皇帝陛下那儿拿的？！”杜歆涵闻言，吃糕点的动作顿时止住，好半晌，才把嘴里的那块糕点给咽下去，“怪不得这么好吃…原来是御赐的东西…” “我就说嘛，这宫里除了御厨，不可能有人做的点心能跟你做的相比了。” “喜欢吃你就多吃点吧。”姜绾芸笑笑，把剩下的也都递到了她面前。 然，在听说这点心是皇帝陛下那儿拿回来的之后，杜歆涵的心思，便不全在这点心之上了。 她看了看手里的点心，又看了看姜绾芸，直到把人看得浑身不自在，方才冲她挤眉弄眼道，“陛下好端端的干嘛赐你这么多糕点？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快说说！” “这个…”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姜绾芸不由扯扯嘴角，无奈道，“这算不得是什么御赐的东西，只是昨晚在碧霄殿待了一会儿，小王爷让人做的，最后给我带回来了。” “碧霄殿？！”姜绾芸的解释，并没有让杜歆涵打消心里的疑惑，反而是叫她热情高涨。 “你怎么会到碧霄殿去？！而且还是晚上！是陛下叫你去的吗？你们有什么新进展了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姜绾芸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不是陛下唤我去的，我们之间也没什么进展，只是小王爷昨日来我这儿拿糕点的时候，顺带拉了我去碧霄殿蹭饭。” “蹭、蹭饭？”杜歆涵呆住，“这也行？” 姜绾芸无奈点点头道，“过去时陛下正准备用膳，所以就留下一起了。有小王爷在，陛下总不至于赶人。” 稍微一顿，她又指了指杜歆涵手里的糕点，“至于这个…准确地说，应该是小王爷跟我换的。” “本来我是没给陛下准备什么东西的，但小王爷说，去蹭饭还是得带点儿东西去。这不…” 姜绾芸耸耸肩，无奈道，“饭后他趁着拉我下棋的时间，便让人去取了两盘。这勉强，也算是换的吧。” “吃饭，下棋…”杜歆涵捏紧手中的手绢，语气逐渐变得紧张，“那完了应该很晚了吧？你怎么没有趁机留下来呢？！” 错过这大好机会，下次再有机会去到陛下寝宫，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光是想想，杜歆涵便替姜绾芸感到痛心。 “呃…”姜绾芸扯扯嘴角，“那是皇帝陛下的寝宫，我留下来做什么？” 说罢，为了阻止杜歆涵再次发表惋惜的言论，她又急急补充了一句，“再说，那地方也不是我想留就能留下来的。” 第237章 惜缘湖，汇缘寺 “陛下都说让人送我回去了，我总不能赖着不走吧。” “这倒也是…”杜歆涵闻言，不由叹了口气，“确实是我太心急了，没有想到这些。” 说完，她又拍拍姜绾芸的肩，认真道，“没关系绾芸，总有一天，皇帝陛下会发现你的好！” “我们绾芸这么好，谁有你相伴余生，必然会很幸福！” “哪儿有你说得这么玄乎…”姜绾芸不在意地笑笑，为转移话题，同时抬手捞起了自己这侧的窗帘，“歆涵姐与其跟我讨论陛下，不如趁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的机会，好好欣赏欣赏这湖光山色。” 宫里虽然处处花美，就连路边的一株小草都被打理得精致，但完全没有这自然风光来得动人心。 “远离喧闹城市的地方，光是空气，都要清新自然些呢。” 听姜绾芸所言，杜歆涵也顺手将帘子掀开了一丝缝隙，去看外面的景色，“确实，自然风光总是能让人心情舒畅的。”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看到外面的风光了，没想到，这才两年多，就得了机会出来一次。” “是啊。”姜绾芸微微颌首，“宫里的生活虽然不错，但总是少了一丝趣味。没有…自由自在的感觉。” “托小王爷的福，能够出来这趟，放松放松下心情。回去，可真得好好儿答谢他。” “你是托小王爷的福，那我又是怎么回事呢？”杜歆涵始终对自己名字被加上去一事耿耿于怀。 “我这两日思索许久，一直想不出一个确切的理由。” “管他是什么原因呢。”姜绾芸倒是没有想那么多，“虽说名字是陛下添上去的，但秋猎事情那么多，等忙起来，陛下说不定自己都会忘了这回事。” “能有机会出来，就好好儿放松，船到桥头自然直，别老给自己增加压力。” 姜绾芸说着说着，便被外面的一处湖泊吸引了目光，“歆涵姐你看，那是湖吗？没想到城郊竟然还有这么大一片湖…” 没等杜歆涵接话，外面随行的初盈，就先将湖泊的名字道来了，“小主，这可是咱们京城有名的惜缘湖呢！” “您别看这会儿人不多，等到了初一十五，那才叫热闹！” “哦？为何？”姜绾芸的好奇心被初盈勾起，忍不住好奇问她，“初一十五？是有什么说法吗？” 她虽然在皇城住了两年有余，可却不是京城本地人，平日里出不了宫，对京城京郊的事物几乎是一概不知。 此刻见初盈似乎知道很多，自然就想要问个清楚，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当然有啦！”一聊到自己知晓的事情，性子本就活泼的初盈立马打开了话匣子，弯眸笑道，“这惜缘湖附近啊，有一座寺庙叫汇缘寺，求姻缘可灵了！” “年轻的男子女子要是想眸一段好姻缘，都会上汇缘寺去求的！” “呐。”说着，她又用手指了指远处那片湖泊，“就连这片湖的名字，也是根据那寺庙来的。” 第238章 西山是一片山 “惜缘惜缘，可不就是珍惜那份来之不易的缘分嘛！”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姜绾芸微微颌首，表示明白，“怪不得每逢初一十五就热闹呢，原来是附近有个寺庙。” “真可惜…咱们只是路过。”在姜绾芸身后，杜歆涵也凑过来看那湖泊，同时，略带惋惜道，“若是能停下，说不定还能有机会进去看看。” 这处寺庙那般灵验，没准儿，能帮绾芸瞧瞧，求一支好签呢。 “除了求姻缘，这边景色还特别好。”杜歆涵感慨之后，初盈又继续介绍道，“每年春季，湖岸一片姹紫嫣红，有好些才子佳人，都爱来这里游玩呢！” “啧。”杜歆涵咂咂嘴，感慨道，“才子佳人，一听就知道这里有不少故事…” 姜绾芸则是好奇问道，“初盈，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是京城人氏吗？” 初盈和扶柳，都是十二三岁就选入宫中的宫婢，并自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宫。她能知道这么多，大抵是因为，她是本地人吧？ “小主您可折煞奴婢了！”初盈摆手摇头，夸张道，“京城是什么地界儿，寸金寸土！奴婢家里贫困，哪儿能在京城安家！” “别说是京城了，就是京郊，生活贫困的家庭，也不是特别多。很少会有人家，把女儿卖进宫里做奴婢。最多，就是去城里的有钱人家帮忙干活儿。” 去有钱人家做工，是可以选择卖身不卖身的。去干活儿的虽然是做奴婢，但却不一定是奴籍。而且不管是哪种，都能常回家看看。 但卖入宫里就不一样了，入了奴籍入了宫，以后就生死富贵，就由天命了。运气好，年长之后，能被放出宫。但仍有不少，是老死深宫或是陨命于深宫。 所以，若是家里有条件过好日子的，大多是不愿将女儿卖入宫里为奴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姜绾芸疑惑问道。 “哦！因为奴婢家住西山脚下！”初盈明白自家小主的疑惑之后，便恍然大悟道，“西山那边儿，虽算不得京郊，但离京城也算不得太远。” “大抵…就是个两三日的脚程吧。” 稍微一顿，初盈又笑道，“奴婢小时候跟家里人来过几次京城，卖山货。” “从西山那边儿过来，也是走西城门进，所以瞧见过这惜缘湖，也听过不少关于这湖的故事。” “西山？那不是太后娘娘清修的地方吗？你家在那里？”杜歆涵好奇问道。 “西山是一片山，绵延几十里呢！”初盈道，“太后娘娘是在主峰玉泉峰上的玉泉山庄清修，距离奴婢家所处的那片山庄，大约得走上一天一夜吧？” “况且，玉泉峰是皇家山庄所在的地方，有重兵把守，普通人是上不去的。” “具体情况，奴婢也不太知晓了…” “这样…”姜绾芸微微颌首表示明白。随即，她的目光又落在远处的惜缘湖上，“这水真清澈，真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在这里游湖…” 第239章 推门跳车 “也不是不可能啊。”杜歆涵拍拍姜绾芸的肩，笑道，“你若以后成了宠妃，自然能有机会，请求陛下带你来这儿游玩。” “噗呲。”姜绾芸闻言，不由轻笑出声，“这梦想着实太大了些，我可不敢想。” “我现在就是一名小小选侍，从七品，妃位，正二品，差距太大。我还是省省心，不去琢磨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了。” “人嘛，要敢想才有未来啊。”杜歆涵撇嘴，“再说，这只是个梦想，又不触犯律法。” “而且…”稍微一顿，她又正色道，“这都十月中旬了，已经接近年关了！” “按例，每年过年，得陛下赏识的宫嫔，都能趁着这份福气，晋一晋份位。看运气，一至三阶不等！” “过年喜气，皇帝陛下自然也不会小家子气，观以往，那都是有一大批人能够晋升的。” “前两年没这回事，那是因为陛下御驾亲征，在外征战，没人管。可今年陛下回来了啊，以你现在的情况，不说晋几级，总之肯定会有你一份儿！” “这一步一步慢慢儿走下去，说不定梦想就成真了呢？” “一年也就这么一回。”姜绾芸倒是没把这个作为目标，因为在她看来，光靠过年沾一次福气，太不切实际了。 她先是在心底算了算，随后便掰起手指与杜歆涵算账，“呐，歆涵姐你看，就算我运气好，年年都得陛下的赏识，并且晋三阶。” “那也得四年！我离正二品的妃位，差了足足差了十一阶呢。” “而且总所周知，下面晋升容易，可越往上就越难，家世背景、才学名声，无一不是苛刻的条件。” “宠妃这回事，你还是放心里吧。想想就成，别太当真。” 虽然姜绾芸说得很对，但怀抱美好梦想的杜歆涵，还是忍不住撇撇嘴，小声道了一句，“可是我就觉得你能成，女人的直觉很准的…” … 姜绾芸这边讨论着惜缘湖的同时，顾逸笙也对这湖起了兴趣。 “惜缘惜缘…本王记得，这边有座寺庙，求姻缘特别灵是吧？”顾逸笙掀开帘子，随口问旁边随行的王嬷嬷道。 王嬷嬷略微低头，恭敬答道，“回禀殿下，这附近确实有座寺庙，名为汇缘寺，被很多人夸灵验。” “啊…那本王就没记错了。”顾逸笙一边点头，一边缓缓将帘子放下。 当王嬷嬷以为自家主子就此消停之后，一个不查，便瞧见他直接推开门跳了车！ “殿下！”这可把王嬷嬷给吓坏了，一边急忙呼喊，一边迈开脚步在后面追逐，“殿下等等！” 同时，还不忘招呼随行的御林军和宫人保护烨王殿下。 这金枝玉叶的主儿，要是磕着碰着了，那还得了？！指不定，她就得提头去见陛下了！ “别急！本王是去找皇兄的。”顾逸笙抬手打了个招呼，就拔腿往前冲去。 毕竟是有老师专门教导，还有皇帝陛下严格监督的小王爷。他有功夫在身，后面的嬷嬷再怎么追，也没法儿追上他。 第240章 该去求姻缘 顾逸笙的马车，就紧跟在顾瑾渊的后面，相隔没多远。 他这一闹，前面的顾瑾渊立马察觉了。 顾瑾渊一听动静，便知是他这弟弟又闹出什么事了。他掀开帘子，直接就问道，“你又怎么了？” “皇兄，这里是惜缘湖！”顾逸笙跑到顾瑾渊车窗下，笑嘻嘻地跟自家介绍，“这里有座汇缘寺，很出名的！可求姻缘！” “胡闹！”顾瑾渊蹙眉，“三宫六院的女人还少吗？求什么姻缘？！” 这孩子，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他省心。现在这一群女人就够他烦的了，明年还会新选秀女。烦都烦死了，还求什么姻缘？ “不一样嘛。”顾逸笙撇撇嘴，“得求个喜欢的啊！” 说完，他还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比如姜选侍。说不定求了人家就动心了！ “不需要。”顾瑾渊直接一口回绝，不着痕迹得瞥了一眼再后面使臣的马车之后，他又冷冷道了一句，“顾逸笙，你现在马上回去坐好！” “不然，朕立马就让人送你回去，说到做到！”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勾住帘子的手也失了力道。帘子飘然落下，隔绝了内外，也断了顾逸笙再言的机会。 使臣还在，他就这么胡闹？汇缘寺求姻缘？亏他想得出来！ 方才顾瑾渊不着痕迹的一眼，顾逸笙也注意到了。虽然明白有使臣在不能闹得太过，但他老实回去之前，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皇兄这么不求上进，怪不得人家姜选侍连点心都不主动给你做一份！” 说完，他就一溜烟儿地跑了。因为他知道，自家皇兄内力深厚，一定能听见！ “嘶～！”不止是顾瑾渊能听见，以裴贤盛为首，随行的几名大内高手，都听见了顾逸笙这一席话。并且，还为此倒吸一口凉气。 小王爷童言无忌，可他们，却着实吓得不轻。 皇帝陛下不求上进，导致后宫某位宫嫔不给皇帝陛下做糕点？大事！这是大事啊！ 他们家主子，这是被人“嫌弃”了？！ 不过，不管他们内心如何震惊，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面上都是不敢表现出丝毫的。 因为他们已经明显能感受到，周围吹来的风，比方才凉了几分。车厢里这位，明显是生气了！ 不愿意主动给他做一份？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叫他不求上进？难道他要吃一名宫嫔做的糕点，还得去求姻缘的寺庙好好儿烧香拜佛求一求菩萨保佑？ 这是什么理儿？！ 那本来就是他后宫里的女人，送盘点心怎么了？就算是要用强，也只需要一道圣旨，而不是去烧香拜佛！ 况且…顾瑾渊微眯一双漂亮的凤目，深邃的目光落在面前摆放的盘子上，白白软软、香甜可口的糯米糕，一下子便让他的怒火平息了不少。 这不就是姜选侍主动送来的吗？什么不愿意，不愿意这是什么？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捻起一块儿送入口中，待豆沙的甜味在口中化开，顾瑾渊的情绪，方才得以平复。 第241章 皇兄不上进 姜选侍明明就有主动送点心过来，而且是心甘情愿的！不是他提前知会的！ 顾逸笙这小子，成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顾逸笙此举动作不小，就连在他后面的翰玄王爷，也被惊动了。不过，他们只知是小王爷兴致突然高涨，去找皇帝说了几句之后，就失落而归了。 “没打听到是因为什么事吗？”翰玄低声询问自己的卫队长。 卫队长金碌摇摇头，小声道，“没有。” 稍微一顿，他又低声猜测道，“大概是因为这里风景别致，烨王殿下起了玩心吧？毕竟烨王年纪还小…” “那也不一定。”翰玄眯眸，正色道，“你可千万别小看瑜国的皇族，他们能绵延上千年，是有道理的。” “十四岁…有的孩子还在爹娘的羽翼下贪玩打闹，可本王听闻，他们现任皇帝，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送去军营历练了。” “娇生惯养的皇族能吃得下这份苦的，可不多。烨王是他亲弟弟，哥哥那么厉害，想来弟弟也不会差。” 作为昔日陌轲在战场上的对手，翰玄对对手国家的主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那尊杀神那么厉害，他的弟弟，又怎可小觑呢？ “属下明白。”金碌点头，随即又道，“那…属下再去打听打听？” “算了。”翰玄微微摇头，他们的事情，我们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下就行了，没必要件件弄个清楚明白。” “咱们脚底下，踏着的是别人的地盘，即便是有使臣的身份护着，也得万事小心。” “不过…”翰玄微微眯眸，“今日看来，这烨王，倒是比那位性子活泼。或许，我们可以先尝试与他打好关系。” “这件事本王再想想，等有了定论，再交代你去做。” 说罢，翰玄王爷便放下了帘子，静心思考去了。 “属下明白。”金碌应声之后，又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前面的车驾。那位这么着急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逸笙此刻，倒是真没他们想得那么高深。虽然不是因为贪恋风景，但他急忙跑去顾瑾渊那里的理由，也莫测不到哪里去。 被陌轲王爷高看一眼的烨王殿下，此刻正处于唉声叹气的状态，“唉…皇兄这么不上进，可怎么办啊…” “嫂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变成真嫂子啊…本王还得面对又凶又冷的皇兄到哪年哪月啊…” “唉…” 重重一声叹息之后，顾逸笙又掀开帘子，问随行的王嬷嬷道，“王嬷嬷，姜选侍的车驾，在哪里？” “姜选侍？”王嬷嬷被问得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问得是谁，“姜选侍品阶不高，这会儿…应该在后面的车驾中。” “殿下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奴婢前去传话吗？” “在后面？”顾逸笙眉头微蹙，想了想，还是就此作罢，“算了，还是别去了。这个时候去，总会让人猜忌。” 他刚刚闹了那么一出，动静不算特别大，但周围的人，也肯定注意到了。他要是再在这个时候派人去找姜选侍…别人或许会想，他突然跑出来，是和姜选侍有关。 第242章 不跟皇兄去瞧瞧？ 唔…可不能让未来的嫂子因为他被有心人盯上。 沉吟片刻之后，顾逸笙便干脆对王嬷嬷道，“这样吧，待会儿休息用午膳的时候，你再叫姜选侍过来一下吧。” “诺，奴婢明白。” 随着天边骄阳逐渐偏移，到头顶正上方时，整个前行的队伍，也停下了脚步。 午膳时间，队伍按照计划原地休息半个时辰。之后，就该进山了。 坐了一上午，身子也有些乏了，姜绾芸刚从车上下来，准备活动活动身子，人就被王嬷嬷给叫住了。 “参见姜选侍。”王嬷嬷向她恭敬行礼之后，便道，“姜选侍，烨王殿下让奴婢来唤您一声，说是…有事情找您。” “烨王殿下？”姜绾芸疑惑问道，“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奴婢不知。”王嬷嬷摇摇头之后又道，“还请姜选侍快些随奴婢过去吧。” “好吧。”姜绾芸微微颌首之后，便转身对后面的杜歆涵道，“歆涵姐，你们先吃吧，我等会儿再回来。” “好。” 队伍很长，等姜绾芸到顾逸笙那里的时候，顾逸笙车驾旁的那片草地，已经被收拾干净，摆上了菜肴。 “姜选侍，过来坐。”见到姜绾芸过来，没等她行礼，他便招呼人过来坐下。 “请问殿下唤我来…是有什么事吗？”姜绾芸依言在顾逸笙对面的位置坐下，恭敬问道。 “也没什么事吧。”顾逸笙抿抿唇，随即又展露笑颜，弯眸笑道，“上午路过的那片湖，你瞧见了吧？” 既然皇兄不爱搭理他，那他就从姜选侍这里入手好了。 “瞧见了。”姜绾芸点点头，疑惑道，“殿下是对那片湖感兴趣吗？您常在京城住，以后应当有不少机会可以前去游玩。” “不是！”顾逸笙撇嘴，“京郊地界，本王自然是去过的。” 抿了抿唇，他又解释道，“本王是想问你，你想不想去那里玩儿？顺便…去旁边的寺庙拜拜什么的？” 姜绾芸：“…” 小王爷这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去惜缘湖玩儿，不是她想不想，有没有机会的问题…而是她根本不合适吧！ 沉默片刻之后，姜绾芸方才扯扯嘴角，尴尬道，“殿下说笑了，听闻那片湖旁边儿的寺庙是求姻缘的。我去…可能不太适合。” 稍微一顿，她又继续道，“况且，我平日里也不会有机会出宫，更遑论去京郊游玩了。” “你知道？”顾逸笙闻言愣住，她怎么知道那地方是求姻缘的？她不是京城人氏，连秋猎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汇缘寺？！ 顾逸笙算盘打空，一下子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本来…他还打算先把姜选侍给忽悠住的… “听身旁的宫婢提起过。”姜绾芸如实答道。 眼见顾逸笙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还满脸都是失落，她不由再次出声问道，“殿下，您这是…？” “没、没什么。”顾逸笙连忙否认，完了，还直接将话题岔开，“现在没机会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赏景的时候，等明年开春再说…” 第243章 嫉妒得发狂 “那什么，你昨天给本王的糕点本王很喜欢，本王也不能白吃白喝。”说着，他就抬手招来了王嬷嬷，然后随便指了桌上两道菜，道，“你把这两道菜给姜选侍装上，待会儿一道送过去。” “诺。”王嬷嬷动作麻利，很快就把顾逸笙指的那两道菜收好了。 姜绾芸莫名看了看突然就想给她添菜的顾逸笙，又瞧了瞧已经提起食盒，打算同她一道回去的王嬷嬷，最后方才道，“多谢殿下赏赐，绾芸自己拿回去即可，不用麻烦王嬷嬷了。” “休息的时间不多，这一来一回也是不少路，待会儿还要上山，您就让王嬷嬷多休息会儿吧。” “你一个人…能拿得了吗？”顾逸笙蹙眉。 “可以的。”姜绾芸微微颌首，又道，“况且之前坐了许久，正好活动活动身子。” 顾逸笙抿抿唇，犹豫片刻之后，方才点头同意，“那行吧…你路上当心。” 姜绾芸走后，顾逸笙一边用筷子戳着面前的菜，一边兀自嘀咕道，“知道了…这可怎么办呢？又要想其他法子了么…头疼…” 对于小王爷的担心，姜绾芸并不是很了解，她只是不想继续耽搁，让杜歆涵等人等她，方才直接应下，提回了两道菜。 “绾芸，你这是…？”杜歆涵见姜绾芸不仅自己回来了，手里还多了只食盒，心里不由生出些许不解。 “这是小王爷给的。”姜绾芸无奈叹道，“小王爷把我叫过去问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说是要答谢我给的糕点，于是…赏赐了两道菜。” “这…”杜歆涵听了她的解释，也觉得盛是无奈。 唯独初盈，非常替自家小主开心，“恭喜小主，能得小王爷赏赐是好事！接下来的山路可累人了，小主要吃好了才有力气上路啊！” “不就是两道菜吗？瞧把你们高兴得…”正当几人聊着的时候，旁边忽然插入了一道极不合群的声音。 初盈声音不小，方兰娇所乘之车驾，又是紧跟在姜绾芸的车驾之后的。 所以在初盈嚷嚷着恭喜自家小主的时候，她便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种气话，但早上那一口气，她还憋在心里。此刻见小王爷给姜绾芸赐菜，她内心妒火中烧，完全忍耐不住！ 凭什么？凭什么姜绾芸这卑贱身份就能得小王爷赏识，并且处处相帮？甚至，三番两次地往陛下跟前儿带？！ 她姜绾芸，不过是个七品县令的女儿，要身份没身份，要背景没背景，家族势力更是趋近于无。 这样的贫寒背景，凭什么能搭上小王爷的线，几次三番与陛下同桌用膳，享受这后宫独一份儿的殊荣？！ 她不服，同时也嫉妒得发狂！ “是啊，就是两道菜，可是方选侍你吃不着啊。”杜歆涵闻言，立马不客气地回怼。 而姜绾芸则是淡淡瞥了其一眼，连讽刺的话都懒得说一句。 顺便，还不忘给杜歆涵夹了一筷子的菜，“歆涵姐，趁热吃吧，这菜好吃。” 第244章 一语双关 她虽什么都没有说，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夹给杜歆涵的那筷子菜，正好是小王爷赐的其中一道。 不过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举动落在方兰娇眼中，都足以把她的肺给气炸了。 姜绾芸这是在做什么？在刻意向她炫耀吗？！ 方兰娇气得几欲把一口银牙咬碎，当场，就把面前搁置着饭菜的小桌一把给掀了。 她这动静可不小，当场就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而在这情况下，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便是上次去到锦瑟居，说想要与姜绾芸交朋友的迪娜。 只见她一边吃菜，一边娇笑着同身旁的西琳道，“幸好咱们方才没与方选侍同桌用膳，不然，一个不察，不仅连午饭都没得吃，还会惹来一身腥。” 她这话，一语双关！ “腥”，既指方兰娇掀翻的小桌上的那道鱼，也是在暗示，与方兰娇同席而坐，必然是麻烦不断。 这双关的第二层含义，藏得并不明显，只要稍作思考，便能猜透其中的意思。 赤裸裸的讽刺落入方兰娇眼中，让她不由觉得更加难堪。 怒气不断膨胀，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接近爆发，“闭上你的嘴！你一个小小舞姬，也敢对本小主的事指手画脚？！” “是啊，我只是小小舞姬。”迪娜微挑眉尾，吃完最后一口菜，方才慢吞吞地放下筷子，擦擦手，风情万种地笑道，“我身份地位比不得方选侍，自然不敢多言。” “我呢，就是有点儿好奇。”她说着，同时把擦手的手绢往桌上一扔，冷冷淡淡地看向方兰娇，“好奇…为什么方选侍一名小小选侍，竟敢对烨王殿下的事情指手画脚。” 以牙还牙！ 方兰娇说她身份低微，不配在旁边指手画脚，她便也举个例子，示意方兰娇身份低微，不配对别人的事指手画脚。 “高啊。”杜歆涵勾唇，低声笑笑，“看不出这迪娜一张嘴，还挺会说的。” 姜绾芸微微点头，并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她知道，迪娜这么刚硬地与方兰娇抬杠，就是在与她示好呢。 迪娜这是想当着她的面，用行动告诉她，她与她，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既然迪娜已经有了表示，那她也不好再避而不谈。 于是，本不屑与方兰娇争论的姜绾芸，也缓缓开口道，“方选侍对烨王殿下赐菜与我很不满意？竟气得连桌子都掀了？” “那…你不如去找烨王殿下好生谈谈，告诉他，他这做法让你不满意了。这事儿，你对着我们大呼小叫的，没用。” 停顿片刻，见方兰娇没吭声儿，她又勾唇笑笑，继续道，“方选侍怎么不还杵在这里不去呢？该不会是不敢吧？” 说着，她便不由“噗呲”一声笑出声，“看来，方选侍也就只有几分期软怕硬的本事了。” “哪里是欺软怕硬，人家这就是单纯的嫉妒。”杜歆涵一边给姜绾芸夹菜，一边勾唇讽刺道，“绾芸你跟这种人废什么话？” 第245章 不同人不同命 “她爱望着你碗里的东西，就让她望着呗。东西已经在你碗里了，她就算垂涎三尺，也只能望着。” 几人一句接一句，接连不断的讽刺和嘲弄，把方兰娇气得几欲吐血。 盛放饭菜的小桌，她已经掀了。大家都不是善茬儿，她一个人，哪里抵抗得住几人联合，团团围攻？ 于是，气恼之下，她忍不住又踹了一脚已经被她踢翻的小桌，随后便回到马车中去了。 没了她，姜绾芸和杜歆涵自然是能好好吃饭了。 同时，坐于不远处的迪娜，也在姜绾芸低下头之前，冲她报以一笑。她知道，姜选侍接了她的话，她示好的目的便达到了。她与姜选侍的关系，也应当更近了一步。 … 她们这边几个女人拌了一次嘴，怀揣着自己心思的各路人马，心思也都逐渐活络起来。 方怡筠听了身边宫女的汇报，只是不屑地淬了一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离了本小主，她就什么也不是！” “自己父亲的官职和姜绾芸一般大，比之杜歆涵，则是足足差了三品。就她那点儿背景，也好意思瞧不起人家？” “她还真当京城方家是她的靠山啊？不同人不同命，她要怪，就该怪自己那不争气的爹！” 相比于方怡筠十成十的不屑，蒋文淑的心思，则是要活络许多了。 她与方怡筠同乘一车，方怡筠手下宫人在向其汇报这场闹剧的时候，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嘴角微微上扬，同时，她也不由在心中笑道，那方兰娇，果然是个没脑子的东西。 这种又没脑子，还冲动易怒的宝贝，该上哪儿去找啊？只要略施小计，这就会是一把锋利的刀。方怡筠把刀丢了不说，还站到了刀的对立面，可真是个傻子。 宁欺善人，不惹疯狗。 她居然也不怕，这疯狗被逼急了，转过头来就先咬上她一口。 不过心里鄙夷归心里鄙夷，表面上，她还是柔声宽慰道，“小仪姐姐，你的背景无人能及，将来必然前途无量，又何必…与下面的人一般见识呢？” “快别搭理什么方兰娇了，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说着，她便亲自动手，给方怡筠倒了一杯凉茶，亲手捧到方怡筠的面前。 “还是与你说话舒服。”方怡筠接过茶杯，揉揉脖子，慵懒道，“与方兰娇那不识抬举的蠢货待在一起，成天都是一肚子气。” “小仪姐姐说笑了。”蒋文淑谦和笑着，声音柔柔的，仿佛温暖的春风，“咱们这三宫六院，就数您份位最高，谁敢与您对着干啊。” 她的赞誉，让方怡筠很事受用，不仅郁结的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姣好的面容上，都露出了一抹笑。 想着未来的美好，方怡筠不由笑着许诺道，“你放心，等姐姐飞黄腾达了，不会忘记你的。” “那便多谢姐姐了。” 不止是方怡筠和蒋文淑在关注着这件事，与此事相关的顾逸笙，亦是在事发之后，得到了消息。 第246章 该皇兄负责 顾逸笙周围亲近的人，都知道他与姜选侍关系不错，所以一得到消息，便汇报给了他。 “方兰娇？她又是个什么东西？”小王爷听了下面人绘声绘色地讲述之后，气得差点儿把手里的茶杯给砸了，“本王给谁赐菜，与她何干？她凭什么在旁边指手画脚？！” “果然，这方家就没一个好东西，亲戚都这么讨厌！” “殿下息怒。”眼见自家主子生气，与他汇报此事的小芹赶紧出声劝道，“听说那方选侍，是一点儿没讨着好呢，气得桌子都掀了。” “山路崎岖，累人得很，到营地那边估计又得很晚，她这会儿发了脾气，估计等下有得难受。” “这等讨厌的人，自有老天爷收，殿下您何必与之置气？” 小芹是顾逸笙在烨王府中比较亲近的婢子，实际比顾逸笙大不了几岁。因着主子性格活泼，不怎么与下人计较小事，又因她不是宫里的人，所以说话时，便没有太多讲究。 心里有什么，便直接说了。 “等老天爷收她？那太慢了！”小王爷虽说对下面的人挺好，但也觉得不是软柿子。相反，他甚至有着跟自家皇兄一样，睚眦必报的性格。 谁若是得罪了他，他定然是会报复的。 特别是，方兰娇这举动，还有破坏他帮自己找个好嫂子的嫌疑！ 顾逸笙乌溜溜的眼珠子在一双漂亮的凤目中转了两圈之后，便弯唇露出一颗虎牙，笑着问小芹道，“小芹，方兰娇这事儿，传得厉害吗？” “厉害呀。”小芹点点头，认真道，“下面好些人都在私底下说呢，不然隔着那么远，奴婢也不会听见。” “这样…”顾逸笙点点头之后，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往自家皇兄那里飘去，“那…皇兄那边的人，知道此事吗？” “陛下…”小芹瑟瑟往前边儿的车驾瞧了一眼，把声音压得极低，“应该不知道吧，陛下那边儿，谁敢乱嚼舌根啊…” 虽然她只是王府的下人，但皇帝陛下，她还是见过好几次的。偶尔随主子进宫，可以远远瞧见，或是陛下到主子府里时，也会听上几句吩咐。 那位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冷如冰雪、高不可攀。 关于那位的传言，她也听不过不少，而且大多数，还是从自家主子那里听到的。 如此想来，那边，定然是不会有人敢乱传是非的。 “这倒也是。”顾逸笙点点头，对小芹的话颇有几分赞同。但稍一停顿，他就又道，“这样小芹，你待会儿啊，就把你方才与本王说的这些，往那边传播一下。” 哼，这事儿就他知道怎么能行，也该让皇兄好生操心一下才对。 他的后宫里有这么讨厌的女人，难道，他不应该负责吗？ “啊？”在顾逸笙打着自己算盘的同时，小芹也被他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去皇帝陛下那边儿传谣言论是非？还是不要了吧…” 这简直就是在作死啊，有命去，不一定能有命回… 第247章 唤唤就醒了 “怕什么？”顾逸笙挑眉，理直气壮道，“而且本王必须纠正你，咱们这不是传谣言！是放消息！放消息懂吗？就是让皇兄不再耳目闭塞！” “让皇兄多了解了解后宫女人们的真面目，是好事，免得他以后信错了人。” “所以呢，你别怕，你这是在做好事呢。” 顾逸笙一席话，把小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若不是她心里对皇帝陛下印象深刻，光是想想就发怵，她估计立马就一跺脚，过去传话了。 “殿下，奴婢害怕…”小芹支支吾吾，半天不肯挪动脚步。 “你这丫头，本王留你何用？”顾逸笙翻了个白眼儿，装模作样地狠狠瞪了小芹一眼，最终还是没勉强她。 看着眼神里都是惧怕的丫头，他最后，还是无奈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本王自己去吧，你…你在旁边配合本王就行了。这总能做到吧？” “没问题！”小芹拍拍胸脯，保证道。 “行，那咱们就去吧。”做了决定，小王爷便当机立断起身，第二次往自家皇兄那边走去了。 顾逸笙找到自家皇兄那里去的时候，顾瑾渊正坐在草地上，靠着椅背晒着太阳。 午日的骄阳暖人，洒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无限舒服。 顾瑾渊就这么迎着阳光闭目斜靠在椅背上，阳光将他原本就白皙如雪的皮肤，衬得更加莹润。 斜飞入鬓的眉下，一双漂亮的凤目懒懒搭着。纤长浓密的羽睫微微有些卷翘，在眼尾处勾出一个撩人的弧度，又迎着阳光，在眼窝处落下一片浅浅淡淡的阴影。 高挺的鼻梁下，是如玫瑰一样色泽鲜艳的唇瓣。在暖阳下，更显柔软诱人。 乌发如墨，肤白如雪，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微微卷曲着撑在额角，随他抬臂的动作，皓腕连带着结实的小臂，微微露出一小截。 他人斜靠着，一双长腿就那么交叠在一起，随意伸着。 这半靠半倚的睡美人模样，光是从远处看，便觉格外诱人了。 “殿下，陛下正在小憩。”顾逸笙还未走近，人便被裴贤盛拦下。 “小憩又不是真睡了，唤唤就醒了。”顾逸笙瞅瞅自家皇兄，随即又道，“再说，本王来可是有正事呢，裴总管你就让本王进去呗。” 从他这个角度，不仅能瞧见自家貌美的皇兄，还能瞧见他面前摆着的半盘糯米糕。 啧，姜选侍做的东西，果然合皇兄胃口。连晒太阳的时候都带着，分明是喜欢极了。 喜欢就好办，给你做糯米糕的人都被人欺负去了，就不信你还能安稳睡着。 “殿下，您就别为难奴婢了，你再大的正事，奴婢也不敢叫醒陛下呀。”裴贤盛面带笑容，委婉拒绝。 就自家主子那个脾气，谁敢去吵醒他呀！没个正经事，他去不是找死吗？ 至于小王爷说的正事…他是持怀疑态度的。小王爷能有什么正事？不胡闹就万事大吉了！ 早在上午那一通胡闹之后，陛下就吩咐了，没正事，不许小王爷靠近。 第248章 你收拾不了吗？ “怎么着？裴总管这是不相信本王？”顾逸笙撇撇嘴道，“本王这回说的绝对是正事。” 说完，他又故作莫测道，“如果皇兄以后对什么糯米糕、桂花糕、鲜花饼的不感兴趣了，那就当本王没来过吧。” 他这话，虽然是对着裴贤盛说的，但实际上，却是说给顾瑾渊听的。 因为他知道，凭自家皇兄的耳力，他站在这儿，就算是哑着嗓子说话，都能听清楚。更遑论，他还是用的正常音量了。 哼，只要皇兄还爱吃甜食，就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在顾逸笙说完之后没多久，裴贤盛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那边本在闭目小憩的顾瑾渊就先出声了，“裴贤盛，让他过来吧。” 皇帝陛下亲自开口，裴贤盛自然不会再拦。让开路的同时，还单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殿下，您请。” 顾逸笙大步迈进，行至裴贤盛面前时，还不忘冲他得意地扬了扬下颌。 那模样，分明就是在说，看吧，拦本王也没有用，皇兄肯定会放本王进去的。 裴贤盛：“…” 不让人进的命令明明是皇帝陛下下的，怎么倒头来，这坏人又被他给做了？？？ “说吧，什么事？”顾瑾渊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除了微微开合的朱唇之外，便再没有其他动作。 “皇兄，你都不知道方兰娇有多过分！”顾逸笙在顾瑾渊对面盘腿坐下，一脸愤然，一张清俊的小脸上，满满都是不高兴。 “一个小小选侍，你收拾不了吗？”顾瑾渊嘴角微微下沉，嗤道，“还要到朕这里来告状？丢人。” 一个从七品，在宫里无依无靠的小小选侍罢了，他堂堂王爷，竟然没有办法自己把人收拾了吗？ 论身份地位，那方兰娇根本跟他不在一个层面，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哼，本王当然能收拾得了她。”顾逸笙撇嘴，不服气道，“可是她欺负的是你宫里的女人，本王收拾她不太合适嘛。” “上回皇兄你不是还提醒过臣弟，要与姜选侍适当保持距离，不然，会有人编造些不恰当的言论嘛！” “可你也没跟她保持距离啊。”顾瑾渊淡淡道，“该吃的，不是一口都没落下吗？撒娇卖乖的本事，都用到朕的后宫里来了。” 若不是这小子撒娇卖乖，姜绾芸能给他做那么多吃的？好笑！ “皇兄你不会就去学啊，嫉妒我干嘛。”顾逸笙小声嘀咕，心里很是不服气。 他想吃姜选侍做的东西，向来都是自己努力！姜选侍性子好，他过去卖个乖，几乎是有求必应。 可皇兄就不一样了，明明很喜欢，可就是要闷着。 不方便暴露喜好他理解，这个不指明要什么口味什么东西不就行了？反正糕点又不都是甜的。 但是皇兄居然每次都闷着不说，不说不说，装神秘别人哪里知道你要什么？人家姜选侍还一直以为你不喜欢呢… 亏得有他帮忙，不然，那么好吃的点心，皇兄估计一辈子都没口福享受！ 第249章 因为小宫女爱吃 自己吃开心了，居然数落起他来了。 过河拆桥！ “嘁。”顾瑾渊微沉嘴角，不屑道，“谁要嫉妒你，顾逸笙你跟朕宫里的宫嫔混熟了，你还得意了是吧？” “你别忘了，她是朕后宫里的宫嫔，若不是朕允许，你见都别想见，还蹭吃蹭喝？想得美！” “至于撒娇卖乖？嘁…”话及此处，顾瑾渊不由撇撇嘴，再次表达自己的不屑，“朕根本不需要。” “宫里宫嫔做的东西，朕需要撒娇卖乖才能吃到？只要打开凌云宫的大门，有的是人赶着往朕这儿送吃的。” “是啊，多的是宫嫔想在皇兄面前献殷勤，可是姜选侍没这个想法。”顾逸笙依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与自家皇兄争锋相对，“皇兄你摸着你的良心讲，别的宫嫔送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爱吃吗？” “没那个想法，可还是送了，不然桌上的是什么？”顾瑾渊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没有分毫波动。 “那是臣弟跟她说了好久，她才应下的。”顾逸笙弯眸笑道，“皇兄，人家本来是没给你准备的。做那么甜，是因为身边的小宫女爱吃。” 他这话一说完，顾瑾渊之前一直懒懒搭着的雪白眼皮，忽然就动了。纤长的羽睫微微一颤，便露出了凤目中的那双琉璃眸子。 棕黑色眸子，有一丝情绪波动，可却依旧一眼望不着底。 顾逸笙瞧不出来自家皇兄在想什么，可却能感受得出来，他是不高兴的。 因为，自己周身的温度，似乎已经连降好几个点。即便是身处午时的暖阳之下，也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糟了，皇兄好像生气了！ 他本来只是想刺激一下皇兄，让皇兄认清现实，从而更努力一点儿。可是…他好像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刺激到皇兄了。 皇兄不知道姜选侍不是自愿给他送糕点，也不知道，姜选侍其实，根本没给他准备糕点。 他就这么直接说出来，没有其他铺垫…皇兄会不会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然后大发雷霆啊…？ 小王爷对于这个问题很担心，但更让他感到害怕的是，自家皇兄一点儿都没因为这件事动怒，而是非常冷静地道了一句，“哦，是吗？” “其、其实也没有…”顾逸笙扯扯嘴角，说话的声音，也随着自家皇兄的人注视，变得越来越低。 明明是很平静的态度，但非常了解自己家皇兄的小王爷就是知道，他那绝对是气狠了的表现！ “皇兄…其实姜选侍只是…呃…”顾逸笙想替姜绾芸解释来着。可被自家皇兄这么盯着，他一时之间，又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他只盼着自家皇兄不要怪罪姜选侍，也是因为有了这个想法，他才不敢随意开口。 万一没有解释清楚，岂不是火上浇油了？！ 正当顾逸笙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千方百计地寻找方法破局的时候，顾瑾渊又忽然开口问道，“说正事吧，方兰娇做什么了？” 第250章 皇兄你装傻！ 啊？怎么突然又说到方兰娇了？他们不是在说姜选侍和糕点的事情吗？ 不过皇兄忽然不想问了也好…省得他再盯着压力找说辞了。 于是，顺着台阶下来的小王爷，便绘声绘色地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全数给顾瑾渊复述了一遍。 至于小芹，也非常争气地在每次需要她附和的时候及时开口，跟着顾逸笙一起，狠狠数落方兰娇。 直到两人一唱一和地说完，顾瑾渊也没有太大情绪起伏，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 沉默稍许，他方才淡淡开口，“她们吵架，姜选侍不是完胜吗？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那、那方兰娇对我的事指手画脚，我当然不开心啊！”顾逸笙理直气壮道，“皇兄，你可要为臣弟做主，臣弟作为王爷，做事居然要被一个小小选侍指摘，太伤面子了！” “呵，小小选侍？”顾瑾渊轻笑，凉薄的笑声中，带着些许戏弄的意思，“你去姜选侍那里撒娇卖乖求点心的时候，可没觉得选侍这个身份有什么问题。” “我…”顾逸笙语塞，“这不一样嘛…” 问题怎么又莫名其妙地回到点心上面来了？？？ 况且，他就打心底没把姜选侍当成小小选侍好吗？！他可是一直把人当他未来嫂子敬着的！ 不然…他能老老实实地去背书？他是那种为了几盘点心就放弃尊严的人吗？！ “怎么着？朕还说错了？”顾瑾渊微挑眉尾，语气淡淡，“那你倒是说说，她俩都是选侍，哪里不一样了？” “皇兄你装傻！”顾逸笙咬牙切齿。 皇兄明明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就上回，还提醒过他，别做得太明显，免得害了人家姜选侍。 就这样，姜选侍和方选侍在他那里哪里不一样，皇兄心里能不清楚吗？ 依他看，皇兄就是还因着姜选侍没打算主动做糕点一事被他无情揭穿，在耿耿于怀呢！ 睚眦必报！皇兄怎么就这么小气呢？！ “是啊，朕装傻，就你聪明伶俐着呢。”顾瑾渊缓缓撑起身子坐直，微微倾身靠近自家弟弟，“你既然那么聪明，怎么还要叫朕管这闲事呢？” “姜选侍的事是闲事吗？”顾逸笙不服气，小声嘀咕道，“人家好歹给我们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啊…” “她赢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看着不就行了。”顾瑾渊冷冷道，“莫非你还想叫朕再帮她主持一下公道？” “然后呢？然后你想过吗？”他一双漂亮的凤目微眯，琉璃眸子中暗藏深意，“然后那些原本看热闹的人，就该盯上她了。” “那是人家姜选侍争气，赢了啊…”顾逸笙小声道，“要是输了…皇兄你也不管吗？” “输了？输了的话…”顾逸笙弯眸，唇畔牵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她输了，朕当然是欣然允了方选侍求见的请求啊。” “皇兄你怎么能…”顾逸笙闻言，本想指责自家皇兄过分。 第251章 狠还是皇兄狠 可话说到一半，他却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声音戛然而止，并且惊讶地瞪大双眸，“天啊…皇兄你也太狠了吧…” 让一个本就骄傲得意的胜者，再更上一层楼…让所有人看到，她不仅赢了，还有皇帝陛下“宠”着… 这不是等于，间接帮她向后宫所有女人宣战吗？！ 再依照方兰娇那个性子，必然会蹬鼻子上脸，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捧到高处，让所有人嫉妒，然后再把她狠狠摔下，让之前仇视她的人来报仇，借刀杀人！ 太可怕了…皇兄太可怕了…！ 顾逸笙光是想想，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果然，论凶狠，还是他家皇兄厉害，谁也比不过。 稍微停顿片刻，等心情平复下来之后，顾逸笙又不甘心道，“虽说现在是姜选侍赢了，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开心！” “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总觉得…心里不是很舒服。” 说着，他又道，“皇兄，你就没什么办法…暗中给她使个绊子吗？” 总觉得，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方兰娇！敢欺负他未来的嫂子，就得承受后果！ “这个…朕想想吧。”顾瑾渊揉揉额角，疲惫道，“一说到姓方的就烦，真是一点儿都不想见她。” “没事，皇兄您慢慢想！臣弟先告退了！”眼看着就要到启程的时间了，顾逸笙也不打算再继续逗留，起身就跑了。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就该回到自己的车驾，美美睡上个午觉了！ “方兰娇…”顾逸笙走后，顾瑾渊又蹙眉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要动方兰娇也不是不可以，他有千百种方法给她使绊子。但是，方兰娇目前暂时还有用，他得利用她挑起方家内部的不和，让他们为了利益争个头破血流，自乱阵脚。 如此，他才好做渔翁。 既然还有用，那就暂且先给一个小小的教训吧。找个机会，在方怡筠面前，夸夸她这亲戚的好？ “嘶…”顾瑾渊咬唇，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一举两得，既能借方怡筠的手收拾方兰娇，又能促进她们之间关系的恶化，让她们尽早掐起来。 唯一比较烦的就是，他根本不想见方怡筠。光是看着…就觉得烦。再一想到每次那女人总会不厌其烦地往他跟前凑，甚至还拉他衣袖拉他手，他就觉得更烦了。 手可以躲，但衣袖宽大，明晃晃地撤开，太明显了。 为此，他不知扔了多少衣服… 烦。 心情一不好，顾瑾渊便伸手想拿面前甜甜软软的糯米糕。可目光落在那白白软软，散发着微弱清香的东西上时，顾瑾渊又犹豫了。 这不是别人主动送给他的，是他弟弟去撒娇卖乖的时候，顺口帮他求来了。这本来，只是做给身边宫女吃的… 宫女？给宫女做都想不起他来？这么敷衍人，他为什么还要帮她收拾什么方兰娇？！ 怎么就…答应顾逸笙这种无理要求了呢？ 顾瑾渊忍不住再次揉了揉额角，心中烦躁之意更盛。 第252章 恶性循环 罢了…方家的人和事，总归是要解决的。有空督促着她们自相残杀一下，也挺好。 顾瑾渊这么想着，心中的郁结虽然散去不少，但依旧梗在心头。 眼前这盘很合口味的糯米糕，他是怎么也下不去手了。这是给身边宫女做的，不是给他做的… 纠结片刻之后，顾瑾渊终是忍下了自己对甜食的渴望，起身淡淡吩咐裴贤盛道，“启程吧。” “诺。”裴贤盛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背影，又看了看仍旧放在桌上，那盘白白软软的糯米糕。 小王爷的话…似乎对陛下影响挺大啊，刚刚还爱不释手的东西，现在竟吃不下去了。 在车队缓缓出发之后，顾瑾渊便一直处于不怎么高兴的状态。心情不好想吃甜食，可是那甜食就是他心情不好的根源… 恶性循环！ “裴贤盛！”满脸写着“朕不开心”的皇帝陛下忽然一掀窗帘，唤了一声裴贤盛，然后蹙眉道，“把这道点心撤了，换一盘水果来！” 撤了？皇帝陛下这是…真吃不下去了？ 裴贤盛把点心收走之后，本想直接处理掉，可转念一想，又兀自将点心好好儿地收起来了。 陛下说的是撤了，不是倒掉，这不就说明…心里其实还是念着的吗？ 在把点心放好之后，他便迅速通知了随行的御厨，让其切了一盘雪梨，给自家主子送去。 不得不说，在陛下身边伺候了十余年的老太监就是上道！他这盘雪梨送过去，可算是暂时把不高兴的皇帝陛下给安慰住了。 冰冰凉凉的雪梨，其中还带着丝丝甜味，正好可以缓解顾瑾渊心中的不悦。 这种时候，就是要拿甜食对抗陛下，方才能取得卓越成效。 不过，这种甜甜的水果，顾瑾渊也只是一般的喜欢，他最喜欢的，还是那些甜腻腻的糕点，而且百吃不厌！ 要不是因为他从小就身份尊贵，且肩负大任，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那甜食，绝对是不会离手的！ 吃了几块之后，顾瑾渊便放下了筷子。 骨节分明的手托着白玉般的面颊，葱白的指尖轻轻点在太阳穴的位置，稍微思忖片刻，他便再次开口，淡淡唤了一声，“裴贤盛。” 裴贤盛短时间内被叫到两次，本能地一紧张。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车驾内的这位，应当是已经息怒了。 虽然差别不大，但他却是能够分辨，刚刚唤他的那一道声音，已经没了之前隐隐蕴含的焦躁。 如玉珠落盘一般清脆悦耳的声调，已恢复了如往日一般的淡漠高冷。光听其声音，便能知这声音的主人，当是同高岭之花一样，清贵不可攀。 “奴婢在。”裴贤盛快速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安静等候自家主子接下来的吩咐。 御驾之内的人，在片刻停顿之后，又缓缓出声道，“晚上到了营地之后，让姜选侍来朕这里一趟。顺便，把方小仪也叫过来。” 说完之后稍一停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先叫姜选侍来。” “诺。” 第253章 运气不佳 裴贤盛答应得爽快，但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自家主子这是何意了。 把这两人都叫来，还刻意错开时间…是有什么事吧？姜选侍的话，肯定是因为糕点，那方小仪… 啧，思及此，裴贤盛不由觉得，方家寄予厚望的那位嫡出小姐，有些可怜了。 姜选侍若能把糕点的事情解释清楚，稍微安慰一下陛下的心还好，若说不清楚，那下一个进去的方怡筠，啧…那怕是要倒大霉了！ 况且，陛下又是个不好糊弄的人，姜选侍那事情，多半解释不清楚。再加上之前小王爷告状… 啧，方小仪这回，运气真是不佳。 …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一直都是瑜国的传统，在这四个节令的狩猎当中，又数秋猎最为盛大。 自开国以来，每年秋季，都会有帝王带队，前往皇家猎场，进行一场盛大的逐猎。 秋日，是猎杀杀伤禽类的野兽的季节。与强大的野兽搏斗，能时刻提醒生活在安乐之中的贵族们，不要沉溺于享乐，应当时刻保持警惕。 除了娱乐，秋猎同样也是一种锻炼，甚至是一场有目的的军事训练。 为此，皇家特意将西山一大片地势适合打猎的地方圈围出来，为每年的秋猎提供场所。 西山山陵占地广阔，山脉绵延几十里，皇家猎场所在，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猎场周围，都是由巨木驻成的巨大围栏。而这一圈围栏，则共有九道门。除了最大一道北门是留给皇帝每年带人上山如猎场的正门，其余八道，平时都是留给野兽的。 平时，八道门都是打开的，猎场中的野兽，可自由出入，繁衍生息。 每当秋猎时节，为了保证猎场中有足够的猎物，便会有军队提前抵达驻扎在此，并分别从八个方向将野兽赶到猎场中，随后关闭巨门。 如此，这处猎场便能在每年秋猎时期都有充足的猎物，却又不至于破坏西山的生态平衡。 营帐区在这片区域的北面，整个被巨木圈围，成坐北朝南之势。也正好，让从北门进入的部队，能够直接休息。 队伍绕行到北门，抵达营帐时，已经是夜半三更了，一日的路程之后，大家都非常疲惫。 也正是因为要很晚才能抵达，所以队伍抵达的第二日，不会马上开始秋猎，而是，就地休整一日，次日再正式拉开秋猎序幕。 一日的山路，哪怕是坐在舒适的马车里，都觉得有些疲累，更何况，是随行走了一日的宫婢。 因此，在抵达营帐，稍作收拾之后，姜绾芸便对扶柳和初盈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走了一日，该累了，剩下的明日再忙。” “诺。”两人向姜绾芸恭敬行了一礼之后，便缓步往外退去。 为方便宫人伺候自家主子，每顶大帐旁边，都是有一顶小帐的。扶柳和初盈就住在那里。 可她们刚一出去，就又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了。 “怎么了？”姜绾芸不解问道。 “小主，裴、裴总管来了。”初盈结结巴巴开口，因为紧张，她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平日里有个什么是，都是下面的太监宫女传话，裴总管何曾亲自来过？ 第254章 陛下心情不好 就连上次皇帝陛下派人来叫小主问话，也不过是随便来了个人。 陛下身边的总管亲自过来，莫非…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裴总管？”姜绾芸闻言，也是明显一愣。 这一日路途劳累，现在又已是半夜，陛下应当歇下来了才是，怎么还要叫她过去？ 有什么事，是不能放到明日再说的？ 这么想着，姜绾芸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紧张。以至于，她什么也来不及准备，便急急迎了出去。 “裴总管。”她先是跟裴贤盛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又试探着询问道，“不知您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是陛下让奴婢来的，说是有事请您过去一趟。”裴贤盛笑笑，随即便朝姜绾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姜选侍，请随奴婢过去吧。” “好。”姜绾芸愣愣应下。 陛下这个时候找她，还是直接叫过去…会是什么重要的事？ 裴总管已经在等着了，姜绾芸来不及多想什么，便赶忙跟了上去。 路上，她试探着询问了裴贤盛几句，裴贤盛也没透露多少，只道，“陛下今日心情不是很好，还望姜选侍小心应对，切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多谢裴总管提点。”姜绾芸点点头，同时心里不免更加紧张。 陛下心情不好，还把她叫过去，这不是摆明了说，很有可能是她得罪了那位吗？ 可她思前想后，也想不出，自己是哪里又做得不对了。他们今日，根本没有见过啊！ 其实，真不是裴贤盛不告诉她，实在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陛下那脾气是怎么回事。 他只知道，陛下不高兴，是因为那盘糕点，本来是姜选侍做给身边宫女的。因被为敷衍，所以不开心了。 但是要说有多么震怒，好像也不是。 那碟东西现在还在皇帝陛下的营帐里摆着呢。陛下没说扔，也没直接砸了它。所以裴贤盛也弄不懂，自家主子在纠结个什么劲儿。 最多，也就只能提醒姜选侍一句，陛下的心情不怎么样。 后宫宫嫔的营帐，都距离皇帝陛下的营帐，就在周围。所以没走多久，两人便到了顾瑾渊的大帐门口。 “姜选侍，陛下已经吩咐了，您直接进去就行。”裴贤盛稍微一顿，又扯扯嘴角道，“奴婢还得去方小仪那边一趟，就不送您进去了。” 方小仪？陛下竟然还叫了她吗？ 难不成是她又捏造了什么，然后跟陛下告状了？可是上次看陛下那样，似乎也没有偏袒她的意思…那…？ 即使心里有千般思绪掠过，姜绾芸也不敢站在外面拖延时间。她可没胆子，让陛下久等！ 由门口守着的小太监帮忙先开帐帘之后，她便直直走了进去。 帐内灯火通明，顾瑾渊整坐在软榻上翻看手里的文书，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神情流露，谁也猜不到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虽然姜绾芸脚步放得很轻，但这对顾瑾渊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以他的功夫，她刚到账外时，他便已察觉到她的气息了。 第255章 闲的？？？ “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见到顾瑾渊之后，姜绾芸来不及多想，便匆忙屈膝，向他行礼。 因为怕打扰到他，所以她的音量放得并不大，甚至比平常还要小些。 “说话怎么有气无力的？怎么，今天没吃饱饭？”顾瑾渊抬眸，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自纤长的羽睫下展现，他深邃的目光，就这么直直落在她身上。 姜绾芸不懂他这是何意，只得老老实实回答，“回禀陛下，妾吃饱了。妾只是，怕打扰到您。” “哼，你的担忧倒是多。”顾瑾渊轻哼一声，话中似乎有讽刺的意思，但他清冷的嗓音中，却不含任何情绪。仿佛，自己只是随便评论了一句。 姜绾芸语塞，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皇帝陛下的脾气，是越来越奇怪了，她今天都没有见过他，自觉也没有做任何得罪他的事，却被他急急忙忙宣来了。 这就算了。本以为他这么着急，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可自打她进来到现在，他就没说一句重要的话。 莫非…是在等人到齐？ 可若是这样，那这通传的事儿就不该交给裴总管一个人去办吧？大半夜还折腾，可不就是因为着急吗？既然着急，干嘛还一个一个慢悠悠地叫？ 姜绾芸想不通眼前这位是什么意思，意思干脆直接把嘴闭上，不再多说话。 以免，在某个不知道的点上，又把人给得罪了。 见她沉默不语，顾瑾渊习惯性地抿了抿色泽艳丽的菲博红唇，又沉默片刻之后，方才淡淡开口道，“行了，你起来吧。” 让她一直维持行礼的姿势，也挺难为她。稍微折腾一下，也就罢了。 待姜绾芸起身之后，顾瑾渊又动了动唇，再次开口，“你过来。” 过去？姜绾芸不明白他的意思，依言走过去的同时，还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顾瑾渊被她这疑惑不解的目光气得不轻，感情她自己做的“好”事，她自己还一点儿都不明白。 不悦抿紧唇瓣的同时，他也把搁置在手边的小盒子推到了她面前，并沉声道，“自己打开看看，是什么。” 姜绾芸：“…” 他就不能直说吗？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卖关子，会让别人非常紧张？！ 心里虽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但她仍旧没有胆子违抗皇命。悄悄瞅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皇帝陛下之后，她便伸出一双芊芊玉手，将盒子的盖子直接上翻打开。 这是…一碟，不对，是半碟糯米糕？！ 而且，最重要的还是…这是她做的那一份糯米糕？！ 依照眼前的分量来看，皇帝陛下应当是已经吃掉一半了。吃了这么多，必然不是不合胃口。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把吃剩下的糯米糕搁置在盒子里，大半夜的叫她来看？ 闲的？？？ 皇帝陛下…应该没这么无聊吧…？ 姜绾芸想不通眼前这位的用意，沉思片刻之后，干脆一咬牙，直接出声问他，“陛下，您这是…？” 第256章 你袒护他？ “怎么着？自己做的东西自己认不出来了？”顾瑾渊抬眸，冷冷道。 姜绾芸：“…” 她真的真的真的只是，想问一下他这是何用意而已。她自己做的糕点，自己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回禀陛下，妾认得。”姜绾芸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情绪压下之后，又恭恭敬敬道，“妾只是不明白，您忽然问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是应该朕问你吗？”顾瑾渊微挑眉，淡淡问她，“这是你给身边宫女做的吗？怎么送到朕这里来了？” 姜绾芸闻言，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随后便不由暗道，“坏了…” 不过这事儿应该没人知道啊，陛下是怎么知晓的？？？该不会…是小王爷跟他说的吧？ 见她不语，顾瑾渊又再次挑挑眉道，“怎么？还以为朕不知道？” “陛下恕罪。”事到如今，她也不知该怎么辩解了，只能赶紧跪下认错，希望自己良好的态度，能给他留下个好印象。 她一点儿都不怀疑皇帝陛下是不是真的知晓了，不管是真知道了，还是诈她，再找理由，都显得过于苍白了。 说慌…她几乎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心思，因为在这人面前说慌，实在是一项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与其扯东扯西，还不如赶紧认错，赚一个态度分。 “呵，你倒是一点儿都不为自己辩解？”眼看着她直接跪下，一个解释都不给，顾瑾渊差点儿被她气笑，“那你干脆再解释一下，为什么给身边宫女做的吃食，送到朕这里来了？” “这个…”姜绾芸有些为难，昨日是小王爷劝她的，而她确实也是因为过去蹭饭不拿点什么…感觉不太好… “怎么？理由就讲不出来了？”顾瑾渊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人淡淡道，“你还想袒护顾逸笙？” 她这是，怕他把顾逸笙叫来，一并问罪了？ “不是袒护…”姜绾芸扯扯嘴角，为难道，“这个…其实是因为小王爷突然提出过去见您，而妾又什么都没准备，情急之下，才…才随手拿了一盒糕点。” 说完，她又急急补充了一句，“请陛下放心，这糕点是刚做的，没人动过！” 她真不是袒护小王爷，实在是，有些话没办法说出口… 让她在皇帝陛下面前，跟他告状，而那告状的对象，居然还是他的亲弟弟？这种事情…她做不合适吧…？ “随手…拿的？”顾瑾渊骨节分明的纤长指节微动，葱白的指尖点在额角，弯唇嗤笑，“你可真会解释。” 姜绾芸：“…” 这位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缠，一句错，句句错…似乎她只要一开口，就能被他抓住漏洞… 心中有了定论之后，她便打定主意不再说话。让他说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照做就行… 这大晚上的，他总不能赶她走吧？一行除了后宫宫嫔，还有随行大臣和陌轲使臣，应该也不会，把她拉出去打板子？ 如此算下来，也就是训斥几句的事罢了。 第257章 让顾逸笙吃 至于未来皇帝陛下如何看她，还能不能获得恩宠，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反正，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些。 “怎么？解释不清楚就干脆不说话了？”顾瑾渊瞧见她就那么跪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心里不由生起一股烦躁之意。 别人都是求他给一个解释的机会，而他向来没有这个耐心听那些多余的话。 错了就是错了，没做好就是没做好，说那些多余的做什么？一点儿用也没有。 可她倒好，他好不容易有静下心来，打算听听她是如何解释的，她居然一声不吭地，直接认错了？！ 说来说去，就是直接认了那不是给他的，连敷衍都没有！ 忍着脾气说她两句呢，她更好，直接不吭声了，连解释都不愿意了。说也说不得，不过是说两句，脾气就比他还大了。 一双好看的眉微微拧起，沉默稍许，他干脆道，“既然不是给朕的，你就拿回去给你那宫女自己吃吧。” 眼不见心静，不是给他的，他不想要。 “诺。”听闻皇帝陛下终于有了抉择之后，姜绾芸立马就应下了，一丝犹豫都没有。 甚至为怕他反悔，再给她追加什么罪名，她干脆直接起身，拿起糕点就准备告退，“陛下万安，妾先退下了。” 顾瑾渊见她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心中的戾气，不由更重了。 让她拿走就拿走？不仅没有推拒，没有解释，还这么着急地打算跑路？！他还真是第一次见着她这样的！ 她若是说一句，“这就是给陛下您的”，兴许他心情好，就把东西留下了。 顺便再赏她点儿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她…一想到她的反应，顾瑾渊的眉，便越蹙越深。 “你等等！”忍着脾气，顾瑾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和。把人叫住之后，他稍一沉默，又冷冷道，“别自己拿回去，你拿到顾逸笙那里去，让他吃！” “顺便告诉他，必须吃完，明天早上朕会去检查。” 姜绾芸：“？？？” 皇帝陛下这又是发哪门子的脾气？把剩下的拿去给小王爷吃，还勒令小王爷必须今天晚上全部吃完？？！ 照这吃法儿，人哪里受得了？这是糯米糕，又不是桂花糕，这东西一下子吃太多，不好消食的，更何况还是在睡觉前一下子吃这么多！ 不说消食的问题，就一口气吃这么多甜食，也是会腻得难受的。 因为之前是想着要与两名宫婢分着吃，再加上她们没有一日不吃完就倒掉的讲究，所以姜绾这一份糕点，做得并不少。 按照她的想法，这是要吃两三日的。皇帝陛下一日吃掉这么多…她已经觉得很惊讶了… 小王爷不是陛下的亲弟弟吗？平日里宠得很，怎么今日…就遭了这无妄之灾？ 姜绾芸因为惊讶，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她只是惊讶于皇帝陛下突如其来的怪脾气，可她的举动落在顾瑾渊眼里，却成了别的意思。 第258章 是陛下唤的 “怎么？不愿意？”顾瑾渊见她不为所动，神色不由阴沉了些许，“朕就吃得，顾逸笙就吃不得？” 合着给宫女做的吃食，只能顺手拿给他，顾逸笙的，就得认认真真专门去做？ “呃…妾不是这个意思。”姜绾芸愣住，他这话什么意思？她怎么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不了？ 什么吃得吃不得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做法，干干净净的，谁都能吃啊…小王爷…怎么就吃不得了？ 实在摸不清这位的怪脾气，姜绾芸为怕再在不经意之间得罪他，赶忙就向他行礼，道了一句“妾告退”，随后便逃之夭夭了。 自昨日给皇帝陛下贴上了“不是那么冷淡”的标签之后，今日，她又在心里给他贴上了“脾气特别怪”这一标签。 她觉得顾瑾渊脾气怪，顾瑾渊本人，则是觉得自己已经很善良了！ 遇上这么个就会气人的，居然一点儿脾气都没跟她发。所有的账，都算在顾逸笙那里了，而她，就只是跑了一趟罢了。 姜绾芸并不清楚顾瑾渊是怎么想的，她也来不及琢磨。 因为她刚从顾瑾渊的营帐出来，就在门口几步的地方，遇上了后被裴贤盛带来的方怡筠。 方怡筠本来挺开心的，能被裴大总管亲自来请，这说明了陛下对她的重视！ 而且是晚上过来，说不定…她能成为第一个陪在陛下身边的女人。 如此可能，光是想想，她便觉得开心。 中途，她也有跟裴贤盛打听过，陛下这时候唤她过去，是什么意图？可裴贤盛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他都只有一句话，“陛下没有吩咐，奴婢也不清楚。” 他不说就不说，他不说方怡筠也不再问了。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也不会影响她的好心情。 她跟在裴贤盛旁边，一路昂首挺胸，春风满面。直到…在皇帝陛下的营帐门口，遇到了刚从里边儿出来的姜绾芸。 一见到姜绾芸，她面上的笑容，顿时就绷不住了，“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心情激荡之下，她想都来不及想，便直接厉喝出声。 “是陛下唤妾过来的。”姜绾芸实话实说。 “陛下唤你过来？”方怡筠闻言，秀眉顿时蹙起，显得极为不悦。陛下若只唤了她一人来，那她明日必将风光无限，可在她之前，还有一个姜绾芸在陛下的营帐里晃了一圈… 她顿时就觉得，这份殊荣，不是那么耀眼了。 仿佛，一匹雪白的锦缎，蹭上了一丝污渍。 “对，陛下唤的。”姜绾芸无视掉她的反应，在她自言自语一般的重复之后，又再次点头肯定了这个答案。 她倒不是故意的，只是里面那个脾气怪，外面这个脾气差，她应付完里面那个，是真没心思再应付外面这个了。 所以，她问什么，她就尽量简洁地答什么吧。 “你…！”方怡筠见她一副疲于应付的模样，顿时便觉气不打一处来。在冲她瞪眼的时候，她又瞄到了姜绾芸手上，那个精致的刻着龙纹的盒子。 第259章 你去问陛下吧 莫非是陛下赏赐的东西？！ 这么一想，她顿时就紧张起来，“你手上那是什么？！” 姜绾芸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到自己怀里的盒子上，稍微想了想，她便道，“是陛下让妾帮忙带给小王爷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妾想…并不太方便告诉您。” 这盒子里装的什么，她当然不会告诉方怡筠。给自己找麻烦不说，回头再莫名其妙把里面那位得罪了，她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带给小王爷？”方怡筠明显不信她说的话，“陛下要给小王爷送东西，怎么会叫你去？” 陛下派人给小王爷送个东西，难道不是吩咐一声，随便唤身边一个伺候的人去就行了吗？把姜绾芸叫来，然后再叫她专门给小王爷送去？ 这大半夜的，不合理也不合适啊。 她绝不相信，陛下叫姜绾芸来，就是为了这点儿破事。 “那你就要问陛下了。”姜绾芸淡淡对挡在她面前的方怡筠道，“麻烦方小仪挪步，我这儿还要赶着去给小王爷送东西，就不多打扰了。” “你…”方怡筠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在这时，裴贤盛却忽然出声拦住了她的话头，“方小仪，与姜选侍聊天，还是择日吧，陛下还在里边儿等着您呢。” 有裴贤盛出声提醒，方怡筠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稍微挪动脚步，让姜绾芸走了。 不管她信不信姜绾芸的话，也不管她心里是如何想的，总之，皇帝陛下还在里面等着，她就不可能在外面耽误太多时间。 方怡筠进去之后，皇帝陛下果然已经坐着在等她了。 她行礼之后，顾瑾渊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让她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下了。 关于她和姜绾芸在门口的争论，他其实全部都听见了。她们俩就站在距离门口几步远的地方争，他哪儿有听不见的道理？ 姜绾芸在他这边呆呆的，不会解释也不会说好听的，到了外面，反而伶牙俐齿的。 就短短几句话，就把方怡筠气个半死。 本来见她在外面跟在他面前完全不一样，他心里还挺不高兴。但转念一想，方怡筠被气个半死，似乎也是件解气的事。 没有为什么，看见讨厌的人被气到，他就开心了。 所以眼看着方怡筠压抑着怒气进来，他对姜绾芸的气，也解了不少。 眼见顾瑾渊根本不理她，只是沉浸在自己手里的文书之中，方怡筠不由有些着急。 难道陛下大晚上的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两个人这么干坐着？ 如此，别说是成为皇帝陛下的第一个枕边人了，这一晚上，恐怕就连挨上他一片衣角…都困难吧？ 而且…方怡筠偷偷瞄了一眼角落，那里，裴贤盛还站在旁边守着… 三个人共处一室，连二人世界都算不上！ 不甘心地咬了咬牙，她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陛下，不知…您深夜急急唤妾过来，是有何事？” 她在询问时，还特意加上了“深夜”二字。希望，这样能够起到暗示的作用。 第260章 就这点事？ “没什么大事，不着急。”顾瑾渊视线依旧落在公文上，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把方怡筠的暗示给带过去了。 稍微一顿，在翻页的同时，他方才挤出时间，淡淡道，“朕找你来，就是想跟你说，这次随行的大多宫嫔都是第一次来这里，正好你以前来过，明日就多帮着她们熟悉熟悉环境吧。” 方怡筠愣住，陛下大晚上的把她叫过来，就这点儿事？！ “怎么？有问题？”见她没有反应，顾瑾渊终于从公文中抬头，将视线投向对面的方怡筠。 “没、没有…”方怡筠扯扯嘴角，面容上浮现出几丝尴尬。停顿片刻之后，她方才试探着再次开口询问，“陛下放心，妾一定会带众姐妹好好熟悉熟悉环境的。” “不知，除了这事儿…您可还有其他吩咐？” 面对她期待的眼神，顾瑾渊仿佛毫无察觉一般，一脸正经地继续翻了一页公文，“没什么别的了，就这件事。” 说完，不待方怡筠说话，他又继续道，“今年有使臣随行，也是朕即位之后第一年秋猎，所以朕这边会很忙。” “后宫随行的宫嫔，可能都没办法顾及，只能靠你帮忙了。” “怡筠啊，你是大家闺秀出身，从小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应当能够胜任吧？” 方怡筠被他一顶高帽子扣上之后，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而顾瑾渊最后那声“怡筠”，又直接叫叫进了她心窝里。 当场，她就心花怒放地应下了顾瑾渊指派给她的“任务”，甚至还严肃保证道，“陛下放心，妾一定会帮您照顾好后宫的姐妹们的。” 怡筠…陛下还是第一次这么亲近地唤她名字呢！ 她身为名门望族之女，虽然很早就与皇子公主们相识，但眼前这位，从小就心高气傲且性情冷淡，想要多亲近一分，都很难。 即便是入宫之后，她也没能跟他再近一步。几次相处，都不是什么好时候，甚至还有些讨厌的人，在一旁作妖。 现在忽然被亲呢叫到名字，还被委以重责，方怡筠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但她还没高兴多久，就听顾瑾渊又接着道了一句令她完全不能接受的话。 只见，貌美的皇帝陛下葱白的指尖在公文上轻轻一点，记下阅读到的位置之后，目光便随着抬眸的动作，落在方怡筠身上。 “朕记得，兰娇的名字，是后来才加上去的吧？”顾瑾渊微弯嘴角，浅笑道，“也不知道内务府那边有没有把她的东西都准备好，你多帮衬着点儿。” 兰、兰娇？！ 一听到皇帝陛下这个叫法，方怡筠顿时犹如雷劈。方兰娇那女人，什么时候跟陛下这么亲近了？！ 她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 再想想自己，与陛下相识这么多年了，在陛下还是二皇子的时候，就已经认识陛下了，也不过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方兰娇…方兰娇？一个偏远地方七品芝麻官儿的女儿，她也配？！ 第261章 很不要脸 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暴怒，几乎要让方兰娇控制不住自己。 她根本无法忍受，自己和方兰娇这样身份的人，是一样的待遇，更无法忍受，自己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人，对别的女人这般亲呢！ 愤怒已然在面容上浮现，顾瑾渊根本不用猜，便知道方怡筠此时，心里有多么不甘。 嘁…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糊弄，早知道不用这么恶心的称呼了。 顾瑾渊纤长的羽睫微微一颤，掩盖住琉璃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厌恶之后，又装模作样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高兴？” “朕记得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你怎的不愿帮她？” 他在装作毫不知情模样的同时，又毫不留情地在方怡筠心窝子捅了一刀。 关系好？关系好个屁！ 宫里谁不知道，两位姓方的小主已经为了皇帝陛下正是闹翻，成了两看两相厌的仇敌？ 顾瑾渊居然还装模作样地说她们关系好？ 方怡筠这会儿为了在皇帝陛下面前展现自己的宽容大度，自然会连声应下，顺带还要替方兰娇感谢陛下。但她此刻应声憋下的气，待会儿，就该全部算到方兰娇的头上去了。 “陛下叫得这么亲密，妾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方怡筠替自己辩解之后，又连连保证道，“请陛下放心，妾一定会安排好一切的。” “嗯。”顾瑾渊点头，“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朕就完全放心了。” “交代”完之后，他便直接出声下逐客令了，“行了，时候不早了，今日一路奔波劳碌，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明晃晃地赶人，方怡筠就算是想耍赖都不可能。 “陛、陛下…”方怡筠很不想走。她都已经到了皇帝陛下的营帐了，又正值深夜，若是能留下来… 这么好的机会，换了谁，也不会愿意离开。 “怎么？还有事？”顾瑾渊纤长的羽睫微颤，迎着烛光，在眼窝处打下一片阴影，错落掩住一双琉璃眸子。 他眼神深邃，一双眸子望进去，便是不见底的深渊。与他对视，不禁猜测不到他的想法，就是连长久，都不能保持。 “不是…妾能做到。”方怡筠扯扯嘴角，开始为自己不愿离开找理由，“陛下，这么晚了，又是在深山，一个人回去，妾有些害怕。” 她这话，可以说是很不要脸了。 虽然猎场是在西山就地圈出来的地方，但营地所在之地，也算不上什么深山老林。 况且，由皇帝陛下带队的一行人，有多大排场，大家心里也都有数。光是随行的精兵，就足有八千之多，再加上提前到这里准备的人，以及其他的大臣、使者、宫人、家眷…全部加起来，恐怕，至少的有一万五千人。 皇帝陛下和后宫妃嫔的营帐，又是在这一万五千人的最中央。 周围全是人，别说只是深更半夜了，就算是遭遇敌袭，也没什么好慌张的。 而方怡筠，居然好意思说自己害怕？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第262章 本王得罪皇兄了？ 顾瑾渊淡淡看了她一眼，心里道一句“有病”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无妨，朕让人送你回去。” 说罢，他便直接唤了一声，“裴贤盛，你负责把方小仪送回去，务必把人安全送到营帐。” 方怡筠愣住，她都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陛下居然还对她下逐客令？！ 她是想有个人送她回去吗？她是怕遇到危险吗？这皇帝大营周围，上万精兵和大内高手守护，还能遇见什么危险不成？ 说了那么多，她就是为了留下来过夜啊！ 不过，无论她心里再怎么想，暗示再怎么明显，她也不可能直接开口说出想留下的话。 再加上裴贤盛得了命令之后，又在她旁边守着，不停用眼神催促她离开，她即使再想留下，也只能咬牙负气走了。 而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她又忍不住去想这事。 兰娇兰娇？方兰娇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被皇帝陛下那样尊贵的人唤这样亲呢的称呼？！ 该不会…是那该死的女人使了什么手段，把陛下的心给勾走了吧？！ 她越想，便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以至于，气到极致时，直接抄起手边的一套茶具，狠狠扔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离去的裴贤盛尚未走远，听到里边儿的动静，唇畔不由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砸吧，就算您把这营帐拆了，陛下也不会心悦你。 … 相比于顾瑾渊和方怡筠那边的情况，姜绾芸和顾逸笙这边的气氛，就要诡异很多了。说是大相庭径也不为过。 顾逸笙愣愣盯着眼前的糯米糕，难以置信地问姜绾芸，“皇兄真要本王把这些全都吃完？！” 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皇兄，哪里受得了这个甜腻程度？！ 虽然姜选侍做的东西是很好吃，他也不讨厌甜食，可这么多糯米糕一次吃完…太要命了吧？ “陛下…确实是这么说的。”姜绾芸同顾逸笙一样，埋首盯着面前这盘糯米糕，扯扯嘴角，纠结许久方才问道，“您…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陛下了？” 说完，她又试探着建议道，“不然您寻空去跟陛下道个歉吧？大晚上吃这么多糯米糕，真不消食…” 也不知小王爷是跟他皇兄说了什么，竟要遭这份儿罪… “得罪皇兄？没有啊…昨晚上都还好好儿的…”顾逸笙认真思考了半晌，把今日发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之后，他忽然似想起什么一般，恍然大悟道，“糟了！皇兄该不会是还记着白天的事吧？！” “白天什么事？”姜绾芸好奇追问。 “就是…就是…”一提到白天的事，顾逸笙便不由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是那什么…本王小小地跟皇兄顶了下嘴，提了下关于糯米糕的归属问题。” “当时皇兄确实是生气了来着，可他后面又莫名其妙地把话题带到了方兰娇身上…所以本王便以为他不会再计较了…” 后来他说要暗中给方兰娇使绊子，皇兄明明也答应了。他以为，之前的事情，皇兄就不跟他计较了。 第263章 皇兄给的“惊喜” 不然，怎么还会帮他管闲事呢？ 没想到，重头戏在这儿等着他呢！糯米糕是小事，皇兄又没派人来盯着，他找人一起吃了就是。可姜选侍这边儿该怎么解释，他就头疼了。 真要说起来，在这件事情上面，还算是他出卖了姜选侍… 似乎是要在未来嫂子面前留下坏印象了…嘤嘤嘤…难过…！ “糯米糕能有什么归属问题？”姜绾芸奇怪看了他一眼之后，忽然想到，“该不会真是您告诉陛下，那糯米糕原本是给我屋里宫婢吃的吧？” 之前她就有这个猜测，可又觉得，小王爷应该不会这样。毕竟这话说出来，完全没有意义。 可听完小王爷这番话，她几乎又可以确认，这事儿就是小王爷告诉陛下的！ “这个…”顾逸笙支支吾吾，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个…本王也是不小心…” 皇兄也太狠了吧？自己不说，竟设计姜选侍，让姜选侍亲自来问他。当面亲口承认错误…想想都觉得难受！ 果然，皇兄还是那个皇兄，睚眦必报，从来不吃一点儿亏！ 他说了糯米糕是给宫婢做的，让皇兄不开心了，皇兄大半夜就送了个惊喜给他… “不小心？”瞧顾逸笙一副为难的模样，姜绾芸也不知该怎么问他了。小王爷到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那只是糯米糕而已，又能涉及到什么呢？ 沉默片刻之后，姜绾芸又道，“那…殿下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吧。” “呃…也不是…”被她这么一说，顾逸笙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其实…其实就是跟皇兄起了点小争执…” 说着，他又刻意压低了声音，稍微向前凑近姜绾芸小声道，“皇兄那个人…你也知道，他管我挺严的，经常也会说说我。” “那被说到了，我肯定也是要反驳的嘛，我不要面子的吗？” “他说我成天就知道吃，在你这儿撒娇卖乖求点心，然后…然后我就说了他，成天板着一张脸，怪不得没人给准备点心。” “再然后…就这样了…后面就说破了，你也知道了…” 姜绾芸：“…” 为什么她会突然有一种，他们兄弟俩都很幼稚的感觉？？？ 能因为一盘糕点争到这个份儿上，还牵扯到她，弄得大家大半夜的都不得安宁。恐怕，也就他们兄弟俩了… 无奈沉默片刻之后，姜绾芸又问，“那这盘糕点，殿下打算怎么解决？” “这个嘛…”顾逸笙瞧了瞧眼前的糕点，又抬眸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姜绾芸，“如果姜选侍你不介意的话，呃…本王想把它分给下边儿的人一起吃。” “我自然是不介意，谁吃都一样。只是…”姜绾芸微蹙娥眉，纠结道，“如果您给别人吃的事情，被陛下发现了怎么办？” “陛下若是知道您骗他，会不会再惩罚您？” “肯定不会的！”顾逸笙拍桌保证道，“本王敢断言，明日皇兄绝对不会再揪着这事儿不放的。” 第264章 重要的是过程 “真的？”姜绾芸仍旧有些担忧。 “当然是真的。”顾逸笙断言，“皇兄他其实就是…” 皇兄把姜选侍给叫过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他吃什么糯米糕！分明，就是变着法儿地要让姜选侍来问他，他出卖她的事情。 明儿早上，糯米糕有没有被吃完，是谁吃了，根本就不重要。皇兄真正想听的是，他艰苦认错的过程！ 他自己难受了，就要让他这个揭穿秘密的人跟着一起难受，太坏了！ 不过这些解释，他却没有说给姜绾芸听。他未来嫂子人太好了，万一接受不了这样的皇兄，更怕皇兄了，他以后可不就没嫂子了吗？ 于是，在解释的时候，他干脆就把话换成了，“皇兄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表面上那么说，但实际上对本王还是挺好的。” “这种事，等他过了气头，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了，你别担心！” “行吧…”姜绾芸微微颌首，不再在此事上多做纠结。 小王爷这话，说得确实也有几分道理。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应该就是自己这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了。等过了气头，应该不会再同他计较了。 有了如此想法，姜绾芸也就放下心来，“既然殿下心中已有计较，那妾就不打扰了。” 说罢，她便起身向顾逸笙恭敬行了一礼，“妾告退。” “那你就先回去休息吧。”顾逸笙点点头，随后又弯眸笑道，“明日休整，等你休息好了，本王再带你好生逛逛。” 莫名折腾了大半宿，姜绾芸再回到自己的营帐时，已经很晚了。 因着一日奔波劳碌，她这一躺下，便一觉直接睡到了天大亮。 她醒来之后，也不再恋床，直接就唤来了扶柳和初盈伺候她洗漱。待一切都整理好之后，方才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禀小时，这会儿已经是巳初三刻了。”扶柳恭敬答道。 在扶柳说完之后，初盈又紧接着道，“今早方小仪的人有来过，说是方小仪要邀众宫嫔一道转转，带没有来过的姐妹们熟悉熟悉环境。” “不过，奴婢瞧您还歇着，便和扶柳一同婉拒了方小仪的邀请。” 自家小主与方小仪关系不怎么样，她们都知道，眼看方小仪的人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再加上自家小主还在休息，自然而然地，就替自家小主做了这个决定。 姜绾芸并不在意她们替自己做决定，只是在微微颌首，表示自己知道之后，又淡淡问了一句，“方小仪的人，没有多说什么吧？” “没有。“扶柳摇头，“他听闻您还在休息，就直接离开了，并没有任何留言。” “那便行。”姜绾芸点头，随即便不再关注此事，只淡淡道，“把早膳端上来吧。” “诺。” 兴许是顾逸笙运气好，他来的时候，姜绾芸恰好把早膳用完。 顾逸笙目光一扫桌上的食物，确定她都吃得差不多之后，方才道，“姜选侍这会儿应该有空吧？一起出去逛逛？” 第265章 避她们？凭什么 姜绾芸想了想，便点头应下了，“行。” 昨日回来之前，小王爷便有与她提过此事。 她初次来到皇家秋猎的猎场，并且要在这里住上二十日左右的时光，自然应该熟悉熟悉环境。 不然迷路了，或是误闯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那便不是一件好事了。 方怡筠是名门贵女，早在先帝带队秋猎的时候，便作为家眷，来过好几次这猎场。 其它宫嫔有她带着，熟悉环境自然是不在话下。至于她自己，睡过了时辰，错过了方小仪的人来唤，也只能跟着小王爷随便逛逛了。 不知为何，姜绾芸心中总有预感，不跟着方小仪一起，或许是对的。 昨晚上皇帝陛下把她叫去营帐，也不知是什么事。不过就她这大清早就积极带领后宫宫嫔们熟悉环境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没留宿的。 不然，依照她方怡筠的性子，这会儿应当是舒适躺在自己的营帐里唤困，好叫后宫其它女人嫉妒呢。 “姜选侍，这样，本王带你去旁边的广场看看好了。”顾逸笙想了想之后道，“那边是明日祭天的场地，祭天之后，皇兄也会在那边鼓舞参加狩猎的人。” “总之，就是明日活动的主要场地，本王先带你去认认路。” “那边应该还在做最后的布置，现在过去可能会有点儿乱，咱们就随便逛逛，认个路。回头，再去其他地方。” “对，等下看完去马场吧，那边养着好多名驹。虽然你不用上猎场，但近距离看看也是不错的。” 顾逸笙一边说着，一边领姜绾芸往广场的方向走。 谁料，方才走到广场外的路口，还没进去，便迎面碰上了刚从里边儿出来的方怡筠等人。 他俩远远看去，就发现，方怡筠和方兰娇两人，似乎是很不对盘的样子。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呃…”眼见这状况，姜绾芸不由小声对旁边的顾逸笙道，“咱们要不先去其他地方，避避她们？” 不用想都知道，跟这群人撞在一起，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至少莫名其妙的纠缠，是少不了一顿。 她虽然不怕她们，但也不想做无谓的纠缠。一大清早的好心情，可不能就这么败坏了。 然，顾逸笙却没这个想法，他撇撇嘴直接就道，“避她们？凭什么？！” 他在说话时，语气中还含着浓浓的不屑。很明显，金枝玉叶的小王爷，根本没把这群人放在眼里。 “呃…”姜绾芸扯扯嘴角，低声道，“方小仪今早也派人邀请过我，不过那会儿我还在睡觉，身边的婢子，便帮我拒了。” “这会儿遇上，正好凑上她们吵架，可能…又少不了一番唇枪舌战。” 若是只有她一人，她倒是不介意与什么方怡筠、方兰娇的互怼几句。反正这两人也说不过她，最多就是浪费点儿时间。 但再加上小王爷…呃…这位应该不会有耐心参与后宫女人们的明争暗斗吧？ 至少，他亲哥哥是不爱这些。 第266章 烨王不好惹 姜绾芸本以为，小王爷听了她这番话，会有避一避的心思。 然，小王爷的斗志，却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变得更加昂扬，“怕什么？她们还敢为难本王不成？” 只见他一抬下颌，以一副高傲的姿态，傲慢对姜绾芸道，“姜选侍你放心，有本王罩着你，她们在你面前，都得小心说话。” “你看谁不顺眼，告诉本王，本王帮你好好儿说说她！” 姜绾芸：“…” 上次她还见这孩子特别不耐烦方怡筠的纠缠，也很讨厌听那些争执。可今日…他怎么忽然就转性了？ 不过，既然他都不在意，那她也没什么多余的担忧了。 遇上就遇上吧，有小王爷在场，估计她们也不敢把自己丑恶的一面完全展露出来。 至于她们心里想她什么，她就不介意了，听不到的东西，有什么好在意的？憋死的又不是她。 “那行吧。”微微颌首之后，姜绾芸便道，“既然殿下不介意，那咱们就直接过去吧。” “你这么想就对了！”顾逸笙弯起一双凤目，开怀笑道，“有本王在，只有她们给咱们让路的份儿，绝对没有咱们被她们牵制的道理！” 姜绾芸担心顾逸笙不耐烦，所以有心避开，但顾逸笙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讨厌这些麻烦事是真，但昨晚上他才因为做错了事，在未来嫂子面前留下了一丝不好的印象，今日，他自当要好好儿证明一下自己，重新给未来嫂子留个好印象！ 如此想着，所有的麻烦事，就都不是事儿了。而他，则是已经“全副武装”，准备撸起袖子开战了。 今日谁敢说他未来嫂子一句不是，他便要叫她知道，烨王殿下并不是好惹的！ 随着他们短短几句交流，方怡筠等人，也都注意到这边。 一群人见到小王爷，虽然不至于争先恐后地赶上来行礼，但前来的脚步，也并不缓慢。 等众人走到顾逸笙跟前，“参见烨王殿下。”的声音，便此起彼伏，接连响起。 “都起身吧。”顾逸笙淡淡应了一声，一脸冷漠道。 在她们向顾逸笙见礼的同时，姜绾芸也微微屈膝，面向份位比她高的几位宫嫔行了一礼。 她的存在，方怡筠等人，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只是，她们之前都在争着给小王爷打招呼，并无闲心搭理她。 现在，向小王爷行礼完，方怡筠第一个就开口道，“姜选侍，我的人去唤你时，你的婢子说你还在休息，不来。怎么…换了烨王叫你，你就出来了呢？” 她其实并不在意姜绾芸来不来，因为她今日要针对的主要目标，是方兰娇！那个被陛下记在心上的女人！ 此刻，她对着姜绾芸冷嘲热讽，一是撒气，二则是因为，她看不惯与顾逸笙走得近的姜绾芸。 小王爷的身份地位大家都清楚，虽说为了避嫌不能太过亲近，但只要与其稍微打好关系，能有多少益处，根本不用说！ 至少，通过小王爷去搭皇帝陛下的线，要比自己跟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要好得多！ 第267章 不讲一点客气 姜绾芸刚要说话，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顾逸笙抢先道，“你的人去得太早，而本王去得正是时候。”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我就怕，姜选侍是不想与我们这些姐妹交流。”方怡筠深深看了姜绾芸一眼，话语中夹枪带棒。 她这态度，摆明了就是要争对姜绾芸。 随便找到一个理由，就把问题往姜绾芸身上带，甚至还特意把问题往严重了说，营造出一种姜绾芸盛气凌人欺负人的感觉。 而面对闹腾得厉害的方怡筠，顾逸笙也毫不示弱，嗤笑一声，便略带讽刺道，“呵…本王竟不知，方小仪是个想象力如此好的人。不过是去得不是时候，就怪上了别人。” 对于这讨厌了许多年的人，他是一点儿客气，也不打算讲的。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被顾逸笙这么明晃晃地讽刺，方怡筠的面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你的人先去，本王后去，姜选侍又无先见之明，本王也是随兴而至，她又如何能够因为本王要邀她出来，而拒绝你？” “况且…”顾逸笙撇撇嘴，稍微一顿，又继续道，“本王去的时候，姜选侍确实刚起。那时，她刚用完早膳，还没来得及收拾，本王还稍微等了一会儿。” “所以这一点，本王心中已有定论，事实是本王两只眼睛瞧见的，还请方小仪还不要胡思乱想，也别用阴谋论，来吓唬人。” “免得，破坏了后宫里宫嫔们的关系，回头本王还得去皇兄那里解释。” 就方怡筠，还想跟他斗？家里宠着疼着、千依百顺惯大的娇小姐一个，能有多少本事？ 他虽然也是在父慈母爱的环境下长大的，但毕竟从小生活的环境是皇宫，是是非非还是见过不少的。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夹枪带棒地说话，一顶顶的罪名扣给别人这些个事儿，他可比方怡筠一流，要厉害多了。 反正，大家都是逞嘴皮子功夫，谁还不会唬人了？ 方怡筠被顾逸笙气得没话说了，一旁的方兰娇又忍不住出声嘲讽道，“破坏后宫姐妹们的关系？殿下这话可就说错了，姜选侍怕是…从来没把我们这些人当作姐妹看吧？” “平日里不愿与我们来往也就算了，这会儿来到猎场，一起散个步，认认路，也能让她弄得大家不愉快。” “就她这样，可是考虑我们了？” 今早就两个人没来，一个是称病的杜歆涵，另一个，就是所谓还在休息的姜绾芸。 她来时没见到姜绾芸，再一看，杜歆涵也不在，心里便觉很不舒服。这两人都能不来，凭什么她就得来？她也不想听方怡筠在这边唠唠叨叨，说些有的没的。 谁还听不出来，方怡筠就是在向她们这些没有来过的人，炫耀自己从小便随行御驾，来过好几次的事情。 嘁，来过又如何？不就是靠着家里的势力吗？没了她那爹娘，她就什么也不是！ 估计，皇帝陛下连正眼看她，都嫌多余！ 第268章 还挺可爱的 “她弄出什么事情了？你倒是跟本王说说？”顾逸笙微挑眉尾，唇畔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是她那点儿没做好，让你心里不平衡了？” 顾逸笙就这么悠悠然抱臂看着对面的方兰娇，等待她给出一个答案。 “她…”方兰娇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片刻，方才道，“她不愿与我们同行，您叫她她就立马出来了，这种行径，不是不把众姐妹放在眼里吗？” “遇上她这样儿的，妾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那你的意思是…这事得怪本王了？”顾逸笙微微扬起下颌，淡淡道，“你是在怪本王把姜选侍叫出来，让你心里不舒了？” “妾不是这个意思。”方兰娇见顾逸笙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不由着急解释道，“妾只是想说，是姜选侍先不把我们当姐妹的！” “那你还是在怪本王呗。”不论方兰娇如何解释，顾逸笙依旧不退一步，“你怪本王去得太是时候，把姜选侍叫出来了，破坏了你们姐妹关系呗。” “不是，妾的意思是…” 方兰娇本还欲纠正顾逸笙的思想，但她这次话都还未说完，就被顾逸笙直接打断，“行了，你不用说了。” “本王不想听你那些废话，也不喜欢和你这种阴阳怪气，拐着弯儿骂人的人讲话。” “今日，本王就把话放这儿了。你若对本王有什么不满，尽可去皇兄那里告状。” “有本事，你就说服皇兄惩罚本王，没本事，你就老老实实让路，别在这里再做无谓的纠缠了。” 顾逸笙说完，身后随行的两名嬷嬷，便往前几步，硬生生地把方兰娇挤开，在她身侧开辟出一条路来。 “走吧。”顾逸笙招呼旁边的姜绾芸一声之后，便当先往前走去。 姜绾芸：“…” 她虽然无奈，但顾逸笙已经行动了，她也就只好直接跟了上去。 至于方兰娇…就让她气着吧，反正她也没心思跟那样的人好好解释。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平日里活泼可爱的小少年，还有这么一面。不仅能说，还霸道嚣张，一副“你讨厌我又怎么样，你拿我没办法”的样子还真是…有点孩子气。 走远之后，顾逸笙便收了自己嚣张的气息，弯眸向旁边的姜绾芸邀功，“怎么样姜选侍，本王就说，不用避她们，她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吧！” 看着他一会儿一个样子，姜绾芸不由“噗呲”一声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对于她的笑，顾逸笙有些许不解。他挠挠头，有些气馁，“你是觉得本王方才表现得不够好吗？” 本来是打算在未来嫂子面前好好儿表现一下，为昨日犯下的错误，挽回一点点印象分的。不过…姜选侍似乎没有要赞扬他的意思。 这可怎么办？ “没，殿下方才很能说，她们都争不过您。”姜绾芸笑道，“妾就是觉得，殿下蛮不讲理的样子，还…” “还什么？”顾逸笙紧张追问。 “还挺可爱的。”姜绾芸弯眸，一双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形状，“以前，妾还以为殿下是个随和的人。” 第269章 活该她姓方 “本王还不够随和吗？！”顾逸笙瞪大双眸，同时还不忘指指身后随行的一干人等，“你不信可以问问他们，本王平日里，绝对不是坏脾气的人！” 这点他还是非常有自信的，因为他平时在很多方面，确实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再加上有皇兄对比，他就显得更加随和了！毕竟他家皇兄，可是自带一记冷眼，都能吓死人的气场。 作为亲兄弟，他这活跃的气场，自然就被划入平易近人的范畴了。 “殿下别急，妾没说您是坏脾气的人。”见顾逸笙急眼，姜绾芸赶忙出声安慰，“就是因为觉得您平日里好说话，所以今日见您不跟她们讲道理，才有些吃惊。” 不管方兰娇说什么，这位都是一副“本王知道你在怪本王，不过本王就要这样，你不服也得憋着”的态度。 思及此，姜绾芸又弯眸笑道，“吃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觉得有些好笑。” “方选侍就与您说了几句话，脸都气绿了。她待会儿回去，指不定又要发什么脾气。” “哼，那是她活该。”顾逸笙撇撇嘴，不悦道，“谁让她在旁边挑三拣四、无中生有的？” “参观闲逛本就是个自愿的事情，别人愿意来就来，不愿意就算了，她既不是组织者，也不是谁的朋友，哪里需要她来管这闲事？” “她爱出风头，又爱记仇，什么事都喜欢插上一脚，以此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姜绾芸无奈叹了口气，“殿下其实可以不用理她。” “那不成。”顾逸笙撇嘴，“她若不得罪本王，本王自然可以不跟她一般见识，但她若是敢在本王这里无理取闹，本王定要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说完，他还极其不悦地补充了一句，“活该她姓方！” 姜绾芸：“…” 她怎么听来听去，总觉得小王爷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呢？ 活该姓方？看来小王爷对于方家的怨念不是一般的大啊… 方家令他不喜，肯定不是方兰娇的缘故。一个方兰娇，还不足以被他放在眼里。既然不是方兰娇，那就极有可能是方怡筠了。 而方怡筠常年居住于深宫之中，应该没有太多机会与小王爷接触。就算有所反感，也不应当这么激烈。 也就是说…方家本身，可能就很让小王爷不喜。 小王爷这份厌恶，如果是来源于他自己还好说，若是来源于陛下…那…方家的女子日后在后宫中，怕是讨不了什么好了。 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帝王之术，在后宫中，也可体会到。 姜绾芸稍一思忖，便想到了许多，而这些信息，则足以让她做出一个重要决策——以后离方家的人，还是远些为好，最好别有纠缠。若是非要有关系，也绝不能是什么良好关系。 不然，谁知道日后会遭受什么无妄之灾。 当然，做到这一点，于她来说，并非什么难事，甚至还很容易。毕竟她现在，本来就与方家的两位小主，关系都不怎么样。 第270章 秋狝 “咳…算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姜绾芸轻咳一声，轻描淡写地将话题一笔带过，“反正也不在一起，咱们自己逛自己的吧。” 说着，她便遥遥一指一群正在忙碌的宫人，低声询问道，“他们这是…在忙活什么呢？” 姜绾芸将话题带开之后，顾逸笙也不再纠结方才的事情。他顺着她所指看去，随便看了两眼，便解释道，“哦，他们在准备祭天的物品吧。” “虽然狩猎的过程是去山林里打猎，但在开始之前，总要有个仪式不是？” “拜一拜天地，也算是对自然的一种尊敬吧。”稍微一顿，顾逸笙又继续解释道，“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四个季节打猎，都是各有目的的。” “秋狝主要是打杀那些伤害禽的野兽，意义是保护要长大的家禽不受野兽侵扰。只是发展至今，成了一种更偏向仪式的活动了。” “总之，在这种大活动之前，都会有类似的仪式。唔…也有为出行的人壮士气的作用吧。” “反正这就是个形式，你懂是什么意思就行了。” “那明天咱们是都要到这里集合了？后宫的宫嫔们也要到这广场上来？”姜绾芸微蹙眉头，“按规矩来讲，这应该不太合适吧？” 后宫宫嫔应该尽量少地与外界男子接触，平日，也就是宫里有宴会时，回见到外人。 但在宴会上，也是分了左右的。女眷在右，臣子在左，两方轻易不会有接触。 可是这祭天，以及检阅…应该是帝王在上，其余人等统统在下，断然不会有要分个左右的说法。如此，她们后宫的女人，又该站何处呢？总不能混在男人堆里吧？ “当然不合适啦。”在姜绾芸思索的同时，顾逸笙也仔细与她解释道，“随行的宫嫔和女眷，都不用接受检阅的。” “喏，看到那边搭建的楼台没？”他微抬下颚，示意姜绾芸往广场侧面的一处木质楼台看去，“到时候，你们就在那儿看着就行。” “第一层是存放东西的，第二三层则是隔开的雅间，专供你们这些人在检阅以及论功行赏时用的。” 说着，他还撇了撇嘴，抬眉道，“你别说，那上边儿视野还挺好的，下面的情况能看得一清二楚。” “啧，特别是大队出行的时候，每个人是什么样的状态，在那上边儿都能看到。” “说起来，每年都有不少姑娘，在这时候觅得如意郎君呢。” “就看一眼就觅得如意郎君了？”姜绾芸有些不敢相信，“万一看走眼了怎么办？这可是终身大事…” “话是这么说，但家世背景，以及人品性格，肯定也在参照范围之内嘛。”顾逸笙耸耸肩，“这个…皇家猎场又不比外面，在这儿，谁是谁大家都清清楚楚。” “就算不认识，稍微打听一下也能知道。” “再说了，不自己看，也是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歪瓜裂枣呢。能和眼缘，就已经很不错了！” 第271章 你觉得皇兄不好看？！ “这倒也是。”姜绾芸微微颌首表示赞同，“能有瞧上一眼的机会，确实已经很不错了。” 她这厢话音刚落，那厢，顾逸笙就紧张兮兮地抢过话头，“姜选侍，觅得如意郎君这个问题，你就别关心了吧。” “你都已经有皇兄了，看皇兄就行，除此之外嘛…最多再看看本王，其他人就别看了。” 开玩笑，要是姜选侍瞧见哪个合她眼缘的，从此心里多了一抹白月光，那他皇兄怎么办？那他的糕点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行！ 思及此，顾逸笙又紧接着道，“呐，你还没见过皇兄穿战甲的样子吧？跟你说，皇兄穿战甲的时候特别好看，英姿勃发！” “到时候你可得多看两眼，平日里根本没这个机会！” “呃…”姜绾芸语塞。 为什么…她总有一种，小王爷在向她积极推销他家皇兄的奇怪感觉？以皇帝陛下的姿容…应该不需要他这般卖力的推销吧？ 那位生得倾国倾城，恍若谪仙遗世，再加上他无与伦比的尊贵身份…不用想都知道，明日，女眷们的目光，十有八九会集中在他身上。 “怎么了？”见姜绾芸不说话，顾逸笙还挺着急，“你觉得皇兄不好看？想看别人？！” 他未来的嫂子，可千万别被别的男人迷了心智啊！ “咳…”顾逸笙这话，差点儿让姜绾芸呛到。她沉默半晌，方才扯扯嘴角，无奈道，“您在说什么呢？陛下不管好不好看，都是陛下，哪里轮得着我挑三拣四？” 她又不是嫌脑袋太重，不想要了… 嫌弃皇帝陛下不好看，去看其他人，不是找死吗？况且…那位也完全跟“不好看”三个字沾不上边儿啊。 以她此生有限的见识来看，皇帝陛下真的是天人之资了。平心而论，后宫的女人对其有无限向往，是有道理的… “那就是觉得不好看了…”顾逸笙见她一脸无奈，直接就给下了定论。 姜选侍竟然不喜欢皇兄那样的吗？怪不得…怪不得她一直对皇兄平平淡淡的，没什么憧憬。 问题很大，要慌… 咬咬牙之后，他又道，“你要是觉得皇兄不好看也没关系，反正其他人更不好看。皇兄嘛…至少耐看！” “你多看看其他人，就知道，皇兄其实还是不错的。” 姜绾芸：“？？？” 她什么时候说皇帝陛下长得不好看了？小王爷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过，她也不想再和他争辩这个问题。这本来就是个危险的话题，待会儿他再理解错了，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她这颗脑袋，可能就真保不住了。 妄议龙颜，说的还不是什么好话，姜绾芸想想，都觉得后脖子处有点儿凉。 “咳…”轻咳一声之后，姜绾芸便道，“明日的场面一定很宏大，我就等着看了。” 说完，她又紧接着道，“殿下，这里的人都还在忙，而且明日也有得看，不如咱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别的地方？也行…”顾逸笙蹙眉思考片刻之后，便决定道，“那咱们回去马场看看吧！” 第272章 也可以看本王 “明日要出场的战马，都在那里养着，可谓是名驹汇聚。” 顾逸笙一双漂亮的凤目弯起，折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本王的小白也在那里，正好带你去瞧瞧。” “啊对，还有皇兄的爱驹，奔雷也在。有本王带着你去，你还可以悄悄摸一把！” “殿下明日也要参与围猎？”姜绾芸倒是没关心皇帝陛下的奔雷。她只是在听到小王爷也有战马在马场时，生出了几分好奇。 “当然要参加。”顾逸笙微抬眉尾，自信道，“按照瑜国的规矩，男子年满十三，就可以参与围猎了。” “本王中秋的时候已过了十四的生辰，今年围猎，自然是要大展身手。也就是去年皇兄在外征战，没有举办这些活动，不然，去年就该与他们好生比比了！” 说罢，他还弯眸道，“姜选侍你要是不喜欢皇兄，给本王打气也可以啊。” “等本王打猎回来，庆功宴上请你吃好吃的，如何？” 姜绾芸：“…” 小王爷说话，总是这么…不着调… 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无奈之后，她方才客气笑笑，“妾多谢殿下美意，愿殿下旗开得胜。” “那是自然。”顾逸笙抬起下颚，微微眯起一双漂亮的凤目，“本王定要把方家和冯家那几个纨绔都狠狠比下去，给皇兄长脸！” “既然是纨绔子弟，那把他们比下去，应当不在话下吧？”姜绾芸侧首，随意接了一句。 “那也不一定。”顾逸笙抿唇，认真道，“毕竟是名门望族出身，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即便是纨绔子弟，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说着，他又蹙眉道，“况且，冯首府的家教也挺严的。那几个人虽然平日里铺张浪费，不做什么好事，但基本功还是过关的。” “再加上他们有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围猎，所以…还是要重视，不能轻敌！” “没事，放轻松一点。”姜绾芸见他似乎有一丝紧张，不由出声安慰道，“好歹殿下也是陛下盯着教导出来的，每日早晨的基本功也不是白练的。对吧？” “那是当然。”顾逸笙点头，“本王就是打定主意，一定不能给皇兄丢脸！” 在小事上，他会和自家皇兄拌嘴，偶尔还会有一些小争执。但在关乎皇家颜面的大事上，他是绝对和自家皇兄一条心的。 皇兄自打年少起，便肩负重担，他虽然年纪还小，帮不上皇兄什么大忙。但在这种时候，他必然是要站出来独当一面的。 不能，让那几个势大的家族，觉得他们皇族好欺负！ 随着两人一路闲聊，很快，就行至马场所在。这里忙活的宫人，不比广场那边少。毕竟，所有的战马都在此处，其中还有不少名驹，自然需要好生照料。 只是，相比于广场那边，这边就只有照料马匹的侍者，而没有其它什么人了。 后宫宫嫔和女眷，个个儿都是娇小姐，身娇体弱的，哪里会来这种地方？至于随行的大臣和使者，则是跟皇帝陛下谈话去了。 第273章 什么小姐？没眼色！ 眼下，除了他们，基本不会再有别人来了。 因为养着的战马不少，很多马还需常拉出来溜溜，所以马场的范围，还是不小。 一眼望过去，甚至都忘不着边界。 好在，马场的管事，是个眼尖的，顾逸笙刚带着姜绾芸过来没多久，他便瞧见了两人，迅速迎了过来，“参见烨王殿下，参见…” 他是专门负责马匹的人，是军队中的人，并非普通宫人。烨王殿下他以往见过，而且这一身标志性的蟒袍，也提醒着他，他没有认错人。 可殿下旁边这位…他就不认得了。看她与烨王殿下并肩而行的模样，应当也是位主子，不是什么随行的宫婢。 但看她衣着以及佩戴的首饰，又挺简单…公主？郡主？应该不是…小王爷纳的妾？可这年纪看上去，似乎又稍微大了些…况且，也没听说小王爷带了女眷。 那这位…莫非是哪位大臣的女儿，因着和小王爷关系好，才走在一起的？ “不知这位小姐贵…”负责的管事正准备询问姜绾芸贵姓，便被顾逸笙狠狠瞪了一眼，“什么小姐？你什么眼神？” “这是皇兄后宫里的宫嫔，姜选侍！你可长点儿心吧！” “啊？”负责人愣住，花费了好一会儿消化这个消息，方才呐呐重新行了一礼，“参见姜选侍。” 在小王爷开口之前，他就没想过，这姑娘会是皇帝陛下的女人。皇帝陛下后宫里的宫嫔，怎么也该是皇帝陛下自己带着来啊，怎么会是小王爷带着？ 况且，皇帝陛下才回朝没多久，后宫宫嫔普遍份位偏低，小王爷金枝玉叶…怎么会和她们有什么交情？ 顾逸笙并不管那负责人心里如何纠结，在其行礼之后，他便弯眸向姜绾芸介绍道，“呐，这就是这片马场目前的负责人，他正好也姓马，你直接唤他马管事就行。” 说完，便直接带姜绾芸往前走去，“走，先带你去看看本王的小白。” “好。”姜绾芸低声应声，随顾逸笙一同往前。 而被小王爷抛在后面的马管事，则是一脸懵。小王爷跟这个什么姜选侍…关系居然这么好？！ 为什么，他心底还莫名其妙生出了小王爷有点狗腿的感觉？？？这怎么看，小王爷的笑容里，都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难不成，他年纪轻轻的，眼睛就花了？ 马管事来不及细想，便随着顾逸笙一行人，一同走到了一处单独的马房。 “呐，小白就在这里了，姜选侍你过来看看？”说着，他也不等姜绾芸应声，便侧首对旁边的马管事道，“马管事，把本王的小白牵出来。” “诺！”马管事嘴上答应得快，手下动作也不慢，但心里的疑团，却是越滚越大了。 小王爷，带了一名后宫宫嫔，一起来看他的战马？甚至，还有刻意讨好的嫌疑。这叫什么事儿？皇帝陛下知道吗？？？ 在马管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顾瑾渊便直接从他手里拿过缰绳，自己把马又往外牵了些。 第274章 白雲奔雷 “小白，你这两天是不是长胖了？”顾逸笙一边用手给自己的马顺毛，一遍冲它弯眸笑。 说完，他还侧首对姜绾芸道，“姜选侍，你要不也来摸摸看？” “啊？”忽然被顾逸笙叫到，姜绾芸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眼前的白马通体雪白、健壮高大，即便是她这种不懂马的人也能瞧得出来，这绝对是一匹好马！ 她不是从来没有接触过马，以前在尤县时，甚至还骑过。所以，对于马的习性，也有一点了解。 普通的马，经过人驯服，自然是温顺的。不管谁骑，都是一样的。可一些名驹，就不一样了，它们认人。即便是被驯服了，也不是谁都可以碰的。 若是外人不信邪，非要去碰，还有可能惊了马匹，让它们燥怒伤人。 小王爷这马，一看就不是普通品种，虽然是被驯服过的，但她怎么说也是外人。贸然去碰，可能…不太好吧？ 眼见姜绾芸犹豫，顾逸笙还当她是怕了。一双漂亮的凤目弯折，随后他便解释道，“小白很温顺的，你不用怕，摸一下它不会生气。” 姜绾芸将信将疑，但在顾逸笙的再三保证之下，她还是伸出了手，轻轻在其温热的皮毛上摸了一把。 果然，就如同顾逸笙说的那样，眼前这匹马的性子，确实足够温和。被她这个陌生人碰了，也只是仰起脖子，朝她这边儿瞧了一眼。随后，便不曾有其他动作了。 “看吧，本王就说了，绝对没问题。”顾逸笙弯眸出声，随后，又热情地向姜绾芸介绍起自己这匹马来，“小白唤做白雲，是几年前父皇赠予本王的礼物。” “它性格温顺，但实力却不差，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千里良驹了。” 说着，他又把话题扯到了自家皇兄身上，“当时，父皇还送了皇兄一匹马，名为奔雷。那匹马通体乌黑，只有前额那里有一撮很像闪电的白色毛发。可俊了！” “当时本王别提有多羡慕皇兄了，不过，那匹马有一点不好…就是脾气差了些，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没几个人碰得。” “就跟…”他左右瞧瞧，稍微靠近姜绾芸，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就跟皇兄本人一样！” 姜绾芸：“…” 虽然觉得小王爷这么说自家兄长不太好，但在听了他的形容之后，她还是非常赞同他最后这句话的。 对谁都爱答不理，还不喜欢别人靠近的坏脾气的形容对象，可不就是皇帝陛下本人嘛！ 顾逸笙说完，稍微想了想，便做了决定，“走，本王带你去看看皇兄那匹马！” 要想让未来的嫂子了解皇兄的英姿，就得从皇兄的战马开始！ 毕竟姜选侍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她觉得皇兄生得不算好看。看人没兴趣，那就看马吧。 奔雷那么俊，若是姜选侍喜欢上了，那皇兄，不也就顺带入她眼了吗？ 顾逸笙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机智，居然能想到从这个方面解决问题！ 第275章 把奔雷牵出来 他没给姜绾芸反驳的机会，直接就带着人往旁边奔雷的马房走去。而姜绾芸，也确实被他勾起了兴趣，想看看那匹跟皇帝陛下性格相像的战马，到底长什么样。 马房的顺序，是按照马的主人来排列的。因此，奔雷的马房就在白雲身边，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关于奔雷性格的形容，顾逸笙还真没夸大其词。 姜绾芸第一眼看见那匹通体乌黑，只有眉间一点白的战马时，便觉得它像极了它主人。 顾逸笙的小白，性情温和，即便是陌生人去触摸，也不会有太大反应。动动脖子，便算是过去了。偶尔，还会亲昵地蹭蹭给它喂食的人。 但眼前这奔雷，就完全是另外一种状态了，高傲、不可一世等词汇，在它身上算是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而且…一看，就是一副很不好惹的模样。 “看吧，本王就说，奔雷和皇兄很像吧。”顾逸笙撇撇嘴，不等姜绾芸回答，又侧首对马管事道，“马管事，把这匹马牵出来呗。” 牵出来？！ 这回，马管事并没像方才那般，动作麻利地把马给牵出来，而是一脸为难地犹豫道，“这…殿下您这是为难小的了…” “这奔雷是陛下的坐骑，小的哪里敢随便乱动？而且…” 他犹豫看了马房中的奔雷一眼，方才为难道，“而且奔雷的习性，您也清楚…周围这么多陌生人围着，牵出来之后，它保不齐会有什么脾气。” “若是不小心伤到人…这…小的没办法跟陛下交代啊…” 周围这么多人，若是奔雷不小心伤到谁，他该怎么办？奴婢们还好，就算伤到，相互之间也好商量解决问题。但若是伤到小王爷或是这位随行的小主，那问题可就大了。 惊动皇帝陛下，就是必然的事情了。 “没关系的。”顾逸笙摆摆手，自信道，“奔雷认识本王，大家都是老相识了，只要注意一些，它不可能会发脾气的。” 说着，他又回首对身后跟着的一群宫人道，“这样，你们都往后退一段距离，离远些，别让奔雷觉得压抑。” “殿下，奴婢…”王嬷嬷出声，本想劝劝自家主子。 可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顾逸笙直接打断，“本王让你们后退些，你们照做就是了。奔雷本王又不是没骑过，你们一个个儿的都把担忧写在脸上做什么？“ “是瞧不起本王，觉得本王一定会被它伤到吗？” 他这么一说，王嬷嬷一行人，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整整齐齐应了一声“诺”之后，她们便往后退了一大段距离。 约莫，有三丈远。 她们退开之后，顾逸笙又回首，对马管事扬了扬下颚，重新吩咐道，“呐，现在可以把奔雷牵出来了吗？” “这个…”马管事依旧处于犹豫当中。 奔雷性子烈，真不是白雲那种温顺的马可以比拟的。 除了皇帝陛下，也就小王爷在陛下守着的情况下骑上去过一次。至于其他人，除了专门给它喂食洗澡的，几乎连碰都是不敢碰一下的。 第276章 新朋友 牵出来…以小王爷的性子，牵出来他绝对是要上手的。 这就叫马管事为难了，皇帝陛下不在，万一奔雷出了什么状况，怎么办？ 谁来负责？谁又能担负得起这个责任？ 顾逸笙见他还是一副犹犹豫豫，不愿意动手的样子，不由微蹙眉头，“你说人太多了，本王就叫她们全都后退了。你若还有其他要求，也尽可以说，但支支吾吾的是什么意思？”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愿意照办。怎么？是本王的话不好使了吗？” 眼见他生气，姜绾芸不由出声劝道，“若马管事真的难办，就算了吧。反正也只是看看，站在哪里看，都是一样的。” 姜绾芸虽然不在乎能不能把奔雷牵出来近距离看，但顾逸笙的脾气却上来了。 他撇撇嘴后，便直言道，“你若是不敢去牵奔雷，那本王就自己动手了。本王有手有脚，叫不动你，还不回自己来？” 说完，他便迈步上前，一副要亲自上阵的模样。 马管事见他如此，心知这位爷是铁定拦不住了。无奈之下，他只得主动揽下这活儿，“殿下，您慢着点儿，这事还是小的来办吧。” 反正都要牵出来，那这牵马的活儿，他也不必推卸了。 作为管事，他也是马场中几匹名驹的主要照顾者之一。所以他去牵奔雷的时候，奔雷虽然不大乐意，但还是乖乖儿出来了。 眼见奔雷被牵到面前，顾逸笙立马便笑弯了眼。 虽然他家小白是他的最爱，但皇兄这威风凛凛的坐骑，他也是超级喜欢的！ 男子爱俊马，就跟姑娘家爱首饰是一个道理。谁不想在人前风风光光的，被人夸赞？ “奔雷，你还记得本王吧？”顾逸笙弯眸凑上去，眸中的笑意，几乎快要溢出。 奔雷不像小白，这是他皇兄的战马，平日里，他是见不着的。 现在有个机会靠近奔雷，他自然是非常开心。 而奔雷，也确实挺有灵性的。它认得顾逸笙，知道眼前这跟它打招呼的人，跟自家主人关系匪浅。 所以，顾逸笙凑过去的时候，他虽然是一副爱答不理的状态，但也没有表现出抗拒之意。 见它似乎是记得自己，顾逸笙面上的笑容，便不由再次扩大了一分，“你认得本王就好，呐，今日本王还给你带了个新朋友来。” 说着，他一边伸手顺着奔雷的毛轻轻摸了摸，给它顺毛，一边扬起另外一只手臂，招呼姜绾芸再靠近些。 似乎是听懂了顾逸笙的话，又有所感应。在姜绾芸靠近的同时，奔雷晃了晃脑袋，便朝着她和顾逸笙的方向看来。 大概是怕它不小心伤着姜绾芸，在它转头过来的瞬间，顾逸笙便开使给它做心理建设，“她跟你主人可是一家人，你可别冲着人家发脾气啊。要是把人吓坏了，皇兄回头可该找你了。” 也不知道这匹有灵性的马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只见它冲姜绾芸高仰脖子“呼噜噜～”地出了一口气，便又把头转了回去，不再搭理两人。 第277章 要不你摸摸它？ 不过，依照它没有抗拒的表现来看，它应当是听懂了顾逸笙方才所言。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是主人的家里人，它也就不计较她靠这么近了。 “它这是…能听懂？”姜绾芸瞧着眼前很有灵性的高大骏马，不由有些吃惊，“我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有灵性的动物。” “那是。”顾逸笙微微抬起下颚，得意道，“皇兄最真爱的坐骑，那必然是与众不同的。” “说起来，奔雷前两年，还是同皇兄一起上过战场的。本王听皇兄说，有次他对敌时遇到危险，受到致命威胁时，还好是奔雷聪明帮了大忙。不然，他铁定得重伤。” “陛下亲征时，还要亲自上战场？”姜绾芸不自觉地被顾逸笙所言吸引。 她一直以为，陛下御驾亲征，主要是过去做指挥的。这么重要的人，即使上了战场，按理说也只需要统帅三军、坐镇后方。 可没想到，皇帝陛下竟然还亲自上阵杀敌了？！ “理论上是不用的，可是皇兄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打胜仗，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别说，他亲自上阵，还真挺有用的。边关连战连败，丢了七座城池，士气必然很低落。可皇兄骑着奔雷冲在前面，杀敌奋勇，将士们见了，自然也跟着变得勇猛。” “士气一震，后面的仗，就容易了几分。” “这样…”姜绾芸微微颌首，表示理解。 听完顾逸笙所言，她看奔雷的目光，也变得不一样了，“真正上过战场的马，怪不得感觉与其他的马不同。” 真正上过战场，在其间与敌人生死相搏过的人，绝对是与普通人不同的。而战马，同样适应这条定律。 也不知奔雷是不是听懂了她的夸赞，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它竟然还侧首冲两人喷了口气，哼了两声。 “啧，你这是夸到它心坎儿里去了啊？”顾逸笙上下打量奔雷一遍，撇撇嘴道，“好家伙，本王对你也不错啊，可为了跟你混熟，还是下足了功夫。” “怎么换个漂亮姐姐来，夸你两句，你就被收买了？” “果然是皇兄的坐骑，这偏心的性子，都与皇兄一摸一样！” 对于小王爷的抱怨，奔雷并不理会，只是动了动脖子，淡淡喷了口气，便不再搭理他。 于它来说，现在的姜绾芸比之顾逸笙，似乎要更有吸引力。 “得，这都不搭理本王了。”顾逸笙撇撇嘴，语气中虽然充斥着抱怨，但也没有真的与它置气。 少顷，他看看奔雷，又瞧瞧姜绾芸。稍一思索，便转头冲姜绾芸道，“奔雷不仅不排斥你，似乎还对你有兴趣。要不…你试着摸摸它？” 他这建议，还没通过姜绾芸点头认证，便先把守在旁边的马管事，给吓得抖了个激灵。 小王爷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姜选侍不了解情况，他还能不知道吗？！ 奔雷脾气傲得很，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根本不给碰！谁碰，它就跟谁急。 第278章 一切从奔雷开始 就连他们这些负责养护它的人，都得小心翼翼对待，现在小王爷竟然叫才第一次见它的姜选侍摸摸它？！ 万一闹出什么事情来，谁能担待得起啊？！ 亏他刚刚还因为奔雷不排斥这两位而松了口气呢。现在看来，他的这颗心，就是放早了。小王爷这是，憋着大招儿在后面等着他呢！ “可以摸吗？”在马管事吓得抖激灵的同时，姜绾芸也好奇出声。 她并没有在顾逸笙讲话之后马上就去碰它，因为她之前一直听他们说，这匹高傲的马儿，像极了皇帝陛下，是个脾气不怎么样的主儿。 白雲性格温顺，再加上有它的主人顾逸笙守在旁边，别说是摸一下了，估计就连骑上去，也根本不会有什么反应。 可奔雷就不一样了，就光是它这精气神儿，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儿。 “没关系的，你看它对你一点儿都不排斥，摸一下而已，又不是上马，肯定没事的。”说着，顾逸笙还朝奔雷的方向努努嘴，“呐，你看，它就把你瞧着呢，都不搭理本王。” “它对你有兴趣，你摸它一下，它肯定不会介意。” “这样啊…”姜绾芸点头，刚准备伸手，便被马管事突然出声，打断了动作。 “姜选侍，使不得！”马管事见她真要上手，赶忙出声阻止，“陛下这马脾气不好，您贸然动手，它可能会伤着您！” 这里本来是没有他说话的份儿的，但他害怕出事之后承担不起责任，便冒死插了一句嘴。 “不会的。”马管事出声阻止之后，马上就得到了顾逸笙的反驳，“你没看奔雷一点儿都不排斥姜选侍吗？它对姜选侍有兴趣，摸一下能有什么事？” “再说了，旁边还有本王保护呢！若有什么问题，本王第一时间安慰奔雷就是，用不着害怕！” “平日里，能见到奔雷的机会不多，更别提在它心情好时，能摸上一下了。” “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你现在阻止姜选侍，可不就是逼人家放弃机会？” 在发现奔雷对姜绾芸不排斥之后，顾逸笙便打定主意，一切从奔雷开始！ 与皇兄暂时没有进展，甚至还出现了眼缘的问题，那就从皇兄身边的爱驹开始吧。让姜选侍与奔雷变得亲近，也就近乎于，是与皇兄变得亲近了。 所以，对于马管事的阻止，他是极力反对的。 说着，他还给奔雷顺了顺毛，打算从马儿下手，“呐，奔雷，你愿意让姜选侍摸一下吗？就一下！你要是愿意，就吭个声儿！” 也不知奔雷是真的愿意，还是仅仅是一个巧合。总之，在顾逸笙说完这话的时候，奔雷真的“呜噜噜”地哼了一声。 “呐，马管事你看，奔雷都答应了，你就别瞎紧张了。”说完，他又侧首对姜绾芸道，“姜选侍你别怕，奔雷这是许可了，你直接动手就是。” “好。”姜绾芸微微颌首，再次抬起手臂。 因为紧张，她的动作并不是很快，甚至可以用缓慢来形容。 第279章 完了，是皇兄！ 抬臂之后纠结片刻，她方才下定决心，把手往奔雷的方向伸去。 虽然其油黑发亮的毛皮很是吸引人，但关于它不好说法的预警，也萦绕在她心头。只是吸引大于警惕，她最终还是忍不住探出了手掌。 姜绾芸既紧张，又兴奋。而在面对陌生人伸手的奔雷，大概也是差不多的心情。 它跟它的主人一样，不喜欢陌生人触碰，所以，在姜绾芸指尖碰到它黑亮柔软的皮毛时，它便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这一抖，动作幅度不小，也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特别是距离它最近，并且刚刚接触到它的姜绾芸。奔雷这一抖，连带着她的手，也被微微撞开了少许。 奔雷虽然只是随便动了动，甩了甩后脖子上的一溜毛发，最多就算是个应激反应。但它毕竟是战马，高大健壮，随便抖一下的力道，也是一点儿都不小的。 姜绾芸被它撞到手，直接往后退了小半步，踩上了后面的小石子儿，差点儿没站住脚。 也就是在这关键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白皙漂亮的手掌忽然从她背后探出，直接握住了她的手，顺便止住了她后倾的颓势。 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另一只同样漂亮的手，便从她的另一侧绕过，紧接着落到了奔雷的身上，瞬间安抚了躁动的马儿。 两只忽然探出的漂亮手掌，明显来自其同一个人，而其袖口上作为点缀的淡金色祥云，则是在昭示着，其主人是何身份。 完了，是皇兄！ 小王爷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人来得真及时，还好姜选侍没事。而第二个反应则是，完了，这来的明显是皇兄啊！ 今天这一顿教训，看来是逃不过去了… “皇、皇兄…”在他惊讶吭声的同时，顾瑾渊如玉珠落盘一般清冷好听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姜绾芸此时，也完全愣住了。 她原本还在庆幸，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在后面扶住了她，让她没有失去平衡。 但喜悦之情还没来得及燃起，便被浇灭在萌芽之中。因为她也发现了，那个及时拉了她一把的人，是皇帝陛下… 袖口的花纹，和他身上飘来的淡淡的龙涎香味，骗不了人！ 皇帝陛下…这事儿大发了！ 这要怎么解释？我们闲来无事到处逛逛，然后就把您的马牵出来观赏了一下，顺便准备上手摸摸？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语调上扬，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皇兄…”顾逸笙小声出声，接着姜绾芸的话继续往下说，“我们就是…随便看看…就看看…” 在被自家皇兄责问时，顾逸笙的气势，不由自主的，就矮了一截。 偷偷动了皇兄最爱的战马，还被皇兄给抓了包，他能有什么气势？他现在就是头疼，头疼该怎么跟皇兄把这事儿解释清楚。 “看看你让人把它牵出来做什么？”顾瑾渊纤长的羽睫微垂，并不因为顾逸笙气势低了，就放弃说教。 第280章 区别对待 在他看来，有些事情，不是随便找个理由，解释两句，就可以直接揭过的。 “这个…”顾逸笙声音逐渐走低，“看都看了，就…就顺便摸一下嘛…” 说完，他又急忙补充道，“奔雷认识臣弟的啊，摸一下又没关系。” 暗中瞅了一眼自家皇兄的面色之后，他又微微转头冲旁边的奔雷道，“奔雷，你说是吧？” 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总之，在他说完之后，奔雷便扬了扬脖梗，冲着他们这一方“呜噜”喷了一道鼻息。 只是，在被顾瑾渊侧目凉凉扫了一眼之后，它又默默转回了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了。 它对别人不屑一顾，但是对于自家主人，还是心存敬畏之心的。特别是在主人生气的时候，还是不惹为妙。 “好好说话，少偷奸耍滑。”顾瑾渊丝毫不买顾逸笙的账，甚至语气还更沉了一分，“奔雷什么习性，她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 “你让她去摸，出问题了怎么办？” “可是…奔雷好像挺喜欢她，没有什么抗拒之意。”顾逸笙垂下脑袋，小心翼翼答道，“臣弟也是问过奔雷的，它没反抗，才…” “才什么？”顾瑾渊微微偏头，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弟弟，“才不小心动了一下，差点儿让她摔了？” 顾逸笙：“…” 他其实很想说，人家就是抖抖毛，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不过动作幅度大了些。是皇兄你自己小题大做了… 但是，迫于自家皇兄的气势，这番话刚到嘴边，就被他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真是胡闹！”顾瑾渊说到顾逸笙没话说之后，便松开了拉住姜绾芸的手，让她自己站好。 他一松手，姜绾芸连忙后退一步低头站好，稍微远离这位正处于气头上的爷。 “还有你。”顾瑾渊侧首，看向姜绾芸，淡淡问她，“他让你动手你就动手？他胡闹，你也跟着他一道吗？” “他每日习武，有个什么意外可以及时躲开，你呢？你到时候是靠运气呢，还是听天由命？” “妾知错。”被顾瑾渊这么一说，姜绾芸原本就低垂的头，顿时垂得更低了。 其实她没觉得自己是跟着小王爷胡闹来着，因为她内心也确实是想摸一下奔雷的。那乌黑油亮的皮毛，看上去真的很有吸引力！ 而且就她刚才碰那么一下的感受来说，奔雷的皮毛，确实是手感好到不行！如果可以，她真的还想摸一下… “罢了，这事就这么着吧。”顾瑾渊见她一副老实认错的模样，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侧首对一旁战战兢兢等着陛下降罪的马管事淡淡道，“把奔雷牵回去吧。” “诺！”马管事得到皇帝陛下的指令之后，立马就动身把奔雷牵了回去。 而见自家皇兄就这么轻易算了，不再计较此事，顾逸笙不由瞪圆了双眼。 什么意思？说他就说一大堆，不管他怎么解释都没用，说姜选侍就一句带过，只待姜选侍说了三个字，妾知错，便不再计较了？？？ 第281章 烨王的女伴？ 皇兄怎么可以这么偏心？！ 他到底还是不是皇兄的亲弟弟，还是不是整个瑜国最受皇帝陛下宠爱的小王爷了？！ “皇兄。”小王爷咬了咬牙，纠结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不满的情绪表达出来。 谁叫，姜选侍是他未来的皇嫂外加衣食父母呢。他未来还想在皇嫂那里吃到更多好吃的糕点呢，就算是得罪皇兄，也不能得罪皇嫂啊！ 犹豫片刻，他终于是换了个话题，“皇兄怎么突然想起到马场来了？” 按理说，皇兄那么忙，轻易不会到这边来。如果刚刚皇兄没来，他其实也可以拉姜选侍一把的。奔雷没有敌意，抖一抖，也就过去了。 然后，姜选侍就可以顺利摸到奔雷了。 可是在这关键时刻，皇兄居然突然出现了，他俩被抓了个正着，估计下次再想接近奔雷，就是难事一件了。 “带陌轲的使臣过来马场参观参观。”顾瑾渊扫了自家弟弟一眼，淡淡道，“陌轲使臣也要参与狩猎，作为东道主，朕自然该带他们来转转。” 陌轲使臣？ 顾逸笙乍一听这四个字，方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一群人中，竟真有三五人，是陌轲前来瑜国的使臣。 上次在中秋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翰玄王爷，此刻就在其中，为那几人的领头者。 见瑜国皇帝这边的事情大致处理完了，拓跋翰玄也上前几步，走到他们面前，笑着同顾逸笙打招呼，“烨王殿下，许久不见，您应该还记得小王吧？” “自然是记得的。”面对陌轲使臣，顾逸笙也收起了在自家皇兄面前的小心翼翼，拿出了上国王爷的气度，“翰玄王爷作为使臣们的领头人物，本王哪有不记得的道理？” 拓跋翰玄点点头，同顾逸笙寒暄完，他又把目光挪到了姜绾芸身上。 这名女子他此前没有见过，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打招呼。 “不知这位…”拓跋翰玄犹豫半晌也没找到合适的称呼，干脆直接开口，试探着询问道，“是烨王殿下同行的女伴吧？请问该如何称呼？” 她既是跟烨王一道的，那应当就是烨王带来的人吧。没听说烨王娶了王妃，这位，应当只是其女伴… 拓跋翰玄对于自己这个猜测，还是非常自信的。他觉得，现在自己需要了解的，就只是这姑娘姓什么，在烨王府又是怎样的地位了。 他只想要个称呼的方式，可在他提完问题之后，对面三人，却变得脸色各异。 皇帝陛下变化最浅，只是抿了抿唇，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其余的表情，倒是没有。 中间那位身着浅粉烟云蝴蝶裙的姑娘，则是一脸错愕，似乎对他的问题，产生了极大的惊讶感。 最后，问题针对的本人，烨王殿下，除了一脸错愕，还外加了一脸苦色。甚至，还在拓跋翰玄提出问题之后，偷偷瞄了自家皇兄好几眼。 仿佛，拓跋翰玄这问题，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一般。 第282章 出师不利 瞧着三人奇怪的神情，拓跋翰玄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坏了，他该不会…是弄错什么了吧？ 跟烨王一道而行的，不是烨王的女伴，还能是谁？为怕说错，他还没说这是烨王的姬妾呢，女伴，就算是朋友也可以这么说啊。 这姑娘，不是烨王的女伴，难不成还能是皇帝陛下的女伴？ 他这不着边际的想法刚一冒出，顾逸笙便轻咳两声，呐呐开口解释道，“咳…那什么…翰玄王爷可能对我们有些误会…” “这位是姜选侍，是正经通过选秀入宫的宫嫔，并不是本王的…女伴。” 最后两个字，他是用了极大的毅力，才说出口的。 他很难形容，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皇兄后宫里的宫嫔，他认定的未来皇嫂，莫名其妙被这位说成是他的女伴？ 这位陌轲的王爷，真的是带着诚意来求和，而不是来搅事的吗？！这种话他也敢乱说？！ 这拓跋翰玄日后回了陌轲，山高皇帝远，不怕被皇兄记恨，可是他怕啊！他就住在京城，皇兄想要收拾他，有千百种办法！ 就是最简单的，当他和姜选侍保持距离，日后吃不到姜选侍做的糕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这陌轲王爷太过分了，乱说话也得有个度啊… 不懂就闭嘴啊，装什么聪明？ 顾逸笙一番苦涩解释出口之后，拓跋翰玄也愣住了。 什么？这是瑜国皇帝后宫的宫嫔？！他的宫嫔不跟他在一起，跟烨王在这马场看马？？！ 这算什么？逗他玩儿吗？！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他本是存着与瑜国最受宠的小王爷打好关系的想法，才出声与其套近乎，想多了解烨王一些的。 但出师不利，他随便挑了一个看起来很稳妥的点一说，却捅了个天大的篓子。 把皇帝陛下后宫的宫嫔，当作了烨王殿下的女伴…这事儿…问题有点大，拓跋翰玄很慌… “她…哦不，姜选侍方才不是跟…这…”拓跋翰玄一脸懵，甚至急得语无伦次。他真的不知道，现在应当说什么作为解释才好了。 说姜选侍跟烨王待在一处，才让他有了误会吧，无疑于火上浇油。 人家两人站在马场，周围还有一大圈子人，就是一起看了匹马，其余什么都没做，清清白白的。 他要是这么一说，反倒有暗中挑拨皇帝与烨王兄弟关系的嫌疑。 你张嘴就说人家皇帝的媳妇和小叔子有关系，这不是找事吗？ 往轻了说，这就是他个人的一个误会，往重了说，牵扯可就大了。你挑拨人家兄弟关系是想做什么？破坏瑜国内部团结，甚至引战吗？ 还有，胡乱编排皇族是非，是想做什么？想重新开战吗？ 他这解释吧，轻易说不清楚，但不解释吧，气氛又非常尴尬。 不仅他急，顾逸笙也急。早在很久以前，皇兄就有告诫过他，别和姜选侍走得太近，免得惹人非议。所以他住在宫里的时候，找姜选侍吃饭，都是拉着她一起去皇兄那里吃。 第283章 解围 宫里人没挑出任何毛病，现在，反倒惹了他国使臣误会。 而且，他还不太好解释。他们什么都没做，自然不需要解释，他要是急急忙忙说些什么，反而会让人有欲盖弥彰的感觉。 不知，待会儿皇兄又要怎么说他了…难受… 其实除了他俩，姜绾芸也很想出声为自己辩解一下。不管他们怎么说，这个误会发生之后，最吃亏的还是它这个姑娘。 在场的人不少，还有他国使臣，很难限制传言。若此事被有心人编排，那首当其冲被指摘的，应该就是她。 小王爷位高权重、金枝玉叶，有心人或许不敢多说什么。但是她… 再者，对这种宫闱之事感兴趣的，大多也是后宫的女人们。她们又不会针对小王爷，要刻意针对的，也多半是她。 这事没个圆满解决方案，她后面，也会多出许多麻烦。 如此情况之下，气氛，就不由自主地变得特别诡异。 大家都很着急，但大家都没急着开口，因为害怕着急的时候没把话说好，又添一堆问题。 最后，还是顾瑾渊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他们是来马场看奔雷的，姜选侍第一次来猎场，找不着路，朕又有事，便让逸笙带着她来了。” “逸笙年纪还小，正是该求上进的时候，身边不曾有什么女伴，翰玄王爷下次猜测之前，还请多考虑一下。” 他这一番话虽然简单，却把三人的为难，都解了。 皇帝陛下都说了，是自己没空，才让小王爷带着找不着路的姜选侍过来看战马的，别人还能胡说什么？ 就这么简简单单、清清楚楚一事儿，况且这么多双眼睛也看见了，人家两个，确实就是来看战马的，还带了一大帮子人呢。 再加上他点明了小王爷年纪还小，那就更没什么事儿了。人家就一半大孩子，谁要是再胡乱编排，就太过了吧？ 至于拓跋翰玄，顾逸笙也替他做了解释，他就是张嘴乱猜的，没有其他意思。 虽然他话里有暗示拓跋翰玄说话不动脑子的意思，但也算是把事情给说清楚了，让拓跋翰玄不至于引发大祸。 而拓跋翰玄本人也认了，被贴个“说话不动脑子”的标签也行吧，只要不引发多余的矛盾，不做陌轲的罪人，就万事大吉了。 “是小王的错，小王说话之前确实有欠考虑，还望…陛下、殿下，以及姜选侍，不要介意。”在顾瑾渊出声之后，拓跋翰玄也急忙赔礼道歉。 如此，这件事，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了结了此事之后，顾瑾渊也不愿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淡淡一句，“这里便是猎场中专门饲养马匹的地方，翰玄王爷可以随意看看”便把话题带开了。 “这里骏马无数，小王今日，算是长见识了。”拓跋翰玄也非常默契地避开方才的话题，与顾瑾渊客气道。 “骏马？”顾瑾渊挑挑眉，微弯嘴角，浅浅笑道，“怕是大多都比不上贵国的宝马吧？” 第284章 高深莫测 陌轲虽然国力远不如瑜国强盛，但饲养的战马，确是非常厉害。数量不多，可每一匹，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这些马，与金轮那些生长在草原上，全靠物竞天择的强横战马，还不太一样。 他们的战马，除了本身的物种优势以外，还是经过了人精心培育的。 当时，两国交战，就是骑着这批战马的骑兵，给瑜国这边，造就了不小的麻烦。 但不管怎么说，陌轲现在，都属于主动投降的一方。即使宝马再怎么厉害，拓跋翰玄也不敢在瑜国皇帝面前托大。 无奈听其说完之后，他只得扯扯嘴角，尴尬道，“其实也没有多厉害，陌轲就那一种马拿得出手，不似瑜国地大物博…” “呵…”对于拓跋翰玄这恭敬的回答，顾瑾渊只是勾唇笑笑，遂不再多言。 他这反应，拓跋翰玄根本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拓跋翰玄费劲了心思应付这位性子沉稳，瞧不出喜怒的皇帝陛下，急得满头大汗。后面跟着的顾逸笙和姜绾芸，则是眼观鼻鼻观心，默默不作声。 顾逸笙是见惯了皇兄应付朝臣的样子，所以对眼前的场景见怪不怪了。 管他什么陌轲王爷、金轮大汗，都是斗不过皇兄的。 啧…想猜皇兄的心思？还是省省吧。老老实实做人，比什么都要强。 他是一副沉默看戏的态度，而同样不吭声的姜绾芸，内心却是充满了新奇感。 原来，皇帝陛下的高深莫测，真不是他为了应付后宫妃嫔装出来的。而是他本身，就是这么个人！ 据她观察，在应付后宫女人时，这位应该只是本能反应，根本没用什么心思。跟使臣这交流，才叫高深莫测呢。 还有刚刚，翰玄王爷大意造就的麻烦，他只是短短几句话，便合理解决了… 作为一个看客，她自然是觉得这样的皇帝陛下很有意思。看他和下面的臣子对话，完全猜不到会有什么转折。 在姜绾芸竖起耳朵暗中听热闹的时候，顾瑾渊又再次淡淡开口，“明日的比试，翰玄王爷要亲自带人参加？” “自然。”拓跋翰玄被他这问题弄得一愣，这不是早就定下的吗？但疑惑之后，他还是认真点了点头，“难得来一次瑜国，秋狝这样的盛事，小王自然是要亲自体验一下的。” 这样的盛事，他当然要亲自参加了。这是一个像瑜国展示他们陌轲实力的一个绝佳机会！ 论马背上的功夫，这群养尊处优的中原贵族，必然没有他们这些塞外人士厉害。 若他能带领陌轲的队伍在这场比试中夺得一个好名次，那他在瑜国皇帝面前，也更能说得上话一些。 顾瑾渊并没有多问其他的东西，只是在他表明立场之后，微微颌首，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道，“那人可都挑好了？” “回禀陛下，要带去的人，小王已经严格塞选过了。”拓跋翰玄点头，郑重道，“这次，小王有信心，让您瞧见一场精彩的比试。” 第285章 姜选侍你先回去 比试的第一日，是皇帝陛下带领部分参赛的人进山打猎，看谁打的猎物多、强壮，简单排个名次。 这场热身赛，可称之为小猎。既算是活跃气氛，也算是提前热身。 整个过程从朝阳初升之后，祭天列队出发，到夕阳落下，星辉洒向大地，为一周期。 当晚由人快速统计数目之后，次日清晨，上报给皇帝陛下。陛下会在第二日，论功行赏，优先褒奖其中的佼佼者。 很多贵族子弟，也就是奔着这番褒奖来的。 小猎只是热身，所以参与的人数，并不是很多。几乎都是贵族子弟，以及有官职在身的将领。普通士兵，是不会参与这个的。 在小猎之后，整场秋猎方才算是正式拉开序幕。各组领队会分别带领自己的队员，进山开始进行长达十五日的综合比拼。 在这半个月中，各组队伍不仅要尽力打得猎物，还要维持生计，让自己在野外能够生存下去。 同时，还要与其他队伍斗智斗勇，防止被他人偷袭，抢走猎物。 总之，这一场比拼，并不是什么容易事。每一名组员，都得发挥好自己的作用。能够取得名次的小组，自然是各方面素质都很好的团队。 若能借着这场比试在皇帝陛下面前露脸，那未来的前途，自然是不可估量。 拓跋翰玄不求功名，也不求奖赏，他就希望，能带着自己人在这场比试中取得名次。好以此，向瑜国证明陌轲的实力。 为此，他所要带领的人，自然是严格塞选，精心择优过的。 “那朕就拭目以待了。”顾瑾渊见他自信满满，也未多说什么，只是勾了勾嘴角，回以一笑。 之后，他又以闲聊一般的语气，问了拓跋翰玄几个问题。拓跋翰玄刚开始还答得小心翼翼，可到了后面，他便不由开始怀疑，瑜国皇帝，真的只是在与他闲聊吧？ 不过，想法归想法，在经历了来时的那一场误会之后，他说话做事就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哪怕这真是一场闲聊，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日渐高升，几人在马场晃悠了一大圈之后，顾瑾渊便侧首对落后他半步的的拓跋翰玄道，“差不多到午时了，翰玄王爷不如同朕一道去用午膳？” 话虽然是询问的话，但他以帝王之尊开口，循君临天下的气度，拓跋翰玄哪有拒绝的份儿？ 考虑都不曾考虑，他便连声应下，顺便道了一声谢，“多谢陛下美意。”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随即又往另一边看去，“逸笙，你同朕一起。至于姜选侍…你先回去吧。” “皇兄，姜选侍…”顾逸笙一听自家皇兄这安排，顿时急了，原本想问姜选侍为什么不能一道去，但在面对自家皇兄冷冽的警告眼神时，他还是忍不住怂了。 然，后半句话虽然憋回去了，他望向自家皇兄的眼神，却依然倔强。里面，满满都是“为什么”。 “姜选侍同你逛了一上午，应当累了，正好回去休息。”顾瑾渊直接无视他的眼神，淡淡道。 第286章 并非他小气 随即，他便不再理会顾逸笙，目光直接落在姜绾芸身上，同她道，“朕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诺。”姜绾芸垂首应下。 她没有顾逸笙那样强烈让自己留下的愿望。若是皇帝陛下唤她，她就跟着去蹭顿饭。若是不叫她，她就回自己的营帐吃。 一顿饭而已，在哪儿吃都一样。 见她这么轻易就答应回去，顾逸笙不由瞪大了双眸，拼命向她使眼色，“怎么就答应了呢？你好歹再跟皇兄争取一下啊！” 姜绾芸虽然瞧见了，但在皇帝陛下的注视之下，也不好做什么回应。 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回应，顾瑾渊那边，便先行出声，替她做了安排，“嗯、那你就先去吧。” 说完，他便招来了福禄，吩咐道，“还是你送姜选侍回去吧。” “诺。” 眼见姜绾芸被送走，顾逸笙瞧着自家皇兄的目光，不由变得幽怨起来。皇兄怎么这样？多个人吃饭而已，怎么就不行了？姜选侍是个安静的人，又不会打扰到他。 面对他幽怨的目光，顾瑾渊则是在别人都没注意的时候，用口型回了他一句，“别胡闹！” 不带姜绾芸一起，并非是他小气，而是这种场合不合适带上她。 同他国使臣一起用膳的时候带上她，这事传出去，那些大臣会怎么想？后宫那一群女人又会怎么想？ 并不是谁都有资格，上这种宴席。这和在宫里简单吃一顿饭不一样，这是与国事相关，带有外交性质的事件。 后宫宫嫔若要入宴席，要么是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要么，就是真真儿被皇帝捧在了手心里。 她目前份位不够，若被带过去，无论是让其他人觉得皇帝陛下要给她大长份位，还是要把她放在手心里宠，都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这并不是小打小闹，上升到国事，他朝堂上那几个老对手，也会盯上她。 后宫女人的争斗，他稍微周旋一下就可以摆平，可若是牵扯到朝堂，那问题可就大了。 那些眼里只有权势地位的家伙，可不会把她当人看。没准儿就会想着法儿地利用她，以此从他这儿换取些什么利益。 一顿饭而已，与其给她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还不如让她回去自己吃。 正好，还能图个清净。 自家皇兄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的，顾逸笙自然不可能继续向他传递自己的不满情绪。 使臣还在旁边呢，他作为瑜国的王爷，不能丢了气度。 否则，该让人笑话了。 不过，他虽然表面上没有其他表现了，但心里却在仔细盘算着。嗯，皇兄今天中午吃饭不带姜选侍，那晚上就该补回来！ 外加赔罪的那一份儿，再下一次单独用膳的机会，也当一并赔给姜选侍！ … 有福禄带路，姜绾芸并未用多少时间，便回到了自己营帐。 她回来时，一眼便瞧见了在自己营帐中准备开始用膳的杜歆涵。 面对此情此景，她先是疑惑扫了一眼周围，确定这是自己的营帐，方才问道，“歆涵姐，你怎么在我这儿吃饭？” 第287章 抓住重点 每人都有自己的营帐，宫嫔们的膳食，也有专人负责送来。 歆涵姐，怎么会在她这儿吃？ “哦，是这样的。”杜歆涵见姜绾芸回来，抬手招呼她过来坐下之后，便向她解释道，“我本来想着中午过来同你一起用膳，不过我过来的时候，你的宫婢说你跟小王爷出去了，还未回来。” “我呢，嫌把饭菜搬来搬去地麻烦，就干脆，在你这儿直接坐下吃了。” 解释完，她又奇怪看了看姜绾芸身后，“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烨王殿下呢？” “他被陛下叫去陪陌轲使臣用膳了，我就先回来了。”姜绾芸在杜歆涵旁边的位置坐下，同时唤了扶柳再添一碗饭来。 “他们用膳，都不带上你吗？”杜歆涵先是一愣，随即又恍然大悟，“也对，陪同使臣的事非同小可，不叫你去也是好的。” “对啊。”姜绾芸微微颌首，“回来吃，还自在些。” 不在用膳的问题上逗留之后，杜歆涵又随口问道，“说起来，小王爷一大早就把你叫出去，你们在外面逛了一上午，都去哪儿了？” “我这还没出去过，待会儿吃了饭，你也带我出去认认路？” 早晨，方小仪的人来唤，她不愿跟着出去，并非是因为她对外面的景色不感兴趣。单纯只是因为，她不想跟那群人混在一起。 成天就陛下陛下，表面上姐姐妹妹地叫，暗地里你挤兑我，我讽刺你，一点儿小事都要拿出来炫耀。 真不知，连皇帝陛下衣角都没碰上的她们。哪儿来这么多戏？ “主要就是去广场那边和马场转了一圈。”姜绾芸一边吃菜一边道，“广场那边待会儿我带你去瞧瞧吧。” “至于马场…”想起上午在那边的事情，姜绾芸不由扯扯嘴角，“还是算了吧…今天上午在那边…发生了点事情…” “怎么了？”杜歆涵侧目。 “就是…小王爷带我去看他的马来着，然后顺便又瞧了瞧陛下的…”姜绾芸把上午在马场发生的事情，大致与杜歆涵叙述了一遍。 最后，她不由无奈摊手，“所以，我再去马场可能不太合适了，只能陪你去其他地方逛逛了。” 杜歆涵倒是不在意去哪儿逛，反正就是散散心，去哪儿都一样。她所关心的，是自家好姐妹和陛下的事情。 “也就是说，是皇帝陛下及时赶到，扶住了你？”杜歆涵迅速抓住了姜绾芸话里的重点，并加上了自己的理解，“而且，陛下还很担心你？” “没有吧…”姜绾芸扯扯嘴角，惊异于好友的联想力的同时，也同她解释道，“毕竟有他国使臣在旁，若是让我摔了，未免太丢人。” “况且，奔雷也是陛下最心爱的战马，安抚它，应该是出于本能吧。” “可是陛下只是对小王爷进行说教，没有罚你。”杜歆涵继续抓重点，“换个人这样，我可不信陛下会这么开明。” “哪怕是有使臣在旁，也应当是当场喝退，哪里会让你跟在后面晃悠那么久？” 第288章 握着感觉如何？ “这我就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了。”姜绾芸无奈耸耸肩，道，“就是那位翰玄王爷，在与陛下说话时，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有分毫差错。” “我这样儿的普通人，哪里猜得到陛下的心思？” “依我看，陛下本身就是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杜歆涵抿唇，认真分析道，“就说你那么一句，也只是怕你被奔雷伤着了。” 说着，她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眉开眼笑道，“既然陛下是从后面扶住你的，那你有没有趁机靠一下陛下？” “目前，还没有过哪位宫嫔，遇到这样的好机会呢！” “没、没有…”姜绾芸惊讶瞧了杜歆涵一眼，“歆涵姐，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太危险了！ 皇帝陛下养的马都那么高傲，本人岂不是更胜一筹。他扶她一把，算是好心相帮，她若是趁机靠上去，怕是会惹得那位不悦吧？ 若是被直接甩开，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浪费大好机会！”杜歆涵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姜绾芸一眼，又气又无奈，“大概也只有你想不到，这是个好机会了吧？”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没想到就没想到吧，未来日子还长，你有的是机会。这次，就是摸到陛下的手，也是一种进步。” “真要算起来，你还是后宫‘第一个吃螃蟹’的女人呢。以前，可没见皇帝陛下主动拉过哪个女人的手。” “摸手？你这说得未免太轻浮…”姜绾芸话还未说完，杜歆涵便当先冲她弯眸一笑，“怎么样？皇帝陛下的手，握着感觉应当不错吧？” 姜绾芸：“…” 说实话，那位的手摸起来，确实是很不错的感觉。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十指纤细修长，因着长期养尊处优的生活，更是养得肌肤光滑如玉。 也就是手掌处，略微有些薄茧，估计是前两年上战场时留下的。不过按照现在的生活状态，再养一段时间，就该完全消了。 总之，感受过后，她就得出一个结论，作为女子的自己，已经感到无比惭愧了… 抿了抿唇之后，她终于思忖着开口道，“陛下金枝玉叶，自然不是我等凡俗之人能比的。” 说通俗点儿就是，皇帝陛下的手手感很好，我们这些普通人完全比不了。 “啧，那你以后有福了。”杜歆涵微挑眉尾，掩唇笑道，“陛下不仅样貌生得倾国倾城、恍若谪仙，一双手也是极好看，摸着极享受的。” “怎么是我有福了？”姜绾芸淡淡回了一句，“那是陛下的手，又不是我手。” “自己的手生得好看，才可以自恋，别人的手生得好看，充其量只能望着。” 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罢了，她能享什么福？ “你是陛下的女人，陛下生得好，难道不是你享福？”杜歆涵弯眸笑道，“成天面对一个生得好看的人，难道不是心情都会好上几分吗？” “我怎么会成天…”姜绾芸刚想反驳，杜歆涵又接着道，“再说了，自己的手不也挺好看的吗？” 第289章 方怡筠的亲戚？ 说完，她还认真总结了一句，“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姜绾芸：“？？？” 郎才女貌？还羡煞旁人？这又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就凭着，陛下在正好遇见他们在奔雷旁边转悠，然后适时扶了她一把？ “少说些没用的吧。”姜绾芸往好姐妹碗里夹了块排骨，示意她赶紧吃饭，“山里气候偏凉，吃快些，免得待会儿菜凉了。” “吃完了，咱们再出去逛逛。” 有姜绾芸催促，杜歆涵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开始老老实实地吃起饭来。 两人没再闲聊，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饭候，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姜绾芸便同杜歆涵一道出门，去外边散步闲逛了。 因着不熟悉环境，两人也没有乱跑，只是在知道路的地方逛了一圈，便打算从旁边的小路绕一下，穿过林子回去了。 营帐搭建的这片区域，虽然被巨木制成的围栏与外界隔开，自成一城，但毕竟是在山林中打造的围城，其中自然有不少树木相连，组成的小树林。 两人踏过木桥，越过小溪，打算从另一条小道往回走，顺便看看新的风景，多呼吸一下山林中的新鲜空气。 可在小道中途的休息区，却意外见到了方小仪。 她们注意到了方怡筠，可对方却没瞧见她们。准确地说，是没空东张西望，去发现不远处的人。 因为她此刻，正黑沉着一张脸，与一名妍丽玲珑的小姑娘在争执些什么。 小姑娘看上去年岁不大，约莫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面容姣好，妍丽甜美，很是漂亮。仔细观察，甚至还能发现，她的面容，竟与方怡筠有三四分相似。 再看其服饰，素雅清新，不是宫里的样式，但也不是宫人那种普通的素衣。 她应当…是方怡筠的什么亲戚吧？大概…是作为随行大臣的家眷来的？ 心中有了计较之后，姜绾芸便微微侧首，低声冲杜歆涵道，“看样子是跟家里人吵架呢，咱们要不走另一条道，再绕远些？” “可以，咱们就当没看见。”杜歆涵也点头表示赞同，同时，用眼神示意姜绾芸，在前面不远处的那个岔路口直接左转。 若方怡筠只是与后宫某位宫嫔起了争执，她们或许还能若无其事地走过去，随意行个礼，然后直接离开。 可人家这是在跟家里人争，方家内部的矛盾，她们还是别去凑热闹了。 就当没看见，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两人决定好了之后，便不再往争执的那方看，全当，她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事。 然，天有不测风云，在她们俩快要接近岔路口的时候，方怡筠那边，争吵的声音，忽然变得大了起来。 其中，还夹杂着几许少女的哭啼声。 显然是方怡筠在争执的时候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让对面那小姑娘再也忍受不住，落下眼泪。 因方怡筠声量拔高，也因为她们离得近了些，那边争执的声音，有一部分，就这么顺着山风，落入她们耳中。 第290章 方家似乎并非铁板一块 “怎么着？你还说不得了？”方怡筠不仅声量大，其间含着的怒气，更是明显，“你故意出现在那里，是想勾搭谁？” “皇帝陛下，也是你这种身份的人可以肖想的？！” “呜呜…”对面的小姑娘一遍啜泣，一边低声解释，“姐姐…我真的只是…你要信我…” 相比于方怡筠，她对面那小姑娘说话的声音就小多了。断断续续的，姜绾芸二人，也没法儿听清楚。 没待她们反应过来，便听见“啪！”地逸笙脆响。 姜绾芸余光扫过那边，入眼的，便是少女捂着被方怡筠一巴掌扇红的脸颊，正呜咽啜泣。 “哼。”方怡筠瞧见少女的模样，冷哼一声，不悦留下一句警告，“方妙菱，别以为你那低贱的母亲哄得父亲开心，带着你来了秋猎，你就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麻雀永远都是麻雀，皇帝陛下，不是你可以触碰到的人！” 说完，她便一甩水袖，直接转身走人。 虽然之前没有注意到，但她愤怒转身之后，还是瞧见了正往另一条小路方向走去的姜绾芸和杜歆涵。 “你们站住！”她怒喝出声，严令两人停下。 而两人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也不再前进，只缓缓转身向她行了一礼，“方小仪。” 她们神情平淡，无一丝波澜，就好像，只是偶然撞见方怡筠。对于其他的事，则是完全不知情。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方怡筠微蹙眉头，看着两人高傲问道。 “回方小仪的话，我们只是吃了午饭后出来散散步，偶然行至这边，什么也没做。”姜绾芸语气平淡，似乎，方才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哼。”方怡筠闻言，又是重重一声冷哼，“这是本小主的家事，不管你们看没看见，都无妨。” “至于她…”她说着，又往方妙菱的方向瞅了一眼，“给你们一句忠告，少接触为妙，不然，小心自己这宫嫔的身份，在不经意之间，就掉了价。” 说完，她便不再逗留，直接拂袖而去。 姜绾芸和杜歆涵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与自己心里同样的想法。 看来，这方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两人作为芹川府的官家子女，对于方家的情况，自然也是了解一些的。 方兰娇的父亲虽然只是个正七品的推官，但他却有一个争气的小弟，方振宇。 他们这一辈，家里的男丁，就只有他方诚言和方振宇两兄弟。哥哥不怎么争气，只勉强考了个进士，最后是凭借家里的关系，才在芹川府混了个芝麻大小的官儿。 也幸亏方家在芹川府多年积蓄，还有些势力。不然，只凭他那垫底考上进士的成绩，很可能，就要沦为白丁了。 不过，也不知这方家是怎么回事，大哥读书不行，小弟却是难得一见的才子。小小年纪，就能作诗写赋，不到二十，就中了进士，成了当地有名的才子。 后来，一路高歌猛进，竟然在二十五岁那一年，高中状元。 第291章 腾达之路 也是得益于这个状元，在先帝替当届状元摆的庆功宴上，方振宇这个状元郎，被当时情窦初开的冯家小姐一眼相中。 冯家往上数好几代，当家人都是在朝里做大官儿的，家族势力根深蒂固。 那是，冯琦钧还没有坐上首辅的位置。他有心发展冯家势力，对于方振宇这个状元郎，自然也有拉拢之意。 正好女儿相中了他，他便把自己唯一的嫡亲女儿嫁给了方状元。 娶到冯家唯一的嫡女之后，得益于冯家的势力，方振宇之后的二十年自然是飞黄腾达，一路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方、冯两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嫡出的孩子尽是男丁，很少有女儿。方怡筠这一代，两家加起来，竟只有她这一个嫡出的姑娘。 因着这样的背景，大家方才格外高看方怡筠一眼。 毕竟如此势大的两个家族，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既然把她送进宫了，两家自然会全力保她登上后位。 可今日，听方怡筠这口气，她在宫里，似乎也不是全然没有后顾之忧。 至少在她眼里，那个唤做方妙菱的小姑娘，就对皇帝陛下居心不良。 沉默片刻之后，姜绾芸抿了抿唇，直接出声道，“咱们走吧？” “嗯。”杜歆涵点头，淡淡应下。 不管方怡筠对她们有何警告，她们本身，也不想跟方家有什么牵扯。 特别是姜绾芸，她今日方才从小王爷嘴里得知，方家让他很是不喜。这个与皇家不知道藏着什么矛盾的家族，如果可以，她是一点儿都不想沾上。 虽然不远处嘤嘤啜泣的小姑娘哭得让人心疼，但她也不会在这种前提下，脑子一热，上前安慰做好人。 两人下定决心之后，直接就迈开步伐，再次沿着脚下的路向前行去。她们步履从容，不快也不慢，仿佛，方才的插曲从未发生过一般。 在她们走后，那名名为方妙菱的小姑娘，也用袖子擦了擦红红眼眶，转身打算按原路返回。 只是，在临走前，她畏畏缩缩瞅了一眼方怡筠离开的方向，又好奇看了看姜绾芸和杜歆涵离开的方向。 咬了咬柔嫩的唇瓣，沉默片刻之后，她便垂下眼眸，小跑着离开了。 … 因着偶遇方怡筠与方妙菱产生争执，所以姜绾芸和杜歆涵特意绕了远路。 这条道走下去，两人足足多耽误了近一个时辰，方才回到自己营帐。 她们午膳本就用得晚，看了广场又绕了一大圈回来，已经是临近傍晚的时候了。 姜绾芸刚行至自己营帐门口，扶柳便急急迎上来，“小主，烨王殿下那边的王嬷嬷到了，奴婢不知您什么时候回来，就先请她进去坐了。” “人来多久了？”姜绾芸问道。 “不久，刚刚一刻的时间。”扶柳一边为自家小主掀开帐帘，一边道。 “好。”姜绾芸低低应了一声，便径直朝着王嬷嬷的方向走去。 “王嬷嬷。”她含笑冲其颌首，算是打过招呼。同样，王嬷嬷也连忙起身，朝着她的方向福了福身。 第292章 陛下在等您 “姜选侍，是烨王殿下吩咐老奴过来接您的。”王嬷嬷见到姜绾芸之后也不废话，直接就点名主题道，“你看看是否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待准备好了，就同老奴一道过去陛下那里吧。” “麻烦嬷嬷稍等一下。”姜绾芸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对王嬷嬷点点头道，“好了，咱们走吧。” “诺。” 路上，姜绾芸沉默稍许之后，方才开口，就自己心中的疑惑问道，“不知烨王殿下，唤我去陛下那儿，是…？” 刚刚她便注意到，王嬷嬷说的是带她去陛下那里。小王爷这时候把她叫到陛下那里去做什么？该不会…是叫她去吃饭的吧？ 她抬眸瞥了一眼天色，夕阳黄昏，正是该用晚膳的时候。 而在她刚萌生这个想法没有多久之后，王嬷嬷解释的话语，也传入她的耳中，“回禀姜小主，殿下唤您过去，应当是想叫您一同用晚膳。” 说着，她又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句，“所以，还麻烦姜选侍步伐稍微快些，可别叫殿下与陛下久等。” 姜绾芸：“…” 她不过是随便猜猜，没想到，小王爷还真是叫她去用晚膳的？！ 她微微愣神，尚且来不及细想，便在王嬷嬷的督促下，稍微加快了脚步。 听扶柳所言，王嬷嬷在她那里，已经等了约莫一刻了。后来又等着她收拾了一番…再加上来的路程… 这么算起来，皇帝陛下和烨王殿下，应当已经等了她不少时间了。 也难怪，王嬷嬷会主动开口催促她。 在王嬷嬷的带领下，姜绾芸很容易便越过了重重守卫，来到皇帝陛下的大帐面前。 她刚一走近，原本守在大帐门口焦急等待的裴贤盛，便迅速迎了上来，“姜选侍，您可算是来了。” 说完，不待姜绾芸接话，他又急急忙忙道，“您快进去吧，陛下和殿下已经等了许久了，可千万别让二位主子急了。” “您先进去，稍候片刻，奴婢这就去传膳。” 深秋不比夏日，饭菜摆上桌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凉。为怕主子们吃到凉了的饭菜伤到胃，在主子吩咐传膳之前，饭菜都是在旁边的小厨房用文火煨着的。 之前，皇帝陛下和小王爷都在等着姜绾芸，菜自然没有摆上桌面。现在她来了，不用主子吩咐裴贤盛也知，是时候该传膳了。 姜绾芸进了大帐之后，绕过最外边儿隔挡的九龙屏风，便瞧见了已经坐在桌旁等待的皇帝陛下和小王爷。 见她来了，原本无精打采的顾逸笙，立马变得充满活力，“姜选侍，快来坐，就等你开饭了！” 说着，他还兴奋地冲她招了招手，以此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顾逸笙激动得不行，而他家兄长，却是一副与他截然相反的态度——面无表情。顾瑾渊只在姜绾芸进来的时候随意瞥了她一眼，便不再有其余多余的动作。 大概是等人的时间难打发，他的手中，还捧着一本兵书。书页是翻开的，在姜绾芸进门之前，他应当是在看书。 第293章 少得可怜 “参见陛下，烨王殿…”姜绾芸刚准备屈膝行礼，便被顾逸笙给叫了起来，“还行什么礼啊，赶紧坐下用膳了。” 说着，他还冲门口方向扬了扬下颚，“呐，裴总管这不是已经带着人回来了吗？呐，趁热吃。” 他一边同姜绾芸说话，一边直接起身，去把人给拉到了饭桌旁边。 也正是因为他这个大幅度的举动，让原本专心于书本的顾瑾渊抬起了头，“顾逸笙，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作为一个王爷，与他后宫里的宫嫔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顾逸笙偶然被唤到名字，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拽着姜绾芸衣袖的手给放开了。 不就是拽了衣袖，又没真碰到人家，皇兄至于这么严苛吗？ 换作平时，顾逸笙肯定是会和自家皇兄低声抱怨两句，为自己鸣不平的。可今日情况特殊，上午才闹了个误会，他此刻，也不敢多言。 “呐…”小王爷抿抿唇，瞧瞧自家皇兄，又看看未来皇嫂，“姜选侍你就自己坐吧，本王就不招呼你了。” 说完，他还心态特别好地弯眸补充了一句，“反正都是一家人，这么熟了，招不招呼都一样！” 虽然顾逸笙表现得特别随和，但姜绾芸还是守礼地回应了一句，“多谢殿下。” 一家人？他们兄弟应当算是真正的一家人，至于她，只能说是勉强被划入了这个界限。 所以必要的礼节，她一刻也未曾忘记。 可她话音刚落，面前便多出一本书来。捏着书角的那只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好看极了。同时，搭在皓腕上的金边袖口，也能让人一眼瞧出，这只手，来自皇帝陛下。 “陛下这是…？”姜绾芸不是很懂顾瑾渊的意思。他莫名其妙把手里的兵法书递给自己是做什么？ 书不看了不是应该递给裴贤盛仔细收好吗？递给她做什么？她又不清楚他这帐内的布置，没办法给他物归原处啊。 看着一脸迷茫望着自己的姑娘，顾瑾渊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艳丽薄唇，看着她，认真开口，“这书你带回去，自己先仔细研习下第一章，秋猎结束之后，回去先考校顾逸笙这本书上的内容。” “…诺。” 姜绾芸微垂眼眸，偷偷瞄了一眼手里这本比自己手掌还厚的书，心里暗暗同情了小王爷一把。 虽说整个秋狝的过程，从开始到结束，约有二十多日的样子，但除去活动，总共也没剩下几日。 听闻小王爷是第一场小猎，和第二场正式赛都要参加的。那么…除去这两场狩猎，剩下的日子，几乎可以用“少得可怜”四个字来形容。 在两场围猎结束之后，还会有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庆功宴开宴之前，皇帝陛下会对此次围猎表现出众者论功行赏。 庆功宴虽然不用在外忙碌，但以顾逸笙的身份，却是不能不参与的。 况且，两场围猎拼命做出成绩，不就是为了最后在庆功宴上得天子夸赞我，风光一把吗？ 岂有无故缺席的道理？ 第294章 还是不是亲弟弟了？！ 所以庆功宴这一日，小王爷也是必然会到场的。 如此算下来，十七日，就这么过去了。再加上来时的两日…剩下的日子真是屈指可数。 就是不知，她手头这本书，第一章的内容到底有多少了。 不过，看多面小王爷一脸惊恐加委屈的模样，第一章的内容，应该…不能用“少”这个字来形容了。 “皇、皇兄…把第一章内容看完，你认真的吗？”顾逸笙紧张咽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询问自家皇兄。 “嗯，君无戏言。”顾瑾渊微微颌首，一脸风轻云淡。 “可是…可是第一章很多…”顾逸笙试图为自己稍微争取一下时间。 希望，皇兄能够心疼一下他，让他别在山林里与各种野兽搏斗回来之后，还要挑灯夜读。 然，面对顾逸笙可怜兮兮的模样，顾瑾渊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第一章内容确实不少。” 说罢，他又挑眉看向自家弟弟，缓缓张开双唇，补充了一句，“所以，你要尽量看快些，让姜选侍多些时间理解。” 书就这么一本，姜绾芸先看，待顾逸笙狩猎结束回来，再移交给他。这二十余日，两人应当是合理分配好时间，分别研读。 当然，若顾逸笙刻苦一些，少看两日，姜绾芸便可多看两日。 顾逸笙完全没想到自家皇兄会这么说，他当即就瞪大了一双清澈的眸子，惊道，“皇兄，我还是不是你亲弟弟了？！” “是。”顾瑾渊微微颌首。 “那你怎么不叫姜选侍少看两日，体谅一下臣弟呢？！”顾逸笙咬牙，“我这出去狩猎的日子就有十六日，余下可以看书的日子最多不过五六日。” “你居然…居然还叫我少看两日，给姜选侍腾时间？！” 被顾逸笙这么一说，姜绾芸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这是皇帝陛下的吩咐，但她却总有一种自己在压迫小王爷的感觉。 他还是半大孩子啊…罪恶… 她都不好意思了，可皇帝陛下却依旧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 只见顾瑾渊微微颌首，理所当然地反问顾逸笙，“所以呢？你跟她比？” “她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这书是你读还是她读？你以后应当入朝为官，她去吗？” 顾瑾渊一连三个问题，直接把顾逸笙给问懵了。 最后，他又临时补充了一句，“她是匀了自己的时间给你，督促你的。你还要在这儿跟她争时间，你好意思吗？” 顾逸笙：“…” 皇兄也太过分了吧，他不过是想让他稍微延长一下期限，居然就被这么一顿说。 而且，皇兄最后那句话，还有挑拨的嫌疑！皇兄到底知不知道，这么说，会让他在未来皇嫂面前留下不求上进的印象啊！ 为了不让未来皇嫂认为自己在读书一事上喜欢讨价还价，顾逸笙只得咬牙应下了自家皇兄的要求，“好、好吧…几天就几天，几天本王也能看完！” “嗯，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么着吧。”顾瑾钰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便抬手动筷子，开始夹菜了。 第295章 不行也得行 顾逸笙：“…” 没意见？他怎么可能没意见？他意见大了去了！ 但是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也没办法扭转乾坤了。 只求到时候姜选侍不要太严厉，给个机会，让他顺利过关… 看着皇帝陛下就这么云淡风轻地把事情敲定，姜绾芸心里，也不由有些发怵。 瞧小王爷方才那紧张的模样就能猜到，他这功课，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小王爷头疼，她也得跟着头疼。 也不知她这宫嫔是怎么做的，居然要跟着遭这份儿罪。 别人进宫都是与各路人马斗智斗勇，奔着荣宠一世的目标去的。她倒好，进宫之后，跟着皇帝陛下的亲弟弟读书去了… 若只是些诗词歌赋也就罢了，她跟着学学，也能陶冶情操，丰富一下自己的内在。反正，她也是个能静得下来的人。 可是这兵法… 姜绾芸表示自己非常头疼，她一介女子，哪里懂什么兵法啊…读完了，不仅要懂，还得总结归纳，给小王爷提问题。 照这趋势下去，不出几年，她很可能也是个秀才水平了… 正当姜绾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忽然落入她的耳中，“姜选侍，用膳了，你在想什么？” “呃…没什么没什么。”被皇帝陛下点到名字，姜绾芸赶紧将思绪扯回，认真用膳，不再想别的东西。 在这位面前，她不敢有任何抱怨。 她开始老老实实地用膳，顾瑾渊手里的象牙筷，却在碗边轻轻一点，发出“叮”得一声脆响，“怎么？觉得给的时间太少了，看不完？” “没有没有。”姜绾芸闻言，连忙否认，“妾平日里都没什么事，时间很多，半个月足够了。” 平时没什么事是真的，但半个月从接触兵法到学懂这本书的第一章，还是很要命的… 但皇帝陛下金口玉言，他都已经开了尊口了，她还能多说什么？ 不行，也得行啊。 顾瑾渊瞧她答得挣扎，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稍微一顿，他便再次缓缓开口，“遇到不懂的，可以来问。” 他没有宽限时日，但却帮姜绾芸减掉了不少负担。 排兵布阵的问题，没有经历又没有人讲解，光靠自己琢磨，要琢磨到什么时候去了？ 能够有个问的人，比宽限时日，还要有帮助很多。 “陛下不参加狩猎？”姜绾芸奇道。 “只参加小猎。”顾瑾渊淡淡答道，“后面的比试不会去。” 顾瑾渊话不多，能在用膳的时候替她解这惑，已经很不容易了。 眼见未来的皇嫂似懂非懂，顾逸笙赶忙插话，在自家皇兄所言的基础上，进一步解释道，“皇兄身份尊贵，像这样危险的事，通常是不会参加的。” “况且，早在几年前，皇兄就已经拿过第一了。实力摆在那里，参不参与，都无所谓。” 几年前，那大抵是贵为太子的时候吧？她不是京城人氏，入宫之后又不爱出门，对皇帝陛下以前的事，不曾知晓多少。 第296章 沉迷于听故事 她只知，皇帝陛下是在年满十八那年即位的。那时身体本来还不错的先帝，突然就发了怪疾，太医院的御医们怎么努力，也没把人救回来。 先帝的怪疾，来得急凶猛，从发病到病逝，不过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在先帝突然发病之后没多久，位于瑜国西北的金轮瞅准了机会，开始对瑜国大肆进攻，甚至接二连三地夺了瑜国七座城池。 现在的皇帝陛下即位时，局势已经很混乱了，甚至部分胆小怕事的朝臣都在盘算着，舍了这几座城池，换个安稳。 不得已之下，眼前这位，才决定御驾亲征，亲自带兵把瑜国失去的土地悉数夺回。 他走这两年，瑜国可没秋猎这回事。皇帝陛下都还在外征战呢，谁还举办秋猎啊。 这么算下来，皇帝陛下在拔得头筹的时候，怎么也是十八之前。不到二十便有如此成绩，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 心里这么想着的同时，姜绾芸也忍不住低呼出声，“陛下原来这么厉害！” 她这话，原本是夸赞，可在说出口之后，她方才意识到，这夸赞的话并不严谨，若是听者有意，很容易就往其他方向想了。 惊讶于原来这么厉害，那也就是说…她曾经觉得皇帝陛下不怎么样咯？ 好在，皇帝陛下宽宏大量，没跟她计较这些。她这么说，他仅仅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优雅用膳。 而顾逸笙，则是不在乎这些，他全当自家皇嫂是在夸赞皇兄了。在姜绾芸说完之后，他甚至还点头附和道，“对啊，皇兄就是很厉害。” “那年皇兄也就十七吧，从一众经验丰富的将领中脱颖而出，可把父皇给高兴坏了。” “皇兄的箭法，啧…那叫一个准。不是本王吹牛，百发百中这个词，就是为皇兄这样的人量身定做的！” “不只是箭法，皇兄的计谋也很厉害。那时候皇兄那一队，猎物并不是最多的，大家都以为秦将军那一队稳了，可皇兄一招请君入瓮，竟在最后一个晚上翻盘了！” “当时啊…” 顾逸笙说得起劲，姜绾芸听得也入迷。 虽然她平日里是个温婉柔和的性子，但人都有猎奇心，对于新奇的事物，谁都会有一丝好奇。 姜绾芸也不例外。 她虽然对骑马射箭打猎这样的事本身没什么兴趣，但这并不妨碍她听故事。 况且，小王爷作为当时的在场人员，了解不少。再加上他口才不错，这一说，竟把姜绾芸给说入迷了。 顾瑾渊刚开始还由着他们开心，可时间久了，发觉这两人几乎都快忘了动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敲敲碗边打断他们，“再说下去，菜就该凉了。” “皇兄，臣弟这是在夸您呢。”顾逸笙弯眸，讨好笑笑。 “用完膳再夸。”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之后，又将目光投向姜绾芸，“还有你，本来吃得就不快，还跟他聊。” “呃…”被点到名字，姜绾芸赶紧动起筷子用膳，端正自己的态度。 第297章 为什么一直看手？ 见他俩都重新动起筷子老实用膳，顾瑾渊方才收回目光，专注于自己。 皇帝陛下不让聊天了，姜绾芸和顾逸笙，便只有老老实实用膳的份儿。 可这饭吃得差不多之后，人便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事物上。 好比姜绾芸，吃了个七八分饱，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便对她不再有太大的吸引力了。反倒是跟前时不时出现一下的那只手，更抓她目光一些。 从小就养尊处优的人皮肤好得不像话，如最上等的羊脂玉一般，温润细腻。白皙的肌肤，竟是比手中的象牙筷还要白上一分。 两年边塞征战，似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指节微微一动，皮下的骨节便随之而动，显得更为清晰，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好看得紧。 现在，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同这两兄弟坐在一桌用膳了，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随和，也让她没了最初的紧张局促。 她现下，除了自己的饭碗和面前的一小部分菜肴，眼睛也敢往其他地方放了。 但稍微大胆的结果就是，看着看着，不小心就看入了迷。 杜歆涵今日问她那问题，她到现在依旧记得。皇帝陛下的手手感如何？姜绾芸瞧着面前这只手，微微抿唇，皇帝陛下的手是真好看，手感也特别好！要不是尊卑有别，她还想再摸一下！ 她追随顾瑾渊手掌的目光并不明显，但时间渐长，顾瑾渊和顾逸笙两兄弟，还是注意到了她的变化。 顾瑾渊起初也分不清她是在看手还是看菜，但在他故意动动手腕，几次试探之后，就得到了结果。 他也不知道这手有什么好看的，大家的手不都长得一样吗？他也没多一指或是少一指来着… 不过，眼见她吃得差不多了，他也就随她去了。 一只手而已，爱看就看吧。 顾瑾渊不在意，可顾逸笙却咬着筷子，微微蹙起了眉头。因为在他看来，目前这情况，问题很大！ 看手都不看人，这说明了什么？！是不是说明…皇兄在姜选侍心里，长得真的不怎么样？ 不会被划到了丑的范围里去了吧？ 可是…顾逸笙偷偷瞄了一眼自家皇兄，这长得…真不丑啊… 虽然沉默寡言、性情冷淡、不苟言笑，但皇兄的皮相，还是非常好的。母后和父皇的优点，几乎都被皇兄继承了… 可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觉得，而是别人都这么说。 小时候他也听过不少这样的话，说什么他们兄弟俩好看，把父母的优点都包了… 除了耳听的夸赞，眼见的事实，也让他认定，自家皇兄就是天人之资。不然，那些个姑娘为什么一见皇兄就挪不开眼呢？ 嘶…姜选侍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为什么会觉得皇兄不好看呢？ 三人各怀心思，悄无声息地一起用完了晚膳。 吃完，顾瑾渊便叫裴贤盛把菜撤了。而顾逸笙则是眼珠子一转，再次把姜绾芸给留了下来。 “姜选侍，怎么样？这顿饭还行吧？”他弯眸看向姜绾芸，笑问。 第298章 你还可以监督皇兄！ “…挺好的。”姜绾芸不懂小王爷为何会这么问她。 皇帝陛下的御膳，哪有不好的道理？一顿饭二十多个菜，想吃什么样儿的，几乎都能在桌上找到，也没有不对胃口一说… 小王爷这问题，又是从何说起？ “那就好。”听见她说好，顾逸笙一双凤目不由弯得更深，“皇兄中午不肯带你，晚上必须得吃好才行！” 姜绾芸：“…” 中午是同使臣用膳，带她做什么？就算是皇帝陛下点头，她也不太愿意去。一顿饭就能给自己树敌无数，何必呢…？ 见她不说话，顾逸笙还当她是因为中午被叫回去了而不悦。 当即，他就替自家皇兄做了决定，“一顿饭而已，没关系。跟他们一起吃，还挺没意思，言行举止必须要挑不出毛病，不如私下在皇兄这里自在。” “以后有空，就私下找皇兄一起用膳就行。反正你看那本兵法，必然会有许多问题，解决完问题，顺便用个膳也不错。” 姜绾芸：“…？” 为什么她总觉得，小王爷把这事儿说得无比轻巧？？？ 陛下虽然允了她提问，但没说问完了可以赖着不走，顺便蹭顿饭吃啊… 皇帝陛下的大帐，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扯扯嘴角，姜绾芸不由无奈笑道，“殿下说笑了，陛下政务繁忙，妾怎么好意思常来打扰。” “怎么会打扰？”顾逸笙撇撇嘴，不以为意道，“皇兄既然允了你来提问，那就说明他近期有空。” 稍微沉默片刻，他又接着道，“再说了，就算再忙，饭总是要吃的吧。你在就是多一副碗筷，不在就是皇兄一个人吃，没什么区别。” “而且…”顾逸笙说着，不由得意地挑了挑眉，似乎这个想法，很让他自豪，“你来还可以监督皇兄按时用膳，免得他忙起来，就把什么都给忘了。” “姜选侍，你是不知道母后有多操心皇兄。以前，她最爱问裴总管的话就是，瑾渊按时用膳了吗？昨夜睡得如何？” “你就当…是帮母后看着皇兄呗。” 姜绾芸：“…” 这种问题，太后娘娘作为陛下的生母，都时常忧心，她看着有什么用？最多…不过是陪那位一起饿肚子… 不过这些话她都只敢放在肚子里，表面上，她还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甚至，会配合顾逸笙所言，时不时点点头。 本来，顾瑾渊对顾逸笙说的那些，还没什么反应。直到提到太后娘娘，言毕，他就被自家皇兄凉凉扫了一眼，“最让母后忧心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你自己说说，从小到大，母后替你操了多少心？” “那不一样！”顾逸笙不服气地撇撇嘴，低声反驳，“我就是小时候调皮了些，皇兄你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哦。”顾瑾渊微挑眉尾，淡淡道，“原来在国子监与人斗殴，也叫爱惜身体吗？” “皇兄！”旧事被重提，小王爷忍不住咬牙，“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提！” 第299章 姜选侍，是这样吗？ 姜绾芸：“…” 听他们兄弟俩这么说，对方还都有不少让太后娘娘忧心的过往？ 她这不过是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就听到这么多过往。要是再由他们这么说下去，她不知道得听到多少秘密… 于是，清了清嗓子之后，姜绾芸便直接大胆打断了两人，“陛下、殿下，若是无事，妾就先行告退了。” 知道太多，并非什么好事。有关这两位过去的事情，她还是少用为妙吧。 “啊…怎么就走了？”顾逸笙一听姜绾芸要走，一张清俊的小脸立马就垮了下来，“是因为皇兄太无趣了吗？” 小王爷这又是在说什么？！能好好儿说话吗？皇帝陛下还在旁边呢！ 姜绾芸刚刚张口，准备纠正顾逸笙的惊人之语，顾瑾渊就先一步嗤道，“是因为你太吵了也说不定。” 这… 姜绾芸彻底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怎么皇帝陛下也这样儿了？ 最重要的是，这两兄弟拌嘴，能不带上她吗？她身份卑微，没什么背景，心脏经不起他俩这番争执的折腾。 两人所言，真的有些骇人… “哼，才不会。”姜绾芸虽无话可说，但顾逸笙，却仍有反驳的话，“姜选侍平时都挺好，就是每次见到皇兄才变得拘谨。” “皇兄，你难道不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顾瑾渊闻言，并没有接话，反而是侧目看向姜绾芸，挑眉淡淡问道，“姜选侍，是这样吗？” 平时都挺好，见到他就紧张了？他怎么不知道，眼前这沉静的女子，还有什么不一样的时候？ 姜绾芸：“…” 小王爷还真是会给她找难题，虽然他说的都是实话，但这种问题，她要怎么向皇帝陛下解释？ 总不能说，您气场太强，我一见到您就紧张吧？ “其实也没有…”姜绾芸纠结片刻之后，又抿了抿唇，方才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妾一贯话少，可能…可能是烨王殿下误会了吧？” “是吗？”顾瑾渊微弯嘴角，纤长的羽睫微微垂下，一双琉璃眸子就这么淡淡注视着姜绾芸。 皇帝陛下心思深沉，谁也瞧不出他在想些这么。而他似笑非笑的模样，以及那句淡淡的反问，则是让人更加琢磨不透。 被他这么瞧着，姜绾芸心底，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就连隐藏在衣袖下的手，都因这阵紧张暗自拽紧了。 “罢了，想回去就回去吧。”顾瑾渊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微垂臻首不出声，便直接摆了摆手，准了她之前的请求。 她是否局促不安，他其实全都瞧在眼里。嘴上说自己是话少，但连抬头都不敢，分明就是在怕他。 身为皇帝，在朝堂之上尚且能与一帮老狐狸斗智，又岂会瞧不出她这点儿假话。 与其让她在这里接着紧张，不如放人回去，让她早些休息。 “诺。” 姜绾芸本还在紧张，怕他再问些什么，可忽然间，他却允了她告退了请求？！ 虽然不懂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但既然他允了，她自然没有再留的道理。 第300章 是皇兄不吸引人 连忙起身行礼之后，她便匆匆离开了。 “啧，走这么快，明显就是皇兄不讨喜。”顾逸笙瞧着姜绾芸离去的背影，撇撇嘴道，“皇兄，你就不能改改你那脾气吗？” 照这个趋势下去，他多久才能有皇嫂啊？怕是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也等不到吧？ “朕哪里不对了？”顾瑾渊淡淡瞥了自家弟弟一眼，“朕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是她自己心里不知怎么想的，一来就紧张，朕要怎么改？” 就连上次把给宫女做的糕点往他这儿送，他都没说她什么，还要他如何？ 他也很想知道，这人为什么就认定他凶，还这么怕他？ “这根本就不是说重话的问题。”顾逸笙撇嘴，小声道，“是皇兄你看上去就没有一点人情味儿，人家当然怕你了。” “脾气不好就算了，还没有其他优势可以弥补。长得…长得也不好看…” 他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是很纠结的。他是觉得自家皇兄挺好看的，可他猜，姜选侍并不喜欢皇兄这种类型。 而且，当着皇兄的面说这样的话，即使是他，也挺心虚的。 虽然皇兄身为男子，又是九五至尊，应当是不在乎这些的。但是吧…任谁被说不好看，心里都不会舒服吧？ 若是有人说他丑，他必然是要找那人理论一番的！ 顾逸笙话讲到后面，因为害怕，气势弱了不少，声音自然也小了不少。但以顾瑾渊的耳力，自家弟弟说的那些话，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呵，朕不好看？”顾瑾渊几乎快要被自己这个弟弟气笑，“刚还说她怕朕是因为朕脾气不好，怎么一转眼，连不好看的理由也用上了？” “还有什么原因，你都一并说了吧，朕听着呢。” 虽然他并不是特别关注自己的外貌，但他也没瞎，他每日都能从铜镜里瞧见自己的脸。 自己长得如何，他暂且不评论，但那张脸也绝对不会跟“不好看”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长得不好看。而且，这不好看，还是造就别人怕他的原因？！ 他到底是有多丑，还能把姜选侍给吓着了？！ “呃…”顾逸笙见自家皇兄似乎是生气了，不由微微低下头，呐呐开口，“这个…臣弟也说不上来原因。” 顾逸笙想了想，还是向顾瑾渊隐瞒了上午与姜选侍关于皇兄容貌的那一段讨论。 皇兄对他尚且这么凶了，可别在听了之后，再去凶姜选侍。不然，他这皇嫂就真该没了。 “呃…”稍微一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话，向自家皇兄言明，这是他自己的猜想，“皇兄你看，姜选侍平时都不怎么看你，对你也不怎么热情。唔…这应该能说明…是你不太吸引人…” 对，这事儿好得赖皇兄自己。 “呵，爱看不看。”顾瑾渊也是个有脾气的，他从小到大，就没干过努力取悦别人的事儿！ 哪怕是他父皇和母后，也是一直把他当作骄傲，不需他刻意取悦。 第301章 不适合温柔 后宫里一名宫嫔觉得他不好看，不爱看他？那就随她去吧。 总之，他是不会因此刻意去改变什么的。 顾逸笙见自家皇兄好像真的生气了，不由缩缩脖子。但稍微一顿之后，他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不好看也没关系，还可以有其他优点嘛…” “比如…温柔一点什么的…” 若是姜绾芸知道两人就这么给她安排上了“罪名”，一定会气到吐血的。 特别是顾逸笙那番言论！ 您小王爷从小没有这些忌讳，是正常的，先帝是您亲爹，现在的皇帝是您亲哥哥，说之对话时，大可直视。可她一介普通宫嫔，哪儿有胆子直勾勾地盯着皇帝陛下看？ 不看，只是因为规矩如此，龙颜不可随意直视，与皇帝陛下长得如何，真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只可惜，她没听到这些，也没法儿与他们解释什么。 顾瑾渊虽然不像自家弟弟一样，对其推断这般笃定，但他也是对顾逸笙这个说法，信了几分。 毕竟刚在饭桌上他就注意到了，那姑娘一直看他手，至于人？基本是视而不见！ “温柔？”顾瑾渊嘴角牵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看着自家弟弟，似笑非笑道，“温柔的人，最好欺负了。” “坐在朕这个位置，就不适合温柔。” “欺负这事不好说，笑面虎也是有的。”顾逸笙抿唇，认真打量一遍自家皇兄，“不过皇兄似乎确实不太适合温柔…” 就皇兄这脾性，若是哪天柔柔和和地说话，对人嘘寒问暖…他估计得吓着！ “呵，你也知道啊。”顾瑾渊微弯嘴角，冷笑道，“所以不要一天到晚瞎出主意，你有这闲暇时间，不如多学点有用的东西。” “否则，被人连骨头一起吃下，可别来找朕哭。” “知道了知道了。”顾逸笙无奈叹息，“皇兄，你亲弟弟也没有那么笨好吧，谁该防着，心里还是有数的。” “再说了，读书这一块儿，你不是已经找了姜选侍来盯臣弟了吗？放心吧放心吧…” … 在姜绾芸离开顾瑾渊的营帐之后没多久，方怡筠那边，便收到了消息。 不过这回，她并没有因为姜绾芸的事，而有多生气。 “区区一个选侍罢了，又没什么背景，就算陛下现下中意她，她未来高度也必然有限。”她摆摆手，便把前来汇报的人给打发了。 咬咬涂着口脂的朱红下唇，她又恨恨道，“本小主现在就想知道，方妙菱那丫头，怎么跟来秋猎了？！” 狠狠一拍扶手，方怡筠方才解了些气。 稍一沉默，她便再次开口，问旁边恭敬站着的喜嬷嬷道，“苗舒薇那女人呢？也跟着来了吗？” “回禀小主，奴婢已经差人去打听过了，这回方大人就带了方妙菱来，至于苗姨娘，并未跟着来。” “呵，带一个方妙菱就已经让人大吃一惊了，还带苗舒薇？”方怡筠冷笑，“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皇家猎场，面见圣颜？！” 第302章 主动打招呼 “也不知道她们娘俩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爹爹把一个庶女给带到这么重要的场合来了？！” 越说，方怡筠便越激动。一提到苗舒薇和方妙菱的名字，她便恨得牙痒痒。 “小主切勿激动。”眼见她面露愤恨之色，喜嬷嬷赶紧出声劝慰道，“奴婢已经让人去给夫人递信了，相信，夫人那边儿，很快就会有回应。” “这事儿不用给母亲递信本小主也能猜到七八分。”方怡筠咬牙，“多半，是那苗舒薇那狐媚子，又给爹爹吹枕边风了！” “哼，她就算央求爹爹把她女儿带来又能如何？一个庶女，谁能瞧得上？” “她还真以为，让自己女儿随队秋猎，就能为女儿觅得一个如意郎君了？” “呵，笑话！” “小主不必为之气恼。”喜嬷嬷劝道，“苗姨娘肚子不争气，费尽心思怀上的孩子，生下来却是个女娃。领着个庶女，她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至于这次方妙菱跟来…想必，夫人那边应该会好生处理的。您且放宽心，早些休息。” “明儿个是小猎的日子，您还要早早起来，欣赏陛下的英姿呢。” 说起皇帝陛下，方怡筠面上的怒色，终于缓和了不少。 “确实。”她微微颌首，淡淡道，“明日是陛下参与小猎的日子，可不能错过了。” “至于方妙菱…母亲那边应该会拿主意。我且等等，等明日去观景楼，再找个机会好好儿跟母亲聊聊。” “小主能这么想就对了。”喜嬷嬷点头，动身去帮方怡筠把床铺理好，“天色不早了，您快休息吧。” … 当第一缕阳光破开阴霾的云层洒向郁郁葱葱的森林时，姜绾芸便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动身。 与她同行的，除了常伴左右的两名宫婢，还有就是杜歆涵和艾草了。 一行人抵达观景楼的时间不晚，但也绝不是最早。 像今日这样的日子，自然是天还未大亮就有人赶来，只为求个相对较好的位置。 观景楼共有三层，二三层全是隔开的雅间，以便在此处观赏下方英杰的女眷们，能有一个雅致的休息场所。 姜绾芸和杜歆涵是宫嫔，所被分配到的区域相对较好，所以，即便不是来得最早的，她们所处的雅间，视野也非常好。 两人所处的，是第三层右手边第二间雅室，在她们右边，是并不相熟的宫嫔，而左边，则是曾经有过些许不愉快的蒋文淑蒋才人。 因知道她是方怡筠的人，姜绾芸二人，便没有主动去与她打招呼。毕竟身处两方，还是不交流地好。 可蒋文淑似乎并不这么想，姜绾芸二人没跟她打招呼，她便主动来找了她们。 简单打过招呼之后，杜歆涵不由看了看姜问世身后，随意问道，“怎么…没见你与方小仪在一处？” “方小仪呢？这么精彩的时光，她莫非还要错过？” “自然不是的。”蒋文淑笑笑，温和回答道，“方小仪的母亲也到了，她们母女许久未见，应当是聚在一起说体己话去了吧。” 第303章 这个人不简单 “原来是这样。”杜歆涵点点头，随即又状若无意道，“我记得…蒋才人你也是京城人氏吧？你怎么没…？” “哦，我母亲今日染了伤寒，不宜奔波劳累，所以便没有来。”蒋文淑弯唇，柔柔道，“不然，我必定也是要与母亲好好儿聚聚的。” “抱歉，不知道你母亲身体有恙…”在听说她母亲染了风寒之后，杜歆涵便带着歉意向她道了歉。 而蒋文淑也没有与她计较这些的想法，只是柔和到了一句“无妨”，便暂且离开了她们这边，回到隔壁的雅室了。 待蒋文淑离开之后，杜歆涵方才凑近姜绾芸，小声问她，“她方才所言，你怎么看？” 显然，她是在问姜绾芸，认为蒋文淑方才说的那一席话，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不好说。”姜绾芸微微摇头，“这种事情，她没必要欺骗我们，方选侍趁着机会去见母亲，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抿抿唇，稍微沉默片刻之后，姜绾芸又接着道，“将文淑这个人，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你看出什么了？”杜歆涵蹙眉。 她之所以会问姜绾芸怎么看待蒋文淑的一番话，也是因为蒋文淑主动来与她们打招呼这个举动。 经过之前几次事情，宫里大概没人不知道，她们俩和方小仪的关系，不怎么好。 特别是前不久那一回，还闹到皇帝陛下那里去了。 在这种前提下，作为方小仪队伍中的蒋文淑，竟然会主动来与她们打招呼？还像友人一般，亲和地聊了好几句？ 就算蒋才人在宫里，是出了名的性情温和，也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蒋才人和方小仪，除了在宫里是同一战线的人以外，在入宫前，也是闺中好友。甚至，两人的父亲，蒋侍郎和方尚书，也一直是好友关系。 “我没看出什么。”姜绾芸抿唇，“我就是隐隐觉得，蒋文淑这个人，并不似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对。”杜歆涵微微颌首，“我也觉得她怪怪的。” “她明明是方小仪那边的人，与方小仪又曾是闺中密友，但有那么一两次，我却感受到，她说话时在拆方小仪的台。” “要说是她性情纯真、不谙世事吧，我又觉得不太可能。” “她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什么主见，性格也很温和，但她说话做事，却从来是滴水不漏的。” “一个时时刻刻都思虑周全的人，怎么可能犯那样低级的错误？而且，还都是在陛下面前。” 哪怕平时偶尔有懒散的时候，但在面对皇帝陛下时，每个人都是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的。 这与心悦陛下与否没有关系，而是伴君如伴虎，伴在君侧，自然应当小心应对所有事情，不能出分毫差错！ 蒋才人几次“不小心”拆方小仪的台，都是在皇帝陛下面前。这对一个平日里说话做事都滴水不漏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可若不是无意，她与方小仪… 第304章 英姿勃发 “温良柔和不奇怪，就算是深宫后院，也会有不少纯良的人。”姜绾芸抿唇道，“但是，纯良并不意味着傻。” “蒋文淑这个人，看上去不争不抢，一副老好人的温和模样，实际上，应当不简单。” 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之后，她又接着道，“她明明是方小仪那边的人，方小仪与我们，基本算作是撕破脸皮了，总之就是个两看两相厌的情况。” “可她见着我们的时候，却跟没事儿人一样，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与方小仪关系不好。” “单是打个招呼，可以理解为客套。但她在与我们闲聊时，也没有表现出一点儿膈应。甚至，连半分疏离都没有。” “这样的人，要么是真的纯良至极，要么…就是城府极深。” “加上她在皇帝陛下面前不小心拆台方小仪的举动，我还是觉得…她更倾向于后者。”杜歆涵弯唇笑道，“纯良温和？她若真是纯良温和，就不会和方怡筠、方兰娇那样的人搅合在一起了。” “所以我说，她与我们说的话挑不出毛病，但却可以看出…她这个人，是值得提防的。”话及此处，姜绾芸的目光，也同时落在了左侧隔开两间雅室的宽大屏风上。 木雕屏风再加上两层轻纱，虽然将两边完全隔断，相互见不着分毫，但姜绾芸的目光，就好似穿过了这屏风，落到了另一侧人的身上。 那边，坐着的就是她们话题的主人公，那位温良贤淑的蒋才人。 随着她们的闲聊，暖阳也渐渐破开了云层，完全展露出身姿。 艳阳高照，温暖柔和的阳光洒落在大地，连带着偶尔吹拂的山风也变得暖暖的，沁人心脾。 今日，是个好天气。 在观景楼上上的雅室逐渐被来人所占据时，下方的文臣武将，也几乎要集结完毕。 不参加狩猎的文臣，全都身着朝服，整齐站在一侧。而另一侧，则是要参加狩猎的贵族、官家子弟，以及一些身居要职的将领。 他们统一身着战甲，英姿士气，丝毫不输对面着装严谨的文臣。 文人风骨，武者英姿，在这片广场上，都聚齐了。 随着一声尖细高昂的呼声，“皇帝陛下驾到～！”，场上所有人，包括观景楼上的人，全都在同一时刻垂首屈膝跪下，恭迎圣驾。 “吾皇万岁！” “都平身吧。”顾瑾渊如玉珠落盘的声音，清冷悦耳。他虽没有刻意扯开嗓子提高音量，但为了在观景楼上的人也能听见，在开口时，他特意辅以了内力。 如此，就算是遥遥相望的人，也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嘶！”姜绾芸的人刚起身，还未来得及抬首，便听见右边的雅室，隐约传来一声吸气的声音。 在倒吸一口凉气之后，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兴奋的赞扬声，“陛下身着盔甲的模样真好看！英姿勃发，无人能比！” 因着她这一声丝毫没压着声音的评价，姜绾芸和杜歆涵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挪向广场。 第305章 看傻了 广场北面，原本空无一人的高台上，此刻已经被人群所占据。每一名太监，和随行的侍卫，都找好了自己的位置，笔直站着。 即使有这么多随行的人共同立于高台，但她们的目光，依然一下子，就被最中央的那一人所吸引。 顾瑾渊身着黑红相间的战袍，外披一件银色的轻薄战甲，腰间被一根刻着龙纹的腰带束紧，既显气英姿煞爽，又趁得他身姿更加挺拔。 在护臂所包裹的小臂之下，一截皓腕露出，骨节分明的手，就那么随意搭在腰间的配剑上。让他在严谨间，又多了几分从容。 此前，姜绾芸只知道，这人生得倾国倾城，又贵气逼人。今日一见，又发觉，他不仅拥有比全天下女子都要好看的容颜，还有着比武场将领更盛的英气。 明明是两种不同的好，但全落在他身上，竟分毫不显奇怪。 仿佛，这人本该如此，无论在哪个方面，他都应当是站在顶端的那一位。 “啧，这样的陛下，还是头一次见。”杜歆涵侧首，掩唇冲姜绾芸笑道，“姑娘，看傻了吧？” “哪有…”姜绾芸扯了扯嘴角，低声否认，“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方才有那么一瞬，她确实是被那人的容颜及英姿所惊艳，看傻了。不过，这都被她归为惊讶了。 毕竟，她也没法儿拉下脸皮承认，她是被那位惊艳到了。那样，似乎有些丢人… “惊讶？觉得好看才惊讶吧。”杜歆涵弯唇笑笑，“看傻了也没什么丢人的，呐，你又不是没听到旁边黎美人的声音，人家都直接赞叹出声了。” “相比于她，只是看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确实是惊讶，因为没见过这样的陛下。”姜绾芸依旧没有承认自己那一瞬的失神，甚至还反驳道，“歆涵姐你不是也没看傻吗？” “我？”杜歆涵眸中有一丝复杂神色划过，“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她的神色又恢复了正常，“要不是因为那情况，这么好看的人，我定然也喜欢。” “所以绾芸，你要好好珍惜。可别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嗯。”姜绾芸敷衍应了一声，便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先看下面吧，现在应该是在祭天了。” 知她是面皮薄，不愿意这么讨论，杜歆涵也不强求。顺着她的话，她又继续往下道，“祭天之后，陛下会说两句吧？” “大概会吧。”姜绾芸微微颌首，“毕竟要鼓舞士气。” 祭天完毕，在顾瑾渊转身对下面的人讲话的时候，杜歆涵又眼尖地瞧见了顾逸笙，“咦？小王爷才十四吧？也要参加？” 少年的英姿，虽不如他家皇兄耀眼，但也是清贵秀气，身姿挺拔。 顺着杜歆涵的目光，姜绾芸也注意到了人群最前方的顾逸笙，同时解释道，“听说，十三就能参加了，小王爷这年岁，还晚了一年呢。” “这么早？”杜歆涵略微有些诧异，“十三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参加狩猎…” 第306章 随主人性子 “啧，看来没几分真本事，在京都这群贵族子弟里，还真是难出头。” “能早些见见这种场面也不错。”姜绾芸说着，又示意杜歆涵去看其他地方，“呐，这边有几个少年，年岁也与小王爷差不多，也都来了。” “参加是一方面，有的就是走走过场，长得点儿见识。能拿到名次的，方才是真本事。” “那小王爷的名次肯定不会差。”杜歆涵掩唇轻笑，“毕竟陛下盯他盯得那么严。” “自己没时间的时候，还要让你帮忙盯着殿下背书。” 皇帝陛下让姜绾芸帮忙盯着烨王殿下读书一事，杜歆涵也是只晓的。这事儿，好姐妹今晨还与她小小抱怨过，说兵法太难，昨晚琢磨许久，也就看了几页。 “你这么说倒真也是。”姜绾芸闻言，不由轻笑出声，“按照陛下那个管法，小王爷就算是不出彩，也必然不会差。” 顾瑾渊话不是很多，只简单说了几句，便下令出发。 在他下令之后，便有人牵马过来，所有参加小猎的人，都分别上马，随皇帝陛下一同缓缓往外。 “这是要走了吗？”杜歆涵瞧见下面的状况，连忙招呼姜绾芸去看，“陛下骑的这匹马就是奔雷？看上去确实俊！” “对。”姜绾芸微微颌首，随即又示意身旁的人往顾逸笙那边看去，“小王爷这匹是白雲，性格真是跟奔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小王爷本身的性格，不也跟陛下有挺大区别吗？”杜歆涵低低笑道，“估计这马，也是随主人的性子吧。” 正当两人就那两匹名驹聊着的时候，下方，顾瑾渊清冷悦耳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出发！”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群人便微微前倾，压低身子，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同他一起沿大道往外而去，直奔丛林。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瑾渊在离开的时候，忽然抬首，朝观景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视力极佳，只这么一扫，楼上的情况，就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他本身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忽然想看看，那个觉得他不好看的人，这时候在看着谁。 虽然不太在乎容貌，但他也很想知道，自己被划分在不好看的一类之后，那个所谓比他好看的人，长什么样？ 不过，他在看过去的时候，姜绾芸的目光，正好落在他身上。在看他？说明她还是有几分眼光。 如此，他便心满意足地收回了目光，安心策马离去了。 顾瑾渊人是走了，可他这随意一瞥所引起反响，却非同小可。 在观景楼上坐着的，都是女眷，不止有后宫宫嫔，还有随行臣子的妻女。 皇帝陛下贵为九五至尊，不仅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还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以及如谪仙一般清冷矜贵的气质。在场的年轻女子，少有不为之心动的。 已是宫嫔的，盼着圣宠，还待字闺中的，则盼着能得皇帝陛下青睐，待来年开春，直接被陛下招入宫中。 第307章 需要一名马前卒 皇帝陛下只是匆匆往观景楼这个方向扫了一眼，目光并未在任何一处有过停顿。 所以，在他这一眼之后，凡是对他有心的人，心思都一个接一个地活络起来了。 陛下往她们这边看了，是随便看…还是看上谁了？ 若是随便看看，那她们有没有被注意到呢？如果是看上谁了，那…谁又是这个幸运儿呢？ 每个人都若有所思，不止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在动着脑筋，甚至就连她们的长辈，也有在帮她们思忖。 “喜欢陛下？”见自己女儿一直痴痴望着皇帝陛下绝尘离去的方向，冯芜萱一边晃动手里的茶盏，一边淡淡她。 “自然是喜欢的。”方怡筠看着顾瑾渊远去的背影，答得肯定。 稍微停顿片刻，她方才收回目光，认真看着自己母亲道，“女儿进宫，可不仅仅是为了家族利益，也是为了陛下，这您是知道的。” “所以…”说着，她又将目光转向了跪坐在角落里的方妙菱。 见她同样望着皇帝陛下离去的方向，眼含痴迷，不由怒道，“你看什么呢？！皇帝陛下岂是你这种身份可以肖想的？！” “母亲，父亲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会把她带来？！” 方怡筠很是不能理解自己父亲的这项举动。在她看来，一个低贱通房所生的女儿，根本上不了台面，怎么配参加皇家的狩猎活动？ “她？呵…”冯芜萱冷笑一声，鄙夷道，“你父亲还没那个胆子拿她来膈应我，带她来，是你外祖父的意思。” 外祖父？！”方怡筠闻言，不由难以置信地问道，“外祖父怎么会想着把她带来？难不成…” “慎言！”冯芜萱淡淡瞥了她一眼，蹙眉道，“除了她，冯思琴那姑娘也来了，为的是什么，你心里应当清楚。” “不过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陛下那日也瞧见她了，不照样没有任何表示？” “怡筠，你有时间管她们这些被隔在朱墙外的，不如好好想想那些已经在朱墙内的人要怎么办。” “有关方兰娇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听说你与她闹翻了？”冯芜萱一边饮茶，一边淡淡询问自己的女儿。 “是她先与女儿翻脸，让女儿丢尽了脸面的！”方怡筠不服气道。顺便，大致把事情经过与母亲抱怨了一番。 “无论是什么原因，你公开与她对立，都是一个很不明智的选择！”冯芜萱蹙眉，冷冷道，“这宫里就你们俩姓方的，你公开与她对立，你让别人怎么看？” “别人会就此找到我们方家内部的矛盾，从中挑拨的！” 沉没少顷，她又继续道，“况且你在宫里，也不能是孤立无援的。任何时候，你都需要一名马前卒！” “母亲，女儿在宫里并非一人。”方怡筠闻言，赶紧向自己母亲解释道，“女儿入宫之后，时刻都谨记着您的叮嘱，不忘在宫里发展自己的势力。” “文淑她…在入宫之后也帮了女儿不少。没了方兰娇，女儿还有她。” 第308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蒋文淑？”冯芜萱扬扬黛眉，一双眸子里含着冷意，“娘亲知道，你们是闺中密友。” “但你现在需时刻谨记，你们已经一同入了宫，嫁了同一个男人！” “陛下那样优秀的人，谁又不想据为己有，受一份万千人都盼着的独宠呢？娘就问你一句，你愿意，同她一起分享陛下，让陛下雨露均沾吗？” 冯芜萱话语犀利，不过瞬间，便让方怡筠哑口无言，嗓子发紧。 “自然是不愿意的…”接下来的话，方怡筠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就算再笨，也当明白，母亲是在暗示她什么了。既然她都不愿与人分享陛下，那蒋文淑，又何尝愿意与她均分雨露，甚至屈居她之下呢？ “怡筠，你也不小了，应当明白，深宫后院不比家中，需格外小心，任何人都是不可信的！”冯芜萱语重心长道。 “既然闺中密友都不可全信，那方兰娇…一个在外人面前都不顾及我脸面的人，我又为何不可丢弃呢？”方怡筠不懂。 “因为她也姓方！”冯芜萱冷冷道，“就因为她也姓方，所以她只能是和你在一条战线上的。” “你以为你们两闹开了，大家都知道了，你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在陛下那里，后宫的女人，可不是单单以美丑来划分的。即使你们闹得不可开交，在陛下看来，你们也同是方家送入宫的姑娘。” “包括她。”冯芜萱淡淡瞥了一眼角落里跪坐着的方妙菱，又往左边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有冯家这次一起带来的冯思琴。” “若是她们未来也走了这条路，那在陛下眼里，她们也应当是同你一道的，与方兰娇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方家和冯家是紧紧捆绑在一起的，你们这些方家、冯家的女儿，自然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没有独自享受荣宠，而其他人分不到一点残羹的道理。因为你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 “树大招风，方冯两家的势力，就决定了，你们在陛下那里，不会单单是以个人论调的。” “母亲…女儿…”方怡筠咬唇，“可是方兰娇她昨日还甩了女儿脸色，难不成，还要女儿亲自去与她道歉，再把她拉回来？” 这口气，她可没办法忍下去！ “不用。”冯芜萱微微摇头，“你是我方家的嫡女，金贵着呢，自然不需亲自去和一个偏远地区来的小小选侍道歉。” “她现在仗着陛下给了几分颜色，就威风凛凛地给你摆脸色。可一个没有根基的人，陛下给的这几分颜色，又能供她逍遥多久呢？” “现在，她站得有多高，日后，她就会摔得有多惨。” “你不用主动去示好，你只需保持自己的风度，不捧她也不打压她，待她摔下来的那一刻，拉她一把即可。” “雪中送炭，她一辈子都会对你感恩戴德的。” “可是，陛下现在对她连称呼都改了，叫得可亲密了！”方怡筠急道，“母亲，女儿就怕她…” 第309章 分清主次 “女儿就怕她趁着陛下这阵子的恩宠，当先一步…当先一步上了龙床…” 方怡筠几乎是咬着唇说完这一席话的。前日晚上陛下把她叫去，说的那一袭话，一直搁在她心里，叫她难受。 这两日事情实在太多，姜绾芸方兰娇还不够，现在外祖父还盘算着把家里的庶女也送入宫… 诸多糟心事加在一起，方怡筠差点儿就要将自己娇嫩的唇瓣咬破。 “委委屈屈的，像什么样子？！”冯芜萱见她一副委屈模样，便不由板起了脸，“你这模样，符合你的身份吗？” 不管遇到什么事，自己都不能先倒下，不然就会让别人看了笑话！” 说着，她又淡淡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方妙菱，冷冷对她道，“你先自己回去吧。” 方妙菱明白，夫人这是有她不能听见的话要与亲女儿说。所以她也不多话，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诺。”，便缓步退了出去。 没了方妙菱，冯芜萱与方怡筠说话，便随意了不少。 轻轻拍了拍方怡筠的肩以作安慰之后，她又放缓了声音道，“傻孩子，你在担心什么？” “且不说陛下现在只是对她变了称呼，就是更亲近一些，又能如何？就算有一两次留宿的事，也不一定能有孩子。” “孩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而且还得看陛下留不留，若是陛下不要，一碗避子的汤药下去，她就什么都没了。” “就算陛下答应留下，她也有这个福分怀上，那就一定是儿子吗？” “况且，以她的身份地位…就算诞下皇子，也不一定就能自己抚养。” “前方艰难困苦还多着呢，陛下不过是变了个称呼就把你吓成这样，我以前教你的东西，你都学到哪儿去了？” 被母亲这样一劝，方怡筠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积压在心底的抑郁，也一扫而空，“母亲，女儿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冯芜萱微微颌首，随即又倒了杯茶推到方怡筠面前，“你要知道，你是方家和冯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女，无论如何，家里都是以辅佐你登上后位为首要任务的。” “至于那些庶女旁枝，她们不过都是你在宫里的棋子。你外祖父就算把她们送入宫，也是为了帮你壮大势力，助你再进一步的。” “毕竟，蒋文淑那样的外姓嫡女，总是没有这些身份低微的庶女旁枝来得好用。” “你，一定要分清楚主次！” “女儿省的。”方怡筠重重点头，“母亲今日的教诲，女儿一定谨记心中！” “嗯。”冯芜萱点头，最后又淡淡嘱咐了一句，“那些毫无身份背景的，你就别花太多心思，亲自去与她们斗了。” “不过是一群臭鱼烂虾，不值得你上心。她们就算争个头破血流，也翻不了天。” “你要做的，是把目光放长远一点，看到未来。一时风光或是一时低落，都不是最终结果。待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五十年之后，你依旧能风光无限，那才是真本事。” 第310章 姜选侍长得也不错 “看看现在的太后，前半生问做皇后之位，得圣宠无数，后半生儿子登临帝位，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无限风光。” “这，才应该是你的最终目标！” … 待皇帝陛下带着人离开之后，观景楼上坐着的人，也渐渐散去了不少。 坐着闲聊了一会儿，又品品茶之后，姜绾芸和杜歆涵也不再打算在此处逗留。 赶巧儿，两人出来时，右侧雅室的黎美人，也跟着掀了帘子出来。 恰好遇到，三人便一同从三楼往下走去。 黎美人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虽然之前与姜绾芸二人并不熟识，但一道上，依旧没停过嘴。 就好似，与她们二人，是多年的闺中密友一般。 “论好看啊，还是咱们的皇帝陛下最好看，别的那些个歪瓜裂枣，真比不上陛下。”黎美人手握一把团扇，掩唇轻笑。 “呃…陛下确实英姿煞爽…”姜绾芸抵挡不住她的热情，干巴巴地应了一句之后，又扯扯嘴角低声提醒了一句，“不过…把随行的其他人都形容成歪瓜裂枣…不太好吧？” 她这么说话，一句，就把一大片人都给得罪了。张口就令人吃惊的程度，比起小王爷也差不了多少了。 也亏得这姑娘家境不错，父亲是个礼部侍郎。不然，她在这宫里边儿，可能还真不太容易混下去。 “唔…歪瓜裂枣确实算不上，有几个公子哥儿，论容貌，还是清秀端正的。”黎美人一边思索姜绾芸的话，一边赞同地点了点头。 但随即，她又补充了一句，“可是这些模样周正的人，在陛下面前，确实…显得不怎么样…” “也就与陛下同出一母的烨王殿下还不错吧？不过烨王殿下年纪还小，没有完全长开，比之于陛下，还是差了些的。” “咳…”面对她认真的评价，姜绾芸也只能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以前没与这位黎美人打过交道，只听说她性格还不错。今日一见，方才知，这人完全就是一自来熟，跟谁都能聊起来。 而且，说话还不怎么忌讳。 也亏得她平日里比较老实，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争宠事儿。不然就这张嘴，就够得罪一片人，以至引人针对了。 还没等姜绾芸在心里给她做个完整的评价，黎美人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开心转头，上下打量了姜绾芸一遍。 姜绾芸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最后只得扯扯嘴角问她，“不知…是我的穿着，有什么问题吗？” 她今日外着一件藕色素绒绣花袄，下面是一条米白的银丝蝴蝶裙，整体偏素，唯有耳坠上挂着的一对石榴色珊瑚耳坠颜色较为鲜艳，算是为她整个人添了一抹色彩。 这样的打扮，可以说是很低调了，不会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也不知，这黎美人上下一番打量，是为了什么？ “其实…”黎美人看着姜绾芸，认真道，“仔细看看，姜选侍长得，也挺不错的。不过你穿得太素了，人又安静，不太容易让人注意。” 第311章 相邀 姜绾芸：“…” 感情她上下打量半天，一脸认真，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一时之间，姜绾芸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道了一句，“多谢黎美人夸赞。” “叫黎美人就太生疏了。”黎玥清弯眸笑道，“你们直接称呼我玥清就好了。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姜选侍什么的，叫着太麻烦，大家都这么熟了，我还是叫绾芸吧。” “唔…还有杜常在，你不介意我跟着绾芸一起叫你歆涵姐吧？” “咳…不介意。”杜歆涵扯扯嘴角，僵硬点头应承下来。 姜绾芸杜歆涵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但黎玥清看上去又没有恶意，她们自然也不好拒绝她的亲近。 况且，她年岁不大，应当比两人都要小些。叫姜绾芸绾芸，以及跟着姜绾芸称呼杜歆涵一声歆涵姐，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并不存在故意贬低，或是其他的恶意。 真要算起来，她份位还稍高一些，这般叫法，倒是她自己吃亏一些。 黎玥清虽然过分热情，但她也还算识趣、知进退。在姜绾芸和杜歆涵表示，要先回去休息的时候，她也就适时止住了话题，不再拉着两人闲聊。 “绾芸，刚才的黎美人…你怎么看？”待稍微走远一些，杜歆涵才转首看向姜绾芸，询问她的看法。 对于忽然冒出来这么一个热情的人，她是真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看来，还是以前在宫里活得太封闭，出门太少。竟然…还这么一个活泼的人，都没结识… “黎美人是个性格很活泼的人。”姜绾芸一想起刚才那姑娘，便忍不住头疼地揉揉额角，“就刚刚那一段路上，她的表现…应该不是个存了怀心思的人。” “说话…虽然不怎么着调，但也还算真诚，是什么就是什么，没一句话里带话。” “至于她话怎么那么多…”姜绾芸扯扯嘴角，无奈道，“可能是性格所致，应该是正常情况…” “我也这么想，呼…”杜歆涵无奈舒了口气，“算了，就当是交个朋友了吧。多个朋友多条路，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 “反正，她也不是方怡筠那一伙的，认识一下也无妨。” 姜绾芸笑着耸了耸肩，“咱们现在啊，也只能这么想了。” … 一日光阴匆匆，姜绾芸本以为，黎玥清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在临睡前，竟然收到了她下的帖子。 帖子内容很简单，大致就是说，想在明日邀请她和杜歆涵一起出去游玩。 “小主，那明日…？”扶柳看着姜绾芸，低声询问道。 这个黎美人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今日才与她家小主正式认识，竟然就直接下了帖子，说明天一起去游玩？ “去吧…”姜绾芸随手将帖子放在一边，淡淡道，“别人真诚相邀，还特意写了张帖子来，不去也不太好。” “那兵法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琢磨透的，看累了散散心也好。” “诺。”扶柳恭敬应下，“那奴婢这就去回话。” 第312章 难事 黎美人的父亲在朝任职多年，她又是父亲母亲最疼爱的小女儿，所以以往先帝来此时，她也跟着来过几回。 对于这边的环境，她虽算不上特别熟悉，但一些山清水秀、景色别致的地方，她也是能寻到的。 临出发前，黎美人那边，曾有宫婢来过，说是黎美人已经准备好了茶点招呼客人，让她们不用再带什么。 不过姜绾芸觉得两手空空而去，似乎不太合理，便让初盈也带了一些糕点。 姜绾芸和杜歆涵跟在黎玥清后面，随她一起绕过了一片林子，又往后面的山坡上行了一段路，方才停下。 此处风景秀美怡人，每当山风吹拂，旁边那一汪清泉，便泛起层层波澜，隐约遮挡住水底游鱼。 从山坡上往下，还可见昨日祭天的广场，以及一小片营区。 如此，这地方也算得上是个游玩的好去处了。 “怎么样？我找的这地方不错吧？”黎玥清弯眸冲两人笑笑，随后，便吩咐随行的宫娥阿淼将带来的绸布铺在草地上，顺便取出糕点置于其上。 “风景确实不错。”杜歆涵微微颌首。 姜绾芸也同她一样，表示赞叹，“此处风景秀丽，也幸亏有黎美人带路，不然，我们可找不到这样的好地方。” “都说了不用叫黎美人了，绾芸你那么客气做什么？”黎玥清一边纠正姜绾芸的称呼，一遍招呼她和杜歆涵坐下。 待两人坐下后，她又将已经摆好的糕点，往两人面前推了推，“呐，这是我娘亲做的，你们尝尝？” “我也带了些糕点来，大家一起用吧。”在黎玥清招呼她们的同时，姜绾芸也唤来初盈，把自己带来的两样糕点摆好。 见她也带了吃食，从未与两人客气过的黎玥清，自然是直接就伸手拿起一块儿吃了，“咦？你这糕点…是宫里御厨的手艺吧？” “对。”姜绾芸也未隐瞒，直接点头道，“是前两日小王爷赏的，我一人也吃不完，不如就在游玩时带着，大家一起分着吃了。” “小王爷人还是不错的，待人随和。”黎玥清点点头，就着顾逸笙的话题，随口与两人闲聊起来，“唔…说起来，我还要有个表妹，特别喜欢他，说是非他不嫁呢。” “殿下现在的年纪…应该还不至于谈婚论嫁吧？”姜绾芸侧目，“你表妹…” 她记得小王爷有跟她提过，自己几年内都不会有这方面打算，也不知黎美人这表妹年岁几何？可还能等得起？ 小王爷方才十四，再过四五年娶妻纳妾也不算晚，可姑娘家，未必能再熬个四五年。 正当姜绾芸思忖着要不要稍微透露一点儿烨王殿下的想法给她，好叫她表妹再考虑考虑时，黎玥清倒是先说话了，“所以她没希望了啊。” “人烨王又不选妃不纳妾的，她与人同岁，哪里等得起？” “估计，再过两年，姨母就得逼着她嫁了吧。” 说着，她还惆怅地叹了口气，“唉，人活一辈子，要想遇到个两情相悦的白首偕老，真是件难事。” 第313章 黎美人爱美人 黎玥清替自家表妹随意一声感慨，倒是引起了杜歆涵的共鸣。毕竟，她也曾有过一段求而不得的感情。 不过，她倒没提自己，只是淡淡评论了一句，“就算是两情相悦，也不一定能白头偕老。这种事，全看命吧。” 见杜歆涵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姜绾芸赶忙打了个圆场，“人这一辈子，自然不可能全按自己的意愿活着，不过一生当中，总不能全是坏事。” “咱们不如，挑两件开心的说？” “绾芸说得不错，在面对与自己意愿不同的糟心事时，总是要想办法让自己开心点的。”黎玥清弯眸笑道，“既然改不了命，那就找点儿自己喜欢的事做呗。” “你们看我，现在每日在宫里看美人，过得也挺不错的。” “小主…”阿淼到底还是担忧自家小主语出惊人，吓着其他两位，“您还是少说两句吧…” 自家小主什么都好，就是爱好…有点奇怪。爱看美人，无论男女，只看，没其他想法，也不打扰别人… 她们这些伺候的宫人已经习惯了，但姜小主和杜小主，未必能够一下子就接受… 然，面对阿淼的提醒，黎玥清却无所谓地撇撇嘴，混不在意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打扮好看了出门，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人人都爱美好的事物，本小主看两眼美人怎么了？” “每回遇到好看的人，我夸赞她们，她们也是极开心的。大家都开心，有什么不好？” 说完，她还弯眸向姜绾芸求证，“姜选侍，你说是吧？” “…是、是这样没错。”姜绾芸陡然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样的言论，在后宫，她当真还是第一次听见… 难怪黎玥清昨日在观景楼上看得那么开心，皇帝陛下…可不就是艳压群芳的后宫第一美人吗… “绾芸都觉得我说得对，阿淼你就别担心了。”黎玥清弯眸报以自家宫婢一笑，便又取出了茶具，打算泡茶喝。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水壶、火石一类的东西，阿淼都是准备好的。 小主们要吃茶，她便动作麻利地烧水去了。 看了看忙碌的阿淼，又看了看跟前一堆吃食，杜歆涵不由笑道，“玥清准备得这么齐全，看来咱们这午膳，都不用回去吃了。” 说着，她也招来了艾草，将自己带来的水果一并拿出，“吃过糕点之后，再吃些柚子吧。也算，是缓解甜腻的感觉了。” 三人各自带了吃食，坐在小山坡上一边享受美景，一边吃着东西，无限惬意。 她们是惬意了，皇帝陛下这边，气氛可就大不相同了。 昨日一日小猎，今晨起来，又仔细看了看下面人报上来的名次，忙了许久，顾瑾渊方才得空。 眼看自家皇兄忙完了，顾逸笙赶忙提议，说要叫姜选侍过来一起用午膳，正好跟她说说那本兵法的问题。 顾瑾渊听了这提议，也没拒绝，随口吩咐下去，下面的人便去请人了。 第314章 她把人叫去哪里了？ 可这一趟，他派去的人，却是“空手而归”了。 “她人呢？”顾瑾渊斜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额角，淡淡出声问道。 他嗓音清冷悦耳，面上也不曾有什么表情，纤长的羽睫微微垂着，虚掩着一双琉璃眸子。 即便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说话，也能让跟前的人倍感压力。 裴贤盛偷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情，发现没什么异常之后，方才恭敬回禀道，“回禀陛下，据姜选侍那边的宫娥说，她应当…是同杜常在和黎美人一同出去游玩了。” “黎美人？你说的是…黎玥清吗？”顾逸笙蹙眉问道。 黎这个姓，并不是特别常见，后宫的宫嫔里，也就那么一个姓黎的。至于黎玥清这个人，顾逸笙住在宫里那段时间，也见过一两回。 那女人的性子…有些奇特，所以在他那儿留下的印象，也还算深刻。 “黎玥清是谁？”顾逸笙记得这人，可顾瑾渊这个后宫的正主，却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后宫里，有哪些姑娘。 “是礼部黎侍郎的小女儿！”顾逸笙扶额，对自家皇兄这反应非常无奈。 就皇兄这样，连人都记不清的，真不知道后宫那些女人为什么还要争？有什么用呢？把别人都斗败了，可皇帝却不一定记得你是谁… “哦。”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随即又蹙眉问道，“姜选侍跟这个…黎美人，很熟吗？” 她最亲近的，不是那个叫杜歆涵的吗？黎玥清又是谁？以前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这…”裴贤盛被自家主子一个问题问倒，额间直冒冷汗，“应该不熟悉吧？以往…没听说过她们关系好。” 他作为宫里的总管，平日里除了要照顾好皇帝陛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哪里有空却关注，哪个宫嫔与哪个宫嫔玩得好这种事？ 最多，就是关注一下那几个势大的，监视她们拉帮结派。 皇帝陛下这个问题，真是为难人。看来以后，他还得时刻打听着姜选侍那边的事… “关系一般？”顾瑾渊原本就蹙着的眉头，不由蹙得更深，“那她把人叫去哪儿玩了？” 就姜绾芸那个性子，多半不会主动约不熟悉的人出去玩的，那就肯定是黎玥清约的她。 黎玥清忽然约她做什么？顾瑾渊一时之间，有些想不明白。 礼部的黎侍郎…在他的记忆里，应当是个本本分分，甚至有些古板严谨的人。不说有什么丰功伟绩，但过错却是没有的。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在朝堂上不站队。 他的女儿…如果自己不记得名字，那也应当没在后宫做过什么拉帮结派、到穿插眼线的事情。 她怎么会忽然把姜绾芸叫出去？ “这个…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裴贤盛被自家主子问得满头大汗。 “不知？”顾瑾渊微挑眉尾，淡淡吩咐道，“那就让人再去问。” “诺。”自家主子有令，裴贤盛自然是连忙应声。同时，他又瞧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饭桌，试探着询问道，“那…午膳是否要现在传？” 第315章 心里念着的 主子对姜选侍的那般上心，他也吃不准，主子会不会屈尊等人。 现在，有关姜选侍的事，他可是不敢随意做主了。免得这一大一小不满意，冷冷看得他站不住脚跟。 裴贤盛有此一问，顾瑾渊还真的认真就这个问题思考了片刻。 不过，想着顾逸笙还在，他也就没说再继续等，抿了抿唇便道，“先上菜吧，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虽然没说继续等，但这话里的意思，也跟“再等等”差不了多少了。 裴贤盛一边催人再去问，一边督促宫娥们传菜。待菜都上齐之后，那边去问的人，也回来了。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见福禄回来，裴贤盛连忙上前询问。 “没有。”福禄摇摇头，低声把打探到的消息都与裴贤盛说了。 “行吧，你先下去，咱家进去跟陛下禀报。”挥手打发了福禄之后，裴贤盛面上，不由露出一丝苦色。 人不知道去哪儿了，陛下这…这就是在等着他的答复，连筷子都没动。他要是把这消息报上去，陛下估计得气着吧… 但横竖都是一刀，缩脖子也没用，心里苦归心里苦，陛下那边儿，还是要知会一声的。 “派去通传的人问了，留守在营帐的那名宫婢说，黎美人只是下了帖子说一起出去游玩，没具体说去哪里。”裴贤盛恭敬站在饭桌跟前，小心翼翼地禀报道，“不过她说…姜选侍她们是带了吃食出去的，可能不会回来用膳…” 可怜陛下和殿下还在等着，菜上齐了也没动一下筷子。人家姜选侍，就没打算回来吃… 闻言，顾瑾渊眼底，不由划过一丝不满。不过他也没表现出来，拿起象牙筷，淡淡一句“那就不用等了。”，便算是就此揭过了。 不过，在吃了两口菜后，他又纠结地抿抿色泽艳丽的唇瓣，冷冷补充了一句，“让人去她那边等着，回来了，便带来见朕。” “诺。” 裴贤盛表面正经，内心却忍不住腹诽，就说陛下那性子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果然，心里还是念着的。 “皇兄，你找姜选侍有事？”顾逸笙原本就是打算拉姜绾芸过来吃顿饭。毕竟除了这个，他也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不过，皇兄这表现，似乎比以前，要上进不少了啊？ 莫非是开窍了？ “不是你要找她问兵法书上的内容吗？”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正好朕今日下午有空，给你们俩一起讲。” “臣弟…”顾逸笙瞪大一双凤目，在目光触及自家皇兄之后，又默默把后面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他不过就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想把姜选侍拉来罢了。 算了，现在这样也成吧。虽说比预计效果差了一些，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但也总算是，达到目的了… … 姜绾芸跟着黎玥清和杜歆涵在山坡上玩了一上午，直到申时方才返回营帐。 她刚一走近，来没来得及进去，便被一直守在门口的福禄公公给拦下了。 第316章 “活菩萨” “姜选侍，奴婢可把您给盼来了！”福禄一见到姜绾芸，便急忙迎了上来。 “福公公？”姜绾芸诧异地看向来人，愣愣问道，“您怎么来了？是陛下那边…” 姜绾芸话还没问完，福禄便急急抢过话头，“姜选侍，您快随奴婢走吧，皇帝陛下那边，估计已经等不及了！” 他被叫到这边来候着，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陛下其实是个耐心不多的人，等这么久，也不知…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了… 见他非常着急，姜绾芸也来不及回去整理着装了。只能吩咐初盈先回去，而自己，则是随着福禄一起，快步往中央皇帝大营走去。 “陛下那边到底有什么着急事？”姜绾芸一路走，一边向福禄打听情况。 “这…奴婢也不清楚。”福禄为难地摇摇头，“待会儿在门口，您问问裴总管吧，总管应该知道是什么事。” “这样…”被他这么一说，姜绾芸不由有些担忧。陛下这么着急，是什么急事也说不准…可是，陛下找她能有什么急事？ 抱着这份忧心，姜绾芸很快就走到了中央大营前。 “哟！姜选侍，您可算来了！”裴贤盛一见到姜绾芸，也是满副激动的心情。 陛下那边虽没有说什么，但作为一个了解陛下习性的人，他是能看得出的，陛下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所以，他时不时地，便出来看上一眼。只期盼，姜选侍这尊“活菩萨”，能够早点儿回来！ “敢问裴总管，陛下着急唤妾过来，所谓何事？”裴贤盛着急，姜绾芸则是担忧。 “这不是…”裴贤盛理了理思绪之后，方才大致与姜绾芸解释道，“陛下上次给了您一本兵法…今儿个叫您来，大概是想问问您看得如何了吧。” 兵法？！ 她拿到兵法才不到两日…总共也没看几页。现在把她叫过来提问，她能答得出什么？！ 不过，没待她推脱，裴贤盛便又急忙催促道，“陛下耐性不太好，您还是快些进去吧，免得陛下等得着急。” “呃…”姜绾芸被裴贤盛催促着行至门口，方才为自己找到一个不进去的理由，“裴总管，兵法书我还放在屋里，没有一起带来。” “要不，我先回去一趟，把它取来？要不了多少时间的！” 能让她在进去之前再看一眼，也是好的！ “别，您还是快些进去吧，陛下等着您呢。”裴贤盛见她作势要往回走，整个人集得不行，“书奴婢会让人去帮您取，您就放心吧。” 姜绾芸：“…” 看裴总管这着急程度，她似乎…真的没有再温习一遍的可能了… 事已至此，没办法再挣扎，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只求…皇帝陛下看在她没看上两日的份儿上，别问什么难题。 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去之后，姜绾芸几乎不敢抬头去看那坐在书桌旁的人。 只低着头走进去，屈膝恭敬行礼，“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平身。”她刚行完礼，顾瑾渊便淡淡开口叫她起来。 第317章 以为朕看不出来？ 似乎，并没有因为等了她一个多时辰，就要为难她的意思。 顾瑾渊叫她起身之后，坐在下方的顾逸笙，又很热情地招呼她坐下，“姜选侍，这边，你的位置已经给你留好了，快过来坐。” 呼…还好姜选侍来了，不然这屋里只有他和皇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熬下去了。 即使是秋猎这段时间，也不会闲着。秋猎一共二十多日，虽皇兄然这段时间不用上朝，但各地的事情，却依然不少。 各州府，每日都会有很多问题上报，即使经过层层筛选处理，递到皇帝跟前的折子，依旧不少。 二十多日不处理任何事物，那积压下来的问题，可就太多了。即便是前两年行军打仗，奏章也不曾有过这么长的积压时间。 现在，仅仅是秋猎，该处理的问题，自然都要处理。 可他在旁边的陪着吧，皇兄在看奏章的时候，便会习惯性地向他提问。以此考校他是否能将学来的东西活用。 一个两个问题还好，他马马虎虎地也能应付。但问题多了，他许多缺点就会暴露出来。 况且，年纪不大，平日里又没有去朝堂上旁听，所以很多地方他都不能够考虑周全。而每当这种时候…被皇兄凉凉看上一眼，他都会特别紧张。 皇兄该不会生气吧？会不会因为他答得不好给他加课？答错了下次出去玩的日子是不是又要推迟？ 现在，还得再加上一条，他表现不好会不会拖累未来皇嫂的担忧。 毕竟，他最近几日的功课，是由未来皇嫂负责监督的。 不过皇兄对姜选侍似乎还不错，应该…不会怪罪她吧？ 顾逸笙心情忐忑，姜绾芸比其他，只有过，而无不及。让皇帝陛下等到现在的人是她，比起烨王答题的那些小毛病，她才是犯大错的那个！ 她刚走过去时，还不太敢坐下，直到顾瑾渊颌首，淡淡道了一声“坐吧”，她才放心坐下。 可她刚一沾到凳子，还没坐热，顾瑾渊随口一个问题，又吓得她直接站了起来。 “姜选侍，玩儿得怎么样？”顾瑾渊询问她时，视线依旧落在手里的奏折上，没有挪动分毫。 他其实也是随便问问，想知道这猎场中能有什么地方，让她们玩儿上大半日。 可姜绾芸的反应，却让他不得不从手里的奏折上挪开目光，看向她，“你怎么了？” “妾…妾就是和她们随便逛了逛，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方才的紧张感还未舒缓，就忽然被他一眼望过来。这一眼，让她说话都忍不住结巴了一下。 “你紧张什么？”顾瑾渊微蹙眉头，不解问她。 她现在的紧张，根本没办法掩藏。是个人，有双眼睛，就能瞧得出，她此刻非常紧张。 更何况，是顾瑾渊了。 “没有紧张…”姜绾芸试图否认，“就是忽然被陛下问到，不敢耽搁，所以才赶忙站起来的。” “嘁…”顾瑾渊撇了撇嘴角，嗤笑道，“姜绾芸，朕又不是傻子，你那是紧张还是急于回话，你以为朕看不出来？” 第318章 臣弟都怕您 余光瞥见她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顾瑾渊又无奈放缓了声音道，“坐下吧，这不是什么正式场合，答话也不用站起来。” 真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从她进来到现在，他貌似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过吧？ 等她一个多时辰的事，他都念在她不知情，不与她计较了。况且他也不是干等，今早送来的奏折看了一大半，也算是忙了许多自己的事。 不过是顺口问了她一句玩儿得怎么样，就让她紧张成这样？他有那么吓人吗？ 皇帝陛下不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甚至，还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 “是…”眼见皇帝陛下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姜绾芸也不由稍微放松了一些。 “你怕朕？”顾瑾渊目光落在姜绾芸面上，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一双琉璃眸子带着些许疑惑。 “还是…”少顷，他又提出了另一种可能，“你出去游玩的时候，遇到什么事情了？” 莫不是，那黎美人为难她了吧？ 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兴起，便又被顾瑾渊掐灭。她也就是在自己面前一副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样子。在别人面前，那可是伶牙俐齿，谁都说不过她。 还记得回宫第一日，就见她与方兰娇争执了一番。那时，可把方兰娇气得不行，估计牙都快咬碎了。 真不知，在外那么凌厉的一个人，到了他面前，怎么就就变成猫了？他也没有太苛责她吧？ 还是说…以后态度还得再放软一些？ 除了母后，就没再认真与其他女人打过交道的皇帝陛下此刻非常纳闷。反思自己的同时，他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竟让人那般害怕？ 怕？皇帝陛下心有疑惑，姜绾芸乍一听这个问题，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还在思虑对策，顾逸笙就当先一步开口了，“皇兄，怕你不是很正常吗？就…你别说姜选侍了，你冷眼看人的时候，臣弟都怕你…” 皇兄是真不知道自己的气势有多足！每次他一不高兴，暖阳都能变寒川，能不叫人害怕吗？ 他们都还算好的了，朝堂上某些胆子小的，或是本来就心里有鬼的。被皇兄吓一吓，立马就能腿软跪下！ “你怕那是因为你心虚。”顾瑾渊淡淡瞥了一眼自家亲弟弟，冷冷道，“若是朕要考你的东西你都融会贯通了，还会怕？” “怕是早就想好了怎么邀功，要什么奖赏了吧？” 自己亲弟弟是个什么德行，他还是清楚的。能得寸进尺的时候，绝对会上前一步，不能的时候，也要寸步不让，坚守自己的阵地。 好在，最近有个姜选侍帮忙收拾这小子，他才不用操心太多。 “皇兄你怎么这么说…”顾逸笙撇撇嘴，对自家皇兄的评价很不满意。不过，他也没有反驳。 这会儿皇兄的心情是不怎么好的，不跟姜选侍计较是一回事，但是他嘛…顶嘴就保不齐会有什么后果了… 说不定，就被拿来解气了。 第319章 给你们一起讲 眼看着他们有争执的趋势，姜绾芸赶忙出声帮着打圆场，“妾不是惧怕陛下，只是…敬重陛下，不敢有丝毫僭越。” “敬重？呵…”顾瑾渊勾勾嘴角，轻笑一声，“敬重到你这个份儿上的宫嫔，也是少有。” 前朝大臣或者是宫里的普通宫人有这份儿敬重，他也倒还算能够理解。 不过后宫里有份位的那些女人…还真不常见像她这样的。 这要放在民间说，后宫的女人，就是皇帝的妻妾，谁家妻妾还跟下属一样，一板一眼地说话做事，不敢有丝毫僭越？ 若都这么守规矩，那他也不会时不时被那些女人所扰了。 “这个…”姜绾芸被顾瑾渊这一席话给说懵了。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早就听闻皇帝陛下不近女色，连后宫宫嫔都不怎么接触。那她守规矩一点儿，不是好事吗？免得他烦心还不好？ 那她该怎么做？像其他宫嫔一般，想方设法地往他身边凑？那样会被他厌恶吧… 见她发愣，顾瑾渊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在宫里，像她这么没上进心的，还真是不多见。有那么一瞬，他还真的觉得有些不舒服。 大概，是不适应吧。 不过，想归想，顾瑾渊也未多说什么，只是看了她片刻，便换了个话题，“前日给你的那本兵法书，你看了吗？” “呃…”被问到这个问题，姜绾芸不由心中一紧，理了理思绪，便将之前想好的说辞缓缓道出，“这两日翻看了一下，看了个开头。后面的…还未来得及细看。” 那本书刚拿回去的时候，她就拿着翻了几页。但从未接触过这些，绕是她以前书读得不少，一时间也看得云里雾里的。 好在，皇帝陛下以前阅读的时候有在上面写过一些批注。对着批注，她才一页一页地看了过来。 但看不懂的东西，看两眼就犯困，再加上本来时辰也不早了，她也就看了七八页，就睡下了。 不知…这个水平，今日能否蒙混过关… “就看了个开头？”顾瑾渊微挑眉尾，淡淡问道，“你就直说，序章看完没吧。” “看完了…”姜绾芸颌首。 还好，序章她有坚持看完，不然今日陛下问起，肯定应付不过去。 “看完了就行。”顾瑾渊微微颌首，随手端起茶盏轻呷一口后，方才道，“正好今日中午顾逸笙提起了这事，这会儿，就给你们俩一起讲了吧。” 见他准备讲解，姜绾芸赶紧道，“回禀陛下，书…还在妾的营帐中，裴总管才让人去取，可能还要等会儿。” “那就等等吧。”顾瑾渊倒是不介意，说着就又拿起一本奏折开始批改。 裴贤盛那边办事速度不慢，不过等了一会儿，放在姜绾芸屋里的那本兵法就被他送进来了。 “陛下，书已经取来了。”裴贤盛进来之后，便直接将书呈递给了顾瑾渊。 顾瑾渊拿到书，挥手示意他下去之后，便直接收起了奏章，示意姜绾芸和顾逸笙都过去，“你们都过来吧。” 第320章 非礼勿视！ 顾逸笙已经习惯了自家皇兄亲自讲课，所以顾瑾渊一叫，他便自觉地站到自家皇兄身边去了。 而姜绾芸则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顾瑾渊叫他们过去，她只上前了几步，站到桌案边儿上，便没有再动。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顾瑾渊侧目，挑眉笑道，“站在那里，书上写的什么，能看见？” “呃…”姜绾芸语塞。 见她仍旧有些局促，顾瑾渊便再次淡淡开口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站过来吧。” “…诺。” 皇帝陛下两次开口，姜绾芸自然不会再在原地杵着，只能上前两步，同顾逸笙一样，站到顾瑾渊身边去。 离得近了，他那张倾城绝世的脸，她便瞧得更加清楚，就连那纤长的羽睫，都清晰可见。 从她这个角度垂眸往下看，正好可以将他那一段隐没于衣襟之间的优美脖颈瞧得清清楚楚。不仅如此，从并不完全服帖的衣领处望进，还可隐约瞧见一点锁骨的影子。 非礼勿视！ 只看了一眼，她便迅速挪开目光，将视线定格在顾瑾渊手里的那本书上。 她的不自在，仅仅是一瞬，顾逸笙和顾瑾渊两兄弟，谁都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反倒是一直站在一侧守着的裴贤盛，注意到了她的不自在。 在皇帝陛下跟前晃悠过的宫嫔，他见过不少，每一个的目光，都是舍不得从陛下身上挪开的。 像姜选侍这样，只匆匆一瞥就不敢再看的，还真是少见。 陛下性子冷淡，姜选侍又不是个爱主动的。看来…小王爷把他们凑一起的想法，实现起来…还真是有难度。 不过…再想起那碟让陛下不悦也没扔掉的糕点，裴贤盛又觉得，此事也不是不可能。 这不，能让陛下主动叫到身边去站着的姑娘，姜选侍还是头一个呢。 在裴贤盛在心里盘算的同时，顾瑾渊也翻开了手里的兵法，开始就序章跟两人讲解。 他讲话时很认真，对于整本书的理解和分析，也非常到位。 怕两人记不住，他一边说，还顺手取过一支朱笔，在书本上写下批注，以备两人在回去之后翻看。 如玉珠落盘的声音清冷悦耳，煞是好听。即便是对此道没什么了解的姜绾芸，也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走神。 大概是为了照顾从来没接触过兵法的姜绾芸，顾瑾渊讲得并不是很快，甚至还会时不时停顿片刻，等两人都想明白，方才继续往下讲。 “都听明白了吧？”讲完之后，顾瑾渊方才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润嗓子。 “听明白了。”顾逸笙点点头，随即又道，“皇兄，这问题你应该问姜选侍吧，她以前没接触过，肯定需要你多解惑。” 在说这话的时候，顾逸笙表面正经，但心里，却是另外一派景象。 自己简直太聪明了，这样一举两得的主意都能想出来！既让自己解脱了，又增加了皇兄和姜选侍交流的机会！ 聪明！太聪明了！ 而在他说完之后，顾瑾渊也确实如他所愿，侧目看向了姜绾芸，“懂了吗？” 第321章 顾逸笙你先出去 “懂了…”姜绾芸微微颌首。 方才他所言，她确实都听懂了。她又不是傻子，他都讲那么仔细了，她怎么会听不懂？ 但被皇帝陛下这么单独一问，姜绾芸心里，还是有些许紧张的。 她就怕，他忽然提出两个她答不出来的问题，那就… “嗯，懂了就行。”顾瑾渊并未像她想象的那样，考她什么，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朕还有些东西与你说。” 说完，他便直接侧首，对顾逸笙道，“你先出去。” “啊？”突然被下逐客令，小王爷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臣弟要先出去…？” 而回答他的，则是顾瑾渊凉凉一记眼神，“让你出去就出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顾逸笙看了看自家皇兄，又要了看未来的皇嫂，虽然很迷茫，但为了让他们有时间独处，他还是咬了咬牙，点头道，“行，我先出去。” 说完，人就果断转身离开。 裴贤盛见顾逸笙走了，眼珠子一转，也紧跟着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他们走后，这大帐中，便只剩下顾瑾渊和姜绾芸二人。 姜绾芸猜不透皇帝陛下的心思，难免有些紧张，而顾瑾渊则是一副悠然模样，只是将手中的书往姜绾芸那边推了推，侧首看着她道，“你应该是第一次接触兵法吧？” 几乎没有女孩子在读书的时候，会选择兵法一类的书籍。这与才学和见识无关，只是喜好和实用的问题。 哪怕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那些才女，也没几个仔细研读过兵法。 从她第一次拿到这本兵法时的表现来看，顾瑾渊就知道，她应当是不懂这些的。 “是…”姜绾芸不懂这人想问什么，所以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嗯，既然之前不曾涉猎，那十余日的时间，你应当也不能掐出重点，全面考到顾逸笙。”顾瑾渊淡淡道，“朕把要考他的地方都圈出来，你回头照着问就成。” 说着，他便将朱笔换了普通毛笔，把书重新翻到第一页，开始仔细与姜绾芸讲解，“这里，你就问他…” 圈画完之后，他沉吟片刻，又对姜绾芸道，“他只要答到三点即可，第一…” 他一边说，一边取过一叠纸，在上面替她记下重点。 见他把问题和答案都与自己说了，姜绾芸心中惊叹的同时，还不由泛起一阵欣喜。 这下，她是真的可以稍微偷偷懒了，而且有了皇帝陛下帮忙抓重点，她也确实能早些读完，把书早日移交给小王爷。 不然，小王爷也太可怜了… 顾瑾渊怕她不懂，所以写得很详细，砚台中裴贤盛之前磨的墨，很快便见了底。 他知道裴贤盛早就溜了，既然走了，他也懒得再把人给叫回来。 没了裴贤盛，他便直接对姜绾芸道，“研墨。” “诺。”被他一唤，姜绾芸便自觉地伸手揽过这活儿，开始替皇帝陛下研墨。 顾瑾渊一边讲，一边在纸上写下笔记，而姜绾芸则是一边研墨，一边认真听他讲解。 第322章 那就试试 两人配合得，倒也算是绝佳，一章内容，不知不觉地，就讲完了。 “好了，主要就是这些。你若是在看时有自己觉得重要的地方，可以加上去，若是不确定该怎么答，可以来问朕。”顾瑾渊放下笔的同时，不由抿唇揉了揉手腕。 一连写下十余张纸的内容，一刻也不曾休息，手腕有些疲惫酸胀的感觉传来，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好在，他时常批阅奏折，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只要揉揉手腕，便算是过去了。 “陛下可是觉得手腕酸胀不舒服？”姜绾芸瞧见他抿唇转动手腕的动作，便不由自主地问了这个问题。 问完，她就后悔了。自己的事情都没做好，还去管陛下的闲事…陛下若是有什么不舒服，自会有太医问诊，她瞎凑什么热闹？ 果然，美色误人！她就不应该老盯着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或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 “是有一点僵了。”顾瑾渊微微颌首。 常年提枪拿剑的人，手腕力量还是有的。只是，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书写，手腕怎么都会有一些僵直的反应。 答完，他又抬首疑惑问道，“怎么？你有缓解的法子？” 她无事时向来不会多话，现在问起…是因为有法子？ “呃…也不是。”姜绾芸扯扯嘴角，硬着头皮答道，“只是…只是会一点点按摩的手法…” “以前父亲也常常忙公务到深夜，写多了字，手腕也受不住。所以…妾就懂一些按摩的方法…” 早知会被问到，就不提这一茬儿了…万一被皇帝陛下误会成她这是逮住机会，伺机靠近他，那问题可就麻烦了！ 不过，顾瑾渊并未像她担忧的那样，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反而是微微一扬眉尾，诧异看着她道，“你懂按摩？” “…只知皮毛。”姜绾芸低声答道。 不知为何，她眼皮隐隐作跳，忽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萌发。 皇帝陛下问这个做什么？该不会是要… 还没待她想到那方面去，顾瑾渊便已经向她伸出了手，并挽起一截衣袖，淡淡道，“那试试吧。” 因为习武的关系，他手腕一处也是时常锻炼着的。所以每当这种情况，只要活动活动就能缓解，并不会特别难受。 也就是她忽然问起，他才有了想试试的心。无他，他就是单纯的，想试试她口中的法子。 见他直接把手伸到自己面前，姜绾芸心底，不由生出些许紧张。 垂眸便可见的手，就如一件最上等的雕刻品，让人忍不住想要摸摸，却又不敢轻易触碰。 “怎么了？”见她迟迟不肯动作，顾瑾渊不由疑惑出声。 莫非是离家太久，已经忘了当年是怎么给父亲按摩的了？还是…单纯不敢碰他？ “没、没什么。”被顾瑾渊这么一提醒，姜绾芸便知，自己不动手是不行的了。 暗中咬了咬牙，她便鼓起勇气，伸手一把握住了他露出的一截雪白皓腕，找准穴位，从关内穴开始一一揉按。 第323章 这是你敬重的表现？ 手腕处不比手掌，没有打仗时留下的薄茧，触手之处，全然是一片光滑细腻。 如上等羊脂玉的肌肤，几乎是让人爱不释手，舍不得挪开指尖。 一个大男人，居然生得这么好，也不知她们这些女人与之比了，要怎么活？每日胭脂水粉，忌口养生有什么用呢？ 到头来，连个男人都比不过… 思绪归思绪，即便是思绪飘去了九霄云外，姜绾芸手上的动作依旧不急不缓，力道，也恰到好处。 虽然手腕的问题并不严重，但一连拿了一下午的笔，也确实有些不舒服。 经她这么一按，那种疲劳感，顿时就减少了不少。 顾瑾渊就这么单手支着头，伸出另一只手随她按着，为怕她紧张，他还特意闭上了双目，不再看她。 只是这一闭眼，手腕上的触感，便更真实了几分。 一双芊芊玉手光滑细腻，肌肤算不上吹弹可破的极品，但却很温暖。掌心和指尖的温度，在她揉按时传来，自手腕处，一路蔓延至心底。 这种温暖的感觉很美好，让人流连忘返… 手腕的疲劳早就消了，只是贪恋这种温暖的感觉，顾瑾渊才没有出声叫她停下。他闭目假寐，任她一双温暖的手，在自己腕间揉按。 而姜绾芸见他闭眼不动，也不敢出声扰他。直到把自己的手都按酸了，才扯扯嘴角，开始冥思苦想该怎么唤他。 他闭着眼，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要是没睡，自己停手理应请示一下。可若是睡了…自己这一出声，可不就等于把人给吵醒了吗？ 在思考时，她的目光便忍不住往顾瑾渊脸上飘。她想从他脸上瞧出些什么来，可看了半天，也没从那张倾城绝世的容颜上，寻到蛛丝马迹。 不过，她的目光时不时就飘来，并未睡着的顾瑾渊，很容易就感觉到了。 再加上她手上的力道变化，他很容易就猜测到，她是累了，想跟他说，却又不敢叫醒他。 知道她是不敢问，于是，他也不废话，干脆直接收握五指，将她仍在动作的手给握住，示意她停下，“行了，不用按了。” 手突然被他握住，原本就思绪飘散的姜绾芸心里不由一惊，连带着，手指也跟着瑟缩了一下。 她的手就被他握在掌心，这么一缩，顾瑾渊自然感受得清清楚楚。 纤长的羽睫微微一颤，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便缓缓在浓密的睫毛下展现。 他抬眸看向姜绾芸，一双琉璃眸子染上点点戏谑，“这也是你敬重朕的表现？” “呃…”姜绾芸大概猜到他指的是什么，只得呐呐开口，“方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小心扰了陛下…” “行了。”她还未说完，便被顾瑾渊淡淡出声打断，“用不着再找理由了，朕又不是傻子，是否是场面话，还能听不出来？” 姜绾芸：“…” 不说场面话，那她还能说什么？她若敢直接点头说怕他，那反而能说明，她挺有胆量的。 就是怕，才说场面话的… 第324章 你说朕吓人？ “你为什么怕朕？”顾瑾渊见她垂首不语，便没有松手，而是微蹙眉头，看着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这个问题，确实困扰他有一段时日了。他自问从未在言行上苛责过她，她怎么一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若说本来就是这性子，他也就不奇怪了。可偏偏，他是见过她与人争辩的。伶牙俐齿的模样，活像只小老虎，跟在他跟前时，就不像一个人。 或者说，每当到了他跟前，她就压抑了自己的本性，万事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懈怠。 “没、没有…”他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直接问出疑惑，姜绾芸便只能硬着头皮出声，靠一己之利周旋，“陛下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 她就不明白了，皇帝陛下在意这点儿小事做什么？她只是有些惧怕他，又不是恨他，他有什么好在意的？ 对于这位天下之主，怀着敬畏与些许惧怕的情感，不本就是人之常情吗？ 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个不苟言笑，且气势很强的人啊… “不怕？”顾瑾渊嘴角微弯，浅浅勾出一个笑容，纤长的羽睫垂下，目光随着落在那只被他握住的手上，“不怕你抖什么？” 呵…这丫头，还说不怕他，以为他感觉不到她手都在抖？ “这个…”姜绾芸语塞。 她也没想到，皇帝陛下会问这么尖锐的问题啊！守护然就被握住了，她能不紧张吗？ 在她还没想好该怎么接话的时候，顾瑾渊又勾勾唇笑道，“你那天跟杜常在说的话，朕都听见了。” “杜常在…陛下是说歆涵姐？”姜绾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话题怎么又扯到歆涵姐身上去了？ 歆涵姐本身就很抗拒入宫这件事，所以几乎没跟眼前这位有过什么接触。两个人明明八杆子打不着关系，陛下怎会忽然提起歆涵姐？ 还有，她又跟歆涵姐说什么了？居然还被陛下听见了？ 瞧她那模样，顾瑾渊便知，她是记不起来了。于是，又微挑眉尾，笑着提醒道，“那日赏秋菊的时候，你说朕吓人？” 他还记得，那日她对方兰娇的举动表示惊讶，还顺带评价了一下他，说他吓人。 那时，他不过是坐下看了看花，一句话都没说，真不知是哪里做得不好，居然把她给吓着了？ “呃…我那时，哦不，妾那时…就是…就是觉得方选侍的举动太出格了。”姜绾芸抿了抿唇，知道逃不过，便直接把问题都推到了方兰娇身上，“方选侍那样大吵大闹，实在不合规矩。” “妾也是想着，她那样说不定会影响您的心情。” “太吓人…太吓人是说她那举动太吓人了，不是说您太吓人了，您千万别误会。” 问题就都推给方兰娇吧…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这“道友”与她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在自己和方兰娇之间选择一个人担待责任，她肯定选方兰娇。 “呵…”顾瑾渊差点儿被她一番言论逗笑，“你这理由，找得倒是不错。” 第325章 非得拽着手？ “照你这么说，你其实，还是在担忧朕？所谓吓人，也只是为了给朕排忧解难？” “…对。”姜绾芸扯扯嘴角，硬着头皮应下。 “那朕还得好好儿感谢你了？”顾瑾渊弯唇，唇边笑意虽然浅淡，但哪怕是这一星半点的笑意，也足够摄人心魄了。 他本就生得极为好看，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哪怕是不苟言笑时，也能让人挪不开眼。 现在这么浅浅一笑，更是如春日暖阳消融容了冰雪一般，让人从心底深处感到温暖美好。 顾瑾渊笑得好看，可姜绾芸却不敢让自己沉迷于他的笑容之中。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本身巨大的身份差异以及她对他惯有的敬畏，而是…他们讨论的话题，实在太过诡异了。 皇帝陛下日理万机，怎么就在这一点儿小事上跟她较上真儿了呢？按理说，她怕不怕他，应该是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的。 毕竟这是她的情绪，紧张的都是她，又不会影响到他。 而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儿说，非得拽着她手说？ 思及此，姜绾芸不由小心翼翼地偷偷瞄了一眼那只仍然与她的手交叠的手。 顾瑾渊只是在示意她停下的时候反手握住她的手了，并没有握得很紧，微微卷曲收拢的指节，就跟搭在她手上一般。 只要她稍一扭动，就能从他手心里将自己的手给抽出来。 不过…她并没有这个胆量… 沉思片刻之后，她最终还是决定，主动询问事情发生的原因，“陛下…是否是妾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您觉得困扰了？” 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啊，她能改！让人猜实在是有些为难人… 况且，帝王心思，哪里是她能够轻易猜到的… “没有。”顾瑾渊知道自己大概是跟她说不通了，揉了揉太阳穴后，便直接放开了她的手，“朕就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能让你这么怕。” “你不愿说就算了吧，本身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她既然不愿敞开心扉与他聊聊这个问题，他也就不勉强了。不然，她又该紧张上了。 不如，轻松应对，等时间长了，她自然也就清楚，他对她是没有恶意的了。 姜绾芸：“…” 皇帝陛下这意思…是不打算继续问了？虽然没问出个结果，但还是选择就这么放过她了？ 心里虽然觉得不可意思，但表面上，她也没多嘴。 能逃过一劫是好事，没必要再主动提起，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顾瑾渊放了姜绾芸之后，便略为提高了音量，冲外面唤了一声，“裴贤盛。” 被叫到名字，裴贤盛很快就迈步进来，恭敬应声，“陛下。” “顾逸笙呢？”顾瑾渊淡淡问他。 “回禀陛下，烨王殿下说…还要准备明日的比试，所以在被您叫出去之后，就先回去休息了。”裴贤盛恭敬答道。 其实，顾逸笙在走的时候，可没像裴贤盛说的这么简单。 除了这原因之外，他还狠狠抱怨了自家皇兄一通。例如“有了媳妇就忘了弟弟…” 第326章 饿不死的 或者是说自家皇兄不够厚道，明明是他先发现姜选侍的好，可做了媒人之后，就被皇兄忘在脑后了… 诸如此类的话，小王爷是说了一大堆。 不过，这些话，自己听听也就好了。拿到皇帝陛下面前来说这种事，裴贤盛是万万不敢的。 “行，那就让他回去休息吧。”顾瑾渊对于顾逸笙离开的事也没多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之后，便淡淡对裴贤盛道，“既然他回去休息了，那就不叫他了，传膳吧。” “诺。” 裴贤盛得到指令之后，立马就退下，下去办事了。 而顾瑾渊则是淡淡对身旁的姜绾芸道，“走吧，差不多是时候了，去用晚膳。” 姜绾芸从外面玩了回来，便已经是申时了。他与她和顾逸笙讲完，又单独给她讲了许久。前前后后的时间一加，也有一个多时辰了。 这一个多时辰耽误下来，正好，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平时这种时候，顾逸笙都会叫姜绾芸留下来同他们一起用膳。几次之后，顾瑾渊也习惯了。 今日正好姜绾芸就在旁边，他便想也没想，就默认把她给算了进去。 作为皇帝陛下身边的总管太监，裴贤盛也是个极有眼力劲儿的人。顾瑾渊吩咐他传膳，多的话一句没多说，但在准备的时候，他却依旧没能忘了给姜绾芸也准备一副碗筷。 就陛下现在对人这态度，留人一起用个晚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们虽然都不觉得什么，但姜绾芸心里，就很不自在了。 她原本就对与皇帝陛下同桌吃饭这件事感到有些紧张，现在没了小王爷在旁调节气氛，她心里的紧张，便不由更盛了。 就她跟陛下两个人用膳？别的不说，饭桌上没一人说话，肯定只有活活儿“闷死”的份儿！ 但想归想，表面上对于与皇帝陛下单独用膳这件事，她却是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的。 甚至，还要面带笑意，小小表达一下自己的开心… “陛下，真不用叫烨王殿下过来？”姜绾芸一边就着宫娥捧来的水净手，一边怀揣着最后的希望，不死心地问顾瑾渊。 “不用，他在自己的营帐用膳也是一样的。”顾瑾渊擦干净手后，便侧目向她看去，“怎么？姜选侍还担心他饿着了没饭吃？” 她就这么关心顾逸笙？连吃饭都得特意问问？平日里，怎么没见她这么关心过他？ 一对比，顾瑾渊便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明明是他后宫里的宫嫔，怎么关心烨王关心宫女关心别的宫嫔，而就是不…关心一下他呢？ “没、没有…”见皇帝陛下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姜绾芸便立马闭严实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喜怒无常！ 她安静下来之后，便忍不住在心底抱怨身边这人。 怎么随便问上一句，这位情绪就不对劲儿了呢？她问的是他亲弟弟，又不是别人，这有什么需要计较的？？？ “哼。”眼见她面色悻悻，顾瑾渊又淡淡补充了一句，“放心，他周围伺候的人多着呢，饿不死的。” 第327章 把菜换一下 姜绾芸：“…” 那是您亲弟弟吗？以前感觉陛下挺纵着小王爷的，怎么今日这说话说得…？ 也幸亏小王爷没听见陛下这话，不然，这两兄应该又会有一场争执了。 不过，皇帝陛下说得倒也在理，谁不知道小王爷是陛下的亲弟弟？而他周围伺候的人，又有谁敢不认真对待？ 只是没了小王爷一起，饭桌上的气氛，明显要沉闷不少。 皇帝陛下就是个把“食不言，寝不语”做得标准的人。睡觉她不清楚，但是吃饭…就她这些日子的经验来看，除非有必要，不然他几乎是不说话的。 用膳的礼仪，她入宫之后，也有专门的教习嬷嬷教导过。不过，小时候家里没有太多规矩，后来也没人在乎她们普通宫嫔，所以有的礼仪，其实也没严格遵守。 只是，陛下不说话，她也不好主动开口。况且他们之间，也确实没什么好聊的… 正当姜绾芸神思游离之时，顾瑾渊清冷悦耳的声音，却忽然在她耳旁响起，“你今日用膳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不会是没有顾逸笙在旁边跟你闲聊吧？” “呃…”姜绾芸扯扯嘴角，“陛下言重了，妾就是今日动作稍微快了些。” 她其实真没觉得今日自己动作快了，她吃饭一直是那个不快不慢的速度，这么多年的习惯了，哪儿能说改就改？ 真不知皇帝陛下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动作快就只吃一个菜了吗？”顾瑾渊纤长的羽睫微垂，目光落在她手中筷子所及之处。 姜绾芸此刻，正伸手准备夹菜，而在她面前，距离她最近的那个菜，则是一盘绿油油的青菜。 姜绾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同样落在面前的那盘青菜上。稍微沉默片刻，她方才开口，“没有…就是恰好…” 她其实自己都没注意自己在吃什么菜，因为神思早已游离天外。吃饭吃菜，不过是习惯性的动作罢了。 没想到，一板一眼用膳的皇帝陛下，竟然…注意到她只吃了一个青菜？！ “恰好吃了半碗都只吃青菜？”顾瑾渊嘴角微弯，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姜选侍，你在想什么呢？” “妾没想什么…”姜绾芸闻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皇帝陛下不是一直在专心用膳吗？怎么还注意到她走神了？！ “罢了，看你那么拘谨，朕也不问了。”顾瑾渊淡淡瞥了她一眼，便不再过问她走神的事。 不过，稍微一顿，他又继续道，“但用膳时就认真用膳，无关紧要的事，吃完了再想。” 说完，他便唤来了裴贤盛，“裴贤盛，把菜换一下。把这碟青菜，换到那边去。” “诺。” 得皇帝陛下吩咐，裴贤盛赶忙上前把姜绾芸面前那盘已被她吃了一小半的青菜给端走了。并且，很有眼光地换了一盘糖醋排骨和西湖醋鱼过来。 陛下可不就是瞧见，姜选侍光吃了菜没吃肉吗？这不，换两盘鱼、肉过来，陛下肯定满意。 果然，在他换完之后，顾瑾渊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这样吧。” 第328章 陛下也是关心您 姜绾芸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一系列举动，皇帝陛下不仅瞧见了她只吃了青菜这个举动，还让裴总管把别的菜专门给换过来了？ 不至于吧... 看了看重新摆在自己面前的两盘菜，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皇帝陛下，姜绾芸忽然觉得，不仅女人的心是海底针，男人的心，也同样可以是海底的针。 眼前这位的心思，实在太难猜了... 相比于姜绾芸的吃惊，顾瑾渊倒是显得神定气闲，轻飘飘地道了一句，“快吃吧。”，便不再继续说话。 见皇帝陛下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姜绾芸即使满心疑惑，也不好出声，只能全都咽回肚子里。 倒是裴贤盛，在旁边笑呵呵地说了一句，“姜选侍，陛下也是关心您身体，怕您只吃菜回头饿着。你就别搁这儿犹豫了，快些用膳吧，现在天气凉，菜都冷得快了。” 姜绾芸：“...” 皇帝陛下关心她的身体？怕她只吃青菜回头饿着？裴总管确定...自己这话真的不是胡编乱造吗？ 那位那么忙，哪儿有空关心她？方才出声，大抵也是想问她出神的事吧...至于让裴总管帮忙换菜，应当只是顺便... 不过心里不信归不信，表面上，姜绾芸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客气答谢，“多谢裴总管提醒。” 见姜选侍似乎是理解陛下的苦心了，裴贤盛遂不再多言，只是默默退至一旁，重新把空间留给两人。 他方才所言，还真不是胡说，那些确实都是他的心里话，也是他分析现状所得到的答案。 以往用膳，也就小王爷会让陛下稍微用心一些，至于旁的人，陛下才不会管他们吃什么菜，或是吃得快慢呢。再往开了说，能与陛下同桌用膳的，本就没几个。 像姜选侍这样的，应当是独一份儿了。 也不知是不是皇帝陛下今日心情不错，这一顿饭虽然吃得沉闷，但两人也并非全程无话。 饭后，稍微休息了一会儿，顾瑾渊便唤人送姜绾芸回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她，“明日记得早些起来，别错过了给参加狩猎的人选送行的时间。” “妾谨记陛下所言。”姜绾芸向他行礼之后，便恭敬退了出去。 明日参加狩猎的选手，会在营地外先行集合，到了时辰之后，再统一出发。 而他们这些不参加的人，则是需要去营地外给参与的选手送行。送行并无太多仪式，也无什么繁复的礼节，只是走个过场，瞬间给参与的选手们打打气。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因为皇帝陛下会亲自过去，参与者也是众多，所以到时候那场面，应该还是相当盛大的。 有了顾瑾渊的提醒，在回去之后，姜绾芸先是命扶柳将皇帝陛下今日写给她的十多页纸都整理收好，随即便让初盈去打了热水来，洗漱躺下休息了。 今日一日，走了不少路，又去皇帝陛下那里聚精会神听了近两个时辰的“课”。所以在躺下之后没多久，人便沉沉睡去。 第329章 天差地别 相比于前两日艳阳高照，今日的天气，可就不怎么好了。 黑沉沉的阴云压下，不仅将天边的阳光给遮挡了大半，还连带着细细密密的雨丝，将几率透过层云落下的稀疏光辉，也映衬地浑浑噩噩。 阴云压顶，参赛者的心里，也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开场便不怎么好的天气，无疑，给他们此番狩猎，增加了不少难度。 前两日对地形的参考以及讨论的战略，或许，都会因为这场雨，而做出些微调整。 大家实力都不弱，队伍间的整体实力差得也不算大，相互之间都咬得很紧，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所以每个人的心情，都必然是紧张万分的。 姜绾芸领着扶柳和初盈到外面的集合之地时，来的人并不算多。一是天气不好，大家普遍行动缓慢了些，二则是因为，她昨日被皇帝陛下刻意叮嘱过，所以不敢迟来。 她刚一到，便被在路口等候的小太监领着，朝皇帝陛下身边去了。 按照规定，她们这些宫嫔，是不能有与朝臣或是其他男子接触的机会的。所以她们过去陛下身边的路，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每到一个，便会有专人领着过去。 “参见陛下，参见烨王殿下。”姜绾芸过去行礼的时候，顾逸笙正好也在。 在向两人行礼之后，她又瞧见了同样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的方怡筠和蒋文淑。于是，她又再次屈膝，冲着两人福了福身，“见过方小仪，蒋才人。” “姜选侍，来得挺早啊。”顾逸笙一见姜绾芸，便冲她弯眸一笑，热情打了个招呼。 而当他转首看向方怡筠和蒋文淑时，则立马恢复了冷淡，一脸漠然的模样，简直就跟自家皇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顾逸笙天差地别的态度，让方怡筠忍不住狠狠咬牙，就连一向一派柔和的蒋文淑，脸上的笑容都忍不住一僵。 小王爷对待她们的态度天差地别，只要没瞎，谁都能看得出区别来。 偏偏，这位金枝玉叶，又有君王在侧，她们即使心有不满，也不能表达出来。 不然，就该是她们小家子气了。 好在，顾逸笙对待她们的态度差距虽然大，但皇帝陛下，却是对每个人都一样的。无论是谁上前行礼，都只是微微颌首，并不为谁破例。 在气氛有些紧张的时候，还是蒋文淑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姜选侍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早？” 她随便挑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便把姜绾芸拉入了话题。 被人点名问到，姜绾芸也不好不答话。她嘴角微微翘起，弯出一丝弧度，便就着蒋文淑的话道，“昨日睡得早，今日醒得也早。送行是大事，妾想着宜早不宜迟，便早早收拾好过来了。” 说完，她又弯唇笑笑，“方小仪和蒋才人来得也不晚啊。” “就像姜选侍所言，前来送行，宜早不宜迟，既然起来了，自然得快些过来。” 说完，她又把目光挪向顾瑾渊，“不过，再早也不如陛下，妾着实惭愧。” 第330章 找个由头 蒋文淑话说到这里，姜绾芸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问她为何来这么早，不过是个影子，蒋文淑真正的目的，大概还是为了把话题带到顾瑾渊身上去。 依照皇帝陛下的脾气，如果她们不先找话题与其说话，他必然是不会主动搭理她们的。可皇帝陛下是什么身份，哪里是她们想拉着闲聊，就可以开口叫人的？ 于是，怎么挑起话题，变成了一个技术活儿了。 像蒋文淑这样，先拿别人起头，再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带到皇帝陛下身上的方式，是后宫女人们最惯用的方式。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若是陛下跟着应了两句，那她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之后再顺着陛下的话往下说，没准儿就能聊起来。 但若是陛下不愿搭理她们，她们也不丢人。 本来就是闲聊聊到这里了，就算陛下不说话，她们也能与其他人，把这话题继续给聊下去。 姜绾芸察觉到了蒋文淑的目的，顾瑾渊自然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侧目淡淡扫了她一眼后，他便又收回目光，不再搭理蒋文淑。他并没有兴趣，就早来晚来这样无聊的话题，与蒋文淑闲聊。 有这闲工夫，不如多了解一下顾逸笙的准备情况。 于是，抿了抿玫瑰色泽的唇瓣之后，顾瑾渊便略微垂眸，看着顾逸笙问道，“你准备得如何了？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吗？” 见皇帝陛下并不想搭理自己，蒋文淑不由露出一个讪讪的尴尬笑容。 不过，皇帝陛下难得开口，哪怕询问的对象不是自己，蒋文淑也紧跟着说了一句，“山中野兽凶猛，殿下此去一定要小心。” 在她之后，方怡筠也跟着关心询问了一句，“烨王殿下可有检查好行囊？这一去就是半月时光，可别叫陛下担心才好。” 相比于蒋文淑客客气气的一句关心，方怡筠这话，就更像是长者对小辈的关心，或者兄长姐姐，对弟弟妹妹们的关怀了。 其实在她心里，她就是顾逸笙的嫂子。 可心中早已对自己未来皇嫂人选有了定论的小王爷，却是对她这种语气，感到非常反感了。 顾逸笙在某些方面，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方怡筠一席话刚一出口，就被他直接给撅了回去，“本王出行，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的。方小仪还是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你少在后宫与人闹几次矛盾，皇兄就该轻松不少了。” 他这话，可谓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方怡筠留。而方怡筠被他这样当众指责，面色自然也是瞬间就变得难看不已。 她好面子，绝不允许自己在陛下和其他宫嫔面前丢脸。可方才顾逸笙一番话，与直接抡起胳膊打她耳光，有什么区别？ 当即，方怡筠就咬牙反驳道，“殿下，如何与后宫的姐妹相处，妾心里有数，不需殿下多言！” “既然你的事不需本王多言，那本王的事，方小仪也别管太多了吧。”顾逸笙丝毫不示弱，“方小仪有空关心关心皇兄就得了，别总把目光放在本王身上。” 第331章 这叫实话 “你不怕人说闲话，本王还怕呢。” “殿下您这说的这是什么话？！”被顾逸笙这么一说，方怡筠顿时就急了。 她要登上皇后之位，名声最最重要。贤良淑德、宽厚亲民、势力名声，样样儿都得占齐了。 可顾逸笙方才所言，名分就是在拿她的名声说事。如此直言不讳，方怡筠不想急眼都不行！ 面对她的质问，顾逸笙冷嗤一声，便淡淡道了一句，“说的实话。” “你...”方怡筠还想再言，不过话还未出口，就被顾瑾渊给拦下了，“行了，都别说了。” 他一双好看的眉微微蹙起，神情不悦，声音也因为他不悦的情绪而冷了几分，“多大点儿事，你们都能争起来？这么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这么闹下去，是想让周围的人都过来看个热闹？” “皇兄，臣弟知错。”被顾瑾渊一说，顾逸笙立马低头认错，丝毫都不带犹豫的。 而他这么一认错，方怡筠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人家小王爷都低头认错了，她如果还咬着不放，那未免显得太过小气。 跟一个半大孩子都要斤斤计较的人，哪里能坐皇后的位子？ 咬咬牙，忍下心中的怒气之后，方怡筠也随之挤出一个笑容，冲顾瑾渊福了福身，“陛下，妾知错了。” 她面上挤出的笑容，难看极了，聪慧如顾瑾渊，哪里瞧不出她是口不对心，勉强自己在认错。 瞧着方怡筠的小气劲儿，顾瑾渊便觉，在他另一侧的姜绾芸愈发顺眼起来。 同样都是温和大气，可人家的温和就是真的，丝毫没有做作的迹象。在别人费尽心机没话找话的时候，也安安静静的，没有一句废话。 还是与这样的人站在一处好，耳根子清静，也没那么多烦心事儿。 在他们几人说话的同时，这一片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顾逸笙见与自己一队的好兄弟到了，也就不再留在此处，笑着与顾瑾渊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去，“皇兄，臣弟过去了。” 而在走之前，他还不忘凑到姜绾芸那边去，小声嘱咐道，“姜选侍，本王这一去路途艰苦，你可得多做些糕点，等本王回来的时候让本王解解馋！” 他这话，是专门说与姜绾芸听的，所以声音压得极低。周围除了皇帝陛下和裴贤盛因为耳力好听见了，其余人，都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对于顾逸笙这要求，姜绾芸则是含笑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刚才她还觉得小王爷言辞犀利呢，结果这一转眼，讨点心吃的时候，又跟普通孩子无异了。 顾逸笙并未与姜绾芸多聊，得到答复之后，就满意离去了。而其他人，虽然好奇他与姜绾芸说了什么，但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他们这番简单和谐的对话，让方怡筠气得不行。 她好心好意的叮嘱，小王爷不领情，旁边这姜绾芸什么好话都没说过，反倒能叫小王爷客气对待？ 凭什么？！ 第332章 陛下不悦 若不是之前母亲特意叮嘱了她，让她不要冲动，也不要自降身份去与姜绾芸、杜歆涵一流计较，她估计，当场就能再与之吵起来。 方怡筠的眼神中，含着弄弄的不甘，饶是隔着一段距离，姜绾芸也感受到了。 不过，她现在可没功夫去跟方怡筠争执什么。因为在提到“糕点”这个词之后，顾瑾渊略带凉意的目光，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陛下怎么忽然用这种眼神看她了？她应该...没得罪这位大爷吧？ 见她一脸不解的模样，顾瑾渊心里的不悦，不由又涨了几分。 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前两日给他的那盘糕点，是做给身边宫女吃的了？他虽然把账都挂在顾逸笙身上了，但是关于她的问题，他也没忘！ 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居然，就没再做一盘糕点送过来谢罪？ 不仅没有再做一盘给他送来，居然还把这事儿给抛诸脑后了？最过分的是，今日顾逸笙提起，她点头就答应了，答应的同时，还是没想起他！ 顾瑾渊此刻的心情，非常不美丽。他心情不好了，周围的人，也都倍感压力。 特别是以裴贤盛为首的，一群伺候顾瑾渊的太监。皇帝陛下心情不好，首当其冲要遭罪的，可不就是他们嘛！ 不行，这事儿他回头还得好好儿找姜选侍说说。让她对笔下的事情也上心一点，不然，他们的日子就该没法儿过了！ 裴贤盛每日常伴皇帝陛下身边，能瞧得出来自家主子到底是为什么不悦。可像方怡筠这样的局外人，却是看不懂了。 她还以为，皇帝陛下不悦，是因为姜绾芸与顾逸笙表现得太过亲密了。毕竟她们这些人，都是皇帝陛下后宫的女人，小王爷年纪虽然不大，但与之太过亲近，也不好。 至少，会让陛下在面子上过不去。 而且，大家都知道，皇帝陛下是极为爱护自己这个亲弟弟的。姜绾芸想通过小王爷接近皇帝陛下这个举动，必然也是会让皇帝陛下不悦的。 如此说来，皇帝陛下不悦，就是件能说得通的事情了！ 方怡筠觉得自己的一番推断非常在理，眼见着姜绾芸已经遭了皇帝陛下的“厌恶”，她心里的郁结，便不自觉消散了许多。 还是母亲说得对，这种没有背景的普通宫嫔，根本用不着她亲自出手收拾。一群没眼色的东西，连陛下亲弟弟的主意也敢打，活该惹了帝王厌恶！ 方怡筠为自己的推断而暗自得意的同时，蒋文淑也与她差不多是一般想法。 她们哪里能想得到，顾瑾渊沉下面色，散发出明显不悦的情绪，仅仅...是因为一盘糕点... 参与狩猎的队伍集结完毕之后，便在皇帝陛下点头的同时，策马出发了。 尘土飞扬间，一匹匹奔驰的骏马带着一群英杰奔腾而去，最后湮没在茫茫林海之中。 他们，将在这片森林中度过整整半月时光。 而在这之后，谁会成为今年的胜者，谁又会得到皇帝陛下的赏识，将成为所有人拭目以待的盛事。 第333章 两家庶女 碍于皇帝陛下心情不好，这整个出发的过程，姜绾芸就没与他说一句话。 确切地说，不止是她，是在场所有人，都没能与这位爷说上一句话。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谁会不开眼，上去触这个眉头？！ 待队伍出发走远之后，顾瑾渊方才收回视线，淡淡道了一句，“行了，先回去吧，等半月之后出结果，论功行赏。” 说完，他便当先一步转身，往回走去。 见自家主子动了，裴贤盛也急忙高声喊道，“皇帝陛下起驾~！” 有他这一声传唤，后方的队伍，便迅速让出一条道路，垂首恭候陛下圣驾。 不过，顾瑾渊刚走出一段距离，便被冯琦钧拦下。 “陛下。”冯琦钧恭敬向顾瑾渊行了一礼，在顾瑾渊出声示意他平身之后，他又从袖袋中取出一叠文书，双手奉上，“这是豫州加急送来的文书，请您过目。” “加急文书？”顾瑾渊微挑眉尾，纤长的羽睫微微一颤，目光便随之而动。他上下打量冯琦钧一遍之后，方才再次开口道，“冯爱卿就这么着急把文件送到朕手上？” 他已经下令返回大营，即便是加急文书，冯琦钧也完全可以等他回去之后，再到他的营帐中来，将文书呈递给他。 可是...他怎么就这么着急，片刻也多等不得，非要挑现在...就把文书送到他手上？ 之前为参与秋猎的队伍送行，冯琦钧明显也在送行的队伍之中。若是真的着急，他大可以一拿到这份文书便找过来，可是他没有。 前面的时间都等了，但回营这区区几步路的时间便等不得，这就奇怪了。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顾瑾渊目光在冯琦钧身上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面前这老狐狸，神情严谨，是半分破绽也未露出。 他刚开始也没想明白，这老狐狸半路拦下他的意图何在。直到，他余光瞥见其身后两名青春秀美的姑娘，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在这儿等着他呢。 这俩姑娘他虽没有见过，但要猜出她们的身份，却并不困难。 她们俩从容貌上来看，都与方怡筠有那么几分相似，而且又紧紧跟在冯琦均后面…如此看来，她们应当都是方家或是冯家的亲戚。 而且，就凭着这与方怡筠有些相似的脸，便可知，这两人绝对不是远房，而是近亲！ 方、冯两家除了方怡筠，便再没出其他的嫡女了。再看这俩姑娘低眉顺眼的模样，便可推断出…她们应当是两家的庶女！ 至于具体是哪家的，或是谁所出，顾瑾渊便再不清楚了。 他虽然有关注两家，但太为细致的的东西，也没空去了解。毕竟，他本身也没有接纳她们入宫的打算。 顾瑾渊大致猜到冯琦均的用意之后，便安下心，重新把目光挪到他的脸上。 至于冯琦均，虽然感受到了皇帝陛下的怀疑，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道，“陛下，事情紧急，臣不得不快一些。” “惊扰了圣驾，还请陛下恕罪。” 第334章 豫州灾荒 拿国事紧急做借口，用黎民百姓牵线搭桥，皇帝陛下就是心有不愿，也不能明显表现出来。 否则，就是昏君行径！ 不过，再摸清楚冯琦均的意图之后，顾瑾渊也就不是特别在意他把自己拦下，非逼着他看一眼他家两名姑娘的事情了。 因为他自己知道，自己对他家那两姑娘完全不感兴趣。只要他对那两姑娘没有半分心思，这老狐狸的目的，就不可能达成。 不看如何？看了又如何？只要他不喜欢，冯琦均就算是有通天本领，把人送到他寝宫去，他也懒得多看一眼。 论姿色，这两姑娘确实是有几分。而且，各有各的特色。 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没有眼缘是一方面，家庭背景以及设计的相遇方式也是其中一条原因。 总之就是，这俩姑娘，他半分兴趣都没有。 不过既然冯琦均这老狐狸想把她们送进宫里，那他…或许有返利用的机会？ 心中有了定论之后，顾瑾渊便淡淡开口道，“爱卿醉心于国事，朕自然是不会怪罪你的，毕竟，你也是为了黎民百姓着想。” 顾瑾渊一边说着，一边随手翻开了被送到他手中的那份文书。 冯琦均倒是没说谎，豫州送来的这份文书，确实挺急的，上面所书的内容，也值得他重视。 “豫州那边闹了灾荒？当地官员有将流民安排妥当吗？”顾瑾渊一边往下看，一边蹙眉询问冯琦均。 冯琦均闻言，立马恭敬答道，“回禀陛下，流民已经在妥善安置中了，受灾较为严重的地区，也已经打开了部分粮仓放粮。” “相信，灾情引起的混乱局面，很快就能被控制住，请陛下放心。”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随即又道，“豫州那边，时常有灾情发生，今年也不是第一次了。该怎么处理问题，当地官员心里应当都有数。” “告诫他们，一切以民为主，该放粮就放粮，千万别吝啬！” “臣明白！”冯琦均恭敬应下，“臣回去之后，就立马派人送一封加急文书过去，嘱咐当地官员！” “嗯。”顾瑾渊对此，仍旧有些不放心。在冯琦均保证办妥之后，又再叮嘱了一句，“那边的事，多注意点儿，有什么新情况，立马来报给朕。” “诺！” 顾瑾渊与冯家虽然心有隔阂，但在处理这些问题上的时候，他还是能够暂时放下成见的。 冯琦均能坐上首辅的位置，并不完全是因为冯家在朝中势力深厚，也不完全是因为他会经营关系。 先帝并不是昏君，能把这个位子许给他，必然是因为，此人是有几分能力的。 这种事情交给他去办，顾瑾渊也相信，他能把自己的意思，都妥善传达。 要削减冯家的势力，得一步一步来。而且，削减势力，并不意味着什么事都不让冯家的人办。 作为皇帝，他每日也有无数事情要办，不可能把冯琦均的事情，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该冯首辅去办的事情，还得冯首辅自己去。 第335章 是喜事 不然，朝廷给他发什么俸禄？ 嘱咐完冯琦均之后，顾瑾渊便将手里的文书，转递给了裴贤盛，让裴贤盛务必收好。 而冯琦均，则也借着这个机会，顺利汇入了皇帝陛下一行。 又装模作样地找了几件小事同顾瑾渊讨论之后，冯琦均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把话题稍微往自己身边跟着的两名女子身上带了带。 顾瑾渊知他在想些什么，但是他也不说破，只是佯装不知，顺着冯琦均的话，往下道，“怪不得朕瞧着她们有几分眼熟，原来…都是方小仪的妹妹。” “算不得亲妹妹，都只是家中庶妹。不过，她们年纪相仿，从小就玩在一块儿，感情倒是比亲妹妹有过之而无不及。” 冯琦均笑笑，假意夸赞姐妹三人感情不错的同时，又为方怡筠塑造了温婉娴淑的形象，“怡筠是姐姐，从小就照顾两个妹妹。” “这两姑娘啊，都念姐姐的好，在怡筠进宫这两年，念她得紧！” “这不，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让她们姐妹团聚，老臣就把人都带来了，方便她们姐妹几个聚聚。” “这都是老臣的私心，还望陛下不要怪罪才好。” “怎么会呢？”顾瑾渊勾勾嘴角，轻声笑道，“能促成她们姐妹团聚，是好事，朕秋猎带着她们，也是存了让她们见见家里人的心。” “一家人团聚，和和美美的，是喜事。朕又怎么会，怪罪爱卿呢？” 说着，他还刻意回首，冲方怡筠道，“方小仪，妹妹来看你，是心里念着你，你可别把人晾在一边。有空的时候，就带她们多去逛逛。” “有什么需要，也尽可与朕言明，朕尽量满足你们。” “诺。”方怡筠几乎是咬着牙应下顾瑾渊那一番话的。 她表面上答得温顺，但实际上，都快气炸了。外祖父这是什么意思？还没等到转年选秀，就想把这两个庶女送入宫里吗？！ 这么着急把人带到皇帝陛下面前晃一圈，还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是为了给陛下留个好印象吗？还是…干脆就想着让人被陛下看上，直接带回宫？！ 方怡筠本就因外祖父的举动而很不顺气了，顾瑾渊还特意对她一通嘱咐…如此，她心里的不满，便更盛了。 陛下…陛下只能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方怡筠气，蒋文淑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付一个方怡筠，已经够她费神的了，现在又来俩？！ 她父亲也是冯首辅的人，家里更是靠着冯首辅才有今日的地位，她不可能明着与方怡筠争宠，只得小心翼翼地推进自己的计划。 好不容易让她看准时机，趁着方怡筠和方兰娇吵架的时候拉拢了方兰娇，促成了方怡筠孤立无援之势。现在，冯首辅竟然又要往宫里塞两个她们家的庶女？！ 那她之前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相比于她们两个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地位，以及皇帝陛下想法的人，姜绾芸就显得平静多了。 第336章 “帅”和“车” 她此刻的视线，也落在了冯琦均带来的两名庶女身上。 只是，她所注意到的，并非她们有多漂亮、多青春，而是…其中一名身着淡粉罗裙的姑娘。 这姑娘…不就是前两日她与歆涵姐在外闲逛时，遇到的那个呗方怡筠打了一巴掌的姑娘吗？ 姜绾芸还记得她，上次瞧见她哭哭啼啼地管方怡筠叫姐姐，今日再听冯首辅介绍，那这姑娘的身份，就确定无疑了。 方家庶女，方怡筠的庶妹。 至于另一名身着淡紫纱裙的高挑姑娘，姜绾芸倒是没见过。 不过这也无妨，左右该着急的人不是她，她对这俩姑娘，没有敌意，业务拉拢之心。 只是有一点，她心下觉得奇怪… 上次见到方怡筠与她那庶妹，两人明明闹得很不愉快，甚至到了动手的地步。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瞧得出，两人关系不怎么样，且方怡筠不喜欢那妹妹。 可是今日，冯首辅在向皇帝陛下介绍时…却说她们姐妹三人关系很好？ 这不是明摆着…是在向皇帝陛下隐瞒事实吗？ 在姜绾芸思及此处的时候，顾瑾渊如玉珠落盘一般悦耳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冯爱卿，豫州的事，就交给你了。朕那边还有不少事，就先回去处理了。” 顾瑾渊随便找了个理由，便摆脱了冯琦均。 而冯琦均见他要走，也没拦着，只弯腰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句，“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便不再多言。 顾瑾渊带人走了，随行的人，也一一跟着离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方妙菱和冯思琴望着陛下的背影目露痴迷，在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方怡筠不由狠狠瞪了她们一眼，用眼神警告她们，那不是她们可以肖想的人！ 对于方怡筠这态度，冯琦均也是默许的。 在他看来，方怡筠才是他的“帅”，是要登上后位，助力他冯家的人。至于冯思琴和方妙菱两名庶女，那都是可以舍弃，用来保“帅”的“车”。 所以，能让她们在方怡筠面前认清自己的身份也好。 免得送入宫中之后，这些“车”，起些不该有的念头。 回到中央一片营区之后，顾瑾渊便对身后跟着他的一众宫嫔道，“行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吧，朕还有国事要处理。” 说完，他就独自回了中央大帐。 而剩下的一众宫嫔在向皇帝陛下屈膝行礼，恭送这位离开之后，也纷纷散去。 待人走得差不多之后，一直跟在最后的杜歆涵方才上前叫住姜绾芸，挽着她的胳膊笑道，“走，绾芸，去我那边坐坐。” 拉着姜绾芸到自己的营帐坐下之后，杜歆涵便吩咐艾草去切了一盘水果过来。 打发宫人退下之后，她方才神秘兮兮地问姜绾芸，“怎么样？今晨与陛下可有什么进展？” “没什么进展啊，我与陛下能有什么进展？”姜绾芸咬着一块切好的苹果，莫名看向杜歆涵，“倒是歆涵姐，你身体如何了？现在可还觉得不舒服？” 第337章 什么意思？ 晨间她出发时，本是有叫上杜歆涵的打算的。可杜歆涵说自己身体有些不舒服，要晚些去，让她自个儿先走，她也就没勉强。 待其来时，大家已经站定了位置，送别也即将开始，姜绾芸便不好再去找她。 之后又遇冯首辅等人，一通事情下来，也就是在散场之后，她才有几乎与其说上话。 不过，瞧歆涵姐现在这活蹦乱跳的模样，身体…应该是没问题了吧？ “没什么事，就是昨晚有些没睡好。”杜歆涵摆摆手，不在意道，“不是什么大问题，今晚早些睡就成。” “那就好。”姜绾芸颌首。 不过，她担忧的心刚放下来，杜歆涵就又道，“我这点儿小毛病不是什么大事，最重要的事啊，还是你与皇帝陛下的事。” “今晨我可是看见了，方怡筠、蒋文淑那一行，也站得离陛下极近，你可得防着她们跟你抢人！” “歆涵姐你说什么呢…”姜绾芸揉揉额角，无奈道，“陛下也是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讨论这些，都没什么意义。” “咱们还是顺其自然吧，别想太多。” 她发现，歆涵姐似乎都快把她的终身大事当作精神寄托了。每日就盼着她和陛下能更进一步。 有的误会吧，她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而且说到底，好友也是为了她好，她也没法儿直接无视其美意。 与陛下…？ 想起那人，姜绾芸不由又头疼了几分。今晨他莫名其妙地就生气了，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那凉凉一记眼神，分明就是针对她的…她都没有开口说话，怎么就惹得那位不悦了？ 莫非是因为小王爷过来说了一段话？ 可小王爷也没说什么啊…就是想吃点儿糕点，让她给做。 皇帝陛下莫不是觉得，这样不符合他教育小王爷的路子？是她太宽松了吗？那…她下回是不是应该跟小王爷说，你得拿到名次，才有吃的？ 但她这个身份…头疼… “顺其自然…”在姜绾芸沉思之际，杜歆涵也跟着叹了口气，“后宫这么多女人，顺其自然得熬到什么时候去了？” “今日冯首辅带了两个漂亮姑娘去面圣，明显就是在打往宫里塞人的主意啊。” “她们都在赶着往皇帝陛下面前凑，你要是顺其自然了，岂不是得被她们挤到后面去？” 说完，她又长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不过我也知道，跟你说这些没什么用。你就是这么个平淡如水的性子，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每次答应得好好儿的，但实际上，真不想做的事，还是没人能强迫得了你。” “算了，就按你说的吧，顺其自然。” 说完，还没等姜绾芸开口，她就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该努力的时候，还是得有上进心！” “不耍阴谋手段，但也不能完全放任自流！” “知道了知道了。”姜绾芸敷衍颌首，配合她道，“像皇帝陛下这么好的人，一定要努力把他据为己有。” “这就对了！”杜歆涵满意点头。 第338章 关系也不怎么样 正当两人就晨间的事情聊着的时候，外面守着的艾草忽然来报，说是黎美人来了。 “黎美人？她来我这儿做什么？”杜歆涵与姜绾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瞧见了不解。 但稍微沉思片刻，她还是点了点头，对艾草道，“请她进来吧。” 虽然不懂黎美人怎么会忽然跑到她这儿来，但既然人都来了，她也不可能把人拒之门外。 左右无事，就请进来聊聊呗。 很快，艾草就带着黎玥清进到了营长。 而黎玥清，进来之后也不与两人客气，直接就在她们旁边挑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就仿佛多年老友一般，都不需要主人招呼。 “黎美人，你…”姜绾芸刚要出声，就被黎玥清打断了话语，“绾芸，不是说了吗？以后直接叫我名字！” “你要是再这么跟我见外，我可要生气了啊。” 明明之前都说好了，就叫名字，结果转天儿就忘了…叫什么黎美人？听起来就像是外人… 见她面露不悦，姜绾芸便马上改了口，“行，就叫玥清。那…玥清你这是…找歆涵姐有事？” “也没什么事吧。”一听姜绾芸改口，黎玥清一脸不悦瞬间就消失殆尽，甚至，还换上了愉悦的笑容，“我就是闲得慌，出来随便逛逛。正好，走到你们这儿了，就进来看看。” “怎么？你们不会不欢迎我吧？” “早上送行站了整整一个早上，玥清你不回去休息一会儿吗？”杜歆涵笑着问道。 “休息什么啊。“黎玥清摆摆手，撇嘴抱怨道，“一大清早起来，就忙着去给人送行，中途也没个人陪着说说话，整整一个早上没能开口，我这都快憋死了！” “哦？你觉得去送行不好？”杜歆涵目光微动，试探着询问道，“可是…我记得你好像特别喜欢陛下？有机会能瞧瞧陛下，不好吗？” 要做朋友，她就得先弄清楚这黎玥清心里对皇帝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若是绾芸的情敌，那便不可深交！ 在杜歆涵提到陛下二字之后，黎玥清的眸子先是亮了亮，随即就又暗了下去，“能看到陛下确实不错，可是…” 抿了抿唇，她方才纠结道，“可是瞧着方小仪往旁边儿一站吧…心里就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你…与方小仪有过节？”姜绾芸侧目，露出些许惊讶的神情。宫里与方怡筠明面上闹开的人没几个，所以她也不清楚别人心里边儿是怎么想的。 不过…听黎玥清这意思，她似乎和方小仪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也不算是过节吧。”黎玥清摸摸脖子，又抿唇沉思片刻，方才呐呐开口，“就是一种感觉，喜欢不起来的感觉…” “我觉得…我觉得她这个人表里不一！” 明明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可那性格脾气却一点儿都不讨喜。不仅心眼儿特别小，在看后宫里其他姑娘的时候，就跟看仇人一样。 她是 第339章 还是姜选侍好 再说，方小仪好看是好看，可也没达到独一份儿的地步。不说倾城绝世的皇帝陛下，就是眼前的姜选侍，也是可以与之比一比的。 思及此，黎玥清又认真瞅了姜绾芸两眼，在心里评价道，“嗯，还是姜选侍好。人好看，脾气也不错，好相处！” 黎玥清说不喜欢方怡筠之后，姜绾芸便没有再多问。 方怡筠那样的性子，会惹人不喜，实在太正常了。即使没有过节，不喜欢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于是，点点头表示明白之后，姜绾芸便随意道了一句，“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以后少接触就是了。” 不喜欢也没什么关系，后宫这么大，女人数都数不清，互相看不顺眼的多了去了，日子还不是照样要过。 姜绾芸只当是闲聊，并没把这事儿往心里去，但黎玥清就不一样了。在听了姜绾芸的话后，她心里对于姜绾芸的评价，又高了不少。 通情达理！太通情达理了！ 进宫之前，母亲就老在她跟前念叨，说什么进宫之后，一定要与那些有势力有背景的宫嫔打好关系。 这样，不说以后飞黄腾达，但混个不错的份位，把下半辈子过好，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有的人她就是喜欢不起来，也不想刻意去讨好，能怎么办？总不能老委屈自己吧？ 所以啊，还是姜选侍的话合她心意，不喜欢，就不相处了呗。 惹不起，她躲得起。 “绾芸，说起方小仪…”黎玥清压低了声音，又往姜绾芸那边凑了凑，小心翼翼道，“你和歆涵姐…应该跟她关系不太好吧？” 她也不是傻子，逢人就说自己不喜欢方怡筠。无非是面前这两人是新交的朋友，再加上宫里之前的传言，她才把自己的不喜，也表达了出来。 姜绾芸和杜歆涵与方怡筠的矛盾，可不像她这么简单，之前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扯上了陌轲进贡的两名美姬。 之前一段时间，方小仪还放了话出来，说与她们在一起的人，就是与她作对。 所以对于这件事，她印象还是蛮深刻的。 “确实不好。”姜绾芸微微颌首。反正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她也没必要粉饰什么。 稍微一顿，她还深深看了黎玥清一眼，委婉道，“所以玥清，你和我们走得这么近，可能…” 她话没有说完，但话中的意思，却不言而喻。与她们走得近，就是与方怡筠站在了对立面。 日后…她在这宫里，恐怕就不好太混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方家和冯家的势力，都是不容小觑的。有两个大家族在后面帮衬，就算方怡筠不得宠，在宫里的势力，也不会小。 “顺其自然吧。”黎玥清摆摆手，不在意道，“我总不能因为怕得罪方小仪，就连朋友也不交了吧？” “那样未免活得太憋屈！” 稍微一顿，她又轻叹一口气，“本来呢，我入宫就是为了逃避家里的安排，想一个人过得自由一点。” 第340章 今日挺热闹？ “那本来就是为了自由来的，跟谁交朋友，与谁站在一边，那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呗。” 说着，她还耸了耸肩，撇撇嘴道，“不然，我还不如等着家里给安排一门亲事，然后在母亲的监督下，按照家里安排的路线一路走下去。” 入宫，就是为了活得自由一点，有点自己的空间。既如此，那她又何必为难自己，连交个朋友都思前顾后的呢？ 缘分到了，就大方上去认识一下好了。 “所以你入宫，就是为了逃避家里的安排？！”杜歆涵听到这里，音调不由拔高了几分。 她的变化，很容易就引起了正在说话的两人的注意。黎玥清不了解她的过往，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说得不对，“歆涵姐…你是觉得…我这么想不对？” “不是。”杜歆涵扯扯嘴角，苦笑道，“我只是感慨世事无常。” “我入宫，便是家里人的安排，想不服从，都不可能…” 她们都是为自由，只是，一个人向往的是宫外的生活，而另一个人，则是躲进了宫内。 “这样…”黎玥清闻言，面容不禁有些惆怅。她之前倒是没有想到，歆涵姐还有这么一件心事… 早知道，她就不说那些话了，徒惹人伤悲。 正当黎玥清寻思着该怎么安慰杜歆涵的时候，在门口守着的艾草，又再次急匆匆地跑进来。 相比于上次黎玥清过来，她这回，可要着急多了。 “怎么了艾草？”见她着急，杜歆涵不由微蹙眉头，“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回禀小主，是…是裴总管领着人过来了。”艾草急匆匆道。说话间，她着急抬首看了自家小主的面色一眼，但又念着规矩，迅随即速把头低了下去。 “裴总管？”杜歆涵一听来人名字，面上也是掩饰不住的吃惊，“那你就别愣着了，快去把人给请进来。” 不管裴总管是为了什么事儿来的，她们几个，都要以礼相待，不能怠慢了人家。 不管怎么说，这位…都是皇帝陛下面前的红人！ 只是在艾草前去请人的空档，她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我这儿今日怎么这般热闹了？” 她平日与旁人没什么交际，所以居住的地方，通常都是冷冷清清的。 今日倒好，她自己拉来了绾芸，随后跟来了黎玥清。现在，竟连裴总管，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找到她这儿来了。 她这地方，还真是…少有的热闹。 艾草前去请人，不过是片刻的时光。杜歆涵脑中问题刚一出现，裴贤盛遍带人随艾草进来了。 “奴婢见过几位小主。”他恭恭敬敬地向三人行了一礼之后，又客气道，“打扰了几位小主小聚，实在是咱家的不是。” “裴总管说哪里的话。”在裴贤盛行礼的同时，姜绾芸三人也纷纷起身还礼。 一番客套话过去，杜歆涵方才开口，试探着询问道，“不知…裴总管此行过来…是有何要事？” 在问话时，杜歆涵心里，也不由有些忐忑。 第341章 可否借一步说话？ 能让裴总管亲自跑一趟的，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这位是专门伺候皇帝陛下的，若无什么要紧事，哪里会往她们这些普通宫嫔的营帐里跑？ 不仅是杜歆涵，在见到裴贤盛亲自过来时，姜绾芸和黎玥清心里，也跟着生出了几分紧张。 裴总管不仅自己来了，还领着一队人，这是…？ 或许是瞧出了三人的紧张，裴贤盛连忙开口，和善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儿，奴婢这一趟过来，是遵照陛下的旨意，给几位小主送菜来的。” 他可得表现得和善一点儿，千万别让姜选侍对他的行径产生什么误会。 陛下似乎对于姜绾芸在圣驾前表现得局促一事很是介意，他可不能再表现得严肃了。 就连陛下都放缓了自己的态度，他若是不知好歹，还板着一张脸说话，把姜选侍给惊着了，陛下就该拿他问话了！ “送菜？给我们？”姜绾芸不解看向裴贤盛，仔细询问道，“不知…陛下让您专程跑一趟，是为了送什么菜？送菜的由头…又是什么？” 皇帝陛下这举动奇怪得很，而她问得仔细，也是因为早上那位深深一眼，给了她很深的印象。 该不会那位想一出是一出，又要做些大家都看不懂的事情了吧？ “呵呵，奴婢这一趟，送的就是山里的山珍做的菜。”裴贤盛笑呵呵地解释道，“陛下前日不是带着人小猎去了吗？” “小猎收获不小，昨日猎物清点完毕之后，陛下便下令，取一部分出来做成吃食，让大家都常常山里的野味儿。” “这不，今日菜做好了，奴婢就领着人给各位小主挨个儿把菜送来了。” 说着，他便拍了拍手，示意身后提着食盒的小太监上前，将手里的食盒打开给几位小主瞧瞧。 跟着裴贤盛的小太监，办事都是极利索的。裴贤盛一示意，他们便立马将三只食盒搁在桌上，取下最顶层的盖子，让三位小主可以查看。 食盒盖子一打开，其间的香味瞬间便飘散开来，让人食指大动。 在皇帝陛下那里吃惯了，姜绾芸一看，便知这菜应当是宫里带来的御厨专门做的。样样儿都是色香味俱全不说，还精美得不像话！ 这样的菜，她也就在宫里的大型宴会上，以及皇帝陛下那儿见过。 眼见几人神情满意，特别是姜选侍没有不满，裴贤盛方才露出笑意，继续道，“菜，奴婢就算是给几位小主送到了，还希望几位小主能够喜欢。” 稍微停顿片刻，他方才犹犹豫豫地再次开口道，“奴婢这儿还有一点事，不知…姜选侍有没有空？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主动揽下这活儿，专程跑这一趟，为的，就是来找姜选侍说说皇帝陛下的事情。 今日，他必须与这位小祖宗好好儿诉诉苦，求她理解一下他们这些在皇帝陛下身边伺候的人的苦。 千万，别再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再得罪陛下了。 陛下心情一坏起来，他们周围伺候的人，可承受不住！ 第342章 补救一下吧 “好。”姜绾芸不知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叫出去时，还不免有几分紧张。 走了几步，大致离营帐有一段距离之后，裴贤盛便斟酌着开口道，“姜选侍可还记得，上回奴婢叮嘱您的事情？” 上回他就跟这位小祖宗提了，让她多注意着陛下一点儿，没事做些糕点送过去。可这位倒好，嘴上答应得好，转眼却把这事给忘了。 还跟着小王爷送了一盘原本给别人的糕点，就陛下那别扭的脾气…唉，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周围伺候的人。 “不知…裴总管指的是…？”姜绾芸被他猛然问得一愣。 这什么提示都没有，她哪儿知道裴总管指的是哪件事？皇帝陛下喜怒无常，裴总管给她的嘱咐可多了去了！ “就是…”见这位小祖宗还一副不开窍的样子，裴贤盛不由急道，“就是糕点啊！” “上次奴婢嘱咐您，没事儿的时候，就做些糕点带来看看陛下…您给忘了？” “呃…”姜绾芸语塞，“这个…我原本也是有这个打算的，可后来不是多了小王爷的事嘛，我想着陛下那边也不缺东西吃，就没再做了。” 皇帝陛下一句话，她就开始了同小王爷一起念书的日子，裴总管的嘱咐，自然就放在一旁了。 况且，御厨那么多，后宫各位宫嫔也非常积极。陛下那边…应该不缺她这一份儿吧？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您把什么事放在一旁，也不能把陛下的事放在一旁啊！”裴贤盛一听姜绾芸的解释，急得直跳脚。 “可是督促小王爷念书的事…也是陛下嘱托的啊…”姜绾芸呐呐道。 “哎哟，您怎么就分不清主次呢？！”裴贤盛头疼，“那您说说，是小王爷重要，还是陛下重要？” 这皇帝陛下身边的宫嫔，不就该把皇帝陛下的事放在第一位吗？！这位…这位居然还提出了疑问？！ 姜绾芸抿了抿唇，小声反驳道，“可是我想着，小王爷念书的事，怎么也比糕点重要吧…？” “您…”裴贤盛给被姜绾芸一席话给说愣住了。 从表面上来看，确实是这个道理没错，但陛下那边，怎么…怎么也得放在第一位啊！这就是个不可以讲道理的排序！ 他不想再就这件事跟眼前这位小祖宗无休止地掰扯，只能长话短说，“小王爷的事，咱们暂且放在一旁，您就说说之前那糯米糕的问题吧。” “陛下当时不悦，您是瞧出来了的吧？” “是…”姜绾芸微微颌首。 就算她眼瞎，也能感觉到，那位周身气势的变化。那日，她没受罚，还真是…撞了天大的好运了。 “那您后面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呢？！”裴贤盛急道，“您就没想过，要补救一下？” 补救？那次皇帝陛下不是罚过小王爷了吗？后面…似乎也没再跟小王爷计较这回事…等等！ 裴总管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皇帝陛下心里还记着这回事吧？！ 所以今晨，在小王爷跟她提到糕点的时候，陛下才用那样的眼光看她？！ 第343章 地方没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好多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见她终于大彻大悟，裴贤盛赶紧乘胜追击道，“陛下就是这样的，表面上看，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是有过什么事，他心里都记着呢！” “所以啊，有关陛下的事情，您还是多上上心吧。犯了错，可千万别等着陛下开口，最好抢在前面，主动赔罪！” 他这一番劝导，把姜绾芸给说谎了，同时，也把她说动心了。 咬唇纠结片刻之后，姜绾芸又连忙问道，“裴总管，那您说，我若是现在再做一盘点心送过去，还能补救吗？” 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也不知，陛下还能不能原谅她。 天…她也是心大，这么多天了，虽然时常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往那方面想。那位的性子…她竟然还真以为事情过去了！ 想想前两日犯的蠢，姜绾芸就想给自己一巴掌。只希望，现在还可以补救。 “当然能了！”他就是这个意思啊！ 眼见这位似乎终于开窍了，裴贤盛连忙给她出谋划策，“趁着陛下还没主动开口，您赶紧做一份送过去。只要陛下见您态度端正，这事儿啊，就算是过去了！” “好。”姜绾芸点头应下，可随即，又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可是…” 一听她说可是，裴贤盛只觉自己魂儿都被吓没了，“您还在犹豫什么呢？难不成，真要等皇帝陛下主动开口？！” 其实，他也是在把话往夸张了说。以他对自家主子的了解来看，这事儿，主子永远不可能自己开口。 当然了，他也不是吓唬姜选侍。就他家主子睚眦必报的性子，就算不与姜选侍计较，但这事儿，他也不会忘。 所以，为了大家好，这事儿还是解决了的好。 “我不是犹豫。”姜绾芸面色也有些着急，“而是这里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做糕点。” 以往在自己院子里，虽然没有小厨房，但把烧水的灶台稍微改改，做个糕点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是现在住在营帐里，条件与从前大不一样，她没地方没食材的，总不能凭空变一份出来吧？ “唉！奴婢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裴贤盛长舒一口气，“这事儿好办，借御厨的地方一用就好。” “这样，奴婢让小福子带您过去一趟，您有什么需要，跟小福子说就成，他会给您把东西都准备好的。” “那就多谢裴总管了。”姜绾芸颌首答谢。 “姜选侍说哪里的话。”解决了心头大事，裴贤盛整个人，也放轻松了不少。但是，他也不忘提醒姜绾芸，“只是希望姜选侍，以后多顾着些陛下的情绪。” “如此，才能长伴君王侧啊…” 语重心长地嘱咐一番之后，裴贤盛便唤来了小福子，让他待会儿带姜绾芸去御厨那边，一切都听其指示。 “诺。”小福子应下之后，也不多话，等她用完午膳，便直接就带着她过去了。 而到了地方，那些人见是福公公领人来的，也不敢多话，很快就清理出一处地方，供姜绾芸使用。 第344章 救星 待人把地方收拾出来之后，福禄便立马去请示姜绾芸，“姜选侍，您看这地方成吗？如果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奴婢马上...” 给皇帝陛下做吃食可是大事，无论再怎么麻烦也不为过。之前裴总管就吩咐了，别的事都可以凑合，但姜选侍这事儿，绝对不行！ 否则，他们以后的日子，就别想好好儿过了！ 不过，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姜绾芸给拦下了，“不用那么麻烦，有这么个地方就足够了。” “真不需要什么了？”福禄再次跟她确认了一次。 姜绾芸摇头，“真不用，我又不是要做什么大事，有个灶台就完全够了。” 稍微一顿，她又道，“不过这里我不熟悉，可能还要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下食材。” “没问题。”福禄一听姜选侍有吩咐，连忙点头应下，“您需要什么，说一声儿，奴婢立马就去给您准备。” “唔...”姜绾芸沉思片刻，抿唇决定道，“这样吧，就做个银丝紫薯卷吧，这里有紫薯和发好的面团吗？” “有！奴婢这就叫人给您找去！”福禄接到命令之后，便立马招来了一名宫女，让她把姜绾芸要的东西都准备齐了。 因为东西大多都是现成的，所以姜绾芸做起来也没多麻烦。最多的时间，也就是花在拉丝上面。如此，也不过是大半个时辰的功夫，手头这银丝紫薯卷，就做好了。 东西出锅，盛进盘子之后，姜绾芸便问福禄道，“这东西是刚出锅的时候最为酥脆，放久了凉了就不好吃了。不知...陛下这会儿，可有时间？” 这炸的东西，就是要趁热吃才好。她也是想着裴贤盛找她找得急，陛下今日应当有空，才做得这样点心。 “有有有。”福禄闻言，连忙点头，“今日上午冯首辅那一折子递过来，陛下便干脆就着此事，把近日比较着急的事情，都一并处理了。下午，应该就是处理一些相对不急的事情了。” 说完，也不等姜绾芸说话，他便急急道，“您不是说这点心刚出锅的时候最好吃吗？那咱们还是赶紧给陛下送过去吧？” “否则点心味儿变了，也浪费您一片心意不是？” 听他言辞之间似乎有些着急，姜绾芸也就没再多话，直接将点心装好，随着他一起往中央大帐那边去了。 两人刚行至门口，便瞧见了早已在外面等待的裴贤盛。 而裴贤盛在发现姜绾芸过来之后，也赶紧上前行礼，如释重负道，“姜选侍，您可算是来了。您这一趟若是能让陛下心情变得好些，便算是咱们的救星了！” 姜绾芸见他如此神情，不由往大帐的方向看了看，犹豫道，“这...陛下莫非是生气了？” 不至于吧？这都过了多久了，若是因为糕点的事发脾气，不是早就该发了吗，何必等到现在？ 最多，也就是心里有这么个事，搁着不舒服，等着她去认个错吧？ 更何况，他昨天跟她说话的时候还好好儿地呢，没道理，今天就忽然翻脸不认人了啊... 第345章 大白天沐浴？ “生气是生气了，但不是因为您。”裴贤盛叹了口气，跟姜绾芸解释道，“这不是...在您前边儿，方小仪来了一趟嘛。” “方小仪？”姜绾芸微微一愣，“怎么？方小仪惹陛下不高兴了？” 她怎么觉得…每次碰上方怡筠，就没什么好事呢？皇帝陛下跟她到底是什么情况？每次碰到一起，似乎都是不太愉快的？ 这是不是说明…小王爷对方家意见不小，也有皇帝陛下一部分的原因？ 正当姜绾芸思忖着这种可能的时候，裴贤盛也开口把事情的原委大致说了一遍，“方小仪这趟，是为了家里两个庶妹的事情来的。” “这不，话没说到位，惹了陛下不悦，就弄成现在这样了。” “行吧。”姜绾芸无奈点头，“那陛下现在方便吗？我还能进去吗？” “方便倒是方便。”裴贤盛看了看里面，沉默一瞬，又道，“不过，您得稍微等一会儿。” “陛下现在…正在沐浴。” “沐浴？！”姜绾芸瞪大眼睛，神情有些迷茫，“这不是下午吗？陛下怎么会这时候…？” 谁大白天的沐浴啊？皇帝陛下这是什么情况？是她听错了还是…？ “这个…”裴贤盛面色有些为难，但沉默片刻之后，他还是选择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才听得见的声音，悄声对姜绾芸道，“刚刚方小仪来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动手了…” “方小仪敢跟皇帝陛下动手？！”姜绾芸目瞪口呆，“可是…可是以陛下的功夫，方小仪…这…” 裴总管这么说，她竟忽然有些佩服方怡筠了。敢跟皇帝陛下动手？真是条汉子！ “哎哟！不是那个动手！”裴总管一看姜绾芸惊讶的模样，便知她是会错意了。 那个动手？开玩笑吗？就方小仪那样的小身板儿，皇帝陛下一根手指就能给她解决了… 顾不上其它，他赶紧就跟姜绾芸解释道，“是她碰了陛下！趁陛下没注意的时候，拉了陛下的手！” “这个...”说到手的问题，姜绾芸的神色，不由变得有些不自在，“就是碰了下手而已，沐浴...不至于吧...？” 前两日在马场，还有昨日在书房，陛下都没有什么大反应啊...不说她，就是小王爷平日里练功，也有不少地方，是陛下手把手指教的。这怎么...方小仪碰了一下，就去沐浴了？ 这么想着，她又悄声问裴贤盛道，“真的只是碰了一下？不是...有其他更大的举动吗？” “没有。”裴贤盛摇摇头，肯定道，“奴婢在旁边看着呢，真就只是碰了一下。” 说着，他又道，“陛下不喜欢外人触碰自己或是自己的东西，所以...这沐浴也不算夸张吧。这情况，也不是第一回了，您以后见多了，就习惯了。” “可是...” 姜绾芸本还想再言，可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裴贤盛急急打断，“您放心，陛下一向把事情分得清楚，不是您惹到他，他绝对不会找您麻烦的。” 第346章 遇到问题了？ “陛下已经进去有一会儿了，估摸着这时间，也应该快出来了。您还是赶紧进去吧，奴婢也该领人去外室后着了。” 说完，他便招呼了一声，领着一大堆人鱼贯而入。 见裴贤盛已经进去，姜绾芸便也没再外面在拖着了，不过她刚一入外室，便被裴贤盛催促着去卧房那边等候了。 她起初还觉得这样不是很好，可是裴贤盛一席话，轻易就将她说服了。他说他们都是候在这里等候陛下传唤，再过去伺候的人，而她不一样，她又不是专程来伺候陛下的，自然不应该混在他们这伺候的队伍里。 姜绾芸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她跟人队伍里站着，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他们。反正她只是来等着见陛下一面的，那里面还是外面，也无所谓了。 又不是去汤池等，有什么关系？ 进到卧房之后，她便瞧见了侧面的通道，那边连着的，应该是皇帝陛下沐浴用的汤池了。 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之后，她便干脆站在桌边，守着这食盒候着了。 房间内已经熏上了香，是御用的龙涎香，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熏此香，那便是皇帝陛下。 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之中，很是好闻。但因为熏得不多，这味道极淡，所以不会让长期处于此处的人感到腻味。 姜绾芸嗅着这香味，没等多久，顾瑾渊便出来了。 不过此时，姜绾芸正在发呆，而顾瑾渊的脚步又极轻，踏在羊毛地毯上，丝毫声音也未发出，她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顾瑾渊一走出来，便见到姜绾芸背对着他，一个人站在桌旁，对着一只食盒发呆。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她身边站定，淡淡出声问她，“你怎么来了？” 来他这儿，还带着只食盒…该不会，是想把给顾逸笙做的点心，存放在他这里吧？ 这么一想，他那双琉璃眸子里，便生出了一抹不悦。 “啊？！”姜绾芸正在思考别的事情，身后忽然有人出声，着实吓了她一跳，“参见陛下！吾皇…”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顾瑾渊伸手扣住胳膊，给拽了起来，“行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转过来站都没站稳，就想行礼？回头再磕在桌角上，他又该叫人进来给她上药了。 被他这么一扶，姜绾芸还真有些紧张。她可没有忘记，在进来之前，裴贤盛跟她说的那一席话。 皇帝陛下就是因为被方小仪碰到了手才去沐浴的…那她这… 还好她今早刚换了衣服，呃…干净衣服，皇帝陛下应该不会介意吧？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让这位再去一趟汤池。 那说出去，多丢人啊…就好像她有多邋遢似的。 见她神情陡然变得紧张，就连身体也在一瞬间变得略微僵硬，顾瑾渊不由愣了一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为怕她紧张或是不敢说实话，他还刻意放缓了语调，让自己的声音不再显得那么冷淡。 第347章 长胆子了 “呃…就是…”姜绾芸踌躇着怎么说的同时，视线也随之沾上了身前的人。 顾瑾渊刚从汤出来，一头丝滑柔顺的头发，还带着水汽。 一握头发被他随意挽在一旁，用一块锦帕拭擦。同时，随着他拭擦的动作，原本就不严实的里衣衣口，便会露出一段精致如玉的锁骨，和一小片雪白的肌肤。 嘶…这风光…太刺激人了… 他怎么就不知道把衣服穿穿好？单穿着一件里衣就出来了，这叫怎么回事？！ 还好…还好她定力过人，能强迫自己别让目光黏在他身上… “就是什么？”顾瑾渊见她目光躲散，还真以为她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才跑到他这儿来等他的。 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薄唇之后，他便示意姜绾芸坐下，随后道，“慢慢说吧，不着急。” 说着，他便紧跟着在小桌另一侧的软榻上坐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耐心，居然能坐在这里等她开口。 若是以往，这种半天抖落不出一句整话的，应该早就被他叫人给请出去了。有什么事，想好了就说，他可没功夫陪着耽误。 可是…看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他又不由把条件放宽了许多。 眼前这人从不主动找他，现在过来，应该是真遇上什么大事了吧？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吧，反正他手头要紧的事，都在上午处理完了… 顾瑾渊态度良好，语气也不似往日那般，冷冰冰的。姜绾芸虽然感到诧异，但也真因为他态度良好，而逐渐放松下来。 “就是前两日…那个糯米糕的事…”姜绾芸抿抿唇，斟酌着开口道，“那件事是妾的过失，所以…” 她说着，便把眼前的食盒往顾瑾渊面前推了推，“所以今日妾特意做了另一样点心送来，希望陛下不要怪罪…” “怪罪？”顾瑾渊侧目，淡淡道，“朕何时因为那一碟糯米糕怪罪你了？” 他还当是什么大事，原来就是为了之前那一碟糯米糕，过来赔礼道歉的。 不过…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一直无动于衷，怎么今日…忽然想起再给他补一份点心送来了？ 这应该不是她自己想到的把？ “呃…陛下自然是宽宏大量！只是妾自己觉得，不重新送一份过来，有负陛下。” “自己？”顾瑾渊微挑眉尾，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是裴贤盛跟你说，让你过来的吧？” 只细细一想，顾瑾渊便猜到了大概。知道这件事，还有胆量撺掇姜绾芸到他这儿来赔罪的，无非就两个人。 顾逸笙现在在森林里狩猎，那么，可能的做此事的人选，便只剩下裴贤盛了。 呵…一段时间没训斥，似乎是长胆子了？后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没解决，反倒管起他的闲事来了？ 见事情一下子就被皇帝陛下戳穿，姜绾芸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之后，她又挣扎着再辩解了一下，“陛下您误会了，不是裴总管叫妾来的，这是妾自己的意愿…” 第348章 心情好转 不管怎么说，裴总管提醒她，都是善意的。 问题是出在她这里的，她怎么也不该，让陛下迁怒裴总管。 “自己？”顾瑾渊淡淡瞥了面前的食盒一眼，又抬首看着她，问道，“就凭你一个人，能说服御膳房那边的人给你腾地方？” 宫里的人有多势力，他很清楚。若是就她一个人去，御膳房那边的人，肯定不会给她腾地方。只会，客客气气地请她出去。 她能把这一碟点心做好，肯定是有人在中间帮忙做了周旋。 这人还能是谁？无非就是裴贤盛，只有他…这么无聊… “呃…”谎话已经说了，为了圆谎，姜绾芸只能扯扯嘴角，硬着头皮道，“裴总管确实帮了忙，可他不是主动帮忙的。是…是妾去求了他…” “那你又是怎么想起此事的呢？”顾瑾渊一边拭擦头发，一边随意问道。 “这个…”姜绾芸呐呐道，“就是今晨小王爷提起糕点，妾就想到了糯米糕的事…” 唔…这理由应该能行吧？ “早上想起的？”顾瑾渊见她绞尽脑汁思索对策，嘴角弧度便不自觉扩大了一分，“姜绾芸，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不太适合说谎？” 她给的理由，乍一听，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也能经得起基本推敲。但再仔细想想，就能发现许多细小的漏洞。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会紧张。她一紧张，他就大致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妾没有说谎！”姜绾芸一听顾瑾渊这话，顿时急了，“妾真的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说着，她便急忙取出了食盒中的银丝紫薯卷，送到皇帝陛下面前，“陛下，这是现炸的，冷了就不好吃了，不然您先尝尝？” 希望，她做的东西能让陛下觉得合胃口。 单纯谈聊，她肯定是说不过眼前这位了，她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点心上面了。也许，陛下觉得合胃口，就不会再跟她计较主意是谁出的了吧？ 点心一取出来，香味便立马四散开来，顾瑾渊纤长的羽睫微垂，在瞧见面前精致的点心时，心也不由随之一动。 他本来就对她做的东西有几分兴趣，既然她开口了，东西也送到自己面前了，他也不再折腾，按照她所言，直接就用筷子夹起一只银丝卷送入口中。 酥脆的口感，和略带甘甜的味道，让他之前因为方怡筠而产生的点点郁结，瞬间化开。 不得不说，姜绾芸的手艺确实不错。本就喜欢甜食的他，在吃她做的糕点时，总能产生一种愉悦的心情。 “陛下，您觉得怎么样？”从他脸上没瞧出什么来，姜绾芸便鼓起勇气开口，小心翼翼地试探询问道。 “还不错。”顾瑾渊给了她一个能从自己嘴里说出的极高评价。 “您喜欢就好，您喜欢就好…”一听他说还不错，姜绾芸顿时如释重负。 稍微一顿，她又讨好笑笑，“既然您 第349章 那你紧张什么？ “姜绾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朕？”见她如此反常，顾瑾渊不由眯了眯漂亮的凤目，认真审视这个坐在他对面的人。 她怎么会主动跑来他这儿给他送吃的？还笑得这么谄媚？感觉…这跟她平时的做事风格，一点儿都不一样。 “没有啊…”姜绾芸被他这么一问，先是一愣，随即又摇摇头，认真道，“真没有。” 她确实没有什么事情求他，只是中午听裴总管那么一说，觉得有必要来解一下皇帝陛下心中这个结。 不然她时不时被他凉凉看上一眼，总是担惊受怕，还会连累别人，也遭他这脾气的罪。 希望，现在补救一下，还能有用吧。 “真没有？”顾瑾渊疑惑看她。 “真没有！”姜绾芸摇摇头，再次肯定确认道。 沉默片刻，拿着象牙筷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点心，顾瑾渊又忽然开口问道，“是不是给你的那本兵法书还没有看懂？” 他思来想去，觉得…能让她为难的，应该就只有这件事了。 至于在跟后宫别的女人相处这个问题上，他并不觉得她会吃亏。伶牙俐齿的，每次都是说到别人气得不行。 “看懂了…”被他这么问，姜绾芸不由在心底暗自翻了一个白眼。 虽然她确实是第一次接触到兵法这类书，但昨日听皇帝陛下讲了一个多时辰，还拿到了他写的大量批注，她就算再笨，也应该能看懂了吧。 序章和一章，也就是讲个基础入门，她要是这样都懂不了，那岂不是该找太医好好儿看看自己的脑袋了？ “是吗？”顾瑾渊一边夹起一只银丝紫薯卷优雅吃着，一边淡淡瞥了她一眼，从她脸上寻找蛛丝马迹。 待一只银丝紫薯卷吃完，他便忽然起身，撑着面前的小桌，微微前倾上身，凑近对面的人，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你紧张什么？” 虽然她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但他就是觉得，她今日不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还没看出来，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她今日的局促，和往日不一样。 再加上她这反常的举动，他之前才一直误会，觉得她是有事求他。 可是她又那么肯定地说没什么事，那她…到底在紧张什么？ “妾…”姜绾芸语塞。 她确实有些紧张，除了每次面见圣颜都会有的紧张之外，更让她心慌的是…皇帝陛下今日的穿着打扮… 大概是因为她来了，皇帝陛下以为她有事，招呼她坐下之后，就一直没有传唤后面候着的人进来更衣。 这天气不算特别冷，皇帝陛下的营帐中，自然也比外面要暖和许多，他这只穿一件里衣，似乎也无妨。 可他冷不冷是一回事，让她这么一直看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里衣是就寝时穿的，设计自然是以宽松舒适为主。虽然也没有比平时穿的衣服多露出什么，但领口那一处，却松散许多… 随着他的动作，她总能瞧见他半截锁骨和一小片光滑如玉的肌肤… 第350章 您能把衣服穿好吗？ 偶尔看上一眼，就算了，她只要把目光挪开，找个地方安放，便算是过去了。 可他就坐在她对面，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与她说话，她想把目光挪个地方都不行。 与皇帝陛下对话时，不可以一个劲儿地盯着其面容看，但也不可以把注意力放在其它地方。 为了表示自己的尊敬，通常都是微垂眼眸，低眉看着脖子以下地方回话。 那这一看，问题就更大了。这人生得倾城又倾国的，还只着一件里衣坐在距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她能不紧张吗？ 再加上之前听说了方小仪的事，她就更紧张了。她是一点儿都不敢乱看，就怕他不高兴！ 然，事总与愿违，皇帝陛下不知怎么想的，居然…突然自己凑过来了？！ “怎么不说话？”顾瑾渊见她支支吾吾的没有反应，又再次开口问了一遍。 他就是觉得，这丫头有事！ 姜绾芸被他一问，更紧张了。他凑近之后，她只能被迫迎接他的目光，可这位常年身居高位，气势非凡，一双眸子总给人一种能洞察一切的感觉。 普通人哪里敢和他对视？看着这双琉璃眸子，她便忍不住想要退缩。 可不看吧，又不行。 因为他微微前倾身子的动作，她只要一垂眸，能看到的就更多了。 他领口敞着，精致如玉的锁骨几乎全能看见了，除此之外，也不是锁骨附近的一小片肌肤那么简单了。因为他的动作，她甚至能看到一小片胸膛… 之前那一点点，她就已经不敢看了，现在比方才更盛，她哪里还敢把视线往下挪？ 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迎上皇帝陛下的目光，看着他一双琉璃眸子。 可是与天子对视这种事，普通人也做不来，撑了一会儿，姜绾芸就支支吾吾道，“这个…陛下…” “嗯？”顾瑾渊尾音上挑，表明他在听，顺便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他声音本就如玉珠落盘一般，清润悦耳，且自带一丝丝凉意。尾音上挑的时候，就更是好听，甚至让人忍不住沉迷。 被这样问话，谁招架得住？ 反正姜绾芸是彻底认输投降了，为了让自己解脱，她终于咬了咬牙，狠下心来，直言道，“陛下…您…能把衣服穿好吗？” 这既如谪仙一般轻贵，又如妖孽一样能让人沉迷的人，她实在是惹不起。她只求，他能把衣服穿穿好，放她一马。 “嗯？”姜绾芸这话一出口，顾瑾渊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迷茫地眨了眨眼之后，方才从她的眼神中悟出些什么。 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他便瞧见自己因为前倾身子略微敞开的领口。 确实是有一小片肌肤因为他的动作露出来了，但也没有她表现得那么夸张吧？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噗呲。”顾瑾渊忍不住轻笑出声，重新坐回自己位置的同时，还忍着笑问她，“就因为这个？” 见他似乎没有动手整理衣服的意思，姜绾芸又硬着头皮，再提醒了一遍，“陛下，您的衣服…” 第351章 你看到什么了就紧张？ “哈哈哈…”顾瑾渊见她一副拘谨模样，还好心提醒他衣服的问题，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你看到什么了，就这么紧张？” 他自己都没觉得这着装有什么问题，不过是领口稍微开了一些，她倒是先紧张上了。 而且换个角度来说，她也不算是别人，宫里的宫嫔…居然会因为他领口稍微敞开就紧张？ 她还真是…傻得可爱。 “陛下…”瞧他笑得开怀，姜绾芸不由扯了扯嘴角，尴尬道，“天气渐凉，您穿这么少，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希望…自己随便找的这个理由能听得过去吧… “可是朕不觉得冷。”顾瑾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是有意逗她玩儿，他竟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 “呃…”姜绾芸抿唇，小声反驳道，“风寒这东西吧，等您觉得冷就晚了，那就说明已经着凉了，您还是把衣服穿上吧…” 这人怎么就这么难劝呢？好好把衣服穿上不行吗？居然还取笑她… “噗呲。”顾瑾渊再次忍不住笑不出声，“姜绾芸，朕忽然发现，你这人还挺好玩儿的。” “朕又不是没穿衣服，只是里衣不过是领口开了一些，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妾…”姜绾芸语塞。 他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才能轻轻松松把这话说出口的吧？他当然无所谓了，对他来说，这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她有所谓啊！ 万一…万一她失态了，看着人领口露出的风光走神了，多丢人啊… 皇帝陛下明察秋毫，什么细节都瞒不过他，她要是瞅着人家走神了，肯定能被他发现！ 最重要的是…他应该很介意她们后宫的女人对他…方小仪，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这不，碰一下就直接沐浴去了… 啧…她可不敢惹他。 还没等姜绾芸想好说辞，顾瑾渊就又道，“朕记得…你们作为秀女入宫的时候，应该有专门的教习嬷嬷带吧？” “啊？是…”姜绾芸颌首，完全没明白皇帝陛下怎么会忽然有此一问。 顾瑾渊微挑眉尾，勾唇笑道，“那…她们难道没教你们侍寝时候的规矩吗？” 秀女入宫后，教习嬷嬷最主要的，就是教她们怎么伺候皇帝。很多细节，她们应该都有学过。她居然，还能这么紧张？ “陛下…”顾瑾渊突然提到侍寝，姜绾芸顿时紧张得连手往哪儿放都不知道了。 见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既紧张又不安，顾瑾渊不由勾了勾嘴角。 不过，他也没太过分，瞧她是真慌了，他便见好就收，不再逗她玩儿了。 “朕又没把你怎么样，瞧给你紧张得。”说着，顾瑾渊便对外扬声道，“来人，更衣！” 他话音一落，早就在外面候着的裴贤盛，便立马领着一大群人鱼贯而入。 在他之后，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而托盘里，就是他们为皇帝陛下准备的衣服及饰物。 这也太多了吧？！ 姜绾芸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大堆精致的东西，而更让她惊讶的，则是前来为皇帝陛下更衣的，竟然都是…公公？！ 第352章 姜选侍，你翻脸真快 这种事…不是应该由宫娥来做吗？可是…在眼前这位这里，除了两名捧着发冠的是宫娥之外，其余的，竟全都是公公。 皇帝陛下的脾气…还真是古怪。该不会是…从前有过为爱所伤的伤心事吧？ 因为伤了心，所以厌恶女人？ 还是说…之前小王爷与她提及的那件事，让陛下从此对身边伺候的宫娥有了防范心？ 正当姜绾芸就此事胡思乱想之际，裴贤盛已经领着两名宫宫开始伺候皇帝陛下更衣了。 只见那位尊贵如神祇的人，随意张开双臂，任由伺候的人，为他整理衣物，佩戴饰物。他神情平淡，全程无话，可就是这种平淡随意的模样，也给人一种绝不可侵犯的感觉。 待全部衣物穿戴完毕之后，他又坐到铜镜旁，任两名宫娥替他擦干发丝，整理束起。 直到所有东西都被他穿戴上，整个人也变得与平常无二之后，他方才摆摆手，示意伺候的人下去。 “怎么样？这下姜选侍满意了吧？”顾瑾渊重新回到姜绾芸这边，弯唇冲她笑道。 或许是刚刚沐浴完毕没多久，他身上除了龙涎香味，还带着丝丝缕缕皂角的清香。 裴总管替他准备的，是一件玄黑的龙袍，不过这件只是常服，并不似朝服那般繁复。 但穿在他身上的衣服，就是再简单，也能让人瞧出非凡来。 眼前这位…大概生来就是帝王命吧… “陛下…陛下穿什么都是贵气逼人，妾不敢有任何不满？”他穿戴完了就完了，为什么要问她满意不？她能对着他的龙袍说一个“不”字吗？ 大不敬之罪，她可担待不起！ “穿什么都行？”顾瑾渊微挑眉尾，端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润嗓子，顺便道，“姜选侍，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姜绾芸瞪大双眸望着对面的人，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又做得不合他意了？ 说她翻脸快，他还有良心吗？！ 整个后宫，还有人的脾气能大过皇帝陛下？还有人的心思能比皇帝陛下还难猜？ 她真的很想让他说话前先看看自己，只是…没有那个胆量… “啧…”顾瑾渊单手托着下颌另一只手拿起摆在盘边的象牙筷，随意挑了一只银丝紫薯卷，一边吃一边道，“姜选侍，点心凉了。” “呃…凉了就别吃了吧。”姜绾芸扯扯嘴角，小心劝道，“这点心凉了就不好吃了，要不…您再吃些别的东西？” “是你叫朕去更衣，点心才凉的。”顾瑾渊用筷子拨弄着点心，语气淡淡。 他虽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感，但话落在姜绾芸耳中，却让她不知所措，“那…妾这就去再给您做一份送过来？” 她之前没见过皇帝陛下更衣，只知道有些麻烦，但她完全没想到，阵仗会这么大啊… 这穿个衣服花这么长时间，点心凉了，她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现在赶着再去做一盘送来… “算了，不用再去了。”顾瑾渊放下手中的象牙筷，淡淡道，“再过会儿就该用晚膳了，再做也是浪费。” 第353章 您可真厉害！ “那就不去了。”姜绾芸点头附和，“还是吃正餐要紧，点心可以等晚上饿了的时候再吃。” “晚上？”顾瑾渊抬眸看她，一双琉璃眸子里，含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戏谑，“既如此，那就麻烦姜选侍晚上再跑一趟了。” 姜绾芸：“…” 她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活该她添了一句晚上再吃，一句废话，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姜选侍不愿意？”顾瑾渊垂眸，在从她脸上捕捉到了一丝不情愿之后，声调也不由沉了几分。 所以，给他做点心，于她来说，还是件为难的事是吗？ “没、没有！”一听他语气不对，姜绾芸赶紧摆手否认，“一切都是妾的过错，陛下说什么时候吃，妾就什么时候做。” “一切，以您为主。” 说得好听。 顾瑾渊淡淡瞥了一眼坐在他对面极力表达自己衷心的人，话语间不带丝毫情绪起伏，“行了，不需要你忙活，朕若想吃，自有御厨会做。” 瞧她那紧张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拿什么威胁她了呢。 “诺。”姜绾芸表面上分毫不变，顾瑾渊怎么说，她就怎么应。 但心里，却仍旧给眼前这位标上了“喜怒无常”的评价。 说冷了的是他，要重做的是他，不让重做的还是他。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的心意就变了好几次。若不是她反应快，今日可能就交代在这儿了。 真不知，裴总管他们平时伺候这人，到底有多幸苦？ 顾瑾渊见她一个人垂着脑袋不说话，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过依他看，估计也是在心里抱怨他。 不过，他也没心思跟她计较这些小事，只道，“行了，你自己在这里玩会儿吧，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随后，便起身走了出去。 顾瑾渊去处理国事了，裴贤盛也不需要时刻在旁边候着，于是，寻了个机会，他便从那边溜过来了。 “姜选侍，您可真厉害！”裴贤盛一进来，便乐呵呵地夸赞了姜绾芸一遍。 虽然皇帝陛下还是老样子没变，一张绝色的面容上不带表情，可作为看着他长大的裴总管来说，看出他心情变好了，并不是难事。 之前方小仪跑来吵闹的时候，自家主子可是浑身都冒着寒气，把他吓得不行！但是现在，明显不一样了。 不仅寒气没了，他还感觉到，自家主子心情不错。 更何况…之前两人在卧房聊天时，陛下愉悦的笑声，他可以隐约听见了的。 陛下…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笑过了？ 姜选侍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他却是明白。她能让陛下放松，笑得开怀，便说明，陛下已经对她敞开了心，真正把她当自己人了。 “裴总管说笑了。”姜绾芸并不清楚裴贤盛心里所想，只当他是跟自己客气，“妾哪儿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刚就在这儿待了一会儿，差点紧张死。” 应对那位，是真需要超强的反应力的！ 瞧她一副疲惫模样，裴贤盛赶紧劝道，“您呀，就是过度紧张了。” 第354章 陛下说了算 “陛下并非铁石心肠的人，有的事情啊，您好好儿与陛下说说，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你就放心吧！”说着，他还笑呵呵地与她举例，“您看，您与陛下已经接触过好多次了。陛下他虽然时常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但您什么时候见着他迁怒于您啊？” “再说了，很多小事，陛下也从来没与您计较过不是？” “所以啊，您还是放宽心吧。依奴婢看，陛下对您，就跟对小王爷一样，都是表面严厉而已。” “裴总管快别这么说。”听裴贤盛提到顾逸笙，姜绾芸赶紧纠正道，“妾身份卑微，背景普通，怎么能与小王爷比呢？” “身份这种东西，并不是一层不变的。”裴贤盛稍微一顿，想了想说辞，就又接着道，“您要时刻记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所以这后宫宫嫔的尊卑啊，是由陛下来定的，而不是…参合上背景，由别的什么人来定。” “所以姜选侍，有的话，您在奴婢这儿说说就算了，可千万别在陛下那里说。” 裴贤盛这一番话，对姜绾芸的提示，可以说是很明显了。 他就是在告诉她，别把对某些位高权重的权臣家族的敬畏，带到皇帝陛下面前去。 那样，必然会引起皇帝陛下的不悦！ 他们在普通人面前是权贵，但在陛下那里，无论是个人的地位，还是家族的荣耀，都是帝王给予他们的。而且有的人，似乎还不懂得见好就收… 里面的水太深，无关的人最好别沾。裴贤盛这一席话，也算是给姜绾芸帮了大忙。 当然，他也理解姜绾芸的想法。 不仅仅是姜绾芸，这天下，大多数的人，是不可能不把那些权臣贵族放在眼里。 毕竟那些权贵手上的权利也不是开玩笑的，谁又会在行事时，半分不考虑他们呢？ 所以裴贤盛，也只是提醒姜绾芸分清主次，在陛下面前说话时，要万分注意。 姜绾芸不是傻子，裴贤盛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自然是立马向他颌首致谢，“多谢裴总管提醒，绾芸定然谨记在心。” “您不需要这么客气，奴婢也不过是提醒一声儿罢了。”裴贤盛笑道，“以后，说不定也需姜选侍帮忙呢。” 陛下现在这态度，他可以看在眼里的。普通宫嫔与其说上一句话都难，可姜选侍一来，就能在陛下身边待上小半个时辰。 而且，陛下就连更衣都没忌讳姜选侍在旁边，这绝对…是一种亲近的表现！ 最重要的是，姜选侍身后，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复杂关系。所以更进一步，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 了解自家主子的裴贤盛，心里已经有定数了，姜绾芸却没把自己看得那么高。毕竟，她有时还真看不懂那位的心思。 她与裴贤盛聊了几句之后，便道，“既然陛下还有国事要忙，我就先回去了吧？” “您…不再坐一会儿？”裴贤盛说着又道，“再过儿就是晚膳的时间了，您不如用了晚膳再回去。” 第355章 不需要她再守礼了 “这…不用了吧？”姜绾芸随意找了个理由敷衍道，“陛下也没说要留我用晚膳，我擅自留下，恐不合规矩。” 晚膳什么的，都是小事，她现在对于和那位一起用膳，也渐渐习惯了。 她只是觉得，就这么干坐在这里发呆，着实没什么意思。 这里是皇帝陛下的卧房，那位的东西，她自是不敢乱动。东西碰乱了还好说，收拾整理一下便好，可若是不小心看到什么机密的文书，就是大问题了… 不能乱动东西，她就只能坐在这里发呆。哪怕平时已经习惯了安宁的生活，这样也过于无趣了。 还是回去好，与初盈扶柳她们聊聊天，看看闲书，轻松自在。 “这…没什么不好的吧？”裴贤盛犹豫道。 虽然陛下确实没有特意嘱咐过，要留姜选侍一起用晚膳，可他们这些在身边伺候的人，多少是能通过陛下的态度，猜到其心中所想的。 若是什么事都要陛下亲口吩咐，那还要他们这一大帮子人做什么？ 他去请示陛下，肯定是不合适的，那样只会让陛下觉得他没眼力劲儿。 于是，稍微沉思片刻，裴贤盛便对姜绾芸道，“姜选侍，这样吧，陛下现在也不是特别忙，您若是要离开，还是亲自去跟陛下打声招呼吧。” “不然待会儿陛下回来，问咱们人去哪儿了，咱们也不好交代不是？” “那…也行吧。”姜绾芸微微颌首。 要离开，确实应该去跟陛下那边打声招呼。而且，她也不能让裴总管难做人。 于是，她便拜托裴贤盛，领着她去皇帝陛下那里一趟。 “那行，您这边儿请。”说着，裴贤盛就把姜绾芸带到了顾瑾渊那边去。 姜绾芸进到书房的时候，顾瑾渊正用朱笔给一本奏折写着评判，来不及抬头。不过，光听脚步声，他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怎么？有事？”待人走近之后，他便淡淡开口问道。 “参见陛下，吾皇万福…”姜绾芸本打算先屈膝向他行礼，可话还未说完，就直接被他打断，“行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对于身边比较亲近的人，他一般不是很在乎这些虚礼。 像顾逸笙，有时跟他说话，就没大没小的，抱怨的话时不时就往嘴边挂。不过，只要被违背原则，他通常都随着他了。 至于姜绾芸…她本身就够守礼的了，他不需要她再多守礼一些了。 “陛下…”之前说得义正严辞的，要回去的理由也讲得头头是道，但真到了皇帝陛下面前，她不知为何，就忽然变得有些心慌。 “嗯？”顾瑾渊手上动作不停，眼皮子都未抬一下，都还是轻轻应了一声，示意她自己在听。 “呃…陛下政务繁忙，妾…妾就不多打扰了…”姜绾芸支支吾吾道，“您忙着，妾先行告退…？” 本以为，说完之后，这位会很淡然地摆摆手，示意她“去吧”。 但当她真把话说完之后，顾瑾渊却没有直接点头，而是抿了抿唇，问她，“怎么忽然想回去了？” 第356章 不让她走 这个问题… 姜绾芸扯扯嘴角，尴尬道，“陛下您政务繁忙，妾一直在这里，恐打扰到您，不如…”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顾瑾渊直接淡淡打断，“说真话。” 打扰？她在卧房那边坐着，他在书房这边翻阅奏章，她连出现都没在他面前出现，能打扰到他什么？ 更何况，她还是个安宁的性子。 就算不是如此，他也无所谓。大事上午已经处理完了，手头这些事，于他来说，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哪怕她不在卧房里安静坐着，非要跑来书房晃悠，找他闲聊，他也完全能够应付。 说白了，她根本不可能打扰到他，想走，必然是有别的原因。 姜绾芸：“…” 真话必然是不能说的，于是，再编一个合适的理由，便成了她的当务之急。 思忖片刻之后，她又斟酌着开口道，“您那边有许多重要的文书，妾担心无意之中碰到，损坏了文书。所以…” “你会去动吗？”顾瑾渊淡淡反问，一句话，直接就把姜绾芸还未说完的新理由给堵死了。 “妾…”姜绾芸扯扯嘴角，本欲再言。 不过，在她开口之前，顾瑾渊就先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抬眸看向她，“是因为待着无趣吧？” 姜绾芸：“？！” 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她不过就是，找了个理由，说自己要先告退了，可…皇帝陛下到底是怎么看出来，她是觉得无趣，才想走的？ 这…她也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吧？ “没什么好惊讶的。”顾瑾渊随手取过放在一边的茶盏，轻呷一口润润嗓子之后，又接着道，“逸笙经常这么说，朕能猜到，没什么好奇怪的。” 姜绾芸：“…” 怎么小王爷人都走了，还给她留下这么大的难题？ “无聊就自己找书看，没什么东西是动不得的。”顾瑾渊淡淡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又再次拿起朱笔，开始批阅奏章。 姜绾芸愣愣看着眼前这认真批阅奏章的人，所以…他的意思是…不同意她告退了？ 这算什么事情？把她留下，也没什么用啊，就是旁边多坐个人。她不是大臣，不能与他讨论国事，也不是小王爷，不需要跟他学什么。 留在这里做什么？看着他发呆吗？ 虽然心里对皇帝陛下这莫名其妙的决定很是不满，但表面上，她还是只能恭敬屈膝，道一句，“多谢陛下。” 她得谢他，准许她随便翻看自己的书籍。 姜绾芸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陛下让她看书，她就看书吧。能有本书打发时间，似乎也还行。 这么想着，她便依顾瑾渊所言，行至书架旁，开始寻找自己有兴趣的书。 不过，能被皇帝陛下带着来猎场的，多半都是有用的书籍。例如，兵法、政论一类的书。 这些东西，她基本没有什么兴趣，而且以她宫嫔的身份，翻阅这些，似乎也不太合适。 在书架前流连许久，才终于找到一本诗词，稍微适合她一些，还算能看看… 第357章 明日带你出去逛逛 还好，需要她打发的时间也不是很多，顾瑾渊那奏章没看多久，便让裴贤盛传膳去了。 姜绾芸正好觉着无聊，因此，顾瑾渊一说传膳，她便迫不及待地放下了手里的书本，等候开饭。 “觉得无聊？”顾瑾渊听见声响，也随着放下了手里的奏折，单手支在额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淡淡开口问她。 “还、还行…”姜绾芸扯扯嘴角，委婉道，“就是这些书都不太能看懂…” “都看不懂？”顾瑾渊微蹙眉头，神色间似有不解，“可是朕听顾逸笙说，你平时挺爱看书的。” 关于姜绾芸平日里的喜好，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原因无他，就只有一个，顾逸笙在他身边待着的时候，总是三句话不离“姜选侍”。她那点儿喜好和习惯，已经被顾逸笙在他跟前念了个遍。 就算他不打算了解，也该了解了，更何况，他也不是完全不想听。对于她，他还是有一丝兴趣的。 “平时没事的时候，确实会找两本闲书看看。”姜绾芸硬着头皮颌首，“不过，都是一些普通书籍，打发时间用的。” 她看的书，跟他看的书，能一样吗？她就看些杂书，如诗词、茶艺，偶尔也看一些民间的话本子，了解天南地北的故事。再不济，就看看书法字帖，练练字，修养身心。 对于自己有兴趣的东西，自然是看上一天都不嫌累。 可皇帝陛下这里的书…她只适合随便翻翻，非要较真儿，那不懂的地方可就多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朕这里的书，你都不喜欢？”顾瑾渊直接抓住重点，把话说开了。 他这么直白，姜绾芸便更加坐立不安了。 皇帝陛下，应该不会为了这点儿小事生气吧…？毕竟个人爱好这种事情，真是没办法强迫的。 见她不说话，顾瑾渊便知自己是说对了。他也确实没有跟姜绾芸生气，只是稍微沉思片刻，随机抿唇道，“那这样吧，朕明日带你出去逛逛。” “出去？去哪儿？”姜绾芸愣愣问道。 皇帝陛下居然说要带着她出去逛逛？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真实呢？ “还没想好。”顾瑾渊淡淡道，“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你记得早些起来就行。” 姜绾芸：“…诺。” 原来…皇帝陛下也有这么随性的时候… 正好，姜绾芸与顾瑾渊刚商量好明日的事，前去传膳的裴贤盛，便回来了。 恭敬向两人行礼之后，他便道，“陛下，姜选侍，菜已经上了，请您二位移步饭厅。” … 从皇帝陛下那里用晚膳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刚走没几步，便在外面遇上了冯家庶女和方家庶女。 “民女见过姜选侍，小主吉安。”两人早上见过她，所以，在遇见之后，无需旁人介绍，便主动屈膝向她请安。 “都起来吧。”姜绾芸微微颌首示意她们都起来之后，目光又落到她们手里捧着的盒子上，随意问了一句，“你们这是…？” 第358章 行方便是看人的 这两姑娘所去的方向，明显是皇帝陛下的营帐。 这么晚了，她俩抱着东西去陛下那里做什么？虽然早上她就瞧出，冯首辅有把她们送入宫里的意思，但这未免…也太着急了吧？ 且不说皇帝陛下那边尚未表态，就是点了头，以她们现在的身份，天黑以后来此，也不合规矩。 就是不知…她们手里抱的是什么了。 不过，能让她们抱着送来，多半是能够帮助她们见到皇帝陛下的利器。 “回姜选侍的话，这是祖父让我们送与陛下的东西。”被问话之后，冯思琴当先答道，“具体是什么，祖父也未多说。只是叮嘱过我们，不可以打开看。” 稍微一顿，她又解释道，“祖父说自己是臣子，而陛下的大帐周围，住的都是宫里的小主，他不方便过来。” “所以…这东西，便让我们来送了。” “既如此，你们就快去吧。”姜绾芸颌首笑笑，遂不再多问，“应该是重要东西，可别让陛下等急了。” 说罢，她便招呼随行的福禄，同她一起离开了。 “姜小主，您…”福禄跟上姜绾芸的脚步之后，沉思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您不说说她们？” 她们此番过来，傻子都看得出是什么意图。虽然理由足够充足，但不合规矩就是不合规矩。姜绾芸若是呵斥她们，她们都是只能受着的。 这要换了其他小主，必然是免不了几句讽刺的，所以姜绾芸的轻易离开，着实让福禄心中疑惑。 “我说她们做什么？徒生是非。”姜绾芸笑笑，“说了，能改变什么吗？” “不能。”福禄老实摇头。 见不见，是皇帝陛下说了算的，不管姜选侍说什么，都不能改变结局。 “既然不能，何必把自己弄成尖酸刻薄的样子。”姜绾芸笑着解释道，“她们想去，就让她们去吧。” “等人到了，陛下自会表态。” “奴婢受教了。”福禄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算是明白了，皇帝陛下和小王爷怎么就都与姜选侍相处得好。就这份气度和理智，相处起来，就让人觉得舒服！ 相比于平时温柔大气、贤良淑德，遇事就小心眼儿的人，还是表里如一的人，更能让人喜欢。 姜绾芸那一席话，倒也算是说对了。她就是没想到，那位也不是吃素的，脾气摆在那里，说不见，就是不见。 冯思琴和方妙菱一走到大帐跟前，便被人拦下了。 在裴贤盛去请示皇帝陛下之后，顾瑾渊只淡淡留下一句，“你把东西拿进来，让她们回去。” 简而言之就是，不见。 裴贤盛将话转达给两人之后，冯思琴不由咬唇，不甘心道，“裴总管，这是很重要的东西，祖父嘱咐我们，一定要亲手交到陛下手里。” “麻烦您，行个方便吧！” 好歹是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人了，她们这一套，裴贤盛早就司空见惯了。 行方便？不是不可以。可是行方便，那也是看人的。 第359章 谁的话更重要？ 皇帝陛下摆明了不想见的人，他能放进去？豁出自己命去为她们铺路，他能干这种蠢事？ “这个方便，咱家可行不了。”裴贤盛果断摇头，“你们要见陛下，咱家已经去帮你们问过了。陛下的吩咐很简单，让咱家把东西送进去，也让你们早些回去。” “这话清楚明白，咱家可不敢抗旨不尊。” “可是，祖父说这盒子里的东西很重要，一定要亲手…” 冯思琴本还欲再言，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裴贤盛冷声打断，“冯小姐，敢问是您祖父的话重要呢？还是陛下的吩咐重要？” “这帝王帐前，是你祖父说了算，还是皇帝陛下说了算？！” 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席话，直接就把冯思琴堵得哑口无言。 她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帝王帐前，宣称自己祖父的话比陛下的吩咐重要。 “那这东西…”一直没有出声的方妙菱忽然小声道，“外祖父说这东西很重要，裴总管您…” “方姑娘若是信不过咱家，也可把东西拿回去，明日让冯大人自己送来。”裴贤盛淡淡道，丝毫没因为方妙菱展露的犹豫神色，就有所松懈。 “民女不是这个意思，还请裴总管不要误会。”方妙菱一听裴贤盛语气不善，便立马开口替自己解释道，“民女只是想说，东西重要，您当心一些。“ “并没有，不信您的意思。您是陛下身边的总管，民女怎么可能不信您呢。” 她在解释的时候，还不着痕迹地添了一句对裴贤盛的夸赞。故意，把他的地位描述了一遍，凸显他的厉害。 裴贤盛听出了她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闲工夫和这小姑娘话家常。只是淡淡留下一句，“陛下的东西，咱家自然会注意。” 随后，便接过盒子，直接转身进了大帐。 “人走了吗？”见裴贤盛进来，顾瑾渊没着急问东西是什么，反而是更关心，外面那俩，走了没有。 “陛下放心，奴婢进来之前，已经嘱咐了外面的人送她们回去了。”裴贤盛恭敬答道。 “嗯，那就行。”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又将手中的书本翻过一页纸，方才道，“把盒子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吧。” “诺。”裴贤盛应声之后，便依言将冯思琴二人送来的盒子给打开了，“陛下，是两本加急的文书…” 每日都会有一两本加急的文书送到猎场，但文书，也不全是直接递到顾瑾渊手里。 依照规定，正四品及以上官员加急送来的文书，可直接递与皇帝陛下。而下面的，则是需要首辅当先阅过，再决定打不打扰皇帝陛下。 毕竟瑜国国土广袤，各类事件自然也不少。总不能，什么事都得由皇帝陛下亲阅吧？ 那皇帝陛下还不得忙死。 冯琦均这回让家中两名庶女送来的，便是两本今日傍晚递到他手里的文书。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为家里两个姑娘过来一趟做由头。 第360章 特意早起 “拿过来吧。”顾瑾渊示意裴贤盛把文书给他，随意翻看一下之后，便朝着书房去了。 见皇帝陛下拿了朱笔，准备就此批阅，裴贤盛不由担忧询问了一句，“陛下，是特别着急的事情吗？” “不是。”顾瑾渊一边批阅，一边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待会儿朕批阅完后，你就把这两本文书收起来，明日让人送回去。” “陛下，这天色也不早了，您忙了一天，不如明日再看吧。”裴贤盛小声建议道。 既然陛下都说让他明早再把文书送回去了，那就说明，事情真的不大。 反正都是明日送返，不如，劝自家主子早些休息。 今日糟心事不少，冯家和方家那边，也折腾出了不小的动静膈应陛下。也就姜选侍送来的糕点，让陛下开心了一会儿，现在还要忙，实在是… “明日朕要出去，没空。”顾瑾渊手上动作不停，淡淡回了一句。 出去？陛下要出去他怎么不知道？之前安排的行程里，没说陛下明日要出去啊。 裴贤盛被顾瑾渊说得一脸懵，“陛下，是…临时决定的吗？需不需要奴婢去挑几个人…”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顾瑾渊抬手止住，“不用，你们安心待着就行。朕明日，就是带姜选侍出去逛一圈。” 稍微一顿，他又沉吟道，“若是有人问起来，别说朕是同姜选侍一起出去的。至于其他的，想必，你也知道该怎么说吧？” “奴婢明白！”裴贤盛垂首俯身，郑重应下。 他在宫里也有几十年了，什么时候见什么人，该说什么话，他心里都有数。 陛下不想被旁人打扰，他自然明白，在有人寻来的时候，该怎么说。 不过，陛下方才的意思，应该是…要与姜选侍单独出去？看来，他们今日相处得，还不错啊… 对于裴贤盛，顾瑾渊也是放心的。交代他办的事情，几乎没有出过差错。这种小事，他自然也相信他能办好。 “嗯。”顾瑾渊轻轻应了一声，便道，“那你先下去吧。” “诺。” … 因为皇帝陛下有特意嘱咐过她要早起，所以姜绾芸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 昨日裴总管那一席话，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教训！有时候，在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上，皇帝陛下说不在意，真的不能信！ 一碟小小的糯米糕，他就记了她好几日，而且在她面前，还从来没提过这事儿。只是每次想起来，都用那种凉得可怕的眼神看她… 昨日因为衣服的事，她又耽误了他吃点心的时间，说给他再做一份吧，他也说不用。 若是以往，姜绾芸就信了。可自从发现那位莫名爱记仇之后，她就对他那句话，半信半疑了。 他说不用，是真的不用吗？该不会，又记在心里了吧？ 如此一想，她便又把起床的时间提前了一些。天刚蒙蒙亮，她就爬起来摸去了厨房，就着材料，又炸了一盘银丝紫薯卷装好，提着去了皇帝陛下那里。 第361章 你多久起的？ 姜绾芸到的时候，顾瑾渊才刚刚起床不久，连早膳都还未来得及用。 “你起这么早？”见姜绾芸过来，顾瑾渊不由诧异看了她一眼。 因着早朝的习惯，他就算在无事的时候，也不会起太晚。没成想，他才刚刚收拾好，姜绾芸就已经到了。 “呃…”姜绾芸将手中提着的食盒交给裴贤盛之后，便恭恭敬敬地向顾瑾渊请了安。 而顾瑾渊在瞧见她递给裴贤盛那只食盒时，便不太在意她是否讲规矩了。 “这是什么？”他看着食盒抿唇问道。 他表面上神情淡淡，似乎只是随意一问，但心里，却已经开始猜测，姜绾芸给他带来的，是什么点心？ 唔…应该是甜食吧？早上吃甜食似乎也不错，这样，一天的好心情，就能被奠定了。 “回禀陛下，是银丝紫薯卷，您昨日吃过的。”姜绾芸垂首，恭敬答道，“昨日点心冷了，您便没有再用。妾心里愧疚，今早便又做了一份给您送来。您可以尝尝…” “今早做的？！”顾瑾渊闻言，一双隽秀的眉不由微微蹙起，“那你是多久起的？” 做这东西，起码得小半个时辰吧？这会儿就提着送过来了，那岂不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了？ 姜绾芸大致算了算时间，答道，“呃…卯正的样子吧？” 皇帝陛下该关心的，不是这银丝紫薯卷吗？为什么…他看起来，似乎对她起床的时间不是很满意？ 她这大清早地爬起来，也是担心他又记仇啊。 不做不满意，重做…不会也不满意吧？！ “起那么早，你睡醒了吗？”顾瑾渊原本就蹙着的眉头，在听了她的话后，不由蹙得更紧了。 而姜绾芸见他如此。心里也不免有些紧张，“睡、睡醒了，妾昨日特意早睡了一些…” 陛下问这些做什么？莫不是担心她没睡醒，耽误了今日的行程？ 思及此，姜绾芸又拍着胸脯向皇帝陛下保证道，“陛下您放心，妾现在很有精神，绝对不会误事！” 顾瑾渊：“…” 说得跟他们是去打仗似的，还误事…随便出去逛逛而已，真困了，在路上睡一觉都成，哪儿有什么事可误？ 不过，见她态度良好，他也就没再与她计较此事。淡淡道了一句，“过来坐吧。”，便算是作罢了。 “诺。”姜绾芸应声之后，便在顾瑾渊身旁的位子坐下了。 在她落座之后，裴贤盛也连忙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取出里边儿的银丝紫薯卷，搁置在桌上。 顺便，还不忘向顾瑾渊请示，“陛下，那早膳，奴婢就现在去传了？” “去吧。”顾瑾渊微微颌首。 裴贤盛传膳之后，又取来两副碗筷，分别放在两人跟前。 看着一样样摆上桌的早膳之后，顾瑾渊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侧首问姜绾芸道，“你早上用早膳了吗？” 天还没亮就赶着去做了盘糕点，忙完了就直接提着东西来他这儿了，那早膳呢？早膳她又是怎么解决的？ 第362章 一整日 “还...没来得及...”姜绾芸扯扯嘴角，尴尬笑道，“太匆忙了，就给忘了...” 她哪儿有什么时间用早膳？她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做点心了，那时候，能有人给她做早膳？ 又不是皇帝陛下，她一个普通宫嫔，哪儿能有那待遇？ 本以为，皇帝陛下就是随便问问，可在听了她所言之后，顾瑾渊却微微蹙起眉头，冷哼道，“呵，你可真行，吃饭的事儿都能忘。” 姜绾芸：“...” 他这口气...不至于吧？一顿不吃又不会饿死，他这语气，就好像她犯了天大的错一样...她也没...得罪他吧？ “望着朕做什么？”顾瑾渊淡淡瞥了她一眼，没等她说话，又催促道，“赶紧用膳，今日要出去一整天，你现在不吃饱，待会儿饿了朕可不会管你。” “一整天？”姜绾芸勺子刚递到嘴边，就被他这一席话给说愣住了，“陛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西山又不是什么小山坡，而是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方圆几十上百里。在这山林里逛上一整日？别的不说，就这中午的午膳，就是个难题。 皇帝陛下金枝玉叶，总不能让他带着些干粮就出去了吧？那随行的人当中，还得配上厨子？这阵仗，未免...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顾瑾渊一边优雅用膳，一边淡淡回了一句，“出去逛逛而已，还非得定个地方？再说，朕就算把地方告诉你，你能知道？” “赶紧用膳，别东问西问的了。” 姜绾芸：“...” 得，她还真是第一次来这地方，路都认不清，确实他说什么她都不知道。 不过...跟着皇帝陛下，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他的命可比她的值钱多了，不管去哪儿，去几日，都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轻松多了。心头没事了，用膳的速度，也变快了。 皇帝陛下的早膳丰富精致，香浓的粥再配上各种小食，使人食欲倍增。能吃上这么一顿，她这一大清早的，也算是没有白忙活。 劳动过后的人，饭量总是不错的。今早的姜绾芸，便是如此。 在顾瑾渊用完早膳之后，又等她吃了好一会儿，这顿饭，才算结束。 “吃好了？”顾瑾渊侧目，看着身侧吃饱喝足的人，轻声问了一句。 虽然他面上没有表露出什么来，但若仔细听其话语，还是能从里边儿察觉到一丝惊讶的。 姜选侍...什么时候这么能吃了？是他刚刚那句不吃饱等下饿了不管她的话把她给吓着了，还是...她在他这儿，就从来都没吃饱过？ “吃好了。”姜绾芸颌首，同时放下筷子，等待皇帝陛下的下一步指示。 她不知道要去哪儿，只能皇帝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就走吧。”顾瑾渊的错愕，也未持续多久，见她是真吃好了，便点点头，让裴贤盛带人过来收拾，顺便，领着姜绾芸往外去了。 大概是为了避免太过显眼，顾瑾渊领着姜绾芸出去之后，并未走大路，而是沿着一条小路一路往前。 第363章 跟朕一样，骑马 顾瑾渊今日所着，是一件玄黑的暗纹云锦袍子，衣服上大片花纹，都是以祥云暗纹为主，只有领口、袖口及下摆的边缘，用上了金丝绣线勾勒图案，稍作点缀。 姜绾芸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在顾瑾渊伸手，垂首盯着他衣服下摆上的花纹，跟着他往前。 这条路她从未走过，是通往何处的，她也不是很清楚。而顾瑾渊，似乎也没有提前向她解释的意思，只是领着她一路往前，大约走了两刻时光，方才停下。 因为前面的人忽然停下，姜绾芸还差点儿撞上他的背。还好及时止住了脚步，才避免了意外的发生。 “这里是...马场？”在意外抬头的同时，姜绾芸也注意到，眼前忽然变得开阔的环境，正是小王爷上次带她来过的马场。 皇帝陛下，带她来这里了...做什么？ “对。”顾瑾渊微微颌首，同时带着她继续往前。 见他说了一个字就没声儿了，姜绾芸不由追问道，“陛下，您带妾来这里，是要...？” 顾瑾渊回头，瞧着她一脸认真的神情，好笑道，“不骑马，难道你打算走着出去？你要是有这份毅力，朕也不拦着你。” 姜绾芸：“...” 她想问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皇帝陛下出行，难道就没有车辆随行吗？他心情好可以骑马，可是她不会骑马啊...也就小时候有过一次，坐在马背上由人牵着马漫步闲逛的经历。 这...应该跟不上眼前这位吧？ 在姜绾芸沉默的同时，马场的管事，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参见姜选侍，小主吉安！”因为没有随行，所以马管事起初也没注意到他们俩。在瞧清楚过来的人是皇帝陛下和姜选侍之后，他便迅速跑到两人跟前，向两人行礼。 “嗯，平身。”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便道，“你去把朕的马牵出来。” “诺！”马管事一听皇帝陛下有事吩咐，连忙小跑着往奔雷的马圈那边，去把奔雷给皇帝陛下牵出来了。 而站在顾瑾渊身后的姜绾芸，一看马管事牵过来的是奔雷，心里便不由更慌了。 上次来马场，小王爷就跟她提过皇帝陛下的爱驹，说这就是一匹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神驹。 奔雷真要撒开蹄子全力奔跑，那些普通的马匹，根本不可能跟得上！而且奔雷不仅跑得快，就连耐力也是极好的。总体来说，它的实力就是不可逾越的。 若是皇帝陛下骑着奔雷出行，那她怎么可能跟得上？而且瞧他这架势...明显，是没打算带着什么车架出行。 那她... 顾瑾渊上前几步从马管事手里接过缰绳之后，见姜绾芸并未跟上他的脚步，又无奈转身唤她，“愣着做什么？过来啊。” “呃...”姜绾芸磨磨蹭蹭上前，试探着询问道，“陛下您要骑马出行，那...妾是否也要...？” 她虽没把话说完，但顾瑾渊也基本明白了她的意思，“跟朕一样，骑马。” 第364章 今日心情好，带你 “啊？”姜绾芸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扯扯嘴角尴尬道，“可是妾...妾不太会骑马...” “不太会？”顾瑾渊眉尾微挑，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怎么？你的意思是，你还骑过马？” “呃...不能叫骑马吧。”姜绾芸老实解释道，“就是小时候跟父亲出去，有人牵着那种...” 这个时候，说实话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待会儿皇帝陛下真下定决心让她也骑马去，可不就是面子的问题了。 摔了胳膊摔了腿，受苦的还不是她自己。 “噗呲。”顾瑾渊瞧她一本正经地解释自己的经历，不由轻笑出声，“行吧，勉强也算骑过。” “那妾…” 姜绾芸话未说完，便被顾瑾渊弯唇打断，“不需要你会，你只要能爬得上去就行。” “陛下的意思是…？”姜绾芸面上耐着性子问道，心里却止不住地抱怨，这人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 到底是什么意思，给个准话儿，她也好安心啊。 “你上次不是想摸摸奔雷吗？喏。”顾瑾渊冲着身侧的奔雷扬扬下颌，笑道，“朕今日心情好，让你乘奔雷。” 看在今早那银丝紫薯卷的份儿上，他就满足她那日的愿望好了。 把奔雷让给她？把奔雷让给她，她也没法儿让马儿跑起来啊！ 思索片刻，姜绾芸又再次蹙眉开口问道，“那陛下您呢？” “你在想什么呢？”顾瑾渊觉得自己都快被眼前这一根筋儿的姑娘给逗笑了，“你一个人，若是能把奔雷骑走，朕就把它送给你好吧。” “行了，别东想西想的了，朕带你。” 说着，顾瑾渊便翻身上了马。待他坐稳之后，又向姜绾芸这一方俯身弯腰，把手递到她面前，“来，上来。” 看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的手，姜绾芸一时间不由有些犹豫。与皇帝陛下同乘一骑这样的事，她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 可是吧… 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面前的奔雷之后，她最终还是没禁住诱惑，握住这只伸到她面前的手，在顾瑾渊的协助下，跟着爬上去了。 爬上去的时候，她还不忘实现自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愿望——摸一摸奔雷光滑黑亮的皮毛！ 果然，奔雷这一身毛摸上去，手感极为舒适！若不是皇帝陛下还在，她还得再摸上几把！ 正当她窃喜之际，顾瑾渊如玉珠落盘一般清冷悦耳的声音，便从她的前方传来，“坐好，别东摸摸西看看的，回头掉下去摔了，有你好受的。” “…诺。” 被顾瑾渊一叫，姜绾芸便默默把手收了回来。不过，她这一双手该放在哪儿，就又成了新的问题。 眼下，除了身前那人，她似乎也没别的地方可以扶着了。 可是…如果是皇帝陛下，她该扶着哪儿呢？袖子不现实，腰…还是算了吧，她不好意思下手…思来想去，似乎…也就是腰带以下的下摆处，可以揪着了… 然，她刚刚把手放下，顾瑾渊便回首瞪了她一眼，“手放哪儿呢？朕看你是真想掉下去！” 第365章 表象信不得 “陛下，妾…”姜绾芸刚想保证说自己肯定没问题，顾瑾渊便直接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要上，“扶稳了，否则掉下去，朕可不一定能及时拉住你。” 说罢，他也不给姜绾芸继续说话的机会，便双腿一夹马腹，驱策奔雷往前而去。 临走，他还不忘淡淡给马管事留下一句，“若是有人问起，你应当知道该怎么说。” 起先，奔雷跑得并不是很快，姜绾芸只需把手轻轻搭在顾瑾渊腰上，就能坐稳。可当她们从马场边上的侧门出了营区之后，奔雷便加快了速度。 随着奔雷速度越来越快，她手上的力道也在不断加重。直到最后大胆伸出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腰，她才算是真正坐稳。 好在，她适应能力还算不错，除了最开始有些慌乱，用力过猛之外，后面，手上的力度便逐渐放轻了。 不过，皇帝陛下这腰…看起来挺细，再被那宽边腰带紧紧一勒，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被衬得偏瘦。但实际摸上去，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虽然隔着衣服，但她仍就能感受到，他骑马时绷紧的腰背，结实有力，绝非表面上看着那么纤细。 表象这种东西，果然信不得！ 顾瑾渊知她是紧张，而且确实也怕她掉下去，所以余光瞥见自己腰间横过的那只手臂，他并未多说什么。 他只是，适时安慰了一句，“不用闭眼，多看看远处风光，会好很多。” 嗯？再去顾瑾渊这随意一句话之后，姜绾芸不由猛地抬头，瞅着顾瑾渊后脑勺瞧了半天。 他是怎么知道她闭眼了？！他眼睛又没长在后脑勺上，这都能知道？！ 不过，他所说的，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多看看远处优美的景色，确实有利于消除当下的紧张不适。而且看久了之后，还会不自觉地被这好山好水所吸引，放下心中的烦闷。 适应之后，姜绾芸便从顾瑾渊身后探了个脑袋出来，东看看西瞧瞧。眼见他似乎是奔着密林方向去的，她不由赶紧出声提醒道，“陛下，他们还在比赛呢！” 他们现在过去，会不会扰了参赛的人？ “朕当然知道他们还在比赛。”顾瑾渊轻叹一声，无奈解释道，“难道你没察觉，咱们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方向吗？” “咱们走的是西北方向的门，他们出发的时候，走的是南门，区域不同。放心，他们基本不会到这边来的。” “这样…”姜绾芸微微颌首之后，又好奇问道，“那咱们进林子做什么？陛下您也要小试身手？” 该不会是自己没去比赛，然后又手痒了，所以就单独出来晃悠一圈吧？ 瞧着仍旧挂在奔雷身上的弓箭，姜绾芸越想，便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本来，她还想着，若是陛下有这心思，她正好可以近距离观察一下，他们是怎么打猎的。 从上次小猎，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然后满载而归便可看出，这一定是一场盛事。 只可惜，她作为女眷，只能瞧见开局和结局，中间过程如何，一概不知。 第366章 兔子急了也咬人 最多也就是小王爷在无意间提起的时候，可以听一听故事。 “呵。”感觉到身后的人探头探脑，顾瑾渊不由弯了弯嘴角，“朕要是手痒想小试身手，就不会带着你来了。” “打猎又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其间埋藏着的危险也不少。别的不说，首先就一点，若是要追赶猎物，肯定不是咱们现在这个速度，你受得了吗？” 瞧给她吓的，奔雷稍微跑快一点儿，她就抱着他不撒手了，要是真跟猎物较真儿，辗转腾挪或是近身搏斗，她还不得吓死？ 带着个第一次骑马的人，他怎么可能放开了去追赶猎物？最多就是，偶然遇到点小猎物，放两只箭试试。 “陛下您都没试试，怎么知道妾受不了？”姜绾芸抿唇，略有些不服气道。 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也是比较要强的一个人。她很少计较什么，但如果认定了，就会努力完成。就连杜歆涵都常说，绾芸什么都好，就是偶尔会有点倔脾气。 皇帝陛下方才那一席话，摆明了就是觉得她吃不了苦。试都没试过，他怎么就能确定她受不了？ 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不服气，顾瑾渊嘴角弧度不由又大了几分。果然，兔子急了也咬人。平日里看起来温和的姜选侍，居然还有这一面？ 他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第一次打猎的时候时候，他也是这种心态。想着自己功夫不错，校场练习的时候，都是次次命中靶心，想着与猎物较劲儿，自己必然处于绝对的优势位置。 可真当遭遇猛兽，被其近身才知道，打猎绝不是休闲娱乐这么简单。与猎物斗智斗勇时，处处都需留神，否则，断送了性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所以，随她心里有什么不服气，他都只是轻轻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别闹，危险。” 皇帝陛下终究是皇帝陛下，姜绾芸纵使心里对他的话不是很认可，但他不点头，她也只能咬牙放弃。 随着两人对话，奔雷也逼近蜜林，一头扎了进去。 营地所在的区域，应该是特意清理过的，几乎没有什么参天大树遮挡视线。就算有，也只是点缀装饰。 而越过了边界，真正进入密林，就大不相同了。枝叶相连的茂密树丛，几乎要将整片天都遮去，唯留下几缕稀疏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落下，洒落在脚下这片土地。 真正的原始森林，给人的，是与外界完全不相同感觉。 身处这广袤的天地，方才能感受到，自己是多么渺小。 进了林子之后，为了让后面的人能够适应，顾瑾渊便牵制住奔雷，迫使它稍微降下速度。 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感受到，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臂紧了紧了。也不知，她是紧张还是怕掉下去。 “怕了？”顾瑾渊回首看她。 一个从小在深闺养着的姑娘，突然身处幽宁昏暗的丛林，生出些不自然的感觉来，是很正常的。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淡淡问了一句。 第367章 放心，有朕在 “还好。”姜绾芸摇摇头，看看四周，“就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有些紧张。” “没事，等会儿习惯了就好。”顾瑾渊淡淡安慰了一句。 稍微沉默片刻，感觉到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还未完全放松，他又纠结着抿了抿自己玫瑰色泽的漂亮薄唇，再次出声，“放心，有朕在。” “陛下，咱们这是要在山林里闲逛？”姜绾芸抬首，盯着眼前人完美的侧颜，询问道，“您又不打猎，怎么会想着来这儿？” “没来过的地方，不想看看吗？”顾瑾渊淡淡回道，“这样的机会不多，既然都进山了，就该看看原始的丛林。” 说完，他又随口问了一句，“不然你想去哪儿？” “确实应该看看。”姜绾芸微微颌首，觉得皇帝陛下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 她们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得待在深宫后院，就连出宫的机会都寥寥无几，能有机会到深山里逛一圈，呼吸呼吸山里清爽的空气，自然是应该来一趟的。 况且，眼前的景象，也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百闻不如一见，能有机会踏遍山河，那说什么也得来看看。 “那陛下您能慢些吗？”在奔雷奔跑了一段距离，载着两人彻底入了山林之后，姜绾芸便从背后扯了扯顾瑾渊的衣服，低声建议道。 “嗯。”顾瑾渊虽只是随意应了一声，但手下动作还是不慢，扯扯缰绳，就控制了奔雷的速度，让奔雷缓缓而行。 因着速度慢了下来，山林里许多东西，姜绾芸便都有时间仔细去看了。这些都是不曾见过的新奇东西，她的注意力自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同时，因奔雷只是缓行，她也不需再靠抱着顾瑾渊的腰来稳住身型了。 不着痕迹地往后挪挪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改为起初那样，只是轻轻搭在他腰上。 她动作虽然不大，但腰上的力道一下子没了，顾瑾渊还是忍不住诧异回头，“怎么？不怕掉下去了？” 对于她这么见外的举动，皇帝陛下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悦。他都没介意她伸过手来就抱呢，她反倒先学会理智保持距离了？ 下次就不该心软，让她体验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惊吓。到时候，看她还有没有现在这份儿理智！ 姜绾芸坐在后面，瞧不见顾瑾渊因为心里不悦而紧紧抿起的唇瓣。当然，她这会儿，也完全没把眼前的人放在心上。 就连顾瑾渊的问话，她也只是敷衍应了一句，“陛下放心，妾无碍。” 此时此刻，她眼里，只有从前从未见过的新奇东西。 比如眼前这种红色的小果子，就没见过，看上去色泽不错，也不知能不能吃？是什么味道？ 如果是甜的，放在点心上，倒是可以成为一种不错的点缀。 正当她盘算着回去之后一定要翻书查阅的时候，感受到自己已经被完全无视的顾瑾渊，则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凉凉补了一句，“有毒，别想了。” 第368章 防止你乱摸乱碰 “有、有毒？”顾瑾渊一句惊人之语，终于让姜绾芸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他身上，“陛下您认得这种东西？” 感受到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顾瑾渊方才淡淡昵了她一眼，道，“这东西叫红弥果，是这一片山林里比较常见的毒果子。” “毒性不大，吃几个不会有事，通常就是难受几日。不过吃得太多，那就致命了。” “这东西这么好看，没想到竟然有毒…可惜了…”姜绾芸轻叹一声，看来，自己之前那个打算，只能放弃了。 “别看着好看就动心思，好看的东西，一般都有毒。”顾瑾渊打算一句话，直接断了她的想法，“特别是，那些色泽艳丽的东西。” “陛下，您这话也说得太绝对了吧？”姜绾芸小声反驳道。 以前也没觉得，皇帝陛下是这么武断的人啊，怎么这才聊了两句，就直接给所有好看的东西判死刑了？ “不绝对。”顾瑾渊淡淡道，“这是在荒山里生存的基本常识。当然，也是防止你乱摸乱碰。” 万一她要是趁他不注意碰到什么有毒的东西了，他又不会医术，拿什么救她？ 人既然带出来了，他就得看好了。 “妾…也没有乱碰…”闻言，姜绾芸不由默默把手缩了回来，重新放回原位，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 “提醒你而已。”顾瑾渊垂首，看着她已经归位的手，又抿唇补充了一句，“再看见什么好看的东西，要先问过了，才能碰。” “…诺。” 姜绾芸低声应下，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皇帝陛下也有管这些小事的闲心。 在顾瑾渊下了死命令之后，姜绾芸虽然心有好奇，但也不敢轻易把手伸出去。她现在手就搭在他腰上，要是拿开了，他必然能够感觉到。 公然违抗皇命…就为了这点儿事？还是算了吧… “这个紫浆果，你可以摘来看看。”在沉默一阵之后，顾瑾渊又冲着右边一处扬了扬下颌，示意姜绾芸往那边看，“这个果子是甜的，无毒。” 姜绾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很容易便找到了他说的果子。之间，一人高的柔韧小枝上缀着一串串指尖大的淡紫色小果子。 果子色泽虽不算艳丽，但颗颗饱满圆润，还是非常诱人的。 得了皇帝陛下的允许，姜绾芸便果断弯腰出手，将距离最近的那一串儿紫浆果给摘了下来。 顺便，还不忘认真问道，“陛下，这东西能直接入口吗？” 像这种果子，除非捣烂做成果酱，不然，根本不可能往蒸笼里放。这要是随着面食一起放进蒸笼，还不知道会蒸成什么样儿呢。 “可以。不过…”顾瑾渊闻言，不由微蹙眉头，“不过你不可以直接吃。” “什么意思？”姜绾芸错愕抬首，表示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叫她不可以？皇帝陛下这…也不知道把话说清楚？ “山林里直接摘下来的东西，都没洗过，脏。”顾瑾渊抿唇，“你若是吃出问题来了，朕可不会管你。” 第369章 准备出手了？ “那…这能装一些带回去吗？”姜绾芸犹豫问道。 “什么都没带，拿什么装回去？”顾瑾渊摊手，示意她自己看他们俩带的东西。正如他所言，战马上挂的除了弓箭和他的佩剑外，就是水了。还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能把这紫浆果给装回去。 “那行吧…是妾想多了。” 眼见一缕失望之色从她面上划过，顾瑾渊又动动唇瓣，犹豫多问了一句，“你带回去是想做什么？” “想给糕点做装饰用。”姜绾芸智者手里的果子，认真道，“这东西生得不错，做点缀能增美感，也能让人食欲倍增。” “而且，这果子看起来汁液饱满，捣碎了应该还可做果酱，给糕点做馅儿。” 顾瑾渊见她说得头头是道，看了看她认真的面庞，又看了看她手里的果子，心里竟莫名生出了一丝渴望。 如果是带回去给她做新种类的糕点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行。 抿唇沉思片刻，顾瑾渊便做出了决定，“这样吧，你要什么自己记下，回去之后朕让人来采摘。”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姜绾芸愣愣道。 专门让人进山一趟，这也… “不麻烦。”顾瑾渊淡淡道，“要什么自己记下来，到时候一并让人拿回来。” 做点心的事，能用“麻烦”来形容？ “呃…”见顾瑾渊态度坚决，姜绾芸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弯眸道了一句，“多谢陛下，便又看其他的东西去了。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直接就在山林里逛了约莫一个多时辰。 而在这段时间内，姜绾芸又看上六七样新奇的东西，打算带回去尝试。 “紫浆果、繁星花、云龙果…”姜绾芸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盘算着自己记下的东西，“嗳？还有个什么东西来着？陛下，您记得…” “记得，都记得。”顾瑾渊无耐打断她的话，“咱回去再算成不？你这数来数去的，都数了五六遍了，朕听着都背下来了。” “…诺。”姜绾芸悻悻收回自己的手，尴尬扯扯嘴角。 这真不是她记性不好，实在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是第一次见，而她又只能凭脑子记。东西多了，难免记混。 还好东西的样貌她都记得，就是名字，偶尔会对不上号。 正当她再次在心里默念，准备找出方才被她遗忘的那样东西时，顾瑾渊忽然回首，对她做个了噤声的动作。 “嘘，等下别出声。”他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压在自己玫瑰色泽的艳红唇瓣上，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姜绾芸道。 在姜绾芸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他又忽然弯腰，取出了弓和箭，拉弦准备射箭。 这架势，姜绾芸就算方才没懂，现在也瞬间明白了，皇帝陛下…这是准备出手了？ 那… 她顺着顾瑾渊箭指的方向看去，寻了一会儿，便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只雪白的兔子。 顾瑾渊看准了方向，便毫不犹豫地放箭了。也就是在这时，旁边的灌木丛中，又钻出了一只灰色的兔子，惊扰了白兔子。 第370章 陛下厉害！ 灰兔子的出现，让白兔子往旁边稍稍挪了一段距离。自然，顾瑾渊这一箭，就射空了。 箭空了不要紧，可箭就堪堪落在兔子脚边，这胆小的动物，自然是立马就窜了出去。 “抱紧了。”顾瑾渊回头，低声唤了姜绾芸一声，便扯动缰绳，示意奔雷追上去，“驾～！” 姜绾芸虽然还没来得及理解他的话，但奔雷忽然一动，她便下意识地抱住了身前人的腰，紧靠在他背上。 感觉到她抱得挺紧，顾瑾渊也就放心策马追击了。 两只兔子虽说身姿灵活，但速度却是远远不及奔雷的。因此，追了没一会儿，顾瑾渊便重新锁定了目标。 看准了目标，他便再次俯身，从箭筒里抽箭。只是这一次，他拿的并非一只箭，而是一次性取了两支。 姜绾芸虽然整个人都贴在他背后，但余光，仍然瞥见了他一次性取两支箭的动作。 皇帝陛下这是打算…？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惊人，但事实很快就应证了她的想法，摆在眼前。 在她探出脑袋偷偷去看的同时，顾瑾渊也将两支箭同时搭在了弓上。 身下，奔雷还追着兔子在狂奔，可顾瑾渊端着弓箭的手，却纹丝不动。在找准机会的瞬间，他先是松开食指放出一箭，又在一瞬之后松开完全松手，让第二支箭紧随第一支而去。 两支羽箭如流星划过，一前一后，瞬间就逼近了两支兔子。第一支箭，正中前面的兔子，而紧随而至的第二支箭，则是把后面那只兔子定在了地上。 “哇，好厉害！”姜绾芸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出声感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箭双“雕”？！ 以前没见识过，总觉得那样的高手离自己太遥远，而今日一见，真算是大开眼界了！ 原来小王爷的话真没丝毫夸张的成分在里面，皇帝陛下…真的…非常厉害！ 顾瑾渊对于自己这三箭，其实并没有特别满意，后面两箭还行，但第一箭的落空，让心高气傲的皇帝陛下很是不满。 不过，本来紧绷着的嘴角，在听到身后人由衷的赞叹之后，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翘。 “陛下，您是怎么做到的？！”姜绾芸从顾瑾渊身后探出脑袋，惊讶问他。 “朕二十岁又不是十二岁，练了这么多年了，要是连两支兔子都不能命中，还好意思带人来秋猎？”顾瑾渊说着，又拉了拉她的手臂，示意她坐直，“坐好，别摔了。” “不会的！”姜绾芸放心道，“您刚才连缰绳都没牵，都坐得稳稳的，妾就偏了偏头，肯定没问题。” 方才，他拉弓定位时，直接就放开了手里的缰绳，单就坐在马背上，可把她给吓坏了。 还好，这位功夫过硬，一点儿事都没有。 “坐好。”顾瑾渊才不管她说了什么，她不动，他便直接把她给拉过来了。 策马走近那两只被箭钉在地上的兔子之后，顾瑾渊便直接翻身从马上跃下，随后转身，看向姜绾芸，“下来吧。” 第371章 跳吧，朕接住你 “这...”姜绾芸垂首下看，面上的犹疑之色掩都掩饰不住。 “怎么了？”顾瑾渊微蹙眉头，不解看她，“下个马而已，你在犹豫什么？” “这个...”姜绾芸犹豫片刻，又看了看距离自己很有一段距离的地面，小声道，“太高了...不知道该怎么下去...” 战马本就是马匹中的佼佼者，个个儿都身材高大。而奔雷，又是战马中的极品，别的不说，在身材高大这一方面，就很是出众了。光是这马背，都有她那么高了。 站在地上的时候，不觉得如何，可坐在上面，感觉就不一样了。这半丈的高度，是说下去就能下去的？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依她看，上马下马也是一个道理！ “你不是说你以前骑过马吗？”顾瑾渊微愣，“你原来怎么下来的，现在就怎么下来啊。” 他原本是想着，她能上马下马就行了，而且看她上马没费多大劲儿，想来下马也不是什么难事。没想到...她临到头，居然没有勇气下来了。 “上次...上次年纪还小，是家里的嬷嬷拿了垫脚的凳子过来，扶着下来的...”姜绾芸小声道，“呃...眼下...” 顾瑾渊：“...” 还能有什么眼下？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他上哪儿去给她找垫脚的凳子去？ 无奈之下，他只得对仍旧坐在马上不知所措的人伸出双臂，抿唇道，“你跳下来吧，朕接住你。” “啊...可是...”姜绾芸看着眼前对她伸展双臂的人，神色间犹豫之色明显。 皇帝陛下可靠不可靠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有怀疑过。她真正纠结的是，她这跳下去了，皇帝陛下会不会没等她站稳就直接放手了。 毕竟，上次方小仪就是碰了下他的手，就被他嫌弃了。她这要是扑个满怀，这位会不会一把就给甩开？ 要是这样，她还不如直接往下跳呢，说不定...就自己站稳了呢？ “可是什么？”顾瑾渊微微偏首问她，“一个你能有多重？还怕朕接不住你？” 这姑娘虽然个子不矮，但身段儿却是纤细得很，光是看上去，就知道没多重。别说他是伸出了双手去接她，就她这体格，顾瑾渊觉得，自己单手也能接得住。 “不是，陛下肯定能接住。”姜绾芸知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出声解释，“就是...希望陛下不要嫌弃妾。呃...可否...等妾站稳了再松手？” 顾瑾渊：“...” “朕什么时候嫌弃你了？”他还没老，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自己都记得。嫌弃她这回事，绝对没有，她到底哪儿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顾瑾渊终还是无奈道，“行，不嫌弃你，等你站稳了再松手，你快下来吧。” “多谢陛下！”得了皇帝陛下的保证，姜绾芸便立马开始调整自己的姿势，打算寻个对的角度跳下去。 她倒是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位会有不遵守约定的行为，毕竟是皇帝，金口玉言，犯不着就这点儿小事骗她。 第372章 你这叫欺君之罪 待得侧身坐稳之后，姜绾芸便直接迎着顾瑾渊伸出的双臂跃下，一把抱紧他的脖子。 顾瑾渊也非常靠谱地接住了她，并且，还遵守了他们之前定下的规定，并没有等人一落地就直接放手。 “怎么样？站稳了吗？”接住落下的姑娘后，略弯腰把她轻轻放在地上，扶着她站稳之后，他还很有责任心地跟她确认了一遍情况。 待到姜绾芸点头，他才把环着她腰身的手拿开。 看着她长舒一口气，似乎是消除了紧张之后，他才又道，“居然还怀疑朕？朕既然敢叫你跳，那必然不会让你摔着。” “对，陛下说得对，之前是妾太过小心眼儿了！”姜绾芸闻言，赶紧连声附和。 她等会儿要上马下马的，还得靠着这位呢，可千万不能把人给得罪了。再说，方才皇帝陛下的举动，也确实很君子，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习惯和喜好，就直接甩手走人。 所以，对于他的话，她还是有必要赞同一下的。 “觉得朕说得对？”顾瑾渊微挑眉尾，双手抱胸道，“所以，你是不是该给朕解释一下，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 说完，他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别扯那些场面话，说实话，朕能听得出来。” “呃...”姜绾芸语塞，怎么还有这一出？ 皇帝陛下，应该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吧？？？ “你是怎么想的？嗯？”顾瑾渊语调微微上扬，示意她赶紧实话交代。 “这个...”被她盯着，姜绾芸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妾之前听说，您不喜欢别人随意碰您，所以这...” 要不是他有这习惯，她肯定也不会问这么多啊... “呵...”顾瑾渊嘴角微弯，似笑非笑道，“不喜欢别人随意碰？那你这一路，是抱着谁过来的呢？” 他是不太喜欢别人随意碰他，可他都伸手了，不就表示，自己不介意吗？若他不愿意，还会好言相劝？这丫头平时挺聪明，但有的时候，脑子似乎也转不过弯儿来。 见她不语，顾瑾渊又顺着自己的话继续道，“说说吧，消息都是打哪儿听来的，是裴贤盛那里，还是顾逸笙那里？” “呃...”这就猜到了？！ 姜绾芸扯扯嘴角，试图狡辩，“是在宫里的时候，随便听来的，陛下您也知道，整个皇宫，大家最关心的就是您了。” “说谎。”顾瑾渊略微俯身，凑近她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平日不爱外出，交友也不多，还没经营自己的关系网，更没兴趣参与宫里的争斗，谁会告诉你这些？” “他们俩谁跟你说的，说说吧。” 说完，他又淡淡补了一句，“姜绾芸，你应当知道，什么叫做...欺君之罪吧？” 姜绾芸：“...” 就这问题，还能被上升到欺君之罪？！ 不过，皇帝陛下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也没办法再继续隐瞒了。再心里默念了一句抱歉之后，方才支支吾吾道，“这个...他们都说过...” 第373章 没奉承过人吧 “都说过？很好。”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微眯，琉璃眸子中，划过一丝危险意味，“看来回去之后，朕得找他们好好儿聊聊了。” 别啊... 姜绾芸一听皇帝陛下要去找他们，赶紧劝道，“陛下您息怒！” “这是妾问他们的，他们也只是怕妾不小心犯了禁忌，才提醒妾的。”姜绾芸说完，又偷偷看了一眼面前人的脸色。 不过，她这一眼瞄过去，也没瞧出什么来。 皇帝陛下面色非常平静，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他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呢？ “看朕做什么？”顾瑾渊眉尾微挑，“现在这么紧张，当时为什么要问呢？” 姜绾芸：“...” 怎么这位今日就跟这事儿过不去了呢？虽说私下讨论皇帝陛下的喜好是不对的事情，但这也是宫里不可避免的事情。大家心里多少都有数，陛下也不至于...这么严肃认真吧？ 不过私下议论皇帝陛下喜好这件事，总归是他们做得不对，所以沉默一瞬之后，姜绾芸还是很干脆地向顾瑾渊认了错，“妾知错。” “你知什么错？”顾瑾渊见她竟然直接认错了，不由气得直蹙眉头。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也被他紧紧抿住，“朕就不信你会主动去找他们问朕的喜好。” 若是她有这个心，那糯米糕的事情，就不会拖上那么久，才换了银丝紫薯卷送来了。 姜绾芸：“…” 跟皇帝陛下说话就是这点儿不好，说什么谎话，都能被他立马拆穿… “罢了，不为难你了。”顾瑾渊见她不说话了，也就不再就此事说什么。他一边转身去取两只猎物，一边淡淡道，“以后不是你的问题，你少认错，当心有一天朕没瞧出来，真给你治罪了，你就有得哭了。” “…诺。” 应承完，姜绾芸为怕这位没消气，还刻意补充了一句，“不过以陛下您的眼光，看出问题的实质肯定没问题。” “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奉承朕了？”顾瑾渊拾起两只猎物，回身踱步重新行至姜绾芸身边，“以前没怎么奉承过人吧？” 姜绾芸：“…？”他什么意思？ 感觉到她投来的疑惑目光，顾瑾渊的嘴角，便忍不住上扬，“表情一点儿都不真诚。” 不过…虽然不真诚，他听着心里还是觉得很舒服的。那这件事，就不跟她计较了。 “陛下…” 没等姜绾芸说话，顾瑾渊便先道，“行了，不说这个了，前面有条小溪，咱们直接走过去吧。” 姜绾芸：“…诺。” 皇帝陛下都说不提了，她自然是没办法再开口了。可之前的事到底如何，这位也没给个准话。 他说略过就就略过，可她这心里过不去啊… 也不知顾瑾渊是否是已经基本了解跟着自己这人了，在姜绾芸纠结的时候，他竟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放心，朕不与你们计较。” 虽然她那番恭维的话怎么听怎么假，不过他听了之后，心情还算不错。况且之前的事，他们也没抱着什么坏心思，他就不与他们几个计较了。 第374章 你们不一样 不过… 想着，他又把姜绾芸唤到身旁，抿抿唇道，“不过…你以后别老拿方怡筠做参考。她是她，你是你，你们不一样。” 方怡筠在他这儿，从来就没什么好印象，他不喜欢这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不仅是因为家族，更是因为她本身的品性。 说着，他又睨了身侧的人一眼，放缓了语调道，“朕确实不喜欢别人随意触碰，也不喜欢别人随意动朕东西，但这事情，也是分人的。” “不然，朕周围伺候的人，就全都可以放回家去了。凌云宫，就留朕自己一个人住就行了。” 抵触这种心态，真是分人的。有的人靠近或是碰他东西，他就会生出厌恶之心。有的人，他就无所谓。 这就是种感觉，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只是夸张程度，会有所不同罢了。 他大概就是那种比较夸张的人，给打心底不喜欢的人碰一下，就想去沐浴。但他若是本身就不介意，则是没什么关系了。 “妾明白了。”姜绾芸听他这么说，心里的紧张感，也少了一些。 皇帝陛下的意思就是，没有嫌弃她呗，听懂了这一层，她就放心了。不被嫌弃，站在他身边时，就不用太拘谨了。 心情放松了不少，姜绾芸的话，也随之多了起来，“陛下，咱们这是…？” 前面有条小溪，他们是去溪边稍作休整吗？ “你不饿吗？”顾瑾渊侧目，向她扬了扬手里的两只兔子，“自然是去溪边把这两只兔子收拾了，作午膳。” 他们此行，决定得比较匆忙，所以也没以前准备什么。在外边儿待一整日，人总得吃点儿东西吧？ 他倒是无所谓，前两年行军打仗，时常有这种一日吃不上饭的情况。毕竟与敌人厮杀这回事，时间长短真没法儿说清。双方也不可能，打到饭点就停手，先回去吃饭吧？ 可是他身边这姑娘嘛…大家闺秀出身，应该从未受过挨饿受冻的苦，又是个弱女子… 让她饿上一整天，估计有她难受的。 所幸，奔雷这匹战马上挂了弓箭，让他们在山林里，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姜绾芸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咱们今日中午就吃这个？” 对此问题，顾瑾渊只是轻飘飘回了她一记眼神，便牵了奔雷往前走。 他的眼神意思很明确，是人都能从其中读出“不然呢？”三个字来。 “好，没问题。”姜绾芸微微颌首，“这个妾也能做好！” 还好，小时候父亲对她在行为举止方面的管教不是特别严，让她有过烤东西的经历。否则，今天中午这一顿，还麻烦了。 “你还会处理这个？”顾瑾渊侧首，略有些诧异地看向姜绾芸。他知道很多女子受不了这血腥的东西，他都打算，亲自动手了… 姜绾芸丝毫不为他目光中的诧异所动，反而是从他手里把猎物接过，自顾自地往前面的小溪走去。同时，还不忘宽慰顾瑾渊，“陛下您就放心吧。” 第375章 借下您的剑 见她一副自信模样，顾瑾渊心里虽然仍有疑惑，但也放心了不少。 先寻了棵树将奔雷的绳子系好，他方才迈步来到溪边，在姜绾芸身边坐下。 姜绾芸坐在溪边，将猎物皮毛上的污渍都洗净之后，却在怎么下手处理一事上犯了难。 要是**，还好办，毛可以直接拔了。可这是兔子啊，没个工具… 正巧顾瑾渊坐到了她身边，让她忽然想起，皇帝陛下的战马上，还挂着一柄佩剑！ “陛下…”姜绾芸斟酌着开口。 “嗯？”顾瑾渊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他本以为她是觉得太血腥，下不去手，都想着跟她说，还是他来吧，但她却抢先一步道，“陛下，可否借您的佩剑一用？” 顾瑾渊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你要朕的佩剑做什么？” “当然是…”姜绾芸指了指手里已经洗干净的猎物，一脸认真道，“处理这个。” “你…！”顾瑾渊猛地瞪大一双凤目，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知不知道那柄剑是他的宝贝？！一把削铁如泥、吹毛即断的宝剑，她居然想当作菜刀来处理猎物？！ “妾这也是权宜之计…”姜绾芸被他一瞪，声音不由小了几分，“您要是不愿意，那妾就再想其它…” 她话未说完，顾瑾渊便先泄了气，“罢了，你拿去用吧。” 随她吧随她吧，她都开始忙碌了，借把剑给她，似乎也没什么。认命将剑取回来给她之后，在她拔剑前，顾瑾渊又出声提醒道，“这剑锋利，仔细你的手。” “多谢陛下提醒！”姜绾芸弯眸应了一声之后，便直接把剑拔了出来。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耳旁，即使不懂剑，姜绾芸也知道，自己手里这把剑，必然是一把名剑！ 当然了，皇帝陛下的东西，也不可能有次品。 看她弯着一双杏目笑得开心，顾瑾渊心中的郁结，也消散不少。身边这人虽算不上一等一的绝色，但她平和干净的气质，却总能让他心情放松。 身处利益漩涡中心的人，都是羡慕风暴外平静的，他也不例外。 因为跟她相处，可以放松下来，不用计算利益得失，所以他从不介意她的靠近。 认真清洗处理猎物的姜绾芸是不知道身旁人还有这么复杂的心思的。她只觉得，其实有时候，小王爷和裴总管的话，夸张了些。 皇帝陛下虽然可怕，但也完全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有什么小事与他商议，他也基本能够答应。 或许...下次该劝他们改改看法了？ 顾瑾渊的剑，虽然锋利，割开猎物的皮毛毫不费力，但使用起来，却有些麻烦。 首先，打造这把剑的材料，应当不是一般的材料，所以即使剑身轻薄，这把剑的整体分量也不轻。姜绾芸虽然能单手拿得起来，但想要灵活运用，还是差了些火候。 其次，这把剑是长剑，剑身长约三尺，两侧开锋。想要用它来做一些细致的活儿，还真不轻松。 以至于，一只兔子都还没处理好，姜绾芸便觉得有些累了。 第376章 罪过罪过 见她用得一点儿都不轻松，顾瑾渊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开口道，“不然还是朕帮你弄吧。” 她略有些笨拙的姿势，他是真看不下去了。 并非看不起她，而是...有时候他真怕她那一剑劈下去，没掌控好力度，连带着把自己手也一起切了... “陛下您还是歇着吧。”姜绾芸正忙着上手的事，头也没回就拒绝了顾瑾渊这个提议。 开什么玩笑？皇帝陛下金枝玉叶，哪里做得来这些？她好歹也是拿过刀能做菜的人，弄两只兔子，算什么难事？ 唯一的麻烦就是，剑太不趁手了！ “歇什么歇...光是看你的动作都觉得危险...”见她不搭理自己，顾瑾渊干脆直接动手，把她手里的东西都给抢过来了。 “您这是做什么？！”姜绾芸诧异回头，“这兔子还没处理干净，很...脏的...” 也就是在她说出这话的瞬间，顾瑾渊已经拿着剑下手，灵活接着她刚刚开的切口继续处理了。 虽然之前已经进行了清理，但随着处理过程的进行，仍会有瘀血不断流出。顾瑾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很快就随着他的动作布满血污。 殷红的血水顺着他骨型漂亮的手蜿蜒流下，最后汇成一滴，滴落在潺潺流动的溪水中，被冲刷干净。 他皮肤很白，殷红的血水划过他白玉般的肌肤，竟把他那双手，衬出了一种妖娆的美感？ 思及此，姜绾芸赶忙甩甩头，把心中奇异的想法抛去，重新认真看向他。 至于方才的胡思乱想，也只能归因于，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了... 剑只有一把，顾瑾渊拿去了，姜绾芸便无事可做了。 把另一只兔子稍作清理之后，她便又把视线转回到顾瑾渊手上，“陛下，要不...还是妾来吧...” 她身旁这人，现在已经是满手血污了，这模样，实在是不符合他现下的身份... “你在旁边坐着就行，少添乱。”这回，换顾瑾渊头也不抬地忙手里的事情，不搭理她了。不过稍微一顿，他还是给她找了件事做——让她帮忙把自己的袖子给挽起来。 因为云锦的料子太滑，他袖口又大，姜绾芸挽了几次，那袖子都没一会儿就滑下来了。无奈之下，她只好直接把他的袖子挽到手肘以上，并且，围着手臂绕了几圈，扎紧塞好。 皇帝陛下如此模样，她还是第一次瞧见。不过...他这样，倒是比平时少了几分高高在上和严肃，多了几分随和及平易近人的感觉。 “喏，这只好了。”顾瑾渊把手里已经处理好的兔子递给姜绾芸，又示意她把另一只还没有处理过的给他。 知道劝他也没用，姜绾芸便依他所言，把东西给他了。 不过，在给处理好的兔子做最后的清洗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出声道，“陛下，您这样...实在是...” 实在是让人头疼！ 让皇帝陛下做这些事，自己在旁边看着，这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罪过罪过，实在是罪过！ 第377章 您还被困过？ “怎么？觉得很不可思议？”顾瑾渊纤长的羽睫微微垂下，认真盯着自己手里的猎物，用剑把每一处该处理的地方都处理完美。 “有一点吧，但主要还是...”姜绾芸扯扯嘴角，犹豫道，“还是觉得您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 这谪仙之资，让他做这些粗活儿，她总觉得...是自己让他蒙了尘，然后就心生愧疚... “没什么适合不适合的。”顾瑾渊淡淡道，“朕确实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但艰苦的日子，也不是没过过。” “前两年行军打仗的时候，被困山林，不也是什么事都得亲手做。那种情况，莫非朕还得等着人来伺候？” “您还有过被困的事儿？！”姜绾芸闻言，面上不由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怎么？觉得朕上战场，就是坐在后面随便指挥一下，然后还有一大堆人前呼后拥地伺候着？”顾瑾渊侧目看她，一双琉璃般的眸子中流露出几丝复杂情绪，但很快，又被纤长的羽睫所掩盖。 “这倒不是。”姜绾芸微微摇头。 关于陛下上前线的事情，小王爷有与她提过一些，而她也认同，以这位的脾气，既然亲自去了，那必然是要上阵杀敌的。 抿了抿唇，她又道，“妾只是比较惊讶，您被困的事情。” 不管是就他的身份地位来说，还是就他的自身能力来说，他都不应该陷入那样的险境才是。 他身边的人，不是应该时刻保护他吗？怎么会...让他身处那样的险境？ 再者，她也是听过他将兵法的人，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但她还是能感觉得出，这位的厉害。 “这有什么可困扰的？”顾瑾渊淡淡问道。 “就…妾觉得吧，上次您讲兵法，讲得头头是道，有些奇招儿，别人想都想不到。”话及此处，稍微顿了顿，她才又小声道，“这在战场上，不该都是您算计别人吗？还能…被别人围困？” “打仗的时候，很多东西是说不清楚的。”也不知道是听到什么合心意的话了，顾瑾渊眸中之前的复杂神色，瞬间就散去了。 说着，他又微微弯了弯嘴角，笑道，“要是事事都能按照心意来，也不至于，现在都还有两座城池没有收复。” “再说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觉得朕计谋不错，指不定别人的计谋也不错。” “两军交锋，有胜有负，是正常事。” 天外有天是没错，可人外有人…姜绾芸觉得，不能再有人比眼前这人更厉害了吧？ 就他这与生俱来的帝王风范，就不是人人都学得来的。 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顾瑾渊又道，“被困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没准儿敌人对胜利胸有成竹了，反而就放松下来，让咱们在其他地方取得突破口了呢？” “古人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最终胜利，有时也要故意示弱，假意被困，然后坚持到援军过来，形成反包围的圈子。” 第378章 有人希望他死？ 这里面学问很多，一时半刻，他也没办法说清楚。 不过，就他随便举的这两个例子，已经足以引起姜绾芸内心的惊愕了，“诱敌深入这种事情，还需要您亲自去啊？！” 这位心也太大了吧？！他要是有个好歹，那瑜国不就完了吗？！ 皇帝陛下并无子嗣，也就一个亲弟弟可以继承帝位。可是小王爷才多少岁？就算天资聪颖，十四岁的年纪，也很难撑起一个国家。 而且，周边那些本来就不安分的国家，看他年纪小，肯定会欺他的！ “作为三军统帅，难道不该做个表率吗？”顾瑾渊凉凉睨了她一眼，略带着些不悦道，“朕都躲在后面做缩头乌龟了，凭什么要求别人去送命？” 所以，她还是觉得，他就算是在行军打仗的时候，也撑着尊贵的架子，甚至还惜命怕死吗？ 皇帝陛下的不悦虽然表现得不是特别明显，但因为前后态度差异过大，她还是感觉出了一些。 见他如此，姜绾芸也只能赶紧解释道，“妾不是这个意思…妾就是觉得，您是咱们瑜国的支柱，不能有事。” 他的命珍贵，并不单单是因为他皇帝的身份，而是…他确实是目前，能够管理好这个国家的最佳人选。 “担心朕？”顾瑾渊闻言，语气中的不悦，消散了许多，可心里仍旧是有点小小的不舒服的。 他还以为，她会说是因为怕他死在外面，她们那些宫嫔年纪轻轻的就只能孤独终老了呢。 瑜国？有心思担心瑜国的未来，怎么就没心思担心担心自己的未来呢？ “当然担心！”姜绾芸重重点头，认真道，“这不管怎么说，您也是为国出战，为了保护我们这些普通人，我们当然不可能不闻不问。” 身在后宫，确实没太多办法打听前朝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此事毫不关心。 从最简单的层面来说，谁也不希望国破家亡不是？ 就算只是为了这个，她都该忧心一下，更何况，她在名义上，还是他的宫嫔呢。 “这不是没事吗？”顾瑾渊余光在她面上掠过，见她神情真诚，才又道，“按照计划，剩下的两座城池也应当快了，这也算是大胜利吧，以往的事就别想了。” “您以后，还是对自己好些吧。”姜绾芸扯扯嘴角，“不然，所有人都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这位虎起来，也真是不让人省心。 “所有人都会担心？”顾瑾渊侧目，嘴角微翘，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那可还着不一定。” “说不定，就有人盼着朕死呢。” 他这一席话，不可谓不惊悚，姜绾芸闻言，直接就吓得抖了个激灵，“陛下，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但凡有点儿脑子，就能听出来，皇帝陛下这一席话，明显是话里有话！ 有人希望他死？谁会希望他死在边关？ 依她对皇帝陛下的了解，他应当是个非常严谨的人，没有证据的话，不会乱说，更不会跟她一个宫嫔乱说。 第379章 冯家祸心 那…陛下这是…已经查到什么了？所以才会有眼下这个推测？还是说，是已经拿到了有人心怀不轨的铁证，只是没想跟她明说？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姜绾芸都能想得到，前朝那边，看似平静，实则是惊涛骇浪。 再加上小王爷与她提过不喜欢方家，以及皇帝陛下对方怡筠极深的厌恶…她脑海中，忽然就蹦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该不会…是方家甚至冯家的人，有犯上作乱之心吧？！ 嘶…这问题有点大，她得再缓缓。而且…这事情牵扯甚广，她绝对不能跟别人说，谁都不行！ 说了，可能就是害了别人！ 一边下定决心，她又一边顺着自己方才的思路往下想去。 首先，方家的势力，现在很大。家主方振宇，是户部尚书，女儿方怡筠，是后宫目前份位最高的宫嫔。至于夫人冯芜宣，那来头可就更大了，听说…是冯首辅唯一的嫡女！ 方振宇是新科状元出身，虽然当了二十几年的官儿，势力网已经经营得不错了，但比起那些传承了好几代的古老家族来说，根基还是浅薄了些。 别说是一个户部尚书的位置，就是他成了方首辅，皇帝陛下也不应当忌惮方家才是。 毕竟皇家的力量，根本不是一个只有二十年根基的方家可比的。 那这么说来…能让皇帝陛下注目，还时刻记在心里，并以这种讽刺口吻与她道来的，就不一定，单单是一个方家了。 与方家最亲密的冯家，应该也有一份儿吧？ 冯家几代人都在朝为官，而且官职都不小。不走仕途的家族弟子，还有在经商上有建树的呢。 听说冯家二爷，生意就做得很大… 这么一尊庞然大物，引起皇帝陛下的注意…似乎也不奇怪？ 而且冯家，也确实大致具备，犯上作乱的实力。不说祸乱了瑜国，但在某些地方与皇帝陛下争一争，还是没有问题的。 “想什么呢？”见姜绾芸一脸纠结严肃的神情，还不说话，顾瑾渊便知道，她多半是在心里分析他方才那番话呢。 于是，抿了抿唇，他又道，“朕就是随口一说，你也随便听听就行，别太往心里去。” 他本意是提醒她，有的人、有的家族，野心比表面上看上去还要大，想让她心里有个数。 没想到，她居然沉思了这么久，连话都不说了。 被顾瑾渊一唤，姜绾芸也立马回神了，“陛下，妾没有乱想！” 说完，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您放心，今日您说的这些话，妾都会守口如瓶的！绝对不会跟任何人提！” “噗呲”她这般严肃保证，反倒把顾瑾渊给逗笑了，“朕跟你说什么了，你就保证不跟别人说？” “行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别弄得紧张兮兮的。搞得跟朕威胁你什么了一样…” “陛下，妾…”姜绾芸语塞，皇帝陛下这是觉得无所谓还是不信任她？ “别想太多。”顾瑾渊将手里最后一点事做完，便俯身在溪流里净手，“活在当下，现在，咱们该吃东西了。” 第380章 烫不知道？ “啊？好…妾这就去准备！” 姜绾芸刚要起身，就被顾瑾渊给叫住了，“回来，你准备什么？” 他淡淡睨了她一眼，随即又道，“那些东西你会弄吗？你还是坐这儿，帮朕把剑洗了吧。” 说完，他便自己起身，去做准备了。 姜绾芸愣愣看了一眼顾瑾渊的背影，又垂首看了看已经放在自己身旁的剑。沉吟片刻之后，她还是决定按照皇帝陛下的吩咐办事。 今日，她对皇帝陛下的印象，算是彻底改变了。那金贵的人，那双看起来比她还光滑细嫩的手，居然也是能做粗活儿的？！ 原本泛着寒光的锋利宝剑，已经因为两人将它拿来处理猎物而脏得不成样子了。不仅剑身上满是血污，就连剑柄，也染上了血污，变得不怎么干净。 能被皇帝陛下带在身边的，肯定不是俗物，那这...应当是他很宝贝的一把剑吧？那她可得好好儿给他洗干净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顾瑾渊那把佩剑，便被她翻来覆去地洗了好几遍。直到顾瑾渊唤她，她才抱着剑走过去。 她过去的时候顾瑾渊已经把什么都弄好了，就连火都生上了。而她，则只需要往旁边一坐，等着吃就可以了。 不过...就这么坐着真的好吗？说实话，什么都让身边这位矜贵的人做，她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想来想去，她最终，便把目光锁定在了已经被架起来烤的猎物身上。如果就这么烤的话...外面焦了里面都不一定熟了。 于是，沉默片刻之后，姜绾芸又斟酌着向身旁的人开口，“陛下，能不能...再用下你的剑？” “你想做什么？”顾瑾渊侧目看她，但没等姜绾芸答话，他又先行摆摆手道，“罢了，你随便用吧。” 想想就知道，她开口跟他借剑，绝对不会是什么正当用途。这姑娘又没习过武，拿他的剑，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再对着猎物比划一下，他问了也是白问，徒增心痛。 果然不出顾瑾渊所料，姜绾芸在征得他的同意之后，就拔出了他的剑，把剑鞘放在一旁，开始对着烤架上的猎物动作。 看她那架势，似乎是准备在猎物的身躯上再添几刀，不过她还没碰到烤架，便被顾瑾渊给拽了回来，“你做什么？这是可以直接摸的吗？烫不知道？” “就是在上面划几道口子，方便火烤到内部的肉。”姜绾芸扯扯嘴角，又悄悄瞄了一眼旁边的烤架，小声道，“应该...也不是很烫吧？” 她只要扶着架子边缘的地方就行了，为了方便烤东西的人翻面，那地方肯定不是很烫，这点儿常识她还是有的。 “你觉得火烤的东西不烫？”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便直接从她手里把剑给拿过来了，“说吧，要怎么弄，朕来。” 说着，他便向姜绾芸方才伸手的地方伸出了手。 “嗳！别别别！”姜绾芸一见他伸手，连忙跟着伸手把他的手给拽住，“陛下，您不是说烫吗？” 第381章 朕说话不管用了？ 烫他还摸？是忽悠她呢？还是他觉得自己不怕烫？ 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觉得他就这么直接伸手，很不靠谱！ “朕是男人，能跟你这样在深闺里养大的姑娘比？”顾瑾渊垂眸看她，淡淡道，“就你那细皮嫩肉的手，要是被树枝刮破了，朕上哪儿去给你找药？” 不管是烫些，还是手上被粗枝拉上两道口子，他都无所谓。大大小小的伤受过不少，他哪里会在意这些？ 但她就不一样了，虽说她与弱不禁风一词不沾边，似乎也不怎么娇气，但姑娘毕竟是姑娘，有些事还是别让她做的好。 “您这话就不对了！”姜绾芸闻言，立马反驳道，“要说细皮嫩肉，陛下您这手比起妾的，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您要是把手弄伤了，妾上哪儿给您找药去？” 现下，被她拽在手心里的这只手，白皙嫩滑，皮肤娇嫩的程度，确实与她大差不差。大概是因为他手背向上而她是手心向上的缘故，他的肌肤，看起来甚至更嫩一点儿。 “姜绾芸，你胆子变大了是不是？”顾瑾渊眉头微蹙，凉凉看了她一眼，“朕现在说话，不管用了？” 姜绾芸：“...” 她这说的也是实话，他自己生得细皮嫩肉的，能怪她？怎么一说实话，他就把皇帝的身份拿出来了？ 最后，在这场争论当中，她还是败给了身边这位。 她并不是因为说不过他才放弃了，而是因为，她除了能在嘴皮子上占一点儿便宜之外，其他什么都比不过他... 讲道理吧，他就把皇帝的身份给拿出来，直接跟她说“不”。硬抢吧，她也就敢在脑子里想想。实践是不可能的，他一只手就能把她给按住，让她动弹不得。 实力悬殊，太大...！ 顾瑾渊为了方便，直接搬了块石头坐到了烤架旁边，一边扶着烤架缓缓转动，方便食物受热均匀，一边出声问姜绾芸道，“说吧，怎么弄？” “就把表皮划开就可以了。”姜绾芸稍微冲他比划了一下，随即又在他动作的时候，赶紧纠正道，“不是这样的，要再深一些！您这样，划了跟没划一样！” “不是你说的，把表皮划开就可以了吗？”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轻哼道，“朕这不是，严格按照你的要求做的？” 她说把表皮划开，他就沿着皮，轻轻开了一道口子。为了符合她的要求，他下手的时候，是小心又小心。 现在她居然跟他说，开口太浅了？！ “那要不还是妾来弄吧。”说着，姜绾芸就要起身，到他旁边去接替他。 可人还没完全站起来呢，就被顾瑾渊冷冷一句，“坐那儿，不许动。”给逼了回去，重新老老实实地坐在石头上。 “那您下手再重些。”没办法自己动手，她便只能通过语言跟那位实际动手的人作交流，以此来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对对对，就是这样。”姜绾芸一边伸着脖子看，一边同顾瑾渊道，“陛下，开口再密一些！” 第382章 真够齐全 “唔…”看了一会儿，姜绾芸又冲顾瑾渊比划道，“开口不用完全均匀，中间温度高，可以稀疏一些，两边温度低，口子可以密一些。” 待按照她的要求把两字兔子都处理好之后，顾瑾渊方才抬首问她，“是这样吧？” “对对对，这样就好了！”姜绾芸满意地看着他在自己的指点下完成的杰作，弯眸点头，“这样烤，肯定比直接用火一通烧到底好吃多了！” 说着，她又用手托着下颌，长长叹了口气，“要是，带了盐就好了。” 虽然烤出来的肉食，通常都会很香，吃起来外酥里嫩。但若是能加点儿佐料，就更好了。 早知道陛下的意思是两个人单独出来这么吃，她肯定就把东西都备齐了。 “盐？”顾瑾渊微微一愣，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抬首道，“好像有盐，你等等。” 说着，他便上奔雷边上去翻找了。 他记得，上次小猎的时候，为了解决他们中午用膳的问题，每个人身上，似乎都带了一小袋盐。而他的，应该就挂在奔雷身上。 马场的管事不敢随意动他的东西，就算帮奔雷洗了澡，也会把原有的东西都挂回去的。 那袋盐，现在应该还在！ 果然，他没记差，翻找了一会儿，他便从奔雷脖子的一侧，寻到了那一小袋盐。 取回袋子之后，他便把东西直接交给了姜绾芸，“呐，你要的盐。” 愣愣瞧了一眼被塞到自己手里的盐，姜绾芸不由惊讶抬头，感慨道，“陛下，您准备得…可真够齐全的！” “上次小猎带的，忘记拿下来了，这回正好。”顾瑾渊单手托着下颌，看着她往他之前划开的口子上撒盐。 看着，他又不由抿抿唇问道，“随便撒上去不就行了吗？干嘛这么细致？站在火堆边，你都不热吗？” “还行吧。”姜绾芸一边动作一边道，“这样方便入味，等下吃起来会更好吃。” 不过，说到热... 待忙完手里的动作之后，她又从怀里取出一方丝帕，递给顾瑾渊，“陛下，您一直坐在火堆边上，拿着待会儿擦擦汗吧。”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丝帕，顾瑾渊先是愣了一瞬，并没有直接接过。 而姜绾芸看他这样，不由扯了扯嘴角，尴尬笑道，“这个妾没用过，您要是觉得不干净，妾这就拿去洗洗？” 说着，她便打算把手缩回去。 不过，她刚一有所动作，便被顾瑾渊拉住了手腕，把她手里的丝帕接过，“不用。” “呃...？”他这转变太突然，以至姜绾芸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不是还不愿意要吗？怎么突然之间又拿过去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疑惑，高傲的皇帝陛下忽然不自然地咳嗽一声，低声道，“咳...忘记你没有用胭脂水粉了。” 姜绾芸瞪眼，“陛下您讨厌胭脂水粉？！” 后宫哪个女人妆台上没有几盒胭脂水粉？也没有哪个女人不用这些吧？ 她也只是平时不用，真碰上什么大宴会，还是得略施粉黛，以示尊敬的。 第383章 干净清爽挺好 皇帝陛下要是跟这东西过不去，恐怕...后宫的女人是真的一个都不会碰了吧？ 试想，哪个宫嫔要是被皇帝陛下点了侍寝，那必然是会打扮一番过去的。谁知道...他会讨厌这个啊... “也不是讨厌吧。”顾瑾渊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微蹙眉头道，“一点没关系，就是太浓郁了不喜欢，闻多了不舒服。” 以前连母后都说他奇怪，明明是个喜欢吃甜食的性子，甜腻腻的东西吃进嘴里都不会觉得有丝毫不适。可是，却偏偏讨厌脂粉的腻味...谁要是身上脂粉涂抹多了，他都不愿意与人共处一室。 “您这...喜好，还挺特别。”姜绾芸扯扯嘴角，尴尬笑笑。 幸好...幸好她今日出门没有涂脂抹粉，不然他不让她碰，下马的时候，估计就真得自己跳下来了。 “还行吧。”顾瑾渊单手托着下颌，淡淡道，“个人喜好而已。” 稍微一顿之后，他又反问她，“你不觉得，没必要的时候，脸上没有沾东西，清清爽爽的挺好的吗？” 他就觉得她现在这样，看起来挺好的。 后宫里某些宫嫔，脂粉味儿实在是太重了，人还没靠近，他就能闻到阵阵香风。那样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还是身边这人看着好，清爽干净，不管在一起待多久，都不会让他觉得难受。 身侧的人，迎面对着阳光，白皙的皮肤，被柔和的光晕，衬得晶莹剔透。她虽不算一等一的绝色，但是清爽干净的气质，和安宁的性子，却是极好的。 这宫里，大概是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是...是挺好的。”姜绾芸扯扯嘴角，尴尬附和了一句。但随后，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反驳了一下，“但是陛下你也不能完全这么想，女孩子都爱俏，这些装扮的东西，或多或少都需要。” “您也别...太过介意了。” 不然，这后宫里的宫嫔们，日子可就太难过了。 本来吧，皇帝陛下就一副对后宫没有兴趣的样子，谁都不带搭理的。盼不着陛下吧，大家还能打扮打扮自己，以此来打发时间。 可要是大家都知道，皇帝陛下受不了浓重的脂粉味，大家为了在其面前留下个良好印象，连打扮这一环节都省下了。那以后，闲暇时间还怎么打发？ 都统一坐在院子里发呆？ “爱俏？”顾瑾渊微蹙眉头，认真思索道，“可是你不上胭脂水粉也不丑啊，一定要把这些东西往脸上抹吗？” 姜绾芸：“...” 合着她跟他说了这么半天，他根本就没明白她的意思？ 她说的是她自己吗？她说的是大家的普遍想法！而且，她是在跟他讨论自己丑不丑这个问题吗？ 虽然她不敢说自己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次一等的词，还是能陪得上的吧？就算是“小家碧玉”这样的形容，也是绰绰有余啊。 她从来，就没觉得过自己丑好吧... “妾说的不是自己...”姜绾芸抿唇，耐着性子给眼前这不开窍的人解释道，“妾只是说，这种情况是不可避免的。” 第384章 别太多也行吧 “你也喜欢这种东西？”顾瑾渊微蹙眉头，纠结问道。 “不算是喜欢吧...”姜绾芸无奈答道，“但也是生活需要的，不能没有的东西。” “哦。”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神情比之方才，多了一分失望。 不过这丝复杂神情，转瞬，就消失不见。稍微一顿，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别太多也还行吧。” 他刚才，就这个问题，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如果她涂脂抹粉，身上也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香味的话，他应该...也不会把她拒之门外。 唔...他觉得她这人还行吧，而且...他也舍不得她的手艺。就从回宫到现在，吃她做的糕点，还没吃到过重复的呢... 她会的肯定还有很多，他怎么能，因为脂粉这种小问题，就把人拒之门外呢？！ “咳...那陛下不喜欢方小仪，是因为她脂粉擦得多？”姜绾芸想了想，还是决定稍微跟身旁这人打听一点儿方家的事情。 虽然无心参与到斗争中去，但外面的事情，总还是要了解一些的。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又不是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宫里，是生存不下去的。 “不全是吧。”顾瑾渊继续手上的事情，淡淡答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能是因为什么？” 说完，他又侧目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你这是对朕的事情感兴趣，还是对方小仪的事情感兴趣？” “呃…”姜绾芸扯扯嘴角，姜良让自己的面色保持平静，“妾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而已…” “那说吧，你想问什么？”在她答话之后，顾瑾渊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烤兔身上。 “就是…就是好奇，想问问方小仪的事。”姜绾芸笑笑，故作不在意道，“呃…陛下不想说就算了。” “别人打听消息，都是给宫里的奴婢塞红包，或者是姐妹之间互通有无，直接问朕的，你还是第一个。”顾瑾渊一边说着，一边拿剑把烤好的肉切下放到一边已经洗净的大片叶子上，递给姜绾芸。 也不知是不是身处外界的缘故，他总觉得，身旁这姑娘，今日胆子大了不少。 “这也不算打听消息吧？”姜绾芸接过他递来的烤肉，小声道，“就是随便问问…” “你有这闲工夫问她，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她整天没事瞎闹腾，你理她做什么？”顾瑾渊说完，又连忙提醒了她一句，“烫，慢点儿吃。” “妾平日里清闲得很，没什么事啊。”姜绾芸吹了吹手里的烤肉，答完话，便埋头小口吃了起来，似乎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 而顾瑾渊，则在她埋首吃东西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嘁…清闲得很。她能这么清闲，还不是因为从未想过到他面前来找找存在感。 后宫里但凡是把他放在心上了的宫嫔，都不清闲！ 不过他也懒得说她，反正说什么都没用，与对牛谈琴无异。就连糕点那么小的事，都还要裴贤盛和顾逸笙时时提醒，她才能想得起来。 第385章 从本质上就不一样 斟酌片刻之后，顾瑾渊还是开口，淡淡道了一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正如他自己所言，不喜欢，真的就只是不喜欢而已，没有太多的为什么。 但真要说个一二三出来，那他不喜欢方怡筠的愿意，则可罗列上一大堆了。 因为讨厌她，所以，她的很多行为，在他这里，就只能换回更多的“不喜欢”。 人可以爱屋及乌，恨自然也可牵连其他。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谁可以做到完美分割，每一分每一豪都不偏不倚。 “这样啊…”姜绾芸微微颌首，同时，也在心中思量着皇帝陛下方才那一番话。 虽然陛下也没提方家的事，但态度却是摆得非常明显了。他不喜欢方怡筠，很不喜欢！这样的话…方怡筠在宫里的地位，迟早会被后来者给比下去。 “那…蒋才人呢？”想着，姜绾芸又多问了一句。 方怡筠日思夜想的皇后之位肯定是没戏了，而且久陛下这态度，她日后能不能位列四妃都难说… 这样的话，她也就没什么太值得关注的地方了。此时，姜绾芸反倒是更好奇，皇帝陛下对于看似温婉，实则心思颇多的蒋才人有什么看法了。 “她？”看她差不多要吃完了，顾瑾渊又往她手里塞了一块儿烤肉，“她还不如方怡筠呢。” 姜绾芸：“…” 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蒋才人还挺惨的呢…每天对自己各种掩饰，就连说话，也时不时就要斟酌再三。结果换来的，却是皇帝陛下一句，“还不如方怡筠”？ 在说完之后，顾瑾渊也替自己切了一块肉，开始优雅进食。 一边吃，他还不忘一边跟姜绾芸解释一下，“方怡筠这个人吧，虽然讨厌，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有什么就直说的。” “蒋文淑…表面温柔贤淑，但嘴上没一句实话，那种装出来的谦和有礼，朕看着都觉得累。” “与这样的人相处，一点儿都不舒心。” 姜绾芸：“…” 皇帝陛下嘴上，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不过…嘴上没一句实话这个问题…她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也在这位面前讲过不少次场面话，他应该…没记在心里吧？ 有些时候，真不是她不愿讲实话，而是…实话真的讲不得！虽然很多时候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真要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她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见她不继续问了，反而是一个人在旁边纠结，顾瑾渊不由凉凉看了她一眼，“朕没说你烦，别疑神疑鬼的。” “你跟她，从本质上就不一样。” 说着，他又淡淡道了一句，“还有什么想问的，都一并问了吧。今日朕有闲，就一并答了，改日，你就没机会了。” “那…”姜绾芸沉思片刻之后，又问道，“陛下觉得昨日跟在冯首辅后面的两名姑娘如何？” 她昨日，可是瞧见…那俩姑娘打着冯首辅的名号，到皇帝陛下的大帐那边去了。 若单单只是随行，两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可能大晚上的往陛下的营帐跑？ 第386章 朕没见她们 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清白姑娘，而皇帝陛下是男子。 俩姑娘大晚上的跑去一名男子的营帐，就算没发生什么，就是那名男子是皇帝陛下，这事传出去，她们的名声也不会太好听。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们这一去，以后除了入宫，基本上就嫁不上什么豪门贵族了。 因为不管有没有事发生，别人都会把她们当作皇帝陛下的女人。皇帝陛下的女人，谁敢碰？就算是陛下弃了的，也没人敢接手啊。 普天之下，谁不怕得罪那位？ 当然，就算有人胆量大，也不一定会愿意娶这俩姑娘。毕竟她们原先的目标可是皇帝，好一些的家族不会愿意娶，可差一些的家族吧，或许又会觉得“高攀不起”。 简言之，她们这行为，就是孤注一掷。若不能入宫，这辈子，可能就再难觅得良婿了。 这么浅显的道理，她都懂，冯首辅不可能不懂。但他还是叫家里那俩姑娘来了，说明…他真是铁了心，要把她们送进宫了。 就是不知…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了… “你是说…冯家和方家的那两名庶女？”顾瑾渊侧目，淡淡问道。 “对对对，就是她们。”她没想过阻止她们入宫或是打算就此收拢人心，但她还是比较想知道皇帝陛下的态度。 因为他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决定，她该用什么姿态与那俩姑娘相处才不吃亏。 在宫里，做人可不是件容易事。 “朕对她们没兴趣。”顾瑾渊淡淡答道。随后，又抿抿唇，莫名其妙地补充了一句，“昨晚她们过来，朕都没见她们。” 虽然这话似乎没什么意义，但他还是觉得，加上去更能印证自己前面那句话。 “呃？没见？”姜绾芸倒是没想到，昨日皇帝陛下还把人拒之门外了。 “没有。”顾瑾渊淡淡道，“不过是两本加急送来的文书，让谁送不是送，非得叫俩姑娘来？朕当然不见了。” “对…陛下说得对…”姜绾芸扯扯嘴角，低声附和道。 她以前怎么就没觉得，皇帝陛下这么实在呢？说不见就不见，那俩姑娘回去，怕是得急得睡不着觉了吧？ 不过这事儿与她没关系，那俩姑娘如何，她不关心。她有皇帝陛下这句“不感兴趣”，就足够了。 以后再见，该怎么说话，她心里就有数了。 而且，就皇帝陛下的态度来看，不仅方家有些问题，就连冯家，似乎也… “问完了？”顾瑾渊见她不吭声了，又开口与她确认了一遍。 姜绾芸果断点头，“问完了。” 今日她的问题已经够多了，再往下问，就越界了。而且她求的是安稳不是荣华，有的东西知道即可，详细了解，就不太有必要了。 在宫里，毫不知情的人寸步难行，但知道太多的人，也不一定就有好结果。 分寸，得把握住才是。 今日皇帝陛下心情好，问什么答什么，但以后，万一又嫌她知道多了呢？ 还是点到为止的好。 第387章 朕对你挺感兴趣 “你问了这么多朕不喜欢的人。怎么不问问，朕喜欢谁呢？”顾瑾渊眉尾微挑，似笑非笑道。 “咳咳…”姜绾芸差点儿被他一句话给吓得噎住，只得随意应付了一句，“这个…妾眼拙，看不出陛下对谁感兴趣，不敢胡乱提问。” “喜欢谁还真不一定，不过若论感兴趣…”顾瑾渊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容，意味深明道，“朕对你还挺感兴趣的。” 他说这话，也并非完全是逗着她玩儿，他确实对她挺感兴趣的。 喜欢她做的点心，是一方面，至于她这个人…他似乎，也不像在与别的宫嫔相处时那样，对她感到排斥。 她身上有不少特点，都是合他心意或是让他觉得有趣的，所以对于她，他确实有几分兴趣。 “咳…咳咳…陛、陛下说笑了…咳…”再被顾瑾渊的话一惊，姜绾芸这回，是彻底噎住了。 皇帝陛下语出惊人，已经不是一两回了，但这一回，尤为致命！ 对她感兴趣，他知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就足以让她成为后宫所有女人的公敌？！ “朕像是在与你说笑吗？”顾瑾渊嘴角微沉，似乎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但见她是真的呛着了，他还是伸手递了水壶过去，“行了，喝口水。” 姜绾芸接过水壶喝了好几大口，才算是缓和过来。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顾瑾渊就又道，“瞧你这反应激烈的模样，难道还怕朕瞧上你不成？” 她这是什么意思？ 换了别人听他这么说，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可偏偏，她就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难不成，她还看不上他？觉得他的兴趣，让她困扰了？ 他对她哪点儿不好了，照顾她心情都亲自带她出来了，她居然…还是这种态度？ 心里不舒服，顾瑾渊在说话时，语气自然也就不怎么好了。 姜绾芸也是懂察言观色的，用听他语气，便知他是因为自己剧烈的反应，而不高兴了。 而且他后面的话，也够吓人的，哪个宫嫔敢说自己怕他瞧上啊？那是大不敬！ 本着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皇帝陛下的心思，姜绾芸顺了口气，就赶紧辩白，“没有没有，妾绝无此意，能被陛下瞧上是妾的福分！” “哼，说谎。”顾瑾渊轻哼，只觉她话里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尽是敷衍。 “没有，妾…”姜绾芸还未说完，顾瑾渊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拿起剑，然后伸手揽住她的腰，纵身后跃，同时举剑作出防御姿态，“当心！” 也就是在他动作完成的一瞬间，茂密的丛林中，忽然扑出一全身灰白的凶物，直直冲着他们而来。 凶物尖锐的爪子撞上顾瑾渊的剑身，迸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可这响声落到姜绾芸耳中，却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把剑她是用过的，有多锋利她知道，可刚刚那短暂一触，竟发出了声响。可见，那凶兽的利爪也不弱。 起初，凶兽来得太快，她并未看清它是什么。直到顾瑾渊挥剑将它甩开，她才看清，那是一匹狼！ 第388章 你把朕当什么人了？ 那头灰狼一击未中，并没有立马再往前扑，而是抬平尾巴，呲牙咧嘴地冲俩人低吼一声，“嗷…！” 看着它露出獠牙，姜绾芸不自觉的地微微一颤，绷紧了身子。不过，她也没有情绪失控，伸手就去扯顾瑾渊衣服。 她明白，这个时候，她必须得沉住气。如果她慌了，影响到他，那他们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姜绾芸没有说话，顾瑾渊倒是先开口了，“你没事吧？” “没有。”姜绾芸缓缓摇头，随即又紧张道，“陛下，要不您先走吧？这东西太危险，您不能…” 她原本是想着，皇帝陛下功夫还不错，如果只身逃离的话，他还是很有希望的！ 他跟她可不一样，她没了就没了，不会对外界产生太大影响。而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瑜国可就该乱套了！边关的战火，甚至都会再次燃起！ “闭嘴！”姜绾芸话未说完，就被顾瑾渊冷冷打断，“把你一个女人放在这儿，自己单独走掉？你把朕当什么人了？！” “再说…”说着，他的唇畔又拉出一丝冰冷的弧度，“一头狼而已，谁不是谁的对手，还真不一定呢。” “陛下…”姜绾芸本想说些什么，但当目光触及到他面上的肃杀之后，她又把之前的话给咽了回去，换成了一句嘱咐，“您千万当心。” 无谓的牺牲他不需要，多余的叮嘱他也不需要。除了一句“当心”，她便没什么需要说的了。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再仔细盯着恶狼寻求突破口的时候，又问被他护在身后的人道，“你怕吗？” “…不怕。”姜绾芸本是有些犹豫的，但一见到当在自己身前的人都胸有成竹，一丝惧意也无，她心中，便也随之多了一分勇气。 大概是他所散发的强势气势给了她勇气，她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感觉，“有他在，无需害怕”。 “行。”顾瑾渊要时刻盯着对面的狼，不方便回首看她，只得微微颌首道，“你先往后退，去把奔雷的缰绳解开。” “然后别乱跑，就站在奔雷边儿上等朕。能做到吗？” 虽然这时候让一个被吓坏了的姑娘做这些可能有些困难，但时间有限，能争取一些，就是一些。 “好！”姜绾芸郑重点头应下之后，便提起罗裙，按照顾瑾渊先前所言，小跑着去到奔雷身边，把缰绳给解开了。 也就是在听着她的脚步声到了奔雷身边之后，他便不再犹豫，直接动身打破僵局，主动向恶狼攻去。 他的速度很快，对方的速度也不慢，但他在灵活程度上，却更胜一筹。在几次闪身中，除了有一次，袖袍被不小心抓破了一点以外，其他时候，都完美躲过了恶狼利爪的攻击。 反而是那只狼，在几次与他的交锋中，都落了下风。身上，也添了数道伤痕。 只见他侧身闪过恶狼一抓之后，便借势在旁边粗壮的树干上一蹬，在空中翻转身姿，一剑刺入恶狼的后颈。 第389章 安慰 “哼。”顾瑾渊冷哼一声，同时手上力道加重，并借着自己下坠的身势，让剑再次深入三分，直接刺穿了恶狼的整个脖颈！ 气管和脖颈上的血管被利剑割裂，恶狼即使心有不干，也无力回天。在抽搐几下之后，它便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找死。”顾瑾渊冷冷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已经断气的恶狼，拔剑的同时，也迅速后退。 他的速度很快，即使血在一瞬间就溅出来，也没在他身上染上丝毫污浊。 脚尖点地，迅速掠至溪边，让剑身在水中迅速过了一遍，洗清血污之后，他便将剑收入剑鞘，来到姜绾芸身边，单手揽着她的腰，一把把她一起带上了马。 “驾～！”在主人甩动缰绳的同时，奔雷便载着两人迅速飞奔而出。转瞬，就离开了方才那是非之地。 姜绾芸被他直接揽腰抱上了马，侧身坐在马背上，重心不稳，便只能伸手环住他的腰，紧紧将他抱住。 “吓到了？”顾瑾渊当她是被吓到了，不由垂首低低问了一句。 “还好。”姜绾芸微微摇首，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半分松懈。 要说吓到，她刚开始确实有些吓到，可这位的功夫也不是盖的，在后面的搏斗中，她渐渐就放下心来，十成十地相信，他肯定没问题。 现在，她的心情虽说没有完全平复，但也算是好了不少。 只是，侧身坐着，她不抱紧他不行！ 而顾瑾渊见她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松懈，还当她只是在逞强。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他便又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它已经死了。” “咱们马上离开，只是因为朕担心还有其它的狼被血腥味儿吸引，顺着找过来。” 狼是群居动物，出现一只，便证明，在不远处，一定还会有其它的狼。这只找上他们的狼，应该恰好是一只暂时落单的狼。之所以会过来，多半也是恰好行至附近，被烤肉的香气所吸引了。 若是只有他自己，就不是很有所谓了，哪怕是同时被十余只狼围上，他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可是带着一个姜绾芸就不一样了，被狼群围住，他便没办法把她放下来了。 狼的移动速度很快，而且善于配合和群体作战，他只要把她放在一边，稍微一个不注意，她就可能会被咬断脖子。 但抱着她一起战斗，灵活性会稍微降低是小，她能不能受得了那样的高速移动，以及在空中翻腾的感觉，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这与娇气无关，哪怕是个男人，没经过训练，估计也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所以，在杀掉一只狼后，他便利用溪水洗掉了血污，带着她快速离开了那地方。 “妾无事。”姜绾芸抬眸，刚想跟他表明自己无事，她便发现，顾瑾渊左臂处的袖袍，破开了一道约半尺的口子。 “陛下您是不是受伤了？！”在发现那道口子之后，她便迅速揪住了他的袖袍，想看个究竟。 第390章 哄哄就好了 “吁～！”被她揪住了袖子，顾瑾渊便干脆车主缰绳，让奔雷停下。 反正也已经走出很长一段距离了，停歇片刻放松下，也并非不可。 “就是外袍被划了个口子，无碍。”顾瑾渊淡淡解释了一句，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来，将她的手拿下，然后抱着她跳下了马。 他们这一路，是越过小溪后，再沿着小溪跑的，而随着地势逐渐走低，小溪的水，也变得更加湍急。 顾瑾渊已经盘算好了，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就在溪边稍作整理，看看身上还有没有血污。如果有，就都在这儿处理好。 千万，不能让狼群，寻着气味追上他们。 他下马之后，便自顾自地往溪边走去，取出了自己佩剑，开始仔细清洗。 刚刚只是随意在水里过了一遍，现在得空，他自然是要将自己最宝贝的剑擦得干干净净的。 而在他去洗剑时，姜绾芸则是抱着水壶，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之后也在他身旁蹲下。 借着打水的空档，她仍旧不死心地仔细观察着他袖袍上的那道伤口。 “陛下。”姜绾芸看了一会儿，忽然蹙起眉头，“您骗人，里面的中衣也破了，哪里是只有外袍被划破了？” “那就是破了两层衣服吧。”顾瑾渊淡淡敷衍了一句，便起身将清洗干净的佩剑装入剑鞘，打算转身离开。 过了两年征战边关的日子，每场战事都会受各种大大小小的伤，被伤得体无完肤的日子，他也是过过的。所以眼下这点儿小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顾瑾渊觉得，也就是她，没见过这种场面，才紧张成那样。 他本想着，只要随意安慰她两句，安定了她的心，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不是都说，女人嘛，哄哄就好了。反正平时说什么，她也不常有反驳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听之任之的。 可他却是远远低估了姜绾芸的执着程度，对于查看他伤势这件事，她是异常执着的。因为不管怎么说，皇帝陛下都是带着她出来，才遇到这事的。 如果昨日，不说他书房无趣就好了… 见他要走，姜绾芸也顾不上礼节了，伸手就把他的衣袖给拽住，不让人走，“陛下您就让妾看一眼吧，就一眼！” 比起他来，她那点儿力气，根本不算什么，他只要用力，就能把自己的衣袖给扯回来。 可见她神情异常真诚，顾瑾渊抿唇沉默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妥协了，“行吧行吧，你看，看完了就走成吗？” “成！”见他答应，姜绾芸立马就弯起了一双杏目，露出一个笑容。 见她总算是开心了，顾瑾渊也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这样也行，给她看看，她开心了，心里放下了，回头他也不用担心她是不是还没从惊恐里走出来了。 得了皇帝陛下的准许，姜绾芸便立刻拉住了他的手臂，仔细查看，“您这衣服，好像都破了啊…” 扒开他层层叠叠的衣服，往伤口处看去，她又没看到什么。 第391章 你想得美！ 因为她只看了一眼，人就被顾瑾渊给拉开了，“行了，真没受伤，你看衣服上都没染红就知道。” “您让妾再看一眼！”他说的是没错，衣服都没染红，那应当是没事了，可没看清开口处里面，姜绾芸还是觉得不甘心。 而且她方才…似乎看到了一丝红色，她还想再确认一下！ “就一个条半尺长的口子，你都看了那么久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有那么一瞬间，顾瑾渊是不耐烦的，可当视线对上她真诚的目光时，他又没脾气了。 他现在是真觉得，跟她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自己的耐心都变足了。 “您让妾看清楚了，妾就不纠结了。”感觉到他语气中有一丝不耐烦，姜绾芸的声音便不由小了许多。 但声音小归声音小，对于他那伤口的事，她还是异常执着的。 一听她声音低下去了，顾瑾渊便知，是自己刚才那一瞬的不耐烦惊到她了。 无奈揉了揉太阳穴，他又放缓了语调轻叹道，“你就差趴在那条口子上看了，还要怎么看清楚？” “难不成，你还想要朕把衣服脱了，让你无阻碍地看清楚吗？” 衣服脱了查看…姜绾芸闻言，蹙眉认真思考了许久，终于纠结着点了点头，“…也行啊。” 说完，她便一脸认真地看着顾瑾渊，等待他实现自己的话。 虽然这样不太符合礼制，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皇帝陛下受伤是大事，保证陛下的安全，还是得放在第一位的！ “你…！”顾瑾渊见她居然点头，还真一脸认真地等着他脱衣服，顿时语塞。 他完全就是随口一说，而且，也是持着她肯定没那个胆子看的信念。 上次他只穿了件里衣，她就不敢看了，现在说到伤势，她胆子就变大了？！ 她愿意看，他还不愿意脱呢！ 最初的惊讶过去之后，顾瑾渊便瞪了她一眼，留下一句，“你想得美！”，便拽回了自己被她握在手里的那截袖子，大步回到奔雷身边，翻身上马了。 “呃…”姜绾芸愣住，“不就是看看伤口，怎么就想得美了？” 她也…没想什么啊… 姜绾芸虽然声音不大，但顾瑾渊的耳朵却是极灵的，她那些话，顾瑾渊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听得清清楚楚。 “你还上不上来了？”顾瑾渊抿唇，略微侧首，对后面的姜绾芸淡淡道。 “回！”虽然不明白这位是哪儿来的脾气，在听到他唤她时，姜绾芸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这位平时得罪不得，现在更是不能得罪。万一把他惹急了，直接给她放这儿，她可就真得做一回野人了。 把水壶重新挂好之后，姜绾芸便扶着奔雷，打算爬上去，在皇帝陛下背后坐好。 可她的脚刚一离开地面就被顾瑾渊伸手直接拽到了前面，“不知道狼群甩掉没，你坐前面来。” “可是陛下…”姜绾芸扯扯嘴角，想换个姿势。 就这么侧身坐在马背上，她是真不太习惯。 第392章 你安分些 她坐不稳，就得抱着他，而他还得牵住缰绳…那她这样，跟直接靠在他怀里有什么区别？ 至少，得让她坐正了吧？ 只是她刚一有所动作，就被顾瑾渊直接按住了肩膀，“别乱动，让你坐前面是为你好。” “之前的恶狼你也瞧见了，如果不幸有它的同伴随着气味追来，那你坐在后面就很危险，朕也不一定能及时救你。” 让她坐在前面，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他就可以随时护着她。可她若在后面，他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护好她。 狼的移动速度很快，可能就是一瞬疏忽，她就被咬断脖子了。 为了让她安全些，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状态。 “那这样您岂不是很危险？”姜绾芸闻言微愣，揪着他的衣服就往他身后看，“要不…妾帮您瞧这点儿后面？” 她反正也是侧着坐的，后方也是她视线所能及之处。她没功夫，帮他看着点儿后方还是没问题的。 “省省吧。”姜绾芸刚一把头探出去，便被顾瑾渊给摁了回来，“你老老实实坐着就行，少乱动，后方的动静朕能听得见。” 他听得，可比她看得远。 “可是陛下，您身上还有伤，妾就是帮您看看。”说着，她还竖起了两个白皙纤细的手指，“两个人，互补互助，怎么也比一个人强吧？” “陛下您可别瞧不起人，妾的目力好着呢！” 她从小目力就不错，眼下，正是个能帮他的好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不然这一趟下来，她可不就什么忙都没帮上吗？” “你安分些。”见她仍旧没放弃侦查工作，顾瑾渊干脆直接把她一把摁入怀中，“说了不用你忙活，你就老实待着就行。实在待不住，你睡一觉可以。” “还有，朕没受伤。” 稍微破点儿皮的事，在他那里，不叫受伤。 “没受伤您为什么不让妾看清楚了？”他这话，姜绾芸明显不信。虽然他衣袖没被血染红，但她也确信，自己那一眼并没有看错！ 在自己认定的事情上，她还是比较倔强认真的。她一定得看清楚了，才能完全放下心来。 “唉…”顾瑾渊无奈叹了口气，“姜绾芸，朕忽然觉得，把你带出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朕发现，你自从出来之后，胆子就变大了。连朕说的话，也不管用了？” 这要是搁原来，她能有反驳他，跟他顶嘴的时候？ 看来真是这段时间太纵着她，让她胆子都见长了。可就眼下这事吧，他也没法儿冲她发脾气。 虽然闹腾了些，但终归…是好心。 轻叹一声之后，他最终还是无奈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你要是累了就睡觉，别老东张西望的。” “那回去之后，能让妾看看清楚？”姜绾芸仔细问了一句，似乎是怕他在言辞之间偷奸耍滑。 “看看看。”顾瑾渊随意点头，“这事儿咱们回去之后再说行吧？回去之后，随你怎么看。” 这姑娘还真是…精明得很… 第393章 她担心别人？！ 在顾瑾渊答应姜绾芸的要求之后，她便安静了一段时间。可没过多久，她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顾瑾渊怀里再次抬头，蹙眉问他，“陛下，方才的狼，是猎场里本来就有的，还是误入的？” 若只是误入的，那也就罢了，说明这等凶兽，在猎场中还是不常见的。这么大个猎场，误入几只虎狼，也算说得过去，但只要有管控，便还算好。可若是本身就有的，那… “自然是本身就有的。”顾瑾渊淡淡一句话，立马就让姜绾芸心中的那丝侥幸，消散得无影无踪。 说着，他又淡淡开口，仔细解释道，“猎场的九座大门，在平常，都是开放的，其间有什么东西进出，也都是无人管理的。” “只有在将近围猎的日子，才会有人分别从九个方向把猎物往猎场里赶，随后关闭大门，保持其间猎物充足。” “这个过程，一般是向里，而不会向外。不然，有的人往里赶猎物，有的人往外清理凶兽，所有的布置，就该全部乱套了。” “狼群虽然难以对付，但在山林中也是比较常见的凶兽，所以出现在猎场中，是很正常的事。” 稍微一顿，顾瑾渊又沉吟道，“这篇猎场里，除了狼群，应该还有虎。甚至棕熊，朕也是见过一次的。” “只是这些都是领地意识很强的生物，通常也都是独来独往，所以…就算猎场范围广阔，它们的数量也应该不多。” “就算咱们在林子里逛上几日，也未必能够碰上。” 顾瑾渊还当她是被之前那只狼给吓着了，所以害怕再遇上什么凶兽，才揪住他问了这么多。 可姜绾芸在听了她的话后，神情却变得更加凝重，甚至还微微蹙起了黛眉，低声喃喃道，“糟了！那他们那些前去围猎的人…岂不是很有可能会碰上虎狼这样的凶兽了？！” 那些前往围猎的人，可不比他们，只是在这林中逛上一日，他们得在这片山林中，整整待上半月时光！ 时间变长了，遇到凶兽的机会，自然也变多了。 整整十五日，谁敢保证，自己就碰不上什么老虎、棕熊，甚至狼群一类的凶兽？ “遇上了又怎么样？”顾瑾渊冷哼一声，不悦道，“他们都是结队入林的，若是一群人在一起，还连这点儿问题都解决不了，那下次也别来参加秋猎了。等秋猎结束，就去报名科举，等着来年有机会做个文官吧！” 本来以为她是心神不定，有些后怕，他才多费唇舌，说了那么大一堆话的。 可谁曾想，她紧张问了半天，一脸愁绪，居然是在为别人担心？！ 一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顾瑾渊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呃…”一见皇帝陛下反应这么激烈，姜绾芸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沉默良久，她方才扯扯嘴角，小声道，“那…那山林地势复杂，一群人一起进入，也难免会有走散的时候嘛。” “一个人单枪匹马的，真遇上这种事，很难…” 第394章 朕哪样了？ 这回，姜绾芸连话都未说完，就被顾瑾渊直接打断，“首先，他们既然是一个队伍，队伍内就肯定会有联系的标识和暗语。” “你能想到的这些问题，他们自然也能想到，并且还能提前准备好应对方案。” “其次，他们在出发前，就应该已经对这片猎场做好了详细研究了，之前的小猎，也应该有在熟悉环境。” “如何保持阵型最大化地捕获猎物，应当是他们所需要思考的首要问题。” “如果在万全准备之下，还一个人走丢了，那那个人就真的应该好好儿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跟队伍走散了。” “大家都是有实力的人，被野兽硬生生冲散这种可能，应该微乎其微。” “最后一点，不同种类的猎物，在比试当中所能换取的分数，是不一样的。这是有一套明确规定的，越凶猛的野兽，所能换取的积分，便越多。” “为了拔得头筹，这些队伍巴不得自己能遇上凶兽。这样，捕获一只，就能抵得上别人狩去的许多猎物了。” “如此，他们不仅希望自己遇上，甚至还会主动去找。” “所以，你还是少担心别人，先管好你自己吧。” 在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姜绾芸已经能明显感觉得到，皇帝陛下此刻的心情，非常地不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问两个问题的功夫，又是怎么得罪到他了。不过他话中有一点，她还真不是很赞同。 抿了抿唇，她便斟酌着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委婉柔和，“陛下，妾并非是在管别人的闲事，妾只是觉得，烨王殿下年纪还小，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待上半个月，有些危险。” 别人就算了，这小王爷可是皇帝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皇帝陛下心里，应该还是在意的吧？ 她此番询问的由头，也是小王爷，并不是为了管其他人的闲事。 这么解释之后，皇帝陛下应该能理解消气吧？ 姜绾芸本是笃定自己在解释之后，皇帝陛下的脾气会有所缓和，可顾瑾渊在听了她一席话后，却是冷哼一声，“哼，他哪里小了？他都十四了！” “他若是连这点儿问题都解决不了，那就只能说明，他平日里练功没有认真！” 姜绾芸：“…” 她着实没有想到，皇帝陛下会给出这样的回答。扯了扯嘴角，她便低声抱怨了一句，“陛下您怎么这样啊…” 对于顾逸笙，姜绾芸心里还是比较看重的。她父母就她一个女儿，所以她原本就很期待能有个兄弟或是姐妹。 这段时间在与顾逸笙的相处中，她对其印象很好，心里自然也早就将其当成了弟弟。所以在听到顾瑾渊的话后，语气中，便难免添了几丝抱怨。 “朕哪样了？”被她这么一说，顾瑾渊心里的不悦，不由又重了几分。甚至，还多了一丝怒气，“又不是没有与他同岁的人参与围猎，有什么可担心的？想当年，朕第一次参与秋猎的时候，还只有十三呢！” 第395章 最大的敌人是人 作为亲兄弟，顾瑾渊自然不是完全不关心顾逸笙的，而是，他对顾逸笙所做的准备，有一些了解，也有亲自指导一二，所以不担心罢了。 自家兄弟本事如何，他心里还是有数的。顾逸笙虽然贪玩儿，但有他约束着管教，再加上天资聪慧，其实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 他之所以把话那样说，其一是因为心里确实比较放心，其二则是因为姜绾芸的话，让他很不开心。 自己的事都还没理清楚呢，就先担忧起别人来了？ 他因为担心她受了惊吓，费心费力地在这儿跟她解释半天，她倒好，张口闭口就是别人会不会有事。 她怎么不问问，若是有狼群尾随他们，他们会不会有事呢？ “那哪儿能比啊！”姜绾芸不知顾瑾渊心里都藏着些什么心事，只是在顾瑾渊冷声说完之后，立马义正严辞地反驳道，“陛下您怎么能拿自己跟烨王殿下比呢？！” “妾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但妾也是听说过您以前的事迹的！” “您十三岁那会儿，可比烨王殿下现在要厉害多了，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您拿自己年少时的事迹跟殿下比，不是欺负人吗？” 顾逸笙虽然常找机会在他认定的未来的嫂子面前夸赞自家兄长，但他所说，也都是真人真事。 皇帝陛下年少时有多厉害，他是真的没有夸大半分。而且，他对于自家兄长的仰慕之情，也都完完全全是真的。 所以，姜绾芸对于顾瑾渊年少时的那些了解，倒也算是准确了。 “你是这么想的？”在听了姜绾芸的话后，顾瑾渊的语气，不自觉缓和了许多。 她果真，是觉得他那会儿特别厉害，能抵挡凶兽是因为实力摆在那里，理所当然，而顾逸笙实力差了一截，才觉得他的比较很过分的？ “不然妾还能怎么想？”姜绾芸抿唇，蹙眉抬首，反问顾瑾渊。 她替他担心亲弟弟，他还先冲她发起脾气来了，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没想到，皇帝陛下也有这么蛮不讲理的时候！ 不过…他这会儿语气缓和了又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觉得她方才一席话说得在理，所以被她说服了？ 他是这么轻易就能被人说服的人？？？ 姜绾芸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便只能把原因归功于帝王心思难测，这位的脾气总是阴晴不定了。 “哼。”顾瑾渊不悦轻哼，纤长的羽睫垂下，略微掩住一双琉璃眸子，“总之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没可能敌不过野兽的。” 稍微一顿，他又抿了抿玫瑰色泽的唇瓣，沉下声道，“通常来说，他们最大的敌人，并非是野兽、凶兽，而是…人。” 参与狩猎的人，并非单独活动，而是结伴同行的。而且能随天子参与秋猎，本身就能说明，他们每个人都是具有一定实力的。 这样一群人结伴而行，哪怕是遇上凶兽，只要配合得当，哪怕不能猎杀，全身而退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第396章 有检察小队 所以这片山林里的凶兽，于他们来说，并非是多大的问题。 而他们真正要防着的，则是与他们同样目的，同来这片山林狩猎的其他参与者。 因为猎物，不一定得是自己狩猎得来的，也可以…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按照规定，他们在山林里，只需遵守一条纪律，那便是不得杀人。至于其它的，则在规矩中，并没有详细说明。 再者，互相攻防，以及如何守护自己的猎物，也算是一个综合的战略性问题。要选出的优胜队伍，自然不是只要空有一身蛮力就行了。 与之匹配的，必须是眼光和智慧。 若光会打猎而不会守护自己的猎物，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也不过是做了无用功。 “人？人有什么危险的？”姜绾芸先是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瞬，方才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惊讶开口，“您的意思是，他们在林子里，就要开始互相争夺了吗？” “不然呢？”顾瑾渊淡淡回道，“这片猎场总共就这么大，这么多人进去半个月，总不能…就都一直和平打猎，互不干扰吧？” “猎物们也不傻，在发觉有大批人来此狩猎之后，它们出于本能，也会找地方躲起来的。” “而且随着猎物数量的减少，越往后，打得猎物的几率，也会下降。在这种情况下，大家还会一根筋地追着猎物跑吗？同样有大批猎物的其他队伍，难道不是更好的肥羊？” “按理来说，十五日的时间，估计只有前面六七日的时间，是各自占据一片地方自己狩猎。” “剩下的日子嘛…应该就都是建立防御点，分出攻守小队，开始互相抢夺了。” “那…如果是参与的队伍之间互相争夺猎物的话，应该还好吧？”姜绾芸抿唇，沉思道，“毕竟人有规矩约束，而野兽没有。” “哪怕是猎物都被抢光了，也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理论上是这样。”顾瑾渊微微颌首，不置可否道，“但毕竟是拿着兵器在战斗，偶尔有意外发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不过有规矩摆在那里，猎场中也有监察队巡逻，一般还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为了防止有人在猎场中，打着“不小心”的借口故意伤人，皇家也专门从羽林军和大内高手中抽调出一批人马，负责监察，维护猎场秩序。 同时，也能在生死关头，救人一命。只是被救的人，接下来，就没有再参与进去的资格了。 参与狩猎的人，有不少分身份尊贵的人，这些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所以这只监察队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也正是因为有他们存在，才避免了不少麻烦。 “那您真不担心烨王殿下？”姜绾芸沉思片刻，又仔细瞅了瞅顾瑾渊的面色。 监察队也不是万能的，真刀真枪拼起来的时候，他们也不一定能够及时救场。总的来说，这场活动，还是有一定的生命危险的。 第397章 朕觉得自己被你教训了 “既然放他出去了，就不担心。”顾瑾渊淡淡道，“不然，就把他当作金丝雀，养在笼子里就行了。” “陛下说得也不错。”姜绾芸暗暗点头，觉得皇帝陛下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小王爷毕竟是个男孩子，不是从小养在深宫之中的娇弱公主。 将来他若是想建功立业、成就功名，必然是要经过一番锻炼的。如果一点儿苦都不能受，一点儿危险都不敢负担，那他将来，必然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 天底下可没有谁，一辈子都能有人替之铺路，过得顺风顺水的。 况且小王爷本身，也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贵族，不能吃一点儿苦。皇帝陛下把他放出去，应当也是想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吧。 “本来就是这样。”顾瑾渊闻言，不由轻哼一声，不悦撇撇嘴道，“普普通通一件事，你自己瞎担忧就算了，居然还指责朕，说朕欺负人？” 说着，他嘴角又拉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笑非笑道，“朕若真想欺负人，那…就也一同去参加比试了，还能陪你在这里闲逛？” 他若去参加比试，那才是真正的欺负人。真要论计谋和实力，那一群参加比试的人当中，估计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老将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像顾逸笙这样的新手，根本不可能是自家皇兄的对手！ 而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却把参与的机会让了出来，让更多人，可以展示自己的实力。 听顾瑾渊这么一说，姜绾芸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她讪讪一笑，方才尴尬向自己身边这人赔不是，“陛下，之前是妾思虑不周，还请您不要介意。” “您就权当没听见妾方才说的那些话吧…” “哼，你说当没听见，就当没听见？”顾瑾渊明显不愿就此罢休，眉尾一挑，便故意做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朕都被你教训了，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他其实，也没真想和她置气。只是刚刚被她一顿说，心里还有些不舒服罢了。 怎么着，也得让她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吧？比如…承诺他今晚的夜宵由她包了？ “呃…”被他这么一说，姜绾芸不由尴尬扯扯嘴角，“陛下言重了，妾方才就是…就是语气急了些，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她刚刚确实是被他无所谓的口气说得有些急了，可是天地良心，她绝对没有教训他的意思！ 别说就她现在这胆子了，就是再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教训皇帝陛下啊… 这位…也太较真儿了吧？ “没有吗？”顾瑾渊神轻气淡道，“可是朕觉得自己被你教训了。” “姜选侍既然觉得自己没有，只是朕误会了，那…你是不是该拿出点儿诚意来，让朕看见？” 他都这么提醒她了，她应该能听懂了吧。 诚意？她刚刚那番话，还不具有诚意吗？明明是他自己没有一次把意思说明白，怎么就都是她的问题了呢？ 再者，她能拿出什么诚意来？她一个普通宫嫔，难道还能拿出什么让皇帝陛下稀罕的物件儿来吗？ 第398章 触感极佳 这位可真有意思，心思难猜不说，自己讲话也从来不讲清楚目的。 瞧他这模样，她便大致能够推测出，他已经预想好了“诚意”的内容，只是，自己不愿说出来，等着她去猜呢。 若是换个人这样，她肯定是不会搭理的了，性子那么乖张，谁愿意伺候？可这位毕竟是皇帝陛下，她就算是有那么一点儿不耐烦，也得暂且忍下。 沉默片刻之后，姜绾芸终还是深呼吸一下，扯出一个笑容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顾瑾渊一听她这话，便知她是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可若让他直接开口，他又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好歹是一国君主，磨蹭这么久，居然就是为了跟人要点心吃…听起来，就很没面子。 漂亮的琉璃眸子中划过一丝犹豫之后，他最终，还是没拉下脸面直言自己想要什么，而是抿了抿唇瓣，高深莫测地对姜绾芸道了一句，“你自己想。” 随后，便不再说话了。 姜绾芸：“…” 她要是知道他想要什么，她就不会多此一举来问他了好吗？ 但她也明白，就皇帝陛下这个态度，她再跟他纠缠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他摆明了，就是不愿意开口。 “行吧，妾自己想。”姜绾芸在顾瑾渊看不到的角度下撇撇嘴后，便开始仔细思考，到底拿什么来代表自己的“诚意”了。 漫无目的地想着，没有任何思绪，很快，姜绾芸便觉得，自己的眼皮开始打架了。 她今日为了给皇帝陛下做银丝紫薯卷，本就起得很早，一天在外奔波，又遇到不少事情。现下，放松坐在马背上，略微感受到颠簸之意，她便很快来了睡意。 睡意来袭，又没人跟她说话，她一个人耷拉着脑袋，嗅着身边人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儿，很快就睡着了。 感受到怀里人彻底安分下来，甚至还有轻浅的呼吸传来，顾瑾渊便知，自己怀里这丫头是睡着了。 罢了，睡了就睡了吧，于她来说，今日消耗不小，现在能安安稳稳地睡一会儿，也是好事。 略微拉紧手中牵着的缰绳，迫使奔雷放慢速度，缓步而行之后，他又伸手帮她把耷拉着的脑袋给扶正了。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睡，免得一觉睡醒脖子疼。 姜绾芸睡着之后，便没有醒着的时候那般拘谨了。 睡着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旁边这人就是皇帝陛下，在梦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抱着顾瑾渊腰身的手臂，还收紧了几分。 亦或许是在梦里感受到自己抱着这人身上传来的清浅香味，她竟还动了动头，往他脖颈的方向蹭了蹭。 云锦料子做的衣裳，本就丝滑，姜绾芸这么重重一蹭，顾瑾渊的衣领，直接就开了一分，露出整段优美修长的脖颈和一小截如玉锁骨。 至于姜绾鱼，在停了动作之后，前额便直接贴在了他因山风吹拂，而微凉的肌肤上。 作为在宫里娇养着长大的人，顾瑾渊的皮肤，比起他身上穿的云锦还好丝滑，而且触感极佳。 第399章 睡着睡着就蹭过去了 虽然处于沉睡之中的人意识浅薄，但对于外界的感官还是存在的。 前额一贴上顾瑾渊露出的那一小片肌肤之后，姜绾芸便不愿再挪动了。 她是睡着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顾瑾渊却是完全清醒的。她现在这样，他别提有多不适应了。 说是已经二十了，说是坐拥后宫三千佳丽，但实际情况却是，除了自己的母妃，他就没再跟哪个女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略微侧了侧身子，想要避开她，可睡着的人双手还紧紧抱着他的腰，他哪里躲得了？ 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之后，顾瑾渊干脆亲自动手，食指中指双指并拢，戳着姜绾芸干净的额头往后稍微推了推，让她重新靠回自己的肩膀。 顺带，还不忘把自己被蹭开的领口给拉回去，重新把颈部如雪的肌肤遮得严严实实的。 他这么一推，姜绾芸确实是靠回去了，可没过多久，她便动了动鼻翼，再次寻着本能，蹭开了他拉好的衣领，将前额贴上了他颈窝处的肌肤。 也不知是不是上一回已经蹭松了的缘故，这一回，他衣领被这睡觉的人一蹭，口子便开得更大了，几乎有半截锁骨都露在外面。 “你…！”顾瑾渊目瞪口呆地看着怀里人的动作。若不是对她还算了解，且听得出她是真睡着了，他几乎就要以为她是故意的了！ 蹙眉看着怀里的人，他本想伸手直接把她叫醒，让她坐好。可手刚一碰到她的肩，感受到她睡得安稳，他又犹豫了。 真要算起来，她这会儿就困了，也有他一部分原因。 如果不是大清早地爬起来给他做点心，她指不定，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睡着了。 凝眉咬唇犹豫片刻之后，顾瑾渊终于还是放弃了把她叫醒了的想发，默默把已经搭在她肩上的手又收了回来，重新放在缰绳上。 至于颈窝处的情况，他心里虽仍旧觉得别扭，但他也没有再强求，期望她仅仅是靠着自己肩膀老实睡觉。 爱蹭就让她蹭去吧，反正对于她，他心里也不是特别抵触，最多就是有些不习惯，或许时间久了就好了。 况且，她除了蹭开了几分领口，把前额贴上来了之外，也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了。 眼下这样…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这么想着，顾瑾渊便不再管怀里这人的睡资，任由她去了。 只是，在余光瞥见她的动作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喃喃抱怨了一句，“还以为你有多拘谨呢，现在朕真是要怀疑你想检查伤口的意图了…” 不过，他也就这么随口一说，低声抱怨完之后，便不再有任何打搅她的举动。 姜绾芸抱得紧，从某些方面对顾瑾渊来说，也算是件让他轻松了不少的事情。 他原本，是很担心她睡着了之后坐不稳，一头栽下去的。 刚开始，他还特别护着她，但凡她动一下，他便会垂首看她一眼，仔细看看她是否是坐稳了。 第400章 沉思局势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算是发现了，这丫头抱他抱得可紧，根本不存在一头栽下去这种事。而他，也无需管她，自己找好路就行了。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差不多就要出林子了，姜绾芸还没有丝毫转醒的意思，顾瑾渊便干脆拉住了缰绳，在原地停下，等她醒来。 总归现在还早，他也不是很着急。反正今日该处理的事情，他昨晚上已经全部处理完了。 原本，他是还有地方要带她去逛逛的，盘算着，至少得等到日落，才能回去。可谁知沿路出了点儿意外，他也就没再带她继续深入了。 反正距离回去的日子还长，以后也不是再也没有秋猎了，下次再寻个时间，带着她去就行了。 至于现在…干脆就让她好好睡会儿吧。 山林里空气清新，微风怡人，倒还真是个入睡的好地方。 比起姜绾芸，顾瑾渊就很耐得住寂寞了，一个人这么坐着发呆，没人说话，没有闲书打发时间，竟然也这么过来了。 其实，说他是发呆，也不全对。好不容易静下来，无事可做，他便干脆认真思考了当下的局势。 冯琦均现在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不仅要在前朝呼风唤雨，就连后宫，也不愿放过。 那老狐狸似乎是有意，让他的枕边人，也全都是他的人。 还真是…连他入睡的时候都恨不得派人监视着… 而且，那老狐狸也真是够狠的，连自己嫡亲的外孙女，在他那儿，也仅仅只是一枚棋子。 眼看他对他外孙女没什么兴趣，就想着把新人往他身边送了？ 不过，他不仅对冯琦均家那两个庶出的姑娘没兴趣，也是分不出心思搭理她们。 西北边关那两座尚未打下来的城池，一直是他的心里一个过不去的坎儿。 属于瑜国的国土一日没有要回来，他放在西北边关的注意力，便一刻也少不得。 在回来时，他根本没有想到剩下两座城池的事，会被拖上那么久。甚至有好几次，已经拿回来，没守几日，又被抢了回去… 好在，当时最后的布防是他亲自带着人布置好的，即便没有进展，也不至于再把其他收复的地盘给丢了。 之前他并未多想什么，因为金轮那边的实力，确实不弱，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特别意外的。只是…现在静下来仔细想想，他又觉得，有一些巧合，是值得被怀疑的。 他当时之所以在收复五座城池之后就选择回京，一是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局已定，他便没有必要一直在边关待着了。二则是因为，这两年，冯琦均那老狐狸趁着他不在京城，暗中做了不少小动作，让自己的势力壮大了不少。 再任由老狐狸继续这么壮大下去，他手中的权利，就该收到威胁了。所以，他必须回来，把局面控制住了。 可自从他为了提防冯琦均回来之后，西北边关的战事就陷入了僵局，这未免有些巧合。 真的，只是金轮太厉害吗？会不会… 第401章 睡醒 但如果是冯琦均联合了外敌，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可是活了近六十年的老狐狸了，冯家能有今日的地位，除了祖先留下的底蕴之外，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冯琦均这位当代家住。 对于自己在暗地里的这位对手，顾瑾渊还是很了解的。如果一定要给其配上一个词，那绝对是“唯利是图”！ 没有利的事，那老狐狸是绝对不会沾的。 那么…真是他联络了外敌的话，金轮许给他的好处又是什么呢？或者说，还有什么好处，能让在瑜国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冯首辅动心的呢？ 皇位吗？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冯琦均似乎还没有一颗造反的心。而且，他也不具备造反的实力。 父皇虽然给了他不少实权，但按照顾家祖上传来的规矩，瑜国一半以上的军权，必须是在皇帝陛下手中的。 现在，这个瑜国，确实有六成多的兵权是在他手上的。再加上几位王爷在封地上的一些兵权，可以说，瑜国有八成兵权，是掌握在顾家手里的。 剩下的，能被冯琦均调动的，也就一成多。这么点儿兵力，根本不肯能造反。 况且，那老狐狸可惜命得很，没有把握的事情，是不可能做的。让他夺皇帝实权，顾瑾渊信，让他造反，改朝换代，顾瑾渊觉得不可能。 那如果不是在地位上更进一步，金轮又是拿什么打动这老狐狸的呢？ 还是，真的只是金轮实力太强，才导致两座城池迟迟没有收复？至于他方才的猜想，只是他想多了？ 不过，既然心中有了这方面的猜想，顾瑾渊还是决定，让人好好儿去查探一下。不管结果如何，总是能让心里有个着落。 至于陌轲这边，目前倒是没什么问题了。他们之前开战，无非就是看到金轮且战且胜，也想跟着尝尝甜头。 谁知，甜头没尝到，倒先把自己的牙给崩碎了。 现在，也只能向瑜国俯首称臣，并奉上大量贡品。 随着他在脑中推算分析近期的大事时，天色也随时间的推移渐渐暗了下来。 日渐西沉，天边的光辉，逐渐被漆黑的夜幕和几颗疏星所代替。 顾瑾渊见天色渐晚，便又垂首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人。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睡醒？她要是一直这么睡下去，那他们俩岂不是要在这儿过夜了？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她唤醒时，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唔…”似乎是睡足了，姜绾芸低低呢喃一声，动了动脖子便睁开了眼睛。 随着她睁眼，首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被金丝绣线简单点缀钩边的玄黑云锦缎子，以及…一小片与玄黑缎子对比明显的雪白肌肤。 这是…？刚刚睡醒的人，神志还有些迷糊，再加上周围光线昏暗，姜绾芸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皇帝陛下的衣服？！ 反应过来之后，处于震惊中的人，便下意识地松开手，抬头往后退去，想与被她紧紧抱住的人稍微拉开距离。 第402章 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 正巧，顾瑾渊听见怀里人发出的声音，察觉到她似乎是醒了，便低下头去看。 姜绾芸这急急一抬头，正好就撞上了顾瑾渊低下去的下颌，让猝不及防的人，忍不住蹙眉低呼，“唔…！” 这么一撞，姜绾芸就更慌了，毕竟被她撞到的人，是皇帝陛下！ “对不起对不起，妾刚刚急了，不是故意的！”姜绾芸一边解释，一边避开顾瑾渊，抬眸去看他被撞到的地方。 因天色昏暗，她想要看清，便不得不凑得很近。而在凑近之后，扶着他的下颌，她还真看到了被她撞到的地方，泛起了一小片淡红。 显然，她刚刚突然抬头的力道不小，皇帝陛下下颌那一块儿，都被她直接撞红了。 “呃…有些泛红…要不您回去之后，稍微上些药膏吧？”姜绾芸认真思考着解决方案，一点儿没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出格。她甚至，还很中肯地给出了评论，“陛下您皮肤比较嫩，容易留下痕迹，但恢复应该也不慢，应该没事的。” 她一脸认真，而没把下额上那一点点痛放在心上的顾瑾渊，此刻却觉得非常别扭！ “姜绾芸，把你的手拿开…”被她这么托着下颌，顾瑾渊心里除了别扭，还是别扭。 要不是她语气认真，他都快要觉得，她是不是找了个机会，在故意戏弄他了…用这种姿势托着他下颌不说，还凑那么近，甚至还评论他皮肤嫩？！ 被她这么说，顾瑾渊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她最后那句评价！ “呃…”被顾瑾渊这么一提醒，姜绾芸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动作，多有不妥，“对不起对不起，妾不是故意的，妾就是想看看有多严重！” 她刚刚那样…往严重了说，完全有调戏这位的嫌疑啊！罪过罪过，希望这位不要太介意，不然她这不敬的罪名就背定了！ “咳…”顾瑾渊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方才抿抿唇道，“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次就算了，再次再乱动手，朕就把这次的账跟你一起算！” “是是是。”姜绾芸一听他松口，连忙点头，“妾一定谨记您的嘱咐，下次动手之前，一定先请示您！”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顾瑾渊声调略微拔高，似乎是对她的想法很有意见。 “没有了没有了，绝对没有了！”姜绾芸一听他的话，赶紧连连摆手以示自己的诚意，“陛下您放心，绝对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皇帝陛下的话，回答之前还是得想清楚啊…不然，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就得立马再被提起来。 “呵，没有了？”顾瑾渊嘴角微弯，展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朕才不信呢。” 说着，他便略微低头，垂下纤长的羽睫，用眼神示意姜绾芸再往下看，“上次，姜选侍非要叫朕把衣服穿好，朕还以为…姜选侍是个‘正人君子’呢。” 姜绾芸：“…？” 她怎么就不是…嘶…皇帝陛下这领口是什么时候散开的？！看他这模样，该不会…是被她弄开的吧？！ 第403章 证据确凿 “怎么？姜选侍还不想认吗？”顾瑾渊微挑眉尾，淡淡道，“自打你醒来之后，朕的手还没动过呢。” “再说，你觉得，朕有必要把自己的领口扯开，说是你弄的？” “这个…”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低声答道，“陛下自然是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越往后，她的声音便越小，明显是底气不足的模样。 顾瑾渊挑眉，似笑非笑道，“既如此，那姜选侍就再给朕解释解释，这领口的事情吧？” 姜绾芸：“…” 问题有点儿大，她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来该怎么向这位解释自己睡着之后的行为。 别说是皇帝陛下了，就是她自己，现在也懵着呢。她怎么就…怎么就能靠着这位就睡着了呢？睡着了就算了，她居然还…还把他的领口给蹭开了！ 她这是… 愣愣盯着自己的“罪证”看了半晌之后，她最终只能尴尬扯扯嘴角，找了个理由替自己掩饰，“也许…是您衣服的料子太好，妾不小心一蹭，就开了…” 对，把罪因都归功于他衣服的料子就可以了。 “是啊，朕起初也是这么想的。”顾瑾渊弯弯嘴角，琉璃般的眸子微动，目光落在她身上，略带深意道，“可是，朕把衣服拉好之后，你又把脑袋挪过来了。” “姜选侍，这又该把罪因归功于谁呢？说说？” 姜绾芸：“…” 她睡着之后，居然这么蠢吗？！一次不小心把皇帝陛下的领口给蹭开了也就算了。人家都拉好了，她竟然好死不死地，又把头给挪过去了？！ 人怎么是这样的呢？睡着之后为什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脚？！ 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之后，姜绾芸只得垂首认错，“此事是妾的不对，还请陛下责罚。” “责罚？”一听她直接就提到了责罚，顾瑾渊不由抿了抿唇，心里生出一丝不悦，“那你觉得，什么样的责罚合适？” 姜绾芸语塞，“…” 什么样的责罚合适？她怎么知道什么样的责罚合适…她都还没弄清楚，这位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本身就可大可小，重点还是取决于皇帝陛下的态度。 往大了说，眼前这人是皇帝，普通人别说是随便碰，就连圣颜，都是不能随意直视的。必须，得经过皇帝陛下本人允许才行。 但往小了说吧，这也不是什么事儿。作为后宫宫嫔的她们，本就是皇帝的女人。她们跟这位的关系，本身就比较亲密，如果陛下本人不是很介意…那她们的小动作，就都不叫事儿。 所以说来说去，责罚是什么程度的，完全是看他的态度。 刚刚，姜绾芸听着他的语气，似乎还是不太在意的样子。可当她顺着他的话，请他降下责罚之后，他的语气，似乎又变了？ 而且，是往不好的方向变了… 她的态度明明很好啊，敢于认错，也敢于接受惩罚，而且没有擅作主张，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还是把人给得罪了呢…？ 第404章 你自己想 “怎么不说话了？”见她又变回了之前的拘谨模样，连个建议都不敢随便提，更别提帮自己争取免责，顾瑾渊心里的不悦，不由更盛。 他还没说什么，她就这么拘谨了？睡着时候的勇气，都哪儿去了？ 敢做不敢当！ “这个…陛下您还是明说吧。”姜绾芸把心一横，干脆直接开口问他，“妾猜不出您是怎么想的，也不敢随意揣摩圣意，所以…还请您明示。” 他要是不说，她就当自己无罪了… 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微眯，目光尽数落在姜绾芸抬起的面庞上，淡淡道，“朕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明示你，你自己想。” 想把问题推给他，门儿都没有，他偏就要她自己想。 姜绾芸：“…” 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那她就不是了吗？他好歹还在名义上坐拥三千佳丽呢，她这来来去去的，身边也就他一个男人啊。 既然他不说，那她就装做没事了吧…或者，明日随便做一碟糕点送过去，就说是赔礼。 反正是他让她自己想的，那她就怎么方便怎么来了。这位要是不满意，她也没办法。 不高兴？行啊，那您就明示呗。 心里虽然是这么个想法，但表面上，姜绾芸还是恭恭敬敬道了一句，“那还请陛下容妾回去后再仔细想想。” “行啊。”顾瑾渊微微颌首，答应得爽快。 他本来也没想要把她怎么样，不过就是不满她的态度，想逼她自己做决定罢了。比起自己开口，他还是更期待她的反应。 所以姜绾芸一开口说要回去想，他便直接应承下来了。反正，他也不着急，就让她慢慢想去呗。 “不过…”稍微一顿，顾瑾渊又垂首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口，微挑眉尾道，“朕这衣领，你得现在就替朕整理好吧？” “朕总不能，就这么敞着衣领回去吧？嗯？” “自然自然。”姜绾芸闻言，不由连连点头。您是皇帝，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虽然心里对皇帝陛下的反应很有意见，对于事情本身，她内心还是存着一丝愧疚的。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蹭开的。 而且…她蹭开了衣领之后，还窝在他颈窝处睡了一觉。 就眼前这情况来看，不用说她也知道，自己之前额上贴着那冰冰凉凉、触感良好的地方，就是被她蹭开衣领之后露出的肌肤了。 估计是这人皮肤实在太好，靠着睡舒服，她才没忍住贴过去的。 由于对自己在睡梦中的无礼举动产生了一丝愧疚，所以姜绾芸又更改了方才的决定，打算再多做一种点心给他送过去。 不过，眼下的情况也仅容她想这么多，毕竟皇帝陛下那敞开的衣领，还等着她收拾呢… 伸手过去拉着他的衣领往原来的方向轻轻扯了扯，很快，她就发现眼前的效果，很不如人意。 她原本是想着一步到位，把里衣中衣连带外袍一并整理了，可谁曾想，这位的衣服料子的丝滑程度远超她想象，根本没办法做到一步到位。 第405章 秋水为神玉为骨 无奈之下，她只好扯扯嘴角对顾瑾渊道，“呃…陛下，麻烦您稍等片刻。” 没办法，皇帝陛下坐拥江山万里，吃穿用度自然也是最好，他这衣服，她还真的只能给他一点一点地整理。 里衣…她姜绾芸手刚一捏住他里衣的领口，指尖便不免碰到了他衣服下凹凸有致，精致漂亮的锁骨。 以前她就觉得他这锁骨好看，没想到碰到之后，竟又是另一番感受。碰着有些硬，倒不似看着那般，像玉一样易碎。 而且…醒着时可不比睡着时，手底下是个什么感觉，她现在都清清楚楚。 不得不说，这位的皮肤真的好，平日里藏在衣服下面不见光的地方，比那双手的触感，还要良好。这肌肤嫩得…她一个女人都快羡慕死了！ 不过怎么说，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入宫这两年，也还过得不错，再加上刚过二八年华没多久，正是青春之际…这肌肤，养得也没他好。 “秋水为神玉为骨，雪脂冰肌梅做魂”这句话，哪里是说女人的，怕形容的…该是皇帝陛下这样的人吧？ 正当她心里由衷表示羡慕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如玉珠落盘一般清冷悦耳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在想什么呢？” 虽然姜绾芸脑海中思绪杂乱，但真正发呆的时刻，也就是那么一瞬。 若不是顾瑾渊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估计也不会注意到她那一瞬的失神。 “没什么没什么！”被他忽然一唤，姜绾芸的手，便忍住不抖了抖。她本来没想对他动手的，可被他一吓，手指便不小心在他皮肤上掠过一小段距离。 又因为被惊到的时候下手重了些，略比指尖长了一点儿的指甲，就直接在他锁骨上留下了约莫一寸的淡红划痕。 “嘶！”姜绾芸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划痕！这问题可大了！刚刚她还跟这位拍着胸口保证，绝对不会再有对他动手的事情发生，可转眼，就在他身上添了一处印记。 这… 身上莫名添了一道划痕，顾瑾渊自然是有感觉的，不由自主地微蹙眉头之后，他又向姜绾芸投去了更加疑惑的目光，“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刚刚那明显是受到惊吓回神的模样…有问题，她之前绝对走神了！ 对着他的领口也能走神？他这领口也没开多少啊…充其量，就是露了半截锁骨，人不都长这样吗？有什么好看的？ “咳…”姜绾芸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又道，“妾只是…羡慕陛下皮肤好，一时走神了…” 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与其做无谓的纠缠，还不如，直接跟他说实话。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她比不上眼前这位，没什么可耻的，因为纵观六宫，就没人比得上眼前这位。 六宫粉黛皆比不上皇帝陛下，那她自然就不觉得可耻了。反而，是对他的羡慕更多一些。 要是…她皮肤也能像眼前这位这样就好了… 第406章 闭眼瞎编 “羡慕？这有什么好羡慕的？”顾瑾渊先是不以为意，随后发觉她是真的惊叹之后，一双琉璃眸子中，又染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小自得。 他一双漂亮的凤目微眯，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再说了，这种东西本就是天生的，你羡慕也没什么用。” 若是换个人跟他聊这些，他估计是不会搭理的，一个大男人哪儿会跟人聊这些。 管别人是羡慕还是什么，他反正是无所谓。 不过…今日姜绾芸这表现，倒是让他心里，生出小小几分自得来。还以为，她就是清水做的性子，对他除了尊敬就没别的了呢，没想到，还能有羡慕？ 天生的… 姜绾芸在听了他所言之后，不由在心底感慨，皇家果然是皇家，养出来的个个儿都是人中龙凤，集各种优点于一身… 就眼前这人的完美模样，也难怪后宫女人个个儿都想往他身上扑。 眼见姜绾芸陷入了沉思，不再言语，顾瑾渊又觉，是不是自己之前把话说得太死，让她失望了？ 女孩子都爱俏，好奇问问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结果他却说…羡慕也没什么用… “咳…”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之后，顾瑾渊又抿了抿菲薄的唇瓣，直到其颜色变白，方才纠结着开口，又把自己方才说出口的话重新捋了一遍，“那什么…天生的好，后天也要爱惜才行。” “你…多吃多休息，别天还没亮就起来折腾别的事儿，自然就养好了。” 今早的事情，他还没说她呢。觉睡够了吗？就起来折腾，做什么银丝紫薯卷… 他又不是小气的人，这种东西，晚个一两日，也无所谓，只要她能记在心里就行。 姜绾芸乍一听他的话，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可越往后，便觉得他是在瞎编了。 “陛下，您认真的吗？”她忍不住向顾瑾渊投去怀疑的目光。她怎么就觉得，他说的话，那么不靠谱呢？ 多吃多休息，别起太早？听着像那么回事儿，可她仔细一思索，便又觉得，前者像是养猪，而后者，他则是几乎没有做到过！ 这人回京之后，除了休沐的日子，几乎日日都要早起上朝。皇帝陛下勤奋是好事，可上朝也不是什么嘴上说着过家家的小事情。 但凡有早朝的日子，皇帝陛下都得早早儿起来准备，睡到天亮再起，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说的这些，他自己就几乎没做到过，说不是糊弄人，她都没法儿信！ “自然是认真的。”顾瑾渊见她面露犹豫之色，明显是不信自己，不由撇撇嘴道，“随你信不信。” 说完，他便直接把她还放在自己领口的手给挪开，自己整理好了衣领。 虽然因为她的怀疑有那么一丝不悦，但他也确实是没底气再与她胡说。这种事情他哪里懂？刚那么说，不过是觉得之前的话说过了。 况且…他觉得这事情本来也没什么好讨论的。一年华正好的姑娘，难道还能不好？有什么好羡慕他一大男人的… 第407章 这就够了 这么想着，顾瑾渊又淡淡补上了一句，“别老羡慕别人，你自己不也挺好的吗？” 反正他是觉得她挺好，清爽干净，柔美大方，这就够了。 本还以为皇帝陛下是不屑与她谈论这些才迅速结束话题的姜绾芸，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不由又傻了眼。 皇帝陛下这算是…安慰她吗？ … 自顾瑾渊那一席话后，两人便一路无话。 顾瑾渊是不懂女人的那些事，不知道能跟她开口说什么，而姜绾芸则是觉得摸不透这位的心思，不敢随意开口。 所幸，他们之前已经到了林子的边界，再走不到两刻，便会到了大营的马场。 时间不长，虽然一路无话，但也不算尴尬。 “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自从顾瑾渊晨间在这里牵了奔雷出去，马管事便对马场上的动静，极为关心。这会儿一见皇帝陛下回来，瞬间边迎了上去。 “嗯，平身。”顾瑾渊冲他微微颌首，随后便自己当先翻身下马。 而马管事一见姜绾芸没有紧跟着动身，便猜到了，这位多半是不会自己下来。 能被皇帝陛下单独带出去游玩的宫嫔，他自然也当好好应对。于是，心中有了计较之后，他便立马道，“请姜选侍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给您取踏梯！” 说着，他便转身就要走。 不过，这人刚刚转过去，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出，顾瑾渊清冷悦耳的声音，便先一步传来，“不用。” 不用？皇帝陛下什么意思？难道他还要让这身柔体弱的小主自己跳下来不成？ 没等马管事弄清楚情况，顾瑾渊便直接无视他，向仍旧坐在马背上姜绾芸伸出了双臂，“来，下来吧。” 让马管事去拿踏梯太过麻烦，况且马场虽然空旷，但也不是完全没人，如果在等待的过程中被人看到再添油加醋地把事情传出去，那必然又会多一堆麻烦事儿。 与其这么麻烦，不如就像在林子里那样，让她直接跳下来，由他接住就好。 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在听到顾瑾渊的话后，姜绾芸也没有丝毫犹豫。调整好坐姿之后，她便冲着顾瑾渊张开的双臂，直接跳了下来。 接住一个她，完全不成问题，可白天她说的那些话，顾瑾渊都还记在心里。 所以，哪怕不是头一次，在接住她之后，他也是仔细问过她是否站稳，在她点头确认之后，才把手松开的。 “马管事，奔雷今日在外跑了一日，你把它牵回去之后，记得给他好好洗洗， 。”顾瑾渊淡淡嘱咐马管事一句之后，便回头对姜绾芸道，“行了，咱们走吧。” 叮嘱马管事，只要这么一句话就足够了。毕竟他也照顾奔雷不少日子了，该怎么做，他心里都清楚明白着呢。 顾瑾渊叮嘱他，也不过是出于对奔雷的爱惜之情。 可马管事就不一样了，他这会儿，是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直到顾瑾渊清冷的声音落入他耳中，他才反应过来奔雷的事。 第408章 甚至说话都是“咱们” 刚刚，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皇帝陛下亲自伸手接人，还仔细询问才舍得把手放开，甚至…甚至跟姜选侍说话都是“咱们”！ 皇帝陛下什么时候这么仔细过别人？！就是小王爷，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吧？！ 不得了不得了，这位姜选侍不得了！能得皇帝陛下如此相待，未来必定前途无量啊！ 以后，要是这位来马场，他可得好好儿伺候着。 ... 顾瑾渊带着姜绾芸离开马场之后，便直接往中央大帐的方向去了，而姜绾芸因还心心念念着他手臂上的那道伤，所以也没自己回去，直接就跟着顾瑾渊回他的营帐去了。 两人一到大帐，裴贤盛便立马迎了上来，“参见陛下、姜选侍，陛下您和姜选侍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有事？”一听裴贤盛这口气，顾瑾渊便知，定然是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连裴贤盛都觉得棘手的事情。 不然，他必然不会是这副神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裴贤盛稍微犹豫片刻，又偷偷看了一眼姜绾芸，方才吱吱唔唔道，“就是...方小仪和蒋才人今日来了几次？” “她们非要见您，不过...都被奴婢给挡回去了。” 顾瑾渊闻言，嘴角不由牵扯出一个凉薄的笑，语气也随之变淡了几分，“她们俩一起来的？有什么事吗？” “奴婢问了，她们没说，都说是来找您的。”裴贤盛恭敬答道，“不过...两位小主并不是一起来的。” “方小仪来了好几次，似乎是着急见您，蒋才人倒是没方小仪那般着急，也只来了一次。不过，瞧着她的神情，应该也是有急事的模样。” “没跟你说是什么事？”顾瑾渊淡淡瞥了裴贤盛一眼，又再次跟他确认了一遍。 裴贤盛肯定摇头，“奴婢确定没有。”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随后便直接抬脚往里去了，“既然她们没跟你说，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不用理会。” 如果真是什么特别着急的事儿，等不到他这个皇帝，那跟他身边伺候的心腹太监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她们宁愿自己跑几次，也要憋着不说，那就说明，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且，还是一件不怕往后拖的事。 至于会不会是什么私事，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与那俩，没有私事儿。 “诺。”作为顾瑾渊身边的老人，裴贤盛自然明白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当即，他便点头恭敬应下，“奴婢明白了。” 至于姜绾芸，虽然不似裴贤盛那般了解顾瑾渊，但她也不会平白无故就上去多嘴。 方怡筠和蒋文淑找皇帝陛下找不到人，那是她们的事情，而陛下愿不愿意见她们，则是陛下的事。她就算听见了，也没必要特意去开口询问，或是提点儿什么意见。 她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皇帝陛下胳膊上的伤！ “那个...裴总管，能麻烦您个事儿吗？”在顾瑾渊进去之后，她便直接叫住了裴贤盛。 第409章 陛下，君无戏言！ “姜小主，您有事儿直接吩咐就成，您这么客气...不是折煞奴婢了吗？”裴贤盛扯扯嘴角，尴尬说着，还顺便，偷偷瞧了眼自家主子的背影。 一见到顾瑾渊因为姜绾芸开口而停下的脚步，他心里，顿时就慌了。姜选侍这客气得不是时候啊！平时也就算了，可现在皇帝陛下还没走远呢！ 她现在是不知道，自己在陛下那里已经与众不同了，可是裴贤盛却是清楚明白，这位虽然分位暂时还没有变化，但在陛下心里的分量，却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人都被陛下放在心上了，他哪儿还能随意接受她的客气啊！ 这时候，姜绾芸也没再继续跟他客气，点点头后，便直接道，“麻烦您去拿个药箱来吧。” “姜小主，您这称呼...”裴贤盛一脸苦笑，刚想要纠正姜绾芸对他的称呼，可话还没说完，就忽然反应过来，“您要药箱是...？！” “是您受伤了吗？用不用奴婢去给您叫名御医过来瞧瞧？” “咳，不是我，是陛下...”姜绾芸说着，便直接快步走到顾瑾渊身边，把他往软塌边儿上拉，“陛下您快坐下吧，您那伤口...” 姜绾芸话未说完，便被顾瑾渊直接打断，“真的不用了，没事的，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他虽然没有拒绝她的动作，但嘴上，却已经点名了自己抗拒的态度。 本以为，睡了一觉的她，已经把这事儿给忘了，可这才刚回来，她就管裴贤盛要上药箱了... 头疼... “陛下，君无戏言！您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姜绾芸见顾瑾渊似乎是想反悔，一双杏目不由瞪大，“您答应过的，回来就让妾看伤口！” 顾瑾渊：“...” 他确实是答应过，可那...那也是权宜之计啊。他要是不答应她，她还不得一直闹腾下去？ 顾瑾渊暂时还没想出怎么应付姜绾芸的对策，裴贤盛就在姜绾芸的提醒下，先他一步发现了他身上衣袍的破损处。 “陛下您这是受伤了？！”裴贤盛看到顾瑾渊破损的衣袍时的反应，与姜绾芸最初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无碍。”顾瑾渊头疼地揉揉额角，淡淡道，“就是出了点儿意外，被野兽的爪子划开了衣袍而已。” “狼也算是普通野兽吗？”姜绾芸一听顾瑾渊这么说，立马就不同意了，“你这衣袍都被划开了，说不定手臂也伤着了呢？况且，妾下午还看见血了！” “看一下又不怎么样，如果无碍，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了。” 姜绾芸刚一说完，还没等顾瑾渊开口，裴贤盛便接着她的话往下说道，“陛下，奴婢觉得姜选侍说得对，检查一下，总是没有坏处的。” “您龙体金贵，万一有个什么情况，咱们这些伺候的人，就是有是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裴贤盛说完，姜绾芸还不忘在旁边点点头，小声道，“就是...” 见他们俩这一唱一和地说着，顾瑾渊终是揉了揉额角，无奈道，“行，那就把药箱拿来吧，让你看完，朕也能安心睡觉。” 第410章 宽衣解带 就她这坚定的态度，顾瑾渊是真觉得，如果今日不让她看看他那伤口，她估计能赖在这儿不走... “诺，奴婢这就去办！”裴贤盛一听自家主子应下，便立马喜滋滋地着手去找药箱了。 果然还是姜选侍有办法，能够劝得动陛下。今儿这事，要是只有他一个，他估计够呛！ 顾瑾渊在裴贤盛去拿药箱之后，也随之站起，开始宽衣解带。 不就是道破了点儿皮的伤吗...她要看，就让她看吧，她安心了，他也能为自己挣个清静。 他一身衣服繁复，但他自己动起手来，却是熟悉无比。腰带拆下来往身后的软榻上一甩，之后便是外袍和中衣。最后只留一件里衣时，方才重新坐回软榻。 “你…”被姜绾芸这么一直盯着，顾瑾渊也很不习惯。手虽然已经搭在了里衣的衣带上，但却迟迟没有解开。 至于姜绾芸，她此刻则对他的别扭一无所知。 她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顾瑾渊破损的里衣袖口上，“您看，这里衣都破了，里面能没事儿吗？” 说着，她便直接凑近看了看情况。 没了外袍和中衣都遮挡，她这回，也看得更清楚了。从破损的地方，她很容易便能看到，他臂膀上的肌肤，有一道细细的红线。 看样子，应该是当时破损流血了，而伤口不是很深，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点细小的伤，就自动愈合了。 “破了点儿皮而已。”顾瑾渊淡淡瞥了一眼伤处，无所谓道，“若不是你嚷嚷，朕都没注意。” 言下之意便是，这点儿小伤，他根本就没感觉到，不足挂齿。 可这话落在姜绾芸耳中，却让她听出了不一样的含义，“所以陛下，您平时就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都破皮流血了，还是半寸长的口子，您居然一点儿都没感觉到，这就是没把自己的事放心上！” 听皇帝陛下这口气，眼前的事，估计也不是第一次了。看他这态度，估计以前，事都没在意。 顾瑾渊：“…” 被她这么一教训，顾瑾渊只得扯扯嘴角，无奈道，“那朕以后尽量注意，这回伤口你也看了，真没什么事，该放心回去了吧？” “那不行。”姜绾芸直接就拒绝了顾瑾渊的提议，“您这伤口还没上药呢，反正外衣都脱下了，就顺便上个药呗。” “朕…” 顾瑾渊本欲劝她离开，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厢去拿药箱的裴贤盛就先一步回来了，“姜选侍，药箱给您取来了，陛下的伤势如何？” 他一回来，就直接把药箱交给了姜绾芸，那模样，显然是要以她说的话为主了。 至于他家主子？他自然是不会问的，因为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没什么大碍，就是被狼爪子抓破了皮。”姜绾芸接过药箱之后，便立马走到了顾瑾渊身旁搁下，开始翻找适合他的药。 “不过…”她一边找药，又一边道，“那毕竟是生活在山林中的野兽，爪子难免不干净，所以药还是得上。” 第411章 你不一样能行？ “不然伤口之后感染发炎了，问题就大了。” “对对对，您说的是！”裴贤盛听了姜绾芸一席话，便忍不住连连点头，“野兽爪子不干净，一定得注意！” 这些琐碎的小问题，他之前自然是不止一次跟自家主子提过。可皇帝陛下那脾气，他也没办法，每次说与他听，他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从来就没当回事。 作为陛下身边伺候的奴婢，主子不耐烦，他也没办法说太多。 类似的事儿，一直是他照顾皇帝陛下周全的一个巨大难点！所幸，今日有姜选侍跟着过来，能劝一劝陛下。 “裴贤盛，朕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话还挺多？”顾瑾渊被姜绾芸折腾得没脾气，在裴贤盛面前，难道也能落了气势？ 更何况，他这一声声的附和，本身就惹恼了顾瑾渊。 “奴婢知错！奴婢不该多嘴！”顾瑾渊一点到他的名字，裴贤盛便立马扬起巴掌，假模假样地往自己脸上呼了俩下。 说完，他又赶紧接着道，“奴婢之情就是没管住自己的嘴，陛下您千万别生气！” “奴婢这就退下，不打扰您上药了。” 一席话毕，他便恭恭敬敬向顾瑾渊行了一礼，随后小步退了出去。 姜绾芸看了看裴贤盛离去的方向，又回首看了看顾瑾渊，不解道，“裴总管也没说错话啊，陛下您怎么…” 他这人怎么这样？ 顾瑾渊大致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为了防止自己被她念叨，他赶紧出声把她的话给打断，“你不是要给朕上药吗？用那个浅绿小玉盒里的药膏吧。” “可是裴总管走了，上药…” 姜绾芸想把裴贤盛叫回来给顾瑾渊上药，可顾瑾渊却没给她再去叫人的机会，“上个药而已，哪儿那么麻烦，你不一样能行？” “现在可是深秋，朕这外袍都脱了，你们推辞来推辞去的，朕不冷吗？” 冷他倒是不觉得冷，他就想赶紧把这伤口的是解决了。如此，他也算是解脱了。 “也行…”一听皇帝陛下这么说，姜绾芸抿了抿唇，就微微颌首道，“那妾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您及时纠正。” 说着，她便直接开始准备了。 浅绿小玉盒…这小玉盒就在她手边儿上，所以姜绾芸也没费什么神，便把顾瑾渊之前说的那盒膏药给找出来了。 “嗯，就是那个。”顾瑾渊瞥了一眼她取出的盒子，确认之后，便直接拉开了自己里衣的带子。 丝滑的云锦布料，本就松散，再没了带子的牵扯，便立马滑开大半，露出如玉的精致锁骨，和一片白皙结实的胸膛。 虽然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当他心里有些别扭，但都答应她上药了，他也不墨迹，直接就将里衣的开口拉到左臂伤处以下，露出完整的伤口，方便她上药。 姜绾芸打开药盒之后，便要伸手去取放在旁边的玉质小长片。可她手还没摸到玉片，便被顾瑾渊给叫住了，“别用那个了，麻烦，直接用手吧。” 第412章 能不能看下您的背？ 用那麻烦东西抹药，岂不是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不如让她直接用手，方便，而且快… “啊？”姜绾芸闻言，先是一愣，但见皇帝陛下似乎真的无意在这件事上多花时间，也就把手里的玉片放下了。 顾瑾渊手臂上的伤，其实并没有多严重，只是一道细长的划痕。甚至，在经过一下午的时间之后，伤口处已经凝结了血痂，不再继续流血。 她之所以要求处理，还是担心野兽爪子太脏，会有感染。 姜绾芸仔细看了看伤处，先是用热水浸过的帕子擦了擦周围，随后才用手指蘸了些药膏，开始替他上药。 手指掠过伤处，指腹下光滑如玉和肌肤和其上不平整的伤口，都能被明显感觉到。顾瑾渊皮肤又白，及时是这么一点儿小伤，在他身上也很明显。 这...应该不会留疤吧？不然这么好的皮肤，就可惜了！也不知，他被狼抓破手臂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为什么就不愿意当场处理一下？ 不过，看他那样子，应当也不在意这些... 半尺长的小伤，上药很快，也就是姜绾芸一抹思绪掠过的时间，药便上好了。 顾瑾渊瞧她终于忙完了，便直言道，“药上好了吧？上好了朕就穿衣服了。” 说完，他便扯着衣襟往上拉，打算把衣服重新穿好。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被姜绾芸直接抓住了手，“陛下，等等！” 方才所想，她还没得到答案呢。她还想趁机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其它疤痕。他上战场两年，必然受过伤，若是身上没有其它疤痕，那这道小口子，肯定也不会留下疤痕。 若是有...那...她可能就得回去好好儿反思一下了... “药不上上好了吗？你还有什么事？”顾瑾渊微蹙眉头，语气虽然已经染上了些许不耐，但手被她压住之后，他倒是也没再强行动作。 “呃...能不能...看下您的背？”姜绾芸小声道，说完，为怕他误会自己别有企图，她又赶忙补充了一句，“就看一眼！” “你想做什么？”她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让顾瑾渊直接愣住了。同时，也让他心里泛起了一种极不自然的感觉。她为什么...要看他的背？他背上...也没什么啊... “就是想看一眼您的背...”姜绾芸低头，老老实实道。 她真没别的意思，她就是想看一眼，他是不是容易留疤的人。万一要是因为带她出去，在他身上留了一道疤，她也能早想办法，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啊。 “你...!”顾瑾渊咬牙，差点儿被她的诚恳给气死。 他当然知道她是想看，可他想知道的是，她为什么想看？谁让她说这个的？！ “呃...”见他似乎是生气了，姜绾芸不由扯扯嘴角，尴尬笑道，“那什么...您就当妾没有说过吧。” 看他那双手，他应该是一个恢复很快的人。不让看，就不让看吧...她就当他是一个恢复能力很强的人好了。 皇帝陛下不让看，她也没办法，总不能强行上手吧？那样会被扔出大帐的... 第413章 想都不敢想 姜绾芸收回了心思，可顾瑾渊却不乐意了，“朕没聋，也没失忆，怎么当没听见过？” 不告诉他为什么想看就算了，问她一句，还就不看了？完了还告诉他，当她没说过？她这是在逗他玩儿吗？ “那...”被顾瑾渊这么一说，姜绾芸也犹豫了。 她实在是摸不清眼前这位的想法，她就是提了个请求而已，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呗。怎么弄到最后，就变成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了？？？ “你告诉朕为什么想看，朕就给你看。”顾瑾渊微挑眉尾，淡淡道了一句。 他语气平淡无波，似乎嘴上说的这件事，根本就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一样。反正上药的时候，外袍中衣都脱了，给她看一眼后背也不麻烦。 但是，他得知道，她为什么要看！ “咳...”姜绾芸其实还是好奇的，所以在顾瑾渊提出要求之后，稍一犹豫，她便斟酌着开口道，“妾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容易留疤的人...” “怎么？嫌身上有疤痕的人丑啊？”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微微眯起，似笑非笑道，“没想到，姜选侍还是个注重皮相的人。” 姜绾芸：“...” 他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呢？就好像，她想看他背，是有嫌弃人的意思在里面一样。 可是天地良心，她怎么可能嫌弃这位？！且不说他九五至尊的身份，就单单是他这张脸，也不能让人以“丑”的名义嫌弃他啊！ “妾就是...怕您身上留下痕迹，不好看。但是，绝对没有说谁丑的意思！”姜绾芸扯扯嘴角，低声解释了一句。 同时，还不忘悄悄瞄一眼皇帝陛下的脸色，以备之后应付。皇帝陛下，应该也不是介意这些的人吧...？ “那你不用怕了，没有。”顾瑾渊淡淡出声的同时，也干脆利落地转身，直接把头发都揽到一旁，脱了里衣给她看了一眼。 说一眼，还真是一眼。 姜绾芸刚瞄了一眼那片光滑如玉石的背脊，视野便被他重新穿上的雪白里衣给挡住了。 不过就这一眼，她也算是看清楚了，他身上，还真没有留下任何在战场上厮杀过的痕迹。若不是之前知道这位在战场上从来都是亲自上阵的，她估计还真得以为，他去了两年就没出过大营呢。 “行了，看也给你看了，朕去沐浴了。”顾瑾渊说着，便直接起身往汤池的方向走去。 而被他留在原地的姜绾芸一听他的话，顿时急了，“陛下陛下，等等！” “怎么？”见她急急忙忙地就要跟过来，顾瑾渊不由驻足侧首，淡淡回了一句，“朕沐浴你也要跟着？” “是觉得只看背不靠谱，所以还要再跟进去仔细看看？” “不是...”他这一席话，直接就让姜绾芸一张白皙的脸憋得通红，“妾就是想说，您手臂上的伤口刚上了药，要注意些，别沾水...” 进去看？这种事别说是做了，她想都不敢想！这位的想法怎么总是...令人心惊胆颤？！ 第414章 可了不得 “哦，知道了。”顾瑾渊微垂眼眸，淡淡扫了她了一眼，便转回身去，继续往汤池的方向去了。 还不好意思了，刚刚让他脱衣服，要看他背的时候，怎么没见她不好意思？ 不过，对于眼下这个结果，心高气傲的皇帝陛下也还算满意。 该觉得别扭的，怎么能是他呢？谁提的要求，谁才应该承受那种莫名其妙的心里负担！ 余光瞄见皇帝陛下的身影消失在通道之中，姜绾芸稍一犹豫，便趁着他人不见，直接离开了他的大帐。 裴贤盛一见她出来，便急忙迎上来问道，“姜选侍，您可算出来了，陛下那边...？” 虽然陛下看上去比较纵容姜选侍，可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他也没见那位为别人改过决定。 所以自打出来之后，他这心里就全是忐忑。 万一...万一陛下执拗的脾气又犯了怎么办？万一陛下为难人家姜选侍又怎么办？万一陛下把姜选侍给吓走了，以后没有点心吃，把气撒在他们身上，他们要怎么办？ 众多问题聚集在裴贤盛心里，时时刻刻困扰着他，而等到姜绾芸从大帐中出来，他这心，便不免提到了嗓子眼儿。 “没有什么大碍。”姜绾芸看了看周围，在确定旁人都离他们有着一段距离后，方才压低声音对裴贤盛道，“伤口不深，大半已经自行愈合，药也上了，裴总管放心吧。” “呼...”一听这结果，裴贤盛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多谢姜选侍帮忙相劝，要不是您，奴婢今日还不知要怎么办呢。” 不仅是不知道怎么办，估计，皇帝陛下就连自己受伤的事，都不会跟他讲！ “裴总管可别这么说，是妾应当谢您帮忙劝陛下一番。”姜绾芸闻言，微微摇头。她可没有忘记，之前在帐内，裴总管帮她说话一事。 “呵呵，您有所不知，陛下平日里，向来是不理会外人相劝的。”裴贤盛暗暗瞄了一眼大帐的方向，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陛下从小脾气就倔，能劝得动的人，少之又少。” “您今日这举动，可了不得。” “不至于吧...”姜绾芸扯扯嘴角，话语间浓浓都是不信的意味，“陛下虽然面冷，但心还是不错的啊。” 他们这一趟出去，那位虽然嘴上说话总是一副平淡模样，但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绝不因为自己的身份，就随意放纵自己的脾气。 裴总管方才那番话，应当是夸张了吧？ 不至于？裴贤盛扯扯嘴角，心说“不至于”那只是对您，那位对咱们的态度，与对您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不过，他也就把这话放在心里说了一遍。 嘴上则只是笑笑，随意就换了个话题，“姜选侍，那您现在是...打算直接回去休息了？” “对。”姜绾芸微微颌首，“陛下已经去沐浴了，想来待会儿出来，就要歇下了，所以妾便先出来了。” 第415章 经过他同意了吗？ 说着，姜绾芸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急急道，“方才聊着聊着都忘了，陛下已经进汤池了，你们...” “呵呵，这一点姜选侍不用担心。”姜绾芸话虽没有说完，但裴贤盛一听，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陛下自己的事情，向来不喜假以他人之手。” “待会儿陛下若唤了，奴婢们再进去不迟。若陛下不唤，奴婢们便可等着里边儿熄灯，开始轮班值夜了。” “这样...”姜绾芸心道，那位的性子，还真不是一般清冷，居然连沐浴都不需人伺候着。 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向裴贤盛告辞之后，人便迈步回了自己的营帐。 因为姜绾芸那一句话，顾瑾渊靠坐在汤池中，便不免时刻注意着自己那只已经上了药的胳膊。如此不方便，他今日在汤池中，也没待多久就起来了。 出来之后，发觉室内已经空无一人，顾瑾渊一双好看的眉，不由微微蹙起。 人呢？走了？经过他同意了吗？ 顾瑾渊越想，便觉得越不是回事儿，玫瑰色泽的薄唇紧紧抿唇，嘴角略微下沉，绷出一个带着怒气的弧度，“裴贤盛！” 把自己身边的总管太监唤进来之后，他第一句话便是，“姜绾芸呢？人去哪儿了？” 裴贤盛闻言，心底暗呼一声“糟糕”，他以为陛下都要歇下了，就没再帮着留人。谁曾想，陛下这一出来，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擦，就先问起姜选侍了。 心底虽已是惊涛骇浪，但他表面上，仍然维持着一副平淡恭敬的模样，“回禀陛下，姜选侍说见您去沐浴了，想着您应该是要休息了，所以她便也回去休息了。” “朕何时说要休息了？”顾瑾渊虽然心里仍旧不怎高兴，但听裴贤盛说人是回去休息了，语气也就柔和了许多，“她以为谁都跟她一样，一天到晚就知道睡？” 下午睡了那么久，晚上还这么早就回去休息？ “那...奴婢这就去把姜选侍给叫回来？”裴贤盛试探着询问道。 陛下这话里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他就是不想姜选侍那么早离开。 既然陛下有心留人，那他就去叫吧。 也不知...晚上还用不用再准备一床被褥？虽然是之前没有过的事，但万一陛下有想要留人的想法呢？ “不用了。”裴贤盛提出意见之后，顾瑾渊想也没想，便直接摆手拒绝了，“她既然休息了，就让她休息吧，你去把今日送来的奏折都拿过来。” “诺。”裴贤盛应声之后，连忙就去把奏折和朱笔都取了过来。 啧，陛下说着别人睡得多，但真说要叫人，还不是不愿打扰，直接自己看起奏折来了... 不过...稍微一顿，裴贤盛又低低出声，小声提醒自家主子，“陛下，您看晚膳，应该什么时候传呢？” 瞅着陛下和姜选侍回来的这个时间，应当是还没用过晚膳吧？ “晚膳...”顾瑾渊闻言，不由微蹙眉头，“不用太复杂，清粥小菜即可。” 第416章 给姜选侍也做一份 中午只吃了肉，怕腻得慌，晚膳他便想着让裴贤盛弄些清淡的东西来吃。 沉默一瞬，顾瑾渊又抿抿唇道，“对了，做的时候，让他们多做些。之后，你安排人给姜绾芸也送些过去。” 她中午跟他吃得一样，晚上也应该吃点儿清淡的。免得积食，晚上睡不好觉。 “诺，奴婢这就去办！”裴贤盛见自家主子还学会关心人了，脸上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 不过顾瑾渊今日心情不错，也就没跟他计较太多。他爱笑，就让他笑去吧，反正，能把他交代的事情办好就行。 ... 姜绾芸回去之后，本打算随便吃点儿东西，就早早歇下，可刚沐浴完，扶柳和初盈便一人领着两食盒进来了。 “小主，这是福公公带着人送来的，说是陛下特意嘱咐，给您送来的。”扶柳话及此处，面色不由变得有些怪异。 皇帝陛下，现在已经这么关心她们小主了吗？早上便把人叫去，这一天了才回来不说，晚上的晚膳还不忘嘱咐人专门送来。 整整四只食盒，全都装满了，这得多少菜啊？而且，她方才听福公公那意思，这里面装的吃食，和送去皇帝陛下那边的，是一模一样的！ 过去用膳能跟陛下用一样的便罢了，这专门送来的晚膳，也跟陛下的晚膳是一个规格... 就这待遇，她们二人，想不惊讶都难！ “给我？你们确定没弄错吗？”姜绾芸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仔细瞧了瞧两人手里的盒子，“这么多，全都是给我一个人拿的？你们没把别人的也拿来吧？” 别说是扶柳和初盈，就是姜绾芸自己，也是免不了一场惊讶的。 “小主，陛下赐的东西，奴婢们怎会拿错？”扶柳无奈道，“而且福公公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把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了，陛下今晚，只给您一人赐了晚膳。” 这是小主一个人的殊荣，别人都没有，她们怎么可能拿错？ “那…你们就把菜都拿出来吧。”姜绾芸扯扯嘴角，无奈看着自己的两名婢女把菜一道一道地往桌上摆。 最后，再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盅，替她盛上一碗青菜瘦肉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当扶柳二人将菜全部摆上桌时，姜绾芸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一共十二个菜！她得什么胃口才能都吃下去？！ 就这数目，她一样尝几口，也就差不多该吃饱了吧？ “你们也还没来得及吃饭吧？坐下来一起吃吧。”姜绾芸坐下之后，便干脆招呼她的两名侍女一起入座。 她回来时，她们还在等着她，没来得及吃饭。之后她沐浴，虽然告诉她们不用管她，可两人还是勤快地忙前忙后。 现在皇帝陛下派人送了晚膳过来，菜式有这么多，她自然，要招呼两人一起用膳了。 “奴婢不敢。”扶柳与初盈对视一眼之后，便一同摇头拒绝了姜绾芸的邀请，“这是陛下赐给小主的菜，奴婢们怎么能随意想用呢？” 第417章 坐下一起吃 “有什么不能吃的？陛下派人送来的时候，有特意叮嘱，你们不能吃吗？”姜绾芸倒是没把“这是皇帝陛下赐下来的”一点看得太重。 在她眼里，这就是她一个人吃不完的分量。与其让她一个人吃，把剩下的都浪费了，不如招呼她的婢女一起吃。 大家同坐一桌，还能聊聊天，解解闷儿。 “没有叮嘱过，可是这是陛下…”两人仍旧有些犹豫。 福公公把菜送来的时候，自然是没叮嘱过她们这话，但明事理、懂规矩的奴婢们应该都知道，与主子同吃，是大不敬！ 更何况，这还是皇帝陛下亲自赐下的御膳！ “有什么可是的，快坐下吧。”见她们俩迟迟没有动作，姜绾芸又道，“你们也知道这是陛下赐下的菜，那既然陛下赐给我了，怎么吃，难道不是该我说了算？” “行了，赶紧坐下吧。”她抬手下按，示意两人赶紧坐下，同时还不忘加一把火，“难不成，你们还要本小主起来请你们？” “奴婢不敢！”扶柳二人闻言，连忙依言坐下。 坐下之后，三人便就着桌上这一大桌子菜开始吃了起来。 刚开始，两名婢女还有些拘谨，可随着时间流逝，话匣子渐渐打开，她们的心态，也转变了不少。 特别是初盈，她本就是个性子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之前因为这是御赐的菜，才一直拘着。现在话匣子打开了，她自然也跟着放开了。 一边吃菜，她还不忘一边打听自家小主和皇帝陛下的进展，“小主，您与陛下…现在是不是关系特别好啊？” 陛下这么关心她们家小主，这关系，必然不会差了！ “还、还行吧…”被她这么一问，姜绾芸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吱吱唔唔道，“陛下不过是思虑周全罢了，你们出去可别乱说啊。” “不会的！小主您放心！”初盈闻言，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奴婢保证，绝对不会与人乱说您和皇帝陛下的事！” 现在，正是自家小主和陛下递进关系的关键时刻，她自然，不会让外面的人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然后过来出手阻挠！ “可是…”说着，她又似想起什么一般似的，忍不住撇撇嘴道，“若是别人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咱们也可以出言反驳吧？” “哦？”姜绾芸抬首，“谁在你们面前耀武扬威了？” 初盈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丫头，也不会主动去找人麻烦，她会这么说，定然是因为遇到什么事儿了！ “小主您都不知道，那方选侍简直过分！”一被姜绾芸问起，初盈便似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之前憋在心里的话，全都给说出来了，“今日奴婢和扶柳在外面遇到方选侍还有她那小堂妹，也不知她们之前聊了些什么，总之姜选侍一看到我们俩，就没好脸色。” “奴婢们记得您的叮嘱，自然没和那等人起冲突，无论方选侍说什么，奴婢们都是全部听着，一言不发。” 第418章 有人找麻烦 “可方选侍见奴婢们没什么反应，居然…居然就想直接动手打人！” “最后，是她那小堂妹劝住了她。可绕是如此，扶柳也被她推到在地上，磕破了手肘！” “初盈！”刚开始，扶柳并没有阻拦初盈告状，毕竟方选侍说的许多话都是针对小主的，小主应该知道。 直到初盈忽然提及她的事儿，她才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了初盈一下，示意她挑重点说，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哦…”初盈不甘心地赢了一声，随即便撇撇嘴继续道，“方选侍她…” 不过这一次，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姜绾芸抬手打断，“她与你们动手了？” 说着，她又侧首看向扶柳，用眼神示意她把自己的伤处给她看看，“她在哪儿推的你？” 姜绾芸说话时，语气虽然依旧如往日一般温和，可扶柳和初盈，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冷意。 跟在自家小主身边也有两年了，她们自然是明白，自家小主虽然待人温和脾气好，但绝对不是一个软弱之人。 若是被人踩到底线，必然是会以牙还牙的。 今日这事，方兰娇便算是踩到她的底线了。她的两名婢女，跟了她许久，又对她忠心耿耿，她自然是已经将她们当作亲人来看。 可方兰娇却在她不在的时候，动手欺了她的人。这笔帐，她必然要好好儿与其算算。 见姜绾芸神色如此，扶柳也就没有再瞒着，理了理思绪，便将事情缓缓道来，“回禀小主，方选侍是今日中午，奴婢与初盈去取午膳时，在竹苑遇到的。” “她对咱们本就看不顺眼，所以遇上之后，便不断开口找茬儿。” “刚开始，奴婢与初盈只是听着她说，并没有理会她。可后来，她越说越激动，又因方妙菱姑娘在劝全了几句，不小心激起她的怒气，之后…她便直接动手了。” “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还请小主息怒！” “她都动手打我的人了，我要如何息怒？”姜绾芸不悦蹙眉，“既然她动了手，明日我自当去找她好好儿聊聊。” “可是小主，您好不容易才与陛下亲近了些，若是这时候有什么不好的事传出来…”扶柳凝眉劝道，“必然会被别人说成恃宠而骄！” “说不定，在陛下那边的印象，也会受到影响！” 她之前，之所以嘱咐初盈不要跟小主告状，就是这个原因。 小主能与陛下走近，是好事，在这关键时候，可不能让外界那些琐碎的糟心事儿打搅了小主与陛下相处。 她也不希望，因为她们这些宫婢，让小主落下恃宠而骄的不好名声或是在皇帝陛下那边留下不好印象。 “别人怎么说，很重要吗？”姜绾芸不以为然，“换句话说，哪怕咱们忍气吞声，把事情都憋在心里，以后就不会有人来找麻烦了吗？” “不会，而且相反，她们还会觉得咱们软弱可欺。” 稍微一顿，她又沉吟道，“至于陛下那边，我想我们不用太担心。” 第419章 会帮谁可说不准 “皇帝陛下明察秋毫，又岂会被小人蒙蔽了双眼。事情没有个确切结果之前，陛下应当不会对我有什么坏印象。” “这…”扶柳似乎是要被姜绾芸给说服了。 自家小主说得倒也没错，皇帝陛下明察秋毫，必然会弄清楚之前的经过的，上次方小仪教训两名舞姬的事儿，不就是陛下亲自处理的吗？ 可纠结片刻之后，她还是道，“可是小主，人言可谓，如果陛下信了…” “行了行了，别这么想。”姜绾芸一听她还在犹豫，又赶紧给她下了一记猛药，“陛下是会听信风言风雨的人吗？” “再说了，我与陛下还走得近些，陛下会便帮谁，可说不准。” 听自家小主这么一说，扶柳便不自觉放下心来。而一旁，初盈也跟着点点头道，“扶柳，小主说得不错，陛下可是与咱们小主关系要好些，如果有问题，自然是会帮咱们小主了。” “你看今日这一桌子菜，可不就是陛下的心意吗？” 她们俩都对皇帝陛下会便帮自家小主这一点有了定论，唯独提出这个观点的姜绾芸，心里没底… 比起两名只看到表象的丫头，她心里所想，可就多多了。 与那位离得越近，相处越久，她便越觉得那位深不可测，比表面上的冷若冰霜还要可怕很多。 哪怕她现在与他亲近了些，她也不敢保证，那位会帮她说上一句话。据她观察，那位，应当根本无心后宫争斗才是。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虽然不敢肯定他会怎么想，但是她却敢肯定，他绝对不会偏帮方兰娇！ 这样，也就行了。 没有外界力量干扰，她还真的一点儿都不怕方兰娇。 一顿饭后，姜绾芸让扶柳二人把东西收拾好，随后便一番洗漱，早早儿躺下了。 因为下午睡了挺久，所以她现在并不怎么困，躺在床上睡不着，她便干脆伸手取来自己放在枕边的那本兵法，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虽说皇帝陛下说不用太过费心，该问的问题，他都给挪列出来了，但她还是觉得，此事不能敷衍。 毕竟，这是小王爷的学业。 一页一页翻过纸张，阅读过上面写下的批注之后，她又取来了顾瑾渊之前写给自己她的一叠纸，对着上面的问题，仔细阅读起来。 静下心来仔细阅读，她便不免更觉他厉害，书上简简单单一个基础例子，他都能延展出无限思路。 随着姜绾芸一页一页翻着，手中纸张在御书房中沾染的淡淡熏香，也随之扑鼻而来。这纸张，是皇帝陛下书房里专用的纸张，其上沾染的味道，自然也是陛下熏的龙涎香味。 这股香味一入鼻腔，姜绾芸便想起了，顾瑾渊的身影，便不由自主地在她脑海中浮现。 靠得近了即可闻到，他的身上，也带着这种淡淡的香味。 今日所见的皇帝陛下，似乎与往日不大一样。从他那里，她也了解到他许多不容易的地方。 以前，她倒是没想过，做皇帝也这么难。 第420章 好好儿相处 抛去外表上的冷淡不说，皇帝陛下本身，似乎还真挺不错的。至于难以捉摸的性子，大致，也是形势所迫，长期自然养成的吧... 在手上的书被翻到标注的地方时，脑海也被纷乱的思绪所占据。 天边，圆月已经高悬，姜绾芸抱在怀里的书上所散发的香味，也伴着她渐渐入睡。 ... 一夜好眠之后，次日清晨，姜绾芸便早早儿就起了。 简单收拾一下之后，她便招呼初盈跟着她出去一趟，至于扶柳，她也不忘细细嘱咐，让她在营帐中好生休息。 因昨日福公公把食盒送来之后，人便直接走了，所以那四个盒子，现在还都放在姜绾芸这里。 看着已经变空的盒子，姜绾芸便想着，干脆今日就做点糕点给皇帝陛下送去。也算是，答谢他昨日在林中的照顾。 至于方兰娇那边，等把东西给皇帝陛下送去之后再去，正好顺路。 这么想着，她便叫初盈随意拿上两只食盒，同她一起出门了。 结果，刚出来没几步，便迎面撞上了前来她这边看她的杜歆涵和黎玥清，“歆涵姐，玥清？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杜歆涵弯眸笑道，“我们昨日本就想来了，但你的婢子告诉我们，你第一大清早就去皇帝陛下那边了，所以我们便想着今日再来。” 说着，她余光瞧见初盈手里两只绘着龙纹的食盒，面上笑意不由更深，“哟，这不是皇帝陛下那里的东西吗，怎么在你这儿？” 姜绾芸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初盈手里，便解释道，“是陛下昨日让人送了些吃的过来，盒子没人拎走，所以，我便想着今日把东西给送回去。” “这样...”黎玥清闻言，也弯起一双眸子笑道，“看来我跟歆涵姐今日来得又不是时候。” 说着，她还佯装叹了口气，“唉...看来姜选侍有了陛下，就把咱们姐妹忘了...” 她话虽是这么说，但话中却没什么责怪之意。显然，她是在与姜绾芸说玩笑话呢。 “不然，你们先进来坐坐，我待会儿再去？”姜绾芸沉吟一瞬，便想邀请她们先进去喝杯茶。反正，她的事情也不是很着急，早一点儿晚一点儿都没关系。 “那可不成，咱么怎么能排在皇帝陛下前面。”姜绾芸刚一提出意见，杜歆涵便直接摇头拒绝了。 不仅是她，就连她旁边的黎玥清都跟着一起点头，“对对对，你既然有事，还是赶紧到皇帝陛下那边去吧，陛下的事，可千万不能耽搁了！” “你们...”姜绾芸扯扯嘴角，一脸无奈。 但劝说她的两人，却丝毫不管她的无奈，甚至在嘱咐几句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临走，还留下一句话，大意是让她跟皇帝陛下好好儿相处。 姜绾芸：“...?” 什么意思？她们怎么都这么关心她和皇帝陛下的事？ 歆涵姐也就罢了，姜绾芸理解她心已死，把人生的奋斗目标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可黎玥清又是怎么回事？ 第421章 像看热闹的 这姑娘行事风格怎么也怪怪的？现在甚至还跟着歆涵姐一起说胡话了？ 莫不是...她也遇见过什么事，心也死了吧...？ 可看她那模样，又不像啊，明明是挺活泼一姑娘，看不出来是受过情伤的样子啊... 而且...上次小猎出发的时候，她明明还听见，这姑娘对皇帝陛下的身姿大加赞叹，由衷兴奋... 不过，她那兴奋，表现得有些奇怪就是了。不像是在对喜欢的人表达钦慕，倒像是...看热闹的... 关于黎玥清留下的疑惑，姜绾芸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 看着她们慢慢儿走远的背影，无奈之下，她也只能招呼初盈跟上自己，直接去厨房那边。她们都苦口婆心地劝她以“大事”为重了，她还能怎么办呢？ 她也只能，以“大事”为重了啊... 自从上次被裴总管点醒之后，这厨房，她已经出入过好几次了。现在再来，几乎是轻车熟路了。而里面的御厨，见到她的到来，也都极有眼色地替她空出了惯用的位置，方便她行事。 她今日，也没再做银丝卷或是千层酥那样精致好看的东西，因为打定主意做两样，她便没有太多时间，分心于形态。 简单做了一碟核桃酥和一碟豆沙蛋黄酥，便分别放入两只食盒，让初盈又提着东西，急忙跟她走了。 “小主，咱们真的不做点儿精致的吃食吗？”初盈见自家小主就打算送这么两样外表普通的东西去皇帝陛下那里，不由有些着急。 模样好的东西，才更容易引起人的食欲，虽然小主做得东西很好，可皇帝陛下却不一定清楚。 那...从外表上吸引人，就很重要了！ 自家小主今日做的这两样东西，在外貌上，基本没有优势。所以初盈见其打定主意，便不由有些担心。 小主...明明会做很多精致又好吃的东西啊，怎么就... “没事。”相比于初盈面露急切之色，姜绾芸的面色，就平淡多了。 她似乎，一点儿都不害怕自己做的两样东西不能吸引皇帝陛下。 说完，她还拍拍初盈的肩膀安慰道，“咱们时间本来就不多，自然没法儿太注重外表了。” “再说了，陛下精致的东西见得太多了，我这手艺虽然不错，但怎么也比不上御厨吧。” “所以真没必要在表外下太多心思，只要闻起来够香，吃起来够美味就行了。” “走吧，陛下想吃自然会吃，不想吃，我做再好看也没用。” 与初盈简单解释了一下之后，她便当先一步迈出厨房，朝中央大帐而去了。而初盈认真思考一番之后，也觉得自家小主话说得在理，于是连忙提好食盒跟了上去。 古人云，“冤家路窄。” 姜绾芸现在，大概就是应了这句话。 她本来还打定主意，在给皇帝陛下送完点心之后，就去找方兰娇聊聊昨日之事。可好巧不巧，在皇帝陛下的大帐门口，她就遇上了这冤家。 见到姜绾芸，方兰娇也同样沉下了面色。昨日，她身边那俩婢女，木楞楞的样子，可把人气得够呛！ 第422章 凸显自己清高？ 说什么都没有反应，兀自锤子脑袋，就好像根本没听见有人在训斥她们一般。 因为昨日扶柳和初盈的态度，方兰娇一腔怒气无处发泄。今日见到姜绾芸，脸色自然就比平时还要难看了。 “哟，这不是方选侍吗？怎么傻傻站在门口，没进去啊？”见到方兰娇，没等对方开口，姜绾芸便先开口讽刺了一句。 若是放在平日，遇到这种情况，她一般都是选择对方兰娇进行无视的。与其进行那些没有意义的争执，不如多休息一会儿，泡泡茶，看看书。 不过今日...她可是带着脾气来的，自然是一打照面，就当先开口了，甚至，话语中还带上讽刺意味了。 “姜绾芸，你到这儿来干什么？”方兰娇沉着一张脸，面色因为姜绾芸方才那一席话，变得更加难看。 “方选侍，你这话就好笑了。”姜绾芸弯弯嘴角，笑道，“来这中央大帐，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求见陛下。” 说着，她又鄙夷看了方兰娇一眼，“这一点，方选侍就不用明知故问了吧？大家都是一个目的，你在这儿问来问去的，难道是想把自己凸显得清高一点儿？” 在走近时，姜绾芸便瞧见方兰娇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在这里站着，手里还捧着个小盒子，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她是要把东西给皇帝陛下吧？ 大家都是来求见皇帝陛下的，有什么好问的？说得好像她方兰娇的目的就要高尚一些似的。 “你…！”姜绾芸此话一出，方兰娇顿时被气得不轻，“姜绾芸，你要耍嘴皮子功夫、也得瞧准地方！” “这儿可是陛下帐前，容不得你在这儿胡说八道！” “你也知道这是陛下帐前啊。”姜绾芸淡淡瞥了她一眼，“既然知道，就小声点儿吧。这里是陛下帐前，不是你指手画脚的地方。” “姜绾芸，你最近长本事了？”方兰娇咬牙的同时，也瞧见了跟在姜绾芸身后的初盈手中提着的那个盒子，“你手里怎么会有这种盒子？！” 那食盒上面绘着龙纹，明显是御用的东西，姜绾芸手里怎么可能有？！ 除非…除非是皇帝陛下赐了菜，而送菜的人没有及时把盒子拿走！ 不！不可能！皇帝陛下怎么可能赐菜给她？！ 而且，负责送菜的人，又怎可能大意留下盒子？陛下御用的东西，他们怎么敢随意留在别人那里？！ 方兰娇心里惊疑不定，姜绾芸却是没有卖关子，直接就给了她答案，“昨日陛下差人送了东西来，盒子没拿走，正好，我就顺道给送来了。” “送食盒你不送到厨房去，拿到这里来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让皇帝陛下亲自送回厨房？” “姜绾芸，你为了找个理由见陛下，本小主倒是也能理解。可你这手段，也未免太烂了些吧？” 说着，她又把目光挪到姜绾芸身后的初盈身上，讽刺笑道，“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婢。” 第423章 脏了谁的嘴 “主子脑子不好使，也难怪你和另一个奴婢听不懂人话，说什么都一副呆傻样子。” 被这么一说，初盈不由咬紧牙关。她被说几句无妨，可对方话里话外都是在讽刺自家小主，这叫她如何忍得？ 但…她本想开口顶撞，哪怕是要挨一顿教训也行，可在她开口前，瞥见自家小主淡定的模样，她不由又犹豫了。 小主反应这么平淡，莫非是还有后手？那她贸然开口，会不会影响小主的计划？ 也就是在初盈犹豫的这一瞬，姜绾芸便直接开口了，“方选侍除了讽刺我，还不忘连带着我身边的婢女一起骂，真是好性子。” “连我身边的婢女是什么性子，方选侍都观察得仔细入微，你还真是…时间充裕。” 姜绾芸这是在暗地里骂她闲得慌，与宫嫔斗就算了，居然连宫婢都不放过。甚至，还放下了自己的身份，去观察了解别人身边的婢女。 被姜绾芸贬低，方兰娇不由气得咬紧牙关。 可她还没来得及出言反驳，姜绾芸便又接着之前的话，抢先道，“正好，你主动提及了我身边的婢女，那我想…这个话题，咱们应该可以好好儿聊聊。” 方兰娇是她身边婢女的意见那么大，多半是因为昨日相遇，自己的婢女让她憋着气了。 听扶柳说，方兰娇昨日想动手，结果却被方妙菱给拉住了。所以，事情便仅仅止步于扶柳跌倒，磕破了手肘。 方兰娇昨日没有出气，今日还想继续，那她自然也就该与其好好儿“聊聊”了。 要是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她也不用在这宫里混了。 “聊聊？嘁…”方兰娇嗤笑，“你身边的婢女，有什么值得本小主聊的？回她这身份，多说一句，都是脏了本小主的嘴。” 方才姜绾芸贬低她，现在，她自然要找回这个场子。 她好歹是通过层层选拔才入宫成为皇帝陛下的女人的。这样的身份，哪儿是几个奴婢可比的？！ 光是身份这一条，她们就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更不要说别的东西了。 “脏了你的嘴？”方兰娇这么一说，姜绾芸宁静的面容上，也不由浮现出一丝怒容，“方选侍可别这么说，你要这么说，昨儿个回去，漱口就不知该用多长时间了。” 说罢，她唇边又泛起一抹讽刺，“也没准儿，是昨日忘了，所以今日…嘴还是脏的。” 既然说训斥她的奴婢一句都会藏嘴，那昨日，她方兰娇留着扶柳初盈她们说了一大堆，又算什么呢？ 她这是因为昨日脏了嘴，所以今日说话才恶心人呢？还是…自己脑子不大好使，前言后语对不上，所以说起话来，才那么惹人嫌？ “你…！”姜绾芸这一番话，可以说是讲得很直白了。 方兰娇也没花费多少力气，便理解了对方所言，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说她最脏，还是讽刺她脑子不好使，都不是她能够忍得下去的。 所以，在明白了姜绾芸话里的意思之后，她当即就大怒道，“姜绾芸，你放肆！” 第424章 猫变小老虎 也就是在方兰娇怒吼出声的同时，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扬起巴掌就想往姜绾芸脸上招呼。 姜绾芸区区一个县令的女儿，也敢这么和她说话，她自然得动手亲自教训她。 可姜绾芸也不是会杵在原地，任人打骂的人，她似乎早已料到方兰娇会有所动作，在方兰娇巴掌落下的瞬间，她便迅速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反手给了方兰娇一巴掌。 她手下的力道着实不小，再加上方兰娇根本没反映过来，她这反手一巴掌，虽然没能让方兰娇跌坐在地上，但其手里的小盒子，却是没拿稳，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盒子只是普通盒子，并没有落锁，这么一摔，里边儿的东西直接就掉落出来了。 是一枚琥珀。 这琥珀，也不知是方兰娇从哪里弄来的，晶莹透亮，形状如水滴，姣好漂亮。 这枚琥珀脱落盒子的束缚之后，又因为惯性，在地上连着滚了好几圈，直到…碰到一双有银丝绣线纹着五爪金龙的雪白锦缎靴子时，方才停下。 皇帝陛下…？ 几人的目光顺着滚落在地的琥珀，渐渐挪到目前站在琥珀边儿上的那个人身上。 顾瑾渊今日穿了一身雪白的常服，服饰上除了一些象征身份的点缀，便再无其他花纹，是他一贯的穿衣风格。 看他所在的位置，距离帐帘不远，人应该是刚从大帐中走出。 不过，方才的那一场闹剧，也不需他出来多久，便能瞧个完整。 事实上，他不仅看到了这一场闹剧，甚至还听到了她们之前的争执。 在姜绾芸过来的时候，裴贤盛便眼疾手快地钻进大帐，跟他汇报了姜选侍过来的事情。 据裴贤盛所说，姜选侍应该是拎着两只食盒过来的。可裴贤盛话还没说完，耳力极好的他，便听见外面便传来了断断续续争执声音。 他知道之前还有人在大帐外面候着，不过他没打算见，所以也丝毫不关心是谁在外面站着。 直到听见争执声，他才知道，站在外面候着那人，是跟姜绾芸关系不怎么好的方兰娇。 也是因为察觉到她们起了冲突，他方才放下手中的事情，领着裴贤盛一起往外走去。 姜绾芸那姑娘，虽然在外面伶牙利嘴，没输过阵势，不过他也知道，那方兰娇行事如同泼妇，很不讲道理。她们俩遇上，他心底，还真隐隐有一丝担心，担心那性子宁静的姑娘会不会吃亏。 结果，这刚一出来，他便看见她给了对方一巴掌。拿下手的力道，丁点儿没有藏着掖着，一看就是使上了全部力气的。 得，之前都白担心了。 果然，在外面，这温顺的猫，就变成小老虎了。 “陛下！陛下您一定要为妾做主！”一见到顾瑾渊，方才还在争执中站稳了脚跟的方兰娇，立马扑倒在地上，冲着顾瑾渊娇吟哭喊。 也不知是那突然一扑真把她摔疼了，还是戏太到位，她娇吟的同时，还真顺势落下了两滴眼泪，扮出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第425章 等着朕来扶你？ 按理说，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扑倒在地上哭，但凡有一点儿恻隐之心，都会忍不住看上两眼。 甚至，还会上去把人扶起。 可是顾瑾渊不一样，任凭方兰娇扑在地上如何哭如何喊，他都不为所动。就好像，方兰娇口中的陛下，根本不是他一样。 但要真说他有没有注意到方兰娇的哭喊，仔细观察的人应该都会点头。因为，随着方兰娇嘤嘤啜泣，顾瑾渊一双好看的眉，已经微微蹙起。 感受到自家主子的不悦，恭敬站在一旁的裴贤盛，立马站出来咳嗽了两声，“咳咳…都在想什么呢？见到陛下，还不赶快行礼？” 他这一声咳嗽，瞬间就打破了宁静，之前还因为皇帝陛下忽然出现而不知所措的人，立马就反应过来，纷纷向其行礼。 随着众人屈膝行礼，姜绾芸也跟着朝顾瑾渊的方向屈膝行了一礼。 虽然刚才有些冲动，在皇帝陛下帐前打了人，还被皇帝陛下瞧见了，不过她也不后悔。 若她不动手，现在被一巴掌打红脸，跪在地上哭的人，就该是她了。 比起在皇帝陛下面前留下完美印象这样虚无缥缈的事情，她觉得，还是自己动手，方可丰衣足食。 “都平身吧。”顾瑾渊在所有人行礼之后，便淡淡出声，示意大家都起来。 而在所有人都起身之后，他才缓缓迈步向前，走到姜绾芸和方兰娇所在的地方停下。 “怎么回事？”他淡漠的语气不带丝毫情感，清冷悦耳的声音，更是让人如坠寒流，觉得周身冰冷。 一听皇帝陛下是这语气，方兰娇在短暂的害怕之后，便哭得更凶了。甚至还伸手去拽顾瑾渊的衣袍下摆，“陛下，您一定要为妾做主啊！” “姜选侍，姜选侍她实在…实在欺人太甚！您也瞧见了，她…” “闭嘴！”方兰娇告状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顾瑾渊直接不耐烦地打断，“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就这么趴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她在向自己寻求帮助之前，难道不知道先整理一下仪容吗？就这么趴在地上拽着他衣袍下摆哭，像什么样子？ 他对方兰娇没有任何感情，而他本身，也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所以看着她娇娇弱弱地在旁边哭，便只会觉得心烦。 “陛、陛下...”被顾瑾渊用嫌弃的目光冷冷一瞥，方兰娇顿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她本来，就是想向皇帝陛下告状的，按照她所想，陛下已经看见姜绾芸动手打她了，她现在只要再梨花带雨地一哭，陛下必然会帮她出气的。 可...陛下为什么...会当先训斥起她来？ 见她只是呆呆望着自己，丝毫没有要站起来的反应，顾瑾渊一双好看的眉不由蹙得更深，“怎么？不起来是等着朕来扶你？” “没、没有，妾不是这个意思！”听着皇帝陛下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方兰娇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不过，她刚才直直往地上一扑，倒是真把自己给摔着了。 第426章 没事就回去吧 现在，她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手上和腿上磕破的伤口，便立马开始隐隐作痛。 目前虽已是深秋，但白天的气候，依旧不是特别冷。而且，为了在皇帝陛下面前展露自己玲珑的身姿，她今日，还特意选了一身轻薄的秋装。 方才为了做戏做得真，她几乎是想也没想，便直直倒下去了。 她这么一倒，也确实达到了自己预想的效果。手掌、手肘以及膝盖，都在这一扑间磕破了，看这模样，倒也真与姜绾芸推的没什么两样了。 “嘶...”方兰娇急急忙忙想要起身，但却因为牵扯到伤口，又重新跌坐在地上。 “陛下...”她抬首，眼泪汪汪地瞧着顾瑾渊，似乎是希望他心疼自己，能伸手拉她一把。 其实，如果要自己硬起的话，她也能够站得起来，可是皇帝陛下就在旁边，这时候不趁机在他面前表现得娇弱一点儿，让他心疼自己，还待何时？ 而她选择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她可还记得上次赏秋菊时，她一通哭闹，皇帝陛下立马就点头答应她让她来秋猎了。 顾瑾渊瞧着她这般麻烦做作，漂亮的琉璃眸子中，不由划过一丝厌恶的情绪。 不过这分厌恶，很快就被他垂下的纤长羽睫给掩盖住了。 淡淡瞥了一眼垂首候在方兰娇身边的婢女，他便冷冷开口，“在旁边愣着做什么，你家小主摔了，你不扶，还等着朕帮你？” “奴婢知错！奴婢这就扶小主起来！”被皇帝陛下点到，婢女顿时也慌了，连忙蹲下去，手忙脚乱地将自家小主扶起。 大概是太过慌忙的缘故，她这胡乱一扶，又让方兰娇扯到了伤口。 伤口撕裂带来的剧烈疼痛，一下子便让方兰娇的泪水溢满了眼眶。这回，她并不是故意扮楚楚可怜怜的模样给皇帝陛下看了，而是真的，疼到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陛下，妾...”方兰娇被扶起来之后，又伸出手去，想拉皇帝陛下的手。 可她刚一有所动作，便被顾瑾渊灵巧避开了。 她现在，真的可以说是狼狈到极点了。 之前，姜绾芸那一巴掌下手不轻，不仅打红了她的脸，还连带着把她鬓角的发丝弄乱了。 而后面，她自己往地上一扑，不仅弄得一身伤，身上漂亮的水袖罗裙，也被弄乱弄脏，染上了一片灰尘。衣服脏乱，精心盘好的头发，自然也散了一些。 再加上哭了一场，眼眶红红的，脸上布满泪痕...说好听点儿，是梨花带雨，说难听一些，便是又脏又乱了。 顾瑾渊是不会心疼她的，爱干净的他，只会觉得，她伸过来牵自己的那只手满是灰层，太脏了。 “能站起来就行。”顾瑾渊微微颌首，淡淡开口道，“没事就快些回去歇着吧。待会儿让你身边的宫婢，去找随行的御医替你看看。” 说完，他便侧首对裴贤盛道，“让人拿盒药膏，跟着一起送过去。” 他这话，听着像是在关心方兰娇，可仔细一想，却能发现，他其实是在打发人走。 第427章 你跟朕来一下 一听皇帝陛下要让人送她回去，还赐了一盒御用的药膏，方兰娇心里顿时一喜。 喜悦溢满心头时，就连之前伸手被他避开的事，她都抛诸脑后了。 “多谢陛下！”甜甜向顾瑾渊道谢之后，她又把目光挪到了姜绾芸身上，“陛下，姜选侍她今日所为...” “她今日所为，朕自会处理的。”顾瑾渊在她告状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便直接把话头接了过去，“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说完，还没等方兰娇高兴，他便又凉凉补了一句，“下次再在大帐门口喧哗，你就别回去了，留在西山吧。” “这边儿空旷，适合喧哗。” 他所谓的留下，可不是让她留下受罚，而是让她直接留在西山，不带她回宫了。 直接逐出皇宫，这处罚，不可谓不重。 方兰娇乍一听，不由白了一张脸。不过，顷刻之间，她就缓了过来。 陛下说的是下次，不是吗？这次，陛下并没有因为她殿前喧哗，而给出任何实质性的惩罚。这说明，在陛下心里，她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也许...陛下只是嘴硬心软，担心她与别人争执再吃亏，才这么说，想吓唬吓唬她的？ 这么一想，方兰娇心里，顿时又舒畅了不少。 在裴贤盛唤来的人请她离开的同时，她还不忘提醒顾瑾渊，“陛下，那枚琥珀是妾之前在林子里寻到的，瞧着好看，便拿来给您了，您...” “嗯，朕收下了。”顾瑾渊淡淡点头，便冲她身边的小太监道，“先送方选侍回去吧。” 说完，他便不再搭理方兰娇那边，而是侧首对姜绾芸道，“你...跟朕来一下。” 被皇帝陛下点到名字，姜绾芸不由低头抿了抿唇。 不管她跟方兰娇私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殿前喧哗这件事，确实是做得不对。也不知，这位...是不是被她气到了... 一听皇帝陛下叫姜绾芸跟着他一起进帐，方兰娇心里顿时一阵不舒服。但一想到，她被叫进去，必然是要被陛下训斥的，方兰娇心里，顿时又好受了不少。 呵，昨日有陛下赐过菜又怎样？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今日居然敢在陛下的大帐面前挑事，真是自讨苦吃！待此事过去之后，陛下对姜绾芸的影响，必然会大打折扣！以后，看她姜绾芸还怎么挺直腰杆跟她对峙？ 方兰娇满是恶意和嘲讽的眼神太明显，姜绾芸自然是感受到了。于是，本着破罐子破摔的精神，她也不甘示弱，狠狠回瞪了一眼。 并且，还故意做出口型，无声道了一句“你没进去，我进去了”来气她。 见她如此嚣张，方兰娇自然是被气得跳脚，可此刻，她也没有办法阻止。皇帝陛下派来的人就在旁边，她不可能过去，而姜绾芸，在做完口型之后，身影也随之被大帐外挂着的帘子所掩盖，完全消失在了方兰娇眼前。 “还有心情跟人斗嘴？”进入大帐之后，顾瑾渊便挥退了闲杂人等，只带着姜绾芸一人，去了室内。 第428章 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呃？”姜绾芸微抬眼眸，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人挺直的背脊，差点儿惊得连嘴都合不上了。 他不是背对着她的吗？他怎么知道自己方才挑衅方兰娇了？难道，他背后还长了眼睛不成？！ “呃什么呃？刚刚的气势到哪儿去了？”顾瑾渊把她带进室内之后，便冲着一旁的软塌微扬下颌，淡淡道，“坐吧。” “陛下，您…”姜绾芸开口，想问这位现在是个什么态度，但张开嘴吧，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不成直接问“您打算怎么处罚？”，那样也太傻了，这不等于在提醒他，还有处罚她这回事？ “嗯？”顾瑾渊转身去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玉盒，同时应声，“何事？说。” “咳…没什么…”姜绾芸轻咳一声，又理了理思绪，方才道，“不知陛下叫妾进来…？” 委婉一点吧，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然，顾瑾渊的回答，却与她的问题没什么关系，“朕不把你叫进来，难道还让你在外面待着，跟人吵架？” 说着，他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微微下沉，“姜绾芸，朕发现，你还真是长本事了，居然还学会跟人动手了！” “扰了御前安宁，妾知罪！”一听顾瑾渊这么说，姜绾芸立马就站了起来，想屈膝向顾瑾渊赔礼道歉。 但她刚一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动作，便接受到顾瑾渊一记凉凉的眼神，“坐好，乱动什么？” 说着，他嘴角又再次沉下一分，“再说，你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扰了御前安宁…”姜绾芸抿，小声道。 对于自己的错误，她就承认这一点，在他帐前跟人动了手，打扰了他，是她不对。 至于其他的错误，她就不认了。比如动手打人一事，她就不认。是方兰娇先动手的，况且她昨天还打了自己的婢女，她当然不觉得自己今日这一巴掌是错。 “扰了朕的安宁？”顾瑾渊嘴角微弯，展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姜绾芸，朕若是不想听你吵闹，直接叫人将你赶走就是，还用得着亲自在这儿跟你念叨？” 他把她叫进来，能是为了吵闹那点儿小事吗？讽刺方兰娇的时候，一句话比一句话厉害，句句如刀扎在对方心头，可怎么到了他这儿，说话做事，就永远不在重点上呢？ 还有，她难道就没看出来，他方才是在帮她吗？ 她打了方兰娇，可他不仅没有理会方兰娇的告状，还把人给赶走了。都这么偏袒她了，她居然还以为他会为了她们一点儿吵闹争执生气？ 这姑娘可真行！ “那陛下叫妾进来的意思是...？”姜绾芸不明所以。 不是他跟方兰娇说的，她打人的事，他自会处理吗？然后就把她叫到帐内了... 那他现在，不是打算跟她算账，还能是为了什么事？ 见她一脸迷茫，似乎对他所做是为了什么一无所知，顾瑾渊不由咬了咬牙，凉凉瞥了她一眼。 不过最终，他还是抿抿唇，蹙眉道，“罢了，朕不与你计较。” 第429章 上药，看不懂吗？ 说罢，他又将手里的玉盒随意往旁边的桌上一搁，垂眸看着她用来打人的那只手，淡淡道，“把手伸出来。” 手？ 顺着顾瑾渊的目光，姜绾芸很容易便明白，他指的是自己的哪只手。 不过他让她把手伸出来是要做什么？莫非...是因为她这只手打人了，所以他要命人打板子？ 这...用不着皇帝陛下亲自动手吧？ 见姜绾芸伸手的动作有些犹豫，顾瑾渊便知道，她定然是又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于是，他也不跟她废话了，直接就把她缓缓抬起的手拉到了自己面前翻过来，让她掌心向上。 果然如他所料，这丫头的手掌，已经是通红一片。 方兰娇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脸红了一片，用力过猛，她自己的手又能好到哪儿去？ 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被紧紧抿起，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也在同时划过一抹暗沉。 不知为何，看她伤着了，他的心情，便很是不愉快。 “陛下？”见他低垂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姜绾芸便不由出声轻轻唤了他一声。同时，那只被他握住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别乱动。”感受到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手瑟缩了一下，顾瑾渊一双好看的眉，便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 随即，他又在姜绾芸惊讶的目光中，打开了之前拿过来的那只小玉盒，用指尖蘸了点药膏，轻轻抹在她掌心。 冰凉的药膏，沾染到掌心的温度，很快就在掌心化开，变做薄薄的一层，均匀敷在掌上。 “陛下这是...？”姜绾芸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皇帝陛下这是...在帮她上药吗？ 可是她的手有什么好上药的？挨打的人是方兰娇，她下手力道不轻，方兰娇半边脸都被打红了，真正该上药的人，是方兰娇吧？ “上药，看不懂吗？”见她依旧没有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顾瑾渊面色不由一沉，说话的语调，也跟着冷了几分。 明明是如玉珠落盘一般清润悦耳的声音，可姜绾芸听着，却觉得不寒而栗。 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和善的讨好笑容之后，她方才道，“自然是看得出来，只是妾不明白，为何...要上药？” 刚开始，她还不觉得自己这个疑惑有什么，可在见到皇帝陛下的面色，随着她的话语又沉下去几分之后，她的语气，便不由变得越来越低。 直到最后，几乎都快没声儿了。 “你说呢？”顾瑾渊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笑容。 明明是一张倾城绝世的容颜，明明是一个可以颠倒众生的笑容，可姜绾芸此刻，却无暇欣赏。因为她从他的笑容里，感受到了一股潜藏的冰冷寒意。 她知道，如果他这个反问自己没能妥善回答，那等待她的，绝对是一场暴风雪！ “呵、呵...”姜绾芸干笑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又纠结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方才试探着开口道，“多谢皇帝陛下好意，妾现在觉得手上感觉好多了。” 第430章 让你别自己动手 不管怎么说，对他表示感谢，应当是没有错的吧？ 要是他连她友善的谢意都不接受的话，那她也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选择迎接暴风雪。 好在，她这一番话还算有用。顾瑾渊听了之后，阴沉的面色，终于稍稍缓和了一些。 算她识趣！ “哼。”顾瑾渊轻轻哼了一声，随即又淡淡问道，“那下次还自己动手打人吗？” “这个...”被问到这个问题，姜绾芸自然是犹豫了。不过她也知道，这位的脾气琢磨不定，直接顶撞是肯定不行的。 于是，仔细琢磨片刻之后，她便斟酌答道，“这个要看情况吧...” “陛下您看，妾之所以对方选侍动手，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如果不占得先机、抢先动手，妾这脸上，也就该上药了。” “伤在手上，总比伤在脸上好吧...陛下您说是吧？” 告状这事儿，她也会。 不就是把自己的苦一通说，然后丝毫不提自己的不好吗？方兰娇刚刚就说她动手打人的事，丝毫不提昨天她欺负了她的婢女，今日又想先动手的事。 那她现在，也可以把问题都推给方兰娇，就说自己是自卫。 “姜绾芸，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朕跟你说的话？”顾瑾渊闻言，一双漂亮的凤目不由微微眯起，琉璃眸子中，也划过了一丝冷意，“朕看你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错哪儿了。” 他说的，是不让她自己动手，又没说不让她反抗。这丫头，怎么就永远都不会抓重点呢？ “可是妾觉得自己没错...”姜绾芸偷偷瞄了一眼皇帝陛下不怎好的面色，心里虽然觉得毛骨悚然，但嘴上，却还是不太愿意承认自己动手是不对的。 抿了抿唇之后，她又小声补充道，“方选侍昨日便动手欺负了妾身边的宫婢，今日一番争执，她又想动手，妾不愿意让她。” 如果皇帝陛下要因此责怪她，那就责怪吧。 反正今日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她一人。只要皇帝陛下还算是个明察秋毫的人，那方兰娇就得跟她一起受罚。 这么看，也不亏。 “朕说叫你让她了吗？”顾瑾渊凉凉瞥了姜绾芸一眼，同时，手上力道加重，让猝不及防的人，当场就倒吸一口冷气。 “嘶…”手上突然传来的痛，姜绾芸倒不是很在意。她比较关心的，还是皇帝陛下刚才那句话。 没有叫她让？可他刚刚明明还… 不等姜绾芸问出心中的疑惑，顾瑾渊便先她一步道，“朕是让你别自己动手，你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气朕呢？” “啊…？”突然其来的转变，让姜绾芸几乎回不过神来。 没让她让，只是让她别自己动手？皇帝陛下这是… 不待姜绾芸回神，顾瑾渊又淡淡开口，继续道，“就你这手，能有多少力道？打了她，还把自己的手给打红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都不知道，朕给你的那本兵法，回去没好好儿看吧？” 姜绾芸：“…” 这怎么还扯上兵法了？感情在皇帝陛下那儿，就算是后宫女人的小争执，也是可以用兵法来衡量的？ 第431章 让下面人来做 “怎么着？觉得朕说得不对？”顾瑾渊见她神色变换，立马便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 这丫头在他面前，还是没法儿藏住心思的。通过她面部的细微表情，他很容易就能猜出她大致在想什么。 “没有没有，您说得很对！”姜绾芸一听出他的音调变换，便立马摆手，坚定向他表达，她绝对是认同他的说法的！ “只是…”说着，姜绾芸又扯了扯嘴角纠结道，“只是妾不是很明白，您说的…不要自己动手，具体是个什么方法？” “笨！”顾瑾渊替她上完药之后，骨节分明的纤长食指，便直接点在了她前额上，“你不是带了宫婢吗？让你身边的宫婢动手，不会吗？” “你身边的婢女，应该不止你这点儿力气，身子骨，也没这么娇气。让她动手，不仅能达到教训人的目的，自己也不用受苦，一举两得。” “什么事都非得自己上，那你身边的人都是干什么的？摆设？” 这丫头也真是，在面对外面那些人的时候，凶是凶，可也仅仅止于凶。如何算计别人，如何用好身边的人这些事，她是一点儿也不会。 让她好好反思一下吧，她还顶嘴，一脸不服气，真让人头疼。 “呃…”顾瑾渊一番话，是彻底把姜绾芸给说懵了。 皇帝陛下说的那些，她都能听懂，也确实很合理，可…可她怎么觉得他这一番话，像是在帮她出谋划策呢？！ 这已经…不仅仅是偏袒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吧？这完全，就是站在她的角度，与她同仇敌忾啊！ 不说别人，就连她这个当事人，都觉得他偏心得过分了。 她忽然想到，这事儿要是被方兰娇知道了，估计不用她说一句话，那位就能被气歪嘴吧？ “有疑问？”顾瑾渊见她不坑声儿，不由凉凉瞥了她一眼。 他今日，必须让她开窍。 不然，就她这么一个不让他省心的人，他日后有得头疼！ “没、没什么…”姜绾芸扯扯嘴角，迅速回神，“陛下您说得很对，这种事情，就应该让下面的人来做。” “不过…初盈她们身份低微，若是随意与小主动手，很容易留下话柄，让人诟病的。” 她打了人，最多让人说她小气，心胸狭隘，因为一点点小的争执就与人动手。 可初盈她们就不一样了，她们只是奴婢，若是随意与小主动手，那要按宫规论起来，就得受重罚！ “奴婢替主子动手的事，在宫里很少见吗？”顾瑾渊一边收拾药盒，一边淡淡问道。 因着他手里的动作，他一排纤长的羽睫便完全垂了下来，又因为他之前为她上药，站得极近，所以此刻，姜绾芸一抬首，便能瞧见他那如羽扇一般的长睫。 以及，这纤长羽睫，在他眼窝处打下的一小片阴影。 这睫毛，真是长得令人羡慕。 而且，这么漂亮的睫毛，生在他一个男人脸上，不仅没让人觉得违和，反而因其在眼尾微微一勾，趁得那一双凤目别具风情。 第432章 你在提醒朕？ 美人好看，美人的问题也不能忘了答！ “确实常见。”姜绾芸先是对这位大爷的话表示绝对赞同，随后才扯扯嘴角道，“但妾也身份低微，恐怕不适合永这法子。” 身边奴婢是能出手替主子教训人，可那也得主子份位够高才行。 她一命普普通通的宫嫔，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方兰娇与她是同阶，她如何叫手底下的人对其出手？再说，方兰娇身边不是也有人吗，真动起手来打做一团，事情就真大了。 皇帝陛下这是使唤人使唤惯了，才会觉得，什么都只需吩咐人一声吧？ “你是在反驳朕，还是在提醒朕，你身份低微，需要抬一抬份位了？”顾瑾渊微微偏头，收好东西之后也不后退，就这么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陛下，妾不是这个意思！”姜绾芸闻言，不由露出惶恐的神色。这话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千万不能让皇帝陛下会错意！ 她本想起身向他认错解释，可顾瑾渊就站在她跟前，根本没有退后一步的意思。如此，她一时间也没办法站起身来，只能坐着跟他说话。 讨论这种严肃的问题，她坐着就有些奇怪了。坐着“提醒”皇帝陛下，自己该晋份位了，就好像…把此事看得理所当然一般。 姜绾芸如坐针毡，急急想要解释，可刚一开口，还没来得及出声，顾瑾渊就又道，“这个事吧…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确定要现在吗？” 说着，他还撑着旁边的小桌，略微俯身让自己和她处于同一高度，玩唇看她。 不得不说，皇帝陛下只要略微勾唇，展露一抹笑颜，便能绽放出动人心魄的美，让人没办法挪开目光。 可姜绾芸此刻，却没有任何心思欣赏这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他所说的那句话上。 能够应她，自然就是能对晋升一事没什么意见，这没什么可纠结的。但他还问了她，确定是现在？ 是了，她的份位如果现在就有提高，那未必是一件好事。 她们这一群宫嫔，虽然入宫已有两年，但因皇帝陛下一直不在宫中，所以大家的份位，都未曾有过变化。 现在，这位刚刚归来两个多月，也还没来得及对她们做出调整。 所有人，都盯着这份位的变化呢，如果在这紧要关头，她做了第一个晋升的人，那可想而知，会引来一场什么样的风暴。 第一个人，毫无意外，会成为所有人针对的重点。 份位这种实质性的东西，可跟皇帝陛下的宠爱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不一样。就算以后不得圣宠了，那也是今日生活的一个保障。 女人们在后宫争一辈子，不就是为了登上高位吗？ 这点浅显道理她还是听得明白的，问题是…皇帝陛下为何会提醒她这个？他这话背后，可还有其他含义？ 姜绾芸暂时想不明白，所以纠结片刻后，便抿了抿唇道，“请陛下放心，妾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妾方才那番话，只是无心之言。” 第433章 打算贿赂朕？ “无心？”顾瑾渊微挑眉尾，嘴角拉出一抹凉凉的笑意，“姜绾芸，你还真是没有上进之心啊。” 姜绾芸：“…？” 什么意思？她没有上进心？那照他这么说，她是得想法设法往上爬，明里暗里地跟他提要求，才叫有上进心？ 他确定…自己不会因此发脾气吗？ 昨儿个在林子里他不是还跟她说，觉得蒋文淑比方怡筠更讨厌，因为她虚假爱算计吗？怎么今日，这看人待物的标准就变了？？？ 皇帝陛下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见她一言不发，顾瑾渊也不生气，只是重新站直身子，拿着药盒去了原本存放的地方。 一边过去，他还不忘一边道，“看在你近日给朕送了不少点心的份儿上，你方才提的要求，朕便应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被人盯上，这件事，朕会妥善处理的。” 其实，他本身也就有动一动后宫宫嫔份位的想法了，带上一个她，不过是顺便。 那些老狐狸，想在皇家内院中安插自己的人，帮自己牟利，那就别怪他反利用他们送进来的人了。 但他这些心思，姜绾芸显然是猜不到的，她只觉得，这位在她心里，又高深了一分。 她什么时候跟他提要求了？她明明没有那个想法！而且看在她送点心的面子上答应了又是什么意思？ 往他这儿送吃食的人，又不止她一个，就这点儿小事，就能让份位变动？皇帝陛下这么容易被收买？ 那照他这个思路…她坐上皇后之位，岂不是指日可待了…？！ 顾瑾渊的心思，她着实猜不透，不过既然他提到了点心… 姜绾芸抿了抿唇，干脆不再与他纠结份位的问题，而是另换了一个话题，“陛下，妾今日…还给您带了两盒点心，您看…？” 看他似乎是喜欢，正好她做了两盒带来。现在说别的可能错，但跟他提点心，肯定不会错。 “嗯？你还带了点心来？”顾瑾渊放完东西，便回身走到她旁边坐下。同时，还不忘扬扬眉，调笑道，“是早就准备好了，打算贿赂朕吗？” “…陛下说笑了，这是之前就准备好了的。”姜绾芸扯扯嘴角，无奈道。 仅仅是句调笑的话，她一带而过，顾瑾渊也就没有在意。只是随口顺带问了一句，“是那种需要趁热吃的东西吗？” “不是。”姜绾芸老实摇头回答。 上次给他做银丝紫薯卷，结果因为他更衣凉了没法儿吃的事，她可是一直记在心里呢。 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忽然有事，她哪里敢再给他做要趁热吃的东西？ 被皇帝陛下问到这问题，姜绾芸心里不由有些不安，而顾瑾渊接下来的一番话，也印证了她的不安。 听她这么说，他便点点头，放松下来，对外面候着的裴贤盛大声道，“裴贤盛，更衣！” 更衣？！ 姜绾芸乍一听他这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再见到外面候的人捧着衣服、饰品鱼贯而入的时候，她才真正认识到，皇帝陛下是真要更衣… 第434章 衣摆脏了 这才上午，一身衣服刚穿上不久…况且他这白衣干干净净的，为何忽然就要更衣了？ 不过是吃两碟点心而已，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 “陛下，您…”姜绾芸还没从吃惊中缓过神来，便见那位已经张开双臂站好，任由裴贤盛领着孩子一众太监帮他更衣了。 而且，他也不避讳她，随她在旁边看着，他那边，更衣的速度丝毫不慢。 就好像…旁边根本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姜绾芸：“…？！” 皇帝陛下这…也太我行我素了吧？说风就是雨，她都没反应过来，他的外袍就已经脱掉了！ “有事？”顾瑾渊听到姜绾芸唤他，便微微侧首看向她，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他的神情淡漠，一点儿不受更衣影响，就好像，是在与她正常谈话一般。 “您…您现在更衣？！”瞧着他一脸淡漠，姜绾芸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傻傻问了一个看一眼就知道答案的问题，便讪讪闭上了嘴。 顾瑾渊大概也觉得她这个问题很傻，不过在丢给她一个无奈的眼神之后，他还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可是…您这…您这衣服干干净净的，为何要…换掉？”她是真不明白这位是怎么想的，一身白衣比雪都要白，他还要如何？ “脏了。”没等姜绾芸想明白为什么，顾瑾渊便斩钉截铁道，“这衣服不干净，已经脏了。” “啊？”姜绾芸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就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去，“哪里脏了？” 是她瞎还是他太爱干净？怎么她就敲不出他这一身衣服哪里脏了呢？ 好在，顾瑾渊也没拒绝给她解惑，在她提出问题之后，他便抬手指了指那件已经被换下来的外袍衣摆，如实告知，“那边，衣摆。” 衣摆…？ 顺着顾瑾渊所指看去，姜绾芸终于在那雪白的外袍衣摆处，发现了一抹带着灰尘的地方。 仔细观察，便能隐隐看出，那一抹灰尘，大概是几只手指的指印。 再联想到之前的事情，姜绾芸很容易便明白了，皇帝陛下这是在嫌弃方兰娇之前扑倒在地上，拉扯他衣摆时留下的灰尘。 那时方兰娇扑倒在地上，手上自然是沾染了不少灰尘。而皇帝陛下正好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袍，她这么一车，很容易就在上面留下了淡淡几个指印。 不过…就这么点儿灰尘，犯不着把整套衣服都换掉吧？ 姜绾芸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便不由扯扯嘴角道，“陛下，这点儿灰尘，拍拍就好了，用不着大张旗鼓地更衣。” 说着，她又笑笑，“您要是嫌弃这灰尘，不愿意自己动手，妾帮您也成啊。” 话音一落，姜绾那就迈步上钱，打算替顾瑾渊把衣袍下摆上的那一抹灰尘给拍干净。 可她才走了几步，便直接被顾瑾渊蹙眉喝住，“不许去！” 他这一喝，似乎是带了几分着急和怒意，不仅声量不小，而且音调也不低，真在瞬间就把姜绾芸给镇住了。 第435章 什么逻辑？ “妾…”姜绾芸被他一喝，顿时愣在原地，已经探出去的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见她被自己吓了一跳，顾瑾渊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语调重了一点儿。 于是，抿了抿唇之后，他又放缓了声调，温声道，“那衣服你别碰了，脏。” 稍微一顿，他又微蹙眉头，纠结补充了一句，“而且她身上脂粉味太重，朕不喜欢，你拍也拍不干净。” 脂粉味？姜绾芸顺着他的话回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也确实是那么回事儿。 方兰娇与她不同，她来之前要先去厨房，自然不方便在脸上涂涂抹抹。东西是做给皇帝陛下吃的，又不是做给自己吃的，万一脸上的粉不当心掉了一点点进去，她都担待不起。 况且，昨日皇帝陛下才与她提过，不喜欢太重的脂粉味。但凡她有点儿脑子，就不会立马犯忌。 可方兰娇就不同了，也不知她上哪儿去弄了一枚琥珀，似乎是专门送给皇帝陛下的。既然是专门来相见的，自然少不得一番打扮。 不仅是穿上了一身漂亮的轻薄罗裙，绾了一个漂亮的发髻，涂于面上的水粉胭脂，必然也是少不得的。 今日，她身上的脂粉味，确实不轻。在与她争执的时候，姜绾芸也闻到了，从她身上飘来的阵阵香风。 不过，她身为女子，胭脂水粉自己偶尔也用，所以闻到的时候，也没觉得如何。最多，就是觉得味儿稍微重了些。 姜绾芸没太多感觉，但顾瑾渊就不一样了，他不喜欢这类东西，略施粉黛他尚能接受，可像方兰娇这样，稍微靠近就能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香味的情况，他是没办法接受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本身就不喜欢这个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不愿意再穿那件衣服了。既然姜绾芸说今日送来的糕点不用趁热吃，那换身干净衣裳，清清爽爽地享受美食，岂不是更舒服？ “你做什么？”顾瑾渊发现，他嫌弃的表情刚露出来不久，站在一边的姜绾芸，便抬起手臂，嗅了嗅自己的衣袖。 “呃...您不是说方选侍身上的脂粉味儿重，让您不舒服了吗？”姜绾芸扯扯嘴角，讪讪笑道，“刚刚妾与她也接触过，可能...身上也沾了些味道...” 毕竟，她那一巴掌，是实实在在落在方兰娇脸上的。 她身上，不可能没沾上方兰娇的脂粉味儿。 “自然是沾了。”顾瑾渊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即又抿抿唇道，“不过...不是很多，朕尚且能够忍受。” 她摸了方兰娇的脸，他都能忍她，但是忍不了自己被方兰娇抓了一下的衣服下摆？这是什么逻辑？ 似乎是瞧出了姜绾芸所想，顾瑾渊沉默一瞬，又淡淡补了一句，“朕这儿没有你的衣服，换不了，姑且就这样吧。” 姜绾芸：“...” 所以...如果有她的衣服的话，他不仅自己换，还要让她换？？？ 她以前怎么没瞧出来，这人这般麻烦？一点儿小事都要折腾... 第436章 不行，坐那儿！ “怎么？觉得朕烦了？”姜绾芸面上的无奈虽只有一瞬流露，但顾瑾渊还是很准确地捕捉到了这份情感。 “没有没有，妾怎么会觉得您烦呢？”姜绾芸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连忙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脱身，“妾带来的点心还在初盈那里，妾这就去取回来。” “等您更衣完毕，就可以直接用了。” 这位的脾气可不是那么好琢磨的，再跟他聊下去，很可能会有问题。正好他也快脱到里衣了，她还是先回避一下为好。 “不行，坐那儿。”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便直接了当地否决了她的提议。 想临阵逃跑，怎么可能？ “那点心...”姜绾芸还想再挣扎一下。 “小灵子，听见了吗？”顾瑾渊略一低头，便冲着一名端着饰品托盘的小太监道，“姜选侍说她给朕带的点心在她的婢女那边，你去取一下。” “诺。”被点到名的小太监，显然已经是皇帝陛下身边的老人了，一被叫到，就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旁，丝毫没有犹豫地迈步往外去了。 眼见着小灵子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屏风后面，姜绾芸面上得体的笑，都快要挂不住了。 皇帝陛下就这么叫人把事办了，那她怎么办？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会自己原来的位置，安静在旁边等待... 姜绾芸安静坐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去取食盒的小太监便回来了。 他办事也是挺周全的，把食盒搁置在姜绾芸旁边的小桌上时，还不忘向她汇报她身边宫婢的情况，“请姜小主放心，奴婢已经安排初盈去旁边的营帐休息了，您就安心坐着休息吧。” 姜绾芸：“...多谢灵公公。” 得，他这么一说，她除了安心坐着，就只有安心坐着了...不会再有第二个选择了... 闲来无事，她就只能看一群人忙前忙后地替皇帝陛下更衣了。 看着他们帮他一件一件地把衣服穿上，抚平衣服上的皱褶，换上配套的靴子，姜绾芸的神思，也不由飘到千里之外。 她本就不爱说话，神思飘远之后，更是安静地不像话。 见她坐在旁边发呆都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顾瑾渊心里不由生出一丝不悦。 他没有必要掩饰自己的情绪，人不高兴了，脸色自然而然地就沉了下来。同时，周身的气场，也起了变化。 姜绾芸坐得远，对皇帝陛下的变化感受并不直观，但在顾瑾渊身边，伺候他更衣的一众太监，便皆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 他们很清楚皇帝陛下这变化代表着什么，所以每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皆是以一种如临大敌的态度，来面对现在的陛下。 其中最为紧张的，便要数裴贤盛这个领头太监。而他，也是这么多人中，唯一一个对皇帝陛下为何会有这变化有大致猜测的人。 自家主子虽未明说，但方才他不让人离开，明显就是想让姜选侍留在这里陪着。 可现在，姜选侍却兀自坐在旁边发呆，不理人，这问题不就来了吗！ 第437章 麻烦姜选侍搭把手 “咳...姜选侍。”裴贤盛稍一思量，还是决定帮自家主子一把，“能否请您帮个忙？” “呃？”姜绾芸被裴贤盛这么一叫，顿时回了神，“裴总管有什么事，请说。” “能否请您，帮忙搭把手？”一得到姜绾芸的回应，裴贤盛便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之前就准备好的说辞摆出，“奴婢忽然想起，有件重要事情还没办，您可否...行个方便？” 依照自家主子那想让人陪着，又不愿直说的性子，估计得猴年马月才能唤回姜选侍的注意。 摆脸色不如直说，反正这种小事，姜选侍肯定也不会拒绝。 既然主子不愿意开口，那就让他来牵线搭桥好了。只要能让主子心情好转，他也算是帮这一群人，逃离了灾难。 “啊？你...这时候有事？”姜绾芸闻言，不由一愣。伺候皇帝陛下，不就是裴总管最大的事情吗？这会儿正替皇帝陛下更衣呢，他却忽然说他有其他急事？ 还要抛下衣服穿了一半的皇帝陛下离开？ 她怎么觉得，裴总管这话，听起来这么不靠谱呢？？？ 姜绾芸半信半疑，但裴贤盛却非常肯定地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对，是有急事，是要去帮陛下去加急送来的文书，所以麻烦姜选侍了。” 他这话一出，不仅是姜绾芸觉得他是在胡扯了，就连其他伺候皇帝陛下的人，也不由隐晦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虽然这加急文件不归他们管，但裴总管今日已经去取过一次，他们是知道的。 因为上次，是他们早上给皇帝陛下更衣的时候，送过来的... 现在怎么又有加急文书了？什么时候，送到皇帝陛下这边儿来的加急文书这么多了？？？ 不仅是他们，就是顾瑾渊，也忍不住向裴贤盛投去一个略带深意的眼神。加急文书？他怎么不知道，裴贤盛要去拿什么加急文书？ 而且...他衣服已经穿了大半了，有什么文书，是等不得半刻，非要他现在就要去取的？ 要真是什么刻不容缓的东西，那就不用他专门去取了，自会有人送来。 他们都大致明白，裴贤盛现在，是在张口胡说，不过对这些事情不太清楚的姜绾芸，就觉得，裴总管口中的加急文书，是顶重要的一件事！ “既然是有急事，那你就快去吧。”说完，姜绾芸便起身向顾瑾渊走去，接过了他手上的那件外袍。 “多谢姜选侍！”裴贤盛笑着道了声谢之后，便迅速离开了。 他的那套说词，皇帝陛下必然是能听出破绽的，但既然陛下没有说什么，那边算是默许了他的所作所为。 如此，他也更加确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想。 主子就是在那边端着呢！明明不高兴，但自己却不愿意说... 姜绾芸嘴上虽然答应得很好，但替皇帝陛下更衣这件事，她还是第一次上手。 还好，前面那些衣服已经穿戴好了，目前就只剩下一件外袍还在她手上。不然，她还真搞不定这些事。 第438章 你可以拿一条走 见姜绾芸接过自己的外袍，顾瑾渊也未多说什么，只是一如既往地伸开双臂，等着她帮自己把外袍穿上。 不过，因为她比自己矮了大约一个头样子，怕她够不着，他还是特意把手臂往下放了放，方便她动作。 帮他套上外袍又系上带子之后，旁边那名端着放置腰带托盘的小太监，便立马上前，将皇帝陛下的腰带，呈送到姜绾芸手边。 雪白的宽边腰带，上下封口都是指宽的淡淡银色，中间银丝绣线勾勒出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祥云中跃出，来到这人世间一般。 以前没仔细看过他衣服上绣的花纹，现在这腰带拿在手里，她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愧是皇帝陛下的东西，这绣工…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 “怎么？瞧上朕这腰带了？”顾瑾渊见她目光变换，不由微挑眉尾，随意调笑了一句。 说着，他还弯起嘴角，低低笑道，“只是这条腰带与朕身上的衣服是一套，不能给你。” “不过…”他前一句话话音刚落，他就又紧接着道，“跟这差不多的柜子里还有许多，你要是喜欢，可以自己选一条带回去。” 说这话时，他一双琉璃眸子中，溢满了笑意。仿佛逗她玩儿，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而姜绾芸在听到他这一席话后，则是窘迫地低下头，连道，“没有，陛下误会了。” 她不过是赞叹一下他衣服上花纹的绣工，怎么就被他理解为看上他的衣物了？！ 带走…那可是龙袍！别说是带走了，就是不经允许随便触碰，都是掉脑袋的大罪吧…这么致命的想法，也亏得皇帝陛下想得出来！ “陛下，麻烦您稍微抬手。”强迫自己忘掉皇帝陛下的胡言乱语之后，她又赶紧动手，帮他把腰带系上。 只要把腰带系上，在挂上玉佩，她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希望躲过了这一遭之后，他不要再跟她谈论带走龙袍的事情了。 太吓人！ “太松了。”姜绾芸刚准备动手系上带子，便听见顾瑾渊嫌弃说了一句，“这松松垮垮的样子，朕怎么出去见人？” “这样呢？您觉得这样是否合适？”姜绾芸一边动手帮他调整，一边试探着询问他是否合适。 “嗯…还是松了些，你再调整一下。”顾瑾渊淡淡回应。 “啊？还松？”姜绾芸感觉，自己已经拉得很紧了。她方才在他腰间试探着摸了一圈，确定没有一丝缝隙才问他的。 可是…他怎么还觉得松？ 不过，谁让人是皇帝，他说觉得不合适，她便只能再把腰带紧了紧。 但她刚调整完，便听见顾瑾渊又蹙眉道，“太紧了。” 又太紧了？皇帝陛下这是在逗她玩儿？？？ 她刚刚不过是稍微紧一点儿，他便说紧了，那刚刚说松，不就是信口胡诌的吗？！ 抿唇深呼吸一次，她又稍微帮顾瑾渊帮腰带调松了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照做就是… 只希望这次，可以让皇帝陛下满意… 第439章 四五次！ 本以为，这样就算好了，可刚准备撤手，顾瑾渊如玉珠落盘一般清冷悦耳的声音，又再次从她头顶传来，“唔…不对，你放多了。” “陛下，您确定？”姜绾芸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他道，“妾就动了一点儿，而且这已经很贴合了。” 她试图说服皇帝陛下，可这一顿劝说，毫无疑问，是以失败告终的。 顾瑾渊只垂眸淡淡瞥了她一眼，便道，“你第一次替朕更衣，掌握不好力度也是正常的，多试试就好了。” 说完，他便不再理她。 他是不说话了，但这态度却非常明显，他对她的调整不满意，不能让她就这么蒙混过去，还得再来。 姜绾芸：“…” 无奈之下，她只得把目光移向周围伺候的一干人等，询问他们，“陛下平日里，习惯是如何？” 她是第一次伺候他更衣，他们总不是吧？这事儿问他们，应该就没问题了。 姜绾芸心里盘算得好，可她却不知，周围伺候的人，也是满心无奈。 平日里，不许虽然严谨，但却不会在这紧一点点松一点点的事情上与他们纠结太久，通常都是差不多合适就行。 毕竟这位日理万机，哪儿有那么多闲暇时间，陪着他们在穿衣上浪费？ 今日这情况…他们也是头一回见！ 不过，能近身伺候皇帝陛下的，必然都是机灵的人。他们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明白，陛下这是有意捉弄姜选侍呢。 虽不知这位从不近女色的爷为何会有这份闲情逸致，但陛下有心，他们又怎敢破坏呢？ 于是，寻思片刻之后，其中一个靠近姜绾芸的小太监，便主动站出来开口道，“回姜小主的话，陛下的腰带，平日里都是由裴总管亲自调整的，奴婢们也不清楚。” 姜绾芸：“…” 不知道？他们天天伺候皇帝陛下穿衣，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现在跟她说不知道，唬谁呢… 罢了，求人不如求己，他们不跟她说，她就自己尝试着来吧。 只要这位不嫌一直抬着双臂累，她也不嫌帮他调整麻烦。 于是，一个腰带的问题，她就生生调整了四五次，才得皇帝陛下勉强点头认可。 好在，玉佩只要挂上去就行，她虽是第一次做，但穿线的位置都是确定的，顾瑾渊也没法儿说她什么。由着她挂上，便算是更衣完毕。 换完衣服，两名端着发簪托盘的宫女便上前想要请皇帝陛下坐下换发冠。 不过，她们刚一上前，就被顾瑾渊抬手止住了动作，“把东西放那边，让姜选侍弄就行，你们先下去吧。” 说罢，他便直接挥退了这一群伺候他更衣的人。 姜绾芸：“…？” 怎么绾发也成了她的事了？她要做的，难道不仅仅是接替裴总管，帮皇帝陛下把衣服穿好就行了吗？那两名宫女又没急事，为什么也要她接替？ 她没想通为什么，但顾瑾渊却没有等她想通的意思，在一大群人退下之后，他便径直走到软榻边坐了下来。 第440章 你敷衍朕？ 核桃酥和豆沙蛋黄酥，都是现做的，食盒一被打开，里边儿的鲜香便在一瞬间飘散出来。 嗅着空气中的香味，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不由满意地微微眯起，其间的琉璃眸子，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这丫头现在似乎是有些上道了，不仅知道主动给他送点心了，还一次就做了两份来。 算她有心，昨日她胆敢教训他还有扯他衣领的事情，他就不与她计较了。 取出筷子，尝了一块核桃酥之后，顾瑾渊又侧目看向仍然愣在原地的姜绾芸，“你还杵在那儿干嘛呢？朕不是让你帮朕把头冠换了吗？” “…诺。” 被他直接当面叫到，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犹豫了。不管心里怎么想，现在都只能过去，老实动手帮他换。 他现在用于束发的，是一顶盘龙金冠，纯金打造的小龙异常精致，张牙舞爪的模样活灵活现的，就连表情的刻画，都入木三分。 这样精致的东西，她还真担心自己不小心给弄坏了，所以下手的时候，是小心又小心。 甚至连顾瑾渊动一下，她都觉得紧张。 “陛下，您别动！”顾瑾渊刚准备微微俯身吃点心，肩膀就被姜绾芸给按住了。 “朕没怎么动，你弄你的。”顾瑾渊倒是丝毫不在意，觉得自己这点儿小动作，并不影响她。 不过，他不在意，并不代表姜绾芸不在意。 他一想动，就被姜绾芸给拦住，“陛下您就坚持一会儿，别动，您这东西太金贵了，妾要是不小心给您弄坏了，担待不起！” 皇帝陛下的金龙冠，她能不仔细着些吗！ “东西金贵，朕就不金贵了吗？”顾瑾渊被她单手按着肩膀，人虽然没再动作，但却用语言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点心就在面前，她却不让他吃，简直就是折磨！ 她就关心那金龙冠有没有被弄坏，她怎么不关心关心，他有没有被饿着呢？ “陛下自然是金贵的。”姜绾芸一边敷衍答话，一边仔细忙着手里的事，认认真真地把他头上那顶金龙冠给拆了下来。 她这一听就是敷衍的语气，顿时让顾瑾渊不舒服了，在她撤手的瞬间，他便直接转过头去，眯起一双漂亮的凤目冷冷问身后的人，“姜绾芸，你敷衍朕？” “没有啊...”姜绾芸一脸认真地把拆下来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金冠捧到顾瑾渊面前，“陛下您看，一点儿都没弄坏。” 她已经仔细得不能再仔细了，怎么会敷衍他呢？ 看着她捧到自己面前的金龙冠，和一脸认真的表情，顾瑾渊只觉得自己差点儿没被她气死。 他说的敷衍是指拆发冠这件事吗？！一顶发冠而已，就算弄坏了又怎样？他会计较这个？他指的敷衍，明明是她方才跟他说话的态度！ 她跟他说话的时候，注意力居然全在那发冠上面，她把他放在何处了？！ 顾瑾渊被姜绾芸气得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而姜绾芸则是觉得皇帝陛下未免太严谨了一些。 第441章 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都那么认真了，还是惹他不开心了，那他所谓的不敷衍，又是什么样儿呢？ 这么想着，她又轻咳一声，讨好向顾瑾渊笑了笑，“咳...陛下，其实有时候...也不用这么严谨。只要事情妥善办好，就行了吧...” “姜绾芸。”顾瑾渊咬牙，漂亮的琉璃眸子中，浮现出一抹怒气，“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是真不懂他的意思，还是在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妾...刚刚说的都是心里话...”姜绾芸看着眼前人似乎气到了极点，心里也很懵。她不过是那么一说...他不用这个态度吧？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儿说的吗？非要生气？ 不过...皇帝陛下眼下这幅尊荣，她还真不是很怕他。 顾瑾渊头上的那顶金龙冠被她拆了之后，一头乌黑如墨的头发，便随之散落下来，落了些在肩头，剩下的，则是柔顺披散在背后。 他的发质很好，即使是刚拆开的头发，不用梳理，也是柔顺丝滑的模样。哪怕略微有些凌乱，但却没有任何一处打结。 只是，不束发的皇帝陛下，比将三千青丝整理得一丝不苟的皇帝陛下，看起来多了几分随性和自然，少了几分严肃和冷漠。这么看起来，即使是生气的模样，也不如之前那般，让人心里发怵了。 “心里话？”顾瑾渊嘴角微翘，扬起一个凉薄的弧度，“连朕在说什么都不明白，还与朕说心里话呢。” “咱们不是在说发冠的事情吗？”姜绾芸眨眨眼，反问眼前依旧气着的人，“莫非陛下指的是别的事情？” 她询问的同时，也在心里反思，自己是不是在不经意之间，又把他给得罪了。但她思前想后，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反倒是他，挑剔得要命，一个腰带的事，都能让她忙上许久。 见她居然还敢反问自己，顾瑾渊心头怒气不由更胜。 不过，他也没打算就这么简单与她言明，让自己不悦的点是什么。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之后，他只凉凉留下一句，“不知所谓”，人便转身回去，不再搭理姜绾芸了。 跟她说话比起来，还是眼前这色香味俱全的点心，更能让人心情舒畅。 不愿说就算了吧... 皇帝陛下不愿开口，姜绾芸也不能强行询问。在他转过身去之后，她便继续埋首，开始忙碌自己手里的事情。 他头发不少，但因为发质好，整理起来，并非什么难事。 拿梳子随便梳几下，把发丝都理顺之后，她便开始着手为他束发了。 这些事情，都是在入宫之后跟管教嬷嬷学习过的，所以做起来，除了有些生疏之外，倒也不难。 快速绾了一个简单的髻之后，姜绾芸便取过那只放在旁边的白玉簪，将手中的头发都固定好。最后再稍作整理，便算是正式完工。 但因为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在自己观察片刻之后，她还是打算征询一下头发主人的意见，“陛下，都弄好了，要不要取一面铜镜来，您看看？” 第442章 一定是她想多了 “不用。”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视线就又回到了面前的两盘点心上。 方才，姜绾芸在替他梳头，一丝一毫都不让他挪动，他只能看着。现在她弄完了，他终于可以吃到嘴了，自然是立马就拿起了筷子，准备进食。 “要不您还是看看吧，妾去帮您拿铜镜。”姜绾芸说着，便自作主张端了一面铜镜过来。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他看一眼的，只要他现在点头了，待会儿再不满意，也就不能再说她什么了。 而顾瑾渊见她执意要自己看一眼，甚至把铜镜都端过来了，也就没有再反驳，默然顺从了她的意思。 只是他的一眼，真的只是一眼。 淡淡瞥了一眼铜镜中的影响之后，他所有的注意力，又再次回到了面前的点心上。任凭那铜镜中倒印出的影像如何，他都不再为之所动。 其实，他本身也不太在意姜绾芸绾得如何，对于她这样的新手，他就一个要求，端正就行。 别的，无所谓。 反正他也不需靠发饰的好看，吸引别人注目。 见他这么快就回转目光，继续优雅用着点心，而且对她所绾的发髻没有任何质疑，她心里，不由泛起一丝奇怪。 之前调整个腰带，他就那么多要求，怎么事情换成绾发之后，这位又忽然变得宽宏大量了？？？ 莫非… 姜绾芸目光顺着顾瑾渊的视线，落在他面前的点心上，心里忽然掠过一个大胆的猜测——皇帝陛下，该不是因为忙着吃东西，所以没空搭理她吧？ 不过这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也仅仅是昙花一现，便消散不见了。 皇帝陛下这样如同谪仙一般清冷矜贵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两盘点心，就放弃自己的原则？ 一定是她想多了！ “别傻站着了。”在姜绾芸沉思的同时，顾瑾渊也出声招呼道，“把铜镜放回去，过来坐下吧。” “诺。” 皇帝陛下都主动开口招呼了，姜绾芸自然不再拘着。把铜镜放好之后，人便来到顾瑾渊对面的位置坐下。 也就她忙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盘点心，便被他吃掉了不少。 姜绾芸垂眸看了看盘中空出来的部分，目光又随之在皇帝陛下面上游走一圈，发现他仍旧不紧不慢地吃着，并且没有停下的打算，方才扯扯嘴角道，“陛下，您…要不先喝口茶，歇会儿？” 照他这个速度吃下去，今天中午的午膳，他就用不着吃了… 然，她这个建议落到顾瑾渊耳中，却让他不是很满意，“你送点心过来，不就是让朕吃的吗？” “还是说，你只是打算让朕看看，然后再自己带回去，给身边的宫婢吃？” 姜绾芸：“…” 糯米糕那事儿不是过去了吗？这位怎么就忘不掉呢？！ “陛下说笑了...”姜绾芸扯扯嘴角，讪讪笑道，“这是妾早晨起来专程为您做的，与身边的宫婢并无关系。” “两样点心样式都很简单，不如御厨做的精美，希望您别嫌弃...” 第443章 他们没告诉你？ “嫌弃？”顾瑾渊嘴角微弯，似笑非笑道，“姜选侍还真是健忘，朕昨日才与你说的话，你今日竟然就忘记了。” 他昨日在林中便说过，他从未嫌弃过她。结果今日，她就又跟他说这样的话？ “咳...妾不是那个意思...”姜绾芸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妾只是担心自己做的东西太简单，不合您的胃口。毕竟，妾对您的口味，也没什么了解...” 皇帝陛下的口味，通常都是保密的，最多也就是身边最为亲近的一两个人知道。她之前没有特意去了解过，当然，她也没有渠道，去了解。 “顾逸笙或是裴贤盛没与你说过吗？”顾瑾渊一边优雅用筷子挑了一块儿核桃酥送入口中，一边随口问道。 那两人什么秘密都跟她说，怎么关于他口味的事情，却没有跟她透露分毫？ 什么女人来了他的营帐找他这种无聊的事都要去找她谈论一番，他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东西，居然没人告诉她？ 呵，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事情净多嘴... “啊？”他这么突然一句话，姜绾芸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小王爷和裴总管？他们就算与她关系还行，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她吧...？ 于是，摇摇头后，她便老老实实道，“他们不曾与妾提过此事。” “哼。”顾瑾渊轻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之后，又略微沉下嘴角，不悦道，“没用。” 姜绾芸：“...” 不过是没与她提过他的口味而已，怎么就...没用了？这位对小王爷和裴总管的要求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为了不再让此事与无关的人扯上关系，姜绾芸抿了抿唇后，干脆自己开口问道，“这个...他们虽未曾与妾提过，但妾之前也没有问过他们。” “口味这种问题，口口相传难免会出现偏差，妾寻思了一下，还是觉得，直接问您比较好。” “不知...陛下可否相告？” 他之前的态度，应该是允她询问这个问题了吧...那她现在开口问这比较忌讳的问题，应该不会惹他不悦。 她想得不错，顾瑾渊确实不介意她打听自己的口味。但是... 他一张倾世容颜，却还是因为她的询问，而略微阴沉下来，“口口相传确实容易出现误差，但是...姜选侍你不觉得自己问得晚了些吗？” “你都往朕这儿送了多少次点心了？现在才来问朕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东西？那以前，你是怎么做的？是按照别人的口味做的，还是跟着自己的感觉，随意做的？” 无论是哪种，她似乎都是在敷衍他！ “呃...”姜绾芸看着对面人逐渐沉下去的面色，声音也不由渐渐变小，“就是...按照正常的配方做的...” 说着，她又向顾瑾渊坦诚道，“其实之前，妾有思索过，用不用少放些糖，不过后来还是决定，按照正常的分量来。这样，可以避免破坏点心本来的味道。” “所以...之后每一次做点心，就都没再改过配方。” 第444章 问题很致命 而且她看这位吃得好好儿的，也没表现出什么厌恶的反应，自然，也就没再考虑过其他。 眼下，忽然被他这么问起，她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对于他的口味，还真没什么了解。也不知，这送来的东西，是否真的合他的口味... “你做得没错。”顾瑾渊一边吃，一边淡淡道，“确实不用少放糖。” “对。”他一说完，姜绾芸就紧跟着点头附和，“还是原本的味道最好。” 她以为，他也是她那般想法。本还以为无意中与陛下想到一处是好事，但她话音还未落下，便听见顾瑾渊那如玉珠落盘的悦耳声音再次飘来，“不让你少放糖，不是因为原本的味道好，只是因为朕喜欢吃甜的。” “您说得对，您...”她刚想继续附和他，便忽然反应过来，惊愕瞪大一双杏目，惊道，“您喜欢吃甜的？！” “对，朕喜欢吃甜的。”顾瑾渊抬眸，淡淡瞥了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他一双漂亮的凤目微微眯起，似乎对于她所表现出来的惊讶不太满意。 所以她觉得，他喜欢吃甜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没有没有，没有问题。”姜绾芸连忙否认，甚至还坚定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喜欢吃甜食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什么问题。”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她面上的惊讶，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皇帝陛下喜欢吃甜食这一消息，对于她原有认知的冲击，还是非常大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清冷矜贵，如高岭之花一般的人物，最大的爱好，居然是甜食？！ “可是你脸上写着‘我很惊讶’四个字。”顾瑾渊放下筷子，抿唇看着对面的人，一点儿没因为她的附和，就让此事轻易略过。 姜绾芸：“...” 惊讶自然是惊讶的，但她也没说他这个爱好有什么问题啊，他不用这么认真吧？ “你觉得朕喜欢吃甜食不对？”顾瑾渊抿唇问她。 “没有...”姜绾芸扯扯嘴角，尴尬笑道，“妾只是比较惊讶...因为按照妾的原有的猜想，您应该是不太喜欢这种甜腻东西的...” 他所表现出来的性格，与他的喜好...还真是不大相符... “你觉得朕不喜欢？”顾瑾渊微蹙眉头，“那你为什么还要做甜的东西给朕吃？” 姜绾芸：“...” 这个问题就很致命了...为什么？因为最开始她只是客套，也没想过他会真吃啊！ 但这个理由，显然是不能告诉皇帝陛下的，不然，他非撕了她不可！ “怎么，朕的问题很难回答吗？嗯？”顾瑾渊尾音微微上挑，语气虽然仍旧如平常一般清清冷冷的，但对他已经有一定了解的姜绾芸，却从中听出了危险的味道。 她知道自己不说话是死，说得不好，也是死。而且，还会死得更难看！ “这个...”姜绾芸紧张之际，忽然灵光一闪。轻咳一声清清嗓子之后，她便理所当然地答道，“因为点心本身就是甜的，所以...妾就做了甜的给您送来。” 第445章 良心，你有吗？ “点心也有咸的。”顾瑾渊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可是你从来没做过咸的给朕送来。” 她虽然有点儿小聪明，但在他面前，还是无处遁形。 姜绾芸：“...” 他为什么...就不能放她一马呢？非要问个清楚，问清楚了不仅她难捱，他自己也生气... “你以往都是在敷衍朕。”不等姜绾芸回答，顾瑾渊便自顾自地得出了答案。 正如姜绾芸所想，得到这个结论的人，果然瞬间就不开心了。甚至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连面前的点心，都不愿再看一眼了。 “...天地良心，妾绝对没有敷衍您的意思。”姜绾芸见他纤长的羽睫垂下，将那双琉璃眸子中所有的情绪都掩盖之后，忽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她在选择上确实在选择上有些敷衍，没考虑过太多，但在做工上，她还是很认真的。他就这么直接下了定论，不合适吧？ 照他这么说，她着实就有些冤枉了... “良心？”顾瑾渊凉凉瞥了她一眼，“你有吗？” 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他又轻启朱唇，用更凉的语气道，“你说无聊，朕便带你出去，你跟别人争执的时候，朕也偏心帮你，但你呢？” “随手做个点心，都是敷衍。” 姜绾芸：“...” 所以，这位的意思是...他有情绪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如同高岭之花一般，清冷不可触的皇帝陛下吗？？？ 他居然直接用言语向她表达了，自己很不开心的情绪？？？ “咳...陛下所做之事，妾都谨记在心。”姜绾芸轻咳一声，随后又连忙表达了自己的诚意，“不过妾也绝对没有敷衍陛下。” “之前给您做甜的点心，也都是看您并没有表露出不喜才做的。” 说着，她便把自己刚刚想好的例子举了出来，“而且您看啊，妾昨日早晨，可是天还没亮，就起来给您做点心了。您要说这也是敷衍，那就...” 接下来的话，像是抱怨，她并未全部说出口，但她要表达的意思，却是很明确了——她绝对没有敷衍他！ 闻言，顾瑾渊也不由紧紧抿唇，以至玫瑰色泽的唇瓣，都微微泛白了。 她说的是实话，昨天她确实天还没亮就起来给他做点心了。这件事，也确实足够表达她的心意。 沉思良久，他方才纠结开口，“你说得也不错，那以前的事，朕就不与你计较了。” “但是。”话音刚落，他又立马补充道，“之后你若是再敢敷衍朕，朕还是会计较的。而且，会新账旧账跟你一起算！” “陛下说笑了，妾绝不敢敷衍陛下。”听他这么说，姜绾芸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陛下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妾提，只要妾能够办到，绝对义不容辞。” “谁要你的义不容辞。”顾瑾渊嘴角微沉，淡淡道，“朕对你没多高的要求，只要你老实一点儿，别给朕添乱就行。” 说着，他又缓缓开口道，“至于今日那种情况...” 第446章 下次直接来告状 他蹙了蹙眉头，沉思片刻，便直截了当地与她道，“你与她争什么？你要是能跟她说得通，你不就跟她一样傻了？” “不过...她都会找朕告状，你不会吗？” “啊？”姜绾芸闻言，不由愣住，“陛下的意思是...” 他该不会是要她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直接去找他告状吧？！ 宫里谁不知道，皇帝陛下最讨厌的就是后宫妃嫔因为一点点小事情，就闹到他那边去？而且，哪次跟他告状的人，博得了好结果？ 要么是一起被训斥了，要么就是像今日一般，直接被他叫人送走了。更有甚者，连他面都没见到，便被裴总管带人拦下，直接赶走了。 他居然，鼓励她来向他告状？ 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朕的意思你听不明白？”顾瑾渊重新拿起之前被他放在桌上的象牙筷，随意挑了一块儿豆沙蛋黄酥送入口中，方才又缓缓解释道，“朕说，让你下次遇到与人争执的事情，不要跟对方讲太多废话，直接来找朕告状。” “懂了吗？” 不与傻子论长短的道理她不知道吗？有什么好争的，告状不是最方便快捷的选择吗？ “您的意思妾明白。”姜绾芸悄悄观察了一下对面人的面部神情，发现他一点儿没跟自己说笑之后，才又扯扯嘴角道，“只是，很多时候妾遇到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就能妥善解决，用不着专程过来麻烦您。” “您国务繁忙，若是再因这些事情耗费精神，那休息的时间就更少了...” “你自己就能解决？”顾瑾渊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看着姜绾芸道，“你所谓的自己解决，是指在朕的营帐前，与方兰娇大打出手吗？” 今日还好她反应够快，反手把方兰娇给打了。要是下次她反应慢了，那被打的那个，就应该是她了！ 就这样，也叫自己能妥善处理？ “咳...今日的事，只是意外。”姜绾芸咳嗽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之后，又小声替自己辩白了一句，“妾入宫两年，打人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做。” “只是...运气不佳，恰巧被您撞见了...” “运气？”顾瑾渊瞧着她讪讪为自己解释的模样，嘴角笑容不由扩大了几分，就连那一双之前盛着怒气的凤目，都染上了一丝笑意，“那你运气不佳的时候，可不止有这一次吧？” 说着，他便挑了挑眉，淡淡开口提醒道，“朕记得...上次你和杜常在以及陌轲献上的那两名舞姬...与方怡筠也闹出过一场类似的事情吧？” 只不过，那次被主要针对的，不是她罢了。 姜绾芸：“...”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怎么还记得？皇帝陛下不是应该满脑子家国大事吗？为什么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嗯？想起来没？”顾瑾渊看着呆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再次出声提醒。一双琉璃眸子，也在此时，增了一分笑意。 第447章 朕会偏袒你的 “那次...”姜绾芸垂首，不好意思道，“那次的事着实是个误会...” “其实，那日我与歆涵姐，只是去湖边散步的。秋高气爽，出来走走也是常事。后来走累了，就干脆在湖边凉亭坐了一会儿。” “妾和歆涵姐也不知会那么巧，坐下还没聊两句，就遇上了方小仪与两名舞姬...呃...两名更衣起了争执。” “那种情况，我们也不方便出声，本想着就在凉亭中躲躲，等事情结束之后再离开。谁知道...方小仪那边的人更加敏锐，不知怎么就发现我们了，然后...” “后面的事情，您大概也知道了。人过去了，妾与歆涵姐便免不了参与其中，再然后...就去您那儿了。” “谁让你们偷看别人吵架。”顾瑾渊勾勾嘴角，笑道，“你们若是不看，能被他们发现？方怡筠身边又无习武之人，你们不看，她感觉不到的。” 人都是有本能反应的，长久被其他人盯着，是能感觉到的。她们如果开始一段儿没被发现，到后面才被注意到，那多半，是因为看了那一方。 姜绾芸：“...” 还真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这位的眼睛。他明明不在场，却也能猜到她们偷偷看了方怡筠那一方。 顾瑾渊笑笑，随后又道，“而且...也不能说是恰好起了争执吧？” “嗯？”姜绾芸眨眨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等着对面优雅吃着点心的人继续往下说。 皇帝陛下，这是...话里有话啊... “三个根本没有交集的人，能因为什么事起争执？”顾瑾渊弯唇，一双琉璃眸子略带深意，“况且，那两名舞姬当时，连名分都没有。” “若不是方怡筠太过分，她们怎么可能还嘴？” “她们是因为什么被送进瑜国皇宫的，你觉得她们自己心里会没数？进宫头一天就闹出大动静，是不想两国言和了？” “你们那晚上的说辞，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朕心里都有数。” 姜绾芸：“...” 她真的很想说，您思虑这么周全，真的好吗？？？ 不过她觉得，这话，自己还是留在心里更好。多说多错，谁知道，待会儿哪句话说得不对，他又不开心了... “不与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顾瑾渊本身，也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他之所以说那些，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调侃一下她。 至于其他人，他根本不关心。 端起放置在一旁的茶盏润润嗓子之后，他才又悠闲道，“总之，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朕告状。” “唔...看在你送来的点心还不错的面子上，朕会稍微偏袒你的。” 姜绾芸：“...” 为什么...他可以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话？身为皇帝，他难道不该做到绝不偏听偏信，事事都一碗水端平吗？？？ “陛下...咱们这样不太好吧？”姜绾芸微蹙眉头，纠结道，“这样就好像是...妾在贿赂您一样。妾总觉得...做这种事，会有损您的威仪...” 第448章 跟她讨奖励 “这有什么？”顾瑾渊不以为意道，“你自己都说了，你遇到的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既然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哪儿有什么威仪不威仪的？” “后宫的事与前朝并无关系，反正与江山社稷无关，偏帮谁了又如何？再说了，你们吵架的内容，不大多都是围绕朕展开的吗？既然是围绕朕，朕就有做选择的权利。” “比起她们，朕觉得你更讨喜一些，为何不能帮你？” “陛下说得是...”他的理由还真是无懈可击，姜绾芸本来觉得这样不好，可听完他一席话，竟然隐隐有了被他说服的感觉？！ 这算怎么回事儿？！ “知道朕说得是，下次就别问那么多没用的问题。”顾瑾渊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有这个时间，不如在做点心的时候多加一勺糖。” 甜一点儿，吃起来更合心意。 “一勺？！”姜绾芸本还在默默思索他的话，可他那一勺糖的说法，着实把她给惊住了，“陛下您知道一勺糖是多少吗？！” “不知道。”顾瑾渊理所当然道，“朕没学过做点心。” 姜绾芸瞪大一双杏目，惊道，“不知道您还...”乱说... 因为惊讶，她不仅说话的语气比平日急了些，就连说出口的话，都是原原本本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的。 还好，说到最后那两个字的时候，她管住了自己的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朕就是想叫你多加点儿糖。”顾瑾渊抿唇，纤长的羽睫微微一动，一双琉璃眸子中的不自然，便被他生生掩去。 虽然不介意她知道自己的喜好，也已经与她提过自己爱吃甜食的事，但真到了跟她提要求的时候，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的。 他已经多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了？ 上一次跟人说要多加糖，想吃甜一点的东西的时候...似乎还是六七岁跟母后讨奖励的时候？ 那他这算不算，跟她讨奖励？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方才是她说，有什么要求他都可以提的。而且，他做事又不是在祈求她表扬，怎么能说是讨奖励呢？ 这么一想，皇帝陛下心里就舒服多了，语气，也随之变得理所当然，“怎么？姜选侍有什么问题吗？” “...有。”姜绾芸冒着激怒这位爷的风险，小声纠正道，“陛下，太甜的东西吃多了不好，现在这甜味已经足够了，您就将就吃吧...” 她这话并不是胡说，吃饭都讲究个荤素搭配呢，吃点心自然也是一个道理。 不管是盐吃多了，还是糖吃多了，对身体都有影响，还是均衡一些的好。 “如果朕说‘不’呢？”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微眯，语气中也随之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他若跟她说，他就想吃甜的，她还要坚持自己的观点吗？ 姜绾芸：“...” 这人怎么这么难劝？脾气说上来就上来，一点儿都不听不得别人的建议。外面都说，皇帝陛下是为明君，广纳贤士，能听良言，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全都变样了呢？！ 第449章 朕还要谢谢你？ 虽然知道这么说可能会得罪他，但咬了咬牙，她还是坚持了自己的观点，“...请陛下不要任性。” 这是关乎他身体安康的大事，不能任由他随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就算是为了自己，她也不能遂了他的愿。他若是因为她送的点心有个三长两段，她如何担待得起？ 得坚持，说不行，就是不行。 “任性？”乍一听这个词，顾瑾渊不由微微一愣，多少年没人说过他任性了？就连小时候，父皇母后也不常用这词来说他。 他在别人眼里，似乎一直是个沉稳的人… “呃…妾方才用词不当。”姜绾芸怕他因为自己这个用词而不高兴，又连忙改变了说法，“请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 顾瑾渊闻言，不由微蹙眉头，后面这句话，倒是听得不少，不过… 稍微沉默片刻，他不由抿唇开口，“朕不喜欢你后面说的这句话，以后不要说了。” 说着，他又单手托着下颌，用筷子随意拨弄了一下盘中的点心，淡淡道，“不加糖就不加糖吧，但是也不许少放糖！” 见他轻易应下，姜绾芸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稍微往前“进”了一步，“陛下还是少吃些点心吧，正餐重要。” 虽然他应了不加糖的事，但就由着他这么整碟整碟地吃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这么吃，正餐还要不要吃了？一两次没事儿，长此以往，也对他身体不好。 本身就常有不能按时吃饭的时候，再不好好儿吃，身体哪里受得住？ “姜绾芸，你这是得寸进尺？”顾瑾渊停下手中的动作，微眯凤目，用警告的目光看着对面的人。 “没、没有...”被他这么盯着，姜绾芸不由觉得后背发凉，缓了缓神，方才小声开口道，“妾只是关心您。” 关心不关心的先放一边，但她这么说，确实是为了他好。真要说起来，这也能算是关心的一种吧？ “那你的意思是...朕还要谢谢你？”顾瑾渊微挑眉尾，定定看着她，同时，嘴角也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关心他？呵，今日太阳还真是打西边儿出来了，这丫头不是向来喜欢跟他保持距离，还特别喜欢说一些一听就很假的客套话吗？怎么今日，反倒对他做出了诸多限制？ 莫非是最近对她还不错，以至于她胆子真的变大了？ 呵，这倒是有些意思... “陛下言重了...”看着面前这似笑非笑的人，姜绾芸心里也不由有些发慌。皇帝陛下生气的时候，和不生气的时候，从外表看起来，其实没多大差别。要揣摩他的心思，只能凭着感觉来。 而每当他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她都会很慌，因为这种时候，总是他心思最难猜的时候！ 他不会沉下面色，也不会用讽刺的口吻说话，甚至还会弯唇笑笑，但仔细看他，便能发现，他的笑容，是不达眼底的。 姜绾芸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倒回去想想，她方才那一番话，确实有些越界了，皇帝陛下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她指手画脚？ 第450章 也不可以给他多做 但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了。这位不可能当没听见，那她，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言重？”顾瑾渊挑眉笑笑，“朕不觉得言重啊，姜选侍不是说自己关心朕吗？既然是关心，朕可不得谢谢你？” 姜绾芸方才那一番话，的确是越界了，但他也确实没有与她置气。 虽然她不愿意多加糖这件事，让他有些小小的不开心，但不管怎么说，好话坏话他还是听得出来的。她也算是为他着想，心意不错，他自然不会生气。 不过...她都限制他的喜好了，他逗逗她，也不为过吧？ “陛下...妾...”姜绾芸想跟他解释一下自己的意思，但张口之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位的脾气神鬼莫测，她要是哪句话没说对，那问题就更大了... “噗呲”瞧她一脸紧张严肃，顾瑾渊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对面人迷茫的目光下，他嘴角的笑意，终是渐渐扩大，“行了，别紧张了，朕没跟你置气。” “你方才所言，也有几分道理，朕姑且就先遂了你的意思吧。”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把面前的点心都重新装进食盒放好，然后又取了一方锦帕，稍稍擦了擦嘴。 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姜绾芸几乎回不过神来。 刚才还是一副随时可能会跟她发脾气，叫她别管闲事的模样，怎么转眼间，就轻易应下了她的提议？甚至还说她说得有道理？？？ 他对于自己的喜好，就这么轻易放手了...？ 正在姜绾芸觉得眼前这位转变太大，没法儿一下子接受的时候，顾瑾渊又淡淡补充了一句，“你不让朕多吃，那顾逸笙找你，你也不可以给他多做。” 姜绾芸好歹是他后宫里的宫嫔，他都不能吃了，顾逸笙那小子，自然也不可以多吃。怎么着，也要比他吃得少吧，不然怎么区分他们的不同？ “陛下说得是，妾记下了。”他这要求也不算奇怪，姜绾芸丝毫没有犹豫，就应下了。 小孩子，确实不可以多吃甜食，皇帝陛下这决定没错。 “行了。”在姜绾芸应下之后，顾瑾渊便起身走到她面前，向她伸手，“刚刚那只手，给朕瞧瞧。” 她那打人打红了的手，他可还记着呢。 姜绾芸依言伸手，让他确认手掌上泛起的红都退了之后，便想把手抽回来。 可顾瑾渊却快她一步，在她抽手之前，便微微收紧五指，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她的手给拽住了。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在姜绾芸没有防备的时候稍稍使力，直接把人给拉起来了。 “陛下，您...！”姜绾芸完全没有准备，顾瑾渊动手一拉，她便直接被他拉起。同时，因为太过突然的缘故，她被他拽起来后，甚至还往前了一步，踩空从脚踏上跌下来了。 幸亏这突然拽她的人没有让开，在她没站稳的时候扶了她一把，不然，她就真该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不过就是如此，她还是没止住力道，一个前倾，前额便直接撞上了他的肩。 第451章 知道你靠不住 “呵，站稳了吗？”顾瑾渊瞧见她撞上自己，不由弯弯嘴角，轻声笑道，“站稳了朕就放手了？” 闻言，姜绾芸连忙道，“多谢陛下，妾站稳了。” 不过，当她站住脚跟，准备把手也抽回去的时候，顾瑾渊却依旧没给她机会，只是自顾自地转身，拉着她就往外走去。 “陛下...？” 姜绾芸想问他要做什么，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顾瑾渊就先道，“别老盯着朕看，看着脚下。裙子那么长，待会儿踩到了朕可不管你。” 姜绾芸今日穿的，是一身淡粉色的曳地长裙，外罩一层同色轻纱，走起路来的时候，垂地的轻纱和长裙，都很容易被踩到，所以需要自己当心。 而顾瑾渊大概知道，她穿着这样的长裙没办法走太快，所以拉着她往前时，他的步伐也稍微慢了一些。 对于她，他虽然嘴上总是说着不管，但行为上，还是很照顾的。 经他一提醒，姜绾芸也就把注意力分了些在脚下，没再与他纠结，他拉着自己到底是要去干嘛。 她不说话了，顾瑾渊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带着她在自己帐内左右拐了几次，他便熟门熟路地把人带到了书房。 “昨日在林中看上的东西都还记得吗？朕下午就让人去摘。”顾瑾渊一边说着，一边那拿出纸笔坐下，等着她开口。 看他的模样，大概是准备列个清单，她念他写，随后再交给下面的人去办。 “妾记得有紫浆果、繁星花...”姜绾芸蹙眉沉思片刻之后又道，“还有缘梦草，还有...” 快速念完自己记得的几样东西之后，后面的东西，再让她完整念出名字，就有些困难了。 东西的模样，她基本都记得，但毕竟是第一次见，一下子记下七八个新名字，还真有些吃力。 想了想，她便干脆直接向顾瑾渊描述，“陛下，那个通体雪白的果子，巴掌大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云龙果。”顾瑾渊说着，便又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 “你还记得什么？”他抬眸淡淡瞥了她一眼，见她还在努力思索，不由扬了扬嘴角，笑道，“朕就知道，靠你靠不住。” 一听他这么说，姜绾芸赶紧把自己新想起的名字念了出来，“妾还记得那个红云花！” 那火红的艳丽花朵，是山林中少有好看又没毒的东西，她记得可清楚了。 可她话音刚落，顾瑾渊压抑的低笑，便紧跟着入了她的耳，“姜绾芸，记不住就不要逞强，那花不叫红云花，叫红枫花！因为花朵绽放时的模样像极了枫叶，所以取名红枫。” “人家叫了千八百年的名字，怎么到了你这儿，就给轻易改了？” 姜绾芸：“...” 她今日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就因为这一字之差，她算是没脸见人了... 见她僵住，顾瑾渊嘴角笑意不由逐渐扩大，就连眉梢，都染上了些许笑，“朕就知道，不能指望你。” “罢了，还是朕自己来吧。” 第452章 改正？不用了 说罢，他便兀自提笔，行云流水一般，在手下的纸张上又添上了三个名字。 写完，他就直接扬声换了裴贤盛进来，让他照着这份名单，派人去山林里把东西都摘回来。 “陛下，不知这每样东西，您都需要多少？”裴贤盛粗略看了一眼清单，随后又就所需数量问了一句。 对于皇帝陛下为何会突然要这些东西，他虽心存疑惑，却一个字都没提。因为他深刻明白，陛下的事，不需要他过问，一切吩咐，他都只需要照办就行。 而顾瑾渊被问道这个问题，则是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勾勾嘴角，便直接对裴贤盛道，“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朕。你得问姜选侍，这些都是她要的。” “这...”裴贤盛不过是一瞬的愣神，便立马恢复了冷静，转而把目光挪到姜绾芸身上，“不知...姜选侍每样东西，各需多少？” 他就说皇帝陛下怎么会忽然点名要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原来是姜选侍点名要的。 “多少都行。”姜绾芸想了想，又道，“这样吧，能存得住的东西，就多摘一些，存不住的，就少摘一些。” “不过你们也无需忙活太久，总的来说，都不需要太多。” 她目前也只是有了几个点子，想着先尝试一下，毕竟昨日皇帝陛下只是给她描述了味道，严令禁止她试吃，所以会有什么样的效果，还很难说。 万一做出来味道不对，东西不就都浪费了。 “奴婢明白了。”裴贤盛点头应下之后，又仔细询问道，“不知，姜选侍可还有其他吩咐？” “没有了。”姜绾芸摇头，“麻烦裴总管了。” “奴婢这就去办。”裴贤盛恭敬应声之后，便小步退下，拿着清单去找人办事了。 而顾瑾渊在裴贤盛退下之后，则是睨了一眼身旁的人，淡淡道，“跟别人倒是挺客气，跟朕怎么就没见你这么客气？” 这丫头以前跟他说话，也是像跟裴贤盛说话那般客气，但现在，他发觉她越发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了。客气的话依旧会说，但能进一步，绝不会退一步。 “...不知妾何处让陛下不满意了？”姜绾芸偷偷瞄了斜眼看她的人，摆出一副良好的态度道，“请陛下指点，妾一定尽全力改正。” “改正？”顾瑾渊好笑地弯了弯嘴角，扬眉道，“不用了。” 原来他就不懂她为什么会怕他，现在她既然不怕了，那就这么着吧。 现在这样也不错，就不需要她再改正什么了。 见他提了又不说，姜绾芸虽然心里有几分疑惑，但嘴上也没再继续问。这位的性子，她已经稍微摸清了一些，只要他说不用，她再问也没有用。 既然他不说，那她就不问了。 沉默片刻，姜绾芸见他似乎有要继续处理国务的打算，她便干脆向他请辞，“陛下，您若无其他事情，妾便先退下了。” “去哪儿？”顾瑾渊随手拿起一本奏章，同时淡淡出声问道。 第453章 刨根问底 “妾已经出来一个上午了，打算回去看看。”姜绾芸恭敬答道。 她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自己的营帐去了。她今日过来的目的就是送两盒糕点，哪知道会在陛下帐前遇见方兰娇，平白生出许多事来。 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她自然应该回自己的营帐了。更何况，初盈还在外面等着她呢。 “回去？你有事吗？”顾瑾渊依旧没有点头，反而是紧跟着问了第二个问题。 他这刨根问底的态度，让姜绾芸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皇帝陛下问话，她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回答，“回禀陛下，妾并无事情，只是觉得继续待在这里，会扰了您的清静。” 她确实没事，但她也得回去啊，不然在这里赖着干嘛？不是影响他嘛... “你觉得朕会轻易被你影响？”顾瑾渊凉凉瞥了她一眼，便直接拒绝了她“回去”的提议，“马上就要用午膳了，你吃完了再回去。” 哼，刚刚他还寻思着她最近是不是胆子变大了，没想到这一转眼，就又开始跟他讲客气了。 没事也想回去，是不想看见他？她想要回去，他偏要留她用膳。 姜绾芸：“...？” 所以方才皇帝陛下与她说了这么多，就得出了这个结论？既然这位都开口了，那她就待在这儿蹭顿饭再走吧，左右也是闲着无事。 更何况，跟着皇帝陛下，还能吃得好些呢。 不过...稍微一顿，姜绾芸又开口道，“陛下，那妾先出去跟初盈说一声吧，免得她在外面傻等。” 既然她要留下用膳，那就让初盈先回去吧。不然，那丫头就得饿着肚子等她了。 这回，顾瑾渊倒是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微微颌首之后，便淡淡道，“行，你去跟她说吧。” ... 把自己要在皇帝陛下这儿用膳的事情转告初盈，让她先回去之后，她才又慢悠悠地回到了顾瑾渊的书房。 顾瑾渊在埋首批改奏章，没空招呼她，她便自己端了盏茶，坐在窗边儿晒太阳。皇帝陛下所用之物，全都是精品之中的精品，这雨前龙井也是从地方上筛选出来，专门送入宫中，给皇帝陛下用的。 这种品质的龙井，宫里，大概也就只有皇帝陛下这里有了。 她对茶艺也算是有一点儿兴趣，看着嫩绿的茶叶在清澈的清水中舒展身姿，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了。 甘香如兰，幽而不洌，啜之淡然，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茶！ 在皇帝陛下这里待着，就是这点儿好，平日里自己喜欢却又没办法获取的东西，在他这儿，基本都能找到。 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安宁度过一段时间后，裴贤盛便进来询问，是否需要传午膳了。 因为有姜绾芸在，顾瑾渊手头的事虽还没做完，但也还是点了点头，让他先去传膳。 他自己是无所谓，但既然留了人，自然不会让人陪着挨饿。 ... 皇帝陛下留了谁用膳，宫里的女人，可都盯着呢。 平时也就算了，大家都知道姜绾芸与小王爷关系不错，所以虽对她时常能去陛下那边用膳的情况很嫉妒，但也没人能说什么。 第454章 还留她用膳了 这事儿能怪谁呢？难不成，要她们去找小王爷算账？ 但今日之事，就不同了。至少，对于方兰娇来说，是不一样的。 本来，她还因为皇帝陛下让人送她回去，赐了她一盒药膏的事情而心中大喜，可一转眼，就听说了这样的消息。 原本优雅端在手中茶盏，终还是耐不住主人的怒气，被狠狠砸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你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方兰娇厉声询问前来向她禀报消息的宫婢，一双眼睛气得通红。 “回禀小主，奴婢确定自己没有弄错。”婢女跪在地上，急切解释道，“奴婢刚听说这事儿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再三跟那边的人确认情况之后，才知道...姜选侍的确留在陛下那边用膳了。” 说着，她又补充道，“就连厨房那边，奴婢也确认过了，送过去的，确实是两幅碗筷...” 皇帝陛下一人能用两幅碗筷吗？这明显，是留了人一起啊... “姜绾芸！”方兰娇咬牙，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个贱人！她到底跟陛下进了什么谗言？！陛下怎么会...怎么会让她留下用膳？！” 怒气上头的同时，她的掌心，也被尖利的指甲给刺破。原本就带着伤的手掌，因为她自己的不注意，也散发出更剧烈的疼痛感。 “对，一定是姜绾芸，一定是姜绾芸死皮赖脸要留下来的。”方兰娇恶狠狠说完，便一跃而起，拖着受伤的腿，迅速往门口走去，“我一定要去告诉陛下，让他别着了姜绾芸的道！” 明明是姜绾芸出手打了她，这件事，皇帝陛下是瞧在眼里的，她想赖也赖不掉。 陛下时明事理的人，又不喜后宫宫嫔争斗。撞见这种事情，他不当场处罚姜绾芸，甩袖子走人已经是很给面子了，怎么可能还能与姜绾芸和谐坐在一桌用膳？！一定是姜绾芸做了什么手脚！ 不行，她得去找陛下！ “小主！小主您慢些！”见方兰娇挪动着步子就要出去，原本跪在地上的宫婢也连忙起身，快速追上她的脚步，将她扶住，“小主您身上还有伤呢，刚上了药，可得小心着些。” “慢？你让本小主如何慢？！”方兰娇急道，“走快些，本小主要立马过去！” “方选侍要立马去哪儿啊？”方兰娇刚掀开帘子，准备出去，便撞见了迎面过来的方怡筠和蒋文淑。 出声的人，正是方怡筠，她看着在宫婢的搀扶下，走路还一瘸一拐的方兰娇，一双眸子中的笑意，差点儿就要掩饰不住。 不管姜绾芸又留在皇帝陛下那里用膳的消息令她有多不开心，但是方兰娇这一瘸一拐还怒气冲冲的模样，都令她很开心。 上次赏秋菊，方兰娇给她的难堪，她可是一直记在心里呢。前段日子，方兰娇仗着自己在陛下那里说上过几次话，也没少给她脸色看。 还有陛下那声“兰娇”，一直如同一根刺，扎在她的心窝子里，让她日日夜夜都不好受。 第455章 “看笑话” 现在，风水轮流转，她方兰娇也有在陛下那里吃不开的时候，甚至还被她给瞧见了这狼狈模样，她怎么能不开心？ 若不是前几日母亲教导她要好好儿利用方兰娇，找准机会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再次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来...她现在，就想当着方兰娇的面开怀大笑一场！ “方怡筠，你来做什么？！”方兰娇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面色，在瞧见方怡筠之后，更是难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女人消息灵通，现在绝对是来看她笑话的！ “听说妹妹受伤了，本小主和文淑心里都放心不下。此番前来，就是想来看看你伤得如何？”方怡筠弯唇笑笑，拿出了那套在路上就准备好的说辞。 “呵。”方兰娇冷笑，“你是来看我伤得如何，然后好笑话我的？！” “那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在我跌倒之后，陛下就立马赐下了御用的药膏，让人送我回来赶紧抹上了。” “现在，我已经好多了，你若是想找个人笑话，那你可能找错人了。” 自己与方怡筠目前是个什么关系，她再清楚不过了。那女人要是能盼着她好，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听到方兰娇方才那一番话，方怡筠心里也不怎么好受，皇帝陛下立马就赐了御用的药膏给她，她这是说给谁听，跟谁炫耀呢？！ 不过...想想她又觉得没什么好气的，赐了药膏怎样？被人专程送回来又怎样？ 现在，坐在皇帝陛下身边吃饭的，可不是她，而是那个动手打她的姜绾芸！ 稍微平复一下心情之后，方怡筠又再次露出一个笑容，“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一番好意，你别总是把人想得太恶毒，这样不好。” 表面上，她是在劝说方兰娇，但暗地里，却是在讽刺方兰娇小气。 什么事都往恶毒的一面想，不是小气是什么？ 方兰娇虽没听出她话里有话，但对于前段时间还和自己两看两相厌的人忽然叫自己妹妹一事，还是心存疑虑的。 这人...绝对有目的！ 不过，还没等她思索出哪里不对，一直默默立于一旁的蒋文淑，又忽然开口道，“妹妹别多想，我们真的是来看你的。” “不管怎么说，以前也是相伴了两年的好姐妹，就算之前有些误会，但情谊还是在的。如今你被人欺负了，我们来看看，也是应当的。” 说着，她又赶紧招呼那名扶着方兰娇的宫婢，“你快些扶你家小主去坐着吧，她身上还有伤，总这么站着，对伤口也不好。” 蒋文淑一番话，说得就比方怡筠可靠多了。不仅能顺利说通，甚至，还有几分几分道理在其中。 方兰娇虽然将信将疑，但从她的话中，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所以，沉思片刻之后，她还是选择黑着脸把人给放进来了，“那你们进来吧。” “上一次的事情呢，都是误会，况且，本小主本身，也是想帮你的。”坐下之后，方怡筠又笑着开口道，“这不是，姜绾芸和杜歆涵两人，给你下了套，然后故意给你难堪了嘛。” 第456章 前车之鉴 “不然，事情也不会闹到那个地步。” 趁着方兰娇现在心里对姜绾芸有恨，方怡筠便干脆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姜绾芸的身上。 这几日，她闲来无事时，也在母亲那里取了不少经。有母亲的教导在前，在加上文淑在旁边帮忙，对付一个方兰娇，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母亲说过，不管曾经是什么样的关系，在当下情况站在同一战线的人，往往会更容易有共同语言一些。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现在，方兰娇最恨的，应该就是刚刚给了她一巴掌，然后还陪在了陛下身边用膳的姜绾芸。至于跟她的事，那都是就恨了，肯定不如新仇。 果然如她所料，正在气头上的方兰娇，很快就接受了她的说法。并且，因为她与她同仇敌忾，她的态度，也比最开始好上了不少。 眼见方兰娇就要被方怡筠说服，坐在一旁的蒋文淑，不由微微眯了眯眸。方怡筠跟她母亲取了几天经，还真是进步不小，这要是放在以前，事情多半得被她办砸。最后，还得她来收拾残局。 可今日，她自认，自己起到的作用，与方怡筠，是不相上下的。 三个人各怀心思，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与其他人虚与委蛇。但到了最后，她们三人，还是得出了一个比较统一的结论——所有的问题，都怪姜绾芸。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结论，之前与方怡筠矛盾颇深的方兰娇，也渐渐放下了部分成见。 不过，她们的关系，还是不可能一下子回到从前。 在聊过之后，方兰娇又咬牙道，“现在，咱们是不是该去陛下那里，给那贱人一个好看了？” 对于姜绾芸居然在陪皇帝陛下用膳一事，她一直耿耿于怀，时刻也没忘记过。 若不是这两个人突然来访，她现在，应该已经在中央大帐，与姜绾芸那女人，理论今日之事了。 她这个建议一提出来，方怡筠和蒋文淑，便立马打起了退堂鼓。 开玩笑，被姜绾芸打了一巴掌，还在皇帝陛下面前争输了的人又不是她们，她们干嘛陪着去皇帝陛下那里闹事？方兰娇在气头上，恨不得立马就冲过去找姜绾芸理论，可她们俩，尚且保持着几分清醒。 她们知道，现在过去闹，打扰了皇帝陛下用膳，该被陛下厌恶的，还是她们这些去闹事的人。 这件事，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她们心里虽然也很气，但之前被禁足的苦楚，她们也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明知故犯的事情，她们可做不来。 于是，思忖片刻之后，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开始找理由劝说方兰娇。 “妹妹，陛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是谁的错，但不守礼的一方，总是会被他处罚的。”方怡筠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 “怡筠说得不错。”在方怡筠之后，蒋文淑也紧跟着劝说道，“陛下送你回来的本意，就是希望你好好儿休息，你若现在折腾，岂不是辜负了陛下一番美意？” 第457章 借刀“杀人” “陛下到时候，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 蒋文淑说完，方怡筠又立马接上她的话，开始对方兰娇进行劝说，“而且你想啊，姜绾芸既然能哄得陛下留她用膳，那必然是提前做了计划，下了大功夫的。” “咱们贸然过去，说不定，还会中了她的圈套。怎么收拾她，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那你们说怎么办？”两人说得不无道理，方兰娇在听了之后，也暂时压抑住了胸中的怒气。 但是，要她就这么放弃，她还是不甘心的。 她们俩可以忍，但她这个被打了一巴掌的人，忍不住。 “咱们都已经是宫里的女人了，要亲近陛下，有的是机会。”方怡筠灵机一动，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两个日夜盼着入宫的庶妹，“有人，不是盼着入宫吗？不如就让她们，去陛下面前找找存在感好了。” 母亲已经与她说明白了，有祖父在背后操纵，那两名庶妹进宫，几乎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她就算有千百个不愿，也没有用。 既然没办法阻拦她们进宫，那她只能改变策略，阻止皇帝陛下对她们产生好感。 若是她们让陛下喜欢不起来，甚至厌恶，那…进宫与不进宫，也就没有多大的区别了。毕竟家族这边，主要支持的，还是她。 把消息透露给她们，支使她们去对付姜绾芸，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 方怡筠这提议不错，剩下两人仅仅是思索片刻，便觉得此事可行。 拿别人当枪使，自己退居幕后，坐山观虎斗，这样的好办法，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非常认可。 于是，她们三人，便干脆聚在一起，就此事合计了一番。 … 方怡筠虽然不得皇帝陛下喜欢，但有两个大家族在身后支持的她，论起势力，还是有一些的。 要把一个消息散布到指定人选的耳中，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此事还有蒋文淑和方兰娇配合相帮。 几乎是在当天晚上，并不与后宫妃嫔住在一片营帐的方妙菱和冯思琴，便得知了白日发生在皇帝陛下门口的那场闹剧。 而对于这件事，两人得知后的反应，也是有很大差别的。 方妙菱在初次听闻此事时，只是某种划过一丝惊讶，随后，便再次垂下了脑袋，并不就此事发表任何意见。 她似乎，只是对于两人争执动手这件事有些惊讶，至于其他，她并不是很关心。 不同人不同心，在初次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冯思琴的反应，就与方妙菱大相庭径了。 她闻言，“蹭”地一下就站起来了。随后，又眯了眯眼，冷笑道，“没想到，在宫里还有这么一个棘手的对象。” “上次见她，还以为她软弱好欺呢，今日一闻，方才知道，这看似温和的的人，背后藏的心思和手段不浅。” “哼，既然她挡了本姑娘的路，那就别怪本姑娘无情了！” 一件吵嘴的小事，在今日一场争执之后，便因为各路人马的鬼心思，而变得不一样了。 第458章 口味 每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实力出手为难姜绾芸的人，不愿自己动手，因为她们怕坏了自己在皇帝陛下那边的印象。 可她们找来的枪，却又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资格，正面与姜绾芸叫板。 各路人马以及各种因素互相牵制影响，最后，倒是便宜了姜绾芸。没人出手打扰她，她便一连几日，都过得自由自在。 除了，应皇帝陛下的要求，时不时就得新尝试一盘糕点送过去，别的，倒还真没遇上什么事。 按照那位的说法就是，那是一同的劳动成果，所以他有权享受。 他有如此要求，姜绾芸虽然无奈，但也只能照办。不过，在知晓他的喜好之后，她之后的每一份糕点，便都减了不少分量。 以前她只知，送去御前的吃食，基本不会过夜，所以对于分量，就没太多关心。现在知道他嗜甜如命，每次都会吃完之后，便直接减了分量。 对此，皇帝陛下也有过不满，不过都被姜绾芸以“君无戏言”四个字给挡回去了。 上次他可是答应过的，听她的劝，不多吃。 况且，她现在所做的这些糕点，均处于尝试阶段，做大份了，吃不了，也是浪费。 有的东西，看着好看，单吃不错，可作为材料放进糕点之后，味道却不那么好了。 姜绾芸尝着，觉得味道不对，原本是不想送去皇帝陛下那边的，可顾瑾渊却丝毫不介意。催着她送来之后，他便全部吃完了。 用他的话说，大概就是，分量都减少了，可不能再以各种理由不让他吃了。 不然，他就要翻脸了。 大营不比宫里，关起门来做事，别人就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在这儿，大家都住得不远，要获取什么消息，也相对容易。姜绾芸频繁出入厨房，提着食盒给皇帝陛下送吃食的事，方怡筠没过多久就获取了消息。 在嫉妒对方手艺的同时，她也不忘按照之前的计划，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让并不与她们生活在一处的方妙菱和冯思琴知道。 方妙菱在知晓这个消息之后，依旧唯唯诺诺的没有什么动静，但性子着急的冯思琴，却坐不住了。 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翻身的机会！ 于是，在某次姜绾芸再次给顾瑾渊送点心去的时候，冯思琴也紧跟着做了份汤，用盅盛好了往皇帝陛下那边送去了。 姜绾芸瞧着眼前的糕点，寻思片刻之后，便对顾瑾渊道，“陛下，要不您还是别吃了吧？” 对于眼前这份糕点，姜绾芸的内心，是有些嫌弃的。 今日，她又做了一些新的尝试，但她吃过之后却觉得，这味道有些怪怪的，甚至还不如上次呢。 也不是不好吃，只是这味道，她都觉得次了，皇帝陛下这么金贵的人...大概是不合适吃的... “不。”顾瑾渊简单明了，仅仅用了一个字，便直接拒绝了姜绾芸的提议。 也不知是不是他故意而为，在说完之后，他还紧跟着用筷子挑起一块儿糕点，送入口中... 第459章 虎口夺食？ 姜绾芸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似乎与往日没什么两样，心中便不由对自己方才的感觉，产生了怀疑。 真的好吃吗？是不是她刚刚吃得太快，没有感觉出来？ 持着怀疑的态度，姜绾芸也跟在顾瑾渊之后，用筷子挑了一块儿糕点，送入自己口中。 味道，她是真没吃出别的味道来，还是与方才一样，没什么特色，很一般。 但在吃过之后，她却明显感觉到，皇帝陛下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现在看自己的眼神，比之方才多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就好像...她方才的所做所为，让他有了不满意的情绪... 可是她也没做什么啊...就是吃了块儿...等等！该不会是因为她吃了块儿糕点，这位就不高兴了吧？ 因为他觉得好吃的东西，被她这个不懂欣赏的人吃了？？？ 那她方才那举动...是不是等同于虎口夺食了？！ 但这不就是一块儿糕点吗？他面前还有一大盘呢，不至于吧...？再说了，这东西，还是出自她之手呢！ 虽然心中思绪万千，对这位的情绪很是不理解，但表面上，姜绾芸还是很温顺地放下了筷子，向他示意，这盘东西她不会动了。 见她放下筷子，顾瑾渊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不由划过一丝满意的意味。不过，还没待姜绾芸看清，便被他微微垂下的纤长羽睫给挡住了。 “陛下，您慢慢儿吃，妾去给您沏壶茶来。”姜绾芸说着，便下了软塌，往外去了。 自从这位知道她还对茶艺有些兴趣之后，只要她在，给他沏茶这事儿，就也归她管了。 不过，姜绾芸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皇帝陛下这里好茶不少，什么品种都能在他这儿找到，也算是满足了她的喜好。 所以，干起活儿来，她也算是乐此不疲了。 想着昨日茶罐里的茶似乎是用完了，她便掀了帘子往外走去，想去旁边存放东西的地方再取一罐。 可刚一出去，她便撞见了被裴贤盛拦在外面的冯思琴。 “裴总管，麻烦您通融一下吧，这是民女的一番心意，也是祖父的一番心意。” 冯思琴知道光说自己是不管用的，于是，在说话时，她还不忘把自家祖父给带上。 反正，祖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罪她的。在出门前，父亲便与她提过，这次祖父带上她，是有意让她与陛下先见上一面，混个眼熟。等来年春天选秀的时候，方便送她入宫中。 她现在，可不就是来陛下这里，混个眼熟吗？ 既然那姜绾芸都能凭手艺常去陛下帐中相见，那她，自然也有这个希望。 庶女出身的她，可与方怡筠那娇气的嫡女不一样。那女人有两个家族合力铺路，哪儿需要什么一技之长？ 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没办法靠手艺出彩，遇上这种事，就只能干看着。但她就不一样了，在厨艺方面，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只要，只要能让她把东西送进去... 第460章 份量不一样 “冯姑娘，您就别说笑了。”裴贤盛站在冯思琴面前，寸步不让，皮笑肉不笑道，“您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与陛下有太多接触不好。” “陛下念着冯首辅是朝中老臣，还特意嘱咐了奴婢，让奴婢千万别在这些小事上犯错。否则，一定重重责罚奴婢。” 冯思琴若带着冯首辅送的折子来，他还能进去通报一声，毕竟那是国事，不可耽搁。 可冯思琴提着一盅自己熬的汤来，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要知道，就是宫里的宫嫔往陛下跟前送东西，他也大多是拦了去的。这一还未出阁的小姑娘，他怎么可能放她进去？ “可是裴总管...” 冯思琴话还未说完，裴贤盛便当先瞧见了掀开帘子出来的姜绾芸，“姜选侍，您不是在陪着陛下聊天儿吗？怎么出来了？” “放在陛下那边儿的茶叶没了，我出来取一罐。”姜绾芸说完，又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冯思琴，“冯姑娘这是...？” 说来也是奇怪，她都撞见这姑娘好几次了，她往皇帝陛下这儿跑得还真是勤快。 原本看着她和那叫方妙菱的小姑娘过来，她还没太多在意。虽然猜到她们有些别的心思，但毕竟是俩未出阁的姑娘，又不是她家的，她自然不会管那闲事。 可今日...倒是有意思，这姑娘提着个食盒，站在皇帝陛下帐前，明显是来给皇帝陛下送吃食的。她是真不这道这不合规矩，还是太天真，瞧见了那位，心生喜欢，便想往跟前扑？ “一罐茶叶的事情，您吩咐一声就是了，哪儿用得着亲自出来拿？”裴贤盛一听姜绾芸是要茶叶，便立马吩咐旁边一人去取了。 办完姜绾芸这边儿的事，他方才稍微解释了一下冯思琴的来意，“禀姜小主，冯姑娘好意，自己熬了些汤给陛下盛来。可规矩摆在那里，奴婢也不能随便放人进去。这不...大家就僵在这儿了嘛。” 裴贤盛明面儿上没说什么不好的话，但姜绾芸却是听出来了，他对冯思琴的无理取闹，还是很烦的。 只是对面暂时没吵没闹，他赶人的时候也不好做得太过，只能挡在帐前，不给过。 可冯思琴这没进过宫，也没有接触过宫里人的经验的姑娘，见他好言好语，还当自己是有机会。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甘心就此离去。 如此，两人便耗上了。 “这样...”姜绾芸点点头之后，便帮着裴贤盛说了句话，“冯姑娘还是请回吧，你毕竟未出阁，进陛下的营帐不合适。就算裴总管帮你通报了，陛下那边也不会应的。” 裴总管平日里对她不错，这种时候，他不方便，她自然也要帮忙说上一句。 作为皇帝身边的宫嫔，她来说这话，分量可就和裴贤盛不一样了。 裴贤盛虽然是皇帝陛下身边的总管，地位不低，但在表面上，他还是在陛下身边伺候的人。冯思琴真要装傻，大家也就只能这么僵着。 可姜绾芸就不一样了，她是宫嫔。 第461章 你要陛下亲自出来？ 通俗一点儿说，她就是顾瑾渊身边有名分的妾。 小主小主，可不也算是半个主子吗？她虽然分位不高，但名分毕竟在那儿，冯思琴这又不是什么正事儿，她都开口了，这未出阁的姑娘还能在别人男人面前赖着？ 虽然冯思琴的事儿，裴贤盛花点儿时间、费点儿心思也能解决，但姜绾芸出声相帮助，他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两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冯思琴但凡是个稍微识趣的人，现在就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可这姑娘也不知是脸皮厚还是怎么着，竟然扬起下颚，直接问姜绾芸道，“民女不过是昨日见祖父与陛下商讨到很晚，两人都很辛苦，所以今日才有此举。” “民女虽未出阁，但也不曾有什么放浪之举，姜选侍为何会觉得不合适？” “再说，姜选侍也没问过陛下，怎知陛下会不见呢？” “难不成，姜选侍现在已经可以替陛下做决定了吗？”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大概就是如此了吧。冯思琴在裴贤盛面前，尚且温温和和的，可姜绾芸一开口，她心底的傲气，便再也藏不住了。 对于姜绾芸凭借一点儿手艺就能隔三差五地往皇帝陛下那儿跑，她心底其实是很不服气的。有手艺的又不止她一个，凭什么就是她呢？ 这姜选侍，她可是知道的，家境普通，往上数几代，还都是平民。 不是名门贵女出身，凭什么能入皇帝陛下的眼？ 她虽只是冯家的一名庶女，母亲身份低微，但她爹怎么说也是冯家的嫡长子。她自问家世背景比眼前这位好，自己手艺也不差，在对上的时候，自然有那么一丝不屑。 姜绾芸听了她一席话，差点儿没被她给逗笑。 真没想到几代都在瑜国势力颇深的冯家，教出来的女儿，居然是这样的。 她一未出阁的姑娘，都提着食盒守在陛下大帐门口了，还不叫放浪之举？那在她心里，什么才叫放浪之举？勾勾搭搭，甚至爬上龙床吗？ 还她替陛下做决定？也不知这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被她叫走才不丢人呢，回去可以说，是没争得过宫里的女人，不是陛下不见。要是扰了里面那位，被人强行赶走，那回去，可就没脸做人了。 以后，她就是个笑话。 “冯姑娘，姜选侍是宫里的小主，还请你说话的时候，尊重一些。”在听到冯思琴一席话话时，裴贤盛面上的和善表情，也有些挂不住了。 这位还真是不会说话，眼下是皇帝帐前，不是她家里，她以为什么话都是可以乱说的吗？！ 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连宫都没入，居然还想着和姜选侍叫板，一争高下？ 她真当，她那“民女”的自称，是叫着玩儿的？ 冯思琴咬唇，被裴贤盛沉下面色对待之后，虽没在说话，但心里的不服气，却还是写在脸上的。 反倒是姜绾芸，没怎么生气，只是笑笑道，“那，冯姑娘的意思是，还得陛下亲自出来跟你说，他不见你吗？” 第462章 跟傻子似的 “你觉得...陛下很闲？” “我...”冯思琴语塞，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话，只能恨恨瞪着姜绾芸。 就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这女人在捣鬼一样。 “姜选侍，您要的茶叶。”也就是在这时，裴贤盛吩咐去取茶叶的那名小太监回到了众人跟前，把姜绾芸需要的东西交给了她。 “多谢。” 向给她递茶叶的小太监礼貌道谢之后，姜绾芸又对裴贤盛道，“裴总管，那我就先回去了，陛下那边那等着呢。” 裴贤盛闻言，也点点头道，“您先回吧。” 然，在姜绾芸转身的瞬间，冯思琴却忽然出声叫住了她，“姜选侍是在担心自己被民女比下去吗？” 闻言，姜绾芸并没有理她，而是继续迈步向前。 见她不搭理自己，冯思琴又再次出声道，“姜选侍每日都往陛下那儿送东西，可不就是想借此在陛下面前表现吗？” “您是担心自己做的东西不如民女，所以才不想让陛下见到民女是吗？” “放肆！”在冯思琴因姜绾芸的离开而口不择言之后，裴贤盛也终于忍不住，大声呵斥道，“冯姑娘，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姜选侍哪怕只是选侍，也是正正经经的后宫妃嫔，不是她冯思琴可以随便指摘的人。况且，别人不知，裴贤盛可是知道，这位在陛下那儿，是不一样的。 当即，他就要叫人过来赶人。 但同时，姜绾芸也停下了脚步，侧身回首道，“冯姑娘莫非是觉得...我在嫉妒你的手艺？” 这姑娘还真有意思，她那俩姓方的姐姐，似乎都没有像她这样吧？ 她这行径，就跟个傻子似的。人都还没进宫呢，就先把宫里的宫嫔给得罪了。还顺带，在皇帝陛下那儿，留了个极差的印象。 这姑娘也不想想，为什么这几日都没听到她那俩姓方的姐姐来找麻烦，不就是因为，怕在陛下这儿留下坏印象吗？ 她倒好，前几日有人吃亏的教训没有吸取，现在还在这儿跟她无理取闹...她难道还真觉得，自己手艺堪比神仙，能让皇帝陛下吃一口，就再也忘不了她？ 若是这样，那专精此道的御厨们，当如何自处？连个小姑娘都不如，回家种田算了。 “难道不是吗？”冯思琴抬起下颚，傲然看向姜绾芸，“不然你为何不敢告知陛下民女来了？” 见到姜绾芸留下，甚至反问她，她很开心。她觉得，是自己的激将法起作用了！ 裴贤盛也担心姜绾芸踩着冯思琴的套，在冯思琴说完话后，他便紧跟着道，“姜选侍，这边儿的事，都交给奴婢吧，奴婢会处理好的。” “陛下那边儿，您可千万别让他等急了！” 他有心就此接下此事，让姜绾芸安然离开。这样，不管冯思琴再打什么鬼主意，都没有用了。 不大了，他就叫人轮流跟这儿守着，一直，等到这姑娘坚持不住，自己灰溜溜地回去。 “没事儿。”姜绾芸笑笑，“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第463章 帮你拿进去 那位在屋里边儿吃着糕点呢，现在心情还不错，她这边稍晚片刻，也没关系。 冯思琴这事儿吧，还是得解决好了。大家说了这么多，她要是再听不出来这姑娘对她的敌意，那她就是傻子了。 也不知她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不想想办法先准备好明年春季的选秀也就罢了，跑到这里来给陛下送汤？那位看着像是会因为她的汤就钦点她入宫的人吗？ 更何况，她这姿色，也算不得多上乘。 光是现在的后宫里，就能挑出好些个来比她明艳大方的。 “您...”裴贤盛本还想再劝姜绾芸一下，生怕她因为冯思琴的挑衅而暂时失去理智。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姜绾芸便先向冯思琴伸出了手，“去跟陛下说，让你进去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也得守规矩。” “不如这样，我帮你把东西带进去，带给陛下。反正你对自己的厨艺也很自信，你姑且就相信，陛下一定会吃你做的东西，而且吃了之后，一定会见你，如何？” 她也不想再跟这姑娘纠缠了，干脆直接帮她把东西带进去，让她彻底死心。免得，她再说什么，一切都是别人的阴谋。 前几日皇帝陛下那话说得对，跟不讲理的傻子吵架，是没法儿吵赢的。要是能沟通，她岂不也是个傻子了？ “你帮我带进去？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做什么手脚？”冯思琴警惕看着姜绾芸，对她的提议，持保留态度。 “我两手空空，能做什么手脚？况且，这东西是给皇帝陛下送的，我敢？”姜绾芸挑眉笑笑，“反正选择给你了，怎么选，是你的事。” “但你也听见了，皇帝陛下还在等我，我不可能陪你在这儿耗着，你要是不愿意，就自个儿在这儿等吧。” “等...陛下闲来无事，出来逛逛的时候。” “不行！”见姜绾芸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冯思琴连忙出声把姜绾芸叫住，“东西给你！你一定得送到陛下跟前！” “行啊，没问题。”姜绾芸丝毫不在意她是个什么态度，微微颌首之后，人就重新回了大帐。 而冯思琴，则是再次被裴贤盛带人拦下，“冯姑娘，前面是陛下的大帐，闲人止步。” 在说话时，裴贤盛特意把“闲人”两个字咬得很重，似乎是在提醒，她冯思琴在这儿，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闲人！ 对此，冯思琴也没法儿反驳，因为以她现在的身份，确实不适合来这里。 姜绾芸进帐之后，先是给顾瑾渊泡了壶茶，随后，才端着茶，提着冯思琴给的食盒，往卧房的方向去。 她人还没绕过屏风，顾瑾渊的声音，便先传过来了，“不就是泡壶茶吗，去那么久，朕还以为你偷偷跑了呢。” “茶叶没了，妾去取茶叶的时候，遇到个人。”姜绾芸一边替顾瑾渊倒上茶，一边把冯思琴送来的食盒，也搁在了他面前，“呐，冯姑娘给您的。” 她可没有与冯思琴虚与委蛇的闲心，说送给皇帝陛下，就给他放到面前了。 第464章 为什么不会煲汤？ “你让朕一个人在这儿干吃这么久，就是为了去帮什么冯姑娘拿这东西？”因为心里生出了一丝不满的情绪，顾瑾渊连语调，都不由有了些许变化。 她把他一个人晾在这，居然是去帮什么姑娘拿送给他的吃食了？ “不是为了，是顺便。”姜绾芸解释了一句，便把食盒又往他那边儿推了些许，“陛下，您要不尝尝？” “不吃。”对于姜绾芸推过来的食盒，顾瑾渊看都没看一眼，便直接拒绝，“拿走。” 冯姑娘是谁？他为什么要吃她送来的东西？ “嗯？”对于顾瑾渊的果决，姜绾芸还是有些吃惊的，“您连看都不想看啊...” “不想看。”顾瑾渊微蹙眉头，端起茶被润了润嗓子之后，便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这碟糕点上，再次开始优雅用食。 “那...您介意妾看看吗？”姜绾芸试探着询问了一句，在对面的人冷冷给出一句“不介意”之后，她便兀自打开了盒子，将里面的小盅给端了出来。 对于能让冯思琴无比自信的东西，她还是有些兴趣的。既然皇帝陛下分毫不敢兴趣，那她就自己打开看好了。 冯思琴这...似乎是煲了一碗汤？ 看了看皇帝陛下面前略干的糕点，姜绾芸打开盖子之后，又试探着询问了一句，“陛下，是盅汤，正好糕点有些干，您要不要喝两口？” 她说这话，倒不是在为冯思琴推销，她只是为眼前这人着想。这种时候，喝汤应该比喝茶要舒服些。 正好有现成的，不如就拿来喝了好了。 “不要！”顾瑾渊蹙眉抬首，用一双盛着怒气的凤目瞪了对面认真向他提意见的人一眼，“姜绾芸，朕都说了不吃她送来的东西，你一直问，是想气死朕？” 她出去那么久，就是为了拿这破东西进来，已经让他很不开心了，现在她居然还介意他喝两口试试看？是真担心气不着他？！ “没有...”姜绾芸扯扯嘴角，小声道，“妾这不是想着，那东西干，反正有汤，不喝白不喝...” 她不也是怕他嗓子不舒服，才有那一问的嘛...他不愿意喝就算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也知道糕点干啊。”顾瑾渊听她只是为他着想，没有向他推销别人的意思，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一些。但一说到汤的事，他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道，“既然你知道糕点干，为什么不顺便煮碗汤？” 今日她送来这东西，确实有些干，吃得多了，便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 但即便如此，他也很不愿意，喝她从外面拿进来的汤。 “妾...”姜绾芸一听他居然这么问，整个人都有些懵了，“妾这不是...不擅长煲汤嘛...” “你点心不是做得挺好的吗？”顾瑾渊微蹙眉头，认真问道，“为什么不会煲汤？” “就是...不擅长啊...”姜绾芸扯扯嘴角，无奈解释道，“以前家里那厨娘做饭挺好吃的，这种事情，她都包揽了，所以妾也就没怎么研究过这些。” 第465章 朕不会嫌弃的 “对于炒菜、煲汤，妾都仅仅是会而已，做出来的东西，应当与美味搭不上边儿。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在您面前献丑了...” 术业有专攻，她点心做得不错，并不代表她菜也炒得好，汤也煲得美味啊！ 这位到底是怎么想的？搁在面前的汤，说什么也不喝，偏偏来质问她，问她为什么没再煲份汤，配着给他送来？ 他这是在为难她呢，还是在难为她呢？ “你都没做来给朕吃过，怎么知道朕不喜欢呢？”顾瑾渊一边端起茶杯优雅喝了口水，一边不以为然道，“再说了，你这新尝试的东西，都能拿来让朕试吃，已经学会的东西，为什么不能给朕做？” 皇帝陛下的道理一套一套的，他说到最后，姜绾芸差点儿都要觉得是自己的不是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道，“既然陛下想尝尝，那妾下次给您送糕点的时候，就把汤也一并送来吧...” 他想喝，她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做啊... “行啊。”顾瑾渊一口就应承了下来，完了，还悠悠然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如果不好喝，朕看在点心的面子上，也不会嫌弃的。” 姜绾芸：“...多谢陛下。” 闹了半天，她最后不仅又包揽了一项任务，甚至，还得跟他道谢。 得了姜绾芸一个承诺之后，顾瑾渊也不再为冯思琴这盅汤的事，跟她置气了。 虽然不气了，但那盅汤，他依旧没有看一眼的意思。 姜绾芸见他宁愿喝茶也不想碰这盅汤，便拿了调羹，自顾自地喝起来了。 本想着，直接拿进来，断了冯思琴的念想也好。打不了，就是被这位说句“多事”。别的，也没什么了。 可谁曾想，她居然因为这盅汤，莫名其妙地又多了一项任务——给皇帝陛下煲汤？！ 现在，沏茶、研墨、点心、煲汤，都成了她的事儿了，再这么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取代御膳房的御厨，以及裴总管的事物，开始给皇帝陛下打杂的生涯了。 既然是这盅汤害了她，那...陛下不喝，她喝了安慰安慰自己，应该也没什么吧？ 喝了两勺，发现对面的人没有反应之后，姜绾芸的胆子，便开始大了起来，动作也跟着变得大方起来。到最后，甚至还给了句评价，“味道确实不错。” 那冯思琴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她的自信，也不完全算是盲目自信。她这汤的味道，虽然比不上御厨煲的鲜美，但也算是美味了。 “喝得挺开心？”见她不仅把拿回来的汤给喝了，甚至还赞赏美味，顾瑾渊不由凉凉说了一句，“你不怕她下毒？” 这盅汤让他很不开心，他见不得她赞赏。 “咳...咳咳...”顾瑾渊这一席话，不可谓不惊人。他话音未落，姜绾芸就呛着了，“陛下，您这话说得...着实有些惊人...咳咳...” 下毒？！真亏他说得出口！ 冯思琴要是敢往他这汤里下毒，那她就不是想进宫，而是想去见阎王爷了！ 第466章 就说朕不爱喝！ 她真要有这胆子，不仅是她自己，就是整个冯家，她的九族，都是要斩尽杀绝，受千刀万剐的罪行的！ 弑君，那可不是谁能随随便便承担得起的罪名！ “你没事儿吧？”顾瑾渊见她似乎是真呛着了，也不再关心面前的糕点，而是蹙眉向她投去关心的目光。 “没、没事…咳咳…”他那一句话，实在惊人，她一口汤喝下去，全呛着了。 嘴上说没事儿，是跟他客套呢，实际上，她人还是很难受的。 “没事儿还一直咳嗽？”这种小谎言，顾瑾渊一眼就看穿了。发现她咳了几声，还没有好转的迹象，他便干脆站起来走到她旁边，拍了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有他帮着拍了两下，姜绾芸这口气，总算是顺过来了。 不过，还没等她说话，顾瑾渊便冲着外面喊道，“裴贤盛，进来！” “奴婢在！”听着皇帝陛下的语气似乎不太高兴，裴贤盛也顾不得堵着冯思琴的事儿了，随便叫了两个人看住她，自己便急急忙忙小跑着进了大帐。 “陛下，奴婢在，您有什么吩咐？”进去之后，匆忙向两人行过礼，裴贤盛便急急问道。 “把这东西收拾了，给冯思琴送回去，就说朕不爱喝！”他蹙眉，厌恶瞥了一眼小桌上的汤后，又抿唇道，“顺便，再去御膳房那边，端盅汤来。” 想喝汤还不简单？吩咐一声，御膳房那边儿，马上就能盛过来，犯得着去喝外面人做的吗？ “诺！”裴贤盛得令，毫不犹豫地就退下去按主子的吩咐办事了。 “啊？”姜绾芸愣愣看着裴总管端着汤离去的背影，“刚刚那个汤，还不错啊，就不要了吗？” 有现成的，干嘛还要麻烦裴总管专程跑一趟，去厨房叫人重新做？ “呵...”顾瑾渊微弯嘴角，露出一抹凉凉的笑意，“那是你品味低，才觉得那东西好喝，朕可喝不惯那种东西。” 姜绾芸：“...” 仔细想想，这位的品味，似乎确实跟她不他一样，至少她觉得不怎么好吃的糕点，他能吃得津津有味... 外面，冯思琴并未离去，她还一直坚持留在此处，等待皇帝陛下的召见。刚刚，陛下慌忙把裴贤盛叫进去，她是瞧在眼里的。她觉得，陛下一定是因为觉得汤的味道鲜美，才急急唤裴总管进去的。 而现在，瞧见裴总管提着她刚刚送来的食盒出来，她就更加确定，自己方才所想，是对的。 冯思琴面露喜色，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自己是否可以进去了，便先得了裴总管一记冷眼，“冯姑娘，陛下对你的汤很不满意，还请您提着东西回去。” 说完，他又淡补上一句，“还有，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来了。不然，咱家下次就不会这么客气与您说话了。” 虽然后面那句皇帝陛下并没有吩咐过，但作为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察言观色是基本功。 陛下明显很不喜欢冯思琴送来的东西，再加上她之前一番倨傲的话，此时，裴贤盛的语气自然是比里面那位，还要不客气三分。 第467章 终于清静了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呢？！”冯思琴丝毫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对于自己的厨艺，她是很自信的。陛下既然喝了，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呢？ 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这样啊... “没什么不可能的。”裴贤盛用眼神示意人将闻言就打算往里冲的冯思琴给拦住之后，便冷冷道，“这是陛下亲口交代咱家的，难不成还有假？！” “冯姑娘，咱家现在是在好言相劝，你最好还是听一句，否则...惹得陛下不耐烦了，叫咱家动手赶人，你明年的春选，也就不用参加了。” 这姑娘心思太过明显，岂能瞒得过这些在陛下身边伺候的人精？ 不就是想入宫吗？那他，就直接与她谈谈入宫的事情好了。这话说了，他就不信，她还敢来！ 果然，在听了裴贤盛最后一句话后，冯思琴原本红润的面色，“刷”地一下就变白了。 不能参加春选，就意味着，她与入宫无缘了！按照现在这种情况，她根本不可能被陛下看上，直接点入宫中，再不能参加春选...后果她根本不敢想象！ “陛下怎么会不喜欢呢...”冯思琴愣愣看着被塞进自己手里的食盒，沉默片刻，忽然抬首道，“是不是姜选侍动了这汤！” “胡说八道！”裴贤盛见她还不听劝，当下，不仅是一丝好语气也没有，甚至面上还浮现出一丝怒容，“姜选侍是什么身份，岂会动你的东西，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你若心有怀疑，大可以自己尝尝！” 说罢，他便一挥袖袍，忍无可忍地对旁边两名小太监道，“把她赶出去，省得陛下听见外面的动静烦心！” “诺！”两名拦路的太监应声之后，便立马行动，依照裴总管的意思行动了。 不仅如此，因为这一场事故，皇帝陛下帐前的人，看冯思琴的目光，也变得奇怪起来。作为看了全过程的人，他们眼里，自然是少不得鄙夷。 而营帐中，听着外面总算是安静下来的顾瑾渊，则是舒心地眯了眯漂亮的凤目，“终于清静了。” 说着，重新坐会自己位置的人，又单手托着下颚问姜绾芸，“姜绾芸，你说...朕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你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朕？” “陛下说笑了。”姜绾芸扯扯嘴角，不动声色道，“冯姑娘明明是来找您的。” 要不是他，能有这么多麻烦事儿吗？亏他还好意思说，是帮她解决了麻烦？！ “可是她是因为嫉妒你，才找来的呀。”顾瑾渊弯了弯漂亮的凤目，道，“她肯定是因为听说了你隔三差五就给朕送吃食，而且都送进来了，所以自己也想来试试。” 他不用想都知道，外面那非要把汤送给他喝的人，是抱着什么心思。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 对于这种，他通常都是直接让裴贤盛把人打发了的。 毕竟，若是随便谁往那儿一站，苦苦哀求一会儿，他就要尝试一下...那他不得累死？ 宫里的人，大多都懂这规矩，叫走就走了，可这冯思琴... 第468章 那你就回去吧 顾瑾渊嘴角微弯，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划过一丝促狭。她不懂就算了，反正...按照他的计划，她也不需要懂这些。 “陛下说得有理。”姜绾芸点头表示赞同之后，又沉思片刻，随后才认真道，“既然如此，妾以后会多注意的。” “妾会尽量少来陛下这里，免得别的宫嫔或是姑娘瞧见了，也生了打扰陛下安宁的心思。” 既然他说是因为她来得多，惹人嫉妒了，那她就少来几次呗。 这样，她正好能放松几日。 这几日天天在厨房折腾，好久都没彻底放松一下了，正好趁这个机会，稍微休息一下。 “姜绾芸，你什么意思？！”顾瑾渊一听她的话，立马就沉下了面色，一双琉璃眸子中的其他情绪，也在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怒气。 “咳...妾就是按照陛下的意思...”姜绾芸扯扯嘴角，小声道。 她大概猜到了这位听她这么说会不高兴，但没想到，他反应居然这么剧烈... “朕什么意思，你听不出来吗？”顾瑾渊咬牙，“朕是让你少来吗？什么时候朕吃东西还要看别人眼色了？” 他爱吃什么，爱和谁吃，需要经过别人的允许吗？ 前面那些话，他不过是随口提提，他说那么多，不过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顺便让她多送吃的过来。 可她居然...那个态度？！ “咳...陛下自然不需看别人的眼色办事。”姜绾芸停顿片刻之后，又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瞧着这位这态度，想休息两天大概是不行了，还是按照他的想法来吧。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姜绾芸是放弃了心中的想法，打算由着这位的性子办事了，可经她方才那么一说，顾瑾渊的脾气却上来了。 “朕能有什么意思？”顾瑾渊抿唇，玫瑰色泽的柔嫩唇瓣，甚至因为主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姜选侍既然不愿意来，那就回去吧，正好朕这边儿，也国务繁忙。” 说罢，他便一甩袖袍，起身去了书房。 “呃...”看着愤然离去的人，姜绾芸不由生出几许愧疚。没想到自己想偷懒的事，还真把人给惹急了... 知道这位气性大，见他直接走人了，她也就没再跟上去，免得越说越乱，再把人给得罪了。 等他气过了，她再想办法跟他道个歉吧。而且这道歉的内容，也得仔细规划规划！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算是明白了，跟这位认错道歉的时候，光说是没有用的，而且还很可能起反作用。不然还是回头给他做一碟糯米糕送来吧。那东西甜，附和他的口味，容易让他吃得开心。 心中有了打算，她便把眼前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提着食盒离开了。 东西都是从厨房那边儿拿的，正好她顺路，就打算提着一起送回去了。 裴贤盛在外边儿，见着姜绾芸这么早就出来，不由吃了一惊，“姜选侍，您这是...不留下用午膳了？” 平时姜选侍若是来陛下这里，通常都是用了午膳才走的，怎么今日... 第469章 她真的走了？！ 该不会是陛下因为方才的事说话不好听，把姜选侍给气着了，所以人就走了吧？！ “不留了。”姜绾芸笑着摇摇头道，“方才妾话说得不对，陛下现在似乎有些不高兴，还麻烦裴总管多照看着点儿。” 说罢，她便提着食盒离开了。 可有她这话在前，打算进去看看的裴贤盛却犹豫了，姜选侍到底跟陛下说什么了？怎么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呢？方才冯思琴那事儿，不是还护着姜选侍，一点儿面子都没给对方留吗？ 裴贤盛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事儿估计是陛下不对。 陛下虽然在行为上，对姜选侍非常偏袒，但嘴上，肯定还是不愿意承认的。而且以他多年的经验，陛下不仅没有承认，多半还埋怨别人了。 不然，就姜选侍那温和性子，也不能饭都不吃，就直接走了啊... 想了想，裴贤盛最终还是决定悄悄情况。 于是，泡了盏茶之后，他便小心翼翼地迈步往书房去了。 “陛下，您的茶。”裴贤盛进去之后，便感受到那位的情绪不是很好。小心翼翼地把茶盏放在那位跟前之后，他又道，“陛下，姜选侍方才与奴婢说，她先回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自家主子的神情变化。希望，可以从中看出点儿什么来。 但他话音一落，顾瑾渊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便变得更差了，“她跟你说，她回去了？！” 在问裴贤盛话的时候，他手中的朱笔，也紧跟着一顿，在雪白的纸张上，落下一点重重的红。 他方才与姜绾芸所说的，完全就是气话，听着她似乎是不想来，他一气之下，便直接走人，顺带开口让她回去待着了。 可他也没叫人赶她走，如果她不想走，想继续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没想到，他一句气话，她人就真的走了！ 眼见自家主子情绪不是很好，裴贤盛便知道，问题大概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看自家主子这样，大概是不想让人走的，可姜选侍那边儿误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已经走了！ 在心中盘算片刻之后，裴贤盛便又试探着询问道，“陛下，要不...奴婢再去与姜选侍解释一下，把人给叫回来？” 这种解释的事情，指望自家主子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他还是，自力更生吧。 只希望，姜选侍能听他一句劝... 不过，他刚有这想法，顾瑾渊便蹙眉拒绝了他的提议，“不许去，她想回去就让她回去好了。她都不想在这儿待了，你把她叫回来有什么用？” “这...”眼瞅着自家主子满脸怨气，裴贤盛不由小声替姜绾芸辩解了一句，“不能吧...姜选侍应该没有这意思吧...” 说着，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姜选侍最近一段时间忙前忙后的，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好的态度啊...” 自家主子什么都交给别人做，别人也没有一句怨言啊。陛下这是...想多了吧？ “哼，她就是这意思。”顾瑾渊沉下嘴角，满脸不悦，“她肯定是嫌朕烦了。” 第470章 不吃，撤了 一想到她一脸认真地跟自己说，会注意，以后会少来，不会再带动其他宫嫔或是姑娘打扰他，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说的是这回事儿吗？她以为她不来，就没别人来了吗？每过一段时间，就总有那么几个人要出来找下存在感。 这种事情，他身边的人自会帮她解决，需要她注意吗？居然还顺着台阶下，说不来了... 更气人的是，说句气话罢了，她就真走了！ 顾瑾渊在说方才那番话的时候，或许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语调中，除了气愤，还多出了一丝丝委屈的意味来。 他没察觉，但站在旁边认真聆听自家主子吩咐的裴贤盛，却是听出来。 生气就生气吧，自家主子就是这个脾气，他早就习惯了。可这怎么...还委屈上了呢？！ 明明是自己跟人置气了，把人叫走了又难受，这...真是让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为难。 陛下这该不会...是在等着姜选侍来安慰，结果... 心中大概有个定论之后，裴贤盛便不再多嘴了，就自家主子这脾气，他再多说十句也没用。还得，等对的人来劝，才能好。 “你先出去吧。”在裴贤盛闭嘴之后没多久，顾瑾渊便摆了摆手，让人退下了。 “诺。” 而在听了裴贤盛汇报的情况之后，他再看眼前这些奏折，批阅的时候，便更不留情了。 谁要是有什么问题被他瞧出来了，那绝对是一顿狠批，丝毫情面也不带留的。 待一摞奏折看完，好不容易抒发了一下情绪的人，在回到卧房，发现原本放在软塌小桌上的点心已经被收走之后，已经沉在心底的气，就又被勾起来了。 走了就算了，毕竟是他开的口，他就当她是老实不知变通了。可她把给他带的糕点也全部拿走了是什么意思？！是故意跟他置气还是怎么着？ 这人走了，东西也不让吃了吗？！ 正巧，到了午膳时间，裴贤盛领着一群人把菜端到饭厅后，便单独过来请皇帝陛下去用膳。 最近一段时间，上菜的时间，都不用问了。什么时候到点，就什么时候用膳，有姜选侍在，陛下一点儿都不需要人操心。 习惯了这种节奏的裴总管，在今日，却不小心碰了壁。 “朕让你传膳了吗？你就把菜都上齐了？”顾瑾渊坐在软塌上端着茶杯，一边饮茶，一边凉凉瞥了裴贤盛一眼。 这淡淡一眼，就让裴贤盛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无奈，菜都已经上了，他只得硬着头皮道，“陛下，已经是饭点了，您就将就过去吃点儿吧。” “您吃过之后，奴婢们也就安心了。” 已经是饭点儿了，这上上来的菜，他总不能再撤下去吧？不然，等这位想起来用膳，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不吃，撤了。”顾瑾渊垂眸，看着瓷白茶杯中淡青的茶水，声色冷淡。 自打发现连糕点都被端走了之后，他便觉得自己已经被气饱了。糕点都给端走了，还吃什么饭？ 第471章 脾气变好了？ 裴贤盛一听这位说的不是等会儿，而是不吃了，立马就急了，“陛下，保重龙体重要，不吃可不行！” “不想吃。”顾瑾渊的回答简单明了。 “可是陛下，您这样...” 这回，裴贤盛连话都没有说完，便被顾瑾渊直接打断，“裴贤盛，朕现在连你也叫不动了是不是？” 叫不动姜绾芸就算了，裴贤盛这是，也不听使唤了？ “陛下息怒！”裴贤盛一听这位的话中带上了一丝冷意，吓得直接就跪了下来，“奴婢知错，是奴婢多嘴了！” 说着，他就抬起手臂，要给自己掌嘴。他怎么就忘了呢，这位是最不喜别人左右的，但凡是下了决定的事情，就是神仙来劝，也没用。他方才那一番多嘴，还是在这位的气头上...问题很大！ 正当裴贤盛一面反击，一面打算给自己掌嘴的时候，顾瑾渊却先叫住了他，“行了，没人想罚你，你先下去吧。” 说罢，他便摆了摆手，示意人先下去了。 裴贤盛深知自己犯了大忌，于是见自家主子就这么轻易算了的时候，不由满脸惊恐加不理解。 主子这是...转性了？脾气变好了？？？ 不应该啊...这饭说不吃就不吃了，哪里是脾气便好的模样？ 裴贤盛满心不理解，但事情既已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了。 再说，不仅不能劝得皇帝陛下好好儿吃饭，还得把自己也搭进去。回头，真把人惹急了，全部人一赶出去，就真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了... 于是，无奈之下，裴贤盛只得带着一众人，把已经上上来的午膳，又都撤了下去。 有人去皇帝陛下帐前送吃食，和皇帝陛下又没用膳，本都不是特别引人注目的事情。毕竟这两件事，都是时不时就会发生的，大家都习惯了。 可两件事情撞在一起，意义就不一样了。 人的联想能力，是无限的，更何况，还是在有人特意关注的情况下。 方怡筠和方兰娇在初次听到事情的完整经过时，差点儿就乐开了花儿。而在她们旁边，向来温和不多言语的蒋文淑，在一同听到这消息时，面上也隐隐浮现出一抹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除了冯思琴送汤被无情赶走和皇帝陛下生气连午膳都没吃以外，她们因为特意关注，还提前察觉到了两处细节——陛下在叫走冯思琴之后，又叫御厨专程送了汤去，以及冯思琴被赶走后没多久，姜绾芸也离开了，连午膳都没留下来用。 冯思琴这回事，可以说本身就有她们设计的因素在其中，所以她们认定，这几件事情之间，肯定是有关联的。 原本，按照她们的计划，是希望冯思琴给姜绾芸带点儿麻烦去的。可没想到，那小姑娘居然这么耿直，直接就提着食盒，在陛下帐前激了姜绾芸。 而让她们更没想到的是，姜绾芸也不知怎么的，就像是中了冯思琴的激将，居然真替她把食盒给提进陛下帐中了！ 第472章 违者，斩立决！ 裴总管都不敢干这事儿，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居然敢随便帮皇帝陛下接受东西？！ 也难怪，最后提着自己的食盒，灰溜溜地从陛下营帐中出来了。 有了这两件糟心事在前，皇帝陛下没用午膳，那就很好解释了，必定是被这俩给气的。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按照裴总管赶人时的说法，应该是皇帝陛下在喝了冯思琴送去的汤之后，觉得味道不行，才赶人走，顺便叫御厨再熬了汤的。 既然不愿接受，又为何会喝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汤的味道太差，才赶走了冯思琴，顺带迁怒了帮忙送汤的姜绾芸？ 不应该啊...且不说这随意进去的东西陛下会不会吃，就单是冯思琴的厨艺，方怡筠还是有些了解的。好歹是表妹，两家关系又近，再加上最近母亲的嘱咐，她当然知道，厨艺其实是冯思琴的强项了！ 皇帝陛下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大发雷霆吧？ 这么说起来，还是因为姜绾芸和冯思琴违背了规矩，才引得陛下发怒的？这样的话...陛下为何要喝汤...？ 这个矛盾的小问题，在起初，是给三人略微带来了困扰的。可因为接下来的喜悦过于巨大，这点儿想不通的小矛盾，很快就被三人抛诸脑后。 总之，皇帝陛下就是因为这俩人生气了。而且，还很严重。 现下，不仅姜绾芸连续两日没有去陛下那里了，为了冯思琴的事儿，皇帝陛下还特意下令，不许闲杂人等再靠近中央大帐。 违者，斩立决！ 这临时下达的规定，就很渗人了。斩立决，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能让那位临时下达这样的决定，可想而知，那位有多生气。 也正是因为皇帝陛下忽然下达了这条规定，现在所有人，都大致知道前日发生的事情了。 不过，因为明日就是前去狩猎的队伍回来的日子了，所以即使这个消息惊人，大家的关心，最终还是没持续多久。 毕竟，这趟来西山猎场，主要的活动还是秋猎。宫闱之事虽能引起人的好奇心，但却不是所有人，都对此事特别上心。很多人，也只是看看热闹，便当此事过去了。 这是新帝登基之后，举办的第一场秋猎，同样也是第一场盛大活动。 不止是想在新帝面前表现的人特别重视，就连顾瑾渊自己，也对此次秋猎很重视。 一朝天子一朝臣，除了父皇留下的值得信任的老臣之外，他自己，也得培育属于自己的势力。 前两年亲征打仗，使得他在边关拥有了一些心腹，但同时，对于京都的掌控，却出现了缺失。现下西山狩猎，正是弥补这个缺失的好机会。 在这场盛事中挑选出来的良才，通常都是在城郊的军营、羽林军以及城防营中任职的。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军队的领头人，自然还是安排自己挑选的人，更能让人放心。 而这一次，顾瑾渊就打算从这参与秋猎的选手中，好好儿挑挑。 第473章 阴魂不散 清晨，自和煦的阳光拨开云层洒落在这片大地上之后，便有队伍，陆陆续续地从林中归来。 经过十五日的奋斗，每一支队伍，都各有收获。只是，每一支队伍的差距，大家也是能通过猎物的数量感受到的。 有的队伍，在最后的算计和角逐中，没能保住自己之前的猎物，今早所带回来的猎物，自然不多。而有的队伍，在最后成功算计了别人，今日回来时，自然就是一副大丰收的模样。 还有的队伍，没算计到别人，也没让自己的猎物被轻易掠夺，最后也就呈现出了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 顾逸笙所在的队伍，这次虽没有拔得头筹，但也算是表现得不错。 所以在回来把所获的猎物交给清点负责人之后，他便兴高采烈地找自家未来的皇嫂去了。 走时，他可是预定了点心的，这事儿他这半个月来，都惦记着呢！ 只是，未来嫂子的营帐还没到，他便先遇上了两个讨厌的人。 方家姐妹，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过，她们俩不是吵架了吗？上回遇见的时候，还互相不待见呢，怎么这才半个月，就又能一同出来，和谐散步了？ 善变！ 在顾逸笙注意到她们两人的时候，方怡筠和方兰娇，也注意到了他。在见到他的第一时刻，两人便快步上前，恭敬行礼，“参见烨王殿下。” “嗯。”顾逸笙无心与她们两人纠缠，淡淡应了一声，便想离开。 他想走，方怡筠二人，却不想他离开。 在顾逸笙刚准备迈开步伐的时候，方怡筠便当先道，“殿下此番比试，应该收获不小吧？这是打算去向陛下汇报喜讯吗？” 顾逸笙并未答话，反倒是反问了一句，“怎么？本王要上哪儿去，还得先向方小仪禀报？” 他要去哪儿与她何干？用得着她管那么多吗？ 再说，就算她问清楚又能如何？就她那十指不沾阳春水，还自视甚高的千金贵女，能给他做点心吃吗？废那么多话做什么？ “自然不用。”问话被小王爷毫不客气地堵回来，方怡筠面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住了。 好不容易维持住笑颜，她方才继续道，“妾有此问，也是关心殿下，还请殿下不要介意。” 这小子，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若不是因为他是皇帝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她才不要特意讨好他呢！ “你知道不用就行。”顾瑾渊说完，又淡淡瞥了一眼她们两人，“有来打听本王行踪的闲暇时间，还是先把你们自己的矛盾，解决一下吧。” 这俩人在一起，准没好事儿，依他看，还是让她们自己闹去的好，省得影响别人。 闻言，方怡筠不由尴尬扯扯嘴角，僵硬笑道，“殿下说笑了，我们能有什么矛盾？” 一听顾逸笙这一席话，方怡筠差点儿没气死，她好不容易才把方兰娇重新拉回自己的阵营，想让她帮着一起去解决姜绾芸还有那两个庶妹的事情。 可这位倒好，见着她们便旧事重提，是嫌她事儿不够多吗？！ 推荐票到1w啦，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作者会继续努力的，么么哒 应小可爱们的要求，今天送上一个超长版小剧场 第474章 就这点儿事？ “对啊，你们有什么矛盾？”顾逸笙勾勾嘴角，挑眉反问，“你们有什么矛盾问你们自己啊，问本王，本王哪里知道？” 说罢，他便一拂袖袍，转身离去了。 “殿下！”方怡筠气得咬牙，但烨王殿下要走，她又不可能真拦着。 要是皇帝陛下，她还能冲上去拽个衣袖，或者大胆一些，直接抱住他的手臂。但烨王殿下…男女有别，她没法儿硬拦着！ 恼怒之下，她终是忍不住冲顾逸笙的背影喊了一声，“若殿下是去见陛下，就当妾没叫您，但若殿下是去找姜选侍的，大可不必去了！” 这一席话，她也是恼怒之下，信口胡诌的。 不过她也清楚，顾逸笙这么急急忙忙地往这片营帐来，自然不是去见陛下，就是去找姜绾芸的。 果然，在她话音落下之后，顾逸笙便紧跟着，顿住了脚步，回首看她，“方兰娇，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若是去找姜选侍的，就不用去了？ 难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他未来的皇嫂出什么事儿了？！ 见他顿住了脚步，方怡筠才又扶了扶发簪，整理好情绪，慢悠悠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了，殿下难道听不明白？” 现在顾逸笙有事问她，不会轻易离开，所以她说话的语调，都变得不急不缓了。 “方怡筠，你少跟本王卖关子。”顾逸笙蹙眉，丝毫不客气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否则，本王就走了。” 她这不紧不慢地得意模样，还真是让人讨厌。她以为他就她一个人可以询问？ 有事情，他总能找到人问的，问裴总管，或者…直接问皇兄去！ 这方怡筠，还真把自己当一号人物了？ “殿下别急呀，殿下想知道的，妾都知道。”说着，方怡筠便弯唇笑笑道，“姜选侍前两日因为违背规矩，得罪了陛下，这会儿嘛…大概正一个人在自己营帐黯然伤神呢。” 说罢，看着顾逸笙狠狠瞪着她的眼神，她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殿下可别误会，这事儿跟我们可没关系，我们也只是把所见所闻告诉您而已。” “违背了什么规矩？”顾逸笙眯眸，冷冷问道。 “这不，前两日冯思琴带着一盅汤去见陛下，恰巧与姜选侍碰上了，然后…”方怡筠大致把事情添油加醋地与顾逸笙说了一遍。 随后才道，“这不，这事情之后…姜选侍就不怎么出门了。” “嘁。”顾逸笙努努嘴，不屑笑道，“本王还当是多大个事儿呢，弄了半天，就这点儿事。” 不就是盅汤吗？拿进去了怎样？味道不好又怎样？姜选侍不过是顺手，皇兄还能因为这点儿小事怪罪她？ 这女人也太小瞧他未来皇嫂在皇兄心里的地位了吧？ “事情不大，可毕竟坏了规矩，陛下会有现在这反应，也实属正常。”方怡筠弯唇笑笑，随后又道，“您是陛下的亲弟弟，若这时候去看望姜选侍，难免惹她伤心。” “所以，妾劝殿下，还是别去了。” 第475章 想找个合适的时机 “要你管？”顾逸笙冷笑，“有那闲工夫，管好你自己吧。这么爱说闲话，怪不得皇兄不喜欢你俩。” 说罢，他便拂袖离去了。 “姐姐这是…你与烨王殿下有什么误会吗？”见顾逸笙拂袖离去，方兰娇不由微微勾起嘴角，向身旁的方怡筠投去疑惑的目光。 方才，她虽没有说一句话，但烨王殿下对方怡筠的不客气，她可是全看在眼里。 看来她这位从小就生活在京都富贵圈的贵女姐姐，也混得不怎么样嘛。明明从小就认识，但烨王殿下每次都对她这态度，啧… “没有。”方怡筠咬牙，冷冷道了一句，“他从小就那样儿，一点儿听不得人劝。” 说罢，她也拂袖而去，临了还留下一句，“他想去就去吧，去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可是陛下对于自己这个亲弟弟是很疼爱的。”方兰娇跟上方怡筠，蹙眉道，“万一...姜绾芸跟小王爷哭诉，让小王爷帮她，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你放心，陛下对小王爷管得也算严，这种事情，小王爷求情也没用。”说罢，她又冷笑道，“况且，小王爷怎么求情？他就算跟陛下再亲近，也不能插手宫闱之事吧？” 方兰娇就此话想了想，终是犹豫点头，“说得倒也是...” ... 顾逸笙与方家两姐妹分开之后，便直直往姜绾芸所在的营帐去了。 一见到姜绾芸，还不待她行礼，他便急急问道，“姜选侍，你跟皇兄怎么了？” “没怎么啊。”姜绾芸见他似乎是跑得急了，白净的脸上都染上了红晕，便顺手倒了杯刚泡好的茶给他，“殿下还是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哎哟，本王哪儿有心思喝茶呀！你都没说你跟皇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顾逸笙接过茶杯之后，并没有喝，而是依旧用一种着急的目光瞧着姜绾芸，等待她的答复。 “其实也没什么。”姜绾芸招呼顾逸笙坐下之后，自己便也跟着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就是...” 她扯扯嘴角，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前两日妾说话欠考虑，惹得皇帝陛下不愉快了，所以...” “所以皇兄就责罚你了？！”顾逸笙紧接着她的话，急急问道。 “这倒没有。”姜绾芸摇摇头道，“陛下并未责罚什么，只是当日让妾先回来了罢了。” “至于殿下听到其他传闻，大多应该只是别人添油加醋说的，殿下无需太过在意。” 她觉得，皇帝陛下那日的态度，也没有很差。除了叫她回来之外，就没有其他举动了。责罚，更是没有的事。 这两日，她之所以没有过去，是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跟他赔礼道歉。而且，她听说，这两日陛下也一直忙于政务，无心其他。 与其直接登门，赌皇帝陛下有没有时间见她，不如等明日宴会结束之后再去找他。 那时，是个合适的时间，也是他必然有空的时间。 而且，她也正好能有个准备的时间，这两日，她可是把见了他该说什么，都准备好了。 第476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有自己的计划，可顾逸笙听了她的话之后，却急了，“皇兄也太过分了吧！他居然赶你走？！” 就皇兄那性子，叫人离开，肯定是直接赶人了！ 过分！ “咳...没有...”姜绾芸刚喝下一口茶水，就被小王爷这一席话差点儿惊得呛住，“殿下误会了，陛下没有那个意思，他真的只是叫我离开而已。” “姜选侍，你就别替皇兄解释了，兄弟这么多年，皇兄是什么样的性子，本王还不知道吗？” 说着，他又愤愤然道，“姜选侍，你就是脾气太好了，皇兄那么过分，你不该让他的！” “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本王身上，本王回头就去替你说说皇兄！” 姜绾芸：“...” 这孩子是不是对他皇兄有什么误解？还是...她哪句话没说对，让他有了误会？？？ 无奈之下，她只得让扶柳去把今晨才做好的核桃酥给拿来，放到顾逸笙面前，“殿下，这是之前答应您的，至于陛下那边，应该只是误会，您就别去打扰了吧。” “不然，妾会心存愧疚。” “姜选侍，你变了。”顾逸笙抱着扶柳拿来的食盒，闷闷不乐道，“明明是皇兄凶你，你却还一直袒护皇兄，帮着皇兄说话...” “甚至...甚至还拿点心来贿赂本王！” 姜绾芸：“...”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小王爷这逻辑，怎么跟他皇兄一样，都奇奇怪怪的？？？ “殿下说笑了...”扯扯嘴角后，姜绾芸又无奈道，“点心是之前就答应殿下的，言而有信的事，怎么能说是贿赂呢？” “再者，陛下是何身份？哪里需要妾来袒护？” “妾只是希望，小王爷不要因为一点儿误会，伤了您与陛下的兄弟之情罢了。” “还是姜选侍贤惠！”顾逸笙闻言，不由小声赞叹了一句，顺带，还不忘唾弃一下别人，“方家那俩，成天就只会挑事儿，还想做皇后？做梦吧！” 前面听着，还没什么，可待顾逸笙说到后面，姜绾芸便忍不住打断他的抱怨，“咳...殿下慎言！” 小王爷现在真是越来越敢说了，这些话，她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他居然还时刻挂在嘴边！ “知道了，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顾逸笙撇撇嘴，小声抱怨道，“姜选侍，你就这点儿像皇兄。”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姜绾芸扶额，“...殿下，慎言是好事，这与是不是一家人无关...” “行了行了，本王知道的。”顾逸笙摆摆手，无所谓道，“你跟皇兄说得这些道理本王都懂，本王这不是，不跟你见外嘛。” 说着，他又笑嘻嘻冲姜绾芸道，“所以姜选侍你要努力啊，别辜负本王的一片信任。” 他可是对她成为自己未来嫂子，抱着绝对信心的！ 说完，他便高兴地拍拍食盒道，“姜选侍，多谢你的点心。本王还要去皇兄那儿汇报狩猎情况，就不多留了。” “行，那殿下快些去吧，别让陛下久等。”姜绾芸微微颌首之后，便将顾逸笙送至门口。 第477章 点心哪儿来的？ 顾逸笙从姜绾芸这儿拿了点心之后，也没来得及回去，便直直冲着自家皇兄的营帐去了。 裴贤盛一见他是提着食盒来的，眼角不由微微一跳，心道坏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阻拦，顾逸笙便已经掠过他，直接往里去了。一边往里，还一边喊了一嗓子，“皇兄，臣弟回来了！” “朕在书房。”顾瑾渊应了一声之后，便没在说话。 顾逸笙随着自家皇兄指明方位，也就跟着迈步往里去了。 裴贤盛见此，心知，这是真的回天乏术了！他现在上去阻拦，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要他唤一声，小王爷一出声，凭陛下的耳力，觉得能知道，他在外面叫住了小王爷！ 这小王爷也是的，干嘛先去找姜选侍呢？见了陛下再去找姜选侍叙旧不好吗？非要提着个食盒到处跑... 小王爷这不是...这不是等于在刺激陛下，往陛下心上扎刀子吗！ 裴贤盛见状，只得苦着一张脸，跟在顾逸笙身后一起进了营帐，守在书房外边儿。希望，到时候，他能说上两句话，帮忙劝劝... “皇兄，臣弟这回，可谓是收获颇丰！”顾逸笙一进书房，便随手把食盒一搁，蹭到自家皇兄身边去了。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随口问道，“你觉得自己能是个什么名次？” “唔...”顾逸笙掰着手指稍微盘算了一下，便道，“臣弟觉得，咱们队伍第一不敢保证，但前三...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按照猎物的数量和往年的情况来看，他能有这个自信。 “还行。”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便又再次提笔，在手底下的奏折上，写下了一连串的批注。 顾逸笙在自家皇兄提笔的时候，在旁边偷偷瞄了一眼，啧...这么多问题...这递折子的是谁啊，也太惨了吧... 不过，瞧皇兄这模样，心情应当是不太好的样子。谁又惹他生气了？是朝堂上某些不争气的人呢？还是姜选侍那事儿还没消气？如果是姜选侍那事儿，皇兄也太小气了吧... 这都几天了！ 不过一想到姜选侍的事，顾逸笙本着仗义的精神，还是决定，跟自家皇兄好好儿聊聊。哪怕皇兄现在的心情不太美丽... “咳...皇兄啊...”顾逸笙咳嗽一声，眼珠子一转，便道，“臣弟这回表现还不错，皇兄你是不是该给点什么奖励？” 怎么说，他也得混上一顿午饭，然后让皇兄把姜选侍叫过来，大家一起友好交流一下。 “你想要...”本抬首想问顾逸笙要什么奖励，但在视线触及他提进来的那只食盒时，神色却起了变化，“你那东西，哪儿来的？” 能让顾逸笙自己动手提着的食盒，除了从那丫头那里提出来的，还能是哪儿的？ 所以...他就可以一连几日被晾在一边，顾逸笙一回来，就给准备好了点心？！ 呵，还有区别对待这一说，她到底顾逸笙身边的姬妾，还是他后宫里的宫嫔？看来，有时间的时候，真得找她好好儿聊聊了！ 第478章 那他不要活了？ “啊？”见自家皇兄忽然换了话题，还一脸不高兴，顾逸笙不由愣了愣神。犹豫片刻之后，他方才低声道，“...是、是姜选侍之前答应臣弟的。” 皇兄虽然之前有跟姜选侍提过管制他的事情，但当时他问，也是当着皇兄的面问的，皇兄不会现在突然打算反悔吧？ 思及此，顾逸笙不由露出了些许紧张的目光。 果然如他所料，皇兄在听闻食盒的来路之后，一双漂亮的凤目，就微微眯起，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眼神。 “皇兄，这、这是之前答应的，你当时没有反对的，可不能现在拿走！”顾逸笙警惕盯着自家皇兄。稍微停顿片刻，他又弱弱补充了一句，“皇兄，你要是想吃，你可以自己跟姜选侍说的。” 他忽然想起，自家皇兄还有个爱吃甜食的毛病，如果皇兄是自己想吃...那正好，让他自己去把姜选侍找回来。 谁让他赶人走的... “呵，你当朕是三岁小孩儿，还跟你抢吃的？”顾瑾渊嘴角微弯，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冷眼瞥了顾逸笙一眼，“朕不过是想问问你，为何先去姜选侍那里，然后才来朕这儿？” “怎么？现在点心更重要了是吗？” “这...”顾逸笙不太懂自家皇兄会这么问，按理说，皇兄应当是不在乎这些的。不过既然皇兄问起，那他也就老老实实答了，“因为顺路...” 他这说的真不是假话，从正门进来之后，先去姜选侍那边，再来皇兄这里，确实比较顺路。 但他怕这个简单的理由说不动目前不怎么高兴的皇兄。 所以沉默片刻之后，他又道，“呃...还因为就是在路上，听方家俩姐妹说了姜选侍近日的情况，她们说姜选侍近日很惨，所以...臣弟就想着先去看一眼。” 他这么说，也不算污蔑方怡筠她俩吧？ 她们虽然没有直接把那话说出口，但她们的意思，明显就是...姜选侍现在得罪了皇帝陛下，没人能救得了她了，小王爷您也别去找她，免得惹得陛下不快，被一起责怪。 照她们这意思，姜选侍现在可不就是很惨吗... “姜绾芸最近很惨？！”顾瑾渊凤目微眯，一双琉璃眸子中，意味不明的情绪，变得更多。 姜绾芸有什么惨的，他虽然没过问她的事，但既然裴贤盛这两日一声不吭的，就代表那丫头吃得好、睡得好，丝毫没有因为那日的事情，有一点儿问题！ 他这还气着呢，她反而吃喝不愁、悠闲自在。如果她那样都算是惨的话，那他是不是不要活了？！ “呃...皇兄你别冲臣弟呀。”在自家皇兄音调拔高之后，顾逸笙又小声纠正了一句，“这不是臣弟说的，这是方怡筠和方兰娇告诉臣弟的...” 您要有不愉快，就冲她俩发火去吧... 如果这前前后后的事，一定要找谁怪罪的话，他希望是方家那俩说风凉话的姐妹。 这样，还能缓和皇兄的心情，保证皇兄和姜选侍的关系。 一举三得！ 第479章 她怎么不关心他呢？ “呵，顾逸笙你在山里生活半个月变傻子了是吧？”顾瑾渊冷笑，“什么时候方家人的鬼话你也开始信了？” 方家两姐妹告诉他姜绾芸过得很惨？她们的话能信？她们俩，估计每天盼的就是别人过得惨吧？ 做白日梦了都！ “臣弟刚回来，也不了解情况啊。”顾逸笙撇撇嘴，小声辩解道，“再说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反正也顺路。” “这种事，也指望不上皇兄啊，皇兄您日理万机，事情可多了，哪有时间关心姜选侍，是吧...” “顾逸笙，话里有话？”以顾瑾渊的段位，顾逸笙心里那点儿小九九，他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只见他挑了挑眉，笑问顾逸笙，“你是在责怪朕没有把人看好？她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关心她？” “嫂子啊。”顾逸笙顺嘴一答，然后理所当然道，“一家人，怎么就不能关心了？”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完了完了，说话这么不注意，皇兄的一顿责骂肯定是逃不过了。 嫂子可不是乱叫的，他这一声“嫂子”，得未来的皇后才能担当得起，虽然他有这么个梦想吧，但现在的姜选侍，毕竟还差得远...他这么乱叫，说不定就叫出事了。 皇兄向来严谨，在教导他礼仪规矩的时候更是如此。他这一声，也不知会是个什么后果... 顾逸笙说错话之后非常紧张，可他家皇兄，却没有如他想象的一般，板起一张脸责罚他。 顾瑾渊在初听他这话的时候，有些不习惯，甚至蹙了蹙眉头，但仔细一想，也不觉得有什么。 甚至，对他这个叫法，心里还有几分满意。 所以稍一沉默之后，他只是淡淡道了一句，“以后说话注意些，不要害了别人。”，便没再计较什么了。 呃？这就算了？ 顾逸笙惊愕瞪大双眼，想问自家皇兄是不是没有责罚了，但张了张口，又没问得出来。能怎么问？万一问了之后，皇兄来一句“你想要责罚吗？可以”，那他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没等他说话，顾瑾渊便先道，“鉴于你方才乱说话，单独的奖励，朕就不给你了。” 说罢，他便摆了摆手，示意顾逸笙退下，“行了，你先回去修整一下吧，晚间还有宴会，别睡过头了。” “诺。”顾逸笙点点头，乖巧应下。 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不忘退回一步来提醒自家皇兄，“皇兄，你下次别动不动就赶人走啊，姜选侍这么好，你有空记得多关心别人！” 说罢，他人就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 “呵...朕赶她走？”顾瑾渊瞧着已经没人的书房门口，气得直接笑出声来，“要不是她先说不来了，朕能说那气话吗？” 而且这两天，她还真的说到做到，走了之后就真没再来了！他虽然生气，但说实话，也没真把她怎么着。 思及此，顾瑾渊不由不悦抿唇，多关心关心她？她怎么不多关心关心他呢？ 第480章 太素雅了！ 那日，一听说他没用午膳，什么牛鬼蛇神都来看他了，偏偏就是她无动于衷。 嘁...明明是她更过分好吧... 心里虽然抱怨不少，但思忖片刻之后，他还是把裴贤盛给叫了进来，“姜绾芸呢？最近干嘛呢？” “姜选侍...？”裴贤盛心里有点儿懵，皇帝陛下怎么忽然问起姜选侍来了？这两日，不是一直在跟人家姜选侍置气呢吗？弄得他毒不敢提一句姜选侍... 怎么今日...又忽然想起别人了？该不会，是因为瞧见了小王爷提进来的食盒...还是因为小王爷临走时的那句话管用了？ “怎么不说话？”顾瑾渊抬眸，蹙眉看向裴贤盛。 该不会真的像顾逸笙说的那样，那丫头现在过得很惨，裴贤盛才一声不吭的吧？ “呃...”裴贤盛见自家主子急了，赶紧回神答道，“姜选侍最近，没什么大碍，听说，她平日里没怎么出门。” 稍微一顿，他又补充道，“不过外界有传言，说...说姜选侍前两日得罪了您，现在被您嫌弃，失宠了，所以...没脸再往外走了...” “嫌弃？失宠？”顾瑾渊闻言，不由弯唇笑笑，“不知什么时候起，朕对谁好不好，还得外界的风言风语说了算。” “呃...”裴贤盛沉默片刻，又试探着询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听陛下这口气，方选侍哪儿能是被嫌弃的啊...估计，只要那位肯来，陛下虽然心里气着，但该见还得见。 一群没有眼色的人！ “朕没什么意思。”顾瑾渊淡淡道，“就是问问，她没什么就行。” 说着，他又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至于外面那些爱看热闹的人，就让他们先看着热闹吧。他们传什么都随他们去，不用管。” 这笑容...裴贤盛悄悄瞄了一眼自家主子，心知，这位大概是又在算计人了。就是不知道，这回倒霉的，又该是谁了... 他心中了然，表面也不忘应了一声“诺。”，随后，便在顾瑾渊摆摆手的同时退下了。 ... 整整一日过去，在进入山林狩猎的队伍反回之后，统计的工作，也在紧张有序的进行。 同时，厨房那边也非常忙碌，所有随行的御厨，都在为今日的晚宴做准备。 今晚，皇帝陛下会对表现良好的队伍进行封赏，同时也会对整场秋猎进行总结。今日这场晚宴，是秋猎完美结束的标志，他们自然得全力以赴。 天刚微微泛黑，杜歆涵和黎玥清便来到了姜绾芸的营帐前，询问她是否准备好了。 姜绾芸出来之后，点点头，便要随她们一同赴宴。 可她人还没完全迈出营帐，黎玥清便摇摇头道，“绾芸，你这身衣服不行。” “嗯？”姜绾芸不解，“我这衣服怎么了？” 她所有的衣服，都是严格按照规格来的，绝无僭越。这身衣服，应该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吧？ “太素雅了！”黎玥清托着下颚，蹙眉沉思道，“绾芸，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这个问题。” 第481章 上次就是这套… “你人挺好看的，但就是，有时候穿着打扮太过素雅。” “这样也不是说不好，平时没什么毛病，清爽宜人，但在这种大场合，你还是得穿得艳丽一点儿，这样，才不会在女人堆里显得平淡！” “我要那么显眼做什么？”姜绾芸笑笑，想说就这样吧，但人却被黎玥清给直接推回了营帐。 她一边儿催促着初盈和扶柳再选几套颜色鲜艳一点儿的衣服来，一边理所当然对姜绾芸道，“当然是让皇帝陛下看见呀！” “你要是太平淡，怎么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呢？” 说着，她还侧首向杜歆涵征求意见，“你说是吧，歆涵姐？” 姜绾芸的视线，跟着黎玥清一起落到了杜歆涵的身上。她本以为，以歆涵姐的理智和品味，是不会觉得颜色鲜艳的衣服有什么好的，但出乎意料的是，杜歆涵居然赞同地点了点头，“玥清说得没错！” 姜绾芸：“...？” 这两人，怎么回事？？？ 没等姜绾芸说话，黎玥清便就着扶柳和初盈拿来的衣服，开始仔细挑选，“这套鹅黄色的就不错，唔...这套淡紫色的也不错，不过今儿个歆涵姐也穿的紫色，你们坐一起，可不能撞色了。” “不如这套吧，这套淡粉色的曳地长裙不错，绾芸你身材不错，穿这个呢，能显得腿更长一些，再把这腰带一拉，楚腰盈盈一握，就是如此了！” “咳...这套不行。”姜绾芸看着黎玥清选出来的那套衣服，尴尬扯扯嘴角。 “为何？”黎玥清不解。 同时，杜歆涵也向她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我也觉得这套挺好的，怎么不行了？” “这套是挺好的...”这套裙子她也喜欢，可是...姜绾芸扯扯嘴角，尴尬道，“可是我得罪皇帝陛下的那天，穿的就是这条裙子...” 她还想着今日宴会结束去道个歉呢，穿这身，给那位看了，回头又妙明奇妙地勾起他的怒气怎么办？ “呃...”经她这么一说，黎玥清也沉默了，“那我再瞧瞧吧...” 看了半天，黎玥清又把目光锁定在了另一套淡粉百褶裙上。这条裙子，比之前那条宽大，但裙摆却没有之前那条长，只是刚刚及地。同时，配套的上衫，花纹也稍微多了些。 “这套好，穿上之后，保管让人觉得年轻有朝气！”黎玥清将裙子拿到姜绾芸身前比了比，同时转头问杜歆涵，“歆涵姐，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杜歆涵微微颌首。 于是，两人一合计，便一同开始说服姜绾芸，将这套衣裙换上。 拗不过两人，姜绾芸无奈之下，也只好把这套衣裙换上。她想了想，这套其实也不错，穿得鲜活一点去道歉，说不定看了的人心情好了，也就顺带不计较了... 换完衣裙，黎玥清又顺手从姜绾芸的妆台拿了一盒胭脂，“呐，穿得漂亮，妆也不能忘，素颜出门怎么能行呢？” “这就算了吧...”姜绾芸扯扯嘴角，心说那人讨厌这些，还是算了。 第482章 友善的提示 不过，她话说得没有黎玥清的动作快。她话音未落，黎玥清那边，就已经拿了刷子，在她面上轻轻扫了两下。 只是黎玥清也没下重手就是了，稍微一扫，便把手里的胭脂给放下了，“放心，知道你平时用得不多，就帮你上了一点点，略做修饰。” “你要是不打扮好一点，外面那些人，还真当你过得惨，要奚笑你呢。” “对。”杜歆涵点点头道，“怎么说，也不能让外人看轻了你。” 最后拿起一支银质小簪斜插在姜绾芸发间之后，两人才满意地点点头，同她一起出门。 满意地看着在自己帮助下特意打扮了一番的人，黎玥清不由弯眸笑道，“什么叫‘朱颜云鬓’，什么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铸’，呐，这就是。” “没错！”对于她的话，杜歆涵也是极赞同的，“咱们绾芸本来就好看，再仔细打扮一下，她们通通都得被比下去。” 姜绾芸无奈笑笑，“差不多就行了，咱们还是走快点儿，准时过去才是正事。” 方才一番折腾，花费了不少时间，现在只能加快速度，希望别迟到才好。 ... 三人赶到的时候，场上的席位，已经差不多坐满了。所幸场上的位置，大致是按照分位排的，三人分位相近，所以即使晚了，也还是坐到了一起。 不过这种坐法，也有一点不好，就是与姜绾芸同分位的方兰娇，就坐在姜绾芸的左手边。 好在，姜绾芸心态不错，哪怕是刚来就得了方兰娇一记白眼，也丝毫没有在乎。 方兰娇见姜绾芸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狠狠一咬牙，就又放出了狠话，“姜绾芸，被陛下冷落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现在，可有后悔那日帮冯思琴把汤带进去？” 说着，她还用手帕掩着唇，低声笑笑。那神色，好不得意。 “不后悔。”出乎她意料的是，姜绾芸丝毫没有受她的话影响，反而是极为平淡地答了一句，“自己做得决定，自然不后悔。” 说着，她还弯唇笑笑，状若友善道，“倒是方选侍，你还是少笑笑为好。毕竟我那日下手较重，万一你再扯到伤口，就又该找我闹了。” “你！”方兰娇闻言大怒，“姜绾芸，你故意找茬儿是不是！” 她居然还敢提那日打了她一巴掌的事情？！这女人，是在故意找茬儿吗？！ “没有啊。”姜绾芸面上，依旧挂着一副温和的笑容，“我这也是，友善的提示嘛。” 说完，她又立马道，“方选侍可别在这时候跟我闹啊，陛下已经到隔壁了，咱们这时候，不管谁再打谁一巴掌，都是震惊朝野后宫的大事。” “你要是不怕丢人，你找别人闹去，我面皮薄，怕丢人。” 她这一席话，不仅压得方兰娇没办法动手，甚至还顺带讽刺了方兰娇脸皮厚。 方兰娇自然也听出了她话语里的讽刺意味，但无奈，现在真不是个动手的时机。而论吵架，她又丝毫不是这女人的对手。 第483章 本来心就黑 所以，即使心里再气，她如今，也没有办法。 直到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她才狠狠撂下一句狠话，“姜绾芸，你现在就得意吧！再伶牙俐齿又如何？还不得惹了陛下厌恶！” “未来的日子，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那也不一定。”姜绾芸弯唇笑笑，毫不在意道，“就算陛下以后不搭理我了，可是我人缘还不错，在宫里有那么一两个好姐妹。孤独终老，不至于。” “倒是方选侍，你说话总是这么冲，才该注意一点。” “别到时候皇帝陛下的宠爱没能博得，就连真心朋友也没能交到一个，那...才叫真正的孤独终老。” “呵，姜绾芸，你还真是天真。”方兰娇冷笑，“这后宫的女人，跟的是一个男人，这辈子，也都是为这一个男人在争。友谊，你还真相信有这种东西在？” “有的，不过都是利用价值罢了。” 方兰娇嘲讽的话音刚落，那边儿，黎玥清就当先开口了，“方兰娇，这天还没黑完呢，怎么你看外面都是黑的？你是瞎了呢？还是本来就心黑？” “黎玥清，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地说话。”方兰娇冷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看见陛下，都是瞪直了眼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我看...这回姜选侍落难，最高兴的，应该就是你吧！” “陛下好看，我多看两眼怎么了？”黎玥清甩了她一个白眼，“而且这跟姜选侍好看，我喜欢和姜选侍玩儿没关系。” “有本事，你也长好看一点呗，你要是好看，今儿个我就帮你说话。” 说罢，她便撇撇嘴，留下一句，“丑人看多了败心情，不和你说了”，就不再搭理方兰娇了。 “你！黎玥清！”相对于姜绾芸藏在话里的讽刺，黎玥清这毫不留情面的直白话，反而更让人生气。 方兰娇被她气得几欲发狂，忍了又忍，才憋着怒气，用正常的音量恨恨道，“你才丑！” “嘁。”黎玥清撇撇嘴，没立马搭理方兰娇，而是先冲姜绾芸和杜歆涵道，“绾芸，歆涵姐，你们说我丑吗？” “不丑，挺可爱的。”因为黎玥清一席话，姜绾芸面上笑意渐浓。 同样，杜歆涵也忍住笑意，紧跟着姜绾芸点了点头，“玥清确实很可爱。” 她们俩并未说假话，像黎玥清这样直爽的姑娘，确实可爱。 在她们表完态之后，黎玥清方才冲方兰娇扬了扬下颚，得意道，“看到没，这就叫大度和小家子气的对比。” “人长得好看的人，根本不会见谁说谁丑，只有像你这种，长得不好看，还满心嫉妒的人，才会看谁谁丑。” 方兰娇被气到没话说，不过在黎玥清另一端的蒋文淑，却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温声安抚了几人一句，“好了，今日是为陛下大宴群臣的日子，大家火气都小些。” 顿了顿，她又瞥了一眼后方道，“有什么话，还是私底下说吧，要是因为吵闹声扰了后面的大臣女眷，那咱们，就算是丢了皇家的脸面了。” 第484章 黑马 “若是出了这样的事，谁都没法儿跟陛下交代，你们说呢？” “我们无意争执，只是希望方选侍也给个面子，不要死乞白赖地拉着我们说话。”杜歆涵弯唇笑笑，略带深意的目光，随之落在蒋文淑身上，“蒋才人，你与方选侍熟，这事儿，还是你跟她讲讲吧。” “要是让我们自己开口，方选侍不仅不会听，多半，还会再与我们争执起来。” “蒋才人，你觉得呢？” 被杜歆涵这么点到，蒋文淑也不生气，甚至依旧是一派温和口气，“行，此事我与方选侍说。” 说着，她便把目光挪到方兰娇身上，“兰娇，算了吧，今日这样的场合，陛下很重视，不适合争吵。” “你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回去与我说，我做你的倾听者，如何？” “知道了。”蒋文淑给了台阶，本就不占优势的方兰娇，也就跟着下来了，“既然文淑姐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多言了。” 蒋文淑微微颌首，“那此事，就这么着吧。” 在几人的争执落下帷幕之后，宴会也算是正式开始了。宴会的男宾和女眷，是分开坐的，那边要论功、要行赏，一群大老爷们儿高兴，还要喝酒吃肉，自然不方便与女眷坐在一处。 于是，虽然是在一片地方举行晚宴，但男宾和女眷中央，却有几面大屏风放在中间，把两边的人给隔开。 不过，她们女眷这边，是可以听见旁边男宾的动静的。只是，见不着面罢了。 但见不着面，丝毫不影响她们讨论对面，甚至，因为不用拘束的缘故，她们讨论得，比平时还要欢快。 “听见了吗？烨王的风采，不输当年的陛下啊！他们队伍，第三名呢！”在席间，姜绾芸很容易，就听到了关于顾逸笙的话题。 在方才那名姑娘之后，另一名姑娘，也紧跟着道，“其实真要算起来，还是比以前的陛下要差一些的，不过也很不错了！” “要知道，此次可是有一匹黑马，不然，烨王殿下他们队伍，就该是第二了！” “黑马？什么黑马？”她这么一说，立马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你们还没听说呢？”那名姑娘解释道，“听说是城防营那边去年才招收的一个年轻小伙子。” “他这回，成功算计方家二公子的那只队伍，结束前一晚，赚了个盆满钵满。所以...这次才越过了另外两只队伍，一下成了第一！” “一夜之间？！那还真是大翻盘！” “对啊，这反转，估计谁也想不到吧。” “话不能这么说，最后几天，本就是变化最大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听说陛下当年，也是最后两日算计了几支队伍，才遥遥领先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没过多久，又有人小声道，“那他这样，虽然得了陛下的赏识，但却也把方家二公子给得罪了呀。” “不能吧？”另一人低声反驳道，“一场比试而已，哪儿能这么小气？” 第485章 半个上门女婿 “对啊。”另一人也赞同道，“算计之前，也不一定知道对方是谁的，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能看清站岗的人在哪儿就不错了，谁还会去注意对方长什么样，是哪家公子啊？” “念念说得没错。”叫念念的姑娘说完，坐在她旁边的姑娘就立马接着道，“而且那些普通出身的人，也不一定知道那些贵公子长什么样。” “技不如人的事，哪儿能怪别人？” “...” 听她们聊着，黎玥清也小声道，“其实，那个方家二公子，气量特别小，那黑马，肯定被他给记恨上了。” 她是在京城长大的，所以对于这些事，还是比较了解的。 “方家的人…都这么讨厌？”杜歆涵挑眉问道。在宫里，方家这俩姐妹，就够让人讨厌了。没想到，他们家公子，也是个小心眼儿的。 “也不算是吧。”黎玥清一边吃着面前的菜，一边压低了声音，跟两人道，“方家大公子，人…就没那么讨厌吧。” “不过那家伙，是个没能力的，呃…基本可以说是个废材吧，不学无术。” 说着，她又向方怡筠的方向瞄了一眼，“所以你们也能理解，为什么方家这么重视方怡筠了吧？” “不是还有个小姑娘，叫方妙菱的吗？”说着，姜绾芸不由想起，上次在皇帝陛下帐前遇到的那个小姑娘，“方家好像也有送她进宫的意思吧？” 她记得那天，冯首辅，可是带着两个小姑娘一起去见皇帝陛下的。 那方小姑娘，肯定也是要被送进宫的。 “啊…那姑娘啊！”黎玥清听了方妙菱的名字，面色不由生出几许不自然来，“那姑娘，说起来，其实有点儿惨。” “怎么说？”杜歆涵挑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你们应该都知道，方小仪的母亲，其实是冯首辅的女儿吧？”黎玥清左右看看后，又凑近两人，把声音再压低了一分，“冯家女儿少，她是那一代，冯家唯一的嫡女。” “至于方大人是什么出身，你们应该也都有了解吧？” “往好的方面说，他是状元郎，才富五车、赫赫有名。但往不好的方面说吧，他其实，也可以算得上是寒门学子。” “毕竟当时，方家的门第确实不高。父亲在地方上是个小官，比之普通百姓呢，确实是还不错，但是跟冯家那样在瑜国根深蒂固的大家族比，就太不够看了。” “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再加上这些年冯家对放家的扶持，方大人，也算是半个上门女婿了吧。” “就这样，你觉得，他能纳小妾吗？” “确实有些困难。”姜绾芸赞同点点头道，“每个女人肯定都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姬妾成群，如果有绝对的话语权，方大人确实不太可能纳小妾” “而且瞧着方小仪的性格，她母亲应该也是个强势的人…” “问题就在这儿！”黎玥清清了清嗓子，小声道，“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觉得，方妙菱是怎么来的？” 第486章 不见冯思琴 “她…”姜绾芸和杜歆涵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许尴尬。 不管方妙菱这庶女是怎么来的，她应该都很不受待见，难怪那日瞧见她与方怡筠时，方怡筠是那种态度… 在两人语塞的时候，黎玥清又继续道，“听说…她母亲本是方大人身边的通房，只在方夫人身体不便的时候伺候。” “只是不知怎么的，在方夫人怀上方家二公子的时候，她也跟着怀孕了。” “那时候，方夫人大着肚子，没精力管这些杂事，她也就跟着生下来了。所以后来，方妙菱跟她母亲的处境，其实一直不怎么好。” “以前我们未出阁的姑娘办聚会，我曾见过她一次，唯唯诺诺地跟在方小仪后面，受她责骂，好不可怜。” “既然是这种情况，方家怎么还会想着送她入宫呢？”姜绾芸瞥了方妙菱那边一眼，低声问道。 按照方妙菱这种情况，当家主母最可能做的，难道不是应该为了方家的利益把她随便嫁了吗？亦或者，是故意把她嫁给身份低微的人，好出口恶气？ 送入宫里，送到皇帝陛下身边，不合适吧？万一…皇帝陛下更喜欢她，那不就等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深宫后院，虽然充斥着阴谋诡计，但机会也是颇多的。只要手段够强运气够好，日后诞下皇子，再为儿子争一争那个位子，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黎玥清撇撇嘴道，“送进来，不一定就是让她争宠的啊，也可能是有用。” “而且，宫里情况这么乱，用自己人，总比用外人稍微放心一些吧。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家族的，很多时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利益面前，以前的恶劣关系，也是可以修复的嘛。” “那可不一定。”杜歆涵微挑眉尾，笑道，“我倒是觉得，如果有一日，方妙菱得势，第一个要收拾的，大概就是她的好姐姐。” 就方怡筠对方妙菱那态度，隔阂怎么可能轻易消除？ “说起来...今日好像没瞧见冯思琴？”在她们讨论方妙菱的时候，姜绾芸又朝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 冯家和方家的女眷，位子都是靠前的，与她们这些宫嫔，距离很近。冯思琴若是来了，一定是坐在她们目光可及之处的。不过今日...姜绾芸左右又望了望之后便确定，那姑娘是真的没来。 “她怎么还敢来啊！”黎玥清小声道，“绾芸你那天不是在场吗？据说是皇帝陛下觉得她送去的汤很难喝，气得都把人给赶走了？” “绾芸，她跟你可不一样，你最多就是行事冲动，帮了她个忙而已。她...她又不是后宫的妃嫔，闹了这么个笑话，脸都丢尽了吧。” “你想想，皇帝陛下亲口说得难吃，亲口叫裴总管赶的人！啧...别说是今日了，就是明年春选，她估计都不会来了。” “能怎么办？毕竟在陛下那儿，已经成了被厌恶的人了。” 第487章 说好听的 “说得也是。”姜绾芸微微颌首，“如果参选再没选上，是会被人笑话的。估计，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对啊！”黎玥清连连点头，“就是这个理儿！” “而且再说了，冯家是什么家庭，她做了这么丢人的事，冯首辅能再允许她出来继续丢冯家的脸？” “这姑娘，以后算是完了...” “行了，冯思琴的事，咱们看看就得了，反正以后估计也没机会再见了。”杜歆涵淡淡说完，又微蹙眉头道，“倒是绾芸你...你想好陛下那边该怎么解决了吗？” 提到姜绾芸的事，原本还谈得起劲的黎玥清，顿时露出了颓废的神色，“都怪那冯思琴，自己做事不动脑子，还连累我们绾芸。” 说起这事儿她就生气，陛下这么好看的人，不能单看啊，单看是会看腻的。如果绾芸能站在旁边，那才更有看的呢... 都怪冯思琴... “咳...这件事咱们就不提她了吧。”姜绾芸轻咳一声，随后又道，“至于陛下那边，我...我等宴会结束之后去求见看看吧。” “如果陛下愿意见我，我就跟他赔礼道歉去。” 说起那个汤的事，她还是有些无奈的。撇去其他因素不说，冯思琴那个汤，其实味道真的还行。 至于皇帝陛下...嫌弃倒是真的，不过他就是因为嫌弃，所以根本就没喝那汤！至于难喝这套说辞...大抵是为了断冯思琴的念想吧... “今晚就去？”杜歆涵惊讶侧目，“绾芸，你是有什么对策了吗？胜算多少？” 她会这么问，自然是认定，姜绾芸已经有了对策了。自家好姐妹办事，她还是放心的，更何况，姜绾芸本就是一个做事稳妥的人。 然，在她准备听听她的对策时，姜绾芸却道，“没什么具体对策，见招拆招吧。” “不过我打算，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再给陛下送些点心去。” 那位性格脾气难以捉摸，时常莫名其妙地就生气了，她也没办法做什么准备。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投其所好，送些他爱吃的甜食过去，他总不能怪罪她吧？ “啊？就送点心啊？”黎玥清闻言，不由有些担心，“会不会太单调了一些啊？” 她总觉得，如果只有点心的话，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 但杜歆涵却觉得，送点心还不错，“点心虽然简单，但也是绾芸的一片心意。” “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绾芸见到陛下之后，该怎么说才合适？” “说好听的。”姜绾芸直截了当道，“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人都喜欢别人说自己好，我夸陛下，陛下总不能骂我吧？” “更何况，我还不是单纯地夸，我还带了一片心意去呢。” 杜歆涵：“...” 黎玥清：“...” 她这话说得不错，道理也很浅显易懂，但她们怎么听着，不是那么回事儿呢？ 用这简单办法对付皇帝陛下那样的人，能管用吗？要是陛下没有反应，该怎么办？岂不是很尴尬... 第488章 守卫多了 沉默片刻之后，还是黎玥清当先打破了宁静，“那你还有后招儿吗？如果...我说如果啊，这招不管用的话...” “那就没办法了。”姜绾芸摇摇头，认真道，“这么诚心都没用，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估计...只能等陛下自己慢慢儿把这事给忘了。” 黎玥清：“...绾芸你这样...不行吧？” “先试试呗。”姜绾芸耸耸肩，无所谓道，“试了才知道行不行，嘛。今儿个陛下喜得良才，心情不错，说不定我就跟着沾光了呢？” “说得也是...”黎玥清想了想今日的情况，终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道，“那就先试试吧。” “我唯一担心的，也就是一点。”姜绾芸抿抿唇道，“就怕陛下饮酒不少，等宴会结束，就直接睡了。” 虽然那位平时不怎么喝酒，但今天这种令人开心的情况，多喝两杯，似乎也有可能。 而且...男宾那边的情况，她们虽然看不到，但却也是能听到一些的。比起女客这边，只是三五成群地小声说话，那边的动静，可就要大多了。 特别是一些武将，他们那嗓门儿一嚎，笑声传来，觥筹交错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也是因为男宾那边喝酒畅谈，聊得比较久，所以整场宴会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姜绾芸这边，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吩咐扶柳去把自己白天就准备好的糯米糕给取来了。待宴会散场，人走得差不多之后，她也向两位好友打了声招呼，自己提着糯米糕往中央大帐去了。 因为是在散场之后等了一会儿才走的，所以这一路上，姜绾芸也没遇到什么人。大家玩儿累了，一散场，便回去休息了，就连皇帝陛下这边，除了她，好像也无人来打扰了。 行至帐外时，姜绾芸出乎意料德没有瞧见裴贤盛，而在她看了一圈之后，却发现，守在大帐周围的人，似乎比往日都要多些？ 皇帝大帐她来得不少，所以基本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周围守着的人，除了日常伺候的人以外，还有一部分，则是专门培养的，为保护皇帝陛下安全的大内高手。 虽然她不懂武，但这些人与旁人的差别，她还是大致看得出来的。 今日...大帐周围增多的，似乎就是这类人？ 什么情况？皇帝陛下刚刚在宴会上不是还好好儿的吗？怎么一转眼，身边守护的高手，就比以往增多了近三成？！ 正当姜绾芸蹙眉瞧着眼前情况的时候，代替裴贤盛守在外面的福禄，便先发现了她，“姜选侍，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他在注意到姜绾芸之后，便快速往她这边走来，即使不用仔细观察，姜绾芸也察觉到，眼前这位小公公，是有一些紧张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姜绾芸看了看周围，又犹豫问福禄道，“我看这周围，似乎...多了很多人？” “咳...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陛下历来的习惯罢了。”福禄模糊解释了一句，便犹豫问姜绾芸道，“姜选侍今日前来，是来找皇帝陛下的？” 第489章 陛下醉了 “是。”姜绾芸点点头，毫不犹豫地答道。 “这个...”福禄闻言，不禁有些犹豫。 要是往日，他肯定就直接放姜选侍进去了，可是今日情况特殊，他没办法做主。想了想，他还是纠结道，“这事儿奴婢没法做主，小主您还是等裴总管回来吧。” “怎么？皇帝陛下吩咐了，不许我进去？”姜绾芸眉尾微挑。那位脾气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不是，您误会了！”姜绾芸话一说完，福禄就赶紧解释道，“这事儿与您没有关系，是陛下自己的习惯。不止是您，咱们现在都没法进去。” “您稍微等等吧，等裴总管回来了，才能进去帮您通报。” 他大致也知道，姜选侍在陛下这儿，是有些特权的。不然，换了别人，他肯定就直接叫人走了，绝不会让人再等裴总管。 “陛下心情不好？”姜绾芸闻言，不由有些吃惊。 方才宴会，不是一片其乐融融吗？也没见他有任何不悦的地方啊，怎么一转眼... “不是。”福禄摇摇头，纠结片刻之后便道，“奴婢就实话与您说了吧，陛下其实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正巧回来的裴贤盛，打断了话头，“姜选侍，您是来探望陛下的？！” 说起来，他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姜选侍了，皇帝陛下一天一个脾气，着实吓人得很。特别是今日，饮酒之后，这脾气，就更难以捉摸了...! 还好...还好这时候姜选侍来了！这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救星啊！ 于是，他连忙挥退了福禄，激动对姜绾芸道，“姜选侍，您可算是来了，奴婢终于有救了！” “呃...？”姜绾芸被他激动的反应给惊了一下，不明所以道，“裴总管这是...什么意思？” “今晚晚宴，陛下饮了不少酒，有些醉了。”比福禄了解更多的裴贤盛，就丝毫不介意与姜绾芸谈起皇帝陛下的情况，“这不，奴婢方才不在，就是去给陛下端醒酒汤了。” “陛下醉了？”姜绾芸闻言，不由微微一愣。 怎么这么巧？！她刚刚在宴会上还想着，这位可千万别醉了，不然她的打算就泡汤了。 没想到...这位还真的醉了？！ “不算醉了，人还醒着。”裴总管解释道，“陛下的酒量不错，只是毕竟喝了不少，这醒酒汤，还是有必要的。” 说罢，他便把自己手里的食盒，也塞进了姜绾芸的手中，“既然姜选侍要去见陛下，那就麻烦您，帮奴婢把这醒酒汤也带进去吧。” 醒酒汤虽然没什么怪味儿，但味道，也说不上有多好。依照那位的性子，他这碗醒酒汤送进去，多半又是浪费。 但如果是姜选侍的话...很可能就不一样了！ 主子对姜选侍的态度，他可是都瞧在眼里的。如果有姜选侍在旁边督促着，主子多半会喝！所以这事，还得交给姜选侍来办！ “那...我这是可以直接进去了？”姜绾芸看了看被塞到自己手里的食盒，又看了看大帐方向，犹豫问道。 第490章 你会来看朕？ “对对对，您直接进去就行。”说着，他又笑笑道，“陛下饮酒之后，不喜欢太多人靠近，奴婢就在外边儿候着了，您有事直接唤奴婢一声就成。” “行。”姜绾芸微微颌首，便直接拎着食盒进去了。 “裴总管，这时候让姜选侍自己一个人进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见姜绾芸进去，福禄不由担心问道。 每当这种时候，他们这些伺候的人，总是小心又小心，就怕自己哪里不对得罪了那位，那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现在姜选侍就这么进去，还是去督促陛下喝醒酒汤的... “没事儿。”比起福禄，裴贤盛对于姜绾芸，就要自信多了，“陛下对姜选侍还是不错的，姜选侍去，肯定没问题。” “至于咱们，就老实在外边儿候着就行了。” 在裴贤盛与福禄讨论的同时，姜绾芸也提着两只食盒，行至内室。 顾瑾渊并未如她想象一般摊在床上，或是趴在桌上，而是一个人静静坐在软塌上，单手支着额角，垂眸发呆。 他就一个人静静坐在那儿，没有胡言乱语，也没有呼呼大睡，从旁边看着，一点儿都不像是喝醉了的人。 不过，唯一一点不合常理的就是，他对有人进来，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陛下？”姜绾芸见他没有反应，又再次上前几步，轻轻唤了顾瑾渊一声。 然而，顾瑾渊除了眸中神色稍有波动之外，身体却依旧保持着原本的状动作，没有丝毫改变。 “...陛下？”见唤他没用，姜绾芸把手中的东西放下之后，又试探着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 ...这人是怎么了？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听见她说话，还是他还在为以前的事情气着，不打算理她？ 就在姜绾芸都有些怀疑，这人就是故意不理她的时候，顾瑾渊终于有了一点儿反应。只见他纤长的羽睫微微一颤，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便随之展露出来，“你怎么来了？” 他说话时，一双好看的眉微微蹙起，琉璃眸子中，除了一分被吵到的不悦，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迷茫。 显然，对于姜绾芸的到来，他还是有些许不解的。 “妾来看看您。”姜绾芸见他的反应似乎比平日里要慢了许多，也就大概理解，为什么裴总管说，这人不算醉了，但醒酒汤还是得喝了。 顾瑾渊闻言，一双好看的眉不由蹙得更紧，玫瑰色泽的唇瓣，也随之微微抿起，“你会来看朕？” 他的语气既有不悦，也有抱怨，似乎对于眼前这人怨念颇深。 “陛下您醉了。”姜绾芸扯扯嘴角，无奈道，“妾前两日话说得不对，还没给您道歉呢，自然是要来看您的。” 本来，她也没觉得那事情有什么，也不觉得，这位会小心眼儿地因为她随口一句话一直记恨她。 但这位方才那口气，竟莫名让她心里生出了些许愧疚之意。 不知为何，被他这么一抱怨，她就觉得，自己的错误，很严重！ 第491章 原来你还记得朕啊 “谁要你的道歉？”顾瑾渊一听她是来道歉的，蹙眉的同时，纤长的羽睫微微一颤，便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垂眸盯着桌面，一言不发。 对于姜绾芸方才那番话，他是很不满意的。 搁原来，他这样的语气，姜绾芸保管不想再继续跟他说话了，她知道，就这人的性子，她说什么也没用。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她不愿意多说，因为多说多错，她怕再不小心，又把这人给得罪了。 不过今日，也不知是不是他醉酒的原因，姜绾芸总觉得，眼前的皇帝陛下，比之平时，要少了几分凌厉。而他这抱怨和不满的模样，则是让他多了几分烟火气。 甚至，这从未见过的模样，还让她觉得他有几分可爱的感觉？！ 不对不对，她在想什么呢？！ 在察觉到自己的思绪偏离了正常路线之后，姜绾芸便赶紧摇摇头，示意自己回神。同时，把食盒中的醒酒汤给端出来，推到顾瑾渊面前，“陛下，您醉了，还是先把醒酒汤喝了吧。” 见他不理人，姜绾芸又耐心再唤了一声，“陛下？” “朕没醉，不喝。”顾瑾渊似乎是被她唤得烦了，蹙眉瞥了一眼面前的醒酒汤，便把脸转过去，不再搭理姜绾芸。 而从姜绾芸的角度，则是只能瞧见，他紧绷的侧颜，以及紧紧抿起的嘴角。 姜绾芸：“...” 把脸转过去，还不理人是什么意思？ 她想过，劝这位喝醒酒汤，应该不是件容易事，但是她也觉得，只要态度好，他还是会接受的。 可她完全没想到，这位的反应，会是这样的...她就算是再能说，对方不搭理她，她也没办法啊！ 裴总管这也太不厚道了吧，给她醒酒汤的时候可没说，劝这位把醒酒汤喝下去，是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 但汤都端进来了，人都站在他旁边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费心思劝了啊... 深呼吸一番，压下心中的无奈，姜绾芸干脆就把搁在他面前的醒酒汤端了起来，然后舀起一勺，直接递到他唇边，“陛下，您还是喝了吧，不然明早起来不舒服。” “你不是说自己是来道歉的吗？”嗅到被她递到唇边的醒酒汤的味道，顾瑾渊就是想无视这碗汤，也没有办法了。蹙了蹙，他便带着浓浓的不悦道，“你就是这么跟朕道歉的？” “不是。”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赶紧解释道，“这是顺便带进来的，道歉的事，妾准备了其他吃食。” 说着，她便把自己带来的那个食盒打开，将放在里面的糯米糕取了出来，“豆沙馅儿的，应该很符合您的口味。” 在看到糯米糕的时候，顾瑾渊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不由划过一丝喜悦，但很快，那丝喜悦，就被他纤长的羽睫掩盖，藏在错落的阴影当中。 又沉默一瞬之后，他方才凉凉道，“原来你还记得朕啊。” 姜绾芸：“...？” 他这说的又是什么话，她脑袋又没受伤，还能把他忘了不成？ 第492章 朕还要吃那个 他是皇帝陛下，又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她把谁忘了，也不能把他忘了啊。 告诉自己别太在意醉酒人的话之后，姜绾芸方才扯了扯嘴角道，“陛下说笑了，妾自然是记得陛下的。” 说着，她又把盛着醒酒汤的勺子递到了他嘴边，劝道，“陛下还是赶紧趁热把醒酒汤喝了吧，凉了再喝，对胃不好。” “朕不想喝。”眼见她还不忘带他喜欢吃的东西过来，顾瑾渊语气中的不悦，也少了一些。不过，他还是对她送到自己嘴边的汤勺表示拒绝，“这东西不好喝。” “可是这也是为您好。”虽然顾瑾渊表示拒绝，但是姜绾芸也丝毫不愿让步，“不然您明早起来头疼，该怎么办？” “这汤虽然不好喝，但你现在喝了，明儿个起来，就是清清爽爽的了。” “一定要喝吗？”顾瑾渊蹙眉，他知道，今日他不喝，旁边这丫头多半就会这么一直守着他。但他内心对于这汤，还是很抵触的。 “当然。”姜绾芸毫不犹豫地点头，“您赶紧趁热喝了吧，要不凉了还得去热，麻烦。” “所以你是嫌朕麻烦吗？”顾瑾渊纤长的羽睫垂着，掩着眼眸，语气又淡淡的。他是什么想法，姜绾芸丝毫猜不到。 “您想多了...妾怎么可能嫌您烦？”姜绾芸顺着他的话无奈应了一句，又把汤勺往他唇边递了递，催促道，“您还是快喝了吧...” 她都怀疑，他与自己说那么多，是不是因为不想喝醒酒汤，在故意拖延时间了... “哦。”在姜绾芸期望的目光下，顾瑾渊终于有了实际动作——微微低下头，将几乎已经抵在他唇边的醒酒汤给喝了下去。 呼...见他终于肯喝了，姜绾芸心里，不由长吁一口气。这难伺候又时而不讲理的人，终于肯听她一句劝了... 他愿意喝是天大的喜事，于是，在他喝碗一勺之后，姜绾芸便立马乘胜追击，紧跟着舀起第二勺，送至他唇畔。 而这回，顾瑾渊就省心多了，不需她再费尽心机劝说，自己就温顺地低头，把汤勺里的汤给喝完了。 就这样，眼前的人在喝完第一勺之后，就非常顺从地把剩下的一整碗都给喝完了。 见他喝到最后，姜绾芸都要怀疑，这东西其实是好喝的了...一开始说什么也不喝的人，就这么老实把一整碗给喝完了？！ “行了吗？”顾瑾渊见汤碗见底，便略微抬起眼眸，露出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直直盯着姜绾芸问道。 “可以了可以了。”姜绾芸一边收拾汤碗，一边连连点头，“看您都喝了，妾就放心了。” 说罢，她又顺便关心问了一句，“陛下您现在要休息吗？需要妾去给您端盆热水过来吗？” “不。”姜绾芸话音刚落，顾瑾渊就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随后，在姜绾芸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时，他又伸手指了指放在小桌上的那盘糕点，“朕还要吃那个。” “行啊，您吃。”姜绾芸点点头，便依言将糯米糕推到了他面前。 第493章 喝醉了就变幼稚？ 吃个糕点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他没必要专门跟她说一声吧？ 不过想着他这会儿醉了，人不怎么清醒，姜绾芸也就对他的所作所为表示理解了。 但她这份理解还没持续多久，便被顾瑾渊凉凉一句，“为什么醒酒汤就是送到嘴边的，糯米糕就不是？”给强行打断了。 皇帝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感情吃个糯米糕，还得她一块儿一块儿地拿起来，送到他嘴边喂他吃？他自己是没手吗？！ “陛下，这东西您又不难吃，您自己吃就行了吧？”姜绾芸扯扯嘴角，非常委婉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然，顾瑾渊本就不是一个能轻易妥协的人，再加上今日神志有些迷醉，在姜绾芸委婉拒绝之后，他便直接反问道，“这跟朕爱不爱吃，有什么关系吗？” “难道刚刚不是你说的，喝了醒酒汤之后，就可以吃糯米糕了吗？” 姜绾芸：“…” 这话是她说的没错，可他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啊，为什么什么都要她来？他又不是小朋友了，吃个东西还要别人喂？ 人喝醉了，还能这么幼稚吗？ “所以你刚刚只是为了骗朕把醒酒汤喝下去是不是？”顾瑾渊面容平静、声色淡淡，一点儿不像醉了的样子。 可偏偏想说出来的话，又是毫无逻辑的。 最令姜绾芸感到窒息的是，他认真看了她片刻之后，又再次垂下了眼眸，侧过了脸，不再搭理她了。 这是…又不开心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取了筷子，夹起一块儿糯米糕，送至他嘴边，“陛下，快吃吧，吃完了早点儿休息。” “不想睡。”顾瑾渊就着姜绾芸的手，优雅吃了一口糯米糕之后，又淡淡道，“不困。” 姜绾芸：“…不困您也得睡觉啊，不睡觉怎么能行？” 这大晚上的，他一个喝醉了的人，不睡觉还能干嘛？ “睡不着。”顾瑾渊再次低头，就着姜绾芸的手把剩下那一半糯米糕一口咬掉，“还有好多事情没做，朕睡不着。” “…有什么事咱明天再做成不？”姜绾芸等他吃完，又夹起一块儿糯米糕，送至他唇畔，“今天天已经很晚了，您该休息了。” 看着他把这块儿糯米糕也吃下，姜绾芸便放下筷子，打算去端热水，“妾去给您端水，您还是早些洗漱睡了吧。” 说罢，她就要转身离去。 可她刚一测过身子，还没来得及迈步，顾瑾渊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把人给拽了回来，“不要！” 他现在，人有些迷糊，下手的力道，自然也没了轻重。 所以这使劲一拽，便直接把姜绾芸给拉倒了，最终跌坐在他怀里。 “陛下？！”姜绾芸刚刚毫无防备地被他狠狠一拉，自然是没站住脚。缓过神来之后，她便急急忙忙想要起身询问顾瑾渊，有没有被她撞到哪里？ 可顾瑾渊，却没有让她就此起来的打算。她刚去一动作，便被他直接伸手抱住，禁锢在怀里，一动也不让她动。 第494章 就想吃 实力上的差距，让姜绾芸根本没有办法挣扎，只得任由他抱着。 而对于他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她也有些不理解，“陛下您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说着，她还是不自觉地动了动，想要稍微与他拉开距离。虽然没打算挣脱他，但忽然靠得太近，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身上的衣物，都是由龙涎香熏过的，她靠得近了，便能嗅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香甜味道。 再加上他今日饮了些酒，这香味中，还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清酒味。不难闻，却很醉人。 这人生得又好看，一张容颜倾城绝世，偏偏还喝醉了酒，一双琉璃眸子染上了几丝迷茫。这样的美人在前，难免色令智昏，还是稍微拉开一些距离的好。 “不想睡觉。”顾瑾渊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同时，他也微蹙眉头，对姜绾芸挣扎的动作表示了不满。 “那陛下想做什么？”姜绾芸拗不过他，只得顺从他的心意，询问他的想法。 “不知道。”顾瑾渊蹙眉头，认真思索了片刻之后又抿唇道，“刚刚的糯米糕还没吃完呢…” 姜绾芸：“…” 她虽然做得不多，那那一碟，少说也有六七个，吃完？！吃完了他今晚上就该去看御医，不用再睡觉了！ “那是糯米做的，晚上不能多吃，不消食。”姜绾芸好言相劝之后，又道，“陛下您还是找些别的事情做吧。” “那就没什么事了…”顾瑾渊说完，干脆俯身，将头搁置在姜绾芸的肩上，闭目小憩。 他靠得太近，温热轻浅的呼吸就落在姜绾芸颈窝。这么个人这样靠着自己，姜绾芸紧张的同时，还有一丝不知所措。 这位这么靠着挺舒服，但她这个清醒的人，受不住这场面啊。 而且，他刚刚不是说不困，不想睡觉吗？怎么一转眼，就靠着她闭上眼睛了？ 任由他靠了一会儿之后，姜绾芸又提醒似的拍拍他的肩，俯首轻声道，“陛下，您要是累了，就去床上睡吧，您这样…睡久了会不舒服。” “而且您要是睡着了，妾一个人，也没法儿把您抬到床上去。” 他要是就这么抱着她睡着了，那她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让他抱着，跟他在软榻上靠着睡一晚上？ 要是这样，鬼知道明早儿起来，这位会是个什么反应。 “那就吃东西。”顾瑾渊应该只是闭着眼睛在休息，并没有真正睡着，所以姜绾芸一唤，他便重新睁开了眼。 只是，睁眼归睁眼，靠在她肩头的动作，却没有变。 “…那麻烦您起来。”他这样，怎么吃东西？ 这回，倒是没费姜绾芸多少功夫，或许是遂了他的愿，所以她一开口，他就乖乖儿把头抬起来了。 知道他是不会自己动手的，所以把人叫起来之后，她便主动拿了筷子，夹起一块儿糯米糕送到他唇畔，等着他吃。 顾瑾渊下口的动作并不是很大，朱唇轻启，一张口，贝齿便优雅将送至他唇畔的糯米糕咬掉一块儿。 第495章 没人能管管吗？ 即便是醉了，他在吃东西的时候，依旧保持着惯有的优雅，不露齿，不多话，细嚼慢咽，待嘴里没了东西，再张口咬下第二口。 大概是在看着糯米糕的缘故，顾瑾渊在下口的时候，纤长的羽睫也微微垂着，颇有几分温顺模样。 而从姜绾芸这个角度，则可以清楚瞧见他根根长睫，那如小扇子一般的长睫，不仅纤长浓密，甚至在眼尾处，还微微有些上翘。 配上他那双漂亮的凤目，轻易，便有了几分勾人的味道。 近距离观察美人吃东西，其实也是一种享受。特别是，今日的美人，还没了以往的凌厉和冷冽，特别温顺。 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一直举着筷子，手有点儿酸。 待他又吃完两个之后，姜绾芸便把筷子放下，说什么也不给他吃了。 一晚上吃了四块儿糯米糕，已经很多了，再这么吃下去，吃出问题来，她麻烦可就大了！ “还想吃...”顾瑾渊见她放下筷子，一双好看的不由略微蹙起，琉璃眸子中，也泛起点点不满。 姜绾芸完全低估了他对甜食的喜爱程度，她以为他吃多了会腻，但实际上，只要她敢把一碟甜食搁在他面前，他就敢全部吃完。 而眼下，搁在顾瑾渊面前的那碟子中，还有小半位置盛着糯米糕。他自然，不会轻易放手。 平日里，这人矜贵清冷，也会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稍微多说两句，他可能就放弃了。但现在，他神志不是很清醒，想要什么都不藏着掖着让人猜心思了。 张口，直接就说。 这样，有个好处，就是姜绾芸不用再怕猜不透他而不小心得罪他。但是也有个坏处，就是这位一旦开口了，她没法儿拒绝，只能变着法儿地劝他主动放弃。 “陛下，咱们不能吃了。”姜绾芸温和出声，试图与他交流，“您在宴会上没吃多少东西，还喝了不少酒，现在不能吃太多不易消化的东西。” “您已经吃了四块儿了，剩下的就算了吧，咱们明日再吃。” 为怕他说不，她又连忙开口补充，“咱们把胃养好，明日再吃别的点心。” “您要是现在把胃吃坏了，明日就只能喝白粥了，您要想清楚！” “可是朕前几日都没吃。”顾瑾渊抿唇，严词反驳道，“前几日你不搭理朕，今日还不让朕多吃？” 说完，他纤长的羽睫便微微垂下，目光，也挪到其他地方去了。临了，还轻启朱唇，低低道了一句，“过分...” 姜绾芸：“...” 这位喝醉了之后，就没人能管管吗？？？ 说她过分？她在这儿伺候他吃伺候他喝，甚至还要顺着他的脾气，跟他说好话...她一句怨言都还没有呢，他倒先数落起她的不是了？ 但瞧着他这模样，再加上他的动作，她又没办法撂挑子直接走人。无奈之下，她只得道，“妾没说不让您多吃，您完全可以明日再接着吃啊。” “明日早膳，咱们就吃点心行吗？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现在，先休息。” 第496章 讨好一吻 “朕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人？”顾瑾渊的目光虽然回到了她身上，但琉璃眸子中的不悦，却没有散去，“万一你一走又是几日，朕怎么办？” 姜绾芸：“...怎么可能？只要您传唤一声，妾保管随叫随到！” 他喝醉之后，怎么不仅反应慢了，就连人也变笨了呢？她怎么会一走就是几日？她一个宫嫔，难道还能不经允许，自己跑出去不成？ 再说，就算她出宫了，只要皇帝陛下传唤，也得立马来他这儿啊。这么浅显的道理，他有什么好纠结的？ “随叫随到？”顾瑾渊蹙眉，随即又撇了撇嘴道，“朕不信，你前几日，就没有搭理朕。” “陛下您前几日也没传唤过妾啊！”姜绾芸头疼。 他这就很不讲道理了，那日明明是他叫她走的！怎么现在还责怪起她来了？ 揉了揉额角，见他瞪着自己，她只好无奈开口解释道，“那日是您叫妾先离开的，所以妾就先离开了。” “之后，妾怕您没有消气，就一直没有去给您添乱。可是这事儿妾也一直记在心里的，这不，现在就来给您赔罪了吗？” “已经几日了。”顾瑾渊淡淡一句话，就点名了重点。 “...之前不是没找到机会吗？”姜绾芸无奈，“这事儿咱能别纠结了吗？您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明早再与妾理论行吗？” 她现在就觉得，眼前这人难哄，非常难哄...而且还一根筋，她怎么劝都没用。 “行啊。”顾瑾渊出乎姜绾芸意料的，竟然一口就答应下来。不过，还没等姜绾芸高兴，他就又淡淡道，“你让朕把那碟点心吃完，朕就听你的，去睡觉。” 姜绾芸：“...” 所以他到现在为止，还惦记着他那碟点心是吗？！ 她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她干嘛为了摆盘好看，特意装了七块糯米糕呢？她怎么没装个两三块，就适可而止了呢？ “不行，您不能再吃了。”犹豫之前就已经考虑好问题的答案了，姜绾芸想也没想，直接就拒绝了他。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试试硬的吧。 她本打算换一种方式，摆出严肃的神情，与他好好理论一下，然后再让后再唤他赶紧去休息。 可她才刚刚板起脸，顾瑾渊便忽然俯首凑近她，在她毫无防备的期间，在她嘴角落下一吻。 他动作很快，微凉的柔软唇瓣，在触及到她嘴角之后，便迅速撤离开来。同时，人也在她愣神的那一瞬，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若不是唇上沾染了一点点红豆沙的香甜气息，她几乎都要以为，方才那美妙的触感，其实是她被美色迷惑之后做的一场梦。 皇帝陛下突如其来的举动实在太过惊人，她在察觉到他做了什么之后，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期间，她几次张口想问他这是干嘛，但话到嘴边，她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合适了。 两人无言对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顾瑾渊先行出声，打破了沉默。 第497章 只是一点，无妨 顾瑾渊见眼前的人欲言又止，一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模样之后，便主动眨了眨眼，以一种极为认真的口吻询问她，“现在朕可以吃了吗？” 可以吃？姜绾芸惊住了，他现在是在问她...可不可以继续吃糯米糕了吗？！ 那他之前... 愣了愣神，她方才意识到，这人该不会是把自己刚刚的举动，当作一个筹码了吧？！难道他觉得，他亲她一下，她就会色令智昏，把剩下的糯米糕都拿给他吃吗？！ 他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想法？！ “不可以。”姜绾芸深呼吸一次，压下自己心里的复杂情绪之后，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您说什么都不可以再吃了，不要再做那些无畏的举动了！” 她真怕，她一拒绝，他就立马又在她嘴角落下一吻。 虽然她依然能够坚持原则，但这位的美色力量，也是不可忽视的！他轻飘飘地落下一个吻来，她真的半天都不能回神。 这种惊人的贿赂要是多来几次，她真怕自己的心脏受不了！ “为什么不可以？”顾瑾渊面露疑惑，同时，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也泛起点点迷茫。 显然，他对于姜绾芸这个回答，很是不解。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您不能再吃了。”姜绾芸摇头，同时用力，想将他握住自己另一只手腕的手给掰开。 不过，顾瑾渊毕竟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习武之人。他的力道，她完全比不得。就算是用尽力气，也没能撼动分毫。 “可是刚刚...” “没有可是！”顾瑾渊刚想说话，就被姜绾芸直接给打断了。刚才的事情，说什么也不许他在提了！ 见她态度坚决，甚至还摆出了一言不合就要走人的架势，顾瑾渊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稍微做个退让，不再就那一个话题与她纠缠。 又沉默一瞬之后，他终于抿抿唇，点头道，“那就不吃吧。” “不过...”没等姜绾芸松一口气，他又忽然偏头问道，“你是不是...涂了脂粉？” 他方才凑近她的时候，除了她身上本带着的丝丝清香，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其他香味。以前不是没有与她近距离接触过，所以他能肯定，那绝对不是她身上本来的味道。 “...是。”被顾瑾渊一说，姜绾芸方才想起这一茬儿。 在晚宴开始之前，她曾被玥清和歆涵姐监督着从新打扮了一番，也就是在那时候，玥清在她面上，扫上了少许脂粉。 不过玥清下手不重，也就是一点点脂粉，再加上后来一系列的事情，她便把这事儿给忘了... 现在他忽然提起，她方才反应过来，这位曾经与她说过，不喜欢脂粉味儿。 “陛下，您先放手吧。”姜绾芸抿抿唇道，“因为要参加晚宴，所以妾面上扫了些面脂。您若觉得不适，妾这就站远一些，保证不让您闻到味道。” “不用。”顾瑾渊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所放松，相反，他还非常大度道，“只是一点，无妨。” 第498章 朕要沐浴 “...陛下不是不喜欢这味道吗？”姜绾芸愣住，侧目看他，“您不必勉强。” “朕没有勉强。”顾瑾渊淡淡答道，同时，又在姜绾芸惊愕的目光下，凑近她仔细嗅了嗅她面上的脂粉味，随后认真评价道，“唔...这味道还行，比较清新。” 稍微一顿，他又弯眸道，“以后就用这样的吧。” 姜绾芸：“...” 这位醉酒之后，还真是...一言难尽... “既然陛下觉得喜欢就行。”长吁一口气后，姜绾芸又无奈道，“但是陛下，您该休息了。” 再随他这么一直闹腾下去，明儿个，他的事情，就该耽误了。 “一定要现在就睡吗？”顾瑾渊抿唇问她， “必须！”姜绾芸抿唇，认真道，“您别忘了，您明日上午还有安排呢，今日宴会上受了封赏的人，明日上午都要来见您。还有陌轲的使臣，也要与您告别。” “您可是承诺过，明日要同使臣一起用膳，为他们送行。这要是稍微一耽搁，后面的所有安排，就该全部延期了。” “所以，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与使臣用膳以及送行的事，是她晚上在宴会上听来的。 本来，陌轲的使臣，是打算后日同他们一道回城的，但似乎是发生了一些小状况，需要翰玄王爷尽快回去，所以，他们便把行程提前了一日。 听到的时候，她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这是国事，与她无关。但现在嘛...拿来劝说这位早些休息，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理由。 “这些你都记得？”顾瑾渊眨了眨漂亮的凤目，一双琉璃眸子中，也同时划过一缕深意。 “妾都记得。”姜绾芸倒是没注意他眼眸中的神思，只是点点头，认真同他道，“所以请陛下不要责怪，妾今日，必须劝您早些休息。” “哦。”顾瑾渊低低应了一声，又思索片刻，终于在姜绾芸半含严肃，半含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松了手。 见自己的话终于有了效果，姜绾芸一直提着的心，也随之放了下来。起身之后，她就像是怕他反悔一般，立马道，“陛下您稍等，妾这就去帮您端盆热水过来！” 话音未落，她便迈开脚步要去做。 可顾瑾渊的动作也不慢，在她还没来得及离开时，他便再次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淡淡道，“不用了，朕要去沐浴。” “可是您喝醉了。”姜绾芸愣住，“醉酒的时候，最好不要沐浴。” 虽然他表面上瞧着，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说话不晕乎，走路也不偏不倚，但在与他接触之后，她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这人与平常不同。 至少，反应就比平常慢了一些，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没了以往的那份凌厉。 他现在这样，要是在沐浴的时候睡过去了，落入水中，该怎么办？她可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朕没醉。”顾瑾渊眉头微蹙，对于她坚定认为自己醉了一事，有些不满。 他已经决定的事，向来不会轻易改变。 第499章 那你想怎么着？ 在放开她的手之后，他便兀自朝汤池的方向走去。今日一场晚宴，他身上沾了酒气，虽然不重，但也足以让他觉得不舒服。 所以汤池，他必须去。 “等等！”这回，换姜绾芸拽着他不放手了。见他坚持要往汤池方向走，无奈之下，她只得伸手把他拽住。 好在，在她伸手拉人之后，顾瑾渊也停顿下来，不再坚持往前。 不然，就凭她这点儿力道，就是坐在地上把他腿抱住，估计都拽不住他。 “不是你让朕早点儿休息的吗？”顾瑾渊回首，垂眸看着那死死把她拽住的人，淡淡问道，“朕现在就依你所言，去沐浴，然后休息，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您这情况...”姜绾芸觉得自己没办法与他说通，只得道，“这样吧，妾去知会裴总管一声，让他进来守着，如何？” 就他现在这情况，要想沐浴，必须得有个人在旁边守着，不然她放不下心！ “不。”顾瑾渊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朕沐浴的时候，从来不要旁人伺候。” 他不喜欢那种感觉。 沐浴，既是清理一日沾染的尘埃，也是一种放松。闭目在热水中泡泡，能让操劳了一日的身体，得到放松。 既然是放松，为什么要让人在旁边儿守着？ “那您就不能进去。”对于他这个要求，姜绾芸也不愿做丝毫退让，“您要是在里边儿晕倒了，怎么办？要沐浴，就必须有个人守着您！” 他要是不答应，她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进去。 “你不是在这儿吗？”顾瑾渊淡淡道，“朕要是有什么事，叫你不就行了。” 他今日饮酒确实不少，因为之前发生过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在饮酒之后，他是很讨厌别人靠近的。 现在，他也就能容忍她在这里，至于其他人要进来？想都不要想！ “您要是有什么事，您还能叫妾吗？”姜绾芸闻言，差点儿没被他气死。 这人怎么就这么难沟通？她不就是怕他醉了，万一有什么，来不及叫人才不让他进去的吗？他要是很清醒，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还能知会待在外面的她一声，她怎么会不让人沐浴？ “那你想怎么着？”顾瑾渊嘴角微沉。 他的声音依旧悦耳，语调也依旧平平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但姜绾芸却能感觉到，他的耐心正在一点点流逝。 这位平常就不喜欢拖拖拉拉，算不上没有耐心，但绝对是一个会为了一件事挣扎许久的人。 他能陪着在这儿争执这么久，已经很出人意料了。姜绾芸也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把他拽住多久。 而且，就他目前的情绪来看，她应该马上就要拽不住人了... “让个人进去守着。”她快速说出条件之后，为怕他抵触，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这主要是怕您在汤池中睡过去，出现什么意外...” “那你进来吧。”顾瑾渊淡漠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直接扭动手腕，挣脱了姜绾芸的手，径直往汤池去了。 第500章 怎么就下水了？！ 他天生一双长腿，大步迈开，走路自然不满。哪怕姜绾芸不矮，也只能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在搭建大帐的时候，设计者便为皇帝陛下能够方便，而呕心沥血。此处卧房的设计，与碧霄殿有些类似，去往汤池的路，就在皇帝陛下的卧房。 而且，因为此处比之碧霄殿的面积要少了不少，所以去到汤池的路，距离卧房并不是很远。 这短短几步路，转眼就到了，她能跟上前面那位就不错了，没办法出去叫人。 更何况，这位也没允许她随便叫人进来。 顾瑾渊很多时候就是个我行我素的性子，做了决定之后，他办事，便丝毫不带犹豫的。 掀了帘子去到汤池，他便直接动手，开始宽衣解带。 反正，汤池中的水，引的是天然温泉，一直是热的。只要他想，随时随地都能沐浴，并不需要知会旁人准备。 姜绾芸小跑着跟在后面进去之后，第一眼，表瞧见了已经脱下外衫的皇帝陛下。 这一眼刺激不小，吓得她连忙就绕回了屏风前面，背过身去，不敢再看里面的场景。 这位动真格的，进来之后直接就宽衣解带，她能怎么办？实力悬殊，她没法儿阻止他。但又因为怕他出事，她也不能就此走开。 一时之间，她还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着急拽紧罗裙下摆的同时，姜绾芸还不忘最后挣扎一下“陛下，您一定要现在沐浴吗？明早儿起来沐浴不行吗？” “不行，身上有酒气，不舒服。”顾瑾渊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稍微停顿片刻之后，他又道，“之前你提的要求，朕已经应你了，你没理由再阻拦了。” 是她自己说的，只要有人守着就行。 既然必须有一个人守着，那他自然要选择一个，最不会让他产生抵触感觉的人。 反正她本就是他后宫里的妃嫔，在这儿守着，也没什么不妥。 “可是妾...妾不方便...” 姜绾芸闻言，不由更加着急，可她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了一阵水声。显然，身后那人，已经宽衣解带完毕，下水了... 想到这种情况，姜绾芸白净的小脸上，便不由浮现出一抹红晕。在听到身后因某人动作而传来的水声时，更是忍不住连白皙的脖子都红了一片。 他怎么就下水了呢？！ “陛下！”因心里着急，她唤顾瑾渊的声调，也随着上扬了几分。 而顾瑾渊，却是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仅没有分毫紧张，甚至还懒洋洋的。 “嗯？”他闭目靠在汤池边儿上，任由一捧墨发在水中飘散，晕染出一片浓重的黑，“朕不是已经允了你的要求吗？你要是不信朕，可以进来。” “您在沐浴！”姜绾芸咬牙跟他强调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你不就是担心朕一个人会睡着淹死，要进来看着朕的吗？”顾瑾渊淡淡反问，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反而，是姜绾芸的话很奇怪。 若不是他语气里真带着一丝疑惑不解，姜绾芸就要当他是故意在戏弄自己了。 第501章 不信就进来 说不得他什么，姜绾芸只得自己咬了咬牙。 想进去看着他吧，她又迈不开那个腿，但直接出去吧，她又担心他出问题。一时之间，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也不知是良心发现了，还是终于想通了，顾瑾渊在姜绾芸沉默之后一段时间，终于反应过来，“你觉得不好意思？” 姜绾芸：“...” 不然呢？看别人沐浴这种事，她该表现得很自然吗？！ 没等到姜绾芸吭声，顾瑾渊又自顾自道，“朕都没觉得什么，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再说了，你就算进来，也瞧不见什么。旁边有软塌，你可以坐在那边看，只要看着朕没沉下去，不就行了？” 姜绾芸：“...” 话是这么说，想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真要实施起来，她还是...觉得自己没办法放下心里的不自然，直接走进去。 沉思半晌之后，姜绾芸还是决定，就在这屏风前面等他好了。 这里，能听见后面的声响，也距离他够近，如果他那边有个什么突发状况，她完全可以及时作出反应。 待在这里，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了，绝对不能再往前一步了！ 打定主意之后，姜绾芸便在原地盘腿坐下，冲屏风后的顾瑾渊大声道，“陛下，妾还是就在这儿等您吧，您有什么事，就直接唤妾。” 说完，她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每过一段时间，妾可能会打扰您一下，您只需要出个声儿就行！” 她就坐在这儿守着，每隔一段时间叫他一声，只要他吭个声儿，能让她确定他没事，她也就算是达到了守护他的目的。 既然没办法圆满，那也只能像现在这样，各退一步了。 只希望，他别嫌她烦。 “你直接进来不行吗？”顾瑾渊揉揉额角，无奈出声，“你一直叫，朕都不能好好儿休息了。” 他沐浴向来不让人伺候，就是为了图个清静，能好好儿休息放松，现在听说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唤自己一声，头都大了... “休息？！”姜绾芸闻言，立马紧张了起来，“您是不是泡在热水里就觉得困了？想睡觉？！” “是啊...”顾瑾渊低声道，“泡热水，不就是为了晚上能睡个好觉吗？” 这是一种放松，他会有这种感觉，再正常不过了，她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行！”顾瑾渊刚一应声，姜绾芸便拔高了声调，严词强调道，“您千万不能睡！您要是在这儿睡了，很可能会出事！” “而且...而且您要是躺在这里面睡着了，妾也没办法把您弄出来！” 他要是在这儿睡过去，他俩的麻烦都大了！绝对不行！ “朕就想休息一会儿，不会真睡着的。”顾瑾渊闭目靠在池边，轻叹一声，“你要是不信，就自己进来看着，别老叫朕。” 说罢，他便闭嘴不再多言了。 不会真睡着？姜绾芸蹙眉，认真寻思着他这话的可信程度。他说肯定是这么说，但真到了困意上涌的时候，谁知道他会不会脑袋一歪就睡过去了？ 第502章 不许坐地上！ 这话不靠谱，一点儿都不靠谱！ 寻思片刻之后，她便顺嘴试探着出声唤了顾瑾渊一声，“陛下，您还醒着吗？” “嗯？”在她出声没多久，顾瑾渊懒洋洋的声音，便从里边儿传来。 “没事儿，您接着休息，妾待会儿再唤您。”显然，顾瑾渊先前给她提的要求，在她这儿，是没有通过。 该叫，还是必须得叫！ 而且，她也不怕把他叫烦了，气得他直接出来找她麻烦。她反倒觉得，起来了才好呢，他起来了，她就解脱了！他都起来了，难道还能接着回去泡不成？ 那当然，是更该去睡觉啊！ 等他躺在床上睡了，她也就能安心回去，睡个好觉了。 “姜绾芸，你烦不烦...？”顾瑾渊长叹，话是说她烦，但语气中，更多却是无奈。 他就不懂了，在汤池里躺着的是他又不是她，他都不觉有何不妥了，她为什么就死活不愿踏近一步？ 她又不是来伺候他的，那旁边有软塌，她只要远远看着他不被淹死不就行了吗？ “不烦！”姜绾芸坐在原地，硬着头皮顶着压力道，“妾也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陛下您还是稍微忍耐一下吧。” “朕不想忍怎么办？”顾瑾渊微微偏头，任由升腾着热气的水漫过他天鹅一般弧度优美的长颈，连带着将他的面庞，也熏上水汽。 “您就稍微忍耐一下吧...”姜绾芸温声劝道，“妾这不也不计形象，坐在您这汤池门口了吗？” 比起他只要稍微牺牲一下放松的空间，随意应上几声，她的牺牲，可要大多了！她就这么往他这汤池门口盘腿一坐，当真是什么仪态也没有了... 回去要是有人问起她今天来皇帝陛下这儿都做什么了，她宁愿让人误解自己又被这位嫌弃了，都不想提她在人家浴房门口坐了一段时间！ “你坐地上做什么？”顾瑾渊一听她是坐在地上的，原本懒懒搭着的眼皮顿时掀开了，一直懒洋洋的语调，也起了些许变化，“赶紧起来！” 她不知道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地上很凉吗？！ “您就让妾坐一会儿吧...”或许是知道，他现在没办法管到自己，姜绾芸在听到他的话后，不仅丝毫起身的打算都没有，甚至还反劝说道，“您沐浴又不快，一直站着多难受...” 皇帝陛下是个特别爱干净的人，这点，宫里不少人都知道，她也不例外。 既然是个爱干净的人，还打算洗去这一身酒气，那他今晚泡在汤池里的时间，能少吗？ 他要是泡上半个时辰，她就得在屏风前垂首站上半个时辰！ 长时间原地站着，回去之后必然脚疼！ 随着他们之间相处时间的增长，她在他面前，也就不是处处都特别讲规矩了。很多时候，在一些小地方，她也会怎么方便舒适就怎么来，而顾瑾渊，大多时候，都不会太在意这些。 在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他通常都随她去了，最多，也就是说她两句，便不再过问了。 第503章 各退一步 所以，与其委屈自己站着，不如席地坐下。 反正他这里每日都有人打扫，一尘不染的，她也不担心自己坐在地上，会弄脏衣裙。 至于形象？这里就他们俩，还谁也瞧不见谁，只要她自己不说出去，别人哪里会知道这些事？ “姜绾芸，朕叫你起来！”听见她那边没有丝毫动静，顾瑾渊不由咬了咬牙。现在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不少时候，他都叫不动她了！ 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他又回首，盯着屏风的方向恼道，“里边儿有软塌你不坐，你一定要待在外面坐在地上？” “你说你是故意在气朕呢？还是故意在惹朕生气呢？嗯？” 姜绾芸：“...” 她当然知道坐在软塌上更舒服，但她这不是...迈不开步伐嘛... 尴尬扯扯嘴角后，她方才开口对里面的人道，“妾都坐下了，挪地方就算了吧，陛下您这儿挺干净的，坐哪儿都一样。” “不行，你起来。”顾瑾渊蹙眉，这是干净不干净的问题吗？浴房湿气重不说，她还在这种季节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真当自己身体好？ 山里不比京都，太阳落山之后，山风一起，气温立马就降下来了。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但像她这样，待会儿回去的路上再吹吹风，身子弱些的，明早就起不来了。 “不想动...”姜绾芸无聊扯着裙摆上的流苏，低低道，“陛下您别这么小气啊...妾就坐一会儿！” 明知道她不好意思进去，还非要让她挪个地方坐，这不就等于是让她站着等吗？ 思及此，姜绾芸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他不想自己动手，她就得拿筷子把点心送到他嘴边，他喝醉了就，想沐浴，她怎么劝都没用。现在，他人在汤池里泡着了，干嘛还要在她是坐是站上做要求啊... 说不起来，就是不起来。 最好把他气着，不泡了，这样她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你...！”见她叫不动，顾瑾渊更气。咬了咬牙后，他干脆道，“你要是不起来，待会儿叫朕，朕就不理你了。” 说完，他便重新沉入水中，不再说话了。 姜绾芸：“…？” 这个威胁…就有点儿过分了吧？他要是不应声，她怎么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又不方便进去，他这不是存心难为她吗？ 鉴于这威胁太致命，姜绾芸纠结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咬牙站了起来。算他狠，站着就站着吧。 但在站起来的时候，她还是跟他讨价还价了一下，“陛下，妾都应了你的条件了，那待会儿妾唤您的时候，您可要出声。” 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嗯。”顾瑾渊听到动静，确认她真的站起来之后，便又恢复了之前那懒洋洋的状态。 不过，对于姜绾芸给他提的要求，他也没再反驳。 她爱怎么吵就怎么吵吧，随她，只要别继续坐在地上就行。 于是，在两人达成共识之后，浴房里就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第504章 不舒服 水汽氤氲的浴房中，仅有的两个人，被一盏宽阔的屏风隔开。屏风里面的人，背对着屏风泡在汤池中，只露一个脑袋出来，闭目靠在池边，仿佛是睡着了。 而屏风外面的人，同样是背对着屏风，不同的是，她是背靠屏风站着的。她一边无聊摆弄裙摆上的流苏挂饰打发时间，一边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里面人的动向。 明明是各自出神的两人，却时不时就会有一些简单且没营养的对话… 例如外面的人换一句，里边儿的人应一声，或是外面的人随便问个问题，里面的人随便给个答案。 天南地北的无聊问题，全被两人聊了个遍。 “陛下...您还有多久？”姜绾芸站得腿疼，无聊用脚尖摩挲地面活动关节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虽然这句话有犯上的嫌疑，但一直这么站着，也不是个事儿。光是听他那懒懒散散的声音，她就怀疑，一会儿不跟这人说话，他就得睡过去。 “别催了...”顾瑾渊揉揉额角，无奈应了一声，“朕这就起来行吧？” 说着，他便真的睁开双眸，从汤池里起身，去旁边换衣服了。 本来是想放松一下，不过她这时不时就拉着他天南地北地聊，还尽是一些无聊问题，他也没有心思再躺下去了。 所以姜绾芸一出声催促，他便应了她所言，干脆直接起身了。 出来时，他只需穿一身里衣，所以动作很快，几乎是在姜绾芸听到水声之后没多久，他便出现在她身后，垂眸道，“行了，走吧。” “陛下您这头发不擦擦吗？”姜绾芸一转过身去，便注意到了他仍旧散发着潮气的头发。 “你不是在催朕快点儿吗？”顾瑾渊微挑眉尾，毫不在意地把落在身前的头发，全都捋到身后。随后，便当先掀了帘子出去，往卧房的方向去了。 “陛下，等等！”见顾瑾渊直接走了，姜绾芸连忙去里面扯了一条巾布，紧跟着顾瑾渊往卧房的方向走去。 因为第一次进到他的浴房，她并不熟悉，耽误了些时间，所以等她出去的时候，顾瑾渊已经掀开了被子，坐在了床上。 “陛下！您现在不能躺下！”姜绾芸见状，连忙小跑着过去，拽住了顾瑾渊的手臂。 因为他的龙床太大，他躺得也不靠边，所以她伸手去拉他的时候，直接一只腿就跪上了他的床榻。 “嗯？”顾瑾渊似乎也有些吃惊于她的动作，在她抓住自己之后，他便眨了眨漂亮的凤目，用询问的目光望向她。 “咳...”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的时候，姜绾芸不由尴尬轻咳一声，收回手和腿，恢复恭敬的姿态，垂首向他请示道，“陛下，麻烦您稍微出来些，妾帮您把头发擦擦。” “哦。”见她一副恭敬模样，顾瑾渊心里，不由泛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连带着，面上的神色也差了一分。 这里又没有外人，恭恭敬敬的样子给谁看啊... 第505章 学会逞强了？ 而姜绾芸见到他的模样，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莽撞不开心了，干咳一声后，她又温声劝道，“请陛下稍微忍耐一下，一会儿就好。不然湿发入睡，您明日会头疼。” 顾瑾渊闻言，依旧沉着脸没有吭声，但好在，他在行为上，还是很配合的。 姜绾芸说完之后，他便依言盘腿背对她到床边，用行动示意她可以开始擦了。 得了他的配合，姜绾芸心里长舒一口气的同时，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拖泥带水。这人性情多变，谁知道他能配合多久？趁现在他不反抗，她必须得快些把他的头发擦干！ 好在，这位发质很好，就算是刚泡过水，还带着潮气，也没怎么出现打结或是发丝缠在一起没法儿分开的情况。他大部分头发，依旧顺滑，少部分缠连的发丝，也只需用手指稍微梳理一下，便分开了。 仔细替他把发根都擦完之后，她又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披散在身后的头发上。 不过，她刚要动作，原本老实坐着的人，便忽然有了动作。 顾瑾渊虽然神志不是特别清醒，但是对于她的动作，也是有概念的。感觉到她动作的变换之后，他也干脆挪了挪位置，换成了侧身坐在床边。 “陛下，头发还没擦完。”姜绾芸感受到手里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连忙出声道，“您再等一下，很快！” “朕知道没擦完。”顾瑾渊抬眸，淡淡瞥了她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坐下擦吧。” “啊？”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姜绾芸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 这位是转性了吗？居然...突然准许她坐下了？！ 见她没有反应，顾瑾渊又抬眸睨了她一眼，“坐下听不懂吗？你要是不想坐，朕就睡了。” 刚刚在浴房还叫着脚疼，让他快些出来呢，怎么这会儿又有精力一直站着了？ 别的没学会，逞强倒是学会了？ “别别别！多谢陛下！”姜绾芸一听他说要睡了，想都没想，便直接坐在了他身后。因为动作太猛，在坐下的时候，她还不小心扯到了他头发！ 嘶...！见状，姜绾芸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跟身前的人赔罪，“陛下恕罪，妾...” 说着，她就想立马起身跪下，向眼前这位赔罪。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顾瑾渊便先她一步出声道，“坐好，别乱动了，你要是再扯朕头发，朕就当你是故意的了。” 姜绾芸闻言，不由愣住，所以...这位的意思是...不跟她计较了？！ 她刚刚那一下，力道说重不重，但说轻也不轻。本以为，按照这位说句不中他意的话都要沉下脸色的性格，她肯定是要被狠狠说上一顿的，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易就算了！ 还真是，出乎意料... 皇帝陛下都说不介意了，姜绾芸也不矫情，安分坐好之后，便开始继续擦拭手中的青丝。 他长发及腰，一点一点仔细擦拭下来，所需要的时间，其实也不少。 第506章 你幸亏入了宫 姜绾芸不过擦了一小半，没有事可做的顾瑾渊便先行打破了宁静，唤了身后认真做事的人一声，“姜绾芸，你...” “嗯？”姜绾芸随口应了一声，继而问道，“陛下有何事？” “没什么。”顾瑾渊撇撇嘴，在身后人瞧不见他的时候，露出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朕就是觉得，你幸亏是入宫了。” “啊？”姜绾芸愣了愣神，对他忽然说出的这句话，表示很不理解。 什么叫幸亏是入宫了？说得跟她不入宫，就会造就什么严重的大事一般...她又不是祸害，这人怎么说话的？ “你管人太严了，你不觉得吗？”顾瑾渊垂眸，纤长的羽睫，掩去了琉璃眸子中那一丝丝的不自然，“你这样的姑娘，要是出嫁为妻，夫君绝对被管得严严实实的。” 他现在就觉得，自己在很多地方，已经被她管教了。 姜绾芸：“...” 他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什么叫她这样的姑娘？什么又叫严严实实？她是哪里多事了，居然让他有了这种感觉？！ “陛下您说笑了。”姜绾芸忍下找他理论的冲动，缓缓开口为自己辩解道，“无论嫁给谁，做妻还是为妾，妾都只会在意自己分内之事，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而且...妾入宫已经两年多了，陛下您说这样的话不合适。” 这也幸亏是他自己起的头，不然换了谁来开这个口，她都该成罪人了。已经入宫的人，就不该向外表达出“自己其实不想入宫”的念头，不然，就是不敬皇帝陛下的大罪！ 不过，顾瑾渊却显然不是很在乎这些。 他从姜绾芸一席话挑出的重点，和姜绾芸本身想表达的重点，根本不一样。 压抑下心中的不适，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之后，他又缓缓开口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嫁给别人，就不会管擦头发、吃东西这些琐碎的事情了？” 他就是很想知道，她是不是对谁都会这样。 顾瑾渊蹙眉想了想，如果她点头，他心情大概会不错，但如果她说也会管，那...他光是想想，便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之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问，但是又不想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答案。只想...她按照合他心意的方向答话。 姜绾芸也不是傻子，顾瑾渊这么一问，她便听懂了，这位压根儿就没把她所做的那些琐事，划在分内之事里面。 不过她也猜不出，这位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他不仅背对着自己，说话的声调还懒懒散散的，她完全猜不到，他这番话，重点是想问什么。 是...想要跟她讨论分内之事的界限呢？还是想问她，对自己入宫之事的看法？ 抿了抿唇后，她便给出了一个既可以算作是实话，也不是很确切的答案，“陛下您这问题，妾也没法儿给您一个肯定的答复。” “妾是家中独女，没有姐姐嫁人在先，没办法参考，自己在入宫之前，也没嫁过人，并不清楚为人妇时，这些琐碎的事情都是如何处理的。” 第507章 入宫挺好的 “哦。”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顾瑾渊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不由泛起一丝失落。 但好在，她也没说出什么他不想听见的话。 顾瑾渊抿了抿唇，又再次开口问道，“你后悔入宫吗？” 他总觉得，向她这样性格的人，入宫应当不是自愿的，大概，只是迫于无奈。毕竟，她完全没有一颗争权夺利的心，看起来，也不是很想往上爬的模样。 思及此，他抿唇的动作不由加重，色泽艳丽的唇瓣，也随着主人的用力，而微微泛起一抹白。 想想就知道，她的答案应该是“这是遵照安排的事情”、“妾的名字既然入了秀女的册子，就不应当再有别的想法”... 不过，姜绾芸这回的答案，却让已经散发出失落情绪的人，精神一震。 “不后悔。”她不过是沉默一瞬，便直接答道，“入宫也挺好的。” 就算不入宫，她当时那个年纪，也应当许配人家了。 她父亲虽然官职不高，但怎么说，也是个正七品的县令。若是把她这唯一的女儿嫁人了，夫家条件应当也还不错。 父亲疼爱她，她相信父亲不会把她许给别人家做妾，但就算嫁个门当户对的家庭做妻，不管对方是为官还是为富，家里必然还是会纳妾的。 至少，通房不会少。 反正她在入宫之前，也没有什么心上人，也不存在所谓的为了爱情嫁给心悦之人。 如此情况，跟入宫又有什么区别呢？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后院的女人是多还是少的区别了。该有的斗争，照样会有，该有的算计，也不会少到哪儿去。 而且，全凭安排的姻缘，在掀盖头之前，她也见不到对方，不会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模样。 虽然父亲不会把她许配给什么歪瓜裂枣的人，但是平心而论，对方必然不会比得上眼前这人。在别的条件都一样的情况下，入宫守着这么个谪仙似的人，似乎更不错一点？ 至于分位高不高...那都是小事，只要不是皇后，从本质上来讲，就没什么区别。上至贵妃，下至更衣，那不都是妾吗？ 就算将来儿子做了皇帝，也充其量是个太妃，太后...还得是人家皇后。 只要心不大，安静本分做人，这种不需要伺候讨好公婆，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是否照顾好了夫君的日子，似乎还挺不错的。 对于姜绾芸这个答案，顾瑾渊是非常吃惊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入宫挺好，但在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他无疑是开心的。 在一双琉璃眸子染上笑意的同时，他还故作随意地开口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觉得入宫好？” “咳...”姜绾芸轻咳一声，将自己之前的思绪摒弃在一旁，随后，又随便找了个理由道，“因为妾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平静无波，自在随心。” 方才那一大堆理由，她自己想想就算了，跟他说，还是别了... 他要是知道她认为他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儿，其余就跟普通男子没有分别了，肯定会生气的！ 第508章 有一点不好 皇帝陛下的傲气有多重，她还是稍微有所了解的。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不过...”沉吟片刻之后，她又缓缓开口道，“入宫确实有一点不好...” 为了赢得他信服，她还特意分析了一下入宫不好的地方。 “什么？！”顾瑾渊闻言，原本还泛着一丝喜色的琉璃眸子，立马染上了一分紧张。 甚至，因为一时之间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说话时的语调，还起了一些变化，打破了之前的平静。 还有不好？她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听见他语调变化，姜绾芸倒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她现在是在说入宫的缺点，又不是说入宫的好处。 说人不好，难道还要指望别人保有一个好心情？ “咳...”清了清嗓子之后，她便直接道出了那点不好，“就是入宫之后，几乎就与外边儿断了联系，这辈子再见不到宫外的人了。” “现在还好，等父亲老了，没法儿回家探望敬孝...” 一入宫门深似海，况且尤县与京都相距，又何止千里之遥？一年能收到几封家书便不错了，在回去相见，是绝无可能的... 她家乡虽不是什么山穷水恶的地方，但也不似江南那般好山好水，哪怕是帝王有一份闲情逸致，想要南下避暑，也不会选择去她家乡附近。 回乡，这辈子是没可能了... 她所说的这些，不仅是为了让皇帝陛下信服，也是她心里的一番实话。她确实，还是念着家的。 闻她所言，顾瑾渊倒是松了口气。 之前，他还以为她要抱怨的，是什么改变不了的事情呢。没想到，就仅仅是想回家探望这么个简单的事情。 家中独女，想回家探望父亲，完全是人之常情。对于她所谓的“不好”，他也非常理解。 这件事好办，她想要回去，以后寻个机会，带她回去不就行了？反正对于芹川府那一带，他也有心整治一番。 那片地方，处于瑜国的西南地带。往南，是一临海的地区，往西，越过一片山岭，则是一片零散小国。 那些个小国，势力都不怎么强，但却靠着天然地势的优势和团结，让周边的大国没办法把他们直接吃下。 它们之前，是都头靠在瑜国旗下的，他们每年都会向瑜国进贡，但同时，他们也是仰仗着与瑜国的生意，来维持自身需求的。 零散小国虽小，但他们那儿的特产，倒也丰富。自瑜国与之通商以来，不仅他们的生活好了，瑜国也靠着这一方，获取了不少利益。 每年充入国库的银两，有不少，就是来自与西南小国的贸易。 所以，对芹川府那一带，顾瑾渊还是比较重视的。 前两年瑜国同时与两国开战，西南方虽没被波及，但生意和管理，也确实受到了一定影响。 毕竟，瑜国得防着陌轲带人借道，从西南小国那方向偷袭。 现在，陌轲俯首称臣，对于西方和西南方的正常流通，他也该着手，重新做一番规划了。 第509章 会遂她的愿 本来，他是想着，等手头几件重大的事情都办好，将最紧要的部分都安置妥当之后，再分出人手，去整治西南的。 但...既然她有这个想法，他完全也可以以微服的名义亲自过去。只要他去了，带上她，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不过要是他自己去的话，这事就得稍微往后推了，毕竟现在，他得坐镇京都，把自己脚下踩的这片地，好好儿整治一番。 这两年，他不在时被几只老狐狸趁机拿走的权利，他全部都得，一点儿一点儿，跟他们讨回来！ 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他便抿抿唇开口道，“回去省亲不难，以后总有机会的。” 他并没有立马就跟她保证什么，毕竟手头事情不少，何时能离开京都，也没个定论。 顾瑾渊是很认真在说这个话，不过专注于他头发的姜绾芸，却没有太把他这话放在心上。只是道了一句，“多谢陛下宽慰。”，她便没有再说话。 回去？哪有那么容易？若她是京城人氏，得了皇帝陛下宠爱，逢年过节的时候，努力一下，或许能得个省亲的机会。可她家远在千里之外，没有可能被放回去的。 她也就当皇帝陛下是在安慰自己。 “你觉得朕只是在宽慰你？”顾瑾渊微蹙眉头，对于她的不信，他是不太开心的。 “没有没有，陛下金口玉言，必然是不会有戏言的。”姜绾芸抽空应承一声之后，便换了一缕头发握在手中，继续擦拭。 皇帝陛下说话，确实有几分分量，不过她家确实太远了，她没法儿抱太大的希望。 也不能，让自己生活在那种虚无缥缈的憧憬之中。 就她家那距离，得帝王多大的盛宠，才能实现她回去探望的心愿？ 见她不是特别相信自己，顾瑾渊也没有再言。他向来是认为，做应该是要大于说的。既然她不信，那就直接带她过去便是，用不着现在各种保证。 说得好听有什么用？不如直接行动来得现实。 待姜绾芸帮顾瑾渊彻底把头发打理好，已经是亥初时刻了。 看了眼刻漏，她便回头对顾瑾渊道，“陛下，您的头发已经擦干了，您休息吧。” 说着，她便起身向他行了一礼，“妾就先告退了。” 顾瑾渊微微颌首，掀开被子躺下的同时，还淡淡开口道，“你左手边从右往左数第二个柜子里有披风，你自己取一件吧。” 她看刻漏的时候，他也淡淡瞄了一眼刻漏。这个时辰，山风寒凉，她穿得不多，白日尚且能够应付，现在这时间...回去那段路，恐怕会觉得冷。 披风...？ 姜绾芸一脸不解，依言走到顾瑾渊所指的那个柜子前面，一打开，人便愣住了。这柜子里确实整整齐齐叠着几件披风，可...这哪里是普通的披风啊！这绣着五爪金龙的披风，是她能随便往身上披的吗？！ 扯扯嘴角后，她便转身把目光挪到已经躺进被窝的人身上，尴尬道，“陛下说笑了，这披风...妾用不合适...” 第510章 不然你睡床上？ “有什么不合适的？”已经陷入被窝的人，闭着眼，懒洋洋问她，“朕的披风拿给你用，还能小了不成？” “就算是长了，落在地上沾了灰，也不用你洗。” 姜绾芸：“...” 当然不用她洗了，皇帝陛下的衣物饰品，怎么可能清洗？ 帝王所用之物，向来是“衣不过浆，玉不过水”，除了饰物可以多用之外，衣服一类的物品，穿过、用过之后，便直接由管理的太监做上标记，检查封存了。 都不会再穿再用了，哪里需要她清洗？ 再说了，就给皇帝陛下做衣用的料子和丝线，都是极其珍贵的，用水洗？洗坏了龙袍怎么办？谁负责？ “陛下，您的是龙袍...”姜绾芸轻叹一声，直接点明重点。 “龙袍怎么了？”顾瑾渊丝毫不在意这个问题，只是闭着眼睛，淡淡道，“龙袍委屈你了？” 他这个皇帝都说了没关系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陛下！”姜绾芸咬牙，随手拿起一件绣着银龙的雪白披风，走到床边，把披风展开给他看，“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对于服饰都有明确的要求，您这上面绣着龙！妾怎么可以往身上披？！” 说着，她便想把他的披风给放回去，然后直接走人。 但躺在床上的顾瑾渊，却在这时候，忽然睁眼了，“绣着龙怎么了？你不过是借来披着御寒，又不是要穿上龙袍造反，能有什么关系？” 说着，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外面冷，披上再出去，明儿个给朕送回来就成。” “不然，不许出去。” 姜绾芸：“...” 简直是强人所难！ 腾出一只手揉揉额角之后，姜绾芸方才无奈出声道，“陛下...不回去难道妾要在您这儿站一晚上吗？” 别人喝醉了都是折腾自己，他倒好，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她一进来，就开始折腾她... 有时候，她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她前两日得罪他的事，现在找机会报复她呢... “随你啊。”顾瑾渊淡淡瞥了她一眼，便直接翻身，面朝内侧而躺了，“你要想睡床上也行，反正床不小，多你一个也能睡下。” 说罢，他便不再搭理她了，俨然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模样。 姜绾芸：“...？！” 什么意思？睡床上？这儿就一张床，跟他睡吗？！ 听闻他所言，再看他翻身向里的动作，姜绾芸怎么看，便觉得怎么也不像回事。这就好像...是在给她腾位子一样？！ 看了看他腾出来的位子，又看了看怀里绣着银龙的披风，姜绾芸咬了咬牙之后，最终还是选择向眼前这位“谢恩”，带着披风出去，“多谢陛下美意，披风妾这就带走了。” 说罢，她便气恼抱着披风出去了。 面对眼下这两条选择，她还能怎么办？要么拿上披风走人，要么在他帐中待着，跟他睡... 比起睡他床这件事，她还是觉得，拿走披风更加附和自己的承受能力一些... 第511章 居然走了？！ 拿着披风出去之后，姜绾芸又跟守在门口的裴贤盛打了声招呼，把皇帝陛下现在的情况告知了他，方才离开。 对于姜绾芸，裴贤盛是万分感谢的。平时的皇帝陛下就够不好伺候了，醉酒之后的皇帝陛下，更是难以伺候。 而且规矩更多，连想要靠近都是难事。姜选侍能够让陛下把醒酒汤喝下去，然后乖乖去睡觉，在裴贤盛看来，简直就是奇迹！ 对于裴贤盛的感谢，姜绾芸则只是无奈点了点头。如果还有下一次，她真不想跟喝醉了的皇帝陛下相处了。 动不动就用一些很幼稚的条件威胁人，偏偏…还一个比一个管用！ 回到自己营帐之后，姜绾芸先是将从皇帝陛下那里拿回来的披风叠好藏起来，方才叫两名婢女把热水端进来，简单洗漱整理。 在洗漱之后，她又赶紧让人出去了，就连床，都是自己铺的。 她根本不敢让她俩久待，万一让她们瞧见她带回来的那条披风，还不得直接吓出病来？！ 今日这一番折腾，她是真的累了。特别是等皇帝陛下沐浴那一会儿，真是把腿都站疼了。 还好，他后面还算体贴，擦头发的时候，都是让她坐着擦的。 躺在床上很快入睡的姜绾芸并不知道，那被她费劲心思哄到床上去躺着的醉酒者，在她离开之后，就睁开了一双漂亮凤目…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跟人开口，允许旁人睡到自己旁边。小时候，顾逸笙想跟他睡，他都从来没点过头，没想到今日主动点头，居然被人拒绝了… 一听他说可以跟他睡，就直接抱着披风走了？！ 之前说什么也不愿意拿他的披风，说那上面绣着龙，她不可以用，得守规矩。 但在听他说，不拿披风得就留下来睡他这儿，她居然立马就拿起之前不愿带走的披风走人了？！ 每每思及此处，顾瑾渊便觉得心里一阵堵。 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随着心中不悦情绪的加剧，将手下的锦被狠狠拽住。直到丝滑的锦被出现深深褶皱，他也不曾停手。 他也不知自己今日为何要开这个口，兴许真的是喝醉了，平日里高傲的架子，便不自觉的放下了。 亦或许，是习惯了她的靠近，所以真的不介意多个人躺在自己旁边了。 但…他是怎么想的，并没有什么意义。 因为，现在并不是他不愿意别人靠近他，而是，别人不愿意跟他睡。 从小便生活在众星拱月环境中的皇帝陛下，想不通自己是哪里不好，他也不是很懂，为什么那姑娘对他一点儿都不上心。 难道还是因为他太凶了？可是他也没凶过她啊…也就是上次没忍住，甩手让她回去了… 可就是那次，他也没说什么重话啊…还要怎么样，才不算凶？ 而且就算脾气不好是他的缺点，那他就没什么可以弥补这个缺点的优点了吗？ 比如…长得好看？ 不过顾逸笙好像有提过，她觉得他长得也不好看，当时他还为这事生气了… 第512章 每个结论 垂眸瞧了一眼自己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他手指指节均匀，肌肤白皙细腻，确实是一双极好看的手。 仔细想想，她似乎…也就对他的手表现出过兴趣。 这手有什么好看的？每个人的手，不都长这样吗…？ 不过…她如果喜欢他的手…那手好看，能掩饰他脾气不好这个缺点吗？ 顾瑾渊蹙眉，没有尝试讨好过别人的他，思前想后也没能得出个结论。 纠结着熬到了夜半三更后，他方才疲惫闭上双目，浅浅入眠。 多想无益，下次直接试试就好了。 … 在送走陌轲使臣之后的第二日，前往猎场的这一行人，也集体踏上了返回京都的路程。 这场秋猎，总的来说，还办得挺不错。不仅帮皇帝陛下觅得几名良才，同时，也增进了与陌轲使臣的关系。 大家均是达成了自己所愿，满载而归。 晨间，当随行的人都忙着各自收拾整理时，姜绾芸变抱着顾瑾渊的披风，偷偷混入了替他收拾东西的人群之中。 “裴总管。”瞧准了裴贤盛所在的位子之后，姜绾芸便把手中的包袱塞给了他，“这是皇帝陛下的披风，妾前日晚上拿走的，麻烦您给放回原位。” “哟！这是陛下给您的，奴婢可收不得！”一听说这包袱里东西的来历，裴贤盛便想要把东西还给姜绾芸。 姜选侍猜不透那位的心意，他这在身边伺候了十余年的老家伙，还能猜不透那位的心思吗？ 那位能把这披风给姜选侍，便说明，姜选侍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常高！ 既然姜选侍在主子心里地位非常高，那姜选侍来归还东西，自然不需再经过他的手了。 没准儿，主子还希望，通过这些外物，再见姜选侍一面呢。他要是替主子把东西收了，可不就是给主子添乱吗？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可不会做！ “这是陛下的，妾不过是借来用…”姜绾芸话未说完，眼前便多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她和裴贤盛推拒的包袱拿走了。 “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两人见到来者是皇帝陛下，立马垂首行礼。 “起来吧。”顾瑾渊一边淡淡出声示意两人起来，一边随手把姜绾芸还回来的包袱打开，取出里面的披风，顺手叠好交给裴贤盛，“拿去收好吧。” “诺！”裴贤盛应声之后，便很有眼色地直接退下了。 看自家主子的模样，明显是还有话要与姜选侍说，既如此，他就不在这儿碍事了。早些离开，把空间留给那两位，才是王道！ “陛下，妾…”见裴贤盛离开，姜绾芸也想跟着遁走。 对于昨晚的事，她还是有些心虚的。昨晚这位喝醉了，不仅没了往日的凌厉，还平添几分温和。如此，她在说话做事的时候，胆子也难免大了一些。 不仅三番两次地跟他说“不”，甚至还和他讨价还价。 昨日他醉了，不计较，她看着他没了凌厉的感觉，也没把事情放在心上。可今日… 第513章 昨日之事朕会记得 醒酒之后的皇帝陛下，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矜贵高冷、果决凌厉的模样… 这会儿再想想自己昨日晚上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姜绾芸觉得，自己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不过，她话还没有说完，顾瑾渊便先她一步开口，“姜选侍不打算跟朕聊聊吗？” 他说话时，嘴角微微上翘，弯出一丝淡淡的弧度。纤长浓密的羽睫微微下垂，在垂眸注视身前人的同时，也恰到好处地掩盖住了自己那双琉璃眸子中的情绪，让姜绾芸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妾...只是来将东西奉还的，别的...就没什么事了...”姜绾芸警惕看了面前的人一眼，虽然瞧见他是在笑，可这笑容落在她眼里，却让她觉得有些紧张。 “姜绾芸。”顾瑾渊淡淡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声色不似以往的清冷，反而多了几分暖意。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姜绾芸感受不到一丝一豪的温暖，反而，让她愈发紧张。 只见他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微微张开，随着笑，那清润如玉珠落盘的声音，便随之响起，“朕昨日晚上虽然醉了，但该记得的事，却一件也没有忘记。” “特别是...”说着，他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掌便从宽大的袖袍中探出，纤长的食指随意探出，葱白的指尖，就这么轻轻点在带笑的朱唇上，“朕都记着呢。” 葱白的指尖，轻轻搭在色泽艳丽的柔嫩唇瓣上，所带来的视觉冲击，让人几乎就要挪不开眼。 姜绾芸：“！！！” 他不提，她都快把这一茬儿给忘了！ 昨日他非要吃那糯米糕，还不愿意自己动手，要她喂！她不让吃了，他就自顾自地亲了她一下，算作讨好，然后继续跟她讨价还价... 没想到，这事儿他还记在心里呢！ 虽说这是他的举动，她也分毫没有料到，但谁知道这位清醒过来之后会怎么想？万一觉得她是在拿甜食引诱他，那她岂不是要冤死了？！ “姜选侍不会忘了吧？”顾瑾渊见她不吭声，一双漂亮的凤目不由微微眯起，压在唇上的指尖，力道也重了一分。 瞧见他柔软的唇瓣被指尖按压，泛起一丝淡淡的白，姜绾芸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咳...没有没有，有关陛下的事，妾都分毫不敢忘记。” 昨晚上，她算是知道，为什么皇帝陛下喝醉之后，就不让人进去，也不许人靠近了。她现在，除了后悔，就是怕这位清醒过来之后，找她算账。 说来也奇怪，事情明明都是他做的，但现在被他问起，她却觉得心虚。 难不成...她自己心底，其实是对喝醉后的美人图谋不轨的？！ 这个可怕的想法刚在脑海中诞生，顾瑾渊带着不明意味的声音，便打断了她的思绪，“姜选侍还记得就好，朕也不会忘记，姜选侍昨日轻薄朕的事情。” 说罢，他便弯弯嘴角，朝自己车架去了。 而被留在原地的姜绾芸，则是一脸惊愕，忙不迭地左右看看，确认周围的人都距离他们较远，没人听到他方才的惊人之语。 第514章 各抬一级 什么叫她轻薄他？！明明是...！ 姜绾芸咬牙，想找那人再谈谈，可等她回首，那人却已经踩上脚踏，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登上了御驾。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人在登上御驾之前，余光隐隐落在了她这边，随后便掀起了嘴角。 不过，只是一瞬，厚重的锦帘便掩去了他的声音，让那风华绝代的人，就此从她眼前消失。 哪怕姜绾芸有探寻之意，隔着锦帘罗帐，也没法再发掘什么。无奈之下，她也只得自己回去，不再就此事纠结。 其实，正如她所感觉的那样，顾瑾渊就是在看到一脸呆滞的她之后，嘴角就泛起了点点戏谑的笑容。而在锦帘落下之后，他更是笑弯了一双漂亮凤目。 她似乎...还真当他方才那番话，是跟她认真的。 顾瑾渊斜靠在柔软的靠枕上，随意将落在肩头的青丝都捋到身后，便单手支着额角，接着从窗帘缝隙下落到车厢中的微光，垂眸看向自己另一只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 在他眼中，自己的手，似乎与别人没有什么两样，既没有多一根手指，也没有少半截手指。充其量，就是长得还算匀称。 不过...他方才观察她的目光，她似乎...还真挺喜欢他这只手？ 他可是注意到，他之前在提醒她昨日发生的事情时，她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儿，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 思及此，皇帝陛下的眉头不由微微蹙起，这手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也就是一下，他便舒展了眉头。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指轻轻点在膝上，他看不出来便看不出来吧，只要她喜欢，他就大致知道该怎么做了... ... 回到宫里时，已经接近深夜，所有人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便早早歇下了。 而顾瑾渊，在沐浴之后，并没有立马睡下，反而是随手拿了本书坐在软塌上，把裴贤盛给唤了进来。 “陛下。”裴贤盛进殿之后，便恭敬向顾瑾渊行了一礼。之后，他便不再多言，安静等待着皇帝陛下的吩咐。 “这次秋猎的随行名单...朕记得是吴德智拟的吧？”顾瑾渊一边翻看这手里的书，一边淡淡出声问道。 “回禀陛下，名单确实是吴德智所拟。” 陛下怎么会忽然问道名单？莫非...这名单上的人...有什么问题不成？ 可名单是陛下亲自过目确认的，怎么... 没等裴贤盛想明白自家主子这一问是何意，顾瑾渊便先一步开口道，“既然名单是他拟的，你明日就去找他拿一份拟旨吧。” “朕前两年不在宫内，宫里的宫嫔两年多，没有一人动过分位。正好这次秋猎，随行的人也辛苦了，就每个人都抬一级分位吧。” “像一个品阶对应多个称呼的，你让人拟旨的时候，就自己看着填一下吧。这种小事，就不必再来问朕了。” “诺。”裴贤盛恭敬点头应下，随即，又试探着问道，“那...姜选侍用不用稍微优待...” 第515章 就你心思多？ “不用。”他话未说完，便直接被顾瑾渊打断。说着，他还从书本上挪开目光，深深看了裴贤盛一眼，“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应当知道，一视同仁，对谁都好。” 若别人都抬一级，有那么一个人抬了两级，那大家会怎么看她？ 那时，她们不会看到自己的分位也升了，只会看到别人的分位升得比自己快。 而嫉妒，往往会使人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裴贤盛在宫里时间不短，顾瑾渊只微微一点拨，他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之前是奴婢想岔了，请陛下不要见怪，这件事，奴婢一定会妥善办好的。”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又道，“明日下午，把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都叫到御书房来，告诉他们，关于这次秋猎筛选出来的良才的安置问题，朕要亲自与他们谈谈。” “奴婢明白。” “就这两件事。”顾瑾渊说着，手中的书也同时翻过一页，“别的没什么了，你先下去吧。” “诺。” “对了。”就在裴贤盛快要走出去的时候，顾瑾渊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淡淡开口道，“你明早，记得把姜绾芸昨日放在朕这里的那只食盒找出来。” “朕明日，给她拿回去。” 稍微一顿，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这样，准备早膳的时候，记得准备汤，放那食盒里，朕要一起拿走。” “...诺。”本来听到皇帝陛下要亲自把食盒给姜选侍送过去，他就已经惊掉下颚了。这还要装上汤...这待遇...啧... ... 顾瑾渊向来起得早，哪怕是连续两个晚上睡得很晚，今日清晨，他也依旧是在天亮之后便起来了。 他昨晚上吩咐的事，裴贤盛自然是一丝不苟地全都办好了。 在顾瑾渊用膳完毕之后，他便把早准备好的食盒送至了自家主子面前，“陛下，这是您吩咐奴婢准备的食盒和汤。” 说完，稍微一顿，他又补充道，“汤炖的是红枣山药汤，这汤清淡，适合早上喝，又有补血益气、保健脾胃以及养颜的功效。您这时候给姜选侍送着汤过去，再合适不过了。” “就你心思多？”顾瑾渊淡淡瞥了裴贤盛一眼，语气凉凉。 不过他也就是这么一说，说完之后，便直接起身，随手提起裴贤盛送来的食盒就离开了。 如此，顾瑾渊虽然语气不好，但对于裴贤盛的用心准备，也算是默许了。 见到自家主子悠闲离去，刚刚还有些紧张的裴贤盛便知道，自己这准备做得不错，算是正中主子心意了。 至于自家主子那句话，他则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主子就是嘴上不饶人，心里，其实还是很乐意为姜选侍多考虑考虑的。 顾瑾渊此行，除了叫了福禄带路，便没有带别的随从。 人多眼杂，带着太多的人在宫里走动，容易引起别人的注目，从而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凌云宫距离姜绾芸所住锦瑟居，中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第516章 不染纤尘 因为只有自己一个随从跟随，福禄一出门，便恭敬向顾瑾渊道，“陛下，东西还是奴婢来拿吧。” 有他跟在主子身边，提东西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让主子来做。 不过，顾瑾渊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福禄的请求，“不用了，朕自己拿着就行。” 说罢，他便自己拿着食盒，便往前去了。 待两人行至锦瑟居，已差不多是巳时。顾瑾渊去哪儿，都没有在外候着的习惯，再加上身边也就带了一人，所以连通传都没有，两人便直接进去了。 顾瑾渊进来的时候，扶柳正在室内整理，而初盈，则是在院子里扫地。至于姜绾芸...他环视一圈院子之后，便轻易在背对着门口的躺椅上找到了她。 她这会儿，正眯着眼，迎着阳光小憩。而在她手边，便是一壶刚泡好的碧螺春和一碟白云糕。 阳光舒适，茶香怡人，好不自在。 起初，两名宫婢还没有注意外门口有人，直到顾瑾渊带着福禄走进来，在院子里扫地的初盈，才忽然发现皇帝陛下居然来了！ “陛...”初盈见到来人，本惊恐地想要跪地行大礼，但尚未来得及出声，便被顾瑾渊抬手止住了动作。 他抬手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随后，便自己迈步，朝着姜绾芸的方向走去。 而福禄，则是极有眼色的，向初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同自己一起，去屋内帮忙，不要在这里打扰。 初盈虽然反应没那么快，但对于皇帝陛下身边的人，还是心存敬畏的。因此，一接到福禄的眼神，便同他一起去屋内帮忙了。 顾瑾渊作为习武之人，脚步本来就是很轻的，再加上他此刻刻意放缓了脚步，躺在躺椅上舒服晒太阳的人，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身后，已经站了一个自己惹不起的危险人物了。 顾瑾渊垂眸，就这么提着食盒，静静看着眼前这向阳而躺的人，一时间，竟觉不忍心开口吵她。 姜绾芸本就是个安宁的人，闭上眼睛小憩的时候，便更显安宁本色。 她并非妍丽张扬的长相，她的美，就是一种清丽的美。整个人干干净净的，不染纤尘。 现在，这么迎着阳光睡在这里，在明媚阳光的映衬下，她的皮肤，更显白皙。偶尔一缕清风拂过，牵起她一缕发丝落至唇畔，又为她添一丝柔美。 没有艳丽，没有娇俏，她就是这么个清丽佳人，让人见了，便觉平和。 静静看了一会儿，顾瑾渊便忍不住伸出手来，将她散落在唇畔的一缕秀发重新勾至耳后。 大概是下手的时候没掌握好力度，在他动手的时候，葱白的指尖，也轻轻自姜绾芸面上划过。 不施粉黛的面庞光滑柔嫩，触感竟比想象中的还要良好。 也就是在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被姜绾芸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双杏目睁开，映入她眼帘的便是一张版向阳的绝色容颜。因为主主人俯身的动作而微微散落的发丝，同样迎着阳光，被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趁得他恍若神祇。 第517章 没事不能看看你？ 因为顾瑾渊的忽然出现，姜绾芸愣了许久，之后，她才某然反应过来，惊讶道，“陛下？！” 刚开始，她还当自己是睡迷糊了，竟然在梦里梦到了那位比后宫任何一名宫嫔都好看的皇帝陛下。 可随着神志重新聚集，她也渐渐意识到，自己面上的触觉不会骗人。这不是梦，这是真的皇帝陛下！真的皇帝陛下，就站在她身边！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无视掉她的惊讶之后，又极为平静地补充了一句，“头发散了，朕帮你绾上去。” 他的语气非常自然平缓，就好像，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是多年习惯，理所应当一般。 “陛、陛下您怎么突然来了？”姜绾芸闻言，连忙伸手去摸耳边，想要把耳边的碎发都捋到耳后去。 同时，还想急忙起身，向这身份尊贵的人行礼。 不过，已经料到了她要做什么的顾瑾渊，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还没站起来，他便先在她旁边的小凳上坐下，同时，拽住她的手腕淡淡道了一声，“不用多礼，坐吧。” “…诺。”姜绾芸讪讪笑了笑，出于紧张，她又把自己方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陛下突然造访，是为了…？” “朕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你？”顾瑾渊说着，还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般，把手中提着的食盒，顺带放在了她搁置茶具和点心的小桌上，“呐，给你带的，自己打开看看吧。” “给妾…带的？”姜绾芸狐疑看了眼前人一眼，随后便依他所言，打开了已经被搁置在小桌上的食盒。 对于他会给自己带什么，她其实是不抱希望的。自打这位回宫以来，她就只听说过别人往他那儿送东西，还没听说过，他往别人那儿带过什么。 之前，她也是送东西的人之一，各种点心一盒一盒地往他那儿送，他也没过什么表示。 甚至，遇到不满意的地方，还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么个被人伺候惯了的人，能给她带什么来？ 她倒是觉得，他今日过来一趟，更像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并顺便把食盒还她… 姜绾芸最初的想法就是如此，所以在取出食盒里放着的小盅，瞧见里边盛着的红枣山药汤时，神色还是有些惊讶的。 因前两日他给她提了个莫名其妙的要求，让她也学着别人，给他煲汤喝，所以她还是找了几本关于汤的基础菜谱看的。 红枣山药汤比较清淡，适合在晨间喝，做法也并不难。所以被那几本基础菜谱所囊括在其中的汤，她自然也了解几分。 这汤，不仅有补气血、健脾胃的功效，更是有养颜的作用在里面。可以说，是很适合女子饮用的一种汤。 这位…有这么细心吗？顺手送汤的时候，连送什么汤都考虑好了？ 还是说…姜绾芸看了看被自己端在手里的汤碗，又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皇帝下。该不会，送这个…只是因为他自己爱吃甜食吧？ 第518章 越来越了解朕了 “看什么呢？趁热赶紧喝了。”见她久久没有动作，顾瑾渊不由微蹙眉头，催促她快些，“本来朕走过来，就已经浪费许多时间了，你再看一会儿，风一吹，真就该凉了。” “…诺，妾这就喝。”姜绾芸在顾瑾渊的催促下，也没时间再思前想后。反正这汤也不错，她索性端起来就直接喝了。 一边喝，她还忍不住一边问道，“陛下，您方才说…您是走过来的？” 这位在宫里行动，什么时候需要用走的了…？她这锦瑟居地域偏僻，距离凌霄宫，可是有不小的距离的。 “对啊。”顾瑾渊身子略微前倾，单手托着下颚，一边看着她喝汤一边悠悠然答道，“对啊，朕走过来的。” 不待姜绾芸追问，他便自己作了解释，“随行的人太多引人注目，朕要是被人拦在半路上了，你这汤不就该凉了吗？” “索性，就直接走路过来了，方便。” 为了方便，不愿意被人注意到她是信的，会有人拦他，她也信。但是…姜绾芸抬眸，看了眼面前嘴角挂着笑容的人，纠正道，“不会有人拦得住您的。” 这人从来不给人面子，他若真的想走，绝对没人拦得住。 也不知他这番说辞，是否是在暗示她别的什么事情？比如，他这番良苦用心，是不是应该用点心回馈一下？ 听她这么说，顾瑾渊唇畔的笑意不由渐渐扩大，一双漂亮的凤目，都因染了笑，而略微弯起，“姜选侍倒是越来越了解朕了。” 她说得不错，只要他不想，不会有人拦得住他的。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想让她听听他的良苦用心罢了。 当然，目的没达成，也没关系。比起让她听听他的良苦用心，他还是觉得，她的了解更让人心情愉悦。 见他面上忽然绽放出笑容，有那么一瞬，姜绾芸真的看呆了。 平日里冷若冰霜，高傲凌厉的皇帝陛下，就已经将六宫美人都给比了下去。现在，迎着暖阳，开怀展露笑颜的皇帝陛下，更是让人舍不得挪开目光。 好在，前段时日的相处，已经让她对眼前这位，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更让人难以控制情绪的事都有过，看他笑一笑，算什么？ 她的愣神，和目光中绽放出的惊艳，只维持了一瞬便消失了。但顾瑾渊是什么人？ 别人或许不能察觉的到这一瞬的变化，但是他却必然可以。特别是，他的注意力，本身就都在姜绾芸身上。 察觉到她神情的变换，他便弯起一双凤目，笑吟吟道，“朕就知道，姜选侍果然是有轻薄朕的心思的。” “瞧瞧你方才那眼神…啧…” “陛下！”顾瑾渊一句调笑的话，让姜绾芸耳根子都泛红了，“光天化日，陛下怎可胡言？！” 轻薄？他居然说她有轻薄他的心思？！他作为皇帝，居然敢把这种话随意挂在嘴边？！ 不是都说，皇帝陛下是很重礼仪规矩的吗？今日，他的礼都去哪儿了？居然把这种话挂嘴边？！ 第519章 恬不知耻 “朕今日可没喝醉，都看得清楚呢。朕是不是胡言，你自己心里有数。”说着，顾瑾渊还扬了扬眉尾，略微凑面前的人，半开玩笑道，“姜绾芸，你说…” “朕要是给你个机会，你会想做什么？” “陛下！”姜绾芸咬牙。 虽然很冒犯，但她现在，真的很想用“恬不知耻”四个字来形容他！ 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轻薄”？！她何时对他有过这种想法了？！ 想着，她又咬了咬牙，顶着冒犯他的风险，与他理论，“就算是…就算是昨日那件事，也不是妾的意愿，是您喝醉了自己动的手！” “妾确实不算绝色，比不上您的风华，但您也不能颠倒黑白吧！” 是，她是比上不足，风姿不及眼前这风华绝代的人，但不能因为他好看，就让罪名落到她头上啊！ 还给她个机会？难道他给了机会，她就要趁机对他做什么吗？他不觉得，自己这样的形容，很不妥吗？把她说得跟垂涎他美色许久的女流氓一样！ “哈哈哈…”顾瑾渊闻言，再瞧她气呼呼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姜绾芸，朕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除了安宁这点好，还挺可爱的。” 逗逗她罢了，她居然还真的认真跟他理论起来了？ 眼前的人，也不知是气的急的还是不好意思，在蹙眉跟他理论的时候，一张白净的小脸都涨红了。 连带着，那段白皙的脖颈，都微微泛着粉色。 平日里安宁温和，会温声细语劝他的人，忽然这般脸红脖子粗地同他理论到底是谁轻薄了谁…这可爱的反差，还真是让人意外惊喜。 “陛下！这是名节问题，与可爱无关！”姜绾芸蹙眉，这有什么好笑的，这人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她说话？！ “噗呲。”顾瑾渊轻笑，“本就是夫妻，有什么名节不名节的，你也太拘谨了吧。” 说完，怕真的一不小心把她彻底惹恼，顾瑾渊又赶在姜绾芸之前，连忙转移了话题，“别老顾着跟朕理论，赶紧把汤喝了，你这打开了捧在手上，凉得快。” 说起汤…姜绾芸垂眸看了眼手里的汤，并未依他言赶紧喝，而是微蹙眉头，疑惑问道，“陛下为何会忽然想起给妾送汤？” 肯定有事！ “因为你前日晚上把食盒落在朕那里了，朕要给你拿过来。”顾瑾渊一脸平静，淡淡答道，“反正都要拿来，提个空盒子，不如给你带盅汤。” 他说得一本正经、有理有据，若不是姜绾芸还算了解他，几乎都要信了。 不信归不信，但既然皇帝陛下都这么说了，姜绾芸还是点点头，向他表示谢意，“多谢陛下。” “谢自然是要谢的。”顾瑾渊挑挑眉，嘴角弯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但是...你不能只是嘴上说说吧？这样太假，朕觉得不能表达真心。” “最好...还是有点儿实际行动比较好。” 姜绾芸闻言，心说果然，这人大费周章地提着汤到她这偏远院子来，就是有目的的。 第520章 朕瞧见你高兴 “那陛下觉得...妾应当如何做，才能表达自己的诚意？”姜绾芸不动声色地问道。 她其实也挺好奇，有什么事儿，是能劳烦皇帝陛下亲自上她这儿一趟的？她一个普通人，能帮上他什么忙？该不会... 在姜绾芸沉思的同时，顾瑾渊也缓缓开口道，“朕都给你送了汤了，你是不是也应该稍微回馈一下朕？嗯？” 顾瑾渊懒洋洋道，尾音微微上挑的同时，又略微弯起嘴角，轻笑道，“上次你答应朕的事，应该还没忘吧？” 说罢，他又悠悠然补充道，“忘了也没关系，朕知道，姜选侍记性不是很好。不过无所谓，这是咱们俩的事，朕记性不错，朕一人记得也就够了。” 姜绾芸：“...” 她不就是在他面前记错过几样食材的名字吗？他至于把那件事记到现在吗...？ 抿了抿唇，姜绾芸方才开口道，“陛下说的是煲汤的事情吧？您放心，您的吩咐，妾都记在心里呢，就算把自己的事情忘了，也不会把您的事情忘了。” “啧...姜选侍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真是深得朕心。”顾瑾渊夸张表示感慨之后，又略弯起一双漂亮凤目道，“既然姜选侍都记得，朕就不多做提醒了。” “免得，你回头跟人谈起朕，来一个啰嗦的评价。” “陛下说笑了，妾不会与人妄议陛下的。”姜绾芸扯扯嘴角，随即又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瞧了顾瑾渊一眼，“不过...陛下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今日心情似乎不错？” 顾瑾渊闻言，微挑眉尾，轻笑道，“朕瞧见你高兴，这理由如何？” 他这么说，也不完全算是逗她，确实，今日在看到她之后，他原本就不错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在他进来时，瞧着她迎着阳光安宁而躺，柔和的朝阳带着暖意，落在她清丽干净的面庞上。就那一瞬的美好，便让他止不住地打心底生出几缕欢喜。 下午他约了人谈国事，不出意外，等待他的又将是一场阴暗的斗争。但在方才那美好的一瞬之后，他竟觉得，下午所要面对的阴暗，其实也没什么。 世事有美有丑，有好有恶。 就算经历了阴暗纷争又如何？在面向阳光的时候，依旧可以感受到温暖。 他的这些想法，姜绾芸自然不知，再加上他说话的语气没了平日里的稳重，姜绾芸便当他又是在逗她。微微牵扯嘴角笑笑，道一句“陛下说笑了”，她便不再继续追问。 瞧她不信，顾瑾渊也没有与她解释的意思。朝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与她说不清楚，也不想说出来坏了她的好心情。 于是，他也只是顺手端起了搁置在手边的茶杯，一边饮茶，一边淡淡同姜绾芸道，“赶紧喝汤，别让朕再催了。” “朕这个人你也知道，耐心不是很好。你要闲聊可以，但是只想闲聊不想喝汤，那...” 威胁的话，他并没有说完，因为他觉得，说到这里就足够了。面前这丫头，应当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第521章 是妾喝过的 谁知，他刚将茶杯送至唇畔，姜绾芸便惊恐喊了他一声，“陛下！别喝！” 说话的同时，她甚至还伸出手去拉住了顾瑾渊的手腕，想要阻止他。 “咳…咳咳…”姜绾芸这一声吼，声音着实不小，不仅是吓得顾瑾渊直接呛着了，就连室内正忙着收拾的人，也被院中的声响所吸引，纷纷出来看了一眼。 不过，在确认两位都没事之后，他们便又很有眼色地默默退了回去，没有出声打扰。 那两位的事情，还是等那两位自己解决吧。 “你喊什么？”顾瑾渊单手按着胸口，稍微缓了缓之后，方才蹙眉瞪了她一眼，“这倒好的茶怎么就不能喝了？” “姜绾芸你何时这么小气了？朕不过是喝杯你倒的茶，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至于吗？” 平时挺温和一姑娘，怎么到了他跟前，就变这么凶了？ “这茶…”姜绾芸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激动，尴尬收回自己握住他手腕的手，换回了平和的语气，低声道，“这茶您不能喝…妾再给您倒一杯吧。” 说着，她便放下了手中盛汤的盅，伸手要去将他手里的茶杯接过来放下。 不过，顾瑾渊却并没让她如愿，在她伸手的同时，他便单手将茶杯举高，同时探出另一只手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挡住她的动作，不给她拿回茶杯的机会。 “这杯朕为何不能喝？”顾瑾渊挑眉问她，随即又把杯子举到面前，轻轻嗅了嗅，“茶味清香，这是好茶，这茶叶应当还是你从朕那边拿回来的吧？” “怎么？舍不得给朕喝？” “没有…”姜绾芸抿唇，坚持道，“陛下，妾还是重新给您倒一杯吧。” “这不是茶的问题，茶是从您那里拿的，您自然能喝。只是…” 话及此处，她不由尴尬扯了扯嘴角，“只是…那杯子，是妾用过的。” 在他拿起茶杯的那一瞬，她就想阻止他的。只是迫于手上端了盅汤，没办法立马动作。待她拉到他的手腕时，杯子已经贴上了他的唇…而杯内的茶水，也被他饮了一口… 解释完，她也不知他会是如何反应，只能安安静静地等着，希望他别因为她提醒晚了而生气。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顾瑾渊在听完她一席话后，只是微微沉下嘴角，满不在乎道，“朕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就这点小事，你也要跟朕抢杯子？” 姜绾芸闻言愣住，“这…这哪里是小事？！” 她用过的东西拿给皇帝陛下继续用，能是小事吗？！ “怎么不是小事？”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便直接当着她的面，把手中的茶杯递到嘴边，仰首将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 喝完，他便在姜绾芸震惊的目光中，一边悠悠然端起她之前放在桌上的汤盅，一边淡淡道，“你喝过的茶又没毒，朕怎么就不能喝了？” “这怎么就...”姜绾芸气结，理了理思绪，才又道，“这不是有没有毒的问题，而是妾...” 第522章 亲手“照顾” 她话还没说完，顾瑾渊便用调羹舀起一勺汤，直接伸手送到了她嘴边，“没毒你纠结什么，快喝汤。” 说着，他还沉了沉嘴角，低声抱怨道，“真是，催了你几次都不愿意动手，朕只好自己来了。” 调羹已经被送至唇边，姜绾芸想开口说话都没办法。无奈之下，她只好顺应他，按照他的话，将勺子中的汤一口气喝下去。 温暖的汤汁顺着咽喉滑下，汇入胃中，瞬间，便也让胃温暖起来。淡淡的甜味还没来得及在嘴里划开，顾瑾渊第二勺汤，便又紧接着送到了她唇畔。 他动作不急不缓，每当姜绾芸咽下口中的汤，才把第二勺送至她唇畔。 可他又把节奏把握得很好，姜绾芸除了张口喝汤之外，根本没有机会开口说一句多余的话。 就这样，有皇帝陛下亲自动手“照顾”，一碗温热的红枣山药汤，很快就见了底。 直到汤盅见底，顾瑾渊才佯装不知情，淡淡问道，“你方才想说什么来着，说吧。” 姜绾芸：“...没什么。” 她想说这种事情不需麻烦皇帝陛下，她可以自己来。那这位，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汤一勺一勺地送至她唇畔，她除了接受，并无它法。 现在，汤已经喝完了，她还能有什么话说呢？ 这会儿再跟他说没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想说就算了，朕也不强求。”顾瑾渊假装什么都没瞧出来，神色如常道，“既然东西送回来了，汤也看着你喝完了，那朕就先回去了。” “下午还约了几名大臣谈事，上午得把今日递上来的折子看完。” “陛下，妾送您。”随着顾瑾渊起身，姜绾芸也连忙跟着站起来，准备送他。 见她要送自己，顾瑾渊也没拒绝，只是点点头，便允了她。 在里面的福禄听到外面的动静，也紧跟着走了出来。不过，作为裴贤盛带出来的得力助手，他自然也是非常有眼色的。见到姜选侍已经亲自起身相送，他便只远远跟在后面，将空间留给了前面两人。 “陛下，这边请。”姜绾芸起身之后，便主动担当起了替顾瑾渊引路的角色。 而顾瑾渊也没有拒绝，只是稍稍放慢脚步，无视掉她需落后半步的规矩，与她保持同一速度往前走。 同时，他还不忘淡淡出声告诉她，“朕上次允你的事情，已经办了一半了。” “什么？”姜绾芸微微一愣。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皇帝陛下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允诺她的事？她什么时候求过他什么了？ 姜绾芸用疑惑的目光望着顾瑾渊，但顾瑾渊却没有与她解释的打算，只是紧接着自己方才的话，继续道，“不过，后面一半，还得再等等，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什么...意思？”她完全没有明白，这位到底在说些什么。 顾瑾渊知道她上次只是无心之言，所以也未多说，只道，“下午会有人来传旨，你等着就行了。” 第523章 不想他与别人亲近 说完，他便冲姜绾芸微微颌首道，“行了，就送到这儿吧，你自己回去玩儿吧。” 现在他不直接解释清楚，一是怕她急于跟自己解释，她当时并没有要动自己分位的打算，二则是...想稍微瞒她一下，让她有点惊喜的感觉。 虽然只是一级，算不得多大的事，但这好歹也是第一次。 而且，只要她不傻，在听到旨意的时候，就能明白，一级并不是最终的结局。他说了这事只办了一半，那就等于是在告诉她，用不了多久，还会再有喜讯。 “诺。”姜绾芸闻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便向顾瑾渊屈膝行了一礼。 恭送皇帝陛下，自然是需要行礼的。 可她刚蹲下去，就被顾瑾渊拉起来了，“没必要这么拘谨，左右无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说着，他还突发奇想，忽然抬手捏了捏姜绾芸的脸，笑道，“姜选侍，你还是跟朕顶嘴的时候可爱一些。”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便直接放了手，在姜绾芸一脸懵的情况下，悠然离去。 不仅是姜绾芸懵了，就连远远跟在后面的福禄，也是一脸见了鬼的神情。 他刚刚居然看到了...冷漠无情的皇帝陛下冲姜选侍笑，还亲昵地捏姜选侍的脸！天啊...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姜绾芸回到院中，便陷入了沉思。 好像自前日晚上之后...皇帝陛下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再没跟她计较她上次惹他生气的事情，反而对她态度更好了？！ 态度好就算了，可她还敏锐地察觉到，那位对她，似乎远不止态度变好了这么简单。 似乎...人也变得更容易亲近了？ 就在刚刚的相处中，她便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感，明显变弱了。甚至...隐隐有了亲近的感觉？ 姜绾芸想不通那位如高岭之花一般清冷矜贵的人，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莫非...是他喝醉了的后遗症？ 他喝醉的时候，虽然比平时还麻烦，还难伺候，但却是少了凌厉的感觉。要亲近，也变得容易了。 特别是抱着人使性子的时候，还隐隐有一分撒娇的意味？ 所以...就是因为她赶巧了，那晚上正好想着跟他道歉，才在不知不觉之间拉近了距离？ 如果是这样... 思及此处，姜绾芸不由微微蹙起眉头，如果前日晚间去找他的人不是她，那他是不是也能就此跟别人拉近关系？甚至，跟别人讨吃食时也用他别致的讨好办法？ 虽然在理智上，她觉得这没什么，皇帝陛下跟任何一名后宫宫嫔亲近，都是应该的，但就个人情感上来说，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不舒服的... 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不太想，他也跟别人那般亲近。 ... 很快，姜绾芸就知道，皇帝陛下说允她的事情是什么了...午膳刚过，便有一名内务府的小太监过来传旨，告知她，她的分位有了变化。 她大致问了情况，那小太监告诉她，说是随行秋猎的宫嫔，都提了一级分位。 第524章 统升一级 上次，在皇帝陛下那里的时候，她好像有跟他说到过分位的问题。那时他便半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在暗示他提一提她的分位。 之后，他又无视她的解释，说还不是时机。 后来便再也无事了，她还以为，他那日的话，真的就是句拿她寻开心的玩笑话。没想到，他居然是认真的，还放在心上了？！ 上午他来这里的时候，跟她说的是，他允诺她的事情，只做完了一半。那也就是说...分位之后还会有变动？！ 看他今日这举动，她就大概能够猜到，后面变，也肯定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变。 这下，后宫该有“好戏”看了。 本来，大家的份位都是入宫时根据家世定下的，与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两年了，大家也都习惯了自己的位子。 皇帝陛下刚回来那会儿，后宫里起过一阵风，但那位整天一心扑在朝政上，根本不搭理后宫这三千佳丽。渐渐的，大家也把有关份位的想法，暂时按耐下了。 原本，这份易碎的安宁，还能熬到明年开春，各地选拔秀女入宫。可皇帝陛下今日这圣旨一下，便像是探出了手指，在这份宁静上重重点了一下，瞬间将平衡打得支离破碎。 随行的人，不仅在这次秋猎时间，虽皇帝陛下一同出宫去了西山透气，还白落了一个晋升份位的好处，自然个个儿开心得不行。 而没去的人，本来就错过了一次机会，现在更是要眼看着别人晋升，可想而知，她们心里该有多不甘心。 有人喜有人恨，有人忧有人愁，如果他再有第二次动作，那大家的情绪变化，就会个更多，所造就的局势，也会更微妙。 这朱墙内的幽深院落中，又该有一场龙争虎斗了。 … 事情，正如同姜绾芸所想的一样，朝着一个更微妙的点缓慢发展着。 随着一道道圣旨被宣读，新皇登基后，后宫份位第一次有了变化，几日之内，便连续不断有事情发生。 分为变化这种事，有一就有二，顾瑾渊让人瞧见了希望，所以但凡心里头藏着些野心的人，都在这次事情之后，活跃起来了。 方怡筠她们，自然也不例外。 原本，她们还在寻思着，在冯思琴的事情之后，应该怎么让皇帝陛下对姜绾芸的看法，再变得差一些。可这份位一动，姜绾芸的事，也就被自然而然地往后排了。 特别是方怡筠，她现在，已经是正五品的宫嫔了。她距离她日思夜想的位置，又近了一步。 在这种紧要关头，她自然是要好好儿拉拢一些人，巩固自己的势力，以便自己在接下来的角逐中继续胜出，扶摇直上。 后宫的女人们，一下子都活络了心思，开始为自己打算。 而引得她们如此的始作俑者，却在这道圣旨之后，再没了其他的动静。整日待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处理国务，连去看一眼后宫女人们的时间都没有。 在这期间，也就姜绾芸打着给他送汤的名义去，在皇帝陛下百忙之中，见上了他。 第525章 要珍惜努力的结果 在上次顾瑾渊的“到位”提醒下，姜绾芸后面，便非常潜心地研究了菜谱，借了厨房、准备好食材，开始尝试煲汤。 她说话，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上次在顾瑾渊面前，她说自己煲汤的手艺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并不是在跟皇帝陛下谦虚。 好不容易炖了个萝卜排骨汤出来，还不小心把盐放多了。 虽然不至于咸到吃不下去，但味道，也绝对不美好。 在顾瑾渊看到那呈到自己面前，卖相还不错的汤时，本喜滋滋地准备美美吃一顿。可汤一入口，他便改了主意——不能为难自己，能吃多少是多少。 “姜绾芸…你做点心的时候没这毛病啊。”顾瑾渊蹙眉看着身旁踌躇看着他的人，撇撇嘴道，“朕让你多放一些糖，你说什么都不肯，一点要按照原本的分量来。” “可这怎么换了盐，你就变得肆无忌惮了呢？” “这比上标准的量，应该要多上不少吧？” “呃…”姜绾芸语塞，踌躇不安道，“真的很咸吗？出锅的时候，妾也有试过，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你喝了多少？”顾瑾渊放下勺子，淡淡昵了她一眼。 “一勺…”姜绾芸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不就得了。”顾瑾渊嘴角微沉，顺势给了她一记白眼，“你就喝了一勺，当然不觉得有多咸了，你多喝几勺试试？” “呃…”姜绾芸犹豫了，“那陛下还是别喝了吧，妾再多学学，学成了，再煲好给您送过来。” “不。”顾瑾渊垂眸，把汤盅往自己面前挪了些，保护起来不让姜绾芸碰到，方才继续道，“等你学成，那朕得等到哪年哪月去？” “这汤虽说盐稍微放多了一些，但也不是特别咸，尚且可以接受，朕今日就喝这个了。” 一听她有意退缩，顾瑾渊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打击她信心，能喝，就尽量喝吧。 “陛下…您何必委屈自己？”姜绾芸扯扯嘴角，想把汤盅拿回来，却因为顾瑾渊保护得太好，而无从下手。 “谁说朕委屈自己了？”顾瑾渊一边用调羹舀了汤送至唇畔优雅喝下，一边淡淡开口道，“朕好不容易才催促着你熬了汤送过来，要是喝一口就被拿走了，才是委屈呢。” 姜绾芸嘴角微抽，“妾又不是反悔不做了，您何必这样…” 他这话说得，就跟自己吃了多大的亏似的。而她，就是那个压榨他的人… “当然有必要。”顾瑾渊淡淡道，“自己努力换回来的结果，自己都不珍惜，还指望别人珍惜？” “姜绾芸，你要是对朕稍微心存愧疚，就麻烦下次少放点盐。” 说完，他又侧首盯着她，认认真真道了一句，“还有，不许就此躲起来不做了。” “不然，朕就去你院子里，再跟你好好儿商量商量这个问题。” 姜绾芸无奈叹道，“…知道了，妾一定谨遵陛下吩咐。” “咳…”见她一脸无奈，顾瑾渊清了清嗓子之后，又抿抿唇道，“行了，别这副表情，朕不会白喝你的汤的。” 第526章 纤纤玉手，妙在无暇 “你…如果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朕说，朕会尽力满足你的。” “妾没什么想要的。”姜绾芸摇摇头道，“陛下您喝得开心就行。” 对于这位的行径，她也是非常无奈，御厨给他炖的汤他不喝，非要她现学了给他做。跟他讲自己没这门手艺吧，他也不听。不听就算了，还想着法儿地催她。 更让她觉得不理解的是，他就算觉得难喝，也不愿意把她换掉，而是督促她下回少放些盐？ 她就不是很懂，难道她炖的汤是仙药不成，不好喝也非得喝完，还要做出一副护食的样子… “真没什么想要的？”顾瑾渊优雅喝完之后，便放下汤盅，单手支起了额角，侧目看她。 他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机会，她居然说没什么想要的？ 君无戏言，他既然把这话说出口了，便不可能反悔。这时候，只要她说得出口，只要他能办到，她可以要求他任何事情。 而且他方才问的，是有什么想要的，不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少了两个字，就是天差地别的区别。 哪怕她这时候与他说，想要皇帝陛下陪她出宫游玩一日，他也得点头应下。 可她居然就说了句，他吃得开心就好？还非常果断地向他表达了，自己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她就这么满足于现状？ “没有。”姜绾芸再次果断摇了摇头，“陛下，妾真没有什么想要的。” 其实她也并非无欲无求，只是她心有的几个愿望都比较大，没法儿跟他提。 比如，她已经入京两年多了，十分念家，想回家探望探望父亲。她担心父亲一个人生活太寂寞。 又比如，她希望歆涵姐能够出宫，与自己所爱之人常相厮守。 前者也就罢了，兴许皇帝陛下还能安慰安慰她，让她多往家里寄几封家书。可后者，她敢跟他说吗？ 说您的某位宫嫔已经心有所属，反正您也不喜欢她，不如就放她出宫吧？ 这话要是说出口，后果傻子都知道… “朕倒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连个愿望都没有。”顾瑾渊说着，便自顾自地伸出了自己空闲的那只手，将她藏在水袖间的芊手给拉了出来。 被他握在掌心手白皙细嫩，十指纤长，每一片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上面也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多余颜色。 所谓“芊芊玉手，妙在无瑕”，大抵就是如此了。 “陛下，您…”姜绾芸想问他这是做什么，可顾瑾渊却先她一步开口道，“这手上连件装饰品都没有，太素净了。” “朕上回送你的手链也没见你带过，是不喜欢？” “没有。”姜绾芸听他忽然提起许久以前的事，不由有些惊讶，但同时，她也反应极快道，“陛下送的东西贵重，妾已经小心收起来了。” “收起来了？只看不戴？”顾瑾渊嘴角微沉，“那有什么意思？送你自然是希望你能戴着。” 说着，他又淡淡道，“不过那条链子也只是有些别致，品质很一般。” 第527章 朕手疼 “这样吧，朕再送些别的首饰给你，或者你想自己挑也行。金银玉石、珍珠玛瑙，自己喜欢什么拿什么。” 说完，他又自顾自地低声感慨了一句，“啧…这么好看的手，不戴点漂亮的装饰品，可惜了。” “陛下您这么说，妾就...有些惭愧了...”姜绾芸扯扯嘴角，目光落在牵着她手的那只手上，心中一阵惭愧。 手好看？她的手好看什么？眼前这位的手才是真的好看... 女孩子爱俏，自己的手，必然都是用心保养着的，肌肤细腻光滑，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再加上入宫时的严格挑选，后宫大多数女子的手，都还不错。 但这位就不一样了，一个大男人，脸她们一群女人比不了，手也是一等一的好看。特别是这皮肤...常年舞刀弄剑的，居然连老茧都没有... 这对比，她是真觉得惭愧了... “有什么好惭愧的？”顾瑾渊不以为意道，“反正东西在朕这儿放着也是放着，朕又不能用，你拿去正好。” 说着，他又淡淡补了一句，“以后若是瞧上了什么，让裴贤盛给你拿就成，不用拘谨。” “不过...你答应朕的事，也不能忘了。若是你让朕觉得亏了，后果...就不用朕多说了吧？” 姜绾芸扯扯嘴角，无奈道，“妾明白了...” 待顾瑾渊说完，姜绾芸便想把手从他手里给抽出来，一直牵着，总归有点不太合适。 但她刚一有所动作，便被顾瑾渊给拽住了。他只要稍稍一用力，她那点儿力气，便动不了分毫了。 况且，皇帝陛下不想放手，她也不能强行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那样，像什么话？ “朕手疼。”顾瑾渊把她的手拽住之后，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开始给自己编理由。 “啊？您手疼？”姜绾芸愣住，顺手就把他的手拉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这看着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要不...妾去让裴总管给您叫御医来瞧瞧？” 他的手还是与平时一样，干净好看，白皙匀称，从表面上看，没有一丝与之前不同的地方。她不是大夫，看不出他到底是哪里有毛病，只能给他找御医了。 “不用，就是乏了，大概是之前批阅奏折累了吧。”顾瑾渊淡淡道。 姜绾芸瞧了瞧眼前的人，又瞧了瞧他的手，愣愣道，“可您这...是左手，您写字用的是右手吧？” 要说伏案写字累着了，那也应该是右手手腕酸痛啊，他这左手，能有什么毛病？他又不是左撇子... “用右手怎么了？”顾瑾渊抿唇，暗道这个理由没找好，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替自己圆了慌，“右手写字，可左手研墨了啊。” “裴贤盛又没在，这种事情，不都是朕自己做了？” “这...”姜绾芸语塞。 他说的倒也没错，就她来的这一会儿，这研墨的事情，确实是皇帝陛下亲自做的。外人，是一个也没进来过。 抿唇沉思半晌之后，姜绾芸方才试探着道，“这累着了的事，看太医也没用。不如...妾帮您揉揉？” 第528章 这事你也能做 太医又不是神仙，累了乏了，找太医看看就能再变得生龙活虎。 眼看他这情况，找太医是必然没用了。只能她帮忙揉揉，稍微给他解解乏，看看能不能缓解一下。 “好啊。”顾瑾渊毫不犹豫就应下来了。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然不需做任何思考。 姜绾芸：“...行吧。” 见他答应得那么快，姜绾芸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他也应下了，那她自然没有再推脱的道理。 单手托住他的手腕之后，她另一只手又稍微比划一下，找准穴位，便开始替他按揉。 在这方面，姜绾芸还是有些经验的，轻重缓急都把握地很好。有她动手，顾瑾渊也放心，淡淡瞥了一眼自己的手，便直接闭上了眼睛，开始享受。 姜绾芸一边替他揉按手腕，一边还不忘跟他说，“陛下，下次这种事情，您还是找身边伺候的人来做吧。他们在外候着也是无聊，不如进来做些事情。”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随即又道，“不过朕觉得，这事情你也能做。” 姜绾芸无奈，“可以是可以，但是妾不常在您这里，这事情，您单单只吩咐妾一人来办，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这人莫不是吩咐她打杂吩咐上瘾了吧？这种事情，怎么也成她的了...依照他这口气，难不成，她每日醒来收拾好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御书房报道，给他打杂？ 那原本在他身边伺候的一大群人怎么办？全都无事可做，然后被分配去宫里各个地方打杂？ “这个你不用担心。”顾瑾渊的声音，依旧没有太大的起伏，“你在的时候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至于你不在的时候，朕自会找其他人来做。” “...诺。”姜绾芸有些无奈，她总觉得自己成了他这儿打杂的人了。但拒绝的话，她又没法儿说出口，万一这位又像上次那样，莫名其妙的就生气了，那她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当姜绾芸仔细为顾瑾渊揉按穴位的时候，原本在外守着的裴贤盛，忽然着急入内，急急忙忙道，“陛下！户部右侍郎文承东求见！” 在享受的过程中忽然被打断，顾瑾渊眉头不由微微蹙起，在纤长羽睫微微掀开时，一双琉璃眸子中的不满情绪，也在顷刻之间展露出来。 但见裴贤盛如此着急，户部侍郎又已急急入宫，他还是忍住了不悦，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他有什么事？” “文侍郎说是有关于豫州灾情的急报送来，刻不容缓！”裴贤盛快速说完之后，便着急看向顾瑾渊，等待他的答复。 若只是普通灾情，那一般都是送上急报，由他们这些人优先呈送给皇帝陛下处理，大臣们没必要亲自跑一趟，进宫面圣。 可文侍郎不仅亲自来了，甚至还一副特别着急的模样，想来，事情应该不简单。 “豫州？灾情急报？”顾瑾渊闻言，眉头不由蹙得更深，“你让他进来。” 第529章 豫州急报！ “诺！”裴贤盛得了命令，便立马慌慌张张地出去唤人了。 而坐在原位的顾瑾渊，此刻，面上也没有了方才悠然自得的神情。姜绾芸曾经熟悉的凌厉感，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甚至，比之以往，还更胜一筹！ 顾瑾渊紧抿唇瓣，眉头拧起，这事儿上次不都已经交给冯琦钧去办了吗？他也跟他说，所有后续的赈灾步骤已经全部安排好了，绝对可以保证灾民的生计。 因为不太放心，冯琦钧拟定的计划，他也是亲自过目了的，很详细，没有什么问题。 怎么过了二十余日，反倒有更加紧急的灾情急报送到御书房来了？！ 见顾瑾渊似乎是有国事要与大臣商谈，姜绾芸便放开了他的手，小声道，“陛下，既然您有要事，妾就先退下了。” “不用，你...” 顾瑾渊刚想开口安排她的去留，一名三十来岁就已经风风火火地进了御书房，扑倒跪在顾瑾渊跟前了，“参见陛下！豫州及凉州急报送到，请陛下过目！” 他双手奉起两本奏章的同时，裴贤盛便急忙取过，将奏章转交给顾瑾渊了。 而顾瑾渊在垂眸打量送上的两本奏章的同时，也蹙眉问道，“上次报上来的受灾地区，不是只有豫州西南部吗？怎么现在还有凉州来的奏章了？” “回禀陛下，这就是臣急急赶来宫中的缘故！”文承东开口解释的同时，面上的苦色不减反增，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在救灾工程展开的这些日子里，灾情并未得到抑制，甚至，还扩散了！” “什么？！”在文承东汇报的同时，顾瑾渊也打开了两本奏章快速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当即就让他大怒，“下派的官员和本地驻守的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安排都已经做好了，他们只要照办就行，最多根据实际情况做一些小调整。可他们居然连这点儿事情都办不好？！那么多人，全都是饭桶吗？！” 说完，他便“啪”地一下把两本奏章越过桌案，狠狠摔在地上！借此来发泄胸中的怒气。 “陛下息怒...”被顾瑾渊这么一吼，文承东不自觉地就斗了一下，与此同时，还迅速俯身，重重磕头在地上。 不止是他，在顾瑾渊这一声怒吼下，就站在他身边，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姜绾芸，也紧跟着颤了颤。 她不是没有见过这位生气的样子，跟他相处时，他也会时不时地向她摆出架子，或者...冷冷瞪她一眼。 但像今日这种情况，她还真是第一次遇见...就连上次她来御书房送糕点，撞见他训人，也没有这种感觉... 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皇帝陛下。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身旁的人被自己吓到了，顾瑾渊在姜绾芸狠狠一颤之后，便稍微压下了怒气，放缓声音同她道，“你先去旁边的房间休息吧，朕这边儿有些事情还要处理。” “诺。”他放缓声音的同时，姜绾芸也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了。微微向他屈膝行礼之后，她便恭敬退下了。 第530章 你想说什么？ 没了姜绾芸在书房内，顾瑾渊的神情，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看着下方跪着的文承东的目光，也在瞬间冷了下来，“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过姜绾芸的事情稍一打岔之后，文承东也挣扎着从皇帝陛下的怒气中走出。 理了理思绪之后，他便将之前已经核实过的情况，据实禀报，“户部这边，早在上次送来急报时，便已经按照计划下派官员去协助地方管理此事了。” “有关文书也已经在第一时间下达送往州府各县了...只是，这灾情...” “照你这话来看，各级官员以及所有的府衙，都已经按照计划，开始解决问题了？”顾瑾渊冷冷盯着下方跪着的人，冷笑道，“呵，那你说说，这灾情为什么不仅没有控制住，甚至还变严重了？” “你说...是朕和几位拟定方案的大臣脑子不好，没做对方案呢？还是老天爷就跟咱们瑜国过不去，不管这君臣上下如何努力，都要让百姓们受点苦？嗯？” 顾瑾渊在说到最后的时候，原本就冰冷的语调，甚至还忍不住拔高了一分。清冷如霜雪的语调落在文承东耳中，直叫他瑟瑟发抖。 “陛下，方案没有问题，这事儿不能怪您！”文承东俯身在地，瑟瑟道。 皇帝陛下和几位大臣一起拟定的方案，他们户部在下派任务的时候，几位官员自然好好儿研究了一下。 方案很全面，没有任何问题，按照方案执行任务，从理论上讲，灾情是绝对可以得到抑制的。甚至，用不了多长时间，所有的灾民也会得到安置，各地治安，自然也就会随之回到正轨。 “不怪朕？”顾瑾渊嘴角微弯，扯出一个冷淡至极的笑，“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事儿怪不了大家，只能怪天公不作美，为难咱们瑜国了？” “这、这自然是不能怪老天爷的...”文承东为难道。 稍微一顿，他又把自己来之前整理好的资料从袖袋中取出，“陛下，臣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便命人取来了有关豫州灾情的所有文书。” “这是整理之后的，请您过目。” 他一边等裴贤盛把文书呈递给顾瑾渊，一边向顾瑾渊解释道，“陛下，根据上报的文书来看，豫州这几天的进程以及后续的灾情扩散情况，都并无不妥。” “有那么一两处县城，甚至还降了雨，稍微缓解了灾情。” “经过这二十多日的行动，从京城下拨到各地的赈灾粮食和赈灾银两，大部分应该也都分发完毕了。” 顾瑾渊一边翻阅他呈上来的文书，一边垂眸瞥了他一眼，冷冷问道，“你想说什么？” 文承东说了这么一大堆，还拿出了文书，应当并非只是想推脱责任，向他解释大家的事情都办得很好，灾情扩散不能怪大家。他之所以不断强调这些，或许...是想为自己后面的话，做铺垫。 “陛下明鉴。”在顾瑾渊发问之后，文承东便立马抓紧机会，把自己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臣是想说，这件事情...有蹊跷。” 第531章 三日之差 “如果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为什么会突然送来八百里加急文书，说灾情已经扩大，甚至影响到了相临州县？” “而且...”稍微纠结了一会儿，他便又咬咬牙道，“而且...臣觉得，还有一件事情特别奇怪，值得留意！” “什么？”顾瑾渊闻言，翻阅文书的手不由顿住，目光，也从手中的文书，挪到了下方的文承东身上。 他这幅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莫非是发现了什么，于是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思及此，他又淡淡补了一句，“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你只管说自己的想法，事情具体如何，朕会派人去查。” “查不到东西，那只是你猜测有误，朕不会说你什么，但你日后说话，也当更谨慎一些。若是真如你所说，查到什么，那你此刻想要说的话，就很重要了。” “臣明白。”文承东点点头，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才缓缓开口道，“其实，关于这灾情扩散的两本奏章，是分开送来的。” “换句话说，就是，咱们户部收到两本奏章的时间，并不一致。” “前后，差了一日！” “哦？”顾瑾渊微挑眉尾，淡淡问道，“这有何蹊跷之处？” “两州所处地域不同，上京的路线，和距离京城的距离，都有很大的差距。奏章送到的时间不同，能说明什么？” 面对顾瑾渊的问题，文承东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是在向顾瑾渊请示之后，站起来走到旁边的瑜国大地图边上，恭敬对顾瑾渊道，“陛下，请您来这边一下，臣这就向您解释，奇怪之处在于哪儿。” “好。”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便放下了手中的文书，依言走到了地图边上。随即，扬扬下颚，示意他继续。 “陛下请看。”在顾瑾渊过来之后，文承东也不卖关子，当即便就着地图解释道，“豫州在这儿，整个瑜国的中间偏南的方位，而凉州，则是在豫州的西南方位，也是在整个瑜国的西南方位。” “从这地图可以看到，凉州距离京都，是比豫州要远的。而且，凉州是多山多丘的地势，官道相比于豫州，也是有更多弯路。如此，这到京城的距离，就更远了。” “如果两处地方同时向京城递加急的折子，理论上讲，凉州的折子，应当会晚两日左右。” “可事实上，在这次送来的两本奏章中，先到一日的那一份，却是凉州的折子。这一来一回的差距，就是三日。” “也就是说，豫州向京城递折子的时间，至少比凉州晚了三日！” 顾瑾渊闻言，不由微挑眉尾，嘴角，也同时泛起一丝冰凉的弧度，“呵...三日，有点儿意思...” “你接着说。” 他已经大致明白了文承东想要向他表明什么，前后三日的差距，已经能说明很多了。不过，他还是想听听这位大臣的意见，想听听，这人，是不是和他想到一处地方去了。 第532章 非常差！ “陛下，三日确实没什么，放在平时，一边早一点儿上报，一边儿晚一点儿上报，也跟当地官员的政务繁忙程度以及所数府的为政者手头事物的急缓有关，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 “但事有轻重缓急，这么大范围的灾情，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大事了，哪怕地方上死了个大官儿，也远远比不得这事情重要。” “这么重要的事情，除了在出问题的第一时间上报，臣想不出一个可以压着的理由。千万灾民的命，是谁都担待不起的。” “可豫州那边，作为灾情较严重的地方，上报速度既然比凉州还晚了一步？这算怎么回事？连凉州的官员都觉得自己扛不住了，往京都上报灾情了，豫州那边，还在死抗着？” “这不符合常理啊，而且就现在的情况看来，凉州这边，只是多处县受灾，并未全军覆没，可豫州那边却要严重很多，整个州都出问题了。” 顾瑾渊闻言，眉头不由微微蹙起，“豫州那边，现在的具体情况如何？你应当比朕了解地要多些吧？” 一本奏章能记录多少东西？他带来的那些重要文书，也只能把情况说个大概。 他现在就知道，整个豫州已经全军覆没了，但具体情况有多严重，或许，还要问问这户部侍郎。这是他们户部的事情，他这个做侍郎的，应该有全面了解过。 不然，自己不清楚情况的人，也不可能急急忙忙进宫来找他谈灾情。 “豫州那边的情况很差，非常差！”文承东的眉头，比顾瑾渊蹙得还要深，说话的语气，也非常沉重，“就臣最新得到的消息来看，现在，不止整个豫州都沦为了灾区，就连...” 说着，他的神情也变得挣扎起来，“就连周围的威州、宣州、祁州，也多少受到了一些波及。” “灾民，已经快要没办在豫州继续待下去了，他们已经蠢蠢欲动，开始往临近的州县去了...” “陛下您方才也已经看了折子了。”文承东抿唇，继续道，“根据凉州那边递上来的折子看，他们最开始，应该只是轻微受灾，没几个县是灾区。” “灾情，本来也在当地官员的努力下，渐渐控制住了。” “可是豫州那边，却随后涌入了一批灾民，也正是因为这批灾民，让凉州当地的官员难办了。灾民太多，他们手中的权利，没办法安抚所有灾民。” “这不，才向朝廷递了加急文书，上奏请示，是否可以大面积开仓放粮，并再向芹川府内其他州县求取一定支援...” 顾瑾渊微微颌首，问道，“支援的事，你应该已经准了吧？” 户部，管着整个瑜国的土地、税收、屯粮等问题，文承东作为户部右侍郎，自然是有权利批准允许地方上关于赈灾的部分请求的。 “请陛下放心，这事儿，臣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准了凉州那边的请求，让芹川府知府好好儿配合了。”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做得不错。” 第533章 分明是隐瞒了 “那陛下，眼下这情况...”文承东在顾瑾渊点头之后，又迟疑看了看边儿上的地图，眼神中的担忧和纠结，让后面想要表达的意思，溢于言表。 “这情况还能说明什么？”顾瑾渊唇畔泛起一丝冷笑，“你不也是想通过这幅地图告诉朕，这次赈灾的事情，有蹊跷吗？” “对，臣就是这个意思。”既然已经把话挑开了，文承东在分析问题的时候，也不再犹豫遮掩。 在顾瑾渊往回走的同时，他又道，“陛下，您可以看看臣之前呈上的，有关豫州救灾的最后一封文书。” “这封文书很奇怪，奇怪之处不在它的内容，而是...在它落款的日期。” “哦？”顾瑾渊微挑眉尾，一边随手从书桌上拿了已经放下的文书，一边开口示意文承东继续往下说，“继续说。” 文承东走到顾瑾渊身边，双指并拢，指了指文书落款的日期，道，“陛下您看，这分文书落款的日期，是九月三十日。” 说着，他又自顾自地去把最开始递上的两本奏章的其中一本取来，翻到最后，拿给顾瑾渊看，“您看，这份凉州送来奏章的落款日期，也是九月三十日。” “也就是说...在凉州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打算向京都这边儿请示的时候，豫州还在报...灾情在官员们的紧急处理中？” “豫州的情况，可是比凉州要糟糕，就算有下派官员可以当场请示一些问题，不用费时间上报，可这也...这也太兜得住了吧？” “兜得住？”顾瑾渊弯唇，似笑非笑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 “哪里是兜得住呢？分明，就是下派的官员和地方上的官员一起，向上隐瞒了灾情的具体情况啊。只不过，他们没有把凉州那边料理好，让人家凉州不小心将真实情况上报了。” “没办法，瞒不住了，就只能跟着也把真实情况上报了。” 文承东见眼前这位如此轻松就把对事情的猜测给道出了，心里不由一阵紧张，“陛下...臣现在手头没有确凿证据，不敢随便说这样中伤同僚的话。” 他不是言官，遇到这种只有猜测没有证据的事，可不敢乱说。 言官说这样的话，叫为国着想，叫刚正不阿。可他一个吏部侍郎说这样的话，还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了自己吏部的官员，那...就叫中伤同僚了。 “这种话，没有证据，确实不能乱说。”顾瑾渊勾唇，似笑非笑道，“所以...文侍郎，你既然跟朕提了这种猜测，是不是也应该负责任地提供一下证据？” 在文承东面露急色，表示自己做不了查案事情之前，他又淡淡补了一句，“别急，这件事的具体情况，必然涉及颇多，你一个侍郎，不一定办得下来。” “朕这边，会有人主要办理的，你只需要从旁协助即可。” 闻言，文承东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多谢陛下体谅，有关这件事情，臣一定会全力协助，不负陛下所托。” 第534章 不止是图财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便道，“有关豫州的事情，你回去之后，再好好儿整理一下具体情况，晚上带着整理好的文书，再来宫里一趟。” “不过在进宫之前，你还得先把自己能够负责的部分，先办理了。豫州的灾情已经刻不容缓，能快一刻，是一刻。” “臣明白。”文承东向恭敬顾瑾渊行礼之后，便急急退出了御书房，快步跑回去办事了。 就像皇帝陛下所说的那样，此事刻不容缓，他能节省一点儿时间是一点儿，可不能慢下来！ 在文承东离开之后，顾瑾渊又回到书桌后面坐下，对着桌上有一叠文书和两本奏章长叹一口气，“唉…” 他单手撑在桌上，葱白的指尖搭在太阳穴上轻轻揉按，眉眼间神色复杂。 豫州这边的事，情况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户部的尚书是方振宇，而最开始收到豫州加急文书的人是冯琦均，随后后续计划是大家一起讨论的，但他们俩… 顾瑾渊看着桌上的文书，一双漂亮的凤目微微眯起，呈一个危险的弧度。这事儿瞒了他这么久，这俩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们想干什么？要在赈灾的事情上动手脚？这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不对，这俩都是人精，也都是为利而动的人，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不可能搞出这么大的动作来。 赈灾…粮草…莫非他们在打赈灾银和粮草的主意？毕竟这些已经下放的东西，不可能凭空没了。灾民没有拿到，那就是…到了某个人的口袋里！ 可他冯琦均和他那个女婿方振宇，敢明目张胆的做这些事吗？ 况且...他们这些年过得，也不算贫穷吧？朝堂上那些大臣是什么家底，他还是稍微有了解的，且不说这俩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清官儿，就是他们家里那些生意、铺子，也完全足够开销了。 冒这么大的险，应当不是图财，或者说，不止是图财... 思及此，顾瑾渊又揉了揉太阳穴，随即便不再继续猜测。知道是谁目的不纯就够了，别的，现在猜测太多，也是无用。 明日早朝，他们必然会与他讨论此事，到时，只需听听他们对此事的看法和解决策略，他便大致可以猜到，他们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提笔将手头几份文书的重要信息都勾出来，又大致做好了明日早朝议事的准备之后，顾瑾渊方才起身，往旁边的侧室走去。 他可没忘记，这旁边还有一个人等着的。 不过，行至门口，他却不由自主地止住脚步，犹豫了...这丫头好像原来就觉得他凶，刚刚训斥人，又被她看见了...瞧她的模样，应该是被吓得不轻，他该怎么跟她解释才好呢？ 她是不是会觉得，他比想象中的，还要凶？ 想了想，他又略微沉下嘴角，觉得自己就是多此一举。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想的？他为什么要跟她解释？他对她明明已经很不错了！ 第535章 减菜 如此，顾瑾渊便不再纠结，直接就伸手推门进去了。 “吱呀”一声，随着门被打开，姜绾芸也循着声音，注意到了门口的情况。 “陛下。”简单向他行礼之后，她便问道，“陛下怎么过来了？是...事情都谈完了吗？” 方才听他们聊的那些，事情好像挺严重的，刚刚她还在考虑，如果他忘了时间，要不要叫他出来用膳。没想到，他们谈事所用的时间，居然比她预想的，要少很多。 “事情自然不算完，最多叫做有了眉目。”顾瑾渊点头示意她坐下之后，便也紧跟着在她身旁坐下。 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之后，他才又继续道，“这事情牵扯很大，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不过初闻情形的时候，朕确实有些冲动了，你应当...咳...应当没被吓到吧？” 大致解释了一下事情情况之后，顾瑾渊便“顺口”关心了一下身旁的情绪。 他本来，还想着要在姜绾芸点头之后，如何宽慰她一下的。 谁知，她竟然很郑重地点了点头道，“陛下当时的心情，妾可以理解。毕竟事关千万人的生计，出了问题，您情绪激动是自然的。” 这么贴心？都不用解释的？ 顾瑾渊狐疑看了她一眼，从她的神情中确定她是真的理解他，而不是光在说一些好听的场面话的时候，他才完全放下心来。 “嗯，你知道就行。”微微颌首之后，他便又道，“待会儿就是晚膳的时间了，既然来都来了，就吃了再走吧。” 说罢，他也不待姜绾芸答应，便直接张口唤了裴贤盛进来，“今晚添一副碗筷。” “诺。”裴贤盛闻言，哪儿还不知道皇帝陛下这是又留了姜常在用膳。想都没多想，他便立马应承下来，表示自己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在他应声之后，顾瑾渊又蹙眉道，“你让人去通知御膳房那边一声，就说这几日不要再上太多复杂菜式了，简单清单些就好，太油腻的，朕吃不下去。” 抿了抿唇，他又接着道，“菜的数量也不要太多，最好减少到十个以内。” 十个以内？！裴贤盛闻言，心中不由大吃一惊。 如果加汤加凉菜，菜式还在十个以内的话...那对比以前饭桌上的菜来说，估计就只有三分之一了！ 而且，还要以简单清单为主，不要太多荤菜。皇帝陛下这是...在牵挂着豫州和凉州的灾情吗？ 心里有数之后，他便点点头道，“诺，奴婢明白了，奴婢会将此事安排好的。”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随即又转头对姜绾芸道，“你若有什么想吃的，就跟裴贤盛说吧，让他一起叫人给御膳房传话。” 他心里有事，不想吃太多也不想吃油腻的东西，但姜绾芸想吃什么他不知道。她若不想吃清单的菜肴，他也不想强迫她。 姜绾芸闻言，便果断地摇了摇头，“妾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陛下吃什么，妾就吃什么。” 方才在她没来得及出去的时候，也听到了一些事情。 第536章 凉州尚好 灾情严重，可能需要朝廷再下拨银两和粮食解决问题，既然皇帝陛下都已以身作则，以简单清单为主，不再铺张浪费，那她一个宫嫔，又哪里好再要求什么呢？ 况且，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吃得普通简单，对于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呵...你这话说得...”顾瑾渊嘴角微扬，瞧她这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带着她去吃苦了。 问过姜绾芸之后，顾瑾渊便让裴贤盛去办事了。 只是，在临着裴贤盛离开的时候，他又道，“等下传膳的事情，你让他们自己来就行了，你现在就出宫一趟，去替朕向户部传道旨意，让户部的人开国库，先紧急抽调一批存粮和银两用作赈灾。” “但负责押运的人，就别全从户部找了。随便点两个可靠的负责协助即可，主要负责人，从羽林军中找，找皇族内的人。顺便，再叫两个大内的高手过去。” “务必，把东西都安全送到，然后物尽其用。” “诺。” 裴贤盛离开后不久，就有伺候的宫人鱼贯而入，把准备好的晚膳呈上，伺候两人净手。 因为裴贤盛出宫办事去了，所以上菜之后，便没再有人留下。屋内，很快就又只剩下顾瑾渊和姜绾芸两个用膳的人。 “陛下。”姜绾芸端起饭碗之后，并没有立马开吃，而是沉默片刻后，纠结唤了顾瑾渊一声。 “怎么了？”顾瑾渊侧目看她，发现她神情犹豫之后，又瞥了一眼桌上清淡的菜色，问道，“是饭菜不合胃口？不想吃？” “不是...跟饭菜没关系。”姜绾芸抿了抿唇，终于纠结着向他开了口，“陛下，妾就是想问问，凉州...那边的情况，也很严重吗？” 说罢，她又连忙道，“妾就是随便问问，陛下您若是觉得跟妾说这些不合适，就别把这事放在心上！” 作为后宫妃嫔，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她是没有权利也不应该过问的。 但是凉州隶属于芹川府，而尤县，又恰巧是凉州西南方的一处大县。虽然尤县与豫州那边并不接壤，甚至还隔着不短的距离，但她对于家里的情况，还是有些担心。 听文大人的意思是，豫州的灾情，已经影响到凉州了。而凉州那边，也因为事情棘手，而上报京都了。 那...父亲所治理的尤县，也不知道如何了... 在丝毫不清楚当下状况的情况下，她真是食不知味。 “凉州那边还好，情况暂时还能控制。”顾瑾渊对她放心，所以丝毫不介意与她说这事，“而且凉州并治下不是所有县都出现了问题，所以相互之间也能救助。” “再者，凉州与豫州虽说是相邻的两州，但却并不属于一府。凉州是芹川府治下，而豫州则是宁德府治下。” “宁德府的知府会把心思放在豫州的情况上，同样，芹川府的知府，也会把精力都放在凉州这边。” “并不会因为豫州灾情更加严重，就没人关注凉州，把凉州放在后面了。” 第537章 妾是凉州人士 “所以...”顾瑾渊一口气跟姜绾芸解释完之后，方才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凉州的灾情，甚至还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 他是看她着急，才把事一口气情详细与她说了的。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不在意她为什么会关心这些事情。 对于姜绾芸的性格脾气，他现在也算是很清楚了。这个姑娘很简单，也很守规矩，哪怕是在他书房待着，也绝对是不该问的一句不问，不该听的一句不听。 哪怕是不小心听到或者见到什么有关朝政的事情，也不会对外多说一句。 可她今日在听到凉州的事情后，却主动开口问他情况了。 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事情。 他记得，自己刚回宫的时候，似乎是问过裴贤盛，她和方兰娇的来历。 她们似乎...都是从芹川府选上来的秀女？还有她那个好姐妹，杜歆涵，似乎...也是芹川府的？ 凉州隶属于芹川府，那她会有此一问，莫非是... 顾瑾渊心里刚有些明了，姜绾芸便也在此时开口了，“回禀陛下，妾之所以关心凉州的情况，是因为妾也是凉州人士。” “你是凉州的？！”顾瑾渊闻言，不由诧异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他之前只是大致了解过她的情况，知道她是芹川府尤县的人，但是更细节的东西，就没有太在意了。 本身，他也不关心她是豪门贵族还是小家小户，毕竟，他没有利用她家族为自己如何的想法。只要知道她家里情况还行，没什么难处，也就够了。 没想到，尤县竟然隶属于凉州，在凉州境内... “是，妾是芹川府属下，凉州尤县人士。”姜绾芸点头认下，随即又再次解释道，“妾也是担心家里的情况，担心父亲，所以...才跟您打听了这些，请陛下不要介意。” “无妨，这种事情，没什么问不得的。”顾瑾渊说着，又把桌上的菜往她面前推了推，“朕方才在阅览文承东呈上的文书时，并没有瞧见有关尤县的记录。” “想来，尤县应当无大碍，你暂且先把心放下，好好儿吃饭吧。” 方才文承东呈递给他的，是凉州一些灾情严重的地方的情况，既然他没有瞧见尤县，那尤县应该是无事，或者只有轻微事故。 “多谢陛下关心。”在听了顾瑾渊的话后，姜绾芸也渐渐放下心来。 既然皇帝陛下这里没有收到急报，那想来，父亲那边，应当没有特别严重的情况。 在瞧见她放下心来，开始用膳之后，顾瑾渊也紧跟着动了筷子。 不过，在吃饭时，他依旧不忘再多加了一句，“尤县的情况，朕会帮你注意的，有什么事情，会第一时间告知你，放心吧。” 顾瑾渊这话，让姜绾芸有些讶异，她没想到，皇帝陛下居然愿意在百忙之中抽空，主动帮她注意尤县的状况。 “多谢陛下。”讶异虽然讶异，但因心里的担忧，她也没有拒绝顾瑾渊这份好意。 她人在千里之外，又没什么特殊的消息渠道，遇上这种事，只能靠他。 第538章 你就想跟朕说这个？ 虽然稍有不妥，但该变通的时候，她不会太死板。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便淡淡道，“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晚膳之后，因为顾瑾渊要继续处理政务，姜绾芸便先回去了。虽然皇帝陛下允了她询问家乡的事情，但她也没有得寸进尺。她只要知道，尤县没有遇上大的问题，就行了。 别的，她也不会多问。 ... 翌日。 大殿之上，两列朝臣高呼万岁行礼之后，户部尚书方振宇，便当先出列，恭敬禀报道，“陛下，臣有本奏。” “方尚书？”顾瑾渊见他站出来，嘴角不由微微上翘，牵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方尚书有什么重要的事，竟然等不到裴贤盛出声让你们开始议事，就快速站出来了？” “陛下，此事刻不容缓，臣不敢有分毫耽搁！”方振宇闻言，连忙解释道，“若臣方才有违背礼数的地方，还希望陛下能够宽恕，不要太过生气。” “呵...”顾瑾渊勾唇笑笑，笑容中却不带一丝情感，“那就要看，方尚书要禀报的，是什么事情了。” “如果你的事情确实刻不容缓，朕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但若你说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那...该怎么办，你就自己去找礼部尚书问问吧。” “自然，自然。”方振宇连连应下之后，便把手里的奏章转交给身旁守着的小太监，让他帮忙呈递上去了。 在顾瑾渊拿到他所写奏章的同时，他也开始向其禀报情况，“陛下，据臣昨天收到的情报来看，豫州的灾情，应当比我们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 “之前一系列的措施，并没有解决问题。” “而现在...”话及此处，他不由偷偷抬眸，瞄了一眼顾瑾渊的面色。随后，他方才继续道，“现在赈灾的粮食和钱款，已经不能支持解决豫州的灾情了。” “灾民，也有向周边地区扩散逃难的趋势...” 方振宇说完，便把头垂得极低，开始等待皇帝陛下的责骂。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想象之中的暴怒。 心感奇怪的他，又缓缓抬起头来，偷偷去看皇帝陛下的面色。他想，从对方的面色里，瞧出些什么来。 但令他失望，却又在他预料之中的是，那位面上神情，与他的反应一样淡漠，根本容不得他从中分析出什么东西来。 见他躲躲闪闪地偷瞄自己，眼中藏着满满的心虚，顾瑾渊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扬，逐渐拉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方尚书，弄了半天，你就是想与朕说这个？嗯？” 他开口说出的话，语调冰寒，最后上扬的尾音，更是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顾瑾渊虽然没有表现出大怒的样子，但他这幅冷静自持，又冷下语调说话的模样，更让方振宇心里没底。 “是...此事很重要，所以臣着急之下，就忘了礼节...还请陛下不要怪罪...”他也不知道，自己与皇帝陛下说得这些，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第539章 你当朕是傻子？ 但不管后续如何，他更希望，此时皇帝陛下能够冲他大吼一番。让他知道皇帝陛下是生气的，总比现在这样，除了冷什么都感受不到要好。 “呵，方振宇，你还真敢应啊。”顾瑾渊冷笑，在方振宇忐忑的心情中，终于表达出一丝不悦和嘲讽，“朕还以为，你已经告老还乡，不做这户部尚书了呢。” “陛下，臣、臣从来没有过这种意思啊...”方振宇被顾瑾渊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不知所措。他不知，自己是何处做得不对，竟让皇帝陛下有了这样的想法？！ 告老还乡？他才不过才刚过不惑之年，还不及知天命的年纪，怎么可能告老还乡呢？！陛下...陛下怎么会突然这么想？他不明白... “没有？”顾瑾渊闻言，嘴角嘲讽的弧度，不由又拉大了一分，“可朕怎么觉得，你的所做所为，向朕传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呢？” 说着，不待方振宇为自己辩解，他便直接把方振宇递上来的折子狠狠往他面前一摔，沉声道，“你以为自己这一部尚书是当着玩儿的吗？！” “这么大的事情，你昨天收到消息的时候不说，现在才告诉朕，你是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还是把自己统领户部的事情给忘了？！” “你在等什么？等礼部，等刑部来告诉朕，豫州出事了，连带着凉州也出了大问题吗？啊？” “亏你方才哈一副着急忙慌，片刻也不容耽误的样子，晚半日，争片刻？” “你可真行！”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这么能说，做户部尚书可真是委屈他了。依他看，这人就适合去茶楼里说书，绝对能大赚特赚！ “陛下！请陛下明鉴！臣绝无拖沓之意啊！”方振宇被顾瑾渊这么一吼，不由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大殿之上。 为自己喊完冤枉，他又连忙出声解释道，“陛下，臣之所以今日早朝才说，是因为臣得到消息之后，便立马开始整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有关豫州灾情的文书了。” “臣想让您在看完奏章之后，就能准确了解灾情，而不单单只是着急，所以才连夜赶出了这么一份奏章，在今早呈递上来。妄陛下明鉴！” “呵，为了让朕准确了解情况，不想让朕干着急。”顾瑾渊闻言，直接就笑出了声，“方振宇，你当朕是傻子吗？” “先把事情据实报给朕，然后再回去整理具体情况的事情，你不会做？你觉得朕在知道之后，什么都不会做，就只会干着急？你觉得，这事儿还得靠你一个人，至于朕，早知道还是晚知道，根本就无所谓是吗？” “方振宇，找理由之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堂而皇之地隐瞒，还把自己塑造地特努力，你觉得合适吗？” “陛下！请陛下明鉴，朕真的没有玩忽职守！”方振宇痛声为自己辩解，“臣昨儿个熬了一宿，为的就是这份奏章，还请您先过目，再定臣的罪！” 第540章 装可怜 说完，他便干脆把心一横，咬牙道，“若陛下觉得臣有哪里写得不妥，臣绝无怨言，但您若看都不看，就给臣定罪，恕臣不服！” “哈，不服？”顾瑾渊被方振宇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直接就给气笑了，“方振宇，跟朕装可怜威胁朕呢？” “可你应当知道，拿这些话来与朕理论，是没有什么用的。朕既然敢不看奏章指责你，自然，不会只是凭着一腔怒气。” 说着，他便侧首对裴贤盛道，“裴贤盛，把昨晚文侍郎送来的奏折拿给方尚书瞧瞧。” “也好，让方尚书明白，慢了就是慢了，找什么理由顶着，也没有用。” “诺。” 裴贤盛恭敬应下之后，便将早就准备好的奏折，送到了方振宇面前，“方大人，您看看吧，这是文大人整理的，也是...根据近日来豫州上报的情况整理的。” “不过...文大人送来这份奏折的时间，是昨儿个晚上。” 说着，他便客客气气地双手把奏折递到方振宇手上。 “昨日...”方振宇瞧着自己手里的那份奏折，眼中神色复杂。文承东昨日进宫禀报了陛下豫州灾情，他是得到了消息的，也正是因为文承东越过他把事情报了上去，他才只能出此下策，连夜准备了详细说明，今早呈给皇帝陛下。 本想着，他只要把事情做细一点儿，蒙混过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就算文承东去得早，但他把文书整理得更好，具体情况写得更详细，想来，陛下也没办法说他什么的。 方才，他就是在仗着自己奏章写得不错威胁那位，想让那位没办法说他什么。 没在第一时间把事情告知皇帝陛下，可以说是他的疏忽，但他只要认认真真办了事，皇帝陛下便不能说他玩忽职守！ 可现在...方振宇低头，颤颤巍巍地翻开文承东昨晚上就呈递给了皇帝陛下的那份奏章，越往后看，眼中写着的绝望便越多。 文承东所整理的这份奏章，也很详尽，并不比他的差。 同一件事，做出的同样质量的东西...他比别人整整晚了一夜才呈递给陛下，他还有什么脸说自己认真努力，为国着想？ 方才，他说自己熬了整整一宿，以及表现出来的各种着急和不服气，都仿佛，是一个个巴掌，反过来狠狠扇在了自己脸上。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顾瑾渊弯弯嘴角，冲下方的方振宇笑笑。 他虽然在笑，但说话的语气却极其冰冷，“朕觉得文爱卿逻辑清晰，整理的细节也都很到位。就是不知道，方尚书，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地方了。” “毕竟，你多忙活了一晚上，不是吗？” “臣...臣没什么要补充的地方...”方振宇泄气，低声答道，“文大人写得很好，豫州的情况，大致就是如此。” 豫州那边的情况，他比文承东可要清楚多了，但清楚归清楚，能放到明面儿上来的东西，就这么多。他就算多知道再多，也只能憋在心里。 第541章 推卸责任 况且，因为豫州那边这些日子的蓄意隐瞒，那边上报的文书中，其实并没有多少可以参照都东西。 上报的，大多都是诓骗陛下的假东西，能有什么整理的价值？ 所以豫州送上来的文书虽然多，但用得上的，却没有几本。能拿来参照的，更是少之又少。 总共就那么点儿可以说的东西，文承东全都挑出来了，他还能说上些什么？就算发现一点点边边角角，可以补充的东西，他也不好意思拿到这大殿上来说啊。 说那些没用的，完全就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而且，还会让他处于更被动的局面。 “呵…朕还以为，方尚书努力了一晚上，会有很多要补充的地方呢。”顾瑾渊杨扬嘴角，笑容冷淡。 而方振宇，则是忽然转首，恨恨等着原本位列于他身后的文承东道，“臣此番，确实是做了无用功，而且还做得不够好，比文大人晚了一步。” “可臣还是想问问文大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管是上报还是整理，为什么都不与臣说？” “大家同为户部官员，管的，也是同一件事情。因为事情紧急，文大人越过臣直接上报，臣没有怨言，但后面的事情，为何也不告知一声？” “若是臣提早知道臣做的这些，已经是文大人做过的事情了，那臣一个晚上的时间，便可做其他事情了。” “大家齐心协力对抗这次灾荒岂不更好？为何要各做各的事？这样，朝廷还明确个官员的分工做什么？” 从头到尾，文承东没有一处地方做得不好，所以方振宇唯一可以拿出来说的，便只剩下了这一点。 文承东越过了他上报陛下豫州的事情不说，还从头到尾都没知会一声。 这一点，是文承东唯一没有按照规矩办事的点。方振宇如今，也只能逮住这点，质问文承东，顺便，把自己做无用功的事，赖给别人了。 被方振宇点到名后，文承东也迅速出列，毫不惧怕地答道，“方大人，下官认为，这样的大事情，理应先告知陛下。” “就算下官先跑一趟您的府邸，把事情告诉您，不也是要一同进宫，向陛下汇报的吗？” “难道，这么大一件事，您还能自己担下来，自己处理？” “你说得不错，确实理应先告诉陛下。”方振宇先是对文承东的话表示赞同，但很快，又沉下了面色道，“但本官作为户部的尚书，对此事的处理进度，总有知情权吧？” “你瞒着不吭声，不说自己已经做了什么，导致本官又重复做了相同的事，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浪费吗？” “下官晚上与陛下商议完出宫的时候，已经临近子时。”文承东不慌不忙，淡淡答道，“夜已深，下官回去之后，便没再让人去您府上打扰了。” “况且，这时候，您对这件事，也应该有所了解了。” 要是连皇帝陛下都看到户部的文书和急报了，他这个户部尚书还懵懵懂懂，那他，就真可以告老还乡了。 第542章 靠嘴皮子争对错 “请文大人不要在陛下和诸位同僚的面前混淆视听！”方振宇虽然心里很荒，但他依旧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寻找机会。 在文承东说完之后，他便立马逮住了一处地方，咬文嚼字，“本官自然是知道豫州那边灾情严重程度上升了，可这与你知会本官处理进度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不愿与本官这个直系上司沟通？难不成，是心里有鬼，想独揽这份儿功劳，以便日后让陛下刮目相看？！” “方大人，你怎么说话的？！”在方振宇赤裸裸的指责下，文承东也怒了，“你自己办事不力，还想把责任都推给下官？” “下官倒还想问问你，为什么豫州灾情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你还能忍得住，还能忍到今日早朝才说？” “方大人，你到底是在自己的府邸努力做无用功呢？还是害怕因为此事被陛下责怪，蓄意隐瞒，然后想了一晚上对策和说辞？” 被文承东这么一指责，方振宇的面色，便不由更加难看了，“文大人，你这说话就过分了吧？蓄意隐瞒？你知道这是多大的事情吗？无凭无据，你居然就敢拿到这朝堂上来胡说？！” “下官是不是胡说，方大人您自己心里有数。”文承东说话虽耿直，但也不忘给自己留条后路，“若来日豫州的事情解决了，而方大人又在其中出了不小力气，下官自然会向您负荆请罪。” “不过，就现在这种情况，下官有理由怀疑你隐瞒或是消极应对。” “方大人若不想给旁人落下口舌，那...就想想，怎么把事情办好，然后扭转自己的形象吧。” “你...！” 眼见两人就要在大殿上吵起来，在旁看了许久的顾瑾渊终于缓缓开口出声了，“你们...是就想在大殿上，靠嘴皮子争出个是非对错来吗？” 他语调轻飘飘的，什么情绪也不带，就好似，只是在做一个无关紧要的提醒。但朝堂上这些已经熟悉他的大臣却知道，现在反应平静的皇帝陛下，比之前怒喝方大人的皇帝陛下，更可怕。 在顾瑾渊话音落下之后，方振宇和文承东，便不约而同地住了嘴。他们自然，也是熟悉眼前这位的脾气的。 这位都开口了，那他们再争下去，就是找死！ 可他们闭嘴之后，顾瑾渊也没再开口说什么。一时之间，大殿上就这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 大家都知道，在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出来站出来，打个圆场，好让事情继续谈下去。 但知道归知道，大家心里又都明白，眼下是个什么状况。 豫州灾情复杂，忽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很可能是官员之中就有问题。而方尚书的所做所为，更是让已经为灾情着急的皇帝陛下添了一分火气。 这种情况下，谁站出来劝，就是触霉头！ 在场的，都是人精，绝大多数更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大家心里自然都明白，此时，绝不可做出头鸟！ 第543章 陷入宁静 他们不说话，顾瑾渊也不着急，就这么靠坐在龙椅上，等着他们说话。 一群老狐狸，想在事不关己的时候高高挂起，没门儿！ 方振宇是冯琦钧那一派的人，还是冯琦钧的左膀右臂，冯琦钧都还没着急站出来说话呢，他着什么急？ 姑且先等着，心里没底的人，才会先站出来。 果然，确定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之后，冯琦钧那一派的人，优先坐不住了，特别是户部的某些官员，面色更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难看。 他们都是跟着方尚书做事的，豫州那回事，他们多少有一点了解。虽然这事情，不是他们动手，对赈灾款粮做了什么手脚，但就是“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一条，就有够他们受的了。 天子虽然年轻，但手段，可不轻柔。 但这时候，他们又不知道，站出来该说什么。 为方尚书求情吗？方尚书没把问题处理好，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谁也说不上他什么好话。他也只能如文侍郎说的那般，往后，自己证明自己。 不说方尚书，说说灾情？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下派官员的名单虽然是由吏部最终敲定的，但最初主要拟定名单的，还是他们户部。毕竟这事儿主要算是户部的事情。户部的人，才最熟悉户部的情况，他们自然少不得参与。 现如今，豫州那边的事情没办好，他们还对事情一知半解的，连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跟皇帝陛下提灾情？ 站出来被问上两句，要是了解的还不如皇帝陛下多，那脑袋上这顶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顾瑾渊坐于高位，只要微垂眼眸，下方每个人的神情和小动作，他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谁露急色了，谁觉得事不关己无所谓，甚至谁在幸灾乐祸没能藏住笑容的，他全都捕捉到了。 这一屋子人可真有意思，平日里说话，道理张口就来，义正言辞的。怎么碰上这种大事，就没人敢轻易开口了呢？ 不过没关系，应急的事，他昨日都吩咐下去了，现在应该已经有人在办了。今日这早朝，他就是想看看是谁在捣鬼，目的是什么。既然他们愿意耗，那他就陪他们耗着吧。 眼见局势愈发微妙，冯琦钧也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但也就是一瞬，他便重新恢复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显然，他也知道，这时候，自己这领头的人不能急。 他若是急了，那他这一派，在这场争锋中，可就输给小皇帝了。 此刻，他虽然要稳住不动，但他下面那些人，还是得稍微采取一下措施了。毕竟这是朝堂，不可能就这么一直拖下去。 权要争，事情也得办，不然，皇帝陛下可就有正当理由，把他们全都赶回家去了。 无用之人，占着这些官职做什么？瑜国之大，有的是人才，他们随时都可以顶上来做事。只要，上面的人把位子给空出来。 如此情况下，吏部左侍郎蒋源郎，便不得已，站了出来。 第544章 当务之急是豫州 “陛下。”蒋源郎出列之后，先是恭敬向顾瑾渊行了一礼，随后才正色道，“之前出的问题，自然是要查清解决的。但现在豫州灾情紧急，暂时还不是分谁对谁错的时候。”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稳定豫州那边的情况，防止灾民往周边州县涌入，减少影响。” “至于方大人懈怠的问题，还是等整件事情都结束之后，再论功过吧...” 有人做了出头鸟，剩下的人，自然也不是那么惧怕站出来说话了。 在蒋源郎说完之后，紧跟着就有好几人站出来，义正言辞地说，“陛下，正如蒋大人所说，当务之急是解决豫州的灾荒问题，而不是论功过，陛下咳千万别动怒。” “是这样的，豫州的问题刻不容缓，而功过，却可以以后再论。” “陛下，方大人这回确实是疏忽了，但方大人也只是和文大人做了同样的事，并没有擅离职守。下回办事的时候，让他们好好儿商量一下就行了，没必要在此时就分对错。” 帮方振宇说话的人，全都跟蒋源郎一样，劝着顾瑾渊，先管豫州的灾情，随后再说这事情谁对了，谁错了。 按照他们的想法，只要此时把话题引到豫州的问题上去，方尚书的事，便算是过去了。毕竟方尚书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只是稍有疏忽，又比同僚晚了些。 只要后面的事办得好，还能将功抵过。 赈灾可不是小事，后面麻烦的事情还有一大堆呢，一旦展开，皇帝陛下就不会再有那个闲暇时间，去与这些事情纠缠了。 不过，朝堂上并不只有他们一派，就算是冯琦钧多年位居首辅，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变成他的人。 他们一派想为方振宇把这件事给圆过去，但平日里与他们不为一道人的那些个大臣，自然会一边议事，一边顺着主要的事情，伸腿踩方振宇一脚。 “蒋大人的话说得不错，当务之急，确实是解决豫州的问题。”其中一人站出来之后，先是对蒋源郎的话表示了认可，但之后，他又话锋一转，冷冷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方振宇，“但是方大人犯的错，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就是。”他之后，立马就有人接话道，“方大人耽误的这一夜时间，若是用作分工指派、调运粮草，那这调运的急报，应当都送出京城的地界了！” “这么大的事情，方大人都能疏忽，若果不加以惩戒，以后还怎么管理下面的人？” “对！将功补过是一回事，但该有的惩罚，还是要有的。”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了大概有一刻的时光，方才慢慢儿消停下来。 他们停下来，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说了，能站在大殿上的，大多都是文官，就算任的是武职，也大多是武职中偏文的一类。 若是让这么一群人放开了争，就算争个三天三夜，他们也未必会词穷。 他们之所以争了一刻多的时间就收声，主要还是在观察皇帝陛下表情的时候发现，对方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争。 第545章 一码归一码 那位不仅一点儿没有被哪一方说服的模样，甚至还一副“你们说，朕就听着”的模样。 他身为这朝堂上能做主的人，他都用上了事不关己的看热闹态度，他们这群人再无休止地争论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咦？怎么都不说了？”见他们又重新回到之前的安静状态，顾瑾渊不由扬扬嘴角，笑道，“朕还以为，你们能为这件事争上一上午呢。” “没想到才这么点儿时间，看来，朕低估你们了。” “陛下说笑了。”在顾瑾渊一席暗含讽刺的轻飘飘的评价之后，蒋源郎不得已，只能再次硬着头皮接话，“关于方大人的事，怎么处理，还是看您如何决定。” “臣也只是建议，咱么先议豫州的事。” 稍微一顿，他又把自己放在了弱势的地位上，作痛心状，“只是臣没有想到，诸位同僚的想法这么多，竟就臣说得这么一个小意见，就在朝堂上吵起来了。” 他的意思很明确，这事儿，咱们说了不算，得陛下您说话。关于方尚书的事情，皇帝陛下得做决定，不说话没用。 顺带，还不忘“哭诉”了一下自己有多惨，不过是提个意见，没想到对方一点儿不讲理，抓住个小事情就开说，弄得现在大家都吵起来了。 所以现在这个局面，怨不得他，也没法儿怨他。 “行啊，方尚书的事儿，就由朕做决定了呗。”早猜到他会把事情重新推到自己面前，所以顾瑾渊既不着急，也不生气，“但既然你们说此事朕做主，那待会儿，可就别又来苦口婆心地劝说朕了。” “陛下，您...”蒋源郎闻言，不由有些许着急。 他倒不是因为是一派的，就怕皇帝陛下把方振宇给罚重了。毕竟皇帝陛下的决定，他一个做臣子的，哪儿能拦着。但问题就在于，刚才那番话是他说的，他说这事陛下做主。 那样式方振宇真出什么大事了，还不得就此记恨上他？ 他跟方振宇可不一样，他就只是冯首辅的门生，简单的从属关系。哪像方振宇，是人家女婿。 真要有什么问题，冯首辅还不得偏袒着方振宇？他可不愿莫名受这份牵连。 蒋源郎犹豫着想要开口，但顾瑾渊却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蒋侍郎，你慌什么，朕又没把方尚书给怎么着。” 说着，他便扬了扬嘴角，笑道，“一码归一码，豫州的事情自然重要，但方尚书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这样吧，方尚书既然在这大事上犯了错，那干脆就自己弥补一下。罚...半年俸禄，用作赈灾，方尚书以为如何？” 他在说罚什么的时候，故意拖延了片刻，直到见到方振宇等人面色一变，他方才把后面的话都说出来。 看这些人的脸色变化还是挺有意思的，同时，他也可以观察一下，方才那些为方振宇说话的人，在真正瞧见方振宇要被罚时，是什么态度？ 这么大哥派系，关系复杂，他就不信，所有人都同心协力，一点儿矛盾也无。 第546章 还得找方尚书 “臣...臣没有意见。”在顾瑾渊之前那番铺垫的话后，方振宇便提起了一颗心。 方才，皇帝陛下将话音拉长，更是让他提起来的那颗心，到了桑子眼儿。他生怕，从那位嘴里说出来的话，是他所承受不起的。为此，他都已经在思索着，等下应当如何应对，如何哭诉才好了... 直到，那位说，只要罚他半年的俸禄用作赈灾...？ 一场心理战打下来，方振宇虽说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却已经汗流浃背，让冷汗打湿了里衣。 “看来方尚书心中还是有灾民的。”对比方振宇，顾瑾渊不仅丝毫不紧张，就连语气，也没有一丝波动，“既然如此，朕也就放心了。” 说完，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他又把目光挪到了蒋源郎身上，“蒋侍郎，你方才说，应该先讨论豫州的灾情，朕也是这么觉得的。” “豫州的情况，刻不容缓，朕昨日已经给了应急的方案，文侍郎也连夜去办了。但单单是应急方案，必然是不够解决问题的。” “既然你提出了先讨论灾情，那想必，是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了吧？说来听听？” “陛下...”被皇帝陛下点名问到这个问题，蒋源郎心中也生出一丝慌张来。 “臣...”犹豫片刻之后，他方才定下心神，说了句大而空的话，“臣认为，现在光靠豫州本地的存粮，和周围州县的救济，是没办法了，朝廷肯定还要再出力。” “不过...臣是吏部官员，派遣一类的事情臣熟悉，但国库内存银多少，存粮多少，还得先问过方大人...” “只有先弄清楚这些，后续才好计划安排。” “哦。”顾瑾渊微微颌首，随后直接就用非常直白的语言，点明了蒋源郎话里的意思，“蒋侍郎的意思就是，这事儿还得找方尚书呗？” 虽然蒋源郎确实有一点推卸责任的意思，但被皇帝陛下这么直白的点出来，他一张脸上，还是止不住地爬满了尴尬。 之前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也变得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 稍微挑拨一下也就够了，顾瑾渊本来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于是，在蒋源郎吱吱唔唔的同时，他便直接转回了目光，看着地上跪着的方振宇道，“方尚书，你不是做了一晚上的准备吗？说说吧，有什么想法？” “整理的速度不如别人，但看完了这么多文书，想法总是该有一些的吧？不然，你这尚书做得，就太不称职了。” 顾瑾渊明面上只是在问他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案，但实际上，却是在暗示他，如果他碌碌无为，这尚书的位置，就该考虑让出来了。 “臣...臣的想法和蒋侍郎差不多。”方振宇定了定神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答道，“现在光靠地方力量，是没办法解决此事了。” “如今这个状况，京都这边，也必须出大力气才行。” “臣建议，先让周边的州县，抽调出一些多余的存粮，送往豫州解燃眉之急。” 第547章 谁是君，谁是臣？ “然后，再由朝廷批准调遣，把更远地方的粮食运过去，做长久之计。” 稍微一顿，他又补充道，“臣昨日已经看过周围距离较近的富庶地带了。宁德府治下的徐州，和江洋府治下的扬州，就是产粮较多的富庶地区，让这两地支援，应该能解决不少灾民的生计问题。” “嗯哼。”顾瑾渊微微颌首，淡淡道，“然后呢？” “然后...”方振宇纠结片刻之后又道，“然后京都这边，也需要拨款支撑一下。户部这边，有京都存粮的记录，臣已经都准备好了，陛下可随时过目。” “不仅如此，京都这边儿还得再派级别较高的官员下去，向灾民表达朝廷的重视，安抚民心。” 说完，他便抬头看向顾瑾渊，等待皇帝陛下的指示。 “就这些？”顾瑾渊唇畔泛起一丝冷笑，“方振宇，你说的这些，谁想不到？朕昨晚就知道消息了，还需要你今天再来跟朕提这些？” “朕要的不是这些大而空的提议，朕是在问你，具体的东西！” “抽调周围州县的存粮应急，可以，那具体抽调哪些呢？各州各县，又各自抽调多少呢？还有，你说从京城派高级别的官员下去安抚民心，具体的名单有了吗？让谁去你连个范围都不给朕？” “至于从国库中再拨款拨粮，这话就更好笑了，具体数额呢？拨款之后会不会影响到其他需要用钱用粮的地方，你考虑出个大概了吗？” “什么具体的东西都没讲出来，你就说你讲完了？” “那这些事你留给谁去琢磨？你就给朕这么一套说辞，然后，让朕去琢磨剩下的事情吗？你不觉得，这些话应该是朕告诉你，然后问你要具体方案吗？” “方振宇，你到底有没有弄清楚，谁是君，谁是臣？” “陛下，臣...臣没有那个意思啊！请陛下息怒！”方振宇闻言，面色不由大变，“臣只是怕细说起来太麻烦，想先跟您说一下大体方案！” “不详细的地方，臣都可以补充，您千万别误会！” “呵...”顾瑾渊冷笑，“行啊，那你补充吧，这事情，必须今日在朝堂上就解决了，不可能再拖。” “你若是想不出来，就在这儿现场想，直到给朕一份详细的解决方案为止。” 说罢，他的视线，又在在场所有人身上淡淡走了一圈，“还有你们，也别闲着看戏，陪方尚书一起想。” “今日早朝若不能把豫州的事情解决了，就别下朝了。” ... 午间，姜绾芸将新熬的玉米排骨汤盛好之后，便提着食盒，往御书房去了。 平日里，皇帝陛下下朝之后，都会直接到御书房处理政务。为了方便，就连午膳，也都是在御书房侧面的休息室用的。 今日她来这里，也是想听听，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为此，她还特意大早起来，炖了这一盅汤。 而且这次她特意多尝了几勺，味道还不错，绝对不会再出问题了！ 第548章 陛下还未下朝 怕打扰他处理朝政，她还特意选在了用膳的时间过来。这样正好，他用完膳后，可以喝汤暖暖胃。 本来一切问题，她都计划好了，可谁知，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却被告知，皇帝陛下还没有回来。 “都这个时辰了，陛下还没有来御书房吗？”姜绾芸愣住，随后又问道，“是因为国务烦心，出去散步了吗？” 豫州的事情，确实挺糟心的。明明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可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更大的问题。而且在前一段时内，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姜绾芸虽然不太懂他们朝廷上的那些争端，但从昨日听到的那些话里还是可以猜到，这赈灾的问题，不简单。 甚至并不仅仅是安排出了问题，才导致后面事态变严重，而是...有其他的问题在里面。 这个时候若皇帝陛下想出去走走散心，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可在她说完之后，守在御书房门口福禄却冲她摇了摇头，道，“常在，您想错了，陛下并不是回来了又出去了。而是，根本就还没回来。” 说完，他又具体向姜绾芸解释道，“今日早朝...到现在都还没结束呢。裴总管那边已经派人来话了，陛下一定要等大臣们把赈灾的所有细节都确定好了之后再放人。” “所以现在，大家都还在大殿上，思虑对策呢。” “陛下说了，灾民们现在也饿着肚子，没有饭吃。对策没有想出来，大家就一起饿着，谁也别想回去吃饭。” 说着，福禄又为难道，“您也知道，陛下就是这个脾气，谁劝也没有用。而且陛下这也是心系百姓，咱们也没法儿劝。” “今日让您白跑一趟了，真是...” 福禄本想向姜绾芸赔罪，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姜绾芸抬手拦下了，“这没什么，你不用这样，毕竟我来之前，也没有特意知会过你们，所以这事儿不能怪你们。” “不过...”抿了抿唇，姜绾芸又蹙眉道，“陛下这样追求办事速度，他的身体吃得消吗？” “昨晚...文大人还入宫来商讨国务了吧？他们聊到什么时候结束的？” “这...”福禄为难瞧了姜绾芸一眼，犹豫片刻，方才吱吱唔唔道，“临近子时吧。” 说完，他又急急补了一句，“常在，这事儿您也不能怨陛下不注重龙体，实在是事情紧急，一刻也耽误不得。” “这我明白。”姜绾芸微微颌首之后，便道，“那...如果方便的话，我就在这里等着陛下回来吧。这边...可以吗？” “可以可以，自然是可以的。”福禄是见识过陛下对这位的亲昵的，所以当他听闻姜绾芸要留在这边等待的时候，一点儿没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说着，他便直接把姜绾芸带到了御书房侧面的休息小厅。 在为姜绾芸沏好茶后，他又恭敬问道，“不知...姜小主在来御书房之前，可有用过膳？若是没有，奴婢就先去为您准备些吃食。” 第549章 直到满意为止 皇帝陛下在的时候，都从不因为手头国务繁忙而耽误这位用膳，现在皇帝陛下不在，他可不更得把人伺候好吗？ 要是这位小主饿着了，有个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那待会儿陛下回来，他可没法儿交代。 更何况，陛下今日发那么大的火，心情肯定不好。要是在这时候惹了他生气，那后果…没人能承担得起！ “已经吃过了。”姜绾芸摇头笑笑，道，“你忙你自己的去吧，我这边，没什么事了。” “行，那您有事唤奴婢一声就成。”福禄恭敬向姜绾芸行了一礼，随即便退了下去。 福禄退下之后，无事可做的姜绾芸，便只能单手托腮，盯着茶盏里的茶叶发呆。 其实来之前，她也没吃什么，不过是吃了些小食，稍稍垫了下胃。毕竟，她得赶着时间过来给他送汤。 但来了之后她才知道，那位现在，还在大殿上为了豫州的事情忙活呢，不把事情办完，就丝毫没有歇下来的意思。 皇帝陛下都还没吃呢，她怎么好意思，越过他，在他之前坐在御书房这边吃东西？ 更何况，她现在不止担心家里、担心父亲，还担心那位没吃饭的皇帝陛下。这么多担心积压在心里，就算是吃食送上来了，她也不一定能下得去嘴。 在等待的过程中，福禄有进来问过她，要不要帮她找两本书打发时间。可因心里有事，姜绾芸在谢绝他的好意之后，便继续发呆了。 … 大殿上。 顾瑾渊背靠龙椅坐着，自己翻看下方大臣们呈上来的意见的同时，还不忘用朱笔把自己不满意的地方圈起来，让人拿下去，再叫他们改。 每一个细节，都务必改到他满意为止。 豫州周边抽调存量的州县名单，已经抽调时间、抽调量，很快就做好分配了。京城这边的下派官员，也逐步确定了。 除去他昨日临时叫去的那些人之外，又调派了一名户部官员，一名兵部官员，甚至还有两名吏部官员一起，由吏部右侍郎陈显芝率领，一同下派。 如此，再加上他昨晚调遣的人，应当够了。 他倒要叫人去看看，之前下派的那一批官员，都在搞什么鬼！带着钱和粮去赈灾，而是多日，不说解决问题，居然还让问题更严重了？ 简直就是笑话！ 前面一系列的问题，解决地都还算顺利，毕竟朝堂上这么多人，一起讨论，效果还是有的。 可在说到开国库，放钱放粮的时候，众臣却出现了分歧。 以方振宇和蒋源郎为首的一批官员都认为，天大地大，任何事都大不过赈灾，一切必须以赈灾为主。 所以，国库中富余的银两，必须优先用于赈灾。至于别的事，不管是什么，都得等赈灾那边用完了，再考虑。 他们这么说，倒也没错，毕竟民是立国之本，不可以不慎重考虑。 但他们无限放大赈灾所需，压榨其他支出，很快就引起了其他部的不满。 其中兵部，就是反映最激烈的那一个。 第550章 你是知道体统 “方振宇，你在开什么玩笑？！”兵部右侍郎梁印潮当即怒道，“宁可多倍送出银两去豫州先存着，以备不时之需，也要压榨其他支出？！” “你脑子坏掉了吧？正在修筑的工程可以停，该修葺的地方可以缓，甚至大家都能省吃俭用，贡献自己的一份力气。” “但是，你告诉我，边关的战事怎么停？！西北边关还在打仗，隔三差五就会与金轮那边打上一场，这不是儿戏！” “你把军饷克扣了，义正言辞地说要用做赈灾。这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的小事，可对于边关来说，这是几十万将士的命！” “将士们若是吃不饱、穿不暖，拿什么去打仗？拿什么去守卫边疆？！” “你一句话，把好人做了，为国为民，可你想过那些正浴血奋战的将士要怎么活吗？啊？！” 梁印潮毕竟是兵部的大老爷们儿，虽然这两年都老实在京都待着，没随君南征北战，文雅了不少。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将士出声，平时能与人讲道理，脾气上来的时候可就不一定了。 武考出身的人不似文考，他们身体素质，都是很好的。梁印潮正值中年，他这么一嗓子下去，方振宇这个尚书都被他给震住了。 但他官职毕竟要高一个级别，哪怕是刚开始被吼住了，后面开口时，还是挺直了腰杆，“梁印潮，你怎么说话的呢？这里是朝堂，不是茶楼，你这样大声嚷嚷，成何体统？！” “体统？你还知道体统？！”方振宇一开口，就被梁印潮怒气冲冲地给撅回去了，“自己没关好户部，派下去的人也不知道都是干什么吃的，最后捅出了篓子，却要在这里大言仁义？” 说完，梁印潮又重重哼了一声，“哼，二十万赈灾款银也不知被你那帮下属用到哪里去了。要我说，这个窟窿，就该你方振宇自己贴钱补上！” 之前这事，虽然没有闹得很厉害，但大家也是有所了解的。根据豫州那边的情况，朝廷不仅抽调了一批粮草过去，还下放了二十万赈灾款。 可户部的人带着钱和粮去了二十多日，一直没有坏消息的灾情，却跟突然爆发了一般。待京都这边了解到真实情况时，已经是要控制不住的情况了。 这样诡异的转变，任谁都会想到，是赈灾的钱和粮出了问题。 没听说钱粮被劫，每一次安全转运，都是有消息传回的。既如此，就必然是赈灾官员的内部出了问题。 大多数人听了这情况，都会联想到有人从中作梗、中饱私囊，但没有证据的话，谁也不敢乱说。 朝堂非市井茶楼，有什么风言风语，都可以拿出来说一说。在这里说话，是要讲求证据的。 说人贪污受贿可以，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污蔑！ 再加上朝堂上局势复杂，盘根错节的，没做好准备就随意举报别人，很有可能为自己带来麻烦。所以，在大殿上，大家一般不会轻言这种话。 第551章 上缴半年俸禄 也就因为梁印潮是武将出身，性格直爽，再加上又被气得不行，才张口就为户部下派的人，安上了罪名。 不过他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户部没把这件事办好，方振宇难辞其咎。户部捅出来的这个窟窿，不该全由朝廷调动国库来出资，方振宇，理应负责一部分。 听到梁印潮这句话，顾瑾渊不由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这兵部侍郎的话，算是说到他心里去了。 朝廷给了那么充足的资源，却让户部的人把事情给办砸了，那缺失的钱粮，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他所想，比在气头上的梁印潮，还要多一些。 这件事情，不止是户部要担责任，确定下派官员的吏部，也要担部分责任。最好，连起初主办此事的冯首辅也一锅端了。 方才，罚方振宇半年俸禄用作赈灾，就是他下手的第一步。 冯家和方家的生意，他不是不知道，还有这些年他们靠黑手赚的一些不明不白的钱，他也知道一些。 况且梁印潮说得也在理，赈灾的银粮不起作用，多半就是因为下面的人动了手脚。这些人动手脚，可不得“孝敬”自己上面的人？ 如此，冯家和方家，就更应当出笔钱了。 思及此，顾瑾渊不由勾唇笑笑，“方尚书，你户部下派的几个官员是否有问题，可以暂且不说，但...这么多资源去哪儿了？为什么灾情不减反增，这事...你得给朕个说法吧？” “朕新调派的人会查，但你户部那边，也不能不管不顾啊。” 既然有人直言不讳，那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顺着话往下说好了。 而且，他还就着这一席话提醒了方振宇，让他也去查。 如果...他下派的人查出问题了，而方振宇那边还没有动静的话，那他就只能认定，这位户部尚书是在包藏下属了。 很简单的意思，这件事，方振宇想轻易撇开关系，没门儿！ 皇帝陛下一番暗示，让方振宇压力很大。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事情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他方振宇心里却是有数的。既然做了亏心事，再被皇帝陛下这么一点，他自然就心虚了。 咬了咬牙后，方振宇干脆狠狠一挥袖袍，对着梁印潮冷哼一声，“哼，瑜国出现灾情，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确实应当为君分忧，但你却不能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随即，他便又把目光转到顾瑾渊身上，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姿态，“陛下，此事确实是户部没有办好，臣作为户部尚书，心中深感愧疚。” “豫州百姓吃了这么大的苦，不为他们做点事，臣都没脸在这朝堂上再站下去！” “臣决定，再主动上缴半年俸禄，用作赈灾，算是臣给豫州百姓的赔罪，请陛下恩准！” 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先保住自己为国为民的忠臣形象。这样，就算后面查出了问题，他也好撇清关系，从中跳出。 半年的俸禄换安宁，划算！ 第552章 接连“出力” 反正，家里还有些产业，生活根本不愁，半年的俸禄，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保住官职，才是最重要的。 顾瑾渊自然也瞧得出来，方振宇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不过，既然方振宇愿意再拿钱出来，他也不会拒绝。 微微颌首之后，他便直接应下了，“方尚书有这个心，朕很欣慰。” 说着，他还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大臣，“希望诸位爱卿也能像方尚书一般，心系黎民百姓。如此，朕方才能够放心啊...” 他这一番话，就说得很微妙了。 希望他们向方尚书一样心系黎民百姓？那要怎么像呢？也同方振宇一般，站出来捐献自己的俸禄吗？ 方家家族兴盛，在外有自己的生意，吃穿不愁。可并不每个人家里，都像方家一样啊。大多数人，还是不能做到无视朝廷所给的俸禄的！ 还有的人，虽然能拿得出钱来，但他们却不太愿意。朝廷是有给赈灾银两的，给得还不少。是户部的人没有办好事，方振宇捐献俸禄，是他该，但他们可就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自己没有错，还要因为户部的问题，把自己的俸禄给搭进去？ 但这个时候，再想这些已经无用了。 因为皇帝陛下已经开口了，那些与此事毫无关系的官员，还可以厚脸皮地拖上一拖，但那些与此事关系较为紧密的官员，却只得紧跟着站出来，表示自己也愿意出一份力了。 于是，在方振宇之后，又有好几个户部的官员站出来，表示愿意拿出自己三月或半年的俸禄用作赈灾。 而在他们之后，吏部这负责确定下派官员名单的地方，也没能逃脱干系。 首先，不管别人如何想，蒋源郎和方振宇，肯定是同一想法的。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对赈灾款做手脚的那几个官员，肯定是逃不掉了。 况且本来，他们也就没想着，要保住那几个人。 他们的计划就是，确定一批贪得不行的贪官名单，让他们去办这件事。然后，再嘱咐自己在豫州那边的亲信，让他们跟着放水，放下面的人作伥。 最后，让那群不知节制的贪官，一起吃掉这笔赈灾的钱粮。 赈灾的钱粮被吃掉了，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至于那些人后续会不会被查出来，他们不关心。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会不会被牵连进去。 如此，稍一沉思，蒋源郎便也跟着站了出来，“陛下，臣认为，这件事，也有吏部一定的责任，名单没有做好审核，是吏部松懈的问题。” “所以，臣也同方大人一样，愿意捐出半年的俸禄，用作赈灾。” 于是，在蒋源郎之后，吏部与此事有牵扯的官员，也忍痛捐出了自己的俸禄。 “诸位爱卿的心意，朕都看到了。”在众人纷纷说完之后，顾瑾渊便含笑点点头道，“既然诸位爱卿都这么有心，朕自然也不能落了下乘。” 说着，他便侧首冲裴贤盛淡淡道，“在赈灾期间，朕这边除了日常开支要减，对于赈灾的支持，也不能少。” 第553章 提议休战 “你待会儿算算，他们一共捐了多少，然后按照他们所捐的数目，再从内帑也走这么多。” 说罢，他便冲下方的臣子扬扬嘴角，“君臣一心，方能为百姓做事实，你们既然都这么用心，那朕这一份，自然也不能少。” 虽然有人心怀不甘，但皇帝陛下一个人就出了他们的总和，他们还能说什么？ 冯琦钧表面上，是与这事情没有干系的，他只是稍微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左膀右臂。 所以在户部和吏部的官员站出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动作。除了避嫌，不让人说自己结党营私，同时，他也是真的不想出这份力。 瑜国除了前一段金轮、陌轲趁火打劫时打了两年仗，之前一直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的状态。哪怕上次下放的赈灾银没了，再从国库中拿钱，也不是什么难事。 再说他原本的目的，就是要让国库空虚。自己再拿钱贴补？怎么可能？！ 但皇帝都开口了...再加上那么多大臣也拿了钱，他这个做首辅的，若是没有丝毫表示，以后传出去，他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官越做越高，冯家的名号越来越响，冯琦钧对于名声的看重程度，也在增加。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花了自己的名声。 思及此，冯琦钧便同样站了出来，郑重道，“陛下的为民之心，臣深感佩服，臣也愿同诸位同僚一样，捐出半年俸禄，聊表寸心。” “好啊。”顾瑾渊弯唇，“冯爱卿有心了，不愧是为我瑜国首辅的人。” 冯琦钧开口之后，朝堂上，又有几个跟风的大臣，紧接着开口，表示自己要出资。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捐了款，但经过顾瑾渊这么一折腾，短短两刻时间，就筹集到了一笔数目不小钱款。 不过，他们虽然在朝堂上筹措了几万银两，但用做赈灾，还是少了些。国库该开，还是得开。 但这回，方振宇说话的语气就不一样了。 自己拿了钱出来，腰杆自然也挺得直了，“陛下，臣还是建议，赈灾的银粮，宜多不宜少。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得先保障瑜国百姓的生计。” “方振宇，你怎么说话的呢？”梁印潮听出了方振宇话中的意思，当即就竖起了眉毛，“你的意思是，百姓生计重要，所以边关的将士，就可以不论死活了？！” 说罢，他便暂且压下怒气，向顾瑾渊进言，“陛下，边关还处于交战的状态，该有的军饷和粮草，绝对不能少！不然，士气必然会大降啊！” 顾瑾渊闻言，并没有立马给出答复，而是反问道，“说起这个，朕还想问问你们兵部，为什么打了两三个月了，剩下的两座城池还没有拿回来？” “朕走之前，事情明明安排地好好儿的，按道理，不出一月就能顺利夺回城池，怎么下交放权之后，就一连打了几个月呢？” 顾瑾渊问话事，语气淡淡，就仿佛闲聊一般。但梁印潮听在耳中，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第554章 先安内再定外 “陛下...”理了理思绪之后，他方才蹙眉开口道，“边关的情况，很奇怪...臣没有亲眼看到，所以也没法儿下定论。” “从那边传回来的书信来看，似乎...是...有些与战略无关的问题在里面的。关于这一点，臣上次也与您禀报过...” 他不好在朝堂上直说自己怀疑边关军队中有内奸一事，但他心里，却是有这个想法的。 据那边的弟兄说，他们每一次准备打一场出其不意的仗，敌军总能恰到好处的提防他们。这算什么？一两次就算了，四五次，谁还能信是巧合？ “行，这事儿朕知道了。”顾瑾渊嘴角微弯，唇畔泛起一丝冰冷的笑，“西北的两座城池，是金轮欠我们的，那本是我瑜国的土地。朕今日就把话放这儿，别说是打两三个月，就是两三年，那两座城，都必须拿回来。” “可是陛下，现在豫州的灾情也很严重...”蒋源郎也虽方振宇一同劝说道，“若是在这时候，不优先考虑灾民，而是继续对外用兵，恐怕...恐怕外面会有风言风语啊！” 在两人之后，冯琦钧那一派的人，便统统出来劝说道，“对啊，方大人和蒋大人说得有理，不管那城池曾经是不是我瑜国的，咱们现在都得先考虑豫州百姓啊。” “没错，欲定外邦，必先安内，陛下您若是在国内灾情严重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对外用兵，恐怕...” “恐怕会引起民愤啊陛下！” “哦？是吗？”顾瑾渊微挑眉尾，勾起嘴角冷冷笑道，“若朕不在乎外界的评价，一定要继续对金轮用兵呢？” 弄了半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陛下，请您三思。”顾瑾渊说完方才那句话，冯琦钧便终于迤迤然站了出来，“打仗是一件长久的事，两座城池，不是几日就能够拿回来的。” “但是赈灾不一样，这件事刻不容缓，灾民们饿着肚子，无家可归，是等不得的！” “等不得？”顾瑾渊嘴角弧度逐渐拉到，“可上报的文书，怎么让朕等了二十多日呢？直到事情瞒不住了，才告知朕？” “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谁也没有想到的，陛下您现在再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了。”冯琦钧依旧是一副及其理智的模样，“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先安内。” “只有国泰民安了，才能有精力和钱财去对付外邦。” “否则，两件事同时进行，一件都做不好...最后，只会民声怨道！” 说罢，他又直直望向顾瑾渊，一字一句道，“若陛下执意率性而为，那或许...一个不查，丢的，就不是两座城池了。” “冯首辅这是...在威胁朕？”顾瑾渊毫不示弱地直直回望，神色不曾有丝毫躲闪。同时，他独有的帝王威仪，也在此时尽数铺开，形成一股威压。 他之前还不太明白，冯琦钧等人，做这么明显的贪污，是图什么。可听到这里，他总算是能把所有事情全都理通顺了。 第555章 朕是在赞叹冯首辅 让自己女婿冒着被问罪的风险，也要拟一份不靠谱的名单，让人大贪特贪。让下面的官员顶着被革职的大罪，也要用尽心思蓄意欺瞒，营造一副太平盛世的假象。 布这么大的局，苦了几州百姓，原来...就是为了让边关的战事停下来。 他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臣不敢。”冯琦钧冷静回道，“臣只是在做一番理智考虑，把所有的利与弊分析给您听。” “但您是皇帝陛下，决定还是该由您来做。而且，不管您做任何决定，我们一众臣子，都会全力支持的。” 冯琦钧一席话说得非常漂亮，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若不是自登基前，就与他斗，斗了几年，若不是知道他私底下做过多少丧尽天良的事，顾瑾渊还真要以为，这就是一个敢说敢言。不折不扣的忠臣！ 不过他硬是要组织西北边关的战事是为了什么？莫非...是想与金轮里应外合，抢占瑜国的国土？ 如果是这样的话，金轮又给了他什么了不得的好处呢？ 他冯琦钧如今在朝廷中的地位，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瑜国权利并不分散，不存在有什么手握重权的皇亲国戚虎视眈眈，如此，手握重权的首辅，甚至比起外放的几位王爷，都还有权利。 除了没有皇室血脉带来的荣耀和光环之外，他冯琦钧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难不成，除了实权，他还想要荣耀？ 比如...做现如今的...第一个异姓王？ 顾瑾渊并不觉得自己想多了，因为冯琦钧现下的表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已经动了这个心思！ 况且，人的贪恋本就是无限的，像冯琦钧那么一个为了权力地位可以使出任何手段的人，到了现在的地步，再贪贪地位求称王...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朕倒是没想到，冯首辅原来是这么一个冷静自持，甚至还能以身外人的角度，为瑜国做最理智的建议的人。”顾瑾渊嘴角微弯，似笑非笑道，“暂时停战，让地与金轮，为豫州的灾民谋最好的出路。” “然后，等到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了，再养精蓄锐，把失去的两座城池给夺回来。” 顾瑾渊“啧”了一声，面上挂着的一丝笑容，冰冷又骇人，“真是个好办法，说得朕都心动了。” “办法特别好，只是老天爷总是不随人愿，每个几年，就会有不同的地方出现不同的灾害。以至于，咱们瑜国，永远无法达到最理想的状态。” “如此也不错，连出兵的事儿，咱都可以省了。” “陛下何必说这种话？”冯琦钧一副没有听出顾瑾渊话中讽刺的模样，依旧面色平平，“属于我们的，终将属于我们，陛下要对方边防的战士有信心。” “不过是稍缓个一年半载的时间罢了，陛下您还年轻，以后机会多的是。” “朕说哪种话了？”顾瑾渊勾唇，阴恻恻道，“朕不过在赞叹冯首辅理智，令朕佩服。” 第556章 查出来，诛九族 说着，他便紧接着摆摆手道，“行了，你也别跟朕在这儿讲又空又虚的大道理了，暂时停战的事，朕准了。” 一听闻要停战，不止是梁印潮这个兵部侍郎急了，就连之前一直稳着没吭声儿的兵部尚书程志临也急了，“陛下！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不能休战！” “咱们争了两年，才争到如今这个局势的。虽然现在西北边关出了些问题，久久未能把两座城池彻底拿回，令人着急，但金轮那边，比我们更急！” “他们耗不起的，哪怕就是再这么与他们打消耗战，也再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彻底败北了！” 金轮虽说打仗的势头猛，但论国的整体实力，还是远远不如瑜国的。如果是打消耗战，长此以往地拖延下去，金轮必然敌不过瑜国。 可以说，只要他们再坚持下去，把这场仗再打上几个月，就算对方在他们中间安插了奸细，也无济于事了。 因为他们的国力，不允许他们这么耗着。 况且...奸细的事...也已经有些眉目了。现在说休战，几乎就是把已经到手的城池，拱手让给金轮。 他日，待金轮在瑜国丰沃的土地上休养生息，养足了精气神，他们再想夺回城池，就得付出几倍的努力了... 现在停战，表面上是为国泰民安，是为瑜国安内做考虑，但实际上，确实让瑜国白白添了不少消耗！ 顾瑾渊抬手，止住武将这边想要劝说他的人，淡淡道，“冯首辅说得不错，当下，救济豫州的灾民是最重要的。别的事，确实都可以先往后放一放。” “拿回两城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朕只要还活着，就不会放弃夺回国土这件事。” 说罢，他又微垂眼眸，冷冷盯着冯琦钧道，“但是...冯首辅，西北边境休战，不是因为瑜国国力不够强盛，而是因为有人利用千万灾民的命，谋了私利。” 顾瑾渊淡淡扫视一圈在场的朝臣，冷声道，“这种朝廷的蛀虫，为了一己之私，害了百姓，负了将士，甚至还让瑜国暂失国土。” “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然危害了江山社稷，如此，就不是贬官罚俸或是革职发配这么简单的处罚了。” “一旦查出来是谁让上次赈灾成为了一个笑话，待证据确凿，诛九族！” 诛九族？！ 在场所有人闻言，皆不由抖了抖身子，九族全部诛杀，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惩罚，可以因为事不关己，就当作是看个热闹。 诛九族...看来这一次，皇帝陛下是真的被气得狠了，再也，不给任何人留任何情面了... 九族，也不知道那些人听了之后，为了抵罪，还要牵扯出多少人来。这朝堂，怕是宁静不了多久了。 这场事故之后，不止是地方上的官员要被洗牌，就连京都这边，估计也会有不少人被动， 也不知，最后会有多少人掉脑袋。 顾瑾渊做事如此狠绝，不由让冯琦均一直平静的面色，也起了一丝波澜。 第557章 真够可以的！ 他表面上虽然仍旧绷着的，但实际上，却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甚至，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他垂在袖袍中的手指，正微微颤抖。 诛九族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话，在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没被完全清除掉痕迹的脏账，多少有一些。 最后，他自己或许能够撇清关系，但手底下的人，可就不一定能了。这一遭之后，他好不容易组建起的，遍布各部的庞大关系网，可能就要折损好多人手了。 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他也绝对不会好受。 呵…小皇帝不愧是十五岁就参与到朝政中来的皇族明珠，果然，做事手段够狠够绝！ 他都提前做好部署了，逼得他无可奈何放弃继续征战了，他居然临到悬崖边，还能踩他一脚。 可以！真够可以的！ 众人心中的震惊还未平复，顾瑾渊便直接抚了抚袖袍上的折痕，缓缓起身道，“今日就到这儿吧，除了粮草优先送往豫州之外，国库这边，也再支十万两银子送去。” “若这次去的人还不能办好事，也就都不用不用回来了，朕会亲自过去，把你们送上断头台，然后自己料理此事的。” 说罢，他便一拂袖袍，大步离开了。 皇帝陛下都走了，裴贤盛自然也不管下边儿的人是什么表情，高呼一声“退朝～！”，人便紧跟着顾瑾渊离开了。 顾瑾渊带着人离开之后，朝堂上，便立马爆发出一阵阵议论之声。甚至，有部分胆小怕事的人，已经愁成了一张苦瓜脸，跟同僚们抱怨，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 虽然临了，反将了冯琦均那老狐狸一军，但已有的损失，确实没办法弥补的了。 那两座尚未夺回的城池，也只能暂时，由金轮管着了。 无论他对贪官污吏多么狠，对朝堂上的臣子多么严，不管几派人马斗成了什么样子…老百姓都是无辜的。 不能因为他们斗，就随那些已经流离失所、吃不上饭的人，再无依无靠下去… 但不管怎么说，被迫做了这样的决定，顾瑾渊心里还是非常气的，平日里一张不露情绪的脸，此时，也布满了怒气。 一回到御书房，裴贤盛便向他请示了，“陛下，午膳要现在端过来吗？” 虽然早过了午时了，但不吃饭可不行，不管怎么样，裴贤盛都是要劝这位吃两口的。 “不用，朕不饿。”顾瑾渊抿唇，面色黑沉。 一场朝会下来，气都被气饱了，还谈什么午膳？！ “可是…您龙体…”裴贤盛一脸苦色，刚想开口劝自家主子注意身体，便被他凉凉一记眼神给吓破了胆。 顾瑾渊冷冷瞥了一眼裴贤盛之后，便径直往书房走去。 期间，注意到皇帝陛下回来，迎上去准备告知他姜常在到来之事的福禄，还没靠近他，便被他那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给吓退了。 见他缩回去，顾瑾渊也没多想，直接就迈步进了书房。 直到，苦着脸跟在后面的裴贤盛过来，福禄才找到机会，同他道，“裴总管，姜常在来了，是给陛下送汤来的，您看…” 第558章 滚！ 说着，他便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御书房紧闭的大门，面露犹豫之色。 这种问题，不用人指教，他都知道，这是得上报给皇帝陛下的。 可问题就在于，皇帝陛下现在这样子，谁都没法儿靠近，更别提与之说上一句话了… 就这么远远望着，还隔了道房门，怎么禀报啊？总不能，在书房外，冲那位大喊大叫吧？ “这…”裴贤盛闻言，也犹豫了。 若是别人，他肯定就叫福禄打发人走了，皇帝陛下这样，谁敢贸然上去通报？ 午膳都气得不用了，还喝汤…？ 可…这姜常在吧，又与别的人都不一样，她来了这事儿要不告诉陛下，回头陛下气消了问起来，他们这些不通报的人，就该惨了… 裴贤盛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进去报！ “咳…”清了清嗓子，又理了理衣服之后，他便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叩叩”，他先是轻轻敲了敲门，随后才试探着开口道，“陛…” 可他连“陛下”这个称呼都没叫完，里边儿，便传来顾瑾渊暴怒的声音，“滚！” 连带着，还有茶盏狠狠砸在地上，碎裂开来的声音。 真要说起来，裴贤盛也算是个练家子，功夫不弱，平日里跟在皇帝陛下身边，遇事也冷静沉稳。可今日，被顾瑾渊这么一吼，他竟被吓得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方才稳住身型。 这… 跟在他后面不远处的福利也被吓坏了，一张脸煞白。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皆从对方眼里瞧见了无奈和苦楚。这下，他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是他们不通报，实在陛下这会儿…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姜绾芸也不知到自己等了多久，才听到外面有动静传来。 从外面高呼万岁的声音，她可以猜到，是皇帝陛下终于下朝回来了。 不过外面的动静并未持续多久，因为那人紧接着就入了御书房。 她在偏厅等着，没有传唤，也不要擅自乱闯。再者，她在这里等，是福禄公公安排的，想必在陛下坐下来之后，福禄公公也会为她通报的。 只是，这传唤她没等到，反而听着隔壁传来瓷器砸碎的清脆声音，以及…皇帝陛下暴怒训斥人的怒喝声。 他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比上次训斥文大人的时候还要生气？！ 按理说，上次初闻事故突变，他应该更生气一些的，而这次朝会，是去解决问题的。他说过，不把方案拟定，就不下朝，那现在下朝了，应当是方案拟定了，怎么还…这样了呢？ 眼下这情况，等通传是不可能了，想了想，姜绾芸便起身，打算去外边儿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见她出来，裴贤盛和福禄赶紧向她行礼，没等她问，裴贤盛就当先开口，压着声音小声解释道，“今日朝会上，陛下遇着些事，到现在还气着呢…” “午膳也不用了，咱们也靠近不了了，实在是…没办法帮您通传。” “瞧陛下这模样，这气一时半会儿必然是消不了了…” 第559章 直接推门而入 说着，裴贤盛又道，“您若是有事，就先回去吧。若是无事，也可再等等，等陛下缓缓，奴婢们再帮您通报。” “可...陛下不是还没用午膳吗？”姜绾芸犹豫道，“现在都快申时了，这人一直不吃饭，熬不住吧？” 本来，她想听的那些情况，晚些听也无妨，但在听说他还未用午膳，就把自己给关到书房了，顿时就迈不开脚步离去了。 每天都从早忙到晚的人，不吃饭哪儿行？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长期这么折腾啊。 “陛下说不吃，咱家也没办法。”裴贤盛也是一脸为难，“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方才的动静，想必您也听见了...” “奴婢刚一过去，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陛下给喝退了...想劝，也是有心无力啊...” 好歹是看着那位长大的人，见其不吃饭，他这心里也急得慌。可眼下这情况，是连劝都没法儿劝，他实在是没辙了。毕竟是伺候的人，那位不吃，他也不能端着碗，堵在其面前，逼着人吃下去啊... 姜绾芸闻言，抿唇沉思片刻之后，便下定决心道，“能麻烦你们帮我把汤热下吗？我想再试着劝劝陛下，不想吃饭，喝点儿汤也行。” 玉米排骨汤，玉米是粗粮，排骨是肉类，再加上她为了好看，还放了些胡萝卜进去，喝着也勉强能垫垫肚子了。 裴贤盛思索片刻，便应下了姜绾芸的提议，“行，那您就再试试吧。” 说着，他便让福禄把姜绾芸带来的汤，拿去热了热。 因皇帝陛下常在这边用膳，所以热盅汤，也不是什么难事。福禄不过去了一会儿，便提着食盒回来了。 而姜绾芸则是轻手轻脚走到了御书房门口，试探着伸手把门给推开了。 见她连门都不敲，就直接开门了，裴贤盛和福禄都吓坏了。这位...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胆子也太大了吧！皇帝陛下不让进人的时候，居然敢直接开门？！ 其实不仅是他们心里害怕，姜绾芸自己，心里也是很没底的。 她虽然没怎么见识过这位发怒的样子，但刚刚那一声“滚”，她在侧厅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但现在这情况，她也没办法。她知道，直接敲门没用，刚一把门叩响，那位就会叫她滚，她根本不会有说话的机会。 如此，还不如果断一点，直接把门打开溜进去，先见上人再说。当面劝，总比守在门外要好。 要是这样也被毫不留情的赶出去了，她也就只能放弃了。 这么想着，她就这么行动了。至于他发现她自己进来了会怎么样，她也不担心，大不了就被训斥几句呗。反正，那位就算脾气再怎么暴躁，从小的教养，也不会容许他做出亲自动手打女人的事情来吧？ 姜绾芸悄悄进门之后，便从福禄手里把食盒接过来了。 这事儿她自己进去就行，不用连累他们。 她进门之后，视野便变得宽阔起来，那位实在太扎眼，她很容易就注意到了那正靠坐在书桌后面看奏章的人。 第560章 她全都听见了？ 她开门的动作虽然很轻，但顾瑾渊耳力灵敏，就她弄出来的那点儿声音，他还是轻而易举就捕捉到了。 “朕叫你滚！”听见声响，他还以为是裴贤盛又进来劝他用膳了，所以想都没想，便狠狠吼了一声。 那态度，奇差无比，别说是姜绾芸了，就是在她后面观望的裴贤盛和福禄，都被下了一跳。 姜绾芸哪里见过这阵势，若不是进来之前已经提前感受过了，做足了心理准备，他这一吼，她手里的食盒就该直接掉地上了。 无视他叫“她”滚的话，稍微犹豫一瞬，她又继续提着食盒往前。甚至，还加快了速度，直接提起裙摆，小跑到了顾瑾渊身边。 “你是不是听不懂...”顾瑾渊听着来人不退反进，不由仅仅蹙起眉头，恼怒抬首。 他本是想直接叫这不听吩咐的人滚出去的，但抬头一看，发现来的人竟然是姜绾芸，便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见不是别人，他虽然语气依旧不太好，但却也渐渐收敛了脾气。 只是，在见到门口探头探脑的两人时，沉下了面色，怒喝道，“出去！” 被皇帝陛下这么一吼，裴贤盛和福禄，顿时不敢再继续观察了。 好家伙...隔着这么远，他们都怕得要死，姜常在居然有勇气直接冲进去，佩服...！佩服！ 见他这么吼人，姜绾芸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提着食盒，局促不安的站在旁边，一时间，连回答他方才的问话也忘了。 反倒是顾瑾渊，在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之后，侧首看向她，主动问道，“怎么不说话？” “呃...”姜绾芸定了定神后，方才答道，“妾其实中午就来了，只是听说您还没下朝，便一直在旁边儿等着。” 说着，她便迈步向前，把手里的食盒搁置在他桌角，“这是今日给您带的汤，刚才热过，您若不嫌弃...可以再尝尝。” 语毕，她又急急补了一句，“保证比昨日的好喝！” 顾瑾渊垂眸瞥了一眼被搁置在自己桌上的食盒，没有先动手打开，反而是跟她确认，“你早就来了？” 虽然不太懂皇帝陛下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但姜绾芸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道，“是。” 是？！ 顾瑾渊闻言后，便愣住了。 她早就来了，而且一直在偏厅坐着，那是不是说明...他之前跟人发脾气，她全都听见了？ 而且...她刚刚进来的时候，他还冲她吼了一声... 一想到这儿，顾瑾渊便不由更僵硬了。他刚刚那么凶，她又一副被下达的模样，回头该不会更怕他了吧... 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之后，他便尝试着开口解释了一句，“今日遇到点儿事情，有些生气，不过不是冲你，你不用紧张。” 说完，他便垂眸把目光挪到了食盒上，然后伸手打开了食盒，把里面的汤的给端出来了。 他不是在跟她生气，也不想破坏自己好不容易才挽救的形象，所以见她端了汤来，他就直接放下了手里的事，准备喝汤。 第561章 老实喝汤 而且说实话，他也真的挺好奇，她手艺到底有没有进步。 见他都不用多劝，自己就把汤盅端了出来，姜绾芸不由微微一愣，这...怎么跟预料之中的不太一样啊... 她还以为，自己要苦口婆心地劝他一番，他才可能会动筷子呢。在进来之前，她已经准备了好些劝导他的话了，刚正准备说，他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老实喝汤了？？？ 一下子，她所准备的那些劝导的话，就全都卡在了嗓子眼儿，不上不下的，既没办法说出口，也没办法完全咽下去。 最后，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尴尬的询问，“陛下，需要妾去帮您拿只小碗来盛汤吗？” “不用了，就这么着吧。”顾瑾渊淡淡回绝之后，便直接拿起汤匙，开始喝汤。 一边喝，他还很认真地一边回答道，“嗯，确实比昨天的好喝，至少这味道不咸不淡，很合适。” 听他这么说，姜绾芸也松了口气，“您觉得合适就好...” 看见他愿意吃点儿东西稍微垫垫肚子，她也就放心了。免得那灾还没救完，他自己就先把身子累垮了。 姜绾芸只是看着他把东西吃下去了，但她却不知道，他在老实喝汤的时候，心里面想的东西，可复杂了。 赈灾的计划，倒是已经开始实施了，这次调派的人，都是他信得过的，他倒不是如何担心。 至于让他比较生气的边关休战的事，也只能那样了，气也没多大用了。该怎么扳回这一局，才是他最应该考虑的。 他现在，最忧心的事，还是眼前这人，对他方才举动的看法... 本来想着，只要平时对她好点儿，说话温和一点儿，以后，她慢慢就会改变她的看法。可这温和的态度还没持续多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还真是，始料未及... 虽然刚刚稍微解释了一下，但他还是觉得，光是这么说一句，她肯定不会放在心上。 烦... 想着想着，在余光瞥见自己桌上放着的奏章之后，他又忽然急中生智，装模作样地摆出了闲聊的模样，随意起了个话头，“今日，你家乡的事，朕已经帮你看了。” 他突然提到这个，姜绾芸还愣了一下。她本来是想等着他吃完东西再问。不过既然他开口了，她也就顺势问了一句，“尤县...如何了？” “还行。”顾瑾渊淡淡解释道，“尤县本身没有发生饥荒，没有出现什么大状况。接下来，也只是需要接纳一些流落过来的灾民，配合做好后续安排工作就行。” “不过...事情虽然简单，但是也需要忙碌的地方也不少。尤县县令，呃...就是你爹，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有得忙了。” “多谢陛下关心。”听到这么确切的答案之后，姜绾芸也彻底放下了一颗心。 父亲最重视的就是公务，平日里在县衙一待就是一整日，忙一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捱的事。只要家里的丫鬟、婆子，都各自干好自己的事，让父亲能够按时吃饭，准时休息，她就放心了。 第562章 过河拆桥的就是她！ 不过，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说完尤县的状况后，稍微一顿，顾瑾渊又再次开口道，“这样吧，你要是不放心，就写封家书让人一起带回去吧。” “今日朝会派遣到地方的官员名单已经定下了，都是朕信得过的人，去凉州那边办事的几个官员里，也有朕的心腹。信，朕可以让他们帮你带回去。” “正好，他们要在日落时分出发，你现在写，送出去还来得及。” 顾瑾渊觉得自己这个帮她送家书的想法很好，非常考虑她担心家里情况的心情。有此一举，她肯定不会再觉得他脾气大、不近人情了... 确实如他所料，姜绾芸听完他这个提议，就呆住了，“真的...可以送家书吗？” 她只是普通宫嫔，家乡又非常遥远，要往家里递家书，很不容易。以往，也都是好不容易寻到机会，才能与家里通一封书信的。 今日，皇帝陛下这个提议，让她又是意外，又是惊喜。这个时候若能给父亲寄一封家书，关心一下他的近况，让父亲觉得有人在支持他，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可以啊。”顾瑾渊微微颌首，肯定道，“顺路转交的事儿，有什么不可以的？” “反正，下派到凉州的官员们，也会到凉州治下的各个县去视察情况的。你爹是县令，与他们见面是必然的。” “既如此，只要在见到的时候帮忙转交就可以了，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儿，当然可以。” 不过是让自己的人顺手帮忙转交一封家书，就能换回她对自己的印象。这件事，在顾瑾渊看来，简直不要太划算！ 当然可以，别说是一封家书，就是她写上八封十封的，他也觉得自己赚了！ “多谢陛下！”在见到顾瑾渊肯定点头之后，姜绾芸当即就开心应了下来。能有这种好事落到她身上，她自然是不会装模作样地推脱掉的。 既然陛下都解释了，是顺道的事，那她也就不担心会误了灾情。 她也相信，他是一个很看重国事的人，绝不会做不妥当的事。 见她开心了，顾瑾渊也就放心了。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姜绾芸便向他福了福身，准备告退，“既然陛下准了，妾这就回去写，保证不耽误出发的时间！” 听说大臣们要赶在日落时分出发，她也挺着急的。现在已经是申时了，距离日落时分也不过一个多时辰。她这来回一趟，可能还有些来不及，估计，得小跑着回去。 见她说走就要走，顾瑾渊又好气又无奈，“你上哪儿去写？御书房没有纸笔提供吗？” 说到写家书，她就打算这么把他给抛下了？？？ 过河拆桥说的就是她！ “可是...”一直以来学到的礼仪，让她对动皇帝陛下在御书房的纸笔这件事，还是有些犹豫的。 不过，刚瞧见她露出一丝犹豫来，顾瑾渊就道，“朕又不会看你写的什么，你要是不放心，朕上边儿上站着去总行了吧。” “来，你坐。” 说着，他就要起身把作为让给她。 第563章 家里的情况 “不用了，不用了！”见他要起身让位给她，姜绾芸赶紧就把人叫住了，“妾方才只是觉得用您的东西不太合适，没有怕您偷看的意思。” 说着，她便伸手主动取了纸笔过来，一边准备下笔一边道，“妾就站在这里写就行，您千万别让。” 叫皇帝陛下让坐？她还是做不到的... 不过他说得也有理，御书房有笔有纸，在这种时间紧急的情况下，确实可以先借用一下。 “站着写多难受。，还是坐着写吧。”顾瑾渊说着，便直接伸手把人给拽到了身旁，侧身让了个位，拉着她坐下了。 也亏得他这龙椅大，坐两个人也一点儿都不打挤，不然，姜绾芸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现在这样，虽说不挤，两人之间也没多大空间。她要端端坐正写字，他就得稍微侧身让着她，否则她拿笔就不方便。 为了方便姜绾芸能好好儿写信，顾瑾渊便干脆把身子一侧，单手支着额角，微垂眼眸看着她写。 姜绾芸这家书也没什么，内容大多都是关心父亲的身体，提醒父亲按时吃饭、早些休息，所以，哪怕是顾瑾渊全程看着，她也不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 倒是顾瑾渊，对她写信的内容，似乎挺感兴趣的。一直看着她写完放下笔，他才微蹙眉头，愣愣问道，“你怎么就嘱咐你父亲了，你家里的兄弟姐妹呢？不给他们也写点什么吗？” “陛下说笑了。”姜绾芸一边等着纸上的墨迹风干，一边解释道，“妾家里就妾一个子女，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了。” “嗯？你家就你一个？”顾瑾渊没有了解过这些，现在听她说起，自然就来了兴趣。 “对，就一个。”姜绾芸微微颌首，“爹娘感情好，一辈子就是两个人这么过来的，爹没多娶，所以家里也就我一个。” “两个人...侍妾没有，通房也没有？”顾瑾渊闻言，略微有些吃惊。见姜绾芸摇头，默了默，他又好奇问道，“那就算只有两个人，你爹娘也没打算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吗？” “朕父皇宫嫔不少，不也跟母后再生了个顾逸笙。” 说起来，他父皇母后的感情，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没想到，她父母的感情更好，居然连通房都没一个。 被顾瑾渊问到这个问题，姜绾芸面上不由浮现出些许伤感，“母亲以前身体不好，诞下妾之后没过两年就去世了。” “父亲念旧，也一直没娶续弦，所以...家里后来就只剩下我与父亲两人了。” 顾瑾渊闻言，一双漂亮的凤目不由微微睁大，“朕不知道...你别介意。” 他也就是好奇她家里的情况，所以想问问，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无意之中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无妨，都是过去的事了。”姜绾芸摇摇头，“陛下也不知道，妾自然不会因此责怪陛下。” 听她没介意他的话，顾瑾渊方才稍稍放心一些。 第564章 只是不舍 沉默片刻之后，他又凝眉问道，“不过...你家既然就你一个女儿，你父亲舍得你入宫吗？” “千里之遥，以后再要相见，就不容易了。” “舍不得自然是舍不得的，但选秀这种事，又不是妾的父亲能说了算的。”姜绾芸一边将已经风干的信纸折起，一边道，“您登基的时候，妾正好是适龄的官家女，自然就被叫去挑选了。” “皇命如天，哪里由得着家父？” 顾瑾渊：“...” 他怎么觉得她这话，像是在抱怨他呢？皇命如天...皇帝可不就是他吗？选秀，虽然不是他自己提的，但也是皇家的规矩。况且，这选出来的秀女，不也是送入皇宫给他做宫嫔了吗？ “那...”顾瑾渊微垂眼眸，纤长的羽睫将一双琉璃眸子微微遮掩，因心中想问的问题让他有些难以启齿，所以他的视线，也从姜绾芸身上挪开了，“那...其实你当时就是不想入宫的吧？” 家里是这种情况，她怎么可能会愿意入宫？怪不得那次与她聊到入宫问题的时候，她说唯一的不好就是不能回家敬孝。 家里就她一个，可不得念着父亲吗？不然，等将来她父亲老了，可就是一个人过了。 “不能说不想吧？”姜绾芸犹豫道，“当时妾都是听候安排行动的，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也没生出过一定要落选回家的想法。” “不过舍不得，倒是真的。毕竟血浓于水，这一点，陛下您应该能理解吧...？” “嗯，能。”顾瑾渊抿唇，同时心想，幸亏她是个比较文静守规矩的人。不然，她要是铁了心的不想进宫，就她父亲那官职，要想自己淘汰下去，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 思及此，他便不由自主地抿紧了自己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露出些许不愉的神色。 她如果当时思想再出格一些，胆子再大一些...他很有可以现在就见不到这个人了。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他心里便有些难受。 见他神色不是很愉快，姜绾芸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话生气了。 想想也是，这么高傲的人，听说自己的宫嫔入宫居然是不太情愿的，心里肯定会有些不舒服。 默了默，她又开口，小声解释道，“陛下，妾没有拒绝入宫的意思，就是有得舍不得家里的人...” “嗯。”顾瑾渊颌首，“舍不得很正常，以后有机会就回去看看吧。” 说着，他又冲她手上的信纸微微扬了扬下颌，“既然家里就你一个，那你不再多写点东西吗？” “已经够多了。”姜绾芸瞥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三页纸，道，“毕竟家里也就一个父亲，说来说去还是那些话，三页纸，够了。” “那行吧。”顾瑾渊微微颌首，从她手里把信纸接过之后，便直接找了只信封装好，“既然你没什么要写的了，朕就让裴贤盛给人送去了。” “现在送过去，时间绰绰有余。他们行程排得很紧，几乎是日夜兼程，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帮你送到。” 第565章 这绝对是神仙！ “多谢陛下！”姜绾芸闻言，连忙向其道谢。 也就是在她道谢的同时，顾瑾渊张口喊来了裴贤盛，“裴贤盛，进来一下。” 一直紧张候在外面的裴贤盛一听到自家主子的传唤，连忙就推开门急急忙忙跑了进去。 在外面听着主子唤他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家主子大概是消气了。那声音，几乎与往日一般，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之前的暴怒，似乎已经一扫而空了。 原本他还想着，姜常在挺有本事的，才进去劝了一会儿，就让皇帝陛下的情绪恢复正常了。回头，他可得好好儿感谢这位。 可进去之后，他便发现，自己之前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些。他实在是太低估这位的影响力了...这哪里是厉害而已啊，这简直就是神仙！ 裴贤盛动作很快，他进去的时候，姜绾芸还跟顾瑾渊坐在一起，没来得及起来。不仅如此，皇帝陛下的书桌上，还放着一盅汤，看模样，是已经喝完了的... 在生气时，他们连靠近都不能的陛下，居然三下五除二地就被姜常在给劝好了，不仅不生气了，还把汤给喝完了。 这事儿，放在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神仙，这绝对是神仙！ 裴贤盛心里震惊太盛，以至于自己都控制不住面上的神情了。 顾瑾渊大概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他也不介意这些，直接把装好的书信递与他，然后认真嘱咐道，“这封信，是姜常在的家书，你让岑宪郅到凉州之后，先去尤县，然后帮忙把信转交给尤县县令。” 稍微一顿，他又补充道，“吩咐他务必守口如瓶，不要让无关的人知道此事。” “告诉他，这是朕的家务事，朕不想让这么件简单的事有别的牵扯。他听了之后，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诺。”裴贤盛恭敬应下之后，便安心去办自家主子吩咐的事情了。 御书房的事，他不用再担惊受怕地盯着了，交给姜常在一个人办，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他相信，只有有姜常在待在这里，陛下的晚膳，应该是能妥善解决了。 至于他，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即可。 “陛下，叫岑大人先去尤县...不太好吧？”姜绾芸侧目，“尤县都没有受灾，他们不是应该...先去受灾的地方看看吗？” 虽然她也心急把家书送到父亲手上，但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这点儿小事，就误了皇帝陛下的大事。 “无妨。”顾瑾渊淡淡道，“合理疏散灾民，让周边县城帮忙缓解压力，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他是负责这个的，先去哪一个县都一样。” “你放心，国家大事，朕比你关心，朕既然能做这样的安排，就说明这是合情合理的，你就别操心了。” “好。”姜绾芸点头。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多余的事，她也不操心了。 这么一想，她又接着道，“想来陛下还有政务要处理，妾就不打扰了。” 说着，她就想起身告退。 第566章 这句话还有些良心 可还没等她站起身来，顾瑾渊的手，便先从她身后绕过，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姜常在真是好狠的心啊，让朕帮忙把事办完，连敷衍都没有，就要直接离开了。” “陛下，您怎么这么说...”姜绾芸被他压着肩，没法儿站起身来，只能老老实实坐着，侧目看他。 她不过是看他忙，不想继续在他这儿打扰他罢了，怎么就狠心了？ 他这话说得… 也就是在这没有书信分散她注意力的时候，她也渐渐感到不自在起来。 龙椅就这么大，他们俩人坐在一起，虽说不打挤，但之间的距离，也所剩无几。几乎…是贴着坐的。 原本她在写信，没太在意这些东西，所以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但现在，她嗅到他身上飘来的淡淡的龙涎香味，近距离看着他的盛世容颜，甚至感受到他靠近自己的温度…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距离他，似乎太近了一些！ 顾瑾渊瞧出了她的不自然，但他并未挑破，只是同她继续之前的话题，“呐，你说让朕吃东西，朕就把你带的汤喝了。你说想念家里人了，朕就让人帮你带了封家书回去。” “可这些事情都办完了，你却跟朕说，你要回去了？” “姜绾芸，你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一点过分吗？嗯？” 他话说到最后，还提了提尾音，冲她微挑眉尾。 眼前这人，本就是天人之资，一张绝世的姣好容颜，更是能倾倒众生。他坐得这般近，挑着尾音冲她说话就算了，还挑眉…甚至… 姜绾芸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只觉得，自己现在得离他远一些才行。 只有离他远一些，她才能正常思考。 否则，再这么下去，她就该被眼前的美色所吸引，不可自拔了… “陛下您应该是误会妾的意思了，妾只是怕打扰您。”姜绾芸扯了扯嘴角，尴尬笑道，“不过若是您不嫌弃，妾也是很愿意留在这里帮忙的。“ 说着，她便动手指了指砚台，小声道，“墨快没了，妾帮您研墨吧…” “啧，这句话还有些良心。”听见她说很愿意留下来，顾瑾渊不由嘴角微翘，露出一丝笑容。 但在说这话的时候，他搭在她肩上的手臂，却没能挪动分毫。那意思，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动，“朕批阅奏章呢，都是用朱笔，研墨就不必了，你好好儿坐着吧。” 说着，他便当着姜绾芸的面，取过朱笔，单手翻开奏章开始批阅。 一边看，他还一边淡淡道，“你有给朕研墨的闲暇时间，不如好好儿想想，该怎么感谢朕。” “…诺。” 顾瑾渊的手臂，是越过姜绾芸的后背，搭在她另一边的肩膀上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很不自然。 他这样，就好像…是把她半抱在怀里一般。 若是换个时机，她或许也不会再吭声，可眼下，他正阅着奏章呢。她这样坐在这儿，也太不合适了吧？要是让他分心，弄错什么，她不就成瑜国的罪人了吗？ 第567章 朕不想要吃的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想起来的心思，目光落在奏章上的顾瑾渊，便当先淡淡开口道，“别想了，朕不会把手拿开的，你就老老实实坐着吧。” 他已经很了解她的性格了，每次遇上这种事，她都会想要起来，然后恭敬站在他身边，与他保持距离的。 若是平时，他也就允她了，可今日，他却不太想由着她，他想由着自己。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糟心，也就是她在旁边的时候，他的心情能稍微好点儿。她要是搁旁边站着，他或许，心里就没那么舒坦了。 再者，今日听说她进宫只是因为自己是适龄官家女，然后循规蹈矩地被选上了，自己一点儿进宫的意思都没有…他心里就很不舒服！ 他这个皇帝不好吗？怎么就没半分吸引她的地方呢？ 顾瑾渊很纳闷儿，在纳闷儿的同时，搭在姜绾芸肩上的那只手臂，也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 虽然他只是在沉思的时候稍微用了点儿力，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个习过武的大男人。姜绾芸那点儿力气，是断然敌不过他的。 所以，顾瑾渊收紧手臂，姜绾芸的身子，便又只能再往他身边靠一靠了。 “陛下，您能不能稍微放松些？”姜绾芸小声建议。不愿意放手，那放松些，让她坐正总可以吧？ “不能。”顾瑾渊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她，“这样朕心情好，放开了，朕心情就不好了。” “你若是觉得累，也可以靠着。” 姜绾芸：“…” 她能不能坐直这种小事，居然也能影响到他的心情？！他到底怎么想的？！ 心里虽然无奈，但皇帝陛下都严词拒绝了她的请求了，她也没办法再反抗，只能这么歪着坐在他旁边了。 而坐得久了，实在累了，她也只能放弃坚持，直直往他身上一靠，缓解酸疼的背脊。 姜绾芸觉得顾瑾渊是在胡说八道、没事找事，但顾瑾渊跟她说的，确实也算是实话。 有她在旁边待着，哪怕不言不语，他的心情也确实会好上不少。 在她靠在自己身上之后，顾瑾渊便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嘴角。随着他心情变得愉悦，下笔批阅奏章时，训斥的话，也不由自主地少了一些。 若是拿到奏章的大臣知道，温和的皇帝陛下居然是这么来的，也不知道是会哭还是会笑。 “你想好没有？”在姜绾芸靠过来一会儿之后，顾瑾渊又淡淡开口问道，“要如何感谢朕？” “给您做新种类的糕点？”姜绾芸试探着询问道。 她就这个最拿手，恰好，他最爱的也是这个。做点心感谢他，似乎…是最合适的了。 本以为他会点头，可在她提出意见之后，却被很明确地拒绝了，“不要，朕不想要吃的。” “再说了，朕不能多吃甜还是你说的，朕既然答应你了，就得说到做到。” “那…陛下想要什么？”听闻他不要吃的，姜绾芸就感到很为难了。 不做吃食，她还能怎么感谢他？ 第568章 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唔…”顾瑾渊认真思索片刻之后，方才道，“朕还没想好，姑且先留着吧，等朕想好了再告诉你。 “…行。”姜绾芸无奈颌首。她是觉得，这位大概是想不好了，领众生的君王，能有什么是自己想要却得不到的？ 如果他都没办法得到，那她又怎么能有办法帮他？ 不过这一次，姜绾芸却想错了，在顾瑾渊阅完奏章准备去吃饭之时，他忽然转过身来，冲她认真道，“姜常在，朕想好了。” 姜绾芸闻言，不由微微一愣，心想，这回怎么这么快就想好了？莫非他还真有什么事，是非她去办不可的？ “陛下请说。”在向他请示的同时，姜绾芸也自己在心里盘算，他要开口的到底是什么事。 不要吃食…那就是办事了，她身处朱墙之内，连宫门儿都出不去，每日为伍的，也都是后宫宫嫔，能帮他办什么事？ 该不会…该不会是挑拨某些大臣之女的关系吧？！ 让她们关系变差，然后回去跟家里告状，之后…引得她们家里人相斗，让后便宜这位坐收渔翁之利？ 无怪乎她会这么想，因为后宫与外界能联系得上的点，也就在那些权臣之女、之妹身上了。 她们是家里送入宫中，帮家里提升地位、与皇帝陛下说软话的。她们之间如何站队，影射的，也是朝堂之上的派系。 如何能在女人堆里帮到他，她也就能想到这一点了。 眼见她神情千变万化，顾瑾渊一双琉璃眸子泛起促狭的同时，心里也生出几分好奇来。她想到什么了，居然能生出这么丰富的表情来？ 这么想着，他也就直接开口问了，“姜常在，不如你猜猜，朕要问你要的感谢，是什么？” 原本姜绾芸还不太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但在见他神情放松，面上还隐隐挂着一分清浅笑意之后，心里也就跟着放松了。 这位心情好的时候，她的胆子总是会大一点。 于是，在抿抿唇后，她就干脆直言了，“陛下是因为朝堂上的事情不开心，所以想让妾帮您在后宫办些事情…？” 顾瑾渊初听她这一席话，还没太明白她在说什么，不过…凭他的智谋算计能力，只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想明白她在说什么之后，他便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哈哈哈，姜绾芸，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他本就是拥着绝代风华的一个人，一双凤目因笑弯折，一双琉璃眸子里满含喜色时，更是美得炫目，让人根本挪不开眼。 顾瑾渊会笑，但因为性格原因，能挂在他面上的，大多都是浅笑。如此开怀模样，姜绾芸总共也没见过几次。 凤眼明眸、朱唇皓齿，一张倾国的绝色容颜，直接就让她看呆了。 瞧她看自己看呆了，顾瑾渊眼眸中的笑意，不由又增几分。同时，他还不忘抬手捏捏她光滑细嫩的面颊，提醒道，“回神了。” 而姜绾芸，直到面上的感觉传来，方才发觉，自己方才的目光放肆了些。 第569章 你亲朕一下 “咳...妾方才...”姜绾芸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下。 但话刚起了个头，就被顾瑾渊直接笑着打断了，“方才就是垂涎了朕片刻？” “陛下？！”姜绾芸惊诧于这人的话语。 什么时候，高傲冷漠的皇帝陛下说话，竟然这般口无遮拦了？！ 顾瑾渊瞧她一张白净的小脸微微有些泛红，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气的急的，索性，也就不再与她玩笑了。 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在她脑门儿上轻轻一点，他方才笑道，“就你能有什么算计人的本事？再说朕也不可能把你拉进这种事情来，要是连后宫里几个女人都对付不了，朕还上什么朝，处什么政？” “那陛下想要什么？”姜绾芸不解。 “想...”顾瑾渊收回手指，撕纸弯曲，抵在自己弧度优美的光滑下颌上，沉思道，“不如这样吧...” 随后，他便在姜绾芸不解的目光下，将食指伸出，轻轻点在自己玫瑰色泽的唇瓣上，“你亲朕一下。” “古有帝王为博妃子一笑，让人千里送荔枝来，朕也想体验一下。正好，今日朕托人千里帮你送了家书，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吧。” 说完，他便微微弯起一双凤目，笑吟吟地瞧着自己面前从不解到惊讶至极的人。 “陛下，您这...”姜绾芸惊住，他这要求也太古怪了些吧... 他怎么忽然想起跟她提这样的要求了？！ “怎么？不愿意？”顾瑾渊微微偏头，佯装不悦，撇嘴道，“无趣，这么个小要求都不能答应朕。” “不是...这...”姜绾芸语塞。 他那色泽艳丽的红唇吧，她也碰过，但上次是他喝醉了，自己的无意之举，她也没能反应过来。可这一次...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他非常清醒！ 若他合眼睡着，她没准儿敢，但就现在这情形，她还是觉得为难的...毕竟他比她高出不少，如果按照他所说的做，她得非常主动... “罢了，看你一副不乐意的模样，朕也不为难你了。”说着，顾瑾渊便收回了手，不再为难她。 不过，在姜绾芸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随后淡淡道，“朕自己来，也是一样的。” 姜绾芸：“...？” 这位今日到底是什么情况？不...应该说...他最近这一段日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像...自从上次醉酒之后，他人就变了。她说不出来有多大变化，但她就是觉得，他与之前不太一样了。就好像，酒还没醒彻底一般。 当然，也可能他本就是这么个人，之前只是她距离他太远，看不出什么而已。 “走了，别发呆了，该用膳了。”说着，顾瑾渊就把还愣在原地的人的手拉起，牵着她一路往侧厅走去。 有姜绾芸在的时候，皇帝陛下用膳都很准时，所以福禄那边儿也没请示，到时辰了，直接就把饭菜都传上来了。 两人过去的时候，饭菜正好摆满圆桌，虽然菜式比之以往较为简单，但御厨的手艺，还是非常不错的。 第570章 陛下才应当娇养 中午本就没吃什么，这会儿，瞧见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姜绾芸几乎是在瞬间，便感觉到饥肠辘辘。 见饭菜已经摆好了，顾瑾渊也未多话，只是在净手之后摆摆手，打发伺候的人都下去之后，方才拿起桌上的象牙筷，开始用膳。 不管饿不饿，他用膳的动作，都是一如既往的优雅，但姜绾芸就不一样了，从小没有受过他那般严格的教育，饿了，自然就吃得快了些。 “你今日怎么了？吃这么快？”顾瑾渊见她很快就把小半碗饭给吃下了，不由有些吃惊，“你是喜欢吃这些，还是...中午没吃饱啊？” “都有吧。”姜绾芸抽空答了一句，便继续埋首用膳了。 而顾瑾渊闻言，则是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你中午为什么不好好儿吃饭？” 有时间往他这里送汤，结果自己中午没有好好吃饭？ 姜绾芸闻言，则是有些诧异地抬头，“陛下，妾中午虽然吃得不多，但也是按时用膳的。倒是您，都到申时了才回来。” “好不容易忙完了，还不愿意吃东西，裴总管想劝您，都被您赶走了。” 说着，她又微微蹙起眉头道，“您就算生气，也别跟自己过不去吧？您若是龙体欠安，让某些人瞧见了，不是更开心吗？” 这位若是龙体欠安，那手头的政务就得找人帮忙处理。 虽然她不懂外面的局势如何，但她也知道，他们争得就是权势，分配出去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要回来的。 就算要回来了，别人在期间做的手脚，也足够让他再气一场的了。 听她说完，顾瑾渊夹菜的动作，不由顿住。方才明明是他在说她中午不好好儿吃饭，怎么反而被她训斥了一番？？？ 而且她还说得有模有样，把他的话堵得死死的，让他说什么都没用。不仅如此，说完之后她就继续埋首吃饭了，别说是悔改之心了，搭理都不带搭理他的。 所以，他现在在她面前说话，就这么没威信了？！ 顾瑾渊表示很不服气，“朕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你们女人比。都说姑娘要娇养，还未听谁说过男人要娇养。” 他晚些就晚些呗，不过是晚些吃饭，有什么关系。但她就不一样了，姑娘家，怎么能受这委屈？ “陛下才应当娇养。”姜绾芸义正言辞地反驳道，“您的龙体事关瑜国整个国家，可比妾金贵多了。” “所以陛下您还是别这么想了，好好儿爱惜身体，按时用膳，按时就寝吧。” 顾瑾渊：“...” 他以前为什么会盼着她在自己面前不要太拘束？她不拘束的时候，是挺好，会显得比较阳光，脸上笑容也会多一些。但她不拘束的时候，他发觉自己还真不太能管住她！ 至少，在方才那番对话里，他便觉得是自己落了下乘！ 因心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顾瑾渊往后，便再也没开口说过话。姜绾芸也没太在意，毕竟他用膳的时候，本就很少说话。 第571章 朕是怕你冷 她吃完饭后，便放下了碗筷，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等他。 而顾瑾渊见她如此，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她难道没觉得自己把他气到了吗？自顾自地吃完了就不说话了？连一句劝都没有？ 心里虽然很不高兴，但在见到她丝毫没有表示的意思之后，他还是忍下了心头的不悦，沉闷把碗里的饭吃完。 她不愿意宽慰他，他还能主动逼着她宽慰自己？那样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结果，她还真的直到他吃完，都没说一句话。 顾瑾渊心中不悦，自然不会轻易放人离去，放下筷子后，他便直接道，“朕心情不好，你陪朕出去走走吧。” 说完，他还淡淡瞥了她一眼，借此机会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 不过姜绾芸的反应，让他大失所望。她只是很平静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诺”，便不再说话了。 顾瑾渊气结，他都已经明说自己心情不好了，她怎么还是没有反应？？？ “陛下，那咱们走吧。”姜绾芸依言起身，上外面告知福禄，可以进来收拾碗筷之后，便在门口安静等候，等顾瑾渊出来。 顾瑾渊虽然心里边不是很高兴，但看着天边已经完全沉下的夕阳后，还是抿了抿唇，唤身边的人，拿了件披风过来。 “陛下，您觉得冷？”姜绾芸瞧他把披风挂在手臂上，独自往前走去，在快步追上他的时候，终于说了一句顾瑾渊等了很久的关心话，“要不...您先回去加件衣服咱们再出去吧？” “妾瞧着您之前放在桌上的奏章都看完了，应该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听她这么说，顾瑾渊之前郁结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一双漂亮的凤目微微眯起，其间露出些许愉悦的神色之后，他方才不紧不慢道，“朕当然不会觉得冷，朕只是怕你觉得冷。” 他好歹是习武之人，内力浑厚，怎么可能还没到冬日就开始怕冷？倒是她，穿得单薄，这深秋落日后的寒风微微一吹，也不知会不会染上风寒。 见他这披风，似乎是给自己找的，姜绾芸不由有些犹豫，“陛下，妾就不用了吧...” 在宫里披着他的披风行动，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传言出去，那她回头又该面对一堆麻烦事儿。 不是她说，他有些宫嫔选得真不怎么样，脑子放着不用，吵架的时候还一个比一个嘴快。牙尖嘴利的，头都能给人吵大！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方兰娇。 比起方兰娇，她倒是更宁愿碰上蒋文淑这样的，不管心里边儿是怎么想的，表面上都会客客气气的。很多事情，哪怕是不对盘，大家装模作样的，随便客气两句，也就应付过去了。 至于对方心里怎么想她，她倒不是很介意，反正那是别人的想法，她又听不着。 不过，她这不要披风的提议，落到顾瑾渊那儿，却连思索的时间都没给，就直接拒绝了，“不行，必须带着。” 说着，他又冲她扬了扬嘴角，似笑非笑道，“你要是不想拿披风也行，那...” 第572章 咱们也可以回去睡觉 “那什么？”姜绾芸认真看着眼前的人，等待他的下文。 虽然她是准备认真听取他的意见，但她怎么总觉得，他这笑容怪怪的，有几分意味不明的味道。 要不...还是不问了吧？ 正当姜绾芸打算开口说算了的时候，顾瑾渊却先她一步开口了，“很简单啊，咱们不出去散步了，这披风自然就用不着了。” “可陛下刚刚不是说心情不好，要妾陪着出去吗...？”姜绾芸狐疑看向对面的人，想从他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里找出一分真意。只可惜，他隐藏得太好，她什么都瞧不出来。 这位...是会轻易放弃自己决定的人？ 他出门时，连一个随行的人都没带着，可不就是为了单独走走，好好儿散散心吗？怎么会才走了几步，就因一个披风的事，轻易回去了？ 姜绾芸觉得，凭自己对他的了解，他此时给出的，应当是一个更让她为难的，甚至不可能接受的答案。这样，他就能迫使她选择前一个选项。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以往好几次，他都是这么说服她的！ 也就是在她暗中分析方才那一番话的可信度时，顾瑾渊又再次开口了。这次，他唇边的笑容又扩大了一分，“此话自然当真，朕金口玉言，什么时候骗过你？” 姜绾芸：“...” 他并不需要骗她，他永远都是凭实力让她主动闭嘴。 见她不回话，顾瑾渊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地弯眸笑道，“咱们现在就原路返回，回碧霄殿去。然后，沐浴熏香上床睡觉，就不用出去了。” “反正朕这也累了一整日了，能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姜绾芸：“...” 他话说得倒也没错，如果不出去，就不用在乎披风的事情了，可...他说话的时候，提到的为什么是“咱们”？ 碧霄殿是他的寝宫，他回那边睡觉是应该的，可她为什么得跟他一起回去？总不能，睡觉还让她守着吧？还是说...他又打算分她一半床？！ 姜绾芸扯扯嘴角，佯装什么也没听出来一般，垂首道，“陛下如果觉得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妾就...” “就先行告退了？”顾瑾渊挑眉，在姜绾芸还没把话说完的时候，就直接把话头接了过来，“姜绾芸，你是没听清朕方才说的什么呢？还是故意没把这话放在耳中？” 说着，他又勾勾嘴角笑道，“没事儿，没听清朕可以再重复一遍，对于你，朕还是比较有耐心的。” 在说这话的同时，他便直接俯身与她平视，随后一字一句道，“朕方才说的是，咱、们、也、可、以、回、去、睡、觉。” “是‘咱们’，因为这披风是给你拿的，不是给朕自己拿的。你现在跟朕出去散步，和自己一个人走回锦瑟居，没有实质性的区别。” “所以，除非你安静躺下睡了，不出门了，不然这披风就得带上，待会儿还得用。” 姜绾芸：“...” 她就知道，他不会轻易妥协的。所以最后，她只能无奈点点头，表示愿意把披风带上。 第573章 睡觉还算休息？ 只是这么闹了一圈儿之后，顾瑾渊没了轻易放过她的想法了。 在她点头应下之后，他便“啧”了一声，微挑眉尾道，“不情不愿的，说到回碧霄殿睡觉，就愿意拿披风了。” “怎么着，你是觉得碧霄殿住着不舒服，还是嫌弃朕呢？” “陛下说笑了。”姜绾芸扯扯嘴角，无奈道，“妾怎么可能会嫌弃您呢？只是这于理不合，而且...而且您今日也累了一整日了，应当休息...” 越往后说，她就越没底气，声音也就越小。 一起睡？那不就是...侍寝？！ 作为宫里的宫嫔，这种事情她不可能推拒，但按照规矩，她必须得沐浴熏香，然后由专人记录之后，再送往如意殿... 那地方，才是她能睡的，至于碧霄殿，那是陛下的寝宫，那里的龙床，她根本没有资格睡上去。 就算是如意殿，能不能留上一整夜，也得看皇帝陛下的心情，毕竟承欢和同床而眠，根本就是两回事。 前者大抵是因为兴致，而后者，则是情分。两者分量不同，不可比拟。 再说这时候，也不合适吧？他正是国务繁忙，为各方事情操心的时候，明日一大早还得上朝，怎么...也不该再劳累了... 顾瑾渊大抵知道她会说“这不合理”、“陛下您别开玩笑”这类的话，但是...应该休息是什么意思？睡觉还不算休息？ 他眨了眨漂亮的凤目，视线在她身上扫视一圈之后，方才了然，这头都快埋到地上去了，大抵...是理解错他的意思了。 “朕说的便是睡觉休息，你想到哪儿去了？”顾瑾渊弯眸，笑吟吟道，“怎么？还想去如意殿侍寝不成？” 说着，他唇畔的笑意，便止不住地扩大，“你如果真想的话，朕也可以满足你这个要求。这样吧，朕这就回去，让福禄去内务府那边只会一声，让他们...” “不想！”顾瑾渊话还未说完，姜绾芸便急急出声道。 知道自己理解错了，她不由更加羞愧，但一见他摆出了真要叫人去内务府通知的模样，她便不由更着急了。 只是，这话一出口，她方才意识到不对，“不是...妾的意思是...” “不想”这两个字可不是能乱说的，作为宫嫔拒绝侍寝，那她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况且，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实在是...很难再解释清楚自己的意思了。 “哦，不想啊...”顾瑾渊知道她是急的，所以也没真跟她生气，但她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他说“不想”，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给她个“教训”的。 “不是不想...是...”姜绾芸张了张口，后面的话，实在是没法儿再说出来了。 侍寝这种事，本来就不该拿到明面儿上来讨论，况且这讨论的对象，还是皇帝陛下本人... 不好意思讨论的同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方才那一番话。说不想，那是不要命，可说想，那又实在太...那样，她就真成了他口中那对他有非分想法的人了！ 第574章 是朕对你有非分之想 “噗呲”，见她一张白净的小脸涨得通红，顾瑾渊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好了，别急了，朕不问你了。” 说着，他便重新直起腰，将怀里的披风单手挂在左手手臂上，随后再用右手牵起她的手，一边往前一边道，“明明是你自己想多了，到最后，却像是朕欺负了人。” “消遣了朕一番，又把朕给拒绝了，话还说得那般果断，就好像你很讨厌朕似的。” “你说说，朕以后该拿你怎么办？” “陛下...”姜绾芸抿唇，同时，捏着顾瑾渊手指的手，也不由紧了紧，“妾真的只是...妾对您没有非分之想！” “好了好了，咱不说这事儿了行吗？”知道她面皮薄，顾瑾渊笑过之后，便不再让她继续往下说了，“朕明白，你对朕没有非分只想，是朕对你有非分之想，行了吧？” 姜绾芸：“...” 她被他牵着，落后他半步，只能瞧见他小半张侧颜，和几缕散落在鬓角的发丝。至于他此时面上是什么神情，她完全瞧不清楚... “陛下...？”姜绾芸不知这事儿是不是真的过去了，也不知他是随口而说，还是道了一句气话，所以便轻轻唤了他一声，想试探一下他的情绪。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下文，他又跟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姜绾芸一听他是真不在意了，便赶紧转移话题道，“妾就是想问问，咱们这是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顾瑾渊淡淡反问。 姜绾芸抿唇，“全凭陛下吩咐。” 她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况且她这是陪他散心，还是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行。”她这么说，顾瑾渊也不拒绝，微微颌首之后，他便道，“既然你心里没有想法，那就跟着朕走吧。” “咱们就去玉溪湖吧，清风一吹，心就静了。” 因怕遇到一些不想遇到的人，所以顾瑾渊就没带着姜绾芸走大路，只随意挑选了一条小路，便拉着她往前了。 两人就这么慢悠悠地走着，也不着急，反正是散步，走得快还是慢，全凭心情。 安静走了约莫一刻，顾瑾渊便抿了抿唇，淡淡开口问身侧的人，“你都不问问朕，心情为何不好？” “陛下是因为豫州的事情心情不好吧？”姜绾芸抿唇，“但这些都是朝堂上的事，妾…不方便问。” 后宫的女人不参政，既然知道他烦心的是朝政，那她自然不该多问。 但顾瑾渊听了她这回答之后，却不由撇了撇嘴。他就知道，她会有这些无聊的理由在前面顶着。她一个背后没有动歪心思的强盛家族的人，他有什么好防着的？ 而且…他心里也没把她当外人。 所以也没管姜绾芸说什么，沉默片刻之后，他直接就开口道，“西北边关的战事，目前已经叫停了。” 西北边关的战事？那不就是…与金轮的战事吗？ 第575章 当然是因为被他们算计了 “是剩下的两座城池已经夺回来了？”她只听闻那边一直在打，而且这位也放过话，不把属于瑜国的国土夺回，绝不善罢甘休。 那现在忽然停了战事…是夺回了城池，还是…出了什么新状况？ 看皇帝陛下的神情，姜绾芸觉得是后者，但一想到他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人，她又觉得，不太可能。 正当她在心里猜测时，顾瑾渊便先行开口，道出了实情，“真要是夺回来了，朕今日就不是这幅神情了。” “与金轮的战事，是被迫叫停的，因为豫州那边灾情严重，在这个紧要关头，不宜交战。” 打仗是一件非常消耗国力的事情，若是以往，瑜国国库充盈，也不担心打仗这些消耗。但这一场灾荒，不仅一下子花费了几十万两白银，甚至还有不少存粮。 这样突然的消耗，便让正处于交战状态的瑜国，有些许吃不开了。 姜绾芸自然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顾瑾渊出声之后，她便蹙眉问道，“是因为赈灾用了太多钱，导致国库空虚了吗？” “空虚倒是不至于。”顾瑾渊微微摇头，“但紧张是必然的。” “而且…”说着，他变合上一双凤目，无奈叹了口气，“而且最重要的，是安民心啊…”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打仗，你觉得那些挨冻受饿的老百姓会怎么想？他们看不到正在调运的钱粮，也不清楚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只会觉得，是朝廷不顾他们的死活。” “陛下您也别担心，等豫州的事情解决之后，西北那边，咱们还可以重新开战，把城池要回来。”姜绾芸想了想，又道，“实在不行，咱们宫里也能节省开支。” “只要钱能解决，军饷有了，仗就能打。” “宫里？”顾瑾渊侧首，饶有兴趣地看着身侧的人，微挑眉尾道，“怎么着，你还想节衣缩食给边关的将士筹集军饷？” 姜绾芸抿唇，小声道，“…如果边关真的有需要的话。” “噗呲。”瞧她一脸认真，顾瑾渊不由轻笑出声，“你还真是善解人意，能替朕分忧。” “宫里减少开支就不必了，省下来拿点钱，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起不了多大作用。” “再说，瑜国也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国库虽然不复以往那般充盈，但也不至于要节衣缩食去打仗。” “那陛下为何还会烦心？”姜绾芸不解。 既然国库里的银钱支持边关战事没有问题，那这仗迟早得继续打，属于瑜国的那两座城池，也迟早会要回来。如此，这位还有什么可烦心的呢？ “当然是因为朕居然被他们算计了！”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微微眯起，琉璃眸子中，也划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姜绾芸不由打了个寒颤。这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不敢惹啊… “怎么？怕朕了？”感受到身边的人抖了一下，顾瑾渊便淡淡睨了她一眼。 第576章 你说凶不凶？ 又不是冲她，她有什么好怕的？ “没。”姜绾芸微微摇头，随即问道，“是有人用赈灾的事情算计了陛下？那陛下打算怎么做？” 他这人，哪里是会被轻易算计的人，也不知是那些人做了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居然能算计到他？不过，就她对他的了解来看，他是绝对不可能咽下这口气的。 估计用不了多久，那群人就会被他算计回去…甚至，他很有可能现在就有想法了… “当然是将计就计了。”顾瑾渊弯唇，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划过一丝深意，“他们敢算计赈灾款，那朕就能让他们把吞进去的加倍吐出来。” “贪污？”姜绾芸闻言，略微有些吃惊，“赈灾银…也敢贪？” 结合昨日她在御书房听到的那些，她很容易就想到，之前下发的赈灾款银，应当是被人贪污了。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款银，是朝廷的赈灾款！专款专用，如果因为没有这笔钱，而让灾情变得严重，那朝廷这边会如何，根本不用想！ 而且这种事情不可能瞒得过去的，银子发了，人去了，灾情没解决。发生这样的情况，上面人不查？ 那些贪污的人也太胆大了吧？居然…贪了赈灾银，还瞒着豫州灾情，以至于，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难怪…这位昨日那般生气… “他们没什么不敢的。”顾瑾渊弯弯嘴角，笑道，“但他们的胆子，得拿命换。” 话及此处，他又微蹙眉头，抿抿唇道，“罢了，朕与你细说这些做什么，你那兔子一样的胆子，回头吓到了，又说朕凶，那可才是冤枉。” 姜绾芸闻言，不由瞪大了一双杏目，“妾也认为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何时说过陛下凶了？” 对于这种贪污赈灾款银，把灾区搞得乌烟瘴气的人，可不就该罚而后斩吗？ 因为他们的贪念，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杀他们十次都不为过，她怎么可能因此觉得他凶？！ “对啊，死不足惜。”顾瑾渊微微颌首，表示很认同她的话。但说完，他又淡淡补了一句，“所以朕已经下令，查出来之后，诛九族，你说凶不凶？” 姜绾芸：“…” 凶是挺凶的，诛人九族这种话被他挂在嘴边时，他都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而且，那些人活该遭此罪，和他凶不凶，其实也没有太大关系。 但是吧…姜绾芸还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一定不能点头。 虽然他表面上看上去平平淡淡的，似乎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生气，但实际上，她只要点头，他估计立马就能变脸。 “不、不凶…”姜绾芸扯扯嘴角，低声道，“陛下做任何事，必然都有自己的考量，妾自然不会在旁指点。” “呵，你倒是很贴心。”顾瑾渊见她的模样，不由勾唇笑笑，“这么理解朕，还真是让朕感动。” “陛下说哪里话，您这么说…”姜绾芸扯扯嘴角，尴尬道，“您这么说…倒是让妾有些不习惯了。” 第577章 可他有心求她 “无妨。”顾瑾渊眸中笑意更深，“朕这是夸你好呢，现在不习惯，以后再多夸几次就习惯了。” “陛下您这夸人的话…妾听着怪别扭的…”姜绾芸想说，您以后还是别这么夸了，不然我这心脏受不了… 感动？她就觉得这种词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他这样的人，哪里适合感动啊！ “怎么着？觉得朕说话不够好听？”顾瑾渊微挑眉尾，冲她笑道，“那你想听什么？朕重新说一遍给你听？” 他是真不知道她们女孩子都爱听什么话，不过…如果她有想法，他也不介意再把她想听的话重复一遍说出来。 “咳…多谢陛下好意，这就不用了吧…”姜绾芸轻咳一声，婉拒道。 见她神情不太自然，顾瑾渊只笑了一声，便没有再坚持，“你这人倒是奇怪，好听的话都不愿意听。有时候朕还挺好奇，到底什么东西能让你心动？” 这么久了，也没听她说过自己喜欢什么。别人爱胭脂水粉，她不常用，别人爱绫罗绸缎，她似乎可有可无，别人替兄弟族亲求职位，她倒好，直接是家中独女，不需要。 以至于，别人想得帝王宠爱，过风光无限的日子时，她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安静享受生活。 他其实还挺想知道，到底有什么东西，是能让她欲罢不能，拼了命也想得到的。 “妾不求什么，只要能安宁随心即可。”姜绾芸低声答道。 “随心？”顾瑾渊弯唇，“你这要求，说小很小，说大也很大，就看你想怎么随心了。” “本就求的不多，随心自然是个小目标了。”姜绾芸弯眸，“妾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随心，挺好的。” 顾瑾渊微挑眉尾，“那你的意思不就是，你目前满足于现状，再无所求了呗。” 姜绾芸闻言不由一愣，想了想，便又微微颌首道，“可以这么说。” 她目前，除了希望父亲那边的事能够早日解决，希望家人都能平安以外，还真没有其他想要求得的东西。 可在她点头之后，顾瑾渊却不乐意了，“你别无所求，可是朕有所求，所以...你别想着每天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地混日子，就能把时间都敷衍过去。” 她安于现状，心里无欲无求，过得悠闲自在，但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之前所求的东西就有很多，他自己也很有自信得到那些。但是...现在不小心又多了一样... 他有心求她，所以，她就别想安于现状！ 她无心争宠，所以不愿主动往他面前凑，无妨，他可以叫她来。她不愿常伴君侧，与君同吃同住，也无妨，他可以伸手把她拽住。反正，她也没胆子拒绝他。 对于自己不想要的，他可以做到毫不关心，但对于自己确定了想要的，他也会想尽办法弄到手。 更何况，她本就是这宫里的宫嫔，他若是求，她就别想安于现状！ 皇帝陛下一向让人看不透，姜绾芸听他那意味不明的一席话，也听得云里雾里。 第578章 不许再问了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姜绾芸抬首望向身侧的人，用不解的目光看他，“陛下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妾去做吗？” 他有事直接说不就行了，皇帝陛下的吩咐，她还能拒绝不成？干嘛...用那种阴阳怪气的口气说话？ 什么你满足朕不满足，所以你不能混时间... 这不摆明了就是有事，可他为何不愿直说，这高深莫测的样子，莫非还要她猜着来？ “朕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后就懂了。”顾瑾渊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回头去，不再搭理她了。 姜绾芸：“...？” 大家就不能坦诚一点儿，直接把话给说清楚吗？藏着掖着的算怎么回事？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很难猜，大家都猜不到吗？ 余光瞥见身侧的人依旧满脸疑惑，顾瑾渊心里不由一阵气闷，但有的话，是不可能直接说出口的。而且，说了她也不会信，只会当他是在说笑。 于是，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之后，他便没好气道，“不许再问了，再问朕，朕保管你会后悔！” 姜绾芸：“...” 这...算是威胁吗？ 虽然不太懂这刚刚还面带笑容的人心情为何又不好了，但她知道，这是个能说到做到的人。他若说能让她后悔，绝对能让她后悔。 为了不挑战这位的耐心，她权衡片刻之后，还是默默把嘴闭上了。 见她默默闭嘴，顾瑾渊虽仍有不满，但也只是轻哼了一声，便没有再计较了。 “晚上的玉溪湖...你来看过吗？”行至湖边后，顾瑾渊便随便找了个话题同身旁的人聊天。 “没有。”姜绾芸摇头“以前只在白日来过几次，晚膳之后，通常都是早早洗漱，坐在床上看会儿书就歇下了。” “入宫两年多，你竟一次都没来看过？”顾瑾渊闻言，略微有些吃惊。 “没有。”姜绾芸老实道，“走夜路不太方便，所以妾晚上不常出来。” 天黑之后，除非是有事，否则她通常不会出门。就算要出来，也不会选择来湖边的。身处后宫，该有的谨慎还是应该要有，大晚上的来湖边，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这条命估计就搭进去了。 哪怕玉溪湖晚上的风光不输白日，她也觉得，小命比一饱眼福更重要。 顾瑾渊见她否认，也未多问，只是一边拉着她悠闲走着，一边缓缓开口道，“这玉溪湖周围有不少建筑，都是彻夜燃灯的，灯火倒映在湖面上，比起白日，更具一番风光。” “以往父皇母后就爱晚间来此游湖，随波逐流，任画舫飘荡，可比站在岸上瞧有意思多了。” 说罢，他便侧首看向姜绾芸，“你要不要试试？” “游湖？”姜绾芸微微一愣，看了看湖面，又看了看身侧的人，纠结片刻之后，还是摇摇头道，“下次吧，妾觉得您今日不会有游湖的心情。” “而且画舫一漂便是许久，您未来几日应当都会很累，应当早休息。” 虽然她也留恋这片风光，但她还是觉得，应当以身旁这人为主。 第579章 您不认识她？！ “想得这么周到？”顾瑾渊微微偏首笑道，“下次就下次吧，反正玉溪湖就在宫里，以后机会多得是，不急这一时片刻。” 沉思片刻，他又道，“不如这样，等忙完这几日，朕带你出宫玩儿去。宫里的景，来来回回都看腻了，倒是京郊，可以好好玩玩儿。” “出宫？！”姜绾芸愣住，“如果去京郊玩儿的话，会不会耽误您处理朝政？” 她每一次去御书房，都能在他那边瞧见堆积如山的奏折，他真的有时间到京郊去玩儿吗？ “找个休沐的日子不就行了。”顾瑾渊撇撇嘴，随口道，“再说，他们也不是每日都有事情折腾，待豫州和凉州的灾情都剞劂了，应该就能轻松上一段时间。” “再说了，很多事情，只要吩咐下去就行了，未必要朕亲自守着他们做。要是一点小事都要拿来问，干脆回家养老算了，有能力的人多得是。” “...您这么说也有理。”姜绾芸抿抿唇，低声应下。 他确实，在大部分时候，只要做一个决策者就行了。用不着，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嗯哼。”顾瑾渊微微颌首，“那就这么说定了，待目前的事情忙完，朕就找个休沐的日子，带你出去玩儿。” “那...”姜绾芸刚想说些什么，余光便瞥见了一抹鹅黄，“玥清？” 从她的视角看去，正好能瞧见黎玥清一人坐在湖畔的大石头上对着湖面发呆。而她身后，则是站着她的贴身婢女阿淼，在一旁为她掌灯。 “谁？”顾瑾渊顺着姜绾芸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瞧见了黎玥清的背影，只是在瞧见人的一瞬，他一双漂亮琉璃眸子中，便露出一丝不耐来，“你认识？” “当然认识了！陛下您不认识吗？”对于他旁观者的表现，姜绾芸表示很吃惊，“这是您宫里的宫嫔，礼部侍郎的小女儿黎玥清，上次秋猎她还随行了呢！” 他居然，连自己的宫嫔都记不住，还要问她？！ 这么想想，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在头两回见他的时候，便做了份他喜欢吃的点心，让他记住了名字。 否则，后面再见，他问一句“你是谁”，多尴尬... “是吗？”顾瑾渊微蹙眉头，按照身边人的话，仔细回忆了一下。 黎、玥、清...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思索片刻之后，发现，他似乎还真对她有些印象。 他记得，有次他找姜绾芸时，就是这个黎玥清把人给叫出去玩儿了，然后让他等了一个多时辰... 这段不是很愉快的回忆一想起来，他面色便更不怎么样了，“你跟她很熟吗？” “是。”姜绾芸老实点头，同时心底也忍不住泛起丝丝疑惑。这位不是对玥清没有印象吗？为何在她提起玥清的名字之后，他脸色反倒变难看了？ 难不成，玥清在没见面的情况下，还得罪过这位？ “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顾瑾渊蹙眉。宫里的女人，大多心思不少，他还真怕她被人给骗了。 第580章 美人配美人，妙 “就是上次秋猎。”姜绾芸解释道，“上次小猎的早上，她坐在妾和歆涵姐旁边的雅间，出来时碰上了，便一路聊了几句。” “就聊了几句你就...” 顾瑾渊话还没有说完，坐在石头上发呆的黎玥清，便在身旁宫婢的提醒下，察觉到皇帝陛下和姜常在到了。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黎玥清连忙起身，小跑几步过来向顾瑾渊行礼之后，又侧首笑着跟姜绾芸打了声招呼，“绾芸！” 顾瑾渊微眯凤目，暗中上下打量黎玥清一遍。不过秋猎才认识，前后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就叫“绾芸”了？至于这么亲密吗？ 也正是在他暗中打量的同时，姜绾芸也回以黎玥清一笑，好奇问道，“玥清，你怎么一个人坐在湖边儿发呆？” 这姑娘一向活泼，看起来不像是会跑到湖边儿坐着发呆，舒缓愁绪的人，今日这是怎么了？不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吧？ “这不是...刚收到家里的家书，知道家里出了点事嘛...”黎玥清垂首，有些不好意思道，“家里的事情太麻烦了，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所以就只能来湖边坐一会儿，平复一下心情。” 说着，她又好奇问道，“绾芸你这是...跟陛下一同出来散步？” 在方才垂首时，她无意中发现，站在一起的两人，竟然还是拉着手的！这个发现，不由让她眼前一亮，甚至心理的烦躁，都消散了几分。 美人配美人，妙啊... “是。”姜绾芸察觉到黎玥清的目光之后，便有些不自然地想把手缩回去，可顾瑾渊却像是提前预料到了她的行动一般，在她缩手的那一刻，加重了力道，把她的手牢牢握住。 哼，有什么好缩回去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还怕给人瞧见？ “哦。”黎玥清笑着点了点头，又望向顾瑾渊，“陛下，绾芸不爱出门，你有空的时候，不如多带她逛逛？” “对了，绾芸还是个比较安静的人，您还是带她去喧哗有人气一点的地方吧，不然她就真没一点儿烟火气息了。”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一双琉璃眸子中尽是疏离。 他也就是看在身旁人的面子上才应这一声的，不然，对黎玥清那一大堆话，他可能连听完的兴趣都没有。 而且...在黎玥清抬首望向他的时候，他又多了一个不悦的点——对于她看他的目光，他是及不喜的。 她的目光，跟宫里别的女人还不一样，没什么感情的成分在里面，而是...很直白的...惊艳和赞叹。 他生得好看，所以自小就有不少人会用赞叹的目光看他，十余岁长开之后，大家看他的目光中，惊艳便更多了。那是视觉上的美感，让她们由心底产生的惊艳，大多数人都会有，只看...自己能不能将这个表现掩藏住。 身为帝王，周围的人哪怕心中觉得惊艳，也会收敛住自己的情绪。但这黎玥清...顾瑾渊觉得，这人应该是没有丝毫收敛的。 第581章 算她识趣 或者说，她就算是在收敛之后，表现出来的部分，也显得很夸张。 不过，他也没有明显表现出什么不满来。反正从小到大，这样看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也算是习惯了。 再说，要是个个儿都需要他提点，表达一下不满的情绪，那他得不满到什么时候去了？ 顾瑾渊没有很明显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但对于他还算熟悉的姜绾芸，却隐约察觉到了他的不悦。 以她现在对他的那些了解，不说站在他身旁看着这一幕，就算是听人转述，她能想象到，黎玥清的目光，会让他觉得不满。 平日里，她与她们说皇帝陛下好看不打紧，但这会儿，当着这位的面... 姜绾芸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之后，便轻轻咳嗽一声，插话道，“没事，这是同陛下一道出来的，主要还是看陛下想去什么地方。玥清，下次咱们出去的时候，再去你说的地方吧。” “这样啊...”黎玥清撇撇嘴，伸手拉住姜绾芸另一只手，低声道，“绾芸你真好，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姜绾芸无奈弯唇笑笑，“我也挺喜欢你的。” 这姑娘平日里就是这样，说话做事，永远都让人意想不到。当然，她也能看得出来，这姑娘说的都是真心话，不是装的。因为她说话时。眼睛干净，其中没有任何虚情假意。 只是...她们这样，顾瑾渊就很难受了。 方才，黎玥清用自己放肆的目光瞧他也就算了，他一个大男人，没什么看不得的，可她为什么看姜绾芸的时候，也是这幅神情？！ 那种...跟看他时一样的表现？ 眸子亮亮的，脸上还挂着笑容，而且除了欣赏之外，还有一份情谊，就好像喜欢他旁边这人一样？ 这姑娘什么毛病？就不能改改她那看人的习惯？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顾瑾渊的不满了，黎玥清在说完那一席话后，便冲姜绾芸笑着打了声招呼，“绾芸，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说罢，她就连忙招呼身边跟着的宫婢，在姜绾芸还未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就跑远了。 “嗳...”姜绾芸见她直接就跑远了，到了嘴边的话，也没法儿开口了。她还想嘱咐她，大晚上的走路别太急，当心摔着，可这人，转眼就没影了... 而顾瑾渊，在看到黎玥清抛开之后，则是与姜绾芸完全不同的反应。他只看了一眼黎玥清跑开的背影，便收回了目光，撇撇嘴，低声道，“算她识趣...” 但对于她那句“越来越喜欢绾芸了”，他还是非常不满的。她一个女人跟着凑什么热闹，姜绾芸要是让她喜欢了，他喜欢谁去？ 不过比起黎玥清的话，最让他生气的，还是姜绾芸本人的态度。 她居然很认真很平淡地笑着回了一句，“我也挺喜欢你的”？她什么意思？？？ 合着这俩丫头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什么？”姜绾芸回首看向顾瑾渊，他方才...是她听错了，还是他真觉得玥清识趣？ 第582章 但现在有过节了 “朕说她终于识趣地走了。”顾瑾渊垂眸看向姜绾芸，凉凉问道，“怎么？你觉得朕说得有问题？” 他们出来散步，遇到人就算了，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偏偏，是像黎玥清这样的人？当着他的面，说喜欢他的宫嫔？！ 还有，她难道不觉得那姑娘方才看她的眼神很过分吗？！ “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话...”毕竟是好姐妹，皇帝陛下这话稍微有些过分，姜绾芸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反驳一下的。 只是，她这一句话，越往后，眼前这位的目光就越可怕。到最后，她的声音，直接就在他可怕的目光下，消失殆尽了。 她有预感，若是自己再说下去，他可能会当场拂袖走人！ “咳...陛下...”轻咳一声，稍微缓解了一下气氛之后，姜绾芸又小声问道，“您以前...是不是与玥...不是，与黎贵人有过什么不愉快啊？” 被眼前这位凉凉看着，她连玥清这个称呼都不敢叫了，只能老老实实地连着姓，带着称号，唤人黎贵人... “呵...”顾瑾渊嘴角微微上翘，拉出一丝凉薄的笑容，“以前没有，但是，现在有了。” “啊？”他的话，让姜绾芸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叫，以前没有过节，现在有了？方才...玥清不过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人就走了，除了看他的目光有些...其他也没什么得罪他的地方了吧？ 如果仅仅是因为这目光过分了些，那后宫里别的宫嫔，看他的目光不也挺...如此，他岂不是和整个后宫都有过节了？ “怎么着？听不懂朕说的话？”因她迷茫的神情，顾瑾渊嘴角的冷笑，又扩大了一分，“还要朕再跟你重复一遍吗？” 说着，他便直接道，“朕以前，就不认得她，所以与她之间，并无过节。但她今日的所作所为，让朕很不顺心，所以…以后就有过节了！” 他都说得这般清楚了，她居然还懵懵懂懂的。难道，她就想不明白他是因为什么不高兴的吗？ “陛下…您这…您这要求也太严格了吧…”姜绾芸扯扯嘴角，小声反驳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呃…黎贵人也是觉得您风华绝代，有天人之资，所以才多看了您两眼的。”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算了吧…” 在讲述黎玥清的问题的时候，姜绾芸也不又在心中反思自己，有没有太过分的时候。 毕竟这人生得实在太过好看，她若有看走神的时候，也不奇怪。她应该…没在什么地方得罪他，招他记恨吧…？ “爱美之心？风华绝代？天人之资？”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微眯，不咸不淡道，“怎么？你还觉得朕长得好看？” 有她方才那一席话，他虽然心里还是很不愉快，但心情，明显比之前好多了。 没想到，她还有能这么夸他的一天，不过…一想到她是为了别人才夸的，他的喜悦，就大打折扣了。 “陛下…陛下的风姿自然是无人能及！”姜绾芸抿唇，再次与他求和，“黎贵人也许就是没忍住，所以…您就别计较了？” 第583章 这口气咽不下去 “姜绾芸，你帮她说话？”顾瑾渊微微眯起的凤目中划过一丝不悦，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也被他紧紧抿起，“为了她，都舍得夸朕好看了？” “呃…不是…”他这模样，姜绾芸还真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您好看是一回事，解释下黎贵人看您的眼神，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妾也是真心觉得，您没必要为这件事生气。说实话，每日这么看您的人不少，您要是个个儿都与之置气，会气不过来的。” “少生点儿气，对身体也好，您龙体安康，是最重要的事情！” 希望…她这么解释，他能稍微停进去一点儿吧。 她话已经都说尽了，能把他劝好，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不能把他劝好，她也是真没办法了。有时候，把生气的皇帝陛下劝好，真的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你还知道少生气对身体好，还知道朕龙体安康最重要？”顾瑾渊微挑眉尾，随后又略微沉下嘴角道，“姜绾芸，你自己也气朕不少。” “妾什么时候气您了？”姜绾芸瞪大一双杏目，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控诉她的人。 这人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方才。”顾瑾渊淡淡问道，“你为什么帮她说话，不帮朕说话？” “陛下您哪里需要妾帮？”姜绾芸头疼，换做别人，她肯定就不想理了，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不关她的事。 但眼前这位…不是她想不搭理就不搭理的。而且，她若是不搭理他，他那脾气…回去就得祸害别人。 “方才黎玥清看你的眼神让朕生气了，但是你就帮着她说话，不帮朕说话。”顾瑾渊凉凉叙述完事情经过，随后便好整以暇地瞧着姜绾芸，打算看她怎么说。 “您不能因为一个眼神就跟人…等等，您方才说什么？”姜绾芸话说到一半，方才反应过来，这位方才好像说的是…玥清看她的眼神，而不是他？！ “你没帮朕说话，但是帮别人说话了。”顾瑾渊淡淡把话重复了一遍。 “不是，上一句！”因为急于确认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所以姜绾芸在问话时，语气便不免急了一些。 “她看你的眼神让朕不高兴了。”顾瑾渊勾唇，似笑非笑道，“怎么？你还觉得是朕小气，让人看两眼就生气了？” 要不是黎玥清看她那目光很过分，他至于为这事儿不高兴吗？他早就不在意别人拿什么目光瞧他了。 “不是…妾不明白…黎贵人她看妾的目光怎么了？”姜绾芸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那不是很正常吗？您为何要生气？” “很正常？”顾瑾渊气结，眯眸道，“哪里正常了？！她看你和看朕的目光是一样的！甚至，还多了一丝亲切！” 这口气，他表示自己咽不下去！ “因为我们关系不错，亲切一点儿很正常啊…”姜绾芸蹙眉看他，“再说…陛下您既然不介意她那么看您，为何介意她那么看妾？” 第584章 这么小气？ “她喜欢你？”顾瑾渊没有理会姜绾芸的问话，反而是眯了眯凤目，重新问了她一个问题。 姜绾芸：“…” 这位想的可真多，她能听懂，他说的喜欢与黎玥清所说的喜欢可不一样。 “陛下您想到哪儿去了？”姜绾芸头疼，“玥清所说的喜欢，就是朋友间的喜欢，她平日里说话就这样。她很可爱，妾也很喜欢她。” 她就不明白了，这位哪儿能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确实，深宫后院这样压抑的地方，什么人都有，在这样环境中生存的人，也容易敏感。可他这…想得也太远了吧？ “不可以！”顾瑾渊冷冷打断她的话，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泛出一丝冷意及警告，看得姜绾芸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位冷冷看人的目光，她还真有些承受不住。 “为什么不可以？”姜绾芸抿唇，“陛下您这也管太多了吧。” 虽然惧怕他现在的模样，但姜绾芸有时也是个认死理的人。她觉得他这一番言行很没道理，便不愿顺着他的意点头。 “你居然问朕为什么？还说朕管得多？！”顾瑾渊被她这一席话气得不行，说话时，几乎都是咬着牙说的，“姜绾芸，你是不是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 她作为他后宫里的宫嫔，不是应该喜欢他吗？喜欢那个黎玥清是几个意思？ 哪怕只是看她可爱也不行！ 身份？因为顾瑾渊的话，姜绾芸一双杏目中不由泛起些许疑惑，她有什么身份？宫里的宫嫔？ 所以…结合他之前的话来看，他是因为他宫里的宫嫔没说喜欢他，而是互相示好，所以才生气了？？？ 他怎么这么小气？ “陛下，您如果是因为妾与黎贵人互相示好而生气，那就太不应该了。”姜绾芸理了理思绪，试探着道。 她想看看，这人是否真的如同她猜测的一样，是因为一个简单的示好在生气。 而顾瑾渊在闻言之后，则是拉出了一抹冷笑，阴恻恻道，“哦？你的意思是，朕宫里的女人喜欢别人，朕还要宽宏大量了？” 就凭她说喜欢黎玥清都没说过喜欢他这一点，他就有足够的生气的理由了！她居然还说他太不应该？！ 姜绾芸见他这么霸道，一双娥眉也微微蹙起，“如果陛下就因为这个生气，那妾认为，妾应该比您更不高兴。” “你有什么不高兴的？”顾瑾渊眯眸，冷冷问道。 “每日用惊艳目光瞧着陛下，还对陛下心存爱慕的人何其之多？这么算，妾现在，也该很生气。” 不仅宫里一堆女人惦记他，宫外还有不少翘首以待，盼着入宫的女子，也对他心存爱慕。如冯思琴，再如方妙菱，太多了… 这么一算，她觉得自己现在就该狠狠一跺脚，然后愤然而去！ “你可以生气啊，朕又没说不让你生气。”顾瑾渊微垂眼眸，瞧着跟前瞪着一双杏目看他的人淡淡道。 一听她说会为了别人对他心存爱慕而感到生气，他心里，反而气消了大半。 第585章 不怪你，怪黎玥清 “您…”因为顾瑾渊这一句你也可以生气，姜绾芸后面准好的话，就全都卡在嗓子眼儿了。 她本来也是想跟他举个容易理解的例子，让他站在别人的角度看看，然后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叫他也讲些道理。 可…他理所当然的一句话，反倒叫姜绾芸说不出话来了。 偏偏，在姜绾芸哽住的时候，顾瑾渊还一副“理所应当”以及“咱们非常公平”的表情。 “陛下，您…”姜绾芸气结，缓了好一会儿，才无奈道，“陛下咱们先不说妾能否与您置气的问题，就说后者，心仪您的人太多，妾可不敢生气。这要是较真儿，妾就得气死了。” “为什么先不说置气的事？”顾瑾渊并不打算让她把这个话题一笔带过，“你平时教训朕的时候，道理一堆一堆的，可从来没说过这话。” 没等姜绾芸张口反驳，他又紧接着道，“还有后者，也是有本质区别的。” “虽说有人心仪朕，但朕从来没说过也喜欢她们，可你就不一样了，方才…你自己说了什么自己清楚。” 他从来没有搭理过外人，可她倒好，张口就是“我也喜欢你”，还当着他的面说…她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姜绾芸：“…” 她怎么觉得，自己被他说得像个叛徒似的，明明是双方的平等条约，然后…她先做了坏人，违背了条约？自己说了不对的话，还指责了他？ 而且最可怕的是，她居然真的因为他的话，生出了一丝丝愧疚，觉得自己不该说黎玥清可爱，说喜欢她… “你还是觉得自己没问题？”见她不吭声，顾瑾渊弯弯嘴角，露出一个冷笑之后，便挣开了手，负气转身，独自往前走了。 “嗳！您别生气！”见他直接走了，姜绾芸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把人追上，顺带抓住他的手臂，“妾不对，这事儿都怨妾，您别生气。” 说走就走，这人的脾气还真是… 这种时候，她能怎么办？他都要走人了，她也只能顺着他了… 被她拉住之后，顾瑾渊也顺势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往前。 在目光触及她面颊，从上捕捉到一丝着急之后，他便不再与她置气了，只是抖开了手里的披风，笼在她身上。 一边儿替她把头发理出来的时候，一边儿纠结抿唇道，“不怪你，怪黎玥清。” 他自然是不会怪她的，只是…他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算了。所以，最先开口得黎玥清，在他这里，就落下了坏印象。 而且，凭他记恨人的一贯作风，这坏印象，估计得持续许久。 姜绾芸：“…” 此时，她也没法儿再劝他什么，不然把事情再弄复杂了，她就更头疼了。 所幸他俩也没什么交集，只希望，时间能让这事情逐渐平复。 沿着河边走了一段之后，顾瑾渊看了看天色，便道，“行了，回去吧，再晚些，朕怕你在路上睡着。” 天已经黑透了，时间不早了，她也该回去休息了。 第586章 先送你送去 睡着不至于，但这一路走下来，姜绾芸确实觉得有些累了。所以一听他说回去，她便连反驳都没有，直接就点头应了一声，“好。” 正巧走到岔路口，姜绾芸在应下之后，想都没想，便直接迈步往右。可她才刚把脚伸出去，人就被顾瑾渊给拉了回来，“走这边。” 说完，他便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往左拐去。 “陛下，凌云宫在那个方向。”姜绾芸指了指自己之前选择的方向，认真提醒道。 “朕知道。”顾瑾渊微微颌首，淡淡道，“可是锦瑟居在这个方向。” “您去锦瑟居做什么？”姜绾芸不解，“您方才不是说要回去吗？那咱们现在…” “现在先送你回去。”顾瑾渊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但一双琉璃眸子中，却染上了笑意，“还是说你想跟朕回凌云宫住？” “你若是想，那咱们现在就回去吧，正好，朕也省事儿了。” 说罢，他就抬脚要往凌云宫的方向折回去。 “不是不是！陛下您误会了！”见他直接就要往回走，而且拉都拉不住，姜绾芸吓得连忙抱住他的手臂，试图把人给拽回来。 去什么凌云宫住？他这个想法太危险了！ 比起直接住进凌云宫，她还是觉得，让皇帝陛下送她回去这件事更能接受。 凌云宫碧霄殿…那是历代皇帝才能住进去的地方，就连皇后，没有皇帝陛下的准许，也没资格留在碧霄殿过夜。她一个普通宫嫔，何德何能，能住那种地方？ “哼。”瞧见她的反应，顾瑾渊不由轻哼一声，垂眸看向抱着他胳膊的姑娘，不悦道，“你就这么嫌弃碧霄殿，拼了命也要把朕拉回来？” “不是嫌弃，是没资格。”姜绾芸说着，便再用了一分力，把他往锦瑟居的方向拉。 “资格是什么？”顾瑾渊嘴角微沉，“你睡朕的床，朕都点头了，还叫没资格？” “再说，你又不是没躺过。” “不是…”姜绾芸无奈，“陛下您还是别想这些了，这事儿咱们回头再说吧。” 她是真不想与他讨论这种问题，他身为天子，敢想敢做，但她没那个胆子。最重要的是，这还不能解释，一解释，他又要生气，说她就是嫌弃人。 太难伺候了… “行啊，你说的下次再讨论，朕记下了。”顾瑾渊微微颌首，随即又佯装沉思的样子，兀自喃喃道，“其实你别说，锦瑟居也不错。” “幽静典雅，如果住锦瑟居…” “陛下？！”姜绾芸闻言，拉着他往前的动作，不由立马顿住了，“您…想住锦瑟居？！” “嗯哼。”顾瑾渊淡淡瞥了她一眼，挑眉道，“怎么？难道你这次又要说，朕不适合住在锦瑟居？” “这倒不是…”姜绾芸抿唇，“您要想住，自然是哪里都可以，只是…这个有些麻烦。” 她没资格住凌云宫，但皇帝陛下，却是可以想住哪儿就住哪儿的。兴致来了，随便歇在哪个宫嫔处，都是没问题的。 第587章 您过得还不精致？ 但皇帝陛下下榻，待遇自然不能按照宫嫔的等级来。 他一旦吩咐了，立马就会有人告知内务府，随后，便会有人赶着前去准备。伺候的人，务必要让他觉得，在宫嫔处下榻，与在碧霄殿歇着没有多大的区别。 这还不是全部，如他今日这样，第二日有朝会要去的话，下面的人还得提前准备好，在次日清晨，把朝服送到他下榻处。同时，让御驾准时在门口接他。 一系列的事情非常麻烦，全都得吩咐人提前准备。 而当下，他们就两个人单独走在小路上，连个能传话让人去做准备的人都没用，她当然头大。 “朕不觉得麻烦。”顾瑾渊嘴角微弯，似笑非笑道，“那就这么定了，走吧。” 说罢，他便直接拉起姜绾芸的手，往锦瑟居的方向走去。 “…诺。” 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因为顾瑾渊之前的话，姜绾芸还是觉得，这玉溪湖距离锦瑟居，实在太近了些！ 即便是已经走过了这么一段路，她也没想好，等下应该怎么替这位安排。 别说是她自己没接待过皇帝陛下，这三宫六院，就没谁的院子里留过他。对于规矩，她只是大体知道，但具体应该做些什么，她还是不太清楚。 本来吧，这些事情也不需要她操心，皇帝陛下但凡是有在除碧霄殿以外的地方住，身边总能有人提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可眼下，他一个人都没带出来，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那院子里，就两个宫婢，若是一下子全都派出去通知人，那谁给这位端茶倒水呢？ 这些杂活她倒不是不能做，只是她去做了，不就等于把皇帝陛下一个人晾在边儿上了吗？让他一个人傻坐着，连个能陪着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想到这些，姜绾芸就一个头两个大。 而顾瑾渊在瞧见她一脸愁容时，则是忍不住弯弯嘴角，“你愁什么呢？就这么不待见朕，不想让朕在你锦瑟居住？” “妾只是不知该如何安排…”姜绾芸头疼，这位说话永远都是这么…令人心惊胆寒… 幸好他没带人出来，不然这样的话让人听见了，传出去，她可就是大逆不道的人了！ “嘁…有什么好安排的，又不是个没人住的地方。”顾瑾渊撇撇嘴，无所谓道，“你平时怎么安排自己的，就怎么安排朕呗。” “那怎么行？！”姜绾芸蹙眉，“陛下您怎么能与妾比？陛下金枝玉叶…” “行了行了，别整天把朕说得多金贵。”顾瑾渊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你再这么捧着朕，朕可真要思忖着把日子过得精致又精致了。” “陛下您过得本来就很精致啊…”姜绾芸小声反驳，“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顶好？” 他的生活若是都不能叫精致，那…她可能就是落魄户了… “行了，别闹。”顾瑾渊弯唇笑道，“朕今儿个方才知道，原来你对朕的不满还挺多的。” “朕也不与你说玩笑话了，锦瑟居已经到了，你赶紧回去吧。” 第588章 怎么又亲人？！ “呃？”姜绾芸闻言，不由微微一愣，“陛下不进去了吗？” 他方才不是还说，他晚上要在锦瑟居留宿吗？她刚刚一路都在盘算，应当怎么安排他，结果临到门口，他说他不去了？ “你想朕进去吗？”顾瑾渊笑着问她。 “这…”姜绾芸语塞，“这还要看陛下您自己的意思吧，妾…” “你就是不愿意，别纠结了。”顾瑾渊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朕倒是无所谓，睡哪儿都一样，但是你…如果让朕睡这里了，你估计睡不好觉。” “行了，明早朕还有事，就不耽误你休息了，你自己赶紧回去，早点儿睡。”顾瑾渊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被姜绾芸叫住，把披风还给了他，“陛下，夜间风大，您还是把披风带走吧，千万别着凉了。” 顾瑾渊淡淡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披风，又看了一眼垫脚打算把披风替他披上的人，眨了眨漂亮的凤目，最终还是略微俯身，欣然允了。 在姜绾芸替他把披风的带子系好之后，他又忽然弯眸，笑吟吟地道了一句，“姜常在这么体贴，朕该怎么报答你呢？” “陛下别说...”姜绾芸刚想说话，顾瑾渊便凑近她，在她嘴角落下一吻。但只是如羽毛般轻柔一触便离开了，“行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说罢，他便扶着姜绾芸的肩，帮愣住的人转身往锦瑟居的方向，然后，自己迤迤然离开了。 姜绾芸：“...？” 今日他没喝醉啊...怎么又这样？！ 白日在御书房就是，跟她提什么“古有君王为博美人一笑，让人千里送荔枝”，然后说他自己也想感受一下这种感觉。那时，她也就当他是忽然兴起，做了件令人咋舌的事情。 可方才...又是怎么回事？总不能，又是一时兴起吧？ 若他这般有闲情逸致，那后宫的女人，也不至于全都独守空闺，一个人幽怨过日子了... 姜绾芸对于他进来的举动，很是不解，但是...她也没能有个机会问他。况且，方才那一下之后，他人就走了。他走得快，现在影子都快没了，她也没法儿再追上去问东问西... 纠结片刻之后，她还是兀自摇了摇头，纠结着往锦瑟居去了。 且看看，他后面是个什么情况再说吧... ... 翌日。 午膳之后，姜绾芸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便听见扶柳进来传话，说是杜才人和黎贵人来了。 “快让她们进来坐，别在门口站着了。”姜绾芸说完，便去到一旁，将剪子放下，然后净手备茶，迎接两位好友。 “绾芸，怎么样？昨晚上散步，还算愉快吧？”黎玥清一进来，便冲姜绾芸笑眯眯道，“要不是昨日亲眼所见，我和歆涵姐还不知，你都与陛下这么熟了。” “你说...有这等好事，干嘛也不说出来分享分享？咱们，也替你高兴不是？” “丫头你说什么呢。”姜绾芸将倒好的茶分别递给两人，随即便无奈笑笑，“我昨日不过是兑现之前的承诺，去御书房给陛下送汤的。” 第589章 陛下分明是对你有意思 “这不正好，遇见陛下心情不好，叫我跟他出去散散步，就...在玉溪湖边上遇到你了。” “承诺？这都有承诺了？！”黎玥清立马抓住姜绾芸话里的重点。 而杜歆涵，也在同时惊道，“绾芸，你不是不会煲汤吗？怎么会与陛下约定送汤？” 姜绾芸：“...” 她们俩还真会挑问题，这两个问题，解释起来，都很麻烦... 揉了揉额角之后，她方才无奈道，“你们俩自己商量商量吧，让我先回答哪个问题？” “唔...先说歆涵姐的吧。”黎玥清不过默了一瞬，心里便有了计较，“先说说，你是怎么学会煲汤的，然后再谈谈你与陛下的约定，这样顺序清楚，你说着方便，咱们听着也方便。” 姜绾芸：“...行。” 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的，但办起事来，还鬼精鬼精的，不过是问个问题罢了，居然还替她把时间线给理清楚了？ 不过，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她也就这么讲吧。 稍微理了理思绪，她便把两件时间大致与她们说了一遍，“其实就是秋猎那次，冯思琴来送汤，陛下不愿喝。可汤是我拿进去的，这差事儿...就落到了我头上。再然后...” 姜绾芸一口气把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解释了一遍，直到说完，方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嗓子，“事情大致就是这样，与你们想的不同。” “确实不同。”黎玥清点点头，板着一张小脸，认真道，“眼下这情况，可比我们所想的，要好上不少！” “对。”杜歆涵也非常赞同，“依我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我觉得...陛下这分明是对你有意思！” 姜绾芸：“...你们想多了吧。” 有意思？姜绾芸虽然很快就在嘴上否认了两人的猜测，但心里，却就此埋下了一颗种子。 如果按照她们所说，皇帝陛下对她有那么一点点意思，那他的很多作为，就能够解释清楚了... 比如...他会关心她夜间出门是否会着凉，比如...愿意听她劝，把东西吃了，又比如...昨日的两次惊人之举。 如此看起来，她们的这个猜测，也合情合理，甚至还能解释他很多怪异行为。 但是...这可能吗？ 当皇帝陛下谪仙一般的面庞，以及风华无双的身姿在她脑海中浮现的时候，她便觉得...那清冷矜贵的帝王，距离她实在有些遥远。 也正当她在沉思的时候，黎玥清又张口道，“怎么会是想多了呢？！绾芸，你可别想骗我，我这根本不是想的，是亲眼瞧见的！” “昨日我遇见你和陛下的时候，你俩可是手拉着手呢！” “你见过陛下与别的宫嫔手拉手吗？或者说，你见过陛下与别的宫嫔有过什么亲密之举吗？” 说完，不待姜绾芸回答，她又自问自答道，“没有，根本没有！咱们这些打小在京城里待着的人都知道，陛下从小时候，便是众多皇子公主中最冷淡，最矜贵的那个。” “就好像一朵高岭之花，根本不会有人能碰得着！” 第590章 抓错了重点！ “出去打了两年仗之后，这人除了清冷，还染了一身杀伐之气。旁人轻易不敢近身，也就你，不会感受到他冷冰冰的态度。” 她昨日可是清楚感受到差别了，那位听她说话的时候，爱答不理的，一脸嫌弃。但听绾芸说话的时候，就认真多了，赤.裸裸的区别对待！ 估计，也就是绾芸当局者迷，没有察觉到这之间的区别！ “谁说感受不到。”一说到这个，姜绾芸便忍不住扶额，“昨日你走了之后，皇帝陛下就跟我置了好一段儿的气。” “我当时为了劝他，都词穷了...” 要说那位冷冰冰的态度，姜绾芸觉得，自己才是感受得最多的那个！每次一有个什么事儿，他就拿那种带着凉薄的目光瞧她，弄得她说一句话，都要在心里过十遍！ 但即便是如此，她很多时候，也还是摸不准那位的心思，说不到点上...不小心二次把他激怒，受苦的还是她... 说起来，她心里便满满都是无奈... “呃？为何？”黎玥清不解，“我昨日...不是很识趣地走了吗？也没说什么啊...陛下为何会与你置气？” 她很不理解这一点，她与那位，又没关系，以前看他，也就是远远地欣赏。就算是昨日，她也为了给他俩留空间，忍痛放弃了看美人的机会，说溜就溜。 怎么...这还连累绾芸了呢？ “陛下说...你看人的眼光太放肆...”姜绾芸扶额，“其实我想了想，玥清你有时候...看人的眼神，确实应该稍微收敛一点儿...” 她在她们面前不遮拦没关系，但在那位面前，最好还是把态度端正一下... 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不小心把人给得罪了... “不能吧？”对于姜绾芸的说法，黎玥清将信将疑，“我承认我有时候不太管得住自己，看到好看的人，目光就有些放肆，但是...但是我没恶意啊！” “皇帝陛下那么精明的人，难道感受不到我那只是欣赏？” 说着，她又蹙眉道，“再说了，这么看他的，也不止我一个，宫里宫外都好大一堆呢！我敢打包票，这么看他的，能从玄武门门口，排到京城南郊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姜绾芸无奈，“可陛下昨日...确实与我置气了...可能是...” “绾芸，这中间是有误会吧？”姜绾芸尚未把话说完，黎玥清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别人看就没什么事，怎么她看两眼，还不小心给绾芸惹麻烦了呢？她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绾芸抓错了重点！ 这么想着，她又蹙眉道，“你就没拿自己举个例子，说我也是这么看你的？” “这样的话...陛下应该就不会再误会什么了吧？”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姜绾芸便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别说，我在旁边劝了两句，问题就更严重了...” 说着，她也不由蹙起一双娥眉，“陛下好像是觉得，你那么看我更过分一点。” 第591章 算是怕了他了… “他觉得...我俩没把他放在眼里...还有我们那个‘喜欢’的话，好像也不小心得罪他了...” “虽然我也觉得他逻辑有点问题，但是...我是说不过他...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唔...我说这话也不是怪你，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以后千万注意，不要在不经意之间，把人给得罪了。” “不不不，你等等。”姜绾芸最后那句话，黎玥清并没有听进去，她反而，被她前面那一席话给吸引住了，“你说...皇帝陛下在见我也那么看你，还说喜欢你之后，更生气了？” 在黎玥清之后，杜歆涵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但听绾芸你这话，我怎么觉得...陛下这不是生气，是...” “是吃醋了吧！”在杜歆涵犹豫的时候，黎玥清直接就把话给说满了，“这还能是因为什么，我看他他不生气，我看绾芸他就生气了，这肯定是吃醋！” “我就说，那么多人用那眼光瞧他，他也没怎么着，怎么我一瞧，就生气了，还是跟绾芸置气。” 找到原因之后，黎玥清便放松下来，“那你说不过他，就很正常了。吃醋的人都不讲道理，你跟他讲道理，他不跟你讲道理，你能说得过他才有鬼了。” 姜绾芸：“...” 虽然觉得她这么直言不讳不太好，但仔细想想，玥清说得也没错，那人昨天的表现...确实有些不讲道理。 “罢了，都过去了。”姜绾芸无奈叹了口气，“就算那位不愿意讲道理，咱们也没办法，顺着吧...” 每次那人脾气上来的时候，她似乎都只能顺着解决问题。唯一一回撂挑子不干了，然后就把人得罪惨了... 以至于，那天去看他，还被狠狠抱怨了一顿。 最气人的是，他那个人抱怨人，不会让人觉得他烦，觉得他无理取闹，反而...会让被抱怨的人心里生出一丝愧疚。 她算是怕了他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顺着是必然只能顺着的，但是...”黎玥清深深看了对面的人一眼，“我觉得吧，你顺着陛下说好话的时候，可以稍微改变下策略。” “最好...说些他想听的。他心里舒坦了，你也就好过了。” “想得很好。”姜绾芸点头，无奈耸耸肩道，“可惜，我不知道陛下想听什么，说出来的话，经常不中他的意。” 她自然也知道，劝人的时候，应该说好话。 可什么是好话？她自己觉得是好话的话，到了他那边，很可能让他变得更不高兴！ 想法很好，可是实现起来很难。 反正她现在，也就知道，夸他好看是有点用的。至于别的...她真不敢乱开口... “这有什么难的。”黎玥清撇撇嘴道，“你都知道他是因为吃醋了，你就说些安慰吃醋人的话呗。” “比如...昨天那回事吧，你完全就可以跟他直说，比起我，更 第592章 好像有道理 “总之，你就说些类似的话，他保证消气。” 说罢，稍微一顿，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之后，她又向上挽了挽袖子道，“要是陛下生气的情况严重，光靠言语已经无法挽回了的话...你就直接动手！” “嗯？”姜绾芸诧异看向对面的人，有些吃不准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虽然她觉得黎玥清所指，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动手，但她这挽袖子是什么意思？就好像…真要去找皇帝陛下打一架一样… “对，你就动手！”黎玥清单手一拍桌子，义正严辞道，“你直接把人抱住，撒个娇什么的，都说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这话必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皇帝陛下贵为九五至尊，教养礼仪还是非常过关的，你若是抱着他的手臂撒个娇，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再跟你计较什么了。” “或者你亲他一下也行，他不就是吃醋吗？没有什么吃醋是亲一下不能解决的，要是不能，就两下三下，肯定没问题。” 姜绾芸：“…？” 不仅是姜绾芸听呆了，就是旁边一直很支持姜绾芸与皇帝陛下的杜歆涵，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玥清，你这个办法…也太猛浪了些吧？” “撒娇还好，我觉着可以试着用下，但后面那个…这…” “这有什么？”黎玥清撇撇嘴，不以为意道，“绾芸本来就是陛下的女人，两人就算是同床而寝，同枕而眠都没什么好奇怪的，亲一下怎么了？” “再说，这陛下要是真对绾芸有意思，这方法绝对好用！” “要是没意思…”姜绾芸扯扯嘴角，讪讪道，“那皇帝陛下估计…就要动雷霆之怒了…” “那倒不会。”黎玥清抿唇，“他要是对你没意思，就会与你适当保持距离，防止你碰到的。” “我虽然没见过陛下几次，但从小，对于这位“闺中少女的梦”的传说，还是听过一些的。” “以前，最让妙龄女子失望的就是，皇帝陛下不是个花花公子，从不沉溺于女色，以至于她们没机会接近。太子做了好多年，东宫却一直是自己住，仰慕他的人，连个摸衣角的机会都没有。啧…” “当年，那些仰慕他的妙龄姑娘，现在可能都嫁做人妇，生儿育女了，陛下，还是一朵无人能摘的高岭之花。” “远的说了，咱们再说说近的吧。你就看现在，在后宫里，有谁传出与陛下有过什么事了？都没有！” “别说是有什么事了，就是能同陛下一起喝盏茶，都是能吹上十天半月的事情。” “所以啊…你看这架势就知道，陛下若是不喜欢你，是断然不会随便让你接近的了。” “你这么说好像也对。”姜绾芸娥眉微蹙，犹豫道，“可是…陛下他自己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如果只是我们想多了，那…” 那有些举动做出来，就很尴尬了。 “没什么好纠结的。”黎玥清对自己的猜测非常自信，但同时，她也不忘给姜绾芸增加信心，“你若不放心，就试探试探陛下呗。” 第593章 真是个大工程 “你就…你就找个机会，委婉跟他提下。比如邀请他来你这儿吃饭，或是做些别的什么事，然后把时间安排在他比较忙，又不是特别忙的时候。” “如果，陛下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那就说明，他对你是真上心了。” 姜绾芸嘴角微抽，“还真是个大工程…” “你要委婉当然了。”黎玥清撇撇嘴道，“最简单快捷的方法，还是你直接张口问他，但我估计这事儿你也做不来。” “行了行了，这事儿咱们往后再说吧，毕竟皇帝陛下现在，就处于特别忙的阶段，肯定没空应付这些。”姜绾芸摆摆手，又为两人添了杯茶，“玥清，别为我这还不着调的事情操心了，你还是说说你自己的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姜绾芸忽然这么一说，黎玥清一时间，还真没想起自己有什么事。 “昨晚陛下在，我都没能仔细问你，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姜绾芸微蹙眉头，目光中隐隐透着关心。 这姑娘天性乐观，性子又活泼，能让她去湖边坐着吹风发呆，估计不是什么小事。 “你家里遇上什么事了吗？”杜歆涵也侧目，“怎么都不曾听你提起？” “家里啊…”一说到家里的事，黎玥清之前的兴奋，就全都没了，“家里的事情我根本就不想管，可他们还是非要往家书里写。” “写给我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出宫去帮忙。” “那你家里…”见对面活泼的姑娘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姜绾芸本想说些什么，但刚一开口，话就被黎玥清打断了。 “我家里能指望什么？”黎玥清撇撇嘴，冷冷道，“当年姐姐的亲事，就是父母一手包办的，成亲前，姐姐都不曾见过对方。” “是你姐姐与婆家闹了什么不愉快？”黎玥清这么一说，杜歆涵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 “差不多吧。”黎玥清撇撇嘴道，“准确地说，也不是闹了什么矛盾，反正她和她婆婆的关系，一直就不怎么好。” “公公和我爹是同僚，对我姐还行，但他也不可能太过照顾，不然说出去像什么样？再者，现在陛下对各项事务都很上心，朝廷公务繁忙，他也没时间管家事。” “总之就是，那个花花公子和溺爱他的娘，对我姐，都不怎么样。” “你姐是…嫡姐吗？”杜歆涵试探着问道。 “是啊。”黎玥清点点头，随即又道，“歆涵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姐是我长姐，也是黎家嫡出的女儿，嫁过去呢，也是正妻。” “但是正妻又如何？正妻也管不了夫君在外面花天酒地啊，那男人，就是个纨绔！没有救的那种！” “原来我姐嫁过去之前，家里人还觉得，那是因为对方没娶妻，等有个妻子帮忙管家，就能收心了。” “我呸！花天酒地惯了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收心？他若是能收心，是我姐运气好，但他没有。” “反正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姐姐每次回家，都是哭着回来的。” 第594章 不如看百花争艳 “每次都哭着回去？”姜绾芸闻言，不由微愣，“那…恕我多嘴，你姐姐…有考虑过和离吗？” 那般受苦，还不如一个人过呢，哪怕遭些非议，也比强忍着艰难度日好一些。 “不可能的，家里不会同意的。”黎玥清摆摆手道，“且不说我姐姐自己性子懦弱，不敢提这要求，就是我家里，也不会点头的。” “联姻嘛，我说不好听一些，就是为了增进同僚之间的关系。现在这样，还能保持表面和气，但若是和离了，大家面上都无光。” “家里这次给我递信，就是姐姐又哭着回娘家了，而且不想再去夫家。” “夫家呢，派人来接了一次，姐姐婉拒了，说是想再陪父母小住几日。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父母亲也不会让她一直住下去。” “这不，就想让我写信劝劝姐姐，安慰一下她，让她早日回去。” “我是一点都不赞同我姐回去的，回去干嘛？人家来接人都不是亲自来的，打发个下人就来了，明显没把我姐这个正妻放在眼里！” “那不然，你跟家里说说，让你姐再住几日呗。”姜绾芸试着提了个意见。 黎玥清托腮长叹了口气，方才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先住着吧，等家里实在催得紧了，再走。” 说着，她又撇撇嘴道，“嫁得不好啊，在婆家难，在自己家也难，连个可以安生过日的地方都没有。” “幸亏我当年运气不错，遇上了新帝登基选秀，躲到宫里来了，不然按照家里的安排嫁人，现在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姜绾芸微微颌首，嫁得不好，还不如进宫，至少能有一份清静。 可是…她扯扯嘴角，无奈道，“什么叫躲到宫里？难不成你进宫就是为了躲避家族安排的亲事？” “对啊！”黎玥清一脸正色，“可不就是为了躲家里的安排嘛，不然我干嘛要进宫？进来了，一辈子就再难出去了，拘着多难受啊！” 姜绾芸：“…” 杜歆涵：“…” “爹一想着我是进宫来做宫嫔了，比家里安排亲事的发展空间还要大，也就答应了。”说着，她自顾自地说完，又撇撇嘴道，“你们别用那种眼神瞧我啊。” “我这…也算是自己选择了生活方式嘛…” “再说了，入宫除了行为上的限制比较多以外，其他都还挺好。皇帝陛下专于政务、不近女色，咱们这些宫嫔，都清静。” “而且吧，与其嫁个丑八怪，和一堆女人争宠斗狠，还不如进宫，安安静静地看百花争艳。” “宫里，上至皇帝陛下，下至扫洒宫女，可不都是标致的美人儿吗？艳丽的、温柔的、宁静的、娇俏的，什么样的都有，外加一个艳压群芳的皇帝陛下，真的很不错。” 姜绾芸：“…” 杜歆涵：“…” 虽然她这么说，从逻辑上来想，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但…听起来还是…令人震惊。 因着这份缘由入宫的，姜绾芸不敢说她是古往今来第一个，但至少，在现在这后宫独树一帜，是绝对没有问题了… 第595章 陛下想你了 说完，黎玥清又看着姜绾芸道，“唔…不过绾芸你别不高兴啊，我就是看看，我对你的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当然了，你要是觉得不行，我以后就看别人去了，下次再遇见你们，我也只看你！” 喜欢是不可能喜欢了，后宫这么大，三千佳丽、燕瘦环肥都有，真要为了一个男人争，她觉得自己是做不到的。 长姐的姻亲虽说与她没有直接联系，但也着实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委曲求全的日子太苦了，还不如孤独终老呢。 起码，不用受折磨。 再者说了，现在皇帝陛下，可是心系她们绾芸的，她也不可能做个坏人，与姐妹争斗。 待以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孤独过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多不划算。 “别只看我了。”姜绾芸揉揉额角，无奈道，“以后若再遇上这种事，你还是两个一起看吧。那位在想什么，我真猜不透。” “回头他要说宫里的宫嫔无视帝王，是罪过，那我可就…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 “那你按照我说的做，保管有用！”黎玥清弯眸笑笑，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别了，我还是老实做人吧，安分一些，做个无功无过的人。”姜绾芸笑着摇摇头，随即又放下茶杯对两人道，“今晨无事，我做了些点心，你们吃吃看吧。” 说着，她便唤来了扶柳，让其把上午做的点心给端过来了。 只是，扶柳这点心刚一放下，姜绾芸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外面急急跑进来的初盈告知，皇帝陛下身边伺候的福公公过来了。 “福公公怎么忽然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姜绾芸抬首之时，顺带问了一句。 初盈摇头，“奴婢也不知，福公公没说是为了什么事，只说是有要紧事找您。” “得，绾芸，你这糕点也吃不成了，皇帝陛下想你了。”黎玥清耸耸肩，打趣道，“你有陛下就够甜的了，这甜点，就留给我和歆涵姐吃吧。” 说完，她便冲姜绾芸摆摆手道，“快去快去，别让人等急了！” 姜绾芸见状，不由气结，“你就吃吧，吃成小胖猪，回头裙子穿不了了别嚷嚷！” “穿不了就穿不了吧。”黎玥清对此，倒不是很介意，只是笑笑道，“反正我是美给自己看的，而你就不一样了，你得美给皇帝陛下看。” “噗呲。”一旁的杜歆涵闻言，不由轻笑出声，“行了绾芸，你快去忙吧，别让福公公久等了，玥清我陪着她玩儿。” “好，那我先走了。”因初盈说福公公来是要紧事，所以姜绾芸只说了两句，就没再与黎玥清斗嘴。 而黎玥清，在杜歆涵说话之后，也是笑眯眯地摸了块点心吃，不再多言。 姜绾芸行至门口之后，便一眼瞧见了正着急等待的福禄，他的模样，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着急。 “福公公，是陛下那边遇到了什么要紧事吗？”见到人之后，姜绾芸也不客套，直接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第596章 一口饭没吃 “是。”福禄给姜绾芸行礼之后便道，“姜常在，若您无事的话，可否麻烦您跟奴婢走一趟？” “走一趟？”姜绾芸微微一愣，随即便摆摆手，让身边的跟着的初盈先回去，“行，那咱们这就过去吧。” 走到路上，姜绾芸方才问道，“福公公，是陛下有什么急事找我吗？需要我做什么准备不？” 那位找她，多半是为了吃，要不就是要吃点心，要不就是要喝汤。以至于，她每次过去的时候，手上都提着食盒。 像今日这般空手而去，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不用做什么准备，您就直接去就行了。”福禄摇摇头，讪讪道，“今日，其实不是陛下让奴婢来的，是奴婢自己偷偷来找您的。” “嗯？”姜绾芸侧首，用不解的目光看向落后自己半步，恭敬跟在自己后面的人。 福禄自己跑出来，偷偷来找她，让她去陛下那边，这是为何？ “是...这样的...”福禄理了理思绪，便简单向姜绾芸解释道，“今日在朝会上，陛下又同人生气了，下朝之后，还有五六位大臣，被陛下叫到了御书房去。” “咱们这些在外边儿伺候的人，虽然不清楚里边儿在谈论什么，但就单听里边儿的动静，陛下应该是还气着呢...” “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忙劝劝陛下？”听他说完，姜绾芸便猜了个大概。 福禄闻言，也重重点了点头，“奴婢确实是这个意思，您与陛下走得近，此事还得麻烦您。” “帮你们劝是没问题，可是...”姜绾芸娥眉微蹙，犹豫道，“陛下那边儿还在与大臣议事，我贸然进去，不太好吧？” 昨日她直接推门进去，是因为知道里边儿只有皇帝陛下一人，只有他在，进去就进去了，最多被他训斥说是不懂礼。 可今日有几位大臣在，她这时候进去打搅，恐怕不合适吧...？不止是不适合打搅他们议论朝事，实在是，她的身份，也不方便见外面的臣子。 “是是是，您说得是。”福禄连连点头，随即又苦着一张脸道，“奴婢们也知道，现在让您过去，或多或少会有些不方便。可...奴婢们也是没有办法了。” “陛下今日，上午上朝议事，议事之后，就叫了人到御书房接着议事。这会儿，都快申时了，还一口饭没吃呢。” “您也知道，就陛下这脾气，奴婢们是劝不住的。也就只有您，您与陛下说说，陛下兴许还能暂时放下手头的事物，吃两口东西。” 说着，他还苦着脸叹了口气，“唉...虽说陛下从小习武，精于骑射，身体底子很不错，可再好的底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常年不按时用膳，还晚睡早起的，这人哪儿受得住啊。” “以往在外打仗，没有宫里的条件，咱们也就不奢求太多了。可若是现在继续如此，那可就是咱们这些伺候的人不用心了。” “姜常在，您帮帮我们，也帮帮陛下，算奴婢求您了！” 第597章 只需一声通报 “别别别，你话别说得这么严重。”姜绾芸抬手示意他打住，“我好歹也是宫里的人，陛下那边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尽力的。” “只是...还要麻烦你们想办法，让我先见到陛下。” “这个没问题。”福禄一听，便直接应了下来，“您到了之后，可以先在偏厅休息，奴婢去帮您通报一声就行了。” 说着，他面上便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笑容，“陛下要是听着是您来了，肯定会马上过来见您的！” “能行吗？”如此平凡普通的一招，让姜绾芸心里略有些打鼓。 她总觉得，这时候，陛下应当是谁来打扰都不会见的... 然，论起实际情况来，还是福禄所说得对。 福禄进去的时候，顾瑾渊正在向一群人交到所谈之事的细节，“张学士，现在大家的目光虽然都集中在豫州的灾情上，但你那边，关于秋闱的事情，也不能懈怠。” “今年因为战事推迟了科考的时间，直到现在才举行乡试。但推迟归推迟，考试该有的流程和规章制度，还是必须完善，准备到位。” 说罢，他又将目光挪到另外两人身上，“沈尚书，黎侍郎，你们礼部对于会试的准备，也要抓紧才是。” “虽然乡试时间推迟了一月有余，但会试还是要按时举行。” “这之间，并不只是学子们的温习、准备时间缩短了，你们礼部对于上报名单统筹和准备时间，也会相应有所损失。” “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马虎不得。” 说着，他骨节分明的纤长食指，便轻轻点在桌面，葱白指尖叩响檀木书桌的同时，他清冷悦耳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朕不妨与你们直说，这是朕登基之后的第一次科考，朕非常重视。” “如果，因为你们准备不妥，而出了什么问题，朕绝不留情。” “还有，徇私舞弊的现象，必须杜绝。回头你们都跟下面好好儿交代一下，进场的时候，让人查严了。有此行为，直接取消资格。” “如果在考试过程中，被抓住，确认了是实实在在有了舞弊的举动，那就直接除去士子身份，发配边疆，去边疆待上三届的时间。” “朕所言，你们都听明白了吧？” “臣等明白。”在场的几名臣子，在顾瑾渊问话时，连忙作揖应下，丝毫不敢有怠慢。 说完这件事，顾瑾渊方才把目光转到福禄身上，淡淡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虽然议事之前，他有吩咐过，不许随意进出。不过，福禄也是个懂规矩的人，他贸然跑进来，或许是有事。 如此，顾瑾渊也就暂时没与之发脾气。 “陛下。”福禄用余光瞥了几位大臣一眼之后，便凑近顾瑾渊，伏于他耳畔小声道，“姜常在到了，现在在偏厅候着呢。” 姜绾芸？顾瑾渊闻言，一双琉璃眸子中的冷意，便不由自主地散了一分，“她来做什么？” “这个...”福禄故作为难，小声道，“奴婢没有细问。” 第598章 没事不能瞧瞧陛下？ 稍微一顿，他又小声道，“姜常在也就是...想等您忙完了见见您。” “不知...陛下这边儿事情还多吗？奴婢等下回去，就给姜常在捎个回信。” “没什么事情了，朕自己去吧。”说完，顾瑾渊便淡淡瞥了一眼恭敬站在他跟前的几个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都离开，“今日，事情就聊到这儿吧。” “你们回去先把朕方才说的那些都办好，过两日，朕再与你们谈剩下的事情。现在，都先回去吧。” 几人闻言，皆不由愣住。 怎么就到此为止了呢？之前皇帝陛下把他们叫来的时候，可是一副今日不把事情聊清楚，就谁都不要回家吃饭的架势。 福禄公公这是跟陛下说了什么？陛下居然，这么轻易，就放他们走了？！ 虽然心里很是不解，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没在表面上表现出太多情绪来。皇帝陛下摆手叫他们走，他们就恭恭敬敬应了一声“诺”，便鱼贯而出，就此回家去了。 皇帝陛下的事，他们虽然好奇，但却不敢打听。 同时，他们本身也饿得眼冒金星了，现在只想早些回家，舒舒服服地坐下来，把饭吃了。别的...没精力再去关心了... 待几位大臣都离开之后，顾瑾渊也跟着起身，独自去了偏厅。 因姜绾芸时常会在御书房的偏厅等他，所以在这边，他也放了一些闲书，方便她来的时候，能够打发时间。 顾瑾渊进到偏厅的时候，姜绾芸便正抱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他本以为，姜绾芸是又做了什么新东西，拿着过来给他吃的，可人进来之后他才发现，她就是一个人来的，什么都没有带。 “你来朕这边，是有什么事吗？”顾瑾渊在姜绾芸身侧的软塌上坐下，动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同时淡淡问道。 “也没...什么事...”姜绾芸不方便直接说自己是来劝他先吃饭，再忙手头的事情的。因为这样，就把福禄给出卖了。 她只能，先跟他闲聊两句，再假装问起吃饭的事情。 “没什么事你来御书房做什么？”顾瑾渊微蹙眉头，显然不是很信她的话。 在他探寻的目光下，姜绾芸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他上次去锦瑟居说的那句话。于是，清了清嗓子后，她便直接照搬了，“妾没事就不能来瞧瞧陛下了吗？” 顾瑾渊闻言，不由微微一愣，一双漂亮的凤目眨了眨之后，方才轻启朱唇，缓缓道，“可以...” 没事来他这儿转转，顺便看看他？虽然觉得这话很不像她的作风，但他听在耳中，还是觉得非常受用的。 为怕他发现自己的心虚，姜绾芸很快又随口扯开了话题，“陛下，您方才不是在与人议事吗？现在都忙完了？”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都说完了，他们已经走了。” 说着，他又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不过...你今日来朕这里，居然没有带着吃的东西来，还真是少见。” “因为是临时决定过来的，所以就没带什么。”姜绾芸扯扯嘴角道。 第599章 饿了就吃啊 一听这位主动提及吃东西的事情，姜绾芸不由眸子一亮。真好，都不用她想方设法地把话题往这方面引了。 他自己提及的，总不能疑心是她有什么目的吧？ 于是，抿了抿唇，她便故作无知，“随意”问道，“陛下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是因为午膳吃得不合胃口，想再吃些别的？” “朕就是随便问问。”顾瑾渊淡淡道，“不过...说到点心，朕还真有些饿了。” “饿了就吃啊。”姜绾芸说完，才发现自己神情略微激动了些。于是，稍微默了默，她又跟着解释了一句，“咳...妾的意思是说，陛下您可千万别委屈自己。” “毕竟您公务繁忙，消耗大，平时已经很累了，所以在吃的方面，不能再委屈。”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吃饱了，才有精力继续忙嘛。” “你说的挺有道理。”顾瑾渊闻言，不由扬扬嘴角，“只是...朕听着你这口气，就像是又被说教了一般。” “那...妾下次换一种口气？”姜绾芸试探着问道。 这位心高气傲，她方才直接讲道理，他可能确实不太爱听。回头，她还真得好好儿考虑下，该怎么和皇帝陛下交流。 “唔...不用了。”顾瑾渊撇撇嘴，无所谓道，“说教就说教吧，反正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朕听着就是了。” 听她说这些，他倒也不觉得烦。相反，每次瞧着她板起一张脸，说教他的时候，他还觉得挺有意思。 自从父亲离世，母亲搬到山庄去住，就再没有人敢说他了。 哪怕是顾逸笙这个亲弟弟，也只是能在他这儿说上话，而不是敢壮胆来说教他，让他改掉已经决定的事情。 姜绾芸：“...” 这是什么毛病？明明觉得别人是在说教他，但是他还一副挺乐意听的模样？？？ 压下心中的狐疑，姜绾芸又轻咳一声道，“那...既然陛下您这么想，就先吃些东西吧。” “好啊。”顾瑾渊微挑眉尾，淡淡应了一声，便直接叫来了裴贤盛，让他去简单准备一些吃食。 裴贤盛进来一听皇帝陛下要吃东西了，瞬间感动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来不及多说什么，只能向姜绾芸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便迅速下去准备了。 果然，让小福子把姜常在给叫过来，是一个及其正确的选择！ 因着已经是申时了，所以裴贤盛准备的东西都很简单。一碗鱼片粥，三样精致的小菜，很快就端到了顾瑾渊面前。 把吃食送来后，也不要顾瑾渊吩咐，他便自己又很识趣地招呼人带着托盘退下，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宫里给皇帝陛下准备的吃食，自然是最好的。哪怕是菜色简单，也必然是最精致可口的。 热腾腾的粥上，覆盖着一层片得薄薄的鱼片，最上面，还撒了几颗葱花点缀，把雪白的鱼片和粥，衬得有滋有味。 不愧是御膳，阵阵香味飘来，就连姜绾芸这个用过午膳的人，都觉得自己饿了。 第600章 你吃了朕再吃 顾瑾渊见状，只是弯了弯嘴角，并没有说话。 不过，在他用勺子稍微搅了搅粥散热之后，舀起的第一勺，却直接递到了姜绾芸唇畔，“喏，尝尝？” “陛下...这是您的膳食。”姜绾芸略微往后了一些，认真提醒道。 “吃吧，朕瞧着你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顾瑾渊嘴角微弯，面上笑意清浅。 “哪有...”姜绾芸嘴角微抽。 她虽然是很垂涎他的膳食，但也没有到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地步吧？！她好歹，是中午吃饱了的人！ 不像有的人，中午一口没吃，到现在还不慌不忙的。 “行吧，没有就没有。”顾瑾渊顺着她的话点点头，算作附和，但拿着勺子的那只手，却没有挪开，“喏，快吃吧，吃了朕吃。” 他端着勺子的手不动，姜绾芸没办法拒绝，只能应他的要求，把已经送到嘴边的鱼片粥给喝下去了。 浓稠的粥和嫩滑的鱼片入口，鲜美的味道，便立马弥漫了口腔。这鱼应当是做粥的时候才现杀的，肉质鲜美嫩滑，再配上粥，又多了一分清单。 美好的味道，让人吃了第一口，便忍不住想要继续。 瞧着她的反应，顾瑾渊不由弯折一双凤目，轻声笑道，“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嗯。”姜绾芸一边咽下食物，一边颌首表示肯定。 而顾瑾渊见此，便又挑眉问了一句，“那再吃一勺？” 闻言，姜绾芸赶紧摇头，“陛下，您不是说饿了吗？还是快些自己吃了吧，鱼片粥热的时候味道鲜美，冷了之后，就不是那么好吃了，可能会有点腥味。” “真不吃了？”顾瑾渊重新舀起一勺粥放在唇边轻轻吹吹，同时不咸不淡道，“可是朕瞧着你的模样...” “真不想吃了！”他话还没有说完，姜绾芸便赶紧将之打断，“陛下您快吃吧！” 明明是来劝他吃东西的，她要是一口又一口地把他的粥喝了，算怎么回事儿？！ “好吧，随便你。”顾瑾渊微微颌首，说完，便把稍微盛凉了一些的粥送至自己嘴边，开始优雅进食。 姜绾芸很想提醒他，那勺子是她之前用过的，让他叫人换一只。可一想到她上次这么说，他只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甚至还怪她把自己吓着了，她便又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咽回去了。 顾瑾渊动作优雅，吃得却不慢。吃完，叫人收了东西，他便单手托着下颌问对面的人，“你到朕这儿来，应该不是为了这么干坐着看朕吃东西吧？” “有什么想法没？说出来听听？” “呃...”姜绾芸闻言，不由语塞。其实他说错了，她忽然跑到御书房来，真就是为了看着他吃东西的。 待他把东西吃完，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但...皇帝陛下现在这么问起，她肯定不能说，自己就是来监督他吃饭的。 于是，稍微默了默，她便轻咳了一声，随便找了个理由道，“咳，陛下...妾还想...还想叫您一起出去走走。” 第601章 择日不如撞日 “昨日咱们不是去了玉溪湖嘛，妾忽然想着，那边白日应当是可以游湖的。所以...” 他政务那般繁忙，忙到现在才稍微吃些东西，应当是不会答应她这个无理要求的。 只要等他摇头拒绝，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离开了！ 正当姜绾芸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并为此暗自窃喜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顾瑾渊，却忽然点了点头道，“行啊，难得你提个要求，朕陪你去。” 姜绾芸：“…？” 什么意思？他方才说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他说要陪她去？？？ 可是她没想真的游湖啊！ 且不说她暂且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就是他繁忙的政务，也不容许他把时间浪费在游湖这种事情上吧？！ “你似乎很惊讶？”顾瑾渊微挑眉尾，一双凤目微眯。他想知道，这丫头在惊讶些什么？ 莫非，她心里是料定了他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的？ “陛、陛下…您这…太突然了…”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因为心中慌乱，她甚至在说话的时候，都变得有些结巴了，“你不是最近都很忙吗？妾方才就是那么一说，您千万别当真！” “你跟朕提要求，朕点头答应了，你却后悔了？”顾瑾渊一双凤目再次眯了眯，琉璃眸子中，也掠过一丝探寻的光芒，“姜绾芸，该不会是不想去，然后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朕呢？” “陛下您误会了。”姜绾芸扯扯嘴角，讪讪笑道，“妾是真的想去，可这只是一个想法。” “您最近不是忙着呢么，妾要是这会儿让您陪着去游湖了，您等下回来，又该看奏章看到半夜了。” “这…这会让妾心有愧疚的…” “瞧不出来…你居然这么关心朕？”顾瑾渊食指轻轻在下颚上摩挲，同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那你到底是想让朕陪着去呢？还是不想让朕陪着去呢？” 姜绾芸语塞，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了。 说想吧，他必然会点头，叫上她现在就走。可若说不想吧，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告诉他，自己之前那些游湖的想法，都是忽悠他的。 如此，姜绾芸一时之间，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沉默片刻，整理好语言之后，姜绾芸方才思忖着开口道，“陛下，妾心里是想的，但是吧，妾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打扰您，干扰您操办国事。” “那样…未免太自私了些！” “所以…” 姜绾芸刚想就自己方才那一番话得出结论，话头便被顾瑾渊给接过去了，“所以既然你已经念着了，择日不如撞日，朕还是今日陪你去吧。” 顾瑾渊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人，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姜绾芸：“…？” 所以…他的意思是…今天一定要去？ “您方才还在与人谈事情…”姜绾芸试图劝他。 “你来了之后，朕就叫他们都走了。”顾瑾渊不紧不慢地答道，“反正最重要的东西已经与他们交代过了，至于细节…他们也不是草包，朕相信，朕没说到的，他们自己也能想到。” 第602章 绾芸，你说是吧？ “那剩下的那些奏章…”一招不成，她就又换了个理由，再次试图劝说。 “奏章晚上回来再看，也是一样的。”顾瑾渊依旧没有因她的话，有丝毫动摇，“朕觉得你说得对，长期做一件事，很容易疲劳。” “累了，就做点其他事，吃点儿东西，或者出去散散步。待回来再坐到书桌前的时候，办事效率反而更高。” “再说，朕本来看奏章也看乏了，再耗下去，就是浪费时间和精力了。朕确实应该听你们的，保重龙体，不让旁人为朕担心。” 姜绾芸：“…” 得，理全让他给占了，她反而成了阻挠他休息的人了。 而且，不管她现在说什么，他都能找到完美应对的策略。如此，她还能怎么办？ 即使心里原本没这个打算，现在也只能点点头道，“那妾…就在此，多谢陛下关心了…” “说谢就太生分了。”顾瑾渊弯唇，一双琉璃眸子里划过一丝戏谑，“咱们之间，哪儿需要这么多客气话，绾芸，你说是吧？” 姜绾芸：“…？！” 他方才叫她什么？绾芸？！怎么聊着聊着，连姓都给去掉了呢？他们之间，已经可以这么亲密了吗？！ 这厢，姜绾芸还没有回过神来，那厢，顾瑾渊就已经起身走了出去，把准备游湖的事情告知了裴贤盛，让他赶紧去准备。 皇帝陛下话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姜绾芸此刻，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虽然她从头到尾就没有过这个想法，但现在，她也只能起身整理一下着装，然后…同那位一起起驾去玉溪湖了。 皇帝陛下要游湖，宫里的准备，自然是特别充分了。因着现在已经过了申初，游湖又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解决的事，所以裴贤盛干脆叫了几名御厨，带着食材一起上了画舫。 若陛下晚膳要在画舫上用，也完全没问题。 画舫随着水波渐渐飘远的同时，顾瑾渊也把姜绾芸带到了观景的甲板上，让她站在这里看景。 他们刚出来，裴贤盛就送来了一件披风，给两人做御寒用。 深秋，湖面上风大，还带着几分湿冷的感觉。皇帝陛下是习武的人，不惧这点儿寒意，但姜常在那身子骨，可就经不起这么吹了。 顾瑾渊接过披风之后，便想顺手给姜绾芸披上。 然，姜绾芸却蹙了蹙娥眉，抿唇道，“既然湖面上风大，那陛下就应当自己披上。您若有个头疼脑热的，会耽误不少事！” 这游湖的馊主意，就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要是他再因此病了，或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耽误了正事，那她…可真就要无地自容了。 “啧，你倒是真会处处替朕考虑。”顾瑾渊闻言，撇了撇嘴角，便依她所言，直接将披风披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还没待姜绾芸奇怪，这人今日怎么这般听劝，他就又抬起手臂，直接搂着她的肩，将她一起裹进了披风。 突然被身侧的人搂入怀中，姜绾芸当即就懵了，“陛下，您这是…？！” 第603章 本来就是他的人 原本存在的间隙，突然之间化为乌有，她心中的震惊和不适，又岂能用言语来表达？ “这样不就都不会着凉了吗？”顾瑾渊的平静与姜绾芸的震惊对比鲜明，他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什么问题。 相反，他还非常平淡冷静，“你担心朕有个头疼脑热的耽误正事，朕也担心你今日在这儿一吹，回去就感染风寒。” “如此正好，朕这般揽着你，大家都可以放心了，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姜绾芸：“…” 他说得太有道理，以至于，她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话来… “你紧张什么？”感受到怀里抱着的娇躯略微有些僵直，顾瑾渊又垂眸，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不过是揽着而已，连抱都算不上，这丫头就这般紧张。那他要是真做些什么，她还不得吓死？ 不过，就算是下着她，他也没有就此放手，做个谦谦君子的打算。 这本来就是他的人，他为何要放手？ 虽然没有放手做谦谦君子的打算，但他也没想让怀里的人就一直这么僵下去。揽着她往栏杆上一靠，他便轻启朱唇，缓缓给她开口介绍起周围的景致来。 作为一个从小生长在皇城中的人，对于这宫里的典故，他可就要比她清楚了解多了。 玫瑰色泽的唇瓣开开合合，清冷悦耳如玉珠落盘的声音，便将所过之处的每一片景，同她讲得详详细细。 如湖岸哪一座高楼，是曾经的哪位帝王，为讨爱妃欢心所建。如岸边石刻上的哪一处提诗，是因为哪位帝王求爱不能得而题。抑或是，哪一处景，是夏日夜晚，妃嫔为得帝王宠爱，极尽心思，创造的美好相遇的地方。 听他叙述这些故事，是一种享受，他的声音悦耳，所述之事也有滋有味，不一会儿，姜绾芸就听入了神。 渐渐聊开后，她也不再拘谨，甚至还会主动询问身侧的人，一些故事的细节。以及，与他谈谈自己的想法。 而顾瑾渊，在感受到怀里的娇躯已然放松时，也暗自勾勾嘴角，乐得与她叙述这些故事。 玉溪湖是一处瘦湖，面积很大，但两侧却不宽，画舫悠悠飘着，一个多时辰了，也不曾到另一头。 裴贤盛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本想出去叫两人用晚膳。可他刚一走到门口，就透过帘子间的缝隙瞧见自家主子正搂着人，笑吟吟地同她说话。 嘶…见状，裴贤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未想过，自家主子还能有这种行径。 主子有这种行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要去叫主子和姜小主用膳。眼下这情况，他怎么好出现，坏了主子的好事，回去之后…会有什么结果，想都不用想！ 可晚膳又都已经准备好了，一直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谁知道，主子能与人聊到什么时候？ 正当裴先生纠结之际，与姜绾芸正说着话的顾瑾渊，余光也瞥见了那在门口躲躲闪闪的人。 第604章 你不觉得你很过分？ “有什么事？说吧。”发现裴贤盛躲在门口之后，顾瑾渊便直接开口把他叫了出来。 好歹是这宫里的大总管，畏畏缩缩躲在帘子后面偷看，像什么样子？ 一听到自家主子唤，裴贤盛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跑出去同二人道，“陛下，姜小主，晚膳已经准备好了，不知…您二位是否现在用膳？”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就过去用膳吧。”顾瑾渊点点头，随即便直接揽着身侧人的肩，将她带入了内室。 待两人坐下之后，裴贤盛便一边伺候着两人擦面净手，一边同姜绾芸介绍这一桌子的菜，“姜小主，您别看这桌上的菜色简单，但所有的河鲜，基本都是方才有人在湖里打捞的。” “这刚捞上来的鱼和蟹，味道最是鲜美，今日有这机会，您可要好好儿尝尝。” “方才才捞上来的？！”姜绾芸闻言，面上不由露出一抹惊诧。她完全没想到，不过是顺便在画舫上吃顿饭而已，他们竟然还能准备得这么细致。 “对，都是刚捞的。”裴贤盛笑着答道，“如此，味道才最鲜美嘛。” “那这湖里...”姜绾芸被裴贤盛的话勾起了兴趣，刚想继续追问，话就被顾瑾渊给打断了。 顾瑾渊淡淡瞥了裴贤盛一眼，便直接冲他道，“你先下去吧，若有事，朕自然会唤你。” “诺。”话虽然还有一肚子，但皇帝陛下一叫，他便只能老老实实地退下了。至于姜常在那边...想来，陛下自会解决。 “嗳，这...”姜绾芸瞧着消失在门口的裴贤盛，又看了眼身侧已经执起筷子的顾瑾渊，不明所以道，“您怎么就直接把人叫走了？” 她刚被裴贤盛的话引来兴趣，想问几个问题，可话还没出口，人就被叫走了，她的问题问谁去？ 就好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一样，顾瑾渊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道，“朕也是从小就住在宫里的人，你有什么问题，问朕不是一样？裴贤盛身为总管，手头事情不少，你老拉着他问什么？” “再说了，你在吃饭，他又没得吃。你边吃边问他，让他给你介绍菜色的时候还看着你吃，你不觉得很过分？” 姜绾芸愣住，“...” 他说的，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裴总管身为大内总管，还要负责皇帝陛下身边的大小事务，确实非常繁忙。 而且，自己吃东西的时候，让人饿着肚子在旁替自己介绍菜色，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过分... 本来还在怪皇帝陛下丝毫不顾及她，直接就把裴总管给叫走了的人，在顾瑾渊这一番“指责”之后，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觉得自己很不应该！ “那...”姜绾芸好一阵语塞之后，才试探着小声问道，“陛下，妾的问题，可以问您吗？” “可以。”顾瑾渊微微颌首，语气平淡无波。 与平时无二的神情，就仿佛，自己方才所言，都是道理。而平日里，那个让人守着吃饭的人，也不是他一般。 第605章 没有可是 说话的同时，他还略微侧身，板着一张脸，顶着非常严肃的神情，伸手用手里的象牙筷轻轻敲了敲她的碗口，“但是，问问题归问问题，该吃的饭，还是要吃。” 只顾着说不顾着吃，他可是会认真提醒她的。 “呃...陛下说得是。”于是，在顾瑾渊的监督下，姜绾芸抱着碗吃了好几口，才有问第一个问题的权利，“陛下，这玉溪湖里，还养着鱼和蟹吗？” 对于玉溪湖的具体情况，她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以往，她只知道，这湖的风光，在宫里的景色里，是排在前头的。但却没想到，美好的风光下，居然还藏着河鲜？待得画舫游湖之际，竟还能自给自足，这般享受。 “不止鱼和蟹。”顾瑾渊一边优雅用膳，一边答道，“这桌上摆的东西，有一半都是湖里的。” “那玉溪湖...”姜绾芸想接着再问，但此时，顾瑾渊却凉凉瞥了她一眼。那琉璃眸子中含着的意思很明确，先吃饭，再说话。 无奈之下，姜绾芸又只得动起筷子，开始抱着碗吃菜。 而在她吃东西的同时，顾瑾渊还不忘提醒她，“细嚼慢咽，不要吃太快了，不然...你就先学习怎么吃饭，再来问朕问题吧。” 姜绾芸：“...” 原来他总说她吃得慢，现在她有了动力了，吃得快了，还是要被他说。就这样，他居然还好意思经常说她教训他？ 明明，就是他要管得多些！ 在姜绾芸埋头吃菜之际，顾瑾渊则是放下了碗筷，伸手从旁拿了套精巧的工具来，对付他方才从碟子里拿的那只螃蟹。 “陛下，还是妾来帮您吧。”眼见他忙于应付螃蟹，姜绾芸便跟着想要放下碗筷帮他。 虽然是同桌用膳，但不管怎么说，身为宫嫔，都应该时刻顾着皇帝陛下。现在，他要吃螃蟹，她可不就得帮着打理吗？ 不过，她刚一有所动作，顾瑾渊便淡淡出声阻止了她，“好好吃你的菜，别给朕添乱。” “可是...” 姜绾芸刚想说话，就被顾瑾渊直接堵了回去，“没有可是，好好儿吃你的。” 说完，他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回到手中的螃蟹上，继续动作。 他语气坚决，不带任何回旋的余地，姜绾芸即使有心，在他的压迫下，也无力去管他的事情。 无奈之下，她只能动起筷子，继续吃碗里的饭菜。不过，在吃饭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却定格在了顾瑾渊的手上。 她本是想看看，皇帝陛下到底能不能行，不行她好找个理由帮他，但看着看着，目光却被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给吸引了。 白皙的手掌，肌肤光滑细润，比之女人都要水嫩几分。纤长的十指灵动，来来往往间，就用手里的工具，把蟹壳给沿着缝儿完美拆开了。 拆下蟹壳之后，他又微曲手指，略加力道，快速将蟹腿和蟹钳给卸了下来。之后再换上工具沿边打开，将里边儿的蟹肉，全都完整取出。 第606章 服侍周到 他取出蟹肉之后，并未直接送入自己口中，而是随手放入了面前的精致小碗中，仔细盛好。 待得一只螃蟹仔仔细细地剥干净，顾瑾渊方才勾勾嘴角，将弯曲搭在碗边儿的手指伸直，带着把小碗推到了她面前，“瞧你眼睛都看直了，喏，吃吧。” 经他这么一提醒，姜绾芸才发觉，原来自己早就从用余光偷偷看他动作，变为叼着筷子，侧首正大光明地看了。 发觉了这一点之后，姜绾芸面颊上，不由立马浮现出一丝红晕。 这真是… 还好…还好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螃蟹上面，没有空抬头看她。他应该，不知道她呆呆看了整个过程的事吧？ 不然，她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可关于这一点，她的侥幸心理，却没有起任何作用。 顾瑾渊虽然全程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螃蟹上，但他那般感知敏锐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身侧的人一直在看他？ 况且，他看似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手头的事情上了，但实际，却没有对她不闻不问。 她在做什么，在看哪儿，甚至吃了哪些菜，吃了几口饭，他都知道。 只不过，知道她面皮薄，没有点破她偷看的事情罢了。 “陛下折煞妾了，这不是您要吃的吗？！”瞧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精致瓷碗，以及他随意搭在碗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纤长手指，姜绾芸除了惊讶，还有一分不知所措。 虽然皇帝陛下动作快，统共也没花费多久时间，但这也不能轻易就便宜她了呀。 原本，应该是她在旁边做好这些，伺候着他把剥好的蟹肉给吃了，可…现在情况怎么反转了？ 皇帝陛下亲自动手，替她拆蟹，伺候她吃螃蟹？！这个想法一在脑海中形成，姜绾芸便觉得自己眼前这碗蟹肉的分量特别重！ 重到…压垮她的双肩，让她呼吸都不敢大声… “是啊。”顾瑾渊答得轻松，可却丝毫没有把小碗端回去的意思。 相反，他在收回手的时候，还特意把那盛着蟹黄的半个壳，也一起推到了姜绾芸面前，“喏，还有这个，一起吃了吧。” 姜绾芸：“…” 眼下，蟹肉和蟹黄，都被摆在她的面前了，而她也不需要自己去用那套繁复的工具解决问题，只需要拿起筷子动动手，就能直接享受美味了。 不仅如此，与蟹肉同时入眼的，还有顾瑾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葱白的指尖，因为之前的动作，沾染上了点点蟹黄，美得愈发夺目的同时，还让人觉得食欲大增。 美人在侧，美食当前。这么周到的“服侍”，她哪里能承受得住？！ 见她呆呆愣愣的，整个人没什么反应，顾瑾渊又淡淡开口道，“怎么？还要朕亲自动手，伺候你吃不成？” 他声音虽然清清冷冷的，不带一丝情感，但若姜绾芸此刻抬头，就能在他那双琉璃眸子中，捕捉到一丝戏谑。 顾瑾渊自然知道，眼前这丫头，是不可能让他亲自动手的。 第607章 御赐的东西 他不过是帮她剥了只螃蟹，这丫头就一副吓傻了的样子，他要是再亲自动手伺候她吃，她估计，得吓得跳脚。 “陛下，不然还是您自己...”姜绾芸想让他拿回去，但顾瑾渊却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的重新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同时，还淡淡道，“君无戏言，朕既然给你了，就是给你了，哪儿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说完，不等姜绾芸接话，他又道，“御赐的东西，你莫非还想张口说不要？” 姜绾芸：“...” 这怎么就成御赐的东西了？！那照他这么说，她还得被迫享受这待遇了？！ 旁边的人，已经重新开始优雅用膳，根本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就好像，她跟前的蟹肉，都是自己准备的一样。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精致小碗，无奈之后，姜绾芸只得伸出来筷子开吃。 吃就吃吧...东西都放在自己跟前了，他也没有吃的意思，她就当是便宜自己了吧。 可刚吃完螃蟹，她便又瞧着身边矜贵清冷的人，动手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糖醋小排，“喏，赶紧吃，湖面上风大，多吹一会儿就该凉了。” “陛下，您还是自己先吃吧。”姜绾芸扯扯嘴角，试探着建议道，“您也说了，湖面上风大，菜要不了多久就该凉了，您还是...先顾着自己吧...” 他这样老把她盯着，各种照顾，她真有些承受不住... “朕吃完了。”顾瑾渊单手托着下颌，语气平淡。他就仿佛没有瞧见姜绾芸望着他的惊讶目光一般，一边动手往她碗里夹菜，一边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吃个饭都要吃半天？” “少操心朕的事，赶紧吃饭。” “可您吃得还没妾多...”姜绾芸小声说完，随后便赶在顾瑾渊开口之前，开始吃菜。 似乎是生怕那人再说她一般。 “你...”瞧着她的一系列动作，顾瑾渊只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么快就把嘴塞满，是怕他再说她？ 这丫头，饭吃得不快，缩头的反应，倒是挺快。 笑着揉了揉额角之后，他便道，“朕吃得不多，是因为下午刚喝了一碗鱼片粥，你多久用的午膳，你与朕比？” 说着，他便又伸手夹了一只虾，快速剥好，扔进姜绾芸碗中，“朕这么大个人，一顿饭该吃多少，心里还是有数的。” “你与其跟朕掰扯朕吃饱没，不如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那份吃完。” 姜绾芸：“...” 行吧，他永远都有合适自己行为的理由，而不对的，永远都是她。 默默把他扔进自己碗里的虾吃掉之后，姜绾芸便只动筷子不吭声儿了。她不说话，就吃饭，这位总不能再挑她什么毛病了吧... 本以为，不说话就能安安静静把这顿饭吃完，但她显然，是低估了旁边这位的存在感。 姜绾芸开始安静吃饭之后，顾瑾渊也就跟着闲了下来。然，他嘴上闲着，手上却没闲着，姜绾芸坐在旁边吃，他就百无聊赖地在她身边忙活。 第608章 勤劳布菜 开蟹壳、挑鱼刺、剥虾皮，不仅无一不能，还动作特快。 姜绾芸这厢刚把碗里的东西吃完，那厢，顾瑾渊就朝她碗里扔了一大堆新东西。 不仅如此，他在手上空余之时，还把夹菜的事，也给兼顾了。一边夹菜，还不忘用清冷的语调嘱咐，“蔬菜也要吃。” 这下，姜绾芸除了抱着自己的碗埋头吃以外，就真没其他事了。甚至，连看一眼桌上的菜都不用。 一顿饭下来，直到饭碗见底，她方才她方才能停下嘴，长舒一口气。 “吃饱了？”顾瑾渊瞧着她的模样，淡淡问了一句，待得她点头，方才扯过了旁边锦帕擦手。 “吃饱了那就回去了吧。”顾瑾渊伸手撩开身侧的珠帘，瞧了一眼外面，“天都黑了，也该回去了。” 说罢，他便叫了裴贤盛进来收拾碗筷，顺便，让他叫下面的人准备靠岸。 “陛下，这天都黑了，要不...”姜绾芸顺着顾瑾渊的目光瞧了一眼窗外，发现天色已经变得暗沉之后，便小声建议道，“要不您回去之后就早点歇下吧？” “嗯？”顾瑾渊回眸，用带着探寻的目光看向她，挑眉问道，“怎么？你现在还要管朕什么时辰就寝了？” “不是管，就是建议。”姜绾芸纠正了一下他的说法，随后又道，“妾听裴总管他们说，您早上起来上朝的时辰，连天都没亮。这会儿，太阳都落山了，您也该休息了吧...” 一天天地这么忙下去，什么样的身子骨也熬不住啊... “朕这儿忙不忙，还真跟太阳上山落山没什么关系。”顾瑾渊弯弯嘴角，笑道，“再说，奏章没看完，朕睡也睡不着，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说着，他又微挑眉尾，起身拉了姜绾芸的手往外走，“况且…朕这下午，不是也出来放松了吗？乘画舫游玉溪湖，享受完这份闲情逸致，也该回去忙忙正事了。” 他本想拉着她慢悠悠踱步回去，权当是饭后散步，可话一说完，他便感受到被自己拽在掌心的那只手紧了紧。 同时，身边人的身上，也少了几分轻松自在。 “行了行了，有什么好紧张的？”顾瑾渊见状，直接用力把人拽到了自己身边，“一件事做累了，出来赏赏景、放松一下心情，然后再回去接着做事，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说不定，经过休息之后，朕阅奏章的速度，还变快了呢。” “你不会觉得，朕回去之后晚睡觉，是因为陪你出来了一趟，耽误了时间吧？” “确实有些耽误…”姜绾芸抿唇。 “耽误什么耽误。”顾瑾渊撇撇嘴，冲裴贤盛等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只远远跟着后，便拉着姜绾芸，缓缓往前，“朕要是能轻易被你耽误了，那偌大一个瑜国，还真管不下来。“ 为君为王者，必然要学会妥善运用时间，在心里合理调整好每一件事情。 否则，一旦有点意外就被打破原有计划，那不时时，都是一副慌乱模样吗？ 第609章 不介意你来监督 “可妾还是希望，陛下能够早些休息。”姜绾芸抿唇，“本来今日该是您休沐的日子，但因为豫州那回事儿，仍旧在整日忙着。” “既然是休沐，那自然是应该稍微休整一下的。白日忙，晚上总得早些休息吧？” “好好好，朕应你了，今日把稍重要些的奏章看完，就早些沐浴休息，如何？”顾瑾渊被身旁的人念得没办法，只能顺着她，点头应下。 可他答应得这般好，反倒叫姜绾芸有些难以置信了，“真的？” “姜绾芸，说了半天，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君无戏言啊？”顾瑾渊撇嘴，“你要是不信朕，朕不介意你搬到碧霄殿来监督。” 他不应吧，她估计要自责，他应得太快了吧，她似乎又不太相信。那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让她来看着了。 不过，他这话…倒也不算是胡诌。她若是愿意，他也不介意让她来碧霄殿监督。 不过，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多半是不敢的。 果然，正如他所料，在他说完这一席话后，姜绾芸便连忙摇头，急急忙忙道，“妾没有不信您的意思，你可千万别误会！” “妾只是因为您这次答应得很快，所以略微有些吃惊罢了。” “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朕与你计较什么？就你这性子，朕早就习惯了。”顾瑾渊撇撇嘴角，无所谓道，“再说，就你那点儿胆量，朕还真没指望你去碧霄殿监督。” 这丫头，对他也就大胆过一次。 除了上回秋猎，他受了点儿小伤，被她强行要求脱衣服以外，她便再没过什么出格的举动。 就连他上次醉酒，需要一个人在旁守着沐浴，她也只敢躲在屏风外面，不停叫他出声，没有进来的勇气。 指望她上碧霄殿去住？他还不如轻松一点，让裴贤盛安排御驾，直接摆驾锦瑟居呢。 “瞧你那不自在的样…”顾瑾渊嗤笑，“为了应你要求，朕就不亲自送你回去了。” 说着，他便抬手唤来了福禄，“还是老样子，让小福子送你回去吧。他办事，朕也放心。” “诺。”姜绾芸恭敬向顾瑾渊福了服身，点头道，“妾恭送陛下。” 既然他说只要回去忙事情了，那她自然就不便再打扰他。待皇帝陛下起驾之后，姜绾芸便在福禄的陪同下，往锦瑟居的方向走去。 路上，福禄对姜绾芸今日的表现，是赞不绝口，一副把她当仙女的模样，“姜小主，您是不知道，陛下对您啊，是真的非常非常重视！” 闻言，姜绾芸心里不由升起一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福公公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当然是从陛下今日这态度说起啊！”福禄一拍大腿，理所当然道，“之前，咱们想劝陛下先用午膳再议政事，但陛下，根本搭理都不带搭理奴婢们的。” “最后还是您出马，一下子，就把陛下给叫出来吃东西了！” “叫出来？”姜绾芸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犹豫问他，“我去的时候，你们是不是与陛下说什么了？” 第610章 心情复杂 她去的时候，御书房还大门紧闭，没有停止议事，但她刚坐下没多久，皇帝陛下就过来。她总觉得，应当没有那么快才对。 “奴婢什么也没说，就是进去跟陛下说了一声，说您来了。”福禄话及此处，神情也不免变得有些夸张，“结果陛下一听是您来了，立马就结束了手头上的事，过去见您了！” “啊？”姜绾芸闻言，不由有些吃惊，甚至，不是很相信福禄的话，“真的假的？” 因为她来了，所以皇帝陛下就没再议事了？！她怎么听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当然是真的了！”福禄一脸认真，就差拍着胸脯跟她保证了，“这种事情，奴婢还能骗您不成？” “再说了，您也看见了不是，陛下确实是在您来了之后不久，就露面了啊。” “是…”姜绾芸微微颌首，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是被福禄说服了，但心里的惊讶，却没办法在瞬间散去。 关于福禄方才所言，她可能，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的。 不过，在听说皇帝陛下的行为之后，她心里，还是蔓延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在姜绾芸沉默之后，福禄又接着道，“姜小主，奴婢在这儿多一句嘴，您别见怪。” “其实吧，奴婢觉得，皇帝陛下对您真的是与众不同的，您还是得抓住机会啊。” “呃…”姜绾芸语塞，一时之间，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句话。 她一直以来，就没有在后宫里争的心思，一想到每日与人争宠斗气，算计来算计去的，她就觉得心累。 抓住机会？没想过，原本所想，也不过是顺其自然… 可是今日听福禄所言，再思及那人的一颦一笑…还有他很多时候的细心照顾… 姜绾芸抿唇，一时间，只觉心情复杂。 见她丝毫没有露出欢喜模样，福禄心里“咯噔”一声，不由有些慌张。这位…该不会是对皇帝陛下没什么意思吧？怎么一点儿不见高兴呢？！ “小主…您…是不是觉得陛下所为，有何不妥啊？”福禄虽然慌张，但还是选择旁敲侧击地问道。 “没有。”姜绾芸摇摇头，笑道，“不过是因为之前没想到，表现得有些惊讶罢了。” “那为何…奴婢见您一点儿欢喜之情也没有呢？”福禄继续深入问题，想打听姜绾芸此刻是怎么想的。 “呃…”姜绾芸抿唇，“因为吃惊还没缓过来吧…” 说罢，她便不再继续开口，以至于，福禄也不好再接着打听什么。 于姜绾芸而言，她并不是不想说什么了，而是，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欢喜？有人对自己好，当然欢喜，这是人之常情。 每个人，也都会希望遇到一个人，可以一直对自己好。相濡以沫，互相关怀。 只是…她是入了宫的人，伴的是君王侧。若是倾了心动了情，那这一辈子，就注定要为那不可能完全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男人神伤。 这宫里，三年一届选秀，如花似玉的美眷，一茬儿一茬儿地，源源不断，永不会缺。 第611章 得多走动 她现在年轻貌美，但将来，总会再有更年轻、更貌美的如玉姑娘。 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像父亲和母亲那样的感情，这天底下，实在是太少了… 一路再无话，福禄将姜绾芸送至锦瑟居之后，便恭敬告退了。 而姜绾芸因心里有事，在回到锦瑟居之后，也就早早沐浴，躺下休息了。 … 翌日清晨，暖阳高照。 姜绾芸因为昨晚心思重，入睡便晚了一些，今日起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待她收拾好，刚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坐下，准备吃早点，扶柳便进来报，说是那名叫迪娜的采女来了。 “让她进来吧。”姜绾芸一边拿起一块儿糕点送入口中，一边点点头道。 而扶柳在得了小主的吩咐之后，则是很快就把人给带了进来。 “妾见过姜常在。”迪娜冲姜绾芸福了福身之后，便在姜绾芸的示意下，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姜绾芸端着点心从躺椅上站起来，随之便坐在了迪娜对面的位置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与迪娜几乎没有什么交情，最多也就是上次，对方来锦瑟居，说要与她交个朋友。 时隔这么久，虽然平日里在宫里遇上，能聊上一两句，但更近的接触，也就没了。 眼下，迪娜专程来此一趟，她不信，对方只是单纯过来看看她。 “没什么事情，不过就是想着来看看你。”迪娜弯唇笑笑，端起姜绾芸推到她面前的茶盏轻呷一口，“毕竟，咱们好歹也算认识不是？” “因为认识，所以就来看我？”姜绾芸娥眉微挑，显然，一点儿都不相信迪娜的话。 而迪娜也知道，这个理由不足以令人信服。笑笑之后，她便又道，“哪儿能只是因为认识呢？我是因为，听说了姜常在昨日和陛下游湖的事迹，所以才来的。” 游湖不似两个人随便牵手出去逛逛，也不似姜绾芸提着食盒，在御书房去坐上片刻。 那些小事，恐怖不怎么会被人注意到，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特别放在心上。 可游湖这件事就不一样了，前呼后拥的一大堆人伺候着，还得准备画舫、配上御厨，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会被人注意到？ 而皇帝陛下平日里，也不是贪玩的人，忽然间就带着一个宫嫔游湖去了，宫里的各方势力，又怎么可能会不关注呢？ 迪娜便是因为听了这消息，所以才一大清早的跑到姜绾芸这里来。 她与这位姜常在，关系虽说算不得多好，但也算和睦。在对方被皇帝陛下宠着的时候多走动走动，绝对没有坏处。 说不定，皇帝陛下就连同她，一起注意到了呢？ “昨日我确实同陛下一起在画舫上小坐了片刻。”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瞒得住，而且这本身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所以姜绾芸想都没想，便直接承认了，“不过也就是换了个环境用膳罢了，没什么好说道的。” 第612章 撒泼打滚 她虽然不打算隐瞒，但也没打算把这瑾事情，叙述地多么美妙。 毕竟，宫里宫嫔们的心，都是向着皇帝陛下的。她跟这儿炫耀，不会让大家记恨那位，认为那位不该带她游湖。 她们，只会记恨她，觉得是她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帝王的心。 “姜常在还真是谦虚。”迪娜闻言，一双美目中，不由划过一丝深意，“明明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却被姜常在用这么轻松平淡的口气说了出来。” “这份气度，妾可得好好儿跟您学学。” 迪娜这话，可不单单是场面话，她心里，对于姜绾芸这波澜不惊的处事态度，也是真的心存佩服的。 她也是宫里的女人，所以她知道，这件事情，对于宫里的女人来说，是多大的荣耀。若是换个人，还真不一定是姜绾芸这态度。 就好比那位方嫔，若是遇上这种事情，尾巴，估计得翘到天上去。 正当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时，院子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没等两人明白来情况，便有一声厉喝由远及近传来，“姜绾芸，你给我出来！” 这声音… 姜绾芸眉头蹙起的同时，初盈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方常在，这里是我们小主的住所，您不能乱闯！” 方常在？方兰娇吗？ 这个想法刚在两人脑海中划过，方兰娇的身影，便越过初盈，强行进入院中，闯入两人的视线。 “方兰娇，你可真有意思，大清早的不在自己院子里好好儿待着，跑到我这里来撒泼打滚儿？好玩儿吗？”姜绾芸看着强闯进来的人，唇畔泛起一丝冷笑。 这女人简直有病，遇事就撒泼，也不知她那一颗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豆腐渣吗？ 话虽然是全冲着方兰娇去的，但在鄙夷看了一眼方兰娇之后，她的目光，就被对方身旁的蒋文淑给吸引了。 见姜绾芸望向自己，蒋文淑尴尬温和地回之一笑后，便又用责备的语气，低声冲方兰娇道，“兰娇，有什么事情，咱们不能好好儿说吗？非要直接闯，多难看啊。” “我想姜常在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好让人通报一声，咱们还是能进来的。” 她虽然有刻意压着声音，但这不大不小的音调，却足以让姜绾芸和迪娜听见。 也不知，她这一席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如果是方兰娇，那她的目的，便算是十成十地达到了。 因为方兰娇在听完她那一袭话后，不仅没有任何好转，还因为她的“责备”，而变得更暴躁了。 “文淑姐姐，你想什么呢，姜绾芸这女人还讲道理？若是通报，她怎么可能让我们都进来？！” 方兰娇咬牙，瞪着姜绾芸恨恨道，“她如果知道讲道理，那当日，她就不会往我脸上打那一巴掌了。” 显然，对于上次在皇帝大帐门口被打，是她心里一直都无法放下的事情。 “你难道不该先想想，自己是为什么被我打吗？”姜绾芸冷笑，方兰娇这话，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 第613章 倒着“劝” 方兰娇若是不当先盘算着动手的事，她又怎么可能下那个狠手？ 皇帝帐前，她闲着无聊吗？ “姜绾芸，你…！”方兰娇咬牙，想要直接冲上前去同姜绾芸理论，但刚一动作，胳膊就被蒋文淑给抱住了。 蒋文淑急急抱住人之后，又慌忙劝道，“兰娇，你做什么呢？莫非你还想打人不成？！” 她这般劝人，姜绾芸听在耳中，却不觉得有丝毫感动。 如果不认识蒋文淑，她或许还会被对方的理智举动感动，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但不巧，她认识蒋文淑，还或多或少旁观过不少次，对方故作温柔，实则暗中挑拨的事情。 对这绵里藏针的女人，她是没有点儿好感的。 而且就是方才… 姜绾芸弯弯嘴角，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容。 蒋文淑故意让她和迪娜听见她劝说的话语，又故意用那番话刺激了方兰娇。现在，更是把方兰娇往前冲的举动给定义为了“要打人”，这份心思…啧… 若说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挑拨心思在里面，姜绾芸是一点儿也不信的。 但姜绾芸不信，方兰娇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身侧人的蛇蝎心思。在姜文淑说话之后，她便蹙着眉头跺跺脚道，“文淑姐姐你别拉我，我不过是想去同她理论一番！” “方才她姜绾芸说话有多过分，你也听见了，像她这种女人，我就算是真打了，又如何？！” “真打了也不如何啊。”姜绾芸淡淡道，“你要是真的做出闯入我院子，还动手把我打了的事，那这事情，大概就不是我点头摇头就可以继续或者是算了的事情了。” “咱们，或许就该让陛下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做个对错评判了。” 其实，她能看得出来，方兰娇之前，还暂时没有到真要打人的那一步。至于蒋文淑那一番话，应当就是表面相劝，实则挑拨的话。 本来没想打人的人，在气头上被劝“你别打人”，说不定…就真动手了。 同时，她也料定，本就与方兰娇有过这方面过节的姜绾芸，应该也会被同时挑起怒火。 毕竟，两人之前两年一直不和，本来也就，闹到过动手的地步。 蒋文淑这么算，确实是拿准了人之常情，但对于姜绾芸这边，她还是稍微算错了一些。 因为姜绾芸根本不在乎，方兰娇是否会跟她动手。 且不说方兰娇来她这院子里来动手，能不能占到便宜，就算她现在占到便宜，后面也不会好过。 后宫宫嫔做出这样不识大体的举动，皇帝陛下那边，能过得去吗？ 那位这几日因为国事，心情本就不是很好，若现在方兰娇再在后宫添乱，那真是，什么处罚都可能有的。 但这一点，似乎只有姜绾芸想到了，至于方兰娇，她现在…则是只顾着生气了。 “陛下？！你还好意思提陛下？！”方兰娇咬牙，一说到皇帝陛下，她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自己有几分狐媚本事，很了不起么？！” 第614章 何须留一线？ 她今日，可不就是为了那姜绾芸昨日与皇帝陛下游湖的事情来得吗？！ 不提皇帝陛下还好，一提起那人，她便气得快要炸了！ 皇帝陛下近几日国务繁忙、早出晚归，是总所周知的事情。大家都没能有机会见到那位，偏偏姜绾芸，居然成功叫到了人陪她游湖？！ 她凭什么？！ “那你以为你跟个泼妇似的会骂街，就很有本事吗？”姜绾芸似乎毫不在意方兰娇所言，仅是平平淡淡回了她一句。 狐媚？这姑娘说话可真有意思，大家都是后宫宫嫔，论起言行举止来，自己还比她更妥当几分，何来狐媚之说？ 按照她的想法，是不是只有自己靠近陛下，才算是真感情，才算是因爱而为，而别人，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举动？ “泼妇？”方兰娇咬牙，“泼妇也是被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人给逼的！” “你，成天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黏在陛下身边，就连在陛下为国事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还要拉着陛下去游湖？” “还有你！”说着，她又把目光挪向了迪娜，“区区一个舞姬罢了，陛下敷衍，给了个头衔，还真把自己当号人物了？想飞黄腾达？不可能！” “下贱胚子，永远都是下贱胚子！” 莫名被重伤的迪娜，在听到这一席话后，也不由紧蹙眉头，“方常在你疯了吧？做人留一线的道理你不懂？一定要这么说话？！” 今日还真是晦气，大早上地出来转悠两圈，本来想跟陛下面前的红人拉拉关系，但这还没聊上两句，就被这疯婆子闯了进来。 完了，还对她破口大骂？ 确实，她们之间并不算愉快，但这方常在，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一些。 什么叫下贱胚子？难道她以为，自己有多么高贵吗？ 若是方怡筠来说这话，她姑且也就忍了，但这方兰娇...自己也不过是个芝麻官的女儿，进宫之后也不见有什么恩宠，还好意思瞧不起别人？ 真是好笑！ “她这话说得不错，大家都在皇城生活，没必要闹得太僵...”蒋文淑悄悄瞥了一眼对面两人，附在方兰娇耳边道，“听姐姐一句，不过是游湖罢了，凭陛下对你的喜爱，你以后也有机会的，别闹了。” 蒋文淑这话，说得就很微妙了。 从表面上看，她似乎是在顺着迪娜的话劝和，但仔细想想，便能听出来，她是在把话题重新往姜绾芸身上引。 她是在提醒方兰娇，她们今日来，是因为姜绾芸昨日与陛下游湖去了。而不是，来与这陌轲来的舞姬说东道西的。 “留一线？”方兰娇冷笑，“文淑姐，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与这些说话，何须留一线？” “你想跟她们保持和谐关系，但她们心里，可不一定是这个想法。说不定，她们现在心里，就在笑你傻呢。” 闻言，蒋文淑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沉了一下。 傻？呵...这是非不分的傻姑娘，居然说她傻？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第615章 不知能否活过二十 明知道姜绾芸现在风头正盛，不暂时缓缓，找其他方法破坏，反而来这锦瑟居大吵大闹？ 这宫里，怕是不会有比她更傻的人了吧。 就她这脑子，也不知，能不能在这宫里活过二十？ 不过，她眸子里的嘲讽，也不过是一瞬。纤长的睫微微一颤，再抬眸，眸子里的那丝不屑，便消失殆尽了。 “兰娇，话不能这么说。”蒋文淑温和笑笑，好言相劝道，“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你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姐姐可真会后悔与你讲了那些话。” 在旁边瞧着蒋文淑演戏的姜绾芸听了她这一席话，不由挑了挑娥眉，心中恍然，原来是蒋文淑告诉她的啊。 那方兰娇会一大早就跑来闹事，就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了。凭蒋文淑的段位，要煽动一个方兰娇来闹事，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在姜绾芸恍然大悟的瞬间，方兰娇，也成功被蒋文淑的一席话窜动，恶狠狠瞪着姜绾芸道，“出事？我就不信，这姜绾芸，还有胆子叫人对我动手！” “没人想对你动手。”姜绾芸淡淡道，“你想怎么样，与我没有关系，如果你觉得陛下对你不够重视以至于你很生气，那你就去御书房闹去。” “你就站在御书房门口大声跟陛下说，你想要他关注。” “在我这儿闹，没有任何意义。首先陛下很忙，不会关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闹了也是白闹。其次，你这么闹下去，除了让这一屋子的人都觉得你有病之外，别无它用。” “所以，方常在，请你出去。” 说完，姜绾芸又微微侧首，冲一旁虚情假意拉着方兰娇的蒋文淑道，“蒋贵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你应当知道，我方才所言，都是实话。” “你还是赶紧把她拉走，别让她再闹了。” 说完，她又淡淡补了一句，“若你体力不足，拉不动她，我的人也可以帮你。放心，有我的人和你一起，拉个方常在，还是没有问题的。” 话音一落，她便抬手示意在旁边守着的人上去帮忙，“初盈、扶柳，瞧见情况了吗？蒋贵人一个弱女子拉不住方常在，你们帮帮她。” “诺！” 两人在得到吩咐之后，连忙应声，随即便一同上去，开始帮蒋文淑拽方兰娇离开。 蒋文淑本来就没有拉方兰娇走的意思，没使全力，自然拽不动方兰娇。可再加上这两个婢女，就完全不一样了。 两人齐齐一动手，方兰娇直接就被拉得后退了。 虽然力气比不过两个人，但方兰娇嘴上却没有停，“姜绾芸你做什么？居然敢叫手底下的人对本小主动粗？！” 吼完，她便对着自己那恭敬站在后面的宫婢喝道，“还傻站在那儿干嘛？！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那宫婢，看着眼前的状况，本就有些慌张。现在，再被方兰娇一吼，便更加慌张了。 手忙脚乱地加入进来之后，五个人拉扯在一起，场面顿时就变得更加混乱了。 第616章 打起来了！ 眼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蒋文淑眸中划过一丝狠色的同时，便趁乱在方兰娇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 “啊！嘶…！”蒋文淑这一下，是用了劲儿的，方兰娇虽说脾气暴躁，但也是娇生惯养的姑娘，被蒋文淑这么一掐，她立马就忍不住低呼出声。 而当痛感过去之后，她便使出了最大的力气，挥开了拉扯她的人，恨恨向姜绾芸冲去，“姜绾芸，你居然敢叫你院子里的婢女对本小主动手？！” “你好大的胆子！” “既然你都叫你的人暗中对本小主下手了，那就别怪本小主不客气！本小主今日，就要把新仇旧恨，都和你一起算了！” 上次被姜绾芸打了一巴掌的事情，她可是一直记恨在心，从未忘却。 方怡筠和蒋文淑都劝她算了，千万不要因为与姜绾芸的那点不愉快，闹得皇帝陛下跟前不清净。 她觉得她们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所以今日，她生气归生气，却是没有打算真动手的。 可在被人掐了一下之后，她打定的主意，就改变了。 姜绾芸欺人太盛！若是连着被欺负了两次还要忍耐，那她，可就不是忍辱负重，而是胆小怕事了！ 不过，她方才能挣脱，只是因为忽然使力，以至于其他拉扯的人没有反应过来。 在她动作的同时，扶柳和初盈便又重新拉住了她。 但也就是这么一瞬，突然上前的方兰娇，还是拽住了姜绾芸的水袖。 姜绾芸见状，不由蹙眉，饶是根本不想与这人争执，她此刻，也有些恼了，“方兰娇，你有病吧？我不过是叫人送客，何时叫人掐你了？” “要说慌，也找个好点儿的理由吧！” 说着，她便用了力气，想把被方兰娇拉住的袖子给拽回来。她可没有心思，陪这女人在自己院子里疯。 只是，此刻的方兰娇，已经失去理智了。她把姜绾芸的水袖拽得紧紧的，怎么也不肯放手。 迪娜见姜绾芸一个人拽不回袖子，也连忙上去帮忙。 这一下，原本是五个人的拉扯队伍，在姜文淑的刻意捣乱下，就被迫变成七个人了… … 御书房。 “陛下！陛下，不好了！”得到消息时，也不管有没有传唤，裴贤盛便直接冒冒失失地跑进书房，冲那坐在书桌后，批阅奏章的人大声嚷嚷。 “嚷嚷什么？”顾瑾渊不悦抬头，冷冷看向忽然闯入的人，极其不悦道，“什么事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慌张成这样？！” 裴贤盛好歹也是有四十的人了，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现在又是他身边的总管太监。他倒还真想听听，让他慌张成这样的，到底是什么事？ “陛下不好了！”裴贤盛跑至顾瑾渊跟前，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便连忙道，“方常在、蒋贵人不知怎么的，跑到锦瑟居去，与姜常在还有迪娜采女动起手来了！” “什么？！”顾瑾渊闻言，豁然起身，沉下面色冷冷看向裴贤盛，“你再说一遍？！” 第617章 主子是个偏心眼儿 “姜常在、方常在、蒋贵人，还有迪娜采女，连带着几名宫婢，打起来了！”裴贤盛急道，“陛下您还是快去看看情况吧！” 他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惊呆了，这么些人，是怎么聚到一起，甚至还动起手来的？！ 但现在，并不是惊讶的时候，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要让皇帝陛下赶紧去处理这个问题！ “人都在哪儿呢现在？还在锦瑟居闹腾？！”顾瑾渊蹙眉，冷声问道。 “没了没了，陛下您息怒！”裴贤盛闻言，连忙答道，“奴婢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便已经派了人过去调停，现在…几位小主，应该都在来御书房的路上。” 若是普通宫嫔闹事，他可不敢在陛下正忙的时候过来通报，也不敢擅自做主，把人都带到御书房来。 但是其中有姜常在，那可就不一样了。他可是见识过姜常在的神仙作为的！ 那连陛下都能轻易搞定的姑娘出了问题，陛下能不亲自过问吗？！ 带到御书房这边来，是必须的！ “行。”顾瑾渊抿唇颌首，随即重新坐下，长叹一口气，揉揉额角问道，“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吗？” 打架？！这一个个的，还真是不让他省心！ 他上次不是已经知会过那丫头了吗？若是有人敢跟她闹，就到他这儿来告状，他自然会替她担下，并偏袒她的。 她倒好，上次跟人动手，这次还不长记性。 上次是一巴掌，这次…这次居然是四个人一起动的手？！本事还见长了？！ “奴婢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裴贤盛为难道，“奴婢接到消息的时候，急坏了，只想着赶紧解决问题，别的也没来得及多问。” “这几人动手的原因，可能还要劳烦陛下来询问了。” “不过…”稍微停顿片刻，裴贤盛又补充道，“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认！” “什么？”顾瑾渊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并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裴贤盛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叙述自己的猜测，“首先，咱们可以确定的是，事发地点是在锦瑟居，那里是姜常在居住的地方。” “既然是姜常在居住的地方，那就说明，这事情，不是姜常在主动挑起的，而是有人刻意找上门的。” “四人之中，其余两人，没听说与姜常在有什么特别深的过节。唯有方常在…时常与姜常在闹矛盾。” “奴婢斗胆猜测…这事儿，是方常在上门找了事…” 这确实是他心中所想，但他之所以敢把这一番话说出来，还是因为他清楚知道，自家主子是个偏心眼儿。 心疼姜常在心疼得不行，至于方常在…别说心疼了，主子压根儿就是厌恶她！ “说得有几分道理。”顾瑾渊垂眸，淡淡道，“大体估计就是这样，至于具体细节，等她们来了再问吧。” 说着，顾瑾渊便摆了摆手道，“你上外边儿去守着吧，等人来了，就全部带到偏厅去，朕自会亲自去问。” 第618章 阴阳怪气 “朕现在，手头还有一点紧急的事情，需要先处理。等人来了，你再进来唤朕吧。” 说着，他便揉揉额角，重新提起朱笔批阅奏章。 这令人头疼的事，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片刻都让人消停不得… “诺。” 裴贤盛得了命令退下之后，便安安静静地站在御书房门口守候，等着派过去调停的人，把人给带回来。 焦虑等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福禄方才来报，说是锦瑟居那边的人，已经全部都带过来了。 “快！你快把人都请到偏厅去，咱家这就进去通知皇帝陛下！”交代完福禄，他便急急又往御书房里面去了。 “陛下，人都已经带到了。”裴贤盛站在一丈之外，恭敬禀报道。 “嗯，朕知道了。”顾瑾渊提笔在奏章上写下最后一段批注，便合上了奏章放在一旁，起身领着裴贤盛往偏厅去了。 顾瑾渊进门时，四个人，已经在屋内跪了一排，而她们带着的宫婢，则是统一在外面跪着。 “说罢，怎么回事？”顾瑾渊进门之后，便直接登上了软榻坐下。而在瞧见跪在地上的四人，仪态都不怎么好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打起来了？还是这么多人一起？亏她们能做得出来！ “陛下！陛下您可要为妾做主！”在顾瑾渊坐下之后，方兰娇便第一个当先开口道，“姜常在纵容自己院子里的奴婢对妾动手，您看！” 说着，她便撩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那胳膊上被掐红的一团。 在方兰娇撩起袖子之后，那已经泛红的一团，很容易就引得了顾瑾渊注目。 正当方兰娇以为，皇帝陛下必然会因为这确凿的证据，替她训斥姜绾芸时，顾瑾渊确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所以你大清早地去锦瑟居是为了什么？” “妾…”方兰娇没想到顾瑾渊会这么问，没做好准备的她，顿时词穷了。 好在，同她一起去蒋文淑还算心思细腻，已经提前想好了，该怎么回答，“陛下，是这样的，妾与兰娇妹妹见今日天气不错，用了早膳之后，便相约出去散步。” “正好走到了锦瑟居附近，便想着进去拜访一下。谁知…谁知后面就闹成了这样。” 只是，她一说完，就被迪娜出声嘲讽了，“蒋贵人这话说得跟真的似的，若不是对自己的记性还有几分信心，妾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失忆了。” “你什么意思？”方兰娇闻言，顿时蹙眉，“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儿说吗？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是学给谁听的呢？！” “自然是说给你们听的。”迪娜凉凉瞥了身侧的人一眼，冷笑道，“散步时走到锦瑟居附近了，来拜访？” “你们这话说出来，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吗？” “原来，不管不顾地硬闯，也叫拜访啊…迪娜受教了。” “怎么能说是不管不顾地硬闯呢？”蒋文淑弯唇笑笑，轻声细语地解释道，“只是产生了些误会，而兰娇妹妹性子又急，才发生了那一幕的。” 第619章 本来就是你不对 “我们确实最开始是有让姜常在院子里的宫婢帮忙通报的。当然，我们也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如果…你们一定要说我们是强闯，那我们也认了。” “文淑姐，你在说什么呢？！”方兰娇一听蒋文淑居然承认了错误，不由大吃一惊。 然，蒋文淑却不理会她的惊讶，反而是柔声劝道，“之前的事情，我们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以至于让姜常在院子里的人误会了。” “这一点，我们确实应当道歉，兰娇，你也快跟她们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吧。” 顾瑾渊闻言，不禁饶有兴趣地看着蒋文淑。自己承认错误还不够，还要叫上方兰娇一起承认错误？ 只是…承认错误是假，推卸责任才是真吧？ 她表面上说，是有叫过人通报的，只是方兰娇性子急，才造成了一些误会。这就有意思了，方兰娇性子急到了何种程度，只要让人问问跪在外面的宫婢就知道，这很简单。 再结合两人的性格，旁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一种画面——蒋文淑是想客气让人通报的，而方兰娇，则是个不管不顾往里冲的人。 方兰娇当然不会反驳她的话，因为比起承认自己本来就是去闹事的，是还蒋文淑找的那个理由，更能在他面前开口。 同时，她还毫不犹豫地道歉了，不仅自己道歉，还劝方兰娇也一起道歉。如此，姜绾芸也不好说她什么了。 能说什么呢？别人只是来拜访的时候闹了点误会，现在已经很认真地与你道歉了，如果再咬着不放，那在旁人眼里，不免就显得刻薄了。 顾瑾渊微不可查地弯弯嘴角，被纤长羽睫半遮的琉璃眸子中，一丝厌恶划过。 果然，像蒋文淑这样，表面清纯大度，实际上内心全是算计的女人，最烦了。 眼里的厌恶也就是一瞬，在旁人还来不及察觉的时候，他就又恢复了之前冰冷漠然的样子。 虽然看透了蒋文淑打的什么算盘，但她既然提到道歉了，顾瑾渊也乐得配合她演一下，“蒋贵人性子素来温和，说的话…朕还是信的。” 顾瑾渊微弯嘴角，露出一丝略带深意的笑，看向很不服气的方兰娇，“所以…方常在，赶紧跟人姜常在道歉吧。” 在方兰娇张口欲反驳的时候，顾瑾渊又淡淡念出一条结论，直接给她定了罪，“你强闯别人的院子，本就是你的不对。” 方兰娇闻言，蓦然瞪大了双眼，急急像顾瑾渊解释道，“可是是因为姜绾芸的人动手了！” 说着，她还连忙把胳膊抬高，让皇帝陛下好看清楚那一片触目的红，“她的人如果不动手，妾绝不会强闯的！” “你不强闯，她的人怎么会动手？”顾瑾渊端起茶杯，抵在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上，饮一口茶道。 同时，他的目光也变得冷淡，“方兰娇，朕向来不喜欢把说过的话再重复第二遍，希望你，不要挑战朕的耐性！” 他生冷的语气带着丝丝寒意，让人只觉冷到了骨子里。 第620章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陛下…”方兰娇虽然气性不小，但此刻，也被顾瑾渊话中的凉意给惊住了。 有皇帝陛下这么冷冷盯着，她即使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咬牙侧首，向姜绾芸道歉，“对不起，早晨冲动了，确实是我不对，还请姜常在不要介意。” 只是道歉完，她又不甘心地补了一句，“只是，也希望姜常在管好自己的婢女，别让她们在暗地里下黑手。” 说着，她还刻意抚了抚自己的手臂上泛红的地方，意在提醒众人，她才是受害者。 “方常在的歉意，我心领了。”姜绾芸淡淡道，“但是，方常在的污蔑，我不接受。” “你手臂上红痕，不知道是在哪儿弄的，但是，肯定不是在我这里。”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儿的，就是在与你婢女发生争执的时候感到痛的，这事儿大家都可以作证！”方兰娇怒道，“姜绾芸，这不是你的人弄的，难不成还是我自己弄的？！” 在她声音猛然拔高的瞬间，顾瑾渊便极其不耐烦地蹙起了眉头。他非常讨厌方兰娇这性子一集，就大吵大闹的姿态。 只是，他的不悦还没有表达出来，便被姜绾芸平平淡淡一句，“这是你自己的说的啊”，给冲散了。 眼见她心不跳气不喘地就把方兰娇给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果然，看她在外面欺负人，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姜绾芸你这人…”在姜绾芸的话之后，方兰娇的脾气立马又上来了。 只是这次，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顾瑾渊便冷冷道，“方常在，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此喧哗，你是当朕不存在吗？嗯？” 在他尾音上挑的同时，众人也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更深的含义。 蒋文淑暗道不好，这时候可千万不能让方兰娇这傻子把皇帝陛下给惹恼了！否则，陛下便真会觉得，这件事全是她们不对，而姜绾芸…只是个受害者罢了。 她的目的，是要让方兰娇和姜绾芸两败俱伤，陛下若不觉得她俩都有问题，怎么能行？ 就单厌恶一个方兰娇，有什么用？ 游湖的事，不止方兰娇记恨着，她也记恨着呢…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想办法，让陛下意识到，那时常为在他身边转的女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她还在急急想着办法的时候，瞧见皇帝陛下反应的迪娜，就先开口了，“陛下，妾也觉得，方常在方才那一番指责不可信。” 在顾瑾渊目光因她出声而落在她身上时，她又眼波流转，继续道，“当时我们谁也没看到是什么情况，只是听着方常在忽然大叫了一声，然后就要与姜常在拼命。” “这不过是方常在的一面之词罢了，兴许那红痕，并不是在早晨的争执中有的呢？” “毕竟之前，咱们也没见方选侍把衣袖撩起来给我们看啊。” “迪娜你什么意思？”方兰娇咬牙，“你的意思是，这还是我故意装的了？那你倒是告诉我，我装受伤，到底有何用？！” 第621章 把她拉下去 “我可没说你是装的，只是…觉得这可能是个误会。”迪娜弯唇，甜甜笑道，“打你要说目的，那也很好猜啊。” “若真是装的，目的可不就是嫁祸给姜常在，想让她受罚吗？” “信口雌黄！”方兰娇冷哼，“你以为大家看不出你在这儿挑拨离间吗？区区一个舞姬，你…” “够了！”方兰娇话未说完，便被顾瑾渊沉声打断。而顾瑾渊，在听了她们一番唇枪舌战之后，已经毫无耐性，甚至，把不悦写在了脸上。 蒋文淑见此，不由暗道“糟糕”，现在这形式的发展，已经距离她的设计，越来越远了！ 皇帝陛下，明显就是被方兰娇惹恼了的节奏！ 思及此，在暗骂方兰娇“猪脑子”的同时，她还悄悄用手肘撞了她一下，提示她少说两句。 而方兰娇，在被顾瑾渊一声怒喝打断话语之后，也吓傻了。 “陛下，兰娇她只是一时间情绪还没有平复，您千万别见怪！”蒋文淑虽然心中暗恨，但此刻，也只能壮着胆子替方兰娇说话。 至于之前与方兰娇呛声的迪娜，则是不吭声儿了。她知道，自己该说的已经都说了，皇帝陛下现在正生气呢，她又何苦去触那个霉头？ 他们中原不就有一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一时情绪激动？”顾瑾渊弯唇冷笑，“一时情绪激动就要到朕面前来撒野吗？！” 他的声调冰寒入骨，似乎…已经是恼怒至极。 “陛下，妾方才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方兰娇此刻，也有些慌乱了。 她伸手，就想去够顾瑾渊的衣摆，想求求他，饶恕她的不敬之罪。可顾瑾渊现在心情正差着呢，方兰娇去够他的衣摆，更是激得他怒上心头。 他是个爱干净的人，也是个不喜欢浓重脂粉味儿的人，恰巧，现在的方兰娇，两样禁忌都犯了。 容貌在后宫中只能算作中等的她，自然是喜欢涂脂抹粉的，因为脂粉的艳丽颜色，也能为她的容貌，添一分迤逦。 而之前那一番闹腾，加上现在在地上跪着，身上会蒙上一层灰，也是难免的。 如此情况下，顾瑾渊怎么可能容忍她？ 蹙眉冷冷低喝一声“闭嘴！朕不想再听你那些尖酸刻薄的废话！”之后，他便直接抬首对裴贤盛道，“还愣着做什么？把她拉下去，朕不想再看见她！” 裴贤盛在一开始注意到自家主子的不悦情绪之后，便开始留心了。眼下，一得主子吩咐，自然是分毫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叫了人进来，把方兰娇拖了出去。 方兰娇的手，最终也没能够到顾瑾渊的那片衣摆。 只不过，在被拖出去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大喊着为自己求了情，“陛下！妾冤枉！真的是姜绾芸让人动的手，妾绝没有胡言！” 顾瑾渊闻言，不由紧紧拧眉，出口的语气，也尽透着不耐烦，“呵…不知悔改！居然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第622章 撇清关系 他这一番话，是自言自语，因为方兰娇的举动，让他心中有怒，才说出口的。 但在场剩下的人听了，却还是忍不住变得紧张。这位真动怒了，她们能不慌吗？虽然不是冲她们，但是就这气势…也很难让人消受。 “陛下…”蒋文淑自知，现在说什么都不能再挽救方兰娇了。既然不能挽救，那她就只能，与之彻底撇清关系！ 默了默之后，她便抿唇道，“陛下，兰娇之前，确实冲动了，您千万息怒，别因为她的脾气气伤了龙体。” “关于兰娇，妾之后，会替您好好儿说教她的，一定让她重新把礼仪规矩都学一遍！” 既然求情不再可能，那她就只能替方兰娇把错认了，然后再暗示一下，自己与方兰娇，不是一类人！ “礼仪规矩？”顾瑾渊嘴角略微勾起一丝弧度，似笑非笑道，“确实，方兰娇应该好好儿再重温一下礼仪规矩了。” “不然朕这后宫，还真是得乱套。” 说罢，他便抬眸冲裴贤盛道，“既然要学习礼仪规矩，那就让她从末品做起吧，你回头，亲自挑两个人去教导她，一定要让她学好了！” “若是下次她再敢跑到朕面前来大吵大闹，朕就惟你是问！” 在点到方兰娇的过错的时候，顾瑾渊刻意没有提锦瑟居，也没有提姜绾芸。他就是要让其他两个人都听着，他生这么大气的原因，是因为方兰娇不懂规矩，而不是在刻意偏袒姜绾芸。 如此，她们也就不会再寻思着找姜绾芸的麻烦。特别是蒋文淑这女人，应当也暂时不会再对姜绾芸使坏了。 果然，蒋文淑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就紧跟着道，“请陛下放心，妾也会跟着过去监督的，一定会督促兰娇，让她做到陛下满意。” “你看着办吧。”顾瑾渊淡淡道，“你最好能让她跟你一样，做到不该说话的时候决不说话。” 虽然蒋文淑这样心机颇深的女人，让他觉得比方兰娇还要烦，但她还是有一点好，就是没方兰娇那般吵闹。 这种人，她们都是明事理的，在不该她们说话的时候，通常不会开口。 如此一来，有一点好，那就是安静。 反正，方兰娇他是再也懒得搭理了，能安静些，再好不过了。至于跟着蒋文淑会不会学到些心机，他是完全不担心的。 蒋文淑怎么可能会让她有脑子呢？笑话… “诺。”蒋文淑掩饰住眼眸中流露的喜色，恭敬应下。 陛下方才那番话，应当是对于她的认可！看来，相比较于咋咋唬唬的的人，陛下应当还是更喜欢安静贤德一些的。 怪不得那姜绾芸能入陛下的眼，看来是她那安静的性子立了功。以后，或许只要打破她这种形象，就能让她在陛下心里失了位置。 正当蒋文淑在心里盘算，以后应当采取什么战略来对付姜绾芸时，顾瑾渊又忽然道，“今日怎么不见方怡筠？她平日里…不是最 第623章 为何带上方怡筠？！ 从表面上看，他就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一般，但最了解他的裴贤盛，还是在他的语气中，寻到了一丝嘲讽。 凭他对自家主子的了解，在这种时候提方怡筠，肯定不会是因为什么好事轮上她了。 多半，还是要祸从天降，变成一只替罪羔羊。 “咳…陛下说笑了…”听到顾瑾渊把这种事情比喻为热闹，不由有些尴尬。但尴尬归尴尬，既然这位问了，她就得答，“怡筠姐姐她今日晨间说身子稍有不适，就不与我们一起出门了。” “所以…今日也就没在。” 早晨在听她说起昨日游湖的事情时，方怡筠便找了这么个理由推脱了，说自己不想出门。 蒋文淑自然知道，她是因为前段时间得了她母亲的教导，有了长进，所以现在端起了大家闺秀的气质，不再做这些吵吵闹闹的低级事了。 不过这也无所谓，她有方兰娇一人就够了。 而且，就凭方兰娇之前和姜绾芸结下的仇怨，要让她们俩闹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姜绾芸确实是个比较冷静的人，但是她再冷静，也架不住方兰娇这样的人撒泼打滚儿。所以，对自己的计划，蒋文淑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过眼下，既然皇帝陛下问起了，她自然就把方怡筠给的搪塞理由给搬出来了。 反正话是方怡筠说的，信不信，就看皇帝陛下了。 “病了？”顾瑾渊微挑眉尾，似乎有些吃惊。稍微沉默片刻之后，他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淡淡道了一句，“既然病了，那裴贤盛你待会儿就叫个太医去给她瞧瞧吧。” 明显是敷衍的理由，却让皇帝陛下开口叫了太医？！ 这是什么情况？？？ 不待几人回过神来，顾瑾渊又瞥了一眼姜绾芸和迪娜，“今日，方兰娇的言行，让你们也受委屈了。虽然方兰娇那边，朕已经罚了，但你们这无妄之灾也不能白遭。” “这样吧，你俩的份位，就再各抬一级吧。就算是，对你们的补偿了。” 说罢，他又对着裴贤盛道，“对了，你回头让人拟圣旨的时候，把方怡筠的名字也加上吧。”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他也没说为什么。裴贤盛作为一个不多嘴的人，自然不会多问原因，但他不问，听到这话的人，想法可就更多了。 情绪变化最大的，就是蒋文淑，她能理解皇帝陛下给旁边这两人抬份位，无非就是觉得她们被人打上门去，受了委屈，给个补偿罢了。 当把方怡筠带上是个什么意思？！ 方怡筠她不过就是学聪明了，没有参与这事儿罢了，她现在好吃好喝的在自己屋里待着呢，什么都没做，也没受什么委屈，她凭什么？！ 难不成，陛下是因为听说她病了，所以就心软怜惜她了？！ 这里有未免也太扯了吧… 但除了这令人难以置信的理由，蒋文淑也再想不到第二个稍微合理的解释。 既然皇帝陛下连方怡筠都能怜惜，那她…又何尝不能一试。至少，她自觉比方怡筠那花瓶，能讨人欢心一些。 第624章 讽刺她娇气 于是，在顾瑾渊示意她们都起来回去的时候，蒋文淑故意弯曲了膝盖，装作一副要站不住的样子。 她今日，已经与方兰娇撇清了关系，如此说来，会跪在这里，也是受了方兰娇的连累。 那她觉得不舒服，陛下应该会有所反应吧。 蒋文淑的这番设计，确实成功了，正准备离开的顾瑾渊，在听到她弄出来的声响之后，便回了头。 只是，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只是淡淡叮嘱了一句，“你以后，还是少与方兰娇往来吧，好心好意她不一定领，但最后，你还得陪着她一起跪。” 说完，他淡淡留下一句，“你自己想清楚吧”，随后人就走了。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他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了姜绾芸一眼。这丫头虽然没弄出来什么动静，但她也被连累着跪了这么久…应该挺不舒服的吧？ 如此一想，他便不由自主地抿起了自己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 方兰娇…之前他还想着她能有些用，暂时没动她。可她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那这颗无关紧要的棋子，弃了也罢。 在顾瑾渊离开之后，裴贤盛便上前对三人道，“三位小主，你们应当也知道，陛下最近政务繁忙，所以这事情过后，可能没办法再陪着你们话家常。” “不过，三位小主若是觉得身体有何不适，还是可以在此处歇一歇脚的。” “至于你们带着的宫婢，奴婢会帮你们先安排着。” 裴贤盛能有这番好心，倒真不是看她们都跪得久了，可能腿脚有些不适。 他只是，想着自家主子，心里肯定是心疼姜小主的。只不过，有外人在场，不太方便表达得太明显罢了。 “多谢裴总管，妾就不用了。”迪娜笑着向裴贤盛福了福身表达谢意，“妾从小的生活环境使然，身子硬朗，不过是跪一会儿罢了，没事。” “不像某些大家闺秀，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也能咿咿呀呀的。” 说完，她便用暗含深意的眼神看了蒋文淑一眼，随即径直离开。 “妾也无妨，多谢裴总管关心。”姜绾芸同迪娜一样，只是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便适应了现状。 她冲裴贤盛点点头表达谢意之后，也紧跟在迪娜后面，转身出去，去领自己的宫婢回去了。 两人都走了，这屋内，便唯独剩下了方才咿咿呀呀想要博得皇帝陛下怜爱的蒋文淑。 姜绾芸没有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直接就离开了，但迪娜方才那句话，则明显是在讽刺她。 什么身子骨，什么大家闺秀，可不就是在讽刺她娇气吗？ 再加上联想到就连方怡筠那置身事外的人都得到了好处，偏偏她落得一句劝，她便更加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裴…” 心底生着闷气的蒋文淑正要开口同裴贤盛说话，裴贤盛却先她一步开口道，“蒋贵人，奴婢方才听您有些不适，您还是在这儿坐坐再走吧。” “不过陛下那边还需要奴婢过去伺候着，奴婢就不陪着您了。” 第625章 晋美人 说完，恭敬向蒋文淑行了一礼之后，他就直接离开了。 作为后宫的大总管，皇帝陛下眼前的大红人，他要离开去伺候皇帝陛下，自然是不需要蒋文淑点头答应的。 所以，从头到尾，蒋文淑也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这屋里的人，便走了个干净。 大家都走了，她再留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咬了咬牙之后，她也忍下了膝盖处略有的不适，直接甩袖走人了。 ... 姜绾芸回到锦瑟居后没有多久，负责传旨的福禄便带着圣旨过来了。 照着规矩把过场都走了一遍之后，他便笑着恭贺道，“恭喜姜小主，现在，是姜美人了。” 说着，他又笑笑道，“您这一次因祸得福，晋升速度，便算是排在最前头的几位了。日后登上高位，也应当指日可待了。” “福公公说笑了，今日这事情，完全就是意外。”姜绾芸接过圣旨，仔细收好，“没准儿，就是陛下因方常在的事情而不开心了，所以才做了这对比明显的决定，想气气她。” “顺便，也给这宫里头的其他女人，做个典范。” “是方更衣，不是方常在。”福禄笑着提醒了一句，随后又道，“您就别谦虚了，外人是会这么想的，但您应该知道，陛下对您，是不一样的。奴婢今日就放肆与您说一句。” “凭奴婢这些年在陛下身边伺候的经验来看，今日这事情，要是换了别人，陛下是绝不会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问清楚情况的。” “多半...会把所有人都一起罚了。至于赏赐或是提分位这种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依奴婢看，陛下这就是随便找了个由头，在给您提分位呢，您可别...辜负了陛下的一番苦心啊。” 福禄这一番话，便让姜绾芸忽然想起了上次皇帝陛下来锦瑟居与她说得那一番话。 他说...上次应了她的事情，会替她办到的。那时，她并没有太把这话放在心上，而今日这事，本也就起始于一个意外，她也没往那方面想。 但现在听福禄这么一说，她竟忽然觉得，他也许，真是故意的...？ 沉默片刻之后，姜绾芸便抿抿唇，低声道，“是，福公公说得也有道理...” 不过在说出这句话后，她便不想就这个问题与福禄再交谈了。 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她便把话题扯开了，“福公公为了传旨，跑了不少路吧？不如坐下来歇歇，喝杯茶润润嗓子？” “喝茶就不必了，奴婢这传完旨，还得赶着回去向陛下复命呢。”福禄笑着摇摇头，婉拒了姜绾芸的提议。 但说完，他又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同姜绾芸道，“倒是您，有空的时候，可一定要常去陛下那边坐坐。” “奴婢这也不是与您客气，关于陛下的脾气，奴婢上次也与您提过，每次忙起来，咱们说什么都劝不住。” “不过您就不一样了，陛下愿意听您劝。所以啊，您有空的时候，不妨过来帮帮忙，帮着咱们，劝劝陛下，吃完了再继续忙。” 第626章 承诺 福禄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而且也不是第一次找她了，所以姜绾芸也就没再客气。她点点头，便直接确切地应承下来，“我知道了，平素里，我都没什么事。” “这样吧，这几日，我都尽量赶在午膳前去御书房。待到了用膳的点，我去与陛下提。如何？” 这个承诺，可比那些“一定去”、“放心吧”等等的客套话要有用多了，直接就承诺了，未来的几天内，她都会去御书房。 “有您这句话，奴婢就放心了。”福禄闻言，笑着跟姜绾芸道了声谢，便恭敬告退了。 见他不打算留下来喝杯茶，执意要走，姜绾芸也就不再强行拦着。叫来扶柳，嘱咐她把准备好的红包带上之后，便叫她追上去，送福禄公公离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之后，姜绾芸便蹙着娥眉，在院中常备的那躺椅上坐了下来。 她随口所言的一句话，根本没有暗示分位的意思在里头，但皇帝陛下，真的就...上心了？ 为了气方兰娇抬了她与迪娜，甚至方怡筠的分位...这个理由，仔细推敲之后，确实就显得有些牵强了... 如果真是为了气方兰娇，干嘛不直接把蒋文淑的分位给抬一抬？一两目的的两个人，天上和地下的差距，才是最容易让人心生怨恨的吧。 更何况，那位应该也没有那么无聊。气方兰娇？他这么冷情清贵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幼稚又无聊的事情呢... 可是，如果单单是为了她的话，又为什么要把毫不相关的方怡筠给算进队伍呢？ 其实，她与蒋文淑一样，能够理解迪娜同她一起升了一阶这回事。毕竟她们，可以算是直接受害者。 可是方怡筠...这是为什么？该不会... 正当姜绾芸就这个问题沉思的时候，初盈忽然发出的呼唤声，直接就把她的思绪，给打断了，“小主，您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啊？您从早上起来到现在，统共也就吃了两块点心而已...” 早晨，小主起得不是特别早，起来之后，刚准备吃点东西，迪娜小主就找过来了。 两人还没聊上两句，方兰娇和蒋文淑那俩不讲规矩的人就打上门了。之后，又被叫到陛下那里去问话... 一番折腾下来到现在，别说是吃东西了，小主就是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呢！ 想到这儿，初盈便不由一阵心疼，“小主，你说你这般好一个人，怎么就总有人看不过去呢？就因为陛下对小主还不错吗？” “有的人，自己没本事讨得陛下欢心，就把责任都推到小主您头上？” “真可笑！她们这样的人，就活该不得陛下喜爱！” “行了，别说了。”姜绾芸抬抬手，示意身旁这义愤填膺的婢子停下嘴，“这里是深宫后院，不是普通地方。佳丽有三千，但是陛下只有一个，怎么可能和谐？” “你就别抱怨了，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避免的。” “你与其在这里说她们不好，还不如...现在就给你家小主弄份吃的来，你家小主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第627章 她有臆症吧 本来，她还沉浸在方怡筠的那个疑惑中抽不出思绪来。但初盈这一句“要不要吃饭”，可算是给她制造了更值得重视的问题了。 之前心中有事，还不觉得。现在她这么一提起来，她还真的，觉得饿得不行了。 “诺！”初盈一听说自家小主饿了，也就不再抱怨，连忙跑去准备吃食去了。 因为消耗大，所以这一顿饭，姜绾芸还真的吃了不少。 她这厢刚吃完，才把茶杯端起准备润润嗓子，那厢，就又有人登门拜访了。 “绾芸，今日我们没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黎玥清一进来，便急急问道。 “没事，方兰娇撒泼找到我这边来了而已。”姜绾芸摇摇头，一边喝茶一边无所谓道，“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就别担心了。” “再说了，你们也知道，方兰娇那人，就是个只会与人比大声的人，根本没什么心机的。她算计不到我的。” “怎么可能不担心？！”紧跟在黎玥清后面的杜歆涵，走上前的同时，也蹙眉道，“这要是换了别人，我们还不一定担心呢。” “你又不是愚笨的人，有人动一点心机与你斗，我们都是放心你的。但是方兰娇就是个疯子，听说她还与你动手了？真的假的？！” 讲理的怕不讲理的，在后宫这个大多数人都精于算计的地方，像她这样只会蛮干的，就是个很大的变数。 而且，这样的人动起手来，都是不讲理的。哪怕被罚了，她们也不一定长记性，最是让人头疼！ “是动手了。”姜绾芸点点头，直接承认了，但随即，她又解释道，“不过当时人很多，也就是大家挤在一处推推搡搡而已。” “方兰娇...最开始好像也没动手的意思，不过闹着闹着，她就突然说我的人掐她，然后就要跟我新账旧账一起算。” 姜绾芸无奈耸耸肩，“你们也知道，上次我就打了她一巴掌，再加上这莫名其妙的事，她会抓狂，倒是也能理解。” “你的人掐她？”黎玥清嗤笑，“她不会是有臆症吧？” 姜绾芸院子里的宫婢，与她性子差不多，都不是那种会暗地里使坏的人。要说她们谁趁乱偷偷掐人，她是不信的。 她觉得，就是方兰娇胡说八道，替自己动手找个理由罢了。 “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姜绾芸微蹙娥眉，沉声道，“不过...她后面在陛下那边，把袖子撩起来了，手臂真的红了一片。” “不会是之前弄的，然后想嫁祸给你吧？”杜歆涵抿唇猜测道。 “这就不知道了。”姜绾芸摇摇头，无所谓道，“反正她把陛下给惹急了，估计以后...很难翻身了。” “怎么说？”黎玥清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径直在姜绾芸身边坐下之后，便单手托腮，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你这样...”姜绾芸笑着摇摇头，把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大致与两人讲了一遍，随后，便耸耸肩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所以，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是特别重要了。” 第628章 千般算计不如一闹 “听你这么说...我倒觉得...你们都没说谎。”杜歆涵蹙眉，猜测道，“绾芸你说，那一下，会不会是蒋文淑掐的？” “有可能！”黎玥清点头赞同道，“这种事，她做得出来！” “那她把事情闹大的目的是...？”姜绾芸微愣，“这种事情，闹到陛下那里去，没什么好处啊...大家一起被罚禁闭，有什么意思？” “不一样。”杜歆涵摇头，“事情是方兰娇和你闹大的，又不是她闹大的，大家怎么能一样呢？” “陛下又不知道，事情是她做的。陛下只知道，你有打人的前科，方兰娇有撒泼的前科，你俩加在一起，闹得不可开交，很正常。” “那今日这结果，还真是不如她的愿。”姜绾芸摇头笑笑，“千般算计，不如方兰娇临场一闹。” “你们是不知道，皇帝陛下被方兰娇气得，脸都黑了。” “她居然敢跟陛下闹，我真是佩服她，真心的！”黎玥清啧啧嘴，“上次沾绾芸的光，近距离瞧了陛下一眼。那位不高兴的时候，眼神都能吓死人，方兰娇居然还有胆子大呼小叫，真是厉害。” “我也挺佩服她。”这话，姜绾芸也很赞同，“那位脾气上来的时候，就是很吓人，也不知方兰娇是真胆大还是缺心眼儿。” “她那么做，后面估计是很难翻身了。”杜歆涵抿唇，“所以绾芸，你以后，注意着蒋文淑就行了。” “她今日，算计你不成，反倒叫你的份位台了一阶，她肯定不甘心的。” “对，歆涵姐说得没错。”黎玥清点点头道，“那种毒蜘蛛一样的女人，你可得小心些，千万别让她给咬着了。” “嗯。”姜绾芸微微颌首，“我会注意的。” 随即，她又抿唇道，“你们也要注意一些，说不定，她会因为你们与我关系好，就跟你们也过不去。” “不怕她，想使什么手段尽管来。”黎玥清撇撇嘴，毫不在意道，“反正我跟歆涵姐又不争宠，她还是敢玩儿，我们就让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们就算是被打入冷宫都无所谓，可她若是被陛下厌恶了，还能过得下去吗？”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这个道理。” 她说完后，杜歆涵也跟着道，“绾芸，我的事你都知道，其实，我觉得被打入冷宫，对我还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心里的负担放下了，比什么都强。” 姜绾芸：“…” 得，她算是白担心了，在深宫后院里，不爱皇帝，不愿争宠，还向往自由的女人简直就是无敌的。 蒋文淑哪里斗得过她们？她们根本就不在乎皇帝陛下的看法，甚至…还有向往冷宫的倾向… “不过，我们能留在外面，给你打个照应也不错。”黎玥清伸手揽住姜绾芸的肩，凑近她耳边，笑吟吟道，“绾芸你放心，有姐妹在，绝对不会让某些毒妇接近你的陛下的！” 姜绾芸：“…” 什么叫她的…那是个大活人，能被算作是谁的吗？ 第629章 外部压力 “说起来，你们知道今日方怡筠在做什么吗？”姜绾芸没再与黎玥清插科打诨，而是转而问起了方怡筠的情况。 按理说，今日这种场合，应当少不了她啊，怎么…蒋文淑就带着方兰娇一个人来了呢？ “她？没听说她有什么事啊…”黎玥清蹙眉，“按照你所言，她今日，应该确实是不想参与到这件事情来的。” “这么做，是很明智的。你看，她们三人经常走在一起，今日也就她这没参与的人讨了巧。” “蒋文淑忙活半天，也就把自己人伤了，还误替他人做了嫁衣。” “只不过…”杜歆涵接着黎玥清的话往下道，“方怡筠不像是有这份城府的人。毕竟，是曾经可是一个因为绾芸与陛下一起用了膳，就大吵大闹的女人。” “莫非开窍了？”黎玥清挑眉。 “她似乎是秋猎的时候开始改变的。”姜绾芸蹙眉，“那段时间…她好像经常和她母亲待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她母亲趁着秋猎的见面机会，又好好儿教育了她一番？”黎玥清抿唇，面上露出几分不信，“她母亲在她入宫前教了她十几年，这都没教好，怎么秋猎那短短几天就能让她活得这么通透？” “所以我也奇怪啊。”姜绾芸耸耸肩道，“一个人会突然成长，除了身边人的教导，应当还与外部压力有关。” “可能…是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绾芸，她感受到的压力，不会是你吧？”黎玥清闻言，面色不由变得古怪。 她会这么想，也很正常，因为姜绾芸现在，确实是整个后宫里，与皇帝陛下最亲近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又是羡慕又是恨。 不过她这个猜想，很快就被杜歆涵给否决了，“不会是绾芸，如果是绾芸的话，今日她就不会这么平淡了。” “能让她感到压力倍增的棘手对象，怎么能不早点除掉呢？” “会不会是…因为她家里，已经打算再送新人入宫了？”姜绾芸指尖抵着下颚，眯眸道，“因为害怕家族资源倾向别人，所以变沉稳了？或者是，无暇顾及其他？”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她没说。那便是因为她父亲最近在朝堂上出了大事，所以…她现在不敢随意闹腾了。 “行了绾芸，咱也别猜来猜去的了。”黎玥清拍拍姜绾芸的肩膀，蹙眉道，“我是在京城长大的，也算是认识些人。” “关于方怡筠的异常，我帮你打听，你就别在乎她了。” “嗯。”姜绾芸微微颌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别聊这种问题了，聊再多也只是提高了自己的了解程度。”杜歆涵弯唇道，“行了绾芸，瞧见你没事儿我们也就放心了。” “我们今日来，主要就是想看看你。” 说着，她便抿唇道，“既然你无碍，那我和玥清，就先回去了。这两日若是得空，咱们一起去御花园逛逛？” “这两日恐怕不行…”姜绾芸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最近几日，我都得去御书房…” 第630章 看不透 “每天都去？去看皇帝陛下？”黎玥清闻言，眸中顿时迸发出一丝兴奋和欣喜，“绾芸，你们的发展很不错嘛！跟姐妹说说呗？” 姜绾芸：“…” “行了玥清，你就别老问她了，这事儿，还是要等她自己好好琢磨。”杜歆涵笑着拍了拍黎玥清的背，“既然绾芸没事，那我们就回去吧。” “也成。”黎玥清点点头，“那咱俩就自己去玩儿吧，让绾芸有空多陪陪陛下。” 不过临走前，黎玥清又似想起什么来一般，从怀里摸了个小瓷瓶递给姜绾芸，“差点儿忘了，这药膏是给你的，白天跪了那么久，晚上别忘了抹点儿。” “好。”姜绾芸收下之后，又宽慰笑笑，“其实没什么，总共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也就是当时腿有点儿麻。” “那你也留着吧，以后有个磕磕碰碰的，也能用得上。”黎玥清说完，便同杜歆涵一起跟姜绾芸告了别。 姜绾芸本来还想送送她们，但她们坚持说她得休息，不让送。最后，她也就只能让初盈去送人了。 … 无忧阁。 方怡筠捏着手里的圣旨，神情意味不明，呆坐许久之后，她方才缓缓开口，蹙眉道，“嬷嬷，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前两日，陛下才在朝堂上对她爹一番训斥，甚至还罚了半年俸禄。她爹在豫州灾情的问题上犯了缓报的错，她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事必然会给皇帝陛下留下很不好的印象。 至少这几日内，陛下是不会轻易消气的。 家里也在昨日托人给她递了口信，让她在后宫里不要有什么太大的举动。不然…这事儿没那么好过去。 所以今早听到姜绾芸和陛下游湖的事，她都没去瞎参合。 安安静静待在无忧阁内，什么都不做，陛下总是不能挑到她的错的。 只是…在听说去锦瑟居的蒋文淑和方兰娇她们闹出了事情之后不久，她就收到了这份圣旨… 那事情与她有什么关系？皇帝陛下这莫名抬一级份位是什么意思？方怡筠想不通，而越是想不通，她便越觉得，手上这圣旨烫手。 就算是出于喜欢，也总得有个契机吧？她这几日，与陛下连面都没见过，怎么会… “兴许…陛下是想借这一纸圣旨告诉您，方大人的失误，他不会迁怒于您？”喜嬷嬷也觉得奇怪。 思来想去，她也就想出这么一个答案。 “这…”方怡筠蹙眉，抿唇道，“也不是不可能…但陛下完全可以赐些东西，为何，就直接抬了一级份位呢？” 抬份位可与赏赐东西不一样，宠姬，赏赐再多东西，也还是宠姬，所处的地位，不会有丝毫变化。将来失了宠爱，照样会重新跌落在尘埃里。 但是份位…这东西每升一级，都是实实在在的地位提升。而且，每一次晋升之后，也就离那个位子更近了一步。 那个位子…可是几乎所有后宫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而她，现在不仅又进了一步，还是整个后宫，离那个位子最近的女人！ 第631章 是件好事 “或许陛下是觉得，赏赐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意吧。”喜嬷嬷胡乱猜测道。 但稍微沉默一瞬之后，她又道，“虽然奴婢猜不透陛下的心意，但奴婢认为，这件事，于您来说，是件好事！” “怎么说？”方怡筠抬眸，看向喜嬷嬷。 “上次秋猎，奴婢瞧着，冯大人有把家中两名庶女送入宫的想法。虽说她们进来之后，理应是辅佐您的，但人心不可测，这宫里的好东西，可太容易晃花人的眼睛了。” “您若能在冯大人送人入宫之前先稳固自己的地位，站在更高的位子，岂不是很有利？” “只有您地位稳固，那些小蹄子，才不敢轻易动歪心思！” “喜嬷嬷说得是…”方怡筠微微颌首，“冯思琴那丫头，自己把大好的前程给作没了，暂且不用考虑。但是方妙菱那死丫头…” 说起方妙菱，方怡筠眼里，便不由泛起一丝狠戾，“她那生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敢在娘亲怀胎的时候勾引爹爹，还偷偷倒掉了避子汤…” “有那么一个生母，我可不信，她进宫之后，会全心全意帮我！” “就她看陛下那眼神，我便觉得她心思不纯。那里头的爱慕，真当人瞧不见？！” “哼，也不对着镜子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敢对陛下动心思？！” “小主息怒。”见方怡筠怒气涌上心头，一旁的喜嬷嬷连忙宽慰道，“以方妙菱的身份，就算进宫。也不会是什么高份位，最多也就是个选侍、采女。” “而您就不同了，您现在可是从四品的顺仪了，高出她不知多少级。” “到时候，她若敢得罪您，您要收拾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闻言，方怡筠面上，不由重新绽放出笑容，“嬷嬷硕得不错。她若是在家里，我没法儿收拾她，可她若是入了宫，搓圆捏扁，还不是得任着我来？” “小主能这么想就对了！” … 因着又一番的份位调整，宫里的局势，便随着每个人的心境，又发生了变化。 上次秋猎随行的，可是有不少人，而这次，只有三个。 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姜绾芸和迪娜是因祸得福，嘲笑方兰娇以断送自己为代价，成全了别人。 但大家议论的主要点，还不是姜绾芸和迪娜。所有人最关心的还是，看似与整件事情都无关的方怡筠，到底在中间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别人的事情，姜绾芸不关心，议论，也只是听了扶柳在外面听来的那些。 但她不找别人聊，别人却不会不找她。 杜歆涵和黎玥清走后，又有三四名宫嫔，带着贺礼，来了她这锦瑟居。名号都打得不错，前来恭喜她，或者是来看看她有没有被伤着。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本人没来，但是差了身边的太监或者宫娥来的。 总之，这一下午时光，锦瑟居几乎就没消停过。 “都说宫里的人见风使舵，奴婢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初盈将饭菜一样一样地摆上桌。 第632章 跟你一起吃 摆弄饭菜的同时，她还撇着嘴同姜绾芸道，“小主您看，听着您进了份位，这御膳房给咱们锦瑟居准备的饭菜，都要比以往丰富了！” 四菜一汤，不说样样儿精致，但也绝对是色香味俱全！ 以往，她们锦瑟居可没有这个待遇，小主吃的，也从来都是三菜一汤。虽说添了菜与份位上升有关，但就菜色来看，还是不难看出，那边有巴结讨好的意味。 短短一个月内连晋两级的宫嫔，可不就最值得巴结讨好嘛。 “可不是吗？”就连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扶柳，今日也忍不住随初盈一起抱怨道，“这整个下午，外面的人几乎就没停过。” “这个进来坐个盏茶时间，叙述两句闲话，那个差人来送个簪子、镯子，表示恭喜。” “今日的锦瑟居，可与往日，大不相同！” “行了，外界的人不过是见风使舵罢了，人之常情，你俩也别说风凉话了。”姜绾芸不在意地笑笑，随即又提醒道，“扶柳，今日送了东西的宫嫔，名字你都记下了吧？” “待日后，她们的份位有了变化之后，咱们得还今日这份情。” “小主放心，奴婢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列好了清单，才送入小库房的。” “每样东西都做了详细标注，绝不会错！” “好。”姜绾芸微微颌首，“你办事，我放心。” 正当三人就今日情况聊着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咳嗽提醒的声音，“咳咳…” 三人循声望去，竟然在门口，瞧见了拎着食盒的福禄公公，以及…身着玄黑朝服的皇帝陛下？！ “奴婢参加皇帝陛下，吾皇万福金安！”两名站着的宫婢，在瞧见皇帝陛下之后，直接就吓得跪在了地上，连忙请安。 在她们之后，姜绾芸也紧跟着起身，屈膝向顾瑾渊行了一礼，“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顾瑾渊跨进门内，伸手扶住姜绾芸的手臂，让她起来的同时，也出声唤了跪在地上的两名宫婢起来。 “陛下，您怎么来了？”姜绾芸不解望向来人。 顾瑾渊拉着她在饭桌旁边重新坐下之后，便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来看你的，不然朕来做什么？” 说完，他又侧首冲福禄道，“东西先放一边吧。” 眼见他坐下了，而且并没有短时间内就要离开的意思，姜绾芸便抿抿唇，试探着问了一句，“陛下，您用膳了吗？” 他只带了福禄一个人来，连声通传也没有，看起来，不像是要在这里用膳的模样。 但这个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正是饭点，他应该…还没用膳？ “没有啊。”顾瑾渊淡淡答道，随即冲着她桌上的菜，扬了扬下颚，“这不就是来，跟你一起吃的吗？” “这个？！”姜绾芸惊道，“这是妾的晚膳，您用…恐怕不合适吧？！” 皇帝陛下的御膳，与她桌上摆的普通膳食，可谓是云泥之别！他金尊玉贵的，怎么能够吃这些？！ 第633章 来看你的 “怎么？你还舍不得给朕吃？”顾瑾渊微挑眉尾，睨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轻笑道，“朕竟不知，姜美人何时这么能吃了。” “四菜一汤，这分量，你一个人能全部吃完？” 御膳房那边考虑到后宫的主子可能会给下面的奴婢们赐菜，或者是会邀姐妹同吃，所以在准备的时候，通常都不会堪堪准备一个人的分量。 况且，女人们本就吃得不多，按照一个人的分量准备出来的膳食，瞧着就很小气。皇家后院，怎么能这般小家子气？ 所以姜绾芸这四菜一汤的分量，别说是加个皇帝陛下，就是再加上伺候的三名奴婢，也应当够了。 “妾不是这个意思！”发觉自己的话或许有些歧义之后，姜绾芸又急急忙忙解释道，“妾是想说，您金尊玉贵，这些饭菜太简陋了…不适合您的身份…” “能有什么不适合的？”顾瑾渊不以为意道，“你和朕有什么不同吗？你都能吃，朕为何不能吃？” 说着，他便直接直接唤了姜绾芸身边的宫婢，“去端盆清水来，朕要净手。顺便，添一副碗筷，朕今日就在锦瑟居用膳。” 姜绾芸尚且能与他争论两句，但扶柳和初盈，却是万万不敢反驳皇帝陛下的旨意的。 他一开口，两人只能立马按照他的吩咐去办，片刻都不敢耽搁。 “你们…”见到两人立马按照身侧人的吩咐去办事了，姜绾芸不由一阵语塞。 所以这事儿，有没有她点头，根本不重要是吗？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情，真怨不得自己两名婢女，她们也只是按某人的吩咐办事。 无奈之下，她只得点点头道，“既然陛下想在这儿用膳，就随您吧，只是妾得提前告知您，锦瑟居的饭菜，比之凌云宫可差远了，您只能将就着吃。” “朕从来不介意这些。”顾瑾渊一边说着一边在清水中净了手，随后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见他已经开始吃了，姜绾芸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示意身边伺候的人都下去，便跟着他一起开始用膳。 姜绾芸本以为这人会吃不惯她这里的饭菜，不过顾瑾渊却表现得与平时并无两样，依旧是优雅的动作，吃得也并不慢。 瞧着他这么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姜绾芸都恍惚觉得，今日的饭菜，真要比往日都好吃不少。 “陛下...”姜绾芸吃了几口之后，又忍不住去看身旁的人，“您到锦瑟居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啊？” 从御书房到她这里，距离可不短。 他大老远地赶着从御书房那边过来，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总不能，就是为了上她这儿来吃饭的吧？ “朕之前不是说了吗？来看你的。”顾瑾渊依旧一口一口地优雅吃着，说完，还淡淡睨了身旁谨慎问他的人一眼，反问道，“不然，你觉得朕是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姜绾芸老实道。 她若是能猜到他是来做什么的，又何须三番两次地问他？ 第634章 朕觉得你挺好看 “不知道你纠结什么？”顾瑾渊说着，便把一块糖醋小排放进了她的碗里，“既然不知道，那朕与你说了，你听着不就行了？” “可妾不是很明白，自己有什么好看的？”姜绾芸娥眉微蹙，直接点出问题的关键。 来看她？来看她做什么？ 她无痛无病，在锦瑟居待得好好儿的，有什么可以探望的？这位居然...这么麻烦地跑了一趟？ “你自己不觉得吗？”顾瑾渊嘴角微微上翘，弯出一个戏谑的弧度，“可是朕觉得你挺好看的。” 挺好看？ 姜绾芸只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一张白皙的小脸浮现出一抹淡淡红云的同时，她也吱吱唔唔地解释道，“陛下，妾不是这个意思！” “妾是觉得，自己这边，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你专程跑上一趟！”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吧？她不信这位听不懂！他肯定是故意调笑她！ “怎么没有？”瞧着她局促的神情，顾瑾渊不由满意地眯了眯自己漂亮的凤目。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之后，他方才进入了正题，“朕觉得，你今日遇到的事情，很值得朕专程跑这一趟。” 这话，便不是逗她玩儿的了。 他确实是为了今日那件事情来看她的，他也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来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 今日在御书房，人太多，他也只能稍微照顾，不方便把关心表达得太过明显。不然，他的目的不好达到。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处理完奏章之后，悄悄带着福禄，直接赶来了锦瑟居。 “今日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姜绾芸不解，“陛下您不是也已经做了奖惩的决定了吗？是...还有什么没问清楚的地方，需要妾再解答一下？” 今日...不就是方兰娇来锦瑟居闹了一番吗？ 原本她还觉得，依照他的脾气，她们打起来了他也不会管，没想到，他还是在百忙之中抽空询问了一下情况。 事情原本就不是很复杂，他了解得，也应当差不多了。况且奖惩都已经定了，圣旨也都下来了，他还有什么好问的？ 在她看来，事情的原委，可比他做的决定还要好理解。 “能有什么好问的？”关于这一点，他与姜绾芸的想法倒是一致。撇撇嘴之后，他便道，“不就是，蒋文淑使坏，拉着方兰娇那傻子来你这锦瑟居故意闹事吗？” “至于迪娜，不过就是运气不好，恰巧碰上了这件事情罢了。” “而中间的那点小矛盾，也很好理解，方兰娇说你暗示你的人掐她了，你说你没有。你们都没说谎，那动手的人不就是蒋文淑？” “她会动手也不难理解，毕竟，她的目的本来就是唆使方兰娇，与你大闹一场的。” “总共就这么点儿事，你觉得朕会在哪里想不明白？” 所以他不愿意沾后宫那些事情，因为这些事情，通常都糟心又无聊。她们那些小伎俩，可比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的差远了。 第635章 到底什么叫麻烦？ 不过，若论阴毒，还是有得一拼的。 “那陛下为何...？”既然他都知道，而且看得比谁都通透，那还能有什么事？ “姜绾芸，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顾瑾渊凉凉瞥了身侧的人一眼，“朕都说了，是来看你的，既然是探望，怎么会问那些无聊问题？” 说完，他没待姜绾芸再次出声，便直接把刚夹起的小肉圆，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现在，就许你问到这里。赶紧吃饭，别再东想西想的了。” 探望？姜绾芸狐疑看了一眼身侧清冷矜贵的人，可不管怎么看，她也不觉得这位会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现在她嘴里被塞了一个小肉圆，还被这位下令不许再问...心中的疑惑虽然不减，但话题，却是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待得她老老实实把饭吃完之后，顾瑾渊又起身把之前放在一旁的食盒给取了过来，“桂圆莲子汤，有养心、宁神的功效，温度正好，喝点儿吧。” “呃？妾为何要...”姜绾芸不懂他为什么拿养心宁神的汤给她喝，但她还没来得及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顾瑾渊便已经舀起一勺汤，送至了她的唇畔。 被汤池抵着唇畔，无奈之下，她只得按照他的设想，把这勺汤给喝下去。 甘甜的味道刚在嘴里蔓延开，第二勺，便又被送至了她唇畔。 循环往复好几次之后，终于被她抓住一个说话的机会，“陛下，妾自己来吧。” 不过，这个提议才刚刚诞生，就被顾瑾渊直接给抹杀了，“不用那么麻烦，你安静坐着就行。” 麻烦？姜绾芸愣住，自己喝能有什么麻烦的？难道不是现在这样，才更麻烦一点吗？？？ 她疑惑归疑惑，顾瑾渊也察觉到了她目光中的不解。但是，他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的意思。 直到大半碗汤喝下，他方才把碗搁置在一旁，“剩下的不是很热了，不喝了。” 也是直到他放手，姜绾芸才有机会问出，“陛下，妾为何要喝这汤？” “因为你今日受到的刺激不小，朕怕你晚上睡不好，所以给你带了桂圆莲子汤。”顾瑾渊理所当然道。 姜绾芸扯扯嘴角，小声道，“...妾自觉今日没有受什么刺激。” 方兰娇刻意找到她闹腾，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她向来不是很放在心上。今日这事，虽然过分了些，但她也没有吃亏，反倒是方兰娇遭了大罪，她自然更不觉得有什么了。 不过，在瞧见皇帝陛下因为她这句话而蹙眉抿唇时，她又很识时务地赶紧补了一句，“因为陛下上午的决断很偏袒妾，所以妾心里的气也就消了。” “这事儿说起来，还真得感谢陛下！” “哼。”顾瑾渊闻言，不由满意地哼了哼声。同时，紧绷的嘴角，也渐渐转化为柔和的弧度，“朕上次就说了，再遇上这种事，你只管来找朕告状，朕肯定会偏袒你的。” “结果你倒好，还得等着裴贤盛来向朕汇报。” 第636章 百利而无一害 “这...”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这个问题着实有些复杂，陛下您得听妾解释。” “首先，当时那种情况，也没办法腾出时间去告状。” 她当然记得他这一席话，而且也是真的放在心上了的。当时，她可不就是拿他威胁方兰娇，让她不要试图闹事的吗？ 只是...谁知道蒋文淑心那么黑，对自己人动手竟也毫不留情。还是...那么无聊的招数。 趁乱下黑手掐人，也亏她做得出来... “姜绾芸，朕不觉得你是傻子，你们有三个人，想个办法腾出点时间来做不到吗？”顾瑾渊微挑眉尾，同时，嘴角泛起一丝凉薄的笑。 “当时情况紧急，没人腾出手来是一个原因。”姜绾芸继续解释道，“还有就是...” 这回，她还没把话说完，就被顾瑾渊冷冷打断，“你该不会，又要拿担心朕国务繁忙，不想打扰朕作为你不来找朕的理由吧？” “朕告诉你，朕连陪你游湖的时间都有，不会愁没时间解决这么个小问题的。”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姜绾芸已经能够感受到，他周身所散发的气势有些不对了。 如果她没感觉错，他这会儿，大抵是不高兴了。 这位还真是...平常遇见这种事，他只会嫌烦，说最讨厌什么破事都要找他解决的人了。但今日这事，他偏偏热情得过分，甚至还有她若没想过要找他告状，就跟她生气的架势。 莫非...还真应了福禄公公那一席话，她在这位这里，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不过，她现在也没空仔细思索这个问题。 跟别人一样不一样，现在不是很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能让这位的脾气缓缓！ 在她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已经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位不高兴了！ “咳...”姜绾芸轻咳一声，稍微缓解了一下僵硬的气氛之后便道，“这个想法有事有过，不过，您上次与妾说的那些话，妾也记得。” “妾确实是有去您那里告状的打算的。” “毕竟这件事，方兰娇她们做得很过分，而妾去找您告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既然不吃亏，那为何不做？” 姜绾芸这一席话出口之后，顾瑾渊周身所散发的冷气，便稍微淡了一些。但他看着姜绾芸的眼神却没有变，他还在等着，眼前这丫头，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想了却没有做？ “不过您都说了，这是小事。妾就是觉得，这种小事，没必要在当场就做出慌乱的样子。”姜绾芸抿了抿，又道，“妾认为...把她收拾了再来找您告状，也是一样的。” “你都把她收拾了，还来找朕告什么状？”顾瑾渊纤长的羽睫微垂，一双琉璃眸子中的情绪，在纤长羽睫的错落遮掩下，显得并不真切。 不过，从他微冷的语气当中，姜绾芸还是可以感受到，他不悦的情绪，仍然在。 “这...”她稍微思索了片刻，便把心一横，试探着道，“就算是妾先把她收拾了，也能来找你告状吧？” 第637章 不如把小福子给你 “妾寻思着，反正是她先动的手，妾正当还击之后，再去与您说这事儿，也是一样的。细说起来，两件事情是不冲突的。” “就算如此，您还是会兑现您当日所说...对吧？” 对于自己这说法，姜绾芸也不是很有底气。她不敢保证，这位真能对她偏心到那种地步。 不过，她还是想试探着问问。 因为她心底深处...也是有些想知道，自己在他那里，是不是与别人不太一样的。 她能这么说，顾瑾渊也有些意外，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又要听到她那些气人的话了。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说了。 “那是自然，君无戏言，朕说过的话，绝对不会变。”姜绾芸这番话，颇有几分依赖他的味道。她能这么想，让顾瑾渊很是开心。 心情好了，他身上的冷气，也就随之散了。甚至，紧绷的嘴角，还转化成了柔和的弧度，泛起了一丝笑容。 而姜绾芸见他开心了，心里也不由舒了一口气。 万事只要他开心就好，他开心了，她也就轻松了。他要是不开心，她也好过不了。 “大概情况就是如此，所以…不是妾没有想到您，只是比别人慢了一步。”姜绾芸在顾瑾渊心情缓和之后，又继续道，“再说了，您今日，不是也帮了妾不少吗？” “妾知道，让方…方更衣道歉，就是您在偏袒妾呢。” 关于他让方兰娇道歉那回事，她还是能听出他话语之中的偏袒的。包括方兰娇指责她的时候，他也有刻意帮她说话。 当时她虽然没有吭声，但心里，却把这些事，都记下了。 “哼，你知道就好。”顾瑾渊轻轻哼了一声，转而又道，“不过…你这锦瑟居的人手，确实有些少了。” “才两名宫婢，今日出事的时候，都没人能帮得上忙。” “要是再添两太监或是嬷嬷，像方兰娇那样来闹事的，直接扔出去就是，根本不用废话。” “添人的话…内务府那边，应该会安排吧？”姜绾芸抿唇，“这事儿您就别担心了。” 从七品的宫嫔，身边只能有两名伺候的宫婢，但是从六品的宫嫔就不一样了，她们身边除了两名宫婢，还能再添两名太监。 她今日才领了旨，内务府那边，应该还在安排。不过，与皇帝陛下走得近的宫嫔，待遇往往都不错。 估摸着，明日下午，就该有人领着人来，供她挑选了。 “内务府那边送来的，通常都是新人，或者是以前在别的地方干杂活的人。这样的奴婢，好处就是可以自己调教培养，但坏处也有，就是刚来的时候，都不怎么会伺候人。” 顾瑾渊葱白的指尖轻轻点在桌面，思考片刻之后便道，“不如这样，朕把小福子给你，你看如何？” “反正他与你也挺熟的了，过来你这边，也不会生分。” 小福子是裴贤盛一手带出来的，激灵程度和应变能力都算是不错，伺候她，应当不会出任何差错。 当然，把自己身边的人指给她，他也能更放心一些。 第638章 还是你要厉害些 “别别别，您可千万别这么做！”姜绾芸闻言，想也没想，便拒绝了顾瑾渊的提议。 见顾瑾渊的面色，因为她的拒绝而变差时，她又赶紧开口解释道，“妾不是在拒绝您的好意，您的心意，妾心领了，但是福公公，您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吧。” “您想啊，他原本是您身边的人，就这么被指派到妾这里来，与降职有什么区别？” “妾不能图自己顺手，就断了别人的前程啊。” 同样是太监，但跟在皇帝陛下身边伺候，和跟在她一个从六品宫嫔旁边伺候，完全是俩码事！ 哪怕是同样的职位，在宫里的地位，也是天差地别。 夸张一点儿说，凌云宫里的扫洒太监，都比低位宫嫔身边的大太监，来得有地位些。 更何况，福利公公，还是大总管的徒弟，是能在陛下身边说得上话的人！ 她如果把人要到自己身边来了，与断人前途有什么区别？ 皇帝陛下，永远都是皇帝陛下，但受宠的宫嫔，却不一定能盛宠不衰。况且，她也只是比别的宫嫔，离这位进了一步，得了他几分偏心。 真要论盛宠，还是差了不少的。 况且，距离明年春选的时间也不远了，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就算她自己自信，不会被别人比下去，但其他人，可不一定也对她有这份盲目自信。 所以福禄公公可以交好，可以麻烦，但要到自己身边来，还是不行。 姜绾芸想得很现实，也考虑到了下面人的想法，但顾瑾渊，却对她方才的说辞，非常不满，“什么叫断送别人的前程？你觉得自己是个没前途的人，他跟着你就只能倒霉？” “这倒不是。”姜绾芸扯扯嘴角，小声道，“妾觉得自己现在过得还是不错的。” “只是…再怎么不错，也不能跟您比啊…” 就算她登上了后位，在她身边当值，也不能与在他身边伺候吧？毕竟，就算是皇后…在某些条件下，也是可以废的。 哪怕很苛刻，但姜绾芸觉得，只要眼前这人自己不满意，就没人可以占着他皇后的位子。 “那可不一定。”顾瑾渊撇撇嘴，戏谑道，“你每每对朕进行教育的时候，朕便觉得，你要更厉害一些。” “陛下就别开妾的玩笑了吧…”姜绾芸扯扯嘴角，尴尬道。 她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两次，在与他说话时，语气犀利了一点。但是，就那么一两次的事情，他没必要老拿出来说啊… 再说，她那不是也在替他考虑嘛…若是换了别人，她才懒得搭理呢。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吧，与她无关。 “你怕把他要过来，他会因为落差心生不满，这一点朕可以理解。”顾瑾渊淡淡道，“不过，你是不是也可以听听，福禄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若是愿意跟着你，不就是件皆大欢喜的事情了？” “可是直接问的话…太欺负人了吧？”姜绾芸抿唇，“咱们去问他，他不可能不答应啊。” 第639章 还有打算 主子问身边伺候的人，愿不愿意去别的地方伺候，那让人怎么回答？ 福禄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拒绝皇帝陛下的提议吧？ 就算是姜绾芸去，他也不一定敢拒绝。不管怎么说，她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在陛下身边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 拒绝她，她要是跟皇帝陛下告状怎么办？ 而且，但凡福禄往长远一点儿的方向考虑，就不会做这得罪人的事。万一这问他的人日后飞黄腾达了，记着他现在不好该怎么办？ 宫里人的命，谁也说不清，所以只要是有些脑子的人，通常都不会选择轻易得罪人。 如此看来，若是他们俩人去问福禄，愿不愿意到锦瑟居来伺候，他多半，会直接点头。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都只能来。 “啧，你倒是会为人考虑。”顾瑾渊撇撇嘴道，“朕觉得，就冲你这么为他考虑，他就该来。” 说罢，他又单手托起下颚，无所谓道，“不要就不要吧，现在这落差，确实不小。等你日后再晋几阶，身边人多起来，需要管理的时候，再叫他来也不迟。” 再晋几阶？！姜绾芸很敏锐地从顾瑾渊嘴里捕捉到这句话。 他什么意思？难道…在他那里，两阶还不是个头？他…还有其他打算？！ “怎么用这副神情看着朕？”顾瑾渊微蹙眉头，不解道，“朕都顺着你的意思来了，你还有问题？” 他又没擅自做主，把福禄调过来。他这不是提前问了她的意见吗？她说不合适，他也就没再强求了啊… 那般惊讶又是为何？莫不是…她不仅现在不想要，就连以后，也不想要？ “没、没问题…”姜绾芸扯扯嘴角，讪讪笑道，“就是…对于陛下的话，有些不太理解…”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顾瑾渊微微偏头看她，“你不就是担心自己现在品阶不高，把人要过来不是件好事吗？” “等品阶高了，朕再把人给你不就成了。” “妾的品阶…最近已经提得很快了，后面再…”姜绾芸娥眉微蹙，神情略有些纠结。 品阶能够提升，确实是一件喜事不错。但这东西，也是讲究张弛有度的，超乎常理的快，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容易被其他人盯上，甚至记恨是一回事，同时，自己的关系网发展跟不上，也是一个问题。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墙头草，见风使舵、锦上添花的人，一抓一大把，但真论起衷心来，这些人里面，可能九成九都不是绝对忠诚的。 心腹不需太多，但真要培养几个，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 看人、挑人、了解再到证实，都是需要时间的。突然一下站得太高，身边却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那是很危险的事。 “品阶怎么了？”顾瑾渊将面前的碗筷推开后，单手撑在桌上，支着额角偏头看她，“难不成，你还嫌自己的品阶高了？” 说着，他的嘴角不由微微弯出一丝弧度，“你倒是有意思，别人都是恨不得往上爬，就你…自己不愿意努力，朕塞给你，你还不要？ 第640章 朕允你摸了 “姜绾芸…”顾瑾渊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轻点在对面人的额间，“朕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陛下言重了。”姜绾芸伸手把他的手给拉下来，解释道，“妾不是不要，只是觉得快了不好。” 正当她想再近一步解释下的时候，却发现顾瑾渊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被她拉下来，还没来得及放开的那只手，莫名问了一句，“姜绾芸，你是不是喜欢朕的手？” “啊？”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姜绾芸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她反应不过来，顾瑾渊也不着急，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看她。似乎，是有意要等她一个答案一般。 他的手？ 姜绾芸顺着顾瑾渊的目光，将视线转到被自己握在手里的那只手上，一时间，还是不能完全反应过来。 不过...被自己握着的这只手，确实生得特别好看，十指纤长、骨节分明，白玉颜色一般的肌肤，更是让人羡慕。 因为是握在手里的，他皮肤光滑细嫩的触感，她也能明显感受得到。 皇帝陛下所问的问题，她以前还真没考虑过，她就是觉得，这人简直是老天爷的宠儿。一张脸就已经能颠倒众生了，偏偏别的地方也是处处完美。 长身玉立，劲腰长腿，就连这手，也是分外好看。她还真想不到，这人身上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被拿出来说不好的。 所以愣神归愣神，但在短暂思考之后，姜绾芸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喜欢。” 完了，她还考虑上了这人的性格脾气，又在“喜欢”后面紧跟着补了一句，“您的手很好看。” 果然，在她说完这一番话后，原本饶有兴趣看着她的人，立马龙颜大悦。就连她都能明显察觉到，那双琉璃眸子里盛着的笑意。 只是，顾瑾渊一席话，却让她笑不出来。 他漂亮的凤目，弯折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玫瑰色泽的娇艳薄唇吐出的话，却让姜绾芸目瞪口呆，“既然喜欢，朕就允你摸了。” 姜绾芸：“...？！” 皇帝陛下...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她只是...想把他的手拉下来而已，真的不是看他手好看，才故意去摸的！ 眼下，姜绾芸顿时不知该怎么办了...直接放开吧，会显得她很心虚，就好像是被说中了心思不敢承认一样。但如果不放，那就更奇怪了，就好像...她默认了他的说法一般... 好在，顾瑾渊知她面皮薄，没就这个话题过多讨论。 他在说了那一句惊人之语后，便转而道，“快慢其实没什么要紧的，主要是，看你自己怎么对待。” “驭下知道，可不是只要时间长，就能解决的。你还是得，认真揣摩对方，之后，才能找到收买人心的关键点。” 皇帝陛下的话题实在转得太快，好在，姜绾芸人不笨，对他也还算有些了解。不然，跟他聊天，还真有可能就断在中间，再也跟不上了。 不过，听他这一番话...他似乎是明白了她之前担心的点？ 第641章 还不让动… 首先，没有被误会，是姜绾芸觉得最最满足的事情。至于后续的观点，是可以慢慢沟通的。 她最担心的，就是他那个脾气。只要上来了，就很难劝好。 为了防止他的脾气忽然上来，姜绾芸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放手了。保持现状，是最稳妥的。 做好决定之后，她方才抿唇道，“陛下，您方才所言确实很有道理，但这种事情吧，真不是一蹴而就的。” “就是今日早晨的事，也是因为昨日游湖的事引起的...” 她话还没说完，顾瑾渊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朕方才与你说那些，只是想让你抓个重点而已。” “那些都是后面的事，完全不用着急。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也不是特别重要。”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事，你直接来凌云宫找裴贤盛就行了。让他给你安排，其余的，不用担心。” 他的意思简单明了，有问题找裴大总管，他什么都能解决。 “这...妾的事找裴总管来办，会不会给他添麻烦啊...”姜绾芸扯扯嘴角，低声道。 裴贤盛伺候他这么一个麻烦的人，就已经够忙了，她再去打扰，裴总管还不得忙得晕头转向的？ 当然，后面这想法，她就不敢说出口了。 “有什么麻烦的？”顾瑾渊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道，“裴贤盛又不是一个人，他是整个后宫的大总管。手下管着那么多人，若是连帮你解决几个问题都做不到，那他也不用干了。” “这大总管，就换别人来做吧。” 姜绾芸：“...” 这位说话还是狠的，听他这口气，办事不如他意的人，很容易就被革职了。看来裴总管的压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些... 他在后宫都这样，那在朝堂上，跟大臣们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怪不得，每次见到他骂人，那些被骂的大臣都是畏畏缩缩的模样。一不小心就会被革职，这谁不怕？ “你又在琢磨什么？”见她出神，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不由微微眯起，被她握在手里的那只手，也同时曲起了手指，指尖点在她的掌心，略作提示。 掌心传来的触感，让姜绾芸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五指，防止他乱动。 在收紧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握着的这只手，是皇帝陛下的，不是她可以随意揉捏的... 只是...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顾瑾渊“啧”了一声之后，便似笑非笑道，“还不让动...罢了，随你吧。” “咳...”姜绾芸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面上不自然的神色后，便佯装没有听懂，直接无视了他的话，“妾就是觉得，陛下对下面的人的要求，还挺严格的。” 顾瑾渊微挑眉尾，“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没有...妾就是感慨一下。”姜绾芸扯扯嘴角，随即又换了一个话题，“不过...妾倒是有个问题，想请教陛下。” “嗯哼？”顾瑾渊淡淡哼了一声，没有开口，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直说。 第642章 你生气了？ “陛下今日，为何还把方顺仪这不相关的人给牵扯进来了？”她之前就想不通这个问题，现在既然他在，就干脆问他好了。 虽然方怡筠以前是老和方兰娇还有蒋文淑混在一起，但今日的事，确实与她没有关系。他又为什么...会忽然提到她呢？ “你生气了？”顾瑾渊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眨了眨漂亮的凤目，认真问她是不是不开心了。 “没有...”姜绾芸闻言，不由愣了一下，“妾只是好奇，您的用意是什么？” 毕竟他从来没表现出过对方怡筠的喜爱之情，上次问他，他也明确说过不喜欢方怡筠。再加上方怡筠的父亲在豫州灾情方面办错了事... 不管怎么想，她都觉得，方怡筠不因此受到连累就好了，怎么还会莫名晋了分位？ “你猜？”顾瑾渊弯眸笑道。 “妾看不透陛下的用意。”姜绾芸扯扯嘴角，低声道，“如果陛下不想说就算了吧…” 她若是能猜到他的用意，还问他做什么？不是多此一举吗… “真没耐心，这就不问了。”顾瑾渊撇撇嘴，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里，浮现出点点失望，“因为她是最适合的人选啊。” “首先，她和方兰娇还有蒋文淑是常常混迹在一起的朋友。几个人表面友好，但是互相攀比的心思一直在，巨大的落差，可以刺激她们，使她们关系发生变化。” “她们关系变差，成了敌人，互相有诸多不满，不是就不会去闹腾旁人了吗？” “再者，她莫名其妙地得了好处，大家就会跟你一样，去揣测、去观察。猜疑是种好东西，当大家都开始对她进行猜测的时候，就不太会关注跟着她一起晋升的人了。” “当然了，能顺便给她那个刚犯了大错的爹吃颗定心丸也不错。朕派下去的两支队伍都开始查他们手下人的贪污证据了，他们现在，肯定特别慌。” “这个时候发现，女儿在宫里混得还不错，势必会安心不少。” “人呐…一旦吃了定心丸，也就放松警惕了。而放松了警惕的人，往往最容易露出马脚。” “朕上回就说了，他们算计朕，是要遭朕报复的。等他们的罪证到手，朕就可以与他们算总帐了。” 姜绾芸：“…” 抿了抿唇后，她方才佩服道，“陛下高瞻远瞩，实在…实在是令人佩服！” 她今日算是长见识了，原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封赏背后，能有这么多事！ “高瞻远瞩？”顾瑾渊弯弯嘴角，玩味笑道，“朕之前，可没想到，你们会给朕来这么一个惊喜。” “朕原本是打算，再过几日，随便找个理由，兑现上次允你的事。”说着，他唇畔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不过你倒是很配合，转眼就给朕找了个理由。” “还能…顺带协助朕解决一下朝堂上的老狐狸。” 本来他还没想好要用什么理由给她抬份位呢。这下好了，忍受委屈了，他正好顺水推舟，直接就把事情给办了。 第643章 算无遗策 顺带着，还解决了一堆大问题。 啧，这姜绾芸，也算得上是他的福星了… “陛下的意思是…您之前根本没有算计过，都是事发之后询问时，才偶然想到这些的？！”姜绾芸目瞪口呆。 如果真是临场算计的，那他也…太厉害了些吧？！ 一边听着她们的叙述，从不同版本的说辞中推断出事发时的大致情况，一边把事情的走向，向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同时，还能揣摩每个人的心思，利用每个人的小心思，制造猜疑和不甘心。最后，用一个莫名其妙的决定，把后宫和朝堂上的事联系到一起。 顺带…给豫州灾情一案，提供一个助力。让与贪污官员有牵扯的人，稍微放松，增加他们露出马脚的可能。 这份心机城府…哪里是凡人能够有的，他是神仙吧？！ “怎么样，朕这份心思，还算缜密吧？”见她露出惊诧的神色，顾瑾渊便不由弯折起双美目。 对于她的崇敬和佩服，他还是很享受的。 他也是肉体凡胎，也会有自己的小虚荣。能让自己看上的姑娘用崇拜的眼光瞧着自己，他自然是很开心的。 而姜绾芸也很配合，在他开口之后，她便由衷赞叹道，“岂止是缜密…陛下您简直是算无遗策！” 她这话，倒不是为了迎合他才说的，而是她心里真是这个感受。 难怪…他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坐稳了太子之位，随着先皇一起处理大大小小的国事了… 也难怪，他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能在边关力挽狂澜，把已经崩溃的防线重新拉好，并在两年内，接连夺回五座城池… 果然，能登临帝位，在那个位子上指点江山，掌乾坤变化的，都不是普通人。 “那朕也得感谢你不是，若不是想着管你的事，朕也许就错过这个机会了。”顾瑾渊一双凤目弯出了一个极漂亮的弧度，同时，上扬的嘴角，也让这张平日里就足够好看的脸，再多了几分惊艳。 姜绾芸：…” 所以…她这是…莫名其妙地，就白捡了一份功劳？ “这都是陛下心思缜密，算得好，与妾没什么关系。”如果说皇帝陛下的好计策是因为她跟人动手才产生的，那…她这个源头，可一点儿都自豪不起来。 不管是谁先动手，跟人闹腾，都不是什么值得人夸赞的好事情。 “可是朕觉得有关系。”顾瑾渊眯了眯漂亮的凤目，思忖道，“让朕想想，应当怎么感谢你才好。” “陛下，这就不用了吧…”姜绾芸瞧着他面部神情的变化，心里不由有些打鼓，“您不是，已经给妾抬了份位了吗？” “还拿着安神的汤来看望了妾，妾已经很满足了…” “份位是之前就允诺你的，不作数。”顾瑾渊理所应当道。 随即，他淡淡瞥了被自己放在一旁的汤碗，又道，“至于这汤…一碗安神汤算得了什么？你别总是那么容易满足，这样不好，争不过别人的。” “妾没想过要争名夺利…”姜绾芸低声辩解。 第644章 他可比花好看 “不想？”顾瑾渊微挑眉尾，深深看她一眼，放冷了声调问道，“怎么？你是觉得，朕不值得你争吗？” 如果她敢说是，她就死定了！ 被他瞧上的人，就算自己不想争，他也有办法督促她，在后宫为自己争一席之地！ “当然不是！”被他这么一问，姜绾芸顿时紧张起来。他的问题，向来刁钻古怪，让人轻易回答不出来。 眼下这问题，多半只是开头，后面，还有更多挖好的坑，等着她往下跳呢。若是一个答不好，他肯定又要不高兴！ 这人…一惯这么难伺候！ “是吗？”顾瑾渊上下打量对面的人一遍，淡淡道，“可是朕瞧着，你就是这个意思啊…” “人多半是在说了违心话之后，才会紧张。” “咳…妾说的绝对是真心话！”姜绾芸轻轻咳嗽一声，停顿下来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才进一步道，“陛下，妾方才说的是争名夺利，您既不是名也不是利，自然不在这范围里面。” “哦？”顾瑾渊闻言，不由扬了扬眉，一双琉璃眸子中，也同时泛起了一丝新奇，“你这说法，倒是新鲜。” 把名利和他分开来算，虽然听上去很像是套话，但话落在耳朵里，给他的感受，还算不错。 “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姜绾芸扯扯嘴角，一边回忆上次黎玥清给她支的招儿，一边道，“咳…陛下和名利是两码事，名利都是身外物，争不争也就那样。” “但是陛下…陛下还是很值得争取的。” 话说到后面，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玥清上次分析说，人都喜欢听好听的、符合自己心意的话，哪怕是假的，听着也会觉得开心…她也就强迫自己，把这番话给说了出来。 这位的心思虽然难猜，但有一点，确是可以肯定的，他这样高傲的人，必然是很不喜欢别人把他当作一块肥肉，随时想咬他一口，从他这里争取些什么的态度。 把他和名利区分开，理应是有效的。 这一步，姜绾芸算是走对了，虽然觉得像是在听套话，但顾瑾渊的心情，还是因为她这一席话，变得很不错。 “既然觉得值得争取，那就得付出行动。”顾瑾渊弯唇，似笑非笑道，“姜美人，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好多问题还没想明白呢，能有什么打算…？ 抿唇思索片刻之后，她方才纠结着道，“呃…妾打算，未来几日，每日都去御书房探望，多关心关心您的身体…” “就这？”顾瑾渊听说她每天都要来，心里不由一阵畅快，但表面上，却仍然不动声色，“就算朕让你每日都在旁边瞧着，你还能从朕脸上瞧出朵花儿来不成？” 姜绾芸心想，您这容颜，可比花好看多了，想瞧出朵天山雪莲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这话她也就只能在心里默念，绝不敢说与他听。 “咳…”又绞尽脑汁想了想之后，姜绾芸便再次开口道，“陛下方才不是说，要感谢妾吗…” 第645章 简单得过分 “嗯哼。”顾瑾渊淡淡应声，语气比之平时，没有丝毫波澜起伏。 但在现场羽睫的掩饰下，他那双琉璃眸子，却划过了一丝促狭。啧，这人他以后可得看紧了，不过是绕了两圈就上钩了。 以后，可不能让她被别人给骗走了。 然，认真思索该怎么应付这人的姜绾芸，却对他心中的想法，毫无察觉，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呃…既然陛下有感谢妾的心，不如…” “不如什么？”顾瑾渊微挑眉尾，笑吟吟地等着她的条件。 姜绾芸想了想，便试探着问道，“不如等您忙完，来锦瑟居吃顿饭？” 想来想去，她也就只能想到这个了。而且这个想法，也很符合她之前与黎玥清讨论的试探。 “吃顿饭？”顾瑾渊勾勾嘴角，轻笑，“姜绾芸，你就这么点儿志向吗？仅仅陪你吃顿饭，就能把你打发了？” “你不觉得，这么简单的事，朕今日就算是完成了吗？” 她这要求还真是...啧...简单得过分... “呃...”姜绾芸语塞，一时间，还真找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话来。 确实...他今日就过来，陪她吃了顿饭。不仅吃了饭，而且，还附带了一项送安神汤的小福利... “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好好儿再想想。”顾瑾渊弯眸，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里，泛起点点戏谑的笑，“若你再想不清楚，朕就自己来补充了？” “呃...”他补充...这个“威胁”，姜绾芸还真觉得有些慌。 他做的补充，肯定不会是什么她预料范围之内的事情... “不如...饭后您再陪妾出去走走？”姜绾芸仔细观察着对面人的表情，小心翼翼道。 顾瑾渊“啧”了一声，摇摇头感慨道，“朕就知道，让你自己想，是想不出来什么有参考价值的意见的。” “这样吧...”他食指轻轻在下颚处摩挲片刻之后，便决断道，“你之前与朕说的这些条件，朕都应你了。不过，对于去哪里走，你想过了吗？你要是没想过，朕就自己决定了。” “没有...”姜绾芸老实摇头，“您有想法就您决定吧。” 她也不过是情急之下，随口加了一个条件，至于去哪儿，她还真的没什么想法。 既然他有想法，就按照他的想法来呗。反正不管去哪儿，跟这位走在一起，都是件容易引人注目的事情。如此，她也就不是很在意了。 但是，若是她知道，皇帝陛下的提议是什么，她绝对不会答应他这个惊人的想法。 “嗯，那朕就决定了。”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等这几日忙完，陪你用了膳，朕便带你出宫去玩儿吧。” 姜绾芸：“...？！” 什么？她没听错吧？！皇帝陛下方才说，吃了饭之后，带她...出宫去玩儿？！ 出宫...是这么随意的事情吗？ “陛下，既然要出宫，是否需要妾提前去报备...？”姜绾芸犹豫道。 她们这些宫嫔，要出宫，应当是需要提前跟内务府那边报备的。就是不知，与他出去是个什么情况？ 第646章 添头 “姜绾芸，你傻是不是？”顾瑾渊闻言，直接甩了她一个白眼，“你跟朕出去，报什么备？难道朕出宫有事，还得跟内务府的人提前交代清楚？” “您是不需要，可是妾...应该还是要的吧？”姜绾芸本还想坚持一下原则，但在接受道他凉凉的眼神之后，她便立马改口了，“咳...不过妾觉得您说得也很有道理。” “那咱们就直接出去吧，有您带着，妾觉得...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是自然。”顾瑾渊对姜绾芸这次改口颇为满意，微微颌首之后，便弯眸道，“姜绾芸，你终于会说话了，朕心甚悦。” “唔…既如此，朕就提前给你点奖励吧。” “什么？唔...”姜绾芸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便被他伸手勾住脖子微微往前拉了一些，倾身吻住。 不同于之前一触即逝、轻如羽毛飘过的轻轻触碰，顾瑾渊这次，是在她唇上停留了足够时间，待她有实实在在的感受之后，方才放开她的。 “陛下...”在他退开之后，她便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比以往都要真实清楚的感受，让她在事发之后，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他纤长的羽睫，在眼尾处随略微上挑的眼尾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一双凤目弯折，一双琉璃眸子饱含笑意。 姜绾芸只一抬眼，便撞进了那双盛满笑意的琉璃眸子。 被那双盛着笑意的眸子勾住了神魂之后，原本就不知该说些什么的人，更是瞬间连反应都没有了。 反倒是顾瑾渊，在仔细瞧了一会儿她的反应之后，当先弯唇，促狭笑道，“姜绾芸，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不过是给你点添头罢了，居然直接就傻了？” 他的声音如玉珠落盘一般，清润悦耳，但其中带着的几分清冷味道，很容易就把发呆人的神思给唤了回来。 “妾...”姜绾芸回神之后大窘，一张白皙的小脸，很快就红了一片。 回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她不由觉得大为丢人...不过是被他亲了一下而已，又不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居然还直接傻掉，连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啧，你这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反应，得改一下。”顾瑾渊撇撇嘴角，“明明都进宫两年了，还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是轻薄了哪位闺中姑娘呢。” 姜绾芸：“...” 她反应却是有些丢人，但他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因着心里不服气，姜绾芸便小声反驳了一句，“可是妾入宫这两年，与待字闺中也没什么区别...十六入宫，到十八才第一次瞧见您...” “所以呢？”顾瑾渊微微偏头，眨了眨漂亮的凤目，“你想表达什么？” 不待姜绾芸出声，他又紧接着道，“你是想说...这事儿还是得怪朕？怪朕一登基就去了边关？” “没有...”姜绾芸在说完，便觉得后悔了，她就不该为了争一时意气，跟这位顶嘴的...要是惹到他了，后果... 第647章 争风吃醋 想到他可能会生气，姜绾芸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微微泛僵。 况且他去边关，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瑜国当时连丢七座城池，战事如此紧急，根本容不得他多想。她那这件事情出来说，似乎也不太好… “好了好了，这事儿算朕不对。”顾瑾渊一手被她握住，另一只手仍旧搭在她的脖子上，所以她一紧张，他立马便感受到了。 害怕又把她吓着，让她再次缩紧自己的保护壳里，顾瑾渊想都没多想，便直接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这事儿怨朕，怪朕一走就是两年，没让你见着人。”顾瑾渊动动手指，反手将姜绾芸的手握如掌心，劝慰道，“行了，别紧张了，弄得跟朕欺负了你似的…” “没有…”姜绾芸扯扯嘴角，小声道，“那就是本能反应…” “本能反应会如此，就说明你怕朕。”顾瑾渊放开了搭在她脖颈上的手，坐直身子之后方才道，“真不知你有什么可怕的，朕对你不好吗？” 他葱白的指尖收回之后，便轻轻点在了自己的额角。微微侧偏的头，也恰到好处地表达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他不是在威胁她，而是真的不懂，她为什么打心底里怕他？ “陛下对妾很好。”姜绾芸见他似乎真的只是想求一个答案，不是在与她置气，便大着胆子道，“陛下很好，就是有时候…脾气说来就来，妾有些跟不上您的想法。” “比如上次，在玉溪湖边儿上散步的时候就是…” 玥清说他是因为吃醋了，才不高兴的。吃醋确实能解释得通，但吃醋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跟一个女人争什么？ 跟女人争也就算了，问题是，那女人，在名义上是他的宫嫔，不是她的！ “上次那事，朕难道不该气吗？”顾瑾渊闻言，顿时就蹙起了眉头。一想到她都没跟自己说过“喜欢”，就跟另一个小丫头说了“喜欢”，他便觉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考虑到她的感受，顾瑾渊还是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气，撇撇嘴道，“总之，朕会不悦，自然是有朕的道理，绝不是无理取闹！” 姜绾芸：“…” 道理是什么，半天也没见他说…他不肯说，她自然就认为是他自己脾气古怪了… 见她一副怀疑的模样，顾瑾渊心里压着的不悦，便更多了一分。 心里憋着气，在说话的时候，自然也就没了什么耐心。撇撇嘴后，他便把定格在姜绾芸身上的目光挪开，看向别处，同时冷哼道，“反正就是有道理的，你爱信不信。” 要他把原因说出来，是不可能的，堂堂一国帝王，掌万里疆土的九五至尊，居然跟一个小丫头争风吃醋，说出来多丢人？！ 他才不要说… 姜绾芸：“…” 见他连目光都撇到一边去了，她不由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这跟耍无赖，就没什么区别嘛… 只不过，这人长得太好看，总是会让别人产生一种，“其实是自己错了”的错觉… 第648章 你的表示呢？ “信信信。”姜绾芸无奈点头，随声附和，“陛下的所作所为，必然是有道理的，只是妾看不透您的高瞻远瞩罢了。” “那你就想办法看透一些。”顾瑾渊抬眸，淡淡瞥了她一眼，直接要求道。 姜绾芸：“…” 她真的很想跟这位说，咱能别闹吗？这要是想想办法就能解决，她还至于在他神色产生变化的时候，跟着紧张起来吗？ 默了默，姜绾芸干脆道，“咱们不说这事儿了，成吗？” “哼。”顾瑾渊闻言，轻哼一声，淡淡扔下一句“随你”，便不再多言。 但在说完之后，他又抿唇补了一句，“反正，朕今日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你以后不许再拿这件事来说朕的不是。” “…妾明白了。”说他的不是，她哪儿敢啊… “明白就行。”顾瑾渊抿了抿自己玫瑰色泽的艳丽唇瓣，直到唇瓣微微泛白，方才道，“朕还有政务需要回去处理，就不留了。” “你…自己记得明日过来。还有，朕明日，要喝山药排骨汤，炖久一点，但是盐别太多，朕不喜欢吃咸的。” “诺…”姜绾芸顺从点头，“妾记下了。” 应承下来之后，她便站起身来，打算亲自把皇帝陛下送到门口。 不过，在她站起来之后，顾瑾渊却没有动，反而是拉住了她的手，垂眸看向她的腿，“今日可有把膝盖跪疼？” “没事。”姜绾芸摇头，“就是刚起来的时候腿有些麻，别的没什么了。” “嗯。”顾瑾渊闻言，垂下眼眸，抿抿唇，轻轻应了一声之后，便没再说话。 蒋文淑…在这恍若家常话的一问一答中，那三个字，便已经被顾瑾渊给记在心里，并毫不犹豫地，被划入了需要整治的那个圈子。 她既然有心在这后宫搅浑水，那他也不介意，让她瞧瞧，什么是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姜绾芸把人送到门口之后，顾瑾渊便不让她再继续往前了。他的理由很正统，“外面风大，而且冷，不适合久待”，根本令人无法反驳。 他不让继续送，姜绾芸也就没再坚持。 她本想就此打道回府，可临走，却被顾瑾渊拽住了手腕，“等等。” “陛下还有何吩咐？”姜绾芸抬眸，不解地望着这“出尔反尔”，说让她回去，又不让她走的人。 “你就这么走了？”顾瑾渊垂眸，暗夜中，姜绾芸只能借着灯火，才能隐约瞧见他面上的神色。而那双隐藏在纤长浓密羽睫后面的琉璃眸子，她则是完全看不真切。 “那陛下的意思是…？”姜绾芸拿不准这人想做什么。 平日里，就已经很难猜到他的心思了，现在，她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楚，要怎么猜？ “朕要走了。”顾瑾渊抿唇，视线在纤长羽睫的遮掩下，微微挪动，定格在她鬓旁的簪花上，“你就没什么表示吗？” 难道，就只是送送他，就没其他的了吗？那她这样，跟那些伺候的宫婢有什么区别？ 没个宫嫔的样子… 第649章 亲一下就放她走 表示？顾瑾渊这个问题，可把姜绾芸给难住了。 要怎么表示？她已经很恭敬地把他送到了门口，本来还想再送一段距离，表达一下自己的尊敬，可他也不让送。 那… 沉思片刻之后，姜绾芸方才抿抿唇道，“陛下回去之后，别忙太晚了，不重要的事情，就放到明日做吧，您早点儿休息。” 不让送但必须要有表示，那…表达一下关心，应该就是他想要的吧？ 姜绾芸觉得，自己这次肯定没有做错，但顾瑾渊略微沉默了一会儿，却冲她淡淡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还有什么？没了啊… 姜绾芸不懂，自己这个时候，除了能在言语上对他表达一下关心之外，还能做什么？ 莫非他不想听这话？ 不过，这个猜测，刚一在脑海里浮现，便被她给否决了。他方才问的是“然后呢”，那就说明，她这个方向是对的，只是…没说到点子上。 那… 姜绾芸再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您沐浴之后，一定记得把头发擦干再睡，不然明日起来可能会不舒服，还可能染上风寒。” “嗯哼。”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依旧是那一句，“然后呢？” 还有然后？她已经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啊…他周围一大堆人伺候着，她能叮嘱的，也就这几句话。别的…还能说什么？ 见她似乎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顾瑾渊偏了偏头后，便抬手给了她一个简单的提示。 他葱白的指尖轻轻点在自己面颊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行为，却已经将他的想法表达了出来——亲一下就放她走。 姜绾芸在看到他这举动时，只是微微一愣，便想到了上次在御书房的那回事。 当时他说，古有帝王为博红颜一笑，命人千里送来了荔枝，而他，为她办了事，也要享受这待遇。 今日与那日的情景，似乎也没多大区别，他依旧是这个动作，只不过，他指尖所指的地方，从玫瑰色泽的唇上，挪移到了白皙如玉的面庞上。 所以…他的意思是，她得亲他一下，才能放她回去吗？ 在姜绾芸犹豫的这一小段时间内，顾瑾渊并没有慌张，只是这么静静站着，等待她的答案。 他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心里的纷乱情绪，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往他身边凑，现在，好不容易对一个姑娘有了亲近之意，但对方，却不太愿意亲近他。反而是三番两次的拒绝了他。 关于这一点，皇帝陛下心里也很郁闷，但没办法，人是自己挑的，她不愿亲近他，那他就只能自己主动一点了。 只是…一想到多半会被拒绝，这高傲的人，还是觉得有些拉不下面子来。 姜绾芸：“…” 沉默片刻之后，她终于做了妥协，同时，她也在心底安慰自己，不过是亲一下脸而已，能有什么？又不是没亲过他… 而且，作为后宫的女人，这种事情，以后必然是会再有的，所以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第650章 下次一定要指唇！ 宫嫔亲近皇帝陛下，可不就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障碍，顿时少了不少。看着面前人的目光，也没了之前的躲闪。 正当顾瑾渊准备放弃，想说“不愿意就算了”的时候，姜绾芸却先他一步开口道，“那麻烦陛下您稍微低下头…” 他比她高出了一个头，不俯身，她还真没法儿达成他这要求… 姜绾芸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让人听得格外清楚。 顾瑾渊初次听闻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不敢信，她这次居然这么轻易就应了他这要求。 不过，在瞧见她没有分毫躲闪的目光之后，他也就逐渐确信了，她是认真的。 果然，按照她的要求略微俯身之后，一个暖暖的吻，便如轻柔的羽毛一般，轻轻飘落在他的面上。 虽然照他的要求办了，但她也是轻轻碰了一下，就退开了。 推开之后，姜绾芸便紧接着道，“行了，陛下快回去休息吧，您还有国事要忙，别耽误了休息的时间。” “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顾瑾渊便不再纠缠，依言把人放了。 不过，在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后悔的。 早知道她这么好说话，暗示一下就能照做，那他就不指脸了。亲脸有什么意思，轻轻碰了一下，便没然后了。感受一点儿都不明显… 下次…下次他一定要指唇！ 顾瑾渊放开人后，便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在送走他之后，姜绾芸也回了锦瑟居。 两人都仿佛无事发生过一般平静，但不近不远地跟在皇帝陛下后面的福禄，却是没办法做到两人这般风轻云淡。 他刚刚都看到什么了？！ 是他眼瞎看错了，还是他脑子有问题，出现幻觉了？！ 他家主子竟然…竟然这么直接地跟姜美人求吻，而姜美人，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按照主子的要求直接做了… 福禄表示，方才发生的事情，他很难接受！ 直到，顾瑾渊回过头来，淡淡唤了他一声，“还愣在这里不走做什么？”，他方才回过神来跟上。 “怎么？不想跟朕回凌云宫了，想留在锦瑟居伺候姜美人？”顾瑾渊转过头去之后，又不咸不淡地问道。 而在福禄还没来得及回答时，他又幽幽补了一句，“正好，姜绾芸那边儿要添人，不如你过去？” 他这问题，看似无意，只是兴致忽起罢了。但实则上，他却有试探福禄的想法。 姜绾芸不让他直接调人，他尊重她的决定，但试探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如果福禄自己都没什么意见的话，以后安排他过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若是他也觉得为难，不愿意过去，那他自然也不会强求。 送人去她身边，本就是为了她能生活得更舒适，这要是伺候的人心都不在锦瑟居，那还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挑两个需要从头培育，但是忠心耿耿的人呢。 “奴婢…”顾瑾渊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让福禄怔了片刻。 第651章 愿意去的 但在反应过来之后，他便飞快回答道，“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他猜不透这位是不是真有调人去姜美人身边的意思，但如果有，这也不失为一份好差事！ 别人没有见过皇帝陛下和姜美人私下是怎么相处的，但他却是见过。不仅见过，他还每一次，都被自家主子的态度，刷新了认知。 这位会主动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也会处处为那位考虑。最重要的是，他家主子谁劝都不会听，也就太后和小王爷能在其面前说上几句话。 现在，姜美人可了不得，说让人吃饭，人就能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吃饭，都不需要苦口婆心地劝。 说要游湖，主子便能先把手头的事情放下，抽出空来陪着去。 就连与后宫其他宫嫔有了矛盾，主子这最烦女人们争执纠缠的人，也能立马挥退大臣，赶着去处理纷争。 完了之后，还会特意带着安神的汤来探望，各种补偿，生怕人受了委屈… 如此优待和反差，他若再瞧不出姜美人在主子心里是与众不同而且颇为重要的人，那他就是真的瞎了！ 姜小主在皇帝陛下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那日后，不说登临后位、问鼎四妃，晋到普通妃位，还是没问题的。 若是再能为陛下诞下个一儿半女，那这身份地位，又该再水涨船高了。 再加上姜小主这性子，不是那种会作的，那以后，只要不犯下什么大错，在宫里的地位，必然是稳了。 若能提前占据有利位置，在她身边做个大太监，那…他以后的风光，必然不会比现在差。 没准儿，还能混得更好呢。 别说是有很大的希望比现在混得更好，就是比之稍有不如，他也是愿意的。 其他不谈，就是姜小主这脾气和对待身边伺候的人的态度，就是一等一的好。 在姜美人身边伺候，可比在皇帝陛下身边伺候，要轻松多了。过来这边，压力上的减少，可不只是一星半点儿。 所以综合考虑之后，福禄还是觉得，调到锦瑟居来伺候姜小主，是一件挺不错的差事。 “哦？”顾瑾渊嘴角微弯，意味深明道，“全凭朕吩咐，那也就是说...你是愿意去的了？” 福禄闻言，怔了怔，便肯定点头道，“...是。” 虽然自家主子这语气，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但福禄还是觉得，这个时候，从一而终，肯定自己的答案是绝对没错的。 再者，陛下对姜小主那般上心，他答是，或许无功，但绝不会无过。 “啧。”顾瑾渊勾勾嘴角，淡淡道，“你难道就不想继续在朕身边待了？莫非，你觉得朕还比不上一个姜绾芸了？” 提灯在前引路的裴贤盛，听到自家主子这句话，不由有些慌张。但现在，他也不敢随意回过身去，偷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难道...是他猜错了吗？主子并没有把他调到锦瑟居的想法？ 可是...主子对姜小主的上心，绝对不像是装出来啊。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他就没瞧见主子对谁这么好过！ 第652章 不是滋味儿 再者，就算是装的。那也应当是装给别人看的，在他一个奴婢的面前，有什么好装的？ “自然不是。”福禄想了想之后，便恭敬答道，“奴婢是陛下身边的人，自然是全听陛下吩咐的。陛下若是让奴婢在凌云宫伺候，奴婢自然就是在凌云宫老老实实待着。” “但如果陛下要奴婢去锦瑟居伺候姜美人，奴婢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陛下您说让奴婢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绝不推辞。” 顾瑾渊“啧”了一声，勾勾嘴角，似笑非笑道，“那朕让你去浣衣局洗衣你去不去？” “自然是去的。”福禄表面上答得一丝不苟，但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紧张的。 这位的心思，实在难猜，如果陛下下一句是“那你就去吧”，他也不会觉得有丝毫奇怪的地方。 那本来，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啧，裴贤盛教导出来的人，果然个个儿都是会说话的。”顾瑾渊弯唇，渐渐展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很可惜，不管是锦瑟居还是浣衣局，你都去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待在朕的凌云宫，干你原来干的事情。” 福禄：“…？” 所以皇帝陛下问了这么大一圈，吓得他里衣都被冷汗浸湿了，居然…真的只是随便问问，没有其他想法？ 也不知是不是猜到了福禄心里会这么想，在说完之前那一番话之后，顾瑾渊又慢悠悠道，“可不是朕不让你去，而是姜绾芸不答应。” “她觉得自己那里庙小，你去了就是委屈你。她觉得，让你跟在朕身边，才是最好的去路。” “她这么为你着想，朕听着都有些不是滋味儿呢，你回头，得好好儿谢谢人家。” 福禄听得这话，不由直接怔住，略微停顿片刻之后，他方才道，“姜小主言重了，奴婢进宫，就是来伺候皇家人的，哪儿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委屈，就更谈不上了。” “不管份位高低，姜小主都是陛下的女人，既然是您的人，那自然也算奴婢的半个主子。” “这…要不奴婢回头去跟姜小主解释一下，让她千万别误会？” 姜美人能那么跟皇帝陛下说，福禄是完完全全没有想到的。 能让皇帝陛下把自己身边的人调过去，是多么大的荣耀啊。况且，依他现在在宫里的人脉，如果被调去锦瑟居，肯定能帮上她不少。 但这位姜小主，却没怎么考虑这些利益，反倒是帮他考虑了一下前程。 初闻此事时，哪怕是在宫里混迹了许久的人，心里也不免生出一分感动来。 这样的主子，宫里头，可是没几个呢。 “不用去解释了。”顾瑾渊淡淡道，“她不让朕问你，说朕来问你，就是欺负人，说你就算不愿意，也会迫于朕的压力，点头应下的。” “福禄。”说着，顾瑾渊又侧首，凉凉瞥了一眼前面提着灯笼引路的人，幽幽道，“你们私底下交情不错啊…她为你考虑的时候，还把朕给说成恶人了？” 第653章 不许跟她透露半个字！ 福禄：“…！” 随着顾瑾渊幽幽的话音落下，深秋夜晚的风，也将道路两旁的枝叶，吹得“沙沙”作响。 微凉的风，吹拂在背上，掠过原本就被浸湿了一块儿的衣襟，福禄不由在瞬间，汗毛倒竖！ 主子这话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这语调，却着实吓人了些。 要不是他在这位身边伺候了多年，心理素质还算过硬，方才那凉凉目光和幽幽的语调，便能直接吓得他双腿发软！ “陛、陛下…您…”福禄被他这么一吓，颤颤巍巍的，连话都说不清了，“您这话就…奴婢与姜小主哪儿能…能有什么交情…” 皇帝陛下这话…可就太吓人了！ 他作为帝王身边伺候的人，怎么能与宫嫔有私交？！帝王身边的人，自然应该全心全意伺候帝王，与宫嫔乱攀交情，那可是死罪！ “行了，瞧你那样子。”瞧见福禄担惊受怕的模样，顾瑾渊便也熄了再吓他的心思，“朕不过是说了一句你们私交不错，就能给你吓成这样。” “回头，就应该让裴贤盛再把你领走，好好儿教导一下。” “省得以后一遇到大事就慌神，平白丢了凌云宫的脸面。” 福禄：“…” 交情的事，可大可小，若是没人问起，那也还算好。可问起他的人，是皇帝陛下，他能不担惊受怕吗？！ 再加上这位方才的眼神，那感觉…他可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不过，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对皇帝陛下的教训，福禄都只能全部点头应下，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 “罢了，这件事朕也不与你计较了。”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地继续迈步往前走去，“不过朕今日同你说的这些话，你不许跟姜绾芸透露半个字！” “否则…” 后面威胁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但福禄却是明白，自己若是敢向姜美人透露方才的事，结果绝对是致命的！ 方才才经历了一场惊吓的人，现在还是虚的，听了自家主子的威胁，福禄便忙不迭地连连应下，“奴婢明白，请陛下放心，奴婢绝不会多嘴！” “嗯，你知道就行。”顾瑾渊微微颌首，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 … 按照约定，接下来的几日，姜绾芸每日接近午时的时候，都会提着食盒，准时去御书房报道。 之后，便是同皇帝陛下一起，在御书房待上一整个下午。 中午去晚上回，这段时间，锦瑟居除了早上备些点心之外，都不用给她准备饭菜了。 而在御书房待着的这几日，姜绾芸过得，也都还算轻松。想象中，皇帝陛下指使她忙东忙西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因为那位一旦忙起来，便没有时间顾及她了。 而这段时间，她则是随便做什么都可以。 可以主动帮他掺茶倒水，也可以自己在偏厅看书。若是待得无聊了，还能自己出去，在附近的院子里逛逛。 总之，她这日子过得，是轻松自在，比起在锦瑟居的时候，也不遑多让。 第654章 主动献吻 原本，她来到这里，最最艰巨的任务，应当是监督皇帝陛下的作息。但自打她接受这件事以来，就没遇到过问题。 他们都说皇帝陛下难劝，很多时候让人连靠近都不敢。但姜绾芸却觉得，这人也不是很难劝，她每每叫他用膳，都是一叫就来。 裴贤盛他们所说的情况，是一次都没发生过。 如此悠闲的日子约莫过了半月时光，在姜绾芸再次提着鸡汤去御书房的时候，顾瑾渊便直接从桌案上翻出一只信封，塞进她手中。 “这是…？”姜绾芸不明所以。 “呐，是姜大人给你的，朕没拆过，你自己看吧。”顾瑾渊说着，便自顾自地把她带来的鸡汤端到了自己面前，一勺一勺地优雅喝了起来。 姜大人…能送到御书房，让皇帝陛下帮忙转交的…莫非是她父亲给她的回信？！ 之前，她只想着往家里送家书，问候一下父亲，可从来没想过，还能收到回信！ 眼下，这惊喜被塞进自己手里，她一时间…竟激动地连信都忘记拆了。 余光瞥见她没有动作，顾瑾渊便又侧首瞧了她一眼。 在察觉到她面上激动和呆滞混合的神情之后，顾瑾渊便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嘴角，“傻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还等着朕来帮你拆了，读给你听？” “没、没有！”在顾瑾渊出声提醒之后，姜绾芸便手忙脚乱地拆了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纸。 信封中，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内容并不多。但姜绾芸，却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父亲对于自己的关爱之情。 父亲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母亲离世之后，他便更加不善表达。 这封信上的内容，与父亲平日里叮咛她的语气很像，也是一些简简单单的话语。不过…就这些话，便已经足够了。 见她收到信之后开心得不行，顾瑾渊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弯起了嘴角，“姜美人，朕这事儿，办得不错吧？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感谢朕？嗯？” “是要感谢陛下！”姜绾芸弯眸，略微思考了片刻，便直接俯身在顾瑾渊面上落下一吻。 她本来是想应他帮忙送信时的提议，在他玫瑰色泽的唇瓣上落下一吻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这么做。 但她心中，确实是很感激他的。于是，思索片刻之后，她便干脆退而求其次，在皇帝陛下白皙光滑的面颊上，落下了轻飘飘的一个吻。 顾瑾渊：“…？！” 他本来也没期望她能够做什么，这人脸皮薄，他是知道的。之所以那般说，完全就是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可方才…姜绾芸居然主动亲了他？！ 虽然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面颊，根本没什么实际感受，但这也足够他大吃一惊了。 “你…”顾瑾渊踌躇着开口，正犹豫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姜绾芸却先他一步开口，道了一句，“多谢陛下，妾先去把家书收起来！” 说完，她便开开心心地拿着家书，小跑着往外去了。 第655章 愿打愿挨 至于顾瑾渊，只来得及道一句“慢些，别摔着了！”，她人便没了踪影。 看着门口转眼便没了人影，顾瑾渊不由摇头轻笑，“这丫头…帮她带封家书居然就能开心成这样…” 不过是借着让下面人办公事的时候，帮她跟家里递了封家书，她就这般开心。甚至，打破了以往的态度，在他没有开口要求的情况下，主动亲了她。 若是…她知道他有带她回家瞧瞧的打算，那她开不得开心到天上去，然后…以身相许来感谢他？ 顾瑾渊葱白的指尖，轻轻点在方才被姜绾芸碰过的地方，一双漂亮的凤目眯了眯，随后便下定决心，做了个大决定。 以后，她的家书，就别由内务府的专门渠道负责了，从他这里过即可。 她想什么时候写，他就什么时候让人帮她送，她想写多长，他就给她递几页纸。办事效率，也绝对得比内务府那边快！ 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跟她要“谢礼”了。 至于她会不会频繁地通过他往家里送家书这一点，他根本就不担心。 首先，她并不是给根杆子，就会顺着往上爬的人。再者，他根本就不介意她顺着杆子往上爬，甚至还挺期待，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信送多了，“谢礼”可不就多了吗？他有什么可介意的？ 只要她愿意，他不介意跟她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一对。 收回目光之后，顾瑾渊便笑吟吟地把姜绾芸送来的鸡汤给喝了下去。 … 待姜绾芸把家书收好之后，便差不多是用午膳的点了。 顾瑾渊今日因为某人的主动心情大好，没等人叫，便主动到了偏厅用膳。 姜绾芸正在帮着裴贤盛等人布菜，一抬眼，便发现他来了，“陛下，您今日怎么这么早？政务不忙？” “还行吧。”顾瑾渊淡淡道，同时悠悠然迈步在自己位子上坐下，“你别忙了，让他们来吧。” 说着，他便伸手把姜绾芸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陛下，是不是…豫州那边的事情，已经忙完了？”姜绾芸一边净手，一边好奇问身旁的人。 顾瑾渊闻言，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在净手完毕，把所有人都挥退之后，方才道，“几十万赈灾款银，还有一大批粮食，再分发途中，被贪了七八成。” “最后，只有不到三成被发放到了灾民手中，而且发放工作还做得很糟糕，既没有按人头统计限量发放，也没有一个详细的计划表。” “就连施粥这种事，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粥随便熬熬就送去粥棚了，也不管煮熟了没有。” “你觉得，就这种情况，能在半月之内，就把事情给解决了吗？” 他说的这些，并不算夸张，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所以这些日子，他也非常头疼，为着豫州和凉州的重新整顿，废了不少心思。 好在，重新派下去的两批人，都还算是有能力。抵达后几日，就把场面暂时控制住了，没让难民继续处于混乱。 第656章 看个奏章算什么？ “贪腐和消极怠工的问题这么严重？！”姜绾芸闻言，不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 她很难接受，一批赈灾款粮下去，就这么十日出头的路程，和几层分发，竟然…没了七八成？！ “要是不这么严重，也不至于把凉州也给影响了。”顾瑾渊一边替身旁的人夹菜，示意她边吃边说，一边淡淡道，“凉州虽然也有灾情，但靠内部调运存粮，完全是可以自行度过难关的。” “但是，豫州那边的问题太大了，大到灾民们已经没办法在本土生存，需要背井离乡地步。” “大量灾民的涌入，最终，导致凉州的情况也濒临崩溃。” “也正是因为凉州所在的芹川府没有贪腐现象，先把情况上报了，所以…朕这边，才知道了这个情况。” “否则，豫州那边，肯定还得再多瞒个七八日。” “也就是说…豫州那边，其实是因为凉州上报了真实情况，而他们自知瞒不住了，所以才紧跟着上报的？”姜绾芸一边在顾瑾渊的示意下吃着碗里的菜，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啧，分析能力还不错。”顾瑾渊扬扬嘴角，顺便夹起一块胡萝卜放入口中，“朕觉得你挺有潜力，不如培养培养，随朕一起上朝去吧。” “陛下，您别开玩笑…”姜绾芸扯扯嘴角，无奈道，“妾一介女流，怎么可以出现在朝堂之上…” “这倒也是。”顾瑾渊微微颌首，“朕要是把你给带去了，他们肯定要联名上奏，说朕是昏君。” “那不如这样吧，以后你来御书房同朕一起看奏章吧，帮朕分担一下压力，如何？” 姜绾芸抿唇，“陛下，您能不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吗…？” “怎么就不切实际了？”顾瑾渊不以为然，“古时女子登基为帝的先例都有，看个奏章算什么？” “远了的事咱们不说，就说近的。” “就是当下，女子博才多学不输男子者，也不是没有。光这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便有好几个呢。”顾瑾渊微微挑动眉尾，同时直接开始举例说明，“比如宫里那个梅学士的女儿，梅什么来着，朕记得她入宫前，就是京城很有名的才女。” “梅琳娅…”姜绾芸嘴角微抽，“您连人家名字都不记得，还说赫赫有名…您不觉得这很矛盾吗？” “干嘛非要记住名字，大致知道她是谁，不就行了吗？”顾瑾渊撇撇嘴，兀自喃喃道，“再说了，朕要是把她们记得清清楚楚，某些人要是不开心了怎么办？” “嗯？”姜绾芸没听清他一个人在嘀咕什么，“您方才说什么？” “咳…没什么…”顾瑾渊抿唇，若无其事道，“朕这不是跟你说着，运往豫州的第一批钱粮被贪污的事情吗？” “啊对…”经他这么一提醒，姜绾芸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豫州的问题上，“那些贪官贪得这么厉害，应该很容易留下罪证吧？” “而且，短时间内，他们应当也没办法清楚掉所有的蛛丝马迹。” 第657章 狗急了，会跳墙 “所以…”姜绾芸抿了抿唇，试探性问道，“陛下，那些贪污的人，您都查出来了吗？” “他们刚到的时候，便开始着手这一事情了。这几日，应当是出其不意地抓了很多还没来得及藏好的证据。” “顺着证据往下查，收获必然不小。” “所以…”顾瑾渊扬扬嘴角，挑眉笑道，“你若还有什么家书要递，最近这段时间，机会可不少。若是有想法，可以来找朕。” 见姜绾芸侧目，似乎是被他的话所吸引，顾瑾渊又弯唇笑道，“比如今晚，朕就要送几封密件给下面的人，你若是想带书信回去，可以一起啊。” “密件？”姜绾芸很想点头，但在听他所言之后，又不由有些犹豫，“既然是紧急的东西，那加上妾的书信，会不会耽搁啊…” “先送密件，最后稍微绕点路，帮你把信带去尤县不就行了？”顾瑾渊无所谓道，“而且带上一封你的家书也挺好。” “为何？”姜绾芸不解。 “既然是密件，那肯定是朕跟自己信任的臣子，私底下传送的文书。这些东西，都不是能让别人知道的。”顾瑾渊淡淡道，“但是那几只老狐狸，本事也不小。兴许…一不小心，就被他们给发现了呢？” “带上你的家书，帮朕送秘密文件的人，就能伪装成…自己是帮后宫某个受宠宫嫔送家书的样子，岂不是挺好？” “反正朕是不介意被他们当成昏君的。当然了，他们若是敢对朕的人动手，也必然是不敢在明面上挑明此事的。” “就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在关键时刻，把家书给朕做个掩护了。” 他看过她写家书，都是一些亲人间的正常关心，而且她家庭内部关系简单，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复杂东西可写。 这些内容，都没什么可忌讳的，在紧要关头，确实可以作为挡箭牌。 只是，这也得她愿意才行，如果她不愿意，一定要做到绝对保密，他也可以让人把她的家书，当作与密件同等重要的机密内容保管。 “自然是愿意的，妾给家里寄的信，都只是普通问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姜绾芸闻言，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点这个头，也是理所应当。 但稍微停顿片刻之后，她还是忍不住道，“只是…妾有一事不明…” “陛下给下面办事的大臣们寄的书信，不是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吗？那些人敢对这样的负责人动手？” “傻丫头。”顾瑾渊弯唇笑笑，手中的象牙筷，也在同时轻轻敲了敲她的碗边，“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也是会跳墙的。” “就像你手里这碗饭，已经端起来，准备开吃了，这个时候再告诉你，这不是你的，得还回去，你舍得轻易放手吗？” “而且这还不是还回去就能了结的事，你还得为这碗要还回去的饭，付出血的代价。” “这种时候，你会不会想…管他三七二十一，饭都端在手上了，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 第658章 齐家治国平天下 “既然伸头一刀是死，缩头一刀也是死，那不如…放手一搏咯。说不定，毁了罪证，还能为自己和全家人，寻一条活路呢。” 姜绾芸垂眸看向自己的饭碗，神色有些复杂，“陛下说得极是，之前是妾肤浅了。” 之前，是她把人的胆子想得太小了。确实，天子之命不可违，可总有那么一些人，即便堵上身家性命，都要挑战一下底线。 皇帝派下去的人又怎么样？他们贪赈灾银粮，害死了无数无辜人的命，还怕再多这一个吗？ 只要能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他们或许…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这哪儿是肤浅。”顾瑾渊撇撇嘴，不以为意道，“你不过是没接触过朝堂上的那些斗争罢了。” “至于后宫…目前也不涉及什么封王夺权，力争太子，所以都是小把戏而已。” “嗳，不过你放心，有朕护着你，以后遇上什么麻烦也没关系。若是解决不了，只管来找朕告状便是，其余的，都不用你操心。” 姜绾芸闻言，先是怔了怔，随后才抿抿唇，小心翼翼地夹了一颗花菜到顾瑾渊碗里，“陛下您还是先操心国事吧，妾的事，通常都能自己处理好。” 顾瑾渊看着她主动给自己布菜，不由“啧”了一声。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微动，将她放到自己碗里的那颗花菜吃掉之后，方才道，“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姜绾芸迟疑颌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与自己讨论《大学》。 “那你还不能理解朕的话？”顾瑾渊微挑眉尾，轻笑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朕觉得，修身这一点，自己还做得不错。那后面…就该是齐家了。” “家不齐，何以治国平天下？” “所以…”话及此处，他嘴角的笑意，不由逐步扩大，“你的事情，理应由朕管。齐家这一步，朕得做好才是。” 姜绾芸：“…” 他这都是哪里来的歪理？一篇《大学》，一句齐家治国平天下，也能被他和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联系起来？ 见她不说话了，顾瑾渊也只是弯弯嘴角，便不再同她争论了。 不过，他手上给她夹菜的动作，倒是没有停下。在自己吃完之后，还会催促她，让她快些吃，免得饭菜凉了。 … 待忙活了一个下午之后，顾瑾渊便把自己给下面的密信，以及姜绾芸的家书一同交给了裴贤盛，“这些，你找人送回去吧。” “让密使去送，别走明面上的渠道。” “姜小主这...也交给密使？”裴贤盛看着被交到自己手里的文书，不确定问道。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最后送就行了，算是打个掩护吧。这种事情，能多一层保障也好。” “朕之前下令，说是抓到那些贪赃之人，会诛九族。在这样的情况下，难免会有人狗急跳墙。你转交的时候，让送信的人，自己也当心些。” 第659章 没事找事 “诺，奴婢明白。” 在裴贤盛恭敬应下之后，顾瑾渊又淡淡道，“你再去准备两套衣服，朕要带姜美人出宫。” “出宫？！”猛地听闻此言，裴贤盛再也绷不住神情，直接惊诧出声，“陛下您要带姜小主出宫？！” 与裴贤盛同样惊讶的，还有姜绾芸，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陛下居然会有这个想法！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顾瑾渊嘴角微沉，声音略显凉薄，“姜绾芸一脸惊讶就算了，可是裴贤盛，你好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一惊一乍？” “这...奴婢知错！”裴贤盛闻言，吓得一个哆嗦，什么也来不及想，便连忙应下，“奴婢这就去办！” 说完，他人便迅速退下，很快就没了踪影。 而此时，姜绾芸也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了神来，“陛下，你这是...何意？” “带你出宫啊，能有什么意思？”顾瑾渊语气平淡无波。似乎，自己在陈述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出宫？今日？”姜绾芸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您的事情...” “事情都处理完了啊。”在姜绾芸还没说完的时候，顾瑾渊便把话接了过去，“朕下午在御书房忙了一下午，你不是在旁边看着的吗？” 姜绾芸：“...” 她岂止是看着，完全就是给这人做了一下午丫鬟！茶水烫了要吹冷，冷了要添热水，墨没了要叫她磨，手疼了还要找她按。 前面的事情就算了，最后一条，真是他没事找事！拿笔的是右手，研墨的事是她做的，他那左手就没动过，但他居然跟她说左手疼，要她帮忙捏捏？？？ 那放在桌上，最多按过纸张的手，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地疼起来？！ 分明就是他在胡说八道！ 但她也不能说他什么，一说，他便道，“朕动用密使帮你给家里送信，你居然连这点儿小忙都不愿意帮...” 说得跟她忘恩负义似的... 好在，他要忙的事情还真不少，除了这些小问题，也没折腾出什么大动静来。 抿了抿唇，姜绾芸便又道，“妾瞧着您下午挺忙的，这要是出去了，晚上又该晚睡了吧？还是算了吧...” “方才，朕连东西都全部交给裴贤盛了，还能有什么事情？”顾瑾渊淡淡道，“豫州那边的事，今日算是已经完成第一个阶段了，后面要做的事情，朕也已经吩咐下去了，晚上，自然就没事了。” “那这会儿太阳都快落山了，咱们出去逛一圈回来，会不会影响您明日上朝？” 上朝这事儿，也是极为辛苦的，天还没亮就要起来。这要是前一个晚上睡晚了，第二日保管难受。 姜绾芸想得不少，可顾瑾渊闻言，却只是微微颌首，平淡道了一句，“哦，刚忘记跟你说了，明日休沐。” “呃...”姜绾芸语塞。 明日休沐...那确实不用再考虑早起的问题了。既然如此，今日出去，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第660章 鸡同鸭讲 在姜绾芸沉默的同时，顾瑾渊又勾勾嘴角，轻笑道，“你就别问了，朕既然会说这个话，那自然是把所有问题都安排好了。” “至于你，无需多想，好好玩儿就是了。” 姜绾芸：“...嗯。” 他什么都安排考虑好了，她还能说什么？ “这就对了。”顾瑾渊见她应下，不由满意地眯了眯一双漂亮的凤目。同时，还不忘顺手把她拉到身侧坐下，笑眯眯道，“站着等多累，还是坐下等吧。” 姜绾芸：“...？！” 他怎么又拉她坐这位置？！龙椅...是她可以随便乱坐的吗？！ 瞧见她面容上划过一丝紧张，顾瑾渊便猜到，她大致在想些什么了。 “怎么着？又不是第一次坐了，有什么好紧张的？”他弯唇轻笑，“不过…你若实在害怕，朕也不会勉强你坐在这张椅子上？” 闻言，姜绾芸心底，不由生出一丝狐疑。 是他拉着自己坐下的，而且他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起来？ 有问题…这话绝对不能应… 在打定主意之后，姜绾芸便默默把目光收了回去，不再盯着他看。同时，也没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顾瑾渊瞧着她的反应，一双漂亮的凤目，不由微微眯起。啧…这姑娘，进步还挺快，刚接触的时候，随便套路一下，便上钩了。可现在，却学会不吭声儿了。 但这也没关系，只要她这紧张的本能反应还在，便不妨碍他逗她。 弯弯唇后，顾瑾渊便干脆直接将手臂从她背后绕过，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在感受到被他揽住的人发生有些许僵硬之后，他又凑近她，低声在她耳畔道，“你要是不想坐椅子，坐朕腿上也行啊。” “那样，便算是朕抱着儿，而不是你坐龙椅了…” 姜绾芸：“…？！” 嗅着他靠近时所带来的淡淡龙涎香味，再感受到他轻浅的气息落在自己耳畔，姜绾芸的身子，不由又僵直了几分。 同时，一抹淡淡的红晕，也爬上了耳根。 就知道他那么说，肯定是没安好心！坐他身上便不算是坐在龙椅上了？这种歪门斜说，也亏他想得出来！ 咬了咬牙后，姜绾芸便暂且忍下了怒气，不同他计较。若是同他理论，指不定这人又会拿出什么歪道理，把自己之前的说法给圆回来。 鸡同鸭讲，没法儿交流！ 知道她不说话，便是因为不好意思，或是正生着气呢。顾瑾渊很懂得点到为止，但看着她泛红的耳根，他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面皮薄也有面皮薄的好处，随便逗逗，就能瞧见不一样的风情。 “不愿意就算了，总归是你自己的心思，都随你。”将事情随便打发过去之后，他便直接将下颚搁置在了姜绾芸的肩上。 “陛下？”感受到肩上忽然一重，姜绾芸便忍不住想要侧首看他。 只是，她刚一有所动作，顾瑾渊便先她一步挪动手臂微微向下，双手一起，将她整个人圈入了怀中。 第661章 反手抱住 “嗯？”顾瑾渊懒懒应声，略微上挑的尾音，带着无尽诱惑，“怎么了？” “陛下，您这是…？”感受到自己脖颈边丝丝缕缕的气息，姜绾芸的耳根子，不由又增了一抹红。 他实在靠得太近，近到身上的龙涎香味将她包裹，而那微甜的味道，则是诱惑着她沉迷。 “乏了，让朕靠一会儿。”顾瑾渊眯了眯漂亮的凤目，在姜绾芸看不到的角度，那双琉璃眸子中，除了泛起点点笑意，还划过了一丝得逞的意味。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换上慵懒的语调之后，悦耳的声音，便比平日里更能惑人几分。 “乏了？”姜绾芸微愣，他平日里都是忙到很晚的，但不管是多晚，第二日也会照常起床，照常批阅奏章文书，日复一日。 这么早就乏了，她倒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忙完一个阶段的事情，人放轻松了，困倦之意涌上，是很正常的事。 姜绾芸略微思考了片刻，便道，“既然您乏了，不如咱们今日就不出去了吧？您早些沐浴，好好儿休息休息。” “姜绾芸，你是不是不想跟朕出去？”顾瑾渊蹙眉抬首，强迫她面向自己，随后满脸不悦道，“你若是不想，朕不强求。” 他要的是不跟他出去吗？！休息…有什么好休息的？他那是心乏了，躺在床上睡觉有什么用？他要的是她的安慰！ “没有不想…”被他强行掰过身子，姜绾芸只能略微调整坐姿，让自己不是那么别扭。 而顾瑾渊在感受到她的小动作之后，一双凤目，不由划过一丝不愉，“怎么？不想出宫，还不想靠近朕？” 姜绾芸：“…” 这人也太敏感了些吧？她不过是调整了一下坐姿，想让自己坐得更舒服罢了，怎么到了他口中，就变成那样了？ 知道跟他解释是没用的，姜绾芸默了默，便干脆直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她虽然没用多大力气，只是很形式化地做了个动作，但这动作，却让顾瑾渊之前聚集的脾气，瞬间消散了。 感觉到他周身的冷气消散之后，姜绾芸方才道，“陛下，妾方才只是想说，您既然今日乏了，就先休息吧。” “反正明日是休沐日，明日早些起来，再出去逛逛，也未尝不可。” “不。”姜绾芸这个提议，刚一说出口，便被顾瑾渊给拒绝了，“乏了与出宫没什么关系，出去是放松，反倒有助身心。” “现在乏了，歇歇便是。待裴贤盛把衣服拿来，咱们便动身。” 说罢，他便重新倾身，懒懒靠在了姜绾芸肩上。 姜绾芸：“…” 算了，他愿意靠着，就让他靠着吧，左右她也无事。 刚开始时，她还因为他的靠近而略微有些不适，但他靠得久了，她也就渐渐适应了。 不过，她现在，依旧不敢乱动。因为她从余光可以瞧见，这靠在她肩上的人，不仅一动也不动，甚至还紧紧闭着凤目…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第662章 不会是坏了陛下的好事吧？ 姜绾芸仔细观察了他一会儿，发现这人确实什么动静也没了之后，便不由微微蹙起娥眉。 裴总管那边，已经去了许久，估摸着再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人就该回来了。 他再这么睡下去，待裴总管回来，她是叫他好呢，还是不叫他好？ 她余光可以近距离地瞧见这人姣好的面容，纤长浓密的睫毛迎着光，在眼窝处打下一片错落的阴影，挺直的鼻梁下，是玫瑰色泽的饱满唇瓣。 雪肤朱唇、风华绝代，说的就是他这样的美人。 因一双凌厉的眼此刻被雪白的眼皮挡着，此刻的他，比之往日，要柔和很多。 听着他轻浅均匀的呼吸，姜绾芸便把伸出去，想要推醒他的手，给收了回来。 她实在不是很忍心打扰这个连续忙了近二十日的人，但想到他方才坚定的态度，她又纠结了... 如果不叫醒他，由他就这么睡下去，那...他醒了之后，会不高兴吧？ 回头，又该说她是因为不想跟他出去，才故意不叫醒他的了。 罢了，等裴总管过来了再说吧。如果他那时候醒了，那便正好，如果没醒，那就让他睡好了。明日再出门，也是一样的。 约莫再静静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之后，裴贤盛便带着福禄端了着两套准备好的普通服饰走了进来。 可刚一进来，他俩就被眼前的状况吓得魂飞魄散。 陛下这是...和姜美人正在...？！他们该不会是坏了陛下的好事吧？ 罪该万死！最该万死啊！ 想也没多想，裴贤盛便带着福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之后，便是直接把手中的托盘往前一推，整个人俯下身来，把头重重往地上一磕，不动了。 瞧见他们忽然行此大礼，姜绾芸也很懵。以往，都不是这样的啊...不过是拿套衣服的功夫，这规矩...怎么就变了？？？ “裴...”姜绾芸本想问问两人这是怎么回事，可还没来得及出声，她便敏锐地发现，跪在地上的这两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他们身体抖动的幅度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还是能彰显出，这两人此刻内心的恐惧。 什么情况...？ 皇帝陛下醒着的时候，他们都不怕，现在人睡着了，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在她开口前，靠在她肩上的人，却先她一步开口了，“都跪在地上做什么？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御书房，还有需要你们行此大礼的规矩了。” “陛下，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裴贤盛听见自家主子幽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身体抖动的幅度，顿时更大了。 说着，他还带着福禄重重往地上磕了几下头，试图谢罪。 他们两人磕头的动作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重重几下之后，前额便红了一片。甚至，隐隐有破皮的迹象。 “裴总管，你们这是做什么？！”姜绾芸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惊呆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深呼吸定了定心神之后，她方才轻轻推了推靠在她身上还没起来的人，“陛下，您说句话呀！” 第663章 睡觉？叫醒？ 这俩是他的人，他们为何会突然这样，他或许能有些头绪。 而且，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关系。她说话没用，他说话，那俩总得听吧？ “你要朕说什么？”顾瑾渊垂眸看着下方努力认错的两人，漂亮的琉璃眸子中，也泛起了一丝疑惑。 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顾瑾渊便蹙眉直接问下面两人道，“你们何错之有？” 他说话的语调懒洋洋的，带着些刚睡醒的慵懒。但这语调，落在裴贤盛二人的耳中，却不由让他们更紧张了。 皇帝陛下平日里说话不是这样的，现在...是因为他们坏了好事，在生气吗？ 而且这罪行，大家心知肚明很容易，但是挂在嘴边说出来，就有些... 见他们两人不吭声，顾瑾渊好看的眉，不由蹙得更深了，就连语气，也染上了些许不耐烦，“嗯？朕问你们话呢？都傻乎乎跪在那里做什么？！” “你们若是现在不想说，那就跟这儿跪着吧，以后都别说了！” 这不是在朝堂上勾心斗角，他不需要克制自己。在生活上，他就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 他不过是小憩了一会儿罢了，结果这两人拿了衣服回来，便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吵醒了他。 吵醒他就算了，反正他待会儿也是要同姜绾芸出去的。可他们这吱吱唔唔的样子，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忍耐性！ 见他非常不耐烦，姜绾芸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忍不住小声同顾瑾渊道，“陛下，您别这么凶啊。” 那俩本来就害怕，他再一通威胁，人家怎么敢说？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顾瑾渊淡淡道，“他俩这么害怕，不可能没有原因。” “直接说出来，朕或许不会计较，但若是跟朕在这里耗时间，朕就...” 顾瑾渊威胁的话尚未说完，对他足够了解的裴贤盛便连忙开口道，“陛下！奴婢知错，奴婢、奴婢应该先在门口候着的，不该...不该打扰您和姜小主的事！” 他在皇帝陛下身边伺候十余年了，这位不近女色，所以平日里也没有这些忌讳。 今日他被叫去办事，事后想都没想就直接领着人进来了。结果... 一想到这儿，裴贤盛便不由暗自悔恨，恨自己没有多讲那一步的规矩！ 以后，这坏毛病，一定得改！ “打扰？”顾瑾渊姜绾芸同时出声，皆不是很明白裴贤盛在说些什么。 抿了抿唇，顾瑾渊便道，“裴贤盛，你何时变得这么胆小了？朕本来就要出去，无需你打扰也该被叫醒，你用得着这般吗？” 在顾瑾渊之后，姜绾芸也微微颌首道，“对啊，本来我也打算在你们来了之后就看看陛下醒没，若是没醒...若是没醒我也会唤陛下的，你们何须如此？” 姜绾芸撒了个不痛不痒的小慌，让自己所言更贴近皇帝陛下。同时，也是想为他们所谓的“打扰”，减一分负罪。 可裴贤盛在听见两人的话时，却怔住了，“睡觉？叫醒？陛下与您...这...” 第664章 带你出去吃 他方才瞧见两人靠在一起，还以为两人是在行一些亲密之事。可现在看来...自家主子，似乎只是乏了，靠在了姜没人肩上休息罢了... 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裴贤盛也很不好意思。 讪讪笑了笑，他便尴尬道，“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大惊小怪了，还请陛下和姜小主别介意...” 他也没直说自己误会了什么，只是干脆把错揽在了自己身上，怨自己大惊小怪了。 不然，把话说开了，大家都尴尬。 但坐于桌案后面的两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前后不一的表现，以及面上的惊讶，早就把他们出卖了。 在意识到裴总管是误会了什么之后，姜绾芸面上升腾的红晕，便直接越过耳根子，蔓延到了脖颈。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同别人解释的。 思及此，姜绾芸便忍不住咬牙瞪了旁边的人一眼，低声道，“陛下，您现在还是先坐好吧。” 被她这么狠狠一瞪，顾瑾渊也很委屈，“朕什么也没做啊...” 他不过是靠着她睡了一觉，什么都没做，误会也是裴贤盛和福禄那俩傻子误会的，与他着实没关系。怎么到最后，被凶的人，反倒成了他了呢... 顾瑾渊表示，自己很冤枉！ “您还是坐好吧。”姜绾芸丝毫没有因为身旁人的无辜就心软，说着，她还拉了他一把，让他自己坐直，然后自己站起来，退至一旁站着。 看见她这反应，裴贤盛心里，不由“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姜美人面皮薄，被误会了就不让主子靠近了。主子失了美人在怀的待遇，肯定会不高兴。而造成现在这状况的他们，多半... 思及此，裴贤盛便不由打了个哆嗦。 “咳...陛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他便试图开始转移话题，“您和姜小主的衣服已经找来了。” “不知...您二位，是先更衣，还是先用膳？” “直接更衣吧。”顾瑾渊淡淡道，“晚膳就不在宫里用了，朕带她出去吃。” 他的声音，虽还是如以往那般，清冷平淡，但熟悉他的人，却能从其中听出一丝丝不悦来。 “诺。”裴贤盛此刻不敢有分毫越矩的地方，自家主子说啥，他就连忙跟着照办。主子说不在宫里用膳了，他便立马端起托盘候着，等待主子的下一步吩咐。 反倒是姜绾芸，对顾瑾渊的决定，提出了些异议，“陛下，完善都准备好了，不吃…太浪费了吧？” “整日在宫里吃，有什么意思？既然出去了，朕便带你去尝尝外面的美味。”顾瑾渊抿抿唇，蹙眉道，“至于晚膳…” 沉思片刻后，他便直接做了决定，“裴贤盛，朕离开之后，你便替朕把晚膳都赐下去吧。” “赐给谁…就别问朕了，朕记不住那么多人的名字，你自己看着办吧。” 默了默，他又忽然道，“那个…蒋文淑，给她赐两道，突出一下她的不同，其余的，一人一道，你随便挑。” 第665章 就你想法多！ 吩咐完裴贤盛，顾瑾渊便冲姜绾芸弯眸道，“晚膳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了，咱们可以放心出去了。” 姜绾芸微微一怔，赐下去…一人一道菜，这样确实不浪费。 明白他的用意之后，姜绾芸便微微颌首，然后自顾自地去福禄那边取了衣物，“既然陛下已经安排妥当，那妾也不耽误了，妾这就去更衣。” 说罢，她便屈膝冲顾瑾渊行了一礼，然后恭敬退下，去更衣了。 瞧着人直接走了，对他的安排，一点儿赞赏都没有，顾瑾渊便不由一阵气闷。 早知如此，他之前就不睡觉了，直接把“罪名”坐实，多好。反正，被冷落的结果，是一样的… 顾瑾渊心里不悦，所散发的气场，自然也变得不同。 走到裴贤盛旁边，拿过自己的那套衣服时，他还不忘狠狠瞪了裴贤盛一眼，“就你想法多！成天没事儿做了是不是？！” “奴婢…”裴贤盛哑口无言。 而顾瑾渊则是冷冷瞥了他一眼，便直接离开了。 裴贤盛：“…” 福禄：“…” 他们想法多…要不是自家主子对姜小主太过上心，他们的想法能多吗？ 有休息的卧榻不躺，非要抱着人姜美人睡，这…这误会，也不能完全怪他俩啊… … 裴贤盛找来的，是一件碧绿的锦缎小袄，下配一套颜色稍深一些的留仙裙。整套衣裙花纹并不多，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留有几只梅花点缀。 姜绾芸换好衣裙之后，便唤了在外候着的宫婢入内，为她重新打理青丝。 宫婢将她发丝上原本的装束都拆开之后，又重新为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式。最后，再在发间插上一只碧玉雕刻的蝴蝶簪，以及两朵纯白珠花，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姜美人，不知这样可合您的意？”宫婢取了铜镜过来，抬手摆在她跟前，恭敬问道。 姜绾芸循声侧目，一眼便望见了铜镜中的自己。 铜镜中的人，娥眉杏目、琼鼻朱唇，不算是最顶尖的美人儿，但干净的气质和秀美的面容，也足够引人注目。 换新之后的发式简单，头上也没有太多的点缀，但比之以往，却显朝气蓬勃，灵动自然。 换了一番大半的人，少了几分宫里人的贵气，多了几分寻常人家灵秀。而身上这套素雅精致的衣服，又让她生出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感觉。 “挺好的，就这样吧。”姜绾芸微微颌首之后，便起身往外走去。 顾瑾渊换装，并没有她那么麻烦，换过衣衫之后，便只需将头顶的九龙金冠拆下，换上一只普通的白玉簪子即可。 是以，姜绾芸一出门，便瞧见了已经在外等候的欣长身影。 或许是为了掩盖皇帝陛下身上的凌厉气质，裴贤盛在挑选衣衫的时候，特意为自家主子挑了一套雪白长袍。 他的衣服同她一样，素雅简单，雪白的衣袍上，只有少少几处，用银丝绣线勾勒了简单花纹。 但上好的面料和钩边的银丝绣线，却又在暗中，彰显了他不凡的身份。 第666章 谁要瞒了？ “陛下，妾好了。”姜绾芸轻声唤了正在等待的人一声之后，便向他恭敬行了一礼。 而顾瑾渊在循声回头的同时，则是直接伸手扶着她的臂膀，示意她站好，“出去之后，你记得把你学的这些规矩都收起来。不然，咱俩就该露馅儿了。” “诺。” “啧”，顾瑾渊撇撇嘴角，葱白的指尖点在对侧人的额间，稍微用力戳了一下，“朕方才说的话，你转眼就忘了？” “看来，带你出去，真不是件省心的事。” “妾…” 姜绾芸踌躇开口，但话还未出口，便被顾瑾渊给截住了，“学了那般多规矩，一时之间让你收起来，似乎也不太容易。” “没办法，以后只能多带你出去几次了。等你习惯了，自然就能做到收放自如了。” 姜绾芸：“…” 多出去几次就习惯了？？？姜绾芸嘴角微抽，这还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陛下，咱们要怎么出去？”姜绾芸瞧了瞧他身上的衣裳，又垂首看了看自己的，“咱们现在穿成这样，恐怕不方便在宫里行走吧？” “是啊。”顾瑾渊微微颌首，淡淡道，“穿成这样确实不方便在宫里行走，可是朕也没说，咱们得走出啊。” “与御书房最近的东华门，走过去也得小半个时辰，要是用腿走，等咱们出去了，天都该黑透了。” “那...”姜绾芸面露迟疑之色。 皇帝陛下说得不错，这皇宫太大，用走的，确实很费时间。但若是成车驾，岂不是更扎眼？ “自然是乘御撵出去。”顾瑾渊理所当然道，“裴贤盛那边应当已经安排好了，咱们直接从偏门出去便是。” 说罢，他便拉着她往偏门的方向走去。 行至门口，果然如他所言，御撵已经在此停靠等候。 在负责驾车的小太监取下脚踏放好恭候两人时，顾瑾渊也同时侧身让开，对姜绾芸道，“你先上吧。” 说着，他便伸手扶着姜绾芸，让她先踩着脚踏登上了御撵。 待姜绾芸掀开车帘进去坐好之后，顾瑾渊方才略微提起衣摆，跟在后面上了御撵。 这御撵，便是他平日出行时所用，其间空间宽敞，座位柔软舒适，中央，甚至还有一方小桌放着茶盏，供乘车的人随时饮茶。 可这些华丽典雅，姜绾芸此刻都无暇顾及。她比较关心的，还是他们此刻的出宫方式，“陛下，咱们就这么出去，岂不是很明显吗？根本瞒不住谁啊...” 皇帝陛下的御驾到了何处，在宫里，恐怕是最容易打听的事情之一了。 根本无需多问，路上见过的人，自然就把消息流传出去了。 他可以管住自己身边伺候的人，让他们都把嘴闭得严严实实，但凌云宫和御书房以外的人，他却是没办法管得太严实。 况且这一路上人多眼杂的，也根本没法儿管。 “谁要瞒了？”顾瑾渊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折扇，照着姜绾芸的脑门儿就是一敲，“笨，瞒着多麻烦，就说朕出宫找人议事了不就行了？” 第667章 最好的隐瞒 “之后，让御撵在外面绕一圈再回去，装作朕已经回宫，便算是最好的隐瞒。” “不会有人，怀疑朕根本没有回去的。” “至于你...”顾瑾渊上下打量身侧的人一番，淡淡道，“通常来说，只要你没在凌云宫留宿，就不会有人注意你的。” “你那俩婢女那边，朕已经让福禄过去解决了，福禄会教她们怎么做的，你无需担心。” “好吧...”姜绾芸微微颌首。 顾瑾渊这一席话，倒是把他的计划仔细解释了一遍。姜绾芸听了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有一点，让她比较疑惑，既然是“正大光明”地出门，那为何，要让御撵先回去，并加装他已经回去了呢？ 安排一个地方，让御撵暂且停放在那一处，待他们回宫的时候，再带上他们一起回去，岂不是更好？ 还是说...他们会在外面待比较长的时间，让御撵就这么停在外面，不太妥当？ 姜绾芸没有过偷偷出宫玩耍的经历，所以对于这其中的门道，也不太了解。只是片刻犹疑，她便收回了思绪，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反正，看身旁人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应当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至于她，万事跟在他后面就完事儿了。 ... 随着御撵使出玄武门，逐渐进入闹市，车窗外原本安宁的环境，也逐渐变得喧闹起来。 透过被风吹起的窗帘缝隙，姜绾芸可以大致瞧见外面的状况。宽阔的街道两旁，是形形色色的店铺。或许，因为住在这一片的，都是达官显贵，所以街道上最多的铺子，便是茶楼以及古董书画一类的铺子。 当然，也不是所有铺子都是相邻的。偶尔，她也能瞧见大大小小的间隙，或是大街，或是小巷。每一处被分隔出来的道路，都四通八达，延展出无限可能。 “陛下，这周围，都是大臣们的府邸？”姜绾芸一边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一边好奇问顾瑾渊道。 对于京城的布局，她也只是大致有了解，知道的并不是很多。 听说为了上朝方便，大臣们都是住在城南，也就是玄武门这一侧的。 看这街道两旁的局势，应当就是如此了。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轻启朱唇，在她偷看的同时，仔细同她讲解道，“准确的说，除了大臣，所有的皇亲国戚，都是住在这一片的。” “至于府邸的具体位置，通常是看他们的官职、爵位，还有个人喜好等等一系列因素来决定的。” “不过...”稍微停顿片刻之后，他又接着道，“咱们今日的目标，并不是城南。” “城南住着的都是皇亲国戚或是达官显贵，在这里，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太大，不方便。” “那咱们...？”姜绾芸侧首，认真等待着他接下来的“指示”。 “咱们去城东。”顾瑾渊淡淡道，“等车驾到了地方，咱们就下车，顺着小路走去城东即可。” “城东虽是富豪云集的地方，但他们也都是普通商贾，算是平民百姓。朕在那边，不容易被认出来。” 第668章 你觉得朕没钱？ “这样...” 在姜绾芸颌首表示理解之后，顾瑾渊又继续道，“而且...正因为城东是商贾云集的地方，那里的闹市，才最是好玩儿。” “不管是茶楼酒楼，还是街坊小铺，都有不少稀奇玩意儿。住在城东的人家，大多都不差钱，所求的也不过是乐趣，所以那里的氛围，也是最欢快的。” 姜绾芸闻言，并没有如顾瑾渊所想一般，露出向往神色，反而，是犹豫问道，“那在城东游玩，应该会很贵吧？” 她这一问，是真把顾瑾渊给问愣住了。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反问道，“怎么？你怕朕没钱？” 他好歹是个皇帝，怎么可能没钱在城东玩儿一个晚上？要是连带她出来玩的钱都没有，那他这个皇帝，也太惨了吧... 也不只是不是怕皇帝陛下心里受到的创伤太小，在被他反问之后，姜绾芸竟然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是。” 顾瑾渊：“...” 她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你为何会觉得朕没钱？”顾瑾渊很在意这个问题，被她当成没钱的人，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从小到大，她是第一个质疑他容貌的人，也是第一个说他没钱的人！ 他就很想知道，在她心里，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没貌又没钱？有那么...差吗？ “因为...豫州的灾情严重啊。”姜绾芸认真回答道。 “豫州的灾情，朝廷已经派送了足够的银两和粮食过去，现在已经送达，灾民也在被分批安顿，目前情况正在好转。”顾瑾渊抿唇，把当前的情况再与她强调了一遍，“后面只要把那些被贪污的钱粮找出来，还会再多一笔钱。” “赈灾绝对是绝对不会再有钱不够的问题了，后面最重要的事，也就是找到证据，把该杀该贬的人，给处理了。” “这个妾知道。”姜绾芸认真点点头之后，依旧坚持着自己之前的观点，“灾情是控制住了，可是赈灾的花销，却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然...陛下您为何连自己御膳的菜都减了？后宫现在，可是都在随着您行节俭之风。” 顾瑾渊：“...” 揉了揉额角之后，他方才长叹一口气，解释道，“那是因为这个问题没解决，朕吃不下。” “况且，在这种时候，不管国库是否空虚，朕都得给全天下做一个表率吧？朕得证明，自己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的。同时，这样也可以逼迫那些出这条计谋的人，跟着为豫州捐款。” “他们算计朕，让朕不好过了，朕也得让他们节衣缩食，为自己做的孽出一份力啊。” “你就放心吧，国库虽然不如以往丰盈，但也没到空虚的地步。而且，内帑与国库是分开的，并无多大牵扯。” 瑜国占地颇广，土地肥沃，就算前两年打了仗，国库也还算丰盈。赈灾，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这事儿之所以到安排好豫州的灾民还不算完，完全是因为要抓那些个胆肥的贪官。顺便，在他们背后人的身上，也“割”一块儿肉下来。 第669章 相信您不会这么做的 她居然因为这个，联想到他没钱... 顾瑾渊心里无奈，但也终究没能说她什么，只是自己把气咽了下去。 但在他咽下这口气之后，姜绾芸却仔细想了想，继续道，“说到内帑...听说陛下自己也拿出了不少钱用于赈灾？” 顾瑾渊：“...” “你别想了。”他骨节分明的指节转动手里的折扇，握着扇柄再次在她前额轻轻敲了一下，“朕就算再没钱，带你出来玩儿的钱还是有的。” 说完，不待姜绾芸说话，他便瞪了她一眼，气恼威胁道，“你若再说朕没钱，待会儿朕就真不付钱，把你搁酒楼洗盘子抵债了。” “陛下...”姜绾芸扯扯嘴角，讪讪笑道，“妾相信您不会这么做的。” 被他这么一威胁，她也知道，自己大抵是在无意中惹恼了这位。如此情况，她也只能这么说了... 她都这么说了，这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再与她计较什么了吧...？ “你...”顾瑾渊气结，咬牙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还真被她给说准了，他不可能这么做。这丫头，平时常与规矩死磕，脑子转不过弯儿来，遇到这种事，倒是聪明得紧了？ 罢了，是他非要带人出来玩儿。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眼下这些事儿，都是他自己做的孽！谁让他非要看上这不会阿谀也不会奉承，还特别喜欢为他操心的姑娘？ 感受到身边的人周身所散发的气势不对劲儿，姜绾芸也就没再兴奋地往街上看了。她老老实实把手往膝盖上一放，正襟危坐，就连声音，也不再发出一点了。 “行了行了，你这样是做给谁看？”顾瑾渊揉了揉额角，无奈叹气，“朕又没责怪你什么，你想看外边儿便看吧...” 他真是，败给她了... 得了皇帝陛下的准许，姜绾芸的目光，很快又飘到外面去了。虽说在这京城里生活了两年，但这偷看京城街市的事情，她还是第二次干呢。 上一次，是去秋猎的路上。不过那次目的地是西山，走得便是西华门。西华门外大多是城防营、国子监以及各府衙办事的地方，商贩少得可怜，热闹程度自然也比不上住人的地界。 看着身旁人露出了与往日安宁形象不符的兴奋模样，顾瑾渊也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看来，把她带出来逛逛，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 御驾驶得不慢，很快就到了城南和城东的边界地带。 驾车的两名小太监按照之前裴总管对他们的嘱咐，把御撵停在一条无人的巷子之后，便快速拿下了脚踏，恭敬对车厢内的人道，“陛下，姜美人，到地方了。” “到了，走，下去吧。”顾瑾渊闻言之后，便当先掀开车帘，踩着脚踏下了车。 不过在自己下来之后，他也没忘了，伸手把跟在他后面的人给接下来。 瞧见自家主子对姜绾芸如此之好，两名驾车的小太监，皆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似乎，是想从她身上，找到她吸引皇帝陛下的地方。 第670章 叫什么呢？ 不过，他们还没瞧出什么，顾瑾渊如玉珠落盘一般清冷悦耳的声音，便在他们心思活络之前，先一步响起，“回去之后应该怎么对外说，不用朕再交你们了吧？” “不用不用！”两名小太监闻言，毫不犹豫地就像自家主子表露了自己的衷心，“裴总管已经全部交代过了，奴婢都明白的！” “明白就行。”顾瑾渊冷淡道，“事情若是办得好，朕以后自会记住你们的名字。” “但若是办得不好，朕也会记住你们是谁。可明白？” 两名太监闻言，立马心中一紧，连连答道，“奴婢明白！奴婢绝对会办好陛下交代的事，请陛下放心！”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便对他们摆了摆手，“你们回去吧。” 说罢，他便回身牵起姜绾芸的手，拉着人走了。 见两人离开，仍旧站在原地的两名小太监，也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 皇帝陛下方才那番话，乍一听，很奇怪，但稍微琢磨一下，便能想到其中蕴含的深意。 事情办得好，皇帝陛下会记住他们的名字，这点不难理解。能被皇帝陛下记住名字的，必然都是会得到皇帝陛下重用的人。如此，他们日后在宫里的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但若是因为事情办砸了，被那位记住了名字，那问题可就大了。 那样的记住，可就不单单只是记住了，同时，惩罚也是不会少的。而且皇帝陛下说得是记住他们，不是直接让他们抵命。 那...被记住的后果，估计是生不如死！ 想清楚了两者的区别，和背后藏着的厉害关系之后，两名小太监，便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 不出意外，他们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坚定——一定要替皇帝陛下把事情办好的坚定！ 飞黄腾达还是永坠阿鼻，全都在这一件事情上了！ ... 顾瑾渊牵着姜绾芸离开之后，便带着她七拐八绕地离开了方才那片地方，重新汇入人流，懒懒散散走到街道上。 左右看了看与方才完全不同的场景，姜绾芸不由靠近身旁的人，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陛下，方才...” 不过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顾瑾渊一指点在额间，“叫什么呢？方才嘱咐你的，都忘了？” 因着想悄悄问他些问题，姜绾芸便凑得极近。 而他这么一低头，一张谪仙般面容，瞬间就放大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除了他凑近他就能嗅到的淡淡龙涎香味之外，她还能隐约感受到，他靠近时的温热呼吸。 “那...”顾瑾渊这么忽然一靠近，姜绾芸便不由自主地愣了愣神。还好，最近与这人的距离近了不少，面对他，她也算是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了。 稍微定了定神，她便纠结着改了称呼，“那...爷？” 普通官宦人家，小妾都是管对方叫老爷的，不过...他这般年轻，叫老爷总感觉怪怪的，不如把前面那个字去掉，单一句称“爷”。 第671章 不如叫“夫君”？ “爷？”顾瑾渊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微微一动，便不由撇撇嘴道，“叫爷多没意思，你现在既是我家里人，不如唤‘夫君’？” 平日里都是“陛下”、“陛下”地听着，若是偶尔能从她嘴里听见一声“夫君”，似乎...也挺不错的？ 不过，他这提议刚一出口，就被姜绾芸摇头否决了，“不行，妾不是正妻，不可称‘夫君’。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夫君是妻子对丈夫的称呼，她如今的身份，类比寻常人家，也不过是个小妾，怎么能用这个词？要这样称呼，她岂不等于以皇后自居了？ 那怎么行？！ “啧”顾瑾渊撇撇嘴角，“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哪里有这么多规矩？你若是对那个位子有兴趣，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好了好了，不说了。”感受到身侧人的目光逐渐变得严肃，顾瑾渊连忙就住了嘴，转而道，“你高兴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别瞪眼了，都随你总行了吧。” 说着，为怕身侧这人与他置气，他还特意转移了话题，“你方才想问我什么来着？” 被顾瑾渊一提醒，姜绾芸也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对...妾方才是想问您，您对这一片很熟悉？” 她方才见他带着自己绕来绕去的，对这周围的街道一点儿都不陌生，就好像，是经常来一般。 “是来过一两次。”顾瑾渊微微颌首，“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小时候偷偷跑出来玩的时候，会在那边下车，然后再让人在固定时间，到那地方再去接我。” 姜绾芸闻言，不禁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您还做过偷跑出来玩儿的事？妾还以为...您会是那种每日都乖乖在宫...啊不，在家里念书的那种孩子呢。” “那叫书呆子。”顾瑾渊撇撇嘴，不屑道，“读书那种简单的事情，用得着从早坐到晚，挪都不挪一下吗？” “学，是很简单的，难的在于用。所谓学以致用，重点，还不就是在这‘用’字上面吗？” 姜绾芸：“...” 眼前这人，年轻有为，确实有资本自傲。不过他这番话，也幸亏没让小王爷听见...不然，每日抱着各种书本啃，为了背书而头疼的小王爷，估计能气得哭出声来... “行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姜绾芸抿了抿唇，便直接道，“妾有些饿了，咱们能先吃饭吗？” 再跟他聊下去，她觉得自己估计马上也该无地自容了... 还好，她是个女子...术业有专攻，她会绣花会做点心，而他，都不会... “饿了就吃。”顾瑾渊听她说饿了，分辨了一下方向，便认准了一处，带着她往那边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便是那碧海楼，今日，便带你去那里吃吧。” 顾逸笙每次跟他出门，就爱跟他嚷嚷着要去碧海楼。能让锦衣玉食的小王爷念念不忘的酒楼，其水平，自然是不用说的。 对于碧海楼，姜绾芸也是有一定印象的，“爷说的，是您弟弟经常提及的那座酒楼吧？” 第672章 他都没这待遇 “他跟你提过？”顾瑾渊侧目，挑眉问道。 “提过几次吧。”姜绾芸颌首，“原来他来妾这边背书的时候，有提及过京城一些有名的酒楼或是茶楼。” “哦？”顾瑾渊闻言，嘴角处不由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他去你那里背书，还跟你闲聊这些？” “看来...是我对他的管教还不够严，让他还有不少闲聊的时间？” 姜绾芸：“...” 他这人的思路，怎么总是与别人不一样？！她方才所言的重点，是闲聊的事吗？明明是碧海楼啊！ 尴尬扯扯嘴角之后，她便讪讪笑道，“他也是背完了书，吃点心的时候聊到的。不过是吃东西的时候闲聊了几句，您还是别太严厉了吧…” 这要是因为她一句无心之言，就给小王爷加了课程，小王爷不得恨死她？ “我严厉？”顾瑾渊挑眉，勾起嘴角笑道，“姜绾芸，你这么说，就很偏心了吧？” “我的人，管他背书还给他做点心吃，完了还得陪他闲聊？凭什么？他话那么多，怎么不去找夫子聊两句呢？” 他都没这待遇，顾逸笙却先享受了，他听着，还不能抱怨两句了？ “妾不是这个意思…”姜绾芸本来可以很好解释，但却因为他那一句“我的人”，而乱了心神。 虽然他这话说得也没错，但这么直截了当地听着，她还是…觉得面庞有些发热。 “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顾瑾渊睨了她一眼，凉凉道，“我听了心里不愉快不行？” 一想到顾逸笙那待遇，他心里便一阵不开心。他似乎，已全然忘了，当时让姜绾芸去监督顾逸笙背书的人，就是他自己。 蹙着眉头抿了抿唇，顾瑾渊便又道，“以后，你还是让他到朕这边来背书吧。那小子莽莽撞撞的，回头别再给你添什么麻烦。” 让那小子去姜绾芸那儿背书，有得吃有得聊…哼，他都没这待遇… “啊？不来了？”姜绾芸怔住，“那让他去您那边，不会打扰到您吗？” “再说了…您那么忙，哪儿有时间管他背书？您书桌上那奏章，一摞一摞的，看都看不完，要是再加上背书的事情，您还不得忙死？” 默了默，她便犹豫着建议道，“要不…这件事还是让妾来代劳吧。” “你就把那些需要背诵的篇目都划出来，之后的事，让妾来监督即可，您看如何？” 以前没亲眼瞧见他忙过，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陛下每日都很忙，根本没时间。对此，她还没什么感觉，心说这人也不一定是在忙，没准儿就是不想见她们这些后宫宫嫔。 但最近一段时间，她每日准时去御书房报道，时不时在他身边做些打杂的事情，也算是…亲眼瞧见了，他到底有多忙。 每日朝会之后，裴贤盛便会端一大摞奏章、文书来御书房，送予皇帝陛下批阅。这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而这些，全都需要他一一过目。 这么忙的人，自己的休息时间都快没了，哪儿还能有闲暇，管小王爷读书？ 第673章 不是做昏君的料 “怎么？你还特别想管他？”顾瑾渊闻言，玫瑰色泽的唇瓣，瞬间便被主人紧紧抿住。 柔和的唇线，此刻正紧绷成一条直线，原本色泽艳丽的唇，也因为主人的用力，而微微泛白。 很明显，他这是不高兴了。 姜绾芸见他如此，生怕他误会什么，连忙开口解释道，“不是特别想管，妾不过是念及您没有时间。” “您休息的时间本就很有限，若是再为了这些别人也能代劳的事情花费精力，会很累的。” “我过几日就有时间了。”顾瑾渊嘴角下压，不悦道，“待豫州的事情都查完了，自然能腾出时间来收拾他。” 听见她最担心的还是自己，顾瑾渊的心情，不由好转大半。 可一想到顾逸笙那连他都没有的待遇，他便还是不太愿意，把这件事情再交给她。 “再过几日…”姜绾芸嘴角微抽，无奈道，“您也不算算日子，这都什么时候了。” “现在已经是十月下旬，等您把手头这件事，完全解决了，怎么…也得是十一月中旬的时候了吧？” “到了十一月中旬，可就离过年没有几日了。” “您基本上歇不了几日，便又要开始忙活年底及新春的事情了。年底，得总结这一年的情况，开春之际，还得祭天，祈求老天爷保佑瑜国新的一年风调雨顺。” “再后面还有春选和殿试，仔细算算…您的时间，已经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直到三四月份，都没有多少空余时间。” 关于他接下来要忙的那些事，她这一段时日，已经有了大致了解。 不算不知道，一算，还真把她给吓了一跳。 除去那些零零碎碎的闲散时间，以及他加快速度办事特意省下来的时间，别的时候，还真没什么可以休息的时间。 大事一件接着一件，几乎没有间断，他这个做皇帝的，也根本停不下来。 想要空出大段时间过悠闲自在的生活，他目前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就是…做个昏君！ 可他明显不是做昏君的料，所以这条路，便算是被堵死了。同时，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手上这些个大事都办好。 以求…国泰安康。 “你对我的行程安排这么了解？”顾瑾渊听她喋喋不休地念叨完，最后终于忍不住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我自己，都还不太清楚，原来自己有这么忙…” “那是因为您已经忙得来没有时间思考那些闲事了！”姜绾芸撇撇嘴道，“只有像妾这样，随时都处于闲暇之中的人，才会有时间替您计算这些。” “真是辛苦我们绾芸了。”顾瑾渊弯弯嘴角，挑眉笑道，“不如…以后你来帮我安排行程怎么样？” “我觉得，这件事，你肯定能办好。” “局势瞬息万变，您的事情，大多都是突然发生的，妾做不了安排。”姜绾芸抿唇，“妾能做的，就是那些雷打不变的普通事情。” “比如，监督背书。” “所以…”顾瑾渊弯唇，“绕了半天，你还是希望，自己来办这件事？” 第674章 玉公子 “虽然妾这么说您可能会不高兴，但妾还是希望您能考虑考虑这个提议。”姜绾芸微蹙娥眉，认真道，“当然了，这些琐碎事情，也不一定要找妾来完成。” “您找其他人，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妾只是希望，您能多给自己留些休息的时间，爱惜自己的身子骨。” “哼。”顾瑾渊轻哼，“交给别人朕不放心。” “这倒不是说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托付，只是…顾逸笙那调皮捣蛋的小子，没几个人能管得住他。” 说着，他便不由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我也不与你再计较此事了。如果我不空出时间来管教他，那就只有你来管了。” 沉默片刻之后，他又忽然开口道，“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得给你立个规矩。” 在姜绾芸疑惑的目光下，顾瑾渊轻启朱唇，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淡淡说出了九个字，“他的待遇不能比我好。” 姜绾芸：“…？” 待遇？什么待遇？他指的…是为了奖励小王爷背书过关而做的那些点心吗？ 那他的待遇，完全不比小王爷差啊…小王爷只有点心吃，而他，还有各种汤喝！ 正当姜绾芸想问个清楚的时候，顾瑾渊却直接拉着她往旁边一拐，“呐，碧海楼到了，你不是饿了吗？先吃饭。” “那…” 姜绾芸刚开口，话就被顾瑾渊给打断了，“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也就是在顾瑾渊话音落下的同时，在门口守着迎客的店小二，也热情跑了过来，“哟，这不是玉公子吗？这位是…您夫人？” 店小二这个称呼，让顾瑾渊忍不住愉悦地眯了眯凤目，“对，今日带她出来吃饭。” “好叻！”店小二闻言，立马就笑眯眯地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您二位请，小的这就去给您二位准备雅间！”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便直接揽着姜绾芸，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上了四楼。 上楼之后，店小二又带着他们沿着围栏转了小半圈，方才领着他们进了一个雅间，“玉公子，您看这儿如何？” “可以。”顾瑾渊也没多挑剔，微微颌首之后，便带着姜绾芸在窗边的位置上坐下了，“菜让她点吧，你问问她都喜欢吃什么。” “嗳！好叻！”店小二应声之后，又笑眯眯夸赞了一句，“玉夫人，您家夫君对您可真好！” 店小二的话落在姜绾芸耳中，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可她也不可能与一个外人辩解，说自己是妾不是妻。 尴尬自然是不用说，而且，也应该没人会这么做。 故此，紧张归紧张，面对店小二的恭维，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是挺好的。” 说罢，为怕店小二再就着这个话题与她扯闲话，她说完就紧接着开口问道，“我第一次来你们这儿，都有什么菜，还得麻烦你介绍一下。” “咱们这儿的名菜不少，酸甜苦辣，样样俱全，您 第675章 夫人可真好 姜绾芸微微颌首，“说来听听？” “好叻！”店小二在她点头之后，便一口气说出了一长串菜名，“咱们这儿啊，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清蒸火腿、清蒸八宝猪，…，烩鸭肝儿、烩鸭条儿、清拌鸭丝儿！” 一口气念完百八十个菜后，他又笑眯眯道，“当然了，咱们这碧海楼，最出名的一道菜，还是那镇店之宝——醉心鸭！” “鸭肉鲜美，鸭皮酥脆，再配上秘制的酱汁儿，保管您吃了一回，便念念不忘！” “这么好？”他这么一说，姜绾芸也被勾起了几丝兴趣，再加上以前顾逸笙同她讲过，一时间，她还真有些想知道，这碧海楼的醉心鸭，到底是如何醉人心的？ “那就…先来一份醉心鸭。”姜绾芸抿唇想了片刻之后，又道，“再有就是…软炸里脊、烩三鲜、清蒸玉兰片、炒虾仁儿、薏米莲藕猪骨汤。” “两个人吃，应当差不多了吧？” “五菜一汤，您二位吃，自然是够了！”店小二笑着应下之后，便告退说要去厨房报菜，“小的这就叫人去准备！绝不会让二位久等！” “等等！”在店小二即将转身离去的时候，姜绾芸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赶紧出声把人给叫住了。 “玉夫人还有何吩咐？”店小二笑眯眯地问道。 “再加一道拔丝山药吧。”姜绾芸抿唇，“麻烦你了。” “好叻！夫人这菜点得好，拔丝山药在咱们这儿，也是道极有名的压桌甜菜！”店小二笑呵呵地介绍完，人便匆匆出了雅间，去厨房叫人准备饭菜了。 “拔丝山药？”坐在她对面的顾瑾渊，在听到她最后点的这道菜后，便不由嘴角上扬，轻笑道，“夫人可真好，还记得为夫喜欢吃甜食。” 让她点菜，便是为了顾及到她的想法，至于他自己，反正来过几次了，有名的菜色都尝过，没什么非点不可的菜。 不过，她能在最后特意把人叫住，加上一道甜菜，还是让他很开心的。 她自己对甜腻的食物，是没有多大兴趣的，喜欢吃甜食是他。她特意加上一道甜菜，为的是谁，他能想不明白？ 啧，被时时记挂的感觉，还真不错。 “妾隔三差五就要给您送点心去，这事儿自然是记得的。”说着，姜绾芸又不免微微蹙起了眉头，“不过您这称呼…” “称呼怎么了？”顾瑾渊撇撇嘴，不以为意道，“我都不干扰你叫什么，你怎么还管起我来了？” 他就觉得，“夫人”这个称呼不错，偶尔叫叫，能愉悦心情。 “可是您这样，咱俩的称呼就不统一了。”姜绾芸抿唇，娥眉拧起，“这样走出去，会让人觉得奇怪的。” “那让他们奇怪去好了。”顾瑾渊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在这街上，谁也不认识咱们，哪儿会有人管咱们这称呼奇怪不奇怪？” “您别开玩笑了。”姜绾芸嘴角微抽，低声反驳道，“您走在街上，偷偷瞧您的人可不少…” 第676章 不如把脸遮起来？ 从小巷出来到碧海楼，不过盏茶的功夫。可就这么一小段时间，她便发现，路上偷偷瞧他的年轻小姑娘，不下十指之数！ 除了年轻小姑娘，别的那些人，零零总总加起来，算都算不出个具体数来。 跟他上街，实在引人注目，哪儿说因为不认识，就没人会关注？！ “那是他们偷偷看我，我可什么也没做！”顾瑾渊闻言连忙替自己辩解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没办法。我就长这样，你总不能，让我以后出门，都把脸捂上，不让人看吧？” 别人老爱看他，他能有什么办法？大家都互不认识，他能做的，也只能是不搭理。 不然，他还能挨个儿去跟人说，内子在旁，为了避免她不高兴，你们不许看我？ “也不是不可以…”姜绾芸盯着对面的人，认真点点头道，“您太扎眼了，走在街上，容易被人认出来。或许以后，可以弄个面具，或者是戴一顶帏帽，这样…就没那么容易引别人侧目了。” 顾瑾渊闻言，一双漂亮的凤目不由微微瞪大，她居然，真有不让他露脸的想法？！ “你就那么不想别人瞧见我？为什么？”顾瑾渊单手撑在桌上托着腮，微微偏头，略带疑惑地问对面的人。 如果她的答案让他满意的话，他或许，真能考虑考虑她的提议——下次出门时多弄个面具或者是帏帽，不让形形色色的路人，总是盯着他的脸看。 顾瑾渊已经考虑好了，可姜绾芸的答案，却让他非常不满。 她先是纠正了一下他的说法，“不是妾不想让人瞧见您，是您的容貌…咳…太容易引人注目了。” “您就这么走在街上，只要眼睛没瞎，是个人都会注意到您的。” “那又如何？”顾瑾渊撇撇嘴角，淡淡反问。 “就…没什么伪装的效果，比较容易被有心之人发现您在外面玩儿。”姜绾芸踌躇道，“依照您的意思…咱们不是偷偷出来的吗？” 虽然这一片是城东，是富商云集之地，不常有皇亲、臣子过来。但不管怎么说，大家同处一座城，万一他们也忽然起了兴致，来这边吃饭游玩了呢？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而这位，如此天人之资，万一有人在背后议论他，被认识他的人听到了，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姜绾芸认真想了想，还是觉得，如果能把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稍稍遮掩一下，也是好的。 然，她在认真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之后，坐于她对面的那人，却不高兴了。 他冷哼一声后，便不满道，“怎么着？就因为这点儿可能性，你就要求我把脸遮起来？” “我天生如此长相，又不是丑得会吓到人，凭什么不能把脸露出来给人看？” “至于你所言的那种可能，且不说它只是个可能，就算是发生了，又如何？” “你觉得，在这富商云集的城东，是我怕见到他们一些，还是他们更怕见到我一些？嗯？” 第677章 更愿意挖眼珠 说着，他便弯了弯嘴角，扯出一个略带凉薄之意的笑，“若是真遇上了，我可得好好儿问问他们，来这里游玩消遣之前，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特别是…与豫州事物有牵扯的那些个人。” 姜绾芸：“…” 他要这么说的话…他们似乎也确实不惧被人发现。 但方才那一番话，好好儿说不行吗？她有不是理解不了…只要她理解了，肯定不会再就他的容貌问题作讨论了。 可他怎么…说着说着，还生气了呢？ “怎么不说话了？”见她在自己一番冷言之后便沉默不言了，顾瑾渊抿了抿唇后，终是压下了心头的不悦，放缓了语气说话。 “咳…”姜绾芸轻咳一声缓和气氛之后，又小声道，“妾觉得爷方才所言非常有道理，所以认可了您的说辞，不打算再反驳了。” 这位脾气可怪了，每当这种时候，就一定得顺着他说。 过往的经历告诉她，这种时候，一定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别乱加自己的见解。 否则，很有可能，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哼。”见她如此恭维自己，顾瑾渊便知，她大概又是在说假话。什么他说的特别有道理，她非常认可？ 都是场面话！ 没准儿，这丫头现在正在心里埋怨他脾气差呢！ 思及此，他又不由腹诽了一句，笨丫头，拍马屁都不会。连他心思都没看透，就一个劲儿地跟在他后面说，她以为，这样他就会心情大好了？ 真是天真。 他想听的，根本不是她的认可，什么他说得对，他说得有理。至于遮不遮脸这件事，他也无所谓。 天生父母给的长相，他自然是不会因为别人露出垂涎之色，就把自己的脸遮起来。 当然了，被人看多了，他也会觉得有点烦。所以她提出那个“遮脸”的建议时，他也觉得…那并不是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总而言之，他对这件事，就是个无所谓的态度。至于问题要怎么解决，他认为，还是得看她给的什么理由。 如果她说…是因为不想给别人瞧见他，或是他老被别人垂涎，她会觉得不舒服。那他自然会遂了她的意，找个东西把脸遮起来。 但就她之前那个破理由，让他遮脸，想都别想，不可能！ 他从不是一个会因为别人的目光，让自己做出改变的人。若真要较真儿，他更倾向于，把那些不会管理自己心思和眼神的人的眼睛给废了。 谁让他们管不住自己… 顾瑾渊这一声冷哼，又让气氛再次陷入了僵局。 姜绾芸能感觉得到，他虽然没有同之前那般生气了，但心情，也绝对算不上美丽。 她没想好要怎么劝说他，并不敢贸然开口。 好在，老天爷眷顾她，在这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前去叫菜的店小二，领着一群上菜的小厮和丫鬟，进来了。 “玉公子、玉夫人，您二位点的菜都齐了，请二位慢用。”说着，他便扬了扬手，招呼身后的人赶紧上菜。 第678章 气氛怎么变了？ 在上菜的同时，亦有两名丫鬟把装着清水的盆儿送至两人身旁，伺候两人净手。 每当一道菜被摆上桌，店小二便会报上菜名，顺便做一番讲解。 当所有的菜都上完之后，店小二便笑眯眯道，“您二位的菜都上齐了，外面会有一名叫小念的丫鬟守着，若二位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叫她。” “嗯，好。”姜绾芸微微颌首，冲他礼貌笑道，“那你便先去忙你的事情吧。” “嗳！好叻！”店小二点点头，当即便领着一群上菜的人，鱼贯而出。 只是，在这路上，他的心里却不免多了几分疑惑。 刚刚…里面儿那两位间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头啊…之前还一副恩爱甜蜜的模样，怎么炒个菜的时间，气氛就变了？ 方才他进去时，明显感觉玉公子的情绪变了，变得和以往来的时候一样，冷冷清清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 莫非…他跟他夫人吵架了？ 可看他夫人的模样，不像是坏脾气的人啊…那么一个温婉柔美的女子，他还真想不出，能有什么原因，会让她转瞬间就与人翻脸。 想了想，店小二便摇头甩开了脑海中的思绪，重新投入到迎客的活计中去。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客人的事情，像他这样的人，随便在心里猜猜就好，可千万别多事儿。 来这碧海楼吃饭，还有资格登上楼上雅座的，都非富即贵。玉公子是什么身份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位跟烨王殿下关系不错。 烨王殿下可是皇帝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能跟他关系不错的，必然不是简单人物。 这样的客人，他可千万不能得罪了… … 雅间内的两人，并不知道店小二心里作何感想。当然，姜绾芸此刻，也没有经历去管别人在想些什么。 她现在，全副心思都在身前这人的身上。 “先吃饭吧，路上一番折腾，想必您也累了。别的事情，咱们先不说了，吃饭最重要。”说着，她便动手往顾瑾渊碗里夹了一只虾仁儿。 顾瑾渊其实也没怎么生气，他心里不悦，大多是来源于，眼前这人没有什么在乎他的想法。 不悦归不悦，但他也知道，有的事情急不得。急于求成，反倒…会把这胆子小的人给吓得缩进壳里，不敢再探出头来。 而且…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这让人头疼的问题，确实有他一部分原因。谁让他还不够吸引人，没办法把她也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眼里只有他呢… 无奈在心底叹了口气之后，皇帝陛下便接受了这一只虾仁的讨好。 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微微一动，那只被用作讨好的虾仁，便被他放入了口中。 见他接受了自己的讨好，姜绾芸也不由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他动筷子了，她才敢吃。 不过，一吃着桌上东西的时候，她也没忘记继续舒缓气氛，“爷，这碧海楼的小厮，为何叫您玉公子？” “自然是化名。”对于姜绾芸抛过来的话题，他并没有置之不理。 第679章 五楼是老板的 咽下口中的饭菜之后，他便轻启朱唇，缓缓解释道，“这碧海楼，我以前来过几次，基本都是同逸笙来的。” “没人认识我，但他这唯一留在京城的王爷，自然是有不少人认识的。与他在一起，当然要用化名。” “再说了，我也不可能对外说自己的真实姓氏吧？这是皇城，这个姓氏，是个人都会联想到那边去的。” “正好，瑾是美玉的含义，就化名玉了。” 姜绾芸闻言，不由顺着他的话微微颌首。她之前倒是没想到，一个“玉”字，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弄清楚了他化名的由来，她又好奇问道，“那这碧海楼的最顶上一层是做什么用的？” 之前上来时，她已经瞧见了前面四层楼的情景。 一楼是大堂，普通食客，一般都在大堂用膳。虽说这碧海楼是名楼，但老板也确实挺会做生意，在这碧海楼，菜并不是最贵的，贵的是雅间和服务。 若单单只是想来这里吃顿好的，改善一下生活，那稍微有点钱的人，都能在大堂点上一桌菜，煨上一壶小酒。 但真正的权贵富豪，却是不可能同普通人一般，坐在大堂里吃喝的。 他们不缺钱，邀上三五好友出来聚餐闲聊的时候，自然是希望有个稍微好一点儿的环境。 二楼是半开放式的雅间，隔间较小，环境也不是顶好。稍微有点儿实力的人，通常会在二楼包上一桌。 至于三楼，格局与四楼差不多。里面她瞧不见，但就外面来看，与四楼差不多，都是单独隔开的雅间，随便客人在里边儿畅谈，绝不会有人打扰。 他们是直接由店小二带着，上了四楼的。可五楼有什么，她就看不见了。 不过依照这层层递进的架势来看，能上五楼的，必然是特别尊贵的客人。 也不知…得满足什么条件，才能登临五楼？ “五楼是这碧海楼老板的地盘，上面是不招待客人的。”顾瑾渊淡淡道，“那是他自己邀请朋友用的地方。” “我和逸笙都不认识他，自然不能够上去。” “不过…真要论起来，能坐在四楼也是不错了。”他弯弯嘴角，笑道，“咱们这还算是托了逸笙的福，因为他是王爷，而那小厮，当我是他特别好的朋友，才带着咱们上四楼来的。” “三楼和四楼都得有钱才能上来，不过要上四楼，还不止得有钱。还得…有那么一点权势。” “唔…这么想想，那小子还是有点用的，之前他背书找你闲聊的事，我就不与他计较了。” 姜绾芸：“…” 她不过是问问这碧海楼的情况，他怎么一开口，就又扯到背书的事情上了？ 他是就跟那闲聊的事，过不去了吗？ “行了，赶紧吃饭吧。”顾瑾渊说着，便顺手往她碗里夹了一堆菜，“赶紧吃，吃完了，带你去逛夜市。” “哦对，这高处看日落，也挺不错，不说京城净收眼底，但这繁华场面，你却是可以看看的。” 说完，顾瑾渊便抬手推开了窗，示意姜绾芸往外看。 第680章 十丈软红，江山如画 此刻，正是日暮时分，斜阳西沉，将天地相接的地方染出一片金红。 整座城，都沐浴在夕阳的光辉下，街道繁华，人声鼎沸。来往的车马和叫卖的小贩，形形色色的人，又让这城仿佛活过来一般，生气盎然。 十丈软红，江山如画，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在这座城中生活了两年有余，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它真实的模样。 姜绾芸这一眼，直接就看入了神，直到顾瑾渊沉声唤她，她方才重新找回了思绪。 “看归看，饭还是要吃的。”他嘴角微微下沉，同时把碧海楼的招牌菜推到了她的面前，“路上你不是一直嚷嚷着饿了吗？呐，这菜要趁热，凉了酥皮就不脆了。” “啊...好。”姜绾芸微微颌首之后，便就着他推到自己面前的醉心鸭吃了起来。 不过，吃归吃，她嘴上的动作没有停下，黏在外面的目光，也不曾收回。 瞧见她只顾着往外看，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顾瑾渊不由有些气闷。早知道她这目光挪出去就收不回来了，他就不把窗子推开了！ 任由她看了一会儿之后，顾瑾渊实在觉得气不过，便放下了筷子，咬牙道，“不就是个落日吗？值得这么黏着看吗？眼珠子都快跟着掉出去了！” “不是说了吃完之后就带你去逛夜市吗？你再这么一刻不停地盯着外面，信不信我给你放到房檐上去，让你一次性看个够！” 他这一连串的话出口，姜绾芸的目光终于从繁华的街道上收回，转而落在他的脸上。 不过，顾瑾渊还没来得及对她的行为表示满意，姜绾芸便先他一步开口，抿唇认真道，“如果可以的话，妾其实挺想去外面看的…” 坐在窗户后面偷偷看，哪儿有在屋檐上体验将美景尽收眼底的感觉好？ “你...！”顾瑾渊气结，若不是之前已经将筷子放下了，他估计就要在此刻气得摔筷子了。 “呃...”姜绾芸看着对面的人似乎因为她的话直接怒了，她便也意识到，他方才不是在认真跟她讨论。他只是...嫌她看外面看得太久了... 意识到自己“错误”的人，立马就夹起了桌上的拔丝山药，送到他的碗里，“爷，这是您爱吃的，您吃这个...” 现在，她虽然不能很好地规避他的易怒点，也不太能掌控他的情绪，但对于应该怎么在他生气的时候讨好他，她还是有些经验的。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现在讨好一下我，这事儿就能解决了？”顾瑾渊咬牙切齿。 “呃...”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看现在这势头，必然是不能点头的。 于是，稍微沉默一瞬之后，姜绾芸又小声道，“妾就是没什么见识，所以一下就看入神了。” “方才所言，都是无心之言，还请您见谅。” 她这话倒也不是胡说，她确实是被外面的美景吸引了心神，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想出去看，也是真心的。这种俯瞰繁华美景的感觉，确实很享受。 “这能有多好看，还让你看入神了？”顾瑾渊撇嘴，话语中仍旧带着不悦。 第681章 夕阳回去再看 但看着眼前这个冲他讪讪笑着，尽力讨好他的人，他那一肚子气，也没法儿全冲她发。 对于她的行为，他倒是也有些理解。 不向往权势地位，也无其余追求的人，整日待在那深宫后院，便与囚禁在笼中的飞鸟一般，了无生趣。 现在，能有这么一个看尽繁华的机会，她会向往，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一想，皇帝陛下的心里，不由又生出了一丝歉意来。 与他在一起，这辈子，便只能在宫里度过。终归…还是因他作了笼子，她才没办法自由。 不过，要他就此放弃眼前这人是不可能的，他可以尽最大努力让她不再整日闷着，也可以让她瞧见外面的花花世界。但是，他绝不可能因怕限制了她，就放了她的手… 顾瑾渊思极深处，面上神情也不由起了变化。而姜绾芸在察觉到他面色的变化之后，也跟着纠结起来，“您…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真生气了？ 应该…不会吧？皇帝陛下…虽然有时候小气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连这都要不高兴吧？ 正当姜绾芸犹豫沉思的时候，顾瑾渊终于想通，长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不与你计较这些。” 说罢，他又道，“不过今日，你还是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了。看日落，什么时候可以看，但是夜市，只有在出宫的时候可以逛。” “是…”姜绾芸一听他不计较了，松口气的同时，还不忘赶紧点头表示同意。 见她那不真心的样子，顾瑾渊又无奈揉揉额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觉得外面的景更好看吗？” “回去之后你坐到角楼上去，在那里，比这里视野还广阔。俯瞰整个京都的盛景，绝对没有问题。” “角楼…”角楼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去处，在那里等高远眺，确实如他所言，可以将整座繁华的都城尽收眼底。 “下次带你上去。”顾瑾渊说完，便重新拿起筷子，夹起她放进自己碗里的那块拔丝山药，优雅送进口中，“别想了，待会儿逛夜市要走很多路，你要是现在不吃饱，到时候走不动了，可没人管你啊。” “知道了…”姜绾芸点头表示记下之后，便按照他所提的要求，老老实实地把碗里剩下的饭都吃完了。 “走吧。”看着她喝下最后一口汤，顾瑾渊在递给她锦帕擦嘴的同时，也缓缓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物。 结账的银票，他是直接交给门口候着的丫鬟的，所以饭后，两人便直接从碧海楼走了出来。 夕阳西下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方才吃饭的时候，还因为夕阳映射而泛着一片金红的天，在俩人出来时，就因日落而微微泛黑了。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估计这会儿还没开市。”顾瑾渊望了一眼天空，同时自然执起身旁人的手，往夜市的方向走去，“咱们现在走过去，正好。” 说着，他又弯弯唇笑道，“没准儿这一路消食，你到夜市还能吃不少。” 第682章 越发大胆了 “哪里还能吃？！”姜绾芸闻言，一双杏目不由微微瞪大。 她才吃饱了…他就又与她提吃！他这是…把她当成猪了吗？！ “你现在吃饱了自然不觉得自己还能吃，可走上一段路后，就未必如此了。”顾瑾渊弯唇笑道，“姜绾芸，话可不能说得太满。” “说不定等下一见到那些小食，你就挪不开脚步了。” “爷，您说的是自己吧…”姜绾芸小声嘀咕道，“不少小食都是甜的，妾对甜食又没什么兴趣，喜欢这的，还不是您？” 相比于自己会挪不开脚步，姜绾芸还是更加相信，他会先被甜食吸引。 皇帝陛下在她面前，本就没怎么遮掩过自己这番喜好，而在明确告知她之后，他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正是因为他的不遮掩，她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他对甜食这种东西，到底有多狂热。 那些在普通人眼里，多吃几口就会觉得甜腻的东西，他全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吃掉一整盘！ 以至于后来，她都不敢随便带点心给他吃了。 就算带，那也绝对是甜度较低的东西！否则，她还真怕他吃太多甜的，吃出个三长两短来。 姜绾芸抱怨的声音，同蚊虫声差不多大，在这喧闹的街市，很容易就被掩埋了。但凭顾瑾渊的耳力，听个大概，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况且，他的注意力本就在她身上。 “啧”了一声后，顾瑾渊便微微沉下了嘴角，“真是越发大胆了，竟然敢数落我的不是了。” 不过，他也没真同她置气。稍微停顿片刻后，他就又弯了弯嘴角，轻笑道，“看来还是大哥说得对，女人就是不能惯着。” “否则时间久了，便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大哥？”姜绾芸第一次听见他提到除顾逸笙以外的兄弟，一时间，还真有些对不上号。 说起先皇的长子，她虽没见过，但也是听过一些传言的。 瑜国自开国以来，不是立嫡，就是立长，很少有例外的时候。而为了保证下一代皇子不因为那一太子之位兄弟相残，争个你死我活，皇帝一般都会保证，嫡子与长子，是一个人。 不过当今圣上，倒是一个例外，他只是嫡子，不是长子。 似乎是因为两人岁数差得不算小，所以在当今太后在嫁给先皇为后的时候，先皇已经有了一个庶出的儿子。 儿子有都有了，能怎么办？人母子老老实实的，也没什么过错，总不能为了让嫡子成为长子，就把原来的儿子给杀了吧。 好在太后当年争气，很快就跟着生了儿子。于是，这嫡子虽说不是长子了，但好歹，也是次子。 不过，就算长子与嫡子不是一人，因着先帝在很早就确认了继位者，前两年在传位的时候，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除了顾逸笙这新皇的亲弟弟以外，其余的王爷，都在新皇登机前给了封地，安排到外面去了。而且，他们也都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和那位争的。 所以这京都的新主人，位子，算是坐得稳稳的了。 第683章 纵着就纵着吧 也正是因其余几位皇子早就搬出了京都，所以姜绾芸对于其余几位王爷的了解，也仅限于一点点传闻。 真要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从这位口中，听到有关烨王之外的王爷的事情。 “哦，你没见过他。”顾瑾渊见她面上流露出些许惊讶，方才反应过来，这丫头，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除顾逸笙以外的其他王爷。 姜绾芸原本以为，他会顺便介绍一下自己这位皇兄，可顾瑾渊接下来一句却是，“没见过也好，那个风流浪荡子，不认识是最好的。” “你以后，别打听他。” 说完，他还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最好，也不要有任何接触。” 姜绾芸：“...？” 之前听他提起他大哥，不像是有多大仇恨一样，可...怎么后面说话，这么决绝？ 风流浪荡子...皇帝陛下您这么形容自家大哥，真的好吗？ 不过，他说不要打听就不打听吧，反正，那只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位王爷，与她一个后宫宫嫔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也没有必要，去打听那么一个人。 看着身旁的人点头，顾瑾渊方才放心，但方才拉着人往前的动作，却在这之后，变成了揽着。 大哥那话说得不假，可是...对于旁边这人，他也没法儿狠下心来对待。 一些小事情，纵着就纵着吧。 反正，他也不需要她彻底成为一个温顺柔软的弱女子。那样，要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岂不是还得暂且忍着了？ 有什么仇，就该强势一点儿，当场报了才是。 “您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被他这么揽着向前，姜绾芸面上，不由浮现出一缕不自然。 原本，因为这人出众的样貌，向他们这边偷看的人就不少了。他再这般张扬，看他们的人，便更多了。 连带着她，也成为了路人眼中的焦点。 这样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有些不习惯... “有什么不好的？”作为一个时常受万众瞩目的人，顾瑾渊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事情。甚至，还一本正经道，“我这也是护着你，你看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你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再说了，前面就是夜市了，进去之后人挤人的，光是拉着多容易走丢？” 姜绾芸：“...” 她一大活人，又不是小孩子，要是被拉着都能走丢，那她就真的不用混了。 “不会的...”姜绾芸小声为自己辩解一句之后，便试探着把他的手，从自己肩头给拿了下来。 不过，为了怕他反对，她也没再同之前那样，淡淡只是牵着他的手。而是同之前路过的一对夫妻一样，直接挽住了他的手臂。 虽然这表现也很亲密，但比起方才，却要好看多了。 不然，别说他那未曾谋面的皇兄了，姜绾芸觉得，他方才那样，就像个风流浪荡子。 虽然瑜国民风较为开方，但也没见过哪个正经人，是搂着女眷上街的... “你觉得这样好？”顾瑾渊侧目，看着身旁挽着他手臂的人，琉璃眸子中，藏了一缕不自然。 第684章 就不能有点儿志气？ 相比较于之前，姜绾芸现在的动作，虽然让他少了一分放浪形骸的感觉，但她自己，却更贴近他了。 少女柔软的身肢，就在身侧，他甚至可以嗅到，她发丝上随风飘来的清香。 对于她的靠近，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于是，在姜绾芸确认点头之后，他便直接应了下来，“那就这么着吧，不过你自己抓稳了，别进了人群就跟丢了。” “嗯。” 夜幕低垂，天边的一轮明月旁，几颗暗淡的星，也在这无边黑夜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瑜国都城的夜市，灯火通明，街道上叫卖的小贩来来往往，两侧的店铺也都积极地招揽着生意。 这热闹的气氛，比之白日，似乎还要更胜一筹。 “这里吃的喝的玩的，什么都有。”顾瑾渊微扬下颚，示意姜绾芸自己看，“你自己随便看吧，看上什么就说。” 不过，话说到最后，他还是不忘嘱咐一句，“不许随便放手。” “好。”姜绾芸弯眸应下之后，便兴高采烈地拉着顾瑾渊左顾右盼起来。 夜市，她不是没有逛过，在芹川府时，她也曾同家里人一起逛过夜市。不过，那里的夜市，自是不能与京都的繁华相比较。 天子脚下，便当如眼前这般，繁花似锦。 城东住的，都是富贵人家。而富贵人家论起消遣，都是一套一套的。所以这街上，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 顾瑾渊自己，对于这些小玩意儿的兴趣，并不是很大。而且他这也不是第一次逛夜市，那形形色色的人或物，自然不能将他的注意力勾走。 但姜绾芸就不一样了，初来乍到的她，对于这其间的每一样东西，每一间铺子，似乎都很感兴趣。 在她的带领下，顾瑾渊也只能陪她挨个儿逛着。 顺便，在她瞧上某样特别喜欢的东西时，付钱结账。 一条街走下来，两人手里便多了不少东西，有玩儿的，也有吃的。而他身旁的人，显然还意犹未尽。 “买这么多钱东西，你回去都放哪儿？”顾瑾渊瞧着自己手里那些看着就没什么大用处的东西，不由撇撇嘴道，“姜绾芸，你就不能有点儿志气，买点好东西吗？” 老是拿些几个铜板的小玩意儿，他给钱的时候，老板们都没钱找。 “这些东西不是都挺好吗？”姜绾芸回首，指着他怀里的东西道，“这对小摆件可以摆在书柜上，还有这个，这个挂饰可以挂在床头，多好看。” “呐，这个也不错，妾觉得…” 听着她喋喋不休地把所有东西的用处都介绍完，顾瑾渊只觉得，自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以前没陪女人逛过街，只听兄弟朋友们说过女人能买。那时，他还不以为意，可今日…他算是见识到了… 重点是，姜绾芸与别人所描述的，还不太一样。 她确实没有停过手，买吃的买用的，买挂件买摆饰，但她买的，全都是很便宜的东西。其中最贵的，估计也就是她手上那袋儿蜜饯了。 第685章 珠宝首饰 可用她的话来说，那袋儿蜜饯，她并不是给自己买的，而是给他买的！她说，不能时刻只顾着自己，也得考虑到他。 顾瑾渊当时闻言，心情确实不错，她能记挂着他，是件好事。 可…对于她买那些便宜东西的事，他仍旧很无奈。就她这么买下去，除非后面把整条街的小东西都给包了，不然…他真觉得自己一点儿存在的意义都没有！ 反正，他是一点儿没体会到为自己的人花钱的愉快感觉。 顾瑾渊抿了抿唇，又不死心地问道，“确实可以这么摆，但你…不打算挑点儿珠宝首饰什么的？” “那些东西…不是都有吗？”姜绾芸侧目，奇怪道，“既然是出来看新鲜的东西，那自然应该挑没见过的买？不是吗？” 路边上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宫里哪儿有？不趁这个时候买一些，以后可就再难有机会见着了。 至于珠宝首饰，那些东西，宫里最多，哪里需要再外面看？ 但对于姜绾芸这个说法，顾瑾渊却是不赞同，“既然是外面的，那肯定与宫…与家里的不一样。” “你看都没看过，何必急着下结论？” 说罢，也不管姜绾芸是何想法，他便直接把人带进了附近一家卖首饰的店里。 “哟，二位客官，想买点儿啥？”店铺中的小厮一见两人进来，便立马迎了上来。 单看两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们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再加上顾瑾渊那与众不同的上位者气质，以及姜绾芸举手头足间刻着的体统… 明眼人都一看便知，他们的身份绝对不凡。而何况，还是这靠眼色接待客人的小厮？ “自然是看首饰。“顾瑾渊随意瞥了一眼周围，淡淡道，“你们这儿，应该不止只有这些吧？” 他虽然没表露什么不屑的情绪，但那小厮一听便知，这位爷是瞧不上一楼这些普通货色。 当即，他便笑眯眯邀请道，“自然自然，我们店里的顶尖儿货色，都是没有摆在下面供大家观赏的。” 说着，他便抬手把两人往楼梯口引，“二位请随小的上楼，上等货色，都在楼上呢。”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便抬脚跟上了那小厮。 而姜绾芸在被迫一起跟上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道，“我们真的要买首饰啊？妾那边不缺这些，这买了…也是浪费啊…” “自然要买。”顾瑾渊撇撇嘴角，肯定回道，“首饰这种东西，哪个姑娘会嫌多？再说了，这外面的肯定也有自己的特色，你看看，说不定就能瞧见自己喜欢的呢？” 他们天天待在一起，她那里有多少珠宝首饰，他光是瞧她换装的频率就能猜个大概了。 不说捉襟见肘，但也绝对不算多。 他早就想找个理由，赏她一堆拿着用了，正好，今日走到这珠宝店边儿上了，进来瞧瞧也不错。 若是有合适她的东西，便一并买回去，省得他以后再找理由赏赐她，多麻烦。 第686章 让他挑 见他坚持，姜绾芸也没有再劝。看看就看看吧，以这位的眼光，外边儿的东西，他也不一定瞧得上。 小厮把两人带上楼之后，便将两人带到二楼的展台前，让他们挑选。 好歹是在这楼里干了几年的人了，凭着之前的经验，他大抵就能瞧出，这两人不是普通的有钱人。 所以，在让他们挑选的同时，他还知会了旁边的人，让他们赶紧去库房里取了几套没有摆出来的珍贵货，供两人挑选。 与他所预料的大差不差，这两位客人，果然没有瞧上原本摆出来的这些首饰。 或者说…·连看都没有仔细看那些摆在明面儿上的东西，那位贵公子，便直接摇了摇头，表示这里的东西，他并不喜欢。 “客官的眼光还真是高！”对此，小厮并没有不高兴，反而是笑着赞叹了一句。 确定了两人是决议要买顶尖货，他便赶紧引了两人到旁边儿的雅座坐下，并分别给两人添了杯茶，“二位客官请稍等，咱们店里还有一批刚到的货，没来得及摆上台面。” “东西，小的已经叫人去拿了，马上就能取来，还望二位能稍微腾出些时间来，等一等。” “无妨。”顾瑾渊微微颌首应下，不急不缓道，“好东西，等等也值得。” 他神色淡然，可姜绾芸却有些坐立不安了，“真要买？” “自然。”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之后，又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用口型对她说了四个字，“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他说买，自然就是要买的。 如果没在这家买，那也只会是一个原因——他没看上。这夜市可不止这一条街，这家没有看上的，还有下一家。 最后，总能有一家能有看上的。 见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执意要买，姜绾芸也就没有再吭声。不过，她自己对此是没什么想法的，所以买什么，就完全由他决定了。 “客官，都货都拿来了。”在东西取过来之后，小厮便献宝似的，领着人将所有的盒子打开，呈到了两人面前。 而他在将东西呈上之后，自然首先把询问的目标，定为了姜绾芸，“夫人，您看看，眼下这些…您可有喜欢的？” 虽然付钱的必然是旁边儿这位爷，但带家中女眷来挑东西，挑的那位，可不都是女眷吗？ 不过，姜绾芸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懵。 她抿了抿唇后，便道，“呃...挑什么...你还是问旁边儿这位爷吧，他说买什么，就买什么。” 小厮傻眼，这样的女眷，还真是难得遇见一个。 家里男人宠，想要什么就给买什么。但…她却一点儿不珍惜这个机会，自己不挑，让身旁的人挑？？？ 哪儿有这样的人… 也不知…旁边这位爷，会有何反应… 而再次令他发懵的是，旁边这位爷，在听到自家女眷如此“不识抬举”的话之后，一点儿都没生气，真就依她所言，自己认真挑起来了！ 两人这一番言行，几名小厮看得是目瞪口呆。 第687章 白玉压鬓簪 以往不是没见过惯着宠着的，但像眼前这样的…说实话，确实很少见！ 他们心中吃惊，觉得这位贵公子悲惨，但他们却不知，顾瑾渊对现在这一结果，其实是很满意的。 因为在这之前，姜绾芸是不想要这些东西的。 现在，她能点头让他随便挑，就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而且，让他来挑，也有一个好处，那便是他不会纠结着替自己省钱！若是让她自己来，指不定又在途中考虑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呢… 顾瑾渊目光在一排锦盒中掠过之后，便停留在了一对白玉压鬓簪上。 察觉到他目光停留在这对簪子上，那小厮立马出声介绍道，“客官，您眼光可真好，这对簪子，可是羊脂白玉打造的。” “以您的眼界，想必也能一眼就看明白，这种品质的羊脂玉，那绝对地价值连城！” 顾瑾渊闻言，嘴角不由微微上翘，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品质看着还行，但‘价值连城’四个字，怕是担不起吧？” 他此话一出，小厮面上的笑，也有些凝住了。 这批东西，说是刚进的，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摆上。但懂行的人，应该都能明白，这不是没来得及，而是这些东西是店里的宝贝，只会给能出得起价的尊贵客人看！ 至于其他没钱的人，是没有瞧见的资格的。 方才顾瑾渊瞧上的那对羊脂白玉的压鬓簪，又是这批货里，最好的那一份。 可就是这样，也被他以“还行”评价。如此，小厮面上的笑，怎么还能挂得住？ “那…您的意思是？”一时间，这小厮也有些摸不准眼前这位爷今日坐在这儿，到底是不是真心要为身旁的姑娘选首饰的了。 瞧他这行径，根本就是来砸场子的，店里的上等货，普通人连见都没资格见，居然…就这么被他以一句“还行”给打发了？ 这明显就是故意捣乱啊！ 可在瞧着顾瑾渊这一身的贵气之后，他又犹豫了。这位爷…似乎真的身份不凡…？ 京城这种地界，随便掉片瓦下来，都能砸着个官儿，谁又能保证，眼前这贵气逼人的公子哥儿，背后没有什么大势力作支撑呢？ 若他真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的公子，眼界高，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接受的事情。 正当他纠结着该用什么反应来应付面前这位贵公子的时候，肩膀就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你先下去吧，这里我来介绍。” “掌柜的？！”小厮闻言，不由诧异回头。 在见到自家掌柜的出面之后，小厮心底，便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既然掌柜的听见了动静，赶过来了，那后面的事情，便好办了。 他不是个能做主的人，但掌柜的却是。有掌柜在，这事儿，总能解决！ 千般心思在脑海中掠过的瞬间，那小厮便恭敬应了一声“是”，然后快速退下了。 “掌柜？”顾瑾渊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这忽然出现的中年人，弯唇笑道，“既然是掌柜，那你应当知道，我方才那评价，还算中肯吧？” 第688章 是一套 “羊脂白玉，却是是玉当中，很不错的一个品种，但这簪花所用的玉，在所有的羊脂玉中，却不能算作上品。” 说话的同时，他端着茶杯的手腕，也轻轻晃了一圈。 茶水，在他力道的控制下，也随之轻轻晃动。 不过这杯茶，他在端起之后，却没有入口。这不紧不慢的慵懒动作，似乎…是在向对方展示，自己的漫不经心。 “看来公子很懂玉。”掌柜眼中，因他的话，划过一丝深意。但随即，又被很快掩下，“呵呵，鄙人姓陈，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玉。”顾瑾渊弯唇，淡淡笑道，“陈掌柜，你这店面不小，能压轴的，应当…不止这对白玉压鬓簪吧？” “那是自然。”陈掌柜微微颌首之后，便在旁边一处空着的雅座落了坐，“不过，目前更好的货色，在下店里是没有了。” “哦？”顾瑾渊挑眉，饶有兴趣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不止这白玉簪，却没有更好的东西，这话，倒是有些意思。 陈掌柜在见到他面上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之后，嘴角处，也微微泛起一丝笑容，“玉公子好眼力，一下子便相中了在下店里这白玉压鬓簪。” “这簪子，其实并不只是一对。我与您实话说了吧，这套羊脂玉的首饰，实际上是一整套。” “除了这对压鬓簪，还有一对耳坠，一对手镯，一只发簪，一只扇坠，以及…一对玉佩。” “在下瞧您似乎是带着夫人来买首饰的，那这一套东西，还真适合您二位。特别是其中那对玉佩，您二位一人一只，也算是…为这段姻缘，添了份美好祝福。” “陈掌柜这一套东西，居然不止是首饰，还有男子所用之物？”顾瑾渊微挑眉尾，露出些许感兴趣的神色。 除了那一对玉佩他很感兴趣之外，那一只发簪和一只扇坠，他也同样没有漏听。 这两样东西，应当都是男子所用之物，居然，也被算在了这一套东西里面。 当真，是有点儿意思。 “自然是有的。”陈掌柜抚了抚下颚的短须，大笑道，“要不，在下为何说，这东西，是一整套呢？” “原本，这一套东西，在下是不打算拿出来卖的。东西不算顶好，但收藏价值却是不错。可这些拿东西的人，居然没注意，拿了一件儿出来。” “还好，今日在下遇见的是玉公子。在下瞧您不仅是个懂玉之人，更是个爱妻之人。所以这套东西落在您手里，也算是值了。” “那陈掌柜是舍得割爱了？”顾瑾渊挑眉笑道。 “哈哈，能为好东西找一位适合它的主人，于我等商人来说，也算是件不错的事。”陈掌柜大笑，“舍是舍不得，不过玉公子真想要，在下倒是也愿意割爱。” 顾瑾渊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连沉默都没有，便直接点头道，“那便请陈掌柜将东西拿出来我看看吧。” “好。”陈掌柜大方应下之后，便挥挥手，示意下面的人去办事了。 第689章 送去烨王府 东西被呈上之后，顾瑾渊饶有兴趣地看了一遍，便直接点头道，“这套东西我要了。” “既然玉公子点头了，那陈某也就不多话了。”陈掌柜笑笑，道，“这套东西，一口价，一千百五两。” “好。”顾瑾渊应声之后，便毫不犹豫地从袖贷中拿了钱给他。 不过给了钱之后，他并没有直接收起东西，而是同陈掌柜道，“我这边东西不少，两个人拿不了，还要麻烦你帮忙送到住处。” 送到住处？！ 一直默默在旁边听着的姜绾芸，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不能再做到保持沉默了。 她往顾瑾渊身边靠了一步，与来时一样挽住他的手臂。同时，借着这动作的遮掩，轻轻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极小声地冲他道，“您在说什么啊？怎么送回住处啊？！” 他们住在皇宫！怎么可能让人把东西送回住处？！ 这人…疯了吗？！他难不成忘了，他们是偷偷跑出来玩儿的！不是正大光明地出来，逛街买东西的！ 给别人知道了他的身份，那还了得？！ 她的声音虽小，但顾瑾渊靠得近，凭着耳力，也能听清。 但听清归听清，他在得了姜绾芸的提示后，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口的意思。反而，是在对方询问他住处的时候，坦然答道，“烨王府。” “什么？！烨王府？！”这回，惊讶的可不止姜绾芸一人了，陈掌柜和在旁收拾的几名小厮，也同样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敢、敢问…是烨王殿下在城南的那座府、府邸吗？”因为太过惊讶，在询问的过程中，陈掌柜的声音，都止不住地有些颤抖。 反观顾瑾渊，他此刻，依然是一副神清气淡的表现，“难道这天底下，还有第二座府邸，敢挂‘烨王府’三个字吗？” “自、自然不会有…”陈掌柜干笑，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非常愚蠢。 也是在大家还处于震惊状态的时候，姜绾芸又再次动手扯了扯顾瑾渊的衣袖，“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别开玩笑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她是真没想到。要说这种话，他就不能提前跟她打个招呼吗？！ 还好刚刚那一瞬，她表情绷住了。不然，跟对方一起露出诧异的神色，那可就尴尬了… “嗯，那就没什么疑问了。”顾瑾渊探出手掌，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将姜绾芸乱动的手握住的同时，也风轻云淡地同陈掌柜道，“在下不是京城人士，但与烨王是好友。” “近日，携夫人来京城游玩，暂居于烨王府。所以…还麻烦掌柜帮忙将东西送到。” “让你的人同他们的大管家提在下的姓氏，他们自会把东西收下，妥善安排保管。” “嗳…好…”陈掌柜点点头，懵懵懂懂地应下。 听了顾瑾渊一番解释，他心里的疑惑瞬间减了大半。但涌上心头的震惊，却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冲淡的。 但他震惊不震惊，顾瑾渊可没心情管。 第690章 不怕人猜到 他只是冲陈掌柜微微点头，礼貌道了一句“麻烦了”，便直接拉着姜绾芸离开了这家铺子。 估计现在，身边这丫头正憋着一肚子问题准备问他呢。 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先身边这姑娘解释清楚。至于其他人心里有什么想法，他暂时没办法顾及。 果然，一出来，姜绾芸就把他拉到了边儿上，急急问他，“您方才在说什么呀？！怎么…怎么能把东西送去…送去烨王殿下那里？！” 提到“烨王”二字的时候，姜绾芸还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暗中张望了一下周围，方才把话说完。 瞧她做贼似的模样，顾瑾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行了，你别这幅神情，你这偷偷摸摸的样子，可比我引人注目多了。” “您还笑？！”见他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姜绾芸便再也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而顾瑾渊在接收到她的眼神之后，也终于轻咳一声，稍作收敛，“咳…不笑了不笑了…” 虽然真觉得她这模样挺可爱，想逗她玩玩儿，但…估计他再不正经，她就该真生气了… 忍住笑意之后，顾瑾渊方才解释道，“咱们手上拿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又没带随行的人出来，再买哪里拿得了？” “让他们把东西送到逸笙那里，不是挺好的，回头，让他帮忙带回去，还省事儿了。” “你放心，那是亲弟弟，他不会跟人说的。” “妾不是担心殿下说出去。”姜绾芸微蹙娥眉，抿唇道，“妾只是怕，旁人会因此猜到您的身份！” 比起他们偷偷出来玩这件小事，皇帝陛下的身份被人察觉到，显然要重要太多！ 他这么招眼的人，若是不提，人家或许也就当他是哪家不常出门的贵公子了，可他若是表达出自己与烨王关系好，难免不会有人多想。 虽然他们两兄弟在性格上有些诧异，但毕竟是一个母亲生的，样貌上，多少能瞧出一些影子。 “不会的，谁会往那方面想？”顾瑾渊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咱们就俩人，连个跑腿的都没带，哪儿能是…你说对吧？” “而且这种事，发现了也无所谓，他们没有确切证据，你借他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出去胡说的。” “说了，也不一定有人会信。” 谁会出去与人乱说，自己遇到皇帝陛下了？要是弄错了，脑袋可就不保了！ 生意人通常都很精明，这种光靠猜的事，可不敢与人胡说。当然了，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傻子跑出去说了，也没人会信的。 皇帝好好儿在宫里休息，大晚上带着个姑娘出来逛夜市，谁信呐？ 姜绾芸：“…” 他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那他这身份，真的不怕人发现？ 正当姜绾芸对自己的想法产生怀疑的时，顾瑾渊又直接拉她往下一家店铺走去，“走吧，咱们这才逛到第二条街，这九街夜市名为九街，便是因其有九条街。” “等下的路还多着呢，你可别在这种小事上耽误时间。” 姜绾芸：“…” 第691章 你想不到的多了 接下来，顾瑾渊果然如他自己所言，没有浪费时间。在这第二条以服装首饰为主的街上，他带着身旁的人一刻也未停歇地买了一路。 姜绾芸吃惊于他的作为的同时，也稍微提出了异议，“这衣裙就不用了吧？妾平日里，穿不了这些…” 珠宝首饰哪儿买的都能戴，但这普通百姓的衣裙，哪儿能在宫里穿？ 宫里的衣服制式，都是按照规矩和标准，由尚服局统一制作的，外面这些不合标准的，根本没办法儿在宫里用。 然，顾瑾渊就像是已经提前找好了说辞一般，毫不犹豫地就给出了自己的理由，“下次出来玩的时候可以穿。” “你都不知道裴贤盛给你找套合适的衣服有多难。当然了，你要是以后都不想出来了的话，那些东西也可以不要。” “现在去退掉的话…也还来得及。” 姜绾芸：“…” 怎么可能不想再出来了？！在宫外游玩，可比整日闷在宫里强多了。虽然宫里环境很好，建筑精致，各种奇珍异宝不少，但成日待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就像御花园，汇聚了各种奇花异草，乍一看，美不胜收，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看，也就没了兴致。 这位的理由很充分，她似乎…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没办法反驳。 纠结片刻后，她终于还是，被他说服了… 顾瑾渊见她被自己说服，漂亮的琉璃眸子中划过一丝狡黠，同时，一双凤目，也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饿了吗？估计也快到宵禁的时间了，再吃些东西，咱们就走吧。” “剩下的几条街，下次再说？” “好。”姜绾芸点头应下之后，便随意挑了一家卖馄饨的铺子坐下，点了两碗馄饨。 老板很热情，动作也很快，不一会儿，两碗馄饨就被盛了上来。 看着身旁的人同自己一起坐在这路边摊吃馄饨，姜绾芸不由弯起眼眸，轻笑道，“想不到有一天，还能看见您坐在这样的小铺子吃东西。”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顾瑾渊垂眸，单手优雅搅动碗里的馄饨，让其散热。 “啊？什么事？”姜绾芸本只是觉得这样的他不曾见过，特别新奇，但她听他这意思…似乎是话里有话啊… 顾瑾渊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微微张开，但停顿片刻之后，他却又平复了心情，淡淡道了一句，“没什么。” 没什么？他方才明明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姜绾芸狐疑看了他两眼，在发觉他没有想说的意思之后，便也按耐下了心中的疑惑，没有继续追问。 他不想说，她问也没用。 正当她就此作罢，舀起一只馄饨，准备开吃的时候，顾瑾渊又忽然开口问道，“今日感觉如何？” 这突然其来的问题，让姜绾芸微微一怔，但很快，她就结合了当下的情况，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是想问…今日玩得如何吧？ 认真思索片刻之后，姜绾芸便细细同他数来，“今日挺好的，吃了这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逛了夜市，还体验了一下同您吃路边摊的感觉。” 第692章 就是记仇 说着，她的一双漂亮的杏目也跟着弯起，“妾能有机会出来玩儿，是真得感谢您。” 深宫后院的女人，能有机会再踏上这喧嚣闹市，确实是极难得的事情。 这得多大的恩宠，才能让皇帝陛下，亲自陪着出来游玩？ 或许…他们说得都不错，眼前这人，确实对她是不一样的。至少，他能时常考虑她的感受，让她，也能有机会体验尘世繁华。 “有什么好谢的。”顾瑾渊撇撇嘴，一边优雅吃着碗里的馄饨，一边淡淡道，“况且，嘴上说的东西，也没什么实际用处。” 他大费周章地把她带出来玩儿，可不止是想听他说句“谢谢”。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心太大，不可能一时片刻就被填满。所以，他也不急。 这人都已经做了两年多的宫嫔了，难道还能突然一下跑了不成？只要他慢慢前进，总有一天，是能够逼近她，然后成为她世界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没用还是要表达一下嘛…”姜绾芸扯了扯嘴角，讪讪笑道，“什么都不说，岂不是更不好？” 说完，见面前的人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又试探着道，“今日那个拔丝山药，妾寻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也能做。” “您下回…要不要试试？” “哦？”顾瑾渊微挑眉尾，淡淡昵了身侧这试图讨好他的人一眼，“你这就学会了？” “呃…算是吧…”姜绾芸微微颌首，“不敢说十成十地掌握，但妾觉得，回去之后，还是能尝试一下的。” “那行啊。”顾瑾渊缓缓将一只馄饨送入口中，随后才淡淡应了一声，“回去以后你试试，试好了就拿过来给我尝尝。”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帮你尝东西了。” 姜绾芸：“…” 他这是还记得，上次她炖汤放多了盐的事情？不能这么记仇吧… “有时候，妾真的挺好奇，您手底下那些人…是不是都挺怕做错事的？”姜绾芸偷偷瞧了旁边的人一眼，小声嘀咕完，就把脸埋了下去，装作在认真吃东西的样子。 “再低一点，你就可以不用勺子了。”顾瑾渊勾勾嘴角，忍俊不禁道，“又想要抱怨我，又没胆子承受后果。你这人，还真是有趣得紧。” “你不是想问别人怕我，是自己怕我吧？” “正好今日坐在这儿，大家都无事，氛围也轻松。来，说说吧，我又做什么让你不满意的事情，导致你惧怕我了？” “没…”姜绾芸小声道，“妾就是觉得，您老把事情记得那么清楚…呃…咱们这些人，只能处处谨慎应对了。” 正如他所言，今日身处闹市，氛围轻松。不然，叫他换上一身龙袍，她还真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顾瑾渊“啧”了一声，撇撇嘴道，“记仇就记仇，绕来绕去，可不是还是在拐着弯儿地指责我记仇吗？” 姜绾芸：“…” 不待她说话，顾瑾渊又接着道，“我确实挺记仇的，凡是得罪过我的人，我都要报复。所谓人无完人，以德报怨这种优良传统我就不具备。” 第693章 如何…不一样了？ 说完，他还翘起嘴角，对姜绾芸展露一个笑容。 他人本生得极好看，笑起来，更是炫目。哪怕是百花齐放，大抵，也能被他一个笑给比下去。 可此时此刻，姜绾芸却无心欣赏他这个笑容。 因为他之前那一番话，实在是…太令人毛骨悚然了一些。一想到自己方才对他的连连抱怨，她就忍不住想，他该不会…正盘算着怎么找她“报仇”吧…？ “瞧你那样儿。”顾瑾渊弯唇，伸手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有什么好怕的，我什么时候因为记仇把你怎么样了？” “况且，你那些事情，我本来也就没当作仇来记。” “那些担惊受怕的小心思，你还是收收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至于其他人嘛...你也少替他们操心。”顾瑾渊撇撇嘴，略带不屑道，“普通的小事情，当场处理了就完了，通常不值得我记仇。当然了，我也没那么多闲暇时间，去时时刻刻关注每一个人。” “能被记下的，通常都是大事情。比如...最近的那些事。” “那...您能把妾也归到那一类里面去吗？犯了大事儿您记着，犯了小事儿...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处理之后，就别再提了...” 她倒宁愿，当场就被处理，然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然，每当他生气，她还得冥思苦想自己曾经都犯过什么错。 太累人了... “不能。”顾瑾渊直截了当地就拒绝了她的提议，“你跟他们又不一样，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 姜绾芸闻言，心跳，不知怎么的，就漏了一拍。她抿了抿唇，挣扎片刻之后，终于咬牙，试探着问道，“如何...不一样了？” 他们都说这位待她不一样，她自己也觉得，他对她，似乎比对别人要好上不少。 正好上次与玥清聊到试探，今日，索性就问问。这不一样，到底是怎么区分的？ 原本在悠然吃着馄饨的人，猛一听这问题，流畅的动作，也不由顿住。原本已经送到嘴边的馄饨，因为她这问题，愣是在唇畔放置许久，才被那红唇吞咽。 何如不一样？ 自然是不一样的，她在他心里，而别人不在...这，便是最大的不一样！ 只是，有的话... 他淡淡睨了一眼身旁这“虚心求教”的人，一双琉璃眸子中的情绪，在夜色和纤长羽睫的掩盖下，根本看不真切，“你想听什么？” 聪慧如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里的试探。 可正因为这是试探，不是肯定，他才不想就那么说出口。 有些东西，并不是上嘴唇碰碰下嘴唇，随口一说，就能表达清楚的。 比起直说，让她迫于身份受着这份感情，把他给予的东西，当作恩宠一样去承受。他更希望，她能真正喜欢自己，能敞开心扉，主动追寻他的喜欢。 “呃...”只是他这么一问，姜绾芸便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总不能直说，我想听您解释，自己在您心里到底与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第694章 所谓有去无回 这种问题，旁敲侧击地问问还行，直言不讳...那就太需要勇气了。万一这位只是兴致忽起，觉得她有意思，那...不就是她自作多情了？ “没、没什么...”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之后，便绕开了这个问题，“您只吃馄饨可以吗？要不要，再吃点儿其他东西？” “不用了。”顾瑾渊淡淡道，“我晚上本就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一碗馄饨够了。” “除非...” 姜绾芸虚心求教，“除非什么？” 顾瑾渊弯唇浅笑，“除非你做些点心拿来给我吃，不然，别的我都没兴趣。” “这...”姜绾芸左右看看，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他这要求，她还真没办法实现。 抿抿唇后，她方才纠结着道，“要不明日吧，眼下没办法满足您这要求，明日，明日妾一定给您送夜宵去。” “送夜宵？”顾瑾渊闻言，嘴角弯着的弧度不由变得更大，就连一双凤目，也跟着弯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吗？就要来给我送夜宵？” “秋、秋季啊...”姜绾芸微怔，不是很明白，季节和夜宵能有什么联系。 难道，他在这方面，还有讲究？ “是深秋。”顾瑾渊纠正道，“已经渐入冬季的日子，晚上冷你不知道？” “这会儿是人多热闹，你又走动着，不觉得有多冷。可是回去，你就算裹上披风，那风一吹，必然也是手脚冰凉。” “天气是寒凉了些，但您若是想吃的话，妾也是可以给您送的。”姜绾芸抿唇，小声表明了一下自己的决心。 她不是个特别怕冷的人，况且这也没到寒风凛冽的季节。晚间给他送个点心这种事，她自觉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她心底也隐隐有个想法——他对自己不错，自己也应当投桃报李，对他的事，也上心些。 “你觉得可以？”顾瑾渊弯唇笑道，“那你可以试试，来了之后，我还让不让你回去。” “对于你在秋末冬初的晚上出来活动这一点，我是不赞同的。你要出门，我拦不住，但是你要回去，我自觉，还是能拦得住的。” “你说呢？嗯？” 姜绾芸：“...” 所以他的意思是，因为外面太冷，她要是去了凌云宫，他就不会再让她一路吹风，走着回去了？ 见她一脸呆滞，顾瑾渊不由又扬扬嘴角，笑道，“你若是不怕我把你留下来住，也可以送点心来试试。” “反正你知道的，我挺喜欢吃甜食的。你若想送，我是不会拒绝的。” 姜绾芸：“...？” 因为冷，不让走，但是送，也不会拒绝？ 那他这意思就是，并不会严令禁止她做这件事，但是她只要做了，就必然是有去无回的结果？ 对于他这奇怪的逻辑，姜绾芸表示很无奈。但是，她也明白，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哪怕逻辑奇怪，他也会兑现自己所言。 “那...”姜绾芸犹豫片刻之后，方才纠结道，“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吧。” 第695章 我帮你吃了 对于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还是怀揣一丝丝期望的。 万一...万一他后面又想通了，能够让她有来有回了呢？ 姜绾芸仍旧抱着侥幸心理，而顾瑾渊也因为她没有直接缩起来做乌龟流露出了一丝诧异的情绪。 以往，她要是听见他会不给她回去，必然会板起一张小脸，同他强调这不合适。或者，会直接缩起来，说她不来了。 可是今日...居然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虽然答案模糊，但顾瑾渊还是很想夸奖她一下。 啧，笨丫头终于有进步了，不错。 因着心情不错，顾瑾渊面上的笑意，也随之明显了几分，“以后说就以后说，你现在，赶紧把碗里盛的，还有旁边搁着的东西吃了，才是正事。” “呃...”姜绾芸看了眼自己碗里还剩下的两只馄饨，又纠结看了看旁边的一个袋子。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买多了。 吃了馄饨就吃不了手边这蒸糕，要吃蒸糕，这碗里的两只馄饨，便要浪费掉了。 浪费可耻，既然买了...还是都吃吧！ 不过，她这一番犹豫，却叫顾瑾渊瞧出了端倪，“怎么？吃不下了？” “能吃能吃。”被他一问，姜绾芸赶紧连连摇头，“方才妾只是在想先吃哪样！” 在眼下这段特殊时期，当着这位的面，浪费的事情，还是不做地好。除了可耻，还得照顾他的心情不是... “得了吧，吃不下就是吃不下，还先吃哪样？”顾瑾渊撇撇嘴角，嗤笑道，“吃不下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还不敢说。” “姜绾芸，这种时候，你就该有和我顶嘴的胆子。” 说完，他便直接把她面前的剩下的那碗馄饨给端走了，“行了，你吃那个吧，刚才买的时候盼了那么久，吃不到就算是白盼了。” “至于这馄饨...你就不用管了，我帮你吃了。” “啊？”姜绾芸原本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在顾瑾渊真的动手，把碗里的馄饨舀起送到嘴边之后，她不由傻眼儿了。 他真把她吃剩下的馄饨给吃了？！ 这可不是她喝过的杯子，用过的勺子，这是...她吃剩下的... 余光瞥见她呆愣愣地看着自己，顾瑾渊又在进食的过程中，抽出片刻时间，淡淡道了一句，“你若是那个也吃不下，我把这馄饨吃完，可以再帮你把那也吃了。” “现在吃，还是等下留给我吃，自己考虑。” 说完，他便不再搭理她了。 因为他知道，这个买到时就让她格外欢喜的东西，她不可能轻易放弃。 果然如顾瑾渊所料，在他话音落下后不久，原本呆滞的人，便回过了神来。 两只馄饨，他几口就吃完了。倒是旁边这姑娘，在他吃完之后，手里还剩下一小半蒸糕。 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收紧五指，顾瑾渊的笑，便再也藏不住，“噗呲，你慢慢儿吃，没人跟你抢。” 说罢，他便自顾自地拿过旁边那袋儿蜜饯，打发时间一般，缓缓开吃。 第696章 去烨王府住 夜已深，但他却不急，反正… 因为旁边有个人等着，姜绾芸很快就把剩下的那半个蒸糕给吃下了。 顾瑾渊见她吃完，便把钱放在桌上，拿上东西，示意她跟上，“吃完了就走吧，再过一会儿，就该宵禁了。” “好。”姜绾芸放下手中的油纸，随意擦了擦手，便连忙跟了上去。 “你好像…特别喜欢吃刚刚那东西？”顾瑾渊一边带着她往回走，一边随意开口问道。 他以前一直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但今日…他好像有点儿眉目了？ “对啊。”姜绾芸听他问起，便直接点头解释道，“蒸糕在我们那边，挺常见的，很小的时候，娘亲带我出去逛街，每次都会买给我吃。” “到京城之后，好像就没见过这种东西了。自己倒是也能做着吃，但是吧，总觉得没有街上小贩卖的那种味道。” “今日好不容易瞧见了，自然表现得欢喜了些。” “这样…”顾瑾渊微微颌首，虽没有再问，但眸中，却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沿着原路走了一小段，到了路口，顾瑾渊便驻足停下，环视一圈之后，方才领着姜绾芸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走回去太麻烦了，还是坐车吧。” “啊？”姜绾芸愣住，“就一条街，不麻烦啊…” “您是觉得东西太多了不方便吗？要不我帮您拿一些吧？” 方才从小摊上起身的时候，他便直接把所有东西都拿在手上了，东西不少，他那么拿着，确实不方便。 姜绾芸伸手，想接些东西过来，但顾瑾渊却直接动了动手臂，挡开了她的手，“不用，你跟好我就行。” 说完，他便领着她随便挑了一辆马车上去。 面对姜绾芸疑惑的目光，顾瑾渊在放置好东西之后，总算是用口型与她说了一句，“今日不回宫，去顾逸笙那儿住。” 顾逸笙？去烨王府住？！ 正当姜绾芸为此震惊的时候，顾瑾渊也在同时，淡淡对外面的车夫道，“去烨王府。” “烨王府？！”车夫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公子您确定没说错吗？那地方可是...可是烨王殿下的府邸！” “自然没说错。”顾瑾渊淡淡道，“我既然说了是烨王府了，那当然知道，自己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这...”车夫有些犹豫，但上下打量他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道，“诶，既然您没弄错，那咱这就启程了。” 说罢，他又习惯性地嘱咐了一句，“您二位千万坐稳，别摔着了。” 对于这两位客人的目的地，他是有些怀疑的。但是，瞧他们穿着打扮，又能隐隐感觉到，他们不是普通的人。 所以，对于他们要去烨王府一事，这车夫也是半信半疑。 不过，这也没关系，他在这儿赶车，做得就是收钱送人的活计。他只要把人送到，然后拿到自己的那份报酬就行。至于这二位能不能进得去烨王府，与烨王有什么关系，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第697章 早就计划好的 车内，姜绾芸不方便直接质问顾瑾渊的决定，但是看着他的目光，却充满了疑惑。单单是这目光，便将她所有的问题，都包含在内了。 “这个时候回去不方便了，只能去烨王府。”顾瑾渊冲她眨眨眼，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里，写满了无辜。 他整个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就好像，方才所做的决定，完全是从大局出发，一点儿没有故意的成分。 姜绾芸很想问他，回去不方便，这个时候上烨王府，就很方便了吗？ 她觉得，这人根本不是因为这时候回去不方便了，才临时决定去烨王府休息一晚上的。 他根本是，早就已经计划好的！ 出来时，她便觉得奇怪，为什么那马车都不用找个地方等他们，就直接回宫了？还有方才买东西的时候，拿不了的，他全都叫人往烨王府送。还有... 现在反思，之前就已经有种种迹象表明，他打算今晚留宿烨王府了。只是，她一直以为他们要回宫，从没往那方面想而已... 虽然她没有吭声，但顾瑾渊现在，心里压力也不小。 “咳...你别这么看着我。”被她这么直勾勾地瞪着，他也有些心慌。 他确实早就计划好了，今晚不回宫住了，所以这一路上，他从来不曾慌过。直到她玩儿累了、吃好了，他才领着她慢悠悠地往回。 若是要回宫，这个时辰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只能...翻墙进去了。 可是翻墙很有可能会遇到巡逻的禁军，皇宫晚上的布放，可不比白天。一旦天黑，为了弥补视野上的局限，巡逻的禁军数目，会比之前增加近一倍左右。 带她倒是没什么问题，可...那样实在麻烦。还不如，就在烨王府暂且住下，明日去城郊再玩儿一圈之后，让顾逸笙送他们回去。 光明正大。 “您之前为什么不说呢？”姜绾芸微蹙娥眉，认真看着他问道。 她话语里，倒是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深度不解，这么大一个决定，他怎么就不愿意提前跟她打声招呼。 听着她似乎没有生气，顾瑾渊心底，不由松了口气。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后，他便摸摸鼻子，低声道，“咳...那什么，等回去我再与你说吧。” “现在...”说着，他便没了声音。但同时，他也用眼神示意向她示意了，目前外面有人，着实不是个适合解释的好时机。 “好吧...”知道现在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姜绾芸看他的目光虽然依旧带着疑惑，但也没有，再强行追问。 她不再追问之后，顾瑾渊也没主动去招她。 一时间，马车内，便再没了其他声音。 好在，九街夜市本身距离城南不是特别远，所以这一路无话的僵硬气氛，总共也没持续多久。 “公子，前边儿那地方，就是烨王府了。”车夫停下马车之后，便客气冲里面两人道，“那地方是烨王府，咱这车，也不敢随便往人正大门口停。” 第698章 气势 “您二位看...是否方便在这里下车？” 说罢，他又连忙补充道，“当然了，若是您二位觉得东西太多，小的也是可以帮您二位搬一下的。” “不用了，东西我们自己拿就行。”顾瑾渊先把姜绾芸扶了出来，随后，一边拿东西，一边淡淡冲车夫道，“你帮我们叫下门就行。” 说完，没给车夫犹豫的机会，他便直接把银子给了他。 那车夫一见对方出手阔绰，之前埋在心里的犹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好叻，您二位稍等，小的这就去帮您二位叫门。” 说完，他便兴高采烈地叫门去了。 “叩叩叩！”车夫拉着门环敲了几次之后，里面便传来一道青年男子的声音，“这大晚上的，谁啊？” 伴随着他不太耐烦的声音，原本紧闭的大门，也在同时，“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你是...？”开门的小厮探出头来，蹙眉将车夫上下打量了一遍。 “我是来帮这位公子叫门儿的。”车夫稍微侧身，让出了缓缓踱步而来，在他身后站定的顾瑾渊与姜绾芸。 “公子？”开门的小厮应声望去，在瞧见两人的时候，不由有些疑惑。 这女子，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但这男子…似乎…有那么一丝眼熟？ “公子，这门儿…我也帮您叫开了，我可以走了吗？”车夫瞧了瞧面露疑惑之色的小厮，又看了看泰然处之的顾瑾渊，试探着问道。 看这公子的模样，似乎真是认识这烨王府里的人。但看着守门小厮的模样，却又像是…不清楚他是谁。 双方这态度明显不同，他站在旁边，除了干瞪眼儿，也无其他作用。 涉及到皇亲国戚的浑水，还是别趟的好。办了事，拿了钱，赶紧离开才是正道。 “你去吧。”顾瑾渊知道旁边这车夫是想溜。不过，他并未选择阻拦，因为后面的对话，这车夫，也不适合听。 “嗳！好好好！” 待车夫离开之后，顾瑾渊方才再次淡淡开口，冲守门的小厮道，“你不认识朕没关系，你把贺永康叫出来，他认识朕。” “你…”小厮被他的话惊住。 大晚上的，一名男子携着女眷，带着一堆东西，跑到他们王府门口来自称“朕”，还点名要见王府的大管家…这是件很荒谬的事情！ 按理说，他此刻就应该把大门直接关上，把不止打哪儿来的人给直接关在门外。 可…对方身上那与身俱来的，独属于上位者的气质，却把他给震住了。 哪怕不曾相识，在对方这气势的影响下，他也觉得，自己此刻就该直接跪下行礼，然后高呼万岁！ “怎么？”顾瑾渊略微垂下眼眸，淡然看着眼前的人，并没有因为他的疑惑，就露出一丝退缩之意。 见对方如此强势，再加上他确实觉得这位公子有一丝熟悉的感觉，稍微思索片刻之后，他便咬牙决定道，“那麻烦您稍等，小的这就让人去叫大管家来。” 第699章 西苑 说罢，他便虚掩上门，立刻叫了一同守门的弟兄，去请贺大管家来辨人。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下人，办事效率非常之高，不过是盏茶功夫，何永康便被请到了大门口。 “是什么人你们弄清楚了吗？”他一边小跑着往这边来，一边板着脸责问传话的小厮。 那小厮去得急，也吱吱唔唔地答不上话来，“大总管，小的...” 两人一路急急赶来，转瞬，朦胧的身影，便在灯火通明的大门处，被细细勾勒出来。 “贺大总管，好久不见啊。”顾瑾渊笑着同来人打了声招呼。 他如玉珠落盘的清悦声调，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好听。同时，如此标志性的声音，也让贺永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惊愕抬首望向那笔直站在门口的人。 “陛下万岁！”几乎是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贺永康便直接跪了下去，高呼万岁。 旁边几名守门的小厮见此，不由大惊，连忙跟着一起跪下，高声向眼前的人请安。 “都起来吧。”虽然已临近子时，烨王府的大门口早没了人影，但顾瑾渊也无意在此与他们掰扯。 有什么话，完全可以进去再说。 见他没有多言，贺永康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皇帝陛下身着便装，还没带随行的人，一看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行踪。 所以稍微一顿，他便连忙道，“陛下，您里边儿请。” 说着，他还快速同几名小厮使了眼色，让他们赶紧去帮皇帝陛下拿东西。同时，还随便挑了个人，让他赶紧去把烨王殿下请来。 进到烨王府邸，姜绾芸便想着先把手放开。 这里的人是知道他身份的，如此，她自然也得规矩一些，不能表现得跟随情郎外出的普通小姑娘一般。 但她刚一有所动作，就被顾瑾渊侧首凉凉瞥了一眼。 凭她现在对这人的了解，她已经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如果自己现在放手，绝对会有想象不到的后果！ 默了默，姜绾芸还是选择稳妥，把之前稍稍挪开的手，又重新放回了原位。 为他们引路的贺永康，自然也在余光瞥见两人的时候，瞧见了他们亲密的举止。 陛下身边这姑娘他没见过，但能一路挽着陛下的手臂，亲密站在其身旁，估计...应是后宫里哪位受宠的宫嫔。 不过，他只是王府的官家，后宫的人和事，他并没有多打听的想法。只要心里有个底儿，就行了。 带着两人一路走到王府的主院落之后，贺永康又熟门熟路领着人往左拐去，“陛下，这边儿是西苑，您以前来住的地方。您看...在这里休息，是否合您的心意？” 能在王府做到大管家，贺永康自然也是个胆大心细的人。 若是只有皇帝陛下一人过来，他自然是会当先把人带去厅堂的，但这位还带着女眷，那就不一样了。 宫里的妃嫔，哪里是能随便给人瞧的？先把两人安排到西苑，让两人暂且休息片刻，然后再让殿下到这边来请安，绝对没错！ 第700章 昔日太子府，今日烨王府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反对。 虽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来，但对于贺永康这个安排，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真要说起来，这烨王府，在顾逸笙住进来之前，还是他的府邸。 以前，这烨王府，是他年满十六，搬出宫来的时候，父皇赐予他的府邸。不过，意外来得太突然，他不过堪堪住了两年，便又重新搬回了宫里。 既然他登基了，顾逸笙自然就不方便继续住宫里了，正好那小子喜欢他这座府邸。于是，这太子府，就直接换了块匾额，变作了烨王府。 从前，这府邸的主院是以西苑为主，东苑是给顾逸笙来玩儿时小住的地方。现在，府邸的主人虽然变了，但安排，却依然如此。 只不过，现在在这主院，是以东苑为主，西苑是留给他出宫时小住的地方。 推开主卧的门，将里面的蜡烛都点亮后，贺永康又笑呵呵地介绍道，“陛下您放心，这边您虽然两年未住了，但自打殿下搬进来，这院子，也是同殿下的东苑一并打扫的。” “每日早晚都都会打扫一遍，被褥也是半月一换，完全可以直接住下。” 顾瑾渊闻言，不由诧异挑挑眉，“你们有心了。” 本以为，还要麻烦布置一番，才能住下的。没想到他们打扫东苑的时候，从来不忘西苑。看来，这来烨王府暂住的决定，还真是做对了。 他其实不知道这边是时时都将屋子打扫好的，可贺永康这话落在姜绾芸耳中，却让她联想到了，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毕竟，他本身就前科累累。 “您连这都计划好了？！”姜绾芸惊诧侧首，怔怔看着身旁的人。 “没有！”顾瑾渊无辜解释道，“回京之后，朕也是第一次上烨王府来，真没提前打过招呼！” 他这无辜，是真无辜，不是装的。可这模样，落在姜绾芸眼中，可信度便大大降低了。 “真没有...”在顾瑾渊纠结于应该怎么跟她解释的同时，换好衣服的顾逸笙，也恰巧赶到，“皇兄，您怎么到臣弟这儿来了？！还是这个时候？！” 顾逸笙来自内心深处的惊诧，恰到好处地挽救了此刻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顾瑾渊。 见顾逸笙也是一脸懵的样子，姜绾芸对顾瑾渊的怀疑，终于降低了几分。 收回落在顾瑾渊身上的怀疑目光时，她也向匆匆赶来的顾逸笙福了福身，“殿下。” “姜美人？！”之前，他太过惊讶，还没注意到，皇兄旁边还有一道纤细的身影。 眼下，姜绾芸出声，他方才察觉，皇兄不仅自己半夜三更换了便装跑来烨王府，还连带着...把姜美人也一起带了出来？！ 皇兄这是想干嘛？！ 似乎是良心发现，在自家弟弟接连受惊之后，顾瑾渊终于淡淡开口解释了一句，“朕明日休沐，带她出来玩。” 顾逸笙闻言怔住，“皇兄你明日休沐，今日半夜带着人出来做什么？” 第701章 居然不带他！ 他这烨王府，可以说是就在皇城边儿上。乘车过去，估计只需要盏茶功夫。 皇兄要是为了图方便，也不该领着人来他这烨王府住下啊... “哦。”闻言，顾瑾渊又淡淡开口纠正了一下，“我们不是半夜出来的，我们黄昏时分就出宫了。” “朕带着她尝了尝京城闻名的碧海楼，又逛了一圈儿九街夜市，方才到你这儿来的。” “忘记提前与你打招呼了，抱歉。” 话是这么说，但他面上，却没有分毫歉意的影子。 不过，顾逸笙此刻，在乎的也不是这个道歉。他在听到碧海楼及九街夜市七个字后，便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眸，惊道，“皇兄你去吃好吃的居然不带臣弟？！” 碧海楼的醉心鸭...他的最爱！ 还有九街夜市...他仿佛瞧见了无数小食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模样... 然，正当他心痛之际，顾瑾渊又淡淡开口，在他心头补了一刀，“为什么要带你？” 和姜绾芸出来玩，带他做什么？ 这小子就住在京城，想去九街碧海楼，什么时候不能去？他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不会带上他。 带上有什么用？还不是就知道吃。 “皇兄，你变了...”顾逸笙心痛，垂头丧气地在两人对面坐下，“你以前不会这么跟臣弟说话的。” “你不能因为有了姜美人，就把自己这亲生弟弟给忘了呀...” “朕何时把你给忘了？”面对顾逸笙的抱怨，顾瑾渊脸色都不曾有一下变化，“你若觉得朕最近对你关心不够多，那朕可以明日晨间抽点儿时间出来，亲自考校一下你的功课。” “正好，你最近不在宫里住了，朕也忙着豫州的事，没什么时间管你。” 顾逸笙：“...？” 怎么说着说着，就要考校他功课了？！ 他好不容易不在宫里住了，可以稍微放松一点儿，不用再每日承受皇兄的压力。可这怎么一转眼，在自己府上也要被皇兄考校了呢？ 见这两兄弟似乎就此杠上，在旁边听着的姜绾芸，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低声劝道，“考校功课就算了吧。陛下，您明日好不容易休沐，就别再扎在这些事情上了。” “而且...明日殿下不是还要帮忙收东西吗？您让他去背书了，那今日买的东西...” 今日他们买的不少东西，都是没有当场拿走的。 顾瑾渊给商铺老板留下的地址，全都是烨王府。夜市开得晚，不太可能当场就送。况且衣服什么的，剪裁也需时间。 所以大多东西，应当...会在明日晨间，送来烨王府。 “也是。”顾瑾渊微微颌首，随即便依了姜绾芸所言，淡淡道，“那明日就不查逸笙功课了。” “待下回有空，再说功课的事情吧。” 见姜绾芸如此轻易地就说服了自家皇兄，顾逸笙在惊讶的同时，也连连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不过，对于他们口中的东西，他也很感兴趣，“皇兄，姜美人方才说的...是什么啊？” 莫非，是皇兄给他买的东西？ 第702章 少说两句 看来，皇兄心里，还是念着他的！ 然，这份欣喜，刚持续了一瞬，便破碎了。顾逸笙只听见自家皇兄清清冷冷道了一句，“都是给她买的东西，朕一个人拿不了，所以就叫店家都送你府上来了。” 顾逸笙：“...” 他现在心脏有些不舒服，可以不搭理皇兄，直接回去继续睡觉吗？ 没有理会他心痛的神情，顾瑾渊稍微顿了顿，又继续嘱咐道，“后面一段时间，应该会有不少东西陆陆续续送到你府上，你记得帮忙收下。” “皇兄你手底下那么多人，就不能自己找个人去取吗？”顾逸笙撇嘴，小声道。 “已经说好了，变来变去得太麻烦。”顾瑾渊淡淡道，“再说了，东西是姜绾芸的，又不是朕的。你经常在人家那里蹭吃蹭喝，帮忙收点儿东西怎么了？” 顾逸笙噎住，“皇兄你怎么这么说...” 虽然皇兄这话说得也不算错，但是当着姜美人的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很丢人的好吗？！ “朕说得有错吗？”顾瑾渊瞥了他一眼，淡淡反问。 “陛下...”见他们兄弟你一句我一句地又说起来了，姜绾芸不由有些头疼，“您能少说两句吗？” “哼。”顾瑾渊闻言，轻哼一声，“你怎么不让他少说两句？” “这...”姜绾芸愣住，凑近他低声道，“妾的身份，不方便与殿下那般讲话！” 她哪儿有立场去与小王爷说这种话？ 不方便同顾逸笙讲，就方便同他讲了？顾瑾渊在初闻此言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悦。但仔细一想，心情又忽然好转了。 什么样的人更方便说话些？自然是关系更亲密的人了！ 她说自己不方便与顾逸笙说，却非常自然地让他少说两句，那可不是...把他当自己人了吗？ 思及此，皇帝陛下的心情，不由大好。连带着，对顾逸笙的态度，也不由好了许多，“这样吧，看在你辛苦了的份儿上，上次你说做菜不错的那个御厨，朕回头让他来你府上小住几日。” 顾逸笙一直觉得宫里给他做菜的某个御厨手艺不错，但因为一进宫就要去他那儿背书，所以长期处于纠结之中。 这回，他把人借给他，让其在烨王府小住一段日子，也算是圆了他一个心愿了。 果然，顾逸笙闻言，一双透着恹恹神情的眸子，一下就亮了起来。 “多谢皇兄！”谢完了自家皇兄，他还不忘转头，冲姜绾芸也道了声谢，“多谢姜美人！” 看来，他不在宫里住的这段日子，两人的关系是突飞猛进啊！这才多久，不过短短几月时光，皇兄便已从那个从不肯向人低头的人，变成了能因姜美人几句话，就对他改个态度的人！ 啧，他果然没看错人，姜美人这个靠山，他一定得靠住了！ “那就这么定了吧。”顾瑾渊微微颌首，“今日我们先在你这里暂住，至于明日...我们要出去城郊，所以送来的东西，就得麻烦你看着点儿了。” 第703章 她该睡哪儿？ “出去玩儿不能带上臣弟吗？”顾逸笙先是满含希望地看向自家皇兄，可在余光触及姜绾芸的时候，又快速反应过来，连忙改口，“咳...那什么，臣弟忘了，明日还留了篇文章要背。” “那什么，皇兄你们去吧，回来的时候帮臣弟带些好吃的就行。唔...论美景，还是城西的惜缘湖好看。” “皇兄你们要是去惜缘湖，就帮臣弟带只叫花鸡回来吧！” 十三四岁的少年，本就是贪玩的年纪，再加上生活优渥，对于这京城周边儿的好去处，顾逸笙自然是了如指掌。 顾瑾渊撇撇嘴角，“啧”了一声，嗤笑，“你倒是会玩儿得很，要是读书习武也能有这个劲儿，朕就真能安心把你放下了。” “皇兄，这都什么时辰了，睡前咱能不提读书习武吗？”一听到自家皇兄的话，顾逸笙整张脸就垮了下来。 “朕可以不跟你提啊。”顾瑾渊耸耸肩，无所谓道，“可你自己算算时间，现在已经十月底了。再过两月，就是新年了。” “今年，母后是要回京过年的。她不会抵着年底回来的，怎么说，也得提前半月。” “待一个多月之后母后回来，她亲自问起你功课，你打算...怎么跟她说？” “母后...”提到太后，顾逸笙懵了。 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今年皇兄没有待在边关，母后肯定是要回京过年的...距离上次去西山探望母后，已经有大半年时光了。这回母后回来，必然会跟他提到功课。 要是没点儿成绩...跟皇兄一比，他自己都觉得丢人... 上次去探望母后，他可是夸下海口了的，说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争取帮上皇兄的忙... “知道了，臣弟一定认真读书习武。”顾逸笙垂头丧气地保证之后，便向两人行礼告退，“皇兄，天色不早了，臣弟就先告退了。” “伺候的人已经全部调过来了，全都是靠谱的人，你们放心。” “好，你去吧。”该交代的事情，方才都已经交代完了，所以顾逸笙告退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拦。 顾逸笙带着贺管家出去的时候，又仔细与外面临时调来伺候的人仔细交代了几句，方才离开。 待外面安静下来，顾瑾渊便侧首对姜绾芸道，“已经子时了，赶紧去沐浴更衣吧，该睡了。” “不然，明日就该起不来了。” “呃...”姜绾芸自然也知道，现在应该去睡觉了，可问题是，她睡哪儿啊？ 烨王府她是第一次来，并不熟悉，客房有没有打扫过，她也不是很清楚。那位贺管家，带他们来的时候，便是把他们直接送到西苑主卧的。 现在...她应该去哪儿沐浴睡觉？？？ 见她没有反应，顾瑾渊又疑惑问道，“怎么了？” 不过问完，他就反应过来了，“哦，你没来过这边，浴房从这边走，你跟朕过来吧。” 说着，他便直接拉着姜绾芸往里走去。 “呐，这里。”把人带到浴房门口之后，他又指了指旁边，“沐浴之后往这边走，就是卧房，你等下可以直接过去。” 第704章 自然是一起住 “可这...是主卧吧？”姜绾芸犹豫看了眼顾瑾渊所指的方向，抿唇小声问道，“妾住这边，那您住哪里啊？” “自然也住这边。”顾瑾渊理所当然道。 也住这边？！ 姜绾芸愣住，“所以...您的意思是...咱俩今晚都住这边？！” “嗯哼。”顾瑾渊随意往墙上一靠，点了点头，平静的面色与姜绾芸惊诧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自然是一起住。” “这里的人都知道朕的身份，也知道你是朕带出宫的宫嫔。你现在出去睡客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回头，他们要是就此编出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他们在别人眼里，就该是一起住的人，如果非要有一个人睡客房，反而，会落人口舌。 “呃...这倒也是...”姜绾芸蹙眉思索片刻之后，也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那...妾还是同您一起住主卧吧...” “那就这么定了。”顾瑾渊闻言，一双漂亮的凤目弯折，“那你先去吧，方才应该已经有丫鬟把换洗的衣裳都放进去了，你直接换上就成。” “至于其他的...朕不喜欢有人在自己卧房里待着，所以没放人进来伺候。你若实在有事，可以叫朕。” 说罢，他也没给姜绾芸反应的时间，便直接迤迤然离开了浴房。 看着他离去背影的姜绾芸张了张口，但是，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合适。 有事情叫他？她沐浴的时候遇上事情，怎么叫他？！ 除非是滑进水里要淹死了这种大事...否则，她还能叫皇帝陛下进来伺候她不成？！ 摇摇头兀自走进浴房之后，姜绾芸很容易，便在旁边的挂架上，找到了换洗的衣裳。左边那套里衣要小些，应当是她的。至于右边那套...那应该就是陛下的了。 见两套衣服直接被放在一起，她面上，也忍不住浮现一抹绯红。 烨王府的人...都这么不靠谱吗？这要是不小心拿错了，岂不是...等同于直接拿了别人的贴身衣物？ 那位还好，单独一件里衣便没别的了，可她这边...除了里衣外，还有件贴身的亵衣！ 还好...那位让她先进来了... 思及此，姜绾芸动手拿衣服的动作，不由变得快了些，拿上自己的衣物，她便直接去到汤池，快速脱衣入水，让整个人，都泡进水里，只露一个脑袋出来。 这汤池设计得很好，里面的水，也都是活水。她沐浴之后，并不需要有人进来换水，那位便能直接进来。 不过...这也有个问题。姜绾芸单手托起一瓣漂浮在水面的花瓣，娥眉微蹙，这东西...应当是不会有人换的... “唉...”看着手里的花瓣，她不由长叹一声，无力靠在池边。 这东西，没人来收拾，那便只能她自己收拾了。总不能，让那位用她用过的东西吧... 与那金枝玉叶的人同住，就是这点儿不好。处处都需小心谨慎，完全没有休息时该有的放松... 第705章 陛下，您别乱动 好在，这热水蔓延过肩时，她还能靠在雾气氤氲的池畔稍稍调整一下心情。 夜已深，再加上外面还有人等着，所以姜绾芸也没在浴房待多久，便换上了里衣出来了。 当然，在出来之前，她也没忘了把汤池里原有的花瓣都捞出来，重新换上新鲜的花瓣。 姜绾芸出来的时候，顾瑾渊正不知从哪儿找了本书来看。 跳跃的灯火，侧印在他倾城绝世的面庞上。纤长的羽睫随目光隐约垂下时，一圈淡淡的阴影，便在灯火的照耀下，被勾勒。 随着他微微低头的动作，未被挽起的那一握青丝，便从他的肩头滑下几缕，随意搭在他的手臂上面。 骨节分明的纤长指节随意搭在书边，每当他翻动书页的时候，都能展现出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 只是随意坐在桌旁看书的人，莫名，就让人生出一种，不敢轻易靠近的飘渺气质。 “陛下，妾好了。”姜绾芸轻轻唤了他一声之后，便缩到了距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默默拿出绢布，开始擦拭刚刚不小心沾到水的发尾。 “嗯。”顾瑾渊闻言，只淡淡瞥了一眼角落里那局促不安的人，便兀自起身，迤迤然往浴房的方向走去。 他面色平静，动作自然，看上去...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件值得在意的事情。甚至，会让人有一种，两人如此相处，就是他日常生活写照的错觉。 直到顾瑾渊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房门口，姜绾芸方才似想起什么一般，赶紧出声把人叫住，“陛下，等等！” “嗯？”顾瑾渊不解驻足，疑惑回首，“怎么了？” 他还以为，这姑娘直到闭上眼睛睡觉，都不会好意思和他主动说话呢。没想到，他这才刚要离开，就被她给主动出声叫住了。 啧，有意思。 “那什么...”姜绾芸抿抿唇，犹豫片刻之后，便蹙眉向他开口，“陛下，您沐浴的时候，还是把头发盘起来吧。” “呃...现在已经很晚了，没办法再仔细去擦湿头发。反正您的头发每日沐浴都洗，也不差这一日。” “今日...就算了吧...” 现在已经是子时，若是让他连带着把头发也洗了，那今晚上，干脆别睡了。 毕竟，他那头发不少，而且还长及后腰，要仔细擦干，还真不容易。 “不会。”顾瑾渊闻言，淡淡回了两个字，便没再说话。 但他说完后，也没再往浴房的方向走。看这模样...应当是答应了姜绾芸的话。只是，那句不会... 姜绾芸瞧他这站在原地不动的模样，便知道，他大概是不会盘头发，在等着她帮忙去弄。 没办法，他不会，这种事便只能她来了。 “您先过来坐下吧。”说着，她也放下了手中的绢布，同时起身，往他之前看书的位子走去。 顾瑾渊依言在之前看书的地方坐下之后，便把目光投向了来人。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有任何举动，姜绾芸便先他一步道，“陛下，您别乱动。” 第706章 位置都让给他 轻轻扶着他的侧脸帮他把头摆正之后，她便直接抽了他头上的白玉簪子，以五指为梳，重新帮他把头发理了理，然后全部抓在一起，用簪子一起固定。 他的发质实在太好，丝滑柔顺，刚开始，她还有些没弄好，差点儿让玉簪滑落。直到第二次，方才勉勉强强把所有的头发都固定好。 “好了。”姜绾芸抿唇，在顾瑾渊起身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成果。 唔...乱是有些乱，时间仓促，连把梳子都没准备，要做到整整齐齐也不太可能。 好在，这人脸长得好看，就算头发有些乱，也丝毫不影响其美感。 正当姜绾芸对自己的“杰作”感到满意，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期间一直没有说话的顾瑾渊，却忽然轻启朱唇，淡淡开口，“姜绾芸，你方才摸朕脸了。” “啊？”他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姜绾芸有些懵。 少顷，她方才反应过来，他所谓的“摸他脸”，应当指的是，她在让他坐下的时候，扶了一下他的头... “这个...”她尴尬扯扯嘴角，低声道，“还望陛下不要介意。” 等下还要睡一张床呢，碰一下他的脸这种事...他难道还要介意？ 照他这么算，那她晚上岂不是应该在他的床下打个地铺了？不然，在睡着的时候，不小心挨着他，应该怎么办？ “介意自然是不介意的。”顾瑾渊神色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朕只是希望，你能记得这些事。” 说罢，他便转身出了房门，往浴房的方向走去。 姜绾芸：“...？” 什么意思？这种小事情...为什么一定要记得？ 想不通他的意思，她便干脆直接走到床边掀被子躺下，不再思索他的心思。 反正，若是他有什么别的意思她没能明白，他后面，也会再提醒她的。 比起那位的心思，她现在更关心的重点是...这么大一张床，为什么只有一条被子？！ 虽然这床被子够大，两个人盖完全没有问题，但...一想到除了要和那位同床而眠，还要盖着同一张被子睡觉，她便觉得头大... 碰下脸都要记下来，那睡着了之后，翻身什么的，难免磕磕碰碰...难道这些，也都要记下来？ 揪着被角纠结片刻之后，姜绾芸方才长叹一声，拉着被角睡到角落里去了。 位置都让给他，她睡角落。 若是这样他都还要说她碰了他，那...那就怪他挪了位置，占了原本属于她的地方！ 于是，顾瑾渊沐浴完回来之后，瞧见的，便是一道纤细的身影裹着被子的一角，缩在角落里的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顾瑾渊站在床边，垂眸看她，清冷悦耳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不悦，“朕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躲在那角落里是什么意思？嗯？” 话至末尾，他原本平静的语调，便随着心情的变化，微微上扬。而尾音中的那丝不悦的情绪，也在同时，被表达得更加明显。 第707章 不过是碰了一下 “妾是怕再不小心碰着陛下，还会被再记下来。”姜绾芸将被子拉过鼻梁，只露出一双杏目，躲在被子后面，瓮声瓮气道。 “你这是在抱怨朕，让你记着方才的事儿了？”顾瑾渊几乎快被她气笑，“想不到，你这旁敲侧击的本事，还挺不错。” 她现在，不仅学会顶嘴抱怨了，还学会变着法儿地顶嘴抱怨了？ 气他的本事涨了不少，怎么其他方面，就没瞧见她有什么长进呢？ “没有。”姜绾芸小幅度摇了摇头，便道，“陛下快睡吧，时辰真的不早了，都快到子正了！” 说完，她便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直到被子几乎把眼睛盖住。 之所以这样，倒不是因为她习惯这么睡。被盖住大半张脸，她也觉得很闷，但比起与他对视，她觉得，还不如在被子里闷死… 若不是怕被他说，她现在，就要把被子拉过头了。 “你…！”瞧着她拉被子的举动，顾瑾渊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气她跟自己顶嘴的花样我越来越多了，可瞧着她这只露一双眼睛在外的模样，他又没法儿跟她置气。 她都这么躲着了，他要还跟她置气，那…就真该把人给吓跑了。 “唉…行了，朕不与你计较，你别闷在被子里躲着了。”顾瑾渊无奈叹了口气后，便伸手拽了拽被子，迫使捂住自己的人，把脸给露了出来。 “您本就不该计较。”姜绾芸抿唇纠正道，“您不回宫的决定没告诉妾，妾都没与您置气。不过是碰了一下，您为何要与妾置气？” “刚不是解释了吗？”顾瑾渊掀开被子在床上坐下，同时捏捏眉心道，“因为明日还要去城郊玩，而且让顾逸笙掩护咱们回去更方便，所以，就在这里借住一晚上了。” “这也不算借住吧，这座府邸在朕登基前，是朕的太子府，西苑也是朕开府起就住着的地方。” “这府邸，后来是赐给顾逸笙了，但这西苑，却是从头到尾都是朕在住。所以，就算是住在这里，你也不用多拘谨。” 与她解释这事儿挺头疼，但她“不过是碰了一下”的说法，他却很喜欢。 能这么说，绝对是她的一大进步，值得欢喜。 “陛下您说远了。”姜绾芸小声开口，再次强调了一下重点，“在宫里住或是在宫外住其实都一样，重要的是，这么大的事，您居然从头到尾都没与妾透露半个字！” “那还不是因为怕你不愿意住外面，闹着要回宫。”顾瑾渊无奈叹道，“不过咱们既然已经住在这里了，就别再琢磨这事了行吗？” “之前没告诉你，是朕不对，你若心里气不过，也可以要求补偿。如何？” “不用。”姜绾芸想也未想，便直接摇摇头道，“妾不需要补偿，妾只是希望，您也稍微宽宏大量一些…” 补偿她倒是不需要，她也不差什么，但是，她是真的希望，他别太小气。不然，她今晚可能真连做梦都是千万别碰到他… 第708章 简单粗暴的威胁 “又埋怨朕？”顾瑾渊撇撇嘴角，“整日说朕小气，可你这记仇的本事也不小。” “真要论小气，还指不定谁更盛谁一筹呢。” 说着，他便伸出食指，轻轻在自己身旁的位子点了点，“自己过来还是朕伸手拽你过来？嗯？” 缩在那个角落里？她怎么不直接去柜子里抱床被子出来，跟这床前的空地打个地铺呢？ “妾睡这里挺好的。”姜绾芸小声道，“靠您太近了，兴许晚上睡姿不好，会影响您休息。” “少来。”顾瑾渊一点儿不为她的理由所动，“吃饭都小口小口的人，睡觉能不老实到哪儿去？少找些不切实际的理由。” “那妾要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您...？”姜绾芸蹙眉，纠结问道。 顾瑾渊闻言，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而是微挑眉尾，扬了扬嘴角笑道，“你可以试试。” 姜绾芸：“...” 试试？这种事情，她要是能试试，还会在这儿跟他寻求准确答案吗？ 她是不太想挪窝儿的，但顾瑾渊显然不会给她这个缩在角落里的机会。说了几句之后，见她依旧不为所动，他便干脆直接伸手掀了被子，直接把人给拽过来了。 “陛下...” 没待姜绾芸说话，顾瑾渊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揪住的被角从她手里抽出，然后重新帮她盖好了被子。 “就这么睡，朕不怕你睡姿不好胡闹。” 说完，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你要是睡姿不好，朕可以帮你调整一下。” 姜绾芸：“...” 这哪里是会不介意她睡姿的样子，这分明...就是要管教她的样子... 虽然很不愿意顶着压力挨着他睡，但是没办法，人已经被拉过来了。而且，就她那点力气，也真不是他的对手。 她若是还要缩回去，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他一只手就能给她按在原地... 见她终于老实了，顾瑾渊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不由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用掌风把屋内还燃着的两支蜡烛都打灭以后，他便悠然放下帷幔，在姜绾芸身侧躺下。 他神色平静，仿佛方才的所作所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般。可姜绾芸第一次瞧见这样灭灯的手法，不由惊得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隔着这么远，就挥一下手，蜡烛就灭了？还能这样的吗？？？ “当然可以。”顾瑾渊闭目淡淡回了一句，“所以...你就别打些歪心思了。否则...” 姜绾芸：“...”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顾瑾渊这句威胁的话，简单粗暴，但效果，却是非常地好。 果然，在他说了这话之后，身侧的人，就彻底老实了。再也没吭一声，直接就闭上眼睛睡了。 姜绾芸预料之中的压力，确实是有，但她想象中彻夜难眠的情况，却是没有出现。 夜已过半，一天的疲惫在闭上眼睛的瞬间，便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哪怕身侧这金枝玉叶的人，让人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但他所带来的压力，却也抵不过疲倦。 第709章 拉入怀中 几乎是在熄灯后的盏茶功夫，姜绾芸便沉沉睡去。 无论怎么说，她也是从小便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 很小的时候，母亲便教得不错，长大之后，这些从小便养成的好习惯，自然也就保留了下来。 正如顾瑾渊所言，一个平日里安宁祥和，吃饭都小口小口的姑娘，睡姿必然不会太差。 姜绾芸睡着之后，也如她平素一般，非常安静。整个人仰面规矩躺好，两手交叠放在小腹上，除了轻浅的呼吸声，便再无其他动静。 她非常安静规矩，按理说，与她同睡的人，应该感到舒适愉悦才对。 但...皇帝陛下此刻的心情，却不怎么美丽。 他原本也是仰面而躺，可在感受到姜绾芸睡着之后，却变成了面朝她侧躺。 顾瑾渊眯了眯漂亮的凤目，在暗夜中稍作适应之后，便瞧着眼前这已经熟睡的人，微微蹙起了眉头。 就这么睡了？真的一点儿乱动的前兆都没有？说她规矩，她还就真规矩得不行？？？ 一连串地问题在脑海中浮现，至使已经累了一日的人，无法安然入睡。 原来让她跟着他睡，她都是直接拒绝的，这次，好不容易忽悠着她点头了，可她居然...是这么睡的？ 她要这样，跟分房睡有什么区别？！ 顾瑾渊抿唇沉思片刻之后，便单手支起脑袋，侧躺着试探性推了她一下。 已经熟睡的人，自然是没有丝毫反应。 看着她的人见状，不由微挑眉尾，动都不带动一下的？很好... 知她是已经熟睡，对外界的事没了感知，顾瑾渊便干脆伸手，趁着人熟睡之际，把人直接拉入了自己怀里。 软香如玉的娇躯在怀，那一双长睫方才甘心垂下，掩住了一对流露出满意之色的琉璃眸子。 ... 翌日清晨。 姜绾芸醒来的时候，首先入眼的，便是一段弧度优美的脖颈，以及...被雪白里衣半遮半掩的精致锁骨。 刚睡醒的人，尚且没有回过神来，迷迷糊糊之间，还不太明白当下是个什么情况。 这是...脖子？锁骨？ 她床上，为什么会有别人？还有...这人身上淡淡的香味，是...是龙涎香的味道？！ 思及龙涎香，她原本迷蒙的神智，陡然间就清醒了过来。那不是皇帝陛下专用的香吗？所以...这躺在她床上的人，是皇帝陛下？！ 不对...这不是她的床... 随着神智的清醒，记忆，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她想起，昨日她是跟这位一起出宫玩儿了来着，然后...然后晚上就到了烨王府住... 所以，她现在，应该是跟皇帝陛下一起住在烨王府的！ 理清了思绪，再看眼前的场景，便是惊恐大于迷茫了。 昨晚上她不过碰了一下他的脸，都被他记住了，现在这...直接抱着人睡，岂不是... 听这呼吸声，他应当是还睡着，要是等他醒来发现她是抱着他睡的...嘶...思及此处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再也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姜绾芸不明白，自己的睡姿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差，她明明是很老实入睡的！ 第710章 没看出来啊 昨日...昨日态度就该再坚决一点儿！哪怕被他威胁，她也应该重新爬回角落里睡下的！ 现在这状况，真是... 姜绾芸咬牙，将脑海中那些不必要的思绪摒弃掉。 当下，最重要的不是反思自己，也不是埋怨自己昨日为何没有坚持。而是，在这位睡醒之前，先轻轻把自己的睡姿给调整过来！ 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的话，她现在应当是枕着他一条手臂睡的。而自己那“会添乱”的手，此刻，应当正好一只放在两人中间，一只搭在他的腰上！ 而且，那只搭在他腰上的手，还好死不死地蹭开了他里衣的下摆，直接接触到了他光滑细嫩的肌肤！ 若问题只是单独把自己的手悄悄挪开，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问题就在于，这位放随意搭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正好压住了她的手。她想把手抽回来，可能有点难度... 但有难度归有难度，该做的事，还是必须得做！ 从她的角度，余光透过帷幔的缝隙，已经可以瞥见，从窗外投印到屋内的细碎光晕了。 天已经大亮，时辰必然也不早了。这位随时都有可能会醒来，如此，她也不再有多少时间可以犹豫了。 既然伸头一刀是死，缩头一刀也是死，那不如搏一把，趁着他还没醒，偷偷把自己的手给拿回来。顺便，摆正姿势，装作睡姿良好的样子！ 下定了决心，姜绾芸便小心翼翼地开始行动。 为了避免惊动他，她整个人，是不敢有大动作的。同时，那只被压着手，也只能一点点往抽，丝毫不敢直接拿开。 饶是如此，在她行动之后不久，也被那位给逮住了。 她的手，不过堪堪挪动了大约一寸的位置，便被顾瑾渊随意搭在外面的手，隔着被子按住。 “你在做什么？”刚刚睡醒的人，第一次开口说话时，嗓音并不如之前那般清冷悦耳。反而，是带上了几分拖沓和暗哑。 他声音低低沉沉的，与平日不同喑哑声调，较之往日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勾人。 只是，被抓包的人，在他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并没有感受到勾人。而是，呆若木鸡，瞬间傻眼，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现在，还枕在他的手臂上，同时，那只搭在他劲瘦腰身上的手，也被他按住了，没能拿回来。 一切事实皆摆在眼前，她想要狡辩，都找不到理由。 “呃...妾只是....”姜绾芸张了张口，发觉自己无话可说之后，又生无可恋地重新把嘴闭上了。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接受现实，听侯他的发落了。 顾瑾渊“啧”了一声之后，便撇撇嘴角道，“姜绾芸，没看出来啊。你这手，还挺会找位置放的？嗯？” 他上挑的尾音中，带着几分戏谑。她瞧不见他的脸，不过单听语气，不像是生气了的模样。但也...不像是会轻易放过她的模样... “陛下，这、这是个意外...”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想趁解释的时候，把自己的手给偷偷拿回来。 第711章 “登徒浪子” 可顾瑾渊就像是看透了她一样，在她使力的前一刻，又加了力道，把她那只“不老实”的手，给死死按住了。 “怎么？一句意外就想把手拿开，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你想得，还挺美的。” 姜绾芸：“...” 她就知道，这人在发现她靠在他身上，还把手搭在他腰上之后，不会轻易罢休！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他压得死死的之后，她也只能无奈问道，“那陛下想如何？” 她能怎么办？遇上这种事情，她也很绝望！ 而且，手被他这么死死一按，掌心所传来的触感，便更加明显了。 他结实的劲瘦腰肢触感极佳，光滑细嫩的肌肤，就连女子都会忍不住羡慕。如果不是眼下情况不对，不用他按着手，她也不会主动把手拿开的。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应该还是，把手挪开，更能让人觉得安稳... “唔...还没想好。”顾瑾渊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微微转动，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方才道，“但是，朕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的。” 说着，他又勾勾嘴角笑道，“平日里瞧着你跟兔子一样胆小，但没想到，瞧不见的时候，胆子却肥了许多。” “若不是朕感知敏锐，你一动便醒了，今日这便宜，岂不是要被你白占了去？” 姜绾芸：“...” 所以...她就这么...被打上了“登徒浪子”的称号？？？ “怎么不说话？”见臂弯里的人不仅不吱声，还略微僵直了身子，顾瑾渊又饶有兴趣地问道，“说起来，你也不是没抱过朕，怎么今日这般紧张？” 对于她的反应，他也挺感兴趣的，因为眼下这状况，并不在他的预想范围之内。 昨日，他只是把人拉到了怀里，便入睡了。他也没想到这姑娘被他拉到怀里之后，会顺势搂住他的腰。 方才，他便是因为察觉到腰上有一只手在动，才从睡梦中惊醒，将准备收手的人，抓了个正着。 所以她这会儿紧张，是因为被他抓了个正着才紧张的，还是因为...他们表现得太过亲密？ 不过...不管是哪条原因，他都很有兴趣，逗她玩玩儿。 只是，他这么问，原本就不知道该说什才好的姜绾芸，就更无话可说了。 紧张倒是没多紧张，但不敢随意乱动，却是真的。而且，保持一个姿势久了，别说是他，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僵硬。 直接碰上温热肌肤和原来那般隔着衣服抱着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原来与他同乘，抱住他，只是为了不在他策马扬鞭的时候摔下去。那时，心里根本就没别的想法。 但现在，一层料子也没隔着，掌心下就是他光滑细嫩的温热肌肤。摸久了，自然会...有些心猿意马... 可眼下这种情况，并不容许她，再有分毫不该有的想法了... 不然，他下一句话就该是，“都被朕抓到你不老实的手了，你居然还敢有其他想法？” 那从此，她就不仅是“登徒浪子”了，或许，还该再加上一个“色胆包天”的标签... 第712章 可以让你亲回来 “陛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人在沉思片刻之后，终于决定不再拖延，先下手为敬，当先开口，“您若有什么想法，大可以说出来。” “如果暂时还没有想法，也可以先把这笔账记下，咱们以后再算。” “现在...现在就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咱们总不能，这么一直躺到中午，等别人来叫吃饭吧？” 若是等到午膳时间还没起床，被别人问起是否要起来用膳，那才是真的丢人... 这样就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了，以后这王府伺候的人，包括小王爷，就都该知道他们一觉睡到大中午的事迹了。 问题是，这位在文武百官以及百姓眼里，一直是一位非常勤勉的皇帝。按理说，他是不可能睡到中午的。 所以到最后，这“懒惰成性”的问题，还是得她一个人来承担。一位勤勉向上的帝王，因为她的懒惰，陪着一起睡到了大中午… 回头，等各种版本的传言出来…她才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等以后？”顾瑾渊闻言，并不为所动，“以后是什么时候？你欠着朕的债可不少，不如咱们现在就来算算？” “什么债？”被他这么一说，姜绾芸也愣住了。她这也是第一次同他一起睡，除了在睡着的时候没管住自己，摸了下他的腰，她还干嘛了？ 可顾瑾渊一听她矢口否认，便忍不住“啧”了一声，“上次秋猎，你靠着朕睡着之后，还故意把朕衣领扯开了，忘了？” 姜绾芸：“…” 好吧，她确实有做过这事，那就算欠他吧…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反驳一下，“陛下，事情是有，但妾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蹭开的…” “你说是不小心就是不小心？”顾瑾渊撇嘴，淡淡道，“那下回，朕也把你衣领蹭开，然后说是不小心的，这事儿咱们算了？” 姜绾芸：“…” 没待她再开口，顾瑾渊就又道，“还有上次秋猎大宴之后，朕喝醉了，你用食物引诱朕亲了你。” 他说得一本正经，就连姜绾芸这个当事人，都差点儿信了。 “陛下您可以算账，但是您不能胡说！”姜绾芸咬牙，“上次那明明就是您自己还想吃，才...才有那回事的！” 他自己喝醉了做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料到，怎么能也算在她头上？！ “好啊，那就算是朕自己做的。”被她戳穿，顾瑾渊依旧风轻云淡，“不就是亲了一下吗？朕可以让你亲回来，脸、唇、脖子，或是其他地方，你随便选，如何？” 反正他是一点儿都不介意，她选哪样他都不介意。 “照您这么说，不就是摸了一下腰吗？”姜绾芸咬牙，“妾也可以让您摸回来！” 不就是腰嘛，让他摸一下就能解决问题的话，她觉得她也是可以的！ 她觉得无所谓，但她却不知，自己这随随便便一句话，给身侧这人，带来了多大影响。 “你说什么？”在听到她那一席话的瞬间，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便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第713章 不要来招朕 纤长羽睫掩盖下的那双琉璃眸子间，也转而变暗，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划过。 人还躺在他臂弯里，手还被他按在腰上，他明显的变化，她自然感知得一清二楚。 “呃…”姜绾芸也意识到，自己方才那一番话，着实有些冲动。之前一直想要解决问题，说出口的话，也没经脑子。 现在静下来想想，这么与他说话，确实不太合适。 “咳…”她轻咳一声，想重新整理一下语言，“陛下，其实…”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顾瑾渊便先她一步，放开了她的手。同时坐起身，将被她压着的那条手臂，也从她身下抽了出来。 “姜绾芸。”他手掌撑在床上，上身微微下压，眯眼看着依旧躺在床上的人，冷声警告道，“下次再说话之前，你最好先想清楚，不要来招朕。” “不然…朕可不会在乎时间地点。” 他丝滑柔顺的发丝，随着他下压身躯的动作，从肩头滑落。 发丝越过耳根，拂过他倾世面庞的同时，发尾也扫到了身下人的小脸。 在他发丝扫到面庞的瞬间，姜绾芸便感受到面上有一丝痒痒的感觉。但她并不敢动手去将他的发丝拂开。 因为...他此刻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 谈不上恐怖，也说不上吓人，但她却能，从中感受到危险。 顾瑾渊探出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葱白的指尖点在她的面庞，轻柔帮她将落在她面上的青丝，轻轻拂开。 但在拂开青丝之后，他的指尖，却没有从她面庞上挪开。 骨节分明的指节，微微屈着，弧度自然。葱白的指尖点在她面上，停顿片刻之后，便沿着她面部的轮廓一路下滑。 越过下颌和纤长的脖颈，轻飘飘落在她丝质的里衣领口上。 之后，又顺着领口的纹路，掠过那玲珑有致的娇躯，最终停留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上。 顾瑾渊在下手时，并未加上多少力道，就连姜绾芸，也只能隐约感受到，他指尖间轻飘飘掠过她的身躯后，大致点在了腰的位置。 但偏偏，就是如此，才让人最是紧张。 “陛下...”姜绾芸鼓足勇气开口，但过分的紧张，还是让她的嗓音略显干涩。 仔细聆听，除了能察觉到她嗓音的变化，还能感受到，她略微有些颤抖的声调。 眼前的人的行为举止，让人琢磨不透，而越是难以琢磨，便让人也是慌张。 若只是单单如她起初所言，让他摸回来，她也不会有这么紧张。毕竟时后宫宫嫔，许多事情，早在进宫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 甚至，还为此受过严密的教导。 但他这一双饱含深意的眸子，再配上他云淡风轻的动作，以及这意味不明的举止...她实在是，想不紧张都不行... 顾瑾渊保持这动作看了她一会儿，方才淡淡开口，“知道紧张了？” “呃...”姜绾芸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她生怕，错过了这次说话的机会，就要再顶着这压力，被他瞧上许久。 第714章 啧，只许自己看 “知道紧张，以后说话的时候，就多过过脑子。不然...”他说着，原本轻飘飘点在他腰间的手，也变化了动作，改为随意搭在她的腰上。 他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略微曲起，指尖，也随之在她腰间划过了约莫寸长的距离。 顿住之后，他便又略微加重了力道，让指尖，抵在她的腰上，“不然下次，除了摸回来，朕还会跟你讨利息的。” 利息... 姜绾芸紧张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利息是什么，傻子都知道…而且，除利息之外，他此时的神情，更让人害怕！ “知道了就起来吧。”瞧着身下的人一脸紧张，顾瑾渊闭了闭，便后撤开来，不在给予她压迫的感觉。 他退开之后，也没在床上多做停留，便直接起身，掀开被子下了床。 然后，自顾自地穿戴整齐，叫门外伺候的人把热水端进来洗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分毫地拖沓，就像是，方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反倒是，仍旧躺在床上的姜绾芸，还因为方才的刺激，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还愣着做什么？不想起来？”顾瑾渊谢斜往床架上一靠，垂眸看着那还躺在被窝里的人，淡淡道，“你若还想睡，那...” “不睡了不睡了，这就起来！”被他这么一唤，姜绾芸方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穿衣。 “真不睡了？”她洗漱完，起来穿衣时，顾瑾渊并没有就此离开，反而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转了个身，继续瞧着她道，“若是没睡醒，可别勉强。” “不勉强，已经睡醒了！”她本来，就比他醒得早，而且是自然醒的。再加上方才那一番折腾，就算还有些睡意，也早被折腾没了。 只是... 姜绾芸略有些为难地看着仍旧大大方方站在旁边的人，“陛下，您可否...先回避一下？” 虽然更衣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就让他这么站在旁边干看着，她还是略微觉得有些不自在。 “回避？”顾瑾渊微挑眉尾，勾勾嘴角，风轻云淡道，“朕还以为，咱们现在关系不错，不用计较这些了呢。” “毕竟，你方才叫朕摸回来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的。” 果然，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姜绾芸的面庞，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了一层薄薄的淡红，“不是，妾只是觉得陛下您旁边看着，有些奇怪...” “如果您不想走，也可以...” 她“留下”二字还未说出口，顾瑾渊便摆摆手，直起了身子往外走去，“你自己穿吧，朕就不叫你为难了。” 看他这举动，姜绾芸还觉得，这位其实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可转眼，顾瑾渊却在出门时，叹息着留下了一句，“啧，只许自己看，不许朕在旁边儿待着。” 姜绾芸：“...” 罢了，还是她想多了... ... 姜绾芸所着的衣裙简单大方，打扮也不是很复杂，所以顾瑾渊并没有在外等多久，她人便出来了。 第715章 百密一疏？ 上下略一打量之后，顾瑾渊便朝她伸出手来，淡淡道，“走吧，去用早膳。方才顾逸笙身边的人，已经来过，说早膳都准备好了。” “哦，好。”姜绾芸微微颌首，顺势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跟上了他的脚步。 只是，在目光触及两人交叠的袖口的时候，她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疑惑，“陛下，您这里...为什么有女人的衣服？” 他们今日所着的衣物，都是昨晚上就准备好，挂在床畔的挂架上面的。起初，她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并没有过多思考衣服的事，见到准备好的衣服，就直接拿起来穿了。 但现在，在目光触及他们新换的衣服时，她心里，却生出了一丝丝的疑惑。 他说这座府邸是他以前住的，主院的西苑也一直都是他住的地方，那这里准备了他的换洗衣服并不奇怪。 可...据她所知，这位在正式登基之前，后院内并没有纳过女人，现在所有的宫嫔，都是在他登基时候选入宫中，充盈后宫的。 小王爷年纪也尚小，后院内暂时没有女人。那她身上这一套衣裙，是从哪里来的？ 看这面料...也不像是吓人的东西... “这个...”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把顾瑾渊也给问懵了，“朕也不是很清楚...” 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 之前，他只是觉得，偌大一个王府，给她找一套换洗的衣服，并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听她提出疑问，他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说完，他又眨眨凤目，赶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朕登基之前没有女人，这个大家都知道的。所以这问题，你还是去问顾逸笙吧。” 她这突入起来的疑问，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还好，他登基之前不曾纳妾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然今日这事，他还真没法儿跟她解释清楚。 “这个妾知道啊。”姜绾芸点点头，略带疑惑地看向他，“就是因为知道您登基前没有纳妾，妾才觉得有些奇怪啊。” “您...干嘛这么着急？” 她平日里，谈到什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很少露出着急的神色。 可方才，她不过是好奇，随便问了一句，他怎么就...忽然急了呢？ 顾瑾渊：“...” 他这算是...百密一疏吗？算到了该怎么跟她解释这件事情，给自己找足了不知情的理由，但是，没想到她只是随便问问，而他...太当回事了... “朕何时急了？”压下心里泛起的郁闷情绪，顾瑾渊又重新恢复了往日面无表情的模样，“朕不过是，觉得你提的这个问题值得思考，也很想知道答案罢了。” “你何时见朕因为什么事情着急过？” 他这一句反问，确实把姜绾芸给问住了。她确实没见他为什么事着急过，就连遇上豫州情况突变那样的事情，他也不过是生气。 然后...从容果断地出手，重新做了调整。 被他这么一说，姜绾芸也忽然有些怀疑，自己方才的感觉，是不是出了差错。 第716章 要去汇缘寺？ 也就是在她自我怀疑的时候，顾瑾渊又神清气淡地补充了一句，“朕看，你就是自己早上做了亏心事，心情还未平复。” “所以，才看谁都觉得，别人是一副紧张模样。” 姜绾芸愣住，“是...这样吗？” 莫非，真的是因为她之前的心情还没有平复，所以才对他产生了误会？可是…她已经没觉得紧张了啊…她觉得，自己现在挺平静的。 在姜绾芸蹙眉陷入沉思之后，顾瑾渊又拉着她继续往前，同时，还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西郊你有了解吗？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听他说到今日目的地的事情，姜绾芸没多想，便顺着他的话题接了下去，“妾对京城没什么了解，不过…之前秋猎路过西郊，倒是听身旁的宫婢聊起过一些。” “哦？”顾瑾渊闻言，略微有些诧异，“你身边的宫婢，还了解这些？” “啊…因为她家在西山脚下吧。”姜绾芸解释道，“她家在西山脚下的村子里，原来，家里人带着她上京的时候，都会从西城门进。所以对于西郊的景，妾也从她那里知道了一些。” 说着，她又自顾自道，“听说西郊有座寺庙特别灵验。唔…寺庙边儿上那惜缘湖也不错，湖面宽广，湖水清澈…” “你还知道这个？”顾瑾渊扬扬嘴角，浅笑道，“那你知道，那寺庙是求什么的吗？” “好像是…求姻缘的吧？”姜绾芸不确定道。 关于西郊名景的事，她也就知道这些，至于汇缘寺…光听名字就能知道，这寺庙，多半是求姻缘最灵验。 同时，顾瑾渊这个问题，也点醒了她。 唔…她现在，应当已经算是嫁人了，那这西郊最有名景，岂不是去不成了？已为人妇，又无子女，再去求姻缘的地界…似乎不大合适。 “啧，知道得还挺多。”顾瑾渊撇撇嘴，随意道，“既然你都知道，那就不用朕再费口舌，与你介绍了。” 什么意思…？不用介绍？他与她提及汇缘寺和惜缘湖，是想带她去那儿？ 是了，汇缘寺她虽然不合适再去，但是惜缘湖，还是可以游上一游的。 她的身份需避讳求姻缘，但不用，避讳游湖啊。 这么一想，姜绾芸便不由弯起一双漂亮杏目，“陛下，若是要去惜缘湖的话，可以在湖畔也走走吗？” 除了游湖，她还想沿湖畔走走，感受一下那种悠然自得的感觉。 她这么一提，顾瑾渊心下了然，但表面上，却不咸不淡道，“待去了再说吧。” 姜绾芸没等到他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却等到了饭厅。 一转角，敞开大门的饭厅，便映入了两人的眼帘。而从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已可以瞧见，顾逸笙正坐在桌旁等待。 “先用早膳，玩儿的事情，吃饱了再说。”顾瑾渊风轻云淡地道了这么一句话，便悠然拉着姜绾芸跨入了大门。 同时，正百无聊赖坐在桌边的人，一瞧见两人的到来，立马起身同他们打了个招呼，“皇兄、姜美人，快来快来！” 第717章 会不会说话？！ “早膳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俩过来了！” “顾逸笙。”顾瑾渊坐下之后，只淡淡扫了一眼桌面上的早膳，便侧目开口问道，“姜绾芸身上的衣裙…哪里来的？” “衣裙？”陡然被这么一问，顾逸笙的眼神，不由顺着他的话，直接转向姜绾芸。在目光触及姜绾芸身上的那套石榴色罗裙时，怔了一下，方才道，“这是臣弟前段日子才叫人去置办的，你们放心，绝对是新的，没人穿过！” 他这一番说辞，不仅是姜绾芸没弄懂他的想法，就连顾瑾渊也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第一次让他有些看不透了。 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下，顾逸笙又轻咳一声，补充解释道，“那什么...臣弟也是瞧着皇兄您后宫美人众多，但在臣弟这边，却连一套女人的衣裙都没有。” “万一...万一您要是带着谁来王府小住，岂不是很不方便？” “您看，这不是就用上了吗？” 说完，他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姜绾芸，向自家皇兄暗示，他这是思虑周全！ 他们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感情一向很好，顾瑾渊在京城并无宅子，所以顾逸笙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毕竟他以前出宫玩儿，也是住自家皇兄的太子府的。 哪怕现在太子府的匾额换成了烨王府，从前的习惯，也是没变的。 顾逸笙所言，确实有些道理，姜绾芸在听了之后，点点头表示理解，便直接开始用膳了。 而顾瑾渊见她把顾逸笙的话都听进去了，舀粥的手，都不由惊得一顿。 她怎么就...听进去了呢？！ 没办法同姜绾芸计较什么，他只能侧首，在姜绾芸瞧不见的角度，狠狠瞪了顾逸笙一眼。同时，用口型冲他道，“你说什么呢？！” 什么叫...他宫里美人众多？！这话当着旁边这丫头的面说，合适吗？！ 原本还因为自己非常有先见之明而暗自得意的人，在接收到自家皇兄恶狠狠的眼神时，也傻了... 他...没有做错什么吧？思虑周全、准备到位，自打秋猎发现皇兄和未来的皇嫂的感情越来越好了之后，他便准备了这些... 昨晚上，她的准备还解了皇兄的燃眉之急呢，可皇兄，夸他的话一句没有，反而还用这种恶狠狠地眼神瞪他... 他着实是...太冤枉了！ 顾逸笙表示自己很委屈，非常委屈！当然，他也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这份委屈，写在了脸上，“臣弟说的实话啊...” 他说话时，可不像顾瑾渊那样，只用了口型。他是非常正紧的，用了正常的音量开口直说的。 饱含委屈的话语，在宁静的厅堂响起的同时，姜绾芸原本落在早膳上的目光，也被他成功吸引，落在了他面庞上。 “殿下...您在说什么呢？”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满脸写着委屈的顾逸笙，又侧目看了眼面上隐隐透着怒气的顾瑾渊，“陛下...这...？” 这两兄弟...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这样？？？ 第718章 当他没问！ “别管他，谁知道他在说什么？”察觉到姜绾芸询问的目光之后，顾瑾渊便收起了怒容，瞬间恢复了之前的神定气清。 “呃...”姜绾芸噎住。 不知道吗？可她瞧着他方才那模样，明显是知道才对啊... 或者说，这厅堂里总共就他们三人，她在安静吃饭，那小王爷突然出生说话，还满脸委屈，与他无关，还能与谁有关？ 她想得是不错，可顾瑾渊除了优雅用膳，根本就不搭理他，一副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她也着实没办法。 这位要是不想说，她也只能不问，不然，她还能冲上去逼问他吗？ 姜绾芸不打算问了，但顾逸笙，却没有放弃跟未来皇嫂控诉的想法。 苦着一张小脸，在自家皇兄开口之后，他便直说了，“因为皇兄觉得本王说错话了。” “说错...话了？”姜绾芸不明所以，上下打量他一遍之后，又狐疑看了一眼正优雅用膳的人，“您二位...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怎么觉得，这两人怪怪的呢？ “这你得问皇兄！”顾逸笙一听话题到这儿了，赶紧就向姜绾芸提出了建议。 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是不敢招惹自家皇兄的，而且，皇兄多半也不会搭理他。这种问题，还是得她来问，才能得到答案！ 不过，姜绾芸还没来得及开口，顾瑾渊就紧接着顾逸笙的话，淡淡道，“赶紧吃完走了，他吃完，也该去念书了。” “你同他闲聊，他今天的功课做不完，晚上就有得难受了。” “呃...”姜绾芸闻言，便知这事儿是问不了这位了。 重新把注意力投向饭菜之前，她还很无奈地给小王爷递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他家皇兄，她也惹不起，这个问题，她是帮不了他了... 见她这么轻易就放弃了，顾逸笙惊诧的同时，小脸上的苦涩也更浓了。他还指望，姜美人能管管自家皇兄呢，没想到，她也不管… 唉，他还想听听，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没做对呢… 皇兄向来都是有话直说的能，能他方才那般隐瞒，必然…提的是不能让姜美人听见的东西！ 啧，什么事这么神秘啊？ 有什么，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嘛，姜美人这么好说话，只要把事情说开了，说不定，还能让她体会到一片心意。 皇兄哪哪儿都好，就是死鸭子嘴硬！ 话题无疾而终之后，三人便谁也没再说话，共同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用完了这顿早膳。 饭后，稍作休整，顾瑾渊便直接道，“逸笙，你的人借朕用用？” 话是询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语气。 “皇兄，你当真一个人没带啊？”顾逸笙直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自家皇兄带着人出来玩儿，居然连个付钱提东西的下手都没带，当真是...不让任何人打扰啊？ “带了啊。”顾瑾渊冲姜绾芸扬扬下颌，淡淡道，“这不就是朕带出来的？” 顾逸笙：“...” 算了，方才那话，当他没问！ 第719章 怎么？心疼他？ “那...贺管家您带出去吧。”顾逸笙思忖了片刻，便道，“他和您还算熟悉，你把他带在身边，也方便。” 然，顾瑾渊在听见他这推荐时，却直接摇了摇头，道，“不要。” 说完，他又淡淡解释了一句，“他是你王府的大管家，不少人都认识，太扎眼了。” “让他跟着，你还不在，别人很难不去想，朕到底是什么身份。” 能让烨王殿下把自己身边的大管家让出去伺候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是件非常容易引发人思考的问题。 虽然他也不怕被人猜到身份，但这么扎眼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也是。”顾逸笙点点头，随即又道，“那把陈宁给您？他是王府的二管家，没有贺管家那么招眼，您暂且用着？” 说完，见顾瑾渊陷入沉思，他又撇撇嘴，补充了一句，“皇兄，不是臣弟说，像惜缘湖那种京郊的名景，哪怕不是旺季，去游湖的人也不会少。” “您这尊贵的身份又不能给人知道，到时候，真要遇上什么事儿，例如让人安排最好的画舫啊...您还是得拿王府的招牌办事。” “不然，只有钱，是不一定管用的。” “再说了，您要是再买什么东西，自己拿不了了，总不能让姜美人拿着吧？让陈宁带几个人远远儿跟着，绝对能方便很多。” 他一番话说得不错，顾瑾渊闻言后，也不再犹豫，点了点头，便答应下来，“也行，那你就把陈宁叫来吧，让他挑几个人，去安排今日的事情。” “行，臣弟这就去帮您叫人。”说着，顾逸笙便起身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嘀咕道，“你们去玩儿，我去背书，完了还要负责打杂...” “啧，真是任劳任怨...” 像他这种好弟弟，真的已经没有了，皇兄理应好好儿珍惜才是！ 听了他的感慨之后，姜绾芸不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让他帮忙安排，可自己去玩儿的时候还要让他在府上背书...这事儿，听起来好像是有些过分... 抿抿唇纠结片刻之后，她便试探着向旁边的人建议道，“陛下，要不...咱们还是把殿下带上吧？休息一日不做功课，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吧？” 明明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少年，但肩上的担子却已经这么重了。每次看他那苦兮兮的模样，她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 “每日的事情，当然应该是每日做完的。”顾瑾渊侧目，“怎么？心疼他，觉得他课业太重？” “没、没有...”姜绾芸被他这么凉凉一瞥，顿时心里一紧，赶紧摇头。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记眼神，但被他这么一看，她却觉得心里发慌。 兴许是她的求生意识够强，回答速度非常之快，顾瑾渊在她矢口否认之后，便收起了目光中藏着的凉薄，恢复了往日平平淡淡的模样。 稍微沉默片刻之后，他又轻启朱唇，淡淡开口道，“其实，朕放他这一天，也是可以的。你待会儿可以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去。” 第720章 要紧张的不是你 说完，在姜绾芸开口之前，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就算是问了他，估计也只能让他更心痛一点儿。” “想归想，但是母后还有一月多便要回京了。为了面对母后的考校，他不一定敢把功课抛下，跟着你出去玩儿。” “太后娘娘...今年要回京过年？”姜绾芸听他说得这么严肃，心里也跟着泛起一丝紧张，“太后娘娘...很严厉吗？” 她是没见过太后的，因为在先皇驾崩，新帝登基之后没多久，太后便去了西山的玉泉山庄清修，终日拜佛念经，没再回来过。 小王爷...每过几个月，兴许会去探望一次，与太后见上一面。但是她们这些在新帝登基之后才入宫的人，当时连新帝都没见着，更别提太后了。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起，她还真有些局促不安的感觉。 “不严厉，你不用紧张。”顾瑾渊放下手中的茶杯，随意拉过身侧人的手，放在掌中把玩儿，“母后其实挺随和的，你见了就知道了。” “不过嘛，她也知道慈母多败儿的道理，所以在管教顾逸笙功课的时候，还是蛮严格的。” “你只是后宫的女人，又不用上母后那儿背书去，有什么可紧张的？” “而且你着性子...母后也应当是喜欢的。” 常年在山庄清修，拜佛念经的人，平日里生活的环境，自然是宁静闲适的。 母后喜欢清净，恰巧，她又是个安宁的性子。就单从她的性格来看，顾瑾渊便知道，母后对她的第一印象，应当不会差。 说完，他又轻轻捏了捏她纤细的玉指，缓缓开口总结道，“总之，母后回京这事情，该紧张的是顾逸笙，而不是你。” “妾知道了。”姜绾芸微微颌首。 她面上答应得很好，但心里，却没办法做到完完全全把这件事抛诸脑后的。 再怎么说，这也是太后娘娘，曾经掌管六宫、母仪天下的女人。出闻她马上要回京了，她们这些后宫的宫嫔，怎么可能不紧张？ 不过这个消息，还没听宫里传，应当大家都是不知道的。 如此一想，倒是能轻松很多。 他们这边随意聊了几句，顾逸笙那边，也正巧把事情办完了。 陈宁是同他一起回来的，进门之后，这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便朝两人恭敬行了一礼，“草民参见陛下，参见姜小主。” “平身。”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便让人起来了。 这陈宁，他也是见过的，当年顾逸笙开府的时候，年纪还太小，所以这人，都是母后帮着挑的。 贺永康年纪偏大，经验不少，能把事情做得面面俱到，便做了这烨王府的大管家。 至于这陈宁嘛...三十出头的人，身材比较魁梧，功夫也不错，就是在待物处事方面差了些。所以，母后便安排他做了二管家，主要负责王府安全。 啧，有这么个大个子跟着，今日出行，倒是不用担心遇见什么不开眼的人了。 这人，带着倒是也不错。 第721章 你就跟他说呗 “要带的人，你都挑好了吧？”让他起来之后，顾瑾渊便直接问了准备情况。 “陛下放心，人属下都已经按照殿下的指示挑好了。”陈宁点点头，认真汇报道，“一个车夫，四个护卫，加上属下，一共六个人。“ ”该交代的，也已经全部交代好了，您的身份，也暂且没有告知他们。您与姜小主，完全可以放心出游。”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走吧。”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便拉着姜绾芸直接起身往外走去。 只是，在路过顾逸笙的时候，他顿住了脚步，弯唇冲姜绾芸挑了挑眉，“你那问题，还问顾逸笙吗？” 她之前说要把顾逸笙带上的事，他可是还记得。 “唔...还是算了吧？”姜绾芸瞧了一眼跟前一脸迷茫的少年，纠结一瞬之后，还是决定，不问他了。 被问到了却不能跟着去，这比直接让他在府上温习功课，还要叫人难受！ “行，那就不问了。”顾瑾渊闻言，微微颌首之后，便要带着她离开。 可站在他们跟前的顾逸笙，却被两人这一袭对话挑起了好奇心，忍不住想要问他们，说得是什么事？ “什么就不问了？为什么不问了？皇兄你不能因为姜美人好说话，你就威胁人家，剥夺人家的决定权！”顾逸笙见他们要走，连忙侧身拽住了自家皇兄的手臂，把人拦下。 “朕何时剥夺她的决定权了？”顾瑾渊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没听见，方才朕提醒她了，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吗？” “不过，朕劝你最好还是别问她，她也是为了你好，怕你伤心难过。” 为了他好？会让他伤心难过的事...顾逸笙闻言，不仅没有打消询问的念头，心里的疑惑，反而更重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甚至把目光转向了姜绾芸，“姜美人，你就跟本王说下呗？” 比起皇兄，还是这未来的皇嫂比较好说话，所以...问皇兄不如问皇嫂！只要跟她撒个娇，她肯定会说的！ “呃...”被顾逸笙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目光盯着，姜绾芸还真动摇了，“这个...” 她把目光转向顾瑾渊，想让他帮着拒绝一下，但顾瑾渊，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还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淡淡补了一句，“他想问，你就跟他说呗。” 见自家皇兄忽然这么好说话，甚至还帮着他劝姜美人，顾逸笙心里不由有些打鼓。 但现在要退缩，已经来不及了... 在顾瑾渊点头之后，姜绾芸便无奈道，“是这样的，妾本来想问您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儿。不过...听说太后娘娘马上就要回京了，所以...” 后面的话，不用她说完，顾逸笙也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猛然听到她这一席话，他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瞬间没了精气神。 果然，他就不该有那好奇心！ 同时，他也可以确定，皇兄就是故意引诱他去问的！什么“你最好别问”、“问了会伤心”，这种话，可不都是为了勾起他的好奇心吗？！ 第722章 可我是故意的 不过，顾瑾渊才不管这些，见他焉儿了，他便直接拉起姜绾芸的手走了。 临着离开，甚至还轻飘飘给顾逸笙留了句话，“都说了让你别问，非要问。” 顾逸笙气结，冲那离开的背影大声吼道，“皇兄你也太坏了吧！你这样...你这样是不会有人喜欢你的！” 对此，顾瑾渊只是掀了嘴角，冷冷勾勒出一丝凉薄的笑，“呵...” 那道清浅的声音，飘到顾逸笙耳朵里时，都快被风给吹散了。但这并不妨碍他胸中的怒气“蹭蹭蹭”地往上涨。 皇兄太坏了，连自家亲弟弟都能给挖坑下套，然后推进坑里埋了，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顾逸笙磨牙，真希望，以后姜美人能强势一点儿，把皇兄给收了！让他们这些可怜人，能有个申冤的地方！ 不过...话说回来，他到底哪儿得罪自家皇兄了？ 这问题他想不通啊！ 昨晚上，皇兄表示不想让他跟着去，他就点头答应，没再缠着说要去了啊... 至于今日早上...他也就在早膳的时候，稍稍惹了一下皇兄吧？可那也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啊，姜美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聊的是什么事！ 除此之外，他勤勤恳恳地找人，兢兢业业地安排，把一切出行所需，给准备得妥当完善。 怎么...这出去一趟回来，就被皇兄给针对了呢？ 小王爷表示，自己很委屈... ... 与他同样表示不解的，还有已经登上马车坐好的姜绾芸，“爷，您方才为何要...故意引诱殿下来问妾？” 最后他们兄弟俩那表现，还有小王爷那一番话...她若是再瞧不出来身旁这位事故意而为，那她就是傻子了！ “怎么？你也要怪我？”反正都被看出来了，顾瑾渊也就没再藏着掖着。斜斜往身侧的软垫上一靠，他便凉凉道，“是你想带他去的，去不了，也是他自己功课上的问题没解决，如何怪得了我？” “可是...您也与妾说了，他不能去了。再说那一番话，就没有意义了啊...”姜绾芸小声道。 这事儿，欺负人的明明是他，可她怎么觉得，他也是一副特别不高兴的模样？ “当然有意义。”顾瑾渊嘴角上扬，拉出一个森然的弧度，“不挖个坑把他‘埋了’，我心里不舒服。” 姜绾芸愣住，“您不舒服什么？” 不欺负一下自家亲弟弟，心里就不舒服？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是早上的事儿，他还记在心里呢？ “姜绾芸。”顾瑾渊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便在姜绾芸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接一把把人拽到了自己这边。 他的力道不小，毫无准备的人，被他这么一拽，直接就扑在了他的身上。 “对、对不起，妾不是故意的！”事发之后，姜绾芸一边道歉，一边撑着身子起来，想要重新与他保持距离。 虽然这是他拽的人，但她也，不能趴在他身上跟他说话啊...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起来，就被顾瑾渊单手揽住了肩，重新压回自己身上，“可我是故意的。” 第723章 先考虑一下我 可我是故意的... 顾瑾渊这句话传入姜绾芸耳中，只让她忽觉晴天霹雳，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 他到底，是怎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的？！ “您...”姜绾芸语塞，几次张口，都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他都明目张胆地大方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了，她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还能告诉他这么做不对，劝他改邪归正？ 可他这么做，又有哪里不对呢...？ “姜绾芸。”压着她的肩，迫使她又靠自己近了一些之后，顾瑾渊方才轻启朱唇，缓缓开口道，“我从来不否认，自己不是一个大气的人。” 姜绾芸：“...” 这有什么好说的？您就是否认，也没人会信啊... 与他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就意识到，这人不仅不是个大气的人，有时候，还特别小气！有时想想，“睚眦必报”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似乎还挺合适的？ 所以，在顾瑾渊说出这一袭话的时候，姜绾芸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 仅仅是，顺着他所言，微微点了点头，向他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没听懂？”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微微眯起，琉璃眸子中，也露出了一缕危险的神色，“姜绾芸，你还需要我再说清楚一点儿吗？” “您…您还是再说说吧…”听他有再解释的打算，姜绾芸忙不迭地点点头，然后聚精会神，打算洗耳恭听。 他能亲口跟她再解释一下，最好不过了！ 不然，她要是不小心弄错了什么...不仅她自己可能无法承受后果，他也可能...会暴跳如雷！小王爷的前车之鉴，她已经瞧见了，说什么，也不能得罪这位！ “那你听好了...”顾瑾渊说着，原本抵在她肩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也随之移动到了她的后颈上。 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搭在自己纤细脆弱的脖颈上时，姜绾芸不免一阵紧张。 他五指纤长，轻易便将她的脖颈包住，而那冰凉指尖带着的，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 此刻，只要他一个用力，就能够轻易将她的脖子拧断！ 意识到这一点，姜绾芸也非常地慌张。她自觉，也没有做错什么大事，把这位得罪得死死的，怎么...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也就是在她的紧张达到极致，怀疑眼前这人要把她捏死在车上时，顾瑾渊终于再次缓缓开口，“希望你，你在心疼别人之前，先考虑一下我。” “呃？”姜绾芸愣住，“妾什么时候心...” 疑问提到一半，她便忽然想起，似乎...在她向他提议，让他把小王爷带上的时候，他淡淡反问过她一句“心疼他？”。 那时，她直接否认了，他也把问题的根源详细与她说了。所以，她也就没再把事情放在心上。 可...看现在这样子，那事情，明显是还没有过去！ 不仅她现在这“危险”的处境是因为那事，甚至就连小王爷之前被他狠狠地坑了一把，很大概率也是因为那事！ 第724章 我很不开心！ 挖掘出了事情背后的缘由之后，姜绾芸便不免瞪大双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道，“您...您就是因为妾那一句话才、才...” 情绪激荡之下，她实在不知，应当怎样表述自己的理解。 而顾瑾渊，却从她那一双瞪大了的杏目中，轻易读懂了她的惊讶，然后微微张口，喃喃低应了一声，“是啊...” 他就是很没理智地，因为她那一句不属于他的关心和考量而生气了。然后，还忍不住牵连了她关心和考量的对象。 自己明明应当是很善于管理情绪的，可每当遇到这种问题，他却没办法控制自己。 他大抵也知道，自己这样是很不讲道理的，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中毒已深呢？ “可是妾不是与您解释过了吗？那不是心疼！”姜绾芸倒是没说他不讲道理，她只是很头疼，到底要怎么说，才能把他从牛角尖里给拽出来。 “就是心疼！”顾瑾渊不悦抿唇，知道玫瑰色泽的艳丽唇瓣微微泛白，他方才瞪着她，懊恼控诉，“朕批阅奏折的时候，你都没叫朕暂且放下手中的事，休息一日！” 她对于他，从来都是不打扰！甚至每次要跟她出去，也得跟她先解释，自己手头的事，是做完了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对比，他心中的不满，方才来得更加强烈。 “这怎么能比？！”姜绾芸瞪大一双杏目，不可思议地看着拿功课和国事做对比的人，“殿下一日不用功，落下的是功课，您一日不理事，落下的可就是政务！” “两者差异巨大，不可同日而语！” “我不管。”面对姜绾芸那无懈可击的一大段话，顾瑾渊仅仅三个字就顶了回去。 他另一只空余的手，也在此刻，轻轻抚上她的面庞，停留在那细腻柔嫩的肌肤上，“你关心他，比关心我多，我很不开心！” “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有，当朝皇帝，叫什么名字。” 姜绾芸：“...” 什么叫“我不管”？他这哪里是同她理论，他这简直...简直就是在同她无理取闹！ 姜绾芸咬牙，“那您要这么说，咱们可就有得掰扯了！” 不讲道理是吧，她也会！ 说着，她便艰难腾出一只手，竖起食指，同他数道，“首先，您说妾关心殿下，妾不同意，妾不过是觉得小孩子课业繁多，需要适当地放松休息。而且，妾也考虑到，那是您亲弟弟！兄弟之间，不应该每次见面的头一句话，就是功课，这样不利于促进感情。” “你...” 顾瑾渊想说话，可姜绾芸却没有给他机会。 在他开口的同时，她便直接打断了他，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第二，您说妾没有关心您，这一点，妾也不同意！” “远了咱们不说，咱们就说近的。妾虽然没有劝您放下手头的事物出去玩，但妾这大半个月，却是每日都去书房看您。期间，您要喝什么汤、吃什么点心，只要打声招呼，妾都会认真去准备。” 第725章 论狠，比不过他 “甚至，就连一些杂务，都被妾包揽了。就连您说手腕疼，妾也是随叫随到。” “这一件件的事情虽然小，但也绝对不能说是没有关心的成分在里面。” “再说了，妾虽然不劝您出去玩，但却会劝您按时吃饭，早些休息。这难道，不算是关心吗？” “这不一样…”顾瑾渊抿唇，她这样，会让他觉得，她把那些所谓的大事，都放在他前面了。 只是，他依旧没来得及反驳，姜绾芸便竖起了第三根手指，“第三，妾认为，在日常生活及各种问题上的上心，才叫真正的心疼。” “您如果非要做个对比的话，妾还是觉得，自己更心疼您一点。” “是吗？”顾瑾渊微眯凤目，一张口，唇畔溢出的，便是如玉珠落盘一般，清冷悦耳的声音，“但我不觉得，你更关心我一些，怎么办？” “可妾是这么觉得的。”姜绾芸直勾勾地看着他，把他之前那不讲理的话，奉还给他。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顾瑾渊嘴上这么说她，但实际上，他却没有因为姜绾芸这话而生气。 他要的，不过就是她对自己上心，既然她都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对他是最上心的了，那他还有什么好气的呢？ 其实，这么同他说完之后，姜绾芸心里，也是有些打鼓的。她也不敢保证，这位就能由着她这么说。 但话已经都出口了，她也不后悔。道理都不给讲了，她只能这样，要是不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他后面，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他若真的有心使什么计谋坑人，小王爷躲不过，估计她也躲不过。别无他法，就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摊上这么个智谋无双还不讲道理的人，她也很无奈！ “胆子大些没关系，我可以容忍你。”顾瑾渊语气淡淡，但抚着她面庞的那只手，指尖却加重了力道，点在了她的脸上，“但是…你得让我看到诚意，不是吗？” 姜绾芸瞪大双眸，“妾每日在您那儿忙前忙后的，难道还够不上‘诚意’二字吗？” “您要是觉得这只是无谓的小事，并不算诚意的话…”她把心一横，直接道，“那妾就不去了！” 反正，他也觉得这什么都不算，不是吗？ “你敢？！”顾瑾渊闻言，直接恼了，“你若敢不来，我就敢把所需要处理的事物，全都搬到你住的地方去，在你院子里设案处理！” 姜绾芸：“…” 论狠，大抵还是他更狠的，她根本比不过他… “您就给个准话吧，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被他胡搅蛮缠着讲了这么多，就算她脾气再好，此刻，也有了那么一丝不耐烦。 而她这一丝不耐烦，很容易就被顾瑾渊这敏锐的人给捕捉到了，“方才还说心疼我呢，怎么这才一会儿，就不耐烦了？” 太不讲理了！ 明明是他自己那脾气，说什么也不行，她没办法了才这么说的。可到了他那里，性质居然就直接变了？！ 第726章 你亲我？ 近在咫尺的朱唇开开合合，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柔嫩鲜美，珍珠一般白的贝齿，随着朱唇的开合，偶尔会露出一些… 因隔得很近，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他清浅的呼吸掠过自己的面庞。 瞧着眼前的盛景。姜绾芸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碰一下这娇嫩艳丽的唇，让他别再说那些气死人的话… 她是这么想的，也受其诱惑，鬼使神差地这么做了。 顾瑾渊本就是按着她的，她不能往后退，但是往前倾，却可以说是顺势而为。 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姜绾芸轻而易举地，就成功实现了自己的想法，挨上了，那与她说着抱怨的唇瓣。 “唔…”顾瑾渊显然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做。方才微微张开，准备出声的唇，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被眼前人轻轻碰了一下。 突然袭击，和突然被袭击，是有极大差别的。被亲吻的人，或许还未反应过来，便触感便已消失，可主动的人，却是已经在感受之后，退开了。 他早晨喝的是甜粥，哪怕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但其唇间，仍然留有一丝香甜的气息。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可那一丝香甜，她仍旧是感受到了。 不过，她也并未因此，就多做停留。她的胆量，仅仅足以支撑，她倾身碰那一下。 “你亲我？”在她离开的时候，那因为惊愕，瞪大了一双凤目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呃…”姜绾芸语塞，不知要怎么回答他才好。 总不能说，因为瞧着你好看，所以没忍住，鬼使神差地就有了这举动吧？那样，跟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而那位，似乎也没有听她解释的意思。在她努力思考的同时，他便直接收紧了手上的力道，聚力于她后颈，将她重新按了下来，重重吻上那柔嫩的唇。 不同于她的一触即逝，被招惹的人在动手时，便是加上了一定力道的。就算她想逃，也完全反抗不了。 况且，因为之前的事情，他心情本来就不如何。被她这么一招惹，所有的情绪顿时再也按压不住，在顷刻间涌上，埋没了理智。 因为他力量上的优势，姜绾芸此刻，也只能撑着他的肩，暂时维持自己的平衡。至于其他事，她没本事办到，也不会再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 之前的那一丝甜，随着他的动作，她感受得更加深刻。原来只觉他好看，但现在，似乎可以再加上一条...他很甜？ 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掠过，她也不知自己顺着他这举动想到了哪里。 但顾瑾渊，却明显不会允许，她在此刻，神思涣散。察觉到她走神之后，他便微微眯起一双凤目，同时下了重口，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下。 “唔...！”姜绾芸吃痛，下意识地就想推开他。可顾瑾渊却是早已有此预料，不仅在她用力的时候加重了手上禁锢的力道，甚至还不退反进，趁着她出声，更加深入。 第727章 稳赚不赔！ 直到感受到被自己吻住的人气息乱了，顾瑾渊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手，放过了她。 只是，在松手的时候，他还顺势在她白净的脸上，也亲了一口，“你这安慰挺不错的，我接受了。” “妾...”姜绾芸张口，刚想说这哪里是什么安慰？但转念一想，这不讲理的人终于消停了，岂不是挺好？ 于是，那刚到嘴边的话，便又被她咽了下去，改为了，“您不生气了就好。” “自然是不气了。”顾瑾渊浅笑，一双漂亮的凤目弯折，琉璃眸子里也尽是盈盈笑意。显然，是心情极佳的模样。 唔...让她稍微关心下别人，就能换回她这么主动的举动，这笔“交易”，似乎还挺划算？ 顾逸笙他可以收拾，但她，他却是没办法强迫。如此算来，简直是稳赚不赔！ 思及此，他眸中的笑意，便不由更深了。 若是姜绾芸此刻稍微注意一下身边的人，保准，又能被这近在咫尺的美色迷得七荤八素。宫里那句“皇帝陛下艳冠后宫”的悄悄话，可不是大家传着玩儿的。 眼前这位，就是有着傲视天下美人的资本。 只是，姜绾芸现在，却无暇注意身边的盛世美颜。她方才一说话，之前唇上被他咬出的伤口，便被扯得有些发疼。 抬手碰了一下，指尖上，竟然已经有了淡淡的血迹。 她这算不算...是付出了鲜血的代价，方才换回了美人一笑？ “怎么了？”瞧见她埋着头不搭理自己，顾瑾渊也疑惑地凑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的指尖。 在发觉她指尖上那浅淡的血迹之后，他一双隽秀的眉，便忍不住微微蹙起，同时，语气也变得严肃，“我看看。” 姜绾芸唇上伤口新鲜，血还没完全止住，他这么一看，在目光触及她唇上血珠的同时，眉便不由蹙得更深了。 “疼吗？”顾瑾渊抿唇，葱白的指尖扫过她的唇瓣，将上面挂着的一颗血珠带走。在指尖被染红的同时，他的目光中，也泛起了深深的自责。 方才没能控制好情绪，一察觉到她走神，便忍不住咬了她。现在，瞧见她唇上的伤口，便觉得...方才的所作所为，太不应该！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后悔无用。 纤长的羽睫微微下垂，掩盖住带着心疼情绪的琉璃眸子的同时，他清冷悦耳的声音，也自那朱唇皓齿间低低溢出，“对不起...” 他这一句“对不起”，可把姜绾芸给吓坏了。本来她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若是让他咬一下，大家就能讲道理了，她也是千般愿意的。 更何况，这九五至尊的人想干什么不行？何须因为这点儿小事，就跟她低声下气的道歉？！ “没事。”姜绾芸把他放在自己唇畔的手拉下，随意抹开他葱白指尖上沾染的血迹之后，便无所谓道，“只是磕破了点皮罢了，要不了多久，伤口自己就愈合了，您别自责。” 说完，认真思索片刻，她又侧目道，“您不生气了吧？只要您不生气了，就什么都好...” 第728章 自然是会心疼的 只要这位心情能处于良好的阶段，便是，对她最大的回馈！ 她也，别无他求了... 听她这么说，顾瑾渊心里不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她这么说，不就明显是，把他当作不讲理的人来哄了吗？ 虽然他方才确实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他还是希望，自己在她心里的印象，能够好一点。 “不然，我也让你咬一下好了。”顾瑾渊抿唇，提出了自己沉思之后的意见。 他这思路，着实有些惊人，姜绾芸闻言之后，一双杏目在看向他时，不由微微瞪大。他当这是小孩子打架吗？你咬我一口，我也得咬回来，方才算公平？ “您别说笑了...”姜绾芸扯扯嘴角，无奈道，“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哪里需要如此？” 况且...她余光落在他唇上的时候，心里也不由生出些许惶恐及罪恶。 惶恐是因为她怕在自己动口的时候，又出什么岔子，以及这金枝玉叶的人，也确实不是她可以伤害的。至于罪恶嘛...着实是因为这人极佳的容貌和气质... 她觉得，若是自己这么做了...完全就等同于是在破坏美好的事物。给这完美的人添条伤口，那是件很有罪恶感的事！ 以为她目光躲闪是因为不好意思再碰自己的唇，顾瑾渊便直接撩起了衣袖，把手臂递到了她跟前，“随便咬哪儿，手臂也可以。” “呃...真不用。”姜绾芸费力拉下他的手，帮他重新把袖子理好，“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养精蓄锐，等下才好玩儿。” 顾瑾渊见她是铁了心不愿“寻仇”，他一双凤目眯起的同时，便自己狠心咬破了唇，“你不愿意，我自己来也可以。” 姜绾芸：“...？” 这人，怎么就固执得可怕呢？！她没愿意动口，他居然还能自己把自己给咬伤了？！ “您别这么固执…”姜绾芸无奈叹了口气，便拉着这个同样跟自己“负伤”的人，一起重新坐好，靠上身后的软垫，“您这样，容易气着自己。” 太固执的人，每每在想不开的时候，气到的，可不就是自己吗？ 顾瑾渊顺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随意把玩她的指尖，连带着轻飘飘问了一句，“那你会心疼吗？” 姜绾芸：“...” 这话题就不能绕开了吗？ 默了默，在身侧人流露出低落情绪之前，她还是很给面子地点头道了一句，“自然是会心疼的。” 她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把旁边这坏脾气的人给安慰好了，这事儿，今天就过不去了。 他可能不会当场发作，但是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果然，在她说完这话之后，身旁的人，心情就大好了。而他在心情好了之后，也不再闹腾了，安安静静地待着，直到马车行驶到惜缘湖畔。 “公子，咱们是直接游湖，还是先上汇缘寺去看看？”到了路口之后，陈宁便恭敬向马车内的人请示道。 若是要游湖，就得从这里下坡，往湖畔走。可若是要先去寺庙里拜拜，那就得从另一条路上坡，往那小山上走。 第729章 说到做到！ “先上汇缘寺吧。”顾瑾渊想也没想，便直接道了去处。 而他身侧的姜绾芸，则是对他这决定有些诧异，“爷，那汇缘寺是求姻缘的地方，咱们去那儿做什么？您还需要求姻缘？” 他若是看上哪家姑娘了，直接下道圣旨纳入宫中不就是了，哪里用得着来寺庙求姻缘？ “自然是需要。”顾瑾渊深深看了一眼身侧的人，随即又收敛了神色，风轻云淡道，“这汇缘寺所处的小山坡，虽然不如西山那般高，可站在山顶，俯瞰惜缘湖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既然来都来了，自然该上去看看。待中午在山上用过斋饭，再下去游湖，也不迟。” 求姻缘...姻缘倒是有了，可这姻缘的另一半，开窍的时光却太少。 就该带她上这远近闻名的寺庙来拜拜，求菩萨帮她开下窍！ “您这么说倒也是。”姜绾芸微微颌首，“既然来了，确实应该上山去拜拜的。如此，也算是没有白跑这一趟了。” “姜绾芸。”就在她表示赞同的时候，顾瑾渊又忽然开口，莫名其妙补了一句，“在你求神拜佛之前，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来求她开窍的，至于她，若是敢给自己求什么桃花来...他必然，见一朵掐一朵，而且会顺带踩进泥里，让他们这辈子都爬不起来！ 说到做到！ 姜绾芸：“...？” 说要去汇缘寺求姻缘的是他，让她记住自己身份的人也是他，他到底想如何？今儿个，这脾气还能不能收一收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心里的抱怨，她还是没有说出口的。 身旁这人，唇上的伤口，依然触目。她可不想，再跟他产生什么矛盾，然后为难自己也为难他了。 “咳...”干咳一声之后，她便赶紧附和道，“陛下说得是，妾自然是会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的。” “嗯。”听她这么说，顾瑾渊方才眯了眯漂亮的凤目，满意点了点头。 马车在汇缘寺门口停下之后，便由车夫赶着去了停放的地方。而剩下的便装护卫，则是由陈宁带着，隔了一段距离，跟在两人身后。 从寺庙大门走到正殿，需要上很长一段阶梯。据顾瑾渊所言，从正殿门口的广场往下看，就能瞧见整片惜缘湖了。 真要说起来，这惜缘湖的名字，也与汇缘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姜绾芸一路由顾瑾渊牵着拾阶而上，在攀登的过程中，也顺着他的描述，稍微领略了汇缘寺的风光。 “您以前来过这里？”姜绾芸好奇问道。 他这般天人之资，自然是从一开始，便不断引起来往姑娘们的注目。她们本就是来求美好姻缘的，眼下，遇到这么个人，自然是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只是，在目光触及那被他牵着的姑娘时，她们也不免，会露出些许失落的神色。 姑娘们在看他的时候，大多也会光顾一下自己，所以姜绾芸也不免，被一路打量。 听他这说话的口气，应当是来过的。可连她都觉得被人看得难受，他应该不会 第730章 一个都不喜欢 怎么...还会想再来？ “唔...几年前来过一次。”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又不咸不淡地补充解释了一句，“几年前母亲私底下带我来过一次，她想替我求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 “不过这打算，后来就无疾而终了。” 他母后，从来不在功课或者是德行方面替他操心，因为不需要，在这方面，他应当一直算是父皇母后的骄傲。 不过...在姻缘方面，母后还是挺担心他的。 别的世家公子、王孙贵胄，在十五六的时候，便开始议亲了。早的，甚至还已订下了亲事，只等着，到合适的时候，挑个良辰吉日大婚了。 可他嘛...在相同的年纪时，身边却没有一个姑娘。甚至，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每日跟着父皇上朝、处理政务，母后会着急，也是自然的。 唯一好的便是，母后也希望他最后能娶的，是自己喜欢的姑娘。所以，她选择的是带他来求姻缘，而不是挑着家世随便给他塞一个。 姜绾芸一听还有这事儿，不禁来了兴趣，“既然太后娘娘已经有了这个打算，后面又为何无疾而终了？” “因为我对谁都没兴趣。”顾瑾渊淡淡道，“求的既然是良缘，那没有喜欢的人，此一求自然就无疾而终了。” “那您要求可真高。”姜绾芸撇撇嘴道，“京城这么多好姑娘，您居然没一个瞧得上眼。” 以前还以为是先皇和太后都没怎么管这儿子的亲事，所以他才在登基前，都没有纳妃。 可现在看来，太后其实也是着急的，只是这位自己谁都瞧不上，才耽误了。 “为何一定要是京城的？”顾瑾渊闻言，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微凉。 他看上的人，凭什么就得是京城的？她不是京城的，他就不能看上了吗？ “呃...”姜绾芸被他问得愣住，“这个...通常都会选京城的吧？古往今来，很少听说...那什么挑人，是到外边儿去挑的...” 在京内挑，最现实的一点，可不就是因为这天子脚下，有权有势的人家最多吗？去外面...除非是因为外面哪个世家大族特别壮大有名，否则，很少有人会上外边儿挑吧？ 毕竟，这京城内的姑娘，相中了，也好了解不是？ 外面的，天高地远，谁知道传言是否可信呢？ “别人这样，我就也要这样吗？”顾瑾渊收敛目光，同时淡淡道，“反正，这京城里的姑娘，我一个都不喜欢。” 他就是瞧上了，她这个不属于京城的姑娘。 什么家世背景，他统统都不在乎。靠娶个有家世背景的女人，与她虚与委蛇来巩固皇权，可怜兮兮地维持自己的地位，多丢人。 既然做了这天下之主，就应当自己与权臣博弈，倾力把权利都握在自己手中。 若是自己有本事，瞧上个奴籍的人，也能捧上皇后的位子，若是自己没本事，又何必，怪女方家世不够荣耀呢？ “不 第731章 一看就是一对 正好，这入殿的阶梯也走到了最后一级，她干脆，便直接换了个话题，“咱们先进去拜拜吧。” “走吧。”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便将人带了进去。 大殿威严肃穆，所有人说话，都是压着声音的，无一人敢大声喧哗，扰了此处的宁静。 善男信女们入殿之后，便从拾香处拿了香点燃，上前面摆着蒲团的地方，叩首跪拜。 同大家一样，点香跪拜，又添了香油钱之后，两人方才走到一旁。 所有流程走完，姜绾芸正准备同顾瑾渊一道出去时，一道软糯糯的童声，却忽然叫住了两人，“女施主，可要抽一支签？” 姜绾芸低头，便在跟前瞧见一个五六岁的小沙弥。 小沙弥年纪不大，个子自然也不高，人不过堪堪到姜绾芸大腿处，但说出口的话，却已是像模像样。 被这软糯糯的童音一唤，姜绾芸面上，止不住地露出一个笑容，“不知小师傅说的，是什么签？” “唔...这就要看女施主想求什么了？”小沙弥一本正经地答道。他看了看姜绾芸，又瞧了瞧她旁边的顾瑾渊，“不过...咱们汇缘寺求姻缘是最灵验的，女施主此行的目的，应该也是这个吧？” “我...”姜绾芸闻言，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站在她旁边的顾瑾渊便先她一步开口道，“这位女施主已经有姻缘了，不需要再求了。” 求姻缘？她都还没对他死心塌地呢，求来了桃花怎么办？ 绝对，不可以让她求姻缘！ “这样吗？”小沙弥看着顾瑾渊露出几许迷惑的神色。这位公子看上去清冷又不好惹，与这位温和的女施主走在一起...好像不相配，又好像很相配？ 三人相顾无言，好在这时候，另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和尚，发现了这边的状况，走了过来。 “慧空，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那和尚赶过来叫住小沙弥的同时，也双手合十，向顾瑾渊二人行了一礼，“二位施主，在下慧明。” “请二位施主不要见怪，这位是慧空，是在下的小师弟。他平日都是跟在住持身边的，不常出来，今日或许无意中打搅了二位，还望二位施主见谅。” “没有没有，不打搅。”姜绾芸闻言，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小师傅不过是问我是否需要求签，谈不上打扰不打扰的。” “呵呵，女施主应当同您身边这位公子是一道的吧？”慧明和善笑笑，道，“您二位非常般配，姻缘，应当是不用再求了。” “不过，你们若想问其他事，倒是可以再求一签的。” 慧明这话，非常得顾瑾渊的心。他们就该，让人一眼看着就是一对！ 同时，慧明所言，也让他陷入了沉思。确实，不求姻缘，还可以问些别的什么？比如...让她开窍？ 于是，在思忖之后，他便微微颌首道，“我们确实，还有些别的事情想问。” “不知施主想问什么？”慧明双手合十，礼貌向他询问道。 第732章 该摆正下心态 “还是想问姻缘，不过不是求一段姻缘，而是想问问现有的。如何？这个能问吗？” “因缘际遇，万事都是息息相关的，未曾有的可以求，已经有的自然也可以问。”说着，他便弯腰把小沙弥手中的签桶筒拿了起来，对顾瑾渊道，“还请施主同贫僧来。” 可此时，顾瑾渊却冲他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是我求，是她求。” 她？ 慧明顺着顾瑾渊所指看去，目光落在一脸懵的姜绾芸身上，不由觉得有些奇怪，“真是...这位女施主想求？” 见姜绾芸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他又向顾瑾渊投去了疑惑的目光。真的，是这位女施主想求吗？他怎么觉得...不像是这样啊... 同时，姜绾芸也向顾瑾渊投去了疑惑的目光，不解问道，“妾为什么要求这个？” 问现有的姻缘如何？这种事情，问了还不如不问呢。这段姻缘，根本容不得她置喙！ 若是个好结果，那还好说，跻身天家人，自然是一件好事，这是应该的。可若是拿到了什么不好的签，那麻烦可就大了。 跻身天家于她来说都还算不好，那要怎么才算好？ 还有，若皇帝陛下不能算作是她的良人，那谁才是呢？不管这个所谓的“真正良人”存不存在，这事情，都很难解释。 这不等于...从理论上给这位戴了绿帽子吗...？！ 总之，她这签就不该求。要求，也得是偷偷摸摸地求，而不是，当着他的面求！ 然，顾瑾渊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在两人都向他投去了疑惑目光之后，他依旧神清气淡，“就是她求，没有错。” 同慧明确认完，他又侧首淡淡同姜绾芸道，“你自然是该求的，求了签之后，听听这汇缘寺里的大师是怎么讲的。” “然后，好好儿摆正一下你自己的心态。” 寺庙里的高僧都是心怀慈悲的，除非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否则，一段已有的姻缘，他们通常会劝和不劝分。 签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高僧们好好儿劝劝她，劝她与自己好生相处，争取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帮她把这心思摆正，才是求签的意义所在。 “妾的心态...不是挺好的吗？”姜绾芸自然是不知道顾瑾渊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她只觉得奇怪。她在后宫，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好心态的人了，还要怎么摆正？ 再宁心静气，做到丝毫不与人争斗的话...那她也就不用在宫里待了。干脆，收拾收拾，上玉泉山庄去陪太后娘娘吃斋念佛算了。 那样，最是心平气和！ “你那心态一点儿都不好，事事都无所谓...”顾瑾渊撇撇嘴，随即，也不再与她纠缠，直接道，“总之，你就去求一签便是了。” “未来的路那么长，听大师指点一番，也是好的。” “妾...”姜绾芸愣住。 她实在不知，他这非逼着自己去求签的缘由是什么？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懂他一些了，可一转眼，她又觉得，自己其实一点儿也不懂他。 第733章 看上去是支好签 她才不信他让她去求签的目的就是让大师指点一下她的未来呢。她的未来，明明就是握在他掌心的！ 未来是晋是贬，荣辱几何，不全都，取决于他的心意吗？ 姜绾芸大概能猜到，他明面上的这一番话，不过是幌子罢了。但他真正的意图，她却是完全不能看透。 头疼... 见两人意见似乎有了分歧，慧明也略有些为难，“呃...那女施主这签...是求呢？还是不求呢？” 在寺里当值两三年了，他见过的人和事，也算是不少了。可今日这种情况，他还是头一次见。 男方让女方去问他们的这段姻缘到底如何？还是在两人看起来并无矛盾的情况下？这是什么情况？ 夫妻间感情良好，不是挺好的吗？想问，也完全可以自己问啊，为何还得叫对方去问？ 他虽满腹疑惑，但别人夫妻间的事，他却是不方便打听的。到最后，他也只能无奈问上一句，他们这签到底是求还是不求？ “求吧...”在顾瑾渊肯定的目光下，姜绾芸率先做了退让，“不过...” 稍微默了默，她便抿唇向顾瑾渊提了一个要求，“希望不管结果如何，您都不要把此事放在心上，或者，是为此事而不开心。” “嗯哼。”顾瑾渊点头，毫不犹豫地应下。 他本来，就只看重过程，不看重结果。 虽说命由天定，但他却也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也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的。 如果是好签，那自然皆大欢喜，说明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理应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可如果是不好的签，也没关系，只要他想留住她，不可能的，他也会让其变成可能的。 见他应下，姜绾芸也就稍稍放心了。 所谓“君无戏言”，这位这一点头，还是有些份量的。 “那便麻烦师傅了。”在两人商定之后，姜绾芸便笑着冲慧明颌了颌首。 得了她本人的确认，慧明也就点点头，礼貌把人带到了旁边儿求签的地方。 在把签筒交给姜绾芸的时候，他只是稍微嘱咐了几句，然后道了一句，“女施主，心诚则灵”，便双手合十退至一旁，不再多话了。 求签的过程很简单，姜绾芸这也不是第一次求签。所以不过片刻，便有一支竹签从竹筒中掉落，“咔哒”一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竹签一落地，在一旁守候着的小沙弥，便眼疾手快地将掉落在地上的竹签给捡了起来。 “如何？”顾瑾渊垂眸，看着那认真阅读签文的小沙弥，淡淡问道。 “看起来是一支好签。”小沙弥弯眸，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看上去煞是可爱。 “什么叫看上去？”顾瑾渊微蹙眉头，蹲下身去，让自己与他齐平，“小师傅可否，再说明白一些？” “签是好签，但怎么解，还是要结合女施主的实际情况。”小沙弥认真解释道，“所以，是非好坏，还是要等解签的师傅同女施主聊过之后，才能有所定论。” 第734章 可让住持解签 “不过，住持说，这世间的事，并不都是非黑即白的。所以，也请施主千万别太执着于分个好坏。” “噗呲”，顾瑾渊被这小沙弥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小师傅年纪不大，懂的大道理却不少。” “那不知...小师傅可否推荐个厉害的师兄或者师叔，帮这位女施主解解签文？” 这小和尚，还挺可爱，顾瑾渊在与其说话的时候，也稍微收敛了几分冷意，换上了带笑的神情。 小沙弥闻言，认真思考片刻之后便道，“不如让住持解吧，主持是咱们汇缘寺最厉害的人，必定能为二位施主解惑。” “住持？住持哪儿有时间？小师弟你可别胡说…” 慧明话还未说完，慧空便打断了他，“师兄你忘了吗？今日是廿五，住持有时间的。” “方才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香客去找住持解惑呢，女施主这时候去，应当直接就能进去，不用等候。” “廿五？”慧明闻言一愣，随即一拍脑门儿，恍然道，“我居然把日子给忘了。” 说着，他便双手合十，客气对两人道，“两位施主如果有意解签，可以随在下去找住持。” “每五日，住持都会抽出一日时间来，用作给香客们解签。今日是廿五，正好是住持可以解签的日子，两位若是有意，贫僧这就带你们去禅房。” “那就去吧。”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便道，“签都求了，自然是要听一听解释的。” “那…” 慧明刚想说话，慧空便先他一步开口了，“师兄，两位施主由我带过去就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可是你…”看着眼前的小人，又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两人，慧明不由有些犹豫。 “兄弟，路我还是认得的。”慧空一本正经道，“再说了，今日香客不少，大殿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呢，可千万别耽误了。” 在慧空说完之后，姜绾芸也笑着道，“不如就让慧空小师傅带我们过去吧，这大殿中，确实有不少事情，还等着您帮忙呢。” “那好吧。”慧明纠结片刻后，便点点头头，应承下来，“既然两位施主不介意，那就让慧空带你们过去吧。” “去了之后，您把签文拿给住持，问出心中所想即可。不一定会直接得到答案，但必然，会有收获。” “好。” 在姜绾芸点头应下的同时，慧空也向两人做了“请”的手势，客客气气道，“请二位施主随小僧来，小僧这就带你们去后院禅房。” 大殿中，人来人往，但出了大殿，来到这后院，便又是另外一副幽静场景了。 此处，并不是香客止步的地方，但若不是有意留在庙中用斋饭或者小住的香客，通常是不会到此处来的。 姜绾芸二人，也是因为想要求住持解惑，方才来了此地。 “这边就是了。”慧空带着两人七绕八拐，盏茶时间之后，方才在一处禅房门口驻足，“住持就在里边儿，小僧先进去通报一声。” 第735章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说着，他便先礼貌性地敲了敲门，然后推开虚掩着的门进去了。 “住持。”慧空进门之后找到人，便开门见山道，“有位女施主求了一支签，想请您帮忙解惑。” 禅房内，一名老和尚正安静坐在蒲团上翻看经书，慧空的声音响起之后，他便顺着慧空的话，抬首看向门口。 那里，正安静站着一名二九年华的秀丽女子。 “女施主，进来吧。”住持笑着向姜绾芸点了点头，在她入内之后，他又他又抬手指向对面的蒲团，和善道，“女施主，请坐。” “多谢住持。”姜绾芸道了一句谢后，便依言在住持对面的蒲团上坐下了。 在姜绾芸坐下的同时，慧空也把她求取的那支签递给了住持，“住持，这是女施主求到的签。唔...女施主想问的，好像是现在这段姻缘如何？” 慧空向住持大致描述了顾瑾渊的话后，又转首回去看那仍然站在门口的人，疑惑问道，“施主不进来听听看吗？” 按理说，这是姜绾芸求的签，只要她自己来听就够了，可慧空却想着，这签和问题，都是她旁边那位公子提的，没准儿...他也想听听？ “不了，她听就够了。”顾瑾渊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了，“我去院子里转转。” 说了不因结果责怪她，那他就干脆不听，让她安心好了。之后，她想说便说，不想说便算了。 慧空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过，出家人生性豁达，他不想听，慧空便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小跑着去把门带上了。 住持垂眸瞥了一眼手中的签文，便笑着问道，“女施主是想问...与方才那位公子的姻缘如何？” “呃...是...”姜绾芸微微颌首。陛下方才...应当是这个意思吧？ “呵呵，姻缘这东西，讲究的便是一个‘缘’字。”住持和善笑笑，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缘分来之不易，既然已经有了一段缘，女施主又何必纠结自苦，问这缘是好是坏呢？” “住持说得是。”姜绾芸颌首应下，随即，又踌躇问道，“可缘分与现实，终究还是有差别吧？” “妾...曾有一友人，便是觅得一良缘，最终求而不得...”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缘分”二字听起来固然美好，但现实，却有不少不如意。 歆涵姐，不就是如此吗？ 入了深宫，嫁了帝王，缘分不缘分的，便没什么用了吧？最终结果如何，不都是那人说了算吗？ “非也。”住持摇摇头道，“世间万物生生相惜，有因必有果，缘分并不单单只是缘分，这与现实，本就是分不开的。” “若没有当下的生活环境，所谓的‘缘’，又从何而起呢？” 住持说完，慧空也在旁边脆生生地补充了一句，“女施主无需有太多挂怀，遵从本心即可。” “呵呵。”小和尚忽然一本正经地出声，使得旁边的住持忍不住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童言无忌，女施主不要介怀。” 第736章 方妙菱？ “不过，慧空所言，也甚是有理。缘之聚散，都是挡不住的，女施主无需思前顾后。” “之于万事万物，人不过如蜉蝣一般，太过渺小。并非万事都是可预料的，身后几十年，谁也看不透。行事，还是遵从本心即可。” “遵从本心...？”姜绾芸蹙眉，喃喃自语的同时，也陷入了沉思。 里面的人，估计一时半刻也聊不完，顾瑾渊自觉一直待在门外守着没什么乐趣，便干脆兀自顺着小路，在这后院中闲逛起来。 秋末冬初的季节，园中的花，早已凋落，就连那些打理得还不错的树，也都枯黄了叶子，甚至，只剩下残枝了。 当下这时节，并不是出游的好时节，所以这寺院中，无论是小住还是暂留用斋的人，都不是很多。 他这一路，总共也没遇上几个人，大多都是寺庙中的和尚，友善打个招呼，也就过去了。 这种独游的感觉，倒是也还不错，虽然身旁少个人，显得有些差强人意，但无人打扰，不用接受那些惊艳的眼神，也还算过得去。 可当他走到一处种着红枫的院子，刚驻足准备观赏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试探性的柔弱女声，“陛、陛下下...？” 这个称呼，瞬间就让顾瑾渊收起了闲适的心情，警惕看向声音传出的地方。 他这一转身，原本遥遥站在他身后，同他有一段距离的女子，也看清了他的面容，露出了欣喜之色，“陛下，真的是您？！” 她小跑着来到顾瑾渊面前，欣喜看着他，眸中的激动神情，怎么也掩饰不住。 但即便是心中喜色正浓，她也没有忘记近期学来的那些礼仪规矩。在驻足的那一瞬，她便立马屈膝福身，向顾瑾渊盈盈一拜，“妙菱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顾瑾渊见她如此，一双隽秀的眉，不由微微蹙起，长睫将琉璃眸子中的不耐稍稍掩盖之后，他便开口直言道，“你起来，在外面别这么叫我。” 他是隐瞒了身份私自出来的，也幸亏这旁边没人，不然这姑娘冲他又叫又拜的，他这身份，岂不是要暴露了？ “诺。”方妙菱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生冷，再瞧他的穿着打扮，也意识到，方才自己太激动，办错了事。 抿唇向顾瑾渊道歉后，她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询问道，“不知...在外该如何称呼您呢？” 她出身地位，在方家不受待见，如此，也造就了她谨小慎微的性格。 此刻，她除了“陛下”这个称呼，明明还有很多选择，但她却依旧选择了向顾瑾渊请教。 有的男子，或许会很喜欢她这百依百顺的性子，因为这性子，通常会最大需求地满足他们的虚荣心。但于顾瑾渊来说，这份虚荣心，却是他不在乎，也不需要的。 他只觉得，这人连这么点儿小事都要问他，真的很烦... 稍微压抑住不耐烦的情绪之后，他便淡淡瞥了一眼面前小心翼翼的人，“你自己看着叫吧。” 第737章 说来…也是缘分… 啧，又不是姜绾芸，他哪儿有心思同她探讨这些无聊的问题？ “呃...”顾瑾渊如此随意，且透露着淡淡不耐烦的说法，让方妙菱微微一愣。 但在方家时，她早就习惯了那不受人待见的感觉，所以顾瑾渊这仅仅是冷淡的态度，她反倒不觉有何不好。 况且，她以往所见的皇帝陛下，本身也就是如此，清冷矜贵、心高气傲... “那民女便唤您公子吧？”方妙菱试探着叫了一声，发觉他并没有反对之后，便顺着话头往下说了，“公子今日，是出来游玩的吗？” “嗯。”顾瑾渊敷衍应了一声，视线根本没落在她身上。 他随手自身旁的枫树上摘下一片红叶，放在手中把玩。 火红的枫叶将他原本就极为白皙的肌肤趁得更白，两相映衬，他那莹润的肌肤，便更是被衬得如同雪一般白… 方妙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便被眼前这胜景给吸引了。可看久了，感受到他没有什么搭理自己的意思，她心底，又生出了一丝慌张。 陛下…这是不准备搭理她了吗？ 一想到这人可能不会再搭理她，她内心的局促不安便又更增了一分。 当方妙菱心里的慌张快要藏不住的时候，顾瑾渊方才轻启朱唇，缓缓开口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他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不带任何感情，在问话时，就连目光都没有落在她脸上。 若不是此处只有他们二人，方妙菱都不敢确定，这人是在同自己说话。 “民女...”她略微纠结了片刻，方才含糊答道，“民女今日闲来无事，便想着来庙里上柱香。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陛下...” 说着，她面上便不由浮现出一丝羞涩的神情。 妙龄女子来这汇缘寺烧香拜佛，自然求的是姻缘，她今日来这寺庙，也是为了求姻缘。 自从上次秋猎之后，她便一直对皇帝陛下念念不忘，她知道家里已经准备好，在来年春季把她的名字上报秀女名单了。 近日，家里也找了专门教习礼仪的嬷嬷指导她，规范她的言行举止。 但在得空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来这汇缘寺拜拜，求菩萨保佑，保佑她能顺利进宫。保佑她，能成为陛下的女人，常伴君侧。 这本来也只是个念想，但没想到，她居然在这里遇见了那个自己魂牵梦萦的人... 汇缘汇缘，或许...这就是他们缘分的汇聚？ 不过，任她想得再多，眸中情绪如何丰富，顾瑾渊也依旧是一副清冷矜贵的模样，“方振宇命人带你来的？” 提到方振宇，他唇边，便不由拉出一丝嘲讽的笑。不过，方妙菱此刻，正羞涩地低着头，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喜悦当中，所以这转瞬即逝的讽刺，她也没有瞧见。 “不是父亲命人带民女来的。”方妙菱摇摇头，小声解释道，“是...是我自己想着要来的。” “因为常在家里待着太闷，便想着出来走走，散散心。来汇缘寺，完全是临时做的决定，没想到却遇见了您。说来...也是缘分...” 第738章 与你何干？ 方妙菱想暗示顾瑾渊，他们这次相遇，是一种缘分。 她知道，那些名门望族里出来的公子小姐，以及那些王孙贵胄，大多都是不喜欢家族安排的婚姻的。比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通常，更向往缘分一些。 想来，这位...也应当是这样的吧？ 听她不停提及“好巧”、“没想到”、“缘分”一类的字眼，顾瑾渊哪儿还能不知道，她是想表达什么。 若换个人来，可能有心与她聊聊，赞叹一下这份巧合，但是他嘛，没这个心情。 在确认了她不是方振宇命人带来的之后，他心里，便稍微放松了一些。若是在这里遇到方振宇的人，被发现行踪。那姜绾芸之后，可能会稍微遇上些麻烦。 那帮老狐狸，可是在打着在他后宫也组建势力的算盘呢，若是知道他同姜绾芸来了汇缘寺，指不定会对她使什么坏。 这事情，还是能瞒则瞒吧。 稍一思忖，他又淡淡瞥了方妙菱一眼，状若无意道，“自己？你一个人来的？” 听他问得这么仔细，方妙菱心中的窃喜之意，不由愈发浓重。在回答时，她面上也随之增了几分含羞带怯的笑，“不是一个人，还带了一名婢女。” “不过因为民女打算在这里用斋，所以她便准备去了，没跟在民女身边伺候。” 详细说罢，她又将目光投向了顾瑾渊，好奇问道，“您也是一人出来散心的吗？” “是啊。”顾瑾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了一个谎。 见他应了，方妙菱又得寸进尺，紧跟着问道，“那您来这汇缘寺，是为了...？” 对于这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心里很是好奇，现在好不容易寻着一个机会，她自然是要问清楚了。 “来汇缘寺还能做什么？”顾瑾渊垂眸，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自然是来求姻缘的了。” 这次，他倒是没有骗她，他来这汇缘寺，还真是来求姻缘的。来求得道高僧，帮他身边那不开窍的傻姑娘开开窍！ “您？求姻缘？”方妙菱瞪大双眸，神情与姜绾芸初闻此言的时候差不多。 嘁，大惊小怪。 顾瑾渊才懒得跟她解释什么，直接一句“这是母后的意思”，便将话题带过，让方妙菱再没了追问的理由。 说罢，他又淡淡道，“既然是来用斋的，那就赶紧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该打听的，都已经打听完了，他自然无意再与方妙菱继续闲话。估摸着，姜绾芸那边，应当差不多了，他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可方妙菱一听他要走，却急了。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独处，可还没聊上两句呢，怎么人就要走了？情急之下，她连忙上前一步，急道，“您有什么事？民女或许可以帮忙！” 能与他相处的机会，她是断然不愿放过的。 “我有什么事...与你何干？”见她有跟上来的意图，顾瑾渊直接就冷了声调，“方妙菱，你觉得你就这么跟上来，合适吗？” 第739章 我还要名声呢 “我们之间并无关系，你不要名节，我还要名声呢。” 让她就这么跟上来，撞见了姜绾芸，且不说她会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更重要的是，他要怎么跟姜绾芸解释？ 在大名鼎鼎的汇缘寺转了一圈，就带了个姑娘回来，还是个对他有意思的姑娘，这还了得？ 就算她开窍了，估计也解决不了这问题吧？ 他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让她有什么误会。 “您....”被他这么直白地一说，方妙菱面上的红晕，顿时在一瞬间内退去，变得煞白。 他这是在警告自己，与他适当保持距离。因为...他们目前还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这四个字在方妙菱脑海中浮现的同时，她的心，便也跟着生生发疼。 怎么能...没有关系呢... 方妙菱明显的面色变化，顾瑾渊自然也瞧见了。不过，跟这小姑娘，他也真没什么可说的。对于自己没有放在心上的人，他本也是不会有怜香惜玉之心的。 “你自己回去吧。”淡淡瞥了她一眼，他便直接转身走了。 方妙菱虽然心中有千万不甘，但由于顾瑾渊已经先把话放在前面了，她也只能认命停下脚步，不再向前。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先厌恶了自己。冯思琴的前车之鉴，她可还都记着呢。 ... 顾瑾渊离开之后，便直接回了住持所在的禅房。 他回去的时候，姜绾芸已经听完了住持的讲解，同之前那小沙弥一起，坐在门口的长廊边儿上等他了。 那小沙弥很是可爱，一点儿都不怕生。等候的过程很是乏味，他不怕生，姜绾芸便干脆同他聊起了天，“小师傅，你这么小的年纪，就看破红尘，打算青灯古佛常伴一生了？” “唔...”慧空锁眉，认真思索了片刻，方才道，“算不上看破吧，小僧还没这么高的境界，而且，年岁也还不到呢。” “年岁不到？是什么意思？”姜绾芸不解。 “小僧不是因为被凡尘俗事困扰才出家的，而是被住持从山里捡回来，自幼长在寺庙里的。”慧空认真解释道，“所以这俗世，小僧暂时还没见识过呢。” “得等以后到了年纪，住持点头答应，才能外出游历一番，学些东西。” “这样啊...”姜绾芸微微颌首。 听闻他身世坎坷，她也就没打算再问。不过，她不问了，慧空却起了好奇的心思，“女施主，外面是不是很大？是不是还很热闹？斋饭好吃吗？” 前两个问题还挺正紧，可听到他最后一个问题，姜绾芸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原来这小师傅，还是个贪吃的孩子。 “女施主你为何发笑？”慧空不解。 “没什么。”姜绾芸稍微收敛笑意之后，便认真同他道，“外面的世界挺大的，等你游历的时候，可以去很多不同的地方看看。” “热闹的话...大概就如同初一十五的汇缘寺吧？店内不得喧哗，但你看殿外，就知道外面的热闹场景，大概是什么样了。” 第740章 你消息倒是灵通 “至于斋饭，各地的人口味都不相同，我也没去过太多地方，小师傅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多做尝试。” 两人聊得不错，慧空纯真可爱，话语质朴，姜绾芸也很有与小孩子说话的耐心。顾瑾渊过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快到中午了，咱们走吧。”顾瑾渊过去之后，便直接揽了姜绾芸的肩，示意她可以起来了。 “现在就走吗？”姜绾芸疑惑抬眸，他之前，不是说若拜完佛之后时间不早，就留在这边用斋饭的吗？ 现在都临近午时了，怎么又不待了？ 在她之后，慧空也跟着疑惑问道，“马上就是用斋饭的时间了，两位施主不在此用了斋饭再走吗？” 说罢，他又解释道，“汇缘寺附近，没有其他用斋的地方，最近的，也得走到惜缘湖那边呢。” 两人若是现在离开，可能就要错过饭点了。 “多谢小师傅提醒，不过我们还有些事，就不多留了。”顾瑾渊笑着向慧空道了声谢，随后便拉起姜绾芸的手道，“走吧，具体的，我路上再和你说。” “好。”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姜绾芸自然不再犹豫，同慧空点点头，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同顾瑾渊一起，携手离开了。 出了大殿，他便带着她一路往下，直接回到了寺庙门口，上了马车。 见他一路都不曾有一个停顿，姜绾芸不由有些奇怪，“您这是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 他这举动，明显有些反常。 “遇到了方家的人。”顾瑾渊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揉揉额角，神色有一些不愉，“看来下次出门前，得先看黄历。” “您遇见方家的人了？！”姜绾芸听他这么一说，一双娥眉也不由微微蹙起，“他们家的人...来这里做什么？求姻缘？” “可是...他们家应该没有谁年纪合适吧？唯一一个差不多到婚配年纪的公子，不是已经订下了吗？” 方怡筠确实又个弟弟，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不过她听说，那位公子，已经与晋阳公主的女儿订下了。晋阳公主是先皇的嫡妹，她的女儿，虽算不上皇族，但背后的势力，也是与皇族沾亲带故的。 这门亲事还算不错，应当，没有理由再上汇缘寺来求吧？ “你消息倒是灵通，连这都知道？”顾瑾渊闻言，不由诧异看了身侧的人一眼。 他还以为，她真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呢。没想到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还挺清楚的。 “咳...”姜绾芸尴尬咳嗽一声，扯扯嘴角道，“都是无聊时与人闲聊听来的。” 她在京城虽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帮忙打探消息，但黎玥清却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士。黎家整个扎根在京城，弄到这些消息，着实不是什么难事。 有关宫外各路人马的消息，她都是从黎玥清那里听来的。 哪怕她不怎么主动打听外界的事，但大家闲来无事聚在一起吃茶，也只能聊些闲事。听得多了，她也就了解了。 第741章 那您…给看吗？ “你听来的消息是没错，可是我今日遇到的不是方家二公子。”顾瑾渊随手拉了她的手放入掌心，淡淡道，“我今日遇见的，是方妙菱。” “方妙菱？”姜绾芸闻言，不由更惊讶了，“她不是打算入宫吗？来什么汇缘寺？” “她说她是随便来走走，谁知道呢？”顾瑾渊撇撇嘴，紧接着又抱怨了身旁人一句，“你看看人家，还没入宫，就这么努力了，再看看你自己，入门这么久了，这种事还得我带你来。” 不思进取！ “您这话思路不对吧？”姜绾芸蹙眉，认真道，“她还没通过层层筛选呢，当然要努力，而妾都已经入门了，为何还要努力？” 没有姻缘的才求姻缘，她这有姻缘的，慌什么？ “入门就完了？”顾瑾渊淡淡睨她一眼，撇撇嘴道，“不得把人看好？” 光入门有什么用？把人看住了才是最重要的！外面那么多女人觊觎他，她当然应该更努力了！ “呃...”姜绾芸语塞，“那您...给看吗？” 若是嫁了普通人家，自然得把自己的丈夫看好，防止他在外寻花问柳了。可他这身份...不是她想看就能看住的吧？ 姜绾芸尚且有些犹豫，但顾瑾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给啊，只要你努力、思进取。” “那...”姜绾芸偷偷瞄了一眼自己身侧这慵懒靠在软垫上的人，思索片刻后，终于纠结着点了点头，“行吧...” 嗯？她说什么？ 顾瑾渊侧目，他本来是没对她的态度抱什么希望的。按照他的估计，她在他点头之后，是会找一堆理由推脱的。 但没想到，她居然真打算看住他了？？？ 这汇缘寺这么灵验的吗？不过是听大师讲解了一番，她居然就有如此大的进步了？！ “你打算怎么看住？说来听听？”顾瑾渊挑眉，试探性问道。 “唔...暂时没什么打算吧...”姜绾芸抿唇，“现在也没遇到什么事，等遇到了再说吧？” “怎么没遇到？”顾瑾渊嘴角微沉，不悦道，“哼，要不是我坚定不移，那小姑娘今日就要跟着我走了。” 在同她理论的时候，他还不忘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态度，防止她有什么不该有的误会。 可正是因为他这句话，姜绾芸很自然地就顺着点了点头，“您不是自己都说了吗？您对小姑娘不感兴趣，那...这就不需要妾有什么打算了吧？”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那小姑娘不感兴趣，与之也不曾有什么接触。就连他自己都没把人当回事，那她...还有什么好疑神疑鬼的？ 顾瑾渊：“...” 所以让她有误会，和让她思进取这两件事，是密不可分的了？ 咬了咬牙，顾瑾渊又不甘心道，“你就没有什么防患于未然的方法吗？比如...” 他脑海中灵光一现，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那其乐融融的场景，“我看你之前和那小沙弥聊得挺开心，觉得那孩子可爱，喜欢他？” “是挺可爱的。”姜绾芸颌首，“小孩子纯真自然又懂事，谁不 第742章 不如自己养一个 “既然喜欢，不如...自己养一个？”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弯折，眸中笑意清浅。 自己？！ 姜绾芸闻言，不由瞪大了一双杏目，他不会是想... 见她似乎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顾瑾渊不由弯弯嘴角，笑着倾身，在她白净的面庞上落下一吻，“我觉得可以试试，你觉得呢？” 姜绾芸：“...” 沉默半晌，在顾瑾渊以为她又要就此做缩头乌龟的时候，白皙面庞上已经染了红晕的人方才用微不可查的声量，极小声地道了一句，“您觉得可以就可以...” 咦？顾瑾渊诧异挑眉，这算是...开窍了吗？ “方才在汇缘寺，那住持到底是怎么同你说的？”顾瑾渊一双琉璃眸子微动，目光在她面上细细走了一圈，方才接着问道，“怎么听了大师一番讲解，你这心态就变了呢？” 之前动不动就喜欢缩起来的人，现在居然敢接他的话了？！ 虽然比起有上进心的宫嫔还差了一大截儿，但是这个进步于她来说，也算是跨越式的了。 “呃...”姜绾芸抿唇，低声道，“也没说什么吧，住持就是说，签是好签，但自己的日子要怎么过，主要还是看自己。” 她含糊解释了一下，便没有再说话。 同顾瑾渊说的含糊，但在心里，住持那一番话，却是被她记得清清楚楚的。 缘分来之不易，哪怕最后的结果不一定尽善尽美，也应当珍惜。 而在听慧空小师傅说，与她一道的那位公子，看起来对她不错之后。住持又笑着道了一句，既然已有的已经是良缘，那就更应当珍惜。否则错过了，就追悔莫及了。 她不是冷心冷情的人，他的好，她自然是有所感知的。像他这样的人，能时常为她考虑，腾出时间陪她出来游玩，应下她各种各样的小请求，甚至还会在她与别人的争执中无条件地偏袒她。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啧。”顾瑾渊撇撇嘴，将自己的不信，明显表达了出来。 不过，知她不愿意细说，他也就没再执着于这个问题。总之，她能想通，他的目的便算是达到了。 这般想着，他不由又抿了抿唇，早知道那些大师如此厉害，他就应该早些把她送过来开导开导… “中午就在画舫上用膳吧？”弄得身旁的人不好意思之后，顾瑾渊便换了个话题，“至于斋饭…下次来再说吧。” “今日运气不佳，遇上了方家的小姑娘，只能暂且避避了。” 说着，他又兀自点了点头道，“正好，不吃斋饭你就能多吃点儿肉。你太瘦了，得好好儿补补。” “嗯？”姜绾芸侧目，娥眉微蹙，“妾哪里瘦？身上的肉明明已经很多了！” 瑜国以苗条为美，同时也讲究匀称。玲珑有致的身躯，是最受追捧的。 一般女子，都是变着法儿地保持自己的身材，以求达到这“美”的标准。除非是骨瘦如柴或是身材比例不好，否则，还真鲜少有人会嫌自己瘦。 第743章 抱着舒服 顾瑾渊闻言，并不以为意，只是撇撇嘴道，“啧，我说瘦就是瘦，你反驳也没用。” 说完，他便伸手将人揽入怀中，随后往背后的软垫上一靠，开始闭目休息。 她确实算不上极瘦，但是以后要常抱着的人，还是多点肉更好，抱着舒服。 瞧他这模样，姜绾芸也只能干瞪眼儿，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毕竟，只是因为这种小事的话，她也没理由把他拉起来争执一番。 汇缘寺距离惜缘湖的距离并不远，两人乘着马车，不过盏茶功夫，就到了惜缘湖边儿上。 马车停稳之后，陈宁便上前两步，站在车窗口，微微垂首弯腰，恭敬道，“公子，咱们到了。” “嗯。”顾瑾渊懒洋洋应了一声，便缓缓张开凤目，在车上找到姜绾芸的披风，当先下了车。 不过，在他等着接里面的人下来时，她却先把他的披风给递了下来，“您怎么就拿一件？湖面上的风，又不是只吹妾一人。” 顾瑾渊接过披风后微微一愣，随即便淡淡道，“我不冷。” 他不是一个怕冷的人，常年习武养成的好底子，就连冬日的严寒都不惧怕，这深秋的凉风，又何须畏惧呢？ 拿上她的披风，不过是怕女子那娇弱的身子，被湖面上的风，吹出个头疼脑热的毛病来罢了。 不过姜绾芸却对他不怕冷的概念没有实际感受，披风塞给他了，便不打算拿回来了，“您先让人拿着，万一要用呢？带都带了，放在车上做什么？” 见她执意要带，顾瑾渊也未阻拦，把手里的披风交给旁边的陈宁，让他先收起来，随后，便再次向马车上的人伸出手臂，将她接了下来。 待两人都下来后，陈宁又恭敬问道，“公子，游湖之后，是从这边儿返回，还是从另一头的渡口上？” “你问她吧。”顾瑾渊淡淡道，“我都可以，随她。” 见他让自己决定，姜绾芸也未拒绝，稍微沉思一会儿，便道，“那就从那边的渡口上吧，正好看看那边都有什么。” “诺。”陈宁应声，安排好车夫的去向之后，便又恭敬对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夫人，从这里到湖边还要走上一小截路，您二位这边请。” 画舫，在两人去汇缘寺烧香的时候，他便已支了一人去安排好了。所以一行人行至湖边，便没再浪费时间，直接就登上了画舫。 惜缘湖水域极广，烟波浩渺，画舫漂至湖面，便如那沧海一粟，显得极为渺小。 秋末冬初的季节，并无多少人游湖，在视野可见的范围内，只有那么三两只船遥遥相隔，各自在一方水域漂荡。 如此清冷，倒是为游湖的人提供了更好的观景环境。 因午时没有在汇缘寺用斋，所以上了船后，陈宁便紧急安排了厨子，为两人做了桌简单精致的饭菜。 菜式不是很多，内容也不算特别丰盛，但吃的时候却能感觉到，做菜的人，是花了心思在里面的。 第744章 不喜欢吃酸的 而顾瑾渊在饭桌上，也兑现了他之前所言。菜一上桌，他便往姜绾芸碗里添了不少肉，让她赶紧吃完。 姜绾芸愣愣看着碗里那堆成小山的肉食，惊道，“这也太多了吧？！” 这早就超出她一顿饭的食量了！ 她想把碗里的肉挑一些出来，可刚一表现出这意图，顾瑾渊便用手中的筷子压住了她的筷子，“我会看着你的。” 话里的意思显而易见，这些东西，他会监督她吃完！ 姜绾芸：“...” 每当这位突发奇想，那要“经历风雨”的人，怎么都是她？ 顾瑾渊用膳的速度，本就比姜绾芸快上不少。如今，姜绾芸碗里还添了不少菜，速度就更比他落下不少。 而他吃完之后也不闲着，稍微卷了卷袖子，露出骨节分明的皓腕及一小截儿结实的小臂，便开始做起剥虾的的事。 骨节分明的纤长十指微动，一层半透明的壳，便在顷刻之间脱落，露出其间鲜嫩的虾仁。 葱白的指尖再捏着虾尾轻轻在醋碟中一蘸，熏上醋汁的虾仁，便被整个扔进身旁人的碗里。 待他连续不断地扔过来好几只虾仁之后，姜绾芸终于忍不住护着自己的碗口，冲旁边儿的人瞪眼道，“您别老往妾碗里扔啊，您自己不吃一只吗？” 她可是发现，桌上那盘虾，之前是一只也未曾动过的。而在他开始剥虾之后，也只往她碗里放过，从未自己吃过。 他这么忙里忙外的，自己还不吃一口，不仅会让她吃撑，还会为她添一丝罪恶感。就好像，是她剥削了人一般！ “这东西要蘸醋。”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提醒道。 “是啊。”姜绾芸微微颌首，理所当然道，“虾蟹性寒凉，蘸醋中和其寒性，不是挺正常的事吗？” 蘸醋怎么了？蘸醋他就不吃了？ “你是不是笨？”顾瑾渊侧目，将手上捏着的那只虾仁压进醋里的同时，也缓缓开口道，“我喜欢吃甜的，不喜欢吃酸的。” 姜绾芸语塞，“...” 因为喜欢吃甜的，不喜欢吃酸的，所以就一口也不动？？？这理由，还真是...好得让人无法反驳... 见她一副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模样，顾瑾渊干脆就把指尖捏着的那只虾仁直接塞到了她口中，“喏，快吃。”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在把虾仁塞进她嘴里的同时，微凉的指尖，还连带着轻轻在她唇上划过。 姜绾芸第一瞬间的反应便是，他就是故意的，可见他神情间并无丝毫异色，她又不禁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大概是疑心太重，想多了。 这么尊贵的人，怎么会做这无聊的事？他应当，真是不小心的... 她这么想，可顾瑾渊却不这么想，他只觉得指尖触感不错，想再碰碰。 “您...”姜绾芸想开口说话，可顾瑾渊却在她开口的瞬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头，“把东西吃完再说话。” 指尖余温犹在，他见不得她唇瓣开开合合的模样。 第745章 你喜欢吃醋吗？ 姜绾芸：“...” 听闻他所言，她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嘴里的东西都没咽下去，居然就想开口说话？！ 真是把之前学的礼仪规矩都喂了狗！ 自我谴责的同时，她也赶紧抬手掩唇，小幅度地咀嚼，把他方才放进自己嘴里的那只虾仁给咽了下去。 之后，又拿了锦帕，将自己嘴角沾染的一点点醋渍擦干净，方才再次开口道，“您这是挑食！” “哦。”顾瑾渊微微颌首，表示自己听明白了，但随即，他又无所谓道，“挑食就挑食吧，反正酸的不吃。” 他这理所当然的模样，直接让姜绾芸看愣住了。他是怎么做到，在教育她多吃菜多吃肉的同时，还把自己挑食的简单理由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的？！ 姜绾芸低头，默默护住了自己的碗，“您这样，那妾也不吃了...” 他这么挑食，正好给了她一个拒绝继续吃的理由。她打算，护住自己的饭碗，把里边儿放着的东西都吃完，就不吃了。 顾瑾渊见她如此，倒是没有用强，只是随意扯过旁边的锦帕擦手，然后神清气淡地道了一句，“伺候你吃，还那么多怨言。” “啧，这要是有人在我旁边任劳任怨地伺候，我保证什么都吃。” 姜绾芸：“...” 这明摆着的抱怨话，她除非是傻了才听不出来！他这不就是在说自己不识抬举，有人再旁边伺候，还不情不愿的吗？ 于是，默默把嘴里的东西眼下之后，她便干脆把碗一搁，把筷子一撂，再顺手把他面前的那盘虾给端了过来，“那您吃吧，妾来伺候您。” 比起吃碗里的饭菜吃到撑，她倒是觉得，动手伺候他吃东西更简单一些。 “嗯？”顾瑾渊微挑眉尾，“你这是打算亲自动手了？” 说着，他还拉长了尾音，低低笑道，“既然你都亲自动手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便优雅拿起筷子，在姜绾芸的注视下，将她剥好的那只虾仁送入口中。 姜绾芸瞧他神情自然，一点儿没有厌恶神色在面上表现出来，不由狐疑打量了他一番，“您真不喜欢吃酸的？” 他这样子，不像是对此有厌恶情绪在的人啊... “自然是不喜欢的。”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不喜欢需要在面上表现出来吗？让别人轻易看懂你的喜怒哀乐，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姜绾芸抿唇，他这么说...似乎也有一定道理。 可在她刚准备点头表示认可的时候，顾瑾渊又淡淡补了一句，“而且，这也很容易理解，你类比一下自己就知道了。” “你喜欢吃醋吗？” 姜绾芸：“...” 这问题，她怎么觉得，讨论起来会有几分歧义呢？ 见她答不上来，顾瑾渊不由弯折一双凤目，无声笑道，“瞧你那模样，行了，不与你说笑了，不想吃了就出去看看吧。” 说着，他便直接起身，取来锦帕帮她把手擦干净，然后拉着她直接上了外面的甲板。 第746章 哼，想都别想！ 姜绾芸回首，纠结看了一眼船舱，“那虾您才吃了一只呢！您方才不是说，若是有人...” 她话未说完，便直接被顾瑾渊接了过去，“是啊，你方才放进我碗里那只虾，我不是吃下去了吗？” 他神情自然，似乎一点儿没因为自己“出尔反尔”而不好意思。 “就一只！”姜绾芸跟他强调，“妾方才吃了五六只呢！” 她吃了那么多，才说一句疑似抱怨的话，可他才吃一只，就直接撂筷子走人了。两相对比，谁更过分一点，一目了然吧？ 他居然还好意思谴责她？！ “你没吃饱，可是我吃饱了啊。”顾瑾渊理所当然道，“你若直接跟我说你吃饱了，我也不会在旁白忙活了。” 姜绾芸：“...” 所以说到最后，这事还是得怪她？ “行了行了，别想了，既然是出来玩儿的，就别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顾瑾渊回身拿过之前她挂在船舱门口的披风，替她披上之后，便把人带到了围栏边上，“呐，从这里往上，正好可以看见汇缘寺。” 顺着他所指看去，她很容易变在侧岸的一片苍翠中，找到那朱红的墙垣。 知道再同他说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所以姜绾芸抿了抿唇后，也就不再同他计较。 见她似乎没有计较的意思了，顾瑾渊弯了弯嘴角，又道，“这汇缘寺所处的山峰，并没有多高，可过了这一片，再往后，山势便陡峭起来了。” “西山占地近百里，绵延不绝，之前咱们秋猎所去到的那一片，还不算是真正的险恶之地。” “当然了，西山险恶，对于京城来说，却是好的。这可以算做...是一种天然屏障吧。当然瑜国确立都城，就是考虑了西山的因素的。” 西北一片是山，往东南出去不远则是河，京都依山傍水，确实是一片风水极佳的土地。 说着，他又指了指脚下的这片湖水，弯唇道，“这惜缘湖，可比宫里的玉溪湖要大多了，周围的景致，也与玉溪湖大不相同，你可以好好儿赏赏。” “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遍，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瞧着被画舫推开的水波，姜绾芸忽然缓缓念了句诗。 当顾瑾渊疑惑向她看来，不明她是何意的时候，她又轻轻叹息一声，感慨道，“别人泛舟游览，似乎都能观两岸灯火，闻柔婉笙歌...” “怎么？羡慕了？”顾瑾渊睨了她一眼，意味不明道，“你还想学文人墨客，把酒咏诗，阅美人歌舞？” “唔...想是想的...”姜绾芸小声道，“那般胜景，应当很有意思。” “哼，想都别想！”顾瑾渊伸手将身旁的人一揽，冷哼道，“美人歌舞你就不要想了，不过琴曲...” 他想了想，便冲怀里的人扬了扬下颌，“琴棋书画，你应当都懂吧？不如你来弹琴，让我听听曲儿？” “这个...”姜绾芸略微有些犹豫，“妾才艺不佳，还是算了吧...” 第747章 亲自奏曲 “才艺不佳？”顾瑾渊“啧”了一声，撇撇嘴道，“不想弹就不想弹吧，找这理由，敷衍谁呢？” 能入选秀女的姑娘，不说才情极佳，但琴棋书画，必然是懂一些的。她肯定会弹琴，只不过...是不愿意罢了。 “这...”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是真不怎么样，就只是略知皮毛而已。您还是，别听了吧...” 她这倒也不能算是骗他，她家门第不高，财力不足，能获取的资源，自然也远远不如那些名门望族的闺秀。 学，当时还是学得还不错的，但要论造诣...她觉得，自己的水平，还是很一般的。 况且她已经许久没摸过琴了，难免生疏，要让跟前这位有享受之感，她觉得还是比较难的。 “算了。”顾瑾渊摆摆手，“既然你不想弹，我也不勉强你，那你就听着吧，这总没问题了吧？” 对于她不想做的事情，他都不会采取勉强的手段。不管她具体水平到底如何，但她既然已经婉言拒绝了，那他也就不再强求了。 不过，对于他所言，姜绾芸倒是起了极大的兴趣。 她闻言之后，便抬起眼眸，用诧异的目光望向他，“莫非，您打算找人来画舫上演奏？” 让她听，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然，就在姜绾芸笃定之际，顾瑾渊却拉起嘴角，扯出一丝凉薄的笑，“呵...找人来？你想都别想！” 这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她眼里都快只装着景色，容不下自己了。这要是再给她找些人来演奏歌舞，她还不得直接把他忘了？ 反正，他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凉凉瞥了她一眼，顾瑾渊随即，便在姜绾芸疑惑的目光中，直接叫陈宁取来了琴和琴案。 然后，再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自己坐了下来。 “您这是...？”姜绾芸目瞪口呆。虽然眼前的场景已经等同于是将答案摆在她眼前了，但她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皇帝陛下亲自奏曲？让她在旁边坐着享受？ 这待遇，未免太好了些了吧！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愿意弹，岂不是只能由我来了？”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难不成，你还想让那几个随行的护卫过来给你表演？” “呃...可是您...” 姜绾芸想说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可她犹豫的模样落到顾瑾渊眼里，便不免让顾瑾渊觉得，她是在怀疑自己。 “我会。”说罢，他便不再理会她，像是证明自己一般，只调了调音，便兀自勾动了琴弦，奏响了琴曲。 姜绾芸在旁边的软垫上坐下，瞧着他葱白的指尖自琴弦上拂过，便忍不住一阵晃神。 他动作优雅自然、行云流水，让人一看便知不是外行。 而那自他手下所流淌出的乐曲，也优美动人，能让聆听者，为之神往。 此刻，姜绾芸心中，大概有千万个问题想问他。比如他这日夜投身于政务的人，到底是何时练习的弹琴？又比如，他琴艺如此之好，为何从未有相关的传言流出？ 第748章 把口水擦擦 宫里没人知道吗？怎么没人讨论过？是他不想让人知道？还是说，只是他不曾在人前展露过自己的才艺？ 她有太多的疑问在一瞬间涌上心头，但每每话到了嘴边，便又都无一例外地，全部被她给咽了下去。 他在奏乐，容不得她打扰。如此优美的琴声，打断是一种罪恶。 所有的问题，在这理由的阻挡之下，全都被姜绾芸憋在了肚子里。直到顾瑾渊一曲奏罢，又停顿许久，她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夸赞了一句，“您弹得真好...” 除此之外，她似乎也找不到别的什么话可以说了。 因为在有的传神表演面前，再多的溢美之词，都只是表面浮夸，并不足以表达其中的韵味。 而他所奏之曲，恰好就属于这种传神的乐曲。 “就这么一句感想？”顾瑾渊努努嘴，似乎对于她这苍白无力的赞赏很不满意。 骨节分明的手将仍旧颤动的琴弦压下之后，左手食指指节微屈，又在无意中，勾着一根弦，奏出了清脆一声。 这只是他在问话时无意识的举动，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把姜绾芸的目光给吸引住了。 那双手着实好看，随便一个动作，都可以是吸睛之举。本来就很喜欢他那双手的人，在听了方才的琴曲演奏之后，就更喜欢他这双手了。 顾瑾渊察觉到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微微偏头，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之后，又动了动手指，再次随意勾动琴弦。 她还真是喜欢自己这手？比喜欢人都喜欢？ “看傻了。”他抬手，探出食指轻轻点她额间，戏谑笑道，“赶紧把你那口水擦擦。” 口水？！ 姜绾芸闻言，如梦初醒，当即就回过神来，快速抬手用袖子掩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然后偷偷摸了摸嘴角。 干的！ 愣神之后，她又再动动手指，摸了摸周围。 依旧是干的！ “哪里有口水？！”她抬眸怒视那骗她的人，严厉问道。 可她话音还未落下，那带着怒气的目光，便撞进了一双盛着盈盈笑意的琉璃中。 “哈哈哈...”瞧见她一系列紧张动作，顾瑾渊不由乐得开怀大笑，“逗你玩儿呢。” 说完，他又弯折一双凤目，笑吟吟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再那么看下去，可能就不是我逗你玩儿，而是...真的了。” “你...！”姜绾芸闻言大怒，差点儿就没抑制住自己胸中的怒气，对他大骂出声了。 “别生气嘛。”见她似乎真的生气了，顾瑾渊终于稍微收敛了笑意。 眨了眨漂亮的凤目后，他干脆直接伸了一只手到他面前，“呐，给你摸一下，别生气了。” 姜绾芸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顿时觉得气也不好气了。 他这样，她除了把这口气给咽下去，还能怎么办？ “不了。”深呼吸一番，稍微平复自己的情绪之后，她便把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给推了回去，“是妾方才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第749章 想摸随时叫我 “真不用？”顾瑾渊顺势收回自己的手后，却没有闲着。而是装作不经意一般，让葱白的指尖自琴弦上划过，带出一段不成曲的乐声。 姜绾芸见状，咬了咬牙，坚定道，“真不用。” 虽然在他说出那不靠谱的提议时，她确实有一丝心动，但一想到他方才的笑，她还是狠下了心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 否则，谁知到他又会笑多久？！ “那就算了吧。”说着，他便在琴弦上轻轻点了点，然后，在姜绾芸的注视下，自己双手交叠，十指交握，动了动手指淡淡道，“虽然不知道这手有什么可盯着看的地方，但是...你如果还想看，我也是可以满足你的愿望的。” “我这人呢，比较大度，你什么时候想摸了，可以随时叫我。” 姜绾芸：“...” 她现在，真的很不想与这人交谈。大度？他平日里看起来，是真跟这两个字没什么关系！ 见她不搭理自己了，顾瑾渊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之后，又主动拉过了她的手，握在掌心，“嗳，问你个问题。” “什么？”姜绾芸警惕看向他。 依照这人的性子，他的问题，通常都不是什么好问题。若他再问她那种答好答坏都不行的问题，她今日就再不接他的话了！ “唔...”顾瑾渊微微偏头，认真思索片刻之后，却道了一句，“算了，不问了。” 他想问她，是手好看还是人好看，但一想到她方才那态度，他便觉得，自己这问题，多半是自讨没趣。 否则，他弹琴的时候，怎么就盯着他手看，不盯着他脸看呢？ 撇了撇嘴，他便又收回了自己的手，重新将十指搭在琴弦上，“你有什么想听的曲儿吗？没有我就随意了。” 嗯？方才的问题，就这么过去了？ 见他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提问，姜绾芸不由有些惊讶。但他不问，她是断然不会主动去提的。 于是，稍一思索，她便道，“妾觉着您应当弹什么都好听，您随意吧。” 哟，还学会夸人了。 顾瑾渊惊诧睨了她一眼，扬扬嘴角后，便依她所言，随意选了一首自己熟悉的曲子弹奏。 因着她喜欢，顾瑾渊后面也没再多问，自己就主动一曲一曲地接连弹了下去。 除了中途因为累了，让她帮着捏了捏手以外，他还真是没有一点儿敷衍。 每一曲，都很用心。 直到天色渐暗，岸边灯火燃起，不怎么能看得清琴弦之后，他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让陈宁把琴撤了。 见他收手，姜绾芸也非常“懂事”，主动就拉过了他的手，帮他揉捏指腕关节。 顺便，以权谋私，偷偷摸了一下那双让自己垂涎的手。 她那点儿小动作，顾瑾渊都是瞧在眼里的。甚至，连她眸中一触即逝的笑意，他也准确捕捉到了。 不过，他也没有戳穿她。左右是他的手，她要是喜欢，就随便她摸咯。 只要，别再有那些找歌女舞姬来表演的奇怪想法就行。 第750章 不想知道了 顾瑾渊就这么静静坐着，垂眸看着眼前仔细替他揉捏指腕关节的人，凤目中流露出一丝满意。 直到，发现她左右翻看自己的手掌，不知在寻找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方才疑惑出声问道，“你在找什么呢？” 他自己的手，自己知道，上面什么都没有，连道疤连颗痣都不存在，完全没有什么是值得她探寻的。 况且，眼下天色昏暗，什么也不太能瞧清，她这摸摸索索的，也寻不出什么东西来吧？ “您这手...怎么什么也没有？”姜绾芸摸了摸手掌后，又把他的手拉高，对着光瞧了瞧指尖。 “你想要它有什么？”顾瑾渊不解。 “您不是习武吗？”姜绾芸蹙眉，“还能弹琴...怎么连个茧都没有？怎么保养的？” “想知道？”顾瑾渊弯唇，一双琉璃眸子里，划过一丝狡黠。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手为何不留茧，但忽悠她玩玩儿…还是可以的。 “…想。”姜绾芸犹豫点点头。她总觉得这人的话有些不靠谱，但心里，也确实想知道。 哪个姑娘不爱俏？若可以，她也希望自己的手，能跟他一样。 这如同羊脂玉一般的肌肤，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你把生活习惯、作息时刻，改为和我一样的，不就行了？”顾瑾渊一本正经地胡言，“人的状态，都是与生活息息相关的。” 姜绾芸闻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您的生活习惯是…？” “你搬过来跟我住不就知道了？”顾瑾渊微挑眉尾，浅浅笑道。 搬过去？搬到凌云宫去吗？！他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且不说她这身份住碧霄殿合不合规矩，倘若她真的搬过去，就单单是后宫宫嫔们的眼光，就足以杀死她了！ 顾瑾渊见她不想说话，又无所谓地耸耸肩道，“搬不搬随你啊，反正是你想知道我的作息习惯，又不是我想知道你的作息习惯。” 姜绾芸默然，“妾不想知道了。” 她确实是很羡慕他的好皮肤，但是在现实情况的逼迫下，她还是选择了安稳度日。 不乱来，不仅仅是为自己考虑，也是为他考虑。她今日搬了，明日，言官们的折子就会递到他跟前。然后…朝堂上必然又是一番唇枪舌战… 没必要为了一点点小事，让他这么为难。 顾瑾渊初闻姜绾芸的答案时，并不惊讶，对于她这答案，他早有预料。 不过，他却一点儿都不为之沮丧，不愿意没关系，关系总会越来越近的，以后的想法，也是会改变的。 “不想知道就算了。”顾瑾渊淡淡睨了身旁的人一眼，便直接站起身来，示意她跟着自己回船舱去，“晚膳估计已经准备好了，进去吧。” “哦…”姜绾芸低低应了一声之后，便紧跟着他进了船舱。 因为姜绾芸之前特意打过招呼，让他们别准备太丰盛的晚膳，以清淡为主即可，所以最后呈上桌面的菜肴，比之中午还要简单。 顾瑾渊略有不满，但中午吃腻了肉的人见到这一桌子菜，却是非常满意的。 第751章 要求真高 不过，见她觉得不错，顾瑾渊也没说什么。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办事不用太着急，慢慢来就行了。 夜色将天幕笼罩，朦胧的月光，也被一层薄薄的云所遮挡，变得更为暗淡。淅淅沥沥的雨丝飘洒，落在湖面，击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下雨了？”感受到吹拂进来的微风带着比之前更盛的浓浓潮意，姜绾芸忍不住把手伸出格窗试探了一下。 手拿回来的时候，上面果然多了一层薄薄的水渍。 “下雨就下雨，你看不行吗？拿手试什么？”顾瑾渊瞥了一眼她沾湿的手，拿过锦帕仔细替她把手心的水擦干。 “这哪儿能看得清？”姜绾芸小声反驳。 天都黑了，下的都是丝丝小雨，她若不把手伸出去试探一下，哪里能感觉得出来？ 又不是神仙... 顾瑾渊听了她的反驳，不由凉凉睨了她一眼，“问我。” 这丫头，越来越不听话了。以前那个温婉贤淑懂规矩的姜选侍哪儿去了？ 不过...他一双漂亮的凤目微微眯了眯，想着，这样也好，他也希望她在自己面前能大胆一些，别被规矩所束缚。 姜绾芸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瞧见他那双漂亮的凤目微微眯起，又很快恢复原样，那双被纤长羽睫所遮掩的琉璃眸子中的情绪，她更是瞧不清楚。 感受到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顾瑾渊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怎么？现在又觉得我脸好看了？” “没、没有...”被他这么一说，她不由闹了个大红脸，嘴上否认的话没经大脑便说了出来。 说完，她才发觉这句话有歧义。 不过，已经晚了。 顾瑾渊紧接着她的否认“啧”了一声，随后便撇撇嘴，道了声，“要求真高。” “不是...”姜绾芸想要解释，可顾瑾渊却没打算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 他夹了只蟹黄包放在她面前的青菜粥里，催促道，“夜风寒凉，现在还下雨了，吃快点儿。” “哦。”姜绾芸低低应了一声，只得按照他的要求，一勺接一勺地把粥送入口中，不敢有片刻停顿。 待两人用过晚膳，船也逐渐向岸边靠拢。 夜初时的惜缘湖，颇有几分烟笼寒水月笼沙的朦胧美感，倒是值得一赏。 只是老天爷不给面子，原本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在他们登岸时，似乎又更大了一些。 一行人登岸之后，顾瑾渊便让陈宁等人先去马车停靠的地方等着了，而他自己，则是撑着伞，陪身旁的姑娘缓缓沿小路往前。 画舫靠岸的地方，距离最近能停靠马车的地方，是有一段距离的。若是搁在晴朗的白天，这也不过就是一柱香能走完的路。 可搁在这雨夜，于提着裙摆靠月光仔细认路的姑娘来说，却有些难了。 入夜之后，本就没什么光，唯一可用作照明的月光，也被一层薄薄云雾遮掩了大半。借着这微光识路，还真有些困难。 知她提着裙摆不方便，顾瑾渊便将手臂半绕过她肩头，替她掌着伞。 第752章 我背你 可在她因为一块儿没瞧清的碎石一个趔趄之后，他终究还是放弃了让她自己走的想法。 “行了行了。”他收回扶住她的手臂之后，却没再打算让她继续往前。 把伞塞进姜绾芸手里之后，他便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解开自己的披风围在她身上，然后上前一步，蹲在了她面前，“上来吧，我背你。” “您...”姜绾芸语塞，完全出乎意料的场景，着实有些让人反应不过来。 普天之下，似乎没有谁是够资格让这位背着走的... 见她陷入踌躇，顾瑾渊由无奈催促了一声，“愣着做什么？你不上来，咱们一起在这儿淋雨吗？” “...马上。”踌躇只是一瞬，听了他的催促之后，姜绾芸便回过神来，上前小半步，扶着他的肩，趴在了他背上。 “自己抱紧。”顾瑾渊提醒一句之后，便起身背着她往前走去。 他一个人走，就与带着一个她大不相同了。哪怕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也是步履稳健，丝毫不减速度。 趴在他背上的人，要腾出一手撑伞，所以只剩下一只手抱住他的脖子。 收拢手臂将下颚搁在他肩上时，他自耳根到锁骨的那一段弧度优美的脖颈，便贴在了她眼前，被她尽收眼底。 姜绾芸动动眼珠子，越过他耳根，小半张绝色面庞，也跟着落入她的眼中。 美人羽睫纤长，肌肤如玉，在这清冷朦胧月光的照耀下，更显谪仙之资。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生出了，眼前这人，或许是坠入凡间历劫的仙人的大胆想法。 “陛下...”姜绾芸开口，轻轻唤了他一声。 但出声之后，他又自觉打扰了他，之后便立马闭上嘴，没了下文。 “嗯？”倒是顾瑾渊，轻轻应了一声之后，发觉身后的人没了动静，又抿唇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呃...没什么。”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小声道。 她刚刚就是看眼前的人太好看，觉得他美得不真实，所以没忍住唤了他一声。实际上，她也没什么话要说，再加上不想分散他走夜路的注意力，她便立马收了声。 但她这一番举动，却让顾瑾渊有些不明所以。 纤长的羽睫微动，凤目中的琉璃眸子便向她在的那一侧瞥去，“有什么就说。” 在他看来，她唤他，就是因为有事。 “呃...”哪怕只是余光，也让姜绾芸有些坐立不安。稍微纠结片刻，她便随意问了一个问题，“陛下，您冷吗？” 在他背上自己的时候，便把身上的披风解了，虽然她这么趴在他背上也能为他挡挡风，但不管怎么说，这肯定也不如自己披着暖和。 思及此，她便又忍不住动了动，想拉好披风帮他挡挡风。 可她这一动，却让顾瑾渊微微蹙起眉头，“我不冷，你好好儿待着别乱动！” 他本来就不是个怕冷的人，再加上有这么个姑娘趴在自己背上，哪儿还会觉得冷？ 压下眸中因她在背上乱动而泛起的一丝深色之后，他又再低低嘱咐了一句，“马上就要到了，别乱动。” 第753章 谁说不回去了？ “否则...”他拉长了尾音，轻声威胁道，“我要是没站稳踩空了，咱俩没准儿就真该成落汤鸡了。” 被他这么一警告，姜绾芸立马停顿了动作，僵住身子不再乱动。 这金尊玉贵的人，当然不能掉湖里了！安全最重要！ 感受到她不再动了，顾瑾渊也暗暗舒了口气，同时，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他还真是，背了个傻姑娘... 陈宁等人在马车边儿等了片刻，便接上了这两从雨幕中走来的人。因着下雨，没法儿再去其他地方，在接上人后，马车便直接驶向了烨王府。 随着夜渐渐变深，天空，也变得愈发暗沉。乌云已将天边的月完全笼罩，黑夜之中，只有偶尔出现的几颗疏星散发出暗淡的光。 两人回来得不算晚，但因这是个雨夜，所以姜绾芸在看见顾逸笙还在门口等着他们时，不由露出一抹惊诧神情，“殿下？您怎么...在这儿等着？” 不止是她，就连平日里不常流露情绪的顾瑾渊，也微微蹙起眉头，看向自家弟弟，“你在这儿吹什么风？” “当然是等你们啊。”顾逸笙理所当然道，“不是说今晚上送你们回去吗？臣弟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干脆就在这儿等了。” “胡闹！”顾瑾渊瞪了他一眼，便想把他拎进去。 但他的手刚刚搭上顾逸笙的肩，便被他反抱住了臂膀，“皇兄，别生气呀，臣弟这也是一番好心嘛。” 说着，他又向外努努嘴，“喏，车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送你们回去。” 在顾瑾渊侧目看向外面的时候，他又笑嘻嘻道，“皇兄，今儿个下雨，你们不回去也行，待明早...” 顾逸笙话还未说完，便被顾瑾渊直接打断，“不行，必须今天晚上回去，明早要上朝，朕不能从你这儿走。” 说罢，他便唤了姜绾芸，带上顾逸笙转身，一同上了外面已经备好的马车。 直到上车，顾逸笙还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再劝了一句，“皇兄，你看这天都黑了，又下雨，姜美人一个人回锦瑟居也不方便，不如明早再回去？” “你明早去上朝，姜美人回锦瑟居休息，这并不冲突啊。” “白日宫里人多眼杂，不方便。”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而且，朕也不能穿便服去上朝，还得回去换朝服。” 说罢，他又淡淡补充道，“不过，你说得也对，天已经黑了，还下雨，姜绾芸一个人回去不方便。” “所以...？”顾瑾渊眸子一亮，皇兄皇嫂这是还要再在他府上住一晚了？！ 姜绾芸的猜想同顾逸笙的一样，不过，她的态度却截然相反，“还是回去吧，您明日上朝重要。” “谁说不回去了？”顾瑾渊冷眼在车内扫了一圈，随后，便在两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淡淡道了一句，“所以，你帮朕把她送回去。” “啊？”顾逸笙愣住。 “嗯？”姜绾芸同样愣住。 “怎么？这件事有什么难办的地方吗？”顾瑾渊挑眉，淡淡问道。 第754章 是三个人，皇兄没算你 “没、没有...”在瞧见自家皇兄漠然的神色之后，顾逸笙当先缩了缩脖子，小声应承下来。 完了，他还淡淡补了一句，“皇兄你放心，姜美人臣弟绝对帮你安全送回去，保证不会出一丁点儿问题！” “嗯哼。”顾瑾渊听完他的保证，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见他们兄弟俩就这么把这件事敲定了，姜绾芸不由有些发傻，“陛下，让殿下送妾回去，会不会不太方便？”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顾瑾渊淡淡瞥了她一眼，“他不送你你才不方便呢，之前买的那些东西，不让他去帮你搬，难道你自己搬？” “呃...”姜绾芸小声道，“妾院子里还有两名宫婢...” “那就一起，三个人干活儿，动作更快。”顾瑾渊毫不退让，直接掐断了姜绾芸的想法。 可是...“为什么是三个人？” 姜绾芸点头应下他的安排之后，又在人数问题上犯了难。小王爷和她，再加上两名宫婢，应当是四个人吧？ 还是说，皇帝陛下的意思是...只让小王爷帮她送到锦瑟居，然后，后面的事让她们自己来？ 这回，没待顾瑾渊说话，顾逸笙便当先替自家哥哥小声解释了一句，“是三个人，干活儿的事，皇兄没算你。” 对自己这亲哥哥，他还是很了解的，会让他去送人，肯定就不止送这么简单。 再想想马车上这一大堆东西，他便知道，自己多半还要兼职苦力了。 果然，在他解释完之后欧，顾瑾渊便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对，让他们做就行了，在湖面上待了一天，你身上潮气重，应该先回去换身衣裳。” 姜绾芸：“...” 皇帝陛下这弟弟...是亲生的吗？ 唉...顾逸笙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一对璧人，无声叹了口气。皇兄和皇嫂感情好是好事，可是为什么他不仅得看着他们甜，还得做苦力呢？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苦力做着也不错。 跟皇嫂搞好关系，以后，挨皇兄训斥的时候，就能有人帮自己说话了！ 想通了关键的人，又立马摒弃了方才无精打采的模样，重新聚集精神，“皇兄，你们买的东西太多了，这次没能装得下。” “臣弟先挑了些重要的物件儿一起带着，其他的东西，下次再找机会给姜美人送进宫如何？” “嗯，你看着办吧。”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又道，“那些便服你可以放一部分在王府，把你之前置办的那些不合身的衣裳都换掉。” “哦。”顾逸笙撇撇嘴，低声应下。心道皇兄真小气，他置办的衣裳哪有不合身？估计只是因为那不是皇兄自己置办的，才要被换掉吧？ “对了。”顾瑾渊没有理会顾逸笙小小的不满，在说完之后，又紧接着道，“你之后送东西进宫的时候，就跟别人说这都是你送她的。” 顾逸笙愣住，“送的时候小心些，不让人知道不就完了，干嘛跟别人说...是臣弟送的？” 第755章 管管皇兄吧… “因为你不可能每一次偷偷摸摸地送东西都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与其被别人发现，不如自己坦然一点。” “况且，她那边突然多了不少东西，只要关注一点，也不一定看不出来的。” “可是...”姜绾芸侧目，“殿下忽然送我妾东西，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顾瑾渊淡淡道，“他原来经常从你那儿拿东西吃，也没人觉得奇怪。” “再说，有的人人傻钱多，果腹之恩，千金相报，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姜绾芸：“...” 这孩子可能真是捡回来的... 顾逸笙：“...” 他现在下车往回走，权当事情没发生，还来得及吗？ ... 因为裴贤盛那边早已计划好接应的细节了，所以他们这一路入宫，可以说是非常顺利的。 顾瑾渊中途由人接着回了凌云宫之后，剩下的两人，便当先朝锦瑟居的方向去了。 “姜美人。”沉默片刻之后，性子比较活泼的顾逸笙，当然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宁静，“你说...” 瞧着他纠结的小脸，姜绾芸不由关切问了一句，“怎么了？” 想着可能是那位之前说的话有些过分，她又抿抿唇，安慰道，“陛下说话是有些过了，不过也无恶意，殿下别太放在心上。” “这个本王知道。”顾逸笙撇撇嘴，“皇兄除了有时候说话过分了点儿，对功课的要求严厉了点儿，在其他方面，还是对本王挺好的。” “不过...”说着，他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姜美人你什么时候才能把皇兄管得服服贴贴的啊？” “本王未来能不能逃脱皇兄的‘欺压’，可就全靠你了啊！” 姜绾芸默然，许久，方才扯扯嘴角，尴尬回了一句，“您可能想多了...” 把那位管得服服贴贴的？开什么玩笑...她觉得...那位把她管得服服贴贴的还差不多。 与他争论，她就没赢过几次。 “别啊...”顾逸笙委屈，“你要敢想一点，不然...不然你看本王多惨啊！姜美人你行行好，管管皇兄吧...” 姜绾芸：“...” 看着眼前一副可怜模样的人，姜绾芸无奈之下，之好胡乱应了下来。 好在，锦瑟居不久之后便到了，这小王爷，也没机会再出什么惊人之语了。 刚一到锦瑟居，在门口守着的扶柳，便撑着伞迎了上来，“小主，您可算是回来了，没淋着吧？” “没有。”姜绾芸微微摇首后，便对扶柳道，“初盈呢？你去把她也叫来吧，东西不少，可能要她帮忙拿一下。” “嗳，奴婢这就去！”看了一眼自家小主身边儿堆着的东西，扶柳便赶紧小跑着进去，把初盈也给叫了出来。 东西不少，所以姜绾芸也没真如同顾瑾渊所言，到了之后就甩手不管了。 同几人一起帮着把东西搬回去之后，又把顾逸笙送到门口，她方才回屋歇下。 “小主，您带回来的这些...都是什么啊？这么多？”初盈愣愣看着眼前大大小小的盒子，一时有些傻眼儿。 第756章 “好姐妹”吵架 她旁边的扶柳，虽然平日里性子沉稳一些，但此刻，也流露出了同初盈一样的神情。 “呃...都是一些小玩意儿。”姜绾芸扯扯嘴角，含糊解释了一句，便道，“你们待会儿抽空把东西都分类整理一下，存放到库里吧。” “诺。”见自家小主无意多说，两人也就识趣地没有再问。 应承下来之后，扶柳又转而道，“小主，天寒潮重，你这一路回来，身上沾了不少湿气，还是赶紧沐浴吧。泡泡热水，先把身上的潮气去了再说。” “对。”扶柳说完，初盈也跟着点头道，“知道您今晚回来，热水都给您准备好了，你先沐浴吧，东西我们来收就成。” 姜绾芸闻言，觉得也行，便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先忙着吧。” 在湖面待了一整日，身上潮气确实不轻，虽然没淋着雨，但也有些阴冷的感觉。热水泡过之后，方才觉得好些。 在外一日，耗费了不少精力，沐浴之后，姜绾芸便直接上了床塌，沉沉睡去。 不过，在入睡之前，她也有嘱咐过扶柳二人，告知他们，若是自己到巳时还未醒来，便进来把自己叫醒。 她可没忘记，那位明日还要上朝。他带着自己在外玩了一整日，她自然也不能玩过了就把人忘了。 巳时之前起来，应当能赶着做道小食，在午时前给他送过去。待得他下朝回来，正好可以趁热吃。 还有小王爷，这两日他忙前忙后做了不少事，怎么，也应该感谢一下。 ... 翌日。 或许是平日里早睡早起的习惯养得不错，姜绾芸早上，也没睡到巳时，便自然醒了。 洗漱之后，又用过早膳，她便让身边的两名宫婢帮忙打下手，开始做起了小食。 三人聚在一处，自然不可能闷声不说话。于是，在生火添柴的时候，性子最为活泼的初盈，便当先起了话头，“小主，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一日，宫里可热闹了！” “哦？宫里头又发生什么事了？”姜绾芸一边揉着粉团，一边随口问道。 “初盈说的，应该是方采女和蒋贵人吵架的事吧。”一旁切菜的扶柳顺着她的话答道。 “扶柳都感兴趣？”姜绾芸笑道，“那看来是大事了。” 扶柳的性子相对于初盈来说，要沉稳内敛许多，所以，在锦瑟居里，通常都是她管院内的杂物，初盈打听外面的消息。 连她这管内的人都清楚的事，想来，也不是什么小事了。 不过，听到方兰娇和蒋文淑的名字时，她也猜到，这不会是什么普通小事。 毕竟，这俩“好姐妹”，可从来就没消停过。 不过...姜绾芸顿了顿，便问道，“方采女现在日子应该过得不怎么样吧？她不消停一些，在陛下那边挽回一下自己的印象，还跟蒋贵人闹？” “再说了...她们不是好姐妹吗？最后的救命稻草，说不要就不要了？” 方兰娇这时候，不求这好姐妹救救自己，反而与之闹起来了，这是为何？ 第757章 把菜砸了 她要是连蒋文淑都撕破脸皮交恶了，那这宫里，怕是再没有她交好的人了吧？ 采女...那可是最末品的位置，难不成，她还觉得自己能凭一己之力，翻身做主？ 那位瞧着...可不怎么喜欢她。 “还不是为了那赐菜的事。”扶柳无奈笑笑，“陛下前日晚上忽然分别赐了十余道菜给宫里的小主们。但凡是有些连脸面的小主，都领了赏。” “不过大家都是一道菜，唯独...蒋贵人是两道...” “这也没什么吧？”姜绾芸瞥了她一眼，不解道，“不过是赐菜而已，能被赐菜，便算是被陛下记住了，至于多一道，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吧？” “十余个人拿了菜，方采女怎么就跟关系与她最好的蒋贵人闹了矛盾？” 这中间，应当还有别的事吧？ “这是没什么，可问题就在于，赐菜的时间很微妙！”说着，初盈又把话头给接了过去，“奴婢听说，裴总管领着人给蒋贵人送菜的时候，蒋贵人正好邀了方采女去她院子里坐。可能...是为了宽慰她吧。” “这时候，裴总管过去了，说明了来意，顺便告知，两道菜都是蒋贵人的，方采女没有。您说，这多尴尬...” 姜绾芸：“...” 裴总管这时间，确实挑得不错...方兰娇那时候情绪应该本就不怎么好，而且两人当日，也是一同犯错的。 现在，她落了个被贬末品的下场，而蒋贵人却是赐菜名单上最受偏爱的那一个。 巨大的落差袭来，残酷的现实血淋淋地摆在眼前...方兰娇那脑子缺根筋的人，会当场就跟蒋文淑闹，也不奇怪... 默了默，姜绾芸又问道，“后来呢？” “听说方采女当时就怒了，大骂蒋贵人虚情假意之后，就拂袖离去了。”初盈抿唇，“两人具体吵了些什么，奴婢就不清楚了。” “这份内容，在传言中已有太多个版本，奴婢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不过...”说着，她又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听说方采女当时，是当着裴总管的面大闹的。甚至...甚至还把蒋贵人的那两道菜给砸了...” “传言说，裴总管那会儿脸都气绿了，都没等蒋贵人处理，便直接叫了人，把方采女压回了她自己的住处...” 姜绾芸：“...” 看来，她之前断言说方兰娇在宫里活不过二十，都是高估她了。就她这个闹腾劲儿，能不能活得过今年都难说！ 那两道菜虽然只是菜，不值什么钱，但也是御赐的东西啊！她当着大内总管的面，把御赐的东西给砸了？这心是有多宽？！ “那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姜绾芸停下手里的动作，在面团上洒上蔬菜汁后，又抬眸问道，“今日陛下去上朝前，有何不同？” 出了这么个事，大家肯定都等着皇帝陛下的反应呢。这种时候，都不用刻意去打听，只要往人多的地方一凑，应当就能听到传言。 初盈锁眉，认真想了想后，便摇摇头道，“似乎...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第758章 十二生肖糕团 说完，她又补充解释了一下，“总之奴婢今日去取早膳的时候，还没听说陛下那边有什么反应。” “唔...没准儿，裴总管就没与陛下提这事儿吧？” 说不好听一点，自从上次方兰娇被贬末品之后，大家都隐隐意识到，这人以后，对于陛下来说，应当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了。 她闹了这么一出，裴总管虽没权利直接处理她，但也不太有必要，跟陛下上报这件事。 皇帝陛下日理万机，各种政务忙都忙不完，哪儿有空，去理会一个小小的方采女？而裴总管，应当也不会主动拿这事儿，去给皇帝陛下添堵。 “应当是没说了。”心里有了计较之后，姜绾芸便没再关注这事。 恰好，手里的活儿，也做到了细致的地方，容不得她分心。 “小主您这是在做什么呢？”她当下所做，是她们以前没见过的，所以在察觉之后，扶柳便好奇凑了过来。 闻言，初盈也伸长了脖子往姜绾芸这边看，“咱们不是做糕团吗？您这是...？” “是做糕团。”姜绾芸微微颌首，解释的同时，手上动作却不停，“原来做的糕团都是简单搓个圆便罢了，今日我瞧着时辰还早，便想做些花样出来。” 姜绾芸手里的团子，在她纤长十指的揉捏下，很快就出了形状。 扶柳在旁边瞧着，也渐渐有了猜测，“这是...小老鼠？” “对。”姜绾芸微微颌首，捏好了手里这个团子，很快又重新拿起一块已经分好的面团，包上馅儿，继续动作，“我看眼下材料不少，就捏个十二生肖吧。” 说着，她又侧首冲扶柳道，“扶柳，你那边不用在忙了，材料已经够了，过来帮忙包馅儿吧。” “初盈，你那边火生好了，就把蒸笼先准备出来吧，待会儿好直接放进去蒸。” “诺！” 在两人的帮助下，姜绾芸没费多少时间，便捏好了两组糕团。分别放在蒸笼里蒸上之后，她便让扶柳和初盈看着火，自己赶着去换了套衣裙。 方才那套衣裙，在忙碌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些面粉。要去见皇帝陛下，自然不可能穿着套脏衣裳去。 犹豫糕团都捏得不大，所以她换好衣服，再稍微收拾一下之后，那方蒸着的糕团便出炉了。 “小主，已经分别装好了。”扶柳和初盈各提着一只食盒行至姜绾芸面前，恭敬道。 看了看时辰，估摸着差不多是时候动身了，姜绾芸便随意接过一只食盒往院门外走去。一边往外走，她还不忘一边嘱咐两人道，“你们记得随便去个人，把另一盒送去翠竹轩，最好是趁热送过去，免得再蒸。” 说完，她便略微加快了脚步，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 姜绾芸行至御书房的时候，顾瑾渊还未还未下朝。福禄瞧见她来了，宫颈请安之后，便按照惯例，把她带到了偏厅休息。 趁着福禄给自己沏茶的空档，姜绾芸便抓住了机会，凝眉问道，“今日陛下那边儿，是什么情况？怎么又议到了这个时辰？” 第759章 还不让朕看？ “还是豫州那边儿的事。”福禄无奈叹了口气，也不避讳姜绾芸，直接就与她说了，“刚裴总管还派人传话回来，说是让午膳推迟些，陛下要晚些才能回来。” “豫州...那边又出什么事了吗？”姜绾芸结果福禄呈上的茶盏，看着氤氲上浮的热气，神思飘远。 “不是什么新问题。”福禄摇摇头，解释道，“应当是原来残留的老问题，不过具体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关于这点，您还是等陛下回来，亲自问他吧。” 他不在朝堂上伺候，消息都是裴总管派人递来的，自然只知皮毛。让姜绾芸自己去问，并非他不想说，而是...他觉得这位去问，陛下一定会亲自认真解释的！ “也好。”姜绾芸微微颌首应承下来之后，便把带来的食盒交给了福禄，“这是给陛下带的小食，麻烦你帮忙拿去同午膳一起先煨着吧。” “天气严寒，放不了多久就该凉了。” “诺。” 福禄应承下来之后，便立马按照姜绾芸所言去办事了，而姜绾芸则是随意从偏厅里找了本书翻看。 她随手拿到的书，正好是本话本子。其中故事情节虽然老套，但却也能让人看进去，用于打发时间，是最好不过的了。 看这话本子的模样，还是崭新的，应当是被放在这里之后，便没有被人再动过了。 想想也是，那位的书都在御书房里摆着呢，至于这里的，都是下面的人帮她准备，用于给她打发时间的。 这书她之前没看过，自然是崭新的了。 姜绾芸稍一思忖后，便没再多想，直接就拿着书去了窗边采光好的地方坐下翻阅。 只是，她这么一看故事，注意力便全被书给吸引了，以至于，顾瑾渊回来她都不知。 顾瑾渊进门时，瞧见那人坐在窗边，托着腮认真瞧着自己手里的书，还当她看的是什么值得深思的书本。 没想到，凑过去一看，居然就是本话本子。而里面的故事...总之他之前，是从来不感兴趣的...而且他也看不懂里面包含的情感。 在他看来，那些个不得已都是自己不努力造成的。反正若是换了他，认定了就一定要到手，抢也无所谓。 “看不出来...你还喜欢看这些故事？”顾瑾渊无声站在姜绾芸后面同她看了两页，方才缓缓出声。 他声音很轻，不带什么力量，但刚刚还沉浸在故事里的人，猛然一听他这话，不由吓得直接把书给扣了过来。 “怎么？还不让朕看？”顾瑾渊微挑眉尾，轻笑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朕怎么就不能看了？” 被他这么一说，姜绾芸把书收起来也不是，再把书翻开也不是。 最后，咬唇纠结片刻，只能道，“这话本子没什么好看的，打发时间罢了，陛下还是赶紧用午膳吧，这都快过用膳的点了。” “可是朕觉不怎么觉得饿。”顾瑾渊扬扬嘴角，弯眸笑道。 姜绾芸抿唇，“可是妾也没用午膳，妾饿了。” 第760章 嗯？她做的？？？ 顾瑾渊：“...” 闻言，他眸中的笑意便不由凝住了。自己饿不饿不过是随便说说，无关紧要。 但是...她饿了就不一样了。 虽然还有心再逗她玩玩儿，但心里却也舍不得就让她这么饿着。一瞬的僵持之后，他便低头认了“输”，出声叫来了裴贤盛传膳。 裴贤盛那边，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顾瑾渊这一叫，他便立马领着人鱼贯而入，将菜整齐摆上饭桌。 看着身侧的人准备起身将书收起来时，顾瑾渊还是觉得不能不甘心。 于是，在姜绾芸走去书架放书的时候，他暗中记下了书本名字和摆放位置，打算...等自己晚上有空时，再翻出来看看。 对于他心中所想，姜绾芸是毫不知情，净手之后，便在饭桌旁坐了下来。同时，还回首唤了他一声，“陛下，该用膳了。”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便紧跟着用清水净了手，在她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是什么？”一坐下，他便发现了被摆在他跟前的两笼糕团。糕团被简单捏成了十二生肖的模样，似乎还用蔬菜汁染了不同颜色，看上去精致又可爱。 “这是糕团...”裴贤盛正准备说这是姜美人给他准备的东西，只是怕凉了，才混着午膳拿去热了热，放到现在才端上来。 可他话还未说完，顾瑾渊便当先蹙眉道，“糕团？这是哪个御厨做的？” 什么时候...往他桌上放的菜，竟然是些可爱东西了？他们当他还小吗？ “呃...”裴贤盛语塞，一脸为难。 而姜绾芸瞧他不是很喜欢的样子，便伸出手，想要把蒸笼从他面前换走，“这是妾做的，陛下若是不喜欢...” 顾瑾渊：“...？” 嗯？她做的？？？ 闻言，他便眼疾手快地伸手，用筷子拦住了她已经伸出的手，正色道，“谁说朕不喜欢了？朕不过是瞧着风格与往日不同，好奇问问罢了。” 把她的手挡回去之后，他还顺手用筷子夹起了一只小老虎，拿到眼前来仔细瞧了瞧，“啧，这模样，还挺可爱的。” 观察完，他又侧目睨了身侧的人一眼，挑眉道，“都是你自己捏的？” “是。”姜绾芸老实点头，察觉身旁这人前后反应差距极大，又忍不住狐疑打量了他一番，“陛下，您真喜欢？” 她又不瞎，方才他在看见这两笼糕团的时候，板起脸蹙眉的模样，明显就是在表达自己的不高兴情绪。 转脸，却又一本正经地说喜欢，该不会...是因为不想拂她的好意才这么说的吧？ 思及此，她又抿了抿唇道，“若陛下不喜欢可以直说，妾下次换一种小食给您送来就是。” “妾对于您的口味和喜好也不是特别了解，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还是直说的好。” “这样，也可以避免以后再送到您不喜欢的。” 她是很认真在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也是真的想再多了解一下他的喜好，避免以后自己好心办坏事，费心费力却做了他不 第761章 朕想吃糖醋排骨 可顾瑾渊却没有直接回应她，而是在摆摆手叫人都退下之后，用筷子轻轻戳了戳自己碗里的那只小老虎，挑眉反问，“这不是挺可爱的吗？朕为什么不喜欢？” 姜绾芸：“...” 顾瑾渊说完，又抬起眼眸，将目光挪移到身侧人的身上，“再说了，朕喜欢吃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朕喜欢吃甜的，不喜欢吃酸的、苦的、辣的，喜欢吃清淡的，不喜欢吃腥味重、油荤重的东西。” “您这...”姜绾芸掰着手指算了算，惊道，“您这不喜欢吃的东西也太多了吧？！” “而且都是大类！这么七七八八地忌讳下来...就没几样菜，是能入您口的了吧？” 这么算起来，她能在第一次给他做鲜花饼的时候，就做到合他口味，还真是...老天爷眷顾。 “不。”顾瑾渊摇头否认，“喜欢和忌讳是一回事，端上桌后吃不吃，是另外一回事。” “在宫里，挑食是不可以的，哪怕不喜欢也要吃，哪怕喜欢，也不可以多吃。这个道理，你应当明白才对。” “这...”姜绾芸语塞。 他说得倒也是，以他的身份，在这宫里，确实只能压抑自己的本性，不能随便按着性子来。 如此想想，他似乎过得…也是很舒心？ 抿抿唇，姜绾芸又纠结道，“那…您可以与妾说吧？妾望您这儿送东西，无人过问，应当不用太在意这些规矩？” “好啊。”顾瑾渊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话音刚落，他就直接点头，应了下来。随后，又紧接着道，“那朕想吃糖醋排骨，过几日你给做？” 姜绾芸：“…” 什么叫做蹬鼻子上脸，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她刚起一点儿恻隐之心，觉得日后应该再多照顾他一些，他就直接开始提要求了？ 还糖醋排骨？说得如此顺当，一点儿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该不会…是因为早就想好了吧？！ “怎么？有问题？”见她不理会自己了，顾瑾渊不由偏了偏头，眨眨漂亮凤目，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没有。”姜绾芸抿唇，“只是…妾不太会做菜。” 家常菜她会做，但在宫里生活，哪里用得着她自己动手做菜？况且，锦瑟居也没那条件。 即便是在家里，她也只是偶尔做做饭，别的时间，都是有厨娘和丫鬟忙活这些事的，根本不用她操心。 为怕他以为自己是在故意推脱，姜绾芸又详细解释了一下情况，并道，“陛下，这两年妾烧菜的次数，加起来都不到双手之数，您…您若失坚持要吃也行，这是这味道，妾没办法保证。” 她也没拒绝他的提议，只要他坚持，她也是可以把之前学的东西重新捡起来，然后再仔细研究一番的。 不过…她不是什么厨艺天才，所以这效果，她也不敢保证。 像第一次给他煲汤的时候，她就是因为手生，没掌握好度，放多了盐… 烧菜可不像煲汤，只要对照菜谱准备好食材，然后看好火候和时辰就行。 第762章 莫非像这个？ 相对于煲汤，烧菜这件事，可就要复杂许多了。 而且，他还一上来就给她出了个难题，要吃糖醋排骨！这道菜虽然不能算作特别复杂的菜式，但也绝对与“简单”二字沾不上边。 这么个要求，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 不过顾瑾渊显然不是很在意“味道”这回事。只是略一沉思，他便直言道，“手生了没关系，反正你是会的，可以再慢慢熟悉起来嘛。” “唔…”想了想，他又接着道，“凌云宫那边配了小厨房，你无事的时候，可以直接用那边的厨房，不必事事都往御膳房跑。” “御膳房本就人多，忙起来的时候更是人来人往的，你在那边待着，都没个人能照顾你。而且，还很不方便。” “要做菜，还是去凌云宫吧。” 姜绾芸：“…好。” 得，连做菜的地方都为她想好了，说他没有预谋，她是真的不信了。 但好在，这件事本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有让她做菜这个想法，她就找时间重新学学吧。反正之前还有基础，也不算是从零开始，只要再熟悉熟悉，就能上手了。 见她应下，顾瑾渊微微弯起漂亮的凤目，流露出一个笑容之后，便重新夹起了碗里的那只老虎糕团，一口咬了下去。 他开吃之后，姜绾芸便也跟着动了筷子。 只是还没吃几口，碗里，便忽然多出一只“兔子”来。没待她抬首询问，顾瑾渊的声音，便先一步传来，“这个挺像你的，适合你吃。” 她平日在他面前，就像只兔子一样胆小，这兔子，可不就最适合她吗？ 姜绾芸默然，沉默一瞬之后，便直接夹起“兔子”一口咬了下去，同时，她还不忘道，“陛下说笑了，妾倒是不觉得自己像兔子。” 她大概能猜到，他是想说自己胆子不大，不过，在她自己看来，自己的胆子其实也不是特别小。 只不过…是因为他身份特殊…有时候没办法说太出格的话。 “不像兔子那像什么？”顾瑾渊丝毫不理会她的反驳，稍一沉思，就又把蒸笼里那只“猪”放到了她碗里，“莫非像这个？” “陛下？！”待姜绾芸瞧清自己碗里的那只猪时，一双杏目不由瞪圆，定定看着身旁的人，不知该怎么说他。 这要换做其他人，她定然已经撂筷子嘲讽回去了，可眼前这人，偏偏有个说不得的身份。 不能把话往狠了说，她也就只能这样，怒瞪着他，以此来稍稍发泄一下自己的怒气。 好在，顾瑾渊也是个很懂得见好就收的人。 在发觉她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他就不再刺激她了，反而是无辜眨眨凤目，胡乱说道，“别生气呀，朕这是在夸你可爱呢。” 说着，他还顺手往她碗里夹了一片藕，“别不高兴了，快吃饭吧，呐，你喜欢的。” 姜绾芸：“…” 被他这么一搅合，她之前闷在心里的怒气，顿时散了大半。只是…拿说人像猪来“夸”人可爱这事儿，让她是又好气又好笑。 第763章 直到统一为止 饭后，顾瑾渊稍微歇了片刻，便直接进了书房，而姜绾芸在跟进去给他沏茶的时候，则是终于得空问了一句，“陛下，今日是有很多事吗？怎么又议到了午时？” 之前，在饭桌上，为怕影响他吃饭的心情，她并没有和他提此事。现在他准备开始处理政务了，她再问他，便无什么不好的影响了。 “事情不多啊，除了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主要的问题，也就那一个。”顾瑾渊随手取过一本奏章翻开，用朱笔蘸了朱砂，便开始在奏章上做批注。 停顿片刻，就在姜绾芸以为，他并不打算细说的时候，他方才再次缓缓开口，“是他们的利益牵扯太多，才把此事议上了两个多时辰。” “每个人都想要结果往最有利于自己的那一方发展，怎么可能？” “那您...？”姜绾芸将沏好的茶放至他手边，犹豫看这个表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人。 她可是记得，上次他因为有人大肆贪污，还合起伙儿来瞒着他的事，发了大脾气。之后，便扬言说要叫那些人好看。 现在，还有人要在豫州的事情上为自己争夺利益，他应该...会很生气吧？ “朕？”顾瑾渊狐疑睨了她一眼，仿佛很奇怪这事儿与他有什么关系似的。 之后，又停顿片刻，他方才淡淡道，“他们的利益起了冲突，与朕有什么关系？朕只要，看着他们争，等最后他们商议好了，再做决定就行了。” “呃...”姜绾芸语塞。 他所言，与她所想，完全不一样。她还以为，他会为了这些人的争夺生气，也会，参与到这项斗争中去，与人斗智斗勇呢... 没想到，他就仅仅是在旁边儿看着？ “那...若是他们所议论出的结果，不合您的意呢？”抿了抿唇，姜绾芸又疑惑问道。 关于这些京官儿的派系，她看后宫那些女人的关系，就能大致猜到一些。 听闻这次首批派下去的贪污官员，是户部尚书方振宇列的名单。 哪怕是消息再闭塞的人，也知道，户部的方大人，和冯首辅是岳父和女婿的关系。同样，大家也都知道，他们是一个派系的人。 姜绾芸虽然不太了解，他们手中的具体权利到底有多大，但是光听这首辅和尚书的官职，便也知道，他们这一派的势力，绝对不会小！ 若是他们把控了这说话的风口，执意要为自己人开脱，陛下也会答应？ “不合朕的意？”顾瑾渊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方才扬唇笑笑，“上朝的目的是什么？可不就是大臣和皇帝，就这最近发生的大事进行讨论吗？” “大家都是一个意思，还有什么讨论的意义，直接都去办事，不就好了吗？” 他的意思该不会是... 在姜绾芸心中有了猜测的同时，顾瑾渊也淡淡出声道，“若是大家意见不符，那就接着议呗。直到统一为止。” “反正，朕的意思，早就明确了，因为自己的贪念害了无数无辜人性命的人，就应该诛九族。” 第764章 不许赞同他们！ 姜绾芸：“...” 所以他这是...随便你们怎么讨论，随便你们有什么利益关系，随便你们怎么为自己人争，哪怕最后头破血流，在大殿上当场翻了脸，也无所谓。 只要最后得出的处理方法和他不一样，那大家，就别休息吧，都接着议。 到最后，总归会有个结果的。 “那现在...”姜绾芸抿了抿唇，试探着询问道，“现在的结果，是符合您的意思了？” “当然。”顾瑾渊微微颌首，理所当然道，“不然，你现在也瞧不见朕。” 若是结果不合他的意，他现在，准还在大殿上跟那些个老狐狸耗着呢。反正他年轻气盛，经得住折腾，他们当中有些人，能不能经得住折腾，就不知道了。 当然了，他也不怕他们身体撑不住倒下。 倒下了正好，倒下了就没人跟他有相佐的意见了。没人跟他有相佐的意见，事情定下，大家就可以休息了。 正好。 “您真是...”姜绾芸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张口之后却发现，不知该用什么词来评价他此行此举。 这事儿往华丽了说，是陛下能沉得住气，临危不乱，不管外面的人如何做梗，都能坚持自己的意见。 但往实质性的方向说，他这计谋，其实并不需要多大的算计本事，就坚持两个字，“无赖”就可以了... “真是什么？”顾瑾渊扬扬眉尾，弯唇笑道，“你觉得朕很无赖？” 这么有自知之明？姜绾芸诧异看向他，有些难以置信。 “若是不是他们不要脸在先，朕干嘛要无赖？”顾瑾渊伸手，拉过她纤细的手指，指向自己面前的这本奏章，“喏，你看，这还在求朕饶恕呢。” “你说，这种人为什么要饶恕？如果不是有利益关系，他们又为何要抛却自己的良心，给朕递这种奏章？” 说罢，他便提笔，在奏章上提了大大的两个字，“不可”。 姜绾芸顺着自己的指尖看去，果然在奏章上，瞧见了几行请求皇帝陛下放过贪污者九族，请求只罚一人的话语。 言辞之恳切，话语之真诚，看得她都忍不住想点头赞叹，他说得有理了。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那一瞬心中所想，顾瑾渊直接就拽着她的手，一把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微眯凤目，凑近她警告道，“姜绾芸，你别忘了你是跟谁一道的，不许赞同他们！” “呃...”姜绾芸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之后，她便立马在他的胁迫下，坚定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妾自然是同陛下一道的！陛下的决定，才是对的！” 不过，这倒也是她的真心话。 那些贪官污吏，犯下如此滔天大错，害苦了无数流离的灾民，身上甚至背负了千万条人命。 怎么可能...孤身一人，就把罪给抵了？ 有想为之开罪的人，递奏章说，祸不及家人，一人犯下的罪行，就应当一人承担。 可那些人在对灾民下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为自己家里人积德积福呢？ 第765章 亲一下，恩怨勾销 明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却还要犯，这不本来，就是在拿全家人的命赌吗？ 况且，那些连带者，也不能算是完全无辜的。他们平日里享受的荣华富贵，可不就是从普通人头皮上刮下来的吗？ 见她很认可自己，顾瑾渊不由笑弯了一双凤目，“朕还以为，你会动恻隐之心，说朕残忍呢。” 女孩子心肠柔软，她看上去又是个文静祥和的姑娘，刚在察觉到她眸子里划过的那一丝赞同时，他直接就慌了。 他还以为，她会同那些人一样，说他残忍，然后拿“生者如斯，逝者已矣”这样的话劝他，劝他放过那些所谓的无辜者... 别人都说他不好，他无所谓，但是她若也说他不对，他便再沉不住气了... 对于她的看法，他还是很在意的。 不过她后面的“铁石心肠”倒是挺出乎他意料的，他会看人，看着她的眼睛，他就知道她到底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了。 “陛下是为千千万万的百姓着想的人，如何会残忍？”姜绾芸抿唇，认真道，“陛下您还是快看奏章吧，妾不打扰您了。” 说罢，她便想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起身离去。 可顾瑾渊显然，不会就这么放她离去。 感受到她的挣扎之后，他便直接收紧了五指，把人拉住，“姜绾芸，你问完了，就想直接走了？” 姜绾芸侧目，那不然呢？ 瞧着他没有放手的意思，她还是无奈妥协，问了他一句，“那...您还有什么吩咐？” “朕方才被你吓到了，你不安慰安慰朕？”顾瑾渊定定看着她，理所当然道。 他方才差点儿就要以为，她也会同那些人一起，指责他的不是了。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慌。 要是真被她指责了，不说改变主意，但是自我反思外加难受，必然是会有的。 反正，她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好好儿安慰安慰他。 闻言，姜绾芸不由愣住，“您...想要什么安慰？” 她并不同于他，常年处于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与各怀心思的老狐狸勾心斗角。 那些能站在金銮殿上的人，哪个没有几分真才实学？哪怕有的人心是黑的，但毕竟满腹墨水，讲几句大道理还是没问题的。 那一瞬，恍惚被说服，也不是她的本意。之后，她不也当机立断，坚定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了吗？ 怎么...还能把这位给吓住？ 按理说...他的那份儿沉稳，应当不是她所能比拟的才对...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说自己受了惊，要补偿。那...这种晃神的事，她要怎么补偿他才好？ 姜绾芸心中，完全没个主意。 “这不是应该你来想吗？”顾瑾渊撇了撇嘴，沉思一瞬，便道，“罢了，朕就不为难你了。你亲朕一下，这‘恩怨’，咱们就一笔勾销。” 姜绾芸：“...？” 这也能...算作是补偿？？？ 虽然心里对他所提的这个要求很是无奈，但默了默，她还是依了他所言，在他如玉的面庞上，轻轻落下一吻。 第766章 落在心上 顾瑾渊眯了眯漂亮的凤目，琉璃眸子中流露出一缕满意之色。 不过，在姜绾芸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却还是没有放手。 “陛下，您还有什么事吗？”姜绾芸疑惑看他，杏目中流露出一丝不解的神色。 她都按照他的要求做了，他怎么还不愿意放人？这人虽然偶尔有些无赖，但也不是不守信用的人。现在这是...？ “谁跟你说是亲脸了？”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葱白的指尖随即理所当然地点上了自己玫瑰色泽的艳丽唇瓣，“这里。” 他的话语简单明了直白，姜绾芸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但他所指的地方... 看着那色泽艳丽的菲薄唇瓣，姜绾芸暗中咽了咽唾沫，心里莫名生出了些怯意。 虽然不是没有碰过，但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大胆做这种事，她心里还是有几分怯懦的。 但明显，不按照他的意思来又不行。他还得看奏章，她不可能一直在他边儿上坐着，耽误他的时间。 所以纠结片刻之后，姜绾芸便咬牙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顾瑾渊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探出没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横过手掌挡住他的眼睛，然后飞快在他色泽艳丽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她虽然没有直接把手按在他眼睛上，但仅有的那一小段距离，还是让她触及了他纤长的羽睫。 似乎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顾瑾渊在她手掌贴近的同时，长睫不由跟着微微一动。 而他这一动，纤长的羽睫，便自然扫过了姜绾芸的掌心。微痒的感觉，不止是落在手心上，似乎...还落在了心上。 离开他唇瓣的时候，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她又悄咪咪地近距离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绝色的容颜。 毫无瑕疵，每一处都精致漂亮，足以让人生出羡慕感。明明不是特别刚毅的五官，但却总有一种强烈的凌厉感。 这种违和，在他身上并不显得突兀，反而会让人有一种，九五至尊，本该如此的感觉。 “陛下，您该放手了吧？”收回手，回到之前的安全距离后，姜绾芸便试探着，跟他提了放手的事。 这回，顾瑾渊也很守约地没再找其他理由。她一问，他便大方放了手。 只是在姜绾芸起身离开时，他“啧”了一声，像是抱怨一般，低声道了一句，“平时瞧着挺宁静的一个人，在朕身边，却总想跑。” “妾...” 姜绾芸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但顾瑾渊却没给她机会，在抱怨完之后，他便摆了摆手，“行了，去玩儿吧，活泼一点儿也好。” “双十都不到的年纪，干嘛那么死气沉沉的。” 说罢，他便兀自提笔，开始继续批阅奏章了。 姜绾芸：“...” 算了，看在他这么忙碌的份儿上，就不跟他争论了。默默认下他说的话后，她便放轻了脚步，悄悄出了御书房。 出了御书房，她也没再回旁边的偏厅坐着，在这初冬时节，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出去转转，应当比在屋内坐着更舒服。 第767章 来找姜绾芸的？ 听说她要出去，裴贤盛也没拦着，只是见她没带宫婢在身边，便叫了福禄领了两个人在边上儿陪着。 陛下在忙着国事，没时间亲自照顾姜美人，那他们这些人，可就得帮陛下把人照顾好了。 不然，万一遇到点儿什么事，那位怪罪下来，可是谁都担待不起的。 因姜绾芸是要出去，所以裴贤盛也不方便自己跟着，但有福禄在，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自己的徒弟，做事有多少分寸，他自己清楚。 阳光明媚的天气，出来走动的人也不少，姜绾芸在外面逛了一大圈，路上倒是也遇上了好几个出来走动的宫嫔。 不过，这些人也都不是平日里常来往的人，所以仅仅是打了声招呼，笑着寒暄几句，便没有再多言了。 当然，这些人在瞧见她身边跟的是福公公时，讶异之后，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日要热络了一些。 福公公时皇帝陛下身边的人，此刻跟在她身边，必然是那位的特殊照顾。 有眼力劲儿的都知道，这位姜美人，现在在陛下那儿印象应当不错，与她搞好关系，必然是有好处的。 相较于姜绾芸这边的一派安宁，原本应该很安静的御书房，倒是显得有些热闹。 在姜绾芸走了一会儿之后，顾逸笙便来御书房找自家皇兄了。 其实，他先去的是锦瑟居，只是在被告知姜美人去了御书房之后，他才又转而晃悠悠地到了御书房。 见他进来，顾瑾渊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问了句，“功课都习完了？”便再次俯首于奏章当中，不再多言。 “自然是都完成了。”顾逸笙在自家亲哥哥面前，是没有拘谨的。自己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又倒了杯水后，方才撇撇嘴道，“自然是都习完了，不然，我也不敢到皇兄这里来走动啊。” 要是功课没做完，他敢来这里？被皇兄问道，他岂不是就完了！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批改完手里这一本奏章之后，方才再次开口问他，“你来朕这边，是有什么事吗？” 如果单单只是为了玩儿，顾逸笙是很少会来找他的。 首先，是害怕被问到功课上的问题，答不出来。其次，也是因为知道他忙，不好意思没事儿就来影响他处理政务。 也不知他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吧，就是过来随便看看。”顾逸笙左右看看，随即又狐疑道，“咦？怎么没有瞧见姜美人，她不是应该在御书房吗？” 之前在锦瑟居，她的宫婢明明说了她在御书房，还没有回去。估计，晚膳之前，也不会回去了。 可怎么他过来之后，也没看见人？ 该不会...是在他来的路上，突然有什么事情，走不同的路回去了吧？那可真是... “你是来找姜绾芸的？”顾逸笙虽然没有明说，但顾瑾渊却是对他足够了解的。这小子有什么意图，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方才那左顾右盼的模样，分明就是来找人的。 第768章 上哪去了？多久回来？ “呃...”掩饰被揭穿，顾逸笙尴尬扯扯嘴角之后，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算是吧，不过...她好像没在？” “没在偏厅吗？”顾瑾渊抬眸，淡淡问道。 “这...没有吧？”顾逸笙稍微回忆了一下，不确定道，“臣弟方才进来的时候，似乎瞧着偏厅没人啊...” “会不会...是回去了啊？” 见自家皇兄也是一副不知道人在哪儿的模样，顾逸笙不由有些发懵。这...姜美人走之前，就没跟皇兄打个招呼吗？ 不应该啊... “不可能。”顾逸笙这个猜测一出，便被顾瑾渊直接否定了，“她若是走了，定然会来跟朕说的。” 其实，姜绾芸也不是没有过这种跟裴贤盛打个招呼就直接走人的先例。但说起来的时候，顾瑾渊还是觉得，不能把她形容得没有那么在乎自己。 不然，岂不是表现得他们很疏远？这样不好！ “呃...”顾逸笙被自家皇兄的肯定给惊住了，同时，见皇兄这么肯定，他也就信了他的话，“那姜美人去哪儿了？” 其实不用他问，顾瑾渊也会弄清楚这个问题的。 人不见了，自己却不知道？ 思及此，他便不由蹙起眉头，张口唤来了裴贤盛，“裴贤盛，进来！” 在外守着的裴贤盛一听自家主子口气不是很好，立马小跑着进来，紧张应了声“奴婢在！”，然后恭敬听后吩咐。 这怎么又忽然心情不好了呢？中午那会儿，不是还好好儿的吗？跟姜美人有说有笑的... 是哪位大臣事情办得不合意惹人生气了呢，还是小王爷被问到功课答得不好，惹了这位不快？ 正当裴贤盛认真思索所有可能的时候，顾瑾渊也开了口，冷冷问道，“姜绾芸哪儿去了？” 与想象之中完全不搭边儿的问题，让裴贤盛没能立马反应过来。 而顾瑾渊见他没能立马答上话，便以为姜绾芸是又自己偷偷跑了，没与他打声招呼。 思及此，他原本便凝了一丝冷意的目光，冷意便更深了几分。 虽然一时没能明白这位到底是哪儿来的怒气，但裴贤盛还是老老实实道出了姜绾芸的去处，“姜美人说今日阳光不错，想出去走动走动。” “这会儿...应当在外面转悠呢...” 说罢，为了防止这位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他还立马补充了一句，“陛下放心，奴婢叫了福禄在边儿上伺候，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顾瑾渊一听人不是走了，只是出去散步了，原本目光中的冷意，也不由消散了几分。 但关于她的去处，他还是顺口问了一句，“她上哪儿转悠去了？” “这个...姜美人没说，出去的时候，只是说去随便转转。”裴贤盛为难解释道，“应当不是什么固定的去处，就只是在周围随便转转而已吧？” “多久回来？”顾瑾渊再次提笔开始忙碌，但询问的事，他也没落下。 “呃...”裴贤盛被自家主子这一个接一个的细致问题，问得快要答不上话来了，“这个姜美人没说，应该...是在晚膳之前吧？” 第769章 多了个姜美人 这段时间，姜小主午膳晚膳都是同陛下一起，在御书房用的。她没有特意交代，那就应该是会回来用膳的。 裴贤盛思来想去，也就只能给出这么一个范围了。 在人出去的时候，他是真没想着要问这么多问题的。本来就只是出去转悠一圈的事儿，可到了陛下这儿，怎么就弄得如此紧张了呢？ 人也不是犯人，上哪儿去，去做什么，去多久等等一系列问题，也没必要个个儿都给个准确答案吧？ 那这人生，还有没有自由了？ “听见了吧，出去散步了，至于去哪儿了，去多久，朕也不清楚。”顾瑾渊问完，便冲着顾逸笙淡淡道，“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回去吧。” “你要是一定要找她，那就在这儿等着吧。” “正好，朕与你说说豫州的贪官的事情，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头去帮忙处理一下。” “呃...”顾逸笙摸摸鼻子，小声道，“那臣弟就在这儿同皇兄办事吧，顺便...等等姜美人。” “可以。”顾瑾渊微微颌首，屏退了裴贤盛之后，便把顾逸笙叫到了自己身边，开始给他安排任务，“他们对于朕的动向，应当是看得很紧的，所以这几个人，需要你帮忙查查，还有...” 在交代完顾逸笙，又把名单写好让他收起来之后，他方才顺口问了一句，“你今日来找姜绾芸，是为了什么事？” “呃...其实也没什么。”顾逸笙挠挠头，解释道，“就是姜美人中午让人给臣弟送了盒糕团，臣弟想感谢下她来着。” “皇兄你昨日不是说，之后送进宫的那些东西，臣弟都得说是自己送的吗？” “现在先当面答谢一下，然后再把东西送去锦瑟居，这不显得更真诚一点儿吗？说出去，别人也信呐...” 他后面那些话，顾瑾渊都没太放在心上，因为在他提到“糕团”二字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就几乎被吸引过去了。 “糕团？什么糕团？”顾瑾渊抓住重点之后，便直接出声问了顾逸笙。 “唔...就是一种点心吧。”顾逸笙挠挠头道，“以前也吃过几回，不过姜美人手艺好，还捏了形状...看起来，还挺别致的。” 经他这么一描述，顾瑾渊便知道，姜绾芸让人送去给他的，和拿到自己这儿来的，是一样的东西了。 虽然送到他这儿来的，是她亲自提着拿来的，但一想到，那糕团也不是独一无二的，他便有些小小的不开心。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虽然自家皇兄也没表现出什么来，但顾逸笙见他不说话了，还是有些小小的紧张的。 他现在，已经看开了。他知道自己在自家皇兄心里的地位，已经往后排了，至于前面...明显是多了个姜美人。 认命之后，他也就不挣扎了。姜美人在前面就在前面吧，反正这是他嫂子，在前面也是应该的。 她能在皇兄心里有个好位子，也是很不错的。这样，以后他不小心惹着皇兄了，她还能帮忙说话呢！ 第770章 还有旧账呢 “没什么，朕就是随便问问。”顾瑾渊长睫微微一垂，便将琉璃眸子中小小的不满情绪给掩饰住了。 不满归不满，但是这种情绪，他必然是不可能在自家弟弟面前表现出来的。 再者，跟他表露不满，也没什么实际作用。不如...之后找姜绾芸好好儿说道说道，让她给点儿补偿什么的。 顾逸笙见此，不由露出几分狐疑情绪。他本来还想再跟自家皇兄解释一下这个问题的，但好巧不巧的，在这关头，裴贤盛却先进来了，“陛下，蒋贵人求见。” “让她滚。” “她来做什么？” 兄弟俩几乎同时发话，不同的指示，让裴贤盛直接愣在了当场。他现在...是该先稍微解释一下呢？还是直接出去让人滚？ 不仅是裴贤盛，顾逸笙在听到自家皇兄这话的时候，也不由有些发懵。这...一段时间不见，皇兄脾气见长啊... 以前，皇兄虽然也不爱搭理后宫这些女人，但表面功夫，还是会稍微做一下下的。 至少，不会直接说出，让人滚这种话... 被他俩这么一看，顾瑾渊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脾气确实差了一些。不悦蹙蹙眉之后，他由稍微放缓了语气问道，“她跟你说是来做什么的了吗？” 一般的事情，裴贤盛大概会帮他拦了，现在进来通报，估计...还是有些事... “回禀陛下，是之前关于您赐菜的事儿。”裴贤盛大致把前日晚上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便道，“蒋贵人说是来给方采女求情的，而奴婢想着，方采女那边，也确实要给个处理，便进来与您说了一声。” 顾瑾渊闻言，还没开口说话，顾逸笙倒是先“啧”一声，感慨道，“情敌之间以德报怨？这也太假了吧...” 反正，蒋文淑的说辞，搁他，他是不信的。 “她假又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对裴贤盛道，“你让她进来吧。” 蒋文淑？方兰娇？上次的事他还没消气呢，就又出问题了？呵...正好他这心里边儿的不悦，没地方发泄，这次，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诺。”裴贤盛恭敬应声之后，便退下了。 而顾逸笙，见自家皇兄轻易放人进来，不由微微蹙起眉头，“皇兄，你理会他们干嘛，这不是给自己找不愉快吗？” “不如，就让裴总管帮你挡了吧。实在不行，臣弟出去让她走也行。” 皇兄这边儿还在为豫州的事情劳神费力呢，那边，这么一堆破事也来打扰。 蒋文淑...若他没记错，这蒋贵人的父亲，也是冯首辅的门生，是冯首辅那一派的。 他们捅出豫州的窟窿，逼迫皇兄叫停战事，还在朝堂上各种为贪官开脱已经够烦人的了。现在，女儿还在后宫惹是生非，来叨扰皇兄。 这些人的讨厌...还真已经到了阴魂不散的地步了... “不用。”顾瑾渊淡淡道，“菜是小事，还有旧账呢。” 旧账？顾逸笙愣住，这蒋文淑，还不止得罪了皇兄一次？ 第771章 替方采女求情 不过，就在他们聊完那一两句之后，蒋文淑也在裴贤盛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见人来了，顾逸笙也知，现在不方便再问了。于是，暂且按压下心底的疑惑之后，他便板起了面孔，笔直站在了自家皇兄身旁。 初见顾逸笙时，蒋文淑是有些惊讶的，之前只听闻，昨晚上烨王殿下进宫了，也没太在意。没想到今日，就在御书房遇上了。 不过惊讶也只是一瞬，这是皇帝陛下的亲弟弟，一直都是陛下亲自在管教。现在在御书房瞧见，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收敛起情绪之后，蒋文淑便恭敬向两人行礼道，“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参见烨王殿下，殿下吉安。” “嗯，平身吧。”顾瑾渊并未表露出什么别的情绪，微微颌首之后，便叫她起来了。 只是在叫她起来之后，他也没桌别的，兀自取过一本奏折之后，便拿着朱笔开始批改起来。似乎…没有再搭理蒋文淑的打算。 蒋文淑见他不理会自己，还在忙碌，也不好直接开口。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干巴巴地站在原地，继续等待。 顾瑾渊都不搭理她，顾逸笙就更不会主动开口与她搭话了。 除了跟自己未来的嫂子比较亲近以外，顾逸笙在对待其余宫嫔的时候，那态度，不说跟自家皇兄学了个十成十，但八九成也是有的。 规矩、守礼，能不说话，就尽量不有交集。 如此情况下，这书房内虽然站了三个人，但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气氛委实奇怪到了极点。 直到顾瑾渊看完了手里的奏章，在重新拿起另一本的时候，方才如抽空一般，随意问了一句，“怎么着？你不是有事吗？” “有事说事，杵在这儿做什么？” “妾…”顾瑾渊漠然的态度，让蒋文淑顿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在，她在来之前，是做足了准备的，所以度过短暂不知所措的时光之后，她便缓了缓神，理清了思绪道，“陛下，妾今日来，是想求您不要同兰娇计较的。” “她前日…也只是心情不好，所以…所以才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嘴上说着的，是替方兰娇求情的话，但她心里盘算着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对方兰娇的谦让及关怀，并非出自本性。好歹是情敌，谁会因为情敌在自己也喜欢的男人那里碰了壁，就费尽心思地去安慰、去开导？ 善待方兰娇，以德报怨，所为的，不过是夺得一个好名声罢了。 贤良淑德，是问鼎后宫所必要的评价，同时，也是博取那位喜爱的必要认同。 娶妻娶贤，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是尖酸刻薄、大惊小怪的人吧？文静善良、贤惠淑德，才是男人们最爱的样子！ 她这份贤良，是做给皇帝陛下看的。 原本想着，方兰娇砸了那菜，裴总管报给陛下，然后她再表达出原谅的意思，就能与方兰娇形成鲜明对比，在陛下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第772章 那有什么意义？！ 可谁曾想，事情过去那么久了，陛下也没有过问的意思。 也就是说…裴总管很有可能自己就把此事压下了，根本没有告知陛下！ 如果陛下压根儿不知道此事，那她先前所有的忍让和善举，还有什么意义？岂不就是，自己排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戏，然后，该观赏的人，却根本不知道这场戏的存在？ 所以今日她过来求陛下放过方兰娇，目的根本不在方兰娇，而是…要来提醒这位，她所有过的举动！ 可顾瑾渊却像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一般，在她说完之后，便微微颌首，淡淡道了一句，“好，朕允了。” 然后，在蒋文淑的错愕之中，又随口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妾...”蒋文淑噎住，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陛下他就...一点儿都不关心这件事吗？对于她这么轻易就放过方兰娇，还来替她求情，也不多问一句？？？ 就算这些他都不感兴趣，那方兰娇砸了他赐的菜这件事，他也一点儿都不生气？！ 不说心里有没有谁，单就是面子上，这事儿也不该就这么轻易过去啊！方兰娇那举动，往大了说，就是藐视皇权，砸御赐的东西，这不就等于...没把皇帝放在眼里吗？！ 如此恶劣的行为，陛下竟然...一点儿处罚都没有？！ 是...还不知道那件事情吗？ 蒋文淑想了想，觉得只有“不知道”三个字可以解释顾瑾渊现在的行为。 可是...就算他不知道，他不问，她也不好主动跟他提啊...如果在他面前主动提起这件事，那贤良淑德的形象还怎么保住？挑拨离间，那是恶人才有的行为... 蒋文淑不甘心就此离去，她今日好不容易才见到这位，就这么回去了，岂不等于...只是替方兰娇开脱了罪行？ 那有什么意义？！ 见她语塞，一时间无话可说，顾瑾渊也不催她，就由她那么在旁边儿站着，自己继续批改自己的奏章。 事情的原委，他方才已经大致从裴贤盛那里了解到了，蒋文淑这番装模作样举动是为了什么，他也已经有了猜测。 不过，狗咬狗这种事，他只要当乐子就行了，没必要站出来挑明白，给谁定个罪。 至于那两盘菜... 蒋文淑可能真的高估了他对那两盘菜的重视程度了，那完全就是因为，他怕姜绾芸说他浪费，才赐下去找人帮忙解决的。 况且，他在赐菜的时候，给蒋文淑两盘，本也就是为了挑拨，为了给她找点儿事情。省得...她成天没事儿老盯着姜绾芸。 现在出事了，正合他意！ 既然是合他意的好事，他为什么要生气？ 于是，在草草两句对话之后，整个书房，就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当中。 好半晌，蒋文淑方才重新咬了咬牙，装作试探一般，小声询问道，“陛下，当真不会因为那御膳的事，再怪罪兰娇了？” 在说这话的同时，她还小小地提了一下御膳的事，希望，陛下能够注意到此事。 第773章 朕像是很闲？ “你都为此特意来找朕了，朕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顾瑾渊一边批阅奏章，一边头也不抬地道，“再说，君无戏言，朕方才既然已经应了你了，那自然，不会再反悔了。” “呃...”蒋文淑再次被噎住。 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扯扯嘴角，尴尬道谢，“多谢陛下厚爱...” 顾瑾渊给的这个理由很好，就像是一切都按照她的要求来一样。从表面上看，像是纵容，像是对她好，可实际上，却把她的话一句一句，全都给怼了回去。 让她，没有丝毫展现自己“贤良淑德”的机会！ “嗯。”顾瑾渊对于她所表达的谢意，也不是很在乎，只淡淡应了一声，就又不理她了。 他这样看似上心，实则冷淡的态度，让蒋文淑很是尴尬。站在原地又纠结一会儿之后，她才又吱吱唔唔道，“陛下，不知...您晚上有没有时间？” “你觉得呢？”顾瑾渊闻言，终于抬首，清冷的目光落在蒋文淑的身上，声调，是比目光更寒一分的冷，“你看朕，像是很闲的模样吗？” 他一天到晚都很忙，就算是空出时间来了，也得先考虑身边的人。独处的时间本就不多，哪里容得下旁人再分走一些？ 前面，事不关己，他的回答都很轻松。似乎...蒋文淑有什么天大的要求，都可以轻飘飘应下一般。 可现在，在她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之后，他的回答，便不是那么轻松随意了。 拒绝果断，一丁点儿旖旎的空间，都不给人留。 被他如此果断地拒绝，蒋文淑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面色，不由又添了一分苍白。 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顾逸笙，也适时开了口，“本王早就同皇兄说好，晚上等他阅完奏章，要向他请教课业上的问题了。” “所以...蒋贵人还是另寻时间吧。” 兄弟两人一前一后的两段话，瞬间，便将蒋文淑所有的希望都给掐灭了。 是小王爷的课业重要，还是陪她一个普通宫嫔消磨时光重要，这个问题，想必随便找一个人出来，都能回答。 况且，先来后到，是小王爷先来了御书房，她一个后来者，凭什么半路截胡，把人给带走？ 尴尬扯扯嘴角之后，蒋文淑便只能拿出她的“大度”来，“既然殿下和陛下还有正事要议，妾便不打扰了。” 说罢，在干干嘱咐了顾瑾渊几句，一定要注意身体的话之后，她便默然离开了御书房。 怼完蒋文淑，顾瑾渊之前郁结的心情，不由舒畅了许多。 而原本板着小脸站在一旁的顾逸笙，在蒋文淑走了之后，也立马换上了与自家皇兄同样舒心的面色。 然后，看着自家皇兄，笑眯眯道，“皇兄，怎么样？臣弟方才的表现，还不错吧？” 知道自家皇兄是要拒绝蒋贵人，他见状，立马就为其找了个绝佳的理由，让那蒋贵人想不知难而退都不行！ 如此迅速的反应，应当得到皇兄的嘉奖才是！ 第774章 没出息 “嗯，还行。”介于顾逸笙方才表现不错，顾瑾渊也微微颌首，给予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同时，因为他之前也拿到了十二生肖糕团而产生的不满，在此之后，也消散殆尽了。这小子，还是有些机灵的，之前那些小事，就暂且不与他计较了。 还行？那就不错了！ 顾逸笙明白，对于自家皇兄的评价，得自己在心里为自己提升一个档次才是！ 正当顾逸笙为此兴奋的时候，顾瑾渊清淡的声音，就又飘入了他的耳中，“朕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去偏厅等着吧。” 顾逸笙：“...” 皇兄也太过分了吧，利用完了，就直接把他扔到偏厅去了？？？ 抬眸，瞧见他还没有离开，顾瑾渊又淡淡开口问了一句，“怎么？还有什么事情吗？” “皇兄...”顾逸笙撇嘴，“臣弟怎么觉得，你对臣弟和对蒋贵人的态度，差不了多远啊...”都是直接就被叫走了... “你是来找姜绾芸又不是来找朕的，朕把你留下做什么？”顾瑾渊睨了他一眼，之后目光便落回了手里的奏章，“是把你留下跟朕一起批阅奏章呢？还是在这儿背背书？” 嗯？背书？！ 在顾逸笙心里升起警惕的同时，顾瑾渊又嗤笑一声，流露出几分不屑，“再说了，你跟蒋文淑能比？没出息。” 顾逸笙：“...” 得，又被自家皇兄给嘲讽了。不过...这事儿也怨他，妄自菲薄！居然把自己跟蒋文淑放在了同一条线上...这个问题，他还真得回去好好儿反省一下。 眼珠子转了转，顾逸笙便道，“那皇兄你先忙，臣弟去偏厅等着您。” 说罢，为了防止自家皇兄把自己留下来背书，他便一溜烟儿地，就跑没影了。 见他跑得如此之快，顾瑾渊不由好笑地摇摇头。这小子...这么个不沉稳的性子，看来，以后还有得磨砺。 … 姜绾芸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晚膳的时候。 因为怕打扰到顾瑾渊，所以回来之后，她并没有直接去书房，而是先去了偏厅等待。 只是这一进去，就发现，偏厅里多出了个百无聊赖的小王爷。 顾逸笙并不是能一个人安安静静待很久的人，他性子比较活泼，自然也喜欢稍微热闹些的场景。 平时在烨王府或者在翠竹轩，还经常叫上身边伺候的人一起找乐子。可是…现在他人是在御书房。这里是皇兄处理政务的地方，容不得他放肆。 所以，只能一个人安静看闲书的小王爷，看着看着书，人便整个趴在了桌上。 平日里功课不少，看书已经够多的了，现在空下来了，他就只想出去玩儿，根本不想再看书。闲书也不想！ 可是不看书，他也没别的事可做。他就这么无聊地在桌上趴了许久，甚至到了纠结还要不要继续等的地步，他要等的人，方才姗姗来迟。 “殿下？”姜绾芸见到顾逸笙，略微有些吃惊，但也只是一瞬，这一缕吃惊，便消散了。 第775章 皇兄对她没意思！ 小王爷来御书房，应当…是有事儿吧？ 于是，在一瞬沉默之后，她又紧接着问道，“殿下您是来找陛下的？陛下那边，还在忙吗？” “不是！”顾逸笙一见姜绾芸，便立马一改之前奄奄一息的模样，打起了精神，“本王是来找你的！” 人可算是回来了，再等下去，黄花儿菜都该凉了！ “妾？”姜绾芸闻言愣住，随即又笑笑问道，“不知…殿下来御书房寻妾，是有什么吩咐？” 见他一副激动的模样，姜绾芸心里的好奇，也被勾起了几分。 “别别别，这个词你跟皇兄说就算了，可别拿到本王面前来用！”一听姜绾芸说“吩咐”二字，顾逸笙也顾不上自己来的目的了。 当即，就摆摆手，极力纠正道，“千万别再说吩咐了！这要是给皇兄听见了，本王可就惨了！皇兄绝对会扒了本王的皮的！” 敢吩咐未来的皇嫂？吩咐自家皇兄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他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么做啊！ 瞧着他一张小脸急得泛红，脸上甚至还挂着严肃又认真神情，姜绾芸不由“噗呲”一声，笑出声来，“殿下，您有时候，还真挺可爱的。” 说完，她又笑着道，“妾身份低微，说听候吩咐，也是应该的。陛下好歹是您亲哥哥，哪儿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扒了您的皮？” “您想多了，放心吧，没事儿。” “哪儿能啊，那是你还不够了解皇兄！”顾逸笙撇撇嘴，紧跟着，又小声抱怨道，“没有什么是皇兄做不到的。” “而且…说到品级这事儿，你未来肯定是比本王高的。一国皇后，还是极尽陛下喜爱的一国皇后…那就不是本王能比的了。” 只是，他越说，声音便越小。姜绾芸除了听清了第一句，后面的话，一概没有听见。 “嗯？”姜绾芸微蹙娥眉，“殿下您方才说什么？” 说完，她又疑惑问了一句，“是陛下又说您什么了吗？” “这倒没有。”顾逸笙抿抿唇，招呼姜绾芸坐下来的同时，顺手倒了杯水递给她，“不过方才蒋贵人来了，哦，就是那个叫蒋文淑的。” “她那一番惺惺作态，你是没瞧见，太假了。”顾逸笙一边感慨，一边小声撇嘴道，“说什么让皇兄放过方采女，不要同方采女计较。若不是知道她是什么人，本王都要信了她的鬼话了！” “其实，若不是她专程跑这一趟，皇兄压根儿就没时间知道她和方采女那些无聊的事。” 说着，顾逸笙不由“啧”了一声，“现在后宫这些人，还真是手段百出，你可要当心！” 他未来还要靠在皇嫂的大树下乘凉呢，皇嫂可千万不能有事！ “呃...”见对面的人严肃又认真，姜绾芸也没拂了他的好意，点头，就应下了他的叮咛，“多谢殿下提醒，妾自当注意。” 见她应下，顾逸笙不自觉地，便放松了紧张情绪。微弯眼眸的同时，他又笑吟吟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皇兄对她是没意思的！” 第776章 “先斩后奏” “她说什么，皇兄都是很冷漠的！而且，她邀请皇兄晚上出去，皇兄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 “非常冷淡，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那种！” 关于皇兄的态度，顾逸笙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向眼前人阐述清楚的！ 万一...万一要是两人因为他那一番无心之言有了什么误会，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而且，还会在忏悔中，被皇兄收拾得很惨！ 他本来还担心，姜绾芸会因为自家皇兄见了蒋文淑想多，可姜绾芸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只是微微颌首，然后以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平和应了一声，“嗯，妾知晓。” 顾逸笙：“...？” 怎么...是这么个结果呢？虽然姜美人非常信任皇兄，是一件好事，可是...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被当面秀了恩爱的感觉？！ 压下自己心底不适应的奇怪想法之后，他又抿着唇，换了个话题，“对了...姜美人，之前那糕团，本王还得谢谢你呢。” 说到好吃的东西，顾逸笙之前的不适，顿时就烟消云散了。一双漂亮眼睛弯折，墨瞳也亮晶晶的，“不仅好吃，而且还很可爱！” “要不是舍不得，本王定然一口气就能全吃了！” 唔...现在要点心，得委婉一点儿了。要是太过直白，被皇兄发现，他不仅没得吃，还得增加课业... 但他这暗示，也比较浅显，姜绾芸不需多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掩唇笑笑之后，她便直言道，“有什么舍不得的，殿下若是还想吃，以后，妾还可以让人给您送过去。” “好！”为怕她反悔，顾逸笙一口就应承下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踏着突然转变的反应，让姜绾芸微微一愣。不过转顺，她就又反应过来，弯唇笑道，“好，那就这么定了吧。” 两人没聊上多久，裴贤盛便进来请示，问姜绾芸是否现在就传晚膳。 姜绾芸瞧了瞧天色，见日头已然西斜，即将落入地平线，也就点了点头，应了下来，“传吧。” “呃？”顾逸笙愣住，“这事儿…裴总管怎么问你了？” “而且皇兄那边…不是还在忙吗…他没说用膳，咱们就这么…呃…” 瞧着他们大胆的做法，顾逸笙一时间有些迷茫。在他的印象里，皇兄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如果他不想用膳，那就算都摆上桌了，他也不会搭理的。 现在他们就这么不经汇报，直接把饭菜都摆上桌…会不会…惹皇兄不开心啊？ “无妨。”相比于小王爷的手足无措，姜绾芸就显得淡然多了，“弄好了叫陛下过来用膳，也是一样的。” “啊？”顾逸笙惊了，“先斩后奏吗？皇兄会生气的吧？” “用膳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姜绾芸奇怪看了他一眼，一边帮着摆放膳食一边道，“早吃完吃总归是要吃的，陛下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不悦的。” 顾逸笙闻言，彻底傻了。小事？这哪里是小事，皇兄向来不 第777章 姜还是老的辣 本来以为，眼前这一幕，就该是自己承受的极限了，可在裴贤盛陪同者面无表情的皇兄进来时，他又不得不，重塑了一下自己极限。 顾瑾渊并没有因为他们私自传膳而有任何不满，甚至，还摆出了一幅“本该如此”的淡然神色。 进来之后，他便直接在主位上坐下，然后由宫娥伺候净手，拿起筷子，挥退无关人员，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别捏。 “皇兄…”顾逸笙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家皇兄，试探着问道，“你的奏折…都看完了？” “没有。”顾瑾渊一边优雅用膳，一边淡淡道，“还有十来本吧，估计…还要半个时辰？” 顾逸笙愣住，皇兄什么时候有了，先按时用膳，然后再批阅奏章的优良习惯了？？？ 想着，他又偷偷观察了一下姜绾芸的面部神情。 在发现她一点儿都不为之惊讶，甚至也是一脸淡然之后，脑海中，便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皇兄该不会已经被姜美人给驯服了吧？！懂得按时用膳的道理了？！ “左顾右盼地干什么？”发现他偷偷到处看之后，顾瑾渊便凉凉睨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就直说，没什么问题，就老实用膳。” “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呃…”被自家皇兄发现之后，顾逸笙心底虽然仍然存有疑惑，但再偷偷观察的胆子，却是没有了。 “陛下，您这…”姜绾芸看了看斜对面那老实埋头吃饭的孩子，又看了看身侧面无表情人，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小声说了一句，“您这也太严厉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最近小王爷，好像老是被陛下欺负？ 即使这些事都无关大雅，也不影响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但那孩子，还是…呃…有点儿惨。 “嗯？”顾瑾渊侧目，淡淡道，“他现在，就已经时常不守规矩了，再不严格要求一下，尾巴就该翘到天上去了。” “对他严厉，那也是为他好，不然以后出问题再管教，可就晚了。” “呃…”姜绾芸语塞。陛下所言…似乎也挺有道理？ 顾逸笙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发现之后就没有后续了，不由再次抬头，偷看了姜绾芸一眼。见她似乎就这么被自家皇兄说服了，那小脸上，便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悲壮。 难受…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皇兄太坏了！ 饭后，姜绾芸只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初冬的天，天黑得早，而在太阳落山之后，寒风也更加肆掠。 早些回去，免得晚了在路上着凉，染上风寒，是顾瑾渊对她的嘱咐。当然，顾瑾渊也跟她保证了，自己看完奏章之后，一定会早些回去休息，不会再熬夜。 出御书房时，是顾瑾渊亲自送她出去的，嘱咐好她路上把披风拉好，他便打算转身回去了。 可姜绾芸却在这时候，忽然开口叫住他，“陛下。” “嗯？”顾瑾渊重新转过身，眨眨漂亮的凤目，向她投去不解目光的同时，也在等着她的下文。 第778章 那就是心疼了！ “呃…那什么…”稍微打了下腹稿之后，姜绾芸便开口直言道，“听说今日下午，蒋文淑来找您了？” 顾瑾渊闻言，微微一愣，他没有直接回答姜绾芸的问题，反而是反问她，“顾逸笙告诉你的？” 这小子，怎么什么都和她说？ “也不能这么说吧。”姜绾芸抿了抿唇道，“只是下午闲聊的时候，偶然听殿下提起的。殿下就是抱怨了两句蒋贵人，别的也没说什么。” “他说您只说了几句话，便把人叫走了，所以…” “所以这事儿有什么好提的？”顾瑾渊接过话头，淡淡道，“她跟方兰娇那些矛盾，与朕无关，朕自然要叫她走了。” 面上，他一脸淡然，但心里，对于顾逸笙与她所言，还是很满意的。跟她提一下，然后再说明一下他的态度，不错… 唔…算这小子有些长进。 “呃…妾也没别的意思。”姜绾芸感觉到他似乎有些抗拒此事，只得只得扯扯嘴角无奈道，“妾只是想与您说，如果太忙的话，那些小事，就不必理会了。” 说完，她又连忙补充道，“她们俩那件事情，妾也听说了一些…女儿家们吵架，理由千奇百怪，也着实无聊，妾瞧着您挺忙的。” “这种小事…确实可以不用太理会。” 大家都是深宫后院的女人，她虽然不曾有过什么争宠的行为，但她们的心思，她还是能猜到一二的。 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引起皇帝陛下的注意，然后在其面前表现自己吗？ 若是他为此腾出时间，她们便会闹腾地越厉害，若是他根本就不搭理，她们闹着闹着，也就偃旗息鼓了。 所以她也想同他说说，这种事，下次就直接别管了。 不然，有人为了见到他，在他表现自己的好，又不知要拿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来烦他。 说实话，每日见他那么忙碌，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在御书房多待。能出去自己走走，或者是在旁边看闲书，就尽量不去打扰他。 顾瑾渊是什么人，尽管她没有将自己的意图表达得太明显，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一双漂亮的凤目弯折的同时，那双琉璃眸子中，也染了笑意，“怎么？心疼朕被她们打扰了？” “您太忙了，空出来的时间应当多休息。”姜绾芸直言。 她这么说…那就是心疼了！ 顿时，顾瑾渊那一双漂亮的凤目，不由弯得更深了，连带着，玫瑰色泽的唇畔，也溢出一丝低笑。 “可是她们有时候真的挺烦的，不如你帮帮朕？”顾瑾渊折目弯唇，绝色的面庞，因带上一抹笑，更显倾国之资。 “妾？”姜绾芸闻言，有些惊讶。这种事情，让裴总管直接拦了不就行了，御书房那种地方，她们还敢硬闯？ 若真是到了需要硬闯的地步了，那大概也就是值得他出面解决的问题了。 不过既然他开口说了… 姜绾芸想了想，便认真道，“那下次再遇上这种事，妾便同裴总管一起想想办法吧。” 第779章 君子远庖厨 她说话时，神色认真，顾瑾渊能瞧得出来，她是真打算去帮他办这件事情。 一丝喜悦涌上心头的同时，他也弯了弯唇，笑吟吟道，“朕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你也别把事情太放在心上了。” “这种事情，裴贤盛他们自然会办好的，再不济，还有顾逸笙帮衬着，哪儿需要你来？” 他那么说，不过是想要她一个态度，至于事情，他还是没打算麻烦她的。 让她去，万一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又动起手来怎么办？哪怕是她打了别人，他也会心疼她会不会手疼。 “真不需要？”姜绾芸狐疑看他。 “不用。”顾瑾渊笑吟吟道，“你若是真想帮朕，不如多做点好吃的送过来，让朕在百忙之中，能吃点儿愉悦心情的东西，调节一下自己的状态。” “比如...朕今日与你提的糖醋小排？” 他不提，她还真快把这件事给忘了。她哪有什么空帮他去挡人啊，她还得，去学做菜呢... 抿抿唇，又蹙眉思考片刻，姜绾芸终于下定决心道，“这样吧，妾回去之后就开始研究！等您下次休沐，绝对做给您吃！” 十日一休沐，今日是他上次休沐后上朝的第一日，那下一次休沐，就是十日之后。除去平日里来御书房看他的这些时间，十日上手一道菜，应当差不多... 姜绾芸觉得这个时间很合适，可顾瑾渊却觉得，十日，着实是太长了些。 隽秀的眉微微蹙起，朱唇轻启，略带不满语气的话，也随之落入姜绾芸的耳中，“为什么要等那么久？” “因为...”姜绾芸眨眨眼，眸子微动，找了个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儿的理由，“菜要热的才好吃，御书房里没有厨房，只有凌云宫里有。” 君子远庖厨，御书房这种设立就是为了皇帝陛下批阅奏章、面见大臣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厨房？ 但凌云宫就不一样了。 凌云宫的主殿碧霄殿是皇帝寝宫，配有小厨房作为应急，是必然的。在那边做菜，做了就能吃，似乎还挺方便。 等下一个休沐日，正好去凌云宫找他。 姜绾芸觉得，自己这理由，似乎还不错？ “你要来凌云宫？”顾瑾渊怔了怔，随即便笑笑道，“那也行，你觉得凌云宫好，那就去凌云宫吧。” 虽然她常常来找自己，但平日里来的，都是御书房，凌云宫...似乎还真没去过几次？ 而且她以前总是很敬畏那所谓的皇帝寝宫，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待在那里。为此，他还不是很高兴。 现在，既然她自己说了去凌云宫，那他自然没有理由阻拦。 作为一个精明的人，顾瑾渊很明白，人才是最主要的，至于菜，早两天晚两天，并不是很有所谓。 人要是有了，还怕没有菜吃？人要是有了，下半辈子的菜就该稳了！ 见顾瑾渊应下，姜绾芸便向他福了福身，道，“那陛下就先请回吧，早点儿忙完早点儿休息，妾也回去了。” 第780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嗯，路上当心。”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便招手唤来了在远处等待的福禄，让他送姜绾芸回去。 ... 之后的这十日，姜绾芸除了每日去御书房待一会儿，陪那位用午膳晚膳或者是送些糕点去之外，剩余大半时间，都是待在锦瑟居研究菜谱度过的。 这期间，杜歆涵和黎玥清虽然也有找过她，但自从发觉她正在为给皇帝陛下做菜而研究菜谱的之后，便很自觉地离开了。 之后，除了偶尔来看看她，也不过多打扰了。 蒋文淑和方兰娇的事情，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蒋文淑跑去御书房恳求一番之后，顾瑾渊真就没再管这事儿。 就好像，此事从头到尾都没发生过一般。 大家抱着观望的态度看了几日情况之后，发现真的没有后续了，也就没再关注此事。 只是，心思稍微活络一些的人，之后在偷偷打量蒋文淑时，目光就有些微妙了。 方兰娇砸了陛下赐给她的御膳，然后她去求情，方兰娇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她却什么实际好处也没捞着。 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是说，她其实不在意一点小恩小惠，要的事更多的东西？又或者，她真的就是个好人？ 后面的猜测有很多，但随着时间流逝，大家对于这件事的关注度，却散了。 反倒是烨王殿下后面的一系列举动，引起了大家注意。 这位进宫住的这几日，可是一点儿没闲着，常往陛下那边跑，占用了陛下的时间，阻挡了不少宫嫔见陛下就算了，待了没两日，他又忽然“心情大好”，给姜美人送了一堆东西去。 虽然他行为不高调，但大家在知道了这件新奇的事情之后，都议论纷纷，所以这宫里，倒是有不少人知道了这件事。 至于送东西的原因嘛...烨王殿下也正面回答过，姜美人上次给他送的点心很好吃，深得他心，堂堂王爷不能白吃白喝，所以...他就回赠了不少礼物。 这理由，大家听了都很...但说实话，这也像是烨王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才刚满十四不久，就一半大孩子，再加上上头有个当皇帝的亲哥哥护着，还存有几分少年人的天真，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这位主，在京城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随手送些东西表达感谢，大家又能说些什么呢？ 毕竟那些东西，也算不上是价值千金的东西，只是些还不错的物件儿，能令普通人羡慕罢了。 对于宫里的宫嫔来说，那些东西，并不能引她们垂涎。她们真正羡慕的是，小王爷和姜美人良好的关系！ 能跟小王爷有个好关系，可不就等于，有了一个能在陛下耳边帮着说话的人了吗！ 于是，不少人在嫉妒下，也纷纷开始效仿姜绾芸的举动，开始练习做一些小食，然后...托身边的宫婢，往顾逸笙的翠竹轩送去。 面对她们的殷勤，顾逸笙只是撇嘴笑笑，东西他是都收起来了，吃，却是一样都没有吃的。 第781章 朕与她是什么关系？ 好歹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孩子，虽然仍然存有几分少年人的天真，但他也不是傻子。 这些给他送吃食的人是个什么意图，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想跟他搞好关系，然后通过他在皇兄那里更进一步？都想什么呢？一个二个的，窝里横时看着比谁都能算计，但到了关键时刻，却一个比一个没眼力劲儿。 都找他做靠山，那他靠谁去？她们能在他犯小错误时，在皇兄面前帮衬着说几句好话，让皇兄不要与他置气，不要罚他吗？ 谁都想找个靠山，他也想靠上姜美人这座大山，未来，好不受自家皇兄的“欺压”！ 一群无知之人！ 因为此事，暂居在宫里的顾逸笙，也成了大家所关注的对象。皇帝陛下暂时没办法接近，讨好不了，那间接讨好一下小王爷，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成为她们的讨好对象之后，顾逸笙的麻烦，也多了不少。他总算是，对皇兄以前的无奈，稍微有点儿切身体会了。 为此，他自然是跑去了御书房，跟自家皇兄诉了苦，表达了一下自己惨烈的现状。但对于自家弟弟受到了自己宫嫔“青睐”一事，顾瑾渊只是一笑了之。 不仅没有表达出丝毫不满，甚至，连稍微管管的意思，都不曾有。 到后来，顾逸笙抱怨的次数变多了之后，他甚至...还取笑自家弟弟，笑他人缘不错，没人都能收到不少吃食。 两人说到最后，他干脆小小给顾逸笙提了个建议，“其实，你可以把她们送来的每样东西都尝尝，说不定就能发现一个手艺不错的。” “多个选择多条路，以后，多去吃别人做的点心，让姜绾芸稍微轻松一点儿。” 顾逸笙闻言，气得直跳脚，借着近日的气闷，便直接冲顾瑾渊道，“皇兄你好意思吗？你不也隔三差五地要求姜美人做这个做那个吗？！” “你可比臣弟过分多了！臣弟最多也就是要一份糕点吃，什么种类都不挑。可你不仅要吃糕点要喝汤，甚至还要吃菜！” “就连...就连菜谱都要自己挑！” “到底是谁让别人姜美人不轻松了，你就不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吗？！” “呵，良心？”顾瑾渊闻言，唇畔溢出一声低笑，嘴角也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说到良心，顾逸笙你不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两句吗？” “朕与姜绾芸是什么关系，你与姜绾芸是什么关系，你不清楚？” “不...不都是一家人嘛...”小王爷明显底气不足。 “一家人也分亲疏远近。”顾瑾渊凉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她是嫁给朕了又不是嫁给你了，能给你做东西吃就不错了，没点儿自知之明。” 顾逸笙：“...” 待母后回来，他一定得跟母后确认一下，问问母后，谁不是她亲生的！ 母后，这会儿还在玉泉山庄，暂时没办法给他“解惑”，但是在遇到自家皇嫂时，稍稍跟她诉苦一下，还是可以的。 第782章 鬼知道他吃了会怎样 顾逸笙这么想了，也确实这么做了。 当日，姜绾芸来给顾瑾渊送汤的时候，顾逸笙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儿地把近日的事，以及皇兄今日的话，全都同她讲了。 “姜美人，你说本王是不是很惨！”顾逸笙趴在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姜绾芸：“...” 确实...挺惨的... 抿抿唇后，姜绾芸方才想好说辞，放缓了声音稍微安慰了一下对面的人，“那些东西，要是不想收，就拒绝了吧。” “您的身份与陛下不同，拒绝的理由也更多。随便找个身份不合适的理由，应当都能拒之门外的。” “那不行。”顾逸笙苦着脸道，“本王要拒绝她们，确实挺容易的，可本王若失把她们都拒绝了，唯独收你一个人送的东西，这样会更不合适！” 关于这一点，小王爷叫苦归叫苦，但事情他还是拎得清的。 如果别人他一点儿都不搭理，只跟姜绾芸有来往，那事情就很微妙了。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好歹是个王爷，也是不该与后宫女人有太多接触的男子。 如果大家都对他表达好意，他皇兄也不在乎，他也都平等一些对待，那这件事，就没什么好说的。 可如果他区别对待，只收一个宫嫔的东西，那有些嘴碎的人，就不知该说什么闲话了。 就算没有人瞎说，后宫里某些不省油的灯，也会编造些事情，让大家传的。 谣言伤人，虽然他不是很在乎别人怎么说闲话，皇兄也不会因此就有什么不信任，但皇嫂的名节，还是很重要的。 以后，皇兄多半是要立后的。就算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顺利立后，他也不能在这种时候任性，对每个人都分出个亲疏远近来。 “可是您这样…”他说得也没错，可是…姜绾芸默了默，又换了个思路道，“不然就都不收？您要是想吃什么，直接来陛下这里吃？” 去自己亲哥哥那里蹭东西吃，别人总说不上什么了吧？东西虽然是她做的，但小王爷却是从皇帝陛下那里要的。 这样，就算是怎么设计，也不能编排出一句闲话来吧？ “不了不了不了，本王宁远继续受骚扰！”一听以后吃东西都要来御书房，顾逸笙连忙坐直了身子，再也不抱怨了。 “您这是何必呢？”姜绾芸不是很懂他的想法。 反正目的就是为了吃，能吃得开心不就行了，怎么点心怎么到手，也没有必要深究吧？ “虎口夺食！虎口夺食这个词你明白吧？”顾逸笙左右看看，确定周围一圈都没有人之后，才又压低了声音同姜绾芸道，“从皇兄嘴里抢东西，比受几个女人骚扰可怕多了！” 在姜美人的事情上，皇兄一贯小气，再加上她做的又是皇兄最爱的甜食！ 鬼知道，他吃了会怎么样？！ 比起皇兄，他还是觉得，那些就算骚扰他，也不敢太直接、太大胆的宫嫔，要好对付许多！ 至少，她们全部加起来，也没一个皇兄能算计人！ 第783章 会没人喜欢的！ “呃…”姜绾芸对于他的抵触，有几分吃惊，在她的印象里，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是很好的。 而且，以前大家都说，陛下对谁都是一幅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模样。唯独，对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不同。 虽然严厉，但谁都能看得出，陛下其实是纵着小王爷的。 不仅没把人打发到封地去，让人留在了京城，还时不时就把人接进宫里来小住。从百忙之中抽空，亲自教导功课和武功。 能让陛下这般上心的，全天下，除了先皇太后，也就这么一个弟弟了。而且，对先皇太后好，那叫敬重，对自己弟弟好，那可就是用宠着的了。 以往，无数女子羡慕的对象，可都是小王爷呢！ 现在也是！ “暂时就这样吧。”顾逸笙长叹一口气，“反正本王也不在宫里住多久，再待个四五日，就回去了。” “那...您觉得这样更好就暂且这样吧...”姜绾芸微微颌首，语气同样有些无奈。 “所以...姜美人，你说我们到底是不是一家人啊。”顾逸笙双手托腮，神态萎靡不振。 “呃...自然是的。”姜绾芸抿抿唇，劝道，“您应该知道的，陛下说话就那样，您别太放在心上。” “陛下心里，应该还是很疼您的。对于您的事，陛下不都是亲力亲为的？放心吧放心吧。” “那本王还能去找你拿点心吃吗？”顾逸笙托腮，继续看着姜绾芸，试探问道。 “自然是可以的。”姜绾芸肯定点头。 不过是点心而已，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小孩子喜欢吃，派个人过来拿一些，能有什么关系？ 顾逸笙这点儿小要求，她想都没想，便应下了。 见她应下，顾逸笙终于从哀叹中恢复了生机。不过想了想，他又道，“不然...以后你就一次给本王多送一点儿吧。” “可以管好几天的那种！然后少送几次，这样就好了。” “糕点这种东西，放不得。”姜绾芸微微摇头，直接就拒绝了他的提议，“最多放个两三日，就吃不得了。” “现在天气严寒，估摸着能多上个一日半日的，可若是夏日，也就是一两日的事情。” “您要是吃了放久的点心，吃出了什么事儿，妾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好吧...”顾逸笙垂头，“那就暂且先这样吧。” “不过，你能不能帮本王跟皇兄说说，别这么凶了？他总是这样，会...会...” 想了想，顾逸笙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不过不说不代表不想，那没出口的话，他还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皇兄脾气要是一直这个样子，以后会没人喜欢的！ 想归想，他心里对于自家皇兄的惧怕，还是丝毫不曾减少的。顾逸笙在跟姜绾芸抱怨完之后，很快就匆匆告辞，然后溜之大吉了。 刚刚抱怨了一下自家皇兄的人，是没有胆量留下来用膳的！ 当然了，他也知道，有姜美人在的时候，他家皇兄，其实并不是特别希望他留下来一起。 第784章 太后以前也不容易 作为一个明事理的人，顾逸笙也挺自觉。皇兄和未来皇嫂单独相处的时间，他绝不干扰！ 只是，他就算是溜之大吉了，在用膳的时候，顾瑾渊还是问起了身旁人，“顾逸笙今日是不是跟你告状了？” 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就知道，绝对是顾逸笙跟她嘀嘀咕咕说了什么，然后，她就有了劝他的想法。至于现在犹豫，估计是因为还没组织好语言。 “不是告状...”姜绾芸扯扯嘴角，试图跟他解释一下，“殿下就是讲述了一下自己最近的遭遇，没说别的。” “他能有什么遭遇？”顾瑾渊撇撇嘴，“那些给他送东西的宫嫔，都不方便直接去见他。给他送点心，也不过是叫身边的宫婢或是太监送去的。” “下面的人给他送东西，难道还要他亲自出面去接吗？他那翠竹轩又不是没有伺候的人了，忙碌，也是下面的人忙碌。” “他左右不过是能看到屋里又多了几个食盒罢了，能有什么委屈的地方？” “您这么说没错。”姜绾芸先是连连点头附和，随后才又开口道，“可是...” 不过，她后面的话只是刚刚起了个头，便被顾瑾渊一记冷眼直接给打断了，“姜绾芸，他看见几个食盒你就觉得他惨，那朕每日也不堪其扰，怎么没见你心疼朕呢？” “裴总管不是帮您都把人挡了吗？”姜绾芸侧目，奇怪看了他一眼，“您...连食盒也没看见啊...” “你...！”顾瑾渊气急，要不是怕吓着她，估计当场就把筷子摔了。 见他是真生气了，姜绾芸连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同时连声道，“别气别气别气，吃饭呢，气着了吃东西对胃不好。” “哼。”顾瑾渊一声冷哼，虽然回过了头去没再瞪她，但筷子，也没再动了。 遇到这种情况能怎么办？只能劝啊！ 天气寒凉，虽然这御书房的偏厅内，已经生了炭火，但到底不比夏日，菜还是冷得比较快的。 姜绾芸见他还气着，不愿意自己动筷子，只能动手帮他布菜。同时，还得缓声劝道，“陛下别气了，先用膳吧...” 眼下这情况，姜绾芸也很无奈。 她这算不算是...哄好了小的，又惹急了大的？ 此时，她脑海中，甚至还忽然生出了个大胆的想法——太后以前，也不容易！ 要平衡这俩儿子，必然...要花费不少心思吧？ 在他碗里放了不少菜之后，姜绾芸发现，单纯给他布菜，是没有什么用的。因为这人就是这样，他不想吃了，把东西放他碗里也是没有用的。 看了看碗里已经堆积成小山的食物，又看了看他拿着筷子，却没有丝毫动作的那只手...咬了咬牙，她终于放弃了把夹起的菜直接放在他碗里，而是，转而送至了他唇畔。 放在碗里不吃，送到嘴边，总应该能屈尊张下口了吧？ 一块酥肉，就这么直接被送至了顾瑾渊唇畔。炸得金黄的肉条，就这么抵在他唇畔，只要他张口，就能直接吃进嘴里。 第785章 必须心疼！ 饭来张口，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虽然没有看她，但她送到自己嘴边的东西，已经抵上自己的唇了，顾瑾渊自然是有感觉的。 气，自然是还气的，但对于她亲手送到自己唇畔的菜，他还是有想法的。 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到底要不要张口呢？如果现在不理她，那以后，是不是就没这待遇了？ 顾瑾渊纠结许久，就在姜绾芸都快因为手臂酸疼打算把手收回来的时候，他终于作出妥协，轻启朱唇，一口咬掉那快酥肉。 见他终于吃了，姜绾芸也就放心了，“您还是快吃吧，免得菜凉了，吃了胃不舒服。” “那之前朕问你的问题呢？”即便已经作出妥协，但对于之前的事，他还是耿耿于怀。 “心疼心疼，必须心疼！”姜绾芸一听就明白，这人是还在就之前的事儿，跟她计较呢。 为了平复他的不悦情绪，她也没有什么原则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想听这话，她就说给他听好了。 “哼。”得了满意的回答之后，顾瑾渊也就不再同姜绾芸计较了。 慢悠悠抬起拿筷子的那只手后，他便又开始优雅用膳了。 只是在这过程中，他就没再像之前一样闲着了，一边吃，他还不忘一边问姜绾芸道，“明日朕就休沐了，你的糖醋排骨，学得怎么样了？” 一听他关心的问题已经转到糖醋排骨上面了，姜绾芸那高悬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 “陛下放心，已经都学好了，还试验过了，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姜绾芸抿唇，正色道，“不说色香味俱全，但至少，是不难吃的...” 上次那盐放多了的汤，被他记了太久...为了防止他再“记仇”，她现在，是小心再小心，绝不敢再有任何差池！ “不难吃？”顾瑾渊弯唇，淡淡睨了她一眼，“姜绾芸，你的要求就这么低吗？” “妾不过学了几日，自然是不敢夸赞自己的手艺有多好的。”姜绾芸安然回道，“况且，有御厨在前，妾的手艺，就显得更一般了。” “只希望，陛下到时候不要嫌弃才好。” 显然，对于顾瑾渊的反应，她心里是早有预料的。所以之前那一番说辞，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在回答的时候，自然是滴水不漏的。 对此，顾瑾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淡淡道，“朕就没有嫌弃过你，你不用希望了。” 要是担心难吃，他还让她去学什么？想吃什么，随时让御厨做不就行了？ 御膳房那边儿，什么菜系的高手没有？天下名菜，想吃哪一道，尽可点来。只要能说，那边的御厨，就能想办法给做出来。 让她做，可不就是因为...想吃她做的东西吗？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东西是谁做的！ 他这话，饶是姜绾芸准备周全，也不知该怎么回。最后，她也只能点点头，低声道了一句，“好。” 饭后，姜绾芸本想同往日一样直接回锦瑟居，然后，第二日再直接去凌云宫找他。 第786章 正中下怀！ 可人还没出门，就被顾瑾渊给叫住了，“你不觉得，你这样跑来跑去的，很麻烦吗？” 姜绾芸回首，不解瞧着那个仍旧在原位上坐着的人，“不麻烦，妾每日左右无事，多走走，也算是锻炼身体了。” 她其实能察觉到，他话语背后隐约藏着的更深入的意思，但她却不太敢往下想。直觉告诉她，她的胆子，承受不住他那些意思。 顾瑾渊闻言，不由“啧”了一声。 随后，他也不再拐弯抹角地跟她提，干脆直接起身走到她面前，垂眸直直看向她，“不如...你等等朕？” “呃...可是等您看完奏章...”姜绾芸陷入纠结。 等他并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她也不可能吃完了，走回去就直接沐浴上床睡觉。 自己窝在房间里，也是要做些别的事情，稍微打发一下时间，再合眼入睡的。 况且，现在宫里也不用请安，睡得早些晚些，对第二日也没什么影响。 只是，她记得他之前说过，初冬夜寒，若是她在他这里待晚了，就不用回锦瑟居了。直接，跟他回凌云宫就是。 他现在叫她等着，等他阅完奏章。若是那时候已经很晚...她是照例回锦瑟居住呢？还是会被他直接带去凌云宫住？ 直觉告诉她，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而且，她甚至感觉...他说这句话，就是为了让她去凌云宫住。 “所以你不愿意等朕？”顾瑾渊微微偏首，唇畔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正如姜绾芸所想，顾瑾渊就是在等她点头，然后...好带她回凌云宫去住。 在他看来，今晚回去，明日再早早跑一趟凌云宫，实在是太麻烦了。不如今日就在凌云宫住下，明日还能多睡一会儿。 “不是。”姜绾芸抿唇，“这是天晚了之后，外面就更冷了...” 他没明说，她也不好明着拒绝。如此情况下，她也只能拐个弯儿，委婉拒绝。 可顾瑾渊在听了她这句话后，唇畔的笑意，却更深了。 “如果你怕回去晚了天冷，可以乘朕的御撵，同朕回凌云宫去住。偌大一个凌云宫，要给你挑个地方住还不容易？”他弯唇，笑吟吟道，“凌云宫的地方，任你挑，想住碧霄殿朕都应你，如何？” 她那一袭委婉拒绝的话，还真是...正中下怀！ 姜绾芸：“...” 她怎么总觉得，自己又被他给忽悠了呢？什么叫她想住碧霄殿也行？她一点儿都不想住碧霄殿，她只想回去睡自己的床！ 既然他这样...姜绾芸决定，还是开门见山好了，“妾不想住凌云宫，妾觉得...自己还是回去住比较好。” “为何？”顾瑾渊收敛笑意，上前一步逼迫她靠上门版的同时，一双漂亮的凤目也微微眯成了危险的弧度。 “又是...”说着，他还微微倾身，让自己与她处于相同高度，逼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因为你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在凌云宫过夜？” 她不想住凌云宫，没什么关系，她若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拒绝入住，这就会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了。 第787章 得补偿一下朕 身份怎么了？身份比他重要吗？ “这只是一个原因。”姜绾芸忐忑答道，“主要还是，住凌云宫的话...会有些...呃...不自在吧...” 她这倒也不算事胡说八道，确实如她自己所言，她若是住在凌云宫，一定会生出一丝紧迫感来的。 那毕竟的皇帝所居之地，住着，会有一丝压迫感和不自在，也是正常的。 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你不是跟朕住过吗？那碧霄殿的床，你不是也躺过吗？”顾瑾渊眯眸，“是床让你不舒服了还是人让你不舒服了？说说？” 姜绾芸：“...” 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了，因为她不管答哪一个，似乎...都会触怒他？ 说床，那不就还是第一个问题，在跟他谈身份，瞧他之前那势头，保管不高兴！ 可如果说人...得，这也不用拐弯抹角了，直接就能让他当场大怒。 如果二者非要选其一的话...姜绾芸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开口挑了前者，“床吧...” 人...说实话，抱着他睡，除了有些心理上的压力之外，还真没什么不舒服的。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很好闻，温暖的身躯，冬日里抱着也很舒服。 “好。”顾瑾渊在得了答案之后，便一字一顿道，“距离入睡，还有一段时间，朕马上，就让他们去把床换了。” 姜绾芸闻言，先是一怔，反应过来之后，方才立马道，“别别别！妾不是那个意思！” 换床？开什么玩笑？！ 弄个大动静出来，然后，明日又让各种传言满天飞？ “那你是哪个意思？”顾瑾渊回望她的双眸，认真问道。 他今日，似乎是铁了心的，一定要把她拉去凌云宫休息了。 “妾...”姜绾芸张口，一时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的问题。纠结一会儿后，便想着，要不...就不反驳他了？就去凌云宫住？ 可就在她准备点头之际，顾瑾渊却先她一步开口，“罢了，不问你了，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 只是话音刚落，他就又紧接着开口道，“不过...你方才所言，让朕心情不好了，你得补偿一下朕。” “怎么...唔！”姜绾芸想问他要怎么补偿，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人便被他按住了双肩，压在身后的门板上，深深吻住。 不同于以往的柔和，他这带着不满的一个吻，似乎有些许强制性和压迫性，让她始终处于弱势、没有反抗能力的一方。 不过，鉴于上次不小心把她的唇咬了个伤口，顾瑾渊这回，强势之余，也没有再以咬人的方式发泄不满。 细细密密一个吻后，顾瑾渊方才稍微后退，抵着她的前额道，“你若是下次再拒绝跟朕住，朕就搬到你锦瑟居去住。” “那不行...”姜绾芸缓过气来后，方才摇摇头，老实道，“去锦瑟居住太委屈您了，还是住凌云宫吧...” 说完，她便发觉他一双凤目微眯，琉璃眸子中，露出了危险的神色。 仔细回想，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之后，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妾同你住凌云宫。” 第788章 明日叫朕起床 果然，就是这么短短一句话，就让之前散发浓浓危险气息的人，重归宁静。 “算你识相。”顾瑾渊撇撇嘴，随即，又低声道，“还有，住在锦瑟居，也不算委屈，朕对外在的东西，并无多少要求。” 他的吃穿用度，只是按照标准制度来的，至于他自己，很少特意要求增设什么。 况且，住锦瑟居，目的是为了人，又不是为了起居条件，能有什么委屈的？ 比起同她住锦瑟居，他倒是觉得，一个人住碧霄殿，才是委屈。 “呃...妾也是怕您睡着不舒服。”姜绾芸扯扯嘴角，见他不气了，又小声提醒了他一句，“陛下，您...还需要妾陪您把奏章看完吗？” 不管是陪他还是让她自己先回去，这...能不能先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家好好儿说话？ 他这么抵着她站在门板边上儿，姿态，实在是...有些尴尬。 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她不仅能近距离瞧清他那倾国容颜，还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道。诱惑实在太大，她有些担心...呃...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就成了“登徒浪子”... 那就太丢人了... “不用了。”问题，顾瑾渊是回答了，但是后退，却是半步都没有的，“你早些回去吧，别在外面吹冷风吹着凉了。” “如果...你要是因为在外面受凉，染了风寒，朕就不会问你愿不愿意过来住了。” “朕会，直接让裴贤盛带人去锦瑟居，把你的东西，全部都搬到碧霄殿来。听懂了？” “懂了懂了。”姜绾芸忙不迭地点头。 他的语气很认真，让人一听就能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如果她真的没注意染了风寒，她觉得，他一定是能把搬东西的事情做出来的。 “嗯哼。”见她非常老实，顾瑾渊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有，你今日不愿意同朕住，那明日...你就负责叫朕起床吧。” “自己，早点儿来。” 他想一睁眼就瞧见她，可她又不敢同他睡，那没办法，只能折中处理。让她...早些来叫他起床。 “叫您起来？”姜绾芸微愣，“那您休沐时，早晨一般都睡到什么时辰呢？” “巳初之前。”顾瑾渊说罢，又想了想道，“太早了估计你也起不来，就巳初吧。” “若是比巳初晚...”后面的话，顾瑾渊没说出口，但姜绾芸不听也明白，他后面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他的威胁，一向是...踩在她底线后面的。 “明白，妾一定早些起来，过去叫您！”姜绾芸没跟他讨价还价，直接就点头应下了。 她知道，跟他讨价还价，是没用的。还不如快些应下，好让他...往后退一些，放她离开。 “嗯。”见她答应得飞快，顾瑾渊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他又弯唇，淡笑着补了一句，“如果你觉得早起太辛苦，也可以考虑就住凌云宫。” “住凌云宫，就不需要叫朕起床了。” 姜绾芸：“...” “啧，瞧你那不愿意的样儿。”顾瑾渊撇撇嘴，再次在身前人的唇上落下一吻之后，方才退后把人放开。 第789章 为何执着于凌云宫？ “行了，你回去吧。”说着，他便直接开门，唤来了已经恭候在外的福禄，让他安全把人送回去。 不过，再福禄即将同姜绾芸一同离开的时候，顾瑾渊又微微蹙眉，出声把两人叫停，“你们等下。” 自从前几日那一场雨之后，京城的天气，便从秋日的凉，彻底转入了冬日的寒。 特别是在太阳落山之后，肆掠的寒风一起，便能把寒意吹到人骨头缝儿里去。 姜绾芸身上那件披风，虽然也是冬日用的，防寒效果也不错，但顾瑾渊怎么看，都觉得她那背影太单薄。 仿佛寒风一起，就能把人给吹走似的。 让她就这么回去，他还真不太放心。抿抿唇后，他干脆回身把自己常用的那件狐裘披风给拿了出来。然后，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帮她披在了身上。 “陛下，这是您的...” 姜绾芸话还未说完，便被顾瑾渊直接打断，“嗯，外面天冷，你先用，明日再回来就是了。” “那您...？”姜绾芸微蹙娥眉。 他晚上回去更晚，身上要是什么都不披一件，不知得冷成什么样子？ “御撵上有手炉有炭盆，你还会冷着不成？”顾瑾渊淡淡道，“赶紧回去吧，再犹豫，朕就直接让御撵送你回去了。” 姜绾芸：“...诺。” 他要坚持，她也没办法，只能裹好自己身上的两层披风，同福禄一起，往锦瑟居的方向走去。 顾瑾渊慵懒倚在门框上，直到远去的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方才悠然收回视线，重返书房。 裴贤盛见自家主子要开始忙碌了，连忙跟了进去，在旁边添茶研墨，做好一系列准备。 不过，在忙完这些杂活之后，裴贤盛却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同顾瑾渊建议道，“陛下，您何必委屈自己呢？” “您若是觉得姜美人好，完全可以直接让奴婢去内务府知会一声，然后传人去如意殿...” 自家主子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明明就是很想人留下来的。不然，干嘛每次送人走，都会在后面看着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目光？ 这姜美人也不是别的什么人，那本就是后宫的宫嫔。若皇帝陛下喜欢，直接下诏，让人送去如意殿侍寝，岂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姜美人本身，也不是抵触陛下这个人，只是觉得凌云宫，不是适合她住的地方。 在裴贤盛看来，这事情，再简单不过了。 直接传唤人去如意殿，然后，万事具备，圆满和美，多好。 陛下为何...非要执着于凌云宫？ “如意殿？”顾瑾渊抬眸，左手单手托腮，右手指尖微动，捏着笔在指间打了一圈儿转，方才嗤笑道，“那是宫嫔侍寝的地方。” “是啊...”裴贤盛愣住，“那可不就是...宫嫔专门侍寝的去处吗？您若是传姜美人去那边，她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说完，裴贤盛还在心里默默补上了后面半句，她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此事... 第790章 确实挺委屈自己 “朕当然知道，那样她不会拒绝。”顾瑾渊淡淡睨了旁边的人一眼，语气中含着几分凉意，“可是那地方意义不一样。” 在裴贤盛不明所以的目光中，顾瑾渊默了默，又轻启朱唇，再次开口解释了一句，“所有宫嫔侍寝，都会去那里，她们之间，或许背景不同，或许品阶不同，但侍寝这件事情，于她们来说，却没有任何区别。” “大家，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低贱。” 皇帝的众多女人，为了伺候皇帝，然后随便挑出一个送去固定的承欢地方，等着皇帝去睡？ 这是帝王家的规矩，也是很多豪门贵族常用的手段。 似乎，事情本来就该是这样，没什么不对。可是...顾瑾渊却觉得，这事...听起来就是在侮辱她。 让她同一个普通宫嫔一样，去如意殿承欢？可在他的眼里，她与普通宫嫔，是不一样的。 他也没有，把她放在低自己一等的位置上，用“承欢”或是“宠幸”这样的词，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虽然没有把核心意思表达出来，但裴贤盛却是稍一思忖，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陛下这是...没办姜美人当一般宫嫔啊... 动真情了？冷情薄幸之人动情，那可比普通人动情要来得不容易，也来得更真。那这以后...姜美人可就是...那位子的唯一人选了？ 对于自己从小伺候到大的主子，裴贤盛还是很了解的。这位从来就不是一个受制于人的人。他不可能把皇后的位置，让给任何一个他不喜欢的人。 以前，他都怀疑，瑜国这一任皇帝，会不会成为瑜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没有皇后的帝王。 但现在看来，这个问题，似乎是没有必要再琢磨了。 思虑清楚之后，裴贤盛便微微垂首道，“奴婢省的。”随后，他便恭敬向顾瑾渊行了一礼，退下了。 裴贤盛离开之后，顾瑾渊又捏着朱笔，再在指间转了一圈，“啧，裴贤盛说得也挺对，朕确实挺委屈自己的。” “等以后...可得叫她好好儿补偿一下朕。” ... 姜绾芸回去之后，身边的两名宫婢对于她把皇帝陛下常用的狐裘披风都给裹回来了这件事，还是非常惊奇的。 虽然自家小主现在三天两头地往那位那里跑，可这披风...小主现在和那位的关系，已经这么近了吗？！ 她们惊奇的目光，姜绾芸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出来。 不过今日，她却是没空再与她们说这些闲事了。沐浴之后，她便直接一头扎进被窝，闭目养神，开始培养睡意。 最晚巳时...那位起得，还真够早的... 既然是休沐的日子，为何不直接一觉睡到午时起来吃饭呢... 从她这里行至凌云宫，怎么着，也得接近一个时辰的时光。也就是说，她最晚得辰初起来... 再加上需要一些准备的时间，估摸着，她卯正就得起来。 这么一算，她也没几个时辰可以休息了，早睡早起，不早些休息，她还真怕耽误了去叫醒他的时辰。 第791章 本身就是个忌讳！ 翌日，天还未亮，姜绾芸便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觉是睡够了，但是这初冬的季节，没人会想轻易离开被窝，她也不例外。 但与那位的约定在前，就算有千般万般不愿，她也得早起。然后...赶在他睡醒前，去碧霄殿叫他起床... 从被窝里爬出来的瞬间，姜绾芸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昨日，不该犹豫的，就该一口答应他，住碧霄殿去... 这个想法，仅出现了一瞬，便被逐渐清醒过来的人，摇头否决了。 天子寝宫，她还是不应当有想法的。 整理好思绪之后，姜绾芸便唤来了扶柳伺候自己洗漱梳妆。知他不喜欢脂粉味，在扶柳打算为她上胭脂的时候，她便摇摇头，让扶柳退下了。 此时，她不由觉得，皇帝陛下这喜好，其实挺不错的，又为她省了一段时间… 收拾好一切之后，姜绾芸连早膳都没用，便匆匆出门，往凌云宫的方向去了。 因为皇帝陛下就寝时不喜欢太多人打扰，所以她到碧霄殿时，外面，并没有多少人守着。 不过，为了保证皇帝陛下安全，这些守着的人，个个儿都是顶尖高手。 姜绾芸在殿外稍微往逗留了一会儿，前去通知裴贤盛的人，便领着裴贤盛一同过来了。 裴总管不在，他们不敢随意放人进去。虽然知道姜美人和陛下的关系不一般，但在陛下就寝的时候随便放人的胆量，他们还是没有的。 所以这件事，还得请裴总管拿主意。 “姜美人，这么早就来了？”裴贤盛瞧见姜绾芸的时候，神情中的惊讶，并未完全被掩盖。 显然，对于姜绾芸这么一大早就过来的事，他也是持惊讶态度的。 姜绾芸冲他微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 之后，她便直言道，“是陛下昨日要求的，说要妾今早早些过来，唤他起床。所以…还望裴总管行个方便。” “陛下让您唤他？！”裴贤盛闻言，面上微末的惊讶，立马就转化为了巨大的诧异。 叫那位起床？开什么玩笑呢？！ 惊讶之余，他还忍不住跟姜绾芸再确认了一遍，“您确定您没有听错吗？！” “确定没有。”姜绾芸肯定答完，又疑惑看向裴贤盛，不明问道，“是…叫陛下起床…有什么忌讳吗？” 她没叫过那位起床，没什么经验，所以关于这其中的忌讳，她也不是特别了解。 皇帝陛下昨日那轻松的态度，并为让她多想，可今日…裴总管这幅神情，她总觉得，这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岂止是忌有讳？”裴贤盛无奈叹了口气，“而是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忌讳！” “陛下平素日理万机，忙碌得很，休息的时间，自然也没什么。所以每当休息的时候，便特别反感别人打扰。” “您看这周围，总共也没站多少人，为的，就是不在陛下休息的时候，影响到他。” “您若是直接把人唤醒，那可就…犯了大忌了…” “那妾这任务…”姜绾芸闻言愣住，一时间，只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第792章 必须得叫！ 她早该猜到的，那位不可能就那么轻易放过她，他给的任务，真是… 姜绾芸抿了抿唇，又纠结问道，“那裴总管…可有什么好方法，可以唤陛下起床？” 顾瑾渊上朝前，都是由裴贤盛领着人，在周围伺候的。若是睡过了时辰，自然也应该是裴贤盛叫起的。 所以，她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裴贤盛，期望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可裴贤盛在听了她的问话之后，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奴婢也无什么好办法。” “陛下习惯了早起，上朝的日子，大多都是自然醒的。就算偶尔有睡过去的时候，奴婢也都是直接唤的。” “陛下被强行叫醒，虽然会不太高兴，但是正事在他心里，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就算不高兴，陛下也不会说什么。” 所以裴总管这意思，就是...让她自求多福咯？ “那...”姜绾芸抿唇沉思片刻，又看了看天色，发现确实不早之后，她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道，“麻烦裴总管行个方便，妾先试试吧。” 眼看这天色，应当是离巳时不远了。她进去叫人，只是可能会惹得人不愉快，但若是她不进去，他就是必然会不愉快了。 再说这“叫醒”的任务，本就是他昨日自己留下的，他就算是不高兴，也不能责怪她吧？ 权衡利弊之后，姜绾芸还是觉得，得叫，必须得叫！ “那您请吧。”裴贤盛见她做了决定，便直接吩咐人，把身后大殿的门给开了一条缝，容她过去。 待姜绾芸进去，合上门之前，他又低声嘱咐了一句，“若是陛下起了，您只需吩咐一声，奴婢会带人进去，伺候陛下更衣的。” “好。” 碧霄殿内，装璜摆设都精致而不失典雅，哪怕是个普通人走进，也能感受到，这座殿宇的主人，是一个非常讲究的人。 殿内空间很大，从正厅往内，还能见到书房、饭厅等一系列大大小小的屋子。 幸亏他的卧房，是她去过一两回的。不然，就这么一间间的屋子，没个人领着，她还真不知该怎么走。 跟随回忆步步向前，稍微转悠了一会儿，姜绾芸便寻到了卧房所在。 大概是为了方便伺候的人进来，卧房的门，并未落锁，仅仅是虚掩着。她轻轻一推，那门便在寂静中，发出细细一声“吱呀”，顺力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不是很宽敞，但却足够姜绾芸一人通过了。 进门，又重新将门掩好之后，她便蹑手蹑脚地向那被帷幔笼着的巨大龙床走去。 帷幔是几层薄薄的轻纱组成，能起到适当掩盖的作用，同时，也不会闷着里边儿入睡的人。 离得近了，透过那几层轻纱，便能隐约瞧见那躺在被褥里的人影。 姜绾芸不曾习武，所以眼下隔着一段距离时，也听不见他的轻浅的呼吸。但就眼下这安宁的状态，她还是能判断出，那位是还睡着的。 “呼...”见状，她不由在心底舒了口气。总算是，赶在他醒来之前，到了床边... 第793章 要怎么叫他？ 稍微凝了凝神，又深呼吸几次之后，她才又继续蹑手蹑脚向前，行至床畔，捞起帷幔，侧身进去。 没有了轻纱的遮挡，床上人的身影，她便瞧得无比清晰了。 皇帝陛下睡觉的姿势非常规矩，一看就是从小受过良好礼仪规矩的教习的模样。 他虽是仰面朝上睡的，但头，却是微微偏向里侧的。单手压着锦被放于腹部，另一只手，则是压着一段墨色青丝，随意放在身旁。 他所着的，是蚕丝所制的雪白里衣，里衣上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花纹，只是在用安暗纹纹着一条腾飞在云霄中的龙。 里衣宽松，那一段白皙如玉的皓腕，随意从袖口中探出，压在墨色的发尾。黑白两种极致的对比，更是互相衬得对方更为美好。 顺着他绸缎一般的发丝上看，便能瞧见那张如谪仙遗世般倾国绝色的容颜。 不过此刻，因着他朝里偏头的动作，姜绾芸也只能瞧见他侧露在外的小半张脸，瞧不清他的完整容貌。 静卧在床上的人，哪怕一动不动，也能将瞧见他的人的目光吸引，让人舍不得从他身上挪开眼。 姜绾芸现在，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忍不住看了他好一会儿，她方才开始思考，该怎么把这人叫醒。 “陛下？”她轻轻出声，试图直接将人唤醒。 尚在睡梦中的人受到外界的打扰，平静的面容上，一双隽秀的眉，便忍不住蹙起。 对于姜绾芸出声叫他，顾瑾渊是有感觉的。不过刚醒的人，还带着浓浓的困倦之意，再加上今日并无什么重要的大事，所以他也不愿强迫自己就此睁眼。 “呃...”见他蹙眉，姜绾芸顿时就收了声。这人长得太过好看，他那么一蹙眉，她便觉得，打扰他休息是一种罪过。 那要怎么叫他？ 姜绾芸纠结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看着躺在大床中央的人，露出些许犹豫之色。 龙床很大，睡上好几个人都不成问题，而他，就睡在床的中央。她站在床边，弯腰伸手根本碰不到他。 叫没办法叫，想伸手推他又够不着。 一时间，她还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她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单腿抬起跪上床边，再次伸手去够那睡在中央的人。 直接叫他会有罪恶感，那她换一种方法，推一下他，应该会好一些吧？ 她这样去够他，人是碰着了，可指尖刚刚触及他丝质的里衣，便被那应当沉浸在睡梦中的人忽然握住手腕，直接拉住。 姜绾芸原本就保持着倾身向前的动作，整个人重心都在前面。顾瑾渊这么轻轻一拉，她便直接向前，跌倒在了他床上。 显然，半睡半醒的人，也没有料到，自己这随手一拉，会有如此效果。 一双漂亮的凤目稍微睁开一条缝，大致看准了跌在自己身边人的位置，便干脆再次闭眼，随手将人拦腰一卷，掠至了自己身侧。 “陛下？”知道他大概是被自己吵醒了，姜绾芸便试探着又唤了他一声。 第794章 陪朕再睡会儿 不过，人都被自己抱在怀里了，原本还因为有些困倦，不想起床的人，自然就更不想起了。 顾瑾渊随手扯了被她压在身下的锦被搭在她身上，把她也拉入被窝儿之后，便直接把人紧紧收入怀中，埋首在她颈窝，低声喃喃，“别吵，陪朕再睡一会儿...” 说罢，他便在她颈窝处轻轻蹭了蹭，寻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了。 “陛...”姜绾芸本来是想叫他的，可在感受到自己脖颈处均匀的轻浅呼吸时，她就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反正今日是休沐的日子，本就该用作休息。既然他想再睡一会儿，就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就着当下别扭的姿势踢掉脚上的绣鞋之后，姜绾芸方才小心翼翼地调整好自己的动作，让自己在被他抱着之余，能有一个正常的姿势。 她的这些个小动作，顾瑾渊自然是感受到了。 在姜绾芸看不见的角度，他嘴角忍不住上翘，色泽艳丽的唇瓣也随之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同时，缩进被窝儿搭在她腰上的手，也稍微摸索了一下，找到了她纤细的手指，交缠而上。 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道，原本就还有些睡意的人，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被他揽在怀里，姜绾芸根本就没法儿动作，就连指尖缠着的，也是他骨节分明的纤长指节。 怕打扰了他入眠，她不敢随意动作，盯着帐顶发了会儿呆后，她也只能随他一起闭目，躺在床上养神。 虽然已经睡不着了，但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嗅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龙涎香味，摸着那只好看的手，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因是二次入眠，再加上平日里一直有早起的习惯，所以此次顾瑾渊也没睡多久，便清醒过来了。 前额所及之处，是女子光滑细嫩的肌肤，入眼处，也是她的一段纤细脖颈。 这种醒来就能看见心上人的感觉，让皇帝陛下在一天开始时，就处于心情良好的阶段。 顾瑾渊眯了眯漂亮的凤目，在睁眼躺了一会儿之后，方才有所动作。 姜绾芸本就是假寐，并未真的睡着，身旁安静入睡的人忽然有所动作，便猜到他大概是醒了，“陛下，您醒了？” “嗯。”顾瑾渊低低应了一声，随即便从她身下抽出手臂，就着侧卧的姿势，撑起身来，“起来吧。” “哦，好。”见他起身，姜绾芸也连忙跟着起身，想赶在他起来之前，率先下床把鞋穿好，然后去叫在外候着的裴总管进来伺候他更衣。 可两人之前靠得太近，手忙脚乱之下，她连自己手掌压住了他里衣的衣带，也没注意到。 论动作，后起的姜绾芸慢了顾瑾渊一步，也正是因为这一步，顾瑾渊在起来的同时，原本就松松垮垮系着的里衣衣带，就这么被她给直接“扯”开了。 雪白的丝质里衣，顺着他光滑莹润的肌肤滑落，不过转瞬的功夫，一具宛若大师精心雕琢，不带半点瑕疵的身体，就毫无预兆地暴露在她眼前。 第795章 一览无余 姜绾芸愣住，顿时不知所措，同时，眼前忽然乍现的“美景”，也让她短暂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仅是她愣住了，就连衣带滑落的顾瑾渊，也在那一刻，怔了怔。 显然，他事先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一幕出现。按照他所想，抱着她补个觉之后，他就该起床用膳了。 不过，他也仅仅是一怔，便恢复了理智。就着这单手撑床的动作，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出，指节微动，轻轻一拉，便重新将滑落的里衣给拉了起来。 他自然知道这只是个意外，所以本身，也没多在意这件事。 但在重新拉起里衣之后，他却忽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不小心扯开他衣带的人，此刻，目光仍然黏在他的领口处，半分没有挪开。 所以...她现在这是...看直了眼？一时间舍不得挪开目光了？ “噗呲”，忍不住轻笑出声的同时，顾瑾渊戏谑的目光，也落到了姜绾芸身上，“怎么着？还想继续看？” 经他这么一“提醒”，姜绾芸似乎也回过了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么不合礼仪。 “没有！”因着特别急于否认，她平日里柔和的声调，在此刻，不由微微拔高了一分。 也正是因为这忽然拔高的音调，让她有了几分刻意掩饰自己心虚的感觉。 “哦？是吗？”顾瑾渊撑着床铺坐直。 只是，在坐直之后，他并未急着起身，反倒是就这么抱着被子，盘腿坐在原地，微垂眼眸，饶有地看着那原本躺在他身侧的姑娘，“可是...朕明明瞧着你，眼珠子都快黏上来了。” 姜绾芸：“...” 她方才确实有那么一瞬，被美色所迷惑了，但是...也没有他说得那么夸张吧？！ 什么叫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她最多，就是看愣了神而已！ “咳...”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尴尬的同时，姜绾芸也赶紧把目光从他的身上挪开，防止自己再一不小心，就被美色所误。 “陛下您误会了，妾方才，只是比较惊讶而已。”缓过神来之后，她便试图开始解释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 “只是比较惊讶吗？”顾瑾渊微挑眉尾，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人，不退一步，“那你现在为何不敢看朕？” 大概是有心逗她玩儿，所以在发现了她的所作所为之后，顾瑾渊便放弃了重新系上带子的想法。而是...任由这里衣的领口，就这么大敞着... “非礼勿视，妾觉得...陛下还是应该先把衣服穿好。”姜绾芸抿唇，用余光偷偷看了他一眼之后，又快速挪开了目光。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就更不敢把目光往他身上挪了。 丝质的里衣太过柔滑，而他莹润如玉的肌肤，也是细嫩。他把手松开之后，原本已经拉起的领口，便又化作了大敞的状态。 具体有多少能够看见，她不确定，但就方才偷偷瞄的那一眼，她就知道，只要她抬眼正视，锁骨及胸膛，便可一览无余。 第796章 君子之言，小人作为 好在，他目前是抱着锦被坐着的，领口虽然大开，但自胸膛往下，应该没露出多少。 “非礼？”顾瑾渊玫瑰色泽的唇瓣，在听到她这句话的同时，便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姜绾芸，你都亲手把朕的里衣带子给扯开了，还跟朕谈非礼？” “你不觉得...你这是君子之言，小人作为吗？” 姜绾芸：“...” 抿唇纠结片刻之后，她方才又呐呐开口道，“陛下恕罪，妾方才...不是故意的...” 虽然他这人真的特别好看，她也时常会为他的美色所迷，但是...但是她也没有色令智昏，到了要去解他衣服的地步啊... “你说你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顾瑾渊明显不吃她这一套。 好不容易抓住个机会，可以逗她玩玩儿，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漂亮的琉璃眸子在眼眶中微微一转，他便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既然是你把朕的里衣带子给扯开的，那你...总该负责再把它系上吧？” “所谓认错，不应该是口头上说说的道理，姜美人应该明白吧？” 姜绾芸：“…” 所以…这件事情，她是逃不过了吗？ 见她不吭声儿，顾瑾渊也不着急催她，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静静等待她的回复。 他仿佛，就跟她在这件事情上杠上了。只要她不答应，他就会坐在这里，一直等她。 对于这人的了解，她还是有一些的。她知道，他是真能干出一直等着她回复的事情来的。 咬牙思忖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决定，就按他的要求来，替他重新把带子系好！ 见她终于动容，顾瑾渊嘴角笑容不由更深。 姜绾芸方才那一下，只扯掉了一边的带子，所以她强迫自己冷静之后，只是稍微理了下衣服，便帮他把带子给系好了。 系好带子之后，她也不在床上多做停留，手脚麻利地就从边儿上退了下去，穿好鞋，打算去外面叫人。 “站住！”她还没跑两步，人便被顾瑾渊给出声叫住了。 紧接着，她便从身后的声响分辨出，那原本抱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的人，已经下床向她走来。 “你这是，打算上哪儿去呢？”顾瑾渊下床之后，直接行至她身后站定，揽着她的肩，迫使她转回身来看着自己，“姜绾芸，你这是...打算临阵脱逃了？” “没、没有啊...”由于比他矮了近一个头的样子，她这一转身，目光便正好落在了他松松垮垮的领口处。 带子虽然已经系上了，但里衣本身就比较宽松。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瞧见，他露在领口外的那一截如玉锁骨。 强迫自己把目光挪到其他地方去之后，她方才接着自己之前的话道，“妾只是想去帮您把伺候您梳洗更衣的人都叫进来。” 说着，她又微微蹙起娥眉，劝道，“这室内虽然不冷，但您也不能就穿着一件里衣，光着脚在地上走吧？” “不管怎么说，现在也已经是冬日了，您还是快些回床上去躺着吧。” 第797章 不可以吗？ 在与他说话时，她方才发现，这人在下床之后，连鞋都没穿，就这么赤着脚，直接踩在了地上。 虽说这地上是铺了羊绒毯子的，但这大冬天的，他也不能赤脚到处走动啊... “不冷。”顾瑾渊直接就拒绝了姜绾芸的提议，同时，在她再次开口之前，抢先道，“朕该起了，但是更衣这事儿，不用别人伺候。” “什么...意思？”姜绾芸愣愣看着眼前的人，他该不会是想... 她脑海中那个可怕的想法刚一浮现，顾瑾渊便开口确认了她所想，“你方才解了朕的衣带，现在，自然应该是由你来伺候朕更衣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事情就该如此... “可妾不是帮您重新系上了吗？”姜绾芸说着，目光也随之挪到了他身侧那个被自己系好的漂亮蝴蝶结上。 确认那结打得好好儿的之后，她才又指着他的腰侧道，“您自己看。” “是啊。”顾瑾渊回了她一个“那又如何”的眼神之后，又淡淡开口道，“可是朕就是想让你伺候朕更衣，不可以吗？” 与她争了几句之后，他干脆连理由都不找了，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姜绾芸：“...” 看着眼前这理直气壮的人，她有那么一瞬间，都不知该如何接他说出口的话。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之后，面对眼前这人，她只得无奈点点头道，“可以...” 说罢，她又抿抿唇道，“但就算是妾伺候您更衣，也总得把衣服拿进来吧？妾去拿衣服，您...您还是先回去躺着吧，千万别着凉了。” “不用那么麻烦。”顾瑾渊说完，便直接对着外面喊了一声，“裴贤盛，进来。” 虽然隔得挺远，但他这被内力加持的声音，传至外面时，仍旧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裴贤盛在外等了近半个时辰，正寻思着姜美人怎么就一去不复回的时候，自家主子的声音，忽然就落入了耳中。 得了吩咐，他自然就不用再领着人在外苦等。 抬手招呼一声之后，一大群端着各种衣物用具的宫人，便紧紧跟随着他的脚步，鱼贯而入。 只是，在人都进入卧房之后，顾瑾渊却在接过清水和柳枝的同时，冲端着他衣物的人摆摆手道，“东西放下，然后都退下吧。” 嗯？退下？ 众人不明所以，包括裴贤盛，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之后，又补充解释了一句，“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 “诺。”裴贤盛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在顾瑾渊让他们走人之后，他便猜测道，更衣这项重任，很可能是...要交给姜美人了。 于是，他也不管别人有没有明白过来，招呼一声，便又领着一群人出去了。 而顾瑾渊这边，稍待片刻，在挥退了伺候他洗漱的人之后，便重新行至了姜绾芸身旁，“呐，朕已经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开始... 姜绾芸瞥了一眼旁边放着的七八个木盘，只觉头皮发麻。 第798章 要叫人记吗？ 豪言壮语应下来是一回事，可真正要做起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男子的衣物配饰与女子的大不相同，她之前，对于伺候他更衣的唯一经验，也就是上次秋猎时，被他叫过去帮他穿了件外袍，系了次腰带。 除此之外，她就真的没有任何，关于替男子更衣的实际经验了。 皇帝陛下的衣服复杂，她光是看着，都有些分不清哪样是该如何穿戴的，先后次序，又是什么。 好在，裴总管为人还算仗义，大概知道她懂得不多，所以让人放下托盘的时候，是依照次序放置的。 一边研究，一边把衣裳往他身上套，偶尔问问他，请他本人指导一下，倒是...也勉强能够蒙混过去。 但她并不熟练的手法，还是为这次更衣，照成了不小的阻碍。所以这更衣的时间，就变成了平日的两倍。 为他把绾好的发髻固定好之后，姜绾芸方才长吁一口气，心道，终于完了... “陛下，您下次还是让身边儿伺候的人来办这事儿吧。”姜绾芸跟在顾瑾渊身后，随他一边往外，一边道，“您那衣裳太麻烦了，妾一个人，实在是能力有限。” “你只是不熟练而已。”顾瑾渊丝毫不以为意，“等你以后熟悉了，替朕更衣，就跟自己穿衣一样顺畅了。” 姜绾芸：“...” 熟悉...说得轻松，他那复杂的衣物，熟悉更衣，那得多久去了？这还是普通衣物，若是那层层叠叠的朝服...她想都不敢往下想... 而且，她也不能每天都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爬起来，然后匆匆赶到凌云宫伺候他更衣吧？ 这不是...为难人嘛... 就在她思忖着应该怎么纠正他这可怕设想的同时，走在前面的顾瑾渊却忽然转过身来，在她快要撞上自己的时候，扶住了她的肩，“簪子歪了。” 说罢，他便动手替她把头上的那根簪子给扶正了。 不过在扶正了簪子之后，他的手，却没有离开她的肩，只是顺便，把人给揽住，然后直接进了饭厅。 饭厅内，早膳已经全部摆好了，里面候着的人，在伺候两人净手之后，也恭敬退下了。 唯独剩下一个裴贤盛，在两人用膳的时候，恭敬在旁边儿伺候。 “陛下...”裴贤盛瞧着已经开始用膳的两人，张了口，却欲言又止。 “何事？”顾瑾渊一边喝粥，一边淡淡开口问道。 “方才...”裴贤盛有些纠结，“要叫人记吗？” 之前他在外面一直候着，等了大概近半个时辰的样子，他一直不太明白，姜美人怎么进去了那么久都没动静。 直到领着人把衣物端进去的时候，他方才知晓，姜美人，大概是在里边儿陪着陛下又睡了一觉。 这一起睡了一觉，哪怕只是午休，也应当有个记录。 可...他昨晚上听陛下那意思，应当...是不想把姜美人当作普通宫嫔对待的。 那这还让不让人记录，便成了一个难题。 “咳...”裴贤盛这纠结一问，让顾瑾渊微微一愣，同时，也成功让正在喝粥的姜绾芸呛着了。 第799章 可有可无 他问得虽然隐晦，但这宫里懂规矩的人，谁不知道他方才那一问，是什么意思？ 宫嫔侍寝，都是该有记录的，显然，他已经把姜绾芸方才的行为，规划到侍寝那一类别去了。 顾瑾渊听见身旁的人呛着，在替她顺气的同时，也不由抬眸狠狠瞪了裴贤盛一眼，“朕只是小憩了片刻，自然不用。” 这裴贤盛，平日里看着挺聪明，怎么到关键时刻，就是个榆木脑袋了呢？！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拉来陪他睡了一会儿，他这一问，就又该把这面皮薄的人给吓回壳里去了。 这一来一回的，何时是个头？！ 被自家主子这么一瞪，裴贤盛也意识到，自己办了一件蠢事。于是，他当即就道了明白，然后...快速告退，给自家主子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没事。”顾瑾渊拍拍身旁人的背后，又安慰道，“是裴贤盛没弄清楚规矩，你不用管他。” “回头，朕会好好儿跟他讲讲规矩的。” 这要是把她给吓得缩回去，以后连陪他再睡个回笼觉都不愿意了，那他可怎么办？ 若真是如此，他非得好好儿跟裴贤盛算这笔账！ 退至门外的裴贤盛也意识到，这是继上次误会了主子和姜美人之后，他办的第二件蠢事。可...规矩它摆在那里，他这... 唉...长叹一口气后，裴大总管只能选择悲惨任命。同时，他也开始在心里祈祷，祈祷自家主子和姜美人能早日修成正果。 这样，他以后就再也不用为这些危险的事作考虑了！ “不是...”姜绾芸缓过来之后，却给了顾瑾渊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规矩妾还是懂的，妾只是...没想到裴总管...呃...会直接问出来...” 宫里的规矩，她在进宫时，便有专门的教习嬷嬷教导过。她知道，自己陪着这位睡了近半个时辰，确实是该留下记录的。 可是…她以为，这事儿会有人专门安排记录。记下来，留作存档，就完事儿了。 她完全没想到…裴总管会当面把这问题问出来… 顾瑾渊：“…”合着他还低估她的承受能力了？ 稍微一顿，他只能无奈揉揉额角，道，“知道了，你继续用膳吧，这件事，朕会和他们说清楚的。” 记？有什么好记的？外面有谁跟自己夫人同房是要记录下来的？再说了，以后她是会搬来凌云宫跟他一起住的！ 那些麻烦的记录，可有可无。 … 即便是休沐的日子，顾瑾渊也没彻底闲着，用完早膳之后，他便开始继续处理昨日的事。 而姜绾芸，则是在裴贤盛的带领下，去了碧霄殿后面的小厨房。 “姜小主，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您看…是否还有别的需要？”在下面的人忙碌安排要用食材的同时，裴贤盛则在一旁，询问姜绾芸是否还有别的需求。 “这些…”姜绾芸环顾一圈，在心中默念清点之后，便点点头道，“应该差不多了，如果再有别的需要，妾再叫人出去拿吧。” 第800章 做菜很麻烦？ “也行，那这边儿就先这么安排着吧。”裴贤盛微微颌首之后，便向姜绾芸颌首示意，带着无关人等先行退出去了。 因为时间足够充裕，所以姜绾芸每一步，都打算亲力亲为。小厨房中，除了两名烧火的太监之外，便没在留下别人了。 厨房这个地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只是做菜这件事，是她很久都没沾过的了。 但是，凭借自己对厨房的熟悉程度，姜绾芸很快，就掌握了技巧，渐渐熟练起来。 那位的意思，应当是今日中午要准备的菜，都交给她了。所以除了糖醋排骨这一道主菜之外，她还打算再用几样时蔬作配菜。 荤素搭配，简单，却很健康。 姜绾芸这边儿，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忙碌，全身心投入之后，倒也不觉得时光流逝飞快。 反倒是顾瑾渊那边的事情要少一些，他在把昨日尚未来得及做的一些事情做了收尾之后，便起身离开了座位，迤迤然往碧霄殿后面的小厨房走去。 小厨房外，等着听后差遣的福禄，一见到顾瑾渊前来，便想跪下向其行礼。但他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顾瑾渊给拦了下来，“不用麻烦了，里边儿情况如何？” “姜美人进去之后，奴婢便一直守在外面等候差遣。”福禄老实回答道，“不过里边儿准备的东西应当很齐全，姜美人…一直不曾出来过。” “一直不曾出来？”顾瑾渊微蹙眉头，抿了抿唇后，便道，“那你继续在外面守着吧，朕进去看看。” 做菜有那么麻烦吗？他这边儿奏折都看完了，她还在厨房里忙，甚至一直没有出来过？ 顾瑾渊进门之后，便悄无声息地行至姜绾芸身后，想偷偷看看她在做什么。 在他进来的时候，姜绾芸正在把手中的土豆切丝儿。那边，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土豆切丝儿，是最后一道准备工序。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顾瑾渊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却是把她给吓了一跳。 他走路向来没有声音，而她又很专心地在做自己的事情。所以，直到她开口出声，她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你这是…”顾瑾渊刚刚开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被他吓了一跳的人，便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手指给切到了。 “嘶…”在姜绾芸因为指尖的疼痛本能缩手的同时，指尖的伤口，也瞬间冒出了一颗颗血珠。 血珠从她白皙的指尖滚落，短短一臂的距离，却在中途滴落了好几滴。 可见，她这伤口，并不是破皮那么简单。 “给朕看看。”在短暂的错愕之后，顾瑾渊便赶紧掰着她的肩膀迫使她转身，然后把她已经含入口中的手指，给拉到面前，仔细检查。 伤口不浅，但是也不深，若不进行包扎，这伤口，肯定是不能自我愈合的。 “走，去包扎。”顾瑾渊想都没多想，便直接拽着她的手腕，把她往外面拉。 其面色之严肃，与当时得知豫州之事时，也差不了多少了。 第801章 直接抱走 “嗳！陛下！”顾瑾渊力气不小，他用力一拉，姜绾芸便只能快步跟上他的脚步，随他一起往外去。 意识到她有些跟不上自己的脚步，顾瑾渊脚下，也稍微放慢了一些。可是，他面上严肃的神色，却是不减反增。 “走快点儿，你手上还在流血！”他眉头紧锁，抿唇催促被自己拉着的人。仿佛，眼前面临的，是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 他如此强烈的反应，反倒叫姜绾芸觉得，自己指尖那伤口，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大概是没把伤口放在心上，所以，最开始的疼痛感散去之后，她也就觉得，这一点点小伤…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没事儿，就是一个小口子，洗洗之后把血止住了就行。”姜绾芸想劝他不要着急，可顾瑾渊在听了她的话后，眉头，却不免蹙得更深了。 “你觉得没事？”他尾音拔高的同时，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里，也积蓄起了怒气，“姜绾芸，这不是破了点皮的小事，伤口还在流血！” “妾知道，可是…”姜绾芸想再劝劝他，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可顾瑾渊却在她说出“可是”二字之后，直接沉下面色，冷声道，“没有可是。” 说完，他也不顾她还有什么看法要表达了。弯腰曲背，伸手勾住她后腰和腿弯，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 “陛下？！”忽然就被抱起，姜绾芸在慌忙抱住他脖子的瞬间，惊讶的神色，也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你觉得不重要，可是朕觉得重要。”说完，顾瑾渊便加快了步伐，抱着人出了门，大步往碧霄殿走去。 “陛下，这是怎么了？”守在外面的裴贤盛和福禄，一见自家主子面色严肃地抱着姜美人从厨房中走出，皆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去把药箱拿出来，她受伤了。”顾瑾渊一边大步向前，一边严肃吩咐道。 那模样，就好像不立马处理伤口，姜绾芸就会出什么大事一般。 听了自家主子这么严肃的吩咐，裴贤盛立马小跑着向前，当先去碧霄殿准备药箱了。而福禄，则是紧张跟在顾瑾渊后面，绷紧了心绪，打算随时针对突发情况做接应。 他们这一行人中，大概最不紧张了，就是姜绾芸本人了。 对于自己不过是切到手指，就要受这种待遇一事，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甚至，就连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她也有些不明白。 她切到的只是手指，人没傻腿没残的，哪里需要他大张旗鼓地抱着往碧霄殿走？！ “陛下，妾可以自己走…”她也不劝他放心了，只是试图让他把自己放下，让她自己往回走。 他们这一路上，已经引起他多人注意和紧张了，搞得人心惶惶的。 大家，都以为她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你自己走得太慢了。“顾瑾渊嘴角绷着，面上神色更是严肃，“不许再反驳了，这件事情，朕说了算。” 第802章 这也叫重伤？！ 他不仅拒绝了她的提议，甚至，还把她后面说话的权利，也一并剥夺了。 姜绾芸：“…” 看来这位…是铁了心，不愿意放她下来自己走了… 因为人被他打横抱着，指尖上的伤，也让她动作不是很方便，所以姜绾芸此刻，除了“接受现状”以外，再无其他选择。 毕竟，她也不能强行挣扎着下来。且不说那样她自己会不会摔倒在地上，就是这抱着她的人，也必然会因为此举震怒。 设想了一下结果之后，姜绾芸最终还是选择了“息事宁人”，不再挣扎。 顾瑾渊一路把人抱到自己的寝殿后，最终选定了软塌，将怀里的人放下。 旁边，裴贤盛已经准备好了药箱及清水等一系列用品待命，就等着自家主子把人抱回来之后，好立马帮着一起处理伤口。 而在顾瑾渊把人放下之后，他甚至还上前一步，紧张问道，“陛下，需要请太医吗？” 请太医？！ 姜绾芸闻言，第一反应，便是瞪大了一双杏目，去瞧顾瑾渊的反应。在发现他真的有在沉思这个问题之后，她更是惊讶瞪大双眸，急急出声道，“陛下，就只是那么一个小伤口，太医就不用了吧？！” 察觉到他因为自己插话而露出了些许不满意的神色之后，姜绾芸由立马补充了一句，“咳…妾认为，这还在流血的伤口，应该当先止血，而不是叫太医来瞧。” “要是等太医来包扎，这血…也不知要流到什么时候去了，陛下您说是吧？” “嗯。”她后面这话说得不无道理，顾瑾渊听了，也觉得不错。所以，在片刻纠结之后，他便直接点头作出决断，“那便不叫太医了吧。” 说完，他便叫裴贤盛端来了清水，打算亲自动手，替她包扎伤口。 期间，裴贤盛一直非常紧张，生怕这位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导致自己主子也进入暴怒的情绪。 虽然，他一直不太明白，姜美人在厨房里待得好好儿的，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大动静，怎么就…忽然受伤了呢？ 压下心中的疑惑，裴贤盛当即便把清水放在了小桌上，拧干已经浸湿的锦帕，恭敬呈递给自家主子，“陛下。” 顾瑾渊接过锦帕之后也不犹豫，直接握着姜绾芸受伤的那只手，仔细替她把手上的血迹擦了个干净。 也正是在他这举动当中，站在旁边的裴贤盛，同时弄清了自己心中的存疑——姜美人究竟怎么伤的？伤在何处了？ 这…指尖上的小口子，就是让陛下如临大敌的“重伤”？！ 在看清姜绾芸所受的是什么伤之后，裴贤盛原本透着紧张的面容，瞬间就因为心理落差太大，而变得扭曲。 这伤…值得陛下一路把人抱回碧霄殿，还摆出一副紧张得不行的样子？！ 目光所及的那道小伤，想都不用多想，便能猜到，那就是在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指造成的。 只要包扎一下就可以解决的问题，陛下居然…居然…居然急成了那样？！ 第803章 你挡住光了 最可怕的是，在毫不知情的他提出要不要请太医的时候，陛下居然…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 以前这位就算自己满身是伤，甚至连站立都困难的时候，也未急成这样吧？ 谁要是特别着急，还会被他呵斥，问慌什么？有什么好慌的？ 可现在... 裴贤盛表示，现在的自己非常难受。而且一时之间…没办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裴贤盛你让一下。”正当裴贤盛努力说服自己接受眼前这景象时，顾瑾渊清冷悦耳的声音，又再次落入他耳中，“你挡住光了。” 裴贤盛：“...” 这大白天的，就在窗边，这点小伤需要对着光仔细分辨吗？他就因为挡住了一点点光，就被嫌弃了？？？ 心里话归心里话，在顾瑾渊出声之后，他还是非常老实地往后退了几步。这位...现在情绪可是非常不好，他不敢得罪... 顾瑾渊垂眸，先用金创药在伤口周围细细撒了一圈，又用带着药膏的布条，细致将伤口包扎好。 因着以前在外打仗的缘故，对于伤口的处理，他是非常熟练的。虽然仔细再仔细了，但姜绾芸受伤这一处小伤，还是很快就被他处理好了。 不过，就算是处理好了，顾瑾渊也是把那根手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似乎生怕，有什么没处理完美的地方，影响她伤口恢复。 对于顾瑾渊此举，姜绾芸也很无奈。但是在一早，她就被他剥夺了反驳的权利。 直到他检查完，她才敢小声出声，低声道，“陛下，这应该美问题了吧？妾已经不觉得痛了...” 比起刚开始的疼痛感，她觉得，还是后面他极为紧张带来的紧迫感，给予她的压力更大一些。 “嗯。”顾瑾渊微蹙眉头，抿唇低低应了一声。 随即，他又一脸严肃地嘱咐道，“现在是包扎好了，不过换药的时候，还是要格外注意的。” “最好能两个时辰就换一次，止住血之后，就不要把伤口一直捂着了，不然容易发炎。” 说着，他又蹙眉问她，“你身边的人会包扎吗？如果换药的时候没弄好，也是很有可能出问题的。” 姜绾芸：“...” 如果不是这伤在自己身上，自己真的已经觉得不是特别疼了，她都要怀疑，那个被这么严肃对待的人，是不是奄奄一息，快要死了... “陛下您就别担心了。”姜绾芸轻声安抚道，“妾身边的婢女，自然是会包扎的，这个...宫里的宫人，进宫时都是学过的。” “您要不信，可以问裴总管。” 宫里应该没有哪个宫人不懂包扎，这不仅是为了伺候主子，也是为了他们自己。 作为伺候的人，万一犯错被罚，可是没有人能帮他们弄的。他们大多，都是去太医院的医师那里领些药，然后自己处理。 所以会不会包扎这个问题，陛下应该...完全不用担心才是... 为怕他不放心，稍微一顿，姜绾芸又立马补充道，“再说了，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妾还可以叫太医来瞧瞧不是？” 第804章 朕肯定选夜夜笙歌 “太医院的太医都是天下医者中的佼佼者，有他们在，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姜绾芸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之后，顾瑾渊方才放下心来。 不过，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之后，他还是蹙眉补充了一句，“药你都拿回去吧，用完了再让裴贤盛去给你拿。” 御用的药，怎么也比普通的要好，他自然是要让她用自己这儿的药的。 “或者...”顾瑾渊思忖片刻之后，又突发奇想，“你可以直接住在碧霄殿，朕帮你换药。” 这件事情交给别人去做，他始终有些不放心。如果让人留在碧霄殿，同他一起住，那他就可以事事亲力亲为了。甚至半夜，还能起来给她换药。 他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姜绾芸：“...”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又提到让她搬来碧霄殿住？ 若不是他看起来是真是很严肃的样子，她都快以为，他是故意找了个理由，要让她搬住处了。 “陛下，妾这伤...真的只是小伤。”姜绾芸抿抿唇，试图说服眼前这个一脸严肃的人，“妾自己会注意的，您就放心吧。” 说着，她不免又扯了扯嘴角，尴尬道，“若是因为这点儿小伤就要搬到碧霄殿让您照顾。那...您这碧霄殿，就该住满了...” 一年四季，谁没个头疼脑热、磕磕碰碰的？ 要是这么点儿小问题就要换住处，就要皇帝陛下亲自照顾，那不仅这碧霄殿该住满了，就连他，也再腾不出时间去处理政务了。 “你跟别人怎么能一概而论？”顾瑾渊蹙眉，淡淡睨了她一眼，“朕知道你是不想住碧霄殿，不想就不想，但是不许拿别人来找理由。” 在他这儿，她与外面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他不喜欢她拿自己跟别人比。 “不是不想，是...”姜绾芸觉得他大概是理解错了她的意思，这跟碧霄殿没关系，她只是...想同他说，这点儿小伤用不着大惊小怪。 可她解释的话尚未说完，顾瑾渊便当先一步打断她道，“行了，不用说了，平日你住这边本来也不好。” “朕要早起上朝，你同朕住，会影响你休息的。” 夏日尚且好一些，可冬日...上朝的时候，天都还未亮。 他现在政务繁忙，上朝是必须的，没办法减少次数。所以...真要每天都大清早把她吵醒，他也不是很忍心。 搬来碧霄殿的事...就再说吧... “您决定就好。”关于这件事，姜绾芸也不同他争，万一弄得他不高兴了，她还得想办法让他高兴起来。多麻烦... “朕决定？”顾瑾渊嗤笑一声，倾身附在她耳畔，用微不可查的声音，低声喃喃道，“若真让朕决定，朕肯定选夜夜笙歌。” 他温热的呼吸就在耳畔，如玉珠落盘一般清冷悦耳的声音，道出来的话，却是...与他所表现出的清冷大相庭径。 被他这么一说，姜绾芸的耳根子，立马就不争气得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 但在抿唇纠结片刻之后，她还是很有原则地同他道，“不可以。” 第805章 一个人也可夜夜笙歌 “哦？”顾瑾渊微挑眉尾，瞧着她耳根子泛红的同时，他色泽艳丽的唇瓣，也微微弯出一个浅淡的弧度，“姜美人倒是说说，哪里不可以了？” “自然是不可以。”姜绾芸侧首，但那张近在咫尺的绝色面容，却是让她顿了顿，停住了思绪。 顾瑾渊在与她附耳低语之后，并没有真正退开，只是稍微往后撤了一些，为两人留下了大约半尺的距离。 她这一转头，他那张放大的绝色，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直接闯入她的视线。那一双带笑的琉璃眸子，更是如同一个深渊，瞬间就吸纳了她的思绪。 见她愣神，顾瑾渊也不着急。看她被自己的美色所吸引，其实…也是一件能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因为这能说明，自己，还是有能够吸引她的地方。 愣了愣神，找回自己的思绪之后，姜绾芸方才呐呐道，“陛下应当以国事为重，不应当…花天酒地。” 夜夜笙歌朝朝醉？他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以前真是没看出来… “你这是…要管着朕了？”顾瑾渊弯唇，眸中笑意更深。 “陛下上次不是说，妾可以看着您吗？”他的笑，让姜绾芸有些紧张。但抿了抿唇后，她还是义正言辞道，“既然您提出来了，那妾自然也要反驳一下。” “呃…不能让您花天酒地，成天混在女人堆里。” 花天酒地？这倒是跟夜夜笙歌有些联系。可是… “女人堆里？”顾瑾渊眯了眯凤目，反问，“姜绾芸，你倒是说说，哪里来的女人堆？” “夜夜笙歌，可不就是...女人堆...”姜绾芸小声道。 “你...”顾瑾渊差点儿被她气着，但瞧见她小声反驳的模样，又没了脾气，“朕说的是你一个人，不是女人堆。” 他本来，是想拿这话逗逗她的，可她倒好，居然直接把他这话和女人堆联系上了？还说因为他混在女人堆里，所以要管管他？ 他是不介意她管束，可这子虚乌有的罪名，总不能有吧？ 从小到大，他也就只瞧上过她这一个女人，别的女人，连正眼都很少瞧上一眼，能有什么女人堆？ 若不是如此，也不至于急得母后私下把他带到汇缘寺去求姻缘... “一个人？”姜绾芸瞪大一双杏目，眸中泛着丝丝不解，“一个人如何夜夜笙歌？” 她所理解的夜夜笙歌...应当是一群人奏曲弹唱，随乐起舞，甚至还有美酒作伴...这事情...还能一个人就完成？ 是她...对这个词的理解，有什么偏颇吗？ “一个人如何不能？”顾瑾渊微挑眉尾，勾唇笑道，“朕觉得，若是你努力努力，从此君王不早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设想了一下，若是她真的同自己一起住，然后早上拉着他不让他起...那他可能，还真就起不来了？ 以前他嗤笑这些诗文，觉得这都是荒淫无道，不过，真当自己一颗心都在别人身上时...以前的总总定论，就可以直接推翻了。 第806章 是胡闹，可是忍不住 “陛下，您这是胡闹！”姜绾芸瞪了眼前的人一眼，开口想再同他好好儿讲讲这个严肃问题。 可她刚一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顾瑾渊直接倾身封了口，再也没办法说出一句话。 “唔...！”她瞪大了双眼，想用眼神示意他放开自己。可顾瑾渊在眯了眯一双漂亮凤目之后，干脆直接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她的目光。 瞪也没用，再怎么瞪眼，他也是不可能放过已经到嘴的“肉”的。 发觉他不愿理会自己之后，姜绾芸又狠下了心，张口咬住了他的唇瓣，想让他因疼痛的刺激，放开自己。 可事实证明，这举动也是没什么用的...哪怕她下口不轻，甚至咬破了他的唇瓣，尝到了一丝腥咸的味道，也没能阻止他的动作。 而在她这动作之后，顾瑾渊反而表现得更加肆无忌惮。反正唇都被她咬破了，也就再没什么可以顾及的了。 充其量，就是她再咬狠一些，让他唇上的伤口再加深一些。 别的，她还能如何？ 而且...凭自己对她的了解来看，她能把他的唇咬破，已经算是慌乱之中的极致举动了。在她尝到鲜血的腥咸味之后，再大胆的举动...应当是不会再有了。 不得不说，他对于姜绾芸，是真够了解。她确实如他推测的那样，在尝到鲜血的味道之后，便不敢再用力了。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由着他，让他胡来... 因为她的放任不管，原本就放肆的人，在她妥协之后，便显得更加肆无忌惮。 直到自己满意，顾瑾渊方才松开她，让她有了一个可以喘气的机会。 不过，在松开她之后，他并未马上离开。又眷恋地在心上人嘴角留下数个细细密密的浅吻，他方才稍微退后，弯眸看她，“是胡闹啊，可是忍不住啊。” 姜绾芸：“...” 她现在没有心思跟他讨论那些假设的东西，她现在，心里头只有一件事——裴总管还在旁边呢！ 这人嘴上调戏人也就罢了，怎么...还直接在行为上... 姜绾芸现在，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顾瑾渊后退说完话的第一瞬间，她并没有立马针对这个问题回复她，而是瞬间侧首，像做了贼一样东张西望... 不过...裴总管人呢？刚刚不是还在这儿吗？怎么转眼，人就不见了？ 她心底生出疑惑时，顾瑾渊略带一丝暗哑的悦耳声音，也同时在她耳畔响起，“裴贤盛见势不对，早就跑了。” “你放心吧，没人看见，不用不好意思。” 说罢，他又淡淡睨了她一眼，“再说，这种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关系正当，还怕被人瞧见不成？” “关系正当也...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吧？！”姜绾芸瞪他。 他找的理由，简直跟他这个人一样胡闹！理直气壮，却站不住脚！ “为什么不能？”顾瑾渊反问，“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咱们都是人，这事也不违背律法，也不伤及他人，有何不可？” 第807章 无赖本尊 姜绾芸：“...” 她今儿个算是遇见无赖的本尊了！这些事情，永远没办法同他讲清楚，头疼... 在她无奈泄气的同时，顾瑾渊偏偏还看着她，认真加了一句，“看来你没有做妖妃的潜质。” 唔...如果她要留人的话，他觉得自己是有一丝做昏君的潜质的，可是...这姑娘，似乎比他还要理智，一点儿犯错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么说，他以后应该头疼的，不是被人唾骂昏君，而是...怎么让这姑娘，再黏着自己一些？ 头疼... 姜绾芸才不管他在想什么呢，在听到他那一句“妖妃”之后，当即就生气了，“陛下！您的事情还很多，希望您能够正视！” “妾也不希望自己成天在您这儿晃悠，影响了您。” 若是因为她误了国事，她心里必然会过意不去。有时候，她会希望他只属于自己，但她也清楚，有时候，他必须属于天下。 在其位，谋其政。 既然他们身份如此，那就不能只任性为自己，不顾他人。 抿抿唇后，姜绾芸便直接起身道，“您先忙着吧，厨房那边儿的事，妾还没有忙完，先过去了。” 说完，她便直接往外走去。 瞧着她走了，顾瑾渊不由抿抿唇，舔了舔唇上的伤口。唔...他这一次，好像真的把人给惹急了？ 问题有些大...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也跟着起身，快速追着姜绾芸的方向而去。在追上她之后，他便直接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讨好吻了吻她的侧颜，“别生气嘛...朕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声音悦耳，笑吟吟俯身同她道歉的时候，温热的呼吸就落在她耳畔。暖暖的，也惹得人心痒痒的。 姜绾芸本来也没真同他生气，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她便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随后，拉着他的手腕，让他放手，“陛下，您先放手。厨房那边真的还没忙完，您要不放手，咱们中午就都不能按时吃饭了。” “可是你手还伤着。”顾瑾渊微蹙眉头，“还是直接让裴贤盛派人去御膳房传膳吧。” 她那手刚刚才包扎好，他怎么可能再让她去厨房忙活？ “现在传膳？”姜绾芸侧目瞥了他一眼，“那肯定来不及做了，而且，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要把准备好的食材下锅炒了即可。” “陛下您还是放手吧，菜要不了多久就能好，您先去忙您的事情吧。” “朕的事都忙完了。”顾瑾渊见她坚持，也就没再阻止她，不过抿抿唇后，他却道，“朕同你一起去吧。” 肯定的表述，他不是在同她商量，而是直接告知她，他要去。 姜绾芸侧目，狐疑看了他一眼。她本来是觉得，他去厨房那种地方是不太合适的。 可想了想，他也不是没有去过。他自己好像是没有忌讳的。 于是，在见他态度坚决之后，她便点了点头，“那也行，不过您得自己注意一些，千万别被热油沾到了。” 不然，就他这个细嫩的皮肤，准是一烫一点红，甚至一个泡... 第808章 陛下亲自上阵 “知道了。”顾瑾渊放开她的腰时，手却没直接拿开，而是转而握上了她的手。 裴贤盛在见到两人出来之后，便立马招呼福禄跟上。 不过，两人都是很有眼色的人，看着前面的人腻腻歪歪的，便往后掉了好长一段路，确定自己不会打扰到前面的人，方才迈开脚步。 回到厨房，姜绾芸先是理了理要用的食材，然后便拿起了尚未切完的土豆，打算把最后一点切完。 不过，在旁边看在的顾瑾渊，一见她拿刀，眼皮便止不住跳了跳。 “还是朕来吧，你上边儿上待着去。”顾瑾渊话音一落，便不由分说地把姜绾芸手中的刀给夺了过来，打算亲自上阵。 她切到手的那一瞬，他就在边上看着。她因为被自己吓了一跳，手一抖，便把自己的手指给切出了一道口子。 拿刀这么不稳，万一再有个突发情况怎么办？ 虽然不懂做菜，但切丝儿这种小事，顾瑾渊自问也能办到。既然他能做，那就让她离刀远一些好了。 “您？”被他把刀拿走，姜绾芸虽然稍稍后退了一步，但是却坚持待在他旁边没有离开。 “自然是朕来切，免得你回头又把自己手切了。”顾瑾渊说完，便不再理会她，瞥了旁边已经切好的土豆丝儿一眼后，便自顾自地开始动作。 刚开始，他的动作还有些生疏。虽然平日里拿惯了刀剑，十八般武艺都懂那么一些，但是这菜刀...还真是第一次使。 不过，他好歹也是个武功高强的人，使惯了刀剑，还怕驾驭不了菜刀吗？ 稍微熟悉了一下之后，顾瑾渊对于用菜刀一事，便已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而且，因着平日里习武的精确要求，他所切出来的每一根土豆丝儿，都是一般宽度，谁也不比谁胖，谁也不比谁瘦... 惊讶于他这么快熟悉菜刀的同时，姜绾芸对于他所切出来的土豆丝儿，也是持惊恐态度的。 “您到底是怎么做到...把这土豆丝儿，切得这么均匀的？！”这简直，不像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虽然用的刀具不同，但原理，都是差不多的。”顾瑾渊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却同时跟她解释道，“剑朕会用，那这刀，自然也没有什么难的。” “您...”姜绾芸语塞。 他出手，她是见过的。就在上次去山里的时候，他单枪匹马，在短短几个回合之内，就斩杀了一匹恶狼的事，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她知道他功夫应当很不错，剑法也很精准，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能把用剑的心得，运用到切菜这件事情上来。 “呐，切好了，还有什么要处理的吗？”就在姜绾芸错愕期间，顾瑾渊已经很快将土豆丝儿切好，整齐码在一旁。 然后，认真等着她的后续指示。 “没、没了...”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别的妾都切好了，只需要下锅炒了就行。” 之前她还觉得自己虽然手生了，但刀法还是不错的。 第809章 以后不让她进厨房了！ 可现在看到他第一次切的菜，她忽然，不是很好意思把自己切的那些东西给拿出来了... 她的窘迫不是很明显，顾瑾渊也只当她是吃惊，所以微微颌首之后，他便淡淡道，“那就下锅吧。” 说完，他便把菜刀收好放在一旁，坚决要让这东西离她远些。 “那就下锅吧...”姜绾芸扯扯嘴角之后，便拉着他的衣袖，把人往旁边儿拽了一些，“您稍微站远些，待会儿有油，千万别被溅到了。” 说着，她便把已经分好类的菜，直接到入锅中，一边拿铲子翻炒，一边动手往里洒上佐料。 大概是在翻炒的过程中，有锅里的油溅出，落在下方的灶台上，台下的火，立马就因为飞溅的油滴，而升腾起来。 不过，也就是那么一下，火势便恢复了常态。 同时，随着她的动作，锅里的油滴，也偶尔有溅落在周围的。 油烟升腾，香味四溢，乍一看，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现在所发生的事，都是炒菜事会有的常态。若是普通人见了，说不定还会夸奖她手法熟练，做得不错。 可眼前这一幕幕落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帝陛下眼中，却无疑，是在挑战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他之前就只有过一次进厨房的经历，那就是看她做鲜花饼。可是点心这东西，能弄出多大动静来？ 温温和和的过程之后，东西便出炉了。 可炒菜不一样！得翻炒，得适时放入调料，得把握好火候，得近看注意着菜的色泽，抓准时机起锅。 这危险和复杂程度，都不是做点心能够比拟的。 顾瑾渊之前没想过，炒菜的架势是这样的。若是他知道，他一定不会让她进厨房！ 万一那油星溅到她手上，或是溅到她脸上，烫出个好歹来怎么办？这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 还有这忽明忽灭的火，距离她这么近，他就怕，那火势一下窜起来，烧到她。 不过，姜绾芸现在手上动作不停，他也没办法上前打扰。弄不好伤到她的话...他都不敢接着往下想... 硬着头皮看她炒完那一道菜，把菜盛到事先预备好的盘子里之后，他便趁她去取第二份食材的空档，把人给拦了下来。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姜绾芸垂首，不解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又抬眸，疑惑望向那扶着她的腰，把她揽到身侧的人。 “你别去了，太危险了。”顾瑾渊蹙眉，一脸严肃地看着灶台。仿佛，那是什么不得了的牛鬼蛇神一般。 “这有什么危险的？”姜绾芸奇怪看了他一眼，“大家炒菜不都是这样吗？您只是头一次见，可能觉得有些夸张，以后见多了就好了。” 说完，她便伸手拍了拍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示意他放人，“赶紧放开，还有三个菜，炒完了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炒完剩下的菜，估摸着正好到午时，也不用再回锅热，直接热菜上桌，就可以开饭了。 她准备的是四菜一汤，简单，最后一道工序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很容易就可完成。 第810章 欺负她力气小 说完，她还淡淡补了一句，“倒是您，应该再注意一些。您这肌肤，烫到了，可就太明显了。” 他那足以让女人羡慕嫉妒的莹润肌肤，可经不起飞溅油滴的折腾。 就应该，再让他站远一些。 “不行，太危险。”方才才看完她炒菜的人，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去。 在姜绾芸都打算强行把他手掰开的时候，顾瑾渊忽然抱着她的腰，转了半圈，把她放到了另一个方向去，“那你在后面待着吧，朕来。” “啊？”姜绾芸还未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顾瑾渊便已经拿起了第二份食材，直接倒入锅里。 然后，平淡同她道，“你在旁边说就可以。” 姜绾芸：“...？” 他想...干嘛？他来？他碰过这些东西吗？这金尊玉贵的人，伤着了怎么办？谁担待得起？！ 不仅是她，就连旁边负责烧火的小太监，也被此事给惊呆了。一时间，拿柴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该继续往里添柴，还是... 然，还没待他们想出第二条路，顾瑾渊凉凉的目光，便落在了他们身上。 都被陛下这么看着了，他们俩哪儿还敢有其他想法？ 默默埋下头之后，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往灶里添柴，做好自己的本分事。 “陛下，您别胡闹了，赶紧把东西放下，咱们有话好好儿说！”姜绾芸现在看他，就跟他方才看她一样。 只是，她没压抑自己的情绪，把那份惊恐给表达出来了而已。 “朕再怎么娇贵，也没你们女孩子娇贵。”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便又道，“说吧，放什么，不然这菜…” 姜绾芸：“…” 他这算是…威胁吗？ “放盐吧...别太多，一平勺就行。”见他态度异常坚决，姜绾芸也没办法，只能顺着他的意，在旁边儿起指导作用。 待他一个菜弄完，去拿下一份食材的时候，她便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把他的腰抱住，“陛下，您还是别闹了，把东西都放下吧。” “不。”顾瑾渊朱唇开合，仅一个字，便把姜绾芸的劝说给拒绝了。 同时，他还借着自己力气更大的优势，轻易掰开了她的手，然后，单手禁锢她的动作，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把菜倒进了锅里。 姜绾芸：“！！！” 他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在...欺负她力气小，掰不过他吗？！ 见自己这点儿微末力气没办法阻止他，她便只能转身直接跑出厨房，去找守在门口的裴贤盛。 见她跑了，顾瑾渊也不着急。找裴贤盛？能有什么用？她就算今日把太后给找过来，也不能阻止他。 没有谁，可以一句话就让他放弃原有打算，就算是以前的父皇，也没办法完全左右他。 姜绾芸跑到门口之后，便直接探出头，唤了裴贤盛过来，“裴总管，您来劝劝陛下吧，陛下非要自己动手炒菜，现在已经...开始了...” “什么？！”一向淡然的裴贤盛闻言，也忍不住瞪圆了双眼，而他旁边的福禄，则更是惊得下颚都要掉下来了。 第811章 陛下第一次下厨 不知所措的两人，在惊讶之余，却问了同一句话，“您没阻止陛下吗？！” “自然是阻止了！”姜绾芸头疼，“可陛下他说什么也不听，硬是要自己来，妾力气不比陛下，拉不住他...” 她自然是阻止了，可就她那点儿力气，他单手就把她给制服了...眼睁睁看着他任性胡闹，她也很绝望！ “这...”裴贤盛悄悄往里张望了一眼，发现情况确实如同姜美人所说之后，也傻眼儿了，“您劝陛下，陛下不听吗？” “对！”姜绾芸肯定点头。 要不是她的劝一点儿用都没有，她也不至于跑到门口来搬救兵啊！ “那这...奴婢也没办法了...”裴贤盛在得了姜绾芸肯定的回答之后，不由露出一脸苦色。 姜美人劝都不听，他们能有什么办法？陛下还能听他们的不成？ “你们劝劝他呀！”姜绾芸看着看没出声就放弃的两人，不由瞪圆了一双杏目，“你们好歹是陛下什么最亲近的人，说话...多少能有些效果吧？！” “您高估咱家了...”裴贤盛扯扯嘴角，无奈道，“陛下决定了的事，咱家可改变不了。” “姜美人，恕咱家直言，要是连您都劝不动陛下的话…呃…那就只能由着陛下去了…” “可是…”姜绾芸回首看了里面挽起袖子正在忙活的人，眸子里有几分犹豫。 就放任这金尊玉贵的人在灶台旁边炒菜，真的好吗？！万一…万一有哪里伤着了，这谁担待得起啊！ 可当她再回首时，裴贤盛和福禄面上的无奈，却也写得清清楚楚。 显然，他们两人，是拿自家主子没有办法的。 “姜美人，您就放心吧，陛下武功高强，必然不会出什么事的。”裴贤盛低声安慰道，“这事儿，您就按照陛下的意思办就成了。” 姜绾芸：“…” 她明明是想来搬救兵，让他们这些陛下身边亲近的人，来劝说一下陛下的。可转眼，她却被他们联合说服了？ 不过，裴总管所言，也并无道理。只要是那位决定了的事情，还真是…特别难改变的。 无奈之下，她只得垂头丧气地返回顾瑾渊身边，开始站在旁边，用理论来支撑他这个新手做菜。 四个菜炒完之后，一大早就煲上的汤，也差不多好了。 有关上菜这些杂活儿，顾瑾渊自然不会再亲自忙活了。让裴贤盛安排好人盛饭上菜之后，他便净了手，重新拉着姜绾芸回了碧霄殿的饭厅。 “陛下…”看着被盛放在圆桌上的四菜一汤，姜绾芸不由神情紧张。 桌上的菜，看上去，并没有平日里御厨精心摆盘的贵气。所有的菜，都是炒好之后，胡乱堆砌在盘中的。 这样的摆盘，虽然与“精致”二字沾不上边，但却比那些华丽的东西，多了几分家常的味道。 这几个菜，从外表，都看不出什么来。 虽说金尊玉贵的皇帝陛下是第一次下厨，但在旁边指导的姜绾芸，还是有那么几分经验的。 第812章 相信朕 放盐、翻炒、火候，他都是严格按照她的要求来的。所以这味道…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怎么？不相信朕的领悟能力？”顾瑾渊淡淡睨了身侧的人，时候，便自顾自地拿钱筷子，当先挑了一道蔬菜，夹起送入口中。 “不是…”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着实是，妾对自己的手艺，也没什么自信。” 她自己手艺本就一般，还很手生，现在，直接做了指导人…工序再经过第一次下厨的皇帝陛下的手… 最后的结果，她也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味道。 “还行吧。”已经把菜吃进去的人，在她话音落下之后，淡淡评论了一句，“反正朕是觉得还行，你要是不想吃，朕可以叫人给你单独传膳。” 单独… 姜绾芸一下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他的意思是，这菜他是吃定了，就算叫了御膳房传膳，他也只吃这个。 皇帝陛下这养尊处优的人，都不嫌弃这菜，她还有什么资格嫌弃？他都能正常吃喝，她自然也不可能为此矫情。 于是，抿了抿唇，姜绾芸便正色道，“不用那么麻烦，这好歹是妾忙了一上午的杰作，就算不好吃也要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 说罢，她便也跟在顾瑾渊后面，开始夹菜吃饭。 味道…比预想中的，似乎稍微要好些？ 虽然普普通通的，算不上什么美味佳肴，但对比普通的家常菜，味道还是可以的。 至少，跟“难以下咽”四个字，是完全不挂钩的。 “怎么样？朕说还行吧？”顾瑾渊瞥了身边仔细品尝的人一眼，淡淡道，“你虽然之前很久没做过菜了，但是最近几日，复习了菜谱不是？” “对自己有点信心，唔…也对朕有点信心！” “妾这不也是担心，您会吃不惯吗？”姜绾芸抿唇，小声道。 若是她自己的话…这普通家常菜的水平，就完全可以打发了。可是身旁这位…虽说他也不是那种从来没吃过苦的人，但毕竟是正正经经的皇族。 他从小所过的，就是最优越的生活。作为元后嫡子，打小就被定为太子的人，他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 她会担心他吃不惯这普通东西，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没什么吃不惯的，你不用把朕想得那么金贵。”顾瑾渊一边优雅用膳，一边道，“朕知道自己身上是有些从小养成的贵胄毛病，比如衣服不干净了要换，被别人乱动过的东西也要换等等…” “有条件时，朕也会放任自己的习惯，毕竟顺从自己的心意，可以让心情变好。” “但是。”说着，他的目光，便从桌上摆着的菜上，转而落到了她的身上，“这些毛病，都不针对你，明白吗？” “不是…特别明白…”姜绾芸微蹙娥眉。对于他的话，她确实似懂非懂。 她能隐隐从他的所作所为中洞察到一些东西。她能明白，他是想说她在他心里与别人不同。但是…他的表达太过隐晦，她无法，从侧面印证自己的猜想。 第813章 皇兄要勤俭持家？ 而且，对于他这不同的界限到底是在哪里，她也没办法明确。 比如，他到底能纵容她多少？ “缘”之一字，甚为奇妙。两个人因为缘分，在茫茫人海中遇见，被对方吸引，然后了解对方，最终走到一起。 这是一种缘分。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多少世积攒下来的福缘，才能让人在这一世，遇见一个对的人？ 可“缘”这种东西，又是虚无缥缈的。它虽然能吸引两个人走到一起，让他们的心更贴近对方，但却不是能维持一段感情坚固的东西。 感情的维持，是需要两个人共同付出努力的。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都是如此。 而生活，就更明显了。 同吃同住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并不是单单依靠缘分，依靠最初的热情，就能过一辈子的。了解对方，尊重对方，互相迁就，互相扶持，才是能够继续走下去的必要条件。 如果太过分，对方哪怕有万般耐心，最后都会被消磨殆尽吧？ “那就以后再慢慢明白吧。”顾瑾渊撇嘴，淡淡道，“不过...” 说着，他不由刻意拉长了尾音，待到姜绾芸竖起耳朵倾听之后，方才道，“就你这思考问题的能力，想明白，可能要很久。” “你自己，做好准备吧。” 于此，他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反正她这辈子都只能跟在他身边了，早明白还是晚明白，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姜绾芸：“...？” 什么叫她这思考问题的能力？这位...是在变着法儿地笑她傻？！ 看她眸子里窜起的那一点点怒意，顾瑾渊便知，她是听懂了方才自己话里的意思。 在人生气之前，他赶紧把一块儿排骨直接塞进了她嘴里，堵住她欲言的嘴，然后弯眸笑道，“朕觉得这个味道还不错，你说呢？” 姜绾芸：“...” 嘴里都被塞满东西了，她还能说什么？ 向来金尊玉贵的皇帝陛下，面对这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饭菜，却是无比开心。 要说有什么稍微影响他心情的事，大概就是，在他们差不多吃完的时刻，被正好过来的小王爷，扰了气氛。 顾逸笙在自家皇兄面前随便惯了，向其行礼之后，便自顾自地走到了饭桌边儿上坐下。 在一览饭桌上的菜色后，小王爷不由瞪圆了双眼，惊道，“皇兄，你这是...打算勤俭持家？” 后面半句“打算把钱都省下来给姜美人买东西”的调侃，他则是在看到自家皇兄面无表情的脸之后，默默咽了下去。 这话...还是不能说的，在心里调侃一下就成。不然皇兄生气了，啧...他就完了... “有事说事，少说废话。”顾瑾渊淡淡睨了他一眼之后，便继续优雅用膳，似乎，丝毫不受他言语上的打扰。 “臣弟打算今日就回王府住，所以...特意来跟皇兄和姜美人告别的。”顾逸笙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来意之后，便又把目光重新挪回了饭桌，“皇兄，你这菜...看起来不像是御膳房的人做的啊...” 第814章 就是想尝尝… 味道他暂时尝不到，可是就这色泽和样式来看...明显不是御膳房的手笔。 不然，就这水平...这御厨大概也不用干了。 再仔细观察一番桌上的菜后，顾逸笙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四菜一汤，这也太少了吧？！ 该不会... 正当他在脑海中大胆推测的时候，姜绾芸柔柔的声音，也在旁边响起，“这个是...呃...陛下陪着妾一起做的...” 想了想，她还是没把皇帝陛下亲自下厨的事情告知小王爷，免得事情太惊人，把小王爷给吓着... “原来是姜美人做的！”姜绾芸这一开口，顾逸笙心中的所有疑惑，顿时就有了一个解释，“本王就说，皇兄今日的午膳，看起来不像是出自御厨之手。” 说完，他又直接扬声招呼守在外面的裴贤盛，“裴总管，麻烦再拿副碗筷进来！” “姜美人的手艺，本王一定得尝尝！” 他未来的皇嫂点心都做得那么好吃，这炒的菜...自然也应该有个不错的味道吧？ 顾逸笙这么想着，便立马从裴贤盛那边接过了碗筷，开始在面前的几样菜中，挑选当先要尝的那一种。 谁知，他筷子才刚一伸出去，便被自家皇兄的筷子给挡住了，“顾逸笙，用膳的规矩你都忘了吗？进来之后净手了吗？就吃东西？” “臣弟就是尝尝...”皇兄也太苛刻了吧...他就是想尝尝自家皇嫂的手艺，眼看筷子都要碰到菜了，居然，就这么被皇兄给拦下了？！ 在被自家皇兄阻拦之后，顾逸笙便把目光挪向了姜绾芸，希望她能帮自己说句话。 然，姜绾芸却是赞同地点点头，随顾瑾渊道，“陛下说得不错，殿下还是先净手再用膳吧。” “而且...”姜绾芸看了一眼桌上已经被吃掉大半的菜，略有些尴尬道，“这菜已经是吃过的了。” “殿下若是好奇，不如妾下次再做了让人给您送去吧？” 让小王爷吃剩下的饭菜，着实有些...不合适... 不过，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顾瑾渊却道，“没有下次了，要吃就现在去净手，然后拿碗筷过来吃。” 还下次？手上的伤好了吗，就想着下次再下厨了？ 自从在旁观摩，发现这事儿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轻松，甚至有一定的危险性之后，顾瑾渊便决定，以后不让她再炒菜了！ “哦...”虽然不是很明白自家皇兄的意思，但是顾逸笙还是知道，皇兄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皇兄说没有下次了，那就是没有下次了，所以... 略一思忖，他便立马扬声换了端着清水的宫婢进来，净手，擦干水珠，然后拿起碗筷吃饭。 “唔...这味道还不错！”顾逸笙一边吃，一边做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虽然看起来不是很精致，但是吃起来...唔...倒是有一种温馨感觉。” 跟前的菜，不似山珍海味那般美味，只是普普通通的，但这种家常菜，却能让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体会到平日里很难体会的温馨感觉。 第815章 不然以后别蹭吃蹭喝 “嗯哼。”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虽没有再说什么，但从他的神情，便能看出他对顾逸笙这话的赞同。 显然，他也认同，这些菜吃起来，会有一种来自小家的温馨感觉。 顾逸笙吃着，又忽然闲聊一般道，“皇兄你是不知道，臣弟这一路上，可倒霉了！居然遇上了那三个女人！” 闻言，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得了皇兄允许，知晓自己可以继续往下说之后，顾逸笙又接着道，“方顺义、方采女、蒋贵人，她们三个居然还能和谐走在一起，也真是京都第一大奇迹！” 好家伙，她们三个背地里互相算计了那么多次，居然还能在一起和谐散步？都说皇兄心思难猜，依他看，这三个女人的心思，才最难猜！ 个个儿都口是心非，唱的比说的好听... “你管她们做什么？”顾瑾渊认真用膳的同时，抽空淡淡道了一句，“再说，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们了，她们做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 听到他俩聊的话题，姜绾芸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暂时回避一下，可还没等她有什么举动，顾逸笙就先道了一句，“还是姜美人好，皇兄你不如…” 不如早些把凤印交给姜美人，断了那些人的念想，免得她们成天争来争去的。 可顾逸笙后面那半句话还未说出口，便被顾瑾渊直接打断，“你少打她主意。” 说罢，他又淡淡补了一句，“你与其打她的主意，还不如自己注意些，别和那些人有接触。” “臣弟也不想和她们有接触啊...”顾逸笙撇撇嘴，小声道，“若不是被她们拦了路，谁会搭理她们？” “她们拦你做什么？”顾瑾渊微蹙眉头，目光也随之落在顾瑾渊身上。 “还不是为了皇兄你。”顾逸笙撇撇嘴，小声抱怨道，“无非就是‘礼貌’询问一下本王来凌云宫是干嘛来了，然后再‘顺便’打探一下，皇兄忙不忙。” 说罢，他又立马表明了自己的衷心，“皇兄你放心，这些无聊的问题，臣弟已经全部帮你挡了！你不用理会！” “嗯哼。”顾瑾渊不以为然，一边替身旁的人盛汤，一边淡淡道，“你确实应该挡了，不然，以后就别想到姜绾芸那里去蹭吃蹭喝了。” 姜绾芸：“...” 皇帝陛下这话...她忽然有些同情小王爷了是怎么回事... 顾逸笙：“...” 他确实经常吃姜美人做的东西，但他也帮了不少忙啊，怎么能说是蹭吃蹭喝呢？！ 皇兄太过分了！ 罢了，看在忙碌的人都是姜美人的份儿上，这件事，他就不与皇兄争了。 “不过...”抿了抿唇，顾逸笙又蹙眉道，“上次方采女不是都因为那两盘菜和蒋贵人...她们怎么现在又跟没事儿人似的...” 她们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情敌冰释前嫌的？！ “因为姜文淑厉害啊，会收买人心。不仅是你...”稍微一顿，顾瑾渊又把目光从顾逸笙身上挪到了姜绾芸身上，“还有你。” 第816章 换他们急了 “你们俩，最好都离她远些。” “姑且再忍耐一段时间吧，再过不久，她，还有常与她一起的那几个，就该销声匿迹了。至少到年前，都不会再出来兴风作浪。” “皇兄，你是有什么好办法，整治她们了吗？”顾逸笙双眼微微发亮，惊喜盯着自家皇兄。 “不是朕有什么好办法。”顾瑾渊深深看了一眼那期待看着自己的人，“是她们背后的势力，该为自己做过的一些事，负责了。” 说罢，他便直接道，“还记得，朕上次让你去查的那几个人吗？” “你给的消息很有用，之后再顺藤摸瓜，又找出了点儿新东西。” “可那些事...都只是他们周围人的恶行，与他们本人没什么关系吧。”顾逸笙蹙眉，“他们只要推说不知情，就完全可以与之斩断关系啊...” 前段时间，皇兄给了他几个名字，让他通过自己在京城的私人关系，悄悄查了那几个人。 作为唯一留京的王爷，他在京城，还是颇有几分势力的。通过他的关系，很快就发现，皇兄给的那几个名字，大半都存在留有罪证的恶行。 他稍微把他们最近的所犯之罪的证据收集了一下，整理好后，便呈递给了皇兄。 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那便是...皇兄给他的这些名字，大多都与冯首辅那一派有些关系。 “确实可以否认，然后撇清关系。”顾瑾渊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可是...你想过他们最近都在忙什么大事吗？” “他们...”顾瑾渊略一思忖，便明白了自家皇兄的意思，“他们都在忙与豫州案相关的事情！” 冯首辅他们...最近应该都在想法设法地，毁灭自己和那几个被捕官员的贪污证据吧？ 这时候，与他们有关联的人忽然出了事...啧，再求到他们那里去，不说会就此让他们露出马脚，但是打乱他们进度，让他们焦头烂额，也是肯定的了。 皇兄这一招，啧...又阴又狠！让人猝不及防，甚至...还有可能让人一不小心，就因小失大！ “豫州案，朕不急。”顾瑾渊淡淡道，“据下面的人反馈，豫州和凉州的情况，都已经得到了控制，灾民也全数安排好了。” “接下来，朕就没什么可急的了。” “可他们不一样，那几个大肆贪污的官员被抓住之后，他们就该急着与之撇清关系了。” “这种时候，朕有闲心去打扰他们，可他们...似乎就没那份闲工夫，陪着朕捋那些无聊小事了。” 当初他们拿灾情紧急的理由，逼迫他停了西北边关的战事，在他着急的时候，同他玩儿心计。 现在，他自然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也感受下，这种紧张时候被迫妥协的感觉是什么。 “那皇兄还需要臣弟做什么吗？”在捋清思绪之后，顾逸笙也对此事来了兴趣。 虽然表面性格不怎么相同，但亲兄弟就是亲兄弟，他们骨子里流淌的，是同样的血液。 第817章 确实是亲兄弟 遇到这种算计仇敌的事情时，他们本能上，都是一种兴奋状态。 “唔...正好你今日要出宫，那你就多跑一趟，把整理好的证据，给郁文斌等几个言官送去吧。”顾瑾渊思索片刻之后又道，“兵部右侍郎梁印潮那边也可以知会一下。” “然后，就等着明日早朝，看好戏就成。” “诺！” 姜绾芸在旁边端着汤碗，看着这毫不避讳她的一大一小商量如何算计人、给人设套，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这确实是亲兄的想法... 虽然平时他们会因为各种事情，表现出很大的差异，或者会让人觉得，小王爷总是受自家皇兄欺压。但在这种时候，却又能让人感受到他们想法和思路的契合。 不是亲兄弟...还真没办法像他俩这样，一点即通、默契配合。 “皇兄，臣弟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在弄清楚自家皇兄的打算之后，顾逸笙又好奇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弄到那份名单的啊？” 名单上的人，只是与冯首辅等人，有那么一丝丝的关系，并不是常与之来往的亲朋。皇兄到底是…通过何种手段查到他们的？ “前段时间与姜绾芸出宫玩的时候，在市坊中听来的。”顾瑾渊似乎并不奇怪他会有此一问，只是淡淡解释道，“像九街夜市那种地方，要听几个有关纨绔的传言，也不是很难。” “居然是…那时候？！”顾逸笙愣住，皇兄陪未来皇嫂出去玩的时候，居然还能兼顾朝政大事… 政务媳妇两不误…不愧是皇兄… 经顾瑾渊这么一说，姜绾芸也回想起，在他领着她进出那些门面不错的大店买东西时，对于前来搭话的人，都是…保持不拒绝的态度的？ 甚至有时候听人无意提起谁时，还会主动询问一两句。 那时，她还挺奇怪，这位清冷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随和了？她也在想，是不是环境使然？ 现在再回头看，他的任何一个变化，居然都是…有目的性的？！ 这人也…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臣弟这就出宫，去办皇兄吩咐的事情！”问清楚心中疑惑之后，顾逸笙便放下了筷子，兴冲冲往外去了。 啧，一想到明日的早朝，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再过两年，得让皇兄给他安排个官职才行，以便，在这种精彩时刻，他能看到现场版状况。而不是，每次都在事后，听些传言。 听故事，哪有当场看惊现刺激呢？ 顾逸笙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子，而顾瑾渊，在察觉到身旁的人正看着自己时，便弯眸冲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姜美人觉得朕这办法如何？” “陛下的办法挺好的。”姜绾芸微微颌首之后，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得罪您的人，果然都不能舒心过好后面的日子。 “朕看你这模样...”顾瑾渊嘴角微弯，笑吟吟道，“倒像是在说朕睚眦必报。” 成天在朝堂上跟一群老狐狸斗，回来之后在看她那点儿小心思，他还能瞧不出来？ 第818章 你可以选择安慰朕 “陛下确实像是在报复。”姜绾芸并没有否认自己的想法，但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可是他们也该被报复，不是吗？” 她并没有曲意逢迎，而是打心底认定，那些为了一己之私害了千万人性命的人，活该被他报复。 顾瑾渊闻言，“啧”了一声之后，方才道，“你这话说得，还真是...深得朕心。” 她的点头认同，可和顾逸笙所给予他的共识感不一样。 虽然她并未在实际上给他提供什么重要帮助，但是只要她点头认可他，他便会有一种舒心的感觉。 心情舒畅了，在做事的时候，便更加能够放得开手脚了。 弯了弯嘴角之后，顾瑾渊便倾身俯首，揽着她的脖颈，笑吟吟在她嘴角落下一吻。仿佛，这就是她“深得朕心”的奖励一般。 对于顾瑾渊此举，姜绾芸已经习惯了，她并未就此多说什么，只是换了个话题问他，“陛下，您今日下午，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顾瑾渊后退之后，便拉起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指缠绕住她的，“你这是…想叫朕陪你出去？” “不是。”姜绾芸抿唇，“妾就是问问，如果您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想叫您休息放松一下。比如…睡个午觉什么的。” “之前听您所言，哪怕是出宫游玩的时候，您都没彻底放下过手头的事情。这样…太累了。” 勤劳固然是一件好事，可像他这样每日从早到晚都绷紧了心绪，哪怕是休沐的日子也不曾有丝毫放松...长此以往，人会熬不住的。 长期习武的人，身体或许能承受这种压力，但精神却不能。哪怕他的承受能力比别人强，可也不是这么折腾啊... 如果出去游玩都不能让他完全放松，那...大概只有入眠的时候，他才能彻底放下心思吧？ “放松？”顾瑾渊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随他的心绪一同弯折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姜绾芸，他们都不曾放松，朕怎么敢放松呢？” “可是您这样...”姜绾芸微蹙娥眉，刚想说些什么，顾瑾渊那张倾国绝世的面容，便忽然在她面前放大。 顾瑾渊的忽然凑近，打断了她接下来准备述说的话语，而他也正是趁着这个空档，率先开了口，“朕这样，身体会受不住，特别不合适？” 说着，他便不由低低笑出了声，“放心吧，朕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不过...”说着，他又拉长了尾音，笑吟吟道，“你若是因为担心朕，想要安慰一下朕的话...朕也是不介意的。” 他确实没有她想的那么脆弱，冯琦均那一堆老狐狸都能时刻绷着神，他莫非还不如他们了？ 再说，他也不是一个人，他手下能用的人不少。两年亲征，也让他握紧了兵权。大家势均力敌展开搏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对于这场或许会持续数月乃至数年的较量，他的心态，一直很稳。 他自觉能把握好一切，绝不会因为思虑过度，自行崩溃。 第819章 这张脸可以看一下午 但若是...她想安慰一下劳累的他的话...他也是来者不拒的。随便给什么安慰都行，只要是她给的，他收下时，都会觉得心情舒畅。 “陛下...”姜绾芸被他的举动惊得愣了愣神，但在他说完之后，她只是少做思考，便微微向前倾身，在他唇畔落下一吻，“安慰是安慰，但您还是要休息一会儿的。” 说着，她也不管顾瑾渊有什么反应，直接就挣脱了他的手，出去找到裴贤盛，让他帮忙抬一把躺椅到后面的院子里去。 “你要干嘛？”后面跟上来的顾瑾渊，不明所以，在裴贤盛去办事之后，便重新抱住了她的腰，把下颚搁置在她的肩上，轻声问道。 以前姜绾芸只觉得，这人清冷矜贵，不可侵犯，现在...她只觉得，这人着实黏人了些... 平日里忙的时候尚且还好，可人一旦闲下来，就变成了这样。不过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人都会跟过来...而且不分场合时间，说抱就抱... “想让您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姜绾芸说着，便直接把人带到了碧霄殿的后院，让他先靠坐在裴总管搬来的躺椅上。 之后，她又叫裴贤盛等人，帮忙把茶几和茶具，也一并搬去了院中。 最后，则是自己把早上给他带回来的那件狐裘披风抱出来，直接盖在了他身上。 “你这是...要朕在这院子里喝茶晒太阳？”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但顾瑾渊还是打算，跟她再确认一下。 “对。”姜绾芸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后，便在他身侧的小凳上坐下，开始烹茶。 因为常做此事，所以她的动作很熟练，哪怕分心与旁边的人闲聊，也是行云流水，不出丝毫差错。 忙完一个步骤，她又再次开口道，“冬日里能见到阳光的时候不多，您又长时间闷在书房里看奏章。” “好不容易得空，好不容易有今日这天气，自然是应该躺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喝喝茶，然后，小憩一会儿。” 让他这长期闷在屋子里批阅奏章的人出来晒晒太阳，透透气，于他来说，也是一种放松。 “晒太阳喝茶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顾瑾渊侧目，看着身旁认真烹茶的人，淡淡问道，“朕若是小憩...你怎么办？” 这后院的人，在他们过来之前，便被裴贤盛全部叫走了。眼下，就他们两人在此，若是他闭目睡了，那她一个人，岂不是很无趣？ “自然是在旁边儿守着您了。”姜绾芸理所当然道。 “守着？”顾瑾渊撇撇嘴，“那你不会觉得很无趣吗？” “不会。”姜绾芸老实摇头，随后，又一本正经道，“妾也可以喝茶晒太阳，妾平日里在锦瑟居，都是这么打发时间的，您就放心休息吧。” 守着别人小憩，一个人在院中呆坐，或许是会有那么一丝丝无趣。不过，这守着的对象如果是他嘛... 姜绾芸认真想了想，那大概是不会有什么无趣感觉的。 虽然说起来有些...但就他这一张脸，她觉得，自己是可以看上一个下午不嫌腻的。 第820章 怕你跑了 “还真是悠闲。”顾瑾渊从狐裘披风中探出一只手来，帮她把耳畔的碎发勾到耳后，“可若是每日都这样过，岂不是也很无趣？” 难得休息，叫放松，每日都无所事事，那便是无趣了。 “还行吧。”姜绾芸将茶水倒进茶杯，递交给身旁的人，“妾偶尔也会找些事情来做的，比如绣绣花，研究一下小食什么的。” “啧，照你这么说，你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咯？”顾瑾渊一双凤目微眯，落在她耳畔的手指，也同时轻轻点在她的耳廓上。 姜绾芸虽然此刻没在正眼瞧他的面色，但她却是能够猜到，如果自己答得不好，他必然会马上翻脸。 对于他这时不时就要问些考验人的问题一举，她已经习惯了。 稍微在心里默了默，她便试探着回答道，“不能说是有滋有味儿，那不过都是些打发时间的事情罢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哪里谈得上什么滋味儿？” 略一停顿之后，她又用余光偷偷瞄了顾瑾渊一眼。 发现他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此而露出别样情绪之后，方才继续道，“妾还是觉得...呃...同陛下待在一处的时候，更好一些。” 跟他在一处时，那时间可不叫“打发”了。 就单单是应付他一些突如其来的问题，也足够她费尽心思了。这么紧张的日子，哪里与“打发”和“无趣”沾得上边？ 这个经过她仔细推敲琢磨的答案落在顾瑾渊耳中，果然让他龙颜大悦。 一双漂亮的凤目因愉悦心情弯折的同时，那瓷白的茶杯，也被他递至了玫瑰色泽的唇瓣边。 饮茶解了解午膳的腻味之后，他便依姜绾芸所言，靠上躺椅，开始闭目养神。 不过，在他闭上眼睛的前一刻，竟用之前探出披风的那只手，握住了身侧人纤细的手腕，美名其曰，“朕怕你趁朕睡着的时候跑了。” 姜绾芸：“...” 看着搭在自己纤细手腕上那只骨节分明的修美手掌，她一瞬间，不由陷入了沉思。 皇帝陛下这理由，未免也太... 罢了，反正这只手也特别好看，就这么搭在自己手腕上，倒也…算是赏心悦目，可以欣赏一下？ 初冬寒风微凉，但悬挂在天边的太阳，却带来了一丝暖暖的温度。 大概是现状让人心安，旁边的人给了他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顾瑾渊闭目之后没多久，人便浅浅入眠。 可即便是在入眠之后，他搭在姜绾芸手腕上的那只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仔细看了看已经入睡的人，确认他已经睡着之后，姜绾芸便又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浅浅饮着。 事实证明，顾瑾渊那张脸及那只手，确实是极耐看的。在他入睡之后的一个多时辰，姜绾芸都没能看腻他。 浅眠的人，面容安详，较之以往少了几分凌厉。在阳光的映照下，他垂下的纤长羽睫，便在眼窝处，投落下一圈小小的阴影。 凑近了仔细看，那纤长的羽睫，甚至根根清晰可见。 第821章 您哪里都好看 墨染一般的黑，与他雪白的眼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纤长的睫略微有些卷曲，细细密密排成一排，在眼尾勾起一个上挑的弧度。 正是这细微的弧度，让他这双原本就很漂亮的凤目，又添了一分美。 平时，因他的目光太过凌厉，她总是不太敢直接与他对视。哪怕是望上这一双眼，也会被那一双深邃的眸子所吸引。 但现在，却是可以仔细瞧瞧了。 随日头逐渐西斜，小憩近一个时辰的人，也渐渐从浅薄的睡梦中挣脱出来，重新张开凤目。 “您醒了？”顾瑾渊的目光，一落到姜绾芸身上，她便有所察觉，直接转过身来。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微眯着凤目适应阳光的同时，忽然随口问了她一句，“你方才，除了盯着朕看，就没别的事可做了吗？” 姜绾芸：“…？！” 他怎么知道…她一直在盯着他看？！难道他睡觉的时候，还能察觉到周围的事物？！ 瞧着她那一脸惊奇的表情，顾瑾渊便知，事情的经过，大致被他给猜对了。 “你还真盯着朕看了近一个时辰？”他弯眸，一双琉璃眸子里，尽是细碎的笑，“有那么好看吗？” 他方才，不过是随便问了一句，可姜绾芸那一瞬间的惊愕和不可思议，却让他确定了自己这个随意提出来的猜测是真的。 “您、您…”他这么一说，姜绾芸哪儿还不知道，他方才那一本正经的提问，只是他自己在胡说八道？ “朕什么？”顾瑾渊嘴角微翘，面上笑意越发明显，“朕倒是很好奇，你觉得朕哪里最好看？” 对于自己这张脸也能吸引到她这件事，顾瑾渊表现得很新奇。同时，他也很想知道，自己最吸引她的地方，在于何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了解她的喜好，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如此，他以后就可以合理利用自己的优势了。 “您哪里都好看。”姜绾芸咬牙答了一句之后，便任凭他说什么，也不再开口了。 顾瑾渊瞧着她不愿意说，失望之余，倒也没有强求。时间还长着呢，现在不愿意说没关系，以后，他还有的是机会。 守着他午睡之后，姜绾芸又陪着他在院中稍微坐了一会儿，便在太阳落山之前，匆匆回了锦瑟居。 对于她此时就离去，顾瑾渊也没什么意见。冬日天暗得早，太阳落山之后，寒风一吹，很容易就染上风寒。 若是留她在凌云宫用晚膳，那她，就只能冒着夜晚的寒风回去了。 他哪里舍得？ … 姜绾芸回到锦瑟居后，便是一如既往地过自己的生活。作息，也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她虽没有任何改变，可有关于她在凌云宫受伤的传言，却在一夜间，传遍了三宫六院。 顾瑾渊在她伤到手之后，夸张地把人从小厨房一路抱到碧霄殿这一举动，就是这份传言的根源。 他们那一路上，遇见的不止是平日里近身伺候他的心腹，所以事情被传扬出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第822章 我能有什么事？ 再加上那一路，他、裴贤盛以及福禄的面色都非常紧张，举动也异于平常。下面不知情的人才会误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把此事传得绘声绘色。 现在，姜美人在凌云宫的小厨房受了重伤，被皇帝陛下抱回凌云宫上药一事，已经成了所有人默认的结果了。 哪怕就是方怡筠、姜文淑等人打听情况，也都是在问，姜绾芸到底在凌云宫的小厨房做什么了？怎么会忽然受伤？ 可前一日在小厨房的，一共就四个人。两名烧火的小太监，已经被裴总管安排好了，丝毫不敢透露当时的具体情况，逢人问起，也都只是含糊说，当时只是意外。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含糊，大家便觉得，事情就是所有人想的那样。而对于姜美人具体是如何受伤的，伤得有多重，伤在哪里，宫里目前的说法，则是五花八门。 不过，不管传言如何丰富，大家对于这件事的关注，都是一致的。所有人，都想看看，后面的情况。 … 姜绾芸一觉醒来，刚洗漱收拾完，便被扶柳告知，杜贵人和黎贵人到了。 “这么早？”姜绾芸抬首瞥了一眼还未大亮的天，眉宇间不由有几分疑惑浮现。 这阴冷天，又是大清早的，她们俩人不窝在自己房中休息，跑到她这儿来做什么？ 不过疑惑归疑惑，在听到扶柳的禀报之后，姜绾芸还是微微颌首，让她把人领入了正厅。 “绾芸，你没事吧？”两人进来之后，异口同声，第一句话，都是这关怀。与之相配的，则是她们面庞上所表现出来的浓浓担忧。 “没事啊。”姜绾芸奇怪看了她们一眼，虽不懂他们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当即招呼两人坐下，让初盈再添了两副碗筷。 “真没事？”杜歆涵眉头微蹙，一脸不放心。 不止是她，就连平日里不拘小节的黎玥清，都仔细看了姜绾芸好几遍，纠结着再三问道，“绾芸，这种事你别瞒着，哪里不舒服，可以告诉我们的。” 两人凝重的面色，让姜绾芸越发糊涂，挥退身边婢女之后，她便直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能有什么事？” 见她的不知情不像是装的，两人不由疑惑对视一眼。 最终，还是又杜歆涵先行开口问道，“我们听说…你昨日在陛下那里受伤了，还是被陛下的御驾送回来的。怎么？是没有这回事吗？” 宫里有些传言确实不可信，都是以讹传讹，但是…有关于她受伤这传闻，是从凌云宫传出来的。而且之后的种种迹象，也不像是大家胡编乱造。 比如那乘御撵回锦瑟居的事，是不少人都瞧见了的。再者，这种事，也没人敢胡说。 “昨日确实是陛下的御驾送我回来的。”姜绾芸微微颌首，“可是那跟受伤…没什么吧？” 昨日他要她乘御驾的理由很简单，天寒地冻的，娇弱的小姑娘要是被寒风吹病了怎么办？反正他休沐，就在凌云宫哪儿也不去，御驾…就借她乘了。 第823章 是陛下小题大做？！ 他态度坚决，理由也很充分，想着他那一日确实不会去哪儿，姜绾芸也就点头应下了。 没想到，就这么一件小事，居然...造成了那么大的误会...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黎玥清急急问道，“这件事现在可都在宫里传遍了，被说得有模有样的，让人不相信都难。” 说罢，稍微停顿一瞬，她又蹙眉道，“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昨日到底有没有在陛下那边受伤？！” 在她问话的同时，杜歆涵也同样用一种急迫的目光瞧着姜绾芸，聚精会神地，想在她身上找到有关于受伤的蛛丝马迹。 被她俩这么盯着，姜绾芸也有些慌张。在两人给予的压力之下，她最终只能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露出被干净布条缠绕的食指，“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受伤，就是昨日过去做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指了。” 杜歆涵：“...” 黎玥清：“...” “就这样？”黎玥清瞧着姜绾芸纤细食指上缠绕的布条，目光中的难以置信，不用直视都能感受得到。 杜歆涵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她眼中的诧异，却是不比黎玥清的少。 很显然，两人目前，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就是这样。”姜绾芸肯定地点了点头。为怕她们不信，她还特意站起来了一下，向两人示意，自己别的地方，都没任何问题。 “这...”黎玥清和杜歆涵对视一眼之后，又有些犹豫问道，“可是...我们听说，当时不管是陛下，还是裴总管，都吓坏了。裴总管一脸严肃，而陛下，更是直接抱起你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从碧霄殿后面的小厨房到碧霄殿正殿，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中间这一路上，扫洒的宫女太监也是不少。他们都是亲眼看到这幅“盛景”的。 也正是因为此事是不少人亲眼所见，所以大家才会极为笃定。 “确实是这样。”姜绾芸微微颌首，尴尬解释道，“但当时其实是因为陛下嫌我走得太慢，所以才...至于裴总管和福公公，他俩...是误会了陛下的意思，被陛下的举动给吓得。”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陛下小题大做了？！”黎玥清闻言，直接给出了一个直白的总结。 “玥清慎言！”杜歆涵微蹙眉头，提醒了黎玥清一句。 而黎玥清则是吐吐舌头，笑道，“我说的，也是实话嘛。而且，这除了能显示陛下对咱们绾芸的关心，也没别的了呀。若不是因为过于关心，怎么可能会紧张？” 说着，她便开心地冲姜绾芸笑道，“绾芸，这说明陛下对你的情谊是真，你可以抓住机会，好好儿把握啊！” 言毕，她还大气地拍了拍姜绾芸的肩，豪言道，“日后，有什么用得上姐妹的地方，尽管开口，姐妹绝对帮你。” “这么一对金童玉女，可得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黎玥清有如此表现，姜绾芸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此，她也只能无奈点点头，敷衍应下。 第824章 重要的是，你没事 不过，她此刻最关心的还是，“你们都是听了传言才过来锦瑟居的？现在外面...到底把事情传成什么样了？” “啧，还不都是说你受了重伤，非常严重一类的话。”黎玥清说着，不由撇了撇嘴，“毕竟当时，陛下可是亲自把你抱回去的。” “你什么时候见陛下露出过着急的神色？那位一向都是风轻云淡的模样，遇到什么样的事都是不慌不忙的。” “听我爹说，那位…”话及此处，她不由压低了几分声音，“那位在朝堂上与人斗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厉害！” “常常四两拨千斤，不动声色地就把人给收拾了。大家心里，可都怕着呢…” “有…那么厉害？”姜绾芸乍一闻言，有些难以置信。 但仔细一想，她又觉得黎玥清所言并不为过。那人，可不就是这么厉害吗？任何细节，都有可能被他捕捉到，然后用来反将对方一军。就连...闲逛夜市时，他都能获取不少有用的信息。 “陛下厉害不厉害的，也没什么，你若是现在感受不到，以后多得是机会。”黎玥清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面前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温水，“重要的是，你没事。” “对。”闻言，杜歆涵也点点头道，“你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我确实是没什么事的。”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重新换了个话题，“你们...来之前，用早膳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些？” 她瞧着她们俩来得挺早，也挺急，想来是还没用膳。 正好，她这边儿早膳才刚刚摆上桌，若是她们没用，便可一道把早膳用了。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听姜绾芸提起早膳，黎玥清不用摸了摸尚且空着的肚子。 方才，她们俩确实来得挺急的。 听到传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虽然有心来探望，但夜已深，她们也不好打扰一个“受伤”的人休息。 于是，两人便在次日清晨，匆匆来了锦瑟居。 由于出门太早，又着急见到人，所以那早膳，自然是没时间安心享用的。 眼下，确定了自家姐妹无事，原本被焦急所压抑的饥饿感，自然一下就涌了上来。 “那就一起吃吧。”姜绾芸闻言笑笑，冲着门口轻呼一声，便叫来扶柳又送了两幅碗筷进来。 只是，扶柳除了带来了碗筷，还顺带，带进来一个人。 “奴婢福禄，见过三位小主。”恭敬向三人行礼之后，福禄便从袖袋中取出一封信函，双手呈递给姜绾芸，“姜美人，这是陛下在上朝前收到的。” “陛下急着去上朝，没办法绕路把东西给您送来，所以便把此事交给了奴婢。陛下特意嘱咐了，这东西，一定要完好无损地交到您手上。” “这是...”姜绾芸垂眸，看向手里那方才接过来的信函。 福禄虽然没有明说这是什么，但陛下会转交给她的信函...不过稍微愣了愣神，姜绾芸便猜到了，这信函里是什么内容。 第825章 是家书？ 肯定是她的家书！ 默默将信函收起来之后，姜绾芸便笑着跟福禄道了声谢，“多谢福禄公公跑这一趟，今日真是麻烦你了。” 说完，她便抬手唤来扶柳，“快带福公公去偏厅休息一会儿，记得沏杯茶，给福公公暖暖身子。” “诺！” 姜绾芸的嘱咐细致入微，福禄听在耳中，心里也不免对她多生出了几分好感。 “谢姜美人厚爱。”在躬身同姜绾芸行礼之后，福禄又紧接着道，“对了，陛下还让奴婢给您带了句话，说是今日天气阴暗、寒风凛冽，让您不用再去御书房了。” 闻言，姜绾芸不由微微一怔，但在看到外面阴沉沉的天色时，还是微微颌首应下，“妾明白了。” 最初，是被他要求着天天往他那边送东西，后来，她自己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习惯了天天往他那儿跑，忽然有一天让她不用去了，她还...真的挺不习惯的。不用去他那边了，那今日，她似乎就没什么事可做了？ “唔...既然是陛下的事，那我们就不多留了吧？”黎玥清的目光在姜绾芸和福禄之间转了一圈之后，便直接给对面的杜歆涵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一起离开。 杜歆涵也正有此意，在接收到黎玥清的眼神之后，便立马紧跟着道，“绾芸，今日咱们过来，主要就是来看看你。既然你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你与陛下的事...就与福公公好好儿商量吧，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两人便起身，笑着同福禄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只是在临走前，黎玥清还不忘凑近姜绾芸，悄悄道了一句，“绾芸，陛下不主动叫你，你也可以主动去找陛下嘛！” “都一样的！” 说完，她也不给姜绾芸反驳的机会，便直接拉着杜歆涵快速离开了。 见她们三两步就走到了门口，姜绾芸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唤了守在门口的初盈送她俩一程之后，她便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福禄，“陛下今日，是很忙吗？” “这可说不准。”福禄接过扶柳递过来的茶后，便按照姜绾芸的示意，在边儿上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同时，他还不忘跟姜绾芸具体解释，“今日的事儿，可说不准。陛下一大早收到密谍的时候，心情便不怎么好。” “今日这早朝，大概...又得上到午时之后了。” 说完，他便不由长叹了口气，“唉，本以为陛下回宫之后这日子能过得好点儿，没想到，还是起早贪黑的，每日怎么也忙不完。就连这饭，都不能按时吃...” “什么事又惹得陛下不开心了？”姜绾芸闻言，娥眉不由微微蹙起，“莫非...还是豫州的那件事？” 她想来想去，最近能让他动怒，并铆足了劲儿跟人较劲的事，也就只有这一件了。 “最近也就这一件事，是陛下最上心的了。”福禄无奈，“大概是今日瞧了密谍，知道了些新消息，所以...脾气就又上来了吧...” 第826章 这信是给陛下的！ “可是前两日，陛下不是还好好儿的吗？”听了福禄所言，姜绾芸心里，不由生出些许疑惑，“昨日...妾还瞧见他心情不错来着...” 昨日他与还就几个与冯首辅一派有关的纨绔子弟与小王爷商定，散播他们的罪证，然后今日在朝堂上，让人弹劾相应官员。怎么一转眼就... “这事情，奴婢也不清楚了...”福禄无奈叹息一声，“咱家虽然是陛下身边儿伺候的人，但这种朝政上面的事，还是了解得不多。您也清楚，有些东西，咱们这些奴婢，是不能知道的。” 不是他防着眼前这位，不愿意多说，实在是，很多东西，他也不是特别清楚。 在陛下身边伺候，最重要的第一点，便是摆正自己的位置。什么时候该“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得有数。 “是我疏忽了。”姜绾芸微微颌首，随即便不再多问。 了解到他的难处之后，姜绾芸也就不再多向他打听了。有关于皇帝陛下的事...她也可以往后两日找个时间问问他本人，然后，再好好儿劝劝他。 跟别人过不去可以，怎么处理朝堂上的一些人，他自有他的一套手段。 可是，任何时候，都没必要先跟自己过不去。 不管怎么说，身体，都是自己的。 断了与福禄的话题之后，姜绾芸便随手打开了自己手里的那封信函。能随皇帝陛下收到的密谍一起传回来给她的东西，只有她的家书。 也不知...父亲近日过得如何？天气转凉之后，身体可还安康？ 将信纸抽出之后，她便垂眸静静阅了起来。前面一页的内容非常正常，与上一次没什么不同。 内容虽然简明扼要，但都是父亲对她的一些关心叮咛。 可当她看到第二页的时候，信上的内容，却完全不一样了。不仅提到了赈灾一事，还多次提到豫州，以及几个她根本不知道的人名。 联系上下文，她大概能猜到，这几个被列出来的名字，都是当地官员的名字。 再看信上所叙述的事，也都是与他们有关的事。不仅如此，她还从信上，看到了很多显眼的数字。 察觉到有问题之后，她便一目十行地把后面几页纸统统扫了一遍。 如果她没弄错，这后面几页纸，应该...讲的都是豫州那几个官员贪污受贿的事情？！ “福公公！”察觉到信的内容不对之后，她丝毫没有犹豫，当即便出声唤了福禄，认真问道，“你确定，陛下交给妾这封信的时候，没有拿错吗？” “自然是没有的，您的信虽然是与密谍一起送的，但放却是分开放的，陛下不可能弄错。”姜绾芸突如其来的严肃问题，让福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狐疑看了她一眼之后，他便又试探着问道，“姜小主，这信...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信...”提及这封信，姜绾芸的眉头，不由蹙得更深，“这信应当不是给我的，是给陛下的！” 此言，不可谓不惊人。 第827章 要不由奴婢转交？ 给她的家书，怎么就忽然变成给陛下的东西了？她父亲，还会通过这小小一封家书，直接越过上司，给皇帝陛下上书不成？ 瑜国的官僚体系制度，其实是很完备的。品阶低微的官员的折子，是不可能直接递到皇帝陛下面前的。他们所要上书的内容，通常会先交给当地知府过一遍。 然后，再由当地知府决定，到底要不要上报。 越过自己的上司直接向上递折子，其实是官场的大忌。且不说不合规矩这一点，就是这事情被人知道了以后，也会非常微妙。 上报的事情属实还好，皇帝陛下耽误一点儿时间，多阅一本奏章，说不定就能多解决一桩事情。 可若是不属实，问题就大了，不仅破坏了规矩，耽误了皇帝陛下的时间，甚至，还在同时，得罪了自己的上司。 直接上书，可不就是没把自己的顶头上司放在眼里吗？ 福禄知道，这位姜美人的父亲，其实只是一名正七品县令。虽然女儿在陛下心中无人能比，但这也不能作为他越阶上书的理由。公和私，陛下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有如此前提在，福禄在初闻姜绾芸所言的时候，自然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看姜绾芸如此紧张，不像是在计较小事的时候，他又不由露出了些犹豫的神色。 不管怎么说，豫州的事，都是陛下心里的一根刺。有关豫州的一切事物，都是极为重要的。眼下这封信... 见他神色复杂，姜绾芸微微一怔后，便明白，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关于官员上书的规矩，我知道。”抿了抿唇后，姜绾芸又继续道，“可是这信是与其他有关豫州的文书一起送来的。还有...大家毕竟是同僚，在一起办事的时候，拿错了信纸...” “这些事发生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也不是能完全摒除的。” 说完，她又再次陷入了沉思。 长时间跟那位待在一处，有关前朝的规矩，她自然是明白一些的。按理说，为了避免父亲犯错，她是不应该把这几张纸交给皇帝陛下的。 但是…父亲的为人，她也是清楚的。若非必要，他是不可能，在给她的家书中，附上这些东西。 “您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福禄想了想，便道，“要不这样吧，奴婢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把这信也一起带回去。” “待陛下下朝时，再转交给陛下，让陛下先过目，如何？” 这件事情，着实有些复杂，他们说再多也是无用，还得陛下亲自定夺。 若是换了别人，他必然是不会帮这个忙的，朝政之事太过危险，一旦参与进去了，弄不好，就是引火烧身。 可这要送信的人是姜美人，是陛下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如此，情况便不一样了。 依照陛下对姜美人的态度，以及对豫州之事的重视程度…就算姜县令此举略有不妥，陛下应当也不会怪罪什么。 可在抿唇纠结片刻之后，姜绾芸最终，却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决定。 第828章 还是妾亲自送去吧 “这件事…妾总觉得不简单。”姜绾芸咬牙，狠下心道，“还麻烦福公公…领妾去一趟陛下上朝的地方吧…” “什么？！”姜绾芸这个决定，着实惊人，福禄在闻言之后，吓得直接就从位子上蹦起来了，“您要去永宁殿？！” 永宁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可是陛下会见群臣，与群臣议事的地方！ 这…就算姜美人在陛下心里再怎么重要，他也没胆子把人往永宁殿带啊！哪怕眼前这位是皇后娘娘，不得陛下传召，也不能随意踏入那座殿宇半步！ 朝堂，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 “不进去。”姜绾芸抿唇，蹙眉解释道，“就是把这东西给陛下送过去。” 昨日在饭桌上，听他和小王爷闲聊，有提道今日在朝堂上就要跟豫州事件有关的几位官员算账。 那这东西…兴许他会用得到？ 况且，准备多一手，没什么不好的。能用到就用，不能用到的话，就当她白跑一趟，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想通了这一点，姜绾芸便越发坚定自己的提议，坚持要去永宁殿，把东西给他送过去。 福禄见她非常认真，也就把劝说的心给压下了。只是，稍微默了默之后，他又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您若是一定要现在就把东西送到陛下手中，那奴婢现在就去永宁殿跑一趟吧。” “您锦瑟居这边儿等等，等有了消息，奴婢再回来告知您。” 如果姜小主坚持的话，那这种跑腿的事情，还是交给他来做比较合适。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万一这位被寒风吹出个好歹来，谁负责？ 再加上这天也阴沉沉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一场雨下来。 让这被陛下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受这些折腾，他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姜绾芸略一思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一起去吧，若是我弄错了什么，你一个人去，或许会被责罚。” 此事虽然冒险，但她也没有让人为她顶包的打算。自己做事自然是该自己担着，没必要，让人家去顶着。 “这…”福禄听闻此言，有些动容，但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他不禁又有些犹豫，“可是这天…” “冬日里大多时候，不都是这样吗？”姜绾芸不在意地笑笑，“难道，还能因为天冷气阴，便整日整日缩在屋里不出门了？” 说罢，她便起身唤了在外守候的宫婢，让她们帮自己把披风和手炉拿上。 福禄在皇帝陛下那边，学到最多的，便是主子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现在姜绾芸已经准备好了，他自然也就不再多言。 “请您随奴婢来。”向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后，他便先行走出了两步，在前面带路。 永宁殿距离锦瑟居，路途遥远，饶是两人一路紧赶慢赶，也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走过去。 路上福禄自然是有担心姜绾芸一下子赶着走这么多路会有些吃不消，但姜绾芸却摆摆手道，“平日里长走远路，没那么娇气。” 第829章 现在要见陛下，不可能 对此，她也有些无奈。她本就不是个娇气的人，可那位却时常把她当个娇气的人对待。 以至于…他周围伺候的人，都默认了，她就是个娇气的姑娘。 在福禄犹豫着要不要先叫身旁这位歇会儿的时候，姜绾芸却率先开口了，“前面那就是永宁殿吧？” 之前陛下御驾亲征归来时，她随众人在永宁殿外的广场上迎过一回人。虽然距离那次前来，已有几个月过去，但对于这座恢宏殿宇的记忆，她却是没有抛诸脑后的。 “对，前面就是。”福禄顺着姜绾芸所指的方向看去，稍微观察一下，便点头确认了她的提问。 “既然已经到了，那咱们就赶紧过去吧。”姜绾芸一边说着，一边重新迈开步伐，“趁着早朝还未结束，赶紧把东西给陛下送过去才是正事。” 福禄见她不仅没有疲态，走路的速度还隐隐提升了些许，便把之前打算劝人休息的话给咽了回去，改为了，“那您随奴婢往这边儿来吧，奴婢领您从后面绕过去。” 他们俩这身份，肯定是是不能从正门进的。为了掩人耳目，也只能从后面那留给皇帝陛下出入的门进去了。 福禄领着姜绾芸一进去，便有执勤的羽林军上来过问情况，“福公公，您这是...？” 说话的同时，那人的目光也同时落到了姜绾芸身上。 显然，他主要想问的，是被福禄公公带进后殿的这个女人。 询问福禄情况的，是皇帝亲军中二十六卫中的一位轮值队长，在皇帝陛下上朝期间，理应由他率人保卫陛下周全。 但作为禁军，他们与后宫太监又不太一样。羽林军只负责永宁殿外到玄武门这一段距离，以及整座皇城周边的安保，后宫妃嫔们居住的地方，他们是不能踏足的。 所以，哪怕能从衣着上瞧出姜绾芸的身份，但对于她具体是谁这一点，他却是没有概念的。 接受到他警惕的打量目光，姜绾芸并未慌张，既然他问起了，她便直说了，“妾是陛下后宫的宫嫔，今日着急来此，是有重要的东西要转交陛下。” 在姜绾芸话音落下之后，福禄又进一步详细解释道，“这位是姜美人，确实是因为有很重要的东西要转交陛下，才匆匆来此的。” “陛下这会儿正在上朝。”侍卫长板着脸严肃道，“既然是后宫小主，那您的事…可以等陛下下朝再与陛下说。” 他虽然没有直接说“不”，但是话里的意思却是清楚明白——现在要见陛下，不可能。 这种结果，两人在来之前，便已料想到了。 毕竟是上朝的时间，哪里是说见就能见的？别说她只是一名普通宫嫔了，就是今日站在这里的是太后娘娘，也是只能等着的。 “还请唐侍卫长别急，姜小主也是懂规矩的人，若非必要，肯定是不会赶来这里的。” 福禄笑着解释了一句之后，又道，“这样吧，奴婢先叫人去与裴总管知会一声，这事情如何定夺，便先让裴总管瞧瞧陛下那边情况如何？” 第830章 松口 “这…”唐扬略有些犹豫，作为守卫皇帝陛下的卫队长，拦着那些在陛下上朝时前来打扰的人，也是他的职责。 可这人，是福禄公公亲自带来的，而且也说了，会先做请示，这就很让他为难了。 这位姜美人他虽然不认识，但是福禄公公，他却是认识的。陛下身边伺候的，深得陛下信任的人，就那么几个。他们虽是伺候人的宫人，但却是普通人得罪不起的存在… “这件事非常重要，所以妾今日一定会想办法知会陛下。”见他露出犹豫神色，姜绾芸又对他下了一剂“猛药”，“事情若是耽误了，唐侍卫长可能担待不起。” “但…若是妾的打扰让陛下不悦，妾自会一力承担，不连累旁人。” “如何选择会对自己更有利，唐侍卫长可以稍稍考虑一下。不过…这时间…却是不多了。” 虽然不知现在朝堂上的情况如何了，但瞧着这不断上升的日头，她也能猜到，目前，朝堂上应当正是气氛逐渐紧绷的时刻。 他们议的是豫州的事，她手里拿的，应当也是与豫州贪污官员有关的东西。这薄薄几张纸，不一定能对他有什么帮助，但… 哪怕是有一星半点儿的好，她今日，也不算是白跑这一趟了。 能做到二十六卫之一，唐扬自然不是蠢笨之人，姜绾芸所言的利弊，他很快就想清楚了。 确实，能让福禄公公亲自带着前来这一点，就能说明，她并非是在无理取闹的。 这种时候，他把她拦下了，一个通传的机会都不给，确实可以算他尽职尽责。可事后，若是耽误了陛下什么事儿，陛下怪罪起来，那他…这卫队长，怕是也不用做了。 卫队长的标准可不止是武功高强、忠心耿耿这些条件，能在关键时刻知变通，有胆识、有能力、有智慧，能帮着陛下办事，也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于是，在略作思忖之后，唐扬便松口点了头，“那便请福禄公公先去通知裴总管吧。” 听他松口，姜绾芸心中，也略微松了一口气。当即，她便含笑向唐扬道谢，“多谢唐侍卫长通融。” “不用。”微微颌首表示回应之后，唐扬便重新板起了脸，不再有任何回应，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福禄本想自己去找裴贤盛的，但走了几步，他又多留了个心眼，唤来旁边一名小太监，与他耳语几句，让他上殿去与裴总管禀告此事。 近来这些日子，他常跟在姜美人身旁，几乎哪里有姜美人，哪里便有他。 关于这一点，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现在他若是过去，被那大殿上的一群人瞧见了，然后再递上姜美人手中的那几张信纸… 若是无事还好，若是那几张信纸真的引来了什么，或许…姜美人以后，就没有什么宁静日子可以过了。 对于大殿上某些大臣“明察秋毫”的能力，他可是丝毫也不怀疑的。 能跟陛下来永宁殿，并留在这后殿伺候的，自然不是什么蠢人。 第831章 你不是也挺大胆吗？ 福禄与他耳语几句之后，他便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之后，他便迅速通过偏侧的通道，小跑着去了前殿。 永宁殿上，顾瑾渊正慵懒靠坐在王座之上，眯起一双凤目，冷眼瞧着下方争锋相对的两拨人。 由于昨日已经安排部署完毕，所以今日，一上朝，冯琦均那一方，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在前段时间，所做的应对准备，应当全是针对豫州一案的。可今日，有关豫州一案的争执，还没在朝堂上兴起，郁文斌便领着两三名言官，当先拿几名纨绔子弟的事情，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若是以往，面对这种小事，他们应当都是波澜不惊的。 可今日这一出，却完全是在意料之外，面对郁文斌等人的弹劾，几名相关官员，除了懵，剩下的便都是怒了。 “卫大人，您对您外甥的事，难道没什么想解释的吗？”郁文斌将自己的折子递上去之后，便把目光转向了卫洵。 “一派胡言！”卫洵被盯上之后，不由大怒，“且不说这件事情你有没有证据，咱们就单论这事情本身，它与本官有什么关系？！” “确实，事情是您外甥做的，与您并没有什么关系。”郁文斌微微颌首，先是赞同了他的话，随即，又话锋一转，笑道，“可是…” “他在外面惹是生非的时候，打的，却是您的名号。所以这管教的事，您还真有些责任。” “至少，您应当与他说清楚，您是朝廷的官员。让他在欺压百姓的时候，别打您的名号。” “放肆！你怎么说话呢？！”卫洵闻言大怒，“你一个小小的七品监察御史，居然敢如此大胆？！” “卫爱卿...不是也挺大胆的吗？”卫洵话音刚落，顾瑾渊便笑着接了话，“朕这儿还在看折子呢，你这郎中就开始在朝堂上大呼小叫了？” “陛下，臣这是...”卫洵闻言，后背不由惊出一丝冷汗。顾不上再与郁文斌争论，当即便急急向顾瑾渊解释道，“臣这只是不满郁文斌他随意诬陷！” “朝堂上的臣子，自然是不可以随意诬陷的，哪怕只是正五品的郎中。”顾瑾渊弯唇，似笑非笑。 卫洵自然知道，皇帝陛下特意点出他的官职，是因为他方才在情绪失控的时候，怒喝郁文斌只是小小七品御史。这位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怪罪他的行为，但实际，却是在从侧面敲击他。 提醒他，他在这朝堂上，也不过是小小五品官员，怒喝别人之前，得先注意自己的身份。 卫洵背后，已经泛起了薄薄一层冷汗，但顾瑾渊，却是点到为止。说完方才那一番话，他便立马话锋一转，直接问郁文斌道，“你弹劾卫郎中，总得有证据吧？” “这种事，可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给人定罪的。” “自然。”郁文斌向顾瑾渊恭敬行礼之后，便又从袖袋中取出薄薄一张纸，转交给了负责呈递东西的太监。 第832章 地契署名是你的 在太监把东西呈递给顾瑾渊的同时，郁文斌也对此物件做出了解释，“陛下，这是卫大人外甥强占百姓土地的证据，请您过目。” “按理说，这是卫大人外甥做的事情，卫大人可能也蒙在鼓里不知情。可是...臣在得到这证据时，却发现，这收去地契的落款名，是卫大人的名字。” “卫大人，这地契，现在是到了您的名下。哪怕您不知情，也不能...说自己与此事毫无关系吧？” “这不可能！”卫洵闻言，当即做出一副大惊姿态，向顾瑾渊辩解道，“陛下，臣真的不知道此事，还请陛下明鉴！” “臣认为...臣认为这是诬陷！证据肯定是人假造的，目的是陷害臣！还请陛下查明真相，还朕一个清白啊！” “假造嘛倒不是假造的。”顾瑾渊仔细看了看逞到自己面前的地契，转手，便把东西又给了身旁的小太监，“你把这东西拿给卫郎中瞧瞧吧。” “诺。” 地契，很快就被送往卫洵手里，而卫洵在看见那落款的时候，心中的怒火，便忍不住“噌噌噌”地往上窜。 他那好外甥，平日里打着他的名号，在外胡作非为，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他不弄出什么大动静，知道把自己屁股擦干净，他都可以不过问。 可这地契！ 在豫州案大查贪官污吏的紧要关头，他居然弄出这么一件事来，还被...还被郁文斌等人知道了？！ 这简直，是在要他的命啊！ “陛下，这不是臣的手笔！”卫洵咬牙，硬着头皮解释道，“这是...这是臣那外甥做得好事！这件事，臣回去之后，定然会与他好好儿说道的！” “谁知道，你外甥是不是你指使的呢？”在卫洵解释之后，立马就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不然，这地契上，为什么签的是卫大人的名字，而不是卫大人外甥的名字？” “那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本官指使的？！” “自然是白纸黑字...” “...” 很快，一群人便以这张地契为起点，开启了一轮争执。而在开头挑起事情争端的顾瑾渊，却是不说话了。 朝堂上，争论之声愈发严重，从一张地契开始，东拉西扯就牵扯了好几位官员的亲属朋友进去。他们的罪名虽也不大，但不巧的是，这些罪名，都是有罪证被拿出的。 想赖，也赖不掉。 这些小贪小污，原本，还不至于拿到朝堂上来议论。检查御史直接在递折子的时候，将此事上报皇帝陛下即可。至于该怎么处理，在皇帝阅完奏章之后，自然会派专人接手。 可问题就在于，现在是处理豫州贪污案的紧要关头！豫州从上到下一系列官员联合朝廷下派的几个官员联合贪污几十万两赈灾款银，以及上万石粮食！ 这件事刚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他们几个原本就不太能撇清干系的人，又被抖落出这些事... 事态，自然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冯琦钧虽然在朝堂上势力不小，但官员之间，派系复杂，这里也不是他的一言堂。 第833章 怕她在路上冻着？！ 见他的人出事，不用顾瑾渊在里面使什么手段，都立马会有人站出来，趁机踩上一脚。 很快，这几桩小的贪污案，便被同豫州案扯上了关系。 谈到豫州案，那大家可就有得聊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就在朝堂上吵翻了天。 至于顾瑾渊，他似乎，一点儿都不因为这群人脸红脖子粗的争吵而不高兴。甚至，还有看热闹的嫌疑... 此时，一名小太监忽然匆匆跑入大殿，在没人注意到他的情况下，悄悄附在裴贤盛耳边低语了几句。 而裴贤盛，在听到他的话后，平静无波的面色，不由微微变换。稍一思忖，他便压低了声音回道，“你先回去，留人暂时等等。此事容咱家禀报陛下之后再说！” “诺！” 待传话的小太监小跑着离开之后，裴贤盛暗中打量了一圈下面争执正烈的人，确认没什么人注意自己，方才快步走到顾瑾渊身边，俯身附耳道，“陛下，姜美人过来了。” “姜美人？姜绾芸？”顾瑾渊闻言，当即就抬起了凤目。因为裴贤盛的话着实惊人，饶是遇事向来波澜不惊的他，此刻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也写满了惊讶。 “是。”裴贤盛微微颌首之后，又小声解释道，“姜美人说，您早晨命人给她送去的家书，里面的内容，是有关豫州的案情的。她看见之后不敢耽搁，所以立马就动身给您送来了。” “您看...要不要奴婢去取来...？” 按理说，后宫妃嫔是不应该参与到这些朝堂斗争中来的，同时，陛下也不会给她们那个机会。但那位，是陛下心尖尖儿上的人... 到底要怎么决定，还得看，那位在陛下心里，分量有多重。也不知，陛下会不会介意，姜美人插手朝堂上的事... 宠和纵容，还是不太一样的... 正在裴贤盛为这个问题而紧张的时候，顾瑾渊一席话，却让他直接愣在了当场。 在短暂惊讶之后，他便微蹙一双隽秀的没，略带不悦道，“这种小事，让福禄来一趟就是了，为何还要自己亲自过来？今日天气这般寒冷，冻着了怎么办？” 裴贤盛：“...” 得，之前全是他多想了。有什么好紧张的？在这位心里，什么都比不上姜选侍重要。 他们都在担心，这位会不会因为姜美人此举而不悦。可他倒好，他居然...最关心的，是姜美人会不会在路上冻着？！ 裴贤盛缓了缓神之后，方才扯扯嘴角道，“这个...奴婢待会儿去帮您瞧瞧，若是...” 他话还未说完，顾瑾渊便直接道，“若是她御寒措施做得不好，就让她把朕的那件披风给披上。” 裴贤盛：“...” 陛下给予姜美人的这份恩宠，着实...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不过心里惊叹归惊叹，该办的事，他还是一点儿都不含糊。应声之后，他便快速退下，转身去了后殿。 后殿，福禄正陪着姜绾芸安静等着，一转眼，便瞧见了匆匆走来的裴贤盛。 第834章 什么神仙待遇？！ “裴总管。”见了来人，福禄便立马上前打了声招呼。 同时，他这一声，也提醒了姜绾芸，让她注意到，裴总管已经被叫了过来。 “奴婢参见姜美人，小主吉安。”裴贤盛见到姜绾芸，并未马上切入正题，而是先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 他知道，姜美人到这里来，周围这些不清楚她与陛下关系的人，肯定多多少少会为难于她。 这倒不是他人故意的，而是永宁殿这等朝会重地，本就不是宫嫔可以踏足的地方。 可他这恭敬一行礼，事情的意义就不同了。他代表的可不单单是他自己，他此番过来，代表的，还是皇帝陛下的态度。 若是陛下对姜美人踏足此处的事情非常不满，那他自然是连来都不会来。若陛下愿意看一眼她拿来的东西，只是心里不悦，那他的态度，也不会很好。 现在，他能站在这里恭恭敬敬地向姜美人行礼，便代表，陛下不仅一点儿不在意姜美人的举动。相反，还很把她所提及的事放在心上。 见裴贤盛如此态度，唐扬也逐渐转变了脸色。兴许…这位后宫的宫嫔，是真有正事求见？ 于是，随着裴贤盛这恭恭敬敬的一礼，在场人对姜绾芸的态度，也不动声色地有了转变。 这些变换，姜绾芸自然是能够感受到的，心中感激裴贤盛之余，她也笑着同裴贤盛点了点头，“裴总管，今日叨扰了。” “无碍的。”裴贤盛回以一笑之后，又道，“您也是为了陛下的事，才特意跑这一趟的，是麻烦您了才对。” 听他这么说，姜绾芸也没有再客套反驳，只是从袖中取出夹杂在自己家书的那几页纸，转交给了裴贤盛，“这便是妾之前提到的东西。” “陛下手里头的事，妾不是很清楚，匆匆一看，也不明白这里面叙述的到底是什么。” “妾只是隐约觉得重要，才把东西送了过来。若是打扰了陛下，还请裴总管帮忙劝劝，让陛下千万别生气。” “姜美人的好心，陛下是明白的，所以…姜美人也千万不要因此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裴总管接过信纸之后又道，“方才，陛下还让奴婢转告您，回去的时候，千万注意保暖，别让外边儿这寒风给吹着凉了。” 嘶… 裴贤盛此话一出，与他们站得较近的几个人，当即，便不由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 后宫宫嫔如此逾越，陛下不仅没有为此生气，还特意嘱咐她，千万注意身体？！ 这是什么神仙待遇？！ 若只是不怪罪，那还好解释，毕竟陛下重视朝事，这姜美人递上来的东西，只要够重要，引起陛下的注意，让陛下不有丝毫怪罪，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理解的事。 可是这叮嘱她注意身体的话…就是赤裸裸的关心啊！ 任谁听了这话，都能感受到，陛下不仅是重视她手里的东西，还把人，完完全全地，放在了心上！ 前殿还在议事呢，这种时候都能有份关心，可不就是哦，把人宠到了天上吗？ 第835章 是重要消息 看来…他们都得重新审视这位了！ “这个…”感受到周围人惊愕的眼神，姜绾芸不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裴贤盛的话，她还是认真答了，“陛下的叮咛妾记下了，妾一定会注意的。” “嗯。”裴贤盛看了眼她身上的披风和手心里捧着的手炉，又不动声色地福禄递去一个“好好照顾人”的眼神之后，方才恭敬告退。 裴贤盛拿着东西离开之后，之前阻拦姜绾芸的那名卫队长，便上前几步，走到姜绾芸身前，向她致歉，“姜小主，卑职之前不明您的意图，阻拦了您，还望您不要介意。” 能坐上二十六卫的位置，便证明，唐扬是个有能力有手段，还能屈能伸的人。 在明显感受到姜绾芸的与众不同之后，他便立马改了态度，先行向其陪了个罪。 他这转变实属正常，姜绾芸瞧见眼里，明白他的意思，却未多说什么。 她只是笑了笑，道，“唐侍卫长也是为陛下办事，尽忠尽职是好事，没什么需要赔礼道歉的地方。” 说完，她便向唐扬等人微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同福禄一起离开了。 这厢，姜绾芸刚刚离开，那厢，裴贤盛也领着东西，重新回到了顾瑾渊身旁。 “陛下，这是姜美人方才拿来的东西。”裴贤盛以袖掩着信纸，悄悄将东西递到顾瑾渊手里。 “嗯。”顾瑾渊低低应了一声之后，便直接翻开了折叠得四四方方的信纸，开始静阅起来。 刚开始，他还不以为意，以为只是姜县令在安置豫州流落过来的灾民或是帮忙调运存粮的时候遇见了什么事情，同女儿在信上抱怨了两句。 姜绾芸不是很懂，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便急急跑来把东西给他了。 毕竟，他是不可能把密谍和家书弄错的。再者，他这边的密谍，他已经全部看过了，没有她的家书。 所以她手里那个，一定是家书。 可当这几张薄薄的信纸被拿在手里时，他方才意识到，这里面的内容，是真的很重要！ 信，确实是姜县令所书，但这信上的内容，却并非都是他所要上报的。准确地说，他应当就是代笔，代替别的人，列出了几条重要的信息。 这些...顾瑾渊微蹙眉头，上面的官员名字大部分都是他这边已经知晓的了。还有少数几个，是他目前也没得到确切消息的人。 再看那后面被列出来的贪污细款以及一系列罪证，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信上所书，是真的。 而且...这多出来的几个人，身份都有些意思。他们与最开始就被推出来顶罪的小啰啰不同，他们并不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手里也握有一定的实权。 官阶最高的一个人...朱旭，这个人，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印象，那应当，是个五品官员？ 地方上的五品，可不小了，一府最大的官员——知府，也不过是正四品。这朱旭作为五品官员，在宁德府，应当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第836章 迫不得已？ 不过是垂眸扫了一遍信上的内容，顾瑾渊便断定，这上面所书，值得一查！ 可... 这些东西，不是应该由他派下去的人上报吗？怎么...会被姜县令写在给姜绾芸的家书上面？ 为官的人，应当没有一个不知道，这越级给皇帝递折子违反条例的。更何况，他这还是把上书的内容写在了自己的家书里，让女儿做了转交者。 后宫宫嫔参政也是大忌，轻则被荣宠不再，重则...性命不保。 姜县令这一个圈子兜得，可是把自己这一家子都搭进去了... 清楚后果会如何的他，赌上自己一家人的命，给他递这薄薄几页纸，是图什么呢？ 想展示自己的才华，直接向皇帝邀功请赏？他觉得应当不是。 看一个人如何，看他的生活环境大抵就能有所预料。姜绾芸那样不争不抢的性子，怎么可能是一个给根杆子就往上爬的父亲养出来的？ 而且以往，她也明确提过，自己在后宫里不争，是家里并不需要她在宫里出人头地，为家里谋福利。 别的不说，就他们俩这关系，她爹如果想有表现，让她帮忙与他说说，以“不想与亲人分隔两地”的理由平调到京城来，绝对不是难事。 何必，搭上全家人的命，去赌这些？ 不是为了名利，也不是为了赏识，那...就极有可能，是因为迫不得已了... 因为没办法放在密谍里说，所以才被放在了家书里。 思及此，顾瑾渊葱白的指尖，不由一下一下地轻轻点在桌案上，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也透露出些许深沉。 这事情，他暂时想不通，但事情背后，肯定不简单。 他或许，还是略微低估了冯琦均在朝堂中的势力以及其为这件事所做的准备... 将信纸收好后，眯了眯漂亮的凤目，他便垂眸看下下方争吵的人，淡淡开口问道，“争了这么久，争出结果来了吗？” 他声音本就清冷，方才看了那一封信后，语调中更是多添了几分冷意。 这冷冷的话音一落，原本争得面红脖子粗的一群人，当即便如同被一桶冷水浇醒，瞬间都熄了火。 “陛下。”熄火之后当先出声的，是是户部尚书方振宇。 出列之后，他先是恭恭敬敬向顾瑾渊行了一礼，方才委屈道，“豫州案的开头，确实是能算臣一份罪名。因为臣没仔细调查清楚下派名单上的人，便把人派了下去，是臣不对。” “可是...可是臣也为此受了罚，甚至还主动上缴了半年俸禄赔罪。” “他们现在还揪着这事情不放，把什么污名罪恶都往臣身上扣，这也...这也太过分了吧！” “赔了半年俸禄，就想把事情圆过去？方大人未免也想得太美了吧？”方振宇话音刚落，兵部侍郎梁印潮便当先嗤笑一声，“且不说你一个不查让边关将士没办法继续收复国土，就是那些被你害苦了的黎民百姓，也不是你那一点点俸禄就能救回来的！” “赔了点俸禄就想撇清关系，方大人脸可真大！” 第837章 建议只诛一族 “你！”方振宇闻言，不由大怒，“梁大人，这是永宁殿！朝堂之上，岂容你污言秽语？！” 兵部那些粗鄙蛮子，说话还真是气人，金銮殿上，居然就敢讽刺辱骂于他？！ 当真是气煞人也！ “吵什么？”顾瑾渊因为两人争锋相对的话语微微蹙起眉头，不悦道，“派人的事，已经过去了近一月了，现在再议，还有什么意义？” “你们有时间为那半年俸禄做争执，不如都动动脑筋，去好好儿查一下，贪污受贿的都有哪些人。” “食天子俸禄，黎民之供，肃清朝纲，是你们每个人的事情！” 被顾瑾渊这么一说，方振宇和梁印潮也没办法再继续争执，只能互相不屑地看对方一眼，然后默默退回退伍。 在他们退回之后，吏部左侍郎梁印潮又出列道，“陛下，有关豫州案贪污受贿的官员，吏部已经核实过名单了。” “这段时间，名单上的所有官员，也被押送至京都天牢。待罪证收集完毕之后，即可分别定下罪名。” “只是...” 顾瑾渊冷冷看向他，似笑非笑道，“只是什么？梁侍郎不必吞吞吐吐，有什么话，直说即可。” “这永宁殿本就是用来议事的，你有想法，现在不说，还想在何时何地与谁说？” 他这一席话，表面上看，是在鼓励梁印潮，叫他有什么想法就大胆开口，不必有太多顾虑。 可实际上，他却是在敲打梁印潮，让他想清楚，这瑜国的国姓究竟是什么？ 有什么事情，不与皇帝在明面上议论，难不成，还要在私底下，先向别人汇报？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臣也就直言了。”梁印潮自然也听得出来那位的敲打，但他好歹是混迹朝堂多年的正三品大员，皇帝陛下这几句话，虽然能够让他收敛心思，但却也吓不倒他。 稍微一顿，他便依照自己方才所言，直言道，“臣认为，那些贪官污吏虽然死有余辜，但诛杀九族未免太过...” “他们九族之中，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们所做之事呢？既然毫不知情，为何不能得到宽恕？” “所以臣建议，诛杀贪污者一族即可。” “一族？”顾瑾渊弯唇，冷冷笑道，“那他们贪污受贿时，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不单单指一族人。” “不能，在收受好处的时候有福同享，东窗事发了，就杀几个主要人物，就了事了吧？” “呐，朕这里收到的证据，可不单单只含有钱的事。他们拿着贪污的钱，买官卖官，支援亲属开设商铺，然后钱权交替，互惠互利...” 话及此处，他稍微顿了顿，方才又笑道，“那些得了好处的人，不该杀吗？” “这...”梁印潮略有些语塞。 他缓了缓神，本还想辩驳一番，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冯琦均，便当先站了出来，“陛下说得不错，这样的人，确实该杀。” 冯琦均先是赞同了顾瑾渊的话，但随后，他又紧接着道，“可是，据臣所知，这些人的亲属，也不是每一个都享受了这优厚待遇的。” 第838章 “仁德” “他们有的人勤勤恳恳做工，老实了一辈子，就因为有个贪污的亲戚，就要遭受这无妄之灾，怕是...不合适吧？” “陛下若是如此莽撞办事，传出去，必然会落下话柄，让天下百姓寒心的。” 顾瑾渊闻言，嘴角不由微微翘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瞧瞧，这位冯首辅多会说话，贪污的明明是与他有裙带关系的人。可这三两句话后，让天下百姓寒心的人，却成了他这个要整治贪官污吏的皇帝？ 这事儿，当真好笑。 如此想，他也就如此说了，“那依照冯首辅的意思，朕要处罚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人，还是错事一件了？” “自然不是。”冯琦均早就预料到皇帝会有此一问，回答的时候，自然也不慌不忙，“臣只是在恳请陛下，不要伤及无辜。” “谁办了错事，就惩罚谁，这样，方能让天下百姓称赞您仁德。” 啧，连“仁德”一词都用上了。 这老狐狸，在试图为自己的同党减轻罪名的同时，还不忘指责他的“残暴”？ 说要罚有罪的，放过无罪的。从理法上来讲，这话是毫无过错的，甚至事情，就应该是这样的。 可谁有罪，谁又无罪呢？ 只要他答应放掉一部分所谓的无辜人，那就需要再花不少时间去弄清楚每一个是否是清白的。 现在已经抓捕定罪的，虽说只是几名小官，但他们的家族，也不是那么简单。 哪个人，没有几门亲戚？要把这些个官员的九族都查一遍，需要多少时间不言而喻！ 这么多时间精力平白砸在几个七八品的小吏身上，那真正的大鱼，早就趁机溜了。 不得不说，冯琦均想利用他问罪贪污官员来为自己人争取时间斩断尾巴的手段，着实不错。 执意问罪，他们便可向外散播，说他这个皇帝没有仁德之心，滥杀无辜。彻查到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那又会让真正的大鱼溜了。 这么想想，似乎...也就只有妥协一条路可以走了？ 诛一族吗？那有的拿了钱享受的人，根本就惩治不了。甚至，他们还可以拿着这些昧良心的钱，继续，替那老狐狸效力。 顾瑾渊骨节分明的指节微动，葱白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击在桌案上，发出微弱的声音。 他似乎是在思考，思考着应不应该向冯琦均妥协。 稍微停顿片刻之后，他方才沉吟道，“这样吧，不诛九族了，诛三族至于剩下的六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抄家吧。” 他新给的这方案，退让不少，可要处理起来，却也非常方便极速，并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冯琦均闻言，不由微微蹙起眉头，“可有的人的财富，并非是...” 他话未说完，便被顾瑾渊冷冷打断，“你当下面办事的人都是饭桶吗？若有人真的是大善人，不该被抄家，他们难道不知上报吗？” “冯首辅，为了几个害苦千万百姓的贪官污吏再三求情，甚至质问朕是否仁德，你的目的是什么？” 第839章 指给大理寺卿 此问诛心，饶是冯琦均还准备了诸多说辞，也无法再与顾瑾渊辩驳了。 确实，稍作开脱，可以说是心底柔软，想为无辜者求情。可这想法提多了之后，那意义就不一样了。甚至还有可能，提前把自己牵连进去。 他们的目的，只是为自己争取斩断尾巴的时间，可不是，要为谁开脱。 把自己搭进去，可不值得。 稍作沉吟之后，冯琦均也只能妥协道，“陛下的心是好的，这一点，相信在场的所有官员，都能理解。臣也只是怕陛下的处罚手段太为强硬，一不小心就失了民心。” “既然陛下已经有了新的决定，那老臣，也就不再多言了。” “嗯哼，你们能理解朕，再好不过了。”顾瑾渊微微颌首，但出口的话，却是没有要到此为止的意思，“冯首辅方才所言，有一句话，深得朕心。” “冯首辅方才说，谁办错了事，就要惩罚谁。这一点，朕也是极为认可的。” “所以...”说着，他唇畔，便不由泛出一丝笑容，“朕觉得，之前郁爱卿等人所言的那几件事，还是很有必要查清楚的。” “那些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要查这些事情，可能会有些麻烦。他们背地里偷偷摸摸做些事情，也可能是抱着被忽略的侥幸心理。” “可这里，是京都，是天子脚下！在京都强占土地、强抢民女，这是...根本就没把朕放在眼里？！” “这些个事情，必须严查，待证据确凿之后，也自当从严处理。” 说罢，他便直接点了大理寺卿的名字，“洪子岩，此事就交给你处理了。希望，你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诺。” 不过三言两语，顾瑾渊便把那几件小事，交到了大理寺卿的手上。 冯琦均一派，在大理寺确实是有自己的人的。若能把案子交到自己人手上，哪怕有证据，也能将那几人给护下来。 可偏偏，这事情，被皇帝亲口授命，指给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官拜正三品，又主管着大理寺这样一个重要部门，这位子上的坐的人，自然不能是那种可以随意被人指使的人。 先帝在安排这个位置的时候，也很上心。 洪伍涯在先帝仍在世时，他就只忠于先帝，不参与任何党派斗争。现在，虽说先帝已经不再，但他也依然没有投靠任何一派。 他向来，是个公事公办的人，不收手贿赂，也不争名夺利，没办法疏通。 所以，几件事情落到他手里，那基本上就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他不会趁机打压冯琦均一派，把更多人牵扯进来，但也绝不会姑息谁的罪行，让人逃出法网。 一听事情被交给他了，那几名亲属犯事儿的官员，在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免有一些提心吊胆。 这件事，是牵扯不到他们头上了。可万一，以前的事被顺带查出来了呢？ 看来，回去之后，有必要好好儿肃清一下身侧，确认以往的事，都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了。 第840章 小官能贪多少？ 顾瑾渊这突然反将一军的举动，让冯琦均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小皇帝还挺厉害，把他说给他听的话，又翻了出来，然后拿来对付他的人。 他迫使小皇帝给那几个贪官减了刑，干扰了小皇帝继续往下查豫州案。小皇帝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份名单，直指他这一派几个官员的亲属，迫使他们分心。 双方各有所失，各有所得，这一局，竟然又是个平手。 在冯琦均默默计算得失的时候，顾瑾渊默了默，又再次开口了，“既然卫郎中等人事情都交给大理寺卿处理了，那咱们，还是多关注关注豫州案吧。” “豫州案的处理方法，不是都已经定下了吗？陛下这是...？”以为顾瑾渊试图反悔，蒋源郎当即就站了出来。 “是啊，关于眼下这几个小吏的处理方法确实定下了。”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又把目光落定在了蒋源郎身上，“蒋侍郎，你好歹是吏部侍郎，在官场上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那些个七八九品的小官儿贪，能贪多少？他们能把赈灾的款银贪掉七八成？嗯？” “就算他们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 “上方官员正值，按照规定处处严查，是不可能让他们贪下这么多银钱的。而且，就凭他们几个的官阶，又怎么可能在贿赂户部下派的人一起做案之后，自己拿大头？” “光是想想，就能知道，他们绝对不是豫州案的主谋。他们后面必然还有人，此事，也自然是需要接着往下查。” “陛下所言极是。”在顾瑾渊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兵部便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同，“咱们兵部都为此把收复边境国土的大事给放下了，你们抓几个芝麻大小的官儿顶罪就想完事，忽悠谁呢？” “什么叫忽悠？梁侍郎，你这话未免有些过分了吧？”梁印潮直言直语的暴脾气，向来让他们窝火。 可就在他说话之后，向来不怎么言语的礼部也插了进来，“蒋侍郎话不能这么说，为了豫州的事情，兵部，乃至于整个瑜国都做出了不小的牺牲。” “若是事情就以抓几个小官，杀鸡儆猴一般处罚一下，恐怕...不太妥当。” 与他国外交的事情，都是归礼部在管。打仗的这两年多，礼部为了边关的事情也忙活不少。 现在停战，他们礼部之前受的气还得憋着。谁不希望自己的人在出使或者是接待他国使者的时候高人一等？ 所以碰上这事儿，礼部自然也没有放任不管。 到底是谁害得他们白白忙活了那么久，到现在还没扬眉吐气，可不得，查清楚吗？ “你们说这是杀鸡儆猴，可猴是谁，总要有个定论吧？”方振宇出列，冷冷道，“目前，什么定论都还没有，你们手上也拿不出个证据就说有‘猴’，这未免，有些不合适吧？” 他们现在，靠的就是对方还暂时没有拿到证据来装傻充愣，并以此拖延时间。 第841章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只要他们咬定这一点，就算大家都知道，这么大的贪污案，不可能只是几个小吏做的，也不能把谁怎么样。 “哼。”梁印潮冷哼，他确实是苦于手头没有证据，才在这里与他们争辩的。否则，他老早就递折子弹劾这几个人了。 可即便是没有证据，他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气。怒瞪回去之后，他便咬牙道，“你们在豫州案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能被完全抹除的。你们做的事情，总有一天会败露！” “哼，血口喷人还不知悔改！”方振宇闻言，不由冷哼一声。 当即，他便拱手向顾瑾渊道，“陛下，梁侍郎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臣等，居心叵测！还请陛下替臣等做主，还臣等一个清白！” 梁印潮三番两次的挑衅，着实让他窝火。他虽没与其继续争论，但是，请陛下做主的机会，还是不会放过的。 目前，谁都没有证据，甚至连被抓官员的上头是什么都不清楚。就算皇帝陛下心有疑虑，在这种只能凭借猜测的情况下，也只能帮着他们训斥梁印潮。 不然，他们就可以给这位扣上刻意偏颇的帽子。 本以为自己这番计策，是胜券在握。可当他把话说完之后，那高坐在龙椅上的人，却微微翘起了嘴角，露出一个他看不懂的讽刺笑容。 顾瑾渊闻言，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同时，唇畔也低低溢出一声冷笑。 方振宇…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在这种事情上挑衅他，甚至还想逼迫他为他们那些做坏事的人开脱？ 真是好得很呐！ 瞧见顾瑾渊这幅反映，方振宇最开始的胸有成竹，也渐渐转化为了迟疑犹豫。 “没有证据的话确实不能乱说。”顾瑾渊弯唇，嘴边嘲讽的笑逐渐扩大，“可是有证据的事，却是要查的。” 方振宇听闻这没有确切指向的话，身躯不由微微一震，“陛下…什么意思？” 难道他发现什么了？不可能啊… 就算是他发现什么了，也应当与他没有关系吧？这几日他损失良多，为的，就是把自己与那批犯案者的丝缕关系完全斩断。 他自觉已经做得够干净了，可是…这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总不能，就是为了吓吓他吧？ 以那位的作风，能说出这话，多半是因为已经有把握了... “朕的话，难道还说得不够明白吗？方尚书考得了状元，听不懂朕这话？”顾瑾渊嗤笑，“还是说，方尚书是故意在跟朕装傻充愣呢？” “这...当然不是！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被顾瑾渊这么一说，方振宇也不敢再开口说话。 忍住心中疑惑退下之后，便同所有人一起，屏息等着皇帝陛下接下来的话。 “朕昨日刚收到的消息，督察院新派下去鉴察御史已经查明，韩浮等八名官员也设计豫州一事。并且，他们所贪，比起之前抓的那几个...还要多上不少。” 第842章 不然就诛十族 顾瑾渊说完，又扬扬嘴角继续笑道，“不过，朕方才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些人所贪污的钱和粮加起来，也不及朝廷下拨的赈灾款。” “朝廷一共拨了二十万两白银及三万石粮食下去。可这目前查出来的这些人，加起来，贪的连一半都不及...” 说着，他冷冰冰的视线，也同时在在场所有人的身上扫了一圈，“那还有一半去哪儿了呢？总不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吧？” “总数对不上，就说明这一案还有贪污者没有落网。那就只能辛苦众位爱卿，一起陪着朕继续往下查了。” “可是...那些被压入天牢的贪污官吏不是说...事情就是他们做的吗？”在顾瑾渊一袭话后，冯琦均一派中，立马就有人出列，提出疑问。 那些个小吏在被抓的时候，确实全部招供，还说那些钱粮，全都是他们贪污了。 他们因为某些目的，想帮上面的人掩盖罪行，可是...说谎总是会有破绽的。大家也都清楚，这些个小官，不可能贪那么多。 “他们确实招了，但是...”顾瑾渊垂眸瞥了一眼出列的官员，冷冷道，“可他们招供的，和朕这边查到的不一样。” “正好，这次处斩抄家，可以清算一下，这些个官员的九族加起来共有多少财产。” “若是还凑不够另外一半的话...”话及此处，他嘴角不由弯出一个凉薄的笑，“那这期君之罪...啧，容朕想想，得算给谁呢？剩下的六族还是...干脆凑个整，诛了十族呢？” 十族？！ 在场所有人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皆不由身躯一震。十族...那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就不是有亲属关系的人要死了。那是连老师门生都要一同上断头台的！ “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在顾瑾渊提出建议之后，礼部当即便有人出列，“陛下若是有此一举，那难免...难免会被天下人诟病！” 在礼部之后，都察院也有人站出来谏言，“沈大人说得不错，陛下处罚贪官污吏是好事，但是大肆杀戮，很可能会引起反效果，还望陛下三思！” 他们倒不是冯琦均一派的人，他们只是单纯觉得，皇帝陛下此举不妥，容易失了民心。 眼看着朝堂山的人，都是一副紧张模样，情绪平静的顾瑾渊不由“啧”了一声，道，“朕不过是说说而已，又没说一定要这么做。” “只要他们老实交代自己所犯下的罪行，那处理的方法，就按之前所定下的来。” 说完，他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微微一动，目光便落到了刑部尚书蔡兆汶身上，“蔡尚书，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务必把犯人给朕审清楚了。” 说罢，稍微一顿，他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弯唇笑道，“朕方才那一席话，你可以说给他们听听。如果不想十族尽灭的话...还是老实一点吧。” “朕大不了，就是因为手段残酷背个骂名，可他们那些亲族的命，可只有一次啊...” 第843章 心情大好 “臣明白。”蔡兆汶紧张应下。 生怕，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妥当，就被这位正有诛人十族想法的人给盯上了。 “还有那新名单上的人，抓回来之后，也交给你们刑部审查吧。”顾瑾渊说完，又冷冷嘱咐了一句，“豫州案发生到现在，已经快过去一月的时光了。” “朕的耐心有限，希望你们刑部的审查到位。否则...” 话及此处，他嘴角凉薄的笑不由逐渐扩大，“否则，朕就当你们刑部也参与了这起案子，与那些个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了。” 蔡兆汶被顾瑾渊所言吓了一跳，当即，便在大殿上表明了衷心，“臣明白！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那就下朝吧。” 说完，他便当先起身，直接转身走了。 朝堂上的众位大臣在皇帝离开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弯腰，高呼“万岁”恭送皇帝。 唯独冯琦均，在行礼时，余光一直紧紧跟随着顾瑾渊的身影。 他原以为，他们今天是打了个平手，可最后，小皇帝忽然提及的几个名字，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韩浮等人的名字，他到底是从哪里查出来的？昨日他问下面的人，不是跟他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哼。”待人走后，冯琦均便忍不住冷哼一声，率先离开，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永宁殿。 在路过方振宇和蒋源郎的时候，他不由冷冷瞥了两人一眼，然后，快速低声吩咐道，“你们两个，晚上来老夫府上一趟！”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话，他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留在原地的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苦涩。 昨日，他们还信誓旦旦地跟老师汇报，说下面的事情都办好了，可以把所有的罪名都锁定在已被抓捕的那一批人身上。之后，不会再有其他人被牵连了。 可今日，皇帝便直接给出了名单，说自己知道还有人贪污受贿。甚至，连讨论都没有，便直接派人去抓人了。 而且，听皇帝的口气，他手上似乎...除了名单，还有证据。就连，那些人每个贪了多少，他心里都有数。 不仅如此，他还作了威胁，说要继续把此事查下去。 现在，被皇帝知道的人里面，最高品阶的官员，已经是正五品的同知了！这要是再往下查...能被找出来的，可就不止是地方上的官员和那几个下派官员了... 京城这边的一部分人...可能就要保不住了！ 他们倒是不在乎下面那些官员的死活，可是，一旦查到京都，查到与们有直接联系的官员...那后果，他们都不敢往下想！ 这不是一件小事！ 看来今晚，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 冯琦均一派的人因为计划被打乱而非常紧张，那顾瑾渊此刻的心情，自然就是大好了。 按照他的预计，今日自己在朝堂上，大概也就能与那老狐狸打个平手而已。他知道，自己有招数制敌，对方必然也有后手对付他。 第844章 今日与往常无二 如此前提下，他本来也没指望，通过一个豫州案，就让对方元气大伤。 毕竟那豫州的事儿，是冯琦均等人早就策划好了的。 灾情能瞒他许久，甚至还能紧接着逼迫他暂停了边关战事。这种种，都说明对方是下了功夫准备的。 可今日，姜绾芸中途送来的那封信，却是让他有了翻盘的机会，直接打了冯琦均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甚至，还借机砍掉了他们更多的爪牙，让他们慌不择路。 兴许，今日之后，他们便会因为计划被打乱，而露出更多的破绽。至于他，只要盯紧了他们，说不定就能再寻到机会，让他们真正感受一下，所谓的断尾之痛！ 行至后殿，他便直接招来了唐扬，“姜绾芸人呢？已经走了吗？” “回禀陛下，姜小主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唐扬见皇帝陛下忽然问起那位小主的情况，不由有些紧张。 他之前，可是拦了人的。可转眼，裴总管便出来恭敬向人行礼了...现在，皇帝陛下又再次问起...最重要的是，皇帝陛下现在看起来，心情不错！ “这就回去了？”顾瑾渊闻言，不由撇撇嘴道，“跑得还真快。” 裴贤盛听出了自家主子想要见人的意思，眼珠子一转，他便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建议，“那...是否需要奴婢去请姜小主去御书房，与您一同用午膳？” “不用了。”顾瑾渊摆摆手道，“今日天冷，她跑来跑去麻烦，朕等她也麻烦。” “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便摆驾会御书房吧。朕今日，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诺。”裴贤盛恭敬应下。 在目送自家主子先行出后殿，上了御撵之后，他便将今日在后殿伺候的人全都召集到了身边。 “今日这后殿，有谁来过？”他开口，淡淡问道。 “有福禄公公和姜...”其中一人勇敢答话，但话刚说了一半，便被裴贤盛冷冷一记眼刀给打断。 在场的人，都不是什么蠢笨之人，当即，他们就明白了裴贤盛的意思，“今日，谁都没有来过后殿，这里，与往常一样。” “嗯。”裴贤盛闻言，终是满意点了点头，“今日与往日无二，平日是什么样子，今日就是什么样子。” “所以...之后要是咱家在外头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你们这张嘴...留着就是多余的了。” “都听懂了？” “属下、奴婢领命，定当保证外面不会有不该有的传言。”闻言，在场的所有人，立马向他保证不会乱说。 他们都明白，“嘴是多余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若是没办法管好自己的嘴，那裴总管便会帮他们管好嘴。只是这帮忙，就不是普通的帮忙了。 裴总管没办法整日盯着他们，那就只能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将他们都变成死人！ 活人做不到的事情，就只能...让死人来做了。 没有人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所以在裴贤盛一番叮嘱之后，所有人都不敢再有二心。也绝不敢起，把此事向外透露的心思。 第845章 晚上不回来了 得了一群人的保证之后，裴贤盛也就不再多留。御撵上，陛下还等着他呢，他自然不可能让陛下多等。 御驾也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在下朝之后，便直接去了御书房。 顾瑾渊在御书房用过午膳，整整忙碌了一个下午之后，便抿唇唤来了裴贤盛，吩咐道，“御膳若是没准备，就不用准备了，若是已经准备好了，就赐下去吧。” “朕晚上，要换个地方用膳。” 裴贤盛一听便明白，自家主子这是…晚上要去姜美人那里用膳了！ “奴婢明白！”他笑吟吟地应下。 可在他快要退出书房时，顾瑾渊又重新把他叫住，淡淡补充了一句，“晚上不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不回来了？！ 皇帝陛下这是…要、要夜宿锦瑟居？！ 看着他一副惊呆了的模样，顾瑾渊不由撇撇嘴，嗤笑一声，“瞧你那大惊小怪的样子，朕宿在锦瑟居，有什么不妥吗？” 他后宫宫嫔的院子，他还睡不得了？ “没有没有，没什么不妥的。”裴贤盛闻言，当即就改了口风，“只是...” 稍微犹豫片刻之后，他还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只是...明日早朝应当怎么办？您是就穿身上这套朝服，还是...奴婢再带人给您拿一套过来，然后接您去早朝？” “接朕？”顾瑾渊嗤笑，“你弄那么大阵仗，朕不如直接把人接到凌云宫去住，用得着这么麻烦？” “这...”裴贤盛面露尴尬之色，“这个奴婢也知道，可是...您明日去上朝的时候，总不能自己走着去吧？” 哪儿有让皇帝陛下自己穿着朝服走着去上朝的道理？这不是...这不是为难人嘛！ 裴贤盛光是想想，就觉得腿软。要不是理智撑着，他几乎当场就要跪下来，求自家这位主子稍微消停一会儿，别想一出是一出了！ “当然不能。”顾瑾渊淡淡睨了他一眼，“明日不用早朝，所以你也不用管这乱七八糟的事了。” “不、不用早朝？！”裴贤盛闻言惊住，“您这是...？” 陛下对与姜美人的宠爱，真的已经到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地步了吗？！ “不用。”顾瑾渊肯点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通知下去吧。” 似乎是见裴贤盛实在过于惊恐，顾瑾渊在起身往外走的同时，终于好心跟他解释了一句，“豫州一案已经有了新的进展了，顺着方向往下查即可，不需要再去永宁殿勾心斗角了。” “早日拿到证据，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证据在手，争执，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了。懂吗？” 说完，他便轻轻拍了拍裴贤盛的肩，然后自个儿出了书房。 皇帝行踪不好隐瞒，主要就是因为他身旁常常围绕着一大圈人。走到哪儿，都特别扎眼。 现下，日落西山，天色逐渐昏暗，他身着玄黑朝服一个人走在幽静的小路上，便没什么人注意到他的去向。 哪怕偶尔遇上那么一两个太监宫女，也无妨。他绕了路，他们也看不出他是往哪儿去的。 第846章 挑食 再说，这事本来也没什么好上心的。 皇帝觉得在屋里待着闷，一个人出来走走，有什么好奇怪的？ 顾瑾渊虽然稍微绕了些路，但他走路的速度，却着实不慢。从御书房绕到锦瑟居，也不过堪堪花了一个时辰的时光。 路上用的时光不多，可因为他出门的时辰本就比较晚，所以他到锦瑟居的时候，姜绾芸饭都吃了一半了。 “陛下？！”姜绾芸本来正在悠闲用膳，乍一抬眸，便瞧见了忽然走进来的顾瑾渊。 那一刻，她差点儿以为是她眼睛出了问题。 这位，怎么只身一人忽然来了她这锦瑟居？！而且，还身着朝服...不换便服也就算了，怎么连披风也没带上一件？！ 在身边伺候的两名宫婢跪下高呼“万岁”的同时，姜绾芸也连忙起身请安。 大抵是太过着急，她这匆匆忙忙起身的同时，直接就把自己的筷子给撞掉了... “都起来吧。”顾瑾渊瞧这她慌慌张张的模样，忍不住“噗呲”一声轻笑出声，“不过是瞧见朕了，有什么可慌张的？” 他上前几步，一把将她扶起，同时，对仍旧跪在地上的两名宫婢道，“去重新拿双筷子，再拿副碗筷过来。” “诺。”扶柳和初盈得了吩咐之后，便立马退下去办事了。 “嗳...”姜绾芸瞧着两人飞快退下的身影，无奈叹息一声之后，又微蹙娥眉，望向身侧的人，“陛下，您还没用晚膳？” “没有啊。”顾瑾渊拉着她的饭桌旁坐下，理所当然道，“朕既然要来你这儿，怎么会还在御书房自己一个人吃？” “可是...”姜绾芸余光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略有些迟疑，“这些菜...妾都已经动筷子用过了。” 她都吃了一半了，总不好，再叫皇帝陛下坐下，接着一起吃吧？ “那又如何？”顾瑾渊就着扶柳端上来的清水净手，又接过初盈重新奉上的碗筷之后，便挥挥手，打发两人下去了。 瞧见身侧的人面上似有些许为难之色，他不由调过筷子的头，轻轻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朕连你吃剩下的馄饨都吃过，这动过筷子的菜如何吃不得了？” “你时常跟朕一起用膳，那菜吃到后面，不都是动过筷子的吗？” “难道，那也要重新盛一份新的，让朕先吃好？” 姜绾芸：“...” 听他这么一说，让皇帝陛下接着吃她吃了一半的饭菜，好像...真不是个大事儿？ 于是，姜绾芸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说服了。 她本来就吃了一半了，所以顾瑾渊坐下来之后没多久，她便吃完了。吃完了闲着无事，她索性就开始帮他布菜。 随他在凌云宫或是御书房用膳的时候，其实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喜好。因为端上桌的那些菜，他几乎每样都会吃几口。 可没旁人看着的时候，他就不一样了。什么叫作真正的挑食，姜绾芸算是在他身上见识到了。 最爱吃带甜味的菜，至于其他的...酸的不爱吃，辣的不爱吃，苦的更是讨厌再讨厌。 第847章 她是在贿赂他吗？！ “陛下，这个菜您就没动过。”姜绾芸说着，便把几片苦瓜直接送至了他唇畔。 跟这人相处几月下来，她早就清楚他的习性了。这种他不爱吃的菜，是不可以直接放他碗里的。 因为就算是放他碗里，他也不会看上一眼。 “治疗”他挑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把菜送到他嘴边，让他不爱吃也得吃！ 果然，在她把菜送至他唇畔之后，他便紧紧蹙起了眉头。只是，迫于东西已经在他嘴边了，他不得不张口吃掉。 因为不喜欢那味道，所以他吃下之后，只是胡乱咀嚼几下，便直接咽下去了。 “您这样吃东西...” 姜绾芸对他囫囵吞枣的模样不满，但顾瑾渊却先她一步板起面孔，凶神恶煞道，“朕已经吃了，姜绾芸你别太过分！” “妾也是为了您好。”姜绾芸蹙眉，一本正经道。 “可是朕不爱吃，朕都不强迫你吃你不爱吃的东西！”顾瑾渊抿唇，眉眼间尽是不愉。 对于姜绾芸的强迫，他通常都会妥协，但是不喜欢的东西他还是不喜欢。妥协的同时，他也有自己别样的处理方式。 知道这人不会轻易妥协，无奈之下，姜绾芸也只能挪动座位，让自己稍微离他近些。然后...倾身在他面庞上落下一吻。 她也不是很确定这样能不能让他妥协，不过...试一试，还是可以的。 顾瑾渊：“...？” 刚刚...她是在贿赂他吗？！ 这种简单又低级的贿赂手法，简直不要太常见，所谓的美人计，也向来是他不屑的。可是...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身旁人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亲吻给贿赂了... “吃就吃吧...”顾瑾渊紧紧抿唇的同时，也向姜绾芸做出了妥协，“朕觉得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在说话的同时，他白玉一般的耳坠，也略微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的淡红。 不过这一点，姜绾芸倒是没有注意。 她目前，只惊喜于自己这个随便想到的方法居然有效？！ 于是，在皇帝陛下妥协之后，她便把他不愿意动筷子吃的东西，全都送至了他的唇畔，让他一次性吃了个够。 而顾瑾渊，虽然很不喜欢这些东西，但因为自己一开始就被收买，现在，也是有苦不能言。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他立马就去旁边儿给自己倒了杯白水，想去去口中的苦味。 她方才，给他吃得最多的就是苦瓜！ 让扶柳二人把残羹剩饭收走之后，姜绾芸方才为他泡了盏茶，送至他身边，同时问他，“陛下您今日怎么想起来锦瑟居了？” “当然是来看你的，还能为什么？”顾瑾渊接过茶盏，淡淡睨了身旁人一眼后，便垂下眼眸，静静喝茶。 无聊的问题...今日风大，天又寒，他还不是担心她在外面受冻，才决定自己跑这一趟的。 要不是为了她，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瞧着他似乎不太高兴，姜绾芸抿了抿唇，又低声解释了一句，“妾只是瞧着您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以为...您是有什么急事...” 第848章 岳父是在帮他 朝服繁重，他一般在上朝之后，都会直接换下的。像今日这般，她自然就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特地过来的了。 况且，今日给他送信的事...她心里仍旧是有些忐忑的。 “来看你难道不算急事？”顾瑾渊仍旧低垂着眼眸，这回，他连抬眸看她一眼的动作都省了。 他穿着朝服急急过来，就不能是因为这里有她这么一个人吗？ “呃...也算...” 瞧着这人无厘头的脾气似乎又上来了，姜绾芸赶紧止住了话题，换了件事同他聊，“那...妾今日给您送去的东西...” “自然是有用的。”顾瑾渊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坐下，在她面上落下浅浅一吻之后，方才弯眸笑道，“你今日，可是帮了朕大忙！” “那信...？”听他这么说，她也顾不上抱怨他那阴晴不定的脾气了。当即，她就被他那短短的一句话，引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所书的都是他们想瞒着朕的事。”顾瑾渊执起她的手，让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缠上她纤细十指的同时，也不忘解释道，“本来，朕今日最多也就跟那群老狐狸打个平手，不过你这信送得及时。” “帮朕在紧要关头加了一把火，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那群老狐狸，正在为这新名单头疼呢。” 他向来不在意她是否知道朝堂上的那些事，甚至，还很愿意同她分享这些喜悦。 所以在姜绾芸问起之后，他便详细把上午发生的事，同她讲了一遍。 听完他所言，姜绾芸也不由松了一口气，“有用就好。” 虽然送去的时候，她是抱着以防万一的想法的。但实际上，她还是很担心自己此举会打扰到他。 现在听闻自己帮上了他的忙，她心中，也是欢喜的。 “无用也挺好。”顾瑾渊弯眸，说了句姜绾芸不太理解的话。 哪怕是无用的东西，甚至是错误的东西，他也不会在意。她专程跑那一趟，便证明，他在她心中，处于一个极重要的位置。 这样，就挺好了。 姜绾芸疑惑看向他，等待着他的解释，不过，顾瑾渊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只是顺势把头往她肩上一靠，埋首在她颈窝边道，“你若有什么想法，按自己的心意来即可，不用思虑太多。” 她愿意参与到他的生活中，其实，是挺让他开心的一件事。 “妾不是担心自己做得不对，妾只是担心，父亲会因为妾的冲动举动，而受到牵连。”姜绾芸抿唇，“不过既然陛下已经这么说了，妾也知道，以后应当怎么做了。” 对于父亲此举，她也不太理解。不过，她了解自己父亲，知道他是个正直的人。 所以，当时只是稍一犹豫，她便做了直接送信给皇帝陛下的决定。 但即便是如此，她也免不了，为自己越矩的举动，留存一分担忧。 “那都是小事。”顾瑾渊闭眼，窝在她脖颈边无所谓道，“只要是情有可原，朕都不会怪罪。” 岳父这是在帮他，他怎么可能不悦？ 第849章 不许乱摸 “陛下...”姜绾芸被他抱在怀里，没办法做别的事情，只能单手环住他的肩，帮他把垂落的青丝重新顺到背后。 他发质极好，丝滑柔顺，那泼墨一般的发丝带着些许凉意。发丝落入掌心，带来的，是美好的触感。 忽然，她就不想放手了。趁他不注意，她便悄悄挑起他一缕发丝，缠绕在自己指缝间，把玩起来。 顾瑾渊是知道她在偷偷玩自己头发的，不过，他也不介意这些。 头发而已，她爱玩儿就让她玩儿好了。 她若是想剪下一缕拿去收藏，他也是会点头答应，顺了她的意的。 “您今日出门，就没带件御寒的披风？”姜绾芸见他没有反应，便一边偷偷玩弄他的发丝，一边问道。 “没有。”顾瑾渊靠在她脖颈边，声音沉闷，“着急过来，便忘了带了。” 稍微一顿，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不过带不带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来的时候朕不觉得外边儿有多冷。” 朝服本就厚重，他又是个习武之人，初冬的寒风吹得旁人冷，但于他来说，却没什么。 那一丝丝寒，并不能让他有什么别样的感觉。 “可是这会儿夜已深了，您再出去，未必还会向来时那样，不觉寒凉…”姜绾芸侧目看向紧闭的窗扉。 窗虽紧紧关着，但外面呼啸的风声，却依旧不绝于耳。 此刻没有件披风御寒，就这么走出去，他怕是会冻着。 “是啊。”顾瑾渊轻轻在她脖颈边蹭了蹭，顺着她的话低声喃喃，“冬日太阳落下得早，没了阳光，漆黑的夜里，便只剩下无尽的寒…” 稍作停顿之后，他又继续喃喃道，“而且，现在外面还落雨了。雨沥沥下着，只怕那原本就寒凉的风，更是冷到骨子里了。” “下雨了？”姜绾芸不解垂眸，看向闭眼靠在自己肩头休息的人，目光中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因为天气寒凉，她们身处的厅堂的门窗，全都是紧紧闭着的。待在这里，根本瞧不见外面的景象，最多就是能听见风声，他是怎么知道外面下雨了的？” 信口胡言，还是…？ 思及此，她不由仔细拨弄了一番他的发丝，又摸了摸他身上的朝服，确认没有一丝潮意之后，方才放下心来。 幸好…不是因为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飘雨了。 那他…？ 也就是在姜绾芸绞尽脑汁思考的时候，顾瑾渊闷闷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你玩头发可以，但是…手不许在朕身上乱摸！” “不然…”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话里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 姜绾芸被他这么一说，也闹了个大红脸，一半是因为他话里潜藏的意思，另一半，则是…察觉到她方才玩他头发的幼稚举动，被他知晓了… “陛下，妾去看看有没有下雨。”因着不好意思，她当即就挣脱了他的怀抱，小跑着到了门边，开门去看外面。 门一开，带着丝丝潮气的刺骨寒风，便吹拂在她面上，冷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第850章 鱼儿上钩了 姜绾芸会不好意思，是顾瑾渊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且他本身，也就是为了戏弄她，才故意说那样的话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怀里人的面皮，在两次与他相拥而眠之后，还是那般薄…以至于，他怀里，瞬间就变得空落落的。 顾瑾渊追上姜绾芸的时候，她正好被外面的寒风吹得哆嗦了一下。 见状，他直接长臂一伸，拦腰就把她圈在了自己怀里，为她挡去寒风。然后，在姜绾芸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拿开她扶在门框上的柔荑，迅速把门关上。 “朕都与你说了，外面下雨了，你怎么就偏不信？”顾瑾渊蹙眉，警告似的瞪了怀里的人一眼，“非要来看，不知道什么叫做冷吗？！” 这般寒凉的风，她哪里经受得住？ “可是…”姜绾芸没太在意他的警告，这样的警告，她受得太多了。她知道，他也就是瞪她两眼，说说她而已，最后，不会怎么样的。” 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陛下，您怎么知道，外面下雨了？” 冬日的细雨，淅淅沥沥的，虽然带来的是逼人的寒气，和祛除不掉的潮意，但声响，却是极小的。 像这样的绵绵细雨，最多也就是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能听到些细微的声响。 其余时刻，根本没有任何声音。 这位…到底是怎么知道外面下雨了的？ “自然是听见的。”顾瑾渊理所当然道。略有些得意地睨了她一眼之后，他又扬扬嘴角，笑道，“朕好歹是自幼习武的人，眼力听觉比常人要厉害，没什么可奇怪的。” “那具体，有多厉害呢？”听闻新奇的东西时，姜绾芸眼中，除了赞叹之外，更多的，是丝丝缕缕的好奇。 夜能视物？耳听八方？形容的就是他这一类人吗？ 他能在别人毫无知觉的时候，就洞悉周围的一切？这么听起来…似乎是特别厉害的样子？ 见姜绾芸展露出好奇心，顾瑾渊便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嘴角。呵…鱼儿上钩了… 同她讲述自己有多厉害，除了为谁在她眼中瞧见赞赏，更重要的，就是等着他这一问。 几乎是在姜绾芸话音落下的同时，顾瑾渊便弯唇笑吟吟反问道，“你打探这些做什么？莫非…是为了下次偷看朕的时候，把控好力度？” “当然不是！”姜绾芸被他突如其来的反问打得猝不及防，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自证“清白”了。 “哦，是吗？”顾瑾渊微挑眉尾，用反问表达了自己的不信。 之后，他又赶在姜绾芸开口解释之前，故作大度，淡淡道了一句，“其实你想看，朕也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唔…不如朕今晚就住你这儿吧，让你一次性瞧个够。” “住在妾这里？”姜绾芸闻言愣住，反应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拔高了声调跟他确认，“您要住在锦瑟居？！” “嗯哼。”顾瑾渊微微颌首，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朕打算，今晚就宿在你这儿了。” 第851章 明日不上朝 “可是您…”姜绾芸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顾瑾渊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怎么？你又要拒绝朕？” 在问话的同时，他的面色，也不约而同地沉了下来，“姜绾芸，难道你忘记了，朕上回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朕的？” 她一说“可是”二字，他便认定，她是又要找理由推脱。 而一想到这里，他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面色，便更加难看了，“姜绾芸，朕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你，并不是为了听你的拒绝的！” 此刻，任谁都瞧得出，皇帝陛下是明显不高兴了。姜绾芸自然，也能瞧得出来。 “不是...”在他压迫性的目光下，姜绾芸的声音不由逐渐变小，“妾是想说，您一个伺候的人都没带，直接住下...” 他在碧霄殿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眼下，连个伺候的人都没带，直接在她这儿宿下，能住得习惯吗？ “你这里不是有两个宫女吗？她们算不得伺候的人？”顾瑾渊眯眸，“再说，朕就寝时，本来也不需要人伺候。” 在碧霄殿，到了他要歇下的时候，伺候的宫人全部都得出去。最多，留下一个裴贤盛多待一会儿。 现在来了她这锦瑟居，没人伺候，倒也不觉得有何难受的地方。 “她们是可以，可是您明日上朝...？”姜绾芸目光落在他的朝服上，不由流露出几分思虑。 他身边伺候的人不提前帮他把一应事物都准备好，他明日怎么去上朝？自己走着去？？？ “明日不上朝。”顾瑾渊冷冷道，“你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了吧。” 听闻他所言，姜绾芸不由有些吃惊，脱口就问道，“明日为什么不上朝？您不是才休沐过吗？” 问完，她便发觉，自己的问题越矩了。皇帝陛下上不上朝，以及他的行踪，哪里是她可以过问的？ 不过，顾瑾渊倒是没介意她不守规矩，她刚一问完，他便紧跟着解释道，“因为不需要，有你送来的名单，朕不需要再和他们做无谓的掰扯了。” 不上朝？若是不上朝的话...他今日宿在这里，也就没什么关系了...反正明日没有匆忙要办的事情，也不用担心会耽误什么。 他不上朝，就不用考虑明晨应当怎么去永宁殿了。同时，在哪儿宿下，也都没关系了。 “那...”姜绾芸一边思索，一边开口，刚想点头答应，那厢顾瑾渊就先按压不下心中不悦的情绪了。 “你还想找理由拒绝？”他一双漂亮的凤目，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琉璃眸子中的不满和怒气，也在瞬间涌了上来。 虽然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高，他肯为她低头，做许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但皇族那生来就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却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三番两次被拒绝，他也是很难保持平常心的。 于是，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人，便直接放开了怀里的人，怒气冲冲地往外走了。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没有阳光的天，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第852章 想叫您回去 阴冷的风夹杂着冰凉的雨丝吹拂，带来的，只有无尽的寒凉。 顾瑾渊来时还未下雨，所以他也没撑伞。现在，就这么直直走出去，细细密密的雨丝，很快就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分潮气。 若是平时，被他这么一凶，姜绾芸也就安安静静地做人了。可是今夜这情况，却让她没办法安静待在屋里，看他就这么走出去。 他没带披风和她没带披风，可不是一码事。 她可以借用他的，路上仔细些，不被人瞧见，也就没什么大事。可是他不一样，除去帝王身份不讲，就单说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用她的披风吧？ 况且外面还在飘雨，他这么一路走回去，岂不是遭罪？ 所以一见他走入雨中，姜绾芸便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陛下，您等等，外边儿风大！” 她伸手想要把他拉住，可她那点儿力气，哪怕是拉住了他的衣袖，拽住了他的手腕，也只能被他带着往前走。 见拉不住他，姜绾芸无奈之下，也只能伸手去够他的腰。 她试图使出最大的力气把人给带回去，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只能被他带着向前，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踩出一朵朵水花。 大抵是感受到她的决心，又听见了水花的声音，顾瑾渊原本快速向外的步伐，也缓缓停下。 虽说心里的不愉快依然在，但就让她那般为难地跟在他后面，他也是舍不得的。 “你出来做什么？”他停下脚步，纤长的羽睫微微垂下，目光，也随之落在她横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上。 都不愿意他宿在这儿，还跑出来做什么？ “您没带伞，也没件披风御寒，这么冷的雨天，就像这样在在外面走，染了风寒怎么办？”见他停下，姜绾芸又稍稍加重了力气，试图把人给拉回去。 可顾瑾渊在听到她这话的时候，一双漂亮的凤目中，怒气却更深了一分，“怎么？你还要叫朕拿上伞再走？” 他根本不觉得冷，也不需要那些东西。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淋些雨吹吹风，不会怎么样的。 现在，让他在意的就一件事——她的态度！ 如果她要说什么，拿上伞再走一类的话，他绝对马上甩袖走人！ “当然不是！”姜绾芸心道，这人怎么脾气一上来，就变成一根筋的人了呢？ 心里无奈归无奈，但嘴上，她还是非常耐心地解释道，“妾是想叫您回屋里去...外面这么冷，您这么出去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说着，她又动了动手臂，试图抱着他的腰，把人往屋里带。 虽然她的决定让他心中怒气散了不少，但她那理由，却还是让他有些不愉。 为什么是怕他着凉，而不少她想留下他呢？ 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之后，他又忍不住撇嘴道，“你大可不必担心朕着凉，朕不觉得冷。” “觉不觉得冷和实际上冷不冷是两回事！”姜绾芸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放弃，而是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等您觉得冷就晚了，还是回去吧。” 第853章 赶紧去沐浴！ 这风吹得...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都快冻死了，就这么吹上一个时辰，谁能受得了？他说不冷，她也不能放人走。 又吹风又淋雨的，习过什么武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不...”顾瑾渊抿唇，想把她横在自己腰间的手给拿开。不是她本身的意愿，他不愿意接受。 可在手摸到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时，他面色却不由变了，“你手怎么这么冷？！” 他这突然厉声一问，吓得姜绾芸瑟缩一下，“这...外面天寒，风吹一会儿，自然就冷了...” 眼下可是冬日！这天寒地冻加阴雨绵绵的，能不冷吗？ “冷你不说？！”顾瑾渊蹙眉。 当下，他也顾不上自己之前的脾气了，摸到她那跟冰块儿温度都差不了多少的手后，他便只剩下一个把她带回屋里的想法了。 “走，回去。”这下，也不要姜绾芸用力拽他了。他转过身，就把人揽在怀里，直接带回了屋内。 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姜绾芸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他还拒绝了她的提议呢，怎么一转眼，人就自己回来了？ 而且...还是一副比她还要急的模样？？？ 把人带回屋里之后，顾瑾渊先是摸了摸她的手，在感受到一片冰凉之后，又蹙眉摸了摸她的面颊。 还是一片冰凉！ 在发现她整个人都带着一丝寒气，发丝还被飘飞的雨丝沾湿之后，他一双俊隽秀的眉，瞬间便蹙得更深了。 “冷为什么不说？”顾瑾渊蹙眉看向怀里的人。 “妾一直有跟您提，外面天寒...”面对板着一张脸的人，姜绾芸只敢小声反驳。 她可不是一直在劝他，外面天寒，让他回屋里待着吗？ “你...！”顾瑾渊闻言，只觉自己差点儿被她给气死。跟他说怕他着凉了有什么用？他又不觉得冷，当然无所谓跟她耗着了。 她就不能直接跟他提一句，自己很冷吗？！ 但眼下，他也没空跟她生气。蹙着眉头，他便要把人往浴房带，“浴房在哪儿？赶紧去沐浴！” 受了寒的人，可不能同他在这里理论这些问题。她就应该，赶紧去泡泡热水，把身上的寒气都去了！ “在这边...”被他带着怒气一问，姜绾芸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身体便当先顺从了本能反应，把他带到了浴房门口。 “赶紧进去。”顾瑾渊蹙眉，说着便想要把人往里推。 “陛下，要不是还是您先去吧。”姜绾芸瞧见他落在肩头的发丝有些潮潮的，便想让他先去沐浴。 这金尊玉贵的人，可不能就那么委屈着。他同她一样，在外面又是吹风又是淋雨的，也该立马泡泡热水才对！ “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顾瑾渊眉头蹙得越发地深，“赶紧去沐浴，不许再说废话了！” 说着，他便直接推门把她带了进去，反抗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可是...”姜绾芸摸了摸他被雨水沾湿的外裳，神情仍旧有些犹豫。 顾瑾渊才不与她废话，直接揽着人，半拖半拽，就把她带到了浴桶边儿上。 第854章 这人…怎么这样？！ 他先挽起袖子试了试水温，然后便指着两名宫婢之前就准备好的热水道，“要么，你自己赶紧洗，要么，朕在这儿陪你一起洗。” “你想要朕现在就沐浴，可以，但是朕觉得不会答应，让你穿着这湿衣服在外边儿等着。” “所以，你自己选吧。” 姜绾芸：“...？！” 她看了看浴桶中热气腾腾的水，又瞧了瞧身前这强势的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那...麻烦陛下您先回避一下...” 对于他之前的说辞，她丝毫不持怀疑态度。他能说得出“陪她一起洗”这种话，就肯定能做得出这种事！ 不过...对于让他现在去外面等着这个决定她还是有些犹豫的。 他的外裳也被雨水沾湿了，头发也带着潮气，让他去外面等着，她着实有些不忍。 可是...“一起”这两个字，她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的... 正当姜绾芸为此纠结的时候，顾瑾渊却没再给她改口的机会。他的动作干净利落，直接就放开了她，转身向外走去，“那你自己快些，多泡一会儿，去寒气！” 说完，他又扬声补充了一句，“至少两刻时间，不许比这个时间短！朕会看着刻漏计时的，如果你出来早了，那就陪朕继续泡吧。” 话音落下时，他便替她掩好了门，走人了。 他人虽是离开了，可留下的话，却让姜绾芸面上的泛起的那层薄薄淡红，久久不能退去。 这人...怎么这样？！ 她沐浴，他还要要求时间？！若是达不到他要求的时间，还得陪他...陪他再继续泡？！ 姜绾芸本身，是想快一点沐浴完出去的。毕竟皇帝陛下之前也在外面淋了雨，需要泡个热水澡驱寒气。 可对方那规定时间的后招，却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在浴房中待够了两刻再出去。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便立马起来换上寝衣往卧房走去。 卧房门口，扶柳已经在外等候了。只是相较于往日，她的面上，多了一丝复杂神色。 “小主。”见到姜绾芸回来，她便立刻迎了上来，“陛下在里面呢，陛下说...陛下说他今日要宿在锦瑟居...” “嗯，我知道。”姜绾芸微微颌首，“外面天已经黑透了，还下着雨。陛下不是乘御撵过来的，若是这时候再回去，难免会在路上着凉。” “这奴婢也知道。”扶柳面露为难之色，“只是...奴婢方才说要去知会裴总管，被陛下给拦下了。” “陛下说，他来锦瑟居的事情，不用告诉任何人，这...” 身为宫婢，宫里的规矩，她们是万万不敢违背的。按照规矩，皇帝陛下宿在外面，必然是要招身边人来伺候的。 就算不用，那跟凌云宫那边儿打声招呼，也是必要的。 再不济，内务府那边总是要知晓的吧？谁都不用告诉，那自家小主侍寝的记录应当怎么办？ 这以后要是有了，内务府那边查不到记录，胎...可是不能留的！ 第855章 最值得担忧的就是他 “陛下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吧，别的不用管。”相较于扶柳，之前已经有过太多吃惊的姜绾芸，便显得平静许多了。 说着，她又拍了拍扶柳的肩，以示安慰，“陛下必然有自己的打算，这些事不用咱们多操心。” “你先去帮初盈准备热水吧，陛下待会儿要沐浴了。” “诺。” 扶柳虽然恭敬应了一声，但心里，却还是有一丝怨念。自家小主这样好，陛下怎么这样... 姜绾芸嘱咐过扶柳之后，便直接推门进了卧房。 那金枝玉叶的尊贵帝王，此刻已经卸下了外袍，靠坐在软塌上。他单手随意搭在一旁，另一只手，则是支着额角，稳住自己的身形。 姜绾芸进去的时候，他那一双凤目还是紧紧闭着的，直到她走到他跟前，他方才缓缓睁开双眼，淡淡道，“你那婢女，倒是对你挺上心的。” “朕让她别出去乱说，她不仅不高兴，还跟你打小报告？” 显然，扶柳与姜绾芸在门口的对话，他是全听见了。只是，并没有心思去制止而已。 她们以为自己声音很小，说的是悄悄话，可她们那压低了的声音落在顾瑾渊耳中，却似与常人说话无异。 听得他这么说，姜绾芸只能赶紧同他解释道，“扶柳也只是按规矩办事，她不知道您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才会有此一问的，您别责怪她。” “朕可没时间为了这么点儿小事跟人计较。”顾瑾渊淡淡瞥了她一眼之后，便直接起身往外走去，“把头发擦干了就赶紧上床睡觉，别整日为这个解释，为那个担忧的。” 说完，他便直接关上门离去了，也不给姜绾芸留任何说话的机会。 姜绾芸听着他不太高兴的语气，又愣愣看了一眼已经紧紧闭合的房门，不由有些迷茫，“我没整日替谁解释担忧啊...” “方才...不是您问...我才答的吗？” 莫名其妙！ 姜绾芸撇撇嘴，随手拿了块巾帕，便坐下开始擦拭头发。 一边擦，还忍不住一边小声抱怨道，“解释...那不每次都是在替自己解释吗？至于担忧，真说整日替别人担忧也不为过。” “每天最值得被担忧的，就是您这一位了...” 真算起来，她每日要替他操心的事情还真不少。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思考，今日又该给他提什么东西送去。 午膳晚膳得提醒他准时吃，临走，还得嘱咐他记得早点睡觉。 这些也就罢了，到了休沐日，他还总是能够花样百出，一会儿要吃她做的菜了，一会儿要她叫起床了... 她做完这些，还得找机会盯准他，让他好好儿休息。 仔细一算，她不由觉得，自己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默默把头发擦干之后，她便开始亲自动手整理床铺。 知道他是个特别爱干净的人，她便干脆把原本的床铺都换了，重新从橱子里取了新的床单被褥还有枕头来铺上。 弄好之后，她又去旁边的香炉边儿上，点上了味道清淡的安神香。 第856章 又生气了？ 环视一圈，检查好窗户是否关严等一系列细节之后，她又蹙眉沉思片刻，把之前搁在旁边的暖壶放在被窝里稍微暖暖，让被窝不在冰凉之后，才放心把东西取出。 她这一些列的举动下来，着实费了不少时间。知道那人不是特别喜欢别人随意碰他的东西，所以今日入睡前，本该是宫婢做的事情，全由她自己做了。 也正是因着这番忙碌，穿得并不算很多的人，也没在这室内感到寒凉。 顾瑾渊沐浴之后，是擦干了头发才过来的。他一绕过屏风，便瞧见了正在忙碌，且穿得不多的人。 “你在做什么呢？”他蹙眉，不悦问道。 都说了让她把头发擦干就早点儿躺下，接过他沐浴完回来，也没瞧见她进被窝儿。 只在寝衣外披了件外裳就完了？这是根本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在铺床。”姜绾芸老实答道。 “赶紧上床睡觉。”顾瑾渊闻言，眉头不由拧得更紧。 “陛下您先睡吧，妾再套个枕头就过来。”姜绾芸看了眼床铺，发现自己少套了个枕头之后，便立马又跑到橱柜边去翻找。 而顾瑾渊，在发觉她把整个床铺都换了之后，心里顿时就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半天不上床躺着，就是为了换床铺？！” 他宿在这儿，就让她冒着寒凉，也要把床铺换了吗？她是觉得自己不能睡她睡过的床铺？！” “原先那一套被褥，已经用了大半月了。妾知道您爱干净，所以就干脆把被褥全都换了一套。” 姜绾芸一边说着，一边认真摆弄手里的枕头。 “你觉得朕会嫌弃你这里不干净？”顾瑾渊抿唇，神色有些不愉。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只是对她客气的举动很不满意。他总觉得，她这样，就是没把他当自己人。 之前被她拒绝的怒气本就没有消散，只是因为对她的担心更多，他才没有与她继续在外耗着的。 眼下，她换被褥的举动，更是让他不悦。 于是，在姜绾芸回答之前，他便自顾自地掀了被子躺下，一点儿再与她交流的意思都没了。 “呃？”姜绾芸抱着枕头回到床边的时候，瞧见的，便是一个侧卧的背影。 顾瑾渊面向里侧而躺，丝毫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 莫名奇妙的挠了挠头后，她方才不解道，“妾就是想让您睡得舒服些，没别的意思啊...” 那换不换，可不都是她用的被褥吗？她知道他爱干净，所以才想迁就他一下。可是，她也没到...为了成全他爱干净的习惯，连自己都要嫌弃的地步啊... 这...怎么就又生气了呢？ 姜绾芸百思不得其解，瞧着他的背影，也看不出什么来。 无奈之下，她只能抱着枕头坐上床，轻轻推了推顾瑾渊的肩，“陛下？您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反应... 其实，在她做出解释的那一刻，顾瑾渊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那莫名其妙的脾气来得不对。 第857章 再睡一会儿… 但都已经选择不搭理她了，再跟她承认是自己因为被她拒绝多了而想茬，岂不是特别丢人？ 况且，之前的气，他还没有消呢...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姜绾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挠了挠头之后，她也只能无奈下床把蜡烛吹熄，然后老实躺回床上睡了。 方才忙活半天，确实挺累，今日为了家书一事，也有过不少担惊受怕。眼下，放松下来之后，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睡着这人身旁，也不是头一回了。心中的那点儿不适应，也不足以让她失眠。 姜绾芸没把床上多了一个人这件事放在心上，可顾瑾渊却因为她直接入睡而睡不着了。 方才闭眼不愿搭理姜绾芸的人，在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变得平缓之后，便转回了身，蹙眉看向她。 她就这么睡着了？！明明知道方才得罪了他，就唤他一声，就没有然后了？！ 看来，她真是一点儿讨好他的心思都没存！ 顾瑾渊咬牙切齿，很想就此伸出手来把她摇醒，可在指尖触及她肩膀的那一刻，收住了力道。 算了，大度一点，不跟她计较了。 抿了抿玫瑰色泽的唇瓣之后，顾瑾渊干脆就着自己之前的动作，直接把已经沉浸在睡梦中的人揽入怀中。 刚刚清洗过的发丝，还带着一缕淡淡的幽香。抱着女子柔软的娇躯，是与抱着被子入睡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怀里这人之前把他气得狠了，但真在看到她安静的睡颜时，他却也生出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感觉。 轻轻捏了捏已经沉睡的人的面庞，低声道一句“真拿你没办法”之后，他方才重新闭上一双凤目，同她一起入睡。 睡惯了舒适龙床，住惯了华丽殿宇的人，在这锦瑟居里入眠，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适。 因为在他那里，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一个足以将任何比下去的人。 ... 翌日。 姜绾芸最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可以靠卧的温暖怀抱，她这一觉，竟比平日里睡得都要长。 转了转眼珠子，迫使自己恢复清醒的神智之后，她便打算把自己不知何时又搭上了他侧腰的手给收回来。 这次，顾瑾渊似乎是没有被她的动作惊醒。 在她为此暗自窃喜，甚至准备再更进一步——偷偷下床的时候，人却被拦腰重新捞入了被窝。 “上哪儿去？”他的声音带着一分刚醒来时的喑哑和懒散，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醉人。 顾瑾渊并未睁眼，只是随意往前微微挪动分毫，把人紧紧搂入怀中，并埋首在她后颈。 “睡醒了，想起来。”姜绾芸老实答道。 在感受到自己整片后背都贴上了他的身躯之后，她即使有想起床的想法，也不敢随意乱动了。 “这才什么时候？”顾瑾渊伸手，将床帷掀开一条缝，往外看了一议案之后，便又收紧了手臂，把她再往自己怀里拉了一分，“再睡会儿...” 说罢，他便再次沉沉睡去。 第858章 翻来找去 被他这么抱着，姜绾芸没办法再有任何动作。无奈之下，她也只能由着他，让他再睡会儿。 只是…他这么睡，浅薄的呼吸就全都落在她的后脖颈了。后脖颈痒痒的，还不能动，这种感觉还真是… 好在，顾瑾渊这补眠的一觉并没有睡多久，人便醒了。 “您不睡了？”感受到身后的人有所动作，姜绾芸便挣扎了一下，想要起来。 可在她试图挣扎的同时，顾瑾渊却直接收紧了手臂，不让她乱动，“你想去哪儿？” 他声音懒洋洋的，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喑哑，但话语间的压迫性，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整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势。 “起床…”姜绾芸老实道。 天都大亮了，人也睡醒了，还躺在床上做什么？ 但怕这么说会触到他莫名其妙的怒点，抿了抿唇之后，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陛下您也早些起吧，该起来用早膳了，若是您还想睡，用过早膳之后再睡也行。” “你这理由找得…还真是不错。”顾瑾渊撇撇嘴角，语气略有一些不满。 用早膳…是个他不能拒绝的理由。他总不能，不让她用膳吧？ “呃…”姜绾芸语塞，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慌张。她不过随口那么一说，他就能听出来她是在找理由？！ 无奈之下，她只能改口，“妾没有别的意思，陛下若是不愿意起，也可以继续睡。” “你都说要起来用早膳了，朕还怎么继续睡？”顾瑾渊倒是没像她想象中那样，因为瞧出她找理由就表露出自己不悦的情绪。 “那…”姜绾芸略有些迟疑，想等他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复。 而顾瑾渊，也没令她“失望”，在她表露出犹豫之后，便直接接过了她的话头，“那就起吧。” 说着，他便拿下了自己搭在她腰上的那只手臂，允了她自由活动。 姜绾芸起床之后，便直接唤来了扶柳和初盈伺候自己梳洗。至于顾瑾渊，则是明确表达出，自己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近身伺候的习惯。 协调之后，两人终于就此达成了共识——先等姜绾芸梳洗完毕，然后，再让姜绾芸来伺候他梳洗更衣。 伺候他梳洗的事情，她也不是没做过，现在再做起来，倒也算是轻车熟路。 可伺候他更衣一事，却让她犯了难。 他昨日来的时候，着的是朝服，除了这套衣服，他也没带别的衣服。如此，今日她伺候他穿衣，就还是得拿昨日的那套朝服。 朝服层层叠叠的，不仅厚重，还特别繁复。根本不是她这半吊子的人能伺候着人穿的。 尤其是上面的各种暗扣，总是让她一顿好找。有时，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就扣对了地方。无奈之下，她也只能选择解开重来。 其实，这事虽然复杂了写，但有顾瑾渊在旁指导，真要认真做，她也是能够完成。 可问题就在于，她扒在他身上找扣子的时候，一双手，总是不可抑制地，要在他身上翻来找去… 第859章 你喜欢可以自己穿 起初，顾瑾渊还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她以往伺候他更衣的时候，也是这样。 一旦认真起来，就会因专注过度而往前凑，然后，开始一系列在他身上翻翻找找的动作。 可她以前伺候他穿的衣服，都是简单的日常便服。那些衣服上的盘扣，并没有什么好研究的。通常只需要三两下翻找，便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是这衣服…姜绾芸此刻，甚至恨不得自己有十双手！这样，才好帮他把身上这复杂到极致的朝服整理好。 “罢了罢了，朕自己来吧。”终于，在姜绾芸再次凑上来潜心研究的时候，顾瑾渊妥协了。 看着那双朝自己侧腰伸去的手，他眼皮不由微微一跳。 照她这么研究下去，不仅这衣服一时半刻没办法穿好，就是这行为，于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您自己可以吗？”姜绾芸闻言，不由生出几分犹豫，看向顾瑾渊的眼神中，也满满都是不信。 这么复杂的东西，他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顾瑾渊毫不犹豫地点头之后，便直接从她手中接过了配饰，开始自己动手穿戴。 朝服他是熟悉的，所以姜绾芸想象之中的手忙脚乱的场景，并没有就此出现。 反而，因为顾瑾渊自己接手了此事，这繁复的朝服，没一会儿就穿戴整齐了。 “帮朕把后腰的带子系一下。”顾瑾渊说完，便把最后一道工序交到了姜绾芸手上。而他自己，则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身前佩戴的饰物。 “您这衣裳...也太麻烦了吧。”姜绾芸帮他系好带子之后，便拿了搁置在旁边的外裳过来，想替他穿上。 一边动作，她还不忘一边抱怨道，“您这朝服若是能简单一点儿，每日早晨，能多睡不少时间呢。” “那是因为你手生，裴贤盛他们伺候朕更衣，动作都是很快的。”顾瑾渊伸手接过她拿来的那件外袍之后，便直接随手搁置在了一旁，“不穿这个。” 在接受她疑惑的眼神之后，他又淡淡解释了一句，“太厚重了，穿着行动不方便。” “那您现在这样...”姜绾芸上下打量眼前的人一番，眉宇间生出了些许犹豫。 “不冷。”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之后，便道，“倒是你...朕瞧着你穿得不是很多的样子，若是觉得冷，你可以穿。” 她穿？！ 姜绾芸讪讪扯了扯嘴角，眼前这位的玩笑，可开得有些大了... 那还不是普通的皇帝便服，是朝服！是九五至尊上朝议事时穿在身上，以示身份尊贵的朝服！她能随便穿吗？！ 顾瑾渊自然也知道她没那个胆子，所以在随口提了一句之后，也就没在说什么，只是转身拉起她的手试了试温度，确认这手是暖的之后，方才满意点了点头。 “衣服你不会穿，头发你总会梳吧？”顾瑾渊说着，便就着自己方才拉她手的动作，直接把人带到了妆台前。 “会。”姜绾芸取了木梳替他梳头，而顾瑾渊则略带些好奇地摆弄着她妆台上的瓶瓶罐罐。 第860章 爱屋及乌 “这个是做什么的？”顾瑾渊随便拿起一个小盒子问身后正替他梳头的人。 “是腮红。”姜绾芸随意看了一眼，给出答案之后，便继续手里的动作了。 可顾瑾渊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了，没那么轻易就放弃询问。 打开看了看之后，他又蹙眉问道，“这么红，弄在脸上不难看吗？” 姜绾芸抿唇，默了默之后，方才扯扯嘴角道，“只需要拿刷子在脸上扫一下就行，不是直接摸上去的...” “这样吗？”顾瑾渊蹙了蹙眉，又在下一瞬，把目光转到了另一个小罐子上，“这又是什么？” “口脂。”姜绾芸老实答道。 “为何从没见你用过？”顾瑾渊询问的同时，葱白的指尖也轻轻自上面扫过，蘸起一点点艳丽的红。 这东西，颜色好像还不错？可是她为何从来不用？ “您不是说您讨厌脂粉的味道吗？”姜绾芸无奈扯了扯嘴角，尴尬道，“您都这么说了，妾怎么还会在您面前用这些。” 顾瑾渊闻言，蹙眉看了看手里的口脂，又抬眸看了一眼铜镜中的人，“确实没必要用这些东西，还是原本的模样好看。” 身后的人不施粉黛时的模样也极为好看。她没有倾城妩媚之姿，但却有一种秀丽自然之美。 上了妆的她应当是不同于现在的，或许会有一种别样的美艳风采，但顾瑾渊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她现在这番模样。 “陛下。”姜绾芸沉吟片刻之后，便试探着建议道，“您还是把东西都放下吧，这些...都是女人上妆用的东西，您应当不会喜欢的。” 说着，她又腾出一只手来，抽出自己时常配在身上的手绢递给他，“您手上沾的...擦擦吧...” 他那葱白指尖上的一抹艳丽嫣红实在太过显眼，让人想要忽视都没办法。 “为什么不会喜欢？”顾瑾渊接过手绢，将指尖的红擦去之后，又把目光继续放在她的妆台上，“爱屋及乌你不懂吗？” 他确实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总感觉腻腻的。不过...若是她用上这些东西，他应当不会持厌恶的态度。 相反，他大概还会认真欣赏一番。 所谓爱屋及乌，就是如此。 “陛下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没必要勉强自己。”姜绾芸见他又转首摆弄她妆盒里的发簪去了，也就没再管他。 她认真给他梳着头，神态悠闲，而原本在外面守着的扶柳，却带着一脸匆忙跑了进来，“陛下、小主，裴总管到了，说是有要事…一定要现在见陛下。” “裴贤盛？”顾瑾渊微微蹙了一下眉，沉吟片刻后，便道，“你让他直接进来吧。” 得了顾瑾渊的吩咐，扶柳又下意识地瞧了一眼姜绾芸，在看到自家小主没有任何疑议之后，方才恭敬退下。 她的小动作，只是自己不经意间的举动，连姜绾芸都没有注意到。可哪怕是这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顾瑾渊也注意到了。 不过，他倒是没为此生出什么不悦，只是弯唇笑笑，“你身边这宫婢倒是衷心，日后可以重用。” 第861章 那朕今日心情应当会不错 “您这是…？”姜绾芸一时间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他怎么忽然想到“衷心”一事上了？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多问什么，外面求见的裴贤盛便已经走了进来，“奴婢见过陛下、姜美人。” 见裴贤盛进来，姜绾芸也就没再开口说话。裴总管来，应当是有极重要的事，这时候，她自然不好再打扰他们议事。 “说吧，什么事？”顾瑾渊淡淡睨了裴贤盛一眼后，又凉凉补充了一句，“若是你说的不是什么重要事，那…擅离职守的罪…” 他骨节分明的指节微微一动，葱白指尖点响桌面的同时，不仅是裴贤盛，就连他身后的姜绾芸，一颗心也忍不住微微颤了颤。 盛气凌人的皇帝陛下，与平日，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奴婢自然是谨记您的吩咐，不敢随意离开凌云宫。”裴贤盛紧张解的语气中，还隐隐透着一分急促，“是之前派出去盯着冯首辅等人的密探，有消息传回来了。” 他知道自家主子从不避讳姜美人，所以想也没多想，便直接将事情娓娓道来，“昨夜，冯首辅见了方尚书和蒋侍郎，三人在府中谈了两个多时辰方才散去。” “啧，这就按捺不住了？”顾瑾渊撇撇嘴角，扬起的笑容中带着一丝不屑，“朕还以为，那老狐狸能多抗几日呢。” “哎哟，这都快查到京都来了，人怎么还能按捺得住？”裴贤盛感慨一声，随即又补充道，“首辅府邸守卫森严，密探没办法进去，只能在外面儿守着。” “不过，据他们观察，方尚书和蒋侍郎在离开的时候，面色都不怎么好。” “哦？”顾瑾渊闻言，一双漂亮的凤目不由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们心情不好吗？那朕今日的心情，应当会不错。” 敌人遭受了挫折，那他心里，可就松快了。 早已习惯了自家主子习性的裴贤盛对此见怪不怪，可姜绾芸，却忍不住略微瞪大了眼眸。 陛下...居然能把这话说得这般直白？！ 这... 在她错愕的同时，裴贤盛又继续禀报道，“之前您让烨王殿下去查的那几个人，大理寺昨儿个已经都审清楚了。” “证据给得足，洪大人没费什么功夫，人就都招供了。不过，这事儿暂时还没有牵连到朝堂上的官员，他们名下来路不明的财产太多，大理寺那边儿还在一桩一桩地查。大概，还需要一些日子。” 说完，他便从袖袋中取出一份文书，呈递给顾瑾渊，“这是今早大理寺卿洪大人亲自送入宫中的，您请过目。” “嗯。”顾瑾渊接过文书，粗略扫了两眼，便放到了一旁，“这些都是小事，你回头派人告诉洪子岩，让他自己看着处理就行，不用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桩桩件件都报给朕。” “但是，也得嘱咐他，一定要查清楚、查仔细了，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哪怕多花一些时间也没关系。” “诺，奴婢明白。”裴贤盛微微颌首，恭敬应下。 第862章 他都这么仁慈了 稍微停顿片刻，他又从袖袋中取出了另一份文书，“陛下，这是刑部今早递上来的文书。” “蔡大人并没有亲自过来，听说是还在审问犯人，送公文来的人，是刑部右侍郎马济明送来的。” “奴婢没有看里面的内容，但奴婢想着，既然是能劳烦马侍郎跑一趟的事，也必然不会是什么小事。” “嗯。”顾瑾渊随手接过文书，如他所料，文书中所书的内容，是有关昨日他让蔡兆汶去审查的事。 “啧，这些人还真是不惊吓，蔡兆汶不过审了一夜，就得到了这么多有用的新东西。看来，这‘诛十族’的威胁法子，还是管些用的。” 诛十族？！ 顾瑾渊冷冷三个字一说出口，站在他身后为他绾发的人，手便忍不住微微一抖，把他头上那顶九龙金冠给戴歪了。 “姜绾芸，你紧张什么？”顾瑾渊抬眸瞥了一眼铜镜，瞧了一眼歪掉的九龙金冠之后，又重新把视线转到手中的文书上。 只是，他口中的话，却依旧是对着姜绾芸说的，“朕那诛十族的话，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大惊小怪。” 为怕身后的人对他有什么误解，稍微停顿片刻之后，他又撇撇嘴，多解释了一句，“九族都没诛呢，就诛了三族，没收了其余六族的财产。” 唔...他都这么仁慈了，身后这姑娘，应该不会再怕了吧？ “妾方才只是不小心的，陛下您别在意。”姜绾芸低声解释了一句，便快速上手帮他把头顶的金冠给扶正了。 她也不过是猛然听见手抖了那么一下，哪里需要这位停下来特意和她解释？ “嗯哼。”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便继续同裴贤盛道，“刑部那边的事...你待会儿亲自走一趟，去替朕传个话吧。” “告诉蔡兆汶，最重要的，是把账算清楚，每个人贪了多少，在哪一个环节贪的，一定要全部弄清楚。” “他们内部的关系错中复杂，因为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有人豁出性命也会乱说。” “嘴长在人身上，说出来的话不一定可信，但是钱却不一样，下拨的钱粮总数就是那么多，每一次开国库都是有记录的。” “不管下面的人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但总账是没人可以更改的。这笔钱总数是多少，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所以...把那些已经抓上来的人的账算清楚了，后面的空缺，就好补了。” “奴婢明白。”裴贤盛恭敬应下，随即又询问道，“那…是现在就去办吗？” “嗯哼。”顾瑾渊微微颌首，“此事越快越好，时间拖久了，难免会让他们找到空子钻。” “对了，顺便找人，宣顾逸笙入宫。不用大张旗鼓，随便找个人让他来一趟就行了。” “诺，那奴婢这就去办。” 裴贤盛应声之后便要恭敬退下，可顾瑾渊却在这时候转了转琉璃眸子，叫住了裴贤盛，“跑一趟刑部要大半日，你记得先把早膳用了再出去。” 第863章 今日要出宫 “回来禀报也不用太着急，饿了在宫外吃午饭也行。” 顾瑾渊这一席关心的话，可谓是惊呆了裴贤盛。 要不是他练了几十年的武，下盘稳，被自家主子这么一吓，他就该一个踉跄直接扑在地上了！ 主子什么时候....有空关心这些事情了？！ 这位以前连关心自己用膳和休息的功夫都没有，现在...现在居然会关心他们这些下人了？！ 简直...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裴贤盛一脸惊恐，慌忙应下之后，人便跑了个没影儿。他真怕，再留一会儿，自家主子就又说什么更惊人的话来！ 瞧他那慌张样儿...顾瑾渊撇撇嘴角，对裴贤盛的反应有些不齿。不过，他也不介意裴贤盛这反应极大的表现。 他那话，主要还是说给身后这姑娘听的。 之前好像...一不小心把她给惊着了。现在，可得在她面前展现出自己善良温和的一面，免得她对自己的看法有什么改观。 表现完之后，顾瑾渊便直接转过身，弯眸对姜绾芸道，“走吧，咱们也用早膳去。” 只是，他这一转身，便从姜绾芸的眸子中，也寻到了些许震惊和不解。她的这份复杂神色，虽然没有裴贤盛来得剧烈，但也表明了，她原本是不相信，他会有这样的举动的。 “姜绾芸，你这是什么表情？”他微蹙眉头，对她的反应略微表达出不满。 “呃...”被他点名问到，姜绾芸立马收敛起眸中神思，然后尴尬扯扯嘴角笑道，“只是觉得陛下现在变了...” “您以前，别说是嘱咐别人了，就连自己，也是顾不上的...” 她自然不会忘记，这人以前吃饭，都是要身边人过去劝的。偶尔，遇到生气的时候，裴总管他们，还不敢劝他用膳。 因为这人脾气一上来，谁都顶不住。 “朕在你的监督下，改过自新了不行？”顾瑾渊抿唇，纤长的羽睫掩去了琉璃眸子中所有的情绪。 没待姜绾芸答话，他便直接起身把人往外拉，“走了，朕饿了。” 他这行径，摆明了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姜绾芸觉出来了之后，自然不会再自讨没趣。 顺着他的意陪他去正厅用过早膳之后，她又被他忽悠着，一同踏上了回凌云宫的路。 “陛下，您今日不去御书房吗？”豫州案明显已经到了最紧要的角逐关头。 是被以冯琦均为首的权臣折了羽翼，还是让他先斩了那一派人的手脚，应当近几日就能见分晓了。 如此，他此刻不是应当去御书房忙碌吗？怎么还有心思，把她拉到凌云宫去？ 他向来不爱在凌云宫处理政务，这一点，她是清楚的。 所以对于他目前的举动，她才会觉得愈发地看不透了。 “当然不去。”顾瑾渊毫不犹豫地，就给出了她预料之外的回复，“这个时候再去御书房看别人那些不知是真还是假的汇报，已经没有意义了。不如自己出宫去转转，兴许还能听到些有用的东西。” 第864章 人好看还是手好看？ 说完，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你跟朕一起出宫。” “啊？”姜绾芸方才听着，还觉得他所言特别正经，特别有道理，可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情况？ 他是出去办正事的，又不是出去游玩的，为何要带上她？ “啊什么啊，又不是没带你出去过，有什么好惊讶的？”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后，便理所当然道，“待会儿，先随朕回凌云宫换衣服，然后，顾逸笙会来接我们，我们只需跟着他一起出去就行。” “所以您叫殿下专程过来一趟，就是...为了接咱们出宫？”姜绾芸思忖片刻，不由抿抿唇道，“那咱们这...又是偷偷出去？” “自然。”顾瑾渊理所应当地点点头，随即便不再言语。 而姜绾芸，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带着自己，但见他没有再解释的意思，她也就没有再问。 反正，他的理由总是奇奇怪怪的，做的决定，也向来是不会轻易改变的。问不问，似乎也没多大影响。 行至凌云宫，顾瑾渊便让她先去换便装，而自己，则是去了书房，整理一些文书。 后面，去帮他更衣，瞧着他把自己弄了半天都没弄好的朝服又换下时，姜绾芸还不免生出了些心痛的感觉。 好不容易才穿上的衣服…就这么…换下了… 对此，顾瑾渊只是扬扬嘴角，取笑道，“你这么舍不得朕把朝服脱下，不如以后朕上完朝之后…就不换常服了？以后天天穿朝服？” 姜绾芸：“…”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整日穿着朝服做事...他不累吗？ 当然，心里这么想归心里这么想，说还是不能这么说的。沉吟片刻之后，姜绾芸便道，“您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好看，不用整日穿得这般厚重。” 先恭维一下再说后面的话，绝对没错！ 果然，在听了她这句恭维之后，顾瑾渊一双凤目，立马就弯折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么说，姜美人对于朕这个人，还是挺满意的？” 姜绾芸：“...” 这问题...果然不是常人能答得上来的...还好，在他身边待了一段时间，她的心脏，已经不比普通人了。 稍微用了些时间缓神，她便挑了句好听的话来说，“陛下的天人之资，自然是妾等普通人所羡慕的。” “啧。”顾瑾渊听着她这恭维的话，不由撇撇嘴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就连这恭维话，说起来也不脸红了。” 以往，要是问到她这种问题，她必然会马上低下头去不说话。 现在嘛... 看着她一脸正经的模样，顾瑾渊不由扬了扬嘴角，问了一个闷在自己心中许久的问题，“那你觉得...这天人之资是体现在何处呢？人好看还是手好看？” 姜绾芸：“...？” 这又是什么新奇的刁难人的问题？？？人好看还是手好看？这人...从头到脚，有什么地方是不好看的吗？ 夸他好看还不够，还要说出具体哪里好看？可是这问题...着实很难回答啊... 第865章 居然只是为了方便出宫？！ 说他哪哪儿都好看吧，他指不定会嫌她敷衍，说她具体哪个地方好看吧，他肯定会问别的地方怎么就不好看了... 要是一不小心说得不合他心意了，指不定，就又要不理人了... 头疼... 姜绾芸冥思苦想，最终，只能试探着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手不也是人的一部分吗？自然是...都好看的...” “嘁”，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顾瑾渊不由撇了撇嘴角。不过，他心里面对这件事，也早就有了定论。所以就算姜绾芸没细说，他也不是特别在意。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漂亮的琉璃眸子在凤目中转了一圈之后，他便打起了其他主意。 “姜绾芸。”他朱唇轻启，缓缓开口道，“你说你特别仰慕朕的姿色，可朕却是不信的。既然喜欢...为何从来没见你有过任何贪恋？” 简而言之，便是，喜欢就得表现出来，让他瞧见。 对于一个大家闺秀出身的姑娘来说，他这要求，无疑是一种为难。 瑜国现下所谓的“民风开放”，也不过是对比以前来说。真要纵向比起来，中原的女子，几乎都是内敛的。估计也就是将门世家的姑娘，会稍微有所不同。 “咳...”姜绾芸轻咳一声之后，方才讪讪道，“因为每日都能瞧见陛下，所以您看不出...贪恋...” “这么说，瞧不见的时候，就会念着咯？”顾瑾渊微微偏头，想了想，忽然道，“既然如此，朕便常去锦瑟居陪你睡吧。” “免得，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睡不好觉。” 姜绾芸：“...” 他这话还真是...明明就是自己想来住，却说得跟是为了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样... 尴尬扯扯嘴角后，姜绾芸也只能道，“您觉得不麻烦就行...”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 “麻烦也得多考虑你不是？”她今日这反应，让顾瑾渊心情大好，连带着，眉宇间都染了几分喜色。 如此，昨日那几分不愉快，他也总算是彻底放下了。 ... 顾逸笙动作很快，有人去烨王府宣了之后，他便立马进宫了。 待他急匆匆赶到碧霄殿，瞧见的，便是已经换上便装的皇兄和姜美人。 “皇兄，你着急唤臣弟入宫，是为了...？”顾逸笙这语气，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求证。 有了之前偷偷带了入宫的前车之鉴，现下，他很容易就能猜到，皇兄把他叫来，应当是为了让他再把他们偷偷带出宫去！ 这… 思及此，小王爷的嘴角，不由微微泛僵。所以皇兄急匆匆把他唤来，居然只是为了方便出宫？！ “出宫。”顾瑾渊也没闲功夫跟他闲聊别的，直接简明扼要地，就点出了自己的目的。 “好吧…”顾逸笙任命地点点头，垂头丧气道，“那请皇兄和姜美人随臣弟来吧。” 说着，他便率先出门，领着两人往自己所乘车驾停靠的地方走去。 顾逸笙多嘴的话，一句没说，因为他深刻明白，皇兄决定的事情，问也不可能改。 第866章 你带她去玩吧 不过…对于皇兄现在这个时候，他心里还是存有有些许疑惑的。 抿抿唇，又偷偷瞧上自家皇兄一眼之后，顾逸笙方才鼓足勇气问道，“皇兄，你今日…不是应当很忙吗？怎么还有空，带姜美人出宫游玩？” 昨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他可全都听说了！ 自家皇兄把两件并不相关的事情拉在了一起，直接杀了冯首辅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啧…不愧是他皇兄，这番谋略算计，他光是听着，都觉得热血沸腾！ 只是，昨日才打了“胜仗”，今日就出宫玩，真的好吗？他不怀疑自家皇兄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成竹在胸了，但…他总觉得，这么快就放松，不是自家皇兄的风格。 莫非，皇兄是要制造外松的假象，然后再通过内紧，来再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 顾逸笙圆圆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同时，顾瑾渊也淡淡开口了，“谁说朕要出去玩了？朕这趟出宫，是要伺机去户部和吏部转一圈，视察一下。” 这个时候，去看看大家都在做什么，对案情，是很有益的。 “那…”顾逸笙随两人上车，在他们对面坐下之后，又不解问道，“那姜美人…也要同您一起去吏部视察？！” 出宫游玩带着人家也就算了，怎么出宫视察臣子都在干嘛，也要把皇嫂带上？ 皇兄虽然时刻念着皇嫂，但也不至于...到了去审查臣子都要把人带上的地步吧？ “她当然不去了。”顾瑾渊冷冷睨了对面的人一眼，仿佛他方才所言，都是不过脑子的蠢话，“带她出去，是让她出去玩儿的。” 说罢，在顾逸笙开口之后，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待会儿出了宫后，朕自己去视察，你带着她出去玩儿吧。” “啊？”突然被自家皇兄委以重任，顾逸笙不由有些许紧张，“臣、臣弟带着姜美人去玩儿啊...” “嗯哼。”顾瑾渊微微颌首，肯定道，“她一个人出去不方便，万一有不开眼的上来招惹她怎么办？” 他也不是没想过让她自己去逛，可仔细一想，他还是觉得，让顾逸笙跟着，会好一些。 有顾逸笙带人在旁边护着，他也放心。 “皇兄说得极是。”得了自家皇兄肯定的答案之后，顾逸笙也把自己的犹豫放了下来。 在他应下之后，顾瑾渊又蹙眉嘱咐了一句，“她的身份不便暴露，你最好也别太过招摇。” “还有，算准时间，别在外面玩儿过头了。晚膳之后，朕会去烨王府找你。” “臣弟记下了！”顾逸笙闻言，不由连连点头。 帮忙照顾皇嫂的大事，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弄出分毫差错来的！ 在顾瑾渊的嘱咐之下，他们所乘的车驾，也渐渐行至了烨王府。在此，顾瑾渊换了一辆车驾往城西的府衙而去，顾逸笙和姜绾芸，则是继续乘着原本的车驾，往城东闹市而去。 到了闹市，顾逸笙便带着姜绾芸随便找了条小巷下车，然后同护卫一起，混入了人群。 第867章 媳妇变“妹妹”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顾逸笙不由蹙眉思考道，“我寻思着，再按原来的叫法叫你也不合适，不如...就叫嫂子吧？” 他早就想这么叫了，只是苦于皇兄动作太慢，自己一直没有机会！ 可他这意见刚一提出，便被姜绾芸直接否决了，“您这么叫，更不合适吧？” “您在这城南，虽不能算人人都认识，但也是有不少老板知道您的身份的。您叫‘嫂子’，万一被识得您的人听到，那岂不是...” 这要是被知晓他身份的人听到，那还不得吓死？在把人吓死的同时，她的身份...可能也就瞒不住了。 “唔...这倒也是，我都没想到这一点，还是你细心。”顾逸笙板着一张小脸蹙眉沉思片刻之后，又道，“那就叫姐姐吧。” 嫂子暂时叫不了，能先做做姐姐也是不错的。 反正于他来说，这两者是差不多的，左右都是可以护着他的长者。 姜绾芸闻言，只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道，“前面再随便加个称呼吧，不然还不如叫嫂子。” “唔...那也行。”顾逸笙点头应下。 但在他确定了称呼之后，姜绾芸又低声嘱咐了他一句，“不过...在你哥面前，可千万别这么叫。” 她怕皇帝陛下听见他管自己后宫里的宫嫔叫姐姐，会打断他的腿... 天家人重礼法，这要是把半个嫂子叫成了半个姐姐...不狠狠训斥他一顿才怪... 顾逸笙闻言，先是不明所以地看了身侧人一眼，随即，便立马反应过来，“嘶...确实不能叫我哥听见...” 说着，他又以小到姜绾芸都听不见的声音，低低抱怨了一句，“不然，皇兄知道媳妇变妹妹，谁都救不了我...” 前段时间被自家皇兄一顿凶之后，他反思了好久，才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肯定是皇兄见不得人跟姜美人关系好，吃醋了！ 刚开始得出这个可怕结论的时候，他还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后面，他就越发觉得，是那么回事... 至于现在，他已经确定了，自家皇兄的底线在谁，所以...绝对不能在皇兄面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 顾逸笙带着姜绾芸在城东游玩的时候，去往城西的顾瑾渊也到了户部的府衙门口。 既然要弄清楚账面关系，只让刑部尚书去审问那些个犯人，肯定是不行的。最好，还是来这司户籍财务的户部来瞧瞧账面。 在没有贪污的情况下，每一层，各地官员手中能够拿到多少钱，户部必然是有记录的。 当然，顺便看看哪些人忙于其他事务，没在府衙，也是件不错的事。 忙于肃清周身关系的人，这个时候，就很有可能没来上衙。 顾瑾渊是一个人暗中来的，没带任何随从，自然不方便从正大光明地从大门处走进去。 不过他也不慌，围着户部的府衙绕了半圈之后，便寻到一处守卫的薄弱点。随即，踩着旁边的花台借力，纵身一跃便直接翻墙进去了。 进到里面，就方便多了。 第868章 偷偷潜入 之前做太子的时候，替父皇办事，这大理寺、都察院、通政使司和六部府衙，他可都没少跑。 观察了一下周围，大约辨别了一下方向之后，他便直接沿路往右侍郎文承东的办公处去了。 文承东是皇帝的人，自然不会因惧怕被牵连进豫州案而有什么不合常理的举动。 此刻，他正如往日一样，整理汇总上报到自己这边的文书，审查核实其上所书的账是否有误。 顾瑾渊轻易绕开守卫之后，便直接翻窗进了文承东的办公处。 听到窗边有声响，再瞧见翻进来一个人，文承东顿时又惊又怒，“放肆！本官办公之处，岂容...” 他话还未说完，便瞧清了翻窗人的模样，目瞪口呆的同时，更是吓得差点儿连站都站不稳了，“陛...” 顾瑾渊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之后，便用手中握着的折扇指了指门口，示意他赶紧把循声而来的护卫给拦下。 能做到户部侍郎，并得皇帝陛下赏识，他自然不是什么脑子转不过弯儿的傻子。 在最初的惊愕之后，他便迅速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几步，将快要跨入内室的侍卫都给拦下了，“没有本官的允许，你们就私自往里闯？！” “你们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街边闹市吗？！” “这...”带头冲进来的侍卫表示自己很委屈，“大人，属下也是听见您的呼声，担心您有事，才...” 他话未说完，文承东便故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本官在户部的府衙内，层层看守，能出什么事？” “方才...”他本想用一只野猫把侍卫糊弄过去，可转念一想，方才爬窗的人是皇帝陛下，他也只能无奈委屈侍卫，直接一板脸道，“方才能有什么事？大惊小怪！” 侍卫：“...” 文承东才不管他们怎么想，说完，他便着急挥了挥手，“赶紧下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把周围守好，要是真有什么人乱闯，本官就唯你们是问！” “诺...” 待侍卫都退下之后，顾瑾渊方才从藏身的地方，晃晃悠悠出来，“啧，朕以前倒是不知道，文侍郎的官威这么大。” 文承东是个脾气较好的人，在自己面前，也向来是毕恭毕敬的，今日这模样，倒是挺少见。 “陛下，您就别打趣臣了。”文承东尴尬扯扯嘴角，心有余悸道，“您忽然这般...这般造访户部，到底是为了何事？” 还好他方才反应够快，不然，让侍卫们冲进来了，那可就得让他们跟皇帝陛下大眼儿瞪小眼儿了... “查账。”顾瑾渊指节微动，带着手中合拢的扇子转了一圈，随后，方才用扇骨抵着自己的下颌道，“顺便，看看有没有人无故旷工。” 陛下偷偷出宫一趟，还翻墙进了户部，就是…为了这点儿小事？！ 不过，这一瞬间的怔愣之后，他便迅速明白过来，陛下，大抵是为了赈灾款银的那笔账来的。 “如果陛下是为了豫州案的账本…那可能，要出示一下身份了…”说话的同时，文承东面上也露出了几分为难。 第869章 朕亲自问他要 “怎么？你堂堂一个户部侍郎，仅次于户部尚书的户部二把手，朝廷正三品大员，连查个账的小事都做不到？”顾瑾渊微挑眉尾，话语间染上了一分冷意。 “在事发前，是可以的。”文承东蹙眉，仔细解释道，“之前那账本，户部的官员都可查看。” “但豫州案事发之后，方尚书便把所有相关文书都管制起来了。说是…那些东西都是重要的证据，绝不可以让人乱动。” “啧，理由找得不错。”顾瑾渊弯唇，嗤笑道，“不过，就算他管制起来，也没什么大用吧？该知道的，朕不都已经知道了吗？” “确实无用。”文承东蹙眉分析道，“臣觉得…这可能是他们为了掩盖另一些东西，而做出的假象。” “如果有人要强行调取那些东西，他们就会借这个时间差，把真正的证据再做处理…” “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顾瑾渊微微颌首表示赞同，但随即，他又弯唇露出了一个让人捉摸不定的笑，“不过…朕想看的不是什么证据。” “朕就想瞧瞧，在没有人贪污的情况下，这份款银，应当是怎么分发的？” “这…”文承东沉默片刻，方才道，“那臣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去方尚书那里，把那些文书都要过来。” 直接去要肯定不行，他还得，想个合适些的理由才是。 “不用这么麻烦。”顾瑾渊动动指节，转动手中的扇柄，轻轻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你直接带朕过去吧，朕亲自问他要。” “正好，朕也想瞧瞧这户部，有没有人食君俸禄，却不忠君之事。” “这差事，交给方尚书办，似乎…正合适。” “诺。”文承东恭敬应下之后，便对顾瑾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陛下，您这边儿请。” 门外，之前那一队侍卫依旧尽职尽责地守着这片区域。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们本想向开门出来的文承东行礼，可在回身的时候，大家却齐齐愣住了。 那个随文大人一同出来的年轻男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人？！ 震惊之后，他们又想到，之前…文大人那一声惊呼，根本不是个误会！应当是，这人潜入了屋子，文大人才有此一喊的！ 可是…为什么在他们冲进去的时候，文大人什么都没说呢？是因为被威胁了吗？ 不应该了…瞧他们现在这样…不太像是处于对立面的样子… 那… 就在文承东开门，领着顾瑾渊出来的这一个瞬间，门口一队侍卫的脑中，便掠过了无数种可能。 “都看什么看？！”发觉门口的侍卫全都在打量皇帝陛下，文承东心里，不由一阵紧张，“这位不是你们能随意瞧的，都赶紧把自己的眼睛管管好！” 天子之颜，岂是普通人可以随意打量的？违背这规矩，冲撞了圣驾，可是要掉脑袋的！ “文侍郎，不用这么紧张。”相比于文承东，顾瑾渊的反应，就要平淡许多了，“他们不清楚情况，好奇也是正常的。” 第870章 方尚书官威这么大？ 稍微一顿，他又淡淡道，“不用拘泥于这些小节，直接去找方尚书即可。” “诺。” 侍卫们虽然暂时还不知道顾瑾渊的身份，但瞧着文侍郎这般恭敬，自然也都明白，这容貌倾国的年轻男子，身份绝不会一般。 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那些皇亲贵胄！ 方振宇知道，在这紧要关头，皇帝陛下必然是会找人盯着他的动向的。所以，该办的事情，他已经全部交给了心腹，至于自己，则是像往常一样，在自己位置上处理公文。 尚书所在，距离侍郎所在并不是很远，文承东带着顾瑾渊没走两步就到了。 行至门口，他便按照顾瑾渊的示意，当先上去叩门。 “叩叩”两声轻响之后，里面便传来了方振宇不耐烦的声音，“本官现在没空！滚！” 他这会儿，正心烦意乱着呢，没空搭理那些繁琐的事！昨日皇帝出其不意的一招，让他们之前的很多周密准备都有了破绽。 现在，必须重新调整方案，扩大弃子的范围，方能保证自身不受波及。 昨日下朝之后，他同蒋源郎去岳父那里商议许久，才定下计划。而面对岳父对他们没做好防护的责怪，他们也无话可说。 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是特别清楚。他只知道，最开始，自己派下去的人，是确认把人给解决掉了的… 怎么…？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同时，方才被叩响的那扇门，竟然直接被推开了？！ “放肆！本官不是说了现在没空吗？！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方振宇话还没有说完，便瞧见身着便服的顾瑾渊在文承东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是朕这个不开眼的东西…打扰了方大人办公。”顾瑾渊嘴角微微上翘，拉出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笑容。 “陛下？！”方振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顾瑾渊那冷到骨子里的声音，却让他不得不信，这是真的皇帝陛下！ 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方振宇只能连滚带爬地离开座位，急忙跑到顾瑾渊跟前跪下磕头，“陛下恕罪，臣不知是陛下造访，一时…一时胡言乱语，请陛下恕罪！” 说完，他便重重一个响头直接磕在地上，把额头都磕出了一片淤青。 “啧。”顾瑾渊弯唇，似笑非笑地走到方振宇身边，嗤笑道，“朕以前竟是不知，温文尔雅的方大人，官威竟然这么大。” “上衙的时间，外面有人求见，竟然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叫人滚？” “朕寻思着，自己这脾气，也不一定能比得过你方大人啊？” 方振宇闻言，又赶忙对着地板连磕三个响头，直到额头隐隐有破皮流血的迹象，方才停下动作。 他丝毫没为自己留情，因为他知道，他现在对自己留情，待会儿皇帝就不会对他留情！ 别的不说，就他之前那一句“不开眼的东西”，就足够被治一个大不敬之罪了。 见他如此拼命，顾瑾渊也没多说什么。他只是弯了弯嘴角，便悠闲踱步到方振宇的座位上坐下了。 第871章 明日早朝，朕要见到它 顾瑾渊一边随意把玩手里的玉骨扇，一边随意开口道，“方尚书不用这么拘谨，起来吧。” “诺…”方振宇闻言，稍微停顿片刻，确定这位没有什么的新的要补充的话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起身，不敢弄出任何多余的动静。 他生怕，这位一个不高兴，就直接挑个理由给他治罪… “豫州之前上报的账目明细，拿给朕瞧瞧吧？”叫起方振宇后，顾瑾渊也没废话，直接就开门见山地点名了自己的来意。 “陛下…那些账本…应当没什么用了吧？”方振宇不懂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试探着与之周旋，“就现在看来，那些账，应当全都是假账，您看了也…” 不过，他话还未说完，就被顾瑾渊直接打断，“真让你拿来就拿来，哪儿那么多废话？” “朕自然是有朕的目的，至于目的具体是什么，就无须跟方尚书汇报了吧？” “自然…自然…”被顾瑾渊冷冷一睨，方振宇不由缩了缩脖子，“臣立马就去取账本，请陛下稍候…” 说完，他便急匆匆拿钥匙开了柜子，把豫州之前上报的一系列账目呈到了顾瑾渊面前。 “陛下，东西都在这儿了。”呈上账目之后，方振宇表面上并未露出任何不对劲的情绪，只是恭敬退至一旁，默默等待皇帝陛下翻看账本。 但实际上，他却已经在费尽心思地揣测，皇帝此举到底是何打算了？以前的账本，有什么好看的？自事发之后，谁还不知道这是假的？ 可顾瑾渊在翻看账目的时候，除了嘴角挂着的那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便再没有别的神情了。 方振宇就是有心观察，也没能瞧出什么端倪来。 “方尚书，你确定是这账本没错吧？”大致翻过之后，顾瑾渊便抬起眼眸，把目光再次转到了方振宇身上。 而方振宇略一思忖，觉得这问题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便微微颌首道，“臣确认这是最初的账目，没有错。”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便随手把账本放在了一旁，“那你收起来吧，明日早朝，把它带上，朕要见到。” “诺…” 方振宇恭敬应下的同时，心中的疑惑也愈发浓重。他现在，已经完全摸不透这位在想些什么了。 这东西…还能有用吗？明日上朝带着做什么？ 是真的有用，还是…故意吓唬他们的？ 以眼前这位的城府，也不是没有后面这种可能。这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就是岳父，也不能完全洞悉他的想法。 或许… 正当方振宇在脑海中思索这个问题的同时，顾瑾渊又再次开口道，“方尚书今日不忙吧？” “这…”方振宇并未马上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在片刻沉思之后，方才谨慎答道，“户部事情不少，而这些事关民生的事情，都是大事。” “不过…陛下若是有事，也请尽管吩咐，臣等一定竭尽所能，把您交代的事情办好。” 模棱两可的答案，方便之后改口！ 第872章 那就一起吧 “哦。”顾瑾渊听闻他所言，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起身，踱步往外走去，“朕就是抽空来瞧瞧这户部的情况，既然方尚书心系民生，那便算了吧。” “文侍郎陪朕到处看看也是一样的。” 说罢，他便冲旁边的文承东扬了扬下颌，淡淡道，“走吧，文侍郎，陪朕到处看看，看看各位大人都在忙什么。” 说完，他就当先迈过门槛走了出去。 方振宇一听这位是来视察户部情况的，当即不再犹豫，直接快步跟了上去，“陛下，对于户部整体的情况，臣还是比文侍郎掌握得要全面一些。” “陛下若是要了解情况，还是由臣带您去吧。” 让文承东单独带着这位去视察？开什么玩笑？！文承东可是皇帝那边的人，若是查到了他这边的人，肯定不会帮人打圆场的。 到时候，要是因为什么事，被皇帝抓了个正着，那他这手下，可就又要有损失了！ “方尚书说得有理。”顾瑾渊淡淡瞥了一眼身侧这急忙跟上来的人，语气依旧不急不缓，“那你就跟着一起来吧。” 不得不说，他这一番突然造访，还是非常有效的。一圈走下来，还真被他发现了不少问题。 比如，有的人为什么没来上衙，还有的人，在办事期间非常消极。 每当他察觉到问题的时候，方振宇和文承东的意见，总是不太统一的。文承东会把方振宇那一派人的实际问题给说出来，至于方振宇...则是会根据情况，想方设法地帮他们隐瞒。 当然，顾瑾渊对于他们所言，也都只是听听而已。好歹是亲自来的，这些人到底表现如何，他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至于旁人的话语，不过都是意见而已。可以听，但不能就此作为标准。 这一圈逛下来，虽没走太多的路，但方振宇背后的衣衫，却湿了一片。 他很担心这位会因为今日所见，又忽然生出什么别的想法，再次把他们的计划打乱。但因为自己跟在其身边周旋，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找人传话，所以今日，他一直都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 为此，方振宇心中的急切，不由又增了几分。 “行了，不用送了，朕想自己再逛逛。”被两人送至门口之后，顾瑾渊便摆摆手，让他们都不用再跟着了。 “诺。” 目送顾瑾渊离开之后，两人便没再有任何拘谨。互相用不善和厌恶的眼光瞧了对方一眼之后，便分道扬镳了。 文承东离开之后，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办公处继续做事。而方振宇，在离开后，却是立马找了身边的心腹随从，让他把今日的情况，迅速报给首辅知晓。 他是瞧不出皇帝在耍什么花样了，这件事，或许还得知会岳父才有用。 户部的人会有什么反应，此刻的顾瑾渊，已经不太关心了。 反正，认真办事的人，不会因为他的突然造访而慌张。至于那些不认真的人...活该他们担惊受怕。 第873章 还真是他们？！ 相比于户部的人，他现在，倒是更关心吏部的情况一些。 ... 在顾瑾渊视察两部情况的同时，顾逸笙则是带着自家嫂子，上了碧海楼。 “这碧海楼的醉心鸭，可谓是一绝！”顾逸笙一边儿随店小二往里走，一边同姜绾芸介绍道，“鸭皮香酥，鸭肉细嫩，合在一起，再配上他们秘制的酱汁儿，那味道，简直了！” “殿下，上回您没在，玉公子可是带着玉夫人来过的。”热情的小二在顾逸笙话音落下的瞬间，便笑呵呵地接上了他的话，“不过咱们碧海楼的菜，样样儿都不错。” “您这回呀，可以点些上回没点过的菜，来招呼玉夫人。” “这是自然。这回本王可是受了兄弟所托...”顾逸笙笑着点头，正准备同店小二再笑谈一番，目光，却被二楼的一桌客人所吸引住了，“那些人...” 他停下脚步，稍微分辨了一下那桌人的身形容貌，方才问身边跟着的店小二道，“阿华，那桌人你都认识吗？本王怎么瞅着...好像是户部左侍郎曾致远的大公子和...刑部郎中郑榕？” “这...”阿华顺着顾逸笙目光所示意的地方看了一眼，当即便认出了那两人。 再看顾逸笙的面色，稍一犹豫，方才对他点头道，“确实是这两位客人。” 按理说，他不该同人讨论其他客人。可这位身份特殊，光凭其皇帝亲弟弟的身份，他便不敢有丝毫得罪。 “还真是他们？”一得到确认，顾逸笙原本笑吟吟的脸，便直接垮了下来，“今日又不是休沐的日子，大白天的与人在外面吃吃喝喝，像什么样子？！” 说完，他便想直接过去训斥人。 眼看，事情就要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了，他的胳膊，却忽然被一只手给拉住了，“殿下您还是别去了，这里客人不少，若是在这里闹开了，影响不好。” 朝堂上各个党派纷争不断，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家心里，对此也多少有数。 可这并不等于，适合把事情在外面的公众场合闹开。闹开了，丢的还是天家人的脸。外面看热闹的人可不管内情，他们只会，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继续往外宣扬。 “况且...”姜绾芸稍微一顿，又继续道，“咱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这儿吃饭，万一谈的是公事，您这样直接冲过去，岂不是...会让周围的人，平白看了笑话？” “这倒也是...”顾逸笙抿唇，冲过去的心思，也在姜绾芸这一番劝说中淡了下来。 对于姜绾芸的话，他心里也是赞同的。 如果他此刻直接冲过去，能抓住他们上衙时间不办正事，在外吃吃喝喝的享乐证据还好，若不能，那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他可就丢人了。 而且，最近朝堂上风起云涌，他若是一个不查，弄出麻烦，很有可能让皇兄那边，也遇上麻烦。 “那...”顾逸笙蹙眉犹豫片刻之后，便把目光投向了姜绾芸。 第874章 跟我哥真像… 显而易见，他是把决定权，交到了自家嫂子手里。 姜绾芸抿了抿唇，便道“咱们还是先上去吧，一直站在这楼道口也不是个事儿。” 他们现在的位置，稍微停留一会儿没什么，但是站久了，肯定会引起旁人的注意的。烨王身份尊贵，这权贵云集的碧海楼，必然有认识他的人。 要是有人把他认出，可能会让事情难上加难。 “也行。”顾逸笙点点头，接受其提议之后，便当先挪动脚步，继续往楼上走去。 听见他放弃了去找人麻烦的打算，旁边的阿华，也不免松了口气。 这要是小王爷真的一时间没想通，找上门去，他也没法儿拦着。让人在碧霞楼吵起来，影响到周围的客人，他可是没办法与大掌柜交代的！ 上了四楼，随意点上几个菜之后，顾逸笙便蹙眉问姜绾芸道，“芸姐，你说...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啊？” 说着，瞄了眼门口，确定没有动静之后，他又压低了声音，同姜绾芸道，“我哥昨日才豫州案的贪污官员交给刑部审理，今日...就遇上刑部侍郎的公子同户部的人吃饭，没有鬼才怪！” 他现在就怀疑，是户部的人，想向刑部的大官行贿！ “话是这么说，可是咱们没有证据啊。”姜绾芸也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咱们要是现在冲上去，不仅抓不到人，还会打草惊蛇。” “上衙的日子旷工，能是什么罪？最多就是态度不端正，被训斥一番，罚点俸禄，再多...也不可能了。毕竟陛下，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儿事，就直接把人革职了啊。” “要是上面还有人护着，那可就连这点儿处罚都不用了。直接让上司出来证明一下，自己是有事告假，谁能说什么？” “就算律法再严苛，也不能连告假的机会都不给人吧？这说不过去的。” “你说得有理！”顾逸笙在赞同姜绾芸话语的同时，一双眉也跟着蹙得更紧，“可是就这么看着，我很不甘心！” “明明知道他们很可能有问题，还是不能有任何举动，这样未免也太憋屈了！” “待晚上你哥回来的时候，跟他说吧。”姜绾芸思忖道，“有关豫州的事情，咱们的了解都不完全，这件事，还是应当先同他说，再商议措施。” “可是说了有什么用？”顾逸笙不甘心地咬咬牙，“就凭咱俩说瞧见他们在一起，也不能证明什么啊。” “况且，咱们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然有用了！”姜绾认真芸纠正道，“您在想事情的时候，千万别带个人情绪，这样影响很大的。” 这孩子也不是什么不会动脑子的人，可眼下，想不到更多的方面，明显就是因为刚才那一幕刺激了他。 在带有自身情绪的情况下，他除了想从那两人本身上找问题，便再也想不到别的方面了。 “你这...”顾逸笙闻言，不由诧异瞧了一眼对面的人，“真是跟我哥说教的方式都一样...” 第875章 先了解关系 他发现，这姜美人自从跟他家皇兄整日整日待在一起之后，说话和思考问题的方式，就越来越像皇兄了！ 皇兄原来也这么说他，说人一旦在思考问题的时候被自己的情绪控制，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今日再听到这句话...居然是在姜美人这儿... “咱们现在是在说正事！”姜绾芸轻轻敲敲桌子提醒他集中注意力之后，又继续道，“咱们看到并不能给他们定什么罪，但却可以给陛下提供一条新的思路。” “以往有谁知道他们俩私交甚好？只要咱们知道了以前不知道的事，就算是有收获了。” “而且，他们能在这个紧要关头，选择绕上一大圈，到城东的碧海楼来见面，就说明...他们要么是丝毫没有问题，要么，就是心虚至极！” 六部衙门都在城西，而将臣府邸则是在城南...两人绕上一大圈，跑到城西来吃饭，很可能，就是不想在自己常在的圈子碰面，怕被人瞧见。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只是好友，相约来这闻名京城的酒楼吃顿饭。 可朋友相约吃饭，为什么要选在今日呢？就算没有特意挑上休沐的日子，他们也当与昨日才在朝堂上吵过的事划清界限吧？ 啧...这中间的猫腻，必然不少。 “那边等我哥回来了再说吧。”顾逸笙微微颌首，在片刻沉吟之后，又道，“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先了解一下这曾家和郑家，大约是什么样的关系。” “若是两家关系特别好，像今日这样的饭局常有，那也或许只是凑巧。若平时关系不是特别亲密，刚一出问题他们就绕到城东一起吃饭，那...” 那问题就大了！ “可以。”顾逸笙这个提议，姜绾芸也是非常赞同的。 “不过...”表示同意之后，她又低声嘱咐了一句，“不过打探的过程中，得当心一些，千万不能被察觉。” “那是自然！”顾逸笙自信地拍了拍胸脯道，“像这样的这事儿，我平时也帮我哥办过不少，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在帮皇兄打听事情这一方面，顾逸笙自认还是很有作为的。况且，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机密事情，只是了解一下良家关系，以及他们个人关系的小事。 “那就好。”听他这么说，姜绾芸也就没再多说。 因为遇上了这件事情，所以两人在碧海楼用过午膳之后，也就没再去其他地方闲逛。 一回到烨王府，顾逸笙便把贺康永叫了正厅，然后屏退了一干人等，单独交代道，“找人去打听一下户部左侍郎曾致远他们家和刑部郎中郑榕他们家关系如何。” “重点是，弄清楚曾致远的大公子曾昱梵和郑榕的关系。” “诺。”贺康永得了吩咐，便准备立马去办。 但当他准备退下时，顾逸笙又叫住了他，“记住，办得仔细一点儿，别傻乎乎地直接去打听消息。” “要是被人察觉了，坏的可不是本王的事，这个你懂吧？” 第876章 皇兄这是洁身自好！ 贺永康闻言，身躯便不由自主地微微绷紧。 小王爷再三嘱咐要仔细去办，甚至还言明了没办好，坏的不是他的事...那他就是再不通透，都该明白，殿下这事情，是替陛下在办了！ 心里有数之后，他自然又严肃了许多。 甚至，还未着手，整个人就已经紧绷起来，“老奴明白，这件事，老奴一定办得漂漂亮儿的，请殿下放心！” 见他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顾逸笙不由满意地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快去快回，本王等你消息。” “记住，一定要在日落之前把事情办好，待皇兄驾临，本王就该同他汇报此事了。” “诺。” 交代完了事情之后，顾逸笙便对坐在一旁的姜绾芸道，“姜美人，要不要参观一下本王这烨王府？上次你同皇兄来，着急出去玩儿，都没在这王府里好好逛过。” 说着，他又冲姜绾芸咧嘴一笑，“这烨王府以前，可是皇兄的太子府，正好，你也可以看看皇兄以前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多一分了解，就多一分感情嘛。顾逸笙觉得，这参观，还是很有必要的。 “多谢殿下相邀，既然有机会，那便看看吧。”姜绾芸微微颌首之后，又道，“不过...陛下以前，也没在宫外住多久吧？” 宫里的皇子，通常是十六出宫建府。可陛下十八就登基为帝了...如此一算，他也不过在这太子府住了两年而已。 “两年，不算很长，但也不算短了！”顾逸笙伸出两根手指，同姜绾芸强调道，“而且，你要知道，你可是皇兄这么些年，唯一带入过这座府邸的女人！除了婢女。” 前者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皇兄以前，就没有带别的女人进这座府邸，哪怕是游玩都不曾有！ “呃...”姜绾芸闻言，面上不由生出些难以言说的情绪来，“陛下以前，竟然这么...” 这一瞬间，她发现自己词穷了。她也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形容那位的态度才好。 “皇兄这是洁身自好！”顾逸笙强调，“所以姜美人，遇上皇兄这样的，你要珍惜才是。” 说着，他便起身，带着姜绾芸往外走去，“走吧，咱们边看边说。” 姜绾芸跟着顾逸笙，在王府中闲逛。说是参观，但周围的景致，却没有多少落入她的眼中。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小王爷方才挑起的那个话题。 “那...”纠结片刻之后，她又再次开口问道，“陛下以前，就没个青梅竹马？京城里...应当有不少千金对他...” “没没没！当然没有！”一听姜美人居然有这种可怕的想法，顾逸笙连忙摆手同她解释道，“皇兄的心思都在课业和朝政上，而且父皇每日要交给皇兄好多事情，皇兄根本没时间想其他的！” “呃...”顾逸笙这般着急的一连串解释，几乎让姜绾芸反应不过来，“妾只是...随便问问...” 她不过是对陛下那样的人，身边以前竟然没人这一点表示一下惊奇。 第877章 你可以陪皇兄午睡 没想到，居然把小王爷急成了这样...？ “问问也不行，你这样...”说着，顾逸笙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情绪稍微激动了一些。按捺下急切的情绪之后，他又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样是污蔑，皇兄会伤心的！” 姜绾芸：“...” 她真的只是因为好奇，想知道，才提出这个问题的。可被小王爷这么一说，她竟忽然有了一种，自己罪大恶极的感觉？ 无奈之下，她只好又再解释一通，以作安慰，“妾真的只是，觉得陛下过于优秀，追求者必然很多，才有此一问的...” “况且...妾这不是也想了解一下陛下的过去，心里好有个准备嘛。万一以后不小心提及一些令陛下不喜的事，岂不是更不好？” “你不跟皇兄提这个问题，就是最大的好了！”顾逸笙言及此处，不由偷偷缩了缩脖子，“要是让皇兄知道你怀疑他有过别的女人，他肯定会气死！” 他缩脖子，跟姜绾芸大概描述了自家皇兄会有的反应之后，姜绾芸也紧跟着，觉得后脖子一凉。 那位如果被误解…嘶…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可怕。 于是，顾逸笙一番言论之后，姜绾芸便非常谨慎地点点头，“您说的是，这事儿妾绝不会拿到陛下面前说的！” “你这么想就对了！”听她这么说，顾逸笙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些。 这要是让皇兄知道，是他跟姜美人挑起这个话题的，那他也得跟着完蛋！ 这么一想，他就赶紧把话题转到了周围的景致上，“这边，是皇兄以往常来的地方。” “每次得空，皇兄都会到这处园子来休息的。”说着，他又指了指草坪中央几株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梨树，“呐，皇兄平日，就爱在那几棵树下睡觉。” “陛下喜欢在外面休息？”姜绾芸奇道。 她记得，那回做鲜花饼时，第一眼见到他，他也是在树下睡觉？ “平日里老闷在屋子里，所以休息的时候，就爱来外面吧。”顾逸笙觉得此时理所当然，所以也就没有多说。 他只是默了默，便转头同姜绾芸道，“等来年开春，你可以考虑陪皇兄上外面午睡，皇兄一定会很乐意。” “嗯…”姜绾芸顺着他的话点头，但在答完之后，她方才意识到不对，这种事情…她怎么就…顺口答应了？！ 意识到不对之后，姜绾芸便紧跟着反思了一下自己近期的言行。 她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那位，纳入了她最重要的那一部分生活？ 不管是任何事情，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而在考虑事情的时候，也会自然而然地把他给算进来。 这样的改变，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姜美人，你想什么呢？”长时间走神，顾逸笙自然很容易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没什么。”深深看了一眼那几株梨树，敛去眸中的复杂神思之后，姜绾芸方才随口解释道，“大概是有些累了，才这样的吧。” “休息一下就好了，没事的。” 第878章 又是一个僵局？ “累了？”顾逸笙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方才反应过来，“唔…是本王疏忽了，在外面逛了那么一大圈，应该先让你去休息的。” 说着，他便决定道，“这样吧，本王送你回西苑，你先休息一会儿。待皇兄回来，本王再差人去叫你。” “也行。”姜绾芸微微颌首，直接就应下了他的提议。 … 也不是第一回上王府住了，姜绾芸入了西苑之后，也没就没拘谨，回到卧房便直接和衣躺下了。 真要说累，倒是也没有多累，平日里在宫中，走的路也不会比今日闲逛要少。 只是这两日遇事太多，一件接着一件的，让人时刻都费心费力，没法儿彻底放松。 眼下，能有些自个儿静静的时光也不错。缓缓心神，以备后面再应付那些个突发状况。 豫州… 姜绾芸盯着床顶的帷幔和边上几缕下垂的流苏，神思也在不自觉间渐渐飘远。 父亲明明是凉州的官员，为何会对豫州那边的调查情况这么清楚，甚至还…上奏了一封密信？ 听陛下的语气，他此前也应该当不知道这些事，是她把信给他送过去之后，他方才在朝堂上，略胜了冯首辅等人一筹。 能让他们之间的微妙局势发生变化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再看今日，皇帝陛下连朝都不上了，直接出宫办事…这也能从侧面证明，父亲所送的那封密信作用不小。 如此有用的消息，根本不在豫州的父亲是怎么得到的？而且，以父亲七品县令的身份…怎么又能获取许多陛下下派之人都没传回来的信息呢？ 姜绾芸想不通这一点，但她却是能想到，父亲写了这封密信，在此事上，必然是不能再独善其身了。 还有今日遇上的那件事，也如同是在一团乱麻中又添了一根线。刑部当真有人与户部的人勾结了？ 若是这样，那刑部那边的进展，不就被人摸得一清二楚了？这么查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不管蔡大人拷问出什么新东西，那些人，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并销毁证据。 这样的话… 似乎又会是一个僵局？ 整整一个下午，姜绾芸躺在床上，就这两日的事情琢磨了许久，不知不觉，便捱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 大抵是她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房中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人都没注意到。 顾瑾渊在外转悠完一日回到烨王府，当先被告知的，就是姜绾芸此刻在西苑休息。 而他轻手轻脚地进入房屋之后，瞧见的，却不是一副睡美人姿态的她。再走近些，他便发现，这姑娘，是和衣躺在床上发呆呢。 “在想什么呢？”顾瑾渊走近之后，便直接斜靠在床头，弯唇把发呆人的神思给唤了回来。 “陛下？！”猛然听到他的声音，瞥见床边那一道欣长的身影，姜绾芸不由被惊了一下。 她手忙脚乱地快速从床上爬起之后，便想下地向他行礼。 不过她这一番着急的举动，却直接被顾瑾渊给拦住了。 第879章 什么人让你这么重视？ “就咱们俩，有什么好行礼的。”他在床边坐下的同时，便顺势借着自己拦她的动作，把人直接揽入自己怀中。 “陛下…”突然被他揽过肩头，姜绾芸为保持平衡，也只能伸手扶住他的腰，借此来稳住自己的身形。 如此机会，顾瑾渊自然是不会放过。人都落入他怀中了，哪儿还有放走的道理？ 于是，在她靠过来的瞬间，他便直接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让她只能靠着自己而坐，没办法再与他拉开距离。 “您先放手…妾有事同您说。”姜绾芸对这样亲密的姿势难免有些不适，而且，她现在还有正事想与他说，这样靠在他身上，怎么谈？ “不放。”顾瑾渊的拒绝非常直白，说完，连给她反驳的时候都没留，便直接道，“你就这么说吧。” 见他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无奈之下，姜绾芸也只能这么同他说话，“陛下，您回来的时候，殿下可曾与您提过，今日我们在碧海楼看到的人？” “还没呢。”顾瑾渊微曲指节，撩起她一缕秀发缠绕在指尖，“朕回来之后，直接就来西苑找你了，还没去见逸笙。” 稍微一顿，他又顺口问道，“你们俩今日见到谁了？让你这么重视？” 她向来不会过多参与他的事情，今日这般问起，想来...不会是件简单的事情。不过这碧海楼，是达官显贵云集的地方，要让他直接猜他们瞧见了何人，他一时半刻也不会有思绪。 “刑部郎中和户部侍郎的公子。”姜绾芸一丝拐弯抹角都没有，直接就点出了两人的身份。 随后，她又补充道，“殿下已经让人去查他们的关系了，说是等您回府就跟您汇报。” “既然您已经回来了，那就赶紧过去听听吧。”说着，她便挣扎着想要起身穿鞋。 “你们是担心刑部有人和户部的某些人拧成一股绳，来破坏豫州案的调查？”一听她点出的两个人，顾瑾渊便猜到了他们担心的是什么。 不过，户部侍郎的公子和刑部郎中，今日在碧海楼一起吃饭？这件事倒确实有些意思... 别的不说，就两人这身份，今日聚在一起吃喝，就足够引起他的兴趣了。 “妾与殿下，确实有这个想法。”姜绾芸闻言，直接就点头承认了。 现在，她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小心翼翼，也不像以前那样，担心自己说错话，让他有所不悦。 在与他越发熟悉的过程中，她也渐渐倾向于，直接与他说明自己的想法。 她的这种改变，顾瑾渊显然是极为喜欢的。 弯了弯那双漂亮的凤目之后，他便松开了她，弯下腰去帮她穿鞋，“既然逸笙已经让人去查了，那咱们，便去听听消息吧。兴许，这一趟下来，又能发现不少有趣的东西。” 忽然被他握住脚踝，姜绾芸不由下意思地瑟缩一下。 她想自己来，可顾瑾渊却像是对她的举动早有预料一般，在她动作之前，就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别乱动。” 第880章 很不合常理！ 顾瑾渊动作很快，叫住姜绾芸后不过片刻，就替她穿好了绣鞋。 “走吧。”起身之后，他便向她伸出了手，示意她也赶紧起来，和自己一块儿出去。 因着他已经“先斩后奏”，直接帮她把绣鞋穿上了，姜绾芸也就只能握住他伸出的手，起身与他一同向外而去。 不走还能怎么样？ 难不成，还得把绣鞋重新脱下来，自己再穿一遍？ 两人一路携手走到东苑，守在顾逸笙院外的人见来人是皇帝陛下，也不敢叫人在外等候。行礼之后，那小厮便领着两人进到了内院。 “殿下和大管家就在里边儿谈话，您二位可以直接过去。”说着，他又略到歉意道，“不过小的就不能送您二位去了，殿下此前吩咐过，人和人不得靠近。” “好。”顾瑾渊微微颌首应下，“那你下去吧。” 东苑正厅就在眼前，有没有人领着过去，也没多大关系。打发走小厮之后，他便直接拉着姜绾芸迈步进了正厅。 两人推门进来的时候，顾逸笙正在奋笔疾书地做记录。 一听见门口的动静，他先是恼怒于下人真不会办事，但随即，他便因为瞧见了自家皇兄和姜美人，而喜笑颜开，“皇兄、姜美人，快来快来！” 相比于顾逸笙的激动，顾瑾渊就要显得淡然多了。 踱步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之后，又给自己和身旁的人到了杯水，他方才缓缓开口问道，“说说吧，中午都瞧见什么了？这一下午，又都查到什么了？” 一被自家皇兄问道，顾逸笙便赶紧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连连道出，“据贺伯弄到的消息来看，这曾家和郑家，确实是有些交情的。而这份交情，也确实是曾昱梵和郑榕的。”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以前还是同窗，有交情正常。不过，他们的交情，却仅仅是止于还不错的地步。甚至平均算下来，一月里，估计也就聚上一两次。” “这一点也不难理解，毕竟刑部不是什么清闲衙门。郑榕在刑部当值，空余的时间，也不算多。” “所以...”顾瑾渊眉尾微挑，淡淡总结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俩在这时候聚在碧海楼吃喝，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 “是很不合常理！”顾逸笙蹙眉，“一个月也就聚上一两次的关系，为什么会选在今日一同出去吃饭？” “今日既不是休沐的日子，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他们俩心里也应该知道，在这紧要关头，最重要的就是避嫌。这个时候聚在一起吃饭，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顾瑾渊接着他的话继续往下，声音，也比之前更冷了一分，“这说明他们有不得不吃这顿饭的理由。” “两人身份不俗，在城北吃饭太显现，可城西和城南又有太多认识他们的人。所以他们最终选择了城东的碧海楼，一个符合他们身份，又不容易遇上认识他们的人的地方。” 第881章 黎玥溶？那不是…？ “至于这不得不吃这顿饭的理由嘛...”顾瑾渊微挑眉尾，轻笑道，“应当就是昨晚上刑部重新开始审理的豫州案了。” “那...”在一番分析之后，顾逸笙的眉不由越拧越紧，“皇兄你现在要怎么办啊？没理由抓他们，但也...不能由着他们就这样互通消息吧？” 要是任由他们这么下去，犯人还不是白审了？ “不能抓人，就让他们继续传吧。”顾瑾渊略一思忖便道，“朕会同蔡尚书说说这事儿的，让他，给他们点儿‘有用’的消息。” 顾逸笙闻言，眸子不由一亮，“皇兄的意思是...要借机把他们引到别的方向去？” “嗯哼。”顾瑾渊淡淡应声之后，又微蹙眉头问道，“有关这两个人的相关人物，你有顺便调查过吗？” 他指节微动，葱白的指尖敲击在桌面的同时，自己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联姻，是京城权贵维持自己权利地位和巩固人脉圈子的最常用手段。在这座都城，不少权贵间，都有或亲或远的关系。 了解一下这两人的圈子，或许还能得到更多有用信息。那些平日里不被大家在意的东西，很有可能，会成为关键。 “自然是查了。”被自家皇兄一问起，顾逸笙便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得意道，“这种重要事情，臣弟怎么会忘呢？” 说着，他便把自己之前写写画画的东西摆到了自家皇兄面前，“呐，皇兄，臣弟方才已经帮你把关系图给画出来了，你看看吧。” 这一幅图，画得一般，但两家的细节，却被标注得不错。 “郑家根基太浅，没什么可看的。”顾瑾渊撇了一眼郑榕那一边之后，便直接挪开了目光。 郑家以前，并不是京城人士，只是郑榕的父亲入仕，官渐渐做大了，一家子人，才迁徙至京城。 算到郑榕这里，也不过两代人，关系不复杂，并没有什么好查的。 倒是这户部左侍郎曾致远的家里，有许多关系值得细看。 “曾致远一共有有两儿子，大公子曾昱梵，和小公子曾昱琪。”在顾瑾渊目光落到曾家关系的同时，顾逸笙也出声为自家皇兄解释道，“曾昱梵已经二十有五，但却还没个像样的功名。” “好在，他骑射功夫还练的不错，于是弃文投武，去了巡防营当差。现在，也算是个小头目了吧。” “至于那二公子曾昱琪，倒勉强算是一块儿读书的料，十七岁的时候中了秀才，又在今年乡试中了举人，算是有个不错的成绩了。” “这个曾昱琪，前些年呢，一直在读书，家里也就没给他说亲事，可能是怕影响他的学业吧？” “倒是这个已经娶了亲的曾昱梵更有意思，他早在几年前就娶了亲，夫人，是礼部左侍郎黎绪的大女儿，黎玥溶。” “黎玥溶…那不是…？！”姜绾芸本只是安静在旁边听着，没想打扰他们谈话。 但在听到黎绪和黎玥溶的名字时，却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第882章 貌合神离 “呃？”顾逸笙惊讶抬头，“姜美人你认识黎玥溶？” 不仅是顾逸笙，就连顾瑾渊，也在此刻侧目，把目光转到了姜绾芸身上，用疑惑的目光看她。 在他们看来，姜绾芸应当是完全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关系的，毕竟她不是京城人士，这两年多，也一直是在深宫中度过，接触不到外面。 所以，方才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也不约而同地，没有同她交流。 可现在…听她这意思，她是认识那曾昱梵的夫人了？ “不算认识，只是知道而已。”姜绾芸稍微收敛心神后，便同两人解释道，“因为妾有一好友…” 话及此处，她不由偷偷看了一眼顾瑾渊的面色，见他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悦的情绪来，方才继续道，“黎玥清…她就是黎玥溶的小妹。” “原来，她与妾谈及家事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提到她大姐，黎玥溶的名字。所以…” “那你对黎玥溶的了解多吗？”顾瑾渊微蹙眉头，问道，“或者说，黎玥清与你谈起的长姐，在你印象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女人长期处于后院，他们不太好打听，既然她知道，那就好办多了。可以向她大致了解一下黎玥溶这个人，看看…她有没有发动家中力量，为自己丈夫出力的可能。 若是有，那还真有些麻烦了。这礼部…冯琦均已经基本掌握了户部，甚至吏部，也有不少他的人。 剩下的四部，不敢说让他们做到完全干净，但至少，不能再有有权的高位官员，成为他的人了。 不然，几部联合，他再想动谁，可就更不容易了。 “那应该是一个…”姜绾芸微蹙眉头，好半天，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形容，“命运坎坷而且性子有些懦弱的女子…” “妾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是…听玥清所言，她和她丈夫的关系，非常差，可迫于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和离。” “呃…”稍微一顿，姜绾芸又继续道，“据说她嫁到夫家之后，与丈夫的母亲关系不好，丈夫也常在外花天酒地，很少关心她，也不重视她…” “她每每回家，都是哭着回去的…所以…” 姜绾芸抿唇，纠结片刻方才给出一个推断，“妾认为，他们夫妻目前的状况，应当是…貌合神离。” “我的天…”顾逸笙闻言，不由撇撇嘴道，“这也太惨了吧？曾昱梵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能让自己媳妇每回都哭着回娘家？！” 男人三妻四妾不少见，但就算是妾室通房再多，正妻的地位，还是不一样的。 在瑜国，宠妾灭妻的人，会被视为不讲理法，大家是瞧不起的。而不讲理法的人，在官场上是不好混的。 别人若是不知道你宠妾灭妻还好，若是知道…那这晋升之路，可就要难上许多了。 毕竟，就是不讲理法这一个污点，就可以被对手抓住，类比各个方面说事儿。 比如…此人要是连理法都不顾，凭什么为下面官员的表率？或者是，这种品行的人，如何能办好事情？ 第883章 等于打黎家的脸 再者，娶妻纳妾，本就是两回事，妻子是这辈子都会与你共进退的女人。而妾…则更有可能大难临头各自飞。 所以，大家通常都会很谨慎地对待这件事情。 哪怕几年光阴消磨，曾经的感情不再，但“相敬如宾”四个字，通常还是会做到的。 让正妻每每回娘家都是哭着回去，这也…太不像话了！ “而且…”在见到顾逸笙略有些惊讶的神情之后，姜绾芸又抿抿唇，低声补充了一句，“而且，就算是把人气回去，也不一定会亲自去接，全然就是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模样…” “还能这样？！”顾逸笙闻言，面上惊讶的神情，不由又扩大一分，“那这样…黎家就没什么怨言吗？！” 女方家庭也不比男方家庭差到哪儿去，没必要这么忍气吞声吧？ “没有。”姜绾芸摇摇头道，“他们只是给玥清送过家书，希望做妹妹的，能帮忙劝劝姐姐。” 默了默，姜绾芸便道，“妾也就知道这些事情了，更深层次的内幕，也就不太了解了…” 对于黎家内部的事情，她所了解的也不是特别多，大多，都是从黎玥清的抱怨中听到的。 她能感觉到，黎玥清对于黎家，是有怨言的。 但关于黎玥清的怨，她除了安慰两句之外，能做的也就只有倾听了。毕竟那是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可能，劝黎玥清与之断绝关系。 不过这听着听着的，对于她大姐与曾家公子的事，倒是也知道了一些。 “这也…”顾逸笙蹙眉，面上流露的，是对曾昱梵所作所为的不屑。 而顾瑾渊的面色，则依旧平平淡淡，“大家同在朝堂为官，不想闹得太难看，可以理解。” “不过…黎侍郎但凡对女儿存了些爱护的心思，他们两家的实际关系，就不会怎么好。最多，只是表面和平罢了。” “毕竟曾昱梵的举动，确实是过分了些。” “可他们是联姻。”顾逸笙微蹙眉头，“联姻不就是…你娶我家的权势，我嫁你家的地位吗？闹到这种地步了家里都不同意和离…” “依臣弟看，这黎侍郎，对自己这大女儿，也没多在乎。” “妾也这么认为。”姜绾芸这次，是比较赞同顾逸笙的看法的，“妾认为，黎侍郎但凡对他女儿还有些爱护之心，就应当出面维护。” “劝分不至于，但给男方家一些脸色，让他们好好儿管管自己这儿子，应当…还是可以的吧？” “两人都是官员，见面的场合大多比较正式，应当不方便说这些。最多，也就是摆个脸色罢了。”顾瑾渊微微摇首道，“至于私底下…” “朕觉得，他们私底下应该不会再有多少交集了。亲家结成这样，所想要维持的，也就是表面友好了。再深的关系，应该不是很可能了。” “而且，这曾昱梵对黎玥溶这样，可不仅仅是不重礼法，对妻子过分这么简单。他这行为…也等于是在打黎家的脸。” 第884章 黎家不用查了 “你们都说了，他们的联姻，嫁的是地位，娶的是权势。两方地位相等，不存在谁巴结谁。” “他这样不把人放在眼里，可不就是，在打黎家的脸吗？” 说完，顾瑾渊便直接从顾逸笙的手里拿过笔，在黎家及黎玥溶的名字上画了个叉，“暂时不用管黎家了，他们这关系，不太可能合作。” “如果不查黎家的话，那别的就没什么好查的了。”顾逸笙仔细看了一眼自己画的图，“这曾昱梵的妾室，大多都是普通姑娘，甚至还有不少是青楼里买回来的。” “里面背景最好的，也是小面一些小官的女儿，有的，还只是庶女...” 顾瑾渊默了默，便道，“稍微关注一下那些被送给他的姬妾吧，别的就不用管了。” “像他这样的人，关系网太杂，大多还不好查，为此耗费精力，也没什么意义。” 稍微一顿，他又补充道，“他身边那几个青楼姑娘具体是从哪座青楼买的，可以观察一下，看看...那些个青楼，具体是谁的产业。有没有可能...是贿赂。” “好。”顾逸笙一边听自家皇兄吩咐，一边奋笔疾书地把皇兄布置的任务全都记了下来。 待他记好，顾瑾渊方才继续道，“晚膳就在你府上用吧。待日楼之后再回去，有夜色遮掩，方便。” “行。”顾逸笙点头应下之后，便直接吩咐身后站着的贺康永道，“贺叔，今日皇兄他们在王府用膳，麻烦你去准备下。” “诺。” 贺康永是个办事效率特别高的人，得了吩咐之后，便立马去办事了。有他亲自在旁边盯着，厨房那边的办事速度和谨慎程度，自是比平时还要高。 不过，就是如此，在三人用膳过后，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顾瑾渊便直接道，“时辰差不多了，现在就回去吧，朕回去之后，还有些事情。” 他相信，今日之事，冯琦钧那老狐狸必然已有所耳闻。这会儿，他多半在为应付今日的事情做准备呢。为了不让自己今日的心血白费，他回去之后，也该好好儿准备一下。 那老狐狸不是好想与的，哪怕之前略胜了他一筹，也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好，那咱们这就出发吧。”顾逸笙点头应下。 因为上次已经做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了，所以今日再做起来，也算是轻车熟路。 偷偷摸摸把自家皇兄和姜美人都送回去之后，顾逸笙方才回到自己的翠竹轩歇下。 今日，他帮上皇兄一个不小的忙，心情本应该是很美丽的。但临走时，皇兄却淡淡嘱咐了他一句，“记得记得课业，母后的行程已经定下了，还有二十日就回宫。” 这句话一出，他原本美丽的心情就没了。 半个多月…母后那边承诺的事… 唉，只希望这次能帮皇兄把豫州案办好，让母后满意… 不过…还有一件事，他似乎可以…跟母后打小报告了？ 以皇兄对姜美人的态度，这皇嫂的人选，便算是定下了。 第885章 来看热闹的 如此，母后一直忧心的事情，也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之前母后可就一直担心皇兄满心政务，无暇找个自己喜欢的姑娘相伴余生。现在，皇兄身边也算是有人了。 那他可得好好儿跟母后论下这事儿，争取让母后对姜美人，能有个良好印象！ 这样，皇兄肯定也会夸奖他的！ 而且这事情，也不难。母后对于出身并不是特别看重，只要是清白背景出生的好姑娘就行。 姜美人家世不算显赫，但好歹是书香门第，再加上她人本生就不错，静婉柔美，对皇兄也好…母后一定会喜欢她的！ 到时候… 盘算得差不多了之后，顾逸笙也就放心睡下了。 今晚可得好好儿休息，明日，他还要去永宁殿的后殿听墙角呢！听听…皇兄到底要怎么对付那群人。 … 翌日。 顾瑾渊早早就换上了朝服，乘御撵往永宁殿的方向而去。 而在他之后，顾逸笙的动作也不慢。大清早一起来，便急急往永宁殿赶，几乎是顾瑾渊前脚刚到，他后脚，就跟着到了。 “你来做什么？”对于顾逸笙的到来，顾瑾渊略微有些不解。这时候，这小子不是应当在玉露园练功吗？ “自然是来跟皇兄学习的。”顾逸笙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一套合理的说辞，“臣弟想实际观摩一下皇兄是怎么处理政务的，以后，好为皇兄分忧。” 他这一番说辞，可谓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若是在别人家，长辈们必然会夸奖这孩子懂事。 只可惜，他忽悠的对象是顾瑾渊。 “嘁。”嗤笑一声之后，顾瑾渊便丝毫不留情面道，“想看热闹就直说，朕不会拦你的，没必要找那些堂而皇之的理由。”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他是再了解不过了。什么观摩什么学习，都是唬人的，来看热闹，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顾逸笙：“…” 他表示自己现在很难受，皇兄不夸他懂事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直接拆穿他？！皇兄难道不知道，这么揭穿他，会让他很没面吗？！ 还好…周围伺候的人和侍卫们都站得挺远，除了裴总管，没人听见皇兄这话。 见他一张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顾瑾渊嘴角，不由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行了，别这幅表情，朕又没有不准你去看。” “偷听有什么意思，直接跟朕去前殿，在旁边儿看岂不是更好？” “臣弟无官职在身，可以…进去吗？”顾逸笙闻言，一双眸子先是透露出几分向往，但随即，那光芒又被为难掩盖。 “无妨。”顾瑾渊淡淡道，“你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说话就成了。” “就算无官职在身，但好歹是个王爷。你也十四了，在旁边观摩学习一下，也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 “那…”顾逸笙略一犹豫，便直接弯眸，接受了自家皇兄的提议，“那就多谢皇兄了！” 果然，皇兄在心里，还是非常疼他的！ “那就走吧。”顾瑾渊用眼神示意他跟上之后，便当先转身，往大殿方向走去。 第886章 七日后问斩 今日永宁殿上的气氛，比之往日，还要凝滞几分。 这两日，顾瑾渊和冯琦均等人的“博弈”，已经到了最激烈的阶段了。他们的每一步棋，都是一个转折点，一个不查，可能会万劫不复，但抓住对方的一个漏洞，或许也可以，瞬间逆风翻盘。 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中的人，都在观望，而参与到此事中的官员，则是人人自危，个个儿都紧张得不像话。 “有本请奏，无事退朝～”裴贤盛按照惯例念完这一句话后，便恭敬退到了顾瑾渊身边，不再说话。 而顾逸笙，则是站在了自家皇兄的另一侧，紧张等着好戏开锣。 “陛下，臣有本奏。”在片刻宁静之后，刑部尚书蔡兆汶便第一个站了出来，递上了折子。 在小太监将折子呈到顾瑾渊手里的时候，蔡兆汶也在同时道，“陛下，这是趁这两日从那几名贪官嘴里撬出来的东西，请陛下过目。” “不错。”顾瑾渊一边翻阅奏章，一边颌首道，“之前很多没有招供的东西，现在全都招了。” “这样，按照刑部这边的供词来看，朕前日给出的那份名单上的人，也并不无辜。” 顾瑾渊说着，便从奏折中抬眸，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大臣，勾唇冷笑，“韩浮等人，应当要不了几日，就能被带回京城了。” “他们关于此事的供词，应当还能给朕一个惊喜。” 顾瑾渊表面上虽然是弯唇在笑，但他说话的语气，却冷到了骨子里。 那种冰寒阴森的感觉，几乎快要把人压迫到窒息。没犯事儿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而犯了事儿的人，则是在他这冷冷一瞥中，冒出了大片冷汗。 这位真动气时…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心惊胆颤！ 别说是他们，就是没被自家皇兄盯着的顾逸笙，此刻，也是紧张得不行。 这哪里是上朝啊，这明明是上阎王殿来受审了吧？！这些有胆子犯事儿的官员，还真是有一颗健壮的心脏。他们就真不怕，“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吗？！ 不过，心里发怵归发怵，该搏的时候，还是不能懈怠。 永宁殿上安静了片刻之后，蒋源郎便鼓起了勇气出列，“陛下，就单凭那几个罪犯的一面之词，就定了韩浮等人的罪，不合适吧？” 韩浮那几个人，肯定是保不住了，不过…利用这一批人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还是很有必要的。 让皇帝，把时间多浪费在无意义的等待上面，他们完美无脱身的计划，便能被完成的更好。 在心中明确了一下目标之后，蒋源郎又继续道，“臣建议，等韩浮等人押送到京，由刑部官员详细审问之后，再为这些贪污者定罪。” “等？”顾瑾渊冷笑，“豫州事发至今，都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光了，你们不仅一点儿都不着急，居然还不慌不忙地叫朕也跟着一起等？！” “呵…不用再等了。”顾瑾渊冷冷瞥了蒋源郎一眼之后，便直接下了旨意，“之前那批官员，七日后问斩。” 第887章 可解蒋侍郎的惑 “之前定的三族，也在这几日抓捕归案，一起问斩。”说着，他便把目光转向了大理寺卿，“洪爱卿，这件事，你们大理寺能做好吧？” “能！”一被点到名字，洪子岩便立马出列应声，“大理寺，定当不负陛下所托！”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在葱白之间点在桌案上的同时，又淡淡补充了一句，“还有抄家的事，你们大理寺也一起办了吧。” “抄家之后所获取的银两，你们做好账之后，给朕送一份，也给户部送去一份。抄家所得的银两，先冲入国库，之后再分发下去，给豫州和凉州的灾民安生用。” “陛下圣明！” 顾瑾渊这个决定，无疑是对受难灾民很好的安抚。如此亲民的举动，朝堂上自然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 钱给灾民，谁敢不服？谁若是不服，那很有可能，会就此背负骂名！连为灾民好的决定都要反驳，不仁不德的帽子，马上就能给你扣下来！ “陛下…”见顾瑾渊就此做了决定，被忽视的蒋源郎，又不甘心地唤了他一声。 “你的问题，不用来找朕。”顾瑾渊冷冷睨了他一眼之后，便把视线直接转到了方振宇身上，“方尚书，你来给蒋侍郎解释解释吧。” 突然被点到名字，方振宇不由有些懵。这是蒋源郎向皇帝提的问题，为什么需要他来解释？ 这明明…是他们昨日商议好的计策啊，他能解释什么？解释他们是怎么算计皇帝的吗？ 同方振宇一样，蒋源郎此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方振宇可是跟他一道的人，皇帝这是…气糊涂了吧？居然让方振宇来反驳他？ 天大的玩笑！ 就在众人都以为顾瑾渊是气糊涂了的时候，顾瑾渊终于再次弯唇开口，“昨日朕让你带的账本，难不成你忘记带了？” “没有！”一听顾瑾渊提起账本，方振宇便赶忙把东西从袖袋中取了出来，递给身旁的小太监，“陛下的吩咐，臣时刻不敢忘记。” “这是豫州案还为爆发时，豫州那边报上来的账目，请陛下过目。” “不用给朕了，朕昨日已经看过了。”顾瑾渊说着，便摆了摆手，示意那小太监直接把账本交给蒋源郎，“这东西，还是拿给蒋侍郎吧。” “此样东西，可以解蒋侍郎的惑。” 蒋源郎顺手接过账本，心中只觉莫名其妙。这账本是假的，已经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事情了，能有什么用？又如何，能解他的惑？ “这…”蒋源郎迟疑看向顾瑾渊。 他实在摸不清，这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你先看看账本。”顾瑾渊弯唇，微扬下颌，示意蒋源郎先把账目翻开看看，“你仔细看，看完了，只能发现端倪了。” 他这么一说，不仅是蒋源郎，就是这朝堂上的其他人，也觉得思绪有些乱了。 一个假账本，还能看出花儿来不成？ 老实按照顾瑾渊的示意翻看几页之后，蒋源郎便忍不住道，“这虚假的账目…臣看不出什么来…” 第888章 图共患难吗？ “蒋侍郎不觉得很奇怪吗？”顾瑾渊淡淡道，“这账本，是按照正常情况下分发拨款做的账。” “你仔细看看账目明细，你就不觉得…今日朕要问斩的这一批人，按照正常水平，拿得着实少了些？” “是不多。”蒋源郎先是点点头，随后方才提出自己的疑惑，“可这账，不是假的吗？” 假的东西，能有什么参考价值？ 在众人思索皇帝陛下此举是何用意的同时，冯琦均也在努力思考，小皇帝今日，到底想干嘛。 把这无用的账本拿出来，能干嘛吗？ 账本上所书的账目都是无用的，可却是按照正规流程编造的。如果是走正规流程，无人贪污，那到每个官员手里的钱，就该与账本上所书对得上… 他是想让姜源郎看这个吗？可这些账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不成… 不好！ 冯琦均猛然反应过来，他仿佛知道了小皇帝要干什么。但这个时候想通，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他想明白的同时，顾瑾渊也轻启朱唇，用一种极为淡漠的语气，淡淡道，“上面写的，分发到牢里那几个人手里的银粮，加起来，只有总数目的一半。” “上级官员为了应付突发状况，不会一次性把所有钱都下放，同时也会帮忙置办粥棚、简易避难所。这些，都是正常的，且这账本上，也确实是这么记录的。” “可据朕所知，豫州灾情之所以已经到了要向临州扩散的地步，就是因为这笔钱粮，有七成多被贪污了。” “那这就奇怪了，总共都才拿到五成，他们是怎么贪到七成多的呢？还有两成，莫非是他们偷来的？” “蒋侍郎，你给解释解释？” “这…这…”被点到名字的蒋源郎，哪里还不明白问题所在？可这时候明白，着实晚了些。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这账本它本身就有问题，陛下您这参照…” “朕这参照不好吗？”顾瑾渊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寒凉的笑，“这种贪污的事情，难道都只有下级帮上级打掩护吗？” “莫非蒋侍郎还觉得，是他们上级的官员，为了保护多贪的下级官员，把自己拿到手的银两写多了？” “冒着生命危险去这般讨好下级官员，他们图什么呢？” “图帮他们顶罪？图共患难？” 说着，他唇畔便不由溢出一丝冰冷低笑，“蒋侍郎，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天真又可笑吗？” “难道你犯事儿的了，会去找你们吏部的尚书帮你承担罪行？” “这、这…”顾瑾渊每次开合唇瓣，说出一句话，蒋源郎额上冒出的冷汗，便要多上几颗。待顾瑾渊说完，他已是满头大汗。 在顾瑾渊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几乎是紧跟着就跪了下来，“臣之前有所疏忽，还望陛下恕罪！” “陛下，您这例子举得不妥。”也就是在这时候，之前一直按兵不动的冯琦均，终于出列，“蒋侍郎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本能觉得那都是错的，这是可以理解的。” 第889章 定在二十日之后 “相信，在场有不少人，方才都与蒋侍郎抱着相同的想法。” “如此…”说着，他便直接抬眸，用一种极深沉的目光，对上顾瑾渊冰凉的视线，“陛下不应该把责备，全部倾落在蒋侍郎一个人身上。” “朕何时说了要责备蒋侍郎？”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微眯，嘴角笑意更浓，“朕不过，是让蒋侍郎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什么情况是最可能的。” “怎么？冯爱卿这就开始替同僚担心，怕朕欺了人？” “同样都是被拿出来举例子，陈尚书怎么就没有丝毫慌张呢？蒋侍郎这胆量…呵…” 说着，他便不由弯折一双凤目，轻笑出声。 本来应该是一个极尽风华的笑容，可这笑落在在场官员的眼中，却让他们的脊背，又绷紧了一分。 皇帝陛下这是…心情非常不好啊… 冯琦均见状，不由微微蹙起眉头。顾瑾渊所言的道理，他自然也明白，可蒋源郎此刻，心理防线大概已经崩溃了，他不站出来，后续情况就会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默了默，冯琦均又道，“陛下，您方才所言确实有理，但是…这么大个事情，真不用再让他们对下口供吗？” 只要能促使两方口供不一，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就怕皇帝直接把人杀了，把新被抓上来的人吓破胆。那样…很可能又会横生些枝节出来。 “有什么好对的？”顾瑾渊嘴角微沉，语气中似有一分不屑，“那些小官儿，能知道他们上面的人贪了多少？” “冯首辅什么时候思考问题也不动脑子了？如果是你，你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下面的人吗？” 就在冯琦均的面色为他的话而有所变化的时候，顾瑾渊又淡淡补充了一句，“反正，这事儿如果搁在朕身上，朕是不可能跟自己的下级说的。” 冯琦均闻言，眸色微深。 看来…皇帝今日，是铁了心要给之前那批官员定下死期了。 定了也好，反正那群人，已经没多少用处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出口了。 既然留着无用，那死了也好，死了就都清净了。免得，又横生出什么枝节来。 不过，那新押送的一批人，可得好好儿敲打敲打了，如果他们不识趣的话... 心中打定了主意，冯琦均也就不再多言。但为了不显得突兀，他还是装模作样地进言道，“七日恐怕太急，不如...” “七日不急。”他话未说完，顾瑾渊便直接打断道，“太后回京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二十日之后。” “诸位爱卿应当也知道，自父皇仙逝之后，母后便一心向佛，终日待在玉泉山庄，再不问俗事。” “朕体谅母后不喜这种场面，所以...想早些把这事情办完，诸位爱卿应当不会不理解吧？” 百善孝为先，皇帝陛下体谅太后，一片孝心，他们谁能在这时候说一个“不”字？况且那罪是早就订下的，早几日问斩和晚几日问斩，也没多大差别。 第890章 这么夸自己？！ 满朝文武没一个吭声，就连冯琦均，在听到皇帝这理由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话语。 “陛下一片孝心，臣自然没什么意见。”说完，他便直接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再说话。 看来皇帝今日是早有准备，就连远在玉泉山庄的太后他都能利用起来。今日，他应当是说什么也无用了。 杀鸡儆猴，这鸡...皇帝是杀定了... “诸位爱卿还有什么事要奏吗？”达成目的之后，顾瑾渊也就不再谈豫州案的事情了。 等了片刻，见下方的人都没什么反应，顾瑾渊便直接道，“既然大家都无事，那边退朝吧。” “哦，对了。”起身走到一半，顾瑾渊又顿住脚步，对下方的礼部尚书道，“沈尚书，太后归京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 “日子是下月初九，到时候，朕会亲自相迎，你好好儿准备下吧。” “诺。” 在礼部尚书恭敬应下之后，顾瑾渊便直接转身走了，而在他之后，顾逸笙和裴贤盛，也急忙跟上他的脚步。 直到行至后殿，憋了将近一个时辰的顾逸笙，方才拉住自家皇兄的衣袖，兴奋道，“皇兄你今日真是太厉害了！那蒋侍郎被你吓得，话都不敢说！” 他虽然对自家皇兄在朝堂上的模样有些畏惧，但一想到方才蒋源郎等人的样子，他便又忍不住喜笑颜开。 “今儿个这出戏，看得还行吧？”顾瑾渊侧目瞥了一眼身侧兴奋的人，淡淡问道。 “呃...”顾逸笙很想答是，但他又觉得，这么形容朝堂上发生的事，总归是不太好。犹豫片刻后，他方才小心翼翼道，“今日的皇兄很厉害！” 言下之意就是，今日这出戏不错。 然，顾瑾渊在听了他这句话后，却只是淡淡睨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你皇兄每日都很厉害。” “出去说话时，注意你的说辞。” 这小子回去，必然会跟姜绾芸描述这事儿，希望，他到时候能重新规划一下自己的说辞。 否则...不用等到母后回来，他现在就可以收拾他。 顾逸笙：“...？” 皇兄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以往，对于他拍马屁，皇兄都是嗤之以鼻的啊...怎么现在，还要纠正他的说法了？？？ 还有方才那话，着实有些...自大了吧？ 要不是说这话的人是皇兄，确实担得起这份自大，他现在，肯定扭头就走了。 这么夸自己的人，真是不多见！ 顾瑾渊并没有为顾逸笙解惑的意思，只是在他露出疑惑神色的同时，随意换了个话题，“今日不乘御撵回去了，天气不错，顺道走走吧。” “呃...好...”顾逸笙摸不透自家皇兄的心思，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皇兄说顺道走走，那就顺道走走吧... 至于一直跟在旁边的裴贤盛，在听闻此言之后，则是不动声色地挥退了随行的一干人等，独自跟了上去。 陛下想要在外转转散心，他自然，不会再让一大群人跟着了。 第891章 去梅林 多年随侍，自家主子的喜恶，他还是了解的。 况且...他有预感，陛下这转着转着的，多半，又回转悠到锦瑟居去。要是去看姜美人，带上这么大一群人，可不方便。 ... 今日，是冬日里难得的晴朗天气，姜绾芸也不想就这么待在院子里闷着。 早晨起身之后，她便让初盈去请了杜歆涵和黎玥清过来，打算拉上她们一同出去走走。 两人本身也没什么事，再看天气这么好，自然没有拒绝。用过早膳之后，她们便径直来了锦瑟居。 在她们过来的途中，姜绾芸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所以三人一碰面，便直接往外去了。 “你们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踏上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的同时，姜绾芸也开口向两人询问了一下意见。 “我都行。”杜歆涵对此，倒是显得无所谓。 左右是出去散步，晒晒太阳，自然是去哪里都可以的。 而黎玥清在思考片刻之后，则是打定了主意道，“不如去就往御花园那边去吧？御花园侧面那片梅林应当是开花了，现在过去，正好可以赏赏。” “行，那就往那边去吧。”姜绾芸微微颌首。 随即，三人便往梅林的方向去了。 “对了绾芸，今日见你状态还不错，是已经大好了吗？”在闲聊的过程中，黎玥清忽然想起了昨日的事。 昨日方怡筠宴请后宫所有宫嫔去她那边品茶，大家都到了，唯独姜绾芸没过去。回来禀报的宫婢说，她是因天凉染了风寒，实在过不去，所以才缺席的。 为此，她跟歆涵姐还一阵担心，宴会一结束，就去到锦瑟居，打算探望一下她。 可她们两人，也在门口被拦了下来。扶柳和初盈都推脱说自家小主已经歇下了，不便见客。 无奈之下，她们也只能离开了。 本来，她们还挺担心的，可今日见到她精神不错，似乎...是已经大好了的样子？ 在黎玥清之后，杜歆涵也紧跟着问了一句，“绾芸，你现在可还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若是有，可一定不能逞强拖着，得请太医来瞧瞧。” “我已经无碍了。”听她们提前昨日的事情，姜绾芸不由尴尬扯了扯嘴角。 昨日回去时，扶柳她们便同她提过方怡筠小宴众人和杜歆涵她们前来探望的事情。 如何推脱的，她们也跟她提过一下。两人理由找得不错，毕竟前日晚上阴雨绵绵，说是因为染了风寒起不了身，倒也不会惹人怀疑。 只是...她并不是很擅长睁着眼睛说瞎话。所以，在她们俩问起她情况的时候，她心底，不免生出了几分心虚。 “我已经无碍了。”稍微停顿片刻，姜绾芸又在扶柳和初盈那番言辞的基础上，稍稍修改了一下说辞，“其实昨日，也不是很严重。” “晨间起来有些头疼，之后...也不太想去方怡筠那边，便借此推脱了。至于后面，躺着躺着...就不小心睡过去了...” 她这一席话，倒也不算是骗人的。 第892章 你怎么在这儿？！ 前日晚上淋了些雨，昨日早晨醒来，确实有些不适。不过后来被那位死死抱着睡了个回笼觉，稍微发了些汗，也就没觉得有什么了。 况且那位也着实能折腾，更衣梳头出宫，她后面满脑子都是他的事，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 等一日忙完，再沉沉睡上一觉，身子，也真就大好了… 唯一隐瞒的事，也就是她同陛下一起出宫的事。不过这事儿涉及颇广，不让她们知道，对她们也是好的。 “这样...”杜歆涵微微颌首之后，便道，“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们也就放心了。” 同时，走在姜绾芸身旁的黎玥清，也挽起了她的手臂，“正好，今日阳光不错，咱们出来晒晒，再去去病气，就完全没问题了。” 说着，她便加快了脚步，招呼两人一同跟上。 冬日里盛开的梅花清香四溢，即便是隔着老远，都能闻着那随风飘来的香味。 从远远瞧见那片梅林起，黎玥清面上，便浮现出欣喜的神情，“今日果然没来错地方，‘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咱们这，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黎玥清随口吟了一句描摹梅花的诗，同时，面上笑意更浓。 可当她要拉着两人进梅林时，人却被一道声音给拦了下来，“你们站住！” 女子声音软糯，但语气却透着一股抹不去的娇蛮。几人一听，便知晓这来者究竟是谁。 “这么美好的时光，怎么就遇上她了？真是晦气！”黎玥清在分辨出来人的声音之后，面上堆砌的所有笑容，便在顷刻之间全数垮掉了。 甚至嘴角，还因为身后脚步声的靠近，而向下撇了撇。 “玥清，在外面别这么说话！”姜绾芸低声提醒了黎玥清一句之后，便同她一起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向来人行礼，“见过方顺仪，蒋贵人。” “姜绾芸，你怎么在这儿？”一见到姜绾芸，方怡筠一双柳眉，便直直蹙起。 昨日她邀人品茶，这姜绾芸说自己病了，推脱了她的邀请。可今日，她却在这儿赏梅？ 那她昨日，是故意不来的吗？！ “自然是瞧着天气好，便同姐妹们出来走走。”姜绾芸面上一派平和，答得，也不具任何瑕疵。 “走走？”方怡筠眯眸，冷冷道，“你昨日不是还说起不来身吗？怎么今日，就有闲心出来赏梅了？” “况且...”说着，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姜绾芸，“本小主瞧着你这模样，也不像是生病了。” “你该不会...是不想来，便随意找了个理由回绝吧？” “今日确实无碍了。”相比与方怡筠的咄咄逼人，姜绾芸的表现，就要平和太多，“不然，妾也不敢同姐妹们出来乱走。” “吹风再受凉都是小事，过了病气给别人，可就不好了。” 她这番话看似没什么意思，但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方怡筠，不管她昨天病得重不重，都不可能去她那里品茶。不然把病气过给别人，可就是她的不对了。 第893章 这是正经提醒 也正因为她是本着不愿把病气过给别人的想法回绝的，所以她方怡筠也不能就此责怪她什么。 方怡筠闻言，不由冷哼一声。 而她身旁的蒋文淑，则是在此时，把话头接了过来，“这本来就是一场打发时间的小宴，也算不得什么正式场合。” “姜美人若不想来，大可以直接开口，何必要推脱说自己病了呢？怡筠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又何必，为自己安上些不吉利的名头呢？” 她把这一番话说得无比大度，乍一听，还会让人觉得她是个宽容的人。 可仔细一寻思，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姜绾芸说自己不去，是怕把病气过给别人，可她话里却无处不在暗示，姜绾芸并不是因为担心别人才不去的。 暗示...她不去，就是因为她不想去！ “蒋贵人这话就好笑了。”一听蒋文淑又在胡言乱语，黎玥清当场，就来了火气，“绾芸明明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才不去的，怎么话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会儿呢？” “怎么着，你还想污人？说绾芸就是故意不去的，然后挑拨离间，再把别的什么人，变成第二个方兰娇？” 对于蒋文淑这女人，她早就看不惯了。 表面上看着文文静静的，肚子里的坏水儿，却比谁都要多。每次挑拨离间，还都有她的份儿，她怎么就那么闲呢？ 整日整日思虑这么多，也不怕自己头发掉光吗？ “黎玥清你什么意思？”蒋文淑见黎玥清说话这么不客气，原本维持在面上的和善笑容，也有些绷不住了。 “我什么意思，你最清楚咯。”黎玥清撇撇嘴，不屑道，“上次你带着方兰娇到绾芸院子里闹事，还唆使方兰娇动手的事情你忘了？” “啧，看看现在的方兰娇，多惨啊，都被贬为末品采女了。陛下也表示，以后再也不想见到她了。估计她现在的生活，也就跟普通宫女要差不多吧？”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口气，对蒋文淑旁边的方怡筠语重心长道，“方顺仪，你旁边这女人太恶毒，你可得小心。” “黎玥清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被黎玥清这么指着鼻子说恶毒，蒋文淑自然是没办法再维持之前的温婉模样，“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嗳，可别这么说。”听闻她所言，黎玥清当即就摆摆手道，“我这是正经提醒，可不是挑拨离间。” “你...！” 见蒋文淑被黎玥清气得不行，姜绾芸和杜歆涵终于忍不住相视一笑。 对付蒋文淑这样虚情假意的人，与她掰扯是没有用的，因为她总能把自己置身事外，摆出一副劝说者的姿态，来对别人进行抹黑。 你甚至还不能直言辩驳，因为那样总是会让旁人觉得，你在巧言令色，觉得你...不知悔改。 甚至更有甚者，会觉得，你在欺负一个试图劝说你的好人。 大概，也就只有玥清这样的性子，能把她气得无话可说了。因为她在乎的东西，玥清都不在乎。 第894章 有人瞧见？ “行了，都别说了。”最后，还是方怡筠不耐烦打断了她们，“别人的事，本小主不关心，本小主现在就想知道，姜绾芸你昨日是不是故意不来的？！” “不是。”姜绾芸的回答简单明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她本来就不是故意推脱不去的，昨日她都不在宫里，根本不知晓这件事情，怎么去？ “哦？”方怡筠微挑眉尾，“可是文淑今日却与本小主说，她所见所闻，与你所言，并不一致。” 虽然方兰娇那件事，她没有什么过问的心思，但是对于一同去到锦瑟居，不仅什么事都没有，后来还在赐菜时被陛下“照顾”了的蒋文淑，她却是本能地多了一分防备。 上回，母亲便有同她说过，这宫里人的话，皆不可全信。 交朋友可以，但不要掏心掏肺地去交朋友。 当然了，她本身，也没把蒋文淑完全当成自己的朋友。在她眼里，蒋文淑只能算是半个朋友，至于另一半，则是她的下属。 谁让她是冯家嫡女的女儿，而蒋文淑，只是冯家门生的女儿？ “不知道蒋贵人见到的是什么？”姜绾芸侧目，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转移到了蒋文淑的身上。 “昨日晨间有人瞧见，姜美人同陛下一起去了凌云宫。”蒋文淑缓缓开口道，“所以我刚刚才想劝姜美人，有事，大可直说。” “有人瞧见？”姜绾芸微弯嘴角，隐隐露出几分笑意，“那人瞧见了，也不跟别人说，第一时间，就把消息报给了你？” 别人都不知道，怎么就她知道呢？ “不能算是直接同我说的吧，是他正好认识我身边伺候的人，之后，我方才从身边人口中听说。”蒋文淑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那蒋贵人同身边人的关系，还真是好。好到...可以一起聊传闻的地步了？”姜绾芸意味深明地笑了笑，“不过这传言...也未免也太有意思了吧？晨间？我与陛下？一同去了凌云宫？” “你不觉得，这话光是听着，就很不可信吗？” “况且，前日我在凌云宫出了点事，这应当是大家都知晓的。白日的事再加上晚上受了些凉，第二日不舒服没起来，很奇怪吗？” “为什么蒋贵人宁可信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传言，也不肯信我只是在养病呢？” 此刻，姜绾芸表面上很是轻松，但心中，却还是绷紧了神思，小心翼翼地应对着对方。 昨日她与陛下去凌云宫的时候，并没有大批宫人前呼后拥。而且，他们所走的，也是小路。 连住在皇宫西侧的宫嫔都不知道，却很巧地，被住在皇宫东侧的蒋文淑给知道了？ 虽然她说是有人通过她身边的人告知于她的，但这种话...也就随便听听。 这样的巧合不是不可能有，但是，依照蒋文淑谨慎的性格，这若只是个巧合，她必定是不会亲口乱传的。 她绝对不会在外，胡乱议论皇帝陛下的行踪，还是...以这么肯定的口吻。 第895章 朕昨日不在宫中 可若此事不是巧合，那可就更有意思了。蒋文淑是派人盯住了陛下，还是派人盯住了她？ 姜绾芸仔细思索片刻，便觉得，蒋文淑大概是在凌云宫的外围安插上了自己的眼线。 盯着她没什么用，因为这宫里不止她一个女人，把她盯住了，没有意义。 就算她闭门不出，也还会有别的女人，去陛下面前献殷勤。 至于凌云宫内部，应当是不太可能的，皇帝陛下刚回来时，曾因为方怡筠在他身边安插人而大怒。 后面...裴总管便对凌云宫的人进行了一次肃清。 有裴总管把控，凌云宫内，应当是不好塞人进去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蒋文淑安插的人，早晨按照惯例在自己的位置上观察凌云宫的动向。正好，瞧见了她同皇帝陛下一起去到凌云宫。 于是，这件事情，就被报给了蒋文淑。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大家都知道，她近期常常徘徊在陛下身边。 问题就在于，后面方怡筠突发奇想，邀众宫嫔喝茶的时候，她的宫婢，对外宣称，她染了风寒正在休息，没办法去品茶。 大致有了猜测之后，姜绾芸心中，也稍稍有了底。 “任何事情都不会空穴来风，若是姜美人真的没有做，那别人，又为何要乱说呢？”蒋文淑弯唇，浅笑道，“姜美人昨日，应当是同陛下在一起吧？”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姜美人为何就是不肯承认呢？” 姜绾芸微蹙娥眉，正想否认，但在她开口之前，却当先从旁边传来了一道如玉珠落盘的悦耳声音，“昨日朕出宫了，没与她在一起。” 陛下？！ 顾瑾渊的声音很具特性，几乎是在他开口的同一瞬间，几人便察觉到，是皇帝陛下来了。 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便是此起彼伏的行礼声，“参加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参见烨王殿下，殿下吉安。” 看着面前一排像自己福身的女子，顾瑾渊一双琉璃眸子划过一丝深意后，便淡淡开口道，“都平身吧。” 他本是打算，同顾逸笙一起，四下走走，然后再去姜绾芸那边用午膳的。 可这刚路过御花园，就瞧见了站在人群中的她。她的面色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好，对面站的，又是方怡筠与蒋文淑，那自然…是没遇上什么好事儿了。 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顾瑾渊便没有任何犹豫地，像姜绾芸等人所在走了过去。 至于跟在他身旁的顾逸笙，对于自家皇兄此举，自然也没有任何异议。 皇兄是过去护皇嫂的，他自然要全力支持！ 在把人叫起来之后，顾瑾渊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冲着蒋文淑道，“朕不知道你这些传言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但是，朕昨日，根本不在宫中。” “关于这一点，你不用着急反驳，可以先回去问问你父亲，昨日朕在吏部的衙门，与他聊得怎么样。” 说着，他嘴角又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不过…你若是直接去问，可能会触及你父亲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第896章 方顺仪面子这么大？ “所以…朕建议你，问的时候最好委婉一些。” “陛下…”蒋文淑听闻顾瑾渊所言，不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您昨日，您昨日不是应该…” 他昨日不是应该同姜绾芸一起，在凌云宫吗？！怎么可能出宫？！还有这跟她爹有什么关系？难道陛下在去吏部的时候，与父亲闹了不愉快？！ 这一瞬间，有太多的消息一下子涌入蒋文淑的脑袋，让她原本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全都没法儿说了。 她明明，是想趁机引出姜绾芸是故意拒绝方怡筠的邀请，不给方怡筠面子一事的。甚至还想告诉方怡筠，姜绾芸之所以不去，是因为她那时候陪着陛下。 可陛下方才竟然说…说自己出宫了？！这怎么可能？！ 她安排的人不可能骗她，也没有胆量没有必要骗她啊！ “朕不是应该如何？”顾瑾渊微微偏头，以一副不解的模样，看着蒋文淑道，“不是应该像你的人跟你汇报的那样，与姜绾芸在凌云宫待着是吗？” “妾…” 蒋文淑想开口说话，却在刚出声时，就被顾瑾渊直接抢走了话语权，“蒋文淑，朕记得，朕好像与你们说过，不要试图在朕周围安插人。” “因为，朕真的很讨厌，被别人盯着的感觉。” 他的语气明明是轻飘飘的，但这话落到姜文淑耳中，却让她承受了比山还重的巨大压力。 这种被压迫到窒息的感觉…真的…无比难受！ “妾没有在您周围安插人，妾也只是，听到了传闻而已。”姜文淑面露慌张之色，试图同顾瑾渊解释这件事情，“而且，妾确实也是希望，能帮忙化解姜美人与怡筠之间的误会。” “只要姜美人把事情解释清楚，怡筠也不可能责怪她不去品茶啊…” “不去品茶也要解释清楚？”顾瑾渊微挑眉尾，嗤笑道，“朕竟不知，方顺仪什么时候面子这么大了。” 说着，他又把目光转到方怡筠的身上，勾唇问道，“不知昨日方顺仪邀请朕没？若是请了，是不是也要朕现在就把没去原因跟你解释清楚？” “妾…”莫名被拉入局中的方怡筠有些恼火。 真不知道这时候蒋文淑与陛下提品茶的事情做什么？弄得跟她咄咄逼人一般，真是平白落了她在陛下心目中的印象！ 最近，宫里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没有参与，为的就是挽回自己在陛下心目中的印象，让陛下认为，她也可以可以成长、可以进步的人！ 可方才蒋文淑那一席话，却像是把她打回了原型。 在皇帝陛下那儿，她似乎，还是之前那特别不懂事的样子！ 她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稍微沉吟片刻之后，方怡筠便直接把所有的问题，全都推到了蒋文淑头上，“陛下，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昨日妾只是觉得宫里冷清了太久，想叫诸位姐妹一同去妾那无忧阁聚聚。” “邀请的时候，自然是每位宫嫔都唤了，不过…唯独姜美人以病推脱，没有前来。” 第897章 你昨日病了吗？ “这事情本身也没什么，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呢？况且姜美人前日受了些伤，这事儿宫里人也都是知道的。所以，妾也就没有强求。” “可刚刚遇上，妾听文淑和姜美人的对话，有察觉到，事情与妾之前所知道的，有几分出入。” “这才…想找姜美人问问清楚，一解心中的疑惑。” 她这一席话下来，对于事情经过的描述，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实际上，却把自己与这件事，完完全全从这件事情中摘了出去。 蒋文淑之前有关于她无礼的描述，被她自己风轻云淡地给带过了。而她自己，也成了刚得知出入，想要求解的人。 至于监视陛下行踪这回事，自然也就，完全与她没有关系了。 她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事情全是蒋文淑告诉她的，怎么能说，她参与了呢？ 顾瑾渊闻言，不由蹙眉看向姜绾芸，“你昨日病了？” 她昨日病了吗，他怎么不知道？ 大家原本就觉得，蒋文淑那一番说辞，是胡说八道，现在再看陛下这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则更是让她们确定了蒋文淑胡说的想法。 她们哪里知道，皇帝陛下只是关心则乱，一听说姜绾芸病了，便立刻想要求证。 哪怕…他们昨日，根本就是在一起的… “呃…”皇帝陛下这莫名一问，让姜绾芸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是戏演得太好呢，还是…真想问她这个问题？ 她怎么瞧着…他像是认真在提问呢？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她也没办法思虑太多，稍微一顿，她便道，“妾昨日偶感风寒，身体有些不适，因怕把病气过给他人，所以才闭门不出，没应方顺仪的邀。” 姜绾芸心道，她说这么详细，他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这位可千万，不要说岔了啊…不然，她昨日同他一起出宫的事，就该穿帮了！ 顾瑾渊倒是没有叙述什么不一样的过程，他只是，在听到姜绾芸说昨日身体不适的时候，微微蹙起了眉头。 默了默，他便道，“既然身体不适，就早些回去休息吧，这时节，就别在外乱跑了。” 姜绾芸：“…” 她有没有身体不适，他难道不知道吗？！好不容易遇上个晴朗天气出来走走，他就这么把她叫回去了？！ 顾瑾渊蹙眉，姜绾芸沉默的同时，周围的人，也因为两人间这莫名的气氛，而心思各异。 杜歆涵和黎玥清，自然是担心陛下对姜绾芸心生不满。而蒋文淑和方怡筠，则是因为眼前这幅场景，而心情愉悦。 也不知这姜绾芸是哪里惹着皇帝陛下了，她一说完话，那位的脸色就完全变了。 或许…是她累赘的叙述，让陛下心烦了？毕竟陛下像来不喜欢邀宠的人，她把事情叙述得那么仔细，可不就是指望着陛下心疼她吗？ 眼下，她们只觉得，是姜绾芸不小心惹着皇帝陛下了。至于关心？这个词，她们根本就没想过。 这位看起来，像是会为一点儿已经过去的小风寒关心谁的人吗？ 第898章 那你想如何？ 一想到陛下或许对姜绾芸已经生出了不耐烦的心思，蒋文淑心里，便止不住地开心。 既然姜绾芸那边解决了，那… 她略一思忖，便打起了方怡筠的主意。方才方怡筠把问题都推到了她身上，陛下也暂时认可了方怡筠的说法，那她再把所有事都推回去，就暂时没有意义了。 那样，只会让陛下觉得，她是在逃避责任。 不如… 心中有了计较之后，蒋文淑便做出了一副委屈模样，低声道，“妾所言所行，确实有不妥的地方，但妾的初心是好的。” “若是因为妾的言行举止不当，引起了姜美人和怡筠之间的误会，那…妾甘愿受罚。” 既然方怡筠要把过错都推到她身上，那她干脆，就顺着方怡筠的意思来好了。 不过，她在这个时候做小幅低，可不是为了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帮方怡筠在陛下那里重获好印象的。 她是要让陛下觉得，方怡筠是在欺她，故意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身上！ 只要在陛下心里替方怡筠塑造好没有担当的形象，那就能让方怡筠在未来，再离皇后之位远上一步！ 蒋文淑直接把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的举动，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虽然一时间不能洞悉她的全部心思，单知道她本性的姜绾芸等人，则是明白，这女人，多半又是在向方怡筠使坏了。 不过，方怡筠显然没有她们想的多，她在最初瞧见这情况的时候，还以为，蒋文淑是因为蒋家依附冯家的关系，才主动顶下了所有错误。 正当她为自己与事情撇清了关系而暗自庆幸的时候，顾瑾渊却开口说了一句，让她意想不到的话。 “注意你自己的言行，然后把放在凌云宫周围的人撤走，这件事，朕可以既往不咎。”顾瑾渊声色虽然冷淡，但不带任何嘲讽语气的话语，却是证明了，他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君无戏言，他这么正经地说了这句话，便肯定…是不会再与方怡筠计较了。 此事就这么算了？！方怡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说是方怡筠，就是蒋文淑本人，也不太敢相信，事情就这么轻松地结束了。 这是不是代表，陛下对她… “诺。”她稍微一愣之后，便急忙应下。虽然她已经极力在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情绪，但仍有那么一丝，流露在了外面。 黎玥清本来就很烦蒋文淑，现在见她这幅神情，自然当即就怒了，“陛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蒋贵人肆意抹黑他人，这行为着实过分！” “今日若不是您正好来了，绾芸就被她污了去了。” “所以呢？”顾瑾渊侧目，冷淡的目光也随之落到黎玥清身上，“那你想如何？” 他还能不知道蒋文淑是个什么样的人？ 别的不说，就单是她针对姜绾芸这一点，他都会把她给收拾了。 但他的收拾，绝对不是简单的，直接以自己的名义处罚。那样固然方便妥帖，但也等于是把姜绾芸给捧到了高处。 第899章 别步了方顺仪的后尘 为了她直接罚了蒋文淑？别人怎么看这事情？ 在一定的限度内，受到恩宠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很多人会忍不住去讨好她。但在一定的限度之外，一部分人的心态，就会有变化了。 别的人暂且不说，就旁边这善妒的方怡筠，还有这蒋文淑本人。在此之后，恐怕还会给她找更多麻烦。 他自然是能一直护着她的，但是他不会时时刻刻都在她旁边，自己不在的时候，自然是不能让她们也去烦她。 当然，他也相信姜绾芸自己也能够应付好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他只是不希望，她把精力全都用在应付那些人身上。 她应当，是把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他身上的才对！ 总之，给她惹些不必要的麻烦，还不如，让那些想使坏的人狗咬狗去。他对蒋文淑大度，就连旁边这黎玥清都这么不满，那善妒的方怡筠，还能不记恨上她？ 像她们这种本就只浮于表面的姐妹情，只要稍稍碰一下，就能碎掉。 “像蒋贵人在宫中乱传谣言的人，难道不应该稍作惩戒，以儆效尤吗？”黎玥清现在情绪激动，自然想不到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她只觉得，蒋文淑这样儿的，就该罚！ “是应该稍作惩戒，朕方才不是说她了吗？”顾瑾渊倒是不介意她这么义愤填膺。 面对黎玥清的不悦，他只是勾勾嘴角笑道，“况且朕瞧着蒋贵人认错态度也挺诚恳，不像是没有担当的样子。” “只要她有这态度，朕自然也不会追着不放。” 黎玥清这份怒气倒是来得是时候，她这么生气地进言，他依旧轻易放过了蒋文淑，那...方怡筠心中的怨念，大概会更深吧？ “陛下，您...”黎玥清不服气，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这时候，姜绾芸却从后面悄悄拉住了她的手。 “玥清，别说了。”低声示意她不要再继续出声之后，姜绾芸又用平常音量正声道，“陛下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妾等便不多言了。” “只是...”说着，她又把目光转到了蒋文淑的身上，“希望蒋贵人不要再到处安插人手，监视别人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可千万别，步了方顺仪的后尘...” 她这几句话讲出来，原本就不怎么样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更加微妙了。 前面还好，大意只是她愿意让步，不再计较蒋文淑乱说的事情了。但最后，她却“提醒”了蒋文淑，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步方怡筠的后尘。 陛下刚回宫时，就曾因为方怡筠在他身边安插人而勃然大怒，禁了方怡筠的足。 也是自那一次开始，后宫里部分围着方怡筠转的人，对方怡筠存了一分保留。 因为他们都见识到了，即使是冯方两家共有的掌上明珠，也不一定，就能在这宫里头叱咤风云。 同样，那次的事情，对方怡筠来说，也是个打击。 她自从进宫，便觉得自己是要做皇后的人，自觉...自己比所有后宫宫嫔都要高上一等。 第900章 你可以闭嘴 要做妻的人，怎么能跟妾一样呢？她自然是瞧不起别人的。 可那禁足的事情，却把她从这一场美梦中拉了出来，让她意识到，自己距离那梦想中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 那是方怡筠心里的痛。 现在，蒋文淑犯了一个几乎与她当时相同的错误，却被陛下轻易放过了。她心里是何滋味，就不好说了。 方怡筠本来就因为顾瑾渊的“偏袒”而很气闷了，现在再被姜绾芸这么一刺激，自然是又在心里狠狠给蒋文淑记上了一笔。 被姜绾芸拉住之后，黎玥清也渐渐冷静下来，不再继续用言语表达不满。 不过，她因为心里不悦，看蒋文淑的眼神，还是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鄙夷。 如此明显的眼神，别说是蒋文淑本人了，就是周围的这些人，都感受到了。 姜绾芸轻轻捏了捏黎玥清的手，想叫她暂时克制一下，别当着陛下的面，让人拿到把柄。 可在她开口之前，被黎玥清用鄙夷目光瞧着的蒋文淑，却先开口了，“黎贵人，你这是什么眼神？” “讨厌你的眼神，你感受不到？”黎玥清是个不怕事儿的，蒋文淑都问出口了，她自然也就满不在乎地说了。 “你...！”她这么直接，是蒋文淑没有想到的。 但也正是因为她的直接，反倒让蒋文淑觉得省事儿了。 暂时按压下心中的怒气之后，她便装出规劝的模样，苦口婆心道，“你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是...” “但是你不能因为一己私欲，烦了陛下的心，让陛下为难。” “我们聚在这里谈论这些，不都是蒋贵人迁的头吗？“蒋文淑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姜绾芸也不想什么把柄步把柄的了。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不就是看，谁说话更厉害吗？ 抿了抿唇，她又道，“下次说场面话之前，还麻烦蒋贵人先做到言行一致。” “姜美人这话未免...”蒋文淑想反驳姜绾芸，可话才起了个头，就被之前一直在旁边儿没吭声的顾逸笙打断，“行了，你要是真不想打扰皇兄，就别在这儿跟人争了。” “你要是愿意为皇兄着想，你就直接闭嘴别说话。你不说话，她们也没话说，皇兄自然就不会再因此烦心了。” 本来在这种场合中，他是不因该开口说话的，毕竟皇兄就在旁边，有皇兄做决定就够了。 但他实在是被蒋文淑这个人恶心到了，这女人说得都是什么不要脸的话啊？居然还好意思打着为皇兄好的旗号？ 呸！ 她要是真愿意为了皇兄忍辱负重，方才被黎贵人瞪着的时候，就应该直接忍气吞声。 先说出来，让皇兄注意到，然后再堂而皇之地说“咱们要为陛下着想”，这不是说笑吗？ 这哪里是为了皇兄着想，这明明，就是在给皇兄添麻烦。事情都已经结束了，还要把皇兄拉出来为她做主，她脸怎么就这么大呢？ “殿下您什么意思？”被顾逸笙这么一说，蒋文淑的面色，不由微微泛白。 第901章 姜美人似乎也不得陛下宠爱 她不太明白，在这种关键时候，烨王殿下为什么要拆她的台。 这后宫里的事，他一个王爷为什么要参合进来？此时，眼观鼻鼻观心，明哲保身，不才是他的上上之选吗？ 难道... 就在蒋文淑心中有些苗头的时候，顾逸笙又淡淡开口道，“没什么意思，本王就是不想看你们再耽误皇兄的时间了。” “今日皇兄好不容易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能指点一下本王近期的课业，可却再这里为了些无聊的事纠缠许久。” “如此，本王心里，自然有所不满。” 他这理由给得着实不错，她们占了他的时间，他可不得心生不悦吗？ 见蒋文淑无话可说，顾逸笙又撇撇嘴道，“这事儿说了这么久，也差不多完了吧？至于别的那些个小事，谁跟谁关系好不好，就别拿到皇兄面前来说了吧？” “皇兄日理万机，哪儿有功夫给你们调节这些纷争？大家各退一步，不就好了吗？” 稍微停顿片刻，顾逸笙又把视线转到姜绾芸身上，故作轻松道，“不是说这姜美人病了吗？本王瞧着她脸色也不怎么好，既然皇兄都叫人回去多休息了，那你们正好也就散了吧。” “本王还有好些个问题没来得及请教皇兄呢，你们...给本王也留点儿时间？” “你们都回去吧。”在顾逸笙开口之后，顾瑾渊也淡淡道，“母后马上就要回京了，希望你们在她回来之后，不要再有这种无谓的争执了。” 说罢，他便侧首唤了顾逸笙一声，“走吧。” 两人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们自然不可能再多嘴。 她们默默退开，给两人空了一条道出来之后，顾瑾渊便直接领着顾逸笙离开了。 事情到这里，本也就不该再有什么转则了，只是...顾瑾渊在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姜绾芸和黎玥清拉在一起的手。 他这一眼，并没有任何掩饰，所以大家，也都注意到了。 顾瑾渊看了一眼之后，他就带着人走了，可剩下的五个人，却得目送他离开，不能转身就走。 待人彻底离开之后，方怡筠当先就冷“哼”一声离开了，可蒋文淑，却没有立马去追她。 她勾起一抹笑，略带讽刺地看了姜绾芸一眼，留下一句，“姜美人似乎...也不怎么得陛下宠爱”，方才转身，得意而去。 方才陛下那深深一眼中，分明含着不满的情绪。他看的是姜绾芸，那自然，就是在向姜绾芸表达不满了。 虽然陛下没有明确表示，是对何处不满，不过她猜测，应当是姜绾芸试图挑拨她和方怡筠的关系一事，惹得陛下不快了。 陛下不喜欢后宫的女人勾心斗角，耍些花招和手段，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她在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向来都用以退为进的办法，把别人衬得咄咄逼人、尖酸刻薄。 像黎玥清和姜绾芸那样直接且强势的言行，她通常是不会有的。至少，在陛下面前不会有。 第902章 那蒋贵人够着陛下衣角了吗？ 一想到最近备受陛下宠爱的姜美人惹了陛下不快，蒋文淑就一阵舒心。 近期所有不顺带来的气闷，似乎都在今日，扬眉吐出。 她少有的嚣张姿态和挑衅话语，无疑刺激的了黎玥清。依照黎玥清的脾气，这个时候，是必然要骂她的。 不仅是黎玥清，就连脾气较好，向来无欲无求的杜歆涵，都在此刻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不过，姜绾芸却拦下了她们，没让她们替自己出头。 她不是软弱之人，不可能被这么讽刺还无动于衷。她拦人，只是觉得这种出头的事，不需要别人替自己来。 所以在拦下她们之后，姜绾芸便自己开口道，“那混得好的蒋贵人，现在又得了陛下多少宠爱呢？” “这深宫后院，新鲜的面孔一茬儿接着一茬儿，连陛下衣角边都还没够到的蒋贵人，可不要高兴得太早。” 在姜绾芸之后，黎玥清还淡淡补充了一句，“只喜欢，姿色不怎么样的蒋贵人在新人进宫之后，别混到连陛下都记不住名字的地步吧。” “那样，未免也太惨了。” 蒋文淑不过才走出去几步，她们讽刺的话语，自然是一字不落的全都进了她的耳朵。 她几乎要被两人的话气得咬碎一口银牙，偏偏这时候，杜歆涵还道，“咱们不是来赏梅的吗？在这清气氤氲之地，还是别同心思不纯的人怔了吧。” “进梅林看看，里面景致定然更美。” 她说完，三人便直接踱步入了梅林，没再搭理蒋文淑。 蒋文淑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做到没有转身与她们翻脸。她告诫自己，这种时候没有必要… 说她不好看，比不过新人，那她们几个就有自信把新人比下去吗？！ 在这深宫里面混，可不仅仅是长得好看就行的。 她知道她紧紧算是清秀面容必然没有优势，所以她也一直没有把以容貌吸引陛下作为她在后宫行走的策略。 但自知归自知，这和被别人说还是不一样的。 咬了咬牙，强迫自己暂时咽下这口气之后，她方才低低告诫自己，“不要同没脑子的女人计较，她们注定只会是我在深宫中的垫脚石！” 待这些人成为深宫中的孤魂野鬼之后，也就…没机会再与她呛声了。 … 往梅林中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三人方才缓缓停下脚步，找了一处石凳坐下休息。 “看来我们还低估那蒋贵人了，刚刚咱们那么说她，她居然没有反身于我们争论？”黎玥清往她们来时的方向探头看了一眼，咋舌道，“这么能忍，前途不可限量啊…” “她方才是以高傲的姿态讽刺了绾芸离开的，随后我们也讽刺了她。”杜歆涵弯唇笑道，“这时候，大家不过是在相互放狠话。” “谁要是失去理智，率先冲上去怒骂对方，那可就率先输了一筹了。” 打心底里在乎对方的话，恨不得马上上去理论清楚，可不就是，对自己的信心还不足吗？ 气势上都矮了一头，后面，也就不用再比了。 第903章 连亲弟弟都欺负的… “那咱们这还算是…平手咯？”黎玥清微挑眉尾，撇撇嘴，略有些不服气。 对于蒋文淑，她是打心眼儿里不喜欢的。 首先，蒋文淑并不算是个美人，这就让她对其一开始感觉平平。重点是，在后面的接触当中，这人总耍些阴谋手段。 如此，本来就没什么的好感，便一降再降。 最终，变成了现在这样。 在黎玥清那儿，蒋文淑的现在的行为，甚至可以用“丑人多作怪”这句话来形容。 “不能这么说吧。”杜歆涵摇摇头道，“我觉得，陛下对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就连在帮她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怜惜之意。” “刚刚，陛下表面上是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甚至还帮她说了话。可实际上，这明显的区别对待，却会让旁边的方怡筠心存不满。” “这倒也是。”黎玥清蹙眉，微微颌首表示赞同，“我也觉得陛下不喜欢她，陛下喜欢的，明明是咱们绾芸。” 说着，她不由又撇撇嘴道，“方才陛下离开的时候，又是那种眼神！我说绾芸，你就不能跟陛下说说这个问题吗？” “啊？”黎玥清话锋转得太快，以至于只是听着她们讨论问题的姜绾芸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绾芸你这智力，怎么忽上忽下呢？”黎玥清睨了她一眼，又无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让你跟陛下好好儿说说，让他别总是用那种看敌人的目光看我！” 方才陛下离开时的那道眼神，别人感受不到是何意义，但她却是能感受到，陛下那是不满她跟绾芸拉着手！ 上次在玉溪湖边儿上偶然相遇的时候也是这样，因为一点点事，他就拿那种起恐怖的眼光看人。 她就不懂了，一个大男人，一个仪表堂堂的大男人，怎么就有“小心眼儿”这么个缺点呢？ 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她难道，还能把绾芸给抢走了不成？ “呃…”经她这么一说，姜绾芸也明白，那让她愤愤不满的事情是什么了，“这个…我可能也没办法…” 顾瑾渊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来改变现状。上回去王府，他可是连自己亲弟弟都欺负的… “那咱们总不能不来往了吧？”黎玥清垮下脸来，“陛下这要求着实太严格，作为闺中好友，拉拉手怎么了？” 姜绾芸：“…” 沉思片刻之后，她也只能道，“那我尽量试试吧，不过…” 她看了黎玥清刚因她的话而改变的面色，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后面半句话咽回去，不戳破她的希望了。 试试应下来容易，但实施起来，却不怎么容易。 因为，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稍微坐了一会儿，三人又起身在这梅林中逛了一圈。 好不容易得了清闲，在这阳光烂漫的日子，自然要再外多呆一会儿。 直到午膳十分，三人才从梅林款款而归。不过，并不是回到各自的住处，而是一起，去到黎玥清那儿用午膳。 第904章 等了一个时辰！ 之后，三人便一直待在一起，到太阳落山，方才分开。 黎玥清所居的寻香苑距离姜绾芸所居锦瑟居并不是很近，从太阳下山出门，直到天完全黑了，她方才走到。 到了锦瑟居门口，早早就守在那儿的初盈，便迅速迎了上来，“小主，您怎么才回来呀？！” 见她一脸着急模样，姜绾芸不由有些奇怪，“我与歆涵姐还有玥清一起出去玩儿了，你们不是知道吗？怎么这般着急？” “小主，陛下来了！”初盈急急道，似乎是来不及解释的样子，她一边带着姜绾芸往里，一边大致把情况与她说了一下，“陛下太阳还未落山的时候就来了，见您不在，便一直在屋内等您。” “距离现在，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这么久？”姜绾芸略微有些吃惊，“那你们怎么没来找我？” “小主，您没告诉我们您去哪儿了，偌大一座皇宫，咱们上哪儿去找您啊…”初盈小声道，“而且…陛下也不让去…” 那位的原话大概是，“你们不用去找她，朕倒是要瞧瞧，她能在外面玩儿到多久。” 初盈想了想，还是没把这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姜绾芸，那位的神情和语气…万一把小主给吓着了怎么办？ 不过，就算她没说，姜绾芸也能大致猜到一点儿。犹豫看了一眼屋内，她方才抿唇问道，“那现在…？” “现在陛下的情绪看上去不是很好的样子，整个人似乎都散发着冷气。”初盈说完，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小主您待会儿进去的时候，可要小心！” 比起在里边儿伺候，她更愿意到外面来吹风！ 那位实在是…太吓人！ “好，我知道了。”姜绾芸微微颌首之后，便示意初盈退下，然后独自进了内室。 进去后，她最先瞧见的，是裴贤盛和扶柳。 两人在最初瞧见她的时候，都是一副见了救星的模样，可转眼，眸中的神色又变得一言难尽。 里面那位…现在的心情，应该… “姜小主…”两人恭敬向她行礼之后，便向她投去了“一定当心”的目光。 接到他们这样的目光，再加上之前初盈的提示，姜绾芸大概也明白，皇帝陛下现在… “你们先出去吧。”姜绾芸冲两人点了点头之后，便让他们先出去了。 这时候留下他们也无用，还可能让他们也受到波及，不如，先让他们出去，暂且避一避。 “小主…”扶柳有些担心，自家小主就这么进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走在她身旁的裴贤盛却悄声向她道了一句，“陛下不会对姜小主怎么样的，放心吧。” 说着，他又偷偷向里瞄了一眼，“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主子肯定是不会对姜美人如何的，但他们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打扰，下场会如何，那可就说不准了。 “没事，你们去吧。”姜绾芸拍了拍扶柳的肩之后，便径直往里去了。 锦瑟居的屋子都不大，她没往里面走几步，便瞧见了那靠坐在软榻上，面色不怎么好看的人。 第905章 你去她那里了？！ 姜绾芸行至他身前约莫一仗的距离停下，恭敬向他行礼之后，又试探性问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怎么？朕来不得？”顾瑾渊抬眸，带着凉意的目光随之落在她身上。 “呃…不是…”姜绾芸语塞。这位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啊… 稍微缓了缓神后，她本想解释一下自己的意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顾瑾渊就先道，“站那么远做什么？出去玩儿了一趟，就生疏了？” 这话从何说起？ 姜绾芸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还是在他开口之后，立马上前了几步，走到了他旁边。 见他不说话，姜绾芸又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陛下？” 顾瑾渊闻言，并没有马上搭理她，而是在沉默半晌之后方才道，“你今日上哪儿去了？” “今日…去御花园那边的梅林赏梅了。”姜绾芸老实答道。但同时，她心中也有那么一两分疑惑。他们不是在梅林外遇见了吗？怎么还问？ 沉吟片刻，她又思索着补充了一句，“后来去了玥清那里用午膳，之后便在她院子里待了一下午…” 她不提黎玥清还好，一提起黎玥清，顾瑾渊的眉头，便立刻拧成了一个结，“你去她那里了？！” “是。”姜绾芸先是老实点了点头，随后，才又试探性问道，“陛下可是…对黎贵人有什么不满？” 白日，黎玥清才跟她抱怨了皇帝陛下对自己有意见的事，让她好好儿跟那位讲下道理。可是…她现在瞧着这位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能讲道理的模样… 甚至，她还没开始讲道理呢，他就已经不高兴了。 “你把朕的话当耳旁风？！”顾瑾渊一听她居然去黎玥清的院子玩儿都不回自己院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有啊…”姜绾芸被他的气势一震，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小了几分，“陛下所言，妾句句都谨记在心。”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休息？”顾瑾渊睨了她一眼，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满满都是不信。 “妾…”姜绾芸被他这话弄得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所指，大概是他当时因为她称病的事，说了句“不舒服就回去休息”？ 这也算？ 见她语塞，顾瑾渊不由撇撇嘴角，“想起来了？” “可是妾没病啊。”姜绾芸愣愣道，“妾没去品茶，是因为妾不在宫中，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然后身边的宫婢随便找了个推脱理由，才有今日这场面的。” 没病她为什么要回来休息，他该不会是以为她真的身体不适吧？可是昨日…“陛下，昨日咱们在一起啊，我有无异样，您不是应当清楚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顾瑾渊撇撇嘴，理所当然道，“万一是你瞒着朕呢？” 他一听到她身体不适，便想叫她回去休息，哪里还会管他们昨日是不是在一起？ 瞒他的事情，她也不是没做过，况且他们昨日，自出宫后，便分开了。那一个午膳加一整个下午的时间，他怎么知道她发生什么了？ 第906章 他的地位低了！ 反正，有关她的事，他都得确保万无一失！ “这种事情，想瞒也瞒不住啊！这尚在病中的人，和健康的人，看着就不一样！”姜绾芸忽然觉得，自己上午觉得他戏好，完全是想多了！ 他哪里是戏好，他那明明就是忽然间脑子不够用了，把这事儿给当成真的了。 “那就算无病，你也不该去黎玥清的院子里待这么久！”顾瑾渊抿唇，极为不悦道，“你去她那里，都把朕晾在一旁了。而且，你今日还拉她手了！” 今日她主动拉了黎玥清的手，他可是瞧见了的！ 那时候，他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情绪。可她到好，非但直接把他的情绪给无视了，还一路同黎玥清回了住处，在黎玥清那里待了一下午？！ 至于他，忙完了一堆事情赶到锦瑟居，面对的就是一间空屋子！一等，还是近一个时辰… 一想到这儿，顾瑾渊便觉满心都是不欢喜的情绪。 瞧着他面色有所变化，姜绾芸只觉心更累了，“那时候，妾想提醒她，也只能拉她手了啊。难不成，还能直接说吗？” “你想提醒她什么？”顾瑾渊抬眸，不悦看向姜绾芸。 “提醒她别在那时候跟您唱反调。”姜绾芸如实答道，“妾大致明白您的意思，所以便想提醒她，不用再与您争论了。” 顾瑾渊闻言，抿了抿唇，略一思忖之后，便道，“那朕以后恕她无罪，你不许再拉她手了！” 姜绾芸：…？” 还有…这样的解决方案？ 默了默，姜绾芸方才无奈道，“陛下，妾与玥清是朋友，朋友之间，总不可能表现得同陌生人一样生疏吧？” “你们是朋友…”顾瑾渊闻言，纤长的羽睫不由微微吹下，遮住一双琉璃眸子。同时，语气里也染上了一思抱怨，“那朕呢？” 他总觉得，自己的待遇，似乎也比黎玥清那两人好不了多少。一点屹立山巅的感觉都没有… “您？”姜绾芸不太明白他要问什么，更不懂他干嘛拿自己跟一个小姑娘比，“您和她完全不一样啊…” “何处不一样？”顾瑾渊抿唇。 “哪儿都不一样！”姜绾芸直接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歆涵姐和玥清，是她的朋友、好姐妹，至于这位…这位是皇帝，她是宫嫔，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是他的妾，两者自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在她心底，他们虽都是重要的人，但却也一直都是在两个类别里！ “朕待遇不如她们。”顾瑾渊低垂着眼眸，抿唇同她抱怨，“朕得等着你从她们那里回来，才能瞧见你。” 言下之意便是，他的地位低了！ 姜绾芸虽然没能完全理解他的言下之意，但在闻言后，还是非常诚恳道，“妾是因为不知道您要来才这时候回来的。” “妾若是提前知道，定然会早早回来恭候圣驾的。” 她如果知道这人要来，当然不会让他就这么干等着。别说是他在自己心里占着很重要的位置，就单单是他皇帝的身份，她也不能把人晾这儿啊。 第907章 讨好 听了她这句话，顾瑾渊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这还差不多…” 虽然他选在她心里还没达到俯瞰众生的高度，但是能排到最前面，把后面的人都甩下去，他也算是比较满意了。 见他终于松口了，姜绾芸心底，也长舒了一口气。 趁着他松口的时刻，姜绾芸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又紧跟着道，“陛下，请您以后，别再对玥清抱有那些莫名的敌意了…” “您要总是这样，妾与别人，就朋友都没法儿做了。” 跟她做朋友，就要承受他充满敌意的威胁目光，这谁受得了啊？长此以往，她身边的朋友，还不都得被他给吓跑？ “只有朕不好吗？”顾瑾渊略微偏头，带着不解，认真询问道。 他其实是挺想她心里只有自己的，如果摒除掉那些朋友，那他所能霸占的位置，就能多了。他觉得，这样挺好。 “可您也不是每日都围着妾转悠啊。”姜绾芸微蹙眉头，反驳道，“您心里还有朝堂、百姓、天下、苍生。当您在处理有关这些的事情时，妾也总要有个可以说话的人吧？” “若是每日除了等您召见就是自己发呆，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完全依附于人，把别人当作自己生活全部的人，人生是没有意义的。 虽然围着皇帝转是每个宫嫔的职责，但她也不想，把自己的生活，变成除了他就没别人的生活。 听她这么分析，顾瑾渊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言，有不少不对的地方。 于是，他也不再与她理论其他，直接就伸手把人拽进了自己怀里，“之前是朕思虑不周，你别生气。” 说着，他还以一副讨好的姿态，轻轻吻了吻怀里人的嘴角。 “妾没…生气…”他所有的行为动作，都是她没有预料到的。一张极好看的脸，忽然在自己眼前拉到最大，同时，还挂上了讨好笑…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她惊讶了。更别说，这高傲的人，还忽然低头给她道歉了。 要知道，就在只之前半刻，她还因为他不悦的情绪，而不敢出一口大气。现在…就被当作了讨好的对象了？ 一听她没生气，顾瑾渊那双漂亮的凤目，又弯折出了更深的弧度。 见他似乎是完全消气了，姜绾芸抿了抿唇，又试探着询问了一句，“那…玥清她们…？” “知道了。”顾瑾渊垂首，拉起她的手放入掌心，撇撇嘴低声道，“朕不和她们计较就是了。” “陛下，君无戏言。”姜绾芸微弯一双杏目，同他又强调了一遍。 “知道了。”顾瑾渊俯身，将头靠在她肩上，一双凤目闭合，像是在休息的模样。 见他如此，姜绾芸本想任他这么休息一会儿。可在闭嘴之前，她却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顺口问了一句，“陛下，你晚上用过晚膳了吗？” 听初盈说，她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锦瑟居坐了近一个时辰了。那再算上他从御书房走过来的时间…他出发的时候，分明还是下午！ 第908章 一直在等你 姜绾芸现在严重怀疑，这人根本就没用晚膳。 果然，在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那埋首在她颈边的人，就闷闷说了一句，“没呢，一直在等你。” 在听到他否认的时候，她心底是有那么一丝怒意升腾而起的，可在听到后面半句话时，她那丝怒，又再也发不出了。 他也不是故意不用晚膳的，而是，一直在等她… 姜绾芸抿唇，嘴角崩成一条直线。在心里有了计较之后，便直接反拽住他的手，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道，“那您还是先吃饭再休息吧。” “也不差这一时片刻。”感受到她的挣扎，顾瑾渊便稍微又加了些力气，把人抱紧。 他还想再抱一会儿呢… “不可以，已经错过用晚膳的时辰了。”姜绾芸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了他，“您左右无事，先把晚膳用了再休息没什么不妥。” 说着，她还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手。 “你先让人把菜热上。”顾瑾渊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轻轻在她脖颈边儿上蹭了蹭，“这会儿肯定都凉了。” 姜绾芸：“…” 他这摆明了不放手的姿态，让姜绾芸没了办法。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对着外面唤了一声，“扶柳，把饭菜热一下。” “诺！” 扶柳等人的动作很快，饭菜没一会儿就热好了。只是，因为里面多了个人，她便没敢直接乘上去，而是先站在门外，轻轻叩响门扉，询问道，“小主，饭菜热好了，可以用膳了。” “您可以放手了。”姜绾芸闻言，先是再拍了拍顾瑾渊的手臂，示意他赶紧放开。 在顾瑾渊不情不愿地放开之后，她方才起身，唤了扶柳等人上菜。 两人净手之后，便拿上了碗筷用膳，刚开始还同往常一样，可没一会儿，顾瑾渊就发现，身旁这人，自己根本就没吃几口，全是在给他布菜。 “你怎么不吃？”顾瑾渊侧首问她。 “呃…”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小声道，“妾回来之前，已经…在玥清那边用过晚膳了…” 她没想到他会过来，所以在黎玥清那儿待了一个下午之后，便干脆把晚膳用了。 这事儿本来也没什么，甚至可以说是挺正常的。可现在同他说起来，她心底，却不免生出了几分心虚。 不管她知不知道，这人在她这锦瑟居等了一个时辰，还错过了用晚膳的时刻，都是已经发生的事。 一想到自己吃好了，却让他空等了这么久，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本来以为他听闻这事儿之后会表达自己的不满，为此，她都准备好跟他道歉的话了。 可准备的那一席话，在听他只淡淡应了一声“哦”，就没再开口说话后，不由直接卡在了嗓子眼儿，吐不出也咽不下。 “陛下，妾之前…”姜绾芸想同他解释一下。见他这幅模样，她心里不免有些慌张。 “朕知道。”顾瑾渊一边用膳，一边道，“你不知道朕要来，所以就没想那么多。” 第909章 对朕图谋不轨？ 姜绾芸抿唇，话是这么说，可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呢？ 默了默，她便重新端起了自己的碗，清清嗓子道，“咳…其实妾当时也没吃什么，现在正好再吃一些。” 她认真想了想，还是觉得陪他一起吃，心里能安生一点儿。 可在她说完这话的时候，顾瑾渊却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怎么？你去黎玥清那儿，她不给你吃饱饭？” 姜绾芸：“…” 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大概…也有脑子转不过弯儿来的时候吧… “没有，吃得挺好。”摇头否认之后，姜绾芸便干脆直说了自己的目的，“妾就是想陪您再一起用膳…” “无妨，你坐旁边就成。”顾瑾渊回首，继续优雅用膳的同时，还不忘叮嘱道，“别吃多了，免得不消食，晚上难受睡不着。” 在知道她早就陪着别人吃了之后，他心里虽然生出了些许不悦的情绪，但仔细想想，她能在自己用膳的时候陪在旁边，似乎…也不错了… 至少，桌上还是两个人，不是他一个人。 “哦。”姜绾芸低低应了一声之后，又把注意打到了他身上，“那妾还是帮您布菜吧。” 这回，顾瑾渊没有拒绝。 他当然是不介意她帮自己布菜的，这样他能更好的感受到她的存在。而姜绾芸，因为心存愧疚，在做这一举动时，便显得无比殷勤。 直到顾瑾渊吃完放下碗筷，她还不放心地再往他嘴里送了两块排骨。那架势，就跟生怕他吃不饱似的。 “姜绾芸。”拿过锦帕擦嘴的同时，顾瑾渊也淡淡睨了身旁的人一眼，“你知不知道一句话？” “什么？”姜绾芸不明所以。 顾瑾渊放下手中锦帕的同时，也终于直接转首看向了她，一字一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完，不待姜绾芸答话，他就紧接着问道，“你想做什么？对朕图谋不轨？” 姜绾芸：“…” 她明明只是因为让他饿着肚子等了许久而心存愧疚，怎么话到了他嘴里，就变成想对他图谋不轨了？ 再者说了，她能对他如何不轨？难不成，还能占他便宜吗？ 明知道这只是无稽之谈，可见着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心虚，和一丝负罪感。 谁叫，眼前这人生得风华无双，让人丝毫不觉他那无稽之谈有违和之处。 顾瑾渊的本意只是逗逗她，可在见到她整个人都尴尬僵住之后，不由挑了挑眉尾，打趣道，“怎么？你还真想对朕图谋不轨？” 哟，这丫头现在，已经从无欲无求，转换到了色胆包天？ “没有！”姜绾芸极力否认。 她话说得斩钉截铁，可那涨红的面色，却让她的话失去了信服力。 瞧着她现在的模样，顾瑾渊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朕以前倒是没想到，姜美人居然是这样的人。” “陛下！”姜绾芸咬牙，想伸手推推他，让他闭嘴别再胡说了。 第910章 别生气嘛 可顾瑾渊此刻，哪儿能让她如愿？ 他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这边一拉，便轻易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在姜绾芸止不住力道往他那边倾身的时候，他也微微俯身低头，顺势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朕不介意你对朕图谋不轨，不过…今日不行。” “朕明日要早朝，不可以宿在你这儿，唔…”他故作认真地想了想之后，便又弯眸笑道，“这样吧，朕可以让你先亲一下。” “陛下！”姜绾芸咬牙，狠狠瞪了眼前这无赖的人一眼。 明明没有的事，偏偏被他说得这么正经。什么因为上朝不能宿在她这儿，什么可以暂时先让她亲一下？！ 这样的话说出来，就好像，她真的垂涎他的美色，甚至…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对他做什么一样！ “别生气嘛。”顾瑾渊弯眸，笑眯眯道，“生气对身体不好。” 说着，他便又倾身在她嘴角落下了一吻。这举动就好像是…安慰一般。 姜绾芸瞧他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自然是更气了。不过，也没等她说上什么，顾瑾渊便当先起身道，“朕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他这话一出口，反倒是叫姜绾芸微微一怔，“您这就回去了？” 她愣愣瞧了瞧桌上尚未被收走的碗筷，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过才用完晚膳，连再坐坐喝杯茶歇会儿的功夫都没有，就又要走了？ “是啊。”顾瑾渊顺手揽过姜绾芸的肩，用手指绞着她柔顺的发丝，低声道，“因为派到豫州那边的人出了些问题，所以…今晚叫了兵部侍郎和刑部尚书过来商议事情。” 他刻意把时间安排在晚上，让他们偷偷入宫，为的就是做个障眼法，让他们顺带，把自己真正想要见的人给带入宫中。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他也是时候动身回凌云宫了。 “既然有这么重要的事情，那您为何还要到妾这里来？”姜绾芸微蹙娥眉。 既然这么忙，那为何还要在这时候抽空到她这里来晃一圈？ “来看看你，顺便一起用晚膳。”顾瑾渊答得理所当然，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什么问题。 “可是妾之前都不在院子里，若是妾没回来，您这晚膳就不用了？”听他所言，姜绾芸一双娥眉，不由蹙得更紧。 她要是不回来，他今日这晚膳，就不用了？ “到时辰了就该回去了。”顾瑾渊虽然没有直说，但他那意思，就是姜绾芸所说的那样。 但在目光触及到她变化的面色之后，他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微微一动，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晚上再吃夜宵。” “您…”姜绾芸只觉得自己被他这话气得不行，“您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就不能自己先用膳吗？！” “不能。”顾瑾渊答得干脆。 在她就要为他这回答生气之前，他又在她面上落下一吻，然后迅速放手，径直往外走去，“时辰差不多了，朕先回了。” “陛下？！”姜绾芸见他就这样走了，不由想追上去再与他说两句。 第911章 临阵逃脱 可顾瑾渊有意想走，哪里是她能追得上的？ 他一出去，便直接唤来了裴贤盛。匆匆对他道了一句“回凌云宫。”后，人便直接没了踪影。 好在裴贤盛反应够快，自家主子一叫就跟了上去。否则，这一转眼的功夫，他就该把人给跟丢了。 对于眼前的情况，他也不怎么看得明白。姜美人进去之前，自家主子还特别生气来着，他们连靠近添茶都是小心翼翼的。可姜美人进去之后没多久，陛下便一派平和地把晚膳用了？ 这还不算完，两人用完晚膳之后，陛下竟然就着急忙慌地走了？ 看这架势...也不像是愤然离场，反倒像是...在躲着后面追上来的姜美人一般？！ 一顿饭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就让原本怒气冲冲谁都不敢惹的皇帝陛下，变为了不敢得罪姜美人甚至要逃跑的“逃兵”？！ 裴贤盛觉得，自己的认知，又再一次受到了挑战。 而这次的挑战，似乎比以往...还要更难越过一些... 姜绾芸追出去的时候，顾瑾渊已经带着裴贤盛走远了。眼看这天色，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要是出了锦瑟居，她大概也没办法再追得上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放弃。 见她神情不对，还是追着陛下跑出来的，扶柳不由有些担心她的情况，“小主，您与陛下，是...闹什么矛盾了吗？” 她只知道在自家小主回来之前，陛下是很不悦的，可后面似乎也没什么了。她还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 可是后面... “是有点小矛盾。”姜绾芸盯着顾瑾渊离开的方向，面色不善道，“不过我没想到陛下走得这么快，连让我把话说完的机会都没给。” 那人临阵逃脱的举动，着实让人想不到。她没追上，后面的话自然也都没说上。 “那...要不您明日再去御书房，找陛下解释一下？”扶柳起初以为是自家小主与陛下闹了矛盾，才导致陛下拂袖离去的。 可在说完这句话后，她又观察了自家小主的面色。发现...事情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小主面上，并没有什么着急的神色，有的，只是愤懑。再回想一下陛下方才的神情，好像...也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那他们...？ 扶柳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自家小主和陛下的关系了。 她很好奇方才都发生了什么，但规矩摆在面前，姜绾芸若是不愿意说，她也没法儿主动上前询问。 正当她跟着沉默下来，打算默默退下的时候，站在原地憋气许久的姜绾芸，却当先开口，恨恨说了一句，“明日确实应该去御书房瞧瞧陛下！” 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她就在御书房里等着，等着他下朝回来，再和他好好儿聊聊今日之事。 她就不信，他明日，会连御书房都不去了！ “那...今晚上要准备什么食材吗？”听闻自家小主明日要去御书房，扶柳又恭敬请示了一句。 平日里，小主去御书房时，总会带上些为陛下准备的膳食。 第912章 陛下到底做了什么？ 养成如此习惯之后，扶柳和初盈便总是会提前一晚上，将小主明日要用的一些食材准备好。 虽然小主方才语气不善，但这例行公事的一问，还是不能少。 万一呢... 然，她刚一问完，姜绾芸连想都没多想，就直接给了否定的答案，“当然不用准备，陛下不需要吃那些。” 说完，她也没给自己留改口的机会，衣袖一拂，便径直离去了。 还给他带吃的？待他什么时候能把正餐看得比夜宵和别的小食重要，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吧。 “呃...”扶柳见自家小主一脸不悦，顿时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才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顿饭的功夫之后，这生气的，就换人了呢？ 而且，她着实很想知道，陛下到底是怎么把她们小主给惹生气的...？小主的脾气，是真的不错。平日里她们若是犯上一些小错，小主都是不与她们计较的。 无关紧要的事情，直接就放过了，若是稍微重要些的，也不过就是嘱咐两句。 所以陛下到底是做了什么？居然...可以让小主做到拂袖离去？？？ 扶柳心里的那些疑惑，姜绾芸自然是不知晓的。她沐浴之后，便直接回房睡下了。不过心中仍旧有气，她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睡不着的人，总是会想得特别多。姜绾芸现在作为一个睡不着的人，所思所想自然也不少。因着今日晚上的事情，她所想，自然就全是围绕着明日去找顾瑾渊应当与他论些什么了。 而此刻，已经回到凌云宫的皇帝陛下，还不知道自己明日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他只是，在进入正殿，往书房去的途中，打了几个喷嚏。 “陛下，您是不是方才在路上受凉了？”裴贤盛一听见声响，便连忙问道，“要叫太医过来看看吗？” 陛下虽然穿得不少，但冬日夜风寒凉，受凉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作为皇帝陛下身边的大总管，遇上这种事情，自然马上就有了叫太医的想法。 “没有。”顾瑾渊微蹙眉头，稍微停顿片刻，便直接道，“差不多是时候了，你赶紧去迎人吧，别浪费时间。” 着凉是肯定没着凉的，自己的身体，自己还是清楚，不过他也不知道方才到底是怎么了。 疑惑在心里升起，可转瞬之后，却因为裴贤盛折返时带来的话而消散了，“陛下，人已经到了。” “宣。”留下一个字，顾瑾渊便当先迈步进了书房。 得了令，裴贤盛便把已在门外恭候的两人迅速带到了书房，而自己，则是站在门外，负责守候。 进去的两人在向顾瑾渊行礼后，便开始分别汇报近两日的情况。 不方便直接写在奏折中的东西不是很多，两人一轮话说完，一刻时间都没用上。 “所以就是...暂且没有发现异常？”顾瑾渊微扬眉尾，给出了一个总结。 “可以这么说。”蔡兆汶默了默，又蹙眉纠结道，“臣总觉得，牢里那几个...就像是被放弃了一样。” 第913章 人带来了吗？ “既然你都有这感觉了，那大概就是被放弃了。”顾瑾渊微微颌首，似乎一点儿都不为蔡兆汶的推断吃惊。 说着，他又扬了扬嘴角，嗤笑道，“不过是几个小啰啰罢了，他们大概从一开始，就被定位弃子了吧。” “那他们为何还连连替这些弃子求情？”对于这一点，梁印潮仍旧存着一些疑惑。同时，他心理还有另外一种猜测，“他们会不会，只是做做样子给我们看？” “新人都快被带到京城了，他们都忙不过来了，还有什么样子好做的？”顾瑾渊撇撇嘴，语气中满满都是不屑。 不止是现在没有时间了，就连之前那番做据理力争，想为那些个人保命的样子，多半也装出来的。毕竟，总要让人看到希望才是。 不然，谁会替他们保守秘密呢？ 稍微停顿片刻后，他又反问梁印潮道，“倒是你，让你派去接人的队伍，你都安排好了吗？” “陛下放心，人都安排好了。”梁印潮拍着胸脯保证道，“臣派去的人，绝对会顺利把人给接回来的。”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便又侧首对站在另外一边的蔡兆汶道，“那几个已经定罪的，你就别管了吧。休息两日，等梁侍郎的人把新押送过来的罪犯送至京城，你再审。” 说完，他又蹙眉补充了道，“记住，人一送到就直接提审，不要给别人留任何可以插手的机会。” “诺！” “记住了你就先回去吧，好好儿休息一下。”顾瑾渊说完，便摆摆手，示意蔡兆汶退下了。 蔡兆汶退下之后，顾瑾渊默了默，方才缓缓开口，问梁印潮，“人...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梁印潮郑重点头，随即又恭敬问道，“陛下，您是否现在就要见他？” “自然。”顾瑾渊葱白的指尖，轻轻点在桌案上。同时，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也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复杂神色，“你同裴贤盛一起，去把人带过来吧。” “诺。” 梁印潮带来的人，是被打扮成随从模样，同他一起进宫的。之前，顾瑾渊只宣了蔡兆汶和梁印潮，那人也就一直在外面候着。 两人一齐出去了一趟，人便被带到了顾瑾渊面前。 那随从模样的人，一见到顾瑾渊，便直接跪拜在地，叩首行了一个大礼，“臣杨天磊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 “起来吧。”顾瑾渊抬手在空中虚扶一把，示意人起身之后，又顺手指了指旁边的作为，同两人道，“你们坐下说吧。” “多谢陛下！”两人恭敬向顾瑾渊告谢之后，便去到了旁边坐下。 但即使是在坐下时，杨天磊也显得格外紧张，“陛下，冯首辅在豫州扎下的根，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深一些。而且那边官场上的水...也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浑...” “怎么说？”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微眯，冷声问道。 “豫州官员腐败，其实是遗留的问题了，并不只有这次赈灾才有。” 第914章 买官卖官 杨天磊抿抿唇，稍微顺了顺思路，才又接着道，“想必陛下也知道，豫州那地方，是一处灾情频发的地方。” “每次发生灾情，朝廷便会拨款拨粮，久而久之，有些贪腐之人，便把魔抓伸向了朝堂下发的用于赈灾的银款。” “豫州那处地方，清官有，但是贪官也不少。据属下等人查证，那些贪官上面，都是有护着他们的人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行为，方才比较大胆。” “又因为豫州那一处，距离京城较远，所以朝廷管理起来，也不是特别方便。耳目有所不能及的地方较多，这也是助长他们不良风气的一个原因。” “这与冯首辅有什么关系？”顾瑾渊眯眸，淡淡问道，“你想说是冯琦均在上面罩着他们？” “豫州官员里面肯定有他的人，但那些人绝对不可能是直接与他联系的。地位相差太远暂且不说，首先，与冯琦均谨慎的性格也不符合。” 若是冯琦均要指使豫州的官员做坏事，那肯定不会由自己直接下达命令，那样风险太大。 下面想讨好他的人那么多，他只需要，稍微暗示一下下面的人，让他们去办即可。 “属下没有证据，不敢乱说这样的话。”杨天磊似乎是被顾瑾渊直白的话惊了一下，当即就连忙否认解释道，“属下想说的是，这次豫州的事情，是由第一批下派的户部官员和豫州原有的贪官共同引起的。” “豫州那几个官员，之所以能保住自己的位子，实际还是因为他们不敢太过放肆。” “但这次户部下派的第一批官员，也都是大贪官。这么两拨人凑在一起，不仅贪得多了，胆子也变大了。所以…才有了后来不可控的局面。” 顾瑾渊“啧”了一声，冷笑道，“两拨人比着贪吗？看对方都那么大胆，觉得应该没问题，然后就越捞越多？” “他娘的贪污也能攀比？！”梁印潮在旁边听着，当即就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种蛀虫，就该拉出去斩了！做官？呸！他们也配？！” 顾瑾渊淡淡瞥了一眼义愤填膺的梁印潮，示意他暂时先闭嘴。 随后，稍作沉吟，他方才又缓缓开口道，“仅仅是这样想他们也不敢贪掉七成银粮吧？” 攀比，也该有个度才是。 “陛下说得不错。”杨天磊点头，“所以属下等人认定，是有人向他们保证过什么。” “顺着这条线往下，虽然没找到他们与冯首辅的直接联系。但…属下等人却发现，那些豫州本地贪官，和户部第一批下派的官员勉强可算一路人。” “哦？”顾瑾渊扬眉，似乎是来了兴趣。 “他们中间有些人的官职是买的，买官卖官的事，属下等人虽只查到了蛛丝马迹，但也可以确定，此事与方尚书有些关系。” “方振宇还真是…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顾瑾渊眸中划过一丝冷色，但随即，他又蹙眉道，“买官卖官的事情之后再处理。” 第915章 名单不大一样 “现在，主要还是抓豫州贪污的事情。” 指节轻轻敲击在桌上的时候，原本沉吟不语的人，又忽然问道，“你们现在查到了哪些人？有确切证据吗？” “陛下，这是名单。”杨天磊说着，便呈上了一份名单，“这是与最初押送入京城那份名单完全不同的名单。” “就这些？”顾瑾渊微蹙眉头，琉璃眸子中少有地露出一分疑惑，“你确定你自己没有写漏谁吗？” 他手上这份心名单，与那日从姜绾芸那里瞧着的，大部分一样。可…也有那么一些人，不太一样。 最重要的是，这份名单上最高官职的人，是一个周姓官员。这人只是正六品，与正五品的韩浮比，还差了一截。 “这…”被顾瑾渊这么一问，杨天磊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慌张，“陛下，属下不敢保证名单上就是全部，但属下可以保证，名单上的人，绝对有问题。” 陛下是…在质疑他们办事不力？查了这么久，也才查出这么几个人来？ 思及此，杨天磊的面色，不由又添上了几分紧张。 默了默，顾瑾渊又蹙眉问道，“韩浮呢？你对他印象如何？” 既然有出入，那就先从品阶最高的那个开始问起吧。 “韩浮此人…”杨天磊稍作回忆，便蹙眉道，“此人很有可能也贪污了，但这人很滑头，属下并没有抓到他贪污的确切证据，所以…” “暂时没有证据？”顾瑾渊抿唇，那之前的那份名单，倒也不算写错。只是没有拿到证据，可能审问起来会很麻烦… 在他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杨天磊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忽然出声道，“不过此前，吴盛宇说他已经发现了一些苗头，前去调查了…” “哦？”顾瑾渊一双凤目微眯，“他有与你们再提起此事吗？” “没有。”杨天磊无奈摇头，“他说去调查这事情之后，就没在联系过我们，我们怕打搅他，也不敢贸然联系他。” “联系都不敢？”顾瑾渊声音逐渐冷下，“那韩浮还挺厉害？不过是个五品同知，就让你们这么小心翼翼？” “他在当地，确实颇有些势力。”杨天磊被顾瑾渊的语气惊得不轻，悄悄用袖口擦拭了一下额角滑落的冷汗，方才继续道，“我们去的人不多，又是暗中调查，所以也只能小心翼翼了。” 说完，为怕皇帝陛下不满意，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属下上京前，他就已经去了好几日了，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嗯。”顾瑾渊淡淡应声，随即又瞥了他一眼，“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收着了，韩浮现在，应当已经在被押送进京的路上了。” “陛下，您...”杨天磊闻言，不由微微怔住。他们还没有上报这个名字啊，陛下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莫非...这位还安插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人在豫州？可看样子，也不太像啊...他们就已经是最机密的情报探查者了，还能有什么人递送消息？ 第916章 受贿五百两 “是有人跟朕检举了这个人，不过还没确凿证据。”顾瑾渊淡淡解释了一句。他知道杨天磊在想些什么，不过，他也没解释地太详细，稍微提了一句，也就过去了。 说着，他又跟杨天磊确认道，“你名单上的这些人，都是有确凿证据在手的？” “是。”杨天磊郑重道，“证据有些多，不方便随身携带，属下已经暂时先交给梁侍郎保管了。” 在他说完之后，梁印潮也随之点头，“陛下，臣已经大致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东西就放在臣府上，没人知道，绝对安全。”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那等犯人压到京城之后，你就去刑部天牢一趟吧。把证据都给蔡兆汶带过去，给他行个方便。” “诺。” 在梁印潮应声的同时，顾瑾渊也拿出了两份名单，对照勾画，然后又重新把名字整理誊抄了一遍。 前面都还无事，直到...“方诚言？这个人...朕好像有些印象？他是什么官职？” “回禀陛下，这人是芹川府的方推官，位及七品。”杨天磊简单介绍一下之后，又沉吟片刻，方小心翼翼道，“陛下如果对他有印象，那可能...是因为他的女儿现在在宫中...” “嗯？”顾瑾渊惊讶抬眸，“这人还有个女儿在宫里？那...” 稍微思忖片刻之后，他心里便隐约有了答案，“他那在宫里的女儿，是叫方兰娇？” 宫里或许还有其他姓方的女子，但能让他有印象的，也就只有方怡筠和方兰娇两人了。 方怡筠的父亲，是户部尚书方振宇，至于那方兰娇...他似乎隐约记得，她也是芹川府挑选出来的秀女？ “正是。”扬天磊点头。 “豫州不是归宁德府管吗？怎么这芹川府的官员也被牵扯进来了？”顾瑾渊葱白的指尖轻轻点在桌案上，眉头微蹙，“朕记得，芹川府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吧？” 豫州的事情，也是因为波及到了芹川府的凉州，凉州按照规定正常上报了灾情，才败露的。怎么现在...连芹川府的官员也被牵扯进来了？ 地方上的官员腐败，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 “陛下不必忧心，芹川府确实没什么问题。”杨天磊见皇帝陛下蹙眉，赶紧出声解释道，“这人只是个例，而且他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 “他做什么了？”顾瑾渊闻言，稍微放下心来的同时，也不免对方诚言所做之事生出了几分好奇。 “方推官...”杨天磊尴尬扯扯嘴角，“他打着京城方尚书的名号，收了豫州某官员五百两银子的贿赂...” 听了他这话，顾瑾渊一下子没忍住，直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打着方振宇的名号受贿？还只收了五百两银子？方振宇怎么会有他这么个蠢亲戚？” 五百两银子的好处就把位及三品、九卿之一的户部尚书给连累了，这人还真有意思。 说着，他又弯唇笑笑，“向他行贿的人又是谁？能找上这么一个人，估计脑子也不怎么好用。就他这样的，也敢行贪污之事？” 第917章 真不用传御医？ 贪起来只管手快，可后面要收拾残局，却还是需要一定手段的。不然，事情肯定兜不住。 也不知那向方诚言行贿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态，五百两银子？方振宇会为了五百两把自己牵扯进去吗？他可是放弃了一年的俸禄，才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的。 况且谁不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方振宇若是有心要弄五百两银子，方法多的是。他上哪儿去弄不好，非要来惹这件倒霉事？ “其实那人也是急病乱投医，实在没辙了，才找到芹川府那边去的。”说到此人，杨天磊也是哭笑不得，“也正是因为有这么层关系，属下想了想，还是把方推官的名字添到了最后，让您来做决断。” “他就不用抓了，这点事情，还不需要押送入京，让刑部尚书亲自审。”顾瑾渊默了默，便决定道，“这事儿朕来处理吧，罢官就行了。” “诺。” “嗯，那你们今日就先回去吧。”顾瑾渊顺手将笔放下的同时又淡淡道，“其余的事情，明日朝堂再议。” “诺。” 两人退下之后，守在门口的裴贤盛便主动将人送出了凌云宫。不过在回来之后，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陛下，真的不用传御医吗？” 陛下身体一向不错，生病是很少有的事情，但每次生病，却都是一番折腾。 因为...陛下总是会拒绝喝药...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裴贤盛还是觉得，得让太医来瞧瞧。病轻的时候喝两碗药就差不多了，他自觉还能劝劝。可若是病情加重了，他可能...就做不到，每天都让这位把药喝下了... “朕说了不用。”顾瑾渊蹙眉，收拾好桌上的文书之后，便自顾自地往汤池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他还特意停顿片刻，威胁似的嘱咐了一句，“不许偷偷去请太医，否则你这大总管就别做了。” 放下狠话，他的身影便直接没入拐角不见。 顾瑾渊一走，这走廊上，便只剩下苦着一张脸的裴贤盛。自家主子的脾气，他自然是清楚明白，所以这时候，他也不敢贸然追上去打岔。 只是主子又拒绝让御医诊脉，这可如何是好... 裴贤盛纠结蹙眉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等明日见到姜美人，再论这个事。大不了，就让姜美人帮忙劝劝，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反正也就多等一个晚上，耽误不了什么功夫。 心里打定了主意，裴贤盛一个悬着的心，也就暂时放下了。因为已经有了解决方案，所以他也就没再追着顾瑾渊去。在原地转了半圈儿后，他便直接按原路返回，往外去了。 ... 冬日天亮得晚，可姜绾芸却起得不晚。 因心中有事念着，姜绾芸没有办法安心入睡。还没等到太阳升起，她便早早从睡梦中醒来。 “扶柳！”清醒之后，她就唤来扶柳为自己更衣梳妆。 “小主，您怎么这么早就起了？不再多睡会儿？”扶柳瞧着外面尚且暗沉的天色，眸中划过一丝不解。 第918章 心虚了… “我要去陛下那儿。”姜绾芸抿唇，看着铜镜中娥眉微蹙的女子，轻声道，“今日去那边有事，午膳就不回来用了。” 稍微默了默，她又补充了一句，“晚膳应该也不回来吃，不用一直把菜煨着。 “那您…”扶柳犹豫一瞬，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您晚上还回来住吗？” 小主这意思，分明是一整日都要守在陛下那边了。既如此…兴许晚上也就宿在陛下那儿了？ “自然是要回来的。”姜绾芸想都没想，便直接给了否定答案。 那位近日政务繁忙，晚间应当好好休息。她睡姿似乎不太好，要是留在那儿，多半会打扰到他。 晚间，自然还是要回锦瑟居住。 “奴婢明白了。”扶柳话不多，得了答案之后，便继续忙起了手中的事物，不再多言。 草草用过早膳之后，姜绾芸便快步赶到了御书房，熟门熟路地去了偏厅等待。 也不知是不是新一批的犯人还没有押送进京的缘故，顾瑾渊今日下朝的时辰，竟比以前都早。 见他缓缓走来，福禄第一件事，便是上前通报，说姜美人已经到了，目前在偏厅等候。 平日，顾瑾渊听到这消息，必然会心情大好，然后先去偏厅看人。可今日…在听见福禄所言的时候，他竟然，少有地心虚了。 “呃…”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之后，顾瑾渊竟做出了一个惊掉身旁人下巴的决定，“先与她说，朕政务繁忙，暂时没时间吧…” 从昨晚到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新的那份名单和已经到手的证据。近一个月了，这件事情，也该收尾了。 也正是因为豫州案步入最后阶段，他才满心都是此事，甚至…把该怎么跟姜绾芸解释昨晚所为的事情给忘了… 现在见她肯定是不行，她要是生气了，他连哄都没办法哄。 还是容他先躲起来，想想解决问题的办法再说… “那奴婢先去同姜美人解释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裴贤盛便主动提出，要去同姜绾芸解释。 既然陛下现在不想见姜美人，那他正好趁此机会，把昨晚上的事情与姜美人说下。看看…她能不能帮忙劝劝陛下？ 顾瑾渊此刻心虚得很，自然没注意到裴贤盛在打什么鬼主意。听他提出要去通禀，便直接摆摆手，示意他去了。 至于他自己，则是迅速回了书房。 见自家主子径直离开，裴贤盛也没犹豫，直接就去了偏厅见姜绾芸。 “参见姜美人，姜小主吉安。” 见裴贤盛进来，姜绾芸不由抬首向他身后张望了一下，“裴总管，陛下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裴贤盛都在这儿了，那皇帝陛下肯定是回来了，只是…他人到哪儿去了？怎么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陛下说今日政务繁忙，还有些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没办法马上过来见您。”裴贤盛稍微解释了一下，便道，“所以…让奴婢特意前来告知您一声。” “这么急迫？”姜绾芸闻言，怔了怔，但她很快就又放松了下来，“也无妨，国事重要。” 第919章 偷偷拜托您件事 她要找他说的，是私事，自然是不比国事重要的。他若是政务繁忙，那她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在姜绾芸点头表示理解的同时，裴贤盛又纠结着开口道，“姜小主，奴婢这儿还有件事，想偷偷拜托您…” “什么？”姜绾芸道，“裴总管但说无妨，只要能帮上忙，妾一定不会推辞。” “这事…说来也是奴婢无用。”裴贤盛尴尬扯扯嘴角后，便把昨日的事同姜绾芸大致说了一下，“所以，奴婢希望，您能帮忙劝劝陛下，好歹让御医来瞧瞧。” “不然，陛下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奴婢也担待不起啊…” “风寒…”姜绾芸微蹙娥眉，面上也同时泛起一抹凝重之色，“是因为昨日晚上风大，回去路上吹的吗？” “大概吧…”裴贤盛无奈，“陛下身体一直不错，但不管怎么说，也是肉体凡胎，该看病吃药的时候，还是得看病吃药。” “您别怪奴婢胡说，奴婢也是担心陛下龙体。毕竟是跟在身边伺候的人，这种时候…” 裴贤盛没把话说完，但姜绾芸却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裴总管放心，妾待会儿一定好好儿劝劝陛下。” 闻言，裴贤盛不由面上不由一喜，“那奴婢便先谢过姜小主了！” 他们俩在这边聊着，气氛轻松，可隔壁书房内的气氛，却很沉重。顾瑾渊靠坐在龙椅上，面色凝重，“待会儿，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昨日的玩笑话，似乎说得过了一点儿…他心里有数，可每每在她面前，他的自制力，总是不如平时。 瞧见她瞪眼，他便忍不住想要逗她。 再者，他昨日所言，也确实都是心里话。他抽出时间，大老远跑一趟锦瑟居，就是为了去瞧瞧她，同她一起用晚膳。若是她不在，那还有什么意义？ 自己吃…什么地点什么时间不能吃？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怎么办呢…？ 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在各个方面，都是佼佼者。唯独在讨好女孩子这一点上，不是很有经验。 没办法，活了二十年，就这么一个心上人，对方还不是什么活泼开朗的外向性格。他本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对方再沉静内敛些，他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是不是…也该找个机会，去找人取取经了？ 顾瑾渊坐在书房，冥思苦想了一个上午，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想再认真思考一下吧，又怕耽误她用膳。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推门走出书房，向偏厅而去。 待会儿…也只能她说什么就跟着点头了。态度良好，应当…能有一点印象上的优势吧？ “裴贤盛，传膳吧。”顾瑾渊一进门，便不动声色地支开了裴贤盛。同时，在姜绾芸起身，准备向他行礼的时候，赶紧扶住了她，温和道，“朕说了，就咱们俩的时候，不用行礼。” 唔…先像平常一样，随和一些，把距离拉近。之后，才好为自己辩解。 “多谢陛下。”姜绾芸也没跟他客气，他说不用行礼，她便没再坚持。 第920章 朕知道自己昨日不对 顾瑾渊顺手将姜绾芸扶起，可姜绾芸却在起身的同时，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陛下。” “你…？”顾瑾渊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举动，甚至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怔了怔，他方才疑惑问道，“怎么了？” “妾有事同陛下说。”姜绾芸微蹙娥眉，面色严肃。 一看，就是要说正经事的模样。 还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的人，先入为主，在听得此言后，立马就认定，她是要与自己理论昨日的事情。 所以，姜绾芸都还没有开口，顾瑾渊的气势，便当先矮了一头。 “朕知道自己昨日做得不对，你别生气嘛…”顾瑾渊紧紧抿起玫瑰色泽的艳丽唇瓣，直至唇瓣颜色发白。 “您知道？”他这上来就认错的反应，姜绾芸着实没有想到。稍微一思忖，她便大致明白，这人，多半是理解错事情了。 她默了默，不动声色道，“您都知道些什么？” “朕昨日玩笑开得过分了些…”顾瑾渊垂眸，低声道，“还有就是多等了一会儿，没有按时用晚膳。” 但是说完，他又略为带上了些不服气，紧接着在后面补充了一句，“朕就只是想与你一起用膳，不是故意的！” 说完，他便又再次紧紧抿起唇瓣，等待她的回答。 这姑娘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应当能理解他的举动吧？唔…或许她会觉得他也是真心一片，然后就不与他计较了？ 正当顾瑾渊琢磨着自己的结局时，静静听着的姜绾芸终于开口道，“妾说的不是这件事。” 平平淡淡一句话，没有任何别样之处。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皇帝陛下，瞬间瞪大一双凤目，愣了神，“那是什么？” 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是值得她一大早匆匆赶来御书房等着他的？ “是…有关您龙体安康的事情。”姜绾芸眼见裴贤盛已经领着人走进偏厅，便暂时停下了话语，拉着顾瑾渊先坐到桌旁净了手。 她没马上说，顾瑾渊也没催她。他只是，在她沉默的时候，向她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待人都退下，姜绾芸方才抿唇开口道，“听闻…您昨日回凌云宫后，龙体有些不适？” “没有啊。”顾瑾渊想都没想，便直接否认了。 “真没有？”姜绾芸明显不信。他不承认，她便直接伸手贴上他的前额，探了探温度。 咦？还真不烫？看来…是没有发热的迹象？ 在手背贴上他前额的瞬间，她便感受到一丝微凉，明显是正常人温度。 “真没有。”顾瑾渊随手将她的手拉下，握在掌心，另一只手，则是执起象牙筷，开始夹菜往她嘴边送，“朕身体好着呢！” “可是…”姜绾芸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肌肤莹润如羊脂玉，却不显苍白，色泽艳丽的唇瓣，也是正常的红润，并无任何病态模样。最多，就是一双琉璃眸子深处，藏着一丝倦意。 这么看，他却是不像是生病了的模样。 第921章 你跟她告状了？！ 难道真的没事？可裴总管…也不会拿这件事胡说啊…龙体欠安这件事，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可是什么？你觉得朕有什么问题？”顾瑾渊提出疑问的同时，又往她嘴边送了一筷子菜。 他似乎特别享受拉着她的手，亲自喂她用膳这件事，所以对于她尚未问出口的疑惑，他也不是很着急知道。 只要她不为昨日的事情与他置气，别的什么都好说。 “妾听闻，您昨日晚上回到凌云宫时，似乎着凉了？”姜绾芸抿了抿唇，便试探着询问道，“虽然您看起来无碍，但以防万一，还是请御医给您瞧瞧吧？” 顾瑾渊一听她这话，便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面色沉下的同时，他原本微微上翘的嘴角也绷紧下压，“裴贤盛又偷偷跑到你那儿去告状了？！” 裴贤盛现在，养的是什么坏毛病？！自己劝他不成，就跑到姜绾芸那儿去告状，让她来给他提意见？！ “这哪里是告状？”姜绾芸试图纠正他的想法，“裴总管也是担心您的龙体。” “明明就是告状！”顾瑾渊才不听她这个解释。他认定的事情，也一向不会改变，“他昨日问起朕的时候，朕就明确与他说了，朕无碍，不需要请太医。” “昨日他应得好好儿的，可今日，居然就出尔反尔，跑到你这里来告状了？！” 说完，他也不给姜绾芸说话的机会，直接就冲外面喊道，“裴贤盛，进来！” 好歹是陪着这位长大的，顾瑾渊这怒气匆匆地一吼，裴贤盛哪里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紧张兮兮地入殿之后，他便直接跪了下来，“陛下，奴婢知错！” 看来这事儿还挺麻烦，陛下居然，连姜美人的意见，都不愿意听…也不知，陛下会怎么责罚他…？ “你…唔…！”顾瑾渊放下筷子，刚准备训斥裴贤盛，便被身旁的人直接伸手捂住了嘴。 姜绾芸见他把人叫进来就要训斥，当即，也急得不行。事发突然，她想都没想，便凭着本能反应，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她明明是来帮忙的，忙没帮成，反而连累了裴总管被骂，这叫什么事儿？她能不急吗？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惊人之后，她干脆就破罐子破摔，直接冲那跪在地上，已经傻了眼儿的裴总管道，“你先出去吧，妾与陛下说。” 裴贤盛有些犹豫，可转念一想，姜美人都这样了，陛下也没有动怒。应当…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所以，瞬间的犹豫之后，他便依照姜绾芸所言，恭敬向两人行了一礼，然后…退下了。 本就处于气头上的顾瑾渊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姜绾芸捂得紧，他也不好太用力去掰她的手。 万一没控制好力度，把人伤了怎么办？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瞪着一双漂亮凤目，向身旁的人表达自己的不满。 “呃…陛下您别生气。”待裴贤盛离开，姜绾芸便放了手。不过她并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俯身在他面上落下一吻，以表安慰。 第922章 所以你就贿赂朕？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瑾渊抬眸，凤目中有一丝不悦划过。同时，在那深深被掩藏的情绪中，还藏着一丝不自然。 “想叫陛下先别顾着生气。”姜绾芸非常诚实。 “所以你就贿赂朕？”顾瑾渊一双凤目微眯，琉璃眸子中划过的神色意味不明。 “这...不算是贿赂吧？”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她觉得这最多...就算是安慰。 但瞧着他一副认定了的模样，她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同他争论，“如果陛下觉得是...那就是吧...” 是安慰还是贿赂，其实也没多大差别。重要的是，她发现这样可以暂时稳定他的情绪，让他别那么冲动。 “哼，本来就是。”顾瑾渊撇撇嘴角，随即又淡淡睨了她一眼道，“你觉得，贿赂朕，就可以让朕不同裴贤盛计较这件事情了？” “这倒没有，不过妾还是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姜绾芸抿唇，在他旁边坐下，认真道，“裴总管也是为您着想。再说，诊个脉而已，又不碍事...” 听说他经常拒绝喝药，所以他们现在也摸不清，他是真没什么，还是因为不想喝药才拒绝的。 请太医来瞧瞧，是最稳妥的。 “是不碍事，不过这并非朕所愿。”顾瑾渊侧目，目光落在身侧人的面庞上，语气意味不明。 当姜绾芸都觉得，劝他应当是无用的时候，他却又忽然再次开口，一本正经道，“裴贤盛应当同你说了，朕很讨厌喝药吧？看御医保不齐就要喝药，你觉得，你那点儿贿赂，合适吗？” “啊？”他这一本正经的神情，配上这等同于暗示的话，让姜绾芸一时间不太能反应过来。 他这是...？ 顾瑾渊见她愣住，不由弯了弯嘴角，“就你这胆量，还想贿赂朕？” 说着，他便直接伸手，用葱白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至少，应该亲这里吧？” 姜绾芸：“...？” 所以...她没能让他一口应承下来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说一不二，而是因为自己的贿赂，还不够格？？？ 姜绾芸现在，只觉自己心情非常复杂。甚至，连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此事，也不知晓。 见她如此，顾瑾渊又不急不缓地重新执起象牙筷，淡淡道，“你要不愿意就算了，这种事情，朕从来都不勉强你。” 他说得非常大度，可此时，这种话落到姜绾芸的耳中，却与催促无异。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拽住他的手，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然后仰首在他色泽艳丽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类似蜻蜓点水一般轻轻沾了一下，她便离开，但“肉”都送到嘴边了，顾瑾渊怎么可能放过？ 长臂一伸，就揽住了她的脖颈，把她半揽在怀中，重新重重吻了下去。 他的主动和姜绾芸的主动完全不是一回事，他这一动手，便是直接等到怀里的人喘不过气来，方才放开。 心满意足地放开之后，他便笑吟吟道，“行了，这事儿朕应你了。” 第923章 “贿赂”还挺有用？ 姜绾芸：“...” 这“贿赂”...还真是挺有用的？ 顾瑾渊言出必行，在两人用完膳之后，他便唤了裴贤盛去传太医。 裴贤盛初闻此言，不由见鬼一般偷偷瞧了两人一眼。方才陛下还因为他把事情偷偷告诉姜小主而不悦呢，怎么就这么会儿功夫，人就被劝住了？！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事情本该是这样。陛下平日里，可不就是…这么顺着姜美人的吗？ 那…以后宫里若有什么拿不准，又不敢询问陛下的事，岂不是可以直接问姜小主了？反正就现在的情形而言，姜小主的意见，绝对是最重要的。 这也不算越矩，就连陛下都这么听话，他们这些在旁边伺候的人听话些怎么了？ 再说了，就陛下现在这个态度，姜美人以后…铁定是后宫里执掌凤印的那一位。 后宫里的事，可不就该由这贤内助做主吗？ 裴贤盛虽然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事儿，但他脚下步伐也不算慢。请御医的事情，并没有被落下。 只是，在传了御医之后，他并没有随御医一同去御书房，而是自己转身去了内务府。 既然陛下这般重视姜小主，那这送去锦瑟居的人，他可就得盯紧了。他记得，今日应当是给近日份位变化的小主分配新人的日子。 内务府那边，应当下午就要把分配的新人，按照名单领过去了。 如此，就顺道去内务府把把官吧。 … 陈慎明行至御书房门口，直接就被已经事先在外等着的福禄领进了书房。 里面，皇帝陛下正在认真批阅奏折，而他身旁，一名身着月白罗裙的姑娘，则是静静立于一旁，为之研墨。 两人一站一坐，谁都没有说话，明明都在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可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种和谐自然的美好感。 陈慎明不想打破眼前这幅岁月静好的美好画面，可他人都已经进来了，也只能顶着压力，被迫出声，“臣陈慎之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 “起来吧。”顾瑾渊听见声响，便直接唤了人起身，头都没为之抬一下。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见皇帝陛下不太愿意搭理他，原本就有些紧张的陈慎明，此刻，不由更加慌张了。 “没有。”在他开口询问之后，顾瑾渊终于抽空，从那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就是找你来看看。” 说着，他便在陈慎明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淡淡道，“过来诊脉吧。” “诺。” 陈慎明觉得，陛下方才那番话，简直不可理喻。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却让裴总管急急把他唤来诊脉。 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但这份莫名其妙，他也就只敢在心里纠结一下了。当着这位的面时，他还是非常老实的。 取出脉诊放在桌上，恭敬示意皇帝陛下将手放上去之后，他又连忙去药箱中翻找丝线。 皇帝陛下金尊玉贵的龙体，自然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触碰的。为陛下诊脉，自然也得用上这悬丝的法子。 第924章 可能容易上火？ 可顾瑾渊，却在他翻找的时刻，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别麻烦了，直接诊脉吧。” 悬丝诊脉麻烦得紧，而且，为了保证诊脉的结果准确，所花费的时间，自然也比直接接触摸脉要久得多。 最近自己太忙，跟身旁人独处的机会本就不多，自然，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面。 “啊？”陈慎明当先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有些懵。可在不小心对上皇帝陛下那双琉璃眸子的时候，他却不敢再有丝毫疑问，颤颤巍巍地，就伸出了手。 不管陛下是怎么想的，总之，按照陛下的吩咐办就是了。 心虚害怕归心虚害怕，作为一名老太医，陈慎明的医术，还是非常不错的。 认真感受了一下脉象，他便直接给出了肯定的结论，“陛下龙体并无大碍，只是…近日劳累，可能需要多休息。” “真的无碍吗？”姜绾芸在旁边儿听着，不由开口追问了一句，“那…陛下近日劳累，需要喝点什么补药吗？” 看他整日忙前忙后的，觉都不太能睡够。连番这么折腾，没准儿身体也有所亏空，或许需要补补？ “不用了吧…？”姜绾芸的话，让顾瑾渊眼皮微跳。 他现在倒不是怕喝药，而是…他这要是再补，以后还怎么正正经经地躺在她旁边入睡？ 没有心上人的时候，可以做到清心寡欲，但心上人就在身旁，与自己同床共枕入眠的时候，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反正…他自认是不太可能做到同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 只是，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发言权。在他小声提出反驳意见的时候，姜绾芸理都没理他，就单单看着御医，等着这位医者给个靠谱的答案。 别的事情她很顺着他，他说什么她通常都会应，但是有关身体安康的事情，她却是从来都不回顺着他。 该怎么样就得怎么样，他做什么都可以，但是绝对不可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这个…”陈慎明被两人截然相反的态度弄得有些发怵。 陛下身旁这位宫嫔，他以前没有见过，不过…看这站的位置以及她说话的态度，他也能瞧得出来，这位宫嫔，是很受宠的！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瞧这架势，明明…就是想要他点头说“是”。 稍微理了理思绪，他方才在两人完全不同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提了个模棱两可的建议，“其实…陛下正直年轻气盛的时候，只要多休息一下，就无大碍了。” “但是…若是不放心，还是可以稍微吃些药膳补补的。” 两个人的期望他都达成了，接下来要怎么决定，就得看这两位谁能说服谁了。 “那还是吃吧？”姜绾芸蹙眉，稍微一顿，又跟对方确认了一下，“这个对身体没什么影响吧？” “没有的。”陈慎明摇头，“这就是补补而已，对身体没什么危害的。” 说完，他似乎又忽然想起…补药吃多了，可能…可能会容易上火？ 第925章 可不只是挪个被窝儿 但是他想了想，皇帝陛下作用三宫六院，每日想往他身边凑，沾上他一片衣角的人不计其数。 这种问题，应当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都说了，稍微多休息一下就行，有什么好吃的？”顾瑾渊微蹙眉头，神色有些不自然。 但见姜绾芸坚持，他还是暂时先松了口，“罢了，你先下去开方子吧，到时候把东西都交给裴贤盛就行。” 说完，他便挥了挥手，让人先下去了。 “药膳和普通的药不一样，不仅营养，还能激起食欲，并不是什么特别难吃的东西。”姜绾芸不解看向身侧的人，“陛下为何也不愿意吃？” “不是不愿意吃，而是…”顾瑾渊直接伸手把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入自己的怀中，沉声道，“而是吃了之后，你就得日日陪朕宿在碧霄殿了。” 说话的同时，他葱白的指尖，也轻轻点在她绯红的唇瓣上，“你若是愿意陪朕，朕倒是不介意吃这些。” 要是吃些药膳就能换得一个她，那他，似乎…也没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 这么赚的事情，为什么不答应？ 姜绾芸抿唇沉吟片刻，娥眉微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妾可以陪陛下宿在碧霄殿，只要陛下认真将息身子。” 他要是愿意认真调养自己的身体，陪他睡在碧霄殿，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这惊人的事情，别传出去就好。 “你认真的？”见她面色正经，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顾瑾渊一双凤目微眯，琉璃眸子中的神色也不由在同时沉了沉，“姜绾芸，朕说的，可不是挪个被窝睡觉，安静入眠这么简单的事。” 说着，他指尖的力道，便忍不住微微加大，压住她柔嫩的唇瓣。 “陛下的意思是…”见他这样，姜绾芸似乎，也大概明白了什么。 在如此靠近他，甚至是被他抱在怀里的情形下，听他说这样的话，实在是… 瞧着怀里的人面上瞬间泛起一层桃色，甚至就连耳尖和脖颈都微微泛红，便忍不住“噗呲”一声轻笑出声，“瞧你，朕不过是说说，你就这反映了，真要住下来…” 顾及怀里人面皮薄，他没把话说完，可即便是只说到这份儿上，也让怀里的人面色又红润了一分。 “您…”姜绾芸张了张口，想缓解一下目前尴尬的气氛，但在当前这情况下，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不介意和可以拿出来讨论，完全是两回事，况且… 吱吱唔唔半晌，她方才呐呐说了一句，“陛下，陈太医说…您近日太过劳累，需要多休息…” “是啊，只要多休息就好了。”顾瑾渊随意拨弄着怀里人鬓角的发丝，状若无意道，“所以…你就不要再想着让朕吃什么药膳了。” “这年轻气盛的人，要是吃出什么毛病来，可是会第一个拿你开刀的。” 说完，他还微微倾身，轻声在她耳旁留下一句，“你要知道，放松和休息，不一定就是睡觉。” 第926章 是有什么误会吧… 姜绾芸：“…” 是她对这两个词有什么误会，还是…这人又在胡说八道了？白天不睡，晚上也不睡的生活，也能被称为放松和休息？！ 顾瑾渊见她不说话了，也不继续逗她，而是就着现在的姿势，把人又往怀里拢了拢，“不说这个了，朕还有正事要问你。” “什么事？”姜绾芸抬眸，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正事？他还有什么正事能同她将？最重要的正事，可不就是方才议的那一件吗？ “唔…”顾瑾渊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便道，“朕就是想问下关于你父亲的事情。他…在官场上朋友很多吗？” 姜绾芸疑惑看了他一眼，虽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详细与他解释了一番，“父亲在官场上，不是孤立无援的人，但也不能说是混得风生水起。” “他同那些与自己有接触的人，都只是正常的同僚关系，几乎没有什么莫逆之交。” 解释完，她方才抿了抿唇我，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为何忽然想起问这个了？” “是…父亲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 任谁被忽然问起这些，心里都会升腾起一丝担忧，姜绾芸自然也不例外。 顾瑾渊知道她把家人看得很重，再加上他本身也足够信任她，所以在这方面，他并没有对她有任何保留，“朕只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父亲给朕的那份名单，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之前，朕也派了不少人去豫州查探，可不管是明面儿上的人，还是暗地里的人，在那边的行动，都非常受限。” “朕昨晚上回凌云宫，见了一个人，他把他们查探到的贪官名单给了朕。朕发现，他们所能总结出来的名单，也就与你父亲给朕的那份名单差不多。” “这么多人，花费了将近一个月才弄到的东西，你父亲一个人…是怎么知晓这些消息的？” 最开始，他只是隐隐察觉到这里面还有事情，但也没有细想。想着她父亲作为临州官员，又参与了救灾，知道一些事情，也不为过。 可直到昨日收到杨天磊送上的那份名单，他方才开始重视这件事情。 两份名单大同小异，可以互相印证对方是正确的，杨天磊那边已经到手的证据，也可以证明，姜宴平不是胡乱写了几个名字就把名单送上了。 那…他一个临州官员，到底是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的呢？ 总不能是因为，他下派的人全都是饭桶，一群人待在豫州一个月，也没人旁边的凉州官员知道得多吧？ 他琢磨许久，越想，便越觉得此事肯定还有些不简单的地方。也正是因为自己想不通，才有了那一问。 “妾也不知晓父亲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姜绾芸微蹙娥眉，“不过以妾对父亲的了解来看，他应当是一个说话办事都很严谨的人，不会妄议任何事情。” “他既然敢把名单附在信中给您，这名单就一定是有很靠谱的消息来源。” 第927章 还是你好，知道心疼朕 “依照你的意思，你父亲那份名单，绝对不是在茶余饭后，跟朋友谈论起此事的时候听来的。那…”思及此，顾瑾渊没有不由蹙得更深，“那就更奇怪了…” 默了默，他忽然想到，“该不会…是与吴盛宇有关吧？” 昨日杨天磊有提到，吴盛宇之前便盯上了韩浮，甚至察觉到韩浮遗留下的证据在何处了。 作为调查的暗卫，同时作为他的心腹，吴盛宇自然是与姜宴平有过接触的。甚至最开始，姜绾芸的那封家书，就是吴盛宇帮忙带给姜宴平的。 莫非…是吴盛宇把这消息告知姜宴平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种机密内容，他为什么不自己上报，非要拐一个弯儿？ 顾瑾渊蹙眉，同时，手指也忍不住轻轻搭在了太阳穴上，轻轻揉按。这件事，还真是让人头疼… 姜绾芸见他如此，也没有出声打断他，只是默默伸手，接替了他的动作，替他揉按穴位。 “唔…还是你好，知道心疼朕。”顾瑾渊顺势俯首靠在她的肩头，低声抱怨道，“不像外面那些人，就知道给朕找麻烦。” “那要不…妾再写封家书回去问问？想来家父也不会隐瞒。”姜绾芸顺势揽住他的肩，略微俯首，低声在他耳畔提议。 “不用了，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他们也都该启程回来了。”顾瑾渊微微摇头，“况且有关于这件事的形势并不明朗，暂且还是别轻举妄动地好。” 稍微停顿片刻，他又埋首在她颈窝，低声道，“不过你若是想给家里递家书，朕可以单独找人帮你送你。” 事情暂时不需要问，但是家书，他还是可以帮她送的。 这种事情，只要她有需要，他随时都可以做。 “既然陛下不打算问，那就不写了吧。”姜绾芸微微摇首，“我与父亲，也没那么多话需要说。” 相隔两地的亲人传递家书，通常只是为了确定对方过得如何，同时送上自己的叮咛。 这也不是闲聊，不需要太过频繁地送信。 况且他现在手头的事情，已经够他忙了，她又何必再给他添麻烦？ “唔...随你。”顾瑾渊倒是没有劝她，只是让她自己决定。 她家里的事，她应该能处理好。再说了，反正他也有陪她回家一趟的打算，有什么话，见了面岂不是更好说？ 如此一想，这写不写信，倒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姜绾芸沉默片刻，又纠结着开口问道，“豫州的事情，就快结束了吗？怎么没听说京中有官员...” 似乎除了户部一开始下派的那几名官员被处理了之外，京中就没再有其他官员受连累了。 她时常在他身边待着，不说完全了解这案子，但也是知道几分的。 这么大的事情，必然与京中某些官员有联系，但他们怎么... “因为下面有人挡着，上面的人早就把与自己相关的证据给毁了，知道他们有问题也无用。”说起来气人，但顾瑾渊似乎也并不为此生气，“抓不了他们，先杀看门狗也无所谓。” 第928章 本意就是让人去贪污 “朕正好，趁眼下这个机会，把他们在豫州的势力清洗掉，换上靠谱的人。” 从一开始，他就没抱着要一次把人一网打尽的心思。冯琦均那伙儿人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必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通过地方官员逐渐查上来，肯定查不到关于他们的任何蛛丝马迹。 “那户部下派的那几名官员呢？”姜绾芸思忖着提议，“从他们身上入手，不会快一些吗？” 从地方往上查，层层关系铺垫，实在太乱，牵扯不到京城的大官。但是...就从京城那几个贪官入手呢？ 他们，可是直接与户部有联系的。 “朕也这么想过。”顾瑾渊撇撇嘴，略带些无奈道，“不过就那几个人查下去，并没有什么用。” “他们真的就只是贪官而已，别说是和冯首辅，就连和他们的方尚书，都没有多大关系。他们，只是一不小心，把户部最贪的几个官员，给下派了。” “他们那么贪，方尚书就当真一点儿都不知道？赈灾这种大事，下派官员之前，他都不先了解一下自己拟的名单吗？”姜绾芸表示自己不信。 作为户部的领头官员，手底下的人，都是什么德行，方尚书难道一点儿了解都没有吗？ 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什么都不知道，那怎么会这么巧，一派，就把户部最贪的几名官员集中下派了？ 下派官员前的调查，他是怎么做的？ “当然知道了，不知道怎么会派这么几个人去？”顾瑾渊撇撇嘴角，冷声道，“他们的本意就是，让这些人去贪污啊...” 姜绾芸难以置信地瞪大一双杏目，“他们这样...” 她话还未说完，顾瑾渊就风轻云淡地把她的话接过去了，“朕猜他们这样的目的，在于西北边关，而不是豫州赈灾的那点儿东西。” 说罢，他又很快回转话题，“不过知道他们有问题和拿到他们有问题的证据，是两回事。” “这么些朝廷大员，总不能，朕张口说一句，就把他们集体罢官了吧？这样如何服众？” “就算朕手段强硬，没人敢说什么，那...一下子空出来这么多的位置，又该怎么安排？安排得好还好说，安排得不好...朕就成罪人了。” “还不如，让他们暂且坐着呢。虽然心不是向着朕的，但办事的能力，还是有几分的。不涉及利益的事情，他们还是能办好的。” 听他这么一说，姜绾芸不由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还是太幼稚了一些。 抿抿唇，她方才道，“之前是妾思虑不周，还望陛下不要在意。” “朕自然是不在意的。”顾瑾渊在她颈窝边轻轻蹭了蹭，重新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方才闭目叹息道，“你能完全站在朕这边儿考虑，就已经让朕很放松了。” 他不喜后宫中某些妃嫔，有部分原因，便是她们在遇事时，通常会先站在家族的角度考虑问题。 一旦她们的家族利益和皇权发生了冲突，她们必然会选择站在家族那一边。 第929章 现在就在休息 因为她们总是坚信，自己与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既然说来说去都是利益，那还有什么感情可言？ 好在，怀里这人没同旁人那般，事事都先考虑利益，考虑别人，再考虑他。 在面对棘手问题的时候，能有人完完全全站在自己身边，是一件很令人安心的事情。 好歹，不会让人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那您现在...？”姜绾芸抿了抿唇，又微蹙眉头，换了个方式问道，“那您还有多久才能忙完？” “要不了几日了。”顾瑾渊语气淡淡，似乎对这件事极为笃定，但稍微一顿，他又抿唇道，“不过年底事情也不少，豫州案忙完了，多少还有些旁的事要处理。” “那您到底什么时候能休息？”姜绾芸娥眉微蹙，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太医说他近日劳累，需要稍微休息一下，或者吃些药膳补补。 可他到好，让吃药膳不吃，让他休息，似乎也只能在嘴上答应。忙完一件事，总有下一件事接着涌来...休息？她算了算日子，大抵到下个休沐的日子前，他都是没法儿放松的。 “朕现在不就是在休息吗？”顾瑾渊对付姜绾芸，也很有一套。 被她一问起，他就拿当下的情况说事。自己现在就靠在她肩头闭目养神，可不就等于是在休息？ “您这算什么休息？！”姜绾芸闻言，当即就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身，“要么去床上躺着睡会儿，要么就先把事情做完，晚上早些躺下。” “就这样靠着，不算休息！” 他这算哪门子的休息？一听就很不靠谱，姜绾芸根本没有犹豫，当即就给了顾瑾渊两条选择，让他自己看着办。 一看怀里的人如此强势，顾瑾渊立马就改变了态度，“好好好，先做事，你别动了。” 说完，他便直起身子，单手拿过朱笔，打算继续批阅奏章。 可处理政务归处理政务，另一只放在她腰间，把她揽在自己怀里的手，却没有松开。 因为在他看来，怀抱美人和处理政务两件事情，并不冲突。 他是这么想的，可姜绾芸却不这么想，见他开始批阅奏折，她便赶紧拍了拍他横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臂，示意他放手，“陛下，您先让妾起来。” “不放。”顾瑾渊的回答也很果决，说不放，那就真的是纹丝不动。 说完，他还风轻云淡地补充了一句，“你最好别乱动，否则打扰了朕批阅奏折，你晚上就只能随朕去凌云宫接着看奏折了。” “冬日寒凉，太阳落山之后，不许单独在外行动。所以...”他刻意拉长语调的同时，唇畔也扬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所以你晚上，就只能同朕一起宿在碧霄殿了。” “您...”姜绾芸咬牙，有些生气。 但瞧见他已经在认真处理政务，也就没有再开口打断他。 只是，妥协之后的她，似乎...除了看着他批阅奏折，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但是这些东西，她又不方便观摩。 第930章 裴贤盛委屈 “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睡一会儿。”顾瑾渊似乎也察觉到怀里人因无事可做而升起的烦闷了，“听福禄说，你今日来得挺早？” 既然来得早，那估计是天还未亮就起了。起那么早，这会儿小憩一会儿，倒也无妨。 姜绾芸瞧了瞧这揽着她的人，犹豫一会儿，还是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算了...” 想想上次靠在他身上睡觉的经历，姜绾芸还是觉得，此提议不可行。万一睡着的时候没管住自己，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又把他襟口扯开了怎么办？ 这里可是御书房，保不齐会有什么人来面见他，谈论国事。要是把他衣襟给扯乱了，被人看到...那回头，她就该出名了... 在皇帝陛下处理政务的时候赖在御书房内，还把他弄得衣衫凌乱...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她也就不用做人了... “不想睡就不睡吧。”顾瑾渊并没有她思虑这般“周全”，他只当她是不困。白日不睡，晚上早些睡就是了，没什么大碍。 稍微沉吟片刻，他便重新做了决定，“这样吧，朕让裴贤盛给你拿几本书过来看。” 说着，他也不管姜绾芸是什么反应，就直接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裴贤盛！” “奴婢在。”裴贤盛就守着门口，顾瑾渊出声一唤，他便直接进来了。两人这一番连贯的行为，让姜绾芸连开口的机会都不曾有。 她就是不想被人瞧见，他居然，还喊了个人进来？！ 姜绾芸是气，裴贤盛则是委屈了。他这只顾着应主子的传唤了，根本没有想过，现在书房里面，是这副场景啊！ 早知如此，他就装耳背，等下再进来了。 但人都进来了，他也不能再退出去。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垂首盯着地板，故作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偏厅拿几本书过来。”顾瑾渊倒是丝毫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吩咐裴贤盛的语气，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起伏，“拿姜绾芸平时爱看的书，别拿那些无趣的东西。” “诺。” 得了皇命，也不管还自家主子还有没有别的吩咐，他便迅速动身去取书了。 偏厅就在旁边，裴贤盛这一来一回，总共也没花多少时间。把书送到了，他也不多留，一声告退之后，人就重新退到了门外。 裴贤盛这般拘谨，姜绾芸自然是能够感受到的。 “陛下，您方才怎么直接就叫人了？”姜绾芸推了推顾瑾渊，咬牙道，“裴总管都瞧见了！” “瞧见什么了？”顾瑾渊疑惑从桌上的文书中抬眸，不解看向怀里的人。稍微思忖片刻，他方才意识到，她所指的是什么，“这种事情，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不能直接叫人？” 顾瑾渊这句反问，倒是让姜绾芸微微一怔。扯了扯嘴角，她放才道，“可是这里是御书房。” 在皇帝陛下处理国事的地方卿卿我我，未免...有些不妥。 第931章 是你，招惹朕的 “御书房怎么了？”顾瑾渊撇撇嘴，丝毫不以为意，“朕在自己的地盘，抱着自己的宫嫔，还要经过别人允许？” 姜绾芸：“...” 他这话...还真是没办法反驳... 正当姜绾芸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的时候，顾瑾渊又揽着她的腰，迫使她往自己这边靠了几分。 然后，再微微俯首靠近她的面庞，直视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姜绾芸，你这个想法，得改改了。” “你说...朕抱也给你抱过了，亲也给你亲过了，甚至还与你同床共枕睡过了，你还怕别人知道咱们是什么关系？” “这是...翻脸不认人？占过了便宜就想抽身走人？” 姜绾芸：“？？？” 他这说的又是什么话？她占过了便宜就翻脸不认人？说得跟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一样。 “陛下您怎么这么说...唔！”姜绾芸本来还想同他理论一下这个问题，但话才刚起了个头，就被顾瑾渊倾身吻住。 顾瑾渊的吻，很少是蜻蜓点水的模样，只要他有所动作，大多时候都会到心满意足才把人放开。 至于姜绾芸，则向来是推不动他的。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随他去了。 感受到她的怨气，顾瑾渊轻轻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别用那种眼神瞧着朕，朕不过是想叫你改改想法罢了。” 说着，他便伸出了空余的那只手，用指尖替代自己，轻轻按压在怀里人的唇瓣上，“姜绾芸，你一定要记得，你我夫妻已成事实，不可以再东躲西藏。” “什么东躲西藏...唔...”姜绾芸刚试图开口，顾瑾渊便加中了手上的力道。 “休想不认账！”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微眯，琉璃眸子中，同时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危险神色，“朕不会，给你不认账的机会。” 姜绾芸：“...”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被他这么一说，却平白添了几分“负心汉”的影子... 知道再继续说下去也是徒劳，低低应了一声之后，她便默默拿起了裴贤盛送来的书，开始翻看。 感受到腰间的力量并没有因为她的不反驳而放松，她又只能轻声安慰了一句，“陛下放心，妾不会不认账的...” “哼，这还差不多。”听闻她此言，顾瑾渊的心情，终于好上不少。 略微放松手上力道的同时，他又俯首在她光滑的面庞上落下一吻，“从你第一次主动亲朕，就没有别的路给你选了。” “是你，招惹朕的。” 当然，他没说的是，就算她没有主动亲过他，他也不会让她有别的路可以挑选。 在有关她的事情上，他就是特别小气。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他从来就不觉得小气是件可耻的事情。 姜绾芸也知道这人小气得紧，所以他这么说，她也没有反驳。 甚至，还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陛下放心，妾从来就没打算过选别的路。” “只是...”在先安抚好他的情绪之后，她才又道，“也希望陛下别总胡说...” 第932章 妾自然是心悦您的 “您这样，会显得...”姜绾芸尴尬咳嗽一声，方才低声把后面半句话说出，“会显得妾特别像‘负心汉’...” 明明什么都没做，还要背负莫名其妙的罪恶感，她这日子过得还真是...艰难困苦... “朕也觉得你像。”顾瑾渊闻言，不由撇撇嘴道，“除了贿赂朕的时候，你都不会与朕亲近。” “不亲近吗？”姜绾芸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可是妾觉得，明明已经很亲近了啊...” 她会每日来看他，给他做点心，陪着他用膳，还会关心他身体，这都不算亲近吗？她觉得，这已经是很亲近的表现了啊... 若是生疏，她又怎么会事事都把他放在第一位，每日都大老远地跑一趟御书房？ “哪有？”顾瑾渊的衡量标准，明显跟她不一样。 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之后，他又小声纠结道，“你都没说过你喜欢朕。” 说完，他还以极快的语速补充了一句，“也没表达过。” 这...他这一席话，把姜绾芸说得哑口无言。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是没同他说过类似的话，不过...表达又是怎么算的？ 她之前所为，都不算表达吗？ 认真思索无果之后，她干脆直接道了一句，“妾自然是心悦您的。” 没有含蓄的遮掩，也没有花哨的表达，直接就是一句简单直白话语。 跟他相处这么久，她也算是对他有所了解了。她知道，跟他说什么“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这样的话，是没有用的。 相比于这些含蓄的诗词，他大概，更喜欢听“我心悦你”这样简单的话语。 顾瑾渊刚开始，只是随口抱怨两句，并没有指望她有什么回复。他也知道，自己怀里这姑娘面皮薄，估计不是很愿意说这些。 再说了，本就是他先看上别人的，能有现在这结果，他已经比较满意了。想再近一步，也不是一时半刻就做到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可是方才，在他抱怨之后，怀里的人，竟然直接跟他说...喜欢他？！ “你方才说什么？！”顾瑾渊愣愣侧目，落在姜绾芸面庞上的目光，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姜绾芸：“...” 勇气这种东西，用过一次，就没了。方才他在看奏折，她还能顺着他的话，把那句“喜欢他”说出来。可现在，被他这样盯着，再认认真真的问，她还是觉得，有些许难为情的。 瞧她似乎不愿意再说了，顾瑾渊眨了眨自己那双漂亮的凤目，略一思忖，便换了个方式道，“方才朕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没听清就算了吧，您就当妾没说。”姜绾芸微微侧首，与他错开目光，“陛下您的奏折还没看完，您还是抓紧时间办正事吧。” 她不愿再说了，可刚尝到甜头的人哪儿会依她？ 抱着她的腰轻轻晃了晃，又俯身在她唇畔落下一吻后，他便再次锲而不舍地恳求道，“绾芸，你就再说一次嘛...” 第933章 朕什么都应你 “再说一次，朕什么都应你。” 只要她再说一次“喜欢他”，她跟他提什么条件，他都是可以做到的。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那您先把妾放开…”别的要求没有，她就想安安静静去偏厅待着，不再打扰他处理政务。 “放开？”顾瑾渊抿唇，漂亮的琉璃眸子中挣扎之色明显，“换个要求可不可以…？” 已经把人揽入怀中的他，哪里舍得在这个紧要关头把人放开？ 可姜绾芸的态度却很坚决，“陛下方才还说，什么都可以答应妾，可这才一转眼，就犹豫了…” “行了行了，朕放开就是了…”一听她这么说，顾瑾渊只能恋恋不舍的收回手臂，把人放开。 真是怕了她了…君无戏言，更何况，是承诺她的事情？话已经说出去了，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应了她的要求了… 如他所料，一失去腰间束缚的力量，姜绾芸便立马起身，离开了他的怀抱。 好在，她也没有食言，在他稍稍表现出失落情绪的时候，她便倾身在他如玉的面庞上落下一吻，“妾心悦您。”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说完，她人就走了。最后留给他的一句话，居然是…“陛下您好好儿处理政务，妾就不打扰您了。” “唉…”顾瑾渊轻叹一声，看着桌上的一堆文书，面露愁色。 向来把政务放在第一位，不屑女色的他，这时候，竟也对桌上的事务生出了几分嫌弃。 要是没有这些事儿，他现在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唉… 这时候，他竟忽然理解起古时的那些昏君了。“一骑红尘妃子笑”，“烽火戏诸侯”，可不都是为了，博那心尖尖儿上的人，展颜一笑吗？ 再次长叹一口气后，顾瑾渊方才收回心思，重新把目光聚集在手头的这份文书上。 原来，认真处理国务，是为国为民，为了祖宗百代基业能在自己手上更上一层楼。可现在，或许还得再加上一条——为了给与心上人独处多留些时间！ 顾瑾渊这边，事情虽然多，但现有的事，都是和豫州案没有太大关系的小事情。这些个小事，并不需要他来出谋划策。通常，是由下面的人拟好决策，然后让他做个最终决定。 繁杂的事务忙完，正巧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他想也未想，便直接叫了裴贤盛传膳，然后拉着姜绾芸一起在偏厅用了膳。 黄昏的时光很短，待他们用晚膳，天色已逐渐变得昏暗。 眼瞅着天边的最后一丝微光就要被黑暗吞没，姜绾芸赶紧向顾瑾渊提出，“陛下，天快黑了，妾该回去了。” 她可是一直记得这人的要求，天黑之后，就不给走了… “是啊，天快黑了…”顾瑾渊幽幽重复了一句，同时，伸手拽住姜绾芸的手，把人拉住，“你就别回去了呗，陪朕回凌云宫住。” 姜绾芸怔了怔，“妾出来之前，已经同院子里的宫婢说过了，今晚会回去。” 第934章 自然是陛下重要 她走的时候，可是气势汹汹地跟扶柳说，今晚一定会回锦瑟居住。现在反悔，似乎…有些丢人？ 姜绾芸只是为了不丢人，随口找了个理由，可毫不知情的顾瑾渊，听见这理由时，却怒了，“在你心里，是你的婢子重要还是朕重要？！” 合着他还比不上一个宫婢了？！ 姜绾芸：“…” 面对已经竖眉瞪眼的皇帝陛下，她默了默，随后无奈开口道，“自然是陛下重要。” 他怎么还拿自己跟她身边的宫婢比上了？这…有可比性？ “朕重要？”顾瑾渊嘴角微微下压，握着她纤纤玉手的五指，也在同时收紧力量，“那你今晚上宿在哪儿？” 这是个问句，但实质上，却是道选择的难题。为了证明自己方才那句话不是骗人的，她肯定得选择陪他宿在碧霄殿。 若是她坚持回去，那就等于是变相回答他，自己方才那句话，不过是对他的安慰罢了。 在姜绾芸沉默的这片刻，顾瑾渊落在她手上的力道，也在逐渐加大。他其实，也挺紧张的。 之前，她就一直不愿意宿在碧霄殿，哪怕是有过与他宿在一起的经历之后，还是不愿意宿在碧霄殿。 他知道，她这是从入宫起，或者说是从出生起，就刻在骨子里的观念——皇帝是九五至尊，不是普通人可以轻易冒犯的存在。 如此，皇帝寝宫，她自然是不愿意下榻的。 这种想法放在其他人身上，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她...顾瑾渊紧抿唇版，他还是希望，在她眼里，他能先是她夫君，然后再是别的什么身份。 他不需要她抱着谨小慎微的心思，他只希望，她能像普通人家的姑娘一样，把他看作是与自己平等的人。 手上传来的力道，姜绾芸自然是感觉到了。知晓他或许是在紧张，她也就没犹豫，直接反手握住了他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陪陛下宿在碧霄殿吧。” 至于身边宫婢那边，丢人就丢人吧...比起小小丢人一次，她更见不得他露出失望及不悦的情绪。 宫婢那边，装作无事发生就行，他嘛...姜绾芸知道，这人脾气上来之后，着实难劝慰！ 顾瑾渊闻言，一双美目弯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可即便只是浅浅一笑，那风姿，也足够让人心醉了。 这等风姿，无人能不为之倾倒，姜绾芸自然也不例外。好不容易从他那盛满笑意的琉璃眸子中找回自己的思绪，她方才想起，不回去，也得跟院子里的人说一声。 “不过...”姜绾芸话才起了个头，方才还笑得特别好看的人，立马翻脸，直接就沉下了面色，“还有什么‘不过’？！” “呃...您别急呀...”姜绾芸重新坐回他身边，让误会她的人怒气稍微缓解之后，方才道，“妾只是想说，‘不过您得派人去锦瑟居那边跟扶柳她们说下这事儿’。” 通知她们一声，还是有必要的，免得两个傻姑娘还在门口吹着寒风等她。 第935章 夜宿碧霄殿 “哼，你还是念着她们的。”顾瑾渊不满地撇撇嘴，不过脾气，倒也算是安稳了，“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朕自然会办好的。” “你现在，只需要同朕一同回凌云宫去。” 说罢，他也不给姜绾芸应声的机会，直接就冲着外面喊道，“裴贤盛，摆驾回凌云宫！” “诺！” 这回，裴贤盛学聪明了，只隔着门，在外面应了一声之后，人便飞快跑去办事了。 至于里面是个什么状况，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再伸头去看了。 待安排好一切之后，他方才站在门口，轻轻叩响门扉，“陛下，姜小主，御撵已经准备好了，您二位可以动身了。” 听见裴贤盛的声音，顾瑾渊便直接从旁边拿了自己的狐裘披风，给姜绾芸裹上，然后揽着她，上了御撵。 一路上，他都是把人圈在自己怀里的，片刻也未放松过。哪怕是进了碧霄殿，他似乎也没有把人松开的心思。 就好像，是怕人跑了一般。 他这样，在路上还好，可在碧霄殿待久了，姜绾芸却受不了了。 碧霄殿是皇帝陛下的寝宫，炭火自然是烧得旺盛。哪怕是寒冬腊月，也同暖春一般温暖。就算是只在里边儿着一套轻薄的衣衫，也不会感觉太过寒凉。 姜绾芸穿得本就不少，再被他用狐裘披风裹住揽在怀里，一时半刻尚且还能坚持，可时间久了，却是被热得不行。 “陛下，您能先把妾放开吗？”姜绾芸轻轻推了推把她揽在怀里的人，试图让他把手放开。 实在是...太热了... 他穿着厚重的朝服，抱着这么大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就不觉得热吗？？？ “为什么要放开？”顾瑾渊语气不情不愿，显然是不愿意听从她的提议。 “太热了...”姜绾芸无奈，叹了口气，复而又道，“再说，您不放开，难道咱们俩就这么在这儿坐一晚上吗？” 前面那句话，顾瑾渊并不是很在意，可后面那句话，却是说动了他。 “那你去沐浴吧。”他指着另一侧的偏门道，“从那边过去，直走到头，就是汤池了。” 说完，见姜绾芸依旧站在他面前，没有动作，他不由疑惑问道，“怎么了？要朕陪你去？” 唔...她如果想要他陪着，他也是丝毫不介意的。别说是陪她过去了，陪她沐浴都可以。 “不是。”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小声道，“妾只是忽然想起...您这边儿，没有妾的衣物...” “哦。”顾瑾渊随口应了一声，无所谓道，“没关系，你可以穿朕的，反正朕衣服多，让你穿走一两件，也无妨。” 他说话时，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满满都是笑意，明显，就是在与她说笑。 顾瑾渊有玩笑的兴趣，可姜绾芸却没有与他说笑的心思，“陛下您别开玩笑了！” 里衣什么的，是无所谓，穿他的不过也就是宽大些。可是...里面的主腰，应当怎么办？他又不穿那种东西... “好了好了，朕不与你开玩笑了。”被她瞪了一眼，顾瑾渊也老实了。 第936章 那不是给妾准备的吗？ 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他便道，“你去吧，里面有你能穿的里衣，你自己开柜子找找就能看到。” “您这儿还有女子的里衣？”姜绾芸疑惑看了他一眼，将信将疑。 皇帝陛下的寝宫里，怎么会放女子用的东西？难不成，这次又是谁帮他准备好的？ 被她这么一看，顾瑾渊不由有些心慌，想都没来得及多想，便立马辩解道，“碧霄殿没有女子住过，那是朕前段日子让人准备的。” 他早就盘算着让她住到碧霄殿来，她的换洗衣物，他自然是早早就准备妥当了。只是，因为她从前不愿意，他也就没与她提过。 跟人说准备了你的衣物人都不来住，那他多丢人... 方才，他只顾着逗她玩儿，忘记跟她解释衣物的事情了，也不知...她有没有误会什么...？ “您还能记得让人准备这些？”他这份细心，倒是让姜绾芸有些小小的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这本身就是一件早有预谋的事情，他会提前准备，也不奇怪。 了然点点头之后，姜绾芸便直接转身，打算去沐浴了。 可她这没有任何波澜的态度，却让顾瑾渊气闷了。他拉住她的手腕，抿唇问她，“你听到碧霄殿有女子的衣物，为什么都不生气？” 如此平和的反应，就好像是，不在乎他以往都做了什么一般。 “为什么要生气？”姜绾芸不明所以，“那不是给妾准备的吗？” 默了默，她方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您是想说，那不是给妾准备的？” 顾瑾渊：“...” 他心中气闷，长长叹息一声之后，方才稍微缓解了那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的感觉，“那都是给你准备的，新的。” 说罢，他便收回了自己的手，撇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小声道，“除了你，朕也没亲近过别的女子了。” “这个...妾知晓的。”姜绾芸微微颌首，见他似乎没有别的话要说了，人便直接转身往汤池走去。 关于他以前的事，她已经从小王爷那儿打探了个七七八八，自然没有什么疑惑。 听了她不出意外的解释，也没驻足，她便直接走了。 可她没有瞧见的是，在她转身离开的同时，兀自坐在软塌上的人，白玉般的耳尖儿，却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艳丽的红，被那羊脂玉一般的肌肤，衬得格外明显。 同时，骄傲惯了的皇帝陛下，再次为女人无奈地长叹一声，“别人家媳妇，遇到这种事情，通常都会吃醋的，可朕这媳妇，怎么就这么明事理呢？” “她就不能，表现出自己吃醋了，然后让朕安慰安慰她吗？” 他觉得，就是要这样，他才有存在的意义啊！媳妇知书达理，不跟自己发脾气，怎么能体现出，他的纵容呢？ 真是想宠着纵着都不行... 以前他觉得，自己应当是不会真正 第937章 贤夫的表率！ 不过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只为自家媳妇太懂事而苦恼。 他也想体会一下，心上人为自己吃醋的感觉，还想...体会一下没原则地纵容这心尖尖儿上的人的感觉... 夜宿碧霄殿与在自己那处过夜，自然是不一样的。人虽还是一样，可这景换了，意义也就不同了。 姜绾芸从汤池出来之后，四下看了看，发现似乎没什么需要自己动手布置的地方，便径直往龙床摆放的位置去了。 真要算起来，这张床...她似乎还是第二次躺？ 不过上次她躺在这边上，只是为了上药，这次...却是因为要宿在这里了。 仔细想想，两者相差，也不过是几月的时光。没想到短短几月过去，君王和宫廷于她来说，就已经有了这般大差距... 早上起得早，晚间躺在温暖的被窝中，困意便立马涌上脑子。躺下之后没多久，姜绾芸便抱着被子昏昏欲睡。 顾瑾渊沐浴之后出来，瞧见的就是一个已经睡着的人。 他也没吵她，只是弯腰悄悄摸了摸她的头发，确认头发已经擦干，方才把人拦腰抱起，往里面的位置挪了挪。 姜绾芸躺下的位置，是靠床边的位置，但顾瑾渊却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她睡外面。 明日他要早起上朝，让她睡外面，会吵着她休息。 想了想，他又不放心地出去了一趟，找到裴贤盛，认真嘱咐道，“你明日叫朕起床的时候，小声些。” 沉吟片刻，他干脆又道，“这样吧，你明日进来叫朕，声音尽量小些，动静朕听得见。” 默了默，还没等裴贤盛应承下来，他就又道，“别的人也不用叫他们进来伺候了，把东西拿进来即可，朕自己洗漱更衣。” 嘶...自诩见惯了后宫是非的裴大总管，在听了自家主子这么细致的吩咐之后，终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这简直是...贤夫的表率啊！ 听了这么久，他哪里还听不出来，这位费尽心思同他说上这么多，就是为了明儿个早上，不把姜美人吵醒！ 啧，这待遇... “你记住没有？”见裴贤盛没有吭声，顾瑾渊不由微微蹙起眉头。 “记住了记住了。”一见自家主子没了耐心，裴贤盛立马回神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下了所有细节，“陛下放心，奴婢一定不会吵到姜美人休息的！” “外面的人奴婢也会嘱咐的，没等姜美人起来，绝对不进去打扰。” “也不能让她一直睡下去。”顾瑾渊蹙眉想了想，又道，“如果她巳时还未起，就让人进去唤她起来用早膳，用完了再睡都行，但是早膳必须用。” 纵容归纵容，但这种有关身体安康的原则问题，还是必须坚守的。 “诺...”裴贤盛默默应下。 连这都考虑到了，陛下这后半辈子，估计...都得栽在这姜美人身上了... 顾瑾渊才不似裴贤盛那样，东想西想的，他心里念着的所有事，都是围绕着姜绾芸一个人的。 把关于她的事情嘱咐完后，他转身就走了。 第938章 陛下…朕在 他还得，回去陪自家媳妇儿睡觉呢，当然没空在外跟裴贤盛闲谈，陪他惊讶。 见自家主子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站在原地仔细琢磨他吩咐的裴大总管，也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以前还没那么明显的感觉，现在，他是越发觉得，随着姜美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后，他们这些人，在陛下心里，就越来越没分量了。 别说是他了，他估摸着，就连小王爷，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顾瑾渊回到床上时，已经沉沉睡去的，姿势一如既往地规矩。撇撇嘴，小声抱怨一句“跟朕睡觉，哪儿需要你这么规矩”之后，他便沉着嘴角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整理床铺，替她掖好被角的同时，他也忍不住在心里盘算，以后要怎么帮她改掉她这睡姿良好的“坏习惯”。 得让她...习惯抱着自己睡才行！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心有灵犀，在他这个想法诞生的同时，原本规矩躺在他身侧的人，竟然侧身揽住了他手臂。 顾瑾渊眨了眨漂亮的凤目，琉璃眸子中划过一丝笑意，“今日可不是朕拽你过来的，是你自己要抱着朕的。” 人都自己送上门儿来了，他自然也不会再有分毫客气，顺势一伸手臂，便直接，将人揽入了自己怀中。 被揽入温暖怀抱的人，寻着本能，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埋首在他颈窝的同时，也轻轻发出一丝梦呓，“陛下...” 被她唤到的人微微一怔，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她在睡梦中也能不忘要记挂他。 “朕在。”忍不住俯身轻轻在她青丝上落下一吻之后，他方再次收紧手臂，把她紧紧纳入怀中。 因着姜绾芸这一声梦呓，皇帝陛下也是一夜好眠，心上人在梦中也不忘记挂自己的感觉，真是不要太好... ... 次日。 裴贤盛第一次觉得，自己唤陛下起来上朝这件事看起来，像是做贼... 轻手轻脚地摸进进皇帝陛下寝宫后，他又悄悄挪到床边，压着嗓子，唤了一声，“陛下...” 哪怕怀里躺着个姜绾芸时睡得比较沉，但顾瑾渊对于外界的感知，却还是很敏锐的。 裴贤盛一唤，他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掀起帷幔，摆摆手示意裴贤盛退下，随后他便打算悄悄起身更衣。 前面的动静确实很轻，尚在睡梦中的人根本没有感受到。可在顾瑾渊掀开被子准备坐起时，却犯难了。晚上被他圈在怀里睡觉的人，此刻还维持着抱着他的动作。 自己的腰正被她死死抱住，若是要起来，那便只有把她的手扒开。 纤细的手指被他一根根扳起，好不容易熬到了可以把她手给拿开的时候，怀里的人，却因为他的动作醒了。 “唔...”姜绾芸抬手揉了揉眼睛，又轻轻晃晃脑袋甩掉脑海中残存的睡意。 瞧见之前被自己抱着的人似乎是要起来，她不由顺口问了一句，“陛下这是要去上朝？” “是。”懊恼于自己把她吵醒的同时，他也只能抓住她的手，把人重新塞进被窝，“天还没亮呢，你再睡会儿。” 第939章 吉祥如意 “不睡了。”姜绾芸从被窝里再把手拿出来，揉了揉眼睛之后，便挣扎着想要起来，“妾伺候您更衣吧…” 顾瑾渊闻言，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行了，朕上朝要穿的可是朝服，等着你伺候，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你安心睡吧。” 他想叫她多休息一会儿，可姜绾芸见他这般幸苦，却不打算再睡。想了想，她又沉吟道，“那妾起来陪您用早膳。” “也行…”见她执意要起来，顾瑾渊也没有再阻拦，随口问了句“要叫人进来伺候你更衣吗？”，便自顾自地拿起朝服，开始替自己更衣。 姜绾芸本就不是一个事事都需别人伺候的人，见他都没有叫人伺候，她也摇了摇头，打算自己动手。 洗漱更衣完毕，顾瑾渊便直接带她去了饭厅用早膳。 大概是因为在饭桌上察觉了她的困倦之意，临走前，顾瑾渊仍不放心地嘱咐道，“觉得困了就回去再睡会儿吧，左右也无事，没必要硬撑着。” “陛下您快去上朝吧，迟了可不好。”姜绾芸无奈催促，“妾这边，自己有分寸的。” 她若是困了，自然会去休息，哪里需要他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又不是小孩子... “那你自己注意分寸。”顾瑾渊抿了抿唇，又不放心地看了她两眼，方才离开。 顾瑾渊离开之后，姜绾芸没待着多久，便直接离开了凌云宫，回锦瑟居去了。 可行至锦瑟居，门口的景象，却让她有些茫然。 门口守着的人，并不同以往，不是扶柳或者初盈当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一名面生的小太监。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来找人的，拿着笤帚...似乎是在打扫院门口的模样？ 这是谁？ 姜绾芸眨了眨眼，忘了一眼院门上的匾额，确定上面写着“锦瑟居”三个大字之后，心中的疑惑，也更增了一分。 她尚且处于疑惑当中，可门口打扫的小太监，却是在这个时候瞧见了她，先她一步开口，向她请安，“奴婢吉祥，参见姜美人，小主吉安。” “你是...？”姜绾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疑惑之色溢于言表。 吉祥似乎挺机灵，瞧见姜绾芸打量他，立马便开口向她解释了一番，“奴婢是内务府那边儿新调来锦瑟居伺候的。” 稍微一顿，他又补充道，“与奴婢同来的，还有如意，他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打扫呢。” “小主稍等，奴婢这就去叫他出来给您请安！” 说着，他便恭敬向姜绾芸行礼，打算退下去叫人。 “嗳嗳，不用了。”眼见他就要跑去叫人，姜绾芸连忙把人叫住，“不用了，我正好要回去，一起顺道进去就行。” 跑进跑出的，还要专程把人叫到院子外行礼，多麻烦。 “这…”吉祥不过一瞬犹豫，便立马作出决定，伸手向姜绾芸作出一个“请”的动作，“小主，您先请。” “嗯。”姜绾芸轻轻应了一声，就当先抬脚往内而去。 第940章 立规矩 进了院子，果然里边儿还有一名太监在内打扫。那人见了姜绾芸，立马同扶柳初盈一起迎了上来，“奴婢见过小主。” “你就是如意？”姜绾芸暗中打量他一番之后，便直接道，“外边儿风大，大家都进屋说吧。” 说完，她便当先一步向内走去。 “你们就是内务府那边新派过来的人？”对于他们的出现，她也只是一时的惊讶，心里就大致有了数。 之前，陛下也隐约与她提到过，说是因为她份位的晋升，院子里伺候的人，也会相应增加。 那时，他还说要把身边的福禄给她，让她有个靠谱的人能差遣。 “是。”两人点点头后，吉祥又犹豫着开口多解释了一句，“因为昨日没有见到您，所以奴婢二人就先就着这院子里的杂活儿做起。” “希望小主…不要怪罪。” 事情是他们问过扶柳后，自己挑着做的，也不知，会不会让这位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没事。”姜绾芸并没有任何介意，只是笑笑道，“锦瑟居内，没有什么刻板的规矩，你们尽可以随意一些。” “不过…”稍微停顿片刻，她又转了话锋，略微沉下面色，严肃道，“但我这儿，有两条死规矩，是每个人都必须遵守的。” “做人要诚实，不能两面三刀，背地里捅自己人刀子。还有，便是嘴要严实，不该出去乱说的东西，就自己憋在肚子里。” “这两条是底线，绝对不可以踩。你们只要能做到，别的事，都好说。” 姜绾芸所说的这两条死规矩，其实放在任何一处地方，都是必须遵守的。不忠心的奴婢，任何一个主子都不会要。 这么说起来…这锦瑟居内，其实就是没有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 吉祥如意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便迅速在她面前跪下，齐齐道，“奴婢谨遵小主教诲，绝对不会违背锦瑟居内的规矩！” 不需要姜绾芸再提点什么，他们就已表明了自己的衷心。 在来之前，裴总管便过来内务府亲自敲打过他们，若是有裴总管那番话在前，他们都还不能有这觉悟，恐怕…也就没机会出现在锦瑟居内了。 裴总管要给锦瑟居挑的，可不是空有忠心的人。在宫里，身边伺候的人没点机灵劲儿，对于主子来说，可能…是一种拖累。 况且，这位小主，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是和和气气的，一点儿架子没有。 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 若是连这样的主子他们都不能把握住，那他们…可能真是眼瞎！ “你们明白就行了。”姜绾芸微微颌首，随后又淡淡道，“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们能做到言行一致。” 说完，她便向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行了，我这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都去忙自己的吧。” “锦瑟居内事情不多，你们四个人做起来也快。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回房休息一会儿也可。” “诺。” 两人恭敬行礼之后，方才退下。 第941章 今日就在这儿处理政务 简单安排好吉祥如意之后，姜绾芸又逐渐融入进往日的宁静生活中。 只是刚替自己煮上茶还没散去预热，在门外守着的吉祥便急匆匆来报，称皇帝陛下的御驾到了。 “陛下？”姜绾芸闻言，不由怔了怔，“陛下这会儿怎么会到锦瑟居来？” 他不是应该在上朝吗？就算早朝结束得早，他这会儿也应该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吧？怎么…有空跑到锦瑟居来？ “朕怎么就不能这时候来了？”姜绾芸疑惑自言的同时，顾瑾渊也推门踏入了正厅，“许你跑，还不许朕追了？” 说着，他便直接迈步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捏了捏身前人的面颊，略带这些不满的语气道，“朕一去上朝，你就又跑回锦瑟居了？嗯？” 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些许撩人的味道，“你是不是非得逼着朕，把你时时刻刻都放在身边，才能老实？” 不过是去了趟永宁殿的功夫，一回去，人便没了。 他今日，还特意吩咐了人把本该送至御书房的奏折，全都送至凌云宫，好方便陪她。 可她倒好，趁着他去上朝的功夫，居然直接跑回了锦瑟居，还在屋子里悠然烹起了茶来？！ “呃…”感受到面庞上的力道，姜绾芸不由扯扯嘴角，尴尬道，“妾没想那么多，见您忙着，便回来找些事儿做了。” “您若是有什么事，大可不必亲自跑这一趟，直接让人来唤妾一声，妾一定随叫随到。” “哼，不用了。”顾瑾渊轻哼一声之后，便同在门口候着的裴贤盛道，“把东西都拿进来吧，朕今日就在这里处理政务了。” 说完，他便直接绕过姜绾芸，在她身后的圆桌旁坐下。 “您…？”姜绾芸本来还没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可是还没问出口，就瞧见裴总管抱着一大堆奏折文书，送到了顾瑾渊面前。 她愣住，“您要在这里处理政务？！” “嗯哼。”顾瑾渊微微颌首，理所当然的模样，让姜绾芸哑口无言。 好半晌，她方才捋清自己的思绪，呐呐道，“妾这地方是进食的地方，不适合批阅奏折，要不您还是回御书房看吧，妾陪您回去。” “先将就着吧。”顾瑾渊没有拒绝她的提议，但也没有立马答应，只是模棱两可道，“马上就要午时了，跑了跑去的太麻烦，先在你这儿把午膳用了吧。” 听他这么说，姜绾芸也没办法，只能冲着旁边还没来得及退出去的吉祥道，“吉祥，去拿盏灯来。” 说完，她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立马改变了主意，“算了，不用了，你让扶柳去把我屋里那放书画的桌子收拾一下即可。” 她忽然想起，自己屋内似乎还摆着一张书桌，只是写字画画的时间不多，所以一时间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诺。”吉祥得了吩咐，立马就小跑着往外去了。 在他出去的同时，姜绾芸也回首同顾瑾渊道，“陛下，还是换个地方吧，妾房内有书桌，那边采光更好，比这里合适。您…” 第942章 多好的名字！ 她话未说完，便对上了顾瑾渊那双盛满笑意的眸子，“你这锦瑟居里新来的太监就叫吉祥？” 说话间，他嘴角笑意不由更盛，“那还有一个，不会是叫如意吧？” “他俩确实叫这个名字，陛下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姜绾芸微蹙娥眉，眸中有点点疑惑浮现。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院子里的人，取名还挺吉利的。”顾瑾渊弯眸，唇畔是压不住的笑意。 她这院子里的老人，名字都挺文雅，听起来倒是也符合她的风格。可这新人的名字…真是一点儿她的作风也没有。 “这…”姜绾芸怔了怔，“他们来的时候就叫这名字，妾没给他们改过名。” “没改过？”顾瑾渊微挑眉尾，“可朕看着那两人，似乎都是新人，你没赐名？” 姜绾芸尚未开口回答，旁边的裴贤盛却先她一步，弱弱开了口，“他们的名字都是奴婢取的。” “奴婢昨日正好去了趟内务府，瞧见了他们，便给起了这个名字。这名字吉利，叫起来也顺口，所以...” 吉祥、如意，多好的名字！给姜小主送来的人，当然要取这吉利名字！ 一听是裴贤盛，姜绾芸倒是有几分理解了，这可不就跟福禄公公名字差不多嘛，都挺吉利... “陛下和姜小主若是觉得不合适，也可以...”裴贤盛尴尬扯扯嘴角，本来想请两人替吉祥如意换名，可姜绾芸却摇头笑笑了，“不用换了，就这俩名字挺好的，裴总管有心了。” 决定之后，她便拉了顾瑾渊往自己卧房走去，“那边应该收拾地差不多了，请陛下随妾过来。” 顾瑾渊瞧着她习惯性地直接拉起自己的手，唇畔的笑意，不由更深了几分。 这习惯不错，以后得让她保持。 瞧着两人亲密的背影，尚待在原地的裴贤盛，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句，“瞧这恩爱劲儿，下面的人叫吉祥如意，可不正合适吗？” 顾瑾渊在姜绾芸这儿待了一上午，连着午膳，都是在锦瑟居用的。午膳之后，他还突发奇想，说是要午睡。无奈陪着他又小憩半个时辰之后，她好说歹说，才让人答应回御书房去继续处理政务。 御书房宽敞，布置也符合他的习惯，里面无论是常用书籍还是军事地图都有，用起来也方便，哪里是她卧房中那一张书桌可以比较的？ 可那金枝玉叶的人，似乎就觉得她那地方好，直到走的时候，还不情不愿的。 ... “等等，不去御书房了。”已经乘着御撵准备向御书房去的人，临到头，忽然叫停了车驾，反悔了。 “陛下？”姜绾芸不解侧目，方才不是还说得好好儿地吗？怎么才走了一小段路，就又反悔了。 她扯了扯顾瑾渊的衣袖，想问他缘由，可顾瑾渊却暂时没有理她。对外道了句“摆驾凌云宫”之后，他方才回首，弯眸笑道，“去凌云宫处理，也是一样的。” 去了御书房待会儿还得找理由把人带回凌云宫，多麻烦。 第943章 急报！ 不如直接摆驾凌云宫，回凌云宫处理政务，到了晚上，不让人走就是了。 姜绾芸自然是不知道他这些小心思的，只是在听说他把目的地改成凌云宫的时候松了口气，“也行，您决定就好。” 还好，不是别的什么地方...凌云宫的书房条件也不错，他在那里待着，倒也合适。 只是，她没有料到，自己这番跟他回凌云宫，就被他拉着直接在凌云宫住上了好几日。 刚开始那两日，他还会找理由，让她晚上留在凌云宫陪他。可到了后面，他连理由也懒得找了，直接就拉着人，不让人走。，然后同她说上两个字“陪朕。” 他不让走，姜绾芸也没有办法，只能留在凌云宫陪他。 她没有赖床的习惯，碧霄殿内的炭火又烧得足，所以每日陪着他早起用膳，倒也没有很不习惯。 而且在凌云宫内，他对她也没有任何约束，只要他能在下朝回来的时候瞧见人，别的，都不管。 如此，姜绾芸在凌云宫待得也自由，就好像，只是换了间大些的屋子居住。 ... 月上枝头，屋内的人，正沉沉睡着，静谧的夜中，只能隐约听见两道清浅的呼吸。 自从姜绾芸搬到了凌云宫，顾瑾渊的生活习惯，也在她的监督下，有了些微调整。 虽然上次药膳的事，因为皇帝陛下声称自己年轻气盛受不住而没了下文，但姜绾芸却还一直记着，他需要多休息，不可以再没日没夜地忙碌。 有她在，顾瑾渊对于早些上床休息一事，也没什么抵触。那些不重要的杂事，自然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做，至于他，有温香软玉在怀，不早些上床躺着，在书房瞎忙活什么？ 只是今夜，注定与往日不同。 寒凉的风勾起一片暗沉的云，将高挂在天边的月半遮半掩。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紧接着就是“叩叩叩”的敲门声。 裴贤盛站在卧房外，低声道，“陛下，有急事！” 刻意压低的声音，并不能掩饰住他语气中的着急。能让他如此失态，他口中的急事，应当不小。 顾瑾渊听到动静，随意批了一件外袍便快速行至门口。用眼神示意裴贤盛同自己一起出门，又重新将门掩好之后，方才蹙眉问道，“什么事？” “今夜押送豫州官员的队伍到了，就在蔡大人出门赶往天牢的路上，暂时被收押的韩浮在天牢自杀了。”裴贤盛焦急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您看现在...？” 按照原计划，罪犯在今夜抵达京城之后，应当由刑部尚书蔡兆汶连夜提审，然后直接定下罪名。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试试，能不能从他们嘴里再撬出些新东西来。 可是现在，审理还没有开始，刚被押送至京城的罪犯，就畏罪自杀，死在了天牢里？这像什么话？！ “你去准备一下，朕现在就出宫，去刑部。”顾瑾渊暂时压下涌上心头的怒气，转身重回卧房更衣。 而裴贤盛，则是一刻也没有犹豫，迅速小跑着去准备了。 第944章 吵到你了？ 顾瑾渊这一来一回，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是床上躺着的人，还是因为连续不断的细小动静而醒来。 撩开帷幔，入眼的便是正在更衣的人，姜绾芸揉揉眼睛，带着些许困倦之意，迷茫问道，“陛下，您这大半夜的...是要上哪儿去？” 窗外夜色正浓，只有几缕微弱的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自天边洒下。 光看这天色就知道，现在还是深夜，他怎么...就起来更衣了？就算是上朝，也不用提前这么多起来吧？ “吵到你了？”顾瑾渊快步走到床边，拉着她的胳膊让她重新躺下，“再睡会儿吧，现在距离天亮还早。” “那您这是...？”姜绾芸虽然顺着他的意躺下了，但拽着他袖口的手，却没有松开。 显然，她还在等着他的答案。 “今日押送至京城的罪犯出了些问题，朕去刑部那边瞧瞧。”顾瑾渊虽没有隐瞒，但也没说得太清楚。 说着，他又俯身在她面庞上落下一吻，轻声哄道，“快睡吧，朕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回来。” “好。”姜绾芸抿了抿唇，又微蹙娥眉道，“那您当心...” 他没有明说刑部那边出问题的罪犯是什么人，但能让他这般上心，甚至还要亲自出宫跑一趟的...想必也就是豫州案押送至今的那些罪犯了。 处理豫州案的这段日子，她一直伴在他身边，自然是知道，那事情还牵扯到京城一些位高权重的官员。 人一到京城就出事了，谁知道是不是那些人做了什么手脚。现如今，他要亲自跑一趟，她当然是担心他的安危。 听见她的嘱咐，顾瑾渊不由弯了弯嘴角，“放心吧，没什么大碍，你什么时候瞧见朕被人暗算过？” 说完，他便轻轻替她掖好被角，拿上外袍，快步出门去了。 外面，裴贤盛已经唤人备好了御撵，顾瑾渊一出来，便有人将踩凳拿下，恭迎圣驾。 “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顾瑾渊登上御撵之后也没有闲着，趁着路上的时间，赶紧向裴贤盛询问天牢那边的具体情况，“他是一被关进去就出事了，还是在出事之前，见过什么人？” 这很重要！ 前者，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觉得自己被打入天牢，此生无望了，可后者，就很有可能是受人威胁了... “这奴婢也不是很清楚。”裴贤盛擦擦额角的冷汗，神情焦急，“出事之后情况混乱，那边的人只顾着往上奏报消息，没有细细探查。” “奴婢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情况，只是知道个大概。” 稍微一顿，他又蹙眉道，“不过按照时间来看...人应该是在被送进去一段时间之后，才传出死讯的。” “进去了一段时间...”顾瑾渊轻声喃喃，骨节分明的指节微动，葱白的指尖同时点在手下的靠垫上。 如果是进去了一段时间...那就可能是后者了... 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微眯，此时，琉璃眸子中划过一丝复杂情绪。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第945章 现在就审 刑部。 此时的刑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好在刑部尚书蔡兆汶及时赶到，方才稳住了场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蔡兆汶此刻，面色也很是难看。 皇帝陛下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他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他也再三保证过，说绝对不会出问题。结果临到头了，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好不容易押送到京城的罪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他要怎么跟陛下交代？！ “回禀大人，小人...小人也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一名衙役吱吱唔唔道，“小人按照规矩把人都关押进牢房之后，就去交还钥匙了。” “之后，送饭的兄弟进去时，就发现...罪犯韩浮，已经撞墙自尽了。” “中间可有什么人进去过？”蔡兆汶蹙眉，厉声问道。 “这个…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衙役说自己不知情的时候，神情真实，也没有任何躲闪。看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既然三两句话问不清楚，他也就没打算再在前院揪着这事情不放，问出个一二三来了。 沉吟片刻之后，他又蹙眉问道，“韩浮死了，那其他人呢？他们总活着吧？” “回禀大人，人都还活着。”在场的一名官员恭敬应了一声之后，又试探性问道，“大人是否现在就提审…？” “提人。”说着，他便当先迈步往后方专门的审讯场地走去。 在登上主位坐下的同时，存放于袖袋子中的那张名单，也被他取出，“就按照这个名单来，既然韩浮死了，那就下一个，张克则吧。” “诺！” 证据，已经被交接的那名领头士兵给带来了，他是梁印潮的亲信，人到了刑部之后，便一直守在门口，等待蔡兆文到来，好亲手把手中的那些东西都交给蔡尚书。 但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大概，也走不成了。 只能等事情处理完，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方才好回去复命。 好在，有证据支撑，在提审其他人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太大困难。 蔡兆汶作为刑部尚书，提审犯人的经验必然是有的。同时，又有明确证据作为辅助，被提出来的几人，在蔡照汶的审讯下，很快就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顾瑾渊抵达刑部的时候，蔡兆汶已经提审到第五个犯人了。因听闻他在审讯犯人，顾瑾渊也就没叫人通传。 “既然你没有，那你说说，这是什么？！”蔡兆汶将一本小册子扔在下方官员面前，那人瞬间，就白了一张脸。 “这…下官…” 下方的罪犯话才刚起了个头，蔡兆汶原本就沉着的面色，瞬间沉得更深了，“下官？在刑部的审讯大厅里，可没有什么下官。这里，都是罪犯！” 他气势很足，那跪在下方的罪犯本就紧张，再被他这么一针对，心态很快就稳不住了，“罪臣…知罪。” 按理说，下面被审问的罪犯认罪，应当是一件值得宽慰的事情。可蔡兆汶却没有因为他的认罪，而舒缓面色。 第946章 中间发生过事情 因为，他在眼角的余光中，捕捉到了皇帝陛下的身影！ “陛下！”最初那一瞬惊愕过去之后，蔡兆汶便迅速从主位下来，向悄咪咪到来的顾瑾渊俯首行礼，“臣蔡兆汶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他之后，在场所有人都紧跟着跪伏下来，向顾瑾渊行礼。 起来吧，顾瑾渊抬手动动手指，向跪在地上的人做了一个“起来”的提示。同时，嘴里也平平淡淡道了一句，“平身。” 叫起蔡兆汶后，他并没有过多废话，直接就开口问道，“审得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已经有五个人认罪了。”蔡兆汶恭敬道，“剩下的人，臣也会尽快审理的。只是…” 一瞬犹豫之后，他方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韩浮他…他已经畏罪自杀了…” 这个消息，皇帝陛下或许已经知道，但他还是有必要，把具体情况报给这位，“据押送的衙役说，他当时是按照规矩，把每个人按照罪名分开关押的。” “因为韩浮目前还没个详细罪名，在这一批人中官职又最高，所以…他是一个人，单独关押的。” “哦？”顾瑾渊微挑眉尾，神色有些微动容，“也就是说，并没有人亲眼瞧见，他撞墙的过程了？” “是这样的。”蔡兆汶沉吟片刻，随即又道，“而且他身死，是后面前去给犯人送饭的衙役发现的。” “从负责押送的衙役离开，去交还钥匙，到负责送饭的衙役进去，发现韩浮撞墙死亡，这中间…应当是有一段时间的。” “蔡尚书的意思是…？”顾瑾渊眯眸，眸中划过些许意味不明的复杂神色。 “臣认为，中间这段时间，一定发生过什么。”蔡兆汶也不绕弯子，直接就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死，稍微一顿，他还是思忖着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也只是臣这些年办案的经验之谈。具体情况如何，还得仔细询问一番方可推断。”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那就把相关的人，都叫上来问问吧。” 说着，他便直接转身，迈步登上了首位坐下。 皇帝陛下有令，要先审韩浮的事情，那当下，自然就应以调查韩浮事件为主。 有皇帝陛下在，众人都不敢对此事有任何怠慢。顾瑾渊下令不久，在最后时段与韩浮有过接触的人，就都跪在了公堂上。 见人都到齐了，顾瑾渊淡淡瞥了下方一眼，便轻启朱唇，缓缓道，“挨个儿讲讲吧，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他的声音很轻，也不大声，堂下跪着的人，应当只是刚好能听清。 可在听见他声音的时候，堂下跪着的几人，却都不约而同地再弯了弯腰，让自己的前额更加贴近地面几分。 那整齐的动作，就好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压着他们一般。 停顿半晌，几人方才稍微缓过神来，按照事情发生的时间顺序，挨个儿讲述了自己所知的部分。 第947章 审问 前面几名衙役所讲述的，都与之前蔡兆汶告知他的差不多，直到最后一人开口，顾瑾渊方才听到了些新的东西。 “属下奉命将人押送到这里之后，因为还有一些东西需要亲手转交给蔡大人，便没有离去，一直守在门口等待。” “是你负责这批罪犯的押送的？”顾瑾渊眯眸，冷声问道。 “回禀陛下，是属下。”那士兵模样的人紧张点了点头，每一个字出口，都是小心翼翼的。 因被那主位之上的人冷冷注视着，他的前额，已经泛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 “之后你就一直守在门口没等蔡尚书了？没离开过？”顾瑾渊再次开口，淡淡问道。 “是。”士兵肯定地点了点头，“属下之后一直在门口等待，不曾离开。” “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出入？”顾瑾渊此话出口的同时，一双漂亮的凤目也微微眯起。 显然，他已经在怀疑，有人在这段时间接触过韩浮，并对他动了手脚。 士兵仔细思索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摇摇头，确认道，“没有。” 没有？顾瑾渊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抿起，嘴角崩成一条直线。不是从正面混进去的，难道是翻墙走的？ 若是平日，他倒也觉得这没什么不可能的，毕竟这刑部的墙，他就有把握偷偷翻进来。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因为今日会有重要犯人押送到，这本就防卫森严的刑部大牢，更是精英密布。 况且，他们还是确认，那韩浮是已经被押送到牢房中，关起来了。 偷偷溜进刑部和偷偷潜入刑部大牢，那可是两回事。刑部好进来，但天牢深处于地下，关卡重重，机关密布，想要偷偷潜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非正规手段进入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硬闯！ 今日可没听见什么有人硬闯天牢的事情，要硬闯，也肯定是直接杀了韩浮，而不是让韩浮自杀。 再者说了，韩浮不过是一个地方上的五品同知而已。要除去他，肯定是冯琦钧他们想的，但是为此就派人闯天牢，那也是不可能的。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如果是有人在这阶段对韩浮偷偷做了什么，那肯定，是正大光明走正门，然后再走正常渠道，进的刑部大牢。 见皇帝陛下微蹙眉头，没有出声，下方跪着的几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在这压抑的气氛下，不知是他们，在场的其他人，同样很难受。 好在，此时来了个仵作，带来了关于韩浮尸体检查的消息，方才缓解了这迫人的感觉。 “怎么样？确认是撞墙死的吗？”顾瑾渊葱白的指尖点在桌案上，轻飘飘的一声响，却像是直接落到了他们心上。 “是、是撞死了。”第一次面见圣颜，仵作也很紧张。 稍微顿了顿，仵作又补充说明道，“草民对罪犯韩浮的尸体进行了细致检查，排除了中毒的可能。同时，检查了致命外伤，确认只有头部一处。” 第948章 无法无天！ “所以...草民可以肯定，韩浮是撞死的。” “撞死的？”顾瑾渊蹙眉，想了想，又侧目问旁边跪着的士兵，“韩浮在路上的状态如何？很消极吗？” “不。”士兵肯定地摇了摇头，扯扯嘴角，方才尴尬道，“此人及其嚣张，在被捕之后也是如此。哪怕是带着手铐脚链，在看属下等人的时候，也是一副鼻孔朝天的姿态。” 他在皇帝陛下面前的这番形容，都算是美化了韩浮了。那人的嚣张，何止“用鼻孔看人”这么简单？ 那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都要被关进刑部大牢了，他还指望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出来，重新呼风唤雨呢。消极？这种情绪，在他身上，根本就不存在！ “啧。”顾瑾渊撇撇嘴，神色间，似乎有意思冷意划过，“那可就有意思了。” “一个根本没有消极情绪的人，在被关进大牢之后，却忽然想不开自杀了？”说着，他的唇畔便溢出了一丝冷笑，“你们不觉得，这种事情，很好笑吗？” “一路的关押，进了那么多大牢，都没有想不开，一进天牢，就想不开了？” “莫非这天牢，还有什么神奇力量，可以让罪犯悔过，自己了结此生？” “陛下的意思是...有人在韩浮被押入天牢的这段时间接触过他，才导致他一时间想不开的？”蔡兆汶在顾瑾渊点出关键之后的第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哼。”顾瑾渊微微颌首，随即缓缓开口，“所以，把看门的叫来吧。朕倒是挺想知道，今日都有谁进过天牢。” 顾瑾渊此话一出，蔡兆汶便立马竖眉吩咐下去，“快！赶紧去把人带来！” 皇帝陛下有吩咐，下面的人自然不敢让其久等。不过片刻功夫，那几名守门的衙役，便被提到了顾瑾渊面前。 在路上，已经有人把皇帝陛下的问题告知他们，所以他们一到，便迅速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这中间时间不是很长，所以，也没有多少人进出。” “除了咱们天牢里的兄弟，就只有…只有…”衙役说到这里，便没了声音。谈论到上司，他也不敢轻易往下说，只能先偷偷去看蔡尚书的脸色。 这是刑部最大的官儿，如果他都觉得没问题了，那…应该就是可以说的。 可他这一眼，却把蔡兆汶吓得不轻。这时候看他，落在皇帝陛下眼里，像什么样子？！ 那位要是误会他与豫州贪官有勾结，那未来，他别说是仕途堪忧了，就是头上这顶乌纱帽，都不一定能保住！ 在吓出一身冷汗的同时，他也反应极快地训斥了那偷偷看他的衙役，“陛下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即可，看本官做什么？！” 他这一吼，虽把人吓得不轻，但也让人明白了，此时应当怎么选择。 定了定神之后，之前那犹豫的衙役，便一口气把剩下的话都说完了，“只有郑榕郑大人来例行检查过一次…” 郑榕？！ 第949章 朕马上要见他 在听见这个名字的同时，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便在瞬间，凝出一丝冷意。 那日，顾逸笙和姜绾芸在碧海楼瞧见的，可不正是户部侍郎的儿子曾昱梵和刑部侍郎郑榕吗？！ 莫非…户部的人，已经把刑部的人买通了？！ 思及此，顾瑾渊的声音，不由又更冷了一分，“什么是例行检查？今日例行检查的人，确认是郑榕吗？！” “这…”被问到的人有些为难，他似乎是不太敢得罪自己的上司，可皇帝陛下气势迫人，他仅仅是一瞬的犹豫，便妥协了，“天牢重地，自然不能仅凭我们这些人守卫。” “刑部的大人们，也会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天牢巡逻一次，以防有什么疏忽的地方。” “今日，承担这份责任的，便是郑郎中…” 顾瑾渊眯眸，“是今日正好轮到他了？”，他不信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 “今日原本应当不是郑郎中过来…”衙役小声道，“只是这换班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小人之前并没有任何疑心…” 按理说，他们这些负责循检的官员，应当是有固定顺序的。可是人活一世，哪儿能不遇见些事情？突然有事，与同僚换个班，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郑榕今日，是与别人换的班？”顾瑾渊咬牙。 现在，在这屋内的人，因该没人不能感受到他的怒气了。大家也不是傻子，皇帝陛下这番模样，他们自然是能想到，韩浮之死，必然是与郑榕有着极大关系。 “应该是的…”在顾瑾渊怒气的压迫下，衙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陛下若是不信，小人可以去找对应表给您看看。” “去拿。”顾瑾渊嘴角紧绷，在衙役飞快跑出去的同时，还不忘同蔡兆汶道，“不管郑榕现在在哪儿，朕都要马上见到他！” “诺！”蔡兆汶恭敬应声。 此刻的皇帝陛下，即便是他，也觉得有些应付不过来。 这位不生气的时候，就已经够吓人的了，现在生起气来，简直…简直犹如修罗！ 同时，他心里对于郑榕的怨念，也增了一分。 选择亲近谁的那一派不好？非要在这时候跟冯首辅那一群人不清不楚？！ 冯首辅这一派人，如今正处于风尖浪口，他牵扯进去…除了能给刑部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便再无他用了。 这么简单的问题，谁都能想明白，怎么偏偏就这郑榕想不明白呢？ 他想不明白不要紧，可自己这刑部尚书，却是被他给害惨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刑部的官员，出了结党营私的问题，他这个刑部领头人，根本没法儿在陛下面前交代！ 好在，郑榕此人现在就在刑部，下面的人很快就把他抓了过来。 “郑榕？”顾瑾渊也不多话，确认了下方人的身份之后，便直接切入主题，“今日你去瞧过韩浮？” “回禀陛下，臣是去例行检查过天牢的情况，看过里面的每一个要犯。”郑榕面无惧色，恭恭敬敬地答道。 第950章 朕帮你请御医 他没有急于否认，因为他深知这种事情说谎没有意义，但承认归承认，这滴水不漏的回答，却让人不好再说什么。 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因不悦而微微眯起，琉璃眸子中的冷意，也显而易见，“例行检查？” 他弯唇，唇畔是一抹冷笑，“怎么今日，就轮上你了呢？” “陛下这话是何意？”郑榕故作不懂，疑惑问道。 他表面上虽然没有任何起伏，但心里，却已经有一丝慌乱了。 “朕什么意思，郑郎中听不懂吗？”顾瑾渊勾勾嘴角，冷冷道，“如果旁人没有说错话，那今日...轮值的人，应当不是你吧？” “说说吧，为何要换班？” “这...”郑榕没想到，陛下在查到是他当值之后，立马就查出了今日他是换班。定了定神后，他方才道，“因为臣家中有些事情，所以...” “什么事？”顾瑾渊一点儿松懈的意思都没有。 “臣母亲近日偶感风寒，而臣正好又是休沐前一日值班，所以...臣才想着跟人换班，空出一整块儿时间来照顾母亲。” “风寒又不是什么大病，等你挨到休沐，你母亲的病，指不定都痊愈了。”顾瑾渊弯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显然，他是在讽刺郑榕，理由找得真不怎么样。 “母亲身体一向不太好，臣觉得她的病好的应该也不会很快。”郑榕擦擦额角冷汗，继续解释道，“臣觉得母亲这病和心情也有关系，所以...” “所以...所以还想趁着休沐的日子，带母亲出门转转，看看能不能缓解病情。” “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顾瑾渊弯唇，“朕倒是觉得，风寒迟迟不好，是因为看病的大夫医术不行。这样吧，朕让御医去给你母亲瞧瞧。” 说罢，他便直接唤了裴贤盛道，“你现在就让人去传御医，叫御医去郑郎中府上替他母亲瞧瞧。” “这风寒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总是不好，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折磨人。” “诺！”裴贤盛应声之后，便立马按照自家主子的吩咐去办事了。 而完全没想到皇帝陛下会有此招的郑榕，却是在此刻傻眼儿了。他一句母亲病了，陛下就二话不说直接传御医了？！ 就算是怀疑他，也不是这么办事的吧？ 这简直...简直就像是，已经认定他有罪，只是在寻着罪名找证据而已... “陛下...”郑榕面色变了又变，最终才挣扎着同顾瑾渊道，“家母只是小病，就不用...劳烦御医了吧？” 他母亲根本没病，只是身体一直比较虚弱，这要是把御医叫过去，岂不是... “怎么会不用呢？”顾瑾渊并不理会郑榕的提议，只是淡淡道，“百善孝为先，爱卿这么敬重自己的母亲，朕甚是敬佩。” “既然朕已经知晓了这事儿，自然应该出手帮你一把才是。不然，人家还道朕是铁石心肠呢。” “陛下费心了...”郑榕表面上说着感谢的话，可实际上，思绪已经乱了。 第951章 没有染风寒 他本来以为这事儿很好做，只是帮忙带句话而已，可现在...陛下不过三两句话，就...就快逼近真相了！ 现在要怎么办？还要继续坚持吗？可是不坚持，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此丢掉官职，甚至是连累到家里？！ 他急了，可顾瑾渊却不再理会他了，只是摆摆手让他站到一边儿去，然后侧首对蔡兆汶道，“蔡尚书，朕这边儿目前没什么要问的了，你继续审理罪犯吧。” 郑榕这边，确实已经没什么好问的了，只要等御医给的答案即可。 他本来也不是很确定，郑榕那理由是随口编造的，还是提前准备好的。可在他说找御医的时候，郑榕流露出来的情绪，却是告诉了他答案。 “母亲病了”只是他现场随口胡诌的理由，不然，他不会因御医要去给母亲看病而慌乱。 既然已经抓到他说谎了，那就暂时不用再问了，等裴贤盛那边把事情办好，直接问是谁指使的即可。 至于这等待的时间...就听着蔡兆汶审理别的罪犯即可。 蔡兆汶得了吩咐，片刻也不敢耽搁，直接，就在顾瑾渊下方的位置坐下，叫人提来犯人，继续审问了。 他经验丰富，手头证据又充分，一个接一个的审查，中途再也没有出过差错。 顾瑾渊在旁边听着，也觉得颇为满意。 这边的罪犯审理得差不多了，裴贤盛那边，也终于办完了事情，带着御医急急归来。 “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陈慎明一到，便立马跪下向顾瑾渊行礼。 “说说吧，郑大人母亲的风寒，可是很严重？”顾瑾渊微挑眉尾，语气间，藏着一丝戏谑。 “回禀陛下，郑大人的母亲，只是身子骨比较虚弱，并没有感染风寒的迹象。”陈慎明也不废话，直接一句话点出了重点。 他此话一出，旁边原本就心虚的郑榕，立马就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臣知错，臣知错！” “知错？”顾瑾渊弯唇，唇畔泛起一丝凉薄的笑容，“你方才骗朕的时候，可没见你有悔过之心？” “说说吧，收了户部那边儿什么好处？或者，咱们再说明白些，你那日在碧海楼与曾昱梵吃饭的时候，他都许诺你什么好处了？” 郑榕听闻此言，心中仅剩的那一点侥幸，也被掐灭了。 皇帝陛下居然...居然连他跟曾昱梵碰过面的事情都知道？！ 他不确定这位都查到什么了，但是他敢肯定，这位所知道的事情，绝对比他想象中的要多。 有了这个认知，他也不敢再隐瞒什么。当即，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如实招供了，“曾兄，不，曾昱梵只是委托臣给韩浮带几句话...” “只要臣把话带到了，他就会给臣一笔钱，作为回报...所以...” “一笔钱？”顾瑾渊嗤笑，“他给了你多少钱？” “五百两...”郑榕交代完，便立马磕头认罪，“陛下，银子臣一分未动，都在家里，臣现在就可以取来，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第952章 可以将功补过 “五百两？”顾瑾渊默了默，“相当于一个五口之家两三年的支出，倒是也不少了，只是...对于已经是正五品郎中的你，这报酬，会不会少了些？五百两银子，就能让你替他去办这种事？” “你难道不知道，你替他办的事一旦被发现...就是死罪？” 银子不少，可却不能与他的仕途相比。他尚且年轻，再在官场上走个十年，更进一步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自己的仕途和性命，家族的兴衰，怎么能是五百两银子可以比拟的呢？ “臣不知道事情有这么严重，臣就只是负责传几句威胁的话语...别的，别的一概不知啊！”郑榕试图替自己开脱。 他只敢把自己受贿的银两数目说出，别的，一概不敢多提。 五百两银子确实不多，不足以让他赌上仕途和性命。可是通过这次事情，他与曾家的关系就可以更近一步！ 这才是最重要的！ 与户部曾侍郎一家的好关系，可是多少个五百两银子都换不来的！ 郑家是自父亲那一代才扎根在京城的，根基薄弱，根本不能与那些已经在京城扎根好几代的权贵家族相比！ 要融入他们的圈子，就要跟他们打好关系。户部曾侍郎，不仅自己位高权重，更是方尚书手底下的“良才”！ 让他甘于冒险的，是这一点，至于那五百两银子，不过是顺带的... 但是在皇帝陛下面前，他怎么敢表露自己试图结党营私的想法呢？他只敢说，自己是为了钱... “啧。”顾瑾渊撇撇嘴，语气间尽是讽刺，“方才朕问你的时候谎话连篇，现在却让朕恕你的罪...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臣...臣...” 郑榕还想解释，可顾瑾渊却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既然犯了错，就要有所弥补，你害死了重犯韩浮，就拿自己的命去抵吧。” 顾瑾渊话音落下的瞬间，郑榕一张脸便立马变得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一念之差...自己这条命...就要没了吗？！ “当然了。”稍微一顿，顾瑾渊又弯弯唇道，“你若是能将功补过，这条命，也是可以留下的...” 让他死有什么用？不如让他说点儿有用的东西，咬咬方振宇的得力干将。 “臣愿意将功补过！臣愿意将功补过！求陛下开恩！”一听见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郑榕立马表示，自己愿意将功补过！ “也行啊。”顾瑾渊微微颌首，语气淡淡，“那你待会儿，就帮忙指认一下那个花五百两银子贿赂你的人吧。” 似乎是知道他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惧怕，在郑榕流露出犹豫神色的同一时刻，他又用无所谓的语气补充了一句，“朕知道，郑郎中是个讲情谊的人，可能不愿意出卖朋友。” “可惜，瑜国的律法，不是讲情谊的律法。你今日除了欺君之罪和收受贿赂之外，还害死了重要罪犯韩浮。” “唔...数罪并罚的话...满门抄斩似乎也不为过？毕竟之前那些个贪官污吏，都是诛了好几族呢。” 第953章 去跟姜绾芸说一声 “不，臣会说的！”郑榕闻言，吓得立马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臣愿意将功补过！” “臣愿意…指认…” 他一个人身死没关系，可若是因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情连累到全家…那他…即便是下了黄泉，也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嗯哼。”瞧着他表明决心，顾瑾渊也微微颌首，“既然你愿意，那…待会儿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希望，你不要出尔反尔让朕失望。朕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说罢，他淡淡下令，“去把曾家的人，都请到刑来做客吧。” “诺！”下方有人应声之后，便立马去办了。 “裴贤盛，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在等待的过程中，顾瑾渊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忽然蹙起眉头。 “回陛下，现在已经是寅正时分了…”裴贤盛看过刻漏之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否觉得累了？可要休息一会儿？” 从宫里出来到现在，已经折腾了两个时辰了。反正现在也是等待，不如让陛下稍作休息。毕竟再过一个多时辰…还有一场早朝呢… “不用，朕不累。”顾瑾渊淡淡道。但随即，他又揉了揉额角，蹙眉道，“你找个靠谱的人，回去知会一声，就说朕今日不回去了。” “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朕就直接去上朝了。早膳…就让姜绾芸自己用吧，别等朕了。” 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如何了，被他吵醒之后，睡得好不好… 一听到“姜绾芸”三个字，裴贤盛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按照自家主子的吩咐办事去了。 事关姜美人，他自然是无比认真！ 至于这位在这种时候还念着姜美人的事，他则是见怪不怪了。陛下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他们这些在身边儿伺候的人，早就麻木了。 顾瑾渊的担心，倒也不是他思虑太多，因为在他离开之后，姜绾芸确实没再睡着。 他离开的时候，她是应得好好儿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心里对他不存担忧。 姜绾芸很了解他，知道他运筹帷幄向来无差，遇事也永远都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很少有紧张的时刻。 今夜，让他着急，并作出出宫决定的，自然不是什么小事。他都连夜出宫去处理了，她哪里还能再睡着？温和应他，重新躺好，不过是不想让他再为自己分心罢了。 “唉…”姜绾芸抱着被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干脆起身，披了件外袍走了出去。 “陛下还未回来吗？”她行至门口，轻声问外面轮值的公公道。 说话间，她的目光也隐隐在往那隐没在黑暗中的道路上飘。就好像，是在盼望着，那人下一刻就能从黑暗中走出，显露身影一般。 “回姜小主的话，还没有回来。”轮值的太监说完，还没来得及开口劝人先回去休息，外面，便有人匆匆忙忙地往碧霄殿跑来。 “福禄公公在吗？”那人刚把气儿喘匀，便急忙问起福禄的去向。 第954章 夜不能寐 守门太监微微摇头，“福禄公公暂且歇下了。” 说罢，他又默了默道，“不知…你找福禄公公是有什么事儿吗？若是着急的话，奴婢这就去叫人！” “那你赶紧去吧，是陛下有话让奴婢带给福禄公公！”说着，来人变摆了摆手，示意那守门的太监赶紧去叫福禄公公。 “陛下那边如何了？”一听他说是陛下派回来的人，姜绾芸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你…”来人稍微打量了姜绾芸一番，再结合皇帝陛下的话，瞬间就悟出了她的身份，“姜美人？” “是我。”姜绾芸微微颌首，随即又追问道，“陛下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人去了那么久还未回来？” 见人就在自己面前，来人也不等什么福禄了，直接就把话同姜绾芸说了，“陛下今夜应当是没空回来了，姜美人您就别等了。” “待会儿陛下忙完，会直接去早朝，您有什么话，可以等陛下下朝回来之后再说。” 裴总管特意嘱咐了，要找福禄公公代为转告，千万别打扰了这位休息。可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了，这位，压根儿就没睡啊！ 在他与姜绾芸回报情况的时候，福禄也赶到了。又仔细与福禄说了几句之后，他方才道，“话奴婢已经带到了，还得赶回去复命，就先退下了。” “嗳，等等！”姜绾芸本来想让他顺便帮自己带一句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若是陛下问起妾，麻烦公公转告陛下，就说妾正睡着。” 让人给他带话，不就等于是告诉他，自己压根儿没睡着吗？ 不如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让他不要为此分心的好。 “诺。” 那传话的人一走，福禄便急忙催促姜绾芸回去，“姜小主，您还是赶紧回屋去吧，这天儿多冷，您要是在外冻着了，陛下非得砍了奴婢们的脑袋！” “陛下…”姜绾芸蹙眉，仍旧有些担心。 可她话未说完，福禄便把话头接了过来，“您就放一百个心吧，陛下只是有些紧急的政务要处理，才临时出去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您现在，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 “唔…”姜绾芸蹙眉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道，“还是麻烦福公公找人带妾去趟小厨房吧。” “这…”福禄闻言，略有些犹豫。 这位的吩咐确实应当听从，可陛下也是担心这位，才让人专程回来传话的。 若是这大半夜的带人去了厨房，把人累着了，他回头又该怎么交代？ 见他犹豫，姜绾芸又抿了抿唇道，“左右睡不着，与其坐在卧房中发呆，不如给自己找些事做。” “妾也不是去别的什么地方，就是想去小厨房做些吃食。” “陛下赶回来后，会直接去上朝，肯定没有时间再用早膳。到时候，若是能喝碗汤暖胃也是好的，好歹是冬日，来回奔波，不去去寒气怎么行。” 皇帝陛下连夜出宫是急事，匆忙得很，瞧着现在这情况，早膳就算在上朝前送到永宁殿了，他多半也不会吃。 第955章 自然是要吃的 不如让姜美人做些东西送去，姜美人的话还是管用的，她送去的东西，陛下多少会吃些。 再想到这位本来也睡不着觉，与其任之胡思乱想，不让让其给自己找些事情。 思及此，福禄也就没再犹豫，点了点头之后便道，“那便请姜美人随奴婢来吧。” 姜绾芸到了厨房，先是选了些食材清洗干净，又准备了去腥的花椒、葱段、姜片等配料，方才把鸡汤熬上。 准备好汤之后，她又掐着时间做了些简单的面食，包了几只云吞。 东西虽然简单，但却都是按照他的口味和喜好做的。 现在看来，跟着他在凌云宫住了一段时间，最大的好吃，大概就是摸准了他上朝的时间… 眼瞅着时辰差不多了，她赶忙关了火，就着撇去浮沫的和油脂的鸡汤，下了几只云吞和一些搭配的时蔬，煮上了一碗热腾腾的云吞。 “福禄公公，麻烦你抓紧时间，把这些送到永宁殿后殿去。”姜绾芸把东西装进食盒递给福禄的同时，又认真嘱咐道，“务必要让陛下在上朝前吃上两口！” “嗳！奴婢明白！”福禄应声之后，便匆匆往永宁殿赶去了。 姜绾芸时间算得不错，福禄抵达永宁殿的时候，还稍微早了些。他在后殿等了片刻，顾瑾渊方才领着人回来。 “陛下！”一见顾瑾渊，他便立马迎了上去，“这是早膳，您可以先…” “朕没空吃，暂时搁在旁边儿吧。”他看都没多看一眼，便走到了一旁，让裴贤盛领着人，替自己更换朝服。 “这是姜美人准备的…”福禄见状，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姜美人担心您来不及用膳，才特意做了命奴婢送来的，您多少…还是吃一口吧…” “姜绾芸？”顾瑾渊微蹙眉头，“她怎么会想起给朕送早膳？她这时候不是该在睡觉吗？” 都说了让她好好儿睡一觉，怎么反倒，比平日起得更早了？ 思及此，他眉头便不由蹙得更深，“朕不是说了不要打扰她休息吗？你们把人叫起来了？！” “这...”福禄一脸苦色，“奴婢冤枉啊！奴婢们哪儿敢打扰姜美人休息，这真就是...就是姜美人睡醒了，然后听说您不回去用膳，特意给您做的...” “那你拿过来吧。”更完衣，摆摆手示意裴贤盛等人退下之后，他便直接从福禄手里接过汤盅，站在原地吃了起来。 既然是姜绾芸做得，还专门让人送来了，那他自然是要吃的。 见皇帝陛下愿意用膳，福禄又机灵地把二层盒子里的糕点取出，恭敬送到了顾瑾渊面前，“陛下，这也是姜美人做的...您尝尝？” “嗯。”顾瑾渊接过筷子，随意吃了两块糕点之后，便连同手里的汤盅一起还给福禄了，“先收起来吧，朕现在要去上朝了，待会儿回去的路上吃。” 说罢，他便接过裴贤盛递来的锦帕，擦了擦嘴，往前殿去了。 前殿的人，见到顾瑾渊过来，便立马齐齐跪下，高呼万岁。 第956章 都考虑好了 他们看起来，似乎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但仔细观察，却能够发现，今日气氛，比之以往，凝滞了很多。 “都平身吧。”顾瑾渊在龙椅上坐下之后，便直接切入主题，“昨晚上，与豫州案有关的几名官员，已经押送至了京城。蔡尚书，跟诸位爱卿说说结果吧。” 结果？ 众人闻言，面上的神色，立马变得各不相同。 有人，对于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还不知情，但也有不少人，已经从各种渠道，大致了解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别的暂且不说，单是曾家一家连夜被捕的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的。 没给在场官员多余的思考时间，在顾瑾渊话音落下的瞬间，蔡兆汶便立马站了出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奏折，恭敬念了起来，“罪犯张克则，在本案中，贪污银两三千...” 待他把所有罪名念完，当场一片哗然。 “陛下，罪犯不过才押送至京，怎么就...直接定罪了？”在一片窃窃私语中，终于有人顶着压力，出列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 “自然是押送至京后，就立马提审了。”顾瑾渊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明的笑，“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往床上一倒，就再不理俗事了吗？” “臣...”提问的官员被顾瑾渊一席话噎住，当场就默默退了回去。 “那陛下打算，如何给这些官员定罪？”既然涉案官员都已经伏法了，那关于罪名的问题，他们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不如，问问如何判刑。 稍微顿了顿，方才提问那官员又小声道，“这些人和之前那些可不相同，他们不少，都是当地有威望的家族里走出来的...若是轻易牵连其他族人，那...” “那这豫州，可能有很多大族都会被屠杀殆尽...” 这些大族要是都被屠了，那对于豫州的影响还是大的，很多与之相关的产业可能会瞬间停止运转，然后...整个豫州或许都会因此陷入混乱... “关于这一点，朕也考虑过了。”顾瑾渊葱白的指尖点在桌案上，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为难，“所以朕在让人调查的时候，也顺便了解了一下那部分人。” “没问题的，自然是不用管了，问题不大的...就抄家吧。”说着，他又淡淡道，“至于涉案的这些官员，自然是不能放过，满门抄斩吧。” “陛下，不过审了一个晚上，就定了满门抄斩的罪，会不会太草率了一些？”方振宇出列，装模作样地提了一句意见。 他们其实是比谁都希望草率结案的，最好别再往下查了，这样，他们也都轻松了。 但希望归希望，表面上，还是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了。做做样子，维持自己之前的态度，还是有必要的。 方振宇等人的算盘打得不错，可他们唯一做得不对的决定，就是选择了让方振宇站出来说这句话。 “方尚书要替他们求情？”顾瑾渊弯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这样，可就让朕为难了啊...” 第957章 做推官的兄长 “陛下这是何意？”方振宇不明所以。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方才说得那句话，是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是有什么把柄可以被拿的。 可是这人的笑容...总是让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前面肯定是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但没办法，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没办法收回来了。接下来就算是有什么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去应对了。 “朕是何意，方尚书竟然一点儿都瞧不出来吗？”顾瑾渊弯唇，清浅的笑容中，带着点点讽刺，“这件事情，朕本来想给方尚书一个面子，私底下跟你提的，但是...” “你既然非要跟朕强调严肃，那朕就直接与你说了吧。” “什、什么？！”方振宇一时间有些摸不透这位在说些什么。 难道...他在什么不经意的地方，留下了把柄，被这位给抓住了吗？！不可能啊...所有的事情他都是小心又小心，绝不是亲自去做的。 就连在派遣户部官员的时候，也是刻意挑了几个与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贪官... 怎么会... 不仅是他心里慌了，就连之前一直平淡应对的冯琦钧，也在顾瑾渊这话之后，微微蹙起眉头。 难道...方振宇真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可有自己在后面指点，他能犯什么错？ 在他们陷入迷茫，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顾瑾渊也终于缓缓开口，“方尚书还记得，自己在芹川府，有个做推官的兄长吧？” “...是。”猛然听皇帝陛下提起方诚言，方振宇不由有些迷茫。他与芹川府那边，其实已经没什么联系了，也就这两年，听说那边也送了一名秀女入宫，联系方才多了一些。 可那方诚言，远在芹川府，又只是区区一名推官，怎么会让皇帝陛下注意到呢？最重要的是，他身在芹川府，与豫州所在的宁德府根本不在一个管辖。 他与豫州案，能有什么关系？ “方推官打着爱卿的名义，跟豫州的某位贪官收了五百两银子的贿赂。”说着，顾瑾渊唇畔讽刺的笑不由又加深了一些，“这件事情，爱卿知道吗？” “什么？！”方振宇闻言，犹如五雷轰顶。 方诚言打着他的名号，收了豫州某官员的五百两银子？！方诚言居然打着他的名号做这种事情？！ 瞧着他难以置信的样子，顾瑾渊就觉得好笑。 万事都办得妥妥当当，不留一丝关于自己的蛛丝马迹。可这么小心翼翼的，又有什么用呢？自家兄长随手一翻举动，就直接把人给牵扯进来了。 啧，这方家，还真是有意思... “蔡尚书，把凭据拿给方尚书瞧瞧吧。”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方尚书，朕也知道，你做官的这些年，一直很努力很上进，可你这兄长...唉...” “陛下！臣与此事无关！”方振宇在拿到凭据的时候，脸都气绿了。但这证据实在太过清楚明白，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推脱。 第958章 就这么放过去了？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像这般极力否认，试图以“不知情”为名，把自己从这件事情当中撇出去。 就是不知，这么说...这位能不能信他了... “不知道？”顾瑾渊勾唇笑笑，一双琉璃眸子中，含着的，尽是让人去猜不透的思绪，“朕猜也是，毕竟方尚书位及九卿，这区区五百两银子，应当是驱使不动的。” “陛下此言差矣！”听顾瑾渊这么说，方振宇还是有些不放心。在其说完之后，又立马补充道，“不管是给臣多少银子，臣都不会做这种昧良心的事！” “臣身为瑜国的臣子，自然是应当遵纪守法、善待百姓的！” 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说出口时，方振宇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瞧他这般不要脸，顾瑾渊心中，不由又对他生出一分鄙夷。 遵纪守法？善待百姓？若他能做到其中一项，那豫州的难民，也不会那般惨了！ “那方尚书以为，这打着你名号收人贿赂的方推官，应当如何处理呢？”说着，他又故意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朕把这个问题交给方尚书，会不会…” “陛下，瑜国律法摆在那里，方推官应该是什么罪名，就是什么罪名。”顾瑾渊尚未说完，话就被方振宇给接了过去。 只见他大义凛然道，“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只是一名普通臣子。” “为人臣者，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可耻！” “对于兄长会受到惩罚这一件事，臣虽然心痛，但却不觉得为难。一切，全凭陛下吩咐！” 顾瑾渊“啧”了一声，弯唇笑道，“有爱卿这一番话，朕就放心了。能有方尚书这样体恤朕的臣子，朕心甚慰！” 夸人的话说完，他便又紧接着道，“收了五百两银子的贿赂，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 “五百两，罪不致死，但这件事的影响，总归不好。” “这样吧，方诚言那推官，就不用做了。至于他的全部家产，抄了充公即可。就充到…芹川府库里吧，正好填补一下这次赈灾的消耗。” 这个处罚中规中矩，完全就是在按照规矩办事。 方振宇见他只是这样，紧绷的精神，一下子就放松了。 前面重罚了那么多官员，他还以为，方家今日，也要面临一场大劫了。可没想到，皇帝陛下，居然丝毫牵连其他人的意思都没有。 奇怪…这位不是…一直想抓他方家的把柄吗？现在抓着了，怎么…又把机会就这么放过去了？ 方振宇想不通，但在这种时候，他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那就这么定了吧。”顾瑾渊微微颌首，“豫州案到这里，也算是有个了结了。” “该抓的人抓了，该定的罪名也都定了。最重要的是，那二十万银子以及三万石粮食的损失，都追回来了。” “能有今日这结果，着实不错，诸位爱卿这段时间辛苦了。” 说罢，他又淡淡吩咐了一句，“蔡尚书，该斩的人，你刑部那边，尽量快些办了。一定不能影响到太后回京，可明白？” 第959章 带你去补眠 “臣明白！”蔡兆汶恭敬应下，“陛下请放心，这件事情，臣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完成的！”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便径直起身往外而去，“那就退朝了吧。” … 上午这一场朝会，虽然包含了不少大决定，但所用时间，却并不长。决定都是早就做好的，今日上朝的目的，只是通知他们一下。 “回凌云宫。”顾瑾渊登上御撵之后，想也未想，便直接决定了去处。 他得赶紧回凌云宫去看看，那丫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瞧着手边放置好的食盒，顾瑾渊一双隽秀的眉，不由微微蹙起。他是看过她做吃食的，要花费多少时间，他心里大致也有数。 那她今日…岂不是凌晨就起了？！ 抱着这样的猜测回到凌云宫之后，顾瑾渊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姜绾芸所在。 匆匆走进书房，在姜绾芸行礼之前，他便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劈头盖脸地问道，“你今日多久起的？！” “呃…”姜绾芸只是一瞬犹豫，便答道，“睡醒了就起了。” 她确实是睡醒了就起了，只是那醒来的时间，与他出门的时间，是一样的罢了… “睡醒了？”顾瑾渊可不听她忽悠，她答得模棱两可，他便继续追问，“你睡醒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姜绾芸：“…” 她不说话他也能猜到，这丫头肯定是半夜就醒了！微微俯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之后，他又蹙眉，用葱白的指尖点了点她的眼窝，“瞧瞧，还跟朕说什么睡醒了，睡醒了眼窝的痕迹能有这么重吗？” “朕好不容易有一日提前走了，可以不在早晨吵到你了，你居然也不知道珍惜机会，多睡一会儿。” “起来也就罢了，居然还跑到厨房去做了早膳，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陛下那般着急，妾哪里还能睡得着？”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再吱吱唔唔了，“左右无事，不如去厨房做些吃食，还能照顾到陛下。” 忙活了一整个晚上，大清早的还一点儿东西都不吃，他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知道他着急，可哪怕是让他喝些汤，稍微暖暖胃，也比什么都没有强吧？ “朕不与你理论这些。”顾瑾渊才不管她有什么理由，在得知她也是整个个晚上都没怎么睡时，他便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卧房的方向走去，“在朕这里，没睡好，就要补眠。” “陛下？”忽然被他抱起，姜绾芸在情急之下，只能连忙抱住他脖颈，“您这是…？” “带你去补眠。”顾瑾渊说得理所当然，“瞧着你没睡好的模样，朕糟心。” 说完，他便直接把人抱到了床边放下，然后弯腰替她脱去了绣鞋。 “陛下，您也…”姜绾芸想开口说话，但顾瑾渊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刚一开口，他便直接打断了她，“别多话了，快睡觉，朕陪你睡。” 说着，他便直接脱了外袍挂在一旁，翻身上床。 第960章 不许脱朕衣服！ 顾瑾渊上床后长臂一揽，便把身侧的人直接拉入自己怀中。姜绾芸被他拉过，只要稍微一动，面庞就能贴上他云锦缎子制成的华美朝服。 “陛下，您就这么睡？”因着他的动作，从姜绾芸这个位置，恰巧能瞧见他叠了数层的领口。 他在上床的时候，虽然已经除去了外袍，但朝服繁重，外袍之下，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加在身上。 碧霄殿炭火烧得足，他这般穿着裹着被子躺在床上，难免会发热。这么和衣躺着，不仅是他，就是姜绾芸，也觉得有些热。 “不然你想怎么睡？”顾瑾渊淡淡瞥了怀里人一眼，“让你睡觉就睡觉，不许找别的理由起来。” 说着，他还伸手捏了捏她的面庞，威胁道，“别想着在朕睡着之后就偷偷起来，朕一定会察觉到的。” 常年习武的人，哪怕是在睡梦中，对于外界的警惕，也会比常人重些。 这丫头要是想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走，他绝对能立马把人给抓回来。 “不是，妾只是觉得您这样睡太热了...”姜绾芸扒着他的领口大致数了数，在惊讶于他朝服厚重的同时，也不忘伸手去解他的腰封，“您还是再脱两件吧，不然待会儿出汗了难受。” 他那繁复的朝服构造她是弄不懂的，但好歹是伺候过他更衣的，解个腰封，还是轻而易举的。 没等顾瑾渊反应过来，姜绾芸就已经把他的腰封解开，甚至自顾自地，准备再帮他除去一两件衣裳了。 “你在做什么？！”感受到挪到自己腰侧的手，已经拉开了自己腰侧系好的带子时，顾瑾渊连忙动手把她的手压住。 “帮您再脱两件外衣。”姜绾芸答得非常正经。 “你...”顾瑾渊咬牙，直接把那只还欲替自己宽衣解带的手从自己腰间剥离，“不许脱朕衣服！” “可您这样...也太热了吧？”姜绾芸蹙眉瞧着他的领口，“您这样，妾光看着都觉得热...” 说着，她还挣扎了一下，似乎是想继续自己之前没有做完的事情。 “姜绾芸，你真当真是圣人不成？！”她的坚持不懈，终于让顾瑾渊沉下了一张面庞，直接翻身将人制住。 他一双漂亮的凤目微微眯起，其间的琉璃眸子中，也盛着一丝危险神色，“你信不信，朕现在就让你侍寝？！” “咳...陛下...”顾瑾渊会如此，是姜绾芸完全没有想到的。她仅仅是，担心他热着了... 但热不热的，已经不重要了，眼下最大的问题，是他此刻给自己带来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太过危险，以至于她本能地想要躲闪。但人已经被制住了，她就是有心躲避，也没办法再有任何举动。 被迫抬眸与他对视，她也只敢小声地提醒一句，“陛下您一晚上没睡，现在需要休息...” 侍寝倒是没什么，只是他现在...在整整一夜加一个早晨的奔波劳碌之后，更应该躺下休息，而不是...做些别的什么事... 第961章 心满意足 “哼。”顾瑾渊不满轻哼一声，咬牙切齿道，“朕要不是瞧着你晚上没怎么睡好，保准让你现在侍寝！” 他倒是无所谓，一个晚上没睡，不过也就是让他稍感疲惫，并没有特别难受。 这种生活，他早就适应了。 他没有立马动作，不过是因为现在被他制住的姑娘，也是几乎一夜未睡。 看着她比平日里要憔悴许多的面庞，顾瑾渊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现在动她的想法。 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至于侍寝，一辈子还有很久，他们来日方长。 只是，这温香软玉在怀，他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眯了眯漂亮的凤目后，他便干脆俯身，重重吻住了身下的人。 他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随意勾起她一缕秀发，缠绕在指尖，葱白的指尖点在她白净的面庞上后，又不满于现状，蜿蜒顺着她纤细的脖颈往下。 最终，落在她的手上，与她十指交缠。 大抵是嫌弃头上的九龙金冠有些碍事，不方便自己动作，在轻轻吮吻身下姑娘的同时，他干脆腾出一只手来，直接把它从头上扯下，扔在地毯上... 被他半压着，姜绾芸的呼吸并不是很顺畅，不过片刻时光，她便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她的不适，顾瑾渊也很快感受到了，虽然仍旧不满于现状，但他也不可能丝毫不顾及她。轻轻咬了一口女子柔软的唇瓣后，他便挪开了唇，自嘴角起，一路往下，在她纤细的脖颈上，落下一串细细密密的吻。 最后，又在她颈窝处留下几个浅淡的印记，方才心满意足地退开。 “鉴于你方才还算配合，之前的事，朕就不与你计较了。”顾瑾渊弯唇，葱白的指尖，也随之点在她的掌心，在她掌心轻轻摩挲，“不过...若是你下次还敢脱朕衣服，朕就不会这么好心，放你一马了。” 他亲完了人，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可完全比不上他的姜绾芸，却是好半天都没顺过气来。 姜绾芸眯了眯眼，眼前这张逆光的如玉面庞，也在这一刻，显得更加清晰。 他的发冠，已经被他自己随手扯落，如瀑的青丝，就这么顺着他的肩头滑落，落在她身侧及耳畔。 那在之前被她解开腰封的朝服，也在他方才那一番动作中散乱开来，滑落肩头。连带着里衣也一起敞开，露出完整的优美脖颈，和如玉的漂亮锁骨。 这衣衫不整的美人，此刻，似乎心情极好。凤目含笑，唇瓣嫣红，只需一眼，便能醉了人的心神。 他这模样，让姜绾芸有些不敢盯着他看。谁都不是圣人，他怕她脱他衣服，她也很怕瞧见这样的皇帝陛下。 她以前觉得那些瞧着漂亮姑娘就会忍不住一直看的人都是无赖。现在，她大抵也能稍微理解那种管不住自己眼睛的感觉了。 有的人，就是能好看到不像话，让人忍不住将视线黏在其身上，一直看下去。 比如，眼前这人。 第963章 不要试图偷偷溜走 直到午后，方才因为腹中空空，有了饿感而醒来。 姜绾芸醒来的时候，顾瑾渊还未醒，瞧瞧抬首瞧了一眼这尚处于睡梦中的人，她便打算自己先悄悄起来。 只是，她刚一有所动作，人便被顾瑾渊重新拉入怀中，“上哪儿去？嗯？” “朕之前与你说的话，都忘了吗？不要试图在朕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走，因为，朕能发现。” “妾饿了…”姜绾芸小声道，“想起来找些东西吃…” 她早上其实并没吃几口东西，整颗心都挂在他身上，哪里能吃得下多少。 可吃不下是一回事，人饿不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管怎么说，不吃东西，人总是受不住的。 “饿了就传膳，找什么东西吃？”顾瑾渊闻言，直接从床上翻身坐起，借着自己靠外的优势，先行整理好了衣袍。 正当姜绾芸挪到床边准备穿鞋的时候，他又赶在她之前弯腰，替她把绣鞋穿上了脚。 “走吧，去用膳。”起身之后，顾瑾渊便向她伸出手，示意她跟自己一同出去。 可姜绾芸在把手搭在他手上的时候，却有些犹豫，“陛下，您真的不用再睡会儿吗？” 她总觉得，他其实是被自己吵醒的。 “不了，用过午膳后朕还有事。”顾瑾渊说着，便稍微用力，把人从床边拉了起来。 “是昨晚上的事还没有处理完吗？”姜绾芸试探着询问道。 “差不多吧。”顾瑾渊淡淡应道，“基本已经定了，只是还差些收尾的事情要做。” 与她闲聊的同时，他也不忘吩咐外面的裴贤盛，示意他赶紧传膳。 午时早已过了，裴贤盛只是不敢进来打扰两人，才一直待在外面没有出声。眼下皇帝陛下一唤，他便立马领着人，把早已准备好的膳食摆上了桌。 “呐，不是饿了吗，赶紧吃。”顾瑾渊一边说，一边往她碗里夹菜。 “您昨晚上…”关于昨日晚上的事情，她一直想仔细问问他。正好这会儿，就是个机会。 “昨日没什么，就是有个贪官刚被押送至京，就死在了牢里。”顾瑾渊催促着她赶紧吃菜的同时，也缓缓开口，把昨日的事情讲了一遍。 “所以，这人其实是有人…”姜绾芸怔了怔，又蹙眉紧张问道，“那他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对案情有很大影响？！” “没什么影响。”顾瑾渊淡淡道，“他的名字，是在你爹给的那份名单上。名单的真假朕不怀疑，但是…没有确凿证据，倒是真的。” “所以他死了，倒是也没什么。反正，逼迫他撞死的人，已经抓到了。” 这没有证据的人，抓来还要审查，若是找不到证据，还得把人放回去，就这么死了，倒是也不错。 他昨日，气的主要是，他的人一路秘密押送，小心翼翼的，好不容易把人成功送入了天牢，结果人却在天牢里死了？！ 京城天牢，天子脚下，一个嫌犯就这么没命了，这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第964章 以身相许如何？ 好在，昨日的审理比较顺利，不过一个晚上，这做事的人，便被抓了出来。顺带，还多解决了个曾家。 这倒也算是…赚了？ 思及此，顾瑾渊不由弯了弯唇，“说起这事儿，朕倒是得感谢你和逸笙。” “呃？”姜绾芸侧目，不明所以。 “要不是你们之前给朕提供了条消息，朕昨晚上，兴许还不能直接找到郑榕和曾家的关系。他要是咬死了不说，这曾家…朕不一定就能查得出来。” 他俩那顿饭吃得不错，随意一眼瞧见了郑榕和曾昱梵吃饭，倒是在这一次，直接帮他把曾家一起解决了。 啧，一个户部侍郎，方振宇这回，可得心痛死了。 待他把曾致远空出来的那个位子也安排上自己的人，户部，可就再也不是被方振宇牢牢攥在手中的部门了。 户部，掌天下土地、户籍、赋税、财政收支，多好的地方啊。这样好的权利，任谁都想握在自己手里。冯琦均想，他也想。 以往，户部的大小事务都是被冯琦均的女婿，和他们那一派的人牢牢掌管在手里的。也就一个文承东，不是他们的人。 可一个文承东，在他们的一言堂里，并不能起到多大作用。 但这次事情之后，就不一样了。如果两个户部侍郎都是他的人，那方振宇就算坐着户部尚书的位子，也不能再在户部说一不二。 “妾与殿下，不过是恰好遇到他们了…”姜绾芸抿了抿唇，又小声道，“况且人是殿下认出来的，与妾并无太大关系，陛下可别这么说。” 这段时间，她除了照顾着他的身体安康之外，也没做什么能帮的上他忙的大事。他这句“谢”，她哪里担得起？ “不是你把他拉住，曾家这次，也就缩起来了。”顾瑾渊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角，轻笑道，“顾逸笙那小子的脾气，朕还是了解几分的。” 姜绾芸：“…” 真不愧是兄弟，当时他根本不在那里，也把具体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瞧着她不吭声了，顾瑾渊嘴角弧度不由更深，同时，一块小排也被塞进了她嘴里，“真要算起来，你在无意当中，还朕帮了朕不少。” “朕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呢…？”顾瑾渊抿唇，故作认真地思考片刻，然后，竟然摆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神色冲她道，“以身相许如何？” “咳…”姜绾芸被他的话惊住的同时，也因为他这话带来的惊讶而呛到了。 刚开始，顾瑾渊只当她是可以回避这个话题，才装作被呛到了，可她咳嗽的声音却越来越剧烈，一丝停下的痕迹都没有。 “你没事吧？”顾瑾渊一边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一边伸手帮她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呐，喝口汤。” 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姜绾芸方叹了口气，无奈道，“陛下以后，莫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在她看来，与她说“以身相许”这种话，还不如中规中矩地告诉她，让她去侍寝。 第965章 一定只喜欢陛下一人 “啧，说都不让说了，朕这媳妇，还真是小气得紧。”顾瑾渊撇撇嘴，随即又淡淡睨了身侧的人一眼，“朕就不信，你对朕一点儿想法没有。” “否则，为何要时不时就轻薄朕？” 姜绾芸：“…” 这位的话，总是能让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半晌，她方才扯扯嘴角，尴尬道，“妾没有轻薄…您。” 他这都用的是什么词？轻薄？他觉得把这词放在她身上合适？都说当今帝王智谋无双，是个顶聪明的人。 可她怎么就觉得，身边这人，说话时连词都不会用呢？ “没有吗？”顾瑾渊微挑眉尾，勾唇露出一抹艳丽的笑，“那上午在床上，说什么也要脱朕衣服的人是谁？” “那是…” 顾瑾渊说完，也不给姜绾芸说话的机会，便自顾自地叹道，“唉…姜美人真过分，躺在床上瞧朕的时候，眼睛都舍不得挪开，一起来，就不承认自己都做过什么了…” “妾…”姜绾芸哑口无言。 这人现在…怎么这样说话？！这一番胡言乱语，他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你说…朕好看吗？”顾瑾渊侧目，支着额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姜绾芸很想直接否认，让这无赖的人赶紧闭嘴，但当视线触及到他绝色的面庞时，她还是，没办法说出那昧着良心的话。 “好看…”最终，她还是无法抵挡美色诱惑，点头承认了他好看。 听见她的认可，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瞬间就弯折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但他并不满足于此，在前面铺垫的话说完之后，他便再启朱唇，进入了正题，“既然觉得朕好看，那你以后，就喜欢朕一个人如何？” 他想要，在未来漫长的岁月中，她的心里都只有他一个。旁的人，一个都不可以有。 谁让他这个人不是很大气，每当瞧着她关注别人的时候，他心里就极不舒服… “陛下这说的是什么话？”姜绾芸闻言，不由怔了怔，“妾怎么可能…再喜欢旁的人？” 且不说这样好的他，有无人可以比拟，但自打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她便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这宫里的宫嫔，就算不能爱上那龙椅上的九五至尊，也断然不会，再让旁人，入了自己的心。 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一个这么好的他摆在自己面前，她又怎会再三心二意，把旁人往自己心里装？ “朕也不会让这种可能发生。”顾瑾渊眯了眯漂亮的凤目，葱白的指尖，落在她粉嫩的唇瓣上，“可是…朕还是想听你再亲口说一遍。” 他就是…想要她一个承诺。 只要有她那一句话在，他便会，觉得无比安心… “妾…”望进那一双深邃的琉璃眸子，姜绾芸鬼使神差地，就被诱着说出了那句他想听的话，“日后，妾一定只喜欢陛下一人…” 顾瑾渊闻言，心情大好，当即，就一把把身侧的人揽入怀中，让她就这么坐在自己怀里，由自己亲自动手喂食。 第966章 那晚上就可以动手？ 瞧着他倾城绝世的半边侧颜，姜绾芸也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就窜上来一股勇气。 她抿了抿唇，以极小的声音开口，低声询问他，“那陛下…会一直把妾放在心里吗？” “你说呢？”顾瑾渊一边动手往她嘴里塞了片肉，一边道，“朕从小到大，还没这么伺候过人呢，也就你，能让朕动手伺候。” “要是没把你放在心上，朕能这么做？” 说着，他便又动手往她嘴里塞了块儿肉，“赶紧吃饭，别纠结那些事情了，朕觉着…你还是太瘦了。” 不满撇嘴的同时，他搭在她腰上的手，也稍微挪动了几分。 “陛下！”姜绾芸按住他在自己腰间乱动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现在是用膳的时间，您能不能…别在这时候动手？” 顾瑾渊闻言，不由眨了眨漂亮的凤目，一本正经地问道，“这时候不能动手，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动手吗？” “您…”姜绾芸语塞，好半天，才在他目光的胁迫下，微弱吐出“可以”二字… “那就晚上再说吧。”顾瑾渊满意地弯了弯嘴角，一双琉璃眸子中，盛满了盈盈笑意。 说完，没等姜绾芸再开口说什么，一筷子蔬菜，便被送到了她嘴里。 这厢，顾瑾渊正抱着姜绾芸一口一口地喂食，那厢，想为父亲求情的方兰娇，则是在得到消息时候，匆匆赶到了凌云宫，请求面见圣颜。 “裴总管，求您了，帮妾通报一声吧，妾不会耽误陛下太多时间。”方兰娇跪在地上，语气近乎哀求。 此刻的她，已经全然没了以前那盛气凌人的样子，面上所显露的，只有憔悴。 “方采女还是请回吧，陛下这会儿正在用膳，之后还有不少政务要处理，恐怕没时间见您。”裴贤盛淡淡道，“咱家多嘴，奉劝方采女一句，有的事情，还是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为好。” “陛下…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徇私枉法的人。” 裴贤盛自然是不会帮她通传的，毕竟自家主子这会儿正跟姜美人你侬我侬呢，他才没有那么不识趣，非要在这时候进去打扰。 离开前，他也仅仅只给方兰娇留下了一句，“你愿意跪，就在这儿跪着吧。” 随后，人便走了。 姜绾芸被顾瑾渊喂饱之后，又陪着他把午膳用完，方才与他提议说，想出去走走。 顾瑾渊还有政务要处理，没办法陪着她，只能唤来福禄，让福禄陪着她出去。 “陛下，您下次，还是让妾自己用膳吧。”姜绾芸在离开前，又抿唇嘱咐了一句，“冬日饭菜凉得快，您若是吃了冷的，恐会伤了身子。” “那有什么办法，总得有件事表现一下自己吧。”顾瑾渊抬首捏捏身前人白净的面庞，弯唇笑道，“不然有的人，还以为朕不把她放在心上呢。” 她说的他当然知道，可是…他就是乐意先喂她吃饱，再自己吃啊… “陛下！”姜绾芸拉下他的手，气恼道，“妾不是在与您开玩笑！” 第967章 姜绾芸怎么在这儿？！ “知道知道。”顾瑾渊微微颌首，敷衍认错，“你说的朕都记下了，别不开心了，趁着下午太阳好，赶紧出去玩儿吧。” 说着，他便直接揽住她的肩，把她往外面带，“好好儿玩，看准日头，按时回来用晚膳。” “那您记得抽空休息，别一整个下午都一动不动的。”姜绾芸拽着顾瑾渊的衣袖，又仔细叮嘱了几句之后，方才带着福禄离开。 “小主，您今日打算去哪儿逛逛？”跟在姜绾芸身旁的福禄，在两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便试探着询问道。 姜绾芸稍一思忖，便做了决定“去御花园旁边的梅林吧，那边梅花开得不错，我想折几枝回来放着。” 那位性子清冷，又高傲矜贵，倒是和那梅花挺衬的。而梅花馨香淡雅，能有几枝放在他书房中，也能在他批阅奏折的时候，为他提提神。 “诺。”福禄恭敬应下，“奴婢明白了。” 稍微一顿，他又问道，“那…小主需要车驾吗？” “不用，咱们就走着去吧。”姜绾芸微微抬首，瞧着天边正好的阳光，笑道，“冬日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多走走，就当是…锻炼身体吧。” “诺。” 姜绾芸与福禄闲聊的同时，也从碧霄殿内，行至了外面。 之前跪在碧霄殿外的方兰娇，依旧倔强地待在原地，祈求着，陛下待会儿能从里边儿出来，给她一个为父亲求情的机会。 可是，她没等来顾瑾渊，却等来了从里边儿领着福禄出来的姜绾芸。 “姜绾芸？她怎么在这儿？！”瞧见姜绾芸，她原本已经沉寂的情绪，立马有了波动。 陛下忙于政务，暂时没功夫理会她，她可以理解，也可以等。但是…凭什么她在这里跪了两刻都进不去门，姜绾芸却能轻轻松松地进去？！ 方兰娇不服，心中的怨念，也随着看清姜绾芸面上轻松的笑容，而越发浓重。 她带着怨恨和嫉妒的冰冷眼神，姜绾芸自然也感受到了。 略微一侧目，她很容易便瞧见了，那跪在大门口，正带着怨念看她的姑娘。 “方兰娇？”姜绾芸先是怔了怔，但不过一瞬，她便反应过来，她为何会跪在这里。 这姑娘，应当是为自己父亲，来向皇帝陛下求情的吧？有关她父亲那事，她方才也听陛下说了。 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大错，但其受贿罪怔充足，丢掉乌纱帽，也是情理之中的。她这会儿来求情，并无任何作用。 不过，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方兰娇能不能见到皇帝陛下，与她并不在乎，也无所谓。 反正，那位心里，总归是会有自己的决定的。区区一个方兰娇，还改变不了他。 姜绾芸是懒得理会方兰娇的，但方兰娇见她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却是没办法再忍耐。 她一直，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姜绾芸，觉得区区县令的女儿，出身低微，不配在这皇城，争得一席之地。 从在芹川府的秀女队伍中相识，她就是这么想的，现在，她还是这么想的。 第968章 七品总比平民好 “你是怎么进去的？”见姜绾芸走过来，她也不跪了，站起来拦了姜绾芸的去路，便厉声质问道，“你凭什么能进去？！” “我？”姜绾芸嗤笑，“方采女是脑子不好使了吗？这碧霄殿，我还能怎么进去，当然是…从这大门口，正大光明地走进去的。” “至于凭什么…这一点，你得去问陛下，是陛下点头允的，所以这答案，只有他才能给你。” “哼，你少拿陛下压我！”方兰娇冷哼，面色中，尽是不屑，“就你这样的身份，你真当陛下会把你放在心上？” “不过就是运气好，趁机混进去了罢了！” “那方采女，也可以找机会趁机混进去，何必…在这儿拦我的路呢？”说着，她又弯唇笑笑，“至于身份…方采女这话，倒是提醒本小主了。” “你为末品采女，本小主为从六品美人，我们之间，差着好几个品阶，你见到本小主…得行礼。” “行礼？”方兰娇一听姜绾芸这话，立马就怒了，“你让我向你行礼，你想得美！” “我可不是想，而是在向你陈述一个事实。”姜绾芸冷笑，“低品阶的宫嫔，再遇见比自己份位高的宫嫔时，都应当行礼的。” “这是宫里的规矩，每个人都应当遵守，可不是，你不愿意，就可以逃过去的。” 她本来，也没打算同这方兰娇纠缠，与这疯婆子纠缠，不过是浪费自己的时间罢了。 但不主动找人麻烦，并不等于她在被别人找上麻烦的时候，也会忍气吞声。 既然方兰娇非要凑上来与她论高低贵贱，那她…就只能好好儿地，同她讲一下，这宫里的规矩了， “你…！”方兰娇咬牙，蛮横无理道，“那我就是不向你行礼，你能怎么样？嗯？” 姜绾芸威胁的话语，让她的气势，在一瞬间被打压下来。但那也仅仅只是一瞬，并没有完全扑灭方兰娇的气势。 在一瞬的犹豫之后，她的语气，反而变得更加刻薄，“就算是走到了从六品的位置，也改变不了你低微的出身。” “小小七品县令的女儿，也配让本小主行礼？白日做梦！” 说着，她便不屑瞧了姜绾芸一眼，同时，把目光从姜绾芸身上给挪开了。 此举，就好像是在告诉姜绾芸，她根本不屑看她一眼。 “小小七品，也比没有任何官职在身的普通百姓强，不是吗？”姜绾芸弯唇，似乎一点儿都没为方兰娇所言而生气。 跟这种人交流，动怒…可就太亏欠自己了。跟她方兰娇，哪里值得？ 对付方兰娇，方法太多。没等方兰娇说话，她便直接问身旁的福禄道，“福公公，麻烦问一下…在宫里，像方采女这般不守规矩，应当怎么处理？” “回禀姜小主，轻则掌嘴，重则杖杀！”福禄大抵明白姜绾芸的意思，所以在被问话时，是一丝犹豫也不曾有的。 “啧，重则杖杀。”姜绾芸摇头感叹一声之后，方才淡淡看向方兰娇，“不知方采女…觉得这种惩罚如何？” 第969章 毕竟我前途似锦 “杖杀？！”方兰娇虽然傲气，但也被姜绾芸这一席话给惊住了。 在她看来，她只要不行礼，姜绾芸也不会拿她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这姜美人还能在碧霄殿门口跟她动手不成？ 陛下喜欢安静，最讨厌的就是宫嫔之间闹事，每回有什么事情闹到他面前去，他都不会给好脸色。 上次...她不过是在锦瑟居与姜绾芸动了手，陛下便贬了她的份位。若是今日，姜绾芸在碧霄殿门前，主动与她动手，那...怕是得直接被打入冷宫了吧？ 她也不怕姜绾芸巧舌如簧，为自己辩驳。这周围，可都是凌云宫的人，凌云宫的奴婢，都是陛下的人，向来只听陛下吩咐，绝不可能偏帮姜绾芸，替她说假话的。 再者说了，这姜绾芸也是一个人，周围没个随从的，要是动起手来，她也不怕。 指不定，对方没在她这儿讨到好，还会被皇帝陛下给训斥责罚一番。 这么一想，方兰娇原本有些慌乱的心，便渐渐安定下来。她现在，不仅不怕姜绾芸所谓的杖杀，甚至，还很期待，姜绾芸先与她动手。 正好，她见不着陛下，姜绾芸若是出手了，还能帮她一把，让她与陛下见个面。 “是啊，杖杀。”姜绾芸想了想，又弯唇笑笑，“不过我觉得，杖杀与你这种行为，可能还过了些。” “把你打死了，于我的名声不好，也不划算。毕竟你以后是没机会再往上走一步了，而我，还前途似锦。” 方兰娇就是个沉不住气的，被姜绾芸这么一刺激，当即就怒了，“姜绾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得上‘前途似锦’这四个字？！” 她还真敢说！区区一个县令的女儿，在碧霄殿门口做白日梦，哼...她还真当自己已经飞上枝头，做了凤凰不成？ “我配不配得上不知道，反正你是没可能再配得上了。”姜绾芸说着，又在瞬间沉下了面色，“不过方兰娇你这张嘴，确实是欠收拾。” “拒不行礼不说，还三番两次侮辱于我。今日这以下犯上的罪，你是担定了。” 说完，她也不管方兰娇是个什么反应，直接就侧首对身旁恭敬候着的福禄道，“福禄公公，方采女的言行，你也瞧见了。” “所以，这事...便麻烦你了。” “姜绾芸你想做什么？”方兰娇对后面的事情，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但她不信，不信陛下身边的人，会听姜绾芸的吩咐，替姜绾芸动手。 不过，她心里的这几分不信，也没存在多久，便破灭了。 因为她最不敢相信的事，转瞬就发生了。 福禄在听到姜绾芸的话后，丝毫也没犹豫，直接就招呼了旁边儿两个当值的太监过来，一左一右地把方兰娇按住，强迫她跪在了地上。 然后，在方兰娇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上前，扬手就是一个巴掌落在她面上。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宁静的碧霄殿外，格外响亮。 第970章 掌嘴，不为过 “你们凭什么打我？！”方兰娇被福禄一巴掌打懵了，怒上心头，便把什么都忘了。 她忘记了福禄是皇帝陛下身边儿伺候的人，忘记了这种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的太监，实际地位可比她这样不受待见的末品宫嫔高多了。 她此刻，心中只有震惊和怒气。在面上痛楚传来的那一刻，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当即就冲福禄大声吼道，“你不过是宫里伺候人的奴婢，而我是宫嫔，是小主，你凭什么打本小主？！” “碧霄殿前胡言乱语、大吵大闹、以下犯上，掌嘴，不为过。”福禄语气平淡，丝毫不为方兰娇的话语所动。 不过，他在看向方兰娇的目光中，还是隐隐浮现出了一丝讥讽。 像这样拎不清的人，在这深宫里头，怕是没多少日子可以过活了。别的不说，就单是她辱骂姜美人这一条，陛下就不可能放过她。 再加上她这姓氏，以及父亲所做的那些事情...这辈子，大概是可以看到头了。 一个注定会被陛下厌恶，注定不会再有任何翻身机会的人，他们...又有什么不敢打的呢？ “就算本小主有什么不对，你一个奴婢，也没资格教训本小主！”方兰娇咬牙，面上剧烈的疼痛感，更是让她怒火中烧。 福禄不仅是皇帝陛下身边伺候的人，更是裴总管带出来的徒弟。多年跟着裴贤盛，功夫，还是学了两手的。 不说有多厉害，但是那一巴掌下去，方兰娇这样的娇弱姑娘，自然是半边脸都肿了。 “你是小主又怎样？动手，是我的意思。”姜绾芸上前两步，走到方兰娇面前垂眸看她，“你以下犯上，冲撞了我，我让人动手打你一巴掌，如何了？” “这件事情说出去，没人能指责我。” “你没有这个权利！”方兰娇咬牙，“你不过是个从六品的美人，根本没有责罚本小主的权利！” 宫里位高的宫嫔，确实可以在位低的宫嫔面前存有优势，但也不是谁，都能对位低的宫嫔随意打骂的。 姜绾芸的份位，确实比她高上几阶，但纵观整个后宫，对方那从六品的份位也不见得有多高。 打她，还是在碧霄殿门口，姜绾芸根本没那个资格！ “是啊，本来是没有的。”姜绾芸微微颌首，面容平静自然，“可是…这机会，不是方采女你给我的吗？” “你若只是不愿行礼，我也不好动手，最多说你两句。可是…你还三番两次地辱骂于我，有这样的作为在前，我叫人打你一巴掌，稍作惩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方兰娇咬牙，“这里是碧霄殿门口，可不是你锦瑟居！你敢在这儿撒野？！” 说着，她便挣扎着想起身同姜绾芸理论。 可惜，就她那点儿力量，哪里是按住她的那两名太监的对手？两人齐齐发力，把她重新往下一按，她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这里是碧霄殿门口，你们这么做，就不怕陛下知道吗？！”方兰娇侧首，狠狠瞪了一眼压住她的两名太监。 第971章 情况似乎很复杂… 他们可都是凌云宫伺候的人，现在帮着姜绾芸一个普通宫嫔对她动手，在陛下寝宫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不怕…陛下动怒吗？！ “方采女，奴婢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别的，一概不管。”两名太监的回答，平静又冷淡。 似乎，方兰娇的威胁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 其实他们心里，也确实没把这威胁当回事儿。吩咐他们办事的人，是福禄公公，那可是在皇帝陛下身边伺候的人。 于他们来说，跟着福禄公公混，可比帮这根本连陛下面都见不着的方采女强多了。 做人，要识时务。 “你们...！”方兰娇大怒，想要挣扎起身，却没有办法。 正当她以为事情就此陷入僵局的时候，却瞧见，已经回了碧霄殿的裴贤盛，因知道了外面的事情而在此再次出现在碧霄殿门口。 “裴总管！裴总管！”方兰娇看见裴贤盛，就好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立马大声呼唤。 裴贤盛本就是听说姜美人与在外面跪着的方采女起了冲突，担心姜美人有什么事情，才特意出来瞧瞧的。 不用方兰叫，他都会再过来。 可方兰娇却以为，是自己的惨状，引来了裴总管，在裴贤盛靠近的时候，便大声道，“裴总管，姜绾芸在碧霄殿门口滥用私刑，还威胁妾，说不怕陛下知晓。” “裴总管，这事儿，您一定要管管啊！” 裴贤盛并没有理会方兰娇的哭喊，只是在瞧见当前场景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 眼前这状况...似乎有些复杂啊... 他本来还想着，依照姜美人那平和的性子，可能会被那蛮不讲理的方采女纠缠到头疼。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姜美人把这方采女给压制住了？ 这就好这就好... 不然，要是让主子知道，有人在碧霄殿门口把姜美人给欺负了，他们这些在旁伺候的人，可全都得跟着遭殃！ 自家门口，被外人欺负了女主人，可不就是，他们这些家奴的错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裴贤盛放下一颗心来之后，便可以摆出一副严肃面容，装模作样地问道。 “因为方采女拦路，还三番两次地出言侮辱，所以妾便让福禄公公帮妈过，小施惩戒，希望方采女引以为戒。”姜绾芸说着，又对裴贤盛报以歉意一笑，“因此让裴总管特意跑上一趟，是妾冲动了。” 对于平时与她为善的人，她还是非常客气的。 可她这番客气的话，却是裴贤盛不敢承的。一听姜美人说自己不对，裴贤盛也顾不上装严肃了。 当即，他便赔笑道，“姜美人说哪里的话，奴婢也不过是听人说外面有事，按例出来瞧瞧。” “这事儿您不处理，奴婢也是会处理的。您也知道，陛下今日政务繁忙，因为那朝堂上的事情，心情也不是很好。” “有人在碧霄殿外闹腾，奴婢哪儿能不管呢？”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人，却是都听出了，他所指的，是方兰娇。 第972章 我要见陛下！ 裴总管都放话了，那压着方兰娇的两名太监，便更加有恃无恐了。 大总管都说了，该处理的人就是方兰娇，那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陛下还能因为一个方采女，怪罪跟了自己十余年的大总管不成？ “裴总管！”方兰娇初闻裴贤盛之言，眸中尽是难以置信，“裴总管，姜美人在碧霄殿外对妾动手，这事儿...”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裴贤盛冷冷打断，“若不是你冲撞姜美人在前，她又怎会对你动手？” “就算妾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可她也没权利动手打人！”方兰娇不服气道，“在碧霄殿外打骂宫中妃嫔，这举动，难道不是没把陛下放在眼里？！” “那方采女在此处大吼大叫，也是没把陛下放在眼里？”裴贤盛不客气起来，说话也是非常直接的。 稍微一顿，他又淡淡补充道，“况且，方才动手的，可是凌云宫的人。” “姜美人确实暂时还没有这个权利，但是...陛下却是有这个权利的。凌云宫的人，代陛下行事，尚且轮不到方采女来指责。” “你...！”裴贤盛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方兰娇就是再傻，也能瞧得出，他是在偏帮姜绾芸了。 虽然不知道姜绾芸给了他什么好处，能让他放人进去，还如此偏帮，但她相信，陛下一定是不允许他们狼狈为奸的！ 沉默片刻之后，她便不管不顾地大声道，“我要见陛下！” “陛下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方兰娇一直如此，裴贤盛也没了耐心，“陛下今日忙碌，方采女还是请回吧。” 早知道，他之前就应该直接把人赶走。 让她在这里跪着，还冲撞了姜美人...回头要是让陛下知道了此事，那这办事不力的罪名，可就得他来担着了！ “姜绾芸都能进去，凭什么我不能进去？！”方兰娇依旧不愿离开，“我要见陛下！我是后宫的宫嫔，凭什么不能面见陛下？！” “凭陛下之前说过不愿再见您。”裴贤盛语气平淡无波，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把方兰娇的话给堵得死死的，让她再也无话可说。 强硬说完之后，裴贤盛又稍微放缓了语气，“咱家也只是陛下身边伺候的人，没什么大权利。” “陛下之前说过，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您了，那咱家自然不能放您进去。否则，陛下怪罪下来，咱家可承受不起。”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方采女是为了什么事来的，自己心里也有数吧？” “咱家也不怕与你说，陛下这段日子，可都为这事儿气着呢，您要进去说的那些话，十成十地会触怒陛下。” “如此...奴婢劝您一句，还是现在就打道回府的好。” 这可不是他吓唬人，皇帝陛下本身，就对豫州案的涉案官员心存芥蒂。 她那受贿五百两银子的爹，只是罢官，还没有牵连到在宫里的女儿，已经算是陛下开恩了。 现在要是放她进去求情，最大的可能，不是让她爹官复原职，而是...把她自己也搭进去。 第973章 绝情是分人的 “可是...”方兰娇咬唇，眉宇之间尽是不甘，“妾不信陛下会那样绝情，或许...或许...” 咬了咬牙，她又央求道，“裴总管您就让妾进去吧，妾同陛下说，陛下会答应的！” 上次...上次陛下不就同意，让她跟着去秋猎了吗？只要她好好儿求求陛下，陛下肯定不会不念旧情的！ 方兰娇会这么说，便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与那位，是有旧情的。可她这话落到裴贤盛等人耳中，却无疑是个笑话。 裴贤盛冷笑，也不多说别的，直接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方采女别说笑了，您还是赶紧离开吧，要是待会儿惊动了陛下，咱们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可是看着那位长大的，那位的心性手段如何，他清楚得很。 绝情？陛下确实不是绝情的人，但这也是分人的。 若今日跪在这里求情的是姜美人，陛下或许会把人叫进去，仔细解释这件事情。但这方采女...陛下对其从未有过情，又何谈绝情一说呢？ 该说的都说了，他也不想再与之纠缠了。 在冷硬拒绝方兰娇之后，他便对压着方兰娇的两名太监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把人拉走，别再留在这里碍事。 只是，现在赶人，还是稍微晚了些。 “出什么事了？”在两名太监刚有所动作的时候，顾瑾渊的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让他们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一行人齐齐向忽然出现的皇帝陛下行礼，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这位后面的话语。 在听到这位声音的瞬间，裴贤盛便知，此事...不会轻易结束了。 别说是方兰娇，就是他们这些没把事情办好的奴婢，能不能躲过一劫，都很难说... “都起来吧。”顾瑾渊行至姜绾芸身边，瞧见她无事，方才淡淡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刚他在书房，想叫裴贤盛进来重新沏盏茶，可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最后，还是另一名守在门口的太监进来告知，说裴贤盛有些事情出去了。 偶尔找不到裴贤盛，也不是什么大事，换个人进来沏茶即可。 不过，在换人沏茶的时候，他随口多问了一句，裴贤盛出去干嘛了，这才知道...他是去处理方兰娇的事情了。 方兰娇爱在碧霄殿门口跪着，他不管，只要她不进来打扰自己，就无所谓。 但是...她跪在碧霄殿外面，还要拦姜绾芸的去路，他就必须出来一趟了。 都有人在他寝殿外面把他媳妇儿的路拦了，他还能安然待在里面处理政务？怎么说，也得先出来把外面的事情解决再说。 “事情很简单，大致就是...她拦妾的路，并骂了妾，然后妾心有怒气，就打了她。” 方兰娇一听姜绾芸居然承认了自己打人，立马挣扎着要往顾瑾渊这边扑，想向他诉苦。 姜绾芸余光瞧见他身上穿的朝服，下意识地就伸手拉了顾瑾渊一把。她把他往自己这边拉的同时，还不放心地带着他往后退了一步。 第974章 她吃醋了？？？ 这朝服可不比普通衣裳，这要是因为给方兰娇沾了灰尘的手摸一下就换掉，可天大的浪费！ 这么好的衣裳，可不能随便糟蹋了... 顾瑾渊只是在方兰娇往自己这边扑的同时蹙起了眉头，但他没有想到，站在他身侧的姜绾芸，会因为这个出手拉他。 他毫无防备，自然被姜绾芸一拽，便跟着往后退了。 之前，他倒是没有想着要太过明显地躲开方兰娇。身为帝王，就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因为一个女人往前扑，就连忙往后躲，这像什么样子？ 反正，他只要表达出不悦的情绪，立马，就会有有人上前，把扑过来的方兰娇拉开。 至于这被她拽过的衣裳，待会儿回去换了就是。 所有的发展，都是按照预想中进行的，方兰娇确实扑过来了，在她身后一左一右站着的两名太监，也因为他蹙眉的动作，而迅速反应过来，想要把人扣住。 他们的动作，仅仅比方兰娇慢了片刻。 按理这趋势发展，大概是在方兰娇扑上去的瞬间，他们就能重新把人扣住，重新按回地上。 只是，姜绾芸出手，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她直接把顾瑾渊给拽走了，方兰娇这一扑，连顾瑾渊的衣摆都没碰到，便以一个极难看的姿势，直接趴在了地上。 方兰娇这一跌，后面紧跟着上前的两名太监，在这一瞬，也不知是该迅速向前把人扶起来压好，还是...待她自己起来，再把她控制住了...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沉默了。 唯独姜绾芸，因为瞧着方兰娇的手还能够到顾瑾渊的下摆，所以微蹙娥眉，又拽着他再往后退了一步。 顾瑾渊向来是随她的，她有心拽着他往后退，他便没有拒绝，顺着她的力道，直接就往后退了。 对此，他也仅仅是在顺了她的意之后，眨了眨漂亮的凤目，向身侧这突然发狠拽他的姑娘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在目光触及她面上严肃加嫌恶的神色之后，他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不由多了几分深意。 唔...这丫头现在，是把他当作所有物，不愿他被旁人染指了去吗？ 这么想着，他不禁又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她不愿让他被别的女人碰，是不是就代表...她吃醋了？ 真的假的？这没良心的丫头，终于会为他吃醋了？？？ 姜绾芸现在关心的，是他这衣服会不会被方兰娇扯到，自然是...无暇顾及他的疑惑的。 而顾瑾渊，因为没人给他解惑，便自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思考问题不要紧，可他这一思考，不说话了，大家便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最尴尬的，莫过与方兰娇了。她现在，正以一个极其难看且不雅的姿势趴在地上。她想够顾瑾渊的衣角，向他诉说自己的苦楚，可顾瑾渊，却被姜绾芸给拽走了？！ 最后，还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裴贤盛率先反应过来，冲对面那俩不知所措的太监使了记眼色，催促道，“还不快把人扶起来，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 第975章 你打的？ “诺！”两人闻言，立马上前将人扶起。 不过扶起之后，他们也没有松手，而是像之前那样，直接把人给扣住了。 “你们做什么？！放肆！”方兰娇见他们没有放手的意思，不由大怒，“你们凭什么把我扣住？！懂不懂规矩？！” 之前陛下不在，这帮狗将她欺了去也就算了。可眼下，陛下尚在这里，他们竟然也敢如此大胆？！ “方小主见谅，奴婢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裴贤盛垂眸，不冷不热道，“像您这样不知轻重地往前扑，万一撞到了陛下，伤了陛下龙体，可没人能担待得起。” 顾瑾渊又不是豆腐做的，自然是不可能轻易被她伤到，她那样扑过去，也不过是想跟皇帝陛下撒撒娇。 只是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叫做情趣，往大了说，就是冲撞了。 这主要，还是看这做事的人...在皇帝陛下心里，是个什么位子。 像方兰娇这样没位子的，都不需要顾瑾渊开口，裴贤盛就能直接带着人把她拉开。 陛下的龙体，哪里是可以给人随便碰的？ “你...！”方兰娇咬牙。她心知裴贤盛是有意与她作对，无奈之下，也只能把目光转向顾瑾渊，盼望着陛下，能够稍微替她主持一下公道，“陛下...” 她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顾瑾渊便微蹙眉头，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你这脸...” 方兰娇这张红肿一片的脸，自然是很容易引起人注意的。 顾瑾渊蹙眉瞧了她几眼，又侧首看了看身旁尚且拉着他的姜绾芸，抿抿唇，方才试探着询问道，“你打的？” 这看上去纤细娇弱的姑娘，手上的力道...居然这么重的？！ 她这般凶，那他以后... 顾瑾渊稍微设想了一下未来...他总觉得，自己以后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她，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只希望，她看在他们夫妻一场的份儿上，能对他下手轻点儿... 姜绾芸淡淡瞥了一眼旁边的方兰娇，正色点头，“算是吧。” 是她叫福禄动手的，也算是...她打的吧？ 顾瑾渊：“...” 以前总觉得这姑娘在他面前性子太软，但现在看来，性子软些...也挺好... “陛下，是奴婢动的手。”福禄担心自家主子对姜小主产生什么误会，当即，就主动站出来认下了自己所为之事，“因方采女在碧霄殿门口出言不逊，奴婢便让人制住了方采女，然后，动了手...” 他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己未来的顾瑾渊，一颗忐忑的心，终于能够暂时放下了。 原来是福禄动的手，他就说嘛...他家绾芸这么个与世无争、岁月静好的女子，怎么可能那么凶？ 顾瑾渊想到哪里去了，他们周围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的。特别是，根本不了解他与姜绾芸关系的方兰娇。 她还以为，皇帝陛下是因瞧见了她的惨状，心疼她了。 于是，她心思一转，便立马捂着伤口，小声啜泣起来，“陛下，妾心直口快，可能有说话不中听的地方。” 第976章 补上有什么用？ “但姜美人...姜美人下手如此狠毒，妾...” “妾这张脸，以后真是不知该如何见人了！” 她面上的伤，不碰都疼，现在这么一捂着，眼泪根本不需刻意憋，直接就因疼痛，而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了。 “陛下，妾认为心直口快，也不是方采女这么个心直口快法。”姜绾芸微蹙娥眉，正色道，“妾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她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也没多少在陛下面前与方兰娇争执的意思。 但因为情绪波动，在说话的时候，她拽住顾瑾渊的手，也不由稍稍收紧了些。 感受到她力道收紧，顾瑾渊下意识地生出了几分紧张。谁叫原来，她训斥他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她是要训斥她呢... “咳...”轻咳一声缓了缓情绪之后，他又轻轻捏了捏姜绾芸的手，以示安慰。 待他把视线转向方兰娇时，眼底的那片紧张和尴尬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神色。 “方兰娇，你来找朕，应当不是为了控诉，姜绾芸对你做了什么吧？”他朱唇开合间，吐出的话语尽数带着冷意，“若是这种无聊的事，朕就当，你是在刻意浪费朕的时间了。” 他根本不与她谈姜绾芸方才的举动，偏袒之意，再明显不过。 脸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可事情，就被眼前这位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方兰娇不甘心，可是再不甘心，也她也不能在此刻表达出不满。 因为陛下问她的，才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 成功替父亲求情，让父亲官复原职，可比收拾一个姜绾芸要有用多了！ 在这宫里，背后没有家族势力支撑，是寸步难行的。若她父亲沦为平民，那她...很有可能就真会做一辈子采女，再无出头之日了。 方兰娇平日在许多事情上，都分不清好坏，但在跟姜绾芸争一时之气，还是为家里谋一个长远发展这件事上，她还是分得清主次的。 咬牙暂且忍下心中的怒气之后，她便开口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陛下，妾的父亲...之前做了一些错事...可是父亲现在，定然已经知道错了，求您开恩，绕了他这一次！” “饶恕？”顾瑾渊微弯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笑，“你知道你父亲犯的是什么错吗？” “父亲他...他收了同僚五百两银子...”方兰娇咬唇。但随即，她又立马道，“妾愿意替父亲把这份钱补上！求陛下开恩！” “补上？呵...”顾瑾渊闻言，不由低低笑出声来，“你觉得...这是一件被发现了，把钱补上，咱们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事情吗？” “照你这么算，那豫州所有的贪污官员，只要能在朕拿出他们贪污证据的时候，把自己贪的那份钱都拿出来，咱们可以当作无事发生了？” “方兰娇，你不觉得自己这想法很可笑吗？” “可是陛下...父亲他...他也只是受人蛊惑，收下了银票。”被顾瑾渊冷冷嘲讽之后，方兰娇不死心。 第977章 只觉得你在给陛下添堵 说着，她便挣扎着向顾瑾渊俯身磕头，“陛下，父亲他只是收了银票，别的什么也没做，求陛下开恩！” “只是？”顾瑾渊冷笑，“朕竟不知，在方采女这里，受贿五百两，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 “陛下，妾不是这个意思！”方兰娇慌忙想要解释，但话还未说完，顾瑾渊便淡淡开口，打断了她，“朕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不过...” 他微微拉长语调，一双漂亮的凤目微眯，“朕建议你再去打听一下，豫州案的所有贪污官员是怎么处理的。” “如果你还想继续在宫里待下去，就别再拿这件事情来烦朕。” 说完，他便直接一甩袖袍，转身离开了。 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如果方兰娇再拿这件事情来烦他，他会毫不犹豫地，直接把人逐出宫去。 这也是变相说明，此事，不可能再有别的解决方案。 方兰娇闻言，瞬间心如死灰。话都已经被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还能再说什么？再求，除了把自己也搭进去，便不会再有别的结果了... 随着顾瑾渊的背影逐渐消失，方兰娇的力气，也像是一点点被剥离一般，整个人，渐渐的就没了生气。 此刻，已不需左右两名太监再按住她的肩，限制她的行动。因为看不到希望的她，已经失去了所有为之奋斗的力量。 随着眼泪从眼眶中滚出，她也跌坐在原地，嘤嘤啜泣起来。 她这回，是真哭了，不像是之前那般，惺惺作态。 姜绾芸垂眸看了跪坐在地上哭泣的人一眼，无奈叹了口气。她这样，还真是... 从一开始的盛气凌人，到现在这般只能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其中百般转折，她这个旁观者瞧在眼里，都觉得心情复杂，忍不住想叹息一声。 不过，她也只是感慨罢了，对于方兰娇这人，她还是起不了什么同情心的。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一点，在这姑娘身上，大抵是被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此刻很好笑？！”感受到姜绾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方兰娇不由恨恨抬眸，回瞪了她一眼。 “没有。”姜绾芸淡淡道，“我还没有无聊到把你的这些事当笑话看，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是在给陛下添堵。” 说罢，她便收回了目光，旋身往碧霄殿内去了。 顾瑾渊先离开，人又走得快，所以待姜绾芸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书房坐下，开始批阅奏章。 姜绾芸回到碧霄殿之后，先是在门口偷偷瞧了里面的人一眼，随后，又转身去沏了盏茶，才再次回到书房，“陛下，先饮盏茶，润润嗓子再看吧。” “你怎么回来了？”顾瑾渊抬眸，瞧了眼又回到他书房的人，琉璃眸子中不由泛起点点疑惑。 “本来是想出去转转的，不过现在没什么心情了。”姜绾芸随意应了一句，便顺手拿起手边的墨，开始替他研墨。 经了方兰娇那样一番闹腾，确实什么好心情都被折腾没了。 第978章 朕心里一直是向着你的 当然，有没有心情是次要的，她特意跑回来，还是为了瞧瞧他。她很担心...他因为方兰娇的那一番举动，而感到糟心。 “没心情？”顾瑾渊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在凤目中转了半圈，便领悟了她所指的是什么，“是方兰娇说话太过分，让你烦心了？要不要朕下令帮你罚她？” 他根本没问方兰娇到底说什么得罪她的话了，因为在他看来，这都是无所谓的。他的判定标准很简单，只要让她心情不好了，就是不好的话。 “不用。”姜绾芸想都没想，便直接摇头拒绝了顾瑾渊的提议，“她说话一直就那样儿，为了这么点儿事情生气，未免太为难自己了。” “妾就是觉得...”姜绾芸微蹙娥眉，抿唇道，“她方才与您说的那番话...不太好。” “唔...朕在她诬告你的时候没有帮你说话，你生气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起姜绾芸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在她站到自己身边后，他便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讨好笑笑，“朕心里一直是向着你的，方才只是没有直说而已，你别为了这个不高兴呀。” “妾没有不高兴，妾只是怕您觉得堵心。”姜绾芸把他的手拉开，示意他坐好，“所以，回来看看您。” “嗯？”顾瑾渊眨了眨漂亮的凤目，思索一会儿，方才了然，他家媳妇现在应当是…在心疼他？ 她是怕他因为方兰娇跑来为受贿官员求情而不开心吗？因为担心他，所以也不出去转悠了，又跑回来守着他？ 这么一想，顾瑾渊别提有多开心了。郁闷或是心塞这种情绪，在当下这觉悟中，根本不可能存在！ “朕无碍。”他稍微一用力，便把人拉入自己怀中，抱了个满怀。 虽然仍旧觉得在他处理政务时有这般亲密的举动不太好，但考虑到他的心情，姜绾芸也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他想做什么，便随他去吧，能陪他过了这段就好… 温香软玉在怀后，顾瑾渊方才抱着怀里的姑娘，仔细解释道，“处理她爹的时候，朕就料到，她会来闹腾。不过这种事情，通常都是由裴贤盛直接挡了，朕也没想到，她今日能恰巧把你拦了去。” “不过，这也无所谓，因为不管她说什么，朕已经作出的决定，都不会改变。” “这不仅是她个人的问题，而是这种先例就不能开，不然，以后朕这凌云宫，得闹腾成什么样子？” “也正是因为这决定不可能改变，所以…她的话，朕从一开始，就当成了耳旁风。” “心里想的，和实际反应，是两回事。”姜绾芸微蹙娥眉，侧目想从他面上探寻出些异样情绪。 所有人都会有心里想着不能气、不应该气，但实际却气得要死的时候。她觉得，他也不会例外。 可她在仔细观察之后，却发现，他好像真的…一点儿为这件事情生气的痕迹都没有？ 他真能做到，一丁点儿都不在乎？ 第979章 有人促成 大概是瞧出了姜绾芸所思所想，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后，顾瑾渊又道，“其实…你仔细听方兰娇的话，就能发现，她今日所谓，是有人在背后促成的。” “朕不清楚那人的目的具体是什么，但朕认为，其目的很有可能就是…试探朕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或者是可以忍让的空间。” “陛下的意思是…”姜绾芸这段日子一直陪着他，所以在他把话放下之后，她便迅速猜到了他的意思，“还有些没有浮出水面的人，正在千方百计地试探您的底线？” 之前他便说过，这次斩断的，不过是某些人的爪牙，那些真正的幕后黑手，可是一个都没抓到呢。 莫非是那群人，打算利用方兰娇父亲的事情，试探一下皇帝的口风？看看，在这件事情上，他有没有让步的可能性？ “差不多吧。”顾瑾渊撇撇嘴，“不然你以为，她那些消息，是从哪里弄来的？” “在朕与你提起之前，你有听到朝堂上发生的具体事情吗？你问福禄的时候，他答出来了吗？” “之前方诚言贪污五百两银子的事情没人知道，朕也是今日在早朝的时候，才第一次与人提起此事。” “可这会儿才下朝多久？她就已经得到消息，跑来凌云宫诉苦了？” “再者说，朕早朝回来之后，也没再去过别的地方，就是同你睡了一会儿。一觉醒来，这消息就人尽皆知了？” “你在凌云宫，问平日里常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尚且不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她方兰娇，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她是什么水平，想来不用朕说你也明白吧？她没可能那么快就听到朝堂上的风吹草动的。” 姜绾芸听得他一席话，也不由跟着蹙起了眉头，“那...会不会是...” 她话还未说完，顾瑾渊便直接捏了捏她白净的面颊，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可别说那是她父亲，她就格外关心，你自己回想一下，你跟你父亲联系的时候，方便吗？” “你们俩的父亲同在芹川府为官，送一封家书有多麻烦，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与父亲交流难，她必然也不轻松。” 说着，他又嗤笑一声，不屑道，“而且，这事情，也不可能是她父亲告诉她的。” “别的不说，咱们就单说受贿这件事情。应该…不会有人，把自己收了五百两银票这种事，往信里写吧？万一被别人瞧见了，那可就是铁证如山了。” “这倒也是。”姜绾芸微微颌首。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们这些宫嫔，可不能轻易与外界有什么联系。不然，可以安放在头上的罪名可就多了。 既然不可能是从外界获取的消息，那就...只能是从这宫里边儿了。 方兰娇在宫里没什么势力，消息不会有多快，但宫里某些手眼通天的人，却能以极快的速度，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消息。 姜绾芸稍微在心中合计了一番，心中便大致有了一个推断。 第980章 你觉得朕会吃亏？ “陛下的意思是有人刻意告诉了方采女这件事，然后暗示她来找您诉苦的吗？”姜绾芸默了默，便蹙眉道，“如果有人跟她说这个，那肯定是…”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她相信，顾瑾渊应当明白她的意思。他们所思所想，应当是一样的。 “肯定是她们俩啊。”顾瑾渊弯折一双凤目，浅浅笑道，“有能力这么快弄到消息，还跟方兰娇关系好的，也就那俩人了。” “绾芸猜…是谁跟方兰娇透露的？” “妾认为是她们俩一起说的。”姜绾芸抿了抿唇，便道，“方顺仪的消息要灵通一些，但是比起她，蒋贵人算计人的能力，可就强多了。” 顾瑾渊“啧”了一声，嘴角也在这一刻微微上扬，“朕也是这么想的，还真是夫妻同心。” 瞧着他似乎一点儿都不为此事生气，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姜绾芸不由认真再打量了他一番，“陛下，您真不气？” “她们家里人不仅没有为自己做错的事承担责任，还来试探您，您...” “不气啊。”顾瑾渊抱着怀里人的腰悠然靠在龙椅椅背上，嘴角含笑，“朕深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的道理，你看你，朕养了这么久，不还是瘦？” 说话间，他的手还特别不老实地在怀里人的腰上游走了一圈。 直到被姜绾芸凶狠瞪了一眼，方才轻咳一声，正色继续道，“所以，朕本来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把他们怎么样。” “况且这事情，也是他们先算计朕的，肯定早就做好了完美的脱身计划。” “那几只老狐狸，能在朝堂上混到这个地步，怎么会没几分本事呢？要定他们的罪，可不容易。与其一直纠缠下去，不如暂时放手，让他们觉得朕没这能力，从而稍微放松警惕。” 说着，他又伸手捏了捏怀里人白净的面颊，笑眯眯道，“而且这次，绾芸已经给朕带来许多惊喜了。” “韩浮、曾家等等，可都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这些您迟早都会解决的。”姜绾芸倒是不觉得自己帮了他多少，只是抿唇，垂眸道，“可是因为这件事造成的损失...” “损失？”顾瑾渊微挑眉尾，嗤笑道，“姜绾芸，你好歹每日跟在朕身边转悠，你觉得，朕像是会吃亏的人吗？” 他怎么可能，独自承担损失，为那些贪官污吏弥补过错？ 笑话... “陛下的意思是...”听他这么一说，姜绾芸似乎也有些明白他的心思了。 他确实不是一个会吃哑巴亏的人，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些债给讨回来的了... “要结案，那便肯定是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找到了，所有的赃款都算清楚了。”顾瑾渊眯了眯漂亮的凤目，琉璃眸子中，划过一抹算计的神色，“也就是说，之前被贪污的那些钱，朕要一分不少地全部见到。” “不然，就是还有人没被查出来。” “可确实有人还没被查出来啊，京城里这些官员，应当...还是不少拿过好处的。” 第981章 还要了利息 “他们若是不想跟着被满门抄斩，那...就得悄咪咪地把这窟窿给朕补上。” “贪是不可能贪的，从国库里偷偷拿走的，全都得给朕吐出来。” 说着，他嘴角笑意不由更深，“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那么多灾民因为他们的举动而枉死...这样的结果，又岂是他们把钱吐出来就能解决的？” 就像他问方兰娇的那句话一样，难道只要在被发现的时候，把钱还回去，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了吗？ “所以陛下还...跟他们要了利息？”姜绾芸略一思忖，便大概懂了他的意思。 “是啊。”顾瑾渊理所应当地点点头，“他们害苦了灾民，总得给人家些补偿吧？” “最开始诛九族，那都是朕说的气话，后来想了想，还是抄家、没收黑色收入，更为划算一些。” “把他们昧着良心赚来的钱都罚没，不仅能补偿灾民，让流离失所的百姓重新过把日子过起来，还能顺便充实一下国库。” “准备好...明年重战西北边关的钱...” “陛下您还要...”姜绾芸在听闻他所言的时候，搭在他手臂上的一双手，不由骤然收紧。但想了想，又觉得，他这样其实也没错。 丢失的城池，确实应当躲回来，哪怕瑜国地大物博，城池千万，不差边关那两座。 可是...这是尊严问题！ 要是这次就这么放弃了，岂不是等于在同周边小国说，瑜国，是软弱可欺的？ “没事的，不用担心。”顾瑾渊把人轻轻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随后俯首在她额角落下一记轻吻，“他们都没朕厉害，打不过朕的。” 况且他都已经有她了，自然是得凯旋归来。 “妾知道...”姜绾芸没说什么劝谏的话，只是在他做了决定之后，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到时候，不管是他派人去，还是自己亲自去，她都不会有任何意见。她不会干扰他的决定，只会嘱咐他万事小心。 ... 比起碧霄殿内和谐平淡的两人，无忧阁内的两人，情绪变幻，可就有剧烈得多了。 “嬷嬷，你说的可是真的？”在听到喜嬷嬷得回话之后，方怡筠整张脸都变了颜色，“陛下当真一点儿面子都没给方兰娇留？！” “没有...”喜嬷嬷此刻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在凌云宫附近做事的人说...方兰娇，是直接被裴总管领着人拉出来的...” “出来的时候，一边脸肿得老高，一看就是在里边儿挨了教训...” “那方兰娇那边呢？派人去看了吗？”方怡筠蹙眉，继续追问道，“她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是真的没希望了吗？” “去了。”喜嬷嬷摇头，无奈叹息一声，“方采女那边...现在也就一个小琴还在伺候了。身边别的奴婢，都被内务府的人调走了。说是...一个末品采女，用不着那么多伺候的人。” “看来...陛下这回，是真不打算留任何情面了。”方怡筠怔怔低喃了一句，面带忧愁。 第982章 现在慌乱，是大忌 但随即，她又忽然紧锁眉头，气恼道，“这方兰娇一家，还真是不中用！” “父亲帮了他们那么多，方兰娇在宫里跟着本小主，也是耀武扬威的。可到头来，她爹贪那区区五百两银子，还要拉本小主的父亲下水？！” “真是气死本小主了！” 方振宇在这件事情中，原本是把自己摘得很干净的。身为冯琦均的心腹，有冯琦均指点帮助，他自然是不可能在这件事中陷入艰险。 可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一切，就这么被方诚言的五百两银子打断了！ 方怡筠在接到家里来信，说是她父亲遭了方诚言的牵连时，差点儿就气得打上方兰娇的门去。 那方诚言，不学无术，还花钱如流水，就是个废物！这么些年，能做官，还做到七品，全都是托了她父亲的福！ 可他到好，弄了个女儿到宫里，给她添了不少堵，还因为五百两银子的破事，把她父亲牵连到豫州案里去了？！ 真是要气死人！ “事已至此，咱们也没别的办法挽回了。”旁边端着茶盏的蒋文淑，无奈叹了口气，“好在，陛下没有因为她父亲的事，对方尚书如何。” “怡筠姐姐还是先坐下吧，现在慌乱，是大忌。” “陛下确实没有对父亲如何，但这件事，终究是根刺！”方怡筠咬牙，气恼道，“以后，父亲和陛下之间的君臣关系，可就不比以前了！” 别的事情，她或许脑子转不过来，但出身大家族的她，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是知道，这件事会是横在陛下和她父亲之间的一根刺。 也会是...横在她与陛下之间的一根刺... 若是她的父亲不再受陛下重用，或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有所损失，那她在后宫的地位...也会跟着落下！ 她不怕陛下宠爱别的女人，因为她知道，冯家和放家是自己最坚强的后盾。 但是...眼下外祖父似乎因为她与陛下进展不够，而有意再送家中其他女子进宫...同时，父亲这边也... 思及此，方怡筠根本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思考对策。 看着蒋文淑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她不由快步上前，将其手中的茶盏拿下，“文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茶？！” “你就不怕，咱们因为跟方兰娇走得太近，而受了她的牵连吗？！” 说着，方怡筠便咬牙道，“不行，方兰娇此人，必须要放弃了，她现在已经与被打入冷宫无异…” “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再与陛下有任何交集的人，留着也是无用。” “陛下怎么会因为她，或者说是因为她父亲贪了五百两银子而牵连我们呢？”蒋文淑无奈道，“怡筠姐姐你别急行吗？” “她父亲远在凉州任职！在那般远的地方犯错，就是与你家有亲戚关系又如何？你父亲还能时时刻刻把他盯着不成？” “他受贿是他的事情，这事儿…怨不了远在京城的方尚书，更怨不了在深宫后院的我们啊。” 第983章 陛下不觉她做作吗？！ “你没瞧着，在最开始的时候，陛下连方兰娇的麻烦都没去找吗？” “我自然知道陛下不会把此事扣在我们头上，可是家里边儿...”方怡筠抿唇，眉宇间仍旧藏着几分忧愁，“不管怎么说，此事于我们来说，都是一个打击...” “这倒是。”蒋文淑无奈叹息一声，“可这也没办法不是？谁能知道，一个远在凉州，根本没有多少联系的亲戚，能做出那种事？” 说着，她便起身走到方怡筠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劝道，“怡筠姐姐啊，你最好，还是劝劝家里，尽早跟那方诚言一家，撇清关系吧。” 这句劝，倒是真心至极。 不管怎么说，户部的方尚书和她爹，都是冯首辅那条船上的人。 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从船上掉下去，其他人，都不会太好过。说不定，还会被一起扯下水。 如此，她自然也不希望，自家的靠山，因为一个远在凉州的小官儿，出什么问题。 “这件事我会与家里说的。” 在方怡筠点头应下之后，蒋文淑又弯唇笑笑，“至于方兰娇，我们也没必要就此放弃她。” “好歹是一起入宫的姐妹，怎么能因为对方家道中落，就避而远之呢？” 放弃方兰娇？开什么玩笑？ 之前她对方兰娇那般好，除了事事为其着想之外，还忍下了她不少脾气和抱怨。 这颗精心培养的棋子，还没发挥最大的作用呢，怎么能就此丢弃了呢？ 方兰娇要怎么用，她暂时还未想好，但是她知道，这花费了她不少心思的棋子，得燃烧自己，发出最绚丽的光将她照亮才行。 默了默，她又拉过方怡筠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前前后后忙了一日了，早些歇着吧。不管怎么说，都要保重身体才是。” 说完，蒋文淑便与她道了一声告退，缓缓退了出去。 看着蒋文淑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口，方怡筠不由眯了眯眼，冷冷道，“装模作样！” “哼。”她冷哼一声，就近坐下，嘴上的冷言冷语，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那贤良淑德的模样，在本小主面前装有什么用？” “有这心思，不如去陛下面前多晃悠两圈，好叫陛下把她记挂在心。” “小主这说的是什么气话？”喜嬷嬷见她生气，连忙替她又沏了盏茶，低声安慰道，“不管怎么说，这蒋小主说的一些话，还是有道理的。” “方兰娇确实不能立马就抛弃掉，那毕竟是您堂姐，您若是毫不留情，在陛下那边，难免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您可千万别忘了夫人嘱咐您的话，‘贤良淑德’四个字，就是没有，也得装出来！” “男人怎么都喜欢那样惺惺作态的女子？”方怡筠不满蹙眉，“难道陛下就不觉得，蒋文淑很做作吗？！” “同样是在他身边放了眼线，对蒋文淑，他仅仅是训斥几句就完事了，可是对我...却是禁足的处罚...” 第984章 只有你能帮我！ “可能是陛下当时的心境不一样。”喜嬷嬷安慰道，“小主您就别纠结了，陛下就算是当时反应不一样，这蒋贵人的份位，也没越过您去啊。” “不管怎么说，您都是这宫里头，最尊贵的女人。” “话虽是这么说，可陛下这都回宫几个月了，也从未来过我这无忧阁...”方怡筠说着，垂下的目光也同手一起落在自己的小腹上，“这么下去，我得何年何月才能怀上龙嗣？” “宫里的新人只会越来越多，年轻貌美的女子，也绝不会少。越往后，这机会...就越渺茫了吧...？” “小主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喜嬷嬷见状，赶紧出声安慰道，“这宫里头，无人能及您的美貌，您以后的机会啊，肯定多的是！” “陛下也就是回宫的这段时间忙碌，才没招人侍寝的。” “若是有日子空出来了，肯定第一个招您。” “希望如此吧...” ... 一连在碧霄殿住了四五日，姜绾芸终于在今日，找到了一个可以回锦瑟居的借口。 而顾瑾渊因为上午拉着她补了一觉，所以白日未处理完的事情，都堆到了晚上。 想着自己今日大抵得忙到半夜，他也就点了点，随她去了。偶尔让她回去住两日，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毕竟，有对比才会有追求更好的心。等她回去一个人住两日，发现没人给她暖被窝，晚上睡着冷之后，就会重新念及他的好了。 昨夜几乎一夜未睡，哪怕上午补了一个多时辰的眠，也不能抵挡住席卷而来的困倦之意。 在瞧见锦瑟居的匾额之后，姜绾芸便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去直接沐浴躺下。 可她人刚一进门，还未来得及唤人备水，便有一道身影，直直向她扑来。 “绾芸，我可算是等到你了！这整整一日，你都上哪儿去了？！”来人一脸愁容，语气中尽是焦急。 姜绾芸缓了缓神，借着院中微弱的灯火仔细辨认了一番，方才愣愣发问，“玥清？你怎么来了？” 听她这口气，似乎是守在锦瑟居一整日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能让她如此着急？ 知道她要说的可能不会是件小事，姜绾芸赶紧拉着她的手，把她重新带回了屋里。 唤扶柳去沏茶的同时，她也把自己怀里抱着的那只手炉塞到了黎玥清手里，“再急的事情，你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瞧瞧这手都冷成什么样儿了。” 说着，她又蹙眉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要你亲自过来等？这么冷的天，让阿淼过来传个话不久行了？” “是大事！”黎玥清在姜绾芸伸手过来的瞬间，便握住了她的手，不肯放开，“绾芸，这事儿只有你可以帮我了！” “到底是什么事？”瞧着她这样，姜绾芸心里也忽然很没底。 她完全想不到，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一向活得通透的黎玥清急成这样？ “姐姐...”黎玥清面色惨白，声音颤了颤，方才继续坚持把话说完，“姐姐被押入天牢了！” 第985章 咱们现在就去凌云宫 “你姐姐？”姜绾芸沉思一瞬，便立马反应过来，“你说的是你家长姐黎玥溶？！” 黎玥清不止一个姐姐，但能让她这么上心的，也就只有她那嫡亲的长姐黎玥溶了。 再联想到白天陛下与她提及的曾家的事情，她忽然，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你姐姐不是家眷吗？怎么也跟着被下天牢了？！” 她一直以为，曾家被抓，抓的只是男丁。毕竟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大多与女眷是没有关系的。怎么会...连女眷都一起被下了天牢呢？ 那位...该不会是要把曾家也满门抄斩吧？！ 思及此，姜绾芸的手，也不由抖了抖。 “曾家所有人都被抓起来了，丫鬟仆役无一例外。”黎玥清说着，眼泪便不由自主地从眼眶滚落，“曾家那一家人，做了坏事当斩就斩，可姐姐是无辜的！” “你也知道，我家长姐与那曾昱梵不过是貌合神离，成亲几年都没同房过几次，连孩子都没有。” “那混蛋成天在外面找女人，犯了事，不也应该是外面那些女人陪他去死吗？凭什么要姐姐陪他去死？！” “你别急。”见她如此，姜绾芸只能抽出手绢替她把眼泪擦干，然后咬唇道，“下了天牢不一定就是死罪，这事儿...这事儿我们与陛下说清楚，或许还有转机？” 难怪黎玥清会亲自在锦瑟居等她一整日，她长姐的事情，确实是... “我来找你，就是想求你带我去见见陛下。”黎玥清握紧手中的手绢，低声道，“不管怎么样，我都想替姐姐争取一下...” “好。”姜绾芸点头的同时，便拉着黎玥清的手起身，“事不宜迟，咱们现在便过去吧。” 往外走的同时，她又蹙眉问道，“这件事，你爹怎么没去陛下那儿争取一下？” 她今日一整日都在碧霄殿，也没听说...有哪位大臣，为了豫州案的事情求见啊... 这亲女儿的事，黎侍郎都不关心的吗？ “父亲胆小，不敢沾染上这件事情，他怕因此连累全家。”黎玥清咬唇，恨恨道，“爹的想法我能理解，但小时候姐姐对我的好，我也不会忘记。” “反正我没有那么多顾忌，大不了，就是跟姐姐一起去天牢待着。” 说着，她又反握住姜绾芸的手道，“绾芸，待会儿我求见的时候，你也别替我说话。” “你就说只是我哭着央求你带我来的，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 “陛下对你挺好，也很喜欢你，你未来还有大好前途，可不能因为我家这点事受到连累。” 若不是没有办法了，她也不会跑到锦瑟居来找绾芸。绾芸肯帮忙把她带到碧霄殿就已经很好了，别的事，可不能再麻烦人家了。 “傻丫头说什么呢。”姜绾芸一边拉着黎玥清往凌云宫的方向赶，一边蹙眉瞪了旁边的姑娘一眼，“事情都还没讲清楚呢，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陛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若是你长姐真的与此事无关，那我们与他提及此事，也不算胡来。” 第986章 醋坛必然得翻！ “可是我听闻...好多涉案官员都被满门抄斩了，若是陛下有意立威，那...”黎玥清仍旧有些犹豫。 她爹就是因为这个不敢去向皇帝陛下求情的，所以她还是认为，待会儿就她一人去说即可，绾芸最好别牵扯进来。 “不也有只是被罢官的吗？”姜绾芸随口举了个反例，“方兰娇她父亲，受贿五百两，不就只是被罢官，没再牵连其他了吗？” “这种事情，陛下自己心里肯定有数，不会随便牵连别人的。咱们与其在这儿纠结，不如直接去碧霄殿说清楚。” “然后，问问陛下，他是怎么想的。” “绾芸，你...”见她把事情说得这般简单，黎玥清倒是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在她看来，因为这事去找皇帝陛下求情，就等于是主动往南墙上撞。可是在绾芸那儿...找陛下讲道理，似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甚至有一种...如果陛下不愿意讲道理，绾芸就会训斥他的奇怪感觉... “我什么我？走了走了。”姜绾芸一边示意她放心，一边拉着她急急往碧霄殿赶去。 因为走得急，两人走到碧霄殿的时候，不仅没有因为外面的寒风手脚发凉，反而是...额角冒汗，一副热着了的模样。 “姜美人，您怎么回来了？！”裴贤盛瞧见姜绾芸二人的时候，她们已经走到了碧霄殿门口。 因为姜绾芸经常出没凌云宫，所以见到她过来，外面的人都没有拦她。 也正是因为如此，裴贤盛才格外紧张。 怎么办...碧霄殿内还点着灯呢，现在叫陛下装睡，大概已经来不及了...姜美人走之前，可是特意叮嘱过的，让陛下一定早睡。 那时候，陛下满口答应，可现在... 裴贤盛表示这突然发生的意外着实让人头疼。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行礼。 顺便，稍微打探一下消息... “找陛下有些事情。”姜绾芸说着，便朝碧霄殿内张望了两眼，“灯还亮着，陛下应当还未睡下吧？” 偷偷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姜美人面上挂着的确实是喜色之后，裴贤盛方才犹豫点点头道，“陛下还有些政务没处理完，所以暂时还未歇下。” “您这...”看了看她，又看了眼被她牵着的黎玥清，裴贤盛的眼皮不由微微一跳，“奴婢这就去帮您通传一声？” 眼下这情况，可不能让姜美人直接牵着人进去。要是被陛下看见姜美人拉着别人的手，一副亲密模样，醋坛必然得翻！ 想了想，裴贤盛还是觉得，由自己先进去通传一声，让两位小主整理整理仪表，最为合适。 “那...便麻烦裴总管了。”姜绾芸倒是没有多想，点点头，便直接应下了。 虽然她平常都是直接进去的，但通传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正好，缓和一下情绪，让玥清做好准备。 见她点头，裴贤盛又嘱咐两人稍微整理一下衣着，方才进了碧霄殿，跑到书房通传，“陛下，姜小主又回来了。” 第987章 你的家事，叫她做什么？ “她怎么又回来了？！”顾瑾渊闻言，下意识地就合上了手里的奏章，站起身来。 在某些方面，他还是比较惧怕姜绾芸的。 比如，在这种她特意嘱咐了他一定要早睡之后，他却依旧我行我素，背着她熬夜批奏章的情况下...听说她要回来，他便忍不住想要立马回卧房装睡。 见自家主子犯怂，似乎还有想跑的征兆，裴贤盛只能立马解释道，“姜美人说有事求见！” “有事？”顾瑾渊闻言，一双好看的眉顿时蹙起，“她有事你拦她做什么？外边儿风那么大，吹着凉了可怎么办？” 裴贤盛：“…” 他敢赌，方才陛下想的，绝对是“还好姜美人没有直接进来”！ 但想归想，表面上，裴贤盛还是非常老实的。 在得了自家主子的吩咐之后，他便立马恭敬道，“奴婢这就去请姜美人和黎贵人进来。” 说完，他人便转瞬没了影子。 “等…”顾瑾渊还没来得及说话，裴贤盛便已经出去了。他准备问人的话，也只能止于嘴边。 黎贵人？黎玥清？大晚上的，她跑到碧霄殿来做什么？还是跟姜绾芸一起来的？她想做什么？ 无数的疑惑，在瞬间涌入脑海，但面对已经进来向他行礼的两人，顾瑾渊也只能暂时按压下心中的疑惑，平静叫她们起来。 “这么晚了来碧霄殿，是何事？”顾瑾渊缓缓开口，目光也随之落在姜绾芸身上。 “陛下，事情与姜美人无关，是…”姜绾芸刚要开口，黎玥清便直接接过了她的话头，道，“是妾找到姜美人，央求姜美人陪同妾一起过来的。” “妾是为了家事，但是又不敢独自前来，所以…便叫上了绾芸一起…” “你的家事，大晚上的把她叫出来做什么？”顾瑾渊淡淡瞥了旁边的人一眼，冷淡的语气中，透露出了些许不满。 她不知道现在是冬日吗？！这么冷的天，晚上在外跑，很容易染上风寒的！自己的事情就不能自己来？非要拉上姜绾芸？要是人病了，她能负得起责吗…？ “妾…”黎玥清也没想到，等着她的是这句话。她都已经准备好，在他说“不听”的时候，应该怎么说话了。 可是…他居然问她，这么晚了带姜绾芸来做什么？ 这问题有什么好问的？不让绾芸带着她，她能进得来吗？！碧霄殿戒备森严，无关人等根本不能靠近！对于这种事，她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人都已经被她叫出来了，顾瑾渊也懒得听她解释了，在她还没想出答案的时候，他便直接问道，“说吧，什么事？” 被他问起，黎玥清也不矫情，直接就说明了来意，“妾是为了家中长姐的事，来向陛下求情的，长姐她…” 她话还未说完，顾瑾渊便直接蹙眉打断了她话，“你家中的长姐，与朕有何干系？” 自己家里姐妹的事情，不能自己家里解决吗？说得好像跟他有什么关系一样…他都不认识这个姐姐那个妹妹的… 第988章 交易 顾瑾渊很警惕，并不愿意跟黎玥清多讨论别的女子。而黎玥清则很着急，想要尽快把事情说清楚。 最后，还是姜绾芸在旁边把事情完整地叙述了一遍，“玥清家中的长姐黎玥溶是曾家大公子曾昱梵的正妻，可是她与曾昱梵关系并不大，平日里…” 一口气说完，她方才无奈看着顾瑾渊道，“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情，还望陛下明察，放过不相干的人…” “这样…”顾瑾渊听完姜绾芸的一番叙述之后，方才微微颌首，“这事朕知道了，明日早朝的时候，朕会同刑部那边说说的。” 之前，他听她提过这事来着，所以本来也没打算把黎玥溶如何。 可抓捕曾家人这件事是下面的人办的，那些人可不知道曾昱梵与黎玥溶关系冷淡，看着是曾家的人，便一并抓了。 当时他忙得不行，就忘记处理这个问题了。不过即使是忘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最后问斩的名单也会送到他这里来给他过一遍。 到时候，把名字划了就行。 但既然她们今日找来了，那他便在明日早朝直接把这事跟刑部那边提了吧，也省得他再忘了。 “那便多谢陛下了。”姜绾芸颌首表达谢意，同时，一旁的黎玥清也松了口气，“多谢陛下恩典。”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但忽然，又似想起什么一般，蹙眉看向黎玥清，“朕帮你这个忙，但你…也得应朕一件事。” “什么？”他此话一出，黎玥清和姜绾芸都怔了怔。 这明明是件正常的事，可他这么一说…怎么就有点儿…交易的感觉了？ “呃…”顾瑾渊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忽然又对等着他下文的姜绾芸道，“你先出去一下可以吗？朕有件事，想和她单独聊聊…” 他要跟黎玥清说的事情，与她有关，所以…不能让她听见。 “出去？”姜绾芸指着自己的鼻子，视线又奇怪在这两人之间转了一圈。什么事这么神秘，还得背着她说？ 她本来，想给黎玥清递个眼色，暗中询问一下她。可在目光触及她那张比自己还迷茫的面庞的时候，她便无奈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待会儿再偷偷问她吧，她相信，玥清还是会悄悄告诉他的。 思及此，她便大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出去了。 她出去的时候，本来还想顺手把门带上，可顾瑾渊却道，“不用关门，朕就是与她说几句话，很快。” 他这反应，姜绾芸便不由更觉摸不着头脑了。就说几句话，那用得着这么神秘吗…？ 于姜绾芸来说，这事只是有些奇怪罢了，可于顾瑾渊来说，关不关门，还是很重要的。要不是自己要说的话真不能让她听见，他才不要单独跟别的女人独处一室呢… 见姜绾芸走远，应当是听不见他说话之后，他便抿抿唇，迅速开口道，“你以后，离姜绾芸远一些。” “为什么？”黎玥清微蹙眉头，不解问道，“妾与绾芸是好友，无缘无故，为何不能靠近她？” 第989章 她是朕的人 “不是不能靠近。”顾瑾渊轻启朱唇，冷淡纠正她的措辞，“朕是希望，你能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陛下为何会有这样的要求？”黎玥清微蹙眉头，“妾与绾芸是真朋友，与某些虚情假意相处的人并不相同。” 她以为，这位就是怀疑她有利用绾芸的心思，才让她和绾芸保持距离的。 可顾瑾渊在闻言之后，却是扬了扬嘴角，嗤笑，“朕当然知道，要不是真朋友，朕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跟你提了，而是…” 话未说完，但他唇畔，却拉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后面的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在见到他这抹笑容的时候，黎玥清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害怕归害怕，朋友却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于是，咬咬牙后，她还是选择鼓起勇气道，“陛下给妾提了个这么奇怪的要求，总得有个理由吧？” 他说让她跟绾芸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他怎么管这么宽… “嘁，这事儿还需要理由？”顾瑾渊玩味扬了扬嘴角，随后，便理所应当道，“她是朕的人，又不是你的人，你整天粘着她做什么？” “你把她的时间都占了，朕该怎么办？” “再说了，又不是不让你们在一块儿玩，就是让你稍微跟她保持下距离而已。” 说完，蹙眉再思索半晌，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还有，你少对她做些亲密举动，比如…拉她手。” 很久之前，他就对黎玥清有意见了，他也跟姜绾芸抱怨过此事，但是效果并不明显。 与姜绾芸说不通，那他便只能来找黎玥清了。正好，黎玥清今日有事求他，那就趁此机会，给她提个要求好了。 跟黎玥清谈这个问题，可要比跟姜绾芸谈容易多了。只需要谈条件，不用太顾及对方的感受。 该说的，他方才已经一口气全说完了，现在，就等着黎玥清点头了。 黎玥清：“…” 她完全能够感受到，这人，就是在争风吃醋，而是还是在跟她一个普通宫嫔争风吃醋。 “陛下您真会说笑…”黎玥清尴尬扯扯嘴角，笑容僵硬道，“妾与绾芸是好姐妹，这些亲密的小动作，自然是常有的，您总不能要求，我俩同陌生人一样相处吧？” 黎玥清试图同这位讲下道理，可顾瑾渊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心中的不满，却不由更盛了。 这样的亲密小动作居然还经常有，她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因着不满，他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面色，瞬间变得更冷了。 除了姜绾芸，他是不会跟人讲道理的。默了默，他便直接道，“这不过是朕跟你提的条件而已，你可以不答应。就像…朕也可以直接下旨，把曾家满门抄斩了一样。” “啧，联合刑部某官员害死朕最重要的犯人，他们也值这个结果。” “陛下，您这是威胁！”黎玥清怒道。 “是啊。”顾瑾渊毫不在意地点点头，“朕就是看不惯有人与她太过亲密，如何？” 第990章 威胁 黎玥清：“…” 她现在是真气急了，但姐姐的性命还在这人手上，她没法儿直接与之翻脸。 强迫自己把怒气压下之后，黎玥清方才再开口道，“陛下，绾芸知道您这样吗？” 绾芸应当不会认同他这么极端的做法吧？他这样，绾芸肯定会生气的！ “她当然不知道。”顾瑾渊仍旧是那傲慢的态度和轻狂的语气，“不然你觉得，朕为什么要叫她出去？” “您…”黎玥清差点儿被他气得背过气去。 以前她就知道，这位挺喜欢绾芸的，也比较小气，不太喜欢别人跟绾芸表现得过于亲密。可是…今日她才知道，这人的心眼儿已经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陛下，朋友之间，不可能说疏远就疏远了。”黎玥清几乎是捂着心口跟他说话的，“妾若是就这么跟绾芸疏远了，她也会难受的。” “您难道要因为自己那一点不满，让绾芸不好受吗？” 没办法晓之以理，那就只能动之以情了。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位对绾芸的喜欢，不是那种自私的喜欢，而是…能为对方考虑的喜欢。 “会很难受吗？”顾瑾渊蹙眉，陷入沉思。 他之前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对她好，好到…旁人都无法比拟的程度。 可听黎玥清啰嗦了这么多，他也渐渐意识到，这么强硬，似乎也不太好。依照姜绾芸的性子，多半会反思自己。 默了默，他终于稍微做出了退让，“那你们一起玩儿朕不管，但是，你还是得少碰她，不许有事没事就拉她手。” 这应该，是他的专属才对！ “行吧…”话说到这份儿上，黎玥清也心知，不肯能再让他继续退让了。无奈之下，她也只能点点头应下，“妾会尽量做到，但也请陛下遵守诺言，放过妾的长姐。” “嗯哼。”顾瑾渊不置可否道，“有罪当罚，没有罪，那便可以回家了。” “如此，就多谢陛下恩典了。”黎玥清见他应下，当即，就恭敬向他行了一礼。 对于她的感谢，顾瑾渊是不在意的，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答应朕的事情。”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妾虽然不是君子，但应下的事情，也是不会反悔的。”黎玥清保证之后，又微蹙眉头，盯着对面的人，抿唇道，“不过，妾还是有一句话，不吐不快。” 顾瑾渊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说。” “妾希望，您在严格要求绾芸的时候，也能够洁身自好一些。”她抿唇，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她虽然没有直接把话挑明，但这暗示，却也已经够明显了。她就是在告诉这位，若是不让绾芸跟别人太过亲密，那他自己，也别跟旁人太多亲密。 千万别…什么阿猫阿狗的往上凑，都点头接受。 这一席话，她完全是为姜绾芸说的。她想，这位可能会因为她这话对她产生不满。 但无所谓，她本身也不需要他对自己满意。她只需要，他能对绾芸好些。 第991章 今晚你住碧霄殿 但意料之外的却是，那原本高傲自大、我行我素的人，竟然在一声冷哼之后，冷冷道了一句，“那是自然。” 说着，他又微微沉下嘴角，淡淡道，“总之，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别的…不需要你瞎操心。” 那姑娘可是他心尖尖儿上的那块肉，他必然是会为之操心的。至于别人，还是算了吧。他家的人，有他一个人操心就够了。 说完，他也不理会黎玥清还有什么想法，直接就对她下了逐客令，“呐，朕的事情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一听自己可以离开了，黎玥清丝毫犹豫也没有，转过身，便大步往外走去。 看到黎玥清出来，在外面同裴贤盛闲聊等候的姜绾芸，立马迎了上去，“玥清你终于出来了！等你好久了！” “应该…没事了吧？”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黎玥清的面容，确定她脸上没有慌乱和痛苦之后，便道，“既然没事了，那咱们就回去吧。” “走，我送你。” 说着，她便挽了黎玥清的手臂要往外走。 可这动作才做到一半，后面，顾瑾渊的声音，就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姜绾芸，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 他话音刚落，人便已经到了姜绾芸面前。同时，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拿下她的搭在去黎玥清胳膊上的手，拽在自己手里。 “当然是…回去。”姜绾芸扯扯嘴角，尴尬答道。 “太晚了。”顾瑾渊毫不犹豫地就否决了她的提议，“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这样来回跑，染了风寒怎么办？” “今晚上，就在凌云宫将就一晚上吧。” “可是玥清…”姜绾芸犹豫看了旁边的姑娘一眼。 若是平时，他叫她宿在凌云宫，她肯定也就点头了。反正，她在他这儿也算是住惯了。 可是今日还有玥清，她宿在碧霄殿，玥清怎么办？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去吧？ “没事，我可以自己回去。”这时候，刚刚才与顾瑾渊有过一番谈判的黎玥清，就显得很识时务了，“今日让你冒着寒风陪我跑一趟已经够辛苦你了，我怎么好意思再让你送我回去？” “你就安心在这边住下吧，碧霄殿炭火足，住着舒服，没什么不好的。” 姜绾芸：“…” 为什么玥清也可以把这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对于她夜宿皇帝寝宫这件事，玥清的反应，就这么平淡吗？！ “外面黑乎乎的，还特别冷，不然…” 这回，没等姜绾芸说完话，顾瑾渊便直接替她准备好了解决方案，“朕可以找人送她回去。” “如果你觉得这样也很委屈她，那你也可以留她在凌云宫住下，这凌云宫除了碧霄殿，能住人的地方还有很多，你随意安排。” 只要不阻碍他把自家媳妇留下，多个人往哪个偏殿小院儿什么的住一晚上，他也无所谓。 反正，他的寝宫在碧霄殿。 “那…”姜绾芸正想开口，黎玥清却先她一步说话了，“这样不合适，我还是回自己院子休息吧。” 第992章 朕要去沐浴了 说着，她便拍了拍姜绾芸的肩，在嘱咐她好好儿休息之后，转身离开。 睡这边？开玩笑，且不说刚刚某个醋坛子打翻的人才专门找她谈论过这个问题…就是没找过她，她也不能住这儿啊。 虽然凌云宫里面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事情若是不小心传出去了，那得被说成什么样子？ 两个宫嫔一起在凌云宫宿了一晚上？ 这要传出去，成了传言…得震惊后宫吧？ 光是想着，她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同时，离开的步伐也变得更快了。 瞧着黎玥清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多留”的表现，还走得特别快，姜绾芸不由有些疑惑。她总觉得，玥清这样，和身旁这人有关系… 可当她侧首的时候，顾瑾渊却先她一步开口，无辜道，“朕可是没有赶她走的，是她不愿意住凌云宫，还不愿意让人送…” “是这样，可是你们方才…”姜绾芸微蹙娥眉，刚想询问，顾瑾渊就又快速打断她的话，“已经很晚了，明日还要早朝，朕去沐浴了。”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走了。 肯定有问题！看他那样子，姜绾芸就知道，这人肯定是有事情瞒着她，刚刚还不让她听，也不知道他偷偷跟玥清说了什么。 多半…是不敢让她听见的东西… 不然，他也不会一听她问起就跑了，眼下这情况还是搁平时，他肯定会同她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比如…“朕要去沐浴了，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可以进来啊”。 可今日，他却没了这有恃无恐的模样… 姜绾芸站在原地沉思片刻，终于还是让好奇心占了上风。抿了抿唇后，她便干脆尾随着他去到了汤池那边。沐浴的人，哪里还能跑得掉，正好趁这个机会问他。 反正，她也不是没在他沐浴的时候，进去待过。 顾瑾渊在汤池中坐下，见温热的漫过肩头之后，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暂时放下。 他知道那姑娘是个面皮薄的人，肯定没胆量跟进来，所以现在，他大概算是暂时躲过一劫了… 虽然之前在黎玥清面前理直气壮的，但真正面对姜绾芸时，他还是有些心虚。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威胁了她的好姐妹... 现在...还是得想想，待会儿应该怎么跟她解释才好...不管怎么说，这事情，也总是得糊弄过去的。 可他刚刚闭目往池边一靠，还没来得及沉思，外面传来的一阵脚步声，就瞬间让他回到汗毛倒竖的状态。 猛然一回首，他便发现，那被他下了“不敢入内”定论的姑娘，已经站到屏风边儿上了。 “你怎么进来了？！”顾瑾渊瞬间不知所措。 “呃...”姜绾芸在屏风后止步，扬声对里面的人道，“妾有问题想问陛下。” “心中疑惑不解，便感觉坐立不安，所以...就进来了。陛下应当...不会介意吧？” “你...！”顾瑾渊噎住，瞬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介意吧，那他以后就没办法再拿这事儿逗她了，而且以前的话，也都成了空话。 第993章 还没找好理由 可如果说不介意，那她下一步，就该在旁边坐下来问了... 顾瑾渊尚且处于犹豫当中，姜绾芸却在这时候当先开口了，“陛下不说话，应当就是不介意吧？那妾就在这儿问了？” 说着，她便直接开口道，“陛下方才到底同玥清说了什么？” 顾瑾渊：“...” 无奈揉了揉额角之后，他方才轻叹一口气，道，“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朕待会儿和你细说。” 他想先把人诓回去，等找到理由再同她细说此事。 可姜绾芸却不愿因他这一句轻飘飘的话而离开，“陛下现在说不也一样吗？几句话的事情，您说完了，妾便不打扰您沐浴了。” 顾瑾渊：“...” 现在？现在他还没找好理由，没话同她说。 默了默，他干脆道，“那你进来吧，站在外面声音还没水声大，朕都听不清。而且朕今日也很累，不想再大声说话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么直接进来，要么先离开。进来是不可能进... 他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完，姜绾芸就先挪动脚步，绕过屏风直接走了进来。 “你...”顾瑾渊惊愕回头，在发觉她是用手捂着眼睛在慢慢他这边挪动脚步的时候，心里所有的惊愕，又都在一瞬间转化为唇畔无奈的笑容，“你赶紧把手拿下来，别摔了...” 至于这么好奇吗？捂着眼睛都要往里边儿站，也不怕在里面绊住摔了... “陛下，妾离您还远吗？要不要再往前走些？”直接把手拿下来，大步走过去的勇气她还是没有。 如今，她也只敢用手挡着前面，垂眸看着脚下的路。 顾瑾渊见这姑娘如此不听话，也心知自己是管不了她了。默了默，他便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开口道，“远，你再继续往前走一段吧，朕叫你停你再停。” 姜绾芸也知道，这人沐浴的地方占地极广，于是，在他开口之后，她便毫不怀疑地继续往前挪动了。 直到...一缕秀丽长发出现在自己下垂的目光中，她方才停住脚步，“陛下，到了您为什么不说？！” 要不是瞧见了他散落在外的头发，她就该因为不见路，直接一头栽进他沐浴的汤池里去了！ “这不还有一段距离吗？”顾瑾渊淡淡瞥了身后的人一眼，语气平淡无波。 淡然拽回自己散落在池边的那一缕头发之后，他便随意往池边一靠，慵懒问道，“说吧，什么事？” “您之前同玥清说了什么？”他开了话题，姜绾芸也就不再纠结之前的事，毫不犹豫地就问出了心中所想。 “没什么。”顾瑾渊静静靠在池边，轻飘飘的话语随着朱唇开合散开，“就是嘱咐了她一些事情。” 他表面轻松，但心里，却还是有几分紧张的。他甚至，已经开始在盘算，如果自己招架不住被她问出来了，应该怎么同她道歉？ “嘱咐事情为什么不可以让妾听见？”顾瑾渊盘算的同时，姜绾芸也继续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第994章 你说怎么办吧？！ “不管怎么说，她姐姐都是曾昱梵的明媒正娶的妻子。曾家全家都在天牢待着呢，就她姐姐一个人被放出来，当然要嘱咐两句。”顾瑾渊开始胡言，“不让她回去跟家里转达一下情况，让家里做好准备，岂不是...会让人诟病？” 顾瑾渊忽然觉得，自己现场胡诌的本事似乎也不错？ 但是他编得这么好，似乎也没什么用。姜绾芸稍微默了默，便继续问道，“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可以让妾听见？” 顾瑾渊抿唇，“这是朝政问题，当然不能随便说给你听。” “那陛下平时批阅奏章的时候，不是也从来不忌讳妾吗？”她才不信是什么朝政问题...要是朝政问题，玥清出来能是那表情？ 顾瑾渊：“...” 她有这聪明劲儿，就不能用到别的地方去吗？比如帮他看看奏章，出谋划策？实在不行，监督顾逸笙那小子有没有认真读书也行啊... 为什么偏偏要针对他？！ 听那靠在池边的人没了动静，姜绾芸又试探着唤了他一声，“陛下？” 终于，在她的催促之下，顾瑾渊选择了破罐子破摔，“朕就是见她平时与你太亲密，还总用那种图谋不轨的眼神看你，心里不舒服，威胁她了，你说怎么办吧？” “威胁？”姜绾芸怔住。 这个答案是她没想到的，但他说出来，她也不觉得有多奇怪。这确实，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在她怔住的这一瞬，顾瑾渊又沉下了嘴角，以一种极其不满的语气道，“既然她有事求朕，那朕给她提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吧？” “再说了，你是朕的宫嫔，又不是她的宫嫔，凭什么她就可以在人前享受你主动亲昵，朕就不可以？” 关于这个问题，他的不满已经存在很久了！ “这...”姜绾芸听他这怨念极深的语气，也顾不上捂眼睛了，放下手臂之后，她便无奈在他身后蹲下，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的肩，尴尬扯扯嘴角道，“咳...陛下若是愿意，您也可以...” 听见他做威胁人的事，她应当是很生气的，但瞧见他跟自己赌气这模样，她又觉得气不起来了。 而且被他那么一抱怨，她也觉得，自己大概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你当真？”顾瑾渊侧首，怀疑问道。 “当...当真。”姜绾芸瞧着眼前这小半边绝色的容颜，只觉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 因着他侧首的动作，原本蹲在他身后的姜绾芸，也能瞧见他小半边面庞。 大概是在沐浴的原因，他如玉的面庞上，挂着好些氤氲水汽凝聚而成的小水珠，就连略微下垂纤长羽睫毛上，也沾染了些许。 有的水珠因为他侧首的动作滚落，从纤长的睫上落至唇畔，然后再越过那玫瑰色泽的唇瓣和弧度优美的下颚，最终顺着纤长的脖颈蜿蜒向下，汇入微微泛着波澜的池水中。 这活生生的美人图，姜绾芸瞬间便看呆了。 都说皇帝陛下才是那艳冠天下的第一美人，她觉着也是... 第995章 就是小气怎么了？ 如此一看，她倒是觉得，以后选秀，可以多考察一下品行，别总是注重于容貌。 选个再好看的又有什么用？再美，能美得过眼前这位吗？ 姜绾芸已经被眼前人的美貌给迷晕了，可眼前这背对着她的人，却瞧不清她此刻是什么表情。 一听她答话的时候畏畏缩缩的，连两个字都说不清楚，心头瞬间便涌起一丝薄怒，“哼，说得比唱得好听。” 说着，他又撇了撇低沉的嘴角，低声抱怨道，“罢了，朕也不指望你在外面时能跟别人抢人了。” “就一点，不许跟别人卿卿我我！” 他真是一点儿都见不到她跟别人亲密的模样，在他看来，那种亲密，应该是独属于他的才对！ “都没遇上过抢人的事，陛下怎么知道妾做不到？”小声嘀咕着抱怨一句之后，她又蹙眉纠正他道，“陛下，玥清是女孩子，您用‘卿卿我我’这个词不合适。” 女子间亲密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种事也会让他不高兴？ “呵...”顾瑾渊微微扬起嘴角，牵扯出一抹冷淡的笑，“在朕这里，不会以男子女子做划分。” “只有...朕自己，和他们。” 他这个“他们”，可不单单指人，要是姜绾芸养只兔子整天抱着，他也会想办法把兔子给弄走的。更别说，黎玥清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姜绾芸：“...” 沉默半晌，稍微理解了一下他的区分方式，知道自己大抵是纠正不了之后，姜绾芸方才无奈点了点头，“好吧...” 抿了抿唇，她又蹙眉道，“那以后再有这种事情，您直接与妾说行吗？您别去威胁别人，这样多不好。” “不管怎么说，玥清的长姐对她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您这样...” “那又如何？”顾瑾渊理直气壮道，“你对朕来说更重要，不过是威胁一下而已，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这样吧，也不等明日了，朕待会儿就让人去传旨，把她那姐姐放出来。” 说着，他便抿了抿唇，低声抱怨道，“每次都这样，先考虑别人再考虑朕，自己重来不为朕吃醋，还不许朕对别人不满，过分...” 这番话，除了抱怨，其中还含着浓浓的委屈。就好像，身后这姑娘，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妾要是先考虑别人，这会儿就不在这儿蹲着了。”姜绾芸无奈劝道，“以后您有意见尽管提，但是，咱们大气些，别牵扯他人行吗...” “朕就是小气怎么了？！”顾瑾渊不悦回头，怒瞪身后的人，“你...” 他本来是想指责她的，可在目光对上她的目光时，那到了嘴边的指责话语，却变成了，“你什么时候把手拿下来的？！” “啊？”这问题来得猝不及防，姜绾芸没来得及多想，便顺口说了句大实话，“拿下来有一会儿了...” 早在蹲下劝他的时候，她便顾不上捂眼睛了...这人脾气这么大，还觉得自己特委屈，她只能把全副心思都花在劝导上。 第996章 你偷看朕沐浴？ 别的事...哪里还顾得上？ 反正她这么蹲在他后面，也瞧不见什么，充其量，就是看见他满头垂落的青丝，以及...未被遮掩的一小片肩头。 她寻思着，这人前胸后背自己都大大方方看过，现在看个后脑勺加肩头，也没...什么关系吧？ “有一会儿了？”顾瑾渊眯了眯自己漂亮的凤目，上下打量她一番之后，忽然总结道，“也就是说，你方才一直在偷看朕沐浴？” 在他与她理论别的事情的时候，她竟然，偷偷把手拿下来了？按照她的说法，她甚至看了有一段时间了？ “不、不能算是偷看吧...”姜绾芸尴尬低头，与他错开视线，“就是跟您说话的时候没顾得上。” 默了默，她又把头再埋得深了些，“而且...妾以为您不介意这些的...” 他以前开玩笑捉弄她的时候，可要过分多了，什么话都说。她寻思着，他既然都那么说了，那她这么看一眼，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个反应？ “你...”顾瑾渊咬牙，这伶牙俐齿的姑娘，有那么一瞬，还真把他堵得无话可说。 介意当然是不介意的，他怎么可能介意被她看上两眼？但就算是不介意，在沐浴的时候被她在后面盯着看，他也是有些别扭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方才破罐子破摔时与她说话的反应... 一想到她方才在他后面看他说着那些抱怨和委屈的话，顾瑾渊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让她单听自己倾述，和让她看着自己说，那是两回事！ 紧紧抿起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知道它从艳丽的红，转化为惨淡的白，他方才撇开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看向地面。 同时，低声道，“你出去。” “啊？”姜绾芸有些犹豫。他方才看上去，特别委屈，她还想好好儿劝劝他呢，怎么能现在就出去... 他要是想不通了，待会儿又不理人了怎么办？ 想了想，她还是没有挪动脚步，“陛下，妾觉得...” 她刚开口，还没说上几个字，顾瑾渊便直接打断了她，“朕让你先出去。” 说着，他又抬眸，恼怒瞪了她一眼，“朕要起身了，你要在这里看吗？” “呃...”姜绾芸闻言，怔了怔。终于，她还是没敌过他这句话，挪动脚步，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之前，她还是没忘记站在屏风后面同他补充一句，“妾真的没有把你放在后面考虑，这事儿妾等会儿再与您解释！” “呼...”听到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顾瑾渊终于松了口气，顺势沉入水中。 随着温热的池水漫过头顶，他也终于在与世隔绝的感觉中，渐渐平复了心绪。 姜绾芸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在青丝遮挡住的地方，他耳根处，已罕见地泛起了一抹薄薄地淡红。 不过，那丝不好意思的情绪，也不过在转瞬间，便没了踪影。 待顾瑾渊从汤池中起身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似乎之前所表现的不一样，都只是旁人的幻觉一般。 第997章 朕舍不得 顾瑾渊出来之后，姜绾芸便赶着去到汤池沐浴，以最快的速度，做完了所有事情。 然后，换上寝衣，回到卧房。 她回来的时候，顾瑾渊已经在床边躺下了。此刻，他正拿着本兵法书，半靠在床畔阅读。 听见姜绾芸的脚步声传来，他便淡淡道了一句，“把头发擦干了就赶紧过来睡觉，别磨叽。” “陛下，咱们说说方才的事情呗。”姜绾芸说着，便拿起锦帕，去到顾瑾渊旁边坐下。 顾瑾渊闻言，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你先把头发擦干净。” “那...” 她话还未出口，他便直接道，“把头发擦干了再说，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哦...”姜绾芸低低应了一声。此刻，她也只能抱着无奈的心情，在他的督促下，开始老实擦头发。 把头发擦干，又找了梳子把绞在一起的发丝理顺之后，她方才再回到床边，呐呐开口，“现在可以说了吗？”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顺手翻过一页书，一边看，一边淡淡道，“你说吧，朕听着呢。” “妾就之前是觉得，这种事情您可以直接与妾说，没必要威胁别人。妾真的没有把你放在后面的意思，而已...”她一段一段地说着，嘴都快讲干了，可那看书的人，却眼睛都没离开过书本。 说到最后一句，她终于忍不住扯走了他手里的书，怒道，“陛下！您到底有没有在听妾说话？！” “有。”顾瑾渊抬眸，纤长的羽睫毛微微一颤，目光便随之落在了她脸上，“你说的道理朕都明白，所以...听听就好了。” 这些道理，他都明白，所以没什么理解的必要，随便听听就好了。 “您...”姜绾芸气馁，“既然您都明白，那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呢？您要是不开心，可以来找妾出气啊...” 之前玥清还找她提过，“皇帝陛下太小气，需要她管管”的意见。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呢，他就先把人威胁了，真是头疼... 他们俩这关系，就没办法稍微缓解一下吗...？ 以前她还觉得，如果爱上帝王，日后一定会因为与后宫宫嫔争风吃醋而吃不少苦、受不少委屈。 可现在看来，那最令她头疼的，并不是那些围着他转悠的莺莺燕燕，而是...应当怎么劝他想开一些？ 他好歹是个皇帝，怎么每日...净做些与别人争风吃醋的事呢？最头疼的是，他这小气的性子还说不得，一说就得生气... 为怕他不高兴，她也只能旁敲侧击地从其他方面入手，顺着他的意劝他... “舍不得。”顾瑾渊抬手，指尖轻轻触即她的面庞，纤长的羽睫微微一颤，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便露出了些许复杂的神色，“道理都懂，可有的事，本就不是可以讲道理的。” “朕确实很想直接警告你，可是...舍不得。” 对她所有的感情早已刻骨铭心，哪里舍得轻易说她半句不是。 况且...吃醋这种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通的。 第998章 任她胡作非为 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瞧见她与谁亲近，心里都会不舒服。他也知道自己很小气，总是会给她提一些无理要求。 同样，他也知道，因为自己那些小心思，去威胁她周围的人，是件不太好的事情。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早把一颗心挂在了她身上... 喜你成疾，药石无医...大抵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了吧？他或许已经病入膏肓，再也过不了她眼里没有自己的日子... “那...”他这么说，姜绾芸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也说不得，气也气不了，妥协让他跟自己撒气吧，他却又跟她说舍不得...他都这么说了，她要是再说他什么不好，那就真的太不合适了！ 沉默半晌之后，她也只能找出一个解决办法——往前蹭到他身边，然后，倾身在他唇畔上落在一吻，以示安慰。 用行动给予他的安慰，往往是最有效的。他这人不是很信那些虚无的话语，她也就只能投其所好，用最实际的行动，来安慰他。 她这次，并不同于以往，只轻轻落下一吻就离开。在唇瓣触及他微凉的唇瓣之后，她便一狠心，直接闭上了眼，然后强迫自己不退反进，加重这个吻。 顾瑾渊以为她又会向之前那样，轻轻碰他一下，就迅速退开。他都已经抬起手臂，准备把她拉住了...可尚未来得及动作，她便又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完全出乎意料的情形，让他不自觉地想要挣扎。 他的力气是要比姜绾芸大上不少的，按理说，只要他想挣扎，姜绾芸根本就没办法再按照自己的心意继续眼下的事情。 只可惜，顾瑾渊最开始，就是靠坐在背后垫着的软垫上的。在这种位置下，根本使不上力。 相对于他来说，姜绾芸现在的位置，就太有优势了。 她在靠近他的时候，就是用的跪坐姿势，倾身去吻他的时候，自然还是。 在这种情况下，她只需要撑着他的肩稍稍用力，便能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所以即便是力气比不过他，在这种体位的优势下，她也能完全把人制住，管得服服贴贴的。 顾瑾渊刚刚沐浴完没有多久，散落的发丝上，还留有淡淡的清香。而在靠近他之后，他身上常有的淡淡龙涎香味，也随之进入她的呼吸。 刚开始，姜绾芸还因为自己主动的举动而有些许的不自在。可在这清雅安神的香味混入呼吸之后，她也渐渐放松下来。 她吻上的唇，最初还有一丝微凉，碰着极为舒适。但随着这个吻的加深，那一丝微凉，也渐渐转化为炽热。 仿佛，只需轻轻一个触碰，便可以那滚烫的温度，在心间留下一个烙印。 对于她的主动，顾瑾渊向来是来者不拒的。最开始出于本能的不自在挣扎被姜绾芸按住之后，他便再没了任何动作。 她想怎么亲，他便由着她怎么亲。她加重亲吻力道的同时，他便非常配合地微微张开绯红的唇瓣，任由她胡作非为。 第999章 不然你再亲亲朕？ 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咫尺的静美容颜，顾瑾渊原本还盛着不满的凤目，终于弯折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很喜欢她亲自己的时候，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她的世界里，似乎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当然，他更喜欢她在亲吻他的时候把眼睛睁开，这样，他便能近距离地瞧见，那双只有自己的眸子。 不过不睁开也没关系，心里只装着他，也是足以让人喜悦的。 把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和被他强行扣着后脑勺的亲吻，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自己调整，就完全没了那种呼吸紊乱的窘迫感。 没了那种紧张的情绪和被压迫的感觉，姜绾芸便能腾出心思，把主意打到其他地方。 她所触及的唇瓣太过柔软，以至于，在相依的过程中，让她忍不住咬了好几口。 直到把人咬破皮，尝到腥咸的味道，她方才意识到不对，急忙往后退开。 她一退开，他唇上的伤口处，便有一丝殷红的鲜血渗出，瞬间泛滥成一片血色。 “妾方才不是故意的...”姜绾芸小声道歉，随后便想起身去替他拿药。 可她刚一支起身子，顾瑾渊便直接拽住她的手腕，把人给拉了回来，“怎么？便宜占完了就想跑？觉得朕很好欺负？” “不是...”姜绾芸从他身上爬起，指尖随手在他唇上一点，便急急忙忙拿给他看，“呐，您流血了，妾去给您拿药。” 天地良心，她真的是去拿药，不是占了便宜就想跑。再说了，这大晚上的，她能往哪儿跑？穿着寝衣出门，那可得冻死！ “血？”顾瑾渊微挑眉尾。 见到她指尖的那一抹殷红，他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只是微微扬起嘴角，嗤笑道，“这不是你咬的吗？” “朕还当你是有咬人的喜好，不见血不罢休呢，没想到...亲完就重回正人君子之态，要给朕上药了。” 姜绾芸：“...” 她哪儿能有这么变态的喜好，她方才那...那完全就是没忍住...谁叫他...亲起来的感觉那么好... 见她笑容讪讪，似乎是很尴尬的样子，顾瑾渊嘴角的笑意，便不由变得更加明显。 “罢了，不过是点破皮的小伤而已，用不着那么麻烦。”说着，他便直接探出淡粉的舌尖，在她直视的目光下，毫不在意地舔了舔伤口，将上面沾染的血丝，一扫殆尽。 姜绾芸先是为他这不经意的小动作看直了眼，随后，方才呐呐道，“可是会一直渗血...” “那有什么办法，你自己咬的。”顾瑾渊抬手，亲昵地捏了捏怀里人的面颊，调笑道，“不然...你再亲亲朕，以示安慰？” “反正，你不是最喜欢这么安慰人吗？” 姜绾芸抿唇，哪里是她喜欢？明明，就是他喜欢！要不是他那劝不好的脾气只能靠这个解决，她也不至于...总拿这个贿赂他... 看着他仍旧渗着血丝的唇，姜绾芸蹙眉思索了半晌，终于纠结着做出了决定，“可以换个地方亲吗...？” 第1000章 换个地方亲 回头要是再一个没忍住，让他伤上加上，那可就不好了... 这金尊玉贵的人，要是每回跟她待在一处都会添些伤口，那多不好意思... 况且... 姜绾芸偷偷瞄了一眼他优美脖颈下的那一小段精致锁骨，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换个地方？”顾瑾渊讶异地挑了挑眉尾，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有点点新奇流露出来，“你想换什么地方？” 转了转眸子，在她动作前，他又赶紧补充道，“脸不可以。唔...是单亲脸不可以。” 若她的换一个地方，就是亲下脸，那他可不就亏大了？ “唔...不是。”姜绾芸瑶瑶头，坚定向他表达肯定不是之后，便直接动手，在他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拉开了他的衣襟。 “你做什么？！”顾瑾渊猝不及防。他想起身组阻止她的动作，可自己放才那一拉，是让她跌在自己身上的。 被她压着，他根本起不了身，现在，除了暂时拽住她的手腕之外，便没有别的可以阻止她的办法了。 “换个地方亲。”姜绾芸老实道。 顾瑾渊闻言，只觉眼皮跳了跳，好不容易，才把涌起的异样情绪给抑制住，“你想...亲哪儿？” “这里。”姜绾芸说着，便在他疑惑且警惕的目光中，伸出手指指向了他那半露在衣襟外的精致锁骨。 “嗯？”在她有了明确指向之后，顾瑾渊眼中的警惕，又逐渐转化为疑惑，“这里？这里...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他不是很懂... “没什么特殊意义，就是觉得好看...”说着，姜绾芸又偷偷看了一眼他那半露在外面的锁骨。跟他的手一样，怎么看都好看！ 好看？顾瑾渊闻言，原本就写满疑惑的眸子，不解的神思，不由变得更深了。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跟骨头吗？ 虽然很不能理解她的想法，但就这么个要求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在片刻犹豫之后，顾瑾渊便点了点头，“那随便你吧，你爱怎样就怎样。” 反正这是他媳妇，没有哪里是媳妇不能碰的。瞧她一副垂涎模样，那便遂了她的意好了。 这么一想，他也就松开了拽住她手腕的那只手。 一见他放手，姜绾芸一双杏目瞬间就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搭在他衣襟处的手，也在此时把衣襟往下扯了扯，露出了整段锁骨。 她俯身，在他锁骨处轻轻落下一吻。 感觉...似乎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骨头应该是硬硬的，但其上附着的那层肌肤，却是光滑细腻，为之添了一分柔软感觉。 抬首仔细瞧了两眼，看看又摸摸，抿唇之后，她又再次在他锁骨上落下一吻。只是这一次，还动口轻轻咬了一下。 “你怎么又咬人？”顾瑾渊单手揽住怀里人的腰，防止她一不小心掉下去，而另一只暂时空出来的手，则是揉了揉额角，表达自己的无奈。 “想试下感觉。”姜绾芸答得一本正经。 顾瑾渊：“...” 第1001章 比干干净净的还好看！ 罢了，不过是件小事而已，随她吧随她吧... 这么想着，他便干脆再抬了抬那只搭在额角的手，横过手臂，用手背反手遮住自己缓缓阖上的凤目，“随你，你慢慢玩儿吧...” “不过...”说着，他又微微拉长了尾音，意味深长道，“你今日不仅亲了朕，还偷看朕沐浴，脱了朕的衣服，所以...” “所以什么？”姜绾芸愣住，他这语调，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等待他的下文。 “你今日这般轻薄于朕，是要负责的。”顾瑾渊语气淡淡，但其中，又沾染了几分理所当然，“所以你以后，要规范自己的言行，和不相干的人保持距离。” 姜绾芸：“…” 在她开口之前，顾瑾渊又极不自然地补充了一句，“当然了，朕也会严格规范自己，与不相干的人保持距离。” 他可不是区别对待，他也会很认真的规范自己的言行的。 “您这不相干的范围…不会是除您之外吧？”姜绾芸试探着询问道。他在汤池那边与她说的话，她还是记得的… “嗯哼。”顾瑾渊淡淡应声，撇撇嘴角道，“算你还有几分小聪明。” “那朋友…” 姜绾芸话才刚起了个头，便被顾瑾渊冷淡打断，“不可以，朕在这方面很小气，很吃醋。” 之前他觉得吃醋这件事说出来很丢人，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这么想了。如果跟她提吃醋，就能让她答应自己的要求，那有什么提不得的？ 脸面重要还是把她留住重要？这么明显的选择，他还是会做的。 况且…这种事情，只要第一次说出口了，后面也就不会觉得难以启齿了。 姜绾芸：“…？” 她现在怎么觉得，这人越来越…罢了罢了，跟他这人除了小气爱吃醋，也没什么别的毛病了。 于是，在念了她一堆好之后，姜绾芸便点头应下了他的要求，“行，您都这么说了，妾肯定做到。若是您担心妾做得不好，也可以监督妾。” “朕当然会好好儿监督你。”顾瑾渊说着，便揽着她的腰，把人从自己身上抱了下来，顺手塞进了里侧，“玩儿够了就睡吧，都快二更天了。” “朕五更天就要起来上朝，睡不了多久了，明日再给你亲。”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也伸手理了理自己散落的衣襟，把领口重新拉了起来。 他虽然不给姜绾芸碰自己了，但她方才在他锁骨处留下的牙印和红痕，却是一时半刻消退不了了。 姜绾芸瞧着那被半遮半掩的锁骨上还有几处轻微的红痕，瞬间便觉，更挪不开眼了。 好看…比之前干干净净的模样还要好看！ 可她本性就是不急不躁的，顾瑾渊不让碰了，她也就不强求了。只看了两眼，她便收回了目光，然后打算越过他，睡外面去。 “乱动什么？”顾瑾渊睁眼，看着正横在自己身上的人，无奈叹了口气。 “陛下睡里面，妾睡外面。”姜绾芸说着，便直接从他身上的另一侧翻身下来，躺到了外侧。 第1002章 这算什么破理由？！ “别闹。”顾瑾渊想都没多想，便打算把她往里侧抱，“朕明日要早起上朝，你睡外面会吵到你的，赶紧回去。” “反正妾也会同您一起起来用早膳的。”姜绾芸抱着他的胳膊，丝毫不为之所动，“咱们同睡同起，里外并无区别，所以…还是陛下睡里边儿吧。” “为何？”顾瑾渊疑惑侧目，“既然里外没区别你，为何要与朕换？” 他才不信两者之间于她来说没有区别呢。以往，都是她睡里他睡外的，这几乎已经是习惯了。可今日，她却无缘无故地要打破这份习惯。 若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妾怕您晚上忽然又想不通了，然后生闷气，最后一气之下走人。”姜绾芸一边说，一边拉着他躺，并扯过被子为两人盖上，“所以，为了防止您半夜走人，妾还是觉得，您睡里边儿比较好。” 顾瑾渊：“…” 这算什么破理由？！ “朕不会走，你快安静睡觉。”顾瑾渊淡淡瞥了身侧的人一眼，便欲下床去吹灯，“不然明日早晨起不来，朕可不会等你。” “不走您这是上哪儿去？”姜绾芸警惕地拉住他一片一角，把人留在床边。 “当然是吹灯。”顾瑾渊回首，垂眸看了一眼拽住自己衣角的小手，弯唇笑道，“不然这大半夜的，朕还能穿着寝衣上哪儿去？” 说着，他便把她拽住自己的那只手给拿开放至一旁，“你都还在这里，朕不会走的。” 她都还在这里，他又能上哪儿去呢？ 他与她就应当“生同衾，死同椁”。他念的便是时时与她在一起，又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放在一处，自己走掉呢？ “那您把鞋穿上！”姜绾芸见他下床后也不穿鞋袜，直接赤脚往地上一踩就走去吹灯了，顿时气得拔高了声调。 当着她的面他都这样随便，那她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生活状态呢！ 感情她以往嘱咐他的那些话，全都被他当作耳旁风了？！ 姜绾芸抱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因生气，怀里的被子已被她拽出了无数褶子。 平日里的柔和神情，在这一刻，也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盛着怒气的眸子，和紧紧绷起的嘴角。 以后，不用他留，她也得睡这儿了！她得看着他，让他少胡来！ 顾瑾渊并没有按照姜绾芸所言，倒回去穿鞋，而是自顾自地在卧房內走了一圈，把所有燃着的蜡烛都吹熄，方才回到床上。 他刚一坐上床，就被姜绾芸挤到里面去了，“陛下，为了防止您随意走动，您睡里面。” 顾瑾渊无奈，只能由着她推搡自己，但抿唇思忖片刻后，他还是决定跟她解释一下，“那地上都铺了羊绒毯子的，赤脚踩一下无碍。” “夏日可以，冬日不行。”姜绾芸想都没想，便直接给了他定论。态度强势，根本不容反驳。 稍微一顿，在顾瑾渊再次开口之前，她又同他宣布道，“以后，妾都同您住碧霄殿了。” 第1003章 这红痕是怎么回事？！ “嗯？”惊喜来得猝不及防，以至于英明神武、神思敏捷的皇帝陛下都没有反应过来。 姜绾芸一边替他把被子掖好，一边正色道，“妾得过来看着您，免得您又随性胡来。” “呵...”闻言，顾瑾渊不由低笑出声，“你愿意看着就看着吧，碧霄殿你随意住。” 说着，他嘴角笑意又更深了几分，“用不用...朕去上朝的时候也把你带着，让你在旁边看着朕？” 平日里，他似乎也就上朝不带着她了，如果可以...他倒是挺想上朝也把人带着。 他嗓音本如玉珠落盘一般清润悦耳，现在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听着更是令人心动。 只是，伴随着这笑声的，是他调笑的话语... 光是听着他低低的调笑，姜绾芸便为自己冲动时讲的话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更别提，再要求他什么，“陛下说笑了，您上朝哪儿能带着妾去。” “妾是后宫宫嫔，面见文武百官不合适。” 一口气把话说完，她便直接拉开被子，把自己也裹入了被窝儿，“已经二更天了，陛下还是快睡吧，您要是起不来，妾可是不会叫您的。” 说完，她便迅速把被子拉至脸颊处，没声儿了。 顾瑾渊“啧”了一声，撇撇嘴道，“小丫头还学会威胁朕了。” 对于她的小威胁，他也没有多在意，只是一伸手臂，直接把人捞到了怀里。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起睡过好些日子的人了，抱着她睡，早就成了他的习惯。 现在，他也不会在她睡着的时候才偷偷把她揽入怀中了。而是会，正大光明地，在她躺进被窝儿的那一刻，就直接把人揽过来。 反正，每每睡醒她都是躺在他怀里的，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区别呢？ 别说是顾瑾渊，就是姜绾芸，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睡法。 身边有一个人陪着自己睡，感觉是不一样的。喜欢的人躺在身边，总是会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他的怀抱她并不排斥，相反，还有些依恋。特别是在这寒风肆掠的冬日，一个暖洋洋怀抱，很容易让人产生依赖的感觉。 也不知是怕冷还是习惯，在感受到顾瑾渊把自己揽入怀中的瞬间，她便也迷迷糊糊地伸出手，顺势抱住了他的腰。 怀里人潜移默化的改变让皇帝陛下很是欢喜，以至于，这冷冰冰的人，在入睡时，嘴角还是挂着一抹笑的。 ... 次日，在裴贤盛的请示下，两人又同以往那般，起身更衣，然后唤人进来伺候洗漱。 顾瑾渊一身玄黑的朝服，将那原本就宛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衬得更加白皙。 墨法如瀑，肌肤如雪。他不仅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还是这世间一等一的美人。 自家主子的盛世美颜裴贤盛早就看惯了，按例前去伺候的时候，是必然不会流露出什么惊讶情绪的。 可今日，在他端着清水行至顾瑾渊身旁，打算伺候主子洗漱的时候，却愣住了。 主子这...襟口处的红痕是怎么回事？！ 第1004章 又是他想多了… 他左瞅右瞅，怎么觉得...这痕迹这么像是...吻痕呢？！ 难道主子昨晚...在思索的同时，裴贤盛又偷偷摸摸地瞄了一眼顾瑾渊的脸，想从其面色来判断昨晚上发生的事声。 不看还好，这一眼，更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主子这嘴是怎么了？怎么唇瓣上莫名添了好几处伤口？！ 他离得近，这带着目的的一眼，也瞧得仔细。从伤口的形状来判断，很容易就能看出，这唇上的伤，不是主子自己咬破的。 不是他自己，那就...只能是姜美人了？！ 嘶...有了这个判断之后，裴贤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平日里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姜美人，其实很凶残啊... 自家主子这情况看起来...该不会是实际上比较害羞的那个吧？ 毕竟，他刚路过姜美人的时候，可没在她唇上、脖子上瞧见什么奇奇怪怪的痕迹... 裴贤盛在有了大胆猜测之后，又偷偷往顾瑾渊身后的龙床上瞅，思忖着，待陛下和姜小主离开之后，他可得快些带几个靠谱的人，把床榻收拾干净。 中午，指不定两人还得午睡补眠呢... 他把所有细节都考虑了一遍，想得出神。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偷偷乱瞄的眼神，也被顾瑾渊给捕捉到了，“你偷偷摸摸地看什么呢？” 顾瑾渊微蹙眉头，尚有些困倦的他，口气并不是很好。 听见他这么说话，刚洗漱完的姜绾芸，便连忙跑了过来，“怎么了？大清早怎么就又不高兴了？” “呃...”裴贤盛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的，所以在答话的时候，也不免变得小心翼翼，“奴婢只是在寻思，待会儿该怎么收拾床铺...” 他这么说，陛下应当能懂吧？ 然，他想象之中的理解并没有出现，顾瑾渊递给他的，仍旧是一个不悦的眼神，“你没收拾过吗？” “像往常那样收拾不久行了，还需要朕教你吗？” 这裴贤盛，越来越不像话了，不仅学会跟姜绾芸告状了，还连办事能力都变差了。 “可是...”裴贤盛被顾瑾渊凉凉的眼神吓得心惊，但本着认真谨慎的态度，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这...床垫被褥什么的...还是要换过吧...” “不是前几日才换的吗？”顾瑾渊蹙眉揉揉额角，刚准备说他几句的时候，却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狠狠瞪了他一眼，换掉了已到嘴边的话，“什么都不需要，你再胡说八道就不用留在朕身边伺候了！” 说完，他便随手将手中的锦帕扔进了盆里，然后拉着姜绾芸出去了。 “...诺。” 溅起的水花沾到脸上，裴贤盛表示自己很委屈...他也没想把事情说出来啊，这不是主子问起，他才隐晦地提了一嘴吗？ 把铜盆交给身后的小太监之后，他便默默起身，开始带人收拾床铺。 只是，这一收拾他才发现，除了两人躺过的那一块儿微微有些凌乱之外，别的地方，都是平平整整的。 所以...又是他想多了？！ 第1005章 女儿忽然被送回 见状，裴贤盛面上不由露出一抹尴尬神色，同时，心里也有那么一些庆兴涌出。 还好自己方才说得隐晦，只有陛下听懂了，姜美人并没有反应过来。 不然...姜美人要是因为不好意思而不搭理陛下了，他估计就真得去凌云宫外边儿扫地了！ 思及此，裴贤盛不由暗中长叹一口气，“呼...还好还好...” 这一颗心忽上忽下的感觉，他真是再也不想有了... 裴贤盛一颗心已经落下了，而被顾瑾渊拉走的姜绾芸，却还是有些迷茫，“陛下您方才怎么了？怎么忽然生气了？” “没什么。”顾瑾渊淡淡瞥了身侧人一眼，以纤长的羽睫掩去眼底的那一抹不自然之后，方才再次开口道，“就是还有些困倦，心情不太好。” “当真？”姜绾芸露出一抹怀疑的神色。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可不是在裴总管等人进来的时候生气的，前面明明还好好儿的，可到了后面，却忽然有了不悦情绪... 然，顾瑾渊却没有分毫要与她解释的意思，只是道，“朕饿了，咱们先用早膳成吗？空腹很不舒服...” 他这么一说，姜绾芸自然不可能再追问了。总不能，让他饿着陪自己想问题吧？ 抿了抿唇，她便放弃了之前的所思所想，主动挽了他的手臂往饭厅走去，“那就先用膳吧，万事不如身体重要！” 见她如此，顾瑾渊也就放心了。 用膳之后，他就该去早朝了，她就算是想再问，也没有机会。 于是，在姜绾芸瞧不见的角度，顾瑾渊原本沉着的嘴角，忽然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笑。 ... 今日早朝，相对于往日，就要平和许多了。 豫州案已结，原本那些为之担惊受怕，生怕陛下由此入手，牵连到自己的官员，也都暂时放下了一颗心。 少有的，冯琦均一派，也没提出什么反对决断的话语。 按照平日的流程议完朝堂之事后，顾瑾渊转了转漂亮的琉璃眸子，随后便把目光转到了黎绪身上，“黎侍郎，朕忽然想起件事...” 被皇帝陛下点到名字，黎绪紧张之下，身子都跟着微微抖了抖。 别人或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却是大致知道，这位忽然唤自己，是为了什么。 肯定是与曾家的那回事有关！ 昨晚上，发生了一件特别恐怖的事——他那随曾家一起被下狱的大女儿，忽然...被刑部的官差给送回来了！ 那差爷也没说是为什么，只是道，“上边儿有吩咐，你家这女儿，可以自己领走了。” 全家人当时就傻了，这人送回来...那是有罪还是没罪呢？这是不打算牵连黎家，还是要顺带把黎家也查个透彻呢？ 但忐忑归忐忑，女儿既然回来了，他们也不可能把人拒之门外。 况且...想都知道，那所谓的“上边儿”，肯定是龙椅上坐的这位九五至尊！与豫州案沾边，已经下了天牢的人，谁又敢私自给放出来呢？ 这事儿肯定，是皇帝陛下点过头的... 第1006章 撇清关系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黎绪在迈步出列的同时，也小心翼翼地道了一句，“陛下请讲。” 果然，不出他所料，顾瑾渊一开口便是，“唔...朕记得曾致远家的大公子，娶的是你家姑娘？” “是...”黎绪微微颌首，话语间满是紧张，“罪犯曾昱梵，正是臣大女儿的丈夫...” 他虽然只是对皇帝问话做了个简单的回答，但...这短短一句话，却把自己的立场表达得无比明显。 罪犯曾昱梵，在他这里，曾昱梵可不是他的女婿，而是，瑜国的罪犯！ 希望，皇帝陛下看在他立场分明的态度上，不要把黎家牵连进来... “啧。”顾瑾渊撇撇嘴，似乎对黎绪的反应不是满意，“黎侍郎你紧张什么？莫非你黎家...跟曾家还有什么朕不知道的密切来往？” 他不就是随口提了下黎玥溶吗？又没说黎玥溶怎么样了，就把这黎绪给吓成这样儿了？ 嘁，胆小怕事。 “没有！”一听顾瑾渊这么说话，黎绪当即就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陛下！臣冤枉！黎家冤枉啊！” “黎家清白本分，绝对没有同曾家那样，与贪官合谋，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朕也没说你们有啊。”顾瑾渊弯唇，玩味笑道，“朕不过就是问问黎玥溶，你慌什么？” “这...臣...”被顾瑾渊这么一说，黎绪更加不知所措了，“臣知道女儿嫁到了曾家，所以...” 这么说着的同时，他心底开始盘算，皇帝陛下忽然和他提起玥溶，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为曾家，难道还能是别的什么事吗？ 莫非...陛下看上他家玥溶了？ 不可能啊！玥溶不仅已经嫁作人妇，还二十有五了！这比陛下还大上五岁呢，怎么会... 再者说了，与玥溶容貌有几分相似的玥清都没获取圣宠，陛下有又怎么会看上玥溶呢... 他想多了，肯定是他想多了！ 可除了这些原因，陛下还能因为什么，在朝堂上忽然提起玥溶？ 黎绪百思不得其解，顾瑾渊看他一脸纠结，不由勾了勾嘴角，笑道，“朕当然知道她嫁到了曾家，可是...她与曾昱梵的关系，并不好，不是吗？” “这...”黎绪有些犹豫，把家事拿到朝堂上来说，并不怎么光彩。让人知道自己女儿嫁人之后与夫家关系不好，说出去也很丢人。 可是...这也是个跟曾家撇清关系的好机会！ 略一思忖，黎绪心中便有了计较。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他便痛声道，“臣这女儿，与曾家的关系一点儿都不好！” “曾家那大公子曾昱梵，常常在外厮混，夜不归宿！可恨的是，他家长辈还护着他，把什么错都推到玥溶头上！” “甚至...甚至还三天两头地把玥溶气回娘家！” “臣和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女儿嫁都嫁到他家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只能在女儿回家的时候，稍微劝慰了...” 接着，黎绪又委屈地抱怨了一大堆，曾家大公子，是如何对自己女儿不好的。 第1007章 主持和离 直到周围的大臣因为曾昱梵宠妾灭妻的无耻举动而议论纷纷时，他方才停下了抱怨，住口不再讲话。 “嗯。”顾瑾渊揉揉额角，淡淡应了一声，“与朕听来的事都差不多。” 这些事情，他老早就听姜绾芸讲过了。就是，没那么详细，也没那么可怕就是了。 不过这对他来说都无所谓，黎玥溶的婚事，是黎家自己议的，又不是他指的，左右与他无关。 黎绪把自家女儿说得这般苦，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不用再费口舌做铺垫了。 默了默，他便直接道，“既然是这么个情况，那你就把自家女儿领回去吧，不用再跟着曾家的人一起问斩了。” 嗯？！陛下的意思是...？！ 黎绪闻言，一双眸子不由亮了亮。 也就是说，陛下昨日派人把玥溶从天牢里给提出来，送回黎家，就是不打算治她的罪了？因为陛下也听说，玥溶和曾昱梵的关系一点儿都不好？ 黎绪虽然不敢来求情，但女儿毕竟还是自己亲生的，眼下能无罪释放，他自然是高兴得不行。 玥溶被放出来，可不仅仅是代表玥溶无事了，同时，也代表整个黎家无事了！ 连嫁到曾家去的姑娘都不治罪了，那他们黎家，就更没事了。 正当黎绪为此高兴的时候，顾瑾渊又再次淡淡开口道，“既然黎玥溶与曾昱梵关系本就不好，那便由朕做主，和离了吧。” 什么？！ 皇帝陛下之前问那么多，最终目的居然是这个？ 在场的所有大臣，都很懵。什么时候起，这位...还管起这些琐碎的事情来了？？？ 这...这不像以前的陛下啊... 所有人都因为顾瑾渊这番话愣住了，就连向来爱把心思深藏于心的冯琦均，在听了他这番话后，都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 皇帝这又是在打什么算盘？帮曾家公子和黎家女儿主持和离？意义何在？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曾致远是方振宇的人，这回曾家意外被抓，对于户部那边，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难道...皇帝在打算把手伸进户部的同时，还想拉拢礼部，让黎绪也为他所用？ 可黎绪此人胆小，根本不堪大用，他把黎绪拉到他的阵营里去，能抵什么用？ 他不会是在指望着，区区一个黎绪，就能帮他把礼部牢牢拽在手里吧？ 天真！ 皇帝果然还是年轻，稍微尝到点甜头，就迫不及待地想把整个六部都纳入自己麾下了。 三公九卿统领的无数官员，加上大大小小的豪门世家，这京城的圈子太乱了，没有什么事，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谁心急了谁便更容易沦为菜板上的鱼肉。 之前，他还为小皇帝一番雷霆手段而隐隐有些担心，但现在看来，这没经过沉淀的年轻人，果然还是不行。 回去之后，可以稍微放松些了。 皇帝，没有之前想的那般难以对付。 见无人提出什么意见，顾瑾渊便微微颌首，不置可否道，“既然众爱卿没什么意见，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吧。” 第1008章 为了媳妇表扬 他才没有想那么多，什么拉拢黎家，巩固自己在六部的势力，清洗在朝官员... 冯琦均考虑到的这些事情，顾瑾渊一样都没想过。 之所以跟黎绪提这件事情，不过是因为他昨日威胁了黎玥清，强行与她做了笔交易罢了。 只要她少跟姜绾芸卿卿我我的，他就把她那根本与此案无关的长姐给放了。 单放人嘛，可能黎家还会有些忐忑，那姑娘回去之后也不好做人。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死刑犯之妻。 索性，他就“好人”做到底，直接帮他们把这夫妻关系给结了。如此，也算是让黎玥溶彻底与曾家没了关系。 至于黎绪，这人就是有些谨小慎微，也没别的什么大毛病。若是黎绪因为此事感念他，从此为他鞠躬尽瘁，那也是件好事。 如果他依旧保持自己谨慎的性子，单单选择只做好自己的那份事情，也无所谓。 反正，在他这里，官员最主要的作为不是迎合他，而是真正能替百姓办事。 于他来说，办成这件事，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回去可以同姜绾芸好好儿说道说道。 他这般仁慈心善，帮她把好姐妹的家里人都安排好了，她还不得好好儿夸夸他，顺便给他点奖赏什么的？ 唔...像她这样的姑娘，肯定最讲情理了。到时候，她肯定会因为他事情办得好，对他生出几分崇敬的。 啧...偶尔当个管笑闲事的仁君，似乎也挺不错的？ 思及此，顾瑾渊不由心情大好，连带着，嘴角也止不住地微微上扬，“行了，没什么事就退朝吧，朕也回去了。” 说着，他便起身冲下方的臣子们摆了摆手，然后旋身走人了。 虽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皇帝陛下此时，明显是心情不错的样子。甚至，站在最前排的冯琦均，还见到了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见他如此，原本就认定了他年轻气盛的冯首辅，更觉小皇帝是心浮气躁，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忍不住欢喜。 如此看来，这年轻天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顾瑾渊因为待会儿要得媳妇表扬而心情大好，冯琦均则是误认为年轻天子好对付，而心情大好。 总之，与朝堂之事毫不相关的一件事，竟然竟莫名其妙地造就了一片和谐。让所有人，都心情畅快起来... ... 顾瑾渊离开凌云宫没多久，姜绾芸便做了些糕点，主动去到了寻香苑，同黎玥清汇报消息。 同时...也为顾瑾渊昨日任性的举动，跟她稍作解释。 初见她来到寻香苑，黎玥清还十分紧张，往她身后张望了好几眼，“绾芸？你怎么来了？陛下同意你来我这里？！” 昨天那人跟她谈及绾芸的时候那般小气，她可不信他会轻易放人。 “陛下去上朝了，并不知晓我的行踪。”姜绾芸同黎玥清在屋内坐下的同时，也把手中的食盒推给了她，“呐，早晨才做的，应当还是温热的呢。” 抿了抿唇，她又极不好意思道，“昨日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陛下有时候，就是那样的。” 第1009章 他肯定是怕媳妇！ “昨日？”黎玥清一边动手取出糕点，一边侧目问她，“你说的是我姐姐那事？” “其实也没什么，姐姐她虽然与曾家没什么实际关系，但好歹也是曾昱梵的正妻。陛下的人会把她一起抓了，也实属正常。” “没什么，放不放在心上的，只要姐姐能平安无事，就行。” 那人昨日特意嘱咐过她，不许把威胁她的事情说出来，所以她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她还当，姜绾芸说的是陛下把她与豫州案无关的姐姐一起押入天牢的事情。 “我说的不是这个。”姜绾芸抿唇，“不过关于你家长姐...陛下昨晚上便叫人送回家去了，现下应当，已经在家中休养了，你就放心吧。” “真的？！”听闻姜绾芸此言，黎玥清面上，立马绽放出一个笑容，“绾芸，这事儿真是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帮我向陛下求情，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都是朋友，说什么谢不谢的，倒是我...”姜绾芸扯了扯嘴角，讪讪笑道，“我不知陛下昨日会跟你说那些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关于这件事，我也与他说过了。他以后，应当不会再这样了...” “陛下与你说了？！”黎玥清闻言，面容上顿时露出了震惊之色，“他威胁我，不许我跟你说，结果...他自己却没有管住自己的嘴？！” “这什么人啊...” “呃...”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是我问他问得急了，他方才告诉我的。初闻此事时，我也...” “你也觉得他很小气对吧！”姜绾芸话还未说完，便被黎玥清接过了话头，“而且是那种不可理喻的小气！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不过...”说着，黎玥清又带上了几分怀疑的神色打量身侧的人，“你真的只是多问了他几句，他就与你说了？这么简单？” 姜绾芸：“...” 真要说起来，其实也不算简单。毕竟，是因为她跟去了汤池，在他沐浴的时候守在边儿上问，他才说的。 但这件事情吧，两个人的时候做起来还行，真要与旁人谈论，她还是做不到的。 于是，稍作沉默之后，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胡诌，“呃...差不多吧。可能陛下是觉得我一直问太烦了，所以就直说了。” “肯定不是这样！”黎玥清想都没想，便直接摇头否定了姜绾芸的说法。 在姜绾芸提起一颗心的同时，她又紧接着道，“他肯定不会觉得你烦，他怎么可能会觉得你烦呢？” “依我看呐，他恨不得把你直接藏在衣襟内，随身带着，不给人看也不给人碰！” 那小气到不行的模样，明明就是喜欢极了，依照她的观察，那人根本就恨不得绾芸成天围着他转，再不理红尘俗事，怎么可能会觉得绾芸烦？ 思及此，她又摩挲着下颚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吧...陛下不是觉得你烦，而是...他自己怕媳妇，经不住你问！” 比起觉得人烦那理由，她还是觉得“怕媳妇”这个解释，更合理一些。 第1010章 可以日日享受美色 “咳…”黎玥清语出惊人，姜绾芸差点儿被呛到。 她觉得，不管昨日顾瑾渊是不是经不住她问，今日，她都是经不住黎玥清问的。 “你别说笑了，陛下的身份，不是咱们可以胡说八道的！”姜绾芸无奈道，“你这话，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别拿到外面去说。” “我也就偷偷摸摸地跟你说了啊。”黎玥清单手支着下颚，长叹一声，“至于别人，我才没兴趣去说呢。” “一群没有精力，没有切实体会的人，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不理解。” 作为一个被那人威胁，切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嗜妻如命”的她，是最能理解，那人某些不讲理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 姜绾芸见她一副“我肯定是这样”的模样，也就不再纠正她了，“就当陛下是经不住问吧，那你…” “算了算了，我才不跟你家那位计较这些。”黎玥清摆摆手，毫不在意道，“陛下这么把你放在心上，除了让别人生气以外，于你来说还是挺不错的。” “再说，陛下若对你上心，你在这宫里的日子应当也能过得不错，这样挺好的。” “而且…”说着，她又弯眸打量了姜绾芸一番，笑眯眯道，“陛下长得是真好看，你跟着他，日后便可以天天享受他的美色。” “至于脾气坏这一点，倒是也好解决。你以后，对他好一点儿，遇事多哄着些，就能防止他祸害别人了。” 姜绾芸：“…” 果然她就不该担心玥清会因为陛下的威胁生气，她怎么就忘了，玥清也是个思路清奇的人… “总之你别为了这事儿不高兴就好。”姜绾芸抿唇，想将话题匆匆带过。 黎玥清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不过她最后那一句话，却还是给了姜绾芸一下“重击”，“我本来是挺不开心的，不过今日听你这么一说，便觉得特别舒心！” “跟我凶跟我摆脸色有什么用？在自家媳妇面前，还不是老实得要命。” 昨日最让她生气的，就是对方那傲慢的态度，以及那“我不讲理你又待我如何”样子。 那样的性子，真是白瞎了那一副好看的皮囊！ 可今日她听闻，那高傲的人，在自家姐妹面前，居然是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连个问题都经不住…瞬间便觉无比舒心。 再傲又能如何？遇上能克他的人，还不就是那样。 姜绾芸：“…” 尴尬扯扯嘴角之后，姜绾芸只能无奈笑笑，“你觉得舒心便好…” 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自己运气还不错，两个人虽然仍旧是两看两相厌的样子，但也终于…都没再为此事生气了… “不过话说回来…”黎玥清默了默，又蹙眉道，“陛下就算暂时被你劝好了，应当还是挺小气的吧？你来我这儿，就不怕他不开心？” “他…”姜绾芸先是有一瞬犹豫，但稍微一顿，又摒弃了那一丝丝的心虚，“他去上朝了啊，他忙政务的时候，总不能什么都不许我做啊。” 第1011章 得让着他一辈子 说着，她又撇了撇嘴，低声为自己打气，“再说了，我都不怨他与一群人说话不让我听，他凭什么怨我跟一个人说话不让他听？” 她觉得，自己这想法，还是挺有道理的。 “噗呲。”黎玥清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绾芸你现在…是不是跟着陛下学坏了。” “以前你可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甚至文静又讲规矩。可跟了陛下之后…你就变了，居然也能把这种话当道理讲了。” 说着，她又低低笑了两声，“不过这样也挺好，你这样，跟陛下在一起，才不会吃亏。” “不然，就你以前那性子，你得让着他一辈子！” 姜绾芸：“…” 吃不吃亏倒是小事，她不会精打细算，也不太计较得失。但…让着他，估计真得是一辈子的事了… 虽然他很不讲道理，但却总能让她妥协…这大概，是天然优势造就的？谁让他长得太好看，就算是摆脸色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咱们不说这个了吧，担心的事情好不容易放下了，那...就出去走走，散散心？”姜绾芸说着，便直接拉了黎玥清起身，“走，咱们去梅林转转，我想折几只梅花回去。” 听她说到去梅林，黎玥清也不再与她谈顾瑾渊的事，当即，就笑着应了下来，“观梅确实不错，梅花清香宜人，能给人带来好心情。咱们呀，就应当趁着冬日花开的时候，多去转两圈儿。” 姜绾芸弯眸，“那咱们...现在就动身？” “走！” 两人说动就动，合计好了去梅林，当即就携手往外走去。 至于...不能拉姜绾芸的手这件事，黎玥清已经抛之脑后了，反正那位都被绾芸管严实了，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再说了，那位现在也不在旁边，偷偷拉一下，也没关系。 抱着这样的想法，黎玥清便顺应了往日的习惯，同姜绾芸沿路往梅林去了。 说来也巧，她们行至御花园的时辰，正好是顾瑾渊下朝回来，途经御花园的时候。 顾瑾渊的御撵刚刚行至御花园旁边，随行在侧的裴贤盛，便瞧见一抹眼熟的身影，走在前方不算远的小路上。 看着背影，还有衣着...明显是姜美人啊！ “陛下！”瞧见姜绾芸，裴贤盛的第一反应，便是赶紧汇报给车厢内的人，“姜美人在前面呢！” 顾瑾渊此时，正百无聊赖地闭着眼，歪身倒在旁边的软垫上休息。 忽然听见裴贤盛咋咋呼呼的声音，他原本还有些不高兴，但听见他说是见到姜绾芸了，他一双懒懒搭着的眼皮，便迅速撑了起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开帘子之后，紧接着，便是一张绝色面庞跟着探出，“人在哪儿呢？” “在那边。”见自家主子有反应，裴贤盛便立马给他指了指姜绾芸所在的地方。 顺着裴贤盛所指看去，顾瑾渊很容易，便寻到了那一抹石榴色的影子。 都不需要多看，只一眼，顾瑾渊便将人给认了出来。 第1012章 怪他让人“趁虚而入” 只是...她旁边那人是谁？！ 跟她一副亲密样子...肯定不是黎玥清就是那个叫杜歆涵的。杜歆涵好像比姜绾芸要高些，那这个稍微比她矮些的...就该是黎玥清了？！ 他不是昨日才同她说过，不许跟姜绾芸这么亲密吗？合着，她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停车。”顾瑾渊冷声叫停了御撵，随后，便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越过驾车的太监，下了御撵，“裴贤盛，随朕过去。” “诺！”裴贤盛机灵应声，同时，还不忘冲驾车的两名小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远远跟上即可。 瞧陛下这气势，多半...是因为姜小主和别人太过亲密，又不开心了...想清楚了原因，裴贤盛便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眼下是在御花园，不是在凌云宫，可不能让这位胡来！不管有用没用，他都得跟上去，稍微劝着点儿！ 顾瑾渊的车驾走的是大路，而姜绾芸她们，走的则是小路。两条路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再加上她们本来就走在前面，待顾瑾渊下车的时候，姜绾芸二人，已经顺着小路，拐进了前面的梅园。 “前面那是梅园吧？”顾瑾渊抿唇，虽然是在询问旁边的人，但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空气中，也隐隐有丝丝缕缕的清淡香气飘来。在这寒冬腊月还能花开不败的，除了梅，还能是什么？ 前两日她要来梅园，而他没时间陪她，所以...今日她便找了黎玥清？ 思及此，顾瑾渊的面色，便更加不好看了。 如果是因为他没时间，她才找了别人陪她，那...这事儿似乎也怨不得别人？谁让他没有时间... 忽然觉得做皇帝也好烦啊...忙起来了，就会被别人“趁虚而入”！ 顾瑾渊此刻，正处于心情压抑的阶段。他很不开心，偏偏在这时候，恰巧碰上他的人，却不知死活地凑了上来。 方怡筠此刻很欣喜，她不过是因为家里令人心烦的事情出来走走散心，顺便，来这条路上看看，有没有机会碰上陛下。 没曾想，还真让她遇上人了！ 以往，想尽各种办法，都不一定能与陛下见上一面，可今日，只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出门，却真的...让她给撞见了！ 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她想都没想，就快步赶了过去，甜甜唤了一声，“陛下！” 方怡筠的声音，顾瑾渊还是能听出来的。因为听见她的声音，他便觉得疼痛。 她怎么也在这里？真是添乱... 顾瑾渊微微蹙了下眉头，并没有搭理她的打算，同时，脚下的步伐，也微微加快了几分。 他不想搭理方怡筠，可方怡筠却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见她不理会自己，她便全当是陛下没有听见她的呼唤。于是，在二次开口呼唤顾瑾渊的时候，她还特意加快了步伐，小跑着追了上去。 她这样，顾瑾渊也没办法。总不能...她跑他也跟着跑吧？那不是成笑话了... 第1013章 睁眼说瞎话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暂时压抑住心里猛然窜起的不耐烦，侧首冲旁边的裴贤盛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去把人拦住。 裴贤盛是很了解自家主子的，这种情况，根本不会让人近身。 他心中本来就已经有了计较，现在再接收到自家主子的眼神，自然立马就有了动作。 “方顺仪。”在方怡筠迎上前的前一刻，裴贤盛便稍微挪动脚步，巧妙拦了她的去路，“陛下这会儿正在想事情呢，还望方顺仪不要打扰。” “否则...扰乱了陛下的思绪，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可是...”方怡筠瞧了眼距离自己没有几步的人，非常不甘心，“妾见到陛下，总归是要上前行礼的吧？” 她试图拿礼仪规矩同裴贤盛争论。 可裴贤盛是什么人，在皇帝陛下身边多年，这些小伎俩，他早就见惯了。方怡筠找的这小理由，在他这里，根本无用。 “陛下所思所想，乃是朝政大事。”裴贤盛板着一张脸，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相信，在这时候您就算不上前行礼，陛下也不会怪罪的。毕竟，比起陛下心中所思，这也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不过裴贤盛倒是没觉得自己全是胡说，比起姜美人的事情来，这方顺仪行不行礼，可不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嘛... “可是妾...”方怡筠非常不甘心，但不管她想怎么钻空子上前，裴贤盛都能不紧不慢地挪动脚步，然后，恰到好处地挡去她的路。 无奈，方怡筠也只能咬咬牙，保持一段距离，亦步亦趋地跟在顾瑾渊后面。 看得见却摸不着，这种让人心痒痒的感觉还真是...难受！ 但是有裴贤盛在，她也没办法改变现状... 除了她定格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让人有些烦躁以外，顾瑾渊倒是也没太在意这回事。 她爱在后面跟着，就让她跟着吧，反正他眼睛长前面又不长后面，眼不见为净，看都看不见，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周围情况如何，他并不是很关心，他此刻，最关心的是，那已经脱离他的视野，往梅林中去的两人，现在走到何处了？ 一想到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顾瑾渊心里便忍不住泛起一丝气闷。 他之后一定要找个时间，把陪她逛梅林这件事给补回来！ 大路距离梅林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就是路程有些绕。好在，他身高腿长，这么些弯弯绕绕的路，总共也没花去他太多时间。 顺着姜绾芸二人方才走的那道小门拐入梅园之后，视野，便随之开阔起来。 她们之后的去向，他并没有看到，所以在寻找的过程中，他的步伐，也在渐渐放缓。 这片林子着实太大，总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不管不顾地就直接扎进林子里去吧？ 好在，今日姜绾芸和黎玥清身着的衣裙都是比较显眼的颜色，顾瑾渊只来回看了两三圈，便确定了她们所在的方向。 “绾芸，你觉得这枝怎么样？”黎玥清扯了扯姜绾芸的衣袖，指着一处道，“你把这枝折回去吧。” 第1014章 你回家省亲吧 “这枝啊...”姜绾芸纠结地看了一眼黎玥清所指，又瞧了瞧已经在自己手边的那一枝，不禁有些犹豫，“似乎...还没有我手边这枝开得好呢。” “怎么会呢？”黎玥清不服气，“我觉得我看得这枝明明开得更好一些！” 两人小小争论一番之后，最终得出了，其实两枝都差不多的结论。 默了默，姜绾芸又感慨道，“还是最顶上的花开得最盛，只可惜太高了，够不着...” “那...咱们去叫几个人来帮忙？”黎玥清说动就动，提出建议之后，便立马转身打算去叫人。 可她这一转身，却愣住了，“陛、陛下？！” 之前她们的注意力一直在眼前的盛开的梅花上，根本没注意到后面是个什么情形。 连有一群人在不知不觉间向这边走来都没有注意到。 待黎玥清转身的时候，顾瑾渊距离她们，也不过只有两三丈的距离了。 她这么一叫唤，姜绾芸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稍微一顿之后，她又紧跟着转过身来，瞧向身后的方向，“唔...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两人接连向顾瑾渊行礼的同时，顾瑾渊也踱步行至了她们身旁，“平身吧。” 他没有为难两人，但却用自己的眼神向她们表达了不满。 这会儿，他很不开心！ 顾瑾渊这一停下脚步，原本就紧紧跟在他后面的方怡筠，也找到了机会上前，“陛下...” 她本也想像他请安，可余光瞥见旁边的姜绾芸和黎玥清，又觉自己若随着她们一同请安，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请安，那可不就等同于告诉她们，自己这一路跟过来，根本没与陛下搭上一句话吗？ 于是，在稍作思考之后，她便将已经到嘴边的请安话，换成了，“陛下，您走得太快了，妾都快跟不上了，也不等等，真是的！” 她说这话，便是在变相告诉对面两人，她是同陛下一起来的！ 不过，顾瑾渊此刻，却并没有搭理她的心思。他只关心，姜绾芸的事情... “你们怎么在这儿？”他的目光在两人间转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黎玥清身上，“你不是心系你家长姐吗？不如回家小住两日，探望一下？” 威胁没有用，那他就直接安排人回去吧。把黎玥清弄回去探亲，住上个三五日的，她就没法儿靠近绾芸了。 清净。 “呃？”黎玥清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即，又偷偷摸摸瞥了旁边的姜绾芸一眼，在好一番纠结之后，方才试探着询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让妾回家省亲？” 不是吧，不就是一起折了几枝腊梅吗？怎么就到了要赶她回家的地步了？ 别人听着顾瑾渊这话，可能觉得他是对黎玥清特别好，特别上心。 可作为一个被他直言威胁过的人，黎玥清却是知道，这人让她回家省亲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她再在他不在的时候接近绾芸！ 再说直白一些，也就是在赶她走了。 怎么会有人能小气到这种地步？至于吗？ 第1015章 他们不该夸赞朕吗？ “是啊。”顾瑾渊微挑眉尾，淡淡道，“昨日哭天喊地地说自家长姐是无辜的，今日你长姐回去了，你不想看看？” 为了她那长姐，还在大晚上的拉上姜绾芸跑了一大圈，今日她若不回去看看，都对不起她昨日那番言辞！ 黎玥清：“...” 别说，她还真挺想回去看看！ 虽然家里住着没什么意思，父亲不帮姐姐求情也很让人生气，但是...不管怎么说，能回家住几日，陪陪姐姐和母亲，也是件很不错的事。 于是，在最初的惊讶和难以置信之后，她便立马点了点头，“既然陛下允了此事，那妾待会儿就回去收拾东西，今日就回家。”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向顾瑾渊福了福身，行了一礼，“多谢陛下恩典。” 为什么要让黎玥清回家省亲，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除了...与此事并无任何关系，也不了解顾瑾渊本性的方怡筠！ 省亲，从正常角度上来说，其实是一项莫大的殊荣。 入了深宫的女子，按理说，只能一辈子生活在深宫之中，绝不可胡乱出宫。 毕竟皇家血统尊贵，这些可能为皇帝诞下龙子龙女的姑娘，是绝对不可以，与外界男子有所接触的。 但规矩之外，总还是有人情在的。 一道朱红宫墙隔断的，不仅是她们与外界的联系，还有她们与家人的联系。 出嫁的女子，又有几个不会思念家里呢？ 于是，“宫嫔省亲”这件事情，也渐渐成了被允许的事情。只是皇家毕竟是皇家，不是谁想，就可以随意回家的。 如果后宫宫嫔随随便便就能回家，那还不得...乱套了？ 所以这时候，与皇帝的关系如何，就决定了宫嫔们在入宫之后，是否可以获得“省亲”这一项特殊权利。 被皇帝放在心上，撒个娇，恳求一番，也就能回去了。但若是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这事儿，也没指望。 如此，毫不知情的方怡筠，还当黎玥清，是得了帝王宠爱，也得了，那连她都从未有过的莫大殊荣！ “陛下...”惊慌之下，方怡筠便下意识地想要阻止此事，“这时候让黎贵人回去，怕是不太合适吧...” “黎贵人的姐姐与曾家大公子成亲多年，就算是无罪回家了，那这时候...这时候让黎贵人回去，岂不是会给人留下话柄？” “外面会质疑陛下，是因为听了后宫宫嫔的话，才...才...” 方怡筠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口，但即便不说，大家也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这番阻拦的话，让顾瑾渊很是烦闷。黎玥清自己都点头，说今日就走人了，她一个旁观者，跟着瞎凑什么热闹？黎玥清跟她很亲吗？非要把人留下来？ 思及此，顾瑾渊顿时就蹙起了眉头，冷冷道，“有什么好说的，黎玥溶本就没有过错，至于省亲，也是一直都有的规矩，能有什么不好？” “至于外面的人，为什么要指责朕？他们不是应该，夸赞朕广纳谏言吗？” 第1016章 自以为是的攀比 “做一件合情合理的事，却要担心被人诟病，这么畏畏缩缩的，还做什么皇帝？” “方顺仪刚刚，是在质疑朕吗？或者说，你打心底里就认定，朕是个昏君，所行之事都是昏君所为？” “陛下！”方怡筠被顾瑾渊这一席话给惊住了，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妾、妾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妾只是...妾只是在替您着想...妾...” 方怡筠还想替自己解释，可顾瑾渊却已经没有耐心再听她继续说下去。 蹙眉的同时，他便直接不耐烦地打断她，“她回不回去和你没有关系，但你若想回去，也尽可以回去。” “不如，你今日也一并回去小住几日？” 正好，他也不想瞧见她，她如果也能回去待着，倒是正合他的意。 “妾...”方怡筠愣住，许多已经到嘴边的解释话语，顿时因为顾瑾渊这句话，而卡在嗓子眼儿，再也说不出来。 她也回去？ 陛下的意思是...如果她想，她也可以享受这份殊荣？ 这...这怎么和她想象中的结果不太一样？陛下此刻不是应该很生气吗？为什么，还会恩准她回家省亲？？？ 方怡筠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还认为，皇帝陛下只是在情急之下，把话说岔了。 “陛下此言当真？”她试探着询问，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顾瑾渊不耐烦地抿唇，冷声道，“自然是当真，要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就算了。” 总之，别为了点破事来烦他，还打乱他的计划就对了。 顾瑾渊方才那一番话，虽然语气不是很好，但在方怡筠看来，只是那份殊荣没有改变，那便是陛下对她也伤心了。 喜色在她面庞上浮现的同时，她也笑吟吟地向顾瑾渊福身行了一礼，“多谢陛下！” 道谢过后，她还特别得意地用高傲的眼神瞧了一眼对面的黎玥清和姜绾芸。 她眼中傲然的神色明显，要表达的意思也同样明显，“只要她跟陛下提，她也能回去，她在陛下心里的位子，并不比她们差”。 黎玥清见状，不由撇了撇嘴，心道一句，“傻子。” 那位不过是烦她打扰了他跟真正的心上人相处，才赶她走的。居然，还有人把这事儿当作殊荣，要跟她攀比一番？ 攀比就攀比吧，攀比过后，居然还摆出了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她真当那位是因为心里有她，不愿意让她受委屈，才让她回去省亲的？她也太天真了吧...？ 看那位的表情就知道，他那是嫌她烦，才变着法儿地...把人“赶”出宫去了... 在黎玥清用看傻子的目光同情看了一眼方怡筠的同时，姜绾芸则是把目光挪到了顾瑾渊身上，根本没有搭理她。 “陛下。”她忽然出声，叫住了顾瑾渊，并在顾瑾渊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上前几步，拽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腊梅树边儿带了带。 “怎么了？”顾瑾渊垂眸看向身侧的人，一点儿挣扎的意思也没有。顺着她的意，就同她一起走了。 第1017章 折花 同时，他原本已经低沉到极致的心情，也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亲呢举动，而稍微上扬了一些。 唔...她这表现还是不错的，知道在他过来之后，把最亲近的人，换做他。 顾瑾渊心情稍微好些了，可之前还一脸得意的方怡筠，却笑不出来了。 按照之前的站位，陛下距离她才是最近的！他们虽然没有挨着站，但也是站在一处的。 至于姜绾芸和黎玥清二人，是站在他们对面的！ 明明她才是和陛下站在一边的人，姜绾芸居然，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把人给拽走了？！ 这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了？！ 方怡筠大怒，当即就想上去争人，可她刚迈出一步，就被早早儿盯着她的黎玥清给拽住了手腕。 “你做什么？！”方怡筠大怒，回头狠狠瞪了黎玥清一眼。 而黎玥清则是做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认真道，“陛下不是允了我俩出宫吗？方顺仪不回去收拾东西？” “正好方家的府邸和黎家的相隔不远，不如...咱俩一块儿回去？路上也好有个伴儿不是？” 啧，还想跟她们家绾芸争人，有她在旁边瞧着，能让这方怡筠如意就有鬼了。 “谁要跟你一起回去？！”方怡筠气得不行，当即就想甩开黎玥清的手。但意识到陛下还在旁边，她也不好将自己这份娇蛮表现得太过分。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暂时压制住怒气，恨恨冲黎玥清道，“不急这一时半刻，待会儿用了午膳再往回也是一样的。” “黎贵人若是想早些回去与家人团聚，那便自己先回去吧。” 说着，她便用力挣脱了黎玥清的钳制。 只是，她这时候挣脱，已经没什么用了，在黎玥清拉住她的时候，姜绾芸已经拉着顾瑾渊走到了另一侧。 “陛下，这边这枝花，您能够得着吧？”姜绾芸指着头顶距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枝桠，询问自己身侧的人。 这是她之前看上的一枝花，可惜，不管她怎么踮脚尖，距离那枝花，都还差上一段距离。 不过她运气还不错，在她一筹莫展，都准备出去找人帮忙时，皇帝陛下正好来了。 身侧这人比她高上一个头，抬手去够那枝花，应当...完全没有问题！ 顾瑾渊看了眼她所指的地方，又瞧了一眼旁边正拽着自己衣袖及手腕的姑娘，默了默，便依她所言，帮她把想要的花给折下来了。 “呐。”顾瑾渊把花枝递给身侧人的同时，又淡淡问了句，“还要什么？” 他面上神情淡淡，晃眼一看，甚至与最开始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他心里，却是已经在这短短的时辰内，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在姜绾芸过来，主动亲近他，把他拉走这一点，就已经让他心情好转了。 之后，她跟他提的要求，更是让他心中的郁结情绪散了大半。 啧，黎玥清占了自己的位置，同她走进了这梅林又如何？就黎玥清那个子，她想要的，都不能帮她实现。 第1018章 你让陛下去爬树？！ 最后，还是得他来。 所以啊，这陪姜绾芸逛园子的事，他才是最适合的，但凡她有什么看上的花，他都能帮她摘下来。 至于黎玥清，除了陪她在树下干瞪眼儿，便一无是处。 这么想着，顾瑾渊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不由染上了一分清浅笑意，随身侧人走动的步伐，也变得主动起来。 至于姜绾芸，她的心思就比顾瑾渊简单多了。瞧见他身高腿长，能够得着更上面一层的花，她便开心地拉着他着周围几棵树转了大半圈，让他帮忙折了好几枝花下来。 “唔...这两枝放书房，这枝放饭厅，卧房的话...得添一枝大的才行。”姜绾芸一边小声嘀咕着盘算手里花枝的用途，一边拽着顾瑾渊，走到了开得最盛的那棵高大梅树下。 “陛下，您能上去吗？”她指着树顶，认真询问身侧的人。 她记得，他功夫很不错来着... 上回在西山猎场，带着她去山林里游玩的时候，他辗转腾挪间，便单独击杀了一匹恶狼。 那时...他好像很轻易就能踏着树干，借力跃上半空？ 既然他那般厉害，那现在，随便踩着什么东西借个力，上树顶去折两枝花下来，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反正，叫别人来，也就是搭着梯子往上爬，没什么能投机取巧的地方。不如...诓他上去？ 况且，搭着梯子往上爬，不仅麻烦，还特别容易把周围的花枝撞坏，一点儿都不好。 他若能直接跃上去，折到的花枝，一定是最完美的！ 这么想着，她看向顾瑾渊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期待。 顾瑾渊：“...” 他好歹是皇帝，这瑜国的九五至尊，她居然，让他当着一大群人的面，去爬树...？ 上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他若是就这么上去了，他在众人面前的沉稳，就该大打折扣了！ 顾瑾渊的内心，并不是特别想动。他还是更倾向于，淡然吩咐下面的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此事办得妥妥的。 也就是在他沉默的这一瞬，后面跟着他们的方怡筠，终于躲过了黎玥清的阻扰，追了上来。 她一靠近，就听见姜绾芸让皇帝陛下上树。 这话，顿时让她气得七窍生烟，“姜绾芸，你开什么玩笑？！你让陛下亲自动手替你折那粗枝也就算了，你还想让陛下上树帮你摘花？！” “让陛下帮忙折花怎么了？”姜绾芸淡淡瞥了她一眼，理直气壮道，“开得好的花都在上头，我与玥清够不着。” “正巧，陛下途经此地，能够得着上面，请陛下帮帮忙怎么了？” “陛下都没半分不满，不知你有什么可跳脚的？”撇了撇嘴，姜绾芸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若是你能比陛下高挑，妾便请你帮忙了，可你帮不上忙，还不让陛下帮，真是不讲道理。” 谁高找谁帮忙，陛下在这里最是身高腿长，第一人选，可不就是他吗？ “你...！”方怡筠差点儿被姜绾芸这一席话气得背过气去，“你说谁不讲道理？！” 第1019章 还是朕上去吧 明明是她姜绾芸做得不对，让陛下这样金尊玉贵的人去替她摘花，她还好意思说她不讲道理？ 陛下何等尊贵？要是被那些粗糙枝桠刮破了手指，她担待得起吗？！ “说你不讲道理。”姜绾芸也懒得同她理论，只是拉起顾瑾渊的手看了看，确认他真没什么事之后，才又道，“陛下若是不愿意就算了吧，妾等下再去找别人来做。” 虽然她在反驳方怡筠的时候，很理直气壮，不过...方怡筠所说的有一点，她心里还是有些许赞同的。 她身边这位，确实娇贵，不太适合做上树折花这种事情。 那...待会儿换别人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顶多，就是嘱咐他们当心些，别撞坏了花枝就行。 “哼，陛下当然不会愿意。”方怡筠冷哼，“陛下是何其尊贵的人，能帮你折两枝花已经不错了，你还指望陛下为了你爬树？” “简直是笑话！”她说着，就想伸手去够顾瑾渊的另一只手，与姜绾芸争人。 像陛下这样谪仙般的人，就该是踱步在这梅林中赏花，而不是，去做那些粗鲁的事情！ “愿不愿意也是陛下说了算，方顺仪什么时候，竟能替陛下做决定了？”姜绾芸说着，又把人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昨日她还因为这人嫌弃她不争不抢而略有些苦恼呢，没想到，今日...方顺仪就大方给了她一个机会？ 以往他太忙，她不是陪他待在御书房就是待在凌云宫，也没机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今日正巧遇上了，她也终于有机会，稍微强势一些，叫他安心了。 见到眼前这番争执有趋于严重的倾向，一直老实站在旁边的裴贤盛，赶紧站了出来，准备替自家主子排忧解难。 “陛下，要不还是奴婢去吧，您穿着朝服，上上下下的也不方便。”他恭敬提议之后，便站到了树边，做好了上树的准备。 他知道，陛下并不是不愿意上树去替姜美人折花，只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错。 毕竟，陛下从小便与别家的小孩子不一样。 在他们上蹿下跳，爬上爬下的年纪，这位就已经沉着冷静地跟在先皇旁边，旁听其是如何处理政务的了。 不过，在他准备好之后，顾瑾渊却开口了，“无妨，还是朕上去吧。” 说着，他便直接脱了最外边儿那层曳地的外袍，交到身旁姜绾芸的手上，“你先拿着。” 然后，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腾身上了树。 众人：“...？！” 裴贤盛等人，惊讶归惊讶，但对此也还算理解。以这位对姜美人的好，上个树，其实也不算什么。 但此事对于方怡筠的打击可就打了，陛下居然...居然真的愿意屈尊降贵，做这种事情？！ 陛下愿意上树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刚说了陛下不可能愿意，他就腾身上去了！ 方怡筠现在，除了拥有浓浓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情绪以外，再有的，便是...面上隐隐发烫的感觉了。 第1020章 方顺仪也来一枝 这简直，比真实的掌嘴，还让人觉得脸疼。 但她也没办法说什么，毕竟，上去是陛下的决定，她就算再大胆，也不能质疑陛下吧... 脸疼又怎样？再疼，也不能与陛下叫嚣啊。 唯一能让她苦中作乐的大概就是，旁边的姜绾芸在陛下上去之后，眼睛便再没从陛下身上挪开过。也就是...没有为此而嘲笑她... 顾瑾渊踏在枝头，心中略微有些无奈。 他也没想到，自己从小认真习武的结果是...有朝一日，会为了摘花而上树。 不过，谁让他心尖尖儿上的那人，有这要求呢？ “你想要哪枝？”顾瑾渊垂眸，看向下面紧张仰望他的人，淡淡问道。 姜绾芸左右瞧了瞧，略一思忖，心中便有了计较，“您左手边的那一枝！” 顾瑾渊侧身，指着自己手边那枝桠问她，“这枝？” “不对，再过去一点，下面那枝。”姜绾芸一边对他进行指挥，一边蹙眉嘱咐道，“您当心一些，慢慢儿来，千万别摔着了！” 摔？顾瑾渊垂眸瞥了一呀脚下的枝桠，琉璃眸子中滑过一丝不屑。要是站在这么粗的枝桠上都能摔下去，那他这十几年的功夫，岂不是白练了？ 以后，他还怎么好意思说顾逸笙的不是？ 不满撇撇嘴后，他便又微微弯下腰，按照姜绾芸所指，将手搭在了另一根枝桠上，“这枝？” “对对对！”见他挑对了，姜绾芸连忙点头，“就是您手搭着的那个位置！从这里折即可！” “嗯。”顾瑾渊淡淡应声的同时，指节也稍微聚力，“咔嚓”一声，就折下了她想要的枝条。 把这根枝条收好的同时，他又淡淡问道，“还要哪枝？” 反正都上来了，就索性，让她一次折个开心好了。 “您后边儿那枝。”姜绾芸仔细观察了一下，又道，“不过您得先往后退上两步。” 顾瑾渊按照她的要求，一共帮她折上了三四枝，方才停手。 眼见着他快要拿不了了，姜绾芸便道，“就这些吧，妾不要了。” 不过稍微一顿，在顾瑾渊下来之前，她又侧目看向旁边的方怡筠，当先一步开口道，“方顺仪，你有没有哪枝想要的花，不如让陛下一并帮你摘了？” 顾瑾渊：“...？” 帮她摘就算了，他凭什么还要帮方怡筠摘？ 顾瑾渊并不愿意帮这个忙，他默默掠过了姜绾芸这句话，想直接动身下来。 可姜绾芸却在他动身之前，先行开口了，“陛下，就您手边儿那枝不错，不如顺手摘下来吧？” 顾瑾渊生生顿住脚步，看向自己手边的那枝花。他很不愿意伸手去折，但因为下面的人满怀期望地望着他，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不过，这枝花折得，可就没有之前那般小心翼翼了，只是随手一用力，便直接折了下来。 折过之后，他也不愿意在树上久待，直接就跳了下来。 他怕，他再在上面待上一会儿，她又叫他帮别人折花。 别人...他是一点儿都不愿意帮的... 第1021章 顺手而已 “外袍拿给裴贤盛吧。”顾瑾渊三两步走到她身边之后，便让她把手里的外袍先递给裴贤盛拿着。 “呐，你要的花。”待她空出手来，顾瑾渊便把之前在树上折的几枝花，全都递到了她手上。 “多谢陛下！”姜绾芸喜滋滋地接过花，便顺手拿了一枝给旁边儿的黎玥清。 然后，在顾瑾渊不悦的目光下，又把他最后折的那枝，递给了方怡筠，“呐，方顺仪，你的花。” 方怡筠很不想接这枝花，甚至很想直接拿过来摔在地上。但这枝花是陛下折的，她就算再不想要，也得忍怒接过。 甚至，还得挤出一个笑容，向顾瑾渊道谢。 “多谢陛下赏赐。”方怡筠有些笑不出来。 若是陛下主动为她折的，她必然是很乐意收下的。可这是姜绾芸提出的意见，陛下不过是...听了姜绾芸的话，方才想到她的... 这一点，让她很不能接受！ 瞧姜绾芸现在这笑吟吟的模样，分明就是在向她炫耀！ 她不乐意，顾瑾渊比她还不乐意。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树摘花，若只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也就算了，可居然还要加上个方怡筠？ 凭什么？ 方怡筠因不能拒绝皇帝陛下的“好意”，还必须得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可顾瑾渊，却不用在乎那么多。 在她道谢之后，他仅仅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客气道了句，“不用，不过是顺手而已。” 方怡筠：“...” 顾瑾渊一点儿都不掩饰的回答，让她更没面子。但这是陛下，他再不给她面子，她也只能憋着。 她就算再娇蛮，也不敢对着这位乱发脾气。 方怡筠心里很难受，在旁边儿瞧着的黎玥清却乐了。她之前，还觉得自己特别憋屈，现在有了对比之后，似乎...心头也畅快了？ 不管怎么说，那位对她的态度，也比对方怡筠好得多。 “多谢陛下，多谢姜美人。”笑着冲两人道了声谢之后，黎玥清便道，“时辰也差不多了，现在回去，还能赶上用午膳。” “妾思念家人，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她便冲顾瑾渊行了一礼，然后大大方方地离开了。 见她走了，顾瑾渊又用略带深意的眼神，瞧了一眼尚且立于原地的方怡筠，“方顺仪不念家里吗？难道...是朕之前理解错了？” “没、没有。”方怡筠尴尬扯扯嘴角，露出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妾自然是念家的。” 她之前阻挠黎玥清回家，皇帝陛下便也许了她回家省亲。那时，她还挺高兴，觉得自己得了份莫大的殊荣。 现在这位再问起，她也不可能说自己其实也没多念家，还想在他身边儿多待一会儿。 “既然方顺仪念家，便赶紧回去吧，你家里人，肯定也想你了。”姜绾芸笑道，“能回家真是件挺让人羡慕的事。” “妾也很想回去，可惜家乡相距千里，没办法。” 方怡筠语塞，她很想把姜绾芸的话给顶回去，但针对她这话，她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说辞。 第1022章 是啊，关系不好 她能说什么呢？人家只是羡慕她能回家而已... 方怡筠扯扯嘴角，最终也只能尴尬说出一句，“那…妾这便退下了…” 她话是这么说，但并不果断的动作，则是出卖了她根本不想离开的想法。 不过她再磨蹭也没什么用，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无视掉了她这份磨蹭，权当她是念家了。 姜绾芸同她说完，更是直接把花交给了后面随行的人，然后，挽了顾瑾渊的手臂，把他给带走了，“陛下，既然方顺仪准备回家，那咱们就自己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言下之意就是，后面这段路，不带方怡筠玩儿了。 方怡筠咬牙，气到不行。 可再气也没什么用，因为人家说完就直接走了，根本没管她什么反应。 姜绾芸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加上担心他的事情又忙不完，所以也只是拉着顾瑾渊在梅林中晃悠了一圈，便同他一起回凌云宫去了。 一回到凌云宫，她便赶紧问人拿来了自己只要折的那几枝花，并找了几只花瓶出来，打算好好整理之后装上。 “姜绾芸。”顾瑾渊抱着手臂站在她身侧，垂眸看着她冷冷问道，“你为什么要把花给黎玥清和方怡筠？” “玥清是妾的朋友。”姜绾芸一边摆弄花枝，一边头也不抬地答道，“再说了，是妾拉她出来去梅林折花的，总不能事成之后，就把人空手打发走吧？” “朕允了她回家省亲。”顾瑾渊抿唇，直接指出了自己给予黎玥清的好处。 他都允了她那么大的好处了，她干嘛还要给她花… “陛下您那是好处吗？”姜绾芸抬首，看着他无奈叹了口气，“应该…也就方顺仪把那当好处了吧。” “咱们好歹日夜相处几个月了，您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妾还是能猜到几分的。” 他哪里是给人什么好处，他那分明就是想让人回去。 “嘁…她自己还不是想回去…”顾瑾渊撇撇嘴，嘟囔着抱怨了一句之后，又拔高了音调，斜眼问她，“好，就算黎玥清是你朋友，你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她，那方怡筠呢？” “她跟你关系可不好吧？你为什么叫朕给她折花？” 黎玥清也就罢了，关键时刻，好歹顶些用。那花…就当是她今日替他把方怡筠给拽住的谢礼了。 可方怡筠凭什么？一想到她方家所为，他便气得牙痒痒… “是啊，她与妾关系不好。”姜绾芸大方点头，一点儿避讳的意思都没有。 她没打算跟他装什么贤良淑德，因为就算再贤良的人，看见情敌，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她若说关系尚可，只会显得很假。 况且这位…也跟别的人不一样。 人家都希望自己后院儿能有个贤内助，帮自己把后院打理得紧紧有条，让妻妾和睦相处。 可他与人家是反着的，在他看来，一向表现得无欲无求的她，是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他都这么想了，她就…更没有必要压着自己的情绪了。 第1023章 陛下的感受更重要 “那你什么意思？”她的大方承认，反倒叫顾瑾渊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关系不好，那考虑方怡筠做什么？ “为了跟她炫耀一下啊。”姜绾芸将手中修理好的枝桠随手插进旁边的花瓶，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顾瑾渊，理所当然道，“这不是陛下您教导妾的吗？” 要同别人争取他，要在人前大方展露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这些都是他昨天才嘱咐过她的。 怎么…她大大方方地做到了，他却全然抛诸脑后了？ “朕什么时候教你给她送礼了？”顾瑾渊如同丈二和尚一般，完全摸不着头脑，“而且…这跟炫耀有什么关系？” 平日里运筹帷幄的人，在有的时候，也不是很能反应得过来。 “唔…大抵就是跟她炫耀一下妾与您关系好呀。”姜绾芸弯眸，笑眯眯道，“您看，妾让您帮忙，您就帮了，这可不是因为关系好吗？” “呐，这可是您昨日自己要求的。”说着，她眸中笑意不由更深，“您要求的事，妾都办到了，以后可别再赖人不重视您了啊。” “哼，就你花样多。”顾瑾渊轻哼一声，话语虽然还是那不满的话语，但语气中，却没了之前的不悦情绪。 姜绾芸这么解释一番后，他也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是，喜悦于她想法的同时，他还是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炫耀的办法有很多，你也没必要送东西给她啊…” “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树折下来的花，凭什么要便宜她…” “这又不是您自愿送给她的东西，是应妾要求方才给的，她收到只会觉得膈应，并不会觉得高兴。”姜绾芸说着，又撇了撇嘴道，“反正您上都上去了，多折一枝也是顺手，有什么关系…” “姜绾芸。”顾瑾渊上前一步，逼近身前人的同时，也顺势把她纳入了自己所掌控的范围，“你知不知道…” “什么？”姜绾芸抬眸，认真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这样等于是把方怡筠给狠狠得罪了。”顾瑾渊单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微微倾身逼近她，与她平视，“你不担心？” 她可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她就不怕把人得罪了，自己以后麻烦不断？ “她本来...也很不喜欢妾，有什么关系呢？”姜绾芸耸耸肩，语气轻快。 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件事一般。 她确实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她与方怡筠等人的关系，早就糟糕到不行了。既然本身就互看不惯，那再让方怡筠对她多一丝厌倦，有什么关系呢？ 默了默，姜绾芸又一脸认真道，“唔...再者说了，在妾这里，陛下的感受，还是比方顺仪的反应要重要些的。” 怎么着，她也得先把他的感受照顾到了，再考虑方怡筠会不会讨厌她吧。 “免得陛下，唔...！”她本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话还未出口，便被顾瑾渊重重吻住。 他用空出的那只手半托着她的脸，迫使她抬头，同时，再次向前逼近一步，迫使她靠在身后的墙上，逃无可逃。 第1024章 滚！ 因心中喜悦浓郁，顾瑾渊的表现，也极为强势。 落在她唇上的吻不断加深，扶在墙上的那只手，也寻着空隙越过了她的后腰，横揽着她的腰，迫使她贴近自己。 仿佛，要和这怀里的人融为一体一般。 这一次，他并没有因为她呼吸不顺畅，就轻易放过她。 在感受到她呼吸吃力之后，他便辗转吻住她的嘴角，沿着下颚，一路吻到了纤细的脖颈，在她颈窝处留下数个细细密密的吻。 同时，那只原本搭在她面庞上的那只手，也顺着她的后脖子一路往下，最终停在了她背上。 他按着她的背，将人抵在墙上，那动一下都困难的人，便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颈窝处柔嫩细滑的肌肤，比想象中的触感还要良好，一旦沾染上，便舍不得轻易离开。 被他紧紧拥住的人，虽因为他从自己唇上离开而找回了呼吸，但他接下来的这番作为，还是让她没办法顺畅呼吸。 “陛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她想叫他不要抱得那么紧，可她这一声呢喃，却像是刺激了顾瑾渊一样，让他又再次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无奈之下，姜绾芸也只能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肩，为自己，找一个可靠的支撑点。 她细微的迎合动作，似乎是刺激到了顾瑾渊，让他没办法再满足于现状。 在压着她，重新回到她唇畔亲吻的同时，那原本按住她背部的手，又继续下滑，最终落在了她的腰间。 他的手在她腰间摩挲了片刻，似乎…是想要寻找什么。 当指尖摸到平整衣衫上突起的盘扣之后，骨节分明的长指，便立马有了新的动作。 灵活的指节微微一动，那盘扣便被他轻易挑开。随着他这番动作，她原本整齐着在身上的衣衫，也稍微松散开来。 姜绾芸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图，虽然没有反抗之意，但紧张的心，却难免存在。 搭在他肩膀和手臂上的手，因为心中紧张的情绪，而揪住了他的衣衫。力道之大，甚至到了把他的衣着弄乱的地步。 只可惜，他的手刚从那一丝缝隙中摸索到怀里人的腰际，外面，裴贤盛着急到不行的声音，便生生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陛下！兵部的梁侍郎有急事求见！”裴贤盛当然知道，无关紧要的事，是不可以拿去打扰里面两人的。 可…梁侍郎这事儿…他也不敢耽搁啊！ 这要是耽搁了，他可是担待不起的。 于是，在片刻寻思之后，他还是选择了立马上报。 顾瑾渊此刻，暖香温玉在怀，怀里的人还难得没说一句反抗的话…他怎么可能在这时候住手，去见什么梁侍郎？！ 咬牙离开怀里人唇畔的第一句话，便是好不压抑怒气的一声怒喝，“滚！” 他这反应，可把外面传话的裴贤盛吓了一跳。裴贤盛虽没明白主子为何今日这么大反应，但这一声怒喝，也着实吓软了他的腿，让他不敢再随意吱声。 第1025章 叫声“夫君”听听 可这时候，还想要再继续的顾瑾渊，却被姜绾芸压住了手掌，不让他在继续。 “陛下…梁侍郎有急事求见…”姜绾芸的头，几乎都快埋在颈窝里去了，低低的话语声，若不是顾瑾渊耳力好，也听不清楚。 “急事？”顾瑾渊气结，咬牙切齿道，“你觉得现在什么事情能比朕手上的事情更急？！” 不可能有事，比他现在的事情更急了！ “陛下！”他直白的话语，让本就极不好意思的人，更加不好意思了，“现在…现在是白日！况且有臣子为了急事求见，您应当…去见见的…” “你…！”顾瑾渊闭上一双漂亮凤目，默了片刻，再睁眼时，便已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神色，“绾芸…你舍得让朕现在出去吗？”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这丫头，应当会心疼他的吧…？ 不得不说，他这副模样，的确很有杀伤力。若是姜绾芸此刻对他那双琉璃眸子，十成十能被他给蛊惑。 只是，他之前的一番动作，让怀里的人极为不好意思，根本没有抬头看他。所以…这美色的引诱，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陛下还是快去吧，不然耽误了您的正事，妾心里过意不去。”姜绾芸抿唇，同时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放开自己。 她就在他身边，时时刻刻都可以陪着他，但外面的急报，却是不可以耽误的… 见姜绾芸是这态度，顾瑾渊也自知今日无望得偿所愿。但叫他就这么轻易放开她，出去与人议事，他还是做不到的。 顾瑾渊想了想，随后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你亲朕一下，再唤声夫君，唤了朕就去。” 人都不能碰了，听她唤一句“夫君”，过过干瘾总可以吧？ 按理说，后宫没有哪个宫嫔能如此称呼皇帝陛下，就算是皇后也不可以。为了表示尊敬，她们都得唤他一声“陛下”。 可在将她揽入怀中的那一刻，他忽然想听她用别的方式唤自己一声。 那有血有肉的称呼，可比一声冷冰冰的“陛下”要动听多了。 “您…？！”他前面那要求，现在于她来说，也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可后面那要求… 在姜绾芸犹豫的这一瞬间，顾瑾渊又再次开口道，“叫了朕就去了，不叫…朕就在这儿等着你。” “朕对你，一向是极有耐心的，就是不知道…梁侍郎那件事情急不急？” 姜绾芸闻言，不禁惊愕抬首，望向他那双乘着笑意的眸子。 这人…是在拿朝堂上的事情威胁她吗？那明明是朝政大事，可他居然拿那事来威胁她。还是，以这样不紧不慢的语气？！ 对于他散漫的态度，姜绾芸很气，但她也深知，现在不是同他怄气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外边儿的急事都不好耽搁，她也只能忍下心中的气，垫脚飞快在他唇畔落下一吻，低低唤了声“夫君。” 然后…在顾瑾渊为此而喜悦的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了出去… 第1026章 凶多吉少 姜绾芸那一声“夫君”，虽然让顾瑾渊心头的愤懑消散了不少，但在他出走去，瞧见裴贤盛等人的时候，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腾起一丝怒意。 他冷冷瞥了他们一眼，然后，一甩袖袍，寒声道，“进来吧。” “你们今日，最好是有什么急事，否则…以后就都别再在朕眼前出现了！” 顾瑾渊的语调中，含着刺骨的冰寒，让等在门口的三人，皆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们之前，还不知道皇帝陛下为何会发那般大的火，但现在瞧着对方那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情况，梁印潮二人，还是第一次碰见，所以他们也只是惊恐而已。但裴贤盛却与他们不同，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错事”了… 此前，陛下对姜美人，也不过就是搂搂抱抱而已，哪怕同床共枕，也只是揽着人安然入眠。 他哪知道，今日是来真的啊？！他要是知道陛下当时是什么想法，说什么，也不会过去通传的。 裴贤盛只知道，自己完了… 顾瑾渊再领着人回书房的时候，姜绾芸已经跑了个没影儿。不过他现在，也不在意这些。 径直走到龙椅边儿上坐下之后，他便淡淡开口道，“说吧，什么事？” 生气归生气，但办起正事来的时候，他还是很认真的。 见皇帝陛下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梁印潮二人，方才在恭敬行礼后，点名了自己的来意，“陛下，吴盛宇他...失踪了。” “失踪了？！”顾瑾渊蹙眉，冷声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道出这件事的，是梁印潮，但具体的情况，还得杨天磊来解释，“属下上次就与陛下提起过，吴盛宇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但因为害怕打扰探查消息，属下等人，也不敢轻易联系。” “此番，豫州案结案，咱们在当地的密使，也一一撤回，可这其中，却不见吴盛宇的身影。” “属下等人再利用暗号等一系列方法试图去联系他的时候，却发现，消息就如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没了回应。” “现在，属下等人还未寻得他的尸身，不能确定他已经遇害身亡。但就当下的情况来看，他恐怕...是凶多吉少...” 密探之间相互联系的办法有很多，如果吴盛宇还活着，他们是有很多办法可以联系上的。但现在，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也联系不上对方。 那其身亡的可能性，便...大幅度提高了。 至于尸体寻不到，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别说豫州有多大，就是这不着痕迹的处理办法，也有不少。 他们今日前来，便是要把这件事汇报给陛下。然后，让陛下拿个主意... “凶多吉少？”心情本来就不怎么样的顾瑾渊，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面色不由变得更加难看。 紧抿唇瓣，沉默半响之后，他方才再次开口，锁眉问道，“据你们所知，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什么地方？” 第1027章 不打算牵连他人 “回禀陛下，据属下等人了解的情况来看...他最后一次出现，应当是在孜隐村附近。”杨天磊恭敬答道，“那是豫州和凉州交界处的一个村子，所以...” “所以他可能是去了凉州？”顾瑾渊蹙眉，“这件事，你们上次就有提到，没有新的进展吗？” “没有...”杨天磊似乎是有些沮丧，“韩浮那边，我们也尽力查过了，虽然寻着些痕迹，但因为韩浮本人已经身亡，所以那些迹象，也都乱套了。” “之前帮韩浮办事的人，大多已经藏起来，销声匿迹了。他们害怕被牵连，都藏得极深。”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难有什么新进展。” 见顾瑾渊蹙起眉头，梁印潮思忖片刻，忽然有了一个意见，“陛下，您之前不是说有人跟你检举了韩浮吗？那人肯定也是拿到了韩浮的罪证！” “他如果与吴盛宇查到的是同一条线的话...没准儿咱们能从他那边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你们少打他的主意，那人不可用。”顾瑾渊想都没多想，便直接否决了梁印潮的提议。 “啊？”梁印潮觉得自己的想法挺好的，所以被如此果断拒绝的时候，也不免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是...那人不可信吗？” 不应该啊...瞧陛下之前的态度，明明是很信任那检举梁印潮的人，怎么现在... “不是不可信。”在梁印潮疑惑询问的同时，顾瑾渊便给出了答案，“他本身是个局外人，这件事太危险了，没必要把人牵连进来。” 有关于这件事，他之前也问过姜绾芸了，如果他的推断没有错，那...她的父亲应当也不知道多少事情。 在现在这个事情还不明朗的情形下，修书去问姜宴平，除了给人带去麻烦以外，便不会再有别的作用了。 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外人？”梁印潮闻言，心中不禁生出了些许迷茫。 陛下这么谨慎的人，什么时候会这般相信外人的话了？？？ 不过，他疑惑归疑惑，顾瑾渊却没有丝毫给他解释的打算，只是冷冷道，“这件事情，你们先想办法尽量了解着吧。” “若是实在没有头绪，便暂且先放下吧。 “诺...”两人恭敬应声，但神情间，皆有那么一丝不甘心存在，“陛下，咱们在豫州丢了个人的事，就这么算了？” 虽然吴盛宇只是个普通密使，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皇帝的人。豫州那边的官员，居然敢把密使除掉，这简直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而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多半还是因为...京城这边儿，有人撑腰！ 总之，这事儿憋屈得很，他们是都不愿意就这么算了的。就是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了... 但是按照陛下那个脾气，理应也不是个会轻易忍气吞声的人。 果然，在梁印潮发出不甘心声音之后，顾瑾渊便紧接着弯起嘴角，冷笑道，“朕何时说过，此事会就这么算了的？” “现在不找他们算账，不过是时机还不成熟。” 第1028章 尽给朕丢人 “咱们手上证据不足，没办法一击制胜。” “这种时候打草惊蛇，不如等他们主动露出尾巴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咱们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正巧，眼下年关将至，忙完这一段儿，你们都好好歇歇吧。该回家回家，该探亲探亲。养足了精神，来年再继续。” “以后的事，只会越来越有意思的。” 说着，他嘴角冰凉的笑，又不由扩大了几分，“朕可是还记得西北边关的耻辱呢，不知...梁侍郎是否也记得？” 一听位说起西北边关的事，梁印潮的心境，也有了变化。 两座城池，于瑜国来说，不算什么，但被金轮占去了本该属于瑜国的土地，却是个天大的耻辱。 他们无时无刻不想再把这两座城池讨回来，可因为某些人的蓄意阻拦，西北边关的战事，就那么搁置下来了。 不过，只要陛下还记得就好。 陛下有惦记这件事情，那便代表，他们总有一天，能再上沙场，把金轮加之瑜国的耻辱，再双倍奉还回去！ 稍微按压下心中的热切，梁印潮便紧接着道，“臣明白了，臣之后，定当谨遵陛下的旨意行事。” “嗯哼。”顾瑾渊微微颌首，“那此事就这么着吧，你们暂且先回去，帮刑部和大理寺那边，把后续的收尾工作做好即可。” “别的，不用太过心急。” “诺。”两人应声之后，便接连恭敬退下了。 他们走后，顾瑾渊又眯了眯漂亮的凤目，再往深想了想这件事。 此事并不算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但这件事也提醒了他，之后一段时间，再帮姜绾芸送什么家书，可不能动用密使的力量了。 如果被人截获，那有关韩浮的那份名单，很容易就能被人与姜宴平牵扯上关系。 啧，这件事还真是... 顾瑾渊想着，又冲门口唤了一声，“裴贤盛，进来。” “奴婢在！”裴贤盛一听见主子的声音，便连忙推门进了书房。只是，向来从容淡定的他，今日在自家主子面前，竟有了几分畏畏缩缩。 陛下这是...谈完事情，打算跟他算之前的账了吗？ 裴大总管表示，自己现在心里很慌... “瞧你那样子，怕什么？”顾瑾渊冷冷瞥了他一眼，嗤笑道，“朕又不会吃了你，你别摆出那畏畏缩缩的样子。” “好歹还是这宫里的大总管，这样走出去像什么样子？尽给朕丢人...” 裴贤盛：“...” 他也不想的啊...他心道，若不是您之前太过愤怒，奴婢也不至于畏畏缩缩，不敢吱声...谁还不知道，您是个什么脾气...？ 当然了，这些话，他也就敢在心里说说，拿到明面上来，是万万不敢的。 不仅不敢，他此刻，还硬生生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低声道，“陛下，之前奴婢实在是没想到...您可千万别...” 他这赔罪的话还未说完，顾瑾渊便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住嘴，“朕不想跟你谈之前的事。朕现在要与你说的，是别的事情。” 第1029章 拒之门外 “方才，梁印潮他们所说的事情，你在门口都听见了吧？” 对于裴贤盛，他还是非常了解的。以裴贤盛的功夫，在门口听清里边儿的谈话的内容，还是能做到的。 他不关心裴贤盛听去了多少，但他却要保证，他不跟人提起。 “都听见了...”裴贤盛略有些忐忑，不太明白自家主子这话的含义。 以往，遇到这种事情，都是由他守在门口，防止外人靠近的。今日也是一样，可陛下怎么...会忽然严肃与他提起这事儿？ 规矩，他还是懂的啊... “那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都明白吧？”顾瑾渊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道，“朕可不希望，这碧霄殿里的另一位，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 他的意图很简单，不让裴贤盛把这些事情同姜绾芸说。 今日他们所谈之事，涉及到她的父亲，虽说暂时没什么危险，但他还是不希望她听到与之有关的消息。 不然，又该叫她担心了。 好在，裴贤盛是个聪明人，自家主子什么意思，他一听就明白。 当即，他就连连保证道，“奴婢明白，今日的事情，奴婢绝对不回透露出去半个字的！” “嗯。”得了他的保证，顾瑾渊便不再多说了。只摆摆手，便让他出去了。 把裴贤盛叫走之后，他又想起了姜绾芸。唔...刚刚他出去的时候，那姑娘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现在，还是去看看好了。 这么一想，他便起身从书房走了出去。 在碧霄殿内转了一圈儿，瞧着卧房大门紧闭，顾瑾渊便知，姜绾芸在什么地方了。 只是...当他准备推门入内的时候，却发现，房门被从里边儿锁上了，根本打不开。 这...不至于吧？ 眨了眨漂亮的凤目，又不甘心地再推了推门，陷入迷茫境地的皇帝陛下，最终只能出声“求助”里边儿的人，“姜绾芸，你锁门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能让陛下专心朝政，别老想着别的事情。”姜绾芸的声音很快从里边儿传来。 听着她由远及近的声音，和越来越明显的脚步声，顾瑾渊大致能推断出，她是走到了门边儿。 他随意往门框上一靠，便道，“你开门吧，朕不对你做什么。” 在顾瑾渊那里，这不过是件小事，不做什么，抱抱总可以吧。再不济，让她陪着他看奏折也行啊。 可里面的人，却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不行，陛下当以政务为重，不该把此事当作儿戏。您还是，赶紧去看奏章吧。” 说完，她便没了声音。 而顾瑾渊仔细一听，则是发现，她的脚步声又渐渐远了。 走了？她就这么走了？！开什么玩笑？！ 方才不就是...不让碰就算了，怎么看也不让了呢？ 他好歹...还上树去帮他折了花呢... 顾瑾渊气闷，很想直接把门砸了，但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合适。 这姑娘有些吃软不吃硬，他如果直接来硬的，可能会适得其反，让她打心底拒绝自己。 第1030章 今日她睡侧殿 算了，不就是看奏章吗？他把奏章看完了再来找她总行了吧。 顾瑾渊抱着这么个想法，就转身走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走，就是一整天没有见到人。 中午用膳问裴贤盛人哪儿去了，裴贤盛很是为难地告诉他，姜美人出去了，不回来用膳。 而晚上用膳的时候他再问人去哪儿了，裴贤盛的回答，依旧是那句话。 皇帝陛下气结，差点儿就把饭碗砸了不吃了。 但想了想，自己要是这么做，某人回来了铁定得生气...所以，就算不怎么高兴，他还是按时做了该做的事情。 出去玩了不回来用膳...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自己不能陪着，总不能把她也限制在书房内，整日整日的不给出去吧？ 待她在外边儿玩够了，也就该回来了。 这么安慰自己过后，顾瑾渊便在晚膳之后淡然回了卧房。 好歹，这卧房没再锁着不让进不是？ 不过，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意料，顾瑾渊在卧房中待了许久，直至外面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他方才蹙眉，再次开门走了出去。 “裴贤盛！”把人唤过来之后，他便冷声问道，“姜绾芸到底上哪儿去玩了？怎么还没回来？！” 她不知道冬日天黑之后很冷吗？还是...又偷偷跑回锦瑟居去住了？！ 思及此，顾瑾渊的面色，不由沉了下来。 “这个...”说起这事儿，裴贤盛便是一脸的为难，“姜美人其实...其实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顾瑾渊闻言，也是一愣，“回来了怎么不见人影？她在哪儿呢？” “姜美人在...”裴贤盛上为难之色更盛，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在侧殿呢...”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主子解释这件事情。事情说起来很复杂，而且...这位铁定得大发雷霆。 裴大总管很心累，他着实，不想提这件事情... “侧殿？”顾瑾渊现在，也弄不清楚情况了。蹙眉沉思良久，他方才疑惑问道，“侧殿什么都没有，她跑到那边去做什么？” “姜美人说...她今日就住侧殿了，让您自个儿在主殿休息...”裴贤盛说完，便赶紧把头低下去了。他根本不敢去瞧，这位在听了这番话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为什么？！”顾瑾渊怔了怔，随即，便直接怒气冲冲地出门，往侧殿而去了。 对此，裴贤盛不敢阻拦，只能急匆匆地冲进卧房抄起一件外袍，追着顾瑾渊而去，“陛下，您好歹披件袍子再出门！” 顾瑾渊侧着面色来到侧殿，发现这姑娘还是没给他留门。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站在门口道，“姜绾芸，你不是说以后都陪朕住碧霄殿了吗？你什么意思？！” “所以妾没回去啊。”里面的人答得理所当然。 姜绾芸自然是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所以她就算是生气，也没回去。不过...今日他威胁她的事，总要让他好好儿反思一下，不然他以后还这样。 第1031章 还有这等好事？ “你...！”顾瑾渊咬牙，紧紧抿唇之后又道，“好，那不说承诺的事，你说说，你为什么要住偏殿来？” 略一思忖，他又道，“朕今日情不自禁，可你也没有反对不是吗？朕还什么都没做呢，你总不是因为这个，就与朕分房睡吧？！” 他现在，不仅生气，还特委屈。他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要自己睡了...？ “当然不是因为这件事。”听着他略带委屈的语调，姜绾芸纠结片刻之后，最终还是狠下心，没给他开门。 “那为什么...？”顾瑾渊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今日除了这事儿，他也没再做过什么得罪她的事情了吧？ “妾想说的是，您今日公私不分！”姜绾芸娥眉微蹙，同时道，“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您竟然用来威胁人，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因为朕以前不是个凡夫俗子。”顾瑾渊撇嘴，抱怨道，“朕又不是不去，不过是想听你叫声好听的再去。” 依照她的性子，他平日里也听不了那些话，当时有机会，他当然就...顺手利用了一下... 抿了抿唇，他又道，“再说了，当时那种情况，朕能放开你，已经很不错了！” 他要是自制力再差一些，准能不管外边儿的事，把手头的事进行到底... “您想听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跟公事混为一谈。”姜绾芸抿唇，“您下次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直说，别拿公事威胁人。” 她什么事都可以顺着他，但是...就是不希望，他因为自己，忽略了那些重要的事情。 他除了是她身边的人，还是帝王。 当然了，她也信他是个有自制力的人，只是这样的事情，总归不能又他任性。 “那...”姜绾芸这么说，顾瑾渊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朕提你就会答应吗...？” 依照她的性子，不是应当直接拒绝他的吗？提了...她能答应？ “当然。”姜绾芸根本就没犹豫，“只要是不干涉他人的私事，为什么不能答应您？” 顾瑾渊语塞，“...” 还有这等好事？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那这么说的话...他其实根本不用在那种情况下威胁她，也能让她叫声好听的了？ 如果是那样... 既然她都这么答应他了，那他自然也能毫不犹豫地应下，“朕以后肯定公私分明，不拿朝堂上重要的事做筹码，你开门吧。” 里面的人听他这么说，也松了口气。其实姜绾芸还挺怕他不听劝的，因为她也只是表面上凶，内地里，还是拿他没有办法的。 于是，为了以后不事事妥协，她最终还是一咬牙，狠心道，“不行，您今日自己睡，长长记性。” 说完，她就兀自钻回被窝儿，把被子拉过头顶，不再搭理外面的人了。 而顾瑾渊，在听见她的话和里面的动静时，则是心情复杂。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表现出开心，还是表现出沮丧... 听她承诺她能应下他任何事，他应当是很开心的，可...今晚要独守空房这件事，却让他很难受。 第1032章 听亏了？ 顾瑾渊心情郁结，所以...今日那声“夫君”，其实是听亏了？ 明明不威胁她也可以听，但他偏偏踩了一脚她的底线。以至于...今日晚上，得自己睡觉？ 他又试探着叫了姜绾芸几声，发现她真是不打算给自己开门了，也就只能咬咬牙，无奈回了正殿。 回到正殿，躺上龙床的皇帝陛下发现…自己现在，竟有些睡不着了… 自己一个人睡了二十年，从没觉得一个人睡觉有什么不好。可在跟她睡了几日之后，再分开，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唉…”幽幽叹息一声之后，顾瑾渊方才缓缓阖上一双凤目，抱着柔软的锦被入睡。 … 随着豫州案收尾，那些个该问斩的、该抄家的分分都得到了惩治。 明明是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可顾瑾渊却不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因为…这两日，他都是一个人睡的。 心情这种东西，是真没法控制的，每每独自起床，他那不好的心情，就会被带到朝堂上去。 下面的人事情办得好，日子也还能过得去，可若把事情办砸了，那…就正好承受皇帝陛下的怒火。 本来就不近人情的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发起火来，更是叫人害怕。一时间，朝堂上又恢复了人人自危的状态。 局势甚至，在向比豫州案时还要紧张的趋势发展。 谁叫，豫州案时，他针对的只是部分官员，而眼下，针对的是全部呢… 对于顾瑾渊这突如其来的脾气，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朝臣之间，一时间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猜是为利，有人觉得是太累没休息好导致的，还有人觉得，是又有人在无形中办砸了大事。 在众多猜测中，最靠谱的一条，同时也是最多人认可的一条大致是…豫州案并没有达到陛下想要的效果，所以，在收尾时，陛下展露出了不甘心！ 众人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条猜测是最靠谱的！ 豫州案虽然办得不错，肃清豫州贪官的同时，还整治了一番朝堂风气，让不少有小心思的人，都老老实实地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开始认真办事。 但大家却也都心知肚明，豫州那案子在结束时…并没有把所有有问题的人给抓出来。有的人虽然经历了断尾之痛，但也总算是，保全了自己的官职和性命。 陛下会不会是在为那些人没有被牵扯出来而生气？ 这个猜测，与最近发生的事情息息相关，大家自然，也比较赞同。就连…冯琦均一派也认为，事情应当是这样的。 虽然直面顾瑾渊怒气的人不怎么好过，但冯琦均一派，心中却是在暗自欢喜的。 因为这皇帝越沉不住气，就代表…他越好对付！ 若是顾瑾渊没达到目的就收手，还能是一派悠然自得的神情，那他们，就该认真考虑考虑，接下来应该怎么应对这人了。 只有城府至深的人，才不会让喜怒显于形。而会把不满摆在面上的人，通常，都是不怎么能沉得住气的。 第1033章 很快就要有靠山了 豫州案，就在众人的误会当中收尾了。 只是，收尾之后，所有人却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相反，还因为年关将至，而变得更加忙碌了。 特别是礼部，不管是筹办新年事宜，还是为太后回宫做准备，都让他们忙得晕头转向。 因着太后即将归宫，为了迎接母后方便，顾逸笙也在近日，重新搬到了宫里来住。 他抵达宫中的时候，还是晨间，估摸着自家皇兄早朝并未结束，他也就没去打扰。 虽说皇兄这会儿还忙着，但…皇嫂这时候，肯定有空。 于是，思念着姜绾芸所做糕点的小王爷，就把回宫后的首要去处，定在了锦瑟居。 锦瑟居内，四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安静和谐。这段时间，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家小主不在，就消极怠工，相反，做事还都挺认真。 顾逸笙并未在身边带人，走路动静也不大，所以当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院中认真洒扫的四人，皆未注意到他。 没人注意到忽然进来的他，他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后，便随口问道，“姜美人呢？怎么就你们几个在？” “殿下？！”顾逸笙忽然出现，院中的几人错愕的同时，也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事情。 在恭敬向他行礼之后，便由扶柳出声向他解释道，“回禀殿下，小主她…她这会儿应当在凌云宫或是御书房，您或许，可以去那边瞧瞧。” 虽说这锦瑟居才应当是自家小主的住处，可现在，小主待得最久的，却是陛下那里。 现下要问他们自家小主在哪儿，他们还真不太清楚… 他们能给出的答案，也就只是让这位自己去陛下那边碰碰运气。 “这么早就去皇兄那里了？不是吧？”顾逸笙闻言，不由有些讶异。但惊诧过后，他又不免高兴起来，“啧…姜美人和皇兄这进展还真是可以…” 看来，距离他有所依靠的日子，也不远了！ “既然人不在，那本王也不在此多待了。”顾逸笙说着，又很快起身，冲院中几人摆摆手道，“你们继续吧，本王先走了。” 他本就是来寻姜绾芸的，眼下人不在，他自然也就没了多待的必要。 唔…御书房和凌云宫…先去哪个好呢？ 皇兄下朝之后，通常会直接去御书房批阅奏章，姜美人很可能在那里等他。 但…依照他们的相处方式，姜美人通常是要给皇兄做吃食的。御书房可没有厨房，所以… 顾逸笙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去凌云宫碰碰运气。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一去到凌云宫，他便在福禄的带领下，寻到了姜绾芸。 不过，他也只是歪打正着。 姜绾芸在凌云宫待着，并不是因为在这里给顾瑾渊做吃食，而是…她真的搬到了凌云宫来住。 哪怕近日只是睡在侧殿，但也算是正正经经地住下了。 顾逸笙过来的时候，她正巧在烹茶，瞧见他来，便顺手添上了一杯，递给他暖身子，“殿下怎么忽然来了？” 第1034章 找皇嫂蹭吃 “过几日母后就要回来了，为了方便，本王便暂且搬来宫里住了。”顾逸笙随意回答一声之后，又好奇打量了对面的人一番，“倒是姜美人…你这么早就来等皇兄？” “妾现在住在这边儿。”姜绾芸并没有隐瞒，而是直接大大方方地同他说了。 只是…顾逸笙接受这个事实，可能还要花上一段时间。 “咳…咳咳咳！”在听到姜绾芸这一席话的瞬间，他就被呛住了。好半天，他才缓过来，惊恐问道，“你现在已经跟皇兄一起住了？！” 他就…几日不在宫里住，宫里就发生了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差不多吧。”姜绾芸颌首，“不过这两日因为些事情，暂时住在偏殿。” “偏殿？”顾逸笙愣了愣，随即撇撇嘴抱怨道，“皇兄怎么回事，居然让你住偏殿，主殿的床又不是睡不下…” “咳…”听着顾逸笙的抱怨，姜绾芸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他的话打断，“这跟陛下没关系，是妾的问题，您别这么说陛下。” “好吧好吧。”顾逸笙撇撇嘴，“姜美人总是这么维护皇兄…” 说着，他又长叹一声，苦恼道，“姜美人你维护皇兄是好事，可有的事情也不能太由着皇兄了，不然皇兄那脾气…” “你看本王，就深受皇兄‘迫害’。不如…” 姜绾芸大抵知道顾逸笙想说什么，可惜在这方，她不太能帮上忙，“殿下您念书的事，妾还是没办法说动陛下的，所以…” “好吧好吧。”顾逸笙一听没戏，顿时就泄气了。 这痛苦的话题，他也不想继续了，稍微一顿，他就换了个话题，“管不了皇兄就算了，那…给本王做些糕点，安慰一下本王总可以吧？” 好久没有尝到皇嫂的手艺了，他着实想念得紧！ 不能在皇兄那里混到个好待遇，那在皇嫂这里蹭点吃的总行吧？ 听他这么说，姜绾芸也未拒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问过他想吃什么，便起身去厨房了。 顾逸笙左右是一个人待着，无聊得紧，于是姜绾芸去厨房，他也就跟着去了。 兴许，还能在旁边给皇嫂打打下手呢。 他想得不错，只是姜绾芸却没有让这娇生惯养的小王爷打下手的打算。以至于，顾逸笙全程就是在旁边瞧着，最多帮忙递个东西。 顾瑾渊回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自家媳妇在灶台旁边忙碌，而弟弟，甩手在旁边看着。 “顾逸笙让你给他做吃的？”顾瑾渊只是略一思索，便猜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是啊。”姜绾芸一边摆弄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同顾瑾渊道，“陛下您也现在旁边等一会儿吧，就快好了。” “你要做什么？朕帮你。”顾瑾渊并未依言站到旁边去，而是黏在她身边不走，坚持要帮她。 “真不用，捏个形状就好了。”姜绾芸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无奈道，“陛下您这可是朝服，弄脏了又得换…” 第1035章 考校功夫 朝服可不比普通衣物，这一整套做下来，可麻烦了。偏偏这东西还是不能过水的，皇帝穿脏了换下来就直接标记入库，封存起来。 要是因为几块糕点弄脏了他的朝服，可不就是浪费吗？ 顾瑾渊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抿抿唇，又道，“那你怎么不让顾逸笙帮你？他身上的衣服不值钱，弄脏了回去换便是。” 自己一个人忙活，都不累的吗？ 顾逸笙：“…？” 什么叫…他身上的衣服不值钱？他穿的，好歹也是蟒袍不是？虽然远不及皇兄那龙袍珍贵，但…但也不能这么说吧？！ 最重要的是，他从皇兄的口气中听出了对他的不稀罕！ 媳妇珍贵，弟弟就如同草芥了吗？！皇兄也太过分了吧！ 顾瑾渊这不稀罕，不仅是顾逸笙，就连姜绾芸都听出来了。眼瞧着他们两兄弟又是这样，她不由无奈笑笑，“陛下您可别这么说，回头殿下该伤心了。” “再说了，殿下金枝玉叶，想来也没做过这些，不如就在旁边看看好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麻烦事，她自己做，也完全没有问题。 “他有什么可伤心的，有的吃还不高兴？”顾瑾渊丝毫没有把她这话放在心上。相反，他还嫌弃地瞥了顾逸笙一眼，“不会？不会就不能学吗？没点儿上进心。” 顾逸笙：“…” 他现在很难受…皇兄这简直、简直就是暴政！ 顾瑾渊可不管他面上表露出来的委屈，眼眸一转，他落在顾逸笙身上的目光，便起了变化，“君子远庖厨，你不会做这些也行。” 正当顾逸笙以为自家皇兄忽然转了性子的时候，顾瑾渊又淡淡开口道，“她那边儿还要等些时候，正好，趁这段时间，朕考校一下你近日功课习得如何。” 厨房里打杂的事情不会做，那功课总得会吧？怎么着，也不能一事无成啊。 顾逸笙早就想到进宫之后皇兄会考校他的功课，所以早就准备好了的他，并不慌张，“皇兄尽管考。” “嗯哼。”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便一边脱下外袍交给裴贤盛，一边冲旁边的福禄道，“去拿两把竹剑来。” 竹、竹剑？！ 原本自信满满的顾逸笙，在听到自家皇兄这话之后，直接傻了。 所以…皇兄说的考校，并不是指考他文学功课做得如何，而是…要考武学？！ “皇兄，你、你这是要…？”顾逸笙现在，并不是很愿意走去自家皇兄身边。 若不是姜美人此刻正在忙碌，他甚至想，就此躲到她背后去，再不出来了。 跟皇兄比试…开什么玩笑？ 不用比，他都能预估到，结局肯定是皇兄单方面收拾他，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了！ “快些出来，外面这院子就很合适。”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后，便当先走了出去，丝毫反驳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场地已经挑好，竹剑也在送来的路上，眼下这情况…似乎也容不得人挑拣了？ 感叹自己命苦之际，顾逸笙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自家皇兄出门了。 第1036章 不一样的风姿 姜绾芸忙完手里最后一点事，便将之前已经捏好的团子全都放进了蒸笼。 蒸东西的时候在旁边等着也挺无聊，待了一会儿，她便干脆去到外面，看那两兄弟比试。 外面宽阔的庭院中，顾瑾渊和顾逸笙两兄弟，已经战在了一处。两人虽然拿的是竹剑，但从兵器相撞的声音，还是可以听出战况的激烈。 顾逸笙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厉害...他虽然平时在自家皇兄面前总是一副畏畏缩缩，很怕兄长的模样，但实际功夫还是很不错的。 好歹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又被自家兄长严严实实地管着，不说有多么优秀，但绝对，是与“差劲”两个字沾不上边的。 姜绾芸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之后，又很快挪到了顾瑾渊身上。 虽然已经退下了繁琐的曳地外袍，但他身上的朝服，仍然厚重。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他在对战时，腾挪的动作，似乎丝毫不受身上朝服的影响，行云流水，非常自然。 看得出来，陛下有让着自家弟弟的意思，但就算是让着，似乎...也是保有一定的实力，让小王爷必须得使出浑身功夫来应对。 除了上次在西山猎场，她好像就没再见过这位出手了？平日里都是瞧着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房批阅奏章，最多也就是上树帮她折枝花，像今日这般情况...她还真没见过。 唔...没想到，皇帝陛下与人动手的时候，又是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风姿。 平日里他清冷矜贵，总是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现在看起来...那骨子里的唯我独尊，似乎已经透露出来，凌厉的招式，彰显的是他杀伐果断的性子。 不同的风姿，同样的养眼，这下，倒是可以好好儿饱饱眼福了。 从姜绾芸站到旁边的那一刻起，顾瑾渊就察觉到了。刚开始，感觉到她看得起兴，再加上为了试探顾逸笙的水平，他还挺有耐心的，但被她看久了，他就不想陪顾逸笙再玩儿了。 唔...再自家媳妇面前，总还是要表现一下的。不然，她还当他也是那三脚猫的水平呢。 再说了，好几日没怎么亲近过她了，现在有机会，他还能把人晾在旁边，自己去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心中有了定论，顾瑾渊便直接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对手，然后顺手把剑甩给旁边的福禄，旋身走人。 他想速战速决，所以下手的时候，也不免重了一些。他倒是没什么关系，可在他对面的顾逸笙，却傻眼儿了。 转折来得太快，他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竹剑便直接被自家皇兄劈成两段，掉落在地。 “皇兄...”顾逸笙懵了，“不是说好，你就出三成力吗？你这...起码八成了吧？！”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回首，神情平淡道，“因为朕对你已经大致有了解了，不需要再比试下去了。” 非常正经的理由，很难有人会去怀疑什么。就连顾逸笙，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第1037章 总觉得皇兄在诓他 他只是，皱了皱眉，小声抱怨了一句，“不比了皇兄你就直说啊，大家直接停手不就好了吗？干嘛忽然认真...吓死人了...” 自家皇兄的功夫，他还是比不了的，他也就，能在皇兄不出全力的时候，跟皇兄比划一下。 之前，皇兄明明与他说好，就出三成力，可最后，却突然使出了近八成功夫。那一大截的差距，忽然被弥补，他差点儿魂都吓丢了。 “哦，为了让你了解一下自己和朕的差距。”顾瑾渊依旧是那副平和的神情，“只有发现自己的不足，认识到自己和别人的差距，才会有动力往前赶，不是吗？” 顾逸笙：“...？” 是这样...吗？他怎么觉得，皇兄是在瞎说诓他呢？ 站在原地的小王爷非常迷茫，因为以前皇兄并不是这么教导他的。以前...皇兄都是叫他不要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 他很迷茫，但顾瑾渊现在，却没有功夫去搭理迷茫的他。 走到姜绾芸身边之后，他便自然而然地执起了她的手，温声问道，“你那边都好了吗？忙了一上午，朕都饿了。” 先与她提自己饿了，让她心软再说。 “还要再蒸一会儿。”姜绾芸回首看了眼里面刻漏，抿唇道，“这东西一时半刻也好不了，既然陛下饿了，那就先传膳吧？” “也行。”她这意见一提出来，顾瑾渊想都没想，便直接答应了，“裴贤盛，传膳。” 反正，他在意的又不是什么时候能吃上东西，他在意的，是自己什么时候能重回以前的待遇。 眼见她被自己牵起手后并未挣脱，他便非常开心。 至于还因为皇兄突然变换教导方式的顾逸笙，在听见准备用膳之后，也就没有再多想什么。 反正，皇兄说的，永远都有道理。至于现在，赶紧用膳，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坐在饭桌上后，闲不住的顾逸笙，便开始寻找话题。 “皇兄，臣弟听说...现在姜美人都跟你住了？”顾逸笙咬着筷子，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 前几日，他已经跟母后通过气儿了。有关于皇兄的感情问题，回头，他可是要跟母后汇报的！ 顾瑾渊闻言，先是侧首看了姜绾芸一眼，为她的不避讳小小惊讶了一番。但转念一样，自己现在这待遇也不怎么样，那泛起丝丝涟漪的心境，就又恢复了平静。 微微颌首，道了一声“是”后，他便继续夹菜用膳，丝毫多聊的意思都没有。 自家皇兄的冷淡，顾逸笙早就习惯了。 所以即便是顾瑾渊反应平淡，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们都住这边...那臣弟一个人住在翠竹轩也没意思。” “皇兄，不如让臣弟也搬到碧霄殿来吧？这样多热闹，到时候去见母后还方便。” 顾瑾渊这回闻言，连话都没心思说了，只是用“你开什么玩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便直接收回目光，不再搭理他了。 跟他们住？他的待遇本来就不如从前了，还会让这小子过来打岔，分走姜绾芸的时间？ 第1038章 偏殿让给本王，你跟皇兄住 开玩笑！ 面对顾瑾渊这样的反应，顾逸笙也悄咪咪地在心里腹诽了一番自家皇兄，对自家皇兄脑子不灵光的问题大为鄙夷。 但腹诽归腹诽，表面上，他还是非常正经的。 “咳...”轻咳一声之后，他便把目光转向了姜绾芸，“姜美人，本王也想过来跟皇兄住，不如...你把偏殿让给本王呗，你跟皇兄住。” “反正你们这关系住一起也很正常，不如...给本王行个方便？” 皇兄还真是傻，他要是住进来了，那姜美人可不就得给他腾位子了吗？ 偏殿腾给他住了，那姜美人还能住哪儿？当然是去跟皇兄住啦！ 这么好的提议，皇兄居然拿那种眼神看他，真是...也幸亏姜美人是这后宫里的人，不然就皇兄这脑子，人早被别人拐跑了！ 顾逸笙这回，已经把自己的意图表达得非常明显了，顾瑾渊就算是傻，也该明白他的计划了。 唔...这小子的办法，似乎还挺不错？ 于是，原本冷冷淡淡用膳的皇帝陛下，立马一改之前的态度，侧首对顾逸笙的提议作出附和，“你就把偏殿让给他住吧，他若住在这里，朕也方便管教他。” 姜绾芸：“...” 被他们俩兄弟一齐用期望的眼神瞧着，她一时间，还真没法儿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那...就这样吧？”姜绾芸扯扯嘴角，在两人怀揣希望的注视下，不自在地点了点头，“殿下您住偏殿，妾去同陛下住主殿。” “好！”为怕她反悔，顾逸笙当即就应了下来，“那就这么定了，等你搬去主殿，本王就把自己的东西搬过来。” 相较于顾逸笙，顾瑾渊则是更为迫切，“不用等来等去的，麻烦，这事情就交给裴贤盛去办吧。” 说着，他便直接扬声，对外面守着的裴贤盛道，“去把姜美人的东西都搬去主殿，然后把顾逸笙的东西都搬到偏殿去。” “诺！”裴贤盛飞快应声。 毫不知情的他，在应声的同时，还不忘赶紧分析一番。 陛下是不可能自己做这个主的，不然这几日也就不会独守空房了，那...现在这情况，是姜美人点头，所以陛下又复宠了？！ 这么说来，他们这些在周围伺候的人，担惊受怕的小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裴贤盛废了好大的力，才管住自己的嘴，让自己没有当场欢呼出声。 但管住声音是一回事，管住面部表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面上的笑，可是怎么也收不住的，连带着，去办事的时候，都是一副喜滋滋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之前是自己坏了陛下的好事。为此，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担惊受怕的状态。眼下姜美人搬回去了，那他之后，也不用总是再受陛下的冷眼了。 嗳，人生真是美好。 于是，今日宫里头都知道，裴总管当下的心情非常好。好到...平日里有什么不归他管的小事，去请示他，都能得到一番认真回复。 他这么个态度，直接就导致，今日的后宫宫人，异常和谐。 第1039章 宁王！当然不能见！ 在帮了自家皇兄一个大忙之后，顾逸笙的收获也不小，跟着皇兄皇嫂在碧霄殿住，睡得好也吃得好，日子过得还挺舒服。 因为他之前那一番极具智慧的举动，顾瑾渊这两日，对他也是非常不错的。 甚至到到了让顾逸笙重新认定，自己肯定是皇兄的亲弟弟的地步。 这合乐的几日中，宫里上上下下，也都在为太后回宫做准备。原本就该太后居住的仁寿宫，自然也是要彻头彻尾打整一番的。 只是，在众人都对太后娘娘翘首以盼的时候，却先迎来了宁王。 宁王是先帝长子，但他却深知自己不是做帝王的料，也明白，自己封号中的这个“宁”字是什么含义。于是，在到了年纪之后，他便主动要求，去了一处偏远地方，当起了闲散王爷。 顾梓恒这番上京，也就是按例回来团聚，庆贺过年。 只是因为稍微走得早了些，正好就赶在了了…太后归京的前几日。 … 御书房。 午日阳光正浓，顾瑾渊在书房内处理政务，顾瑾渊在旁边儿背书，至于姜绾芸，则是随意找了本话本子来看，打发时间。 这场面本来很和谐，但裴贤盛的一声通传，却打破了这份宁静，“陛下，昨日进京的宁王殿下来了，说是来给您请安。” 归京过年的王爷，在抵达京城的第二日，都得进宫给皇帝请安，以示尊敬。 顾梓恒这番举动，倒也是规规矩矩，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只是，书房内的顾瑾渊，一听他来了，立马就蹙起了眉头，“他怎么来了？离过年还早着呢，那么早进宫干嘛？” 裴贤盛不知自家主子是哪儿来的坏脾气，见状，也只敢小声解释，“宁王殿下是按例来给您请安的。” 请安？顾瑾渊很想叫对方直接打道回府，但想了想，又担心姜绾芸误会他不理政务。 于是，纠结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你叫他进来吧。” 只不过，在裴贤盛前去传话的时候，他立马就起身，把姜绾芸拉去了旁边军事图的后面，“朕等下要见宁王，你就在这儿先待一会儿吧。” “等他走了，你再出来。” 姜绾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怎么就…要偷偷摸摸躲在这里呢？ 宁王只是按例来请安的，又不是来商议大事的，怎么还不让人在旁边待了呢？ 再说，就算不能打扰，她也可以不吭声儿啊，怎么就…要躲起来呢？ 不过，还没等姜绾芸提出疑问，顾逸笙就先她一步，不解问道，“皇兄，你干嘛要把姜美人给藏起来？” 虽说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大家也都是一家人，打个照面，还是没关系的吧？ 再说了，姜美人以后，也铁定是要登临凤位的人。把她提前介绍给皇族中人，没什么…不妥啊… 顾逸笙表示，他也看不懂自家皇兄了… “宁王！”顾瑾渊回身瞪了他一眼，嗤笑道，“你觉得合适吗？当然不能见！” 他那大皇兄，是个实实在在的风流浪荡子！可不能，让他把绾芸给带坏了！ 第1040章 这辈子都只能羡慕 宁王怎么了…？顾逸笙思索片刻，忽然反应过来，大皇兄那样的人…确实不能见！ 也就是在他反应过来的那一刻，被允许晋见的顾梓恒也走了进来，“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 明明是恭敬行礼的动作和话语，但被他做出来，总有几分…轻佻的味道。 “嗯。”顾瑾渊缓步从军事图边儿上走过来，淡淡颌首道，“平身。” 说罢，他又抬手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淡淡道了一句，“坐吧，不用拘谨。” “多谢陛下。”笑着道了声谢后，顾梓恒便大咧咧地随意坐下了。顾瑾渊叫他不用拘谨，他似乎…真就一点儿都不拘谨了。 在坐下的同时，他还笑呵呵地同对面的顾逸笙打了个招呼，“六皇弟也在啊，又到陛下这儿来小住？” 这小皇弟从小就爱粘着他亲哥，没想到长大了，这性子还是一点儿没变。 “对啊。”顾逸笙撇撇嘴，理所当然道，“这不是母后要回来了吗？住皇兄这里方便，不用天还没亮就起来。” “这倒也是。”顾梓恒微微颌首，“听你这么一说，本王也很想借住皇宫。” 还没等顾瑾渊出言拒绝，他又自顾自地接着道，“可惜…年纪大了，再住宫里不合适。” 顾梓恒这都是无心之言，可这话被站在军事图后面的姜绾芸听到，倒是无意中解了她的惑。 说来也是，这宁王已经二十有三，比当今圣上还要长上三岁…像这样已经及冠的男子，她再见确实不合适。 最近同陛下一起生活，散漫惯了，竟然…把这些重要规矩也忘了。 “本王也就是暂住几日，平日里，还是不会总来打扰皇兄的。”顾逸笙撇撇嘴，义正严辞地解释了一番。 说着，他又顺口把话题扯开，问顾梓恒道，“说起来…大皇兄今年上京的时间，有些早吧？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就是想念京城里纸醉金迷的生活了，所以便提前了一段时间，打算在京城好好儿玩一圈。”顾梓恒耸耸肩，一副轻快姿态，“不然还能是什么事？” “本王这个人，六皇弟应当也是了解的吧？读书读书不行，打仗打仗不行，倒是这风花雪月，玩…” 他话还未说完，顾瑾渊便轻咳一声，打断了他，“咳…你那些事迹，都不是什么光彩事迹，就别拿出来探讨了。” “你要是把顾逸笙教坏了，回头朕铁定找你算账。” 这里除了顾逸笙，还有姜绾芸，这两人无论谁都不该听他那些花花公子事迹！ “行吧。”听顾瑾渊这么说，顾梓恒也就收回了已经到嘴边的话，不再宣扬自己的事迹了，“啧，两年不见，陛下还是这么护着六皇弟，真叫人羡慕。” “有的东西，你也只能羡慕了。”顾瑾渊淡淡道，“毕竟你是父皇的第一个皇子，对吧，大皇兄？” 谁让他排行老大？“有兄长护着”这件事，他这辈子都只能眼馋别人了。 第1041章 该有情趣 “嘁。”顾梓恒撇嘴，“陛下您也别说臣，反正您这唯一的兄长是什么德行您也知道，这辈子您估计都指望不上了。” “唔…臣唯一能传授您的，也就是怎么哄姑娘了。您要是跟哪宫娘娘闹别扭了，可以来找臣，臣教您搞定。” 顾瑾渊听到他这一席话，差点儿就想直接把他给赶出去了。好不容易按压下心头的怒气，他方才咬牙切齿道，“朕不需要！” 平日跟他开这种玩笑也就算了，现在跟他说这些，这要是让姜绾芸听见了，好不容易搬回来的人，就又该搬走了！ “不需要就不需要，您那么凶做什么？”感受到对方隐忍的怒气，顾梓恒不由打了个寒颤。 但稍微停顿片刻，他还是鼓起勇气，小声道了一句，“不过陛下您真该好好儿学学，该怎么同女子相处了。” “女人是水做的，要温和以待，您这样的性子，是讨不了女孩子欢心的。虽说您这身份，不需要讨好别人，只有别人讨好您的份儿。但…有的时候，该有的情趣，还是要有的。” “不然，您的生活，会少很多乐趣的！” 他这二皇帝，哪哪儿都好，无论是治理朝堂，还是带兵打仗，都是一把好手。唯一一个缺点嘛…就是没什么情趣。 不少姑娘喜欢他，可这么多年了，也就那样儿。 唉…也不知道他这个二弟，什么时候才能给皇室开枝散叶。这要是身边一辈子没个姑娘，临了麻烦肯定不少，说不定…还得他们这些兄弟帮忙，一起挑选宗室子弟… 想想就很麻烦… “乐趣？”顾瑾渊蹙眉，他觉得这个形容有些不合适。但是…顾梓恒所谓的讨好女孩子的办法，他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虽然姜绾芸看上去无欲无求，但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说不定，就被他讨好了呢？ “嗯哼。”顾梓恒扬眉，低低笑道，“这感情上的问题嘛，还是得多体验才能有经验的。不如臣带您出去逛逛，看看那些青楼…” 他话还未说完，顾瑾渊便沉下了面色，冷声道，“不需要。” 在顾瑾渊之后，顾逸笙也紧跟着道，“皇兄哪里需要去那种地方！皇兄可是有…有宫嫔的人！” 皇兄已经有皇嫂了，感情良好，哪里需要去那种地方找经验？！ 再说了，那些个污秽之地，对他这谪仙般的皇兄来说，简直就是侮辱！ “又不是去干嘛，就是去看看…涨涨见识…”两兄弟同时板脸，即便是把逛青楼当作家常便饭的顾梓恒也觉得…自己这行为，似乎不太好？ 不过…顾逸笙有句话倒是说得不错，皇帝是有宫嫔的人，哪儿能去那些个地方消遣找乐子？ 好歹是帝王，这血脉…还是顶重要的。 于是，在片刻沉默之后，他又弯起嘴角，轻笑道，“陛下的身份，自然是不适合在青楼睡女人的，不过…您可以去里边儿学学，学学人家，都是怎么为红颜知己一掷千金的。” 第1042章 他们这态度不对！ “回来，把这一套用到您的宫嫔身上，还愁不能博美人一笑？” 别的不说，青楼里那些富家公子讨好姑娘的手段，可都是一套一套的。若能跟他们学个一招半式，他这能文能武的二皇弟，可就完美了！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风姿绰约，如谪仙临世，容颜倾国，一笑百媚生。这样的人，要是还懂得讨女孩子欢心。 啧，这京城别的公子哥儿，恐怕就定不下婚约了。 当然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不在京城混。他在自己的封地，风流名声还是能响遍大街小巷的。 “嘁，肤浅。”顾瑾渊还当他是有什么好办法，结果就是让他去青楼学。 去青楼能学到什么，他家绾芸，是那些青楼女子可以比的吗？ “大皇兄，你能不能行？”顾逸笙也撇撇嘴道，“这么多年花名在外，本事却只有这么点儿？” 大皇兄真是太让人失望了！他本来还期盼着，他能给皇兄传授点经验呢，结果就剩下添乱了。 “嘿！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呢？”被顾逸笙这么说，顾梓恒也觉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顾瑾渊就算了，二皇弟性子一直如此，他早就习惯了。可是现在六皇弟居然也这样…？ 母后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去清修，把六皇弟交给二皇弟养？她就不怕自己大儿子把小儿子给养歪了，回头两儿子都是不讨女孩子喜欢的冷淡性子？ 这么想着，他又好奇打量了顾逸笙两眼，“你今年十四了吧？你皇兄帮你挑好王妃没？” 连个王妃都没有，还敢说他不靠谱？ 再怎么说…他宁王府的女人，可是成群的！怎么看，他也比这两兄弟行！ “才十四呢，不急。”顾逸笙丝毫不急，“等皇兄先立后了再说。” “确实不急。”旁边的顾瑾渊，也跟着点了点头，“指婚多没意思，应当让他找个自己喜欢的。” 他现在就觉得，找一个自己喜欢的，胜过娶百十个所谓与自己般配的。 宁缺毋滥，他希望顾逸笙也是这样。 “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固然好。”关于这一点，顾梓恒还是比较赞同的，但随即，他又瞧了眼旁边的顾瑾渊，蹙眉，“可是…等陛下立后，这…” 这怕是要孤老终身了吧？！ 以前有父皇母后压着，让他纳一名贤良淑德的太子妃替他打理内务他都不愿意，现在自己做主了，立后？呵…顾逸笙也不怕自己等到天荒地老… “怎么？你觉得皇兄魅力不够？”顾逸笙扬扬下颌，得意同对面的人道，“说不定，比大皇兄还快呢。” 他知道，大皇兄府只有侧妃没有正妃。虽然大皇兄常年在女人堆里打滚儿，但这正妃的位子，也不是说给就能给出去的。 大皇兄那边还没个合适的人选，可他皇兄，已经有目标了。谁先有妻，还真是件说不准的事。 “嘁，怎么可…”顾梓恒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不对，他们这态度不对！ 第1043章 哪家姑娘如此厉害？ 有问题！ 他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但凭他敏锐的感知，他觉得这两人，肯定有问题… 别的地方他虽然不行，但作为有名的花花公子，在感情方面，他还是很有经验的。 陛下魅力确实不小，可他自己不动凡心，魅力再大又有什么用？ 在以前，他们都公认，这多高岭之花，不是轻易能被采摘的。可今日，提起立后的事时，顾逸笙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就连陛下…也没为他的话，表露出什么反驳的态度。而且他还说…可能会在他迎娶王妃之前立后。 莫非…皇后之位已经有了人选？！ 不是吧？哪家的姑娘这么厉害，居然能把这朵高岭之花从云端摘下，拉入凡尘？！ 厉害！非常厉害！ 回头见了这位姑娘，他可得好好儿瞧瞧，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 这么想着，顾梓恒的目光，又开始在顾瑾渊这书房内转悠起来。之前他还不觉得，现在察觉到事情的真相之后，再看这书房，瞬间便发现了好几处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书桌边儿上的花瓶中插着几支精心修剪过的腊梅，丝丝缕缕的清香沁人心脾。 这肯定不会是他这二皇弟特意修剪放在这里的，他不会做这种事情。他身边那裴贤盛也不是个多事的人。主子不吩咐，他就不会去摆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至于顾逸笙，他才不会把花枝修剪到这精致程度。 那这花…就只能是后宫某位宫嫔修剪之后放在这里的了。 能踏进御书房，还往帝王桌子上放花的宫嫔…他不敢肯定那就是皇后的人选，但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毕竟，依照这位的性子，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是肯定不会任之时刻摆在自己面前烦心的。 顾梓恒转了转眼珠，眸间陡然溢出盈盈笑意，“这倒也是，本王风流成性，说不定再等三五年也还没定下来。” “倒是陛下这性子，一旦确定自己看上哪家姑娘，多半要不了多久就直接定下了。” “那是肯定的。”顾逸笙轻哼一声，“皇兄可不像大皇兄，每日就知道胡来。” “是是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有一点儿表率作用。”顾梓恒听了这话不仅不生气，唇畔笑意反而更浓。 小家伙这口气，还有二皇弟这态度，啧…说没有人选他都不信。 不过他这一路入宫，怎么就没听到什么消息呢？他们俩兄弟也不愿意明说…该不会是人家姑娘还不愿意吧？ 啧啧啧…那可有得好戏看了… 顾梓恒心思活络，在一大堆想法冒出来之后，他又略带深意地瞧了一眼对面的两人。 “表率作用嘛，是不会有了，但…”他一双桃花眼弯折，笑吟吟地冲顾瑾渊道，“别的什么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臣可是愿意，为这瑜国绵延万年福泽立犬马之劳的。” 他表面上说得好听，但实际意思就一个，若是二皇弟要讨媳妇，他能做军师！ 顾瑾渊大抵是听出他的意思了，一双漂亮的凤目微微眯起的同时，也轻启朱唇，冷声问他，“你很闲？” 第1044章 大皇兄是个狠人！ 他很闲吗？居然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来了。 要是顾逸笙被自家皇兄这么一问，肯定就把脖子缩起来，老实了。可顾梓恒却不是这种人，爱看热闹的他好不容易可以看到这冷冰冰的皇弟的另一面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就算是伸头一刀，他也要把这头伸出去看热闹。 于是，在皇帝陛下冷冰冰的注视下，顾梓恒还是悠然自得地点了点头，笑眯眯道，“是啊，很闲。” “谁让陛下把瑜国治理得太好了呢？外能戍边镇北，内能使百姓合乐安康。咱们这些王爷，什么都不用想，每日就躺在封地上等着收点小税，把日子过起来就行。” “可不是…很闲吗？” 顾瑾渊微眯一双凤目，唇畔溢出一丝凉薄的笑，“你的意思是…你那封地不想要了？” “不要也没关系啊。”顾梓恒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是没有封地，但臣也还算是皇室宗亲。每个月…皇室总得发点钱，给臣过日子吧？” 好歹是个王爷，靠着皇室把日子过下去，还是不难的。 嘶…大皇兄还真是个狠人。顾逸笙瞧瞧对面笑吟吟的人，又偷摸着瞧了一眼自家皇兄，完了完了…肯定生气了！ “你就不怕，朕把封地收回来的时候，防止你记恨，然后…顺便把你给贬为平民？”顾瑾渊弯唇，笑意中冷意明显。 “仅仅是因为臣很闲？不至于吧？”顾梓恒笑了笑，似乎根本不在意对方说的话。 “而且…”说着，他又略带深意地瞧了对面的人一眼，“说不定陛下还有找臣帮忙的时候呢，做事不要太绝嘛。” 说着，他便直接起身，恭敬冲顾瑾渊行了一礼，“估计陛下也不太想瞧见臣，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话是那么说，但他也不敢太嚣张，该退缩的时候，还是要稍微往后退退的。 顾梓恒走了之后，顾逸笙又小心翼翼地瞧了自家皇兄一眼。皇兄他…应该不会太在意宁王说的话吧？ 宁王也真是的，两年没回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惹了皇兄…真是有骨气的人！ 顾梓恒的话虽然让顾瑾渊有所不满，但他也没太放在心上。那人就是那么个性子，他习惯了。收回封地、贬为平民这种威胁话，他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为了几句玩笑，还不至于。 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姜绾芸在后面听了这么久，到底是什么想法…唔…之前宁王那些胡言，他都拒绝得挺快，她应该不会在意吧？ 绕到屏风之后，把人牵出来，他便抢先道，“朕不让你见宁王就是因为他…” 他解释的话还未说完，姜绾芸便直接点了点头，“妾知晓，宁王已是弱冠之年，妾见他不合适。” 顾瑾渊：“…” 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他想说…是因为宁王风流成性，爱胡言乱语，才不让她见的。 这样，他还能顺带解释一下，花街柳巷之言都是宁王胡说八道的。 不过她这么理解，倒是…也行？ 第1045章 除了小气都很好 “咳…”轻咳一声之后，他便直接改了口，“总之你别跟他有什么接触就对了。” 说完，为了不让她觉得自己对她限制颇多，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别人都行，就他不行，因为他那个人不太正经。” 我可姜绾芸听见他这话，却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陛下，您确定别人都行吗？黎贵人可是现在都还在家里待着呢。” 为了不妨碍他的面子，她说话声音不大，只有在她面前的顾瑾渊能听见。 但即便是这样，顾瑾渊还是很不好意思。 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又纠结了半晌，他方才低低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很小气？” 他好像是挺小气的，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 不过，在姜绾芸点头之后，他那双琉璃眸子中的神色，还是不免暗了暗。 瞧着他似乎是有点沮丧，姜绾芸又赶忙反握紧他的手，笑吟吟道，“但是陛下除了有点小气之外，别的都很好。” 他确实什么都很好，而且，像他这样的人，有那么些脾气，也是挺正常的事。帝王骨子里刻着的就是“唯我独尊”，无论是贤良爱民的仁者，还是肆意妄为的暴政者，都是如此。 说实话，他能是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听她这么一说，顾瑾渊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间就好转了不少，“你真这么想？” 猝不及防地就得了媳妇的夸赞，能不开心吗？ “自然是这么想的。”姜绾芸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没有再与他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问道，“您手头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看这个时辰，也差不多是该用午膳的时候了。 “好了。”顾瑾渊瞧着她往刻漏的方向望，便知道她大抵是在想什么。 于是，也不要她开口提，他便直接冲外面的裴贤盛道，“裴贤盛，传膳！” 他心情好，是很明显的。因为那语气中带着的欢快，是很不常见的！ 坐得远远的顾逸笙闻言，不由诧异回头。 大皇兄走的时候，皇兄心情还不怎么样呢，而且之前大皇兄说话那般随便... 他本以后，之后一段时间内，都得老老实实做人，免得触了皇兄的眉头。可怎么一转眼，姜美人悄悄同皇兄说了几句话，皇兄就又心情大好了？！ 看来...论狠，大皇兄还是比不过姜美人的。 大皇兄说好久，皇兄也就是心情差了那么一点儿，可姜美人随随便便说几句话，皇兄立马就心情大好了。 啧... ... 因为心中存着好奇，所以在等待太后归京的这几日里，顾梓恒时不时就要往宫里跑上一趟。 今日，是把从封地带回来的礼物文函转交给皇帝，明日，又是在市面上看到什么好玩儿的东西，拿去送给烨王。最后，甚至还不知去哪儿弄了一袋并蒂莲的种子，说是...提前给未来皇后的赠礼。 他送来的东西，顾瑾渊都照单收下了，就连那一袋并蒂莲的种子，也按照他的说辞，尽数交给姜绾芸了。 第1046章 不需要你把关 只是，这人...却依旧是被藏得好好儿的，丝毫没给顾梓恒见上面的机会。 顾瑾渊这番作为，让顾梓恒恨得牙痒痒。他不过就是好奇那让皇帝动了凡心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不是要抢人，至于这么藏着掖着的不给看吗？ 但也正是因为那两兄弟装傻充愣，说什么也不给他看人，他心中的好奇，才愈发旺盛了。 到了最后，他干脆找上来直问，“陛下，你瞧上的到底是哪家姑娘啊？带给臣这做兄长的看看，也好替你把把关嘛。” 说完，他还特意保证道，“知道您把人藏得严，是为了人好，您放心，臣保准把嘴给管严实了，绝对不往外透露半个字！” 他寻思着，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这弟弟总不能再跟他装傻充愣，假装无事发生了吧？ 可没再跟他打哑谜的顾瑾渊，说的话，却直白到让他哑口无言。 只见那面容冷淡的人从一堆奏折里抬首，玫瑰色泽的唇瓣轻启，冷冷道了一句，“她很好，不需要你把关，你可以回去了。” 顾梓恒：“...” 得，不说破的时候，他还能多留一会儿，现在说破了，他竟然沦落到直接被赶走了？！ 沉默半晌用于接收这个事实之后，顾梓恒又特别不服气地放了一句狠话，“哼，不给看就不给看，你又藏不了人一辈子！” 明日迎太后的时候总得把人放出来吧？还有除夕庆典的时候，总得把人放出来吧？反正这日子还长，他总能有瞧见的机会。 再说了，就这冷冰冰的人，肯定不会讨好姑娘。到时候，有他求人的时候！ 这么一想，大步离去的人，心里的郁结，总算是消散了几分。 而在顾梓恒走了之后，顾逸笙则是托腮望向自家皇兄，认真问道，“皇兄，明日迎接母后，你准备怎么办啊？不让姜美人去？这不合适吧？” 不管怎么说，这迎接母后也是件大事，儿媳妇，总不能在婆婆回来的第一天，就不去见人吧？ 这样容易给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 “当然不合适。”顾瑾渊抬首，“她肯定是要去的，又不是见不得人，干嘛不去？” “可是宁王那边...？”顾逸笙有些许犹豫。 “宁王？”顾瑾渊嘴角微弯，泛起一丝凉薄的笑，“他该站在朝臣那边，不会有机会的。” 他又不把姜绾芸带在身边，顾梓恒能知道谁是他看上的姑娘？ 至于在宫嫔堆里找？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先不说那么多人站在一处，找人有多困难，就是朝臣与宫嫔间隔着的那段距离，也是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隔着那么远，他能把人看清了就有鬼了。 况且他也不是不想让姜绾芸见人，只是不想让她同宁王那花花公子有接触罢了。 至于看？无所谓，看了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唔…这倒也是。”顾逸笙点点头，随即又弯眸笑道，“皇兄你放心，明日臣弟一定帮你看住宁王，不让他乱跑！” 第1047章 是今日，不是近日 “看什么宁王…”顾瑾渊探出一只手指，葱白的指尖抵在顾逸笙额角轻轻点了一下，“明日母后就回来了，你应当去看母后。” “母后很久没见你，自当想你了，你去陪着母后便好。至于宁王…” “他是不可以随便进内宫的，你不用太在意他。” “这倒也是。”顾逸笙点点头，随即又弯眸笑道，“那皇兄你明日也一并去瞧母后？顺便…带上姜美人？” 可说完，他又微微蹙起眉头，自顾自地摇摇头道，“算了，还是别带的好，太引人注目了反而不好。” 太后回来第一日，就被皇兄带着去见太后，那不是摆明了，以后会很重视这个姑娘嘛。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姜美人会被多少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呢。 “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顾瑾渊弯唇，“见母后什么时候都可以，不需要那么着急。” “再说了，不用咱们管，她们自然也会去请安拜见的。” 后宫里并没有掌大权的高位宫嫔，那日后的事情，自然还是由太后做主。而那晨昏定省，以后也是少不了的。 请安的机会多的是，何必急于一时？ “唉，这世道，还真是不如人意。”顾逸笙想着姜美人不方便直接去，不由又是一声叹息。 皇兄真是不容易，不过是有个喜欢的姑娘罢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偏生，却要因为种种局势上的问题而小心翼翼… “行了，少抱怨。”顾瑾渊放下手中的朱笔，揉揉手腕，把刚刚顾逸笙在他这儿答的考卷还给他，“这次还不错，晚上拿回去再看看吧。” 姜绾芸提着食盒进来的时候，两人正巧忙完，看见顾瑾渊在揉手腕，她便自然而然地拉过他的手，替他揉捏起来。 顾逸笙悄悄看了眼旁边如胶似漆的一对人，便收回了目光，赶紧重食盒中找出点心，一边吃一边看皇兄给自己写的批注。 至于旁边那两人，他就当…没看见好了… 但转念一想，他当没看见他们，他们却不一定能当没看见他。于是，纠结片刻之后，他干脆，随便端了一盘点心，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人了。 还是，让他们独处吧，他正好，也可以出门透透气。 任姜绾芸揉捏一会儿之后，顾瑾渊便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把他拉入自己怀中，“对了，你今日还是回锦瑟居住吧，不然明日不方便。” 姜绾芸闻言，先是一愣，但略一思忖之后，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行，那这段日子，妾便先回去住。” “朕说的是今日，不是近日。”顾瑾渊寻着她的指缝插入自己的手指，习惯性地同她十指交握。 随后，他方才蹙起眉头，继方才的话题道，“哪儿能是近日？母后少说要在宫里住上一个多月，你总不能让朕这段时间都自己住吧？” 一个多月，那还是往少了算的。 要是母后心情好，再加上想念儿子，想和儿子多待一段时间，在这宫里住上三四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第1048章 被窝儿都是凉的 难道，他还得自己睡三四个月？！ 开什么玩笑…三四日独守空房就有够熬的了，三四个月说什么也不行！ “可是太后娘娘回来之后，咱们每日都是要晨昏定省的。”姜绾芸也微蹙娥眉，“妾要是日日都从凌云宫出门，然后再回到凌云宫，这…传出去不合适吧？” “别人那边尚且可以不理会，但是太后娘娘那里…” 宫里其他宫嫔要是为了这件事找她麻烦，她完全是可以直接把话给她们顶回去的。 大不了就是被她们编排，弄出些不切实际的谣言，或者，是被她们在言语上刁难，没事给她找点儿事。可那些，她都不是很在乎。 又不是什么实际伤害，不理会，也就罢了。比起她们那几句可以不用在乎的话，还是某人的心情更为重要一点。 但…如果是太后娘娘对此不满的话，她就不能再以强硬的态度进行反驳了吧？ 那不管怎么说，也是长辈… “晨昏定省？”顾瑾渊撇撇嘴，满不在乎道，“你放心吧，母后不会太在意这个东西的。” “多半，也就是刚回来的时候，按照规矩办几日，让所有人都了解了解规矩。然后，就把此事免了。” 自己的母后，自己还是非常了解的。 “陛下这么确定？”听他这么说，姜绾芸不禁有些动摇。 “因为朕很了解母后啊。”顾瑾渊把玩着怀里人的手指，随意道，“其实你想想也知道，母后若是个在乎这些的人，她清修的地点，就不该是玉泉山庄，而是仁寿宫了。” 只是吃斋念佛，又不是真的剃发出家，那在哪儿，不能向佛祖表达自己的诚意？非要大老远的，跑到山上去住？ 去那边，主要还不就是为了图个清净，为了…不过多受凡尘俗世的打扰。 既然有这样的想法，那晨昏定省这种展示自己权利地位的虚礼，还能有多在乎？ 以前，做皇后打理三宫六院，这些事情没法避免。现在都是太后了，难不成，还要像皇后那样兢兢业业？最多，就是帮忙关下事情罢了。 “唔…您这么说，倒也再理。”姜绾芸微微颌首，“那等太后取消了晨昏定省，妾就立马搬回来陪您。” “这还差不多。”顾瑾渊拉着她的手，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唉…还是好舍不得啊…” 一个人住的日子，总觉得被窝都是凉的… “陛下，您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瞧他摆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姜绾芸不由笑弯了一双杏目。 倾身在他唇畔落下一吻作为安慰之后，她又笑道，“妾成日都在宫里待着，也不可能跑了，就算不住凌云宫，您也得隔三岔五就瞧见一回。” “可太后娘娘不一样，这么久了，就回宫一次。您应该，多抽空去仁寿宫坐坐。” 细算下来，他们母子，也该有两年半的时间没见了。久别重逢，当然要多待一会儿。 至于她这个日后时时可以瞧见的人，在这段时间，真不是那么重要。 第1049章 母后肯定喜欢你 “啧，姜美人果然还是那个姜美人，同朕讲道理的时候，总是那么理智。”撇撇嘴抱怨了一句之后，他又弯眸笑道，“不过你这性子，母后肯定喜欢。” “为什么？”姜绾芸愣住。 喜欢讲道理太后娘娘就喜欢？这算是…什么理由？ “因为能讲道理的人，大多都是性子温和的人啊。”顾瑾渊弯眸，“皇族向来都是手段至上，道理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东西。” “私底下，可没多少人会讲。” 姜绾芸：“…” 合着他不讲道理，还是件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事情了？ 见她没有说话，顾瑾渊又捏了捏她白净的面颊，接着自己之前的话，笑吟吟道，“母后虽然出身于将门世家，但却自小是个安静的性子。” “再加上这几年修身养性，你这样性子温和、不争不抢的人，她定然最是喜欢。” “那…”姜绾芸抿了抿唇，低声道，“既然太后娘娘喜欢，那便好…” 对于明日即将见到的人，她多少还是怀揣着些紧张的感情的。不管怎么说，那也是长辈，是…眼前这人的生母… “什么叫那便好？”对于她这回答，顾瑾渊略微有些不满，“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吗？” “比如…一些嘱咐朕的话？” “嘱咐您？”顾绾芸微蹙眉头，不解看了身侧那表达出不满情绪的人一眼，疑惑道，“咱们说的是太后娘娘的喜好，又不是您的喜好…嘱咐您有什么用？” 难到，还能让他去强迫太后娘娘改变喜好不成？ “你…！”顾瑾渊咬牙，捏着她白净面庞的手指，不由稍稍加重力道，在她白皙的面庞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姜绾芸，朕发现你有时候真挺傻的！” 姜绾芸：“…？” 默了默，她方才蹙眉抿唇问道，“陛下您…是对妾有什么意见吗？” 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他看起来，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他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满？ “…没有。”姜绾芸真的只是想问问他的想法，然后反思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可顾瑾渊被她这么一问，却下意识地直接摇了摇头，“朕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呢？你想多了…” 他哪里敢，对她有什么意见… 上次他就见识过了，得罪她是什么后果。得罪了她，他就只能自己抱着被子睡了！ “可是您方才明明说…” 姜绾芸话未说完，便被顾瑾渊直接打断，“方才朕没别的意思，朕就是说，你可以嘱咐朕，帮你在母后面前说些好话。” 她完全可以，嘱咐他，让他帮忙打点啊！ 他好歹，是母后的亲儿子呢。有他在旁边说好话，不愁母后不喜欢。 “是个好办法！”姜绾芸一双眸子亮了亮，但随即，又有些纠结，“可您要是不停地说妾好，会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啊…？” 夸赞太过，也会引起他人的逆反心吧？ “不会。”顾瑾渊倾身在她嘴角落下一吻，笃定道，“母后要是知道你的存在，只会开心。” 第1050章 那就贪吧 “什么意思...？”姜绾芸向他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别忘了上次朕在汇缘寺跟你说的话。”顾瑾渊随手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弯折的凤目中盛着盈盈笑意。 母后带他去汇缘寺求姻缘，希望他身边能有个合适的人。现在，她就是他的姻缘，是他身边最合适的人，母后当然会欢喜。 没等姜绾芸沉下心来思索，顾瑾渊便紧接着道，“绾芸...刚刚那碟糕点都被顾逸笙端走了...” “这不是还有吗？”姜绾芸顺手将剩下的一碟糕点推至他面前。 “可是刚刚那种朕也想吃。”顾瑾渊倾身靠上怀里人的肩头，低声道，“朕除了小气，还比较贪心...” 她做的，他都想吃。 “那就贪吧。”他这样，姜绾芸也是拿他没办法，只能顺势揽着他的肩，捻起碟子里的糕点往他嘴边儿送，“先吃这个，下次再吃另一种。” 美食在侧，美人在怀，向来心比天高的皇帝陛下，竟然有莫名有了一种无比满足的感觉。 ... 翌日。 从天还未亮开始，各宫各院的人，便已经起身忙碌，匆匆开始准备最后的事情了。 毕竟是皇帝的生母，就算是为了讨好皇帝，众人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过，因着太后是女眷，所以这次相迎的场面，还是不比上次皇帝归宫。 至少，普通的大臣并不会来，主要迎接的人，还是宗室内的子弟，以及后宫宫嫔。 眼瞧着日头西斜，姜绾芸便知时间差不多了。招呼了一声院子里的人，便领着他们一同出门了。 待她行至到永宁殿前的广场时，已经有很多人站在这里等待了。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大家都会提前来候着，没人会踩着点来。 “绾芸，这边！”姜绾芸一过来，黎玥清便向她招了招手，小声把她唤了过来。 她与杜歆涵来得稍早一些，此刻，已经站在队伍中等待了。 “应当快了吧？”杜歆涵瞧了瞧日头，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后，便小声冲旁边两人道，“玉泉山庄比西山猎场距离京城要近些，按照咱们上回去猎场的时间算，估计最多...也就是再等上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还是挺久了...”姜绾芸低低道，“我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很早了，没想到...” “太后娘娘于后宫里的宫嫔来说意义不同，大家当然来得早！”黎玥清撇撇嘴，“得不到陛下的青睐，就把希望寄托在太后娘娘身上了呗。” “若是太后娘娘能帮她们在陛下面前说句好话，不说立马就能让陛下心生喜欢吧，但不再冷眼相待还是可以的。” “所以绾芸...”杜歆涵在黎玥清之后，紧接着道，“你在太后娘娘那边，也要好好儿表现。” “若是太后娘娘也喜欢你，那你这地位，便更稳固了一分。” 姜绾芸：“...” 不知为何，被她们这么一说，她...竟莫名又紧张了几分。 好在，两人也只是剪短叮嘱，并没有就此开始长篇大论的打算。 第1051章 陛下的时间都被占了 一人叮嘱了几句之后，黎玥清便又把目光聚集在了对面的宗室子弟身上，“唉，积极还是咱们这边的人积极，瞧那对面，也就来了一半的人吧？” “估摸着，还有一小半人，至今还在路上呢。” 经她这么一说，姜绾芸和杜歆涵也顺势把目光挪向了对面，“嗳？怎么没瞧见小王爷？” “好像是没瞧见。”姜绾芸视线在对面的人群中转了一圈，看到的，也尽是些陌生的身影。 不过在看见顾瑾渊也没到时，她心中的疑惑，又瞬间消散了，“烨王这段日子都是跟陛下住的，应当是...待会儿同陛下一起来吧？” “啊？烨王同陛下住？”黎玥清惊讶回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身边的人，“那你...？”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可是亲眼瞧见陛下留绾芸在碧霄殿夜宿的。这要是烨王住过去了，那绾芸怎么办？ “咳...”姜绾芸轻咳一声，还没想好解释的说辞，杜歆涵便在无意中，替她解了围，“玥清你前几日回家了可能不清楚，烨王自打入宫后，就都是跟着陛下住的。” “这事儿，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 说着，她又压低了声音，轻笑道，“说起来，还有不少人私底下对烨王的待遇表示羡慕呢。” “能宿在碧霄殿的偏殿，可是后宫多少女人求而不得的事情。大家都感慨，宫嫔待遇还不如王爷。” 说完，她又向对面的人群递去一个目光，示意两人往对面那朝这边张望的人看，“别说是烨王了，就连宁王，也羡煞了好多不得陛下正眼一瞧的宫嫔。” “宁王自打入京之后，天天往宫里跑，每次进宫，都要在陛下那儿待上许久。” “为此，不少人唉声叹气，说陛下本来就忙，还被两王爷霸占空闲时间...” 这俩人怎么这样？听了杜歆涵所言，黎玥清也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咱们绾芸与陛下相处的时间，都被他们占了！” 姜绾芸：“...” 她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可是知道的... 烨王在碧霄殿的几日，虽然日子过得还不错，但对于有点小贪玩的他来说，在自家皇兄眼皮子底下待着，总归是很不自在。 至于宁王...那就更...惨了... 不知为何，这宁王好像自打第一次进宫，就成了陛下和烨王这兄弟俩联合嫌弃的对象。 他们对宁王的态度一言难尽，同时，还每次都会对宁王寻花问柳表示不屑。 以至于，这位风流王爷入京数日，还没去过一次花街柳巷。甚至还时不时以要“自证清白”的理由，赖在御书房不走。 美名其曰，让两人监督他... 姜绾芸觉得宁王挺惨，但宁王自己，却不这么觉得。 正在往宫嫔方向张望的他，现在心里满满都是动力。 嘁，藏着不让看又如何？这迎接太后的日子，人还能不来怎么的？那个被二皇弟藏起来的人，现在肯定在对面的人群中站着呢。 就是不知…是哪一个了？ 第1052章 谁偏爱梅花？ 他这边虽然看不清楚每个人的面容，但大约轮廓、高矮胖瘦，还是能看一下的。 最前面那姑娘…唔…那好像是方家的嫡女？以前在京城待的时候，他也听闻过方家嫡女的事迹。 那姑娘，好看是好看，可是那脾气，着实有些一言难尽啊…二皇弟应当是不会喜欢那种的。 那再往后，身材稍微高挑些的，是蒋家姑娘还是梅家那赫赫有名的才女？才女…这倒是比空有一张桃花颜要符合二皇弟的品味些。 可是…他也不像是有时间有兴趣陪着姑娘吟诗作对的人… 比起那些酸溜溜的东西，他似乎更喜欢谈论兵法一些。可…苏家都是男儿，唯一一个年纪合适的姑娘，还与别人定亲了，根本没进宫。 那这将门世家的姑娘似乎也不是了… 除了这些姑娘，还有哪个是有机会拿下二皇弟的呢？接连几日他都在御书房看见了腊梅，莫非…是个喜欢腊梅的姑娘？ 可是在他的记忆中，京城这些名门贵女中，没有哪个是特别偏爱腊梅的啊… 好像方家姑娘还挺喜欢？可是…可是二皇弟应当瞧不上她吧？除非是眼睛瞎了！ “宁王瞧什么呢？”顾梓恒频频向对面张望，很快便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你不会是祸害外面的姑娘还不够，又把主意打到后宫去了吧？！” “这可使不得！”另一人闻言，赶紧过来相劝，“那毕竟是陛下的女人，喜不喜欢，都不是咱们可以沾染的！” “去去去，哥儿几个话说得太难听了啊。”顾梓恒不耐烦挥手，打发掉周围的人，“朋友妻不可欺这道理，本王还是懂的，更何况那还是兄弟的人！” 但少顷，他又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旋身问道，“你们知不知道…宫里哪位宫嫔，是特别偏爱梅花的？” 他这两年不在京城，不清楚这些事儿，但他们却是有可能知晓的！ 可他这问题一出，却把后面的人给问住了。 “谁喜欢梅花？这兄弟哪儿知道…？宫嫔的喜好，也不是咱们可以随便打听的啊。” “喜欢梅花…那应该是梅大学士之女吧？那姑娘才名满京城，又高雅得很，喜欢梅花…最有可能了！” “对对对！我妹妹以前跟我提过，在一次小聚会上遇见过那位梅姑娘，高雅得很！再加上她姓梅，这喜欢梅花嘛…最有可能就是她了！” “梅家姑娘？”顾梓恒沉思片刻，蹙眉喃喃道，“不应该啊…二皇弟难道喜欢这样的人？” “他自己就是这样，再找个这样的人，两人之间…还能交流吗？” “你一个人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呢？”看他出神，旁边的人不由蹙眉拍了他一下，“说自己没看上宫里的人，怎么还念叨上了呢？” “嗳，我说你最近天天往宫里跑，该不会是…” “是什么是？”顾梓恒不耐烦打断身侧人的话，“本王那是思念兄弟，去见陛下了。” “得了吧你。”那人撇嘴，“思念兄弟谁信啊？” 第1053章 本来就好看 “你还不如告诉咱们，你是思念陛下的美色了呢，这样大家伙儿还能信。” 大家本来是轻松活跃的气氛，可在他此话落下之后，周围人面色却都变了。 “你说话…”顾梓恒也在此刻收起了面上别的神色，沉下面色道，“还是当心些吧。这话要是传出去，自己掉脑子是小，连累了别人，可就不好了…” 见大家神色不对，说话的人，也意识到自己玩笑开得过分了。 那位纵然有倾国风姿、倾世容颜，但也绝不是，他们可以拿到茶余饭后来谈笑的。 正巧这时，一声“皇帝陛下驾到～”尖细的通报也划破长空，落入了所有人耳中。 随着所有人跪下叩首，之前那意识到自己错误的人，也紧跟着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他们本就站在最前面，顾瑾渊和顾逸笙一过来，便直接走到了他们旁边。 “平身吧。”顾瑾渊随意抬手在半空中虚扶一把，淡淡开口示意众人起来。 只是，在别人都起来的时候，之前那吓得腿软的人，却一时间没能站得起来。 “嗯？你还有事？”顾瑾渊目光落在他身上，疑惑问了一句。他还当，这人是有什么事情要向他禀告，所以跪到现在，都不愿意起来。 可他这一出声，旁边所有人，却都一齐把脑袋低下去了。 如果此时有个地缝，他们一定会选择一起钻进去。 “都怎么了？”顾瑾渊的目光在众人间转了一圈，最终又再次落到跪着的人身上，“有话就说，别浪费时间。” 除了姜绾芸，他对别人都不怎么有耐心。 “这…”跪在地上的人被顾瑾渊不太耐烦的语气给惊住了，一失神，就说出了真相，“臣失言，还望…还望陛下见谅…” “怎么个失言法？”顾瑾渊垂眸，淡淡瞥了瑟缩跪在地上的人。他似乎对其所言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是因为等待的时间无聊，方才顺口问了一句。 他是随口问的，但跪在地上的人，却不敢随口乱答。 见局势似乎就要陷入僵局，顾梓恒赶忙站出来打圆场，“咳…他方才就是夸了陛下两句，没别的意思，陛下就别太在意了。” “哦？”顾瑾渊微挑眉尾，“夸？吓成这样？是宁王对这个词有什么误会，还是他对这个词有什么误会？” 这人果然不好糊弄… 顾梓恒撇撇嘴，最后也只能道，“他就是夸您好看，表达了一下倾慕之情。”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因为不确定这位会是个什么反应。 应该…会不怎么高兴吧？ 然，顾瑾渊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瑟缩跪在地上的人，无所谓道，“吓成那样，朕还当是什么事呢。” 他本来就好看，还用他们夸赞？这一点，绾芸早就说过了。 说完，他便不再搭理这群无聊的人，直接旋身离开了。 嗯？这就…完了？ 跪在地上的人不敢相信，但原本落在视野中的玄黑曳地长袍，却随着顾瑾渊的转身离开，逐渐消失。 第1054章 抵达 人都走了，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呢？ 可是…这位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说他好看，他可不是这个反应啊… 顾梓恒抬手抵住下颚，轻轻摩挲片刻。有问题…他现在，相较以前，变了好多… 难道…这就是他有了心上人的样子？ 啧，那姑娘到底是谁，他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反正他是觉得，梅花…未必就是梅家姑娘！ 顾瑾渊来得并不是很早，他在广场上大抵站了两刻，就有人过来通传，说是太后娘娘的车架已经到玄武门外了。 “嗯，那就过去吧。”说着，他便直接领着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车队从玄武门驶入，很快就到了众人所在的位置。因瞧见了皇帝，车队的速度也渐渐放缓，直至停止。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众人高呼跪拜，那车架上端坐的女子，也在宫婢的搀扶下缓缓踏梯而下。 见人出来，顾瑾渊连忙上前，从宫婢手中接过太后的手，亲自把人从马车上搀了下来。 “母后近来可好？”他略微垂眸，看着眼前的妇人，缓缓开口问道。 虽然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但熟悉他的人，却能从他的话语中，找出一丝夹杂在内的感情。 就算性子再冷淡，对于两年未见的生母，也是想念的。 相比于他，顾逸笙的反应就要直接多了，“母后！快半年没见，您想儿臣了没？儿臣可是想您了！” “你这孩子。”苏姚见顾逸笙如此，终是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都十四了还这么不沉稳，瞧瞧你皇兄，这性子多好。” 说着，她又侧首，轻轻拍了拍顾瑾渊的手道，“母后在玉泉山庄过得挺好，倒是你，这两年瘦了。” “平日里不要太辛苦，不要熬夜，也不要总忘记用膳…母后这些话你听着可能觉得烦，但这也都是为你好。” “嗯，儿臣知道了。”顾瑾渊淡淡应声，神情波澜不惊。 他这副模样，与平时没什么两样，苏姚也不知这孩子是听进去了还是又在敷衍她。 大抵是瞧见了母后面容上的那丝愁绪，顾逸笙连忙出声，向其解释道，“母后，您就放心吧，皇兄他现在可守规矩了，该用膳就用膳，该睡觉就睡觉，绝对不会耽误！” 那都是陪皇嫂的时间，皇兄怎么可能耽误… “哦？”听了小儿子这番保证，苏姚眸中，不由有一丝惊喜划过，“瑾渊现在这么听话，可是因为…” “对对对！”苏姚还未把话说完，顾逸笙便连忙点头，打断了她的话，“母后，这事儿咱们回去再细说，现在…现在先去用膳吧！” “外边儿风大，咱们一直站在这儿聊，也不是个事儿。” “再说了，您一日奔波劳碌，铁定也累了，咱们赶紧把晚膳用了，然后舒舒服服休息一晚，其余的事，明早再说！” 闻言，苏姚只略一犹豫，便笑着点了点头，“行，那便听你的吧。这宫里头发生的事，三言两语也说不完，明日再细说，也是好的。” 第1055章 铁定是个大美人 考虑到太后整日在路途中奔波，宫里便没有专程设大宴，让所有人都去陪着太后用晚膳。 这事儿，皇帝陛下也是点过头的。回宫头一日，便让母后先安心休息，至于别的事…以后再说也是一样的。 于是，一行人并未在广场过多停留，只聊了几句，就往仁寿宫的方向去了。 … 因着太后归宫，这宫里的规矩，也稍微做了调整。原本没有的晨昏定省，在太后归宫之后，便再度兴了起来。 所有宫嫔一大早便去到仁寿宫门口，等待太后娘娘起身召见。 第一日过来请安，任谁都不敢怠慢。距离请安的时间还有一刻，所有人，便都到齐了。 但也因为时间未到，众人只能守在门口等候，靠闲聊打发时间。 “昨日…你们瞧清楚太后的模样了吗？”在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的同时，黎玥清也拉了姜绾芸和杜歆涵到边上去说话。 “没。”杜歆涵摇头。 在她之后，姜绾芸也跟着摇头，“没瞧见，昨日…太紧张了些。” 昨日一看见车架，她便同众人一起埋下了头行礼，没再抬眼看过。再加上昨日风大，声音传不出多远就很快就被风吹散…所以，她不仅是没见着人，就连太后的声音，也未听见。 “你们也太胆小了吧？！”黎玥清一听两人什么都不知道，顿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两人一眼，“那么多人，偷偷看一眼，根本不会有人注意的！” “这不太好吧，万一被发现…”姜绾芸扯扯嘴角，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这两日，在关于太后的问题上，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有时候，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也不急于那一时半刻吧。”姜绾芸声音低下去之后，杜歆涵又紧接着道，“反正今日就可以近距离瞧见了，也不慌着在昨日偷看那一眼不是？” “我就是好奇嘛，陛下和烨王生得都好看，那太后娘娘…铁定也是个大美人！”黎玥清说着，一双眸子也随之渐渐发亮。 能生出陛下和烨王那样好看的人，这太后娘娘，一定是个绝世大美人！ 以前，她年纪小，没随家里参加过宫里的宴会，没机会见得太后娘娘真容。这回，一定要好好儿瞧个够！ 听说…在入宫之前，太后可是名满京城的美人，那求娶的公子哥儿，都快把苏家的门槛儿踏破了。 最后，还是与先皇走到一起，成就了一段佳话。 有这样名声的美人，谁不想瞧上一眼？不管别人想不想，反正黎玥清是想的… “太后娘娘的美貌与风姿，自然无人能及的，可是…你这肤浅模样，还是别瞧了吧？”姜绾芸和杜歆涵还未说话，旁边就有一道幽幽讽刺，先行传来。 “与你何干？！”黎玥清闻言，美丽的心情瞬间被败了大半，“方顺仪，你怎么现在还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了？” “路过，恰巧听见了而已。”方怡筠勾勾嘴角，冷笑道，“黎贵人既然敢说，就不应当怕人听见吧？” 第1056章 一代美人 “实话实说，自然是不怕人听见的。”黎玥清冷笑，“方才那番话，我甚至敢当着太后娘娘的面说。” “不过…方顺仪敢把自己偷听的下流举动，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吗？” 说罢，她还幽幽补了一句，“真正不配瞻仰太后娘娘风姿的，是你这等小人才对。” 黎玥清这一番话，可谓是丝毫不留情面。但方怡筠方才非要往上凑，变着法儿地讽刺人，也是以往不常见但举动。 不过她们现在这样，倒也算正常。因为自从上次梅园的那件事后，她俩的梁子，也算是彻底结下了。 好不容易有个能亲近陛下的机会，却被人给硬生生地拖住了，以至于最后，还让姜绾芸在自己面前狠狠炫耀了一把，这能不结仇吗？ 在方怡筠展露出怒容，准备开口反击的时候，姜绾芸又忽然插了句话，“方顺仪自己没朋友吗？何苦来打扰我们，最后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姜绾芸说话也不怎么婉转，反正，上次的事，她也有份儿。仇都结大了，还有什么好委婉的。 方怡筠当然是不会任她们讽刺的主儿，可偏巧在这时候，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清音走了出来，“太后娘娘已经在梳妆了，各位小主里边儿请吧。” 作为目前宫中份位最高的宫嫔，方怡筠自然是得走在最前头的。无奈之下，她也只暂且留下一句狠话，“哼，伶牙俐齿，以后你们好受的！” 然后，便匆匆往殿内走去。 待一行人走进殿内，按照次序坐好，太后那边儿，也差不多弄好了。 随着一声“太后娘娘驾到～”，一位衣着讲究的妇人，便在一众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行至了众人面前。 “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整齐的声音，在太后进入众人视线的同时响起。 “都起来吧。”苏姚在清音的搀扶下坐上首位，同时，也不忘在空中一摆手臂，给所有人赐坐，“大家都坐吧，不用太拘谨。” “谢太后娘娘。” 待所有人都坐下之后，苏姚又弯唇笑笑，“哀家之前一直不在宫里，跟你们也不熟悉，不如…你们先各自报上名字，咱们认识认识？” “诺。” 既然是报名字，那自然会有个次序。关于这次序，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肯定是从高至低，按照座次来。 方怡筠目前是从四品的份位，在众宫嫔当中属最高，自然也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回禀太后娘娘，妾名为怡筠，家父方振宇在户部任尚书一职位…” 在前面人开始说话后，姜绾芸有机会方才抽出空来，悄悄打量了一眼那端坐于首座的太后娘娘。 玥清说得不错，能生出陛下和烨王那样两个孩子的太后娘娘，确实担得起“风华绝代”四个字。 算算年纪，太后也应当三十好几了，可这“凤目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的模样，又哪里是三十好几的人当有的风情。 看这保养得当的模样，也不过就是…刚至花信之年的样子… 第1057章 见面礼 不过这容貌看上去虽然年轻，但仔细观察其姿态，还是能看到她与真正花信之年的女子不同的地方。 至少，那份常年养在深宫、身居高位的威严仪态，便不是阅历不足的女子，可以展露出来的。 哪怕这两年太后去了玉泉山庄清修，在重新面对后宫宫嫔时，之前的那份威仪，也不会丢。 不过，就她偏向素雅的打扮来看，还是能瞧得出，比之以往，这位或许，已经少了几分凌厉。 听说太后出生于将门世家，是苏家的女儿…也不知其以往，是个什么模样？ 不过，关于太后的事，姜绾芸也来不及深入思索。在前面的人一番剪短表述之后，很快便轮到了她。 收起心中多余的思绪后，姜绾芸也同之前的人一般，恭恭敬敬答道，“回禀太后娘娘，妾名为绾芸，家父姜宴平在芹川府凉州治下任县令一职…” “姜绾芸？”太后闻言，凤目中极快地划过一丝思虑，随即，又立马恢复了笑吟吟的模样，“是个好名字，听名字便知，你是个性子温和的孩子。” “多谢太后娘娘赞赏。”姜绾芸垂首敛目，恭敬道谢。 苏姚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只是略微一顿，便转向了下一个人，与对待他人时无异。 不过，旁人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在看向下一个人的时候，苏姚的余光，仍旧停留在姜绾芸的身上。 姜绾芸…？这不就是逸笙悄悄同她说的那个姑娘吗？听说是瑾渊喜欢的姑娘？ 这姑娘瞧上去宁静婉约、秀外慧中，倒是个不错的模样，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瑾渊会喜欢这样的姑娘。 按照他那性子…她以前还当自己这儿子，得娶一个能同他谈论朝政、演绎兵法的姑娘呢… 不过宁静些也好，有这么个温和的姑娘在侧，倒是也能中和下瑾渊那清冷的性子。 况且这小姑娘嘛，本就要温和柔美才好，像家中那些个凶神恶煞的姐妹一样，那便是一点儿让人怜惜的想法都没了。 不错，总体来说还不错，就是不知道，相处起来，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看来回头，得让逸笙找个机会，悄悄把人往仁寿宫带一下了。 在众人简单介绍完自己之后，苏姚便点点头，淡然道，“清音，把哀家准备的东西，都呈给各宫的宫嫔吧。” 说着，她的视线又在下方所有人身上游走了一圈，“权当是，哀家予你们的见面礼吧。” “诺。”清音恭敬应了一声之后，便带着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呈上，分别转交给各宫小主。 礼物都是按照品阶区分的，什么样的身份，拿到的便是什么样的东西，无一例外。 于此也可以瞧出，太后是在告诉她们，万事都得循规蹈矩，绝不可，做逾越了自己身份的事。 待所有人领完了东西，苏姚便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今日就到这里吧，哀家还要礼佛，就不多留你们了。” 太后已说了不留人，众人自然没有谁敢赖着不走。 第1058章 喜鹊登梅枝 纷纷行礼之后，也就尽数退下了。 一出仁寿宫，黎玥清便拉住了姜绾芸和杜歆涵，好奇问道，“我方才拿的是一副石榴石的耳坠，你们得的是什么？” “是一只玉镯。”杜歆涵把手中的盒子打开给两人看了一眼，随即，也随黎玥清一起，把目光转向了姜绾芸，“绾芸呢？” “是一支银钗。”姜绾芸打开手里的木盒，神色有几分奇怪，“就是不知…这东西有没有寓意，寓意是好是坏了。” 两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入眼的，便是一支打造精致的银制发簪。发簪尾部，做的是喜鹊登梅枝的花样，煞是好看。 不过杜歆涵二人在见了这支簪子的同时，也不约而同的蹙起了眉头。 有花样的发簪可就和一副耳坠、一只玉镯大不相同了。这东西，是可以有解释和寓意的。 宫里的人隐晦含蓄，很多时候是不会当面说出喜恶的。在这种时候，她们通常就会以赠礼来替代自己要表达的意思。 “喜鹊登梅枝啊…这解释和寓意，可就多了…”黎玥清蹙眉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道，“我觉得这东西没什么意思，就只是恰巧是这么个模样罢了。” “呐，太后娘娘昨日才回宫，今日更是第一次与你相见。她之前都不认识你，哪里会赠什么有特殊含义的东西？” “玥清说的是。”杜歆涵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就算有寓意，那肯定也是好的那一种。”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初见的赠礼，太后是长辈，又不是竞争者，送的东西，自然也该取好的意思看。” “喜鹊登梅枝，就本意来说，这应当是吉祥的寓意。喜鹊登上梅枝报喜，倒是也有喜上眉梢的意思在里面。” “歆涵姐说得不错，不管怎么说，喜鹊都是寓意吉祥的，绾芸你就放心收下吧。”黎玥清弯眸，“说不定，是太后娘娘听闻你与陛下关系好，特意给你挑了个好兆头的簪子呢。” 听闻？ 姜绾芸怔了怔，陛下肯定是不会与太后主动去说这些的。不过依照烨王那性子，倒是很有可能跟太后提她。 可是今日太后在看向她的时候，也没表现出什么别的神色…那她这表现，是好还是不好呢？ 这么想着，她又陷入了沉思… 见太后这件事情，着实让她觉得头疼。她虽然不像别人，指着讨好太后为自己求更高的份位和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但…她却比旁人，还要紧张。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陛下的生母，她心中有陛下，那自然，就期望他的生母喜欢自己。 见她一副纠结模样，黎玥清不由撇撇嘴，玩笑着感慨了一句，“唉，女大不中留啊，咱们绾芸现在，念着的事情，全都跟陛下有关。” “咱们这些好姐妹的宽慰，都不管用了。” 说着，她又嬉皮笑脸地吐了吐舌头，“嘻嘻，不然你还是拿着这簪子去找陛下，让陛下给你解释解释吧。” “解释得不好，下回他来找你，就不给进屋。” 第1059章 母后觉得如何？ “玥清你这话说得…”姜绾芸闻言，心中的纠结顿时就消散了，剩下的，只有哭笑不得。 解释不好就不给进屋…她这想法还真是…挺有新意。 也幸亏那位不知道她说过这样的话，不然，他估计又得盘算着，怎么把人给弄回家去了。 “拿给陛下就算了，左右也不过是件小事，没必要去叨扰他。”姜绾芸笑着摇摇头道，“反正这也是恩赐，我好好儿收着就行了。” “你能这么想最好。”杜歆涵见她不再为此思虑，也渐渐放下心来，“咱们顺其自然发展就好，别总想些有的没的。” “就是。”黎玥清也揽了姜绾芸的肩，笑嘻嘻道，“再说了，你喜欢的是陛下，只要陛下心里有你不就好了吗？” “别的…就看缘分吧。” “嗯。” … 仁寿宫。 待所有宫嫔都离开之后，苏姚确实依照自己所言，去诚心礼佛了。只是在去之前，她特意吩咐了身边的掌事姑姑，让其把烨王叫过来。 清音恭敬应下之后，又试探着询问道，“陛下要一起请过来吗？” “不用。”苏姚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瑾渊就不用叫了，让他忙去吧，把逸笙叫过来就行，哀家有事情问他。” “诺。”清音恭敬应下，随后，便按照吩咐去请人了。 顾逸笙就在宫里住着，所以清音这一来一回，也没花去多少时间，基本是在苏姚念完佛经没有多久，她便把人给带来了。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吉安。”顾逸笙朝着苏姚恭敬行礼的同时，清音也在苏姚的示意下，带上门退了出去。 “起来吧。”苏姚笑着把人叫起，安排他坐下之后，便直接切入正题，“逸笙，你之前与母后提起的那姑娘，母后今日已经瞧见了。” “您觉得如何？！”顾逸笙一听她提起这未来的皇嫂，顿时来了精神，“是不是很好？很适合皇兄？！” “哀家瞧着那姑娘模样还不错，性子安宁，说话也闻声细语的，应当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苏姚想了想又道，“你皇兄性子冷淡，配这么个温和的姑娘，倒也不错。” “对吧！”顾逸笙一听自家母后这么说，一双眸子顿时亮了亮，“儿臣也是这么觉得的！” “皇兄那性子，太冷淡了，而且还特别凶，就该有个温柔的皇嫂好好儿管管他！” “哦？听你这口气…跟那姑娘接触得还算多？”苏姚听到顾逸笙的语气，顿时也来了兴趣，“那姑娘人怎么样？重点是，对你皇兄如何？” “姜美人人挺不错的。”顾逸笙板起一张小脸，煞有其事道，“平日里很温和，对皇兄那更是没话说。” “以前皇兄都不按时用膳安寝的，但是在姜美人的监督下，这些坏毛病，全都改了！现在，用膳就寝的时辰，比儿臣还准！” “这么厉害？！”顾逸笙此话，是真的把苏姚给惊住了。 她很清楚自己那大儿子是个什么德行，让他听话，比登天还难！ 第1060章 还有这等事？！ 儿子在处理朝政方面事务的能力，她一点儿都不担心，不然，也不会放心去玉泉山庄清修。 她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这孩子做起事情来，就不把自己的身子骨当回事儿。 可在这一方面，她也没有办法。因为…那孩子永远都是，答得认真，死不悔改。 被问到了，就是一句“忙忘了，下次一定注意”。 作为一个母亲，自家儿子这么辛苦，她已经够心疼的了，而他要忙的也是国家大事，她自然…没办法因为这么些事情责罚他。 况且，她也明白，跟那孩子谈这些，就是对牛弹琴，责罚也无用… 现在，居然有一个人，可以把人管住，能解决令她头疼许久的问题，她怎么能不惊讶。 瞧着母后面上的惊愕之色根本没办法掩饰，顾逸笙不由笑弯了一双眸子，“当然是真的，儿臣这段时间住在碧霄殿，日日同皇兄一起用膳，看得可真切了！” “母后，姜美人可是帮您解决了心头大患呢，回头您可得对人家好点儿。” “若她真能管住你皇兄，哀家自然是该好好儿感谢她。”苏姚听了顾逸笙的保证，面上顿时泛起一个明艳的笑容，“毕竟这也算是，解决了哀家的心头大患了。” 说着，她又好奇问道，“你可知，那姜美人，是怎么管住你皇兄的？” 她着实想知道，自己那油盐不进的儿子，到底是…怎么被劝降，甘愿受约束的？ “这个…儿臣也不是很清楚。”顾逸笙为难地挠了挠头，纠结道，“总之就是…皇兄在姜美人面前，会温和很多。” “姜美人在他那边，传膳都不用跟皇兄打招呼的。直接先斩后奏，叫裴总管把菜端上来，然后再去叫人就行…” “唔…有时候，皇兄还会主动看准时辰，叫人传膳，连先斩后奏都不用了…” 能把皇兄管得服服贴贴，这是他最佩服姜美人的地方！ “直接去叫人有用？”苏姚微蹙柳眉，疑惑问道，“瑾渊那性子，若是有人替他做主，他…会不高兴吧？” “不会。”顾逸笙想都没想，便直接给出了答案。说罢，还神秘兮兮道，“皇兄在姜美人面前可温和了，根本不会大声说话，更别提跟人发脾气了…” “还有这等事？！”前面的事情，就已经很让人吃惊了，顾逸笙后面的话，更是让她惊得合不拢嘴。 “母后，您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顾逸笙抿唇，用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神情道，“总之…之后您会慢慢儿明白的。” 以后，母后就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了… “听你这么一说，哀家倒是越来越好奇你口中这姜美人，是何方神圣了。”苏姚沉思片刻之后，又向顾瑾渊投去一道略带深意的目光，“不如…你找个机会，把人带到仁寿宫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请安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她也没办法跟姜绾芸话家常，询问她是如何把皇帝管住的。 不然…就是给人找麻烦了… 第1061章 得明日趁皇兄不在 “机会…”顾逸笙沉吟片刻之后，便打定主意道，“这样吧，等明日皇兄去上朝之后，儿臣就替您把人给带来！” “为何要等明日？今日不行吗？”苏姚微蹙柳眉，疑惑道，“正好把人请来一起用个午膳或是晚膳不好吗？” 她已经被顾逸笙说得非常好奇，特别想见见那传说中能管住自己大儿子的姑娘。 可这孩子居然跟她说明天…？ “今日当然不行。”顾逸笙想都没想，便直接摇头否决了自家母后的提议，“皇兄待会儿就要下朝回御书房了，他肯定会叫姜美人陪他用午膳的，儿臣没办法把人给您带过来。” 从皇兄手里抢人，他疯了吗？！ 把姜美人直接从皇兄身边叫走，跟虎口夺食有什么区别？！ 不可能！他想都不敢想，更别说去做了… “一天都要人陪着？下午处理政务的时候呢？总是有空的吧？”苏姚柳眉微蹙，有些不信。 在她的印象里，顾瑾渊是个不喜他人打扰的人，特别是在处理政务的时候。 哪怕中午要人陪着用午膳，那下午他批阅奏章的时候，总能让姜美人腾出空来。 可顾逸笙却摇摇头道，“母后，您太不了解现在的皇兄了！” “皇兄现在，真的是恨不得一整日都把姜美人留在身边的。他批阅奏折的时候，姜美人通常就在旁边儿看书。” “虽说互不打扰，但也是得在视线范围之内的。” “当然了，偶尔他也会把儿臣的功课交给姜美人，让姜美人帮忙盯着，这样…就更是一举两得了…” 苏姚：“…” 她儿子…现在竟然是这样的了？！可她昨日瞧着他那模样，怎么感觉与以往并没有多大变化？ 对于顾逸笙所言，她是不信的。但既然小儿子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可能强行让他把人带来。 这样…还不如自己下道懿旨，去传人呢。 “明日就明日吧。”苏姚略一思索，便应了顾逸笙的提议，“明日也好，哀家能好好儿准备一下，给姜美人赐件儿像样的见面礼。” “之后，还可以一起用个午膳，这样想起来似乎也不错。” “午膳…？”顾逸笙闻言，不由缩了缩脖子，“母后，您把人留这儿用午膳，那皇兄怎么办？” 母后把人“扣”下了，那皇兄找不到人用膳，可不得…直接过来要人…？ “瑾渊？”一听他这话，苏姚不由不满蹙了蹙眉，“一顿饭不在而已，他有什么好着急的？哀家还能把人吃了不成？” “再说了，人在哀家这里，肯定也是吃好喝好，受不着什么差劲待遇的。” “他若是不放心，就一同过来陪哀家用膳好了。” 见母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顾逸笙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只缩了缩脖子，皱着脸，小声应下了自家母后的要求，“那也行…” 但话音刚落，他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但是母后，若是皇兄事后兴师问罪，您可得护着儿臣！” 就自己一个人的话，他是没法儿跟自家皇兄抗衡的。 第1062章 保证完成任务 “瞧你那胆小样儿。”苏姚见他如此，不由无奈笑笑，“从小你就怕瑾渊，怎么这么大了还是怕？” “别人怕吧，都是躲得远远儿的，偏就你，又怕又爱黏着他…” “母后！”亲娘的取笑让小王爷略微有些不满。 “好了好了不说了…”苏姚见状，立马打住，连忙改口保证道，“你放心吧，若是瑾渊敢因为此事和你过不去，母后一定替你撑腰，好好儿教训他！” 得了母后的保证，顾逸笙便放心了，原本皱着的一张小脸，也迅速舒展，转换成了笑颜，“有母后这句话，儿臣就放心了！” “好。”苏姚也随之展露出一个笑容，“那明日，母后便免了别人的晨昏定省，等候你的佳音了。” “儿臣保证完成任务！” … 翌日。 因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提前通知过各宫小主，今日不用去请安，所以早起之后，姜绾芸便打算直接去御书房等着那位下朝。 可她人刚一出锦瑟居，还没来得及往前走，便被匆匆赶来的顾逸笙给拦住了，“姜美人！等等！” “烨王殿下？”姜绾芸侧目，看向匆匆向这边儿跑来的顾逸笙，福身行礼的同时，也不免疑惑问道，“您这是…？” “姜美人，皇兄这边儿你待会儿再去，本王先带你去个地方！”说着，他便连连催促姜绾芸，直接把人带着，往另一方向去了。 路上，他左右打量了姜绾芸一番，又忽然问道，“姜美人，你今日…有没有给皇兄带小食？” “没有。”姜绾芸摇摇头，摊手道，“今日出门太早，妾并没有准备其他东西。” “况且陛下近日吃的甜食已经够多了，不宜再多吃，所以妾便什么也没做。” 稍微一顿，她又上下打量了顾逸笙一眼，抿唇道，“不过…殿下若是想吃，妾倒是可以专门给您做一份儿。但您也得答应妾，东西不可以拿给陛下吃。” 她知道他们两兄弟关系好，也知道顾瑾渊有去跟自家弟弟抢食的可能，所以这叮嘱，还是必要的。 “你放心，绝对不给皇兄吃！”顾逸笙摆摆手，一副大度模样，“你只需要做就可以了，别的事都不用管。” “当然了，你也可以放下心，因为此事跟皇兄没什么关系！” 说着，他便又把人带回了锦瑟居，催促着姜绾芸去了灶台边儿上。 “唔…要那种有一点点甜，但是清爽不腻人的点心，可以吗？”顾逸笙说完，便以一种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姜绾芸。 “那便做个水晶紫薯糕吧。”姜绾芸略一思忖，便做了决定，“紫薯有那么一丝丝甜味，但本身是粗粮，不会腻人。” “好好好，就这个，这个好！”顾逸笙一听，便立马点头应下，随即，还特别殷勤地询问道，“姜美人你需不需要人打下手？本王可以！” “呃…”吃惊于他殷勤的同时，姜绾芸也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这道点心很简单，殿下您出去歇息片刻即可。” 第1063章 真是去仁寿宫？！ “那好吧…”顾逸笙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同时，还忘叮嘱，“千万别太甜，太甜了除了皇兄，别人受不住！” 他让姜绾芸做这东西，自然是想一并带去仁寿宫，给母后留个好印象。 母后近来一直吃素，口味清淡，自然不能像对待皇兄那样，给她带特别甜的吃食。 再者说了，按照皇兄那标准，就是正常人吃着，也会觉得有些腻人。 姜绾芸是不知道这糕点做了是干嘛用的，她只当是顾逸笙嘴馋了想吃。不过，有顾逸笙的叮嘱在前，她在调味的时候，自然也控制好了甜度。 但即便有她再三保证，在糕点被取出的时候，顾逸笙还是坚持尝试了一下，确保无误之后，方才放心装进食盒。 “走，带你去个地方。”主动提上食盒之后，他便神神秘秘地领着姜绾芸往外。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见顾逸笙带她走上的是一条并不熟悉的路，姜绾芸不由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色。 “别急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顾逸笙刻意卖了个关子，并没有直接把目的告诉她的打算。 “怎么还神神秘秘的？”姜绾芸侧目，思索一会儿后，又抿唇问道，“陛下待会儿回去…” 这回，她话还未说完，顾逸笙便摆摆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哎呀，你就放心吧，皇兄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本王来之前，都已经打点好了，皇兄回去之后，会有人同他说的。” “那…好吧。”虽然还是不太放心，但见小王爷一脸自信，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随着顾逸笙又走了一段路后，姜绾芸在打量四周景物的同时，也不免出声问道，“殿下，这条路…” “妾怎么瞧着这条路…向是往仁寿宫方向去的？” 这条路明显不是往东西六宫任意一宫去的，也不是往御花园或者是玉溪湖这样出名的地点去的，再加上这大体方向… 姜绾芸思索许久，怎么想，都觉得烨王带着自己去的，应当是仁寿宫。 “嗯？”顾逸笙侧目，神情略有些惊讶，“你不过是昨日去过一次，怎么这都能瞧出来？！” 姜绾芸：“…” 所以…他们真的是去仁寿宫？！ 被猜出目的之后，顾逸笙也就不再隐瞒，“本王昨日与母后稍微提了一下你，母后听了你的事后，也特别想见你。所以…这不就叫本王把你给带过来了嘛。” “太后娘娘想见妾？！”听闻此言，原本还算平静的姜绾芸，顿时变得不知所措，“这…您都与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啊？太后娘娘感兴趣的又是什么？” “还有还有，太后娘娘昨日的态度…呃…看起来如何？不知殿下…可否稍作透露…？” “姜美人，你不至于吧…？”见她如此，顾逸笙也怔了怔，“母后只是想瞧瞧皇兄喜欢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没别的意思。” “你真不用…这么紧张的…” 姜美人这模样，真是少见…他记得，上一次见到她这么局促，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第1064章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似乎是刚接触皇兄，还有些惧怕皇兄？ 这么想着，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姜美人你就放心吧，母后的性子很和善，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而且你都不知道，母后听说皇兄找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时，有多高兴！” “母后一直期望皇兄在顾着朝政大事的时候，不要忽略了自己，希望皇兄身边也能有个长久陪伴他的人。” “现在好了，你出现了，母后听闻你还会监督皇兄按时用膳就寝的时候，还…还笑得合不拢嘴呢！” 笑肯定是笑了，不过合不拢嘴…大抵是被惊的。 “啊？”姜绾芸被他说得有些懵，“太后娘娘这…这么容易开心？” 原来太后娘娘这么容易满足吗？就因为陛下找到个喜欢的姑娘，然后有人看着用膳就寝，就…开心得合不拢嘴了？ 昨日她见太后的时候，明明瞧着那是个很威严的女人，哪怕身着素色衣物，坐在那儿，也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她甚至觉得，太后与皇帝陛下一样，没什么事情，是能让她轻易有情绪波动的。 怎么烨王这话… “容易？”顾逸笙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意味不明道，“这明明是天底下最不容易的事！” 说着，他还摇头晃脑地感慨了一句，“姜美人，人与人之间，真的是不一样的！” 姜绾芸：“…” 烨王这话，她还真是没法儿接… 好在，这时候也走到仁寿宫了，两人不至于一路无话。 “呐，已经到了，咱们赶紧进去吧，别让母后久等！”顾逸笙说着，就当先一步跨入了仁寿宫。 因为已经提前与太后说好了，所以顾逸笙一进去，便瞧见已经在门口等待的清音。 “参见烨王殿下，殿下吉安；参见姜美人，小主吉安。” “清音姑姑，母后那边好了吗？”顾逸笙过去打了个招呼，随即又笑吟吟问道，“咱们来得，应该不算早吧？” “来得正好。”清音笑着道，“太后那边刚结束，正巧移驾正殿呢，您二位随我来吧。” 说着，她便向两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当先一步走在前面领路。 顾逸笙一进殿，只草草行了一礼，便向着苏姚所在的地方跑去，然后把手里的食盒往其面前的桌上一搁，笑吟吟道，“母后，这是姜美人特意给您做的，您尝尝看？” “哦？”苏姚看了一眼面前的水晶紫薯糕，又看了一眼下方向她屈膝行礼的姜绾芸，弯唇笑笑，“私下见面不似晨昏定省，不用那般拘谨。” 把人叫起来之后，她又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随便坐吧。” “诺。”姜绾芸颌首，依言在苏姚所指的位置上坐下。 太后今日的态度，确实与昨日大不相同，神色虽然依旧威严，但态度明显随和了许多。 这模样，倒是和烨王之前在路上说的有些像了。 可即便是太后的态度随和了不少，她也依旧有些紧张。这屋内除了伺候的人，就他们三人，而太后面前还摆着她上午随手做的点心… 第1065章 是她喜欢的类型 这场景…怎么能不紧张… “这是什么点心？”相比于姜绾芸的拘谨，苏姚此刻，就要随意多了。 眼前的点心虽然不是很精致，但也非常别致，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 “回禀太后娘娘，这是水晶紫薯糕。”姜绾芸抿唇，认真道，“这道点心有些甜。但是不腻，您若是有兴趣，可以尝尝看。” 被领到太后这里，她大概也明白了，烨王之前为什么一直强调，不需要太甜的糕点。 因为这东西…本来就不是给陛下带的，而是给太后娘娘的…就是不知，太后娘娘喜不喜欢这些了… “母后，赶紧尝尝。”在姜绾芸之后，顾逸笙又赶忙催促道，“这可是姜美人的一片孝心呢！要不是想着您还没吃过，儿臣都想立马动筷子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取了象牙筷，递到苏姚手边，催促着她赶紧动手品尝。 “既然是姜美人特意做的，那自然是要尝尝的。”苏姚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取了旁边顾逸笙递来的象牙筷，随意挑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这姑娘不仅儿子喜欢，她也觉得瞧着不错，那这送来的糕点，她自然是要好好儿尝尝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孩子的一片孝心。 “怎么样？好吃吧？”苏姚刚一把点心送入口中，顾逸笙便急急问道，“母后，您觉得如何？是不是有特别想再吃一口的感觉？！” “甜而不腻，口感软糯，吃着确实不错。”苏姚微微颌首，笑着赞叹了一句，“你这孩子有心了。” “太后娘娘喜欢就好。”听她这么说，姜绾芸心里，也稍微放轻松了些。 不管怎么说，她能喜欢就好… “母后，儿臣就跟你说好吃吧。”顾逸笙笑着，在苏姚动筷子之后，他也紧跟着动了筷子。 一边吃，他还不忘一边夸赞姜绾芸，“姜美人手艺是真不错，就连皇兄那养刁了的嘴，也爱她做的东西。” “你这孩子，怕是自己最喜欢吧？”苏姚把面前的碟子往顾逸笙那边推了推，又道，“母后已经尝过了，你拿去吃吧。” 点心，只是次要的，尝尝就好。她今日，把姜绾芸叫过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与她话话家常，多了解一下这孩子。 “昨日哀家听着，姜美人是凉州人士？”苏姚的目光在姜绾芸身上落定之后，便笑着问道，“那边的风土人情，应当与京城不同吧？” “来到京城之后，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回禀太后娘娘，刚来的时候确实有些不适应，不过在京城住了两年之后，也就都习惯了。” “那家里呢？”苏姚又紧接着问道，“常年在外，可会觉得思念？” “偶尔静下来的时候，确实会思念家乡…” 两人一问一答，就着这话题，就这么聊了起来。在旁边听着的顾逸笙，偶尔也会插上两句嘴，问些自己好奇的事。 总的来说，苏姚对姜绾芸还是挺满意的。 小姑娘知书达理、性子温婉，说话有条有理，也不会刻意表达自己，是她 第1066章 也去仁寿宫用膳 仁寿宫这边，几人相处得不错，可御书房那边的气氛，就与“其乐融融”四个字，相差甚远了。 顾瑾渊一回去，发现自己想要见的人没在御书房，便蹙眉询问一直候在这边的福禄，“姜美人呢？她今日没来？” “这个…”眼看着皇帝陛下蹙起眉头，福禄便更加为难了，“烨王殿下一早就让人传了话来，说是…姜美人他带去仁寿宫了，让咱们不用等了。” “他把人带到母后那儿去了？！”顾瑾渊闻言，一双隽秀的眉不由蹙得更深，“还有，什么叫做不用等了？” 就算带去了仁寿宫，那说会儿话也该回来了吧？让他不用等是什么意思？合着这人还不还给他了？！ 顾瑾渊一不高兴，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福禄被他冷冷看着，只觉时间比站在外面吹凉风还难捱。 “就是…”福禄偷偷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方才小心道，“太后娘娘似乎要留人一起用午膳，所以…所以让您不用等了…” 陛下会和姜美人一同用午膳是惯例，可是…这人现在去了仁寿宫陪太后娘娘用膳，陛下可不就得自己用膳了吗？ “母后还要留人用膳？”顾瑾渊狐疑打量福禄一遍，觉得他没胆子胡说八道之后，又不悦问道，“母后到底是什么态度？” 偷偷叫顾逸笙把人带走，然后就叫他别等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福禄为难道，“过来传话的人只说了这些，别的也没说什么。” “听那意思，似乎…太后娘娘也只是想与姜美人话话家常，没别的意思…” 见他这副表情，顾瑾渊也知问他大抵是没什么用了。 沉吟片刻之后，他便果断做了决断，“摆驾仁寿宫，今日朕也去仁寿宫陪母后用膳，你们不用准备了。” 说罢，他便直接转身，大步走出御书房，重新上了御撵。 裴贤盛见此，也赶忙跟了上去，指挥外面候着的人，赶紧改道去仁寿宫。 … 仁寿宫。 “皇帝陛下驾到～！”随着一道高亢嘹亮的呼声响起，顾瑾渊也在转瞬间，迈入了正殿。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在看见一道玄黑身影踏入正殿的同时，殿内所有的人，都急忙屈膝行礼。 而顾瑾渊在站定之后，则是恭恭敬敬向苏姚行了一礼，“母后。” “哟，瑾渊来了？”苏姚笑着叫人起身，随后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疑惑问道，“你今日政务不多吗？怎么有时间到哀家这儿来？” “今日不忙。”顾瑾渊自然走到姜绾芸身侧坐下，随即又淡淡补充了一句，“近日都不忙，母后若是有兴趣，儿臣随时可以过来仁寿宫陪您用膳。” 他看似只是随意回答了太后一个问题，但实际上，却把今日中午在此陪太后用膳的事，给定下了。 “年底了，一点儿都不忙？”苏姚微挑柳眉，似乎不是很信自己儿子的话。 好歹是亲儿子，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她还是能猜到几分的。 第1067章 拉母后做挡箭牌 “不忙，该办的事情都已经交代下去了，朕只需要静候佳音即可。”顾瑾渊神情淡然，仿佛，事情就是他说的那般。 “是吗？”瞧着他一本正经胡说的样子，苏姚眸中，已经泛起了点点笑意，“那陛下身为皇帝，就没想着要监督他们？” 能看见他推脱政务，说自己一点儿都不忙，还真是少见… 看来这姜美人，的确很得他喜爱。 “为人臣者，食君俸禄，自然应当衷君之事。”顾瑾渊理所应当道，“他们拿着俸禄，办着事情，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什么都要朕去看着，那还要他们干嘛？母后说呢？” “陛下您真不忙？”听他说得这么轻松，姜绾芸的面上，也随之泛起点点疑惑，“可是您昨日不是还说…” 她话还未说完，顾瑾渊便伸手，在桌下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闭嘴。 在她茫然的那一瞬，顾瑾渊又紧接着道，“昨日的事是昨日的事，昨日忙并不等于今日也忙。” “况且昨日还要为迎接母后的事情忙碌，朕分身乏术也是正常的。” 顾瑾渊这里有找得不错，他这么一说，姜绾芸也就信了。 姜绾芸是被他忽悠住了，可被拉出来做挡箭牌的苏姚，却忍不住挑了挑柳眉。 这小子，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性子？ 他要安慰人，她可以理解，可他安慰人的时候，居然把她这亲娘拉出来做挡箭牌？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不过，瞧着姜绾芸还在旁边儿坐着，她也就没拆穿顾瑾渊。 二十年了，这孩子身边，好不容易才有个姑娘相伴，可不能把人给吓走了。不然，她的儿媳妇，就又该没着落了。 “既然你有时间，那中午便一同留下来用午膳吧。”苏姚说着，又转首冲旁边的清音道，“你让厨房再添两道肉食，瑾渊平日里忙，得多吃点儿肉。” 顾瑾渊张口，本想说自己食素也是一样的，但转念一想，自己旁边这姑娘不能只吃素，于是，他也就没拒绝，默默顺了太后的意思。 见他没有拒绝，苏姚又淡淡吩咐道，“既然要用午膳了，那桌上的点心，便都先撤了吧。” 她只是无心之言，可她这一句话，却让顾瑾渊注意到了顾逸笙面前的那一盘点心。 “那是姜美人给母后带的？”他的目光落在水晶紫薯糕上，不动声色问道。 “呃…是…”突然被自家皇兄盯上，顾逸笙顿时觉得一阵不自在。 “既然是给母后的，怎么在你这里？”顾瑾渊微眯凤目，语气意味不明。 虽然他没表现出什么不满的神色，但顾逸笙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母后之前已经尝过了，说挺好吃，然后…然后就拿给了本王…” 他确实有蹭吃的想法，可那也是等母后吃过之后才动筷子的啊！ “既然母后觉得好吃，那便留给母后吧。至于你…饭前别老盯着点心吃，免得回头又吃不下正餐。” 顾逸笙傻眼，这是…不让他吃了吗？ 第1068章 拆台 他好不容易才在母后这里蹭到一盘点心吃，还没吃上两口，就要没了？ 顾逸笙心里苦，但皇兄这话，他也没办法反驳。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认命道，“那便留给母后吧，母后没怎么尝过姜美人的手艺，确实应该多吃一些。” 瞧着两兄弟这举动，苏姚在疑惑的同时，也顺口帮顾逸笙说了句话，“他爱吃就让他吃吧，哀家平日里鲜少吃这些，这么大一盘，一日下来，应当也吃不了多少。” “没事，吃不完就放着吧。”顾瑾渊淡淡道，“说不定母后喜欢，一下就吃多了。” 他吃不到的，怎么会让顾逸笙单独享受，回头，拿别的好吃的再补偿他就是了。只要不是姜绾芸做的，随顾逸笙怎么吃都可以。 “那行吧。”苏姚虽然疑惑，但见他坚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午膳是早有准备的，虽然因为顾瑾渊临时过来加了两道菜，但还是没用多久，就把菜上齐了。 太后平日里吃斋念佛，这桌上大多菜色自然也是素菜，添上的几道肉食，也是尽数摆在顾瑾渊三人面前的。 净手之后，苏姚便依照顾瑾渊的性子，屏退了无关人等。 方才，苏姚只是与姜绾芸聊了聊家常，现在正巧皇帝来了，那她…自然要趁着两人都在，聊聊他们的事情。 想了想，苏姚便随意选了个话题开口，“哀家平日里都吃素，也不知这清淡的菜色，符不符合姜美人的口味。” 忽然被太后这么单独关照，姜绾芸不由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无妨，妾平日里吃肉也不多，这样的菜色正好。” 不管喜欢不喜欢，被太后问到这种问题，她都只能这么说… 可顾瑾渊听了，却是一副不怎么乐意的样子，“你不适合吃得太清淡，多吃点儿肉，养胖些才好。” 吃什么素？这习惯一点儿都不好…太瘦了，他抱着不舒服，还是稍微养胖些好。 这么想着，他便直接夹了一块儿排骨放进身侧人的碗里，一点儿与之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陛下！”姜绾芸悄悄在桌下拉了拉顾瑾渊的衣袖，顺带捏了捏他的手腕，示意他赶紧住嘴。 他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拆她的台吧？！ 可顾瑾渊才不管她，任凭她怎么用力，他都不管不顾。后来，甚至还变本加厉，无视她的示意，再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肉丝。 苏姚看着两人这番小动作，终是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看着这俩孩子感情好，她也就放心了。 可他这样，原本就因被拆台而有些尴尬的姜绾芸，更是瞬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这样…她该怎么办？ 吃吧，刚刚跟太后说的那些话，就像是吹嘘迎合一样，可不吃吧，菜都已经在她碗里了，浪费似乎也不太好… 况且，这旁边儿还有个人“虎视眈眈”，监视着她，她怎么可能不吃…？ 大抵是瞧出了她的为难，苏姚笑着的同时，也开口替她解了这个围，“吃吧，年轻人多吃些肉也好。” 第1069章 别太拘谨 只是，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她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你跟哀家可不一样，哀家已经是孤家寡人了，每日就是吃斋念佛，常伴青灯。可你还得陪着瑾渊。” “这要是吃得不好，身子骨太弱，可是不容易替皇家延续香火的。” “啪”，不知是手滑了，还是被太后娘娘这话给惊住了，姜绾芸碗里刚被夹起来的排骨，在苏姚这句话之后，又掉了回去。 太后这番打圆场的话，还不如不说呢... 陛下那话还好，只是让她有些尴尬，觉得在太后面前下不来台。可太后这话一出口...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了... “这孩子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呢？”见姜绾芸迅速埋下头去，不再吭声，苏姚不禁笑着摇了摇头，“两个人若是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以后总归是会子孙满堂的。” “你都入宫两年有余了，早就和瑾渊是一家人了，还那么拘谨做什么？” 姜绾芸：“...” 这是她拘谨了吗？若她只是单独被叫到仁寿宫说这些，顶多也就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而已。毕竟从入宫起，她们这些宫嫔便知道，自己是得替皇族开枝散叶的。 可...陛下还在旁边呢！当着陛下的面同她聊这话题，让她无法应对...是她太拘谨了，还是太后太随意了？ 偏偏，在太后同她说到这话题的时候，身旁的人还是该吃吃，没有一点儿反应！ 就好像，这话题中的另一人，不是他一般。 此刻，唯一能给她一些安慰的，大概就是对面的烨王在听闻此话题时，默默埋头，安静用膳，装出了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 “妾...”被太后问话，就算再不好意思，她也不能不答。想了想，姜绾芸还是觉得得随便应付一下。 可决定与张口还是有区别的，明明心里已经想好了说辞，但最终，一句短短的“妾知晓了”，还是被她说得磕磕绊绊的。 见她如此，顾瑾渊终于没办法再假装平静。随着“噗呲”一声轻笑，他的嘴角也微微上扬至一个好看的弧度。 “行了母后，您快用膳吧，别跟她说这些。”他一双凤目弯折，琉璃眸子中满满都是笑意，“她面皮薄，会不好意思的。” 见太后似乎还有话想说，他又赶忙开口，先行把她未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或者您下次私下找她说，别当着朕的面说就行。” “反正您还要在宫里住好长一段儿，有些话，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不是？” 他对姜绾芸还是非常了解的，知道她不好意思的根本原因，还是他在旁边儿。 若是没他这个话题的另一个对象在，她或许，就不是这样了。 顾瑾渊这话很是直白，直接点出了身旁人不好意思的原因。好在，他这番挑明，也是有一定效果的。 太后虽然不甘心，但在他这话之后，也就安静闭上了嘴，没再说什么。 头一次一起用膳，还是别把人吓着了好。 第1070章 两个儿子都不开窍 反正，儿子那话说得也不错，她还要在宫里住上一段时日，闲话可以慢慢儿聊。 况且以瑾渊的性格，这儿媳妇也跑不了。 只要这小子能把人守住，以他们俩的年纪，这话题，以后多的是机会说。 虽然大家谁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但之前留下的尴尬，确还是在的。午膳之后，顾瑾渊便要回去处理政务了，而姜绾芸，也看准了这个机会，同他一起走了。 在两人离开之后，苏姚便满意地冲顾逸笙点点头，“你皇兄挑上的姑娘还挺不错。” “儿臣也这么觉得。”顾逸笙笑嘻嘻道，“姜美人温和大方，做的点心也好吃，自然是不错的。” 说着，他还特别得意道，“真要说起来，皇兄能认识姜美人，还是儿臣的功劳呢！” “行了，你这话都在信里说过八百回了。”苏姚冲小儿子翻了个白眼，略沉下嘴角抱怨道，“光替你皇兄介绍有什么用，你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带个这样的姑娘回来给母后瞧瞧？” 顾逸笙：“…” 之前还神采飞扬的人，在自家母后这一番话后，顿时就垮下了一张小脸，“母后，皇兄都二十了，儿臣才十四！” “皇兄在儿臣这年纪的时候，还不如儿臣呢！” “那时候，别说是替别人挑上谁或是介绍谁了，皇兄十四的时候，估计还不知道姑娘是什么呢！” “这倒也是。”话及此处，苏姚不由无奈叹息一声，“别人家的儿子，十四五岁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动作快些，婚事都定下了。” “可哀家这俩儿子，怎么都开窍这么晚呢？” “真是不能比，比起来，得气死人！” 顾逸笙：“…” 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把姜美人做的那鲜花饼分享给皇兄…要是皇兄身边还没伴儿，母后回来之后，就该盯着皇兄催了… “母后，您别拿这事儿跟别人家的孩子比啊…迅速敲定的婚事，也可能不美满嘛。”顾逸笙撇撇嘴，小声反驳道，“您和父皇要是当年随便给皇兄指一个，皇兄现在肯定会因为喜欢的人没法儿成为正妻痛苦呢。” “说起正妻，哀家忽然想到…瑾渊既然喜欢那姑娘，怎么没给抬一抬份位呢？”苏姚微蹙柳眉，疑惑问道，“从六品的美人，会不会太低了些？” “这个…也有吧？”顾逸笙怔了怔，“之前姜美人是从七品来着，皇兄后来顺势抬了两阶。” “后来…皇兄就一心都扑在豫州案上面了。再加上宫里也确实没发生什么事情，也就没再给姜美人提份位了。” “估计皇兄是怕…姜美人份位晋得太快，容易遭人嫉妒吧？” “没发生什么事…”苏姚蹙眉，陷入了沉思。 确实，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无事发生时，通常只有赏赐，不会有份位的变化。 虽然逸笙也说，之前瑾渊给人抬过两级份位，但她还是觉得，从六品太低，不合适。 于是思忖之后，她便干脆道，“既然没理由，哀家便替他找个理由吧。” 第1071章 晋贵人 “母后的意思是…？”听到苏姚这句话，顾逸笙的眸子不由亮了亮。 “哀家昨日瞧这几个姑娘都还不错，打算帮她们抬一抬份位。”苏姚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清音奉上笔墨，“宫里的宫嫔份位皆不是很高，帮她们调调份位的权利，哀家还是有的。” 高阶宫嫔或需要皇帝点头答应，她才能调动，但低阶宫嫔，她还是有权利调整其份位的。 说着，她便动手在纸上列出了几个印象还不错的宫嫔的名字，然后叠好交还给清音，“传哀家懿旨，这几名宫嫔的份位统升一级，去办吧。” “诺。” … 仁寿宫拟好的懿旨，很快就传到了各宫小院儿。 苏姚这次，也没挑姜绾芸一个人特殊对待，而是一共写下了六七个名字。 在几十人中挑了合眼缘的六七个人，倒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太后的懿旨到锦瑟居时，正巧顾瑾渊在锦瑟居留用晚膳。陪着姜绾芸一同听完懿旨，他便直接弯眸笑出了声，“怎么样，朕之前就跟你说，母后肯定会喜欢你的，你还不信。” “这不，昨日才见，今日就是这么大一份礼。” “多谢清音姑姑。”姜绾芸礼貌谢过清音，把人送到门口之后，方才折回来，重新落座于顾瑾渊身旁，“就算是讨喜，那太后这礼…” 这礼未免也太大了吧？直接晋一阶份位，那可不是一般的礼… 在后宫里想往上爬，着实不容易，很多人穷尽一生，也就是在最底层摸爬滚打。 太后娘娘这懿旨一下，不知…又有多少人要为此睡不着觉了… “不重，不过是一阶而已。”顾瑾渊倒是不以为然，“母后喜欢你，给你这份礼，你安心受着就是。若是有人不开眼，非要因为这个弄出些事情来，母后肯定会出手整治她们的。” “至于你，无需理会外界，只要安心陪着朕即可。” 自己亲娘是什么心思，他还是能看透的。说是挑着了几个讨喜、合眼缘的孩子，给抬了一阶份位，但实际上，别的人也就是给姜绾芸作陪衬罢了。 就凭母后昨日那态度，他便知道，她是非常认可姜绾芸的。 母后像来不管他后院里的那些闲事，原来他不愿意纳妃，母后也不逼迫他。 现在一回宫便动宫里宫嫔的份位，原因除了是“昨日见过姜绾芸，觉得她还不错”，还能是什么？ “那…”姜绾芸思索片刻，又认真问旁边的人道，“不知太后娘娘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礼受下了，总得表示感谢吧？明日去谢太后的时候，总不能空手而去吧？ 旁人可能没办法打听到太后娘娘的喜好，但她旁边就坐着个太后的亲儿子。她守规矩，但是并不刻板，有这么份好资源，自然是要用起来的。 然，顾瑾渊却没有打算认真回答。他似乎是有心逗身旁的人玩儿，一开口便是，“母后喜欢皇孙，不如你给她生一个？” “什么？”姜绾芸愣住，“这又不是今日想明日就能…” 第1072章 你要留朕过夜？好啊 她本来是很认真的，可话说到一半，她便发现了身侧人微微上扬的嘴角。 “陛下！”姜绾芸咬牙，“妾是在同您说正事呢！能不开玩笑吗？！” 给太后娘娘道谢于她来说，本就不是一件说着玩儿的事情。好歹是长辈，人家给她抬了份位，她怎么也得送样人家喜欢的东西去吧？ 可这位倒好，她冥思苦想的时候，他居然与她开起了玩笑？！ “好了好了，朕不与你说笑了。”顾瑾渊很懂得见好就收，见她蹙眉，他立马改了口，“母后喜欢梅花，你往朕屋里放的梅花不是都修剪得挺好吗？” “你就那样给母后也送几枝过去，她保准欢喜。” “梅花…”姜绾芸微蹙娥眉，思忖片刻之后又纠结道，“只送梅花的话…会不会显得很单薄？” 折下几枝梅花，再稍微修剪一下，不仅不算是什么难事，甚至还是一时半刻即可做完的简单事。 就拿着几枝梅花过去，这礼…未免也太薄了… “不会。”顾瑾渊淡淡答道，“你只要送的是母后她喜欢的东西，那不管这东西是什么，都代表你用心了。” “毕竟这礼是冲着她喜好去的，又不是冲着简单去的。” “再者说了，你也没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能送给母后。母后出生于世家大族，十六进宫后更是直接封后，这半辈子的经历，旁人很难比拟。” “所以…要送让母后觉得特别珍贵的物件儿，是很难的。” “不管是金银玉器、绫罗绸缎，还是几枝梅花都是博礼，那…你为何不在这些薄礼中，挑一个她喜欢的？” “唔…听您这么一说…似乎也是这理儿。”姜绾芸蹙眉沉思道，“如果送什么都是薄礼的话…那太后娘娘最喜欢的，反而会成为最用心的。” “之前是妾目光短浅了，多谢陛下指点！” 心中有了定论，她焦急的心思，也就被放下了。 见她似乎不为方才的事情急了，顾瑾渊立马得寸进尺道，“谢这个字，光说有什么用？朕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不能单就一个谢字就打发了吧？” 怎么说，也得给他点儿表示不是？ 姜绾芸闻言，很上道地抱住他的手臂，倾身在他唇畔落下一吻，但想了想，她又再次倾身，在他面颊上也落下一吻。 正当顾瑾渊思忖着这姑娘怎么变懂事了的时候，姜绾芸又笑嘻嘻道，“陛下，您明日休沐对吧？” “怎么？”顾瑾渊侧目，“你要留朕过夜？好啊。”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想逗逗她玩儿的，但姜绾芸却出乎意料地，在这个时候点了点头，“您答应了？” 这回，顾瑾渊傻了，“你真是这么想的？” 对于她这主动的要求，他着实有些始料未及，她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 一双琉璃眸子在眸中微微一转，他又警惕眯起凤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姑娘忽然这么主动，要求他留宿，多半是在打他主意！ 她想做什么？ 第1073章 你还想让朕上树？！ “自然是这么想的。”姜绾芸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随后，便直接动手帮他把外袍脱了，推着他去了浴房。 顾瑾渊虽然不太明白这丫头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他本来就是想在锦瑟居留宿的。 既然她跟他开了这个口，那他自然也就顺势应了下来。 待顾瑾渊沐浴之后，姜绾芸又趁着他盘腿坐在床边儿擦头发的空档，迅速去浴房沐浴了一番，然后，便守在了他边上。 “你不用这么盯着朕，你放心吧，朕不会跑的。”顾瑾渊说着，便从她手中接过了锦帕，帮她擦起了头发。 “呃…妾就是怕您待会儿又说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要回去。这外面的风吹了，该着凉了。”姜绾芸抿唇，想了想，又道，“今日陛下还是睡里边儿吧。” 让他睡里边儿，她安心些！ “怎么？你还担心朕晚上跑了不成？”顾瑾渊弯唇轻笑，语气中是他自己都不曾感觉到的宠溺，“放心吧，朕明日的时间都归你，你想做什么，朕就陪你做什么，不会临阵脱逃。” 这丫头多半是因为明日谢母后的事情，有什么要麻烦他的，才这么怕他走人。 虽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他相信，就她那点儿胆子，是肯定做不出什么大事的。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姜绾芸闻言，顿时眸子一亮，“陛下您若是明日一天都无事，那便陪妾一起去向太后娘娘道谢如何？” “好啊。”顾瑾渊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不过是陪她去见母后，这有什么关系？ 稍微默了默，他又微蹙眉头，疑惑问道，“就这么点儿事？没别的了？” 她会因为这么点儿事，就拉着他不让走，让他留宿锦瑟居？ “这是最主要的事情。”姜绾芸点点头，随即又转身，讨好冲他笑道，“当然了…还有点儿别的事，不过都是小事！” “什么？”顾瑾渊微挑眉尾，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就是您说的梅花…”姜绾芸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下说，“梅花都是枝头的开的最好，所以…可能还要您上树帮忙折几枝…” 这话被她说出口的同时，她还特意抓住了他的手腕，就好似，是怕他闻言跑了一般。 “你还想让朕上树？！”顾瑾渊垮下嘴角，不悦哼声，“朕可是皇帝！你总让朕爬树，你觉得合适吗？” “陛下…”姜绾芸小声与他争论，“这是送给太后的谢礼，太后好歹也是您的母后…这…只要不让人知道，就好了吧？” “太后是朕的母后，可是朕能孝敬她的方法有很多。”顾瑾渊挑眉，淡淡道，“就算是这梅花，只要朕想要，也有大把的人去办事。” “啊…”姜绾芸垂首，纠结道，“那就是不行吗？” “你说呢？”顾瑾渊微垂眼眸，神色意味不明。 她还想再挣扎一下，不过余光里的人根本无动于衷。如此，她也就不再强求了，“既然陛下不愿，那便算了吧。” 第1074章 自然是可以的 说着，她便掀开了被子，直接躺进了被窝儿。 “你就睡了？”顾瑾渊愣住，她怎么就没点儿磨人的精神呢？这种时候，她不是应该千般算计，磨着他应了此事吗？ 就这么睡了算怎么回事？！ 按照民间的算法，他好歹是她夫君，跟夫君谈事情，用得着这么客气？这事儿要是搁别的女人身上，指不定怎么埋怨夫君小气呢。 她怎么就…不能缠着他闹腾一会儿呢…？ 顾瑾渊本来只是对她的理智而略微感到不满，可姜绾芸一句话，却直接让他炸了。 “陛下不愿意，那便算了吧。”姜绾芸拉好被子，随意道，“此事妾再想想办法，拜托别人也是一样的。” “别人？！”顾瑾渊咬牙，“除了朕，你还有哪个别人可以拜托的？！” 合着她不仅没有继续麻烦他的心思，还想着要找别人帮她的忙？她还有没有把他当自己人？！ “妾明日让吉祥如意把梯子带上，兴许能折两枝不错的。”姜绾芸此刻，是背对着他躺的，瞧不见他的神色，也就没有任何婉转的掩饰。 而顾瑾渊见她是这副态度，顿时更不开心了。 想不通的他，气得直接把人给从被窝儿里拽了出来，“吉祥如意？你就指着他们？他们会什么？能有朕半分好？” “你想要哪个枝头的梅花朕不能给你折？他们呢？你要是换着地方折，指望他俩，得耽误多少时间？” “可妾也问过您啊，您不是不愿意吗？”姜绾芸无奈叹息一声，语气颇有些无奈。 明明是他先说自己身份尊贵，不适合做这些的，现在她说去找别人帮忙，他怎么还生气了？ “那你就不能多问一句吗？”顾瑾渊抿唇，满脸写着不悦。 姜绾芸通常是不会跟他争的，他这么说，她便按照他的意思，又淡淡问了一句，“那陛下您愿意帮妾这个忙吗？” “自然是可以。”顾瑾渊不悦撇嘴，低声抱怨道，“你哪次提的无理要求，朕没答应过你？” “唉…”姜绾芸无奈，“陛下您若是觉得无理，也可以不答应的。” 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强求他什么，只要他顺心如意，她也就放心了。至于别的那些小事，她觉得，总是有办法可以解决的。 说完，她便重新拉上被子，又躺了回去。 锦瑟居可不比碧霄殿，她这儿的炭火并不旺盛，单着一件寝衣在床上坐着，还是有些冷的。 他是习武之人，可能不觉得有什么，可她是真的觉得冷！被他从被窝里挖出来的那一刻，她只觉骨子里都透着凉气。 要不是为了安慰他，她肯定马上就扯过被子重新缩进去了，才不跟他废话呢… “你…！”看着重新缩进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人，顾瑾渊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可一瞧着她连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再考虑到她之前无奈的语气，他又觉得，大抵是自己闹得她烦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他抿唇，轻轻拽了拽了她紧抱的被子，试图让她把脸给露出来。 第1075章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他才刚把被子拉下了，姜绾芸就又把被子扯了上去，“没生气，您想多了。” 她就是冷… 见她如此，顾瑾渊更确信她是生气了。抿了抿唇，他又纠结道，“朕就是想让你多要求一下朕，想让你别那么理智…” “别生气嘛。”侧身躺下的同时，他又用前额轻轻蹭了蹭身旁人的面颊，低声道，“朕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会改的，你别烦…” “以后你提要求，朕都直接答应，不卖关子了…” “没有烦，您想多了…”见他如此，姜绾芸不由轻叹一声，“您有多小气，妾又不是没见识过，这有什么？” 说着，她便直接伸手把人拽进了被窝儿，然后，认真帮他也掖好被子，“您要想卖关子，没问题，但咱们没必要穿着寝衣吹着冷风纠结吧？” “躺下，盖好被子，再谈这些也行啊。陛下您体谅体谅妾，外面真的很冷！” 这寒冬腊月的天儿，半夜不裹着被子真的很冷！她虽然不是什么娇弱女子，但也是经不起这番折腾的… “冷？”顾瑾渊愣住。 他不觉得冷啊…她真不是为了忽悠他，随意编了个理由敷衍吗？ 顾瑾渊半信半疑地伸手，找到她的手试了试温度。 本来还半信半疑的心，在摸到她冰凉的十指时，顿时装不下别的情绪了，“手怎么这么凉？！” “冷…”姜绾芸老实道，“锦瑟居可不比您的碧霄殿，单穿一件寝衣坐在外边儿，久了还是挺冷的。” 说着，她又抿了抿唇道，“盖上被子就好多了，您要还有什么事，咱们就这么说吧？这样暖和…” 可千万别再把她拉出去聊了，在这天气里，按照他的脾气往下说，她今晚上准能染上风寒！ “不聊了！”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因为主人恼火的情绪，而被抿成一条直线，甚至隐隐泛白。 他很气自己没有关注到周遭的这些小变化，气自己只是顾着跟她闹脾气… “不聊了？”他干脆果断的语气，让姜绾芸微微一怔。他方才明明还很不高兴，一副有说不完的话的样子，怎么现在忽然又…？ 疑惑瞅了他几眼之后，她又试探着询问道，“那梅花的事情…？” 不聊了可以，但梅花的事儿，他还是得应她！不然，她明日怎么去见太后？！ “应了应了。”见她一脸紧张，顾瑾渊不由撇撇嘴，不情不愿道，“不就是跟母后道个谢嘛，有什么好紧张的？都是一家人，放松些。” 手都凉成这样了，还念着那梅花，也不知道先关心关心自己！ 这么想着，他又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明日你去请安的时候，朕便去梅园等你，你过来之后，朕就帮你折花。” “喜欢哪枝折哪枝，你随便挑，朕定会帮你完成。” “可是您的身份…”他这转变，着实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又不是没上去过，能有什么关系？”顾瑾渊撇嘴，淡淡道，“放心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朕不会反驳的。” 第1076章 睹物思人 “至于现在，你赶紧睡觉，别再问那些有的没的了。” 说完，他便直接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再乱看。 “哦。”被他勒令赶紧睡觉，姜绾芸也就不再纠结，老老实实闭上了眼睛，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安稳入眠。 看着她安稳睡了，顾瑾渊方才把手放下。 不过，鉴于她之前手脚冰凉，似乎是冷得不行的样子，他又不放心地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握住她的手，暗自运转内力为他驱寒。 … 翌日。 姜绾芸天还未亮，便急急忙忙起来收拾，准备赶着去仁寿殿请安。 而躺在床上的顾瑾渊，看着那已经起身，正在仔细收拾妆容的人，则是略微有些不满，“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朕去早朝也不过是这时候，你们这么早干嘛？” 不过是请个安而已，至于这么积极吗？ “当然要早些！”姜绾芸继续对着铜镜认真梳妆，连头都没回，“要是睡到天大亮再去，多不尊重人！” “况且太后娘娘也要早起礼佛的，咱们这些人，总不能起得比太后娘娘还晚吧，这样叫什么请安？” 顾瑾渊：“…” 他回头，一定要跟母后好好儿说说，让她在他下次休沐前，免了这晨昏定省！ 免得他好不容易有个能抱着心上人一觉睡到天亮的机会，却要被这晨昏定省扰了去… 十日一休沐，十天忙碌，换这一天能休息，就不能让他好好儿舒心一日吗？ 趴在床边的人，看着眼前的人即将整理好，去往饭厅用早膳，他又忍不住开口道，“绾芸…你就这么走了？不管朕了吗？” “您之前不是说还有些困倦，不愿起来吗？”姜绾芸无奈侧目，瞥了那依旧卧着的人一眼，“妾可以稍微等您一下，可是您愿意起身吗？” “罢了罢了，你去吧。”顾瑾渊纠结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起身，“朕再睡会儿，醒了就去梅林等你，你先去忙你的吧。” 说完，他便抱着被子躺了回去。 见他如此，姜绾芸也没有强迫他起床，只是嘱咐了一句，“您休息的时候千万把被子掖好，别着凉了”，人便旋身离开了卧房。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窝在床上的人，不由再次撇了撇嘴，母后母后，她现在怎么就知道母后… 但抱怨归抱怨，在重新躺下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姜绾芸之前枕的那只枕头。 既然她没法儿同他一起再休息一会儿，那他也就只能睹物思人，躺在她的位子继续睡了… 直到一觉醒来，再次睁眼，他方才慢悠悠地起床，用过早膳，按照约定往梅园的方向走去。 因为来时就是一个人，所以去往梅园的时候，他也没有带别人。一个人，悠然就往那方向去了。 梅园打扫的宫人，瞧着一个人影往这边走来，起初也没太在意。直到顾瑾渊走近，方才大吃一惊，吓得齐齐跪了一排，“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谁能想到，这单独晃悠过来的人，居然是皇帝陛下？！ 第1077章 看够了吗？ “都起来吧。”顾瑾渊微微颌首，示意他们都起身。 稍微一顿，他又淡淡瞥了一眼面前这一排人，随口问道，“你们谁是管事的？” “回禀陛下，是奴婢。”听到皇帝陛下点名，负责梅园这一块儿的人，立马站了出来，“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他此刻，心里紧张得不行。也不知，这位忽然单独造访梅园，是为了什么… “去拿把剪子来，朕待会儿要用。”顾瑾渊淡淡吩咐道，“还有这梅园，尽量不要让现在人等靠近。” “诺。” 在对方恭敬应下之后，顾瑾渊便摆了摆手，示意人都退下，“你们都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朕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说完，他便兀自挑了棵开得不错的梅树，往树根处一坐，靠着树干悠然闭目开始养神了。 众人见皇帝陛下似乎是要休息的模样，也就不敢再围在周围打扰。稍微协商了一下之后，他们便避开了此处，往其他方向四散开来。 天气严寒，再加上时间尚早，所以这梅园，也没什么人过来。顾瑾渊往树下一靠之后，便再也无人来打扰。 直到…姜绾芸从仁寿宫出来，抵达他们约定的地点。 虽然要带谢礼去感谢太后，但这谢礼，却不方便当着所有人的面送。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抬了份位，当着没得好处的人说这些，难免不会招人嫉恨。 于是，姜绾芸便打算，在请安之后，再单独去一趟仁寿宫，把谢礼赠给太后。 她一边盘算着要准备怎样的花枝，一边往两人约定的地点走去。 可抵达之后才发现，那所谓要等自己的人，似乎已经靠着树干睡着了？ 梅树下，一名身着玄色龙袍的男子席地而坐，他虽是一派安静祥和的模样，但依旧能给人一种高贵不可侵犯的感觉。 在瞧见他这副模样的那一瞬，姜绾芸便不由觉得有些晃神。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又让她又回到了夏日初见的时候。 那时，他也是这般随意地靠坐在树下，闭目小憩。 他仍旧是这副样子，可比起那时，她的心态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瞧见他靠坐在那里，她便不敢再往他所在的方向前进一步，生怕打扰了他休息。 可现在，在寻到他身影的那一瞬，她却能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大方在他身侧蹲下看他。 正在小憩的人，紧闭着一双凤目，纤长的羽睫迎着阳光，在眼窝处打下一片阴影。这金冠束发、龙袍加身的人，就算是因闭眼失了部分威仪，但高贵清冷的气质，却依旧在。 不过，这份高贵清冷，并不足以影响在他身旁蹲下的姜绾芸认真瞧他。 秋水为神玉为骨，雪脂冰肌梅做魂…这位果然，是从任何角度看，都完美无缺的人… 当姜绾芸沉浸在眼前谪仙般的容颜中时，一直不曾吭声的顾瑾渊，终于悠然开口，打趣道，“看够了吗？看够朕就睁眼了？” 他不过是靠坐在这里休息罢了，本就没睡着。 第1078章 任凭你差遣 再加上习武之人的感官比常人灵敏，所以姜绾芸即便是轻手轻脚地挪动过来，也未能逃过他的“法眼”。 之前不说，不过是感受到她在偷看自己，想让她多看一会儿罢了。 谁曾想，这姑娘这么实在，目光落在他身上，瞧了半晌，竟瞧入神了。一点儿要开口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她看得起劲，可他却还记得她把自己叫到这梅园来是做什么呢。这要是耽误了去见母后的事，回头，她说不定又该怪他将她惑了去，叫她看忘了时辰。 那…他岂不是很冤？ “咳…暂时看够了。”被人当场抓包，姜绾芸还是有些窘迫的。不过他暂时没睁眼，再加上她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被抓包了，所以…尴尬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暂时？”顾瑾渊闻言大笑，爽朗的笑声中，还透露着一点促狭，“姜绾芸，朕发现你越来越大胆了。” 他睁眼侧看，一双琉璃眸子中，也满满都是笑意，“你可知道，天子之颜，不是旁人可以随意直视的？” 以前一跟他说完就似鸵鸟一样把头埋着的姑娘，现在居然已经学会觊觎他的美貌了？ 真是…不错的改变… “知道。”姜绾芸点点头，理所当然道，“所以妾这不是在偷偷看嘛。” 知道他不会因此生气，所以她说话的语气，也随意了不少。 “你倒是伶牙俐齿。”闻言，顾瑾渊面上笑容更盛，一双漂亮的凤目都因为这笑，弯折成了月牙的形状，“罢了，朕也不与你计较这些，想看便看。” “随你是偷偷看，还是正大光明地看…” 只要她眼里装的是他，就行。 “陛下，您休息好了吗？”姜绾芸见他心情不错，便赶忙问道，“现在可以折花吗？妾方才在来的路上，瞧见好几枝花开得不错！” “走吧。”顾瑾渊说着，便直接站了起来，顺带，还把身侧这人给拉了起来，“看上哪枝都行，朕今日任凭你差遣。” “多谢陛下！”姜绾芸闻言，一双眸子顿时亮了亮。 想着他之前所说的“谢”字光说不做无用，她又连忙拽住他的手腕，拉着他略微俯身，垫脚在他面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你这丫头。”顾瑾渊无奈笑笑，“一个吻就骗了朕上树替你折花，还真是合算。” “陛下觉得少了？”姜绾芸微蹙眉头，想再亲一下补偿他。 不过，还没等她有所动作，顾瑾渊便先行俯身，在她唇畔落下一吻，“不少，你心里的牵挂，可比几枝梅花贵重多了。” 不过是几枝梅花，便能让他时时记挂，这么算起来…倒是他赚了？ 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之后，顾瑾渊又侧首，宠溺问道，“说吧，看上的都是哪几枝花？” “这里！最顶上的那枝花！”姜绾芸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便抬手指了一枝花，让他去折。 她点名之后，顾瑾渊也不犹豫，直接就把外袍退下递给她，然后亲自上树折花去了。 第1079章 皇天不负有心人 有顾瑾渊这么个人在，姜绾芸就算是有万般想法，也能被及时满足。 在梅园里晃悠了大半圈之后，姜绾芸手上，也多了五六枝梅花。 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模样，顾瑾渊弯了弯唇，又将之前问宫人要来的剪子给了她，“呐，东西早就帮你准备好了，拿去修理吧。” “您这都准备好了？”姜绾芸奇怪看了身侧的人一眼。他未免也…太了解她了吧？ “自然。”顾瑾渊微挑眉尾，眉宇间有些许自得，“你每次往朕那里插花，都要摆弄一下，现在给母后赠礼，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说着，他又抬手捏了捏她的面颊，轻声笑道，“行了，赶紧修理吧。弄完了过去，正好可以在母后那边用午膳。” 比起挑选和折枝，这修剪的工序，就要轻松许多了。 挑出来的花枝，本身就很不错，所以姜绾芸在处理的过程中，也没费多少功夫。 不过是花费了一刻的时间，就将手头的五六枝花，都修剪完毕了。 “好了。”重新整理好手头的花枝之后，姜绾芸便唤了顾瑾渊，同自己一起往仁寿宫的方向而去。 只是，两人方才踏出梅园，还没走几步，旁边便有一道带笑的声音，落入两人耳中，“陛下？真是巧啊…” 在见到两人踏出梅园的同时，顾梓恒便迅速迎了上去，“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 给顾瑾渊行完礼，他眼珠子一转，又把目光挪到了皇帝陛下身侧的人身上，“这位是…？” 他猜，这姑娘多半就是那两兄弟藏着不让他见的姑娘了！ 自从上次，在永宁殿前观察许久无果之后，他又换了条思路，直接把主意打到宫里的梅园来了。 好几次，他进宫，瞧见御书房的梅花都是新换的。那…给二皇弟换花的姑娘，就很有可能会时常来梅园折花！ 但这深宫内院，也不是他想进就能进的。思前想后，他也只能打着一个“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名号，趁机来梅园撞撞运气。 谁曾想，今日一来，便被告知，这梅园…陛下不让进了！ 二皇弟对梅花又没什么兴趣，怎么会没事就往这边跑？再者说了，他就算是起了赏梅的兴致，也没必要把这梅园封锁了，不给别人进吧？ 所以一听到这消息，他便认定了这里边儿有问题！必须得在门口守株待兔，等等看！ 只是梅园不止一个出口，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站的位置就对。 因着待会儿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他也只能，挑了个方便去到仁寿宫的出口等着。 若是能守到“兔子”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他也只能再找机会了。 不过，老天爷似乎待他不薄？他随意在这儿站着，竟然…真的等到了自己想等的那只“兔子”？！ 啧…紧紧跟在二皇弟身边，手里还抱着一簇梅花，不是那爱往御书房的花瓶里放置梅花的姑娘，还能是谁？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这也算是…终于得偿所愿了？ 第1080章 是给太后的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眸中泛起丝丝冷意。 之前费尽心思地把人藏着，不想让这花花公子瞧见，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遇见了… “这…”顾梓恒摸摸鼻子，低声道，“既然遇上了，总是要打个招呼的吧，不然多不礼貌…” “臣也没有别的越矩之处，陛下何必…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来？” 虽然心里早已有了计较，但顾梓恒还是装出了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他不过是出于礼貌的询问，这位还能不告诉他？ 顾瑾渊听得他这话，一双漂亮的凤目顿时眯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他一点儿，都不想把绾芸介绍给这人认识！ 但不说话，似乎又会显得掩耳盗铃… 稍微沉默一瞬之后，顾瑾渊最终还是淡淡开口说了一句，“这是姜贵人。” 说完，他又侧首，淡淡对姜绾芸道，“这是朕的大皇兄，宁王。” “宁王殿下。”姜绾芸闻言后，便恭敬福身，向顾梓恒行了一礼。 眼前的人，光看模样，似乎与自己身旁这人，有两三分相似。只是，他的气质，是与自己身旁人完全不同的。 仅仅是那一双带笑的桃花眼，就能将他与自己身旁这人，做一个彻底的区分。 不过，即便知道了他的身份，她在与之打招呼时，还是显得有些冷淡。行礼过后，她便退至了顾瑾渊身后，不再吭声。 自上次御书房的事情之后，她就知晓，身旁这位，似乎不是很愿意她与宁王殿下有接触。 既然他不乐意，那她自然不会与之再多说什么。不然，除了不合规矩之外，身旁这小气的人，恐怕又要不高兴了… “姜贵人。”相比于姜绾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顾梓恒就显得要热情多了。 他费了好些功夫才瞧见皇兄喜欢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模样，怎么可能单单是打个招呼就不与人说话了？ 于是，与人打过招呼之后，他又把目光挪动到了姜绾芸怀里抱着的梅花上面，“姜贵人这是…同陛下一同来梅园折梅？” “之前陛下书房里的梅花也是姜贵人放置的吧？梅的香味清新淡雅，放在书房里，确实能给人带来好心情呢。” 顾梓恒一张口就问了一大堆，但姜绾芸却没有一一解释的意思。她仅仅是低声道了句“这是给太后娘娘带的”，便不再吭声了。 “太后娘娘？”顾梓恒闻言愣住。 这难道不该是她自己喜欢，然后…带回去给二皇弟，往他书房插的吗？！ 难道…她不是喜欢梅花的那姑娘？！ 顾梓恒傻眼儿了，同时，顾瑾渊也在此刻，彻底没了耐心，“我们还要去面见母后，若宁王无事，便自己逛着吧。” “呃…臣也是要去面见太后的，咱们一道呗？”顾梓恒仍旧有些不死心。再加上他本身就是要去见太后的，所以此刻，自然是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希望，能有所收获吧。 “那便一起吧。”顾瑾渊只微微颌首，便随意应了下来。 第1081章 挡得严严实实 此刻，他虽然仍旧冷淡，但态度却比之前要平和不少。 之前，他不想让姜绾芸见顾梓恒，便是怕她收到顾梓恒的影响。可在简单做了介绍之后，他便发现，姜绾芸似乎并没有与其多话的心思。 如此，他也就暂且放下心了。 哼，只要他媳妇没反应，这花花公子再热情都没用。 他忽然觉得，姜绾芸这个守礼的毛病还是挺不错的。以前用在他身上的时候，他难受，但现在看她拿出极为守礼的态度对顾梓恒，他还是非常开心的。 心情一好，面上的不悦之色自然也就跟着少了。 他如此模样，姜绾芸倒不觉得有多奇怪，毕竟…他一直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可这番变化落在顾梓恒的眼中，却让顾梓恒心里充满了疑惑。 好奇心这东西，是人人都有的。二皇弟越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喜欢的姑娘是谁，他便越想知道。 特别是此刻，还有一个疑似目标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怎么能叫他不抓心挠肝？ 好奇心有了，他的目光，便不停地向姜绾芸的方向飘。以至于，姜绾芸不满蹙眉，往顾瑾渊身后又藏了藏。 她这举动，不由惹来顾瑾渊一阵轻笑，“宁王，朕身边这位贵人…言行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吗？你怎么老瞧她？” 顾梓恒的小动作，他自然是察觉到了，不过只要姜绾芸不搭理，他也不会不高兴。 相反，她这往自己身边躲的举动，还叫他心情大好。 “咳…没有…”被他这么直接点明举动，顾梓恒也挺不好意思的。就算他平日里再风流，也知道，后宫里的宫嫔，不是他可以随意看的。 特别是…皇帝就在旁边儿… 于是，尴尬扯扯嘴角后，他只能讪讪笑道，“臣不过是有些好奇…以前都不见陛下身边有女人，今日却能瞧见您陪人去太后娘娘处…” “臣也是想知道，得陛下喜欢的宫嫔，是个什么模样…？” “你哪儿来那么多好奇？”顾瑾渊虽然没与之置气，但还是稍微顿了顿脚步，把姜绾芸挡了个严严实实。 顾梓恒的理由似乎还不错，不过，理由好，并不等于他就愿意给他瞧自家媳妇的模样。 见他如此，顾梓恒也只能讪讪收回目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试图缓解尴尬。 啧…自己这皇弟，以前瞧着挺大气的，胸怀天下。怎么才两年不见，心眼儿就变得这么小了呢？ 他不过是好奇自己这弟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居然，看都不让人看一眼… 不让看算了…他就不信，待会儿到了仁寿宫，他还能把人藏在自己身后。 回头，他就坐他们对面，还愁看不到人？ 这么一想，他一颗好奇的心，也就暂时放了下来。目光，也没再往姜绾芸那边歪过。 他们这一行人来到仁寿宫，自然是连通报都不需要。最多，也就是清音提前小跑着进去，同苏姚汇报了一声。 苏姚起身相迎的同时，也不免跟顾瑾渊抱怨道，“昨日与你说常来，不过是玩笑话，怎么今日还真又来了？” 第1082章 宁王念家？ 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实诚了，她打趣的话，也当真了？ “今日休沐，不忙。”顾瑾渊淡淡解释了一句，又道，“况且儿臣今日是陪姜贵人来的。” 他瞥了一眼姜绾芸手中的梅花，同时示意苏姚也往他视线所及之处看去，“呐，姜贵人说要当面谢您，便拉儿臣去折了梅花，给您送来。” “哟，这几枝梅花选得还真是不错。”苏姚一瞧见姜绾芸手中的梅花，面上便立马绽放出一个笑容，“今早儿哀家还与清音说，下午要让人去梅园折几枝梅花来屋里放着做装饰。” “没想到，你们二人就先行把花送来了，还真是两个人贴心的孩子。” “太后娘娘谬赞了。”姜绾芸笑着应了一声，同时，心里也对给她出主意的顾瑾渊很是感激。 瞧太后娘娘对梅花的喜爱程度，送这花枝，可比送别的什么金银玉器、珠宝首饰要管用多了。 见她道谢都是温声细语的模样，一点儿谄媚的神色都不存在，苏姚便不由对跟前这姑娘更是喜欢了。 又笑着夸赞了两句之后，她便让清音接过了姜绾芸手里的花枝，去找花瓶插上了。 “你们几个都快坐吧，别傻站着了。”得了心仪之物，苏姚心情不错，面上的笑容也多了。 可她开心的同时，顾梓恒却陷入了郁闷的情绪。 他怎么就忘了，这宫里头，最喜欢梅花的人，是太后娘娘呢？难道…他的思路，从最开始就错了？ 可是…能被这位陪着的姑娘，怎么着，也不能是个普通人吧？ 顾梓恒很迷茫，沉浸在思绪中时，他的迷茫，也被他短暂表现了出来。 “宁王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苏姚发现顾梓恒的异状，不免关心问道，“你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呃…没有没有。”闻言，顾梓恒赶紧摇头否认，“儿臣没遇上什么难事，就是…” 他目光落在苏姚身上，眸子一转，便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理由，“儿臣就是因为出门太久，有些想念母妃了…” “你想念你穆太妃了？”苏姚闻言，不由面露疑惑之色，“可你…不是刚来京城几日吗？” 才刚到京城就思念家人了？这有点儿不像宁王的作风啊… 以往，先皇还在时，大家都住在宫里，她与穆太妃也有不少交集。那位姐姐，可是时常与她抱怨，宁王性子野，不好管教，甚至时常在外花天酒地。 怎么…这才两年不见，宁王就转了性子，变成一个念家的人了？ “这…”顾梓恒尴尬扯扯嘴角，讪讪笑道，“儿臣这不是瞧见您和陛下相处融洽，很是羡慕嘛…” 他们母子的相处，与以往也没多大区别，不过…陛下现下的模样，似乎真与往日有所不同。好像…要比平日温和一些？ 也不知是因为见了母后还是旁边有人陪着，亦或者，两者皆有？ “你这孩子。”苏姚闻言，无奈笑笑，“你若是一个人待着无趣，倒是可以常来仁寿宫与哀家话话家常。” 第1083章 是太挑食了！ “多谢母后。”顾梓恒闻言，赶紧垂首道谢，“若是母后不介意，儿臣自当常来给您请安。” 他这话，倒也不算是与苏姚客气，敷衍作的回答。 常来仁寿宫做客，他是很愿意的！ 能有机会进宫，他就有机会确认自己这二皇弟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啧…看二皇弟不一样的一面，可比跟狐朋狗友出去花天酒地有趣多了！ “哀家自然是不介意的，你若是常来哀家这儿待着，不到处乱跑，你母后知道了也放心。”苏姚摇头笑笑，“就是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能不能陪哀家这把老骨头聊下去。” “母后您说什么呢！”顾梓恒一听这话，赶紧反驳道，“母后您才多少岁？哪儿能是一把老骨头？” “您这要是同咱们兄弟走出去，不知道的，准能把您当成咱们姐姐。” 说完，他还冲对面的顾瑾渊扬扬眉，把他也顺势拉上，“陛下，您说是吧？” 顾瑾渊平时是不会说这些讨好话的，但既然被问起了，他还是跟着点了点头，“宁王说得对，母后一点儿都不老。” 两人这一番夸赞，苏姚面上的笑容不由更盛。 谁都喜欢听到别人的夸赞，即便苏姚是太后也不例外，更何况，是夸赞她年轻貌美？虽然知道这只是晚辈嘴甜，但她还是因为这一番夸赞，而心情大好。 “这也快到午时了，你们既然来了，便陪着哀家一起用膳吧。”苏姚心情一好，便直接留了三人在自己这里用午膳。 在吩咐清音传膳的同时，她还特意嘱咐道，“多准备几道肉食，几个孩子都正值年轻，可不能净陪着哀家吃素。” “诺。” 在清音应声之后，她又继续嘱咐道，“瑾渊这孩子不怎么挑食，你不用管他，问问梓恒和绾芸都爱吃什么，准备两个他们爱吃的菜。” 说着，她还笑着转头冲两人道，“你们有什么喜欢的，尽可与清音说，千万别拘着。” “多谢母后。”顾梓恒闻言，先是道了声谢，随后便道，“母后这里的菜式都挺好，没什么可挑拣的，有什么儿臣便吃什么。” 在他之后，姜绾芸也恭恭敬敬道，“多谢太后娘娘抬爱，妾吃什么都可以。只是陛下…陛下辛苦，太后娘娘还是多准备些陛下爱吃的菜吧…” 她身旁这位，哪里是不挑食？他明明是太挑食了！ 挑食到，没有几样菜是他所喜爱的地步，所以表现出来的，大致也就是…什么都吃，什么都不偏爱了… 为了照顾太后的饮食习惯，仁寿宫内，是专门配了特定御厨的。 姜绾芸寻思着，既然有这条件，不如…顺便照顾一下陛下的喜恶，让他吃得开心些。 “瑾渊？”苏姚闻言，先是瞥了一眼表面上没什么反应的顾瑾渊，随即又笑吟吟冲姜绾芸道，“没想到，你这么关心瑾渊。” “依瑾渊的性子，让他自己点菜，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你就替他点了吧。” 第1084章 他不想吃苦瓜！ 就她那大儿子的性子，她可不指望他能像逸笙那样，想吃什么就同她说。她甚至不指望，他能像梓恒那样，真的不挑食。 她就是知道这小子特别挑食，且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喜恶，方才说的那番话。 这孩子，她是放弃了，可绾芸这丫头却心疼他，想要让厨房多准备几个他爱吃的菜。 如此，她便干脆把这点菜的决定权，交到绾芸手里好了。免得有些人一句装模作样的“朕不挑食”，让别人下不来台。 至于姜绾芸会不会点错菜，她是丝毫不介意的。反正，他俩常待在一处，每日都在一起用膳，了解，多少该有一些吧？ 若是他连枕边人都瞒着不说，那就…活该他吃上自己不爱吃的东西。 苏姚心大，丝毫不在意这事，而姜绾芸，在被“临危受命”之后，也不敢不从。她只能硬着头皮冲清音道，“那便麻烦清音姑姑加一道糖醋小排，一道拔丝山药。” “唔…”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再加一道苦瓜炒蛋吧。” 她说到前面的时候，顾瑾渊还无所谓地听着，可到最后一道菜名被她爆出口，他终于忍不住侧首，惊愕看了她一眼。 苦瓜炒蛋？她认真的吗？！ 他记得自己很早就跟她说过，酸甜苦辣这些味道里面，他最讨厌的就是苦，她居然让她吃苦瓜炒蛋？！ 不仅是他，就连苏姚，在听了姜绾芸最后报上的菜名时，都怔了一下，“苦瓜炒蛋？你确定？” 她记得…自家这儿子，是正宗的甜食爱好者来着，至于苦瓜这种东西…他似乎从小就不爱吃？ “确定。”姜绾芸肯定地点了点头，“肉吃多了也不好，还是得吃些蔬菜中和一下。” “苦瓜清热解火，挺好的，陛下吃些没坏处。” 顾瑾渊：“…” 当着旁人的面，他也不好直接同她撒娇，只能偷偷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瞧着她，试图让她“收回成命”。 他真的不想吃苦瓜！ 可姜绾芸却好似没有看到他递来的眼神一般，直接就无视了他。 见她如此执着，顾瑾渊也只能顺应她的意思，无奈应声，“咳…多吃些蔬菜也好，就这么准备吧。” “诺。”清音见皇帝陛下也无反对意见，便直接应声，下去办事了。 清音那边去是已经去了，但对此事忽然起了兴趣的太后，却不愿轻易让事情翻篇儿。 她目光在顾瑾渊身上转了一圈儿，暗中打量他一番之后，便挑眉问道，“瑾渊，你什么时候爱吃苦瓜了？母后怎么不知道？” 被问到，顾瑾渊便收敛了心中憋屈的情绪，摆出一副正色姿态，“以前是不爱的，不过儿臣后来觉得姜贵人所言很有道理，也就慢慢儿接受了。” 他表面上正正经经，心中的抱怨却是不少。 接受？开什么玩笑…？ 要不是开这口的人是自家媳妇，他才不会点头认下呢！ “看来…姜贵人对你的影响还真不小。”苏姚弯唇，笑意盈盈。 第1085章 神仙般的人物 在顾瑾渊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又对姜绾芸嘱咐道，“绾芸，既然你能劝他，以后便多劝劝他吧。” “瑾渊这孩子，大的毛病没有，小的毛病倒是有不少。哀家不常在宫中，也管不住他。” “你以后啊，可得对他多上些心才是。” “妾知晓了。”姜绾芸颌首，恭恭敬敬地应下了太后的吩咐。 见她如此，苏姚又笑着点了点头。她面上虽然还是端庄优雅的笑，但心里，却已开心得不行。 绾芸这孩子的出现，可算是解决了她的心头大患！ 她之前最担心的，就是瑾渊身上那些小毛病。现在身强力壮，不过是因为他年轻，要这么折腾下去，身体迟早会垮。 偏偏，他又是个不听话的性子，怎么说都没用，永远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现在，总算是有人能管住他了！ “母后…”对于自己母后对姜绾芸的“教唆”，顾瑾渊略有些不满，但想了想，他也没再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母后也是嘱咐她关心自己，他能说什么？ 顾瑾渊妥协，苏姚心里更是一阵舒畅。而在旁边看着的顾梓恒，则是一脸感慨。当年说一不二、冷傲矜贵的二皇弟，最终还是被女人拿下了。 啧…看来这姜贵人，还真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还好…还好他至今还是个自由身… 他刚一想到这儿，苏姚的目光就再次落到他的身上，“梓恒啊，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吧？可有心仪的姑娘？” “若是有，尽管跟哀家说，哀家替你做主。” “咳…”顾梓恒闻言，不由尴尬咳嗽一声，“那什么…儿臣心仪的姑娘都在府里了，多谢母后关心…” “你这孩子，真是…”顾梓恒话中推脱之意明显，苏姚哪里会听不出来？ 正当她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清音却急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太后娘娘，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还有就是…蒋小媛和梅贵人求见。” “她们来做什么？”苏姚抬眸，淡淡问道。 “回禀太后娘娘，两位小主说…她们是来向您道谢的。”清音恭敬答道。 此次太后给姜绾芸抬份位，还顺带挑了五个看得过去的姑娘，一同抬了份位。外面两个，就是一同被列在名单上的人。 “她们来得倒是是时候。”苏姚弯弯嘴角，唇畔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既然在这时候来了，那便直接邀她们来饭厅吧。” 说着，她便先行起身，冲已在的三人道，“咱们先去过去，让那边儿先上菜。” “诺。” 待清音带着蒋文淑和梅娅琳来到饭厅的时候，苏姚等人已经落座，并且净过手了。 四人仿佛就是在等着她们到来，她们刚进来，行礼后还没来得及说话，苏姚便摆摆手，示意她们都坐下，“坐吧，正巧今儿个人齐，便一起用膳吧。” 说完，她便当先动了筷子。 太后一动筷子，那本身就已坐好的顾瑾渊三人，自然也不再犹豫，紧跟着就动起筷子，开始用膳。 第1086章 凭什么指手画脚？ 见他们如此，刚到的两人，也只能赶紧应声，找位子坐下。 最佳目标，自然应该是顾瑾渊身旁的位置，可此刻，顾瑾渊身旁已经没位置了。 他右手边是太后，左手边是姜绾芸。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隙留给他人。 顾梓恒右手边倒是空着，可她们也不可能过去挨着宁王坐。无奈之下，两人也只能依次在姜绾芸身边坐下。 本来，饭桌上的气氛是轻松的。毕竟，就连向来冷脸的皇帝，都不摆脸色了。 可在蒋文淑二人落座之后，这饭桌上的氛围，就变得古怪了。 其中变化最明显的就是顾梓恒，原本面上一直带笑的他，在两人落座之后，就换上了一副严肃神情。 而没了他打圆场，这饭桌上的气氛，更是一片僵硬。 姜绾芸尚且还能默默用膳，可刚来的两人，却不好一言不发。况且，她们来此，本来也是有目的的。 于是，稍微默了默，蒋文淑便先行开口道，“太后娘娘，妾今日…是特意来向您道谢的。” “妾也常常礼佛，所以知晓常抄佛经的人，笔墨用得不少。这墨呀，也是自己的一份诚意，妾准备了几块儿自己做的墨…也不知，是否合您心意？” 她起了个头，梅娅琳自然也就顺着她的话，接着说了下去，“妾见您似乎喜欢简单素雅的装扮，便备了一支白玉雕的梅花簪，也不知您是否喜欢？” 虽然一开始，苏姚并没有给她们讲话的机会，但在她们寻机会开口介绍的时候，也并未阻拦她们。 只是在她们说完之后，微微颌首，淡淡道了一句，“你们有心了。” 她这一句不咸不淡的回应之后，又不说话了，这好不容易有些声音的饭桌，也随之再次安静下来。 太后和皇帝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剩下的人，自然也不好再开口找话说。 这诡异的宁静气氛，直到苏姚再次开口，方才被打破。 “姜贵人，你面前那盘苦瓜炒蛋，给陛下也盛一些吧。”苏姚的视线忽然转向姜绾芸，示意她为旁边的顾瑾渊布菜。 旁边总有人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如此，倒是得给她们点儿提点，让她们都安分些才是。 “诺。”姜绾芸虽然没有认真琢磨苏姚的意思，但在听了吩咐之后，她便老老实实地开始帮顾瑾渊布菜。 苦瓜这东西，本身也没法儿指着旁边这人自己吃，太后娘娘这句话，倒是给了她一个监督身边人吃蔬菜的理由。 至于顾瑾渊，他早就已经妥协了，即便心里万般不愿，在表面上，也没为之露出半分厌恶神色。 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也得在外人面前，给自家媳妇留面子。 见他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蒋文淑终于坐不住了，“姜贵人，你这举动，未免有些不合规矩吧？” “怎么了？”姜绾芸侧目，同时，众人也随之把目光挪到蒋文淑身上。 指令是太后下达的，皇帝都未开口拒绝，这蒋文淑…凭什么在旁边儿指手画脚？ 第1087章 他们居然不介意？！ “姜贵人，给陛下添菜的时候，你怎么能用自己的筷子？”蒋文淑微蹙眉头，“旁边儿不是有公筷吗？你这样...未免有些逾越。” 他们每个人身旁，确实都再放了一双公筷，那便是方便他们为身旁人布菜的。 毕竟尊卑有别，若是高位者随手给低位者添菜还好，若是她们这样的普通宫嫔，直接用自己的筷子给皇帝添菜，那便是大大的不敬。 蒋文淑的指摘，便是针对姜绾芸的这份不敬。 而她在开口前，也没有想过大家都不介意的情况。皇家用膳，向来规矩极多，再加上陛下又是个爱干净的人，怎会不介意？ 就算陛下宠着姜绾芸，不为这点儿小事与之置气，那太后呢？出身世家大族，又作为长辈的太后娘娘，能看得下去这样的事？ 就在她笃定，陛下和太后娘娘会为此对姜绾芸不满的时候，顾瑾渊却淡淡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继续开始用膳。顺道，还轻飘飘道了一句，“无妨。” 他同姜绾芸时常在一起用膳，从来就没遵守过这条规矩，他也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关系。难道，现在就因为蒋文淑一句“规矩”，他们就得配合着把这习惯改掉？ 开玩笑... 再者说了，要是哪天姜绾芸规规矩矩地换筷子给他添菜，他反而会觉得很恼火... 那根本，就是一种很疏远的表现！ 在顾瑾渊无所谓地继续动筷子用膳之后，苏姚也随之收回了目光，“哀家年纪大了，只想着能与近亲的人和和乐乐地吃一顿饭，没有那么多规矩和讲究。” 她的态度也很明显——这种小事，根本没有必要拿出来说。而她对这饭桌上的人，也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和乐”。 只要大家好好儿吃饭，把气氛稍微带起来一些，叫她舒心即可。至于别的那些明争暗斗，可别拿到仁寿宫的饭桌上来烦她。 姜绾芸本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之前确实是她疏忽了。可在见了太后的态度后，她也就暗自舒了口气。 她知道顾瑾渊是肯定不介意的，他若是会因为不悦，早就说了。如此，只要太后也不介意，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皇帝和太后都是这态度，剩下的人，自然也就没人把这当一回事。 众人这无所谓的态度，彻底让蒋文淑傻眼儿了。姜绾芸这举止上的漏洞，本可以成为一个极好的把柄，可他们... 他们怎么可能都不介意？！ 在蒋文淑还没能理解众人的想法时，苏姚又淡淡道，“哀家身子有些乏了，就先去休息了。” “你们年轻人若是还未吃好，便继续吃吧，不碍事的。” 说着，她便让清音过来扶起自己，转身离开了。 “母后。”在她离去的同时，顾瑾渊也赶紧放下了筷子，追着她的身影大步离开，“儿臣还有几句话想通您说。” 太后和皇帝这一前一后地离开，剩下的三人，哪里还能继续悠然在仁寿宫用膳？ 此刻，无论吃没吃饱，都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第1088章 陛下爱干净 “咳…你们慢慢儿聊，本王还约了朋友叙旧，就先行离开了。”顾梓恒跟剩下三人打了声招呼，便直接溜之大吉。 想知道的事情，今日都已经得到了答案，他已没必要再继续待下去。况且，一个王爷与几名宫嫔待在一处，也怪尴尬的。 剩下的三人，虽然没有什么交流，但也都在此时统统起身，不约而同地往外走去。 只是，在出了仁寿宫之后，姜绾芸却顿住了脚步，不再往前。 “姜贵人是…还有什么事情吗？”梅娅琳侧首看了姜绾芸一眼，面上有些疑惑浮现。 “没什么，就是想再等下陛下。”姜绾芸直接大方给出答案。 这天寒地冻的，守在仁寿宫门口，除了等还没出来的皇帝陛下之外，也不可能是其他目的了。 既然是件明显的事，那也就，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姜绾芸爽快，梅娅琳也爽快。得了答案之后，她便直接点点头道，“既然姜贵人还有事，那我便先回去了。” 她俩还算顺路，如果要走，完全可以一道。不过，既然姜绾芸没有想走的意思，她也就不强求了。 梅娅琳冲两人点头打了个招呼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她虽然走得干脆，但她问的问题，却让蒋文淑停下了脚步，“姜贵人，方才在饭桌上冒犯了，还请不要介意。” “无妨。”姜绾芸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即便收回了目光。 方才在饭桌上她是什么目的，傻子都知道。陛下和太后那边没有怪罪，她又跑来同她说冒犯，还真是…无聊。 见姜绾芸不想搭理她，她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神色，只是自顾自地道，“姜贵人似乎…不太了解陛下？” 姜绾芸闻言，不由侧目，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蒋文淑，“蒋小媛这话怎么说？” 她不了解陛下？蒋文淑认真的吗？ 那人的脾气，她不敢说摸透了，但十之八九还是有的。 他表面上看着清冷矜贵，总是一副睥睨天下的傲然姿态。但实际上，他是个特别小气又任性的人。 那些不顺他心意的东西，他也并非绝对不会接触，只是…得哄着他，慢慢儿来。 这些东西…得跟他待久了才知道，蒋文淑根本就没有机会了解。她说她不了解陛下，她倒是觉得，真正不了解陛下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陛下爱干净，你不知道吗？”蒋文淑弯唇笑笑，笑容中藏着一丝丝自得。 方才在饭桌上，陛下虽然是道出了一句“无妨”，但后面，放在他碗里的苦瓜，他却没有吃上多少。 想来，那位心里，多少还是对此事介意的。 “知道。”姜绾芸微微颌首，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 那位有多爱干净，她还能不知道？ 因为被人抓了一下下摆，沾染了一点点脂粉味，就吵着闹着要换掉整套衣服的，恐怕就他一人了吧？ 不过…蒋文淑想要表达的，估计是那位嫌弃她了。 姜绾芸弯了弯嘴角，不知是该觉得好气还是好笑，“就算陛下爱干净，可还是没有嫌弃我不是吗？” 第1089章 姜贵人挺会说话？ 爱干净怎么了？她夹过去的菜，他也吃了不是吗？ 这蒋文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这提点，放在她身上，不合适吧？ “你…！”姜绾芸此话一出，蒋文淑顿时气得不行。但稍微顺了顺气之后，她又讽刺道，“姜贵人，你是否要把自己当回事了？” “陛下吃下，不过是顺太后娘娘的意思，那是孝敬！与你有何关系？” “孝敬的方法很多，陛下完全可以撇开我夹过去的菜，自己动筷子啊。”姜绾芸耸耸肩，随意道，“陛下有手有脚，不喜欢，也不用憋着吧？” 说着，她又弯唇，冲蒋文淑露出一个极具深意的笑，“还是说，在蒋小媛眼中，陛下就是个不懂变通的人？” “姜贵人似乎很会说话？”蒋文淑皮笑肉不笑道，“可是你再伶牙俐齿，又有什么用呢？” “得了陛下的眷顾，又入了太后的眼，运气挺不错，半年便晋了三阶份位。可是…到现在为止，你也不过是个正六品的贵人。” 说着，她嘴角的笑意，又扩大了一分，“说是正六品，可你这待遇，却不及正六品。” “你那锦瑟居，可不是六品份位的宫嫔住的地方。那小地方，顶多就住个七品。” “内务府那边，都没给你安排个新住处？” “锦瑟居挺好的。”姜绾芸并不为蒋文淑那一席话生气，“小巧安静，名字也好听，要真让我换地方，兴许我还不愿意呢。” 那位确实没让内务府给她换地方住，因为…他觉得这根本无所谓。用他的话来说，大概就是，反正你住碧霄殿，外面如何，有什么关系？ 不过，姜绾芸所表现出的无所谓，在蒋文淑眼中，则成了强颜欢笑，“姜贵人，希望你日后，能把这份无所谓，一直保持下去。” “好啊。” … 在蒋文淑与姜绾芸在门口“闲谈”的同时，顾瑾渊也跟着苏姚去到了仁寿宫的主殿内室。 “你有什么事？说吧。”苏姚在软榻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儿臣是相同母后说说后宫某几个宫嫔的事情。”顾瑾渊在苏姚旁侧的位置坐下，顺手也给自己倒了杯水，“有几个人，希望母后不要随意动。” “你说的是蒋文淑？”苏姚挑眉。 她总共就抬了五六个人的份位，今日偶然跟皇帝碰上的也就两个人。梅娅琳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他应该不会讨厌她。那剩下的…便是今日在饭桌上让人不开心的蒋文淑了。 他所暗指的人，不难猜。 “对，就是她。”顾瑾渊颌首，同时，直言道，“还有方家的那两个，希望母后您也别管。” “她们是朝堂上某些与朕不对付的人放进后宫，想与家族达成里应外合效果的人。所以…” “那些人还同你过不去？”苏姚闻言，不由微微蹙起柳眉，“你父皇在世的时候，他们似乎也没那么嚣张，怎么…” “估计是瞧着朕年纪小，又是刚登基，觉得朕好欺负吧。” 第1090章 唯一的缺点 “再者说了，朕出去打仗的那两年，他们在京城，也揽了不少权利。”话虽是这么说，但顾瑾渊似乎却并不为此着急。 “那你…”苏姚蹙眉，“你若有需要，苏家这边儿可以…” “没事，京城这边的局势，儿臣尚能应付。”顾瑾渊淡淡道，“之前趁着豫州一案，展了他们不少手脚。虽说不至于让他们伤了元气，但短时间内，他们也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了。” “至于舅舅那边…朕觉得，比起京城这边儿，还是边关更重要，母后您就让舅舅安心在那边驻扎吧。” “既然你有把握，母后就不多说什么了。”苏姚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再就此事多言。 “唉…这事儿也怪母后太着急。”说着，苏姚不由叹息一声，“之前瞧着那几个小姑娘乖巧，宁静平和，便随意点了。” “本来想着，就算有什么，她们那份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谁曾想，哪怕是小事，也挺膈应人。” “母后也是为了儿臣好，儿臣怎么可能怪您。”顾瑾渊说着，又弯弯嘴角，轻笑道，“不过母后还真是长情，这么多年了，喜好一直没变。” 她原来就喜欢那些性子平和，宁静温婉的姑娘，现在…竟还是最偏爱这一类型。 说起来，姜绾芸能快速获得母后的喜爱，她那性子，倒也是一大助力。 “母后要是不喜欢了，你准备怎么办？”苏姚好笑道，“你喜欢那姑娘，不也是个温婉可人儿的？” “不怎么办。”顾瑾渊想都没想，便直接给出了答案，“就算母后不喜欢，儿臣还是会喜欢。” “母后能喜欢她是好事，母后若是不喜欢，那儿臣也不强求。” 谁都不能影响他的喜好，哪怕是母后，也不可以。 “瞧你这正经模样。”苏姚睨了身侧的人一眼，感慨道，“这儿子大了就是不一样，有了媳妇，就连娘的话都不听了。” 说完，没等顾瑾渊说话，她又先忍不住笑道，“不过就你这性子，哀家也没指望，能把你管住。” “你喜欢这姑娘，哀家瞧着也不错，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心态性格，都是极好的。最重要的是，她对你够上心，处处都在为你考虑。你以后，可得对人家好些。” “自然。”顾瑾渊点头，答得理所当然。 “不过…”在他应下之后，苏姚又蹙眉道，“这姑娘唯一的缺点，就是家世差了一些。父亲只是一县县令，七品官员…” “儿臣不在乎这个。”顾瑾渊淡淡道，“儿臣从来就不指望，靠女人坐稳帝位。” “那样的江山稳固，不过是虚假的表象罢了。权利，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 “你想到哪儿去了？”苏姚甩了他一个白眼，顺带伸出食指，重重点了一下他的额角，“哀家是想说，这姑娘家族势力不强，在宫里容易受人欺负。” “你这小子，可别整日政务政务的，多关心照顾一下别人，也是正事！” 第1091章 你不会舍不得人吧？ “哀家可不想看宫里某些心思复杂的人，弄出什么糟心事。这要是影响哀家抱孙子了，哀家就找你小子算帐！” 顾瑾渊：“…” 所以…母后这是…比他还不在乎？ 可是…默了默，顾瑾渊又蹙眉道，“母后您才多少岁，孙子的事，咱能先不急吗？现在这局势，本身也很不合适…”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也没占去媳妇的多少关注，要是再添个儿子，媳妇眼里还能有他？ 一点都不想要儿子，至少…现在不想要… “局势局势，眼里就知道局势！”苏姚没好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板不争气呢？” “局势好不好，跟哀家的孙子有何关系？你要是护不住人，那便是你没本事！” “这次回京，哀家那几个闺中好友，可是都递了拜贴来。一个个儿的，都说要带着自己刚出世不久的孙子孙女来给哀家瞧瞧…” “人家都快子孙满堂了，偏就哀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听完自家母后一番抱怨，顾瑾渊也非常无奈，“母后，您虽然没有孙子，但朕和逸笙不是都在吗？” “逸笙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宫里，年底了，课业也不重，他时不时就能来陪您。” “除了逸笙，您还可以叫绾芸来陪您不是？您本就喜欢她的性子，再加上她烹茶做点心的收手艺也都不错，你们相处，肯定可以做到其乐融融的。” 最后，停顿一瞬，他又抿唇加了一句，“儿臣在政务不繁忙的时候，也可常来您这儿，您就别不开心了。” “你就算了吧。”苏姚听闻他最后一句话，想都没想，便直接摆摆手，否了他的提议，“哀家可不是不懂事的人，这一国之君有多忙，哀家是知道的。” “你忙你的吧，偶尔过来瞧瞧哀家便是。至于逸笙和绾芸这俩孩子，倒是可以常来仁寿宫。” 说完，她的视线又忽然转到顾瑾渊身上，眯眸道，“瑾渊，你应该…不会舍不得人吧？” 顾瑾渊：“…” 母后还真是…懂他… 但舍不得归舍不得，母后已经这么说了，他也没理由拒绝，“无妨，母后想怎么安排，便怎么安排吧。” “忙过这几日之后，儿臣便也能时常过来陪您了。” “行了行了，你现在说这话，就跟你父皇当年说这话一样，都是忽悠人的。”苏姚摆摆手，随即又道，“你放心吧，哀家也有几位好友要见，不会时常拉着绾芸待在仁寿宫。” 说罢，她也不再给顾瑾渊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打发人走了，“哀家要午休了，你有事就去办事，没事就去守着自己心上人去，可别老在哀家面前晃悠。” 顾瑾渊：“…” 母后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他也只能无奈起身，恭敬行上一礼，道，“儿臣告退。” 顾瑾渊出仁寿宫的时候，姜绾芸和蒋文淑虽然都还在，但她们之间却已过了争锋相对、互相讥讽的时期了。 两人现在，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站着，谁也不愿搭理谁。 第1092章 撞个满怀 “陛下！”顾瑾渊一出来，两人都立马注意到了他。 蒋文淑摆出弱柳扶风的姿态，柔柔向其走去，想趁机与其搭话，再一道同行。 可姜绾芸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瞧出蒋文淑的意图之后，便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小跑着上前，一把抱住顾瑾渊的腰，撞了他满怀。 她这一把把人抱住，等于直接拦了蒋文淑的去路。即便蒋文淑已经走近，可陛下身边的位置，已经被尽数占了去，她也只能尴尬站在旁边儿。 不仅是蒋文淑没有料到姜绾芸这举动，就是顾瑾渊，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热情地扑上来抱住自己。 被她突然这么一撞，他也是急急忙忙往后退了小半步，才稳住身型。 “当心些。”往后退步的同时，顾瑾渊还连忙伸手，接住了撞到他怀里的人，生怕，她因为力道太大，撞到他后自己跌倒。 幸亏他以往习了十余年武，有几分功夫在身。不然，她这突兀的举动，很有可能就让他俩直接在仁寿宫前双双跌倒在地了… “妾等了许久，是以刚瞧见陛下，便急忙跑过来了，有些莽撞，还望陛下不要见怪。”她嘴上说着不要见怪，但实际上，却没什么愧疚之意。 她本来就是“不怀好心”地要把蒋文淑挡下，这位应当很理解她的用意才是，有什么好见怪的？ 要是她不管蒋文淑做什么，任由对方站到这人身旁，去拉他的手，他才要见怪呢！ “无妨。”顾瑾渊自然是一点儿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她好不容易热情一次，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怪她？他就连，暂且把她推开的想法都没有。 稍微顿了顿之后，他也只是重新换了换了个话题，淡淡问道，“你…们怎么还在这儿等着？有事？” 说着，他又不免微微蹙起眉头。该不会是这蒋文淑，又找她的麻烦了吧？ “妾就是想等等您，同您一道走。”蒋文淑上前一小步，柔柔道。 一阵寒风拂过，将她的发丝带起，就连裹在外面的披风，也随之掀起一角，顺风而扬。 这么一个娇弱温和的姑娘，在瑟瑟寒风中，应当是惹人心疼的，可顾瑾渊那平静的心，却没有泛起半丝涟漪。 “同朕一道？”他微蹙眉头，“朕要回御书房处理政务，你所居之处…应当与御书房不在一个方向吧？” “这…”蒋文淑尴尬扯扯嘴角，面上的笑几乎快要挂不住，“妾就是想同陛下一起走走…” 她没瞧见御驾在外候着，那陛下应当不是带着宫人一同来的。现在要回御书房，必然是走着回去的，她若能相伴…或许就是一个能与之增进感情的机会！ 但面对她的期待，顾瑾渊却没给她任何憧憬的空间。他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这天气，蒋小媛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了，你这要是病倒了，除夕宴…” 他没再把话往下说，但话中的拒绝之意，却已经非常明显了。 第1093章 越来越会说话了 知道自己被拒绝了，蒋文淑也就没有再强求。 这位不喜欢的事，没有人能逼着他做。若是不识趣，那很有可能，会惹得他厌恶。 可她虽然明事理，却也不愿就此离开，放任姜绾芸一个人在这里缠着陛下。 特别是…这女人居然到现在都还死死抱住陛下的腰，没有任何要放手的意思！ 她要走，也得把这女人拉上！ 于是，蒋文淑心思一转，便又把目光挪到了姜绾芸身上，“姜贵人，既然陛下还有国事要忙，那咱们便先回去了吧？” 姜绾芸弯唇，无声笑笑，她自己被拒绝了，所以就拉着别人，开始同别人讲道理了？ 这般“温婉大方”，还真是难能可贵。 “妾暂时还不想回去。”她说完，便直接转首冲顾瑾渊道，“陛下，妾上次去御书房给您送汤，把食盒落在您那儿了，这次正好顺道去拿。” “这应当…不会影响到您吧？” 食盒？哪儿有什么食盒…顾瑾渊弯唇，她搁在他那儿的食盒，每次都是由福禄专程给她送回去的，根本不需她操心。 这不过，就是随口胡诌了个理由，要跟他走罢了。 但他也乐得她这么做，想也没多想，他便顺势点了点头，“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随朕过去吧。” 说完，他便拉下了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牵着她往御书房的方向走了。 冬日披风宽大，再加上袖袍一挡，旁人也瞧不出他们此刻是手拉着手的。 但两人并肩而行的模样，还是让蒋文淑忍不住咬破了唇。 姜绾芸…她那理由又有哪点好了？凭什么？！ 在走远之后，顾瑾渊便垂首看向身旁的人，轻笑道，“你好像…把蒋文淑也得罪了。” “是啊。”姜绾芸撇撇嘴，“这不都是因为陛下嘛。” “你上次好像还得罪了方怡筠？”顾瑾渊单手抵住下颚，轻轻摩挲片刻，随即笑道，“以后，这宫里头，可得有不少人不待见你了。” “无妨。”姜绾芸耸耸肩，无所谓道，“只要陛下还待见妾就行。” 别人又不是她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别人待不见待见她，于她来说，也没多大的所谓。只要，这被她放在心上的人仍旧待见她，可不就够了吗？ “啧。”顾瑾渊撇撇嘴，“你现在，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他表面上虽然是在抱怨她的甜言蜜语忽悠人，但心里，却依旧因为这番甜言蜜语而泛起了一丝喜悦。 不管怎么说，她愿意为他得罪人，还乐意把这些话挂在嘴边，已经足以表达她对他的感情了。 稍微默了默，顾瑾渊又弯唇道，“今日母后才嘱咐朕，说你家世一般，恐你在后宫被人欺了去，让朕千万照顾好你。” “结果这一出仁寿宫，就见你给自己招了麻烦，你说…该怎么办？” “唔…若陛下觉得妾的所作所为让您为难了，下次，妾也可以不这样。”姜绾芸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妾只想着让陛下开心。” 第1094章 好像有几分道理？ “但凡陛下有一丝不开心，便算是违背了妾的本意。” 说着，她又弯起一双杏目，轻笑道，“陛下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妾提。若是您觉得方才那种情况，让蒋小媛上前拉住您更好，妾便不与她争了。” “你敢？！”顾瑾渊闻言，不禁狠狠瞪了身侧的人一眼，“有人对你夫君图谋不轨，你居然无动于衷？” 顾瑾渊对她这提议非常不满，遇上之前那种情况，她难道不该强势一些，把他抢过去吗？ 姜绾芸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在弯折一双漂亮杏木的同时，她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陛下，妾不过是随口说了种可能而已，你干嘛这么不开心？” “再说了，不是您先抱怨妾给您添了麻烦的吗？” “姜绾芸。”看着眼前的如花笑靥，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不由微微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你是故意的？” 她这模样，分明就是故意戏弄他，可即便是戏弄，他也不能容忍她说出对自己放任不管的话。 “是啊。”姜绾芸早就不怕他了，知他不会怎么样，所以她直接就点了点头，大方承认，“谁让陛下的抱怨颇多。” “以后不许故意说这样的话。”顾瑾渊抿唇，眼底盛着的，尽是不满。 “陛下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不高兴的模样，让姜绾芸面上笑容更盛，“你可以抱怨，妾却不能撂挑子。您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朕就是霸道，你说怎么着吧？”顾瑾渊睨了身侧的人一眼，不满道，“反正，你得认真把朕守好。” “行行行，妾一定把您守得严严实实的，让那些对您图谋不轨的人，都没法儿靠近您。”姜绾芸说着，还特意伸手去抚平他的嘴角，“别不开心了，您笑起来更好看。” “别人都是盼望着娶个温婉媳妇，以后千万别管着自己，可以出去花天酒地。可您就奇怪了，自己没多余的心思就算了，还总指望被人管着？” “因为那样才能证明你心里有朕。”顾瑾渊淡淡道，“眼瞧着别的女人往朕这边靠，却无动于衷，不就是不爱？” 爱就是自私的，没有人会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爱的人。 他喜欢她，所以不愿她为别人分心，她若是也喜欢他，自然应当是同他一样的心态。 “可您是皇帝。”姜绾芸抬眸，眉宇间藏着几分惊讶。 这天下至尊，怎么会容许别人约束住他？对于这样身份的人，因为喜欢想要约束，和实际能否行这样的事，完全是两回事。 “皇帝怎么了？”顾瑾渊不满，“姜绾芸你少找理由，你致使朕替你折花的时候，可没把朕当皇帝。” 姜绾芸：“…” 他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以后可别再怨妾不客气。”姜绾芸微微颌首，随即又好奇问道，“太后娘娘方才都嘱咐您什么了？” 听他那口气，似乎是关于她的事情？ 第1095章 想要子孙满堂 既然是与她有关的事，那她自然想要听听。 “叮嘱朕好好儿照顾你。”顾瑾渊收回目光，敷衍答了一句。纤长的羽睫微微一敛，便把琉璃眸子中盛着的那一丝不自然的情绪掩去。 他这番模糊的说辞，姜绾芸自然是不会听听就算了的。 伸手挽住他手臂的同时，她又再次追问道，“陛下您就不能说细致一些吗？太后娘娘具体是怎么说的？” 她很想知道太后娘娘具体是怎么说的？是客套，还是真正用心的嘱咐？ 若是知道其细致的言语，她也好就此判断太后对她的具体态度。 可他这模模糊糊的一句话，她根本什么都差觉不到。 “没什么具体不具体的啊…”顾瑾渊依旧不愿切入正题，“她就是觉得，朕能有一个喜欢的姑娘，是件不错的事。” “母后不要求朕一定要喜欢家世背景强大，对稳固政权有用的姑娘，但她对你并不强大的家世，还是有一点忧虑在的。” “所以，就嘱咐朕，既然喜欢，就一定要保护好。” “就这样？”姜绾芸盯着他如玉的面庞仔细瞧了片刻，眸中的疑虑始终没有化解。 虽然他说的都没什么问题，言辞间所表达出来的东西，也确实与太后之前的态度符合。可是…她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 他平日里说话，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止是这样。”被她问得多了，顾瑾渊也终于承受不住，直接回眸瞪了她一眼，“母后还说，让朕替你防着些宫里的肮脏手段，让她能尽快子孙满堂！” “还要问吗？嗯？” 他微微上扬的语调虽然撩人，但姜绾芸听了，却当场愣住了。 “走吧。”见状，顾瑾渊干脆直接拉住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往前，“朕不与你说，自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非要问，问了又不好意思…” 姜绾芸：“…” 沉默一瞬，她方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咳...陛下说的极是，方才是妾不对...妾在这儿，给您赔礼了...” “不用。”这一次，顾瑾渊倒是非常大度，摆了摆手，便不再同姜绾芸计较此事了，“反正你之前也不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姜绾芸奇怪瞧了身旁人一眼。 按照他的脾气...这接下来不是应该生气吗？怎么今日...这么大度？ “陛下...”抿了抿唇，姜绾芸又重新再跟他到了次歉，“之前确实是妾做得不对，您别不高兴...” “朕何时不高兴了？”顾瑾渊撇撇嘴，“姜绾芸，你自己心虚，可别怪朕脾气不好。咱们得说清楚了，朕可没与你计较这件事情！” “是...”姜绾芸扯扯嘴角，尴尬应了一声。 她嘴上应着，但是打量顾瑾渊的目光，却一直没有停下。他今日好奇怪...昨晚上明明还是一副小气到不行的模样，怎么今日忽然就转性了？ 难道...这也是被太后娘娘嘱咐的结果？ 不能吧...烨王殿下不是说，陛下这个人，很不听话，先皇和太后，都不太管得了他吗？ 第1096章 宽宏大量？ “一直瞧着朕做什么？”哪怕姜绾芸只是偷偷打量，感知敏锐的顾瑾渊，还是察觉到了她带着探寻意味的目光。 见她在被自己问到时眼神躲闪，顾瑾渊又微挑眉尾，戏谑道，“怎么？莫非你还不甘心，想同朕理论理论这件事？” “好啊，那咱们就理论理论吧。” “咳...”姜绾芸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妾只是担心您不高兴，没别的意思。” 他每次都这样，遇到这种尴尬话题的时候，她若不吭声，他就不高兴。可是吧...这种话题，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聊下去... 方才，她本来是准备鼓起勇气，同他说两句的。 结果这勇气还没完全提起来，他就非常大方地同她说...算了？ 方才她仔细瞧了他片刻，他那模样，倒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像生气了的样子。不仅不像，还像是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就在姜绾芸自认为看不透他的时候，顾瑾渊终于轻启朱唇，缓缓开口道，“子孙满堂，那是母后的美好愿望，朕现在，对这四个字没什么兴趣。” “所以，朕不同你计较。” “啊？”姜绾芸闻言愣住，“您不想要孩子啊？” 皇家不是都挺重视子嗣的吗？怎么他...连孩子都不想要？难道...这位真是个无欲无求的？ 可是...看他平时的表现，也不太像啊... “姜绾芸，你成心跟朕作对是不是？”顾瑾渊咬牙，伸手在她白净的面庞上重重捏了一下，见其面上泛起红痕，方才不甘心地放手，“朕什么时候说过不想要孩子？” “朕只是...”话及此处，他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不由微微一动，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朕只是现在还不想...” 同她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哪儿能再让个小的分去她的视线？ 思及此，他又微微沉下嘴角，装腔作势道，“反正朕才二十，不急。怎么着，也得先有一番作为，再说这些安然享乐的事情。” “哦。”姜绾芸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她虽然没太明白这位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但他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他既有了决定，那她自然也就不多问了。 “别摆出那副懂了的样子。”顾瑾渊见她应声，嘴角又往下沉了一分。 紧抿唇瓣的同时，他还直接抬手揽住了身旁人的脖子，半抱着人往前，“朕不求子嗣，但是求你，所以你别想跑。” “妾也...没想往哪儿跑啊...”姜绾芸一脸莫名其妙。顺应他步伐的同时，她也不忘替自己辩解道，“妾不是之前就与您说好，要跟您一块儿去御书房的吗？” “为此，妾还得罪了蒋小媛呢！” 她都为了他把人得罪了，他要是还不开心，那她多亏... 好在，顾瑾渊听了她这一席话后，终于暂时放缓了神态，“算你还有良心，朕今日便不同你计较了。” “不过，你得记着，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还需向今日这般表现。” 姜绾芸：“...” 合着，她还得谢谢他的宽宏大量？？？ 第1097章 认真的人最好看 到了御书房，顾瑾渊并没有按照他之前所言，开始批改奏章，而是随意在龙椅上坐下，单手支着额角把姜绾芸盯着。 她走到哪儿，他的目光便随她挪到哪儿。 大大方方地把人看着，一点点掩饰的意味都没有。 “陛下，您有事吗？”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后，姜绾芸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 “没有。”顾瑾渊一双凤目弯折，大大方方道，“朕就是想瞧瞧你。” “您今日不用处理朝政、批阅奏章吗？”姜绾芸无奈叹息一声，“事情还是早些做完的好，免得晚上又熬夜。” “晚上操劳多了，不仅会熬坏了身子，还会熬坏了眼睛。” “朕知道啊。”顾瑾渊微微颌首，无所谓道，“可是今日休沐，朕并不是很忙。” “倒是你...”顾瑾渊弯折凤目的同时，一双琉璃眸子，也盛满了笑意，“你不是说自己是来御书房拿食盒的吗？怎么？食盒不要了？” “有没有食盒，您不知道？”姜绾芸没好气道，“您要这么说话，妾便只能去找裴总管拿食盒走人了。” “好好好，不说了。”一听她要走人，顾瑾渊顿时收起了逗她的心思，“不说了还不成吗…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您觉得妾脾气差？”姜绾芸指着自己，眉头微蹙，“您难道不觉得是您自己太难伺候了吗？” “脾气差”这三个字的评价，她就只在他这儿听说过。别人，可从未这么说过她。 “是有那么一点…”虽然不情愿，但他也算是应下了。不过应下之后，他又迅速补充道，“但是你说过不嫌弃的！” 姜绾芸：“…” 她不相同他争论这些，无奈之下，她也只能走到他身边，直接帮他把文书翻看推到他面前，“陛下，没人嫌弃您，您还是赶紧做事吧。” “绾芸。”顾瑾渊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指尖，轻声道，“没多少日子就是除夕了…今年除夕，你可以来碧霄殿陪朕吗？” 每年都是一个人住，今年，他不想一个人住了。 “您怎么忽然想到除夕了？”姜绾芸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但瞧他神色认真，她还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既然您想，那妾除夕的时候，便来陪您吧。” “绾芸真好。”见她爽快点头，顾瑾渊一双凤目顿时就弯折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 他本就生了张倾城绝世的脸，这么一笑，自然更是将自己的美貌完美展现。 姜绾芸只看了一眼他的笑，便不再过多停留目光。 定了定心神，她又对着桌前的文书扬了扬下颌，“呐，妾好不好，这都是您今日得完成的东西。所以…赶紧的吧。” 说罢，她又旋身走到一旁坐下，笑眯眯道，“陛下放心，妾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看着您。” “认真的人最好看了，您…” 姜绾芸话还未说完，顾瑾渊便撇撇嘴道，“知道了，朕绝对会认真的，激将这种小把戏，对朕没用，你还是省省吧。” 第1098章 要学不少东西 他表面上说着这样的激将对自己没用，但实际上却默默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认真的人最好看？那以后，应当在办事的时候，多让她在旁边儿看着… … 年前，除了正常替后宫拿主意的事，苏姚便没有别的事情了。而这些小事，对于做了近二十年皇后的她来说，完全是得心应手。 剩下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偶尔，她也爱叫几个人来仁寿宫，陪自己喝喝茶，看看戏。 被叫到最多的，自然是顾逸笙，只是这儿子有时就是不如女儿贴心，没办法同他说些体己话。后宫愿意陪她说话的宫嫔不少，但能入她眼的却不多。 至于娘家的后辈…又大多不是她喜欢的温婉性子。毕竟是将门世家，哪有那么多温和的姑娘？ 于是，姜绾芸也就成了常被她叫到仁寿宫作陪的人。 当然，她叫人来，也不可能永远都是闲谈。大家日子都过得清闲，左右也没那么多话要说。 在这种情况下，她把人叫来，大多时候，便是带着人一起处理后宫的各种事情。 用苏姚的话来说，小姑娘好歹是自家儿子的心上人，将来就算不是皇后，最差也该跻身四妃，该是这后宫里能被唤一声娘娘的一宫之主。这样的身份，自然应该懂得怎么处理这宫里的琐碎事情。 有了这条结论，姜绾芸要学的东西，可就不少了。 上到如何平衡众位宫嫔之间的权势，稳固自己的地位，下到怎么打赏宫人，培养自己的亲信。甚至连怎样与命妇及世家女相处，也是她该知道的。 出身不高没关系，这些没在家族里培养出来的东西，到了宫里，照样可以学。很多东西，并不是一个“出身”就定死了的。 这瑜国千年传承，以往什么样的后妃没有？ 有的不过是平民、宫女出身，尚能靠自己在六宫周旋，博取一个妃位。她苏姚看中的孩子，好歹是官宦家庭出身的闺秀，还有她带着，怎么能比不过前面那些例子？ 不过，这一开始，也不能一股脑儿地什么都给人灌输。 苏姚想了想，便从一些琐碎的事情入手，自个儿唤人来问话的时候，就让姜绾芸在旁边听着。 有时，也会询问她的意见，或是交代她把问题带回去，想想怎么处理合适。然后，次日再去跟她汇报想法。 在太后娘娘那边找到些事情做，姜绾芸自然也就渐渐忙碌起来了。 临近过年，这宫里的事情，自然不会少，光是除夕庆典，就是一大堆事。 礼部那边，只是做自己的分内事，至于这在宫里办的宴会，很多细节，还是要宫里的人拿主意。 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可能麻烦皇帝陛下的。以往，都是十二监的人自己商议着来，但现在，有太后娘娘在，这些决定，还是都得去请示一下的。 如此，跟着苏姚学习处理宫廷杂物的姜绾芸，自然也就常扎在这些事务中了。 哪怕，是陪着顾瑾渊的时候，她也很可能在忙自己的事。 第1099章 都是不喜欢的菜 刚开始，顾瑾渊也乐得她跟母后去学些东西。毕竟，他心里就放着这么一个人，以后这宫里头，总是有些权利要交给她的。 她若是能得心应手地处理宫里头的琐碎事务，打点好自己周围的关系，培养些自己的亲信，日后，他也不用担心她被人欺了去。 只是，这时间久了，他便从中瞧出了一个弊端——她忙起来之后，陪他的时间就变少了！ 隔三差五往仁寿宫跑，不来看他也就罢了。来了之后，很多时候也是自己在琢磨问题，甚至，跟他起个话题，居然都是她的这个那个方案如何？ 媳妇想的方案能不好？那些小细节有什么好纠结的？她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不行吗？ 每每遇到这种事情，他都是直接点头说好的。 如此，也就导致了，姜绾芸刚开始还乐意问他，后来，直接嫌弃他敷衍了… 为此，顾瑾渊很是不开心。 … 在御书房阅完奏折之后，顾瑾渊便悠然踱步到了锦瑟居，打算跟姜绾芸一同用个晚膳。 锦瑟居这边儿，他早已熟门熟路，四个伺候的宫人瞧见他，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按例给这金尊玉贵的人添了副碗筷之后，他们便识趣地退下了。 一同用膳这件事，已经是常态了，对于与皇帝陛下同桌用膳这件事，她早已没了最初的拘谨。 只是… 近日在太后处，她听闻了不少关于身旁这人不好的小习惯，所以相较于往日，在用膳这件小事上，她倒是下足了功夫。 首先，这菜式，便不是御膳房那边儿怎么安排，就怎么来了。 知道他爱晚上来，她便让扶柳同御膳房那边儿打了个招呼，把晚上的菜，都换成了他平日里爱挑拣的那些。 当然，他喜欢的菜，也会安排那么一两个。 御膳房那边，是知道她的，那管事可是永远都忘不了，陛下和烨王殿下亲临御膳房那次，后面跟的就是这位姜贵人。 所以，姜绾芸这么点小要求。那边的人，想也没想就应下来。 如此，便造就了，顾瑾渊在看到餐桌上的菜后，紧紧拧起了眉头，“怎么又是这些？御膳房的人到底会不会炒菜？不会就都滚回家去！” “陛下，这是妾让他们准备的菜。”姜绾芸说着，便顺手往顾瑾渊碗里放了几片苦瓜。 “你干嘛叮嘱他们做这么多朕不爱吃的菜？！”顾瑾渊瞪大一双漂亮凤目，不解地看着身旁的人，“你明知道朕讨厌这些的！” 他的喜好，没几个人知道，可她，却是清楚了解的人之一。 明明知道他很不喜欢这些，她干嘛还一连好几日，都安排上他不爱吃的菜？ 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就是因为知道，妾才这么安排的。”姜绾芸正色道，“妾近日，在太后娘娘处，也了解到您不少事情。您挑食这个毛病…似乎是从小就有的。” “所以，为了您龙体安康，妾决定，要监督您把不爱吃的东西，也吃下去。” 第1100章 一点都不好过 “母后还与你说这些？！”顾瑾渊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又紧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不悦道，“母后怎么这样…” “太后娘娘也是为您好。”见他不愿动筷子，姜绾芸干脆直接挑了片苦瓜，塞进他嘴里，“再说了，监督您这事儿，也是妾主动提出来的，与太后娘娘无关。” 听说了他那些大大小小的毛病以及太后的担忧之后，她便主动跟太后保证，一定会照顾好皇帝陛下的。 坏脾气她可以容忍，小气这些无关紧要的毛病，她也可以顺着他的意。但是挑食这种危害龙体安康的事，不可以。 “朕不想吃。”感受到口中逐渐化开的苦味，顾瑾渊不悦蹙眉，满脸都是嫌弃。 “必须吃。”姜绾芸一句话便给他堵了回去，在堵回去的同时，还顺带又往他嘴里塞了片苦瓜。 大抵是见了他面上的苦色，有些不忍心，姜绾芸又抿抿唇，补充安慰道，“您爱吃的菜也有，妾不是刻意为难您的。” “您把这些吃了，妾待会儿给您做点心成吗？” 顾瑾渊暂且按压下反感的情绪，将口中被她塞入的两片苦瓜咽下，方才道，“要吃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朕一件事情。” “什么事？”姜绾芸瞧着他，认真问道。 “明日在御书房陪朕，不要再往母后那里跑了。”说着，他的嘴角也不由垮了下来，“这些日子，你去仁寿宫的次数，可比去御书房的次数要多！” 最近她有事没事，就爱往仁寿宫跑。母后喜欢她，她跟母后相处融洽，原本是一件好事，可在他被排在后面之后，他便不那么想了！ 以往，她闲来无事的时候，会在边儿上陪着他，看他做事。 就算人不在旁边，也会时不时进来瞧瞧，看了看他需不需要人研磨添茶。 可现在…他却是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除了偶尔盼到她来御书房，以及自己晚上主动来找她之外，他便没有别的机会见到她了。 这样的日子，一点儿都不好过… “明日？”姜绾芸闻言，认真想了想，随即便尴尬扯了扯嘴角，低声与他商议道，“明日可能不行，不然后日吧，后日妾一定陪您！” 明日太后娘娘要见御膳房的林尽忠林总管，与之商讨除夕宴的具体细节，交代一些贵人的忌口…而她，则是得过去旁听的。 哪怕是在这深宫后院，也有些东西，是她必须记下的。 但凡她想要更进一步，便不能关起门来，只过自己的小日子，也不能，只了解皇帝的口味喜好。 宗亲中一些地位尊贵的女眷，以及世家中一些重要命妇的喜好和忌讳，她也是有必要了解一二的。 她不需要刻意去迎合谁，但也绝不能一无所知。 否则，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人，就是件顶可怕的事情了。 表面上，那些人不太好表达出什么不满意来，但实际上，心里的梗，却是不容易消散的。一个不得人心的高位者，是很容易被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人给拉下来的。 第1101章 杀手锏 太后特意嘱咐她，让她去旁边儿听着，便是想让她趁机了解一下皇族、世家。 她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在这一方面，很不熟悉。现在能有这么个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可顾瑾渊听她这么一说，原本就略微沉下了些许的嘴角，顿时垮得更多了，“又是母后，你就不能先陪陪朕吗？” “可是明日真的不行，有很重要的事情。”姜绾芸瞧见他垮下的嘴角，便忍不住伸出指尖点在他嘴角，迫使他重新上扬嘴角，“陛下，您别不开心呀。” “后日，后日妾一定陪您一整日！” “可是朕后日有事要出去！”顾瑾渊面上，依旧是不满的神色，“还有几日就是除夕了，那些平日里在自己封地待着的亲王都回京了。” “朕得去见见他们，时间，就定在后日。” 后日他要出宫，哪儿能让她陪一整日…思及此，顾瑾渊便更加不高兴了。 “那…再过两日也行。”姜绾芸认真想了想，又道，“年后也行啊，按照瑜国的规定，您直到大年十五都不用上朝，那半月的时间，妾不都可以陪着您吗？” “谁知道母后到时候又有什么事会把你叫去。”顾瑾瑜撇嘴，低声抱怨。 半月的时光，他就不信母后会一日都不叫人。再者说了，与她待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过得极快，半月怎么够？！ 他恨不得，找根绳子把她与自己系上，时时刻刻都不分离。 “这…”姜绾芸语塞，她也不知该如何劝他了。 无奈之下，她也只得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倾身在他唇畔落下一吻。 大抵是为了安慰他，她的吻并没有一触即逝，而是在碰到他柔软微凉的唇瓣后，又辗转腾挪了数个位子，最终留下一串细细密密的吻。 得了这“好处”，顾瑾渊垮着的嘴角，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但他面上哀怨的神色，却依旧没有减少。 就好像，是一颗真心被辜负了一样。 “行了，您别不高兴了，快吃菜吧，都要凉了。”催促的话语挂在嘴边，但姜绾芸还是非常耐心地夹起菜送至他的唇畔。 盼望着，有她这么哄着，他能多吃一些自己原本不爱吃的菜。 顺从地吃了几口之后，顾瑾渊便挡下了她继续给自己喂食的举动，“不用忙活了，你自己快吃吧。” 抿了抿唇，他又低声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朕的身体，这些东西，在没有你的时候，朕是常吃的。” 不喜欢是一回事，但吃不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知道自己坐的是帝位，知道…凡事都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没有她在的时候，他对自己的要求一向严格。可在有了她之后，他便忍不住跟她表达自己的不满，和不喜欢的情绪。 自己强忍着吃不喜欢的东西，和有她哄着，温柔对待，再咽下那些东西，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只是，他这些心思，也不好同姜绾芸说。他能说什么，难道告诉她，自己就是故意的吗？ 第1102章 原来是要出去玩 “什么叫没有妾的时候？”姜绾芸微蹙眉头，仔细琢磨了一下他的话，方才气恼道，“您的意思是，没妾这个人的时候，您可以好好儿用膳。” “有了妾在旁边守着，反而不能了？！” 他这又是哪门子思路？！怎么听着…就有一种是她坑害了他的感觉？？？ “因为朕想让你对朕好啊。”顾瑾渊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而且，你若是对朕好，那些东西，也就没那么难吃了。” 姜绾芸：“…” 他这奇怪的理由，她还真是…没办法反驳。 无奈叹了口气后，她也只能在端起自己饭碗的同时，安慰道，“您大可不必如此，赶紧用膳吧，对您好不好，和这真没什么关系。” “而且…让您吃这些，本身也是对您好。” “可是…”顾瑾渊在端起自己的碗，开始用膳的同时，还是小声道了一句，“每当这种时候，你才会有所表示…” 她对他的主动，好像…永远都是在耐心劝导他的时候？ 姜绾芸：“…” 默了半晌，她方才长叹一口气，“行了行了，以后改，求求您快用膳吧。您以往用膳的时候，明明不爱讲话的，怎么现在，比谁都能说？” “因为是和你一起啊。”说完，他便优雅动起筷子，安静开始用膳。 因为是和她在一起，所以之前对外界的冷漠，便渐渐淡了；因为是和她在一起，所以忍不住什么都和她分享；因为是和她在一起，所以会不自觉地把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展露出来… 仅仅是因为一个她，周遭的一切，渐渐就变了… “唔…”眼见着吃得差不多了，姜绾芸便咬着饺子，瞧了身旁的人一眼，“陛下，您明日…是朝会之后，再去看来京的宗亲？” “嗯？不是。”顾瑾渊淡淡道，“明日不上朝，直接过去。” “哦…”姜绾芸点点头，表示明白，但稍微一顿，她就又开口问道，“可是他们只是皇族宗亲，而您是皇帝，为什么不是他们进宫参拜您？” 难道不是…应该让他们进宫来参拜他吗？为什么是他出去？ “这是顾梓恒提的意见。”顾瑾渊抿抿唇道，“说是…见完了长辈，剩下几个兄弟，可以在京城去玩儿一圈。” “他提的时候，朕也想着大家确实很久没有见了，所以就答应了。” 说完，他还低声抱怨了一句，“早知道你明日会有空陪朕一日，朕便不去了。反正，有没有朕，他们都是一样玩儿…” “原来是要出去玩…”姜绾芸咬着饺子微微颌首。但稍微一顿，她又蹙眉问道，“你们带烨王殿下去吗？” “他？”虽然因为她单独问道顾逸笙而有那么些泛酸，但他抿抿唇后，还是点点头道，“他也是兄弟，自然是要带的。” “那你们可不能去青楼。”姜绾芸蹙眉，沉吟道，“小王爷年纪还小，不太适合跟你们去那些地方。” 说完，她又低声补充了一句，“而且您也不适合去那些地方。” 第1103章 你不放心朕？ “咳…咳咳…”顾瑾渊刚给自己盛了一碗汤送至唇畔，一听她所言，直接就呛到了。 她到底，是怎么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出这种话的？！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缓过来之后，顾瑾渊便忍不住狠狠瞪了身侧的人一眼，“朕当然不可能去那种地方，更不可能带着逸笙去！” “姜绾芸，你知不知道，说话是要负责的！”他咬牙切齿，似乎是气得不行，“你凭什么认定朕会去那种地方？！” 他除了守着她，便没再跟别的女人打过交道了，她居然，还怀疑他会去青楼？！ 思及此，顾瑾渊面上的怒气，不由更盛了。 “因为…妾上次在御书房，听您和宁王殿下有讨论到这个问题。”被他这么咬牙切齿地看着，姜绾芸的气势也弱了下去，“妾就是想着，如果你们是兄弟一起出去玩儿的话…” 她方才就是听到他们要出去玩儿，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这件略微让她心里添堵的事情。 但现在想想，她又觉得，大概真是自己关心则乱了…他那么讨厌脂粉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往那种地方凑？ “朕和他不一样。”顾瑾渊气恼地揉揉额角，咬牙道，“朕若是想找女人，这三宫六院哪个不行？非要上外面的青楼里去找？” “这不一样…”姜绾芸小声道，“宁王不也是姬妾成群…可他依旧有这想法，还想忽悠您去来着…” 家花不如野花香？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顾瑾渊：“…” 好不容易忍下一口气后，顾瑾渊方才无奈叹息一声，“那你想如何？” 这种事情，他也没办法跟她争辩，既然她有这想法，那姑且，就让她提个解决方案好了。 “没想如何…”姜绾芸呐呐道，“就是…想跟您说别去，也别带着小王爷去…” 她就是，不想他去啊。哪怕知道他不太可能会去，也还是想嘱咐他一遍。 见她把头低了下去，顾瑾渊之前憋在心里的郁结，也化作了无奈，“你这是不放心朕？” “你若实在不放心，朕明日便不去了吧。” 她如果不放心他，那他也可以推脱不去。左右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反正他是天子，就算临时变卦，旁人也不敢说一句“不是”。 只要，自家媳妇别因为此事误会他就好。 “不不不，妾不是这个意思。”姜绾芸一听他竟然直说不去赴约，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妾只是随口嘱咐了几句，没有别的意思，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说着，她便赶紧换了一个话题，“陛下，既然您明日不上朝，那今日便宿在锦瑟居吧？” “妾去瞧瞧热水准备好了没。”说完，她也不等他点头，直接就提起裙摆，小跑着出去了。 “嗯？”顾瑾渊瞧着那一抹迅速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怔住。 就宿在锦瑟居吧？她这是…要留他过夜的意思吗？该不会是因为怕他去青楼，所以…今日连锦瑟居都不让他出了吧？ 第1104章 陛下真是善解人意 不过，不管是不是这原因，他唇畔的笑，都抑制不住地扩大了几分。 不征询皇帝的意见，自己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去留的，她也算是…史上少有。 姜绾芸在浴房转了一圈，确认热水都准备好了之后，便大步回去，急急忙忙地把他推了进去。 待到把门关上的那一刻，她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下。 之前的事情，她也没想到说了两句就变成了那样的情况。没办法，只能迅速换了话题，然后…先下手为强，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至于顾瑾渊，本身就没有半分要拒绝提议的意思，所以在被她推进浴房之后，也就顺应了自然，直接就着准备好的热水，沐浴更衣。 他出来之后，姜绾芸也不跟他说话，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小跑着进了浴房。 “嗯？这是怎么了？”顾瑾渊眨眨漂亮的凤目，琉璃眸子中露出了些许迷惑，“话都不愿意说…是不高兴了？” “可是…朕已经答应不去了啊…” 顾瑾渊迷茫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直到姜绾芸抱着锦帕回到卧房，在床畔坐下擦头发，他方才抿唇问道，“你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没有啊。”姜绾芸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头看了他一眼，“妾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不过…您要是再这么干坐着，妾待会儿很有可能会不高兴。” 他身上就着了一件单薄的寝衣，但他却是靠坐在床畔，只在腿上搭上了棉被。这天寒地冻的，就是不怕冷，也不能这么胡来吧？！ 顾瑾渊是真不觉得冷，但在姜绾芸目光的注视下，他还是默默地躺回了被窝，然后，方才低声道，“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了。”姜绾芸弯眸，看着眼前无比听话的人，一双杏目霎时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陛下现在，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以前，同他说这种事，总是很头疼，现在，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说服他。这么算起来，他现在，真是很善解人意了！ “哼。”顾瑾渊轻哼一声，撇撇嘴道，“朕那是照顾你的心情，不然，才不会这么躺着跟你说话呢。” 他也就是不想她不高兴，跟善解人意没有半分关系。他自认为，自己就不是那样的人。 “那也是善解人意。”姜绾芸弯眸，随手把擦头发的锦帕挂在床畔的架子上，便急急忙忙吹了灯躺回被窝儿。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只有裹上被子，才像是活了过来。 顾瑾渊本来是靠着外侧躺着的，但姜绾芸挤过来之后，他便只能无奈向内挪动，“你为什么喜欢睡外面？安安静静地睡在内侧不好吗？” 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在她靠过来之后，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就让出了自己已经躺热的位子，还顺手，替她掖好了被子。 “不好。”姜绾芸缩在被窝里搓搓手，稍微回暖之后，方才抬眸道，“陛下睡在内侧，妾会更有安全感一些。” 第1105章 乐意被守着 刚开始，她也不是很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与他同榻而眠，便总想让他睡在内侧。 后来，她方才渐渐摸索到自己那被藏在心底的感觉。 如果他睡在内侧，就像是…被自己守着一样，轻易不能越过自己这条线去。 虽然知道他不会轻易越过她跑掉，也知道，如果他真心想走，她没可能拦住他。但这么守着他，就像是守着自己的所有物一样，总会有一种无比安心的感觉。 不过，心底这一丝把他占为己有，当作自己私有物的想法，她也从未跟他提过就是了。 “安全感？”顾瑾渊仔细琢磨了一下她这话，一双好看的眉，不由微微蹙起，“所以你还是不信朕？” 当然，蹙眉归蹙眉，生气倒是没有的。 她要是就想这么守着他，他其实也不会很介意。反正，他平时也嫌与她相处的时间不够多。如果她愿意时刻守在他身边，把他盯着，他也很乐意。 这有什么关系？这不就是她心里有他的表现吗？ 不是放在心头的人，守这么严实干嘛？ 只是，乐意被她守着，和愿意被她误会，那是两回事！ “没有不信，就是…”姜绾芸垂眸，不自然地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就是单纯想让您睡内侧，方便守着。” 说罢，她便将被子拉过脸颊，闷声道，“您要是不乐意，那就换过来吧。” 他如果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心里会增出些不必要的情绪罢了。 “不用，朕随意。”顾瑾渊抬手，帮她把盖到眼睛下面的被子稍微往下拉了一些，方便她呼吸，“你喜欢睡哪儿就睡哪儿。” “那陛下就别抱怨了。”说完，姜绾芸便直接伸出手臂，搭在了他的腰上，顺手将他紧紧抱住，“您明日要出门，今日还是早些休息吧。” 顾瑾渊垂眸，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怀里的人。她现在，是越来越大胆了？ 也不知她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习惯，在靠近他之后，她便整个人缩进了他怀里。而顾瑾渊在感受到她身上的凉气之后，也蹙眉把她往自己这边揽了揽。 没有内力底子在身的姑娘，在这冬日里，还真是难捱。在外面晾一会儿，手脚便是一片冰凉。 可她这年纪…习武似乎也来不及了。 顾瑾渊沉思片刻，也只能想到一个笨办法——执起她的手，把自己的内里，稍微渡一些给她。 好歹，让她不再为寒凉而感到难以入眠。 … 翌日。 顾瑾渊和姜绾芸刚起没多久，顾逸笙便带着顾梓恒到了锦瑟居。 “皇兄，你也起得太晚了吧？”顾逸笙进门，见到还在用早膳的人，顿时惊愕地瞪圆了眼，“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上朝又无要事的日子，为什么不可以睡久一些？”顾瑾渊淡淡睨了他一眼，又蹙眉看了顾梓恒一眼，“你们怎么知道朕在这儿？” “皇兄您不在凌云宫，也不在仁寿宫，就只能在这儿了啊…”顾逸笙小声道，“这又不难猜…” 第1106章 姜贵人不放心 顾逸笙的解释合情合理，但顾梓恒...顾瑾渊把目光移向顾梓恒，“你呢？你怎么知道的？” “啧。”顾梓恒撇撇嘴，“陛下，您能别用这种眼神看臣吗？臣就是在仁寿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时候，遇上六皇弟了，这才跟着他一起来的。” “臣绝对没有刻意打听您后宫之事，都是巧合，巧合！” 他之前是很好奇这位把他二皇弟给降住的宫嫔是个什么模样，但他也就是好奇而已。见过了，心里有数了，也就罢了。 这宫里头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况且，那还是被皇帝放在心上的人，说什么，他也不敢私下胡乱打探啊... “巧合？”顾瑾渊并不是很相信这人的话。 这人之前，对于他的事情，可是很热情的... 直到旁边的顾逸笙点头，开口表示这是真的之后，顾瑾渊方才将审视的目光，从顾梓恒身上挪开。 “朕姑且信你吧。”顾瑾渊说着，又眯了眯凤目，“但是...上了外边儿，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还是应当清楚吧？” “清楚清楚，那肯定是清楚的。”顾梓恒见他松口，赶紧连连保证，“您放心吧，臣也就在京城待上一两个月，年后再玩儿两日就回去了。” “之后，臣就是想跟人胡说，也没机会了，对吧。” 这京城，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危险...还是他那封地好，山清水秀，民众淳朴...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随后又缓缓开口道，“今日你们去吧，朕不去了。” “你帮朕照顾好逸笙，不该去的地方，不许带他去。不然...你那封地你也别回去了，就留在京城正性子好了。” “他才多少岁，臣这做兄长的，多少还是有那么点儿担当，肯定不会乱来的。”顾梓恒说着，又疑惑问道，“不过...您为何不去了？咱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 听顾瑾渊说自己不去了，不仅是顾逸笙，就是姜绾芸也惊讶侧目，“陛下？” 他不会，还把她昨日那番话放在心上的吧？ 可是...她明明解释过了啊...他这脾气怎么就这么倔呢？ 面对顾梓恒的疑惑，顾瑾渊也不绕弯子，直接就道，“因为有你在，姜贵人不放心。” “陛下！”姜绾芸惊愕。 “什么叫因为有臣在？！”比起她，顾梓恒也好不到哪儿去，面上除了惊愕，就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 旁边的顾逸笙虽然没有吭声，但也是一脸茫然，皇嫂现在已经把皇兄管得这么严了吗？ 姜绾芸悄悄在桌底下拉住顾瑾渊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示意他不要再乱说话了。 可顾瑾渊才不管她，任凭她如何提示，他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这不是很正常吗？你自己是什么性子，自己不知道？” “她怕朕同你在外边儿玩过了，有些不放心。朕想了想，与其让人不放心，不如就不去了。” “臣...”顾梓恒语塞，同时，纠结的目光也挪到了姜绾芸身上。 第1107章 把人带上 这位姜贵人，他上次在仁寿宫也见过，性子平和，说话温言细语的，不应该是这样儿的啊... 她这样的人，就算是不放心，应当也只是几句嘱咐吧？怎么还会强行把人管住？ 最重要的是，二皇弟那性子，居然能被人管住？！姜贵人一句话，就能让他乖乖儿待在皇宫，不上外边儿去了？！ 顾梓恒很难受，不仅是因为旁人对他的评价，还有顾瑾渊的巨大改变给他带来的冲击。 有那么一瞬，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在梦中了... “陛下，您别胡说！”姜绾芸咬牙，低声冲着身旁的人道，“妾什么时候不让您去了，妾不过，是嘱咐了您两句！” “可是朕瞧着你不是很放心的样子。”顾瑾渊一脸正色，“既然不放心，就别勉强自己放心了吧，憋着多难受。” “您能不能别...” 在对面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顾梓恒终于从纷乱的思绪当中挣扎出来，整理好言辞，为自己辩白，“姜贵人，你应当明白你旁边儿这位是个什么性子，你真不用担心他跟本王出去就会有什么不好的行为！” 说完，他又微微偏首，冲顾瑾渊道，“陛下，您若实在不放心，您就把人给带上吧。” “您让姜贵人在旁边儿看着，她保准能放心！” 如此，他也好自证清白！ 他这么诚恳一解释，姜绾芸更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就当自己不存在，“妾没有别的意思，您几位好好儿玩吧...” “带她去不方便。”顾瑾渊微蹙眉头，“太扎眼了。” 他回答得很快，显然，顾梓恒这个提议，他之前就考虑到了。 如果可以，他当然是乐意把人带在身边的，可是...她原来爱往他那边跑，现在又总是去到母后身边陪伴。为此妒忌她的人，已经很多了。 若是他再在会见皇族宗亲的时候单独把她带上，那有些人，就该坐不住了。 不怕麻烦不等于想给她找麻烦，再者说了，这马上就过年了，多些糟心事也烦。 “陛下，这就是您考虑不周了吧。”一听他这么说，顾梓恒顿时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带人去呢，不一定是让人与你同乘御撵，执手同进同出。” “您可以，想些别的办法嘛。” “比如...”他眼珠子溜溜转了一圈儿，便拍板道，“您出行，总不能一个随从都不带吧？您让她混在您的随从里，不就成了？” “不行。”顾瑾渊想都没多想，便直接否决了他的提议，“随从很辛苦，她不合适。” 随行宫人与主子的待遇哪儿能一样？要是让她跟随御驾走上一圈儿，还不得累坏了？ 说什么也不行。 顾梓恒：“...” 他是该夸他这二皇弟善解人意呢？还是该夸他疼媳妇？还是...该嫌他事儿多？ 想了想，他又道，“您要是觉得这样不行，那咱们就把母后也叫上。您自己带着人太扎眼，让母后带着不就行了？” “母后带和皇兄带有什么区别吗？”顾逸笙小声提问。 第1108章 让母后帮忙 “当然有！”顾梓恒屈指轻轻敲了下顾逸笙的额角，“宫里那些宫嫔看上的是陛下，又不是母后。” “所以哪怕去是一道去，但换个人带着，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哪怕当今皇帝很敬重太后，有些东西，也不是太后一个人说了算了。太后对自己这亲儿子，也不会太过为难不是？ 再者说了，太后平日里都在玉泉山庄清修，根本不住在宫里。人不在，能力便是有限的。 大家虽然会因太后特别喜欢某位宫嫔而产生嫉妒的心，但...这心思，肯定不会比嫉妒一个被皇帝亲自宠着的女人强烈。 听顾梓恒这么一说，顾逸笙也同样觉得这办法可行，“皇兄，你就先同母后说一声呗，让母后带着姜贵人去，这样不就行了吗？” “咱们本来都说好了，宗室的人可都等着您过去呢，临时变卦，也不太好不是？” “麻烦。”顾瑾渊微蹙眉头，仍旧有些犹豫。 办法是可行的，效果也是折中的，但是...这样出宫一趟，着实麻烦。还不如，陪着她在宫里待着呢。 “这...”顾梓恒傻眼，麻烦...要考虑的东西那么多，想出来的办法当然麻烦。 他是觉得自己这个办法很不错的，这要是都被嫌弃，他就真没辙了。 “那就这样吧。”最后，还是姜绾芸点头应了下来。 “你不觉得很麻烦吗？”顾瑾渊微蹙眉头，抿唇道。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姜绾芸说着，便把顾瑾渊给拉了起来，“快些吧，人家都等着您呢。” 她若是不去，这倔脾气的人还真有可能就跟着不去了。早就说好的事，也不好就让他这么无缘无故地失信于人。 这么一想，她似乎也就只能跟着去了。 被姜绾芸拉起来之后，顾瑾渊抿唇思索片刻，终于没再拒绝，“那就这样吧，先去母后那边，让母后把你带上。” ... 太后那边完全没什么问题，他们把事情大致同她说了之后，她便直接点头了。 她不仅点头快，甚至还挺赞成这个方案，“由哀家带着绾芸去也好，你们几个大男人，哪儿能跟女眷聊到一块儿去。” “与其让绾芸一个人坐着，不如，到哀家身边来。哀家也好顺便带她认认人。” “那便麻烦母后了。”顾瑾渊微微颌首。 “这有什么？”苏姚摆摆手，便招呼姜绾芸同她一起上了她的车驾。 安排好一切之后，众人的车驾，便一路从皇城驶了出去。 帝王设宴，自然是要挑一处气派的地方。而在这京城，最气派的府邸，当然是非烨王府莫属。 王府，京城里当然是不止一座的，哪怕那些府邸都久未有人居住，也依旧是可以收拾出来宴客的。 只是普通的王府，却没办法与顾逸笙的烨王府相比。毕竟这烨王府曾经，是太子府邸。 当顾梓恒提出在宫外宴客这一想法时，顾逸笙便豪爽地表示，烨王府可以作东。 考虑到他时皇帝的亲弟弟，又是久居京城的王爷，由他做东，倒也合适。于是这地点，就这么定下了。 第1109章 陛下怎么了？ 顾瑾渊一行人抵达烨王府时，前来赴宴的宾客，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毕竟是皇帝陛下宴客，哪怕他们平日里架子再大，赴今日这宴，也不敢托大。 一个个儿地，都是提前了大段时间到的。 御驾刚一抵达王府门口，便有人赶着进去通报。在顾瑾渊一行人踏入门槛的同时，已经做好准备的人，便立马齐齐跪了下去，高呼万岁。 “都平身吧。”顾瑾渊抬手在半空虚扶一把之后，便目不斜视地直接走到首位坐下。 在他后面的一群人，也依次按照尊卑，在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 姜绾芸本来是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但既然是太后把她带来了，那她便按照规矩，在苏姚身侧坐了下来。 虽然是在一处大殿，但男宾和女眷的位置还是被几扇大屏风给分开了。 姜绾芸这边，有苏姚带着识人，倒也不算无趣。可坐在另一侧的顾瑾渊，则是很无聊了。 除了几个兄弟和关系亲近的叔伯能与他说上几句话之外，别的人，跟本不敢随意和他搭话。 没什么感兴趣的事，他也就只能发呆了。 众人在瞧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更加不敢去打扰他了。 以至于后面，晋王和齐王还在私底下偷偷询问宁王，“皇兄他...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怎么看上去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陛下他...”顾梓恒尴尬扯扯嘴角，小声道，“这事儿一时半刻没办法跟你们说清楚，而且你们才到京城，也不了解状况，就别问了。” 说罢，他又摸了摸鼻子，补充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也别担心，等下该干嘛干嘛就行。” 他这一番话，说了等于没说，晋王和齐王依旧是一脸懵。 好在，他们也是懂事的人，在顾梓恒劝他们少打听之后，他们也就不再开口追问了。 他们生母的份位并不是多高，所以，他们从小便明白，身在权利漩涡中心的人，并不是知道得越多就越好。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能活得长久。 知道具体事情不能打听，晋王也不碰，但是...旁的事，他还是悄悄问上了一句，“大皇兄，那陛下待会儿，还跟咱们出去玩吗？” 瞧那位的样子，估计就算出去了，也不能进尽兴。 “这个...本王也不知道。”顾梓恒默了默，又把视线挪到了旁边的顾逸笙身上，“六皇弟，陛下待会儿，还跟咱们出去吗？” 他大概知道，那位就是心上人不在身边，觉得有些无聊罢了，没什么别的毛病。 可是...他之前就是因为怕姜贵人不放心他，才不愿意出来的。去玩...万一他又担心姜贵人不放心怎么办？ 难道要带上姜贵人一起吗？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们也不去什么风月场所，多个女眷，就是多个伴儿而已。 但是吧...以他宝贝人的态度，愿不愿意把人带出来给几个兄弟见见，还真是件不好说的事情。 所以这问题，也只能甩给他亲弟弟了。 第1110章 推卸责任 顾逸笙久居京城，与陛下熟，与姜贵人也熟。没准儿，他能有个准确答案。 然，很快顾梓恒就发现，他着实高估顾逸笙了。他这六皇弟，在接到问题后，想都没想，便直接摇了摇头，“这我哪儿知道？” 说完，他还理所当然地补了一句，“皇兄的事，谁也说不准，你们要想知道答案，只能问皇兄。” “或者...”他又悄悄指了指后面，低声同顾梓恒道，“上那边儿去问姜贵人也成，她能替皇兄做决定。” 顾梓恒：“...” 他要是能直接询问那两人，还私底下问他干嘛？ 首位上那位就不说了，除了原来那对谁都冷冷淡淡的模样，现在还添了一条天大地大媳妇最大的可怕意识... 至于姜贵人，那倒是挺温和一人，也很好说话。但是...他要是私下去找姜贵人叙话，首坐上这人，会跟他过不去吧...？ 默了默，他干脆悄悄同顾逸笙道，“要不...你去找姜贵人请示一下？” 六皇弟是陛下的亲弟弟，年纪小，还跟姜贵人熟，让他找姜贵人，是最合适的了！ “不去。”顾逸笙想都没多想，便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皇兄会不高兴的。” “问问而已，这能有什么不高兴的？”顾梓恒撇撇嘴，“陛下哪会那么小气？” “你要是觉得皇兄大气，你就自己去问吧。”顾逸笙依旧不愿松口。 “我不合适！”顾梓恒咬牙，“况且我和姜贵人也没什么交情，怎么可能私底下去找她？” “那...” 这回，顾逸笙还未出声，旁边的晋王就不耐烦打断了他们的窃窃私语，“你们俩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一句话的事，怎么还磨磨唧唧的？” “一句话的事，那你去问陛下吧。”顾梓恒眼珠一转，便直接把责任推卸给了晋王。 晋王愣住，“我？合、合适吗...？” 对于那位，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若非必要，他还是不想接下这“挑战”的。而且，这俩推推搡搡的，一看就知道，这问题不是那么容易。 但没办法，谁叫他刚刚嘴欠，打断了那两人的推搡... 沉默片刻之后，晋王方才道，“那...那等宴会结束之后再去吧，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这私事，也不方便。” “随你。”顾梓恒耸耸肩，无所谓道，“你只要能问清楚就成。” 反正，有个人去问，就行了。 顾瑾渊是不知道他们几个嘀嘀咕咕地在打什么主意，他也不关心这些。 宴会一结束，他便起身去迎了太后，打算同苏姚一行人一同回宫。 只是，他刚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便被顾逸笙等人给叫住了。 众人行礼之后，便直接把晋王推了出来，示意他赶紧去问。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晋王站都站在了最前面，也只能尴尬咳嗽一声，试探着询问道，“陛下，您今日...还同咱们一起出去吗？” “你们要出去玩儿？”顾瑾渊还未说话，苏姚便先行把话头接了过来。 第1111章 把姜贵人也带上吧 “是。”晋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随即又很快补充道，“就是几个兄弟许久未见，打算出去聚聚，也不是什么大事。” “陛下如果政务繁忙的话，也...也不用太在意...” “既然是许久未见，那瑾渊你就同他们一道出去吧。”苏姚笑道，“成日就坐在书房，也不是什么好事。年轻人，还是要多活动活动。” “免得，将来落下一堆毛病。” 若是换逸笙，她或许得嘱咐他千万别因为贪玩忘了正事，可是瑾渊嘛，正事肯定是不会忘的，有出门的机会，还是得让他也跟着出去转转。 “母后。”顾瑾渊微蹙眉头，“儿臣不想出去。” “好不容易才安宁一日，儿臣有些乏了，想回宫休息。” “你这...”听他这么说，苏姚不禁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是不舒服吗？可是气色看上去不错啊...” 乏了？听到他这话，顾逸笙和顾梓恒则是忍不住同时撇撇嘴，腹诽道，您这才起不久呢，怎么就乏了？想回去陪姜贵人，就直说呗... “没有不舒服。”顾瑾渊淡淡道，“就是不想去。” “陛下还是去吧。”正当大家觉得没法儿劝的时候，姜绾芸却忽然出声道，“好不容易有出来散心的机会，陛下可别浪费了。” “可是...”顾瑾渊蹙眉，仍旧不是很愿意。 他还是，更想同她待在一处。 “可是什么呀。”苏姚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母后做主，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今日，好好儿出去玩一圈。” 说着，她又冲旁边的姜绾芸扬了扬下颌，“把姜贵人也一起带上吧，你们都是年轻人，没必要整日窝在宫里。闷得慌。” “嗯？”晋王与齐王尚且不知姜绾芸是谁，一听太后让陛下带个宫嫔，顿时露出一脸复杂神色，“母后，咱们都是男子，这...不太好吧？” 太后不会是想撮合皇兄和某位宫嫔吧？依照皇兄的性子，会不会拂袖走人啊...？ “这有什么不好的？”苏姚淡淡瞥了两人一眼，“都是一家人，一起出门游玩而已，没什么不妥。” “回头，你们几个站远些，保持好距离就成了。” “这...” 还没等两人作出为难的表情，顾瑾渊就先行开口，征求了姜绾芸的意见，“你去吗？” 如果她乐意去玩，那他就陪着她去。 姜绾芸稍一思索，便点了点头，“去吧。” 这本就是太后的提议，她自然不好拒绝。再者，若是她摇头拒绝了，这人很有可能会强硬称自己乏了，直接回宫。 与其让大家都不愉快，不如她点个头，与他同去。反正，只是游玩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事。 “那行。”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便侧目冲苏姚道，“那母后便先回宫吧，姜贵人朕晚上再带回去。” “好。”苏姚笑吟吟地应下，随即又拍了拍他的手道，“临近新年，街上来往的行人可不少，你可得把自己人护好了。” “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哀家惟你是问。” 第1112章 喜欢就都拿上 “知道了。”顾瑾渊长睫微锤，低低应了一声之后，便将苏姚扶上了车驾。 眼见着太后的车驾离开，晋王和齐王方才迷惑地看了对方一眼。什么情况？这位怎么…忽然转性了？太后娘娘让带人就带不说…还会主动问人去不去了？！ “咳…”当下的气氛有些许诡异，最终，还是顾梓恒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份寂静，“既然决定了要出去玩，那大家就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吧。” “咱们身上这一身穿出去可不方便，还是便服好。” 说罢，他便直接伸手拉了晋王和齐王两兄弟，带着他们一同回了客房。 在他们之后，顾逸笙也非常识趣地同顾瑾渊和姜绾芸打了声招呼，然后，溜之大吉。 “走吧。”顾瑾渊顺手牵起了身旁人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笑道，“今日正好带你看看临近年关的京城是个什么样。” … 除夕将近，原本就繁华的京都，更是蒙上了一层洋洋喜气，大街小巷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好久不曾涉足京都了，还真是怀念这里的繁华。”晋王四下打量一番周围的热闹场景之后，又偷偷瞄了一眼后面，小声与同行之人道，“陛下还真去陪那位姜贵人了？” “以前母后为想其择太子妃，那位三言两语就给驳回去了，怎么现在…就转了性呢？” 他偷偷询问情况的时候，余光也不曾离开后面两人。 在落后他们几丈远的距离，顾瑾渊正单独陪着姜绾芸，在街边的糖人摊子旁边儿等待。 顾瑾渊是背对着他们站的，他们瞧不见他面上的表情，但…就姜绾芸面上灿烂的笑容来看，他们的陛下，心情应该也没有特别差。 至少，应该没冲人摆冷脸。 “陛下，您觉得这个猴子形状的如何？是不是特别可爱？”姜绾芸认真瞧了几眼猴子，又把目光挪向了旁边的老虎，“这个小老虎也挺可爱的。” “喜欢就都拿上。”听她说都喜欢，顾瑾渊便毫不犹豫地表示，只要喜欢，就全部买了。 “客官，这糖人…不是这么卖的…”小贩扯了扯嘴角，神情略有些尴尬。 眼前这两位，衣着华贵精致，一看便是那非富即贵的人。 富人家的公子小姐们，就爱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也不知，他这提醒，有没有用。 如果没用也无所谓，敞开门来做生意，也没有拒客的道理，他们愿意怎么买，就怎么买吧。 “不是？”顾瑾渊刚一蹙眉，姜绾芸便拉着他的手腕道，“是要转这个，转到什么师傅就给您做什么，您试试？” 比起他这个从小就走在帝王路上的人，她的童年，就要丰富多了。这些街边小摊的小游戏，她基本都玩儿过。 “转到什么就是什么？”顾瑾渊垂眸瞥了一眼转盘上的十二生肖图案，蹙眉道，“那不是想要的怎么办？” “那就是运气不好呗。”姜绾芸耸耸肩，“愿赌服输，参与游戏，就要遵守规则。” 第1113章 猪和龙 “哦。”顾瑾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淡淡道，“那你转吧，转到满意为止就是了。” 运气这种东西，偶尔也是可以靠别的东西弥补的。转一次不成，那就转个百八十次。其中总有一次，能符合自己的喜好。 “客官…”听得顾瑾渊此言，默默守在旁边摊主终于再忍不住小声提醒了一句，“这转一次…就得给一次的钱。” 要是不约束一下，人人都随便转哪里行？那岂不是，个个儿都拿大糖人了？ 感受到那位公子的目光往自己这边投来，糖人师傅又赶紧道，“一文钱一次…” 相信，这气质不凡的公子哥儿，也不是付不起钱的主儿。但这种事情，还是先说开了的好。 免得，待会儿说他讹人… 他这一席话落在顾瑾渊耳中，并未在他心底激起任何波澜。随意从袖袋中摸了一锭银子，往摊上一摆，他便紧跟着道，“钱先付了，可以让她玩儿到尽兴了吗？” “可、可以…”瞧着面前大抵有十两的银子，摊主顿时连眼睛都挪不开了。 十两银子，已把他这摊子买下来都绰绰有余！现在人家只是想玩儿到尽兴，那有什么不可以的？！ “您这…您这也太浪费了吧…”姜绾芸光是瞧见他这办事方式，便不免一阵头疼，“还好咱们人也不少，六个…倒是也还行？” “你管他们做什么，赶紧转吧。”顾瑾渊才不想考虑前面那几个，他只关心，她会转个什么出来？ “...行吧。”在他的催促之下，姜绾芸不再犹豫，手上稍微一用力，便带动了转盘。 指针飞速在转盘上掠过十来圈后，最终晃晃悠悠地停留在了“猪”的位置。 姜绾芸傻眼，她怎么一上来，就转了个“猪”？这多尴尬... 尴尬扯扯嘴角后，她便轻咳一声，义正言辞道，“挺可爱的，而且...要是能过上猪的简单生活，似乎也挺不错的。” 每天躺着等喂养就行，多好。 “可是猪最后是要被吃掉的。”顾瑾渊忍笑，“不过...你要是想过这种生活也行。唔...我觉得，你有这潜质。” 这姑娘有时候本就呆呆的，以后只需要再做到往床上一趟，等着喂养，那似乎...就跟猪没什么区别了。 “您怎么说话的？！”姜绾芸闻言，顿时竖眉，“您要是不会说话，可以把嘴闭上！” 他那副强忍着笑意说她猪的样子，真让人火大！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见她竖眉冷对，顾瑾渊立马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不再以取笑她为乐。 “我试试。”转移话题的同时，他还直接伸出手，去拨动了转盘的指针。 他只是随意拨动，力道并不是很大，指针堪堪转了几圈，速度便逐渐变缓。 姜绾芸拽着他的衣袖，屏息等待结果。这皇帝陛下会转到什么，还...挺让人期待的... 如果他也是“猪”，便没资格嘲笑她转到的“猪”！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缓慢转动的指针，最终停留在了“龙”的位置... 第1114章 喜欢您手里那个 龙？！ “哎哟，客官的运气还真是不错！”糖人师傅一见顾瑾渊转到的是“龙”，不由笑呵呵出声道，“这可是最大的糖人，公子随手一转便拿到了，真是好运。” 他说什么，姜绾芸已经无暇顾及了，她此刻，只来得及用一种极复杂的眼光看向顾瑾渊。 所谓真龙天子，真这么神奇？！ “呃...”顾瑾渊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不过是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谁曾想，随意一转，竟然就是个龙... 龙和猪...这还不如不动手呢。她万一为此气不过，那他接下来这一路，还要不要和媳妇和谐逛街了？ 他这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媳妇解释这个问题，那边，糖人师傅就已经热好了糖浆，开始做了。 “咳...”顾瑾渊无奈，只能同姜绾芸道，“你再玩儿几次吧，多的就拿给他们四个吃。” 能怎么办？只能把她不喜欢的都给剩下几个人了啊... 他们拿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糖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家媳妇别不开心就对了。 “他们吃这东西吗？”姜绾芸有些犹豫，那几个大男人，应该不会吃这甜腻腻的东西吧？ 甜食这份喜好，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这不重要。”顾瑾渊无所谓道，“你给他们就对了，反正咱们心意到了，至于他们吃不吃，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嘁...爱吃不吃，他们不想吃，他还不乐意给呢...都是他媳妇转到的糖人，干嘛要分给他们吃？ “这倒也是。”听他这么一说，姜绾芸也就不再犹豫了。 本来，她就很不服气地想要再来几次，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她就更是没有心理包袱了。 在顾瑾渊的劝说下，姜绾芸又接连转了四次转盘。这四次，得到的结果各不相同，有猴子，有老虎，但是...就是没有龙。 于是，姜绾芸表示自己眼红了，“妾喜欢您手里那个。” 龙腾九天，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多气派啊...而她手里这几个，除了可爱，也就只剩下可爱了... “那你拿这个吧。”听她说喜欢自己手里的“龙”，顾瑾渊便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糖人递给了她。 顺带，还把她手里其他的糖人都接了过来，“这几个我待会儿给他们拿去。” “可是这个最大，您真给妾了？”姜绾芸接过他果断递来的龙，眼中有那么些小纠结。 她方才，不过是羡慕他，随口一说罢了，也不是真想跟他换。再者，他喜欢吃甜食，她也是知道的。拿了他手里最大的糖人，算不算是...虎口夺食了？ “你拿去吃吧，吃不完给我。”说罢，顾瑾渊便直接咬住了她最开始转到的那只“小猪”，“我吃这个就好了，挺可爱的。” 姜绾芸愣愣看着他，他配上那可爱的小猪糖人，似乎...也多了几分可爱？！ “不过...”她观察了片刻，不由认真做出评价，“妾还是觉得，您更配这个龙一点。” 说着，她还把手中的糖人拿到他面前，同他比划了一下。 第1115章 我那是喜欢你 嗯...都是威风凛凛，自带一身傲气的模样，真的很相配。 怪不得，人家都说，皇帝是真龙天子。他们这些做帝王的人，真的有这气势。 “走吧。”顾瑾渊腾出一只手，拉上她那只空闲的小手，带着她一路踱步向前，“它跟你也挺配的，你赶紧吃吧。” 说罢，他又附身凑到她耳边，低笑着道，“真龙天子都被你吃得死死的了，你还怕吃个糖人？” 他可不就是...已经被她吃得死死的了吗？ 别说是一个龙形状的糖人了，她就算是想咬他一口，他也能立马撩起袖子，把手臂搁到她面前去。 “您说什么呢？！”姜绾芸在抬眸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的瞬间，便迅速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那一双含笑眼眸，着实诱人，她根本不敢细看。她怕，自己稍微看久一些，便被他带走了思绪，在大街上傻愣愣地把他望着了。 “说什么你听不懂？”顾瑾渊微挑眉尾，弯唇笑道，“在我的记忆里，你似乎也没有那么笨吧？” “您...！”姜绾芸气恼。 但在这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上，她除了狠狠瞪他一眼，也不能再多做什么了。 怎么着，也不能在大街上跟他打打闹闹吧？ “好了好了，不过是句玩笑话，怎么还生气了？”顾瑾渊好笑劝道，“出来玩就开心些，别总是一副横眉冷眼的模样。这不知道的路人，还当是我欺负你了。” 说着，他又弯折一双凤目，凑到她耳畔轻声道，“他们哪儿知道，我那是喜欢你。” 因为喜欢，才总有心思逗着她玩儿。不然，他哪里会有那闲情逸致。 顾瑾渊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落在姜绾芸耳中，却在她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的感情很明显，但他却极少用这样直白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她也几乎没有，在他口中听见过这三个字。 没想到，今日在这繁华的街道上，他却忽然同她说了这样直白的一句话。 见到身侧的人耳根微微泛红，顾瑾渊不由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容，“快吃吧，吃不了了再叫我。” 说着，他便直接迈步往顾逸笙等人所在的摊位旁边儿走去。 顾瑾渊往他们所在位子走去的时候，四个人正在悄悄议论皇帝陛下刚刚的表现。 “六弟，京城就属你待得最久，这怎么回事，跟哥儿几个说说呗。”晋王一边往后面偷瞄，一边冲顾逸笙挤眉弄眼。 “我什么都不知道。”一被问起，顾逸笙就直接摇头，“二哥的事情，我哪儿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齐王撇撇嘴，满脸不信，“你就住在京城，隔三差五还能跟他见上一面，难道，就什么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这到底是母亲塞给二哥的，还是二哥自己瞧上的？我怎么觉得，从二哥身上看不见一星半点儿被强迫的不悦呢？” “你管是怎么回事，反正咱们现在老实点儿，少打扰就是了。”顾梓恒摊手，“说不定，还能帮着促成一段佳话呢？” 第1116章 陛下给他们买糖吃？！ 说完，他又弯唇，露出一丝贼兮兮的笑容，“再说了，你们就不想瞧瞧，平日里仿佛杜绝了七情六欲的二弟，身边多个姑娘是怎么样的嘛吗？” “啧。”晋王撇撇嘴，一脸古怪，“难以想象。” “我就好奇一点...”齐王沉思道，“像他这样，从来不多做一个无谓举动的人，是怎么培养出陪姑娘逛街这样的耐心的。” “反正今日也是出来游玩啊。”顾逸笙耸耸肩，“跟咱们逛，和跟姜...姜姑娘逛，不是一样的吗？” “六弟这话说得不错。”顾梓恒弯唇大笑，“若是我，我也愿意跟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逛，不跟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儿扯闲话。” “嘁。”晋王撇嘴，“那大哥你上风月场去找乐子吧，咱们兄弟几个自己玩儿。” 顾瑾渊一过来，落入他耳中的便是晋王最后一句话。一听到“风月场”三个字，他便立马蹙起了眉头，“你们在说什么？” “咳...没什么没什么。”顾梓恒轻咳一声，站出来打圆场，“一点点小事，你不用在意。” 在讨论的时候，他们可是很注意距离的，二皇弟应该...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吧？ “是吗？”顾瑾渊微微眯起一双凤目，冷冷道，“你若是要去那种地方，便自己去吧，别祸祸别人。” 顾梓恒：“...？” 他不应该听见的啊，难道是这两人功夫又进步了？可是进步的话...他怎么就听到了最后那一句话？！ 顾梓恒差点儿气得背过气去，“谁提的谁想去，反正我没那想法。” 说完，他还特意瞪了晋王一眼，以示自己的清白。 “最好别提这些东西，否则...”他先是用警告的眼神看了晋王一眼，随即才收回凶狠的神色，在姜绾芸跟过来的同时，换上一副淡漠神色。 顺便，把手里拿着的四只糖人递到了四人面前，“呐，给你们的。” 四人：“...？” 这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而且，向来不苟言笑的皇帝陛下，居然会买糖给他们吃？！ 几人尚且处于震惊中没缓过神来，旁边便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你们...是都不喜欢这东西吗？” 姜绾芸打量了一眼没有反应的四人，有些不好意思。她想劝顾瑾渊把手收回来，他们自己吃得了。 可顾瑾渊却没半点儿要收手的意思，“不喜欢也拿着。” 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处于震惊中的几人。哪怕再惊讶，再缓不过神，还是得把皇帝陛下“赏赐”的东西先接过来！ “呃...没有不喜欢，就是觉得稀奇，多看了两眼。”已经摒弃了少见多怪这个毛病的顾逸笙，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从自家皇兄手里抽走了一根糖人。 在他之后，剩下三人也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笑容，纷纷表示，自己只是没怎么见过这街边的童趣东西，好奇多打量了两眼。 纷纷接过去后，几个人还表面化地赞叹了几句，夸他们挑得不错。 不过，这一赞叹，就赞叹出了事。 第1117章 二嫂 大家拿到的糖人，都是不同的生肖，几个人凑在一处，难免是一番比较。 比如，顾梓恒在仔细瞧了瞧自己手里的猴子之后，便把目光挪到了顾逸笙手里的糖人上，“啧，还是六弟手里的小老虎可爱。” “大哥你要不喜欢猴子跟我换呗，这老鼠哪有猴子可爱？”晋王说着，就伸出了手。 反观齐王，则是对自己手里的糖人很满意，“要换你们换，反正我这兔子挺可爱，谁也不换。” 几人幼稚地互相比较一番之后，又齐齐把目光转移到了顾瑾渊和姜绾芸身上，“二哥，你们的是什么？” “呃...”问完，他们便发觉，自己不该提着蠢问题。 因为顾瑾渊手里拿着的，是一只“小猪”。 “小猪”虽然已经被咬掉了一只耳朵，但剩下的部分，还是清晰可见。一眼就能让人分辨出，这是什么生肖。 陛下和猪...？这诡异的搭配...竟然还莫名有些可爱？！ 不过，顾瑾渊似乎一点儿都不介意他们问的问题，抬了抬手，让他们更清楚地看了一眼后，便直接张口，咬掉了“猪”的另一只耳朵，“味道还不错，挺甜的。” 众人：“...” “姜...姜姑娘手里这个，似乎是条龙？”为了不再继续之前的诡异，齐王便把目光转向了姜绾芸手里的糖人。 “呃...是。”姜绾芸刚刚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话语便被顾瑾渊蹙眉打断。 “是什么是？”顾瑾渊蹙眉，“你觉得让他们叫你姜姑娘合适吗？” 说完，在姜绾芸略带不解的目光中，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而且叫姑娘，你再站在我们中间，不会很奇怪吗？” “就算是好友相邀同游，也断没有一个姑娘跟着三五个男子的情况吧？” 瑜国就算是民风较为开放，也不是这么个开放法儿啊。 有定下婚事的男女单独相约出游的，也有几对好友，聚在一起出游的。但...实在很少有一个姑娘，单独跟着几个男子出游的。 姜绾芸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挺有道理，“那...” 正当她思索着换个什么样儿的称呼时，顾逸笙便先她一步开口道，“那便唤嫂子吧，这样就不奇怪了。” 人家带的是媳妇，是一家人趁着过年热闹出来玩儿的，这便一点儿都不稀奇了。 “这…合适吗？”尚不是很了解情况的齐王和晋王还有些犹豫，但已经差不多摸清楚情况的宁王，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这样挺好。” “反正…二弟和弟妹这也是真的。” 人家本来就是那种关系，当然合适了！ “那就这样叫吧。”达成目的之后，顾瑾渊便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唇畔，也比之前，要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啊？这...”晋王和齐王对视一眼，他们都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事情...？ 只是，眼下这情况，他们也不敢直接上前询问。只能，暂且按压下心中的疑惑，跟着顾逸笙一起，把称呼换成了“二嫂”。 第1118章 隔壁怎么回事？ 为了感受这闹市的氛围，顾瑾渊一行人，晚膳也没上什么气派的酒楼去用。 就在街边吃了一路的小吃，便算是解决了这顿饭的问题。 眼见天色渐渐转暗，思忖片刻，顾梓恒便提议，“咱们干脆去看戏好了。” 这天黑之后，除了可以去风月场凑热闹，看戏，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看成。”晋王点点头之后，便把目光转向了顾瑾渊，“二哥觉得如何？” 他们有了想法后，还是得把决定权交到顾瑾渊的手里。 顾瑾渊只是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道，“看戏可以，但是...” 稍微顿了顿，他又凝眉道，“不过不能太晚，朕明日还要上朝，玩不了太晚。” 他说得一本正经，其余几人也纷纷点头，连连应下，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明日要上朝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还是，他不想身旁人太晚休息。 不过他这份心思，多半是没什么用了，因为姜绾芸在他们做出决定之后，一双眸子瞬间亮了几分。 以往在宫里，并没有什么听戏的机会，也就是过年的时候，能听上几出。但就是在那样喜庆的日子，也不能尽兴。 毕竟，皇帝与西北边关的将士门，还在为瑜国的城池而战呢。 眼下，忽然有这么一个机会，她自然是想好好感受一下这热闹气氛了。 几人衣着华贵，一进院子，便被有眼色的小厮带着上了二楼雅间。 只是，这刚一进雅间，还未来得及点上小食，隔壁便传来了一公子哥儿的怒喝声，“都是怎么办事的？本公子不吃葱花，你们不知道？！” 他话音落定，紧接着传来的，便是“哗啦”一声刺响，似乎是…碗筷砸落在地的声音。 “隔壁什么情况？”顾梓恒微挑眉头，冲小厮问道，“非要搞出这么大动静？” “叫他们安静些吧。”晋王紧接着回头，蹙眉道，“咱们是来听戏的，可不是来看隔壁表演的。” “嗳！”小厮闻言，连连点头，“小的这就去隔壁看看，这就去！” 说完，他便小跑着出门，去到隔壁看情况去了。 只是，他刚一过去，隔壁就又传来了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是让你们重新做一碗送过来吗？你这空着手是干嘛来了？滚！” “嘶…旁边这屋的客人，有些嚣张啊？”顾逸笙侧目看了一眼隔壁的方向，撇撇嘴道，“这种人，哪里像是听戏的？” “这种人就该去赌坊跟着胡闹。”齐王也表示赞成。 就在两人就此事表示不满的时候，方才那名去到隔壁的小厮，也重新返回。 他此刻，整张脸布满了尴尬，话语间，也满满都是歉意，“几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隔壁那位客人脾气比较冲，之前又发生了些小矛盾。所以…” 说着，他又连忙向几人鞠了一躬，“实在抱歉，小的给您几位赔不是了。” “你不用紧张，这事儿与你没什么关系，我们不会为难你的。”顾梓恒摆摆手，示意小厮不用如此。 第1119章 方家二公子 “不过…”说着，他又意味深长地瞧了隔壁一眼，“这隔壁的人，恐怕有些太嚣张了吧？什么矛盾，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们不过是让小厮去叫人安静些，结果这小厮居然直接被骂出来了？！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小厮面露难色，“隔壁坐的那位，可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嘁。”顾逸笙撇嘴，“什么人这么大威风，还不能轻易得罪？” 他皇兄都没摆出那等气势，这隔壁的人，架子未免太大了些吧？ “这…”小厮犹豫片刻，瞧着眼前几位似乎也不是好得罪的，方才压低了声音道，“隔壁坐的是方家二公子。” 说完，他又紧跟着把事情的原委解释了一遍，“方二公子不爱葱花，这点小的们都知道，但凡是他来，这上的菜里，一律不会加葱花。” “可后厨里的老人，有几个回家过年去了，现在在的，都是临时顶上来的。所以…一不小心，就犯了忌讳。然后，才有了后面的事…” “犯了忌讳，再让人重做一碗不就得了，真是…”顾梓恒不满，直接从袖袋里摸出一锭银子扔给小厮，“除了咱们点的菜，隔壁换新菜的单，爷也提他买了。” “让他，安分一些，别打扰咱们。” 宁王等人虽说在皇帝面前没什么气势，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都是王爷。皇族里走出来的人，气势都不会差到哪儿去。 眼下，他这般不耐烦地同小厮提出要求，那小厮虽然一脸为难，但也…不敢有任何反驳的话语。 今日可算是倒霉了，这两间屋子里的人，似乎就没一个是能得罪的！ 苦着脸思索再三后，小厮终于鼓起勇气，低声请示道，“几位爷，要不…小的帮您几位换个雅间？” 比起把旁边儿叫停，他还是觉得，给这几位换个雅间，更现实一些。 “我们换？凭什么？”晋王想都没想，便直接摆手否了小厮的提议，“要走也是他们走。” 方家二公子算什么东西？也配叫他们让位？要是隔壁坐的是陛下，他还乐意挪挪窝儿，可陛下，现在也同他们坐在一起呢！ “去吧。”顾梓恒丝毫不给小厮反驳的机会，顺带，还优哉游哉地补了一句，“若是他特别不服气，让他尽管来找爷。” 什么方家二公子，他还不信治不住这人了。 “诺…” 在小厮苦着脸退出雅间的同时，下方，戏台上的表演者，也终于打开嗓子，开始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雅间中的几人，都挺享受眼下这出戏，原本不怎么愉快的气氛，也随着一折戏的发展，渐渐变得活络。 只是，这愉快的场面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被一阵急促大力的敲门声给砸断了。 “邦邦邦！”的声音连续不断地传来，之后，便是一道恼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里面的人给小爷出来，说清楚你们什么意思？！” 他奶奶的，帮他买单，让他不要吵了？这群人胆子还真是大啊！ 第1120章 咱们也算认识 “啧”顾梓恒撇撇嘴，“还真敢来啊…” 说话的同时，他也直接起身，慢悠悠地踱步到门口，然后，在外面的人大力敲门的同时，一把把门拉开。 方浩初根本就没想到，里面的人会有戏弄他的举动。按照他所想，他们应当是很害怕的模样才对。 所以，顾梓恒这一拉，便轻易达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正准备强行破门的方浩初，直接跌了进来，摔在了地上。 “噗呲。”也不知是谁先出声，屋内的笑声，很快就响起一片。 好一会儿，顾梓恒方才强忍着笑意开口，“方公子就算是觉得叨扰了，想要跟咱们几个道歉，也不用行此大礼吧？” “你们放肆！”方浩初此刻，只觉羞耻万分。连忙爬起的同时，自然是不忘对几人放一番狠话，“你们知道小爷我是谁吗？！居然敢得罪小爷？！” 大概是心中憋着的火气太盛，他的声音，也是格外地大。 隔壁似乎不止他一人，在他怒喝出声的同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也跟着传来，“浩初，发生什么了？” 顾梓恒“啧”了一声，弯唇笑道，“原来是带着女眷来的，怪不得气势那么足，问都不问，上来就叫板。” “哼，问什么？”方浩初冷哼，极其不悦道，“你们还想自报家门不成？” “是有这个想法。”顾逸笙弯眸笑道，“毕竟咱们也算认识对吧？” 方浩初之前，大多数的注意力，都在那开门戏弄他的顾梓恒身上。现在顾逸笙出声，他方才注意到对方。 这十四五岁的俊美少年，看上去似乎有那么几分眼熟，但一时间，他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他了。 发觉他陷入沉思，顾逸笙又撇撇嘴道，“行了，你不用想了，你要是想不起来，就问问你身后那姑娘呗，她认识我。” 身后？方浩初转身，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与他同游的姑娘已经出了门，走到他的身后，“依兰，你怎么...？” 他话未说完，便发现自己关心的姑娘，面色不太对。 “表弟？”杨依兰望向顾逸笙的目光，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但这人，她却是不可能认错的。眼前这...就是烨王！ 烨王在这儿，那...她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随着一个个认出屋内的人，她的面色，也变得越来越差。 直到，瞧见一抹背影...更是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先帝一共有六位皇子，除去早夭的三皇子，剩下的便是如今的四王一帝。烨王、宁王、晋王、齐王都坐在这儿了，那这剩下的一个背影，想也知道是谁！ 方浩初还没回味过来杨依兰这声表弟指的是谁，便瞧见她直接跪了下来。 “依兰，这到底是...”他想问明情况，但杨依兰却并没有理他。 她只是，自顾自地向背对着她的那道身影行礼，“依兰参见...” 不过，她话未说完，顾瑾渊便先行开口，打断了她，“杨姑娘还是起来吧，咱们素不相识，没必要为了点小事行大礼道歉。” 第1121章 弟妹，你要珍惜 素不相识？杨依兰愣了愣，瞬间便反应过来，这位，是不想让她戳穿身份。 于是，她也就没再继续。不过在站起来的时候，她还是以强硬的姿态拉着方浩初，逼迫他向在场的人道了歉。 在杨依兰准备拉着人离开的时候，守在门口的顾梓恒，又冲她扬了扬嘴角笑道，“依兰妹妹，这嫁人啊，还是得挑个好的。” “你这...”他话没说话，只是拉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这话，杨依兰不好回答，只能报以歉意一笑，赶紧带着方浩初离开。 方浩初一番虎头蛇尾的警告，虽然就这么以女伴认出屋内几人的身份结束了，但...屋内的人，却没轻易将此事抛诸脑后。 “二哥，姑姑这眼光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挑上了这种货色做女婿？”晋王撇撇嘴，言辞间尽是对方浩初的不屑。 “姑姑的眼光，不是一向不怎么好吗？”顾瑾渊倒是不以为意，“你看她自己，挑的那个驸马爷，现在不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来？” “没混出名堂没关系啊。”顾梓恒笑着把话接了过去，“那驸马爷生得好看，又无权无势，娶了姑姑之后，就不敢再娶了，这不正好成就了姑姑一生一世一双的人梦？” “你们这么想，便不觉得姑姑眼光差了。” “嘁。”顾逸笙不屑撇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他那是不敢娶，又不是不想娶。” 姑姑那驸马，他可是见过的，一看就是那种有色心没色胆的人。 思及此，他眼珠子一转，又笑嘻嘻道，“要是像二哥这样，还只对一个姑娘好，那才叫专情。” “哦？”顾梓恒扬扬眉，领悟到顾逸笙的意思后，他唇畔的笑容也随之加深，“这倒是，逼迫的终究是逼迫的，还是这主动的，更好一些。” 说完，他还冲姜绾芸报以一笑，“弟妹，这么好的人，你可要珍惜啊。” 姜绾芸：“...？” 方才还聊着方家和晋阳公主两家的联姻呢，怎么一转眼，这话题就转到了她身上？ 而且这种问题...姜绾芸本不想吭声，但无奈，身旁的人，也在这一刻，将目光转到她身上。 就好像，是在等她一个答案。 别人她可以不理会，但是顾瑾渊...她却是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的。在“压力”之下，她也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硬着头皮点点头，轻声道了一句，“自然。” 她确实应该好好儿珍惜他，珍惜这个...对她柔情缱绻的人... 姜绾芸点头应下的同时，顾瑾渊的眼底，也浮现出一丝浅笑。 瞧见顾瑾渊微微扬起的嘴角，顾梓恒又趁热打铁道，“弟妹，你这句话，兄弟们可都记下了啊。你以后，可得对咱们这兄弟好点儿。” 姜绾芸：“...” 她怎么觉得，宁王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他应该嘱咐的，难道不是她身旁这位吗？他这反过来一说，倒好像，是她招了个上门夫君一般？ 但转念一想，思及他是顾瑾渊的兄弟，她也就暂且把心里的奇怪放在一边了。 第1122章 可以让给你 兴许，他就是单纯帮自己兄弟说话吧？ 姜绾芸会这么想，完全是因为她还不够了解顾梓恒。在场其他人，可都是知道，大哥明显是故意的！ 他就是瞧着陛下身边多了个姑娘稀奇，想伺机戏闹一下陛下。 顾瑾渊自然也是知道他存的是什么心思，不过...看在他嘱咐绾芸的那些话都是他喜欢听的话的份儿上，他便不同他计较了。 “看戏罢。”顾瑾渊淡淡瞥了顾梓恒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看完这出，我便先带她回去了。至于你们...” “我们也回...”齐王话未说完，便被顾梓恒狠狠瞪了一眼，“我们再去九街夜市逛逛，京都的夜市，还是让人怀念的。” 被他这么一瞪，齐王就算最先没有反应过来，后面也明白了。 “咳...”轻咳一声之后，他便赶紧改了口，“大哥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边夜市有家馄饨特别不错，待会儿得去吃一碗。”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嘱咐道，“二哥二嫂路上小心，回去了就早点儿休息吧。” 他们是什么心思，顾瑾渊都知道，不过…算他们识趣！ … 顾瑾渊同姜绾芸走出戏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对于京都来说，这夜才刚刚开始。 “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顾瑾渊拉着姜绾芸穿梭在人群中，随口问道。 “您明日不是要早朝吗？”姜绾芸想都未想，便摇了摇头，“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也行。”顾瑾渊倒是无所谓，反正是同她在一起，不管是继续在街上游玩，还是尽早回去休息，他都乐意。 既然她说回去，那便直接回去好了。 宴会是在烨王府办的，御驾自然也是在烨王府候着。顾瑾渊带着人回了烨王府后，便直接领着人回宫了。 之前他还未注意，直到身旁人同他坐上马车，他方才察觉，她之前拿在手里的糖人，还未吃完。” “不想吃了便给朕吧。”他想也未想，便直接拿过来咬上一口。待甜味在口中化开，他又笑眯眯道，“明明吃不了那么多甜，还要拿最大的糖人。” “谁说我不吃了？！”手里的糖人突然被人抢走咬了一大口，姜绾芸顿时瞪圆了一双杏目，“我明明…”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按耐住怒气之后，说出的话，却仍旧是咬牙切齿的意味，“陛下，分明是您自己想吃吧？” “嗯哼。”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语气轻快，“是挺想吃的，不过，你若是还想要，朕可以让给你。” 甜食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不过…她要是喜欢，他也是可以让出来的。 “算了…”瞧着身侧这拿着糖人，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的人，姜绾芸忽然就没脾气了，“您爱吃就吃吧…” 甜食于她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她又何必，与他抢呢？他若是喜欢，便让给他吧。 “唔…再给你吃一口吧。”顾瑾渊说着，便直接把糖人送到她嘴边，“瞧你这不高兴的样子，活像是朕欺负你了一般。” 第1123章 可是朕请你吃糖了 “陛下，您二十了，妾也十八了…”姜绾芸无奈叹息一声，顺手又把他伸过来的手推了回去，“咱们都已经过了抢糖吃的年纪了…” “再说您好歹是一国之君，这样…着实有些…” 她没把话说破，可顾瑾渊却微挑眉尾，直直开口反问了一句，“怎么？觉得朕幼稚？” 说着，没等姜绾芸答话，他又勾勾嘴角，好笑道，“吃糖幼稚，那吃什么不幼稚？吃菜？吃肉？吃水果？还是…” 他弯唇，目光落在她身上，展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妾不是说吃糖幼稚，是…”姜绾芸本想正经同他说说这个问题，可话至一半，她忽然反应过来，他最后指的…似乎是她？！ 见她面色变换，顾瑾渊便知她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他一边优雅吃着手中的糖人，一边弯折一双凤目，露出一个惑人的笑，“如果是你的话…确实比糖人要好。” 常听他说这样的话，姜绾芸虽说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对他戏弄的气恼，“陛下，您能不能好好儿说话？！” 她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朕这就是在好好说话啊。”顾瑾渊继续咬着糖人，不紧不慢道，“唉...现在连说实话也不对了吗？” 这算哪门子的实话？！ 知道她是被自己气到了，几口吃完手中的糖人后，顾瑾渊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伸出手臂，勾住她的脖子，顺势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唔...！”他这毫无预兆的举动，姜绾芸是一点儿也没想到。 她想挣扎，但现在，整个人已经被完全制住，毫无挣扎的机会。 近在咫尺的人呼吸温热，微凉的唇瓣还带着方才吃过的糖人的味道，甜津津的。 大抵是感受到了她挣扎的细小动作，顾瑾渊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别的事情，他都可以由着她，但这件事情，他却不爱由着她。每回，都得等自己尽兴，才肯把人放开。 他张口，轻轻咬住她唇瓣的同时，那甜津津的味道，也更浓了。甜甜的味道从唇齿间传来，蔓延过咽喉，直接落进了心里。 有那么一瞬，姜绾芸甚至产生了，这冷冰冰的人，竟也有这么甜时候的想法。 顾瑾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在察觉到她走神的那一瞬，加重了咬合的力道，迫使怀里的人回神。 然后，直到心满意足，方才把人放开。 放手的时候，他对怀里人的眷恋依旧浓郁，甚至忍不住又在白净的面庞上落下好几个浅吻。 向来比不过他的姜绾芸，呼吸略微有些不顺畅，但缓过神来之后，她还是不忘狠狠瞪了顾瑾渊一眼，“陛下，您觉得扯开话题就算完了？” 他刚刚那一袭鬼话，她可是还记着呢！ “唔...还不算完吗？”顾瑾渊眨眨眼，认真问道，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也带上了疑惑不解。 “你觉得呢？”姜绾芸咬牙反问。 顾瑾渊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一脸认真道，“朕知道你不开心了，可是...朕请你吃糖了啊。” 第1124章 这么相信着朕？ “你...”姜绾芸语塞。 他这么一句话，让她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请吃糖？合着他请人吃糖都是这样的？！ 姜绾芸差点儿被他一这句话气歪鼻子，想都没想，便气恼道，“您以前请人吃糖都是这样请的？！” “没有！”被她这么恶狠狠地揪着一问，顾瑾渊也慌了，“没有以前，就你一个...真的！” 他发誓，以前绝对没有这样亲过别的人！ 姜绾芸：“...” 瞧着他这模样，姜绾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俩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 她指的是他给糖吃的方式太奇怪，可是...他迫切想要证明的，似乎是，他从来没有亲过别人？ “罢了，就这样吧。”姜绾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事情都发生了，她气也气过了，而且...他这模样，她也气不起来。 就真当...是吃了他请的糖吧... 姜绾芸的一声叹气，不由让顾瑾渊蹙起眉头，“朕真没有碰过别人，不信...不信你可以问裴贤盛，他每日跟在朕身边，朕的事，他都清楚。” 抿了抿唇，他又补充道，“再不济，你问母后或者顾逸笙，他们也都知道。” 她为什么叹气，不会是对他有什么误会吧？ “没什么好问的。”他这样子，姜绾芸感到无奈的同时，又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想也知道，那是没有的事。” “你这么相信朕？”顾瑾渊眨眨眼，眸中有一分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惊喜。 “是啊。”姜绾芸微微颌首的同时，也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他如玉的面庞，“您这性子，要是有，反而才奇怪。” 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这人，其实挺执着的。 若是以前能有个值得他温柔以待的人，或许...就轮不到她了。 顾瑾渊抬手握住她的指尖，把她在自己面上作乱的那只手拉到唇畔，轻轻吻了一下。 随即，他又顺势把人再次拉入自己怀中，俯首吻住，“既然你这么信朕，那朕总得有所报答才是。” 莫名其妙被他以“报答”的名义占了一番便宜之后，姜绾芸再掀帘子看外面，便发现，御驾已经入了皇城。 “唔...”她盘算了一下他们所在的位置，便道，“陛下您待会儿在前面的路口把妾放下吧，妾与您不同路，从那里回去正好。” “不。”顾瑾渊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你陪朕回碧霄殿住。” “您别闹。”姜绾芸握住他的手，稍作安抚，“妾明日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你少唬人。”顾瑾渊轻哼一声，“母后早就免了你们的晨昏定省，你就算是睡到午时都没人管你。” “不是晨昏定省。”姜绾芸耐心同他解释，“今日可是太后娘娘把妾带出来的，不管怎么说，妾也得去跟太后娘娘道个谢吧？” “而且妾这边还有一份拟好的礼单要交给太后娘娘，正巧一起。” “礼单？”顾瑾渊蹙眉，“那又是什么？母后现在，怎么什么都让你做？” 第1125章 为了以后更好地陪伴 “长安公主的儿子年后就要迎娶新娘，太后娘娘这边，也是要备一份礼的，所以...”姜绾芸耐心解释道，“您也知道，这还有几日就要过年了，太后娘娘那边，也忙得不行。” “起草礼单这种事情，妾能分担，自然就帮其分担了。” “这种事，清音也能做。”顾瑾渊依旧是之前那副神色，似乎并没有被她说服。 “清音姑姑作为太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自然也忙啊。”姜绾芸轻轻捏了捏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低声道，“况且，这些本来也是要学的。” 想要常伴帝王侧，便不能什么都不懂。 这一点，她是知晓的。 所以近日在太后处学习，她是非常认真的。甚至，宫中礼法，又都温习了好几遍。 顾瑾渊知晓她的意思，但一想到她最近那么忙，他还是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宫中懂事的人一抓一大把，为何要你那般辛苦。” “你最近每日都在忙碌，连搭理朕的时间都变少了。” 这是他最委屈的地方！ “现在忙碌了，以后才能更好地陪在您身边啊。”姜绾芸倾身，笑着在他嘴角落下一吻，“陛下您就别抱怨了。” 盛宠时，她可以什么都不会，每日浇浇花，看看书，在闲适中就把他盼来。 可日子久了，什么都不会的她，难道不会让他厌烦吗？他这样身份的人，身边总得有个能帮衬他的人才是。 她若什么都做不来，便是...把机会让给了别人。 那时，他身边就会有别的贤内助，帮着他打理各宫事物，还日日与他有聊不完的共同话题... 至于什么都不会的她，日子久了，大概也就被遗忘在角落了吧？ 她也是有野心的，她的野心便是牢牢霸占他身边的位子，把他据为己有。若是可能，她希望他身边的那些杂事，都可以是她来打理。 这样，即使感情淡了，他也不能完全把她撇开。 “现在都这么忙，以后岂不是更忙。”顾瑾渊才不信她这鬼话。 帮着母后打理一下事物，都这般忙碌了，那要是以后独自打理，他还有机会见上人吗？ 不过...她方才的贿赂，还算不错，他便暂时不与之计较了吧。 暂时被安抚住的人，虽然没再计较之前的事，但他对于自己之前提的那个要求，却依旧执着，“你明日去请安，今晚就更应该宿在碧霄殿了。” “怎么说？”姜绾芸微愣。 “碧霄殿去仁寿宫更近，你若是宿在碧霄殿，明日还能多睡一会儿。”说着，他又挑了挑眉道，“本来，朕还觉得这是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但为了你明日能多睡会儿，便就这么定下了吧。” 说罢，他便强势把怀里人的脑袋按在自己颈窝处，不许她再辩驳了。 姜绾芸：“...？” 不给走就不给走啊，干嘛把她头按住？她这样靠在他颈边，不仅呼吸困难，吸入的，还都是他身上飘来的阵阵龙涎香味。 这样好闻的味道，实在是...有些诱人... 第1126章 跟着她一起忙 在顾瑾渊的强势要求下，姜绾芸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又搬回了碧霄殿住。 不过，随着年关越来越近，她的挪动，除了碧霄殿和锦瑟居的宫人，便再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了。 而碧霄殿的守卫，也在她搬来之后，变得更加森严。这么个喜庆时节，顾瑾渊并不希望有什么岔子出现。 自从这碧霄殿的守卫变得森严，外人便更是难以靠近。别说是碧霄殿了，就算是凌云宫，也不是随意一个人就能出入的地方。 知道皇帝陛下不想旁人靠近，大家也就没去触这条底线，这么些日子，也就只有一个方怡筠来过。 她似乎是听家里说了自己二弟的事情，特意来找顾瑾渊赔罪。可顾瑾渊却没有任何要与她纠缠此事的想法。 只是在她来的时候，差人同她说了一句“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便把人给打发回去了。 他知道，只要他承认那天的人是自己，不管他是宽恕还是惩罚方浩初，方怡筠就都能找到理由一直把他缠着。 与其与她做无谓的纠缠，还不如…死不承认，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纵然她心里有千言万语，也没办法说出口一句了。 把外面的人都堵得死死的之后，顾瑾渊便轻松了。朝堂上，所有该忙的事，都在年前几日全面收尾，忙完了那些，他也就无事可做了。 不仅无奏折可批，就连早朝，也都不用上了。 只是…他彻底闲下来之后，就发现，每日守着一个忙碌的媳妇，真的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他朝堂上的事情都忙完了，可以等着除夕到来了…可姜绾芸却因为同太后一起准备除夕宴，而变得异常忙碌。 他守着她过得无趣了，便会唤她的名字。刚开始，姜绾芸还挺有耐心，但在彻底了解他之后，她便不会由着他的性子来了。 叫一声，不搭理，叫两声，应得敷衍，多叫几声，她便会直接让他安静些。 在经历了一日的无视之后，顾瑾渊又想到了新的引起她注意的办法。 不让闲谈，那他跟着她一起忙总行了吧？ 于是，次日姜绾芸在整理礼单的时候，他便直接搬了只凳子坐到她的旁白，开始同她商议，“赐长安公主白玉耳坠不合适。” “为何？”姜绾芸侧目，带着疑惑瞧了他一眼。 见她终于舍得正眼看自己了，顾瑾渊不由满足眯了眯凤目。 随后，他便开始一本正经道，“长安公主最大的优点就是肤白，带这种白玉耳坠没什么衬托，不合适。换对红宝石耳坠吧，这鲜艳的颜色，能衬得她气色好。” “再说了，这大过年的，送红色的耳坠，也喜庆不是？” “您这么说…似乎挺有道理。”姜绾芸点头，认真思索片刻后，便依照他的提议，直接划去了“白玉耳坠”四个字，在旁边添上了“金镶红玉耳坠”的字样。 “唔…这个也可以换换。”见她改好，顾瑾渊又指了另一处道，“晋阳姑姑不 第1127章 郁闷 “好。”姜绾芸点头，在他的指示下，又改掉了赐予晋阳公主的锦缎颜色。 在顾瑾渊的指导下，姜绾芸大大小小修改了十余处细节。这些，都是她不了解的皇族人的喜好。 整理完礼单之后，姜绾芸不由弯眸冲身旁的人一笑，“多谢陛下指点！” 有他指点，她确实规避了许多潜在的问题。 她是真心就这件事同他道谢的，可顾瑾渊却全然不在意这些。他心里第一道声音便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终于完了！ “你这礼单也整理完了，咱们可以用膳了吧？”说着，他便伸出手来，打算帮她把东西都收起来。 可他刚一准备动手，就被姜绾芸按住了手，“等等，等等！还有最后一点事情，陛下您别着急！” 说着，她又抽空看了一眼刻漏，“还有一刻的时间才到午时，陛下您要是饿了，就先传膳吧，妾把这一份礼单誊抄一遍就来。” 顾瑾渊：“…” 她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自己忙起来的时候，好像也爱跟她这么说？ 思及此，顾瑾渊心中的郁闷，顿时更加浓重了。 “行了行了，你别忙活了。”满腹都是郁闷的情绪，莫名的焦躁更是让她没办法安静在旁边等下去。 说着，他便直接抢过了她手里的纸笔，开始替她誊抄，“像你那样一笔一画地认真写，得写到什么时候去了？朕替你誊。” 相较于姜绾芸一笔一画的严谨态度，顾瑾渊的态度就要随意多了。他下笔极快，行云流水，但字迹却并不潦草。 大抵，是平日里奏折文书阅得多了，所以在这种时候，便显得得心应手起来。 “陛下…您这字…”姜绾芸见他不管不顾地抢过纸笔开写，面上顿时露出一抹为难。 “朕这字怎么了？”顾瑾渊手上动作不停，一边誊抄，一边随口问道，“朕这字，难道还丑了不成？” “没有没有，字如其人，您的字自然是极好看的！”姜绾芸先是一番夸赞，待他欣然接受之后，她才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您这字好看是好看，就是和妾的不太一样…” 前面几行是她所书，而后面，则是他接过去写的。虽然两人的字都不错，也没写错一个字，但…两种全然不同的风格放在一起，还是有些奇怪。 “不一样不是很正常？”顾瑾渊不以为意，“咱俩字又不丑，就算放在一起，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再说了，你这是拿给母后看的，又不是拿给外人看的，笔迹有些许变化，能有什么关系？” “待母后给他们赏赐的时候，自会有专人分批誊抄礼单，你不用操心。” “这…好吧…”经他一顿说，原本提着心的人，就这么被他说服了。 “嗯哼。”顾瑾渊轻哼一声，弯唇笑道，“总之你听朕的就对了。” 说完，他还笑吟吟的补充了一句，“以后，不懂就来问朕。这皇家的事，朕怎么着，也比你知晓得要多。” 第1128章 话本子 姜绾芸觉得他说得在理，不过，除了必要的事情以外，她一般也不去扰他。 在她看来，这人好不容易能休息一段时间，当然应该出去走走，好好儿放松一下，而不是成天守在她身边。 但顾瑾渊却不乐意出去，他就爱在姜绾芸忙碌的时候待在旁边。 哪怕…她没空搭理自己。 “绾芸，你说…”见姜绾芸盘腿坐在软榻上写写画画，他便干脆坐到她的对面，单手托着下颌看她，“你以前同朕待在一处，为什么就没觉得无趣呢？” 他一直很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耐住性子的。 “随便找些事情做不就成了？”姜绾芸头也不抬道，“您要是不想出门，自己找本书看也成。” 说完，她便不再搭理他了。 书？没什么好看的书啊...再说了，他要是能沉下心来看书，也不至于坐在这里望着她了。 等等！顾瑾渊蹙眉沉思良久，忽然想到，她以前在御书房等他的时候，似乎...有几本打发时间的话本子？ 那些书，他虽然叫裴贤盛都收起来了，但...却一直没有时间看！ 正好，今日便把她爱看的话本子都拿来看看。说实话，他还挺好奇，她看的都是些什么小故事？ 有了想法，他便立马付诸了行动——唤来裴贤盛，就叫他赶紧去御书房把东西取来。 听自家主子语气着急，裴贤盛还当是什么急事，结果...就是去取几本话本子来... 不过，心情虽说是无奈的，但他的动作却是一点儿都不慢。 很快，姜绾芸之前搁在御书房的那一大摞话本子，就都被放在了顾瑾渊面前。 察觉到他开始翻看话本子，姜绾芸终于忍不住疑惑抬首，“陛下，这些您能看得下去吗？” 她总觉得，如果是他的话，应该看一些兵法类的书才是... “你都能，朕自然也能。”挑眉应了一声之后，他便随意挑了一本开始认真翻看。 姜绾芸仔细观察了他一会儿，见他一脸认真，也就渐渐放心来。 他爱看，便让他看吧。 而顾瑾渊在认真翻看了十来页后，却忍不住渐渐蹙起眉头。这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书生和小姐相爱，最终因为家世的鸿沟，与爱人分隔，再也不复相见？原本身子就不大好的小姐相思成疾，没过几年就郁郁而终？ 所以这是个悲剧？ 翻到这一页，顾瑾渊心底，便忍不住对那书生生出几分鄙夷。这算什么男人？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还让人死了？ 好歹还是读书人呢，家世不好，不能自己努努力，考个功名回来？悲春伤秋有什么用？ 废物！ 姜绾芸忙完手里的事，看到的就是一脸复杂神色的人。 “陛下，您怎么了？”她怔了怔，这里就他们两人...而她什么都没做。应该...不是她把人给得罪了吧？他怎么这幅表情？ “你平日里看的都是什么话本子？弯弯绕绕的，男的还跟个废物一样...” 姜绾芸一边听着他抱怨，一边拿过他手里的书随意瞄了一眼，“哦...这故事啊，妾也觉得挺无趣的。” 第1129章 你以前有喜欢的人？ “不过...”说着，她又奇怪看了他一眼，“这本来就是打发时间的东西，陛下您怎么还认真了？” 她原以为，他会大呼无聊，然后对其中内容嗤之以鼻的。没想到，他竟然还看出了情绪，生气了？？？ 这位，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顾瑾渊：“...” 被她这么一说，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之前在胸中酝酿的怒气，也被憋在了原处，再也发不出来了。 她的意思是...这还得怪他太认真？ 顾瑾渊郁闷，姜绾芸看他面色不太好，不由试探着询问了一句，“要不...妾陪您出去走走？” 瞧他这难受模样，还是带他出去走走，叫他散散心好了... “你又没空。”顾瑾渊抿唇，露出些许不悦神情，“朕知道你忙，不会打扰你的。” 他可是很知进退的，知道她忙，便不强行要求她陪着自己上外边儿去晃悠。 “已经忙完了。”姜绾芸把桌上的东西整理好后，便笑眯眯道，“今晚就是除夕宴，妾手里的事情，肯定是要上午做好的。” “这不，只要待会儿让福禄公公帮忙把这叠东西都送到仁寿宫去，妾便能安安稳稳地过年了。” “忙完了？”一听她这话，顾瑾渊顿时来了精神，也不等她去叫人，自己就匆匆出声，把福禄给叫了进来。 嘱咐好福禄之后，他便径直拉起姜绾芸的手，把她带了出去，“正巧这两日有些烦闷，陪朕出去转转。” “烦闷？”姜绾芸侧目，“您还在为之前那话本子不开心呢？” “没有，那虚假故事，哪里值得朕为之生气？”顾瑾渊冷哼，一脸不屑。 “也不能说虚假吧，故事来源于生活，总是有过类似的事，它才能被编排成故事。”姜绾芸垂眸，“这天下，有情人终不成眷属的事情，可也不少。” “那是他们不努力。”顾瑾渊撇嘴，“若是朕，纵然是手段用尽，也会再想办法。” “那是因为您是帝王。”姜绾芸无奈笑笑，“唔...举个例子吧，若是那书生喜欢的小姐入宫了，那他要怎么努力，才能把心爱的人夺回来呢？” “哪怕是千般辛苦、万分努力，也没机会再见上心上人一面了吧？” 也不知...歆涵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心上人一面？ 正是因为身边的人，有过类似的经历，她才能体会到某些故事中主人公的无奈。也正是这样，她眉宇间，也不由露出一抹忧愁。 “你什么意思？”见她如此，顾瑾渊不由蹙眉，“你入宫前有喜欢的人？” 她方才那番话，分明就是想表达，故事或许虚假，但故事中人物的感情，都是真的！ 这么一想，顾瑾渊顿时沉下了面色，她该不会，是在入宫前有喜欢的人，所以...最开始才不愿意搭理他，也不屑于争宠吧？ 姜绾芸：“...？” 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哪只眼睛瞧见她 第1130章 唤声名字来听听 她若是喜欢别人，早就像歆涵姐那样，躲起来，回避一切面见他的机会了！ 感受到指尖传来他不满收手的力度之后，她只得赶紧道，“您真想多了，妾若是心里装着其他人，便不可能陪您在这儿转悠了。” “那万一你是移情别恋了呢？”顾瑾渊小声嘀咕。 他这话说得… 姜绾芸一听，顿时失声笑了出来，“且不说这是没有的事，就算是有，这移情别恋的对象是您，您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这移情别恋，一般都是喜欢上更好的，谁还能比您更好？您难道…这点儿自信都没有？” “这倒也是。”顾瑾渊皱了皱眉头，微微颌首。她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 放下心来以后，他还是板起了面孔，严肃对她道，“不管你之前喜欢谁，以后，都只准喜欢朕。” “若是被朕发现你喜欢别人，朕就把那个人千刀万剐了！” “为什么是那个人不是两个人？”姜绾芸拽着他的袖袍好奇问道。 “哼。”顾瑾渊侧目瞥了一眼这还有心情就此事好奇发问的人，及其不悦道，“若是朕舍得，那便是两个人了。” 就算她心里没他了，他好像也舍不得对她如何… 瞧这语气，这神态… 姜绾芸很不厚道地弯唇笑了起来，“陛下，没有的事，您有什么不开心的？” 说着，她还抚了抚他的背，以表安慰，“好了好了，别气了，气大伤身，这大过年的，咱们开心些好吧？” “哼。”顾瑾渊不满轻哼，“生气还不都是你惹的。” “这怎么能怪妾？”姜绾芸哭笑不得，“您自己想得多，跟根本不存在的人怄气，妾能怎么办？” 若是她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吧，她还能跟他努力认错，争取改过自新。可她什么都没做，这叫她怎么办？ 总不能先去犯错，然后再改正吧？ 这没有的事都能把他气成这样，要是真有，他只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呢。 “那你的意思是，这事儿怪朕？”顾瑾渊沉下面色。 姜绾芸：“…” “好吧好吧，都怪妾，是妾说话的方式不对，让您想多了。”自打摸清楚他的脾气，姜绾芸便不再与他较真儿。 他说怪她就怪她吧…左右也是说说而已。 “这还差不多。”顾瑾渊眯了眯漂亮的凤目，忽然驻足旋身，探出骨节分明的指，轻轻点在她的唇上，“不过…你还是得补偿朕。” “如何…补偿？”姜绾芸抬眸，想从他面上瞧出些什么来。但他的想法实在难以捉摸，她就算是费尽心思，也猜不透。 “先唤一声朕的名字来听听吧。”顾瑾渊微挑眉尾，“每日都是‘陛下陛下’地听着，好生无趣。” 名字？姜绾芸愣住，这是…要她直呼君王名讳？ 见她没有立即出声，顾瑾渊又略带不满地加重了葱白指尖上的力道，“怎么着？不知道朕的名讳？” 感受到他的不满，姜绾芸赶紧收回思绪，老老实实地唤了一声，“顾…瑾渊…” 第1131章 午睡 “你懂不懂事？咱们这关系，你连名带姓地唤？”顾瑾渊蹙眉，话语间满满都是不悦。 “咳…”经过他不满的抱怨，姜绾芸又赶忙开口，重新纠正了一下出口的话语，“瑾渊。” “这还差不多。”顾瑾渊弯眸，轻声笑道，“少一个字，听起来便顺耳多了。” 心情好了，方才的气，自然也就消了。随手揽过她的肩头，便继续带着她悠然往前走去。 … 在外转悠一大圈，又用过午膳之后，顾瑾渊便直接把人拉回了寝宫，强势下令，要求姜绾芸午睡。 她日常在御书房伴他批阅奏折，自然是不曾留有午睡的习惯。 顾瑾渊一唤，她便直接摇摇头道，“妾不困，您若是觉得乏了，便自己歇息一会儿吧。” 说完，为怕他不满，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您放心，您休息的时候，妾就在边儿上陪您，哪儿也不去。” 这下，他总能放心睡了吧？ 然，顾瑾渊却并不理会她这句话，她摇头之后，他也不与她废话，直接打横将人抱起，大步迈向床榻，“今晚上要守岁，得撑到子时，现在必须睡会儿。” “不然…到时候喊困，朕可是不会留情的。该叫，就得叫起来。” 听他这么一说，姜绾芸也就渐渐放弃了挣扎。想了想，她还认真同他道，“那…陛下也休息一会儿吧？” “怎么？要朕陪你睡？”顾瑾渊挑眉笑笑，替她把绣鞋取下之后，他便也顺着她的意，脱了外袍和龙靴，在她身侧躺下。 “不是陪，是一起。”姜绾芸一边说着，一边越过他，翻到了外面，把他往里推，“陛下，您还是睡里面吧。” “不过是午时小憩片刻，你怎么还这般小气，难道朕睡外面，就能跑了不成？”顾瑾渊嘴上虽然说着调笑的话，但还是顺了她的意，乖乖儿躺到内侧去了。 “陛下时时那般小气，怎么妾还不能小气一回了？”姜绾芸答得理直气壮。 “好好好，你觉得开心就行。”胡乱应下后，他便直接一伸长臂，顺手把人揽入怀中。 随她如何小气，只要，他睡觉的时候，能抱着人就行。 本来，姜绾芸是不困的，但被他这么揽着躺在被窝儿里，又温暖又舒服。再加上他身上的龙涎香味，还有些许安神的效果。双目一闭之后，也就睡过去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环境太好，她这一入睡，一个下午都没能醒来。顾瑾渊是小憩一会儿后便醒了，但他瞧见怀里的人睡得熟，也就没有叫她。 直到华灯初上，估摸着快到晚宴的时间，他方才把睡迷糊了的人唤起。 “这是…什么时辰了？”刚刚睡醒的人还不是很清醒，哪怕是把一双眼睛揉了再揉，也是一派迷糊神色。 “已经是酉初了，快起来吧。”顾瑾渊试图把仍旧窝在锦被里的姑娘给拉起来，“再不起来梳状，咱们就该迟了。” “再睡会儿…”睡得太久的人根本醒不过来，被他一拽，便往被窝儿里又缩了缩。 第1132章 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而且，她不仅自己缩，还连带着，狠狠拽了一把他的袖袍。 锦缎蚕丝为底料的衣裳本就丝滑柔顺，她又拽得那么狠，结果，自然是可以预估的了。 顾瑾渊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身上的衣衫，猛然被她整套扯落，自肩头起，顺着手臂滑下。 最终，松松垮垮地落在腰间。 “你…”顾瑾渊愣住，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就算不想起，也不用…这样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让顾瑾渊愣住，也同时让迷迷糊糊的姜绾芸猛然惊醒。 她清醒过来的瞬间，眼前这一片风光，便又让她陷入了另一层的迷茫当中。 美好的景象，瞬间就让人看愣了去，好半晌，她才发出一个细微的音节，“您…” 顾瑾渊没有吭声，他只是扬了扬下颌，示意她看自己的手。 姜绾芸本就是躺着的姿势，只需微微垂下眼眸，余光便能瞥见那仍旧被自己拽在手心里的衣衫。 “咳…这个…”她尴尬咳嗽一声，然后瞬间蹭起，手忙脚乱地帮他把衣衫拉了回去，“陛下，妾方才没有睡醒，不是不故意的！” “哦？”顾瑾渊挑眉，“原来一个没睡醒的理由摆出来，就可以做这种事，朕领教了。” “下回…朕要是也有图谋不轨的想法，便佯装没睡醒好了。反正，这挡箭牌，可以挡住一切说辞。” 姜绾芸：“…”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没睡醒！但他方才那番话，又让她没办法再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呃…不是说晚宴要开始了吗？您赶紧把衣裳理理，咱们走了！”姜绾芸一边帮他整理衣裳，一边催促着他也赶紧动手，自己努力一下。 他就这么干巴巴地坐着，她也没办法帮他把身上这被拉得乱七八糟的衣裳重新整理好。 “晚宴不急。”顾瑾渊微弯嘴角，轻笑道，“你们不能迟到，但是朕可以，待你走了，这衣衫…朕慢慢儿理也成。” “朕现在，就关心一件事情…” “什么？”姜绾芸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问道。 见她上钩，顾瑾渊唇畔的笑意不由更浓，“朕就想知道，你刚刚…是真的没睡醒吗？还是说…是早有预谋？” 说着，他还单手撑着床榻，倾身向他靠近。顺便，探出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以指尖轻轻抵住她光滑微尖的下颚，挑起半分。 “真没睡醒！”此刻，就算是瞧着这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姜绾芸也只觉头疼，“要是蓄意而为，妾有必要不承认吗？” “您自己说，您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吗？！” 他都不会为此生气，她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确实不会。”顾瑾渊“啧”了一声，又挑挑眉尾，戏谑笑道，“可是，你不怕朕会因此做些别的事情吗？” 说着，他又倾身往她那一方压了一分。 “不怕。”姜绾芸答得干脆，“马上就是除夕宴了，您还能做什么别的事情？宴会少一个宫嫔无妨，可您怎么也得去。” 第1133章 我猜…是陛下叫晚了 “啧。”顾瑾渊撇撇嘴，“你难道没听说过一个词，叫‘秋后算账’吗？” “秋后的事情，秋后再说吧。”姜绾芸丝毫不慌，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可她才刚一动作，便被顾瑾渊捏住下颚，“别动。” 说着，他便略微低头，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落下一吻，“先跟你收个订金好了，之后的账，咱们秋后再算。” 他放手之后，姜绾芸便急匆匆地起来收拾整理了。她一边收拾自己，一边催促那仍然坐在床上的人道，“陛下您快些呀，现在能别想什么秋后不秋后的了吗？” “这可是除夕宴！又不是普通的小宴会，就算是您，迟到了也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被她这般催促，顾瑾渊也不再悠闲坐着了。踱步到柜子旁取了一套朝服，便就此开始更衣。 他那衣服麻烦得紧，直到姜绾芸完全收拾好了，他才堪堪整理好衣物。 “你先去吧。”看了一眼旁边驻足等待他的人，他便干脆摆摆手，示意她先过去，“朕这头发还要重新梳，麻烦得紧，你好了直接过去就成。” 方才睡了一觉，他那一头柔顺的青丝，也被蹭乱了少许。 看他这模样，应当是还要准备一段时间的。于是，姜绾芸也就没再犹豫，微微颌首之后，便当先走了出去。 … 因着在碧霄殿跟顾瑾渊磨蹭了一会儿，姜绾芸去到宴会的时候，参宴的人，已经基本到齐了。 没有太多人入内，已在位子上坐好的人，很容易就发觉她的身影。察觉到姜绾芸入内，黎玥清便抬臂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过来。 “绾芸，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她刚一坐下，杜歆涵便着急问她，“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踩着点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想着晚上要守岁，中午就睡了个午觉嘛。”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不好意思道，“一睡，就睡过头了…” “扶柳没叫你？”杜歆涵微蹙眉头，“你院子里好几个人呢，就算她忘了，别人也该记得吧？” “呃…”姜绾芸语塞，“这与扶柳无关…” 虽说扶柳是她身边的管事宫婢，但她中午，是在碧霄殿午休的…皇帝陛下的寝宫，扶柳也没办法进去。非要责怪一人的话，大抵…只能把这锅扣在顾瑾渊头上了。 叫她晚了，还磨磨蹭蹭的人…是他。 “歆涵姐，这就是你不解风情了吧？”黎玥清见状，便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哪儿能是扶柳的错啊，这事儿，多半还要怨陛下。” 说着，她还刻意压着嗓子道，“我猜…是陛下叫人叫晚了！” “玥清，说什么呢？！”姜绾芸狠狠瞪了一眼黎玥清，示意她说话正经一些。 可黎玥清，却毫不在意地对她露出一个鬼脸，“说实话啊，绾芸你别不好意思嘛，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能被陛下宠着，是好事！你若有一天出人头地了，可别忘了帮我挑几个好看的宫人来我院子里做事。” 第1134章 那是你的人 “你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姜绾芸扶额，一脸无奈。 “想美人咯。”黎玥清无所谓地耸耸肩，语气轻快，“我进宫的目的呢，一是为了躲个清净，防止家里人随随便便就把我订出去，二呢，就是为了多看看长得好看的人了。” “这院子里伺候的人，可都是天天能看见的人，自然是得好看一些。” “好看的人？”她的歪理，总是让人哭笑不得。姜绾芸无奈笑道，“既然好看的人在你那儿那般重要，那你怎么每次一见陛下，就能跟他闹出一堆矛盾？” “论好看，陛下可算是这宫里头最好看的人了。” “嘁，那是因为他小气。”黎玥清撇撇嘴，露出几分不满。但随即，她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立马变换了表情，冲姜绾芸挑眉道，“再说了，那不是你的人嘛。” “姐妹夫，不可欺？” “胡言乱语！”听她讲到这儿，一直不曾言语的杜歆涵，都忍不住出声，用指戳了戳她的额角。 “知道了知道了。”她嘴上说着知道，但还是趁杜歆涵没注意的时候，冲姜绾芸挤眉弄眼了一番，“绾芸，就等着你出人头地了。” “呃…”姜绾芸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见一声高呼自殿外传来，“皇帝陛下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传话公公这一声尖细的高呼，顿时就让还在玩笑的人收起了面上所有的轻浮神色，换上了一脸的庄严肃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众人高呼行礼之际，顾瑾渊也同苏姚一起，踏上汉白玉铺就的阶梯，分别在首座和次座边站定。 “平身。”顾瑾渊抬手在半空中虚扶一把，夹杂着内力的悦耳声音，也在同一时刻，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起身道谢时，略微一抬首，余光便能瞥见高台上的那一抹身影。 在这样的场合下，他便完全没了平日悠闲懒散，或是嬉笑轻佻的神情，有的，只是一脸严肃。 但即便是板着一张脸，这道被花灯笼罩的玄黑身影，也依旧能让人一眼失神。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唤人起来的同时，顾瑾渊的视线，也暗中往姜绾芸所在的方向瞥去。 那一瞬，他的目光正巧对上她的。 察觉她正痴痴望着自己，禀展露出一脸眷恋，顾瑾渊原本紧绷着的嘴角，顷刻便凝了一抹淡淡的笑。 本就倾城绝世的人，在凝上这一抹笑后，便变得更加引人注目。 如瀑的墨色青丝，一般被九龙金冠高高束起。另一半，则是整整齐齐地被梳在脑后，服帖顺着玄黑的朝服，延展至被绣着金龙腰封紧紧束缚的劲腰处。 朝服虽然厚重，但被这紧紧贴合腰线的腰封一束，完美的线条，便立马展露了出来。 同时，这修身的收束，也将原本就高挑的人，衬得更加挺拔。 这人，果然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因着他那隔空一望，再加上那一道清浅笑容，姜绾芸很快就被美色所惑。 第1135章 他笑得招蜂引蝶 最后，还是被杜歆涵悄悄拉扯了一下衣袖，方才回过神来，赶忙随众人一起坐下。 她回神后的慌乱动作并不明显，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但时刻关注着她的顾瑾渊，却全部瞧在了眼里。 瞬间，他唇畔凝的那一丝笑意，又扩大了一分。 随着他展露出明显的笑容，这宴席上，好一些人都在这一刻看呆了。 平日里，这位便不怎么爱笑，就算是笑了，也都是冷笑，或是带着讽刺意味的嘲笑。他们，哪儿曾见过这样纯粹的欢喜笑容？ 所以，顾瑾渊这绝代风华一展露，便有不少人看直了眼睛。特别，是后宫的宫嫔，和待字闺中的少女。 搁平时，顾瑾渊肯定是不愿意被那么多人偷着瞧的。但今日他心情大好，又是过年的喜庆日子，他自然，也就不是那般介意了。 “开宴吧。”笑着说了一声，他便当先举起手边的白玉盏，举手敬众人，然后又当先一仰脖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皇帝都跟大家敬酒了，下面的人，自然也纷纷慌张举起了酒杯。 不同于顾瑾渊那样简简单单的示意，下方的人在回敬的时候，则不免纷纷说上一些吉祥话。 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原本安静的大殿，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嗳，绾芸，你可得管管你家那位。”在大殿内气氛改变的同时，向来憋不住话的黎玥清，也再次开口，“他刚刚笑得招蜂引蝶的，会给你添不少情敌的！” “不过是笑笑罢了。”姜绾芸哭笑不得，“总不能，连笑都不给人笑了吧？” “再说了，他就算是不笑，情敌也没见少过。总是在那儿摆着，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了。” 他俩这不对盘，什么时候才能缓缓？ “哼，那你更得把人看着些了，省得有人意志力不坚定。”说着，又神神秘秘地凑近姜绾芸道，“绾芸，虽说他现在对你很不错，但你也不能放松。” “最好，在那一茬茬儿新人入宫之前，就抢先诞下皇长子，把自己这位子给坐稳了！” “对！”黎玥清这话，杜歆涵也很赞同，“感情好是一回事，但凡事，都不能只看这恩爱日子。有一孩子傍身，是最好不过的了！” “反正，这相爱的人，诞下延续生命的子嗣，也算是顺其自然的事。” “没错没错，过了年可就开春了。春选在即，绾芸你也得努力了！”说着，黎玥清不由蹙起眉头，“你说…你也跟了陛下两月有余了，怎么肚子还没动静呢？” “若是身子不大好，可得抓紧着太医调养调养！” “咳…咳咳…”刚吃着东西的姜绾芸，瞬间就被她这番话给惊得咽住了，好半天都没顺过气来。 好在，旁边的杜歆涵给递了杯水，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才帮她顺过气来。 “这种事情，咱们就别在这宴会上聊了吧？”姜绾芸抿唇，低声道，“万一谁正巧路过听见，传扬出去，影响多不好。” 第1136章 绾芸，抓紧了！ “也是，那就不说了。”黎玥清点头之后，又最后嘱咐了一句，“绾芸，抓紧了！” 姜绾芸：“…” 这种事…抓紧有什么用？又不是抓紧就能有…况且，单单是嘱咐她，也没什么用啊… 默了默，姜绾芸便把视线挪到中央甩动水袖、翩然而舞的歌女身上了。 乐曲缓缓奏响，配合着舞女们优美的舞姿，歌舞升平间，节日的气氛，也变得愈发浓重。 不过，坐于首位的人，却没心思关注这些。他看似在目不斜视地用膳，但实际上，余光却一直盯着姜绾芸的方向。 在姜绾芸咳嗽的同时，顾瑾渊便不由微微蹙起眉头，黎玥清这女人又跟她说了什么？她方才明明还盯着他看的！ “陛下。”正当顾瑾渊为此烦闷的时候，苏姚的声音，忽然在他耳旁响起，“别光顾着闷头吃，这时候，多与大家说说话吧。”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便与众人又喝了几杯。 觥筹交错间，夜渐渐深了，酒过三巡，众人起初的拘谨，也稍稍放开了一些。 气氛活跃起来了，有小心思的人，便开始打起了别的主意。 “陛下。”趁着一批舞女退下的间隙，某心思活络的大臣，就站了出来，“小女不才，想就着新年的喜悦气氛，为陛下和太后演奏一曲。” 为了过年演奏？顾瑾渊嘴角微沉，说得好听。 他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不过…眼下这情况，他也不可能直截了当地把人拒绝了。 于是，略一思忖之后，他便微微颌首，淡淡应了一声，“好。” 得了他的允许，那大臣的女儿，便立即抱着琴，去到了乐师们所在的位子。 可她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弹奏，便又有另一名姑娘站出来，笑嘻嘻请命，“光有曲没有舞怎么成？民女斗胆向陛下请命，给珊姐姐伴舞。” 弹琴的出来了，跳舞的也按耐不住了？ 顾瑾渊眯了眯漂亮的凤目，顿了顿，方才道，“那你也去吧。” “多谢陛下！”女子笑嘻嘻地应了，随即便挪步至大殿中央。 说是伴舞，但她所在，却是最显眼的位置。若是稍微跳得好些，便成了楚珊珊为她奏曲了。 为此，正在调试琴弦的楚珊珊，不由恨恨咬牙，这是她争取来的机会，怎么就便宜了别人？！ 她们暗自较劲的同时，也有不少宫嫔对此不满。 大家表面上一片和乐，但每个人，却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顾瑾渊本身，对下方的表演是没有兴趣的。所以在乐声响起之后，他便低声唤来了裴贤盛，询问他赐菜可都准备好了？ “回禀陛下，御膳房那边已经做好大半了，估计再过两刻，就能送出去。”裴贤盛恭敬答道。 “赐菜的名册在你那儿吗？再给朕看看。”顾瑾渊伸手问裴贤盛要来了名册，又仔细核对了一遍，方才交还给他，“就这样吧，让御膳房那边自己把握好时辰，别耽搁了。” “诺。”裴贤盛领命。 第1137章 你还是去跟绾芸解释吧 在顾瑾渊与裴贤盛一番谈论之后，苏姚又道，“陛下，可别一直顾及着赐菜的事，趁着这宴会热闹，这后宫的喜庆事儿，也一并提了吧。” “母后说得是。”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便抬手示意下方的人停下，听裴贤盛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顺仪方怡筠风姿雅悦，丽质轻灵，着即册封为从三品婕妤，赐绯烟宫偏殿；蒋小媛淑慎性成，勤勉柔顺，着即册封为从四品德仪，赐长乐宫偏殿；贵人梅娅琳…” 随着裴贤盛出声下方的人也逐渐反应过来，这是…就着新年的名义，给所有人统一晋了份位！ “听这意思，应该是每个人都有份儿，但晋多少却说不准。”黎玥清估摸着评价道。 “一到三阶不等吧，规矩摆在那儿，再多也不可能了。”杜歆涵接着她的话道，“运气好便是连晋三阶，运气差一点儿也没关系，至少有个一阶保底。” “今年怎么有这惊喜了？”姜绾芸有些诧异，“以往…也没这规矩吧？” “估计陛下是为了弥补两年不在宫里的空隙吧？”杜歆涵猜测道，“不管怎么说，这是件好事，借着这个机会，你的份位也能涨上一涨。” “份位摆在那儿，就算是有新人入宫，也不用太过担心。在这尊卑等级森严的地方，份位还是很有重量的。” “嗳，绾芸绾芸，到你了。”黎玥清一边听着，一边兴奋道，“那个什么名不见经传的齐美人都抬了三阶，咱们绾芸，怎么也该是三阶吧？” 她话音刚落，裴贤盛那边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贵人姜绾芸，静容柔婉，风华幽静，着即册封为正五品嫔，赐倾云宫玉堂殿。” “怎么才两阶？陛下弄错了吧？”黎玥清蹙眉，难以置信道，“就咱们绾芸这受宠的程度，还不能晋三阶吗？！” 杜歆涵也随着微微凝眉，“不应该啊…一阶二阶是大流，但三阶的也不是没有，怎么绾芸不是呢？难道…陛下想让绾芸暂且随大流？” 发出疑惑声音的，不止是她们，就连坐在顾瑾渊身边的苏姚，也在此时微微凝眉，“瑾渊，你是不是写错了？绾芸这孩子怎么才晋两阶？” “没有。”顾瑾渊略微垂眸，低声答道，“这不过是平衡各方势力，重新布局，引蛇出洞的幌子罢了，太突出不好。” “况且份位这东西，又不是以后再也不会变了，不用太刻意。具体的缘由，儿臣回头再跟您解释。” 听了他这份解释，苏姚也稍微放下心来。但嘴上，却还是没放过他，“与哀家解释有什么用？这份位又不是给哀家的。” “你还是…多费些精力，好好儿去跟绾芸解释吧。” “呃…”顾瑾渊语塞，不确定道，“她应该…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吧？” 姜绾芸平日里，都不怎么理会这些事情，上次与她说锦瑟居太自私，要不要换个大些的院子，她还不是很乐意呢。 第1138章 自己看着办吧 现在… “这可说不准。”苏姚扬扬眉尾，淡淡道，“哄人谁都会，一句喜欢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吧…落实到行动上时，打多少折扣，就要看个人诚意了。” “将心比心，这事儿若是搁在哀家身上，哪怕哀家表面不说什么，但心里边儿，也会不舒服的。” 顾瑾渊：“…” 被苏姚这么一说，他忽然有些慌了。姜绾芸不知道情况，她会不会，为此不高兴？ 她若是不高兴了，那他这闲下来的日子，还有机会再同她提出游的事吗？ 最重要的是…他会不会因此又被赶出房门，一人过夜！ 见他不吭声了，苏姚又轻飘飘撂下一句“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吧”，随即，便不再搭理他。 这小子，就该有个人来好好儿收拾一下他，不然，他还真当自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不染七情六欲的仙人了。 顾瑾渊：“…” 看来，今晚上的首要任务，应当是…先把这份位的事，同心上人解释清楚？ 原本就对下方演出没什么兴趣的顾瑾渊，在听了自家母后一席话后，便更看不进去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皇帝陛下兴趣缺缺，下面的人，也就不好再自请出来展示才艺了。 表演得好，或许能得这位一个惊艳的眼神，但若是不好，或许就此触了霉头也说不准。 她们费尽心机地展露自己的风姿和才华，可不是给周围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人看的。 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能得帝王青睐。除此之外，哪怕是王爷，她们也不是很乐意。 众所周知，先皇在把这片江山留给儿子的时候，是做得很好的。别的几个兄弟，除了没有实权，就连封地，也都安排得很远。 虽然这些个闲散王爷有自己的封地，连续几代都吃喝不愁，也在皇族有尊崇的地位。但人往高处走，但凡是想出头为自己争一番的，又怎么会是愿意去过眼云野鹤日子的人？ 可惜，任凭她们怎么争取，怎么表现自己，高台首座的那一位，似乎都不怎么感兴趣。 顾瑾渊现在，脑海中就一件事，待会儿应该怎么同姜绾芸解释才好。 其实他的担心着实多余，面对这件事情，姜绾芸并没有太大反应，也没有为自己打抱不平。 听了身侧人所言后，她只是笑着道了一句，“两阶不是也挺好的吗？大半人还仅仅是一阶呢。” “大半人怎么能跟你一样…”黎玥清撇嘴，话语间满满都是不服气。 而姜绾芸则是从另一个角度出发，笑吟吟道，“那即便是方家、蒋家这样的权臣世家的女儿，也只是两阶啊。” “能跟她们一样，也挺不错的。” “绾芸你就是心态好，你的心上人是陛下，哪儿能不争不抢？”杜歆涵说着，又无奈叹息一声，“不过能有这份心态也不错，人生难免有起落，有平常心，才不会在后宫里活成怨妇。” “平常心得有，但好胜心也不能少啊。”黎玥清撇嘴，随即又道，“绾芸，要不…你回头问问陛下呗？” 第1139章 先行离开 “问什么？”姜绾芸眼皮微跳。她总觉得，黎玥清要给她的，不是什么“好”建议。 “当然是问问陛下，他这是什么意思咯。”黎玥清理所当然道，“反正你现在是圣宠正隆的宫嫔，问下而已，也没什么关系。” “做宠妃，就要有宠妃的样子，偶尔使个小性子，让陛下有他正宠着你的感受，也是不错的。” 姜绾芸：“…” 见她没有说话，黎玥清又继续道，“绾芸你信我，偶尔如此，是可以让人有成就感的。当然，别老这样，老这样容易出事。” “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姜绾芸不解。 “唔…话本子上研究得到的结论。”黎玥清一脸认真，“然后再根据生活经验，设身处地地假设一下，就八九不离十了。” 姜绾芸：“…” 这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行了行了，咱们不说这个了。”眼见话题就要进行不下去，杜歆涵赶紧转了话锋，“份位的调整，又不止这一次，绾芸以后还有无数机会嘛。” “定下的事情就不要再纠结了，怎么说也是过年，咱们聊点儿开心的事。” 说着，她便换了话题，“去年我埋下的那几坛梅子酒，现在应当是能挖出来喝了。赶明儿个，我叫人给你们送些去，就权当，是庆祝乔迁了。” 因着份位的提升，三人都被赐下了新的居所。于是这乔迁之喜，变成了赠礼的由头。 “既然是庆祝，那可不能只有酒，过几日，等你们整理完了，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顿饭吃。”黎玥清弯眸笑道，“正好，趁这机会，咱们聚聚。” “好。”姜绾芸也笑着点头应下，“歆涵姐赠酒，玥清下厨，那我…就只能给大家做些饭后小甜点了。”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黎玥清微微颌首，“那到时候，就来我这儿吧。” 几人敲定行程之后，又就着这个话题，畅聊了一番。 随着她们的话题越扯越远，这夜，也越发深了。 眼看着宴会临近结束，姜绾芸便随意寻了个理由，先走了。 她可是还记得，那位上回跟她撒娇提的条件，除夕夜，要她在碧霄殿陪着。 待会儿宴会散场，人来人往的，她自然是不好在大家面前往碧霄殿的方向走。不管她是不是圣宠正浓，住皇帝寝宫，都是不合规矩的。 叫人瞧见了，落下话柄总是不好的。 可她这一走，原本就很纠结的顾瑾渊，就更纠结了。 人怎么走了呢？真的生气了？连宴会都不愿意待到结束，就想着离场了？ 顾瑾渊很想现在就过去找她，但现在，他坐在这个位置，所有人都盯着他，他也不好无缘无故甩袖子走人。 于是…在这烦躁的情绪加持下，皇帝陛下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裴贤盛。”顾瑾渊低声唤来裴贤盛，蹙眉道，“你赶紧叫福禄跟上姜绾芸，别让她一个人走掉！” “诺！” 在场的都是人精，皇帝陛下一蹙眉头，他们瞬间就能想到百十种可能。 第1140章 人就在碧霄殿 众人心思一转，便把原因归结到了贸然上前请求展示才艺的年轻姑娘身上。 开场陛下还挺高兴，她们一番折腾，陛下面上的笑容就没了。 那陛下的心情急转直下这回事，可不得怪她们吗？ 众人思及此，也就没人再站出来，主动请缨说要恭贺新年了。 大家都收敛了心思，藏起了狐狸尾巴，这热热闹闹的宴会，又渐渐从喧闹归于平静。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顾瑾渊便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了，自己回家去守岁就是，不用都在宫里待着。 他的心早就不在宴会上了，话音落下的瞬间，人便一拂袖袍，径直离开了。 因不知姜绾芸的去处，他也没在宫里瞎晃悠，而是回到了碧霄殿，打算等福禄回来，同他汇报了情况之后，再做打算。 只是，他一回到碧霄殿，便在殿门口，瞧见了守在这儿的福禄，“朕不是叫你跟着绾芸去了吗？你怎么在这儿？” “这…”福禄被问得有点懵，他猜不透自家主子的意思，只得吱唔着老实回答道，“奴婢…奴婢就是跟着姜嫔到碧霄殿来的啊…” 他追上去后，姜嫔似乎并没展露出半分犹豫，想都没想，便径直往碧霄殿的方向来了。 那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毕竟，这位也不是第一日宿在碧霄殿了。回碧霄殿，有什么可奇怪的？ 怎么陛下…是这番神情？ “她回碧霄殿了？”顾瑾渊闻言，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答案。于是，没待福禄回答，他又换了种方式，与其确认了一遍，“现在还在碧霄殿？” “是，姜嫔…”福禄话还未说完，顾瑾渊便直接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以至于福禄后面半句话卡在嗓子眼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沐浴这种事，他也不好提高音量，大声喊出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冒死小跑着跟上去，同顾瑾渊悄声道，“陛下，姜嫔这会儿应当是在沐浴，还望陛下能稍等片刻。” 顾瑾渊：“…” 沐浴…？那确实是不太方便闯进去找人了。不过，听到她在沐浴之后，他那颗悬着的心，也就渐渐放了下来。 在沐浴，便代表她没有反悔之前答应他的事情，她依旧是愿意宿在碧霄殿的。 捋清思绪之后，顾瑾渊便轻咳一声，收回眼底藏着的焦急神情，故作随意地摆摆手道，“行了，朕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诺。”福禄应声之后，便赶紧快步退下了。 他本就是贸然跟上前来的，现在皇帝陛下跟没事儿人一样，摆摆手让他走，不与他计较任何失礼之处，他自然是不敢有任何耽搁。 福禄退下之后，顾瑾渊便直接朝着卧房的方向踱步而去。 行至卧房，他也没什么事儿可做，便随意从书架上翻了本话本子出来，在软榻边坐下翻看。 已经安心的人，此刻，自然是一副悠然状态。 姜绾芸从汤池走出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一懒散斜靠在软榻上的人。 第1141章 今晚有烟火 三千青丝因主人偏首的动作随着肩头滑落，落在他手肘压着的书页上。 莹润如玉的皓腕虽然压住了耳畔的青丝，让其不至于挡住自己的视线，但仍旧有几缕零散发丝，从指缝间滑落，在他白皙的面庞上留下一丝阴影。 “陛下，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姜绾芸走到顾瑾渊身边，轻声问道。 “早吗？”顾瑾渊眼帘微抬，理所当然道，“宴会结束了，自然就回来了。” 说着，稍微一顿，他一双琉璃眸子里又添了几分疑惑，“倒是你，为什么提前离席了？是觉得宴会无趣，还是…？” “您不是说，这迎新年的日子，应该过来陪着您吗？妾寻思着再晚一些人多眼杂，不是很方便，便提前走了。”姜绾芸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随意道，“反正，喜庆也喜庆过了，一直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这样…”顾瑾渊微垂眼眸，若有所思。 “陛下您怎么了？”姜绾芸不解，“是后面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她不会错过了什么要事吧…？ “没。”顾瑾渊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接过她手里的锦帕开始替她擦拭头发，“就是不太懂你为何要提前走。” 说着，他又抿了抿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低声道，“上碧霄殿宿着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被瞧见了就被瞧见了呗…” “你这样，好似朕见不得光一般。” “噗呲。”姜绾芸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陛下您想什么呢，这不过就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怎么能是因为您见不得光？” “再说了，您不也经常自己来锦瑟居吗？妾也没觉得自己见不得光啊。” “那不一样。”顾瑾渊抿唇，“带着他们太麻烦，很小的事情都能弄出一堆规矩来，在你那儿，不需要那么多讲究。” 姜绾芸耸耸肩，“那您也可以理解为，妾在您这儿，也不想有太多讲究。” 说完，没等他再出声，姜绾芸便直接略过这个话题，换言道，“您不是说今儿晚上要守岁吗？怎么个守法？” 下午睡得太多，所以现在的她精神得很。也不知他所谓的守岁是怎么个守法，希望…别太无趣吧… “今晚有烟火，会一直放到子时，到了时辰，咱们便上外面去看烟火。”顾瑾渊帮她擦干了头发，便把锦帕交还到她手中，“呐，还有些时间，朕先去沐浴好了。” 说完，他便直接起身，径直往汤池的方向而去。 烟火？姜绾芸怔了怔，是了，像今日这样的日子，确实是该有烟火的。只不过前两年情况特殊，没瞧见过，所以她便把这事儿忘了。 既然有烟火看，那…也不能干巴巴地坐着看吧？总得有些别的事情做。 吟诗作对？他俩不合适，对饮望月，她似乎…也没那与他对饮的酒量。 如此…便去准备些他爱的吃食好了。 宴会的菜虽然丰盛，但他作为一国之君，时时都是万众瞩目的，向他请愿的人不少，向他敬酒的人也不少。 第1142章 你又乱跑？ 这一场宴会下来，他应当，也没吃下太多东西。 打定了主意，姜绾芸便披上外袍，径直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他沐浴的这段时间，她正好可以做些吃食。 想着他之前应当饮了不少酒，她便思忖着给他做些热食。就着中午剩下的食材擀面皮、和馅儿，包了十来只馄饨后，便将之混着鸡汤，一并煮了。 煮上馄饨，眼瞅着还有些时间，她又随手做了两道最简单的小食。 所有的事情忙完我，她方才翻出食盒，将东西都盛了进去。 她刚提上食盒，准备回去，顾瑾渊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你怎么来小厨房也不与朕说一声？大晚上的，乱跑什么？” 他从汤池一出来，便发现她没了身影，那一刻的心情，还真是无法言喻。 还好，他刚一出门就被裴贤盛告知，她是去小厨房准备吃食了，并没有离开。 不然…他这年，估计是没办法好好儿过了… “您当时话一说完就去沐浴了，妾也没机会同您说啊。”姜绾芸提着食盒走到他身边，道，“再说了，做吃食也是临时的决定，不是之前就想好的。” “临时做的决定你也该与朕说。”顾瑾渊顺手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又撩开披风，直接把她裹入怀中，揽着她往外，“朕不过是在汤池，又不是不见了，怎么就不能告知了？” 说着，他不由撇撇嘴抱怨道，“你过来知会一声根本不费事，你就是不想来。” “您这就强词夺理了吧！”姜绾芸瞪眼，“不过是来趟小厨房，有什么可报备的？” “再说了，您那时候是在沐浴！沐浴！” 为怕他不能领悟自己话语的重点，姜绾芸还特意把“沐浴”这个词念了两遍。希望，这般强调，能对他有些作用。 可顾瑾渊却并不以为意，反而还理智气壮地反驳，“沐浴怎么了？你又不是没进来过。” “上回，你不仅进来了，还偷看了，这事儿朕一直记在心里呢。” 姜绾芸：“…”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不是很想理他了…什么叫她还偷看了？！那次要不是他各种小气，又坏脾气，她能跟进去劝他吗？ 怎么事情过去了，就变成了她见色起意，对他图谋不轨了？！ 这人到底会不会区分是非曲直？！好歹是个皇帝，怎么论事这般不讲理呢？！ 但想了想，现在与他争论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大过年的，他爱怎么说怎么说吧，他开心就好… “咱们上哪儿去看烟火？”姜绾芸不想与他谈论之前的事，便直接换了个去话题。 “当然是就在碧霄殿，不然还能在哪儿？”顾瑾渊说着，又指了指正殿的屋顶，“碧霄殿殿宇够高，咱们上屋顶去看。” “上屋顶？您…”姜绾芸话还未说完，便被顾瑾渊揽了腰，往怀里一带。 他忽然出手，姜绾芸也不曾反应过来。她脚步一乱，前额便直接撞上了他的胸膛。 此时，顾瑾渊已经看准了落脚点，在把她揽入怀中的同时，他蹬地的脚掌，也用上了比往日不止多出一倍的力气。 第1143章 屋顶视野不错 借着这番力道，体内内力再一运转，他轻而易举的，就带着人在几个腾挪辗转间，登上了屋顶。 姜绾芸根本想不到他会这么快就有所动作，上一瞬，她还因为撞上了他的胸膛，而有些迷糊，下一瞬，脚下便直接踩空了。 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的人，只得凭着本能反应，紧紧把身侧这人抱住。 “好了，已经上来了。”落步的同时，顾瑾渊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不用太过紧张。 他虽然瞧不清她面上是一副怎样的神情，但就她抱着自己的这番力道，他还是能推断出，她此刻是很害怕的。 顾瑾渊的安慰是有效的，但从内心深处迸发的惧意，还是让姜绾芸不敢轻易放手。 她并未直接放开顾瑾渊，而是先探出头去，瞧了一眼脚下的情况。 不看还好，一看，她便忍不住把人抱得更紧了。 他们现在，正踩在碧霄殿正中央的屋脊上，房梁两侧，都是顺着倾斜屋檐整齐铺就的琉璃瓦。 倾斜的屋檐不好站立，易碎的琉璃瓦，更是为之又添一分难度。 纵眼望去，也就他们所站立的这一处，勉强算是个落脚的地方。 可这屋脊，就是一条线，并不是什么宽阔的地方。只要一个不小心，人便能失足踏上琉璃瓦，顺着坡儿滚落下去。 “陛下…这、这里视野是不错，可是…可是此处也太危险了吧？！”姜绾芸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舍得放开抱着的人。 只是因抬手揽着他的脖子太累，她方才稍微把手往下挪了一些，改为紧紧抱住他的腰。 “能有什么危险？”顾瑾渊不以为意道，“放心吧，有朕在旁边儿守着，哪有那么容易掉下去？” 说着，他便稍微弯腰将手里的食盒放下，然后揽着怀里人的肩头，扶她缓缓在屋脊处坐下。 “坐下便好了。”顾瑾渊笑着拍了拍怀里人的肩头，“坐下后你再看这周遭，其实…心里也就没那么多担忧了。” “当然了，你要是没办法缓解惧怕的情绪，一直这么抱着朕也是可以的。” 他反正，是一点儿也不介意被她死死抱住。 姜绾芸：“…” 她闻言后没有吭声儿，似乎是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不过顾瑾渊却并不生气，因为她纹丝不动的手臂，已经替她做出了回答。 其上力道虽然没有之前那般重，但也不算轻。 显然，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不过，这时的害怕，已经不足以让姜绾芸再持续脑袋发昏、思绪堵塞的状态。她虽然不敢放手，但还是从他怀里探出头，蹙眉看向顾瑾渊另一侧的食盒，“陛下，汤！” “嗯？”顾瑾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怎么了？什么汤？” “妾煮了馄饨，您方才那样，不知道汤洒没！”姜绾芸一边说，一边抱着他的腰轻轻晃了晃，“您快打开看看，有没有洒出来。” “好好好，马上就看，你别急。”顾瑾渊一手按住她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阻止她继续动作，另一只手则是顺着她的意，打开了食盒。 第1144章 意义不一样 他一边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拿，一边安慰道，“放心吧，食盒是朕给你提着的，里面的汤不可能洒了。”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放在底层的那碗馄饨也被端了出来。 “呐，这不是没事吗，一点儿没洒。”顾瑾渊一边说着，一边把馄饨端到了她面前，示意她自己看。 说着，他又探出另一只搭在她肩头的手，拈着勺子在碗里搅动两圈儿，“似乎已经不烫了，你自己端着吃还是朕喂你吃？” “陛下，这是给您吃的。”姜绾芸抿唇，“妾方才在宴会上便吃了个七八分饱，现下已经不饿了。” “倒是您，一场宴会，东西却没吃上多少，就光顾着喝酒了。” 姜绾芸说着，还凑近他的襟口轻轻嗅了嗅。 沐浴之后，他身上的酒气已经淡了不少，但靠近了仔细闻，仍旧能从他身上嗅到一股淡淡的醇香味道。 “喝酒那也是没有办法。”顾瑾渊微弯嘴角，无奈解释道，“每逢宴会，都是必然要饮酒的，但平日，朕也是不常饮酒的。” “没说不让您喝。”姜绾芸探出一只手，把碗又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妾就是觉得，空腹饮酒伤胃，想让您吃些热的东西垫垫。” “这是鸡汤煮的，鲜而不腻，您快些趁热吃吧。馄饨这东西在汤里泡久了，可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知道了。”有她催促着，顾瑾渊手上动作也不慢，用勺子盛上一只馄饨，便直接送到唇畔，一口吞了下去。 “啧，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顾瑾渊优雅吃着馄饨的同时，也不忘夸赞一番给他做馄饨的人。 因之前饮了不少酒，所以他现在也不觉得饿，但他这胃里，确实不怎么舒服。 宴席一开场，他便畅饮好几盏。之后，虽然吃了些菜，但推杯换盏的事也没少做。 没有热食在前垫着，哪怕饮的酒不是烈酒，喝多了也不怎么舒坦。 唔…还好媳妇心疼他，特意给他煮了碗热腾腾的馄饨，还顺带做了两道小食。这几只馄饨下肚，之前不适的感觉，顿时少了不少。 “真的？”姜绾芸抬眸，看向吃得津津有味的人，眸中浮现出点点疑惑，“妾的手艺…一直都不怎么样吧？” 她糕点确实做得不错，但其他的东西，就…只能算作一般了。不会难吃，但也绝对算不上人间美味。 他吃得这么开心，是因为…她手艺真的进步了？ “朕觉得挺好。”顾瑾渊盛了一只馄饨送到她嘴边，“呐，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尝尝看。” 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姜绾芸垂首把那只馄饨吃了下去，“唔…味道还行，但比起之前，也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啊。” “而且这味道，比起御厨的手艺，着实差远了。” “嘁。”顾瑾渊撇撇嘴，轻哼一声，似乎是不满她的回答，“御厨做的东西，朕早就吃腻了。” “而且，手艺这种东西，只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人不同，意义也不一样。” 第1145章 距离凌云宫最近… 御膳房的御厨是拿钱办事儿，而他媳妇就纯粹是关心他，两者之间，能一样吗？ 姜绾芸也大致听出了他的意思，“既然陛下觉得这样吃得更开心，那以后便常这样吃吧。” 她倒是没把心意什么的看得太重，她只希望，他能吃好睡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那可不行，整日在厨房忙碌，太辛苦了。”顾瑾渊略一思忖，便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冬日尚且还好，炎炎夏日时，厨房里生活做饭太热，就连御厨宫人都是轮值，你一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哪儿能成天待在那儿？” “唔…还行吧。”姜绾芸比起顾瑾渊，可就要平和多了，“京都比起妾家乡那边儿，还是要好上一些的。” “凉州那边…夏日很热吗？”顾瑾渊眨眨漂亮的凤目，好奇问道，“有多热？” “也不能说是热吧。”姜绾芸纠结片刻之后，才又继续道，“南方的气候会闷热一些，与干燥的北方并不相同。” “于妾来说，南方的闷热，比起北方干燥的热，还是要难受一些的。” “这样…”顾瑾渊微微颌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见他似乎没有别的问题了，姜绾芸便转而问道，“陛下，烟火…还有多久开始？” 对于京城新年绽放的烟火，她还是有些期待的。以前从未见过，这次自然是要看个够。 “估计还有一会儿吧。”顾瑾渊说着，便把手中已经空了的瓷碗放在一旁，重新把身侧的人往怀里拢了拢，“坐在这屋顶上冷吗？要不要再去给你拿件外袍？” “不用。”姜绾芸摇头，顺势抱紧了他，“不是很冷。” 夜里肆掠的寒风确实冰冷刺骨，但被他这么裹在狐裘披风里抱着，她也不觉有多冷。身旁这“活暖炉”，还是很有用的！ 摸了一下她的手，触及一片温热，顾瑾渊方才放心点点头，“好吧…” 但随即，他还是嘱咐了一句，“但你若是冷，一定要与朕说！” 她不冷，两人便得坐在这里等烟火。暂时无事可做，顾瑾渊便打算趁机与她解释一下今日的事情。她现在心情还行，这会儿与她说，或许…事情能就此揭过！ 思及此，他便纠结着开了口，“绾芸，今日的份位的事…” 他刚一开口，姜绾芸便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猛然抬首道，“陛下，说到这事儿，妾正巧有事与您说。” “什、什么…？”顾瑾渊开口，纤长羽睫掩盖下的琉璃眸子中，有一丝紧张神色划过。 “唔…妾能不住青云宫吗？”姜绾芸抿唇，试探着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青云宫…距离歆涵姐和玥清她们所居的霜雪宫虽然不是很远，但也算是有一段路。她也想搬到霜雪宫去，同两人一起住。 顾瑾渊闻言不由一愣，他没想到，姜绾芸要与他提的，居然是这件事。 “可以。”愣愣点头之后，他又抿抿唇，略带些纠结道，“可是…在东西六宫中，青云宫距离凌云宫是最近的…” 第1146章 陛下在怀更好 “而且青云宫内没别人住，朕去寻你，也方便些。” 他不怕被人撞见自己去找她，可是…他也不想在去寻她的路上，被别的什么人拦下。 同样，他也不希望，自己在她那里的时候，被别人打扰！ “您这么说的话…倒也是。”姜绾芸闻言，不由微微凝眉。之前她就想着能否与两位好友住在一处，但却疏忽了这些细节。 无论是她不在自己的院子休息，还是他常去自己那儿，都是不方便被外人撞见的事。不然，总会添些麻烦。 特别是，她常住凌云宫，不在自己院子里休息。若是…与他人同住一宫，那还真容易被人察觉到不对劲。 思索片刻之后，姜绾芸复又道，“那还是住青云宫吧，能一人独居一宫，倒也清净。” “随你。”顾瑾渊并不是特别关心这个问题，“这宫内的住处，随你挑，你想住哪儿，随时与朕说。” 快速定下此事后，他便紧接着道出了自己的心事，“今日份位的变动，只是为了应对来年朝堂上的一些局势，给他们提前埋下怀疑的种子，你…别不高兴…” “妾为何要不高兴？”姜绾芸不解。 “母后说…有人连抬三阶，而你只有两阶，所以…”顾瑾渊抿唇，后面的话他还不知要怎么开口，但姜绾芸却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陛下您想什么呢？妾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生气？”姜绾芸笑弯了一双杏目。 近在咫尺的绝色面庞上，还带着一丝丝疑惑神色，为怕他不信自己的话，姜绾芸便干脆抬首在他下颚上落下一吻，“比起份位，妾还是觉得陛下更重要。” “只要陛下以后能多陪着妾，哪怕是份位低一些，也没关系。” “就像现在，妾觉得，有陛下在怀，是比连抬三阶还要幸福上不少的事情。” 有他在怀？什么叫有他在怀，明明是她缩成了一团，躲在自己怀里。 顾瑾渊闻言，只觉哭笑不得，“你这话说得…”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被她揽在怀里？那样的画面，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奇怪。 无奈归无奈，即便是哭笑不得，顾瑾渊也不是很在意她这句调侃。心中的宠溺，让他只想纵着她。 只要她喜欢这个说法，那便…随她去吧。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不过…该是你的东西，总会是你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便吻上了她的唇瓣。 尾音，没落于唇齿之间，被他揽在怀里的人，也紧紧抱着他的腰，给予他同等的爱恋。 两人之间，没有太过激烈的表达，有的，只是相依相偎。 在他们互相拥着对方的同时，绚烂的烟火，也悄然在漆黑的夜幕中绽放出一片光彩。 在感受到周遭亮度变换的同时，姜绾芸便挣开了顾瑾渊的束缚，弯眸望向天边，“烟火开始了。” 被心上人推开，顾瑾渊很不满意，心里连连抱怨这烟火放得不是时候。为何早不放晚不放，就在他肉到嘴边儿的时候放？ 第1147章 想要陛下 仅仅用余光瞥了一眼夜幕中的烟火，顾瑾渊便再次俯身，在她面庞上落下一吻。 “绾芸…”他寻到她纤细的手指，与之十指相扣，复儿又凑到她耳旁，低声喃喃道，“烟火有那么好看吗？比朕还好看？” 姜绾芸的视线没有从绚丽的烟火上挪开，但她还是敏锐地从他的话语中寻到了一丝不满。 “陛下，一年就这一次呢！好不容易有机会，就看看吧。”姜绾芸劝慰的同时缩了缩脖子，从新靠入他怀中，“陛下每日皆可看，不急。” “每日皆可看，便不珍惜了？”顾瑾渊轻笑一声，语气中虽然带着几分不满，但在她缩进自己怀里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地搂住了她，让她舒服靠在自己肩头。 “自然是珍惜的。”姜绾芸笑着应答的同时，又稍稍收拢了手上的力道。 在她重新靠入自己怀里之后，顾瑾渊也就不再与她继续方才的调侃话题。 他微微一侧首，面颊便枕在了她柔软的发丝上。 淡淡清香随呼吸窜入鼻翼，随之，如羽毛一般，飘落在心间。 两人皆没再言语，只是一同安静地看着漫天绚丽烟火绽放。 夜风依旧寒凉刺骨，但相拥的人，心却是暖的。 … 烟火一簇接一簇地在天边炸开，整整燃了半个时辰。但即便如此，在临近子时的那一刻，它还是迸发出了最绚丽的光芒。 “绾芸…”顾瑾渊忽然出声，并轻轻用面颊磨蹭了一下姜绾芸头顶的发丝，“新年…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他可不喜欢她无欲无求的样子，比起那般不添麻烦的样子，他还是更念着，她与自己讨些什么。 “想要的？”姜绾芸闻言，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又抿唇纠结了一会儿，方才斟酌着低声开口，“妾想要…想要陛下。” 新的一年，她想要这人依旧伴在她身旁。 “想要朕？”顾瑾渊着实没想到，回复他的，是这样一个答案。 他有猜测过，她会同他说，妾没什么想要的，只要能安安心心过日子就好；他也想过，她会随意同他要一些小东西，权当安慰一下他，做个敷衍。 但，她这一句“想要陛下”… 女子温和的嗓音依旧徘徊在耳畔，惊讶之余，顾瑾渊也在细细思索着，应当怎样回应她这句话。 “怎么？陛下不愿意？”见他久久没有反应，姜绾芸不由又追问了一句。 她真像顾瑾渊所想的那样，没有稀奇古怪的愿望，唯愿平安顺遂。但…除了平安顺遂，她还有一个天大的愿望——眼前人。 哪怕知道眼前人是天下之主、九五至尊，坐拥三宫六院，有无数美人排着队投怀送抱，但她还是想拥有他。 她不指望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能一辈子守着自己一个，但她却是盼望着，能拥有他一段时间。 这样，待暮年时回忆起来，也算是有了人生最难忘的一段记忆。 当然，她也想过，他会不愿意。 张口就要陛下，如此大胆想法得不到允诺也实属正常。 第1148章 朕应你了 这生来便是人中龙凤的人，怎么可能，单纯地属于一个人呢？ 虽然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但在他没有回应的那一瞬，姜绾芸心里，还是不免生出了几分失落。 抿了抿唇，她便开口道，“陛下若是不愿意…” “谁说朕不愿意？”顾瑾渊已然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她开口索求的那一刻，他感受到的，是无限惊喜。 他不过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可有的人，却想借机反悔？ 既然她开口要了，那再想反悔，便是没门儿的事了！ “姜绾芸，这可是你说的，今年的愿望是想要朕。”顾瑾渊伸手，轻轻捏了捏怀里人的面庞。 同时，他也稍微压低了肩背，让自己处于能与她平视的位置。 “是。”姜绾芸微微颌首，言辞间难得带上了几分紧张。 “好，朕应你了。”顾瑾渊撇撇嘴嘴角，状若随意道，“以后，朕便是你的人了。” 反正在他自己眼里，他从来就是属于她的，所以应下她这看似不讲理的要求，他根本没有半分纠结。 正当姜绾芸惊叹于他的随意之时，顾瑾渊又稍微挪动了他落在她面庞上的葱白指尖，轻轻点上她淡粉的唇，“但是…朕应你是有条件的。” 既然有这机会，他自然是要同她约法三章，让她…也只属于他一个人。 “什么？”原本就没太缓过神来的人，在听了他这一席话之后，神思更是停滞不前。 这件事…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对自己人该如何，不用朕再赘述了吧？”顾瑾渊说着，又凑近了她一分，“在某些问题上，朕从来不否认，自己不是个大气的人。” “这脾气也改不了，所以…只能你多担待了。” 有的事，他可以无底线地纵着她，让她想怎么样变怎么样。但还有一些事…他却是一步也不愿意让的。 “好。”在他话音落定的一瞬，姜绾芸想都没想，便直接点头应下了他的话语。 担待他的脾气，于她来说不仅不难，反而还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哪一次他生气不乐意的时候，不是她担待着的？ 况且，她本也就没有办法拒绝他的提议。这样好的人，同她提上一个要求，她又怎么能忍心拒绝呢？ 见她应下，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不由弯折出一个极好看的形状，一尾纤长浓密的羽睫，也在眼尾处微微上扬，撩起一丝勾人弧度。 近在咫尺的笑靥，直叫姜绾芸看呆了去。明明已经很熟悉这个人，很熟悉这幅容颜了，但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被他深深吸引。 顾瑾渊最爱她这幅痴傻模样，因为每每这种时候，她眼里心里、所思所想，便都只有一个他。 “觉得朕好看？”他点在她唇上的葱白指尖，微微加重一分力道。 “嗯。”为美色所引的人，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瞧她这模样…顾瑾渊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微微一转，其中便多出一分狡黠，“ 第1149章 朕还有事同你说 “嗯。”顺着他的话，姜绾芸又再次微微颌首。 她这声浅浅淡淡的低应，顿时让顾瑾渊心里蔓延出无限别致情绪。 他不是第一次听她说喜欢自己了，但每每听闻，还是仍旧抑制不住地生出喜悦、紧张、甜蜜等复杂情绪来。 点在她粉嫩唇瓣上的指，因为主人的兴奋，而微微加大了力度。以至于，那饱满的唇瓣，略微凹下去了一些。 不过这场景也没持续多久，因为…他仅仅是一瞬，便撤离了手指，转而换做自己的唇，倾身印了上去。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思绪原就不怎么清晰的姜绾芸有些发怔。 但她在反应过来之后，却没有任何挣扎，反而是动了动唇，同他一样，用实际行动，表露出一份自己对他的爱。 烟火已然消散，笼罩两人身影的，是无尽夜幕。 大抵是在屋顶做得久了，哪怕是被他揽在怀里，在长久不断的寒风吹拂下，姜绾芸也觉有些寒凉。 感受到怀里的人瑟缩了一下，顾瑾渊不由抬手摸了摸她的面颊，“怎么？是觉得冷吗？” “是有些冷。”姜绾芸微微颌首，顺着他的动作，又垂首在他颈窝处蹭了蹭。 这人常年习武，内力浑厚，裸露在外的肌肤，即便被寒风吹拂上一段时间，也依旧是温热的。 她靠在他颈窝处，原本泛凉的面颊，也重新有了热度。 真羡慕，这在寒冬腊月里不怕冷的人… “呵…”颈窝处传来的寒凉感觉，让顾瑾渊忍不住低笑出声。没想到，这清雅的姑娘，竟也会有缩在他怀里取暖的举动。 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秀发后，他便低声道，“既然觉得冷，那就下去吧，屋内暖和。” 说着，他的手便从她腿弯处穿过，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带着一起跃下了屋顶。 “陛下，食盒还在上边儿呢！”他说做就做，待姜绾芸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落在了碧霄殿前的汉白玉阶梯上。 “那个不用管。”顾瑾渊淡淡道，“待会儿，裴贤盛自会带人上去收拾的。至于你…朕还有事同你说。” 说完，他便扬声冲守在远处的裴贤盛等人吩咐一声，然后，自己抱着人回了卧房。 “什么事？”姜绾芸略微有些迷惑。 “自然是今日傍晚的事。”顾瑾渊轻启朱唇，淡淡道，“你拽朕衣衫的事，朕可是都记得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替她把绣鞋脱去，然后又趁她拉过被子裹住自己的空档，卸下披风和外衫，坐到床上。 “那事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姜绾芸惊愕道，“陛下还有什么要与妾继续讨论？” “解释清楚了？”顾瑾渊嘴角上扬，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姜绾芸，看来…你记性不太好，还需要朕提醒你啊…” “什、什么？”听他这么说，姜绾芸不由紧了紧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他虽然笑得好看，特别具有迷惑性，但…她还是能从他的笑容中，感受到点儿别的东西… 第1150章 不怀好意！ 不怀好意！ 这笑容里，就是藏着几许“不怀好意”！ “啧，你紧张什么？”顾瑾渊微挑眉尾，轻笑着道，“莫非，你方才在屋顶上同朕说的话，都是哄骗朕的？”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唉…刚刚还大言不惭地说想要朕这个人，带回去以后，会对朕好，会向着朕。可这才多久，就变卦了…” “陛下？！”姜绾芸怔住，“妾不过是在询问您，怎么就是哄骗您了？！” “而且…而且您想多了，妾没有紧张！” “没有你裹着被子做什么？”顾瑾渊说着，便直接伸手，把她裹在身上的被子剥了下来，“在这屋里穿着外衫裹着被子，你不觉得热吗？” “不觉得！”底气不足，姜绾芸便只能硬撑着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把拉回被他拽走的被子，“您说事就说事，扯这些旁的做什么？！” “怕你紧张咯。”顾瑾渊耸耸肩，语气随意轻快，“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朕也不与你拐弯抹角了。” 说完，他便直言道，“呐，咱们傍晚可是谈好的，秋后再继续算账，现在秋后到了，该继续算账了。” 算了？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大大方方地点头说算了？ “什么秋后算账？”姜绾芸微蹙娥眉，想反驳他，“我们…” 但她话还未出口，便当先想起，傍晚时分，她好像在催促他起床的过程中，听他提到了‘秋后算账’这个词。” 那时，她特别着急，根本没多想，只是让他赶紧起来，别论什么秋后不秋后的… 所以…他现在，是真打算跟她秋后算账了？！ 见姜绾芸陷入惊愕，顾瑾渊原本就微微上扬的嘴角，不由拉出一个更好看的弧度，“看来，你想起来了。” 他指尖落在她白净的面庞上，轻轻点了点，随即，又顺着她下颚的弧度下滑，落在她抱着的被子上，“既然想起来了，那…咱们就继续吧。” “继、继续什么？”在他动手把她怀里被子拉开的同时，她便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只是，她刚一有所动作，便被顾瑾渊动手拉了回来，“你跑什么？朕很可怕吗？与你算算账而已，怎么就要跑？” 说着，他又不免轻笑出声，“还是说，你想到别处去了？” “陛下？！”被他这般调侃，姜绾芸不由咬紧牙关。忍着胸中怒意，一番深呼吸之后，她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您就直说吧，您到底要怎么样，才肯信妾是不小心的？” 他这般模样，她会往后缩，完全是出于本能！ 谁让他，语气轻浮，好笑得不怀好意！ “朕没说不信你啊。”顾瑾渊一双凤目弯折，倾城绝世的面庞上笑意吟吟，“可朕好心好意陪你午睡、唤你起身，却被你一把拽下了衣衫…” “朕觉得委屈，想同你讨个说法，顺便，要个赔偿。” 委屈？姜绾芸闻言，不由瞪大一双杏目，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委屈的？！ 又不是没看过… 第1151章 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 虽然看出他就是在胡搅蛮缠，但姜绾芸还是好脾气地抿抿唇道，“那时妾睡迷糊了，举止失礼，还望陛下不要见怪。” 既然他觉得她不对，那她便老老实实地同他道个歉吧。 “可是朕小气，心里就是过不去这道坎儿，怎么办？”顾瑾渊微微偏头，随便一句话，就把她仔细思索的道歉言辞给撇开了。 “那妾要怎么跟您道歉，您才能过得去这道坎儿？”姜绾芸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满都是无奈。 要不是今日下午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她还真没法儿耐心在这儿与他讨论这无聊问题。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顾瑾渊弯眸的同时，原本随意搭在被子上的手，也毫不犹豫地落在她腰间的带子上，随意一拉。 原本整齐穿戴在身上的衣衫，因为他完全出乎人意料的动作散开了一大片，露出其间轻薄的蚕丝寝衣。 “陛下！”姜绾芸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直到衣衫滑落，她都没能接受，他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 偏偏，顾瑾渊还不是很知足地样子，“你拽朕衣服的时候，可是整套直接拽下，什么都没给留。朕这…还给你留了寝衣呢。” “平日里就寝，不都是身着寝衣入眠的吗？那朕这…也不算过分吧？” “可是您…”姜绾芸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开口之后却发现，不知要从何说起。 他那番举动，是有些…但真要说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正如他所言，平日里睡觉都是着寝衣睡的，她这样…真没什么。 正当姜绾芸不知该说什么好时，顾瑾渊又微微前倾身子，俯首靠近她，“既然完全不能比，那就…再从别的地方讨些东西回来好了。”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唇，也轻轻触即她的。尾音没落于唇齿之间，余下的，便只有唇上柔软的触感。 蜻蜓点水似的一触，已经不能让人感到满足，长久倾身的姿势，也让人觉得不适。 顾瑾渊蹙了蹙眉头，略一停顿后，便干脆伸手，直接把人抱到了自己怀里。 在抱人入怀的同时，他还“好意”帮她把已经散落在周身的外衫给扔到了一旁，只为她留下一件平日里就寝时着的寝衣。 他的动作明显，姜绾芸自然察觉到了，她想要阻止他，但却有心无力。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她那点儿力气，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唔…”姜绾芸挣扎着想要开口说话，但她的动作，除了为他提供了方便之外，便再无其他用处。 平日里，顾瑾渊是极为宝贝怀里的姑娘的，别说是强迫她如何，就连说一句重话，都是没有的事。 但每当眼下这种时候，他却又显得极为强势，他不会允许她有一丝走神，也常常，要到自己心满意足才肯放手。 只是…感情这种事，是没有办法满足的，他无时无刻，不在期望着她更喜爱自己一些。 也在每一次触及她时，都会生出一种不愿放手的情绪。 第1152章 不许再动了 感受到怀里的人呼吸变得不顺畅后，顾瑾渊方才稍微抬首，离开她的唇瓣，给她一个大口呼吸的机会。 但也是在此时，他揽着她的手臂，不由又收紧了几分。就好似，想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陛、陛下…”姜绾芸顺过气息之后，便挣扎了一下，示意他稍微松些力道，“陛下，太紧了，难受…” “不放。”顾瑾渊流连于她的嘴角，在她嘴角及面颊处，又留下一串细细密密的吻，“朕若是放手了，你肯定会跑。” 方才，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把她从那锦被中拽出来，拉入自己怀里。若是在这时候松手放开她，之前所有的努力，不就都付诸东流了吗？ 依照这丫头的性子，肯定是不愿老老实实坐在他腿上的。 “不会。”姜绾芸微蹙娥眉，抿唇道，“您就稍微放松一些就好，勒得太紧了，不舒服…” 他力气很大，哪怕是稍微使出一点儿，都让她觉得难受。被他这么紧紧抱着，她只觉得，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顾瑾渊是很不愿意放开的，但…在目光触及她微微蹙起的娥眉时，他还是顺着她的意，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呼吸变得通畅的同时，姜绾芸也有了可以小幅度活动的空间。 现在的姿势，是顺着他的意思来的，她坐得一点儿都不舒服。眼下有了过冬的空间，她首先要做的，便是调整自己的坐姿！ 姜绾芸揽着顾瑾渊的肩，在他怀里动了动，试图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坐姿。可她才刚一有所动作，便重新被揽着她的人按住。 “别乱动。”顾瑾渊停下动作，按住在他怀里乱动的。开口的同时，那一双漂亮的凤目，也轻轻阖上，似乎…是要掩盖住什么情绪一般。 “可是，这样不舒服…”姜绾芸小声同他辩驳，试图让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不舒服也别乱动，不然…”他微微俯首，前额抵在她的额角，摆出一副依靠的模样。 他的声音很轻，细微不可闻，但却因为就落在她耳畔，所以她听得清清楚楚。 顾瑾渊丝毫不顾及她感受的反常行为，让姜绾芸多少察觉到了些东西。 同时，他轻飘飘落在她耳畔的温热呼吸，也让她不由自主地红了耳根。 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致感受升腾而起，但…她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藏于心间的情绪越多，姜绾芸便不由觉得烦躁。她下意识地想要逃避，所以哪怕是有他的“威胁”在前，她还是忍不住微微动了动。 “姜绾芸，你…！”她不管不顾的动作，顿时让顾瑾渊乱了气息。他紧紧抿唇，唇瓣微微泛白的同时，纤长的羽睫也忍不住轻轻颤动。 “陛下…”感受到他的不适，姜绾芸便忍不住开口想要同他说话。可她才刚一出声，便被他直接喝住，“你先闭嘴！” 此刻的她于他来说，就像是最猛烈的毒药一般。只要稍微沾染，便是万劫不复。 第1153章 自制力崩塌 被顾瑾渊这么一喝，姜绾芸也不敢再说话了。 可是，这般僵直状态，她也坚持不了多久。本来就不舒服的坐姿，加上因紧张而僵直的反应，没过一会儿，姜绾芸便觉累了。 顾瑾渊俯首于她脸侧，她也瞧不见他的神情，只能…根据他呼吸的节奏，来判断他此刻的状况。 他是个习武之人，很少有呼吸紊乱的时候，哪怕是吻住她，在她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的呼吸，依旧是平缓的。 可是现在…虽然他似乎在压抑自己，但她还是能明显听出，他的呼吸，已经乱了。 “陛下…”姜绾芸着实有些担心他的情况，所以即便是他之前给她下了死命令，她也依旧没忍住，低低唤了他一声。 她甚至，还抬起了原本搭在他肩头的手臂，轻轻抚上他的面颊。 掌心处那宛若最上等羊脂玉的肌肤依旧光滑细嫩，但…原本应该微凉的肌肤，此刻却隐隐发热。她搭在他额角的指尖，甚至能从那一出摸到一层薄汗。 如此这般，她就算不看他的面部神情，也能知晓，他此刻难受极了。 “都叫你不要出声了。”顾瑾渊重重一声叹息，带着无限无奈的话语，紧接着落入她的耳中，“你倒好，不仅出声，还动起手来了。” 说完，他便抬手拉下她抚上自己面庞的那只手，穿过指缝，紧紧扣住她的五指。 同时，原本就抵在她额角的头，也稍微偏了一些，掠过她的嘴角，寻到她的唇，落下一记重吻，将她的解释，全数吞没在唇齿之间。 这一次，他似乎有在刻意克制自己。哪怕刚开始的力道很重，但随时间流逝，却是越来越轻。 待怀里的人沉浸在其中之后，他便稍微后退，果断放开了她。 “陛下，您怎么了？”姜绾芸迷糊睁眼，看向顾瑾渊的目光，微微含着几分疑惑。 “你先休息吧。”顾瑾渊咬了咬下唇，趁自己“中毒”未深之际，抄起她的腿弯，托着她的背，便把这纤细的身影，从自己腿上重新抱到床上。 莫名其妙被他抱开，姜绾芸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他伸腿想要起身。 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她便在他起身的那一瞬，拽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姜绾芸微蹙娥眉，纠结着了半晌，方才抿唇问道，“陛下为何要走？” “你…”顾瑾渊垂眸，纤长的羽睫压住了凤目间的那双琉璃眸子，朱唇间吐露的话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你该休息了。” 一场宴会下来后，又去厨房忙碌许久，之后还看了许久烟火。当下子夜已致，的确是她应当休息的时候。 如果可以，新年第一日，他自当是想抱着心上人美美睡上一觉的。可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却在她方才的低声软语和小动作中崩塌了。 他之前着实高估了自己，好在，现在认清也还不算晚。他只要适可而止，单独出去安静安静，便也不再会，打搅到她。 第1154章 挽留 “下午睡得不少，妾此刻还不觉困倦。”姜绾芸微微低头，错开他的视线。 她虽然很是紧张，但拽着他手臂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抿唇纠结片刻之后，她又再把头埋下些许，低声道，“而且…陛下现在似乎身体不适，妾睡不着。” “你…”顾瑾渊呼吸一滞，他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态度。而且她说的这番话… 他看不清她的神情，所以不确定，这姑娘是太过单纯，真傻乎乎地担心他身体是否不适，还是大致明白，却依旧不愿让他离开… “你安心睡吧，朕过会儿再来陪你。”说着，他便想拉过之前被他随意抛却在旁的锦被替她搭上，“你不总说只着一件寝衣会冷吗？赶紧把被子盖上吧。” “陛下为何执意要走呢？”姜绾芸握着他手臂的十指不自觉地紧了紧，因紧张而过度用力的双手，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您是不是…不喜欢妾？” 她好歹是在进宫时，由教习嬷嬷专程指导过的宫嫔，并非不通世事的闺中少女。 同样，她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他了，他都表现得这般明显了，她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猜到一二了。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在这时候转身离开，独自出门上外边儿待着，也不愿碰这就在他身边的宫嫔。 前几日，他分明还说喜欢她的，几刻前，在屋顶看烟火，他分明还应了她的无理条件，方才，他明明还无赖拉了她的衣带，同她大谈公平。 怎么现在，他却要就此离开了呢？ 她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在他流露出莫名情绪的时候，她也没摇头说一个“不”字。 他如此举动，她也只能理解为，他并不喜欢她。 “怎么会？”顾瑾渊惊愕道，“你想什么呢？” 顾瑾渊仔细看了看这锤着脑袋，让人瞧不清神情的人，一双琉璃眸子微微转动半圈，便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转身，将人重新拥入怀中，“就是因为喜欢你，才想走的，别胡思乱想。” 说着，他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笑道，“既然夫人不同意，那朕便不走了。能陪着夫人，朕更乐意。” “陛下您胡说什么呢？”他突然变换的称呼，让姜绾芸惊愕抬首。 “夫人”这词，哪里是能随便乱用的？世家大族皆礼教森严，轻易不可僭越，更何况，是这皇族？！ 她抬首是出于惊愕，但真当头抬起来后，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撞上了他的。 顾瑾渊一双凤目弯折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琉璃眸子中，更是盛着盈盈笑意，“朕哪句话胡说了？” 说着，他还俯首在她唇畔落下一吻，“夫人愿意相陪，朕当然是极乐意的。” “只是…要辛苦夫人了。” 他调侃的话让姜绾芸觉得很不自在，但坐立不安的她，却已没办法再挣扎。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他双臂随意一圈，便是个让她逃无可逃的空间。 看着他面上的笑，她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危险感觉。 第1155章 你该是…朕的皇后啊… 默了默，她方才佯装镇定，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同他道，“陛下，根据礼法，您不能唤妾夫人。” “礼法？”顾瑾渊不屑轻哼，“根据礼法，你还不能睡碧霄殿呢，姜绾芸，这个时候礼法可做不了你的挡箭牌，你要留朕下来，那这夫人的称呼，你就得承着。” 说着，他一双漂亮的凤目又微微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你不会，真以为朕只是忽然身体不适，要请太医诊治吧？” 她若真是那样想的，现在再叫他停手，也绝无可能了。他“中毒”已深，没办法再做个谦谦君子。 “没…”姜绾芸垂首，“妾只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夫人’这称呼…” “你不适合谁适合？”顾瑾渊才不愿由着她把头埋下去，就此做只鹌鹑。 他空出一只手来，强硬抬起她的下颚，逼迫她与自己对视，“方才你还同朕说，想把朕据为己有，朕应你了，你却连个名分都不给朕？” 见他似乎是不太高兴的样子，姜绾芸连忙摇头解释，“妾不是那个意思！” “哦？”顾瑾渊微挑眉尾，勾唇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打算给朕个什么名分？” “妾…”姜绾芸虽知礼法重要，不太敢乱唤皇帝陛下，但在顾瑾渊这样的逼迫下，她还是只能认命，低低唤了一声，“夫君…” 她这简简单单两个字一出口，顾瑾渊便当即笑弯了一双凤目。 美艳的皇帝陛下开怀大笑时，更展倾城之姿。他展露笑容的同时，还不忘在怀里人的唇上，落下一枚奖励似的吻，“乖，能认人便好。” 说着，他便揽着人直接倒在锦被中间。 他一手揽着人，而另一只捏着她下颚的手，则是顺势辗转至她腰侧，落在那系得整整齐齐的带子上。 骨节分明的灵活长指，轻易便将那漂亮的蝴蝶结挑开，在其衣衫散落的时候，他也弯眸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朕之前，可是当你不愿意的，但你却把朕留了下来。” “朕不是柳下惠，没那份自制力，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事儿，都没转圜的余地了。” 姜绾芸闻言，不由微蹙娥眉。纠结片刻后，她方才伸手揽住他的肩颈，仰首在他艳色的唇上落下一吻，认真道，“妾没有不愿意。” 这样好的陛下，她从来就，没有过不愿意。 她简简单单的一个真挚动作，在顾瑾渊那里，却化作了致命的毒。 他看向她的眼神里有难以置信，但更多的，则是无限欣喜。 “绾芸，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顾瑾渊俯首将人吻住，闭目在她唇畔低声喃喃，“事后，可不许后悔。” “不会。”姜绾芸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不仅是因为妾是陛下的宫嫔，更是因为妾喜欢陛下。” 因为那随时间缓慢刻入骨子里的爱，所以她也想要亲近他，拥有他，将他融入骨血。 “宫嫔？”顾瑾渊低笑，“你怎么会是宫嫔呢？你该是…朕的皇后啊…” 第1156章 因为她没动！ 如瀑的墨发自随着他俯首吮吻的动作自光洁的肩头滑落，落在姜绾芸耳畔，挠得她面颊微痒的同时，也挠得她心痒痒的。 她纤细的手指微微一动，便与他十指紧扣。 窗外，新春瑞雪悄然飘落，为整座京城，附上了一层纯白。屋内，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红烛落下蜡泪，伴着那低软酥骨的音调直至天明。 … 再睁眼时，当先印入眼帘的，便是那光洁如玉肩胛和泼墨一般浓黑的青丝。 而他身后，则是那已然垂落的明黄床帏。 在这宁静的空间中，她能听见他轻浅均匀的呼吸，但…她却不能分辨，他到底的是睡着还是醒着。 她不敢打搅他，所以除了微微挪动脖颈，稍稍缓解脖颈处的僵硬感，便再无其它多余动作。 可也就是这一细微的举动，让顾瑾渊察觉到了，怀里的人已经苏醒的事实。 “醒了？”顾瑾渊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但此刻，他的声音却不同以往那般，是恍若玉珠落盘一般的清冷悦耳。 他声色比之往日稍显喑哑，话语间，还带着几分慵懒意味。可即便如此，这声音，也是格外好听。 两种不同风格的声音各具特色，落在人耳中，都能令人心生向往。 “嗯…”姜绾芸微微颌首想要回应，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已然哑了嗓子，“妾…” 她的嗓子，怎么会如此… “嗓子不舒服就别说话。”她声音变化太过明显，顾瑾渊一听便听出了端倪。让她闭嘴缓缓后，他又轻声问了一句，“觉得饿吗？” “不觉得…”姜绾芸微微摇头。她现在，除了嗓子不太舒服，好像…没别的感觉了。 她缩在他怀里，裹着被子，温暖的被窝让她不想从床上下去。她微微动了动，想调整一下姿势，即便他的怀抱很舒服，一个姿势躺久了的人，也想稍微活动活动。 可这么一动作，她才发觉，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天真。 什么除了嗓子不舒服就没别的感觉了？那是因为她没动！ 她现在稍微一有动作，就发现，自己这身子，根本不像是自己的了，就跟散了架一样，动动手指都难受。 “唔…”姜绾芸不由自主地蹙眉，展露出难受的神情。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倔强地翻了个身，改为仰躺的姿态。 “怎么了？”顾瑾渊微垂眼眸，看见她皱脸凝眉，一双眉，便忍不住跟着蹙起，“不舒服就别乱动，多歇片刻。” 说着，他便动手帮她重新掖好被子，让她舒服躺着。 认真瞧了她片刻之后，顾瑾渊又抿不放心道，“要不你再睡会儿吧，反正今日是大年初一，就该睡到自然醒，再多睡会儿也无妨。” “不睡了。”姜绾芸微微摇头，望着顶上的帏幔发呆。 睡是睡够了，但身子却依旧乏得很，若非必要，她当真是一点儿也不愿起来。 “不睡便不睡吧。”顾瑾渊是极由着她性子的，她说不想睡，他便也不劝，只是淡淡道，“那朕陪你再躺一会儿。” 第1157章 美人如玉 “陛下。”姜绾芸抿唇，低低唤了一声身侧的人。待得他淡淡应声，她方才又继续道，“想喝水…” 若是平时，想喝水她就自己起来倒了，可眼下这种情况，她也不大能起得来。正巧他躺在外侧，她便大胆使唤起了他。 顾瑾渊是丝毫不介意被她使唤的，她说口渴，他便立马将手臂自她脖颈后面抽出，撑起身子，“你好好儿躺着吧，朕去给你倒。” 这本来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顾瑾渊一起身，原本盖在他身上的锦被也随之滑落。 如瀑的墨发随意披散在他周身，与他白玉一般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及腰的青丝，散落在他身边，将那宛如大师精雕细琢的美人骨，遮掩了大半。 “您…！”姜绾芸怔住，张了张口，半天没说出话来。 此时，她方才反应过来，方才碰着他时，那与平时略微不一样的触觉，是因为他… 相比于她，顾瑾渊的反应，就要平淡太多。他只随意抬手，以五指为梳，将那一头的青丝，随意梳到脑后，然后便在姜绾芸惊愕的目光中直接掀开被子起了身。 “嗓子不舒服就少开口，想看的话…睁着眼睛看就是了，也没开口的必要。”顾瑾渊说罢，便随意扯了件外袍披上，往旁边的桌案处走去。 谁想看了？！ 姜绾芸咬牙，当即就想顶撞回去，但一开口，便觉嗓子不是很舒服。默了默，她便又闭上嘴，收回目光，不再与他计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还指着他给自己倒水呢，没必要为难自己。 感受到她收回目光，顾瑾渊不由回首瞥了她一眼。见床上的闭目安静躺着，他又忍不住弯唇，轻笑着调侃了一句，“啧，这才碰过一次，竟然就不稀罕了。”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唉，果然，女人心就是海底针…” 姜绾芸：“…？！” 这人几个意思，仗着她嗓子不舒服，便故意调侃她？ “陛下！”姜绾芸气急，想要开口同他理论，不过，她刚一睁眼，便被顾瑾渊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别急着同朕生气，先喝口水。” 说着，那盛水的杯子便被递到了她唇边。 就着他的动作，缓缓饮完一整杯水，姜绾芸方才觉得嗓子好受了些。 见她似乎是很渴的样子，顾瑾渊眨了眨一双漂亮的凤目，复而问道，“还喝吗？喝的话，朕去给你倒。” “不了。”姜绾芸微微摇头，随即又抱着被子，借着靠在他身上的机会，伸长脖子往外张望了一番，“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瞧不见刻漏，又隔着一层窗户纸，她除了能看见外面是一片大亮，便再瞧不出什么多余的信息了。 顾瑾渊初略推算了一番，便道，“午时已过，现在大抵…是未正时分了吧。” “未正？！”姜绾芸闻言大惊，也顾不上身体上的不适，当即就慌乱抓住他的手臂，惊愕质问道，“那不是已经下午了？！” 第1158章 也有他一份“功劳”！ “是啊。”顾瑾渊微微颌首，一副当然的平淡模样，“过了午时，自然是下午了。” “那咱们…”姜绾芸得了他肯定的回答，不由更加慌乱，“那咱们岂不是错过了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时辰！” 这是大不敬啊！ 因为除夕要守夜，新年第一日不用早起，所以确实有条可睡至自然醒的习俗。 但是…但是这睡至自然醒，也不等于可以直接睡过中午，把给长辈请安的事抛诸脑后啊！ 这、这也太不尊敬太后娘娘了，要是因为这事在其面前留下坏印象，那她可就…欲哭无泪了！ “请安？”顾瑾渊闻言，不由低笑出声，“朕还当是什么着急事儿呢，原来是去给母后请安。这不是才未时吗，待会儿去，不是一样？” “反正过去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咱们晚些去，还能陪着母后用晚膳呢。” “用晚膳？！”姜绾芸稍微拔高一分音调，咬牙道，“哪儿有新年给人请安，是下午去的？还…还留在那边用晚膳？！” 还好他这番话也就是在她面前说说，不然…还真不知道是个神马后果。 “那能怎么办？”顾瑾渊微微偏头，无奈耸耸肩道，“你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未时了。” “您…您可以把妾叫醒的。”姜绾芸咬唇，低声道。 确实是因为她起得太晚，才造就了这样的局面，可…可她起这么晚，不也有他一份“功劳”吗？！ 若不是他任性妄为，她也不至于…一觉睡到下午！ “可朕见你睡得熟，舍不得叫你起来。”顾瑾渊理所当然道，“再说了，下午再去，也没什么不好的，所谓晨昏定省，就是早晚都要起请安。那咱们没赶上早上，晚上去也不错啊。” “您这是…什么歪理？”姜绾芸闻言，不由愣住。 “哪里是歪理？”顾瑾渊不仅丝毫不觉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还特别放心地劝慰道，“你别想那么多，母后不会因为这事儿怪罪你的。” “毕竟…”话至此处，他不由微微弯腰，俯首贴在她耳畔道，“母后之前可是嘱咐过朕，要早点儿让她抱孙子。” 他母后着急抱孙子，要是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推迟请安，肯定不会不高兴。 别说是推迟了，就算他们今日不去，估计他母后都不会有丝毫不悦。 “陛下！”顾瑾渊的话，让姜绾芸有些不知所措。她在慌乱中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却因为牵动了身上的不适，而瞬间蹙起眉头。 “嗳，你别乱动啊！”见她在挣扎的过程中，因身体不适而变了面色，顾瑾渊便立马换上了严肃的语调，“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朕叫太医来瞧瞧？” 说着，他便把她重新放到龙榻上，替她盖好被子，然后起身…真打算出门叫人寻太医去了。 “陛下您回来！”见他举动惊人，姜绾芸想都没多想，便直接拽着他的袖袍和手腕，把人给拽回了床畔，“妾无碍，不需要请太医！” 第1159章 不打算离开了 要是为了这种事情，把太医给叫过来，那她这张脸，该往哪儿搁？！ 再说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过就是有些乏累，多休息一下，自然而然就能好转，哪里需要去请太医… 可是，她的话落在顾瑾渊耳中，却不能让他尽信，“真的不用？身体不适便该请太医来瞧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反正是悬丝诊脉，你要是觉得拉不下脸，不愿见人，那由朕出去转达也是可以的。” “真不用！”姜绾芸死死抓住身旁人的衣袖，分毫不愿松手，“妾不会与自己过不去的，总之，您听妾的就对了。” “唔…”沉思片刻，姜绾芸又道，“这样好了，妾再躺会儿，缓过来了就去汤池泡泡热水解乏。” “至于您，您就先…” 姜绾芸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便直接被顾瑾渊从被窝儿里捞了出来了，“你说得对，泡热水可以解乏。” “既如此，那便现在就去吧。不想走路，朕抱着你去也行，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太见外。” 姜绾芸：“…” 她方才，并不是想叫他代步，而是…想叫他先出去的！ 她并没有与他见外的意思，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他不是应该回避才对吗？！ 就算是一家人，也没有…这样去沐浴的吧？！ “陛下，您放妾下来吧，妾自己能走。”姜绾芸在扶住他的肩稳住自己身型的同时，也不忘抿抿唇，叫他放开自己。 她是被他从被窝里拉出来的，现在，仍旧保持着昨晚上入眠时的模样…这模样实在是… “能走什么？”顾瑾渊根本不理会她的话，长腿一迈，三两步便带她跨入长廊，直奔汤池而去，“你方才那模样，朕可是瞧在眼里的。” “所以，就算你生气，朕也不会任由你逞强。” 姜绾芸：“…” 身高腿长的人，走路总是特别快。顾瑾渊话音刚落下没多久，人便行至汤池，并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把人放在池边后，他先是拉着她的手试了试水温，在她点头确认合适之后，才把人抱入池中。 姜绾芸无奈在心中叹息一声，罢了，也就几步路的时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待之后穿戴整齐，她便又是一条好汉！ 可没过多久，她便发现，事情其实远没有她想的那般简单。 因为这人在温柔把她放入汤池之后，便同她一起坐了下来，似乎是…不打算离开了？！ “陛下，您、您在这儿做什么？！”姜绾芸难以置信地盯着身旁的人。 可给她用警惕眼神盯着的顾瑾渊，却丝毫没有自觉离开的意思。他仅仅是微微阖上双眸，然后闭目淡淡道了一句，“自然是在这儿守着你。” “什、什么？！”他此言一出，姜绾芸更是觉得自己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守着她？！ 亏他想得出来！ “你身体不适，朕怕你被这热气一蒸便出些什么事情，所以打算在旁边儿守着你，有什么问题吗？”顾瑾渊略微睁眼，淡淡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后，复而又闭上眼眸。 第1160章 所谓正人君子 “怎么会…”姜绾芸瞧见他一副根本不搭理她的模样，后面的“没有”二字，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人家只是担心她，所以才在旁边守着的，根本没有别的意思，她要是还嫌弃东嫌弃西的，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是这么一个大活人在旁边，还是男子，她若说心里没有丝毫不自在的感觉，那绝对是骗人的！ 大抵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顾瑾渊在她纠结的时候，又淡淡补充了一句，“朕原来沐浴的时候，你不也是说什么都要在旁边守着吗？” “说是…怕朕喝醉了就迷糊了，所以…说什么也不愿意走？” 姜绾芸：“…” “哦对…”在她无言相对的时候，顾瑾渊又紧跟着道，“还有上回折梅的时候，朕不过是瞒了你点儿事，你便直直追到汤池来了。” “那时候，你还站在朕后面，偷看…” 说着，他不由弯唇轻笑一声，“呵，姜绾芸，比起你来，‘正人君子’这个词，似乎用在朕身上更为合适。” “毕竟，朕不曾偷看。” 姜绾芸：“…？！” 不曾偷看？！这话亏他说得出口？！他哪里需要偷看，他都正大光明地看完了，根本用不着偷偷摸摸。 姜绾芸咬牙，怒道，“所以陛下还引以为傲，觉得自己特别正直了？！” “怎么？你不喜欢朕这样？”顾瑾渊勾唇，展露一抹笑颜，“如果你不愿朕做个正人君子，那朕也可以…” “您还是闭嘴吧！”姜绾芸被他气得不行，但又说不过他。气恼之下，她也只能咬牙让他闭嘴，随即，再不搭理他。 顾瑾渊也是个见好就收的，虽然他闭着眼睛，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光听她的语调，以及不均匀的呼气，他便知道她气急了。 知道她是真生气了，所以她一叫他闭嘴，他便乖乖儿闭上了嘴，不再多言一句。 他是个能沉住气的人，这一闭嘴，变真等到姜绾芸从汤池出来，更衣完毕，都没有再说话。 而姜绾芸因为之前被他气得狠了，也没有搭理他，更衣完毕之后，便直接走了，根本没叫他。 听见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不再回转，顾瑾渊原本阖着的双眸也缓缓睁开。 “气得这么厉害？真不理人了？”顾瑾渊眨了眨漂亮的凤目，随手捧起一捧清水，垂眸瞧着水中倒印出的绝色容颜，撇撇嘴道，“看在这张脸的份儿上，就不能宽容点儿吗？” 说着，他又微微倾斜手掌，将手心里捧着的清水，又倒回池中。 然后，瞧着自己这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喃喃自语道，“再不济，看在这一双手的份儿上，也可以多退一步啊…” 他大概是不知道，在他各种抱怨的时候，姜绾芸已经默默做了无数次退让了。 要不是瞧着他好看，她肯定早就同他翻脸了，还会一直忍到他说完？ 开玩笑… 顾瑾渊倚在池边，安静靠了一会儿之后，便也不再多在水中留，起身更换了干净的衣物。 第1161章 没用的东西！ 顾瑾渊随意擦着墨发行至卧房时，其间已经没了姜绾芸的身影。 见此，他不由微蹙眉头，展露出一丝不悦情绪，“这丫头，明明身子不适，却还到处跑，真是会折腾自己！” 不悦低语的同时，他也随意扔了手中的锦帕，大步流星地往外而去。 殿外，裴贤盛怔尽职尽责地安静候着，听见自家主子的脚步声，他便赶忙迎了上去，“陛下。” 没等顾瑾渊出声，这人精儿似的大总管便笑着向自家主子禀告了姜绾芸的下落，“姜嫔方才说肚子有些饿了，便径直去小厨房找吃的了。” 说着，他又连连保证道，“陛下放心，奴婢已经叫了福禄陪着去了，他定然能把姜嫔照顾周全。” “嗯。”顾瑾渊垂眸，淡淡应了一声，便也迈步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陛下，陛下！”见自家主子这般着急，裴贤盛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陛下您头发还未梳呢，不然先唤人伺候您把发髻绾好，然后再去寻姜嫔？” “您现在去，姜嫔那边也是忙碌，不如…稍微等上一会儿。那时，她做的小食，也该出炉了。” 裴贤盛是精打细算后，才同顾瑾渊提出了这么一个合理意见的。可…顾瑾渊一听所言，原本就不怎么好的面色，更是立马沉了下去，“你说什么？她还亲自下厨了？！” 被自家主子这般厉声一吼，裴贤盛顿时就吓懵了。 好在，他在这位身边当值十余年，还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 强迫自己镇压下心中掀起的慌乱之后，他便赶紧苦着一张脸开口解释道，“这…这小厨房里的现成吃食只有中午送来的御膳。” “可御膳放置了一个多时辰，早就凉了，姜小主若是想进膳，至少得…得把菜热热…” 随着顾瑾渊脸色越来越差，裴贤盛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她要吃东西，你们不会去帮她热吗？！”顾瑾渊面沉如水，面色怎么看怎么不好。 他如此盛怒模样，自是将裴贤盛吓得不轻。缓了缓神，裴贤盛方才委屈道，“奴婢们提过，可…可姜嫔说她自己去就行了。” “平日里，姜嫔本就喜爱自己做些小食食用，这…奴婢们也…也没多想啊…” 那位小主份位虽然不高，但他们这些在碧霄殿伺候的人却都明白，那位可是陛下心尖尖儿上的人！ 再加上她平时也常为陛下做吃食，她说一句要自己去厨房，他们这些伺候的人，还能拦着不成？ 陛下这话说的，可不是为难他们嘛… “没用的东西！”顾瑾渊瞧着面前一脸苦色的人，不由更气。但他也知道，在这儿跟裴贤盛计较，是没用的。 于是，怒气冲冲地呵斥一句后，他便又拂袖，大步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见他不再与自己计较，裴贤盛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一半。看着顾瑾渊大步离开，他也赶忙跟了上去。 姜绾芸确实是自己来了厨房弄吃的，不过她此刻也没了那现折腾的精力。 第1162章 那为夫伺候你？ 在厨房看了一圈儿，发现有现成的御膳之后，她便叫人热了汤，打算先垫垫肚子。 顾瑾渊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野菌参鸡汤刚巧热好，姜绾芸此时，正捧着一只青花白瓷小碗，给自己热汤。 “你怎么跑到厨房来了？”顾瑾渊在她身旁站定，蹙眉道，“饿了吩咐他们去准备不就行了？” “那多麻烦。”姜绾芸一边说着，一边盛起一勺热乎乎的参鸡汤送入口中，香浓鲜美的味道，顿时让人心情大好。 连带着，之前为顾瑾渊生的气都淡泊了不少。 “自己来厨房，想吃什么便热什么，热好了立马就能吃，还暖和，多好啊。”姜绾芸说着，便把勺子抬高，送到顾瑾渊嘴边，“陛下试试？” 顾瑾渊之前还恼这姑娘任性妄为，一点儿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可当她把鸡汤送到他唇畔的时候，他还是非常配合地俯首饮尽汤汁。 之前的恼怒，似乎在媳妇主动喂食这一刻，就全数消散了。 “味道不错。”顾瑾渊垂眸看着身前人，认真道，“还要喝。” 他的意思非常明显，他想要姜绾芸喂他。 可姜绾芸却没再有心思一勺一勺地伺候他喝汤，“呐，旁边就是，陛下您要喝就自己盛吧。” 顾瑾渊上前一步，从侧面将人搂住，“怎么？自己吃好了，就不理会朕了？” 姜绾芸闻言，并没有理会他，而是依旧自顾自地喝着汤，“妾身体不适，就不伺候陛下了，陛下还是自便吧。” 之前还不觉得有多饿，可一碰到这热气腾腾的汤，她便瞬间觉得饥肠辘辘了。毕竟一整日不曾进食，又是连番折腾，腹内空空，饿是正常的。 至于之前，那可能是已经在睡梦中饿过了。 “身体不适？”顾瑾渊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在凤目中转了半圈，随即，便笑吟吟道，“既然夫人身体不适，那便由为夫伺候你吧。” “反正，也都一样。” 说着，他便揽着姜绾芸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并拿过她手里的白瓷碗，重新盛上一碗汤，一勺一勺地喂她喝。 “陛下，您说话注意些。”趁着喝汤的空档，姜绾芸赶忙纠正了一句。 一口一个“夫人”，一口一个“为夫”，旁边还有人在生火热菜呢，他也不怕人家听了他这玩笑话，传扬出去。 “怎么？朕说错了什么吗？”顾瑾渊微挑眉尾，复而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绾芸可真无情，这才起身多久，就不认朕这个枕边人了？” 姜绾芸：“…” “您会不会说话？”姜绾芸咬牙，“不会说话就少说点儿…什么叫妾不认人？您觉得在这里说这些合适吗？！” “那在哪里说合适？”顾瑾渊眨眨眼，一脸认真地询问她。 “所以您今日就是与妾过不去了？”姜绾芸并不搭理他的问话，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便挣扎着要起来。 顾瑾渊见她如此，连忙抱紧了人，凑在她耳边换言道，“朕就是想听你叫声好听的，别不高兴嘛。” 第1163章 听媳妇的 “想也不行。”姜绾芸言辞拒绝，“还希望陛下能分清场合，莫给人留下话柄。” 有些事情，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啧，真无情。”顾瑾渊闻言，不由撇了撇嘴。但抱怨归抱怨，她的话，他还是没有违背。 这丫头谨慎得很，他要是真做得太过分了，搞不好她在一怒之下，就直接拂袖走了。 反正，这声“夫人”未来也不是没有机会叫。待他把她拥作皇后，他不仅可以自己大大方方地叫“夫人”，还能义正严辞地让她唤自己“夫君”。 他手里这碗汤喂完之后，那边，后热上的菜，也都可以食用了。 “陛下。”后面的小太监热好菜后，便站在约莫一丈远的位子，恭敬请示道，“菜已经都热好了，陛下是否要挪步饭厅？” “去饭厅用膳吗？”顾瑾渊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微垂眼眸，认真看着怀里人问道。 这事儿，还得听媳妇的。 “不用了吧？”姜绾芸略一思忖，便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咱们随便吃点儿不就行了？不然，又该吃不下晚膳了。” “好。”顾瑾渊笑着应了她，方才对后面等候吩咐的小太监道，“不用麻烦了，你们直接将菜端到这小桌上来吧。” “这…”小太监面露为难之色，“这桌子太小，可能…可能放不下…” 皇帝陛下的御膳，怎么着也有二三十道菜，那方小桌子，摆下五六道菜便显拥挤了，哪里能放得下皇帝陛下的御膳？ “放不下就挑几个出来放，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朕教你做？”顾瑾渊不悦蹙眉，对于这小太监的不灵光，他略微有些不耐烦。 而这小厨房里的太监，又不是常在他身边伺候的，被他用这么不悦的语气一说，顿时就慌了。 况且挑菜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能随意做的啊…大家都不知主子口味，万一触犯了这两位的禁忌，那可不就是项大罪了！ 小太监慌张又局促，最终，还是姜绾芸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主动开口道，“把那胡萝卜烧肉、素三丝儿、宫保鸡丁还有那凤尾鱼翅端过来吧。” “别的就不用了。”说完，默了默，她又思忖着道，“菜已经做好了，留着不吃也是浪费，剩下那些，你们尽可留着给自己当晚膳。” 他们待会儿是要去仁寿宫请安的，按照顾瑾渊的意思，完善肯定是在那边陪太后娘娘用了。 那这些菜留着，便全是浪费。 毕竟，这宫里头的人，也不可能把菜留到明日，热了再给皇帝端上桌。隔夜菜，哪儿能端上陛下的桌子？！ “这…”即便姜绾芸语调温和，但这话，还是将那正在端菜的小太监吓了一跳。 陛下的御膳…就这么留给他们做晚膳了？！让他们这些做奴婢的，吃陛下的御膳吗…？！ “姜嫔这么说，你们便这么做。“瞧见他面上的犹豫之色，顾瑾渊又不耐烦道，“在这种小事上，她说的话，与朕说的没什么两样，你们尽管照做，不用磨磨叽叽的。” 第1164章 朕不介意先伺候你吃好 随即，他又不满撇撇嘴道，“裴贤盛呢？他方才不是跟过来了吗？人又上哪儿去了？” 平日里，有裴贤盛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这种需要额外说明的情况，几乎没有。 毕竟，他身边儿的大总管，还是非常了解他习性的。 方才他明明记得，裴贤盛是跟过来了的，怎么这一转眼，人就没了踪影？ “回禀陛下，裴总管被人叫回正殿了。”另一名小太监一听陛下问起裴总管，便立马上前一步，恭敬答道。 “叫回正殿？”顾瑾渊微蹙眉头，淡淡开口问道，“为的是什么事？” “这…”小太监面上露出一抹为难，“那边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裴总管走得匆忙，所以…” “所以只是嘱咐奴婢要好生在陛下身边守着，并未直接说明是何事。” “没说？”顾瑾渊一双琉璃眸子间泛起丝丝缕缕的疑惑，但略一思索，他也就不在意了，“那便算了，你们先退下吧。” 说罢，他便摆摆手，让周围伺候的人都退下了。 裴贤盛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人，想来，也不需要他过多关心。 况且，他怀里还有一个饥肠辘辘的人，等着他投喂食物呢。 “要吃什么？”顾瑾渊一边执起筷子，一边夹了些菜送入怀里人口中。 “陛下，您放妾下来吧。”姜绾芸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夹菜，便推拒道，“这样吃不方便，而且，您也饿了一整日了，自己也该吃些东西。” “没什么不方便的。”顾瑾渊岿然不动，又自顾自地往她嘴里放了一块儿鸡丁，“至于朕嘛…你吃完了朕再吃也是一样的。” “朕不介意先伺候你吃好。” “可是妾介意。”姜绾芸无奈叹息一声，“陛下，这是冬日，饭菜凉得很快的！” “您之前已经一整日没有进食了，现在若是再吃些凉的，很有可能会感到龙体不适。” “这大过年的，要是染上了病气，多不吉利？” “你道理真是多。”顾瑾渊不甘心地撇撇嘴，但见她态度坚决，他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只能认命将怀里人放开。 被他放开之后，姜绾芸并没有立即动筷子用膳，而是给他盛了碗汤，推到他面前，“呐，陛下还是先喝些汤暖胃吧。” “好。”她说让他先喝汤，顾瑾渊便毫不犹豫地端过白瓷碗，一勺一勺地优雅喝汤。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爱无条件应她。 两人就着桌上这四菜一汤安安静静用了些吃食垫肚子，随即便打算往仁寿宫去给太后请安。 因心疼自家媳妇，顾瑾渊便丝毫不给惊绾芸自己挪动脚步的机会。哪怕是出门到踏上御撵这样短短的一段距离，他都是将人打横抱着，由自己代步的。 “陛下！”顾瑾渊刚一行至御撵旁边，之前神神秘秘不知上哪儿去了的裴贤盛，又忽然冒了出来。 “何事？”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示意他有话直说。 “这…”裴贤盛暗中瞄了一眼自家主子怀里的人，随即小声道，“陛下，这事儿…” 第1165章 有事直说 裴贤盛的意思也很明确，有姜绾芸在旁边，他不好说，还得让姜绾芸回避了，他才能开口。 “有什么事，直说就成了，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顾瑾渊微蹙眉头。 显然，他是不愿让姜绾芸回避的。 昨儿个好不容易才跟自家媳妇更近一步，在她身边站稳脚跟，今日论事，就刻意让她回避，把她撇在一边儿，这哪儿行？ 回头，她要是不高兴了，他上哪儿哭去？ 可裴贤盛见状，面上苦色却不由变得更浓，他就知道这位不会愿意，可…可他这也是为了这位好啊！ 若是让姜小主也一并留下来听，那自家主子今晚上能不能进卧房便说不准了！ 于是，为了自家主子着想，犹豫片刻之后，裴贤盛又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道，“陛下，您还是让姜小主先上车休息吧，这件事…这件事姜小主听了，恐会…恐会觉得不适，所以…”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顾瑾渊微眯眼眸，冷冷道，“裴贤盛，你…” 哪怕裴贤盛这么说了，他也依旧不是很愿意把人放开。 最终，还是姜绾芸开口劝道，“陛下，既然裴总管有要事找您，那妾便先上车吧。与妾无关的事情，妾听着也没什么意思，还要白白在外吹冷风，这不是为难自己？” 她这么一说，顾瑾渊也动心了。 这样的严寒天气，她这纤细娇弱的身子，确实经不得吹。万一染了风寒，那可就哪儿也去不了了。 如此一想，顾瑾渊也就点了点头道，“那行，你先上车吧。” 姜绾芸上车后，顾瑾渊便把目光转到了裴贤盛身上，“你最好是有什么急事，否则...” 他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威胁之意，却不言而喻。再配上那清清冷冷的声音，裴贤盛当即，便哆嗦着打了个寒颤。 “咳...”他干咳一声，复讨好笑笑，“陛下，还麻烦您移步...” “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秘？”顾瑾渊虽然有所不满，但还是依照他的请求，往边上走了两步。 在顾瑾渊站定之后，裴贤盛便凑上去小声请示道，“陛下，这个姜小主的侍寝...” “朕上次不是与你说过吗？”他话还未说完，顾瑾渊便直接蹙起了眉头，“不用记。” 裴贤盛说到这里，顾瑾渊也大致明白了他之前慌慌张张地是去干嘛了。 定是收拾床铺的人察觉到了痕迹，又不敢直接来问他，方才匆忙把他身边的总管给叫走的。 从理论上来讲，这种事情确实是该留有记录的。但...他就这么一个女人，还几乎夜夜同床共枕，能有什么好记录的？ 若是非要记，那每天晚上都该被记录下来。 “可是...”裴贤盛一脸为难，“若是姜小主不小心怀上了龙嗣，这没有凭证，恐怕会对其不利啊...” 但凡是宫里的宫嫔侍寝，皆需由敬事房的人做下记录。事后，还需由皇帝本人决定，留或是不留。如此，在宫嫔有孕时，方可对照查看时日，保证天家血脉纯净。 第1166章 会有损名声 这留不留的，肯定是不用考虑。 自家主子洁身自好，不喜欢的人，连片衣角都不会给人碰。也就一个姜小主，能近得了他的身，还能让他情不自禁... 若是姜小主都没资格给陛下生孩子，那这皇家...怕是就要没后代了... 至于不记的事，裴贤盛早就抛诸脑后了... 上回陛下虽与他说过不用记，但他也仅仅当那是陛下怕姜小主不好意思，故意哄着姜小主说的话。 毕竟，敬事房那边若是没有留档，就算是有了子嗣，也是不允许生下来的。 没有皇帝陛下宠幸的记录，凭什么说这孩子是陛下的？皇家血脉不容有失，既然孩子不是，那自然是不能生下来。 所以，记还是得记的... 但这怎么记，就成了难事了。 主子昨日是把人留在碧霄殿的龙床上宠幸的，可这帝王之塌，是个容不得他人睡卧的。 所以...他是直接跟敬事房那边的人说，陛下是在碧霄殿的侧殿传的人呢？还是说陛下昨晚上去了姜小主的住处？ 具体事宜，还得请示主子才成。 “怀上龙嗣？应当不会那么巧吧？”顾瑾渊微蹙眉头，这个问题，他倒是没考虑太多... 他只是认定，这几乎日日与他同塌而眠的人若是有了身孕，一定会是他的。但他没想到，一次可能就会有。 虽然同她玩笑的时候，他会说母后想抱孙子，但他现在，其实并不是很想要孩子。 首先是这局势问题，若是姜绾芸有了孩子，不管男女，都等同于是把她推出来做了靶子。 他固然可以保她不受伤害，但她和孩子若是常被打搅，也不是件舒心事？ 而且，他本身也不想，这么快就有个小的同他争宠... 见他一副根本没想过这问题的模样，裴贤盛不由目瞪口呆，“这...陛下，这真是说不准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若是姜小主有了身孕却没有行房记录，那...那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便可借机大做文章！” “如此，是有损姜小主名声的！” 名声这东西，虚无缥缈，说起用处，其实还没圣宠有用，但有的时候，又偏偏是很关键的东西。 比如，立后的时候... 裴贤盛是了解自家主子的心思的，他知道，主子以后的皇后，多半是姜小主。那这名声，对于姜小主来说，就很重要了... 然，顾瑾渊闻言，却是嗤笑一声，“怎么？敬事房不知道，就是败坏名声了？朕的女人给朕生个孩子，还要跟他们报备？他们要不要再管得多些，帮朕把朝政一并管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裴贤盛苦着一张脸道，“悠悠众口难以堵住，奴婢也是担心姜小主...” “行了，知道你是好心。”顾瑾渊摆摆手，浑不在意道，“不过这记录嘛，就不用了，这不算是宠幸宫嫔。” 最多...就算是他与他家夫人情投意合。 “那子嗣...？”裴贤盛一脸为难。 陛下该不会是不要吧？那他可得好生劝劝！ 第1167章 生来就该是天下之主 “没有便罢了，有了便生下来。”顾瑾渊淡淡道，“朕既是九五至尊，那便应当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况且，皇后是朕的妻子，朕爱娶谁便娶谁，与他人何干？” 那这是...铁了心不留记录了？裴贤盛偷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坚定的神情，心里只觉五味陈杂。 先皇说得果然没错，当今的圣上，生来就该是天下之主。 这位从小便容不得别人忤逆自己，论事议政，从来都是铁血手腕。没想到，在处理后宫之事时亦是如此。 说一不二！ “奴婢明白了。”在点头表示明白之后，裴贤盛又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记录既然不要了，那这元帕...？” “哪有什么元帕？”顾瑾渊蹙眉，看向裴贤盛的目光中，带着点点疑惑，“朕没用那东西...” 当时那种情况，谁还顾得上那个？ 再说，他本来也没往那方面想过... “呃...”裴贤盛语塞，小声道，“床单也可以是...” 他想着，怎么着也得留一个凭证，以防万一才是。如果将来真有人那记录说事儿，这也算是个凭证。 顾瑾渊闻言，不由微蹙眉头。 他本想直接拒绝，但...想了想，他又点了点头，“那就留着吧...” 这东西倒是可以留着，无关他人，只是...可以在她翻脸不认人的时候拿给她瞧瞧。 唔...他这也可以算是以身相许了吧？既然是以身相许，那给自己留个凭证也不错。以后，她若是敢始乱终弃，盯着别的男人看，他就把这凭证拿给她瞧瞧。 思及此，顾瑾渊便又兀自颌首道，“就这样吧，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朕先去母后那里了。” “诺！”裴贤盛闻言，立马恭敬应下。 这位没再否决他的提议，他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否则，他还真不知要怎么办。 长吁一口气，恭敬目送御撵离开之后，裴贤盛便立马转身，回到碧霄殿去督办主子交代的事了。 ... 本就是未时起的身，再加上后面一系列事情耽搁，姜绾芸同顾瑾渊抵达仁寿宫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 顾瑾渊的御驾正经到此，自然是有人先行过来通报的。 得了通报，仁寿宫的掌事姑姑清音，便自然而然地站在门口迎人。 瞧着御驾在仁寿宫门口停下，清音便快步上前，恭敬向陆续下来的两人行礼，“奴婢参见陛下，参见姜嫔。” “平身。”顾瑾渊微微颌首，示意她起身之后，就立马转回了身，伸手去接后面下来的姜绾芸。 御驾旁边，是有准备好的木梯的，他原本，只需在旁边稍稍扶一下就可。 可...姜绾芸现在，就是他的宝贝，哪怕是下个木梯，他也怕木梯太陡，会引起她身体不适。 于是，他也不犹豫，在姜绾芸迈步的那一刻，他便直接伸手将人打横报了下来。 “陛下！”姜绾芸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当即，就惊呼出声，“您快放妾下来！” 这不是他的凌云宫，这是太后娘娘的仁寿宫！ 第1168章 没有“忘恩负义” “你不是不舒服吗？”顾瑾渊垂眸，“朕带你过去吧，从门口到正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不行！”姜绾芸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您赶紧放手！” 见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姜绾芸又咬牙掐了他胳膊一下，试图让他放开自己。 “你别乱动！”顾瑾渊微蹙眉头，示意她赶紧停手。手臂上的痛是没什么，但她的动作，却让他没办法好好儿走路。 “那您赶紧放手！放手了妾便不动了。”咬牙威胁了一句，姜绾芸又凑近他耳边，小声道，“陛下您还是先放开吧，这样真的很…” 她一番软硬皆施的闹腾，让顾瑾渊也有些受不住，不过她的状态，还是让他有些担忧，“可是你…” “没有可是！”姜绾芸飞快接过他的话头，“陛下您就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意愿吗？若是不能…” “好好好，放你下来…”姜绾芸话未说完，顾瑾渊便弯腰将人轻轻放在地上。 他真是怕了她了，明知道她的那些威胁，只要他强势一些，便可以尽数破除，但…他也自知，自己大概是没办法对她强势起来的。 尊重别人的意愿这种话，对他来说，其实就像个笑话，天生的王者，最讨厌的便是别人的忤逆。 但…若那个需要被尊重意愿的对象是她的话，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认真思考。 “多谢陛下！”双脚落到实处的时候，姜绾芸只觉自己那一颗心，也跟着落回了实处。 在他把自己放下来之后，她也没有“忘恩负义”，转瞬把他撇在一旁。 双脚落地的同时，她便干脆就着当下的姿势，挽了他的胳膊，同他一起继续往内走去。 这举动，就好像是在表扬会做事的小朋友，小朋友认真听话，便…给颗糖吃。 况且，那么长一段路，她也确实需要一个人靠着走一会儿。 姜绾芸如此举动，自然是让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弯折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对于她的表现，顾瑾渊还是挺满意的。他本以为，放开了就没机会再与她亲近了… 相较于他，对他们还不是很了解的清音，则是略微有些失落了。 陛下怎么就放手了呢？多好的机会啊…陛下要是再认真努力一些，就这么把人抱回去，让太后娘娘见了他们夫妻伉俪情深，一定会开心的。 娘娘还等着小皇子呢，陛下不努力一些，怎么能有小皇子？ 思及此，清音面上不由流露出一抹失落和无奈。 罢了，陛下就是这样的性子，姜嫔看上去也是个文静的人。这事儿，还是听天由命吧。 … 顾瑾渊同姜绾芸行至正殿的时候，苏姚已经让人沏好茶，落座于首座等待他们了。 一见他们进来，她边笑眯眯地招呼道，“茶都上了，你们赶紧坐吧。” “母后。”顾瑾渊微微颌首后，便将刚刚屈膝准备行礼的姜绾芸拉至一旁坐下，“家里人私下相见，不用那么多礼。” “这大过年的，随意一些也无妨。” 第1169章 只是起得晚了 他这惊人举动，不由让姜绾芸瞪大了一双杏目。 在太后娘娘面前，打断她行礼的动作，然后把她拉到一旁直接坐下，这样莽撞的举动，亏他想得出来？！ 顾瑾渊才不管身旁的人如何瞪自己，他只知道，她身体不适，不方便行礼。 好在，苏姚对此也并不是很在意，见儿子举止随意，她也跟着应了一句，“确实，家里人私底下相聚，不用讲那般多的规矩。” “大过年的，你们便放松些吧。” 她并不是什么冥顽不灵的人，对于这些晚辈，她更看重的是心意。 若是心里边儿带着尊敬，那这礼…行不行也没多大关系。若是心里边儿想着些别的东西，那这表面的恭敬，也没什么意思。 眼前这俩孩子都挺合她的心意，所以这礼仪规矩，她也就看得不重了。 “多谢太后娘娘恩典。”姜绾芸一边温和同苏姚道谢，一边悄悄掐了顾瑾渊一下，提醒他以后别这样了。 她手劲不大，顾瑾渊虽感受到了，却也没什么反应。他只是，自顾自地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摆出一幅置身事外的神情。 身旁人的提醒他不反驳，但也不接受。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会这么选的。 谁让，心疼媳妇这种事，是本能呢。 见姜绾芸似乎还有些不适应，苏姚又笑呵呵开口，换了个话题，“你们今儿个白天上哪儿去玩了？竟是连哀家都抛在一旁了。” 这两孩子，不来都不来，迟到都迟到，就算死迟到了也是一起来的…定然是整日待在一处！ 不然，哪儿有那么巧的事？ 话是这么说，但她话语中，却没有分毫责怪的意思。她仅仅是好奇，自己儿子这样的性子，能把心上人带到何处去玩？ 可两人听到这话，却是一同怔了怔。 姜绾芸垂首，不吭声了，顾瑾渊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顾瑾渊方才缓缓开口道，“没去哪儿，不过是起得晚了，收拾整理好已经是下午。所以就选了这个时辰过来，正好陪母后用晚膳。” “起得晚了？”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了苏姚的预料。她怔住，不明所以道，“绾芸也是？” “是。”姜绾芸微微颌首，尴尬扯扯嘴角道，“妾自知此举甚为不妥，还望太后娘娘责罚。” 因为睡过头了没来请安，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过分… “责罚倒是不必，这过年的好时候，多歇息片刻，养养身子，也是件好事。” “不过…”苏姚说着，又奇怪看向两人，“你们都是什么时辰起的？” 俩孩子平日里都挺勤奋，应该不是那种会睡到很晚的人。莫非…是昨儿个守岁熬得太晚，以至于今日疲乏，多睡了一会儿？ “未时。”顾瑾渊淡淡出声。 他仍旧是一脸平静的模样，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答案有多惊人。 “未时？”苏姚愣住，“那都是下午了！” 说完，她又把询问的目光转到了姜绾芸身上。 第1170章 得仔细身子骨 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居然能因为一觉睡到下午不来给她请安，那…绾芸应当只是被他拖住了脚步，连累到了吧？ 绾芸这段时间跟着她办事，一直勤勤恳恳，定然不是那会睡到下午的人。 可低垂着脑袋的姜绾芸还没注意到她的目光，旁边的顾瑾渊，就再次淡淡开口道，“一样的。” 他俩一同睡一同起的，能不一样吗？ “一样？”苏姚虽然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但她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儿了。两个人同进同出，还连睡懒觉的时间都一样，莫非… 莫非他们昨晚是宿在一起的？！ 苏姚思绪刚一至此，顾瑾渊便又再次淡淡开口道，“我们晨间才睡下，所以起得晚了些，还望母后不要见怪。” 稍微一顿，他又抢在苏姚前面开口道，“不知，母后还有什么疑惑？” 他表面上是在淡然询问苏姚是否还有问题，但苏姚却明白，他这是在叫自己适可而止，不要再问了。 再念及他前面所言，苏姚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既然睡得晚，那起得晚也是正常的。”苏姚弯唇笑笑，眸中尽是满意的神色。 说着，她面上笑意也更加明显，“这年轻的时候，也得仔细身子骨，熬了夜就得补回来，不然年纪大了，可有得受。” 嘱咐的话说完，苏姚又抬手招来清音，吩咐道，“你去把哀家那支银凤镂花长簪、白玉生烟镯还有那对梅花嵌玉耳坠拿来，顺带再准备些滋补养颜的东西，让绾芸带回去好生补补。” “诺。”轻音恭敬应下。 待清音下去办事，苏姚又一脸慈爱地对姜绾芸道，“女孩子熬夜对皮肤不好，你可得回去好好儿补补。” “以后，多仔细自己的身子，困了就睡，切莫由着这小子胡闹了。他晚上不睡觉，白日里小憩一会儿便缓过来了，但你这身子骨可熬不住。” 虽然自家儿子宠幸了宫嫔是好事，但…也不能让他太胡闹了。 孙子要抱，儿媳妇的身子骨也得注意。人养好了，胎才容易怀上，往后，这俩孩子也才能多子多福，长长久久。 “妾省的。”姜绾芸微微颌首道谢，“多谢太后娘娘关心。” 听着苏姚暗含深意的话，姜绾芸虽说有些不自在，但其中的关心，她还是感受到了。 见她应下，苏姚也是心底宽慰，笑着点了点头后，便对带着东西回来的清音道，“传膳吧，这时辰，俩孩子也该饿了。” “诺。” “母后没东西赏赐朕？”见苏姚起身挪步，顾瑾渊不由眨了眨一双漂亮凤目。 “你？”苏姚讶异看了顾瑾渊一眼，复而笑道，“皇帝这是在与哀家开玩笑吗？你可是天下之主，哀家能赏你什么？” “可朕也是母后的儿子不是吗？”顾瑾渊拉着姜绾芸起身，走到苏姚面前，笑吟吟道，“别人家的小孩过年都有红包，儿臣为何不能有？” “母后方才还赏了姜嫔呢，怎么儿臣就什么都没有？母后可不能厚此薄彼。” 第1171章 讨要赏赐 “你这孩子。”苏姚似乎是被他直接讨要红包的举动给气乐了，当即笑道，“内帑不是归你管吗？整个皇家的产业都在你手上，你问哀家要钱？” 说着，她又冲一旁的姜绾芸扬了扬下颚，“倒是你，是不是应该给姜嫔些赏赐？人家日日夜夜陪在你身边，可是不容易。” 他宠幸了人，不给人赏赐也就算了，居然还到她这儿来讨红包？ 这模样，大概也就绾芸这孩子不与他计较了。若是换了别人，心里还不知会如何别扭呢。 “儿臣没什么可赏她的。”顾瑾渊微挑眉尾，一本正经道，“不过…母后倒是可以把给朕的赏赐给她。” “反正朕与姜嫔都是您的晚辈，赏赐给谁，都是一样的。” “哦？把给你的红包给姜嫔？你这说法倒是新鲜。”苏姚挑眉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想让哀家赏赐她什么？” “那便看母后是怎么想的了。”顾瑾渊弯唇，不置可否道，“不管母后赏什么，儿臣都会欣然接受的，姜嫔也是。” “皇帝什么时候这么大气了？”苏姚才不相信，这孩子跟她开这个口，只是想为姜绾芸随便讨些奖励。 若只是讨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那他自己赐不就行了吗？作为皇帝，皇家的产业都在他手里，内帑的钥匙也归他管，他还有什么不能给的？ 不管是明面上的赏赐，还是私底下的赠送，都是可以的。 反正，那是皇家私库，全凭他一个人说了算。 “朕一直都这样啊。”顾瑾渊一双凤目弯折，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顾瑾渊一幅理所应当的模样，但他这三番两次的讨要却让面皮较薄的姜绾芸有些不好意思了。 “陛下。”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袍，低声道，“太后娘娘之前已经赐了不少东西了…” 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多些少些都一样。 反正她住在皇宫里，每年吃穿用度都有固定份额，不会挨饿也不会受寒，那多余的钱…并无太大用处。 太后之前已经赏赐了不少东西，其实…陛下真没必要再替她讨要什么。 “是啊。”顾瑾渊微微颌首，一副淡然模样，“东西是不少，可是…都是身外之物…” “陛下！”姜绾芸闻言，吓得又重重捏了一下顾瑾渊的手。 他这是…在替她开口，嫌弃太后的赏赐吗？ 不管他有没有这意思，他的话，都很容易惹人多想啊！要是太后当这是她授意皇帝这么说的，那她… 就算太后不这么想，他这样说，让太后不悦了，不也是破坏了自己与母亲的关系吗？！ 姜绾芸已经急得不行，可顾瑾渊却仍旧是一副淡然坚决的模样。 似乎是…打定主意要从太后那里帮她讨些有实际价值的东西。 身外之物？ 苏姚微微眯起凤目，开始仔细思索顾瑾渊的意思。 这赏赐，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只能是身外之物，最多，也就是代表赏赐人的一份恩宠罢了。 第1172章 把他置于何地？！ 若要是件儿有实际意义的东西，那便只能是与权力地位沾边的东西。 权利是没法儿给的，毕竟姜绾芸现在的份位，还不适合单独接手宫中事物。而且，她也有心再带这孩子一段时间。 怎么着也得等人熟练些，不然，这宫里的悠悠众口，可不好堵。 既然权利暂时还不能放，那就只能先抬地位了。 正好她昨日还跟皇帝讨论，说姜嫔这份位给低了些。再加上这姑娘承宠，再抬一抬，不为过。 想清楚了前因后果，苏姚便不再犹豫，当即就笑吟吟道，“既然皇帝谦让，那这礼，便给姜嫔吧。反正，你们俩孩子，也不用分得太清楚。” 说罢，她便直接招来了清音，出声吩咐道，“你且去替哀家拟道懿旨，就说哀家喜爱绾芸这孩子，又给她抬了级份位。” “太后娘娘，这恐怕不妥！”听苏姚这么说，姜绾芸顿时瞪大了杏目，难以置信道，“妾昨日才接受了陛下的恩典，同宫里的姐妹一起抬了份位。” “今日又…又再抬份位，恐怕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苏姚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似是安抚，“昨日哀家便想说这小子了，你整日在他身旁照顾，才晋两级，那些连见都不常见的，却晋了三级，这才是不妥呢。” “况且，这些日子，你也帮了哀家不少，这是你应得的。” “这…”姜绾芸语塞，太后这话说得… 她是觉得此事不妥的，但太后娘娘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若是再不点头，便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于是，略一思忖，姜绾芸便点头应了下来，“那…妾便一切都听太后娘娘吩咐。” “这才对嘛。”苏姚又笑着拍了拍姜绾芸手。 但她此举之后，却没有放开姜绾芸，而是直接拉着她的手，带她往饭厅的方向走去了。 她这一拉，姜绾芸自然是条件性反射地放开了握住顾瑾渊的那只手。 总不能，太后拉着她，她再牵着顾瑾渊吧？这像什么话？！ 姜绾芸陪着太后走了，顾瑾渊便只能单独走在一旁了。 方才为媳妇讨得好处的皇帝陛下有些幽怨，他才帮她讨了份好处，她竟然就跟他母后手拉手走了？！这是把他置于何地？！ 顾瑾渊不悦极了，他的坏心情，甚至已经写在了脸上。 苏姚和姜绾芸都是极了解他的人，他摆出这幅神情，她们自然是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不过，苏姚却是没有搭理自己这儿子的意思。 这小子，自己要平衡朝堂上几个派系的势力，要玩些阴谋手段，给一大批人抬了份位。但他又不想自己真喜欢的人太突出，不给人姑娘太高的份位。 可是不给吧，他又不甘心，于是便想了个法子，找到了她这儿来。 姜绾芸的份位若是她这个太后抬的，那便与他没有太大干系了。 虽然最后结果是不变的，但因为过程不同，大家的想法就会不一样。太后 第1173章 撇在一边 太后终究不是皇帝，有些地方说了不算。而且，太后日后，也是要离开皇宫，重回玉泉山庄清修的。 这小子那些心思，她基本能猜个七七八八，她不过，是没戳破罢了。 但不戳破归不戳破，她可没打算，让这小子轻轻松松地就把好处捞了。 正好绾芸这孩子她也喜欢，那…就顺便迁走好了，让那小子，自己待着去吧。 至于姜绾芸，她虽然想要安慰一下身旁那赌气的人，但长辈的热情，她也没法儿拒绝。 她总不能，甩开太后的手，过去安慰他吧。 太后不仅是长辈，还是个待她极好的长辈。方才赏赐了她不少东西，还抬了她的份位，她这时候甩手，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对。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向顾瑾渊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便同太后一起往前走了。 “你们…”顾瑾渊语塞，看着携手向前的两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但这两人，偏偏又是他一生中最不能开罪的两个女人。 揉揉额角叹息一声之后，他也只能迈步跟上，不同她们计较什么。 本以为，也就是忍一路的事，过去了便好了，结果这两人，不仅吃饭的时候话题没断过，就连饭后，也走在一处。 而且她们聊的那些话题，还都是女人间聊的，他就算是努力理解，也不能完全听懂。 听都不怎么能听懂，插上话就更难了… “瑾渊。”苏姚在百忙之中，终于抽出一点时间，侧首看向顾瑾渊。但她却并不是要拉他加入他们的话题，“你若是待得无聊，便先回去吧。” “什么？”顾瑾渊愣住。 他就算不能都听懂，但也没有打搅她们吧，母后现在，是不仅要拉他媳妇走，还不让他留在旁边了？！ 什么意思？！ “哀家瞧你在旁边儿无精打采的，想来是觉得无聊。”苏姚笑道，“既然觉得无趣，那便先回去吧，没必要拘在这里。” 顾瑾渊：“…” 他怎么觉得…母后是故意的呢？故意拉着姜绾芸聊他不太懂的话题，还要赶他走… 沉默半晌，他方才道，“不用，朕虽然不尽明白，但在旁边儿听你们说说也不错，没觉得有多无趣。” 说完，他又淡淡补充道，“外面天已经黑了，姜婉仪没带随从，一个人回去不方便，朕还是等等她吧。” “这个无碍。”苏姚依旧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哀家这仁寿宫里，也不缺人，待会儿，让人送她回去即可。” “反正朕也在仁寿宫，一起出去正好，不费事儿。”顾瑾渊微眯凤眸，“这么件小事，就不劳烦母后了。” “你专程跑一趟送人？”苏姚微挑柳眉，笑道，“哀家记得…你跟姜婉仪，可是不同路的。” “那母后定然是记错了。”顾瑾渊微弯嘴角，拉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朕与姜婉仪，是同路的。” 凌云宫和青云宫虽然不在一处，但…姜绾芸却是同他住在碧霄殿。如此，他们也算是同路的了。 第1174章 不怕他欺负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虽然面上都挂着笑容，但都死死占据自己的观点，寸步不让。 见他们为了这么点儿小事争执，姜绾芸顿时如坐针毡。 为了不让这两人就这么斗下去，她也只能弱弱开口道，“不然…陛下还是先回去吧，待会儿妾自己回去即可。” 她一说完，便感觉顾瑾渊面上的笑容变了个神韵。 之前，他虽然不是真心在笑，但给人的，却是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可现在，在听到她那一番话后，他面上的笑，顿时变得阴冷起来。 “咳…”见他如此笑容，姜绾芸不由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妾也是担心陛下会觉得无趣，没有别的意思…” 还好她旁边儿还坐了个太后娘娘，不然，她感觉他能直接动手，把她生吞活剥了！ “朕不需要你担心。”顾瑾渊凉凉道，“你有这时间，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他一席别有深意的话出口，姜绾芸顿时觉得后背更凉了。 “皇帝，你把人吓着了。”苏姚见状，微蹙柳眉的同时，还深深看了顾瑾渊一眼，“你这般欺负人，那…哀家也只能把姜婉仪留在仁寿宫了。” “免得人跟你走了，却被你欺负去了。” “母后！”顾瑾渊蹙眉，显然对太后这一席话无比不满。 “那这样吧，你问问绾芸。”苏姚是不怕他生气的，所以他即使表露出了不悦，她也没有马上妥协，“若绾芸乐意跟你走，那哀家也就不多留了。” 姜绾芸：“…” 把问题甩给她，太后娘娘还真是…乐得看热闹。 她苦着一张脸，一时间思索不出答案。 但顾瑾渊的问题可不等她，苏姚话音刚落，他便直接转首看向她，“你跟不跟朕回去？” 问完，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已经很晚了，母后明日要回家省亲，你别打扰她了。” 回家省亲？ 姜绾芸微愣，太后娘娘明日，是要回苏家去吗？如此的话，确实不宜再打扰了。 思及此，姜绾芸便赶忙道，“妾之前不知太后娘娘要回家省亲，多有打搅，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不知者无罪。”苏姚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但稍作停顿，又认真与她确认了一遍，“你真要跟他会去？不怕他欺负你？” “这…”太后娘娘这话问得… 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陛下乃一国之君，怎么会跟妾一个妇人一般见识，太后娘娘多虑了。” “而且…而且陛下平时待妾挺好的…” 听到姜绾芸这句话，顾瑾渊的面色，终于有所缓和。算这丫头还有些良心… 而苏姚，在听到姜绾芸这一席话后，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哀依家看，是你待他极好吧。” 说着，她便抬手冲顾瑾渊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哀家再跟绾芸说几句话，便放她同你离开。” 顾瑾渊闻言，并没有马上动身，不亲自把人带出去，他总觉得心里没底。 “瞧你那眼神。”苏姚嗤笑，“赶紧出去吧，哀家不过是与她说句话，又不是跟你抢人。” 第1175章 男人不能事事惯着 顾瑾渊蹙眉，抿唇思考片刻后，终是不甘心地走了出去。 他就在门口等一会儿，若是到了时间人还不出来，他就再回去。 屋内，苏姚执起姜绾芸的手，带着她缓步往外，“绾芸，你太由着他的性子了。” 自己这儿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苏姚再清楚不过了。表面上冷冰冰的，谁都不爱搭理，还总是一副阴晴不定的样子，实则，是因为他脾气特别古怪。 说白了，就是脾性大，万事都爱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她或许从小就揪着他改了，但他偏偏生在天家，还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确立为大统的继承人。 一国之君当有的霸气他必须有，所以，这性子，自然也不能是软绵绵的。 随着时间流逝，这孩子确实成了一名能稳坐皇位的君主，但这脾性，却是没办法再改了。 就连她这做母后的，也奈何不了他。 思及此，苏姚又无奈叹了口气，“他那性子，还是得收着点儿，你平日里顺着他的意也就罢了，关键时刻，还是不能妥协。” “千万别事事都惯着他，他这脾气再这么养下去，你以后的日子，也是难捱。” “太后娘娘言重了。”姜绾芸听得苏姚这一席话，顿时有些紧张，“陛下他平日里还是挺好的，虽然偶尔会有些坏脾气，但也都无伤大雅…” 说实话，顾瑾渊平时确实挺好的，同她出现分歧的时候，也会认真考虑她所言。 “无伤大雅你也不能惯他。”苏姚说着，又拍了拍姜绾芸的手，“你得管好他，把他约束住了，不然这脾气越养越大，终有一天，你会受不了的。” “这男人啊，是不能事事都惯着的！” 姜绾芸：“…” 管他？约束他？他可是皇帝，她怎么约束怎么管？太后娘娘…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大抵是瞧出了姜绾芸的担心，苏姚复笑吟吟道，“别怕，哀家虽然不怎么能管得住他，但好歹是他生母。他就算有不满，也不能随意忤逆哀家。” “只要哀家还在这世上，便给你撑腰。他若是敢欺负你，尽管来找哀家告状。” 姜绾芸扯扯嘴角，无奈道谢，“多谢太后娘娘。” 她此刻，除了给这位道谢，似乎也没别的话可以说了。毕竟这是连皇帝都不能轻易忤逆的人，她…还是算了吧，老老实实应下就是。 至于外面那位，回去再想想该怎么办吧… “行了，你快去吧，估计他也该等急了。”苏姚拍拍她的手，轻笑着道。 “诺。”姜绾芸恭敬向苏姚行了一礼，随后便急步往外走去。 不用太后娘娘提醒，她也知道，在外面等着的人，该等急了。 看着姜绾芸匆匆离去的身影，站在后方的苏姚不由掩唇笑，“这孩子怎么也是个性急的？” “性急也好，他们过得开心，哀家的孙子就有着落了。” 就是不知道，姜丫头这软和性子，能不能收拾得了她家那小子了。 第1176章 是他引人驻足的！ 姜绾芸出去的时候，顾瑾渊果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身着深紫立领锦衣，外笼一件狐裘大氅的人，独自站在阶梯旁，静静生出一种遗世独立的美好。 天空中飘落的雪花，随风落在他身上，沾上他墨色的发丝，缓缓化开。而他却不在意这飘落在自己身上的雪，只是微垂眼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姜绾芸远远瞧了他好几眼，方才轻轻迈步走过去。 这人实在太过好看，站在这飘雪中，就好像遗落凡尘的谪仙一般。若不是这位“谪仙”微微颦眉，流露出了一抹不悦深思，她估计自己，还能躲在远处再多看两眼。 “陛下。”行至顾瑾渊身边，姜绾芸便轻轻拍了拍他，讨好唤了一声。 她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他是在为她的事情不悦。这个时候，讨好一下他，像安抚小动物一样安抚他，给他顺顺毛，还是很有必要的。 “终于舍得出来了？”顾瑾渊微微侧身，垂眸看向这在他身边站定的姑娘，声色淡淡。 “陛下，话不能这么说，这个…”姜绾芸还没想好解释的说辞，此时也只能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雪，“您怎么不站进去些呢，看这，都落了一身雪了。” 然，顾瑾渊却不吃她这一套。她说完，他便微微沉下嘴角，略带不悦道，“方才你站在那边，迟迟不肯过来是什么意思？” “莫非，你还真想同母后一起，歇在这仁寿宫？” 他虽然没有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但他却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他知道，这丫头方才可是在旁边驻足了好一会儿的！ “不是不是。”听他这么说，姜绾芸赶忙连连摆手，“陛下误会了，妾方才只是觉得陛下与这雪景融成了一片，格外好看，所以…” 她尴尬扯扯嘴角，低声道，“所以就躲在远处，多看了两眼。” 眼前这人，确实好看得紧。 她之前还没察觉，这会儿对上他探究的目光，跟他奋力解释时她才发现，不止是发丝，就连他那纤长浓密的羽睫上，也落上了几片雪花。 明明是个大男人，两片羽睫却可以撑住好几片雪花，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思及此，她便忍不住在顾瑾渊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探出手去，摸了摸他浓密的纤长羽睫，痴痴道，“陛下这眼睫真好看。” 轻轻拂掉上面的雪后，她又突发奇想，好奇问道，“陛下，你这眼睫，能撑住笔吗？！” 顾瑾渊：“…” 她原来不是喜欢手，但不怎么敢与他对视吗？怎么现在…又换喜好对象了？ 善变的女人！ 腹诽归腹诽，对于姜绾芸提出的问题，他还是认真给出了答案，“不知道，朕没试过，你若想知道，回去可以试试。” “真可以试？！”姜绾芸惊喜发问。 她本来，只是有点儿好奇而已，但他这么一说，她脑海中顿时迸发出无数想法。 试试…他点头之后，她便真有些手痒了… 见她一脸向往地望着自己，顾瑾渊不由低笑一声，“没出息。” 第1177章 只可远观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也执起了她的手，拉着她往车驾的方向行去，“既然好奇，那就赶紧回去试试吧。” “省得你赖在这仁寿宫，找各种理由不走。” 觉得他好看，喜欢看他，干嘛不站近一点儿看？他还能不让她看不成？ 她分明，就是不愿意过来与他汇合。 “妾什么时候找理由赖着不走了？”姜绾芸一脸疑惑，“方才太后娘娘问起的时候，妾不是还说了，相同您一道回去吗？” “陛下，你是一国之君，可不能做污人的事！” “哼，少来。”顾瑾渊一把将人抱起，直接拥着人上了御撵，“你方才驻足不前，可是铁证如山。” 姜绾芸：“…” 合着他心里这道坎儿还没被化解？可长得好看引人驻足的是他，她最多是没管住自己，这…这也不能完全怪她啊… “那也是因为陛下太好看…”姜绾芸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后，便缩到了角落里，打算掀开车帘去看外面的雪。 可顾瑾渊却不让她看，长臂一伸，勾住她的脖子就把她重新拽入了自己怀里，“好看？好看你躲那么远偷偷看？” “走到朕面前来，正大光明地看，岂不是更方便？难道，朕还能不让你看不成？” “那不一样。”姜绾芸小声嘀咕道，“远景和近景是有区别的。” 近了虽然可以看得更细致，但方才那种情景，站在远处看才更有意境啊。 这么想着，她又以极低的声音，埋首喃喃道，“陛下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吗？” 她讲话的声音极小，但耳力极好的顾瑾渊，却听得真真切切，“只可远观，不可…” 他微挑眉尾，垂眸看着已经埋首在自己怀里的人，嗤笑道，“姜绾芸，你上哪儿去学来的这些话？该不会，是在你那些话本子里写的吧？” “什么话本子？”他这么一说，反倒把姜绾芸说懵了，“妾是在陛下的书房里看的啊，一本诗词集里的。” “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妾以莲喻陛下，夸陛下如谪仙遗世，明明是个极好的说法。怎么…到了陛下口中，就像是什么不好的比喻一般？” “咳…”顾瑾渊干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之后，方才回复一本正经的神色，“哦…你的重点是在拿莲喻朕啊，朕还以为…” “以为什么？”姜绾芸拽住他的衣襟，好奇追问。 “唔…”顾瑾渊暂时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试图掩饰自己小小的心虚，“以为重点是最后那几个字…” 最后…？ 姜绾芸颦眉思索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陛下，您…您知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知道啊。”为怕她在生气的时候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举动，顾瑾渊干脆把她整个人圈入怀中，“不就是亲近吗？你昨晚上不是才…唔…！”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极速反应过来的姜绾芸怒瞪一眼，直接捂住了嘴，“您可以闭嘴了！” 第1178章 不如堆个雪人 顾瑾渊趁机握住她的手，顺势在指尖轻轻落下一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 他话及此处，便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玩笑开得，但是真这面皮薄的人弄生气了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他就又动了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紧紧缠住她的五指，与之十指相扣，“反正以后可以看的机会还很多。” “你要是觉得朕站在雪里好看，那回去之后，朕再站一会儿给你看不就行了。” “那不行。”姜绾芸直接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那样会着凉的，您还是老实一点儿，回去了就赶紧沐浴就寝吧。” “也行啊。”顾瑾渊倒是不在意，“你觉得如何好便如何吧。” … 回了碧霄殿，顾瑾渊便按照姜绾芸所言，去到汤池沐浴了。而姜绾芸一个人在屋内待得无聊，便干脆坐到了碧霄殿门口看雪。 这场雪，自昨晚上起，便从天边纷纷扬扬地洒了下来，飘落在地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层。白日里，虽然停了一段时间，但入夜后，又开始飘落。 入夜后，大多数宫人已经歇下了，只有那么零星几个人，在殿前，稍作整理，以备万一。 “姜婉仪，您怎么出来了？”守在门口的裴贤盛见姜绾芸出来，顿时面色大变，“您还是快回殿内待着吧，外边儿下着雪呢！” “天这么冷，您要是冻着了，咱们…咱们没法儿跟陛下交代啊…” “没事，我拿了陛下的披风呢。”姜绾芸裹着顾瑾渊狐裘披风，随意往殿前的汉白玉阶梯上一坐，便不愿挪窝儿了。 同顾瑾渊比起来，她怎么也算是身材娇小，缩起腿一裹，她整个人就被完完全全地罩在了披风內。如此，除了发丝被风吹得乱了些，别的，倒也没什么了。 只是她这举动，可急坏了裴贤盛等人，“姜小主，您这样…这…” 裴贤盛一边劝说姜绾芸，一边紧张地往殿内的方向看，似乎是害怕皇帝陛下在这个时候走出来。 “没事的。”姜绾芸不在意地摆手摆手，冲裴贤盛笑道，“我就在门口待一会儿，冷了就回去，不会有事的。” “裴总管放心，等下陛下若是问起，我自个儿跟他解释，肯定不连累你们！” “这…”裴贤盛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人了，犹豫半晌之后，终于无奈点了点头，“那姜小主便在此处休息吧，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话是这么说，但他权衡再三后，还是命人去屋内拿了个手炉给姜绾芸，让她可以抱着取暖。 本来，只要等顾瑾渊出来把人带回去，他们的心，便可以放下了。 可姜绾芸偏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在阶梯上坐着看了会儿雪之后，她又玩心大起，突发奇想地把手炉搁置在了一旁，跑到了雪地里去。 这么大的雪，不堆个雪人玩儿儿，真是浪费了！ “哎哟！使不得！”跟上去的裴贤盛见她伸手就要去挖雪，顿时吓得魂都没了，“小主，这可是雪！这么凉的东西，您可千万别碰！” 第1179章 又在折腾什么？！ 虽然知道眼前这位不是什么娇气的人，但在那位心里，这位就是个娇滴滴的。别说是在雪里待着了，就算是冷风吹一下，他都得把人护着。 “没事没事，往年下雪我也会玩儿，不会有什么事的。”说完，她便无视了旁边一脸着急的裴贤盛，继续手里的动作。 裴贤盛：“…” 这位忽然玩心大起，那位又在沐浴，不好进去打扰，这…而且这一大一小两主子，都是惹不起的！ 姜绾芸把一堆雪聚在一起，准备再去旁边捧一些时，忽然发现，自己这一蹲下来，皇帝陛下的白狐裘，就落了大半在地上了… “嘶…”见状，她赶忙起身检查了一番。 还好…只是表层沾上了些雪花，并没有弄脏。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交代… 见姜绾芸起身，裴贤盛又连忙上前一步，苦着一张脸劝道，“姜小主，您还是进去吧，不然陛下待会儿生气，咱们这些奴婢，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掉脑袋？”姜绾芸怔住，“这么严重？” 她是大致能猜到，那位估计会不太高兴，可…迁怒身边的人，把他们都斩了，还是不至于吧？ 发觉姜绾芸似乎有些动容，裴贤盛又立马补充道，“小主，陛下的脾气您也知道，这斩了谁，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要不您还是…？” 他试图稍微夸大其词，把这位暂时先劝进去。 “那…好吧。”姜绾芸虽然不是很舍得地上那已经堆在一起的半个雪球，但裴贤盛所言，她也确实有些担心。 于是，思忖片刻之后，她还是点了点头，答应先回去再说。 大不了，等那人沐浴出来之后，磨一下他，让他答应放自己出来堆雪人。 这么一想，之前那念念不舍，顿时就少了大半。因为，对于磨他答应这件事，她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只是，设想和事实，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 裴贤盛好不容易把人劝动了，让人答应先回屋，可他们还没走出去两步，只随意披了一件外袍的顾瑾渊，便先从殿内走出。 “你们到外面来做什么？！”顾瑾渊见到自己方才一直着急寻找的人竟然站在雪地里，顿时怒不可遏。 他从汤池出来，便寻不到姜绾芸了。在殿内寻了半天，也没找见她的身影，他还当她又偷偷跑了呢！ 好在，一推开门，他就瞧见了她的身影。 可在瞧见那从夜幕间簌簌飘落的雪花时，他刚放下去的一颗心内，顿时又升腾起了一股怒火。 大雪天里，她又在折腾什么？！ “呃…”裴贤盛语塞，神色慌忙不安。 “这个…”看见他不太友善的面色，姜绾芸也有那么一丝慌张，“陛下，妾没怎么见过雪，就出来看了看…” 他应该…不会责怪她吧？ “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跟朕回去。”说完，他便三两步走到姜绾芸身边，直接一把把人抱起来，不由分说地带着人往殿内走去。 “可是…”姜绾芸揽着他的脖颈，目光却没有从那一地雪上离开。 第1180章 哪里朕没看过？ “妾还想堆个雪人…”她着实舍不得那一地白雪。 “你多大了？怎么还好那些小孩子的游戏？”顾瑾渊蹙眉，沉着面色道，“顾逸笙都不爱玩儿了，你还玩儿？” 说完，他便直接把她抱回到了汤池，让她好好儿在里边待着。 “那…妾与烨王殿下也不一样啊…”姜绾芸愁眉苦脸，“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就不能看雪了？陛下莫非是嫌弃妾年纪太大？” “谁嫌你年纪大了？别胡说！”顾瑾渊怒目瞪了她一眼后，便把她裹在外面的狐裘披风解下来，随意扔在一旁，“赶紧去沐浴吧。” 说罢，他还执起她的手，试探了一下温度。 不摸还好，这一摸，他面上怒色不由更盛，“姜绾芸你还想看雪？你难道不知道出去待了一会儿，自己手冷成什么样子了吗？！” 掌心纤细的手指，几乎已经没有了温度，若说他手里握着的是冰块，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不仅是冷，那原本白皙的一双小手，此刻已然微微泛红。明显，是一副冻过头了的模样。 “这个…”姜绾芸尴尬搓搓手，试图缓和两人间的气氛，“妾方才没忍住，想堆个雪人来着，不过裴总管劝说了一下，妾便暂时放弃了。” 她这一句话，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开脱。 不仅为自己的手的凉度做了个合理解释，还连带着帮裴贤盛等人开脱了照顾不利的罪名。 裴总管他们是劝了她的，她也听劝了，所以他就算是不高兴，也不能再迁怒旁人了。 “你…！”顾瑾渊觉得自己快要被她气死了，“你不仅大晚上的跑出去看雪，你还想堆雪人？！” “姜绾芸，你还好意思天天嘱咐朕注意不要着凉？依朕看，最需要嘱咐和管教的人，分明是你才对！” 说着，他便直接拉着她走到了汤池边儿上，开始着手替她更衣。 “陛、陛下…”他突如其来的行动，让姜绾芸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知道他只是担心自己受凉，没有别的意思，但他这番举动，也让她挺不好意思的。 她尴尬扯扯嘴角后，便试图从他手里接过余下的工序，“陛下，妾还是自己来吧，您…您头发还没擦吧？您先出去擦擦头发，歇息片刻吧？” 试探的话语从她口中吐露，她似乎，是想要支他出去。 可顾瑾渊却不乐意走了，他仅仅是放开了她，退后半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少找理由支人，朕就在这儿守着你，等你不冷了，咱们再说别的。” “可是…”被他这样盯着，姜绾芸心头难免有些不自在的情绪涌上。 “怎么？还觉得难为情？”顾瑾渊弯唇，低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罢，他还用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有哪里是朕没有瞧过的吗？！” “陛下！”姜绾芸只觉自己耳根子都泛红了。她现在，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她的磨叽，在顾瑾渊那里是不管用的。 第1181章 更好看了 他知道她怕的是什么，所以他想要治她，简直不要太容易。 无视她对自己的警惕，他直接把手搭上了自己腰侧的盘扣，“瞧你磨磨叽叽的样儿，留你一个人朕还真不放心。” “这样吧，朕就免为其难地再陪你待一会儿吧。至于这头发…待会儿擦也是一样的。” 说罢，他葱白的指尖便绕着自己腰间的盘扣转了一圈，轻松挑开了自己随意披在身上的外袍。 嘶…！ 姜绾芸见状，不由在心底倒抽一口凉气，再陪她一会儿，他这是…还要再下水的意思？！ 这可不得了！ 于是，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的人，连寝衣都没来得及除下，便径直跨入水中，让飘着鲜花瓣的水面，没过了自己的脖颈。 她的反应着实不小，那一跃的动作，不仅迅速，还让自己踩滑，在水里踉跄了一下。 还好，旁边守着的人是个高手，迅速弯腰探手将她拉住，才避免了她在汤池溺水的尴尬情形。 只是，顾瑾渊顾及着她，就没办法躲避因为她跃入汤池而溅起的水花。 水花溅落，他不止衣袍湿了一片，连带着面上也挂满了一串串的水珠儿。 “呃…”他如此狼狈的模样，着实少见。作为罪魁祸首，姜绾芸此时，更加不好意思了… 但尴尬归尴尬，眼前的美景，还是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顾瑾渊那令她羡慕的纤长浓密羽睫，此刻正挂着几颗晶莹的水珠。大抵是因为这长睫能稳稳撑住它们，这几颗水珠，竟似凝在了他睫上一般，久久不落。 至于别的落在面庞上的水珠，则是顺着他姣好的轮廓下滑，越过脖颈锁骨，没入衣襟。 好看的人，沾了水…似乎更好看了？ “发什么呆？”顾瑾渊微蹙眉头，拽着她的手腕让她安稳在池边坐下，“真不知你冲动什么，为了躲朕，还差点儿把自己摔了？你可真行！” 见眼前的人因为他的数落埋下头，他也就不再多说了，“行了，朕也不同你说了，你赶紧泡泡热水，暖暖身子，朕去旁边儿等你。” 说罢，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放心，只是监督，不会盯着你看的。” 话音落下后，他便径直起身，去到了旁边的贵妃榻边上。坐下前，还顺带给自己重新找了套衣裳换上。 “陛下，您就不能…出去等吗？”待他换完衣裳，姜绾芸方才把目光转向他，小心翼翼问道。 “不能。”顾瑾渊想也不想，便直接否决了她的提议。但说罢，他又轻阖上一双凤目，淡淡出声道，“放心吧，朕说了不看便不看，你安心泡着吧。” 闭上眼睛在旁边儿守着？这是几个意思？能闭上眼睛，就不能出去吗？ 凭他的耳力，凝神时，就算在站在外面，也能听见里边儿的动静吧？ 况且，这汤池就一个出入口，她还能跑了不成？ “怎么？一直盯着朕看，是舍不得朕？”顾瑾渊弯唇，在唇畔勾出一抹笑意，“舍不得就老老实实待着，什么时候暖和了，什么时候给你碰。” 第1182章 您不跟太后娘娘回去？ 姜绾芸：“…” 她真的就是…单纯多看了他两眼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不过，见他如此，她也没了反驳的意思。反正，他只要能安安静静地待在旁边儿，别再像之前那样就好。 其实，顾瑾渊本身也没有别的意思，他不过是担心她着凉，又无奈于她不听话，所以…稍微威胁了她一下。 眼下，她老实安静了，他自然就不多说什么了。 安然等到她沐浴完，换上新的干爽寝衣，他方才重新睁眼，行至她身旁，把人带了出去。 “陛下，要不…还是妾自己来吧？”见他自然而然的地接过自己手里的绢布，开始替自己拭擦头发，姜绾芸不禁有些羞赧。 “不必了。”顾瑾渊淡淡拒绝她的同时，手上动作依旧不停，“你动作太慢了。” “啊？”姜绾芸不解回首，“擦个头发…还有快慢之分吗？” 她擦头发的动作太慢？？？姜绾芸颦眉，这说法，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顺手把她的头扶正，手上动作依旧不停，“所以你别闹了，早些擦完，早些休息。” 他此话一出口，姜绾芸面上的疑惑神情便不由更盛了，她什么时候闹了？她从头到尾，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啊… 顾瑾渊垂眸，丝毫不理会她的疑惑，只是灵活动着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仔细擦拭手里的秀发。 “好了。”约莫过了一枝香的时间，他方才再放下手中的绢布，再次开口道，“头发干了，可以睡了。” 说罢，他便去旁边吹了灯，然后督促着姜绾芸躺进被窝儿。 “陛下。”待顾瑾渊回到她身旁，姜绾芸便赶忙拉住了他的胳膊，蹙眉道，“妾觉得，您…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你怎么了？” “没有啊。”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沉默半晌后，又忽然道，“明日吧，明日起来朕陪你去堆雪人。” 他方才就在想，她似乎对这件事很有兴趣，他就这么果断地掐断她的喜好，会不会不太好？ 方才被她问起，他才最终下定了决心，还是放任她玩一会儿好了。 “啊？”话题转得太快，以至姜绾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怔了怔，她方才兴奋抱住他的胳膊，“您此话当真？！” 他之前还是一副没商量的语气，怎么现在，忽然改口了？ “君无戏言。”顾瑾渊淡淡瞥了身侧人一眼，又道，“不过，你必须老实听话，不然…” “肯定听话！”姜绾芸连连应下之后，忽然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揪住他的袖子蹙眉问道，“可是明日不是太后娘娘回娘家探望的日子吗？您不去？” “母后回娘家，朕为什么要去？”顾瑾渊奇怪瞥了她一眼，“朕姓顾，又不姓苏。” “再说了，母后自己回去，还能与苏家一家子人好生聊聊。可朕若跟着去了，难免叫人拘谨，反倒是不好了。” “这倒也是。”姜绾芸抿唇点头，“不过太后娘娘就自己回去的话…会不会太孤独了？” 第1183章 都盘算好了 明明膝下有子，但回娘家的时候，却没人陪同，这样… “你倒是会为母后着想。”顾瑾渊弯唇，“顾逸笙不是在吗？让他陪着母后去不就行了？” “至于朕，确实是不太方便，君臣之间的相处，和你想的，大概是有些不一样的。” “不过…”顾瑾渊稍微一顿，又勾起嘴角，展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若是要回娘家，朕倒是可以陪你一起回去的。” “唔…作为女婿，陪夫人回去看看岳父，似乎也不为过？” “陛下您说什么呢？”姜绾芸先是怔了怔，随即便松开了揪住他衣袖的手，为自己掖好被子，“妾的家乡远在千里之外，哪里是说去就能去的。” 她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想都没多想，便动手替他也把被子掖好，然后安分闭上了眼，“快睡了，您方才可是答应了，明日要陪妾起来堆雪人的。” “到时候，可别又打着晚睡的旗号，赖床不起。” “你不信朕？”顾瑾渊并未按照身旁人的指示闭眼入眠，而是长臂一伸，直接把她捞入怀中，“都跟你说了，君无戏言。” “朕既然说了要陪你回去，那就必然会陪你回去。” 他都已经盘算好了，待过了大年之后，便南下一趟，去江南及沿海一带看看情况。完事之后，只要再向西一些，绕道回来，便能顺带去凉州和豫州看看了。 去年豫州灾情严重，大批官员被斩，后补位过去的，大多是别的地方调过去的官员，可能对豫州还不太熟悉。 这时候，他稍微绕绕路，过去看看，也是正常举动。 至于凉州，不仅是同样受灾的地方，还顺路，停留几日，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总之，趁这机会带她回家看看，并不是件难事。她的愿望，他要不了多久就能满足。 到时候，可得让她好好谢他。 顾瑾渊把话说得很满，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可惜，回应他的，只是姜绾芸淡淡一个“嗯”字。 她之前睡得就不多，身子乏累不说，还同他去仁寿宫请安，在外晃悠了一大圈。 现在沾到柔软的锦被，自然立马就昏昏欲睡。 在顾瑾渊同她保证的时候，她已然睁不开眼，强撑着眼皮应了一声，她便就着他温暖舒适的怀抱，直接睡过去了。 瞧着怀里的人根本没搭理自己，顾瑾渊气得不行。他恨不得直接把她摇起来，让她听自己把话说完。 但手落在她肩头的那一刻，他还是放弃了。罢了，她既累了，就让她睡好了。 不过…该说的话他只说一次，等到出发，他都不会告诉她，自己要带她出去了。 哼，谁叫她不搭理人… … 待姜绾芸再睁眼，天已经大亮了。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她只觉神清气爽。 不过，她才刚舒服地眯了眯眼，便感受到旁边有道不太友善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嗯？什么情况？她没得罪人吧？ 姜绾芸稍一侧首，便对上了顾瑾渊略带凉意的目光。 第1184章 雪还下着呢 明明没做什么，但这一瞬间，她还是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呃…陛下有事？” 说着，她还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得罪过他。 “朕无事。”顾瑾渊眯了眯一双漂亮凤目，纤长的羽睫，掩去了眸中情绪，“倒是你，应当是有事的吧？” “啊？妾有什么事？”姜绾芸被他一席话说得有点晕，为此，她还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是不是睡晕了。 “哦？这就不记得了？”顾瑾渊嘴角微弯，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睡了一觉，就把昨日说好的事情给忘了？” “要不…你再接着睡会儿吧，睡到外面雪化了，朕也就轻松了。” 他似乎对她睡觉这件事，有极大的意见。不过姜绾芸此时，却来不及回味他对自己的那份意见到底是什么了，她只注意到了“雪化了”三个字！ “雪已经开始化了吗？！”姜绾芸闻言，当即就坐了起来。 “姜绾芸，你激动什么？”顾瑾渊见她如此，出口的声音，又更冷了一分，“你冷着朕了。” “嗯？”姜绾芸感受到他的不悦，一回首，方才发现，自己这一腾身，便连带着，把他身上的被子也掀了起来。 只着薄薄一套寝衣的人，就这么安然躺在原处，面色有些不愉。 姜绾芸记得，他是不怎么怕冷的，但…他都这么说了，她还是一脸歉意地又把被子给他重新盖了回去。 不过，她的手刚放开被子，人便被他拽住手腕，一把扯了过去，“再睡会儿吧，不急，外面雪还下着呢。” “还下着？”姜绾芸越发不明白他的意思了，“可您方才不是还说…” “朕也没说，雪停了啊。”顾瑾渊淡淡睨了怀里的人一眼，“你自己理解错了，莫非也要怪到朕头上吗？” “啊…？”姜绾芸语塞，过了片刻后，她又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好奇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陛下您之前已经起了？” 她左右看了看，除了能瞧见一片纱织的帏幔，和隐隐透进的亮光，她便再瞧不见其他东西了。 他是怎么知道…外面的雪还在下的？ “没有啊。”顾瑾渊一双凤目微微阖着，纤长的羽睫在眼窝处落下一片阴影，“放心吧，没骗你，就昨儿个那架势，这雪没个一两日的停不了。” “就算停了，这雪没个三五日，也化不了的。” “这倒也是…”姜绾芸小声嘀咕了一句，便又就着现在的姿势趴了下来。 只是，她这一觉睡得不错，人醒了之后便精神得不行，不过在床上待了一会儿，就待不下去了。 “陛下，该起了吧？”沉默片刻之后，她就忍不住轻轻推了下顾瑾渊，“外面天都已经大亮了…” “所以呢？”顾瑾渊语调淡淡，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你不也睡到这个时候才起来？” “可是…可是您也不睡啊。”姜绾芸不太明白，他不睡觉，却非要躺在床上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第1185章 你是在…指责朕？ “不睡怎么了？”顾瑾渊撇撇嘴角，略沉下嘴角，嗤笑道，“你现在倒是精神了，忘了昨日了？” 昨日他话都没说完，她就兀自睡了，这件事，他可是一直记着呢。 一听他提起昨日，姜绾芸就沉默了… “这个…”她扯了扯嘴角，尴尬笑道，“昨日确实不太舒服，所以…妾要是有什么得罪了陛下的地方，陛下不妨直说？” 她其实并不确定他所指到底是何事，但听他那语气，她觉得，多半是因为她昨日精神不太好，在什么地方敷衍了他，所以… “哼。”顾瑾渊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瞥了一眼怀里一脸无知的人，他心里不悦情绪更浓，“随你，想起来就起来吧。” 说完，他便直接抽回了放在她颈下的手臂，先她一步起身了。 嗯？？？ 他如此举动，姜绾芸更懵了。什么意思？他说要多躺一会儿，她也没有反驳他啊…说着说着不高兴也就算了，他居然，还自己先起来走了？ 什么脾气？ 忽然，太后娘娘昨日嘱咐她的那席话莫名跃上心头。 这人…果然不能惯着！瞧这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想不通他是为了什么生气，姜绾芸便干脆不去想了。至于哄人的事情，她也懒得去做，一点是按照太后娘娘所说，不那么惯着他，另一点则是因为，她觉得昨日的事，也不能全怪她。 他若是能放她睡个安稳觉，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 思及此，姜绾芸也不再多想，在顾瑾渊起身后，她也本着一种与平日无二的心情，跟着起身了。 “陛下，妾打算出去了，您去吗？”用完早膳，姜绾芸便指了指外面，侧首询问。 “你想让朕去吗？”顾瑾渊没给她答案，反而是顺口问了她一句。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纤长的羽睫也微微垂下，掩住了那双带着情绪的漂亮琉璃眸子。 她没有劝他的意思，他是看出来了的。他把自己的不悦表现得很明显，但她却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别的表现都没有。 明显，就是没把他的情绪放在眼里… 她这是已经不想搭理他了？若是不想搭理他，那…还会让他陪着去堆雪人吗？ 姜绾芸认真看了看他，思忖片刻，方才道，“您还是一起去吧？待会儿妾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也好及时指出。” “不然，回头得罪了您，您又该不高兴了。” 还是让他去旁边守着吧，有事直接说，千万别事后再算账。 “你这是…在指责朕？”顾瑾渊微挑眉尾，一双凤目，也微微眯起。 她那一番话，分明带着埋怨。所以…她是在指责他，对她约束太过？！ 想到这层含义，顾瑾渊心中不满的情绪，便越发强烈了。他为什么要约束她？还不是因为她太胡闹！她若是能乖一点，他才不管着她呢。 况且，他也答应了，今日陪她堆雪人了，她还要如何？ “没有没有，陛下会错意了。”姜绾芸直接把他的手拉起，带着他走到殿前，“妾是真怕您再生气了。” 第1186章 自己做才有意义 “您看您现在的模样，一脸不高兴，可被问着了，又不愿意说。”说着，姜绾芸不由长叹一声，“唉，妾是真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得罪您了。”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顾瑾渊抿唇。反正，他也已经打定主意，不告诉她了。 这些天，他可得舒服身边这些人管好自己的嘴。去的那天再告诉她，也算是…给她一个惊喜？ “真不说？”姜绾芸也又尝试着询问了他一遍。见他不语，她便耸耸肩道，“您要不说，妾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了？” “毕竟妾冥思苦想一番后，也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任何问题。” “你…！”顾瑾渊咬牙，但见恼怒的话到了嘴边，还是被他重新咽了下去，“罢了，朕与不你计较。” 现在忍的，回头让她一并补偿了就是。 总之，他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姜绾芸并不知道他在盘算些什么，听他说不计较了，她便弯眸道了句“君无戏言”，然后就在原地蹲下，开始摆弄脚下的雪花了。 “直接摸会冷。“顾瑾渊微蹙头的同时，也在她旁边儿蹲了下来。 他探出手掌，摸了摸她的小手，果然已经是冰凉一片。 “肯定会冷的啊。”姜绾芸把他的手从自己手上拿开，继续之前动作的同时，还不以为意道，“这是雪，又不是柳絮，摸起来，当然会是不一样的效果。 眼前的雪堆越来越高，那一双堆雪的小手，也随之越来越红。顾瑾渊看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蹙眉，“让别人来弄吧。” “那怎么行？”姜绾芸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这种事情，就是要自己做才有意思啊。” “这就是吃饭睡觉一样，您能叫别人代替您吃饭睡觉吗？” 若不是自己动手，那这雪人堆得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冷。”顾瑾渊微微凝着的眉依旧没有放松，稍微一顿，他便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朕来吧，你在旁边儿看着就行。” 置气归置气，但见她如此，他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您？”姜绾芸瞥了一眼他伸出来的手，抿抿唇，低声道，“您还是算了吧，您这双手，不适合…” 他这一双骨节分明、白皙细嫩的手，着实不适合做这些事情… “能有什么不合适的？”顾瑾渊轻嗤一声，也不搭理她，直接就把手伸向了地上的雪堆。 “那…您自个儿注意些吧。”见他执意想帮，姜绾芸也就没了阻止的意思。毕竟这种事情，让人在旁看着，也没什么意思。 两个人一起动作，进度便快了不少。一个三尺高的雪人，很快就在两人的动作下成型了。 “裴贤盛！去找些树枝来！”眼见雪人即将成型，顾瑾渊便赶紧吩咐在旁候着的人去准备别的东西。 “诺！”一听自己主子吩咐，裴贤盛等人，便赶紧到处去找树枝了。 主子最近真是…越来越有烟火气儿了… 之前忙于朝政，这份烟火气还不太明显，现在不忙了，竟然有堆雪人的闲情逸致了… 第1187章 抱得美人归 思及此，他不由又多看了姜绾芸两眼。这位给陛下的影响…还真是大。 那边，裴贤盛正领着一群人到处找树枝，这边，姜绾芸和顾瑾渊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工序，接过了旁边人递来的手炉暖手。 “唔…看起来似乎还不错。”姜绾芸微微颌首，满意笑道，“等下再做个装饰，就更好看了。” “傻里傻气的，跟你一样。”顾瑾渊的语气中虽然带着几分嫌弃，但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 这么个呆呆的模样，倒是真跟他旁边这姑娘有点像。 姜绾芸听了他这话，也不生气，只是冲他弯眸笑道，“傻人有傻福，傻气未必不是好事。” “啧。”顾瑾渊低笑，“你还真会说。” “这不是会说，这是生活经验的总结。”姜绾芸笑嘻嘻道，“傻气归傻气，但是…陛下却稀里糊涂地归妾了，这不是福气？” 她有意与他玩笑，同时，也想借此稍微缓和一下之前的不愉快。毕竟他之前，面上的不悦，表现得实在太过明显。 虽然没有纵容他，无底线安慰他的意思，但这大过年的，气氛还是要缓和的。 顾瑾渊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惊讶地抬抬眉后，他便又佯装不悦，撇撇嘴道，“朕那是正正经经答应的，哪里是稀里糊涂？” “还总说朕不会说话，朕看你才不会说话。” 他答应的时候明明很正经，哪里像她说的那样… 不过，不悦的神情虽然还在，但他眸子里，却已经盛满了笑。 “不会说话也没关系啊。”姜绾芸知道他不生气了，说完的语气，也随之变得轻松，“反正也总算是抱得美人归了不是？” 说罢，她还笑眯眯地拽着他的衣袖示意他低头，然后，趁他没反应过来，快速在他面庞上落下一吻。 裴贤盛过来的时候，所闻所见，就是姜绾芸最后一句话，以及她那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 当面调戏陛下？！姜婉仪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吗？！一口一个美人地叫陛下，还能哄得陛下开心的，大概也只有这位了… 不过，重要的还是…他这手头的树枝，到底应不应该在现在递上去？ 要是不小心再打扰到他们…陛下估计就要把他宰了吧…？ 自之前的事情后，裴贤盛已经有心理阴影了，他真的很怕打扰这两位主子，怕到…连在旁边儿出声都不敢。 最后，还是姜绾芸注意到了他，主动从他手里把树枝拿了过去，“多谢裴总管！”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听她道谢，裴贤盛原本就紧绷的神经，顿时又绷紧了一分。 这一声谢，他可受不住，不然那位… 正当他思及此处时，顾瑾渊清清冷冷的声音，就从旁边儿传来了，“裴贤盛。” “奴、奴婢知错！”还没来得及过脑子，裴贤盛便紧张开口，主动把错认了。 可他这一声“认错”，却让顾瑾渊蹙起了眉头，“你知什么错？朕唤你是叫你再去拿两颗黑玉来的，不是让你认错的。” 第1188章 正好去还愿 “…诺！”裴贤盛闻言，顿时如释重负，一转眼，便急急忙忙地跑了个没影儿。 “裴总管…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啊。”姜绾芸奇怪看了一眼裴贤盛消失的方向，表示不解，“他怎么这么紧张？” “谁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顾瑾渊倒是不以为意，他只是伸手，把身旁人直接揽入自己怀中，让她靠着自己取暖，“少管别人的闲事，你的美人在这儿呢。” “哦…”姜绾芸撇嘴，觉得他这话着实有些… 可在一个不经意的抬眸间，瞥见他绝色的容颜时，她又把已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算了，这人怎么夸自己都不过分… “陛下。”顺手抱紧他的腰后，姜绾芸又斟酌着问了一句，“您一直到大年十五，都不用上朝对吧？” “是啊。”顾瑾渊淡淡应声，随手撩起她一缕发丝，缠在指尖把玩。 “那咱们…”姜绾芸抿唇，一边思虑着该如何表达，一边低声同他道，“那咱们是不是可以…”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顾瑾渊张口打断，“怎么？你想叫朕陪你出去玩儿？” “是有一点…”被他看穿了心思，姜绾芸也不窘迫，只是就着他的话，望着他问道，“陛下可以出去吗？” “想出去啊…”顾瑾渊垂首，在对上怀里人期冀的神色时，一双漂亮的凤目，便不由弯折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他浓密纤长的羽睫随凤目弯折的弧度，在眼尾处撩起一个勾人的弧度。一双琉璃眸子中，更满满都是促狭的笑意。 他这么笑，姜绾芸自然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的表现…她就着他低头的姿势，踮起脚尖，便在那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上留下浅浅一吻。 他比她高上许多，所以她就算是全力以赴，也只能轻轻触碰一下，就离开。 不过，就是这一下，她心底也忍不住一番感慨。 陛下果然是陛下…哪怕是在寒风中吹了许久，那略带凉意的唇瓣，也依旧柔软… “啧，小恩小惠。”顾瑾渊并不满意她这一触即逝的吻。但低低一声抱怨之后，也没再为难她，“明日出去吧。” “明日…咱们正好上汇缘寺还愿去。” “还什么愿？”姜绾芸被他说得愣住。 “你这没良心的丫头，这才过了多久，上回许下的愿望，就被你忘了？”顾瑾渊不满地戳了戳她的额角，沉下嘴角道，“自然是去还上会求姻缘的愿。” 以往他不太信鬼神，但这一次，他还是认为，必须得虔诚还愿。 毕竟，她真正打开心扉，也就是在那一次听了主持的开导之后。 唔…这汇缘寺，确实是名不虚传，这回去，可得多添些香油钱。 “那…这次要吃斋饭！”姜绾芸略一思索，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还有，惜缘湖的河鲜也不错，咱们一定要去湖边的小吃摊逛逛！” “好好好，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顾瑾渊无奈点头应下，随即又奇怪看了姜绾芸一眼，“朕总觉得，你跟顾逸笙学坏了。” 第1189章 还是见吧 “你原来没这么贪吃的，现在…一说到出去玩，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吃？” “陛下不也挺爱吃的吗？您怎么不说，妾是跟您学坏的？”姜绾芸不满撇撇嘴，“每次做什么点心，您总会吃得干干净净…” “也行啊。”顾瑾渊并没有反驳她，而是顺着她的话，笑着点点头道，“像朕也好，更有夫妻相。” 姜绾芸：“…” 在她无言以对的时候，顾瑾渊又轻启朱唇，淡淡开口问道，“除了那些个吃的，你可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九街夜市。”姜绾芸想也未想，便直接道出了这个地名，“上回咱们才走了两条街，这回，怎么也该继续逛逛。” “好。”顾瑾渊颌首，“还有呢？” “还有什么？”姜绾芸这回，并未如之前那般，直接道出地名，而是愣愣道，“白日还愿，晚上逛九街夜市，然后…咱们就该回宫了啊。” “咱们也可以住在外边儿，不是吗？”顾瑾渊微挑眉尾，轻笑道，“过年期间不办公事，这是规矩。玉玺都封存起来了，朕也无事可做。” “如此，住在哪儿，都无所谓了。” “可若是住在外面…”姜绾芸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人，她总觉得，此人身娇体贵，不适合住在外面。 然，没等她想好，顾瑾渊便先替她做了决定，“就住外边儿吧，住在宫里反而吵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宴会相邀。” 过年除了国宴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家宴。 家宴这东西，标准可就不好说了。正经必办的一场，是后宫及回京的皇族们一起的。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还有不少男宾在场，宫嫔们自然是没办法亲近皇帝的。 于是，不少人便想着几个姐妹聚在一起，私下相邀皇帝，办一场小家宴。如此，便能满足她们的心愿。 只是，顾瑾渊对这些事情，是没有多大兴趣的。那些邀请，他一个都不想去… “那…也行。”听他这么说，姜绾芸也微微颌首，表示同意。 他们这边刚一敲定行程，门口的方向，便有一名小太监匆匆而至，恭敬禀报道，“陛下，方贵嫔求见。” “她来做什么？”不满话题被打断，顾瑾渊一双好看的眉立马颦起，“不见。” “诺。”小太监恭敬应下。 他刚要回去回复方怡筠，便被姜绾芸忽然出声叫住，“嗳，等等，还是见吧。” 这…小太监表示很为难。 眼前这位在陛下心里是个什么地位，他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陛下说不见，她却说见。那到底…该听谁的？ 为难之下，他又把目光挪到了顾瑾渊身上，希望皇帝陛下再给个指示。 不过，顾瑾渊此刻，却并没有搭理他，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姜绾芸，不悦问道，“朕为什么要见她？” 她居然让他见方怡筠？大过年的，给他找不愉快吗？！ “还是见见好。”姜绾芸认真解释道，“方贵嫔会亲自跑到凌云宫来找您，肯定是因为有她看重的事。” 第1190章 想回家探望 “她是什么样性子的人您也知道，您这会儿不见她，待会儿还能听见她求见。” “甚至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被她纠缠。” 说着，姜绾芸不由无奈耸了耸肩，“与其如此，不如一次了断。” 稍微一顿，她又赶在顾瑾渊开口前继续道，“当然了，您也可以让人一直挡着她，但是您别忘了…” 她拉着顾瑾渊俯身，在他耳旁低声道，“咱们明日要出去，她若到处找您，回有碍咱们出宫的！” “所以…”姜绾芸弯眸笑道，“为了明日顺利，陛下您还是暂且忍一忍吧。” “若是她提的要求无理，您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哼。”顾瑾渊不满轻哼，眯了眯凤目，不悦看向眼前这笑嘻嘻的人，“你就这么轻松？” “若她要朕同她走，你怎么说？让朕再忍一忍，先同她走？” “那肯定不行。”姜绾芸闻言，直接摇头否决，“她若是提那般要求，不用陛下开口，妾也会帮您拒绝她。” “反正，妾也不是第一次得罪方贵嫔了，无所谓。” 见不见的，没什么关系，但若是要抢人，还是不行的。 姜绾芸这答案，总算是稍微让顾瑾渊满意了一些。沉默片刻，他方才松口，对那传话的小太监道，“你去叫她进来吧。” “诺。” 得了皇帝陛下的命令，小太监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把人给带了进来。 方怡筠行至前殿的时候，顾瑾渊正站在姜绾芸身后，垂眸看着她摆弄面前的雪人。 “太左边了，你这样放，看着是歪的。”见她位置放得不对，他便微微凝眉，在后面指指点点。 姜绾芸听了他的话，略微有些不服气，“往右边放才不好看吧？眼睛都挤到一起了，显脸大不说，还有点对眼的感觉…” “那是因为你站得近。”顾瑾渊冷声道，“不信你自己起来看。” 他语气虽然冷冷的，但此景落在方怡筠眼中，却还是让她忍不住微微一怔。 陛下，什么时候和姜绾芸这么熟了…？他竟然会亲自陪着姜绾芸在碧霄殿前堆雪人？！ “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在距离顾瑾渊约莫一丈的位置站定后，方怡筠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姜绾芸凭什么能拉着皇帝陛下在外面堆雪人她不知道，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还不能为此胡闹。 “平身吧。”她恭敬屈膝的同时，顾瑾渊也略微侧首，淡淡瞥了她一眼。 他并没有开口等她缓缓阐述来意的耐心，在她起身后，他便直接开口问道，“你来找朕，所谓何事？” “妾…妾想求陛下一件事。”方怡筠咬唇，望向顾瑾渊的眸子略带着希冀，“妾…今日想回家一趟。” “回家？”顾瑾渊微挑眉尾，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怎么？你想要回家探亲？” “是。”方怡筠微微颌首，“年前妾便收了一封家书，说是母亲念妾念得紧。” “母亲就妾一个女儿，所以妾便寻思着，能在今日，回去探望一番…” 第1191章 陛下今日怎么了？ “一个女儿？”顾瑾渊扬眉，嘴角意味不明的笑又深了一分，“是朕记错了吗？朕怎么记得，你还有个妹妹呢？” 陛下还记得方妙菱？！ 听顾瑾渊主动提起方妙菱，方怡筠心中不由警铃大作。陛下一向不怎么记人，可几个月不见，还能记得方妙菱，该不会是因为… 见方怡筠没有吭声，顾瑾渊又淡淡道，“怎么？莫非是朕记错了？” 记错？陛下当然没有记错，就是因为他没记错，她方觉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方妙菱虽然是她庶妹，是方家的一份子，但她却是不愿承认这个妹妹的。 那妮子不是母亲所出，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姨娘所出，而是...家中一个贱婢所出！趁她母亲有孕在身的时候，使手段得来的种，她哪里会看做妹妹？ 她对方妙菱，只有满满恨意。 更何况，那不要脸的丫头，居然在秋猎的时候对陛下流露出痴迷之态？！是想跟她抢人吗？！ 每每思及此处，方怡筠便恨得牙痒痒。 但话是陛下所问，她也不好在陛下面前表现得太过刻薄。无奈之下，她只得扯扯嘴角，尴尬解释道，“那、那是家中庶妹，与妾不是一母所出。” “可你母亲不是方爱卿的嫡妻吗？”顾瑾渊仿佛来了兴趣，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微微一动，便又追问道，“所有的孩子，不该都是嫡母的孩子？” “像宁王、齐王，不也管朕的母后叫母后？” “莫非...”话及此处，他出口的语气，便染上了几分怪异，“你母亲...” “陛下误会了！”方怡筠见状，连忙否认道，“母亲自然是把她当作女儿来看的，不然秋猎的时候，也不会把她带在身旁。” “只是庶妹毕竟不是母亲亲生，这团圆日子，又是与姨娘待在一处的，所以...” 见她慌忙解释，顾瑾渊那双被纤长羽睫错落遮掩的琉璃眸子中，便泛起了点点微不可查的笑意。 关于方怡筠的家事，他本就没什么兴趣，所以点到为止后，也不多问，“既然是母女互相思念，那你便回去吧。” 说罢，他又淡淡补了一句，“不过，今日是回娘家的日子，方爱卿可能已经携妻回了冯爱卿那边，你回去不一定能见到人。” “妾知晓。”方怡筠闻言，连道，“可是妾还是想回去看看。” 她着急的模样，似乎是生怕顾瑾渊反悔答应她的事情。 “朕没别的意思。”顾瑾渊只一眼便瞧出了她所思所想。略作思考之后，他便又道，“既然念家了，你便多回去住几日吧，无妨的。” “空手回去也不太好。”说着，他便招来了裴贤盛，同他道，“你带她去挑几件东西一并带回去吧，顺便让送福字的人，把朕写的福字也给一并带上。” 惊喜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方怡筠一时间连道谢都忘了。 陛下今儿个是怎么了？平日里冷冷淡淡的一个人，今日不仅特别好说话，还对她这般上心了？ 第1192章 夫人吃醋了？ 带回家的赏赐，可与平时得的不一样。她从宫里带回去的东西越多，便证明她在宫中地位越高，越得皇帝陛下的宠爱。 外祖父似乎对她在前日除夕宴上，只晋了两阶，不如旁人的结果不怎么满意。 眼下，她带着赏赐和皇帝陛下的特许回去，正好可以稍作弥补。 还有那陛下亲手写的“福”字，虽然好些大臣家里都会赏赐，但由自家女儿亲手带回去，和传赏的公公挨着送过去，意义明显是不一样的。 陛下这简简单单的两句吩咐，可谓是给予了她天大的助力。 只要她能在家里站稳脚跟，那...不管家里再送什么人入宫，肯定都是得以她为主的。 陛下今日真是... 方怡筠实在看不透今日的皇帝陛下，以至于，到裴贤盛走过来唤她，她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屈膝向顾瑾渊道谢，“多谢陛下恩典。” “嗯，快去吧。”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便回过头去，继续看姜绾芸摆弄雪人了。 与平日不同的皇帝陛下，不由让方怡筠在离开的时候，又多看了两眼。 同时，那从头到尾只与她打过一声招呼，便没再开口说话的姜绾芸，也引得她仔细打量了好几眼。 莫非...她今日也是运气好，遇上了陛下好说话，所以才有幸让陛下在碧霄殿前陪着她堆雪人的？ 不怪她会这么想，实在是因为顾瑾渊今日一副极好说话的样子，还对谁都挺好... 特别是他给予她的那些，当真让她受益无穷。 但她的思绪也就仅止于此，等下她便该回去了，现在，她还得同裴总管一起去挑选东西。接下来要应付的东西还有很多，容不得她多想别人。 “唔...这样就好了。”在方怡筠离开的时候，姜绾芸也终于将她的雪人装点完毕。 收手后，姜绾芸便站起身，稍微后退两步查看，“陛下，您觉得如何？” “有点傻，不过还行吧。”顾瑾渊随意瞥了那雪人一眼，语气淡淡。 “陛下就这一句话？”姜绾芸侧首，以略带古怪的目光细细打量了身旁人一遍，方才道，“可陛下方才不是这个态度。” “朕方才是什么态度？”顾瑾渊被她说得一怔，蹙眉沉思片刻，方才不确定问道，“你不高兴了？” 要说态度，他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可…他对方怡筠的态度，却比以往要“好”了不少。 莫非，她因为这事儿不高兴了？ 思及此，顾瑾渊不由微挑眉尾，展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夫人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那倒是没有。”姜绾芸弯眸笑道，“妾自觉还算了解陛下，所以…并不会为这种小事生气。” 目光在顾瑾渊面上停留片刻之后，她又以略带感慨的口吻道，“相反，妾倒是挺同情方贵嫔的。” 这人，没理由突然转性。他之前还特别不愿意见方怡筠，可在听了方怡筠的来意之后，却换上了另一幅态度。 还让裴贤盛带着方怡筠挑东西带回家？ 无事献殷勤，肯定有问题！ 第1193章 不会甘于平庸 讨好方怡筠是不可能的，他讨好谁都不会去讨好方家和冯家的人。他大概…是想利用方怡筠回家这件事，弄点什么事出来。 “你同情她做什么？”顾瑾渊撇撇嘴角，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也同时划过一丝不悦。 方怡筠，有什么值得她同情的地方吗？方家的蛇蝎，就不该被同情！ “同情她遇上了陛下这样的对手了，都被您卖了还觉得您是好人。”姜绾芸见他嘴角下沉，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迫使他重新扬起嘴角，“陛下还是笑起来好看一些。” “是他们方家要与朕作对，而不是朕要刻意为难他们方家。”虽然知道她不是真同情方怡筠，但她这么说，还是让他有那么一丝不悦。 “好好好。”见他神情依旧不悦，姜绾芸连忙附和道，“都是他们不对，非要挑咱们陛下作对。” “咱们陛下多好，居然有人会来为难？！实在太过分了！” “行了。”见她越说越离谱，顾瑾渊赶忙打断了她的话，同时，把她放在自己脸颊上的那只手给拿了下来，“真实的，非要堆雪人，弄得手这么凉…” “这有什么关系？”姜绾芸笑嘻嘻道，“反正有陛下在旁边不是吗？” 他体内内力浑厚，哪怕是在这冰雪天气里，手也一直是温热的。 姜绾芸也不与他见外，摸到他温热的手，便赶忙把自己另一只手也塞进了他掌心，让他帮忙捂捂。 “朕是想给方家找点事情，若是能连带着冯家一起，就更好了。”在她靠近自己暖手的同时，顾瑾渊便缓缓开口，把自己的目的解释给她听了。 “您想…挑拨他们的内部关系？”姜绾芸想了想，又道，“可是方贵嫔是嫡女啊…两家应该都在权利支持她吧？” “首先，纠正一下你的说辞，别用‘挑拨’这样的贬义词形容朕的所作所为。”顾瑾渊先郑重纠正了她的说法之后，方才道，“冯家和方家，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支持她。” “不然，你上次在秋猎的时候，就不会见到冯思琴和方妙菱了。”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姜绾芸微蹙娥眉，抿唇道，“她们也可能是，家里送过来，辅佐方贵嫔的啊。” “毕竟…方兰娇那样的…一看就靠不住。至于姜文淑，虽然挺有头脑，但却不是自家人。不管怎么说，还是送个家里边儿的，才能让人放心吧？” “就像正妻入门，还会有带滕妾的一样，都是为了，巩固自己在夫家的地位啊。” “巩固地位那也得自己先有地位有手段，不然，后面进来的，只会起异心，顶替掉前面的。”顾瑾渊勾唇，露出一抹冷淡的嘲讽笑容，“不是每一个人，都甘于平庸的。” “这倒也是。”姜绾芸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认真评价道，“毕竟陛下还是挺吸引人的。” “你什么意思？”顾瑾渊蹙眉，她这话听起来是在夸他，可…他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第1194章 重要的一步棋 “字面上的意思咯。”姜绾芸耸耸肩，语气轻快，“陛下这样的人，本来就很吸引人啊。” 权利地位，样貌才华，他似乎样样都有，而且还年纪轻轻，没有子嗣，没有正妻。 思及此，姜绾芸不由又感慨了一声，“啧，简直就是一块儿肥肉，难怪冯思琴和方妙菱第一次见你，就能露出那样迷恋的神情。” 冯思琴的表现不用说，她无时无刻不在用行动证明，她整颗心都挂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至于方妙菱…那姑娘虽然看上去文静安宁、与世无争，但她望向皇帝陛下的眼神中，那浓浓的迷恋，还是没有办法被掩盖的。 这人，着实招人喜欢。 “那又怎么了？反正朕也不喜欢她们。”抿抿唇，纠结片刻，他又别扭道了一句，“再说了，肥肉已经被你都吃了，别人想也没了。” 姜绾芸微怔，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见她没有吭声，顾瑾渊又缓缓开口，继续道，“你也别在这儿开朕的玩笑，怎么说你与朕也是一家人，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陛下这么说…”姜绾芸撇撇嘴，故作为难道，“妾到是真有些替自己担心了。” 但稍微一顿，她还是非常正经地问了一句，“您是觉得，方妙菱以后会替代方贵嫔吗？” “代替是必然的。”顾瑾渊冷声道，“方家那个方妙菱…不是个好相与的，也不是个会甘于平庸的人。方怡筠不会是她的对手，你…也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 说完，他又似安慰一般同姜绾芸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她代替方怡筠，是朕计划之内的事。” 在他的计划中，方怡筠被方妙菱代替，是很重要的一步。 不管怎么说，在出身这一点，方怡筠是很占优势的。冯家和方家若想推她上皇后的位子，出身便可以成为他们最好的说辞。 换个出身不行的，后面很多事，便方便做了。 “那陛下怎么保证，冯家和方家的人，会顺着您的意思来呢？”姜绾芸抿唇，略有些不解，“方家还好说，方妙菱不管怎么说，都是方家的女儿。可冯家…” “冯家之所以和方家密不可分，是因为他们的联姻关系吧。方妙菱并不是冯家嫁去方家的女儿所出，冯家…” “冯家不会太在乎的。”顾瑾渊看着眼前认真求问的人，忍不住抬手，随意拨了拨她鬓角的秀发，“于他们来说，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朕之所以敢保证这一步计划棋成功，便是因为…他们足够贪心。” 说着，他又不由弯唇笑了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整天就想着安稳度日，一点儿好胜心都没有？” “陛下这话说岔了，相比于真正追求安宁的宫嫔，妾觉得，自己还是有好胜心的。”姜绾芸不满反驳，“妾近日在太后娘娘处，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自从跟在太后身边观摩，她方才发惊奇现，处理问题的手段，还可以这般多变！ 第1195章 相邀 以前，确实是她见识浅薄了。 “哦？”顾瑾渊微挑眉尾，低笑道，“绾芸这是在提醒朕，朕这后宫，以后得交给你来管？” “妾可没这意思，陛下您别胡说！”姜绾芸闻言，连忙否认道，“陛下的后宫，您愿意交给谁就交给谁…” “朕愿意交给你。”顾瑾渊说完，便旋身重新将人带进了屋内，“又开始飘雪了，你还是老实在屋内待着吧。” 在顾瑾渊的严格管控下，姜绾芸根本不能出门。好不容易等到一个飘雪的天气，她也只能趴在窗台边看。 不能置身于其中，光看着也没意思，看了会儿，姜绾芸便拽了顾瑾渊的衣袖，拉着他随意问道，“陛下以往都是怎么过年的？” “同人吃饭。”顾瑾渊淡淡道。 “没了？”姜绾芸等了一会儿，发觉他真没了下文，不禁惊叹道，“您除了吃饭，就不做别的事了吗？！” 他身份尊贵，饭局定然不少，可他除了饭局，便没有其他乐趣了吗？他就没点，自己想做的事？ “休息。”顾瑾渊淡淡道，“成日应付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得了空闲，便不想再动了。” “您…”姜绾芸语塞，面对他无懈可击的理由，她实在没话说。 无奈之下，她只好问他，“那您今年把各种邀请都推了，可是有什么打算？” 无事之人，总想给自己找点儿事做，姜绾芸现在，就是如此。 既然他不让她长时间在外玩雪，那她…就陪着他做他想要做的事情好了。 “是有打算。”在姜绾芸希冀的目光下，顾瑾渊微微颌首。但他紧接着出口的话，却让她的梦碎了。 “陪你。”如玉珠落盘一般的悦耳声音道出的，明明是让人心动的话语。可这话落在姜绾芸耳中，却让她泄了气。 “那咱们就这么坐着吗？”姜绾芸抿唇，“总得…找些事情做吧？” “嫌朕无趣？”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在她急忙摇头表示没有之后，方才道，“那你想做什么？朕可以陪你。” “妾想…” 姜绾芸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外面，裴贤盛便小跑着进来，恭敬请示，“姜小主，扶柳前来传话，说是杜嫔和黎嫔邀您晚上过去霜雪宫用膳赏景。” 这邀请来得真是时候！ 闻言，她便把目光转向了顾瑾渊，希冀看着他道，“陛下，妾与她们几日前便约好了这顿饭。” 言下之意便是，她今晚一定得去。 可顾瑾渊在她话音落下之后，却微蹙眉头，流露出些许不满的神色，“你们白日不能吃吗？非得晚上？” 他倒是没有限制她的行动，要求她一定得待在自己身边。只是，晚上风雪更盛，几个人玩起来，又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若是太晚，在路上着了凉，那该怎么办？ “可咱们约的是自己动手做，现下已经临近午时，来不及了。”姜绾芸说完，又冲他讨好一笑，“不如…陛下把雪狐裘借给妾用用？保证不会着凉！” 第1196章 一同赴约 “不借。”顾瑾渊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她。 然后，在姜绾芸惊愕的眼神中，他又缓缓开口道，“东西不借你，朕陪你去。” 有他亲自相送，让她随自己同乘御撵，便不会再着凉了。 “什么？”这回，姜绾芸是彻底惊住了，“陛下您开什么玩笑？大老远的跑一趟，就是为了送妾去霜雪宫，这…不合适吧？” “那回来呢？回来的时候，妾总不能让您再过来接吧？” “有何不可？”顾瑾渊微挑眉尾，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仿佛，这只是件家常便饭的小事一般。 “陛下您别闹了。”姜绾芸揉揉额角，随即又安抚似的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您就好好儿在碧霄殿休息吧，妾肯定准时回来，不让您有多余的担心。” 让他接送？也真亏他想得出来… “闹？”顾瑾渊对她的用词很是不满，“姜绾芸，你哪只眼睛瞧出，朕是在跟你闹了？” “妾…” 没等姜绾芸开口，顾瑾渊便紧接着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便陪你一起去吧，等吃完了，朕再带你回来。” “反正，不过是多添一副碗筷的事情，你说呢？” “您要同我们一起用膳？！”姜绾芸愣住，着实不知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陛下，这不合适吧？” 他去？他在旁边儿坐着，她们还怎么聊？这不是开玩笑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没等姜绾芸点头，顾瑾渊便直接下了决定，“裴贤盛，你去安排吧，朕今晚跟姜婉仪去霜雪宫。” “另外，把午膳传上来吧。中还是午早些用膳好，免得晚上吃不下。” “诺。”裴贤盛应声之后，便马上退下去办事了。 “陛下，您…”姜绾芸话未出口，便被顾瑾渊用一个吻给堵住了。 轻飘飘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成功让她闭嘴后，他方才重新直起身子，把人往饭厅带去，“你不让朕去，那…朕就只能拉你作伴了。” “毕竟一个人待在碧霄殿，着实无趣。” 姜绾芸：“…” 拉她作伴？这威胁还真是…让人不得不妥协… 无奈之下，她也只得点头，“既然陛下有兴趣，那就一起吧。” 她的妥协，很快便让顾瑾渊扬起了嘴角。用了午膳，又拉着她小憩片刻，他方才领着人，慢悠悠地往霜雪宫而去。 虽然已经向他妥协，但在路上，姜绾芸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叮嘱他，“陛下，去了之后，您别像平日那般严肃，这样大家会不自在的。” “也别再与玥清起冲突了，这过年的日子，大家还是开心一些的好。” “还有…” “知道了。”顾瑾渊不耐烦地打断这喋喋不休的人，沉下嘴角道，“朕会听你指示的，你不用担心了。” 他本来就是陪着她去的，至于旁的人，他根本无所谓。只要她们不打扰他，他便不会在意她们。 在他话音落下不久后，御撵也堪堪行至秋水阁，在正门外停下。 第1197章 陛下太小气 御驾停稳，裴贤盛恭敬的声音，便紧接着在外响起，“陛下、姜婉仪，秋水阁到了。” “走，下去吧。”顾瑾渊掀了帘子，便扶着裴贤盛抬起的臂膀缓步走下。然后，又顺势转身，把紧跟在他后面的人给接了下来。 秋水阁门口，吉祥已然在此等待，瞧见车驾，他便匆匆迎了上来，“参见小主，参见陛下...” 他本以为自己等到的应当是自家小主，没想到，盼来自家小主的同时，还见到了一同跟来的皇帝陛下。 不过，他也算是个机灵的，惊愕之色自面上划过之后，他便快速收起多余的神思，恭敬同姜绾芸道，“小主，杜小主和黎小主已经在屋内等待了。” “嗯。”姜绾芸微微颌首应下，便紧张带着顾瑾渊往屋内走去。 一路上，她就记得叮嘱他了。以至于到了门口，都还没来得及想，应当怎么同这两个姐妹解释自己多带了个人的事...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下次再私底下聚一次！ 思及此，姜绾芸便略微加快脚步，在吉祥推开门的同时，直接迈步入内。 “绾芸！你终于来了！”一见到姜绾芸的身影，黎玥清便迅速起身上前迎接。她一边往姜绾芸的方向走，还一边撇嘴抱怨道，“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担心陛下不放人。” 闻言，姜绾芸不由面色剧变，连忙用眼神向黎玥清示意。 她这后面还跟了一个，现在可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只是，她这一番挤眉弄眼还没达到效果，黎玥清后面那句话，便已经出口，“毕竟陛下实在太过小气，他若不放人，咱们姐妹连饭都没法儿一起...吃。” 黎玥清之前所坐的位置，是瞧不见外面的，她也不知道，在落后姜绾芸几步的位置，还有一个人。 直到一句话说到最后，她方才瞧见，那悠然跟着姜绾芸身后的玄色身影。 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尤为诡异。 顾瑾渊已经把落在姜绾芸身上的目光转向了黎玥清，他眉尾微挑，一双琉璃眸子也在同时染上了几分深意。 面对黎玥清的指责，他并未马上兴师问罪，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一句。 但就是这样，才让人觉得寂静的时间更加难捱。 在黎玥清呆住的同时，姜绾芸面上，也不由泛起一片苦色。方才在路上，她还不停地叮嘱他，不要再与玥清起冲突了，可一转眼，就出了这样的事... 他...会不高兴的吧？ 毕竟玥清说的真的没错，他这个人，就是很小气啊... 好在，后面过来的杜歆涵还算镇静。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她便恭恭敬敬福身，拉着黎玥清向顾瑾渊行了一礼，“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顾瑾渊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方才淡淡开口道，“平身吧。” 他虽然表面上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悦情绪，但心底，却是已经把黎玥清方才那一番话给记下来。 原来，他不在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在姜绾芸面前说他的。 第1198章 像是回娘家 稍微默了默，杜歆涵又试探着开口询问道，“不知陛下今日来此处，是...？” “她来做什么，朕便来做什么。”顾瑾渊冲姜绾芸的方向微微扬了扬下颌，随即，又往前缓缓迈出两步，走到姜绾芸身旁，“朕，是陪她来的。” “咳...”在顾瑾渊开口之后，姜绾芸也赶紧开口，打了个圆场，“陛下说一个人待着无趣，我便带他一起来了...” 说着，她又转身轻轻推了推顾瑾渊，示意他去旁边儿坐下，“陛下，您先坐着休息吧，妾等人这就去准备吃食。” “你要做菜？”顾瑾渊闻言，顿时蹙起了眉头。 他可没有忘记，做菜是多么危险一件事。自从上次在凌云宫见了她做菜之后，他便再也不愿让她碰明火了。 现在到了这儿，她竟然又要做菜？！ “没没没。”见他蹙眉，姜绾芸要紧摇头否认，“妾就是过去做些小食，这掌勺的事情，还是得玥清和歆涵姐来。妾...妾厨艺不怎么样，您是知道的...” 给他做两道家常菜，她都得事先准备，对着菜谱研习许久，现在有四个人要吃饭，她哪里顾得过来... 听闻她不掌勺，顾瑾渊便暂且放下心来了。微微颌首之后，他便道，“那你去吧，朕就在这儿等着。” 说罢，他便就近坐了下来。 “绾芸，你怎么...”一出门，黎玥清便迫不及待地想问姜绾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她话才刚起了个头，便被姜绾芸禁声的动作给打断了，“嘘，等下再说。” 说着，她还用手悄悄指了指室内，“能听见的！” 刚刚，她来不及阻止，造就了不可能挽回的后果，现在，可得谨慎再谨慎了。 “这都能...？”黎玥清面露惊色，但保险起见，她还是等到了厨房，方才放下掩在唇边的手，低声道，“绾芸，你怎么把陛下给带来了？方才我说的那些话...” 一想到自己背后说了那人几句，被当场抓到，黎玥清便不由觉得头疼。 皇帝陛下着实小气，他本来就对她亲近绾芸有些意见，要是再因为这事不让绾芸与她来往，那才难受。 “扶柳来传话时，他正巧在旁边。”姜绾芸无奈道，“他说要跟着，我也不能，不让他来吧。” 不带上他，她自己也来不了，没办法，只能让人跟着了。 “算了，咱们就别纠结这些了。”杜歆涵最先接受事实，“人已经到了，说别的也没什么用，就先这么着吧。” “多了个陛下，总感觉哪里怪怪的。”黎玥清挠挠头，随即又纠结道，“而且今日这日子，我甚至总觉得...那位是绾芸带回娘家探亲的一般...” 姜绾芸：“...” 杜歆涵：“...” 见两人都不说话了，黎玥清又纳闷儿补充解释了一句，“你们不觉得像吗？我和歆涵姐是娘家人，然后准备好酒菜，等绾芸带着...” “行了行了。”姜绾芸赶紧打断她的话，“就你想得多，赶紧去做事吧。” 第1199章 您该起来了 黎玥清虽然听从她所言，着手开始做事，但...还是不忘小声嘀咕一句，“本来就很像...” “玥清别闹。”伸手敲了敲黎玥清的脑袋，让她适可而止后，杜歆涵又转眸看向姜绾芸，“绾芸，不管怎么说，陛下也是跟你过来了。你先在...要不要过去陪陪他？” “菜我们来做就好了，点心...其实也没多大必要，你回去后单独做给陛下吃，也是一样的。” “现在...” “没事的。”姜绾芸一边忙着手里的事情，一边摇摇头道，“我现在过去，也不过是两个人一起发呆等着，倒不如，早些忙完这边的事情，把吃食端过去。” “再说了，有裴总管在旁边儿伺候着，陛下肯定能被照顾周全的，咱们就不用担心了。” “这倒也是。”杜歆涵微微颌首，但随即，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绾芸，你忙完手里的事，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总不好，让那位一直等着。” 有杜歆涵的话在前，姜绾芸也没有分毫耽搁。手里的事一忙完，她便让两人帮她盯着火候，自己先行回去了。 姜绾芸回到屋内的时候，顾瑾渊正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抚着袖口的祥云花纹。 听见她的脚步，他便迅速抬起头来，“你怎么才回来？” 说着，他视线又略微下移，落在她空空如也的两只手上，“你不是去厨房做吃食了吗？东西呢？” “您饿了？”姜绾芸微愣，在他身旁坐下，“再等等吧，她们已经在炒菜了。” 稍微一顿，她又道，“或者妾先去给您盛碗汤来？汤是提前煲好的，这会儿就在炉子上煨着呢。” “不用。”顾瑾渊抬手将她拉住，顺势往她肩上一靠，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眯眼道，“朕不饿，而且...她们炒的菜朕也没什么兴趣。” 姜绾芸：“...” “那您...”看他确实一副没胃口的样子，姜绾芸也就没再说话了。不过，让他就这么靠在自己肩头，似乎也不是个事儿。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便轻轻推了推顾瑾渊的肩头，“陛下，该起来了。” “为何要起？”顾瑾渊不仅没有理会她的话，反而还拽住了她的手，让她没办法推他，“朕不想起来。” “快起来吧。”他握住她手的力气并不是很大，她只稍微一用力，便挣脱开来，“玥清她们待会儿就该领着人回来了，您这样...被看见了不好。” 平时靠靠倒是没什么关系，碧霄殿伺候的人，早就习惯了。而且皇帝陛下的事，他们也不敢在外乱嚼舌根。可这里不一样，这里是秋水阁，不是碧霄殿... 回头被人瞧见，那... “能有什么不好？”顾瑾渊依旧不以为意，甚至还轻轻蹭了蹭她肩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咱们关系本就如此，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陛下！”姜绾芸咬牙，“之前咱们不是说好要听妾的吗？！” 这才多久，他就把自己答应得好好儿的事给忘了？ 第1200章 “提点” “又没说不听。”顾瑾渊埋首在她颈边，低低抱怨一句，似是呓语。 之后，他又不满磨蹭了一会儿，方才在姜绾芸的催促下缓缓抬首。 见状，姜绾芸不由在心底舒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人终于老实了。只是，在坐直身子的过程中，顾瑾渊却忽然倾身，在姜绾芸唇畔落下一吻。 他动作很快，只辗转在她唇畔流连片刻，便迅速坐直了身子，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您...！”姜绾芸回过神来之后，当即气得不行。 但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顾瑾渊便冲她眨了眨凤目，认真道，“嘘，小声点儿，她们回来了。” 回来了？ 姜绾芸狐疑转首，果然，没过一会儿，她便听见一阵脚步声靠近。 “吱呀”，伴随着开门的声音，杜歆涵和黎玥清转瞬便领着一行宫娥鱼贯而入。 “陛下，绾芸。”杜歆涵踱步至两人身旁，先恭敬向顾瑾渊行了一礼，随后方才道，“饭菜已经备好，可以过去净手了。” “好，麻烦你们了。”姜绾芸微微颌首之后，便顺势站了了起来。 今日，她还真挺不好意思的。明明应该是大家一起忙碌的，可她却因为自己带来人，少做了不少事。 “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小事。”杜歆涵温和笑笑，在姜绾芸走到她身边的同时，便自然而然地执起了她的手，把她带到端水的宫婢旁边，“今日，只要大家开心便好。” 顾瑾渊见她直接把人牵走，面色不由微微沉下。 那明明是他的人，怎么就随随便便被人给牵走了？！最过分的是，姜绾芸居然就这么跟人走了，一点儿都没顾忌他的意思... 兀自走过去净手之后，他便沉着一张脸，坐到了桌旁。 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对自己的情绪，他向来是毫不掩饰的。更何况，他本就是要将自己不悦的情绪，传达给身边的人。 只是，他这一沉脸，杜歆涵和黎玥清心底，便不由生出了几分紧张情绪。 “陛下...可是对菜色不满意？”杜歆涵悄悄瞥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小心翼翼问道。 这位从小山珍海味，吃惯了御厨精心烹制的菜，她们这简简单单的小菜，也不知能不能入这位的眼... 一听杜歆涵这么问，姜绾芸连忙伸手在桌底下悄悄掐了顾瑾渊一下，提醒他千万别乱说话。 才惹过她的人，感受到她的“提点”后，立马便抿唇表示，“无妨，朕对膳食并无太多要求，能吃就行。” 什么叫能吃就行？姜绾芸侧目，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他难道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容易让人误解吗？ 不过，鉴于这话于他来说，已经是句很给面子的话了，她也就没再计较，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 杜歆涵并不清楚姜绾芸和顾瑾渊之间的那些小动作，听到他说“无妨”，她便彻底放下心来。 还好，这位还不算特别难伺候，不然她们这顿饭，估计就该直接吃不下去了… 第1201章 肯定不会嫌弃 “陛下不介意便好。”杜歆涵微微颌首之后，就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她不再开口，饭桌上一时间便没了声响，变得特别安静。 在与皇帝陛下相处的时候，杜歆涵和黎玥清还是拘谨的，并没有姜绾芸单独与顾瑾渊相处时的随意。 她们都在等顾瑾渊先动筷子，皇帝不动筷子，她们便不敢动口。至于姜绾芸，她虽然已经不讲究了，但也不好随意打破规矩。 所以，三人便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挪到了顾瑾渊身上。 “你们不用太拘谨。”顾瑾渊垂眸，动筷子的同时，也淡淡开口说了一句，“你们自己随意吧，不用管朕。” 他是能感受到她们的拘谨的，大概是因为他坐在这里，她们做任何事，似乎都不是随心所欲的。 她们是什么态度他无所谓，但若是因为他拘谨，破坏了这饭桌上的氛围，于他来说，就有问题了。 回头，姜绾芸肯定会埋怨他，说是他破坏了她们聚餐。 想了想，他还是开口说这么一句好了，他都说了让她们不用理会他了，她们若还在意，那便怪不得他了。 “唔…那咱们便随意一些吧。”在顾瑾渊之后，姜绾芸便紧跟着道了一句，“好歹是过年，哪儿能每个人都端着碗不说话？” 说着，她便替杜歆涵和黎玥清一人夹了一筷子菜。 在她此举之后，杜歆涵和黎玥清也放松了不少。 可随着两人言辞举止慢慢变得放松，姜绾芸却感觉到，自己摆得端正的脚，被人轻轻踢了一下。 歆涵姐和玥清距离她都不近，算距离，应当是踢不着她的。那…罪魁祸首大就只能是她身旁这人了。 果然，她稍微一侧目，便发现顾瑾渊正垂着纤长的羽睫，表露出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这不悦情绪，并不是很明显，不熟悉的他的人，基本看不出来。毕竟他平日里示人的，也是一副冷淡模样。 可时常与他待在一处的姜绾芸，却感觉到了。再加上他踢自己的动作。姜绾芸很容易就能联想到，他是因为事，又不高兴了。 “陛下，您尝尝这个。”姜绾芸随便挑了样菜，放入顾瑾渊碗中，以作安抚，“妾觉得这道菜味道还不错。” 见她放进自己碗里的东西是香菇，顾瑾渊不由本能地蹙起眉头。这东西，他不怎么喜欢。 “陛下若是不喜欢，便换样菜吧。”顾瑾渊一蹙眉，饭桌上的人，顿时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 杜歆涵担心姜绾芸不小心触碰到这位不喜欢的东西，便赶忙向顾瑾渊推荐别的菜。 而黎玥清见状，则是眼珠子一转，高深莫测道，“绾芸特意给陛下布菜，陛下应该不会嫌弃吧？” 比起杜歆涵，她知道的还是要多上不少。毕竟，她可是被这位威胁过的人。 嫌弃？皇帝陛下应当是不会起那种心思的。他可能会嫌弃菜，但绝不会嫌弃绾芸放进他碗里的菜。 果然，如她所料，顾瑾渊在蹙眉看了几眼那香菇之后，还是张口吃了下去。 第1202章 她住得不冷清 虽然不怎么好吃，但也勉强算个安慰。 稍微得了自家媳妇关注的人，暂时消停了一会儿。不过，没过多久，他又轻轻踢了姜绾芸一下。 姜绾芸侧目，这人表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却不愿动筷子。明显，就是等着别人给他布菜。 如此，她也只好顺着他的意，给他又挑了块儿排骨放在碗里。 之后，事态莫名其妙地就演变成了，三人吃饭聊天，旁边那一言不发，从不参与她们话题的人，时不时搞点小动作，等待自家媳妇布菜。 虽然饭桌上的氛围还算和谐，但吃到后面姜绾芸便发现，这人把挑食的毛病，展现得淋漓尽致。 估计是因为不喜欢，他自己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就算是动筷子了，也只挑着自己看得过去的菜吃。 别的，一概不碰。 也就是在她帮着布菜，把东西直接放入他碗中的时候，他方才能吃一点。 可她帮着布菜的次数本身也不多，所以吃到最后，他碗里，还剩下大半碗饭… 见状，姜绾芸也只能在布菜的时候，给他多放些在碗里，让他好好儿吃饭。 至于那笔挑食的账，等回去了，她再跟他慢慢儿算！ 饭后，叫人撤了桌上的剩菜之后，黎玥清又让人帮着把点心端了上来。 原本没什么食欲的顾瑾渊，在看见姜绾芸做的点心之后，顿时来了食欲。这下，他也不用人监督了，自己就能动手吃。 没了他时不时的打扰，姜绾芸也很快投身到姐妹的话题中去，不再管他。 于是，这场面便渐渐转化为了，三人畅谈，另一人不问世事，安静吃点心。 顾瑾渊不是什么没有存在感的人，但他不说话，也不搭理她们，只是专注地优雅用食。这样的表现，无疑让三人都放开了许多。 特别是黎玥清和杜歆涵，要不是顾瑾渊还在旁边，她们就差拉着姜绾芸感慨，从来没见过这么温顺的皇帝陛下了！ 畅聊过后，杜歆涵推窗看了一眼外面的天，便转身道，“绾芸，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再晚点，这雪又该大了。” 在天色暗下之后，外面，又洋洋洒洒地飘了好几场雪了。 “好。”姜绾芸颌首之后，又看向杜歆涵，“那歆涵姐你呢？” “要不…”她是想顺道把人给送回去的，但应当怎么提这事儿，却很是为难。 她身旁这人的性子如何，暂且不说，就是歆涵姐本人，估计也不愿意。她一直是不愿，在私底下与陛下有过多接触的。 心结尚在，抵触的情绪自然也在。 “没事，我今晚就在玥清这里住吧。”杜歆涵温和笑笑，“一个人住冷清，倒是两个人住一起，热闹一些。” 说完，她又试探性地看向姜绾芸，“绾芸你若是一个人在青云宫住得冷清，也可…” 她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但话还未说完，便被一直默默待着，没有声响的人给打断了，“她住得不冷清。” 说罢，他便冷冷睨了身旁的人一眼，当先推门走了出去。 第1203章 更黏人了 姜绾芸见状，只能无奈笑笑。同杜歆涵二人打了个招呼后，她便紧跟着顾瑾渊，一同出了秋水阁。 “陛下这…？”顾瑾渊突如其来的脾气，让杜歆涵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黎玥清则是一副千帆过尽、习以为然的表情。确定两人已经走远后，她方才耸耸肩，摊手对杜歆涵道，“还能是什么？小气呗。” 杜歆涵：“…” 这厢，黎玥清正说着人小气，那厢，那小气的人，就已经开始跟姜绾芸低声抱怨了，“她刚刚留你跟她们住…” “歆涵姐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姜绾芸轻声安慰了几句，干脆又道，“这也是礼貌嘛，她总不好直接叫妾走人啊。” “可朕方才在旁边儿。”顾瑾渊蹙眉。 “所以啊，妾这不是跟您走了吗？”姜绾芸仰首在他面颊处落下一吻，方才又道，“您别不开心了。” 她的举动，虽然有安慰到他，但顾瑾渊凝眉沉思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把人揽入怀中，“绾芸，你以后都跟朕住吧。” “若你要回玉堂殿，朕便同你一起回去。” 总之，他不可以让其他人有可乘之机！ “好啊。”姜绾芸并未把他的话当回事，只当他是脾气又上来了。再加上他们大多时间都是宿在一处的，她也就没多想，“只要陛下乐意。” 只要他不嫌麻烦，她有什么好嫌弃的？ … 顾瑾渊的要求，姜绾芸不过是随口应下的，但自此之后，她却发现，这人真变得比以往还要黏人了。 特别是同他出宫游玩的那几日，没了在宫里的那些束缚，他便更加随心所欲。 以至于，见自家皇兄和皇嫂感情太好的小王爷，也认定，不能在旁边打扰。 略一思忖，他便留下一句，王府暂且留给皇兄，然后自己一溜烟儿地，跑到宁王那边去蹭吃蹭喝了。 对此，姜绾芸还有些不好意思，“陛下，烨王殿下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因为咱们…” “没太大关系吧。”顾瑾渊对此倒不是很在意，“咱们白日又不在府中，晚上也不与他宿在一个院子，能怎么影响他？” “不过他与咱们待在一起，确实无趣，让他跟着长兄玩儿几日也好。反正他们几个兄弟都在，也不愁没有乐子。” “跟着宁王他们玩吗…？”姜绾芸闻言，不禁微微颌首，“倒也不错…不过妾听闻宁王姬妾成群，小王爷住那边…” “无妨，他那些姬妾，不过都是…”顾瑾渊话说到一半，觉得后边儿的话不太方便出口，只得忽然转了话锋，“好歹是幼弟，他不会不知分寸。” “况且朕也修书叮嘱过了，他若敢做出格的事，封地就别回了。到时候，朕帮他指个王妃，两人好好儿留在京都过日子。” 姜绾芸：“…” 虽然他这威胁着实有些…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极有用的。有他这句威胁在前，宁王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放心吧。”顾瑾渊笑着捏了捏怀里人的脸，“比起同朕在一起，顾逸笙同大皇兄在一起，会玩得更开心。” 第1204章 这话朕爱听 其实，于顾逸笙来说，去宁王那边住着，倒是更好一些。 相比于宁王，他还是在自家皇兄面前跟拘束一些。没办法，谁让他平日里读书习武，都是由自家皇兄监督着来的。 再加上宁王爱玩儿，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同他待在一处，顾逸笙反而会觉得轻松不少。 姜绾芸认真思考片刻，想通了关键，也就觉得没什么了，“唔...这么想想也是，跟宁王殿下在一处，确实比与陛下在一处有趣。” “你说什么？”顾瑾渊闻言，一双凤目顿时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姜绾芸，你敢再把自己的话重复一遍吗？” “呃？”姜绾芸抬眸，不解道，“妾说烨王殿下与宁王殿下在一处，确实...” 刚开始，她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话至一半，她方才发现，似乎是自己的话，让他会错了意。 察觉到不对，她便赶忙改了口，“当然，那是对烨王殿下来说。于妾来说，还是跟陛下在一处更好的。毕竟...毕竟陛下生得比宁王殿下好看！” 在玩儿这一方面，他确实没有宁王在行，姜绾芸也不好闭眼胡说。因为就算她能信口开河，这话一出口，听起来也很假。 还是夸他好看比较有用，这缘由，放哪儿都好用。 “好看？”顾瑾渊不悦神色收敛的同时，也忍不住撇撇嘴道，“姜绾芸，朕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肤浅的人呢？朕还当，你喜欢的是朕这个人呢。” “脸是陛下的，喜欢脸不就是喜欢人？”姜绾芸早就想好了反驳的说辞。 “啧，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顾瑾渊拉着身侧的人穿过最后一条无人小巷，迈步往人来人往的闹市而去，“那你倒是说说，如果在这街上遇见更好看的了，是不是扭头就跟别人走了？” “不会。”姜绾芸侧目看向他完美的侧颜，认真评价道，“这世上，不会再有比您好看的人了。” 当今圣上艳冠天下，这世上，哪儿能再有比他好看的人？ 怕他对自己这回答不满意，姜绾芸想了想，复又道，“就算有，妾也跟着您，您在妾这里，是最好看的。” “我真是看走眼了。”顾瑾渊淡淡睨了一眼身旁这笑吟吟看着他的姑娘，“以前，看你整日都安安静静的，还当你是个无欲无求的，没想到，竟然是个贪恋美色的。” “这也没办法呀。”姜绾芸耸耸肩，无奈道，“以前妾确实不在意这些，这不是，瞧见了您，就觉得旁的人都不怎么样了嘛。” 整日与眼前人相对，久而久之，别的“庸脂俗粉”，还真是难以入眼了。 “唔...”顾瑾渊微微偏头，弯眸笑道，“你这话朕爱听。” 说着，他又把人往自己身旁带了带，“今日你表现不错，以后记得保持，否则...” 顾瑾渊还没想出威胁的答案，便察觉到旁边的人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怎么了？怕了不成？” 第1205章 你得反思反思 “不是。”姜绾芸蹙眉睨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开玩笑之后，方才悄悄指了指前面，“那边...似乎是方妙菱？” “嗯？”顾瑾渊顺着姜绾芸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路边的一处小摊前，瞧见了与一美妇手挽手走在一处的妙龄少女。 少女姿容清秀，颇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可在看到她时，顾瑾渊一双眉，却不禁微微拧起，“怎么又遇上她了，咱们换条路走。” 说着，他便直接拉着姜绾芸，转身往另一条路上拐去。 不知为何，对于方妙菱，他就是有一种出于本能的不喜欢。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几次与之接触，他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一抹与她表现不同的贪念。 不甘屈居人下，想为人上人。 方家，应当是养出了一个，城府极深的姑娘。 惊诧于顾瑾渊的反应，姜绾芸先是愣了愣，方才道，“陛下，咱们今日走的是城北。” “你想说什么？”顾瑾渊抿唇，直到走出去半条街，他面上的嫌弃之色，才逐渐缓解。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吧。”姜绾芸微蹙娥眉，小声道，“这一方明明是平民居所，方家的姨娘和小姐，居然会来这边闲逛。” “兴许是兴致所致，兴许是有什么亲戚在这边，也或者是没钱，没法儿再城东城南逛，所以来了城西。”顾瑾渊语气淡淡，猜测也偏随意，似乎是对两人的事一点儿不感兴趣。 “没钱？”姜绾芸怔住，“这...应该不会吧？方家不是...” “方家的产业，应当都是正妻和她儿子在打理吧。这通房出身的姨娘没钱，不是挺正常的吗？”顾瑾渊淡淡道。 “咦？”姜绾芸惊奇抬眸，“没想到，您也知道这么多事？” 她不过是随便提了一句，没想到，他却能接着说上一堆。她还以为，这些事，都是后院女儿家才知晓的传闻，没想到，皇帝陛下居然也知道？ “知道很奇怪吗？方振宇畏妻这事儿，京城权贵，应当无人不知。而且...”顾瑾渊深深看了身旁的一眼，“此事于我来说，就是他们两家的矛盾点，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虽然是冯芜萱的下嫁，成就了现在的方振宇，但是，几十年强硬的压迫，也可能会早就方振宇的不满。 即使他们夫妻关系不能影响大势，但总归，可以化作一道裂痕。 顾瑾渊并未给姜绾芸解释这些，他觉得她应当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那些事，没什么好讨论的。”顾瑾渊抿唇，略带不悦道，“你与其关心方家的事，不如先反思反思自己。” “啊？”姜绾芸被顾瑾渊突如其来的责怪，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妾...怎么了？” “你看看别人家的女人是怎么管人管财的，再看看你。”顾瑾渊一脸不满，“人也不管，财也不管。” 姜绾芸：“...” 那他的意思是...他得成天被人盯着才舒服？ 思及此，姜绾芸不由奇怪看了身侧的人一眼，隐晦提醒道，“咳...那什么，您方才可是说，畏妻是矛盾点。” 第1206章 内帑的钥匙 然，顾瑾渊在领会她的意思后，只是不屑嗤笑一声，“你拿朕与他比？” 姜绾芸：“...” 自顾瑾渊提出这“无理”要求之后，姜绾芸便认真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 管...大抵是管不住的，就他与生俱来的气势，就决定了，她没法儿比他强势。况且，她本来也就觉得，有的事，光是限制，是没用的。 所以后面逛着逛着，她便把这事抛诸脑后了。 她想，皇帝陛下，兴许就是与她开个玩笑。 可顾瑾渊显然没有与她开玩笑的心思，当日回宫之后，他便把内帑的钥匙找出来，交给了姜绾芸，“不会就学，不可以说不行。” 姜绾芸捧着一串钥匙不知所措，“陛下，这是掌凤印的娘娘才有的权利...” 掌凤印者，方才拥有后宫的管理权，也才有，动内帑的资格。 但即便如此，要做什么，还是要跟皇帝请示的。毕竟是皇族财产，怎么着，也不能当作私库来用。 可这人，转首就把钥匙给她了？他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吗？？？ “有差别吗？”顾瑾渊丝毫不以为意，“反正，皇帝都是你的了，这皇帝所有的钱财，不也是你的？” “可妾没想...”姜绾芸纠结看着自己手里的钥匙串儿，神情很是复杂，“妾只是想要陛下能...” 她纠结着开口，想要同他解释自己当日的意思。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被正拿着一卷书翻看的人给打断了，“呵，只想要人，不想承担责任，你想得美。” 说完，他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把手里的书随意放在一旁后，人便起身，径直去了汤池。 姜绾芸：“...” 默默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这串钥匙，姜绾芸不由暗探一声，早知道，她就不多那一句嘴了。方妙菱母女的事，与她何干？她真是吃饱了撑的，去好奇她们上城北做什么... ... 出宫一趟回来后，姜绾芸手里，并不止是多了一串儿钥匙那么简单。随钥匙串一起的，是个人... 顾瑾渊近日既不用上朝，也不用处理政务，闲来无事，他便每日都跟在姜绾芸身后。 刚开始，姜绾芸还不太习惯他这般作为，可同他说起时，他却道，“朕什么都给你了，不跟着你跟着谁？” 知道他是个说不动了，她后面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时间久了，她还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于是，直到大年十五，两人都是时刻待在一处的状态。 ... “姜婉仪。”裴贤盛在碧霄殿后面的小院中寻到姜绾芸后，便快速迈步走了上去，“清音姑姑方才过来，说是...太后娘娘请您去仁寿宫一趟。” “好。”姜绾芸微微颌首，“麻烦你让清音姑姑稍等片刻，我马上就过去。” “诺。”裴贤盛恭敬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裴贤盛一走，姜绾芸便放下了手里的书，打算起身。可她还未来得及站起，身后躺在草坪上浅眠的人，却在她动作前先伸出手臂，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第1207章 一顿饭也很久 “陛下？”姜绾芸还没来得及询问他有何事，身后那人，便已直立起身子，顺势往她背上一靠。 姜绾芸稍微侧首，余光便能瞧见搁置在自己肩头的绝色容颜，“陛下有事吗？” “你要去母后那边？”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半阖着，纤长浓密的羽睫微微下垂，似乎是还没睡醒的模样，“朕同你一道去。” “陛下您睡醒了吗？”姜绾芸疑惑看了他一眼，“要是没睡醒就再睡一会儿吧。” “太后娘娘寻妾，应当是为了今日家宴的事情，要不了多久。您再睡一觉，睡醒了，妾也就回来了。” “不。”顾瑾渊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她，“不想等，朕同你一起去。” 说着，他便同姜绾芸一起站了起来。一边整理衣袍，他还不忘一边抱怨，“真不知这家宴有什么意思，有国宴不就够了？左右是这些人，有什么好聚的？” “行了，您就别抱怨了。”姜绾芸两三下帮他把衣袍上的褶皱抚平，伸手拉了他，就往外走，“十五本就是团圆的日子，家里人一同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况且，在哪儿吃不是吃？热热闹闹地吃顿饭也没什么不好，您何必不高兴？” “要是你坐朕身边，朕就不会不高兴了。”顾瑾渊不满抱怨，“坐那么远，就能瞧见个人影儿，你叫朕怎么高兴？” “陛下，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姜绾芸无奈笑笑。随即，在他不悦的眼神下，她又改口安慰道，“一顿饭的功夫，您就别瞎想了。” 明明是个性子冷淡的人，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竟添了这么个黏人的毛病。 “一顿饭...”顾瑾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靠上她手的那一刻，便缠上了她的手指。他本就清冷的声调，在不满抱怨的时候，轻易就染上了一层幽怨，“一顿饭也很久啊...” 姜绾芸闻言，只好笑摇摇头，便不再开口了。 跟这人，是说不通的，只能把他带在身边，用实际行动作为安抚。 见她不说话，顾瑾渊也没再开口，可他缠着她的指尖，却不由紧了几分。 在门口等待的清音见两人一同出来，不由微微一愣，“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在顾瑾渊示意她起身之后，她又试探着询问了一句，“陛下…也要一同去太后娘娘那边？”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既然姜婉仪要去，那朕便也顺道去看看母后吧。” “正好，朕有些事情，要与母后说。” 清音闻言，不由颌首笑笑，“若是见到陛下，太后娘娘一定会很开心的。” “见到朕开心？”顾瑾渊微挑眉尾，略带深意地瞥了身旁的人一眼，“母后现在，应当更喜欢姜婉仪吧。” “都说儿女双全是件美事，这有了儿子没女儿的人，总是会再想要个女儿的。” “这是人之常情。”清音温和笑笑，遂又把目光放在了姜绾芸身上，“太后娘娘这个愿望没办法实现了，但陛下还有大把机会。” 第1208章 你懂什么？ “没有儿女双全，有孙儿孙女满堂，也一样是好事。” 被清音这么暗示，姜绾芸只能尴尬扯扯嘴角。同时，握住顾瑾渊的手，也不由稍稍用力，捏了捏他的指尖，示意他别再多话了。 对此，顾瑾渊只是耸耸肩，用一种极无辜的眼神回望。 这也不能怪他啊…他只是说母后现在喜欢她胜过喜欢亲儿子，可没提到什么儿孙满堂… 好在，短短几句话过去，裴贤盛那边也备好了御撵。见两人接连上了御撵，清音也就没再多话。 御撵行至仁寿宫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人候着了。见人下来，候在门口的人，便连忙迎上去带路。 今日天气不错，是大雪化开后的第一个艳阳天。 初春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外边儿阳光温暖，苏姚自然也没在屋内待着。让人在院内摆上了桌椅，她便安心上外边儿去晒太阳了。 正当她闭目靠在椅背上悠然品茶时，守在门口的宫婢，忽然匆匆来报，“太后娘娘，姜婉仪到了。” “嗯。”苏姚微微颌首，睁开一双凤目，“让她进来吧。” 可她吩咐完过后，站在她身旁的宫婢，却没有退下的意思。见她如此，苏姚不由侧首奇道，“怎么了？” 宫婢略微纠结一瞬，又道，“回禀太后娘娘，陛下也随姜婉仪一同来了，也要一块儿请进来吗？” “瑾渊？”苏姚略挑柳眉，露出几分诧异神色，“他来做什么？” 不过没等通报的宫婢回答，她又放松了神情，轻笑出声，“估计是陪着来的，让他一同进来吧，不然，回头该埋怨哀家了。” “诺。”宫婢很快便按苏姚的意思去把两个人领了进来。 “绾芸，过来坐吧。”见到姜绾芸，苏姚便冲她扬了扬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坐。 至于顾瑾渊，她则是根本没有理会。 反正，人也不是她叫来的，他爱坐哪儿，便坐哪儿吧。 见自己母后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顾瑾渊也不介意。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替自己斟了杯茶后，便晃着茶杯，悠悠然看着她们。 “哀家今日叫你来，是想让你去办件事情。”待姜绾芸坐下，苏姚便开门见山道，“今日的晚宴虽是家宴，但不管怎么说，也是皇族的家宴，准备还是要做周全的。” “太后娘娘尽管吩咐。”姜绾芸闻言，连忙应承下来。 苏姚笑着点了点头，便道，“待会儿，你随清音一起去一趟御膳房，查看一下菜单，切记…” “好。”姜绾芸应下之后，便想起身。 可她还没来得及起来，便被顾瑾渊拉住，“这种事情，让清音一个人去不就行了吗？为何要让她跟着跑一趟？” 对于母后的安排，他并不是很满意，因为在他看来，这种小事，吩咐下面的人做即可，根本不用辛苦他媳妇。 “你懂什么？”苏姚淡淡睨了他一眼，“女人在后宫掌权，可与男人不一样。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随便走到哪儿，就有人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第1209章 是个痴情的孩子 “朕…”顾瑾渊愣住，随即微蹙眉头，不悦道，“既然对朕如此，那对她自然也当如此。” 这姑娘，他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旁人难道还敢为难不成？ “你好歹也二十岁了，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苏姚瞪了他一眼，理所应当道，“靠你得来的，和自己争取来的，是不一样的。” “这事儿，你自己回去琢磨吧，哀家与你没法儿说。”说着，她又回首，轻轻拍了拍姜绾芸的手，“行了，你先去吧。” “有什么问题，尽管指出来，气势足一些，万事有哀家给你撑腰。” “诺。”姜绾芸微微颌首应下之后，便在清音的陪同下，起身走了出去。 至于顾瑾渊，虽然对此事略有不满，但母后那一番良苦用心，他也没理由任性打断。 平日里，他能将人护得好好儿的，但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她身旁。他不在的时候，她也得能凭借自己的手段和魄力，把事情都处理妥帖。 母后让清音跟着，也是在侧面给她撑腰。让她在最初接手事务时，能够将人震住。 “瑾渊。”在姜绾芸走后，苏姚又抬手屏退了周围伺候的人，“你以前思索问题，向来是能够周全考虑的，最近怎么…变得天真了？” “别的不说，就是那皇后的位子，有多少人盯着，你不是不知道吧？” “难道，那些人会因为你宠着绾芸，就放弃与她竞争吗？权势之争，哪有那么单纯？就算是有你这个做皇帝的守着，那些该动手的人，也绝不会含糊。” “大家不会因为谁受宠就与之让路，只会变本加厉，想着法儿地把人给拉下来。” “你护着，哀家护着，是一回事，锻炼她办事的手段和魄力，让她有自己可用的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总得，让她能够独当一面的。” “母后所言，儿臣都知晓。”顾瑾渊垂眸，低低应了一声。但随即，端着青瓷茶杯的指，却忍不住收紧，“可是…” 可是，他舍不得自己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在外与人斗智斗勇… 一想到有人算计她，在她那儿阳奉阴违、两面三刀，他便想亲自动手，替她把人全都料理了。 “怎么？你还舍不得了？”苏姚见他面色变化，便大概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在他默认之后，她更是忍不住以宽袖掩唇，轻笑出声，“你这小子倒是会疼人，比你父皇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母后。”顾瑾渊不满地抿了抿唇，“您别拿朕跟父皇比，不一样。” 父皇虽与母后伉俪情深，但终归还是在这期间与别的女人诞下了子嗣。可是，他不会这样。 他虽不认为父皇所为是错，但却可以保证，自己不会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的选择，便是拥有一个。 “呵，是个痴情的孩子。”苏姚低笑，目光中隐隐含着几分赞许，似乎是对自己儿子的表现很满意，“这才像是我苏姚的孩子。” 她家孩子，可不该是个三心二意的主儿。 第1210章 需要一个女主人 面对苏姚的夸赞，顾瑾渊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青瓷杯，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他方才蹙起眉头，冷声开口道，“痴情有什么用，总有那么些烦心的人，会千方百计地阻拦。” “这毕竟是天家，有的事，没办法避免。”苏姚轻轻将杯中热茶腾起的雾气吹散，“你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出身，只能想办法改变现实。” “母后想差了，儿臣从不觉得自己的出身有何不好。”顾瑾渊嘴角微微上扬，一双琉璃眸子中，有一丝坚定划过，“朕看上的人，本就值得最好的。” 他从不嫌弃自己的出身，因为他看上的人，就该登上那皇后的宝座，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哦？皇帝已经想好了？”苏姚微挑柳眉，带着一丝感兴趣的神色，上下打量了对面的人一圈，“不让她安然做个宠妃，要捧她上皇后的位子？” “是。”顾瑾渊答得毫不犹豫。 “你从小长在宫廷，亲政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应当知道，皇后和宠妃之间，隔着的是怎样一道天堑吧？”苏姚的目光，在他脸上落定，“她家世不好，没有母族势力支撑，如此，你要解决的问题，就更多了。” “那又如何？”顾瑾渊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件事情，只是嗤笑道，“宠妃再怎么宠，也不过是个妾，只有皇后才是妻。” “既然喜欢，为何要让她为妾？” 苏姚闻言，不由凉凉瞥了他一眼，“既然你有这么远大的志向，那方才，就不应当阻拦哀家。” “你应当知道，哀家此举，是要帮她在宫中牢牢站稳脚跟。” “知道啊。”顾瑾渊抿唇，弧度优美的唇线，在主人的用力下，逐渐崩成一条直线，“可这些是朕的出身带来的麻烦，为何要让她承受？” 知道明白是一回事，舍不舍得，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就是，不想让她沾染这些麻烦，只想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安稳开心地生活。 “你这孩子…”苏姚似乎是自己这儿子的表现弄得有些无奈，以至于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默了默，她方才道，“你都是做皇帝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孩子气？有的事情，不是你把人护得密不透风就能解决的。” “再者说了，这段时日，哀家也有仔细观察过绾芸这孩子。她认真仔细、遇事沉稳，是个能办好事的人。” “你可别，因为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限制了别人。” “况且，你这后宫，也需要个女主人帮你打理，你一个人，哪儿能完完全全管过来？” “是要一个女主人。”顾瑾渊微微颌首，理所当然道，“所以朕把内帘的钥匙给她了，以后，这东西就归她管了。” “什么？！”苏姚愣住，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儿子会有这么一个举动，“你把内帘的钥匙给她了？当真？！” “您觉得朕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顾瑾渊嘴角微沉，似乎是对自己母后惊讶的神情表示不屑。 第1211章 准备南下 他从不拿这些事情开玩笑，既然说了，那必然是真的。 “你还真是…”见他神情如此，苏姚也知，此事必然假不了了。对此，她也只能无奈笑笑，“你这一天天的，净给哀家惊喜，哀家年纪大了，可承受不住。” “母后尚不及四十，哪里年纪大了？”顾瑾渊淡淡睨了苏姚一眼，撇撇嘴道，“而且，母后看起来，完全没有承受不住的样子。” 苏姚弯唇笑笑，似乎不介意他的说法。稍微一顿，她就又道，“你都把钥匙给她了，还埋怨哀家辛苦她了？管钥匙的人，可不就得熟悉这后宫的事物？” “至少，得培养几分气势，让她知道什么是刚柔并济吧。” “哼。”顾瑾渊不满轻哼一声，虽然面上仍旧是不太乐意的神色，但…也算是勉强接受了苏姚的说法。 见他如此，苏姚面上笑容不由更盛，“最主要的是，哀家担心绾芸这孩子管不住你。你气势太强，对上你，她也得有几分自己的气势才行。” “朕不需要管。”顾瑾渊蹙眉。 姜绾芸什么话他会不听？哪里还需要管着？ “话可不能这么说。”苏姚随意打量他一眼，嗤笑道，“就你这脾性，哪里都需要管。也就是绾芸脾气好不与你计较罢了，若是换了哀家…哼。” “绾芸心疼朕，母后不悦也无用。”顾瑾渊弯折一双凤目，笑容中泛着点点得意。 在把苏姚气得不想搭理他之后，他又忽然笑着道，“母后，儿臣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帮忙的。” “什么？”苏姚没好气道。 这小子，刚才把她气得不行，现在居然还有脸来请她帮忙？也亏得他是亲生的，否则… “儿臣明日要出宫一趟。”顾瑾渊弯唇，面上挂着一番浅浅笑意。 “出宫就出宫，你同哀家说什么？”苏姚微蹙柳眉，“你以前也不是没偷偷出去玩儿过，怎么这回想着同哀家报备了？”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他怎么会单独同她说？ 而且，这小子面上的笑…她总觉得…有那么几分算计。 “因为这次出去得比较久。”顾瑾渊开口，缓缓解释道，“大抵…要走两三个月吧。所以还要麻烦母后，在京都多留一段时日，待朕回来，再回玉泉山庄。” “什么？！”他这一番话着实惊人，苏姚当场就愣住了，“你上哪儿去？竟然要两三月？！而且还是明日就走？！” “准备微服出去看看，去江南一带转转，然后再往西北，看看豫州和凉州的情况，最后北上回京。”顾瑾渊语气依旧淡淡，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惊人，“已经都准备好了，母后不必担心。” “因为不想让人太早知道，所以这事儿也就一直压着没有外传。” “朕准备，待朕离开的时候，再直言此事。” “你…”苏姚好不容易按压下震惊的情绪之后，方才蹙眉道，“那你走了之后，京城这边的事情怎么办？你可别忘了，有多少人对你手里的权利虎视眈眈！” 第1212章 给逸笙指个王妃？ “知道啊。”顾瑾渊葱白的指尖，轻轻点在青瓷小杯的杯口上，神色依旧平淡无波，“可是他们现在，才刚刚受了断尾之痛，还没太缓过来呢。” “而且普通的事情，朕也都安排好了，会有人打理的。” “上次走了两年，都没什么事，这回不过两个月，无妨。” 说着，他又微微扬起嘴角，轻声笑道，“况且，这还有母后在，不是吗？” “母后与父皇共守江山多年，又出身将门世家，有兄长手握兵权，帮朕这个小忙，应当是不在话下吧？” “哀家年纪大了，好不容易盼来了颐养天年的日子，你却要哀家替你办事？”苏姚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睨了对面的人一眼，“怎么着，你也得给哀家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说完，在顾瑾渊开口前，她又淡淡补了一句，“那些虚的东西，就别拿出来说了。说点儿实际的，能让哀家心动的。” “母后想要什么？”顾瑾渊看着苏姚，抿唇道，“母后您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差，儿臣没什么能许诺你的。” 实际的？还要能让她心动的？ 顾瑾渊认真想了想，真觉得没什么能说得出口的。毕竟他母后，不仅什么都不差，还有颗向平常心。 不求钱财，不恋地位，他能给什么，让她心动的东西？ “怎么没有？”苏姚微挑柳眉，提点道，“哀家之前便与你说了，哀家这个年纪的人啊，没什么别的愿望，就盼着两个孩子都能过得顺当，然后找个好媳妇，子孙满堂。” “那朕临走前替顾逸笙指个王妃？”顾瑾渊试探着询问道。 母后想要两个儿子都找个好媳妇，过得好，那…给顾逸笙指个王妃正好能如母后的愿。 然他这话刚一出口，就被苏姚狠狠瞪了一眼，“他才多少岁，指什么王妃？胡闹！” “也不小了啊。”顾瑾渊撇撇嘴，小声道，“今年他都十五了，这选好王妃，还得准备、定日子，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做完，也差不多…” 唔…今年才年初，顾逸笙十五还未满。他是中秋那一日生的，等乱七八糟的事情过去，可能也就…刚刚十五？ 似乎确实小了一点儿？ 弟弟只有这个岁数，那母后的愿望，他也…没办法啊… “你也不想想，你十五岁的时候在干嘛。”苏姚冷哼，“别说十五岁了，就是十七的时候，哀家说替你物色一个，你都死活不愿意。” “直到现在，二十了，才好不容易有个姑娘伴在身边。” “这…”顾瑾渊抿唇，低声反驳道，“要是以前让母后随意物色了，就没有现在的绾芸了。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好吧。” “那是自然。”苏姚理所当然道，“你与其盯着他，不如顺其自然，跟绾芸好好儿过，然后给哀家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顾瑾渊：“…？” “母后您说什么呢？”大致猜到苏姚的意图之后，顾瑾渊便忍不住蹙起眉头，“您不觉得盼孙子，还不如盼顾逸笙有个王妃吗？” 第1213章 会带绾芸一起去 “再说了，儿臣明日就要离宫了，怎么许诺您一个孙子？这孩子也不是朕说有就能有的吧？” “这哀家当然知道。”苏姚轻哼一声，“毕竟你也不怎么指望得上。” “可你好不容易身边有个人了，又要出去几个月，哀家这孙子，什么时候才能抱得上？” 说着，苏姚搁在桌上的手，便重重在桌面一点，“哀家也不需要你立马有个孩子，哀家就想，问你要个期限。” 顾瑾渊无奈揉揉额角，“母后会错意了，儿臣不是一个人去，绾芸会一起带去的。” “她是凉州人士，这次会路过凉州，正巧带她回去看看。” 原来说了半天，母后就是怕他离宫几月，又忙别的事情，孙子遥遥无期… “哦？”苏姚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怎么？你这微服私访，还要带上绾芸？就带她一个？” “就带她一个。”顾瑾渊轻叹一声，无奈道，“母后您就别天天说了，这种事真的急不来。而且…您与朕说就算了，可别去姜绾芸那边念叨。” “说得人不好意思，回头不见朕了，您的愿望就该没了。” 他完全不敢想像，若是母后跟那姑娘明着提起此事，她会是个什么反应… “行，既然你要带着绾芸，那京都这边儿的事，哀家就先帮你看着吧。”苏姚点头之后，略一思索，又道，“不过…哀家还是得给你订个日子。” “就今年吧，若是今年过去依旧杳无音信，那…以后你再有什么事找哀家帮忙，哀家可就不帮你了。” 今年？母后还真是… 不过，这日子定下之后，他倒是可以有段时间不用听母后念叨此事。 顾瑾渊想了想，觉得似乎还行，便点点头，应了下来，“好，就依母后所言。” “只是…”默了默，他又道，“这件事，还望母后暂时不要同绾芸说。” “怎么？还想给人个惊喜？”苏姚感兴趣地打量了眼前人一番，方才点头应下，“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哀家不参合，随你们开心吧。” “多谢母后。” 于是，在姜绾芸离去的这一段时间，这母子俩，便背着她敲定了好几件大事。 待她同清音回来，两人已重新回到了之前那风轻云淡的模样。 似乎之前的争论，都是不存在的事情一般。 “太后娘娘，事情已经都办妥了。”姜绾芸把该禀报的内容大致同苏姚说了一遍之后，便重新回到顾瑾渊身旁站定。 “站着做什么？坐吧。”苏姚轻笑，“在哀家这里不用这般拘谨，该坐就坐。” 待姜绾芸坐下，她又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再坐一会儿，便动身去晚宴吧。” “你们看看，可有什么想吃的？现在可以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待到晚宴，那可就不一定顾得上吃了。” “无妨，妾…”姜绾芸刚想婉言谢绝，旁边的顾瑾渊就先她一步，捻起一块儿豆沙糕递到了她嘴边，“先吃点儿吧，晚宴还有一会儿，会饿的。” 第1214章 这里没别人 她出去忙碌了近一个下午，确实应该吃些东西。不然，等晚宴开席，就该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葱白的指尖捻着白糯米包裹的豆沙馅儿点心，那如雪的肌肤竟比指尖的糯米皮还要白上三分。 只是，姜绾芸此刻，根本没有心思去对比这些。 太后娘娘还坐在对面，他就这么伸手喂她吃东西，未免也… 见姜绾芸不张口，顾瑾渊不由微蹙眉头，“真的会饿，就算不喜欢，也多少吃一些。” “陛下。”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手指搭上他的手腕，试图把自己面前这只手暂时拉下，“妾自己吃就好，您不用如此。” “这有什么。”顾瑾渊不满，端着的手也同时用上了几分力气。 以往都是这样的，也没见她有什么不愿意的，怎么现在就不可以了？他们的关系，又不是见不得人… 实力悬殊，只要他不愿意，姜绾芸便怎么也拉不动他的手。 “陛下…！”见无论怎么用力都没办法达到目的，姜绾芸不由有些着急。气血上涌，一张白净的小脸也随之染上了一抹浅红。 见两人如此，苏姚面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行了，你们在这儿吃着吧，哀家先进屋去换套衣服。” 她坐在这里，似乎打扰他们相处了。如此，她不如暂且回避一下，给他们留个空间，让他们好好相处。 心里打定了主意，苏姚便迅速起身，在清音的搀扶下，转身出了院子。 “陛下！”苏姚领着一群不想干的人离开之后，姜绾芸便立马瞪了一眼身旁的人，“您是故意的吧？！” “朕不过是想让你吃些东西罢了。”顾瑾渊说着，便趁着她张口，直接把手里的豆沙糕塞进了她口中，“在母后面前，朕不需要故意做什么小动作。” “母后的愿望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直都希望朕能找到个喜欢的人，然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所以，就算朕没有这样的动作，母后也会离开的。” “再说了…”说着，顾瑾渊又略微偏头，认真道，“母后离开了岂不是更好，母后要在一直在这儿坐着，你岂不是会一直不好意思？” “您…！”姜绾芸被他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明明应该是很生气的，但口中甜腻腻的豆沙味，却在这一刻化开，沾上了唇齿。 对他的气，也随着这甜腻味道的蔓延，渐渐变淡，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唉，罢了罢了，妾不与您计较了。” 对眼前这人，她着实没有办法。 不管怎么说，他也只是好意而已。她若是真因此与他置气，倒显得太过小气了些。 只是，他这样… 姜绾芸还沉浸在自己纠结的思绪中，顾瑾渊便略微倾身，在她唇畔落下一吻，“嘴角沾到豆沙了。” “您…”姜绾芸拉住他的袖袍，狠狠瞪了他一眼，“陛下，这是太后娘娘的院子！” 她紧张万分，顾瑾渊却依旧是一派淡然，“没事的，现在这里就我们俩，别人不知道的。” 第1215章 以慰相思之苦 说着，他又轻轻掰开她拽住自己衣袖的手，放在自己手中，“呐，待会儿可是好久都不能碰到你，你就不能给朕个安慰，以慰朕的相思之苦吗？” “以后，可得让你坐在朕旁边才是…” “有什么相思不相思的，妾也在宴席中，您随时可以看见！”姜绾芸总觉得这人是在胡说逗她。 可她仔细看他的时候，又真从他面上寻到了一抹不舍的情绪。 如此，她也不知应当如何了… “看得见摸不着，才是最让人难受的。”说着，顾瑾渊又再次倾身在她唇畔落下一吻，“唔…绾芸的反应好冷淡，难道你就不会觉得舍不得朕吗？” “不会。”姜绾芸揉揉额角，无奈道，“与平日不同的陛下看上去也很好看，所以…哪怕是在远处看，也不会觉得难受。” “你倒是想得开。”顾瑾渊弯唇，浅浅笑道，“可惜，朕比较俗气，做不到你这么豁达。” “俗气挺好的。”姜绾芸忍不住跟着露出一抹笑容，“陛下要是不俗气一点儿，恐怕就该羽化登仙了。” 像他原来的清冷性子，就一点儿不好接近。稍微靠近些，便会让人觉得，自己的行为是一种亵渎。 “你觉得朕性子冷吗？”顾瑾渊似有不不解，“可是朕觉得…跟你已经很好了。” “没有，陛下挺好的。”姜绾芸并没有与他仔细解释那些感觉上的东西。只是在片刻沉默之后，思忖道，“妾是不是应当…早些过去？” “若是待您和太后娘娘去了之后再去，不就迟到了吗？” 太后娘娘已经去更衣了，她似乎也…差不多是时候动身了？ “一起过去也是一样的。”顾瑾渊抿唇，“反正母后喜欢你，是人尽皆知的事。你若同母后一起过去，不奇怪。” “总这样不太好。”姜绾芸微微摇头，“上次您为妾跟太后娘娘求的份位，就已经引起很多人注意了。” 别人可不知这是皇帝求来的，他们只知道，太后对姜绾芸着实好，过年去请个安而已，居然也能抬一阶份位。 这么个好法，虽然不至于让人为此做出什么，但…嫉妒还是少不了的。 想了想，姜绾芸还是打定了主意，“妾还是先过去吧，反正咱们也不坐在一处，分开正好。” 说着，她便直接起身，打算离去。 顾瑾渊见状，赶紧把人拉住，“一起吧，没关系的。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朕就没人陪了…” “您跟太后娘娘一路，怎么会没人陪？”姜绾芸无奈，只得弯腰俯身，在仰头看她的人唇畔印上一吻，“快放开吧，您要是还要什么想说的，咱们晚上再聊。” 似乎是被她那浅浅一吻安慰住了，虽然不太愿意，但他还是渐渐送了拉住她的手。 “这才对嘛！”见他放手，姜绾芸一双杏目不由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而当余光瞥见他略带不满的面庞时，她又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难得见到他这副表情，不动动手，简直对不起自己。 第1216章 值得欣赏 “你…？”待顾瑾渊察觉到自己被她“轻薄”之后，那对他动手的人已经快步走远，只剩下个背影了。 葱白的指尖点在自己白玉般的容颜上时，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不由微微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原来，还当她不怎么喜欢自己这张脸呢，没想到，她也有忍不住动手的时候。 因着自家媳妇的“轻薄”，顾瑾渊埋在心底的不悦情绪顿时消散了大半。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安慰。 虽然这安慰不怎么正经，但简单应付一场晚宴，还是够了。 皇帝陛下对自家媳妇的举动很是满意，以至于，面上这抹浅笑挂了整场晚宴。 席间，众人都不知这位是如何了，只当他是单纯的心情好。 但错误地解读皇帝陛下心情，对这场晚宴的结果也是有影响的。 因着顾瑾渊心情好，向他敬酒的人，便一个接着一个。一圈圈下来，原本千杯不倒的人，也略微有些醉了。 他醉得不明显，不熟悉他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顾瑾渊自己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只是在头晕的时候，抬起一只手支着额角，随意靠在桌旁。 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宽大的袖袍不由顺着手臂下滑一段。没了袖袍的遮掩，一小节结实漂亮的瓷白手臂，便毫无预兆地展露出来，与那玄色的衣袍，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他侧首靠在自己手上的同时，披散在背后的发丝也随之落了几缕到身前，让他整个人少了几分严肃。 这样的皇帝陛下，无意是平时见不到的。 一时间，无论男女，这宴席上大半的人目光都黏在了他身上。 好看的人，总是值得欣赏的。 顾瑾渊一点儿不介意他们的目光，他只是眯了眯凤目，寻到姜绾芸的位置，确认她是否在看自己。 发觉她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后，那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中，便随之流露了几分满意神色。 同时，那原本就挂着浅浅笑意的嘴角，又微微上翘了一分。 他这么一笑，大家的目光，便不由更紧了。 “陛下今日心情不错？”顾梓恒见他如此，眸中不由略过几分好奇神色，“不知…是什么喜事？” 笑得这么开心，莫非是姜婉仪在宴席前同他说什么了？ 只是说什么应该不至于，啧，该不会是… 他越想越离谱，心急火燎地等着答案，可顾瑾渊却没有丝毫要与他分享喜悦的意思。 不过是淡淡睨了顾梓恒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今日是大年，是阖家欢乐的日子，朕难道不应该开心？” 明显是敷衍，但又无懈可击的话… 他不愿意说，顾梓恒也不多问，随手晃了晃手中的白玉盏，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又冲顾瑾渊举起了酒杯，“臣敬陛下一杯。” 反正，大致情况他也能猜到那么一两分，至于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后面…还会有机会再打听的！ “嗯。”顾瑾渊并不理会自己这兄长在打些什么主意，对方敬酒，他便随意抬手，又饮下了一杯。 第1217章 陛下在等您 “皇兄，你还是别喝了吧？”见自家兄长动作随意，比往日多了几分懒散，顾逸笙便知，他大抵是喝醉了。 本来脾气就不怎么样的人，喝醉之后，脾气就该更古怪了。 自家皇兄醉后的样子，他是见过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想再见。 而且...皇兄现在是同姜婉仪一起住吧？这要是喝醉了，脾气上来，再不小心把人给得罪了...顾逸笙觉得，这事儿想起来就头疼。 “无妨。”顾瑾渊似乎并不觉得再喝几杯有什么不妥。自己是什么状态，他心里大致还是有数的，再喝几杯也没什么。 况且...他现在是同姜绾芸住，就算彻底醉了，也有人守着，不用在乎遇上糟心的事。 他这般态度，顾逸笙也没办法，只能默默拿起筷子，默默吃菜。 在顾逸笙相劝之后，顾瑾渊又随意喝了几杯，最终，才在苏姚一番劝诫下停了动作。 见他是真醉了，苏姚便叫来了裴贤盛，“你先送陛下回去吧，记得给他煮碗醒酒汤让他喝，可别让他直接睡下。” “诺。” 裴贤盛应得恭敬，但心里却很苦，醒酒汤？那种味道不怎么样的东西，陛下能喝吗？ 果然，他心底刚有这个想法，旁边儿皇帝陛下的眉就已经蹙起，“不用，朕无事。” 他确实醉得不是很厉害，除了身子略有些不适外，说话走路都没什么问题。 “没事也要喝。”苏姚说着，又仔细嘱咐了裴贤盛一遍，“可别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醒酒汤必须喝。” 这孩子也真是，多大了还这样，也不知这脾气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见苏姚坚持，顾瑾渊也没再多言，起身之后，便直接走了。母后再怎么叮嘱裴贤盛也无用，反正喝不喝，是他说了算。 见自家主子离去，裴贤盛立马快步跟上。 而苏姚在见他们一前一后离开后，也唤来了清音，让其搀扶自己起身，离开了晚宴。 皇帝和太后都走了，剩下的人，也就没了再待的意思。除了顾梓恒这样，还能与兄弟畅谈，再喝上几杯的，剩下的人，都三三两两地陆续退出。 姜绾芸因被人叫住，多聊了几句，出去的时候，外边儿已经没多少人了。 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她便打算往碧霄殿而去。可还没等她迈出脚步，福禄便出现在她身旁，偷偷把她叫到了一旁，“姜小主，陛下正等着您呢，您随奴婢过来吧。” “陛下？”姜绾芸一边快步跟上福禄，一边低声询问道，“陛下还没回去？” 他出去也有一段时间了，她还以为，他早就走了。 “没呢。”福禄快速答道，“出来以后，便在等您，说是不等到您，便不回去。这不，奴婢才一直在边上守着。” 虽然等她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姜绾芸总觉得，福禄的转述有些...那人该不会是，又有什么脾气了吧？ “陛下怎么了？”察觉到不对劲之后，姜绾芸一双娥眉便不由微微蹙起。 第1218章 “定心丸” “没什么，就是醉了。”福禄面露苦色，无奈道，“您知道的，陛下醉了之后，脾气比平日里还大...” “您...还麻烦您待会儿好好儿劝劝陛下吧，不然...” 他虽没把话说完，但姜绾芸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没事，待会儿我来照顾他吧，你们不用紧张。” “多谢姜婉仪！”福禄闻言，顿时大喜，“陛下就拜托您了！” 有眼前这位照顾，陛下就算是有再大的脾气，也不会令人提心吊胆了。谁叫眼前这位，就是陛下的定心丸。 姜绾芸随福禄绕来绕去走了一小段路，总算是在一条偏僻的路上，瞧见了御驾。 御驾边，守着的随行宫人比以往少了不少，平日里跟着的宫婢，此刻更是一个也不见了。 彼时，裴贤盛正焦急在御驾边儿上等着。里面这位虽没怎么说话，但每隔一段时间便问一次姜婉仪，且声调一次比一次冷，也是...很难让人招架得住。 见到福禄领着姜绾芸过来，裴贤盛顿时如获大赦，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奴婢参见姜婉仪！”简单行礼之后，他又急急把姜绾芸带到了御驾边儿上，“姜小主，您可算来了，陛下都快等急了。” 说着，他便给旁边候着的人递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摆好脚踏，扶姜婉仪上车。 旁边绷紧了神经的人，动作也不慢，接受到裴总管递来的眼神，便立马摆好脚踏，恭敬弯腰，抬起手臂。 见他们这般着急，姜绾芸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慌张，“陛下...现在如何了？” 之前在宴会上，她也瞧见他喝了不少，不过见他离开时脚步沉稳、不失仪态，也就当他只是微醺，并无大碍。 可裴贤盛等人这般模样，又不禁让她觉得，是否是后面酒劲上来了，人醉得特别厉害？ “无妨。”裴贤盛一边恭敬答话，一边催促着姜绾芸入内，“就是等您等得急了，没事的。” 主子确实无妨，就算喝了不少，也没醉得多厉害。他最大的问题，还是他的那颗“定心丸”不在身边。 现在，姜婉仪来了，一切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裴贤盛的话和他的急促完全不搭调，姜绾芸虽然心中疑惑，但也没再多问。 反正人就在里边儿，她自己掀帘子进去看看，也是一样。 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只有几盏灯稍微把周围照亮，但车厢内，几颗夜明珠散发的光辉，却映得此处恍若白昼。 顾瑾渊此刻，正斜斜靠在车厢内的美人榻上。他单手支着额角，一双漂亮凤目微微阖着，浓密纤长的羽睫在眼窝处投印出阴影。 这模样，似乎是与平日休息时没什么两样，但仔细观察，却又能找寻到不同。 他面上神情不是很好，带着一丝丝不悦，和些许不耐烦的情绪。白玉一般的面颊上，有一层淡淡的绯红泛起，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也在饮酒后，显得比平日更加娇艳。 看他这模样，应当是真醉了。 第1219章 流连忘返 “唔...”在感受到有人进了车厢，顾瑾渊一双好看的眉，顿时蹙起。 纤长的羽睫微颤，随后，那一双琉璃眸子便在光影中展露。 见来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他立马坐直了身子，抬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旁。 “你怎么才来？”骨节分明的纤长指节缠上她纤细的指，张口便是一句略带抱怨的话，“朕都等你好久了。” “妾不知道陛下在这边等着，所以与人多聊了两句。”姜绾芸耐心解释一句，随即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蹙眉道，“陛下，您醉了，先休息会儿吧。” 他身上，沾染了些许酒气，淡淡的醇香味道并未随时间流逝而消散。而原本应当泛着微凉的肌肤，则是因为已下肚的酒微微泛红发热。 “没有。”借着她动作，他顺势用脸蹭了蹭她的掌心，似是撒娇，“那酒不醉人，多喝几杯也无妨。” 他这撒娇的动作来得突然，姜绾芸都没来得及思考，便顺着本能反应，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 只是，手虽然手回来了，但方才那片温热细腻的美好触感，却停留在了指尖，让人流连忘返。 面上微凉的舒适感觉忽然消失不见，让原本沉浸在舒适感觉中的人，顿时生出了几分不满。他凝眉的同时，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也流露出不悦情绪。 “您…您先坐好！”他现在的模样，让姜绾芸有些紧张。她想稍微安慰他一下，但又不确定，自己的安慰能否达到效果。 如果适得其反，那场面就…更难以控制了。 “不。”顾瑾渊才不理会她的话，只是随着自己的性子，倾身往她肩头一靠，枕在她颈边。 姜绾芸刚在外面吹了一路的凉风，身上还带着些许凉气，露在外面的肌肤，更是一片冰凉。如此，那微微泛热的人，就更不愿放开她了。 “陛下？”默了默，姜绾芸便试着换了他一声。 见他没有反应，她也就只能顺势揽住他的肩头，随他去了。 顾瑾渊靠在她肩头后，便像是睡过去了一般，一句话都没再说。若不是他偶尔还会挪动挪动位子，寻找更舒适的姿势，姜绾芸几乎都以为他是真睡着了。 不过他这样也挺好，能安静休息一会儿。 直至碧霄殿门口，姜绾芸方才重新出声，轻轻在他耳边唤了他几声，“陛下，碧霄殿到了，您该起了。” “嗯。”顾瑾渊抿唇，慢悠悠起身。 见他一双琉璃眸子似乎是带了几分醉意，姜绾芸又连忙道，“陛下，妾扶您下去吧。” 这人明显就是醉了，要是任他这么下去，不小心磕着碰着可就不好了。 “不用。”顾瑾渊下车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是，而是同往常一样，轻巧下去还顺带，把身后的人也一并接了下来。 “您这…？”姜绾芸有些迷茫，这人不是醉了吗？怎么又…？ 正当她疑惑之际，裴贤盛又悄悄凑了上来，“姜小主，待会儿有个事…可能要麻烦您一下…” 第1220章 把他当小孩哄了？ “什么？”姜绾芸侧首，示意他但说无妨。 “太后娘娘吩咐奴婢，一定要给陛下煮碗醒酒汤喝，但是…”裴贤盛说着，又偷偷瞧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顾瑾渊一眼，方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但陛下那脾性，您也知道…” “所以这醒酒汤，可能…” 他话及此处，姜绾芸便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让陛下喝下去的，你待会儿直接端进来就好。” “嗳！”见姜绾芸应下，裴贤盛立马感激道，“多谢姜小主，奴婢这就去准备！” 说着，他便一溜烟儿跑去准备醒酒汤了。 待裴贤盛离开，姜绾芸便发现，顾瑾渊正站在门口等她。他并没有上前打扰她和裴贤盛说话，但在她看向他的时候，却向她伸出了手，示意她赶紧过去。 见他如此，姜绾芸只得提起裙子，小跑着行至他面前。 她一过去，便被顾瑾渊握住了手，往怀里一带，“你怎么与他说那么久？” “不久啊，就两三句。”姜绾芸不明所以，只能一边扶着他向里一边安慰道，“陛下若是觉得久了，叫妾一声也行，肯定随叫随到。” “叫你？”顾瑾渊凝眉，认真思索片刻，随即却摇了摇头，“叫你不就打扰你了吗？等等就好了…” 姜绾芸：“…” 他这样说，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所幸，卧房就在眼前，她把他扶到床畔坐下后，便道，“您先休息一会儿，妾去给您打盆水擦擦脸。” 他这回，醉得可比上次秋猎厉害，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再下水沐浴了。不然，人若是直接睡在汤池里，她可没办法把他捞起来。 “怎么又要走？”坐在床畔的人拽紧了他她的手腕，仰首望着她，面上似有不解，又有不愿。 “不走，是去给您打水，马上就回来。”姜绾芸无奈，只得俯身在他嘴角落下一吻，“乖，先放手，妾片刻就回。” 他这般模样，她也拿他没办法。实力悬殊，又来不了硬的。无奈之下，也只能这么哄他了。 乖？顾瑾渊闻言，一双漂亮凤目不由微微眯起，她这是…把他当作小孩子哄了？ 他确实有些醉了，也比平时更盼着她在身旁待着，但…他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她这般把他当小孩子哄，他是能看得出来的。 然，姜绾芸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不说话了，她还当这样有用。 于是，她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再道，“您稍微等一会儿，一个人先躺会儿也行，妾去打盆清水就回来。” 说完，她便悄咪咪挣脱了他的手，快步往汤池的方向行去。 而被她落在原地的人，一双漂亮凤目则是眯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她难道不知道，这么安慰人是很危险的举动吗？ 姜绾芸行至汤池，先是随意用手捧起一些清水，拍在自己脸上，让自己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才端了铜盆，去给顾瑾渊打水。 摸他脸的举动，她也是随性而为。 第1221章 去拿些蜜饯 当时，她只想着要安慰他，可却没有想到，那极加触感，会造就自己怎样的心境变化。 更何况，这被酒色晕染过的人，是与平日完全不同的好看… “呼…”长吁一口气后，姜绾芸方才随意扯了块锦帕，端着清水重新回到卧房，“陛下，水端过来了，先擦擦脸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拧干了手中的锦帕，叠好准备替他擦脸。 可才刚一碰到他，她的手腕便被顾瑾渊给捏住了，“你好像…特别喜欢摸朕的脸？” 他慵懒靠在床边，挽发的九龙金冠已经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中被他随意扯下扔在一旁。散落的发丝落在周身，让他又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艳色。 姜绾芸默然，即便眼前这位是个男子，她还是忍不住想用“妩媚”、“美艳”这样的词来形容他… 谁叫，这六宫粉黛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他… 恐怕这皇帝陛下，才是真正艳冠天下的绝色。那种…不染纤尘、不拘泥与世俗的绝色！ “没有。”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试图否认。 但顾瑾渊却微挑眉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是吗？你今日，都动手好几次了。” 她别以为他没瞧见她动手时，眼里的情绪。明明就喜欢，还嘴硬不承认？ “陛下多虑了。”姜绾芸抿唇，挣脱他的钳制，把温热的锦帕敷在他面上，“陛下您还是休息会儿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正当姜绾芸仔细提他擦拭面庞及脖颈时，外面煮好醒酒汤的裴贤盛，也在这时候，端着汤碗进来了，“姜小主，汤已经煮好了。” 他根本不管顾瑾渊，行礼过后，就直接把汤递给了姜绾芸。 了解自家主子脾性的人知道，这汤落在陛下手里就是浇花的结果，只有落在姜小主手里，才能让陛下喝下去。 “给我吧。”姜绾芸接过裴贤盛递来的醒酒汤，便直接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顾瑾渊唇畔，“陛下，把这个喝了吧，不然明日起来会难受。” “醒酒汤？”顾瑾渊皱皱鼻子，轻轻一嗅，便闻出了那味道，“朕不喝。” 这种味道的东西，他向来不喜，别说是喝了，就是闻着，他都会心生不悦。 “要喝的。”姜绾芸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就有所动摇，放在他唇畔的勺子依旧没有挪动半分。 顶多，也就是冲旁边焦急等待的裴贤盛道，“裴总管，麻烦你去取几颗蜜饯来吧。” 知道他讨厌这味道，她便干脆给他准备几颗蜜饯。喝了醒酒汤之后喂给他吃，给他稍稍压一压口中的味道。 “这…”裴贤盛见姜小主竟然把自家主子当小孩一样哄，不由有些犹豫。但在看见自家主子面上坚定的拒绝之色后，他又下定了决心，恭敬应道，“奴婢这就去拿，请姜小主稍等片刻。” “裴总管已经去拿蜜饯了，陛下可以喝了吧？”说着，姜绾芸又把手往前探了几分，让青瓷勺子直接抵上他的唇，示意他张口。 第1222章 太烫了，你吹吹 “姜绾芸，这是哄小孩子吃药的办法。”顾瑾渊略微偏首，避开她送到自己唇畔的勺子，凝眉看向她。 “唔…也不能这么说。”姜绾芸想了想，认真道，“这是妾根据陛下的喜好，想出的最好办法。” “呐，陛下不是讨厌醒酒汤的味道，喜欢吃甜味的东西吗？您把这醒酒汤喝了，再吃两颗蜜饯稍微压一压，把味道去了，不就行了？” “到时候，口中都是甜味，不会有什么不适的。” “朕是喜欢吃甜味的东西，但是…朕更喜欢你。”顾瑾渊弯眸，纤长的羽睫在眼尾钩出一抹撩人的弧度，“你与其拿蜜饯这种哄小孩子的东西哄朕，不如…” “陛下别闹了，赶紧把这醒酒汤喝了。”姜绾芸才不理会他撩人的言语，举着勺子的手又再次挪到他唇畔，“您别拖时间了，赶紧喝了吧。” “你…！”顾瑾渊咬牙，似乎对她的不解风情很不满意。 可他的不满，不仅对姜绾芸没有任何作用，还让她也生出了几分不悦，“陛下，您若实在不愿意喝，妾也就不伺候您了。” 说着，她便直接把勺子放回碗里，打算起身离开。 “喝喝喝。”见她生气要走人，顾瑾渊连忙伸手拽住她的衣角，把人给拽了回来，“朕喝就是了…” 抿了抿唇，他又低低抱怨了一句，“真小气，一言不合就要走人，朕对你就从来没这样过。” “当真？”姜绾芸一边重新舀起一勺汤药送至他唇畔，“陛下以前岂止是一言不合就走人，分明…就是不愿意搭理妾吧？” “朕…”顾瑾渊语塞。 他以前确实对谁都很冷淡，可…可之后他也就没再那样过了啊… “行了，赶紧喝吧。”趁着他张口愣神的瞬间，姜绾芸直接把青瓷勺中的汤药，喂到了他口中。 “唔…！”顾瑾渊凝眉，展露出不悦的神色。 他本是极不愿意喝这汤药的，但一想到她方才说的话，他便蹙眉忍了下来。 算了，喝就喝吧…先如了她的意再说，大不了，待会儿吃颗蜜饯压压… 第一口喝下去了，后面就不是那么难了。可这样违背意愿的事情，还是让他心中烦闷。 如果…一定要喝药的话… 顾瑾渊抿抿唇，忽然道，“太烫了，喝着不舒服。” “烫？”姜绾芸用手感受了一下瓷碗的温度，蹙眉道，“哪里烫了？温度明明应该正好合适啊。” 再说了，这种问题，裴总管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裴总管伺候他多年，给他准备的东西，自然不会出任何差池。 “朕说烫就是烫。”顾瑾渊淡淡睨了对面的人一眼，随即又冲她扬扬下鄂，“不信，你自己试试？” 姜绾芸依言，轻抿一口青瓷小勺中的汤药，仔细感受过温度之后，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哪里烫了？明明就正好！” “那是你的感觉。”顾瑾渊依旧不依不饶，“反正朕觉得烫。” “唔…”说着，他又弯眸道，“不然你吹吹吧？” 第1223章 不能满足了 吹一下？姜绾芸狐疑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醒酒汤。这东西本来就不是很烫，若是再吹一下，应当就凉了吧？ 不过，既然他有这要求，她也不好反驳。 依照他的要求轻轻吹了一下，方才送至他唇畔。 这回，顾瑾渊也没再找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了，她送过去的汤药，他微微俯首，一口就喝了下去。 见他终于肯安心喝汤，姜绾芸不由松了口气。但同时，她手上喂他的动作，也渐渐变快，就好像是怕他反悔似的… 顾瑾渊大概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他也不戳破。他的目的大概已经达到了，也就…没必要再为难她了。 裴贤盛再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诡异的和谐景象——之前说什么也不愿意喝醒酒汤，甚至连太后娘娘亲自游说都不答应的人，竟然…在老老实实喝汤？！ 姜婉仪送一勺到陛下唇畔，陛下便就着她的动作喝下一口，丝毫不带犹豫。 这…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陛下吗？！ 若不是这位就在眼前，他不好做出太夸张的表情，不然，他此时可能会忍不住轻轻扶一下自己的下颚。 “姜小主，蜜饯拿来了。”稍微抚慰了一下心中的惊讶之后，裴贤盛便恭敬递上了一盒蜜饯。 “多谢。”姜绾芸接过蜜饯后，便微微颌首，示意他先退下。 裴贤盛也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收到姜绾芸的示意，他便立马恭敬退了下去。 “呐，还有一小半。”姜绾芸看了看碗里的醒酒汤，干脆把整只碗递到顾瑾渊的面前，“也不烫了，陛下您干脆一口气喝了吧。” 说完，她还晃了晃手里的蜜饯罐子，补充道，“喝完了就可以吃蜜饯了。” “姜绾芸，朕不是小孩子。”顾瑾渊凝眉，不悦道，“朕是喜欢吃甜食，但…蜜饯关系并不能起到什么诱惑作用。” “你若真想许诺朕什么好处，不如…” 他话及此处，便停了下来，深深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不要蜜饯也行。”姜绾芸会意，毫不犹豫地前倾身子，直接在他面颊上落下一吻，“呐，这样行了吧，陛下快喝吧。” 温暖轻柔的吻，如羽毛一般，轻轻在面颊上沾了一下，然后，转瞬即逝。 浅浅的一个吻，虽然能让心情变好，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种清浅的吻，根本就不能满足… 暂时按耐下心种别样的情绪后，顾瑾渊便接过了她递来的青瓷碗，直接一仰首，把剩下的醒酒汤全都喝了下去。 “喝完了…”顾瑾渊在把碗递还给她的同时，一颗蜜饯，竟毫无预兆地被塞进了他口中。 甜腻腻的味道，渐渐在口中化开，不过片刻，便取代了醒酒汤的味道。 “姜绾芸！”顾瑾渊凝眉，不悦看着对面那给他塞蜜饯的人，“你…”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姜绾芸弯眸打断，“反正陛下也爱吃甜食，这蜜饯都拿来了，吃一两颗也无妨。” “而且…方才那醒酒汤的味道确实不怎么样，既然能压一压，您干嘛要委屈自己呢？” 第1224章 酒不醉人，你醉人 “说得也是，朕干嘛委屈自己呢？”顾瑾渊咬住口中蜜饯的同时，一双漂亮凤目也微微眯起，“朕就应该，随心所欲一点啊。” “什…唔！”姜绾芸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直接倾身吻住。 浅尝辄止于他来说，是远远不够的。每当沾染到她，他心中便会生出各种各样的不满足。 总想…再靠近她一些，再长久一些… 姜绾芸手里捏着的蜜饯盒子，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被撞翻，她想伸手去捡，却被他直接拉入怀中抱紧，不得动弹。 之前尝试醒酒汤而留在口中的苦涩，因为他带着甜腻味道的细密深吻而逐渐消散。 “陛下，蜜饯…”好不容易等到他松口，她刚想提醒他蜜饯罐子洒了，他却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直接抱到自己身侧。 倾身的姿势维持太久，并不是很舒服，还是…直接让她躺到自己身边来，更方便动作。 “蜜饯不用管，朕不需要吃那东西。”顾瑾渊几个浅吻落在心上人唇畔，原本清冷的语调，在此刻却染上了浓浓眷恋，“比起蜜饯，朕更喜欢你…” “可是…”姜绾芸想要起身，去把洒落在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可人却轻易被顾瑾渊压下，再也动弹不得。 “没有可是。”他轻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又揽着她的腰，不满问道，“你觉得…是蜜饯重要，还是朕重要？” 姜绾芸：“…” 这是什么问题？他和蜜饯？怎么相比？ 他突如其来的偏激问题，还真把她给问住了。而顾瑾渊见她不愿开口，顿时凝眉，“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本该是冷冷的质问，但因主人的语调带上了一丝委屈和不解，这说出口的话，顿时变得同撒娇一般。 偏偏，因着那几分醉意，他那一双琉璃眸子，还染上了些许朦胧。 “没有。”对上他那一双眸子，姜绾芸顿时就只剩下了一颗想要安抚他的心，“陛下自然是比蜜饯重要的。” 没了，她又抿唇补充道，“什么都没有陛下重要。” 果然，在听到她这一席安抚的话语后，那双弯折的漂亮凤目中，一双琉璃眸子瞬间便盛满了笑。 “既然朕更重要，那就不要管蜜饯了。”说着，他还俯首在她白皙的面颊上落下一吻，似是讨好。 “陛下，您这是…醉了吧？”他如此举动，很容易便让姜绾芸想起了上次秋猎。他上次醉酒后，为了几块糯米糕，似乎…也是这么讨好人的？ 难道，这平日里冷冰冰的人，醉酒之后，都是这样？ “没有。”顾瑾渊先是凝眉否认，随即又认真思索道，“唔…若说醉了也行。” “可不是醉酒，是醉你…” 比起酒来，她才是真正能让他心甘情愿沉浸在其中的。 “您每次醉了都这么跟人说话的？”他与平日里不一样的表现，让姜绾芸微蹙娥眉。 虽然他话说得好听，讨好的模样也总能让人心软，但…这似乎都与醉酒有关？ 第1225章 瑾渊… 若只是因为醉酒，那…他以前，对别人是否也是这般模样？ 思及此，姜绾芸心里，顿时升腾起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一想到他过去或是未来，都可能因为醉酒而这样对待别人，她心里，便不由五味陈杂。有不安，有难过，还有嫉妒… 她忽然很希望，眼前这人，永远都只属于自己，不再有别人。哪怕只是单纯的名分，也不要有… “怎么了？”顾瑾渊不是很明白，刚刚还好好儿的人，怎么忽然间就对他蹙起了娥眉。似乎…是一副不满他作为的样子。 仔细将她的话和神态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方才稍微捕捉到一点蕴含在其中情绪，“绾芸这是…吃醋了吗？”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随即，在她即将恼羞成怒的时候，快速俯身吻住她的嘴角，以作安慰。 “别气。”他流连在她唇畔，眸中笑意盈盈，“没有的事…” “除了你，朕哪还会讨好别人？”他一双漂亮凤目弯折，浓密纤长的羽睫在眼尾处上扬，勾起一抹撩人弧度。羽睫随光投落在琉璃眸子上的阴影，则是将其中的爱意晕染得稍显朦胧。 “别人哪里需要朕讨好？他们都是赶着往前凑的。”说完，在她流露出不悦情绪时，他又低笑着道，“不过朕都拒绝了，朕不喜欢他们，只喜欢你。” “所以…朕只讨好你。也只有你，才是值得被朕讨好的。” 说着，他骨节分明的灵活指节，便掰开了她紧握的纤细手指，灵活缠绕而上，与她十指紧扣。 “您…”姜绾芸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望进他那双笑吟吟的眸子时，她又说不出什么煞风景的话。 “绾芸…”俯瞰着这语塞的人，顾瑾渊脑海中忽然兴起一个想法。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示意她回神，同时，又在她唇畔落下浅浅一吻，“换个称呼好不好，不想听你总是陛下陛下地叫。” “叫…什么？”姜绾芸本能生出些许警惕。 “你是我夫人，自然应当叫我夫君。”顾瑾渊说得理所当然，换了称呼出口的话也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停顿。 “不要。”姜绾芸想都没想，便直接摇了摇头。 唤惯了“陛下”，忽然换成这样的称呼，她本能地很不习惯… “不好意思？那便算了吧，现在不好意思，以后慢慢儿就好了。”见她不乐意，顾瑾渊也不强求。 略一思忖，他便又换了个提议，“不然叫名字吧，直接唤名字，也挺不错。” “名字…”姜绾芸抿唇，神情有些纠结。 他醉了，可是她没有。她知道，直呼皇帝陛下的名讳，是大不敬… “夫君不愿意唤，名字也不愿意唤，那你要唤什么？”顾瑾渊不满凝眉，“姜绾芸，你还好意思说喜欢我？” 他不满的情绪太过强烈，以至于陷入沉思的人立马回过了神，“瑾渊…” 因担心他不满，那原本已经到了唇畔的话，便这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第1226章 她是唯一可以让他驻足的色彩 她脱口而出的话，顿时让原本心怀不满的人喜笑颜开。 倾城绝世的面容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容，在笑意的晕染下，那张本就已经好看到极致的面庞，又多添一分艳色，“这样才对啊…绾芸，你就该这么唤我的…” 他轻笑着在她白净的面庞及纤细的下颚上落下一串轻柔细密的浅吻。随后挑起帏幔，揽着她盈盈一握的柳腰，在细软轻纱的遮掩下，将迷离的人重重吻住。 她是那可以让他可以忘却烦恼的甜腻滋味，也是那，唯一可以让他驻足寻觅的色彩… … “唔...”姜绾芸再睁眼时，已是次日午时。 柔和的光晕透过偶尔被风撩起的窗帘投映在她白净的面容上，将那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莹润。 听见她发出声响，侧身躺斜靠在她身边的顾瑾渊，目光便自然从手上的书卷上移开，顺势落在了她的脸上。 “醒了？”他柔声低问，似乎是怕打扰到这半梦半醒的人。 “嗯。”姜绾芸低低应了一声，可涌上脑海的困倦之意，却让她不愿睁眼，而是往顾瑾渊所在的方向蹭了蹭，埋首在他怀中。 轻柔丝滑的衣襟，带着些许凉意，贴在面庞上极为舒适。 “怎么？还想睡？”瞧她这模样，顾瑾渊唇畔不由染上了点点笑意。 他单手落在她脑后轻揉顺了顺她的发丝后，又轻声道，“不愿起便再睡一会儿吧。” “不睡了。”姜绾芸轻轻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再睡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她的生活习惯一直保持得很好，轻易不会打破。她大致也知道，自己今日起得特别晚，所以醒了之后，便不愿意再睡了。 只是...舒适的被窝，落在面上的柔和光晕，以及尚未完全散去的疲乏和困倦，让她不想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睁眼罢了。 “也行。”顾瑾渊是极顺着她的，她说不想睡了，他便不强求，只是轻声询问道，“要喝水吗？朕去给你倒杯水？” “要…”虽然指使皇帝陛下做事，会给人一种心惊胆颤的感觉，但此刻，姜绾芸也不想考虑太多。 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就有人伺候，似乎…也挺不错的？ “好。”顾瑾渊低笑着应了一声，便起身越过她，抬手给她倒了杯温水。 倒好水后，他又把手伸到她的后颈下，轻轻托起她的脖子，把水杯送至她的唇畔。 这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仍旧处于半梦半醒的人，只要稍微一低头就能喝到水，连睁眼都不用。 “还喝吗？”眼看着她喝完一杯水，顾瑾渊又轻声询问道。 “不了。”姜绾芸摇头的同时，也抬手揉了揉眼睛，似乎是已经度过迷糊期，准备起来了。 只是，她一睁眼，就被透过窗帘映入的阳光，给晃花了眼，“嗯？陛下你把床帷掀开了吗？怎么这么亮？” 碧霄殿内的帏幔层层叠叠，哪怕睡得晚了，也不用担心被阳光扰了清梦。怎么今日…阳光忽然这么刺眼？ 第1227章 已出京都 “哪有什么床帷？”顾瑾渊抬手，用袖袍稍微替她挡去眼前的光亮，“不过朕把窗户打开了倒是真的。” “开春之后，天气没那么冷了，今日又是个艳阳天，开窗吹吹，似乎也挺不错的。” 得益于他的遮掩，姜绾芸也在缓过劲儿来之后，缓缓张开了双眼。 只是…眼前的布置，怎么跟碧霄殿内一点儿也不一样？！ “这哪儿？！”且不说这床比碧霄殿内的那张龙床窄了大半，就是这仅靠在床边的窗户，也是她所没见过的。 “看不出来吗？”顾瑾渊微挑眉尾，撑起身子，随手掀开一角窗帘，冲外面扬扬下颌，“呐，这是马车上，咱们已经出城了。” “出城？！”姜绾芸被他给说懵了。 也顾不得其他，她当即就撑起了身子，拉下他挡在自己面前的衣袖，震惊看向窗外。 略带一丝寒凉的风将窗帘拂起一脚，带来一丝寒气的同时，也顺带展露出窗外的景色。 外面，早已不是宫内那朱墙和琉璃瓦组成的一座座殿宇相叠，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麦田。 空旷的麦地一望无际，抬一抬脖子，便能望到天地相接的地方。 与宫内完全不同的景致已经告诉了她答案——他们现在，已经不在皇城之内。甚至，已经走出了京都的范围！ 她不过是累极了，睡了一觉罢了，他竟然，就把她抱上了马车，带着她出了城？！ 姜绾芸侧目，愣愣盯着顾瑾渊，示意他赶紧同自己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 “如你所见，咱们现在已经出城了。”顾瑾渊耸耸肩，语气轻快，“你若是有兴趣，可以起来看看沿途的风景，若是没兴趣，也可以再休息一下。” “或者…”说着，他又顿了顿，抿唇道，“你若是觉得饿了，咱们也可以找个地方停下来，稍作休整，把午膳用了。” “午膳？！”姜绾芸惊愕掀起最靠近自己的窗帘，愣愣看向外面，“现在已经午时了吗？！” 一个接一个的惊人消息，几乎让她反应不过来。 闭眼前，她还躺在碧霄殿的龙床上，可一觉睡到午时，再睁眼，人就已经在城外了。 这样惊人的事情，估计换谁也不能马上接受。 “别往外面探，随行的都是侍卫，你这样像什么样子？”说着，顾瑾渊便伸手把人揽了回来。 虽然在把她抱上马车前，他已经替她穿好了寝衣，但…即便是她穿着寝衣的模样，他也不想别人看到。 他的话，让姜绾芸略有些不好意思，但快速缩回马车内待好后，她又忍不住咬唇问道，“陛下忽然带妾出来做什么？之前怎么没听您提起过这事儿？” 他之前完全没与她提起过，要同她出宫的，而且… 思及此，她又抿抿唇，蹙眉问道，“而且您带这么多随行侍卫出来，会不会太招摇了些？” 以往，他们出宫，都是偷偷溜出去的，从不带多余的人。可今日这架势…他是要明着出来玩儿了？他今日不是该上朝的吗？怎么…？ 第1228章 咱们去江南 “招摇吗？”顾瑾渊葱白的指尖点了点额角，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可是朕觉得，这样已经很低调了啊。” “咱们都没有打出皇家的标志，就单纯是伪装成了富商，人带得也不是特别多。” “再少的话…遇到危险，结局可就不好说了…” “遇到危险？”姜绾芸只觉得这人的话越说越离谱，“您这趟出来，到底打算做什么？怎么还会遇到危险？” “打算看看这些官员表现如何。”顾瑾渊弯唇，直言道，“虽说各地都有监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折子递上，但…到底只是汇报而已。” “眼下，朕空出来了，当然要出来看看，这些官员在其位，有没有谋其政。” “您是要看京郊官员的情况？”姜绾芸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那咱们…出来几日？” “京郊？”顾瑾渊闻言，不由“噗呲”一声笑出声来，“绾芸，你还真是…天真。朕特意微服出来私访，怎么会仅仅是去京郊这么简单呢？” “若只是京郊，让裴贤盛或者是顾逸笙提朕跑一趟，不就完了吗？” “朕带你出来，是要往江南去的。这一去，大致两三个月吧，这一路上，你可以好好儿玩。” 他似乎是想取笑她傻，但话至唇畔，又换成了“天真”二字。若是平时，姜绾芸必然会狠狠瞪他一眼，可今日，她却没心思在乎旁的东西。 “咱们要去江南？还一走就是两三个月？！”姜绾芸现在，所有的心思都被顾瑾渊这一席话给吸引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那…上朝…” “都出远门了，还上什么朝？”顾瑾渊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儿，无奈笑道，“你不用担心这些，朕出来前，都安排好了。” “不重要的事，会有人搭理好，而且顾逸笙现在，也能帮着朕管些事情了，朕很放心。” “若是有重要的事，他们自然会八百里加急，快马加鞭地给朕送过来，同平日里处理地方政务那样就行，没什么区别。” “哦。”姜绾芸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又忽然抓住他的袖袍，紧张问道，“那陛下这次带了多少人出来？她们可有看见妾上了您的马车？！” 她应当是睡着时直接被他抱上来的，如此…也不知见了此景的旁人是个什么心情…？ “放心吧，朕没带其他人，就带了你一个。”顾瑾渊只当是她吃醋了，在质问他，所以一听着这问题，他便立马跟她保证道，“你昨日与朕说的话，朕都记着呢，不会有别人的。” 经他这么一提，姜绾芸也忽然想起，自己昨晚上都与他说了些什么… “妾…妾昨日的话…”她尴尬扯扯嘴角，低声道，“妾昨日的话陛下不用当真，随便听听就好了。” 大概是环境原因，亦或许是他说的那些话，总之…她昨日对他的占有欲，莫名其妙就比平日高出了不少。 现在再回想起来，她昨日所言，着实是过分了一些。 第1229章 陛下会绾发？！ 他是皇帝，怎么可能，完完全全被她一个人拥有呢… 可顾瑾渊却并不愿意随意将此事糊弄过去，听她如此说，他便顺势捏了捏她光滑白皙的面颊，“姜绾芸，君无戏言四个字你知道吧。” “朕既答应了你，自然会遵守承诺的，不就是守着你一个嘛，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他本来，也就不打算再有别人了。自己这点儿时间，跟她一个人待在一起都嫌少，要那么多做什么？ “这个…”姜绾芸凝眉，也没与他纠结这个问题。她现在，更关心另外一件事，“如果就妾一个人跟您出来了，那…” “这个你不用管，宫里边儿，有母后盯着呢。”顾瑾渊随手给自己倒了杯水，送至唇畔，“有母后在，旁的人，就别想弄出什么事来。” 听他这么一说，姜绾芸顿时也放心不少。 确实，太后娘娘曾经可是掌管了近二十年六宫的人，现在晚辈的手段，哪里比得过她老人家？ “那咱们…”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话还未出口，嘴里便被顾瑾渊塞进了一样小食，“夫人就放心吧，该安排的，朕全都安排妥当了。” “你什么都不用多想，安心游玩便是。” 稍微一顿，他又笑吟吟道，“至于现在，还是赶紧起来吃些东西吧。昨晚上本就吃得不是很多，今日又睡到这个时候，你肠胃受得住吗？” 被他这么一说，再加上口中食物的香甜味道，姜绾芸顿时觉得，腹中空空是件很难受的事情。 “确实饿了。”姜绾芸揉揉肚子，在饥饿感的催促下，连忙起来收拾整理。 一边更衣，她还不忘一边小声抱怨道，“肠胃受不了，还不是得怪陛下…” “呵…”顾瑾渊闻言，不由低笑一声，“是是是，都怪朕，这事儿全是朕的错。” “为了向夫人赔罪，就由朕来伺候夫人更衣吧，夫人就别忙活了。” 说着，他便直接接过了姜绾芸手里的衣物，开始伺候她更衣，替她梳头。 他这般勤恳，姜绾芸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样，便显得她很小气了… 只是，这情绪才刚刚兴起，就很快被另一种惊讶情绪所替代，“陛下会绾发？会绾女子的发式？！” 像他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子，会替女子绾发，着实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 “是啊。”顾瑾渊先是挑眉应了一声，随即又抿抿唇道，“不过就会这一种。” “小时候稍微学过一下，替母后绾过几次。不过…母后觉得朕手艺不是很好，后来便没有多学别的样式了。” “这样啊…”姜绾芸微微颌首，似乎是理解了他所言，“不过，就算是会一种，也很厉害了！” 待他忙完，她便忍不住捉住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这样一双好看的手，还生得特别灵巧，这人，到底是得了上天怎样的眷顾？！ “行了。”顾瑾渊抽回自己的手，笑着催促道，“赶紧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朕又不会跑了，手待会儿再看也一样。” 第1230章 饿急了还念着我？ “哦。”姜绾芸又不甘心地看了几眼他抽走的手，方才重新把目光转回到自己面前的小食上面。 在她开始吃东西之后，顾瑾渊又掀开窗帘，对外面的随行的裴贤盛道，“找个地方停下，准备午膳吧。” “诺。”闻言，裴贤盛便知是姜小主醒了，连连应下之后，他便快速把事情吩咐了下去。 办事认真归认真，但在传话的同时，他还是对自家主子的作为有些… 主子居然能想到趁人睡着的时候把人带出宫这样的办法，也真是…厉害。 也亏得姜小主是个脾气和善的，不然，遇上这种事情，这一路上，还不知怎么闹腾呢。 有皇帝陛下的吩咐，下面的人办事自然是极快的。不一会儿，队伍就在官道边儿上找到了一处茶棚。 先过去几人给了店家一贯钱，让其把茶铺清理出来后，几人又迅速将茶棚打扫干净、布置好，守在门口恭迎圣驾。 “公子、夫人，这边儿请。”待皇帝陛下下车，已经在门口守候的人，便迅速迎了上去。 不过，顾瑾渊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身，将扶着裴贤盛的手臂，正准备下车的姜绾芸给打横抱了起来。 抱起人来的同时，他还微蹙眉头，沉声说了她一句，“都让你等着了，怎么还这般性急？若是没站稳，我又没来得及拉住你，应当怎么办？嗯？” “不过是下车而已，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姜绾芸小声反驳，同时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下地。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外面。就算茶棚中原有的客人都被请走了，但茶棚的老板还在啊！周围随行的护卫也不是没长眼睛啊！ 这大庭广众的，被他这么抱着走来走去，她情何以堪？！ 然，她的挣扎，除了引来他低低一声“别乱动”的呵斥，便别无他用了。 顾瑾渊沉下嘴角，蹙眉瞪了怀里的人一眼，“身体不适便老老实实的待着，别瞎折腾。” 说完，他便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将她抱到茶棚内，已经被整理好的位置坐下。 “您未免也太强势了…”姜绾芸低声抱怨，然后不出意外地迎来身旁人冷淡一瞥。 但事已至此，她除了这么一句抱怨，也没法儿再念叨什么了。 再加上肚子是真的饿了，她也就不再吭声，安静等待起来。 茶棚虽小，但“五脏”俱全，随行的御厨三两下，便借着已生好火的灶台准备好午膳，盛了上去。 因条件有限，即便是御厨，也没办法做出多种复杂菜式。好在，顾瑾渊也不是太在乎这些，在几个简单精致的菜端上来之后，他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己去解决午膳了。 “呐，快趁热吃吧。”顾瑾渊动筷之后，当先给姜绾芸添了几样菜，方才往自己碗里放了些蔬菜。 “您也快些吃吧。”姜绾芸见他目光一直没有从自己身上挪开，不由抿唇催促了他一声。 “都饿急了还念着我？”顾瑾渊弯唇，展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容。 第1231章 奉城 两人心里都念着对方，着吃饭的时候，自然也都不忘给对方添菜。 这举动搁他们自己身上不觉奇怪，可旁边儿伺候的人见了，却不由纷纷挪开了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别处。 太恩爱了，看多了难受… “咱们这…应当才出城不久吧？”姜绾芸吃完饭后，便就着茶棚的位子，向外张望起来。 此刻，暖阳正当空，天气晴朗、视野开阔，远处那座巨城的影子，还依稀可见。 “是没有多久。”顾瑾渊微微颌首，“也就半个多时辰吧。” “之前你还睡着，我担心马车行得太快扰了你休息，便叫他们放缓了速度。不过你现在醒了，咱们就可以略微加快速度了。” “不然，咱们晚上就只能宿在路边儿了。” “那便快些吧。”姜绾芸微微颌首应下，随即又往京都的方向张望了一番，“以往还不觉得，现在看起来，方才觉得壮观。” 身在其中，便如蚍蜉沾到巨树的一角，根本不知此城全貌，也不知自己所在的，是怎样一座城。 现在这样远远从外面望去，依稀瞧见巨城的一个轮廓，方才觉得它巍峨壮观。 “怎么说，也是京都啊。”顾瑾渊早已见过无数次了，对此倒是不怎么稀奇了，“若是连京都都不壮观，那咱们瑜国，岂不是很差？” 说罢，他便走到姜绾芸身后，伸手揽了她的腰，带着她往回，“行了，别感慨了，这一路上，你还有不少稀奇东西要看呢。” 这姑娘应当从未去过江南，那片沃土上，应当有不少新奇东西，能引得她连连惊叹。 “您这么说…”姜绾芸趴在窗边，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官道，“还真是让人有些…迫不及待。” 早听闻江南水乡风光秀丽，人杰地灵，只可惜，一直没机会见识。 本以为这辈子都只能在书里看看那小桥流水交相辉映的风光了，可他却忽然说要带她去江南！ 见身旁的姑娘神采奕奕，顾瑾渊便知，她是喜欢江南的，看来…江南这地点，还真是没选错。 不过是去个江南，都能让她流露出这样的向往神情，若是她知道…他还要带她回家看看，还会有什么表现？ 啧，还真是让人期待… … 他们这一路，行得并不是很快，因为顾瑾渊时常要考察经过的地方，所以队伍也会常常在某镇某县，停留上半日。 这一路走走停停，队伍足足用了半月时光，方才抵达禹州。 禹州隶属于海滨府，且是海滨府中临海的一州。 虽然禹州最大的城池奉城并不临海，但距离海岸也没有多远。除了靠海，京海运河的最后一段，也在枫城附近。 如此优渥的地理位置，自然而然地，就成就了这海滨府最富饶的城。 打从城门而入，姜绾芸便不免感慨，“奉城的繁华，即便是比起京城来，也差不了多少吧？” 这宽阔的街道，络绎不绝的车马行人还有两侧热闹的商铺及叫卖的小贩。不管怎么看，此处都是一座极为繁华的城池。 第1232章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是。”顾瑾渊微微颌首，“这天下第二城的别号，奉城也不是白叫的。在瑜国，除了京都能与之比一比外，别的城池，肯定都不如此处。” “陛下您来过？”听他所言，就好似来过此处一般。 “来过。”顾瑾渊也不跟她卖关子，直接点头应下，“五年前，同父皇南巡的时候来过一次。在这里…住了近一个月吧？” “那陛下去过的地方还真不少…”姜绾芸点头，同时细细数道，“与金轮作战的时候去到过西北边关，同先皇南巡的时候，又到过这东南的海岸。” “这么一算，似乎大半个瑜国，都被您给跑遍了吧？” “大半个？”顾瑾渊微挑眉尾，低低笑道，“你也太小瞧朕了吧？与陌轲和南方诸国相邻的霖州，朕也去待过一段时间。” “准确地说，这瑜国…朕基本都走遍了。” “您去过这么多地方？！”姜绾芸这回，是真被他的话给惊住了，“霖州那一片，虽然还算热闹繁华，但…却也是开化较晚的地方，您怎么会去那边？” 她一直以为，像他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是不会踏足那样的地方的。 “去督促商路的啊。”顾瑾渊随意道，“陌轲和那些聚在一起的南方小国，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但…他们所有的一些珍宝，在咱们瑜国，还是很稀缺的。” “与他们良好通商，是有助于瑜国发展的。” “而霖州，作为几条商路的交汇点，自然是重中之重。如此重要的地方，朕当然得亲自去看看。” “总不能，下面的人怎么汇报，朕就怎么认为吧？若是他们哄骗朕，朕，朕当如何？” “要做好皇帝，总归还是要有些见识，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就是如此。” “绾芸受教了。”听他这么一说，姜绾芸顿时觉得，眼前的人又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只见他天天待在御书房里忙碌，却没有想过，他竟然还亲自踏足过这样多的地方。 有这么一位帝王，瑜国怕是…想不再迎盛世都难！ 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含着崇拜，顾瑾渊自然是感受到了。被她这么看了片刻，他终是忍不住低笑出声，“你这眼神，倒是看得朕不好意思了。” 他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但新奇的感觉，还是不少。 不过是去过不少地方，就能让她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还真是… 思及此，顾瑾渊又微弯嘴角，低笑道，“你若是想去哪儿，朕也可以带你去，用不着这般羡慕。” “能来江南就已经很好了。”姜绾芸微弯一双杏目，靠在车厢边，微微掀起帘子观赏外面的风光。 见她一副满足模样，顾瑾渊不由微挑眉尾，略含深意地深深看了她一眼，“是吗？能来江南就满足了？别的地方呢？不想去？” 只可惜，把注意力放在外面的人，并没有领略到他画中暗藏的深意。闻言，她只是很敷衍地答了一句，“陛下去哪儿，妾便去哪儿。” 第1233章 置办房产 她本就是在他出宫巡查时，才有这么个出门的机会，哪里还好意思多要求什么？ 他能带着她出来这一趟，她已经很满足了。 “啧，咱们绾芸现在还学会夫唱妇随了？”而顾瑾渊见她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自己身上，调笑了一句后，也就没再多提。 他随意一句调笑，姜绾芸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在兀自看了一会儿外边的情况后，随口问道，“陛下，咱们接下来，是要在这奉城长住吗？”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估计会住上半个来月吧，奉城及其周围，有很多地方可以看看。” “至于你…跟着朕就行了。朕与人谈事时，你可以让裴贤盛或是福禄陪你出去玩。” “这江南风光，还是值得领略的。” 一听顾瑾渊这话，姜绾芸一双眸子顿时亮了亮，“多谢陛下！” “唔…”稍微一顿，她又偷偷瞄了外面一眼，“那咱们若是要在奉城常住，该住哪儿呢？行宫？” 奉城这一处，既然是帝王频繁造访的地方，想来…是会有行宫的吧？ “不，住客栈。”顾瑾渊摇头，直接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案，“住行宫的话，太招人眼了，还是住客栈更好一些。” “啊？”姜绾芸愣住，“住客栈…才更招人眼吧？” 就他那下榻的架势…食材要自己的人挑，饭要自己的人买，所居的客房，床单被褥也一律要换成自己带的，甚至就连所用碗筷茶盏也都是自己准备… 如此，恐怕更惹人注目吧？ “怎么？你不愿意住客栈，想住行宫？”顾瑾渊挑眉，“你若想住在行宫也行，那咱们就住行宫吧。” “不是不是。”姜绾芸闻言，连忙同他解释道，“妾不是这个意思，妾就是觉得，如果您...您住客栈的架势，跟住进行宫也差不多了...” “那你这是嫌弃朕架子大了？”顾瑾渊微微偏头，葱白的指尖点在额角，“可是架子大一些，并不影响什么啊。” “这样住进客栈，也不过是个外来的富家公子模样罢了。可住进行宫，却等同于是在跟人亮身份。” “不过...你说得也不错，向客栈那样人来人往的地方，有的事情，确实不太方便。” 略一思忖，他便直接掀了帘子，同外面的裴贤盛道，“你待会儿带人去挑一处僻静的地方，买个院子吧。” “要马上可以空出来的那种，收拾好了，朕便搬过去住。” “诺。” 裴贤盛办事的速度，向来是很快的，刚一应下，便立马打发了人出去，寻找合适的院落了。 可车内的姜绾芸，在听到他一席话后，却愣住了，“买？陛下咱们就住半个月，哪里需要新置办一处院落？！” “只要暂时租上一处，可以落脚就行了吧？” “租？”顾瑾渊嗤笑，“朕可没这习惯。” 说着，他又捏了捏身侧人的面颊，无奈笑道，“别一副亏大了的表情，这奉城，来的机会还有很多。以后再来，那院子不还可以住？不浪费的。” 第1234章 只属于他们的家 “再说...”稍微一顿，他又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内帑的钥匙不是交给你了吗？你没进去看看都有些什么？有多少钱？” 看她这模样，他大致就能猜到，她肯定只是仔细把钥匙收起来了，从来没真正进去看过。 不然...她就不该对他买一处院落，持这幅表情了。 “那...”姜绾芸语塞，她确实没有进去看过，因为她对皇族私库内的财产真不是很感兴趣。 抿了抿唇，她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钱多您也不能乱花吧...” “怎么能是乱花呢？”顾瑾渊不置可否，“咱们一家来到奉承，没地方住，当然要买个院子了。” 说着，他又俯身在她面庞上落下一吻，“夫人不要这么小气嘛，咱们家的钱又不是不够用。” “而且留座院子也没什么不好，将来带孩子来奉城，便可以直接带他们回家了，多方便。” 回家...？ 姜绾芸闻言，看向身侧人的目光，不由起了些微变化。他的意思是...他把那里当家吗？ 只属于...他们的家？ 思及此，姜绾芸便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好，那就买。” 但想了想，她又微微蹙起娥眉，抿唇道，“不过...房契您得交给妾保管。” 一想到那是只属于他们的院落，她便忍不住生出些许小小的私心。她希望那纸房契是由她保管的，如此，以后就算是他忘了，或是心里没她了，她都可以给自己留个念想。 “嗯？”顾瑾渊自然是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对她提出的要求，感到诧异。 诧异挑眉的同时，他也忍不住低低笑道，“朕以前怎么没瞧出来，你还是个财迷呢？” “放心吧，既然内帑的钥匙给你了，那里边儿的东西和钱财，你便可以随意支配。至于这房契…你若想要，便拿着吧。” “房契朕拿着也无用，你只需把床留一半给朕即可。” 只要能每日软香温玉在怀，这房契在不在自己这儿，能有什么关系？ 别说是一张小小房契，若是能抱得美人归，江山为聘也在所不惜。 说着，他又伸手把人揽到自己怀里，笑眯眯道，“院子的事，就这么定了吧，不过…这两日，还是得委屈夫人，在客栈住上两日了。” 裴贤盛把选址的事传达下去后，便又在奉城挑了家顶尖的客栈，作为一行人暂时落脚的地方。 “公子、夫人，客栈到了。”马车停稳的同时，裴贤盛恭敬的声音也从外面传来。 “嗯。”车驾内的人淡淡应了一声后，那厚重的锦帘，便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掀起。 “公子，此处应当是奉城最好的客栈了。”裴贤盛一边陪着人往内，一边示意店小二赶紧把掌柜叫来。 在这种客栈里当值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蠢笨之人。他们见来者衣着华贵，气质超凡，身后还跟着一大群护卫及侍者，立马便认清了当前的形势——这样的人，他们是接待不了的！ 思及此，原本守在门口招揽客人的店小二，便立马小跑着入内，把大掌柜给请了出来。 第1235章 花灯会 “哟，公子和夫人是想用些膳食呢？还是想住店？”大掌柜一见两人的装扮和身后的情况，便眼尖地猜出了两人的身份。 顾瑾渊对于他有眼色这一方面很满意，心情一好，便亲自答了他的话，“住店。” “嗳！好！”大掌柜得了答案，便连连应声。同时，他也不忘做出“请”的动作，客客气气地同两人道，“请公子随小的上楼。” 他也没问两人要什么样的房间，直接就把姜绾芸二人往楼上最好的房间带去。 “掌柜的，我瞧着…你这店里的客人，似乎挺多的？”在同大掌柜往楼上走的时候，姜绾芸也稍微打量了一下此处的环境。 刚开始，她见大堂人多，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大堂中的人，可能只是路过打尖儿的人，稍微多些没什么稀奇的。 可上楼之后，她却发现，楼上的住客，也非常之多，甚至一副要把客栈住满的模样。 就算奉城是除京都之外的第一大城，来往的商人络绎不绝，但也不至于把这客栈给住满吧？ “夫人好眼光！”大掌柜先是笑眯眯地拍了个马屁，方才将原因缓缓道来，“这奉城一年一度的花灯会就在三天后，所以这周围想看灯的人，都汇聚到奉城来了！” “现在可不止是咱们店，整个奉城的店，应当都是快满客的状态。” “您几位啊，真来得是时候，若是再晚个一两日的，这奉城，可能就没哪家客栈，能一次住下这么多人了。” “花灯会？”姜绾芸听他所言，瞬间便对他口中的灯会起了兴趣，“如此盛事，以往竟然没有听说过...还劳掌柜的介绍一下，届时这花灯会，是在哪儿举行？” 说起奉城一年一度的花灯会，大掌柜的嘴，便没有停过。 详细同姜绾芸介绍了一番之后，他又笑呵呵道，“夫人放心，届时，整个奉城都会挂上花灯庆祝。这奉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是花灯会举办的地方。” “举全城之力？！”姜绾芸闻言，不由露出些许惊讶之色。同时，心里对这花灯会的向往，也更浓了，“待到那时，奉承应当很美吧？” “那是自然。”大掌柜笑着点头，“您几位若是不赶时间，这花灯会，完全可以留下欣赏一番。” “那一夜，奉承是没有宵禁的，点上的花灯，会燃整整一夜，直至天明。” 稍微一顿，他又补充道，“您二位既是夫妻，还可到嘉泯河河畔去放灯。” “咱们奉承的花灯节，有那么个习俗，说是有情人在嘉泯河河畔一同许愿放灯，他们之间的感情，便能同这嘉泯河中源源不断的细流一般，长长久久。” “多些掌柜的介绍。”姜绾芸笑着点头。 “这哪里担得上您一个‘谢’字。”见客人如此客气，大掌柜面上，也展露出一抹和气的笑，“您既是我店中的客人，我便有义务同您介绍奉承的风采。” 说着，他又笑呵呵指了指前面的客房，“客房到了。” 第1236章 捞点“好处” 将门推开后，他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您二位可以先看看，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小店都会尽力改善的。” “另外，小人敝姓周，您二位若是有什么吩咐，也尽管吩咐。” 顾瑾渊牵着姜绾芸入内，随意打量了两眼，便道，“没什么不满的地方，就是要麻烦你叫小二送些热水上来，一路风尘仆仆，我们想先沐浴。” “嗳，好。” 周掌柜刚点头应下，还没来得及退出去，裴贤盛便领着人，将自家主子常用的东西全都搬进了客房。 指挥下面伺候的做事的同时，他也把周掌柜叫到了门口，低声同他道，“掌柜的，待会儿我们要借用下客栈的厨房，还麻烦你稍微准备一下。” 周掌柜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手里，便被塞进了两片金叶子，“麻烦了。” 好大的气派…！ 他愣愣看着里面快速整理的一群人，原本，他以为这客栈的上房已经够气派了，可见此情形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气派。 这位客人的来头…估计不小！ 心中有了计较，又收了客人的钱财，他便不再多留，客客气气地应了一声，便赶忙按照客人的吩咐，下楼去准备了。 热水是时刻备着的，周掌柜下去不过片刻，热水就被两个壮实的小二提了上来。 “赶紧去沐浴，沐浴完了吃饭。”热水一放好，顾瑾渊便推着姜绾芸去了屏风后面，催促她赶紧沐浴。 “您先去吧。”姜绾芸抿唇，想让他先去沐浴。毕竟他爱干净的毛病有些过分，一路风尘仆仆，现在肯定不舒服。 可顾瑾渊却不理会她，兀自帮她脱下外裳之后便道，“剩下的是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说完，稍微一顿，他又忽然弯眸道，“当然了，你若是想同朕一起，朕也是不介意的。” “您…！”姜绾芸气急，侧身便将人推了出去。 顾瑾渊也不反抗，她一动手，他便顺着她的力道走了出去。 只是，他出去之后并没有走多远，而是顺势挑了距离屏风最近的位置坐下，淡淡开口问里边儿的人，“你想去花灯会？” “来都来了，不看看吗？”姜绾芸疑道，“反正咱们也要在奉城待半月，三日后的花灯会，应当能看看吧…？” “哦。”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复而问道，“想放灯？” “想。”大抵是因为隔着一道屏风，他看不见自己，所以姜绾芸在答话的时候，毫不犹豫。 没了，她甚至还低低反问了一句，“难道您不想去吗？” “我？”顾瑾渊低笑，葱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白玉盏的边缘，“我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不过…” 正当姜绾芸因他的话而略微露出失望神色的时候，他又慢悠悠开口道，“不过，你若是答应，这在外面的几个月，都唤我夫君，我就陪你去。” 他并非如自己所言的那样，对那嘉泯河毫无兴趣。他只是，想趁机从中捞点“好处”。 第1237章 以后都叫“夫君” “这怎么可以？！”姜绾芸愣住，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 “哼，怎么就不行了？”顾瑾渊轻哼一声，语气中尽是不满。随即，他又沉下嘴角，冷声问道，“还是说，你出门就不承认咱们的关系了？” “没有，只是您…”姜绾芸试图同他解释，可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他冷声打断，“没有就大大方方承认。” 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微眯，声色也随情绪变化，而冷沉了几分，“咱们的关系有名有实，你休想不认！” 姜绾芸：“…” 在他接连的“逼迫”下，她只能步步后退，最终，无奈应下他的要求，“妾知晓了。” 听她应下，顾瑾渊立马笑弯了一双凤目。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顺利许多？ 本来以为，还要花好一番功夫，才能逼迫她改掉她那该死的陈旧思想，可这才说了几句，她居然就让步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平时的铺垫，还做得挺不错的？ “这就对了。”顾瑾渊弯眸，唇畔事抑制不住的笑意，“为了之后出门习惯，你先叫一声来听听。” 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姜绾芸：“…” 她不过是应了他的要求，没说现在就先试试啊……答应和实际出口之间，还是要有些准备的吧？ 见她没有动静，顾瑾渊也不慌。随手把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他便沉下声来，不紧不慢道，“怎么？想反悔？” “你若是想反悔的话…我不介意现在就进去，跟你好好儿讨论讨论这个问题。” “您开什么玩笑？！”姜绾芸瞪大一双杏目，难以置信道，“妾在沐浴，您怎么可以这时候进来？！” 他到底是怎么想到？！ “有关系吗？”顾瑾渊不以为然，“反正都看过，不是吗？” 姜绾芸：“…” 她知道，以这人的脾性，是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咬了咬牙后，她便尽力压下心中的郁闷，纠结着缓缓开口，低声唤了一声，“夫君。” 她声音不大，低低唤了一声后，便直接底下了头，几乎埋首在水中。 原本就极不好意思的人，因为水中热气的升腾，迅速红了面颊。 得了她这一声“夫君”之后，顾瑾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就对了，以后保持这个叫法就行。” 没了，他还淡淡补充了一句，“以后，声音还可以再大些。你这蚊子一般大小的声音，要不是我耳力还不错，都听不见。” 说完，见屏风后面的人没有反应，他又兀自耸了耸肩，起身迈步离开了原处，“罢了，我也不打搅你沐浴了，你慢慢儿来吧，我先去找本书看。” 姜绾芸：“…” 他的声音，虽然随着他迈步离开的动作而变小，可这番话语落在姜绾芸耳中，却让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听完了，就走了，说他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瞬间，沐浴的心情也没了，随便清理了一番，她便重新换上一套衣裙走了出去，“我去看看饭菜好没，您…自己看着办吧。” 第1238章 脾性相当不错 落音落下的瞬间，她便带上门转身离去了。 顾瑾渊只她是不好意思，所以也只是够了够嘴角，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向来不限制她的行动，她说下去看饭菜，他便由她去了。反正，下边儿还有裴贤盛和福禄他们守着，她过去，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兀自准备好热水后，他便直接宽衣，沐浴去了。 至于姜绾芸，在离开之后，便直接下到了楼下厨房。 “夫人，您怎么来了？”见到姜绾芸，裴贤盛的目光，略微有些惊讶。 她鬓角微湿，应当是才沐浴完。这刚沐浴完的人，怎么又跑到厨房来转悠了？ “这厨房里油烟大，您还是别在这儿待着了。”裴贤盛瞧了瞧厨房里的状况，有些为难。 此处虽然环境已经非常不错，但到底比不过宫里，这位身份尊贵，是皇帝陛下的心头肉，可不能在这儿沾染了油烟。 “无妨，我就是下来看看菜怎么样了。”说完，为怕他们因此着急，她又赶紧补充道，“她还在沐浴，你们也别急。” “诺。” 裴贤盛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好再让人出去。但怕油烟熏了这位，他还是命人拿了把扇子来，站在旁边儿为其掌扇。 这金贵的人，他可得照顾好了，不然，那位又该心疼了！ 虽然知道裴贤盛忧心，但姜绾芸也只能宽慰几句，让他不用那么紧张。至于回去，还是不想回去的… 站在厨房内，看着大厨们烹饪制菜，她渐渐也动了心思。不过这里人杂，她也不太好混到里面去做菜。 无奈之下，也只能盼着，买了宅子之后，能私底下找御厨们学两手。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这里条件不错，一路都没什么机会施展的御厨们，终于得了机会，大展身手。 再加上有位小主替陛下在边儿上看着，他们更是丝毫不敢懈怠。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都快被翻出花儿来了。 “夫人，菜好了，您看…？”见所有汤菜都准备齐全，裴贤盛便把目光转向了姜绾芸，指望她拿个主意。 有主子在，自然轮不到他做主。 “做好了就呈上去吧。”姜绾芸看了一眼已经摆好盘的菜，又笑着对众人道，“你们辛苦了，一路奔波，待会儿也赶紧吃些东西，好好休整一番吧。” “您这是哪里的话。”听姜绾芸这么一说，裴贤盛等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伺候主子，是咱们这些人的职责所在，哪里谈得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他们可都是天家的奴仆，伺候的是九五至尊，哪里敢说自己辛苦？ 不过，给自己定位明确的一行人，在听到姜绾芸这一番话后，心里还是没来由地一阵舒坦。 辛苦许久，能得一句关切，自然是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况且这位，还是位主子。 思及此，裴贤盛不由又高看了姜绾芸一眼。哪怕是被陛下捧在手心里宠着，也没有半分骄纵，对他们这些人仍旧客客气气的，这位的脾性，当真是不错。 第1239章 命脉所在 菜一样样被放上托盘之后，便由裴贤盛领着人端了上去。 菜都呈上去了，姜绾芸即便仍旧有些不愿回去，也没有理由再在下边儿多待了。 默了默，她也就随着裴贤盛等人一道，再次上楼了。 他们一行人推门入内的同时，那刚沐浴过的人，也正巧更衣完，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见到姜绾芸，他便忍不住弯唇，露出一丝浅笑。这姑娘刚唤了他一声“夫君”，人就跑了个没影，也真是… 不过，碍于裴贤盛等人还在，他也没有出声调笑，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姑娘面皮薄，调笑也得分场合，不然人急了，跟他分房睡，可就不好玩儿了。 伺候两人净手之后，裴贤盛便领着人恭敬退了出去。 那厢，伺候的人刚一走，这厢，顾瑾渊便笑着往姜绾芸碗里放了一只水晶蒸饺，“夫人，快些吃吧，别发呆了。” “您…”姜绾芸刚想开口，顾瑾渊便直接把一只小笼包塞进了她口中，“刚刚才说好的事情，怎么转眼就忘了？嗯？” “妾…”姜绾芸抿了抿唇，最终只能重新开口道，“夫君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时间怎么安排？” 既然要待半个月，那肯定是有所安排，这半个月，也不会天天在城里晃悠，周围必然是要走一圈的。 就是不知…他是怎么安排的了。 “下午我打算先去见一见温知府。”听她换了个满意的称呼之后，顾瑾渊也就不再纠结此事了。 详细把今日的安排同她道了一遍之后，他便又道，“这奉城你是第一次来，午睡之后，可以叫裴贤盛或是福禄陪你转转。” “让福禄陪着就好，裴总管得跟着您。”姜绾芸想了想，随即又道，“不过您不是不愿暴露身份吗？这么找上门去，会不会…？” “无妨。”顾瑾渊弯唇，淡淡笑道，“温知府是老臣了，知道规矩的。况且，我之前也与他打过交道，对他还算了解。” “他是父亲的心腹，很得父亲器重，为人正直，不说刚正不阿，但大的毛病必然是没有的。不然，这滨海府的知府，也就轮不到他来做了。” “夫人可要知道，这片地方，是江南最富庶的地方！” 姜绾芸原本还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但经他这么一提点，瞬间便懂了。 江南这一片地方本就富庶，而在这一片富庶的土地上，还有一佼佼者，那便是滨海府。 在这么个油水充足的地方任最高职位的人，怎么可能，不是皇帝的心腹呢？ 国库每年的进账，恐怕有三成都是来自江南地区，若是这里的重要的经济命脉被不跟皇帝一条心的权臣把控了，那皇帝也就离被架空不远了。 别的地方他可以不了解，但江南，必须全面掌握。 难怪，他会花这么多时间，大老远跑一趟，亲自来江南转一圈。 见她一副了然表情，他便知道她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其实…你若是舍不得我，想同我一起去也可以。” 第1240章 趁机伸手 “不了。”姜绾芸略一思忖，便摇了摇头，“您有正事要做，妾就不去打扰了，况且妾跟着您出宫一事，本是无人知晓的。” “这么一去，平添许多麻烦，还不如自己在街上逛逛呢。” “也好。”听她这么说，顾瑾渊也不强求，微微颌首之后，他便道，“那便让福禄跟着你吧，他常在你身边伺候，与你也比较熟悉。” “唔…”稍微一顿，他又兀自思量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在外面，福禄虽是裴贤盛教出来的徒弟，但功夫还是比不上师父的。” “他一个人跟着你，我不放心。” 葱白的指尖轻轻点在红木桌上，带来一声轻响，“这样吧，再让两个侍卫一同跟着，既能护你周全，还能有人帮你拿东西，挺好。” 他朱唇微启，一句句的话接连吐出，直到敲定主意，也没给姜绾芸一个开口的机会。 而在作出决定之后，他则是重新开始为身旁的人细心布菜，甚至轻声细语地哄劝，“多吃点儿肉吧，别老抱着蔬菜吃，你太瘦了。” “哪有？”姜绾芸被他说得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 她明明不瘦，比起宫中真正姿态纤纤，如弱柳扶风一般的姑娘，她可就丰盈许多了。 不过，若说胖，她倒是也不算不得胖。顶多，算是恰到好处吧。 估计，是因为生了张巴掌大的小脸，所以整个人看上去，便纤细不少。 “怎么没有？这腰上都快没肉了…”顾瑾渊一边趁机把手搭在她的腰上，同她抱怨，一边揽着她，继续给她布菜，“呐，鸡蛋也可以吃一些，有价值…” “陛…夫君还是自己吃吧。”姜绾芸默了默，便想把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您待会儿还要去见人，就别在这儿同妾浪费时光了。” 可顾瑾渊却不以为意，“早半刻晚半刻没什么区别的，这又不是事先说好的。去早了，指不定人正在午休呢。” 说完，他便又将手臂收紧了一分，继续方才的举动。 知道劝不动他，姜绾芸也就不再多言，随他去了。 安安静静地同他一起用完午膳，她便漱了漱口，在催促他出门的同时，躺到躺床上去午休了。 “真是，赶我出门，自己却躺下休息了。”顾瑾渊低笑，在床边坐下，就着她当前的姿势，俯身在她唇上落下重重一吻，方才离去。 … 出了客栈，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他便寻着记忆里依稀留下的影子，往府衙的方向去了。 今日，是温暮元上衙的日子。不出意外，他此时应当是在后堂休息，或是批阅卷宗。 顾瑾渊并未带上那呼啦啦的一大群人，那样上府衙里去，未免太过招摇。 此刻，他身边儿就跟了一个裴贤盛。 “公子，咱们要怎么进去。”隐约能瞧见府衙后，裴贤盛便恭敬问道，“要不属下先偷偷进去，跟温大人表明身份，然后让他出来接您？” “胡闹！”顾瑾渊冷声低喝，“就算没表明身份，也不当做偷偷潜入这等事！” 第1241章 怎么跟绾芸交代？ 他冷声斥责，仿佛裴贤盛做了多丢人的决定一般。而他自己翻刑部墙的那件事，似乎已经被他抛诸脑后了… 裴贤盛尴尬扯扯嘴角，连连应道，“公子说得是，公子说得是…” 稍微一顿，他又低低询问道，“那咱们要怎么进去呢？” “哼。”顾瑾渊轻哼一声，淡淡道，“信物我已经准备好了，温暮元看见，自然会出来相见。” 说罢，他又淡淡瞥了一眼身旁的人，“你这脑子，真是越发不中用了，居然连偷偷潜入也能想得出来？” 裴贤盛委屈，“以前咱们偷偷去见人，不也是…” 陛下怎么这样呢？那刑部衙门的墙，他也没少翻，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怎么现在…就转了性子，化作正人君子了呢？ “那不一样。”裴贤盛一开口，顾瑾渊便领悟了他的意思，“以前无所谓，可现在有所谓了。温暮元的家里，是有未出阁的姑娘的。” “撞上了怎么办？回去怎么跟绾芸交代？” 裴贤盛：“…” 得，这位思虑周全，他无话可说。 两人来到府衙门口，裴贤盛便随意叫了一人，同他说了几句，然后把顾瑾渊之前准备好的信物交给他，让他帮忙递进去。 收到信物的小哥蹙了蹙眉头，似乎是怕他们骗人。 但在目光接触到顾瑾渊的那一瞬，他还是被眼前人的容貌气质所折服，逐渐相信，他们真是认识知府老爷的人。 “那你们在此处稍等，待我去禀告大人，再回来给你们答复。” “好。”顾瑾渊微微颌首，你去吧。 那衙役小哥一去，再回来，身后便多了个气喘吁吁的温暮元。 看样子就知，他是在慌乱与不安中跑出来的。 估计是太过惊讶，在跑出来的时候，他连略微歪掉的官帽都没来得及扶正。 “您…” 温暮元刚要开口，话语便被一旁的裴贤盛打断，“温大人就打算在这里聊？不请我家公子进去坐坐？”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从表面上来看，是没有任何毛病的。但温暮元心思一转，便明白，裴总管是在提点他，注意称呼。 现在，这位应当被称作“公子”，而不是别的什么。 “是在下疏忽了，公子请。”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温暮元便立马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客客气气地把眼前这位贵公子，请到了衙门后堂。 来到后堂，温暮元禀退了所有下人，方才准备跪下向顾瑾渊行大礼，“臣温暮元参见陛下，吾皇…” 不过他话还未说完，顾瑾渊便抬手在半空中虚扶一把，淡淡道，“爱卿不必多礼。” 他抬手的同时，恭敬候在一旁的裴贤盛也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了温暮元，止住了他下跪的动作，“温大人，陛下是微服私访，平日里唤一声玉公子即可，不必有太多讲究。” “陛…玉公子，您此番前来是…？”温暮元闻言，露出几分惊愕。 虽然他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单就皇帝陛下忽然微服私访，大老远跑一趟江南这件事，就足够让他吃惊了。 第1242章 现在就去 “没什么，就是按例来瞧瞧。”顾瑾渊随意落座，就着桌边的茶壶，给自己添了杯茶，“这两年事物颇多，许久不曾来过江南，正好近日清闲，便抽空走了一趟。” 说罢，他又淡淡扫了温暮元一眼，“温大人近日不忙吧？不知能否腾出时间，陪我在这奉城周围，转上几圈？” “自然是能的！”温暮元连声应道。 皇帝陛下问他有没有时间陪着视察，他就算再忙，也得把手头的事情放下啊！ “能就行。”顾瑾渊薇薇颌首，“我大致要在奉城待半月，这段时间，就麻烦温知府了。” “不麻烦不麻烦。”温暮元闻言，赶紧摇头摆手，“您的事就是咱们这些人的事，怎么能说麻烦呢？” 开玩笑，他何德何能，能当得起这位一句麻烦？ 少顷，他心思一转，又试探着询问道，“那这滨海府的官员，是否要一并…？” “不用。”他试探性的话语还未说完，顾瑾渊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有想见他们的意思，所以…我过来的事，也没必要让人知道，明白？” “诺。”温暮元颌首，恭敬应下。 “嗯，既然你都清楚了，那咱们现在就走吧。”顾瑾渊随手将茶盏放在一边儿，径直起身往外，“奉城风光无限好，正巧看看，五年都有什么变化。” “现在就去？”温暮元对他行事的速度略感诧异，但在接收到裴贤盛递来的眼神时，他又识趣地闭上了嘴。 皇帝陛下的意思，他是不可能违背的，那多嘴问上两句，也就没了意思。 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办事，反正，他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不怕这位突然袭击。 心中思绪百转，表面上，温暮元也收敛神情，连忙跟上顾瑾渊的脚步。 只是他们行色匆匆，他很难与下边儿的人详细交代要出门的事，只能趁着更衣的空档，与伺候的小厮交代，说自己是陪一位贵客出门了，让下面的人轻易不要来扰。 … 顾瑾渊同温暮元出门视察的同时，姜绾芸也百无寂寥地领着福禄和两个家仆打扮的侍卫在街上闲逛。 江南风光，果然同地处北方的京都不同。 这里的建筑，没有京都那种恢弘大气，有的，只是精致小巧的亭台楼阁。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这精巧设计中不可增减的一部分。 “唔…你来过江南吗？”姜绾芸侧首，随意挑了个话题同福禄闲聊。 “没有。”福禄被问起，似乎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小的还是第一次出京…” “这样啊…”姜绾芸点了点头，就又就着手边的饰品看了起来。 珠宝饰品这样的东西，似乎各地都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有一点风俗因素在内，以至款式略有不同罢了。 至于服饰，似乎也没太大看头。宫里服饰用的绸缎面料，都是各地进贡挑选出最好的，自然比这市面上的好。 随便参观了一下新奇的款式后，她便将目光放在了江南的小食上。 第1243章 只因为是姜小主挑的 中午用膳时，她便注意到，这里人的口味，似乎与京都那边，有着很大差别。 既然饭菜的味道不同，那小食的味道，想必也大不相同吧？而且这江南地界，似乎处处都透着精致，也不知…小食都是个什么做法？ 思及此，姜绾芸便立马跟路人打探了糕点铺子的去处，然后领着人，悠悠然往那处去了。 “果然精巧。”姜绾芸一边仔细看着店铺里摆在展台外的各类小食，一边从中挑选出自己觉得还不错的，让店内小厮帮忙包起来。 连续几家店逛下来，福禄和两名侍卫的手里，已经抱满了各类糕点。 “夫人，您就只买糕点吗？”福禄跟在姜绾芸身后，苦着一张脸道，“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不挑一些？” 之前看别的东西，姜小主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怎么进了几家糕点铺子，就买了这么多东西？ 本来，这位主子挑什么，他们是管不着的。可问题是，陛下临走前特意嘱咐了，让他们跟着出去的时候都机灵点儿，姜小主喜欢什么，就直接买下，别犹犹豫豫地等她开口。 当时，他们都连连应下，对这份差事并不是很在意。 特别是福禄，作为陛下身边伺候的宫人，他自认是极有眼色的。帮姜小主看着点儿喜欢的东西，他自认不是什么难事。 可跟着这位出来之后，他才发现，问题并不简单。 难怪陛下会特意跑来叮嘱这些，原来，是这位喜好古怪，连陛下都拿她没有办法… “那些东西不是都有吗？要太多也无用。”姜绾芸摆摆手，满不在乎道，“这市面上的就算再好，还能比…比家里的好不成？” “这…这不嫌多嘛。”福禄扯扯嘴角，眼睛骨碌碌一转，又道，“不如…您看看胭脂水粉？这江南胭脂水粉的制法，说不得与咱们那边有些不同，您瞧瞧看？” “还是算了吧。”姜绾芸略一思忖，便摇摇头道，“陛下不喜欢那些东西的味道。” 知道他不喜欢，所以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是不施粉黛的。身边摆着的胭脂水粉，都不能时常派上用场，还买那么多作甚？ “唔…这家店似乎不错？”在婉拒福禄提议的时候，姜绾芸的目光，又落到了街边一家雅致的小店上。 胭脂水粉她不打算看，但路边这家凝香阁，似乎能逛逛？ 见她终于对小食以外的东西提起了兴趣，福禄连忙点头表示附和，“这似乎是家卖香的店，公子虽然不喜胭脂水粉，但香却是日日要焚的。” “正巧近日出门，以前的常用的香都用不了了，您不如进去看看，挑两种合适的，带在路上用？” 皇帝御用的香，都是龙涎香，在外面，自然是不能焚的。 出门这段时日焚的香，都是没什么特点的普通香丸。正巧陛下用得不是很习惯，让姜小主帮忙挑挑，说不定，能解决一个难题！ 他也不担心陛下会不 第1244章 朝露 “那便进去看看吧。”姜绾芸略一思忖，就应下了他的提议。 这家店铺虽然小巧，但却修建得非常雅致，家具饰品，无一不是工匠精心打磨的。 想来也是，这能开在奉承主道的店铺，必然不会是什么普通店铺。 姜绾芸刚一进门，便有一名双十年华的姑娘迎了上来，笑吟吟同她道，“不知姑娘都喜欢什么类型的香？婢子可为姑娘介绍一二。” “唔…味道清雅些的吧。”姜绾芸想了想，又抿唇补充了一句，“若是能有凝神的效果，就更好了。” “好。”那婢子笑吟吟应下之后，便带着姜绾芸行至一处红木柜前，“这几种，都是有凝神效果的香丸。” 说着，她又将其中一种推至姜绾芸面前，“这一种，是里面味道最淡的，焚上之后，几乎闻不见味儿，您若感兴趣，婢子可以焚上一小片，您闻闻看。” “行，你焚上看看吧。”姜绾芸颌首，示意她焚香的同时，又兀自捻起一枚淡紫色的香丸，靠近鼻尖，轻轻嗅了嗅味道。 这香味虽然要比刚刚那种浓郁一些，但味道，似乎要更好闻一点？这种清爽的味道，不仅不惹人厌，似乎…还让人觉得舒适。 “小姐喜欢这一种香丸？”迎客婢女见她拿起那枚香丸，顿时笑道，“小姐好眼光，此香名为朝露，是咱们店里卖的最好的香丸，眼下，就剩这一盒了呢！” “这种香丸，可否也让我试试看？”姜绾芸温和问道。 “自然是可以的！”奴婢笑吟吟将试用的香丸削下一小片，放进手边的香炉点着，一股清幽的味道，便缓缓飘来。 “这味道不错。”姜绾芸颌首赞叹，“我便要这一种吧。” “只有这一盒了吗？”姜绾芸瞧着被取来的盒子里，只存着十枚香丸，不禁娥眉微蹙。 十枚…着实有些少了。一日一枚，也仅仅够用十日而已… 听她问起，那婢女也有些犯难，“确实只有这一盒了，您…要不您过几日再来看看吧？” “朝露已经在做了，您这一盒用完时，应当是能赶上的。” “这样啊…”姜绾芸抿唇，无奈之下，她也只能把目光放在别的香丸上，“那这一种，也帮我包一盒吧。” 正当姜绾芸仔细挑着香丸的时候，挂在门口的风铃，又随着几名进门客人带起的微风，轻轻响了几声。 “是温小姐呀，您都许久不曾过来了。”迎上去的婢女，一边笑着将人迎进，一边客客气气地询问道，“不知…温小姐此次过来，是想要什么香丸？” “还是老样子吧。”温玖漪柔柔笑道，“前段日子有事，一直未曾抽开身，今日才发觉，之前买的香，已经用完了。” “无妨，用完了再来店里拿便成，您喜欢的香，店里可是时常备着呢。”女婢笑吟吟地引温玖漪入内，“温小姐您这边儿请。” 一行人在店内转了小半圈后，竟也来到了姜绾芸所在的柜子前面。 第1245章 暗中逼迫 “芝姐，我记得还有一盒朝露吧？温姑娘来拿了，劳你帮忙取一下。”走在最前面的迎客婢子笑吟吟道。 至于旁边儿的姜绾芸等人，许是她忙着接待贵客，连看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朝露没了。”之前接待姜绾芸的女婢面露几分尴尬之色，扯扯嘴角，方解释道，“我旁边这位小姐刚刚看中，已经包起来了。” “啊…”闻言，后来的女婢终于把目光移到了姜绾芸身上。 眼前这姑娘，气质温雅，一颦一笑也都透着大家小姐的风范。再加上这衣着与身后跟着的奴仆…看起来，似乎也是位有背景的姑娘。 如此，她倒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了。 不过，随着迎客女婢的话，温玖漪和她身边的丫鬟也把目光挪到了姜绾芸身上。 相比于这场开门来做生意的人，温玖漪身边的丫鬟，说话就直接多了，“这位小姐，我们家小姐也瞧中了这盒朝露，不知小姐可否割爱？” “不能。”姜绾芸想也未想，便直接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朝露这种香，我很喜欢，不想让。” 稍微一顿，她又温和补充了一句，“不过听这凝香阁中待客的女婢道，新的香丸，已经在制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再有。” 这丫鬟语调软糯，颇有几分江南姑娘的味道，想来两人应当是本地人。既然是本地人，这香什么时候不能买？将来不多的是机会吗？ 况且怎么说也该有个先来后到，她也不是买回去随意打发时间的，自然不会让。 “可是家中的香丸已经用完。”听到姜绾芸这话，那丫鬟面上，顿时便有一丝淡淡的不悦浮现。 “所以呢？”听她这口气，姜绾芸便知，她是有意强迫自己相让了。 那丫鬟见她一副随性模样，顿时沉下了面色，“好言好语同你讲话，你便生不听，非得闹得难看了才像话？” 她这般说话，姜绾芸身边的人也不乐意了。 特别是福禄，在出门前，皇帝陛下特意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姜婉仪。眼下，这人竟然被一个丫鬟下了脸子，他哪里还沉得住气？ 在那丫鬟话音落下的同时，福禄便沉声道，“看你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丫鬟，怎么连先来后到这点儿规矩都不懂？” “你！”丫鬟闻言，顿时大怒，“你竟然敢说我家小姐的不是，你知道...” 不过她话尚未说完，便被她身侧的女子给拦下了，“含霜，别说了，我教你的规矩都忘了？” 女子声音软糯柔和，语调也平平淡淡，一开口便给人一种吴侬软语的感觉。 随着她开口，众人也将视线转到了她身上。 女子云鬓乌发，清丽秀气，看上去年纪不大，可能尚不及二八年华。但一袭碧色浅文罗裙间挽的那鹅黄腰带，又将她玲珑有致的身躯衬得明显。 看这模样，虽然不是极尽艳丽，但也是个美人儿。 也不需多加打量，这样的姑娘，只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大家出身的小姐。 第1246章 一踩一捧 “小姐！”含霜被自家小姐喝住之后略有些不满。但小姐有令，她也不好再多加言语，只能恨恨瞪一眼对面的姜绾芸，然后乖巧退下。 “丫鬟不懂事，让姑娘见笑了。”温玖漪冲姜绾芸柔和笑笑，似是赔罪。 “只是...”稍微一顿，她又在眼波流转间，将目光挪移到了迎客女婢已经包好的香盒上，“姑娘选中这香，是我惯用的一种。” “我平日浅眠，睡前总要焚些安神助眠的香才能睡得安稳。” “不知...姑娘可否将手中选中的香让与我？” 她言真意切，语调也非常柔和，与方才的丫鬟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即便如此，姜绾芸还是摇了摇头，婉言回绝了她的提议，“不好意思，这香我很喜欢，不想相让。” 若是对方一开始就是这态度，她或许也就让了。粗观这凝香阁，起码有百来种香，再找一种合自己心意的香，似乎也不难。 君子不夺人所好，她虽不是君子，但也懂得相让的美德。 对于怀着善意而来的人，她是愿意回以善意的。 只是这丫鬟和小姐一踩一捧的姿态，着实有些...让人心中不适。 丫鬟先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逼迫她相让，发现无用之后，小姐再站出来道歉，然后温言相劝。 这么一出戏码上演之后，她若是不愿想让，似乎就显得...太过小气了。 而且这位小姐，也挺有意思的。 姜绾芸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姑娘，温温和和的模样，让人一看便忍不住想要怜惜。但她却不觉得这姑娘只有温和。 不然，她那丫鬟一开始出言不逊时，她就应该阻止，而不是等着福禄开口。 “这...”姜绾芸坚决的态度似乎让她有些为难，她略一思忖，又不甘心道，“姑娘真的不肯相让吗？” “若是姑娘愿意相让，作为答谢，姑娘的账单，便挂在小女子账上吧。” “小姐！”一听自家小姐这话，含霜终是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您何必如此？” 只要小姐挂出温家的名号，这件事轻易便可解决。何必...何必跟这些人多费唇舌？ 在这奉城，虽然还有些王孙贵族，但温家的面子也是极大的。毕竟，老爷可是这滨海的知府。 反观对面的人，虽然也是一副不俗打扮，但在奉城，却从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 估计，这就只是哪个商户人家的姑娘，或者是周围小地方来的凑花灯会热闹的。 不管是哪一种，都比她家小姐差远了... “含霜，不要胡言乱语！”温玖漪嗔怪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丫鬟，随即又温言教训道，“若是这位姑娘肯相让，我们自当答谢！” 闻言，含霜虽然愤愤，但那到嘴边的话，终究是被咽了下去。 只是，嘴上不说，腹诽一番，却是少不了的。 在她听闻小姐要帮对方付钱时，便满心不悦。这凝香阁的香丸，是整个奉城最贵的，一盒便要二十两银子！ 第1247章 “善意” 不小姐虽然不差这么些钱，但就这么白白花给别人...她还是有些气不过。 老爷是清官，家中产业并不算多，小姐一月的份银，也是定了量的，这么随便就予了别人，实在…实在是越想越难受！ 可最让她生气的，还是姜绾芸的态度。 在听了温玖漪的话后，她依旧没有松口，反而是道，“这香丸确实深得我心，我实在是舍不得相让。” “如果…让温小姐心中不快了，我也愿意赔罪。” 稍微一顿，她便在含霜开口前，悠悠然道了一句，“这样吧，既然是我在无意中挑中了温小姐喜爱的香，那我便赠一盒香给温小姐，当作弥补吧。” “这里安神助眠功效的香有不少，温小姐可随意挑选。” “待会儿…一起结账便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温玖漪摆出一副温和的弱者姿态，以退为进，逼迫她让出香丸，那…她自然也可以摆出一副和善姿态。 做好人，谁都会。 她也不缺那一盒香丸的银子，帮她付一份钱又如何？ 当然了，她也明白，自己这份“善意”，温玖漪多半是不会接受的。这大家小姐的礼仪教养，怎么会允许她收受别人的好处呢？ 本来，她就是后来者，与人换不成，就花别人的银子买东西，这是什么道理？ 事情若传出去，这脸还要不要了？ 果然，如她所料，温玖漪在闻言之后变了变脸色，最终放弃了这盒香丸，“既然姑娘如此喜欢，那我也不好夺人所好。” 说罢，她还微微屈膝，向姜绾芸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礼，“之前是我失礼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无妨。”姜绾芸颌首微笑，“大家都只是喜欢而已，而我也只是恰巧先进来了一步，哪有什么失礼一说？” 客气回了温玖漪一句话后，她便侧首同旁边捧着香盒的女婢道，“麻烦你帮忙把东西包起来吧。” 姜绾芸话音一落，福禄便立马从怀里取出银票递了过去。 银票都已经递到面前了，那捧着香盒的婢女，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低低应了一声，便立马收下银票去办事了。 人家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温玖漪自然也不想留在原地，温和道了一句“咱们再看看别的香吧”，便当先一步，转身离开了。 跟着她的含霜对此结果极为不满，可是小姐不计较了，她也不好开口说话。 临了，不悦地看了姜绾芸一眼，也就同温玖漪一道离开了。 姜绾芸是不在她那一个眼神的，不过是被瞪上一眼，不痛不痒了，她根本无所谓。 反正，在宫里那会儿，因为她与陛下走得近，用眼神冲她发泄的人不在少数。对此，她早就习惯了。 再不高兴又能怎么样呢？再怎么不高兴，没本事抢走，也只能干巴巴地看着。 她是无所谓的，接过打包好的香盒，便打算离开。可福禄却不这么想，那大胆丫鬟竟然敢对姜小主竖眉瞪眼，她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第1248章 不必自降身份 “夫人，要不要...”福禄想收拾人，但想归想，请示主子，还是有必要的。 “不用搭理。”见他一脸戾气，姜绾芸便大致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 抬脚走出店铺的同时，她也同身旁尽忠职守的人温和笑笑，“她们也没占到便宜不是吗？没什么好计较的。” 在福禄再次开口前，她又道，“我若是同这等婢女计较，岂不是，自降了身份，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对方不知她是什么身份，把她当作小门小户的人，瞧不起她，可她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既然清楚自己与那丫鬟是云泥之别，又何必心心念念地咬着对方不放呢？ 若是个个这样的人她都要计较收拾一番，那...人没收拾完，自己可能就要先累死了。 况且，今日寻到一种还不错的香，她心情也挺好，那些不开心的事，也就无所谓了。 “夫人说得是。”福禄垂首应下。 他知道眼前这位没有多生事端的心思，也不想自降身份，与一个普通丫鬟计较。 但...他身为伺候照顾的人，还是很有必要把此事汇报给皇帝陛下的。 陛下会如何，就是另外的事了。 打定主意之后，福禄便又快步跟上姜绾芸的脚步，同她一起往下一处店铺走去。 ... 在姜绾芸等人逛街的时候，顾瑾渊也在忙着手头的事情。 领着温暮元出门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运河所在，直奔港口而去。 运河是瑜国极重要的一处建筑，它打通了南北水路，让南北的商贩可以方便贸易。交易往来多了，自然而然地，也就推动了整个瑜国东半部分的经济。 而海滨府临海，海上所获的不少好东西，都是离不得水的。这条运河，在这些东西面前，便是一条极方便的运输渠道。 如此，说这运河管着一半海滨府人的饭，也不算过分。 运河既然如此重要，初至江南的顾瑾渊，理应当先查看那边。 “这里人还真不少。”顾瑾渊一边走着，一边仔细查看这周围的情况，“这边都是谁在管？这分类做得也不错。” 不同的货物有不同的登记地方，也有不同的运送渠道，井井有条，打理得甚是不错。 “这一片是周大人在管。”温暮元恭敬回答，同时又仔细同身边的人介绍道，“因为这运河…” 两人在这一片兜兜转转了大半圈，走了整整一个下午，直至日暮，顾瑾渊方才微微颌首道，“这运河打理得不错，你们办事也都很认真。” “公子谬赞了。”得了眼前这位的赞赏，温暮元面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心里开心极了，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道了一句，“这些都是我们这些臣子应当做的。” “你不用这样。”顾瑾渊淡淡瞥了一眼暗自窃喜的人，缓缓开口道，“我这个人，赏罚分明，做得会赏，做得不好也会罚。” “运河这边，你们管理得很好，自然应当赏。” 说着，他便示意跟在后面记录的裴贤盛，把这事记下来，“你先记着，回头统一赏罚。” 第1249章 弄清楚是谁 “诺。”裴贤盛恭敬应声，立马将此事记下。 在裴贤盛落笔的同时，温暮元又试探着询问道，“不知公子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暂时没了，今日先回去吧。”说着，他的目光又在温暮元身上转了一圈，“反正…温大人也走不动了不是吗？” “咱们若是再不会去，温大人大概…就该坚持不住了吧？” “这个…”被皇帝陛下点破。温暮元不禁生出了几分羞赧，“我这年近半百的人，一把老骨头了，脚力自然是比不上公子，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不懂武的文人本来体力就不怎么样，再加上年近半百，能片刻不停地在运河边儿上走一下午，已经很厉害了。 顾瑾渊自然也知这个道理，所以，他也只是勾了勾嘴角，通情达理道，“先回去用晚膳吧，温大人姑且好好歇歇，剩下的事，明日再论。” “多谢公子！”温暮元急急道了声谢。 随即，他又试探着提议道，“公子不如就去府上用膳吧？府上应当已经准备好了菜肴…” “不用了。”他话还未说完，顾瑾渊便婉言拒了他的提议，“转悠了一日，我也有些乏了，就不折腾了。下回有空，再去你府上用膳。” 绾芸应当还在等着他回去用膳，他得赶紧回去才是。 思及此，他便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也不用相送了，太阳都快落山了，自己也赶紧回去用晚膳吧。” “多谢公子。”温暮元颌首，恭敬等到皇帝陛下的背影消失，方才在路边雇了辆车，让人送自己回府。 … 顾瑾渊和裴贤盛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不出顾瑾渊所料，姜绾芸果然在等着他。 “我下回若再晚了，你便自己先吃吧。”虽然很想和媳妇同桌用膳，但他却更心疼自家媳妇的身体。 这娇娇弱弱的姑娘，要是饿坏了怎么办？ “也不是很晚，而且方才吃了些小食，这会儿用膳正好。”姜绾芸笑笑，同时用手碰了碰碗边，打算试试温度。 菜似乎已经有一些凉了，那… “这菜可能需要再热一下。”她抬眸，唤人进来端菜去热的同时，也把顾瑾渊拉到了内间，“趁这时间，夫君先沐浴吧。” “好。”顾瑾渊本来是想坚持一下，说先吃饭的。可…她这声夫君叫得着实好听，他想也没想，便直接应了下来。 姜绾芸见他应下，便动手帮他除去外袍，然后叫人打水去了。 他沐浴，她也不方便进去，与其在里边儿干守着，不如找点事做。想了想，她便干脆跟着出了门，同裴贤盛一道，守着菜去了。 至于留下来伺候的福禄，则是趁着给陛下准备干净衣物的同时，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同他说了。 “弄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了吗？姓甚名谁？哪个府上的？”顾瑾渊闻言，顿时就沉下了面色。 他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的人，居然被人逼迫让出东西？还被一个丫鬟给了脸色看，这叫什么事儿？！ 第1250章 就不能等着她告状？ “这…”福禄面露尴尬之色，“对方没有自报家门，夫人也说不用计较，所以…小的便没有去了解…” 说完，为怕眼前这位生气，他又赶紧道，“不过之前听那迎客的女婢唤她温姑娘。想来…人应当是姓温。” “温？”顾瑾渊闻言，顿时凝眉。 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在奉城姓温的大家族，估计…也就只有这滨海府知府一家了吧？ 所以今日出言不逊的丫鬟，是出自温家？ 思及此，他一双漂亮的凤目，不由微微眯起，“姓温那便多半是滨海知府家里的人，不过…以防万一，你还是稍微在暗中打探一下吧。确定那是谁之后，再来禀报。” “诺。”福禄恭敬应下之后，便径直退了出去。 因为怕自家媳妇饿着，顾瑾渊此番沐浴，并没有用去多少时间。算着菜差不多热好了，他便换好寝衣，随意披了件外袍出来了。 “呐，在外面吹了一整日的风，先喝碗热汤去去寒。”见他出来，姜绾芸便直接盛了碗汤，送到他跟前。 可顾瑾渊端过汤碗，却没有马上下口，而是用调羹漫不经心地搅着汤，淡淡问道，“你好歹也出去逛了半日，就没遇上什么想同我说一说的事情？” 在外面遇上那样讨厌的人，她怎么…都不跟他告状呢？ “嗯？”他这话一出口，便叫姜绾芸怔了怔。 不过片刻愣神之后，她便恍然大悟道，“还真有！” 说着，她便快速将搁置在旁边的一个食盒提了过来，把里面的点心一碟碟端出，“妾今日在街上瞧见不少种类的小食，想着您喜欢，便特意挑了几种符合您口味的带回来，您待会儿用完膳，可以尝尝。” 一边说，她还一边很热情地介绍道，“这些都是江南水乡特有的小食，做工精致，甜而不腻，您一定喜欢。” 顾瑾渊：“…” 谁让她说这个了？他是那种就知道吃的人吗？除了等着她投食，就不能等着她告状吗？！ “没别的了？”他抿唇，琉璃眸子中划过一丝不悦。 “别的？”姜绾芸愣愣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个大碟子，“这儿一共有七八样小食呢，您不够吃？” 说着，她又好言劝道，“先把这些尝过了，再买别的吧。一次都买回来，要是吃不完，可就浪费了。” 她只当，他是嫌面前的吃食种类不够多。 “你…！”顾瑾渊被她的反应气得不行，当即便沉下脸色，不与她说话了。 罢了，不问了，这件事他自己解决吧。 见他忽然生气，姜绾芸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没做什么吧？人怎么还生气了呢？ 又不是不给他吃，怎么这般小气？ 本来不想搭理这莫名其妙的人，但见他闷闷不乐，她又不由有些心软，“夫君？尝下这个鱼吧，江南这儿的鱼，味道可比京都要鲜。” 说着，她便夹起一片鱼肚，挑了刺，送至他唇畔，“呐，尝尝看？” 顾瑾渊正气闷，很不想搭理她，但…最终还是没抵挡住那声“夫君”的诱惑，张口吃下。 第1251章 为什么不跟朕告状？ 鱼肉鲜美细嫩，入口即化，她又把刺挑干净了，以至于他吃起来一点儿都不费劲。 看着他面色缓和，姜绾芸心底，也稍微松了口气。 紧接着，她又连挑了几块鱼肉的刺，将无刺的鱼肉送至他唇畔，待他吃下。 终于，方才沉着一张脸，不愿再同她说话的人，又别扭开口了，“不用再麻烦了，你快吃你的，不然，这桌上的菜，该热第二次了。” “夫君不气了便好。”姜绾芸笑吟吟道了一句。同时，她也终于放下心来，开始往自己碗里添菜。 “我…”顾瑾渊抿唇，撇撇嘴，低声道，“我不是与你生气，而是…” 话说至一半，他又无奈叹息一声，“罢了罢了，先用膳，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情。气饱了，饭便吃不下了。” “那就待会儿说吧。”姜绾芸不知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依照他这小气的性子，多半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不好奇，索性也就不问了。 折腾到这个点，先把晚膳用了，才是要事。 一顿饭过后，她又替顾瑾渊盛了碗鱼汤，让他喝下，方才心满意足地唤来伺候的人收拾碗筷。 他们晚膳用得晚，待杂七杂八的事情忙完，也就差不多到了就寝的时候。 姜绾芸沐浴后，忽然想起，自己下午在凝香阁买的那一盒香丸。 找出香丸，她便献宝似的捻起一颗，放至顾瑾渊鼻尖旁，示意他嗅嗅，“呐，陛下觉得这个味道如何？” 近日用的香，虽然没有不合他心意，但看样子，似乎也不是他所喜爱的。 她特意去挑香，就是想让他舒心些。 如此心情下，一双杏目自然就染上了些许期待。 看她如此，顾瑾渊不由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她纤细指节捻着的那一枚香丸，“这就是你挑的那款香丸？” “嗯？”姜绾芸愣住，“陛下知道？” 她本是想给他个惊喜的，怎么…他却是一副知情模样。她也不是傻子，心思一转，便略有些失望道，“福禄都告诉你了吗？”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仔细观察着她面上的神情。 “那您试试看，喜欢这味道吗？”姜绾芸眸中的那一抹失落，并没有持续多久，转瞬即逝。 见他已经知晓，她也就不再多言，一转身，便去到香炉旁，将手中的香丸焚上。 随着青烟飘散，一阵清淡幽雅的香味，也随之散开。 “此香名为朝露，味道清雅，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您可以…”她介绍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顾瑾渊自身后拦腰贴身抱住。 她略微侧首，用余光看着那弯腰把下颚搁置在她肩头的人，疑惑问道，“您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告状？”顾瑾渊抿唇，闷闷不乐道。 “嗯？”姜绾芸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这人…又怎么了？ 见她不懂自己的意思，顾瑾渊语气不由更幽怨了。他冷冷看着香炉里焚着的香丸，咬牙道，“有人胆敢对你出言不逊，你为什么不跟朕告状？” 第1252章 喜欢…你喜欢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听到他这句话，姜绾芸终于想通他之前种种别扭姿态，是为了什么了。 “这有什么关系？”她抬手指了指香炉，含笑道，“呐，妾这不是没有吃亏吗？” “她们出言不逊、迂回曲折，可最后，想要的东西还是落在了妾手里。她们，只剩下生气的份儿，再无其他。” “如此，妾为何要不开心呢？妾应当开心才对啊。” “不管开不开心，遇上这种事，你都应当跟我告状才对！”顾瑾渊抿唇，面上不悦的情绪仍旧存着，“能让她们占不着半分便宜，是你的本事。” “可…她们主动来挑衅为难你，却是她们的过错。” “两者不可混为一谈，所以…”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微眯，琉璃眸子中，尽是森然，“这件事情，朕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的。” 他恼怒之际，对于自己的称呼，也有了变幻。 当他自称“朕”的时候，那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仿佛又回到了她的面前。真龙天子的气势势不可挡，所谓天子一怒，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他目光落在眼前的香丸上，可却又像是通过香丸瞧见了另外两人。 感受到他目光中迸发的森然寒意，姜绾芸赶紧捏住他的手，低声劝慰道，“别气了，为了旁的人气坏了身子，可是要叫自己人心疼的。” 说完，她便扭过脖子在他嘴角落下一吻，“好了，快去休息吧，明日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呢。” “走吧走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拽着他的手臂走到床畔，然后扯下他的外裳，把人推上了床。 “绾芸，你以前很温柔的。”顾瑾渊迫于她的强势，只能老老实实拉过锦被盖上，但嘴上却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现在怎么这么对我…” “妾怎么对您了？”姜绾芸被他的模样逗笑，“多大点儿事，看把你气得，连杀心都快有了。” “与不相干的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有这空闲时间，不如好好休息。”说着，她也跟着在他身边躺下。 伸手揽住他的腰，靠入他怀中的同时，她又笑吟吟道，“或者…咱们聊聊今日的点心如何？您喜欢什么样的？妾明日再去市面上挑几种？” “喜欢…你喜欢的。”顾瑾渊弯眸，顺手把人往自己怀里再带了一分。 她说得对，与其同那些人生气，不如，好好与她畅谈，聊聊开心的事。 怒气，暂时被搁置在一旁，不过，皇帝陛下也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原谅人。 该还的，还是得还。 他没她那么大气，只能做到，暂时不计较。 … 翌日，顾瑾渊天还未亮就出门了，同时，还特意留话给福禄，说自己今日中午不回来用膳了，让他陪着姜绾芸吃些她爱吃的。 福禄自然是恭恭敬敬地一口应下。 待姜绾芸起身时，福禄便把这番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了姜绾芸。 “不回来吃啊…”姜绾芸略一思忖，便拍板道，“那咱们出去吃吧。” 她还挺想尝尝，这地道的江南菜肴呢。 第1253章 都叫出来，一起用膳 今日，顾瑾渊刻意把出发的时辰往前提了提，目的，便是中午上温府去瞧瞧。 眼见手头的事情差不多结束了，他便把目光挪到了温暮元身上，“温大人，正巧下午还要麻烦你，不如…中午就一并了吧？” “什么？”温暮元微愣。 “不知温府今日可有席位？”顾 瑾渊微挑眉尾，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咱们就到你府上用膳去？” 皇帝陛下要去他府上用膳？！ 意识到这个问题，温暮元片刻不敢停留，连连道，“公子愿意去温府用膳，是给了温某天大的面子，温府哪儿能没有席位呢？” 说罢，他便作出一个“请”的姿势，“公子请随我来。” 昨日他虽未能请到人，但他依旧留了个心眼儿，让人备好了午膳，为了就是万一！ 没想到，才一日不到，这份准备，便派上了用场… 还好…自己有所准备，不然这午时领着人回去，还不知要多久才能用上膳。毕竟，给皇帝陛下准备的膳食，也不能随便。 不过，他没算到的是，那位主动提出去温府用膳，并不是为了吃得多好。吃什么，他并不在意，他最关注的，还是那个姓温的姑娘，是不是这温府里的人。 敢动他的人…思及此，那双漂亮的凤目，便眯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温大人，我瞧这你这温府…还挺气派？”顾瑾渊随意打量了一眼周围，嘴角微弯。 “这…”被他说到这个问题，温暮元的神情，顿时起了变化。 即便他这钱来路正当，但猛然被皇帝问起这个问题，他也是有些慌张的，“这个…家里人口较多，所以…所以院子就修得大了些。” 说完，他还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若是公子觉得不合适，我这就叫人去画图改建，把院子改小一些！” 他这般反应，倒是叫顾瑾渊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不过是夸夸你这院子气派，修得不错，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你既然是父皇的心腹，那…朕自然也是信任你的。”顾瑾渊忽然换了称呼，深深看了身侧的人一眼，“只要你恪尽职守，家产来路正当，这院子修得大还是小，朕不会在意。” “诺。” 听皇帝陛下这么一说，温暮元那颗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有陛下这么一句承诺，他就放心多了… 但还没等他松口气，顾瑾渊忽又转而问道，“方才听你说，你家这院子大，是因为人口众多？” “你家都有哪些人来着？好几年没见，都快不记得了，当年你家公子还陪着我上街游玩过吧？” 不等温暮元答话，他又挑眉笑道，“不如都叫过来，一起用个午膳吧。好歹是认识的人，都到温府了，也不好不见。” “啊？这…一起…”温暮元被他这一席话弄得不知所措，“犬子…” 陪着皇帝陛下用膳，本就是件心惊胆颤的事情，他一个人伺候，都生怕出差错，再把家里那几个小子叫来，岂不是更难了？ 第1254章 没别的亲戚了？ 这可是皇帝，不是什么普通的贵门公子！家里有几个孩子年纪不大，万一礼数不全… “怎么了？”顾瑾渊侧目，“这事情很为难吗？” 说着，他又兀自笑道，“没什么关系的，朕不过就是来这一带看看，你们事情都办得挺好，朕心已安。不过是吃顿饭罢了，只要他们不传扬出去，便无大碍。” 便是他不说，也无人敢把他的身份张扬出去。 不然，便是自毁前程了。这温家几代为官，也算是书香门第，孩子就算没有长辈做事周全，也必然不会胡来。 “是…既然公子有令，那我这就叫人去办。”温暮元心知此事推脱不掉，便唤来管家，让其去着手安排。 待管家匆匆离去，他又再摆出一个“请”的姿势，恭敬道，“还请公子移驾。”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便没在多言。温暮元抬手相邀，他便直接去了。 温府不是每位公子都在府中，有的已经考取功名，入了仕途。所以即便管家火急火燎地把人叫了回来，顾瑾渊也等上了一段时间。 这样的状况，实属意外。坐在位子上同顾瑾渊一起等人的温暮元有些不安，“公子…” “嗯？”可回应他的，却是顾瑾渊漫不经心的声音。 他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 见这位似乎没有一丝生气的，他略微放心的同时，心底也不由生出一分疑惑。 他不是头一次简单接触这位，关于这位的传言，他也时有听说。这位绝对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圣人，怎么今日，这般… 好在，管家办事能力还不错，温暮元揣揣不安没多久，他便将人都请了回来。 温家一共三位公子，莫名其妙地来到饭厅后，便被惊了个半死。 这…这不是曾经的太子爷吗？！那现在…现在就应该是皇帝陛下了！ 虽然上回同游，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但…顾瑾渊这一张极具辨识度的绝色容颜，和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还是让他们瞬间反应过来。 “坐吧。”顾瑾渊葱白的指尖隔空点了点空着的席位，随即，唇畔又凝出一点浅笑，“几年不见，三位公子倒是愈发俊朗了。” “哪里…”温暮元汗颜，“犬子这等凡夫俗子，如何担得上公子您一句夸赞…” 这句话是认真的。 温家公子儒雅俊朗，确实生得还不错。但…萤火哪儿能同皓月争辉？有这天下一等一的绝色在前，他们哪里担得住一声“俊朗”？ “这有什么？”顾瑾渊丝毫不以为意，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后，又饶有兴致问道，“温家就三位公子在吗？” 除了三位公子，没别的亲戚在了？ 啧，那就有意思了啊… “这…”温暮元被他这话说得有点儿找不着北，三位公子也是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一声。 猛然回家见到皇帝，还要与之同堂共进午膳，就已经够吓人的了，眼前这莫名其妙的疑惑，他们还真没法儿解。 安静待着，是最明智的！ 第1255章 是堂兄的女儿 诡异的安静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最终，还是温暮元做出了解释，“公子，温家就这三位公子，都在这儿了。” “剩下的，便是一些女眷，这…一同用膳，恐有不便。” “哦。”顾瑾渊微微颌首，随即无所谓开口，“我没有要同你家女眷用膳的意思，不过就是问问，你家还有没有什么亲戚客人在府上。” “若是没叫上客人，温大人也不好做人不是？” “府上没住亲戚，也…没有客人在…”温暮元虽然不懂皇帝陛下为何突然这么贴心，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温府的情况交代了一番，“温府的状况，想必公子也有印象。” “臣两个女儿都已出嫁，只剩三个儿子还在家中。至于旁的，便是一些女眷了。” “家中虽偶尔有些亲戚上门，但这段时间却是没有的。” “哦？”听他此言，顾瑾渊倒是生出了几分惊讶，“温大人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可我记得…” 他依稀记得，温家是有个小姑娘的。再加上温这个姓氏，确实不常见，所以听了福禄所言，他才认定那人就是温府小姐。 可…温暮元这一席话，却叫他有些疑惑了… 莫非，他弄错了？是另有其人？ 思及此，顾瑾渊不由微蹙眉头，看来，只能等福禄的消息了。毕竟，他一个男子，也不好随意打听别人府中小姐的情况。 那像什么样子？ “啊…！您说的是我那堂侄女吧！”听顾瑾渊这么一提，温暮元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堂兄堂嫂早年遭遇意外，英年早逝，但却留下了一个女儿。” “我见她孤苦无依，便直接带回家中，与自己的几个孩子一同抚养。” 说罢，他又扯扯嘴角，“不过那孩子已经在温府生活多年，我与夫人也是将之视如己出，算不得外人。” 简略说完，他心中又不免生出一丝疑惑，陛下打听他家女儿做什么？该不会是想点一个入宫吧…可是不应该啊…没那个必要！ 这位的脾性，他还是略知一二的，温家没什么问题，他点温家的女儿做什么？ 而且…这位也就五年前见过他女儿几面，也不存在什么男女之情。怎么可能…点人入宫呢？ “哦。”顾瑾渊葱白的指尖轻轻点在桌面，稍微一顿，便执起筷子，开始用膳。 问到这里便可以了，没有必要再往下问了。 若是没弄错，那对绾芸出言不逊的，便是那堂小姐的丫鬟了。 心中有数了，他便不再多言了，毕竟打听闺中小姐的事，并不是件好事。他不在乎对方的名声，但是…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名声的。 绾芸虽然没说，但他却是知道，她因为他的身份，一直不太放心他。或者说，一直不太信他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 在这样的情况下…名声就很重要了！ 可不能让自家媳妇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不然，被赶出房门可怎么办？ 只是，他不再问了，温暮元和三位公子哥儿心里藏着的疑惑，就更盛了。 第1256章 竟是昔日太子？！ 这位，到底是怎么个态度啊？ 疑惑，促使四人几番想要开口询问情况。但一想到眼前人的身份，他们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跟这位打听私事…着实是件不理智的事情… 罢了，还是老老实实用膳吧。若这位真有什么想法，肯定会再跟他们开口的… 他们以为眼前这位还会再吩咐什么，谁知他执筷之后，便直接开始优雅用膳，直到吃完，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饭后，他也仿佛是什么没发生过一般，继续与他们接着讨论起了奉城大大小小的事情。 稍微坐了片刻，顾瑾渊便冲温家三位公子微微颌首，“下午，你们就都去忙你们的吧，我和温大人，再出去转转。” 说罢，他便径直起身，示意温暮元同他一道出去。 本来今日，查到这里也就够了，可巧的是，在行至前院时，他们却正巧撞见了带着一众丫鬟奴仆回来的温玖漪。 “堂叔！”见到温暮元，她便面露笑意，迈着碎步，快速走过去，同自家堂叔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待标准行过一礼之后，她方才侧目，含蓄问道，“堂叔，这位公子...” 出于礼节，她之前并没有盯着顾瑾渊仔细看，只是隐约看清站在自家堂叔旁的是一名二十左右的年轻公子，便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眼下，行至两人跟前，又正经一侧首，她方才发现，站在堂叔身旁的这位，竟然是...五年前来过奉城的...太子殿下？！ 五年光阴流转，已经有数不清的记忆碎片泯灭在了光阴这条长河中，但有关于太子殿下的每一段记忆，却都被她深深刻在心底，不曾忘记。 当年不过是惊鸿一瞥，便让那谪仙般的人惊艳了时光，在岁月里留下一道深深刻痕。 这五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惦念此人。 没想到...他竟然会再出现在奉城？！ 为了再接近当年的太子殿下，在其登基时，她瞬间便起了入宫的念头。只是，他登基那年，她年方十三，距离秀女最低十四的要求还差了一岁，便没去成。 今年，她已恳求堂叔把自己的名字报了上去，可出人意料的是，她竟然在前去选秀前，便再见到了他。 这...或许就是缘分？ 在温玖漪惊讶看向顾瑾渊的同时，顾瑾渊不着痕迹的打量目光，也自她身上掠过。 眼前这姑娘，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看着似乎也就二八年华，倒是和昨日福禄所形容的很像。 再看她身后那一众丫鬟仆人，别的都穿的是统一服饰，唯有一人不大相同。那这一人，应当就是贴身丫鬟了。 这配置，似乎也挺附和福禄昨日的叙述？ 顾瑾渊越看越觉得她和她身边的丫鬟就是昨日找自家媳妇麻烦的人，以至于，那双漂亮凤目在不知不觉间，眯出了一个危险弧度。 不过，尚且处于喜悦中的人，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敌意的。 温玖漪只是在认出他之后，便高高兴兴地福身，想要同他行礼，“民女参见...” 第1257章 心心念念的人 她话一出口，旁边的温暮元便立马反应过来，硬生生将她的行礼打断，“这位是玉公子。” 说完，他又顺口同顾瑾渊解释道，“这位就是我之前与您提起的堂侄女，她小时候见过您，所以...” 这堂侄女差点儿把身侧人的身份道破，可吓了他一跳。 好在，他即使反应过来，把她的话头拦了下来。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位，会不会误会，以为是他同家里人道破了他的身份？ “原来是温小姐。”顾瑾渊垂眸，淡淡回应了一句。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无喜无怒，但...在纤长羽睫的掩盖下，眼底却极快地划过了一丝不悦神色。 温玖漪那掩饰都掩饰不住的欣喜目光，他自然是察觉到了。 对他家夫人出言不逊后，又肖想他？眼前这人，还真是...一见面就让人觉得厌烦。 “玉公子竟然来奉城了，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温玖漪微弯嘴角，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来奉城，自然是因为有事。”顾瑾渊并未与她多聊的意思，淡淡扫了她一眼，便直言道，“我同温大人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说罢，他便当先一步，直接侧身绕过温玖漪，大步离开了。 皇帝陛下都走了，温暮元自然是不敢怠慢，略提下摆的同时，便疾步追了上去。 期间，他也仅仅来得及与温玖漪道了一句“你先回去吧”，便再没有多余的时间，详细嘱咐什么。 好在，他这堂侄女性子温和，又明事理，应当懂得不能伸张的道理。 顾瑾渊和温暮元，很快就一前一后消失在门口，而他们离开许久之后，温玖漪方才痴痴收回目光，展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 “小姐，这就是缘分呀！”含霜见自家小姐露出这样的神色，便忍不住笑吟吟凑上前去问了一句。 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她自然知道自家小姐一直都心心念念着那一位。她曾经，也跟着自家小姐远远见过那位一次，知道那是个神仙般的人。 眼下，再次相见，她也再次被那位的容颜所惊艳。知道错不了的同时，她便止不住地替自家小姐开心。 因为她认定，这就是缘分！ “别胡说！”温玖漪嗔怪看了她一眼，责备道，“咱们现在还在外面呢，要是被人听了去，多不好！” 说完，她便迈开步子，快步往后院走去。 而紧紧跟上她的含霜，知道自家小姐并未因此事生气，便又笑吟吟地低声道了一句，“那咱们回去再说。” 两人逐渐远去，不过片刻，前院便又恢复了宁静。 清风拂过初抽嫩芽的芳草，带走了些许泥土的芬芳，复又飘散开来，不留任何痕迹。 ... 温玖漪回到自己的卧房后，便随后屏退了周围伺候的丫鬟，只留含霜一人奉茶。 她这一路，面上一直挂着笑容，直到在软塌边坐下，那凝在嘴角的一丝笑，也没有散去。 “小姐，别顾着开心了，奔波了一早上，还是先吃口茶，润润嗓子吧。”说着，含霜便把刚沏上的茶送到温玖漪面前。 第1258章 是朝露的味道 “你这丫头，就知道嘴贫！”温玖漪结果茶盏，探出纤纤玉指轻轻点了一下寒霜的额角，低笑道，“是觉得你家小姐好欺负吗？” “哪儿有？”含霜撇撇嘴，低声抱怨道，“奴婢这不也是在为小姐开心吗？” “这都多少年了，小姐一直惦念着的人终于又出现了，多值得开心呀！” 说着，她又抱好托盘站在温玖漪身旁站好，拧眉冷语，“要是昨日咱们买到朝露就好了，朝露的味道那般好闻，那位一定会对小姐又增一分好感的！” 一想到自家小姐没能以最完美的状态出现在那位面前，她便忍不住替其惋惜。 同时，心底也自然而然的，对昨日与她们相争的姜绾芸，产生了几分怨念。 “朝露…”温玖漪听闻这两个字，原本凝在嘴角的笑，不由逐渐绷散。 寒霜不提及这个名字还好，可她提及之后，她便忽然想起了之前短暂交流中，从对方身上飘来的，略有些熟悉的味道。 那时，她并没有在意。大道同宗，制香一道也是一样。主要材料大差不差，种类又繁多，遇上味道相似的香，也是常事。 可现在回过神来再仔细想想，似乎…那位身上沾染的，也是朝露的味道？！ “小姐，您怎么了？怎么忽然发起呆了？”含霜正说得起兴，却见自家小姐蹙起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稍微思忖片刻，她便更气了，“小姐也觉得很可惜吧？都怪那女人，偏偏要与小姐争！小姐都那般大方让她了，她竟还不识好歹？！” “居然…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帮小姐付钱？！” “咱们温府的小姐是什么地位，会稀罕她那两个臭钱？！” “依奴婢看，那女人估计是什么暴发户家里的女儿，只当自己口袋里有几个子儿便了不起。哼，像她这样的，用朝露真是糟蹋了这好香…” 含霜尤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可温玖漪的思绪，却随着她最初的话飘远了。 皇帝陛下衣袍上熏的，真的是朝露吗？若真是…这香又是怎么来的呢？莫非是进城之后买的？ 他怎么会选择朝露？是…不经意间走到那凝香阁看中的吗？那这也…这也太巧了吧？！ 随意挑上一种香，便是她常用的，这是否也算是一种缘分呢？ 可惜，自己这边的朝露已经用完了，不然，她今日也沾着朝露的味道，或许可以引得他片刻注目？然后，多停留一会儿…？ 思及此，那因为那位与自己有“共同爱好”而扬起的嘴角，便瞬间又垮了下来。 真是，可惜了这么一次好机会… 见她面色变得难看，含霜顿时更加愤愤不平，“小姐，你也这么觉得吧？都怪她！” “罢了，是我自己运气不好…”温玖漪并未表露出什么不满情绪，只是低低叹息一声，“只能盼着，下次再相遇时，凝香阁已经制好朝露了吧。” “那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了！”含霜不满撇嘴，“谁知道人能不能待上这么久？还不如…” 第1259章 我不喜欢她 她略一思忖，便道，“不如小姐主动跟那位提及此香，小姐若能分辨出味道，想来那位也能高看您的。” “你鬼点子倒是多。”温玖漪笑着戳了一下她的额角，随即又无奈叹息一声，“法子不错，可惜…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与之说上几句话。” “小姐您别灰心！”含霜见自家小姐如此，连连劝道，“您以后可是要入宫的，哪儿能再见不到那位呢？” “含霜慎言！”温玖漪严瞪了身侧人一眼，提点她此话不可乱说。 不过，含霜却不甚在意。小姐不让她说话，她便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总之小姐以后是要入宫为妃，与陛下长长久久的。 … 因为心中藏着几分不悦情绪，顾瑾渊在拂袖走人之后，面色便一直不是很好看。 别的不说，就单看那略沉的嘴角，就可瞧出他心情不佳。 “公子…”温暮元有些为难，他大致能看出这位是因为温玖漪不悦，但具体是否是他想的那样，他就不知了。 “怎么？”顾瑾渊淡淡睨了他一眼，微扬下颌，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那堂侄女只是因为五年前见过您，对您印象深刻，方才一下子…”他想解释一下温玖漪为何能一语道破他的身份。 可没等他说完，顾瑾渊就冷冷开口，直言道，“记不记得与我何干？怎么，温大人是嫌我方才走得急了，没回应她？” 提到那人他便心情不佳，心情不佳，原本就带着些许清冷的语调，就更冷了… 温暮元：“…” 这位的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摸不着边际… “这个…我哪里敢这么想…”温暮元尴尬扯扯嘴角，无奈笑道，“我就是想解释一下这个问题，没、没别的意思。” “没有就好。”顾瑾渊深深看了他一眼，丝毫不避讳道，“我不喜欢她。” 温暮元：“…” 这位话说得也…太直白了些吧？ 好歹是过来人，他自然也看出，自家这堂侄女对眼前这位是存着心思的。不然，也不会参与到选秀中去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位不近女色的名头。不然，也不会直到登基，都是孤身一人，二十岁了，还无所出… 不喜欢没关系，可这话说得太直白，还是…有那么些尴尬的。 无奈之下，温暮元也只好表明自己的态度，“公子的事，我这外人，自然是不敢插嘴一句的。方才只是意外，还请公子见谅。” “你知道就行。”顾瑾渊冷冷睨了他一眼，方才收敛起情绪，继上午的朝堂之事，继续同他讨论。 见皇帝陛下如此，温暮元也微微松了口气。终于，不计较这件事了，这就好，这就好… 温暮元天真地以为，他不提，事情便算是过去了。只是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位晚上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来了福禄，与之确认温家小姐的事。 “奉城没有别的姓温的大户人家了，只有温知府这一支，是这个姓氏。”福禄恭敬把自己今日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第1260章 叫她们看看什么才叫争夺 “只有温知府一支啊…”顾瑾渊骨节分明的指节微动，葱白指尖便轻轻点在桌面，冷声道，“那看来，就是他们家那位小姐了。” 闻言，福禄又赶紧补充道，“温知府的两个女儿，都已过双十年华，嫁人许多年了，不似属下那日瞧见的人。” “不过，属下还打听到，温知府有个亲戚久居温府，年纪…” 他话尚未说完，便被顾瑾渊直接打断，“我今日已经见过了，大致符合你的描述。既然没有别的人了，那便是她了。” “那您打算…”福禄试探性问道。 “我？”顾瑾渊唇畔缓缓凝出一点冷笑，“既然确定了人，自然是要报复她了。反正，我本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你先让人去把凝香阁拿下，以后凝香阁的香，不卖给不合适的人。” 不是想抢东西，还当他媳妇没钱吗？那好，他就直接把凝香阁拿下，叫她们看看，真正的抢，和好脾气同她们讲道理，是什么区别。 “诺。” 福禄听着自家主子森冷的语调，不由瞧瞧打了个寒颤。果然，比起陛下本人，姜小主才是更不能得罪的那一个。 瞧瞧，不过是争过一次香丸，她们就这辈子都再买不到这种香丸了… 对比陛下这态度，姜小主那日的温言细语，简直是给了对方天大的面子。 “夫君？”在福禄感慨的时候，那边沐浴完的姜绾芸，也披上外袍，上外间来寻顾瑾渊了。 听到自家媳妇的声音，顾瑾渊便冲福禄摆摆手道，“就先这么着吧，剩下的事，我想好了再告诉你该怎么办。” 说罢，他便叫人退下了。 “诺。” 福禄在恭敬退下的同时，又忍不住暗中打了个寒颤。除了再也不让买，主子还有其他打算啊… 啧，那位温小姐，恐怕要倒大霉了。 福禄退下之后，方才还一脸冷色的皇帝陛下，顿时换上了一副温和笑容，“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春寒料峭，多泡泡热水舒服。” “已经够久了吧…？”姜绾芸侧目，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道，“妾还清洗了头发，怎么会快呢？” 她沐浴的时间并不比平时短，他怎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那可能是我在想事情，没注意到吧。”顾瑾渊抿了抿唇，便直接把她拉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拿过绢布替她擦拭头发，“今日都去了什么地方玩儿？” “随便在几个有名的景点转了转。”姜绾芸随口答道，“地方是不错，不过没什么意思。” 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呢？可同自己来的人，却有公务在身，打扰不得。 她虽不敢说自己有多么淑贞贤德，但不能打扰他处理公务这么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如此，她也就不可能开口，让他陪着。 只是，她身旁这人是什么人，她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情绪，顿时便让他猜了个大概。 见她兴致缺缺，顾瑾渊不由微弯嘴角，低声笑道，“怎么？觉得一个人玩着无趣？” 第1261章 无理要求 说罢，他便干脆直接把人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上，“后日我陪你去吧，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着花灯节吗？后日我把时间空出来，晚上看灯，白日览景如何？” “这倒是不用，您政务繁忙，不必特意折腾空出时间。”姜绾芸认真想了想，又毫无知觉地在身后人沉下面色的瞬间，开口就了自己，“不过…妾倒是有别的想法…” 家中教养摆在前面，她确实没办法跟他提出推脱政务陪伴自己的意见。但…推脱政务，和互相陪伴，似乎并不是什么相互冲突的事？ 而顾瑾渊，在听她说不用的时候，便沉下了一张脸。 她总是这样，沉着冷静，事事以他为先，以政务为先，也像别的女人那样，娇滴滴地往他跟前凑。 刚开始，他还觉得这样的性子挺好，毕竟他本身就不喜欢那些惺惺作态的模样。像她这样淡如水的性子，陪在身边，安静又舒心。 可时间长了，爱愈发深了，他便不这么想了。 他整颗心都挂在她身上，心心念念的全是她，可她…可她居然一点儿都不黏他！还时不时就一脸正色地同他讲道理。 道理他能不知道吗？可是…就算是知道，他也想看她为自己胡闹。 有了这样的心态变化，他方才知道，讨厌别人惺惺作态，只是因为他不喜欢那些人。没有心思，哪儿能容得下他们胡闹？ 可她不一样，她是装满了他整颗心的人。她即便是胡搅蛮缠，拉着他让他天上摘星、水中捞月，他也不会生出一丝厌恶之心。 方才听她那般说，他顿时觉得心中不快，还好…她还有后面那一席话。 “你有什么想法？”顾瑾渊抿抿唇，神色晦暗不明。 姑且，就先听听她是怎么说的好了。 “唔…”想了想自己即将提出的要求，姜绾芸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妾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舍不下您，所以…” “所以想像裴总管那样跟在您身边，看您做事，不知…可否？” 她没办法说服自己缠着他胡闹，让他放下手头大事，单单陪自己游玩，但又着实舍不下这人。 两相权衡之后，她便决定，跟着他做事去。 景色嘛，以后多的是机会可以看，或者，待他把手头的事情都办完，多留一两日，集中去赏，也是一样的。 但是这人…地位就高多了。 况且，没个人陪着，再好的美景，一个人赏着也无趣。如此，不如跟着他办事，好歹还能赏个美人。 只是，他外出所办之事，都是顶重要的事情。而且哪有男人办事，还领一个女人在后面跟着的？ 细细算来，她这提议，还是有些任性了。 听她这么说，顾瑾渊原本不怎么好看的面色，又略微好转一分，“你想跟着我？” “是。”姜绾芸微微颌首，惶惶不安。 他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不知道…会不会答应她这无理要求。 “那便跟着吧。”顾瑾渊想都没多想，便直接应了她。 第1262章 她开心，他便开心 他办的都是正事，与下属谈论的也是朝堂之言，带着媳妇去，确实不太像话。 但…他好不容易才盼来她一个无理要求，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况且，他本身也很舍不得与她分开，一日大半时间都在外面，小半时间还在休息，能与她相伴的时间，也不过就晚膳这片刻。 哪里够？ 见他干脆应下，姜绾芸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喜色，“当真？” “自然当真。”顾瑾渊垂眸，看见她面上的欣喜神情，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上翘。 只要她开心，他便开心。 “唔...不过也不好就这么直接叫您带着妾去。”姜绾芸略一思忖，便道，“不如，我就扮做您身边伺候的宫婢好了。” 皇帝陛下金尊玉贵，在外奔波时，身边跟着几个伺候的人，并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太监们有力气，能干不少事，但端茶倒水、递碗送筷这样的精致事，还是得有个心灵手巧的来做才是。 至于身份，也好说。他们此番出行，带了几名粗使宫婢，随便遮掩一下，便过去了。 反正，也不会有人来查，皇帝陛下身边到底跟了哪些伺候的人。 “为什么要扮做宫婢？”顾瑾渊不是很愿意那被自己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被冠上奴仆的称号，“你是正经宫嫔，是通过选秀入宫的，又不是我来江南后随便点的哪个良家子，没必要遮遮掩掩。” “名分是没问题，可您是出去办正事的，相随的还有朝中大臣，妾这么跟着，总是怪怪的。” “如此，会有碍您的名声。” 连南巡办正事的时候，都不忘时刻带个宫嫔在身边，这像什么样子？传出去，他一世英名，就该沾染上污点了。 “我不在乎。”顾瑾渊撇开目光，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倔强，“我想如何便如何，为何要看别人的脸色？” “不服气就憋着，反正，也没人有胆子到我跟前来说。” 听不着，便不生气。 “你这脾气，怎么就这么...”姜绾芸无奈，看着他不满的模样，又忍不住捏捏他白皙光滑的面颊，“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是妾在乎。” “妾希望您能在应下这些要求的之后，仍旧能求得您所求。” 朝堂上的事，她虽不甚了解，但时常跟在他身边，他又不避讳，她自然也知道得不少。 虽然大权尚在他手中，但...那地方，也不是一片宁静。 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人会因为心中的贪嗔痴，而想方设法地去搅乱那一池春水。 豫州之事，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她既然心心念念着这个人，盼着他好，便不应当给他橫添阻力。 顾瑾渊在自家媳妇面前，本来就耳根子软，再加上姜绾芸之前同他提的小要求，确实戳中了他的心。 在她一番道理之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好吧，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此事就依你的意思来办。” 但他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不是普通宫婢，是身边的掌事姑姑。” 第1263章 阿芸，不要只吃菜 掌事姑姑和普通宫婢还是不一样的，那是后宫有品阶的女官。真要论起来，后宫某些宫嫔的地位，还不如混得好的掌事姑姑呢。 她若非要给自己找个职务，那就这吧。 “唔...这样也行。”姜绾芸这回，轻易就应下了他的提议。 掌事姑姑的不同，她自然也是知道的，那待遇，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既然他都这么开口说了，那她自然也不会为难自己。 “那就这样吧。”顾瑾渊撇撇嘴，语气虽然略有不满，但最终还是敲定了这个方案。 “不过...”稍微一顿，他还是抿了抿唇道，“后日花灯节，我还是会陪你玩儿一天。” “巡查也不是什么迫不及待的大事，这两日看下来，我对这奉城的情况，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了。无人陪着，自己私底下看看也挺好。” 说罢，他也不给姜绾芸反驳的机会，直接就把人抱上床，塞进了被窝儿里，“早点儿睡，你若是想跟我出去，明日少不得早起。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特疼媳妇，你要是自己起不来，我可舍不得叫。” 姜绾芸：“...” ... 因前一个晚上说好了，所以次日，皇帝陛下身边便多了一名掌事姑姑。哪怕是出门在外，有她和裴总管一左一右地伺候着，皇帝陛下过的，也像是在宫里那般的悠然日子。 对于皇帝陛下身边为何突然增了一名女官，温暮元也不觉得有多奇怪。毕竟这位金尊玉贵，多找个人来伺候着，也是正常的事。 奉城里那些个大家公子出行，不都是前呼后拥的一大群人吗？ 稍微打量了奉茶的姜绾芸一眼，他便把目光转回到了顾瑾渊身上，“公子，咱们今日去哪儿？” 他们今日出行，与前两日，有些区别。 前两日都是徒步而行，混在人群里查看情况。而今日，一行人却是坐上了马车... “今日外出，不在奉城转悠了。”顾瑾渊接过姜绾芸递来的茶盏，轻呷一口，方才道，“听闻芳华县是江南一代的大县，今日便上那边儿去转转。” “芳华县？”温暮元微微一怔，“那路途似乎有些遥远啊...” “所以咱们才从徒步改为了乘车啊。”顾瑾渊淡淡睨了他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温暮元：“...” 这位这么一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纠结片刻之后，他方才理通了语序，认真同顾瑾渊介绍起芳华县的状况来。 温暮元确实是个合格的知府，他们这一路下来，一直都顺顺利利的。 办事顺当，可在别的事情上，便叫人多出了几分疑惑。 比如…今日用膳，皇帝陛下竟叫了那掌事姑姑和裴总管与他们同桌用膳。 尊卑有别，这主子和侍者怎么能… 可那位都一脸泰然表现，他若提出来，倒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同桌用膳这件事，已经让温暮元很吃惊了，可这…才仅仅是开始。 午膳用到一半，只见那位用筷子轻轻敲了敲菜碟，淡淡开口道，“阿芸，不要只吃菜，等下没力气走路，会耽误事情。” 第1264章 吃完 他语气淡淡，声色依旧清冷，目光也落在菜上，没有看旁边的人。 按理说，他这提醒也没什么毛病，就体力这方面来说，女人本就比不得男人，要是再不吃饱饭，那就更走不动了。 而他们这一行，本就是巡查各地，要走很多路的。若是这掌事姑姑走不动道了，该怎么办？ 总不能叫大家一起等她吧？ 但…不知怎么的，温暮元就是觉得，事情不对。 他怎么说也是在官场混迹了十余年的人，察言观色、揣摩心思的伎俩还是不差。 陛下这举动，期间似乎藏着几分关心的意味？ 从另一个角度来想，能在陛下身边伺候，还能被他带出来随行的侍者，怎么会是个娇滴滴的人呢？ 皇帝陛下这是找人来伺候自己，而不是给自己添位需要伺候的大爷的。如此，吃菜还需皇帝陛下提点…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温暮元若有所思之际，姜绾芸也在桌下悄悄踹了顾瑾渊一脚，示意他多吃饭，少说话。 她现在的身份可是掌事姑姑，不是宫嫔！这样的身份，哪里轮得到皇帝陛下来关心？他这是生怕别人不起疑吗？！ 顾瑾渊被踹之后，便微微偏首侧目，无辜看了踹他的人一眼。 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人剪秋水，他那一双剔透的琉璃本就生得好看，此刻漫上一丝委屈神色，倒莫名叫人有些心疼了。 姜绾芸无奈，但又不好当着温暮元和周围一众不相干的食客安慰他，于是，她只能妥协，挑出一块排骨开始吃肉。 见她开始啃排骨，顾瑾渊也就放心了。原本染着委屈的琉璃眸子，顿时又溢满了开心。 姜绾芸见此，不由悄悄腹诽一句，变脸可真够快的… 好在，在她按照他的要求行事后，顾瑾渊就老实起来，不再语出惊人。 他一副“谁都别靠近朕，朕无意与你们说话”的模样，很快就让温暮元将之前的不解与疑惑抛诸脑后。 是了，皇帝陛下身边一个女官，能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这位大概，是真怕她耽误事儿吧… 然，他刚刚放下心来，就又被顾瑾渊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桌人除了姜绾芸，吃饭的速度，都比较快。裴贤盛和温暮元不敢怠慢，吃完，便恭恭敬敬地放下碗筷，等待顾瑾渊。 而顾瑾渊虽然姿态优雅，但速度却不慢。在两人吃完之后没多久，他也跟着放下了碗筷。 于是，这一桌，就只剩下姜绾芸没吃完了。 姜绾芸垂眸瞧了眼碗里的情况，唔…还剩两三口，少吃这么些，似乎也没什么关系。这么一想，她便紧跟着顾瑾渊放下碗筷。 只是，她碗里剩的两三口饭，很快就引起了顾瑾渊的注意。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不轻不重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方才没看方才那些农民劳碌的背影吗？吃完。” 姜绾芸：“…” 罢了，左右就两三口饭，耽误不了什么。皇帝陛下等她也是因为方才所见，别人应当不会疑心。 第1265章 惊人之举 等她开始吃饭，顾瑾渊又淡淡瞥了一眼用疑惑目光看着他的温暮元，一脸正经道，“你们也再盛碗汤喝吧，春寒料峭，暖暖身子。” 温暮元：“…” 裴贤盛：“…” 他们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位是如此关心下属的人呢？叫人同桌用膳，还招呼着他们吃饭喝汤？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皇帝陛下吗？ 不过，心里话终究只能放在心里说，表面上，他们还是非常配合的。顾瑾渊叫他们盛汤喝，他们便在连连道谢之后，盛了碗汤喝。 在他们照做之后，顾瑾渊又再把目光挪向姜绾芸，淡淡道，“你也盛碗汤喝吧，顺便帮我也盛一碗。” 说完，他便直接把碗推到了姜绾芸面前。 他都把碗推过来了，姜绾芸还能怎么半？只能照做啊… 而旁边，看到这里的裴贤盛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主子的目的在此…！ 他们都吃得快，汤自然也喝过了。可姜小主吃得慢，不仅饭还剩两三口，就连热汤也没喝上一口。主子当然舍不得了！ 那句“春寒料峭，喝汤暖暖身子”表面上是跟他们说的，但实际上，却是跟姜小主说的。 主子心里时刻念着的，还是姜小主！ 思及此，裴贤盛便不由在心底感慨一声，主子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也真是复杂，要不是知道不少内幕，他还真不一定能猜得出来！ 旁边那温大人，可不就是一脸茫然吗？ 温暮元此刻，只觉得方才发生的种种事情极不真实。皇帝陛下忽然转了性子，这可实在是…让人不太能瞬间接受… 当然了，他的心情，并不在顾瑾渊的考虑范围之内。顾瑾渊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姜绾芸。 余光瞄着自家媳妇吃好了喝好了，他方才缓缓起身，随口道，“既然都吃好了，那就走吧。咱们可是还有大半地方没去。” 说罢，也不给人任何窥探情绪的机会，便当先迈步，悠然走了出去。 着手公事后的皇帝陛下，又恢复了之前的严肃状态，与平时并无两样。 若不是方才的事着实让人记忆深刻，温暮元几乎都要怀疑，之前那场景，是否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芳华县不愧是江南一带的大县，一行人行至天黑，也没能完全把这一片走完。 而待到所有的事情都忙完后，这天儿，早就黑了个透！ 再回到马车时，所有人面上，都或多或少地浮现出一抹倦色。 其中，最疲惫的，大概就要数体力最差，且没有任何武功基础的姜绾芸了。 见她一副累极了的模样，顾瑾渊也心疼。 刚一上马车，姜绾芸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便主动倒了杯茶，递到她手中，“喝口水吧。” 姜绾芸差异看了他一眼，一脸懵，这不应该是她做的事情吗？这人怎么又…但他都把水递到她面前了，她不接，便更说不过去了。 皇帝陛下主动端茶倒水，还嫌弃？这模样，哪里像个奴婢？ 无奈之下，姜绾芸只好硬着头皮道了声“多谢陛下”，然后默默接了。 第1266章 胆子真是小 一旁的温暮元见状，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不是来伺候陛下的吗？怎么反叫陛下端起茶倒起水来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只握着白瓷杯子的手，就又出现在了他跟前。 “温大人今日辛苦了。”顾瑾渊侧首看他，平淡如水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似乎，自己只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多、多谢公子…”温暮元受宠若惊，差点儿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皇帝陛下亲自给他倒水！天大的荣幸啊！ 今日的皇帝陛下也太好了吧！先是细心嘱咐他们喝汤，现在又主动帮忙倒水，这真是…真是… 饱读诗书的温知府发现，自己竟然被惊到词穷了！ 同时，他心底也掠过了一丝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这样温和的皇帝陛下太不真实了… 至于了解自家主子的裴贤盛，跟他可就不是一个心态了。 他知道自家主子给人倒水，不是出于礼贤下士的心，而是…单纯心疼自家媳妇，又不好做得太过，方才给了每个人一样的待遇… 诡异的宁静持续片刻之后，温暮元方才低低出声，重新寻了个话题，“公子，明日便是花灯节了，不知…公子可有什么打算？” 花灯节是奉城一年一度的盛事，周围好多镇县的人都会回来凑热闹。就是不知…皇帝陛下是否对此事有兴趣。 这位年纪轻轻，正当是爱玩儿的时候，可这性子，却让人琢磨不透。看他这两日严谨认真的态度，应当是…不会同普通年轻人一样玩闹的吧？ 温暮元刚思及此处，认为自己那问题问得傻，旁边顾瑾渊就顺口接了一句，“当然是出去玩儿了。” 说完，他还用略带些疑惑的目光淡淡瞥了温暮元一眼，似乎是奇怪他为何会有此一问，“花灯节不是你们奉城一年一度的盛事吗？” “听说到时候，整个奉城，都会成为花灯节的会场。这样的盛事，本公子当然要去开开眼界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简简单单一席话，就把温暮元方才的担忧击了个粉碎。 温暮元：“…” 他为什么会生出陛下一定不想去的想法呢？他已经不记得了… 温暮元沉默了，可他挑起的话题还在继续。 顾瑾渊略一思忖，又忽然转首看向温暮元，淡淡道，“说起来，这花灯节正巧在这段时间，我来这么多天，怎么也没听温大人说起呢？” 简简单单的问题，没有一丝责备的语气，但这话落到温暮元耳中，却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臣、臣只是担心会打扰您，扰乱您的计划，这…臣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他以为皇帝陛下是在怨他没提过此事。 可他这样，顾瑾渊看他的眼神，便不免更奇怪了，“你慌什么？” “我不过是顺着话题与你随便聊聊，你倒好，直接就吓得语无伦次了。” 他是什么凶神恶煞吗？ 就算是，有媳妇在旁边，他也不可能把这一面展露出来。 这位温知府，胆子还真是小… 第1267章 自作主张替她沐浴 温暮元若是知道此时这位在想些什么，一定会气到说不出话来的。 这根本就不是胆子小的问题，任凭谁被皇帝陛下这么一问，都会是这种心情吧？ 但不管怎么样，那位这么一说，他也只能尴尬扯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公子说得是，之前是我太鲁莽了…” 为了弥补之前大惊小怪犯下的错误，温暮元又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您之前来奉城是夏日，没有参与过花灯节，不如…” “不如明日花灯节，就由臣领着您到处逛逛？” “不用。”顾瑾渊连考虑都没有，便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顺带，还淡淡睨了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好玩儿的？本公子自有决定。” 他得陪媳妇呢，带上温暮元做什么？ 吓他？还是打扰自己的好事？ 温暮元：“…” 所以…他这是因为年纪太大，被皇帝陛下嫌弃了？也是，家里那几个小子花灯节外出游玩，也不会同他这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一起的。 陛下哪怕再成着冷静，但到底是个年轻人，有他在旁边儿，恐玩得不尽兴。 思及此，他又试探着问道，“那…臣让家中小儿…” “也不用。”顾瑾渊深深看了一眼旁边这恭敬提议建的人，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我有人陪，就不劳温大人费心安排了。” “你…让你府上的公子，自己好好儿玩就是了。” “诺。” 皇帝陛下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既然那位已经明示，说自己有人陪同，他只要稍微识趣一些，就该明白，自己不该再问了。 可是…皇帝陛下有谁陪同呢？ 这位也仅仅是第二次来到奉城，除了几名高级官员根本没什么认识的人。就算有，估计也是大内安插在此处的密探一流。 所以…他到底约了什么人陪他看灯呢？总不能，就是身边那几个伺候的人吧？ 思及此，温暮元又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规矩坐在自己对面，一眼不发的掌事姑姑。 总觉得，这位也有些奇怪… 皇帝陛下身上的谜团还有很多啊…不过好奇归好奇，打探的心思，他却是一点儿也没有。 那位的私事，他可不想知道。知道得太多，脑袋就该保不住了，还是安分点儿好。 … 马车缓缓而归，再回到客栈时，已经是夜深人静。 送走温暮元后，顾瑾渊把姜绾芸揽到自己怀里，让她先睡了。白日那一圈走下来，着实累人，他都心疼坏了。 待到独处，他自然是再也忍不得，揽住了人，叫她好生休息。 姜绾芸也确实是累了，往他身上一靠，便直接倒头睡了过去。 疲惫席卷了思绪，她睡得也很沉，以至于，顾瑾渊把她从马车上抱下来，她都没有知觉。 后面，还是在他悄悄解去她外衣，把她抱去沐浴的时候，她才因为热水漫过身躯，而惊醒过来。 初窥自己处境的时候，她还愣了片刻，直到完全清醒过来，她方才明白，这是怎么个状况——他自作主张地要了桶热水替她沐浴？！ 第1268章 就不能叫起来吗？！ “您…！”姜绾芸瞪大了一双杏目，几乎不敢相信当前的状况，“您怎么能这样？！” 虽然散落在水面上的花瓣已经将波光粼粼的水面遮了个严严实实，但一想到自己之前是被他放进来的，她一张白净的面庞上，便迅速浮现出一抹红晕。 说不清是恼的还是羞的。 “你睡着了。”站在浴桶旁的顾瑾渊一脸正色，十分认真道，“但是走了一整日，理应泡泡热水去乏，不然明日起来脚会痛的。” 他说得非常正经，以至于姜绾芸停顿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那您也不能直接…直接…” 她发现自己实在说不出口，于是，只能把到嘴边的话改为，“您就不能把妾叫起来吗？！” 叫起来，让她自己去沐浴不就行了，他现在这样，简直… “我说了啊，你睡着了。”顾瑾渊微微偏首，露出些许委屈的神色，“我叫了你两声，你没醒，所以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沐浴之后，身着寝衣，披散着头发的人本就比平日少了几分威仪，此刻再换上一副委屈神色，姜绾芸顿时就觉得，做错事的人…是自己… 其实，顾瑾渊表面委屈，实际上却是很慌张的。 他没骗她，他确实轻轻唤了她两声，但…那两声简直小到可怜，就是为了应付而喊的。 她一个没有习过武，又累极了的小姑娘，根本不可能被那两声叫醒。 叫了两声，见她果然没有反应，他便直接叫人打来了水，然后…亲自动手，伺候她沐浴。 “妾…”姜绾芸愣住。 想想自己在马车上倒头就睡，再想到自己这一身疲惫的感觉，姜绾芸不由觉得，他或许…说的是真的？ “那妾现在醒了，就麻烦您暂且回避一下吧。”想了想，她便不再计较之前的事情。 反正都已经发生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什么也无用了。不如，把当先的问题解决好再说。 “可是你自己行吗？”顾瑾渊似乎不是很愿意就此离开。他蹙眉打量了一番泡在热水中的人，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万一再睡过去怎么办？我还是陪着你好了。” “不用！”姜绾芸闻言，当即狠狠瞪了一眼对方，“妾肯定不会再睡着了，您赶紧出去！” 她沐浴，让他留在旁边相陪？这像什么话？！ “我就是陪着你，又不会对你怎么样。“顾瑾渊抿唇，不愿离开，“自己动手太麻烦了不是吗？还是我来吧，你靠着休息就是了。” 他想留下来，又不是因为急色。她都这么累了，他要再去折腾她，还像个人吗？ 他不过是因为心疼她，舍不得她再受累罢了。 “那也不行！”姜绾芸坚决摇头，丝毫不愿让步，“您出去等也是一样的，有什么事，妾会叫您的。” “好吧…”顾瑾渊抿唇，见她一副不肯相让的模样，终于妥协，“那你有什么事情再叫我，我就在屏风外等你。” 说罢，他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她几眼，方才退出。 第1269章 还有力气折腾？ 因着顾瑾渊之前的一番举动，姜绾芸也没办法安心沐浴。随意整理一番之后，她便起身穿上了寝衣出去。 见她出来，顾瑾渊先是叫人进来把用过的水抬了出去，随即又赶紧把人抱到了床上，“既然沐浴过了，就赶紧回去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略有些无奈，“妾就出来倒杯水喝，没关系吧…” 说着，她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把手放开，“不过是走了一天的路罢了，以前又不是没走过路，哪需如此紧张？” “哼。”顾瑾渊轻哼一声，撇嘴道，“怎么不需要紧张？明日出去玩儿，又要走上一整日，今晚若是休息不好，明儿个再走上一天，脚岂不是废了？” 说着，他便直接把她的小腿揽到自己腿上放着，找准穴位，开始替她揉捏。 “您不用这样…”姜绾芸见他如此，下意识地就想把腿收回，可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 在她动作的瞬间，他便直接按住了她的腿，让她没法儿动作，“别乱动，我帮你揉揉，免得你明天走不动路。” 说完，他还淡淡睨了她一眼，“若是现在不乐意，明日走不动，我可不背你走。” “妾也不需要您背…”姜绾芸刚小声嘀咕了一句，便发现他落在自己腿上的力道重了一分，“疼！” “知道疼就对了。”顾瑾渊撇撇嘴，轻哼道，“疼说明你的腿需要休整，而不是放任不管。” 说罢，他便冲她身后的枕头扬扬下颌，“呐，你若是觉得坐着不舒服，可以先躺下休息，或者直接睡了也行。” “那您呢…？”姜绾芸迟疑看向他，有些纠结。 “我？”顾瑾渊答得理所当然，“我当然是给你按完了再睡。” “放心，要不了多久的，你安心躺下休息吧。” “可是您也走了很多路。”姜绾芸抿唇，“要不…妾也替您…” 然，她话还未说完，便被顾瑾渊直接打断，“替什么替，这点儿运动量于我来说不算什么，你老实待着。” “都累得倒头就睡了，还有力气折腾？”说着，他又微眯凤目，风轻云淡地威胁道，“你若是还有精力折腾，咱们可以做些别的事。” “比如…”他话音刚一落下，替她揉捏小腿肌肉的指法就有了变幻。 感受到他手上动作的变化，姜绾芸顿时一惊。不等他再出言，便直接扯过锦被盖在自己身上，闭目大声道，“妾累了，先睡了。” 今日一天本就累了个半死，要是再受他折腾大半夜，那她这小命，估计大半都得去了… 受不住受不住，还是老老实实地睡了吧，不想他了… 见她动作如此迅速，顾瑾渊不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就怕了？刚刚不是还说要伺候为夫吗？嗯？” 瞧她那紧张样，真是…明明累了，却非要趁逞强。就这说不听的性子，还得威胁一下才是。 这么想着，他不由又笑着摇了摇头。 第1270章 宅子已挑好 因着睡前有皇帝陛下妥帖的“服侍”，姜绾芸这一觉，睡得格外的好。 待她再睁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拨开了阴霾的云层，高高挂在天上。 揉揉眼睛，迫使自己清醒过来后，姜绾芸又习惯性地顺手摸了摸身旁的位子。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身旁的位子，已经没了温度。 看来，人已经走很久了。 奇怪，他今日又无公事在身，大清早的，人能上哪儿去？ “夫君？”姜绾芸试探性地唤了一声。然，声音飘散开来后，余下的，只有一室宁静。 无人应答。 如此，她心中的疑惑，便不免更盛了。这人，怎么就不声不响地走了呢？不是说今日要同她一起逛街吗？人呢？ 带着疑惑起身后，她又在床脚的小凳上发现了一盆清水以及干净的洗漱用具。看样子，似乎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经绾芸抿唇，伸手试了试水温，还是温热的。 唔…初春天气寒凉，既然水还是温热的，那就说明打水过来放下的人，并没有离开多久。 算了，先洗漱更衣，出去看看再说。 收拾完自己，刚一开门，她便瞧见了正恭敬站在门口守着的福禄。但左右一瞧，似乎除了福禄，便没有其他人了。 “夫人，您起了？”看见姜绾芸出来，福禄便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 “嗯。”姜绾芸微微颌首，随即紧跟着蹙眉问道，“夫君和裴总管呢？他俩出去了？” “是。”福禄应声，稍微一顿，又解释道，“是这样的，选宅子的事，下面的人已经办好了，但一共有三个地方符合要求，具体买下哪一处，还要看您和公子的决定。” “公子早上起来听了他们的汇报后，便急忙领着裴总管去查看了。” “属下留在这里，便是为了告知您一声，不让您担心。” “这么快就选好了？！”姜绾芸闻言，心底不由生出些许吃惊，“我还以为，怎么也要个四五天呢…” 没想到他们办事速率这么快，才两日多，就已经选好了宅子。 “属下们也是怕您和陛下着急嘛。”福禄笑呵呵道，“最基本的家具，也都已经订好了，只要您和公子选定宅子，今日就能搬进去住。” “不过各院具体怎么安排，都要放些什么摆设，可能…还需您再费些心思。” 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乱来，只能先按照两人以往的习惯，把最基础的东西弄好。 剩下的事，还得遵从女主人的吩咐。 “好，我知道了。”姜绾芸点头表示了解之后，复又问道，“那他们要多久才能回来？” “应该…快了吧？”福禄一边盘算着时间，一边道，“他们已经出去有一个多时辰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巧的是，福禄话音刚落，顾瑾渊便领着裴贤盛等人在楼梯口展露了身影。 “绾芸？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顾瑾渊瞧见姜绾芸，连忙快步迎了上去，“昨日那般劳碌，你该再多睡会儿的！” 第1271章 喜欢有你的宅子 “天都已经大亮了。”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再睡下去，岂不成猪了…” 顾瑾渊闻言，不由轻笑出声，“猪就猪吧，我还没养过猪呢，现在想想，似乎养猪也不错？” “您什么意思？！”姜绾芸杏目怒瞪，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这是在变相骂她是猪？！ “没什么意思。”见到眼前人一副气极了的模样，顾瑾渊不由笑弯了一双凤目。顺势附身在她白皙柔软的面颊上落下一吻，以作安慰之后，方才道，“你是什么我都喜欢。” “您…！”姜绾芸气得不行，这话不就是说，她还是猪吗？！ 而顾瑾渊瞧准她生气，便赶紧道，“走了走了，先去用早膳，用完之后，带你去看看他们挑的宅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直接把她揽过，带着她一起往楼下走去，“走吧，用膳去，咱们动作快些，争取今日就搬过去住。” “今日？！”姜绾芸被他说得直接愣住，“这也太…快了吧？一天的时间，能弄完吗？” “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了。”顾瑾渊淡淡道，“你选定之后，出去好好儿玩，剩下的事情，都交给裴贤盛他们就行了。” “呐，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快吃吧。”说完，他便拉着姜绾芸在楼下雅间坐下，把福禄等人刚呈上的早膳推至她面前，守着她吃。 软糯的粥送至她手中的时候温度正好，她只需要动动勺子就行。 加上旁边还有人刻意盯着，姜绾芸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而且，她有预感，如果自己再多话不用膳，那旁边这“虎视眈眈”的人，可能就要亲自动手了！ 两三下吃完，她便放下筷子，重新把目光挪到顾瑾渊身上。 顾瑾渊随意扫了一眼桌面，见她确实吃得差不多了，方才微微颌首，“行，吃完了就走吧。” … 三处宅子的位子都很不错，要么宁静安逸，要么依山傍水。看得出，选宅子的人，是花了心思在里边儿的。 “怎么样？你觉得哪个好？”顾瑾渊斜靠在榻上，随手撩起身侧人一缕秀发，挑眉问道。 “您不是都看过一遍了吗？”姜绾芸回首，认真问道，“您觉得哪个好？” “我？”顾瑾渊微扬眉尾，稍微撑起身子，凑近她。而后，一张倾城绝世的面容，瞬间绽放出一抹笑容，“我觉得，有你就好了。” 他不是很介意住在哪里，因为不管住在哪里，下面的人，都会为他打点好一切。吃穿用度等一应事物，根本不用愁。 最能令他动容的，还是她。有她在的宅子，才是他最喜欢的宅子。 姜绾芸：“…” 撩人的低语，来得出乎意料。她明明是很正经地在参考他的意见，可他一席话，却轻松将她心里的那一潭春水扰乱，再也不复平静。 好半晌，姜绾芸方才抿抿唇，低声道，“既然夫君没有特别喜欢的，妾便随意选了？” 她一声“夫君”叫得顾瑾渊极为舒心，当即就笑着点了点头，“你随意挑吧，只要你 第1272章 你都冷落我好久了… 姜绾芸挑得认真，各类细节均以一对比记录了一遍，而顾瑾渊则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他在傍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后，便干脆从后面拦腰将人抱住，枕在她的肩头，闭目小憩。 忙碌许久，姜绾芸长舒一口气，终于有了决定，“就这套吧，妾觉得这套不错，夫君觉得如何？” 她这么一唤，正闭目小憩的人，立马惊醒，“唔？” 顾瑾渊在她肩头蹭了蹭，拨开她多余的发丝后，抬眸便瞧见了她纤长玉指所指的那一处宅子。 “就它吧。”他只看了一眼，心里大致有个数后，便挪开了目光，重新闭目靠上她肩头，“你喜欢就好。” 稍微一顿，他又把手臂收紧了一分，低低笑道，“你花费了不少精力在那几处宅子上，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抉择，是不是应该花些精力在我身上了？” “绾芸，你都冷落我好久了…” 略带些撒娇的语调，轻飘飘地落在她耳畔，带起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您别胡说！”姜绾芸被他撩人的语调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淡淡的一层红，很快就附上了耳根。 “怎么就胡说了？”顾瑾渊略微撑起身子，揽着她的肩，凑在她耳旁轻声道，“你方才一直对着那几张纸研究，连我睡着了都不知道。” “把我叫起来的第一件事，还是问我觉得怎么样？这不是冷落是什么？” 说着，他便干脆利落地把她拽在手里的纸抽出，顺手递到窗外，给了裴贤盛，“宅子既然已经选定了，那就不用管了，咱们现在，该出去玩儿了。” “那不是还要收拾整理吗？”姜绾芸抿抿唇，略有些纠结。 “他们会办好的，你不用操心。”说完，他便直接扬声冲外面的裴贤盛道，“今日收拾完，晚上住过去没问题吧？” “没有！”裴贤盛保证的声音，立马传回，“公子放心，有属下过去盯着，事情绝对办得妥帖！” 他话音落下后，外面便是一阵骚动，听那声音，似乎是他带着部分人走了。 姜绾芸：“…” 裴总管的办事效率，果然是…名不虚传！ 有裴贤盛的保证，姜绾芸也就逐渐放下心来。况且，身旁的人好不容易得了一日空闲，这机会，可不能错过。 “咱们干脆别乘马车了，乘游船吧。”顾瑾渊掀开帘子，指着外面小河上的几叶轻舟，弯眸道，“呐，乘船多舒服，闷在马车里没意思。” 他这提议，姜绾芸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初春的天，虽然还有些寒冷，但风已不似寒冬腊月里的那般刺骨。 左右看看之后，姜绾芸亦是提议道，“不如午膳就在游船上用吧？” “弄些菜，再温上一壶酒…” 但还没等到顾瑾渊点头，她又兀自否定了自己的提议，“不行，您不能喝酒，咱们还是喝茶吧。” 这人醉酒后总是特别能撩人，撒娇的毛病也更厉害。还是让他喝茶好了，不然待会儿喝醉了，她可拿他没办法。 第1273章 原来是打我主意？ 顾瑾渊并不知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不过他对这种事，并不是很在意。 她说什么，他都都点头，她说喝茶就行，他亦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笑着应了一声，“好。” 江南烟雨，小桥流水，如此美景，随着轻舟翩然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荡开，也如同一幅画卷，徐徐展开在他们面前。 “可惜了…”姜绾芸托腮，看着两侧倒退的景致，一边饮茶一边道，“这船位子太少，没办法搁上一架琴。不然…看着景，听着曲，多好…” 他们所乘的，只是最简单的游船，两个人加一个撑杆的护卫，再摆上一桌菜，便把空间占了个满满当当，根本没地方架琴。 如此坐着，也算悠然，但总是…有一种少了点儿什么的感觉。 “这船上一共就三个人，谁给你弹曲？”顾瑾渊淡淡睨了对面的人一眼，勾唇笑道，“你要是想听曲，回头得找个画舫，请人来奏乐。” “哪里用得着那般麻烦？”姜绾芸弯眸，笑着看向身侧的人，“夫君不就会弹琴？而且…还挺好听的！” 身旁就有个现成的乐师，何须再请他人来奏乐？再说了，外边儿随便找的，哪儿能赶上他？ 顾瑾渊闻言，不由微挑眉尾，“啧，我说你怎么看我跟看宝贝似的，原来是在打我的主意啊。” 说罢，他又耸耸肩道，“可惜这回船上真的没琴，就算是我乐意让你打主意，你也不能如愿。” “唔…无妨。”姜绾芸托腮，认真道，“您就这么坐着，也挺好的。” 没有曲听，看人也是一样的，反正这人生得好看，配合这江南美景，更是百看不厌。 刚开始，顾瑾渊还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但发觉她总是盯着自己看，又忍不住低笑出声，“怪不得你总说自己玩没意思，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打趣归打趣，但让她多看两眼，他还是无所谓的。喜欢看，就随便看好了，唔…最后负责就行。 小船晃晃悠悠飘荡了一整日，直到夜幕低垂，方才靠岸停下。 天色一暗，那些白日里挂起的灯，便逐渐被点亮。整个奉城张灯结彩，已然一派欢乐气氛。 两人在街边小店里随便用了些饭，便顺着逐渐涌出的人流，开始在街头游玩。 “您来看看这个，如何？是不是很好看？”姜绾芸拉着顾瑾渊在一家卖灯的小店面前停下，“这叶小舟，做得真是逼真…” 顾瑾渊淡淡瞥了眼她感兴趣的东西，便直言道，“想要就拿上。” 她所指的，是一座轻舟模样的花灯，灯虽小，但却做得精致，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 “客官您真有眼光！”店主一看两人有买下的打算，便立马笑吟吟地同他们道，“这小舟虽不稀奇，但这灯却做得精致小巧。” “买回去，寻个显眼的位置摆上，可好看了！” 在店主介绍的同时，姜绾芸的目光，又挪到了小舟旁边的画舫上面，“唔…这个似乎也挺好看的。” 第1274章 要不写点儿什么 “那就也买回去。”顾瑾渊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神情。 只要她开口说喜欢，他都是一句话，买回去。 “买那么多做什么？”姜绾芸侧首瞪了一眼身侧这胡乱开口的人，“妾就是觉得，若是晚上乘舟游河，大概又是另外一副风景吧？” “那可不。”还没等顾瑾渊说话，那店主便顺着她的话头把话接了过去，“若是天黑以后再上河面上去，那看到的，可就是一副胜景了。” “特别是那嘉泯河，大家都在那处放灯，无数河灯随波而飘，混在河灯中间，可是件享受的事！” “这样…”姜绾芸闻言，一双眸子不由亮了几分。但随即，她又微蹙娥眉，纠结道，“可盛事当前，游河的人应当很多吧？” 花灯节一年就这么一次，前来观景游玩的人，还不得趁这时候，好好享受一下美景？ “那倒不会。”店主摇摇头，长叹一声，“花灯节这一晚，官府在游河一事上，是有管控的，不是谁都能租个船下水。” “没点儿身份背景的，想都别想。” 说着，他又自顾自地给了个合理解释，“其实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奉城这么多人，谁不想趁此机会欣赏一下盛景？” “若是人人都往那河里钻，河道上，岂不是该挤满了船？” “河道可不比陆路，万一挤翻了船，或有人落水，那救都不好救。官府那边把门槛抬高，想必也是有这一番考虑在内。” 经他这么一说，姜绾芸也不由笑着点了点头，“店主倒是看得通透。” “嘿嘿，客官说笑了。”店主先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随即又期待看向两人，“不知…这花灯…二位客官还要吗？” “就要这个吧。”姜绾芸挑了一盏精致小巧的轻舟型花灯，“那个画舫形状的，着实有些大了，回去也不知该摆在哪里。” “还是这个好看。”她垂眸，似乎对手中这盏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灯爱不释手。 “那就要这个吧。”顾瑾渊见她选定，便直接在摊位上放下一块儿碎银。然后又唤来福禄等人帮忙拿着东西，方才牵着人继续往前。 路上卖花灯的多，卖小食的也不少，各类摊子铺子，应有尽有。 若是逛累了，就停下找个位子，吃点儿东西，歇歇脚。待休息够了，再起身随人流往前，观赏游玩。 姜绾芸和顾瑾渊这一路走下来，虽然也歇过一两次，但逛的时间，明显更多。行至嘉泯河畔的时候，不仅福禄等人手里边儿拿满了东西，就是他们俩自己，也拿着不少东西。 “公子，您要不要也给夫人写点儿什么？”福禄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支笔，送至顾瑾渊手边，“属下瞧着别人放的灯都提了字，所以就…擅自做主，问旁边的摊主买了支笔。” 这放入水中的花灯，承载的是放灯者常相厮守的心愿，既是心愿，那写下来的人，自然也不少。 只不过，大多数人是附以诗词，隐晦表达罢了。 第1275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写点儿什么好呢？”顾瑾渊接过笔，微蹙眉头。 他自然是不介意在花灯上为心上人提上两句话的，只是，写什么，就不是那么容易想了。 自古以来，便有不少浅谈风花雪月的诗词故事，像“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一类的诗词，也早被人用了无数次。 要写点不落俗套的东西，还是不容易。 见他迟迟不肯落笔，姜绾芸不由浅浅笑道，“夫君若是挑不出一句好词，不如让妾来写？” “那怎么行？！”顾瑾渊绷着花灯，后退半步，警惕看着对面的人，“别人都是由男子写给心仪女子的，怎么能让你写？” 每日张口都是喜欢，可临到头，还要她来题字…说起来虽也是佳话一段，但他总觉得，这样会把自己衬托得太弱！ “既然您坚持，那就慢慢儿想吧。”姜绾芸见他如此，唇畔的笑，不由又扩大了几分。 “你这话怎么说得…”顾瑾渊抿唇，虽然她话说得没毛病，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慢慢儿想…？明明是句纵容的话，可被她这么说出来，他反倒觉得，是自己太没用了。 心仪的女子心中早已准备了千言万语，而他提笔半天，却没能写下一字。 真是… 思及此，几分懊恼神色，当即就浮现在他面上。 大抵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姜绾芸又笑着道，“其实您想不出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术业有专攻，您每日心系的都是家国大事，从不提风花雪月。” “可妾就不同了，时不时捧着本话本子看，才子佳人的故事读了不少，遇上这种情况，反映自然和您不同。” 说罢，她又弯起一双杏目，笑吟吟道，“其实，妾倒是觉得，不一定就得男子题字赠予女子。既是两情相悦，那两人共同将那份心愿表达出来，不也挺好？” “你的意思是…”顾瑾渊微微一愣，旋即，又试探着询问道，“要与我一同写下一句最合适的话？” “是啊。”姜绾芸笑着颌首，“见夫君以倾世容颜纵身于这片灯火中，妾顿时就想到了许多要说的话。” 她这话倒不是忽悠，而是见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人，容于万家灯火中，确实有不少感慨。 若说此刻能有什么情诗说与他听，那没有十首，也有八首。 “那你先写吧。”顾瑾渊见她如此，纠结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把灯和笔递到了她手上，“你写什么，待会儿我就写什么。” “不过…你最好想好了再写，若是我不满意…”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用略微威胁意味的目光告诉她，他非常重视这盏灯！ “放心吧，妾这可是瞧见您有感而发，绝对不是胡来。”姜绾芸说着，便在接过灯笔的同时，快速落笔，提上了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顾瑾渊凑近她，目光落在那一行娟秀小字上的同时，便不由微微蹙起眉头，“你这是短暂相逢，咱们是要长厢厮守的。” 第1276章 你这是谬论！ “没什么区别啊。”姜绾芸一边仔细写完最后一句，一边笑着解释道，“您不是常常念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既然如此，那每一次相逢，不都等于隔着许久？” “牛郎织女一年一次相见，您这三秋，也跟一年差不多了。这句话用在这里，没什么不合适的。” 见他似乎仍不满意，姜绾芸又笑着补充道，“当然了，前面那句话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后边儿这句。” “呐，您这般花容月貌，风姿绰约的人，可不就胜却了人间无数美景吗？”说完，她还笑着侧首，打量了一番身侧的人，“灯可比不上人好看。” “你这是谬论！”顾瑾渊愣神，这丫头什么时候这般能说了？还他比灯好看？要不是她看灯比看人兴奋，他都差点儿信了… “谬论怎么了？写的人和听的人都开心不就行了？”姜绾芸倒是不介意他这么说，只是笑着又把灯和笔还给他，“呐，反正您也要写，想写什么，就直接写？” “哼。”顾瑾渊轻哼，“我不与你争，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说着，她便直接提笔，在灯的另一侧，写下“瑾、芸”二字。 虽然觉得她所言就是谬论，但…所言，确实也不无道理。何必在乎别人是怎么想的？只要说的人和听的人都开心不就行了？ 见他只写了个落款便再无其他动作，姜绾芸面上笑意不由更深，“既然您也没意见，那咱们就放灯去吧。” 河畔，有不少人将准备好的花灯放下，让其带着自己的美好心愿远漂。 两人随旁人一样将花灯放下，又在岸边看了一会儿后，方才重新回到大路上，与福禄等人汇合。 “集市逛了，小食尝了，花灯也放了，可还有什么想玩儿的？”顾瑾渊一件件数着已经做过的事情，同时认真询问身侧人的意见。 只是，姜绾芸还没来得及答话，旁边便先有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插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玉公子，好巧！” 玉公子，是顾瑾渊微服在外走动时常用的代号，在场人都知晓。 众人不约而同地回头，转眼，便瞧见了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正热情冲他们招手。 “您认识？”确定这跟他们打招呼的人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姜绾芸便把疑惑的目光挪到了身侧人的身上。 “算是吧…”顾瑾渊微眯凤目，仔细瞧了一眼来人，方才缓缓开口道，“是温家大公子。” “温家？那不就是…”姜绾芸惊愕抬眸，再次看向那人，在他往这边过来的同时，忍住不点点头，“确实与温大人有几分相似。” 两人低语这一阵，温子俞也越过人群，行至两人面前。 “见过玉公子。”他先是规规矩矩同顾瑾渊打了个招呼，遂又把目光挪到旁边抱着蜜饯的姜绾芸身上，“这位是…？” 皇帝陛下身边的女人，身份不好确定。还是…等问清楚后再打招呼比较妥当。 第1277章 阴魂不散！ “她…”顾瑾渊正斟酌着怎么同他说，旁边姜绾芸便先一步道，“我是在公子身边伺候的丫鬟。” 丫鬟？ 这个答案让温子俞微微一怔，这么个穿着打扮不俗，且生得清雅灵秀的姑娘，竟然只是个丫鬟？！ 见他似有疑惑，姜绾芸又笑着补充道，“管事的丫鬟。” 上回，同温知府一路去芳华县视察，她明面上的身份，就是皇帝陛下身边的掌事姑姑。眼下，遇上温家大公子，她自然不好再换一个后妃的身份。 不然，人家回去聊到此事，或干脆在此碰上温知府，事情岂不就穿帮了？ 只是，这保守的答案，除了让温子俞了解她的“身份”，必然还会引起顾瑾渊的不满。 果然，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顾瑾渊便用一种极其不悦的眼神看向她。他虽没有直接出言反驳，但那双琉璃眸子里透着的，却全都是对她的质问。 显然，他对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只是当前这种情况，他不满意也没用。姜绾芸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口，示意他不要说话后，又笑着道，“不知公子还有何疑惑？” 因为角度问题，温子俞并没有看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他在姜绾芸解释之后，了然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方才是在下唐突了。” 如果是掌事姑姑，那她这模样，也就没有特别奇怪了。 在皇帝陛下身边伺候的女官，衣着华丽一些，长相秀丽一些，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你叫住我，是有什么事？”暂时按压下心中的不悦后，顾瑾渊便冷眼看向温子俞，希望他早点说事，大家早点分开。 自家媳妇一口一个“夫君”叫得挺好，偏偏遇上了他。转眼，她就自称是丫鬟了，真是气死人…！ “这个…”对方不愉的情绪太盛，哪怕刻意压制，也有少许流露出来的被他感知，“在下方才就是瞧见您的身影，一时激动，忍不住打了个招呼…” 见到皇帝陛下，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上前行礼。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打招呼只是出于本能，至于事情，还真没有… 尴尬扯扯嘴角后，温子俞又主动道，“若是您还有事，在下就先行…” 他告辞的话还未说完，一道柔柔的女声，便在无意中，打断了他的话，“大哥，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在方才那摊位找了好久，都没看到你！” “呃…”温子俞抱歉道，“方才瞧见熟人就过来了，本想等会儿再回去，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好了…” “熟人？”温玖漪闻言，终于把目光从自家堂兄身上挪开，抬眸看向对面的人，“你朋…” 到嘴边的话还未说完，她的视线，便因抬眸的动作，落到温子俞后面——顾瑾渊所在的位子。 温玖漪？！ 在她看向顾瑾渊的时候，顾瑾渊也因她投来的目光泰国热烈而注意到了她。 真是阴魂不散！ 不仅烦人，还总在这种重要场合出现… 他潜藏在心底的厌恶，并没有被处于激动情绪中的人察觉到。 第1278章 你想去吗？ “玉公子？！”温玖漪本就是出于礼貌，想与堂兄的朋友打个招呼，可她一抬眸，却瞧见了自己日思夜念的那张脸。 惊喜之意涌上心头的同时，一个含着羞怯和喜悦的笑容，也缓缓在唇畔绽放。 温玖漪这么一出声，姜绾芸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她。 虽然装束打扮有些许改变，但…上次令人难忘的“一面之缘”，却让人想认不出她都难。 这不就是上次在凝香阁，温温和和逼迫她让香的小姑娘吗？她叫温子俞大哥…这姑娘是温知府家里的人？ 怪不得她那丫鬟说话那般嚣张，原来真是有背景的。 温州知府，奉城最高职位的官员，除了深居简出的文秀郡王，奉城便属这温家最厉害。 况且，郡王虽是皇族，但早已远离权力中心，就是个名头在那儿。可滨海府知府，却是掌管一府的朝廷四品大员。 真要论实权，恐怕还是温家更胜一筹。 心中有了计较，关于那日的事情，她便想了个透彻。 想来这位温家小姐遇到的，从来都是愿意谦让她的人，所以她每次都可以摆足了架势，温温和和地问上一句，“可否相让？” 反正，知道她背景的人，碍于她的身份，都会选择割爱。 同时，她们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位温小姐温和的态度，给她一个良好的评价。甚至夸赞几句，说这就是教养。 可惜，自己是个外来户，没听说过温家小姐的名号，也铁了心要为那位寻香。无论对方摆什么姿态，都没相让… 本来还想着，反正以后再难遇上了，现在看来…真是冤家路窄啊。 顾瑾渊淡淡扫了一眼惊喜看着他的温玖漪，便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温子俞，“带妹妹出来玩？” 他一声应答都没给温玖漪，冷淡的态度摆得是明明白白。 而且，不管温子俞怎么答，他下一句话都该是，你们好好儿玩，我先去别处逛逛。 然，温子俞这个人，却热情得有些过分… “小妹想放灯，正巧我们兄弟几个都有游嘉泯的打算，便相约一同出来了。”温子俞笑着道，“这不，我先陪着小妹过来放灯，二弟三弟则过去画舫上准备了。” 絮絮叨叨说完，他又笑吟吟地邀请道，“不知玉公子对游嘉泯有无兴趣？这花灯节时夜游嘉泯，可是件美事！” 遇到皇帝陛下，邀请，是必须的。不管对方去不去，他都得恭敬问上一句。 而夜游嘉泯这件事…顾瑾渊本来是有些兴趣的，但一看到旁边老悄悄盯着他看的温玖漪，他便又没了兴趣。 他可去可不去，那决定权，自然就完全交到姜绾芸手上了。他记得，这丫头在听小贩介绍夜游嘉泯可见的美景时，可是一派向往神色。 “你想去吗？”漂亮的琉璃眸子微微一转，他的目光，便随之落到姜绾芸身上。 他这态度，让温子俞和温玖漪皆是一愣，皇帝陛下想不想去游河，还得先听旁人的意见？这是什么道理？ 第1279章 温小姐，又见面了 温子俞之前，是听姜绾芸自我介绍过的。在他的认知里，姜绾芸大致就是皇帝陛下眼前，一个比较受宠的侍者。 这种事情问侍者…那，她莫非是陛下眼前，跟裴总管差不多身份的红人？！ 看来，以后遇上这位掌事姑姑，说话做事，可都要客气一些了。得罪了她，便很有可能在陛下那边留下不好的印象。 相比于温子俞的正经考量，温玖漪此刻，脑中却是思绪万千。 她之前，确实瞧见陛下身边有一女子，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其吸引，哪里来得及细看那女子是个什么模样？ 想来，也就是一个随行伺候的人罢了。 直到他侧首，认真询问身旁女子的意见，她方才，分散出部分注意力，挪到那女子身上。 她本就是想看看，能得陛下重视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不看不要紧，这仔细一瞧，顿时惊得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你？！”这不就是上次在凝香阁遇到的那姑娘吗？！当时她说什么也不愿意把朝露让给她… 怪不得…怪不得后来她在陛下身上嗅到了朝露的味道…原来是这女人买回去之后，拿给陛下用了！ 她和陛下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陛下会用她买回去的香？陛下游河为什么还要征求她的意见？她… 诸多思绪瞬间占据她的头脑，以至于，她连面上震惊的失态情绪，都来不及收敛。 “温小姐，没想到又见面了？”相比于温玖漪，姜绾芸的神态，就要平和太多。 对于这位大小姐的身份，她心中多少也有数，之前只是不知具体是哪家的小姐。现在再见，除了有几分意外，别的倒没什么。 不过…看她瞧陛下那眼神…似乎又是个喜欢他的小姑娘？ “你怎么…”温玖漪怔怔看着姜绾芸，张了张口，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倒是温子俞，见她们如此模样，疑惑问了一句，“姑娘与我家中小妹认识？” 小妹也就是那日陛下来家中用膳的时候，与之碰见过一次吧？那次，陛下除了裴总管，也没带别的伺候的人在身边，小妹怎么会认识这位姑娘？ “算不得认识，只是之前给我家公子买东西时，遇上过一次。”姜绾芸弯唇，礼貌解释了一句，便不再多话。 “这样啊…”温子俞微微颌首，这个解释倒是很合理。 还没等他再次开口说话，顾瑾渊便转动手中握着的玉骨扇，轻轻敲了一下姜绾芸的头，“去吗？” 哼，他的问题不回答，反倒和对面那两个聊起来了。 那俩有什么好？一个哪哪儿都不如他的男人，还有一个大致可以算作是仇家的女人。 “去。”姜绾芸连思忖都没有，便直接应了他的问题。 因为花灯节，嘉泯河的管控，自是比平日强了许多。就像那店主说的，没点儿身份背景的人，根本上不了河面。 他们身份背景是有，可惜，是微服出访，从外表上来看，顶多就是富家公子小姐。空有钱财，没有地位。 第1280章 当然要去！ 眼下，能有这么一个机会，温家的人一同上画舫，为何不去？ 温家小姐确实不讨喜，但她也没有同她深交的意思。左右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关系，怕她做什么？ 去是自己享受，当然要去！ 姜绾芸有了决定后，顾瑾渊也就跟着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温大公子了，一起去吧。” “嗳，好…”见陛下这么轻易就做了决定，温子俞不由有些怔愣。但这位已经开口，他自然不可能怠慢。 应下之后，他便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客客气气道，“请公子随在下来。” “嗯。” 顾瑾渊悠然迈步，在温子俞的邀请下，不急不缓地往码头方向踱步而去。而他一动身，后面姜绾芸和福禄等人，自然紧接着就跟了上去。 温玖漪纵然还心存疑惑，纵然有许多话想要同那位说，但在当下这种情况，都无能为力，只能跟着众人一起，往画舫的方向去。 还好，等下还能一同游嘉泯，不用担心没有机会再开口… 由温子俞领着，顾瑾渊等人很快就沿河岸行至码头，上到温家的画舫上面。 画舫上，温二公子和温三公子已经打点好一切，在甲板上看灯迎人。 听到动静，两人立马转过身来，笑着迎上去，“大哥，你们也太慢了吧？不就是放个灯嘛，至于那么久？我和二哥都快等睡着了！” 温三公子第一个冲上去，但在看轻来人之后，嘴角的笑，顿时就凝在了唇畔。 这当先上来的人，哪里是大哥，分明…分明就是前日才来过家里的皇帝陛下！ 爹不是说，皇帝陛下不和他们一起吗？怎么…大哥和小妹出去一趟，又把人给带来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今日他和二哥当这只是一家人出来玩，没准备特别丰盛的酒食，也不知…陛下是否能习惯… “怎么了？赶紧把人迎进去啊，愣在这里做什么？”紧跟着过来的温二公子，在说完这么一句话后，也怔住了，“玉、玉公子？！”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也随之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怎么了？不欢迎？” “没、没有！”被这么一问，本就紧张惊愕的两人，顿时异口同声地大声否认。 “那就赶紧把人迎进去啊！”温子俞暗中瞪了两个弟弟一眼，随即又笑着对顾瑾渊道，“公子，您这边儿请。” 被自家兄长一瞪眼，温家老二老三也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换上笑脸迎人。 船舱内，佳肴已经摆好。 但面对这么一位“客人”，他们也不敢保证，这桌佳肴不会被嫌弃。 “公子，之前不知您会过来，所以这菜…”温子俞说着，又赶忙补充道，“若是您不满意，我们可以立马让厨房那边重做！” “不用了。”顾瑾渊随意扫了一眼桌上的菜，便直接转身往二层观景台走去，“我们之前已经吃过了，不饿。” “你们好好儿吃吧，不用管我，我这边会有人打点好一切的。 第1281章 还好只是管事丫鬟 “这…”温子俞看着那已经行至楼梯口的身影，略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是这桌菜不合这位的口味，让他没兴趣吃，还是…这位真的已经吃饱，不想再吃了。 但纠结归纠结，这种问题，他也没办法直接问出口。毕竟，人家也没表露出不喜的情绪，只是说自己不吃。 好在，后面跟上来的姜绾芸见他一脸纠结惶恐，好心提点了一句，“无妨，公子确实已经用过晚膳了，几位不用担心。” 稍微一顿，她又指了指福禄等人手里提着的东西，“而且我们之前还买了不少小食，不会让公子饿着的。” 有她这一席话，温子俞顿时松了口气。看来那位确实只是因为吃饱了，才不愿同他们用膳的。 那就好，那就好… 姜绾芸解释完，也没再多话，客套两句之后，便紧随顾瑾渊的步伐，同他一起上了二楼的观景台。 他们虽然走了，但温家这边的宴席，却还是要继续的。 待皇帝陛下一行人的身影消失，温子俞便立马招呼家人坐下，“既然公子已经用过膳了，那咱们便自己吃吧。” 说着，他便当先坐了下来。 大哥都坐下了，剩下的人，自然也不再慌张，随意挑好位子后，便依次坐了下来。 在选位子时，温玖漪刻意选在了温子俞旁边，因为她有太多问题需要他解惑。如果得不到答案，他觉得自己可能会疯… “大哥…”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后，她立马就问出了心里最疑惑的点，“那位姑娘是…？” “姑娘？”温子俞微微一怔，便迅速反应过来，“你是说玉公子身边那位姑娘？” “那是玉公子身边管事的丫鬟，大概…就像裴总管那样吧？” 说罢，他又自顾自地猜测道，“往日出门办公，带裴总管更方便，今日出门游玩，或许带个丫鬟在身边，更好一些？又或者…” 温子俞后面那些猜测的话语，温玖漪已经听不见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管事丫鬟”这四个字上面。 还好…还好她只是陛下身边的一个奴婢，不是…别的什么人… 不然她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之前，他征询那女子的意见，拿扇子敲她头时，她是真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她真的很怕，那是与他有着亲密关系的人。 那是她整整念了五年的人啊！她怎么能接受，他身边已经有一个受他无限宠爱的女人存在？！ 思及此，她藏在衣袖中的纤细五指不由暗中收拢，紧握成拳。 没有谁可以抢走他，她一定会…成为最终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温子俞说着说着，便发觉自己身边这姑娘神情不大对劲，“小妹？想什么呢？怎么这幅表情？” 瞧见她面上逐渐浮现出的狰狞神情，温子俞也忍不住蹙起眉头。自己这堂妹，往日都是一副温和模样，任谁见了都喜欢，怎么刚刚… 刚刚那副神情，简直与她平日的表现大相庭径！ 第1282章 委屈 难道… 温玖漪对于顾瑾渊的心思，在家里并不算是什么秘密。毕竟，上一次选秀，她就闹着要参加，而这一次，更是已经将名字上报了。 家里虽然不是特别赞成她入宫为嫔，与众多女人争皇帝一人，但见她喜欢，也就没有横加阻拦。 方才她那模样，分明有几分妒忌情绪在内。 温子俞估摸着，这丫头多半是因为瞧见了陛下身边的掌事姑姑同陛下关系亲密，才…流露出嫉妒情绪的。 思及此，他的面色也逐渐变得严肃，“小妹，大哥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应当明白其中的艰难险阻。” “若是你觉得看不过去，现在还有机会反悔。只要回去让父亲帮忙周旋，你的名字，还有机会划去。” 现在各地秀女的名单还在进行最终的统计整理，暂时没有上报。此时，各地知府，还能为此说上几句话。 小妹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否则，这名单一旦上报至京都，就成定局，再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了。 “大哥！”听得温子俞此言，温玖漪是又惊又怕。她生怕，大哥会因为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情绪，让人把她的名字划去。 抿抿唇后，她便赶忙解释道，“大哥，你说的我都知道！” “我承认，在最初看到那一幕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任谁瞧见自己…自己心悦之人同他人关系亲密，都不会好受对吧？” “我心里也不好受。”她垂眸，低声道，“可我也明白，入了帝王家，便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说，所以…即便心里不好受，我也没有任何不恰当的举动，不是吗？” 她越说，声音便越低，最后，就连坐在她身旁的温子俞，都听得不是很清楚了。 “行了，你知道就行。”见她情绪低落，温子俞也收起了苛责的意思，“今日是花灯节，咱们是出来游玩的，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来，吃菜。”说着，他便执起公筷，替温玖漪夹了一只水晶蒸饺。 虽然这不是亲妹妹，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妹。对于自家妹妹，温子俞还是心疼的。 他甚至有些担心，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姑娘，以后到了宫里，要怎么过下去？ “大哥，你们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怎么小妹的面色这么差？”温玖漪面色变幻之后，坐得稍远些的两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之前，只是瞧见两人在小声说话，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反正都是一家人，私底下说说话也没什么。 眼下，温玖漪神色发生变化，他们才意识到，他们所论的，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无妨，”温子俞尚未说话，温玖漪便当先扯出一个笑容，“之前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大哥开导之后，我已经想通了。” 说着，她紧接着就亲自起身替两人布菜，“让二哥三哥担心，是玖漪不对，玖漪给你们添菜。” 第1283章 想要你的以身相许 “小妹快坐下吃菜吧，这天气，又是在河面上，菜凉得快！”见她似乎已经缓过来了，温家另外两位公子，也就放下了心。 说着，温二公子还打趣道，“你也知道，打小爹就疼你，姐姐们出嫁之后，爹更是把你当作掌上明珠。” “你要是因为给我添菜而自己吃凉菜病了，爹可又得把我拘起来，一顿教训了。” “二哥说哪里的话！”温玖漪知他是在打趣，嗔怪看了他一眼后，便撇撇嘴道，“堂叔这般疼你，怎么可能舍得骂你？” “你还是别拿玖漪开玩笑了！” “爹是疼我，可这疼爱，也要分和谁相比，不是吗？”温二公子耸耸肩，低声笑道，“在爹心里，明显是小妹更重要，咱们这些臭小子，教训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一番玩笑出口，桌上很快就又恢复了合乐的气氛。 温玖漪一边笑着，一边坚持给几位堂兄布菜，温柔妹妹的模样，展露无余。 她虽然面上还没表露出什么，但思绪，却早已不在这饭桌上了。 待吃得差不多后，她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匆匆下了桌。 见她离去，温三公子不由挠挠头道，“小妹今日这是怎么了？感觉…这桌饭菜，她都没吃上几口。” 闻言，温子俞不由摇头笑笑，“女大不中留，小妹也十五了，由她去吧。” 他这么一说，剩下两人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随即，温二公子的眉头，也跟着蹙起，“可我瞧着那位身边，已经…” “二弟，慎言！”温子俞淡淡睨了他一眼，“有关玉公子的事，咱们还是少论为妙。” “况且，那姑娘也只是公子身边管事的丫鬟而已，并不是你想的那种身份。” “呼…”温二公子闻言，不由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 二楼观景台上，顾瑾渊正斜靠在栏杆上，凭栏远眺这一城盛景。而坐在他对面的姜绾芸，则是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手中的茶具，认真烹茶。 “明明是你想看这一城盛景，到头来，却成了我在看，你在忙了。”顾瑾渊收回目光，看着对面的人，低声抱怨。 “能赏景还不好？”姜绾芸笑着把刚泡好的推至他面前，旋即又指了指外面，“这样的美景光看怎么行？置身其中，悠然品茶，不也是一种享受？” “江南的雨前龙井，口感鲜爽，回味悠长，是难得一见的好茶。在这时候配上一壶，多好。” “哼。”顾瑾渊轻哼一声，撇撇嘴道，“雨前龙井怎么了？如此胜景又怎么了？你若是喜欢，回去我让人在玉溪湖放上千盏灯，给你备好雨前龙井，你随时去赏。” “那怎么能一样？”姜绾芸哑然失笑，“不过…您的好意，妾心领了。” “心领有什么用？”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一副不屑模样。 可在交还茶杯的同时，他却突然袭击，反手握住她的指尖，“我想的是，你收下之后，一感动，说不定就…以身相许了？嗯？” 第1284章 不喜欢甜腻腻的东西 “在外面呢！您别开这种玩笑…”姜绾芸垂眸，想把手收回，却无能为力。 他的力气大，只要稍微用力，便能把她拽得死死的，让她没办法挣脱开来。 正当她不知该怎么叫他放手时，楼梯口，温玖漪的声音，忽然就传了过来，“玉公子，您应当饿了吧？民女特意叫厨房给您做了些糕点，也不知您是否吃得惯？”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两人走来，走得近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便被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们怎么…？！眼前这出人意料的一幕，惊呆了温玖漪，以至于，她端着托盘的手，都忍不住微微一抖。 察觉到她惊愕的目光，姜绾芸便暗暗瞪了对面的人一眼，示意他赶紧放手，“公子，茶杯给我吧。” 这温玖漪，来得还挺是时候？若不是她的到来把话题岔开了，他那话，她还真不知该怎么答才好。 “哼。”顾瑾渊轻哼一声，似乎是放手一事急不满意。但旁边站了个无关者，他同自家媳妇的私房话，也没法儿再继续下去。 既然话题都不能继续了，那死活不让她抽手，也就没了意义。 不满沉下嘴角之后，他便松了力道，在姜绾芸撤手的同时，也收回了自己的手。 “什么事？”他冷眼瞥了旁边尚且处于惊愕之中的人，清冷的声调，在凉风吹拂下，似乎又更冷了几分。 “民女…民女担心您饿了，就给您拿了些糕点和蜂蜜水上来…”温玖漪颤声道出来意的同时，又偷偷看了一眼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糕点？”顾瑾渊侧目，淡淡扫了一眼托盘中的梅花糕，便收回目光，冷声道，“这种甜腻腻的东西我不喜欢，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可是…”温玖漪垂眸看了一眼手中捧着的点心，神色有些不甘，“晚上饮茶容易失眠，还是喝些蜂蜜水更好，您…” 这回，她话尚未说完，便直接被顾瑾渊打断。 面对旁人，他一向是没有什么耐性的。 叫了一次让她走，她还磨磨叽叽地不愿走，顿时就让他心里生出了几许不耐烦。 同时，他也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她忤逆了他，他便直接冷声打断了她的话，“怎么？我吃什么喝什么，还要你来教导？” “不是，民女只是…”温玖漪哪里见过这种场景，被他冷冷一喝，便连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姑娘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本该是叫人怜惜的，但偏偏，顾瑾渊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别说是泫然欲泣了，就是她当着他的面哭出来，他都不会有分毫动摇。 看了看温玖漪手中托着的梅花糕和蜂蜜水，又瞧了瞧那摆出一副嫌弃姿态的人，姜绾芸顿时来了兴趣。 不爱吃甜腻腻的东西？这话糊弄得了别人，可糊弄不了她。 这人最爱的就是甜食，为了一盒糯米糕，甚至能放下姿态同她撒娇，甚至各种软磨硬泡。 能让他冷脸把甜食拒之门外，这温玖漪…也算是挺厉害了… 第1285章 帝王笑颜 看了两眼情况，发现对面的人情绪越来越差，姜绾芸便不再干坐着，赶紧开口道，“温姑娘，公子不爱这些吃食，你还是把东西都拿下去吧。” 面对顾瑾渊，温玖漪不敢说什么，但面对姜绾芸这个“丫鬟”，她却是敢直言，“你既然是照顾公子起居的人，便应当明白，晚间不宜饮茶。” “晚上喝茶太对，容易睡不着。” 她虽没有在明面上说姜绾芸不对，但一句话下来，却是话里话外都在指责。 一个照顾人起居的丫鬟，居然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注意到，简直就是失职！ “是啊。”姜绾芸微微颌首，不紧不慢道，“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不过公子想喝茶，我也不能不搭理吧？” “再说了…”说着，她又晃了晃顾瑾渊刚刚递过来的那只杯子，轻笑道，“公子也不过喝了这一小杯而已，温姑娘方才…不是看到了吗？” 她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起此事，温玖漪便想起了他们之前交握在一起的手。 “你…”想起那一幕，她便又是委屈又是着急，偏偏，还没等她说话，姜绾芸就又淡淡道了一句，“你跟我说无用，你觉得不妥，可以直接向公子进言。” “当然了。”她弯眸，笑着看向旁边干着急的小姑娘，“公子愿不愿意听你的，我就不敢保证了。” 温玖漪咬牙，这女人分明是故意的！ 向公子进言，让公子听她的劝？这不是笑话吗？！她方才明明看到，公子拒绝了她的提议，她还这么说… 温玖漪此刻，正被姜绾芸那一席话说得进退两难。 她自然是想让顾瑾渊听她的，可…那位似乎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况且旁边还有个搅弄是非的女人… 没等温玖漪想出个对策，顾瑾渊就先一步向姜绾芸伸手，弯眸笑道，“阿芸，再给我倒杯茶。” 他一双凤目弯折，笑得自然温和，语气中，似乎还带着点点宠溺。 本生就生得无比好看的人，这么一笑，顿时，连万家灯火都失了颜色。 温玖漪第一次见他这样笑，哪怕仅仅是一个侧颜，也叫她瞬间失神。 只是，这一瞬的失神之后，她便又忍不住深深嫉妒起来。 这笑不是冲着她的，而是冲着那叫阿芸的丫鬟的！凭什么，一个丫鬟都能得他展颜一笑，而她却不能？ 难道陛下真对自己身边这丫鬟有意思？！ 思及此，她又忍不住在暗中细细打量起姜绾芸来。 眼前这女人，确实是个美人，身上虽没有极具艳丽的色彩，但一颦一笑中，都透着一股温婉柔静。 看着她坐在那里优雅替人斟茶，仿佛心都能宁静几分。 这样的女人，虽不是绝色，但确实是招人喜欢的类型。 可就算是喜欢又怎么样？她出身低微，不过是一介宫婢，就算陛下喜欢她，也不过就是那样。这样低微的出身，注定不可能爬到高位！ 而且帝王这一生，不可能只 第1286章 我监督你，必须摸！ 这么一想，方才还怀揣浓浓妒忌的人，心里顿时好受不少。 然，她这份好受还没持续多久，便被顾瑾渊带着冷意的语调打断，“你还在这儿守着做什么？” 说着，他又指了指观景台另一侧的位置，冷冷道，“你若要赏景，那边有位子，你若想找人陪你说话，你三位堂兄都在下面。再不济，还有个丫鬟不是吗？” “你这么一直在我旁边站着，真的…很打扰我。” 他与自家媳妇聊得好好儿的，这人便要上来捣乱。捣乱也就算了，打扰之后，居然还站在这里不走了？ 她当自己是什么人？一直站在旁边指指点点，说两句还就一副要哭的样子？ 合着她是真不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很打扰人？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顾瑾渊这一席话，以及面上冷漠的表情，可是说是非常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被他这么一说，温玖漪差点儿就站不住脚了。 “我…”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再不走，就太死皮赖脸了。 不甘心地咬咬牙后，她终于还是忍下了所有的委屈，逼迫自己向顾瑾渊屈膝行礼，“公子您好好玩儿吧，民女先告退了。” 在自己话音落下又沉默一会儿后，她才恋恋不舍地往后退去。 虽然人在往后退，但她的余光，还是一直落在顾瑾渊身上的。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心里顿时又是一阵酸楚。陛下方才问对面的“丫鬟”要了杯茶，而那“丫鬟”在给他茶杯的时候竟毫不避讳。 随意伸手，指尖便从他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上掠过。 说不清她是否是故意而为，但最令人气恼的是，陛下竟然一点儿都不介意那“丫鬟”触碰自己的手？！ 他分明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怎么可能…平白让一个伺候的丫鬟随意触碰自己？！ 温玖漪既觉震惊，又觉无法理解。心中涌上的嫉妒和酸楚，片刻便将她淹没。 只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她就算是站在旁边，也引得那位不适… “你好像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姜绾芸侧目看了一眼楼梯口，轻声笑道，“我看她…似乎都快被你说哭了？” “那又如何？”顾瑾渊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的“恶行”，“话不说重一点，她便能厚着脸皮赖在这里不走，我也只能如此了。” 稍微一顿，他又冲对面的人扬扬眉尾，“再说了，气她又不是我一个人气的。你方才摸我手，她不也气得不轻？” “那只是不小心碰到的。”姜绾芸一脸正经。 “是吗？”顾瑾渊一双琉璃眸子微微一转，目光在她身上掠过一圈后，他又弯起嘴角，低低笑出了声，“可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呢？” “哦。”姜绾芸闻言，也没跟他生气，只是正正经经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保证不在端茶倒水的时候碰到您一丝一毫。” “你敢！”顾瑾渊咬牙，伸手便把她的手拽了过来，“以后，我监督你，必须摸！” 第1287章 萤火与皓月 被顾瑾渊直言赶走后，温玖漪便径直回到了自己房间。 屋内，含霜正在收拾东西，见她回来，立马迎了上去，“小姐，听大公子说，你上观景台赏景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温玖漪张了张口，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思及楼上两人亲昵的举动，她心中的苦涩再也没办法压抑，不过顷刻，那爆发开来的苦涩，便化作泪水，自她柔美的面庞上簌簌滚落。 “小姐？！”含霜完全没明白眼下是个什么情况，见她落泪，只能急急忙忙掏出手绢为她抹去眼泪，“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哭了？” 她方才明明听人说，大公子和小姐在路上遇到了玉公子，两人相邀，玉公子也就从善如流，随了他们一起上画舫赏灯。 刚刚她要去寻小姐，却先撞上了大公子，依大公子的意思，小姐应当是上楼找玉公子去了。 小姐念了玉公子五年，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靠近，应当高兴才对啊！怎么会…怎么会哭着回来呢？ “他…他旁边那个丫鬟…”被问到发生了什么事时，温玖漪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一边哭一边说，好半晌，才把事情絮絮叨叨地说清楚。 “这也太过分了吧！”含霜大致了解事情的经过后，立马便生出了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的心思，“她不过就是玉公子身边的一名女婢，凭什么这么耀武扬威地跟小姐说话？！” “小姐，您别着急，这事儿咱们找大公子去，大公子肯定能为你做主！” “别！”温玖漪一听含霜这话，便赶紧伸手把人拉住，说什么也不放人出去，“毕竟是那位身边的丫鬟，若是事情处理不好，或许…反倒会连累大哥。” “这…不能吧？”被温玖漪这么一说，含霜也略微有些犹豫，“老爷是知府大人，大公子也入仕两年了，两人算在一处，也还是有些分量的。” “那不过就是个丫鬟，就算玉公子再看中，也比不得整个温家吧？” 温家怎么说也是这江南一带有颇有实力的家族，而小姐口中的丫鬟，不过就是宫里伺候人的奴婢罢了。 哪怕是女官，也是都是奴仆，算不得什么。 在含霜看来，跟在玉公子身边的那名丫鬟，根本比不上自家小姐半根手指。 伺候人的奴婢，怎么能与正经的官家小姐相比呢？ 不过是萤火与皓月争辉罢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温玖漪紧抿唇瓣，一副纠结模样，“你也知道，那位毕竟是…那女子是他带在身边的人，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在他面前说三道四…” 她话说得很隐晦，但寒霜还是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是…可是咱们也没把她怎么样啊。”含霜撇撇嘴，低声抱怨道，“那位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喜欢，后院里女人多了去了，她也不能只跟您过不去吧？” “奴婢就不信，那位的后院中，没有一个女子对她不满。” 第1288章 找大公子做主 “咱们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不过就是给一点点警告，她能说什么？” 说着，含霜不由又嗤笑一声，“她本来就不是有名分的人，若是这点事情都要计较，僭越了不说，还会让人觉得她特别小气！” 听得她此言，温玖漪不由又叹息一声，“若是真像你说的，是个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就好了。” “含霜，你还记得咱们上次在凝香阁遇到的那名女子吗？” “今日我才知道…她就是玉公子身边伺候的人！那日，我在玉公子身上嗅到的朝露香味，应当也是因为她带回了朝露…” “什么？！竟然是她？！”含霜闻言，不由大惊，“她居然是玉公子身边的丫鬟？！我还以为…她是什么大家千金…” 听闻对方也只是个丫鬟，她心里，自然而然地就生出了几分嫉妒。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便就对方显得高贵一些？ 思及此，她终是忍不住低声抱怨道，“搞出一副大家千金的派头，还当她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是个丫鬟…” “能在玉公子身边管事，或许真的有些不同吧…”温玖漪垂首苦笑，神情黯然。 “小姐，我忽然想到…”在一番思索后，含霜又忽然道，“既然她只是代玉公子买朝露的人，那朝露就不是她腰，是玉公子要。” “玉公子是否知道，他手中那盒朝露，是您让给他的？” “应当不知吧？”温玖漪先是一愣，随即又苦笑道，“还是别知道的好，万一她在公子面前胡说，说是咱们要抢，公子或许…会不高兴的。” 说着，她又低落道，“公子今日这般态度，或许就是…” “她怎么能胡说？！”含霜愤愤道，“朝露明明是小姐日常用的，咱们那日算是让给她了！” “不懂知恩图报也就算了，她居然还回去跟玉公子胡说？！” 说着，她还忍不住剁了剁脚，“小姐，您不能再这般好脾气地忍让了，这事儿，必须让大公子为您做主！” “您若拨不开颜面，那就由奴婢替您去说吧！” 说着，她便开门跑了出去。 至于温玖漪，她虽伸手出来拦了拦，但这简单一拦，根本就没有效果。等她起身跟到门口，含霜早就跑了个没影儿了。 她站在门口，期许地望着含霜离去的方向，目光中隐隐含着期待。若是有大哥出面的话，或许…会有点用处吧？ 兴许，她连选秀都不用等了，直接就可以跟着他一起回京… … 温玖漪回去之后没多久，在下面与兄弟聚完的温子俞，也登上了二层的观景台。 他上来时，顾瑾渊和姜绾芸皆已平复了心情，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玉公子。”温子俞笑着向顾瑾渊客气行上一礼时候，方才笑吟吟地就眼前的景色介绍道，“此处是早年修建的一座塔，距今已有两三百年的历史。” “塔与河虽然相邻，但站在塔顶看嘉泯河，或是在嘉泯河中间看塔，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第1289章 晚上不宜饮茶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算是对他的回应。 他反应虽然冷淡，但也没给温子俞任何碰壁的感觉。温子俞以前与他有过接触，自然也知道这位是什么性子。 尴尬扯了扯嘴角后，他又试探着询问了一句，“不知…公子对这景，可还满意？” “挺好的。”顾瑾渊回眸，连带着瞥了一眼姜绾芸，见她确实喜欢，便勾了勾嘴角，对温子俞道，“坐吧。” 他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并没有多少热情，他也不是特别贪恋热闹，但…只要她喜欢，他便也会对这景增一分喜欢。 “嗳，是！”见皇帝陛下竟主动邀了自己在他身侧坐下，温子俞顿时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多谢公子！”认真与皇帝陛下道谢之后，他又觉得这样干巴巴的道谢不好。于是，他又连忙在后面补了一句，“公子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一定想办法满足。” “唔…”顾瑾渊思忖片刻，见对面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想法，便轻轻摇了摇头，“暂时没了。” 顾瑾渊都邀人坐下了，姜绾芸自然也不好怠慢对方。 挽袖斟了杯茶后，她便双手端起茶盏，客气送至对方面前，“温大公子，请用茶。” “多谢阿芸姑娘。”温子俞先温和客气地道了声谢，方才伸手准备接茶。 然，他刚把手从袖中探出，对面递过来的茶杯，便先一步被自己旁边的手给接了过去。 顾瑾渊拿过茶杯之后，还一脸正色地道了一句，“已经很晚了，喝茶不好，温大公子还是喝白水吧。” 说着，他还真动手给温子俞添了杯白水。 姜绾芸：“…” 温子俞：“…？！” 顾瑾渊的举动，只是让姜绾芸有些无奈，不过他时常做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也还算在她接受范围之内。 可温子俞就不一样了，皇帝陛下如此关心他，还亲自给他倒水，着实让他觉得受宠若惊！ “多、多谢公子…！”心情激荡之下，他连话都说不太清了。 “无妨。”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又在他惊愕的目光下，自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杯中刚斟好的热茶。 姜绾芸：“…” 她就知道，什么晚上喝茶对身体不好的理由都是胡扯。他拦下茶杯再亲自给人倒水的目的，多半仅仅是因为他不想让温子俞喝那杯茶！ 至于原因…思及此，姜绾芸不由在暗中轻叹一口气。作为一个已经足够了解他的人，她自然是能猜到，他为何要拦那杯茶… 不就是递了杯茶吗？这人…至于吗？ 不过无奈归无奈，她还是在顾瑾渊放下茶杯之后，替他重新倒了杯白水，以作安抚。 可相比于她，对两人之间关系毫不知情的温子俞，就傻了。 皇帝陛下关心他，让他不要在晚上饮茶，可…一转眼，这位就端起茶杯自己饮了一口？这是什么道理？！ 还是说…这位只是自己单纯有晚上喝茶的习惯？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1290章 打断 温子俞震惊的神情太过滑稽，姜绾芸见他这副模样，终是忍不住出声解释了一句，“我家公子就是这个脾气，温公子别介意。” “不、不介意。”被她这么一说，温子俞不由更慌了。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对皇帝陛下生出什么介意的心…身侧这位，可是这瑜国的天啊… 姜绾芸这句话，虽然没起到什么安慰的作用，但却极大程度地取悦了顾瑾渊。她一句“她家”，顿时就让顾瑾渊心情大好。 连带着，方才打翻的醋坛也被扶正了。 “你上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顾瑾渊侧目，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后，又兀自加了一句，“还是说，只是单纯来赏景的？” “只是上来随便看看…”温子俞笑得礼貌，神情也仍有些拘谨。 毕竟，自己身边这位的身份，实在很难让人以一颗平常心对待。 “哦。”顾瑾渊微微颌首应了一声后，便随意道，“既然是来赏景的，那便一起吧。” 搁平时，他肯定是不愿意搭理温子俞的，更别说，留他一起赏景了。 但他的到来，让自家媳妇说了句好听的话，这意义，可就不一样了。有此前提，温子俞所受到的待遇自然就也有所变化了。 “好、好…”温子俞连声应下之后，又笑着道，“这奉城的花灯节，我几乎每年都会出来转转。不如…就由我为公子和阿芸姑娘介绍一下吧？” 干巴巴地坐在旁边，也不像个样子，既然这两位是来赏景的，那他就，干脆做个向导好了。 只是，顾瑾渊刚一点头，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那厢，过来找他的含霜，便“蹬蹬蹬”上楼了。 “大公子！小姐她…”含霜疾步走到温子俞跟前，但话还未说完，就被温子俞狠狠瞪了一眼，“你怎么这般没规矩？没瞧见有客人在吗？！” “奴婢知错！”被温子俞一吼，含霜也略微静了下来，不再像最初那般着急了。 按耐住性子，跟顾瑾渊见过礼后，含霜又急忙把目光转到温子俞身上，“大公子，小姐她…” 温子俞闻言，不由微微蹙起眉头。他这边，好不容易跟陛下搭上话，正谈到恰当处，偏偏就这么被打断了… 若是能借这次谈话，让陛下看到自己的才华，那…对于自己的仕途，无疑是帮助极大的。 这丫鬟不知轻重的打搅，让他很是不悦，但念及她是在为小妹的事情着急，他还是压下了脾气，蹙眉问道，“小妹怎么了？” “小姐她…她回去之后便哭了…”说完，她又悄悄瞧了一眼姜绾芸，方才继续道，“小姐心中委屈，奴婢又劝不住。” “可奴婢实在不忍看小姐一直落泪，于是…这才找到大公子这里来的。如有打扰，还望公子见谅。”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温子俞闻言，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刚刚在下面吃饭，不还喜笑颜开的吗？” 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这艘画舫上，她不仅可以与之同游，还能与之畅谈，有什么好哭的？ 第1291章 就该收拾一番 小妹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温婉和善的，说话温声细语，做事紧紧有条。可今日…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含霜一眼，他不信小妹只是一直哭，什么都没给这丫鬟说。没说，这丫鬟来诉什么苦？ 就算什么都没说，那拦一下这丫鬟总行吧？她是知道玉公子的身份的，这么任丫鬟乱跑，实在… 实在有些让人失望… “之前是，可是小姐她…”含霜抿唇，低声道，“她出去一趟再回来后，就这样了…” 说着，她便又低声央求了一句，“大公子，要不您去看看小姐吧？奴婢担心她这么哭下去，身子会受不住…” “下去就哭了？一直哭到现在？”听含霜一遍又一遍地念叨，顾瑾渊终于忍不住挑了挑眉尾，似笑非笑地开口道，“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就哭得停不下来？” “温家小姐这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差了点儿吧？” 哭了…要不是给温家一个面子，他此刻，估计就要直接嗤笑出声了。 而且这丫鬟…小姐哭了自己不劝，反而跑到温子俞面前来闹腾，她难道是想让温子俞替他做主吗？ 她方才说话的时候，眼神就一直不停地往姜绾芸的方向飘，甚至还三番两次地暗示，自家小姐是在二楼受了委屈，回去才哭的。 不就是想说绾芸欺负人了吗？ 嘁，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那也叫欺负？要是换了他，才不会是绾芸那般随和的态度。 他就一直觉得，绾芸的放任不管，太给她们面子了。这种人，还是得收拾一下，才能老实。 “方才…公子说她了？”顾瑾渊突然开口，不由让温子俞微微一怔，“不知，之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位开口，温子俞只觉更头疼了。 合着是被这位说了几句，才会去哭的。如果是被这位说了…他倒是也有那么一两分理解了。毕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结果却得了个不喜的结果… 若是旁人，此事说开了，他再回去安慰两句也就罢了。可是这位… 温子俞头疼之余，还不忘赶紧同身侧人致歉，“小妹略年纪尚小，还有些不懂事，望公子海涵。” “年纪小不懂事？”顾瑾渊嘴角微沉，冷冷道，“这可不能做娇气任性的挡箭牌吧？” “她拿了一堆甜腻腻的东西予我，我不愿意吃，她就找阿芸的麻烦？阿芸不想与她计较，可她一直站在旁边不走，却让我觉得不适。” “不过只是让她离开罢了，她倒还委屈上了？” 说着，他唇畔的冷笑，又深了一分，“若是这都要委屈一会儿，那我这无辜之人，是不是也该跟着痛哭流涕？” “自然不是的。”温子俞尴尬扯扯嘴角，“小妹这次确实骄纵了，待我回去与她好好儿说说，定让她上来给您道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小妹在心上人这里碰了壁，觉得委屈。可她的委屈，他们理解，这位却不懂。她的心上人，不知她苦恋多年，只因此觉得她性子骄纵… 第1292章 不明事理！不知所谓！ 真是让人头疼… “不用给我道歉。”顾瑾渊微微勾起嘴角，琉璃眸子一转，目光便落到了含霜身上，“你们家这丫鬟一直偷看谁，就给谁道歉吧。” “含霜？”随顾瑾渊的话，温子俞也把目光挪到了含霜身上。 他这会儿，自然是察觉不到含霜方才在偷看谁，但…这里离得近的就他们四人，别的侍者护卫都在远处，不是他们俩，那就只能是阿芸姑娘了。 听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再去想之前的事，就都能想得通了。 含霜只说小妹受了委屈，才回去哭的，作为小妹的贴身丫鬟，她对自己身边这位，多少也有些了解才对。 就算再给她是个胆子，她一个丫鬟，也不敢当面说人不是才对。 但旁边的阿芸姑娘就不一样了，这位虽说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但到底不是主子的身份。 含霜话里话外的暗示，应该是指的她… 而且，她看上去，确实与陛下很亲密。小妹一直心系陛下，因此生出些别的情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即便是如此，她们也不能…也不能当着陛下的面，指责他身边人的不是啊！ 且不说这位阿芸姑娘不是普通的奴婢，是陛下身边的掌事姑姑，是女官！就算她只是御前伺候的一名普通奴婢，也轮不上他们说三道四啊！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陛下身边的人，岂容他人说三道四？ 说好听一点，她们这叫做事莽撞，说不好听一点，她们这就是故意在打陛下的脸！ 这般行径…难怪身旁这位会亲开尊口，同一个丫鬟讲话… 这是…生气了啊！ 思及此，温子俞只觉自己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身旁这位可不是什么王孙贵胄、富家公子，他是真正的九五至尊，这是瑜国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 单是得罪这位身边的红人，就有够温家头疼的了，她们偏偏…当面把人得罪了！ 后悔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早知…他就直接把人赶下去，不关心那一句了。本以为小妹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想到… 不明事理！不知所谓！ 温子俞胸中溢满了后悔情绪，但这份后悔，也没持续上多久，就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天底下哪有后悔药可吃？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弥补，让这位不再计较，才是最重要的！ 心中有了计较，他当即就起身大喝道，“来人！把这胡言乱语的丫鬟压下去！” 不管怎么说，先消了这位的怒气再说。不然，整个温家都不会好过。 “大公子？！”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寒霜难以置信，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替小姐鸣不平，居然会被大公子叫人押住。 老爷疼小姐，几位公子亦是最疼这个妹妹。 眼下小姐受了委屈，公子不是应当替小姐出头吗？怎么…怎么会把她给拘了？！ 思及此，含霜连忙大喊道，“大公子，奴婢只是担心小姐…何错之有？您…” 然，她话尚未说完，就被温子俞一声怒喝打断，“闭嘴！” 第1293章 算什么罪过呢？ 温子俞狠狠瞪了一眼这不知死活，还在继续叫嚷的丫鬟，把她吓得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不是。 见她不再说话，温子俞也暂时松了口气。 这不知所谓的丫鬟，她以为她此刻把小妹拉出来说话，就有用了吗？在这位面前，他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他可不会…把小妹捧在手心里疼。 略一纠结，温子俞又咬了咬牙，对另一批护卫道，“把小姐也请上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诺！” 护卫们离开之后，温子俞又转身，恭敬冲顾瑾渊道，“公子，人我已经让人去叫了，今日之事，在下一定会给您和阿芸姑娘一个交代。” “嗯哼。”顾瑾渊闻言，只淡淡应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其他反应。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从头到尾，都保持着那把玩水杯的姿态。就好像，旁边发生的这些事，都与他无关一般。 可他越是平静，温子俞心里就越慌。这位若是直接发怒，他尚且还能知道个方向，能知道，大约如何做，才能让他消气。 可他一点儿表示都没有，所有心思都全凭人猜。这…难度可就大了… 万一他不小心猜错了，那…连累的可能就是整个温家了！ 而且，留给他思索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很快，温玖漪就被两名护卫给请了上来，“大公子，小姐带到了。” “嗯。”温子俞摆摆手，示意两名护卫暂且站到一边去。他自己，则是垂眸看向温玖漪。 小姑娘已经没哭了，但眼眶却红红的，看来，方才确实是大哭了一场。在悄悄打量眼前状况的时候，她神情也有些拘谨，不知是不是被这架势给吓住了。 “唉…”温子俞轻叹一声，语调中既有无奈，亦有疲惫，“小妹，你太任性了，怎么能由着丫鬟胡来呢？” “大哥，我没有！”温玖漪露出惊恐神色，连连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同含霜说，自己遇到了些伤心事，就像是…就像是倾述一般，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稍微一顿，她又瞥了一眼被护卫压在地上的含霜，“含霜也只是担心我，才来找大哥的，她也是心疼我，才这般着急，还望大哥不要怪罪。” 眼下的情况，她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说话自然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便是寒霜上来之后，并没有说动大哥，反而将之惹恼。 可大哥是个随和的人，对于犯错的下人，很少打罚，通常就是骂上两句，然后让人回去反思。 眼下，含霜被护卫这么压着，跪在旁边。很可能不是因为惹恼了大哥，而是…得罪了陛下！ 心中有了计较，她又赶忙对顾瑾渊道，“公子，我这丫鬟礼数不周，扰了公子和大哥畅聊，还望公子不要怪罪。” “只是扰了？”顾瑾渊的目光终于从手中把玩的杯子上挪开，侧目冷冷看向他们，“你这丫鬟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指责我的人。你说…这算是什么罪过呢？” 第1294章 责罚 “这…”温玖漪闻言，面色不由一白，完美无瑕的神态也快维持不住，“公子，含霜只是一名丫鬟，怎么会指责谁呢？” “这…应当只是个误会吧…？” 她着实没有想到，这位竟然这么护着自己身边的女婢。含霜她还是了解的，她一个下人，根本不会说太过分的话。 眼下这场景，明显就是那位在护人！ “误会？”顾瑾渊弯唇，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局促紧张的姑娘，琉璃眸子里划过一丝冷意，“温小姐觉得，这种事情，你一句误会就可以解决了吗？” “指责了我的人，往我面上打了一巴掌，现在跟我说句误会就想算了？温小姐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那…”温玖漪咬唇，纤长的睫毛垂下，楚楚可怜道，“不知要如何，才能让公子原谅？” “你向公子和阿芸姑娘道个歉吧。”一听温玖漪开口询问，温子俞便立马抓紧机会，板起脸，严肃道，“你这次确实做得不对，但公子和阿芸姑娘也不是小气的人。” “你同她们道个歉，想来他们也会原谅你的。” 说着，他又冷眼看了含霜一眼，“至于这丫鬟，回去之后家法处置，杖责二十，面壁三月，以儆效尤！” 如此处理，便算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他自然是知道，真要论起来，自己这妹妹也逃不过一顿责罚，但…事已至此，再多的责罚也没有用了。 况且这堂妹，也是他们护着长大的。真要让这杖责或是面壁的责罚落在她身上，他也于心不忍。 之前陛下只说了让她们道歉，那他就赶紧催促她们道歉，再狠狠责罚一通那不知所谓的丫鬟。如此，或许可以让陛下不再计较。 毕竟，这位身份尊贵，估计也没兴趣在这点儿小事上周旋。 只要能熬过眼前这一劫，就好… 温玖漪闻言，不由在心底松了口气，还好，只是道歉。 可含霜一听那杖责二十的责罚，顿时吓得面色煞白。她虽是丫鬟，不比小姐身娇体贵，但到底是个女子，这二十杖下去…可能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再加上面壁，修养也没法儿好好儿修养，或许，以后落下什么毛病也未可知。 这责罚于她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小姐…！”心思回转之后，她便扭动身子，想要去够温玖漪的裙摆，让她替自己求情。 可在温子俞冰冷眼神的压制下，护卫丝毫不敢有松懈。她刚一有所动作，便立马又被人压得死死的，再也动弹不得。 温玖漪听得含霜的叫唤，也是心有不忍，但当前这情况，她没法儿替之说情。 她已经自身难保了，若是此刻再磨磨唧唧的，恐怕就不是道歉那么简单了！ 抿了抿唇后，她便一狠心，收回放在含霜身上的心思，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略一屈膝对顾瑾渊标标准准地行了一礼。 之后，她又紧接着垂眸致歉，“之前是民女思虑不周，没管好身边的丫鬟，让她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恕罪。” 第1295章 娇纵的名声 行礼标准，说话周全，她这番道歉，没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本以为事情到此就可以结束了，但顾瑾渊却冷冷道了一句，“她可没冲撞我，她冲撞的是我的人。” 说着，他便冲姜绾芸的方向扬了扬下颌，淡淡道，“跟她道歉。” 此话对于温玖漪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跟那女婢道歉，开什么玩笑？！她堂堂温家小姐，居然沦落到要求一个奴婢原谅？！ 而且这奴婢，还是她讨厌的人！ “我…”温玖漪张了张口，始终没办法冲姜绾芸说出道歉的话。甚至看见那张秀丽的脸，心头还隐隐有怒气浮现。 真的说不出口！ “小妹！”见温玖漪磨磨唧唧地不说话，温子俞一双眉，便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方才确实是你们扰了人家，赶紧跟阿芸姑娘道个歉吧。” “阿芸姑娘不是小气的人，你跟她道个歉就好，她不会为难你的。” 那位姑娘看上去就是个和善的，而且与小妹之间，也并没有什么不可磨灭的深仇大恨。只要小妹正正经经地跟她道个歉，她应该不会为难人。 可即便他这么说了，面对姜绾芸，温玖漪依旧没办法说出道歉的话。实在是…开不了口！ “温小姐若是觉得为难，便算了吧。”姜绾芸瞧着眼前那小姑娘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毕竟年纪还小，偶尔骄纵些，也很正常。” “只是…”她略微拉长语调，落在温玖漪身上的的目光也转到了温子俞身上，“以后温大公子，可要费心思管教了。” “小姑娘太娇纵了也不好，传出去，恐怕会有损名声。将来，不好说亲事。” 她这么说，其实还有几分故意的意思在里面。这姑娘三番两次地找茬儿，她虽然没有跟她计较的心情，但大家已经说到这个问题了，不如就…顺便让她道个歉。 这样也好，免得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以后成日找麻烦。 他们还要在奉城待上十余日，若是这小姑娘时不时弄点事情出来，还真是件麻烦的事。 当然了，这道歉也不是绝对的，只要小姑娘不在乎娇纵的名声，一直沉默下去，她也不会一直揪着不放。 美景美人当前，她干嘛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有这时间，不如多欣赏一下皇帝陛下的美色… “你…”温玖漪咬牙，心中早已燃起的怒火，在姜绾芸开口之后燃得更盛。 姜绾芸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故意的成分，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拐个弯儿想想，应当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温玖漪不是傻子，她自然也懂。 摆在眼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立马跟她道歉，要么沉默下去，由大哥周旋，认下“娇纵”这顶帽子。 “小妹！”听得姜绾芸此言，温子俞的眉头，也不由蹙得更深，“你以前一直是个温和明事理的姑娘，怎么今日这般倔强？！” “若是这娇纵名声传出去了，你以后…就别想着你的亲事了！” 第1296章 建议换个丫鬟 别人或许还不知道她已经参选秀女，但他这个做哥哥的却是知道。若是名声不好，这秀女的事，可就难说了... 他这么说，也是在暗暗提醒温玖漪，让她注意自己的言行，切莫在陛下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温玖漪自然也知道自家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可以在姜绾芸面前娇纵，也可以在她面前没有名声，但...却不能在陛下面前娇纵。 若是让那位也认定了自己是个性子娇纵的，那以后，能不能入宫，就很难说了。 温家，还没有厉害到能把皇帝陛下印象不好的人也塞进宫里的程度。 几经思虑，温玖漪最终还是妥协了。 抿抿唇后，她便强迫自己向姜绾芸低头，低低道了一句，“之前是我没有管教好身边的丫鬟，让她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只是，即便是道歉，她也没有直面自己的错误，而是把自己的问题归咎于管教不严，把其他的问题，全都推到了自己的丫鬟身上。 她这番简单的推诿，姜绾芸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小姑娘还是功底不够，在宫里，能说会道的，比她多了去了。比如那蒋文淑，遇上这种事情，就绝对不会是她这种态度。 等她磨磨唧唧的道歉，还各种推卸责任，皇帝陛下的耐心早就磨光了。到时候，认错的话也说了，皇帝陛下的厌恶也得了，何必呢？不如早点说，兴许...还能有反客为主的机会。 当然，这些东西，姜绾芸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她只是在洞悉温玖漪的意图之后，勾唇道了一句，“这丫鬟做事，还是与主人息息相关的。” “希望，温小姐以后能好好管教自己身边的丫鬟，莫要让她再犯同样的错误。” “否则，后患无穷...” “是。” 见她笑，温玖漪心中的不满情绪便不由更胜，对方得意的模样，就像是一把火，无时无刻不在燃烧她的理智。 若不是心上人这会儿也在旁边看着她，她估计当场就能做出失态之举。 因为怒火中烧，她此时只得垂下头去，稍作掩饰。 好在，仍在旁边儿站着的温子俞还能稍微帮她周旋两句。见她老老实实道歉，略微松了口气的温子俞，也把目光移向姜绾芸，试探着询问道，“阿芸姑娘，小妹已经道歉了，你看...” “她既然已经道歉了，我自然不会为难她。”姜绾芸和善笑了笑，但随即，又略含深意地看了尚且被护卫压着的含霜一眼，“只是这种不知轻重的丫鬟，你们家小姐，还是少用为妙。” “当然了，我这也只是顺口一提，你们怎么决定，是你们自家的事，不必太过在意我说的话。” 她这么说，除了故意给温玖漪添一分气受，还有真为温家考虑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这丫鬟一嗓子下去，可不是替温玖漪一个人得罪了陛下，而是...替整个温家得罪了陛下。 就她这两日所见所闻来看，温家本身还是不错的。 第1297章 有个台阶下 温知府办事妥帖，把滨海府治理得仅仅有条，温大公子办事有条不紊、热情好客。 他们若能这么一直保持下去，以后这滨海府，定能被治理得更好，陛下也可在江南一带省些心思。 这么一个家族，因为一个不知分寸的丫鬟蒙羞，着实可惜了。 “不会。”见姜绾芸松口，温子俞也彻底松了口气。客气冲她笑笑之后，他便顺着她的话道，“以往，小妹也是个知书达礼的温和性子，不知今日怎的，就换上了这幅脾性。” “想来，这莽莽撞撞的丫鬟也确实对她有所影响。” 略一沉吟之后，他便打定主意道，“回去之后，我便给这丫鬟重新换分职务。” 语毕，他还笑着冲姜绾芸揖了一礼，“多谢姑娘提点。” 姜绾芸有着为顾瑾渊考虑的心思在，但同时，她这番话，也等于变相给了温家一个台阶下。 与其说是温府小姐娇纵，不如说是丫鬟不知轻重。两者相较取其轻，这样，温府在陛下面前，还能保留几分颜面。 丫鬟不懂事，处理了就是，温府只要摆正态度，便不会惹陛下不喜。但若是小姐的问题，那便是温府没把人教好。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温府铁定丢人！ 所以，对于姜绾芸这一席话，温子俞还是感激的。 只是，过错总是要有人承担的。既然问题都被推到了丫鬟身上，那这些过错，自然就全都要由丫鬟来承担了。 伺候小姐的轻松事情，含霜以后肯定是轮不上了。有这么个过错在身，她以后，也不可能再在温家混到什么好职务了。 “行了，把人带下去吧。”温子俞挥挥手，示意护卫把含霜押走，“下船之后，便按我之前说的那般处理吧。” 眼见自己就这么被定罪了，含霜顿时大惊，“小姐，小姐您替奴婢求求大公子吧！您知道的，奴婢真的只是担心您才贸然跑过来的！绝非有心之举！” 她此刻，就只有温玖漪这一根救命稻草了，当然要紧紧抓住。 这会儿若是不求小姐帮她说话，以后，她就没有机会了！ 她已经习惯了在小姐身边伺候的悠闲日子，若是以后被打发去做粗活，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熬下去！ 思及此，她求情的心，又迫切了几分，“小姐，求求您了，帮奴婢说句话吧！奴婢服侍您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您帮帮奴婢吧！” “公子...”温玖漪望向顾瑾渊，希望他能开口说句话。 她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贴身婢女换人，含霜虽然不是顶聪明的，但用起来，却很顺手。很多时候，她只要稍微摆摆样子，含霜就会冲上去，替她把事情办好。 有这么一个丫鬟在身边，她的温婉，便能被更好地衬托出来。可若是换人了，后面再来的，必然是谨小慎微的。 以后，再有什么事，可就难办了... 她希望顾瑾渊开恩，但顾瑾渊除了优雅饮水之外，就再没别的反应了。 第1298章 你不夸夸我？ 甚至，连侧首看她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他这般冷漠以待，温子俞自然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绝不可能轻饶！ 皇帝陛下的态度就摆在眼前，温子俞怎么可能怠慢？方才才出了那样的事，他现在，正愁没机会在这位面前表明态度呢！ 既然含霜撞上来了，那他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押下去！”温子俞沉声低喝一声，俊逸的面庞也在同时染上了怒色，“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没数吗？敢做，就要敢当！” “眼下，不过是责罚而已，若你再不知好歹，咱们温家，也就容不下你了！” 说罢，他便一挥袖袍，同顾瑾渊一样，再也不理会被护卫押下去的含霜。 至于含霜，虽然仍旧有心为自己求情，但在听了温子俞最后那一席话后，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因温子俞发怒，护卫的办事效率，也是前所未有的高。很快，含霜便被拖了下去，再也不见踪影。 处理完含霜之后，温子俞的目光，又落到了温玖漪身上，“小妹，今日之事，也算是有个了结了。” 深深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节外生枝后，他又淡淡开口道，“天色不早了，你也该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虽然心有不甘，但眼前这情形，也容不得她说一个“不”字。咬了咬牙，温玖漪终是微微颌首应了下来。 不过，在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道了一句，“大哥和公子也早些休息吧。” 温子俞自是应了，但顾瑾渊，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显然，是已经到了连客套话都懒得再搭理的地步了。 待温玖漪离开之后，温子俞方才尴尬扯扯嘴角，小心翼翼地同顾瑾渊道，“公子，已经快到子时了，您是否也要休息一会儿？如果要休息，我这就去叫人备房，给您...” “不用了。”他话未说完，便被顾瑾渊淡淡出声打断，“这夜景难得一见，我想再多看一会儿。” “你若是也想看，便坐下一起吧。若是不想看，就自个儿回去休息吧。” 对温子俞，他还是没有敌意的。对方方才把事情处理得不错，没有刻意的偏袒在里面，他自然，也不会拿这么个小事，与之计较。 见他态度随和，温子俞便知，这一关，自己是过去了。 一颗心落回原位的同时，他也向顾瑾渊揖了一礼，恭敬告退，“在下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公子的雅兴了。”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那你去吧。” 方才一番事情，已经耗尽了温子俞的心力，他自然，不想再继续留下来了。况且，这会儿消失，也比尴尬留在这里要好。 他不想继续留，顾瑾渊也不怎么想他继续留。要不是想着自家媳妇对这景色感兴趣，温子俞留下能稍微讲讲，他才不会留人。 眼下，他的离去，倒是也合人心意。 “绾芸。”温子俞一走，顾瑾渊便弯眸看向姜绾芸，“你不夸夸我吗？” 第1299章 想吃梅花糕 “夸你？”姜绾芸失笑，“您觉得，这件事需要妾夸您？” “当然。”顾瑾渊微挑眉尾，略带着些得意道，“怎么着，我也帮你解决了不少麻烦不是？” “帮你收拾了人，你可不得感谢我一下？”说着，他又单手抵在下颚处，轻轻摩挲片刻，“这样吧，你做一碟梅花糕给我吃就好了。” “梅花糕？”姜绾芸闻言，唇畔笑意不由更胜，“您不是说，那些甜腻腻的东西，您都吃不惯吗？” “怎么着，忽然又想吃了？” 明明就爱极了甜食，方才人家端着过来，还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不爱甜腻腻的东西。 那时她还以为，他拒绝了就完事了。没想到，心里还是对那盘梅花糕念念不忘？ “那不一样。”顾瑾渊撇撇嘴，理所当然道，“她弄来的东西能有多好吃，一看就没有食欲。” 说着，他又弯折一双凤目，略带讨好之意地冲姜绾芸笑笑，“还是绾芸做的好吃，旁人都比不上！” “你就看着方才我那般维护你的份儿上，给我做一碟吃呗？那东西长得也不是很复杂的样子，应当要不了多少时间吧？” “行行行，做给你吃。”她最是拿他这模样没有办法，“你想吃，那就做吧。不过...” 稍微一顿，她又微蹙眉头道，“不过这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以前没没做过没吃过，可能...还得找人稍微学习一下，你得等等。” “还有你不会做的糕点吗？”顾瑾渊单手托着下颚，眨眨眼，确定对面的人不是在敷衍自己之后，又撇撇嘴道，“好吧，等就等吧，能一饱口福，多等等也没关系。” 见他露出失落神色，姜绾芸不由弯唇笑笑，“其实方才温小姐端上来的梅花糕，我瞧着还是挺不错的，您完全可以尝尝看。” “你居然让我吃她送来的东西？！”顾瑾渊竖眉怒瞪，捏着茶杯的指节，也因用力而泛白。 “嗳，您别生气啊。”姜绾芸见他如此，赶紧把他手中的茶杯拯救出来，然后顺毛似的摸摸他的手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呐，你看，她只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之前还和兄长们在同桌吃饭，哪儿有空去做什么梅花糕？东西虽然是她端上来的，但肯定不是她做的。” “那应当是船上糕点师傅的手艺。” 稍微一顿，她又继续道，“反正东西不是她做的，而您又正好想尝尝，那就随便吃一口呗。” “跟她过不去，随时都可以，但别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嘛。” “哼。”顾瑾渊轻哼，“你这意思是，还是我小气了？” “没有没有。”姜绾芸连忙否认，“您怎么会小气呢？您愿意多等等，于妾来说，自然是值得开心的。至于妾方才所言，也是为您考虑嘛。” 顾瑾渊昵了对面全力安抚他的人一眼，压低嘴角，“说了这么多，就最后这句话，还中听一些。” “那...您是愿意等着，还是先吃吃看？”姜绾芸说完，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您若想先尝尝，妾去给您端，不用别人端。” 第1300章 你不该宠着我？ 他不愿吃那梅花糕，并不是嫌弃梅花糕怎么样，主要还是不喜欢端梅花糕过来的人。 如果他真想吃，她下楼跑一趟，去给他端过来就是了，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毕竟，等着她动手做，怎么也得明日晚上了。 只要他吃得开心，别的都是小事。 “唔...”有她后面那句话，顾瑾渊便不由动心了。 如果是自家媳妇去拿的话，他确实是愿意吃的...送东西的人不一样，拿着吃时的心情也不会一样。 不过...看了眼旁边的刻漏，思索片刻之后，他还是摇了摇头道，“算了，已经很晚了，还是不吃了吧。” “等你去学，也就是一两日的时间，这点儿时间，我还是等得起的。” 他想了想，这第一次尝试的机会，还是应当给自家媳妇做的那份。现在若是吃了，明日再吃自家媳妇做的，就没惊喜了... 还是忍一忍，等个一两日吧。 “好，那我明日就去学。”见他打定了主意，姜绾芸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保证道，“您放心，明晚您回来，一定能吃上刚出炉的梅花糕。” 顾瑾渊见目的达成，不由弯起一双凤目，“还是绾芸最好了。” 说着，他又扬了扬嘴角，低低笑道，“绾芸这么好，我也没什么可以回报的，还是只能以身相许了。” “一碟梅花糕就把你收买了？”姜绾芸想了想，又抿唇道，“不对，仔细想想，还是您赚了。” “过年时许愿，您就已经以身相许了，现在再以身相许一次，还能多吃一碟梅花糕？” “那你想如何？”顾瑾渊托腮，随意勾着对面人的手指，淡淡道，“我连自己都给你了，实在想不出，还能再给你什么。” 说着，他又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低声抱怨道，“再说了，我这么好看的人，你不是应倾尽全力宠着吗？人家都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而你，不过是做几样糕点罢了，怎么还这么多要求？” “真是小气。” 姜绾芸失笑，这人说话还真是越来越随意了。这对比，也亏他想得出来... 不过，他说得倒是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像他这么好的人，确实值得最好的对待。 “您还看吗？”姜绾芸指指外面，“天色确实不早了，若是不想看了，便早些下去休息吧。” “都随你。”顾瑾渊无所谓道，“我是对这些东西没有太大的兴趣，你若不想看了，咱们就回去吧。” “唔...那便早些去休息吧。”姜绾芸想了想，便决定道，“这江南糕点真不少，一道梅花糕您肯定不能满足，得多学几个。如此，明儿个还是早些去学艺的好。” “好。”顾瑾渊点头，“那就回去吧。” 说罢，他便直接唤来了福禄，“你去跟温子俞说，我们要回去了，让他叫船暂时靠岸片刻。” “诺。” “靠岸？”姜绾芸怔了怔，“咱们这是要直接下船回去？” “不然呢？”顾瑾渊淡淡昵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今日叫裴贤盛以最快的速度把宅子布置好，不就是为了赶紧搬过去住？” 第1301章 不可能掉下去 说着，他还伸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前额，“自己有家不住，住别人这里做什么？” “这船上，可是还有个对我虎视眈眈的人，你难道不该把我看好了？” “咱们一码归一码。”姜绾芸把他的手拉下，蹙眉看向岸边，“这段河岸并没有码头，不方便，哪里是咱们说想下船就能下船的？这画舫不似小船，太靠近岸边会搁浅的。” “无法靠岸怎么登岸？难道，咱们还要游回去不成？” “这么冷的天，我怎么忍心让夫人游回去呢？”顾瑾渊反握住姜绾芸的手，笑着道，“只要稍微靠近岸边就可以了，剩下那一小段距离，我带你过去。” “您？”姜绾芸被他没头没尾的话说得有些懵。 她先是怔了怔，随后，一个惊人的想法，便随着他自信的笑，忽然涌入她的脑海。 他似乎...功夫还不错？上一次与狼搏斗的时候...好像于几颗大树间辗转腾挪非常轻松？所以，他该不会是要...用轻功带她过河吧？！ 想法一旦出现，便会生根发芽，无限延展。 “您该不会是要...”姜绾芸看着对面笑吟吟的人，面色终是忍不住起了变化。 “对啊，我带你过去。”见她面露惊惧之色，顾瑾渊便知她是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又不是多难的事情，你不用这幅神情。” 说着，他又冲福禄等站在四角的随行侍者道，“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应付这么点儿事情完全没问题。别说是自己，就是再带上一两个人，也没关系。” “他们...”姜绾芸愣住，“福禄也是能飞檐走壁的高手？！” 其余几个随行的御前侍卫暂且不说，但...福禄公公竟然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她知道他身边伺候的，多少有些功夫傍身，但是这... “当然了。”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平淡无波道，“裴贤盛是高手你知道吧？他选出来带在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没点儿本事？” 姜绾芸：“...所以这一行人...”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顾瑾渊给接了过去，“这一行人过河都没有问题，所以咱们可以走了。” 说完，他便直接起身，顺带还把对面的人一起拉了起来。 “可是这是河...”姜绾芸看着在在游灯微光映照下显得深不见底的河水，心中有些发怵。 这是河不是路，也不是什么林子...他们就算功夫好，也不能这么折腾吧？万一没控制好气息，出现什么意外...四周都是水，连个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河怎么了？”顾瑾渊撇嘴，“你不相信我？” “...没有。”见他因她的“质疑”沉下面色，姜绾芸便把后面的话通通咽了下去。 罢了，便随他的意好了...若是自己再说，这小气的人，估计又该生气了。 反正她也会水，打不了...就游回去吧... “瞧你那不情不愿的样儿。”顾瑾渊嗤笑，“今日我便把话放这儿了，若是我让你掉下去了，今儿晚上我就不睡床！” 第1302章 速度太快 姜绾芸：“...？！” 赌这么大？！连今晚上睡不睡床都赌上了？！依照他的性格脾气，若是这么说...那就肯定是有十成十的把握了... 这么一想，她原本高高提起的心，也逐渐放下了，“那行吧...就依您说的办。” 默了默，她还是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当心些！” 初春二月可比不得夏日，这天气若是落水了，那未来一段日子，可有得受了... “不会有事的。” 顾瑾渊话音刚落，下去传话的福禄，也在这时候回到了两人身边，“公子，已经跟温公子那边说过了，他们马上就会让船往岸边靠，咱么可以去甲板那边了。” “好。”顾瑾渊微微颌首后，便直接拉着姜绾芸去了甲板。 在安排好船夫控制方向后，温子俞也来到了甲板上，“公子，要不再等等吧？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下一处码头了。您现在这么下去...” 显然，对于顾瑾渊等人要直接下去一事，温子俞也是非常担忧的。若不是不敢不从君令，他肯定不会应下的。 这位身份太过尊贵，要是不小心落水了，砍十个他，也不抵事啊！ “半个时辰太久了。”顾瑾渊淡淡道，“而且从这里下去，回去更近一些。这一来一回的，可以节约不少时间。眼下都已经子时了，能早些回去歇着，也是好的。” “船上也有客房，东西都是新的，您可以...” 这回，温子俞话还未说完，便被顾瑾渊直接打断，“我不喜睡在船上，温大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也已经有了决定，你不用再劝了。” 他态度如此，温子俞自是不敢再多说一句。 “公子，差不多了。”在距离河岸二三十丈左右的时候，福禄便恭敬同顾瑾渊道，“属下先试试看，若是没问题，您再动身。” “嗯。” 在顾瑾渊点头之后，福禄便立马动了身。 他的动作很快，翻身跃出围栏之后，在船的边缘借力一点，整个人便跃了出去。且因为他速度够快，旁人只来得及看到他在水面上踩出了几朵水花，便见他出现在了河岸。 “这么快...”姜绾芸见状，心里不由又添了几分紧张。 她原本以为，自己要担心的，仅仅是会不会落水。但瞧眼前这情况，让常人难以接受的速度，似乎...也是她所需要担心的... 然，这时候慌已经晚了。 在福禄顺利过去之后，顾瑾渊便直接揽了她的腰，轻点地面，从甲板上掠了出去。 他动作太快，以至于姜绾芸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反射性地紧紧把他脖子搂住，埋首在他颈边。 顾瑾渊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若不是见怀里人太过害怕，他的速度，甚至还能比福禄快上一大截。 但即便是放缓了速度，为了保持平衡、顺利通过，他掠过水面的速度，比之福禄，也慢不了多少。只是脚尖轻轻在水面点了几下，踩出几朵水花的功夫，他便带着人平稳落地。 第1303章 不错个鬼！ “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带人落地之后，顾瑾渊便微弯嘴角，垂眸看向怀里的人。 “...不错个鬼！”姜绾芸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咬牙切齿。 他几个起落虽然简单，但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一次次惊心动魄的刺激体验。特别是在下落的时候，要不是她心脏还算不错，估计能被这刺激感觉直接吓死！ 现在即便是落地了，她也觉得心跳不能在短时间内平复，甚至双腿略微有些发软。 “你吓到了？”听她语调不对，顾瑾渊不由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面颊，“可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若是...” “没事。”姜绾芸深呼吸几次过后，终于渐渐平复下来，“歇会儿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之前在半空中快速移动，自然是惊心动魄的，可现在，人已经落地。脚踏实地的踏实感觉迎来之后，只要稍微缓缓，便没什么大事了。 “那怎么行？”顾瑾渊蹙眉，“走，我抱你回去歇着。” 说着，他便干脆将她直接打横抱起，然后让福禄去雇车。 “不用了，您快放我下来！”他此举着实惊人，姜绾芸惊愕之余，只能赶紧推拒，示意他赶紧把自己放下，“旁边不远就是街道，咱们这样，像什么样子？！” 他们若是这般走到街道上去，保准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那有什么关系？”顾瑾渊丝毫不以为意，“我夫人不舒服，我抱着怎么了？又不碍着他们，要他们多管闲事？” 姜绾芸：“…” 他的想法，还真是…单纯。 默了默，她干脆道，“您赶紧放手，不然…不然明日的梅花糕就没了！” 她仔细想了想，于他来说，可能还是直接威胁来得更方便一些。讲道理，一般是行不通的。 梅花糕没了？！ 顾瑾渊愣住，她怎么这样？？？紧紧抿起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又纠结片刻之后，他终于有了计较，“没了就没了吧，梅花糕虽然重要，但夫人更重要。” 姜绾芸：“...” 按理说，他这么说，她是应该感动的。可是...在眼下这种情况里，她剩下的，似乎就只有无奈了。 缓和半晌之后，她方才再次开口道，“您放我下来吧，我真没事了。” “刚刚就是太突然了，没做好心理准备才有些慌，缓过来了就没事了。” 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她终于咬牙使出了最后的办法——揽住他的脖子，靠近他，凑到他面颊边，轻轻落下一吻。 顾瑾渊：“...？” 这突如其来的好处，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他本来都打定主意了，不管她说什么，都不放手。但...这一招，显然是他没有料到的... 她这贿赂的举动太过真实，以至于，他又再次陷入了犹豫的境地。 见此举有效，姜绾芸又赶紧抱着他的脖子，再次在他面上落下一吻，顺便，趁热打铁道，“真没事了，您就放手吧，若是不舒服，妾再叫您？” 第1304章 不如叫姜府？ “真没事？”顾瑾渊又纠结着跟怀里的人确认了一遍。 不是他意志不坚定，而是...她给的这贿赂，确实是他没办法抵御的诱惑。 甜食他可以不吃，但连着被自家媳妇亲两下，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尽办法给她去摘。 “真没事！”见他动摇，姜绾芸赶紧连声保证。 若不是手臂还揽着他的脖子，不能自由活动，此刻，她几乎就要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说自己没事了。 “好吧。”顾瑾渊纠结一会儿后，终于依言将人放下。但把人放下之后，他还是牢牢握着她的手，认真嘱咐道，“若是再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好好好...”姜绾芸点头如捣蒜，“若是再不舒服，就叫你背着。” 说完，为了表达自己的可信度，姜绾芸还特意伸手将他的手臂抱住，略微分了些重量在他身上。 得了她这般保证，顾瑾渊终于完全放下心来，“走吧，裴贤盛那边应该已经都布置好了，咱们赶紧回去，还能有时间参观一下新家。” 说到新置办的宅子，姜绾芸顿时也来了精神，“早上那一大圈逛得匆忙，而且宅子里空空如也，确实瞧不出什么。这会儿回去，怎么也得再好好儿参观一番！” “嗯哼。” 顾瑾渊弯唇应了一声，领着她往前的脚步，也略微变快。 显然，他也是期待的。 ... 两人最终选定的这套宅子，正门开在一处僻静的地方，门前是一小片竹林，很少有人路过。 但因为宅子所处之地并不偏远，所以，巧妙之处就在于后门。 从后门出去，只要走过两条不长的小巷，就能行至奉城繁华的主街道。 院落幽静，但又距离闹市不远，这一处宅子的位子，当真是不错。 福禄本来是想让车夫把车停在后门，不过，顾瑾渊却坚持要带姜绾芸到正门看看。 于是，车夫只得再赶着马车，绕过好几条街，行至宅子正门门口。 “来，下来吧。”顾瑾渊下车之后，又连忙转身，把姜绾芸抱下，“这正门打整得如何？还算气派吧？” 在他们白日出去游玩的这段时间，布满落叶的大宅门口，已经被清扫干净，两扇大门和边上的角门，也被重新漆过，焕然一新。 不仅如此，就连原本囤在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也被换了新，换成了更大的一对。 眼下，虽已是深夜，但门口高挂的一排灯笼，却把门口这一片，都照得恍若白昼。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匾额那一处，是空着的。 “怎么没挂块匾额？”姜绾芸粗略打量一圈之后，便把目光置于大门正上方空空如也的地方，“咱们这宅子虽然不是很大，但怎么也该有个名头不是？” “是该有啊。”顾瑾渊颌首，“这不是等着你来想吗？” “待你想好之后，我来写字，然后再让裴贤盛他们拿出去找人定做。” 稍微一顿，他又弯眸笑道，“这既然是你的宅子，那不如...就叫姜府如何？” 第1305章 悠然居 “姜府？”姜绾芸挑眉，“照您这么说，这置办宅子的钱还是您给的，怎么不叫顾府呢？” 顾瑾渊弯眸，一双琉璃眸子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更显动人，“话不能这么说，我人都是你的了，这钱财自然也都是你的。虽说是我吩咐人去办的事，但花的钱...还是你的。” 姜绾芸：“...” 他这话说得...叫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人还在大门外面呢，就说这种话...也不怕不远处守着的侍者听见... 稍微默了默，她还是觉得，得正常和他讨论此事，“妾觉得...单独以姓命名，似乎不怎么好听...” “哦？”顾瑾渊见她陷入沉思，也就不再与她玩笑，“那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唔...”姜绾芸认真思索片刻，方才道，“咱们这处宅子，正门颇为清静，但宅子本身却又离繁华的街道不远，动静结合，生活悠然自得。” “如此的话...不如就叫悠然居吧？” “好啊。”顾瑾渊一口应下，“这名字不错，既然你有这想法，那就叫悠然居吧。” 说完，他便笑着揽了人进门，“府邸名字定了，那便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先把字写好放书房，你起来之后，再让他们去做匾额就行。” 这间宅子并不是很大，只是一个三进三出的院落。裴贤盛亲自出去找牙婆挑了几个老实的奴仆，再加上原本带着的那一队人，一个白日，也足以把院落打扫得干干净净。 院落虽然整理得干净，但布置，却没有动上多少。除了最主要的家具被摆上之外，别的地方，都没有动过。 见姜绾芸和顾瑾渊回来，原本守在前厅，同护卫仔细吩咐着什么的裴贤盛便立马迎了上来，“公子、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寻着空隙，恭恭敬敬地给两人各倒上了一杯水。 “裴总管动作真快，不过一日的功夫，这院落，竟然就布置好了...”姜绾芸随意打量了一下周围，便笑着冲裴贤盛道，“今日，还真是麻烦裴总管了。” “不麻烦不麻烦。”闻言，裴贤盛赶紧摇头，“为主子办事，是属下的指责。” 说着，他又笑呵呵道，“您二位的卧房也已经布置好了。不知...您现在是否要沐浴休息？” 夜半三更，确实是休息的时候了。 顾瑾渊颌首，同时淡淡道了一句，“你先让人去把水备好吧，我们随后就来。” “诺。”裴贤盛恭敬应了一声之后，便急急忙忙办事去了。 ... 因为床单被褥一应物品，都带的是自己的，所以即便是换了环境，两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翌日，姜绾芸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身旁的位子已经空了，看了，皇帝陛下仍旧是一大早便出去忙碌了。 唤来福禄端来清水洗漱之后，她便径直去到书房，把顾瑾渊晨间留在书房的字，交给了下面的人，“这幅字做的匾，是要挂在宅子门口的，算是门面。” 第1306章 撒娇讨好 “时间可以多花一些，但做工必须要好。” “诺。” 待人领命下去之后，姜绾芸又对福禄道，“待会儿先出去一趟，买下食谱吧，我这边得学着做些东西。” “是梅花糕吧？”福禄笑着道，“夫人不用麻烦了，公子早上走的时候，已经嘱咐过了。” “公子说了，对比菜谱尝试太麻烦，所以特意吩咐我们去请个手艺好点儿的厨娘回来，让人直接教您做。正好，咱们这府里也差做饭做点心的人，事情就一并办了。” “他叫你们请了厨娘？”姜绾芸怔了怔，“那...” 大抵是猜到了她的疑问，福禄连忙答道，“已经派人去请了，估计要不了多久，人就回来了。” “那也行。”姜绾芸颌首，“那咱们便先去用早膳吧。” 能有个懂江南糕点的厨娘在旁边儿看着也好，有什么疑惑，都可以直接问。免得自己试来试去的，既浪费了时间，也浪费了材料。 至于味道会不会不好，那必然是不用担心的。 下边儿的人都知道，要吃梅花糕的人是皇帝陛下，难道还敢怠慢不成？ 手段她不知道，但她敢肯定，他们请来的人，手艺不会差。 用过早膳之后，前去请厨娘的人，也领着合适的人选，回到了悠然居。 白日闲来无事，除了梅花糕，姜绾芸还特意跟厨娘讨教了其它几种糕点的做法。 因学得专心，这一日的时间，竟也不觉得长。 对于她学习的成果，厨娘也是颇为满意，甚至，还连连夸赞，“夫人心灵手巧，学什么都快，不过自己动手一次，这要点，就已经掌握了八成。” 姜绾芸白日学得不错，晚间，顾瑾渊自然吃得也不错。 这自家媳妇做得梅花糕，和别人端来的梅花糕自然是不同的。别人端来的，他能拒绝，但是自家媳妇做的，他却是拒绝不了。 特别是姜绾芸对他的口味很了解，在制作的时候，特意做了些许改变。如此，他吃起来，就更是舍不得放下了。 最后，还是姜绾芸觉得他吃得够多了，直接把盘子给他端走，才让他悻悻罢了手。 梅花糕不给吃了，但顾瑾渊却依旧没有放弃饱口福的机会。 待姜绾芸收了盘子回来，他便又赶忙拉着她，同她撒娇讨好，“绾芸，听说海棠糕和梅花糕挺像的，不如...咱们明日晚上吃海棠糕？” “咱们？”姜绾芸垂眸，看着那坐在自己身边，仰头用讨好语调跟她商量的人，嘴角边不自觉的就凝出了一点笑意，“妾对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可没有太大兴趣。” “您应当，把后面那个字去掉。” “你不喜欢吃甜食吗？”顾瑾渊微蹙眉头，琉璃眸子中泛起了一丝疑惑，“可是我瞧着，你似乎挺爱做糕点的？” “是啊，我喜欢做。”姜绾芸颌首，“因为糕点千变万化，还能根据自己的心意设计外表形状，很有意思。” “我很 第1307章 不能饿着 “这样啊...”顾瑾渊闻言，略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与我有共同爱好呢。” 他极爱甜食，爱到旁人完全不可及的程度。若不是有身份在外拘着，他定然比自己表现出来的程度还要深。 这么个喜好，虽然不算特殊，但放在皇家，却成了特例。 首先，皇家女眷肯定不会跟他表现出相同的爱好。女子爱美，要保持身材，那些个甜食，自然是吃得不多的。至于那一众兄弟，就更没这爱好了。 皇家子弟都要练功，礼乐骑射一堆课业做下来，几块糕点自然是早就消耗完了。况且，在身材的保持上，男子也不如女子重视。 只是...男孩子本身就没有几个特别爱吃甜食的。像他这样特别爱甜食的，简直就是极端个例。 他还以为，自家媳妇也同他一样喜欢呢，没想到，她也没那么喜欢... “唔...”见他如此，姜绾芸略一沉思，便赶紧安慰道，“也不能完全算是没有共同爱好嘛，而且都喜欢吃，反而不好。” 她掰着手指，认真同他盘算，“呐，您看，咱俩若是都想吃，就没人做了。而且还会抢食，这样不好，容易产生矛盾。” “相反，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妾只喜欢做，不是特别喜欢吃，而您很喜欢吃，但是不会做，这不是互补吗？” “一个做一个吃，大家的爱好都得到满足了，还能和谐相处，岂不美哉？” 顾瑾渊眨眨眼：“...” 他好像...被她这一番言辞，给说服了？ 见他愣住，姜绾芸又赶紧接话道，“那就这么决定了，明日给您做海棠糕吃。我去请教一下厨娘，至于您...早点儿回来就成。” “哦。” 顾瑾渊随她所言，低低应了一声之后，眸子里，又忽然生出些许别样情绪。 他稍一用力，便拽着姜绾芸的手臂，把她直接拉入自己怀里。同时，那一双漂亮凤目，也弯折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叫我早点儿回家，是因为舍不得我？” “叫您赶紧回来吃饭而已。”姜绾芸淡淡昵了他一眼，正经道，“像海棠糕那样的糕点，就是要刚出炉时趁热才好吃，您若是像今日这时候回来再吃，味道可就不对了。” “您可以不介意味道，但是...妾不想浪费自己的手艺啊。” 顾瑾渊闻言，顿时不悦地沉下嘴角，“你就不能把我放在手艺前面吗？” 明明知道他想听什么，但就是一本正经地不愿说... “不能。”姜绾芸先是义正严辞地否决了他的提议，随即，又在他更沉一分嘴角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您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吧？怎么会拿自己和手艺比？” “你...” 没等顾瑾渊说话，她便先一步道，“行了，早点回来吃饭，总是错过饭点，对身体不好。” 略一沉思，她又补充道，“若实在公务繁忙，赶不回来，那早上便带些糕点出门，到时辰了先垫垫肚子吧。” “你不爱吃外面的东西可以，但是不能饿着自己。” 第1308章 人累坏了怎么办？ “唔...这话还差不多。”顾瑾渊抿唇，方才紧绷下沉的嘴角，终于放松下来，重新展露出一点点笑意。 “差不多就赶紧去沐浴歇息了。”姜绾芸说着，便直接拉着他去到隔壁浴房，“明儿个又要早起，睡晚了可不行。” ... 因要变着法儿地给挑食的人做点心，剩下这段时间，姜绾芸大多时候都在悠然居待着。 当然，偶尔待腻了，她也会选择同顾瑾渊一道出门，一起外出视察情况。 刚开始，几个大县，都是由温暮元这知府亲自陪同着巡查的。但后面，要去的地方略远，较之前面那些大县又没那么多事物，顾瑾渊便干脆打发了温暮元回去，让他儿子温子俞过来接替他。 温子俞入仕已近三年，虽然官职不高，只是一介推官，但从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又常随父亲外出办事，他对于周围地方的了解，也并不差。 领着顾瑾渊去周围小县巡查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胜任。 刚开始，各方面事情都很顺利，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状况。直到有一日，顾瑾渊把姜绾芸带在身边，他方傻眼了。 在他的认知里，那端茶倒水的事情，理应是由丫鬟来做的，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中午，他们用膳，陛下会等着身边的女婢用完，还会...叫他们这些吃完的人也多吃点儿。 这是之前根本没有的待遇！ 之前，这位才不会管那么多，大家差不多吃好，就该赶着去办事了。毕竟这些地方偏远，来回需要不少时间，白日的时间，还是安排紧凑一点儿的好。 可是现在...陛下不仅没了之前的着急态度，甚至还一改作风，成了斯条慢理派？！ 午饭吃完了休息一会儿，下午走累了再停下来，找处凉棚喝盏茶？ 虽然没有证据，但温子俞总觉得，是因为陛下身边多了一个掌事姑姑跟着，才这样的... 毕竟他思前想后，除了这点儿变化，便实在没办法再找到别的不同了。 可是，为什么呢？这...也不合常理啊... 其实，他的猜测是对的，顾瑾渊就是因为姜绾芸在身旁，才改变了自己办事的作风。 之前，自家媳妇有刻意叮嘱过，要他晚上早点儿回去，在家中用晚膳，还很贴心地为他准备了糕点，他自然要赶着回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家媳妇就在他身边陪着他，还帮他带了点心在路上吃，赶着回去，便成了没必要的事情。 再说了，他柔柔弱弱的媳妇，哪儿能跟一群大老爷们儿比？ 午饭当然要细嚼慢咽，吃饱了才行，至于走路，自然也得在走累的时候稍稍歇息片刻。 不然，人累坏了怎么办？ 他会心疼的！ “公子，咱们多久再走？”温子俞不过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些坐不住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遂又小声道，“咱们还有两处地方没去，若是现在再不启程，可能就...就赶不及在天黑前回奉城了...” “您看...？” 第1309章 误会…大了… 这位还在悠然饮茶，一副神仙做派，可是他着急啊... 按照前几日那火急火燎的做派，他若是没把时间安排好，导致这位回去晚了，可是会被责备的！ 最可怕的是，这位责备人的时候，也不直接骂你，就是用那种凉飕飕，自带寒意的目光冷冷看你。 那日，被那样的目光看过一次后，温子俞回去，大半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自那之后，他便洗心革面，各种想办法，争取最优安排时间。他也不为别的，就为晚上回家后，能睡个好觉。 当然了，这般紧迫，也是有好处的。这样，他晚上就能回去吃饭了。 虽然他并不是没有锦衣玉食就过不下去的富家公子脾性，但自小所处的环境，还是不错的。比起在外风餐露宿，他自然更愿意在家里吃好的。 眼下，距离太阳落山也没多久了，而他们还有两处地方没去...他不能回去吃饭不要紧，但是这位若是不能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去，又该...用那种冷冷的眼神看他了吧？ 今晚还能不能睡觉了？！ 温子俞表示自己很慌，但是...他又不敢催促皇帝陛下... “你慌什么？”顾瑾渊悠然晃晃茶杯，轻呷一口后，方才淡淡昵了他一眼，“慢工出细活儿，催着赶着的视察，没多大意思。没事还好，但万一遗漏了细节怎么办？” “还是先养精蓄锐，休息好了再去为好。” 温子俞：“...？” 慢工出细活儿？？？他很想问眼前这位，前几日催促他们利索办事的，到底是谁？！ 但思及这位的身份，那口已到嘴边的气，还是又被他咽了回去。 “可是这日头...”温子俞想了想了，又换了了一副温和的为难口气。 “这不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日吗？”顾瑾渊随意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后，又悠然收回了目光，“怎么？温推官着急回家用晚膳了？” 方才走了那么多路，怎么着，也该让他媳妇再休息一会儿，哪儿能这般着急？ 顾瑾渊确实一点儿不急，而不清楚状况的温子俞则是一脸尴尬，“不是不是，您误会了，这...我就是担心您饿了...到时候回去得又晚，就...” 情急之下，温子俞甚至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行了，多大点儿事。”顾瑾渊摆摆手，浑不在意道，“我不饿，晚点儿就晚点儿吧。你若是担心回去没热饭，待会儿上我那儿去，我请你吃？” 温子俞：“...” 他真没有要蹭饭吃的习惯，皇帝陛下这误会...大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解释，顾瑾渊就已经做了决定，“那你等会儿就跟着我们走吧，管饱。” 温子俞：“...” 皇帝陛下都做了决定了，他还能多说什么？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点头，恭恭敬敬地同眼前这位道谢，“多谢公子恩典...” 此事商定之后，姜绾芸也觉时间差不多了。将手边的东西都收拾好后，她便低声同顾瑾渊道，“时辰差不多了，早些把事办完，早些回去吧。” “别让大家都跟着饿肚子。” 第1310章 三脚猫功夫 “好。”姜绾芸跟温子俞就不一样了，她一提，顾瑾渊立马就应了下来。 应下之后，他也就不再拖拉，直接干脆利落地起身，招呼众人，“走吧，把剩下的事情做完，赶紧回去了。” “喏。” 这多休息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温子俞虽然心有疑惑，但没过多久，便因为忙碌而抛诸脑后了。 然，在巡查完最后一处时，皇帝陛下的举动，却惊得他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丘陵地陡，要走近路回去，就得过一近乎竖直的陡坡。别的人皆不成问题，唯有那位阿芸姑娘不会功夫，没办法从半仗高陡坡直接跳下。 他本以为，这种小事，随便找两个护卫帮忙接下人就好了。可...没等他多想，皇帝陛下就亲自张开臂膀，站到下面接人去了。 而那位阿芸姑娘，似乎也没多在意，陛下在下面接着，她便稍微收拢裙子，直接往下跳了。 这...这怎么能让皇帝陛下亲自接着呢？！ 万一没有接住人，岂不是...会两个人一起摔了？！而且，陛下还多半会是下面那个！ 这掌事姑姑摔了没多大关系，可是皇帝陛下金尊玉贵，要是磕着碰着了，他们这些随行的人可担不起罪责！ 但是...震惊之余，温子俞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护卫，大家似乎都一脸正色，并没有分毫惊讶流露出来。就好像...所有人都觉得，由陛下去接人，是应该的。 他们...他们不都是御前侍卫吗？不都是以保卫陛下安危为己任的御前侍卫吗？！怎么...怎么都这么...不负责呢？？？ 眼见前面不远处还有一个更高更陡的坡，温子俞只得连忙道，“公子，待会儿还是我来接人吧，您金尊玉贵，不适合做这等有危险的事。” “你？”顾瑾渊放下姜绾芸之后，便蹙眉瞥了他一眼，“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把人摔了怎么办？” 富家公子，多少都习过一些防身招数。但那也仅仅是令自己身手矫健些罢了，算不得如何厉害。 温子俞就是如此。 他这一类人，功夫深浅并不用试探，只需瞧瞧脚步，观察其下盘是否够稳，就能看出个大概。 凭顾瑾渊的眼力，很容易就能瞧出，温子俞步伐轻浮，并无内力傍身。甚至...就连那防身的功夫，估计也一般般。 这样的人，让他去接绾芸？开什么玩笑？ 他摔了不要紧，要是不小心让绾芸摔了，问题可就大了！ 自己家媳妇，可是自己捧在手心上都怕摔了的，交给这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他自是一百个不放心。 “我这...”温子俞语塞，面对皇帝陛下的嫌弃，他是一个辩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三脚猫的功夫...把人摔了... 他之前只考虑到，千万不能让陛下磕到碰到，但完全没有考虑到那掌事姑姑会不会磕碰到。这... 愣了好半晌，温子俞方才呐呐道，“公子，咱们首先得保证您无碍。” 稍微一顿，他又紧接着补充道，“至于阿芸姑娘...” 第1311章 肯定不简单！ “至于阿芸姑娘，若是觉得我功夫不好，没有保障，也可请旁边的护卫大哥搭把手，照顾一下。” 他三脚猫功夫，他认了，但这能随皇帝同行的御前侍卫，总该个个儿都是高手吧？有他们搭把手，陛下总该放心了吧...？ 可他这自认为很合理的说法，依旧没得到皇帝陛下的认可。对方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遂道，“他们？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如何能保证阿芸的安全？” 说罢，他便丢给了温子俞一个“你开什么玩笑”的眼神，然后，回首仔细对姜绾芸叮嘱，“山间路滑，走的时候注意脚下，千万别摔着了。” “还有，你待会儿跳的时候，当心些，站在那断层边上的时候，千万别不小心踩滑了...” 随着两人走远，顾瑾渊这嘱咐的声音，也逐渐变小。 但即便如此，对于那已经落入耳中的话语，温子俞也不可能权当没有听过。 皇帝陛下非常关心身边的掌事姑姑...以往，也没见裴总管有这待遇啊...这掌事姑姑莫非有什么不同？ 思及此，他不由暗中观察了一下周围侍卫的神情，想看看他们都是怎么以为的。 可结局，注定令人失望。 所有的侍卫，对此都没有露出任何惊奇神色。好似，眼前这场景，才是应当的一般。 怎么大伙儿都这样？真是他大惊小怪了？ 温子俞心中疑惑颇多，但这疑惑，他也没处说去。总不能，直接去问皇帝陛下本人，您为什么对一个侍女这么好吧？ 且不说他能不能以下犯上，就是单这么问，就很奇怪。对人好还错了？非得让人姑娘自己跳才是对的？这不是...显得人陛下一点儿都不明德嘛... 温子俞思来想去，也得不出个答案。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想着，待回去之后，询问一下父亲。 没准儿，父亲知道一些他不清楚的事情。 纷乱的思绪刚被按压下来，前面，因为担心自家媳妇的人，干脆不让姜绾芸自己跳了。 用顾瑾渊的话来说就是，“这么高，确实有可能摔着，就别跳了，我直接带你下去。” 说完，他也不等姜绾芸说话，就直接把人抱起，仔细带着她一起跃到下方。 姜绾芸默了默，悄悄同顾瑾渊道，“您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我现在的身份只是...” 然，她话还未说完，便被顾瑾渊直接打断，“偶尔做做心系下属，关爱身边人的明德君王，似乎也挺不错的。” “况且，昨日你也答应了我的提议不是？早知晚知，不迟早是知，没关系的。” 姜绾芸无奈，只得随他去了，可旁边的温子俞，却更想不通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这位掌事姑姑...肯定不简单！ 不过，他也就能在心里琢磨一下... 过了这两处陡坡，剩下的路，就很好走了。甚至因为刻意选了近路的原因，回去比来时，至少少用的一半时间。 此行是外出，车马都是自己备的，赶车的车夫，也都是御前侍卫。 第1312章 何来夫人？ 是以，根本无需顾瑾渊多言，他们便迅速打点好一切，把回来的人以最快速度迎上了马车。 “直接回悠然居吧，不用先从温府门前那条路过了。”上车之后，顾瑾渊便淡淡吩咐了一句。 “公子这是...”温子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没反应过来，顾瑾渊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顾瑾渊此刻正忙着给自家媳妇倒水。 外边儿天寒，上车后，还是得先喝杯热水，去去寒气才是。 见温子俞心中疑惑着实太多，接过顾瑾渊递来的水后，姜绾芸便干脆替他解释了一句，“温公子应当听过‘君无戏言’这个词。” “我家公子出口的话，定然是会执行的。所以...温公子待会儿，便去悠然居做客一回吧。” 温子俞闻言，不由苦笑，“瞧我这脑子，一圈走下来，竟然把公子之前的吩咐给忘了。” 说罢，他便客气冲姜绾芸揖了一礼，“多谢阿芸姑娘提点。” 姜绾芸也礼貌回以一笑，“温大公子客气了。” 两人说的本是客套话，但在她冲温子俞笑的时候，顾瑾渊幽幽凉凉的目光，转瞬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对于她对别的男人笑这件事，顾瑾渊很是不满！ “咳...”感受到他不满的目光之后，姜绾芸也只能赶紧收回笑容，低头喝水。 眼下这时候没法儿同他理论，她也只能，先顺着他了。 好在，对面的温子俞，此刻正沉浸在“陛下邀我用膳”这样又惊又喜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到两人这些小动作。 不然...他脑海中的疑惑，恐怕又要增上一分了。 只是，他这份简单的心思并没有持续多久，便随着一行人行至悠然居，而有了变化。 事先并没有人回来通知，说是温子俞要来。所以在迎人的时候，福禄仍旧恭敬地唤了一声，“恭迎公子、夫人。” 夫人？！ 那短短一瞬，温子俞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是夫人呢？那明明就是陛下身边的掌事姑姑啊... 而且...陛下尚未立后，哪里有人能担得起这一句夫人？ 但现实和他理智的想象，却是存在着很大差别的。他一转眼，便瞧见皇帝陛下亲自伸手，把人迎了下去。 “公子...这...”温子俞连忙跟着下车，甚至因为动作过快，还差点儿绊倒。 但摔不摔的，已经不是他此刻在意的事情了。他此刻最关注的，还是福禄公公那一句夫人，到底是何寓意？！ 因为在陛下亲自动手接人的那一刻，他忽然间，就想通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在花灯节上相遇的时候，陛下和阿芸姑娘可以并肩而行；为什么在他相邀游河的时候，陛下会询问阿芸姑娘的意见；为什么在观景台上，一个掌事姑姑能与陛下同桌而坐，甚至引得小妹嫉妒；再比如，在渡河和下坡的时候，陛下事事都亲力亲为，而侍卫也不奇怪... 他忽然发现，这些事情，若是把阿芸姑娘放在“夫人”这个位子上，就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第1313章 夫人是正经站在公子身边的人 如果...如果这位不是什么掌事姑姑，而是宫里的... 之前，他并未往这方面想过，现在忽然有了福禄公公的一个称呼，所有的事情，就仿佛都被一条线给连起来了。 越想，他便越觉得自己这个假设是成立的。 而在建立这个惊人想法之后，温子俞便觉自己面上的神情绷不住了。 他脸上写着的惊愕神情溢于言表，只要是个人，长了眼睛，就都能瞧出他的震惊。 不止是他震惊，福禄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并不知道，今日温大公子，也随主子和姜小主一同回来了。他只是按照惯例，在迎人的时候，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夫人”。 这无意之举，该不会...在不经意间，破坏了主子和姜小主的打算吧？ 毕竟之前，姜小主和主子一同外出，会见这官场上的人的时候，都自称是主子身边的管是丫鬟的... 姜小主不想让主子为难的心，他们都是知道的。若是今日，因为他的无心之失，打破了这层窗户纸，那... 福禄光是想想，都觉得腿软。 不过，没等他相出应当怎么办时，顾瑾渊便淡淡出声道，“福禄，温大公子似乎对你的称呼有疑惑，你便负责跟他解释解释吧。” “有的事情，还是说清楚了的好，免得造成些误会，叫温大公子回去之后彻夜难眠。” “公子的意思是...”福禄闻言，不由神色一凛。 “我能有什么意思？”顾瑾渊微弯嘴角，展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原原本本地跟温大公子解释一下，莫要叫他疑惑，不就行了？” “这么点儿小事，你不会做不好吧？” 他虽然没有直说，但话中的意思，却已经非常明确了。至少，福禄在听了之后，便明白应当怎么跟温家大公子解释这事儿了。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他便客气同温子俞道，“温公子，公子便是公子，夫人便是夫人，现下两人都在您面前，不知...您有何疑问？” 说着，见顾瑾渊携姜绾芸一同网内，他又对温子俞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温子俞一边儿走一边儿说。 “这...”温子俞也是费了好些功夫，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在下曾听阿芸姑娘说，自己是玉公子身边的管事丫鬟，可今日怎么又...” 他越往后说，声音便越小。就好似，生怕前面两人听见一般。 之前，他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询问，但真当那位给了他一个正经机会时，他却更紧张了。 因为，他已经预感到，答案...恐怕会是那种种预想中，最可怕的那一个... “温大公子误会了。”福禄笑呵呵道，“夫人自然就是夫人，是正正经经站在公子身边的人，怎么会是什么管事丫鬟呢？” 笑了笑，他又继续在温子俞的震惊神色中解释道，“之前，夫人戏称自己是公子身边的管事丫鬟，不过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第1314章 殷勤的陛下 得了福禄的解释，温子俞彻底愣住，“所以...那位其实是...” 他吱吱唔唔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福禄悠然接了过去，“自然是宫中正正经经的小主。” 是宫中正正经经的小主...是宫中正正经经的小主... 福禄这一句简单的话，一直在温子俞的脑海中回荡，以至于，他总觉得自己的脑子此刻正在嗡嗡作响。 那位原来是宫里的小主...怪不得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都是陛下亲自去接去送。怪不得那些御前侍卫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神色。 是了...皇帝陛下的女人，当然是由皇帝陛下去接送了，别的男人，哪有资格碰？ 而且能被这样单独带出来的，必然是皇帝陛下宠极了的宫嫔，由皇帝陛下接送理所应当，大家当然都是一副正该如此的神色。 这个想法得到确定之后，温子俞只觉天都塌了！ 得罪皇帝陛下身边圣宠正浓的宫嫔，和得罪皇帝陛下身边的掌事姑姑可不一样。 前者无论是权力地位，还是家世背景，都是后者完全不能比较的。 若只是掌事姑姑，顶了天，就是能在陛下面前说上几句话，能在宫中有几分实权。虽然不是谁都能惹的人，但到底只是陛下身边伺候的奴仆。 可圣宠正浓的宫嫔就完全不一样了...那可是很有可能晋四妃九嫔的人，一旦坐上高位，再给陛下诞下皇子皇女，那身份... 温子俞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他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得罪人的地方，可是自家那小堂妹...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 小妹对陛下的喜爱，表现得太过明显了，特别是上次游河，还直接端了糕点和蜂蜜水送上去。 要说这只是客气…谁信？ 若只是客气，陛下拒绝了便拒绝了，又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她那丫鬟还跑到人家面前去闹，话里话外都是对这位小主的指责。 是了…陛下那日不悦，冷言冷语的一定要小妹和丫鬟都给那位阿芸姑娘道歉，不就是因为，那是他争宠着的宫嫔吗？ 好在，这位小主还算是个脾气不错的，没有死磕到底，只是提点他，责罚了一名丫鬟。 不然… 那结果温子俞根本就不敢往下想！ 回头，得约束一下小妹，叫她安分些，别再有那些不恰当的举动了。当着受宠宫嫔的面讨好陛下？日后还想进宫？ 就算是进了宫，得罪了人的她，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温子俞一路想着，思绪越飘越远，以至于，跟着人行至饭时，都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最后，还是福禄在一旁轻声提醒，“温公子，入席了。” 温子俞闻言，立马回神，但当他看向饭桌，瞧见那已经坐在一处的两人，神情还是有些微妙的变化。 知道了一些事情之后，再这样看，似乎…又能觉察出许多不同来。 两人举止亲昵，而且总是陛下更照顾阿芸姑娘一些，哪里像是主仆？分明就是对有情人！ 比如现在，陛下就在很殷勤地帮阿芸姑娘递擦手的帕子… 第1315章 最合适的！ 唔…用殷勤这个词的话，应该没错吧？ 虽然觉得这样一个讨好的词用在皇帝陛下身上不太合适，但温子俞就是觉得，这个词放在当下这种情况，是最合适的！ 默默坐下，由丫鬟伺候着净手之后，他方才再次看向顾瑾渊和姜绾芸，“公子…”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张口之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比如…要不要给这位小主见礼？又比如…那日小妹和丫鬟的事，他要不要再给这位道个歉？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得再郑重询问一下这位，以后该怎么称呼？ “阿芸”肯定只是皇帝陛下为了在外行事方便的一个代称，人家既然是宫嫔，他总不能再阿芸姑娘阿芸姑娘地叫吧？ 多不合适！ 但诸多复杂思绪缠绕在一起后，他又不知道，该从哪件事开始说好了。 而且，贸然提出这些事情，也不知，会不会触犯一些禁忌？还有旁边这些伺候的人，真的都是宫里带来的吗？ 如果不是…他可就又捅大篓子了… 温子俞很头疼，面上的愁绪，也是越来越浓，一副再也消散不去的模样。 见他如此神情，姜绾芸只得劝道，“温大公子有什么话，可以想好了再说，现在还是先用膳吧。这天气，饭菜冷得可不慢。” 说着，她便挥手示意周围的丫鬟都退下，然后，动手先给顾瑾渊盛了一碗汤。 本来，顾瑾渊还对自家媳妇对温子俞的和善态度不太满意，但见她给自己盛汤，之前心里存的那一丝丝不愉，瞬间便一扫而空。 果然，在自家媳妇眼里，他才是最重要的。 姜绾芸给顾瑾渊盛了汤，又客气招呼了温子俞一声，方才坐下。 “先用膳吧。”顾瑾渊待她坐下，便执起筷子，开始用膳。同时，还淡淡瞥了一眼温子俞，“温公子之前不是饿急了，要赶着回来吗？眼下饭菜就在眼前，怎么不动筷子？” 温子俞：“…” 他要赶着回来，真的只是怕皇帝陛下责罚，至于饿肚子…那都是小事。 而且，现在于他来说，方才获取的信息，才是天大的事。至于这饭…心里有太多事，他也不怎么吃得下啊… 然，君令不得不从，陛下都叫他吃饭了，他自然不能再拉着人说别的事情。 忙碌了一整日，略有些乏累的人，胃口自然比以往要好。 顾瑾渊和姜绾芸这一顿，都吃得不错。而且，在顾瑾渊的正面监督下，姜绾芸也吃了不少肉。 反观温子俞，就不太一样了。饿虽是饿了，但因为心中思绪纷乱复杂，他在饭桌上，几次没有守好规矩。 好在，顾瑾渊与自家媳妇一起用膳的时候，基本不怎么讲究规矩。温子俞那些小差错，他一个都没在意。 吃得差不多了之后，他方才一边随意夹菜，一边淡淡冲温子俞开口，“温大公子似乎没吃多少？怎么，胃口又不好了？” “没、没有…”温子俞尴尬笑笑，“公子误会了，我就是…没觉得太饿。” 第1316章 你堂妹喜欢我？ “哦？只是不太饿？”顾瑾渊微挑眉尾，嘴角勾出一若有若无的笑，“难道不是因为有心事吗？” 温子俞这紧张又纠结的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有心事。 至于这心事是什么，也挺好猜的，不就是刚听了福禄一番话，一时半刻接受不了吗？ 唔…一时间接受不了，那只能说明他眼光有问题。绾芸这般好的姑娘，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掌事姑姑？他但凡有点儿眼光，就应当早有察觉才对。 今日，不就给了他一整日时间适应吗？ 不过这也无所谓，适应不了，就慢慢适应呗，总有一天可以缓过来的。反正，他今日把这事儿告诉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他震惊或是适应。 筷子在盘中的虾仁上随意一点，捡起一只虾仁放入口中，优雅吃完后，顾瑾渊方才淡淡开口道，“你家那小堂妹，喜欢我？” “呃…”温子俞被他这直白一问弄得有些愣神。他怎么都没想到，皇帝陛下会把话说得这般明白。 好半晌，他方才扯扯嘴角，尴尬道，“小女儿家见到您这样优秀的人，动些心思很正常。” 说完，他又赶紧保证道，“不过您放心，您若失觉得小妹打扰到您了，在下回去后，定会对她多加约束，不让她再对您造成困扰！” 这位专门与他提起此事，再加上前不久发生的那件事…他哪里还想不到，这位是什么目的？ 看来，回去之后，得找小妹好好儿聊聊了。这位对她一点儿心思没有，甚至觉得她的靠近是一种困扰。如此前提下，她恐怕，不适合进宫… 温家纵然可以将她的名字报上去，可一个没有皇帝宠爱的宫嫔，后半辈子如何凄惨，想都知道。 不让她进宫，为她好，也为温家好… “你也知道，她对我造成困扰了？”顾瑾渊放下手中的象牙筷，侧目看向旁边的人，“本来，我也没打算，把自己的私事告诉你们，但…你们家那一位，着实让我头疼。” “她喜欢谁我不管，那是她的事情，但是…她对我身边的人存有敌意，还挑起各种麻烦，就碍着我了。” “是是是。”温子俞闻言，连连点头，“公子说得是，回去之后，我一定与她说清楚，让她好好儿再与阿…” 话至一半，温子俞忽然收声，默了默，他方才继续道，“让她与小主道歉。” 他不知道应当如何称呼这位，也就只能…先按照宫里的叫法来了。 “我姓姜，至于称呼…像之前那般叫即可，不必刻意做什么改变。”姜绾芸告知姓氏之后，又道，“道歉就不必了，那些都是小事，至于我家公子方才所言…想来温大公子也明白。” “温姑娘也到了该说亲事的年纪了，而我家公子又对她无意。青春不可负，还是…别浪费时光的好。” 她对那位温姑娘的道歉没什么兴趣，也不是一定要在对方面前趾高气扬一回。让她别再折腾了，是对她好，也对大家好的事。 第1317章 不是一家人 “阿芸姑娘的意思，在下面白了。”温子俞点头，“在下回去之后，一定照做。” 这位姜小主说得确实不错，青春不可负，也该让小妹多瞧瞧外面的人，为她定下一桩好亲事了。 之前家里人不反对她入宫，是顺着她的心意，放任她去追自己的心上人。 反正后宫佳丽三千，多她一个少她一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现在看来，还是不进宫的好。毕竟，她之前得罪了人，而陛下心里，又没她。 进宫不是唯一的出路，凭温家的背景，哪怕她不是父亲嫡亲的女儿，应当也能为她找到一门不错的亲事。到时候，嫁过去做正妻，不比上宫里去孤独终老的好？ 女儿家青春年华就那么几年，可不能在没有奔头的事情上耽搁了。 沉默片刻，待温子俞思索得差不多了之后，顾瑾渊又缓缓开口道，“计划之中需要巡查的县城，都已经走完了，接下来两日，之后，你便不用起早贪黑跟着我到处跑了。” 闻言，温子俞顿时神色一凛，连声恭敬道，“公子说哪里的话，能帮到公子，是在下和整个温家的荣幸，公子之后还有和需要，但说无妨。” “没什么需要了。”顾瑾渊淡淡道，“我们明日在城中随便游玩逛逛，后日便该启程走了。” 说罢，他又深深看了温子俞一眼，“你堂妹的事，是你堂妹的。在我这里，她的那些事情，与温家这些年辛苦为滨海府做事，是没有干系的，你们不用太过紧张。” 略微弯起嘴角后，他又低低笑道，“况且，真要算起来，她也不算是你们家的人，不是吗？” 温暮元与其兄长，在很早的之前，就分家了。两家虽然来往密切、关系不错，但…到底是两家人。 而且，据福禄前些日子探听到的消息来看，温暮元与兄长的差距，是在随时间流逝而拉大的。 温暮元的兄长不喜读书，只是在经商方面有点天赋，平日里南来北往地做些小本生意罢了。混得虽然还不错，但却连一地富豪都算不上。 而温暮元本人，则是在读书做文章方面很有天赋。不说三岁能诗，七岁能赋，但也是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在科举中名列前十，得见圣颜。 之后兢兢业业做事，又得了先皇信任，一路高升。 若是温玖漪的父母没有因为意外而亡，她现在，就该是普通百姓的女儿。即便有个做知府的堂叔，她本身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甚至，随着这两家差距增大，原本的亲密关系，还能保持多少，也说不太准。 这与温暮元重不重情谊无关，而是差距过大，阶层不一样，交往自然而然就会变少。 大官和白丁之间，总归是隔着一道鸿沟的。 顾瑾渊同温子俞说这番话，倒不是要坏他们家与温玖漪之间的关系，他不过，是叫温子俞安个心罢了。 告诉他，自己心里有数，不会把什么事都混为一谈，也不会因为温玖漪一点儿小动作，就迁怒温家。 第1318章 大恩大德 温暮元这几年在滨海府的成绩，还是值得肯定的，他这一圈巡查下来，感觉还不错。 在这么个天高皇帝远，又油水充足的地方，还能守着一颗本心，兢兢业业做事的人，还是值得肯定的。回去当赏就赏，与温玖漪做过什么事情没关系。 当然了，他也存了一分提醒的意思在里面。 他们家，只是承了一份兄弟的情谊，帮忙照顾兄弟的女儿长大成人。但...没有在她捅大篓子时，为她收拾善后的义务。那姑娘也有十五了，自己应当明事理了。 她应当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为温家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若是这小姑娘一直执迷不悟，那...他还真觉得，温家应当在适当的时候，与之划清关系。 自己喜欢作死不要紧，要紧的是，她连累了人家一大家子有前途的人。 “多谢公子恩典。”在听顾瑾渊亲口说出这番话之后，温子俞心底，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公子大恩大德，温家必定谨记于心。” 这位金口玉言，他既已做出保证，那必然，就不会再怪罪温家。 如此，他也就可以暂时放下心来了。 “大恩大德？”顾瑾渊挑眉轻笑，“这算得上什么恩德？不过是你们如何办事，我就如何赏罚罢了。” 说罢，他葱白的指尖，又隔空在桌上的饭菜上轻轻一点，“心事已了，还吃吗？若是现在不吃，就只能等着回去吃夜宵了。” 温子俞：“...” 皇帝陛下这问题，还真是有些难以回答... 说不吃吧，那他这还没填饱的肚子，就只能挨到回家端上夜宵，才能填饱了。可若直言自己还没吃饱吧，又显得怪怪的。 要怎么跟陛下说？说自己没吃饱，让陛下等等再撤剩菜？ 且不说这样不留一分气度，像饿死鬼投胎一般，就单论叫陛下等自己这一点，就很... 他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让陛下等着？ 温子俞这纠结模样，终是让顾瑾渊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没吃饱就没吃饱，又不是没东西给你吃，有什么羞于启齿的？” 说罢，他便直接携姜绾芸起身往外，“我们先走了，你自个儿留下慢慢吃吧。” 知道自己在旁边他吃不下去，所以他也不扰他。反正，该知会他的事情都知会他了，剩下的，就全看他自己了。 至于自己...顾瑾渊暗暗瞥了一眼身旁的姑娘，嘴角略微弯起一丝弧度，他自然，还是希望跟自家媳妇独处的。谁愿意，多一个人在旁边，分担自家媳妇的注意力？ “你觉得，这么跟他说，会有用吗？”回房后，姜绾芸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有啊。”顾瑾渊微微颌首，神清气闲道，“他是温家的长子，也是温家目前唯一一个考取了功名，入仕为官的人。他的话，在温家还是颇有几分分量的。” “只要他气势稍微足一点，温家小姐这两日，估计连门都出不了，当然不可能再到我跟前来晃悠了。” “她若是在家里闹呢？”姜绾芸不置可否。 第1319章 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最小的妹妹，一向是被问家人捧在手心里疼的。她若是闹些脾气，同家里人置气，结果如何，或许又未可知了。 “那建议不是给他们了吗？”顾瑾渊微挑眉尾，“这温玖漪又不是温暮元的亲闺女，她不过是温暮元已故兄嫂留下的女儿。她本不是温家人，温家把她当亲闺女养大，已经够仁义了。” “她若要耍大小姐脾气，温家便应告诉她，她原本就不是大小姐的命。” 在温家寄住了十年，还真把自己当成正经的温家大小姐了？ 闹脾气，真是可笑... “可那样的话，她与温家，或许会生出嫌隙。”姜绾芸抿唇，娥眉微蹙，“反正咱么也要走了，往后再无关系，临走来这么一出，真的有必要？” “一个温玖漪倒是没什么，但温家一家却都是良臣。如果不小心把他们家关系弄乱，会不会得不偿失？” 若是因为这么个事，让让温家内部产生矛盾，那...他们君臣之间，会不会也...产生一些小矛盾？ “若是真的往后再无关系，我也懒得做这些麻烦事儿。”顾瑾渊单手托着下颚，轻叹一声，“我也是昨日才从裴贤盛那边知道，温家帮她把名字填到今年秀女的名单上去了。” 官家女，入宫有便宜之处，只要温家帮她把名字填上，两个月后，她就必然能上京。 “秀女？”姜绾芸微愣，“我倒是忘了这一茬儿。” 在她愣神之际，顾瑾渊又继续道，“这事儿吧，若是温家人自己反悔了，现在还有机会把她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这不难。” “但我若是不提点一下，温家稍微劝劝，劝不动，可能就由她去了。” “如果是这样，按照流程，最终我就会拿到名单见到她。你也知道，我不仅不喜欢她，还很讨厌她身上那份矫揉造作。” “这已经很讨厌的人，干嘛放进宫里来碍自己的眼睛？不放人，那就只能把名字划掉了。” “唔...温暮元好歹是四品大员，一府知府，他家送来的姑娘遇上这种事情，还挺给温家丢人的。” “与其让他们温家在众人面前丢人，不如，让他们内部自己把这件事情妥善解决了。他们自家不想让家中小姐入宫和我拒绝让他们家小姐入宫，可是两码事。” “这样...”姜绾芸微微颌首，表示理解。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也说得通。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在大家面前丢人，还是内部解决比较好。 正当顾瑾渊以为自己解释清楚的时候，姜绾芸又忽然道，“可是，她不进宫，也会有别人进宫不是吗？你不喜欢她，难道就会喜欢别人了？” 顾瑾渊：“...？！” 她这话说得，好似他会移情别恋一般！ 惊讶瞪大眼睛的同时，顾瑾渊也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可能再喜欢别人了！而且不让她入宫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跟你有矛盾！” 他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衷心而已，怎么结果就成这样了...？ 第1320章 夫人不开心了 “哦。”姜绾芸点点，复又蹙眉道，“可是只要喜欢您，或是想登上高位，就都会产生矛盾不是吗？” “就算换了别人，以后也照样会有矛盾吧？除非...我们之间有谁无欲无求，而且对您丝毫不感兴趣。” “不是你们之间！”顾瑾渊咬牙，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她们喜不喜欢我无所谓，但是你必须喜欢我！” “妾没说不喜欢您啊。”姜绾芸昵了他一眼，略有些奇怪道，“您为什么这般激动？” “我...”顾瑾渊张了张口，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便干脆瞥过头去，低声道，“我不管，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一直喜欢我。” 他的反应，让原本还在蹙眉思考问题的姜绾芸无奈笑出声来，“您平日里的沉着冷静都上哪儿去了？” “妾不过是与您讨论一下，如何选择最优，您倒好，不仅特别激动，还...”她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嘴角笑容也更盛，“还有些小孩子一样的无理取闹。” 明明都二十岁的人了，平日里也不是个急性子，怎么每每论到宫里的人际感情问题，就这么冲动易怒，还爱耍脾气呢？ “那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却总当我会喜欢别人。”顾瑾渊不满撇嘴，面上的不愉之色，丝毫不加以掩饰，“我没有疫情别恋的习惯，宫里进来什么人，都一样。” 说着，他又倾身揽了身旁人的腰，同她撒娇道，“绾芸，你不信任我。” “没有。”姜绾芸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轻声安慰道，“没有不信任你，就是觉得你太抢手，要提前做好准备而已。” 顾瑾渊蹙眉，“做什么准备？” “马上新一届的秀女就要入宫了，当然得做好准备。”姜绾芸弯唇笑道，“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齐齐入宫跟我抢人，我不做好准备怎么行？” “她们抢不过你的。”顾瑾渊手臂更收紧一分的同时，也俯身在她白净的面庞上落下一吻，“我只喜欢你。旁的人，我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说罢，略一沉默，他又道，“你若是觉得觉得不高兴，那不选了也行。我这就休书一封，让裴贤盛吩咐人加急送到母后那边去，叫她做主。” 他说完，还真的松了手，准备起身去写信。 还好姜绾芸手快，在他起身前，及时把他拉住了，“行了行了，别做这些容易横生枝节的事情了。” “这三年一届选秀，是开朝以来就有的规矩，哪儿是你今日说不选，明日大家就散场的小事？” “况且你现在人不在京城，这种事情办起来也颇为麻烦。若是再因此与某些不好对付的权臣发生不必要的冲突，或是被人拿此事来做文章，你也不好反击。” “还有...” 姜绾芸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顾瑾渊直接打断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所以之前我也没管这件事，就让他们按正常程序办了。” “可是...现在看来，我家夫人好像因为这个不开心了。” 第1321章 夫人开心就好 说着，他骨节分明的长指，便缠上了她纤细的指节，纤长的羽睫，也在同一时刻垂下，半掩那双琉璃眸子，“夫人开心最重要，别的事，都可以再议。” “不开心不是很正常？”姜绾芸想了想，又道，“若是我听闻这个消息后毫无反应，你才应该紧张吧？” 她这么一说，顾瑾渊顿时僵住了。 他抬眸，紧紧盯着她，握住她指尖的力道，也在同时收拢几分，“那你现在有多不开心？” 她脸上还带着笑意，除了最开始那点质问之外，似乎就没再说过什么反对的话？ 刚刚…她还特别理智地同他商量，应当怎么在两害相权的时候取其轻… 这么想想，她好像…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情？！ 思及此，顾瑾渊顿时慌了，“绾芸…你都没有特别生气，是不是只有一点点喜欢我？” 姜绾芸：“…” 她本来只是随口找个理由，安抚这人的，谁曾想，这才刚出虎口，就又不小心进了狼窝… “您放心吧，妾心里就您一个，而且看上您之后，就再也看不上别人了。”姜绾芸安慰似的摸摸他手背，“不是说明日还要出去玩吗？那就别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休息吧。” “你好敷衍…”顾瑾渊抿唇，不情不愿道。 同时，缠住她指尖的手指，也握得更紧了一分。他没多说什么，但却是一副摆明了不想放手的样子。 “那您觉得，要怎么才不算敷衍？”姜绾芸无奈看着在自己面前耍无赖的人，认真问他。 顾瑾渊葱白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红唇，虽没有说话，但动作中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随便说两句有什么用？还是以行动表达心意最靠谱。 姜绾芸弯唇，依他的意思，笑着在他唇畔落下一吻后，方才再次开口问他，“现在可以去睡觉了？” “不可以。”顾瑾渊沉声说完，便直接将人整个揽入自己怀中，然后俯身，重重吻住。 他的主动与姜绾芸的主动完全不同，区别于那鸿毛轻拂一般的浅吻，他一旦沾到她，便再不愿轻易松开。甚至，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好半晌，他才因为怀里的人呼吸紊乱，稍微松了些力道。 只是，即便是松了力道，他也没有退开，而是在她嘴角处流连落下几个轻柔的吻，顺势靠在她肩头，“绾芸...下次不可以再敷衍我了...” “本来就没敷衍你，是你自己越来越小气了。”见他似乎没再存着不悦情绪了，姜绾芸便拉了他起身，催促他赶紧去沐浴，“早点休息，若是你明日赖床，我可是会直接掀你被子的。” “掀就掀吧。”顾瑾渊倒不甚在意，反正他也不怕冷，就算是着一件单衣躺着，照样能睡着。 不过... 稍微一顿，他又弯起嘴角，勾出一抹戏谑的笑容，“就算夫人顺带把衣衫也扯落了去，我也不会在意的。” “总之，夫人开心就好。” 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能有机会逗逗她，他自然不会错过。 第1322章 商议 “您...”姜绾芸知他是故意的，但她在咬了咬牙后，还是一把把他推进了浴房，顺带还果断出手，帮他把门给关上了。 这会儿，还是别跟他理论的好，免得说来说去，被他的歪理带歪了，还白白浪费了时间。 ... 在顾瑾渊携姜绾芸离开之后，温子俞又草草吃了几口东西，便快速离开了。 饭菜都是随性的宫中御厨做的，味道自然不用说。但温子俞此刻，却没有心思去享受此等美味了。 他得赶紧回去，然后好好儿琢磨琢磨，这事情应该怎么办。 小妹在秀女名单上的名字，是肯定要划掉的，但事关皇家选秀，他自己出面，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得让父亲出面。 父亲那边倒是好说，只要同他言明，这是陛下的意思，想来...父亲还是会依照君命办事的。 问题主要还是在于小妹那边... 小妹的心思，家里人多少都知道一些，他这个做大哥的，自然也知道不少。她心心念念了那位好几年，眼下，忽然同她说，那位不想再见她，让她别入宫了，她估计会难以接受。 虽然陛下所言不错，但...总归是一起长大的妹妹，又并非全无血缘关系，她的想法，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些的。 总之，先想想办法让小妹接受这件事吧...不然，这亲人变仇人，未免就太难堪了... 随思绪转动，温子俞也回到了家里。 回去之后，他先是找到父亲温暮元，把事情大致和他说了一遍。 “您看...”温子俞摸摸鼻子，神情略微有些尴尬，“小妹这回，算是撞到刀口上了，还没进宫，就先把宫里圣宠正浓的宫嫔给得罪了。” “虽然人家没什么计较的意思，但...这事儿放在心里，总归是块疙瘩。她以后若是进宫了，恐怕不好过...” “而且...”稍微一顿，他又继续道，“而且，最重要的是，陛下本人也...也很不喜欢她。进宫不得圣宠，那就是孤独终老的结局，咱们还是尽快...把她名字划了吧？” “那位阿芸姑娘，当真是陛下身边的宫嫔？！”对于自己儿子方才所言，温暮元还是有些震惊的。 没想到，陛下这回，还带了宫嫔出来。而那位，还是他见过的！ “应当不会有错。”温子俞微微颌首，抿唇道，“陛下对她的态度...还有周围侍卫对她的态度，都可以瞧出一些端倪。” “若只是随便找个人来演戏，那陛下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只要稍微施以恩惠就可以了，何必屈尊降贵呢？” “父亲您也知道，那位洁身自好，而且性子清冷，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儿事，打破自己的原则的。” “确实...”温暮元微微颌首，“那位对那姑娘的态度，确实不同。说她是真的，倒也可能。” 默了默，温暮元便下定决心道，“不管那姑娘身份如何，划名字的事，既然是那位的意思，那咱们就照做吧。” “不过...玖漪那边要怎么说，你想好了吗？” 第1323章 蛇蝎心肠 “还没有。”提到温玖漪，温子俞面上，便不免露出一丝苦色，“小妹那边，我还真不知要怎么跟她说才好。” “您也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着那位，上回选秀不到年纪，还是落了好久。这回好不容易可以...现在又被那位拒绝，这...” 默了默，他又无奈道，“小妹平日里知书达礼，性子温和，但若是碰上这种事，恐怕...还是没那么容易释怀的。如果直接告诉她，恐怕...” 温暮元闻言，也略微蹙起眉头。但沉默片刻后，他还是道，“这件事，拖着也没有意义，她迟早会知道。” “早说晚说都是说，你若想不到什么说辞，便直接告诉她吧。” “虽说刚听闻消息时会有些难受，但日子久了，再给她说门好亲事，让她挑个她喜欢的，这事情，慢慢儿也就过去了。” 说罢，他又无奈叹了口气，“强扭的瓜不甜，既然那位没有意思，也就没必要让她去宫里受苦了。” “孩儿明白了。”温子俞恭敬道，“不过今日时辰已不早了，估计小妹也歇下了，我还是明早再与她说吧。” “嗯。”温暮元颌首，“明日我去找人把名字划了，至于你...好好儿劝劝她吧。” “喏” ... 如温子俞所料，把事情同温玖漪说过之后，她果然不能接受。 “堂叔之前不是答应了吗？大哥你也没有反对的！明明都报上去了，为何突然要把我名字划掉？！”温玖漪此刻，面上全都是难以置信的情绪。 “那位你也见过了，你觉得他喜欢你吗？”温子俞无奈道，“他不喜欢你，你进宫之后又有何用呢？” “与其远远看着他，同一众女子争他，不如在奉城或是周围寻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地嫁过去，做当家主母，好好生活一辈子。” “可是我就喜欢他！”温玖漪此刻，也把矜持放了下来，蹙眉与自家堂兄理论。 被她这么一说，温子俞也只得柔柔额角，无奈告知真相，“可是那位不喜欢你，划名字，是那位暗示的。” “今日，就算我们允了你的请求，让你随选秀的人一同上京，来日，也会被那位亲自划去名字，再送回来。” “这么一番折腾，不仅没有必要，而且对你对温家，都有影响！” 那时，温家会失面子，而她，则会被贴上“陛下看不上”的标签。费时费力又不讨好，何必呢？ 温子俞非常理智，可温玖漪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现在不喜欢，并不代表将来不喜欢！” 默了默，她又咬牙道，“而且，现在不喜欢的原因，不就出在那女婢身上吗？！我不过是昔日买香时与她看上了同一种香，竟然就让她记恨至此？” “拆人姻缘，她到底生了副什么样的蛇蝎心肠？！” “住口！”温子俞见她越说越过分，也就再无法按捺住脾气了，“那位身边的人，岂容你随意置喙？！” 那位既然没有公开身边宫嫔的身份，便是不想让人知道。 第1324章 软禁？！ 所以，他除了跟父亲禀报时提过之外，便也没再在外面多过嘴。就连劝说温玖漪时，也没泄露半字。 温玖漪还当姜绾芸只是顾瑾渊身旁的一名女婢，说话自然没有太多顾及。但...他这知道真相的人，却听不得她这样的胡言乱语。 圣上正宠着的人，岂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可以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别说那位是正正经经的后宫宫嫔，就算那位只是陛下身边的掌事姑姑，也不能让小妹这般讲话。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受陛下重视，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的人。 得罪了那位，于温家来说，没什么好处。 “大哥？”温玖漪怔怔看着方才对她怒吼出声的温子俞，面上全是难以置信。 她这位大堂兄，向来是个温和性子，对她这个妹妹，也是颇为疼爱。他在外很少发怒，在家更是和善。 是以，她怎么也没想到，他方才会那样对她说话。 被温玖漪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瞧着，温子俞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口气，重了些。 但他也没有道歉的想法，因为，自家这堂妹，方才说的话，确实太过分了些。 什么蛇蝎心肠，这是她一个大家闺秀该说出口的话吗？ 按压下心中的情绪之后，温子俞又沉下脸来，蹙眉看着她道，“温玖漪，你是大家闺秀，什么话该放在嘴边，什么话不该放在嘴边，心里没数？” “还有，那位身边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是旁人可以随意指摘的。” “你这两日，还是在家里好好儿待着，反思一下吧。” 小姑娘遇事慌张，偶尔会办错事、说错话，也是可以理解的。给她些时间，让她好好儿想想，或许会有所改观。 毕竟是妹妹，娇娇弱弱一个小姑娘，他也不可能打骂，只能稍作责备，希望她能自己悔过了。 “大哥你什么意思？”见温子俞如此，温玖漪面上，不由浮现出惊愕神情，“你这是要软禁我？不让我出府？！” 她不敢相信，一向宠爱她的大哥，居然会沉着脸对她怒吼出声，还说要让她在家里思过。大哥是她大哥，难道不是应该向着她吗？为什么就连大哥都帮着那蛇蝎女人说话？！ “不是软禁，是让你好好儿想想。”温子俞深深看了她一眼，“只要你想清楚了，随时可以出去。” 反正那位明晨就离开了，让小妹在家里想上一两日正好。 免得，出去遇上了，又发生什么新的不可控的事情...他这颗心，这两日直上直下，可再经不起多余的折腾了... “想清楚什么？”温玖漪一听他变相默认自己软禁的行为，顿时恼怒道，“大哥是想让我认错？承认自己的感情是错误的？可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这也算错？” “这不算错。”温子俞无奈叹息一声，“可那位心里没有你，你便不该因此迁怒别人。” “迁怒别人？”温玖漪抿唇，神情也变得阴沉，“大哥说得是那位身边的奴婢？” 第1325章 是该反省了 “一名女婢，值得大哥这般重视吗？”因为之前的消息，和温子俞向着外面人的态度，已经让温玖漪失去了理智，“大哥莫非还想向她讨好不成？！” “胡言乱语！”温子俞闻言，也是大怒。 恼怒地拍了一下桌子，袖袍拂过桌面的同时，也把上面的茶具拂落，“我看你是还没有想清楚，好好儿在家里想想吧！” 说罢，他便恼怒地拂袖离去。 在他行至门口的时候，温玖漪便听他对跟随自己过来的两名侍卫道，“你们就留在和风苑，守着小姐，让她安静待在这边。若是有什么事，立马来向我汇报！” “喏。” 看来，确实该让小妹在家中好好儿反思一下了。 她方才，已经全然没了大家闺秀的模样，有的，只是市井小女子那样的市侩与小家子气。 而且，口无遮拦！ 骂人蛇蝎心肠也就算了，她心中有怨，他还勉强能够理解。但后面，竟然说他想要跟陛下的女人讨好？！ 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温家就没活路了！ 而且，这样不堪的话，也不该是从一个姑娘嘴里说出来的！他这小堂妹，问题...似乎还挺大的... ... 在温子俞与温玖漪“谈判”失败之后，温玖漪便动怒砸了手边的茶杯。 她这边气得不行，但在奉城街道上闲逛的两人，心情却是不错。 事情都办完之后，顾瑾渊并没有马上动身离开，而是留出了一日空闲时光，陪着姜绾芸在这奉城继续游玩。 之前一直在忙自己的事，都没有好好儿陪过她。眼下，事情忙完，他当然要带她出来玩儿一日了。不然，启程之后，几乎日日都待在马车上，又将是一段无聊日子。 从奉城去往豫州，大致要七八日的样子。 这一路上，他也没有别的安排，估计会很无趣。如此，就让她在奉城多玩玩好了。反正，他也就是去豫州那边看看情况，不是什么急事，早一日晚一日的，没什么关系。 “这江南一带巡查完了，咱们是不是...就该回京了？”姜绾芸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新奇物件儿，一边随口询问身旁的人。 “不是。”顾瑾渊抱着一袋蜜饯悠然吃着，顺手塞了一颗在她嘴里之后，他才又随口答道，“之后还要去豫州一趟。有之前的教训在前，我不放心，所以...” “还是打算去看看。” 稍微一顿，他又笑着道，“怎么？想回去了？” “那倒没有。”姜绾芸摇了摇头，随手指着自己身侧的优美景色，“外面的风光多好，回去以后就见不着了，既然有机会，我自然是想多看看的。” 说着，她又抿唇道，“说起来，豫州就在凉州边儿上，那么近的距离，我以前都没能有机会过去看看。” “现下，能亲眼瞧瞧临州风光，倒是也挺不错的？” “唔...既然你想看，那我们可以在豫州多待几日。”顾瑾渊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并没有告诉她，他还有去凉州的打算。 第1326章 全部买回去 去凉州这事儿，他打算等到了凉州再与她说。 就当是，给她个惊喜吧。 “哦。”姜绾芸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自然也没有多问。在周围的小铺子里瞧了一圈之后，她又换了个话题，“夫君，咱们去凝香阁瞧瞧呗。” 怕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他开口前，她又赶紧补充解释了一句，“唔...就是我之前买香丸的地方。” “前两日，买的那朝露就用完了，眼下，正巧逛到这边了，就再去看看吧？” “嗯。”顾瑾渊闻言，只是微微颌首，“你喜欢，那就去看看吧。” 凝香阁，他其实是知道的。在他第一次听闻，她与那温玖漪在凝香阁内因为香丸起了点儿冲突的时候，便已经让福禄想办法把凝香阁买下了。 当然了，这种小气的报复，他是不会与她说的。 她只需要了解他大气正直的一面，这种略显小气的地方，就没有了解的必要了。 “走。”见他应下，姜绾芸连忙笑嘻嘻地挽了他的手臂，拉着他一同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她还一边冲他笑着道，“朝露的味道，我觉得还是挺好闻的，清淡幽香，不浓重，也不寡淡。” “可惜，上回就剩下一盒了，一共也没用上几日。” “这回，咱们一定得多买一些备着，好在路上的时候用。唔...再带些回京吧，除了自用，还能送人。” “太后娘娘最喜幽静，时常静心礼佛，这香送她，似乎挺合适的？歆涵姐和玥清那边也可以送一些去，这安眠功效...” 见姜绾芸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着，顾瑾渊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行了，别数了，今儿个干脆把有的全买回去。回头路上无聊的时候，你再慢慢儿来算。” 反正铺子他已经买下来了，她买多还是买少，都无所谓了。 只要她喜欢，就算是把铺子里所有的香丸都搬走，也是可以的。他这边人手充足，不怕带不了。 不仅如此，以后就算回京了，这些东西，也可叫人专门送来。 各地每年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送往京城，让人多添几盒香丸，能是多大事？ 这东西也不会坏也不会怎么样的，随便找个空位搁置，就行了，根本无需多费心思。 “这样...也行。”姜绾芸默默在心底算了一下价钱，随即又看向身侧的人。 二十两一盒的香丸，说贵不贵，但是也不便宜。不过...配上他的话，倒是显得有些廉价了。 毕竟，就朝露这点儿价格，与他常用的龙涎香，根本没法儿比。 想着反正是给他用，姜绾芸也就不再思索多余的事情了。余自己来说，她可能觉得这么花钱不合适，不过...钱花在他身上，怎么都值得。 没办法，这人生来就是尊贵的命，又长得好看，总觉得...怎么都值得。 别的东西于顾瑾渊来说，都是小事，唯有身旁这人，值得他牵肠挂肚。 眼下，她主动凑过来的亲密动作，便让他觉得颇为开心。 第1327章 笑得太好看 心情愉悦了，面上惯有的冷淡神色，也随之减少不少。 后面，他甚至随着她弯眸与自己说笑的举动，而微微弯起嘴角，凝出一点绝色笑容常挂唇畔。 他这人长得本就极为出色，再挂这么一丝笑容在唇畔，瞬间便引得无关的路人，也频频侧目，在暗中打量这路过的绝色男子。 “您笑得太好看了。”姜绾芸察觉周围人的目光之后，便轻轻扯了扯顾瑾渊的袖袍，示意他收敛一些，“别人都在看您呢！” “怎么？吃醋了？”顾瑾渊闻言，又是一阵低笑，“你这是要求我以后别在外面笑了，只回家笑给你一个人看？” “呃…”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这倒也不是。就是觉得…您老被别人看，有些…” 她也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心态，就是觉得，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不应该被这么亵渎。 虽然大多数人的目光只是单纯的欣赏，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怀好意的混在其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她没法儿要求活在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修养、讲礼貌。 不然，他们瑜国，早该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状态了。 “看就看吧。”顾瑾渊倒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目光，“我一个大男人，也没什么看不得的，只要不打扰到我，都无所谓。” “别人什么心思我不在乎，只要…”说着，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身边姑娘一眼，“只要我家夫人看得开心，就够了。” “您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什么人一样！”姜绾芸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撇撇嘴道，“您就笑吧，反正受人注目的是您自己。” 她最多，就是偶尔被那些为他风姿所倾倒的姑娘连带着用幽怨的目光瞧上一眼。别的，也没什么了。 见她如此，顾瑾渊仅仅是弯了弯嘴角，也未多说什么。 只是，他面上挂着的这抹笑，单持续到凝香阁门口，便再也挂不住了。 因为，在那里，站着一个他极为厌烦的人——温玖漪。 她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到来，只是蹙着眉头，认真在与迎客的丫鬟争论着什么。 迎客丫鬟面色有些尴尬，面对想要入内的温玖漪，她只能好言相劝，用身子挡住她的去路，不让她往前。 至于温玖漪，她本是声音不大，在这繁华的闹市，凭顾瑾渊的耳力也听不出什么。哪怕是认真辨别，也只能窥得只言片语。 但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瞧见了自己特别厌烦的人。 哪怕事情暂时与自己无关，他的心情，依旧是一落千丈。 此刻，好不容易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温玖漪就是想进凝香阁买些东西，可人却莫名被迎客丫鬟挡在了外面。对方说，凝香阁以后不做她的生意了，这让她很是困惑。 同时…也很是不悦。 若是平时，一家普通店铺这般对待自己，她可能就直接拂袖离去了。但凝香阁不一样，这里有朝露！ 她还想，利用这朝露，博最后一次。 第1328章 毫不怜香惜玉 “你说…我最近是运气不好吗？”顾瑾渊撇撇嘴，神色有些不愉，“明明是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怎么就遇上她了呢？” “说什么呢。”姜绾芸无奈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别说胡话，“共处一地，偶然遇上了很正常，别归咎于运气，您运气好着呢。” 一国皇帝，干嘛说自己运气不好？一个小姑娘而已，哪儿能影响他的气运？ “也是。”顾瑾渊意味深长地瞧了身侧人一眼，带着她往凝香阁的步伐，又轻快了一分。 有她在身边的他，运气确实不错，没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他没有去理会迎客丫鬟和温玖漪争执的意思，但随着他们行至门口，温玖漪却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他们，“玉公子？！” 顾瑾渊懒得理，携姜绾芸继续往前。 他们不想理会，温玖漪却不想放弃，“玉公子，您等等！我…” 她话未说完，便瞧见了姜绾芸与他交挽的手臂。这般亲密的动作…难道不该是有情人才会有的吗？她区区一个女婢…凭什么？！ 在思绪越过脑海的同时，她便直接伸手抓住了姜绾芸的另一只手，迫使她停下。 姜绾芸回首，略有些诧异地看向温玖漪，“温小姐这是做什么？这凝香阁又不是你家开的，莫非还不让我进去买香？” 见温玖漪面色难看，她便大约猜到对方是什么心思了。不过，在这大街上，她也不好直言，只能旁敲侧击地提点对方。 争风吃醋这种事情，让旁人平白看了笑话，多丢人？温玖漪不要脸，她还要呢。 “你凭什么这般？”温玖漪咬牙，“你不过是个…”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便被顾瑾渊冷冷瞪了一眼，“把你的手拿开！” 他向来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更何况温玖漪正死死拽着他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他出口的话语，自然冷得不行。 “我…”对上顾瑾渊冷如冬日寒潭中的目光，温玖漪不由生出了几分心虚的感觉。但深藏心底的那份执着，还是让她把因为他迫人气势而放松的五指，又握紧几分。 “不放是吧？”顾瑾渊才没有闲心同她掰扯，冷冷瞥了她一眼之后，便侧首道，“裴贤盛，拉开！” “喏！” 主子不会怜香惜玉，他这紧随其后，在身旁伺候的人，自然也没这份心思。 他只知道，自家主子现在生气了，吩咐他拉人。 同福禄递了个眼神之后，裴贤盛便和他一起快步向前，一人搭上温玖漪一只胳膊，暗中使劲，强人让她放了手。 两人看似只是轻飘飘地一拉，但实际上，他们却用上了巧劲。暗中用上内力，在她胳膊上一按，她的力道，顿时就松了下来。 “你们…！”温玖漪吃痛，一张小脸顿时变得苍白。 她是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娇滴滴的没有受过一点儿苦的弱女子。这么一个娇养着长大的大小姐，怎么可能经得住两个高手用力掰折？ 几乎是在裴贤盛和福禄用力的同时，她眼中便蒙上一层雾气，差点儿哭出声来。 第1329章 请温姑娘自重 “温姑娘，请自重。”裴贤盛将人带着稍微退后一步之后，又低声警告了她一句。 他的声音不大，距离较远的人，完全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但是就在他身旁的温玖漪，却听得清清楚楚。 自重...温玖漪听见这两个字，一张脸顿时又白了几分。 虽然在情急之下，行为放纵了些，但她到底还是受了不少大家千金的教育。眼下，被人用“自重”二字警告，心底生出几分难堪的感觉，也属正常。 正当她纠结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那厢，温子俞也带着家丁寻到了此处。 瞧见站在顾瑾渊和姜绾芸身旁的温玖漪被裴贤盛和福禄扣住，他一双眸子中，顿时划过了一丝恼怒和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之前，他既是好言好语，又是严厉警告，没想到，她居然这般油盐不进，说什么都没听进去。 若只是闹闹脾气，不愿意听劝也就罢了，可她居然耍小聪明，骗了护卫，偷偷跑了出来！ 他和两个弟弟分头在城中找了许久，听见家仆来报她的消息，他便立马赶了过来。没想到，命运弄人，居然让她先一步遇到了宫里那两位贵人。 见此情形，温子俞不由暗探，看来...劝说她忘了那位，挑个合适的人嫁了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或许... 后面的事，温子俞并没有细想。思绪急转之际，他也不忘小心翼翼地同顾瑾渊二人打招呼，“玉公子，小妹举止不当，冲撞了您二位，还望您二位见谅。” “见谅？”顾瑾渊微弯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温大公子这记性似乎不怎么样？昨晚咱们一同用膳的时候，我已经见谅过一次了。眼下的事...似乎已不是第一次了。” “任何人的耐心和善意都是有限的，你们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啊...” 听他所言，温子俞的面色，也不由苍白了几分。 眼前这位雷厉风行、铁血手腕，他真的生起气来，温家必然是承受不起的...若是发展到水火不容的那一步，或许...他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公子...我...”温子俞艰难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但他话还未出口，便被顾瑾渊先行拦住了话头，“进去说吧，我没有站在街上给人看笑话的习惯。” 说罢，他便带着姜绾芸当先入了凝香阁。 见他不愿就在街上闹开，温子俞心底，也暗暗松了口气。 这条繁华大街上，走动的人还真不少。虽然大家会因为周围守护的侍卫而不敢随意靠近围观，但看热闹是人的本性。周围，借着各种理由在暗中观察事态的人，也不少。 那位身份尊贵，觉得碰上这样的事情非常丢人，但实际上，更丢人的还是他们温家。 那位是微服私访，奉城中的人根本不知他是谁，而且明日，他就带人离开了，估计三五年都不会再来。 可是温家就不一样了，温家是当地知府家族，是在奉城扎根的家族。 这里的人，大概没几个不知道温家的... 第1330章 此罪不可恕 依那位的态度，此事肯定不会善了。若是就在这街道上把事情闹开，估计...以后的温家，在这奉城的官员贵族圈子里，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能够避开众人的眼光，去屋内谈论此事，于温家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于是，在顾瑾渊领人入内之后，温子俞也立马挥手，示意家丁同自己一起入内，在一楼吗门口好好儿守卫。 进入凝香阁后，顾瑾渊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用眼神示意福禄，让他找人带着自己这一行人，上了二楼茶室。 “今日之事，或许我们得好好儿聊聊，温大公子请。”顾瑾渊说完，便当先一步踏入茶室。 “好。”温子俞颌首应下。 除了裴贤盛和福禄这俩贴身伺候主子的人，多余的人，都没有进入茶室。 是以，在茶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刻，温子俞便直直冲顾瑾渊和姜绾芸落座的方向跪了下来，并且，磕下一记响头，“陛下，臣管教无方，还请陛下恕罪！” “此罪不可恕。”顾瑾渊想也未想，便直接冷言道，“昨日我与你提及此事的时候，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就有让她出来搅合了？嗯？” 他话至末尾，语调也跟着上扬。 但平日里撩人的尾音，在此刻，给人带来的，却是无限冰寒的感觉。 尚跪在地上的温子俞，被他冰冷的语调，和周身散发出的森寒气势吓得不轻，额角渗出汗珠的同时，双腿也不由发软。 索性，他在一进来，就当先跪下了。否则此刻，他就该很没形象地因为吓软了退，而被迫跪下。 “臣确有管教，也有施以手段，但...”温子俞缓了缓情绪后，本想为自己辩解一下，但话说至一半，他又忽然住嘴，改口道，“总之，此事臣有责任，还请陛下责罚。” 虽然此事不能完全怪他，或者说八成罪过都不该他来承担，但问题已经造成了，再说那些有的没的，已经没有意义了。 眼下他若是在这里推诿，说东道西的，说不定会让已经失去耐心的皇帝陛下更加厌烦。 如此，还不如干脆利落地认错，请求责罚。 “呵...”见他如此，顾瑾渊的嘴角，不由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你倒是有魄力有担当，假以时日，必然能成大事。只是...你家这堂妹，着实拖累人。” “她自私自利的举动，或许...会让你们温家万劫不复。” 顾瑾渊的声音很平淡，甚至一丝波澜也不曾掀起。但在场的人，却都能听出，他此刻，是不悦的。 温子俞闻言后，咬了咬牙，又道，“事情已经发生，再思忆前事已经无用了，臣只求尽力弥补，以求让陛下胸中怒气平复。” “好啊。”顾瑾渊点头，不置可否道，“那...咱们就来好好儿算算账吧。算算...应当怎么样，让你弥补你堂妹为温家捅出来的大窟窿。” 温子俞垂首，“但凭陛下吩咐。” 说完，他又再次恭敬俯首，将前额重重磕在地上。 第1331章 太聒噪 “那咱们就从秀女名册开始说吧。”顾瑾渊接过裴贤盛恭敬奉上的新茶，轻呷一口后，方才冷冷开口道，“昨日，让你划的名字，划了吗？” 若是连这件事情都没办好，那他们，也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他虽然欣赏温家，但对于阳奉阴违，不奉行君令的人，却是很厌恶的。 一个晚上了，划个名字的事情都没办妥，那...温家之过失，便必然得受到相应的惩罚。 “回禀陛下，此事臣已据实告知家父，家父今日一大早，便为此事出门了。依照现在的日头来看，名字应当是划去了。” “好。”顾瑾渊微微颌首，依旧是那平静无波的语调，“总算是有一件事，办得还不错。” 他神情依旧未变，但语调较之方才，却是放缓了一些。 见他如此，温子俞那颗提在嗓子眼儿砰砰直跳的心，总算是稍微缓和了一些。 但他还没来得及舒口气，旁边被福禄压着的温玖漪，却先一步出声了，“大哥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能和堂叔一起背着我把我的名字划掉？！” “大哥！那是我毕生的希望！” 她一边说，一边哭，情至深处，眼泪更似流不完一般，一颗接着一颗地顺着面庞往下淌。 “温玖漪！陛下面前休得放肆！”温子俞被她气得不行，要不是这会儿还跪在皇帝陛下面前，他估计就要气得直接冲过去，家法伺候了。 任他毫无芥蒂地把这堂妹当亲妹妹宠，也容不得她一次又一次地把整个温家推入险境！ 想到皇帝陛下还在旁边，温子俞又不由白了一张脸，想主动向那位请求动用家法。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顾瑾渊便先他一步，不耐烦地冲裴贤盛挥挥手，冷声道，“太聒噪。” 作为在自家主子身侧陪伴了十余年的人，裴贤盛哪儿能不懂自家主子的意思？在顾瑾渊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便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块干净手帕，叠好塞入温玖漪口中，再不让她吭声。 雷厉风行，一次解决问题，一次是他秉承奉行的办事态度。 他如此粗暴的行为，让温玖漪目瞪口呆。她以为，有温家这后台在，皇帝陛下怎么也会看在能臣的面子上，不太过分。 可没想到，他身边的人居然这样？！丝毫不在意她官家千金的身份？！ 只是，心里震惊归心里震惊，她的嘴已经被堵上，就算有再多震惊和不满，也不可能再表达出来了。 对于顾瑾渊的行动，温子俞同样吃惊，但他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状态了。温玖漪那边，他根本顾不上。 而且...对于裴贤盛的举动，他心底本身也是认可的。 温玖漪已经着魔了，口无遮拦，谁知道她待会儿又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这样堵住她的嘴，也算是一劳永逸了... 此刻，他也没别的想法了，他就想，保住温家！ 侍者为主子办事，温子俞想保温家，至于姜绾芸...她跟温玖漪又不是什么和善关系，哪儿会开口帮她说话？ 第1332章 教教她怎么同阿芸说话 一屋子人心思各异，但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却出奇地一致——皆默认温玖漪就该闭嘴！ “秀女名册的事，你们也算是办得中规中矩。”顾瑾渊淡淡瞥了一眼紧张无比的温子俞一眼，遂又道，“不过...你家这堂妹，似乎还不死心？” “臣...” 温子俞想要开口解释，但到了嘴边的话，却被顾瑾渊直接截断，“这事儿还是朕亲自来办吧，免得有人异想天开，总不死心。” 他冷冷一句暗指后，便又对温子俞道，“你速让人去把名单取来，送到凝香阁来。” 既然有人不死心，他就当着她的面，亲自再划上一次好了。 反正，他也无所谓麻烦。让某些讨人厌的人死心的同时，还能讨好一下自家媳妇，多好。 “喏。” 有皇帝陛下发话，温子俞自然只能毫不犹豫地照办。 出去同随行的家丁嘱咐一句之后，他便又再次回到茶室，准备跪下，听候皇帝陛下的发落。 不过这一回，顾瑾渊却是没有让他再跪了，“你跪着没什么意义，真正该跪的，是旁边那个。” 说完，他还冷冷瞥了一眼温玖漪所在的方向，嗤笑一声。 温子俞闻言，笑得尴尬，但却无法多说什么。扯扯嘴角后，他又试探性地问顾瑾渊道，“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朕就是有些好奇。”顾瑾渊勾了勾嘴角，意味深明道，“好奇你们温家是怎么教导这半路领回家的‘千金’的？” “她似乎很看不起朕的人？对朕的人，竟然张口就是凭什么？朕倒是挺想知道...她凭什么对朕的人大呼小叫？” “朕思前想后，觉得这也不太像是你们的家教。毕竟...这份儿高傲劲儿，朕在你们温家其他人身上，还没见过。” “这...”温子俞尴尬紧张至极。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温家并无此教训，温家的家规，是尊礼守法，和善仁爱，兄友弟恭。” 说实话，皇帝陛下问他的问题，他也很想知道。自己这堂妹，怎么就在无形之中，养成了这样的性子？是因为此事于她来说意义不同，乱了阵脚，还是...之前的温柔大方都是假象？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就这两日发生的事情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恐怕要远远大过前者。 因为，单单是慌了阵脚的人，是不会完全不顾整个温家的。可她之前的种种行为...却太过自私，根本没有一丝一毫为温家考虑的样子。 只想汲取，不愿回报。 “哦。”顾瑾渊颌首，淡淡道，“不是家风出了问题，那就是自己长歪了？” 说着，他葱白的指尖，又轻轻在桌面上一点，“小姑娘思想观念有问题，还是得掰正。不过...她这般年纪了，循循善诱恐怕是不行了。” “裴贤盛。”他冲裴贤盛扬了扬下颌，眸色森寒，“教教她，该怎么同阿芸讲话。” “喏。” 裴贤盛恭敬应下之后，便冷冷冲温玖漪道，“温姑娘，请先行礼。” 第1333章 应当掌嘴 行礼？！ 温玖漪震惊回首，难以置信地看着裴贤盛，他居然让她跟一个宫婢行礼？！ 这样的提点，温玖漪自然是不会遵从的。 可裴贤盛是什么人？他是贴身伺候陛下的人，也是整个皇宫的大总管！执行陛下的命令时，他从来不带“犹豫”的。 温玖漪拒绝行礼，他也不与之废话，冲福禄使了个眼神之后，福禄便迅速上前，直接按着温玖漪的肩，迫使她跪了下来。 习武之人的力道，根本不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可以比拟的。哪怕温玖漪心里百般不服，千般不愿，也没办法在福禄的压制下挪动半分。 见温玖漪被强行压着跪了下来，裴贤盛又淡淡道，“同主子说话时要恭顺，最好低垂眼眸，绝不可睁眼怒瞪。” 教导完，他便弯腰取了塞在温玖漪口中的手帕，一板一眼地同她道，“方才温姑娘出言不逊，还请先与主子先道歉。” 温玖漪面色变了数变，好不容易发声，但出口的话，却与道歉无关，“她若真是主子，我也就认了，可她一届奴婢，我为何要与之道歉？！” 她认定了姜绾芸奴婢的身份，此刻，自然是分毫不愿低头。 在她看来，自己是大家千金、官家小姐，身份怎么着，也要比一个宫中的奴婢高贵。 所以，她坚决不愿。 可她这一身傲气还没来得及完全散发，面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啪！”地清脆一响，在宁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嘹亮。 “你...！”温玖漪完全没有想到，裴贤盛竟然会出手打人。而且，还是一个巴掌直接打在她的脸上。 温玖漪捂着迅速泛红的面颊，眸中委屈愤怒震惊等情绪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目光。 可相比于她，裴贤盛却显得极为冷静，只是平淡叙述道，“依照宫规，以下犯上、出言不逊，应当掌嘴。” 他此刻，完完全全是在按照规矩办事。 “大哥...”温玖漪闻言，又惊又怕，只得把目光投向旁边儿的温子俞，希望他能出面，帮自己说上一句好话。 不过，在触及她的目光后，温子俞却是咬了咬牙，撇开了与她对视的目光。 陛下说得对，好言相劝或是严厉教导之后都没有悔改之心，就只能把这性子强行掰过来了。 而且，她也确实应该给那位道歉。 那位再三容忍，不曾与她计较，可她的言行，却着实有些不堪... 见温子俞根本没有帮自己的意思，又见裴贤盛正冷冷看向她的目光，温玖漪终于不堪重负，咬着牙，迫使自己柔柔向姜绾芸低头，“玖漪说了些令姑娘不喜的话，在无意中得罪了姑娘，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这话，听着倒是有些像道歉，可仔细琢磨，却又能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不仅避重就轻地叙述了自己的错误，还把自己放在了弱者的位子上，暗指姜绾芸小气。 仅仅因为她说了一些让人不喜的话，就这般对待她，可不就是小气吗？ 第1334章 重新做人 “温姑娘这话说得不对。”姜绾芸自然是明白她话里有话，不过，她也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与之置气。 弯弯嘴角后，她便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你说的那些话，不是让我不喜了，而是让陛下不喜了。所以...我见怪与否，并不重要，你只需让陛下觉得你真心实意即可。” 温玖漪想借机让她与之争论，让她也给身旁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但...这小姑娘似乎，打错了算盘。 她为什么要跟这小姑娘争论？小姑娘无论是指着她的鼻子怒骂，还是楚楚可怜地掉眼泪，旁边这位，都不会喜欢。既然这小姑娘注定不会被喜欢，她又有什么好与之争论的呢？ 因为她对自己不敬？ 一个与她生活不会再有交集，甚至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的人的尊敬，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温玖漪怎么跟她认错都行，只要身侧的人满意，她就满意。 姜绾芸悠然的话语落下，顾瑾渊便跟着瞥了一眼被迫跪在地上的人，“温姑娘这阴阳怪气的话语，还是收收为好。朕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遇上教不好的人，就只能...想办法让其重新做人了。” 重新做人...！ 温玖漪抬眸，触及他冰冷目光的同时，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算是刚开始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在他这冷冷一瞥后，她也能想到他那“重新做人”的意思是什么。 既然当下怎么努力，也不能达到他的目的，那他在失去耐心之后，便干脆让人去转世投胎，重新做一回人。兴许...还能有所改观... 他的重新做人...可不就是让人去见阎王爷吗？ “陛、陛下恕罪！”顾瑾渊这样的态度，顿时让温玖漪心中一冷。面对这样的皇帝陛下，她也不敢再造次了，“民女言语不当，诚意不足，还请陛下恕罪！” 因为害怕的情绪浓重，在说话时，她的声调，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虽然她不敢相信，但...皇帝陛下方才看她的那一眼，是真带着杀意的... 见她如此，顾瑾渊又勾勾嘴角，低低冷笑一声，“既然知道自己错在何处，那要让朕恕罪，总得拿出自己诚意来吧？” 诚意... 他所要的诚意很简单，温玖漪只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与他认错道歉，算不得什么诚意，解铃还需系铃人，问题最重还得回到他身边那女人身上去。 咬了咬牙，她便再次看向姜绾芸，压低了声音道，“玖漪之前话语不清、多有得罪，请阿芸姑娘恕罪。” 她不敢大声，也不敢再看面色始终平静的姜绾芸，她怕任意一项举动，都会让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此刻模样，比之先前，倒是莫名多了几分恭顺。 这还像点儿样子...顾瑾渊垂眸打量了一眼温玖漪，但随即，他又微微蹙起眉头，冷声道，“阿芸两个字去掉，那不是你叫的。” 别人也就罢了，但是温玖漪...就她对绾芸这态度，阿芸两个字，哪里是她叫得的？ 第1335章 亲自划去名字 “那唤什么？”温玖漪怔了怔，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么一个奇怪要求。 那女人不就叫阿芸吗？至于那一声姑娘，也算是对她的尊重。大家都是这么叫的，为何她叫不得？ 顾瑾渊没有答话，只是顺手执起姜绾芸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然后，懒懒散散冲裴贤盛递了个眼神。 裴贤盛接到自家主子的示意，便立马开口道，“小主的名讳自然不是你可以随意唤的，与小主讲话，还是少添些称呼为好。” 小主…？ 裴贤盛的话，让温玖漪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如果她没记错，小主这样的称呼，应当是给后宫中非一宫之主的宫嫔的。 “她不是…”她不是陛下身边的掌事姑姑吗？怎么会…被人尊称“小主”？是陛下打算给她名份了，还是…？ 温玖漪脑子很乱，眸中的震惊之色，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见她如此，顾瑾渊不由勾了勾嘴角，嗤笑一声，“她不是什么？奴婢？温姑娘在想什么呢？朕的阿芸，怎么可能是奴婢呢？” 温玖漪抬眸，眸中震惊之色更浓。别人的称呼是一方面，陛下的认可，又是另外一方面。 他这般言行，便等同于是亲口认了她的身份… 顾瑾渊淡淡瞥了一眼神情剧烈变化的温玖漪，随即，便收回了目光。温玖漪是什么心情，他并不在意，他只需，她按他的话做就行。 也就是在这时候，温子俞之前派去取名单的家丁，终于从温暮元那边，将秀女名册取了回来。 “公子，这是您要的名册。”温子俞拿到名册之后，丝毫不敢耽搁，连忙上前几步，将之呈给顾瑾渊，“请公子过目。”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接过名册，又抬手动动手指，示意裴贤盛递来朱笔。 他举止干脆，翻开名册找到温玖漪那已被墨笔划上了一道的名字后，又落下朱笔，再在上面添了一道痕迹。 划完，他还随手把名册扔到温玖漪面前，示意她自己查看。 垂眸，便可见自己名字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红。这本名册，她在不久前，还见过。 那时，是堂叔为了让她安心，特意问人拿来，给她看过一眼的…不会有错！ 眼下，陛下亲自动手划去了她的名字，还把名册扔到她面前。分明，就是打定了让她死心的主意。可是…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进宫啊…不图名不图利，就为了他这一个人… “陛下，民女真心实意，您为何要如此？”温玖漪艰难开口，嗓音中，已带上了几分干涩，“是因为…民女之前的言行，让…让小主受委屈了吗？” 说着，她便迅速把目光转向姜绾芸，凄切道，“小主，民女不知您身份，又太在意陛下，才…才有之前不合适举动的！” “求您不要如此！求您…再给民女一次机会，让陛下收回成命！” 她此刻，已经不在乎向姜绾芸低头了，只要能继续做秀女，能踏入皇宫，低个头认个错，又算得了什么？ 第1336章 不是官家小姐 “与她无关。”顾瑾渊开口后，又不着痕迹地瞥了旁边的温子俞一眼，“划掉你的名字，也算是按规矩办事了。” “按照规定，每名上报名字的秀女，身份都必须属实。可你...” 顾瑾渊不但感情的目光落在温玖漪身上，出口的话，也染上了一丝寒意，“并非官家小姐，名字却被填在官家小姐一栏上，这应当...算是谎报身份吧？” “民女...”温玖漪想要辩驳，但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在温府生活了十年，她几乎都快要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了。堂叔把她当亲女儿一般看待，给予她的，样样都不比两名姐姐差。经年累月，她也把自己当成了温府真正的小姐... 现在，猛然听陛下提及此事，她的心境，也随之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各种情绪纷纷涌来，很快，就将她淹没在了其中。 她非温家小姐，不算官家千金，名字自然也不可能被填在官家千金一栏。 可是... 在温玖漪心中思绪翻涌的同时，温子俞面色也是一变，“陛下，父亲在填报名字的时候，是因为...” 他想要同顾瑾渊解释这件事情，但话才说了一半，就被顾瑾渊挥手打断，“你父亲当时是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她的名字既然已经被朕划去，那是什么身份，就不重要了。” “此事已了，朕与阿芸还有多处景致要观，就不你们再闲谈了。”说罢，顾瑾渊便拉着姜绾芸起身往外走去，“剩下的，是你们温家的家事，你们自己处理。” 顾瑾渊说走就走，片刻都不曾停留。 可在行至门口时，他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回首对仍旧跪在地上的温玖漪道，“对了，这凝香阁朕已经买下来了，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轻飘飘的话语落在温玖漪耳中，在她心里掀起的，却是滔天巨浪。 她循声望去，携手离去的两人，仅仅在拐角处留下一片翻飞的衣角，便没了踪影。裴贤盛和福禄等伺候的人，也快速迈开脚步同两人一道离去。 肩上压制的力道已经不复存在，但温玖漪此刻，却觉得自己没有力道起身。 难怪她之前来到凝香阁门口，这里的迎客丫鬟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原来，都是他的吩咐... 她之前还想着，自己喜好与他相同，或许能通过这共同的喜好，来扭转关系。可事实却是，他至始至终都以护着自己身边那女人为主... 至于她，现在连凝香阁都没资格进了... 思及此，怔怔捂着自己面庞的温玖漪，长睫一垂，泪珠便如断了线一般，从面上滚滚滑落。 她为了能入宫，为了能同自己当年惊鸿一瞥便托付了整颗心的人再站在一处费尽了心思，甚至不顾温家，可对方，却视她如草芥。 五年如一梦，如今，这梦醒了，但梦中的痛，却不能当作没有。 她与堂叔一家，恐怕... 强迫自己聚拢思绪之后，温玖漪又把目光转向旁边的温子俞，低声唤了一句，“大哥...” 第1337章 疏远 但此番之后看，温子俞却无法再做到，像从前那样，心无芥蒂地把她当明珠一般捧在手心。 复杂看了她一眼之后，他终是在重重思绪中叹息一声，然后无奈道，“今日之事，我会据实禀告父亲，怎么处理，就全由父亲来定夺了。” 说着，他又上前一步，伸手将温玖漪扶起，“堂妹还是先随我回府吧。” 他虽然没有直接冲温玖漪发怒，但对她的态度，却变得疏远起来。甚至，就连称呼都从之前的“小妹”变成了一声客客气气的“堂妹”。 显然，对于温玖漪，他已经没了认可的心。 “大哥？！”听见温子俞改变称呼，温玖漪也非常吃惊。她惊讶望向对方，可温子俞，却在触及她目光的那一瞬，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平平淡淡道，“走吧。” 事已至此，再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即便温玖漪心中情绪再怎么复杂，也没办法挽回什么了。 ... 顾瑾渊同姜绾芸离开之后，又在奉城几处出名的景点玩儿了一圈，便早早回去歇息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裴贤盛便领着随行的侍卫把该带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静静在门口恭候。 因为一切事物都由裴大总管打理好了，所以顾瑾渊和姜绾芸也没耽搁太久。用完早膳后，两人便于门口登上了马车。 “住了这么久，忽然就要走了，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姜绾芸趴在车窗边缘，抿唇看着眼前的宅院。 在这里住着的日子，可比在宫里的日子要舒心多了。 虽然他依旧非常忙碌，但日子，比之宫里，却要简单许多。没有争权夺利，也不用处处提防、小心翼翼。 那温家姑娘虽然有时烦人，但她比起宫里那些个，却是要单纯不少。与她相对，根本不需花费什么心思。 “行了，又不是此生不复相见了，哪儿用得着你这般不舍？”待她看上一段时间，顾瑾渊便把人重新拽入车厢内，拉到自己身边，“南下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只要你愿意，我们每年都可过来小住半月。” “这里距离京都何止千里之遥，怎么就不麻烦了？”姜绾芸淡淡昵了他一眼，“就您那忙法儿，半日闲暇都很难得，更别说小住半月了。” “朝中各部门衙门分工明确，朕就算一两月不在京中，也不会出现什么差池。”顾瑾渊一板一眼地解释道，“而且总要奏折也可以送到这边来，就像现在。”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翻出一本奏章呈到她面前，一副...要提高自己话语可靠度的表现。 “太费事了。”姜绾芸摆摆手，“江南虽好，但也没有必要为了过来小住半月这般折腾。” “您要是有这折腾的劲儿，不如...多盘算些阴谋诡计，把那些跟你作对的人都收拾了。” “什么叫阴谋诡计？”顾瑾渊很不满她的形容方式，狠狠瞪了她一眼，不满道，“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明明是他们对我使阴谋诡计！” 第1338章 不会听重点 “你这人听话怎么不会听重点。”瞧他冲自己瞪眼，姜绾芸唇畔不由流露出一丝笑意，“我话里的重点明明是让你早些把该收拾的人收拾了。” “不然，就算是来这江南偷闲，你心里肯定也会时常牵挂京都。” “哼。”顾瑾渊不满哼声，“收拾他们，是迟早的事，我并不在乎这一月半月的光景。” 说罢，他又弯腰帮身侧的人把绣鞋脱去，然后顺带把她的脚捞到床上去，“这些麻烦事情，我自会处理，你就别想了。有这闲情逸致，还不如趁机休息一会儿。”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早就要出发离开，这丫头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夜都没睡着。临近清晨，好不容易睡过去，又得一大清早就起床上路。 眼下，车马已动，正好是合适她补眠的时候。 “我这才起没有多久...”姜绾芸怔怔看着他的举动，想要反驳，但顾瑾渊却已在她说话时，不由分说地拉过了整齐叠在她脚边的被子，替她盖上。 “把外衫脱了，赶紧再睡会儿，待会儿到用午膳的时候，我再叫你起来。”顾瑾渊说完，见她还没动作，便干脆自己动手，帮她把外衫除去。 “行了，你赶紧睡吧，我看会儿加急送来的奏章。” 姜绾芸：“...” 顾瑾渊说完，便单手翻开一本奏章开始批阅，至于另一只手，则是放在被角，替她掖好。 他都顺手把用被子把她裹成一只粽子了，她似乎...不睡也不行了？ 正好，她昨晚上确实没有睡好觉。一路车马颠簸，也不太能做得了别的事情，不如就按他所言，先静心休息片刻。 嘱咐他别在马车上多看奏章之后，姜绾芸便顺势翻了个身，面朝内侧合眼歇下。 “嗯，知道了。”见她终于安分下来，顾瑾渊唇畔，不由流露出一丝笑意。 这丫头在他面前，倒是越来越活泼了。 这是好事。 ... 相比于从京城南下，他们行至豫州的时间，就要短了许多。 这一路上，顾瑾渊偶尔也会考察一下民情，但更多的时候，则是窝在马车上批阅奏章。 前段时间一直忙于江南事物，都没什么时间好好儿看奏章。眼下，好不容易空闲下来，他自然是要把心思转回朝政大事上。 距离他离京已一月有余，之前因为豫州案被他斩去爪牙的人，似乎又因为他的离开，而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大抵是想趁着他不在京城，对京城的把控不够全面的时候，再扳回一局，重新增强自己的势力。 不过眼下的情况，和他前两年外出打仗的时候并不一样。 那时他全幅心思都在与金轮的战事上面，没有太多精力去插手内部那些勾心斗角的小事。母后，也因为父皇突然驾崩而大受打击，情绪不稳。 再加上亲弟弟年纪尚小，不能帮上什么忙...如此，才给了有些人可趁之机，让他们借着势力和元老的身份，揽走了部分权利。 可现在不一样了，没有太多事分心的他，完全可以与周旋。 第1339章 只留一日 而且京城那边还有母后和逸笙帮衬，那些个折了羽翼的人，根本没法儿撼动他已经掌握在手里的权利。 “呵，这些人还真是好笑。”弯唇冷笑的同时，顾瑾渊也动了动指节，用朱笔在手中奏折上写写画画。 可在他写完之后，手中的那本奏章，却被身旁守着的人直接抽走，换成了一杯白水，“行了，别看了，路上颠簸，这么看东西太伤眼睛。” 说着，姜绾芸又先开帘子，示意他往外看，“呐，豫州主城近在眼前，剩下的那一摞，咱们进去用完晚膳，您再坐下来慢慢看。” 他的奏章都是分门别类放置的，重要的，她都让他在马车上看完。可不是特别急的，她通常便不愿让他在这颠簸不稳的环境下批阅，总是要等晚上找到住处，歇下了，才允他继续看。 “好绾芸，东西还是还我吧。”顾瑾渊顺手将她递来的水饮尽后，便顺手揽了她的腰，在她面上落下一吻，“我现在赶着把文书都看完，待会儿晚膳后，便可以出去逛逛了。” “晚上您就要出去？”姜绾芸略有些诧异地看了身侧的人一眼，“明日早上再去不好吗？今日一日都在路上，舟车劳顿...应当早些休息。” 抿抿唇后，她又道，“而且，您是去视察他们有没有认真办事的，晚上大家都回家了，还能有什么好看的？” “有些消息，还是得晚上才能探听得到。”顾瑾渊意味深长地看了身侧人一眼，“白日大家都在衙门里上衙，各有事做，最多能看出他们是否在认真办事。” “可办完公务之后再有什么，就不好说了...” “那...明日晚上去看不行吗？”姜绾芸怔了怔，随即道，“明日晚上妾陪您出门，也算是...有个照应。” 夫妻是最能掩人耳目的身份，他们俩一同出门，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还是今日看吧。”顾瑾渊罕见地拒绝了自家媳妇的提议，“今日你若是觉得累了，我便一个人去，你若是觉得不累，也可跟我一道。” 怕她因为自己的拒绝不悦，顾瑾渊又赶忙解释了一番，“我并不打算在豫州久待，就花一日的功夫，随便看看就成。” “咱们今日和明日白日把事情都办完，明晚再随便逛逛，后日早上便可以直接出发了。” “这么快？！”对于他的安排，姜绾芸略有些诧异。 江南一带，他逗留了半月有余，每日起早贪黑，时间也紧巴巴的，一副不够用的样子。豫州一带虽比不上江南重要，但怎么着，也该在此处停留三无日吧？ 没想到，他竟只给此处留了一日的时间。 “一日够了。”顾瑾渊肯定道，“上次调过来的官员，基本都是可信之人。我来此处，不过是想大致看看，以防万一。” 说完，他嘴角又凝出一点浅淡的神秘笑容，“而且，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着去办。” 他得，赶着去见老丈人呢。 第1340章 呐，吃糖 “还有更重要的事？”姜绾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很明白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但顾瑾渊却只是笑，并不说话。 见他似乎没有说的打算，她也就不再问他，“那行吧，今晚上就今晚上吧，妾陪您去。” 说着，她又不是很情愿地将手中的奏折交还给他。给他后，还板着脸认真道，“只此一次，绝无下次！” 在路上一看就是一整日，哪怕这马车舒适，驾车的侍卫技术再好，也抵不住道路颠簸给他眼睛带来的伤害。这只是普通管道，又不是京城那样的好地方。 长此以往，他这眼睛还要不要了？ “知道了。”顾瑾渊见她松口，又笑着俯首，在她唇畔落下一吻，“我绝不敢违妻命。” 他这般态度，倒叫姜绾芸有些不好意思了。抿唇瞪了身侧这单手揽着她，笑吟吟批阅奏章的人，她又咬牙补充了一句，“您身份摆在那里，别乱说话。” “乱说了吗？”顾瑾渊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得寸进尺道，“难道你只想占我便宜，却不愿意承认我？这么无情？” “您...”姜绾芸被他一席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她才低低道了一句，“罢了，在外面就不与您计较了，随您怎么说吧。” 反正现在是在外面，一句说不听后，她也就没再与他纠结这个问题。不过，为了表示对他后面那些胡言乱语的话的不悦情绪，她还是拉开了他搭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自己坐到一边去看景了。 他想看奏折，就让他安心看吧，正好，她也不至于打扰到他。 ... 入了豫州主城之后，顾瑾渊果然如他之前所言，仅仅是随便看看，在外面走了一圈，便回到了客栈。 次日，他的行程更加简单，到处逛逛，凭借自己飞檐走壁的本事，在暗中观察过心中定下的目标之后，他便回到客栈，拉着正在练字打发时间的姜绾芸外出游玩。 “您事情就办完了？不会是偷工减料了吧？”走在街上，姜绾芸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还能有在天黑之前办完事情的时候。 “当然。”顾瑾渊瞪了身侧的人一眼，对她的不信任，表达不满，“该盘查的地方，我都去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姜绾芸，你少不信任人！” “好好好，您说看完了就看完了。”见他不高兴，姜绾芸连忙拍了拍他的手背，而后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果，“别不开心了，呐，吃糖。” 顾瑾渊：“...” 猝不及防地被她塞了一颗糖果在嘴里，顾瑾渊是又气又无奈。 他确实很喜欢甜食，在很多时候，吃甜食，也确实能够抚慰他的心情。 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被她塞糖安慰！ 这种哄三岁小孩儿的办法，她居然这么自然地用在他身上？！这是...把他也当小朋友了？！ 感受到身旁人浓浓的不悦情绪，姜绾芸又抿抿唇，心虚道，“妾方才就是随便问问，您别不开心呀。” “唔...我这里还有两颗糖，要不您...” 第1341章 想一口咬死她 “不吃！”姜绾芸话还未说完，顾瑾渊便咬牙切齿地打断了她，“我不吃糖，你留着自己吃吧！” 谁要吃她那两颗糖？她是觉得两颗糖就能让事情翻篇儿，让他心情好转？ 想得美！ 瞧他不悦的情绪在吃糖之后更浓了，姜绾芸不由狐疑地看了他两眼。是糖不管用了，还是这糖不好吃？ 不过，这种疑惑，她也不会傻到拿出来问他。 把所有的疑惑揣肚子里之后，她便又清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道，“那就不吃吧，唔...那剩下的就都给妾吃吧，您想吃什么，咱们就去吃什么。” 顺着他的意思来，是绝对没错的！ 然，在听了她这近乎于哄骗的话语后，顾瑾渊却沉下了面色，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我想吃你！” 顾瑾渊暗中磨了磨，神色不善。她这哄骗的态度，简直让他恨不得直接一口咬死她！ 不让她给自己糖吃，并不是因为不喜欢糖，而是不喜欢她用那种哄小孩子的态度和语气同他说话。可她倒好，糖自己吃了，说话的态度，却依旧是那个样子。 照她这样，他还不如把糖吃了呢。 甜津津的味道，逐渐在嘴里化开，虽然不能平复他心中的不悦，但好歹也算是稍微压制了心底的不悦情绪。 只是，这甜味也持续不了多久，剩下的糖，都被她吃了... “您怎么说话的呢？！”姜绾芸一听他所言，顿时红了一张俏脸，“这是大街上！您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 “我说什么了？”顾瑾渊闻言，先是微蹙眉头，看了眼周围。繁华喧嚣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并无异常，所以大街上...怎么了？ 怔了一瞬，发现她白皙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淡红，一副极不好意思的模样，顾瑾渊忽然意识到，她是不是理解错了？ 曲指在她光洁的脑门儿上轻轻敲了一下，他是又好气又好笑，“你一天到晚的，在想些什么呢？我说的话，都是字面上的意思，没别的意思，你少胡思乱想。” 说着，他又忍不住弯弯嘴角，低笑出声，“当然了，你若是真想，我也不会拒绝。” 被她这么一闹，他是彻底气不起来了。 之前那些小事，都已经被他抛在一旁，现下，他只对这丫头自己想多还不好意思的模样感兴趣。 唔...这么看来，他也算是...她打心眼儿里认可了的人？ 既如此，之前那笔账，就一笔勾销了吧。 “我...”他唇畔溢出的低笑止也止不住，但姜绾芸却没有功夫在意眼前这炫目的笑容。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字面意思”这四个字上面。 所以，他所谓的...就真的是单纯的... 思及此，她一张俏脸上的红晕，不由更浓了！不仅脸如此，就连头也迅速低了下去，再不好意思抬起来。 顾瑾渊撇撇嘴，“啧”了一声，“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这么好看的人，难道不值得你肖想？” “看上我，说明你眼光还不错。” 第1342章 回去再说？你当真？ 姜绾芸：“...” 经他这么一说，她的头顿时更低了一分，就差...直接埋到领口里去了。 都怪她想得太多... 顾瑾渊见她不答话，也没再追问什么，只是...那已经凝在嘴角的笑，却是怎么也止不住的。 “您别笑了！”姜绾芸沉默了好半晌，才咬咬牙，拽了一把他的衣袖，低声道，“这种事咱么回去再说，别在街上乱说话！” 她本是想避人口舌，但没想到，身旁的人在听了她所言之后，瞬间笑容更盛，“回去再说？你当真？” 姜绾芸：“...” 罢了，她还是别开口了，免得多说多错... 见她不语，顾瑾渊不由再次弯了弯唇。心中虽然觉得有趣得紧，但到底还是怕惹恼了她，于是，到嘴边的话，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既然都出来了，那咱们便在外边儿用膳吧。” “正好，这豫州的名菜，朕还未曾尝过，也不知味道如何？” 他不再提及先前的事，姜绾芸也在暗地里松了口气，“走吧，咱们先去用晚膳。” 晚膳之后，两人又在街上闲逛片刻消食，方才回去。 晚间，沐浴之后，姜绾芸便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在床边坐下，问靠在床上翻阅文书的人，“夫君，这豫州巡查完了，咱们是不是就该回去了？” “怎么？”顾瑾渊淡淡应声的同时，手中的文书也被他翻过一页，“你还想在外面玩儿？” “那倒没有。”姜绾芸抿唇，“妾就是随口问问...” 她不过是感慨，这美好时光流逝太快，心中有一丝不舍罢了。毕竟，这宫外的生活虽然忙碌，但自由程度，却是宫内完全没办法比拟的。 在外面，生活可以随性许多，也不用时刻警惕，考虑那些是是非非。 不过，她也知道，回去是一定的，他们不可能永远都在外面玩儿。 “你有这想法也罢，随口问问也罢，但是回宫...”顾瑾渊说着，原本落在文书上的目光，也转而落在她身上，“暂时是不用的。” “可您之前说您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姜绾芸怔了怔，又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了眼前的人一遍，“不着急了？” “是有重要的事。”顾瑾渊弯唇，笑容意味深长，“不过，那件事放在眼下，却不是最重要的。” 眼下？ 姜绾芸微愣，还未咀嚼出他话中的含义，人便被已经随手放下文书的人，一把拽入怀中，“眼下，咱们是不是应该再继续论论傍晚的话题？嗯？” 他略微上挑的尾音轻轻柔柔的，就如同一片漂浮的羽毛。但这片柔软的“羽毛”轻轻落在人心间的时候，却能轻而易举地带得人心狠狠一颤。 “傍晚...”姜绾芸见他笑容略带深意，顿时就明白他所指是什么。可越是明白，她便越不想同他继续那话题，“傍晚能有什么话题...是豫州没有甜菜？” “你少顾左右而言他。”顾瑾渊轻哼一声，同时双臂略一用力，便轻易带着她越过自己，把她放在了床的内侧。 第1343章 他又不是柳下惠 把她放在内侧，叫她逃无可逃之后，他又顺手撩起她一缕长发，低低笑道，“几日饭桌上没有甜菜，确实是件令人失望的事情，不过...” 说着，他骨节分明的长指也随着红唇开合微动，将手中发丝缠绕得更紧，“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值得开心吗？绾芸，你说呢？” “妾不知陛下还有什么事，是比吃甜菜还值得开心的。”姜绾芸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绢布叠好，越过他放置床头，“妾只知晓，明日还要赶路，咱们现下应当早点儿休息。” “赶路又不要你用双腿走，你慌什么？”在她放好绢布的同时，顾瑾渊便顺势揽了她的腰，让她直接靠入自己怀中，“反正白日路途无聊，你在车上不也可以睡？” 说完，不等姜绾芸开口，他便又低笑着道，“咱们现在，还是把该说清楚的事先说清楚吧？” “我这人呢，有个毛病，带着问题的时候，总是睡不着觉，所以...咱们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 姜绾芸：“...” 鬼才信他带着问题睡不着觉，他每日处理国事，没办法一日内解决的问题多了去了，若是带着问题就睡不着觉，那他还要不要休息了？ 他这样，分明就是想调侃她... 抿抿唇，不愿再与他继续傍晚话题的人，干脆凑上前去，在他面庞上落下一吻，随后劝慰道，“时辰不早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早些休息吧。” 她想对他稍作安抚，让他别听话一些，可现下这种情况，她一吻落在他面上，瞬间就让那揽着她的人变换了眸色。 “姜绾芸，你故意的？”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微眯，琉璃眸子中，也带上些许意味不明的神色。 温香软玉在怀，淡雅香气撩人，再加上怀里这姑娘本就是自己的心上人，他本就心思翩浮。 如此情况下，她还凑上前来，落一个轻柔的吻在他面上？真当他是柳下惠，可以做到坐怀不乱了？ “没有...”姜绾芸此刻，距离他不过咫尺，他眸色及面色变化，她自然瞧得一清二楚。况且，她也不是第一日跟他相处了，每日同床共枕，眼前这人的变化代表什么，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她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危险人物人物身边，但她的速度哪里快得过他？ 仅仅来得后退分毫，她便被他空闲的那只手按住了脖颈，重新触及那玫瑰色泽的柔软唇瓣。 最初，姜绾芸是想要往后退开的，但放在她后颈的那只手，却不容许她就这么轻易退开。而后，随着这个吻逐渐加深，她的神智，也在望进那双琉璃眸子的同时，渐渐迷失。 眼前的人，半眯着一双凤目，纤长的羽睫在眼尾处略微上勾，弯出一丝撩人的弧度。笑意自凤目溢出的同时，他一双琉璃眸子也跟着弯折。 顺带，还将眼尾那丝撩人弧度，展露得更明显。 这样近在咫尺地看这么一个美人，是很难维持理智的。更何况，这美人，还是自己的心上人。 地1345章 只能唤“夫君”了 “疼…”姜绾芸颦眉，因为吃痛，她还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哼，知道疼就对了。”顾瑾渊说着，又顺带不轻不重地掐了她一下，“上次在咱们说好的叫什么，怎么才一转眼，你又忘了？” 感受到她不满的情绪，姜绾芸心中一凛，赶忙改了口，“瑾渊…” 上次他便是这么要求的，眼下她这么改口，应该… 然，没等她思绪转圜，顾瑾渊又再次张口，重重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叫错了，不是这个。” 不是？ “哼。”顾瑾渊不满轻哼，扣住她十指的手，也不免收拢几分，“上次我怎么跟你说的，在外应当叫我什么？是名字吗？” 在外应当...姜绾芸闻言，只怔愣了一瞬，便迅速反应过来，“是...夫君？” 叫他，无外乎就那几个称呼，不是陛下也不是名字，又是只能在外面叫的，那就只有...夫君了。 她虽仍旧是疑问的与其，但心里，却是对这个称呼，打上了肯定的标签。 “还不算太笨。”心满意足地听着她唤出自己想听的称呼，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瞬间便弯折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 话音落下，他也不带她回话，便寻到那淡粉的唇瓣，再次落下深深一吻。 红烛摇曳，忽明忽暗的昏黄灯火投印在床帏上，为相拥的两人，拉扯出一道模糊不清的轮廓。 ... 皇帝陛下平日里自制力良好，可一旦沾染上那被他藏于心尖的人，所有的自制力，便不复存在。 每每这种事情过后，姜绾芸再睁眼，都会不出意外地看到一幅日晒三竿的景象。 这回同上回也没什么差别，她再睁眼时，果然已经被他转移到了车驾内的软塌上。 眯眯眼，看了眼不经意从窗帘处泄露的春日阳光后，姜绾芸又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再次合上双眸。 “醒了就别躺着了，先起来吃些东西。”原本倚在床畔批阅奏章的人，察觉到她的动静之后，便放下了手中的文书，含笑往躺着的人那边挪了挪身子。 “不想吃，想再睡一会儿...”随他怎么唤，姜绾芸都不睁眼。 这始作俑者是习武之身，随便怎么折腾都是一副精气神满满的状态，可她不一样。 她现在，只觉得说句话都累人，只想安静躺在床上浅眠。 “还累？”见她不搭理自己，顾瑾渊不由迷茫眨眨漂亮凤目，语调中，也染上了一丝不知所措，“我昨日，已经...很克制了。” 说完，他又微蹙眉头，仔细端详了她一遍，“你真不舒服？是不是...我不小心伤着你了？” 这人就是他心尖尖儿上的那滴血，她一脸倦色，一副疲惫到极点的模样，他哪里放心得下？见她如此，他也顾不上其他，当即就要掀她被子检查，“我再看看，兴许是晨间昏暗，没有注意。” “陛下！”他这一番动作，终于让不想搭理人的姜绾芸成功出声。 她一边抢回自己的被子重新把自己裹好，一边睁眼，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伤着！” 第1346章 无事献殷勤 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语气太重，姜绾芸又稍微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低声对顾瑾渊道，“就是不想动，想再睡会儿。” 顾瑾渊倒是不介意她凶自己，反之，见了她方才那副模样，他反倒放下了心。还能这么凶，那就说明人没事，没事就好。 抿抿唇，他又亲手端来了清水和洗漱用具，挽起衣袖，一副要亲自服侍她的模样，“现下都已经过了午时了，不管怎么样，你都得起来吃些东西。不然，身体受不住。” 说着，他还顺手把已经准备好的糕点往他们这边挪了挪，似乎...是打算使出诱惑的手段。 姜绾芸被他缠得没办法，只能无奈就着他的搀扶起身，然后又在他殷勤的服侍下，洗漱更衣，端着糕点吃了起来。 见她小口小口吃着，顾瑾渊顿时心满意足。弯了弯凤目的同时，他又赶忙倒了杯温水送到姜绾芸唇畔，“糕点干涩，你还是就着些水吃吧，别噎着了。” 他过分的殷勤，让姜绾芸有些不适。 虽说平日里，他也会很照顾她，事必躬亲地为她忙前忙后，但...不管怎么说，他皇帝的身份总是摆在那里。 除了刻意撒娇的时候会放下架子，别的时候，他身上展露出的帝王之气，可没那么容易散去。 可今日，他虽与平日里做着差不多的事情，但...她就是觉得，他不仅彻底把架子放下了，还...多了几分讨好？ 他怎么了？怎么忽然转性了？ 狐疑打量他一番之后，姜绾芸便颦眉问道，“陛下今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顾瑾渊下意识地想要纠正她的称呼，可话到嘴边，又忽然顿住。 据他之前打探到的消息来看，他的老丈人，是个特别耿直守礼，且刚正不阿的人。贸然让她改了称呼上门，或许... 但想了想，他又觉得，换个称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完全，可以找个理由？ 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姜绾芸忍不住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再提醒道，“您到底怎么了？咱们这关系，有什么事，还不能直说吗？” “是啊，咱们这关系，你那称呼怎么还是那般生硬呢？”在她再次开口后，顾瑾渊终于打定了主意，幽幽开口，“昨日还叫得好听，睡了一觉起来之后就不认人了？” 姜绾芸：“...” 罢了，她就不该问他...她是关心他，可他倒好，依旧是那调笑的心思... 反正已经被他叫起来了，姜绾芸索性也就不再睡了，随意拿过他的大氅披上之后，她便先开窗帘，去看外面的景色。 正午已过，太阳逐渐西偏，似乎是在为下落做准备。 刚开始，姜绾芸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随着马车沿官道蜿蜒向前，姜绾芸忽然察觉，“夫君，咱们这...还是往南的路线吧？” “是。”见她察觉，顾瑾渊也不隐瞒，只是微挑眉尾，勾唇应了下来。 姜绾芸回眸，“既然是往南，那为什么不在去豫州之前去？这般...有些绕路了吧？” 第1347章 这里是...尤县？！ “是有些绕路了。”顾瑾渊微微颌首，不置可否道，“但因为去豫州查看是公事，往这一处去是私事，所以...就先去了豫州。” 稍微一顿，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而且，这私事，怎么着也要花上半月时光吧？豫州那边的事情很容易解决，去过那边再安心办私事也好。” “什么事...竟然至少要半个月？”姜绾芸闻言，略有些吃惊。 江南一带那般重要，他也不过堪堪待了半月出头，这私事竟然也要这么久？莫非，是什么比巡查江南一带还要重要的事情？ 见她面露疑惑，顾瑾渊又随手撩起她一缕秀发缠绕在指尖，弯唇笑道，“其实，这次出宫的主要目的，还是这件私事，巡查江南及豫州，都是顺带的而已。” “这么重要？”姜绾芸怔住，连巡查都不过是附带的事，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总之，你随朕去了就知道了。”顾瑾渊笑着伸手，把人揽入怀中。 给了些提点之后，他便不再言语，而是专心陪着她赏起了外面的景来。 越往西南，这景致，便越与京城不同。 凉州与豫州临近，姜绾芸虽是从小养在深闺，没有出过远门的大家闺秀，但对于这一带的景致，却还算熟悉。 相比于她，顾瑾渊对于沿途景色的兴趣，就要浓厚许多了。 以前，他没来过凉州，对于这一带，还真不是很了解。眼下，能有机会看看他心上人的成长环境是什么样的，他自然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他们这一路，比之前，可要快上太多。没有旁的事情阻拦，全力赶路，不过两日半的时间，车队便进入了尤县的地界。 之前，没出过远门的姜绾芸认不出自己身处何处，还算正常，可到了尤县，她要是再忍不住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来，那就说不过去了。 “这里是...尤县？！”仔细辨认一番之后，姜绾芸便发现，眼前这处处透着熟悉味道的地方，正是自己生长的地方。 “是啊。”顾瑾渊微微颌首，神色淡然。随即，他又装模作样地瞥了一眼外边儿的天色，“正巧日落黄昏，咱们到得还真是时候。” 他这时间到得不错，刚好是日落而息的时候，他们只要过去，应当就能碰上刚处理完公务回到后衙的姜县令。 “夫君...”姜绾芸尚不知顾瑾渊打的是什么注意，她只是瞧着此处就是自己家乡，不免生了几分归家的思绪，“妾以前似乎与你提过...妾是尤县人...” “是。”顾瑾渊颌首，“这事儿你说过。” 说着，他还揽着她的见，淡淡补充了一句，“那是豫州案复杂，你父亲还用家书传信，让你给我递了一份重要名单。说起来，这事儿还得好好儿答谢你父亲。” “若不是他，豫州案的进展，恐怕要慢上不少。” “既然您记得，那...”姜绾芸抿抿唇，随即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您可否允妾回家一日探亲？” 第1348章 不能有一点不好 “你慌什么？”顾瑾渊淡淡扫了她一眼，又悠然倒上一杯茶水送到她手里，“这半月，都是探亲的时间，你别这么紧张兮兮的。” 他语气轻快，面上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似乎，自己所说之事，只是像吃饭喝水那般简单的小事。 “都是？！”听他所言，姜绾芸顿时反应过来，他所谓的要花费半月的时间是什么，“您…” “我什么？”顾瑾渊弯唇，唇畔流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不是你跟我说，想回家探亲的吗？现在带你回来了，怎么没点儿高兴的样子？” 姜绾芸愣住，“什么时候的事？妾没与您提过此事吧？” 她没记得，自己有跟他提过要回来探亲的事情吧？自己家乡与京都相距千里，回来探亲这种事，不用想都知道不现实，她当然不会提。 最多，也就是稍微表达过一下，自己其实也是想家的？ “唔…秋猎的时候吧。”顾瑾渊略一思索，便给出了答案，“你跟我说，入宫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不能回家孝敬。” “既然你觉得这点不好，那就改呗，时不时带你回家孝敬一番，也不是什么难事。” 反正，他不能让她觉得，入宫有一丁点儿不好。不然，她将来想起来，突然后悔嫁给他了，他该怎么办？他觉得自己可能承受不住。 “那时候…？”姜绾芸仔细思索片刻，终于在记忆中翻出了这段对话。 秋猎一行的最后一晚，他喝醉了还偏要沐浴，起身之后也不擦头发。她给他擦拭湿发的时候，他也随意开口与她聊了两句。 不过，那次的对话，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且不说他当时醉酒，言行都与平日不一，就单论他的性子、她也没想过，与他提及，就会有实现愿望的那一天。 那时的皇帝陛下，还是那高挂天边的骄阳，高贵且炫目，根本不是像她这样的普通人，伸手就可以触及的。 她以为，他只是闲得无聊，随口与她聊上两句。 没想到，他那时，竟能把她的话记在了心底？ “你这是什么表情？”见她一副惊讶极了的模样，顾瑾渊不由微蹙眉头，露出些许不约神情，“现在距离秋猎才多久？半年不到的时间，我还记得，很奇怪吗？” “不是…”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妾只是没想到，您能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哼。”顾瑾渊不满，“你的事，我何曾没有放在心上？” “不是…”姜绾芸垂首，低声道，“那时候…不是还没什么关系嘛…” 说着，她又狐疑打量他两眼，“您当时为何会把此事放在心上？您对无关之人也…”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顾瑾渊捏住下颌，重重吻住。 一番辗转，又在她唇上咬上一口后，他方才恨恨把人放开，“什么叫无关之人？姜绾芸，你说话都不凭良心的吗？” “那时候那时候！”见他情绪激动，姜绾芸连忙伸手抱住他的腰，顺带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您现在肯定是最重要的！” 第1349章 不会说话就别开口 她这番安抚，并没有起到实际性的作用。顾瑾渊在听完之后，便是一声冷笑，“所以你以前都没觉得我重要是吧？” 说着，他又捏紧了她的肩膀，冷冷道，“所以在秋猎那会儿，你只是把我当别人看，根本没当自己人。” “铁石心肠的女人...” “那会儿陛下不也没把妾当自己人吗？”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变相承认了他的话。 不过，她也没觉得自己所言有什么不对。 那时，她与他的关系，虽然比旁人与他的关系要好上不少，但...绝对跟现在没法儿比。 他性子本就清冷，有什么事还不愿意说，总喜欢直接甩她冷脸。而她本就不够了解他，还碍于他尊贵无比的身份。如此，两个人相处，也总是紧张大于随和。 如果要论那时候的感情状态，那顶多就算是...感情的萌芽状态？ 她这分析也算有理有据，可顾瑾渊听了她的话，却差点儿连鼻子都气歪了，“没把你当自己人？姜绾芸，你还真敢说！” “我要是没把你当自己人，会在批阅奏章的时候放你进来？我要是没把你当自己人，我会带你出去玩，还让你乘我的坐骑？我要是没把你当自己人，会让你...会与你举止亲密？！” “旁人拽一下我的衣角，我都要回来更衣，可你呢？” “你脱我衣服我都没跟你见外！” 若不是已经在心里把她规划到不一样的位置，他会容许她那么多出格的举动？她是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在他这儿有多出格！ “可您还是冷淡的时候更多...”姜绾芸小声提了一嘴，然后又快速补充道，“像现在这样多好，有什么不开心的就直说，我也好迅速改正。” 那时他是对她有些不一样，不过，他也没表现得多热切。帝王心思，她哪儿敢瞎猜？至于问，就更不可能了。 说起来... 想着这个问题，姜绾芸忽然抬头打量了他一眼，“您该不会...那个时候就...” 他该不会那个时候就喜欢她了吧？！ 在她话出口的同时，顾瑾渊便狠狠瞪了她一眼，“不会说话就别开口了。” 可对于这样的他，姜绾芸却是不惧怕的，“可是您图什么呢？妾除了会做些点心之外，就没什么特别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你做的我都喜欢吃，这还不够吗？”顾瑾渊淡淡昵了她一眼，“而且，你那时候安静，不会像别人那样闹腾。” 又安静恭顺又能变着法儿地给他做各种美味小食，还没什么功利目的的人，他为什么不喜欢？ “哦。”姜绾芸点头，“那回去之后，我得好好儿练练厨艺，然后再修身养性一番了。” “不许生火，太危险。”顾瑾渊直接否决了她的想法，顺带还捏了捏她的脸，迫使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而且，我现在不喜欢安静恭顺的你了，我更想，你活泼一点儿。” 唔...如果再对他热情一点儿，再黏着他一点儿，再图谋不轨一点儿，就更好了。 第1350章 想要老丈人喜欢 “您这喜好，还能随时变的？”姜绾芸怔了怔，随即低笑，“那跟再您身边，还真是不容易。” “也不知，裴总管他们从前，是怎么过来的？” “以前没变过，不过...”顾瑾渊深深看了怀里的人一眼，“自打被你把心骗走，就变了不少。” 说着，他葱白的指尖，也跟着点了点窗外黄昏下的秀丽景色，“不然，像我这样唯利是图的人，哪会这般麻烦，专程陪你走这一趟，让你重回故土呢？” “就算是宠，一道诏令下去，让你爹火速赶往京都，不仅不是什么难事，甚至，还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对她，从来就不是像寻乐子一样的单纯恩宠，是因为爱她，才愿意挖空心思、费尽心力，为之倾其所有。 瞧见怀里的人为自己的话动容，顾瑾渊又翘起嘴角，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容，“你不必这幅神情，相比于让人流露出感激神色，我更喜欢那些实际的东西。” “类似于...以身相许什么的。” 稍微一顿，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怀里人，“不过，咱俩已然是夫妻，以身相许这样的报答，似乎也不管用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换你宠我吧。” 顾瑾渊笑得开怀，“你得许诺，一辈子待我好。” “这不也是已有的事实？”见他笑容美好，姜绾芸也跟着勾起了嘴角，“就连太后娘娘都说，我对您太好，太纵容您了。要不...您再想想其他的？” 太后这是他亲娘，就连亲娘都觉得过了，那她的态度，就算称不上“极好”，称一声“好”，也不为过吧？ 她也不占他便宜，这已有的事就不让他提了，这机会，还是留给那些他想，又没有达成的事吧。 “没有其他的事情了。”顾瑾渊动动手指，随意缠绕上她的发丝，“我这人没什么心愿，唯一所念，便是你心待我始终如一，再对我好一点。” “唔...”略一思忖，他又道，“不过就眼下来说，可能还有一件小事。” “什么？”姜绾芸顺着他的话往下。 “你爹。”顾瑾渊深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虽然你暂时还不是皇后，但就咱们这关系，我也算是你爹的女婿了吧？” “我对你爹了解不多，以往也没有见过面，而且...我这人还不太会讨好人。” “所以这如何讨好老丈人，还得夫人相帮。” 闻言，姜绾芸先是怔了怔，随即又低低笑道，“您多虑了，这讨好老丈人的寻常事，您不用做。” “什么意思？”顾瑾渊抬眸，一双琉璃眸子，因为她的话，迅速染上一丝疑惑。 姜绾芸伸出手指，大胆地戳了戳眼前人的面庞，“我爹他忠君爱国，说话做事，向来以军令国法为标准，从不僭越。您这身份摆在这里，何须讨好？” 对于姜绾芸所言，顾瑾渊只是轻哼一声，便撇撇嘴道，“在朝堂上，当然应该遵守君臣之道，可咱们这是私事。” “作为女婿，我还是想要老丈人的真心 第1351章 礼太重了 “那...”姜绾芸思索片刻，便打定主意道，“您若这么想，便送些我父亲喜欢的东西给他吧。” “唔...太贵重的就别送了，依照父亲那性子，太过贵重的东西只会压箱底，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要送，就送些简单实用的东西好了。” “他既能喜欢，还能时常带在身边，时常想起您。” 顾瑾渊闻言，不由“啧”了一声，“还是夫人想得周到，有夫人在，我这临时抱佛脚，倒也不算晚了。” 但稍微一顿，他面上又生出了几分纠结神色，“但若是不能送贵重东西，我从宫里带出来的那几样东西，岂不是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真是可惜了...” “您还从宫里带了礼物？！”姜绾芸闻言，不由怔住，“妾怎么不知晓？” 他们一道出来，已有月余，她竟从来不知，他还从宫里带了礼物出来。他周围的人，未免也瞒得太好了些吧？！ “自然带了。”顾瑾渊撇撇嘴，理所当然道，“咱们这一行，本就是为了拜访你爹，我怎么可能两手空空地就出门了？” “要什么都不带，相见的时候拿什么迎人？头一次见面，仅凭一张笑脸，你觉得合适吗？” “打住打住！”见他如此，姜绾芸连忙伸手捂了他的嘴，迫使他住口，“带了就带了，带了总比没带好，知不知道，合不合适，现在不重要。” “重要的是，您都带了些什么？” 说罢，她又赶忙补充道，“咱们现在已经在尤县境内了，现买东西，恐怕是来不及了。” “为今之计，就只能参考一下您带的东西，再看看咱们之前在江南一带买的那些东西。这些加起来也有不少，从中挑拣出一两件合适的，不是什么难事。” “嗯哼。”顾瑾渊颌首，表示了解。 见他举止配合，姜绾芸遂也松了捂着他嘴的手，示意他介绍一下自己带的东西。 “腾霄白暖玉佩一枚，黑白玉子棋一副，信阳毛尖十罐，南海珍珠三枚，玉如意一对，...”顾瑾渊一样一样地接连数下去，直到说了十多个名字，方才住口。 “这么多？！”听到最后，姜绾芸都愣住了，“您这…妾的父亲就住在县衙后衙，没有重新置办宅子。后衙地方不大，这么多东西，恐怕不好收拾…” 后衙就是个简简单单的两进两出的院子，连客房都没几间。他这一大堆金银玉器、能往哪儿放？ 放在家里…估计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没有单独置办宅子？”顾瑾渊微蹙眉头，“我查过你爹的调任令，他做县令，也不是一两年了吧？” “尤县也不是什么荒芜之地，怎么连套宅子都没置办？” 说着，他又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正好，咱们刚进县城不久，太阳也还没完全落山，趁这时间，咱们还能去置办一套宅子。” “不用了吧。”姜绾芸扯扯嘴角，无奈道，“您那些东西，也不用全送。依妾看…就送茶和棋具就行，别的您还是收起来吧。” 第1352章 商议对策 “那也太少了吧？”显然，对她这安排，顾瑾渊是持质疑态度的，“好歹是第一次见面，就送两样东西，这不是显得我很小气？” 第一印象很重要，他要是给老丈人留下了小气的印象，回头，人家不放心把女儿托付给他怎么办？ “少而精不是挺好的吗？”姜绾芸无奈，“您要是真把那一堆东西搁在妾的父亲面前，父亲会不会觉得您特别好妾不知道，但他一定会觉得妾有问题。” “为何？”顾瑾渊不明所以。 “清官不都是这样？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突然...”姜绾芸摊手，“他对您又不了解，您突然这样，他说不定还以为是妾跟您进谗言了呢。” 她这话，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但也算是有几分道理。 顾瑾渊仔细思索片刻之后，方才纠结道，“如果你爹会因为这个跟你生气的话...那减少几样东西也行。” “反正以后也不是没有交集了，以后再赐，也是一样...” 见他应声，姜绾芸又乘胜追击道，“东西减几样，您那宅子也别买了吧，不合适。” “这又有什么不合适的？”顾瑾渊蹙眉，“你爹没见过皇宫里的那些金银玉器，这尤县的宅子，总是见过的吧？” “我也不挑多大的，随便选个三进或者是四进的院子，比后衙那片地方大些就成。” “女婿是一国之君，老丈人却住后衙，这叫什么事儿？” “宅子咱们也以后再说好吧？您走的时候随便找个理由赐一套都行，别见面就买。”说完，她又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背，“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让人搬家的道理，是吧？” “...” 虽然之前顾瑾渊有夸赞她帮助大，但真当具体论到送哪些东西的时候，他却是这个舍不得，那个放不下。 无他，只因这些东西本就是他仔细思索后精挑细选出来的，每样都有他的道理。要从中减去些什么，他还真的挺纠结的。他总觉得，这个也有用，那个也适合老丈人。 待与怀里人商议完毕，顾瑾渊不由长叹一声，“上朝时，与那帮老狐狸议政都没有这么难的。” “那还不是因为您想法太多。”姜绾芸弯弯唇，也是一声无奈叹息从唇畔溢出，“其实您真不用思虑太多，您只要比平时多一份随和及客气，就已经能让人受宠若惊了。” “哼。”顾瑾渊轻哼，“你还好意思对我进行说教，你第一次见母后的时候是什么样？忘了？” “还不是成天担心这个思虑那个的？” “你好歹也是过来人了，怎么就不能体悟人间疾苦，多体谅体谅我呢？” 姜绾芸：“...” 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她爹毕竟是她爹，是陪伴她成长的亲人，再见面，她肯定不觉得紧张。但他...怎么说也是第一次，之前没有什么接触，有些异样的情绪，倒也不奇怪？ “实在不行...您就拿出您皇帝的威严来？”姜绾芸试探着建议道，“君臣自然对话，肯定与讨厌不沾边。” 第1353章 真是小姐！ “不可能！”顾瑾渊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我要的是喜欢，不是不讨厌。” 他要让老丈人放心把女儿托付给他！ 而且以后再打照面的机会还有很多，仅仅只是不讨厌，那怎么能行？ “那...那您就稍微温和一点，显得自己像个谦谦君子就行。”姜绾芸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还有妾在旁边儿帮您说话呢，肯定没问题。” “您是一代明君，父亲本身就很敬重您，只要再稍微随和一些，就万事大吉了！”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外面裴贤盛请示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公子，已至后衙门口，是否需要现在就去叫门？” “去吧。”姜绾芸让裴贤盛去叫门的同时，又掀开前面的帘子冲福禄道，“拿脚踏来吧，我陪着裴总管一起去。他们认得我，自然就开门了。” “你急什么？！”还没准备好的顾瑾渊，在姜绾芸要起身出去的时候，连忙一把将人抓住。 “没事儿。”既然他已倾身，姜绾芸就干脆把人连带着拉起，“您要相信妾，肯定没有问题的。再说了，迟早要进去，您磨蹭着片刻，也没什么作用不是？” 顾瑾渊：“...” 他犹豫那一瞬，姜绾芸便拉着他一起掀了帘子出去。 为怕她不小心摔着，他也只能紧随其后，连忙跟上她的脚步，从后面护着她下车。 裴贤盛上前叫门的时候，门口的家丁还当他是胡说，可在见到姜绾芸从车上下来后，那家丁却是愣住了。 “小姐？”刚开始，他还不是很确定。直到姜绾芸走近同他打过招呼之后，他方才反应过来，“真是小姐！” “小的见过小姐！” 行礼之后，那家丁又有些难以置信道，“小姐，您...您不是上京去了吗？怎么...怎么忽然又回来了？” 大家都知道，自家小姐通过选秀留在了宫中。而他，虽然只是普通奴仆，但也知道，皇宫绝不会是那种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况且，京城还与凉州相距不止千里... 自家小姐到底是怎么回来的？还有她身边这位看上去气宇不凡的公子又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在家丁脑海中乍现，只叫他脑子瞬间就转不过弯儿来。 “这事说起来有些麻烦，咱们就别站在门口讨论了，还是先进去再说吧。”姜绾芸说着，便示意家丁将门打开，然后当先走了进去。 一边带着人往内，她又一边吩咐人去叫来丁官家，让官家吩咐人安排外面的车队。 嘱咐的话说完，她方才在顾瑾渊偷偷拽她袖子的时候切入正题，“对了，我爹回来了吗？现在可在家里？” “回小姐的话，老爷暂时还没回来。”丁柒恭敬回了一句后，又解释道，“今日前衙事情颇多，老爷连午饭都是在那边用的，现在...恐怕暂时还抽不开身。” 说罢，他又连忙道，“不过听说小姐回来之后，老奴已经派人去请了，估计要不了一会儿，老爷就能回来。” 第1354章 安排 “好。”姜绾芸微微颌首，随即又道，“那就麻烦丁管家先去帮忙安排一下住宿吧。” 说到住处，丁柒顿时流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小姐，您这随行的人，着实太多了些，咱们后院太小，可能...可能住不下。” 话音落下后，他还瞄了一眼站在姜绾芸身边的顾瑾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虽不知跟在小姐身边这男子是什么身份，不过看他的穿着打扮，再观其气质，应当不是什么普通人。自家小姐可是入了宫的，他能陪同小姐回家探望，兴许是什么宫里的大人物也说不准。 再看后面那些侍卫，个个儿身姿挺拔，精神抖擞，一看就都是练家子。 宫里的护卫，那不都是御前侍卫！兴许，这位是什么统领级别的人也说不准。 若真是这样，那可怠慢不得。 御前侍卫，个个儿都是有品级的官身，若是再是个什么统领，那可不知是几品大员了...比老爷大了不知多少的官儿，马虎不得马虎不得。 “住不下...”在丁柒猜测顾瑾渊身份的同时，姜绾芸也在思索丁柒所提出的问题。 后衙不过是个二进二出的院子，虽然修得还算宽阔，但家里客房加起来，估计总共也就七八间，一间住上两三人... 这么算下来，他们这队伍，估计有大半的人都安排不下。 稍微挤一挤，一间多住一个？这样倒也可以，但...这些都是御前侍卫，是有官身的人，这样恐怕不太合适。 那... 还没等姜绾芸思索出个结果来，顾瑾渊便先她一步开口道，“能安排的就安排吧，不能安排的，就让他们住外面去。” “方才来的路上，我看距离县衙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民宅，看起来还不错。就让住不下的人收拾一下，去那边买套宅子住。那边距离县衙挺近，有什么事，过来也方便。” 打定主意之后，他便回首对跟在他后面的裴贤盛道，“你回头清点一下人数，然后拿名单跟丁管家沟通一下，看下怎么安排最为合适。” “喏。” “也好，住在旁边儿也挺方便。”听他这么安排，姜绾芸也觉得没什么问题，“那就这么着吧。” “外面确实方便。”丁柒闻言，先是连连点头，但随即，又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凑近姜绾芸，悄声同她道，“可是小姐，那片地方，是整个尤县最好的宅院，如果要在那边买宅子，家里可能...” 话至此处，他便停顿下来。 但姜绾芸也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那片民宅，处于尤县最繁华热闹的地段，价格自然不菲。能在那里买上一套宅子的，非富即贵，而她家... 她爹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平时也不乱花钱，攒下来的钱，在那片买上一套宅子不成问题。可这一套宅子买下来，对于家里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丁管家是没有权利决定这么大一笔钱怎么花的，而且这花销对家里来说，也不怎么划算。毕竟，他们也就住个十几二十天。 第1355章 不失为良才 这倒也是个问题... 她之前一直住在宫里，又不到处笼络人情，除了打赏一下身边奴婢，就再没多余的花销了。 不考虑钱的日子过多了，这思考问题，难免有所疏忽。 略一思忖之后，姜绾芸便同丁柒道，“这样吧，你先同裴总管安排名单，钱我待会儿拿给你，这个不用担心。” 他们这一行，是御驾，所带银两自然不是不会少的，在尤县买套宅子不过是九牛一毛。她也不跟顾瑾渊见外，买宅子，直接用他们带的钱就好了。 而且在这一点上，她也不想吝啬。 别的不说，就这随行的御前侍卫，都是保卫皇帝安全的，当然得住近一点。不然万一出个什么事，他们不能及时赶到，那问题可就大了！ 姜绾芸同丁柒嘀嘀咕咕议论的时候，顾瑾渊面上，也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们虽然小声，但他站得也不远，凭他的耳力，他们说什么，他还是能听清楚的。 这姜县令，还真是清廉，为官十余载，这么多年的积蓄攒下，竟然连买套宅子还要肉疼。官场上清官不少，但像这样两袖清风的官员，还真是不多... 思及此，他不由又偷偷看了一眼姜绾芸。 怪不得她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既不贪财，也不夺利...原来是受家庭影响。就她爹这样的品格，养出来的闺女，要不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那不是亲生的，就是长歪了。 她爹这品格挺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人处事如何了？如果够圆滑的话...那也不失为一良才？ 考虑这问题的同时，他也不忘悄悄给裴贤盛递个眼神，示意他直接把事情办好。 买宅子这种事，他们直接办好就行了，何必麻烦绾芸？ 裴贤盛不愧为在皇帝陛下身边伺候了十余年的老太监，接到自家主子的眼神，他便立马心领神会。 无需姜小主亲自过来打招呼，他直接把事情办好就行了。 说话间，丁柒也领着姜绾芸一行人行至前厅，让下人为几位客人添上新茶，“小姐，院子已经在收拾了，老爷也去请了，您就先在前厅休息一会儿吧。” “好。”姜绾芸点头，“麻烦丁管家了。” 说完，她略一思忖，又道，“丁管家，再麻烦您叫人吩咐厨房那边做几道小食吧，许久未归，家乡的东西，也想念得紧了。” 她做的小食，不少都是凉州味道，想来，家里做些出来，身边这人也会喜欢。 先给他准备着，待晚上饿了，便能吃上一两块儿。 “诶，好。”丁管家闻言，连忙快步行至门口，去找丫鬟传话。 他这边儿刚说完，外面，姜晏平的声音便跨过院子传了过来，“你们说芸儿回来了？开什么玩笑？！她这会儿，应当在京城好好儿待着呢，怎么可能回来？！” 明显是一副不信的语气。 不出意外，入宫的女儿，应当这辈子都住在宫内了。若是运气好，兴许能随陛下出行，在周围转转，但这千里迢迢归家...怎么可能？ 第1356章 这是...陛下... “是真的，人就在正厅...”旁边人小声解释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听到院中传来的声音，丁柒连忙迎了上去，“老爷回来了！” 他一边笑呵呵地领着人往正厅方向走，一边笑呵呵道，“小姐确实回来了，人就在正厅，您快去看看吧。” “真回来了？”姜晏平仍旧有些不敢相信，狐疑打量两眼管家，确定他不是在玩笑后，他便快步步入正厅。 正厅空旷，姜绾芸一步入正厅，便瞧见了端端站在中间的柔婉女子。虽然比之于三年前，她容貌更加俏丽，身姿也高了一些，但姜晏平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女儿。 “芸儿？！”见到真人后，姜晏平心中的震惊情绪，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要旺盛三分。 他怎么也没想到，女儿能再出现在家里...！ “绾芸拜见父亲。”见到姜晏平的那一刻，姜绾芸一双美目中也泛出点点欢喜。 亲人久别重逢，应当没人不欢喜。 “芸儿，你怎么回来了？！”姜晏平快步上前，走到姜绾芸边上的同时，也不忘紧张问她，“你不是该在宫里待着吗？你是怎么出来的？！” 入宫的女儿忽然带着人回家，这么惊人的事情，当真是把他吓得不轻。 她是怎么出来的？皇帝陛下怎么会容许她出宫？就算是容许她出宫，又怎么会容许她千里迢迢地归家？还有... 一连串的问题，瞬间将姜晏平的脑海占满，让他再也无暇思考其他。 这一串串的问题下来，就连喜悦之情，也被冲淡了几分。 然，还没等他问到答案，那厢，顾瑾渊就先姜绾芸一步，淡笑着开口打了声招呼，“姜大人。” 姜晏平之前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他，但他全幅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身上，根本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女儿身边的人。 但现在，顾瑾渊主动出声，他的注意力，自然就被其引去了，“这位是...？” 他仔细打量了顾瑾渊一番，随后又把目光挪回到了旁边的姜绾芸身上。 旁边这年轻男子气宇轩昂、龙章凤姿，容貌无人能出其右也就罢了，但他周身的气势，却不是谁都能模仿的。 光是一眼，姜晏平就认定，这人，身份绝对不普通。 就是不知...这位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这位是...”姜绾芸飞快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在确定他神色并无异常之后，又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向自己父亲。希望父亲一会儿别太过惊讶。 自己出现在他面前，就已经让他这样了，要是再让他知道，旁边儿这位是皇帝陛下，那... 他估计心脏会有些受不了... 默了默，姜绾芸方才纠结开口，“这是...陛下...” “原来是...”姜晏平刚想顺着女儿的话同对方客气一番，但随即，他就立马反应过来，她方才说的是陛下，“陛、陛下？！这...这...” 姜晏平大惊，随即又手忙脚乱地同对方行礼，“臣姜晏平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357章 礼物贵重 说着，他便想要跪俯下去，向皇帝陛下行大礼。 但顾瑾渊此行的目的是来拜见岳父的，是想让岳父能对他有个好印象的，他哪儿能一见面，就让岳父跪他？！ 一见面就跪，那以后这和善关系还要怎么建立？！ “爱卿不用多礼。”姜晏平动作匆匆，而顾瑾渊的动作，却比他还要快上一步。在他刚刚弯下腰的时候，顾瑾渊便迅速上前一步，伸手将人扶起，“这是在宫外，又是微服，虚礼就都免了吧。” “这...”姜晏平略有些为难。 见了皇帝陛下不行礼，这怎么行？后面也就罢了，但这头一次见面就不跪，岂不是...岂不是等于没把圣驾放在眼里？！ 一时间，两个心思各异的人，都有些为难。 最后，还是姜绾芸开口出声，打破了这莫名其妙的氛围，“陛下这是微服出访，身份是要对外保密的，爹您就别坚持了。” “这样...”听他们两人都这么说，姜晏平也逐渐收起了惊讶和为难的神色。 但旋即，他又郑重看向顾瑾渊，“不知陛下忽然来到尤县，是为了...？” 陛下这么大老远地跑一趟，应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毕竟这一趟，所需时间可不短。 也不知，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才亲自出来的。 不过，既然陛下来了尤县，那他作为这尤县县令，该从旁辅佐的，还是不能有分毫马虎。 “没什么事，就是到江南那边转转，看下近年情况，然后顺便带绾芸回家看看。”顾瑾渊微弯嘴角，笑着答道，“事情都已经办好了，后面这几日，就休息放松一下。” 姜晏平闻言，不由微微一怔，江南...？那地方同凉州隔着老远，北上走的也不是一条路，怎么就“顺便”了？ 陛下这是...？ 似乎是瞧出了他面上的疑惑，顾瑾渊又淡淡补充了一句，“能到这边来一趟也挺好，除了能陪绾芸回家看看，还能顺便看看豫州现在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姜晏平此番，也算是听出顾瑾渊的意思了。 陛下这哪里是顺道过看看，分明就是给他们一个父女相见的机会。思及此，姜晏平连忙对着顾瑾渊深深一拜，“多谢陛下恩典。” “姜县令不用这般客气。”笑着应了一声之后，顾瑾渊又同旁边的裴贤盛使了个眼神，“既然是归家探亲，那我绾芸也不好空手而来。故而，提前准备了一些礼物，还请姜大人收下。” 说完，没等姜晏平说话，旁边的裴贤盛便快速令人把东西呈了上来，开始念报清单，“黑白玉子棋一副，玉如意一对，信阳毛尖十罐...” 刚开始，姜晏平还当这只是普通赏赐，可听裴贤盛念到后面，他面上的惊色，也逐渐显露出来。 他官阶虽然不高，但见识也多少是有一些的。陛下赏赐的这些东西，随便挑一件出来都是珍品。眼下，这么七八件东西直接往他这里一塞，那价值和意义，真的是很难估量... 第1358章 自称晚辈 见自己父亲面上露出惊色，姜绾芸赶忙不动声色地在一旁帮腔，“这都是陛下的一片心意，父亲您就收下吧。” 姜晏平：“…” 孩子这话说得… 他倒是想拒绝，可东西都是陛下赐的，陛下人还站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开口说拒绝的话？要拒绝了，岂不是不识抬举？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冲顾瑾渊再次俯身行礼，“多谢陛下赏赐。” 见岳父收下赠礼，顾瑾渊心里，不由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眼前这位像绾芸说的那边，太过公正，不肯收这份礼呢。 不过，放松的同时，他还是不忘纠正了一下岳父的说法，“算不得赏赐，不过是晚辈挑选的一些小礼物罢了，姜大人喜欢就好。” 他把自己跟姜绾芸算在一处，面对姜晏平，自然是要称自己一声晚辈的。 不然，他还能越过自家岳父去不成？ 可他这一声自称，却着实把姜晏平吓得不轻。 皇帝一声晚辈，哪里是平常人担得住的？除了皇亲国戚，大概…也就只有帝师，能担得住陛下这么一个自称了吧？ 陛下这般客气，他倒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以前，不曾窥得龙颜，但他也知道，这位少年称帝，铁血手腕，是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有魄力、有能力还有胆识的君王。 在他的认知里，这位应当…不说冷酷无情吧，但至少也还是清冷矜贵、高高在上的。但今日一见…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若不是女儿就站在旁边，还有几名太监跟着，他还真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位就是那上得了沙场，统得了朝堂的皇帝陛下！ “能得陛下赏赐，臣心中本就欢喜。”姜晏平客客气气道了一声谢后，又犹豫请示道，“不知陛下打算在尤县住上几日？这住宿的地方…可有安排？” “待半个来月吧。”说完，顾瑾渊又淡淡解释了一句，“京城有不少事情是不能长久脱身的，所以…这一趟出来，也不能太久。” 希望岳父能够理解… 在他之后，姜绾芸又道，“陛下没有特意寻住的地方，就打算在咱们家住上半月。” “住宿的事，我已经拜托丁管家和裴总管一道去安排了，父亲就不必操心了。” “可是县衙简陋，陛下恐怕住不惯…”家里朴素，那金尊玉贵的人也不知能不能住惯，“不然还是…” “您放心吧，陛下没那么多讲究。”没等姜晏平说完，姜绾芸就连忙打断了他的提议，“陛下以前在西北边关打仗时，不也是风吹日晒的吗？那条件怎么也不如咱们家里吧？” 进门之前，旁边这人可是特意交代了，要她帮他说话。 所以她这会儿打起圆场来，简直是不遗余力。 听姜绾芸已经帮自己找好了理由，顾瑾渊也赶忙顺着她的话道，“出门在外，没那多讲究，况且这县衙也没什么不好，直接住下即可，也免得大家再折腾。” 当然要住家里，不住家里，怎么跟岳父友善交流，让岳父看好他？ 第1359章 我这表现…还行吧？ 而且…他也挺好奇，自家媳妇的闺房，是个什么模样。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他当然要了解了解她年少时的生活环境了。 唔…除了闺房，家里、集市、郊外，甚至整个尤县，他都应该抽空去逛逛。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想了解。 “既然陛下已经做了决定，那臣便尽力去安排。”说着，姜晏平便转首冲守在门口的管家道，“老丁，一切接待事宜务必做到最好！只要陛下在，便一切以陛下为主！” “喏。” 姜晏平紧张，这负责办事的丁管家，就更紧张了。 亏他之前还猜测，这气宇轩昂的年轻人，是宫里当值的统领。谁曾想，人家是皇帝！ 皇帝…那真是想也不敢想的存在啊… 嘱咐过丁管家之后，姜晏平又连忙请众人移驾饭厅，张罗起晚膳的事情来。 现在再让厨房精挑细琢地做菜，已经不可能了，他也只能让丁管家去嘱咐厨房那边再多炒两个简单的菜，争取稍微添些菜色。 在陪同顾瑾渊净手入席之后，厨房那边的菜，也被陆续呈了上来。 很简单的五菜一汤，没有大鱼大肉在内，就是很普通的家常菜。 姜晏平略有些紧张，“不知陛下驾临，不曾准备，菜色简陋，还望陛下恕罪…” “唔…没什么简陋的。”顾瑾渊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执起筷子，便同平常一样，开始优雅用膳，“这样也挺好的，简单健康，还不浪费。” 说着，他又侧首冲两人道，“你们也快吃吧，别等菜冷了再吃，对身体不好。” 姜绾芸：“…” 瞧他一脸正经的模样，旁人还真当他说的都是真的。 这人平日里明明挑剔得很，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有条件的时候，绝对不亏待自己。而且… 一边思索，姜绾芸又一边瞄了一眼饭桌上的苦瓜。 还真是巧，一共就五道菜，居然就能包含他最不喜欢的东西… 这运气，也真是一言难尽… 了解身旁人的姜绾芸，只觉异常头疼，但不了解顾瑾渊的姜晏平，却是因此对他刮目相看了。 身居高位、端坐龙椅的九五至尊，并不因为自己尊贵的身份就要求甚高，还能跟普通百姓一样，吃寻常饭菜。 瑜国有这么一位皇帝陛下，未来必然前途似锦啊！ 就着这顿饭，顾瑾渊又同姜晏平聊了许多。 姜晏平平日行事虽然循规蹈矩，但也不是一个刻板的人。皇帝陛下表现随和，并示意他，这是私访，不用讲太多规矩，他自然也就不死守规矩了。 皇帝陛下随和，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放开了。完全不像最初那般，万分紧张。 一顿饭下来，居所的安排，也全然准备妥当了。 因考虑到皇帝陛下等人一路舟车劳顿，晚膳之后，姜晏平也就没有再做打扰。只是同顾瑾渊恭敬告了一礼，便自己回了书房，去忙白日还没收尾的事情去了。 … 沐浴后，顾瑾渊并不打算立马躺下休息，而是拉住了姜绾芸，紧张兮兮地问她，“绾芸，我今日这表现…还行吧？” 第1360章 您怎么变傻了？ “表现？”姜绾芸愣住，思索片刻后，她方才明白过来，“您今日不是挺好的吗？” “妾方才瞧着您在饭桌上一点儿异样情绪都没有，怎么现在忽然纠结起来了？” “方才？”顾瑾渊盘腿坐在床上，单手托腮，撇撇嘴道，“方才那不是装的吗？怎么样，表现如何？” 他方才不过是端出了平日里与人交际的模样，装模作样地把饭桌上的氛围架住了。但心里，到底还是有那么几分紧张的。 以往，他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不太懂要怎么放下架子，让自己显得和善。 今日，他也很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又把皇帝的架子端出来，走错自己跟岳父相处的第一步。 听闻他所言，又见他蹙起眉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姜绾芸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您还会担心自己装得不像？” “方才，妾瞧您游刃有余的样子，差点儿都要怀疑，自己认识的，是不是假的皇帝陛下了。” “您说您，平时为了几片放在碗里的苦瓜，都要与妾讨价还价。可今日呢，父亲与您介绍的时候，您竟然毫不犹豫地就夹起来吃了。” “妾在旁边儿看着，眼珠子都差点儿惊得掉出来了。” 说着，她又笑着捏了捏身边人的胳膊，“您倒是与妾说说…您是真讨厌苦瓜吗？不会是装的吧？” “当然是真的。”顾瑾渊不满她的戏言，拉下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就又再次蹙眉，“那种味道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喜欢吃甜的！” 瞪了身侧的人一眼之后，他又急忙催促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说说，我表现得怎么样？这第一步有没有走偏？” “放心吧，绝对没有！”被他拉开手，姜绾芸也不介意。转眼，她就又把胳膊搭上了他的肩头，揽住他的脖子道，“您有不是没看见他方才瞧您的那眼神，简直是…” “是什么？”见她终于认真答话，顾瑾渊也就没有再把她拉开，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示意她赶紧说。 “唔…可以说是崇拜吧？”姜绾芸思索片刻，又补充解释道，“就像是在看一个在世明君一样！” “哼，我本来就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顾瑾渊便直接把头撇开了，“是不是明君，跟今日这事又无关。” 这事私事，又不是国事，跟明君能有什么关系？ “您怎么变傻了呢？”见她直接偏头，单留了小半张脸给她，姜绾只得无奈叹息一声，“您和我爹的身份都摆在那里，这是不可能被完全排除在外的。” “而且妾不是与您说过吗？家父是清官，忠君爱国，最高层次的愿望就是国泰民安，能让瑜国再步入辉煌盛世。” “您作为君，要是能在这方面表现良好，同他这样的臣子一起实现伟大抱负，他能不对您刮目相看吗？” “都刮目相看了，这第一印象如何，还用旁人说？” “那自然是，好得不得了了！” 第1361章 参观闺房 他今日到底是怎么了？这么简单的逻辑关系，还要她掰碎了讲，他才能够明白？ 平日里挺聪明一人，在朝堂上瞬息便能洞悉全局，可今日，却连这点儿小事也看不通透了？ “真的吗？”听了她这一席话，顾瑾渊终于动容，渐渐回过头来。只是，面上纠结的神情，依旧没有放下。 “自然是真的。”姜绾芸又安慰一句后，便倾身凑到他面前，就着揽着他脖子的姿势，在他嘴角落下一吻，“行了行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睡觉吧。” “你这一日日的，成天都在马车上看奏章，都没觉得头晕眼花吗？” “正好，现在在家里住下了，就好好儿休息一番。” “不睡，我还不困。”姜绾芸想拉着他赶紧躺下睡觉，可顾瑾渊却是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唔...刚刚一直在想事情，这房间都还没好好儿看过。” “眼下也不困，正好参观一下。” “这卧房有什么好参观的？”姜绾芸不明所以地随他一起打量了一下周围。 这是她在家里的卧房，她是家中独女，所以即便离家入宫后，这间卧房也一直保留，并时常有人打扫。 卧房虽然一直干净整洁，与三年前并无什么区别，但...家中情况如此，她这间卧房并不算大，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非常普通，稍微走动几步就能瞧见全貌。 姜绾芸实在不懂，这间屋子，有什么值得参观的地方。 “怎么没有？”顾瑾渊一边说着，便一边下了床，“宫里规章制度太多，讲究太多，就连这桌椅摆放也不一定能全随自己。” “如今有机会瞧瞧你以前的闺房，我自然要多看看，这样...也好再了解你一些。看看。你入宫前是个什么模样？” 她入宫之后，本身性格和家世使然，所以她循规蹈矩。但就算是个温婉性子，在自由自在的时候，也不一定就是个每日只知品茶读书打发时间的。 少女总是有些灵动活泼的，她活跃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 顾瑾渊一边思忖着，一边随手取过架子上的摆件来看，“唔...这东西你也喜欢吗？我原以为，你是不喜欢这种色泽鲜艳的东西的。” “那是妾十岁时买回家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大物件儿，就一直摆在卧房了...”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低声道，“这对陶瓷娃娃看上去确实有些幼稚了，您若是不喜欢，妾明日就叫人拿走...” 毕竟是从小住到大的卧房，里内许多东西，都是年少时期买回来的。 以前看来，那都是些小玩意儿，摆在卧房里做装饰也不错。可现在，陛下住进来了，再摆着些少女喜欢的物件儿，似乎...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干嘛要叫人拿走，这不挺可爱的吗？”顾瑾渊葱白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对红衣娃娃，“你这屋里的东西都挺好，不用换。” 说着，他的目光又挪到了旁边儿的一副壁挂上，“这是你绣的？” 第1362章 表兄送的生辰礼 东西已经裱起来了，但凑近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些细致处理的地方。 以往，只见她做过小食烹过茶，知道她有一双巧手，但这绣活儿，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现在看来，他家媳妇，似乎还是个全才？ “那也是以前做的东西了。”姜绾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年少时绣的东西，手法生疏，您还是别看了吧...” “我瞧着挺好。”顾瑾渊仔细看了看之后，又侧首冲已经跟着穿鞋行至他身旁的人道，“以前没见你做过女红，还当你不会，现在瞧见了...” “怎么了？”姜绾芸怔怔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默了默，她又解释道，“这女红应当是每个女子的必修课程，大多数女子，多多少少都会那么些针线活儿，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我以前把你当那少数了。”顾瑾渊抬手，拇指顶着下颌，用食指轻轻摩挲片刻之后，便道，“既然你会，那我也要跟你讨件东西才是。” 自家媳妇明明有手艺，可自己都没能有个能放在身边的纪念品，那怎么行？ 就算是讨要，也得有一个。 “呃...”姜绾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说得一怔，但一瞬怔愣过后，她又疑惑问道，“不知陛下想要什么样的东西？” “随便你。”东西他一时想不到，便把这问题直接扔给姜绾芸了，“什么东西都行，只要你觉得好，那便好。” 但稍微一顿，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不过，最好是能时常带在身边儿的小物件儿。” “这样你也不费事，我也能常看到。” 他是想要自家媳妇做的东西，可若是大件儿的，就太辛苦她了。还是小东西好，既不辛苦，也能很快拿到，还能时刻带在身边，三全其美！ “好。”姜绾芸颌首，无奈应下，“那妾回头好好儿想想。” “嗯哼。”满意哼声之后，顾瑾渊的目光又从绣品上，转移到了下面小几摆放的一件木雕娃娃上，“这娃娃也是你雕的？看起来挺精致的，木雕你也会？” “这个...”姜绾芸见到木雕，先是愣了愣，方才回想起这个木雕的来历，“这不是妾雕的，这应该是七八岁的时候，表兄送的生辰里。” “小时候表兄来家里玩儿，正巧碰上妾的生辰，也没备礼，便就着妾的模样雕了人偶，算作生辰礼了。” 先前她那一番话，便让顾瑾渊陡然生出了些许警惕之心，表兄送的...表兄...这一听就是个危险人物！ 而姜绾芸后面那番叙述，更是让他不满哼声，“雕得这么粗糙这么丑，他也好意思当作生辰礼送你？” 姜绾芸：“...？” 怎么一转眼就变得又丑又粗糙了？方才还说精致呢，这会儿又说丑...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怎么不说话？”见身旁的人一句安抚的话都没有，顾瑾渊顿时沉下嘴角，及其不悦道，“莫非你觉得这东西很好看，还 第1363章 为什么不扔掉？ 姜绾芸：“…”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若不是今日瞧见这木雕，她都快忘记此事了。他现在这么问起，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答。 而且这件东西，也称不上好看与否。孩童时期的玩物，图的就是新奇与心意，这亲手做的生辰礼，重要的是意义，至于好看…那倒也不是很重要。 姜绾芸的目光，随顾瑾渊的话落到那木雕上面，看得仔细了，上面的细节，也就随着清楚了。 被骨节分明的纤长指节托着的木雕娃娃，大约刻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梳着丫髻，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抿唇笑着。 说实话，这木雕确实算不上精致，甚至说它有些粗糙也不为过。毕竟她那表兄也就比她大上五岁，她七八岁的时候，对方也仅仅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小孩子，又不是专做木工学童的，能有多精湛的技艺呢？ “怎么不说话？”见她似乎是陷入了沉思，顾瑾渊本就沉着的嘴角，顿时沉得更深了。同样，那话语中带着的不悦情绪，也更加浓郁。 就算不看他此刻面上的表情，也能知晓，他正处于极其不悦的情绪中。 他的不开心，姜绾芸自然是感受到了。 看了眼木雕又看了眼他，她方才无奈扯扯嘴角，“这就是件孩童时期的小礼物，称不上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说着，她又道，“您要是觉得不好看，妾马上把它收起来，保证您以后都瞧不见。” “只是收起来？”没听她夸赞这木雕，顾瑾渊面色终于好转一些，可她提出的处理方法，却依旧让他觉得不甚满意，“为什么不是扔掉？” 都有他了，那什么表兄送的东西，需要留着？ “啊？”姜绾芸怔了怔，略有些尴尬道，“这好歹是亲人的一片心意，生辰相赠，直接扔了，不太好吧…？” 大家都是亲戚，甚至还勉强是小时候的玩伴，这样的关系，直接把人赠的生辰礼扔了，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犹豫片刻后，姜绾芸又悄悄看了一眼身旁人的面色，发现他仍是一副不悦神情，她不禁又有些犹豫了。 相比于许多年不曾相见，关系也不算很深的表兄，肯定还是身旁人重要一些。 知道他小气，所以在纠结挣扎片刻之后，她最终还是打定主意，就按他说的办吧，只要他舒心就好… 不过，她同意的话还没说出口，旁边的人就先她一步道，“罢了，不扔就不扔吧。” 说罢，他又恨恨看了一眼那木雕，方才放下。 “要不还是扔了吧…？”姜绾芸看着这一举一动中都带着怒气的人，既有些担忧，又有些无奈。 她是真怕他这样子，晚上会睡不好觉。 “不用。”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便侧过身躯，径直往床塌方向走去了。 强迫来的，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不就是一个木雕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个什么表兄能做，他也能做。 只要将之比下去，那什么表兄送的，也就没意义了。 第1364章 释然 在他盘算此事的同时，姜绾芸则是走到他身旁，轻轻推了下他，“您要是不高兴，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吧，别气得睡不着。” 他那性子，她也不是不知道，有时候，天大的事他都能无动于衷，但有时候，一点点小事就能当他气上半日。 而且他又是个唯我独尊的性子，很多事情，都要按照自己的意思来才行。 他眼下这模样，分明就是气还没有消。她也不想让他一直气着，便退了一下他，让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可顾瑾渊在闻言之后，却是轻哼一声，直接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到自己身旁，“我想通了，不用你扔东西。” “嗯？”姜绾芸不明所以地上下打量他一番。 她着实摸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你不用管这件事了，我自会处理。”顾瑾渊说完，便拉过被子，将她连同自己一起盖住，顺带还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睡吧。” “您…”他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对他已算是很了解的人，也摸不着头脑了。 刚刚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忽然又…不愿与她谈及此事了？ 依照他的性子，不是应当拉住她，让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然后软磨硬泡地拉着她，让她同意自己的提议才算完吗？ 怎么今日…？ 姜绾芸此刻被他按在怀里，也不能瞧见他面上的表情。如此，对于他情绪的把控，就更不能行了。 但思及他方才的模样，她还是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轻声安慰道，“您高兴最重要，别的都不及您重要。” 被她这么一说，顾瑾渊纵然心中有气，气也在这一瞬间消了，“我与你生什么气，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快休息吧。” 说罢，稍微一顿，他又道，“你刚才那话我挺爱听的，当然了，如果能再加上一声夫君，就更好了。” 知道她白日当着她爹的面，不敢胡乱叫他，但现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间房内。这时候，没有外界因素阻挠，他还是更想，听她唤一声“夫君”。 他都这般要求了，姜绾芸自然也不好让他失望。顺着他的意，她便自然开口，轻声道了一句，“夫君，时候不早了，快睡吧，明日早些起来，还可同父亲一起饮茶。” “饮茶？”顾瑾渊对这新出的词表示疑惑。 “嗯。”姜绾芸埋首在他怀中，轻声道，“父亲有早起锻炼饮茶的习惯。” 说完，她便又往他怀里靠了靠，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锻炼饮茶... 怀里的人已经闭上双眼，顾瑾渊也没再打扰她，只是仔细琢磨起她所言的那两件事。 也就是说，他岳父是有早起锻炼的习惯的。锻炼之后，或许还要品一品茶，修养身心？若是这样，他或许...也可以早一些起床，然后去陪岳父做他喜欢的事？ 打定主意之后，他方才积压在心中的不悦情绪，便完全消散了。 他已美人在怀，还能得岳父 第1365章 起得未免太早 因为有姜绾芸“提点”在前，次日一大早，顾瑾渊便起了身。 一旁，姜绾芸见他醒了就起床穿戴，分毫没有犹豫，还不禁有些奇怪，“今日无事，您不要在休息一会儿吗？” 说着，她还暗暗瞄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暗沉沉的云朵，层层叠叠地重在一起，把刚刚升起的骄阳挡了个严严实实。唯有些许微光自层云中泄露，为这片土地添上一抹光亮。 天才微微亮，这么早起床做什么？ 平日里，没有公事的时候，他总会叫她陪着他多睡一会儿，怎么现在忽然一改以往风格，天还没亮就要起来了？ “怎么无事？！”顾瑾渊瞪了一眼那仍旧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没有一丝动静的人，“你昨日不是说，要早些起来，同你父亲一起锻炼品茶的吗？” “天都亮了，你还窝在被窝儿里不起来？” 姜绾芸：“...” 她确实说过这个话，可是...这会儿才什么时候？五更天有没有都是问题...又不是上朝，起这么早做什么？ 见她仍旧没有动作，顾瑾渊不由微蹙眉头，“你是还没有睡够，不想起来？” 纠结一瞬后，他又自言自语道，“不想起来便罢了，能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那我去外间洗漱，你接着睡吧。” “别别别。”见他穿戴完毕就要走人，姜绾芸连忙把人叫住，“妾这就起来，立马起来！” 要是他起了，她还在床上呼呼大睡，被父亲瞧见了，肯定是一顿说。 皇帝都起了，她还一个人在卧房中睡觉，这像什么样子？懒给谁看？姜家的门风，岂不是给她败尽了？ “那你便起来吧。”见她匆忙起身，顾瑾渊便顺手把挂在旁边架子上的衣衫递给了她，“喏，你的衣服。” 把衣衫都递给她后，他便上外间洗漱去了。 待姜绾芸收拾完毕出来，他已经替她备好了水，以及各种洗漱用具，“呐，你先洗漱，我去让他们准备些东西。” 说完，他人就快步出去了。 姜绾芸原本不太懂他到底要准备什么，但见他领人捧着剑和茶具进来，她顷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您这是打算练剑品茶？修身养性？” “嗯哼。”顾瑾渊哼声，摆出一副正是如此的模样。 “那咱们这便去吧。”姜绾芸弯唇笑笑，随即便行至他身旁，示意他同自己一起往外，“父亲可能还要等会儿，您可以先练着，妾帮您准备茶水。” “也行。”顾瑾渊略一思索，便应下了她的话语。 若是等人出来再开始，难免显得有些刻意。如此，还不如先开始，然后让岳父一出来便能瞧见他练功，这样...就显得丝毫不做作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顾瑾渊便直接拔剑，把剑鞘扔给了旁边儿伺候的裴贤盛，开始练剑。 他这边开始之后，姜绾芸也在福禄的帮助下，架起了桌子，开始烹茶。 于烹茶一道，姜绾芸已经很娴熟了，所以，中间不少空闲时间，她便用于看他练剑了。 第1366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 虽然平日里没怎么看他练过剑，但她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剑法没有一点儿生疏。一经开始，那矫健的身姿便没有停顿过。 初春万物复苏，院中的桃花在微风的吹拂和剑气的搅动下，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花雨初现，满院飘香。 看着他灵动的身影，姜绾芸忽然想起自己以往从诗集上看来的一句诗，“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那时候，她只觉这诗豪情万丈，但往深了去，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那等自己没有见过的虚幻场景，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个影子，便不错了。 怎么可能，有深刻共鸣呢？ 但眼下，瞧见这幅如画景色，她便忽然有些明白，那诗中所述，到底是怎样一幅盛景了。 正当姜绾芸醉心欣赏顾瑾渊的身姿风采时，同样早起的姜晏平，也行至后院。 “好剑法！”他虽然自己没有习武，但就这磅礴气势，他这个普通人，也能从中体悟到丝丝剑意。 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之后，姜晏平又行至姜绾芸身旁，悄声同她道，“陛下这是早起练剑呢？” 说完，不等姜绾芸答话，他又兀自感慨道，“以往只知道陛下能文能武，但从来每个具体概念。现在看来，简简单单的‘能武’二字，完全不足以形容陛下的风姿啊...” “回顾历史，能像陛下这般，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优秀帝王，还是不多的。” 他知道皇帝陛下有过领兵上阵，与敌国厮杀的经历，所以自然也能猜到，那位功夫还是不错的。 但在旁人看来，那位到底是金尊玉贵的皇帝，是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长大的人。他御驾亲征，恐怕最主要的作用，还是坐镇后方，排兵布阵。 至于那上阵杀敌的危险事，还是不能常让这位亲历的。 可今日，见到这番场景，他忽然觉得，这位如果能上阵杀敌，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一位将领。 不凭其他，就凭他这一身势如破竹的气势！ 思及此，姜晏平又在心中感慨道，若这位不是个帝王命，或许...还能成为名垂千古的名将。 “咳...陛下自然是文武皆能拿得出手的。”姜绾芸见父亲一脸感慨，便连忙在旁边儿附和道，“做皇帝可不是一件简单事，内要能安邦，外要能御敌，陛下若是没有几分真本事，又怎么能带领瑜国子民再创盛世呢？” 姜晏平颌首表示赞同，“有陛下在，瑜国的未来，稳妥了。” 说完，他还紧跟着自言自语地感慨了一声，“能追随这样的帝王，实在是姜某一生的荣幸。” 姜绾芸：“...” 父亲这话，说得未免也太...她本觉得父亲的话有些夸大，但转念一想，她不免又觉得，其实...父亲也没有说错。 他确实是一位足够优秀的帝王，边疆被犯，他能领兵出征，黎民受苦，他又能劳心费力，以民为主，甚至还以身作则，削减自己的吃穿用度。 父亲为臣，能跟着这样的君主，自然是幸事。 第1367章 改变策略 不过…他好是好，可眼前这模样…是不是… 她待会儿回去要不要稍微提醒他一下，不要装得太过了。不然回头，父亲对他，就只有敬畏之心，没有交心之意了… 姜晏平的到来，顾瑾渊也注意到了。而且，他不仅注意到岳父来了，就连岳父跟绾芸说的那些话，他也一并听见了。 唔…岳父是这么想的吗？那看来，在岳父眼里，他还是个很值得肯定的人了？ 这样，他也就放心了。 心思百转之际，顾瑾渊也渐渐收了招式，运气平息，随后行至两人身旁，“姜大人好早。” 他先是和气地同姜晏平打了个招呼，方才接过姜绾芸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解渴。 “哪里算早，臣行至院中中时，陛下已然在练剑了。以陛下之天资，还如此勤奋刻苦，而臣这等愚笨之人，却是睡到天亮才起床。这…实在惭愧…” 姜晏平说话的同时，面上还真露出了几分惭愧的神情。 不难看出，他这会儿是真的在认真进行自我反思。 顾瑾渊：“…” 他仅仅是，想获得岳父的认可，让自己可以和岳父有共同语言，从而获得交流的空间。他真的没想，让岳父反思自己啊… 要论勤奋，他倒是也挺勤奋的，不过…休息日起这么早练剑，还真是不常有的事情… 被岳父这般评价，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咳…其实也算不得刻苦吧。”顾瑾渊尴尬扯扯嘴角之后，又稍微弱化了一下自己方才建立的光辉形象，“平日里上朝，一日忙下来，也就没有这些闲情逸致了。” “也就是这几日都憋在马车里，没怎么活动，才想着早起舒展筋骨的。” 他这么说，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然，待他说完，等来的却依旧是姜晏平的一句赞叹，“陛下日理万机，在闲暇时候还不忘锻炼身体，实乃国之幸事。” 陛下才刚及弱冠，就除尽了身上的骄娇之气，能够沉下心来打磨自己，实属不错！ 顾瑾渊：“…” 若不是对方神色极为真诚，又是他岳父，他都要以为，这也是个溜须拍马，想讨好他的大臣了… “爱卿严重了。”顾瑾渊尴尬扯扯嘴角，“其实朕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姜晏平是真心实意地在赞赏这少年帝王，可这一句句的话落到顾瑾渊耳中，却让他罕见地生出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把自己捧太高了也不好，以后又不是不来往了，岳父总是会逐渐了解他的。 到时候，实际情况与预期不符，还是往糟糕方向偏颇，那就…完了。 人能在遇上坏事物变好时，会舒展心情，可在遇到好事物变坏时，却通常都是大受打击的样子。 与其给自己太高的定位，让对方逐渐降评价，不如给对方一个不太高的标准，让对方逐渐提高评价… 为君者就是这儿好，能很快洞悉全局、揣摩人心。 所以在察觉姜晏平的崇敬太盛之后，他便立马调整了策略，准备先打破自己完美无缺的形象。 第1368章 当为世侄 “陛下过谦了。”姜晏平对顾瑾渊还没什么深层次的了解，所以对方的那些小心思，他也不是很清楚。 他只当，皇帝陛下是在谦虚罢了。 顾瑾渊：“...” 大概是之前装得太好了，他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办法重新给自己塑造形象了。 略微一顿，他便干脆换了个话题，不再与自家岳父在这些虚无缥缈的问题上纠结，“昨日忘记与姜大人提了，我们这是微服出访，姜大人以后，就不用一口一个‘陛下’了。” “在外我化名玉桓宸，姜大人就...就把我当作世侄就好，这样出门在外的时候，称呼也方便。” 昨日思虑的事情太多，他都忘记跟岳父提这件事了。今日还听岳父恭恭敬敬地一口一个陛下，他便连忙让人换个程度，把他当作世侄，方便以后行动和相处。 毕竟，他们也不可能整日闷在后衙，出门转悠，是必然的。 到了外面，总不能还一口一个陛下吧？这样，外面那些人，该用什么眼光瞧他们？ “这...这如何能行？！”顾瑾渊一席话，顿时让姜晏平露出惊色，“陛下是如今的天子，陛下之父亦是先皇，臣怎么能把陛下当作世侄？这样不妥...” “臣还是...称呼陛下公子吧？” 像下属一般，恭恭敬敬地唤眼前人一声公子，才是最合适的。 至于世侄...那太不妥了！ 把陛下当世侄，岂不是等同于把皇族当世交，把先帝当好友？这未免也太托大了些... “这有什么关系？”顾瑾渊丝毫不以为意，“姜大人与父皇本就是差不多的年纪，而绾芸又等于是许配给了我，于姜大人来说，我本来就是晚辈，当作世侄，没什么不合适的。” 其实，他最开始，是想要姜晏平直接把他当女婿的。但后来想了想，觉得年近半百的岳父，可能受不了这刺激，所以他才略微退让，只让人当自己是世侄的。 先把这关系拉近了，打下基础，以后再慢慢亲近。有了心理铺垫，以后再变女婿，岳父也就不会太难接受了。 顾瑾渊这一席话，确实挺有道理，姜晏平也有些被他说服了，但是对方的身份，又着实让他有些为难，“但您毕竟是...” “既然是微服，那边不讲身份。”顾瑾渊理所应当道，“而且现在只是陪绾芸回来探亲，又不是谈论国事，何必那么讲究呢？” 顾瑾渊的道理，一套一套的，姜绾芸本就有些被他说服了，再加上军令不能不从，犹豫片刻后，他最终还是应了下来，“那臣就托大，暂时把陛下当作世侄。” “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都是小事，姜大人不必这么紧张。”见他应下，顾瑾渊唇畔顿时展露出一丝笑意，“既然姜大人当我是世侄，那我以后也就不一口一个‘姜大人’了。” “以后，我便唤您一声伯父吧。” 见皇帝陛下这般敲定称呼，姜晏平心中难免有些紧张和不适。但此刻，木已成舟，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第1369章 媳妇夸他厉害 为了暂缓心中的不适应，姜晏平在此与顾瑾渊闲聊几句后，便把他和姜绾芸请到了饭厅用早膳。 饭后，姜绾芸一边擦手一边道，“爹，玉公子第一次来尤县，还没仔细逛过，今日我便带他出去逛逛吧。” “也好。”姜晏平点点头，“尤县还是有不少好风光，若是第一次来此处，自然应当好好儿逛逛。” 稍微一顿，他又有些不放心道，“要不我也同你们一起去吧。” 让女儿带着皇帝陛下出去闲逛，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女儿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一年难得出门几次，在很多细节上的地方，肯定还是一知半解。 而他作为县令，有关尤县的整体情况，完全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若有他陪在旁边，不管陛下是想了解风土人情，还是民生百态，他能对答如流，叫陛下满意。 “不用了吧。”姜绾芸弯唇笑道，“本来没什么人认识我们的，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些，把身份隐藏好，完全不是问题。可爹就不一样了，爹做了十多年的县令，这尤县，恐怕没几个人不认识您。” “带着您一同出门，都不需要开口，人家就能大致把我们的身份猜出。” 为怕她爹坚持，说完之后，她又立马就另一方面补充道，“爹您也知道，陛下此番出行，是微服私访，身份总共也就带了不到一百人。” “带在身边儿的，虽然个个儿都是能以一敌百的精锐侍卫，但人数毕竟不多。若是陛下的身份暴露了，惹来什么麻烦，有个三长两短，大家都担待不起。” “所以...” “行，我知道了。”听她这么说，姜晏平也就放弃了同行的想法。但随即，他又一脸凝重地嘱咐道，“若是遇上什么事，一定要当先保证陛下的安全！” “您就放心吧。”姜绾芸笑着点头，“陛下身边的都是高手，自己本身也很厉害，肯定没问题的。” 他们这一支精锐队伍，若不是遇到特别情况，基本可以在任何地方横着走。而且她身旁这人，本身也是身手极为了得的高手。别人或许不了解，但她可是亲眼瞧见过他单枪匹马迅速斩狼的。 那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就算是单独出门碰上刺客，谁胜谁负，也真是见不好说的事情。 而且他旁边，还总有裴大总管这么个绝顶高手近身保护，能有什么事？ 听姜绾芸夸自己厉害，顾瑾渊嘴角便止不住地微微上翘，弯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伯父放心，在外我肯定保护好绾芸，不让她出任何问题。” 想想皇帝陛下方才在后院练剑的矫健身姿，姜晏平一颗悬着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 尤县虽然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但治安还算不错，皇帝陛下有那身手，再加上御前侍卫从旁保护，确实是很稳妥的。 放下心来之后，他面上的绷紧的神情，也逐渐缓和，“那你们便自己出去玩儿吧，我这边正好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同你们一起去了。” 第1370章 确定能吃饱？ 尤县大约处于瑜国西南的位置，距离南方一众小国已经不算遥远。所以此处的风情又与京都和江南有所不同。 顾瑾渊虽然踏足过与南方小国接壤的那片土地，但凉州这一方，却是从未来过的。 姜绾芸先是带着他在县城中转悠了一会儿，眼见日头逐渐移向正空，便拉着他去了自己以前爱去的那条小吃街，“公子，这边的小食都很好吃，合您口味的也不少，要不咱们午饭就在这边儿随便吃些？” “就单吃小食？”顾瑾渊微蹙眉头，“能吃饱吗？” “当然可以！”姜绾芸信誓旦旦道，“这一条街上，小食无数，光是挑些自己喜欢的，便能吃个全饱！” “小食是多，可大多都是在路边支摊子的。”顾瑾渊深深看了一眼她面上的面纱，“你确定自己方便？” 虽说自己以往不怎么出门，又在京城待了三年，外面还能认出她的人应当没几个，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出门前，姜绾芸认真想了想，最终还是让丫鬟去寻了一方面纱，自己戴上。 稍微遮遮脸，也好。 “这个...”被顾瑾渊这么一说，姜绾芸也有些犹豫了。 她戴面纱，为的就是不让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瞧见自己的面容，有认出自己的可能。但这条小吃街，大部分摊子，都是随意支在路边的，就算是有个铺面，也很少有那种带雅间的。 这种情况下，她若想畅快吃喝，就得把面纱摘下来。可她现在身份特殊，万一被人认出... 唉...麻烦... 见她蹙起娥眉，露出纠结神情，顾瑾渊不由弯弯嘴角，“所以啊，我们还是去外面大街上，随意找家酒楼吧。你这模样，在这条街上吃喝，是真不方便。” “好吧...”姜绾芸老实应下。 见她流露出些许失望神情，顾瑾渊不由抬手，隔着面纱捏了捏她的脸，“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隔着面纱，我都能感觉到你的委屈。” 说着，他唇畔又溢出一点笑容，“你若真想吃，那就在这里吃好了，没必要拘谨着。咱们这是出来玩，又不是出来办差，循规蹈矩地为难自己干嘛？” “可若是被人认出来，不妥！”姜绾芸抿唇，顷刻便下定决心，拉起他的衣袖，准备转身从旁边的路口返回大道上去。 但此时，顾瑾渊却像是定在了原地一般，任她怎么拉，都拉不动。 “公子？”姜绾芸略有些着急，但她又不敢太大力。这儿好歹是大街上，要是直接把他衣衫给拉乱了，那他们俩...转眼就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在尤县出名了。 “回家探亲又不是什么丢人事，没什么不妥的。”顾瑾渊一边伸手拉下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一边顺势拉着她往自己身边靠了靠，“都跟你说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拘谨。” “妾是是没什么，可您的身份...！”被拉过去之后，姜绾芸便干脆就着现在微末的距离同他小声嘀咕。 第1371章 那就要保持距离 “我怎么了？我这身份给你丢人了？”顾瑾渊微挑眉尾，弯唇冲她展露一个笑容。 “您知道妾不是这个意思！”姜绾芸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好好儿说话。 “那你别叫我公子不就行了。”顾瑾渊被她瞪上一眼，也不生气，依旧笑意清浅，“你就跟人说，我是陪同你出来，守卫你安全的御前侍卫统领不就行了？” “这怎么可以？！”姜绾芸被他的提议弄得一怔，紧接着，便摇摇头，直接否决了他这个提议。 想都没有多想。 他们虽然经常扮做平民一同出来玩，但...通常都是以他为尊，最多就是对外称夫妻。毕竟，他那皇帝的身份摆在那里。 但今日，他却说，把他当护卫也一样。 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可以的？”顾瑾渊倒是没考虑太多，只是耸耸肩道，“这是最合适的身份，不是吗？” “而且这些都是说与别人听的，又不影响我们本身。”说完，他还冲她眨眨眼，嬉笑道，“反正，不管外界的人怎么看，咱们的关系都不会变啊。” “那也不行。”姜绾芸依旧果断摇头，“您怎么能是护卫呢？而且，妾也不是很想吃小食，咱们上酒楼去，酒楼的特色菜也值得一尝。” 她并不想他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委屈自己。 “啧，古板。你都可给我扮丫鬟，我为什么不能给你扮侍卫？咱们之间，又没有尊卑之分。”顾瑾渊曲指在她前额上轻轻一敲后，又略微倾身，凑近她耳旁道，“而且不管是丈夫、公子还是侍卫，我都是你的人，不是吗？” 姜绾芸被他这一席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在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耳畔时，她隐藏在面纱下的小脸，还微微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 “说正事儿呢，别闹。”姜绾芸轻轻推了推他，又往后退了小半步，方才道，“咱们这相处的样子，哪里像是小姐和侍卫，你还是圣省省吧，正常一些才是真的。” “而且...”说着，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若你是侍卫身份，那从现在起，就应当同妾保持距离了，您...” 顾瑾渊：“...” 前面那些事，他都无所谓，但最后这一件，确实是挺让人为难的。 要跟她保持距离啊...他怎么可能跟她保持距离？那多难受...比起这个，他更不介意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见他露出犹豫之色，姜绾芸便赶紧趁热打铁道，“所以，咱们还是上酒楼去用午膳吧。” 说着，她便直接拉着他的胳膊，拖着他往路口去了，“正好，趁这机会，妾同您介绍一下咱们尤县的特色名菜！” “有道是甜菜呢，您肯定喜欢。” 这回，顾瑾渊虽然还是纠结，但却没有什么反抗的意思了。他只是在抿抿唇后，反手扣住她纤细的手指，纠结同她道，“那下次，咱们打扮得朴素一点儿，再挑个入夜后的时辰来吃小食。晚上灯火昏暗，找个角落里的位子坐，肯定不会有人注意的。” 第1372章 骄傲和自尊心作祟 “唔...实在不行，你女扮男装也行。” 姜绾芸：“...” 女扮男装，还不如说他是自己的侍卫呢。说他是自己带的侍卫，让他站近些，还可以说是为了安全做考虑。 她要是女扮男装走出去，就凭他那腻歪劲儿，保准他们出名更快... “您别乱出主意了，赶紧去用午膳才是正道。”说着，姜绾芸脚下的步伐又略微加快了几分，“大不了回去的时候过来打包些东西，带回去吃。” 带回去的味道可能没有刚出锅那么好，但总也好过一些奇奇怪怪的误会。 “也行...”顾瑾渊撇嘴，似乎对她的提议不甚满意，但一想到她也是为了自己好，后面那一席抱怨的话，就都被吞回了肚子里。 在顾瑾渊老实闭嘴之后，姜绾芸便带着他上了当地一座有名酒楼用膳。 酒楼有雅间，只要关起门来，便不惧打扰。在这边，两人也可以放心用膳。知道他的喜好，所以在点菜的时候，姜绾芸特地照顾了他的喜好，点上了两道味道偏甜的菜。 刚开始，顾瑾渊还因为来到酒楼用午膳而有些闷闷不乐，因为他总觉得，这举动是委屈了自家媳妇。 但随着菜一道一道被小二呈上来，旁边的人又笑吟吟地同他介绍，帮他布菜，他方才渐渐改变心中的想法。 她看起来似乎也挺爱这酒楼的菜色的？ 唔...只要没有委屈着就好。 第一次来尤县，这凉州菜系，他都挺好奇。有媳妇陪伴布菜，再加上菜合胃口，这一顿饭下来，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中，也染上了几分笑意。 “下午带您去酒楼对面的古玩巷子逛逛？”结过账后，姜绾芸便同身旁的人讨论下午的去处，“唔...听说那边时不时就有人能淘到宝贝。” 说着，她又笑吟吟地看向身旁人，“您见过的奇珍异宝不少，看物件儿的经验也应当不少吧？妾把您带过去，没准儿还能淘到些不错的东西？” 顾瑾渊心说，那些个东西，哪里能有宫内的物件珍贵。内帑的钥匙都给了，那里边儿的东西，件件都价值连城，何必到这小巷子里去找乐趣？ 但想了想，他又觉得，自家媳妇难的夸赞不能白白掩埋了。她都这么开口了，他不好好表现一下，岂不是会令她失望？ 于是，在骄傲和自尊心的作祟下，顾瑾渊还是微微抬起下颚，得意应了一句，“那是当然，有我在，包你不会买亏。” 瞧他这般骄傲自满，姜绾芸不由觉得他有些可爱。明明是个好看得不像话的大男人，但此刻，配上“可爱”这个词，却是丝毫违和感都没有。 嘴角随着他骄傲语气微微上扬的同时，姜绾芸也不忘笑道，“那妾今日可就全仰仗您了。” “嗯哼。”回应她的，是顾瑾渊的一声轻哼。 两人并肩往酒楼对面的古玩小巷中走去，刚打算沿街随意看看，旁边，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便率先打断了他们，“表妹？！你怎么在这儿？！” 第1373章 表兄许笠纹 表妹？刚开始，姜绾芸还觉得那道声音冲着自己，是自己的错觉。可在扫视一圈周围，确定旁边没有别的女子之后，她方才确定，那声“表妹”，叫的就是她。 可是...她为数不多的表兄，没有一个是在尤县的，谁会这么叫她？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心中升腾起疑惑情绪的同时，姜绾芸同顾瑾渊一起，寻声回头，看向那出声的人。 而对方，在见她回头之后，则是更加惊喜地出声，“表妹，真的是你！” 在说话的同时，那名男子也迅速迎了上来。 瞧见是何人开口唤她表妹之后，姜绾芸一双娥眉，便不由微微拧起。 对于眼前这名兴匆匆朝她走来的男子，她已经没有太大的印象，但一番仔细观察之后，她又从对方略有些熟悉的五官中，寻到了对方的身份，“笠纹表兄？” 她这番开口，实际上，是试探居多。但对方却因为兴奋，而自然忽略了她话中的那几分试探，朗笑出声，“几年不见，没想到表妹还记得许某，当真惊喜。” 本来，顾瑾渊是作冷眼旁观之姿的，但在听到他们这一席对话之后，终是忍不住出声，蹙眉跟身旁人确认，“他是你表兄？” “是。”姜绾芸颌首，顺带又主动同他介绍道，“这是我表姑家的次子，许笠纹。” 表姑家的次子...顾瑾渊暗中记下之后，便打定主意，回头一定要叫裴贤盛派人去打探一下这未知之人才是。 几年没见，居然能凭一个背影把他媳妇认出来，哼，肯定有问题！ “表妹，你不是去...”惊喜过后，许笠纹又狐疑打量了一遍姜绾芸，以及站在她旁边儿的顾瑾渊，“怎么忽然回来了？还有你身旁这位是...？” 自家这表妹，不是三年前便入了秀女名册，然后被选上留在宫中了吗？怎么...又忽然回来了？还有她旁边这位风华无双的男子又是谁？怎么会同她一起出现在这里？ 瞬间，无数问题同时涌入脑海，将本就是一团乱麻的思绪，搅得更乱。 表妹的忽然出现，带来的可不止是惊喜，更多的，当时谜团。 “我是回来探亲的。”姜绾芸简单解释了一句之后，便又把目光挪向顾瑾渊，“至于这位...” 她暂时还未想好，应当怎么同自己这表兄介绍顾瑾渊。 家里人都是信得过的，她自然可以毫无防备地直接告诉他们，顾瑾渊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而自己这位表兄... 倒不是说不值得信任，只是她自己本身也接触不多，再加上之前又有几年没见，她哪儿敢见面就跟对方提皇帝陛下的身份？ 她虽不爱与人斗心计，但在深宫中待得久了，谨慎之心，却是不会少的。 也就是在她犹豫应当怎么与许笠纹介绍顾瑾渊的那一瞬，顾瑾渊便自己先开口了，“我是陪她回家探亲的人。” 陪表妹回家探亲的？男子？那...许笠纹略一思索，便同丁管家最初那样，把顾瑾渊的身份，摆在了护驾的侍卫上。 第1374章 不如咱们一道？ 的确，表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自己随便带几个人，就千里迢迢地赶回来探亲？ 随行护送的御前侍卫，必然是不可少的！ 心中有了计较之后，许笠纹便笑着向顾瑾渊揖了一礼，“在下许笠纹，多谢兄台一路护送，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瞧对方气宇不凡，许笠纹自然而然地，就把他当作随行护卫的首领了。 既然是首领，那必然是有官阶在身的人，他不过一介草民，自然应当客气恭敬一些。 护送...兄台... 顾瑾渊听见他的用词之后，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他方才那番话的意思，分明是要说明，自己是陪在她身边的人，宣誓自己的主权，而不是什么随行的护卫！ 而且，他就不明白了，他长得很像侍卫吗？他的气势还不够足吗？为什么都把他当侍卫？！ 自家媳妇可以把他当侍卫使唤，但是别人不行！ 顾瑾渊气得咬牙，这开口介绍自己的事情，就只能由姜绾芸代做了，“他姓玉，名桓宸。” 在介绍的时候，她仍旧保持着警惕，除了回答许笠纹的问题，便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让表兄暂时误会着也好，眼下这个环境，本身也不是个适合谈论身份的场所。若是表兄得知真相后太过惊讶，有什么失态的举动，那事情的发展，便会变得不可控。 反正，他们俩都没有说他的身份是侍卫，回头若是有需要，直接解释清楚就好，也不是件麻烦的事。 思及此，姜绾芸便在许笠纹客气同顾瑾渊打过招呼之后，紧接着问道，“表兄又怎么会在此处？是来尤县游玩的，还是…？” “是同母亲一起来的。”许笠纹对于自己的来意，丝毫没有隐瞒，“这不是家里正巧在尤县有些生意要谈，然后就顺带拜访一下嘛。” “我们也是今日刚到，母亲先去见生意上的伙伴了，我则是出来逛逛，看看能不能给表舅淘件称心意的礼物。” “出门的时候走得急，现在有空了，自然要出来转转。不然，空手上门，总归是不太好的。” 说着，他又兀自弯唇笑笑，“没想到，礼物还没来得及淘，就先遇上表妹你了。” “原来是这样…”姜绾芸点点头表示理解之后，便道，“既然表兄还有礼物要挑，不如…” “不如咱们一道吧。”没等姜绾芸说完，许笠纹便直接接过她的话，笑吟吟道，“是这样的，我怕自己对表舅的喜好不够了解，所以选东西时，还望表妹能在旁边儿给些意见。” “免得，送到什么表舅不喜欢的东西，平添尴尬。” 姜绾芸：“…” 他这理由找得还真是…让人为难。 若是旁的理由，她随便找个理解便推脱过去了，可是…他说口的，偏偏是帮她父亲选礼物的理由。 这叫她怎么拒绝？是不了解自己的爹，还是直接让人别送礼了？ 尴尬扯扯嘴角后，姜绾芸方才道，“礼物的重点在于心意，只要心意到了，哪怕是一把野草，收礼的人，也必然是开心的。” 第1375章 他得意什么？？？ “心意肯定是有的，但是这喜欢也是必要的，不然这钱就白花了不是？”许笠纹笑笑，“还是劳烦表妹帮忙参考一下，我也好放心。” 他话语真诚，而且又是给她爹送礼，两次提议之后，姜绾芸也不好再拒绝。 “那便一道看看吧。”姜绾芸无奈点头。 不过，她这边刚点头，旁边，顾瑾渊的脸便直接沉了下来。他心情不好了，也不说话，就单单是冷眼把身旁的人看着，看得人心里不自在... 姜绾芸现在，也算是非常了解他了，他这么一沉下脸色，她便知他是心中不悦了。 可要怎么安慰他呢？这大街上的，旁边还多了一个不知道他身份的表兄，她也不能当场说好话哄他。 思索片刻之后，她只能又冲许笠纹道，“对于古玩这类的东西，我不是很了解，只能给一点表面上的一件，只是东西是真是假，品质如何，还得...还得请桓宸帮忙看看。” 既然他不高兴，那她就尽量少说话好了。她只简单答上一句，后面有关价值的问题，都交给他。 这样，他心里应当能舒服一些吧？ 果然，在姜绾芸坚定表达自己的态度之后，顾瑾渊原本不怎么友善的脸色，终于有了几分好转。 哼，只看不说话，再好好儿保持距离，他还是勉强能接受的。 见他脸色略微好转之后，姜绾芸也逐渐放下心来。幸好他这回还算大气，不然...这事情还挺难办的。 他们两人之间那只有自己人才明白的无言交流，许笠纹自然是不懂的。他只是在姜绾芸的话后，好奇看向顾瑾渊，“玉公子也对古玩有研究？” 眼前这位，看上去清清冷冷的，就好似一朵高岭之花，遗世而独立。说他懂古玩，似乎...也没什么违和的地方？ “没什么研究，只是略知一二”顾瑾渊对这个殷勤靠近自家媳妇的男人没什么好感，所以说话的时候，语调自然就冷了几分。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不过是小姐信任我，总愿意把事情交予我办罢了。” 哼，侍卫就侍卫，就算是侍卫，绾芸也是信任他，看重他的。至于旁的人，怎么也越不过他去。 听闻他称自己“小姐”，姜绾芸不由诧异侧目，惊讶看了身旁的人一眼。 这话题不是都糊弄过去了吗？他怎么一转眼，反倒认下自己侍卫的身份了？他这是...打定主意不公布身份了？ 可他明明是个很喜欢宣誓主权的人，刚刚还一脸不高兴，需要安抚，怎么转脸又...？这是在赌气？ 思及此，姜绾芸又赶紧仔细打量了他一遍。不过这番观察之后，她也有些迷茫了。 凭她对眼前这人的了解...他此刻，面上挂的情绪应当与“气愤”二字无关，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儿小得意。 他得意什么？？？ 她的疑惑还没能解决，对面，许笠纹温和客气的声音便打断了她的思绪，“玉公子过谦了。” 说着，他又摆出一个请的姿势，“两位这边请吧。” 第1376章 一方砚台 “嗯。”对方没有再闲聊的意思，姜绾芸二人自然也不会没话找话说。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便随许笠纹一道，往古玩巷子中去了。 为了保证顾瑾渊的心情，姜绾芸特意站到他的另一边，与许笠纹略微拉开了距离。至于许笠纹，人也很君子，知道她已入宫，便没有站得太近，自觉就走到了顾瑾渊的另一侧去。 他们这一路，进了几家大铺子，挑选了一些东西，但交流却不算太多。 对于许笠纹的问题，姜绾芸通常都是直奔主题，简明扼要地说上几句之后，便不再开口。而顾瑾渊，他只对姜绾芸耐心话多，其余无关紧要的人，都是不怎么爱搭理的。 所以，他也同姜绾芸一样，除了必要的话，别的闲聊，一句都没有。 好在，许笠纹是个温和有礼的性子，与话不怎么多的两人同行，还能稍微调节一下氛围，与卖家周旋两句。 “表妹，你看这方砚台如何？”再进一家铺子之后，许笠纹一眼就瞧上了一方砚台。 拿起来仔细观了观花纹质料后，他便更加喜欢了。 家里虽然经商，但他却是个读书人。所以对于砚台，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自己手上这方砚台，无论是样式还是上面的花纹，都非常简单大方。一株高数，树下一间草屋，颇有一种宁静之美。再摸摸敲敲之后，他便更加认定，这方砚台不错。 许笠纹对自己手里的这件东西很满意，所以这询问的目光，自然也就落到了姜绾芸面上。 砚台品质不错，是可以入手的，那买不买，就取决于表舅是否喜欢了。 姜绾芸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砚台之后，便点点头道，“砚台挺好的，父亲每日都有不少公文要处理，而闲下来时，也有练字作画的爱好。砚台，算是常用之物。” 送砚台挺不错，常用，也不算特别贵重。 “好。”许笠纹点点头后，又把目光转向顾瑾渊，“不知玉公子觉得这砚台如何？” “还行吧。”顾瑾渊接过砚台，仔细观摩一遍之后，便把东西，又递还给了许笠纹。 这方砚台品质，在他看来，并不能算上品，但于常人来说，却也还算是不错了。约莫...值个两三百两的样子？ 两三百两...顾瑾渊凤目微眯，这点点钱，他自然是觉得不算什么的。但若只是做些小生意，这些钱，也不算少了。 旁边这许笠纹，虽然没有介绍自己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生意做得多大，但观他的穿着打扮，还是能瞧出一些端倪来。 衣服是崭新的，不过这于出来见客拜访的人来说，最正常不过。而这衣服的面料，则应当是凉州所产的中上等罗类面料，上午路过一家衣料店的时候，他瞧见过。 再看他身上佩的那块玉佩，玉色通透，雕工不错，也算得上一件不错的工艺品了。但论价格...估计也就百来两银子。 还有他的发上别的玉簪，以及脚上蹬的长靴...粗略一算，他心里便大致有数了。 第1377章 定然是献殷勤！ 自己这一身见客的行头也不过百余两银子，见表舅的时候送一方砚台却是两三百两。这么舍得，那不是真的关系很好，就是有讨好之意。 论关系好，顾瑾渊并不觉得这人与自家岳父能有多好的关系。 关系好的亲戚之间，相互走动必然也是频繁。在宫里那会儿，他也时不时会跟绾芸打探一下她家里的情况。可绾芸同他聊起家里状况的时候，却从没有提及这个名为“许笠纹”的表兄。 还有，方才绾芸见到他的时候，也是一副不太想的起来的模样。如此的话... 至少能够说明，两家来往并不是特别密切。 或者说，只是正常亲属关系，逢年过节的见上一面，一起吃个饭的那种。 普通亲属关系，值得一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吗？今儿个既不过年也不过节，还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啧...顾瑾渊暗中撇撇嘴角。一番思索分析之后，他几乎已经认定了，这个许笠纹，就是在无事献殷勤！ 跟他岳父大献殷勤，还对他媳妇这般热情...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微微眯起，琉璃眸子中，不悦的情绪越发浓郁。 作为皇帝，喜怒不形于色，是必修的功夫。所以即便他此时心中思绪翻飞，也没有让人察觉丝毫。 就连姜绾芸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那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砚台上的人，便更无所感知了。在得到两人的认可之后，许笠纹又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砚台，便拿着它去问掌柜价格了。 “老板，这砚台怎么卖？”他把砚台搁在柜台上，随即又伸手把它往掌柜的方向推了推。 “这个？”掌柜拿起砚台，仔细瞧了瞧之后，面上便泛出些许笑容，“客人好眼光，这砚台，可是老夫好不容易才收来良品，才在这店里摆上几日，就被您给看重了。” 一番恭维似的寒暄结束之后，掌柜的方才又缓缓道回到正题，“公子您一看就是读书人，关于这砚台的品质与优点，我也不同你赘述了。至于这价格嘛...” 说罢，他便动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算盘，笑吟吟道，“二百七十两。” 二百七十两！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估量，但乍一听这数字，许笠纹的身子，还是生出了些许僵硬感。 二百七十两，于他来说，不是无法承受的价格，但也不算少了。他尚在读书，家里的财政大权，并不在他手里。父母虽待他不错，但也就是每个月百两银子的月例。 斥二百多两银子买一方砚台...还是得狠狠咬一咬牙才是。 而且，以他的眼光来看，这砚台的价格，应当是在二百三十两银子左右的。二百七十两，显然，这老板是叫贵了一些。 “公子您看...？”见他露出些许犹豫神情，老板又笑着提醒了一句，“公子若是觉得这方砚台贵了，老夫也可以再与您介绍稍微次的档的砚台。” 掌柜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敞开门来做生意，客人能留就留罢了。 第1378章 最重要的 然，这话落在许笠纹耳中，却叫他有些难受。 换一个？这怎么换？ 方才，他观这砚台非常不错，已经事先跟表妹确认过了，说就送这方。他此刻过来，就是来结账的。 这会儿再让老板给介绍一个便宜的，叫表妹瞧见了，他这人可不就丢大了吗？就算这会儿瞒住了，没叫表妹瞧见，那送到她家里去之后，总是会被她看到了。 到时候...许笠纹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他不敢想，到时候自己会给表妹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印象。 瞧见他纠结的模样，掌柜的又换了种方式道，“公子若是实在喜欢，老夫也可以做主，稍微便宜一些。” 略微沉思片刻之后，他便开口，再次给出一个价格，“这样吧，二百六十两。” 说完，他还为难补上一句，“公子，咱们这是小本买卖，十两，真的已经不少了。您若是喜欢，这方砚台您二百六十两拿走，若是觉得价格不能接受，老夫再给您介绍别的也可。” 他说得一副非常肉疼的模样，但许笠纹却是知道，二百六十两，还是贵了一些。 若是再周旋片刻，恐怕还能再往下压个二十两银子。二百四十两银子买这么一方砚台，他勉强可以接受，至于那老板...他也可以赚上不少。 双方都好。 可还没等他再开口讲话，那厢，在店中挑选其他饰物的姜绾芸和顾瑾渊，便也向着柜台方向走来。 姜绾芸手中，捧着一只青瓷瓶子。瓶子不大，只有一尺来高，但整体造型却很优美，瓶身上所做的游园戏蝶图，也是釉色均匀、活灵活现。 这瓶子，哪怕是不懂行的人来看，也能就本身的工艺感慨一番。 “表妹这是看上了一只瓶子？”大致瞧清楚姜绾芸怀里抱的瓶子之后，许笠纹便随口询问了一句。 “是。”姜绾芸也不遮掩，笑着应下之后，便将瓶子搁在掌柜面前，含笑问他，“不知...这只小瓶子价格如何？” “这个啊...”掌柜拿起来观摩片刻后，便抬手冲她摊开一掌，笑呵呵道，“姑娘，这瓶子，五百两。” 五百两... 姜绾芸颌首表示自己知晓之后，便侧首看向顾瑾渊，认真同他讨教，“桓宸，你觉得五百两合适吗？” 她不懂这些，只能老老实实地把问题全都抛给顾瑾渊。 而顾瑾渊在听了她的问题之后，只是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道，“略有些偏贵，不过也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说完，他也没等姜绾芸再发表意见，便直接从袖袋中取出五百两银票，递与掌柜。 他自小长在皇宫，见过的金贵物件儿不少，什么古玩字画，身边多的是。所以，即便没有专门研究过此道，他的品鉴能力，还是有几分的。 五百两银子买她挑的那只瓶子，还算过得去。 瓶子本身工艺就很不错，而瓶身上的那副画，也是早年一有些名气、画艺精湛的画师所画。 当然，这些都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她 第1379章 公子吩咐过 只要她喜欢这只瓷瓶，别说是五百两银子了，就是五千两银子，他也乐意给。 万金敌不过她喜欢。 “公子大方！”掌柜接到五张百两银票，仔细看过之后，一张老脸上，立马笑开了花儿。 知道他们是一道人，所以在报价的时候，他还稍微把价格往上提了一点点。本来，他还等着他们压价呢，没想到对方这般爽快，直接就把钱给了。 不仅是掌柜的吃了一惊，就连姜绾芸，也没太能反应过来，“你不是说略贵吗？怎么就直接给钱了？！” 给钱这么爽快，真的好吗？那别人岂不是把他们当冤大头了？ “只是略微偏贵，并不碍事。”顾瑾渊无所谓道。 “可是...”姜绾芸还有些犹豫，但没等她把话说出口，他就又装模作样道，“出门之前公子便吩咐过了，只要是您喜欢的东西，直接付钱，不用犹豫。” “这花瓶您喜欢，价格也合适，付钱买回去，是应该的。” 姜绾芸：“...”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能装，这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怎么就出门前公子吩咐了？哪儿来的什么公子，他自己不就是公子吗？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知道？ 自己说自己出门前吩咐了，还真是... 偏偏，这种时候，她也不能揭穿他。只能配合他演戏，顺着他的话微微颌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这事儿，只能回去再跟他好好儿谈了。 瞧着姜绾芸一言不发地应承下自己这套说辞，顾瑾渊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他忽然发现，其实这个侍卫的身份也还不错。至少，在这种时候，绾芸会非常愿意顺着他，一丁点儿反调都不会跟他唱。 见他们这边以极快的速度付完钱后，掌柜的又把目光转移到了一直站在旁边的许笠纹身上，“不知...公子手上的这方砚台，可还需要包起来？” 许笠纹本来是想再与掌柜讲讲价的，但表妹身份那侍卫付钱的速度，却让他不好意思再讲价。 人家买五百两的东西，付钱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他要是再在这里磨磨唧唧的，颜面何存？ 他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平时出门在外，旁人都要客客气气地称一声许二公子。现在要是为了二十两银子在一件礼物上磨磨唧唧半天，岂不是徒惹笑话？ 要是不认识的人看到也就罢了，可是在表面面前... 于是，许笠纹当即也不再犹豫，从钱袋中取出二百六十两的银票后，便直接搁在了柜台上，“掌柜的，银票你点点，没问题这砚台我就带走了。” “嗳！好嘞！”收到银票，老掌柜立马喜笑颜开，乐呵呵地帮许笠纹也把砚台给包好了，“公子，这是您要的砚台，您收好。” 顺便，还嘱咐道，“两样东西都是易碎的物件儿，您几位拿着的时候，可要当心了！” “多谢掌柜的提醒。”客气冲老掌柜点点头后，许笠纹又旋身冲姜绾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温和示意她先行。 第1380章 急忙脱身 出门之后，姜绾芸便赶紧客客气气地同许笠纹道，“既然表兄心仪的东西已经买到了，那绾芸便不打扰了。” 陪他买完这方砚台之后，她也略微放下心来了。办完这件事，她就有充分的理由暂时离开了。她感觉，自己要是再不跟这位表兄挥手告别，她旁边这人，嘴角就该沉到下颚去了。 见表妹这么快就与自己告别，许笠纹不由微微一怔，未经思考，挽留的话便脱口而出，“表妹，方才麻烦你陪着走了不少路，笠纹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如...我请你们到前边儿的茶馆喝杯茶润嗓子，顺便歇歇脚吧？” 三年不见，这一路上还没聊上几句就要走了，他自然是不愿的。 可姜绾芸却果断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不用了，表兄若是觉得走累了，便自己进去歇歇脚吧，我还有些东西要买，便不打扰了。” 还一起喝茶？开什么玩笑...？！ 她要是跟过去一起喝茶了，晚上回去，旁边儿这人估计整个晚上都不会再理她了... 思及此，姜绾芸便不免在心中默念，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不知表妹还想买什么？”听闻她还有东西要买，许笠纹又赶紧表态，“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这尤县，你也好几年没有回来过了，不少地方变了样儿，你或许都不知道。” “比如，你小时候爱吃的那家绿豆糕，就搬到明华街去了。” “他们家...”姜绾芸闻言，不由想顺着问一句，那家卖绿豆糕的店铺，搬到明华街的哪个位置去了。但她才刚起了个头，就感受到身旁人的气场起了变化。 “咳...”尴尬咳嗽一声之后，她便赶紧改口道，“他们家等我下次有时间再去寻吧，今日就算了。” “我此番出门，是为了给...给家中姐妹带些家乡特产回去。所挑选的，都是一些女孩子喜欢使用的东西，表兄陪同着去，恐怕不太方便，所以...” 姜绾芸没有把拒绝的话直白地说出来，但所表达的意思，却是分毫不差。 同时，她那一席话，也是在提醒许笠纹，自己现在的身份。她已入宫，现在不过是来买要带回皇宫的特产。而且，他们俩，男女有别，不适合长时间呆在一处。 许笠纹也不是蠢笨之人，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哪里还能不明白对方的意图？ 苦涩的味道逐渐在嘴里泛开，就连开口说话时，语气中也染上了些微苦意，“既然如此，那笠纹就不打扰表妹了。” 说罢，他便客客气气地冲姜绾芸揖了一礼。 而听到他这句话的姜绾芸，心底则是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没有再坚持了。不然，回去之后，她可没有办法跟身旁这只醋坛交代... 松气的同时，姜绾芸也客客气气回了一礼，然后，便快速领着顾瑾渊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来往的人群当中，许笠纹唇畔，不由泛起一丝苦笑。 第1381章 对症下药 她是入宫了啊，不是嫁给了普通人。若是普通人，他或许还有渺茫机会，但是入宫...即便姻缘不顺，也不可能和离。 入了那深宫，便一辈子都是帝王的人，不管荣辱与否，都只能老死宫中... 思及此，许笠纹便忍不住对着姜绾芸离开的方向深深叹息一声，暗道，虽然有幸能得再见，但早已物是人非。 这大概，就是命吧... ... 同许笠纹分开之后，姜绾芸便赶忙凑近身边的人，小声问他，“您方才干嘛说自己是侍卫？” “不然呢？”顾瑾渊轻哼一声，嗤笑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他我的身份？我跟他又不熟。” 姜绾芸：“...” 这倒也是，他的身份，确实是不能到处同人说的。可惜，许笠纹知道她的身份，她不能随机应变，于是，就只能委屈他了... 尴尬扯扯嘴角之后，她又小声道，“其实，咱们可以不提此事，让他自己随便想的。” “有什么区别吗？”顾瑾渊沉下嘴角，“反正他本身就把我当侍卫了，我表不表态，有什么重要的吗？” “再说了，你若是觉得我这样说不对，你大可以跟他解释啊。你自己不是也没说，怎么到头来还怪起我来了？” 姜绾芸：“...妾那不是，想以你为主嘛。” 说罢，她又赶紧补充道，“您这么聪明，又明察秋毫，肯定也看出来了，妾与这位表兄不是很熟，不敢保证他知道之后不与别人说。您身份特殊，妾不敢随意相信别人...” 她只是想顺势夸赞他一下，说些好听的，安抚一下他的心情。 不过，在听到她这番话后，顾瑾渊心中挤压的不悦情绪，却顿时散了大半。 她方才说，与她那表兄不是很熟，还说...不敢随便信任那位表兄... “不熟”和“不信任”这两个词虽然简单，但却可以算是对症下药。顾瑾渊的心结在此，两个在旁人听起来正常又简单的词，落在他耳中，轻易就改了他的心情。 “哼，这还差不多。”轻哼一声之后，他便一把拽过她的手腕，拉着她沿街而去，“说吧，准备再买些什么？我陪你去。” 他巨大的转变，让姜绾芸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这边儿，甜言蜜语的大招还没放呢，只是先溜须拍马做了个铺垫，怎么他的心情，就这么好起来了？ 不过，这件事情她也没有细究。 反正他心情能够好转是一件好事，她又何必太纠结是因为什么呢？ 为了能让他的心情更快恢复，姜绾芸又笑眯眯地冲身旁人道，“正好方才逛了一圈儿也走累了，妾带你去吃红糖糍粑怎么样？咱们只要从这条街走出去，对面儿就有一家！” “你不是要去给好姐妹买礼物？”顾瑾渊奇怪睨了她一眼，随即又自言自语道，“你方才是胡诌的？” “是啊。”姜绾芸理所当然地点头，“妾不这么说，不方便脱身啊...” 她若说自己去吃东西，或者是挑首饰，表兄都能跟着同去。无奈，她也只能那么说了。 第1382章 心术不正？ “算你还有几分聪慧。”顾瑾渊撇撇嘴，眸中神思转动，其中的不悦之色，又淡了一分。 还知道找理由脱身，嗯...这回就暂时不跟她计较了。 但稍微一顿之后，他又淡淡瞥了旁边儿的人一眼，略微沉下声音道，“这回就算了，但是以后，你尽量少和他接触。他那个人，明显心术不正。” “嗯？”姜绾芸抬眸，望向顾瑾渊的目光有些许不解，“心术不正？” 不让她接触表兄她可以理解，毕竟男女有别，而她又已经入宫。且不说他已经在方才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悦情绪，就是他什么都没说，甚至不在旁边儿，她也自当明白，自己不能和表兄走得太近。 但是那心术不正，是什么意思？ 她这表兄，她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从前，也是在一块儿玩过的。逢年过节走走亲戚，偶尔也会见上一面。 许家是经商的家族，在凉州一带，还是有些实力的。不过这位笠纹表兄，作为家里的嫡次子，家里则是没有让他学习经商，而是给了他一个专心读书的环境。 士农工商，商人最末，哪怕家财万贯，也没办法在上流社会真正抬起头来。 许笠纹倒是也没有辜负家里的期望，十七岁第一次下场，就成功考上秀才。这水平算得不极好，但也不差。 毕竟瑜国科举制度严苛，没点儿真才实学的人，还真没办法拿下功名。他出身于商贾之家，却能在十余岁时提名秀才，着实不易。 也许是饱读诗书的缘故，许笠纹整个人的性子，也比较温和。在人前，从来都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言行举止也是客气有理。即便了解没有很深，姜绾芸也觉得，心术不正这个词，和这位表兄是不太能沾上边的。 不过，她身边这人，看人一向很准，莫非...他看出什么隐藏在皮相下的本质了？ “嗯哼。”顾瑾渊撇撇嘴，煞有其事道，“他对你和你爹太热情了，肯定有问题！” 姜绾芸：“...” 太热情了？也没...多热情吧？ 在她的记忆里，这位表兄对父亲的态度，顶多算是敬重有加，至于“巴结讨好”这四个字，还是沾不上边儿的。 而于她来说，热情二字，就更不适用了。他们一年也见不到一两回，有什么热情不热情的？如果说方才邀请她一同去选礼物算是热情的话，可是后来，他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言行。走路时，也与她保持了一定距离。 这样...不能算作是热情吧？ 见她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顾瑾渊不由捏了捏她的指尖，“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觉得我说得不对？” “不是不对...”姜绾芸稍微解释了一下，“只是我们两家并不在一县，所以平日里走动也不多，只是偶尔来往。” “平淡如水的交集，感觉...说不上谁对谁热情...” “哼，所以说你笨。”顾瑾渊轻哼一声，随即又淡淡瞥了一眼身侧认真思索的姑娘，“幸亏你嫁给我了，不然回头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第1383章 现在我能吃了吗？ 姜绾芸：“...？” 他这话是几个意思？什么叫幸好嫁给他了？难道嫁给别人就会被卖了？ 这逻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来的。 亏她刚刚还在心底夸赞他，赞扬他会审时度势，会查物辨人。他倒好，转眼就说她笨，甚至还强调她已经笨到被人卖掉都不自知的程度？！ 姜绾芸负气，转首回去，没再接他的话了。刚到手的红糖糍粑，也被她端到自己面前，撩起面纱一角，送入自己口中。 说她笨？那这已经端上手的甜食，她还是自己吃吧。 免得这东西被她这笨的人端过了，影响他那聪明的人，让他也变笨了。 “你怎么自己吃了？”顾瑾渊见她死死守着自己手里的小碗，根本就没有要分给他的意思，不由紧紧蹙起眉头，“你方才不是说，是带我来吃的吗？” “是啊。”姜绾芸颌首，理所当然道，“妾这不是把您给带来了吗？咱们都坐到这摊子里了，您要是想吃，自己叫一声啊。” 想吃，自己叫老板娘端过来吧。 “你以往不是很爱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的。”顾瑾渊并没有叫人，而是认真看着身侧的人道，“今日怎么想着与我抢了？” 虽然她暂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顾瑾渊却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妾怎么会与您抢呢？”姜绾芸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妾是怕自己太笨，把这愚笨之气传给您了。” “您还是自己叫店家帮您端吧，千万别吃妾经手的东西。” 她这么一说完，顾瑾渊顷刻间便明白过来，她这分明是生气了！ “生气了？”瞧着旁边这守着小碗的姑娘，他又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别不开心嘛，我也是怕你被别人给骗了。” 说着，他又思索片刻，重新换了一副语气，“唔...之前是我表述得不够恰当，你不是笨，是太单纯善良了。你这样的好心肠，容易被别人利用。” 姜绾芸：“...” 她单纯善良...吗？她平时待人和善，但那也是针对客气对他的人。对于那些夹枪带棒跟她说话的人，她也从来没客气过吧？ 善良先不提，能在宫里边儿好好活下去的人，不说都是城府极深的人，但至少也跟单纯沾不上边吧？ 除非...皇帝只娶一个，安安分分地把那一个人护着，才有可能养出来一个单纯的宫嫔吧？ 见她终于肯回头看自己了，顾瑾渊不由弯了弯凤目，“聪明和笨其实都没什么关系，反正你有我，不是吗？” “陛下这是在夸自己聪明？”姜绾芸上下打量他一遍，不动声色道。 “不是。”顾瑾渊立马否认，笑吟吟解释道，“我只是在跟你表达，我对你非常上心。” 说完，他便见姜绾芸用审视的目光，再打量了他一次。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应当是了解我的吧？”顾瑾渊弯弯嘴角，小声同她撒撒娇后，又把目光挪到了她护着的那碗红糖糍粑上面，“现在我可以吃了吗？” 第1384章 退而求其次 “哦。”姜绾芸顺着他的目光，也把视线转移到自己面前的红糖糍粑上，“原来，您只是因为想吃东西，才说好话的啊...” 顾瑾渊：“...” 想吃只是一方面，他其实，是想美人美食两不误的。但现在看来，自己这愿望，似乎根本不能达成。 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思绪掠过脑海的瞬间，他便赶忙张口否认，一脸认真道，“怎么会呢？不过是一碗小食而已，怎么能有你重要。” “呐，东西随时都能买来吃，但是媳妇只有一个，还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孰轻孰重，我能不知道？”说完，他又笑吟吟道，“你看，刚刚我明明可以自己再叫老板娘端一碗来的，但我都没有动摇。” “我之前只是觉得，你带着面纱，在这街上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一点儿都不方便，要是不小心沾到面纱上，你还难受。但东西已经呈上来了，咱们也不能浪费不是？” 说完，他又马上道，“如果你不相信的话，这碗红糖糍粑我就不吃了吧，不管怎么说，你开心最重要。”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这一颗真心，还不够明显吗？ 他的笑容，向来是极好看的，一双凤目弯折，琉璃眸子熠熠生辉。姜绾芸暗叹，若不是日日夜夜面对他，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他这么一笑，她肯定招架不住。 不过，略一思忖之后，她还是把面前那只瓷碗，推到了顾瑾渊面前，“呐，您吃吧。” 他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就不再与他赌气，像个小孩子一样，跟他抢糖吃。 而且他说得也对，这里面的红糖汁黏糊糊的，她带着面纱，根本就没办法好好儿吃。 “果然还是绾芸大气，不仅不跟我计较了，还把东西也让给我吃了。”顾瑾渊见她如此，一双凤目不由弯得更深。 听得他所言，姜绾芸也忍不住低笑出声，“您什么时候还会说这些话了？” “一直都会啊。”顾瑾渊单手托腮，一边在裴贤盛的伺候下接过筷子用食，一边笑眯眯地同姜绾芸道，“难道你没觉得，我其实也是很平易近人的人吗？” 姜绾芸看了一眼站他后面站着的裴贤盛，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这些话不适合从您口中讲出，您还是赶紧把东西吃了，咱们好再去逛逛。” “唔...您别说，方才提起之后，妾便发现，真应该给几个好姐妹带些特产回去，待会儿可要好好瞧瞧。” “你为了她们催我？”顾瑾渊用筷子轻轻戳了戳碗里的糍粑，声音中有那么一丝小小的不悦。 “少来。”姜绾芸笑着推了一下他的手臂，“这不是先陪你吃，待你吃完了才去给别人买东西的？不知道你在抱怨些什么...” “抱怨你还在想着别人啊。”顾瑾渊弯唇，“你看，咱们这一日，已经被不相干的人占去很多时间了，你若是再想着别人，都快没时间留给我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在吃完之后，他还是老实陪着姜绾芸买东西去了。 第1385章 巧言令色 两人一路挑挑拣拣，直到一条街走到尽头。 此处风俗与京都不同，所以姜绾芸瞧见什么都想往回带。再加上顾瑾渊付钱的时候从不手软，这一路下来，裴贤盛等人的手上，都抱满了。 还好，待他们俩把这里逛完，已经是日落黄昏的时候了。 不然，后面跟着的裴贤盛和福禄，就只能再叫两个混在人群中暗中保卫的侍卫出来，才能继续陪主子们逛街了。 两人带着一堆东西回去时，刚一进门，便听丁管家前来传话，说是前厅有客人到了，老爷这会儿正在陪着。 介绍完情况之后，丁管家遂又恭敬问道，“小姐，您和玉公子要去前厅瞧瞧吗？” “呃...瞧就不用瞧了吧。”姜绾芸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人，随后才道，“我们在外面逛了一大圈，风尘仆仆的，就这么去见客也不太好。” “还是先回去收拾一下，待会儿用晚膳时，再与客人打招呼好了。” 客人...这个时候来她家拜访的客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应当是在许笠纹挑完礼物之后，他母亲与人也谈完生意了，两人便一起上门拜访了。 本来旁边这人就很不喜欢自己这位表兄，要是现在就急匆匆的过去，再拉上他一起...他那脾气，估计就该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样也好。”丁柒点头表示明白后，便立马恭敬告退，“那老奴这就叫人去给您二位准备热水，方便您二位收拾整理。” 说完，他便快步退下，办事去了。 “走吧，咱们先回去收拾一下？”姜绾芸说着，便顺手牵起顾瑾渊的手，拉着他跟自己一起往卧房走去。 而顾瑾渊，则是为她这句话露出了些不满意的情绪，“为什么见他们还要收拾整理？他们是很重要的客人吗？” “这跟重要与否没什么关系吧，不过是个礼节问题罢了。”说着，姜绾芸又把他往自己这边拽了拽，“谁见客是一副风尘仆仆样子？好歹有长辈在场，还是尊敬一下吧。” 知道他的不满之处在于自己的重视，姜绾芸遂又笑笑道，“您也别不开心了，这些都出于礼节，与心里想法并无多大联系。” 推他入内室之后，她又自顾自地接着道，“唔...举个略有些偏颇的例子吧。” “您跟朝堂上那几位大臣，不也不是什么好关系？但见面的时候，也没怎么样啊。他们来见您时，会穿好朝服，恭恭敬敬给您行礼。你也会客气叫他们起来，偶尔还会赐座。” “这能说明什么呢？什么也不能说明，对吧。” “哼，巧言令色。”顾瑾渊虽然嘴上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态度，但面色，却随着她这一番话缓和了下来。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放松，而是在坐下之后，顺势把姜绾芸拉到自己怀里，垂眸道，“方才我在街上与你说的那些话，不是开玩笑。你离你那表哥远些，他肯定不是表面上那样。” “这话怎么说？”姜绾芸不解。 第1386章 不会做赔本买卖 “你对他的家世了解多少？”顾瑾渊挑眉，说话的同时，也不忘倒上一杯水，递到姜绾芸唇畔，叫她润润嗓子。 “他家...”姜绾芸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才道，“他家还行吧，在凉州，也算是富贵圈子里的人了，不过他作为次子，不需要继承家业，便没有跟着他爹娘学经商，而是去考功名了。” 旋即，她又不解问道，“您问这个做什么？是觉得...他赠与妾父亲的礼物有问题？” 她思来想去，既能和许笠纹沾上边儿，又能和钱沾上边儿的，似乎也就这么一件事了。 “不是有问题，而是于他，于你们的关系来说，太贵重了。”顾瑾渊抿唇，“你自己想想，你爹的俸禄才多少？二百多两银子于你家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确实。”姜绾芸点头。被他这么一说，她也不免有些紧张，“可这也不过是亲戚之间的赠礼，应该不会影响到妾父亲的仕途吧？” 说完，她还小声补充了一句，“父亲做人，还是有分寸的...” 想想，那砚台的价值确实不算便宜，一座砚台，很有可能就是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但这自己家亲戚互赠礼物...应当也不能算贪污吧？ 毕竟，他们也没有别的交易在里面。 “你想到哪儿去了？”顾瑾渊好笑地摇摇头，曲指在她前额上轻轻一敲的同时，也开口道，“跟这个没有太大关系，亲戚间送个砚台而已，只要没有别的事，便无所谓。” 说完，他也没继续问这问题，而是忽然转了个话题，重新问道，“你屋里那个木雕娃娃...也是你这位表兄送的？” “是。”姜绾芸点点头，眸中疑惑之色更浓，“那个东西就是随便找了块儿木头自己雕的，也不值钱，应当没什么吧？” “是不值钱，可心意不是比钱重要？”顾瑾渊将手中的白玉盏搁置在旁边的小桌上，葱白的指尖也随即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桌面，“先前，你明明说，他家与你家的关系并不算密切。可是...” “送的东西，却都是贵重或是极具心意的，不奇怪吗？” “先前你也说了，他在家里只是次子，也没有学习经商，而是认真在读书。那么，他家里的经济大权，必然不在他手上。而在凉州混得还不错的家族，能给他一个少爷的月例，估计也就百来两银子。” “这么算来，他给你爹买的礼物，完全可以说是‘割肉’了。” “所以...？”听他说到这里，姜绾芸已经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不过具体的，还是要等他确认。 “所以他为什么花这么大价钱，费这么大心思？”顾瑾渊挑眉，弯唇笑道，“你们两家来往也不密切，你爹那作风，也不可能跟人有什么暗地里的交易。” “就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关系，他却一见面就是厚礼？生意人最是精打细算，他家是做生意的，他也不像是个书呆子，怎么会总做赔本买卖？” 第1387章 可我会吃醋 “那...依您看，他们家背地里的意思是什么呢？”姜绾芸蹙眉，“两家一直相处和谐，多年来往也很正常，他们能有什么意思？” “笨。”顾瑾渊闻言，当即便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她的前额。但在戳过之后，他又想起下午在外面的教训，赶紧改口掩饰，“呃...不是，我是说，你没有考虑全面。” “行了行了，您赶紧往下说吧。”姜绾芸挥开他的手，示意他快点儿说。 这种时候，她也没心情与他纠结别的事情。 “没听过那句话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顾瑾渊随手牵起她一缕秀发，缠绕在自己指尖。随即，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姜绾芸：“...” 说了半天，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弄得她紧张了好久。可他这一番深入分析，得出的结论，居然是表兄对她有意思？！ “你这是什么表情？”见姜绾芸一副完全松懈下来的模样，顾瑾渊便不由蹙起了眉头，“他对你有意思，难道不值得重视吗？” 说着，他还撇撇嘴，低声抱怨了一句，“又是亲手刻木雕，又是斥重金赠砚台给你爹...明显就是有讨好之意...” “木雕那是因为人家没有提前准备礼物，临到这边才知道这事儿。至于砚台...那万一是表姑叫他来买东西的呢？”姜绾芸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大概是您想多了。” “哼，不可能。”顾瑾渊轻哼，“如果是他母亲给了足够的钱，他之前付钱的时候，就不会犹豫了。” 姜绾芸：“...” 他这观察能力确实细致，但是...这份能力，用在朝堂上不就够了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放松一下，思索那么多问题做什么？都不给自己的脑子休息一下... 无奈揉揉额角之后，姜绾芸便揽住他的肩头，在他面上落下一吻，“行了，别分析了，表兄有没有意思，一点儿都不重要。” “妾都进宫三年了，谁有意思都没用，况且，别人有意思那是别人的事，妾没有意思不就行了？” 说着，她还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迫使他的嘴角上扬一分，“人呐，别总是给自己找气受。您看您后院里那么多没人，环肥燕瘦样样都有，妾不也没跟您生气？” “我哪儿像你...”顾瑾渊闻言，顿时泄气一般往她肩头一靠，“你总能心平气和的，可我会吃醋的...” “有什么要吃醋的？今天甜食没吃够？”姜绾芸说着，便干脆把他拉起来，直接拖进隔壁的浴房，“别想太多了，赶紧去沐浴吧，再过会儿，就该是用晚膳的点了。” “甜食有什么用...有些东西，又不是甜食可以比较的...”不过，他这话还没有说完，人就被拽下了外袍推进浴房。 “赶紧吧，别抱怨那些有的没的了。”说完，姜绾芸眸子一转，又弯唇笑道，“争取展露出您的风姿，把别人都比下去。” 这么跟他说，肯定有用！ 第1388章 认真装扮 果然，在她这一席话后，被推进去的人，瞬间就安静了。淡淡一声“知道了”从里边儿传出之后，水花的泛起的声音，便接连响起。 听见他老实入水，她也就放心了，帮他准备好赶紧的外袍放在卧房，她便随意找了本书来打发时间。 姜绾芸这边悠然看着书，而已经泡在水里的顾瑾渊，则是凝着指尖的水珠出了神，“风姿...” 他一双漂亮凤目微微眯起，琉璃眸子中的神色，也逐渐变得复杂，“这倒是个好主意...” 之前在大街上遇到许笠纹的时候，对方不过把他当作绾芸身边的侍卫。正好，今日晚膳，他便以侍卫的身份出场。若是那什么表兄连他这侍卫都比不了，还有什么脸面惦记绾芸？ 思及此，顾瑾渊原本不好的情绪，也在瞬间全部转换为了别的情绪。 他沐浴之后，便叫了姜绾芸进去，而在姜绾芸待在里面的这段时间，他却没有像平时那般随意。仔细看了眼姜绾芸挑出来的衣服之后，又把它放进了柜子，转而自己选了一套出来。 之后，所有配饰都是精挑细选，务必达到最佳效果才肯罢休。 顾瑾渊用尽心思，以至于姜绾芸从浴房中擦着发尾走出的时候，他还没有忙完。 “您这...”瞧着仍旧披散着头发的人，姜绾芸不由微微一怔，“怎么还没梳头？天都快全黑了，您这样，会来不及的...” 他不会是忽然又反悔不想去了吧？思及此，姜绾芸心中一凛，同时赶紧上前两步，一把撩起他的青丝，“妾帮您梳头吧。” 若是平时，自家媳妇主动提出帮他梳头，顾瑾渊肯定是不会拒绝的，但今日，他却拉下了姜绾芸的手，摇摇头道，“让随行的婢女过来即可，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他俩虽然都会梳头，但所精通的男子发饰，却并不算多。 平日里，他不在乎外表，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可今日，他尤其注重自己的仪表，自然是要处处做到最好。 随行的宫婢中，有专门替他梳头的婢女，此刻，正好合理利用。 他忽然这么正经，姜绾芸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但在瞧见他郑重的神情之后，她便明白，大概是自己之前的话起到了作用。 唔...既然他乐意，便随他去吧。 反正，随便他怎么倒腾，结果都是一样的——他这倾国之姿，根本就不是旁人可比拟的。 ... 两人刚刚收拾完不久，外面，丫鬟轻柔恭敬的声音，便弱弱响起，“公子，小姐，老爷传话来说，请二位去饭厅用膳。” “好，我们马上就来。”理了理裙摆之后，姜绾芸便拉上顾瑾渊，一路往饭厅走去。 两人到时，众人已然在饭厅中落座。 见到顾瑾渊过来，姜晏平下意识地便想起身向他行礼。但顾瑾渊似乎是早有预料，在他动作之前，便用眼神制止了他。 姜晏平没动，但许笠纹却是客气起身，同两人分别打了招呼，“芸表妹，玉公子。” 第1389章 他是完胜！ 芸表妹…顾瑾渊闻言，琉璃眸子里顿时多了一丝寒意。 不过，他隐藏得很好，心里虽然有所不满，但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多余的情绪。 随意瞥了许笠纹一眼之后，他也微微颌首，淡淡回应了一声，“许公子，又见面了。” 说话的同时，他的余光也落到了许笠纹身旁的美妇身上。 那女人，看上去是三十出头的模样，但其眉宇间的风情，却可以告诉别人，她绝不止三十出头。她的打扮庄重华贵，应当在要面对一个正式场合。 再加上之前的一些信息，顾瑾渊顷刻间便猜到，这位就是许笠纹那之前没露面的母亲。 母亲啊…顾瑾渊一双琉璃眸子微微一动，其间又多添了一丝得意。 这女人虽然保养得还算不错，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没有他的母后好。特别是容貌和气质这两样重要东西！ 自己不如他，母亲也不如他母亲。这一轮轮比较下来，他是完胜！ “笠纹表兄，茵冉表姑。”紧跟在顾瑾渊后面，姜绾芸也冲许笠纹和他身旁的美妇微微颌首，客客气气地打了一声招呼。 “好久不见绾芸，真是落得越发漂亮了。瞧你这漂亮模样，想必在京都也过得不错。”林茵冉温和笑笑，“过得好就好，我们也能放心了。” 他们这边打过招呼之后，旁边的姜晏平便忍不住就顾瑾渊方才的话好奇问道，“你们之前已经见过了？” “是。”答话的是许笠纹。回答自家表舅问题的同时，他唇畔，也不免挂上了一丝笑容，“今日下午去古玩街帮表舅挑砚台的时候，正巧遇上了表妹和玉公子。” “当时看见一道背影与表妹极为相似，便试探着喊了一声。没想到，竟真遇上表妹了！” 随着话题的继续，许笠纹面上美好的笑容，又浓了一分。 他真就是试探性随意喊了一声，可无巧不成书，那女孩竟真的他表妹！ “原来是这样…”姜晏平点头，“难怪我之前提起绾芸回来探亲，你们都一副平静模样，原来是早就见过了。” “既然见过了，那大家也不用再多客气了，都赶紧入座吧。现在可不比夏日，菜凉得快。” “不急，我这见面礼还没给绾芸呢。”林茵冉说着，便示意身后女婢取来一个盒子，递给姜绾芸，“绾芸，这次表姑不知你要回来，所以这礼物，也是临时备的，你别嫌弃。” “当然不会。”姜绾芸笑着接过盒子之后，便让身后丫鬟收起来了。 同时，她也抬抬手，示意福禄拿出两个盒子送至表姑那边，“这是绾芸从夫家带的，还望表姑和表兄笑纳。” 回礼是正常的，不过这“夫家”一词，却是在来之前，身旁人刻意要求她加上的。 大意便是，要她强调一下，她已经嫁人了，叫旁人不要再肖想。 姜绾芸觉得他这主权宣示着实有些幼稚，不过，为了哄他开心，她还是照他的要求做了。 第1390章 做什么白日梦？ 夫家本来也就是个正常用词，嫁出去的女子回家探亲，带回夫家的赠礼，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偏偏，姜绾芸这夫家不简单，夫是皇帝，夫家是天家… 所以她这简简单单一句话，直接就让对面的林茵冉怔住了。她从夫家带来的东西，那不就是…宫里边儿的东西吗？！ 这么一对比…自己方才那份礼，薄了啊… 生意人心思活络，发现自己礼送薄了之后，便赶忙开口补救，“绾芸久未归家，想必对这家乡的景也想念了吧？过两日我正巧要去一趟栖霞山上香，你要同去吗？” 栖霞山就在尤县边儿上，小半日路程就能过去。在栖霞山山顶，有一座寺庙，附近的人，都爱到那边去上香。 不过，眼下是初春，并不是去栖霞山的最好时节。那山名曰栖霞，便是因为山顶有大片枫树，每年深秋一到，万山红遍，犹如霞光遍地，美不胜收。 眼下去栖霞山，赏不到那样的好景，而且...她若是跟着表姑去了，旁边这人，估计又得生气了。 所以一瞬思索之后，姜绾芸便摇了摇头，婉拒了林茵冉的邀请，“绾芸这次回来，主要就是想在家里陪陪父亲，没有什么出去游玩的想法。” “若是往后有机会秋日回来，再约表姑一同去栖霞赏景吧。” “也好，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是该多陪陪你父亲。”听她这么说，林茵冉也没露出什么别样情绪，只是略一点头，便又同桌上的人聊起了别的话题。 于她来说，这番邀请也就是客气，稍微弥补一下礼物的差距。既然对方不愿去，那她也不强求。 况且这孩子久未归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多在家里待待，也无可厚非。 下次若有机会，秋日去赏景，也是不错的。 此事于林茵冉来说，不过是件小事，说说也就过去了。但许笠纹听见姜绾芸拒绝，还是不免露出了一丝失望神情。 几年不曾见，若是能有机会一同出游，多好啊...毕竟过了这一回，便不知下次再见，又是什么时候了。 他这失落情绪也就是一瞬，连坐在他身旁的林茵冉都没有发现。但他对面一直用余光关注他的顾瑾渊，却没有放过他眼中的这一抹失望。 哼，他就知道，这许笠纹就是对他家绾芸图谋不轨！ 还想跟绾芸一道去栖霞山游玩？想借机跟他家媳妇走近一些？做什么白日梦呢？ 许笠纹的反应虽然让他不悦，可姜绾芸的态度，还是很得他心的。在婉拒之后，姜绾芸便没再主动开口说话。除了被点到名字时，客气答上两句，主动开口的时候，还不曾有过。 好在，姜绾芸本就是个文静的姑娘，她不怎么说话，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她同顾瑾渊一起，安安静静地吃着，两家长辈的话题，也是一直不曾断过。 不过，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心里边儿主要装的，还是自家孩子。东南西北地扯了一大堆后，话题最终，还是回到了孩子身上。 第1391章 在怨我自己 “笠纹去年乡试考得不错，怎么今年没有上京去参加会事？”聊到许笠纹，那话题，便不免与去年秋闱挂上些关系。 许笠纹去年秋闱中了进士，给家里边儿挣了不少光。当时，许家为了庆祝此事，还大摆了宴席宴客，亲朋好友们自然无一不知。 在乡试中脱颖而出，中了进士的人，便可更近一步，上京参与会试了。当然，若是自觉没有能力再考，或是久考不中的，也可留下，等待当官的机会。 不过，在姜晏平看来，许笠纹去年秋闱的成绩还算不错，完全可以上京再试一试。今年春闱不去，还是有些可惜了。 “不是不想去，是还没还没准备充分。”说到这个，林茵冉也是有些无奈，“笠纹在举人中，也不过是个中游水平，要考进士，不努力一番怎么行？” “你也知道，今年秋闱，因为战事缘故，推迟了不少。可是春闱，却几乎没有变动时间。这么短短几个月，还得算上过年的时间，哪儿能复习到位？” “我和他爹便想着，姑且让他再在家中复习三年，等下次会试，再上京去。” “这样也不错。”姜晏平微微颌首，“准备充分一些再上京赶考，比什么都没准备，空耽误来回的时间要好。” “什么充分不充分的。”林茵冉笑笑，“这孩子的水平也就这样，我和他爹都明白。五十少进士，若能考上，是运气，若不能考上，就争取在凉州做个地方小官，安安稳稳一辈子便好。” 他们家是行商世家，家里能出个举人，已经挺不错的了。他们对孩子也没有太高的要求。 “你可别这么想。”姜晏平摆摆手道，“笠纹这孩子聪明，努力一下，还是有希望的。” “这会儿还没考呢，你就这么不看好孩子，那怎么行？” 闻言，许笠纹也连忙出声，“母亲，笠纹觉得表舅说得不错，以后的事情还未可知，您别这么早下定论。” 说完，他便笑吟吟地向姜晏平揖了一礼，“借表舅吉言，笠纹三年后进京赶考，一定争取拿个进士回来。” “好，有志气。” “...” 之后，两家又就着别的话题聊了许久，这一场宴席，方才散去。 回去之后，顾瑾渊便郁闷了，就连姜绾芸给她准备的豆沙糯米糕，都没心情吃了。 见他盘腿坐在床上发呆，姜绾芸不由走过去轻轻推了他一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又一脸愁苦模样？谁又惹您生气了？” 说完，她又赶紧补了一句，“咱们把话说在前头，您这份不悦情绪，可不能再算在妾头上了。方才表姑相邀，妾可是想都没想就聚聚了，之后再饭桌上，也是没有多说一句话的。” 她已经非常老实了，他要是还埋怨她，可就说不过去了！ “谁怨你了？”顾瑾渊淡淡睨了身旁的人一眼，随即又单手托腮，长叹一声，“我是在怨我自己。” “嗯？”姜绾芸不解，“此话怎讲？” 第1392章 顿时就酸了 他从来就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而且...他那唯我独尊的性子，也很少会认为自己有什么毛病。 怎么今日，突然怨起自己来了？ “我还是觉得，你爹对我只有客气，没有真心实意的喜欢。”顾瑾渊顺势拉住姜绾芸的手，一边掰着她的手指一边愁眉苦脸道，“你说，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说着，他又跟着再一声叹息，“小时候，一众皇子中，父皇最喜爱的就是我，除了因为我母后，对我爱屋及乌的喜欢，还有就是我本身的表现，深得他心。” “后来立了太子，到了年纪，在太傅的一众学生中，我也是最得他欢心的那一个。” “再后来行军打仗，一众将领也挺喜欢我，最后得胜回京，勤于天下政务，百姓对我也算爱戴。” “从小到大，喜欢我的人挺多的，而少部分讨厌我的，是因为我与他们争权，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才看我极为不顺眼的。你说，为什么岳父就不能打心底里喜欢我呢？” “妾的父亲？”姜绾芸怔了怔，似乎是不明白他这话从何而起，“妾觉得，父亲他挺喜欢您的，也很敬重您，您为什么会觉得父亲对您的喜欢不是真心实意的呢？” 在她看来，若不是她宫嫔的身份摆在那儿，父亲都快拿那他的言行举止来教育她了，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父亲对他的赞赏，别说是明眼人了，就算是瞎子都能感受得到，怎么偏就他不觉得？ 若不是对他足够了解，她估计都要当他这模样是装出来气人的了。 “不是敬重的问题。”顾瑾渊抿唇，“敬重是因为身份，但是…怎么说呢？我就是感觉，你爹对我太敬重了，没有那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唔…”稍微默了默，他又举例道，“你看他对你那表兄那态度，就不错，那才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喜爱啊。” 瞧见姜晏平询问许笠纹读书的情况，又鼓励他上京赶考，顾瑾渊顿时就酸了。 大家同样都是晚辈，怎么岳父就对他情敌那般和蔼，与他这女婿，总有些生疏呢？ 他也想被那样对待… “你说表兄？”姜绾芸听了他一席话，总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表兄只是父亲的表侄，没有别的身份，他们相处，自然是那般情况。” “可您是皇帝，父亲是您的臣子，他怎么可能对您那般？” “那我也是女婿…怎么就不可以了？”顾瑾渊小声道，“现在是在凉州，在家里，又不是在永宁殿上议政…” “那…”姜绾芸想了想，又重新找了个理由，“那也可能是因为跟您还不够熟悉。” “您看，咱们两家来往虽不算密切，但到底是亲戚，这么些年来一直有走动。大家都挺熟悉的，说话自然要随意些。” “可您是第一次到家里来啊，父亲也是第一次面圣，心中紧张在所难免，自然不可能一上来就是平和心态，您说对吧？” “这倒也是…”顾瑾渊抿唇，顺势往她肩头一靠，“那我该怎么跟岳父拉近距离呢？” 第1393章 绾芸，帮我出主意 说着，他便又轻轻在她脖颈处蹭了蹭，撒娇似的道，“绾芸，快帮我出出主意。” “别蹭。”他这一动，姜绾芸立马绷直了腰背，把他按住，“你让我好好想想。” 说正事呢，他这么蹭，还跟人撒娇，她要怎么思考问题？“色令智昏”这个词，他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嗯哼。”顾瑾渊闻言之后，虽然有所不满，但也很听话地没再有其他动作。 “拉近关系…”姜绾芸揽着他的肩，仔细琢磨片刻之后，便道，“生活上拉近关系，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您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皇子，我家只是普通家庭。” “你们生活差距太大，交流起来，可能在观念上有所不同…” “怎么就差距大了？”顾瑾渊显然不服气她这说法，“我又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即便出身高贵一些，但普通人的生活，我也可以。” “谁跟你说可不可以了？”姜绾芸把人推起来的时候，顺手捏了下他的耳朵，“你当然可以，但是生活环境所造的差距也还是在的。” “在这方面，你们就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父亲问表兄的学业，任谁听了都不会觉得奇怪，但父亲若是问您的学业，却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您身份与常人不同，就注定了别人不可能像对普通人那样对您。” 顾瑾渊闻言，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便不由自主地微微抿起，“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皇帝也不是说不做就不做了的。就算有个儿子能继位，也得等上十几二十年吧。” “绾芸，那怎么办？” 治理天下事，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难事，可现在，他却第一次觉得，做皇帝好难… 难到连融入媳妇家里，都是件费力的事。 “您还是就您的强项跟他聊聊吧。”姜绾芸想了想，认真道，“家国天下，反正您俩都关心这些。实在不行，您就像之前巡查那样，跟他好好聊聊这尤县的问题。” “尤县…也没什么问题啊…”顾瑾渊微蹙眉头，“今日咱们也在外边儿逛了一圈，街道上挺热闹的，看大家的生活现状也能瞧出，大家都过得挺好的。” “没问题，也可以聊聊发展嘛。”姜绾芸耸耸肩，“反正这些问题妾不是很懂，但是，你们肯定都懂。” “而且…”稍微一顿，姜绾芸又意味深长道，“您若失跟他聊这些，让他忙起来了，他就没时间搭理表兄了。” “关于这一点，妾敢与您打包票，在父亲心里，这些事情，绝对比表兄重要。” “到时候…他就是天天跟您有话聊，而没空搭理表兄了。” 姜绾芸话至此处，顾瑾渊一双眸子，顿时忍不住亮了亮，“你这话说得有道理！” 看来，与其完全放松，单单在生活上接触，还不如多聊一些国事。这样，还能多不少共同语言。 “所以，有什么事情，明日早上练过剑后，您便直接与父亲说吧。”姜绾芸说着，便把他往床的内侧拽了拽，“现在，咱们睡觉。” 第1394章 多亏了夫人 心里揣着的问题有了解决的方案，顾瑾渊心里堵着的那颗石头，也终于滚到一边儿去了。 顺着她的拉扯方向躺下来之后，顾瑾渊又顺势把身侧的人揽入自己怀中，“绾芸，你怎么那么好啊…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讨好岳父了。” “别贫。”姜绾芸轻笑，“若是没有我，您也不用思虑这些问题。” 说完，她又耸耸肩道，“当然了，您若是觉得没有妾还会有别人，那就当妾没说这话。” “当然不会有！”顾瑾渊弯眸，讨好笑道，“我就喜欢你一个，这是缘分，没有你，也不会有别人的。” “陛下现在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姜绾芸伸出一只手，帮他把被子掖好后，又重新钻回他怀里，“说起来，妾记得，您之前好像有件事情一直没弄清楚。” “眼下正好有机会，您可以找个时间，私底下问父亲一下。” “什么事？”顾瑾渊微蹙眉头，琉璃眸子里泛起点点疑惑。他还真不太记得，自己还有别的什么事了。 “就是之前那封信。”姜绾芸提醒道，“之前，您帮妾送家书，就是跟您送给暗探的密信一起的那几封。” “后来，密信裴总管取走了，但是妾的家书里，还有一份名单…” 话及此处，姜绾芸不由抿了抿唇，“名单的来历，您不是一直都不太清楚吗？这回既然来了尤县…正好可以直接问问妾的父亲。”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顾瑾渊一双凤目微眯，“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我还想着回头过来问问，结果别的事情一堆，就忘了…” 说着，他又弯了弯嘴角，笑道，“还真是多亏了夫人，不然这件事，我都记不起来了。” 来之前，各地需要他用心的事情一大堆，而在来之后，他则是时刻思虑着岳父的事。关于豫州案收尾的那个问题，还真被他忘了。 “您日理万机的，不记得事情很正常，妾就是闲人一个，一年到头也遇不上这么件大事，自然记得清楚。”姜绾芸撇撇嘴，随意道，“总之，后宫不参政，我也只是给您提个醒，朝堂上的问题，您二位自己处理。” 说罢，她便在他怀里找到个舒适的位子，闭上双眼，“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 翌日。 因为姜晏平会早起锻炼，所以为了在岳父那里挣表现的顾瑾渊，也拉着姜绾芸早早起了。 在后院锻炼完，又用过早饭之后，顾瑾渊便在姜晏平去上衙前，叫住了他，“伯父，我有事情同你说。” “不知…可否单独谈谈？” 姜晏平见他一脸正色的模样，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立马点头，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书房可以说话，请随我来。” 将顾瑾渊带至书房后，姜晏平便郑重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不用叫陛下，还是叫化名就行。”顾瑾渊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紧张之后，方才道，“我就是想问问伯父，之后几日可有空？我想请你领我去周边的重要道路看看。” 第1395章 名单哪里来的？ “西南一代，虽比不上京都和江南繁华，但也是与南方小国接壤的地方。” “这一片与南方诸国的生意往来颇多，这些往来，于瑜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顾瑾渊随意挑了个位子坐下，同时也抬手示意姜晏平跟他一起坐下，“所以，这附近的道路问题，我想亲自去看看。” “陛下一心为国为民，臣自当奉陪。”一听顾瑾渊所言，姜晏平便立马严肃起来，“不知…您打算何时去看？” 顾瑾渊一双琉璃眸子微动，略一思索，便弯唇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好。”姜晏平点头，“那我这就去安排！” “先不急。”姜晏平都已经从座位上起身，抬脚准备走出去了，但却在迈步的那一瞬，被顾瑾渊给叫住了，“那边过会儿再去看都行，现在，我还有件别的事情想询问一下伯父。” “您但说无妨。”姜绾平闻言，只得重新坐了下来。 同时，他面上的严肃神色，也在此刻变得更浓。 查访官道及周围情况是件重要事，还能排在这件事前面的，可能… “伯父不要紧张，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就是心中一直有个疑惑。”顾瑾渊葱白的指尖轻轻点在桌面，抿唇沉默片刻后，他方才道，“之前，你藏在绾芸家书里的那份名单，是哪里来的？” “是个年轻人给我的。”姜晏平说完，又补充道，“那人应当是个密探吧？他帮我带过好几次绾芸的信。” “是。”顾瑾渊颌首，也不隐瞒，“那是我的人，是我让他去豫州查找官员贪污的证据，观察凉州灾情的。那时绾芸念家，我便顺便让手底下的人，帮她带了家书回来。” “本来，家书与密信是分开放的，他们也不可能把这些事情搞错，但最后一次…” 说着，顾瑾渊也不免蹙起眉头，“绾芸很确定，那封家书确实是你的字迹。那名单又是怎么回事？你放进去的？” “是我放进去的。”姜晏平直言道，“不过，那名单并不是我写的，而是平日里给我送信那密探塞给我的。” “他塞给你的？”密探把自己探到信息交给了一个跟此事没什么关系的人？这算怎么回事？ 思虑片刻之后，他又蹙眉问道，“当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你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是这样的…”姜晏平捋了捋思绪之后，便缓缓叙述道，“平日，我晚饭之后，总习惯出去走动一下。走累了，便会在路边随便找个小摊子歇歇脚。” “第一次给我送信的人，是京中下来巡查的官员。他问到我这习惯之后，便跟我约定了一个地点，让我以后都去那边歇脚。” “如此，便会有人过来，与我接头，替我送信。” “之后，也确实是那样的。在那边等了几日后，便有人过来，收走了我的回信。同时他也告诉我，之后有什么信要递，便可来此等他。” 第1396章 他应当死了 “不过他并未与我约定确切时间，所以，我便形成了每日都定时去那边坐坐的习惯。” “能有机会递书信的日子不多，但也总归是个念想，所以无论什么样的日子，我总会去那里。” “直到有一次…”话及此处，姜晏平不由凝眉，“那日天气不怎么好，秋风瑟瑟，吹得人心里发慌。” “我本来也打算像平日里那样，稍微坐坐便走，但刚坐下没多久，便瞧见了平日里帮我送信的人。” “他似乎是受了极重的伤，但当我问起这是怎么一回事时，他却什么也不说。把一张纸迅速塞给我后，他便拖着一身伤势，匆匆离去。” 姜晏平神色凝重，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我觉得，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而且…那行色匆匆，连伤都不顾的模样，就像是有人在追他一样。” “什么人你知道吗？”顾瑾渊闻言，指尖猛然收拢，捏着水杯的力道，瞬间大了许多，就像是要把手中的杯子捏碎一般。” “这就不知道了。”姜晏平摇头，“他把东西交给我时，神情郑重，我也不敢再节外生枝。不然，就是浪费他一片苦心了。” 说着，他便起身，恭恭敬敬向顾瑾渊行了一礼，“臣没能把事情办妥，还望陛下恕罪！” “不用，你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顾瑾渊抬手将人扶起之后，自己也跟着踱步至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缓缓道，“若不是你即时送来名单，豫州案不会那么快结束。” “他不敢与你多话，便证明当时不是一个方便说话的场合。那时你再与他多说，可能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那…”姜晏平还想再言，但话未说完，便被顾瑾渊直接打断，“他应当是死了，我这边，后来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这…唉…”姜晏平虽然震惊，但也很快平复下来，将所有震惊的情绪，化作了浓浓一声叹息。 当时那种情况，显然已经是凶多吉少，所以这结果，倒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那后来呢？”顾瑾渊回首，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人，“他人没了，你消息又是怎么递出去的？” “当时那种情况，若是慌了乱了，那肯定会惹人怀疑。所以…”姜晏平小心翼翼道，“所以臣斗胆，把名单和家书放在一起，随身带着，然后依旧如往常一样，每日去那边坐盏茶功夫。” “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一段时间后，等到了另一密探。” “兴许是之前那人失踪太久，凉州这一片又有了新人？不过，不管怎么说，那名单总算是到了您手里。” “这事你办得不错。”顾瑾渊弯弯嘴角，夸赞道。 密探的周密，他自然是知道的，那毕竟都是他的人。送信的事是他交代的，自然不会有人怠慢。先前的人出了问题，后面再有接替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哪怕姜晏平吓到了，再也不去那汇合点了，密探也会找上门去的。 第1397章 未免太可惜 但…有幸的是，姜晏平也不是个胆小怕事、遇事就慌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依旧坚持自己的习惯，每日悠然游走在街道上，去固定的地方坐坐。 有他这番配合，后面的事，还真轻松了不少。 “陛下这番夸赞，臣不敢当。”姜晏平有些惶恐，不敢接受对方的夸赞。毕竟他自认为没在这件事情中起到多大作用。 “伯父，称呼错了。”顾瑾渊回身，勾唇笑道，“待会儿咱们是要出门的，你这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臣，我可不敢带你出去。” “没必要那么拘谨，随和一些，自己心里边儿也能放松。过分紧张的情绪容易影响办事效率，不好。” “是…” … 了解过暗卫名单的事情之后，顾瑾渊便带着姜晏平去了外面。 他一旦认真起来，决定要办一件事，那就一定会要求做到最好。任何一处地方，他都有不少看法，以至于，整整一日下来，这尤县周围，也没能被走遍。 好在，姜晏平平日里，也是个办事认真，兢兢业业的人。不然，这陪行一事，他还真跟不下去。 皇帝陛下的某些问题，实在太刁钻，细枝末节的小事，也都抓得非常细… 此刻，姜晏平不由在心中庆幸，以往，该自己做的事情，绝不假他人之手。不然这会儿，陛下的问题他还真不一定能答上。 其实顾瑾渊也没有为难人的意思，他不过是拿出了自己往常办事的态度，没给人敷衍自己的机会罢了。 不过自家岳父这反应，倒是让他有些吃惊。 这些问题，这南巡一路，他也问过别人。有的人尽职尽责，能答得不错，但有的人只知道混日子，是问什么答不出什么。 而且，只要就一个问题深入往下聊，他便能看得出，这人是否是有远见的人。 他这岳父，不仅对尤县内部及周围了解甚深，就连与他畅聊未来发展，也没有什么问题。 撇开他们之前别的关系不说，就单以君主的身份来看这名臣子，顾瑾渊也会认定他是一个极有能力的人。 当然，能力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有远见。 这样的人，只做一县县令，做区区一个七品小官，未免太可惜了些。 “今日差不多了，咱们先回去吧。”看完当前这一处地方之后，顾瑾渊便示意姜晏平与他同上马车，一道回去了。 “那再前面…”姜晏平有些犹豫。 “明日再来吧。”顾瑾渊淡淡道，“县衙里一日过去，应当也累积了不少事情吧。早些回去也好，能趁着晚上，把县衙的事情处理了。” 稍微一顿，顾瑾渊又用手中的玉骨扇挑起窗帘，状若无意道，“伯父在尤县做官几年了？” 这一县风光，当真是不错，百姓勤恳和善，安居乐业。若瑜国处处都能如此，那真是一桩美事… “有近二十年了吧。”姜晏平粗略一算，便笑道，“刚来这边的时候，还是孤身一人，现在芸儿都十八了，算算…也差不多是二十年了。” 第1398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二十年？”顾瑾渊回首，微挑眉尾，似乎是有些讶异，“二十年来，一直是县令？” “还是说，最开始是像典史、县丞一类的官职，后来升任的县令？” 若是后者，尚且能说得过去，官得一步一步地往上升，正常情况下，谁都不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但若是前者，那就很不应该了。 姜晏平在尤县的政绩，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这尤县被治理的紧紧有条，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努力，就能达到的。 至于装，顾瑾渊倒是没有考虑过。表面上的东西可以装点，但本质上的东西，却难以掩饰。只要多聊几句，就能看出对方是真才实学，还是故作姿态了。 这样兢兢业业的人，竟然会在一个位子上坐二十年？这芹川府的知府在做什么？ “一直是尤县县令。”姜晏平对此，倒是没有多少怨念，答话时，依旧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我当年上京赶考，有幸中了进士，后来便直接被安排到尤县来，做了县令。” 其实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尤县本来就是家乡，他能回到尤县来做官，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做了县令后，还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成家立业。 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上面的官位，能有机会便去，没有机会，他也不自怨自艾、怨天尤人。做好手上的事情，造福一方百姓，也算是件不错的事了。 “还是进士？”顾瑾渊微挑眉尾，一双琉璃眸子中，渐渐染上了一层不明意味的情绪。 进士可不似举人或是秀才那样，是地方选考。整个瑜国，三年才一届科考，一场会试选出来的举人，通常不过三百之数。 若他只是举人出身，这么多年无所寸进也就罢了，毕竟举人出身的太多，想往上升，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他分明是进士出身，这样的出身，再配上这样的政绩和在位年限，怎么可能还是县令？ “你若只是县令，可惜了。”顾瑾渊骨节分明的指尖微动，转动手中玉骨扇的同时，嘴角也微微弯出一个意味深明的笑，“就是不知，姜县令心中是否装着天下人？” 他虽没有直言，但这话，也说得非常明显了。 几乎是话音落在耳中的同时，姜晏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臣是瑜国的臣子，自然一切都凭陛下吩咐。” “好。”顾瑾渊微微颌首，“那就都由我来安排吧。” 说完，他的视线，便又回到了窗外的景色上。只是这一次，他目光中藏着的，已不是单纯的欣赏情绪了，凤目微眯的同时，他也冷冷开口，“树欲静而风不止，那这池春水，起些波澜也好。” 有人想把权利紧紧拽在自己手中，他就偏偏要那些人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瑜国想再有盛世，并不是他一个人争朝争夕就能做到的。 有的人已经在某些位置上待得太久了，久到...身躯腐朽。既然已是无用之人，那这位子，还是换给有能力的人来坐更好。 第1399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顾瑾渊这声感慨，就好似是在说窗外的景色。新抽芽的柳树垂下枝条，想要安静伴在波光粼粼的湖边，但接连起伏的春风，却迫使它摇曳身姿，不得静下来片刻。 但联系前后，姜晏平却能听出，皇帝陛下这话，其实是意有所指。 他想要安安心心地治理好天下，可有的人，却非要做那微风，带起波澜，将这一池春水搅乱。 如此...那这位的意思，大概就是自己也要出手了吧？ 所以陛下方才问他那些，是想要他帮他？帮他把那些随意吹拂的春风撇开？ 明白对方的意思之后，姜晏平便赶紧表明了心迹，“不管陛下有什么想法，打算做什么，臣都愿意誓死追随！” 不仅仅是因为眼前这位是现在的皇帝，更是因为他是一位明君。有他在，天下百姓可安。 相反，若是当下的某些权臣当道，天下百姓将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可就不好说了。 去年秋日，豫州那一案，便足以说明问题。 虽然他对具体状况不是很了解，但...既然涉及皇家暗卫，又斩了无数官吏，甚至还诛了不少人的九族，那大致是个什么状况，便不言而喻了。 这些人背后，肯定还有所倚靠。陛下那一系列举动，不过是在杀鸡儆猴罢了。 “誓死就不用了。”顾瑾渊摆摆手，嘴角微弯，“跟着我做事，劳心费力是肯定的，但是死，还是不至于。” “伯父也别抱着这样的想法做事，毕竟你也不是一个人。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绾芸可得与我置气。” “芸儿...”姜晏平先是微微一怔，但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芸儿是明事理的姑娘，若是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定不会为此与陛下置气。” 明事理... 瞧着姜晏平这模样，顾瑾渊不由在心底轻叹一声，难怪姜绾芸是那么个性子，她这分明是随爹啊。 若是旁人，进士出身又尽职尽责，却做了近二十年的七品县令，心中肯定是有怨言的，但是姜晏平就没有。至少，他在与他聊起此事的时候，感受不到。 之后，在说到生死问题的时候，他也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还跟他说，女儿是明事理的人... 这对父女...顾瑾渊忍不住揉揉额角，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们那性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要是遇到别的臣子和宫嫔是这样的态度，他肯定大喜，但是自家媳妇和岳父是这态度，他除了大喜，还得头疼。 “明事理归明事理，但你也是亲爹。”顾瑾渊深深看了一眼面前这大义凛然的人，“你若是在我这儿出什么问题了，到底是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皇帝跟宫嫔不和睦，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吗？” 说着，他便又用手中的玉骨扇点了点外面刚抽芽的枯木，“枯木尚且能逢春，我们这些本来就活着的人，还怕起不来吗？” “有时候，蛰伏也未必是坏事，看清楚敌人的弱点，方能够一击必中。” 第1400章 他至于吗？ “伯父可能明白我的意思？” 需要争锋相对的时候，自然应该拿出气势来。但在没必要的时候，也不必与人拼个鱼死网破。 活着，才有继续斗下去的资本，否则，什么都是一场空。 顾瑾渊这一席话，也引得了姜晏平深思。 以往，他对于忠君爱国的理解，便是竭尽自己所能，为皇帝陛下分忧，哪怕人头落地，也在所不惜。而且，他一直认为，为王臣者，最不能失的就是风骨！ 不然，那些丢脸的行为，不仅是败了自己的名声，还等同于是败了君王和国家的连绵。 但今日，皇帝陛下这一席话，却让他不得不重新思量这个问题。 有些地方或许需要坚持，或许不能将风骨放在一旁，但有的时候，还是得根据实际情况，重新考量问题，争取把损失降到最小才对。 略一思量，姜晏平便明白了顾瑾渊的意思，“陛下所言甚是，臣定当谨记陛下的教诲。” “算不得什么教诲。”顾瑾渊放下挑起窗帘的手臂，重新坐好，“不过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浅显道理罢了。” 当然，还有为媳妇和自己的感情问题考虑的因素在内。 若是因为他的调动，或者是他下达的秘密指令，让岳父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那绾芸以后，要怎么看他？再深明大义的人，心中也会生出那么一根刺，时时刻刻叫人不舒坦。 一想到绾芸以后看他的目光有可能再夹杂上别的情绪，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样，可不行。 不过，这些不方便拿出来仔细讨论的事情，他也就没再多说了。又就这话题随意与姜晏平聊了几句，他便将话题又带到了别处。 ... 两人白日在外面逛了一大圈，没有算准时间，所以回到县城的时候，天色已然不早。 看着月在逐渐暗沉的夜幕中勾勒出朦胧的身影，等在门口的姜绾芸，也略有些着急，“怎么还没回来？” “小姐，入夜后风大，有老奴守在外面就行了，您还是先去饭厅吧？”陪在旁边的丁柒小声道，“您身子骨金贵，若是不小心染了风寒，咱们这些下人可担待不起。” “都已经快到三月天了，哪儿有那么容易染风寒？”姜绾芸不在意地摆摆手，落在门口的目光，并没有因为身旁人的话语而转动分毫。 真是...他至于吗？昨晚上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带着父亲随便看看问问，没想到，他还认真起来了？ 忙到天黑，都不见身影。 饭菜热了又热，也不知多久才能把他俩给盼回来... 姜绾芸无奈轻叹，人也随着这声叹息，靠到了走廊的圆柱上。站了半个时辰，腿都有些发麻了... 好在，这一声叹息之后，她终于等到了自己想等的人。 “你们怎么才回来？”见两人进门，姜绾芸便连忙迎了上去，“这天都黑了，晚膳也热了好几次了。” “没太注意时间，稍微久了些。”顾瑾渊顺势拉住她的，把她带到自己身边。 第1401章 陛下说不动 拉过人之后，他又替身旁人拢了拢披风，蹙眉道，“你怎么不先吃？就算不饿，也别站在院子里等，晚上风这么大，吹着凉了怎么办？” 平常，他念着自家媳妇，办事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把时间严格把控好。稍微慢一点儿，都不行。 但今日，他是跟自家岳父出门的，所以他也没太在意时间。毕竟，他还有个目的是跟岳父搞好关系。 又不是催人干活儿的，摆一张冷脸做什么？ 谁曾想，回来都这个时候了… “您和父亲都不在，又是出去忙正事了，妾怎么好意思先吃？”姜绾芸抿唇，低声道，“而且现在也不是很冷，就在这儿等你们，挺好的。” 在这里等，他们一进门她就能瞧见，多好。 要是在饭厅里等，还得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等人来通报。偶尔有丫鬟路过门口，心还得跟着再提一提。这样多难受，还不如直接站到外面去守着呢。 见她坚持，顾瑾渊也不与她多争，只是顺着她的话点头道，“那明日我们便早些回来吧，免得叫你等。” “这可是您说的！”姜绾芸弯眸，“君无戏言，您说话可要算数！” 顾瑾渊无奈笑笑，“肯定算，你就放心吧。” 媳妇叫他早些回家吃饭，他还能不听不成？不管是来尤县，还是跟岳父拉近关系，不都是为了媳妇吗？那她，自然是最主要的了。 他可不会本末倒置。 顾瑾渊应自家媳妇的要求时，向来是没什么底线的。特别是生活上的琐碎事情，那绝对是，媳妇说一，他绝不说二。 关于这一点，裴贤盛和福禄等人，都早有体会。 但正直严谨的姜晏平，却是第一次见这架势。之前，他一直把皇帝陛下放在一个高不可侵的位子，那位的话就是圣旨，绝不可说一句不是。 至于自己这女儿，他一手带大的，他就更了解了。从小就知书达理识大体。怎么现在…这么跟陛下说话呢？！ “芸儿！”回过神来之后，姜晏平便蹙眉换了姜绾芸一声，“平日里教你的规矩你都放哪儿去了？怎么能这么…这么跟桓宸讲话呢？！” “我也没对他不敬吧…”一被父亲点名，姜绾芸便低下了头去。 面对父亲略带训斥意味的话语，她也只敢小声嘀咕，“按时用膳是好习惯，对身体好。我这么说，也是关心你们嘛…” “桓宸也是关心你，叫你去屋里等，是怕你着凉！”姜晏平说着，还不忘瞪上她一眼，“初春乍暖还寒，你这身子骨，少吹凉风！” 除了觉得她与陛下说话太过随意之外，姜晏平也担心，女儿在夜风中着凉。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还不得当作手心里捧着的明珠？女儿若是被这夜风吹出个好歹，他心里也不好过。 本以为，陛下的话，多少能有些作用，可谁知，陛下那般谦和，一句话说不动她，竟然就不说了？！ 这不听劝的脾气可不能惯，陛下说不了，就他这个当爹的来说。 第1402章 大进步！ 然，他话音刚落，顾瑾渊便紧张问了他一句，“绾芸这身子骨怎么了？是不能受凉吗？” 难道，她还有什么事是瞒着他，没有同他说过的？比如…身体不好，不能吹冷风，不能受凉？ 姜绾芸：“…” 姜晏平：“…” 得，皇帝陛下这紧张一问，他之前的教训话，就都白说了。这丫头肯定会因为陛下相让，而更进一步的。 陛下这…陛下这就是对她太好了，太惯她了！ 这么养可不行，这娇纵的性子一旦被养出来，以后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而且，听说太后最近也回宫了，太娇纵，总是难得长辈喜欢的。 他还是担心，等陛下的耐心被磨尽了，女儿在宫里的日子会不好过。 姜晏平无言以对，姜绾芸也说不出话。 这位怎么总是这样，听风就是雨，弄得她好像有多娇贵似的。她又不是一碰就碎的陶瓷娃娃，哪儿有那么容易病倒？ 默了默，她方才扯扯嘴角道，“您多虑了，父亲就是关心妾而已…” 顾瑾渊才不相信姜绾芸所言，以这姑娘的性子，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毛病，肯定不会麻烦他。所以这答案，还是要跟岳父确认过，他才放心。 见皇帝陛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姜晏平也只能扯扯嘴角道，“芸儿小时身体还不错，没什么大毛病。” 说罢，他又叹道，“但到底是个小姑娘，冷风吹多了总归是不好。所以我才让她听您的话，别总自作主张，什么都不当回事儿。” 后面这一席话，顾瑾渊还是十分赞同的。哪怕没病，这冷风也不能多吹不是？ 于是，顾瑾渊又很认真地同身侧人道，“绾芸，你爹说得对，不能多吹冷风。以后，你还是在饭厅里等吧。” 说完，他又赶紧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们肯定也会提早回来，尽量让你不多等。” 两人无意中一唱一和，一个办严父，一个做慈父。话都被他们说完了，她也只剩下点头的份儿，“知道了，下次不出来等了。” “怎么不情不愿的？”姜晏平对女儿垂头丧气的反应有些不满，“桓宸是为了你好！” 说着，他又侧开目光，看向顾瑾渊，“小女不懂事，还望您海涵。” “不过，也别太顺着她了，该坚持原则的东西，还是得坚持。芸儿这孩子，性格还是不错，只要不养出娇气的毛病，以后一定好相处。” “你…”话及此处，姜晏平不由有些犹豫，但为了女儿的未来，他还是硬着头皮对皇帝进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但你也别太惯着她，处处以她为主，不然，这脾气很容易就养坏了。” 像一个长辈一样，对皇帝陛下行教导之语，还是让姜晏平心中有些忐忑。 毕竟，那是君，而他是臣。 可他这么说话，顾瑾渊的心里，却一下子就舒坦了。岳父终于像个长辈一样，温和又严厉地说他了！许笠纹不是独一份儿了！ 这么大一个进步，简直可喜可贺啊！ 第1403章 被他给骗了！ 喜悦的心情涌入心中，连带着，看桌上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他都觉得是美味佳肴了。 “无妨。”顾瑾渊弯唇，唇畔笑意清浅，“在家里时，我也会常常忙得忘记时辰，都是绾芸过来提醒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伯父不用紧张。” 说完，为怕岳父担心女儿身体，他又赶忙补充道，“而且有福禄在旁边儿守着，肯定能把人照顾好的。” “这…”顾瑾渊这一席话，是真把姜晏平给说呆了。 芸儿在宫里也是这样？！陛下在御书房处理国事，她到点了就去唤人用膳？！共立规矩森严，她能在陛下处理朝政大事的时候进书房？ 如此的话…陛下也太惯着她了吧！ 女儿入宫，没有一个人孤苦终老，而是得了帝王一份宠爱，这是好事。但…宫里风起云涌，得帝王宠爱者，难免会被牵扯到一些是是非非中。 她将来的路，或许不会太好走… 一时间，姜晏平忽然生出了几分惆怅和纠结情绪。 他希望女儿过得平安顺遂，又不想她孤独终老，他希望女儿能分得些帝王宠爱，不至于一直孤身一人，但又不想她牵扯进深宫的斗争中去。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的这些想法，可能还真没办法全部实现。 他怎么就没有再早一届中进士呢？若是女儿当时再大个三岁，就超了选秀年纪了… 或者…当年怎么就没对女儿的婚事多上几分心呢？要是早些定下来，或许… “伯父若还有什么不放心，可以直说。回去后，我定当改进，更加用心。”见姜晏平露出些许惆怅神色，顾瑾渊心底，也生出了那么一分紧张。 姜家和别人家可不一样，岳父就绾芸这么一个孩子，还不得当明珠一般捧在掌心？ 若是他有一丁点儿疏忽，没把人照顾好，都可能在对方那儿败掉好感。 顾瑾渊一出声，姜晏平的思绪也随之被打断。皇帝陛下这话，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自古帝王无情，能像这位这样的，实在不多。 而且... 以这位的言谈举止来看，也可知他不是个风流多情的人，若他能一直念着与芸儿的情分，那以后，芸儿的日子，也不会不好过。 思及此，姜晏平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没什么不放心的，看你们相处和谐，我这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下了。” “就是...芸儿有时候脾气倔，还望你能够多包容。” “那是肯定的。”这么点小要求，顾瑾渊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生而为人，谁都有些小毛病，没人是十全十美的。绾芸的性子已经很好了，用不上‘包容’二字。” “那就好那就好...”听得皇帝陛下所言，姜晏平便算是彻底放心了，“有桓宸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姜绾芸：“...” 听着他俩这一来一回的对话，默默吃饭的姜绾芸，不由在暗中撇了撇嘴。 父亲这完全就是被陛下表面上的沉稳大气给骗了！ 第1404章 “鲜明对比” 他在人前就是这幅模样，沉稳大气，妥妥的帝王。甚至，还会让人生出，这种人，天生就该是帝王，天生就该是这片土地上的霸主的想法。 但真正生活在一起，才知道，这人很多时候，其实...挺幼稚的。而且心眼儿小，脾气大，一点点小事脾气就上来了，根本没有表面上那套沉稳和大气。 父亲还让他包容...回去之后，还不是她包容他。 这个时候，就能看得出来，真正了解皇帝陛下的，还是太后娘娘！毕竟是亲娘，儿子是个什么性子，最清楚。 正当姜绾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姜晏平的目光，忽然又转到了她身上，“你这孩子，怎么只顾着吃？桓宸方才都那样说了，你难道就不该有点儿表示？” 姜绾芸：“...” 她还要有什么表示？还要对旁边这人的“大气”和“包容”表示感谢吗？？？ 姜绾芸是不想吭声的，但是有父亲在那边盯着，她也不好那平时跟顾瑾渊讲话的随意态度待他。只能一板一眼地道谢，“多谢陛下体谅。” “无妨。”见她如此，顾瑾渊不由笑弯了一双凤目，“绾芸不管做什么，我都能包容的。” 姜绾芸：“...” 她才不信！这人小气得很，路上遇到个年轻男子问路，他都能冷眼看着别人，要是再多说几句，那醋坛子就该直接打翻了。 还不管她做什么...光是她多跟人说两句话就不行... 姜绾芸是很了解顾瑾渊了，但是姜晏平却不知道，他在听了皇帝陛下这句话后，就更放心了。 甚至，就连对女儿入宫的那些担忧，也渐渐放下了。 就算深宫后院是非不少，但是有皇帝陛下护着，日子，也总归不会太难过。 心情放松了，这一顿饭吃得，也就和谐了许多。相比于刚来的时候，拘谨少了太多。 ... 今日之后，顾瑾渊再回到卧房时，神情就明显与前两日不同了。 以往，每次回来，他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总是一个人盘腿坐在床上沉思。但今日，他却是很殷勤地跑来帮姜绾芸擦拭头发，同时还不忘笑眯眯地夸赞，“绾芸真是厉害，想的办法太管用了。” 不仅让他跟岳父拉近了关系，还顺带让他了解了一下瑜国西南的现状，以及与南方小国的通商问题。 而且，就这次出行，他还发现了个不可多得的良才。像姜晏平这么个办事认真、兢兢业业的大臣，完全可以给更高的官职。毕竟，他有那能力。 “您是高兴了...”姜绾芸撇撇嘴，想把绢布从他手里边儿拿过来，自己擦，“但是在父亲眼里，妾与您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您大气又沉稳，妾小气又娇纵。”说着，她又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父亲居然还让您多包容...依妾看，就应该让父亲瞧瞧您平时是个什么样子。” “没有没有，怎么会是我包容你呢，明明都是绾芸在包容我。”听她这一番抱怨，顾瑾渊连忙换上了一副讨好语气。 第1405章 谁要去告状？ 说话的同时，他还动作利落地躲开了姜绾芸的手，撩起她的发尾，继续替她擦拭头发，“擦头发这种小事，就由我来做好了，你随便看看书喝喝茶，打发下时间就好。” “我自己来吧。”姜绾芸再次伸手，“你把你自己的头发擦干就好。” 她之前也就是抱怨两句，没别的意思，顶多算是开他玩笑而已。但他这么讨好人，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夫人自己动手？”顾瑾渊想都没想就直接拦下了她的手，“由为夫代劳就好了，夫人只需安心享受。” 说完，他还俯身在姜绾芸面上落下一吻，笑吟吟道，“绾芸最好了，你别去告状。你有什么不满意，私底下跟我说就好了，我肯定能改的。” “谁要去告状？”他这番举动，着实让姜绾芸有些哭笑不得，“妾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您怎么就还当真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谁还时时刻刻把告状挂在嘴边？” 再说，他是天子，只要他不卖面子，她跟谁告状都没用。一点小事而已，随口说说也就过去了，何必要得寸进尺？ “当然要当真。”顾瑾渊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的事情，我必须得上点儿心。” 她的事情可不能赌，必须有十成把握，因为他输不起。 替姜绾芸擦完头发后，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从后面把人抱住，将自己的下颚搁置在她肩上，软软道，“绾芸，还有一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说下。” “什么？”姜绾芸稍稍动了动，想叫他坐直了好好儿说话，但人却被他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关于你父亲的。”顾瑾渊抿唇，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道，“就是...我觉得你父亲只做一县县令，太屈才了些，想调一下他的官职。” “屈才？”姜绾芸闻言，略有些诧异，“您与妾的父亲，接触也不多吧？” 虽然自己的父亲，自己是很看好的，也觉得凭他的才能不应当止步于县令。但...她是从小就跟在父亲身边的，而陛下，才接触父亲几日... 几日的功夫，很难了解一个人。若是对方善于伪装，可能几月的功夫，都能让人只瞧见一个表象。 他这么轻易就做下决定，会不会不太好？ 万一调任之后，他发现父亲不符合他的要求，那岂不是好事变坏事，大家都不愉快了？ “是接触不多。”顾瑾渊弯弯嘴角，不置可否，“一个人确实可以伪装自己，但有的东西，并不是伪装就能办到的。” “唔...跟你举个例子吧。”他偏头想了想，遂又道，“比如你表兄，可以跟你父亲拍着胸脯保证，回去一定努力，争取下次科考考上进士，而他在回去之后，也可以摆出很上进的模样。” “但是...书里边儿写的东西没有进脑子，下次他还是考不上进士的。” “平日里怎么表现是一回事，但是有关这尤县的许多治理问题，却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答出来的。” 第1406章 说话正经点儿！ “话是这么说...”姜绾芸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的意思了，但侧目看向他的目光，却不免变得有些奇怪，“就是你这举例的方式，怎么听着有些...” 他用科考举例，确实通俗易懂，但是他完全可以用大众举例，为什么...非要指名道姓...？ 专门点表兄的名字，还举了这么一个例子...她怎么感觉，他有些嘲讽的意思在里面呢？ 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 “听着怎么了？”顾瑾渊撇撇嘴，“不就是一个很正常的例子吗？我又没说他一定考不上，只要他认真读书，有那个天赋，谁也阻止不了他考进士。” “相反，他要是自己就不上进，那题出得再简单，他也考不上那份功名。” “你话说得是没错，但是你下次举例，还是别指名道姓了吧？”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这么说话怪怪的，就像是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一样...” “怎么就是说坏话了，他努不努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顾瑾渊一边说着，一边收紧手臂，把怀里的人，又再抱紧了一分，“你要是再帮他说话，我下次就让主考官加难度了。” “难到保准让他考不起！” 姜绾芸惊讶回首，“还能这样？！您怎么能...” 她本来很想问他，怎么能把自己的私人情绪带到这种事情当中，但想了想，又觉得，他这人确实没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若是他心中真有情绪，说不定就偏激了... 这么一想，姜绾芸便赶忙道，“行行行，不提他了，您别为了这点儿小事，拿科举这等大事开玩笑。您刚登基没几年，科举还是很重要的！” “瞧把你给急得。”顾瑾渊撇嘴，虽然心中有所不满，但最后还是小声解释了一句，“反正进士的名额只有三百左右，所以这试题不管难易，都是一样的。” “最后是看排名，又不是简单了大家都能上。” 他当然知道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但是...听了她所言，他还是忍不住吓唬吓唬她。 哼，反正他就是不喜欢那个许笠纹。 “您...”姜绾芸哑然，“罢了，您也别想其他人了，赶紧去休息吧，刚在饭桌上，不是还说，明早还要跟父亲出去？” 知道他是故意的之后，她也没跟他计较。反正他一直都是这个脾气，跟他说得越多，还有可能激起他的脾气。 少说少错，叫他睡觉准是没错的。 果然，在她提及明日还要出门的事情之后，顾瑾渊便直接把人抱起，挪到床边去了。 他动作太快，以至于姜绾芸一下都没反应过来，“等等！” “怎么了？”顾瑾渊停下脚步，垂眸看向怀里的人。没等姜绾芸说话，他又兀自低笑出声，“不想睡觉？还想做点儿别的事情？” “说话正经点儿！”姜绾芸拍了一下他的肩，方才道，“您之前那话还没说完呢，调动父亲的职位，要怎么调？” “这个我还没想好。”顾瑾渊抿唇，“这个还得回去之后，把所有官员的情况整合一下看看。” 第1407章 十有八九会应 “这样也好...”姜绾芸颌首，“这个问题，您确实得好好儿思量一下，别头脑一热，就干出什么自己不满意的事情来。” 顾瑾渊闻言，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但最后，终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话倒有些意思，别人都是来我这儿，想方设法地让我给家里人加官进爵。” “可你倒好，我主动跟你提及此事，你还总让我考虑清楚。” “你父亲确实能力不错，又很勤奋，按理说，你对他应该也挺了解的，怎么连这点儿信心都没有？这要是给岳父知道了，他会伤心吧？” “妾不过是劝陛下慎重考虑，就算父亲知道了，也不会责怪的。”姜绾芸颦眉，“反正这种事情，您自己考虑清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让旁的事扰了思绪。” 她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毕竟顾瑾渊跟她父亲接触也没多久，这升官的事情，任谁都会觉得快了。 而且他之前又带着情绪说科举的事情，她还真有些怕他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做些后面会后悔的事。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位平时圣明，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一生不做错一件事？ “绾芸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顾瑾渊微微偏头，笑吟吟看着她道，“不过你也确实有这个魅力，旁人跟我提要求，我可能不会搭理，但是你嘛...我十有八九会应。” “只是...”说着，他又笑着上下打量了怀里的人一遍，“你应当知道，我这个人，还是挺精明的。” “您什么意思？”姜绾芸蹙眉。 她觉得这个话题偏了，但是还没等她纠正，顾瑾渊就先她一步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绾芸若是愿意给我好处，我也是很乐意做一回昏君的。” 姜绾芸闻言，顿时瞪眼，“您胡说八道什么呢？！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睡觉！” “怎么这就翻脸不认人了？”感觉到她想挣脱自己的怀抱，顾瑾渊连忙收紧手臂，把人重新捞回怀里，“方才不是你这么想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凶起我来了？” 他一双漂亮凤目弯折，笑得极为好看，若不是已经看惯了他的笑容，他这么一笑，她准能被他勾了魂去。 不过就算是看惯了，猛然对上他的视线，她也能感受到心中一悸。 心中那莫名感觉升起的同时，察觉到危险的人，便立马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防止自己在那双琉璃眸子中迷失。 “这是什么意思？”顾瑾渊眨眨眼，不明所以。 他想过她或许会因为自己调笑的话恼羞成怒，也或许会好一阵子不搭理他，但对于她忽然捂住自己眼睛这一举动，他还真不是很明白。莫非...这还是什么新花样不成？ “没什么意思。”姜绾芸才不打算告诉他，只是趁着他看不见，信口胡诌道，“就是让你快点儿闭眼睡觉的意思。” “当真？”顾瑾渊明显不信她这套说辞。 他虽然听不见，但听她的语气就知道，这丫头没说真话。 第1408章 可怜个鬼！ “当真，您快睡吧。”姜绾芸说着，便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拽来躺下。 然，顾瑾渊却不愿意有所动作，“你骗我，唔…你说话的语调跟平时不一样，不是正常语气。 想了想，他又忽然笑道，“绾芸，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 他忽然想起，过去有一回，她不好意思时，也是这样的。她不敢看他，便直接伸手把他的眼睛给捂住了。 好似这般，就让她就跟他拉开了距离。 “胡说！睡觉这么件简单事，偏你想得多！都这个时辰了，不睡觉，你还能做什么？”姜绾芸表面正经，但实际上，心却已经有些慌了。 这人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样的耳朵？她不过是语调略微有所变化，他竟然轻易就听出来了？！ 这等天赋，不去大理寺或是刑部天牢审案，真是可惜了。都不用找证据了，直接让他去听语气就行。真话还是假话，动动耳朵就能知道。 “还能…”顾瑾渊勾勾嘴角，也不拉开她的手，就这么就着她的动作，凑到她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嘀咕了一句。 他语调轻佻，还强压着几分笑意，如玉珠落盘的嗓音本就清润悦耳，再带上几分笑，便更是撩人了。 随着他玫瑰色泽的唇瓣开合，温热的呼吸，也一同落在她脖颈边，让她忍不住想要后退。 “你…！”姜绾芸咬牙，一张小脸顿时就因为他的话而迅速泛起一层浅淡的红。 眼前这人，明明被她捂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可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倒是她这个什么都能瞧见的人，先不好意思了。 而且… 掌心触及他睫毛，感受到那小扇子一般的浓密睫毛随着他眨眼，在她掌心扫来扫去，她便忍不住想要把手缩回来。 这家伙也真是的，明明被捂了眼睛，但却不老实把眼睛闭上，反而一个劲儿地眨… 正当姜绾芸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放下时，那凑近她的人，又忽然低低笑道，“怎么不说话？莫非是被我猜中了心思？唔…如果绾芸想的话…” 他话未说完，姜绾芸便直接收回手掌，从他怀里挣脱，把自己藏回了被窝儿，“不想！你想什么你自己解决去，别拉上我！” 看着她留给自己的后脑勺，顾瑾渊不由单手抵上下颚，轻轻摩挲片刻。 啧，连敬语都不用了，明显是真的气急了…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面对这脾气上来的人，顾瑾渊也有自己的办法。 紧跟着在她身侧躺下之后，他便重新将人揽入怀中，“夫人忍心这么对我？那样好可怜的…” 带着几分撒娇味道的委屈语调，是姜绾芸最受不了的语调。虽然这样讲话一点儿都不符合他皇帝的身份，但是顾瑾渊觉得无所谓。 能让媳妇妥协的语气都是好语气，不分高低贵贱！ 说着，他还找到她纤细的指节扣住，不让她再有挣脱自己的机会。 可怜？姜绾芸差点儿被他气笑，他可怜个鬼！ 第1409章 可以不睡 瞧他前两日那愁眉苦脸的样子，便知他今日过得有多顺心了。父亲都快把他当亲的，把她当捡的了，他还好意思说自己可怜？ 她才可怜！ 还好之前被他气得不轻，不然这会儿被他这撒娇的语气一带，她就又该站歪了。 不过，听着他撒娇，她也就没再跟他计较，“您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明日还要早起练剑，饭后还要再出去巡查…” 姜绾芸替他把事情一件件数完后，便转身替他把被子拉好，“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居然还有心思玩闹？” “所以…夫人其实是在心疼我？”顾瑾渊弯唇，将转身的人抱了个满怀，“其实夫人多虑了，我这身子骨，还真没那么弱。” “如果…”他凑近她，低声呢喃一句后，面上的笑容，便不由更加灿烂，“以前我也这样，手头事物积压，便只能连夜忙完。” “第二日，擦把脸直接上朝就是，不睡也没关系。” “在您那儿没关系，在我这儿有！”姜绾芸狠狠瞪他一眼，咬牙道，“您要是再胡言乱语不睡觉，就自己睡吧，妾换间房，不打扰您了。” 要分房睡啊… 这确实是个瘆人的威胁，可是…顾瑾渊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小声道，“这院子前前后后都住满了，你能睡到哪儿去…” “丫鬟那边还没住满！”说完，她便真要起身。 “好了好了，别激动，我又没说不睡。”见她真要走人，顾瑾渊连忙伸手把人重新捞回怀里，“不瞎说了，睡觉睡觉！” 说完，他便当真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这巨大转变，着实让姜绾芸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还极不老实的人，怎么一转眼，就…安静闭眼了？！ 弄得跟刚刚所有的事，都是她的幻觉一般… “你怎么不睡？”已经闭上眼睛的人，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张口便是，“莫非你还有别的想法？” 没等姜绾芸说完，他又自言自语道，“唔…我一个晚上不合眼真没关系，你要是…” 得，刚刚那一瞬间的安宁才是幻觉！ “闭嘴！睡觉！”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渊一眼后，姜绾芸便直接拉好被子，闭眼找个舒适的位置睡觉。 她闭上眼后，顾瑾渊只弯了弯嘴角，便跟着闭上了眼睛。 明明是她威逼利诱，逼迫自己闭眼睡觉的，结果他老实了，她却不相信了。 小丫头，还是要说两句“狠”话，才能老实。 “对了…”闭眼安静躺了一会儿之后，姜绾芸忽然又迷迷糊糊道，“今日表兄似乎有什么事要找父亲，我都给忘记了…明日你提醒我一下…” “不提醒！”人都快睡着了，还念着那什么表兄的事？！ 他才不会提醒她！ “是告别…”姜绾芸顺手揽住他的腰，示意他不要激动，“表兄要随表姑回家去了，特意来跟父亲告别，您有什么不高兴的？” 他不 第1410章 这就睡着了？！ “走了就走了，有什么好告别的？”顾瑾渊闻言，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不满的情绪依旧在，“都要走了还跑来转悠一圈，在谁面前找存在感呢？” “瑾渊…”姜绾芸微蹙眉头，顺手掐了他一下，“好歹是亲戚，人家过来拜别只是讲礼，你别这么说话。” 不管表兄有没有他说的那些小心思，这正常道别也只是礼节。别人不搭理也就不搭理了，但是这亲戚关系，也不是说断就断的。 顾瑾渊在这一方面，是极小气的，哪怕他知道这个道理，也不愿有人老在他媳妇面前转悠。 不过…她方才那声“瑾渊”叫得甚得他心，别的小事，他也就不想计较了。 “知道了。”抿抿唇后，他又蹙眉问道，“他什么时候来？明日我要同你父亲出去，傍晚才回来。” “唔…这就不知道了…”姜绾芸喃喃，“你们的安排我也不清楚…明日再说吧…” 说完，她便睡了过去。 听着怀里人逐渐没了动静，呼吸也趋于平稳，顾瑾渊不由愣住，这就睡着了？！ 方才还跟他说着话呢！还提到他情敌，把他气得不行，现在把他闹醒了，她自己睡了？！ 这丫头… 顾瑾渊忍不住捏捏怀里人的面颊，直到其面颊略微浮现红痕才肯罢手，“这次看你睡着了，就暂且放过你了。不过咱们这账还不算完，下次得加倍补回来才行！” 说完，又撇嘴把她往怀里再揽了揽，他方才重新闭目睡去。 … 今日清晨，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个人。 兴许是昨日上午来没有找到人，许笠纹第二次前来，特意起了个大早。 他来时，顾瑾渊正在练剑，姜晏平也在一旁锻炼身体，所以丁柒把人带进来时，便只有姜绾芸去接待了。 “我还怕这么早过来，会打扰你们休息，现在看来，是多虑了。”许笠纹笑着道。 “无妨，这不都起了吗？”姜绾芸一边领人往后院走，一边笑着指了指正在练剑的两人，“他们有早起锻炼的习惯，我自然也不好意思睡太晚。” “所以，大家还都起得挺早。” 顺着姜绾芸所指，许笠纹的目光，也落在了院中另外两人身上，“难怪表舅身体一直健壮，原来是有这么个好习惯。” 说着，他又感慨道，“玉公子这剑法，当真是使得出神入化！” 顾瑾渊那一手剑法，确实很值得夸赞。哪怕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见了他的身姿，也会忍不住夸上两句。 许笠纹现在，就是如此。 不过，被他夸赞的顾瑾渊，却是没有什么好心情。 见到别的男子，还是个图谋不轨的男子，与自家媳妇并肩而行，有说有笑，他能有什么好心情？ 其实他的剑法在姜绾芸去迎人的时候，就已经乱了，只是他们这些外行人看不出来罢了。 好在，裴贤盛是个又懂主子又懂功夫的人。 在察觉到主子那边有些不对劲后，他便连忙迎上来冲姜绾芸道，“小主，您烧的水快沸了，您还是赶紧过去看着吧。” 第1411章 最是惹不得 “许公子这边，奴婢来接待就好。” 他要是再不上前，主子那脾气，可能就收不住了。最重要的是，主子这会儿，手上还拿着剑！剑在手上的人，最是惹不得！ “也好。”姜绾芸微微颌首，“你陪表兄随意聊聊吧，我去忙那边的事情。” 她虽然看不出顾瑾渊剑法的变化，但是她还是很了解他的。她若是站在表兄旁边，与表兄聊久了，那人肯定要生气。 所以，裴贤盛这话一说，她便立马顺着台阶下了。把许笠纹交给裴贤盛之后，她便兀自行至石桌旁，继续烹茶。 然，许笠纹却不知道这些，姜绾芸过去了，他也就跟着过去了，甚至还随意找了个话题，“表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茶艺一道，而且这烹茶的手艺，似乎是越来越好了。” “就是站得远远儿的，也能嗅到茶的清香味道。” “不过是茶本身的品质好罢了，与我的手艺并没有多大关系。”姜绾芸一边忙着手上的事情，一边抽空答道，“喜欢也不怎么谈得上，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法子罢了。” 对于烹茶一道，她确实有几分喜爱，不过，平日里烹茶，也通常是以此来打发时间。专精，还真谈不上。 本来，就着这几分喜爱，两人也可以聊下去。但姜绾芸却无意与之多聊，草草几句话，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这么一说，许笠纹也没办法再接话了，只能尴尬扯扯嘴角，然后安静站在一旁看着。 不过，他就算只是站在旁边，顾瑾渊也觉得心中不适。随便比划几下之后，他便收了剑，走到姜绾芸身旁，“今日是什么茶？” “与昨日一样。”姜绾芸说着，便倒上一杯递给了他，顺带，还给旁边站着的许笠纹也倒了一杯。 “多谢表妹。”许笠纹笑着接过茶杯的同时，顾瑾渊的面色，便略微沉了下来。 “许公子来得挺早？”冷冷瞥了旁边的人一眼后，他又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来，“这么一大清早地就过来，是有急事？” 正巧，旁边正好打完一套太极的姜晏平也在这时候走了过来，“笠纹这么早？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没什么特别着急的事，就是这两日便要同母亲回去了，特来跟表舅道个别。”许笠纹笑笑，“昨日来得晚，只碰上了芸表妹，所以今日便早早来了。” “都是一家人，讲那些虚礼做什么？”姜晏平摆摆手，不在意道，“你能有这份心就行了，别的都是小事。” “也不光是为了道别。”许笠纹笑笑，又恭敬道，“主要还有几个学问上的问题，想请教一下表舅。” “哦？”姜晏平端起茶盏的手，略微顿了顿。饮过茶后，他方才道，“那你便跟我们一起去用早膳吧。” “趁着用早膳的时间，我跟你讲讲，早善过后，我们还得出趟门。” 昨日已经应了陛下，说今日继续陪他出去巡查，这是大事，可不能耽搁。 第1412章 太过分了 “今日也是这么早？”许笠纹怔了怔，“表舅这是…有什么大事要办吗？若是您有重要事情，笠纹今日便不打扰了。” “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在忙完早好。”姜晏平并未就此细说，而是又回到之前的话题，淡淡道，“你有问题就直说吧，一次讲清楚多好，免得你来回跑。” 几个小问题而已，提点几句也就过去了。 这孩子家又不在尤县，过来一趟也不容易，而他这边，也有不少事情要忙。今日不说，后面再找机会可就不容易了。 许笠纹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姜晏平一提，他便点头应了下来，“也好，那就叨扰了。” 于是，在姜晏平的邀请下，他也跟着入了座。 许笠纹确实是带着问题来的，一坐下，他便把心中疑惑的地方同姜晏平说了一遍。 而姜晏平，也就他的问题，粗略跟他解释了一遍。 说罢，他还道，“我书房里还有两本与此有关的书，都是平日里做了批注的。芸儿知道在哪儿，待会儿你让她拿给你。” 本来，顾瑾渊也不是很在意许笠纹的那些问题的。但当姜晏平说，让姜绾芸去拿的时候，他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伯父，你把书拿给许公子咱们再走吧。”顾瑾渊默了默，又道，“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这…也好。三年不着家，芸儿可能也不记得了。”姜晏平颌首，“那笠纹就等等吧，等会儿吃完了我就去给你拿书。” “好。”许笠纹点头，“恁慢些吃，不碍事的。” 他面上虽然还是一派温和神色，但眼眸中，却不由自主地划过一丝失落神情。 本以为这会是个跟表妹独处的机会，但现在看来…也罢，命该如此，没什么好抱怨的。 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顾瑾渊便忍不住在桌下轻轻踢了姜绾芸一脚。 而莫名被踢的姜绾芸，则是一脸茫然。不过现在是在饭桌上，她也不好直接开口问他，只能侧目，用眼神询问他。 不过，顾瑾渊似乎并没有理会她眼神的意思，只是优雅放下筷子，淡淡道了一句，“我吃好了。” 皇帝陛下都说吃好了，姜晏平自然也就没有继续再吃。只是跟顾瑾渊客气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许笠纹走了。 他们一走，姜绾芸便找到机会问他了，“您方才踢人做什么？妾应当没有得罪您吧？” 她也就是迎客的时候跟许笠纹讲了两句话，但也很快断了话题，绝对没有多聊！再说饭桌上，她更是一句话也没跟对方说，他怎么就又不开心了？ “没有。”顾瑾渊抿唇，纤长浓密的羽睫垂下，负气道，“可是他想让你陪着他去。” “绾芸…”他拉过姜绾芸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低声道，“他明明知道你嫁人了，还这样，太过分了。” 姜绾芸闻言，只觉哭笑不得。 直说他小心眼儿吧，又觉得这话重了些。他那可怜兮兮的语气，实在让人没办法说重话。 但是… 第1413章 我帮你洗也可以… 不说他一下吧，似乎也不太好。这小气的毛病不稍微纠正一下，他以后定能被自己踩翻的醋坛子给淹死。 “您不高兴，所以就踢人？”姜绾芸弯腰牵起裙边，“呐，又是一个脚印，回头我又得去换套衣裙。” 顾瑾渊抿唇，沉默片刻后，方才道，“让他们洗了就是了，不想要了，也可以直接做新的。” 稍微一顿，他又垂眸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开心，我帮你洗也可以…” “可别。”姜绾芸闻言，终是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你这金尊玉贵的身子，哪儿能去洗衣服？” “妾不过是想告诉您，下次别这样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咱们可以私底下说。” “当时不方便开口。”顾瑾渊抬手牵起她一缕秀发绕在指尖，“而且…你不觉得他太过分了吗？” “他知不知道妾嫁人了，是他的事，这事儿妾自己知道不就行了？”姜绾芸拉下他的手，又顺势牵着人起身往外，“行了，赶紧去办正事吧。” “早点儿把你们手头的事情忙完才是真的，妾还等着您忙完，能有空陪着妾出去玩儿呢。” “你想出去玩儿？”顾瑾渊微微偏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便道，“你若想出去玩，我就不忙这些事了，先陪你出去玩儿。” 这趟本来就是陪媳妇回家探亲的，行程如何安排，自然应当以媳妇为主。 “别闹。”姜绾芸想都没想便直接动身，把他往门口拉，“做事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好不容易给父亲留下点儿好印象，您还是先循规蹈矩地把事情做完吧。” “也是，岳父的印象还是很重要的。”趁人不注意，俯身在她面庞上落下一吻之后，他便笑吟吟地上了已经候在门口马车。 这可是门口！ “您…”姜绾芸想说些什么，但对方已经没了踪影，她也不好再跟上马车去说他。 无奈，只好作罢。 … 虽然早上因为许笠纹的出现，那位小心眼儿的皇帝陛下生了一阵子闷气，但到了晚上回来的时候，他还是高兴的情绪更多一些。 无他，只因这一日相处下来，他与岳父的关系，又更近了一步。 相比于许笠纹那样的，顾瑾渊自觉还是有不少优势的。许笠纹除了学业，和家里那一点点亲戚事迹，就没别的事情可以和他岳父聊了。 可他就不一样了，他可以和岳父聊的话题，实在太多。上至国事，下至家事，他们都可以聊，根本不愁没话说。 见到他情绪平复，姜绾芸也逐渐放下心来。 这人，只要不钻牛角尖，把自己往醋坛子里放，还是挺不错的。 再往后，因为许家在尤县的生意谈完，许笠纹跟着他母亲去了栖霞山，顾瑾渊的心情就更好了。 被比下去的情敌走了，他自然心情大好。 他心情大好，他身旁的人，自然也都过得舒心。特别是裴贤盛等人，感觉最是明显。 至少，不用再担心自家主子提着剑的时候，会一怒之下杀了情敌了。 第1414章 两条路 没有情敌的日子，顾瑾渊过得特别舒心，白日同岳父到处走走看看，晚上回来，便能瞧见媳妇在家门口等着自己。 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也会同自家媳妇一起，到处走走看看，买些可以带回去的东西。 悠闲的日子就这么一日一日过去，而随着与姜晏平出行巡查的日子逐渐增多，顾瑾渊对于自己这位岳父的了解，也在逐渐加深。 正如他之前所料，自己这位岳父，在治理一面，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很多事情，他都能做到亲力亲为，自己亲身去体验一番。 作为一县父母官，他这番举动，给这个县带来的好处，无疑是巨大的。 很多东西，只有亲身体验过了，才能少走弯路。 之后该给姜晏平一个什么样的官职，顾瑾渊还在考虑之中。 从私人的角度来讲，他当然是更倾向于把人调入京城，让人在京城任职。 京城乃天子脚下，两袖清风一心为国为民的良臣不少，但是有些花花肠子的官员也不在少数。 若是能把姜晏平调入京城，于绾芸来说，事件好事，于他自己来说，也是件好事。 绾芸以后，可以时常回家探亲，不用再因为和亲人相距千里，不能时常探视的事而发愁了。而他，身边也可多一名“得力战将”。 他与冯琦均一派的主要战场，便是京城。在主战场多一得力战将，那助力，自然是不可小觑的。 但同时，他也觉得，这样能稳妥治理地方的官员并不多，把姜晏平放在地方，或许能起到更大的作用。这样虽然不能在党派斗争中起到大作用，但对于整个瑜国的好处，却是更多。 两种方案各有各的好处，一时间，顾瑾渊这样果决的人，也很难拿定主意。 纠结半月之后，他终于打定主意，在离开尤县的前一日，把姜晏平和姜绾芸都叫到了书房，准备同他们一起商议一下。 大致说了下自己的想法之后，顾瑾渊便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两人，缓缓开口问道，“你们怎么想？” 既然自己难以做出决定，那便干脆把这决定权交给当事人好了。让他们家里自己安排，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臣愿听陛下安排。”姜晏平对顾瑾渊所指的两条路都没什么意见，“只要能为陛下分忧，哪里臣都去得。” “只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姜绾芸，他又小心翼翼地同顾瑾渊道，“希望陛下能够善待臣的女儿，臣就这么一个孩子，实在…舍不得她吃苦。” 他忠君爱国，愿为瑜国，为皇帝下肝脑涂地。但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他还是希望，皇帝陛下能看在他为瑜国奉献的份儿上，对芸儿稍微好点。 哪怕新人一茬茬地进宫，也不要完全把芸儿抛诸脑后。 “绾芸的事爱卿不用担心。”顾瑾渊微微一怔，便弯唇笑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绾芸真心待朕，朕自然也会真心待她。” 稍微想了想，顾瑾渊又道，“这样吧，朕可以许你一个承诺。” 第1415章 抉择 “无论你在何处为官，都许绾芸每年至少可以探望一次。” “如此，爱卿可以放心了吗？” 他这个承诺，可以说是很优待了。若是姜晏平调入京城为官，一年一次探亲，自然不算什么。但若是让他继续在这千里之外的地方任职，一年一次探亲，便是件极不容易的事。 就算没有他亲自陪着，放一个宫嫔在外行上千里，所需的人力物力，也是极大的。 顾瑾渊这个承诺，姜晏平是怎么也没想到的。他本来只是希望陛下能够承诺，日后能待芸儿好些，但完全没有想到，他的好，已经到了这份儿上。 “多谢陛下！”说着，姜晏平便冲着顾瑾渊的方向深深一拜。 不止是姜晏平，就连姜绾芸，面对顾瑾渊这番承诺，都是一脸吃惊。 直到自己父亲深深拜下，她方才惊醒，连忙跟着父亲一起，向皇帝陛下福身行礼。 “不用这样。”顾瑾渊笑着摆了摆手，便赶紧让他们起来了。 说着，他又弯弯嘴角，“其实爱卿不用太紧张，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朕一向把两件事情分得清楚。” “哪怕你没办好事，朕也不会把这份怨气，撒在绾芸身上。” “绾芸这边，你无需有太多担心，今日叫你们来，主要还是想问问，你们对于调任的看法。” “在朕看来，两条路皆可走，既然各有利弊，那这决定权就交给你们吧。” 略一沉思，姜绾芸便摇摇头道，“这朝政之事，妾了解不多，不好随意发表意见，还是看父亲自己的意思吧。” “不管您与父亲如何决定，妾都能接受。” 姜绾芸不打算就调任的事情发表太多意见，所以表态之后，便没再多说什么。 而姜晏平，则是在此之后，陷入了沉思。 显然，他已经开始认真思索这个问题了。是入京还是继续待在芹川府这一片，确实值得好好儿思考。 他沉思良久，顾瑾渊也没有出声催促。 既然问了，他便有让对方考量清楚的意思在里面。不然，这问题，问得就没有意义。 姜晏平沉思的时候，他便随意端起手边的茶盏，静静品茶。 待到这盏茶功夫过去，姜晏平那边，也终于有了结果。 “陛下。”姜晏平此刻，神色郑重，比之余平时，完全不同，就连说话的速度都慢了不少，“臣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入京了。” “哦？”顾瑾渊讶异挑眉，“你确定？” 说实话，对于姜晏平这个决定，顾瑾渊还是有些吃惊的。入京为官，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也是绝大多数为官者做梦都想实现的愿望。 相比于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天子脚下，必然是机遇更多的地方。不少人，就是在京都获得了一展拳脚的机会，方才被“伯乐”选中，名垂青史。 很少有人能够狠下心，去拒绝这样的好机会。说是让姜晏平自己考量，但顾瑾渊心里还是认为，他会选择入京的可能性更大。 谁曾想，他的选择竟然是继续留在外面。 第1416章 帝王之术 “臣确定。”姜晏平肯定点头，“臣认真考量了一下，还是觉得，留在外面最合适。” “入京为官固然又不少好处，但臣对于京城却并不熟悉，之前官职太低，在京城也没能够积攒到人脉。” “若是直接过去，再被您委以重任，那…可能会被有心人针对，寸步难行。” “再一个就是，势力斗争这一方面，臣也不是很熟悉，京城之中的派系具体是怎么划分的，更是毫不知情。短时间内，并不能帮上陛下什么忙。” “但陛下现在需要争取的，恰恰是时间。” “相反，在外做官，就不一样了。特别是芹川府这一带，臣非常熟悉，哪怕职位有所变动，臣也能很快适应，并开展相应的工作。” “所以…”姜晏平稍一停顿，便直言道，“臣略一思忖，还是选择了后者，望陛下成全。” 姜晏平这一席话，完全是站在顾瑾渊的角度来思考的。他把所有因素和利弊都考虑进去了，却唯独没有考虑自己。 机会不常有，他能这般轻易放下，不生一点私心，着实叫顾瑾渊佩服。 毕竟，他也没有许诺姜晏平，做事做得好。还能让他入京为官。 对于姜晏平来说，放弃就意味着，这次之后，他很可能就再没有能入京为官的机会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还能如此理智，不带一点儿私人情绪，实在不易。 “让你无私奉献，确实有些不近人情，毕竟你也不是孤生一人。”顾瑾渊略一思忖，便道，“这入京为官的许诺，朕也放在那里。” “只要你能把新职位上的事理得井井有条，想要入京，直接给朕递折子就是。” 虽说这口头保证也不一定有什么效果，但皇帝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至少，比什么承诺都没有，要让人安心许多。 “多谢陛下恩典。”姜晏平闻言，自然是顷刻间就明白了顾瑾渊的意思。 皇帝陛下这是在向他保证，他的退路不会断。日后，只要他还有想改变现状的心，便能够再做选择。 “算不得恩典。”顾瑾渊微微摇头，“不过是给你留些保障罢了。朕这么与你说，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安心。” 其实，他本来也没打算一直把人放在外面的。 待眼前的棘手事都解决了之后，他还是会把人调入京城的。一家人，分隔两地相距千里算怎么回事？ 当然，除了为心上人考虑，给这么一个保证，也是因为姜晏平值得。 姜晏平是他看好的能臣，他想重用。 他从小便深谙帝王之道，哪怕才刚登基三年不到，年纪轻轻，他对于帝王之术的掌握，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是不可能的。大义这种东西，只是精神食粮，人立身于世，总还是要有点实际东西做依靠的。 他的许诺，便是那实际的东西，是他笼络人心的关键。 那一番承诺，就是在告诉姜晏平，他爱才惜才，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埋没。 第1417章 甜食吃多了，嘴也变甜了 问过姜晏平父女的意见之后，顾瑾渊便领着人安心踏上了回京的路。 “唔…绾芸。”伸手环住那正靠在窗边看景色的人，把下颚顺势搁在她肩上后，他方才道，“你不会在心里埋怨我吧？” “什么？”姜绾芸回首瞥了一眼靠着自己的人，语气中有几分不明所以。 “你父亲调任的事。”顾瑾渊说着，又在她的颈侧轻轻蹭了蹭，“我本来是想着可以直接把人平调入京的，但这么个良才，又觉得不用可惜。” 这么想想，倒是有些委屈绾芸了，又是好长一段时间，一家人不能团聚。 “为国尽心，一向是父亲的心愿，您不用想太多。”姜绾芸侧身，反手抱住顾瑾渊，“家里能帮上陛下，妾也很开心。” 他对她一向很好，时时刻刻护着她，带她出宫游玩，陪她回家探亲，几乎是把一颗心掏出来给她了。 她也不是只知索取，不知回报的人，他这般好，她自然也想尽心尽力为他。 可是他那等身份，能帮到他的，真不多。而且自己的家世也不是极为显赫的，于他助力不多。眼下，父亲能帮到他，她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弯折的同时，也笑吟吟道，“我不需要你家世有多显赫，相反，我倒是觉得你这样的，更招人喜欢。” 简单、纯粹多好，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女儿，能像这样静婉柔美的，不过十之一二罢了。 “人总是会变得。”姜绾芸弯眸，玩笑道，“万一妾家里突然逢变化，也成了大族呢？” “那也喜欢你。”顾瑾渊笑着低头，在她唇畔落下一吻，“绾芸是什么样的，我就喜欢什么样的。” “陛下现在甜食吃得不少，嘴也变甜了。”姜绾芸指尖扫过他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轻声笑道，“以后，喜欢您的小姑娘，定然更多。” “喜欢便喜欢吧。”顾瑾渊忽然张口，轻轻咬了下她探过来的指尖，“就该让你多体会下，我瞧见许笠纹的感觉。” 他这陈年老醋，酸味真是十天八日也不带散的。都这么久过去了，他居然还念着表兄那回事。 也幸亏他不知道，小时长辈还开过结亲的玩笑，不然，她估计真没办法把人从醋缸里捞出来了。 失笑的同时，姜绾芸也有意转移话题，不再让人继续吃醋，“咱们从这条路北上，几日能回到宫中？” “全力赶路的话，五六日就回去了吧，要不了多久。”顾瑾渊稍微盘算了一下，便道，“不过我们要稍微绕点儿路，因为要先去一趟琴城。” “琴城？”姜绾芸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那不是芹川府的主城吗？您去那边是...因为妾父亲？” 虽不知道他是要去做什么，但她猜测，应当是与父亲的官职调动有些关系。 父亲选择留在地方，那...最能让其发挥作用的，就是芹川府这一片了。现在他忽然说要去趟芹川府，那所为之事，十有八九与父亲有关。 第1418章 一日就够 “绾芸就是聪明。”见她心里大致有数了，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立马就弯折成了月牙形状，“都不要我多解释，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不喜欢解释，因为这种事情太麻烦。能有这么个懂他的人在身边，真是一件美事。 “你少来。”姜绾芸甩了他一个白眼，随即又正色问道，“那您打算在琴城待几日？” “您可别忘了，咱们已经在外面待了快两个月了。今年科举的会试已经考完了，提名者的答卷，你怎么也得在张榜前，亲自过目一遍吧？” “都选了些什么人，是不是每个都答到你的要求了，你心里总要有个数吧，可别什么都交给别人来做。” “都说到这儿了，妾就再多嘴一句，您也别见怪。这是您登基之后的第一次科考，您现在又正值用人之际，这一批人若是选对了，您将来，定能多一批得力助手。” “可这些人若是被别人笼络了去，于您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知道了知道了，这些事情让我费心就好，你就别这么累了。”她说的这些，顾瑾渊也都明白。 私底下，他也会认真思索这些问题，考虑怎么安排时间最好，但是在她面前，他却没有拧眉思索的时候。像这样的问题，他一个人忧心就好了，何必牵扯上她？ “哪里累了？”姜绾芸瞥了他一眼，“你有这份心思，就放到正事上去，别整天想着旁的事情。” “好。”顾瑾渊只弯了弯凤目，也没有多说别的。 稍微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他又笑吟吟道，“其实你也不用忧心，咱们在琴城，总共也待不了多久，一日就够。” “我不是去那边考察民情的，是直接去找知府谈话的。只需稍微考量一下，就会有结果。” “只要一日？”姜绾芸颌首，“那便好...” “京城那边事情不少，虽说有太后娘娘和您的心腹大臣帮衬着，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您不在的日子，也是重振旗鼓的好机会。” “还是，要注意些才是。” 闻言，顾瑾渊不由笑弯了一双凤目，“本来，我也不是很担心那边的事情，现在再有绾芸帮忙考虑一切大小事物...就更不用担心什么了。” “绾芸这般玲珑心思，肯定能面面俱到的。” “说起来...”顾瑾渊那些甜言蜜语，姜绾芸都没有放在心上，说到芹川府知府，她倒是忽然想起，“芹川府的知府...不就是歆涵姐的父亲吗？” 她与杜新涵同为芹川府入选的秀女，认识之后，也曾互相聊起过家事。 刚开始，她心里念着顾瑾渊的事，还没反应过来。眼下，他忽然提起知府，她倒是想起这一茬儿了。 “你是说你那好姐妹？”顾瑾渊闻言，只挑了挑眉，便无所谓道，“是她父亲就是她父亲呗，我去那边是有正事，又不是去替谁探亲的。” 后宫之事和朝堂之事，他向来分得清楚，在他说正事的时候，谁的父亲也不管用。 第1419章 怕她喜欢我 “不是...”姜绾芸抿唇，“妾不是叫您探望，就是想说...你可以顺带看看杜知府是否安康。唔...歆涵姐毕竟也三年没着家了，替她看看也是好的。” “怎么着？你还要跟她说你出宫了？”顾瑾渊淡淡瞥了怀里的人一眼，冷淡道，“你可别忘了，你是偷偷出来的。” “我猜母后应当是跟人说...你上玉泉山庄去帮她抄经什么的了。既然是偷偷出来的，那杜家的那些事，你还真不好同人讲。讲了，就露馅儿了。” “妾不可以说，您可以说啊。”姜绾芸小声道，“毕竟您是真的出宫南巡了...” “可以啊。”顾瑾渊先是点点头，但随即，又微挑眉尾反问，“可是我为什么要去跟她说这些？她是你的好姐妹，又不是我的好姐妹，我关心她做什么？” “我去胡乱关心人，她要是喜欢上我怎么办？”说着，他又捏了捏怀里人的面颊，“姜绾芸，做事是要考虑后果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种事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结果都是会让你为难的。” 他自然能看得出来，杜新涵对他是没什么意思的，不然，他也不会让自家媳妇跟人混在一块儿玩。 但他从小在宫里长大，感情、利益方面的牵扯，他看得比她多。 她的家庭环境，给她塑造的榜样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爱情都是忠贞不渝的。 毕竟，他父亲在她母亲死后，别说娶个续弦的了，就连通房丫鬟都不曾有一个。 可别的地方，未必是这样的。 他自小在宫里长大，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看了不少。且不说父皇和母后那么好的感情，都没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单是那些本来不愿嫁入皇家，最后却为了夺得帝王爱而使手段的人，他就见过不少。 人是会随生活改变的，当下对一个人没兴趣，以后不一定一直都对一个人没兴趣。 最开始，他家媳妇不也对他没什么兴趣？ 顾瑾渊一番话说得明白，姜绾芸自然也懂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歆涵姐的状况，还和普通人有那么一些不一样。 心里边儿本来没人，要喜欢上一个人，其实不是特别难。可那已经心有所属的人，要再想让人移情别恋，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歆涵姐一直心心念念着她入宫前的恋人，三年来，从未变过。 他们这份感情，不说一定不会随时间被磨灭，但这么深一份情，也绝不会因为几句关心就被淡化，消散无踪。 但是...这种事情，她也不好跟顾瑾渊说。 不管他们两个人怎么想，歆涵姐名义上还是宫嫔，是皇帝陛下后宫中的人。 若是给人知道她心里还有别的男人，那会造成什么结果，还真不好说。 于是，片刻沉默之后，姜绾芸也只能道，“那...妾就说是听您提起的吧。左右不是件大事，歆涵姐也不会想太多的。” “随你。”顾瑾渊只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别刻意提我就行。” 第1420章 南巡，到处看看 凉州距离琴城并不是很远，他们不过赶了一日的路，便在黄昏时抵达了琴城。 “您是打算这会儿去见杜知府，还是先休息，明日再去见？”将姜绾芸挑开帘子，瞧了眼外面的天色，“现在日落的时间越来越晚了，晚上出门，倒也没什么关系。” “现在去吧。”顾瑾渊只略一思忖，便有了决定，“现在直接去他府上拜访，可以避开旁人。白日去衙门找他，未免人多眼杂。” “麻烦。” 说着，他便冲骑马跟在车边的裴贤盛道，“先找家客栈安顿，然后随我去杜府一趟。” “喏。” 安顿之后，顾瑾渊也没有多带人，仅仅领人裴贤盛一人，便直接去了杜府拜访。 他在门口，自称是杜知府的朋友，然后拿了一枚可以证明身份的玉佩装作信物，轻而易举地，就被迎进了杜府。 下面的普通人不知道那枚玉佩代表着什么，但杜致扬在收到那枚玉佩的时候，却是吓得心肝儿一颤。 匆匆把人迎进自己的书房后，一关门，杜致扬便迅速跪了下来，“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 “嗯，平身。”面对杜致扬，顾瑾渊自然没有面对姜晏平那么多客气。 淡淡叫杜致扬起身的同时，他也自顾自地行至书桌后面坐下。 “不知陛下忽然到琴城来，是...”杜致扬一脸紧张，只觉得自己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 他虽为芹川府知府，是个正四品官员，但...却一直不曾有过得见圣颜的机会。 天子之颜，岂是普通人可以轻易见到的？ 对于皇帝陛下今日到访的事，上面根本没有通知。所以在收到那枚刻着皇家标志的玉佩时，他也有怀疑过，来的人会不会不是陛下本人。 但当他匆匆赶到门口，见到那位负手而立的年轻公子时，他又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是陛下来了！ 他没见过人，但好歹是个四品官，皇家玉佩镌刻花纹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自己拿到手的这一枚，是皇帝陛下专用的，而眼前这人的外貌气质，也与传说中的那位，非常相似。 传闻，陛下貌美，有倾国倾城之姿，不是旁人可轻易比拟的。 初闻此传闻时，大多数人可能都会觉得这是拍马讨好的人在夸大其词，但...真正见识到之后，任谁都不会再觉得，这话有任何夸大的地方。 杜致扬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当然，貌美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还是气质。 帝王之睥睨群雄的霸气，并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模仿的。那是...常年为上位者的人，所独有的气质。 在确定了顾瑾渊的身份之后，这位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跟前，便成了杜致扬首先需要紧张的问题。 陛下千里迢迢亲自跑一趟，应该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吧？为什么为找上他？是他有什么地方没做好吗？ 杜致扬心中思绪百回千转，纷乱得很，而顾瑾渊，则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南巡，到处看看。” 第1421章 胆小如鼠杜致扬 随意拿起杜致扬书桌上的一只毛笔在指尖转上两圈之后，顾瑾渊又悠悠然道，“微服私访，该怎么对外说，杜知府明白吧？” “明白，明白。”杜致扬闻言，连连点头，“陛下是臣在外结交的朋友，您进门之前就吩咐过的。” 一听顾瑾渊这话，杜致扬便知要怎么对外说了。早在进门时，对方就提醒他了，他若是连这点儿领悟能力都没有，那这官场，他也不用混了。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对杜致扬的反应还算满意。 见他如此，杜致扬心中稍微松气的同时，也忍不住疑惑问道，“不知...陛下来琴城，主要是想看什么？可需要臣现在就去准备？” “不用。”顾瑾渊指尖微动，下压毛笔，让笔尖落在纸上的同时，也缓缓开口道，“这一路上的民生景象，朕基本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来琴城，主要是来看你的。” “看、看臣？”杜致扬被顾瑾渊这一席话弄得有些紧张，甚至额角虚汗都浸了几滴出来，“不知...陛下这是何意？” 皇帝微服私访，出宫巡查，为的就是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了解到地方最真实的情况。每当这种时候，最需要紧张的，就是那些平日里瞧着山高皇帝远就胡作非为、仗势欺人的官员。 在皇帝微服私访的时候被皇帝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很有可能是因为，此人治下，有什么让陛下不满的事情。 不然，这么多人，皇帝怎么就偏偏盯上那一个呢？ 听闻皇帝陛下是专程来找自己的，杜致扬便不由在心底仔细盘算，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情。以至于，陛下在南巡过程中，盯上自己了。 可他思前想后，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 他这个知府在芹川府一带，也不算是碌碌无为吧？这些年，事情做得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不说自己有功，但是过错，应当是算不上的。 陛下怎么就...盯上他了呢？ “杜爱卿，你紧张什么？”顾瑾渊见杜致扬怕成这样，不由扬了扬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莫非，你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担心被朕查出来？” 这杜致扬的反应，还真是有些让人意外。确实有不少人怕他，可才聊上两句，就被吓出冷汗的，还真没几个。 现在可是春日，还是太阳落山的时候，春风微凉，落日的余晖也将散尽，不仅一点儿热气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凉。 能在这种天气下流汗，他是有多紧张？ 啧，这杜致扬，该不会真有什么他没查出来的问题吧？若是这样... “不是！”顾瑾渊这么一说，杜致扬顿时更紧张了。 双腿一软，就直接跪了下来，“臣、臣是清白的！臣在位期间，绝对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还望陛下明察！” 因为说话太快，他甚至还有一点结巴。 “没有你慌什么？”顾瑾渊嗤笑，“你这模样，着实有几分心虚的样子。” 第1422章 杜知府，解释解释？ 看着眼前紧张兮兮跪在地上的人，顾瑾渊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好笑的感觉。 现在，他倒是不怎么相信这杜致扬会背着他有什么出格举动了。就他这样的胆子，再给他添十个，他也做不出什么事来。 “臣...臣这是担心您误会！”见皇帝陛下似乎没有与他置气的心思，胆子，也逐渐大了不少，“万一有什么误会，臣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解释得通，所以...” “能有什么误会？”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扬扬下颌示意他先起来之后，方才继续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只要没做过出格的事情，谁能说你什么？” 说着，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杜致扬一眼，“爱卿这胆子，恐怕得练练了。” “是...是...”杜致扬尴尬扯扯嘴角，连声应下。 方才，他确实被皇帝陛下那一番话吓得不轻，就怕对方有什么误会。 好在，这位似乎也不是什么多疑的人，只是笑了他一下，便不再在此事上纠结了。 见他没有责怪的意思，杜致扬又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试探着询问道，“那陛下此番前来琴城，是...？” “来看看芹川府的官职是怎么安排的。”顾瑾渊淡淡开口的同时，也向他伸出手来，“名册呢？拿出来朕瞧瞧？” “喏。” 虽然不太明白这位大老远跑到琴城来，不问他琴城状况却直接看官员名册是什么意思，但这位已经跟他伸手了，他也不可能再磨磨唧唧地东问西问。 快速把名册找出来交给那位之后，他才在对方查看的空档中，寻到一个机会，小心翼翼地询问，“不知...陛下是否需要臣为您介绍一二？” 他也没直接问对方要名册做什么，就说自己可以帮忙介绍。 若是这位是带着目的来的，大概就会在他这声询问之后直接告诉他。如果对方没什么目的，或是不愿与他说，他这么问，也不会让自己下不来台。 “随便看看。”顾瑾渊随便翻了翻名册，心中大致有数之后，又淡淡道，“顺便问你些问题。” “不知陛下有何疑虑？”杜致扬闻言，连忙保证，“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朕这一路过来，也去不少地方看过。”顾瑾渊话及此处，葱白的指尖也同时点在名册上面，“有的官员兢兢业业、政绩突出，却一直都是个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官儿。” “而另一些不如他们的，却先升职了，这是为何？” “这...”杜致扬扯扯嘴角，小声道，“官员调动是吏部的职权，臣...臣也没有办法呀...” “官员调动虽然都是吏部拟定的，但你作为芹川府的知府，还是有权利自己做一些小调整的。”顾瑾渊唇畔溢出一丝冷笑，“若是要调动的人职位稍高，你也可以给吏部递折子举荐。” “只要你所书之事符合事实，吏部一般都会通过。” 顾瑾渊抬眸，略带冷意的目光随之落在身侧人的身上，“所以...杜知府，解释解释吧？” 第1423章 曾经举荐过 “这个...”杜致扬哑然，好一会儿，才呐呐道，“臣确实有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过调整。但是举荐...” 说到举荐，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他几乎没有向上面举荐过谁。 举荐的人以后混得好，或许会对他心存感激，但也就仅仅是心存感激而已，多的事，也做不了什么。但若是举荐的人不似表面上所表现的那样，被上面的人发现了，他这举荐的人，必然也会跟着遭罪。 像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有什么可做的？ 当然，也有不少人会为了一个好的官职，或者是为了去油水充足的地方而向他行贿。但那些钱，他也没有收过。 贪那么点儿小便宜有什么用？自己好不容易混到四品知府，为了一点钱就把前途赌进去，太不划算。 像他这种想法的人，其实大有人在。但...现在皇帝陛下问起，他自然不可能实话照说。 不然，这玩忽职守的帽子，就铁定扣在他脑袋上摘不下来了。 好在，他坐在知府位置上的这么些年，也写过几封举荐信。 绞尽脑汁回想起当时举荐的人之后，杜致扬便赶忙同顾瑾渊道，“陛下，臣确实有推举过治下政绩不错的官员，但能不能升任，还是得吏部说了算。” 说着，他便指着顾瑾渊手头的名册道，“您看，这陈桤木就是臣推荐的，他最开始只是典史，但在他管辖的县城内，地痞流氓都被抓得干干净净…” 点了几个自己推举或是调任之后成功升任，并且干得不错的官员之后，杜致扬又指出了两个反例，“但是这张赫和姜晏平，运气就没这么好了…” “怎么说？”听到姜晏平的名字，顾瑾渊目光不由微微一闪。但在开口问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又已重归平静，“他们俩，有什么问题吗？” 推举过，但是吏部那边却没有批准？莫非是吏部那边查出什么问题来了？ 张赫他不了解，暂时还没有接触过，但姜晏平，他却是实打实地跟人相处了半个月的。 要说他忽悠人，也不至于半个月不露一点儿破绽吧？特别是有的问题，不是真正去最前线了解过的人，根本说不出个一二三。 在这些基础问题上，想不懂装懂，太难了。 就算是伪装得好，那跟他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半个月都没露一点儿破绽的人，怎么会在吏部探查情况的简单流程中被抓住把柄？ 如果不是他们本身的问题，也不是杜致扬没有举荐，那…就是吏部那边的问题了。 吏部掌管着大大小小的官员，负责官员们的调派问题，只要他们否决，前面的一切形式，就都没有意义了。 很快，杜致扬的说法，便证实了他的猜想，“吏部那边没有具体说是什么原因，只是说，考察之后，发现两人并不符合条件…” 这话，可不是他为了逃避责任胡乱编造的，而是吏部当年本就是这么说的。 第1424章 不符合条件 因为这两个人确实做得很好，就连他都找不到不举荐的理由，所以思虑许久之后，他还是递了举荐的折子。 本以为折子递上去，两人升官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结果，却出人意料。 就是因为太过意外，这件事，他才记了好几年。 “不符合条件？”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不由微微眯起，形成一个危险弧度，“还没告诉你具体哪里不符合条件，仅一句话就把你打发了？” “差不多是这样吧…”杜致扬尴尬扯扯嘴角，“上边儿有自己的考查方式，他们说不合条件，应当是有他们的理由吧…” “上面不愿细说，可能是涉及到什么问题，如此，臣也不敢多问。” “你倒是心大。”顾瑾渊勾唇冷笑，“他们跟你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写举荐信的时候，难道没有仔细调查过自己举荐的人吗？” “查过…”杜致扬小声道。 他若是没查过，哪里敢写推举的信？胡乱推举人，出了问题，那责任他可担不起！ 他做事谨慎，宁愿无作为，也不想做错事。所以这举荐信，几乎是没怎么写过的。除非遇上那种表现特别突出，百姓非常爱戴的官员，才会在调查之后，帮着写一封。 “你什么问题也没查到？”顾瑾渊微挑眉尾。啧，这事情倒是有些意思了... 在这短短片刻的交流时间中，他便瞧出，眼前这胆小知府，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哪一类型的人。 他应当是没胆子跟他说胡话的，而且他总共也没举荐多少人，那收钱办事的可能也不大。 最让人疑心的，还是吏部那边，居然没给确切理由... “回禀陛下，臣确实什么也没查到。”杜致扬面色微苦，“臣要是发现问题了，也不会写推举的折子了...” 之前提到的两人，在他看来，都是没有问题的。 也不知，吏部那边到底发现了什么？居然把他递上去的折子给驳了回来？ “行，朕知道了。”顾瑾渊弯唇，笑得意味深长。 明明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但是这笑...杜致扬觉得，皇帝陛下这笑容，是没有迷惑性的，反而是让人觉得心里发怵。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这么笑，就说明吏部那边，有人要倒霉了。 葱白的指尖轻轻点在额角，眯眸思索片刻之后，顾瑾渊方才缓缓开口，“你原来那推举的折子上，给这两人推的是什么位子？” “这个...容臣想想。”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杜致扬一时间也不太能想得起来。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他哪儿能事无巨细，样样都分得清楚？ “你慢慢想吧，朕再看看别的。”顾瑾渊也不着急，让旁边的人慢慢回忆后，便自顾自地翻开名册，继续查阅。 因为当时有关张赫和姜晏平的记忆太深刻了，所以现在回想起来，也不是特别难。 仔细思索了约盏茶功夫，杜致扬便回想起来，“回禀陛下，臣当时推举信上写的职位，应当是凉州知州和顺州同知。” 第1425章 鼓励告状？ “姜晏平为凉州知州，张赫为顺州同知。” 知州...同知... 张赫他暂时不是很了解，但姜晏平的话...做个知州，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且他本就是凉州人士，又在凉州治下一县任了近二十年的县令。在凉州做知州，正好。 打定主意之后，顾瑾渊便一边翻看名册，一边问杜致扬道，“你既然会推举人，那便说明，当时那两个官职，是空出来的。” “可你推举的人没有上，最后是谁调过去了？” 杜致扬思索片刻之后，方才道，“臣若记得不错...调去凉州任知州的，应当是一名蒋姓官员，而调去顺州任同知的，则是一名钱姓官员。” “可你这名册上面写的凉州知州，不是齐平禹吗？”顾瑾渊指着手里的名册，抬眸问道，“你确定你没记错？” “肯定没有。”杜致扬摇头，认真道，“臣记得那个蒋姓官员，好像是叫蒋覃，他在凉州做了待了两年多吧，就被调到京城去了。” “年岁不大，估计也就三十出头，不怕陛下笑话，臣当时还感慨过他好命呢。” 好不好命他不知道，但是那姓蒋的肯定是在京城有后台的。在凉州任职两年，也没什么大贡献，平白无故就被调到京城去了？ 若说他没打点关系，还真没人信！ 当然了，他跟陛下说话的时候，肯定不能这么说。他也只能委婉地表达一下，自己的“羡慕”之情。 “好命？”顾瑾渊微弯嘴角，似笑非笑道，“爱卿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难道不是应该说…羡慕他的好关系吗？” “臣、臣没有这个意思！”被皇帝陛下说破心思，杜致扬瞬间慌了神。 这种不公平的事情不少，旁人心有不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背地里怎么想，那都是在背地里。拿到明面上来说，可就要讲证据了。 没有证据的话讲出来，就跟造谣无异。 特别…眼前这与他谈话的对象，还是皇帝陛下… “没有吗？”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遂又无所谓道，“本来想给你个诉苦的机会，但既然你想帮人隐瞒，朕也就不逼你了。” “大不了，自己回去查就是了。多花点儿时间而已，对朕影响不大。” 不管杜致扬跟不跟他告状，这件事情都有查一查的必要。卡了一个兢兢业业的官员下来，又安排上一个政绩平平的人。 而且，听杜致扬这语气，那蒋覃在凉州的那两年，似乎也没做出什么成绩来。 不然，何须羡慕呢？ “陛下的意思是…？”杜致扬有些拿捏不准，他总觉得，皇帝陛下方才那话，是让他告状的意思？ 可是他手头没有证据啊，难道…这位不应该叫他不要空口胡言吗？？？ “朕能有什么意思？”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倒是你，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朕明日就要赶回京城了，没空陪你在这儿打哑谜。” “是是是…”闻言，杜致扬立马替自己解释道，“臣只是觉得，蒋覃此人调入京城不太合适，并没有别的意思。” 第1426章 尤县还不错 “不合适总有理由吧？”顾瑾渊淡淡问道，“怎么个不合适法？” “蒋覃此人…在凉州政绩平平，虽说没有什么过错，但也绝无什么大功劳。”杜致扬纠结道，“您也知道，想入京为官，并不是什么容易事…” “很多官员为了能入京，降职都愿意，而地方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员，能被平调入京…确实有些不合适…” “像这种运气，旁人是羡慕不来的，所以…臣才有了方才那一番感慨。” 这些还只是表面上的东西，他没有说的是，蒋覃入京任的那职位，还不是什么闲职。 吏部员外郎，从五品的吏部官员，手上掌的权利，可比一个偏远地区的知州要大多了。 不过这些事，他也就不方便跟皇帝陛下讨论了。吏部官员是掌权的官员，而一州知州则是当地的父母官。两者在皇帝陛下眼中虽有不同，但都很重要。 谈权利问题，不太好… “平调？”既然这杜致扬知道的事情不少，那他就干脆现在杜致扬这里打听打听好了，“他平调到哪个官位上去了？” “回禀陛下，是吏部员外郎。”杜致扬不隐瞒，但也不多说。 反正他怎么想是他的事，而陛下听了这消息之后怎么想，就是陛下的事了。 “行，朕知道了。”顾瑾渊颌首，表示自己知道之后，又指着名单上的齐平禹问道，“这个人，这两年政绩如何？他治下，百姓生活如何？可有怨言？” “凉州那边…”杜致扬想了想，方才认真答道，“凉州那边治理得还行，百姓没有什么怨言，但是…也没有什么夸赞之词，就是正常生活的样子吧。” 稍微一顿，他又补充道，“不过尤县治理得还不错。” “凉州整体一般，但姜晏平把尤县管理得还不错，那边百姓对他也是赞不绝口。” 有一说一，这姜晏平治下，确实被管理得不错。那是个很有才能的人，只可惜，运气不好，被那些有后台的人给挤了下去。 “那就让他去任凉州知州好了。”顾瑾渊淡淡道，“每一个位子，都该让有德有能者居之。否则，大家都混着日子，碌碌无为，瑜国还怎么强盛？” “是…陛下说得是…”杜致扬连连附和的同时，心中也有一点小惊讶。 他不过是在旁边提了几句，陛下就这么轻易地…下定了调任的决心？是他的话太管用还是陛下的心太大？ 万一…万一他是随口忽悠的，那这职位… 兴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顾瑾渊弯唇的同时，一声低笑也溢出了他的唇畔，“爱卿看着胆小，但心里边儿的想法委实不少？” 说罢，他又深深看了杜致扬一眼，“朕在芹川府，已经待了半月了，这边的情况，朕大致知晓。” 他词话一出，杜致扬只觉得双腿又是一软。 半月… 芹川府不算大，半月时间，围着芹川府草草转一圈，完全足够！ 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陛下竟然已经在芹川府待了那么久？！ 第1427章 来自陛下的关心 这出乎意料的事，杜致扬光想起来，就是一阵后怕！ 幸好…幸好他平时不算懒散，办事勉强称得上认真，对治下几州的情况，也有一定的了解。 最让他觉得幸运的还是，在之前的问答中，他并没有生出别的心思，所有话，都是思虑再三后，方才出口的。 不然，若是有什么地方答得不对，那…他这个知府，恐怕也做到头了… 好不容易缓下心思之后，杜致扬才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道，“姜晏平调凉州任知州，那张赫呢？是否也要调任？” “唔...一起吧。”顾瑾渊指尖敲敲额角，“这样吧，顺州就别去了，也去凉州吧，让他去凉州任个同知。” “喏。”杜致扬恭敬应下之后，又恭敬向顾瑾渊请示，“凉州那边，再调一个同知过去正好，但是知州...目前的知州的位置并不空闲，若是调姜晏平过去，那齐平禹要怎么办？” 总不能，让齐平禹再接替姜晏平到尤县去任县令吧？齐平禹虽然没有什么大贡献，但这两年，也算无过。把人从从五品的知州直接降职至正七品的县令，未免...太过了些。 可目前，芹川府治下的所有知州位子，都有人在，平调...似乎也不太可能。 齐平禹要怎么安排，还真是个问题。 “他？”顾瑾渊微挑眉尾，“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还要跟朕请示？朕方才不是与你说了吗，这官职，就应当让有德有能者居之，那些没有作为的，把位子让出来也无可厚非。” “你自己把芹川府所有的知州拿出来排排名次，看谁是最无能的那个，叫他把位子让出来，不就行了？” 说完，他又深深看了杜致扬一眼，“再往后的事情应当如何安排，就不用朕再教你了吧？” “不用不用，臣都明白了。”杜致扬连连点头之后又道，“那这官职调动...” “你还是以自己的名义递折子吧。”顾瑾渊淡淡道，“递上去之后，自会有人处理的，不用刻意标注什么。” “喏。” 虽然不太懂皇帝陛下绕这么个圈子的意图是什么，但杜致扬也没有多问。这位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好了。 现在，不是多嘴的时候。万一他多嘴一句，引起陛下不满，挑他一堆毛病，那他的官职也可能不保！ 在官场混了二十来年，他最信奉的一句话就是“明哲保身”！ “嗯，这件事就这么着吧。”顾瑾渊敲定结果之后，便不再就此事多言。稍微停顿片刻之后，他又忽然看向杜致扬，“爱卿近来身体可好？” 正事忙完了，媳妇交代的事情就该提上日程了。 媳妇回去跟她的小姐妹谈长辈，但这打听消息的事，还是得他来做。 “啊？”这突如其来的话题变化，让杜致扬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身体可好？皇帝陛下怎么会关心这种问题？？？ 而且…他看上去，也不像是特别疲惫或是生病了的样子吧？ 难道…这就是来自皇帝陛下的关心？ 第1428章 等媳妇一个表扬 “怎么着？自己身体好不好都不知道？”顾瑾渊随手把名册一放，便直接起身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朕瞧着，你似乎没什么问题？” 这杜致扬，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太过小心翼翼。小心到…有些磨叽的程度了。 自己身体好不好，自己能不知道？点点头或者摇摇头不就行了？啊什么啊？ “没有没有。”见皇帝陛下面上似乎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浮现，杜致扬飘飞的思绪，瞬间就被收回，“承蒙陛下关心，臣现在身体安康，并无大碍。” 他是真不懂，皇帝陛下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因为他的犹豫，对方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如此，他也就不敢再多打听了。 总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就…不多想了吧。 “嗯，没事就行。”听他亲口承认自己身体安康，顾瑾渊不由满意颌首，“爱卿公务繁忙之际，也要注意保重身体，千万别因为公务，熬坏了身子。” 说完，顾瑾渊便冲他摆摆手道，“行了，你把朕交代你办的事情都办好就行，别的朕就不过问了。” “走了，不用送。”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便直接转身出了书房，一点儿没有犹豫。 而后面还在思索他话中意思的杜致扬，自然是没有立马反应过来。待他想着要送人出去的时候，顾瑾渊已经行至一丈之外。 “臣…”杜致扬张了张嘴，一堆问题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了一句，“臣恭送陛下。” 他是想追上去送人的，但是陛下说不用他送。他也不敢违抗军令，纠结片刻后，便连忙把管家叫了过来，“快去送客！” 那厢，顾瑾渊已经在管家的陪同下走出了院子，这厢，杜致扬还依旧沉浸在皇帝陛下留下的那句“关心”之中。 千万保重身体？别因为公务熬坏了身子？ 这…这哪儿像那位能说出口的话啊…？陛下…陛下就不是个能使人有如沐春风感觉的人啊！ 还是说…陛下其实是外冷内热？ 杜致扬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 杜致扬因为顾瑾渊的一番关心话语陷入了沉思，而顾瑾渊，则因为完成了自家媳妇布置的任务，感到一身轻松。 自己的事情办完了，媳妇吩咐的事情，也办完了，剩下的，就是赶着回去等媳妇一个表扬了。 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客栈之后，顾瑾渊便笑眯眯地把杜致扬的身体状况，跟自家媳妇汇报了一番，“绾芸，帮你观察过了，也帮你仔细问过了，杜致扬现在，身体好得很。” “那就好。”听他这么说，姜绾芸面上，也展露出一丝笑容，“杜知府身体安康，回头我也好跟歆涵姐提及此事。” “别顾着你那歆涵姐了。”顾瑾渊伸手，扣住姜绾芸的指尖，撇撇嘴道，“我帮你把事情办妥了，都没点表示的吗？” 姜绾芸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又笑着摇摇头，无奈倾身，在他面上落下一吻，“多谢陛下。” 第1429章 难道要按在墙上？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也不与他装糊涂。 但顾瑾渊似乎对她这举动一点儿都不满意，“怎么就亲一下脸？你也太小气了吧？” “我明明就不是那种会温言软语问人过得好不好的人，你都不知道，我硬着头皮问他身体是否安康的时候，他看我我的眼神有多奇怪。” “我都为了你放下身段，放下自尊了，你就这样…” 姜绾芸怎么也没想到，没达到他的理想回馈，他会有那么多抱怨般的控诉等着自己。 无奈，她也只能再次倾身，又在他玫瑰色泽的唇瓣上落下一吻，“这样呢？可好？” 亲脸他不满意，那碰到唇瓣，他的心情，总该有多好转了吧？ 然，事情的进展，却并非姜绾芸想的那般美好。她浅浅一吻落下之后，顾瑾渊面上的幽怨神情，又更盛一筹，“就这样？” 说罢，瞧着自家媳妇依旧没有补偿，他便赌气一般地抿唇，转身走人，再也不搭理人了。 姜绾芸哑然，“还没吃饭呢，您上哪儿去啊？陛下？” 已经离开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大致猜出他是在赌气，略一思忖之后，她便起身跟着他往内间走去，顺带，还换了一个称呼，“夫君？” 听见她唤“夫君”，顾瑾渊本能地就想答应。但话到嘴边时，他还是强行忍了下来。 这么叫都不应了，这是有多生气？ 姜绾芸行至顾瑾渊身旁，在他侧后方站定，揽住他肩膀的同时，也柔声开口询问，“夫君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直说，干嘛要生气呢？” “您气坏了身子，妾是会心疼的。” 他方才那么一提，她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只是…没做到他的期望罢了。 但她也不能在瞬间明白他的期望是什么，有所差异，也是正常的。只要他愿意开口提出来，她总会改正的，有什么好生闷气的？ 陛下越来越孩子气了，也不知这么发展是好还是坏… 听见她温柔相劝的话语，顾瑾渊终于动容，忍不住闷闷开口，“你还知道心疼我？”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瞧着他赌气的模样，姜绾芸是又无奈又好笑，“妾不知道心疼您，还知道心疼谁？” 说着，她便绕至他身前，紧挨着他坐下，“有什么不开心的，您直说吧，跟自己生气有什么用？委屈自己坐在这里，饭都不吃？何必呢？” “我都帮你去关心别人了，你才像蜻蜓点水一般碰我一下！”类似控诉的语气，再配上他幽怨的眼神，着实叫人心疼。 “那您觉得要怎么碰您才好？”姜绾芸失笑，“难不成，要很强势地把你按在墙上亲？”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形容的画面，面上的笑，顿时更明显了。 他身高腿长的，足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而她虽然称不上娇小，在他面前称一句“纤细”，也还是可以的。 像她这样的姑娘，把他一个大男人按在墙上…亲？怎么想，都觉得好笑。 而且，她若真的这样做了，也不知，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第1430章 突然强势 她本以为自己这般形容会让他马上否决，但顾瑾渊在听闻她这“提议”之后，却是很认真地思索起来。 最后，甚至还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唔...可能会有些不习惯，但也不是不可以吧。” 说完，他但淡淡睨了她身旁人一眼，补充道，“你说的那样，虽然差强人意，但也勉强可以接受，至少，能把心情表达出来。不像之前，那么冷淡...” 合着他方才那么生气，都是因为觉得她太过冷淡了？ 心中有数之后，姜绾芸便忍不住笑道，“这么点儿小事，值得您这么生气吗？” 她不觉得自己的反应冷淡，可到他那里，却是冷淡的表现。类似这种差异，难道不是说开了就好了吗？哪里值得生闷气？ “当然值得！”顾瑾渊抿唇，定定看着她道，“媳妇都对我冷淡了，我这日子还怎么过？” “那你跟妾说，妾改不就行了？”姜绾芸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顺势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行了，别不开心了，赶紧去用晚膳吧。您这刚一到琴城就去忙了，现在天都黑了，还没吃上饭，可不能再饿了。” 稍微与他拉开距离之后，她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呐，先顺顺气，刚生过气就吃东西不好。” “绾芸...”姜绾芸一抬手臂，顾瑾渊便顺势前倾，将她拦腰抱住，“求来的东西，就没有意义了...” 比起直接跟她抱怨，让她改，他还是希望，她能自己领悟，然后有所转变。 不过...想想她那清淡如水的性子，他瞬间又觉得，自己这愿望，实现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罢了，看在她追过来哄他的份儿上，方才的事，他就不与她计较了。 抱了一会儿，又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之后，他便抿唇道，“这事儿不说了，咱们去吃饭吧。” 说着，他便要起身。 只是，在他刚有所动作的时候，人却被身旁的人忽然拉了一把。 姜绾芸拉他拉得突然，顾瑾渊根本就没有想到，再加上他对她本来就没有防范，她这一拉，直接就让他重新跌坐在床上。 “你做什...唔！”他的疑惑还没有问出口，人就被身旁的人按住双肩，封了唇。 剩下的话语，都被这深深一吻，堵在口中，再没机会说出。 照他的要求，按住他，落下一个深吻之后，姜绾芸方才笑吟吟地将他拉起，带着他往外间走去，“气消了吗？消了就赶紧用膳吧，晚膳早都准备好了，一直热着，就等您回来呢。” “绾芸，你...”顾瑾渊任由她拉着往外，又浑浑噩噩地在她的安排下净面洗手。 旁的事，他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此刻，他完全无暇思考其他，因为他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了自家媳妇方才那一吻之上。那个文静的小姑娘，居然...会这么主动？！ 她刚刚...与平日里表现出的模样，真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这么想着，他又偷偷打量了姜绾芸两眼，难道...绾芸实际上...不不不，肯定不可能！ 第1431章 似乎还是福利？ 自家媳妇温柔美丽又文静大方，怎么可能是那种又凶又强势的女子？ 不过...她有些时候，好像真的挺凶的...在说他生活习惯问题的时候，向来是直接板起一张脸，死死盯着他改正... 这样的话...那她偶尔强势一点，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了。说不定，她本身就是一个强势的人，只是以前他没怎么踩到过她的底线。 以前总觉得文静安宁的姑娘是最好的，至于凶狠强势，那是不可取的。但如果是自家媳妇的话...顾瑾渊仔细思索了一下，那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而且...绾芸若是强势起来，刚刚那样的事情，就常有了。这对自己，似乎还是一种福利？ 比起她以前那蜻蜓点水的吻，他还是...更喜欢刚才那样的！ 心中有了计较，顾瑾渊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凶就凶吧，左右是自家媳妇，她也不能把自己吃了。自己本来就对她言听计从，管她是凶狠还是温柔，结果不都一样？ 权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仔细思虑一下自己可以获得的福利。 见顾瑾渊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姜绾芸终是在饭菜上桌之后，忍不住唤了他一声，“陛下？还在想什么呢？该用膳了。” “嗯。”顾瑾渊温顺应了一声后，便依她所言，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看着他一口一口地优雅用膳，完全没有之前生气时的不满模样，姜绾芸心里，也不由泛起一阵嘀咕。难道...真的要在他提要求的时候，用强势一点的方式实现，他才能满意？ 这人怎么这样...？ “怎么了？”感受到身旁人的注视，顾瑾渊不由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他一出声，姜绾芸就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轻咳一声作为掩饰，“瞧着您好看，就多看了两眼。” 总之，夸他是肯定没错的。 果然，她这么一说，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立马就弯出了一个极好看的弧度，“绾芸喜欢看我？那用完了膳慢慢看吧。” “赶紧用膳，别的事回头再说。”姜绾芸不想跟他继续这个随意找来的话题，便直接夹起一片白菜，塞如他口中，把他的嘴堵住。 顾瑾渊此刻心情正好，也不跟她计较这些，她说用膳，他便老老实实地用膳。 后面亦是如此，几乎是姜绾芸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也没什么反驳的话语。 他如此听话，反倒弄得姜绾芸都有些不习惯了。 直到沐浴之后，他又抢着替她擦头发，她才问出心中所惑，“什么事让陛下这么开心？饭前不是还没什么好心情吗？” 然，她这么一问，刚刚面上还挂着笑容的人，顿时抿唇收了笑容，与她错开视线，“没什么。” 姜绾芸：“...？” 这又是怎么了？她不过是问问而已，怎么立马又变了个样子？ 不过，她没有多强的好奇心，也向来不爱在这种事上追问。他不说，她便收了声，不再多问。 第1432章 还学会嫁祸于人了？ 片刻沉默之后，还是顾瑾渊纠结着组织好语言，主动道，“绾芸，你也很喜欢我对不对？” “嗯。”姜绾芸点头，低低应了一声。 相较于最初的不好意思，在与他逐渐密切的相处和深入的了解中，私底下跟他承认这回事，于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 她只是比较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问她这个？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心里藏着什么不安啊... 其实，在最开始确认心意之后，他也不再时不时就抓着她问这样的问题。因为她平日里的举动，也足够表明自己的心意了。除非，是在发生了什么让他内心不安的事情，他才会跟她确认一下。 今日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没等姜绾芸想出个所以然来，身后殷勤给她擦头发的人，就又出声了，“我以后要是让你不开心了，你也不会特别凶对不对？” 顾瑾渊思前想后，最终还是觉得，关于脾气控制问题，得提前跟她说好。 自己一不小心就惹到她的时候，也不少。如果自家媳妇超凶，那他还是得提前跟她约法三章，免得她发起脾气来，太过...凶狠，让人承受不住... “妾很凶吗？”姜绾芸被他和话和他小心翼翼语气给惊到了，“妾方才，也没对您怎么样吧？就是劝了您几句，也没说别的吧？” 之前，明明是他生气了，而她，则是一直好言好语地劝他。怎么到头来，他还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活像她欺负了人似的... “是没怎么样，就是...”顾瑾渊抿唇思索了片刻之后，又纠结道，“就是感觉你的性格，和我之前认定的不太一样。好像...要强势那么一些...” 对，他家媳妇只是有一点点强势，整体还是很好的。 “强势？”姜绾芸只觉得他这形容词，让人有些哭笑不得，“要说强势，您才强势吧？一点点小事就能让您脾气上来，不合心意的话，就连饭都不吃了。” “果然还是太后娘娘说得对，不能太顺着您了，不然这脾气只会越来越大。”说着，姜绾芸又弯唇瞥了一眼身后正给自己擦头发的人，“妾现在就发现，您这不仅是脾气变大了，还学会‘嫁祸于人’了。” “没有。”顾瑾渊抿唇，“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 他垂下眼眸，纤长的羽睫掩住一双琉璃眸子中的别样情绪，“你以前...不会那么亲人的...” 姜绾芸认真思索了一下他的话，终于明白，他所谓的强势和凶，是怎么判断的了。 只是... 她转身，按住他正在动作的手，认真问道，“那不是您要求的吗？您觉得那样不妥？” 姜绾芸想了想，遂认真道，“那妾以后不那么做了。” 反正，她也是根据他的喜好调整的行为做派，他若是觉得不喜欢，她也就不做这些连自己都不适应的举动了。 然，她这么一说，顾瑾渊却略微侧过头去，低声嘟囔道，“没说不妥，就是怕你会变凶...” 第1433章 去玉泉山庄“接人” 姜绾芸：“…” 她会变凶？分明是他自己提的要求，怎么回过头来，就又成了她的问题？ 不过这事儿，姜绾芸也不想跟他计较，无奈安抚两句之后，她便拉着他躺下，替他把被子盖好，“明日就启程回京了，回去之后，事情定然不少，趁这几日，多休息吧。” “无妨。”顾瑾渊往姜绾芸身边靠了靠，随即，又顺手把她揽入自己怀中，“再忙，也不会有去年战事过后忙了。” 说着，他又寻到怀里人纤细的手指扣住，低低道，“而且那时身边没有绾芸，得一个人过日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绾芸了，再苦再累，也不觉得什么了。” “就你会说话。”姜绾芸倾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赶紧睡吧，不管难不难，回京之前，养精蓄锐总是没有错的。” “嗯。”顾瑾渊顺势将倾身靠过来的人揽得更紧。 怀里的人，在与他说完话后，便闭上双眼，逐渐沉浸入梦。而顾瑾渊则是依旧睁着一双漂亮凤目，静静看着怀里的人。 良久，直到怀里的人呼吸变得平稳，他方才喃喃开口，“其实我倒宁愿你强势些，那样，显得你在乎我。” … 从芹川府到京都，路途遥远，就算是全力赶路，他们一行人，也足足用了八日，才抵达京郊。 京郊的景色映入眼帘的那一刻，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得不一样了。 顾瑾渊刚把车窗帘捞起，打算在入京之前赏赏景，平复一下心情，那厢，接到传信的裴贤盛就先一步恭恭敬敬地将纸条呈递给了顾瑾渊，“公子，家中来信。” 在外面，他们说得隐晦，但自己人却是都明白，所谓“家中”，实际上，就是宫中。 “看来是母亲大人接到传信，有回声了。”顾瑾渊玩笑般弯弯嘴角，接过纸条轻轻一抖，便将传信随手打开。随着他的动作，短短几行娟秀字体，也随之呈现在眼前。 淡淡一眼扫过纸条上的内容之后，顾瑾渊便撇撇嘴角，“啧”了一声，“就知道母亲大人会这么想。” 他对纸条上的所书的内容，一点儿不感到惊奇，对自家母后的行事作风，他早就有了深刻了解。微挑眉尾的同时，他又勾了勾嘴角轻笑，“不过，既然母后已经安排好了，那就这样吧。” 说罢，他便随手将纸条撕碎，掀开窗帘同裴贤盛道，“在西郊绕绕一圈再回去吧。” “让随性的人都记住，咱们是从玉泉山庄接了人回去的。” “喏。” 虽然没看纸条上的内容，但就凭自家主子这声吩咐，裴贤盛也能大致猜到纸条上的内容。 看来，太后娘娘是想给陛下和姜小主一个“汇合”的理由，让两人能够安心一起回宫。同时，也给自己省麻烦。 这样也好，人他们现在“接”回去了，后面，就能少不少麻烦事儿。 大致理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裴贤盛便迅速收拢思绪，小跑着按自家主子的吩咐办事去了。 第1434章 为什么要分房睡？ “太后娘娘之前是同外面说，妾去玉泉山庄了？”听到顾瑾渊和裴贤盛的对话之后，姜绾芸也凑了过来，“具体是什么情况？” 之前，她没问过他们是怎么安排的，顾瑾渊也没与她细说。但现在，京城就在眼前，她也不得不了解一下了。 不然，回头说漏嘴了，就尴尬了。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了解的。”顾瑾渊随手揽住靠近他的人，淡淡道，“之前我不是也同你说过吗？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母后估计会把你‘安排’到玉泉山庄去。” “这不，刚就来信说，让我去玉泉山庄接人。” 姜绾芸理了理思绪，便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您把妾带出来之后，太后娘娘便同人说，妾是到玉泉山庄小住去了？” “嗯哼。”顾瑾渊应声，“母后的意思大概是，她这段日子，虽然不在玉泉山庄住了，但那边，依旧需要一个人过去打理。所以，就挑了你过去。” “这事儿说出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母后现在心思淡了，不喜欢宫里浮华的生活，日后，肯定是要再回玉泉山庄住的。” “既然要回去，叫个自己平日里喜欢的孩子过去帮忙打理一段时间，也很正常。” “总之，你也不用多说别的，就说自己在玉泉山庄住了一段时间就行。” “好...”姜绾芸微微颌首，表示自己记下了。 ... 因着他们一行得去玉泉山庄接人，所以在进京的途中，他们特意选择了靠西的那条路。 行至京郊时，还是白日，但这一大圈转下来，太阳却已经沉没在了地平线下，只留一弯新月，遥遥挂在天边。 皇帝陛下今日南巡回宫，宫里边儿，自然是早早就得了通知。不过，这一段日子赶路厉害，也有够累的，顾瑾渊心疼媳妇，自然是没准任何人前来接驾。 “陛下，您还是送妾会青云宫吧。”姜绾芸伸手，将窗帘掀起一条缝，看了看路后，便侧首对顾瑾渊道，“今日，妾就宿在玉堂殿好了。” “为什么要分房睡？”顾瑾渊对姜绾芸的提议很不满意，一双隽秀斜眉拧起的同时，也忍不住道，“莫非是同朕睡了两月，觉得腻了，便想着一个人潇洒去了？” “怎么可能？”姜绾芸哑然，几乎被他的想法折服。 自古，只听说过哪个宫嫔被君王厌倦，从此恩宠不再。但这宫嫔睡腻了君王，要求分房睡，还是头一遭。 她就算是再被他纵容得厉害，也是知道规矩的，怎么可能有那种想法？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去捏顾瑾渊的面颊，强行让他下沉的嘴角恢复正常，“陛下您在外面疑心别人也就罢了，怎么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妾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这是回宫头一日，肯定有不少人盯着。若是被人瞧见妾住到您的寝殿去，总归是不太好。” “瞧见了又如何？”顾瑾渊嗤笑，“难道，还有人敢来质问朕不成？” 第1435章 要吃豆沙馅儿的 他向来不肯跟人低头，更何况，还是跟不跟自家媳妇分房这种大事！ 平日里端着，不代表他的脾气不大，眼下被踩了底线，他周身，顿时就泛起一层寒气。 好在，姜绾芸现在并不怕他，不然，被他这么一吓，她估计就连看都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了。 “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就是因为这是小事，才说要注意些好。”姜绾芸认真同他道，“您在朝堂上事情一大堆，何必再浪费精力去理会后宫这些小事？” “妾做事循规蹈矩，并无把柄在别人手上，有的人虽然讨厌妾，但明面上也拿妾没有办法。” “后宫表面相安无事，没有什么大事，您的心思，就可以全部放在朝堂上了。”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若是让后宫之事分去了他的精力，那他再在朝堂上与人斗智，可能就会感到疲累。人一旦精神不足，考虑问题及处事的时候，就容易出现纰漏。 他虽然没到完全输不起那一步，但在与某些权臣的拉锯战上，也不可犯大错。否则，便是几年光阴蹉跎。 “你这是看不起朕？”顾瑾渊淡淡睨了身旁的人一眼，语气中含着些许小小的不满意，“你觉得，你和朝堂，朕不能兼顾？” “妾不是这个意思。”姜绾芸扯扯嘴角，小心翼翼道，“妾只是希望您能尽快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完成了。您看，您要是很快把朝堂上的事情都解决了，不就能全心全意地顾妾一个人了吗？” “这样多好。” 她也是为了他考虑，并没有任何看不起他或者是嫌弃他的意思，但他这个人又爱钻牛角尖，无奈，她也只能半讲理半哄着地同他解释了。 所幸，对于她这番说辞，顾瑾渊心里，还是比较认可的。 所以，仅仅是片刻的思索之后，他便勉强点头应下了，“那就依你所言，先送你回玉堂殿。不过...” 没等姜绾芸开口，他又飞快加了一句，“再过几日，等大家不再关注此事了，你还是得来碧霄殿同朕住，否则...” 顾瑾渊只深深看了姜绾芸一眼，没说否则如何，但也就是这一眼，姜绾芸便忍不住暗暗打了个寒颤。皇帝陛下威胁人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可怕啊... 为了安抚这位的情绪，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姜绾芸便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您放心，过几日，妾一定主动过去找您！” 说完，她还连忙补充道，“陛下许久没吃妾做的点心了吧？明日妾给您做一碟糯米糕送过去？您下午批阅奏章累了的时候，正好可以吃。” “嗯。”顾瑾渊对她的态度非常满意，微微颌首之后，又淡淡提了一个要求，“要豆沙馅儿的。” 绾芸做的糯米糕，并不都是一种口味的，别的口味，他也都挨个尝过。但对比之后，他还是觉得，最初吃到的豆沙馅儿糯米糕，是最甜的那一种！ 既然她要做，他当然要挑最甜的那一种吃。 第1436章 宠溺的语气 “好好好，豆沙馅儿的。”姜绾芸连声应下，“您想吃什么，妾就给您做什么。” 于她来说，无论是什么馅儿的糯米糕，工序都差不多。做哪个无所谓，重要的是，做的那一种，能把他给哄开心。 他喜欢豆沙，那便做豆沙馅儿的吧。 “嗯哼。”顾瑾渊哼声，“算是还有几分良心在。” 姜绾芸：“...” 什么叫有几分良心在？合着皇帝陛下这么好养活的？只要给份豆沙馅儿的糯米糕，就能夸她有良心？ 呸！这不叫夸，她本来就很有良心，是他要求太过苛刻了，才总嫌弃她对他不好。 “到了。”在他们闲聊之际，青云宫也很快出现在眼前，“玉堂殿不远，朕就不送你进去了，你自己回去没问题吧？” 既然她要避开那些人的眼线，那他也不必太过热情。亲自把人送到玉堂殿门口，让人平白生出些嫉妒之心，还不如直接把人带回碧霄殿，让旁人彻底嫉妒个够。 反正，嫉妒心起了就起了，也不在乎多一点少一点的。 “没问题，妾自己回去就好。”姜绾芸点头应下之后，又赶在下车前嘱咐道，“您回去之后早点睡，今晚上就别忙别的了，剩下的事情明日再处理也行。” “前几日又是赶路又是看奏折的，连日劳累，明早还要上朝，今日可得早些休息。” 说完，她还很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您记住了没？” “记住了。”顾瑾渊撇撇嘴，“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来碧霄殿看着朕，监督朕早些上床睡觉啊。自己看着，不必嘱咐让人放心？” 对于劝她去碧霄殿一事，他还是没有完全死心的。只要她点头，他立马就能把人带过去。 “别闹。”姜绾芸笑着捏了捏他的面颊，又倾身凑过去，在他唇畔落下一吻，方才离开，“回去好好休息，听话。” 因着她人已经掀帘子下了车，所以最后这一句话，外面守着的几人，也都听见了。 这宠溺的语气... 以裴贤盛为首，所有听见她宠溺语气的人，都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目光看向她。 姜小主跟陛下...到底是怎么相处的？这宠溺的话语，难道不该出自陛下之口吗？怎么...两人的角色，仿佛对调过一般？说这话的人，居然变成了姜小主？！ 哪有女子这么宠着夫君的？传出去，不是撇开了男子的自尊，不给人留面子吗？ 像陛下这样的九五至尊，应当会不悦吧？ 于是，在好奇心的促使下，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偷偷把目光挪向了马车上的皇帝陛下。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马车上那位，似乎一点儿不悦的情绪都没产生，甚至还因为姜小主的话露出了一丝笑容，“朕若是听你的话，可有奖励？嗯？” 略微上扬的语调带着丝丝笑意，玩笑出口的同时，他的好心情也被彰显无遗。 顾瑾渊最喜欢看的，便是她在乎自己的模样。而刚刚，无论是那近乎唠叨的嘱咐，还是那轻轻一吻，都表达出了她的在乎，他当然开心。 第1437章 这么好打发？！ 至于姜绾芸那宠溺的语气...于他来说，她的宠溺，就是她的喜欢，他听着向来是心情舒畅的，绝不可能为此生气。 反之，她若是恭敬刻板地用那疏远语气跟他道别，才会让他大怒。 他这话，姜绾芸已经听惯了，反正他经常会找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跟她要奖励。于是，想也未想，她便直接笑着应下，“明日去看您的时候，再帮您顿一盅莲藕排骨汤吧。” 有汤又又小食，他明日下午的加餐，也够丰盛了吧？ “嗯，可以。”顾瑾渊食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下颚，便道，“那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去吧，你明日记得准时把东西都带到御书房来。不然，朕就亲自去找你算账。” “喏。”姜绾芸屈膝向顾瑾渊行了一礼之后，方才在福禄的陪同下退步离开。 她和顾瑾渊这一席交流于他们来说，都实属正常，但于周围的人来说，却像是晴天霹雳。 别的不说，就是姜小主那宠溺的语气，和皇帝陛下那要听话还要奖励的举动，就够让人惊讶了。 还要奖励...陛下是把自己当小孩子了吗？有姜小主宠着，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最重要的是，所谓的奖励，居然只是一盅莲藕排骨汤？！ 金尊玉贵的皇帝陛下什么时候这么好打发了？！ 周围守卫的人都惊呆了，最后，还是时常待在陛下身边，已经有过不少“见识”的裴贤盛最先反应过来，“咳...陛下，姜小主已经走远了，咱们是否现在回去？” 知道自家主子肯定还在偷偷望着姜小主离去的背影，裴贤盛也只能事先跟他请示一下。 不然，坏了自家主子的好事，他可吃不了兜子走。 “回去吧。”裴贤盛这一出声，顾瑾渊也没了再看的心思，放下帘子后，便淡淡吩咐道，“回碧霄殿。” 离了姜绾芸，他的声调，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似乎，方才那会跟人讨奖励的皇帝陛下，只是大家在错觉中看到的一样。 “起驾~”裴贤盛高呼一声后，一行人，又徐徐往凌云宫的方向走去。 皇帝陛下恢复了正常，他们周围伺候的人，也随之绷紧了神经。 毕竟，平日里的陛下，和姜小主面前的陛下，完全是天差地别的存在！ ... 行至玉堂殿门口，姜绾芸便客气对福禄道，“多谢福公公相送，天色已晚，你也快些回去吧。夜再深些，路就更不好走了。” “呵呵，姜小主不必多虑。”福禄笑呵呵答道，一点儿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之前陛下已经同奴婢说了，让奴婢以后都跟在您身边伺候，不用再回去了。” “那你...”姜绾芸闻言，不由怔了怔。 以往，顾瑾渊是与她提过此事，但那时她分位低，与他的关系也没有这么密切，便拒绝了他的提议。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留，任谁都知道，待在皇帝陛下身边伺候，是最大的好事，她又何必把人要过来，坏人前程呢？ 所以这事，便一直搁置在那里，没有再提。 第1438章 都是自己人 她都快把这事忘记了，反正他经常待在他那边，福禄在他身边和跟着她也没多大区别。 本以为此事已然作罢，没想到，这一趟南巡之后，他又忽然想起，还在私底下直接嘱咐了福禄，让其直接跟着她回了玉堂殿。 不过，现在她也没有了最初的拘束，福禄将此事告知她后，她只是略一思忖，便直接点头应下，“既然陛下这么安排了，那你便直接在玉堂殿住下吧。” “待会儿，我让扶柳陪你去挑一间屋子。” 说完，没待福禄开口，姜绾芸又笑着道，“你也别跟我客气，这玉堂殿不小，但人却不多，闲置的屋子不少，大家自然也可自己挑选一番。” “有看中的，直接搬进去就好，也不需要协调。” “那就多谢姜小主了。”福禄笑着道谢。 “嗯。”姜绾芸轻轻应了一声，同时也领着他往内，“我这边规矩也不多，平日里大家私下相处，尽可放开些，不用太拘谨。” “喏。” 福禄恭敬应声的同时，姜绾芸也领着他到了前院。 “小主？！”守在院子里的吉祥见到姜绾芸回来，顿时惊呼出声。 太后吩咐皇帝去玉泉山庄接人的事，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但也没有刻意传播。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少，但不知道的人更多。 玉堂殿的几名宫人，就属于不知情的那一类。 在见到姜绾芸之前，他们都还以为，自家小主在玉泉山庄替太后娘娘打理呢。 激动的心情过去之后，吉祥便赶忙小跑着迎了上来，跟姜绾芸行礼，“奴婢见过小主，小主吉安！” “嗯，起来吧。”姜绾芸示意他起身之后，又顺口问道，“其他人呢？我走得突然，也没跟你们打招呼，你们这段时间都还过得好吧？” “他们...”说起其他人，吉祥的脸色忽然就变得很奇怪，“别的人都还好，就是扶柳姐...” 见他神色为难，姜绾芸不免蹙起眉头，“扶柳怎么了？”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屋子人的生活，恐怕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平静。恐怕，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有人找过麻烦。 “扶柳姐...”吉祥吱吱唔唔地说着，眼神也随之飘到了姜绾芸身旁的福禄身上。 之前，扶柳姐特意嘱咐过，这件事情，不要去外面宣扬，免得再惹出什么麻烦来。小主不在，他们都得低调行事。 眼下，小主是回来了，可是跟着回来的，还有陛下身边的福禄公公。 他也不确定，这宫嫔之间的斗争，当着陛下的人说方便不。万一回头给陛下知道这事，当自家小主也是喜好在宫中争斗的女子，岂不是连累了小主？ 吉祥入宫没两年，还不太擅长隐藏自己。他这一瞥，姜绾芸和福禄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敢当着陛下的人说。 “无妨，你直说吧。”姜绾芸轻声解释道，“陛下已将福禄予我了，以后福禄也是玉堂殿的人了。” “大家都是自己人，没什么话是不可以说的。” 第1439章 不去不行 陛下将福禄公公予了自家小主？！ 吉祥初闻此言，不由怔住，福禄公公可是裴大总管的徒弟，是能在陛下身边伺候的人，与普通的凌云宫宫人大不一样。 陛下就这么把人给小主了，看来...是对小主颇为宠爱啊！ 思及此，吉祥一双眸子不由亮了亮，扶柳姐受的恶气，或许能出了！ 按捺下惊喜的情绪，整理好思绪之后，吉祥便把事情大致同姜绾芸讲了一遍，“是这样的，前日，扶柳姐领着奴婢和如意一起，去尚衣监领绢布绣线的时候，与方婕妤殿里的宫娥灵秀起了些冲突。” “此事本就是对方不讲理在先，所以在起冲突时，扶柳姐也没有丝毫退让。” “当时，也就是双方斗了几句嘴，各有输赢。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但后面...”话及此处，吉祥面上不由流露出几分愤然，“后来应当是那宫娥回去告了状，不知道她是怎么跟方婕妤说的，上午起的争执，下午扶柳姐就被叫到绯烟宫去了。” “他们把扶柳叫过去了？”闻言，姜绾芸不由娥眉微蹙，“扶柳去了？” 方怡筠与她，本就不是什么好关系，再加上有手底下的人告状。这种时候，扶柳若是被叫去了，等着她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去了。”吉祥苦着一张脸道，“不去不行...您也知道，方婕妤向来强势，又是婕妤小主，咱们开罪不起。” 若是自家小主在，他们还能有个撑腰的人，可偏偏，自家小主不在宫中，他们这些奴婢，哪儿敢明面上违抗主子的命令？若是强力反抗，估计当即就能留下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家小主，给自家小主也添上“管教不严”的罪名。 在宫里，想要收拾谁，都是要先给对方安上罪名的。有了罪名，自己才好处置人，不然，即便是掌着凤权的太后娘娘，也不好乱来。 而这“以下犯上”、“管教不严”等罪名，都是常用的。 所以，即便知道去了肯定是刀山火海，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对方的“盛情”邀请。 “她现在如何？”知道扶柳去了，姜绾芸一双娥眉，便蹙得更紧了。 好歹在宫里待了几年，就算自己不爱参与那些斗争，但见也是见过不少的。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方怡筠把扶柳叫过去，就单是谈谈话，或者是说上两句。 依照方怡筠的性格，以及她和自己的关系...多半，是会动手的！ 思及此，姜绾芸一张柔美面庞，也不由沉了下去。 见自家小主明白，吉祥也没有多言，只是呐呐道，“前日受的伤，躺着休养了两日，现在已经好些了。” “她现在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吧。”姜绾芸抿唇，神色复杂。 “喏。”吉祥恭敬应下之后，便领着姜绾芸往扶柳的房间去了，“扶柳姐这会儿正在房中休息，小主这边请。” ... 扶柳房内，初盈正端着一碗药汁喂她。 第1440章 探望 “扶柳，你感觉如何？”初盈一边轻轻吹着汤勺里的药汁，一边担忧问道，“身上还疼吗？” 靠在床畔的姑娘已不复以往的明媚，一张脸尽显苍白，一看便是憔悴模样。 “不碍事。”扶柳微微摇头，“已经好多了，明日应当就能起来了。” “起来做什么？”初盈一边给她喂药一边瞪了她一眼，“你这伤重着呢，多躺两日吧，咱们这院子里事情也不多，别着急起来了。” “这两日我的事情都是你们在帮忙做，不仅如此，你们还得照顾我，太麻烦了。”扶柳微弯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养了两日，好了许多，事情也该捡起来做做了。” “扶柳！”初盈抿唇，“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平日里对我们不也多有照顾？你...” 她置气的话还未说完，房门就被已经行至门口的吉祥敲响。 “叩叩”两声之后，吉祥便领着姜绾芸和福禄进了屋子，“小主，这边儿。” 扶柳的屋子并不大，不过几步，姜绾芸一行人便行至了床边。 “小主？！”听到吉祥出声的时候，屋内两人还未彻底反应过来。眼下，见到姜绾芸本人，她们面上，自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不过两人的反应也不算慢，初盈把药碗往旁边一搁置，便直接拜了下去。而扶柳，虽然反应够快，但身子到底不利索，初盈拜下去的时候，她才刚刚撑起身子，准备下床。 “行了行了，这礼就免了吧。”姜绾芸一边说着，一边急忙上前，重新扶着扶柳在床畔坐好，“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规矩，身子不舒服，就不用多礼了。” 在这些方面，她一直是随和的，平日里只需她们将基本规矩坐好，便不再多做要求。况且，规矩之外还有人情，扶柳这模样便是不太能下床的，她又何必为难？ “多谢小主。”扶柳知道自己身子不大好，所以姜绾芸的好意她也没有拒绝。 而在她答谢的同时，姜绾芸也仔细打量了她一遍，“事情我只听吉祥大致说了一遍，细节方面也不是很了解。你...在方婕妤宫里，到底伤在哪儿了？” 扶柳脸色苍白，但看起来，又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她顺势撩起她的半截衣袖，也是什么都没瞧见。 整个人看上去，竟是一种诡异的虚弱。 听姜绾芸提起此事，扶柳面上不由流露出几分为难，“奴婢已经修养了两日，好了不少，小主不必挂怀。” 她不是很想同自家小主提那日的事情，事情都过去了，说出来，也不过是徒添愤怒和麻烦罢了。 自己只是个奴婢，而小主在宫里的势力，到底比不上方婕妤。若是小主替她这奴婢出头，恐怕...事后会有不少麻烦。 不值得。 见她如此，姜绾芸便大致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没什么不可说的，我与方婕妤是什么样的关系，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就算这次事情迷迷糊糊地混过去了，也还会有下次的。” 第1441章 阴私手段 扶柳还有些犹豫，吱吱唔唔地许久开不了口。最后，还是心直口快的初盈率先说了出来，“小主，这伤是伤在皮肉下面，看不出来的...” “像这样的伤，涂抹药膏也没有太大作用，只能喝药静养...” 见扶柳面露几分急色，初盈又赶紧补充道，“不过小主不用担心，奴婢们已经去请了医师开药，扶柳也已在床上静养了两日，再休息几日，应当就没事了。” 经她这么一说，姜绾芸便大致明白了扶柳在绯烟宫受的，是什么样的伤。 宫里刑罚甚多，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也不少。想惩罚人，又不想留下“罪证”的人比比皆是，如此，有些见不得人的特殊手段，便时常被拿出来使用。 想来，方怡筠在扶柳身上用这些手段，也是怕惹祸上身，出了事情不好脱身。 只要从绯烟宫出来的时候，扶柳看起来还是好好儿的，便没有人能够证明，扶柳是在她绯烟宫受的伤。 况且，她传扶柳去“问话”的时候，姜绾芸人也不在宫中，待她回来，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自己院中宫人那一身伤，早就无法考证了。 那么久的时间过去，又怎么好说是谁动的手呢？ 若是她再晚几日回来，扶柳这一身伤，说不定都好了个彻底。到那时，她就算是想为扶柳出头，也没有用了。 这人好好儿的，她能如何？ 就算是太后娘娘和皇帝陛下偏爱她，也总要拿出点证据，才好替她教训人。不然，怎么能站得住理？ 百种思绪掠过心头之后，姜绾芸也微微颌首，“此事我知晓了。” 同时，她也跟扶柳保证道，“你既是我这殿里的人，便不应当由外面的人出手教训。这个公道，我会替你讨回来的。” “可是...”扶柳流露出些许犹豫情绪，“事情已经过去几日了，您这会儿找上门去，恐怕用处不大。而且这样...也会影响到您。” 后宫最忌讳的，就是争风吃醋，或是仗势欺人。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必然都希望后宫是一派和谐景象。 方婕妤私自用阴私手段处理他人宫中的宫女，自然是有错，但若是自家小主再找过去，把事情闹大了，也是错误。为了一个宫女弄得皇家和谐不复，是不懂事！ 事情，不能闹大。 “无妨。”姜绾芸笑着摆了摆手，“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肯定也不会直接上门去找她算账，那样，便是正好落入她的圈套了。” “她这般找你麻烦，肯定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身边那一名宫女。她为难你，也应当是冲着我来的。” “既然是冲着我，那后面定然少不了事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姑且先按兵不动，以后找准了时机，再与她计较。” 现在，陛下那边也有不少积压下来的事情需要处理，非常忙碌。她回玉堂殿来住的本意，就是不给他添麻烦，所以自然不能傻乎乎地冲到方怡筠面前去讨公道。 第1442章 没那么单纯 好在，方怡筠的心也不小，往后，她“报仇”的机会，也绝不会少。 “小主心里有数便好。”见自家小主并没有为此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扶柳也暂且放下了心。同时，她也不忘感谢道，“小主对扶柳如此上心，扶柳先谢过小主了。” 很少有主子能对身边奴婢的事如此上心，自己刚刚赶回来，还没来得及歇歇脚，就跑来她房中看她。在听说了她的事情之后，更是郑重承诺，会帮她讨回公道。 无论事情成与不成，自家小主的这份心，便足以让人动容了。 “谢什么？”姜绾芸弯唇起身，“你且好好休息，这几日先把身体养好，别的不用操心。” 说罢，她又仔细嘱咐了旁边的初盈几句，让她一定照顾好扶柳后，方才同吉祥和福禄一道离开。 “小主可用过晚膳了？”出门后，吉祥便恭恭敬敬地询问道，“您要吃些东西吗？” 之前小主一进门，他们便说起了扶柳姐的事，这一圈忙完，他方才想起，最正经的事，居然被自己给抛在脑后了。 还好…小主没有怪罪… 本来，姜绾芸也不是很饿，但听吉祥这么一问起，饥饿感忽然就涌了上来，“是有点饿了，你去准备些吃食吧，不用太复杂，能填饱肚子就行。” “喏。”吉祥恭敬应声。 吉祥去准备吃食了，姜绾芸便领着福禄直接往饭厅走去。 趁着这单独相处的机会，福禄也恭敬向姜绾芸请示道，“小主，这件事情，是否需要禀报陛下？” 说完，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宫中阴私的刑罚虽然不少，但阴私东西到底还是见不得人的。若把此事拿到明面上说，再让太医院的医师证明，陛下定能为您做主！” 在福禄看来，只要姜小主跟陛下开口，这件事，很容易就能解决。因为陛下，肯定是完全向着姜小主的。 姜绾芸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要跟陛下告状，那位总会有办法让此事妥善解决。 但她在瞬间纠结之后，还是执意摇了摇头，“陛下已经很忙了，就别让他再为后宫这些争斗费神了。” “这件事，我自己也能解决，无非就是麻烦些罢了。” “况且，我也不能总是依靠陛下不是？” 就像太后娘娘说的，依照陛下目前对她的宠溺程度，日后，一宫之主是必然跑不掉的。既然要掌权，那就得先成为一个有担当有能力的人。 若是什么都得靠着跟陛下告状，让陛下帮着护着的，那她在后宫，也就永远只是个得宠的宫嫔了。 要与陛下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便不能总给他找麻烦，而是要学会帮他分担。 福禄也大致明白了姜绾芸的意思，“小主说得是，这些事，您也是有能力解决的。” “不过…” 稍微一顿，福禄面上，又露出了一丝凝重，“依奴婢看，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单纯。” “就像您说的，若只是看不惯一个奴婢，完全没必要这般大费周章。” 第1443章 冲着她来的 “说句托大的话，奴婢在宫里待的年头也不少了，见识多少也有一些的。” “会费心费力使这种阴私手段的，除了恨极了以外，通常都是在严刑逼供的时候。” “宫里是非也不少，很多时候出了问题，也不好宣扬出去。而且，这宫里头，也不能随便让外人进来查案什么的，只能自己来。” “所以…” 默了默，他又道，“再不济，这种刑罚也都是高位宫嫔用来极看不顺眼的低位宫嫔的手段。等同于给下面的人一点颜色瞧瞧，让她们收敛着些。” “这…为了自己宫里一个奴婢出气，就做这种事的，奴婢当真是第一次见。” 福禄这话，姜绾芸自然明白。方怡筠为了自己的面子，可能会帮自己的宫女出气，但并不需要这般复杂。下次遇到了，随意刁难几句，再给个耳光，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虽无权对宫里奴婢行刑，但若是有奴婢“冲撞”了她，她叫人赏两个耳光，也不是什么大事。 正三品的婕妤身份摆在那里，这么点小事，还是无伤大雅的。 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让人去把扶柳请到了自己的寝宫说教，甚至…还动用了私刑！ 扶柳的性子，姜绾芸自认还是了解的。 她说话做事都很谨慎，基本不会出错。同时，她也是个能低头的人。被请到绯烟宫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以她的性子，过去之后，是绝对不会顶撞人的。 如此，方怡筠的举动，就不会是因为气急，激愤而为了。她应当…是早就计划好的。 方怡筠就算不得帝王宠爱，不得太后青睐，但她正三品的份位，也是摆在那里的。再怎么着，她也不会自降身份跟一个小宫女周旋。 算计扶柳，对她来说，能有什么意义？ 扶柳应当，只是个诱饵吧。目的… 思及此，姜绾芸不由流露出一丝苦笑，“因为我这个小主，扶柳还真是受了不少苦。” 方怡筠如此大费周章，还能是为了什么？也只能是为了她了。 若是她没回来，扶柳就好了，那玉堂殿就等于吃了个哑巴亏。若是她回来时扶柳仍旧伤重，那她为非也就是两个选择。 第一，憋着，把这哑巴亏吃下去，第二，找她算账，扳回这一局。 但她几乎可以肯定，只要她明日去找方怡筠算账，对方就会“配合”她把事情闹大。让她背上“搅乱后宫安宁”的罪名。 两种选择，似乎…都对方怡筠有利一些？ “小主，您可别这么说！”一听姜绾芸这话，福禄赶忙宽慰道，“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能遇上您这样的小主，已经很好了！” “身在后宫，哪儿能有真正的安宁？就算不跟着您，跟着别的小主，也会是这样的结果。” “就算不在后宫中，做了那些深宅大院的奴，不也是每日随主子斗来斗去的结果？” “要奴婢说，跟着您，倒是好事一件。哪怕是在外面受些欺负，回来之后，也可以安心过日子。” 第1444章 背后有人指点 “不像有的主子，动辄无情打骂，待在他们身边的人，几乎是生不如死。” 他这话，其实也算是自己的心里话，并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在里面。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把身边奴婢当人的主子，太真不是特别多。大多都是，身边奴婢办事好的时候是一个样，没办好事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有的是正常处罚，但还有一些…就不好说了。 “你这安慰人的话还真是…现实。”姜绾芸无奈笑笑，复又蹙眉道，“方怡筠那边打的什么主意，分析一下，还是能看出端倪的，但她那性子…” 她尚处于纠结当中，福禄便接着她的话试探着猜测道，“小主是觉得，这主意，不是方婕妤想出来的？” 不仅是姜绾芸，就连福禄，也隐隐有这感觉。只是刚刚姜绾芸在考虑别的事，他也就暂时没去多嘴。 “我确实是这么觉得的。”面对福禄，姜绾芸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大家都知道，一件宫人争执的小事，不会让她想到那么深去。” “她背后，应当有人在帮她…” 不是要贬低谁，就方怡筠那脑子，如果要维护自己人，最多也就是在后面几天，找个理由为难一下扶柳。动用私刑，把她给算计进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有人听说了灵秀和扶柳起冲突的事，然后在背后教她应当怎么做！ “那这件事…”福禄跟着蹙眉，同时，也向姜绾芸请示道，“需不需要奴婢去调查一下？” 看看，是谁在方怡筠背后做军师，替她出谋划策！ “依我看，那人多半是蒋文淑。”姜绾芸抿唇，“不过，你去查查也好，咱们心里有个数，应付起来，也方便。” 与方怡筠走得近，又心思恶毒城府深的，就蒋文淑一个。 不过她离宫两月，宫中不可能一成不变，万一…方怡筠又交上什么“新朋友”了呢？ 这些事，谁也说不准。 “奴婢明白。”福禄郑重点头，“奴婢一定把事情弄清楚，不负小主所托。” 他的郑重，不仅来源于姜绾芸的吩咐，更是来源于，这是自己第一次作为玉堂殿的人，帮姜小主办事。 以前，他是凌云宫的人，按道理，只需听从皇帝陛下的安排。所以旁人吩咐的事情，只要尽力去办就好。哪怕不是尽善尽美，也没有关系。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是玉堂殿的人，那这玉堂殿主子的吩咐，他就必须得完美达成。 他得向自己的主子，证明自己的用处才行！ 福禄决心满满，反倒是姜绾芸，显得没那么在意此事，“无妨，我这玉堂殿的人脉不比凌云宫，你尽力就好。” 哪怕福禄曾经风光，但所处的环境变了，影响力，总归是有些变化的。 这一点，她还是明白的。 正当姜绾芸与福禄聊完此事时，之前退下去准备晚膳的吉祥，也同如意一起，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小主，晚膳准备好了，请用膳。” 第1445章 今日当去请安 “嗯，好。”姜绾芸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便在福禄的伺候下净面净手，拿上筷子准备用膳。 福禄本还想在她身旁伺候，但姜绾芸却是摆了摆手，淡淡笑道，“天已经很晚了，你也别在这里忙活了，赶紧去给自己挑间合适的屋子，打整打整吧。” 说罢，她便侧首冲吉祥道，“吉祥，你领福禄去挑间屋子吧。” “喏。”吉祥恭敬应下之后，便笑吟吟同福禄道，“福公公，您这边儿请。” 对于福禄，他们本质上，还是极为客气的。不说这位以前是在皇帝陛下身边伺候的人，就说那裴总管徒弟及宫中老人的身份，也值得他们这般对待。 不过，在姜绾芸这边，福禄却不想拿乔，只想好好同这边的人相处。 毕竟，他对姜绾芸，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位表面上身份一般，但却是皇帝陛下心尖尖儿上的那滴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得不得了！ 说得通俗易懂一点便是，伺候皇帝陛下偶尔打个马虎可以原谅，但伺候姜小主，只要有一丝一毫的马虎，便不值得原谅！ 在这么位主子面前拿乔，他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以后，他还要不要在宫里混了？ 当然，他也不完全是为了前程，姜绾芸本身于他，也是有一定影响的。 这位小主一直待人和善，待他也不薄，他又何必在人家这里装模作样呢？好好与人相处，不比什么都好？ 深刻明白这些道理的福禄，在吉祥出声之后，紧接着便开了口，“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小主身边的，该怎么处就怎么处。” 他的意思是，敬称用不着，也不用称呼什么福公公，直接叫名字就行。但吉祥闻言，却是有些为难，眼前这位到底与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太过随便，他们也不习惯。 最后，还是旁边的姜绾芸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无妨，就先这么叫着吧，以后慢慢熟了，再改口也行。” 小主都发话了，两人自然也不再在此事上纠结，恭敬应一声“喏”之后，便接连退了下去。 ... 翌日。 姜绾芸并没有因为连日的奔波就在床上赖着不起，而是比以往起得更早。 “小主，这会儿才卯正呢，天都还未大亮，您要不再睡会儿吧？”听到姜绾芸出声相唤，初盈便连忙端着清水推门进去。只是，伺候归伺候，她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想劝自家小主再休息一会儿。 小主离宫那么久，也不知道身边的人有没有照顾好，再加上昨日那一路奔波，怎么也该多休息一会儿。 然，姜绾芸却果断地摇摇头，“该起了，我是领了太后娘娘的命去玉泉山庄的，昨日太后娘娘恩典，让陛下接我回来，今日，我自当去请安。” “若是睡到天大亮再悠悠然前往，便是对太后娘娘不敬了。” 太后娘娘诚心礼佛，一向都起得比较早，她若是睡到天大亮再起，待到过去，未免显得散漫。 第1446章 话里藏针 想了想，姜绾芸还是果断决定，现在就起，趁着天亮这段时间赶过去。 正好，能在天亮时分，给太后娘娘请安。 “小主说得是...”听闻自家小主是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初盈也不再相劝。事有轻重缓急，给太后娘娘请安重要，还是多睡会儿觉重要，她还是分得清的。 恭敬伺候着自家小主梳妆打扮之后，初盈又笑吟吟道，“小主，您看这个装如何？” 听说自家小主要去见太后娘娘，她特意给小主梳了一个简单大方的妆。再加上自家小主本就是柔婉静美的模样，略施薄粉，便可显得更加秀丽。 满意看了看自己的成果，初盈又吐吐舌头，不好意思道，“奴婢平日里做事毛手毛脚的，手艺自是比不上扶柳姐，小主您别嫌弃就是了。” “不会。”姜绾芸弯唇笑笑，“你手艺也挺好的，这妆一梳，人到真的精神了几分。简单大方，这么去见太后娘娘，挺好的。” 说着，姜绾芸又凝眉问道，“说到扶柳，你今日去看过她了吗？身子如何了？” “还没。”初盈摇摇头，解释道，“奴婢之前过去看了一眼，扶柳姐还睡着，所以也就没打扰。” “不过，按照医师的说法，喝上三日药，再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应当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小主，奴婢们都是瞧在眼里的，扶柳姐真的恢复得还不错，您也不用太担心了。” “好。”姜绾芸微微颌首，“扶柳有伤在身，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也好。” “你们也别去打扰她了，待她醒了之后，再给她端些吃食去吧。我私库里那些补品，也给她熬上一些。” “小主，这...这不合规矩...”初盈咬唇，低声道。 主子私库里的那些珍品，大多是陛下或是太后娘娘赐的，他们这些奴婢怎么能够随意使用？就算是小主善待他们，未免也...太好了...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东西不就是拿来给人用的？”姜绾芸并不是很在意这些，“这院子里的人，每个都尽心尽力为我，我要是连点补品都舍不得，那也太小气了。” “你就照我的意思去办吧，别的不用多想。” “喏。” 随意用了些早膳之后，姜绾芸便带着福禄往仁寿宫去了。 时间与她预料的大致一样，待他们行至仁寿宫时，正好是天大亮的时候。 只是，在这门口，她却遇上了某些不太与她对付的人。 “这不是姜婉仪吗？怎么，在玉泉山庄待不住，又请旨回到宫里来了？”见到姜绾芸，方怡筠便忍不住出声嘲讽。 她在宫里耳目众多，自然知道昨日太后娘娘顺道让陛下把姜绾芸接回来的事。 姜绾芸…那已经到玉泉山庄去的人，还回来做什么？居然还是陛下亲自去接的人… 不管怎么想，方怡筠都觉得心头愤懑。 再加上她们本就不怎么和谐的关系…见到姜绾芸，她自然是要出声刺几句了。 而姜绾芸，见她依旧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倒是稍微放了些心。 第1447章 因为选秀？ 昨儿个她还怀疑，是不是两个月没见，这姑娘忽然开窍了，懂得什么叫做沉稳了。 如果真是那样，后面的事情，她还真不好办。 但现在看来，真是自己思虑过多，这位方家大小姐，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今日这个照面打过之后，她便几乎可以确定，方怡筠之前对扶柳做的事，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了。 那...思及此，姜绾芸便不免用余光扫了不远处的蒋文淑一眼。对方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文静模样，微垂着头，恭敬站在方怡筠身后半步的位子，似乎，根本不曾注意到，身旁发生了什么。 她倒是沉得住气，知道在仁寿宫前绝不可胡言乱语。 虽然太后娘娘回宫之后没几日就免了后宫宫嫔的请安，但后宫的女子们，哪里愿意就这么失了在太后娘娘面前露脸的机会？ 虽不至于天天往这仁寿宫跑，但隔三差五的，还是会来上一次。运气好，便能得了准许，进去与太后娘娘说上两句话。 只是今日...姜绾芸暗中瞧了周围一眼，粗略一点，竟发现，这门口居然站上了七八人。 大家忽然变得这么积极，是因为...选秀已经开始了吗？ 这么多人在这里，那太后娘娘的人，自然也不可能不管不顾。果然，视线稍微往旁边一挪，便能瞧见守在门口的两名干练宫婢。这两人都是清音姑姑的得力助手，眼下守在这里，想必...是为了陪同等待的。 有她们在旁边看着，难怪蒋文淑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 太后娘娘那边的好印象，还是不能坏的。跟能在太后娘娘面前说上话的人待在一处，还是老实些为妙。 姜绾芸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而方怡筠，则是耐不住性子了，“本小主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她说几句话刺姜绾芸，自然就是想以此来发泄出气的。不管姜绾芸是柔是刚，回了话，她都能继续说下去。 玉堂殿那个宫婢，她可是还收拾过的，只要往下聊，她便不愁姜绾芸不动怒。 争执，她根本不怕，宫里尊卑有制，在仁寿宫门口，她难道还怕姜绾芸出言顶撞？ “回宫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并非绾芸请旨。”姜绾芸淡淡道，“想来，太后娘娘是觉得陛下正巧回来方便，不用单独派人去接，才下了懿旨，让陛下顺路接绾芸回来。” 姜绾芸一席话答得中规中矩，也没为方怡筠那不客气的话跟她动气。甚至答完了，就转过身去恭敬站在那里，再不多说一句话。 “你什么意思？！”她类似于陈述一般的话语，反倒是让方怡筠更气了。 于姜绾芸来说，她就是陈述一件事情而已，可于方怡筠来说，这一席话，却像是在故意炫耀。炫耀...昨日，是陛下亲自去接她回宫的！ “没什么意思。”仁寿宫门口，姜绾芸并不想和她争执。 在这一处闹事，是很败太后娘娘好感的事。为了逞一时嘴上之快，而在太后娘娘那里留下坏印象，不划算。 第1448章 权衡利弊 没看旁边的蒋文淑和那一众宫嫔，就都一句话没说吗？ 别人不说话，可能是与她们不算太熟，不想参与，但蒋文淑也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她就没意识到一点儿不对？ 这方家和冯家也是不容易，盼着送个女儿进来把控后宫，与他们里应外合，但这送进来的女儿，却没个聪明脑子。 真是...连老天爷都不站在他们那边。 见姜绾芸又不搭理自己了，方怡筠一口银牙几欲咬碎，“姜绾芸，你这两月在玉泉山庄礼佛礼傻了？忘了尊卑不说，还连答话都不会了？” 说完，不等姜绾芸吭声，她又冷哼一声，“哼，在宫里，无视尊卑的人，都是该受罚的，比如...” 她没把话说完，但却深深看了姜绾芸一眼。 旁人或许不知道她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但...姜绾芸却是瞬间反应过来，她意有所指的，是扶柳！ 几乎是下意识地，姜绾芸一双眉头就在瞬间蹙紧，同时，她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如今，掌后印的是太后娘娘，宫中赏罚，自然也是由太后娘娘说了算。” 她一番陈述，便是要告诉方怡筠，这后宫，还不是她方怡筠说了算的地方。 “伶牙俐齿。”方怡筠冷冷瞥了姜绾芸一眼，方才又咬牙道，“本小主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那窝倒要看看，你能在这后宫，混到什么样的境地？” “我能混到什么样的境地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若是方婕妤再这么若无旁人地跟我闹腾下去，咱们就该被太后娘娘叫进去问话了。” “答清楚前因后果而已，绾芸是没什么关系的，只是...你做的那些事，应当是藏不住了。” “正好，绾芸也盼着有人能够公断此事。太后娘娘一向明理守法，应当...” “你住嘴！”听她这么说，方怡筠也有一些慌了。 她回来得不算晚，若是此事在仁寿宫门口闹开，又有这么多宫嫔在场...太后娘娘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肯定是会一查到底的。事情若是那样被查出来，就是方家和冯家联合起来，也不能保她完全安然无恙。 而且...太后娘娘和陛下对她的印象... 方怡筠就算再傻，也明白，在仁寿宫门口，不是与姜绾芸争执此事的好地方。 咬咬牙后，她终是忍下了怒气，恨恨同姜绾芸道，“算你狠，本小主与你的账，咱们来日再算！” 没必要为了一个下贱宫女坏了自己的锦绣前程，在这里与她闹腾，于自己来说，并无任何好处。 而且...现在又是三年一届的选秀日子了，家里...总之，母亲前段日子便差人递了家书进来，说是让她自己注意，觉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若是不能在这段时间稳固自己的地位，那家里的资源，便是要往新送进来的人那边倾斜了。 她知道那人是谁，那人若是进宫，肯定是与她抢陛下来的。哼，有那样一个母亲，她又能是什么好东西？说她能尽心辅佐自己？根本不可能！ 第1449章 坐收渔翁之利 咬了咬牙，方怡筠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来日方长，往后，对付姜绾芸的机会还多，当下...还是先稳固自己的位子更重要。 见她似乎是权衡好了利弊，姜绾芸也就默默转过头去，不再说话。方怡筠不敢在这里跟她吵，她也不想在这里跟方怡筠闹腾，平白让旁人看笑话。 两人各有所思，但却不约而同地都闭上了嘴。 周围人的注意力，也因为两人间“战火”的平息，而消散在别的地方。唯有蒋文淑，还在暗中注视着两人。 可恨...方怡筠那脑子，见到姜绾芸居然没有直接与她吵起来！那姜绾芸也真是够沉得住气的，自己身边的人被方怡筠欺负成那样，居然没在方怡筠的冷嘲热讽中直接发火... 若是她们俩在这儿吵起来就好了，她们两败俱伤，她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罢了，一次不成，总还有下次，方怡筠和姜绾芸之间的梁子，已经结死了，迟早会斗上一场。 到那时... 蒋文淑眸中掠过一丝笑意，原本藏于心中的懊恼，也因为思及此处，而烟消云散。 不过这抹笑，也仅仅是展现了一瞬，便被重新隐藏在眼眸深处。 当下，最主要的任务，并不是让方怡筠和姜绾芸斗个两败俱伤，而是，要在太后娘娘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各地已经开始选秀，名册也统统在往京城报。马上，新一批秀女就要入宫了...他们这些老人，虽然占据着较高的分位，但到底不如新人打眼。 待得新人进宫，原本眼里就没她们的皇帝陛下，哪里还能再看见她们？任谁，都会喜欢那一个个俏生生的新面孔吧... 陛下整日忙于政务，她们没办法相见，那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总是可以的吧？只要在太后娘娘这里留下好印象，陛下那边，自然也好说。 那姜绾芸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也不知她是怎么讨得太后娘娘欢心的，隔三差五的，太后娘娘就会吩咐她帮忙办些事情。凭着这份便利，她不仅在宫里笼络了人心，还近水楼台先得月，得见了好几回圣颜。 甚至陛下回宫，都绕了路，去到玉泉山庄接她... 正当蒋文淑恨恨想着姜绾芸所得的这些好处时，清音也终于从仁寿宫中走出，来到一群等候的人面前，“让各位小主久等了。” 清音虽然只是名掌势姑姑，但却因为是太后娘娘的心腹，而无人敢对她不敬。 甚至，还有不少人想巴结讨好。 她刚一开口，都不用自己解释原因，便有一群想要与她拉关系的宫嫔，替她把话说了，“哪里算得上久等？清音姑姑一来一回，能要得了多少时间？” “就是。”旁边一人连忙点头附和，“反倒是清音姑姑，来回跑这一趟，该累着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一会儿，都没把话说完。 最后，还是蒋文淑笑着开口，问了一个大家都想知道，却又不好直接问出口的问题，“太后娘娘可愿见我们？” 第1450章 都是来请安的 她此话一出，一众人，便都以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清音，希望她能给出自己盼的那个答案。 清音淡淡扫了在场的人一眼，眸色淡淡，唯独在看到姜绾芸的时候，眼底划过了一丝柔色。 “太后娘娘刚刚礼完佛，让众位小主久等了，众位小主请随清音进去吧。”说着，她便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众人同她一起往内。 得知太后娘娘准了她们进去，众人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笑吟吟地同清音礼貌道谢之后，便按照分位，一一随着进去了。 待众人行至正殿时，苏姚已经端茶坐于主坐，静静等着她们了。 见到太后，众人便不约而同地屈膝行礼，“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嗯，都起来吧。”苏姚并未让她们久等，她们刚一拜下，她便微微颌首，示意大家起来。 把掌上拖着的茶盏递与身旁候着的清音之后，她又淡淡问道，“今儿个这么多人来哀家的仁寿宫，所谓何事呐？” 一个个的，都在近日往仁寿宫凑... 苏姚话音刚落，方怡筠便抢着答道，“回禀太后娘娘，妾与众位妹妹，都是来给您请安的，见您安康，咱们方能安心。” 她虽然抢了大家的话，但她所言，也确实是众人所想。这话即便不是她答，换个人来说，也是一样。 “哦？”苏姚微挑眉尾，并未因为方怡筠恭敬讨好的话而露出分毫别样情绪，“哀家记得，自己刚回宫那会儿，就免了你们的晨昏定省，怎么现在，一个个儿的还往仁寿宫跑呢？” 她这一席话，不带任何情绪，因此，众人一时间也拿不准，太后娘娘对她们来请安的举动，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略微思忖片刻后，方怡筠方才小心翼翼地继续道，“您免了妾等人的晨昏定省，是您的一片心意，但...给您请安，也是妾等人的一片孝心。” “省或许是能省几次，可咱们也不能一次不来。不然，便是不孝了。” “你能有这份孝心，倒是不错。”苏姚微微颌首，嘴上说着夸赞的话，但语气，却依旧是那风轻云淡的语气。 一点儿，都听不出是在夸赞人。 即便如此，得了她夸赞的方怡筠，面上还是止不住地露出一丝笑容，“这是应当的。” 见她得了太后娘娘的赞赏，其他人自然也不甘示弱。反正已经有人开头了，这后面的话，也就没有那么难以出口了。大家就顺着一个话题，左一句右一句地往下聊着。 期间，苏姚也会时不时点点头，淡淡应上一声。偶尔，甚至会主动开口问上那么一两句。 在众人说话期间，也就只有两人，除了请安，再没开过口。 这两人，一个是姜绾芸，另一个，则是蒋文淑。 姜绾芸不开口，是觉得强行插话进去，与她们聊这一听就很假的话题没什么意思。而且，她也看得出来，太后娘娘只是在敷衍，并非是真对这话题有意思。 如此，她还插话进去多嘴做什么？ 第1451章 安静的姑娘最讨喜 至于蒋文淑，则是因为，她最近一段时日下了不少功夫在太后身上。据她观察，太后娘娘虽然偶尔会想有人陪她说说话，但却并不喜欢嘈杂的环境。 像这七八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场面，其实，并不是太后娘娘喜欢的。 这一点也不难理解，毕竟，能在玉泉山庄安心待上几年，常伴青灯古佛的人，又怎么会不是一个喜好安宁的性子呢？ 太后娘娘喜欢宁静，那她就成为一个文静姑娘好了。瞧那旁边的姜绾芸，不也没说话？太后娘娘喜欢她，多半是因为她那性子...虽然很不喜欢她，但这个时候，学一学她，也未尝不可。 她们两人看得分明，但其他人，身处其中，可看得不怎么分明。 况且，太后娘娘通常是待在仁寿宫内，很少出来闲逛，能见到她的机会不多。而时间又不等人，眼看...新一届秀女入宫的日子就要到了... 这个时候，还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不敢在太后娘娘面前露脸，那...日后再见到太后，见到陛下的希望，将变得更加渺茫。 她们的心思，苏姚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知道她们是抱着什么样心思来的，她也就把人一起叫了进来，随便就一个无聊话题，与她们聊聊。 聊聊也好，算是安抚吧。免得这群心思难安的人，又搅闹出什么事情来。 正好，把人都聚到她这边来，皇帝那边的压力也要小些。不然她们一个个的，还得到皇帝面前去晃悠。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苏姚便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你们可还有别的事情？” 见众人不语，苏姚便又从清音手中接过新茶，轻呷一口，淡淡道，“既然没事，那便散了吧。” “正好，聊了这么些时候，哀家也乏了。” 说着，她又似自嘲般地笑笑，“老了老了，到底是比不过你们年轻人了。” “哀家是老了，没这精力同你们这些年轻人一起说闹了，倒是你们…”话及此处，她稍微一顿，便把目光转到了蒋文淑和姜绾芸身上，“你们俩方才，怎么也一句话没说？” “妾对这个话题不是很了解，故而没插上话。”姜绾芸弯唇，笑着回应道。 她确实插不上话，方才，她们都在见缝插针地溜须拍马，七八张嘴说起来，居然还不带重样的。 这不是她所擅长的，插不上嘴，也实属正常。 苏姚对她也算了解，所以在她这么说之后，也就点点头，不再问她。 但蒋文淑与姜绾芸就不一样了，姜绾芸没开口，是真的不想也不会去参与这些，她不开口，则是因为，她想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获取太后娘娘的注意。 眼下，她的目的已然达成，她自然，也就要把事先准备好的那套说辞给拿出来了，“妾也不是很擅长这样的话题，妾只是来请安的。” “见您高兴，妾心中也就欢喜了。” “你这孩子倒是有心。”苏姚微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文静些也好，安安静静的姑娘最讨喜。” 第1452章 她们赌不起 一听太后娘娘如此夸赞自己，蒋文淑眸中喜色不由更胜，哪怕是她及时故作害羞低下了头去，唇畔的笑容，也是压不住了。 蒋文淑心中大喜，方怡筠面上的喜色，却因此淡了不少。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话，怎么从蒋文淑口中说出来，就是与自己不一样的效果呢？太后娘娘之前一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眼下，竟然笑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句夸赞，比方才对自己的那句夸赞更真心！ 方怡筠咬牙，但这口气，她也只能憋在肚子里了。因为太后娘娘已经表明自己乏了，她...没机会再说些别的了。 果然，苏姚说完之后，便示意身旁的清音搀着自己起身，“你们的心意，哀家都领了，便暂且先回去吧。聊了这么久，哀家也乏了，该好好儿歇歇了。” 苏姚这一摆手，众人也不敢迟疑，皆是纷纷起身，恭敬向苏姚行礼告退。 只是，待众人准备陆续退下的时候，苏姚却忽然出声，叫住了姜绾芸，“姜婉仪，你随哀家来一下吧，玉泉山庄哀家许久没回去了，你此番打理情况如何，还得跟哀家说说。” “喏。” 被苏姚叫到之后，姜绾芸便停下来退至一旁。待身侧的人从她身旁过去后，她方才转身，缓缓跟上苏姚的脚步。 见她被太后娘娘叫去单独问话，众人心中皆是羡慕不已。但转念一想，这事情，也是求不来的。 玉泉山庄可是片清静地界，能去帮太后娘娘打理一段时日自然是好的，但就怕，这打理的时日太长，人被遗忘在那里。 姜绾芸本就得太后娘娘喜欢，所以去上两个月，还能有机会被叫回来。可她们这些人，太后娘娘也仅仅是认个脸，知道个名字罢了，被打发出去两个月，兴许，就被抛诸脑后了。 至于陛下？那位更加指望不得... 且不说陛下出去南巡去了，就是没去，他那日理万机的，朝堂上的事都顾不过来，还会注意到后宫少了个人？ 再加上现在又是选秀的时节，马上一群明媚的新人就要入宫，她们这些老面孔，若是连自己在宫里的位子都没守住，那就彻底败了。 兴许，以后就是陪太后娘娘礼佛，了此余生... 这么一想，她们倒是也对姜绾芸没什么嫉妒之心了。人家赌得大，冒着被遗忘的风险，去玉泉山庄那片清静地界待了两月，回来多些风光，也是应当。 她们赌不起，便是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倒是旁边的蒋文淑...让人有些嫉妒。大家明明都是一样的，可她却利用众姐妹的多话，衬托出了自己的文静，还平白得了太后娘娘那般夸赞... 真是... 随着苏姚步入后院，身后那些人的神色和情绪，姜绾芸便分毫也感受不到了。 苏姚走在前头，待姜绾芸步入花园的时候，苏姚已经从宫婢手中接过了剪子，开始打理自己近来栽种的那几盆紫鸢花。 听见脚步声，她便扬扬嘴角，笑道，“绾芸来了？快过来罢。” 第1453章 皇帝欺负你了？ 依言行至苏姚身边后，姜绾芸便向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绾芸见过太后娘娘。” 见姜绾芸过来，苏姚便屏退了别的宫人，只留清音一人跟着。 “这么拘谨做什么？”苏姚和善笑笑，一边仔细修剪花枝，一边笑吟吟道，“哀家还当你跟皇帝出去走了一圈，会变得随和一些，没想到，越发拘谨了。” 她一双凤目抬起，凝着姜绾芸道，“该不会，是皇帝在路上欺负你了吧？” 儿媳妇跟着儿子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却变得愈发拘谨了，那这首要原因，当然要在儿子身上找。特别是瑾渊那个性子，就很值得人怀疑！ “没有...”听得太后所言，姜绾芸不由尴尬扯扯嘴角，“陛下一路上都待妾很好，不曾欺负人。” “你可别帮他说话。”，苏姚把手中的剪子递给旁边候着的清音后，便拉过姜绾芸的手轻轻拍了拍，“他若是敢欺负你，只管跟哀家告状，哀家替你撑腰，收拾他。” “真没有。”姜绾芸再次摇头。 那位确实对她很不错，她有什么要求，都会依着她。除了...那个爱吃醋的毛病越发严重以外，别的还真没什么。 但苏姚却不是很信她的话，“你就是对他太好了，什么事都依着他，哀家是他母亲，他那脾气，哀家还是知晓一二的。唯我独尊，一点儿不知谦让。” “能让着他的地方让着他也就罢了，但是不该让的地方，可别跟他妥协。” “是...妾知道了...”姜绾芸低声应着，同时也不由尴尬扯扯嘴角。 真不知该怎么跟太后娘娘解释...下午去御书房，该好好儿问问陛下了，他以前到底给太后娘娘留了什么印象？怎么太后娘娘就认定了，他是个坏脾气呢？ “知道就好。”苏姚见她应下，唇畔笑容不由更盛。 此时的她，比之方才在正殿上的模样，多了不知道多少柔情。威严似乎已经全然放下，笑着与人说话时，除了与生俱来的那几分雍容华贵以外，余下的，全是温柔。 若是蒋文淑瞧见现在的太后，定然再也笑不出来了。 看着眼前这温柔的大美人，姜绾芸不禁有些奇怪，太后娘娘这性子...养出来的儿子，怎么是陛下那样呢？陛下虽然没什么不好，但是这性子...却跟太后娘娘大相庭径。 还没等她仔细琢磨，苏姚温和的话语，又再次落入她耳中，“绾芸，这段日子，瑾渊那小子，没让你吃苦吧？” “没有。”姜绾芸顺着她的话认真答道，“跟着陛下，吃住都是最好，绾芸不曾受过什么苦。” “你们先去的江南？”因着要与姜绾芸聊天，苏姚也就没有再亲自打理花园，而是就拉着姜绾芸手的姿势，带着她在园子里闲逛起来。 “是。”姜绾芸点头，遂又解释道，“陛下说江南那边重要，便先去那边巡查了半月。” 江南一带富得流油，瑜国每年有三成税收都是来自那一带，陛下会对那片地方上心，也实属正常。 第1454章 有哀家给你撑腰 “江南确实重要。”苏姚微微颌首，但随即，又话锋一转，深深看了身侧人一眼，“但是江南一带，体态柔美，柔情似水的小姑娘也不少。” “瑾渊在那边儿，没瞧上什么红颜知己吧？” 江山好山好水，美人自然也不少。自古以来，有不少帝王都在那一带，寻得过自己的一段情。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拿风情万千的美人一旦遇上，很少有男人能做到不动分毫心思。 儿子是皇帝，她也不可能要求他就娶一个，然后简简单单地过日子。但是，这小子要是敢做个风流鬼，她就得收拾他。 好好儿的姑娘，哪儿能说负就负？ 而且，对于这皇长子，她也是有要求的。别的孩子无所谓，但是这长子长女，还是得从正正经经选秀入宫的妃嫔中出，而不是...由外面的什么红颜知己孕育。 长子长女地位非同一般，母亲的身份，自然不能随便。 反正，她是瞧上绾芸这孩子了，知书达礼，恭顺明事，看着内秀，但却不是什么胆怯之人。对待下面的人和善，公私分明。总的来说，是个好姑娘。 这样的姑娘，是很适合诞下长子或是长女的。 在宫里长大的孩子，都会受母亲不少影响，绾芸着孩子品行好，由她养育长大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么一想，苏姚看姜绾芸，不由又顺眼了几分。 苏姚是过来人，想法自然要多些，而姜绾芸初闻她的问题时，则是不免怔了怔，“陛下一心都在公务，并没去寻什么红颜知己。” 那位确实把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了公务上面，没工夫去结识谁。算来算去，也就一个温玖漪能凑到他身边，对他献殷勤。 但那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最后，那姑娘还被他亲自划去了在秀女名册上的名字... 这么一想，红颜知己，便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了。 听姜绾芸这么说，苏姚不由满意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这小子还算不错，没有一见美人，就被勾去了魂。” 说着，她又低声对姜绾芸嘱咐道，“马上又是一群莺莺燕燕入宫，你可得把他看好了，千万别让其他心思不纯的人有机可乘。” “性子也别太温和了，有过分了的，收拾了就是，不用担心陛下那边。万事，有哀家给你撑腰。” 她是将门世家出身，心里对于后宫女人争斗的那一套，其实是很不喜的。若是能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她不会多管，但若是想搅闹出什么事情来，她就容不下了。 特别，眼前这还是她看上眼了的儿媳妇。 “多谢太后娘娘，妾一定会尽力做好分内之事的。”姜绾芸对太后也算有几分了解，对方这么一说，她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新人就要入宫，太后娘娘，这是在提点她呢。 能得太后娘娘这么一句话，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她也不可能指望太后出面，禁止选秀。 祖上的规矩，怎么可能说坏就坏？ 第1455章 主要还得盯着皇帝 闻言，苏姚不由弯眸轻笑，“你这孩子，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有你在皇帝身边帮衬着，哀家也能放心。” “你姑且努努力，争取先把皇长子或是皇长女诞下。到时候，有这份功劳在，这分位，便不愁没理由往上长。特别是长子，若是由你诞下了，在你这分位上，连升三级，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远的先不看，那九嫔之一的位子，你还是得争取早早坐下。先把位子占住，再让皇帝赐一宫主殿给你住。把自己和‘小主’们分开，是当下最要紧的事！” 只要仔细盘算一下当下的状况，便能知道，太后所说的这一步，是极为关键的。 宫里规矩复杂，并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没个正四品的分位，连孩子，都是不能够带在自己身边抚养的。不过她眼下已经是从四品，只要诞下子嗣，奖励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就算是提上一级，也能自己抚养孩子。 这点不用担心。 孩子的事暂且不用多算，但这四妃九嫔的位子，和东西六宫的主殿位子，确实值得算计一番的。 除去皇后所居的瑶华宫，整座皇宫留给后妃居住的宫殿，便只有东西六宫这十二座主要宫殿。 按理说，只要位居九嫔及以上，就有资格住入主殿，但以后，这九嫔以上的人数，定是不止十二的。 也就是说，不是每个站在这个位子的人，都有资格入住东西六宫的主殿，被人恭恭敬敬地称一声“主子”，或是自己大大方方地称一声“本宫”。 谁能有此殊荣，还得看…皇帝陛下更宠爱谁。 “绾芸记下了。”姜绾芸应得恭敬，但心里，却更多的是无奈。 孩子…歆涵姐和玥清也这么说，可是这孩子，也不是想有就有的… 有的人运气好，或许一次就能有，有的人运气不好，盛宠几年，也未必能有。 而自己…姜绾芸默默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虽然时常与那位住在一起，但总共，也就那么几次。 他平日里事情不少，且都是天下大事，怎么能沉溺于儿女私情？况且，她还记得他似乎说过…自己还年轻，不想太早生孩子？ 这么想想，这种事情，也只能随缘，强求不得。 见她面上染了几分凝重，苏姚又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浅笑道，“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都是年轻人，身体又健健康康的，子嗣迟早会有。” “你就跟瑾渊正常待在一处就行，余下的，便是他的事情了。” 这种事情，她自然不可能叫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主动，最主要的，还是得去盯着皇帝。只要自己那不懂事的儿子抓点儿紧，她还愁没有孙子抱？ 至于绾芸这边，悄悄叮嘱一下就行。 叮嘱得差不多之后，苏姚又淡淡道，“新人再要不了一月，便该入宫了，瑾渊还未立后，四妃也是一个没有。这事儿便只有哀家帮衬着来了。” “到时候，哀家会亲自把关，你...便随哀家一起过去看看吧。” 第1456章 借此机会立威 苏姚这突如其来的吩咐，着实让姜绾芸有些惊愕。太后娘娘这意思，是要让她旁观？！ 可是...她的身份... 抿抿唇，姜绾芸方才垂首道，“妾尚不及妃位，应当是没资格参与这些事的，您这么带着妾过去，恐怕不合规矩。” 想要在选秀的时候旁观，怎么也得是个妃位才行，而她现在，才仅仅是从四品的婉仪，中间差着五级，着实有些不合适。 “妃位？”苏姚扬唇笑笑，“那是迟早的事，能有什么不妥？就算现在不是又怎么样，有哀家领着，谁敢说一句不是？” “你只要不主动出声，哀家问你一句，你答一句，便没人能挑得出你的错来。” 只要都是她主动问的，就算旁人觉得不妥，那问题也是她的。指责姜绾芸，便等同于指责她。想对她评头论足，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行了，你也别太在意那规矩，这样的事，以后总归是要经历的，现在见见也好，免得日后出错。” “嗯。”姜绾芸颌首，低低应下，“绾芸知道了。” 太后娘娘的栽培之意已经非常明显，那她也没有必要再为了规矩而推三阻四。 现在不及妃位，但以后可以是。只要她以后成功踏上妃位，这次的事，便无人可以再说什么了。 见她果断应下，苏姚不由展露出一个笑容，“这就对了，提前见见她们，让她们认清你的地位，也算是起到了一个震慑作用吧。” “有时候，还是得张扬一些，不然，人家还当你好欺负呢。” 她这回一定要带着姜绾芸去，便是想借此机会，帮她在新人面前小小立上一次威。 免得有人头脑不清醒，进来便挑错了对手。 但想了想，苏姚又收起了笑容，安慰似的拍了拍她手背，“这选秀的事情呢，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不管圣宠如何重，也没办法把所有人都挡在门外。” “哀家当年，心里也是不喜，但这祖上的规矩，也不是轻易能坏的。至少，现在这局面不能。” 说着，她又笑笑，“不过瑾渊这孩子瞧着比他父皇专情不少，就算新人一茬茬儿地来，你在他心底，也该是占据了最重要位子的那一个。” “你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人，到底是与别人不一样的。” “这些妾都明白。”对苏姚所言，姜绾芸也是明白，“只要陛下心里一直有妾，妾便不求其他了。” 知道会有人不停地往他身边去，她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偶尔，她也会在心里想想，自己如果任性一些，跟他提些无理要求，他是否能许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过，这事儿她也就是想想罢了。他是帝王，哪儿会许她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先帝与太后伉俪情深，被人称羡，不也...坐拥三宫六院，跟其他宫嫔，诞下了不少子嗣吗？ 唯一做得好的，也就是绝了其他宫嫔和皇子继承大统的心思，让嫡子顺顺当当地坐上了皇位。 “唉...”听她这么说，苏姚也是叹了一口气。 第1457章 你父亲对他可还满意？ 作为过来人，这样的心情，她再明白不过了。 但最终，她也只能叹息着道，“愿你们来世都在普通人家，不受束缚，不涉权势，普普通通的，过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 这愿望，她不仅是许给她们的，也是，许给自己的。 把正事都说过之后，苏姚便不再同姜绾芸聊这沉重话题，只是领着她在自己的花园里转悠，与她闲聊宫外趣事。 听闻自己那不开窍的儿子还真带她回家探亲去了，苏姚一双漂亮凤目，顿时一亮，“哦？这小子还上你家去了？怎么样，你父亲对他可还满意？” 顾瑾渊生得随母，特别是那一双凤目，与苏姚的，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眼下，姜绾芸被苏姚这么看着，顿时就生出了几分被顾瑾渊兴奋盯着的感觉。而每当那时候，她总是...不太能招架得住的。 “呃...”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父亲自然是极满意的，陛下勤政爱民，父亲对陛下是赞口不绝呢。” 太后娘娘这话问得...对陛下满意否？ 要是不满意，那就是大问题了！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谁问你这个了，哀家是想知道，除去他那层身份，你父亲怎么看他？”苏姚摆摆手，对顾瑾渊那些勤政爱民的事迹一点儿不感兴趣。那是他身为皇帝该做的，而她现在关心的，是他跟绾芸的父亲相处得如何？人家喜不喜欢他？ “还是很欣赏的。”想了想，姜绾芸又道，“不过，陛下的身份，本就是他这个人的一部分，没办法剥开来看。” “妾的父亲，也正是因为陛下做好了身为皇帝该做的事情，才格外欣赏陛下的。” “唔...你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苏姚微微颌首，随即又笑道，“不管因为什么吧，总之他能讨喜就行。” 稍微一顿，她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认真思索道，“你父亲在当地做官做得怎么样？若是合适的话，便让瑾渊把他调到京城来吧。这段时日，哀家帮瑾渊瞧着京城那些杂事，倒是发现，京城这边儿，还有不少空缺呢。” “若是你父亲能来京城做官，你便也能时常回去相见，倒是省去了那亲人间的相思之苦。” “关于这件事...他们已经商量过了...”姜绾芸把两人的考量大致与苏姚讲了一遍，复又道，“这样也好，凉州是家乡，父亲能留在那边造福家乡百姓，也算是一件美事了。” “你父亲...居然这么想？！”苏姚对姜绾芸父亲的想法，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调入京城，便等于是踏上了一条直上青云的路。很少有人，能拒绝这份诱惑。 好在，她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有理想有抱负的官员，每个朝代都有，并不值得奇怪。 她也不觉得对方是在故作清高，毕竟，瞧他女儿的品行，还是能瞧出几分端倪的。 能教出绾芸这样性子的女儿，姜晏平那样，倒也不叫人奇怪了。 第1458章 舍不得说他？ “这样也好，先把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再来京城也不迟。”苏姚略一思忖，便点头道，“先立下功劳，到时候，皇帝掉人的时候，也好有升任的理由。” “不然，总是堵不了有些人的嘴。” 一步一步靠才能升任的官，谁也说不了闲话。哪怕女儿在宫里受宠，也没人能拿这一点来说什么。 这样，倒也更加稳妥一些。 若是姜晏平真的在外立了功，于绾芸来说，也是好事一件。两者相辅相成，她以后，在宫里的路，也会更加好走。 放下这件事，苏姚又笑着看向身旁的姑娘，“看来，之前倒还是哀家多心了，瑾渊对你，确实是上了心的。依哀家看，他现在呐，心里全都是你，这入宫的新人，怕是不会对你有一点影响。” 自己儿子的性子，她知道，若是没有上心，哪儿会费这功夫带她回去探亲？又怎么会，认真与她父亲商量调任的事？ 他从不做无用功，也很少会征询别人的意见，现在，他既有此举动，就说明...有值得他这么做的理由在！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看缘分吧。”姜绾芸笑笑，“想得多了，也是叫自己心烦，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喜欢上他那样身份的人，情路就注定曲折，何必总想以后为难自己？ 若是以后注定要与人分享，那现在的独处时光，便更值得珍惜。 “你倒是通透。”苏姚无奈笑笑，“小姑娘，还是活泼些好，你这般通透，倒显得瑾渊孩子气了。” 姜绾芸默然，“陛下有时候...是有些...” 一言难尽。 “他就是那样。”说到顾瑾渊那脾气，苏姚面上的无奈笑容，顿时又盛了几分，“平日里瞧着挺沉稳的，但近距离相处久了就能发现，那脾气，就跟小孩子一样。” “有时，还爱无理取闹。” 姜绾芸：“...” 太后娘娘确实是亲娘了，陛下那一身毛病，她真是了如指掌。特别是最后这一句“无理取闹”，简直...不能太准！ 见姜绾芸沉默，苏姚又掩唇笑笑，“所以跟你说，不能太惯着他，他那臭脾气，就该纠正纠正，不能惯！” “越惯，脾气越大。” “话是这么说，可是...”姜绾芸扯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回太后娘娘这问题。 她当然知道他那坏脾气不能不惯着，可他每次动怒，她也没法儿同样板起一张脸跟他说话。 主要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说他？”苏姚一看姜绾芸这表情，便知是怎么回事，“你这孩子，就是对他太好了。照你这么宠着，他以后的脾气，估计能大得吓死人。” 说着，她又感慨道，“瑾渊能有你，倒是他的福气，回头哀家还是得提醒他一下，好好儿珍惜。” “毕竟他那性子，能有一个因为喜欢让着他的，可不容易...” 之后，苏姚又就顾瑾渊的话题，与姜绾芸聊了许久。直到日头逐渐转正，她方才卸下话题，温声同姜绾芸道，“也快正午了，干脆你就留在仁寿宫，陪哀家一起用膳吧。” 第1459章 挑嘴的毛病在作怪 说着，苏姚又抬手，轻轻揉了揉额角，“瞧我，话说得多了，竟然连时辰都忘了。” “这...”姜绾芸也没注意到天色变化，太后娘娘这一感慨，她才发现，现在竟然已经接近午时了。 昨日答应那位，今日要给他炖汤，还要给他做糯米糕...可都快到午时了，她竟还没开始。 也不知，还来得及不？！ 见她面露为难之色，苏姚不由奇道，“怎么？你可是还有什么事要办？” “是。”姜绾芸颌首，把昨日的许诺大致跟她讲了一下，“昨日妾答应陛下，今日下午要给他送莲藕排骨汤和糯米糕去...可方才，没注意到时间...” “呃...”抿了抿唇后，她又尴尬扯扯嘴角，“妾可能得回去准备了，糯米糕还好，但炖汤，可能得多花些时间...” 现在赶回去，兴许还来得及。要是再留在太后娘娘这里，悠悠然用完午膳回去，估计就真赶不上了。 “哀家还当是什么事呢。”一听她这么说，苏姚顿时放下心来，“哀家这仁寿宫，不也有厨房，你何须回去？就安心在这儿用膳吧，要什么东西，就让清音去帮你备好便是。” “不知您多久用午膳？”姜绾芸略一沉思，又小心翼翼道，“若是早的话，您便先用吧。妾得先去把汤炖上...” 说完，为怕太后娘娘因此不悦，她又赶紧补充解释道，“排骨要炖久一点，肉才能炖软。陛下...不太喜欢吃硬的，所以...排骨汤还得早些炖上才是...” “要求这么多，他怎么不直接叫御膳房给他弄？”对于自己儿子挑剔的要求，苏姚忍不住凝眉，“他平日里，都是这么要求你的？” “没、没有…”见太后娘娘不悦，姜绾芸一时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纠结片刻，她方才组织好语言，“这都是妾自己观察出来的，并非陛下特意提的要求…” 她这么说，也不能算是说谎。那位确实没有做过特殊要求，他也就是…在吃到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时，会蹙起眉头抱怨两句罢了… 如此，说是她观察出来的，似乎也不为过。 然，姜绾芸这番说辞，忽悠忽悠别人也就罢了，苏姚这生母，她还是忽悠不住的。 听了她的解释后，苏姚当即就是一声嗤笑，“他能让你观察出来，还不是因为心里不喜欢？说来说去，就是他那挑嘴的毛病在作怪。” “也就是你心疼他，还由着他的性子来，若是换了哀家，哀家便不伺候了。” “汤搁那儿，爱喝不喝。” 姜绾芸：“…” 不过是一盅汤的事情…至于吗？而且，太后娘娘这反应，也着实让人想不到。 哪个当娘的不希望自己儿子娶进来的姑娘温柔贤惠，能把人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偏就太后娘娘，似乎…和陛下杠上了一般？ 姜绾芸这边刚泛起嘀咕，苏姚那边，便已经笑着解释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瑾渊这孩子，哀家一向管不住。” 第1460章 就想收拾他 姜绾芸没有说话，但却向她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所以...太后娘娘是想...？ 见她如此，苏姚又弯唇笑笑，“所以...以后，哀家或许还得指着你了，你帮哀家好好儿管管他，纠正一下他的坏毛病。” 姜绾芸：“...妾不太好对陛下指手画脚吧？” 太后娘娘也真是看得起她，就那位的脾气...她这做亲娘的都没有办法，她能怎么管？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家伙特别会撒娇！要是他冷脸相待，她说不定还能狠下心来，可是他一旦撒娇，她就拿他没辙...完全没办法抗拒的感觉... “没什么不好的，你...”苏姚话及一半，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忽然摆摆手道，“也罢，最近就不要和他争这些了，还是以把他看好为主。” “等以后，他对你死心塌地了，再收拾他也不迟。” 姜绾芸虽然觉得太后娘娘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但不涉及现在，她也就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喏”。 先应下来再说吧，至于太后娘娘特别想收拾儿子这件事...以后再慢慢儿商量吧。 唔...她平日里也多劝劝陛下，让他一定谨记，要孝顺母亲好了。 苏姚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但见她这么温和应下，还是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有你这么个孩子在瑾渊身边，还真是好。你这份温和，应当多多少少能影响到他。” “瑾渊这孩子，看上去沉稳懂事，但却一点儿都不好管，别说是哀家了，就连先帝，有时候也拿他没办法。” 说着，她又摆手笑笑，“罢了，说起这小子的脾气，哀家就头疼，不聊他了。” “你不是要给他炖莲藕排骨汤吗？这会儿便让清音先带你去厨房吧，哀家自个儿在这边赏赏花，等你忙完了，再过来一起用膳。” 说罢，她又对候在凉亭外的清音道，“清音，绾芸要给瑾渊那孩子炖汤，你先带她去厨房吧。” “顺便吩咐下去，今日午膳就在花园里用，待会儿忙完了，便直接叫人往这边上菜。” “喏。”清音俯首，恭敬应下。 在苏姚这声吩咐之后，姜绾芸也连忙起身，向苏姚恭敬行上一礼。 “行了，快去吧。”私下相处的时候，苏姚并不是很在乎这些虚礼，摆摆手示意她快去快回之后，便兀自转过身，赏花去了。 当即，姜绾芸也不再犹豫，恭敬后退几步之后，便直接跟着清音去到厨房。 有清音在旁安排，姜绾芸所需的食材，很快就被准备好了。 看着她开始动手了，清音便道，“姜小主，太后娘娘那边，奴婢还得回去伺候着，您若有事，便叫小忆吧。” 说完，她便抬手招来一名二十出头的清秀宫婢，让她在旁帮衬着，给姜绾芸打下手。 “好。”知道清音是贴身伺候太后娘娘的人，姜绾芸自然不会强留她在自己身边忙活。颌首之后，她便温和笑笑，“清音姑姑去帮忙吧，我这边有小忆帮忙就够了。” 第1461章 这臭小子，该打！ 煲汤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最主要的，还是火候和时间。把汤炖上，又仔细嘱咐了厨房轮守的人一番之后，姜绾芸便在小忆的陪同下，回到了花园。 清音那边，也是算好了时间的，几乎是她前脚回来，后脚，午膳便被端上了桌。 苏姚口味清淡，又诚心礼佛，所以这桌上，大多都是素菜。为数不多的荤菜，在上桌的时候，都是放在姜绾芸那边的。 “哀家每日大多时候都是吃素，不常沾油荤，但你就不一样了。”苏姚意味深长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笑吟吟道，“但你们年轻人就不一样了，身子还是得养好。” “只有自己好了，子孙后代才健康。” 姜绾芸：“…” 太后娘娘这话，表面上听上去，就是关心的话，可…方才她才听她嘱咐过子嗣问题，再听到这话，就不得不多想了。 可这…也不是她多吃几块肉就能解决的啊… “快吃吧。”正当姜绾芸陷入沉思之际，苏姚便夹着一块肉，放进了她的碗里，“油荤的东西，可不能凉了再次，会有腥味。” 此刻，苏姚的神情是很温柔的，但姜绾芸，却觉得自己无福消受这份温柔。 因为她总有一种，自己在太后娘娘眼里就是肉的感觉… 草草用完一顿午膳，她便以“回去看汤”的理由，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厨房。 见她回来得这般快，厨房轮值的公公，也不由觉得有些奇怪，“姜小主，您这就…用完午膳了？” 这也太快了吧！他们这些奴婢赶着吃饭的时候，估计也就这速度了…小主陪太后娘娘用膳，不应该啊… “嗯。”姜绾芸淡淡应了一声，敷衍道，“陛下那边的事情也很重要，太后娘娘心疼陛下，便准了我早些回来。” 说着，她便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材料，开始着手做糯米糕了。 旁边候着的公公一听有理，再加上姜绾芸是在给陛下做吃食，便收起了疑惑心思，安静退至一旁了。 厨房这边伺候的，没人就姜绾芸的话提出疑虑，也没人大胆去揣摩主子间的事情。 但苏姚那边，就完全不同了。 见姜绾芸没吃多少就急急忙忙去了厨房，苏姚不由沉下脸抱怨道，“瑾渊这孩子也真是的，还说喜欢人家。喜欢人家，平日里就是这等表现？！” “点心要人家做，汤要人家炖，听逸笙说，那研墨和监督逸笙读书的事，他也没少让人做。” “他这是娶媳妇？他这简直就是找人在伺候他！”苏姚越说越气，“就他这样，还想要人为他生儿育女？他真是把自己当块宝了！” “之前哀家还担心，这新人入宫，他会看上别人，把绾芸撇在一旁。现在看来，这事儿也不用担心了，人绾芸不把他撇在一旁就不错了。” 一点儿不知道疼媳妇，这臭小子，该打！ “娘娘息怒。”见自家主子越说越气，清音连忙劝道，“依奴婢看，陛下和姜小主，其实相处得挺好的，您不用太担心。” 第1462章 顺带救救小王爷 “小王爷之前不也在信里说了吗？姜小主是个温婉贤惠的，对陛下一向很好。” “这也许，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而且，若不是喜欢，姜小主又怎么会为了陛下忙前忙后呢？” “话是这么说…”苏姚闻言，不由叹道，“可这么好的媳妇，他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不好好珍惜，保准他将来后悔！” 他那坏脾气，能找到绾芸这么个性子的，简直是老天爷给的福气！ 思前想后，苏姚还是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回头差人去跟皇帝说一声，让他得空的时候，到哀家这儿来坐坐。” “哀家必须得好好儿嘱咐他一番！” 她还等着抱孙子呢，这好好的儿媳妇，可不能让自己那傻儿子给作没了！ “喏。” … 姜绾芸在仁寿宫做好吃食之后，便直接提着食盒去到了御书房。 汤炖得晚，再加上仁寿宫距离御书房着实不近，几乎是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才匆匆赶到。 远远见到姜绾芸过来，裴贤盛便立马小跑着迎了上去，“姜小主，您可来了！陛下都等急了！” 本来今日，陛下心情还不错，可这位迟迟未至，那位的心情，也就逐渐晴转多云了。 好在，里面还有小王爷挡着，不然，他们这些人，都该遭殃了。 思及此，裴贤盛不由又默默心疼了小王爷一番。 “在太后娘娘那里多待了些时候，让陛下久等了。”姜绾芸面带歉意，“麻烦裴总管帮妾进去通报一声吧？” “还通报什么？”裴贤盛想都没想，便摆摆手道，“陛下都等急了，咱们还讲这些虚的做什么？” “奴婢要是再磨磨唧唧地通报，陛下就该生气了！” 要是让那位知道，他把人拦在外面了，估计…裴贤盛不敢往下想了，还是赶紧把人领进去为妙。 救救自己，也顺带，救救小王爷… 御书房内，顾瑾渊正沉着一张脸批阅奏折，凡是那些做事不动脑子的，皆被他给狠狠批了一顿。 他手里的朱笔就没停过，小碟里的颜料，也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顾逸笙偷偷瞧了一眼自家皇兄奋笔疾书的动作，又赶紧收回目光，装模作样地继续看自己手里的书。 呜…皇兄写字的动作越发快了，脾气…肯定也越发大了。 心疼那些被他一顿狠批的大臣…但转念一想，顾逸笙又觉得，他应该先心疼一下自己。自己手里这本兵法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完呢… 皇兄今天也不知道发的什么怪脾气，居然要考他整本书的内容？！夫子都才教到第三章，皇兄居然要考整本… 这后面的内容，他也就是课余时间看看，根本没有仔细琢磨过，按照皇兄那举一就要反三的考法… 他怎么可能让皇兄满意？！ 小王爷心里苦，但他还没来得及在暗中感叹一番，便因为刚刚偷瞧的那一眼，被自家皇兄盯上了。 “顾逸笙，东看西看地做什么？让你看的书，你都看完了？” 第1463章 讨价还价 顾瑾渊手上动作没停，但一开口，点的却是顾逸笙的名字，“若是看完了，那就来答答朕方才问你的问题吧。” “呃…”顾逸笙尴尬扯扯嘴角，眼神犹疑，“皇兄...臣弟还没准备好，能不能再等一下？” 说话时，他的眼神左右乱飘，就是不敢落在自家皇兄身上，“就再等一会儿，臣弟这里还有一章...不不不，还有半章没有看完！马上就好！” 这样一本正经的皇兄，他真是一点儿都不敢惹啊... “没看完就好好看，东看细看地做什么？”顾瑾渊倒是也没跟他计较，只是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看书认真些，遇到问题多琢磨，不懂就来问。” “不要总是想着以看完为目的，这样没有效果。” “是！臣弟记下了！”顾逸笙连连点头，答得大声。不过，他见自家皇兄似乎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一直紧绷的心情，也在瞬间，放松了大半。 还好...皇兄只是在督促他看书，并没有摆出那答不上来就不给吃饭睡觉的狠绝姿态。 不然...他今日必定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了... 然，他这颗刚放下去的心还没在正常位置停留太久，就有因为顾瑾渊淡淡一句话，而再次提了上去。 “你也看了一个多时辰了。”顾瑾渊抬手为朱笔蘸砂时，也顺带，淡淡瞥了顾逸笙一眼，“再过一刻，朕便考考你第四章的内容吧。第五第六章估计你也没怎么仔细看，朕就不为难你了。” 顾逸笙：“...” 减了两章内容，于他来说本是件好事，但...他之前都是放在一起看的，全都是看了个大概，第四章...第四章他也不精通啊！ “皇兄...”顾逸笙哭丧着一张脸，低声道，“夫子都还没有教到这里呢...”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家皇兄，试图博取同情。 别人不清楚，他可是从母后那儿听说了，皇兄这次出去，是带着皇嫂一起的！两人一同出去待了两个月，怎么着，也不该是这幅心情啊... 而且他刚来的时候，皇兄心情明明还不错...不仅笑吟吟的，甚至还给了他几样东西，说是皇嫂给他带的礼物。怎么这没过多久，就变成这样了呢？ 顾逸笙百思不得其解... “没教到这里你就不学？”顾瑾渊淡淡睨了自家弟弟一眼，“你觉得跟别人一样很光荣是不是？” “你手里这本书，朕十岁那年就能在父皇的考问下对答如流了，你今年都几岁了？你今年都十五了，单考你个第四章，都要讨价还价？” 顾逸笙撇撇嘴，低声道，“所以皇兄你现在做了皇帝啊...” 虽然父皇母后伉俪情深，但皇兄若是没点儿本事，没点儿真才实学，那太子之位，也不见得就坐得稳稳当当。 像皇兄这般优秀的人，十岁就能对答如流，不是挺正常的吗？可是他不一样啊...他哪儿能比得上皇兄... 顾逸笙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家皇兄，“臣弟没法儿跟您比...” 要能有皇兄一半的本事，他就心满意足了... 第1464章 不要妄自菲薄 “不要妄自菲薄。”顾瑾渊沉下面色，冷声道，“同胞兄弟能有多大的区别？你若是不贪玩不贪吃，照样能在十岁的时候对答如流。” 虽然他经常板着脸教训自家这弟弟，但对于他，他从来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怎么说，也是胞弟，他怎么会给予否定？ 顾逸笙听到自家皇兄这么说，一双眸子也是一亮，皇兄原来这么看好他！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感动，内心的激动情绪，就被顾瑾渊紧跟着出口的一句话给打断了，“所以，赶紧看书吧，你还有不到一刻的时间温习。” 顾逸笙：“...？！” 他现在跟皇兄认真理论，不要皇兄这份“认同”可还行？兵法千变万化，不到一刻的时间，他怎么能琢磨得透一章内容？！ 生无可恋的小王爷还想跟自家皇兄讨价还价一番，但顾瑾渊此刻，已经重新埋首于奏章，不再理他了。 “皇兄...”顾逸笙可怜巴巴。 “闭嘴看书，朕也很忙，没工夫陪你讨价还价。”顾瑾渊声色冷淡，一如山尖积雪，终年不化。 顾逸笙：“...” 完了完了，自己这回彻底完了...皇兄这声调，他要是再闹腾下去，准跟他生气。但他若是不讨价还价，待会儿答不上来，皇兄还是得生气。 他仔细盘算了一下，似乎不管怎么着，他都逃脱不了惹皇兄生气的结局？ 这也...太惨了吧... 他就该吸取教训，不在皇兄刚回宫的时候就兴冲冲地跑到宫里来找皇兄！ 还记得上回，皇兄刚刚班师回朝，他也是这般兴匆匆地入宫，想要听皇兄在战场上的故事，然后... 然后他就被皇兄逮住，强迫着在宫里住了两个月！隔三差五地...就要接受皇兄亲自考校！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皇兄当真是一个都没有放过！ 要不是还有未来皇嫂时不时给他做些点心吃，那魔鬼般的日子，简直就要过不下去了！ 再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顾逸笙就盼着未来皇嫂能够从天而降，救救他这个走投无路的小可怜... 想是这么想的，但顾逸笙，还是非常认命地拿起书，开始翻看。就剩下一刻不到的时间，他上哪儿去找皇嫂去？与其盼着那些不切实际的事，还不如现在多看两行字，多记点知识来得实在。 若是能多答上两个问题，兴许...皇兄就放过他了？ 正当顾逸笙如赴死一般，准备老老实实看书之际，书房的门，竟忽然被从外面推开。 紧接着，便是裴贤盛探头进来，小心翼翼道，“陛下，姜小主到了...” 姜小主？！皇嫂？！ 顾瑾渊听闻裴贤盛所言，一双漂亮眸子，顿时变得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若不是自家皇兄还在旁边，他几乎就要激动得把书扔了，然后兴奋地蹦起来了。 刚刚他还盼着皇嫂能够从天而降救救自己，现在，皇嫂就出现在了御书房的门口，他能不开心，能不激动吗？！ 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啊！ 第1465章 他明明是在赌气！ 现在的顾逸笙，就像是那快要渴死在沙漠里的人，而姜绾芸，则是他倒下前，忽然寻到的那一汪清泉。 快渴死的人忽然看见水，他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顾逸笙眼巴巴地看着从裴贤盛身后绕出来的姜绾芸，眼睛一眨不眨。同时，原本正奋笔疾书批阅奏章的顾瑾渊，也停下了手上的事情，抬眸看向姜绾芸。 只是，相比于顾逸笙，他的神情，就是幽怨更多一些了。 昨晚明明说好了，今日下午要带着点心和汤来看他的，结果…他一等，就是一整个下午！ 眼下，太阳都快落山了，他才瞧见她的身影…她怎么不干脆直接把这事儿忘了呢？ “陛下，烨王殿下。”见到两人，姜绾芸便屈膝向两人简单行了一礼。因为手中食盒不轻。所以行礼过后，她便径直往顾瑾渊的方向走去。 她这么一过去，极有眼色的裴贤盛便快步冲到顾瑾渊的书桌旁，替他收拾桌上的东西，“陛下，忙了一下午了，歇一会儿吧。” “正巧姜小主带了点心过来，您便先用一些吧？” 顾瑾渊没有阻止她收拾桌子的动作，但因为心中有怨，他还是忍不住冷声道了一句，“现在还吃点心做什么？现在吃饱了，晚膳还吃什么？” “呃…”裴贤盛瞬间噎住，看看姜绾芸，又看看自家主子，不敢再胡乱接话。 现在吃点心，确实有些晚了，不过…陛下手里边儿的事，一时半刻也忙不完呀。晚那么一刻两刻的用膳不就行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最重要的是，这是姜小主亲手做的，又亲自送过来的小食，他从来没想过，自家主子还会有不吃这项考虑。 “陛下不想吃？”姜绾芸只怔了怔，便停下了手上端碟子的动作，“也是，是妾来晚了，您既不想吃，便算了吧。” 她是极其由着他性子的，知道他是在赌气，她也不跟他争。只要他高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她这么一说，方才就不高兴的人，顿时更加不悦了。 他是不想吃吗？他明明是在赌气！ 这种时候，她难道不应该温言软语地劝劝他吗？明明是她不守信用在先，可他不高兴了，她却连劝都不愿劝一句？！ 顾瑾渊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这回，他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他这样，室内顿时就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皇帝陛下赌气不想说话，大总管颤颤巍巍不敢触自家主子的霉头，而旁边引起这场事故的宫嫔，则是在努力思忖着，应当怎么安慰那赌气的人。 若是平时吧，她只需要跟裴贤盛说她来劝就好，然后…好好儿劝他就是了。 他这人，说不好劝，确实是不好劝，毕竟脾气大得吓人。但说好劝，也是真的好劝。 只要胆子大一点儿，就这么按住他的肩头，亲他一下，大概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可是现在…小王爷还在旁边呢！让这孩子就这么在旁边看着，不好吧…？ 她也…做不出来啊… 第1466章 就吃一个！ 如此，简洁道路行不通的人，就只能选择走弯路，再另想对策了。 可想对策是需要时间的，没想好之前，她也不敢胡乱开口。要是说错话了，让他更生气了，这问题就不好解决了… 最后，这份诡异的沉默，还是被后围过来的顾逸笙给打破的，“这不离用晚膳还有一段时间吗？现在吃一点东西，也无妨吧？” 说着，他便向姜绾芸扶着的食盒伸出了手。 皇兄也真是的，皇嫂费心费力给他做了那么多吃的，他居然还嫌送来得太晚了？ 这有什么好挑剔的？现在多吃点儿，晚上就少吃点儿呗，或者，晚些再用膳，也是一样的。干嘛跟皇嫂做的吃食过不去？ 明明那么好吃… 只是，他这手才刚刚伸出去，还未触及到食盒，便被一道带着寒意的目光给打断了动作。 他条件性反射地瑟缩了一下，同时，也下意识地抬起眼眸。 不看还好，这一看，人直接被吓了个半死。 顾逸笙不经意的一个抬眸，目光便直接撞进了自家皇兄那一双带着森冷寒意的凤目当中。 凤目中的一双琉璃眸子明明好看得紧，但此刻望进去，竟让人生不出半分沉溺的感觉。只想…赶快把目光挪开， 可这目光一旦撞进去了，再想收回来，也不容易了。 “皇、皇兄…怎么了？”顾逸笙咽了咽口水，一脸无辜。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该不会…是因为他书还没有看完就想吃东西，让皇兄生气了吧？ 这么想着，他又赶紧补充道，“皇兄，臣弟就吃一个！吃一个就去看书！绝对不耽搁！” 本来，姜绾芸过来之后，顾瑾渊的注意力，都已经从他身上挪开了。跟媳妇的事情还没解决，他哪里还顾得上抽查顾逸笙的功课？ 可顾逸笙这么一出声，他顿时又想起来，给这小子布置的功课，他都还没完成，现在，居然就想在这里抢吃的？！ “你倒是提醒朕了。”顾瑾渊指节微动，葱白的时间，轻轻点在紫檀木雕刻而成的书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你功课尚未完成，还想着吃东西？” “之前朕同你说的，一刻之后抽查你第四章习得如何，现在，已经半刻光景过去了，你看了几个字了？” 功课都没做完，就想着抢他媳妇给他做的东西吃了？ “臣弟…”顾逸笙哑口无言。 听自家皇兄这么一说，他方才反应过来，皇兄刚刚已经没打算跟他计较功课的事情了，是他自己，撞上去的！ 这一瞬间，顾逸笙悔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着？”顾瑾渊挑眉，“看见吃的就把功课抛诸脑后了？该做的事情不做，就想着那食盒里的几只糯米糕？嗯？” 顾逸笙：“…” 难受…委屈…后悔…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一瞬间，占据了顾逸笙的心，这一瞬间，他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被自家皇兄盯得全身不自在，顾逸笙只能可怜巴巴地看向皇嫂，“皇嫂，你跟皇兄说说吧，就吃一个…” 第1467章 你待朕如何？ 顾逸笙此刻，几乎已经被自家皇兄吓懵了，心里怎么想，嘴上便怎么说了。 直到这一声皇嫂叫出口，他才惊觉，自己犯错了。 皇嫂这个称呼，一直是他心里边儿盼着的，虽然皇兄的态度也摆在那里，但姜婉仪现在，到底还不是皇后。 若是私底下偷偷叫也就算了，偏偏皇兄还在旁边，这…这是当面坏规矩啊！ 皇兄本来就因为他读书没读进去的事情生气了，现在… 想改就已经来不及了，顾逸笙此刻，也只能默默地把头低下去，像一条瘫在海边的咸鱼一样，安静等待暴风雨来临。 但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自家皇兄的训斥，反而是觉得，周围的寒意，比之前稍微轻了一些？ 像是…回暖了？ 顾逸笙这称呼，确实没让顾瑾渊生气，相反，对于他这一声皇嫂，他还是颇为满意的。 这小子，总算是把自己的机灵劲儿拿出来了。 不过，他的心情即便是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一张如玉面庞，依旧是沉着的。 姜绾芸也不能确定他是在为什么不高兴，但瞧着旁边的顾逸笙都快躲到自己身后去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陛下…殿下他，也不是有意的…” 不管是为了什么事，先这么模棱两可的说上一句，准没错。 之后，不管他说什么，只要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就好了。 “怎么？你要帮他说话？”顾瑾渊闻言，一双漂亮凤目顿时眯成了一个危险弧度，“他功课没做好，坐在那儿一个时辰了，一本书也没看进去几个字，朕不该说他？” 因为周围忽然回暖而放松下来的顾逸笙，在听到自家皇兄这一席话后，顿时又怂了。 知道叫皇嫂有用，他便往姜绾芸身后缩了缩，悄悄伸出两根手指，拉拉姜绾芸的衣袖，低声道，“皇嫂…” 人都躲到自己后面去了，似乎不帮也不行了。 “咳…”轻咳一声之后，姜绾芸便再次开口道，“功课待会儿做也一样，况且饿着肚子，殿下可能也做不下去。” “要不…先让殿下随便吃点儿东西，吃完了，妾帮您监督他读书？” 监督这事儿她也不是没替他做过，不说轻车熟路，但至少，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她心里都清楚，不用他特意嘱咐。 而且她能帮忙看着点其实也好，他刚回宫，肯定有不少事情要忙。再分神去监督小王爷的功课，太累了… 这种事，还是交给她比较好… 顾逸笙听了姜绾芸的话，顿时大为感动。果然，还是嫂子对自己好！哪儿像皇兄，凶巴巴的… 嫂子多温婉，皇兄怎么就不能跟嫂子学学呢？ 他感动得不行，但顾瑾渊，却因为姜绾芸这一席话，更怒了几分，“你是铁了心要帮他说话？” 一听自家媳妇居然帮着弟弟说他，顾瑾渊那本就放得不怎么稳的醋坛子，顿时打翻了，“朕今日若是不让他吃，你待朕如何？” 说着，他甚至还微微扬起下颌，露出傲气的一面。 第1468章 许你吃了 姜绾芸：“…” 她怎么忽然觉得，这家伙的重点根本就不是什么功课？他其实…就是在跟她赌气？ “且自然不能待陛下如何，这一切事情，不都是陛下说了算吗？”姜绾芸无奈扯扯嘴角，“只是您也忙了好长一段了，借机休息一会儿，岂不是正好？” 说着，她便把汤盅从食盒里取了出来，打开放在他面前，“呐，这是您想喝的，妾特意按照您的口味做的，炖了不少时间，肉肯定炖软了。” “朕…”一听她还记得自己的喜好，顾瑾渊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 但没等他把话说完，姜绾芸便又把糯米糕取出来放在了他面前，“呐，这个是您爱吃的。” “按照您的要求做的，豆沙馅儿，您尝尝看？” 她一边替他递上筷子，一边温声劝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生气的，小孩子长身体，饿得快很正常，让他吃一个再去看书也没什么。” 顾逸笙听了姜绾芸所言，顿时感动得不行，皇嫂真是他亲皇嫂！能帮他挡着皇兄，还能帮他劝皇兄，真是...太好了！ 一时间，他竟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自家皇嫂的好。 唯一一个勉强合适的词，大概就是“仙女”了吧。皇嫂这么好肯定是天仙下凡！ 顾逸笙感动得无以复加的时候，顾瑾渊也紧紧抿起唇瓣。虽然心里边儿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开心，但是...她方才说的那一席话，还是挺让他舒心的。 一家人啊...绾芸这大概是把顾逸笙也当自己弟弟宠着了... 虽然对她护着顾逸笙的行为有那么一点点不满，但一想到她这是把自己定位在他的媳妇这个位子上才有的举动，那一点点不满，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要不是认可他了，真正把他们都当做自己家人了，她那性格，是指定不会在自己面前这么为顾逸笙说话的。 这么一想，皇帝陛下心中的郁结之气，顿时全没了。 之前，他气也是气她来晚了还不温声哄哄他，现在，哄也哄了，好听的话也说了，他似乎，再没什么生气的理由了？ 于是，略一思忖之后，他便收回了自己目光中的冷意，淡淡瞥了顾逸笙一眼，“看在绾芸的面子上，朕就许你吃了。不过...” 说着，他又深深看了自家弟弟一眼，警告道，“这不代表你的书就可以不看了。” “还是第四章，明日上午到御书房来，朕下朝之后就考你。若是还答不上来，那...常驻京郊的军队似乎还差点儿人，你便去那里直接实训吧。” 理论的知识若是读不会，那就换实训好了。亲身体验一下，说不定，就有成效了。 一听去军营实训，顾逸笙顿时吓白了一张小脸。 去京郊的军营体验，可不是开玩笑的！现在驻扎在京郊军营的，都是前两年跟着皇兄打仗回来的人。从战场下来的士兵，和普通的士兵，是绝对不一样的！ 跟着他们训练，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暂时...还没那个勇气过去... 第1469章 皇兄被皇嫂宠坏了 要去那边实训，估计还得再等两年。等自己功夫练得差不多了，骑射水平也能入皇兄的眼了之后，才好说。 唉...身板儿不结实，还得练啊... 还好，皇兄说的是明日再考，宽限了一天的时间，只要他今日回去之后挑灯夜读，应当...应当还来得及！ “怎么？多给一天的时间，就学这一章，你还觉得困难？”正当顾逸笙寻思着自己的未来之际，顾瑾渊清清冷冷的声音，又再次落在他耳中。 这回，他不敢再有半分犹豫，当即就连连摇头，“没问题没问题，皇兄你放心，今日回去之后，臣弟一定好好儿看书，绝不辜负皇兄的期望！” “嗯哼。”顾瑾渊微微颌首，“那就看你明日的表现吧。” 保证只要一句就够了，多的他也不想听。他要的，从来都是实际行动。既然顾逸笙这么保证了，姑且就明日再看看效果吧。 当然，他也是言出必行的人，若是这小子真读不进去书，那直接送到军营中去实训，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收回目光之后，顾瑾渊的视线，便落在了姜绾芸做的那碟糯米糕上。 糯米糕是现蒸的，到现在，还是温热的。淡淡的香气顺着微风飘散，顿时，便让人食欲大增。 气消了，喜欢吃的东西也在眼前，顾瑾渊当即也不再犹豫，动动指节，便用筷子夹起一块送入自己口中。 见他动口，姜绾芸也顺势拿出另一双筷子，递给旁边的顾逸笙，“殿下。” “多谢皇嫂！”顾逸笙欢天喜地地接过筷子，夹起一块糯米糕，就是一大口。 软糯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简直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本来，两人只要安安静静地吃完东西就好，但...顾瑾渊却在尝了一口之后，就抬首望向姜绾芸，“你是不是忘记朕昨日嘱咐你的话了？” “嗯？”姜绾芸不明所以，“您要的莲藕排骨汤和糯米糕都在这儿了，还有什么？” 她怎么敢不记得他嘱咐的话？就他那脾气... “朕记得，朕嘱咐过你，要多放糖，你放少了。”顾瑾渊垂眸，淡淡瞥了一眼糯米糕中的豆沙馅儿，声调冷淡，“不够甜。” “还、还不够甜？”他这一句不够甜，直接把顾逸笙给噎住了，“皇兄，吃太甜了不好，豆沙馅儿已经很甜了...” 再甜...再甜就该腻得不能吃了... 皇兄现在真是对自己的喜好越来越不爱掩饰了，公然要求吃甜食，这是以前基本不曾发生的事情。 以往，皇兄都是很克制的，但自从跟了皇嫂...此刻，顾逸笙的脑海里，不由冒出一声感慨，这大概就是，被宠坏了吧... 皇兄这模样，分明就是被皇嫂给宠坏了！ 他也不觉得自己这番评价有什么违和之处，冷傲果决的皇兄，和温婉安宁的皇嫂，在一起的时候该是谁宠着谁，还用说？那不是一目了然吗？ 肯定，是皇嫂谦让的时候要多一点儿啊！ 皇兄真是好福气... 第1470章 抢食 “很甜吗？朕为何不觉得？”顾瑾渊下垂的纤长羽睫挡住了双眸，旁人只能看出，他的视线，失落在筷子间的那只糯米糕上的。 明明是平平淡淡的语调，却莫名给了听的人一丝压迫感觉。 当即，顾逸笙便咽咽口水，眼观鼻鼻观心，顺带，默默把自己那已到嘴边的劝慰话语，也咽进了肚子里。 劝说皇兄放弃甜食这种艰巨的任务，还是留给皇嫂吧，他…不太合适。 “已经够甜了。”姜绾芸肯定点点头道，“做好的时候，妾便尝过一点了，这个甜度确实够了，再甜就腻人了。” “可是朕觉得不够甜…”顾瑾渊抿唇，似乎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不够甜就不够甜吧，您不能再吃更甜的了。”姜绾芸依旧坚守原则，“将就一下吧，就这么吃。” “吃太甜了不好，而且…”说着，姜绾芸又替他盘算道，“呐，您要是吃这种不太甜的，一天吃上三四个都没问题，您要吃那种特别甜的，一天做多让您吃两个。” “所以…还是多吃点儿划算，您说呢？” 她说得一本正经，以至于顾瑾渊都忍不住抬眸多看了她两眼。默了默，他方才道，“什么时候规定的个数？朕怎么不知道，朕想吃个点心，还要遵守这样的要求？” 他还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章制度。 “当然是因为吃什么都要有度，甜食不可以吃太多。”姜绾芸答得理所当然，“虽然您喜欢，但还是要克制一下自己，什么东西一下子吃太多，都对身体不好。” “所以...”说着，她又指了指碟子，“一共就做了四个，今日份就这么多。” 这事儿，就算是他发脾气也没得商量。 自从上回秋猎，她就知道，这人是个会讨价还价的。若是做得多了，很有可能他撒撒娇，就把剩下的给骗走了。比如上次...亲一下换一个吃，她就毫无招架之力。 所以，为了杜绝那样的情况再次发生，她干脆，就只做四个。总共就这么多，怎么撒娇也没用。 顾瑾渊：“...” 只有四个...她这做得也太绝了吧？这是铁了心要约束他，不让他多吃？ 早知道一共就四个，他就不让顾逸笙吃了...御书房里其他糕点多得是，他想吃什么，就有什么。至于这媳妇做的，还是留给自己最好了... 可惜，在顾瑾渊意识到这一点时，顾逸笙手上的那只糯米糕，已经被他吃完了。他就算想阻止，也无济于事了。 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顾逸笙再次伸手的时候，直接把碟子端开，不给他碰。 在场三人，都算是极为了解皇帝陛下的人，但他端碟子的举动，却是谁也没能想到的。 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位应当是优雅守礼的，怎么可能，做出这般幼稚又可笑的举动来？ 但事实就是，他不仅做了，还理所当然地开口道，“三四个便三四个吧，朕就听你一回，一日就吃三个。” 姜绾芸：“...” 顾逸笙：“...” 裴贤盛：“...” 第1471章 不是对手 他为什么...可以把这抢食的话，说得这般理所当然？要求他一日只吃三到四个，他便直接把碟子端走，不给别人吃了？ 哪儿有他这样做人的？！ 重点是，他还是哥哥，旁边那眼巴巴望着他端走碟子的人，才是弟弟。听过兄友弟恭，听过孔融让梨，听过长兄如父，可还真没听过，做兄长的抢自家亲弟弟点心吃的！ 不止是姜绾芸，旁边的裴贤盛见此情况，也是一脸懵。 陛下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陛下对小王爷要求严格，但陛下对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却是真的好。 不仅什么都给最好的，就连自己以前居住的太子府，也给了小王爷做烨王府。即使每日都忙得晕头转向的，也会抽时间考校小王爷的功课。 这...跟小王爷抢吃的，以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搁以前，若是谁跟他讲，陛下有朝一日会跟小王爷抢东西吃，他一定会嗤之以鼻，但是现在...虽然陛下对小王爷的那份好还在，但是两人的相处方式，却是完全变了。 裴贤盛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们两人，也就是对顾瑾渊这举动极为惊讶罢了。而顾逸笙这个受到切实“伤害”的人，感受，则是更为不同了。 “皇兄，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话该从何处说起。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一件事——皇兄跟他抢吃的！皇兄跟他抢皇嫂做的糯米糕！ “怎么？”即便是被三个人一起用奇怪的眼神盯着，顾瑾渊面上，依旧一派风轻云淡，“你方才不是说，你就吃一个吗？现在又反悔了？嗯？” 顾瑾渊语调微微上扬，目光也在同时落到顾逸笙的身上。 明明是他抢东西吃在先，但他这反问的语调，却让被抢东西的顾逸笙心虚了，“没有啊...” “没有就擦擦手，继续看书去吧。”说着，顾瑾渊便冲着顾逸笙开始坐的位置扬了扬下颌。 顾逸笙：“...” 默默收回自己的手后，顾逸笙又不甘心道，“皇兄方才不是也说过，临近晚膳时间，吃太多点心不好吗？您怎么还吃这么多？” 糯米糕这种东西，看着不大，但却是很填肚子的。三个吃下去，再喝一盅莲藕排骨汤，皇兄这晚膳，就真不用吃了... 被问到这一点，顾瑾渊依旧不慌不忙，悠悠然咬了一口糯米糕后，方才道，“方才，不是你们三个一起劝说朕，说什么晚膳晚个一时半刻的也没关系吗？” “朕也认可你们的说法了，怎么到头来，吃又成了不对的事情了呢？” 众人：“...” 要说能言会道，还是皇帝陛下厉害。他们三个人，就这么三言两语地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裴贤盛是一切服从主子的，顾逸笙是不敢正面和自家皇兄叫板的，最后，也就剩下个姜绾芸，还能说上两句话。 “妾今日过来晚了，您就少吃点儿吧。”姜绾芸抿抿唇道，“眼下都已经黄昏了，差不多再有半个时辰，就该用晚膳了。” 第1472章 感觉被骗了… “正餐为主，糯米糕...下次再吃吧。” 说着，她便大胆伸手，把顾瑾渊端走的那碟糯米糕又端了回来。同时，还赶在他开口说话前，把汤盅推到了他面前，“喝点儿汤吧，再不喝，汤该凉了。” “绾芸这是在督促朕谦让？”顾瑾渊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是眯了眯凤目，挑眉看她。 “算不得谦让吧。”姜绾芸顺势将碟子递到顾逸笙面前，让他再吃一个，之后，方才继续对顾瑾渊道，“陛下一个人吃那么多不好，这东西，放久了味道也没那么好了，不如现在吃完。” “正好殿下也想吃，不如就让殿下吃了吧。” “也行啊。”顾瑾渊微微颌首，不置可否道，“反正等下也要吃饭了，让给他吃就让给他吃吧。” 正当姜绾芸惊诧于这位忽然格外好说话的时候，他又弯起嘴角，展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可是...朕这个人，一向是不吃亏的。你把东西拿给他吃，总要赔朕点儿什么吧？” 姜绾芸怔了怔，一块糯米糕而已，这人...怎么还谈起条件来了？难道他还想让她做别的吃食，跟糯米糕交换？ 想了想，姜绾芸便道，“这样吧，晚膳之后，妾再给您做些别的吃食？” “不要。”顾瑾渊想都没想，便果断否决了她的提议，“朕又不是饭桶，吃那么多做什么？” 姜绾芸：“...” 您刚刚跟人家小王爷抢东西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吧？刚刚不是还一副自己全都能吃下去的模样吗？怎么一转眼，就说吃得太多的人是猪了？ 好在，对于他的善变，姜绾芸已经习惯了。 默了默，她便顺着他的意，又试探性问道，“那不知...陛下想要什么？” “唔...还没想好。”顾瑾渊单手托住下颚，食指轻轻摩挲片刻片刻之后，方才道，“先记着吧，回头再说，反正你欠在朕这里的账，也不是一笔两笔了。” 好不容易赚到一次可以跟她提要求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去呢？要什么东西，他得好好儿想想，务必...把“利益”最大化才是！ “那...也行吧。”没想到他会选择“记账”的方式，但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只能先应下了。 不管后面怎么样，先把当下的问题解决好，才是最重要的。 “好。”顾瑾渊微挑眉尾，“那就这么定了吧。” 说着，他便收回目光，兀自端起姜绾芸放在他面前的汤盅，静静开始喝汤。 瞧他这模样，姜绾芸便知，他不会再计较自家弟弟吃了几块糯米糕了。就算小王爷全给吃完了，他估计也不会再多说一句了。 不过... 姜绾芸忽然有些头疼，为什么他让东西给自己弟弟吃，还得让她先答应什么要求？ 总有一种被他骗了的感觉... 可该答应的都已经答应了，她也不好再反悔了...罢了，暂时就这么着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吧。 反正，他也不可能把她怎么着，她能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1473章 你就向着他说话吧 看着皇嫂轻而易举地就用一个要求把皇兄制服了，顾逸笙不由在心中感慨，皇嫂到底是哪路神仙啊？ 皇兄可是从来不吃亏的，凡是被他盯上的东西，就一定会弄到手，哪怕，只是一碟糯米糕... 能让皇兄放手，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 但兴奋之后，他又不免生出了几分担心，皇兄可是从来不吃亏的...刚刚皇嫂答应了他一个条件，到时候，皇兄应当不会提什么无理要求来为难人吧？ 如果提了，岂不是他的罪过了？可是...皇兄挺喜欢皇嫂的，应当不会为难人吧...？ 因为心中挣扎，顾逸笙拿着筷子的手，也停留在了半空，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皇嫂换来的糯米糕，会不会... “怎么了？”姜绾芸奇怪看了身旁的人一眼。 刚刚不是还眼巴巴地望着那碟子，一副被自家皇兄欺负惨了的样子，怎么现在让给他了，他又不敢下手了呢？ “不想吃就放下，朕拿来做夜宵。”顾瑾渊一边优雅喝着汤，一边淡淡道，“别一副要吃不吃的样子，弄得好像是朕又凶你了一样。” 本来还有些纠结的顾逸笙，在听到自家皇兄这一席话后，顿时不再犹豫。手一伸一送间剩下的两块糯米糕，便在转眼间，被他吃了个干净。 因为吃得太快，他两边腮帮子都鼓鼓的，一张白净小脸，也微微泛红。 “裴贤盛，给他递盏茶。”顾瑾渊只淡淡瞥了自家弟弟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过，即便是没有看着，他的注意力，也还是在顾逸笙身上，“吃两块糯米糕都能噎着，依朕看，明天也不用考你兵法了，直接去军营锻炼得了。” “兵法这种费脑子的东西，不适合你。” 顾逸笙：“...？！” 他此刻，是很想出言反击的，皇兄这话实在太过分了！不久前明明还一本正经地叫他不要妄自菲薄的，不就是吃了两块皇嫂做的糯米糕吗？转眼就变成冷嘲热讽了！ 然，此刻他嘴里的空间，已经被糯米糕塞满了。就算有再多反驳的话想要说，也没办法开口。 情急之下，人还差点儿被梗住。 还好裴贤盛端着茶盏及时过来了，不然，他这难受劲儿，估计要好一会儿才能缓过去。 男女有别，姜绾芸就算站在他旁边，也不好伸手过去帮他拍背，替他顺气。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悄悄拉了拉顾瑾渊的衣袖，低声道，“陛下您少说两句吧...” 就他这嘴上功夫，小王爷哪里是他的对手？回头把孩子说伤心了，噎着梗着或者伤了兄弟感情什么的，多不好？ “哼。”顾瑾渊闻言，不由轻哼一声，“你就向着他说话吧。” 他虽然对自家媳妇向着弟弟不向着他说话的举动很不满意，但...既然媳妇都那么说了，他也就不为难人了。反正他本来也没有欺负顾逸笙的意思，要是让媳妇误会了，多不好。 拿开面前见底的汤盅之后，顾瑾渊便一本正经道，“既然逸笙吃了不少，那晚膳便晚些用吧。” 第1474章 现在就看书！ “正好，朕这边的事情还有不少，忙完了，也差不多。” “那...奴婢现在就去吩咐？”一听自家主子下了令，一直默默不说话的裴贤盛，便赶紧站了出来。 只是，在领命之后，他并没有马上退下，而是纠结着请示道，“陛下，要不要奴婢再去拿些吃食来？方才...方才姜小主什么都没吃，若是晚些用膳，可能...” 裴贤盛在宫里混了二十余年，说话做事，自然是周全至极的。主子一时间疏忽了的事，都是他在旁边帮忙提醒着。眼下，姜小主的事，就是如此。 “绾芸啊...”顾瑾渊微微一怔，纤长羽睫微微一动，目光便随之落到姜绾芸的身上，“不然等下你先去吃吧，朕和逸笙稍微过会儿再去。” “反正你吃得慢，提前些吃，也没什么。” “不用了，妾不饿。”姜绾芸想都没想，便摇摇头道，“您先忙着吧，妾若是觉得饿了，便自己找些东西吃，您不用总想着妾。” 她倒是没想着什么皇帝陛下御膳，自己不能先动这种事，他们在外面的时候，也有自己先吃，边吃边等他的时候。反正都是私下的事，没什么关系。 其实，她就是简单地想着，等他一起。 虽然中午并没有吃上多少，但她还是想再等等他，等他一起用晚膳。 答话一起，总好过一个人在饭桌上冷冷清清。 然，心疼媳妇的人，并不这么想，眉头一蹙，便道，“饿了就先吃，吃别的东西做什么？” “暂时还不饿，陛下您快忙正事吧。”姜绾芸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便催促他赶紧忙手头上的事。 可顾瑾渊却不依不饶地盯着她，似乎一定要她肯首，才放心。 最后，还是旁边儿顺过气来的顾逸笙，出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你们有必要这样吗？按时开饭不就好了？三块糯米糕而已，还没让本王到彻底吃不下的地步呢。” 糯米糕是没怎么吃饱，但再看他俩这么腻腻歪歪下去，他今晚上，就真的饱了。 以一种复杂眼光看了两人一眼之后，顾逸笙便在心中暗叹的同时，人也默默挪到了自己的书本旁边儿，重新拿起兵法书研究去了。 与其在旁边看皇兄皇嫂腻歪，还不如多看会儿书实在呢。明日皇兄还要考校他的功课，看书看书... “也行。”顾瑾渊微微颌首，“那就按时用膳吧。你现在...” “臣弟现在就看书！”没等自家皇兄说完，顾逸笙便直接把书拿了起来，开始仔细研读。 瞧他这认真模样，原本想叫他休息一会儿，出去活动活动筋骨的，但既然他有这份刻苦的心...便随他去吧。 “嗯。”淡淡应了一声之后，顾瑾渊便收回了目光。 对于顾逸笙主动跑过去看书的举动，他是有些诧异的，不过除了姜绾芸的事，他一般不会把喜怒写在脸上。 所以，稍微打量了顾逸笙两眼，确认他是真的在看书后，便也自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第1475章 作威作福 饭后，顾逸笙也不多留，匆匆一句告辞之后，人便立马跑了个没影儿。 他不想再在这里看皇兄皇嫂腻歪了，也不想再打扰他们了，不合适！还是回家认真读书，好好儿应付明日的问答吧… 顾逸笙都看出来，现在不适合打扰自家皇兄皇嫂了，裴贤盛这人精，就更不用说了。 小王爷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找了个理由，脚底抹油跑了。 “绾芸，他们都走了，咱们也说说自己的事吧？”多余的人一走，顾瑾渊便直接把姜绾芸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说说吧，白日上哪儿去了，怎么临到黄昏，才想起朕来？” 说着，他葱白的指尖也在此时随意挑起姜绾芸一缕秀发，缠绕在指尖。 “白日去太后娘娘那边请安了。”姜绾芸稍微一顿，又补充道，“后面又陪太后娘娘聊了会儿天。” “因为太投入了，所以妾一直不曾注意时间，直到快用午膳了，方才反应过来。” “什么事能聊得这么投入，居然让你连时间都忘了？”顾瑾渊指节卷着她的发丝，直至发尾。 在摸到手中发丝的尽头时，他那只手，也顺势搭上了她的肩头，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妾与太后娘娘还能聊什么？”他这么一拉，姜绾芸也懒得挣扎，顺着他的力道，就把头靠在了他身上，“当然就是…聊聊后宫聊聊您啊…” 虽然太后娘娘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抱怨，但…自己的亲儿子，还是值得费心思的。 “朕？”顾瑾渊挑眉，捏捏怀里人的脸。“你们都聊朕什么了？” 既然是有关自己的话题，那他关心一下，也无可厚非。 “太后娘娘说，陛下的脾气越来越大了，让妾管管您。”姜绾芸弯眸笑道，“陛下是不是应该好好儿反思一下了？” “朕的脾气大吗？”顾瑾渊撇撇嘴，眯眸凑近怀里的人，“你倒是说说，朕哪里脾气大了？嗯？” 对她，他向来是没有原则的忍让，她居然还说他脾气大？ “咦？您不觉得吗？”姜绾芸眨眨眼，认真跟他盘算了一番，“一点点小事就要生气，还总仗着自己是皇帝，作威作福欺负人，不是脾气大是什么？” “哪里是欺负人了？”她这么说，顾瑾渊就不服气了，“你是朕媳妇又不是他们媳妇，朕干嘛要让他们靠近你？朕对他们已经够客气的了，才没有仗着身份作威作福。” 要是让他仗着身份作威作福...那些敢靠近他媳妇的，就不是被吓吓那么简单了。 有些人...叫他们人头落地都不为过。 见他一脸愤然，姜绾芸不由扬扬眉，低笑道，“别，陛下媳妇那么多，您要是这么点小事都计较，那朝政大事，就不用不管了。” 她都还没吃醋呢，他那醋坛子怎么就放不稳呢？ “绾芸！”一听姜绾芸所言，顾瑾渊手上的力道顿时收紧几分，“没有其他人了，就你一个...” 抿抿唇后，他又一脸紧张地问她，“你生气了？” 第1476章 秀女名单呢？ 听她这么一说，他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绾芸...我不会喜欢她们，也不会跟她们有什么交集，你若是觉得不高兴...” 他声音低低的，连对自己的称呼都改变了，其中含着的紧张任谁都听得出来。 不过，没等他把话说完，姜绾芸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没有生气，妾只是想跟陛下说，别那么小气。” 瞧他一下子就紧张成那样，她也莫名有种愧疚感。不过这事儿吧，还是得跟他好好儿说一下，太后娘娘说得对，他那脾气，确实不能太纵着，该让他收敛些了。 “可是朕心眼儿就是不大...”顾瑾渊阖上一双凤眸，倒头枕在姜绾芸肩上，有气无力道，“你要是不开心，跟朕发脾气都可以，但是不要跟旁人走太近了...” 得，之前的话白说了... 姜绾芸无奈笑笑，“陛下，您好歹是一国之君，别总这么小气，旁人会笑话的。” 说着，她便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起身，“赶紧去处理国事吧，别在妾这里抱怨这些小事了。” “剩下的事情都不急，可是你等下要走。”言下之意就是趁现在人还在，他得多跟媳妇待在一起，而不是去处理那些不着急的事情。 “现下已是春日，妾晚些回去也无妨，您去做正事，妾在旁边陪您就是。”姜绾芸说着，又俯首在他面庞上落下一吻，示意他别再有气无力地靠着了。 “绾芸。”得了自家媳妇的吻，顾瑾渊立马起身，顺势又追着在她淡粉的唇瓣上落下一吻，“你晚上就留在碧霄殿陪朕好不好？朕一个人睡不着。” 他已经过惯了温香软玉在怀的日子了，一个人，真的睡不着。 “一个人怎么会睡不着？妾昨日就睡得好好儿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拖着这黏在自己身边不愿动的人往书桌方向走去，“再说了，您以前不也都是自己睡的吗？这么多年还不是过来了。” “姜绾芸，你好无情啊！”顾瑾渊咬牙，“亏得朕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你居然说你睡得挺好？！” 在他看来，离了自家媳妇的日子根本就没法儿过！可她看起来，却是有他没他都一样，皇帝陛下顿时就委屈了。 “没有...”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其实还听不习惯的，不过白日一日奔波，晚上躺下后，便没精力再想别的了...” “那你今日晚上同朕睡吧？今日不算劳累，晚上会睡不着的。”已经被推到书桌后面坐好的人，仍旧拉着她的手，不愿放开。 “不行。”姜绾芸直接摇头，“您赶紧把您的事情做完，妾也有不少自己的事情要做。” 说着，她便拿开他的手，兀自翻了翻他堆在桌上的文书，“唔...您这里有这届秀女的名单吗？妾想提前看看。” 既然要跟太后娘娘去把关入宫的秀女，那她多少还是得有点儿了解才是。不然，被太后娘娘问起什么问题时，一句也答不出来，岂不是很尴尬？ 第1477章 以后，不选了 “你要名单做什么？”顾瑾渊一听到她问起这个，顿时绷紧了神经，“这件事已经交给母后处理了，朕这里没有名单。” 他对自家媳妇可是一心一意的，怎么可能会去看秀女名单？！ “真没有？”姜绾芸疑惑的目光在顾瑾渊面上转了一圈，发现他神色坚定不移后，便失落收回目光，“没有就算了吧。” 她也就是看着他办事，自己无聊，便想着提前看看。可他这里没有名单，那便算了吧。 “那妾下次去找太后娘娘拿吧。”她过两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时，再问问太后娘娘要来看也行。 左右还有近一月的时间，不着急。 说着，她便想转身去找本闲书看。 只是，人还没来得及迈步出去，就被顾瑾渊抓住了手腕，一把扯到自己怀里坐下，“绾芸...” 他蹙眉看着怀里的人，神情复杂。 好一会儿，才纠结着开口道，“你是不是不开心了？你如果不开心，可以跟朕说，一个都不选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闹上这么一出，外面会多上不少麻烦事儿，但...自家媳妇的心情，更重要。他不想为了省下那么一两件烦心事，与她生出什么或是间隙。 “没有，规矩是什么，就如何办吧，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人留把柄。”姜绾芸想了想，又跟他解释道，“太后娘娘说要带妾去看看，所以妾想先了解一下。” 不选？她也不想他选，可祖上定下的规矩，哪儿是那么容易破的？ 现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等着他出错。这时候若是让他任性一次，外面的人可就有的说了。 他目前没有子嗣，也不曾宠幸谁，若是再任性拒绝这选秀的事，那冯琦均等人，立马就能给他扣上一顶“不愿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帽子。 自古以来，皇室对子嗣的事情，都是尤为看重的。 这是皇室血脉的延续，也是，大统的延续，皇帝没办法在这些问题上太过随心所欲。 “母后带你去看她们做什么？”顾瑾渊凝眉，似乎是对太后的举动非常不解。 抿抿唇后，他又沉声道，“她们没什么好看的，你别去了。” 让她去替他选人？母后怎么想的？难道母后就没想过，她站在旁边看着，心里会很不舒服吗？ 他能够保证自己对那些入宫的新人没有任何想法，但却不能保证，她在看到人的时候，会没有任何不适的心情。 “去看一下也好。”姜绾芸抿唇，“看看太后娘娘是怎么做的，以后...再遇上，便不会慌乱了。” 再过三年，她应当就有资格坐在那里，帮他处理这些事情了吧？除非他不愿再提她的分位，也不愿让她触碰后宫的权利。不然，亲自面对选秀这等事，是迟早的。 顾瑾渊闻言，先是怔了怔，随后，方才长叹一声，“不用学这些，以后你也无需再这些事情上花费心思。” 他略微使力，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几分，“以后，不选了。” 第1478章 以后朕说了算 三年之后，他一定能把所有的权利都收拢到自己手中，不让旁人再有任何对他指手画脚的机会。 而且，依照母后对他提的要求来看，三年之后，他俩的孩子都应该能跑了。那时候，再拒绝所谓的选秀，也不算是不为皇家血脉考虑了。 他心里面早就盘算好了，但想着那都是几年后的事了，就没跟姜绾芸说。 说了又能怎么样？这回选秀还在照常进行呢，跟她保证下次不选，她会信？最多就是一笑了之，当他是在哄人。 与其说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到时候直接做给她看。 反正，他一贯都信奉“说不如做”这四个字，不管是任何事情。与其花言巧语，不如直接让人看到结果。 但是现在... 顾瑾渊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似乎不跟她保证一下，不行了。 “不选了？”姜绾芸闻言，不由惊愕抬头，“您知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三年一届选秀是瑜国自开国以来就有的规矩，您说不选了就不选了？” 姜绾芸只觉得他在开玩笑，选秀是他不想选就能不选的吗？ 他不乐意放人进宫，那些想把女儿送进宫里的大臣会答应？他们没办法管到皇帝宠幸谁，但...选不选秀女这回事，还是能说上两句话的。 甚至，还能把这种事跟国之兴衰扯到一起。 她倒不是不相信他有这份心，她只是觉得，这件牵扯到各方利益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处理好的。 “朕说不选了就不选了。”顾瑾渊肯定道，“三年时间绰绰有余，以后，这种事都是朕说了算，他们插不了嘴！” “若是大臣们都有意见...？”姜绾芸颦眉，想送女儿入宫的肯定不止一家，他这么做，是得罪了大部分人。 “想加官进爵，自有别的公平路子，女儿送进来，也不过是摆设。再过三年，他们也应当明白这道理了。”顾瑾渊垂眸，认真看着怀里人道，“绾芸，朕答应过你的事，决不食言。” 他神情认真，漂亮的琉璃眸子中，尽是坚定神色。 姜绾芸是知道他的脾气的，但凡是他认定了的目标，他向来都是想着怎么去完成，而不是妥协。 在他的世界里，退而求其次这句话，从来都是暂时的。 他今日这么跟她说了，便是真的打定了主意，以后再不选秀女入宫了。 “陛下这样...或许会得罪许多人。”姜绾芸抿唇，“世家大族，定然会因此在别的地方为难陛下...” 那些人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不然，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步步为营。 “呵...世家大族？”顾瑾渊嘴角微弯，唇畔泛起一丝冷笑，“绾芸，或许朕应当寻个时间，让你在龙椅上坐坐，好生体验一下做皇帝的感觉。” 姜绾芸抬眸，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世家大族说的话，应当是意见，而不应当是决定，你懂朕的意思吗？”话及此处，他唇畔的笑，不由变得更加森冷，“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而不是朕和世家大族的天下。” 第1479章 糯米糕不能多吃 姜绾芸抿唇，她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记得他曾经跟自己说过，他没有和别人共掌天下的兴趣，所以，该回到他手上的权利，最终，全都会回到他手上。 也是...君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在别人胁迫下，做任何自己不喜欢的事的。 见怀里的人似乎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顾瑾渊面上的冷笑，又忽然添了一抹温度，“天下事，他们可以和朕议，但是朕的皇后是谁，朕这辈子跟谁在一起，不是他们可以指手画脚的。” “绾芸...”顾瑾渊俯首，在她唇畔落下一个温软的吻，并顺势贴在她的嘴角，低声道，“以往，都是朕委屈你了...” “妾不觉得委屈。”她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寻到他柔嫩的唇瓣，在上面落下重重一吻，“陛下很好，值得喜欢，所以...妾从来不觉得委屈。” 被她吻住的人已经没办法再开口说话，只能由着她胡作非为。 良久，待在她从自己唇上离开之时，他方才扣住她纤细的五指，低笑出声，“绾芸，你这么主动，会让朕不想放你走的。” 说着，他葱白的指尖，便轻轻点上她已经变得嫣红的唇瓣，“真好看，朕都舍不得人了。” 然，听到他这话，姜绾芸却是一点儿都不慌张。她仅仅是冲着顾瑾渊扬了扬下颚，“听您的还是听妾的？”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顾瑾渊怔愣片刻，方才反应过来，“罢了，都随你吧。” “咱们家，还是绾芸说了算。” 罢了，左右不过几天的时间，就应了她的要求吧。正好自己这几日也是起早贪黑地忙，同她宿在一起，吵到她了也不好。 “那就对了。”听到顾瑾渊的话后，姜绾芸不由满意点了点头，“既然妾说了算，那就都听妾的吧。” 说着，她眼珠子一转，又忽然道，“既然都听妾的了，那之前糯米糕的那笔账，咱们便算是购销了。反正都是妾说了算，那件事，就算是妾做的主吧。” “想得美。”顾瑾渊弯起一双凤目，笑得好看，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分寸不让的拒绝，“你在朕这儿欠的账，朕全都一笔一笔地记着呢，一笔也别想赖。” “而且，朕都大致想好了。”说着，他便凑近她耳畔，低笑着说了说了几句，“朕也不要别的，这样就行。” “不行！”姜绾芸闻言，立马回首瞪了他一眼。 他说的那些话，简直...不过是两块糯米糕而已，他居然就...他才想得美！ “为什么不行？”顾瑾渊面上依旧笑意盈盈，“夫妻本就是全世界最亲密的人，有什么不可以的？” “哪有人用两块糯米糕换...”姜绾芸狠狠瞪了他一眼，“明日再给您多做两块，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说完，她便想起身离开。 但她那点儿力气，根本比不了顾瑾渊。人还没起来，便被他单手揽住，再也挣脱不开。 他弯眸笑得好看，“你说过，糯米糕不能多吃。” 第1480章 不用回避 “像朕这样听话的人，嘱咐一次就够了。”顾瑾渊一双凤目弯折，琉璃眸子中满满都是笑意，“你说不能多吃，便不多吃。” “所以...明日就不用做了。” 姜绾芸：“...” 被自己说过的话噎死的感觉真不好受...看来以后跟他说话都得先三思一番才行... “别闹了，做你的正事。”姜绾芸抿抿唇后，便不再跟他纠结他方才近乎于调戏的话语，“您先让妾起来，妾在这儿坐着，会打扰您忙公务的。” 她不想跟他讨论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只想赶紧起来，让他继续忙公务。他事情还多着呢，自己坐在这儿，肯定会影响他的进度。 “不打扰。”顾瑾渊声色淡淡，揽着她的腰，将下颚搁置在她肩膀上后，便开始忙自己的事，“就这么抱着你看挺好的，温香软玉在怀，多舒服。” 既然媳妇打算陪着他忙公务，那...抱着自家媳妇忙，不是正好？ “您别胡闹，这怎么能行？”姜绾芸还是想起来，但她的挣扎，于顾瑾渊来说，根本不叫事儿。 他只单手微微用力，便让她动弹不得，“别乱动了，你乱动就是在影响朕。” “朕可是在看会试的卷子，他们以后都是瑜国的栋梁，可马虎不得。所以...” 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姜绾芸不可能听不懂。而且，这些卷子确实重要，她再乱动，肯定会影响到他。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向他妥协，放弃了挣扎。 “这才乖。”顾瑾渊弯折凤目，侧首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之后，便开始认真翻看考卷。 在张榜之前，所有考生的卷子都应当是保密的。除了主考官和审核者，外面那些大臣都不能看，更别说她一个后宫宫嫔了。 可这么被他抱着，她只要一垂眸，便能瞧见桌面上的试卷。 无奈，她也只能把头撇在一边，不去看那些卷子。 刚开始，顾瑾渊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时间一久，他便忍不住蹙眉问道，“你一直瞧着那边做什么？脖子不疼吗？” 那边就是一摞奏折，也没别的什么好看的东西，她这么一直歪着脑袋看，难道不觉得脖子难受？ “呃...是有点儿不舒服。”姜绾芸扯扯嘴角，“所以陛下您还是赶紧看吧，看完了，妾也不用再回避了。” 回避？ 顾瑾渊习惯性地眯了眯凤目，思索片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合着...她是觉得自己身份不合适，不敢看会试考生的卷子，才把脸撇至一边的？ “不用回避，都是答完的卷子，又不是新出的考题，没什么不能看的。”说着，他便直接抬手，捏着她的下颚，把她的脸扭了回来，“就算是新出的考题，朕也不防着你，别说这个了。” 对于她，他是无条件信任的。 被他强行掰过下颚，姜绾芸的视线，也只能落在面前这份卷子上。听着他无底线的信任话语，她不由扯扯嘴角，“您就不怕妾瞧了卷子后，出去乱说？” 第1481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能乱说什么？”顾瑾渊嗤笑，“在张榜之前告诉旁人朕欣赏谁？” “这有什么关系吗？朕若是欣赏一个人，在他为官以后，也会表达出来的，你早些说出去，并不影响什么。” “说谁考中了举人？那就更没意思了，过两日就张榜了，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谁中了，你就算提前两日说出去。也没关系。” “不过是考上的早高兴，没考上的早失落罢了。” 说着，他又不免勾勾嘴角，“再说了，你还能跟谁说？这宫里，你熟悉的好姐妹，无非就是一个杜歆涵和一个黎玥清。而她们知道之后，也没处说去。” “杜歆涵跟你一样，在京城举目无亲，无人可说。至于黎玥清，她爹倒是在京为官。” “可礼部左侍郎黎绪本就是这次会试的监考官之一，这些他是有权限直接看的，并不需要女儿给他传递什么小道消息。” 姜绾芸：“...” 看会考考生的考卷，明明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可被他这么一盘算，她竟然觉得，这真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 就算是出去说都没关系，看看卷子能有什么？ “随便看吧。”顾瑾渊重新把下颚搁置在她肩上，一边用朱笔在卷子的某处写下一句批注，一边淡淡道，“天下是朕的，朕是你的，所以...你本就是有资格看的。” “不仅是看，你若是有什么看法，也可以说出来与朕探讨。” “妾没什么意见...”姜绾芸目光落在试卷上，停顿片刻后，方才道，“就是觉得这位考生字写得不错。” “不过...” 顾瑾渊微挑眉尾，“不过什么？” 眼前这张卷子，确实卷面工整，字迹隽秀。对此，他也是很欣赏的。字如其人，字这般好看，那人估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就是不知道，这人的字，是哪点让自家媳妇不满意了？ “不过...”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您把字写在他旁边之后，他的字...就显得一般了...” 皇帝陛下的字也是极好看的，不仅遒劲有力，还自带一股君王霸气。他这么用朱笔在人家的卷子上写上批语，顿时...就让人家的气势落下来好几分... 不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他，确实有这本事。 “哈哈哈哈...”闻言，顾瑾渊不由大笑出声，“绾芸，你什么时候这么向着朕了？” 顾瑾渊笑得开怀，姜绾芸则是显得极不好意思。不过，她还是坚持道，“这不是向着您，这是实话！” 她就是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了，怎么就能让他笑成这样？！ “好好好，不是向着朕。”见她有些急，顾瑾渊连忙顺着她的话往下，“绾芸这是欣赏朕，打心眼儿里觉得朕好。” “陛下觉得妾这话很好笑吗？”姜绾芸颦眉，似乎是有些纠结。 “没有没有。”顾瑾渊终于收住笑意，但嘴角，却依旧是微微上扬的，“朕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而且…你能这么说，朕很高兴。” 第1482章 华而不实 眼前这张卷子上的字确实写的不错，他也很欣赏。可自家媳妇却说，有他做比较，对方就泯然众人了。 这么说…她对自己的欣赏，还不是一星半点？ 能在自家媳妇心里占据一个好位子，并把其他的人比下去，顾瑾渊自然是开心的。 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又在她面上落下一吻后，顾瑾渊方才笑着问道，“那除了字，绾芸可还有别的见地？” 他想多听听，她是怎么想的。 “唔…没什么了吧。”姜绾芸随意看了两眼卷子上的文章之后，便指着他那一句评语道，“陛下这四个字的评价，不是一语中的吗？” “华而不实，他所有的毛病都在这四个字上面了。” “他所写出来的东西虽然美好，但却太不切实际，总给人一种空虚浮华的感觉。” “这一看，就是没有真正体会过民间疾苦的公子哥儿，空有胸中抱负，但却没办法从实际做起。” “眼下虽然是太平盛世，但却也远没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的美好时代。” 顾瑾渊挑眉，低笑道，“所以绾芸的意思是…？” “殿试之后就叫他去体会一下民间疾苦。”姜绾芸侧首，盯着他的侧颜果断答道，“陛下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她虽然对这些题目了解不深，也不太懂什么为官为帝之道，但…对于自己身旁的人，还是了解一些的。 他翻看卷子的时候，并不是次次都动了笔，也不是每一张都做了批注的。 能得他一句两句批注，要不就是差得实在没法看，他一句话钉死了不让人上榜的。要不，就是某方面得他欣赏，能入他眼的。 不然，就他那性格，肯定是不屑留言的。 这个人的毛病既然是华而不实，那他估计就会对症下药，治好他站在上层看世物的毛病。而治这毛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去吃苦。 苦吃够了，知道什么叫做百姓的生活了，再回来，定然能沉稳不少。 “绾芸不愧是朕媳妇，真懂朕。”顾瑾渊闻言，不由扬扬嘴角，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朕就是要让他去远一些的地方体验一下生活中的艰难困苦。” “不过，他这样的公子哥儿，一下子被送去穷山恶水的地方，可能受不住。” “那陛下是想把他送到好一点的地方去？”姜绾芸想了想，“京城繁华，江南一带富庶，西北那边跟金轮没什么好关系，随时可能再打仗，那...就只有西南一带了。” “西南一带虽说有的地方穷山恶水，但也有发展得还不错的，让这公子哥儿看看正好。” “说得不错。”顾瑾渊弯眸，“之后就叫他去秦川府吧，唔...干脆送到凉州去好了，让你爹整治一下。” “姜知州生活朴素，估计也看不得他这种浮华之风，送过去正好，让他上司给他正正风气。”说完，他便提笔在旁边的白纸上写下一行字，暂且定下了此人的去处。 第1483章 牧亦辰？！ “绾芸，帮朕翻下卷子。”反正都说开了，能让媳妇做的事情，他也就不自己动手了。 姜绾芸：“...” 面对这明晃晃的使唤，她也只能是一阵沉默，当然，沉默归沉默，手上却是没有闲着。 他说让翻，她便动手帮他翻了。 只是，她这一翻页，人就直接愣住了。新露出来的卷子边上，赫然写着三个飘逸大字——牧亦辰。 牧亦辰，那不就是...！ 姜绾芸在看见这三个字的时候，面色就变了，若不是极力强迫自己克制住情绪，她此刻，估计连手上的卷子都拿不稳了。 暗中瞥了一眼这名考生所属的地区之后，姜绾芸眸中的惊愕之色，更是不减反增。 芹川府，牧亦辰...这不就是...歆涵姐心上人的名字吗？！ 难道是同名同姓？秦川府那么大，十余州上百县都隶属于芹川府，出现个同名同姓的人，似乎也不奇怪。 姜绾芸试图安慰自己只是恰巧遇到了个同名同姓的人，可是...这种理由，又怎么说服得了自己不去在意？ “牧”这个姓，并不是什么大姓氏，牧亦辰这个名字，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常见名字，最重要的，是歆涵姐曾经说过，她那心上人，也是个读书人。 就是因为他当时只是一介书生，无万贯家财也无官职在身，才...被她父亲嫌弃，强行将两人分开的。 同样是芹川府的人，同样的名字，还同样是读书人，姜绾芸觉得，自己怎么也不能按捺住脑海里冒出来的多余想法。 如果...如果这真的是歆涵姐的心上人，那他现在，就一定还在京城！ 京城啊...一堵宫墙相隔，两人便再没办法见面了... “绾芸？”顾瑾渊是何其敏锐的人，即便是她极力压制住了自己惊愕的情绪，还是被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发什么呆呢？这份卷子有什么问题吗？” 顾瑾渊不知道杜歆涵的那些事情，自然不会想到姜绾芸是在想这份卷子主人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份卷子的内容，促使她出了神。 顺着她的目光往卷子上看去，顾瑾渊顿时忍不住扬了扬眉，“咦？这份卷子似乎答得不错，绾芸也是惊愕于他的才华？” 说完，他又撇撇嘴，骄傲补充道，“不过，朕若是写这份卷子，一定能写得比他好，你不用那么看好他。” 虽然他很欣赏答卷者的才学，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在自家媳妇面前把那人比下去。 “是…”顾瑾渊一席话落入姜绾芸耳中，顿时让她如梦初醒。 她迅速收拢神思，把手上的那一份卷子叠好放在一旁，同时点头附和，“陛下说得是，陛下若是作答，肯定比他答得好…” 此时，除了附和他，她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话来了。 心中震惊的情绪尚未散去，她没办法同之前一样，与他畅聊。 现在，姜绾芸满脑子都是牧亦辰的事，哪有心情再与他探讨什么文章写得精不精彩，字写得工不工整这类无关紧要的问题？ 第1484章 欣赏 她现在就想着，这事儿到底要不要跟歆涵姐说？ 不说的话，她岂不是连歆涵姐心中最后的念想也给断了？明明知道姐妹藏在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但有了消息却瞒着不说，心里怎么都感觉过不去。 可如果说了，不就是害了歆涵姐吗？三年时间，她都已经快将心中伤痛抚平，现在再告诉她牧亦辰的消息，不就等于，又把那道伤口给撕开了吗？ 而且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他们两之间隔着一堵宫墙，终此一生，恐怕连再见上一面都难了… “绾芸？”顾瑾渊一听她这没有灵魂的随意附和，便知道她的情绪不对，“你到底怎么了？是有什么事？” 一份答卷，怎么就能引得她神情恍惚？顾瑾渊微蹙眉头，一双琉璃眸子中尽是不解。 认真看了看这份卷子，没发现任何毛病之后，他又一转眸子，将视线转到了她最初目光触及的地方——芹川府肃州蔚县，牧亦辰… 芹川府…？ 绾芸这是想家了？可他们不是才从芹川府回来吗？是…他没办她父亲掉入京城为官，所以想着相隔千里，又忍不住思念了？ 思及此，顾瑾渊便俯首在她面上落下一吻，同时贴着她的耳坠道，“待你父亲在外有了政绩之后，叫家乡百姓都安居乐业后，再调入京城也挺好的。” “那时家乡百姓过得安然，他也好放下担子，而他自己，凭着在外的那番成绩，在京城，也容易高升。” “姑且再等等吧，朕也答应你，每年都陪你回去看看，别不高兴了。” “没有。”一听他会错意了，姜绾芸便赶紧道，“没不高兴，就是坐久了太累了，注意力有点不集中。” 说罢，她又赶紧道，“陛下您就别管我了，赶紧忙您自己的事吧。您手上还有这么一大摞卷子，在不赶紧看，今日就看不完了。” “二三十份而已，最多半个时辰就解决了。”顾瑾渊一边说着，又一边自己坐直，让怀里的人能够靠上自己的肩头，“坐累了就靠一会儿吧。” 姜绾芸顺势靠在他的肩头，但目光，却同他一起落在了卷子上。似乎是，还想通过这份卷子，再看出些端倪来。 只是，还没等它研究个透彻，顾瑾渊赞叹的声音便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人见解独到，看问题的角度很是新颖，但在解决问题的时候，又都是从本质出发，不偏不倚。” “回头殿试的时候，朕定要好好儿看看此人。” 姜绾芸知道，他是一个傲到骨子里的人。平日里，这般赞叹的话，是极少说的。能让他这么赞叹的人，必定是非常优秀的人。 歆涵姐也是知书达理的姑娘，一般的庸才肯定看不上，那让她念了三年的人，肯定有可取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这个人，那得陛下欣赏之后，他以后是有极大可能，会入京为官的… 这样的话… 第1485章 会重用 姜绾芸越想越觉得纠结，关于牧亦辰的事，到底应不应该说？ 站在情义方面，自然是要说的，毕竟歆涵姐一直把人放在心底不曾忘却，多个念想也是好的。但站在理智的角度，她又觉得不该说，万一两人以后再有什么接触，被人发现了… 不管做没做什么，那这污名，都会被扣在头上。自己受苦不说，前程和家人，也都… 思及此，姜绾芸终于忍不住纠结问道，“陛下这么看好他，是…打算让他先外出历练，还是让他直接在京为官？” 如果打算再让他外出历练，那就不说了吧，反正这样，也与以前没什么区别。 “看他殿试的表现吧。”顾瑾渊指尖点在额角，淡淡道，“如果有需要，就让他先去历练一番，如果没有，京城这边，也有不少空缺需要补人，他正好可以过去。” “不过依朕看，他基本是不需要外出历练的。上次豫州案后，户部那边空了不少位子，正好可以补上。” “直接去户部？！”闻言，姜绾芸不由瞪大眼睛，“陛下这是打算重用？！” 很少有科举之后就直接去六部任职的，大多，都是从一些无权无势的小职位上面做起，慢慢熬，将自己所管辖的范围打理得仅仅有条，才能有升职的机会。 一听他说户部空了位置可以让人补上，她便猜到，他是要重用牧亦辰了。 “为什么不可以？”顾瑾渊微挑眉尾，葱白的指尖也随之在答卷上指点，“你看这几处，他答得尤为精彩，叫朕看了，都觉得眼前一亮。” “而且看了他的措词和整篇文章所表达出来的气势，你就能感觉得出，他是一个胸中有抱负的人，而不是那种被限制在模板的条条框框中的人。” “科举的目的，就是举国选出最有才最有能的人，来协助皇族管理整个国家。既然他有才有能，朕当然要重用。” “所有的位子，都应该坐上有才能的人，而不是保留一些只知道争权夺利的老顽固。”顾瑾渊一边说着，一边在卷上写下批语，“不管是皇帝还是大臣，心中都应装着百姓。” “而有的人，心已经在世间浮华的浸染下，变了。” 说完，将这份卷子收好，他又垂眸看向怀里的人，“绾芸，你不像是不懂这些的人，方才为何会那么问？” 她从不干涉他处理问题，但却也不是个目光短浅的深宫妇人。她知道，这届科举于他来说非常重要，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要从中挑选出跟他一样胸怀大志的人，共同推着瑜国再进一步。 同时，也要培育出属于自己的势力，把一些已经腐朽了的世家大族的根砍断。 她心里是明白这些的，不然，她也不会催着他赶紧回来看卷子。 怎么现在，忽然这么惊讶了？ “没有，妾就是觉得，直接进六部，有些太快了。”姜绾芸扯扯嘴角，垂眸道，“毕竟六部做的都是实事，影响很大，不熟悉的人，还真没法很快上手。” 第1486章 各有所长，不相上下 “不熟悉就学呗。”顾瑾渊倒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就算任了闲职，再调去六部，不一样要学？” “那些事物，都是要在旁边看着，再亲自经手几次，才能学会的，任何人去了都一样。既然都要学，那就直接学好了，省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步骤也好。” 姜绾芸闻言，不由一怔，“陛下说得是...” 就像他说的，她并非不理解他的做法，她只是在想杜歆涵的问题，才变得过于敏感了。 如果牧亦辰直接留京，入户部任职，那以陛下对他的重视程度，逐渐升职，是必然的。 除非他这个人人品有问题，或者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 京城那些有实权的官员，多多少少跟后宫有些联系。什么女儿是才人，妹妹是常在，姐姐是贵人的，大有人在。 联系多了，那...歆涵姐肯定会知道牧亦辰的存在。到那时... 略一思索，姜绾芸便发现，此事还是提前找个机会跟歆涵姐先说说为妙。不然偶然在外面听到，难免失态，到时被人注意到，可就不好了... 没等姜绾芸盘算玩，顾瑾渊清冷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朕翻看了这么多份答卷，就属他答得最好。若不出意外，他应当能名列一甲。” 一甲？！那不就是...？！ 姜绾芸惊愕抬首，“陛下这么看好此人？” 她看得出来这份答卷答得很漂亮，也看得出来，他是欣赏牧亦辰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已经有给其一甲名次的打算了。 所有贡士皆可参加殿试，而殿试又以成绩高低将考生分为三甲。所谓一甲，便是前三，状元、榜眼、探花。这还没有见上面，陛下竟就有定其为一甲的打算了... 这份看好，着实难得... 因着顾瑾渊的过分看好，姜绾芸的目光也随之落在眼前这份答卷上。 这回再看，她之前的纷乱心绪，已经被收拾好了。心境不一样，看到答卷时的感受，就不一样了。 仔细看，这份答卷，确实有不少可取之处。 提笔之人思路清晰，逻辑严谨，每一个观点都被讲得清清楚楚。可见，这一整篇文章，不是断断续续憋出来的，而是一气呵成，直接完成的。 且别的不说，就是这一手飘逸的字体，也能看出，答卷的主人，不是一般人。 读书人天天念书写字，字多半是不会差的。特别是一些世家大族，字就是门面，不管是男是女，读书是好是坏，都要练得一手能见人的字。 可这牧亦辰的字，绝不仅仅是工整。 飘逸的字体，总能给人一种洒脱之感，字的主人，也应当是个不拘泥于俗世的清高之人。 就连陛下在他旁边做下批注，他那一手漂亮的字，也没有黯然失色。在气势上，他比不过皇帝陛下，但就单论字的好看程度，两人似乎都各有所长，且...不相上下！ 怪不得陛下那般欣赏他，就单从这一面来看，他就是唯一一个没被陛下比下去的人。 陛下惜才，当然重视他！ 第1487章 女人果然都善变 估摸着姜绾芸看得差不多了，顾瑾渊方才淡淡开口，“怎么样，朕这打算没错吧？他就是比前面那些人厉害，这是不可否认的。” “加上白日看得那些，朕已经阅过两百余份答卷了，他是最好的那一个。” 说着，他又随手翻翻剩下的这些卷子，“现在就剩下这二三十份，再要找几个比他厉害的，估计也不容易。” “这么看来，先把他摆在前三的位子，也不为过。” “陛下决定就好。”姜绾芸扯扯嘴角，不再多言。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他自己决定吧，她与他谈论这些不太方便。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想跟他谈论太多有关牧亦辰的事情。 在他面前，是很难藏住事的，说太多，很可能就暴露了。她自己没什么，连累歆涵姐和她的心上人，可就是罪过了。 还是...闭嘴好了... “啧，真没意思。”瞧她一副他说了算的模样，顾瑾渊便不由撇撇嘴道，“又不是什么都看不懂，还这么说。” 说着，他又低声抱怨道，“刚刚明明都还好好儿的，转眼就又这样了...女人果然都是善变的。” 姜绾芸：“...” 罢了，随他怎么说吧，让他抱怨两句，总比被看出端倪要好。 于是，抿抿唇后，姜绾芸便道，“妾也只能就一些小事跟您讨论，比如方才那份答卷，妾就觉得答卷者那一手字比您也差不了多少。可是...” 说着，她不由尴尬扯扯嘴角，“可妾若是这么跟您直说，您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您什么时候把您那爱吃醋的毛病改改，再来妾这里抱怨吧。” 总之，怪他爱吃醋就对了... “朕...”顾瑾渊被她那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他没办法反驳她的话，最终也只能撇撇嘴，低声道，“反正朕本来就比他厉害，不怕你夸他好。” 自己夸赞一番考生的水平肯定是没什么的，但若是自家媳妇一直夸赞别人好，这个人还是个男人，他必然会产生不悦情绪。 这一点，他是不否认的。 “行了，妾不夸他，您赶紧看答卷吧。”姜绾芸才不管他那一套言论，只是催促道，“您要是再这么慢悠悠地看，妾就不陪您忙到最后了。” 不然，等他忙完，都夜半三更了。 等到那时候，她回不回去也没多大意义了。夜宿碧霄殿和半夜三更从碧霄殿出去，不是...差不多吗... 谁会相信，他们大半夜的单独待在一处，只是...在看会试考生的卷子呢？ “好好好，马上看马上看。”说着，他便揽着人，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开始单手翻看批阅。 不与自家媳妇闲聊的时候，他看东西是很快的。不过一刻时间，面前那一摞答卷，就少了近一半。 依他现在这速度，之前说的半个时辰，确实是绰绰有余。 而且...不再嬉皮笑脸地与她交流之后，他整个人的气势，就完全变了。 偷偷看他的同时，姜绾芸也不免在心中感慨，他现在的模样，方才真正是那君临天下的帝王模样。 第1488章 想看他上朝的样子 顾瑾渊很快忙完手头的事，待把桌上的东西都放好之后，方才垂首看向怀里的人，“怎么样？朕好看吗？” 虽然他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视线，但...时刻被一个人盯着，他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之前没说，不过是想着遵从媳妇的命令，赶紧把手里的事情忙完罢了。 现在忙完了，他自然有空和她好好儿论论这个问题了。 “挺好看的。”姜绾芸弯眸，答得也非常坦然，“咱们这后宫，就属陛下最好看，现在有机会近距离欣赏，当然要多看两眼。” 平时见他，他要不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要不是板着脸跟她闹脾气的模样。偶尔，也会有几次撒娇的可爱模样。 但这认真做事的模样...她还真的许久不曾见过了。 可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好看，他认真起来的时候，也是极好看的。人本来就生得好看，再配上那君临天下的上位者气势，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 目光在他脸上转过一圈之后，姜绾芸又忽生兴趣道，“如果有机会，妾一定要去偷偷看一眼，您上朝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那样的陛下，她还没有见过！ 一定跟平时不一样！但也一定，非常好看！ 顾瑾渊先是因为她的坦诚怔了怔，随即，才无奈弯弯嘴角，“怎么？你想看？” 本来是抱着打趣她的想法，同她说这一席话的。没想到，她不仅大方承认了，还直言要找机会看他另外的模样。 这姑娘...正经的时候正经，直白的时候，也直白得吓人...说看就看，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 他现在，甚至有一种，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的感觉... “想。”姜绾芸点头认下，一本正经道，“陛下上朝的时候，肯定与平时大不相同，妾从来没瞧见过，所以特别想看看。” 她也喜欢他，自然想看尽他所有模样。 “那…明日带你去看？”顾瑾渊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可是明日朕要与他们继续谈这段时间积压的问题，事情应当不少。” “你若跟着去，可能会待不住。” 好好一姑娘，怎么可能喜欢听他们谈论朝政大事，看一群人在大殿上磨嘴皮子？ 别说是她了，有时候，就是他自己，也会觉得那一群人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来夺去的，是一件无聊透顶的事情。 至于看他嘛…他就算再好看，也不能让她藏在角落里眼巴巴地看上一整个上午吧？ 于是，片刻思忖之后，顾瑾渊又改了口风，“再过一段时间吧，等什么时候不是那么忙了，朕再带你去。” “免得你觉得无趣，在旁边空等许久。” “也行。”姜绾芸想都没想，便点头应了。 她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又不是近期一定要看。而且，现在的他，手上有太多要紧事要办，不带着她做这些闲事也好。 免得两头顾不过来，被人趁机钻了空子。 就这话题又随意跟他聊了几句之后，姜绾芸便起身道，“既然忙完了，陛下就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上朝呢。” 第1489章 相思成疾 嘱咐完，她便打算离开。 可还没走上两步，就被紧跟着起身的顾瑾渊扣住了手腕，“绾芸，方才不是还说朕特别好看，想多看两眼吗？” “现在，不就是摆在眼前的好机会？嗯？” 他话至最后，尾音也跟着微微上扬，染上些撩人味道。 那如玉珠落盘的声音本就悦耳动人，眼下再经过主人刻意处理，旁人听了，只觉心都要化了。 “陛下，妾之前就已经与您说过利弊了，您也应下了，怎么临到头，就又要反悔？”姜绾芸拉他的手，发现拉不动后，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合着之前说听妾的，都是花言巧语？” “不是。”顾瑾渊眨眨眼，笑吟吟道，“君无戏言，既然答应了你，就肯定是听你的。” “除非…你自己改变主意。” 说着，他的目光，又随着琉璃眸子的转动，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之前还说自己贪图朕的美色，可现在看起来，似乎正常得很。“ 话音落下，没等姜绾芸答话，他又自顾自地叹息一声，“唉…既然靠美色诱惑不了你，那便算了吧，谁叫朕不是天下绝色呢？” “你想回去睡就回去睡吧，但是…”说着，他又深深看了被他拉住的人一眼，“不管怎么说，你在离开之前，都要安抚一下被你伤害的人吧？” “不然，朕今晚可能就很难入眠了…” 姜绾芸，听他讲完大堆“道理”之后，她终于明白，他最终想要的是什么了。 不就是一个“安慰”吗？何必扯上一大堆有的没的？ 就着拉着他的姿势，让他略微弯腰配合自己的同时，姜绾芸自己，也踮起脚尖，迅速迎上他的唇，在他柔嫩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这样行了吗？”她弯眸，笑着看他。 按照他的要求办的，他应当能舒心上一段时间吧？ “勉强应付一个晚上的时间吧。”顾瑾渊摸摸自己的唇瓣，淡淡道，“记得明日早些过来，不带吃食都行，人必须早点来。” “不然，朕就坚持不住了。” “能有什么坚持不住的？”姜绾芸淡淡睨了他一眼，“不管妾来不来，您不都得自己在这边办事？” 他做正事的时候，她又不会打扰他，来不来不都一样？ “相思成疾。”顾瑾渊勾勾嘴角，低笑道，“没办法，谁叫朕对你的喜欢，比你对朕的喜欢要多得多。” 姜绾芸：“…” 这是…又在变着法儿地说她无心无情了？ 默了默，她终是在他的注视下无奈点了点头，“行，妾明日一定早些过来，不让您久等。” “嗯哼，这还差不多。”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顾瑾渊方才放开她，让裴贤盛派人送她回去。 … 回到玉堂殿，姜绾芸便迅速叫来初盈，让她去杜歆涵那边传话，说明日会过去一趟，让她千万要留在霜雪宫，不要出门。 见自家小主神情严肃，初盈也分毫不敢怠慢，姜绾芸刚一把事情吩咐下来，她就小跑着出了玉堂殿，往霜雪宫而去。 第1490章 惹不起的… 碧霄殿内，顾瑾渊一个人坐在床头，一边擦着微湿的头发一边翻阅着挑选带回的十余份答卷。 这十余份答卷，都是他觉得答得不错的，现在拿回来，便是想仔细揣摩一番。 明日张榜，而殿试就定在三日后，时间非常紧迫，他这边积压的事物也不少。无奈，只能选择这样零碎的时间来仔细查验了。 这也是他没有强留自家媳妇一起住的原因，不然，被她瞧见了，肯定又是一顿说… 天大地大，媳妇最大，惹不起的… 头发擦得差不多之后，顾瑾渊便随手将巾帕甩在一边，然后以五指为梳，轻轻抓弄了几下自己的头发。 他那一头青丝丝滑柔顺，并不需要他花费太多心思。他主要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面前的答卷上。 又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之后，他终是把目光定格在了牧亦辰的那份答卷上。 其实绾芸说得不错，这人的字，确实写得极好，即便比他的少了几分气势，但也没有黯然失色。 这个牧亦辰…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微眯，他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见一下了… 而且绾芸对他的态度…顾瑾渊眉头，虽然她之前那些解释都说得过去，但…他总觉得她的态度很奇怪，还时不时就走神！ 芹川府…？莫非他们认识？可从没听她提起过啊…而且，她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普通闺秀。连凉州都没走遍，怎么可能跟什么肃州的人认识？ 罢了，暂且不想这个了，若真有什么事，绾芸应当会告诉他的。 略一思忖，他便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卷子上，同时，扬声对外面道，“裴贤盛，进来。” “奴婢在。”裴贤盛闻言，立马小跑着进来，恭敬询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去查查牧亦辰这个人。”说着，他葱白的指尖，便同时随出口的话语，落到面前答卷的名字上面，“今科会试的一名学子，查查他的品行背景，主要看为人。” “暗中查查便好，别叫人发现了。” “喏。”裴贤盛恭敬应声之后，顾瑾渊便摆摆手，让他先下去了。 他走之后，那一摞答卷也被顾瑾渊随手放至床头，“唉，夫人的嘱咐不能忘，早点儿休息，明日安心上朝…” … 因着心中有事，姜绾芸这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她满脑子都是牧亦辰的那回事，几乎整夜，她都在思索着，这事应当怎么跟歆涵姐说才合适。 以至于，晨间起来，瞧见她一脸倦色，初盈都吃了一大惊，“小主，您昨夜是怎么了？要是没睡好，就再睡一会儿吧，等下再去杜小主那边。” 脂粉都快掩不住小主那黑眼圈了，这人晚上到底是怎么休息的？不补个觉，怎么能行？ “不用了。”姜绾芸微微摇头，“睡不着了，你把粉打厚一点，咱们赶紧过去吧。” 这件事一时憋在心里，她便一时没办法静下来。还是早些跟歆涵姐说清楚，让其拿个主意为好。 第1491章 姐妹跟你一起抗！ 姜绾芸一路赶到霜雪宫时，杜歆涵已经起身收拾好，在院中等她了。 见到她进来，杜歆涵变太太下颌，示意身边伺候的宫人给她端盏新茶来。 “绾芸，你昨儿个是怎么了？”待姜绾芸坐下，她便凝眉问道，“那么晚了，竟然还让初盈过来嘱咐，说让我明日千万别出去？” “因为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想与你说说。”姜绾芸抿唇，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周围人一眼。 她这般，杜歆涵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也没多想，她便摆摆手，示意周围伺候的人全都下去。 “昨日…”正当姜绾芸纠结着应当怎么说的时候，刚刚退下的艾草，又忽然折返回来，站在远处冲两人道，“小主，黎小主来了，是否需要请进来？” 杜歆涵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姜绾芸。 姜绾芸这边，仔细思索片刻后，方才点头，“让她进来也行。” 不怪她谨慎，实在是这件事情牵扯过大，弄不好，连家里人都会牵连，着实不好办。 她也是想着，玥清本身就知道这事儿，多一个人多一份想法，才点这个头的。 “让她进来吧。”见姜绾芸点头，杜歆涵方才颌首，示意艾草带黎玥清进来。说罢，她又嘱咐道，“再有别的人来，你就不用来问了。” “除非是陛下或是太后娘娘来了，别人一律拒绝。” “喏。” 因着杜歆涵和姜绾芸肯首，黎玥清很快就被放了进来。 她是个活泼性子，也无需人邀请，便径自来到两人身旁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你们俩怎么回事？在说什么悄悄话呢？竟然连我来了都要拦？” “不会是…想背着我出去玩儿吧？” ”这怎么可能？”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要是我们出去玩儿，肯定会叫上你，但是…” 瞧姜绾芸神情严肃，一点儿也没因为自己的玩笑泛起笑容，黎玥清的神情，也就逐渐严肃起来，“绾芸，到底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完，她又拍拍胸口仗义道，“放心，不管遇到什么事，姐妹跟你一起抗！” “不是我的事，是歆涵姐的事…”姜绾芸抿抿唇，纠结片刻，方才对两个用疑惑目光看着她的人道，“是这样的，昨日我在御书房看陛下批阅今科会试的卷子…” “看到了…牧亦辰这个名字…” 说完，她便用一种紧张的目光看向杜歆涵，似乎是很担心她有什么过激反应一样。 然，杜歆涵却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情绪激动，而是直接顿住动作，愣在了当场。 与她一起愣住的，还有黎玥清，牧亦辰这个不该在深宫中被提起的名字，她亦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自家姐妹心里的白月光，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这个名字是不该被提起的。绾芸忽然来与歆涵姐说这些… “绾芸，你确定…是那个牧亦辰吗？不是什么同名同姓的人？”黎玥清扯扯嘴角，似乎是想把此事定义为一个误会，“以瑜国之大，有几个同名同姓的人，也不奇怪…” 第1492章 陛下怎么看？ 黎玥清问话的同时，杜歆涵也微微转动眸子，露出几许复杂神色。 她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上的表达，但眸中的急迫之意，却比黎玥清所表达出来的要盛上许多。 那三个字，于她来说，是胜过世间万事万物的。 姜绾芸并没有作过多的解释，只是认真看着两人，一字一顿道，“芹川府，肃州，蔚县，牧亦辰。” 她话音刚一落下，对面杜歆涵的身子，便随着这轻飘飘的话语，狠狠一震。捏着被子的指节，也因为用力过度，而瞬间泛白。 芹川府肃州蔚县中，能有几个读书人叫牧亦辰？那么小的地方，不会再有第二个牧亦辰了… “是他…”杜歆涵闭上双眼，可微微颤抖的身子，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是他…” 记得三年前分别的时候，他才中举人没两年。那时，他曾许诺她，等瑜国与金轮的战争结束，恢复科考，他就上京赶考，考一个进士，衣锦还乡。 待那时…他功名在身，或许还能再做个小官，也不算是布衣出身了… 只可惜，命运弄人，新帝选秀充盈后宫，她正巧是不曾婚配的适龄女子。父亲胆小，不敢违抗圣意，同时，也瞧不上牧亦辰。 于是，她就这么一路…被送进宫里，与他再也不复相见了… 一别已是三年，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他的名字了，可今日，她却从绾芸口中得知，他上京赶考了… “歆涵姐…”姜绾芸有些担心杜歆涵的状况，忍不住伸手覆住她的手，“你别…太难受了，他此番上京…” 安慰的话说到一半，姜绾芸便再也发不出声音，她能接着往下说什么呢？说牧亦辰上京赶考是没忘记当年的承诺吗？ 可这份承诺，记得与否，于当下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他忘是没忘，他们俩…此生恐怕都很难再相见了。就算以后有机会能远远望上一眼，也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没事，我都知道的。”杜歆涵扯扯嘴角，低声喃喃。 片刻沉默之后，她又抬眸望向姜绾芸，怔怔道，“绾芸…他…答得好吗？陛下怎么看？” 虽然知道不可能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去关心他，去了解他当年的抱负和愿望有没有实现？ 感情是没办法控制的，她割舍不掉这段感情，却又因现实而不得不放弃。如此情况下，她能做的，似乎也只有问上一句了。 “他答得很好，陛下对他很是赞赏。”姜绾芸垂首，扯扯嘴角，“陛下很少夸赞谁，但这次，却是对他赞不绝口。” “甚至还说…可能会直接留他在京城做官。” “陛下如此重视他，他若入京为官了，以后你总能听见他的名字。” 说着，姜绾芸不由又叹息一声，“若非如此，我是决计不会告诉你，有关他的事情的。” 杜歆涵默然，许久之后，她方才低低道了一句，“绾芸，谢谢你，不管你有没有告诉我这些，都要…谢谢你。” 第1493章 可查可证 她知道姜绾芸的选择是为她好，不想告诉她，是怕她多出不该有的念想，徒增伤悲。告诉她，也是担心她未来在外面听见这个名字失态，被人看出端倪。 不管如何，她都是，用尽了心思，在为自己考虑。 但对于她，自己也拿不出什么谢礼来，只能郑重道上一声“谢谢”，希望…她能领悟自己的心意。 “歆涵姐你说什么呢。”姜绾芸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同时，一双娥眉也为微蹙起，“遇上这种事，我当然要帮你考虑。” “没看见也就罢了，可我看见了，便不可能当作无事发生。” “咱们是姐妹，这谢不谢的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绾芸说得不错，咱们当下最应该想的是…以后该怎么办？”黎玥清点头附和，“别的不说，就单单是随着他的官越做越大，周围人也会对他展开调查的。” “在朝为官，可不仅仅是‘把自己的事情干好就完了’这么简单的事！官场就是一个小战场，在这里，你要知己知彼，不管是朋友还是对手，都要深入了解。” “哪怕是两袖清风，也应该了解周围人，明白哪些人沾得，哪些人沾不得。” “否则，就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你的意思是…以后很有可能会有人去翻牧亦辰的底？”姜绾芸凝眉，声调也随着话题的深入变得沉重。 之前，她还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毕竟她对官场的事情，也不是太了解，而父亲那点做官的经历，放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太大的帮助。 眼下，猛然听黎玥清这么说，她的担忧，自然又更盛了一筹。 这已经不仅仅是她们回避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牧亦辰那边，也存在着很大的风险。 歆涵姐有理智，会顾及会考虑，但牧亦辰不一定会。万一他就是个一根筋的人，来京城就是为了实现两人当时的约定…万一，他还存着念想，甚至有了不该有的念头呢？ 这些，都是她们不能控制的因素…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也断了念头，迫于现实放弃了这段感情，那以往发生过的事情，便可以抹平了吗？ 他与歆涵姐，是真真正正相爱过的，他们相恋的过往，并不会因为现在的分别，就被磨平。 那段日子，是真实存在，可查可证的！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谁都有过往，只是他们的过往恰巧有交集罢了。两人也仅仅是相恋，并没有过任何逾越举动，算不得什么。 但怕就怕，有心人寻到这件事，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这么一件踩在边缘，踩在灰色地带的事情，真的是说小可小，说大可大的… “当然有这种可能！”黎玥清话音刚落，又立马改口道，“不是有可能，是一定会！” “不管你做多大的官，与你有交集的圈子，多多少少都会了解一下你这个人。” “有的人，不显山不漏水，也不得重视，别人可能只是了解一下，就过去了。” 第1494章 如果他还喜欢我 “但有的人，得万众瞩目，甚至抢了别人的‘口粮’，那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被拿出来做文章，就是见怪不怪的事了。” 说着，她又抿抿唇，认真看着姜绾芸问道，“绾芸，你刚才说陛下很看重他，是…真的吗？” 她也没见到当时的情形，只是听绾芸简单叙述了一番。所以，实际情况，还得跟绾芸打听才是… “自然是真的。”姜绾芸郑重道，“若不是因为陛下的别重视，还说出了要考虑让人留在京城进六部做官这样的话，我也不会急匆匆跑来，把事情告诉歆涵姐。” “你们也知道，陛下是一个特别傲气的人，能得他一句赞赏，是极不容易的事。” “而陛下…却对他赞不绝口…这说明了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能明白吧？” “那事情…还真有些麻烦啊…”黎玥清蹙眉，眉宇间的忧愁，随着姜绾芸的话，变得愈发浓重。 少年天子，意气风发，想要培育自己的良臣。他的目标，似乎是放在了牧亦辰的身上… 因为父亲官位不小，对于朝堂中的党派之争，她也是知晓一些的。 如今冯首府一派势大，在连年发展之下，他们已经扎稳了根。而权利这种东西，自然是人人都愿意攥在自己手里的。 冯首府一派为了手中这份权利，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他们又怎么可能，舍得把它交还给陛下？ 只要牧亦辰成了陛下的良臣，那…也必然会在同时，成为冯首府一派的眼中钉。 别人暂且不谈，单冯首府一派，就会想方设法地，把他压得翻不了身！ 思索片刻之后，她便把目光挪到了姜绾芸身上，“绾芸，你常在陛下身边，冯首府那些人的事，你多少也了解一点吧？” “那位首府看着和善，但他和他手底下的人…做事都是不折手段的。” “如果被他抓住这点把柄，这牧亦辰，很可能就保不住了。甚至，连歆涵姐都有可能受到牵连，因此…”她暗暗瞥了一眼杜歆涵，方才以极低的声音，把这句话说完，“因此断送了性命…” 如果真被人把这件事拿出来做文章，那就算皇帝惜才，也不好保他。 这事儿让皇帝怎么说？不介意后宫宫嫔曾经跟前朝臣子有一段情？就算他心里真不介意，那放到明面上来说，也很尴尬。 甚至，还有可能让皇室颜面扫地。 话听起来很不好听，但道出的，却是事实。 在黎玥清开口点出问题的那一刻，姜绾芸便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真正听她说出那句话，她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杜歆涵的手。 两人的心情，都因为这一席分析，变得无比沉重。 最后，反倒是杜歆涵拉了她们的手，柔身安慰道，“无妨，有些事情像是命中注定的，如果不能改变，我也不会怨谁。” “如果…他也还喜欢我，像曾经那样…那即便是一起送了性命，我也不觉得苦楚。” “我们曾经说过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第1495章 老年人言论 她是一个已经死了心的人，与其在这深宫之中苟延残喘，还不如随心爱的人去了，不叫他人为难。 只要他心里还有她，还没有忘记他们当年的誓言，她便无怨无悔。 “什么死不死的？！”姜绾芸凝眉瞪了一眼对面那笑得温和自然的人，沉声道，“歆涵姐你可别胡乱说话！这些也都是我们的推测，将来情形如何，还不知道呢！” “就是，怎么一转眼就扯到‘死’上面了？”黎玥清也连连附和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好死不如赖活着！活得好好儿的，干嘛要寻死？” “这世间风情，人生百态，你都还没有一一体验过，就念着那阴曹地府了？这像什么话？！” “才多少岁的姑娘，不然就说这种话？” “在这深宫之中，哪儿能看什么时间风景，人生百态的？”杜歆涵扯扯嘴角，似乎对这些年轻人向往的东西不甚在意，“最多，也就是看看各种争名夺利的斗争罢了。” “怎么没有。”她这番老年人言论，很快就受到了黎玥清的反驳，“上次秋猎，咱们不就跟着去了西山吗？” “西山皇家猎场的风光，岂是寻常人可以随便看到的？” “咱们入宫之后，虽然失去了不少，但这世间风光，未必就不能窥之一角。兴许，在偶然间，就能得到一个机会。” 说着，她又撇撇嘴道，“你若是做个普通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看到的也不过是家里那一亩三分地，照样没有多少时间看外面。” “说不定，还要为了生计发愁，愁着家里下顿吃什么，这个冬天怎么过？” “所以，万事都有自己的好，别单看一面。” 在她看来，这皇宫虽然像一座牢笼，但与家里比起来，还是有一定优点的。 皇帝陛下不喜欢她，她亦不喜欢皇帝陛下，与那位互不相干，倒也过分外自由。偶尔看看宫里的各色美人，有机会出门的时候，就多看两眼外面的风光。 偶尔，还能给小姐妹出谋划策，帮她想办法稳住心上人。 这样的生活，也算是多姿多彩了。 人生在世，可以追求的东西太多了，没必要为了其中一件就寻死觅活，成日感慨岁月，过成枯骨。 黎玥清这观点，姜绾芸也是极赞成的，“歆涵姐，你的心思我们都知道，我们所言，也不过是最坏的结果，你何必悲观？” “首先，牧亦辰想要步步高升，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陛下对他青眼有加，赞叹他的才华，他也必须做出相应的成绩，把对手成功挤掉，才能高升。”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不是三两月就能完成了。就算他们都很厉害，估计…也得有个一年半载。” 稍微一顿，她又接着道，“而芹川府那边…你爹既然胆子不大，那必然会对这件事严密处理。旁人想要打探，也没那么容易。” “那又怎么样？”杜歆涵蹙眉，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就算瞒得再严实，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也能挖出来。” 第1496章 什么叫没了？ “可是咱们有时间，不是吗？”姜绾芸抿唇，郑重道，“如果我们能在这段时间解决好这个问题，那他们就算挖出来了，也不顶用。” “解决？”黎玥清蹙眉，“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掩盖，都是一个争论点吧？” “除非…”她纠结许久，终于道，“除非他们俩之间，有一个人没了，那这件事，就没有再论的意义了。” 如果杜歆涵没了，那就算有过这么一段过往，外面那些人，也不好老把此事拿出来做文章。以往的事终归是以往的事，人都没了，还拿出来说什么？故意驳皇帝陛下的面子？ 至于牧亦辰… 如果是牧亦辰没了，事情就更简单了，他都不会威胁到别人了，谁还下那份闲工夫，去调查他？ 吃饱了撑的吗？ 如此，问题的重点就是… “什么叫没了？”杜歆涵蹙眉，就这个重中之重问道。 这“没了”的说法，可就多了，不一定是人死了，也有可能是，是人不见了，或者是，是彻底没了用处，不值得他人注意了。 就是不知…玥清这个“没了”，是当中的哪一种状况？ “我哪儿能当下就说个一二三出来，”黎玥清耸耸肩，无奈道，“这不是需要和你们商量嘛。” 说完，她又似担心什么一般，立马补充道，“哦，寻死我是不支持的，大好年华，哪儿能说死就死？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总会有办法的。” “如果不是寻死，那就只能…想方设法地降低其中一个人的地位了。”姜绾芸一边思忖一边道，“牧亦辰那边，是没什么可能了，那这苦…” 说着，她便把目光转向杜歆涵，为难道，“苦可能还要歆涵姐来吃。” “吃苦到是没什么。”杜歆涵摇摇头，“反正我也不是冲着陛下和家族利益进宫的，为妃为婢，于我来说，都一样。” 语闭，她还扯着嘴角自娱自乐一般笑了一盛，“而且还有你们两个，我以后若是混不下去了，你们接济我不就好了？” “别的不说，给口饭吃，给床棉被睡，还是没问题的吧？” 黎玥清摆摆手，没有就此多说什么，但一切，却尽在不言中了，“如果歆涵姐真混到了那种凄惨的地步，那这文章，估计也就做不起来了…” 都被打入冷宫或者是贬为奴婢了，那他们外面的人还能说什么？ 皇帝陛下已经摆明了不要的人，再跟外面有所牵扯，最多让人说一句伤风败俗罢了。 这跟宫嫔身份的人与外面的男人不清不楚，是完全不一样的。 “或者…”黎玥清仔细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陛下把歆涵姐逐出宫去呢？这样，若是牧亦辰由本人把人藏起来，他们也可以长厢厮守了…” “当然这办法的缺点也很明显，歆涵姐可能会没名分！” “这些都是后话。”姜绾芸凝眉道，“咱们说的这些办法，几乎都是歆涵姐一个人在牺牲，而且是很大的牺牲。” 第1497章 陛下眼里只有绾芸 “我觉得…要做出这样的牺牲不是不可以，只是，得先看看对方值不值得。” 如果，他已经把歆涵姐忘了，把那段情抛诸脑后了，就单纯是为了求个功名上京赶考。那歆涵姐也就没有那个为他做大牺牲的必要了。 “这确实是。”黎玥清点头，“若是两人能因此相守相望一生，或者是长厢厮守，那便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可对方若是做了负心人，这一切牺牲，便不值当了。” “所以…”话及此处，她便深深看了姜绾芸一眼，“这件事情，还得拜托绾芸来打探了。” “咱们这儿，除了你，都跟陛下说不上话。你能时常待在陛下身边，陛下也不介意你了解前朝的事情，所以你如果在陛下身边旁敲侧击，肯定是能探到消息的。” “我试试吧…”姜绾芸抿唇，“不过也只能一点一点慢慢儿来，陛下那个人…太精明了。” “如果着急了，肯定会被他看出端倪的，如果让他先知道了…会发生什么，那就更不好说了。” 牧亦辰就是一个变数了，再加上一个皇帝陛下，她都不敢想，事情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陛下那边确实容易出问题。”杜歆涵也跟着蹙眉道，“绾芸，不管怎么说，你都得先过好自己的日子，你跟陛下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虽然现在是两情相悦，但旁边虎视眈眈的人还真不少。可千万别因为我这点儿事闹出什么误会，给了旁人可趁之机。” 依绾芸的性子，若是被陛下发现什么端倪，肯定是不愿意供出她的。到时候，陛下那边对她有什么误会，可就不好了。 思前想后，杜歆涵还是决定道，“如果被陛下发现了，你…就实话跟陛下说吧。” “别的我也不求，你若能帮我求求情，让陛下别祸及他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姜绾芸蹙眉，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杜新涵一副已经做下决定的模样，她最终还是单单点头，道了一句，“好...” “你们就是太悲观了...”黎玥清托着脸撇撇嘴道，“咱们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你说，陛下只喜欢绾芸，又不喜欢别的人，你对陛下也无情谊。说白了，就是个两不相干的关系。”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牧亦辰真成了陛下的得力助手，再加上绾芸的面子，陛下顺水推舟，卖个人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你想得真美。”杜歆涵笑着戳了一下黎玥清的额角，“你都说了，在官场，人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摸别人的底。就算陛下不介意这件事，那如果被人拿到明面上说呢？” “该怎么办？皇家的颜面，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皇家颜面啊...”黎玥清撇嘴，“还真是个恼人的东西，不过咱们暂且也不用想那么远，等事情有了定论之后再说吧。” “反正，我是觉得陛下那边有希望的，毕竟他眼里只有一个绾芸，没有别人。” 第1498章 看你的魅力了 “是你喜欢别人，又不是绾芸喜欢别人，我估计...陛下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黎玥清拇指和食指抵在下颌边上，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我觉得，陛下根本不关心我们这些人在想什么，只要不影响他，他多半不会管的。” “如果陛下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咱们就方便许多了啊。” “旁的事陛下自然是不会在乎，可是这事...”杜歆涵微微摇头，“说出去总是丢人的，咱们也不好妄下定论。” 她自然也知道，陛下无心他人，所以对她们这些宫嫔，向来是一副冷淡态度。 但他只是不在乎她们心里在琢磨什么，不干涉她们有什么爱好。如果是喜欢上外面的人，还有了什么出格的举动，扫了皇家和他的颜面，那...结果就得另当别论了。 这总归是件踩底线的事情，不太好说... “这个嘛...”黎玥清眸子一转，目光便瞬间转到姜绾芸的身上，“这就要看绾芸的魅力了。” “我？”姜绾芸不解，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是啊。”黎玥清点点头，理所当然道，“就是看你的魅力啊，如果你能把陛下吃得死死的，到时候，陛下如果想处罚人，你就问他，不是只喜欢你一个吗？怎么又为别的女人动怒了？” “保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乖乖儿放人！” 姜绾芸：“...” 这丫头的一番分析，还挺像那么回事，但...要达到那种地步，也不容易吧？应该很少有男子能不在意名义上已经与自己挂钩的女子，再跟外人有所牵扯... 更何况，这还是皇帝！ 他自己可以不要这份脸面，但皇家不能不要这份脸面... 没等姜绾芸说话，黎玥清就自顾自道，“绾芸，你肯定可以的，等你独霸帝王宠爱，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时候，一定要帮歆涵姐如意，然后...放我出去玩儿！” 姜绾芸：“...” 黎玥清这话，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接...她就想说...玥清还真是看得起她，这么不切实际的事情，居然也能被她提上日程？ “...” 三人又就此事聊了一会儿之后，便暂时确定了目标——姜绾芸常在陛下身边关注陛下的心境，黎玥清常与家里联系，从父亲那里打听一些朝臣间的动向。 最后，汇总消息，确定这段缘该断该续。 三人聊完这件事，已经是接近午膳的时间，姜绾芸和黎玥清，便干脆在杜歆涵这边，把午膳一并用了。 饭后，黎玥清便提出要陪杜歆涵出去走走，去散心的建议。 姜绾芸也想同她们一道出去，只是...昨儿个，某人的威胁，着实有些让人头疼。 她几乎可以想象，若是自己这会儿陪姐妹出去散心了，失了和他的约定，他该是怎么一副生气模样。 要怎么安抚他呢？他可不是个好哄的脾气啊... 糯米糕？那些又甜又易积食的东西，吃多了也不好。而且...做糯米糕也是需要时间的，他吃了，还不一定能达到效果... 第1499章 先来后到 大抵是看出了姜绾芸的犹豫，黎玥清当即就弯眸道，“绾芸，陪歆涵姐散心这种事，我来就好，至于你嘛...还是去御书房专心陪陛下过日子吧。” “而且...你还有特别艰巨的任务要完成，不多在陛下面前晃悠晃悠，怎么能行呢？” 姜绾芸：“...” 玥清这理由，还真是叫人无法反驳...不过时间不等人，能早些把事情打探清楚，也是好事一件。 默了默，姜绾芸便点点头道，“行，那你陪歆涵姐出去吧，我就先去陛下那边了。” 眼下时间也差不多了，若是再晚一些，那位恐怕又该不悦了。 其实这次，倒是姜绾芸多虑了。顾瑾渊那边，今日格外忙碌，一大堆积压的事情与朝臣论完之后，匆匆用过午膳，又要考校顾逸笙的兵法学得怎么样了。 之后，又是一堆折子呈上，全得他来批阅... 这一番忙下来，他虽然还记得自己昨晚上与姜绾芸的约定，但也无暇顾及这事情了。 … 姜绾芸行至御书房时，已经有人在门口等待了，她两手空空，对方却是提着好几个食盒，俨然一副探望模样。 见到方怡筠在此，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陛下在里边儿，后宫里任何一个宫嫔往这里凑，都不奇怪。 更何况，还是致力于博得帝王宠爱的方婕妤？ 只扫了方怡筠一眼，姜绾芸便收回目光，自顾自地行至门口，照例请太监帮忙通报，“妾有事求见陛下，还望公公帮忙通报一声。” 她是常来御书房的，这守门的公公，自然知道这位是不会被拒之门外的，所以在应答的时候，也显得极为客气，“姜小主，您稍等，奴婢这就进去帮您通报！” “等等！”没等那小太监跑进去，方怡筠就迅速把人叫住，冷声道，“你既然要进去，就先去看看之前进去那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来？” 之前帮她通报那太监一直未见出来，她想让人再进去问，对方却推说，御书房重地，太多人一窝蜂地往里跑不好。万一扰了陛下清净，没人能付得起责。 既然人进去了，肯定是去传话了，但陛下在忙国事，并不是能随时打搅的。得看准时间，才能进去，不然… 对方说得头头是道，她也没有办法，再加上她自己也明白，御书房这等重地，规矩本来就大得很，自然，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在门口等着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姜绾芸来了，又有人会进去通报。 既然有人要进去，那当然是应该先帮她看看，那先行进去通传的人是怎么回事。 万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更何况，她的份位可是比姜绾芸高上三阶呢。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应当是以她为主才对。 准备进去通报的太监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是有些不屑的。方婕妤，他们也是见过不少次的，只是…这位比起姜小主，可就差远了。 估计她来十次，得有九次都是被拦在外面的。 第1500章 有气只能憋着 唯一剩下那一次，还很有可能是因为她跟人的矛盾闹到陛下那边去了，陛下叫她来问话的。 他们这些人，虽然只是在御书房大门口守门的，但到底是天子身边的人。这看人，必然是看其与自家主子的远近。 别管方怡筠背靠什么方家冯家，那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又不靠方家冯家讨生活。再说了，那什么方家冯家再厉害，还能越过陛下去吗？ 如此，于他们来说，讨好方怡筠，是远远不如讨好姜绾芸的。 不过，宫里的都是人精，特别是这些能够在皇帝陛下周围伺候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 他们虽然心中不屑，但到底没有挂在脸上。 面对方怡筠提的要求，他也只是本本分分地应了一句，“方小主说的事，奴婢也会顺便帮忙问问的，请小主稍安勿躁。” 小太监这话答得没有任何毛病，但落在方怡筠耳中，却叫她气得不行，“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做顺便？是本小主的事情重要，还是她姜绾芸的事情重要？！” 对于这太监把她放在“顺便”的位置上，她是很不满意的。 被她这么一顿指点，准备去传话的小太监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好在，喜嬷嬷在这时站了出来，笑呵呵打了个圆场，“小主性子急，把话说重了。公公只管去传话就好了，顺不顺带的，不用太在意，反正都是两件事情一起，没个差别。” 说完，她还暗暗给了自家小主一个警告的眼神。 自家小主这脾气...罢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也能够理解。好歹，还有夫人的那番敲打在，能稍微镇住一些。 “行，那奴婢这就去，尽量快去快回。”见喜嬷嬷出来打了圆场，那小太监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姜小主的事情重要，没必要在这里，跟不相干的人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否则...陛下若是生出一丝不悦，他以后，也就别在这里当值了。 传话的小太监，很快就小跑着离开了。 他走之后，方怡筠便随之把目光转到了姜绾芸身上，“姜婉仪，你这...” 她话未说完，姜绾芸便当先一步，正正经经地跟她行了一礼，“妾见过方婕妤。” 不用方怡筠开口，她都大致知道对方会拿什么来说她，无非就是礼节一类的问题。因为除此之外，对方也再挑不出她什么错误来了，还能说什么？ 果然，她这礼一行，方怡筠一张白皙面庞顿时憋得通红，大约是气的。 方才有喜嬷嬷提点，她也反应过来，自己那份傲气，在当下，并不适合跟陛下那边的人摆。 可憋在心里的气，总要找个地方撒出来，心里才会舒服。于是，她就把目标放在了向来与自己不对盘的姜绾芸身上。 只是...还没等到她撒气呢，对方就把她挑上的撒气点给抹了。这么一来，她这口气，也就只能憋在心里，自己咽下去了。 方怡筠气得不行，但总归是暂时忍住了。御书房面前，她还是知道轻重的。 第1501章 乌鸦嘴！ 可她不想再跟姜绾芸计较，却并不代表姜绾芸那边，也愿意把她挑起来的事轻轻放下。 目光在方怡筠身上转过一圈之后，姜绾芸便微微扬起嘴角，轻笑道，“方婕妤也是来看望陛下的？” 方怡筠提防的目光刚一扫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又笑吟吟地接着道，“陛下刚回宫，肯定忙得不可开交，你这大盒小盒地提着，恐怕...” 话没说完，她就忽然一转话锋，笑问，“不知方婕妤在这边等了多久了？” 前面那一席话，方怡筠尚且还算忍得，可最后这一句话，落在方怡筠耳中，就直接叫她变了脸色。 她在这儿，已经等上了两刻时光，最重要的是，等了这么久，连个回话的人都没有。就好像，是大家把她的事给忘了一样！ 这么等着，说不着急，肯定是假的。可着急有什么用呢？再着急，御书房这等重地，也不可能强闯啊。 方怡筠心里，本就憋屈，姜绾芸还故意在她这份着急上踩上一脚，她生气，是必然的。 可生气归生气，她也不可能就此跟姜绾芸打闹起来。她还想进去跟陛下增进感情呢，要是在门口就跟人打闹起来了，那进去之后，就该是陛下的一顿骂了... 沉下面色之后好半天，方怡筠才咬着牙道，“姜绾芸，你别在这里说风凉话，陛下正值忙碌，不管你早来晚来，都进不去。无非是跟我一起等着，有什么好得意的？” 哼，还想拿此事讽刺她，待她也在这外面等上一刻，不知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是没什么好得意的，妾也不过是问问，谁曾想，方婕妤心眼儿不大呢？”姜绾芸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妾两手空空，哪怕见不上也无所谓。” “就是方婕妤...”说着，她还摇了摇头，故作感慨，“这番心血，恐怕是付诸东流了...” “你...!”方怡筠咬牙，刚刚准备“回敬”姜绾芸，旁边的喜嬷嬷便先一步开口了，“小主是来探望陛下的，何必跟那不相干的人一般见识？” “为了旁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见陛下，还是应当高兴些才好。” 她这一番话，摆明了就是在提醒方怡筠，她是为了见陛下而来的，不是为了与人吵架才站在这里。她最应当在意的，该是仪态，不该是...姜绾芸的话。 有她这么提醒，方怡筠就算性子冲动，也暂且按捺下了情绪。 不过，面对姜绾芸，她还是做不到完全无视。憋了片刻之后，她是瞪着姜绾芸，冷冷道了一句，“乌鸦嘴！” “方婕妤这话可不对。”姜绾芸耸耸肩，“兴许，妾这一问，问得特别是时候，陛下那边正好得空呢？” “若是这样，你说妾是乌鸦嘴，可就不合适了。” “呵。”方怡筠冷笑，“你想得倒是挺美，你一来陛下就有空，你当你是谁。” 说完，她便转过脸去，不再搭理姜绾芸了。 同时，心里也是一声冷笑，这姜绾芸，想得还真美... 第1502章 你少得意！ 小太监进去时候，很容易就在门口瞧见了裴总管，和来了好一会儿，却仍旧恭敬等在门口的同伴。 “怎么？方婕妤等不住，又催你进来看情况了？”听见脚步声，裴贤盛便把目光转向来人，“陛下这会儿还在忙，她急也没用。” “若是她愿意等，待陛下忙完之后，咱家便进去请示，若是她没这耐心，就此打道回府也可。” “哪儿能是因为方婕妤催呢？”小太监扯嘴笑笑，讨好道，“这御书房的规矩，奴婢还是懂的，里面通报的人没出来，肯定是陛下还在忙。” “陛下忙于国事，奴婢不敢打扰，只是…”话及此处，他不由又摆出了一幅犹豫神色，“只是…来的是姜小主…” 这边伺候的人都知道，不管来的是谁，都得按规矩办事，除非…是姜小主。 因为那位，在他们儿这儿，是不一样的存在。 果然，在听到他这一句话后，裴贤盛的面色，也立马从最初的冷淡，变为笑意盈盈，“原来是姜小主来了，难怪你跑得这么快。” 说着，他又催促道，“你别愣着了，赶紧去把人请进来，咱家这就进去和陛下说。” 此刻，裴贤盛已经全然没了之前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也不管书房里的人是在干嘛，直接一个转身，就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了。 反正，陛下听了他的汇报之后，也不会怪罪的。 说不定，还会特别开心。 看见裴总管已经进了书房，前来传话的两个小太监，也不敢怠慢，当即就小跑着出去，赶着给人传话去了。 … 外面，方怡筠刚在心中对着姜绾芸一番鄙视，暗道这个乌鸦嘴能有什么好运气？ 结果一转眼，她就瞧见，匆匆从内院跑出来的两个小太监。 “小主，陛下得空了，请您进去。”两人一心想着赶紧请姜绾芸进去，说话的时候，也没注意到旁边的方怡筠。 结果这话一出，没等到姜绾芸的回答，反而从旁迎来了一道惊愕的声音，“陛下这会儿得空了？！” 方怡筠这话出口的同时，语调中还带着一种诡异的情绪。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愤怒，亦或者，是其他什么情绪。 皇帝陛下终于得空，于已经在门外候了两刻的她来说，自然是一件喜事。 可是…方才她与姜绾芸一番争论，还大剌剌地鄙视了对方，讽刺对方张了一张乌鸦嘴。 结果，事情居然被对方说中，陛下当真忽然在这一刻有了空闲时间… 方怡筠只觉得，兴奋之余，自己的脸，也火辣辣地疼… 偏偏，就在这时，姜绾芸还笑眯眯地问了她一句，“怎么样，方婕妤？妾这番预测还行吧？” “你那乌鸦嘴的评价用在妾身上，似乎不太合适啊？” “你少得意！”方怡筠咬牙，回首怒瞪了姜绾芸一眼，“你不过是沾了本小主的光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要不是本小主在这里站了两刻，陛下体恤，你能得这一来就进去的好处？” “做梦！” 第1503章 怎么变人了？！ 说完，方怡筠便抬手一挥，领着自己带来的一大群人，趾高气扬地往内院走去。 看见方怡筠往内，两名守门的小太监，顿时想站出来拦人。 裴总管那边还没跟陛下汇报呢！他们要是私自把人放进去了，万一陛下不悦…那要怎么办？！ 可是…陛下也没说不让方婕妤进去，万一陛下今日想见姜婉仪，又不好区别对待，就打算一致放进去了呢？ 而且，方婕妤怎么着也是小主，是主子级别的人物，他们只是奴婢，自作主张地冲上去阻拦主子，可是以下犯上！ 片刻挣扎之后，两人最终还是没有出声相拦。 也就是在他们纠结的时刻，姜绾芸也落后方怡筠一行人几步，一路往里边儿去了。 她倒是不在乎方怡筠的趾高气扬，反正，现在高兴了，待会儿可不一定还能笑得出来。 陛下体恤她，所以才让她进去的？想起方怡筠这句话，姜绾芸不由无奈扯了扯嘴角，那位…哪里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一段时间不见，方怡筠脾气见长，但这脑子，似乎还是跟原来一样。 啧，有这么个“好帮手”，蒋文淑以后，大抵是不用愁了。 见姜绾芸跟着就进去了，两名守门太监的神情，顿时放松了不少。陛下每次见到姜婉仪，心情都会好上不少，希望这次也是。 这样...哪怕方婕妤进去引得陛下不快，姜婉仪也能综合一下陛下的情绪... 御书房所在的院子并不是很大，不过转眼功夫，方怡筠带着的一大群人，便已匆匆行至书房门口。 裴贤盛知道，自家主子是肯定会见姜婉仪的，所以进去通报的时候，就干脆留了个门。反正都是要进来的，再开开关关的，多麻烦。不如让自家主子早点见到人，早点安心。 “陛下，您先用茶。”裴贤盛给顾瑾渊递上一盏新茶之后，又笑呵呵道，“姜小主喜欢的茶在偏厅放着，奴婢这就去取。” 说着，他便迈步往门口走去。 只是，他这一过去，正好就迎面撞上了往书房而来的方怡筠等人。 方怡筠神态高傲，面带笑容，一副得体模样，再加上后面呼啦啦跟着的一大群人，她的贵气，便被衬托得更加明显了。 她就这么昂首挺胸地走过来，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任谁瞧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但此刻，裴贤盛却没有心情欣赏这骄傲的美人，已经懵掉的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来的人不应该是姜婉仪吗？怎么变成方婕妤了？！ 这不一样的人走进御书房，绝对是不一样的结果！ 若来的是姜婉仪，保准陛下会喜笑颜开，心情大好，可若来人变成了方婕妤...裴贤盛思及此处，便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他怕再硬着头皮往下想，他会先把自己吓死... 裴贤盛整个人，在见到方怡筠的那一刻，就已经僵住了。偏偏，喜悦当头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这僵硬的变化。 方怡筠一见到裴贤盛，便大大方方地冲他打了声招呼，“裴总管。” 第1504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 别的人她瞧不上，但这皇帝陛下面前的大红人，整个后宫的大总管，她还是不敢怠慢的。 这一声裴总管，她叫得是客客气气，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标致笑容。 听见她的声音，裴贤盛才如梦初醒，发现当下是个什么情况！只是，方怡筠等人已经走得进了，他想要拦人，已经没了机会... 方怡筠笑得优雅动人，但裴贤盛的面色，却是比哭都还难看。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小命不保了”，自然，也就没有心情去回应方怡筠了。 于是，方怡筠这一张热脸，就这么贴在了冰块上。 裴贤盛这反应着实伤人，在撞上他的冷脸之后，方怡筠便觉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不过，陛下就在眼前，她也懒得与一个太监再去计较什么。 扯扯嘴角之后，她便径直跨入御书房，整理好笑容，恭恭敬敬地冲那端坐在书桌后批阅奏折的人行礼，“怡筠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方怡筠？！ 顾瑾渊蹙眉，同时惊愕抬起头来，不是说是绾芸来了吗？这方怡筠是怎么回事？哪里冒出来的？！ 心下不悦，他也就没出声叫人起来，而是，直接把目光转向了已经变作苦瓜脸的裴贤盛，用眼神冷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当下，他对方怡筠倒是没什么意见，没放在心上的人，就算见到了，他的内心，也应当毫无波动才是。 可因为有“姜婉仪求见”这句话在前面摆着，他此刻再见到方怡筠，心里就全然都是不悦了。 本来开开心心准备见媳妇，结果来的却是对手家的惹事精，他心里是何感受，根本无需多说。 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 “陛下，这...这...”裴贤盛也很无辜，他虽然知道方婕妤早就在外等着，但方才来的人明明是说姜婉仪来了，他才点头让进的。怎么姜婉仪没瞧见，方婕妤倒是进来了？ 难道是通传的人骗他？！ 不应该啊...他们只是在御书房门口守门的，哪儿有这欺君的胆子？ 还没等裴贤盛找出个合适的理由，门口，就又进来一个人——姜绾芸。 在落后方怡筠半步的位子站定之后，姜绾芸便也随之恭恭敬敬地同顾瑾渊行礼，“绾芸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得，原来真是姜婉仪来了，只是...门口的小太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不注意，就把两人都给放进来了。 那主子... 为了看自家主子的反应，裴贤盛又偷偷摸摸地把视线转向了顾瑾渊。 顾瑾渊此刻，不悦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他心情本来是不怎么好的，不过瞧见了姜绾芸，心中的不悦，顿时就散了大半。 当即，他也不再为难方怡筠，淡淡道了一句“平身”之后，就把两人一同叫了起来。 方怡筠，他可以狠心让其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但是自家媳妇...他是一点儿也舍不得！ “坐吧。”抿了抿唇后，他又随手指了旁边会客的位子，示意两人暂且先坐下。 第1505章 陛下的原则 顾瑾渊坚持贯彻自己的原则——方怡筠可以委屈，但自家媳妇绝对不能委屈！ “谢陛下。”恭敬道谢之后，姜绾芸便依言在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她在顾瑾渊这里已经随便惯了，所以顾瑾渊让坐，她就毫不客气地挑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个靠窗位子坐下，片刻都不带犹豫的。 反倒是方怡筠，瞧上去有些拘谨模样，顾瑾渊让坐之后，她还扭扭捏捏了片刻，才缓缓坐下。 因为有外人在，顾瑾渊也不好像平常那样，拉着姜绾芸闲聊。此时，他也只能淡淡道上一句，“朕还有点事情要办，你们俩…先自便吧。” “多谢陛下。”姜绾芸随意惯了，知道他有事要做，也就不再出声打扰他。麻烦裴贤盛帮自己取了本闲书过来之后，便静静翻着话本子，打发时间。 反正，她也是来陪他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向来是这么相处的。她在旁看书，或是替他研墨，他安静批阅奏折，放松时同她说笑两句，扯扯闲话。 眼下，虽然多了个扎眼的方怡筠杵在旁边，但...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毕竟，御书房这等重地，方怡筠就算有天大的脾气，也得万事小心谨慎。 姜绾芸是两手空空而来，让裴贤盛替她找本书，便能打发了时间，可方怡筠不是。她是来给陛下送小食的，那些东西都是趁着刚出炉的时候吃最好，可等不得。 于是，坐下之后没多久，她便忍不住趁顾瑾渊叫裴贤盛帮忙递换文书的空档，笑着进言，“陛下，您也忙了这么久了，歇一会儿吧。妾命人做了些小食，还熬了汤，您趁热尝尝？” 闻言，顾瑾渊不由稍微一顿，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之后，又转到了旁边正在看话本子的姜绾芸身上。 别人什么都备齐了，大盒小盒的装着，她呢？两手空空而来，还悠然看起了话本子？ 顿时，皇帝陛下心里，便很不是滋味了。 虽说他昨日嘱咐过，只要她能早点来，不带吃食也可以。可是...可是眼下情况不一样，有外人在旁！ 她就不能稍微表现出一点儿占有欲，多关心关心他吗？ 顾瑾渊没有说话，方怡筠便当他是应了。当即，她也不再多等，喜滋滋地就召来了候在外面的嬷嬷和丫鬟，把那大盒小盒里装得东西，全都呈了上来。 方怡筠这一盒又一盒的吃食，当然不是自己做的。她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有那做点心的手艺？ 这一盒盒的东西，全都是吩咐御厨来自己宫里做的，她不过是命人一直在旁边盯着，确保自己请来的人认真办事罢了。 因着点心是御厨专门做的，那盒子一个个地打开，点心的香味，顿时就飘了出来。 再加上那精美可人儿模样，哪怕是没饿，也能被勾起食欲。 姜绾芸虽然手艺也很不错，但厨艺到底不是她的专长，即便是拿手的糕点一类，她也还是没有御厨做得好的。 第1506章 闻见香味了 至少，做出来的糕点香飘四溢这一点，就是她完全比不了的。 闻着这香味，大多数人都会被引诱，就连坐在旁边安静看话本子的姜绾芸也不例外。 嗅着这味道，她也不由抬起头来，往方怡筠那边端出来的糕点看了一眼。 糕点样样精致，一副色香味俱全的模样，确实很勾人食欲。若这是御书房本来的糕点，或许她都会忍不住要上一份，端过来自己吃。 品茶、看话本子，再配上一碟点心，多悠闲自得的生活啊… 只可惜，这是方婕妤带来给陛下用的，就算她不介意吃上这对头一口东西，她这对头，也不会让她吃的。 唔…看看也就罢了吧，大不了，待会儿让裴总管帮忙，也给她弄两碟来。反正都是宫里御厨的手艺，肯定不会差。 顾瑾渊余光还停留在姜绾芸身上，她这一张望，他自然注意到了。 原本，心里还只是有些不平衡，想着自家媳妇没给自己带些吃食，可这一看，他差点儿就被气歪了鼻子——她不仅没给自己带，还眼热方怡筠带来的那些东西？一副想自己端过去吃的模样？！ 她跟方怡筠不是对头吗？这算是哪门子意思？！ 心思不愉，这胃口自然也就淡了。再加上宫里的小食点心他从小吃到大，吃了十几二十年了，也不觉得有多新鲜。 胃口淡下来，那本就不想吃的心，便更加坚定了。 于是，扫了一眼方怡筠准备呈上的东西之后，他便淡淡道，“朕现在不饿，你先放那里吧。” 说完，他也不理会方怡筠，抬手就招来裴贤盛，“上午工部呈上的那摞文书拿过来，朕要再看看。” 皇帝陛下不吃，方怡筠也不好强求，眼看这食物一点点地冷下去，她也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主子什么态度，裴贤盛自然是了解的，说去拿文书，他便跑得飞快，一点儿都不带耽搁的。 只是，人才一把门打开，便撞上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 “殿下？！您这是…”看着眼前这抬起手臂，正准备推门而入的人，裴贤盛怔住了。小王爷这会儿不是该在旁边的偏厅里读书吗？怎么忽然跑到这边来了？ 裴贤盛还未回过神来，对面，顾逸笙就先弯起了一双漂亮眸子，“裴总管，本王闻见香味了，肯定是…” 他激动的话还未说完，便因为从门缝里瞧见了方怡筠，而怔愣下来，“怎么会这样？！” 瞧他这幅神情，裴贤盛便明白他大致是在想什么了。 天气转暖了，陛下这边也常常开窗透气，小王爷定然是在隔壁闻到了点心的香味，才寻着香味找过来的。 估计是以为，姜小主又给陛下送吃食来了，想跟过来蹭一口吃的。没想到，这送东西的人…是方小主，姜小主什么都没带… 裴贤盛心思转得极快，大致捋清楚前因后果之后，人便侧身一让，笑呵呵道，“都在里边儿呢，殿下若有事，直接进来便是，何必在门口杵着？” 第1507章 没错！就是这样！ “呃…好。”人都走到门口，被这一屋子的人瞧见了，他当然没办法再推脱不进了。 顾逸笙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瞬间，便给自己想到了一个好理由。待会儿就说，自己是来找皇兄请教问题的吧…反正他之前看书的时候，也确实攒了几个问题。 至于那句“闻到香味了”…对！闻到香味，以为是皇兄要休息一会儿，吃点小食了，他才敢过来的！ 不然，皇兄忙前忙后的，他哪儿敢贸然打扰？ 没错！就是这样！ 借口一旦全都找好了，那颗慌张不安的心，也就该定下来了。 镇定下来之后，顾逸笙便抬脚走了进去，乖巧唤了一声，“皇兄。” 之后，没等自家皇兄答话，他又客客气气地冲另外两人点点头，“方婕妤，姜婉仪。” 小王爷都冲她们打过招呼了，方怡筠和姜绾芸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见礼。 如此一来，大家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过来做什么？”待三人客套完后，顾瑾渊便凝着顾逸笙淡淡道，“让你做的功课，你都做完了吗？” “呃…差不多了。”被问到功课，顾逸笙便有点心虚，尴尬扯扯嘴角之后，方才道，“不过臣弟做功课的时候，遇到了几个问题，所以…所以想趁皇兄休息的时候，来请教一下皇兄。” 他是来请教功课的，别的什么也不干，皇兄…总不至于说他什么吧？ 然，他这想法刚一在心底产生，顾瑾渊就冷下脸来，凉凉道，“朕何时说过自己无事，要休息了？” 媳妇来了，他本该是要休息一下的，但这同来的还有方怡筠，他若是歇下来，这女人肯定又要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烦死了… 想来想去，他还是继续忙吧，早点儿把事情做完了，过两日再同绾芸好好儿出去玩一天，也可以。 本来，他都已经拒绝了方怡筠的好意，让裴贤盛去拿文书了，结果…顾逸笙这小子，上来就当他有空…他有什么空？他若是有空，方怡筠那边，就又该闹腾起来了。 “呃…”顾逸笙还未兴起的想法，就这么被掐灭了。 尴尬扯扯嘴角之后，他也只能道，“臣弟就是猜测，若是皇兄忙的话，那…臣弟就等等再来问吧。” 他过来，本是想吃皇嫂做的糕点，可在看到皇嫂两手空空，带吃食的居然是方怡筠之后，他顿时便没了食欲。 想了想，皇兄没空也好，这样，他就可以找个理由，溜之大吉了。 跟方怡筠这讨厌女人待在一处，他心里边儿，还是有些膈应的。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刚想告退，方怡筠的声音，便先他一步响起，“既然殿下有学业上的问题要请教陛下，不如…就在旁边先吃点儿东西，等等陛下吧？” “待陛下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了，自然就有空与殿下讲解功课了。” 方怡筠的算盘，其实也打得不错。 她正愁陛下忙着自己的事情，不愿吃她带来的东西，可现在，瞧见顾逸笙，她便又计上心头，把主意打到了小王爷身上。 第1508章 不存在先后 陛下暂时没空，她就退而求其次呗。点心拿给陛下的亲弟弟吃了，也总比放在边上，看其一点点冷掉，然后…放坏了扔掉好。 说不定，陛下见殿下吃得开心，也就放下了手里的事情，过来跟殿下一起吃了呢？ 就算陛下没这想法，她最差也稍微笼络了一下小王爷不是？ 她这想法想并没有任何不对，甚至还可以说是很不错。只可惜，她在这番盘点中，忽略了顾逸笙的独立想法。 在自家皇兄面前温顺得跟一只小绵羊一样的小王爷，在外面，还是有自己皇族子弟的傲气的。 顾逸笙；“…” 宫里御厨做的点心，他随便吩咐一句，就有人给他端过来了，哪里需要吃方怡筠送的？ 他想吃的，是自家皇嫂亲手做的糕点！那风味，跟宫里的糕点，是不一样的！ 而且皇嫂做的东西，总是带了一些她家乡的风味，这一特点，在宫里边儿，绝对是独一份儿的！ 抿抿唇后，顾逸笙便义正严辞地拒绝了，“皇兄布置的功课本王都还没做完，哪里好意思在这里吃东西？” “况且，本王中午吃得不少，现在…也没什么饥饿的感觉。” 他说得一脸正经，一副事情就是如此的模样，仿佛，之前那寻着香味就过来，兴奋直言“好香啊”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见顾逸笙似乎是为了功课才拒绝自己的，方怡筠便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立马笑吟吟道，“陛下，殿下学习也辛苦，不如…您就让他休息会儿，吃些东西再去做功课吧？” 她也没要求顾逸笙必须要吃，只是试探着，帮顾逸笙求了个情，让他稍微歇息一会儿罢了。 这样，不管小王爷是吃还是不吃，学还是不学，应当都会念她一份好吧？ 对于顾逸笙吃不吃，顾瑾渊是无所谓的，而且…在外人面前，他也是很给自家弟弟面子的。 所以方怡筠一开口，他便微微颌首，“逸笙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今日把该做的功课都做完就行。” 自家皇兄说话正经的时候，顾逸笙的态度，也不由变得正经，“休息一会儿也好，不过…点心臣弟还是不吃了。” “毕竟是方婕妤送来给皇兄的，臣弟怎么好在皇兄前面动筷子？” 说罢，他便自顾自地走到姜绾芸旁边的位子上坐下，做出一副打算休息一会儿的样子。 顾逸笙走过来的时候，姜绾芸是没忍住，多打量了他两眼的。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和平日里活泼可爱的样子，着实有些不大相符。 而且…他和他皇兄…除了最开始在休息问题上没有达成一致以外，后面似乎都很平和？ 跟平时的相处方式完全不一样！ 没等她打量完顾逸笙，顾瑾渊那方，随之飘来的一段清冷话语，又把姜绾芸给惊了个目瞪口呆。 “朕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顾瑾渊一边批阅裴贤盛新送来的文书，一边道，“你若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放着吧，不存在什么先后。” 第1509章 不爱吃甜腻腻的东西 他这话，是对着顾逸笙说的，但话里边儿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冲着方怡筠的。 不存在先后？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他根本不会吃吗？ 方怡筠闻言，不由愣住，她心有不甘，但有不敢表达出来。几次三番张口，最终，还是把话全都咽了下去。 陛下不爱吃，她能怎么办？总不能，逼迫着陛下把这些东西全都吃进去吧？ 但与她同样愣住的，还有姜绾芸和顾逸笙，两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古怪神色。 方才...那位好像说...他不爱吃甜腻腻的东西？？？ 平日那个怎么加糖都嫌弃东西不够甜的人哪儿去了？这人怎么说谎都不眨眼的呢？！ 姜绾芸和顾逸笙都被顾瑾渊这不要脸的一通胡诌给惊住了，偏那说下谎话的人，仍旧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以后不要再往御书房拿这些东西了，浪费。” “可是...”方怡筠实在想不明白，“姜婉仪不是也...” 姜绾芸也经常往御书房里提东西，提的也不过是小食一类的东西，怎么...她就没被制止呢？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她会往御书房里提这些东西，也是听闻姜绾芸经常送东西进去，而陛下并未拒绝，才有样学样，也提着小食和汤来的。 “也什么？”顾瑾渊微挑眉尾，抬眸淡淡瞥了她一眼。 他匆匆一个眼神之后，目光又重新落在了面前的文书上面，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可收到他那淡淡一记眼神的方怡筠，却不由暗中打了个寒颤。 “没什么...”方怡筠尴尬扯扯嘴角，“妾就是听说姜婉仪也时常给您送吃食，还当您有在下午吃点儿东西的习惯，这才督促人做了些吃的提来。” “既然陛下不爱吃甜腻腻的东西，那...妾便把东西收起了。”说着，她便给身旁的喜嬷嬷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赶紧领人把东西收好。 姜绾芸具体送了些什么，陛下有没有入口，她其实也是不知道的。御书房这边管得严，她没法儿从里面打听到消息。 只能...从周围探听。 而且，关于自己打探了消息这一点，方怡筠也不敢多说。陛下不喜旁人打探他的事情，也很讨厌周围被人插上眼线。如果她说得太详细了，反而会给自己招来祸事。 默了默，她最终还是把已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话没多说，但她心里边儿疑惑，却是一直在的。陛下如果不喜欢，那姜绾芸隔三差五地就提着食盒往陛下跟前跑什么？ 这样献殷勤，能有用...？ 思及此，她又把疑惑的目光投到了姜绾芸身上。瞧见她一副沉迷于故事的样子，方怡筠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解释——难怪她今日两手空空，想来是陛下不喜欢！ 如此看来，她在陛下面前，似乎也混得不怎么样嘛。 送来的东西陛下都不喜欢，满心讨好，终究是落了空。现在再来，也只能尴尬坐在旁边做自己的事，话都不敢多搭一句... 第1510章 多余的人 方怡筠的打量眼神，姜绾芸自然是感觉到了，不过她也没在意，依旧抱着自己的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给皇帝陛下送吃食这件事，她也没指望瞒着宫里上上下下。宫里消息本来就传得快，各小主院子里，眼线也是不少。她每日提着个大盒子来来往往，怎么可能没人知道？ 但这也无所谓，能守在御书房里面的，必然都是对陛下忠心耿耿的人。他们都是裴总管亲手挑出来的，不会出错。 所以...陛下偏好什么口味，至今也是个谜。 知道方怡筠打探不出来实际情况，她当然毫无担忧之心。给她看两眼，让她自己想象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没什么影响。 况且...那位还特别能瞎编！ 方怡筠盯着姜绾芸看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满副心思都在手里捧着的那本话本子上，根本瞧不出什么端倪之后，便放弃打量了。 只是，她命人把小食一收，这御书房内，就又恢复了针落可闻的安静。 陛下在批阅奏折，不好打扰，姜绾芸是对头，无话可说，至于小王爷... 没等方怡筠想好应当怎么开口，顾逸笙就先一步同姜绾芸搭起了话，“姜婉仪看得什么书？这么好看？” 姜绾芸弯唇笑笑，“妾看的只是普通的话本子，一些民间小故事，殿下还是别太在意了。” “不然，影响了殿下的功课，陛下可是要怪罪的。” “民间小故事有什么不能看的？”顾逸笙撇撇嘴，不以为然，“趁这机会，了解了解民情民俗，也是不错的。” “想来，皇兄也是存着这份心思，不然怎么会在御书房里放话本子？” “唔...这倒也是。”姜绾芸点头，答得敷衍。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不多，但也没有冷场。聊到后面，顾逸笙还让裴贤盛把他的兵法书也拿来，一边温习一边聊。就像是...要在这枯燥的课业中，穿插一点儿乐趣一样。 至于皇帝陛下，他好像也不是很介意他们在自己的书房内聊天。毕竟他们声音不大，于他来说，着实没什么影响。 于是，在这一派和谐景象当中，方怡筠便成为了一个多余的人。 别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一点儿没有无聊或是坐立不安的感觉，可是...这两者，在她身上，都有！ 新人即将入宫，可她在这里却是一丁点儿进展都没有！ 陛下那边说不上话，小王爷那边也插不进嘴，若是一直这么下去，新人入宫以后，她的地位…不说不保，但跌下去一截，是必然的。 新人都看不过来，谁还会去看老人？ 而且这次…那贱妾生的小丫头也在这批入宫秀女的名单中…她不可能做到熟视无睹！ 她必须狠狠把那丫头踩在脚下，为母亲出一口恶气！ “方婕妤若是还有事，便先回去吧。”正当方怡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直埋头于文书的顾瑾渊，却忽然说话了。 不过，他一开口，便没什么好话。别的都不说，张口就是让人走。 第1511章 那你就等着吧 “陛下，妾…妾并无什么事情…”逐客令来得突然，以至于方怡筠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她明明什么也没说，怎么就有事了？陛下该不会是…想赶她走吧？！ “哦。”方怡筠那边，紧张得不行，但顾瑾渊，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字应答。 他在出声的时候，甚至连头都没有抬，“瞧你如坐针毡的样子，朕还当你是有事呢。” 说着，他又淡淡道，“御书房是处理国事的地方，向来是这个气氛，方婕妤若是待不惯，便早些回去吧，省得在这里受折磨。” 他说话时，语调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方怡筠仔细咀嚼了几遍，也没从中找出别的意思。 难道…这位只是单纯在关心她？ 可这话，听上去也不像是关心啊…分明是在叫她走人！ 于是，纠结片刻之后，方怡筠还是咬了咬牙道，“陛下放心，妾会在旁边安静等着的，绝不会扰了陛下。” “啧。”顾瑾渊闻言，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你就等着吧。” 方怡筠：“…？！” 这又是…同意她留下了？兴奋之余，方怡筠心底，不由又生出了几分别样情绪。 总觉得…陛下这反应…怪怪的？ 方怡筠听不懂顾瑾渊的话，但在旁边儿伺候的裴贤盛，却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主子这…是在讽刺人啊！ 御书房的气氛，不是什么人都能适应的，有的人根本在这里待不住。既然待不住，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扭扭捏捏的，白招人嫌。 于是，在自己主子继续忙碌之后，裴贤盛便站出来，主动道，“方小主若是觉得待在这边不习惯，可以先随奴婢去偏厅。” “偏厅就在隔壁，在那边陪着陛下，也是一样的，而且，还不会打扰到陛下。” 讨厌，却又没办法赶走，那便叫她去偏厅待着吧。这样，主子也能眼不见为净！ “这…”方怡筠明显是不愿意去偏厅的。 在这里，她就算与陛下说不上话，也能瞧见陛下，但若是去了偏厅，一墙之隔，她便连人的面都见不上了。 可裴总管那话…明显是指她在这里打扰到陛下了。她若是赖着不走，便成了任性了！眼下这时候，还是得在陛下面前留下好印象… 母亲特意嘱咐过，在新人即将入宫的这段时间内，一定要给陛下留下温婉贤惠识大体的印象！ 新人年轻，活泼开朗，男人的新鲜劲儿在那儿，就算对方娇纵些，也不会计较太多。 但时间久了，新鲜劲儿过去了，男人最终，还是会回到那个温婉的女子身边。 因为，这男人是皇帝陛下！他需要的，不是会撒娇闹脾气的娇纵女孩儿，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帮他打理后宫，帮他处理身后事物的贤德皇后。 冯芜萱这一席话，方怡筠是听进去了的。 她想要追求的是那个位子，也想要一直站在那位身边，如此…也只能忍忍了。 第1512章 我们能有什么？ 纠结片刻之后，方怡筠终是艰难地点了点头，扯起嘴角笑道，“裴总管说得是，咱们人多，都坐在这儿，却是影响陛下，还是去偏厅好了。” 既然自己不得不走，她当然不可能让姜绾芸也留在这里。 要走，就大家一起走。 但她这话一出口，裴贤盛的面色，就忍不住变了，这方婕妤居然想把姜小主叫走？她是嫌陛下还不够讨厌她吗？！ 自家主子无时无刻都在念着姜小主，好不容易人来了，还没说上几句话，怎么可能就轻易放人走了？ 果然，裴贤盛的思绪刚到这里，顾瑾渊那如玉珠落盘的清润嗓音，便缓缓响起，“你自己先去吧，逸笙这边，朕得给他讲课，就暂且不用回去了。” 顾逸笙也是个小机灵鬼，自家皇兄这一开口，他就立马装模作样道，“咳…本王与姜婉仪探讨的诗句还没个结果，估计得厚颜再留姜婉仪一会儿。” 说罢，他便转脸淡淡看着方怡筠道，“方婕妤，你先自己过去吧，不用顾及我们。” 呵，皇兄怎么可能放皇嫂走？开什么玩笑？ 想都不用想，他就知道，皇兄点他的名字，把他留下是什么意思。不愿自己开口留人呗，怕给嫂子招来仇视，所以…点了他的名字，让他顺带帮个忙。 当然，这个忙，他也是很乐意帮的。跟自家皇兄皇嫂单独相处多好，平白添个讨厌的人在旁边杵着，多膈应人？ 这样的存在，当然要快些弄走了。 顾逸笙这句话，打得方怡筠措手不及。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小王爷，会当着陛下的面，要求留一个宫嫔陪他聊天？！ 他当这皇宫是什么地方？又把陛下放在何处了？！ 最开始，方怡筠惊愕的，还是顾逸笙的话，但随即，她便发现了一件更令人难以置信事——面对小王爷这出格举动，陛下居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遇上这种事情，他不是应该先训斥小王爷一顿，让他不要再胡言乱语了吗？！ “殿下，您这样...不合适吧？”方怡筠扯扯嘴角之后，便又深深看了姜绾芸一眼，“姜婉仪毕竟的后宫宫嫔，您让她陪您讨论诗句，恐怕...” “那方婕妤的意思是...本王和姜婉仪有什么吗？”顾逸笙眨眨眼，摆出一副天真模样，“可我们能有什么？不过是论两句诗词而已，还是当着皇兄的面，有什么不妥吗？” 他这话一出口，反倒把方怡筠给问懵了。 是啊，人家只是碰巧在御书房遇上了，讨论了两句诗词，还是当着皇帝的面，有什么关系呢？ 陛下坐在旁边，尚且一句话没说，她又怎么好多说？ 方怡筠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强忍着心中的不甘道，“妾也不过是好心提醒一句，既然殿下觉得没什么不妥，那妾也就不多言了。” 说罢，她便赶紧领着人退去了偏厅。她怕自己再在这里待一会儿，会被气死！ 明明是件出格举动，陛下怎么就...不生气呢？ 第1513章 现在给你讲 方怡筠边走边想，行至偏厅坐下的同时，心中也得出一个结论——莫非...陛下对她无意，所以根本无所谓？ 可陛下怎么会对她无意呢？这几个月来，她所获得的恩宠，可比旁人要多上不少。陛下那样的人，若是当真一点点意思都没有，怎么会给予她那么多恩宠？ 别的不说，就那次梅园折梅的事，姜绾芸可是给了她好大一个下马威！ 至今，她想起此事，都会恨得牙痒痒！ 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真弄不明白。莫非只是心疼幼弟，所以从不往那方面想？ ... 方怡筠那边，还在琢磨顾瑾渊的想法，而书房这边，弄走了她的顾逸笙却是已经开始和自家皇兄讨赏了，“皇兄，你看臣弟厉害吧？话一出口，就堵得她无话可说！” “嗯。”顾瑾渊只淡淡应了一声，便抬眸道，“所以...你方才有什么问题要问，说吧。” 问题？他没什么问题啊... 顾逸笙尚未回过神来，顾瑾渊便又淡淡开口道，“你方才不是说有几个问题要请教朕吗？正好，现在有时间，就与你一并讲了吧。” 闻言，顾逸笙不由傻了，好不容易把那烦人精弄走，能不提这事儿了吗？ 可顾瑾渊才不管他，招招手就道，“过来吧，现在给你讲。” 顾逸笙：“...” 大敌才退，就叫他说兵法，这...能不能给人点儿休息的机会啊？！ 看着顾逸笙一脸苦楚，坐在他旁边的姜绾芸不由掩唇轻笑，“不过是跟陛下请教几个问题罢了，能有什么？” “是你问他，又不是他考你，问完了弄懂了，今天的功课也算是做完了不是？多好。” 被皇嫂一劝，顾逸笙又觉得，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于是，片刻纠结之后，他便命人去取了他的课本，然后挪到自家皇兄旁边去，“皇兄，大概就是...” 他大约阐述了一下自己的问题之后，顾瑾渊便淡淡瞥了他一眼，“这都不懂？上课又走神了吧？这是重点，你上课的时候，老师不可能没有讲过。” 顾逸笙：“...” 在老师讲到这段的时候，他确实小小地走了下神，可是也就是那么一晃！连给他讲课的老师都没有发现！ 果然...就是跟皇兄请教问题，也是一件危险的事！皇嫂还是太温和了，作为一个温和的人，她根本不知道，要在皇兄那里过关，有多难！ 见他不说话，顾瑾渊便知道，事情又被自己说中了，“顾逸笙，你...” 不过，他话还未说完，之前坐在旁边看话本子的姜绾芸，却忽然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又不是什么大事，陛下何必生气？” 她拉过他的手，把蘸好墨汁的毛笔塞到他手中，然后又在他面前铺上一张白纸，“既是重点，那内容想来也不简单，殿下大抵是之前没在老师那边彻底听明白。” “殿下能知道自己的疑惑在哪里也挺好，至少还能询问不是？有的人，读了半天书，什么都不懂，还什么问题都提不出来。相比之下，殿下已经很让人省心了。” 第1514章 还听懂了？！ “陛下就再讲一遍吧，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看到这一幕，顾逸笙顿时感动得不行，皇嫂果然是他亲皇嫂！患难见真情啊！ 而顾瑾渊经姜绾芸这么温声细语地一说，也就不再跟顾逸笙生气了。 “那朕就再给你讲一遍吧，这次，不许走神！”警告般地看了顾逸笙一眼之后，顾瑾渊便开始认真在面前铺好的白纸上写写画画，跟他一点点分析。 其实，他也不用做什么警告，因为...在他面前，顾逸笙是不敢走神的。 而且...他讲问题的时候，嗓音低沉，逻辑缜密，哪怕是完全不懂的人，听着听着也能听进去，几乎没人会走神。 旁边的姜绾芸就是这样。 兵法什么的，她根本不懂，最多也就是秋猎的时候，在他那边听过一点点基础。但现在，她却也能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这个问题，甚至...还听懂了？！ 直到...顾瑾渊抬眸，看着她认真道了句“绾芸，没墨了。”，她方才从他的思路中挣脱，回到现实。 “呃...你们继续，妾马上研墨！”尴尬扯扯嘴角之后，她便赶紧开始忙碌。 但这个时候补救，无疑已经迟了。 顾瑾渊悦耳的笑声，很快就落在她的耳中，“你不是对兵法丝毫不感兴趣吗？怎么？忽然又想学了？” 姜绾芸：“...” 她确实对这些东西丝毫不感兴趣，但无奈...他讲得好啊！他一开口，她就能被吸引过去，这也是没办法的...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顾瑾渊又笑道，“你要是想学，赶明儿跟逸笙一起上课去？” “陛下说笑了。”姜绾芸一边研着新墨，一边尴尬笑道，“妾一介宫嫔，怎么可能跟殿下一起上课？也就是...随便在您这里听听了...” “哦，你想要朕给你讲？”说完，顾瑾渊便自顾自地决定道，“也行，以后你便每日准时过来报到吧，朕给你讲。” 姜绾芸：“...” 趁着这个空档，顾逸笙不由偷偷看看皇兄，又暗暗瞄一眼皇嫂。皇兄对皇嫂这个态度...果然是不一样的！ 可是...跟女孩子在一起，不是应该甜言蜜语，聊一点风花雪月的事情吗？讲兵法...怪怪的啊... 这么想着，他终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给自家皇兄提了个意见，“皇兄，要是有闲暇，你还是带姜婉仪出去逛逛吧...人还是应该适当放松一下的...” “朕不过是与她开个玩笑，你小子还当真了？”顾瑾渊挑眉，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份认真，你还是用到你的功课里去吧。” 顾逸笙：“...” “墨好了。”为了不让他再说下去，姜绾芸赶紧拉住他，让他继续，“陛下，说正事吧。” “好。”顾瑾渊也不多言，蘸了墨水就道，“如果是这种情况...” 顾逸笙的问题并不多，不过两刻功夫，顾瑾渊便把问题都跟他讲清楚了。 功课的问题解决了，顾逸笙顿时觉得一阵轻松，“皇兄，今日课业完成了，臣弟就先告退了。” 功课做完了，当然是该...出去玩了！ 第1515章 皇兄是皇嫂的！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溜之大吉，便被顾瑾渊给叫住了，“等等，你要出去玩，就把绾芸带上。” “呃？”顾逸笙愣住，“皇兄...臣弟带姜婉仪出去玩...不太合适吧？” 刚刚他是跟方怡筠装傻充愣，才一脸理所应当，放平时来讲，他心里都是很有数的。 而且...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他觉得，这家皇兄很有可能是个醋坛子。皇兄那脾气，要再是个醋坛子，是很可怕的！所以单独带皇嫂出去玩这种事... 还是算了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顾瑾渊声色淡淡，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这个提议有什么不妥，“朕还有事，你们俩在这里待着，也不过是干坐着，不如出去转转。” “别玩儿太晚，晚上记得回凌云宫用膳就行。” “那...我们就去御花园转转？”想了想，顾逸笙又道，“干脆再叫上母后一起吧，难得的好天气，母后也该多出来走动走动。” 御花园人多，大家都盯着，反而不容易让人造谣。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把母后也叫出来。有长辈同行，旁人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随便你们。”顾瑾渊一边重新取过文书开始批阅奏折，一边无所谓道，“只要按时回来用晚膳，想去哪里都可以。” “好吧。”顾逸笙颌首。 皇兄这幅平和态度，他也就不担心带皇嫂出去玩会引得皇兄不悦了。只要皇兄不生气，他还是很乐意跟自家皇嫂待在一处的。皇嫂温婉平和好相处，最重要的是...点心还做得特别好吃！ 跟这样的好嫂子在一起，他当然乐意。 “那...咱们就邀母后一同出来赏花吧。”顾逸笙弯眸，同旁边的姜绾芸确定了去处之后，便兴匆匆地要走。 只是，脚步还未迈出，他便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顿住了身形，“皇兄...臣弟忽然想起，旁边儿偏厅，还有...” 还有个觊觎皇兄的方怡筠！ 他们要是走了，那方怡筠再打皇兄的主意怎么办？自家如花似玉的皇兄，可不能被那娇气做作的女人给玷污了！ 皇兄是皇嫂的！ “嗯，朕知道。”相比于顾逸笙的义愤填膺，顾瑾渊就要淡定许多了，“她太烦了，所以叫你们出去玩。” 若不是方怡筠趁机跟进来了，他还愿意跟自家媳妇多待会儿呢。不就是因为有这么个麻烦要解决，他才让自家弟弟先把媳妇带出去玩儿的吗？ 闻言，顾逸笙不由有些纠结，“要不是...我们还是留下陪皇兄吧...” 他现在的想法就是，得留下来保护皇兄！ “行了，少纠结，出去玩儿吧。”顾瑾渊见他如此，不由无奈笑笑，“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一收，在母后面前正常点儿。” 毕竟是自家亲弟弟，又是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那小子脑瓜里都装了些什么，他大致还是清楚的。 有他在，对付起方怡筠，倒也轻松，不过...还是别扰了自家媳妇吧。 这种事，他自己解决就好。 第1516章 叫得出名字就行 把顾逸笙和姜绾芸叫出去之后，顾瑾渊便又叫来裴贤盛，让他把桌上已经阅过的文书都拿去放好。 “陛下，用不用奴婢去叫方婕妤离开？”裴贤盛连忙上前，但在整理文书的同时，却也不忘跟自家主子请示方怡筠的事。 主子要单独赶人走，他当然是明白的。既然明白，那可不就得...替主子想办法，把事情办好？ “不用。”不过，顾瑾渊却不是很着急，摆了摆手后，便淡淡道，“你先去忙你自己的吧，她的事...等会儿再说。” “喏。” 裴贤盛不太明白自家主子的意图，但...主子既然已经有了吩咐，那他也就不必自作主张了。 按照主子的吩咐，把事情办好之后，他便又恭敬站到门口去了。 只是他这一守，就一直守到了黄昏。除了些端茶倒水的小事，里面的人，便再没有任何吩咐。 就好像...偏厅中的方婕妤，根本不存在一般。 ... 忙完所有的事，又揉了揉脖子，顾瑾渊方才唤了裴贤盛进来，“把东西收拾一下吧，工部那边的文书不用动，明日早朝，朕得找他们好好儿聊聊。” “还有...” 吩咐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他方才端起茶盏，淡淡问道，“方婕妤还在偏厅，没走？” “没呢。”裴贤盛一边收拾一边道，“奴婢听了您的吩咐，没去扰她，不过，她倒是有些坐不住的样子，中途出来问了好几次。” “她坐不住很正常。”顾瑾渊不以为意，“她本来就是个急躁性子，再碰上当下这情况...她要是能坐住，朕反倒会觉得奇怪。” “陛下的意思是...？”聊着聊着，裴贤盛便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跟不上自家主子了。 当下这情况？当下有什么情况？ “你当她最近为什么又在宫里活跃起来了？”顾瑾渊淡淡睨了身旁的人一眼，“领着一大群人，招摇往御书房门口一站，大大小小的食盒提着，就单是为了给朕送份点心？” 裴贤盛怔住，不然呢？ 他心想，隔壁那位心心念念的，不就是您吗？眼巴巴地给您送这么多东西来，不就是为了讨好您？还能是什么别的事情？ 家里？家里一个首辅一个户部尚书，小的事情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周旋，至于大的事情… 裴贤盛在心里暗暗摇头，隔壁那位现下又不得宠，陛下也不会让前朝和后宫搅合在一起，大事找她，能有什么办法？ “是找存在感呢。”看裴贤盛这模样，顾瑾渊便知道他没想明白，笑着解释的同时，他也放下茶盏起了身，“新人快要入宫了，坐不住了。” 裴贤盛闻言，顿时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瞧奴婢，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新人入宫这件事，他根本不曾放在心上，不就是宫里多几个人住，多几张嘴吃饭吗？又不是养不起，能有什么影响？ 反正陛下也不跟她们待，他记那么多做什么？回头挨个人个脸，防止以后偶然遇上叫不出名字就行了。 别的，不用那么认真… 第1517章 总要留点念想 新人入宫的事情，裴贤盛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所以瞧见这方怡筠的举动，他也就没往那边想。 经主子这么一提点，他也迅速反应过来，主子和姜小主不在乎这事儿，可其他宫嫔在乎啊！ 本来就不得圣宠，眼下还有一群莺莺燕燕要要入宫与她们争宠，她们怎么可能不着急？ 心里边儿急了，自然要想办法在陛下那儿求宠。想求宠，那不得先见上面？ 这方婕妤…估计也是担心保不住自己这后宫最高份位的名头，才急匆匆跑来露脸的吧… 心中有了计较，裴贤盛又赶忙小心翼翼地请示道，“那…是否需要奴婢出去敲打一下？” 主子向来不喜欢这些莺莺燕燕的往自己跟前凑，方婕妤如此，别的人定然也是如此。让她们惹得主子心情不悦，可不是件好事，估计还是得出去敲打一番。 “不用，随她们去吧。”顾瑾渊淡淡道，“总要给她们留点念想不是？不然…一个个的失了斗志，谁去跟新入宫的斗？” 他不想让后宫太乱，但也不想后宫是一潭死水。利益牵扯在那儿，后宫个个儿都闭门不出了，他还怎么从中看前朝的端倪？ 再说了，新人嘛…初生牛犊不怕虎，总是比较嚣张不懂事。这样的，就该有人好好儿教教她们规矩。 教规矩这样的麻烦事，劳烦母后未免大材小用，劳烦自家媳妇，他又舍不得。所以…还是交给那些闲着的人吧。 让她们有点事做，也好。 “奴婢省的。”裴贤盛一听自家主子这语气，就明白其想法了，“陛下放心，奴婢会拿捏好分寸的。” 不阻拦，并不等于完全放纵。风气不能坏，那条底线该放在哪儿，他还是得好生琢磨琢磨。 “你明白就行。”对于裴贤盛，他还是放心的。 说完，他便扬了扬嘴角，迈步往外，“既然她是为了这么个事，朕怎么也得抽空跟她好生聊聊。” 聊聊？跟这么个人有什么好聊的？ 裴贤盛不知道这位又在打什么主意，不过看那嘴角的笑，他便估摸着，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主子这瘆人的笑，还真是…裴大总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之后，方才默默跟上。 顾瑾渊办完正事的时候，方怡筠已然在隔壁等了一整个下午。 她不像姜绾芸，已经在这边混熟了，能自己找事来打发时间。在御书房这地界，她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所以…她是真坐在这里发了一下午的呆！ 就在日落黄昏，她快要熬不住的时候，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两名太监把大门推开的同时，裴贤盛尖细沉稳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陛下驾到～” 陛下来了？！ 方怡筠闻言，空洞的眸子顿时凝聚出一点光辉。思考都来不及，她便已经起身，快步行至门口相迎，“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嗯，平身。”顾瑾渊路过她的一瞬，顺带扔下一句平身，而后，便自顾自地朝里走去，看都没看那急忙出来相迎的人一眼。 第1518章 第一次觉得她省心 “陛下…”方怡筠见他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去，只能快步跟上。 “坐吧。”行至桌旁，顾瑾渊方才在坐下的同时，再次开口，“不用紧张。” “喏。” 方怡筠随顾瑾渊的步伐，在他对侧的位置坐下。同时，她也忍不住悄悄打量打量他的身后，找寻另外两人的身影。 烨王殿下和姜绾芸那女人呢？怎么不见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在接过裴贤盛递来的茶盏的同时，顾瑾渊也淡淡出声道，“逸笙做完功课后，朕便让他和姜婉仪陪太后赏花去了。” “现下，人都不在这里。” 顾瑾渊解释的时候，唇畔也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这笑虽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但却是极好看的。再加上他的耐心解释，方怡筠顿时就沉溺在了这抹笑容之中。 陛下待人，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很少有这样平易近人的时候。特别是连她问题都没出口，就主动跟她解释了一大串这种事，更是从来没有过的！ 今日的陛下…似乎与平日里的不一样！ “那…”方怡筠抿唇，一双玉手也随自己开口而缴紧，“陛下现在…？” 他把旁人都叫走了，却没有让人来叫她走，现在甚至还主动过来看她，这是有跟她独处的意思吗？！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她唇畔的笑，再也止不住。微微上扬嘴角的同时，她的脸上，也展露出了一抹羞怯之意。 “朕过来是有点事情想跟你说。”方怡筠那副女儿家娇羞的模样落在顾瑾渊眼里，不由让他嘴角的笑，又加深了几分。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不过是客套了两句，她就进入状态了…那后面，倒也不需他再费心思了。 啧，真好…阅了一日奏章，他是真不想再动脑子了。方怡筠这“配合”的反应，着实让人放松。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这方怡筠也是个能让人省心的人… “陛下要同妾说什么？”方怡筠自然是不知道顾瑾渊心里边儿在想些什么。她现在，已经完全沉溺在了对方的笑容里，“您有什么事，直说便是，妾一定尽力配合。” “也不是什么大事。”顾瑾渊一边饮茶，一边悠悠然道，“就是想与你说下秀女入宫的事。” 他仔细盘算了一下，老人这边，战斗力最强的，还是要属方怡筠。再加上她自己也有这个想法，斗志满满，他当然就把目标锁定在她身上了。 秀女入宫…？！ 方怡筠听闻此言，立马就变了脸色，“不知陛下…与妾说这事是何意？” 她依旧扯着嘴角挂着笑意在脸上，只是…这笑容，却明显不如之前的明媚了。 “与你说此事，不是很正常吗？”顾瑾渊依旧是是之前那副模样，端着茶盏轻呷一口，方才缓缓开口，“你目前虽只是婕妤，但份位却是宫里最高的。” “朕仔细想了想，这秀女的事，还是得嘱咐你才行。” 说完，他方才抬眸看向对面的人，“瞧你这模样，是不愿与朕论此事？” 第1519章 姐妹情深 “也罢，能够理解，那便只能叫母后多费心了…” 他真没一点儿勉强的意思，似乎就因为方怡筠所表现出的那一点点犹豫，便打算把这事完全交给自家母后了。 “不是！”方怡筠一听他这么说，连忙抛开别样情绪，急急忙忙地替自己解释，“妾不是这个意思，陛下千万不要误会！” “妾就是一时间太惊讶了，所以…所以才没有反应过来，陛下您…” 没等她说完，顾瑾渊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所以…你是愿意管这事儿的对吧？” “对。”方怡筠连连点头。 “嗯。”顾瑾渊淡淡道，“那明日朕便让人给你取一份名单，你自己先好好看看，熟悉一下吧。” “规矩什么的，你不用太在意，母后会派人教，但是这人嘛，你至少得认全了，不要遇上了叫不出来名字。毕竟众人的关系，还是得你来费心维护一下的。” “喏。”方怡筠垂首应声，面色恭敬，似乎对顾瑾渊的吩咐，并没有任何异议。 但若是仔细看，便能从她眼底里，瞧出些许不甘的神色。 维护后宫众人间的关系？她凭什么要费心费力地维护那些人的关系？ 依她看，这一个个的都斗起来，才好看呢。最好斗个你死我活，免得让人看了就糟心！ 方怡筠这点儿小心思，顾瑾渊自然是很容易就看出来了。不过他也不说，自顾自地顺着自己的话，又继续道，“朕记得…你家有个妹妹，也是这次入宫吧？” 他弯唇，笑容有几分意味深长。 前面的话，不过都是他与她的客套罢了，从现在开始，才是他真正想要说的。 方怡筠家那个庶妹啊…叫什么来着？不管叫什么，他都记得，她和方怡筠的关系，不怎么好。 甚至…那姨娘和冯家嫁过去的那位小姐，就是个微妙关系。 “是。”提到方妙菱，方怡筠的身子，便止不住地微微一颤。咬了咬唇，她方才在顾瑾渊的注视下，缓缓颌首，“妾的庶妹，确实再这次入宫秀女的名单之中。” 她先是应了是，但又在有意无意中，把顾瑾渊“妹妹”的说法，更正为了“庶妹”。 就好像…是在强调自己这妹妹的身份一般。 顾瑾渊这天天在朝堂上跟一群老狐狸斗惯了的人，哪儿能看不出她这点拙劣的心计。不过他也不说破，依旧是那笑意盈盈的模样，“庶妹不也是妹妹？” “朕可是记得，上回秋猎的时候，冯首辅还特意跟朕夸赞了你们姐妹情深呢。” “其实也就是普通的姐妹关系...算不得多深刻的情分。”说到这个，方怡筠就气得牙痒痒，但是在陛下面前，她也不好直说她们姐妹关系特别糟。 无奈，她也只能尴尬扯扯嘴角，“毕竟年纪差着几岁，小时候在一起玩的时间也就不是很多...” “外祖父也是瞧着我们每回过节拜访都在一处玩，所以...才那般和您说的。” 她绕来绕去，也不过就是想表达一句，咱们关系一般，是外祖父不了解情况。 第1520章 不能亏待了 在方怡筠看来，这是自己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和陛下单独叙话的机会。 有这样的好机会，她当然是想先聊聊自己，怎么可能，帮家里那不受待见的庶妹说话？ 说自己跟庶妹姐妹情深，然后顺道让陛下记下庶妹的名字？ 她没那么傻！ “这样...”顾瑾渊勾勾嘴角，旋即又笑吟吟道，“不过总归是一家人，关系肯定还是不错的。” “就像朕，跟大哥他们，关系不也挺好？” 她不想跟他讨论家里那庶妹，也不想夸她那庶妹一句好，但他，偏偏就要与她聊她那庶妹。 不多聊聊，怎么能再恶化一下两人的关系呢？ 果然，他这话一出，方怡筠面上的笑，立马就绷不住了。好半天，她才尴尬憋出一句，“陛下说得是...” 方怡筠不仅是个急性子，还是个娇纵着长大的姑娘，从小在家里，就没说过什么违心的话。 可今日，在这里坐着，却是从头到尾都在说着违心话。 今日受的这份气，她自然是不可能算在顾瑾渊头上的。没法儿跟顾瑾渊闹脾气，那该跟她算账的，就只能全算在话题的中心人物——方妙菱了。 对面的人面上的笑，已经转化为明显的假笑了，但顾瑾渊，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依旧我行我素地继续跟她聊着当下的话题，“你们方家，这些年也为朝廷做了不少事。” “方大人为官二十年，表现一直不错。既然他的女儿要入宫，那宫里，自然也不能亏待了。” 说着，他还弯唇打量了方怡筠一番，“况且你已是正三品的婕妤，宫里最高分位的宫嫔，若是妹妹分位太低，你面子上也挂不住。” 他话及此处，方怡筠心底，便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了。 可还没等她想出对策，对面的人，就又接着把话说了下去，“朕便看在方家和你的面子上，给你家妹妹一个高些的分位吧。” “你觉得，从五品的小仪如何？” 小仪？！ 乍一听顾瑾渊这话，方怡筠差点儿没气得跳起来。 想自己初入宫中时，受封的，也不过是从五品的小仪。那时陛下御驾亲征，在外征战两年，她这从五品的小仪，便做了整整两年！ 也就是近半年，各种事情凑在一起，她才慢慢爬上了正三品的婕妤位子。 可现在，陛下却告诉她，准备封她那要入宫的庶妹小仪？！ 那个贱婢所生的庶女，凭什么一入宫，就占据从五品的分位？！凭什么，跟她当年受到的待遇一样？！ 而且...还是看在方家和她的面子上？！ 母亲才是方家的正牌夫人，至于那贱婢，不过一个奴籍出身的东西。方家和她，凭什么要给她的女儿这般大的面子？ 趁着母亲有孕，爬上父亲的床不说，现在，还想让自己的女儿沾着方家和她这嫡女的光，风光入宫？ 真是做梦！ 咬了咬牙后，方怡筠便坚定道，“陛下，妾觉得这安排不妥。” “哦？”顾瑾渊挑眉，“为何不妥？” 第1521章 然后就…走了？！ 他一脸正经，似乎是真的在认真询问方怡筠的意见。但也就是因为他这份认真，才让方怡筠更气。 陛下不是随便说说的！陛下是...真的想封方妙菱那小贱人为从五品的小仪！ “妾的妹妹不过是家中庶女，若是一进宫，就封从五品，压着别家的女儿，那...”方怡筠小心翼翼地寻着说辞，“那别家...恐会对陛下这举动，有意见...” “意见？”顾瑾渊嘴角微微上扬，拉出的笑，却没有温度，“你的意思是，朕给后宫的宫嫔什么分位，还得看人脸色？” “不是！”方怡筠闻言，面色立马大变，“妾不是这个意思！妾只是...只是...” 可还没等她找到合适的说辞，顾瑾渊就又恢复了最初的温和模样，“你慌什么？朕又不是怪你。” “朕知道，你方才，也不过是在替朕考虑。” “陛下能理解，妾便放心了...”顾瑾渊突然变脸，可把她吓得不轻，但听到他最后那句话，她一颗悬着的心，也就跟着放了下来。 抿了抿唇，再组织好语言之后，她才再次开口，“作为陛下的宫嫔，理应是妾来替陛下分忧。” “父亲和妾，希望看到的，也是陛下能够畅快。” “所以...陛下其实没必要替方家和妾争什么脸面，家中庶妹该怎么安排，便怎么安排吧...” “若是您因为妾和方家的面子，给予偏帮，反而叫妾心中过意不去了...” “没想到，方婕妤还是个善解人意的。”顾瑾渊弯唇，露出一抹柔和笑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便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一听顾瑾渊这么说，方怡筠立马展露笑颜。 甚至，还紧跟着起身，恭敬向他揖了一礼，“妾多谢陛下的好意。” “不用那么客气。”顾瑾渊摆摆手，示意她起来之后，便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站起身来，“朕找你，便是想与你说说这秀女的事，既然有了定论，朕也该回去了。” 不等方怡筠说话，他又紧接着道，“今日你在御书房陪了一个下午，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朕让人送你。” 说完，他便给裴贤盛递了个眼神，然后转过身，径直往外去了。 皇帝陛下一走，周围伺候的人，也在裴贤盛的带领下，鱼贯而出。最终，只剩下几个留守御书房的太监，和方怡筠一行人。 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好不容易捱到黄昏了，方怡筠当然是想同皇帝陛下一起用膳的。 可这位...见是见她了，却是与她聊了一通方妙菱，然后就...走了？！ 方怡筠气得不行，但这里是御书房，她不敢放肆，只能憋着。 偏偏在这时候，裴贤盛安排的人，还笑呵呵地同她道，“方婕妤，陛下不放心您一人回去，特意叫奴婢送您。” 说罢，他便同方怡筠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她同自己一起出去。 方怡筠咬牙，好不容易把胸中的那股子闷气沉下，才不情不愿地随这领路的太监出去。 第1522章 皇兄就是有原则！ 顾瑾渊回到凌云宫的时候，顾逸笙和姜绾芸，已经在饭厅等他了。 见他过来，顾逸笙便赶紧招手道，“皇兄，等你许久了，你终于来了！” “那个…”他纠结地抿抿唇，待顾瑾渊坐下之后，又紧张兮兮地冲着门口一番张望。 “行了，把你的眼神收一收。”顾瑾渊一边净手，一边淡淡道，“朕已经把人打发走了，没有跟来。” “那就好那就好...”一听方怡筠没有跟来，顾逸笙顿时松了口气。但随即，他又紧张兮兮地问自家皇兄，“皇兄，她后面，没有...没有来打扰你吧？” 他其实是想用“骚扰”这个词的，但想着皇嫂还在旁边，恐怕不合适，所以才换上了个文雅些的词。 “没有。”顾瑾渊淡淡瞥了身侧的人一眼，语气凉凉，“在御书房胡乱走动翻找，是可以...直接治罪的。” “方怡筠，她不敢。” “唔...这倒也是。”听自家皇兄这么说，顾逸笙总算是彻底放心了。可他放心的同时，却还不忘跟旁边的姜绾芸交头接耳，“姜婉仪，你放心，皇兄就是这么有原则！” “陛下一贯如此，妾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姜绾芸扯扯嘴角，笑得无奈。 这孩子，似乎比她还关心他皇兄的“清白”，好像自家皇兄没了清白，就会被抛弃一样。 之前在御花园，就不停地跟太后娘娘念叨方怡筠过分，现下，又各种担心自家皇兄会不会被缠住... 他这样子...思及此，姜绾芸不由兀自摇了摇头。 “殿下也不必太过忧心。”为防皇帝陛下被他问得不耐烦，姜绾芸便换了公筷，夹起一只鸡腿放在了他碗里，“陛下的事，陛下自会处理好的，殿下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多吃点儿，别关心那些糟心事了。” “臣弟这也是关心皇兄嘛。”顾逸笙弯眸，露出一记笑容后，又愉悦道，“不过眼下皇兄有皇嫂关心着，臣弟就不参合了。” 说完，他就兀自啃起了鸡腿，不再受旁边两人“干扰”。 作为一个懂事的人，他自是知道，与皇兄皇嫂同桌用膳的时候，要装作自己不存在！ 于顾逸笙来说，此事就算是完了，可于姜绾芸来说，却是刚开了个头。谁让，这饭桌上是三个人呢？ 小的开始认真用膳了，大的还得劝慰一番才行呢。 媳妇给家里那臭小子布菜的举动，他自是盯得紧紧的。不过，见她注意到自己，他也就没再出声“提醒”。所作所为，也不过是轻轻敲了敲碗口，认真注视着她。 他虽没有言语，但姜绾芸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这是…在催她给他布菜呢！ 话不多说，仅仅是一个转身，她便迅速挪去他身旁，开始帮他布菜。 然，菜放到顾瑾渊碗中后，他却依旧是之前那副模样，半点儿动筷子的意思都没有。 “陛下，不可挑食，什么都应当吃一些。”刚开始，姜绾芸只当他是挑食的毛病又犯了。 但顾瑾渊却是撇撇嘴，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挑食？才没有。” 第1523章 不一样的 他确实挑食，但却没有在她面前挑食的毛病。他怎么可能，会在她面前做这种明显会挨训斥的事情？ 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又翻来覆去地拨弄了好几下碗里的菜，顾瑾渊方才盯着姜绾芸手里的筷子，意味深长道，“绾芸...你就用那筷子给朕布菜？” “呃？”他莫名其妙的话不由让姜绾芸怔住。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他想表达的，是让她不要用公筷给他布菜。 知道他是只放不稳的醋坛子，所以给小王爷夹了鸡腿之后，她就一刻不停地奔去他身边，想着赶紧把他也安抚住。 心里念的都是他，这换筷子的事，谁还会记得？ 况且，她也没觉得公筷私筷有什么区别。宫里不差筷子，若是自己用错了，大不了命人换一双就是，有什么好计较的？ “不都一样？”姜绾芸觉得无所谓，但为了随他高兴，她还是换上了自己的筷子，开始重新替他布菜。 他喜欢，便随他去吧。 眼看着心上人换上自己的筷子为自己又添了几样菜后，顾瑾渊那一双漂亮凤目中，方才流露出些许满意之色。 “绾芸...”眼看着碗里的菜又多了几样，他才一边用筷子拨弄着自己碗里的东西，一边淡淡开口，“不一样的。” “嗯？”姜绾芸抬眸，不解地瞥了他一眼。 “你过来。”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拽向自己的同时，顾瑾渊终是扬起嘴角，轻声在她耳边调笑道，“绾芸的，和大家的，怎么会一样呢？” “陛下！”顾瑾渊这突如其来的玩笑话语，差点儿让姜绾芸把刚夹上的菜给弄洒在桌子上。 小王爷还在旁边，他说话的时候，就不能稍微注意点儿吗？！ 哪怕是压着声音讲的，这般轻浮言语...也很不合适！ 她一脸恼色，可顾瑾渊却并不理会她的恼怒情绪。笑吟吟地动手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后，他便开始亲自动手为其布菜，“快吃吧，今日这菜式，有不少都合你口味。” 他想扯开话题！ 只一瞬，姜绾芸便明白他心里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他想就此扯开话题，权当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 若是平时，她反应过来之后，肯定不会由他就这么把话题扯开。 可今日...烨王殿下还在旁边，她还真没办法跟他死磕到底...她为的就是不让旁边这孩子把话听去，怎么可能再与他争论？ “陛下。”姜绾芸悄悄伸手，在桌帏的掩饰下，伸手掐了顾瑾渊一把，“您那碗里的菜都快堆成小山了，还是赶紧先把自己碗里的吃了吧。” 不能与他争，大家各吃各的，互不干扰总行了吧？！ 可顾瑾渊不这么想，都坐在一起了，为什么要各吃各的？ 待自家媳妇的手劲过去，他便扬扬嘴角，似没事儿人一般，再次露出一个和善笑容，“待绾芸吃好了，朕才能放心用膳。” 说着，他就又动手为姜绾芸碗里添上一块肉，“这红烧肉味道不错，绾芸尝尝？” 第1524章 朕又名有份 姜绾芸：“...” 这是算准了她不会在现在推开他，故意的？！ 不止是姜绾芸无奈，就连坐在角落里默默吃饭的顾逸笙，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他明明都坐那么远了，皇兄和皇嫂的言行...还是没办法视而不见啊！ 如果胆子再肥一点，顾逸笙肯定要上前问问自家皇兄，以前到底是谁教他“食不言，寝不语”的？！ 以往，但凡他在饭桌上多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话，皇兄就会冷冷瞥上他一眼，以作警告。现在...呵，饭都要凉了，还想着先伺候皇嫂吃红烧肉呢... 不过，如果终究是如果，跟皇兄顶嘴的胆子，他还是没有的... 默默扒完最后一口饭，顾逸笙便赶紧起身向自家皇兄行礼，“皇兄，明日有小测，臣弟准备再回去温习一下功课，就不等你们用完膳了。” “好。”顾瑾渊颌首，“你回去吧，路上当心些。” 顾逸笙自觉要走，他自然不会拦着，更何况，那小子找的理由，还是温习功课。 温声嘱咐几句之后，顾瑾渊便叫来了裴贤盛送人。 “嗯？殿下今日倒是让人省心。”姜绾芸瞥了眼门口远去的背影，轻笑一声，“平日里，功课做完了，殿下首先想到的，都是玩耍。” “那是因为今日他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了。”顾瑾渊弯唇，笑得意味深长。趁姜绾芸不备，他又一伸长臂，将人揽入自己怀中，“那小子机灵着呢。” “他知道，再留下来也是打扰我们，所以吃完便识趣地走了。” “殿下...”姜绾芸闻言，顿时愣住。待她反应过来之后，便立马伸手去推顾瑾渊，“那您还这般随便？！” 都叫旁人不好意思了，他自己就没点儿不好意思的感觉？！ “朕怎么随便了？”顾瑾渊故意眨眨凤目，摆出一副认真求教的模样，“咱们这关系，这样不是应该的吗？有名有分，怎么能叫随便呢？” “您...”姜绾芸想瞪眼，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出来，顾瑾渊便又把人抱住，直接倾身在她嘴角落下一吻，挡住了她将要出口的话。 “好不容易能休息片刻，先用膳吧，别总想着别人了。”顾瑾渊弯眸，笑得好看，“用完膳，朕还有些东西要整理呢。” 经他这么一说，姜绾芸也不好再说别的，只能顺着他的意，先把这顿吃完了再说。 顾瑾渊吃得快，吃完之后，他便把旁边那碟子虾端了过来，专心给自家媳妇剥虾。 “绾芸…”忙着手头事情的同时，他还不忘把傍晚的事，跟自家媳妇汇报了一遍，“这事情还是得让方家的人参与一下，不然…后宫就该是一潭死水了。” “陛下的意思妾明白。”姜绾芸颌首，“冯首辅那一派，经营多年，已经算是体系完备了，从外面打压，确实有难度。” “如果能从内部让他们产生矛盾，瓦解他们的信任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姜绾芸侧首，神情微妙，“您要从后宫入手，恐怕…得牺牲自己的美色了吧？” 第1525章 你舍得？ 他要是成天冷着一张脸，跟谁都不说一句话，怎么让人互相产生仇视情绪？ 现在的后宫，基本就是一片祥和，而造就目前这局面的原因，就是他谁也不爱搭理。 他刚征战回来那会儿，宫里的宫嫔，还特别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往他面前凑，到处制造跟他偶遇的机会，但现在，就随和多了。 虽然不少人仍对他有想法，但比之最初，还是少了很多热情。 新人入宫，虽然会激起一定的波澜，但若想大家撕破脸皮，拼个你死我活，恐怕…还是需要一些“好处”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没个奔头，谁愿意跟人拼命？ “可是朕的美色都给你了。”顾瑾渊抬手，将剥好的细嫩虾肉蘸上醋汁，送入怀里人的口中，“朕现在…似乎没什么资本了。” “绾芸，你可得替朕想想办法。” “您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脸长在您身上，又不长在妾身上，什么叫美色都给妾了？”姜绾芸一边用膳一边道，“您若是想见谁，直接见不就好了？妾又没把您藏起来不给见人…” “你舍得？”把虾喂到她嘴里之后，顾瑾渊并未把手拿开。 他不退反进，只稍稍一用力，葱白的指尖，就印在了怀里人桃色的唇瓣上，“绾芸…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生气？”姜绾芸随口反问，“为什么要生气？” “你说呢？！”顾瑾渊沉下脸色，蹙起的眉头，将他心中的不悦展露无遗。 见他似乎是不开心了，姜绾芸也就收了与他玩笑的心思，抬眸认真道，“其实…这还得看情况。” 她并非圣人，心上人若是跟别的异性走得太近，她心里当然会不舒服。但…她也不会因为一点点事情，就胡乱生气。 具体如何，主要还是要看他的心态。 “怎么说？”顾瑾渊手上力道加重，她唇版上的凹陷印记，也随之变得深了些。 “这主要，还是得看您。”姜绾芸拉下他放在自己唇畔的手，将那骨节分明的漂亮指节握在掌心，“若是您没有别的心思，也没有出格的举动，妾当然不会生气。” 说着，她又弯眸笑道，“毕竟，妾没您这么小气不是？” “你…” 顾瑾渊想反驳，但话未出口，姜绾芸就直接把话头给接了过去，“您若是想让他们内部分裂，可能再加上几个人，效果会更好一点。” 转移话题，她也会。 “嗯哼？”顾瑾渊知道她是在报自己之前转移话题的仇，不过她既然都说到这一点了，他也就不问方才之事了，“你说。” “蒋文淑那几位，不也能用起来吗？”姜绾芸一个一个地与他算着，“他们一派在宫里，一直是以方怡筠为首。” “但妾说句实话，任谁都瞧得出来，方怡筠就是个没脑子的，常常跟在她身后的蒋文淑，比她聪明多了。” “蒋文淑差就差在家世，她家最高的官，是她父亲，吏部侍郎，与那户部尚书，总归是差着一截。” 第1526章 会时刻监督您 “当然，她家与冯家没有直接的姻亲关系，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就算是左膀右臂，又怎么会有自己家里人可靠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挑拨离间，不能仅止于方家的两个姑娘，要扩大范围？”顾瑾渊挑眉男，“啧，我们家温柔善良的绾芸，也有这一面？” 唔…温和的媳妇他喜欢，但会算计人的媳妇，他好像更喜欢了… “陛下，纠正一下。”姜绾芸抿唇，伸出两根纤细手指，认真道，“首先，这不叫挑拨离间，她们之间本就存在利益冲突产生的间隙，我们只是帮着挖掘出来了。” “其次，善良这种事，妾认为只要停留在‘人不害我，我便不害人’就好，没必要再多了。” “噗呲”，她这严肃神情，倒是把顾瑾渊给逗笑了，“绾芸，不要妄自菲薄。在这深宫之中，能做到‘人不害我，我便不害人’的人，已经很善良了。” 说着，他又弯弯嘴角道，“你说的这些，朕也有考虑过，不过…要实施起来，似乎就没那么容易了。” “方怡筠和她那庶妹本就是水火不容，哪怕朕不说，她们都会是对头。眼下，朕随意点上两句，这仇敌，便可立死了。” “可是其他人不一样，比如蒋文淑，她跟方家庶妹无冤无仇的，定然不会一上来就撕破脸皮。” “这个啊…”姜绾芸闻言，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问题，就要看陛下的魅力了…” “陛下就一个，她们只要对您有心思，嫌隙就是摆在那里的。人都是自私的，好姐妹们同爱一个男人，几人一起幸福生活的故事，都是不存在的。” “有爱就有嫉妒，嫉妒多了，就容易产生恶念。而深宫后院之中，会选择把这份恶念付诸行动的，又是大部分。所以…” “所以你想让朕出卖色相？！”顾瑾渊狠狠瞪了怀里的人一眼，“没门儿！” 她说的这些，他当然明白，要是心里没个人，同她们喝喝茶，闲聊一阵，或是一起用个膳，都是没多大关系的事。 但他现在心里有人了，对旁人的抵触心，便更重了！ “您不愿意，妾还不愿意呢。”姜绾芸甩了眼前这气呼呼的人一个白眼，“妾凭什么要把您让出去？” 嗯？顾瑾渊闻言，顿时忍不住回头，惊喜看着自家媳妇。 绾芸终于有“护食”的心思了！这是已经把他彻底据为己有的意思了吗？！ 姜绾芸并未理会他惊喜的眼神，只是自顾自道，“您可以…通过别的事情来营造假象，让旁人自行想象。” “唔…简单来说，就是您怎么想不重要，大家怎么想，才是真的。” “那绾芸会胡思乱想吗？”顾瑾渊扣住怀里人的手指，要是她也会，他便不愿做那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 “不会。”姜绾芸认真想了想，便反扣住了他的骨节分明的长指，“妾会时刻在旁边监督您的，所以…没有机会的人，不值得人胡思乱想。” 第1527章 已经去了解了 听自家媳妇这意思，自己似乎是要被严加看管了。 本来，这不该是一件喜人的事情，对于掌控天下的人来说，更该是一种束缚，但…顾瑾渊就是觉得，特别开心！ 甚至，他还跟自家媳妇提出要求，“绾芸，不如你从今日就开始对朕严密监管吧。” “秀女还有近一月才入宫，妾现在看着您做什么？”姜绾芸并未理会他神经兮兮的提议，只是认真冲他道，“您明日给方婕妤名单的时候，记得也给妾一份。” 上次在他那儿没找到，她还打算去跟太后娘娘要呢。不过他既然要准备，还是就跟他拿吧，不麻烦太后娘娘了。 “知道了…”应声后，顾瑾渊又锲而不舍道，“绾芸，你关心名单之余，就不能关心关心朕吗？” “您不是挺好的吗？”姜绾芸睨了他一眼，不以为意。 “之前跟方怡筠聊了片刻，她身上的脂粉味着实熏人，朕到现在都还觉得难受呢。”顾瑾渊摆出可怜模样，“你就不安抚安抚朕？” “妾能怎么安抚？”姜绾芸仍旧不为所动，“您不喜欢脂粉味，还是得跟她说。” “而且。”不等他开口，姜绾芸便又严肃冲他强调道，“今日会试城际已经张榜，再过两日就是殿试，您…还是先好好儿准备这回事吧。” “殿试的事，朕现在多想也无多大作用。”顾瑾渊无所谓道，“到时候，题目拟好了，瞧他们的表现就是了，现在费什么功夫？” “那众人都是什么水平，您心中有数了吗？”姜绾芸看他，进一步问道。 “会试答卷都看过了，当然有。”顾瑾渊奇怪看向怀里的人，“那日不是还与你一起瞧了几个人吗？评得公不公正，你心里没数？” “妾心里有没有数不重要，陛下心里有数就行。”姜绾芸默了默，又道，“虽说陛下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但还是得抓紧一些，别让旁人占了先机。” 闻言，顾瑾渊不由微挑眉尾，“啧，朕的绾芸，考虑事情还挺全面的。” 说罢，他又摆摆手，不在意地弯唇笑笑，“放心吧，朕已经叫人去挨个了解的，不管是被人抢占了先机，还是错用，都是不会出现的事。” 已经派人去了解了？！ 听到这话，姜绾芸心里，便不由生出些许警惕之心。他这么快就派人去调查自己挑上的人的底细了，那...会不会由此查出些什么来？ 要了解一个人，肯定要了解他的过去，那牧亦辰的过去... 抿抿唇，又花了好一会儿抚平自己的情绪之后，姜绾芸方才试探着询问道，“那陛下都了解好了？他们如何？” “哪儿有那么快？”顾瑾渊无奈弯弯嘴角，“参加会试的人，又不个个儿都是京城人士，要查他们，怎么也需要些时间的。” 说罢，他又好奇打量了姜绾芸两眼，“怎么？你对他们感兴趣？” 她是个守礼的人，平日里都是很回避这种事情的，怎么今日...会主动跟他聊起会试考生？ 第1528章 估摸着，是隐瞒了 “没有。”姜绾芸摇头，赶紧否认道，“素未谋面的，妾对他们能有什么兴趣？” “妾不过是担心您的事...” 默了默，她又蹙眉道，“大家天南地北地来，确实没办法在一时片刻之间摸清楚底细，有的或许还得去家乡访查一番，才能完全知根知底，那您...” 她现在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一方面，她很担心歆涵姐和那牧亦辰的过往，被他派出去的人所察觉。但另一方面，她又担心他没法儿在一时间查清考生的底细，点错了人... 心里边儿事多，不管面上怎么掩饰，展露出来的神色，还是会比以往复杂。 顾瑾渊现在看她，就是这样，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也不知她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朕只要让人大致了解一下他们在京城中的事迹就行了啊。”顾瑾渊解释道，“生平过往不好查，但一个人的言行举止，还是可以出卖自身品行的。” “至于细致处，以后慢慢看不就好了？” “是个不错的苗子，便给他机会，若是不合适，便就此打住，不再搭理。反正这刚刚中举的人，也担不了什么高官，拿些小职位试试他们，还是无妨的。” “这又不是什么复杂道理，绾芸怎么会不明白？” 在他看来，这些她应当是都懂的。就算不懂，她也会信任他，在背后给予他支持。怎么今日... 奇怪得很？ “妾...”姜绾芸刚想开口，话便被顾瑾渊给打断了，“你是不是心里有事？你跟平时不一样。” 说到最后，他甚至连疑问的语气都省去了，直接用上了肯定句。 他本就善于看人，在她身上更是花费了十二分精神，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立马就可以发现。 “算不得什么大事。”姜绾芸也没有否认。 她知道在他面前否认是没有用的，索性就直接认了下来，“各派关系势力错综复杂，妾就是担心您用错了人，给自己添麻烦。” “大概是妾对于朝堂上的任用制度还不是很了解吧，所以听风就是雨，随便说上两句就急了。” “是吗？”顾瑾渊一双凤目微眯，他总觉得，怀里这人没跟他说实话。或者说...她说的不全是实话。 很多东西，大概就是她心中所想，但还有一些东西，估摸着，是隐瞒了。 “是。”姜绾芸抿唇，随即又小声道，“而且，您也不是每个人一开始都给闲职，妾怎么就不能担心一下了？” 她没再用正常语气问牧亦辰的事，而是换上了一种抱怨语气。 希望...能蒙混过关吧... “是啊。”提到牧亦辰，顾瑾渊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便微微转动两分，露出些若有所思的神色来。但开口时，他还是直接跟怀里的人说了实话，“所以这个人朕着重查了一下。” 昨日好像也是这样，提到牧亦辰，她就有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 不像是什么好情绪，反倒...是一种忌惮的感觉。 第1529章 查到了什么？ 一个素不相识、素未蒙面的人，到底有什么好忌惮的顾瑾渊不知，但他知道，直接跟她说实话，或许能看出更多的东西来。 果然，姜绾芸在听到他这一席话时，瞬间就愣住了。即便这份怔愣转瞬就被她掩饰过去，但...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一怔，别的不能说明，但他至少可以知道，她是很在意这个事情的。 只是，没在面上表现出来！ 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微微眯起，琉璃眸子里的神色复杂深沉。一张受老天爷垂青的脸挂着点点诱人笑容，但这笑，却不达眼底。 懂他的人来看，立马就能知道，这时候，他是不怎么开心的。 “你想不想知道...朕的人，都查到些什么了？”他俯首，凑近怀里的人，开合的玫瑰色唇瓣，几乎要贴上她的嘴角。 随着他开口，那温热的呼吸，也一同落在姜绾芸的面上。明明该是撩人的感觉，但此刻，姜绾芸却一点儿都没有被撩的感觉。她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要穿帮了怎么办？！ “怎么不说话？嗯？”没等到她的回应，顾瑾渊又缓缓开口，低声问了一句。 他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同时，面庞也跟着前倾几分，于怀里人嘴角处落下一个浅吻。 “陛下想说便说，不想说便算了。”姜绾芸垂眸，暂且按压下心中的惊慌之后，又道，“最开始，是您让妾同您一起看的。但现在，陛下好像又不是很乐意同妾说这些了。” “您若是觉得不合适，那妾便不再提了。” “生气了？”顾瑾渊歪头，眨眨漂亮的凤目，琉璃眸子转动的同时，目光也随之在她面上打了个圈，“没什么不合适的。” “朕不过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同朕说，不用遮遮掩掩。” 说着，他便再次吻上她的嘴角，“毕竟，都到现在这地步了，朕也不可能再把你怎么样了。”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他的心头肉，心尖血？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不可能怪罪于她的... 心都交出去了，他还能如何？ 就算她现在告诉他，说她在谋划篡权夺位的大事，他也不可能把她怎么样了... 顶多也就是...要求她收了江山的同时，也收了他。 当然，后宫不许添人！ 具体是什么事情，他不清楚。他所有的不满，都来源于...她的隐瞒举动。 他应当是她最信任的人，可她有事，居然不告诉他... “嗯。”被他吻住嘴角，姜绾芸不好开口讲话。当然，她此时也不想开口讲话。 不知道该说什么... 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之后，她便随他去了。 若是自己的事情，她肯定告诉他了。但这是朋友的事，事情背后甚至还牵扯了几十上百条人命，她没法儿轻易开口。 再说了，这种事情就算告诉他又怎么样？难道他还能马上放了人，让已经入宫的宫嫔，去给他新挑上的臣子做新娘去？ 说出来也是平添尴尬，倒不如先就这么瞒着... 第1530章 做梦都要管？ 顾瑾渊自是不知道姜绾芸的想法，长长一吻之后，他便坐直了身子，重新问她，“所以...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朕的人，都查到了些什么？嗯？” “...想。”片刻沉默之后，姜绾芸终是点了点头。 事情不说，但这声“想”，却是能应的。反正他也大致察觉到了她心中有事，再隐瞒这个，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而且...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查到了多少。如果已经寻得蛛丝马迹，那她的不坦诚，也许会起到反效果。 “好。”顾瑾渊颌首，“明日下午早点过来，朕把回复的消息告诉你。” 她答了想之后，他也回复得干脆，直接就给了她答复的确切时间。 “什么不是现在告诉妾？”姜绾芸有些不解，“明日下午...有什么意义吗？” “因为现在朕也不知道，而明日上午，朕要上朝。”顾瑾渊随意倚在椅背上，勾勾嘴角，“当然了，你若是愿意晚上留下来一起睡，说不定今晚就能收到消息。” 姜绾芸：“...” 所以...他根本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凭着自己那一点点感觉，就跟她说那样的话？然后观察她的反应，挑她的破绽，再装模作样地套更多的话？！ 还好...她顾虑着这是别人的事情，咬紧了牙关没透露。不然...早在刚才，她就什么都交代了！ 姜绾芸觉得自己又被骗了... 气上心头，瞪他一眼的同时，她也咬牙切齿地拒绝了他，“自己睡！” “你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书生凶朕？”顾瑾渊抬手去捏怀里人的面庞，迫使她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女人真是狠心。” “您...”被他这么一说，姜绾芸是气也不好气了，只得忍气拉下他的手，撇撇嘴道，“您让妾在这里，妾是肯定会盯着您早睡的，不过...” “这两日，您应当都睡得不早吧？” 顾瑾渊：“...” 这问题...还真是把他问住了... 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就算他记得她的叮嘱，也无济于事。不管怎么抓紧时间，晚上都不可能睡得太早。 “朕那是...”顾瑾渊尴尬扯扯嘴角，觉得自己还可以再解释一下。 不过话刚起了个头，就被姜绾芸打断，“妾知道您很忙，有很多棘手的事情要解决，所以也不打算跟您计较此事。” “不过，既然您这么忙，妾也不方便在旁边打扰。而且妾在旁边，也肯定看不惯您晚睡。” 眼不见心为净，她还是自己回去躺着，就当他早睡了吧... “哼。”顾瑾渊轻哼一声，终是没有再计较此事，“随你吧，不过...” 说着，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睡可以不跟朕一起睡，但是，睡觉的时候，必须想着朕！不许想着别人！” 姜绾芸：“...？” 这又是什么道理？这人现在连她睡觉的时候想着谁都要管了？？？ 有时候困了，迷迷糊糊的，思绪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这谁管控得住？醒时还有走神的时候，入梦时，谁还能把自己管得严严实实？ 第1531章 当成功课 好在，这事儿他也没法儿监测，她只要胡乱点点头，便算是应付过去了。 “哼，敷衍。”顾瑾渊撇撇嘴，似乎对于她的保证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别想着可以蒙混过关，你今日回去都想了什么，明日，朕可是要问的。” 姜绾芸扯扯嘴角，“听您这意思，妾这回去想您，简直就跟...完成功课一样...” 他该不会是每日盯着自家弟弟做功课盯傻了吧？这都能当作功课布置给她？甚至还要...检查？！ “你要当成做功课也行。”顾瑾渊微挑眉尾，似乎一点儿都不为自己提出的荒唐要求感到羞愧，甚至还理直气壮，“谁让你之前心心念念着别人的事，还来跟朕打探？” “你念着别人的事朕没跟你计较，你有事瞒着朕朕也不问你，那作为补偿，晚上睡觉的时候多想想朕，不是应该的吗？” 姜绾芸：“...” 有那么一瞬，她真觉得自己亏欠他不少，得倾尽全力弥补他才行... 没等姜绾芸说话，顾瑾渊便自顾自道，“就这么定了，你回去记得想朕。若是明日朕问起你时，你答不上来，那消息，朕就不告诉你了。” 说罢，他便带着她一起起身，顺手拉她往门口去，“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朕叫人送你。” 姜绾芸：“...” 于是，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莫名其妙地被他叫来的人给领上了回去的路。 ... 姜绾芸被人送走之后，顾瑾渊便叫裴贤盛撤了晚膳，把自己安排在晚上看的东西，全都送到了书房。 整理好东西，给顾瑾渊递茶的时候，裴贤盛便忍不住小声道，“陛下，您怎么把姜婉仪送走了？眼下天气转暖，再多留一会儿也是无妨的。” 天还未完全暗下来呢，主子怎么就把人给送走了呢？ “怎么？你想她留下来？”顾瑾渊随手取过一本文书在面前摊开，语气不咸不淡。 “这...奴婢也是为您着想...”裴贤盛听不出他是喜是怒，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您平日里没什么时间，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多一起待一会儿也是好的。” “待在一起能做什么？还不是让她傻等着。”顾瑾渊随手蘸了些颜料，一边在文书上写下批示，一边淡淡道，“不如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悠闲日子没几天了，再过不久，她也该忙起来了。” 裴贤盛眼珠子一转，便明白自家主子所指。笑吟吟迎上去准备朱砂同时，他又劝慰道，“瞧您说得...有您宠着，不管这宫里再添多少，姜小主不都能过得自在？” 依照自家主子这股子宠溺劲儿，定是不会再有人越过那位去了。 “那可真不一定。”顾瑾渊柔柔额角，似乎是有些疲惫，“朕手头事情太多，没办法日日夜夜都盯着她。” “特别是一些私底下的碰面，朕可能连知都不会知道。” “所以很多事情，还是得靠她自己解决...” 说着，他又忍不住笑叹一声，“而且绾芸那性子...外柔内刚，她知道朕忙，便不会愿意麻烦朕的。” 第1532章 与普通书生无异 “是...陛下说得是...”主子都那般说了，裴贤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站在他的角度来说，他自然是很希望姜绾芸能够留下来的。原因无他，每当有这位小主在的时候，陛下的心情总是特别愉悦，人也总是特别好说话。 而且，若是遇上什么可能会让陛下生气的大事，他们还可以先报给姜小主，让她在旁边儿稍微帮忙劝劝。 多好... 可以说，姜小主在陛下身边待着的时候，哪怕天边正乌云密布，他们也觉得那是晴天！ 正当裴贤盛站在旁边，为姜绾芸早早离开的事而忧思感怀之际，顾瑾渊清冷悦耳的声音，忽然就将他的思绪打断，“裴贤盛，昨儿个...让你找人去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都查好了！”一听主子叫他汇报情况，裴贤盛顿时不敢再胡思乱想。 稍微理了理思绪之后，他便按照顾瑾渊昨日给的名单，把针对上面人的调查结果，都挨个儿说了一遍。 说完，他又总结道，“您挑出来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没什么问题，与冯首辅势力有关的，就那么一两个。其余的...就算有毛病，也都是品行上的问题，与党派无关。”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大致还行，与之前预料的相差不大，这回补缺，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们想要这些新晋才子为自己所用，冯琦均那边，又何尝不是这个想法？” “良才就摆在面前，他们不可能不争的。” “所以...”顾瑾渊抬眸，深深看了一眼裴贤盛，“这些个人，都继续盯着，若是有人投入冯琦均一派，即刻来报。当然了，若是有人高风亮节，表现不俗，也可报予朕听。” “喏。” 待裴贤盛恭敬应下，顾瑾渊又转而问道，“那牧亦辰呢？朕记得昨日似乎让你单独叫人去查了他？” “是。”裴贤盛点头，“您昨日确实有过此吩咐。” 顾瑾渊笔尖微微一顿，“那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这人...”裴贤盛纠结道，“这人与普通书生无异，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品行挺不错的，为人也正值，是个君子。要说出彩的地方嘛...就是文章和书法，很有灵气，没有一般读书人的迂腐。” “但话又说回来了，能被您瞧上并赞叹一句的人，有这些特质，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谁让你说这些了，这些朕看他那篇文章就能看个七七八八。”顾瑾渊蹙眉，“说说他的人际关系吧。” 为怕裴贤盛再说到别的地方去，他还一并补充道，“什么家世，什么背景，以前是在哪里读的书，都跟什么人是同窗好友，上京之后，又都与什么人打过交道？” “挨着，说说看吧。” 裴贤盛：“...” 自家主子这是调查什么呢？居然要了解得这么详细？这就差...细到家里有几口人，兄弟姐妹有几个了吧？ 当然，寻思归寻思，自家主子问的话，他还是全都老老实实答了。 第1533章 未曾婚配吧？ “他家很简单，几乎不存在什么复杂关系。”裴贤盛理了理思绪，便简略介绍道，“他父母已亡，早年应当是寄住在叔婶家的，至于现在...” “与他叔婶的联系还有，但也不是很密切。大概就像是，比较熟悉的亲戚那样吧。” “从表面上看，他的近亲就这叔婶一家，但实际情况如何，估计...得让人去他家乡仔细探查一番。” “至于读书的书院，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当地府学。他书读得不错，应当是考进去的，没花家里什么钱。” “当然了，家境贫寒所造就的结果大概就是...他现在在京城，也没交到多少朋友。他自己似乎也不爱凑那些文会诗会的热闹，与多数学子，都只是泛泛之交。” “是在芹川府读的书？”顾瑾渊追问。 裴贤盛只稍微回想了一下，便点点头道，“是，据考场那边查到的信息来看，应当是在琴城。” “这很正常，琴城是芹川府的主城，府学就设立在琴城，无论他是考取举人还是继续读书，琴城的府学都是最佳选择。” 答完，裴贤盛便发现，自家主子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自家主子到底在思虑些什么，因为不管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份情报，再正常不过了。 那牧亦辰，就是普普通通一书生！ “家境贫寒，又把大把时间花在了读书上面…”顾瑾渊忽然眯起一双漂亮凤目，冷声问道，“他应当海未曾婚配吧？！” “没、没有…”裴贤盛先是被自家主子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一愣，随即便连连摇头，“别说是婚配了，他周围，根本连个姑娘都没有。” “这‘八’想有一撇，难。” 牧亦辰不曾婚配，身边还没个红颜知己？ 稍微一顿，顾瑾渊又蹙眉问道，“他多大年纪，长得如何？” “啊？”问题跨度太大，裴贤盛也只能懵懵懂懂作答，“他今年…似乎二十又二，是刚弱冠没两年的日子。” “长得…这个…奴婢也没见过，不太清楚啊…” “让你打探他的基本情况，你连这都没打探出来？！”顾瑾渊抬眸，怒瞪身旁人一眼，眼神中，满满都是对他办事不力的嫌弃。 “这个…”裴贤盛只觉得自己有苦说不出，“陛下是为朝廷选良臣，不是为公主选驸马，奴婢…奴婢就没往那方向摸索。” 考核一群读书人适不适合当官罢了，为什么要在意人家长什么样子？！ 打听一下年龄，他还觉得情有可原，毕竟不同年纪的人，阅历和想法是不一样的。这份不一样，或许会影响到他们的职位。 但这长相…还没听说过，有人长得太丑就做不了事，有人长得好看就特厉害的… 跟本职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谁在乎这个？ “哼，办事不力还找理由。”顾瑾渊凉凉睨了裴贤盛一眼，似乎一点儿没理解他的苦。 而被他冷冷看了一眼的裴贤盛，则是绞尽脑汁，开始努力回想有关牧亦辰长相的消息。 第1534章 突发奇想 只是，这打探消息的时候，就根本没人往那方面想，现在就算再怎么回想，也没办法强行想出本不存在的消息。 支支吾吾好一会儿，裴贤盛方才道，“这…青年才俊，哪怕是长得平凡普通一点，也定当是意气风发，美于自信吧？” “长相奴婢不知道，但奴婢猜…这牧亦辰的气质，还是差不了的。” “是吗？”顾瑾渊淡淡瞥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没有外在美，也有内在美，若是外在也不差，人就完美了？” “是…”裴贤盛应得小心翼翼。他总觉得…自家主子…是在跟人攀比？ 他被自己这想法给惊住了，主子能跟人攀比什么？主子是九五至尊，那牧亦辰是生是死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这…没什么可比性啊！ 而且…思及此，裴贤盛又偷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就算不是皇帝，主子这张脸，旁人也没法儿比吧？ 想虽是这么想，但万全起见，裴贤盛还是紧跟着在后面补充了一句，“陛下，这人不管完美不完美，都是跟您没法儿比的，您又何须在意？” “哼，你懂什么？”嘴上是这么说，但裴贤盛后面这句话，还是暂且安抚住了他的情绪。 葱白指尖轻轻点在桌案上的同时，顾瑾渊又忽然出声道，“裴贤盛，有尚未出嫁的适龄公主郡主吗？许一个给他？” “陛、陛下要指婚？！”裴贤盛大惊。 这位怎么忽然想起来要指婚了？面都还没见着呢，背景也未细查，哪儿能这么轻易就把什么公主郡主给许过去？ “这…”裴贤盛面露为难之色，“有是有…询王的女儿西棠郡主正值二八年华，待字闺中。但是…这现在就说亲事…未免太…太急躁了些吧？” 陛下当真这么欣赏这年轻人，面都还没见上呢，就想着把宗室之女许配给他了？！ 没等裴贤盛想明白，顾瑾渊清冷如寒泉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裴贤盛，你是怎么做上大总管的？” 这话落在裴贤盛耳中，免不了让他一个激灵。虽然心中惶恐，但他到底还是压下了情绪，恭恭敬敬道，“承蒙陛下厚爱。” “这还差不多，算有点大总管的样子。”顾瑾渊淡淡睨了他一眼，“别有个什么事就结巴，一点儿气势也没有。” “朕不过是随便说说，你就吓结巴了，那朕要是叫你去拟旨，你不得吓得走不动路？” “是…是…”闻言，裴贤盛总算是在心底舒了口气。 幸好，这位就是突发奇想，随便说说而已，不然…后面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没理会旁边提心吊胆的裴贤盛，顾瑾渊又自顾自道，“你说得也是，现在给他指婚，确实很不合适。况且这婚配之事，也不是随便说说就好的。” “罢了，此事就不提了。朕方才所问，你也权当没听见吧。” “那…是否还要奴婢去打听他的详细背景？”裴贤盛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当然要查。”顾瑾渊撇嘴，“朕要用人，不查怎么行？” 第1535章 皇兄你失宠了？ “喏。” 虽然主子什么都没说，但裴贤盛却是明白，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暂且不用打听了。他只需，去查那些用人所需的资料。 “你去吧。”说罢，顾瑾渊便摆摆手让裴贤盛下去了。 … 次日，姜绾芸去顾瑾渊那边拿了秀女的名单，又顺带听了他打听到的消息后，便忙着赶去了杜歆涵的归燕阁。 见她一副急冲冲的样子，顾瑾渊也不拦她，反正自己事情还有一大堆，把她拘在旁边，也没什么意思。 倒不如，随她去了。 最后，反倒是小测之后来给皇兄看成绩的小王爷一脸失望。这次他文章做得不错，本来想着到皇兄这里来蹭点吃的，可谁知，今天又是没有点心的一天... “皇兄...”顾逸笙单手托腮，在等待自家皇兄查看自己的文章时，纠结问道，“姜婉仪两日没给您做点心了。”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 “今日甚至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顾逸笙又继续道。 “嗯。”回答他的，依旧是顾瑾渊淡淡一声轻哼。 “皇兄！”瞧着自家兄长一副无喜无悲的平淡模样，顾逸笙不由有些着急，“你就不觉得...” 在自家皇兄的鞭策下，他也算是饱读诗书了，可眼下这种情况，他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就好像... “觉得什么？”半天没等来他的下文，顾瑾渊终于忍不住开口，淡淡问了一句，“想说什么就直说，男孩子，别磨磨唧唧的。” “那臣弟说了皇兄别生气！”思虑许久，顾逸笙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但...这词着实有些吓人，他不敢直言。 “嗯。”顾瑾渊又淡淡应了一声，随后，便开始在他的文章上做批注。 “皇兄...”顾逸笙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失宠了...？” “划拉”一下...顾瑾渊手中的朱笔，便随着顾逸笙那句话，在他的文章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人虽然坐着没动，但那双琉璃眸子中的情绪，却已经产生了惊涛骇浪般的变化。 失宠了...？他从来没把这个词往自己身上套过，但此刻，顾逸笙这么说出来，他也觉得自己现在就跟失宠了没什么两样。 “皇兄，臣弟就是随便说说，您可别生气！”见自家皇兄没有反应，顾逸笙又赶紧改口道，“其实也不能这么想，皇嫂每天也很忙的，皇兄你要多体谅。” “要是...要是皇嫂实在忙不过来，你就去看看她呗。” 他最后这句话，倒是给了顾瑾渊一条思路。确实，绾芸不过来，他可以去找她啊。 “嗯，知道了。”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便又接着刚才的地方继续往下写了。 笔还是在继续动，但人的心思，却已经飘远了。 今日事情不少，但如果动作快些，晚上再多做一点，晚膳的时间，应当是能空出来的吧？ 要不...直接去她那边待着算了...不拘着她，跟着她总行了吧？ 等下午膳之后，就动身！ 第1536章 这么容易给饭吃？！ 顾瑾渊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是一点儿都没表露出来。旁边的顾逸笙，自然也半分端倪都没瞧出。 皇兄这反应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平淡？难道...是跟皇嫂吵架了？ 可是皇嫂那样的好脾气，为什么会跟皇兄吵架呢？ 因为昨日方怡筠来献殷勤？好像不是...皇嫂应当根本不在意她...那就是因为有秀女要入宫了？这倒是很有可能！ 丈夫要纳新人，这无论搁哪个女人身上，应当都不是件痛快事儿。 新人啊...顾逸笙盘算着，看来自己得去打听一下，这次进宫的都是什么人了，提前有个准备。 以便，跟皇嫂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正当顾逸笙兀自盘算着自己准备做事情时，那篇交到自家皇兄手里的文章，却忽然被递到眼前。紧接着，便是顾瑾渊清冷的声音响起，“写得还行，批注写在上面了，你自己回去看看。” “哦。”顾逸笙点点头，“那臣弟现在...” “用膳吧。”顾瑾渊淡淡打断话，说完，人就直接往门口走去，“裴贤盛，传膳。” 今天这么容易就给饭吃？！ 平日里，皇兄可都是要好一番说教，甚至还会考上两句，才会放他用膳，今日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莫非，是他这次真写得不错，皇兄也没话说了？ 不过，他这猜想，也仅仅持续到午膳结束之后，便烟消云散了。他本以为，用过午膳之后，皇兄还会问他功课的事，结果...他家皇兄，直接就叫裴贤盛带上东西，去玉堂殿了？！ ... 匆匆离去之后的事情，姜绾芸自是来不及注意的，她此刻，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杜歆涵身上。 从顾瑾渊那边听到消息之后，她便急急去了归燕阁，找杜歆涵说明情况。 她去的时候，黎玥清正巧也在。 两日的时间过去，黎玥清也从家里打探到了不少消息。此刻，正说与杜歆涵知晓。 眼见姜绾芸过来，两人连忙招呼她坐下，帮她倒好茶水，“绾芸，怎么样？陛下那边...对那谁，到底是什么态度？” “很欣赏。”姜绾芸抿唇，捏着茶杯的指节，略微使力，又轻轻放开，“而且陛下那边，对所有挑上的人都很谨慎，甚至让人逐一调查了一遍。” “好在，主要查的是品行，别的事情，没有多关心...” “陛下那边还特意调查了？！”黎玥清闻言，不由低呼出声，“没想到，陛下点几个进士，也这么认真...” 说完，她又追问道，“现在只查品行，那以后呢？旁的事情，还会再深入追查吗？” “这个不好说。”姜绾芸摇头，“如果是要重要的话，就算现在不查，以后也会一查到底的。” “想想也是人之常情，要将重要之事交托于人，不知根知底怎么行？” “陛下那般谨慎的人，不可能轻易将人当作心腹来用的。” “这倒也是...”黎玥清垂首咬唇，低声喃喃，“只要陛下看重他，那件事情，便瞒不了...” 第1537章 牧亦辰是个老实人 “不过，都是陈年旧事，想来陛下也不会太过在意。” 稍微一顿，她才又道，“问题主要还是在于，旁人了解到这件事后，会有什么举措。” “陛下不想管，并不代表旁人会放过机会。没人揭露，皆大欢喜，有人揭露，陛下会做什么，倒也说不准。” “具体的，还得明日殿试之后再做定论。”姜绾芸抿唇，“眼下，陛下连人都没见着，了解的，也都是表面上的东西。” “兴许明日见了人，就来了兴趣，想多了解一下，也或许，明日见了人突然没了兴趣，就不了解了。” “绾芸说得不错。”杜歆涵颌首，“人情这东西，最是难说，有人相识数年也觉得不熟，有人刚一见面便奉对方为知己。” “还是等…陛下见过人之后，再做下一步决定吧。” 待两人下了定论，黎玥清又撇撇嘴道，“瞧你们俩严肃得，活跟天要塌下来似的。” “既然绾芸那边的消息严肃，那就由我来说点儿开心的吧。” 说着，她便笑吟吟道，“我这边，可都是好消息。” “怎么说？”两人皆被她的话语所吸引，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勾勾手指，示意两人靠近之后，黎玥清便开始汇报自己的情报，“据我这边探听到的消息来看，这个牧亦辰，应当是个老实人！” “平日里，他生活过得简单，乐意交朋友，但却没有什么攀附心理，才华有，可又不刻意卖弄。总之，就像绾芸说的那样，看上去人品还不错。” “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人，没有出入红楼楚馆的记录！” “你们也知道，那些文人墨客，最爱的就是上青楼寻什么红颜知己。哪怕只是看看歌舞，什么都不做，也爱往那处去，美名曰附庸风雅。” “但牧亦辰这个人，上京之后，就没去过那些地方。要吟诗弄文，他就只去学子们凑在一起，举办的诗会词会。” “所以…”话及此处，黎玥清便不由认真看着杜歆涵道，“歆涵姐，我觉得，这人还是可取的。” “不说爱还在不在，至少，知道什么是洁身自好！”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杜歆涵扯扯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他总说灵在于心，用心之作才有灵气，与是否附庸风雅无关。” “啧，这话说得有水准。”黎玥清摇头晃脑地感慨，“能说这话，那他自己做的文章，想来也是极有灵气的吧？” “难怪陛下喜欢他…” “他那篇答题的文章我瞧过，是很有灵气的。而且思想、见地，也与旁人不同，很是新颖。”说着，姜绾芸又压低了声音道，“所以…你们要做好他可能高中的准备！” “你的意思是头名状元也有可能？！”黎玥清倒吸一口凉气。 “难说。”姜绾芸摇头，“毕竟陛下欣赏，就连他的事情，都说单独分了人排查的。” “陛下怎么查的你都知道？！”黎玥清怔住，“绾芸，你到底是怎么打探到这些的？” 第1538章 消息是换来的 “确切地说…这不能算是我打探到的。”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这应当…算是我跟陛下换来的消息…” “什么意思？”黎玥清愣住，“你跟陛下说了？” “怎么可能？”姜绾芸无奈低笑一声，“我要是跟他说了，还与你们在这儿商量什么？直接带着你俩一起去他面前跪下，请他拿主意，不就行了？” “倒也是…”黎玥清微微颌首，旋即又蹙眉问道，“那怎么说是换的呢？你用什么东西跟他换？” “重点是…”说着，她的面色也不免变得古怪，“你跟陛下换这消息，他没觉得奇怪吗？” 后宫宫嫔打听前朝学子的消息，还用别的东西作为交换，怎么听，都是件奇怪的事情吧？特别是…陛下还那么小气，把绾芸看得死死的… 绾芸打探这些，他难道就没追问，她为什么要打探这些？ “交换也是被迫的。”姜绾芸无奈叹息一声，“他太精明了，我刚开口，还没跟他说上几句呢，他就断定我心中藏着事。然后...” 姜绾芸大致把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当时他问我想不想知道他都查到什么的时候，我都快吓懵了，谁知，那时的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谈到顾瑾渊昨日的表现，姜绾芸便不免连连叹息，“跟陛下比，我这段数...” “既然陛下都猜到你心中藏着的事是跟牧亦辰有关，那...他应当追问你了吧？”杜歆涵握住姜绾芸的手，略有些担心道，“若是陛下追问得紧，你便与他说了吧。” “左右与你无关，别因为这事儿，坏了跟陛下的感情，还把自己也牵扯进来。” 自己的命已经定了，就算她们三人在这里算来算去，也做不了多少改变。倒是绾芸，跟陛下这一路走得不容易，千万不能因为自己这变不了的命，产生争执。 旁边的黎玥清闻言，纠结片刻，也跟着点了点头，“出卖歆涵姐不至于，但是你可以跟陛下说清楚，自己跟牧亦辰无关。” 说完，她又压低了声音道，“那位是真的小气，你可不能让他有什么误会，不然...后果难料！” “我知道你们是在为我着想，但是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姜绾芸无奈扯扯嘴角，“跟他说实话，也不能改变什么，不过是平添几分尴尬。” “若是能有机会让他马上放人，我肯定就提了，但是眼下这情况...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不怪罪。” 难道，她还能指望，叫皇帝成全自己的宫嫔和人长相厮守能得其一番表扬吗？ “这是挺尴尬的...”黎玥清也随之想明白了，宫嫔到底是皇帝的女人，就算皇帝对其没有感情，也不能胡来。 她们心里念着别人，或许那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若是跑到他跟前去说...那行为，还是不太好的... 毕竟，此事往严重了说...都可以算是绿帽子了... “可不说的话...”杜歆涵仍旧有些担心，“会引起误会吧？” 第1539章 力所能及 “陛下都已经发现端倪了，他问你，便是在给你机会，若是你咬着牙不说，或许会惹他生气...” “你主动跟他开口，还能把自己撇出去，但若是被他顺藤摸瓜查出来，你便算是共犯！” “绾芸，我虽在这深宫之中得不到爱，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得到。” “而且，就算没了爱，我也不是一无所有，在这里，我还有与你们的情谊。” 杜歆涵思虑事情，向来是以稳妥的角度出发。在她看来，既然陛下已经有所察觉，便不应当让姜绾芸死咬着，继续冒险。 最小的牺牲，才是最好的。 “歆涵姐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不过...”姜绾芸抿唇，“昨日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没说。” “毕竟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的亲人，你的爱人都牵扯其中，我就仅仅怕一个可能引起的误会，就把这几十上百条人的命全部堵上，未免...太心狠了些。” 稍微一顿，她又道，“而且陛下昨日也没追问得太深，问了两句我没说，他便暂时作罢，没接着问了。” “就此作罢了？”这个结果，是杜歆涵两人都没有想到的。 特别是黎玥清，一听到这话，她便蹙起了眉头，“不应该啊，那位那个小气劲儿，连我跟绾芸拉拉手都要多看两眼，知道绾芸念着别人，怎么可能就此作罢。” 说着，她又仔细看了姜绾芸两眼，“绾芸，你到底拿什么跟他换的啊？能让他换了就不计较？” 姜绾芸：“...” 拿晚上是怎么想他这件事跟他换的...说起来不是什么难事，但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见她不说话了，黎玥清还当是什么大事，顿时就紧张起来，“那小气鬼是不是威胁你什么了？！” 一想到那人很可能威胁了自家姐妹，黎玥清当即就换了称呼。 瑜国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就因为一个威胁，便轻而易举地，成了她口中的小气鬼了... “没有没有...”眼看她们就要误会，姜绾芸再也顾不得不好意思，连忙开口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个小要求，力所能及，力所能及...” “是吗？”黎玥清有些不信。 “当然。”姜绾芸抿抿唇，遂理直气壮道，“我一介后宫宫嫔，家里也是无权无势，陛下还能把我怎样？” “也是...”听她这么一说，黎玥清也觉得，定然是自己想多了。 但默了默，她还是认真嘱咐道，“陛下那边，你尽力而为就好，那位毕竟身在皇位，不是我们这些人玩儿点小把戏就能骗过去的。要是实在为难...” “就把我俩供出来好了。” 说完，不等姜绾芸讲话，她又笑嘻嘻道，“供出来再顺带求个情也好，陛下心疼你，到时候，也肯定不会拿我俩怎样的。” “他...”姜绾芸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往下说，“明日就是殿试，留不留京，也将有个定论了。” “若是那人留下，出入京城官场，歆涵姐当如何？” 第1540章 空有外表，没有灵魂 “还能如何？”杜歆涵扯扯嘴角，轻笑道，“多看看吧，无论他心中还有没有我，我都想再多看他两眼。” “其实...老天爷已经够垂帘了。日后他若跟随陛下做事，一年大小宴会，我总能见到几次。” “比起之前的不复相见，了无生趣，倒是现在更好，能有个盼头。” “能看是第一步嘛，弄不好以后还能说说话呢。”黎玥清摆摆手，“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出去玩儿吧。” “趁着现在，新人还未入宫，宫里清静，咱们好好儿玩上一段时间。等她们来了，宫里肯定又是各种冲突，到时候...便只能窝在自己的屋子里多清静了。” 闻言，姜绾芸也点点头道，“玥清说得不错，现在是出门游玩的最佳时机，等人多了，便乱了。” “现在，宫里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陛下和太后娘娘身上，没人有心思游玩。现在出游，这好山好水，便是咱们独享的了。” “噫？绾芸也跟着我们去？”见姜绾芸也有同去的意思，黎玥清不由挑眉笑道，“自从你挂心陛下，能跟我们这俩闲人在一块儿玩的时间，可不多了，今日怎么有空？” “人都往那位跟前凑呢，你不赶紧去把那位守好了？” 姜绾芸轻笑，“凑了大半年了也没凑上去，就这几日能有什么用？这精力，还是等着新人进宫再用吧。” “刚入宫的小姑娘比较容易自满，心思也更多，到时候再去守着也不迟。” “况且...今日也不是没去过。他那边忙得很，也没功夫搭理我。” “想去玩便一起去吧。”杜歆涵弯唇，笑着拉起姜绾芸的手，“偶尔放松放松也好。” ... 一番游玩过后，已然是傍晚时分。 估摸着差不多是晚膳时间了，姜绾芸便道，“下回再接着玩儿吧，，咱们先回去吃饭。” “绾芸，饭后有点心吃吗？”说到吃饭，黎玥清便忍不住轻轻揉了揉肚子，“好久未吃你做的点心了，正好你今日有空，不如...” “你何时也这么嘴馋了？”姜绾芸笑着摇了摇头，“那边上我那儿去用膳吧，晚膳过后，做给你吃。” “好。”见她应下，黎玥清不由笑得开心。 同时，为了自己的口福，那溜须拍马的话，也毫不吝啬地紧跟着出口，“没办法，谁叫绾芸的点心做得太好吃，这肚子一饿，立马就想起了呢？” “比不上御膳房的东西精致。”姜绾芸笑着摇了摇头，“你要是想吃点心，让人去那边取一碟，不是更好？” “那不一样！”黎玥清哼声，“御膳房做的东西，空有外表，没有灵魂，还是绾芸做的好吃。” 黎玥清这话一出口，旁边两人顿时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这话，可别出去乱说，不然让御膳房的人听见，你可就跟你以后的入口饭菜结仇了。” “...” 三人一边说笑，一边缓步往玉堂殿的方向走去，可临近门口，却被瞧见了她们，急匆匆跑来的如意打断了话语，“小主，您终于回来了！” 第1541章 陛下等了一下午！ “快、快些回去吧！来不及了！” 大概是因为跑得太急，气息不匀，他说话时，甚至有些结巴。 “怎么了？什么来不及了？”姜绾芸顿住脚步，微蹙眉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说清楚。” “陛、陛下...到了！”这时，他虽已经理顺了气息，但却因为出口的话实在干系重大，还是紧张得结巴了。 “什么？！”姜绾芸怔住，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 临近午时，去瞧他时，他还忙于桌案上的那一堆事物，连停笔抬头的时间都快没了，这会儿，怎么有闲心到她这院子里来？ 是嫌自己时间太多，还是今晚不想睡了？ 不止是姜绾芸，她旁边两人，此时也是一脸震惊。本来只是来这里吃个便饭，顺便尝尝点心，谁曾想，却遇见了皇帝陛下？ 外面一堆人想遇见那位，动用无数手段也找不到个机会。她们倒是“运气好”，只是来蹭顿饭，蹭些点心吃，就把人给遇上了。 想见的人见不着，不想见的人却遇上了... 没等三人反应过来，裴贤盛的声音，又忽然从门口传来，“姜小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快随奴婢进去瞧瞧吧，陛下那边...已经等得急了...！” 里面那位久久等不到人，心情愈发差了，他也不过是出来晃一圈看看，问问情况。没想到，正巧碰上了刚回来的人。 既然遇上了人，哪儿还有磨叽的道理？ 也不等姜绾芸开口说话，裴贤盛便急急将她给请了进去。至于杜歆涵二人...遇都遇上了，也走不成了，只能硬着头皮，一道随他们入内。 “陛下是多久到的？”趁着路上的功夫，姜绾芸赶忙询问问题的重点。 “午膳之后就过来了！”说到这个，裴贤盛面上的神情顿时又急了几分，“算起来陛下已经在这儿等了您整整一个下午了！” 说完，他又语重心长地嘱咐道，“等得太久，陛下现在的心情估计不是很好，进去之后，您可要把人给安抚住！” 不然，今日大家都得完蛋… “陛下的事情都忙完了？！”姜绾芸闻言，只觉不可思议，“我午前去的时候，陛下还忙得不得了，怎么一转眼…就有空了？” 最让她想不通的，就是这点了，明明很忙，怎么就有时间闲逛到她这里来？ “哪里得空了？”裴贤盛一脸苦色，随即还重重叹息一声，“到现在还忙着呢。” “不过是东西都搬过来了，换了个地方忙罢了。” 说完，不等姜绾芸回话，他便替她推开了卧房的门，“姜小主若是有什么疑问，还是待会儿直接问陛下吧。陛下已经在等您了，奴婢就不多话了。” 他倒是想跟这位把来龙去脉讲清楚，这样，她进去之后也好劝。 可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他哪里还敢再拖着这位磨磨叽叽的？凭主子那个听力，他们在门口说话，必然是能被听得一清二楚的。 要是他在门口把人拖住，跟人聊起来，误了人进去相见的时辰，主子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第1542章 朕来看看你 与其那样，还不如让姜小主早日进去相见。 见到人了，主子的心情至少能好上大半！ “好。”知道那人等了自己一个下午之后，姜绾芸也不敢有丝毫怠慢。门一推开，她人便迅速迈步入内，寻着里边儿人的身影去了。 她的卧房不大，入内之后，只有两个半闭套间。 右侧用屏风挡了的，是床榻处，而左边由珠帘挡了的，则是一张书桌和几只书架组成的简易书房。 此刻，顾瑾渊就端坐于那珠帘后面，认真批阅着自己打包带来的奏折文书。 柔和的夕阳透过半开的窗口，落在他雪白的衣衫上，为那绣于衣间的银龙，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珠帘将他遮掩，帘子随微风飘动，霎那间，又将那镀了夕阳柔和光晕的如玉面庞，再模糊了几分。 只是站在这层帘子看他，便如看那即将驾鹤西去的谪仙人，半步不敢前挪。仿佛，破坏了这层宁静之后，便会惊扰仙人离去。 “陛下。”定了定心神之后，姜绾芸便按捺下心中的不舍情绪，强迫自己伸手掀了珠帘走近，同帘子后面的人行礼，“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顾瑾渊没有吭声，但姜绾芸却在行礼之后，自顾自地站起来，走到他身旁，“陛下手头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忙，怎么会忽然想到来玉堂殿？”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那您让信得过的人传话不就好了嘛，何必亲自跑上一趟？” “是有重要的事…”沉默许久，之前一直闷头行文的人终于开了尊口，“但此事，只有朕来才有用，旁人来了无用。” “啊？”姜绾芸被他说得一怔，甚至跟着他的话紧张了起来，“什么事？” 只有他能办的事？什么事这么重要，竟要他在百忙中抽空，带着奏折亲自来一趟？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他所谓的重要事情，应当与她想的不一样。不然，怎么会一个下午，也没人在宫里找她呢？ 果然，没等她继续往下琢磨，顾瑾渊就低声道，“朕想来看看你。” “就这样？”想到了他所谓的大事应当不是什么正经大事之后，她就有了这样的预料。不过，他所言，倒是比想象中的要简单不少，只是看看而已。 “不然你想怎样？”顾瑾渊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眸睨她，“还是说，你觉得这样的事就不可以过来？” “没没没。”姜绾芸连声否认，“您想看就看吧，不过...咱们不是中午那会儿才见过吗？” “哼。”顾瑾渊轻哼，遂又收回了目光，继续忙自己的事。 见他不吭声，姜绾芸不由尴尬扯扯嘴角，继续道，“而且，您若是想看，完全可以直接吩咐人，叫妾过去见您，何必亲自跑上一趟呢？” 顾瑾渊还是不吭声，直到许久后，姜绾芸都以为他不想搭理自己了，他才缓缓开口道，“叫来的没意义。” 而且...把她叫到自己旁边坐着有什么意思？她坐在旁边，就能证明自己没失宠吗？ 第1543章 你少用刀 “呃...”姜绾芸被他这一席话给噎住了，好半晌，才尴尬扯扯嘴角，将话题扯开，“那妾替您研墨吧。” 说完，也不待他点头，她就主动拿起了墨块，开始替他研墨。 他不说话，姜绾芸也不敢开口打扰，那文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看了便叫人觉得头疼。他看得认真，她自然是不敢跟他扯东扯西。 最后，还是顾瑾渊趁着忙碌的空隙，主动开的口，“你这一下午，都上哪儿去了？” “就在宫里随便逛了逛。”稍微一顿，她又补充道，“现在天气回暖，春日暖阳晒得人舒服，又是百花盛开的时节，宫里随便一处都是景，倒不用刻意去什么地方。” 春光烂漫，便是随意挑上一条羊肠小道走走，也觉心旷神怡。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又在面前的文书上写上几行字，方才又道，“刚刚...朕听见你院子里还有其他人的声音，你带人回来了？” “是啊。”姜绾芸点头，答得自然，“方才是和歆涵姐她们出去游玩的，后来她们说想吃妾做的点心，妾便将人领回来了。” 这事稀松平常，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顾瑾渊听了她的话，却紧紧抿起了唇，“所以你连午膳都不愿意陪朕吃，就是忙着跟她们出去玩儿了？” 还给她们做点心...他看她是快把他给忘了... “呃...不是...”姜绾芸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她只是急着把消息说给杜歆涵听，真不是为了玩儿。 但眼下，她也没法儿跟他解释。 无奈之下，她只能道，“妾怕在您旁边晃悠，会打扰到您。” 说完，她又赶紧补充道，“不知道陛下晚上忙不忙？若是不忙的话...可以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嗯。”听了她的挽留，顾瑾渊心情终于好上了半分。 在他身边几个月，姜绾芸早就学会了察他的言观他的色，见他绷紧的嘴角稍稍放松了一些，她又赶紧乘胜追击，“听裴总管说，您已经忙了一整个下午了。” “一直这么累着可不行，还是放下笔稍微歇歇吧，妾去给您切个水果。” 说完，也不管顾瑾渊答不答应，她便自顾自地叫来初盈，让她打了盆水给自己净手，又拿来洗净的水果和干净的小刀。 “你少用刀。”看见她拿刀，顾瑾渊便忍不住蹙起眉头。上次她做饭给他留下的阴影，依旧密布在他心头。 他是真不想她再碰这些了！ “切个水果能有什么？”姜绾芸不以为意，“您还隔三差五就舞刀弄枪的呢。” “您赶紧忙着，削好了皮，妾再叫您。” 顾瑾渊蹙眉，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她动作娴熟，最终还是由她去了。 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的文书上面后，他很快，就被眼前的事情吸引。 那老狐狸，也急了啊...这殿试都还没开始呢，他就想着让人举荐他的人为官了？ 还刻意挑了个不起眼的人来举荐？他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吗？ 第1544章 绾芸哪里不宠他了？ 呵...真把他的人当废物了，以为他什么事都查不到？ 冷声扯了扯嘴角之后，他又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既然老狐狸那么努力，他也不能拂了他的心意才是。 给他的人找个什么位置好呢？ 顾瑾渊略一思忖，心中便有了决定，若是在殿试上有了名次，那便是该进翰林院的。 就在翰林院给他找个清闲职务吧，每日只要稍微尽尽心，就能拿着朝廷的俸禄混日子。这样的好职务，可不多。 但凡是跟冯琦均那一派有关的东西，他都格外重视，顺着思路往下一理，思绪便很快沉浸进去。 以至于，削好了水果的姜绾芸已经来到自己旁边，他都不曾发觉。 姜绾芸也没有打扰他，直到看到他将手中的这份文书放下，才用筷子夹起一块切好的鲜果递到他唇畔，“陛下。” 突如其来的到位服务，是顾瑾渊都没有想到的。他只当她削了皮后，会叫他自己过去吃。没想到...她还会亲自喂他？！ 张口吃掉自家媳妇递来的水果，感觉到甘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顾瑾渊的心情，顿时好了一大截。 连带着，方才被冯琦均那一派激起来的怒气，也都消散了大半。 姜绾芸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的，眼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她便在他咽下口中果肉的同时，又喂了一块儿到他嘴里。 她只会看，他吃得是否开心。 棘手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剩下的，便不需要他全神贯注了。悠闲处理着政务的同时，顾瑾渊也分出了一半心思，来享受自家媳妇的贴心照顾。 待顾瑾渊把一盘鲜果吃完，姜绾芸又道，“陛下，差不多是晚膳时间了，剩下的事情，晚上再忙吧。” “您歇会儿，妾帮您揉揉手腕。” 说着，她便把顾瑾渊手里的笔拿下，拉过他骨节分明的手，开始轻揉按捏。 被媳妇拉走了手，他当然不可能再自己抽回来。更何况，她揉按的手法是真不错，手腕的酸疼感和僵直感，瞬间消散了大半。 单手把桌面上的文书随意理理之后，顾瑾渊便托腮看向了旁边认真替他揉按手腕的人。 她神情认真，对待他的手，就跟对待一件珍品似的，丝毫不见怠慢。 夕阳映在她的面庞上，将她衬得更加柔和美好。 啧，顾逸笙那小子还胡诌他失宠了，害他一阵担心...绾芸哪里不宠他了？明明，就跟以前一样，待他特别好。 “陛下可是有事？”察觉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姜绾芸不由侧首看他。 “无事就不能看你了？”顾瑾渊答得理直气壮，直把身旁的人噎得没话说。 不知同他说什么，便只能盯着自己手里握着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顾左右而言他，“陛下方才情绪不好，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顾瑾渊不甚在意，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话一到嘴边，他又立马改了说辞，“算不得多大的事，就是那只老狐狸又领着人在作妖了。” 第1545章 绾芸，他们欺人太甚！ 他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在凤目中微微一转，便摆出一副可怜模样，“绾芸，他们欺人太甚！” 与冯琦均一派的拉锯，是隔三差五就会上演一番的，他早就习惯了。 像豫州案那样的大案，不常见，但两边又是个剑拔弩张的阵势。自然，就都只能在小事情上恶心对方了。 方才的事情，他已经有了化解的法子，算是过去了。但...既然自家媳妇问起了，趁机在她面前卖卖惨，博取一下她的同情，倒是也不错。 顾瑾渊这么盘算着的同时，也这么做了。 反手拽住她正在揉捏他手腕的纤纤玉指，就是一顿控诉，“这科举本就是为瑜国挑选良才，让朕可以得能人辅佐的。可他们居然想借科举来壮大自己的势力！” “本以为上次豫州案，他们那方死了不少贪官，会安分一些，但现在，他们居然还念着那些贪官的位子！” 说着，他一双漂亮凤目便忍不住微微眯起，“哼，一个两个的，还在举荐自己人呢，真当朕是个傀儡，可以任他们摆布了吗？” 委屈是假的，但这怒气却是真的。 冯琦均等人的举动，确实把他气得不轻，不然，他方才也不会全神贯注地对待那些文书了。 当然了，他的应对举措，也会让对方难受得不行。只是这一点，就没必要在这时候跟自家媳妇说了。 姜绾芸：“...” 说事情就说事情，这委屈模样又是在闹哪儿出？ “陛下应当已经有了应对之法了吧？”她对他还算了解，知道他要是没有应对之法，估计是没心思在这儿跟她闹腾的。 但稍微一顿，她还是忍不住再问了一句，“不过妾还是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跟您上书的？” 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想来...应当是对方说了特别过分的话吧？ “呐，你看。”顾瑾渊见她想问，也不犹豫，直接就把那几分文书摊开了放在她面前。顺势，还拉着她的手晃了晃，“绾芸，你说他们过不过分！” 姜绾芸垂眸，目光落在那几分文书上，目光粗粗掠了一遍，便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眼前这几分公文，都是按照规矩写的，并无什么错漏之处。若不是能直接知道上面的人有问题，那这中规中矩的文书，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份普通公文。 “您确定这几个人是有问题的？”姜绾芸目光落在一个人的名字上，“妾记得，这个人...不是京城本地人？” 上回陪他一起看答卷的时候，她见过这个名字，因为当时觉得他字写得特别好看，所以对这个名字还算是有印象。 不是京城人士，也跟冯首辅一派勾搭上了？ “哼。”顾瑾渊轻哼一声，“朕手底下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他确实不是京城人士，原来也跟冯琦均那一群人没什么关系，不过嘛...” 说着，他唇畔便不由流露出一丝冷笑，“就这两日，通过些亲戚关系，跟蒋家的人勾搭上了。” 第1546章 越发娇气了 “那倒是可惜了。”姜绾芸微微摇头，“陛下对他的印象明明也还不错的，他只要准备充足，在殿试上稍微表现得好一些，再兢兢业业做事，日后的前程不会差的。” “可是那样太久了啊。”顾瑾渊撇嘴，语气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可惜的意思，“急功近利之人，不是挺常见的吗？” 就算得了皇帝认可，按照正常程序走下去，升官上去，也不知道要多少年，至于发财...那就是更缥缈的东西了。 更何况，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得皇帝认可。 还不如，就着家里的那点还可以利用的关系，趁着重臣一派收买人心，发展自身势力的好机会，为自己谋个好前途呢。 “这样急功近利...倒是可惜了您之前那份欣赏。”姜绾芸一边说着，便一边把桌面上摊开的几份文书重新收了起来，“不过，您也不必为了这事儿就委屈吧？” “您要稳固自己的权势，旁人也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出现这种事，不是挺正常的吗？” “妾一介不懂权术的深宫女子都能明白接受，您不会...还为这事儿想不通吧？” 顾瑾渊：“...” 他当然能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也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他会拿出来说，完全就是想求他媳妇温柔安慰一番，哪里...是为此想不通了？ 瑜国乃天朝大国，受四方朝拜，一个还算有点才华的进士而已，每次科举都要出一大把，他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么一个人急功近利就委屈？ “没有的事。”顾瑾渊抿唇，淡淡道，“朕不过是觉得冯琦均那一派人太烦。整日正事不做，尽玩些争权夺利的把戏，把朝廷搅得乌烟瘴气。” “瑜国有他们，真是耻辱。” “确实是耻辱，但他们这样的人，也是历朝历代都存在的。”姜绾芸安抚似的拍拍身侧人的背，“每个人的心都有阴暗面，不可避免，区别只是每个人的底线不同罢了。所谓天下大同，不过是人们的美好夙愿罢了。” “像陛下这么厉害的人，应当明白这些道理才对。” “朕明白。”顾瑾渊微微垂下纤长的羽睫，神情冷淡，“只是明白和讨厌他们，是两回事。” 来来回回绕了许久，总算是听见了自家媳妇一番夸赞。 只是，高兴的情绪还未完全在那双琉璃眸子中展露，姜绾芸轻轻柔柔的低笑，又打断了他的思绪。 “陛下真是越发娇气了。”不过是摊上些许小事，他又不是解决不了，竟然还委屈上了。思及此，姜绾芸又摇头笑笑，“旁的事陛下可以小气，但身为一国之君，这样的事，可要大气些。” “不然，每日气恼，伤了自己的身子骨，可是要让别人抚掌大笑的。” 说完，她又安慰似的补充了一句，“当然，妾也会心疼的。” 顾瑾渊磨牙，最后这句话，还算勉强能听。不然，就凭她说自己娇气，他就跟她没完！ 他一个大男人，被自家媳妇说娇气，还要不要面子了？ 第1547章 要先改正印象 当然了，他也不是说不得的人，媳妇想说什么都可以。只是...说了话，就得负责。 眯了眯漂亮凤目，顾瑾渊便拽着姜绾芸的手起身，顺势将她禁锢在自己和桌子之间，“绾芸觉得朕娇气？嗯？” 话至最后，那清润悦耳的嗓音，便随着主人的轻哼，化为了上扬的语调。 从鼻翼中漏出的轻哼，格外撩人。 哪怕是早已习惯了他美色和撩人声线的姜绾芸，也在此声之后，忍不住轻轻颤了颤身子。 “咳...妾说的是性格脾气。”姜绾芸尴尬咳嗽一声之后，便试图动手推他。 只是，顾瑾渊哪里是她能推得动的？感受到她的力道之后，他不仅没有后退，反而还微微俯身，向着她的方向，又压近一分。 他一双凤目弯折，笑容勾人，“是啊，朕说的也是性格脾气，不然还能是什么？” 姜绾芸：“...” 她现在跟他诚恳认错，发誓自己再不说他娇气了，还来得及吗？ “陛下遇上这种事，生气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事，本来就是他们错在先！”姜绾芸抿抿唇，随即又道，“之前是妾用词不当，陛下您是真龙天子，怎么会娇气呢？” 一长串违心的话说完之后，姜绾芸便又向顾瑾渊投去了小心翼翼的目光。 平时，跟他花言巧语，还是比较有用的。希望今日，他也能听得进去吧... 可世事总与愿违，顾瑾渊此刻，已经不愿买她这份账了。 他丝毫放过她的意思都没有，微微偏头之后，他便扬起嘴角，低声笑道，“绾芸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不爱说违心话的，怎么现在...溜须拍马的话，越说越顺当了？” “妾没有。”姜绾芸连忙摇头否认，“妾说的是实话。” “哦...实话啊...”顾瑾渊微微颌首，旋即，他又立马展露出一个炫目的笑容，“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承认，最开始说朕娇气，是你胡言乱语咯？” “...是。”虽然很违心，但姜绾芸还是点头认下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她一介小女子？在这位面前，没必要逞强，他开心最重要。 “可是...朕当真了怎么办？”顾瑾渊眨眨眼，露出一副认真求问的神情。 姜绾芸：“...” 他是故意的！想都不用想，她就知道，这人绝对是故意的！还说自己不娇气呢，不过是说他一句，就把她堵在桌边为这事儿纠缠半天！ “陛下大可不必当真，妾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抿抿唇，姜绾芸又看向窗外，低声道，“太阳都落山了，咱们也该用晚膳了。您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呢，别耽误了。” “那些事情，哪里抵得上绾芸一句评价重要？”顾瑾渊再次前凑，几乎要抵上面前人的鼻尖。 在姜绾芸因为他动作而后仰的同时，又迅速腾出一只手来，扶住她的背，迫使她稳住身形，不再后靠，“朕觉得，还是应当先改正一下朕在绾芸这边的印象才是。” “绾芸，你觉得呢？” 第1548章 如果朕说不呢？ “妾对您印象非常好，不必再纠正了。”姜绾芸咬牙，没办法挣开他，她便只能揪住他的衣袖，倚靠他的力量苦苦坚持。 “朕觉得还是得改改。”顾瑾渊弯折凤目，扬起嘴角，展露出一个极具诱惑的笑容，“不如...” 然，他话还未说完，如意就在外敲响了房门，“陛下，小主，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用膳了。” “好！”姜绾芸如蒙大赦，答得飞快，“我们马上就来！” 而顾瑾渊，则是因为自己的好事被打断，而沉下了面色，“姜绾芸，你院子里的人，都这么不懂事的吗？！” 他这边儿还跟人说着话呢，外面的人，就直接敲门叫他们去用膳了？ “妾倒是觉得，他们都挺好的。而且，他只是敲门询问，又没有擅自闯入，算不得不懂事吧？”姜绾芸弯眸，“陛下还是赶紧随妾去用膳吧。” “如果朕说不呢？”顾瑾渊眯眸，略微前倾身子，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朕要是就想现在跟你证明朕不是个娇气的人，你当如何？” “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呢。”姜绾芸颦眉，“但若是陛下不愿，妾也不勉强您。” “君令不可违，您是九五至尊，您说了算。” “朕说了算？”顾瑾渊微挑眉尾，低笑道，“绾芸还是太意气用事了，要真让朕说了算，你今儿个，就别想出这屋了。” 但话音落下之后，他却站直了身子，理了理两人的衣袍，“走吧，去用晚膳。” 说完，他便拉着她往外走去。 “陛下？”姜绾芸不是很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是什么情况。 顾瑾渊回眸，淡淡睨了她一眼，“在外走了一个下午，你该累了，不去吃饭，放你在这儿饿肚子？” 稍微一顿，他又轻哼道，“当然你要是想继续待在这里和朕探讨娇气的问题，朕也乐见其成。” “反正，朕不饿。” “不想！”几乎是下意识的，姜绾芸立马就摇了摇头。 但想着自己的反应或许太大，她又赶紧拉住他的衣袖，在他开门之前，凑到他唇畔落下一吻，“陛下嘴上说话狠，但心还是很好的。” 她这番举动，是顾瑾渊根本没有想到的。不过他反应也够快，只是一瞬的怔愣，便迅速握住她的手腕，把人压到门板上，落下一记深吻。 直到自己心满意足，他才将人放开，“亲一下就想贿赂朕，没门儿！吃了饭，朕还得跟你算账。” ... 待顾瑾渊磨磨唧唧地领着姜绾芸到饭厅时，所有人，都已经在饭厅等候了。 “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见到他进来，众人连忙屈膝行礼。 不过，一众人还未完全跪下去，就被顾瑾渊给叫了起来，“行了，不用多礼，都起来吧。” 简单净了手，他便径直走到饭桌边坐下，招呼三人用膳，“坐下吃吧，不用拘谨。” 姜绾芸常同他用膳，早习惯了，他一招呼，她便紧跟着在他身侧坐下，开始用膳。但对面两人就不一样了，她们只觉哪哪儿都不自在。 第1549章 朕要吃苦瓜，够不到 她们本来就跟眼前这位不熟，午时还就着这位有过一番讨论，现在瞧见他，就是害怕再加心虚。 此番情绪一起，连把手伸远点夹菜，都没有勇气。 顾瑾渊当然是注意到她们的紧张情绪了，不过...只要不是自家媳妇，吃不吃得好，他都不关心。 而且，他也不想跟别的女人有过多交流。 他能做到视而不见，但姜绾芸却不行，见两人不停地夹着面前的一道菜，她便赶紧替两人布了菜，“你们怎么就盯着眼前一个菜吃？别的也吃啊。” “好。”两人低低应了一声，但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旁边顾瑾渊就先她们一步，截断了她们将要出口的话，“绾芸，朕要吃苦瓜，够不到。” 姜绾芸：“...？” 他要吃苦瓜？她没听错吧？他这个只爱吃甜，酸苦辣都讨厌的人，会主动要求吃苦瓜？！ 是她耳朵坏了听错了，还是他忙着吃饭说错了？？？ 姜绾芸这一愣，就是半晌都没反应，而许久也没等来她布菜的顾瑾渊，则是沉下了面庞，又再次重复了一遍，“朕要吃苦瓜。” 得，是真想不开要吃，不是自己听错了。 得了顾瑾渊重申，姜绾芸也就不再犹豫，他说要吃苦瓜，她便连忙伸手夹起一筷子苦瓜放在他碗里，给他吃。 可顾瑾渊在看见自己碗里的苦瓜时，却是撇了撇嘴，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然后...继续埋头吃起了别的菜。 他这一番莫名其妙的举动，杜歆涵和黎玥清这俩不常和他接触的人都没看懂。 她们本来就心虚又害怕，眼下再碰上这位意味不明的举动，当即就慌了神。 因着那份心虚，她们甚至想到，是牧亦辰的事情，让陛下和姜绾芸吵架了。所以，这位才会故意为难，让人夹了菜，却又不吃。 “陛下，其实...”杜歆涵纠结着向顾瑾渊投去目光。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直接被姜绾芸塞了块排骨在口中，“歆涵姐，你尝尝这个，挺好吃的。” 她一开口，姜绾芸便大致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她想跟那位坦白，她当然不会让她把话说出口。 杜歆涵怎么也想不到，当着陛下的面，姜绾芸还会有这样的举动。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块排骨骤然塞入口中，那已到嘴边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你不让她把话说完？”顾瑾渊淡淡瞥了一眼噎住的杜歆涵之后，便把目光转向了身侧的人。 她的举动让他有些不解，但一时间，又想不出她这么做的意义。 自家媳妇跟眼前这俩的关系一向很好，有时，连他都要忍不住嫉妒一番，怎么今日...话都不让人说了？ “没什么好说的...”姜绾芸抿唇，“歆涵姐应当就是看您要了苦瓜又不动筷子，心下疑惑，才想着问您一声的。” 说着，姜绾芸又把他碗里的苦瓜往自己碗里分了一半，“不爱吃便少吃些吧，苦瓜味微苦，一次吃上个七八片的，确实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第1550章 但是没有喂他！ “这糖醋排骨不错，您一起吃，去去苦味吧。”说罢，她便动手，又往他碗里放了一块糖醋排骨。 自打他嫌弃地把碗里的苦瓜都拨到一边去后，她便明白了他方才那番看似突然且不讲理的举动，是怎么来的了。 无非就是，瞧见她给歆涵姐她们布菜，没有理会他，心里不平衡了。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这么小气... 说出去，恐怕都没人敢信吧？也难怪，歆涵姐她们会产生误会，当他是因为别的事，在刻意与她置气，为难她。 于姜绾芸来说，只要摸准了顾瑾渊的脾气，便不愁哄不好人。 果然，在她把一半的苦瓜换成了他爱吃的糖醋排骨之后，他便愿意动筷子了。 姜绾芸跟他待久了，是吃准了他的。不说十成十的把握，但把他的心思猜个七八分，还是没问题的。 可杜歆涵她们不了解顾瑾渊。在她们看来，这位忽然愿意动筷子，甚至还对方才那番明显是忽悠的言论无动于衷，是很不可理喻的一件事！ 他难道听不出来，绾芸那话是忽悠？ 不过，心底不解归心底不解，哪怕看不懂那位阴晴不定的脾气，她们也能感觉出，现在没什么危险了。 那位虽然依旧是一副冷漠模样，但看上去，应当并没有与绾芸产生什么矛盾。 如此，杜歆涵也就暂时放心了。 话题被岔开之后，顾瑾渊也没有追问的心思。杜歆涵的事情与他无关，他现在，就关心一件事——方才绾芸喂杜歆涵吃东西了，但是没有喂他！ 于是，稍一沉默之后，他便把主意打到了面前的那碟子虾上面，“绾芸，帮朕剥一只。” “嗯？”突然一只虾落在碗里，姜绾芸先是怔了怔，随即便放下筷子点头，“好。” 他有要求，她也不耽搁，放下筷子就开始帮他剥虾。 这本来也没什么，宫嫔与皇帝同桌用膳，能够伺候皇帝，其实还可以算是件荣耀的事。 只是...当姜绾芸剥好了虾，蘸了醋，准备放到他碗里去时候，顾瑾渊却忽然低下头，直接把她手里的那只虾给叼走吃了。 姜绾芸：“...” 旁边一堆人伺候着，饭桌上也还有两人一同用膳，他就不能...收敛些吗？！ 姜绾芸无言以对的同时，饭厅中其他人，也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偷偷看向他们。陛下和姜婉仪的关系，原来这么好啊...都到了直接喂菜的地步了... 杜歆涵和黎玥清此刻，都觉得自己无比亮眼，恨不得马上消失才好。 悄悄对视一眼之后，她们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自己之前真是想多了，绾芸和陛下的关系，分明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就他们这亲密劲儿，别说是自己产生误会了，就是有人刻意挑拨离间、制造麻烦，估计...都没什么用... 惊讶于两人关系的同时，她们也不免同时在心底松了口气。没误会就行，只要陛下没误会，此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第1551章 凶不得 因着顾瑾渊那份醋坛子心性，这顿饭，杜歆涵和黎玥清，吃得是心惊胆颤。 她们本来就怕他，今日又多了一份心虚，能安然把饭吃下去，已经算她们稳重了。偏偏，那让她们害怕的人，还时不时就吃一下醋，做一些让她们看不懂的事情。 这一顿饭下来，两人只觉得浑身无力，命都去了半条。 让两人有了这么次难忘的用膳经历后，姜绾芸也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们。但她又不可能出言教训顾瑾渊，到底是皇帝，面子还是要给的… 更何况，他本身也是个凶不得的性子，凶他？他能比你更凶！ 如此，姜绾芸也只能尽自己所能，尽力补偿两位姐妹，“你们想吃什么样的点心？桃花酥？蛋黄酥？还是水晶蒸糕？” “想吃什么你们尽管提，只要你们想，哪怕是现学我也给你们做出来。” 训斥皇帝陛下的事情她办不到，但给她们做两道点心，她还是没问题的。 她们来玉堂殿，本来也就是为了吃她做的点心。眼下，拿这个作为补偿，也算合适。 只是，她还没等来杜歆涵二人的回答，旁边的顾瑾渊，就先一步开口了，“朕想吃珍珠翡翠玉汤圆，海棠酥也可以。水晶蒸糕听起来不错，如果不是那种没味道的东西，也可以做上一份…” 顾瑾渊这一开口，直接就是一大串东西，古今中外的名小食，几乎被他点了个遍。 特别是那些以甜为主口味的，他几乎一样都没有放过。 姜绾芸：“...” 他这一开口，尽是些复杂东西不说，还弄得旁人也不敢多说话了。皇帝陛下都点了菜了，旁人哪儿还敢多说一个字？ 暗中抓住他的手捏了一下之后，姜绾芸才又尴尬扯扯嘴角，继续问另外两人，“歆涵姐和玥清呢？想吃什么？” 在她把目光投向杜歆涵二人的时候，顾瑾渊也跟着她把目光投向两人。只是，相对于姜绾芸，他的目光，就不怎么友善了。 当然，他本身也不是很高兴。 想吃什么这种问题，媳妇都不问他，他说了吧，还要被她“警告”。没被媳妇放在第一位的原因，就坐在眼前，他能用友善的眼光看待这“原因”才有鬼了... “我们...”被顾瑾渊用那阴沉沉的目光一瞧，黎玥清顿时暗暗打了个哆嗦。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那种不阴不阳的鬼眼神！不就是绾芸问了句想吃什么吗？至于这样看人？ 亏下午还觉得，不追问牧亦辰的事，是他脾气有所长进。可现在看来，别说是长进了，没退步都算是万事大吉了！ “我们想吃你做的鲜花饼。”黎玥清说不下去，杜歆涵便接了她的话往下，“春日百花盛放，能做的鲜花饼，也是口味繁多，光是想想，就觉得有食欲。” “鲜花饼？”姜绾芸怔了怔，“可以是可以，但是鲜花饼的材料，我这里暂时没有...” 她才回宫几日，这几日又都忙得不行，哪里有时间去采摘花瓣，准备馅料？ 第1552章 有这么吓人吗？ 若是要做鲜花饼，就得现去采花和馅儿。眼下天都黑了，也不是采摘花瓣的最好时候，真要强求...不仅做出来的东西不好吃，时间上...也很为难。 “不着急。”见姜绾芸露出为难神色，杜歆涵也立马紧跟着道，“好吃的东西不急于一时半刻，我们也不是今晚就一定要吃到。” “过两日再吃也是一样的，绾芸你慢慢儿准备着吧。” “对对对。”一听杜歆涵这话，黎玥清便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今日你在外面跑了一日，肯定也累得很，不如就早些休息吧。点心的事，明日再说也是一样的。” “反正我与歆涵姐都是闲人，你什么时候有空，做了点心，随时叫我们来尝就是。” “我们随叫随到！” “那今日...”姜绾芸颦眉，想问今日怎么办。 但她话刚一出口，就立马被黎玥清打断了，“今日就算了吧，陛下日理万机，好不容易抽空来看你一次，你理应多陪陪。老在灶台上忙活，算怎么回事？” “想来...陛下特意跑上这么一趟，也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黎玥清便同杜歆涵一起起身，恭恭敬敬地向顾瑾渊那方行了一礼，“陛下，妾先告退了。” 她们俩要走，顾瑾渊当然不会拦着。他想都没想，就准了她们告退，“你们去吧，路上当心。” 点头之后，他甚至还心情大好地吩咐裴贤盛找人送人。 嗯，既然她们懂事，他也应当和善一点。 不过转眼功夫，杜歆涵和黎玥清，就在裴贤盛安排的人的陪同下，退出了玉堂殿，缓步往霜雪宫而去。 见此情形，姜绾芸不由尴尬扯扯嘴角，“说要吃点心，临到头了却跑得比谁都快...” 说着，她还忍不住侧首打量了顾瑾渊一番，“有这么吓人吗？” “朕能有什么吓人的？”顾瑾渊抬眸回看站在自己身侧的姑娘，“朕连话都没跟她们说过几句，坐在这里的时候，更是一动不动，能怎么吓着她们？” 他说话时面容平静，神色平淡，一点儿没有自己刚用眼神威胁人了的愧疚感。 “这也说不准。”作为曾经常常屈服于他威严的人，姜绾芸又设身处地地站在好姐妹的角度想了想问题，“唔...也能...理解吧...陛下有时候确实比较容易让人发怵。” 抿抿唇，她又认真思索道，“不过玥清不应该怕的啊...她最喜爱欣赏长得好看的人了...” 那姑娘思想行为跳脱，就爱看美人，曾经还直言皇帝陛下是这三宫六院最大的美人。今日怎么也... 是因为牧亦辰的事吗？ 如果是因为牧亦辰的事，倒是也说得通了，别说是她们，就是她这跟眼前人熟得不能再熟的人，偶尔也会心虚一下... 瞧见身旁的人陷入沉思，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顾瑾渊又抿抿唇，不满道，“她们都走了你还念着，而朕坐在这里，你却一点儿搭理的意思都没有？” 第1553章 要绾芸亲一下 “怎么会？”姜绾芸已经习惯了，被他一说，她便赶紧把目光转到了他身上，“她们今日不吃便不吃吧，陛下想吃什么？” “哼。”顾瑾渊才不买她的账，轻哼一声后便眯眸反问道，“合着朕方才说了那么多，你一个也没记住？” 姜绾芸：“...” 越来越难哄了...要命... 好在，她现在也算是有了进步，不会因为他难哄，就束手无策。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姜绾芸眸子一转，便道，“记住了，不过您想吃的太多，妾这一晚上，也没法儿给您都做出来。” “您还是...挑两样最喜欢的出来吧。剩下的，下次再做。” “朕都喜欢。”顾瑾渊弯唇，扬扬眉尾，笑得意味深长，“绾芸随意挑两样就好。” 她在打什么主意，他能看不出来？不就是想借着这机会，让他再说一遍吗？ 刚刚说了那么多，她不听就算了，还为了别人警告他。现在，他也懒得再重复了。反正她做的那些东西他都爱吃，是不是他提的那几样，也无所谓。 姜绾芸：“...” 算了，再问他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说便不说吧。 默了默，姜绾芸便把人重新拉到了书桌旁边，“那您且先在这边忙着，妾做好了吃食，就给您送过来。” 他不愿意说，她也就只能随便做了。做出来之后直接搁他面前，爱吃不吃。 太后娘娘说得对，他这毛病，都是惯的！ 想着天色已然不早，姜绾芸也就没弄什么复杂的东西，随便煮了碗醪糟白玉丸，便给他送过去了。 她推门而入的时候，裴贤盛正在向顾瑾渊汇报着什么事情。见到她来，对方笑着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径直退了下去。 “陛下，呐，小心烫。”小心翼翼把瓷碗搁在他面前之后，姜绾芸便想退下。 不过，她连手都还没收回来，便被顾瑾渊直接扼住手腕，拉入怀中。 紧接着，那拉她入怀的人，便俯身靠在了她肩膀了，一副赖着不愿起来的模样。 “陛下？怎么了？”瞧他这模样，姜绾芸不由一惊，扶着他的肩便紧张问道，“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听见她关心的语气，顾瑾渊顿时弯起了嘴角，“累了，不想动，要绾芸亲一下才能起来。” 姜绾芸：“...” 真是白担心了，她还以为他怎么了呢。没想到，这人就是单纯撒娇...什么亲一下才能起来，他花样真是越来越多了... 虽然心中无奈，但她还是依照他所言，俯首在他白玉般的面庞上落下一个轻吻，“好了，快起来吃东西吧，正好你也在喊累，休息一会儿。” 那靠着她的人，起来是起来了，可却没有伸手去端碗，而是抱着她的腰晃了晃，“绾芸，不想动...” 姜绾芸：“...” 知道他是个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姜绾芸也就没再跟他计较，随手端起瓷碗，便转过去开始喂他。 顾瑾渊垂首，一边吃着她送到自己唇畔的食物，一边淡淡问道，“明日殿试，你要不要去看？” 第1554章 带你一起 “看殿试？”姜绾芸怔了怔，殿试是皇帝同百官一起审核贡士的重要场合，她怎么能去？ 扯扯嘴角之后，她便摇头笑笑，继续喂他吃东西，“陛下说笑了。” “你觉得朕像是在说笑的样子？”顾瑾渊一口咬住她送到自己嘴边的吃食，一边慢悠悠咬着，一边淡淡道，“你若是想去，朕便带你一起。” “别闹。”姜绾芸想也没想便回绝了，“那等重要严肃的事情，您带着妾做什么？平白惹人笑话。” “况且，这种时候都还不忘把女人带在身边，是很容易给人留下昏君印象的。您还指着选出良才辅佐您治理国家呢，可别头一次见面，就给人留下不好印象。”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您要是让人误会了，旁人说不定也就放飞自我了。” 严于律己太难，放纵享乐却易，他这做皇帝的，还是得给人树立好榜样才行。不然，下面的人见他放纵，自己也就懈怠了。 “是啊，你说得很有道理。”顾瑾渊颌首，不以为然道，“所以...你若是想去的话，大抵得扮作随行的宫女。” “不过也没什么，到时候你站在朕身侧就是了，没人敢随意抬头往这边看的。” 帝王之颜，不是谁都可以随便看的。下面的人没胆子直视皇帝，那站在他身边，自然也不会有人仔细打量。 龙椅所在，跟下面相隔甚远，不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看不清人的。 “可万一被人发现...”姜绾芸惊讶于他的设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生了这样的冒险想法，“还是别冒这个险了吧，这种事情，就怕万一！” “怕什么？”顾瑾渊勾勾嘴角，“难道，还有人敢指着你当堂叫破？” “没人敢这么做，他们也不会这么做。半分好处也没，却要赔上身家性命的亏本买卖，哪儿有人愿意做？” 说着，他又弯眸笑道，“绾芸上次不是说想看看朕上朝的样子吗？明日正好，一起去吧。” “唔...还有那个牧亦辰，明里暗里跟朕问了这么多回，眼下有机会...难道你不想看看？” 提到牧亦辰，姜绾芸顿时警觉起来，他会主动让她去看别人？他能有这么大气？ 不可能的！ 想都没想，她便立马摇摇头道，“妾对旁人没什么兴趣，妾只想看陛下。陛下容颜绝世无双，旁人比不了的。” “噗呲”顾瑾渊闻言，顿时轻笑出声，“朕的容颜绝世无双？那最初怎么没见你喜欢？” “反倒是...”他动动手指，挑眉轻笑，“这双手对你的吸引力要大一些？” “最初...最初只是...”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妾最初只是不好意思看您，没有不喜欢...” “啧”顾瑾渊撇撇嘴，“真会哄人。” 说完，没等姜绾芸吱声，他又淡淡道，“你不用那么紧张，你不想说的事情，朕都不问。” “不过，你得自己把握好分寸。” 他这话，倒是姜绾芸没有想到的，她还当，方才那番问话，又是他在套话呢。 第1555章 当然要随人回去 得了他这样一番话，姜绾芸当即便弯眸道，“多谢陛下。” 君无戏言，他向来也是这样，如果他不存信任，大抵会直接采取强制手段。但...他既然这样说了，便是当真不管她心里边儿藏着什么事了。 想了想，姜绾芸又觉得单单只是一个“谢”字太单薄了，赶紧又开口补充了一句，“妾心里只有陛下。” “哼。”顾瑾渊轻哼，露出一副不满模样，“说得好听，心里只有朕，也不见你把心里的事情跟朕说。反倒是，跟两个好姐妹亲亲密密的。” 他话虽如此，但一双琉璃眸子中，却还是泛起了点点笑意。 抱怨完了之后，他又勾勾嘴角，轻笑道，“明日你便同朕一起去吧，会有人替你梳妆打扮的，放心。” “好...”他这样一笑，姜绾芸便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那便这么定了。”见她应下，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便不由弯折出一个更好看的弧度，“今晚你便随朕回去，明日一同去上朝。” “随您回去...？”姜绾芸哑然。 是了，她若要扮做他身旁的宫女，随他一道去上朝，那...肯定不可能再从玉堂殿出发了。 除非，他今日正大光明地宿在玉堂殿。 但眼下这节骨眼儿，宿在玉堂殿，明显多有不适。他最好，还是回他的碧霄殿去歇息。 那样，无论是于外界还是于他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如此，便也只有她跟着他回去这么一条路可选了... “当然要随朕回去了。”见她似乎想明白了，顾瑾渊面上的笑意，也愈发深了，“你若不同朕宿在一起，明日，又该怎么一同出发呢？” 他之所以那么着急带她去上朝，可不就是为了，早点重新抱得美人归吗？ 本来，她的意思也是缓几日再去他那边住，既然今日住过去了，那后面，再留人，不就是顺顺当当的事情了吗？ 姜绾芸：“...” 这人果然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不过，眼下再与他论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稍微一顿，她便又舀起一只白玉丸子似的汤圆，送到他唇畔，“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既然决定了，那等下你便要跟朕走了。”顾瑾渊一双琉璃眸子微动，目光也随之在她面上扫了一圈，“不在这边待，这边的事情，你便不能时时刻刻都顾得上。” “走之前，你这院子里的事，要一并处理了吗？” “什么事？”他虽没明说，但姜绾芸却因为他眸中一闪即逝的危险，而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朕今日来的时候，你这院子里的人，都出来迎了。”他微微偏头，认真瞧着怀里的人道，“不过朕瞧着，你那宫女的行动，似乎有些迟缓？” 他这么一说，姜绾芸便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了，“扶柳的事，妾大致知道是谁做的，不过眼下...她谨慎得很，寻不到一丝错处，所以妾便暂时没有去同她理论。” 因着新人即将入宫，这后宫的女人一个个的动作多了，但人却更谨慎了。 第1556章 错处难寻 就连方怡筠那样没脑子的人都知道眼下应当老实，不可在后宫生乱，蒋文淑那样本就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估计是料到皇帝陛下政务繁忙，几乎不会见客，也不会陪着宫嫔们游玩，她便连凌云宫和御书房都不跑了。 每日，晨昏定省一次不落，日日往太后娘娘跟前凑。哪怕是太后娘娘不见她，她也会在仁寿宫门口标标准准行个礼，方才退开。 甚至，知道太后娘娘诚心礼佛，她还特意抄了几篇佛经送去，说是…也要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她这样，旁人瞧了，都知道她是存着讨好太后娘娘的心思。但…偏偏她这些举动又都是极规矩的，旁人根本寻不到一个错处。 骂她讨好？晨昏定省本就是应该的，太后娘娘仁慈，不愿大家辛苦，才免了去的，她有孝心，乐意去请安，有什么过错？ 骂她谄媚？摘抄佛经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怎么着，也要费些心思和时间。人诚心诚意地抄了佛经送去太后那里是真，总不能旁人一句“谄媚”，这些努力变都不做数了吧？ 若是指摘她的不是，倒还可能被反过来贴上“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标签。 自己不愿意尽力，不愿意费心，怎么能怪得着旁人呢？ 蒋文淑那样，于姜绾芸来说，也是为难。虽说陛下的心思在她这里，但太后娘娘也特意嘱咐过，当下这个节骨眼儿，不可以有有损贤柔名声的过错出现。 她自己也明白，因为前朝的牵制，这后宫，还不是单有陛下宠爱就能横行霸道的地方。 然，顾瑾渊听了她所言，却是露出一丝冰冷笑容，“理论？绾芸，一定要用这么平和的手段吗？照朕说，理论这一步，是可以直接省去的。” 在他看来，理论这两个字，是后宫里最管用，也是最不管用的东西。 跟人告状的时候，能说会道的总能占据优势，但私下里暗中相斗时，理论便是不管用的了。 绾芸这情况，明显属于后者。 也就是说，理论无大用，还得以牙还牙才是。 姜绾芸微怔，抿抿唇后，方才道，“确实是妾用错了词，不过…无论是理论还是以牙还牙，妾现在，都没有寻到合适的契机。” “这两日，妾也仔细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妾想着，或许…等新一批秀女入宫之后，妾就能寻到合适的机会了。” 新人入宫，那这后宫的格局，势必会发生变化。 找“主子”的找“主子”，拉帮结派的拉帮结派，树敌的树敌…大局变化之下，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受到影响。 局势一变，她的机会，说不定就来了。所谓乱世出英雄，便是因为乱世之下机会甚多。 若是这后宫乱了，机会还愁少吗？至少，能比眼下这一潭死水的时候多吧？ “那你便要等上近一个月的时间。”顾瑾渊并没有否认她的说法，但却点出了她想法中最大的缺点，“这么长的时间，你能忍吗？” 第1557章 只要她们有野心 要损一人，最难的一环可不是动手，而是之前的蛰伏等待。 自己身边的人守了那般大的委屈，做主子却要忍上一个月甚至更久，才能报复回来，这样，未免太憋屈了些。 不管自家媳妇能不能忍，顾瑾渊都表示，自己舍不得她受这样的委屈，“没什么好等的，你可以跟朕告状，朕帮你收拾她。” 顾瑾渊弯唇，露出一个略带几分凉意的笑。 “您？现在？”姜绾芸瞧了他两眼，便笑着舀了只汤圆送进他口中，“您都快忙成陀螺了，还来参合这后宫里的争斗做什么？” “妾又不是此生报复无望了，何须为了这点儿事把您请出来？” 说着，她又往他嘴里塞了只汤圆，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要她们还有野心，妾就不愁。” “况且，她们打了妾的婢女，妾再收拾她们的婢女，多没意思。报复，不是应该让人长个大记性才对吗？您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啧，你倒是学得不错。”好不容易把口中的吃食都咽下去，顾瑾渊方才撇撇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算你得了朕几分真传。” “那便再等等吧，看看有什么好时机。” 说着，他便忍不住眯了眯漂亮凤目，“你最好能找出她们的大问题，把她们一下子踩下去，让她们再也翻不了身。” “倒时候，朕便可以顺道把她们都‘请’出宫了，真是想想都让人开心...” 姜绾芸：“...” 这人的思路怎么总是这么...清奇？她还是第一次听说，皇帝会鼓动后宫宫嫔弄点大事情出来，然后自己好清理后宫？ “行了行了，别想这些了。”姜绾芸把瓷碗里的最后一只汤圆送到他唇畔，“赶紧吃，吃完了咱们便该回凌云宫去了。” “明晨有殿试，您定然是一整日都得忙着，今晚早些把事情做完，早点儿睡觉。” “不然明日无精打采的，就太不像样子了。” “嗯哼。”顾瑾渊吃着东西，没法儿开口，只得轻哼一声，算是应下她的话了。 媳妇愿意跟着回去了，顾瑾渊自然不会耽搁，用完小食，他便立马命裴贤盛收拾好东西，然后，带着姜绾芸上了自己的御撵。 因为答应了自家媳妇要早睡，所以他就算是再御撵上，也不忘对着夜明珠的光处理自己那一堆文书。 可即便如此，到了沐浴之后坐在床上，他也依旧没忙完自己的事情。 “您这事情可真多。”姜绾芸跪坐在他身后，一边替他擦着头发，一边随口问道，“还差多少？” 顾瑾渊瞥了一眼旁边的奏折，粗略给了个时间，“估计得再有半个时辰吧。” “半个时辰？”姜绾芸瞥了眼旁边放置的刻漏，“现在都已经是亥初了，再过半个时辰...那便是亥正了...” “您前几日也是那时候才睡的？” “朕...”被她这么一问，顾瑾渊不由有些心虚，连带着，声音都便小了，“其实也没有这么晚，稍微早一点吧...这不是明日要殿试了，才这么忙的吗？” 第1558章 再捏就看不完了！ “呵，说谎。”听他那语气，姜绾芸便知道他是胡诌的。他平日里说话，气势很足的，只有做了亏心事时，才是这个表现。 “没骗你，真的早一点...”顾瑾渊回首，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自家媳妇面前，他哪儿敢说谎啊！说早一点就是早一点，而且...半刻时间，用一点来形容，是没什么问题的啊。 他也没用错词！ “别狡辩了，您还是赶紧忙手里的事吧。”姜绾芸撩起他一缕发丝，仔细擦着发尾，“要是半个时辰还看不完，妾也不好意思再在旁边儿打扰您了。” 不好意思再在旁边打扰，不就等同于…不跟他住了？！ 她这话一出口，顾瑾渊立马就慌了，好不容易把媳妇劝到碧霄殿来同自己一起住，一没留神，人就要跑了？！ 那怎么行？！ “看看看，马上就看，半个时辰内，一定看完！”有了姜绾芸那威胁，顾瑾渊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公文，再也不敢出声说一句多余的话。 好在，他之前随意估摸的时间还比较宽裕，不然…他今儿个，又该独守空房了… 顾瑾渊全神贯注地阅着公文的同时，姜绾芸也安安静静地帮他把头发擦到了干。 他发质极好，擦干之后，都不需要用梳子，随意用手抓一下，便能理顺。 她这边不过用了两刻时间，帮他弄好头发之后，全神贯注阅着文书的人，仍然紧绷着神经做事，不敢有片刻耽搁。 瞧他这模样，姜绾芸又觉得方才自己把花说得太重…不然，现在变了叫他稍微缓一缓，歇息片刻。 可话已然出口，现在再去改，已经没有意义了。况且他这会儿正忙着，她忽然开口打扰，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方便开口说话，她便单手托腮，坐在他身侧看他忙。 披散在身后的长发，随着他俯首的动作，从而后落下几缕，越过肩头，随意挂在手臂上。 垂落的细碎发丝将他绝色的侧颜遮去了大半，但遗漏出的小半张容颜，依旧令人心驰神往。 特别是他凤目上那一圈纤长浓密的羽睫，由烛火的映衬，竟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了一道浅淡的阴影。 他到底是怎么生的，睫毛怎么能比女孩子还要浓密纤长？ 顾瑾渊微微侧首，从旁拿起另一本奏折。 也就是在他动手的时候，一缕青丝忽然从他肩头滑落。正认真欣赏他容颜的人，瞧见他发丝落下，便利马伸手接住，顺便，还动手帮他把稀松挂在耳畔的发丝，全数别到了耳朵后面。 她这一动手，便不可避免地摸到了他的耳骨。微软冰凉，是很舒服的入手敢。 当然，忍不住多摸几下导致的后果就是，被主人狠狠瞪了一眼，“再摸折子便要看不完了！” 这女人，威胁他过后又来招他，着实过分！ 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因为不想跟他睡？ 思及此，他又眯眸仔细打量了身侧的人两眼，似乎是想从她身上寻出什么端倪来。 第1559章 得报复一下 姜绾芸被他看得心虚，只能伸手把他的脸推回去，“您看吧，妾不扰您了。” 说着，她又随手摸了一根自己的发带，帮他把散在背后的发丝给捆了起来。 与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展露出来，姜绾芸便再次盯着他那张脸，出了神。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么看着他的时候，竟然从他面上瞧出了几分温文尔雅的感觉… 时间流逝飞快，不过是发呆的瞬间，半个时辰，就那么轻易过去了。顾瑾渊绷紧了神经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半个时辰内，做完了所有事情。 尚且没来得急松口气，他便又因为身侧人痴迷的目光，重新绷紧了神经。 姜绾芸正看人看得入迷，根本就没想到，那上一刻还在认真批阅奏折的人，下一刻会突然扑上来，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压下。 “陛…唔！”她想叫他，结果刚一开口，就被堵住了嘴。而那因为张嘴喊人微启的檀口，则是在此时，方便了“敌人”趁虚而入。 好半响，直到呼吸困难，压制住自己的人，方才略微松了力道，放过了她。 “您做什么？！”姜绾芸缓过劲来之后的第一事，便是狠狠瞪了一眼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人。 “谁让你刚才摸朕耳朵，还一直…用那样的眼神瞧着朕？”顾瑾渊答得理直气壮，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你故意扰乱朕，还不允许朕报复你一下？” 被自家媳妇痴痴看着，自己却要聚精会神地批奏折，这其中的艰辛，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 若不是明日要领着她去看殿试…方才，肯定就不单单是亲她一下那么简单了。 别的不说，明日让她躺在床上休养一日，是必然的！ 姜绾芸：“…” 顾瑾渊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她不是没有察觉到。但…自己摸人耳骨，对人见色起意在先，哪怕是察觉到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心虚… “咳…既然看完了，便赶紧休息吧。”沉默片刻之后，姜绾芸便轻咳一声，避开了他的视线。 不习惯旁边有人虎视眈眈，她便只能借着替他收拾公文的理由，在这紧张时刻，跑远一些。 不过此计仅仅是缓兵之计，没有人“搭救”，整理好公文之后，她还是得乖乖回到他身边，入他狼口。 “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你有什么好紧张的？”姜绾芸刚一回到龙床上，便被顾瑾渊一把扼住了手，直接拉入怀中，“莫非…你还担心朕对你做什么不成？” 他侧躺着看怀里的人，弯唇笑道，“你要是再紧张，便睡里边儿去。” “这么紧张，朕有理由怀疑你想半夜逃跑。” “大半夜的，妾穿着寝衣，能跑到哪儿去？”片刻怔愣之后，姜绾芸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常心，“倒是您，明日就要主持殿试了，今日却还在这儿逗乐子。” “妾才有理由怀疑您，是不是分不清主次，不知道什么是当下最重要的！” 第1560章 美色诱人失眠 “你啊。”听了自家媳妇的训斥之后，顾瑾渊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笑道，“当下最重要的，便只有一个绾芸了。” 他一双漂亮凤目弯折，琉璃眸子中满满都是笑意，“今日绾芸，明日殿试，每个时段的重要事，朕都记得清清楚楚，绾芸不用替朕担心。” “您…！”姜绾芸瞪眼。 只是，她尚未来得及说话，顾瑾渊便紧接着她的话道，“朕觉得咱们该睡了，不然明晨起不来。” 说完，他便直接把人往怀里一揽，闭眼作入睡状。 他这样，姜绾芸便不能再说什么了，毕竟…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早点儿睡觉。现在人家真的睡了，她总不能，把人揪起来，再同自己争论一番吧？ 那样，既显得自己像个市井泼妇，还有几分小肚鸡肠的感觉… 盯着眼前他不经意露出来的半截锁骨和那段优美脖颈许久，姜绾芸终是忍不住磨了磨牙，凑上去在上面留下一个牙印。 这口气，她憋着可以，但他，也总得付出点儿什么吧？ “嗯…”怀里的人下口着实不轻，毫无防备的顾瑾渊，在被她咬上那一刻，便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顺势把怀里人又搂紧了几分。 这于顾瑾渊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媳妇不高兴，咬他一口出出气罢了。又没用多大力气，能有什么关系？ 他想得简单，甚至闭上眼睛之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但靠在他怀里的姜绾芸，却是睡不着了。 某人声调撩人，人也是一等一的绝色…于是，美色当前时，她也就不争气地失眠了… … 姜绾芸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许后来实在是困倦了，嗅着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便昏昏然睡过去了。 但她却觉得自己根本没睡上多久，就好像是刚闭上眼睛一会儿，便被拽了起来。 “陛下，已经五更天了，该起了。”裴贤盛在外恭敬提醒，同时也督促着那些候在门口的宫侍做好准备。 只要皇帝陛下一声令下，他们便要以最快的速度整齐入内，为陛下更衣。 “嗯，你们等一下。”听闻裴贤盛已经守在外面了，顾瑾渊也就不再耽搁了，轻轻晃了晃怀里的人，强行把她叫醒后便直言道，“绾芸，该起了。” “起？”姜绾芸揉揉睁不开的眼睛，迫使自己在这昏暗的环境中强打起精神，“这天还黑着，现在就要起了吗？” “现在是还黑着，但转亮也就是那片刻功夫，还要更衣用膳赶去永宁殿，现在该起了。” 他并没有因怀里人困倦不已便生出不耐烦的情绪，而是温言细语地解释了一番，又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你若实在不想起，便算了吧。” “今日咱们早些睡，明日再去看，也是一样的。” 说着，他便要把怀里的人重新放进被窝。毕竟媳妇比不得其他人，这要是顾逸笙敢在他面前赖床，他直接就掀被子拽人了，哪里会这么柔和？ 第1561章 修容 但自家媳妇不一样，媳妇不想起，他是不会拦着她再睡的，只会帮她掖好被子，让周围的人不要打扰。 谁让他舍不得看自家媳妇难受？ 然，顾瑾渊刚想把人放回去，他怀里的人，却因为他最后这句话，突然惊醒了。 明日再去看？那怎么行？！ 她昨日同他住到碧霄殿来，又是陪着他批阅奏折，又是因为他失眠大半个晚上的。历经这么多磨难，不就是为了今日随他去殿试，看一看他在大殿上的模样。顺便，也替歆涵姐瞧瞧牧亦辰吗？ 临到起床了，人也被吵醒了，再说不去，那之前的磨难，可就都白受了！ “起！”姜绾芸按住他的胳膊，借着力，艰难爬起，“妾这就起来，陛下快叫人进来更衣吧。” “真不用睡了？”瞧她一副眼镜都睁不开的样子，顾瑾渊不由有些担心，“待会儿在大殿上，能站得住吗？” 她跟他是不一样的，他上了永宁殿，便可坐下等了。但...她要是扮做宫女，可是要在他身后站到殿试结束的。 瞧她这模样，他丝毫不怀疑她能站着睡着。 要是待会儿在殿上没站稳，一头栽下去，丢他的人是小事，摔着了，可就是大事了！ “能！”姜绾芸想都没想，便扶着她的手臂起身了，“现在还有些睁不开眼，不过等下洗把脸就好了。一日而已，没什么熬不住的，陛下还是快些更衣吧，莫误了时辰。” “行吧。”见她坚持，顾瑾渊也就没有再劝，出声唤来裴贤盛后，便由着一众宫人伺候梳洗，替自己绾发更衣了。 裴贤盛等人替顾瑾渊更衣的同时，旁边也有两人替姜绾芸换上近身宫女的服装。 姜绾芸这边更衣虽快，但却因为要上妆，又需得再花费不少时间。 以至于，顾瑾渊那边的朝服已经穿戴完毕了，她这边，都还在忙活。 “帮她把脸画好了，若是让人瞧出端倪...朕便当你们是无用之人了。”顾瑾渊也不着急，踱步行至自家媳妇身旁后，便扫了一眼那俩上妆的宫女，冷声提醒。 “喏。”两人闻言，手上动作，顿时又更谨慎了几分。 无用之人？这个威胁，听上去似乎不是什么大事，既不提处罚，也不谈性命，但身在宫里的人却是知道，无用之人的下场，通常都不太好过。 宫里不养闲人，皇帝陛下身边更是。她们能在帝王身边伺候，除了听话忠诚，更重要的，是有那么几分本事。 没用了，陛下还留她们做什么？可不留了，就会轻易放了吗？她们在碧霄殿听闻不少事，怎么可能再被安然分到别处去？ 是以，这话的意思便是，办不好事，就是死路一条。 有皇帝陛下亲自监督，再有那番“威胁”相助，两名宫女，自然是尽了十二分的心思。 待妆上完之后睁眼，姜绾芸自己都觉得，铜镜中这张脸，有些陌生了。 “这...”她哑然。 脸还是那张脸，但却因为妆容略微改变了五官，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第1562章 话本子上没写？ 眉毛略微加粗了些，面色稍微用脂粉扫黑了些，再在鼻梁、眼尾、颊侧、下颚等地方略作涂改之后，她整个人，便顿时平凡了不少。 再加上自己现在这身打扮...若是垂首从人旁边儿过，估计就算是熟人，在没刻意留意的情况下，也瞧不出端倪来。 “走吧，去用膳。”拉起对着铜镜发出惊叹声音的人的同时，顾瑾渊也忍不住低笑出声，“你现在的模样，真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 “你在你那些话本子上，就没见过类似于‘易容术’的字眼？” “见过啊，可是...”姜绾芸顺着他的力道起身，随他往饭厅而去的路上，也不忘拽住他的衣袖，凑到他身边去问东问西，“江湖上的易容术，不都是在脸上贴上一张薄如蝉翼的东西，然后就变了模样吗？” “噗呲”闻言，顾瑾渊当即便忍不住轻笑出声，“话本子上那么写，你就真的信？” “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么天真的人呢？” 说着，他还摇头晃脑地感慨道，“若是早知道你这么天真，朕何须一点点感化你？随便使两个花招，保准你死心塌地。” “别扯些没用的东西。”姜绾芸瞪眼，晃他胳膊的同时，也颦眉威胁道，“若是您不说清楚，今晚的小食，便让御膳房做吧。” “别别别，马上说马上说。”顾瑾渊伸手把筷子递给她，随后，便缓缓开口道，“江湖上的易容术，也就是方才那样，对面容做一些修饰。” “江湖派系虽多，但这易容术，却是大同小异。” “至于往面上贴一层东西嘛...大抵是常易容的人，恐伤了自己的脸，想出的保护措施吧。” “不然，随便往脸上贴层东西就出门，只会让自己成为活靶子。” “这样...”姜绾芸点点头，听得认真，“那...” 被顾瑾渊勾起好奇心之后，她又连着问了他好几个问题。直到御驾临近永宁殿，她方才堪堪打住，不再同他多言了。 她本来，是困倦得不行的，但跟他这么一聊，人顿时就来了精神。现在，别说是让她在大殿上站一个上午了，就是让她随他去西山打猎，她也有那精力。 眼看着永宁殿近了，顾瑾渊也不再与身旁的人谈天说地了，抓紧时间又再次把细节拿出来同她说了一番之后，他方才放心从御撵上走下，领着一群宫侍，浩浩荡荡入永宁殿内。 “陛下驾到~！”裴贤盛扬声，远处通传闻言后立马附和。 太监们高亢尖细的嗓音一波波传出，殿内及殿外恭候的朝臣学子皆纷纷下跪行大礼，高呼“吾皇万岁！” “诸位爱卿，都平身吧。”顾瑾渊迈步至龙椅边上坐下，单手略抬，在半空中虚扶一把，便把殿上跪的一众朝臣都叫了起来。 此时在殿内候着的，便是此次殿试中，皇帝钦点的读卷官和执事官。 按例，读卷官由内阁首辅冯琦均领头，六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史、通政使九卿做辅，再外加翰林院的两名官员，共十二人组成。 第1563章 想不记住都难 朝廷要彰显对殿试的重视，所以这读卷官，便基本代表了朝廷的最高层次。 至于执事官，那便简单得多了，各处衙门分别抽调几名人手出来办事，监视考生的同时，也起互相监视的作用。 当然，这基本是走个过场，大殿上当着皇帝的面舞弊的现象，瑜国历史上，暂时还没有过。 “应当都准备好了吧？”待众人起身之后，顾瑾渊便淡淡问道。 “回禀陛下，所有事宜皆准备完善。”站出来答话的，自然是为首的冯琦均。稍微一顿，他又恭敬请示道，“所有考生皆已准备妥当，在外候着了，是否要现在就传？” 冯琦均出声向顾瑾渊汇报情况时，站在顾瑾渊身后的姜绾芸，自然也免不了随顾瑾渊一起，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这位首辅，姜绾芸在上回秋猎的时候，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虽说只是一面之缘，但那时，他跟陛下汇报豫州灾情，又顺带向皇帝推销了家里的两名妙龄女子，真是...想不记住，都难。 不过，撇开当时的事情不说，单看他的样子，无论是上次还是现在，似乎...都只能看见恭敬？ 她还以为，像冯琦均那样手握大权，甚至在某些方面能够跟皇帝分庭抗礼的人，应当是有几分傲慢态度的。但现在看来...倒是她把人想得太简单了。 这位言行举止处处合乎礼制，半分错处也让人挑不出来。首辅的威严有，但是在皇帝面前，却把握得非常恰当。 难怪...连陛下那样的人，都觉得他是个难缠的人。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传吧。”冯琦均装得像模像样，顾瑾渊对他的厌恶，也掩饰得很好。 面对冯琦均的汇报，他不仅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语气也是淡淡的。 两人一问一答，就像是最普通的君臣一样，不存在任何间隙，也没有过多的倚仗。除非知道他俩是个什么关系，对两人有所了解，否则，便什么也看不出来。 见冯琦均退下，姜绾芸的目光又悄悄挪到顾瑾渊的身上，他平日里上朝，都是这样的？ “传殿试考生觐见~！” “传殿试考生觐见~！” “传殿试考生觐见~！” 姜绾芸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那厢，传唤的话已经通过一个个的通传太监，传到了在外等候的考生那边。 此刻，礼部侍郎黎绪正领着一众考生在外等待。听见传唤，他便立马挥手招来正恭敬候着的考生，领着他们快步穿过千步回廊，越过白玉拱桥，踏上大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以黎绪为首，在大殿中站定之后，便齐齐拜了下去。 想来，规矩是已经仔细交代过的，一众考生虽是第一次面圣，但言行举止皆像模像样，没有出半分差错。 “平身。”顾瑾渊抬手示意众人都起来之后，又淡淡道，“今日最主要的便是殿试，别的朕也不多说了，直接开始吧。” 说罢，他便冲旁边恭敬候着的裴贤盛示意，“把答卷发下去吧。” “喏。” 第1564章 意想不到 殿试比之前的考试都要简洁，只考一篇策文，大家领了题目之后，便各自提笔，尽情发挥便是。 而按照规矩，这道策题，应当是由陛下钦点的十二位读卷官各出一道，呈送御前，让皇帝陛下御笔朱批，圈出一道来的。 但...顾瑾渊昨日看了他们所出的题，觉得都没什么意思，便干脆自己提笔，亲拟了一道。 如此，这题目便是连那一众官员，也是今日方才瞧见。 这题...！ 不止是考生们，就连这殿中朝臣，在瞧见答卷上的那道题后，也傻了眼。 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看，皇帝所选的策题，应当都是一些与国计民生挂钩的事情，如内政外交、财赋贸易等等。至于考法，无非也就两种，设例空论，或者是就近年来的某件大事论一论。 正巧，去年的豫州案，就是轰动朝野上下的一桩大案。豫州及周边百姓深受这场灾荒所害，无数家庭破碎，流离失所。 朝堂上的那些斗争暂且不说，就是这灾荒问题的本身，也是很值得拿出来论一论的。 所以，大家都以为，皇帝陛下会给出一道与此有关的问题。 但...今日的试题，却是完全与此无关的。皇帝陛下半个字没提豫州的事情，反而是问起了，西北边防的事。 西北边防的事，没在武试中出现，反而在文试中出现本就是怪事一件。可那位，竟然还要求他们以战事布防等问题为基础，谈谈瑜国未来的发展以及和邻国的关系走向？ 外交和发展，确实是该他们这些文官来谈论规划的，但是...为什么要以边境布防和战事来论这个问题？ 虽说君子当习六艺，骑射也要会一些，可是那真的就仅仅是会一些而已啊！ 每日有那么多书要读，有那么多功课要习，谁有时间天天扑在骑射上面？更何况，现在还要大论兵法？ 不过，心里苦归心里苦，现在谁也不可能为此说上一个反驳的字。题都摆在面前了，还能跟皇帝说，这题我答不好，您换一道？ 再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众人逐一动笔，淡淡墨香，便在大殿之中溢散开来。他们忙，顾瑾渊也不闲着，抬眸看一眼裴贤盛，给他递了个眼神，对方便赶紧让人把今日送来的重要文书，呈到了顾瑾渊的面前。 大家各自办着自己的事情，殿上一时针落可闻。 姜绾芸虽站在顾瑾渊身旁，却不方便动，也不方便与他说话。没什么事情做，她便只能就着垂眸的目光，瞧着殿中答题的人看。 按理说，这殿上考生的座次，必然是事先安排好的，不然上殿之后，大家胡乱坐位，岂不是会乱作一锅粥？ 既然是安排，那就必定有所依据... 依照姓氏、年纪划分，都太过麻烦，还要重新排布。近三百位学子，重排顺序未免麻烦。 那...座次应当是按照会试的名次来排的吧？ 思及此，姜绾芸便把目光投向最前几席位子。她不清楚牧亦辰是什么名字，但陛下那般欣赏，他名次定然不会差！ 第1565章 美人在骨不在皮 目光在前几席位子转了几圈，再结合牧亦辰的特征，姜绾芸很容易便寻到一个合适的目标。 那青年书生看上去年纪不大，估摸着也就二十出头，且穿着打扮普通，一看便不是世家豪门之后。 这人…应当就是歆涵姐一直心心念念的人了吧？ 确定了目标之后，姜绾芸原本游离在几人间的目光，也就随之固定来下，只落在那青年书生一人身上。 这人粗略一看，除了几分清秀俊逸，便再无别的优点。可多看两眼之后，却又能发觉，他所持有的气度，是与旁人不尽相同的。 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句形容美人的话，放在任何人身上，其实都是适用的。 衣着皮相，不过是外在表象，若没个能撑得起这些东西的芯子，再好看华丽，也是多看几眼就腻味了。 这牧亦辰，一袭淡青袍子略显陈旧，袖口领口处，甚至都洗得微微有些发白了。但衣袍下的人，却是神采奕奕…光叫人看了，便能生出几分欣赏来。 不过，光是看人答题，除了能瞧出几分气度，也再看不出什么别的有用的东西来。 只能说…玥清打听来的那个“从不上青楼”的传闻，应当是真的。 毕竟，眼前这人，看上去飘逸洒脱，周身气质，确实…与青楼那等烟花之地，格格不入。 “咳…”正当姜绾芸准备再深入观察一番时，顾瑾渊轻生咳嗽的声音，却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她的注意力拉到他身上。 他咳得很轻，大殿上，根本没人注意，就连旁边儿的裴贤盛，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半句话也没多说。 皇帝陛下咳嗽归咳嗽，但也就是那么一声，谁会因为这一声冒死去瞧他呢？弄不好人家只是清清嗓子，可看的人，却看的人，却要担冒犯天威的罪名。 唯有姜绾芸，没有这个意识，看他，于她来说，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下意识地侧首之后，她便发现，对方不太友善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陛下，怎么了？”因为不能出声，她便只能悄悄给他做口型。再辅以疑惑的表情，询问他什么情况。 但顾瑾渊在读懂她的唇语之后，却是不满地眯了眯凤目，撇开目光，不再看她。 她都瞧着那牧亦辰出神了，居然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 今日他与牧亦辰同在殿上，她却只看牧亦辰不看他，这笔账，他今日记下了！ 顾瑾渊气恼转开目光之后，也不继续看文书了，略一偏首，他便也把目光投向了牧亦辰。他倒是要看看，这牧亦辰，有什么能吸引人注意的地方！ 木簪绾大半发丝，剩下的青丝梳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至于脑后，衣服也是干净整洁，不带一丝褶皱。 光看打扮，这应当是个爱干净会收拾的人，勉勉强强还过得去。 再看那张脸…顾瑾渊微微眯起凤目，仔细观察一番后，仍旧得了个一般的评论。 就是个清秀斯文的模样，跟“好看”二字完全不挂钩，顶多，有那么一两分俊逸吧。 第1566章 因为他手好看？！ 跟这场上的其他人比起来嘛，还算不错，但跟他比起来…顾瑾渊觉得，光看脸，这人还是没法儿跟自己比的。 那姜绾芸在看什么？这人又没什么好看的，她怎么能看得走神？还有，为什么不看他？他哪里差了吗？ 难道…顾瑾渊就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眼珠子一转，目光便落到了牧亦辰的那双手上。 读书人的手，大多都是好看的，牧亦辰也不例外。 那握着竹笔的手指节匀称，白皙修长，每当略微用力在答卷上写字的时候，本就明显的骨节，便更加分明了。 而他另一只挽着衣袖，只露出了一半的手，也是如此。匀称好看，指尖葱白… 顾瑾渊越看，一双漂亮凤目便眯得越深，琉璃眸子中的冷色，也越浓。 自家媳妇喜欢手好看的，最开始看上他，便是因为他那双手好看。虽然他自己是觉得每个人的手都大同小异，没有多大差别，但…参照一下自己的手，便知道，她喜欢的是哪一种了！ 他不懂看手，却会看人，她喜欢什么样的，早被他摸得清清楚楚。 所以…绾芸方才瞧他出了神，是因为他的手好看吗？！ 越想，顾瑾渊便越觉得是这种可能，如此，他看牧亦辰的眼神，也就更冷了几分。 姜绾芸哪里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这家伙的老毛病又犯了。原因嘛…估计是因为她方才多看了牧亦辰两眼。 顺着他含着冷意的目光看去，视线果然顺利落在了牧亦辰身上。 见此状况，姜绾芸不由有些无奈，明明她昨日才跟他提过，自己心里只有他，没有别人。他当时，也应得开心，可这一转眼，他就又把人恨上了… 偏偏，这时候她还开口讲不了话，只能在旁边儿干着急… 顾瑾渊若是想威胁一个人，确实是只靠眼神就可以的。在他这宛如冬日寒泉的冰寒目光下，没人可以丝毫不惧。 哪怕是冯琦均，对上他那冰寒目光时，也会绷紧神经，提高警惕应对，更何况是牧亦辰这样的普通考生？ 刚开始，牧亦辰还不觉得有什么，这是殿试，陛下会看下面人的反应，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时间久了，他却感觉，事情愈发不对了… 被人一直盯着看，是有感觉的，更何况，还是皇帝陛下那种瘆人的看法？ 此刻，牧亦辰只觉浑身不自在，原本流畅的字画，也变得断断续续。甚至在被盯久了之后，还背后一寒，抖了抖胳膊，落了一滴墨水在答卷上。 但心中忐忑归忐忑，答卷还是要继续硬着头皮写的，不然待会儿，他总不能同人说，是因为陛下看了他几眼，他就没写完答卷吧。 那真是…会贻笑大方的… 好在，这篇题目于他来说并不算很难，他早已在心中打好了腹稿，不需再多费心思继续思考了结构了。最多，就是在落笔的时候，再用心润色一下。 这一点，对一个饱读诗书的会元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第1567章 胆小如鼠 牧亦辰的小动作，自然是被顾瑾渊瞧在了眼里。在他不慎落下一滴墨水在答卷上时，顾瑾渊便不由撇撇嘴，心道一句，“胆小如鼠”。 不过，在瞧见他坚持行文，渐渐强迫自己恢复冷静之后，顾瑾渊又微微压下了嘴角，跟着在心中评价了一句，“总算是还有点文人风骨。” 心里边儿虽然吃着醋，但此刻到底是殿试。在冷眼盯了牧亦辰一会儿后，顾瑾渊最终，还是缓缓收回目光，看其他人去了。 有监考的官员盯着，舞弊的情况，必然是不存在的，所有人此刻，都在认真答着题，片刻不敢懈怠。 只是…大家的表情，不尽相同罢了。 某些对边防战事所知不多者，连破题都很困难，更别说就此题作出什么好文章了。他们都是，一边擦着汗，一边艰难地往下写着。 一句一句的，憋得好不幸苦。 而那些对此事还算有些心得的，则是立马寻了个破题点，奋笔疾书地写着文章。 顾瑾渊目光在考生身上扫了一圈之后，每个人大致是个什么水平，他心中便有数了。 弯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明的浅笑时候，他的目光，便又重新回到手中的文书上面。 “裴贤盛，笔。”抬手让裴贤盛重新递过朱笔之后，他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见她终于不再用那种吓死人不偿命的眼神盯着牧亦辰，姜绾芸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还好…他还算是有分寸，不然她今日，估计就没法儿跟歆涵姐交代了。 … 殿试只有一道测题，自然，所给的答题时间，也不是很长。 两个时辰之后，报时的官员便高声道，“时辰到，停笔！” 此话一出，冯琦均便立马站出来，主持大局，示意所有监考官把答卷按次序收好，送到他这边来。 收齐了答卷，冯琦均便转身向顾瑾渊请示，“陛下，这些答卷，是直接送去文华殿，还是先交由您过目？” 按理说，皇帝陛下只需当着百官和众考生出题即可，没必要一直在这大殿上面等着。但这位，却把自己的公文都带来了，人家在下面答卷，他就在上面批奏章。 若不是为了第一时间看到考生们的答卷，何须如此？ 入仕三十余年，冯琦均自然不可能连皇帝这点儿心思都看不破。况且，这两日自己手底下的人，也办了不少事，对方那种心情，他还是能够理解的。 不过...就算是现在看了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能凭着随便翻翻的观后感，就把三甲给定出来？ “呈上来吧，朕看看。”稍一打量冯琦均，顾瑾渊便弯弯嘴角，示意裴贤盛领人下去接过答卷。 近三百人的答卷，堆叠在一起，足足分了三个盘子方才放下。 顾瑾渊起身，葱白的指尖自三个盘子边划过的时候，也凭着记忆，抽出了数份答卷，“别的你们便先送去文华殿吧，这几份，朕留下来看看。” “喏。” 看着有人的考卷被皇帝陛下当场抽了出来，下面的考生，即是兴奋，又是紧张。 第1568章 光是想想就热血沸腾 送去文华殿，便是由十二名读卷官批阅，初步定下名次。 虽说只是初步定下名次，后面还有再调的可能，但...想要翻身，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定下名词之后，答卷是会全部送到皇帝陛下那里去，但他们总共有近三百名考生，一人千余字，加起来也是三十余万字的量了。 皇帝陛下日理万机，每日处理政务尚且时间紧凑，又哪里会有时间，来通篇阅读每个人的答卷？ 最多，也就是随意抽出几份查看，然后评估他们的名次给得是否恰当。 恰当，此事便过去了，不恰当，便稍微给那不恰当的人调调。 至于其他人嘛...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自陛下点头之后，也不会有人再管了。 毕竟，读卷官们通常是由朝堂上最顶层的一批人组成的，他们统一商量的结果，还是很有权威的。 一个人定名次，旁人尚可言他偏帮，但一群人共同商议的结果，除了皇帝，谁敢说一句不妥？ 说了，那便等同于和整个朝廷过不去。而旁人听见了，亦会笑一句“痴儿。” 顾瑾渊挥退了捧卷的太监之后，便当堂就着手上的数份卷子看了起来。他羽睫低垂，逐字逐句地认真阅这手里的答卷。 一篇看罢，他甚至还扬了扬嘴角，冲下面候着的读卷官们道，“这篇文章写得不错，你们也拿去看看？” 他一说完，旁边的裴贤盛便立马上前，接过卷子，匆匆传了下去。当答卷落在手里时，一群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点个头。 不过，他们点不点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皇帝陛下让看，他们难不成还能不看？再说，迟早是要阅卷的，早一点儿晚一点儿，也没分别。 捧着答卷传阅的时候，除冯琦均外的一众读卷官，也很快明白了当下的情况——陛下这是兴致来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今科考生的情况了！ 明白之后，他们阅卷的态度，便越发认真了。 说不准，陛下还会同他们讨论一番，若是阅卷的时候不认真，被陛下问住了，可就麻烦了。 读卷官们阅得认真，同时，他们于大殿之上阅卷所带来的的效果，也非常明显——所有的考生，都紧张兮兮地望着最前方的动向。因为前面几位手里拿的答卷，说不准便是自己的。 最重要的是，陛下方才亲自开口，说了那份答卷写得不错！ 能得陛下开口赞赏的人，以后会有怎样的前途，还用说吗？不说仕途坦荡无阻，至少，比一般人得重用的机会，要大得多！ 那样的前景，光是想想，就叫人热血沸腾！ 于是，悄悄张望前方情况的考生们，皆不约而同地在心底祈祷默念，被抽中的人，一定要是自己。 哪怕文章作得一般的，也想着，能在皇帝陛下面前露个脸，是件极好的事。 比起直接败下阵来，他们还是希望，能被那位看到一次。兴许，这不对考官胃口的文章，对那位的胃口呢？ 第1569章 以战止战 那位出题的思路都不一般，赏析的水准，应当...也与旁人不尽相同吧？ 他们满怀期望望着前方，暗中盯着皇帝陛下缓缓挪动的步伐，心中忐忑。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这份期盼，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用。 顾瑾渊抽答卷的时候，看似随意，但却是算好了次序抽的。也就是说，他所抽的每一份答卷，其实都是他想看到的。 并不存在什么随意抽取几分，当场同考官们讨论的情况。 他手头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怎么可能，有那份闲情逸致？会花时间看，自然是说明，这几份卷子，值得他看。 很快，一众读卷官，也有了一个总结性的答案，“陛下，这篇文章破题在点，思路清晰，利弊分析也非常到位，确实是一篇值得认真阅读的佳作。” “嗯哼。”顾瑾渊说着，又让裴贤盛把另外一份答卷呈给他们，“刚刚那份答卷，确实不错，不过...还是太中规中矩了些。相比之下，朕倒是更喜欢这篇。” 他这回抽出来的，是牧亦辰的答卷。 虽然刚刚在考场上，看牧亦辰很是不爽，但一码归一码，对方所书的这份答卷，确实是他抽出来的答卷中，最好，也最合他心意的一份。 以战止战！ 别的不说，就单单是这份魄力，便是多数在场之人都没有的。西北边关断断续续打了好几年，才停下战火，重归平静。眼下，自是没有人敢轻易提主动宣战的事情。 考生不敢，朝臣也不敢！ 打仗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若是胜了，争回了失去的两城，尚且好说，但若是败了，再让敌军攻下几城，那提议的人，便该成千古罪人了！ 如此，这主动开战的话，不经认真仔细谋划，谁敢乱说？ 可他们不敢，并不代表顾瑾渊没有这个想法。损失的两城，不仅是瑜国的面子，更是边境布防的重要战线。 敌军拿去了，没有多大的用处，但他们占领了，却可以联合周边防线，打造出一条比现在强数倍的防线。只有边境布防强劲，生活在边陲之地的百姓，才能真正安居乐业。 那两座城，是边陲百姓安居乐业的保障！ 有这条件在前，他怎么可能不想再开战打回来？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直存着这心思的。 方才拿出来的几份卷子，虽然破题点都很正确，眼界和对未来诸方面的问题的考量也合情合理。但终究，是欠了几分火候。 简单来说，便是中规中矩，差了几分胆魄。 唔...和现在的某些朝臣一个样吧。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事关重大，谨慎些也是应该的，只要不是胆小如鼠，他便能够接受。 至于偏向战的么，也有那么一两个，不过他们说话都比较小心，并没有把自己的意见表达得太过明显。 唯有牧亦辰，直接提出了“以战止战”四个字，非常明确地表达出了自己的观点。 啧，这么看，之前那胆小的评价，倒是给错了。他也算是个，有胆识的人吧。 第1570章 英雄所见略同 “这份…”当先接过牧亦辰答卷的，是站在最边上的工部尚书。听得陛下如此赞赏，他自然是想好好儿瞧瞧的。 然，他还没看上两行，便被那鲜明的主旨吓了一跳，“这论点…臣、臣…” 支支吾吾半天之后，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单独给出意见，而是把这份答卷，顺手递给了旁边的户部尚书方振宇，“在下才疏学浅，只是个传胪出身，不敢妄下定论。” “可方大人就不一样了，您是当之无愧的状元，您应该…有所见解吧？” 方振宇瞧不出何佑天这老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对方在官场混了也有二十来年了，是个老滑头。他这般推卸，多半是这份答卷有什么问题。 本来，方振宇是不想接的，他想找个理由推脱。但在他开口之前，顾瑾渊却先他一步，截住了他即将出口的推脱之言，“对，方尚书当年是状元，状元看问题，定然深刻。” “不如，就由方爱卿来说说自己的见解吧。” 说着，他还抚掌大笑道，“没准儿，还能成就一桩‘英雄所见略同’的美事呢！” 瞧见方振宇转眼就被何佑天给卖了，顾瑾渊便忍不住想笑。这何佑天，虽说胆子小了些，但脑子还是灵光的，知道该怎么办事。 看在他机灵地把“包袱”甩给方振宇的份儿上，之前胆小的事，他便不与之计较了。 飞来横祸！ 方振宇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本来，这是大家的事情，只要所有人一起商议个结果出来，有什么问题，便可以大家一起抗。 那样，就算他们说得不对，陛下也不好太过分。 一次把九卿全部罚了，那哪儿行啊？少年天子就算再有魄力，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这何佑天…简直气死人了！把他是状元的事情搬出来说，还提议让他单独说意见。这不是…这不是给他找麻烦吗？！ 要是说得不对，所有的问题，便都砌在他一个人的脑袋上了！ 方振宇越想越气，甚至有些想骂娘。 但气归气，事情总是要做的。咬牙切齿的同时，他也只能恭敬应上一声“喏”，然后老老实实地接过那份考卷开看。 不看尚且只是心中猜疑，但看了之后，他却是直接吓懵了。开题后不过几行字，“以战止战”这个观点，便被直接点了出来。 怪不得何佑天不敢随便发表言论，非要把这个烫手山芋塞给他！ 若是别的地方，随便论论也就罢了，但偏偏是西北边关，是那个才爆发了几年战争，丢失了两座要塞城池的西北边关！ 方振宇恨得牙痒痒，但在大殿之上，他也没法儿跟何佑天翻脸。无奈，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继续往下看。 可越看，他那颗心便跳得越快。这人写得，一句比一句吓人，且整篇文章都紧扣主题，一点儿偏题的情况都不在。 这要让他怎么说？！ 方振宇想临阵脱逃，可顾瑾渊却不给他机会，“方尚书怎么不说话呢？” 第1571章 分明是在为难他 对方稍微答得慢了些，他就又立马补充了一句，“方尚书是觉得，朕看中的这篇文章，写得不怎么样，所以才不说话吗？” “那…方尚书以为，要怎么写，才算写得好？” 方振宇：“…” 皇帝哪里是在认真询问他的意见，这分明…就是在为难他啊！ 这份刻意，想不察觉都难。 “臣不是这个意思！”斟酌片刻之后，方振宇方才寻了句模糊的话说，“臣认为，这篇文章的破题点，还是寻得很不错的，观点明确，思路也清晰，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可见不是空想。” 他先是迎合顾瑾渊的说法，对牧亦辰那篇文章，进行了一番夸赞。但随即，他又一转话锋，露出了另外一副神色，“可这文章所书，放在当下，却不怎么合适。” “哦？”顾瑾渊挑眉，“怎么个不合适法？” 他面上神情淡淡，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扬着，似乎一点儿都没为方振宇的反驳生气。 “打仗这两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打仗用兵用才用钱用粮，这对于瑜国来说，无疑是一个大消耗。” “虽然当下的瑜国，暂时还不缺这些，但这仗一旦打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之后的消耗无法估计，国库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况且前几年才长时间打了仗，边境百姓，总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才行。” “要是再战，恐怕…恐怕会失了当地百姓的民心。” 如果说他前面的话只是在附和顾瑾渊，那他后面这一席话，就是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坚决站在了冯琦均那一边。 顾瑾渊也不跟他生气，只是勾勾嘴角，笑道，“方尚书不愧是户部尚书，张口就是民生，真是尽职尽责。” 说罢，他又从裴贤盛那边端过茶盏，淡淡道，“大家都看看吧，说说自己的意见。” 听闻顾瑾渊此言，方振宇终是放下心来，手里这颗烫手山芋，终于能扔出去了！ 站在他的位子上答这问题，实在太不容易！ 首先，这文章是皇帝陛下大力赞赏过的，如果他上来就说不好，持反驳意见，那不是等于当面和皇帝唱反调吗？ 那人可不是个任人欺的，若是他敢当着近三百考生的面，让他没面子，对方定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甚至很有可能，当场就把场子找回来。 他一户部尚书，没法儿跟皇帝正面斗，一场博弈，输的多半该是他。这个时候在皇帝面前撑不住，可不仅仅是丢脸这么简单。 那些考生又不个个儿都是书呆子，他们不会看局势的吗？看到他明显斗不过皇帝，他后面，还怎么招揽良才？ 但他也不可能完全附和皇帝，毕竟他这一派，本来就是死站不战一方的。 而且他今日若是偏向了皇帝，回去…也没法儿跟岳父大人交代… 这两难境地，方振宇光是想想，就恨得牙痒痒。他甚至怀疑，那不站党派的何佑天，已经私底下站到皇帝那边去了！ 不然，干嘛这么整他？ 第1572章 诛心！ 方振宇如扔一个烫手山芋一般，在得了皇帝的旨意之后，立马把手中的答卷传给了自己右手边的人。 吏部、刑部、礼部的人一一阅过之后，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一句话没说。这个时候，多说多错，他们急急忙忙的表达意见反而不好，不如...等大家都看过之后，再商议定论。 反正，陛下也没有像为难方尚书那样为难他们。 直到梁印潮拿到卷子，粗粗看过一遍之后，便立马露出了赞许的神色，“陛下，臣觉得，这上面所书，确实不错，方尚书方才那番评判，实在偏颇！” 兵部向来是跟皇帝在一条战线上的，他们也是朝堂中的主战派。眼下，瞧见这么一篇“以战止战”的文章，梁印潮自然会大加赞赏。 当然，他这么一赞同，立马就跟方振宇站到了对立面。 “偏颇？”方振宇冷哼一声，“那梁大人是觉得，要说打仗，才是不偏颇吗？” “梁大人在兵部，事事以战为先，在下不好多说什么。但在下身在户部，凡事优先看到的，都是百姓。” “打仗？你可想过，战事一起，边境百姓要怎么过日子？” 这梁印潮，真是不识好歹。自己主战也就罢了，有什么意见，直接跟皇帝说，不就行了？非要指名道姓地说他偏颇？这恐怕，是故意跟他过不去吧？ 哼，一介兵部侍郎，不过是因着尚书暂守边关，才暂代尚书之职罢了。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和尚书一个级别的人了？ 今日他不顶回去，颜面何存？ “在下要说的，正是这一点！”被方振宇刺了一句不顾民生之后哦，梁印潮便立马抓住这一点，向顾瑾渊谏言，“陛下，方尚书口口声声都是百姓，但他却根本不知道，边境百姓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臣虽不才，但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是亲眼看过边境百姓，是同他们一起生活过的人。” “战事于他们来说，确实是痛苦的，但被敌国骚扰，被敌国抢掠，被敌国斩杀亲人，最后还只能背井离乡，于他们来说，才是更痛苦的！” “国土一日不复，他们便要一日看着杀戮他们亲人的人，在他们的家乡逞威。” “这种感觉，恐怕...要比战时吃点儿苦，要难受多了！” 说完，他还冷冷看了方振宇一眼，“方大人口口声声民生，一句一个百姓，但你，根本不了解边境！” 诛心！ 方振宇着实没有想到，对方竟也拿百姓跟他论。他大谈疼惜百姓性命，那梁印潮便讲百姓心中的信仰。 性命和信仰这俩东西孰轻孰重，还真不好说。 有人为了保全性命，苟活于世，可以抛弃自己的信仰，但也有一些人，愿意为了自己的信仰抛头颅、洒热血。 这只跟个人的想法有关，没有对错，活着重要，信仰也重要。 面色几番转圜，方振宇方才冷着声音道，“所以，梁大人的意思是，要让百姓们，为了信仰，去送死了？” 第1573章 性命信仰孰轻孰重？ “怎么就是送死了？”梁印潮明显不服对方的说辞，“方大人怎么就确定，我们一定打不了胜仗，将士百姓一定活不下来？” 说完，他又立马道，“方大人没仔细看文章吧，我觉得这上面说得就挺有道理的。一次性把事情都解决完了，重新拉取一条更稳健的防线，才更有利于百姓安居乐业。” “真是好话都让你给说尽了。”方振宇同样以一记冷眼回看梁印潮，“梁大人怎么不想想，一场战事，对于瑜国来说，有多大的损耗？” “你们只管领兵打仗，钱不够了粮不够了，就伸手跟朝廷要，但你们考虑过国库里的存粮存银吗？” “哼，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说完，他还补充了一句，“真是一点儿不知道替陛考虑！” 本来是两个人的争吵，但方振宇，却在紧要关头，把顾瑾渊给抬了出来。 梁印潮敢对他冷嘲热讽，但却没办法说顾瑾渊的不是。 国库毕竟是国库，不是他家的私库，他也没办法说“现在国库还有钱，不怕打仗花一点”这种话。 于是，他只能另找论点，戳方振宇的痛处，“方尚书既然这么会为瑜国省钱，当初怎么就没管好手底下的官员？” “他们贪污的那些银子，打一次仗，绰绰有余！” “你...！”方振宇被戳到痛处，立马大怒。梁印潮这狗东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手底下损失的那些人，他到现在还心疼着呢。 这么多自己人被抄家问斩，没个两三年，根本缓不过来！ 双方都已被对方的话语激起了怒气，这诛心的话，也一句句地往对方身上甩。 好在，这大殿之上，不止只有他们两个。别的读卷官，偶尔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插上一两句话，便不至于让两个已经怒气冲冲的人当堂扭打起来。 两名读卷官因为政见不合，在大殿上，当着两百余名考生的面就这么争执起来，本来应当是一件极丢人的事情。 但始作俑者顾瑾渊，却一点儿不为之生气，反倒是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端着茶盏慢悠悠地饮上一口之后，他便继续翻看手里剩下的答卷去了。至于下面那一群人，是吵是合，他似乎都无所谓。一边看答卷，一边听着就是了。 他这反应，周围伺候的人，都习惯了，谁让这位最喜欢的，就是坐山观虎斗呢？ 但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的姜绾芸，却是惊得目瞪口呆。她好不容易才维持住自己的面部表情，迫使自己不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神情来。 陛下心也太大了吧？下面都吵成那样了，他还有心思在上面喝茶阅卷？那下面的人闹得厉害了，不仅丢自己的脸，也丢他的脸啊！ 那么多考生，还在后面看着呢... 暗中观察了一下争执的人，又偷偷摸摸地瞧了顾瑾渊几眼之后，姜绾芸心中的震惊，也渐渐平复了。 心境平和了，想法也就多了。 而越看顾瑾渊，她便越发觉得...他是故意的。 第1574章 意外之喜 其实仔细想想，下面的人会吵起来，也是因为他...要不是他之前在那边“挑拨离间”，问这个问题，又叫那个看的，几名臣子虽然意见不合，但也不至于当堂争执。 最重要的是，他明明知道那户部尚书和兵部侍郎政见不合，他却不阻止他们！ 这种时候，让旁边儿那几位大臣斟酌着开口打圆场，是没有多大作用的，但只要他开口，把话题带走，这场争执，就能轻而易举地停下。 可是他没有。 甚至，还摆出了一副喝茶看戏的样子！ 大致推断出顾瑾渊是刻意造就眼前的局面之后，姜绾芸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黏在他身上了。 看着下面的人按照他的规划争起来之后，顾瑾渊的心情，便一直不错。而眼下，似乎还忽然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 绾芸终于舍得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了！ 啧，自己可真是不容易，带媳妇来开开眼界吧，结果媳妇转眼就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吸引了注意力，都不看他了。 他心里委屈，却偏偏因为这是朝堂之上，没法儿说。 那眼睛长在别人身上，他也管不住。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可时来运转，自家媳妇，忽然又爱盯着自己看了。 现在，他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然，没等他心里乐上多久，姜绾芸的目光，就又从他身上，转到下方一众人等身上去了。 她先是偷偷看了眼考生们的反应，然后又瞧了瞧争执的朝臣，一圈看下来...她的目光，终是被那一直不吭声的冯琦均给吸引住了。 这位冯首辅…着实奇怪，他后边儿那些人，都快一团乱了，他却也能如陛下那样，一声不吭。 甚至，面上神情平淡，一点儿着急模样都不存在。 冯琦均这样子，姜绾芸当然不可能认定他只是心大，觉得事不关己就可以高高挂起了。能坐到首辅这个位子的心，心中城府绝对不会浅。 他不可能觉得事不关己，毕竟方尚书，可是他的得意门生加女婿。他应当…只是不着急吧？跟陛下一样，并不为此事着急。 越是在这种紧要关头，一个人的素质，便被彰显得越明显。 没深度心思浅的人，在这种时候，就容易着急上火，自乱方寸。但那些心思深沉的人，却往往能够做到不慌不忙。 所谓“沉稳”，总是在这种时候，才能体现出来。 虽然不懂那俩不动声色的人心里都在打什么鬼主意，但对于冯琦均，姜绾芸总算是有了一个较为直接的了解。 难怪像陛下那样的人，提起他，都总是恨得牙痒痒，总是一副欲除之而后快，却又不好下手的模样。 这个人…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他跟陛下现在，除了盘算当前局势，盘算自己心里边儿的事，应当还在…猜对方的心思吧？ 这一点，姜绾芸确实是猜对了，两人确实都分出了部分心思，放在了对方身上。 顾瑾渊自然是有自己的计划的，但…他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还得提防着冯琦均才是。 第1575章 又在打鬼主意？ 那老狐狸，总是喜欢坏他好事！ 至于冯琦均那边，当然也是在琢磨着顾瑾渊的用意。 别的不说，就那份以“以战止战”为主旨的答卷，就让他很是疑惑。 在身后那群人争执的途中，他也把那答卷拿过来看了一遍。答卷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写答卷的人，却很有问题。 这张卷子，是牧亦辰写的！ 他知道，那牧亦辰很有才华，这次会试不仅得了会元，甚至，还得了那位御笔朱批，给他详细指点了很多。 如此人才，不仅小皇帝欣赏，他也是极欣赏的。这段时间的诗会词会，他的人，也找了不少机会和那人套近乎。 只是，效果不太明显罢了… 千金难得有才郎，好不容易遇到个良才，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让人跑了呢？若是能把人提到自己跟前来尽心培养，再出一个方振宇那样的左膀右臂，不是难事。 听说…此人还未婚配，而他冯家，正巧有个进不了宫，却适龄的孙女…思琴虽然只是庶孙女，但到底是冯家的女儿，旁人还是比不得的。 嫁与一个初出茅庐，又无身份背景的少年郎，倒是对方高攀了他冯家！ 只是…他的人明里暗里地跟那牧亦辰提了好几次，对方都以“尚且年轻，要以事业为重，无心儿女私情”这样的理由拒绝了。 结不了亲，交往也没多密切，那小皇帝把人引为己用的可能性就大了。 本来，他还在为此事发愁呢，可方才殿试的过程中，他却感受到小皇帝一直冷眼盯着人看。 莫非是…出了什么误会？ 他一直在想，是不是小皇帝的人查到了他的人三番两次接触牧亦辰，对其产生了怀疑？ 那真是值得大肆庆祝的喜事！ 可之后，小皇帝为什么又那般赞扬牧亦辰的文章？那夸赞程度，平日里可是很少有的，而且…听声音，也像是真心话… 信任这种东西，还能因为一堂考试就找回来？就算如此，那牧亦辰在考场上，也老老实实的，什么都没做啊… 据他观察，那年轻人还因为皇帝不友好的气势太盛，而紧张得抖了抖手臂呢。 方才，他瞧其答卷的时候，也在行间，看到了一道明显墨迹。 答卷通篇干净整洁，唯有那一道墨迹是个例外。这墨迹，肯定就是那时候被吓到了，手抖了，才落下的！ 到底是什么情况？小皇帝这阴晴不定的样子，是要做给谁看？想叫他误会？误会什么呢？ 还是说…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身后的人不过争执了几句，他一闪而过的思绪中，就已塞满了猜测。只是这些猜测，多多少少都有地方说不通，他实在不知道该把事情落实到哪一种猜测上好， 善于揣摩人心的冯首辅，忽然觉得，自己在不经意间已经看不懂这位少年帝王了。 这可不是件好事！ 还没等冯琦均琢磨出个前因后果，他便忽然觉得后脖子一凉，就好像，是有人在盯着他看一般！ 是皇帝！这种感觉，肯定是他！ 第1576章 今日他心里没底 旁人很难有这种气势，而在这朝堂之上，能让他感觉后脖子发凉的，也就只有高坐于龙椅之上的那位了！ 冯琦均顿时警觉起来，但因为圣颜不可轻易直视，不是答话的时间，他不好直接抬头去盯着皇帝看。 无奈，他也只能稍稍抬起眼皮，用余光，往那位所在的方向看去。 绣着金龙的玄黑锦缎靴子…金丝钩边的龙袍下摆…繁复大气的祥云图案…收于领口的修长脖颈，挂着些微冷笑的嘴角…满含不满情绪的凤目！ 余光对上顾瑾渊冰冷目光的那一刻，饶是冯琦均，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明明什么都没做，皇帝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盯着他？ 平日里，皇帝是不常用那种眼神看人的，其目光虽极具气势，总让人不寒而栗，但实际上，却很少带着直接的冷意。 最重要的是，平日里，他都能大约揣摩出对方的心意，自己做了什么让对方生气的事，自己心里，多半也有数。 套路可以千变万化，应对之策可以当堂再想，只要心中有底，任凭对方怎么善变刁难，他都不会太紧张的。 事情就是那件事情，说来说去都是围绕那一个点，能言会道就行，有什么可怕的？ 但…今日不一样！ 今日他心里没底，今日他想不出，那位为什么会以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要直接与他翻脸？怎么可能？！豫州案那么大的案子，他们都没闹到表象上来，都没在朝堂上大吵一架，现在，又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跟他翻脸呢？ 他今日循规蹈矩，什么都没有做，这小皇帝，忽然发什么疯呢？ 顾瑾渊紧盯冯琦均的同时，姜绾芸也逐渐紧张起来，她也在盯着冯琦均看，对方被顾瑾渊盯上了，她肯定会有所察觉。 况且，她身旁这位盯人的方式很直接，那冷冷的目光一放出来，就算是与之毫不相关的路人，多少都会有些感受。 陛下不是在诓那几个大臣争论吗？怎么忽然…又盯上冯首辅了？ 莫非…是那位冯首辅实在太过冷静，引起他的注意了？他打算做什么？只要有下一步的行动了吗？ 朝堂局势总是瞬息万变，哪怕今日这大殿之上，没有站齐百官，但就这代表瑜国最高层次的一批官员聚集在此处，也可以是一场龙争虎斗！ 冯琦均和姜绾芸包括一直不曾吭声的裴贤盛，都以为顾瑾渊是在心中盘算什么，才那般盯着冯首辅看的。 但只有顾瑾渊自己心中知道…他会那么盯着冯琦均，完全就是因为心里边儿不服气！ 自己媳妇好不容易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凭什么就被那冯琦均把目光牵走了？！ 冯琦均一个五十来岁的糟老头子，能有什么好看的？ 她方才盯着牧亦辰看，他心里多少还能接受一点。毕竟她之前就有过打探牧亦辰事迹的先例，遇上了看看，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牧亦辰…看了也就看了吧… 第1577章 不仅不美，还特别丑！ 别的不说，牧亦辰年轻有才华，容貌清秀，有一两分俊逸，还生了一双好看的手，会吸引人的目光，也不算太奇怪。 自家媳妇好奇，看两眼也没什么。只要最终，她的目光还落在他身上，这事儿，也就没太大的关系来了。 但冯琦均那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人爱欣赏的，不都是美好的事物吗？他从上到下把冯琦均打量了好几遍，也没瞧出，对方身上，有什么美好的特点。 不仅不美好，还特别丑！ 头发干枯花白，一张老脸略微泛黄，眼角处的皱纹明显，就算是不笑，都没法儿掩饰。甚至，因为岁月无情，面上还生了几个褶子！ 至于身型…看这骨架子，还是能看得出，他年轻的时候，尚且算是威猛挺拔，但都这把年纪了，当年的风姿，能保住六七分，就算不错了。 还有那双手，虽然平日里不干粗活儿，保养得不错，但他的手本身就生得不好看，保养得不错也无用。 唯一值得庆幸的，估计就是人精神还算不错，没有驼背的毛病。 这么一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顾瑾渊越是仔细打量冯琦均，心中怒气，便越是难平。媳妇为什么看这糟老头子都不看他？他还比不上一个糟老头子了？！ 随着顾瑾渊的眼光变得愈发凶狠，冯琦均终于再忍不下去了。 略一斟酌，他便在身后几名大臣说话的空档中找到一个机会，上前半步，恭敬开口道，“陛下，臣以为，诸位大人说的，皆有道理。” “哦？有什么道理？”顾瑾渊一双凤目微眯，声色清冷。 因为心中愤愤，此刻，他的语气中，甚至还藏着几许怒意。 遇上别的事，他都能隐藏好自己的情绪，但唯独与姜绾芸挂钩的事情，他没法儿做到心静如水。 之前，他没开口，下面争论的人，便没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但现在，他声调有变，这一个个精得跟狐狸似的人，哪里还会不知道，皇帝陛下这是不高兴了？ 陛下为什么不高兴？好好儿的，陛下能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 于是，一众大臣心思一转，便迅速把问题，归结到他们方才的争论上去了。 这也不怪他们胡思乱想，毕竟，他们方才的举动确实有些丢人，就算是有打圆场，但叫一众考生围观了争论，总还是有些丢面子的。 皇帝陛下定是因为觉得他们丢人现眼，才不高兴的！ 这么一想之后，众人顿时都老实了。哪怕是刚刚吵得最凶的方振宇和梁印潮，也不敢吭声了。 不过，方振宇虽不敢吭声，但心里边儿，却是放松了不少。因为，他终于等来了岳父大人开口！ 只要有自己这位岳父大人在，眼前这些事，便无需多费心思了。毕竟他那岳父，可是连陛下都要小心应对的人物。 方振宇放下心来的同时，梁印潮也紧张瞄了一眼高台上的人。 那位开口，他心里虽放松了些，但疑惑的心情，也随之涌了上来。奇怪… 第1578章 你在糊弄朕？ 奇怪…依照那位的性格，冯首辅开口后，他应当还会再默上一会儿才对啊… 不过，君心向来难测，皇帝陛下那等人，本就不是他可以看得懂的。所以，疑惑也不过是一瞬功夫，多想，便是更不存在的事情了。 一群人停下嘴来之后，整个大殿便瞬间又回到了答卷时那般针落可闻的状态了。 因着皇帝陛下生气，众人都不敢再开口说话。同时，所有人，也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冯琦均身上。 他们都想瞧瞧，首辅大人有什么高见。 “臣认为，方大人和梁大人，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是对的。”冯琦均稍一斟酌，便缓缓解释道，“方大人为民生考虑，舍不得百姓平白赊了性命，也舍不得瑜国好不容易积攒的财富化为泡影，用心良苦。” “但梁大人为那些死去的边境百姓考虑，为瑜国国威考虑，也是没有错的。” “毕竟佛正一炷香，人活一口气，要是连骨气都活没了，那这一辈子，便是庸庸碌碌，再无所为了。” “哦。”顾瑾渊微挑眉尾，“所以，冯大人是什么意思呢？现下两者看起来似乎不可兼得呢，总要有个选择吧？” 冯琦均这一席话说得漂亮，但却没把问题落到实质上，一番漂亮话说完，一点参考性的东西都没给出来，大家该吵还得吵。 想花言巧语就蒙混过关？做梦！ 顾瑾渊根本没打算给对方蒙混过关的机会，这要是蒙混过去了，前面的架不就都白吵了吗？ 为达目的，他自然，是要逼冯琦均说出个所以然来。 被顾瑾渊堵得没办法，冯琦均也只能低眉敛目继续道，“这问题，光是臣一个人选择，并无大用，就像陛下您，办事时，也总要左右询问，把精粹总结出来，融合到自己的想法中去。” 他本是主和一派的，但现在，不是在这里跟人辩战和的好时机。话说得越多，便越掉份。若是不慎跟人争执几句，自己的威望形象，便在今科考生中，垮掉不少了。 这群人中，还有他想搜罗的良才呢，他自然，要拿出自己首辅的气势和高深莫测，给那些人瞧瞧。 他深刻明白，要让人觉得你厉害了，人家才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你。 所以...小皇帝一反常态地刚刚用那种目光看着他，让他沉不下心来，是因为...想逼迫他早些开口？想让他参与到这个问题的争执中来，从而破了他沉稳的形象？ 如此...倒也说得通。 心中有了定论之后，冯琦均想打太极的心思，便越发重了。稍一思索，他甚至还补充了一句，“此等重要问题，恐怕...还是需要聚齐百官，大家各抒己见，方能定下。” 这样的话，一点儿实质作用都没有，但却能，让人显得高深莫测城府深。 “冯大人是在与朕开玩笑吗？”顾瑾渊嘴角微微上扬，拉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朕问你的意见，你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是觉得朕好忽悠，随便糊弄糊弄就得了？” 第1579章 得换位思考 顾瑾渊本来就很讨厌冯琦均，再加上自家媳妇方才盯着对方看了许久，他出口的话，自然就带上了些别样情绪。 他也知道，自己这时候，应当保持最冷静的状态。好好儿和对方周旋，但...有时候这脾气上来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抿唇压制自己情绪的同时，顾瑾渊也有些懊恼。母后说得不错，自己的脾气，确实是越发地大了。媳妇太温柔，没办法啊...要不，今日回去之后跟绾芸说说？让她以后凶一点？ 还是算了...别为难绾芸了，她那个性格，除非踩她底线，一般凶不起来。 踩底线嘛...还是别了，容易破坏感情。 思绪转圜之后，顾瑾渊也渐渐压制住了心中的不满情绪。他是个自制力足够强大的人，情绪略微管理不妥，也就是那么一会儿的时间。 收拾好情绪之后，他重新看向冯琦均的目光，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所有的情绪，都被他藏于那双漂亮琉璃眸子的底层，让旁人半分也窥视不得。 “陛下明鉴，臣不过是说出了实情而已。”冯琦均趁着答话的机会抬首，自然地与顾瑾渊投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对上。 果然，如他所料，这人所有的情绪，都是故意泄露给他看的！ 这小狐狸眼底，哪里有什么怒气？分明是冷静一片！他装生气，必然是想引他乱阵脚！ 哼，这小皇帝，还真有几分本事，他差点儿，就被他骗过去了！ 心思百转之际，冯琦均也不忘接着自己之前的话道，“臣认为，像这种一致对外的事情，朝中还是先达成统一比较好。不然，对外还没个结果，朝中，便先乱起来了。” 说罢，他又看了眼身后的人，“几位大人都是我朝栋梁，看问题，自然都是有准头的。” “既然，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无法统一意见，那不如...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想。” “换位思考，或许...更能助大家达成统一。” 想让这一群人达成统一？别说是门，就连窗户也是没有的！ 首先，就他和小皇帝的意见，就不可能达成统一。对方是一定要战的，至于他嘛...则是一定要和的。 小皇帝想做万人敬仰的皇帝，他也想做手握重权、呼风唤雨的权臣。他们俩，不会在统一战线上的。 他们都彼此对立了，下面的人怎么可能能统一看法？ 朝中，至少得分成两派。 这“换位思考，摒除成见，统一看法”的主意是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便丝毫用处也没有了。 哼，这小狐狸，逼着他说出一个解决方案又如何？到最后，还是不是被他把问题绕过去了。 而且这哑巴亏，他笃定对方吃定了。因为朝堂上的党派之争，是不可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暗地里，大家各为其主，就算理解对方，也不可能达成共识。 但明面上，大家总是一片和谐，要为对方多考虑，看起来，似乎又成了一件很容易的事。 这世道啊，就是这样，因为人的表里不一，很多苦，便只能憋在心里。 第1580章 又在打坏主意？ 换位思考？顾瑾渊眯眸，啧，这老家伙，又在说唬人的东西了... 让一群政见不合的人换位思考，他在开什么玩笑呢？那些人要是能理解对方，早就天下太平了。 他这么能想，怎么不干脆提个派使臣的意见？让金轮和瑜国也换位思考一下，立个百世友好的盟约？ 一天天的，正事不干，想得倒是挺美。 顾瑾渊嘴角下压，但同时，心里头，也忽然涌出了一条计策。既然这老狐狸提了让他们换位思考，那...他便给人换个“位”好了！ 啧，也不知这老狐狸今日发什么风，非要装那份高深莫测，说什么，也要把他的问题撇开。 他媳妇看了他，以至于他心里不舒服，刁难了几句。可那老狐狸，竟然还煞有其事地应对起来了？ 莫非，那老狐狸以为他逼着他给个答案，是想让他在一众考生面前丢脸？ 他怎么想的，谁有那么无聊？ 丢脸有什么用？又不是丢权...只要权利还在手里边儿，还愁没有巴结的人送上门来？ 不管冯琦均老狐狸今日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心中有了计策之后，便迅速开口道，“爱卿说得甚是有理，朕也觉得，该让他们换位思考一下。” “不然这一天天的，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跟人辩，永远也辩不出个结果来。” 嗯？他要做什么？ 在冯琦均看来，此刻，皇帝是应该觉得特别憋屈的，因为这根本就是件不可能达成的事情。 但现在，顾瑾渊的反应，却与他预料中的，完全不同！ 他没有憋屈，还一副赞同模样是怎么回事？ 斗了许久，对于自己这个对手，冯琦均还是非常了解的。对方没回这般装模作样的讲话，就是他又在打坏主意了！ 小皇帝想做什么？莫非…是想借这换位思考的理由，在他所掌控的部门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可这不划算啊…换位思考的重点就在于一个“换”字。双方交换之后，他能在他的势力范围内插上自己的人，那…他定然也能在他的地盘上插人。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小狐狸会做？ 没等冯琦均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厢，顾瑾渊便已就着自己的想法，接着往下说了，“咱们今日，主要讨论的，还是殿试的事情。” “西北边关是战是和，还可以暂且压一压，容后再议。但今科考生的成绩，却是要在短短一日内，议出个结果。” “多说了那么多，大家不如先回到问题的本身来——这篇文章写得如何？” “自然是写得很不错的。”一众读卷官，在经历了方才的大风大浪，又瞧见了天子一怒之后，已经都被磨平了棱角，不敢再多说一句题外话了。 问答卷上的文章，他们便只说与文章相关的事情。至于别的，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守住了嘴巴，再也不提。 提？可不是人人都是冯首辅，能在皇帝陛下的怒火中面不改色。 要是被那位盯上，他们可承受不住… 第1581章 处处透着诡异 有了方才那翻经历在，一众人，便只当这答卷文章所论，是一个假设的例子，而不是件真实存在的事情。 当然，也有很认真的，方振宇和梁印潮就是。但他们就两个人，还是站在对立面上的，要在一堆人的七嘴八舌中插上句多余话，无疑比登天还难！ 于是，众人很快就有了定论，“陛下，臣等仔细商议了一番，觉得这篇策论做得，确实是极好。” “他虽主战，但却没把开战的弊端隐藏起来，而是罗列得一清二楚，让人能准确权衡利弊。” “没错。”前一人说完，后一人又赶紧出列，紧接着前面那人的话道，“他所谓的利大于弊，不是凭自己的感觉随便说说而已。” “而是，把两者综合起来，做了最仔细的对比，方才得出的结果。” “如此，便令人心服口服，再没有反驳的理由了。” “而且，他不仅考虑到了这些，关于战后的恢复重建，和发展事宜，他都做了详细的规划。”又有一人随声附和道，“能把问题考虑得这般全面，让臣等加在一起也挑不出什么不合理的大毛病，这人…确实厉害。” “对，臣也是这么想的。”另一人点头，“当然，臣执掌礼部，最看重的还是外表礼仪。” “这篇文章排布缜密，让人佩服。但臣更看重的，却是那份文采和这一手漂亮的书法。” “赏心悦目，真是赏心悦目啊！”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既然你们都觉得他好，那暂定在一甲之列，应当不过分吧？你们说呢？” 没等下面的人说话，顾瑾渊又把手上数份卷子递与裴贤盛，让他拿下去给那些读卷官看，“这几份朕也都看完了，还行，不过总觉着没方才那个好。” “你们也都看看吧，评判一下。” “喏。” 一众人应下之后，又匆匆接过新送来的答卷，仔细传阅了一番。 别的暂且不说，单就这文章来说，确实是方才牧亦辰的那篇，要好上许多。 看完后，一群读卷官又探讨了一小会儿，终于达成了统一意见，“陛下所言极是，确实是方才那份答卷写得最好。” 这过程，冯琦均也是参与了的，但他说话却不是很多。他此刻，只觉得那小皇帝处处透着诡异。 他大部分的心思，都没放在这几份答卷上，毕竟这名次，不是他一人说了算，凑过去热烈讨论，也无多大用处。 有振宇在那群人中替他斡旋，就够了。 当下，于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小皇帝的心思。 这小狐狸方才讲话阴阳怪气的，一听就是又要算计人了，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莫非之前，他故意摆出生气的样子，只是为了让他误会意图？ 如果不是故意拆他台，那他又想做什么呢？ 自己之前跟他绕圈子的时候，话说得可不少，难道…是那些话，被他抓住了漏洞？ 旁边人向顾瑾渊汇报结果的时候，冯琦均也急急忙忙地回想思索着自己在大殿上说过的每一句话。 第1582章 光明正大地插人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等旁边那礼部尚书汇报完，那小狐狸估计就该“揭晓谜题”了！ “臣等认真回忆了一下诸位学子会试答卷的水平，又将抽出来的数份答卷仔细做了对比，也觉得…之前那一份答卷，确实水平上佳。” 一番话说完，礼部尚书便恭恭敬敬道，“是以，臣与诸位大人都觉得，将此人暂列一甲，并无不妥。” “好。”顾瑾渊微微颌首，“既然诸位爱卿也觉得无甚不妥，那事情便这么定了吧。” “若此人最终名列一甲，那殿试榜单放出之后，必然是要为官的。”顾瑾渊勾勾嘴角，轻笑道，“方才冯首辅也说了，得多站在别人的立场想想，才能尽量避免争执。” “那...” 顾瑾渊话至此处，正认真回忆着自己所言的冯琦均，也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哪里是想换，他分明是想强行把新人安插到他的阵营之中。而且，还是借着他的话，正大光明地插人！ 这大殿上几十名重臣和近三百位考生都听得清清楚楚！日后，他就算是想翻脸不认账，或是暗中使些手段把人弄走，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只是，现在想明白，已经没什么用了。 几乎是在他明白了顾瑾渊用意的瞬间，顾瑾渊接下来那一句话，也到了嘴边，“那便叫他去户部，在方尚书手下谋个职位吧。” “这以战止战的观点确实很不错，相应的计策和规划也都作得很好，但就是，少了一分对户部的了解。” “去户部瞧瞧，多跟方尚书了解一下民生疾苦，也是好的。” “兴许，下次再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位考生，又能有新的见解，有更完备的考量。” 顾瑾渊这一席话，是在场人都没有想到的。一甲无非就是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人，按理说，状元是应当授翰林院修撰，而榜眼和探花，则是应当授翰林院编修的。 不管怎么算，这人应当都是入翰林院的才对，怎么能...怎么能直接弄到户部去呢？！ 不合规矩啊！ 也就是后面的考生还未离开，当场的大臣不好轻易开口议论反驳，不然，这事要是放在朝会上说，必然是一阵激烈讨论。 果然！小狐狸是要往他的地盘插人！ 冯琦均此时，气得牙都快咬碎了。他方才没有预料错，这小狐狸果然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翰林院不让人待了，直接把人弄到户部去，这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藏不住，但估计，他也没想藏。 户部这些年，一直被他牢牢攥在手里，但凡是在里边儿有实权的官员，全都是他这一派的人。至于那些没有实权的...要么巴结有实权的，要么就说不上话。 皇帝想在户部插自己的人想了很久了，一直都没什么机会。上次豫州案虽然弄了些人进来，但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他扎根多年的地方，怎么可能轻易让旁人把权柄夺了去？况且，吏部那边，他也不是无人。 第1583章 哑巴亏 有些职位低的，慢慢儿清洗了就是。这些事，只要交代一下，下面的人总有办法办好，并不需要他花费太多心思。 就是，要浪费些时间罢了。 但是这次...翰林院修撰是从六品的官，就算被皇帝安排到户部去，官职，怎么也不会低于从六品吧？而且他还那样年轻，再过些时日... 思及此，冯琦均的面色，便沉下去了。 他很想站出来反驳，但偏偏，这话是他方才自己说出口的。他若是此时站出来反驳，不仅打了自己的脸，还会显得他这人心思不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们都是瑜国的官员，都是天子的辅臣，那位理由给得正当，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给人家去户部呢？ 毕竟这党派之争，是不可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冯琦均吃了个哑巴亏，面色很是难看，至于顾瑾渊，瞧见自己这对头面沉入水，他心情就美丽了。 “行了，就这么着吧。”他摆摆手，神清气定道，“诸位也早些去用午膳吧，一会儿还要去文华阁阅卷呢，可别耽搁了。” 说罢，他便一拂袖袍，领着自己身边的一众内侍宫婢走了。 皇帝都走了，剩下的人，自然也不会在这大殿之上多待了。监考官安排殿试考生逐一退出大殿的同时，一众读卷官，也急急迈步向外走去。 赶着用了午膳，他们便该去文华殿阅卷了。 本来，近三百份试卷细细阅来，可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方才已经耽搁不少时间，再不抓紧一些，今晚上，便别睡了。 众人快步走出，唯独冯琦均一人掉在最后，似乎是不怎么着急的样子。 他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很快便寻到了牧亦辰的身影。 就是这个人，被那小狐狸挑上了...他也是极赞赏这人的才华的，想着收为己用。但是这人心思不多，对往上爬一事，也不是很在意，是以，他一直没能成功。 这么个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人，也不知，皇帝要拿什么好处给他，诱他归顺。 他从不相信，有人会不含一丝私心，为皇帝，为天下人办事。就算是那些名载史册的清官，不也怜惜自己的好名声吗？ 如果皇帝没有留人心的办法，那他或许，还有机会？ 入户部啊...入户部也好，让他整日跟自己的人混在一起，说不准，就成他的人了呢？ 思及此，冯琦均不由又深深看了牧亦辰一眼。 哼，小皇帝别高兴得太早，这事儿，还没有结束！博弈，从来都不是一个回合就定胜负的。 冯琦均那眼神，还是很明显的，被那样看上几眼，牧亦辰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 凭着感觉侧首一看，他便在人群中，寻到一道目光。 是冯首辅... 对于冯琦均，他也是有一定印象的，毕竟这段时间，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地为他牵过红线，似乎是想为他谋冯家的亲事？ 他虽没有意愿，但对冯家，也渐渐有了一定的了解。 况且，在这京城之中，不知冯首辅的，怕是也没几人吧？ 第1584章 她过得好吗？ 一人之下下，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就算是路边小贩，估计都是有所耳闻的。 对方会看自己，其实也不奇怪，他们在殿上争论许久的答卷，应当就是他写的那一份。 按理说，答卷送去文华殿的时候，是要把名字、籍贯等信息封起来的，但刚刚陛下在收卷的时候，便抽上了几份卷子...是以，这答卷人的名字，都未来得及遮掩。 他们都知道那篇文章时他写的了，又为他的文章争论许久，看他两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冯首辅那眼神... 他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其中包含的情绪实在太过复杂。有憎恶，有欣赏，有提防，有探寻，还有不甘... 这些复杂情绪叠加在一起，给他的，便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就是感觉，特别不舒服。 对方，似乎是把他当作猎物一样的东西了...？ 看了眼冯琦均离开的背影，牧亦辰便收回了目光。他与那位冯首辅，毕竟有着过大差距，做再多探寻，也是无用的。 况且那样的人，也不会让他随意看上几眼，就看出端倪的。 收拢心思之后，他便将目光投向了眼前这座大殿。 这被十二根金丝楠木撑起的雄伟大殿，便是永宁殿吧...皇帝与众臣议事的地方...从这门口往外看去，汉白玉铺就的殿前广场，五座并列的同料拱桥，以及更远处的千步回廊，皆一览无余... 宫阙巍峨，阁楼精致，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瑜国最高工艺的代表。这就是，皇宫啊... 此刻，他也站在皇城内了，那应当...离她很近了吧？ 也不知，她在这片巍峨宫阙中，过得好是不好... 方才那位高坐于龙椅之上，他不见其容貌，最多，只能在略微抬首的时候，瞧见那双玄黑锦缎龙靴，和金丝勾了边的下摆。 不过，就他说话的气势，以及御下的手段来看，应当是很不错的帝王。 希望，这位帝王，能对她好一些吧... 若是他能待她好，他便愿意，为顾家的江山抛头颅、洒热血，尽所有心思，让这盛京让这国，千秋万代地好！ ... 离开永宁殿后，顾瑾渊便领着人直接上了御撵，并吩咐裴贤盛直接摆驾凌云宫。 他家绾芸在殿上站了两个时辰，此刻，应当休息！ 不过...还有件事，也很重要。他得问问她，为什么总盯着冯琦均那糟老头子看？他比不了一个老头吗？！ “陛下，方才...”上车坐好之后，姜绾芸便想开口问他方才殿上的那些事。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顾瑾渊直接扣住了手腕，按入怀中，倾身吻住。 “唔...！”姜绾芸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但引来的结果，却是对方加大力道，将她抱得更紧。 她想说，自己脸上唇上，都是脂粉。晨间为了修饰面容，甚至还涂了厚厚一层。 就算有什么，好歹也等她把脸洗干净再说啊... 毕竟，他那样讨厌脂粉...现在这么直接挨上，怎么可能受得了？ 第1585章 挣扎无用 可顾瑾渊却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甚至，连她的动作，都给禁锢住了。 他习武之人的力道，哪里是一个小姑娘可以比的？稍微用上一两分力气，姜绾芸便再也动弹不了分毫。 如此，她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地靠在他怀里，任他胡作非为。 本以为，这样的情况，只要自己稍微忍耐一下，便可以熬过去。可等了许久，也不见顾瑾渊有停下来的意思。 无奈，姜绾芸也只能不甘心地尝试着再挣扎了两下。不过这一番挣扎后，她也很快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其实都是徒劳，并无多大用处。 如此，姜绾芸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反正，她对他是没有什么抵触的，她挣扎，只是想着他不喜脂粉，想先净面而已。如果他自己都不介意，她自然，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说了。 毕竟更亲密的事也有过不少，碰上这么点小事，她还不至于矫情。 感受到怀里的人不再挣扎之后，顾瑾渊的动作，也逐渐从最初的粗暴急躁，转化为轻柔温和。 只是，动作温和归动作温和，他手上禁锢她动作的力道，却是依旧不曾有丝毫松懈。似乎是，根本没打算过要给怀里的人自由活动的空间。 轻柔的浅吻，随着主人的动情，逐渐加深。哪怕唇齿间有令人厌恶的黏腻脂粉味道，他也不愿有丝毫松懈。 在他看来，那点点脂粉的味道，根本不足以让他退缩，因为她口中的甘甜，明显要诱人太多。 而顺着时间的推移，他甚至，还改变了自己的策略。 兴致平平时，他便轻柔吻着怀里人的唇，但兴致来时，他便直接扣着怀里人的手腕，压着人靠在她身后的软垫上，方便自己作为。而因这位置的优势，他后面的举动，自然也方便了不少。 一吻落下之后，他便舍不得轻易离开，她唇齿间的甜美，总让他流连忘返。这时，他似乎什么都忘记了，两人间没有矛盾没有别的，仅仅是…依恋彼此罢了。 许久之后，直到感觉到怀里的呼吸急促，似乎是喘不过气来了，他方才意犹未尽地咬咬她的唇瓣，略微抬首，离开了她的唇。 “呼...”他离开之后，姜绾芸可算是有了喘息的机会。许久不曾呼吸到的新鲜空气，都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来。而她，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又终于回到水中… 好不容易顺过起来之后，姜绾芸方才有精力唤他，“陛下，您能不能…先把妾放开？咱们有话好好说？” 他在上方，当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可她这样被他反扣住手腕压着，是真的难受。 其余的影响暂且不说，就光是这别扭的姿势，长久保持，也是难的。 她现在，就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跟麻花似的，是完全扭着的！ “不放。”顾瑾渊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她。说着，他还眯了眯漂亮凤目，不满看着她道，“姜绾芸，是你先做错事的。” 问题在她，所以他不愿放。 第1586章 她没注意啊… 姜绾芸被他说得一脸懵，她就在他旁边站了一个上午，别说是说话了，就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怎么就，做错事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反思自己的时候，当下之急，还是先把手抽出来才对。不然，是真的不舒服！ 抿抿唇后，她便道，“就算是妾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您也不用这样难为吧？您先把手放开，咱们有话好好儿说。” 说完，她还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您就算放了手，妾不是也在这儿吗？妾又不会跑，有什么关系？” “你当然跑不了，可是...朕不想放。”顾瑾渊说着，便又再次俯身，在她柔嫩的唇畔上狠狠咬了一口，“姜绾芸，你都不知道你刚才有多过分！” 姜绾芸：“...？” 明明被扣住的人是她，难受的人也是她，他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怎么还委屈上了呢？ 不过，望进他那一双琉璃眸子时，她还是不由心中一软，“不放就算了吧，这么说也行。” 阳光透过被风掀起一角的帘子，落在他面庞上，将他一侧的面庞映得明亮。 从姜绾芸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他在阳光映衬下的菲薄唇瓣。玫瑰色泽的唇瓣本就娇艳欲滴，方才一番撕咬之后，便显得更加诱人。 而且... 他的唇瓣上，此刻，还沾上了口脂。 艳丽的颜色，在阳光的衬托下，显得越发好看。似乎此刻，只要他抿唇一笑，这世间万物，都能在其风姿下，失了颜色。 只是，那诱人的唇瓣一开一合，说出来的，却是有些煞风景的话，“那牧亦辰的手，比朕的好看吗？” 姜绾芸本已经被他的美色诱惑，沉溺在他姣好的容颜之中了，可他这一开口，却是直接提了别人。 嗯？牧亦辰？他的手？？？ 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让姜绾芸有些反应不过来。特别是，她刚刚才被眼前这美人勾走了魂儿，他一时间提到别人，她脑子还真有些转不过弯。 不过，即便她没有走神，顾瑾渊这问题，她也答不上来。 牧亦辰的手，她没注意啊... 见她一副呆愣愣的模样，顾瑾渊的嘴角，不由又往下沉了一分，“你在想什么？这问题需要想很久吗？” 他们俩的手谁好看，是个很难做出选择的问题吗？ “啊？”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妾方才在殿上没有仔细看，您容妾想想。” 她压根儿就没注意这个问题，能不仔细回想一番吗？ 只是…回想了似乎也没多大用处，她当时瞧人的时候，主要就观察了下气质，以及答卷的从容程度。她就想…替自家姐妹把把关，别的，没多想啊… 她怎么可能，把牧亦辰拿来跟眼前这位比较？他们俩除了未来君臣这一层，便八竿子打不着边儿，能有什么可比的？ “你…”姜绾芸这话，倒是把顾瑾渊给说懵了，他已经做好了听到最坏答案的准备，可她却用一句“没仔细看”堵回了他所有的话。 顾瑾渊蹙眉，语气中带着点点难以置信，“你真的没看？” 第1587章 就是因为好奇 “真没注意！”虽不知道他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但姜绾芸却是可以肯定，定然是他自己多想了，才跟她闹脾气的。 抿抿唇后，她又低声解释道，“妾之前不是说了吗？陛下是最好看的人，妾的心思也都在您身上，您别多想。” “哼，花言巧语。”顾瑾渊轻哼一声，虽然对她这答案不甚满意，但心中的惶恐，总算是消散不少。 撇撇嘴嘴后，他又纠结询问道，“那方才殿试的时候，你为什么盯着他瞧了那么久？” 老盯着一个人看，总该是有理由的吧。比如这人长得好看生得奇怪，又或者，是这个人气质上佳，亦或是… 他依照她的喜好对比下来，便发现，牧亦辰那双手，是最可能令她停留目光的理由。 谁曾想，她竟根本没有注意到？！ 不是手，还能是什么？难道是人？思及此，顾瑾渊又蹙眉问她，“你是觉得他人好？” “妾今日还是第一次瞧见他呢，话都没说过一句，哪儿敢开口就说他人好？”姜绾芸眨眨眼，认真道，“妾看他，不过是因为有些好奇罢了，并无别的意思。” 她确实是好奇，好奇一个能让好姐妹记了三年，让陛下几番夸赞，还写得那样一副好字的人，到底是是什么样的？ “好奇？”顾瑾渊不解，“你好奇什么？” “好奇今科会元是什么样的人，也好奇陛下欣赏他哪里。”姜绾芸抬眸，望着眼前人认真道，“还有...陛下您昨日才说过不问的。” “哼，不问就不问。”顾瑾渊轻哼，“反正朕有自信比他好。” 他确实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反正她已经说了，不是因为牧亦辰那手好看，才盯着人瞧的。至于别的，她不想说，他便不再追问了。除了天生长相这样的东西，别的，他都有自信做得比人好。 “不过...”想了想，顾瑾渊又眯眸道，“要是你以后觉得朕没别人好，便直接说，不许憋着。” “您没什么不好。”姜绾芸认真思索片刻，又道，“当然，您若是能把妾的手放开，便更好了。” “这样别扭的姿势放久了，还有点疼...” 本来手臂扭在背后就挺不舒服的，他人还这么压着，两个人的重量叠在一起，久了，就都麻了... “疼吗？”顾瑾渊怔住，他只是不想放开她，但是没想到，自己会弄疼她。 匆忙起身之后，他便把她的手从背后拉到面前。 “轻点儿轻点儿！”他动作太快，以至于姜绾芸只能连呼轻些。手臂正麻着呢，他这么一拉一扯的，谁受得住？ “真有这么疼？”顾瑾渊蹙眉，望向姜绾芸的眼神复杂，“你刚刚...” 张了张口，后面的话，他便说不下去了。 她刚刚确实是叫了他好几次放手，但那时他心思都放在别的事情上，是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手... 没等她回答，他便抬起她的手腕，撩开衣袖查看。 藕节一半的胳膊，看上去与平日没什么两样，但手腕那处地方，却是有了一圈浅淡的红痕。 第1588章 还有件事想问你… “对不起...”他葱白的指尖轻轻抚过那浅淡的红痕，声音低低的，如同飘零的轻羽。 若是仔细感受，甚至还能察觉到，他指尖正微微颤抖。 显然，对于这样意想之外的结果，他是很难接受的。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纤长浓密的羽睫微微一颤，便整片低垂下来，似乎是不敢再看面前的人了。认错的模样，更是端正又诚恳。 他这模样，直把姜绾芸看愣在了当场，明明受苦受难的是她，但她此刻却觉得，是他受了天大的委屈，需要人主持公道。至于欺负他的人，自然是十恶不赦的。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连连劝道，“就是手臂扭着放久了，有些麻了，能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略一思忖，她又道，“您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帮妾揉揉吧。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疏通一下经络血脉，也就没事了。” 知道不想出点儿事情来让他做，他是不会轻易跟自己过得去的，如此，也就只能让他适当补偿一下了。 “好。”顾瑾渊应声之后，便温顺地帮她揉起了胳膊。 至于姜绾芸，没什么事情做了，她便干脆一歪头，直接往旁边的靠枕上一靠，静心享受这片刻美好时光。 从小就锦衣玉食的人，一看就不精于这些伺候人的事情。不过他习武多年，经脉穴位什么的，还是找得非常准的。再加上用了些内力，手掌暖暖的，倒是挺舒服的。 “绾芸...”沉默片刻之后，顾瑾渊终是忍不住轻声唤了她一句。他还有件事...没问她呢？ “嗯？”姜绾芸抬眸，疑惑看向那满脸纠结的人，不解问道，“陛下怎么了？” “我...”顾瑾渊抿唇，目光游移在她手腕处，“还有件事情想问你...” 似乎是想问题想得出神，他连对自己的自称，都起了变化。 “您说。”瞧他如此纠结，姜绾芸便不由坐直了身子，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认真瞧着他道，“有什么事，您直说就行了。” 说完，她还学着他平时的语气，笑着冲他道，“就咱们这关系，您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你...”闻言，顾瑾渊终于侧首，鼓起勇气一般，纠结看着她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看冯琦均那老头子呢？” 比起牧亦辰，他还是觉得，冯琦均的事情，更让他心里过不去一些。 “啊？”他这问题来得突然，直让姜绾芸觉得猝不及防，“看冯首辅？一直听您说他总跟您作对，所以今日多瞧了两眼，这...有什么问题吗？您...” 他该不会，连冯首辅的醋都要吃吧？！ 一想到他很可能是因为吃醋才问这种问题的，姜绾芸的面色，便止不住地变了又变。 他为别人也就算了，可是冯首辅，那老头... 姜绾芸刚思及此处，便听顾瑾渊认真同她算到，“朕比那糟老头子好看不知多少倍，还年轻，你下次别看他了。再遇到...” 他此言一出，姜绾芸便再也忍无可忍，“陛下！妾怎么可能对冯首辅有兴趣？！” 第1589章 他哪样比得上您？ 别人也就算了，可这年纪跟她爷爷差不多的老头，他为什么也要拿出来比较一番？！ 说着，她又咬牙切齿地瞪了顾瑾渊一眼，“您这想法，实在太侮辱人了！” 见她似乎是生气了，顾瑾渊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绾芸，你别生气...我不是那意思，你误会了...” 他真就是，单纯的不服气，不服气那糟老头子都能引得自家媳妇的注意。 “妾也没说您是那个意思，只是...”姜绾芸抬手揉了揉额角，无奈道，“只是觉得，您不应该计较这种事情。” 说完，不等顾瑾渊说话，她又抬手戳了戳他光滑如玉的面颊，恨铁不成钢道，“妾摸着您这脸皮，也不厚啊。您说说，您是怎么好意思，拿自己和一个老头儿比较的？” “您这怎么比？他哪样比得上您？人家最得意的就是这一人之下的地位，可您就是那一人。” “居然拿自己跟人冯首辅比，您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 “哼。”顾瑾渊轻哼，“欺负的就是他，谁让他那么讨厌？” 本来他就已经够讨厌这人的了，今日殿试，就属他话多，还让自家媳妇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挪开了。这笔账，来日一定要好好同他算！ 瞧见他这模样，姜绾芸不由摇头，露出一个无奈浅笑。这人总是这样，做什么都理直气壮的。 不过，能瞧见他这样也挺好，不然，他若是一直维持着方才那委屈模样，她待会儿还真不知要怎么哄才行了。 “绾芸，手还疼吗？”见自家媳妇这般夸赞自己，一点儿都瞧不上冯琦均那糟老头子，顾瑾渊不由笑弯了一双凤目。 “没事了。”姜绾芸摇摇头，又补充道，“之前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麻。” 她怕他多想。 然，顾瑾渊在得了她的点头之后，又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她那一双腿直接揽到了自己的膝盖上，“手没事了那便换腿吧，你在大殿上站了两个时辰，肯定累了。” 说着，他便轻车熟路地摸到她腿上的穴位，开始替她按捏。 “不用...”姜绾芸想要推脱，“两个时辰罢了，不是什么要紧事，咱们出去玩的时候，还一走就是一整日呢。” 宫里地界大，她的分位又不够乘车驾，要去哪里，都是走路。 今日不过是站上两个时辰罢了，能有什么关系？要是连这么一会儿时间都站不得，岂不是太过娇气？ 不过，顾瑾渊才不理会她这些话，说帮她按揉，就真的动手了。甚至，嘴里还振振有词，“伺候夫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况且，朕还要跟你赔罪呢。” 见他如此执着，姜绾芸也就不同他纠结此事了。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寻了个舒服的位子之后，便问他道，“陛下，今日你们在大殿上议的...是牧亦辰的答卷？” 她没看过那份答卷，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最后，听他提起户部，她便忽然意识到，他们争论的，极有可能是牧亦辰的答卷。 第1590章 他心实在太狠了 “是他。”顾瑾渊点点头，没有半分隐瞒，“是他的答卷，早前朕就说了，要让他直接去户部，今日正巧冯琦均给了朕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了。” 说着，他又不免弯唇笑笑，“也不知那老狐狸今日是怎么了，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往日的精明，都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他竟然还当朕逼他说个一二三出来，是为了落他面子。居然，就此跟朕提什么换位思考？‘换位’二字都出了，朕不顺便往他那边塞个人，简直对不起他给的这机会。” 姜绾芸闻言，不由怔了怔，“所以...他平日里，比今日还要精明不少？” “嗯哼。”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顾瑾渊还是撇撇嘴道，“不然，朕也不至于在他身上花费这般多的心思。” “这老狐狸，平日里精明得很，而且深谙多说多错的道理。在朝堂上，一般都是他的爪牙替他跟人斗来斗去，就算说错了什么，通常也牵连不到他身上去。” “也就只有下面的人实在斗不过了，他才会站出来说那么一两句话。” “所以，要找他的错处，其实很难。” “他手底下的人做事，总归是有他在背后指使的吧？”姜绾芸蹙眉，“就不能，通过下面的人，把他牵连出来？”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朝堂斗争，但这人斗人，法子都是大同小异。后宫里边儿有利用奴婢把主子给牵扯进去的手段，那朝堂上自然也有。 下面的人若是有问题被抓了，牵扯出上面的人来，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没用的。”顾瑾渊垂眸，淡淡道，“他心实在太狠了，一旦下面的人出现任何差池，断尾比谁都快。而那些与之利益相关的人，也会尽力帮着他。” “我们都知道这条路最好走，他能不知道，所以，他从来不在这条路上，给旁人留机会。” “毕竟他知道他自己做过些什么，留有什么证据，而朕这边，只能一点点慢慢查。如此，只要断尾足够快，就不足为虑。” “你看那豫州案不就是，那么大桩案子，牵扯出那么多人，最多，也就是稍微沾到了点方振宇的边。那冯琦均，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这倒也是...”姜绾芸闻言，不禁随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能跟陛下一较高下的人，确实应当比今日表现出的模样，还要厉害不少。” 不然，就那样，她身旁这位，也无需太费心思了。只要他出手，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你倒是挺看得起朕。”顾瑾渊闻言，不由低笑出声，“绾芸对朕的评价这般高，朕要是以后不把冯琦均老狐狸斗下去，便是对不起绾芸的高看了。” “那陛下对今日的事怎么看？”姜绾芸随他笑了两声，旋即，又微蹙眉头，“他会不会，是故意做给你看的？比如...让你放松警惕什么的？” 既然对方诡计多端又心狠手辣，那今日的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真不好说。 第1591章 要朕给你做皇后？ “看着不像。”顾瑾渊摇摇头，思忖片刻之后，又把此事掰碎了分析道，“首先，他那样的人，都是目的性很强的。” “如果说此事没有可以预见的好处，他断然是不会做的。” “但是他跟朕装傻充愣，能有什么用呢？他又不知道朕有让牧亦辰进户部的打算，正大光明地换人，也没什么用啊。户部去一个朕的人，兵部来一个他的人，不存在利益，谁跟他换？” “他那么说，朕若是不愿意，随便找个说辞四两拨千斤，此事也就糊弄过去了，不存在骑虎难下这种情况。” “所以…”姜绾芸接着他的话往下，“主动权其实是在陛下手里的？” “对。”顾瑾渊点头，捏完了这只腿，又换另一只腿，“主动权在朕这边，他装傻充愣就没用，因为是什么结果，都是朕说了算，他预料不到的。” “而朕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捞不着好处的。这点就不用解释了吧？朕不可能给他任何好处的。” 姜绾芸：“...” 他何必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就算他不说，她也完全能想得到，他这种人，自己做主的时候，是不可能把好处留给对手的。 这么想着，姜绾芸不由弯唇轻笑，“陛下说得是，像陛下这种小气鬼，怎么可能给冯首辅留好处？” “怎么就小气鬼了？！”顾瑾渊不满，“朕对你，何曾小气过？” 说完，他又特别不服气地扬扬下颌，扬声冲她道，“说吧，你想要什么，除了摘星星摘月亮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其他的，只要你开口，朕便想办法给你弄来。” 说完，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你要想做皇帝都行，朕这皇位让给你坐。” “反正细数前朝往带，也不是没有过女皇当政这种事。” “别，皇位您还是留着自己坐吧。”姜绾芸闻言，便连连摆手道，“您那位子...不是正常人坐得了的。每天要算计的事情实在太多，妾没您那么会算计人，坐久了，恐怕头发都愁没了。” “什么就头发没了，你会不会说话？”顾瑾渊瞪眼，“朕这头发，不是好好儿的吗？” “再说了，你要是真有那份心思，操心不过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操心，朕替你摆平了就是。” 说完，他的目光又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你真想？” “您要这么说的话，其实...还是有些想的。”姜绾芸弯眸，“人嘛，七情六欲具在，面对这种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没有人能丝毫不动心的。” “就是吃斋礼佛，还求个平安呢。” 说完，她还半开玩笑死似的，轻轻在眼前人面上摸了一把，“而且还能白得一个睿智皇后，锦上添花。” “想要朕给你做皇后？”顾瑾渊迅速抬手，准确捕捉到她同自己开玩笑的那只手，“可以，但是三宫六院你就别想要了。” 姜绾芸：“...” 她只是同他开个玩笑而已...他这正经语气，她一时间，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第1592章 见到一个人，弄死一个 扯扯嘴角后，她方才展露出一个略有些尴尬的笑容，“要是真有那么回事，也不会存在三宫六院的，谁斗得过您呐...” 就他这以天下为棋盘博弈的水平，谁能奈何得了他？再加上他那小气的性子...还三宫六院呢？恐怕，一个个儿的，都该被他给下黑手整死了... “果然还是绾芸了解朕。”顾瑾渊闻言，不由露齿一笑。 因着从小接触的礼节教养，他很少这么笑。姜绾芸瞧见他露出这样笑容的时候，还愣了下。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他怎么会这么笑，因为她清楚地看见了他森白的牙齿磨动两下，咬牙同她道，“你说得对，情敌这种东西，朕向来是本着...见到一个，弄死一个的原则的。” 姜绾芸：“...” 大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她不可能替他去坐龙椅，更不可能把他弄成什么皇后...没必要，这么说话吧？ 怪吓人的... “咳…”轻咳一声缓解尴尬之后，姜绾芸便扯扯嘴角道，“妾就是与您说笑的，您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说完，她又抿抿唇道，“不说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那什么，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这不就是正事？”显然，顾瑾渊是不愿意轻易放过她的，扣住她手的同时，他那双漂亮凤目也微微眯起，“姜绾芸，朕没跟你说笑。” “只要你想要，朕就给。” “妾不想要这些，您勤政爱民，是个好皇帝，瑜国离不开您，别轻易把这个位子许给谁。”姜绾芸垂眸，轻飘飘的语调，却带着沉重感觉。 其实，她也不是无欲无求的。她也有很想要的东西，只是不现实罢了。 他喜欢她，所以会到处吃醋，要求她做皇帝后，三宫六院只留他一个。而她虽然没有把自己泡在醋缸子里，却也因着那份喜欢，不愿他身旁再有别人。 只是，现实的束缚，让她没办法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 “你怎么了？”她沉重的语气，让顾瑾渊有些不适应。他怕她心情不佳，所以询问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的。 但他刚一出声，就被姜绾芸拽住拉进，偷亲了一下，“妾所愿便是瑜国国泰民安，这样，您便有时间天天陪着妾了。” “好，朕应你。”顾瑾渊想都没想，便直接应了下来。旋即，他又带着些歉意道，“近来是朕太忙了，没有时间…” “先苦后甜嘛。”姜绾芸倒是不介意这个，弯了弯杏目，便道，“您现在所做之事，也是为了将来瑜国国泰民安，妾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不过那冯首辅…”颦眉想了想，她又忽然生出一种猜想，“前面的进展，都是根据您的布置来的，但后面，您还有把握牢牢掌控进展吗？” “你担心什么？”顾瑾渊侧目，认真问道。 “那牧亦辰，知道您把他弄到户部去的用意吗？”姜绾芸抿唇，“妾也不想他是不是好人，会不会受利益所扰，毕竟这些都是可以争取的。” 第1593章 不进则退 “但重点是，他能不能明白，然后我…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办好您交代的事？” 能得歆涵姐三年挂念，又有那份洒脱的气势，这样的人，被金银利诱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可是人好和人机灵和动权利斗争，是三马事，这三件事，是可以互不相关的。有的人特别好，但性子直，没法儿与人勾心斗角，有的人聪明，但才智可能都用在其他地方了，比如学问。 又要人不趋炎附势，又要人不蠢，还要人懂得审时度势，实在是一个...不怎么好达标的条件。 而且她观牧亦辰是个有些潇洒脱俗的人，那种人不是说不好，但是...似乎不太适合朝堂斗争。 京都的官场，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牧亦辰那样的人，别说是成为打入户部的前卒了，她都怀疑，这人能不能在这边的官场上混下去。 “具体的，待放榜之后，朕自会找他来说的。”顾瑾渊淡淡道，“如果他按照朕的吩咐做，自己再多些防备心思，应当不难。” “你是没见过他写的那篇策论，思路清晰、考虑全面、目光长远，运筹帷幄四个字用在他身上，真是一点儿都不过分。” 姜绾芸愣住，评价这么高？ 没等她说话，顾瑾渊又接着道，“不过一介书生，对于西北边关的战事能有这么多了解，已经很出乎人意料了。而他还能就自己的那些了解，制定良策，着实是不容易。” “没去边关打过仗，仅凭了解就能制定良策，那...没在户部任过职没在京城做过官，现学一下，估计也来得及。” “您要这么说的话，妾倒是放心了...”有了她这番评价，姜绾芸也就放心了。 不然放一个没有心计的人在京城的官场里混，去与冯琦均、方振宇那样深谙权术的官员斗，出什么问题了，歆涵姐那边...活不下去了都有可能。 就算能忍着继续活下去，估计也是哀莫大于心死... 那样的结果，可不是她想看见的。 “你很关心他？怕他斗不过那些老狐狸？”顾瑾渊抿唇，声音闷闷的。 这回，他怕再伤着她，没敢动手。于是...人看上去就更可怜了。 “没有没有！”姜绾芸一听他这语气，哄人的话根本没经过大脑，便直接脱口而出了，“怎么会是关心他呢，妾明明是关心您啊！您说他要是没帮上忙，误了您的大事怎么办？” 说完，她眼珠子一转，又赶紧补充道，“要是您的大事被误了，三年后还得选秀，宫里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越来越多，妾也很慌张的！” 总之，说话本着两个原则就对了。第一，肯定是关心他，第二，特别害怕他被人抢走。 皇帝陛下其实还是很好哄的，只要立住这两个观点，什么大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果然，顾瑾渊在听了她这番话后，面上的神情，立马来了个大转变。嘴角从下沉变作上扬，低垂的眼眸，也在瞬间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朕心眼儿小，只装得下绾芸。” 第1594章 美色误人啊… 姜绾芸闻言，不由暗中磨了磨牙，然后又悄悄掐了自己一把。 他还好意思说她变得会说哄人的好听话了，跟他比起来，她那点儿变化算得了什么？ 这人已经从过往那个只会冷冷看人淡淡应一声“嗯”的人，变作现在这张口就是甜言蜜语的样子了！ 最重要的是，他顶着这张倾城绝世的脸，说这种话，实在...实在让人招架不住啊！ 要不是自己已经在他面前练就了沉稳，估计，他这话一出口，她就得把持不住了...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咳咳...”干咳两声破坏了眼下着气氛之后，姜绾芸便赶紧趁这机会，把话题重新扯入正轨，“那您就不担心，户部的人暗地里逼迫他，让他给您假消息吗？” “他不像是个会轻易屈服的人。”顾瑾渊撇撇嘴，无所谓道，“他孤身一人，什么都没有，又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冯琦均那边，还真不好下手。” “地方官嘛，不听话还可以直接找人弄死，但是京城，天子脚下，做不了这样的手脚。” “更何况，从六品，已经不低了。出了问题，是要三司会审的。” “那这么算起来，您的迎面还是挺大的。”姜绾芸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冯首辅这回的疏漏，还真是帮了您大忙。” 说着，她又弯眸笑道，“不过想想也是，他突然被您那么凶神恶煞地一瞪，会慌神，也是正常的。您自己不觉得，但您当时看他的眼神，我们这些旁人察觉到，都觉得心里发怵。” “哼，朕瞪他是因为他抢走了朕媳妇的注意力。”顾瑾渊轻哼，至今，说到这件事，他仍旧不是很高兴。 没办法，醋坛子虽然扶正了，但洒出来的醋，还是散发着酸味的。 姜绾芸：“...” 用他的话来说，那冯首辅就是个糟老头子。他怎么...连一个糟老头子的醋都能吃？ 她算是见识到他吃醋的本事了，男子女子，老人小孩，哪怕是自己亲娘亲弟弟也不放过。 这行为还真是...一言难尽... 赶明儿个，他是不是还要跟碗里的饭，盘子里的点心，杯子里的水一争高下？ 姜绾芸这边，尚且没来得及叹息一声，顾瑾渊那一方，便又自顾自地接着方才的话说了，“瞪他两眼算轻的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朕能直接给他扔出去。” 抱怨的话念叨一阵之后，顾瑾渊忽然没了声音。正当姜绾芸担心想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又微微蹙眉道，“所以...他其实是因为朕没按常理出牌，瞪了他，才方寸大乱的？” “仔细回想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顾瑾渊撇撇嘴，低声喃喃，“啧，当时那老狐狸忽然就摸不清朕的想法了，肯定很慌。” 加上他做太子，羽翼渐丰的那些时日，他与冯琦均，实则已经斗了好几年了。 两个人都是不好糊弄的狠角色，都是善于揣摩人心的高手，博弈的时候，定然是会思考对方的“招数”的。 第1595章 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 这么久的相斗，双方都已经很了解对方了。所以，他们也总习惯于摸着对方的思路，思虑清楚之后，才自己落子。 可今日，他忽然不按套路出牌，莫名其妙就展露了自己凶狠的情绪，那老狐狸，肯定是又懵又慌。 觉得...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他们这样层次的人博弈，最忌讳的就是慌神。心一乱，做出来的事情，就不受控制了。 怪不得...那老狐狸就跟疾病乱投医一样，瞎出招。甚至，还当他是要在众人面前落他面子。 啧，他也不想想，就他那张脸，又老又丑，有什么好落的？ “是...这样吗？”姜绾芸听他所言，不由愣了愣。所以...他忽然不讲道理，其实还做对了？ 他情绪乱一回，赚了，冯首辅心跟着一乱，赔了。他这运气...不愧是真龙天子，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 “肯定是这个原因。”顾瑾渊笑得开怀，一双凤目弯得越发漂亮，“别的理由都说不通，只有这个，合情合理！” 没等姜绾芸再接他的话，他便直接倾身，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还是绾芸厉害，看人几眼就把事情都解决了。” “朕本来都准备自己亲自上场，力排众议了。结果夫人这么一瞧人，那下策便瞬间成了上上策。自己开的口，提的意见，自己总是没办法反驳的。” 姜绾芸：“...” 什么叫她看人几眼就把问题解决了？这下策能变上上策，难道不该归功于他自己吃醋的能力吗？ 若不是他太能吃醋，她就算把眼珠子黏到冯首辅身上去，估计都没什么作用... 大抵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顾瑾渊又把人揽入怀中，连着在她嘴角落下好几个浅吻，“不管经过如何，总归是你起了头，朕抓住了机会。是咱们一起得此胜利的！” 说着，他又瞪着一双亮亮的琉璃眸子看自己怀里的人，“不过绾芸这次帮了大忙，朕怎么也该表示一下。” “绾芸想要什么？朕给你寻来。” “妾想要您...”姜绾芸本来是想说让他别这么激动，先把她放开的。但想了想，他好不容易大胜一次，能这么开心不容易，还是不要坏他的兴致了。 但也就是因为她这一停顿，顾瑾渊那边，顿时闹了个大误会。 “想要朕？”顾瑾渊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底又浮现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情绪。 绾芸说话一直都很含蓄，今日怎么这么直白了？ 但本着媳妇想要什么就给什么，以及自己也很想与自家媳妇亲密的心态，顾瑾渊还是马上就做了决定，“那朕今晚陪你睡。” 姜绾芸：“...？！” 她就是一时没想好要怎么说，他怎么就擅作主张了？！陪她睡？他说得轻松！ 要他作陪一晚上，估计半条命都没了！ “妾不是那个意思...”姜绾芸试图替自己辩解一下，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 但顾瑾渊却弯了一双凤目笑眯眯道，“朕知道，绾芸含蓄，不好意思说。” 第1596章 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不过没关系，朕脸皮比较厚。朕懂你的意思就行了，没必要说得那般清楚。” 姜绾芸：“...？” 她什么都还没说呢，他就懂了？他懂什么了？！ 见她愣住，顾瑾渊又抿抿唇，弯眸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绾芸放心，朕今晚...” 他声音轻飘飘的，哪怕是就在耳边，若不仔细听，也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但很不巧，姜绾芸听清楚了... 听着他撩人心神的话语，再感受着他飘落在自己耳骨上的温热气息，姜绾芸只感觉自己的耳朵一阵阵发烫。顺带着，连白皙的脖颈，也跟着红了一段。 就这话...他还好意思说自己懂了，他懂个屁！ 姜绾芸咬牙，把他从自己耳边推开，迫使他跟自己拉开一段距离，“您这一天天的，脑子里面都装的什么？妾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妾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要您...” 后面的话，她实在是开不了口... 但她都这么说了，他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了吧？他要是再不懂，他就是猪！ 可顾瑾渊的答案，却依旧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也不介意自己被推开，只是在她松下力道的同时，将她的手从自己胸膛处拿开，然后，再次倾身在她唇畔落下一吻，“朕脑子里还能装什么？当然都是你啊。” 姜绾芸：“...” 很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解释了千百遍，却被他一句装疯卖傻的撩人话就糊弄过去了。 偏偏他话还说得那么...好听，让人气都气不起来。 “罢了，不与你说了...”姜绾芸无奈叹息一声之后，便偏过头去，不再与他继续说话。 说不过他，她不说总行了吧。 见她如此，顾瑾渊也不阻拦。深谙“适可而止”的道理，知道媳妇面皮薄，随便逗逗就行了，不可以得寸进尺。 不然，把人气狠了，他到嘴的肉就该没了。 姜绾芸不愿意再说了，顾瑾渊也就由着她，只是单手揽着她的肩，陪她一起安静坐着。 从永宁殿到凌云宫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这一番别扭长谈，再安静坐了一会儿，很快，就入了凌云宫，到了碧霄殿门口。 “陛下。”安静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外面的声音打断。裴贤盛跟着御撵缓步而行，站在车窗边低声道，“方婕妤正在碧霄殿外等您...” 这不似求见，不想见，回绝了随意打发走便是。她人就在碧霄殿外守着，但凡顾瑾渊今日要回去，就必然会跟她撞上。 “她？什么事？”顾瑾渊此刻心情正好，对于周遭厌倦的人，也不由宽容了许多。 至少，在问话时，没了嫌弃语气。 “这个...”裴贤盛一直跟在御撵旁边，哪里知道方怡筠是什么事。他甚至都懒得问，又不是姜婉仪，不重要。万一陛下不关心，他不是白忙活了？还是等陛下开口，他再动身好了... 于是，得了指令之后，他便立马恭敬同顾瑾渊道，“尚且不知，奴婢这就叫人去打听。” 第1597章 擦擦 说完，他便立马给旁边的小太监使了一记眼神，示意他赶紧去问。 裴贤盛等人办事，还是特别快的。哪怕是现打听，也不过转瞬，就把话带到了，“陛下，方婕妤说，是有急事找您。” 稍微一顿，他又微蹙眉头道，“似乎...是小王爷的事。” “顾逸笙？”听到自己这弟弟的名字，顾瑾渊一双好看的眉，也不由渐渐蹙起，“具体说了吗？关于逸笙的什么事？” “没有。”裴贤盛摇头，“就单提了小王爷，说是事情不好随意宣扬，便没有说。” “顾逸笙还有不能随意宣扬的事情？”顾瑾渊撇撇嘴角，一脸不信，“那小子成天就知道吃，今天念着烤鸭，明天想着烧鸡，能有什么大事情？” 裴贤盛闻言，不由尴尬扯扯嘴角，憋了半天，他也只憋出一句，“殿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既然是殿下的事，您还是去看看吧？”听闻他们的对话，姜绾芸也在这时候凑上来，“若是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您直接走了就是，反正她也拦不住您。” “看看吧...”虽然嘴上数落着顾逸笙的不是，但顾瑾渊还是揉了揉额角，点头表示应了，“那就在这里停吧，朕下去，你让人领着御撵绕开，先把绾芸送回去。” “喏。” 说罢，顾瑾渊便起身打算下车，只是姜绾芸的手，却先他一步，拽住了他的袖袍，“陛下，您...” 虽有些难为情，但她到底还是出声提醒了一句，“唇上的东西，擦擦吧...” 他之前在车上一番连亲带抱的动作，直接导致了他那艳色唇瓣上沾染了她唇瓣上的口脂。 宫里的东西品质上佳，不是很易脱色，但就算再不容易，也抵不过他动作凶狠。他那唇上沾染的口脂不多，但...明眼人，却都是能一眼就看出来的。 待会儿他站在阳光下，那明晃晃的红，肯定会被大家瞧见。 “唔？”顾瑾渊对自己唇上沾了东西，是不清楚的。听姜绾芸这么一说，又见她拿出手绢来递给他，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随意用指尖点了点唇，果然，就在那抹葱白上，瞧见了一点艳丽的红。 不是深红，却很好看。 于是，他还挺正经地回应了一句“这颜色还不错，绾芸用着...还算合适。” “回头，朕再让他们多买些来。” 姜绾芸：“...” 咱俩说的是一件事吗？这种时候，您难道不该在意一下您唇上沾到的口脂吗？！ 正当姜绾芸思索着要怎么再同他说一下的时候，顾瑾渊却先她一步，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语，“不用那么麻烦，有什么好擦的，” “你放心，周围随性的都是朕的人，没人敢说什么的。” “那方婕妤不是您的人啊...”姜绾芸怔了怔。周围的人当然无所谓，大家通常都不敢直视龙颜，更别提说三道四。但是方怡筠，让她瞧见了，谁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动静来？ 他每日已经有够多事情烦心了，她不想他再增一分烦心。 第1598章 一定不叫别的女人占便宜 “所以啊，就是给她一个人看的。”顾瑾渊弯唇，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没事气气她，不是挺好的吗？” “你不是不喜欢她吗？眼下便是个好机会，待会儿你别出声...”顾瑾渊俯身凑到她耳畔，小声同她嘀咕了几句，又低低笑道，“你觉得如何？” 姜绾芸：“...” 他这话还真是...莫名让人想跟他干... 她确实很不喜欢方怡筠，但若是平时遇见这种事，她也只会觉得他幼稚。可这回不一样，扶柳的事尚且如一根刺横在心里，对于方怡筠，她便不止是厌恶了。 想了想，觉得他这气人的举动也造不成多大的影响，她便点头应下了，“那就这么着吧，不过您等下还需注意着些，别让她发起疯来，抓着您的衣袖不撒手。” “嗯哼。”顾瑾渊颌首的同时，又趁机轻轻落下一吻在她唇畔，“夫人放心，为夫一定不叫别的女人占去便宜。” 说完，他便掀了车帘下去了。 “你们先回去吧，陛下处理完事情，自会回去。”见顾瑾渊下来，裴贤盛便冲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一记眼色，示意他先带着车内的人绕路回去。 那小太监会意之后，便立马招呼一声，领着车驾远去了。 见车驾离去，顾瑾渊也淡淡同裴贤盛道了一句，“走吧，去会会她，瞧她这回又能编出什么花儿来。” 说着，他便迈步往方怡筠的方向去了。 方怡筠在碧霄殿外，已经等待良久。她知道，今日是殿试的日子，没有朝会，陛下主持完殿试之后，很有可能会直接回凌云宫来。 只是，她没想到陛下会在永宁殿待上那么久的时光，直到临近午时，才回来。 她在此处，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了，脚都站痛了，若是再久一些，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住。所幸，陛下在这时候回来了，她这一番辛苦，不算白费！ 见到顾瑾渊往这边走来，她面上便不由绽放出一个笑容。同时，脚下步伐，也朝他迈了出去，“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方怡筠此刻，是欣喜的，因为她终于等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了。 但顾瑾渊，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却是抹平了嘴角的笑容，换上了平日里面对众人的冷淡神情，“平身，说说吧，到碧霄殿来寻朕，是为了逸笙的什么事？” 一点儿客套不讲，直奔主题，他根本就，不想跟她多说话。 “妾来其实是想与陛下知会一声，殿下他...”一边说着，她也一边抬起了眼眸，往对面的人面上看去。 本来，她就这么低着头说话，估计就什么事儿没有，但她偏偏自作主张地把头抬起来了。 这一抬头，顾瑾渊那张倾城绝世的面容映入她眼眸的同时，那菲薄唇瓣上一点鲜艳的红，也跟着落入了她眼帘中。 “陛下，您这是...伤着了？！”日日涂抹，她自然认得那是口脂，但...她却本能地不愿意相信，他唇上沾着别人的口脂！ 第1599章 烨王殿下打人了 “嗯？”顾瑾渊妆模作样地应了一声，随即，便直接伸手，从唇上抹下一点口脂，在葱白的指尖捻了捻，“哦，不小心沾了点在唇上，无妨。” 说完，他还跟着淡淡接了句，“说吧，什么事？” 在说这些话时，他表现得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唇上沾着女人的口脂，是件多奇怪的事情。 而他这反映，和葱白指尖上的那一抹红，却叫方怡筠的心凉了个透彻。 所以陛下知道自己唇上沾的是什么，也... 方怡筠不敢再想下去了，她实在没办法想象眼前这人跟其他女人亲密的模样。 是谁...那女的是谁？！ 陛下明明方才从永宁殿回来，怎么可能有时间同女人待在一处，还...还做了那样亲密的事？！ 难道是姜绾芸？！可她是在何时与陛下...半路拦人吗？还是说，其实那女人是陛下身边的宫女？！ 宫女...方怡筠侧目望向那已经远去的御撵队伍，眸色深沉。定然是这其中哪个不要脸的，勾引了陛下！ “嗯？不想说？”顾瑾渊尾音微微上扬，透露出些许不耐烦的情绪来，“你是在同朕开玩笑吗？” 见她半响没有反应，顾瑾渊便知她是在纠结他唇上口脂的事情。不过，让她见了，他的目的便达到了，至于她怎么想，就不关他的事了。 爱怎么想怎么想，想得越多越好。 “不是！”顾瑾渊语调的变化，瞬间便让方怡筠起了警惕之心。还是自己要说的这件事情重要，至于旁的事...她也只能暂时按压下心中的不满情绪。 “是这样的...”方怡筠摆出一副为难姿态，似乎此事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样，“殿下他...他打人了...” “嗯？”这答案倒是顾瑾渊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顾逸笙是不会有什么事的，方怡筠只是拿着那傻孩子的名头，往他跟前凑罢了。但没想到，那小子居然真的闯祸了？ 不过，面对方怡筠的一面之词，他心里边儿，到底还是有些不信，“他打人？打谁了？” 顾逸笙那小子是性子活泼，偶尔也有些调皮捣蛋，但那小子怕他也是真的。 要说他在外征战的时候，那小子在京城打人了，他还信。可现在，他就在宫里待着，那小子敢在外面打人？就不怕他回头收拾他？ “回禀陛下，是...妾的弟弟方浩初和表弟冯天瑞。”方怡筠说完，又赶忙补充道，“妾不是想同陛下告状，让陛下责怪殿下，妾只是殿下此举不妥，会引来外界非议。” “陛下或许还是得...先想想办法，别让外面的人为难殿下...” 她说这话时，俨然一副为顾瑾渊和顾逸笙两兄弟着想的模样，就好像是，站在了他们这边，要同他们一起对抗外界一般。 “哦？”顾瑾渊微挑眉尾，饶有兴趣道，“他打了你弟弟和表弟，你却让朕不要为难他？” “妾只是不希望此事闹大。”方怡筠垂首，低声道，“殿下是您亲弟弟，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第1600章 为什么要瞒？ 稍微一顿，她又赶紧补充道，“特别是，殿下今年十五了，亲事也该准备起来了。” “若是这时候坏了名声，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影响的。” “亲事？”听到这两个字，顾瑾渊便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他才十四，说什么亲事？母后都说不用着急，你成天想着这事儿做什么？” “妾只是担心...”方怡筠抿唇，低声道，“此事发生在闹市，虽然还未传得太广，但也有不少双眼睛盯着，瞒不过去的...” “为什么要瞒？”方怡筠话未说完，便被顾瑾渊直接打断，“他若是做错了事，自当受罚，若是没有，那朕也不会管他。”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事，该怎么着，便怎么着。” 说罢，他又随口问了一句，“他们是在哪里打架的？除了方浩初和冯天瑞还有何人也参与了此事？” “似乎还有几个公子哥。”方怡筠恭敬回道，“不过具体是谁，妾也不知晓。妾身处深宫之中，对于外面的事，了解地并不是很多。妾也不过是今早收了母亲的家书，告知弟弟出事了，才...对此事有了些了解。” 语毕，她又紧张望向顾瑾渊，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不知...陛下打算怎么办？” 说这话时，她心里也是非常紧张的。她知道的，其实比她跟顾瑾渊说的，要多上不少。而且自家两个弟弟是什么样的性子，她也知晓。小王爷打人断然不对，但自家两个弟弟，估计也是闯了祸的。 若不是家书嘱咐，让自己一定要到陛下面前说一说这事儿，她其实，是不太想来的。 然，这事儿牵扯着实不小，家里千叮咛万嘱咐，她也只能跑上这一趟了。 她虽脑子时常转不过弯来，但这次事情的重要性，她还是明白一些的。 从母亲递来的家书看，家里边儿，似乎准备以这件事情为基础，谋划一些别的事情。所以她这一环，就尤为重要了。他们得确保陛下，在明日早朝前知道这事儿。 别的计划她不清楚，但她却知道，自己必须把自己这部分事情办好。 她必须，向父亲和外祖父，证明自己的用处！ 再有大半月的时间，她那庶出的表妹，便要随今春入宫的秀女一起进宫了。若是她连跟陛下递个话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那家里...恐怕就要着手捧那庶妹了！ 她怎么可能允许那贱婢生的下贱货踩在她的头上？她定要叫方妙菱知道，陛下，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肖想的人！ 而她方妙菱，这辈子，都只能仰望圣颜！ “不打算怎么办。”顾瑾渊淡淡瞥了一眼之后，便道，“按规矩来就是了，先查详情，然后，该罚谁就罚谁。” 说着，他还深深看了方怡筠一眼，“但凡是有错处的，一个都别想跑。” 哼，方浩初，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逸笙那小子会当街动手打人，着实令人生气，但他也不信，对方就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那小子顶着被他收拾的危险也要动手，肯定有原因。 第1601章 没事赶紧走 不过，方怡筠对于他这一记眼神，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反正，后面的事情，自会有父兄和外祖父他们操持，与她无关。 宫里皇帝的人多，保险起见，他们什么也什么都没告诉她。 如此，闻言之后，她也就是恭敬同顾瑾渊道了一声，“既然陛下有主意了，那妾也就安心了。” 她这反应，着实有些出人意料，如此，倒是叫顾瑾渊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 方怡筠竟然也能有这么理智的时候，还真是不容易。 当然，对于方怡筠的高看，也就仅此而已了。他大致也能猜出，她跑到凌云宫来同他说这些，定是有人指使的。 不然她就应当有自知之明，知道轻重。顾逸笙是亲弟弟，她与顾逸笙在他心底孰轻孰重，她应当是心里有数的。 “你来凌云宫，就是要把这件事说与朕听吧？”顾瑾渊淡淡瞥了对面的人一眼，不等她接话，又兀自道，“这事儿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陛下，妾...”事情确实只有这么一件，但叫她就这么走了，她却是极不甘心的。 眼前这人三天两头也见不着一回，她哪肯轻易离开？ “还有事？”顾瑾渊微抬下颌，示意她有事就继续说。当然，这话另一面的意思便是，没事就赶紧走。 “妾听闻...”方怡筠抿唇，低声道，“妾听闻陛下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所以想同陛下说，朝政固然重要，但自己的身体，也要多注意才是。陛下您...” “朕怎么了？”顾瑾渊偏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你怕朕累死？” “不、不是！妾绝无此意！”方怡筠就是想借机关心一下眼前的人，在他心里留个温柔贤惠的印象。可对方，竟然两句话就把她的关心同“死”字挂上了钩。 这字眼，哪儿能用在皇帝陛下身上？！用了，便是大逆不道之罪！ 瞧她一句话就被吓傻了，顾瑾渊顿时没了再与她说下去的兴趣。平日里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其实根本经不得什么大风大浪。说白了，就是个喜欢欺凌弱小的性子。 这种人，最没意思了。 “没有啊...”顾瑾渊勾勾嘴角，随即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那就是不怕朕累死了，怪不得，你那边事情总是不少。” “陛下这话是何意思？”被顾瑾渊这么一说，方怡筠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妾没有...” 她话未说完，就被顾瑾渊直接打断，“昨晚上，朕在玉堂殿用的晚膳。”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这话出口，就好像只是普通提醒一般。 “什、什么...？”方怡筠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皇帝陛下昨晚上在玉堂殿用膳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毕竟人是乘着御撵正大光明去的，也没有避讳谁。 对此，大家也就是十分嫉妒而已。但是没办法，姜婉仪现在得宠，陛下时常陪她用膳。旁人，又有什么办法阻止呢？ 陛下为何突然与她说起这个？方才，不是还在说她不懂事吗...？ 第1602章 心大还是心狠手辣？ “你是真想不起来了？”顾瑾渊目光在她身上转动一圈之后，方才有些疑惑道，“做了那样的事情，转眼就忘了吗？” “唔...你这是心大呢？还是心狠手辣呢？” “陛下？！”方怡筠闻言，顿时流露出震惊神色。她不是很明白，对方为何会忽然这么说？ 顾瑾渊这话，可以说是很直接，也很过分了。可他在面对方怡筠的震惊之色时，却是一脸理所当然。 仿佛，自己这么说，并没有什么问题。 而震惊之后，方怡筠也不由蹙眉开始仔细思索近期的事情，似乎是想要弄清楚，陛下这般用词的缘由。 心狠手辣...陛下回宫才几日，而这几日，她除了给太后请安，或者是去御书房碰运气，便没有再做过其他事情了。 如果说有什么过错，那也只能是陛下回宫前... 陛下回宫前...对应着“心狠手辣”四个字一一思索皇帝陛下回宫之前的事情，很快，就有一件事，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她前不久，收拾过一个奴婢！ 事情虽不是在玉堂殿做的，但那奴婢，却是玉堂殿的人。陛下说他昨日去了玉堂殿，又说她心狠手辣... 想来...是知道了那奴婢的事情了！ 定然是姜绾芸告的状！肯定是她回宫之后，发现她院里的奴婢伤着，所以趁陛下昨日去看她，偷偷跟陛下告了状！ 想到是姜绾芸告的状，她又忽然想起，那日在御书房门口遇到她。那时，她两手空空，进去之后也没跟陛下多搭话的意思，看起来就很奇怪... 现在想来，那时候，她多半就是为了告状，才跑到御书房去的！只不过，当时正巧遇见她也守在门口，才什么都没与陛下说的。 不然，她那日跑去御书房做什么？就是为了坐在旁边，找两本话本子看吗？ 心里边儿虽然已经有了定论，给姜绾芸扣上了帽子，但表面上，方怡筠还是掩饰住了自己眼底的慌乱，摆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妾从未做过对不起的下的错事，不知陛下为何要这般说妾...” “你不知道？”顾瑾渊勾勾嘴角，凉凉道，“啧，这么提醒都想不起来吗？” “朕昨日去得早，姜婉仪不在，便只有一众宫人出来迎朕。可是朕瞧着那叫扶柳的，走路慢悠悠的，一副不利索的样子...” “你觉得...朕看到这一幕，会做什么呢？” “妾...妾不知。”方怡筠虽抵死不愿承认，但毕竟是自己做过的事情，到底有几分心虚。 这话一出口，听着便没什么底气。 “她那样怠慢，当然是问罪啊。”顾瑾渊语气轻飘飘的，面上还挂着一丝笑容，但这话落在方怡筠耳中，却顿时就让她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是...”尴尬扯扯嘴角之后，她便随之点头道，“如此怠慢陛下，确实应当罚。” “可她却与朕说，这事儿归根结底，还得怪方婕妤。”顾瑾渊弯弯嘴角，带起一丝凉薄笑意，“毕竟方婕妤的刑法，没个一月时间，是好不了的。” 第1603章 需要出卖同伙 “陛下，这是污蔑！”方怡筠抬眸，瞪大一双美目，不可思议道，“她怎么能那样说？！” “她住青云宫玉堂殿，妾住绯烟宫西偏殿，一个在东六宫一个在西六宫，要走一趟，也得跨越小半个皇宫，妾怎么可能罚她？！” “哦。”顾瑾渊颌首，“原来在方婕妤眼中，住得远了，就能不罚了？” “那不如...你住冷宫去？那边距离凌云宫就挺远的，这样，你以后不管犯了什么事，朕都不罚你了。” 冷宫？！ 方怡筠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所以，他是听了那奴婢的一面之词，就要把她打入冷宫吗？！ 还是说，姜绾芸也在中间斡旋，出了一份力？！ “陛下！妾没有！”方怡筠情绪失控的同时，也伸手抓住了顾瑾渊的衣袖，“陛下，那奴婢信口雌黄，污蔑妾！” 说完，为怕他不信，她又狠下心来，咬牙道，“若陛下不信妾，妾愿与那奴婢当面对峙！” 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陛下应当能够信她了吧？算算时间，那奴婢应当好得差不多了，而且，她也自信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当面对峙，她是有底气的。 “是吗？”顾瑾渊低笑，“那便找个时间当面对峙？顺便，把当时替她看伤的医师也叫过来一起，说说她受的是何种刑罚？” “方怡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不透一点儿风声出去呢？特别是，这里还是皇宫，是朕的地盘，你觉得...朕会什么都不知道？” “妾...”顾瑾渊这一席话，彻底让方怡筠慌了神。 陛下怎么会用这般轻快笃定的语气同她说话？难道...他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不成？！ 不应该啊... 虽然觉得眼前这位没可能发现什么，但他的话，却又让人觉得，他其实是什么都知道的。 确实，这皇宫是他的地盘，他要知道什么事情，都不难。 扶柳那件事情，相关的人…也有好几个，没准儿…就算不说那些相关的人，扶柳进她寝宫的事情，说不准是被人瞧见了。 只要把人证带上来，再让人去搜她的寝宫…就算她抵死不认，估计也没多大用了。 方怡筠在心中盘算着他知道事情经过可能性的同时，也在想着，自己如果现在就承认这件事，会有怎样的后果？ 一个奴婢是没什么，估计她就算是死了，陛下也不会多过问一句的。重要的是她滥用私刑这件事！ 若是教训自己宫里的婢子，打了也就打了，但她教训的是别人的人！而且，还用了些见不得光的刑罚手段… 这些，她都没法儿说得清楚！ 也不知是不是瞧出了她的为难，在她捏紧他的袖袍，做最后的挣扎时，顾瑾渊竟忽然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你不像是会想到这种办法的人，说说吧，谁诓你的？” 他轻飘飘一句话，就这么替方怡筠把罪名撇开了。但想要置身事外，也是有条件的。还需，把自己的同伙，出卖了才是。 第1604章 是文淑出的主意！ 仅有的一次机会就摆在自己眼前，方怡筠犹豫了。 本来，那样收拾扶柳就不是她的主意，她当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下回碰上时，找两个力道大的太监和一个手法老道的嬷嬷，结结实实给那奴婢几巴掌。 只要叫她把胸中那口恶气出了，便好。 可蒋文淑却同她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心中的不痛快，是因为姜绾芸，所以碰上她的奴婢与自己的奴婢起了争执，她便格外不快。 如此，光收拾一个小奴婢，是远远达不到出气的目的的。若想自己快活，怎么着，也得把主子一起收拾了才是。 所以，她才把扶柳弄到了自己寝宫，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以便给姜绾芸下套。 当时，蒋文淑也告知过她，想给正当宠的异己使绊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还需要，有一定的胆识，去担风险才行。 那会儿她觉得自己没问题，便一口气应了下来，可现在…已然是骑虎难下！ 见方怡筠一副纠结模样，顾瑾渊又再给她添了些压力，“你该不会要告诉朕，这全都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吧？” “那朕还真是看错你了，以往，朕还以为，你不过是性子娇纵一些，没什么大毛病，但现在看来…是朕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说罢，他便长叹一声，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去扯自己被她拽住的袖袍。 看那样子，似乎是认定了她的罪名，不想再多与她说上一句话了。 感受到顾瑾渊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离开，方怡筠顿时急得方寸大乱！ “不是！”方怡筠被他的动作激得心急，话未经过大脑，便先行出口了，“是...是文淑出的主意！” 她想都没想，便把蒋文淑给供了出来。 “蒋德仪？”顾瑾渊挑眉，嘴角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可她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朕记得那姑娘向来是个温柔贤惠的。” 他像是无心之问，又像是认真求教，但就是这样的态度，让方怡筠气得不行。 蒋文淑温柔贤惠？确实，她表现出来的样子，是温柔贤惠的，但温柔贤惠又如何？这并不妨碍她心思深！ 因着胸中这份怒气，方怡筠心里，顿时没了出卖人的愧疚。她只是咬着牙同顾瑾渊保证道，“那玉堂殿的奴婢与妾宫里的人起了争执，妾确实是想替自己人出出气的。” “但也就仅仅是想小惩一番罢了。但文淑言，小惩无用，得重罚，才能让人长记性。” “不然，这些奴婢都该欺到主子头上去了。” “所以你们就滥用私刑？”顾瑾渊凤目微眯，冷冷道，“知道在宫里滥用私刑是什么罪吗？” “可是那奴婢有错在先！”方怡筠急忙为自己辩解，“她先出口辱了妾宫里的人，若是妾不站出来说句话，以后，谁还愿意尽心伺候？” 她这话倒是不假，自己人被欺负，主子总是要说句话的。而且自己宫里的人出去，也算是自己的脸面，她多多少少是要顾及一点的。 第1605章 找证据，为自己开脱 “她若是辱了人，你给她一巴掌，这没什么，但是...”顾瑾渊深深看了眼前的人一眼，“你最好想办法证明，那动用私刑的主意是蒋文淑给你出的。” “不然，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罢，他便一把拽回了自己的袖袍，拂袖离去了。 “陛下！”方怡筠见他走人，下意识地想要抬脚去追。可人才堪堪迈出半步，便被裴贤盛给拦了下来，“方婕妤，陛下现在心情恐怕不是很好，您还是别跟上去了吧。” “可是那件事...”方怡筠着急，她还想同那位解释清楚呢。主意不是她出的，为什么要她来顶这罪名？！ “陛下的话，您是没有听明白吗？”裴贤盛笑笑，“最好想办法证明，那便是让您自己去找证据，为自己开脱。” “您只需回去瞧瞧，能有什么证据证明您是受人鼓动，不是真心实意要做那等事情，这事儿，便可推给他人了。” 说罢，他又向顾瑾渊的方向看了一眼，“您成日盯着陛下也无用，陛下向来重视规矩，不可能偏袒谁的。” “给您时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您好自为之吧。” “而且...”说着，他又略带深意道，“您也知道，大半个月之后，宫里边儿就不是这么些人了。可别在这时候，落了您在陛下心中的印象。” 话一说完，裴贤盛也一甩拂尘离开了。偌大的殿前广场，又回到了只剩方怡筠一人的模样。 找证据？蒋文淑在她耳边说的悄悄话，她能有什么证据证明？难不成...她得凭空捏造证据？ ... 顾瑾渊把方怡筠甩开之后，人便径直回了碧霄殿。 刚一入内，还没来得及跟自家媳妇说句话，他便先唤了裴贤盛过来，“更衣。” 他的毛病，裴贤盛是知道的，不用说，那边的常服，就已经准备好了。令人把常服端上来之后，裴贤盛便领着两名小太监，开始替自家主子更衣。 “这么着急换衣服？”姜绾芸见他这模样，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方才她又拉您袖子了？” 她们好像都有个毛病，就是特别喜欢拽这位的袖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看起来会显得柔弱可怜些？ “嗯。”顾瑾渊抿唇，低低应了一声之后，又道，“不过也没什么，这套朝服本来就该换了，她今日不扯，也是要换下来归档入库的。” “您又跟人说什么了？”听他这么说，姜绾芸也没再跟他纠结那朝服的事，只是问他，“您不刺激她，她应当是不会轻易对您出手的吧？” 毕竟，那姑娘最近可讲规矩了。 “哦，朕跟她说，朕昨日去玉堂殿了。”顾瑾渊偏头，笑眯眯道，“拿扶柳的事吓了吓她，然后顺道问了下，是谁指使她的。” “您这是...挑拨离间啊...”姜绾芸扯扯嘴角，“有您出马，她应该什么都招了吧。” “自然。”顾瑾渊得意道，“就她那样的，还想跟朕斗？随便吓一吓，便什么都说了。” 第1606章 能挑拨离间也好 说着，他又冲着自家媳妇讨好一笑，“还是我们家绾芸聪明，都不需要证据，便推断出事情是蒋文淑叫她做的。” 姜绾芸：“...” 这跟聪明有什么关系，只要有点儿脑子，应当都能看得出来吧？别的不说，看她成日都跟谁混在一起，便能猜出个七八分了。 “您问她这个，是想让她把蒋文淑也一起牵扯进来？”姜绾芸蹙眉想了想，“可这事儿光凭她说，也没多大用处吧。” 想要攀咬，还得有物证才行。 “所以朕让她自己去找证据啊。”顾瑾渊淡淡道，“虽说你叫朕不用管这事情，但朕还是觉得，这种辛苦事，不应该由你来做。” “谁犯的错，谁自己来收拾。” “妾其实没把希望寄托在证据这回事上。”姜绾芸一边同他说话，一边从内侍手中取过他的腰带，替他缠在腰上，“这事儿要是找证据，顶多就是查到方婕妤。” “再往后，估计就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稍微一顿，她又补充道，“谁来找都是一样，妾找不出，您找不出，方怡筠自己，也找不出。” “蒋文淑，是个很谨慎的人。” 更衣完毕，顾瑾渊便直接挥挥手，让人都退了下去。眼见着自家媳妇替自己佩好玉佩，他便一把将人揽入怀中，“朕知道，不过有机会挑拨离间，也是好的。” “让她们解决自己的内部矛盾去，咱们便轻松了不是？” 说着，他又不免叹了口气，“不过宫里的事情解决了，宫外又有了新事情。” “朕这一天天的，真是歇不下来。” “宫外又怎么了？”姜绾芸抬眸，蹙眉问道，“是冯首辅那一派的人...” “不是。”她话未说完，便被顾瑾渊打断，“是逸笙。” 他揉揉额角，语气颇有些无奈，“方怡筠最初找来，为的就是他的事，她说那小子在外跟人打架了，打伤了她弟弟和表弟。” “那小王爷呢？”姜绾芸闻言，眉头不由蹙得更深，“殿下自己可伤着了？” “朕没问。”顾瑾渊抿唇，“了解具体情况和前因后果之前，朕谁的情况都没过问。问多了，反而不好办事。” “那您现在准备怎么办？”姜绾芸问他。 “先让人去打听打听情况吧。”顾瑾渊无奈道，“然后晚上再去趟烨王府，自己看看。” 昨日好不容易忙完了大半事情，今日可以跟媳妇多待会儿了，可顾逸笙那边的事，又让他不得不亲自跑一趟。 那小子最好是有什么正经理由，不然，不用旁人来告状，他定然先打断他的腿！ “妾同您一起去。”姜绾芸想了想，便决定道，“小王爷同人打架，自己定然也受了伤，妾也想去看看他。” 那孩子平日里挺好，以往在宫里，也帮她解了好几次围，这次他受伤了，她自然应当去看看的。 “看他？”顾瑾渊冷笑，“你当朕是去看他的？做了在闹市当街同人打架的丢人事来，还指望朕去关心宽慰他？” 第1607章 你要替他说情？ 说罢，顾瑾渊便是一声冷哼，“哼，想得美！” “那您是想...惩罚他？”姜绾芸怔了怔，“犯错确实该惩，但人若是伤着了，也总该关心一下的。” “而且...”说着，她又蹙眉抿唇道，“而且妾觉得，殿下有次举动，应当是事出有因。” “殿下平日里虽然活泼好动，但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别的不说，这同人打架是对是错，定然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你这是要替他说情？”顾瑾渊眯眸，看着怀里的人，轻声问道。 他语气轻轻柔柔的，但落在人耳朵里，却叫人后脖子发凉。 “算不得说情吧...”面对这样的皇帝陛下，姜绾芸也有些心虚，“妾就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已，至于陛下如何决断...相信您问清楚之后，会公正处理的。” “嗯哼。”听闻此言，顾瑾渊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么说还差不多。” 说着，他又轻轻捏了捏怀里人的面颊，“你少替人求情，别忘了朕小心眼儿，会吃醋的。” 姜绾芸：“...” 烨王殿下就一孩子，他又吃哪门子的醋？但想了想，他连自己多看几眼冯首辅，都要凶人一下，这碰上烨王殿下吃醋...倒是也不奇怪了... “那妾...”姜绾芸扯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是冯首辅那样的人，她肯定就顺口贬低了，冯首辅哪儿有安抚他情绪重要？但小王爷就是一孩子，跟他一起欺负一小孩子，她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 “你想去便同朕一起去吧。”顾瑾渊方才说得凶狠，但到头来，还是应允了她的提议，“看看也行，不过在朕问清楚前因后果之前，不许关心他！” “省得那小子以为有了靠山，就猖狂起来。” 姜绾芸：“...” 她还挺想同他道，陛下您真是高估了妾和小王爷了...就算有她说情，殿下那边没个正当理由，这位肯定也是不会轻易放过的。至于殿下...他就更不用说了。 “猖狂”二字，在他面对他家皇兄的时候，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不过想了想，这些东西跟他说也没用，他不会理解他们的。默然片刻后，她便干脆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先去用午膳吧。” “早些用膳，您也好早些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完。” ... 方怡筠浑浑噩噩回到绯烟宫时，守在门口的太监却告知她，蒋德仪来了，眼下正在正厅候着。 “她来做什么？！”听到蒋文淑的名字，方怡筠便不由沉下面色。 “说是...来看看您的。”守门的小太监恭恭敬敬道。 “来看我？”听闻这话，方怡筠面上，顿时又添了几分嘲讽，“呵，她怎么可能来看我？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这...”她这么一说，门口的小太监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自家小主这脾气着实怪得很...前段日子见了蒋德仪还笑脸相待，今日，就又变作这般模样了。 谁知道来日会怎么样？他还是别说话的好... 第1608章 一个奴婢，不配 见他不语，方怡筠也不跟他计较，抚了抚裙角，便抬步往内而去。 “方婕妤上哪儿去了？可叫我好等！”见到方怡筠回来，蒋文淑便快步迎了上去。 她今日过来，便是因为听闻方怡筠得了秀女名册，想趁机先来了解了解情况。 结果，早早过来之后，却发现，方怡筠根本不在屋内。 “我上陛下那儿去了。”方怡筠没明说是什么事情，但她向来不怎么会收敛情绪。她那不悦的神情，和冷硬的语调，轻而易举地，就出卖了她的心情。 “婕妤姐姐心情不好？”蒋文淑心思一转，便试探着询问道，“是又没等到陛下吗？听闻今日殿试，或许陛下...” 不过，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方怡筠打断，“不，见到了。” 说着，她面色不免又沉了几分，“可陛下却和我提起了昨日的事，他说，他昨日去玉堂殿了。” “又去看姜绾芸了？”听到姜绾芸的名字，蒋文淑眸中，也不免流露出一丝阴沉。虽然很是不喜，但她表面上却仍旧维持着平日里的温和模样，“陛下宠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今，咱们也只能盼着新人入宫后，陛下能把这看腻了的人抛在一旁。” 稍微一顿，她又立马转了话锋，“听说陛下将秀女的名册给你了？有了这份名册，我们便可早做准备。” 她想暗示方怡筠把入宫秀女的名册拿出来给她看看，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但方怡筠此事，却无暇与她说这些事情，“陛下看见扶柳了！那贱婢，跟陛下告状了！” “什、什么？”蒋文淑被她激动的情绪说得一愣，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她如何能跟陛下搭上话？是不是姜绾芸...” 同方怡筠一样，她也在一开始，就想到了姜绾芸告状。 “不知道跟她有没有关系。”方怡筠没好气道，“陛下说是他瞧见那贱婢接驾的时候行动缓慢，想要问罪，对方却状告了咱们！” “一个奴婢的一面之词，陛下会轻易相信？”蒋文淑蹙眉，明显对这事持怀疑态度，“人在姜绾芸院子里，身上又无明显伤痕，她行礼慢了说是咱们打的，谁信？” “若是因此就给咱们定罪，那真是好生没理！” “可陛下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宫里是他的地盘，他什么都知道了！”方怡筠紧张道，“你说...他会不会...” “陛下日理万机，哪儿有时间去查一个奴婢？”蒋文淑想都没想，便直接否了方怡筠的设想，“若是姜绾芸遭了这罪，他或许还会分出点儿心思彻查，但是一个奴婢？” “哪怕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要看是谁。一个奴婢，不配。” “你自己想想，陛下近来都忙成什么样了？听闻碧霄殿的灯火，临近子时了还亮着。她又不是陛下什么人，陛下怎么可能为她劳心费力？” “所以...”听蒋文淑这么一分析，方怡筠一颗心，顿时如被攥紧了一般难受。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第1609章 别太局限 “所以陛下定是诓骗你的！”蒋文淑蹙眉，冷声道，“他想...诈你招供！” “他手上没有证据，也没有时间去找证据，姜绾芸那边想弄到切实证据，还是有些困难的，她要告状，也只能空口无凭地说。” “可时间是有限的，再过几日，扶柳彻底好了，就算她找来医师作证也无用了。一张医师的嘴能说明什么？我们甚至可以反咬一口，说是她买通了人，诬陷我们。” “诬陷的理由也很好找，因为你现在是唯一一个分位压在她头上的宫嫔，她想坐那个位子，就要把你拉下去！” 蒋文淑一字一顿地把所有设想都讲得很清楚，而随着她的话，方怡筠的心，也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陛下还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却什么都说了... 她亲口说给陛下听的，旁边的裴总管，也听见了...就算是想要狡辩，也没可能了... 没在意方怡筠变得更难看的神情，蒋文淑那边，还在做着最后的总结，“这种情况下，陛下若想知道此事是真是假，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诈你。” “你若直接跟他认错点头了，他便不用查了。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定了你的罪！” “所以，不管情况如何，你都一定要咬紧牙关，就说自己没干。”说罢，她也用紧张的目光看向方怡筠，“方婕妤...应当没说吧？” 这件事的轻重厉害，她应当知道，希望，自己招供这种傻事，她做不出来... “没、没有...”方怡筠下意识地摇摇头。为怕对方怀疑，她又赶忙补充了一句，“我自然没有告诉陛下，不然...不然我还能在这儿和你说话吗？” 听她这么说，蒋文淑顿时也放松不少。还好，她还不是蠢得无可救药，知道在这种时候要咬紧牙关。 思及此，她又仔细嘱咐道，“不管陛下跟你说什么，除非把罪证一一摆在你面前，不然，你就咬牙说没有就行。” “知道了...”方怡筠缓缓点头。 虽然蒋文淑的叮嘱郑重其事，但此刻，对方的叮嘱于她来说，已经没什么作用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已经，全给那位说了... “只要不说，姜绾芸那便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陛下就算要偏袒，也不能无凭无据就把我们怎么样。” “毕竟，我们背后，还有家族呢。”又宽慰了姜绾芸几句之后，她便又把话题转到了秀女名册上，“怡筠，你听我说，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对付什么姜绾芸。” “我们现在费心费力地把她弄下去，也不过是帮那群新入宫的小姑娘扫清障碍。于我们自己来说，并没有多少好处。” 稍微一顿，她又补充道，“还有你家那庶妹，你也别把她看得太重了。” “毕竟你才是方家的嫡女，你母亲才是冯家的女儿，她？她就是个贱婢生的，最多算是方家的血脉，跟冯家又没多大关系。以后两家，定然还是会合力保你的。” “你也别太局限，总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第1610章 想看秀女名册 “外祖父一向是心狠的，只要我一直没办法在陛下那边说上话，他们便可能多把心思放在那些庶出的姐妹上。”提到方妙菱，方怡筠的面色便更阴沉了几分。 “那也得她堪用才是。”蒋文淑不以为意道，“若是她不堪用，那你家里，立马就会抛弃她。” “而且，她那样的出身，进宫能是个什么分位？排在后面，别说是见到陛下了，就是想要在宫里边儿存活下去，都不是件容易事。” “到头来，还不是要仰你鼻息活着？” 说罢，她又深深看了方怡筠一眼，“你家里送她进宫，多半还是存着辅佐你的心思。只要你稳固了自己的地位，日后是提拔还是抹杀，不都随你高兴了？” 听她这么一说，方怡筠抑郁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见方怡筠似乎有些被自己说动了，蒋文淑又赶紧再添了一把火，“咱们应当，把更多的目光放在那些家世优渥的秀女身上。” “她们以后，才是我们的对手，和...朋友。” “朋友？”方怡筠不屑冷哼，“谁要跟她们做朋友？想沾上我方家的光，门儿都没有！” 撇撇嘴后，她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秀女的名册，陛下既然给了我，让我熟悉，那我也确实应该好生看看，多了解一下这些才说。” 说着，她便冲恭敬候在旁边的喜嬷嬷道，“去把那名册拿过来吧，正好蒋德仪在这儿，也让她看看，帮我掌掌眼。” “喏。” 蒋文淑见自己终于把她说动，不用面上一喜。不过她向来善于掌控情绪，这一分喜色，在旁人尚且没有注意到时，便被她又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说起来，这两日烦心事不少，这份名册，我都还没仔细看呢。”方怡筠取过喜嬷嬷恭敬呈递给她的名册，同时也不免蹙眉抱怨道，“瞧见这名册，心里边儿，便更烦了。” “这能有什么办法呢？”蒋文淑见她如此，也赶紧随着她的话，妆模作样地谈了口气，“三年一届的选秀，总归是避不开的。” “以后啊，你分位再高些，还得亲自去为陛下挑人呢。这都是做宫嫔的命，逃也逃不掉...” 感慨完，她又顺口宽慰了几句，“但选人归选人，她们未必能入得了陛下的眼。” “入不了陛下的眼，就算在这宫里头，也无多大作用。” 明明是宽慰的话，但方怡筠却觉得越听越心烦，随意翻看了一下手里的名册之后，她便不耐烦地合上，顺手递给了蒋文淑，“还是你看吧，这东西，我看着便觉得脑仁疼。” “好。”蒋文淑面上依旧是那温和的笑容，但心里，却高兴得不行。 果然还是这方怡筠好骗，随便忽悠忽悠，便将名册予了她。 旁边的喜嬷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微微蹙起眉头，但碍于身份，她也不好在此时说什么，只得由着自家小主去了。 “对了。”方怡筠忽然抬眸，“我方才怎么没瞧见你家妹妹的名字。” 第1611章 朕不吃这一套 蒋家可不止蒋文淑这一个女儿，她记得，蒋文淑还有个嫡出的妹妹，今年恰巧十五。他们家，居然没有送进宫来？ “她年前便已说了亲事许了人了，自然是没有进宫伺候陛下的福气了。”蒋文淑弯唇笑笑，“其实这样也挺好，嫁个不错的夫君，正正经经地为妻，总归是比咱们在这深宫中熬着好。” “你这么想？”听着蒋文淑这感慨的话语，方怡筠不由多打量了她两眼，“难道你不觉得，在宫里争做人上人，要比随便嫁个人更好？” 这不争不抢的语调，与她近来的所做所为，可不大一样。 “是啊。”蒋文淑一边翻看名册，一边温和笑笑，“不过人都进宫了，也只能在这深宫中争上一争了。” “不说得什么帝王宠爱，但求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她这话说得诚恳，也很符合现实，方怡筠听后，也就没再对她有什么怀疑了。 瞧着旁边认真查看名册的人，她也只是淡淡叮嘱道，“你看完之后记得跟我说说，都有哪些与咱们不是一个派系的人入宫。” “这些人，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那便最好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踩下去。” “喏。” ... 用完午膳之后，顾瑾渊便强行拉了姜绾芸去到卧房，叫她午睡。但姜绾芸平日里没有午睡的习惯，就算是昨晚整晚没睡好，这午觉，也不过堪堪睡了半个时辰。 醒来后无事，她便干脆去到厨房，做了些点心给那正在忙碌的人送去，顺便，也装了一些在食盒中，打算晚上给小王爷带去。 瞧着陛下那态度，那孩子今晚上估计少不了一顿训斥，她不好妨碍陛下管教自家弟弟，但...做些吃食送去，聊表安慰，还是可以的。 而顾瑾渊那边，今日的事情也不是很多。 一下午忙碌之后，该批阅的奏折公文，便都批阅完了。匆匆用过晚膳之后，他便让姜绾芸同他一起换了普通衣物，悄悄出宫去了。 “裴贤盛，说说吧，顾逸笙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早在下午，他便嘱咐了裴贤盛一番，让他去好好儿打听一下顾逸笙的事情。 眼下，正好趁着去烨王府的路上，了解一下情况。 “回禀陛下，奴婢已经差人去问过了，这...殿下与人动手，确系是对方出言不逊在先。殿下当时只是，气急了...”裴贤盛说完，便忍不住抬眸，偷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情。 “接着说。”顾瑾渊冷冷瞥他一眼，淡淡道，“还有，别试图为他说好话，朕不吃这一套。” 被自家主子的眼神镇住之后，裴贤盛也不敢再有其他心思了。理了理思绪之后，他便垂下脑袋，老老实实道，“事情是昨晚上发生的，在碧海楼。” “殿下...殿下应当是晚上出门吃夜宵，跟他们碰上了。然后无意中听他们说了些难听的话，殿下气不过，便与他们动手了。” “奴婢已经确定过了，这件事发生纯属偶然，不是有人故意设计殿下。” 第1612章 这么惨？ 眼下这关头，出这么一件事，确实很让人怀疑。不过，据眼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应当真是个意外。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但随即，又淡淡扫了裴贤盛一眼，“他们说什么了？”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裴贤盛尴尬扯扯嘴角，“事发突然，又是在楼上的包间，围观的人不算特别多，所以...当时殿下听见了什么，估计只有直接问殿下了...” “行。”见他不知，顾瑾渊也没有追问，只是开口让他继续。 “对方似乎有四五个人，都是有身份的公子哥儿，带了不少家丁护卫。这一动起手来，场面立马就陷入了混乱。”裴贤盛说着，头不免又低了几分，“殿下那边的护卫虽然也不少，但...” “但架不住对方人多，所以...就只来得拦住对方带的家丁护卫，没能...没能保护好殿下...” “那殿下可是受伤了？”听到此处，姜绾芸终是忍不住插了句话。 一个对四五个，听着就让人觉得紧张！ 可裴贤盛这边还没来得及回话，顾瑾渊清冷的声音，便先一步传出，“护不住他最好，正好让他长点儿教训。” 裴贤盛：“...” 这...两位主子简直就是在为难他！ 一个心疼小王爷，担心小王爷是不是伤着了，一个反应冷淡，似乎就盼着小王爷挨顿打，长点儿教训。 尴尬扯扯嘴角之后，裴贤盛才寻了句适中的话，小心翼翼开口，“受了些皮外伤，府上医师已经看过了，不是特别严重。想来，这次之后，殿下也知道轻重厉害了。” “哦？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吗？”顾瑾渊微挑眉尾，似乎对这个结果，有那么些小小的讶异。但转瞬，他又撇撇嘴道，“朕还当，这次能让他受个大教训呢。” 嘴上是这么说，但顾瑾渊心里，还是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的。啧，一个打四五个还可以不落下风，算这小子还有几分本事。 看来，他去南巡这两个月，这小子习武还是认了真的。 思及此，顾瑾渊又把目光再投向裴贤盛，“那几个伤得如何，打听了吗？家里边儿现在都是什么情况？” “属冯家的冯天瑞，和方家的方浩初伤得最重，别的，都是轻伤。”说完，裴贤盛又小声补充了一句，“特别是方浩初，听说...是被往死里打的...” “也不知...半个月内，能不能下地...” “这么惨？”此刻，就是顾瑾渊，都不由对方浩初他们说了些什么，产生了几许好奇之意。 到底是什么得罪人的话，居然能让顾逸笙给他打成那样？ 不仅是顾瑾渊，就连姜绾芸也觉得，方家那小子着实惨了些。上回看到扶柳的伤，她还觉得方家的人太狠。但现在对比一下，呃...顾家的人，似乎比方家还要厉害。 哥哥一怒是诛人全族，弟弟跟人动起手来，也是能把人打到半个月下不来床。 真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方家对上他们...赢不了啊... 第1613章 干嚎，装的 “是挺惨的。”裴贤盛扯扯嘴角，低声道，“所以明日，方尚书那边，可能会连同冯家的人，还有另外几名受伤公子的父兄上书...状告小王爷当街逞凶...” 说完，他又恭敬同顾瑾渊请示道，“陛下，需不需要奴婢去...打点一下？” “不用。”顾瑾渊摆手，打消了他的念头，“他们让方怡筠跑一趟，估计就是为了确保朕知道，给朕预留打点的时间。” “陛下的意思是...？”闻言，裴贤盛顿时生出几许警惕之心。 “先看看逸笙的情况再说吧。”顾瑾渊揉揉额角，“该罚还是得罚，这回，确实是他冲动了。” 他这话落下时，车架也正好行至了烨王府门口。由着管家将他们迎进去之后，顾瑾渊便直接迈步往顾逸笙的住所而去。 人还没进屋呢，里面叫唤的声音，便当先传了出来。 “哎哟！哎哟哟！疼疼疼！”顾逸笙的哀嚎，一声比一声大。若不是之前已经问过了他的伤势，估计，他这会儿得猜测，他至少断了一条腿！ “小王爷这伤…？”在听见这一声声的惨叫之后，姜绾芸也忍不住向裴贤盛的方向看去，“真的只是皮外伤？” “这…”裴贤盛此刻，也有些拿捏不准，“来汇报的人，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谁也没胆子糊弄陛下吧？” 他也觉得奇怪，叫成这样，真的只是皮外伤？还是说，小王爷这又是在跟陛下装可怜了？ “咳…殿下确实只是皮外伤…”在大家都摸不清情况的时候，王府大管家贺永康终于尴尬咳嗽一声，主动替裴贤盛把话接了过来，“确实是皮外伤，不过…” “不过伤着的地方不少，殿下又细皮嫩肉的，这上起药来，难免…难免会忍受不住…” 这理由…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配不上里面的叫唤声…听闻里面又“呜呜”叫唤两声，贺永康不由嘴角微抽，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在陛下面前夸大其词，还是需要勇气的，特别是…现在他们主仆还配合得不怎么好… 殿下其实伤得不算重，但自知在外面闯了祸的他，听闻自家皇兄要来探视的那一刻，直接吓了个魂飞魄散。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串通自家的大管家，在皇兄面前上演一出苦情大计。他也没指望他皇兄能够因此就不罚他了，但轻柔一点，还是有盼头的。 而且，他现在可是还有个皇嫂呢！他相信，大慈大悲的皇嫂，一定会替他说情的！ 抱着这样的期望，他叫喊的时候，是丝毫懈怠也没有。喊到后面，就连嗓子都快喊哑了。 皇兄怎么还没进来啊…顾逸笙此刻，心里也很苦，之前明明有人来报，说皇兄来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他这王府…没那么大吧？ 听着里边儿又传来两声凄惨的叫声，顾瑾渊不由微微蹙起眉头。仔细分辨一番之后，他眉头便不免蹙得更深了，“干嚎，装的。” 说完，他便一扶袖袍，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第1614章 皇兄没有同情心 落在他后面的人，此刻都是一脸懵，这…到底是怎么听出来的？特别是贺永康，背后直接冒了一片冷汗。 陛下真乃神人也！殿下这次…唉…估计是无力回天了… 希望…陛下一顿教训之后，他能过得比方浩初稍微好点儿吧… 一群人心思各异，有不解有害怕有担忧，但皇帝陛下都进去了，他们也只能跟着迈步，浩浩荡荡地同那位一起入内。 顾瑾渊行至顾逸笙床畔，那一声声的惨叫，顿时更加明显了。他身旁的姜绾芸听着这声音，顿时生出了几分担忧之情，但他却很有先见之明地拽住了身侧的人，抢先一步道，“行了，已经听见了，你不用叫了。” “皇兄…”趴在床上的人一见自家过来，当即就皱起一张小脸，委屈巴巴地同自家皇兄道，“真的疼…” “少来。”顾瑾渊一点儿都没被他那委屈的表情忽悠住，目光在他身上晃过一圈之后，便又淡淡道，“你这伤不算重，而且…叫得太假了。” 顾逸笙委屈，“这怎么不算重？皇兄你看这胳膊！还有膝盖这里，都是乌青一片了！” 皇兄怎么就，一点点同情心都没有呢？他还是不是亲弟弟了？！ 虽然他确实有干嚎的成分在里面，但痛也是真的啊！他一个人打几个，自然伤得不轻，磕磕碰碰，身上伤口也不少… 在这一处处的伤面前，皇兄凭什么说他是干嚎…？ “是不是还觉得特别委屈？”顾瑾渊是谁，顾逸笙一点不经意的小表情露出来，他便立马捕捉到了对方的情绪，“你也别委屈，朕不是针对你，是确确实实听出来，你的声音里藏着夸张。” 说完，稍微一顿，他便又淡淡解释道，“人在真正遇上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时，都不会这么扯着嗓子叫。” “那时候，你所有的注意力，都应当聚集在你的痛处，喊叫的声音，自然也应当是低哑，且极具痛苦的。” “可你叫得一声比一声大，中气十足，哪里像是一个被疼痛折磨地连开口都困难的人？”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摇头叹息，“到底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没吃过多少苦，很多东西不明白，自然也学不像。” “啧，说到底，还是应当送你去军营里训练一番。待操练几个月之后，便什么都懂了。” 顾逸笙：“…” 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听说惨叫哀嚎还有什么区别的，但…但他就是想装下可怜，不至于这就把他送走吧…？ “皇兄！”顾逸笙惊恐望着自家皇兄，企图让皇兄最后同情他一次。 旁边，姜绾芸也犹豫看向他，“陛下...” 小孩子上药，扯着嗓子干嚎几声博同情，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他怎么一言不合就要送人去军营？ “朕就是说说而已，又没真要送他去。”顾瑾渊眼看着他上药也上得差不多了，便摆摆手，示意上药的侍者全都退下，“说说吧，昨晚上跟人打架，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1615章 皇兄！不能忍！ “昨天...”说到昨天，他心里就来气。随着怒气涌现，他一张脸，也跟着皱成了包子，“昨天，臣弟就是晚上忽然饿了，想出去吃点儿夜宵...” “当时距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便挑了碧海楼。” 话及此处，他眉头也跟着蹙得更紧，“谁曾想...那几个草包也在碧海楼吃饭，还...还对皇兄出言不逊！” “皇兄你说，臣弟要没听到就算了，这听到了，能放过他们吗？当然是要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了！” “对朕出言不逊？”顾瑾渊闻言，只是嗤笑一声，“就因为这个，你就亲自上去跟人打了一架？” “顾逸笙，朕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王爷就该有个王爷的样子，不要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去理会。你是唯一留在京城的王爷，是先皇嫡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瑾渊冷笑，“说句不好听的，朕若是不幸身亡，便该你来继承大统。” “皇兄！”听到自家皇兄这话，顾逸笙顿时慌了神，“什么死不死的，皇兄你别这么说话。呸呸呸！皇兄一定长命百岁！” 说完，他又悄咪咪地补了一句，“再说了，你跟皇嫂再过几年肯定儿女双全，这皇位跟我有什么关系...” 皇帝？他才不想当呢，跟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实在太累了。比起自己主宰万事，他还是更愿意听皇兄的，只有皇兄才能狠狠算计那些有不臣之心的老家伙！ “你想朕长命百岁就少来气朕！”顾瑾渊沉声道，“两句不好听的话你都忍不得，将来还能忍得什么？” “这种事你就不能暂且记下，将来随便寻个由头收拾他们吗？以你的身份，不管是明理还是暗里，都有无数种法子可以收拾他们！” “但你若是亲自动手了，还伤了人，此事便不是可以随随便便解决的了！” “你觉得，那几只老狐狸，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顾逸笙这小子，平日里瞧着挺聪明的，怎么昨晚上，脑子就没转过弯儿来呢？ 那几个公子哥，人家碧海楼，又不是在家里，能说得了多难听的话？就算再傻，家里也应当告知过他们，在背后不可以胡乱议论皇帝跟国事吧？ 顾瑾渊是不在乎这些的，反正，不用打听也知道，冯琦均那一派，定然有不少人在背后咒他早死呢。 可那又如何？ 他们就算在背地里唾骂他千言万语，见了面，还不是得恭恭敬敬地给他磕头请安。要是做了错事，被他逮住了小辫子，一顿骂一顿罚下来，还得恭敬感谢圣恩。 如此，那背后几句嘴上威风，有什么好气的？ 顾瑾渊不在乎，可顾逸笙听了自家皇兄这话，就很不服气了，“皇兄！不能忍！” “他们说皇兄是昏君，整天就知道皇嫂，为了皇嫂都把他们那些姐姐妹妹的冷落了！” “还说皇嫂人不红颜，但是却特别祸水，不知道在您耳边吹了什么风，居然让您处处都偏袒她，帮着她欺负他们的姐姐妹妹！” 第1616章 不心疼好的，心疼丑的？ 说完，他不顾身上的伤，就想爬起来跟自家皇兄理论，“皇兄你听听，你说他们说的这是人话吗？！” “臣弟听了，鼻子都气歪了！” “什么叫人不红颜但是祸水？我皇嫂明明花容月貌！”顾逸笙义愤填膺地反驳道，“明明是他们家姐妹太丑了，我皇兄看不上，怎么能怪皇嫂？” “再说了，皇兄偏心不也很正常吗？不心疼好的，难道心疼丑的？” “况且那是皇嫂！以后应当是嫡妻元后的！正妻也是妾配比较的？说话真是不动脑子！” 顾逸笙一席义愤填膺的话出口，似乎连身上的伤都忘了，一开口，便丝毫不见停顿。直到说完了，还不忘“呸！”上一声，以示自己的愤怒。 顾瑾渊：“...” 姜绾芸：“...” 见状，姜绾芸也只能尴尬扯扯嘴角道，“殿下说话还是注意些好，这话叫人听去了，又该被人诟病您不懂规矩了。” “其实陛下说得不错，他们爱说，便让他们说去吧，他们也就只有在背后说人那点儿本事了。您要是听见了心里不舒服，以后明里暗里整治的机会多的是。” “就算是当场推门，逼着他们磕头道歉都行，何必亲自动手呢？” “皇嫂就是太理智了，反正我是当场就被气了个半死，一点儿道理都不想同他们讲了。”顾逸笙气呼呼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皇兄要罚便罚吧，反正臣弟是觉得自己没错。” 说到气头上了，他也不跟自家皇兄卖惨了。 反正，大不了就是被送到军营里去待个一年半载的。去军营也没什么可怕的，要是训练出色，说不定回来后，还能直接跟皇兄讨个官儿当当呢。 到时候，再顶着王爷的头衔一起守卫皇城，谁敢不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回来，那些再在背后乱说话，他便动用手头权利，教他们做人！ “咳...”顾瑾渊干咳一声，忽然又换了种说辞，“其实...这么说来，你倒也没错。” “嗯？”顾逸笙眸子顿时一亮。虽然不明白皇兄怎么忽然改变看法了，但这是好事！ 看来，皇兄也是认可他的！他就说嘛，那样过分的话，正常人都是不能忍的，更何况还是皇兄？ 旁边，姜绾芸也在同时，换了副摸不着头脑神情，“啊？” 刚刚还冷着一张脸训斥小王爷，说他不动脑子的人是谁？还有之前在路上，板着一张脸，不许她和裴贤盛替小王爷说一句好话的又是谁？ 怎么一转眼，就立马换了副说辞？怪不得大家都说圣上心思难猜...这阴晴不定的，能有人猜得准他的心思就怪了... 偏偏，顾瑾渊还一本正经地道，“朕原先只当他们说的是无关紧要的话，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那陛下您这是...不怪罪了？”沉默片刻，姜绾芸便替顾逸笙问出了想问又不敢问的话。 她问完，顾逸笙也眸子亮亮地把自家皇兄盯着，似乎是在盼望着皇兄能稍微宽恕他一下。 第1617章 丑人多作怪 “若是无关紧要的话，那自然是应当理智处理的，不过对方若是踩了底线，直接动手，也不为过。”顾瑾渊淡淡道，“人嘛，不能总是活在隐忍二字之下。” “不然，血性就该被磨光了。” 他表面上说得很是有理，旁人听了都忍住不点头。但事实上，他评判底线的标准就一个——自家媳妇。 说他可以，他不在乎，随便说，最好越说越气，先把自己给气死。但是，说他媳妇一个字的不好，也不可以！ 什么叫不红颜但是祸水？这是在骂他媳妇长得丑还事情多咯？所以他们那些个姐姐妹妹的，长得又有多好看？是脸上开花了还是结果了？ 真是丑人多作怪！ 暗中撇撇嘴后，又在心里道了无数声不屑之后，顾瑾渊方才淡淡开口，问顾逸笙道，“那你打人的时候，可跟他们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顾逸笙抿唇，“就是推门进去的时候，吼了他们一句，大概是说的...你们居然敢说皇兄的坏话，本王扒了你们的皮！” “后来，就没再说什么了。打他们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说话？行动永远比言语有效，皇兄你教的。” 说完，他又摆出一副得意的神情，“皇兄你放心吧，臣弟肯定是没有提到皇嫂，他们就知道，臣弟是因为他们说皇兄昏君偏心才打他们的。”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中途，他们还试图跟我辩解，说什么他们其实骂的是皇嫂，不是皇兄。对皇兄，顶多就是抱怨两句罢了，没别的意思。” “臣弟这一听，下手就更狠了！皇嫂也是他们配提的？说皇嫂一句不好，那抵得上说皇兄十句不好了！” 毕竟皇嫂总是那么照顾他，时常帮他在皇兄面前说好话，还做了不少好吃的点心给他吃，他当然要更护着些了！ 其实他没说，要是他们仅仅是抱怨皇兄两句的话，他也就不至于动手了。就像皇嫂说的那样，明明可以直接进去让他们磕头认错，干嘛要打架？ 弄得自己也是一身伤，闲的吗？ 再说了，皇兄那么狠的人，也不需要他帮忙收拾人。他只要去告状，那几个草包，便吃不了兜子走！ 论报复人，皇兄可是很在行的，到时候，一个都别想跑。 可不就是因为他们骂皇嫂那些话着实过分，他才没忍住，直接与人动了手，非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吗？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对自家弟弟那一句抵十句的理论，也没有一句反驳话，只是淡淡道，“那你这几日，便好好养伤吧。习武的事，可以暂且不做，但是功课，还是不能落下。” “喏！”顾逸笙答得无比开心。 至于旁边的姜绾芸和裴贤盛，都是满心的无奈。得，之前真是白担忧了，还以为，小王爷在劫难逃了呢... “陛下，是否需要奴婢派人去搜集他们的罪证？”见此事有了定论，裴贤盛便恭敬请示道。 第1618章 最大的错误 既然陛下不责怪小王爷了，那明日那些人的折子，便都要挨个驳回去。 那些人可不是轻易几句话就能糊弄的，要想把他们堵得哑口无言，还是得找些切实的罪证才是。 不然，明日早朝，估计...陛下那边，也不好做。 所幸，那几个公子哥，平日里都是飞扬跋扈的主儿，好事没做两件，坏事倒是干得不少。要想挑他们的毛病，不是很难。 “不用。”顾瑾渊闻言，却直接摇头，表示没有这个必要，“他们既然敢让方怡筠过来跟朕说，便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而且，不管谈不谈那些事，顾逸笙伤人的事情，都是避不过去的。” “既然避不过去，去跟人谈那些罪证，倒显得像为开脱找理由了。” “皇兄，要不你还是罚我吧...”听他们说到这些，顾逸笙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让皇兄惩罚他一下，可能是最好的办法。打了人，这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谁能多说一句不是？秉公处理都要被说，那才是没道理。 “这些事情不用你管。”顾瑾渊淡淡扫了一眼那抱着被子委屈坐在床上的人，“你知道，你犯的最大错误是什么吗？” “什么？”顾瑾渊揪紧了被子，弱弱问道。 “是你没在打了人之后，第一时间来把这事儿跟朕说清楚！”顾瑾渊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没有道理，当时就说清楚，朕这边也好处理。” “结果你呢？憋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方怡筠跑到碧霄殿来守着，等到朕回宫，才跟朕说了这事！” “你知道，这中间，你错过了多少翻盘的机会吗？！” 明明只是个意外，很轻易就能解决，可他却活生生等到了人家把圈套给他做好。 这小子，还得多磨炼才是。不然，以后真特别容易着他人的道。 “皇兄，我错了...”顾逸笙也知道，自己这点做得不对，一颗小脑袋，当即就垂了下去，“昨日发生事情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臣弟想着那时候跟你说，肯定影响你休息...” “今早就是殿试，皇兄你这么重视殿试，晚上休息得不好，肯定不行...” “等今日殿试结束之后，估摸着也有人给您通风报信了。所以...所以臣弟就没说...” “你是怕说了朕收拾你吧？”顾瑾渊撇撇嘴角，冷笑道，“刚干嚎的声音那么大，不也是想博取朕的同情？” “这个...也是一个原因吧...”顾逸笙尴尬扯扯嘴角，但随即，他又义正严辞地保证道，“主要还是为了不打扰皇兄休息！那臣弟打架这么点事，能有科举重要嘛...” “你也知道。”顾瑾渊瞪了他一眼。 “那现在怎么办啊...？”顾逸笙垮下小脸，低声抱怨道，“他们实在太坏了！明明是自己嘴巴不干净，到头来，居然还设计我！” 方才裴贤盛那话一出口，他便知道，那些人肯定又要把他打人的事拿出来大做文章了。 第1619章 你看不起朕？ 如果皇兄替他开脱，那就是袒护，会很失人心的。 今科科举的人选才有了着落，大家正是一腔热血抱负，打算为国效命。这时候要是发现皇帝偏心，包庇自己逞凶的弟弟，那说不准，心就凉了。 思及此，他又不免觉得，冯琦均等人，简直是脑子有病。居然拿朝臣心思来做赌注...要是操作不当，岂不是害了整个瑜国？ 瑜国虽然强盛，敢称自己为天朝上国，但周围有几个国家的势力也是不弱。 他们早就觊觎这片中原沃土了，甚至抓住了机会，便会直接与瑜国开战！若是这时候瑜国内部出了问题，走了下坡路，被那些对瑜国虎视眈眈的人知道了，肯定又是一番趁火打劫。 再怎么斗，也应该是自己内部解决问题啊，他们怎么能，让外人有可以占便宜的机会？！ 一个个的，都想什么呢？要是瑜国不复往日风光，受了战争之苦，他们还能安然享乐？ “人家能设计你，那是因为你自己不够小心，少抱怨。”顾瑾渊淡淡睨了眼那一脸气愤的人，“这事儿就当给你个教训，以后说话做事前，多思考。” “你要教训嘴巴不干净的人，可以，但...动完手之后，最好立马想想，怎么把这件事摆平最好。” “不然，你就只有受气挨罚。” “知道了。”顾逸笙被自家皇兄一通说，顿时垂头丧气，“皇兄教训得是，以后臣弟一定吸取教训，谋而后动。” 说罢，他又抿抿唇道，“那皇兄这次还是把臣弟交出去吧，其实也没什么，雨过天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就那几个草包，以后收拾他们的机会多的是！” 话音落下之后，为表气愤，他还特意磨了磨牙。 “顾逸笙，你是看不起朕吗？”听他说完，顾瑾渊不仅没有露出什么欣慰神色，相反，还勾唇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容，“朕从来不说大话，说了让你不用管，那便是有办法对付他们。” “什么办法？！”不止是顾逸笙，就连裴贤盛和姜绾芸，也一脸期待地望向了他。 “他们说朕的不是，应当不止你一个人听见了吧？”他记得碧海楼吃饭，门口都会有小厮守着。既然顾逸笙从门口路过都听见了，那门口的小厮，自然也听见了。 “听见了！”顾逸笙闻言，顿时眸子一亮，“门口守着的小厮，还有我领着的官家护卫也都听到了！” “他们自己托大，吹牛不关门，自然大家都听见了。” 说着，他又一脸激动道，“皇兄，是要把人都请来作证吗？碧海楼的小厮都知道本王的身份，断不敢造本王的谣！” “嗯，不止你一个那就行。”顾瑾渊颌首，淡淡道，“不过请人作证都是后手，你明日自己来请罪，只需咬定这话大家都听见了，不止你一个人听见即可。” “剩下的，朕自会看当时情况来和他们论证。你自己...机灵点儿吧，会说话就多说，不会说话就闭嘴。明白？” 第1620章 你还给他带了点心？！ “明白明白。”顾逸笙连连点头，“到时候，我一定看皇兄的脸色说话，绝对不给他们可乘之机！” “嗯哼。”顾瑾渊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抬手点了点顾逸笙身上的伤，“还有，你自己打的人，自己把该赔给人的钱准备好。” “事情帮你摆平没问题，但你总归是与人动手了，看病，朕会叫御医去，至于该怎么赔钱，该给人送什么药材去，你自行解决。” “好。”顾逸笙连连应下。 赔钱送药材什么的，都是小事，他烨王府里，从不差这些东西。 最让他紧张的，还是明日晨间去认错的事，到时候，可要盯紧了皇兄，看好皇兄的脸色。一定不能让那群老狐狸，再寻到他的错处。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那这事儿就这么着吧，你自己好好儿养伤，明日尽量走着来，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他便转头冲身旁的姜绾芸道，“咱们走吧。” “啊好…”顾逸笙一听他们要走了，便想爬起来相送，但人呲牙咧嘴地一动，旁边的裴贤盛便连连把他劝住了，“殿下还是好好养伤吧，可别一个不小心，又伤上加伤了。” 而姜绾芸那边，一听现在就要走，便赶忙道，“陛下等等！妾还给小王爷带了些吃食来，就再车上，先让贺管家去取一下吧？” 顾逸笙听见“吃食”二字，面上呲牙咧嘴的表情，立马变了成喜上眉梢，答谢的话，也顺嘴就说了出来，“多谢皇嫂！” 但顾瑾渊听了这话，却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你还给他带了吃食？！姜绾芸，你知不知到咱们是来做什么的？！” 他本来是来教训这小子的！要不是因为那几个草包嘴贱，说出口的话是侮辱他媳妇的，他今日肯定就教训这小子了。 事情他还是会摆平，但是教训，肯定少不了一顿。 他本着教训弟弟的心思来，可他媳妇居然拆他台？还给这小子带了吃的？她真以为他们是来探望的？ “呃…”姜绾芸被他这么一瞪，声音也不免小了几分，“妾知道陛下用心良苦，所以…所以也是等着你们把事情谈定了，才出声的…” “况且，妾方才，也没有阻拦您进行说教啊…” “殿下好歹是您亲弟弟，妾想着血浓于水，他受伤了您怎么也是心疼的。所以就自作主张，带了吃食探望…请陛下不要怪罪…” 顾瑾渊：“…” 媳妇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能说什么？罢了，看在这小子教训的人还算解气的份儿上，他就不与之计较这些了。 无奈揉揉额角后，他便长叹一声道，“朕不怪你，你这么想也有道理。总归已经带来了，就这么着吧。” 说着，他便冲裴贤盛道，“待会儿你带贺管家去取一下点心吧。” “喏。” 所以…自己今晚上的口粮，算是有着落了吗？！见自家皇兄点头，顾逸笙面上喜色顿时更浓，“多谢皇兄！” 第1621章 不如多心疼心疼朕 然，顾瑾渊闻言，却是转过头，对他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你若是真想谢朕，以后就少麻烦绾芸一些。” “天气越来越热了，常在厨房里待着，定然一点儿都不舒服。” 说罢，他便直接牵起姜绾芸的手，领着人出了屋子。可怜顾逸笙一人盘腿坐在床上，露出怀疑自我的神情，所以…他又做错了吗？ 眼下，距离夏日…至少还有两个月吧？厨房…很热吗？ “陛下，您怎么那样跟殿下说话？”一出门，姜绾芸便拽住了顾瑾渊的手臂，蹙眉问他，“还没到四月呢，哪里热了？” “就是因为还没到，朕才说得这么委婉。”顾瑾渊轻哼一声，“若已经是夏日了，朕就不是这般语气跟他说话了。” “他烨王府是没厨子吗？非要让你做点心？他想吃别致的，去外面找厨子都行，偌大的京城，还寻不出一个合他口味的厨子？怎么就非要吃你做的？” 说着，他还拉起她的手，心疼道，“长作这些事，手伤着了怎么办？” “这不是殿下叫妾做的…”姜绾芸怔了怔，“而且手生来不就是做事的吗？若是饭来张口，什么都让他人代劳，自己还生着双手做什么？” “反正不能让你累着了。”顾瑾渊撇撇嘴，顺手把身侧的人扶上马车，“你要真想做事，不如就多心疼心疼朕！” 没商量的语气。 姜绾芸心下无奈，觉得他这任性模样有一丝好笑，但终究，还是没有再反驳他。 自己做自己的，做好了端到他面前去，他还能不吃不成？东西都做好了，他也没法儿责怪谁了。至于这嘴上嘛，还是别跟他争了，说多了，这小气鬼又该委屈上了。 … 出了烨王府后，车驾又顺着大街，在京城绕了一转。 “这条路...”刚开始，姜绾芸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随着车驾行驶的时间越来越长，周围的道路也越来越陌生，姜绾芸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陛下，咱们走的，不是回宫的路吧？” “对啊。”顾瑾渊微微颌首，“正巧今晚没多少事情，出都出来了，不正好逛逛？” “整日闷在宫里做什么？待久了，朕都觉得无趣。” 想着他这几日也是忙得过分，许久不曾放松过了，姜绾芸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边偷偷向外张望，一边顺口问道，“那咱们这是去...？” “去城北逛逛。”顾瑾渊弯唇，“普通百姓住的地方虽比不上别的区域繁华，但却胜在热闹，有人气。” “累时，在那小巷子里走一转，看看小摊上摆的那些小玩意儿，着实是件放松的事情。” “早知陛下要来城北，妾晚膳便不吃那么多了。”姜绾芸似乎是有些后悔。 这小老百姓摆的摊子做的小食，虽比不上外界那些大酒楼精致好看，但却别有一番风味。不少东西，甚至只有这民间才有，那些达官显贵所在的富贵场所，是见不到的。 “再吃点儿也无妨。”顾瑾渊面上笑意盈盈，“大不了，就是稍微长长肉。” 第1622章 猪挺可爱的 他一直有把自家媳妇稍微养胖些的想法，她想要多吃，他自然不会拦着。他甚至，还盼她多吃些，稍微长点儿肉呢。 “还吃？”姜绾芸回首，瞪了一眼斜靠在自己身后的人，“再多吃，就变猪了。” “猪怎么了？”顾瑾渊不以为意，“猪不是挺可爱的吗？小时候乖巧可爱，长大后还能做成美食。你每日都吃猪肉，为何要瞧不起猪呢？” 姜绾芸：“...” 她现在走人，就此跟他拜别，还来得及吗？这是瞧得起瞧不起的问题吗？真是...随便一句话，都能被他轻而易举地顶回来...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顾瑾渊眸子一转，便瞧见了她咬牙的动作。低低笑了一声之后，他便不再同她开玩笑，“行了，不与你说笑了，走吧，咱们下去自己逛。” 说着，他便直接牵起她的手，带她在一条相对偏僻的小巷子里下了车。 “你现在是不饿，可再走一会儿，就不一定了。”顾瑾渊牵着人绕出小巷，指着街上琳琅满目的小食点心同她道，“说不准，还不许要走多久呢，闻着味儿，不饿也饿了。” “走，先带你去看些好玩儿的，东西，待会儿出来再吃。” “您常来城北吗？”姜绾芸侧目，看着身旁熟门熟路的人，便不由生出了几分好奇。 “其实也没来过几次。”顾瑾渊随意应道，“不过是因为从小就住在京城，所以才熟悉了几分。” 说着，他又笑眯眯地转过痛殴，看着姜绾芸道，“不过，脑子好使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走一次就能记住路呢？” 姜绾芸：“...” 她不想再接他的话了，可顾瑾渊却不依不饶，“夫人怎么不说话了？为夫这般聪明，你都不夸赞一下吗？” “没什么好夸赞的。”姜绾芸说完，便不再理他，只自顾自地看街边的小玩意儿去了。 “啧，真无情，随口一句夸赞都没有。”顾瑾渊嘴上说着抱怨的话，但在身侧的人转身离开之后，还是默默跟了上去。 两人随意逛着，却在一家纸笔铺子中，听到了三三两两的议论声。 本来，旁人说什么，都是与他们无关的。可这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论的，却是今科学子的事。 “诶？齐兄？你怎么没去东郊桃林的诗会啊？”两名书生似乎是见到了熟人，打了声招呼，便笑着迎了上去。 “我倒是想去，可这榜还没放，实在是没这个心情。”说着，他又看向对面两人，“你们俩呢？怎么也没去？” “唉，还不是因为才疏学浅，去了也是丢人，没好意思。”迎上去那人无奈叹了口气，“咱也不是谦虚，说实话，就是那个水平，能有幸提名贡士，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哪儿好意思去和前面几名的才子把酒言欢？” “周兄说得不错。”另一人也是收了手中的折扇，感慨道，“我们这样的人，基本功还算扎实，但写出来的文章，却总少了几分灵气。” 第1623章 有故事 “与大众比，尚且还算可以，但与今科最优秀的一群人站在一处，却总不免落了下乘。” “能在会试中脱颖而出，谁还不是个基本功扎实的？那比的，不就是诗词文章中的那几分灵气吗？” “这倒也是。”齐姓书生点点头后，又忽然道，“说起灵气，我最佩服的，就属咱们这一届的会元，牧亦辰了！” “呵，好家伙，不知你们见过他作的那篇相思赋没？”他啧啧感慨两声之后又道，“那其中所含之情之愁...光是看了，便叫人觉得柔肠百转，声泪俱下。” “那篇文章我只听说过，还没有拜读过。”对面的人摇头，随即又问到旁人，“周兄可听过？” “听人念过几句。”周姓书生点点头，但稍微一顿，他又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可那篇文章，不是他为家乡所著吗？寄情家乡山水，聊表思念之情。” “之所以大家都觉得好，便是因为这背井离乡来参加科举的学子数不胜数。大家听了，都念起了自己的家乡，自然共鸣颇多了。” “家乡？”齐姓书生撇撇嘴，不以为意道，“光是家乡，用得着他朝思暮想？男人二十来岁，正当是在外闯天地的时候，哪会这般恋家？” “依我看呐，思念家乡定然只是个幌子，思念家乡的人，才是真的。这位牧大才子，有故事呐。” “得了吧。”对面的周姓书生不屑摆摆手道，“他单身汉一个，连青楼都不曾去，你还指望他能有个红颜知己？” “就是。”另一人也点头附和道，“那呆子，作文章还算有点天赋，但跟姑娘相处，他是真的不行。” “每每遇上有漂亮姑娘跟他搭话，他三两句就把人家推到千里之外去了。你要说这京城里最让姑娘们又爱又恨的才子，估计，就是他牧亦辰了。” “听说他还没订亲，不少人都想跟他结个亲，可他倒好，一句‘只忧家国大事，不谈儿女私情’就把人全都给打发了。也不知，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啧，我可是听说了，就连那冯家的人跟他提起亲事，他都不为所动...” “冯家？哪个冯家？！”另外两人一听这话，顿时都变了面色，连带着，声音都小了。 “嘿！这京城里叫得上名号的冯，还有哪个冯？”那人一脸讳莫如深，“我也就是小舅舅在府衙当值，才恰巧听来的，你们要出去说，可别说是我说的！” 几人也是知道轻重的，有关冯家的事，草草几句带过，便不再多言了。 “唉，照我说，那牧大才子可能真就是个心怀天下的。毕竟一颗心就那么大，装了天下，哪儿还装得了什么儿女情长？”周姓书生笑着拍了拍对面人的肩，“至于你嘛...大概是这段时间考试紧张，想多了吧。” “就是。”另一人也点头附和道，“反正殿试也结束了，尘埃落定，走，咱哥儿几个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番！” 说完，三人便勾肩搭背地走了。 第1624章 相思赋 “相思赋？”他们走后，在旁边听完整场的顾瑾渊，便不由抬手抵上下颌，轻轻摩挲一番，“这篇文章有这么神奇？居然能叫背井离乡的学子声泪俱下？” “啧，找机会，朕也得拜读拜读才是。” “您又不是背井离乡的学子，体会不了那种心情吧？”姜绾芸扯扯嘴角，略有一丝不自然道，“随便看看得了，拜读还是不至于...” 旁人都觉得那齐姓书生是想多了，可她却是觉得，那齐姓书生，想得或许一点儿也不多。 相思赋话相思，曾有过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的人，写上一篇相思赋，真就只是寄情家乡？不带半点儿对旧人的思慕？ 说实话，她不是很信。 所以那篇相思赋，她也不希望身边这人多看。万一就像那齐姓书生那样，从中瞧出点儿端倪来，那不就出大问题了？！ 真有没有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看的人怎么想。但凡自己身边这位觉得有点问题，那就不会是件小事情... 可顾瑾渊的兴趣已然被勾了起来，根本不会就那么轻易放弃，“我去西北边关那两年，不也算是背景离乡？那种感觉，怎么就体会不到了？” 对姜绾芸那番说辞，他很是不满意，“看都还没看呢，你便这么说我，你是不是觉得他才华更好，瞧不起我？” “...没。”姜绾芸头疼，“妾怎么会瞧不起您？您想看，看就是了...到时候记得点评两句，让妾也多长长见识。” 她深知，这种时候，是不能跟他唱反调的。所以，她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叫他不对此起任何疑心。 “好啊。”顾瑾渊倒也真没因为这一两句话就多想。毕竟，他主要的关注点，还是自家媳妇觉得谁更厉害。 姜绾芸就着眼下这话题与他聊了几句之后，便想换个话题。与牧亦辰有关的话题，都太危险，在这么个精明的人面前，她还是得提防着说漏嘴才是。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这一路上遇上的书生，几乎都在谈论东郊的桃林的诗会。 听那意思，似乎是今科会试中名次靠前的几人，觉得自己的功名是铁定没问题了，便组织了这场诗会。 这发起人，都是圈子内小有名气的才子，那圈子里的人，自然也都愿意卖对方一个面子，参加一下这场诗会。 当然，这参与者中，也不乏觉得自己举人功名稳了的，把此诗会，当作一场庆贺。 如此，能参与进去，说上一两句的，要么就是才学上佳者，要么就是有意与这些学子结交的勋贵子弟。 稍微普通了些的人，或许还真不太好意思去。 “今日殿试结束，他们便算是放开了。”顾瑾渊耸耸肩，叹道，“可怜皇帝，还要为那名次的问题奔波忙碌。” 姜绾芸轻笑，知道他说的是他自己，她也不说破，“没办法，位子越高，职责越重嘛。” “况且这份劳碌，还不知让多少人眼红着呢。您啊，还是快别叹了。” 第1625章 那也要看人 “还是我家夫人会安慰人，有你在旁边说上两句，真是再苦再累也不觉得了。”顾瑾渊说着，便顺手往身旁人口中塞了一颗蜜饯，“这蜜饯，说不准还没你嘴甜。” 甜津津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姜绾芸也不由露出一个笑容，“说来说去，不也没有您会哄人？” 这人学什么都快，说话也是一样。 刚开始，是一点儿好话也不会说，还动不动就生气。再看看现在，说出来的话，倒是一句也不比那些风月老手差了。 不管是什么“只愿君心似我心”还是什么“愿我如星君如月”，倒都不如他那一句句的好听了。 “那也要看人。”顾瑾渊弯折凤目，低低笑道，“如果是别人，我连话都不乐意与之多说一句，也就是对着你，才能有这份耐心。” 说完，他还轻哼一声，高傲道，“毕竟我可是很忙的。” “是是是…”姜绾芸被他逗笑，一双杏目也随之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您最好了，天下定然找不出第二个像您这样好的人来。妾定会把您的好，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 她也算是很了解他了，就他方才那模样，绝对是求表扬的姿态。这个时候，就应当好好儿夸一夸他才是。 果然，得了自家媳妇的夸赞之后，顾瑾渊面上的笑容，顿时更好看了。有他这么一笑，这一路上，他们一行人的回头率，都高出了不少。 最后，姜绾芸不得不叫他收敛一些，方才止住了被人围观的趋势。 眼看着天幕逐渐转黑，月亮由几颗疏星伴着，在夜幕中舒展身姿，顾瑾渊心里，也起了暂且歇歇脚的想法。毕竟媳妇身娇体弱，可不能同他们这样的大老爷们儿一直走下去。 该休息，就得好好儿休息。 “你饿了没？饿了咱们就去前面的小店里吃些东西吧。”顾瑾渊抬手，指了指前方的小店。 那小店并没有开在大街上，而是开在拐角的巷子里，若是不仔细看，很有可能就此就此忽略了它。 顾瑾渊眼尖，不仅一下就瞧见了那小店，还看到里边儿人头攒动，似乎是有不少人的样子。 唔…店他没吃过，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这般不引人注目，又不在饭点，店里还有一半的位子坐着人，定然…是因为里边儿的东西味道不错！ “走吧。”经他这么一指，姜绾芸也注意到了那家小店。 春日的晚上并不是很热，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凉意，这时候若是能吹着小风，坐在店里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食，定是一种享受。 虽然当下也不是很饿，但进去坐一坐，享受片刻安宁闲适，也是极好的。 两人一合计，便领着身后几名便装侍卫悠然入了那巷中的小店。小店的伙计非常热情，见他们一行人进来，便笑呵呵地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您里边儿请。” “不知您二位是想吃些什么？”稍微一顿，他又赶忙补充道，“若是不了解小店特色，小的可以给您二位介绍一二。” 第1626章 二楼有一人 伙计这一番话刚一说完，落后一段的裴贤盛等人，也跟着进了店。 几人恭敬往顾瑾渊和姜绾芸身后一站，倒着实把对面那伙计吓了一跳。 小本经营，平日里来往的，也都是普通百姓。眼前这两位的阵仗，他哪里见过？再细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伙计心里，便不由更紧张了。 这…这分明就是哪家的贵公子啊…怎么跑到他们这小店来了？他们这一行，不管怎么看，也…跟这小店格格不入吧？ 伙计有些紧张，但好在，老板是个胆大的人。见对方架势不小，便摆摆手，让伙计去忙，自己迎了上去，“店里伙计没见过世面，让几位客官见笑了。” 说着，他又笑呵呵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几人随他来，“几位客官若想挑个僻静些的地用食，那便随小老儿上二楼吧。” “上面就一位客人坐着，也不吵闹，不像这大堂，大家吵吵闹闹管了，收也收不住…” 开店几十年，他也总算是有些见识。他知道，这样的贵客，通常都是不爱和粗人坐在一起的，倒不是嫌弃，就是大家生活的环境不一样，习性也不相同。 同理，大堂里的人聊得正在兴头，估计这么一行人入座，他们也会不适应。 “这里还有二楼？”顾瑾渊倒是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店面，竟然还有二楼。他进来时，可是连楼梯都没有看见的。 “有的有的。”店主一边领着几人向前，一边笑呵呵地介绍道，“咱们这店小，楼梯便只能修在边上，给大堂腾位子，让客官见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人领了上去，安顿在靠窗的座位上，“其实这二楼也挺好的，只有熟客知道，安静。从这窗子往外看啊，还能看见一片京都夜景。” “不知客官可还满意？” “嗯，可以。”顾瑾渊微微颌首，协姜绾芸一同坐下。可他还没来得及欣赏窗外的夜景，便被角落里独饮的背影，吸引住了目光。 咦？这背影，怎么给了他几分眼熟的感觉？他在这城北，应当没什么熟人才对啊… “客官，这书生常在此处独饮，很少说话，应当不会影响你们的…”店主见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人身上，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紧张。 这些贵公子，规矩都大得很，可别因为嫌人在这里碍事，就叫人赶走… 听店主这小心翼翼的语气，顾瑾渊面色不由黑了几分。他有那么吓人吗？自打进门，他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对方怎么就是这样一副态度？！ 见他沉下面色，那店主便不由更加慌张了。该不会…是他这一句劝说，惹得这位我不高兴了吧？ 那可真是… 两人如此，也就只能姜绾芸站出来，温和解释道，“他平日里都这样，老人家不必太过紧张。” “那边有人也没关系，上街头小巷不就是吃个热闹吗？图安静，直接去酒楼雅间不就是了？” “您直接给我们介绍你这儿的招牌菜就好，不用管他。” 第1627章 这是牧亦辰啊！ 姜绾芸语调向来温和，经她这么一安慰，那店主也就逐渐放下了心来，“是小老儿之前太紧张了，您二位别见怪。” 说着，他又扯出一丝笑容，客客气气地同两人介绍道，“小店的招牌便是海味馄饨了，这热腾腾地汤汁浇上紫菜、虾皮等一应配菜，绝对是一番美味。” “眼下已经入夜，大鱼大肉的吃下去，晚上或许难以消食，客官不如就来两碗馄饨吧？” “好，那就两碗馄钝吧。”姜绾芸颌首，随即又指了指在旁坐下的裴贤盛等人，“也给他们一人端上一碗吧，夜风凉，大家都吃点儿，暖暖身子。” “嗳！好嘞！”听姜绾芸说完，店主便扬声冲楼下喊了一句，“十碗还未馄饨，赶紧给客官们端上来~！” “好嘞！这就来！” 待下面回应的声音传上来之后，店主便笑眯眯地退下去了，“待会儿会有伙计给客官把馄饨端上来，小老儿就不打扰两位客官叙话了。” 店主下去后，姜绾芸便用胳膊肘悄悄捅了捅顾瑾渊，“嗳，您方才怎么回事啊？也不跟人解释解释？” “解释有什么用？”顾瑾渊撇撇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我看上去就不像个和善的，解释十句，也比不上你跟人说上一句。” “反正有你开口就够了，我哪儿用多费那些心思？” 他虽然有在答话，但姜绾芸却发现，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这边。“您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书生，“怎么老盯着人家看？人家没得罪您吧？” 书生…？得罪…？ 顾瑾渊闻言，不由陷入了沉思。他好像，有点印象了，是谁呢？ “怎么了？”见他这幅模样，姜绾芸不由搭上他的胳膊，轻轻晃了晃，“您倒是说句话啊？” “我知道了！”顾瑾渊忽然抬眸，用一种极复杂的目光看向姜绾芸，“我知道他是谁了...!” “啊？”姜绾芸不是很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呐，那边。”顾瑾渊探出葱白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那书生的方向。趁着姜绾芸转头之际，他便倾身凑到她耳畔，一字一句道，“你不觉得他眼熟吗？他是牧亦辰啊...” “他是...？！”姜绾芸惊讶出声，好在，刚说了两个字，她便意识到不对，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那一双杏目中的吃惊神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牧亦辰？牧亦辰怎么会在这里？！ 他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在东郊的桃林，同一众考生吟诗作对，庆贺自己功名到手吗？ 别的人对于自己考得好不好，也就是一个感觉，但他不一样啊！他今晨在殿上，应当是听见了，陛下准备点他为一甲的事情。功名已定，还是前三，难道不该好好儿庆祝一番？ 怎么...怎么还在这里对月独饮，一副喝闷酒的姿态呢？ 姜绾芸下意识地觉得此人不是牧亦辰，但经顾瑾渊那么一提醒，她再看前面那人，便觉得越看越眼熟了... 第1628章 这就要问他了 “那...”她抬眸，望着顾瑾渊，怔怔说不出话来。 她也不知道此刻应当说点儿什么好...她本能地不想跟身旁的人谈论牧亦辰，但他们这一路上，不仅听了不少关于今日东郊桃林聚会的事，还在一家小店里，见到了本人... 偌大一个京城，随意进家小店吃点儿夜宵也能碰上，这到底是什么缘分... “他好奇怪...”顾瑾渊那双琉璃眸子在凤目中转了一圈之后，又眯眸道，“怎么都不跟旁人打交道的？” “上次裴贤盛说他只是不喜烟花之地，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这看起来，跟洁身自好似乎没有多大关系，反倒像是...”他想了想，方才找出一个词来形容，“像是有心事。” “他能有什么心事？”姜绾芸垂眸，淡淡回道，“名次那样好，是我我就该为自己庆祝了。” “总不能...是还没有确定自己能得到第一，所以就借酒浇愁吧？” 顾瑾渊耸耸肩，“这就要问他了。” 姜绾芸本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顾瑾渊却直接端起酒杯朝牧亦辰走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兄台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唉声叹气？” 姜绾芸：“...！！！” 他要做什么？！难道他想借着这机会，跟牧亦辰打听他愁从何来？！这怎么使得？！ 这厢，姜绾芸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那厢，牧亦辰就已暗中打量了顾瑾渊一眼，略带提防之意问道，“兄弟这是何意？” 后面上来了一群人他并不是不知道，但他就坐在这角落里吃菜饮酒，不碍着谁也不扰谁，自然，就没对后面那群人太上心。 但眼下...这位公子哥儿突然坐到自己对面来，是几个意思？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自问在京城的文人圈子里小有名气，但...也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眼前这位，总不至于又是来拉关系或是来说亲事的吧？ 而且，他瞧这位气质高雅，举止端庄，倒也...不太像之前那些人。 “就是瞧见兄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饮酒，有几分孤独味道，好奇之下，便过来瞧瞧。”顾瑾渊也不隐瞒自己的来意，大大方方说了之后，又挑眉问道，“兄台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在下叹气，自然是因为心中有事。”见对方神色坦然，牧亦辰也稍微放下了些戒备。但关于自己的心事，他还是只字不肯透露，“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在下与公子萍水相逢，贸然说了，公子应当也听不明白。” “是以，在下也不知应当与公子如何说起。” 他并没有直接说自己是不愿说，而是把责任都推脱到了双方的互不了解上面。如此说话，最不得罪人。 顾瑾渊那样的人，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用意。所以在听见这话的时候，便不免挑了挑眉尾。 他方才还在想，这人不合群，是不是交际能力差了些，又自命清高。但现在看来，这些毛病，在对方身上都是找不到的。 第1629章 分明就有故事 而且他说话的水平，不仅不低，甚至...还算不错？ 明明是拒绝的话，却能找到旁的理由推脱，丝毫不会让对方觉得有什么不适。 啧，自己看上这人，还真挺不错的。 “不知从何说起，随便说上一两句，释放一下情绪，也总是好的。”顾瑾渊勾勾嘴角，轻笑道，“当然了，兄台若是不想与我这萍水相逢的路人说太多，也不用勉强自己。” 说着，他便替自己斟上酒，敬了牧亦辰一杯，“别说是苍茫的瑜国，就是这偌大的京都，相逢也是缘分。” “既然有缘，我便陪兄台喝上一杯，帮你浇浇心里的愁绪好了。” 语毕，也不等牧亦辰多言，他便直接仰首，将手中端着的酒一饮而尽。 对面的人都已经喝了，牧亦辰自然也不好不理会人家。于是，替自己斟上一杯之后，他也仰首喝了下去。 酒入愁肠，心里边儿的那一点相思，便渐渐蔓延开来。侧首看向窗外燃起的万家灯火，牧亦辰也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没说话，顾瑾渊也没再主动开口追问。但那双琉璃眸子微微一转，他便由对方所表露的情绪，捕获到不少信息。 啧，这分明就是个有故事的人，不然大晚上的对着外面散发什么愁绪？闲得发慌吗？ 方才在路上，听几个书生说这牧亦辰不愿结亲是因为心系国家，要后天下之乐而乐。但据他的观察来看，这人心里确实有天下，但是...也并不是毫无私情的。 不然，他这会儿对着外面，就不该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瑜国又非乱世，国泰民安，他才不信，对方看着万家灯火发愁，是忧国忧民。 两人在这边沉默坐着，一副淡然做派，但旁边，姜绾芸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每一次眨眼，都是一阵紧张。 就好像，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一样。 那边两人都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声音，是以，在这安静的环境下，听到他们的谈话并不是很难。 为什么事情而愁？姜绾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杜歆涵的事情。那牧亦辰孑然一身，其他事情...似乎也没什么好愁的。要说近来遭遇，最多也就是有点儿烦心罢了。 恐怕还是旧情事，最能让人辗转难眠... 可知道又能怎么样？她此刻，也没个合适的理由把皇帝陛下给喊回来。若是贸然行动打岔，跟做贼心虚有什么区别？ 头疼... 在姜绾芸想揪自己头发的时候，那沉默许久的牧亦辰，也在此刻，忽然开口了。 “公子似乎很相信‘缘分’二字？”他依旧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神情不曾有一丝变换，语气也轻轻柔柔的。若不是二楼安静，他这轻飘飘的声音，便被风吹散了。 “是啊。”顾瑾渊眸子一转，便不动声色道，“万事万物皆有缘法，若不是一个玄妙的‘缘’字，这世间万物的联系，又怎么能说得清呢？” “这位兄台，你觉得呢？” 第1630章 缘分和天命 他嘴上说着正经的话，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了。这个牧亦辰，似乎对“缘分”二字很感兴趣？ 怎么？他有什么心结是关于这两个字的？而且听他这口气，似乎是不太信啊...所以他是有什么心结，是关于缘分散了的？ 人啊，就是这样，不管看上去有多无欲无求，心里边儿，总是有那么一两件放不下的在意事情。不然？不然还待在俗世做什么？早得道成仙了... “缘分这东西，着实太过飘渺，真是一点儿也不好说...”牧亦辰也不说自己信不信，只是叹息一声，低声道，“比起缘分，我倒是更相信‘天命’二字。” “哦？天命？”顾瑾渊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道，“不知兄台对天命二字，有何特别看法？” “没什么特别看法。”牧亦辰终于从那万家灯火中挪回目光，重新看向坐在他对面，等他解释的顾瑾渊，“不过是觉得太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想叹一声‘天命难违’罢了。” 顾瑾渊眸子一转，这状态，是受打击了？ 心思流转之际，他也缓缓开口道，“兄台这么想吗？我的想法，倒是跟兄台不大一样。” 不等牧亦辰开口说话，他又淡淡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确实没有错，但另一句话，想必兄台也听过，事在人为。” “很难说什么东西是命中注定的，因为通过自己的努力，不一定不能改变这所谓的注定。” “所以我自认为，一件事成与不成，不好说是不是天命如此。或许，仅仅是自己的努力不够多呢？” 这人自己以后还要重用呢，可不能因为一些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打击，就消沉了意志。不然，以后办事的时候，对方感慨一句天命就撒手不管了，他又找谁说理去？ 当然了，不管牧亦辰能不能听进去，这都确实是他心中所想。 “我的心事，便不可能再通过努力改变了。”对于顾瑾渊一番言论，牧亦辰只是温和笑笑。他并没有反驳对方的意思，但出口的话，却明确了自己的立场。 似乎是担心对方误解，他又淡淡加了一句，“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若是还有机会，我也不会再在这边对月独饮了。” 他也不是生来就信命的人，他只不过是，被命运打败了而已... 心上人已嫁作他人妇，对方还是那九五至尊，他还能做什么努力呢？总不能，盼那位早死吧？ 况且，就算那位死了，这后宫的女人，也断无改嫁的道理。只能，守着自己的分位，孤苦一生。 如此，他又何必害人也害心上人呢？ 顾瑾渊蹙了蹙眉头，无论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改变的事情？是什么？ 在他看来，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但他只是在这里跟人闲聊，顺便套套话，也不好就此拿出自己平常训人的气势来。 这可难办了... 在这为难之际，楼下的伙计，也在这一刻托着一碗碗热腾腾的馄饨上了楼，“客官，您几位的馄饨好了，请慢用！” 第1631章 为情所伤？ 说着，他便笑呵呵地替每个人把馄饨摆在面前。 只是，在送到顾瑾渊的时候，那伙计犯了难。那位贵公子，不是应当同他夫人坐在一起吗？怎么跑去和那书生聊天去了？ 那…他是把馄饨放在他夫人这边，等人回来呢？还是直接给送到书生那一桌去？ 于是，拿不定主意的人，只能把目光定格在了姜绾芸身上，“夫人，您看…？” “放我这儿就好。”姜绾芸本只是看伙计为难，顺口应了一声。但真当顾瑾渊拿碗馄饨摆在自己面前时，她却忽然计上心头。 刚才不方便叫他回来，但现在可以了啊！之前没理由，可现在，这碗馄饨就是她的理由。 叫他赶紧回来吃饭，能有什么问题吗？ 于是，这么想着的姜绾芸也顺着自己的思路这么做了。一抬首，她便冲着顾瑾渊的方向扬声喊了一句，“夫君，馄饨好了，待会儿再聊吧。面皮泡久了，就该化了黏在一块儿了。” “嗯，好。”姜绾芸唤他时，顾瑾渊那边，也正好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况且，媳妇都出声唤他了，他能在这儿继续跟什么牧亦辰谈天说吗？ 好奇归好奇，分析归分析，但…原则还是那个原则——普天之下，媳妇最重要。绾芸与牧亦辰相比孰轻孰重？答案显而易见！ 一向原则观念过人的皇帝陛下，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计较。必须先回去跟媳妇用膳了，牧亦辰这边，以后有机会再了解吧，也不是特别重要… “兄台，内子急了，我便先回去了。”客气同牧亦辰点了点头后，顾瑾渊便笑着起了身。 本以为事情就到这儿了，可这时，牧亦辰却忽然笑着回应了一句，“公子与夫人伉俪情深，着实叫人羡慕。” 如果，她还在身旁，那他们也应当，如这一对夫妇一般，琴瑟和鸣吧…？ 初闻他这句话时，顾瑾渊收拾起身的动作不由僵了僵。但这分僵硬，不过转瞬，便被他巧妙地掩饰了过去。 然，掩饰归掩饰，在心里，他已然又开启了新一轮的盘算。所以…这牧亦辰之所以愁绪满满，其实是为情所伤？ 就是不知…他被伤的具体情况了… “夫君，赶紧趁热吃了吧。”姜绾芸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之后，便把碗推给了重新落座于自己身旁的人，“这会儿刚盛出来，正是味道最鲜美的时候。” “凉了，味道变了，可就没那么好吃了。” “好。”顾瑾渊接过姜绾芸递给他的勺子，一边应承下来，一边就刚才的问题继续思索。 情伤啊…这还真是一件简单困难说不准的事情…若是能有一段新感情弥补过去，或是破镜重圆，这以往的伤，便很容易愈合了。 但若是没办法达成这俩条件，又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情，那这念想，便难断了。 “夫君？您想什么呢？”见身旁人只动勺子不张口，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姜绾芸不由蹙眉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妾都吃了一半了，您那边，怎么还一个没动？” 第1632章 是皇宫的角楼！ “唔...没什么。”被姜绾芸叫着回了神之后，顾瑾渊也就没再继续想牧亦辰的事情。 反正，这种事情旁人很难说上什么，他也只不过是担心对方过于沉溺儿女私情，怠慢了正经事罢了。这毛病能治最好，不能治...也就只能等时间来抚平了。 姜绾芸偷偷瞧了一眼自己身侧的人，想从他面上看出点儿什么。他们方才只堪堪聊了几句，那端着馄饨的伙计便上来了。 听起来，似乎是什么也没说，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曾问一句，但姜绾芸总觉得，她身旁这人，已经从那短短几句交流中，洞察了些东西。 不然，他也不会露出这幅深思神情了。 就这么几句交流，都能叫他察觉到东西，他这人还真是...够危险的... “偷看我做什么？”顾瑾渊优雅吃着馄饨的同时，嘴角也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您好看。”姜绾芸想也不想，便直接给了一个他喜欢的答案。这样的话他最爱听，而于她来说也很方便，只用说三个字，便一句多余的解释都不用再有了。 “啧，绾芸说话真是好听。”顾瑾渊知道她是在捡好听的说给自己听，但他也不跟她计较。 略微侧开身子之后，他又指了指外面，“不过，我呢，你随时都可以看，不用在乎这一时半刻的。眼下，我倒是觉得，你更应该看看这窗外的夜景。” “圆月高悬，万家灯火，美不胜收。” 姜绾芸顺着他的话往窗外看去，盛京美好的繁华夜景，便悉数落入眼中。这座巨城的夜，哪怕是看上千百遍，也不会生腻。 它事这样的繁华，这样的美好，也难怪，这么多人会为了在这片繁华沃土上有一席之地，而争得头破血流。 目光掠过眼前的一片灯火之后，姜绾芸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了远处的那一座角楼上。 因夜色而朦胧的灯火，映衬着那朱红的漆，在茫茫楼宇中独树一帜。那不正是...皇宫的角楼吗？！ 见到角楼，姜绾芸便忙不迭地撑起身子，扒在窗台边缘往外看。她想要确认一下，从这里，到底是不是可以看见皇宫！ 她这一举动，可把顾瑾渊给吓坏了，勺子一扔，连忙就把她的腰扶住。他只是叫她看京都夜景，没叫她扒窗台啊！ 这要是一个重心不稳掉下去了，那他捞人都来不及！ 身后有人扶住自己，姜绾芸便更大胆了，为了看得更仔细一点儿，她甚至，还把脑袋探出了窗沿，仔细观察。 很快，她就确定了，从她这里，确实可以从万家灯火中瞧见皇城一角。 虽然只是一角，但也...足以寄托相思之情了。 这一瞬间，姜绾芸终于想通了，为什么牧亦辰会成这间小食店的常客，为什么他会时常在这角落里对月独饮，为什么知道自己殿试名列前三也不去参加诗会而是在这里喝酒，为什么每每看向窗外他都愁绪万千... 他这分明就是，还在惦念着歆涵姐！ 第1633章 他从未忘却！ 昔日佳人，他从未忘却！ 记得歆涵姐说过，很早以前，牧亦辰便许诺过她，一定会考取功名，然后在官场上拼搏出一条路，绝不委屈了她这官家千金。 如今，他当年许下的诺言，似乎已经实现了大半。他考取了功名，通过自己的才华获得了帝王赏识，余下的，便是建功立业，在瑜国官场开辟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 只可惜，那原本应当伴在他身旁的姑娘远去了。 他这番成就无人诉说，也就只能给自己倒上一壶酒，望着她所在的地方，独咽相思之苦。 姜绾芸想得虽多，但思绪转圜，也不过是一瞬。很快，她这分思绪，便被身后传来的责备声音给打断了，“绾芸，快下来，你这般不小心，掉下去了怎么办？！” “哦...”姜绾芸低低应了一声，便顺着顾瑾渊的力道，重新在自己原来的位子坐下，“刚刚想多看看外面，一时间没有注意，就把头伸出去了。” 认错的态度非常良好，弄得顾瑾渊一堆道理堵在嘴边，没法儿说出来，只能干瞪眼。 无奈，他也只能轻叹一声，“这次就算了，念在你是初犯，我不与你计较。但若是下次再被我瞧见你做这般危险的时候，那咱们，就坐下来好好儿聊聊吧。” “嗯嗯，知道了。”姜绾芸继续老实点头。 见她似乎是老实下来了，顾瑾渊也就不再念叨此事，只是把她还未吃完的馄饨推到她面前，“赶紧吃了吧，吃完咱们就回去了。我还有点事情，可能要忙上一会儿。” “好。”姜绾芸点头，重新开吃。但随即，她又似想起什么一般，侧首认真嘱咐了一句，“别太晚。” “知道。”顾瑾渊低笑，遂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陪你不会太晚。” … 晚上回宫没一会儿，裴贤盛便领着文华殿的管事张海清来碧霄殿呈递诸位大臣一同拟定的名单了。 名单，是由十二位读卷官共同评定的，谁也没机会为自己的私心做手脚。 读卷官们各自评定等级，最后再综合算分，得分最高者，自然当属今科状元。 粗略扫了一眼名单之后，顾瑾渊心里，便大致有个数了。稍微一顿，他便冲张海清道，“答卷呢？可有一并带来？” “带来了。”张海清恭敬应上一声之后，便立即唤了候在门口的几个小太监进来，把答卷全都呈到了顾瑾渊面前。 他本来想让人就这么呈给皇帝陛下看，但顾瑾渊却在几人过来之后，淡淡对裴贤盛吩咐了一句，“拆了吧。” 拆了？！榜单还未定下，怎么能就这么拆了？！ “陛下，这、这不合规矩啊！”张海清紧张道，“您现在就拆了，那这榜单，这…” 他话未说完，便被顾瑾渊冷冷打断，“怎么？你还怕朕舞弊不成？你觉得朕有那闲工夫挨个挨个把所有卷子都看一遍，然后再根据榜单查人？看名次合适不？” 说罢，他便又沉下声来，冷冷道了一句，“全都拆了！然后把这有名次的都找出来！” 第1634章 让他们住宫里 “喏。” 裴贤盛是在他身边跟了许久的，对于自家主子的话，自然是丝毫不会质疑。 听顾瑾渊那样一说，他便直接上前，把封号全都拆了下来。而张海清见皇帝陛下沉下脸来，自然也是不敢多言。 况且那边封号已经全部拆了，他也不可能再装订回去。 如此，他也只能低头认命，装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在旁边跟着一起翻找答卷。 两个人一起找，速度顿时便快了不少，不一会儿，顾瑾渊点名要的那些答卷，便全都被铺开放在了眼前。 “陛下，您请过目。”两人恭敬站在旁边，等待这位接下来的吩咐。 “嗯。”顾瑾渊倒是没别的事了，随意应了一声之后，便自顾自地就着面前的答卷看了起来。最多，就是是觉得某个人不合适当下的名次，点了名字，让旁边两人帮忙记下。 看完了眼前的答卷，他又思索片刻，再点出几个自己记忆中还不错的人，让两人又把那几张答卷也抽了出来。 待得所有名次重新定下，张海清方才道，“陛下，文华殿的几位大人还在等着，您看…？” “哦？”顾瑾渊闻言，不由微挑眉尾，“都还没走呢？” “陛下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张海清尴尬扯扯嘴角，赔笑提醒道，“文华殿的大人们，还得等您看完了答卷，确定了名词，才能领旨离开。” “祖上规矩，榜单出来之前，读卷官们只能待在文华殿，不能去任何地方。” “所以...” 他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但顾瑾渊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那十二位读卷官，现在是在等着他确定榜单，然后放他们离开呢。 “那就让他们别走了吧。”顾瑾渊一边重新拟着名单一边重新道，在张海清露出怔愣神情的同时，他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天色都这么晚了，回去多不方便，不如，就都在宫里住下好了。” “陛下真乃仁君。”笑着拍了一句马屁之后，张海清又为难道，“可是奴婢过来之前，方大人...似乎有些着急...” “哦？他急什么？”顾瑾渊淡淡问道。 他当然是知道方振宇在急些什么，儿子被顾逸笙打得一个月下不了床，当爹的能不急吗？但知道归知道，表面上，他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这个...”说起这事儿，张海清也有些为难。他是从方振宇那边听说了方二公子被殴打一事，也知道那逞凶的人是谁。但是当着皇帝陛下的面，他也不好挑明了说。 寻思片刻后，他也只能斟酌道，“听说是家里孩子出了点事，得回去看看...陛下您看...？” “天子脚下，能出什么大事？”顾瑾渊满不在乎道，“要真有问题，便是巡防营，大理寺，刑部等部门办事不利。” “正好，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都跟方尚书在一起，你让他跟那两位了解下情况就是了。” “夜深了，一路赶回去难免磕磕碰碰。方尚书可是瑜国栋梁，朕怎么舍得让他这般奔波？” 第1635章 躺在床上闲聊？ 说罢，稍微一顿，他又抬首深深看了张海清一眼，“回去之后，还是叫诸位爱卿都留在宫里边儿休息吧。” “朕可不想明日就听说什么，不体恤臣子的传言。” 什么想回家看看受伤的孩子，估计，是以防万一，想教教自家那傻儿子，若是被审到这件事，该怎么替自己辩解吧？ 顾逸笙打人是事实，可他儿子酒楼里议论皇帝，也是事实。 两个人毛病都不少，真要认真论罪惩罚，估计...他那儿子的罪，比顾逸笙也轻不了多少。 哼，想回去再嘱咐自己那傻儿子，门儿都没有。 如果他们明日敢算计顾逸笙，他便要叫他们知道，什么是后悔药求而不得的痛苦。 顾逸笙那小子算不过他们这群老狐狸，他可不会轻易认输。 “喏。”被皇帝陛下那么一看，张海清顿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奴婢...奴婢明白，奴婢回去之后，一定同各位大人好好儿说，定不会叫大人们负了陛下的好意。” 陛下摆明了要留人，他哪里还敢多说一句？帮方尚书跟陛下抬杠？是嫌自己话不够说还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嗯，那你去吧。”见对方是个懂人眼色的，顾瑾渊也暂且放下心来。 他也不怕这张海清背着他搞什么小动作，毕竟这宫里边儿，所有人最想讨好的，还是他。 几代重臣，可能因各种各样的原因，逐渐淡出权利的旋涡，但这江山的姓氏，确不是轻易可以改变的。 忙完了正经事，顾瑾渊便让裴贤盛来收拾东西，自己悠悠然回卧房去了。 他刚一回到卧房，还没来得及说话，姜绾芸便快步迎来，半推半拉地把他拖到汤池去了，“陛下，您赶紧沐浴，今日早点儿睡。” 方才在外面还跟她保证了要早睡，结果一回来，又忙了许久。他早睡的话，果然不可信！ “嗯？”顾瑾渊早忘了自己在小食店的玩笑话了，她这一急，他便有些摸不着头脑，“今日怎么了？怎么这般着急？” 莫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顾瑾渊的眸子，顿时亮了亮。 “您说呢？”姜绾芸狠狠瞪了他一眼，“您自己说说，您都几日没有好好儿睡觉了。还有，明日不是还要为殿下的事情忙碌吗？你们那些尔虞我诈的东西妾不懂。” “但是，妾知道，没睡醒的人肯定斗不过脑子清醒的人！” “就为了这点儿事啊...”一听姜绾芸所言，顾瑾渊刚刚亮起的眸子，顿时又暗了下去，“朕还当是什么事呢...” “那您想着是什么事？”姜绾芸反问。 “当然是...”他话还未说完，一双漂亮凤目便先弯折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早点睡，除了正经睡觉，还能做什么？难不成，还躺在床上闲聊？” “您...！”姜绾芸狠狠瞪了身侧的人一眼。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完，顾瑾渊又抢先道，“其实聊天也挺好的，这段时间着实太忙，都好久没跟你好好儿说过话了。” 第1636章 今科状元 于是，姜绾芸后面半句话，就这么被堵在了嘴边，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见她愣住，顾瑾渊不由弯了弯嘴角，“行了，朕去沐浴了。” 临着转身，他又忽然扔了句与之前话题不相干的话给她，“对了，那个牧亦辰，真有几分本事，今科状元是他。” “啊？”话题跳转太快，以至姜绾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时，顾瑾渊人已经绕过屏风，到里边儿更衣去了。 牧亦辰...拿了今科状元？今科状元？！ 姜绾芸怔了怔，下意识地就想找他问清楚情况，可就是慢了着呢一会儿，里面的人，就已经除下了外袍，只余一件里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了。 绕过屏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他弧度优美的肩胛线，以及一对漂亮的蝴蝶骨。 莹润如玉的白皙肌肤，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比平日里还诱人几分。而且，眼下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半掩样子，可比平时正正经经地把衣领束到脖子根，要多了不知多少倍冲击。 姜绾芸以为，自己顶多会见到一个刚歇下外袍，除去腰封的人...但事实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的估计，是错的... 顾瑾渊此刻，也有些怔愣。他本来就是想在进去沐浴前，给自家媳妇透个口风，好让她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念着自己。卖关子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姑娘在反应了片刻之后，就直接追进来了。 一时间，顾瑾渊也不知道，是该把事情先跟她说清楚，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宽衣... 僵持片刻之后，终是姜绾芸先出了声，“陛下，您...您怎么动作这么快？！” “哪里快？”顾瑾渊抿唇，回首淡淡睨了一眼身后的人后，便再次勾动手指，开始若无其事地宽衣，“明明是你自己反应太慢了，这也怪朕？” “难道不是您...” 姜绾芸瞪大双眸，想反驳一下，但顾瑾渊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跟进来有什么事？该不会就单单是对朕图谋不轨吧？” 说完，他也不管姜绾芸面上是什么神情，把挂在手臂上的里衣随意往旁边的小塌上一丢，便勾着腰带往池畔走去。 “没有！”姜绾芸在心底告诫自己一番美色误人之后，就迅速扭头转身，不再继续往下看了。 这人就是这样，平日里严肃认真得紧，衣服从来都穿得一丝不苟，别说什么腰啊肩啊的。就是脖颈和小臂，都绝不轻易多露一节！ 但偏偏，他私下里又是个极随意的！ 一言不合，就宽衣解带，还一点儿不在乎被人看到，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就不知道自己的美色有多诱人吗？！ 还好，就是她一个人看见，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呢！ 似乎是察觉到她扭头回身的大动作了，在入水的同时，一阵低笑，也伴随着水花波动的声音传来，“主动跟进来的是你，现在不好意思的还是你。” 第1637章 还是纸老虎 “你这样，朕都不知道是该继续沐浴，还是赶紧上岸穿戴整齐，再陪你聊聊了。” “不如…绾芸来帮朕做这个选择？” “陛下！”听见他入水，姜绾芸不由在心底松了口气，可她刚一转身回来，理论的话还未说出口，便直接愣在了当场。 他确实是入水了，可人却并没有安静坐下，而是直直地立在那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嗯？你说。” 水波蔓过腰线，泼墨一般的青丝，随着一圈圈起伏的涟漪，在他周围散开，衬得他清雅如莲，又妖冶似火。 姜绾芸：“...” 这还能怎么聊下去？这一幅美人出浴图，谁能受得了？再说...再说她就该话语结巴、逻辑混乱了... 咬咬牙后，姜绾芸也只能负气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偏偏，顾瑾渊还似笑非笑地在她后面扬声问道，“怎么？不是有话同朕讲吗？怎么叫朕一声，人就跑了？” 说完，他便隐约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又加快了几分。 “噗呲”，一声低笑终是忍不住自唇畔泄出，“小丫头还不好意思了，分明是自己要跟进来的，看见了又转身就跑。方才驻足，还当她胆子见长呢，啧，没想到还是纸老虎。” ... 待那位沐浴出来，姜绾芸已经平复了心情，盘腿坐在床上思索他方才跟自己提的事情。 他说...牧亦辰是今科状元，那也就是说...牧亦辰今后定然是留在京城为官，且一开始，就有个不错的品阶？ 从六品啊...京城多少人，为了个八品小官都争得头破血流？有这初始品阶在，再加上陛下对他青眼有加，日后爬上瑜国最高的管理层，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或许，就连那三公九卿的位子，也可以尝试一下...？ 这么个人才，当初歆涵姐的父亲怎么就没看上呢？若是当时成全了他们，现在也不至于...一个天天在外宫与帝王论政，一个成日在内宫对月伤怀。 一对有情人，就这么生生被一堵朱红宫墙给隔开了。 这些伤心事暂且不提，重要的是...每届状元，应当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皇室或许会看重他们，给他们指婚，让他们与宗室女子缔结姻亲，方便他们日后为皇族效力。朝臣们，同样的会看好他们，想争取与之拉上关系，借此让自己的势力更壮大一分。 若要论状元的潜力有多大，别的不说，看那方尚书，便可窥伺一二。 虽说他是借了冯首辅的势，才在四十岁时就官拜九卿，但他那状元出身，亦是一份不小的助力。否则，自己没本事，别人就是想推，也是推不上去的。 这么一算，这牧亦辰眼下的处境，还有些危险啊...状元的名号一旦公布，这说亲的人，恐怕就要踏破他家门槛儿了吧？ 而且听玥清说，这还是一个从不花天酒地的青年才俊，文人们的风流场所，他一个都没去过...有这么个形象摆在前面，估计看上他的人，更多... 第1638章 不能让他说了！ 有这么多潜在的危险在，这牧亦辰的处境，还真是艰难啊... 今日见他对着皇城独饮，想来，他心中还是念着歆涵姐的。如此，他对那些高门贵女便不会有什么想法。可他没想法是他的事，这并不妨碍别人对他的想法！ 那些权贵的手段...姜绾芸揉揉额角，只觉得头疼无比。罢了，这种事情想也没用，但愿他能在这浮华的京城，守住自己的本心吧。 歆涵姐也从未盼着他一生不娶，毕竟自己已经久居深宫，哪儿能再拖着别人？但她还是希望，他日后能找一个值得的人，而不是被那些勋贵左右，将婚姻变作筹码...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顾瑾渊行至她身旁坐下，随手一撩，便把带着水汽的头发都拢到前面，顺手擦拭。 看了看她揉额角的动作，顾瑾渊又奇道，“头疼？怎么会头疼？” 说着，他便伸手接替了她的动作，“你放手吧，朕帮你揉。” 姜绾芸无奈，她又不是因为真头疼才揉额角的...有他这份关心，她真是...头更疼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习惯性地揉揉。”说着，她便伸手把他放在自己额角的手给拉了下来，顺便，把他擦头发的绢布重新递回到他手中，“陛下，您还是先把头发擦干吧。” “已经很晚了，但是湿头发不可以睡觉！” “好啊。”顾瑾渊重新拿起绢布擦发，答得轻快，但轻快归轻快，他并没有因此，就略过自己最初的问题，“朕刚过来之前，你在想什么？” “一脸愁苦，说吧，谁又得罪你了？” “妾还能想什么？不就是...”话说到一半，姜绾芸忽然就有了主意，“妾就是在想之前在外面吃夜宵的事啊。” “觉得好吃还想吃？”顾瑾渊挑眉，“那明日再去吃就是了，这有什么好愁的？” “你若是嫌麻烦，朕让人把店家叫到宫里来给你煮了吃也可以。只要你想，就能办到，哪需要愁？” 姜绾芸：“...” 闻言，她终是忍不住咬牙道，“难道在陛下眼里，妾就只会吃吗？这都什么时辰了，谁还想着吃？！” “不想着吃，难不成还想着多看朕几眼的事？”顾瑾渊弯眸，低低笑道，“你要想多看，其实刚刚留下就可以了，什么都能看，还一览无余。” “现在再看，便只能瞧见这张脸了，这多没意思。” “陛下！”姜绾芸狠狠剜了自己身侧的人一眼，气得直磨牙，“您就不能正经一点儿吗？除了吃就是...一点儿仁君风范都没了！” 说着，为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她便干脆撑起身，快速挪到他身边去，一手按住他的肩，另一只手...直接捂了他的嘴。 不让他说了！ 顾瑾渊万万没想到，她还会有这样的举动。她快速扑过来的时候，他便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倒在了身后的靠枕上。 他倒了，姜绾芸自然也跟着倒了下去，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手，没给他半分开口的机会。 第1639章 怎么能各睡各的？！ “咳...”稍微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她便轻咳一声，再次开口了，“妾先说，妾说完之前，您不能开口说话，不然...” 姜绾芸转了转眼珠子，便又拿出气势，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然，咱们今晚上就别聊了，各睡各的吧！” 这个威胁...听起来不怎么样，但对于顾瑾渊来说，却是非常管用的。 闻言，他赶紧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 别聊了有点吓人...而各睡各的，于他来说就是恐怖了！跟自家媳妇，怎么能各睡各的呢？！ 于是，方才还得意洋洋的人，立马落入了下风，变成了砧板上待切的肉。 顾瑾渊不能说话了，姜绾芸便落了个清静。认真思索片刻之后，她便斟酌着问道，“您方才叫妾去吃东西，怎么自己却跑到邻桌，跟人谈天说地去了？” “又是缘分又是天命的，那好半天，你们到底聊出什么来了？” 问完，她方才挪开捂在他唇畔的手，允了他说话。 “朕不是说了吗？”顾瑾渊眨眨眼，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要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去东郊桃林参加诗会，而是在那小店里对月空叹，只需问问他就行。” “所以...朕就直接去问他了啊。” “那您都问出什么来了？”姜绾芸蹙眉，“几句神神叨叨的话说完，连名字都没互相留一个，你就知道人心里在想什么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却是知道，这人最会揣摩人心。他都猜到了什么，还是打听清楚为妙。 免得，回头一个不注意，就出大事情。 “你就这么想知道他在愁什么？”顾瑾渊眨眨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眸子一转，明着打量了她一番，“说是对他不敢兴趣，但却老问他的事，为什么？” “自己不想知道，但是别人想知道？你帮谁打听的？唔...” 他这一句一句的分析，说得姜绾芸心里直发毛。好在，跟在他身边混了许久，她也学会了几分他的理直气壮。 狠狠瞪了他一眼，给自己壮足气势之后，她方才强势道，“妾是替妾自己打听的，不可以吗？您还好意思问，您说走累了要歇歇脚，要带妾去吃东西，结果呢？” “刚一到店里，凳子还没坐热呢，您就巴巴地跑到邻桌去，跟别人畅聊了。” “又是缘分又是天命的，你们这么能聊，怎么不再聊聊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对了，什么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也别忘了。” “您把妾一个人放旁边儿，自己跟人聊得畅快。完了，妾还不能问问您聊的是什么了？问了就是念着别人，或是替别人打听什么了？” 说着，她还像模像样地轻哼了一声，“哼，妾还觉得您有问题呢，见着人就跑过去了，念着对方的？” “怎么会？除了绾芸，不管是花草树木还是鸟兽飞禽，朕都不感兴趣。”顾瑾渊微微撑起身子，把尚未全干的头发从背后拨出，顺带，也想起身抱住自家媳妇好好儿哄一哄。 第1640章 绾芸吃醋了？ 只是，他拨头发的动作刚一做完，便被身上的人又按住肩头，使劲压了回去，“不说清楚，不准起来。” 媳妇不让起来，他也就不挣扎了。稍微扯了扯枕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之后，他便抬眸看向那居高临下瞪着自己的姑娘笑道，“所以...绾芸这是吃醋了吗？” 姜绾芸没有吭声，她实在做不到像他那样，时时刻刻把“吃醋”二字挂在嘴边。 不过，这时候沉默与默认也没什么区别。而她不说话的举动，倒是也更符合她的性格。毕竟她本来，就不是那种会把什么都放在嘴边的人。 见她似乎是真要责问，顾瑾渊便把话直截了当地同她说了，“跟这种人，本来就要聊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啊，你跟他说白话，是没有办法触动他的。” “再说了，一个陌生人，上来就跟你搭话，问你在想什么问你在愁什么问你需不需要开导问你需不需要帮助，你会把心里的事情全都跟他说吗？” “素质差一点儿的，估计直接说你有病，素质好一点儿的，也大多是婉拒。” “所以，朕也只能胡诌这些，从他的反应和言辞，来辨别了。” “唔...据朕看来...”顾瑾渊认真思考道，“他确实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且...受的多半还是情伤。” 姜绾芸：“...？！” 聊了几句缘分，说了几句天命，他就把人牧亦辰为情所伤的事情看出来了？！他要不要这么会琢磨人？！以后跟他生活在一起，岂不是...一点儿秘密都不会有？！ 见她这幅神情，顾瑾渊不由弯弯凤目，低笑道，“那是别人，绾芸朕是猜不透的。没办法，对你朕没法儿冷静。” 揣摩心思这种事，还是得冷静下来，把自己放在一个合适的角度，做起来，才更方便一些。 对于姜绾芸，他显然是做不到冷静的，谁叫，这姑娘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心呢？ 姜绾芸有些庆幸，还好他没法儿冷静，不然，他们这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也太可怕了。但庆幸之余，她也被他的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为掩饰自己的心虚，咬咬牙后，她只能再狠狠瞪上他一眼，“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说正经的。” 顾瑾渊眨眨凤目，琉璃眸子中流露出点点笑意。要不是见她被吓住了，他才不会解释这些。这姑娘听了之后明明松了口气，但...却仍旧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大抵是不好意思吧... 顾瑾渊看破不说破，勾勾嘴角露出一点笑容之后，又认真同她分析道，“呐，你看，朕跟他说缘分，他却感慨天命难为。之后朕再跟他提到...” 他一路解释下来，直把姜绾芸说得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怎么不可以？”顾瑾渊轻哼一声，露出些许得意，但随即，他又立马收敛了自己的得意，讨好冲自家媳妇笑道，“朕关心他，只是为了以后的大事，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朕得看看，自己挑的这人，到底堪不堪大任啊。” 第1641章 你想要什么赔罪都行 “唔...还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他牧亦辰，也逃不掉。”顾瑾渊跟她算到，“比如母后的弱点是父皇是儿子，朕的弱点是你，顾逸笙的弱点是傻…” 姜绾芸：“…” 第一句听着正经，第二句听着感动，第三句听起来，怎么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呢？ 烨王殿下…知道他皇兄对他的评价是这样的吗？？？ 没等姜绾芸说什么，顾瑾渊又立马接着道，“在朕看来，那牧亦辰的弱点就是往日那段旧情事。” “如果这弱点藏得好，或者对他影响不算很大，那这人就可以用。但如果这弱点会让他变得没有底线，会让他变得脆弱不堪，那这人就不能用。” “朕挑他出来做事，不是让他办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是要让他挑大梁的。” “不容有失，当然要打听清楚嘛。要是对于自己的人没有足够的了解，将来被人背叛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多惨啊。” 解释完，他便把姜绾芸的手拉到自己唇畔轻轻在掌心落下一个吻，“绾芸别生气了，你要是不高兴，朕下次就不亲自试探人了，直接让裴贤盛查他个底朝天。” 说着，他又弯了弯凤目，讨好笑道，“这次是朕不对，唔…朕给你赔罪吧？你想要什么样的陪罪都行。” “不用了不用了…”姜绾芸连忙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手心那样触感敏锐的地方，一直被他那么细细密密地吻着，着实…令人心颤… 她只是想给自己壮壮气势，说话才那般强势的，哪里是真在为这种事情跟他生气？ 又不是人人都像他，连棵青菜的醋都要吃… “咳…你解释清楚就行了，赔罪什么的，就不用了。至于查人…亲自问问也没什么问题，别大题小做，把人祖宗十八代都查得一清二楚。”姜绾芸摆出一副大度模样，摆摆手，便想着让这事儿翻篇了。 “真不用？”她说不用，顾瑾渊也仅仅是追问了一次，见她摇头，他便随口应下了，“行吧，都随你。你以后若是想起来了，再找朕算帐也行，反正朕不怕麻烦。” “比起与妾谈什么赔罪，您不如想想有情伤的人要怎么用，以及，冯家那边，要怎么处理。”姜绾芸一字一顿地提醒道，“您可别忘了，咱们今日在路上听到的传言。” 他们今日可是听几个今科考生聊起，不少人想跟牧亦辰结亲家，就连冯家，似乎也有这个想法。 “你说有人给他说亲？”顾瑾渊挑眉，“他不都拒绝了吗？这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咱们今日看到的，他那种状态，说亲恐怕是成不了的。要想他娶个姑娘回家，怎么着，也得外界给点压力才行。” “那冯首辅不就是压力？”姜绾芸蹙眉，提到冯琦均，她神情便不由有些凝重，连带着，人也往顾瑾渊的方向压了一分，“如果冯家用强，他又想在这官场上混下去，那…” 那就是她最担心的结果！ 第1642章 你怕朕问你 “冯琦均那样的人，使些手段…确实是很有可能的事情。”顾瑾渊微微颌首，“不过，他也就仅仅能在暗地里使手段。” “能在明面上直接逼迫人的，只有朕，除非是下旨赐婚，没办法逃得掉，别的，都是有办法解决的。” “那…陛下打算怎么办？”姜绾芸认真问道，他是不是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朕先给他赐婚啊。”顾瑾渊耸耸肩，一脸轻松道，“只要朕先帮他把亲事定下了，旁人便没办法了。” “当然了，他们如果想把女儿送给人做妾，也是可以的。这就要看…他们能不能抹得开这个脸了。” 说着，他又喃喃自语道，“唔…朕记得西棠郡主似乎跟她母亲住在京中的。虽说询王已经过世了，他们家风光不再，但她好歹是正经的皇家血脉，王孙贵胄，也是询王唯一的女儿。” “配牧亦辰，倒是也绰绰有余？” “不行！”姜绾芸想都没想，便直接跟他说了不。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似乎太急促了些。 在顾瑾渊惊愕加不解的目光下，她又轻咳一声，缓声解释道，“妾是觉得这样不太好…您自己都说了，他现在是为情所困。” “若是您胡乱指婚，让他对您起了抵触的心思，那不就适得其反了吗？毕竟，不是每个有情伤的人，都愿意忘记过去，去迎接一段新的感情。” “哦。”顾瑾渊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她方才那个反应，绝对有问题。之前她就一副特别关心牧亦辰的样子，莫非她知道什么？ 姜绾芸也知道，自己方才反应太过，现在恐怕是圆不回来了。于是，她也只能摆出一副设身处地为人着想的模样，“反正，这事儿若是搁在妾身上，妾就不愿意。” 眼前这人小气，只要认真跟他分析一下，他肯定能理解的。 “嗯哼？”顾瑾渊抬眸，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如果…如果以后被迫跟陛下分开，妾也是不愿意忘了您，再去接受别人的。”姜绾芸抿唇，“有的伤痛虽然可以被时间抹平，但并不代表，以后可以再触及。” “反正妾就是这么想的，陛下要是觉得妾小气，不能理解就算了。” “你…”她这番说辞，倒是顾瑾渊没有想到的。 虽然…知道她很有可能是在为自己之前的失措举动找理由，但他听了这话，却是一点儿不想再追究了。 牧亦辰情伤好不好，要娶谁，在这一时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绾芸方才说，她心里永远只会有他一人。 哪怕他不在了，也依旧是如此… “你怕朕继续问你，所以你想哄朕。”顾瑾渊弯了弯凤目，抬眸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一字一句道。 “妾就是…”姜绾芸被他说得有些紧张，但是也不心虚。她就是那么想的，只是选在这个场合跟他说，是有那么一两分别的用意… 总归不是骗人的，他可以不听，但是不能不信。 第1643章 朕不是柳下惠 不过她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瑾渊给打断了，“没关系，就算你不是这么想的，但能这么跟朕说，朕也开心。” 此话之后，他一双凤目弯得更深，笑容倾城。 拉过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后，他又低低笑道，“虽然知道你的用意是什么，但朕不得不承认，你的计策成功了。” “你为什么那么急的事，朕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以后，最好少表现出对别的男人的关心，尤其是在这种事上。” “呐，你也知道，朕的醋坛子是放不稳的。如果你不小心打翻了，就要当心朕把他当情敌，不给他留活路了。” 说完，不等姜绾芸说话，顾瑾渊又兀自笑道，“其实你之前说的道理，朕也是知道的，所以…朕就只是说说而已，没打算给他赐婚。” “就是说说？那您一本正经地做什么？”姜绾芸瞪眼。 “因为绾芸先问的朕，有什么解决办法啊。”顾瑾渊眨眨凤目，无辜道，“绾芸的问题，朕向来是认真对待的。” 姜绾芸：“…” 罢了，说不过他的，还是老老实实换个话题，不要为难自己了吧… “那您到底打算怎么办？”姜绾芸抿唇，随即又跟他强调了一下，“直接说重点，不许再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看他自己想怎么办啊。”顾瑾渊耸耸肩，一副随缘模样，“他想娶朕可以帮他指婚，他若没想法，帮他挡了就是了。” “这就是最好的笼络人的手段啊，就是比之前所言，要麻烦一点点。” “行吧...”姜绾芸无言，“您自己决定就好...” 他这说法，倒是也最合时宜。选择权交到对方的手里，不管对方怎么选，都是自己的意愿，旁人说不得什么。 而且，他知道对方的心结是这个，也知道对方没办法应付一些人。这时候，给对方这样的帮助，无疑是极笼络人心的。 “绾芸理解便好。”顾瑾渊弯眸，眸中笑意盈盈，“只要绾芸同意，朕便这么做。” “若是绾芸不喜欢，朕便再想其他的法子。” “您只要不胡来就好。”姜绾芸随口应了一声后，便打算起身，好好儿躺下睡了。 她本以为，有他这句话，这事儿就算尘埃落定了，可她撑着他的肩，准备起身时，却发现，自己被他揽住了腰，根本动弹不得。 “陛下，快放手了，您把头发擦干，咱们睡了。”姜绾芸拍拍他的手臂，试图让他放自己起来。 但顾瑾渊却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她，“绾芸，朕早跟你说过，面对你，朕从来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你今日，却还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朕的底线，你觉得…朕会轻易放你起来？” “妾什么时候挑战您的底线了？！”姜绾芸愣住，他们之前，不是一直都在聊正事吗？ 虽然有过几句撩人暧昧的话语参杂其中，但总体来说，话题所表达的内容，还是正事啊。他要用人要调查，她问他怎么把握住这个人，怎么确保这良才为自己所用… 第1644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话题，怎么就跟坐怀不乱和挑战底线扯上关系了呢？！ “你觉得没有吗？”顾瑾渊扬眉，随即又揽着她的肩，迫使她靠近自己些许，深深看了她一眼，“朕以前怎么没想到，绾芸是这种人呢？” “啧，撩了就想跑？门儿都没有！” 姜绾芸：“...？” 他这人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撩了就想跑？不会说话就闭嘴的道理，他难道不知道吗？！ 分明全程都是正经话题，偏就他想得多，怎么还怨上她了？ 见她仍然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顾瑾渊一双凤目，顿时眯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别的暂且不说，你瞧瞧你现在的姿势，你敢说，你什么都没做吗？嗯？” 他尾音上挑的时候，分明应当是撩人的，但姜绾芸此刻，却完全感受不到这分撩人。 她垂首一看，只觉得无比尴尬...自己方才着急，他也没坐稳，便造就了这番局面。而且当时，她为了给自己增一分气势，也就没着急爬起来，而是就着这居高临下的姿势，同他说了好一会儿... 眼下，他真要说起这事，她倒是一点儿都不好为自己辩解了... “妾又不是故意的，不是您自己没坐稳么...”姜绾芸小声嘟囔了一句后，便想拉开他的手臂起身，“别闹了，妾给您赔不是，马上就起来。” “不。”顾瑾渊不愿放手，姜绾芸那点力气，便没办法把他手臂挪动分毫，“朕不要你赔不是，朕觉得这样挺好的，就这么着吧。” “反正，你也不重，这么靠着挺好。” 姜绾芸：“...？” “您别开玩笑了！”姜绾芸再次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赶紧放开，“这样怎么睡觉？您不舒服，妾也难受。” “你不喜欢这样？”顾瑾渊摆出一副讶异的样子，但仔细看，却又能从他的眸中，瞧见点点笑意，“朕还以为，绾芸比较强势，喜欢居高临下地同人讲话呢。” “所以...这算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话及此处，他眸中的笑意不由更加明显了，“明明是个温柔的人，但却要装作强势的样子...” 姜绾芸：“...” 所以他早就看出来，她方才的强势都是装出来的！但是他居然没有说破，而是就着她演了那么久...？ 光是想想，姜绾芸都觉得这事儿丢人... 他不放手她也不管了，直接往旁边的枕头上一倒，然后把脸藏起来，不打算再见人了。 “噗呲”姜绾芸把头一埋，顾瑾渊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还不好意思了？” 知道她不会再回答自己了，顾瑾渊又顺手把人揽到怀中，低笑着道，“强势把朕制住也就算了，朕便当你是真的有话要问，但你后面说的那些撩人话，总是故意的吧？” “什么不高兴朕与牧亦辰聊得欢快忘了你，什么就算是分开了心里也只有朕一个，再也不会有别人了，什么...” 他一句句的话说出口，姜绾芸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1645章 漫漫长夜 那些都是权宜之计，她本来以为，他当时不说什么，就算是把他糊弄过去了。谁曾想，他会秋后算账，单独把这一件件的事拎出来，一起同她论？！ “绾芸...”顾瑾渊翻身，在枕头边摸索一会儿之后，便寻到她的下颚，把她的脸强行抬了起来，“别老把头埋在枕头里，闷坏了，朕会心疼的。” 猝不及防地被他抬起下颚，他那一张倾城绝世的脸，便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姜绾芸眼中。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张放大版的绝色容颜，原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姜绾芸，顿时更加不会说话了。 好半晌，姜绾芸才从他的笑意中回过神来，尴尬扯扯嘴角，低声道，“陛下，明儿个还有不少重要事情呢，咱们赶紧睡觉吧...” 别再说了，再说，她这张脸，就真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好啊。”姜绾芸没想到他会轻易点头，因为他就不是这种人！一丝狐疑情绪刚在心头泛起，揽住她的顾瑾渊，便忽然把她再往怀里带了带，然后直接吻上了她的唇瓣。 “唔...！”姜绾芸惊愕瞪大双眼，实在不明白他这是何意。但顾瑾渊一连串的动作，却让她没法儿再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怀里这人，他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几乎不需要思考，便能凭着本能，寻到自己想要的那份美好。 他的吻，明明可以算作轻柔，但姜绾芸却还是觉得，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好不容易捱到一吻结束，他却没有像平时那样离开她的唇瓣，而是辗转挪移到她的嘴角，低低笑道，“确实应当赶紧睡觉了，不然这漫漫长夜，就该有一半浪费掉了。” 姜绾芸：“...？！” 她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了，况且，跟他相处这么久，要是连这话是什么意思都听不出来，那就真的是脑子有问题了！ 只是...漫漫长夜...还浪费一半，他是打算...？！要是纵容他这么放肆下去，那她明日一整日，又只能躺在床上休息了！ 惊恐之下，她也顾不上之前的不好意思了，紧张抓住他的衣袖之后，便急急提醒他道，“陛下！您明日早朝还要下旨给予殿试考生功名！” “还有小王爷的事！他们肯定会趁着明日早朝参他一本的，您得好好儿休息，养足了精神，才能对付他们！” “是啊...”顾瑾渊颌首，对她所言表示赞同，但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停。再在她唇畔落下一串轻柔浅吻之后，他方才轻轻哼声道，“明日烦心事那般多，今日是该好好儿放松一下。” 说着，他还凑到她耳畔，用一种极委屈的语调同她道，“绾芸应当也舍不得朕一直绷紧了情绪，与他们周旋，片刻不歇吧？” “当然不能片刻不歇，可是...唔！”姜绾芸只来得及把前面那句话说出口，便被他堵住了唇，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顾瑾渊只要她说到这里就够了，后面那句“但是”，他根本不想听。 第1646章 云雨高唐 直到，怀里的人只剩下细细软软的轻哼，再没机会说出一句话，他方才低笑着接了她之前的话，“既然绾芸也觉得朕应当休息，那朕，自然不会辜负绾芸的期望...” 摇曳的烛光，映在层层叠叠的帷幔上，拉出一道模糊的影子。春日暖风轻拂，吹起帷幔一角，只听得其中低侬软语，云雨高唐。 ... 翌日清晨。 把怀里沉沉搭着眼皮的人放入被窝，又替她掖好被子之后，顾瑾渊方才拿了衣物，兀自往汤池方向走去。 沐浴之后，他并未叫裴贤盛等人到里内来伺候更衣，而是直接叫了他们去外间等待，就在外面更衣。 “陛下，大清早的，您怎么把头发弄湿了！”见到顾瑾渊那一头沾染了水汽的潮湿青丝，裴贤盛便忍不住露出一脸苦色，“擦干估计是来不及了，但湿头发束发，晚上可能会头疼...” 瞧见这位主子又任性了，他便不由一阵头疼。 大清早的干嘛要沐浴？就算是想要沐浴，也别洗头发呀！这湿头发要怎么束发？束发了这位主子难受，可不束发，又没办法上朝去。真是...他现在就快头疼了... “朕也不想洗发的，但是没办法。”顾瑾渊耸耸肩，所谓道，“不过洗了就洗了吧，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弄干就是了。” 裴贤盛：“...” 主子您真是说得轻巧，您这头发哪里是说弄干就能弄干的？不擦上个一刻时间，哪里干得了？！ 然，顾瑾渊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等一群人伺候自己更完衣后，他便直接撩过了所有头发，用内力把一头青丝给弄干了。 裴贤盛见状，不由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所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用内力的...自家主子练功习武，应当是为了强身健体，顾天下大事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这内力的用法，就变了呢...？ “行了。”顾瑾渊才不管旁人作何感想，把头发弄干之后，他便淡淡吩咐旁边替他绾发的宫女把头发弄好。 待一行人替他收拾完毕，顾瑾渊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警告似的同裴贤盛道，“吩咐下去，不许让旁人进去打扰，谁若是扰了里边儿的人休息，便提头来见朕吧！” 他一早上都心平气和的，就算是面对裴贤盛那一袭关于湿头发的抱怨，他都没有多说什么。但此刻，却忽然露出了平日里都不常见的冰冷郑重神色。 饶是裴贤盛这样常跟在他身边的人，在听闻此言后，都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连连答应，“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谨尊陛下吩咐办事，绝不会出丝毫差错！” “嗯。”顾瑾渊见自己想要的效果达到，便微微颌首，满意地用早膳去了。 至于被留在这边的裴贤盛，眼珠子一转，便对事情大致有了猜测。 事出反常必有妖！陛下平日里是绝对不会这样的！大清早的沐浴还洗发，用郑重的口吻威胁，要他告诉这碧霄殿内伺候的所有人，一定不可以打扰姜小主休息，还不在里边儿更衣… 第1647章 指日可待 这么多事情连在一起，他要还想不通昨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他就是猪！ 难怪今晨陛下心情这么好，抱怨他他都不反驳了，原来问题的根本，还是出在姜小主身上啊… 以后朝堂那边的问题逐渐平复，陛下跟姜小主定然时常会在一处…那陛下心情好的时候，不就更多了？！照这趋势往下，主子和善对待他们，简直指日可待啊！ 光是想想，裴贤盛都觉得激动无比。姜小主真乃神人也，她就是他们凌云宫全体侍者希望的曙光！ 就凭着这一点，他也不能让人打扰了这位神女休息！ 于是，想通了关键的裴大总管顿时一板脸，用最最严肃的语气，把自家主子的话，吩咐了下去。 今日，谁敢在碧霄殿吵闹，脑袋就不用要了，夜里多安静，姜小主休息的时候便要有多干净。至于白日光强？那更是小事，幕布拉过来挡上，就算是白日，也能同夜晚一般黑。 … 今日事情不少，顾瑾渊也不敢耽搁，用过朝食之后，他便以最快的速度，乘了御撵往永宁殿而去。 “皇帝陛下驾到～！”随着裴贤盛一声高亢的呼声，下方已经列队站好的大臣，便整整齐齐跪了一地，高呼万岁。 前面的事情都很简单，按规矩接见了殿试前十，又下旨赐了所有殿试考生功名后，今年的科考，便算是圆满结束了。 当然，对于牧亦辰入户部，自从六品做起这件事，冯琦均等人，是不甚满意的。只是他们不满意，并没有什么影响。 自打上回冯琦均被顾瑾渊摆了一道，这事儿，便再也由不得他们做主了。 科举这事儿插不了手，这闲下来的人，便总想着要在其他方面，把这丢了的东西，给找回来。 几名冯首辅一派的大臣互相递了个眼神之后，便立马有人站了出来，“陛下，臣有本奏！” “哦？”顾瑾渊勾唇，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出列的大臣，淡淡道，“说说吧，何事？” “前日晚上，烨王殿下在城西酒楼与人动粗，殴打官宦子弟，着实有损皇家颜面。”请奏御史一脸正色，义正严辞道，“这事儿被不少人看见，如今已传得沸沸扬扬，影响非常不好！” “所谓王子犯法与书名同罪，烨王殿下此举已是犯下过错，陛下...可要给受害者家属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孙御史话刚一说完，方振宇就紧跟着站了出来，“陛下，小儿伤势惨重，医师说，没一个月根本别想下床，这...这实在是...” 说着，他便“扑通”一声直接跪下，重重冲顾瑾渊磕了一记响头，“陛下！请陛下为小儿做主！” 大家都知道，烨王殿下前日晚上当街殴打了几名贵公子，其中就有方尚书的家的二公子和冯首辅家的庶孙。可几个人年纪都不大，众人也就当是，年轻人发生了口角动了手，不是特别严重。 可今日听方尚书一番诉苦，大家才知道，方二公子，竟然被打得一个月下不了床了？！ 第1648章 瑜国的头等大事 这...这小王爷下手，未免也忒重了点儿吧？！一个月不能下床，那得是多重的伤啊！莫非是给人把腿打断了？！ 可听说，那日小王爷是一个人啊，对方是好几个哥们儿在吃喝，这...一个打几个还这么凶猛？如此看来，小王爷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啊... 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方振宇一番伤心言词和举动，顿时就让在场的大臣都窃窃私语起来。大家都在探讨，方振宇所言的可能性，以及...小王爷怎么会突然动手打人？ “大清早的，你们就没有别的事要与朕论了吗？”待下面的人讨论得差不多之后，顾瑾渊终于开口了。只是他这一开口，说的并不是处罚的措施，而是...问起了别的事情。 “大家为何天还没亮就起身，然后聚拢在这永宁殿来？”他淡淡扫了一眼下面的大臣，冷声道，“难道不是为了讨论决定瑜国大大小小的事物吗？” “眼下已经临近四月了，长泛洪灾的水提加固了吗？易被暴雨泥石堵塞的路段有重新规划吗？再有，那些容易闹旱灾的地方，都已经有防备措施了吗？” “这些事情你们一件未提，最先跟朕论的，却是京城里哪位王孙又打了哪位贵胄，对方要修养多久，这事儿应当怎么办？” “朝堂之上，先论什么，后说什么，心里都没点儿数？嗯？” 话至最后，顾瑾渊的语调，也微微上扬，染上了几分冷意。而下面的一众大臣，则是被他训得连话都不敢说。 他们这些人，可都是百姓的父母官，说话做事定然不能只顾着自己家里边儿。 儿子被打了，找皇帝来告状，没错。但时间场合得分清楚，眼下正是该论天下大事的时候，却有人开口就是家事，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些。 陛下为此发怒，也是合情合理，谁也说不得什么。 方振宇和那位率先站出来打头阵的孙御史，也没有想到，他们义正严辞又声泪俱下地诉苦半天之后，会换来皇帝陛下这样一席话。 本以为，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是对方吃亏。毕竟...先动手和受伤轻的都是烨王殿下，而躺在床上下不来的，是方二公子。人的本性是同情弱者，那地位又高又强势的人，真是很不占优势的。 可现在...陛下一席与此事无关的话之后，倒显得他们只为家不为国，一点儿都不懂事了！ 好在，方振宇也是个反应快的，怔愣之后，便做出了更加痛心疾首的模样，“陛下，为官者确实应当造福一方百姓，以百姓之忧为忧，以百姓之苦为苦。” “可...可外面的普通百姓是百姓，小儿...也是百姓，也是瑜国的子民呐！” “您不能因为这件事情涉及的人不多，参与者又都有些身份背景，便不把这当做正事啊！” “那方尚书的意思就是，你儿子被打了这件事，也算是瑜国头等大事了呗？”顾瑾渊嗤笑，“那行，既然方尚书认为自家儿子应当排在千万黎民之前，那咱们就先来论论你儿子的事吧。” 第1649章 一句话的事 方振宇很会给自己那被殴打的儿子摆位子，开口，便将其化作了瑜国万千百姓中的一员，拿着其百姓的身份说事。 可顾瑾渊也不是吃素的，对方喜欢装弱小装可怜，他就偏要撕下对方面上那层虚伪的皮！ 而且撕下那层虚伪之后，他也不给对方再辩驳的机会了。他就说，既然你们想先说自家事，那朕便陪你们先说你们家里的事吧。 如此，这自私自利的虚伪标签，就算是彻底黏在对方身上了。 看着下方表情变得难看的孙御史和方尚书，顾瑾渊唇畔，不由扯出一丝冰冷的笑。 想把自己放在弱者的位子上博取同情，控诉顾逸笙仗势欺人，还想顺便给他贴上偏心自家人的自私标签？门儿都没有！ “怎么不说话了？”见下面的人没有反应，顾瑾渊又冷哼道，“呵，方才不是方尚书声泪俱下地跟朕说你儿子也是百姓，此事一定要讨个公道吗？” “怎么现在，满朝文武都放下手中的大事，陪你论你儿子的苦楚之后，你又不吭声了呢？” 顾瑾渊这话，听着只是催促，但说得却很巧妙。他把方振宇和方二公子放在一边，把他和满朝文武放在另一边，表述着所有该谈天下的人都在围着方家转的意思... 不仅把方振宇推到了自私的极端，还顺带，在明处嘲讽了一番。 方振宇虽然能言会道，但在顾瑾渊面前，还是差了一截。其实别说是他，就连冯琦均，在见到顾瑾渊四两拔千斤，轻易化解了最初的弱势时，眼皮也是忍不住一跳。 这小狐狸，越来越厉害了！真不能容忍他再继续成长下去了...不然，别说是争得更大的权柄，就是自己已经吃下的，也都得一件一件地全吐出来！ “陛下。”稍微沉下心中被大乱的思绪之后，方振宇方才缓缓开口道，“臣没指望满朝文武陪朕论这件小事，但臣却希望，能替吾儿讨回一个公道。” “只要陛下愿意给臣一个公道，便是一句话的事情，不会影响其他大臣与您论天下大事！” 说完，他又是一记响头，重重磕在地上。 顾瑾渊闻言，也不理会他那些投巧话语，只是弯弯嘴角，淡淡道，“公道自在人心，可不是朕一句话就能定下的，方尚书可别把这压力都给朕，朕可不想做天下人口中独断专行的皇帝。” 不等方振宇再开口接话，他又把目光转向孙御史，“既然你要参烨王，那便把事情从头到尾都说清楚吧。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不需要朕教吧？” “是，前日晚上，双方因为一些矛盾在碧海楼发生口角，然后...”孙御史不愧是御史，明明不在事发当场，却能仅凭听来的叙述侃侃而谈。 且他一番描述下来，行凶作恶的事，就全成了顾逸笙的，而那既委屈又凄惨的受害者，自然就是方浩初一行人了。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还请陛下明鉴！”说完，他便摆正了身躯，恭恭敬敬地向顾瑾渊行了一礼。 第1650章 一个打五个 “你的意思是说...顾逸笙一个人打了四个人，幸好还有一个跑得快，没有受到伤害？”顾瑾渊微挑眉尾，“朕怎么不知道...烨王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一动手就吓跑一个，剩下的四个也被他打得体无完肤，站都站不起来了？”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烨王应当是这打架斗殴的人里面...年纪最小的那一个吧？他真能把人就这么打得头破血流？” 顾瑾渊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的嘲讽和不信，却是明明白白摆在那里的。 显然，他不信烨王能够一个打五个，如果真有这回事，那对方...未免也太菜了些。五个年纪大的，居然按不住一个小少年...啧，这不是菜是什么？ 唔...现在想想，顾逸笙管那几个人叫草包，倒是也没错。 那可不就是...一堆草包吗？ 皇帝陛下这话一出，与那五人有关的大臣，面上便都止不住地有些发热。 虽然自家小子被欺负了，得讨一个公道回来，但...孩子们当着朝中这么多同袍的面，被贴上“草包”的标签，他们多少也觉得，脸上无光... 特别是那俩晚辈只受了轻伤的大臣，甚至已经开始在思索，在这大殿上状告烨王，比皇帝处罚，是不是一件划算的事了。 毕竟谁都希望自家晚辈在外面有一个好名声，眼下这样，便算是把名声败坏了。而且...坏了名声，也不一定就能换来什么好处。 那烨王可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不是其他王爷可以比的，万一皇帝铁了心地偏袒...那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虽然他们的目的就是抓皇帝偏袒烨王的证据，好先败坏他们兄弟的名声，但是...这好处分落到自己头上，又剩下什么呢？他们能见到多少真金白银的东西？ 上位者打架，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一众小鬼... “烨王毕竟是烨王，旁人与他动起手来，又怎么敢用全力呢？”方振宇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理由说出，随即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但烨王对旁人下手，或许就没这么多顾及了...” 像是在解释给皇帝听，又像是...在暗指烨王位高权重，旁人得罪不起。 “罢了，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让受伤的人都上殿来吧。”顾瑾渊淡淡道，“正好，也能让御医挨个儿给瞧瞧，免得落下什么毛病。” 说罢，他便侧首冲裴贤盛道，“传人，传太医。顺便，把顾逸笙也给朕拎上殿来。” “喏。”裴贤盛恭敬应了一声，便迅速小跑着办事去了，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下面的一众大臣。待方振宇等人反应过来皇帝想干嘛时，裴贤盛人已经走远了。 “陛下！小儿受伤严重，腿都断了，受不了这番折腾啊！” 他们的说辞，自是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而且，就自己儿子那个样子，他怎么能让他上殿，被满朝文武参观？ 最重要的是，昨日他被留在文华殿阅卷，晚上还被一道皇帝陛下的好意给拦在了共门内。 根本没来得及教儿子怎么说话！ 第1651章 应当赏罚分明 可这些，就不在顾瑾渊的思考范围之内了，总归是他们要告状的，他要做的就是公平审理。至于方浩初...走着来还是躺着来，方振宇丢人不丢人，跟他又没关系，他才不在乎。 “你说你儿子被打了，那朕瞧一眼他现在是什么情况，顺便找太医给他看看，不为过吧？”顾瑾渊淡淡道，“你们要求公道，要让朕评判，那...朕自然应当尽心，不随意下任何定论。” “至于方家公子的腿伤嘛...”话及此处，他又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如果实在严重起不来身，裴贤盛那边，自会好生处理的，方尚书不必太担心。”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方振宇自然也没法儿再说什么了，除了咬牙道一声“多谢陛下体谅”，他便再没别的话可说了。 裴贤盛那边，办事速度再快，把人全部都弄到永宁殿上，也是需要花些时间的。于是眼下，这一殿的人，便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 顾瑾渊扫了一眼下面站在的一群人，略一沉思，便当先开口道，“所以...朕还是挺好奇，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打起来的呢？方才孙御史就说了是因为口角动的手...” “可朕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样的口角，能让一群人说动手就动手，还把人酒楼包间都砸了，让那么多人平白看了热闹。” “唔...不知哪位能给朕解解惑？”他挑眉，嘴角的笑若隐若现，“孙御史？或者...方尚书？” “这…臣就不是很清楚了。”孙御史家又没人被打，他只不过是正巧站在了冯琦均一派，被上面的人要求写了折子上奏皇帝罢了，哪里清楚具体情况。 况且，人都打成那样了，再说什么缘由就没意思了吧。 思及此，孙御史又赶忙补充了一句，“不过君子动口不动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当街斗殴，把人打成重伤，都是不合理的吧。” “依臣之见，陛下应当赏罚分明，原由要问，但是罪也不能轻赦。” “哦，孙御史不知道。”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又把目光转向了方振宇，“那不如方尚书来说说吧，听说方家公子被打得最惨，那…方尚书一定知道点儿什么吧？” “小孩子们的是，臣也不甚了解。”方振宇说着，又露出些许痛苦面色，“况且小儿被抬回来时，都已经是那副模样，臣怎么好再多加逼问？” “臣只知，当时是小儿与朋友闲聊时的话语，被烨王殿下听见了，不知怎的，就激起了对方的怒气。” “虽然小儿极力辩解过一番，但烨王殿下却是不愿听，上来就…就动用了武力…” 他说得可怜，可顾瑾渊在点头之后，却还是那句，“也就是说，你也不太清楚烨王是为什么打人咯？” 啧，他们既然敢到这大殿上来闹，又怎么可能对方浩初等人说的话丝毫不知？不过是因为，那是对他们状告不利的部分，他们想要隐藏起来罢了… 第1652章 秉公处理 勾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之后，顾瑾渊便又把目光转到了冯琦均身上，“冯首辅的孙子，似乎也在受害人中吧？” “不知…冯首辅有何见解？” 冯琦均略微抬首，暗中撇了一眼顾瑾渊的面色之后，又沉默了好一阵，方才缓缓开口道，“臣对此没有什么见解，只是希望，陛下能秉公处理。” 自从昨日殿试时被皇帝下套，吃了一个大大的暗亏之后，他说话，就更加谨慎了。 哪怕是像现在这样，被点到名字，不得不站出来答上一句，他说出来的话，也是模棱两可的。 重点就四个字，秉公处理，但关于如何秉公处理，要为谁打抱不平，他则是半个字都没有多说。 言多必失，昨日就是这样！哪怕是他小心翼翼地说上半天，还是被对方的刻意误导扰乱了视线，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当时的事，哪怕是现在想起来，他也觉得恨！ 然，他不知道的是，今日顾瑾渊也不想让他在多说别的，他就想让他说出“秉公处理”这四个字！老狐狸能言善辩，真要说多了，他还不一定能辩得过。 毕竟，对方手里有一张最大的底牌，是不管他说什么，都死死钉在那里的——顾逸笙先动手，而且还伤人了！ “好，既然你们都不清楚事情起因，又再三叮嘱朕秉公处理，那朕也只能等人到齐了，让他们自己辩了。”顾瑾渊一边摆弄自己的手，一边淡淡道，“相信，这么多人一起，把整件事情理顺，应当不难。”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下面的一群人，只是随意往旁边的软垫上一靠，单手撑着额角，开始闭目养神。 见他如此，冯琦均等人心里，不由生出些许疑惑。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是烨王更不占理一些，皇帝为何一点都不着急？ 难道，他真想秉公办事，半点不偏袒烨王？ 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怎么可能会半点儿私心都没有，人非圣贤，没人能在处理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时，做到绝对的公正。 一点点的不公正，可能不会影响什么，但…只要他有一点不公正被他们寻到，他们便可以借题发挥，把此事无限放大！ 他自己，应当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为什么，还是一副悠闲模样呢？ 闹钟思绪纷乱之时，冯琦均又忍不住再看了高坐龙椅的人两眼，他是真的已有对策了，还是…又想像昨日那样，虚张声势？！ 怕是又在虚张声势吧…冯琦均眯眸，思虑良久之后，心中终于有了定论。小皇帝估计是昨日见这招好用，今日便也想效仿。 但今时不比往日，他就算是虚张声势，也没用！ 烨王脾气大，当街打人，这是怎么都跑不掉的事实。 他偏袒自然是好，他们可以连他的名声一起坏了。就算他不偏袒，他们也能趁此机会，给烨王使个绊子，让这位经常跟着皇帝与他们对着干的王爷不好过！ 这回的事，可不像昨日那般好糊弄了。 第1653章 更憋屈了… 众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话。直到前日晚上参与斗殴的当事人，被一个个带到大殿上来，大殿之上，才重新有了声音。 因为烨王府就在皇城边上，跟皇城没有多少距离，所以第一个被带到的，就是顾逸笙。 昨日就已经被训斥过一顿的人，今日在殿上，便格外老实了。 恭恭敬敬地给自家皇兄行过礼之后，顾逸笙便老老实实地垂首往旁边一站，再不多说一句话。 顾瑾渊淡淡扫了一眼这老实下来的人之后，又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的指尖，“先在旁边儿站着吧，等人都到齐后再说。” “喏。”顾逸笙态度温顺，一副皇兄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的样子。尚且不明真相的见了，心里都不免生出一丝疑惑，小王爷…真的打人了吗？这看起来，不像是飞扬跋扈的人啊… 这么个人畜无害的小少年，实在不像是那种会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的样子。 而且…仔细想想过往，小王爷也就是性格开朗活泼了些吧？似乎从来没干过什么仗势欺人的坏事… 顾逸笙到了之后，大家稍微议论了一番，便又安静了下来。不过，在顾逸笙之后不久，那些稍微住得远些的，也逐渐到了。 再两刻时间过去，前晚斗殴的当事人，便算是齐了。 “启禀陛下，所有当事人，都已带到。”裴贤盛恭敬跟顾瑾渊禀告一声之后，便重新行至他身边站定，回复了之前的待命状态。 “到齐了？”顾瑾渊微挑眉尾，目光在一群人身上一转，数了数人头，便随意摆手道，“那起不来的，行礼就免了吧。” “都这样了，再叫你们行跪拜之礼，便是朕的不是了。” 刚挣扎着爬起来的方浩初：“…” 吊着胳膊刚弯下腰的冯天瑞：“…” 这皇帝说话，是卡着点说的吗？他们这样，还不继续把该行的礼行完呢。动作都要摆出来了，对方大义凛然地说，朕体谅你们，你们不用行礼了… 折腾也折腾了，受罪也受罪了，却还要平白承对方一份情，摆出一份感激模样同对方道谢？ 简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不管心里怎么不满，怎么腹诽，两人也只能尴尬扯出一个笑容，恭敬同顾瑾渊道了一声谢。 面对他们的道谢，顾瑾渊任然是之前那一副和善态度，微微颌首，便算是应了他们。 于是，两人更憋屈了... 旁边，老实站着的顾逸笙，瞧见他们两人这幅憋屈神情，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敢在背后说他皇兄皇嫂的坏话又怎样，面对他皇兄的时候，就算是不让他们跪，他们都得万谢。 果然，厉害还是皇兄厉害，随随便便两句话，就能让他们吃了瘪去。 正值顾逸笙暗中窃喜之际，顾瑾渊淡淡的声音，又再次飘落到众人耳中，“挨个儿说说吧，前日晚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说完，不待下面的人接话，他又冷声补充了一句，“后面那些事情，已经听了太多遍了，朕不想多听，就说说起因吧。” 第1654章 直接跪下了？！ 话音落下，他目光一转，便直接看向了最旁边那个只受了些皮外伤的人，“就从你开始吧。” “我...不不，草民...”那人本以为自己就是陪着这些有身份的人上殿折腾一番的，但万万没想到，皇帝陛下，第一个就点了自己的名字，让自己说起因。 这可叫人为难了... 自己舅舅是冯首辅一派的，他也是成日跟着方浩初和冯天瑞这俩公子哥儿混的，按理说，他肯定是应该站在他们这边说话的。 可他们的对立面...是烨王殿下啊！ 烨王殿下是谁？是陛下的亲弟弟，是唯一一个留京的王爷，甚至，他那烨王府，都是陛下特许，改了自己之前的太子府赐给他的。这样的存在，哪里是他这种身份的人可以轻易得罪的？ 方家冯家背景极深，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烨王手里头暂时没什么权柄，整治不了他们，但...要是暗地里给他这样的存在使点儿绊子，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平日里虽然不修边幅，甚至有欺压百姓的恶习，但...但他欺软怕硬啊！他不想得罪烨王那样的存在，他还想...还想在京城里好好儿混下去呢！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处？”顾瑾渊见他吞吞吐吐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又“和善”问了他一句。 “没、没有...”李乐游连连摇头，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顾逸笙——那个令他心里有些畏惧的存在。 他的难处就是皇帝的亲弟弟啊！这要叫他怎么跟皇帝说？ 然，顾瑾渊是多眼尖的人？李乐游偷看顾逸笙的眼神，轻易就被他发现了去，“你担心顾逸笙报复你？” “没...” 李乐游面露惊恐之色，但他否定的话还没说出口，顾瑾渊就立马接着道，“放心，有朕在，他没那个挟私报复的胆量。” 说罢，他便直接侧首，冷声对顾逸笙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欺负了人，还威胁别人了？！跪下！” 顾逸笙：“...？” 不是说好了，要帮他的吗...？皇兄这是唱哪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训斥他，让他跪下，他烨王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顾逸笙狠狠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下了。罢了，皇兄不会出尔反尔的，叫他跪，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说不定...说不定就是为了套路对方！ 再说了，他打人是因为他们说了皇嫂的坏话，皇兄就算气他跟人动手，也绝对不会帮着说皇嫂坏话的人训斥他。 如此算来，他也不会亏，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怕什么？ 这么一想，顾逸笙不仅跪了下来，甚至还垂下了头，态度良好地道了一句，“臣弟打人，是臣弟的不对，臣弟愿意道歉，但是皇兄明鉴，臣弟绝对没有威胁过谁。” 李乐游：“...？！” 怎么就叫人跪下了？！甚至一言不合就要道歉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这这这...皇帝陛下这不是...帮他把人得罪了吗！而且就为了他吞吞吐吐，连原因都没说，烨王殿下就被罚了...他要是再告上一状，这梁子就铁定结下了啊！ 第1655章 皇兄一定是在帮我 于是，为了给自己以后留点生存空间，李乐游赶紧在旁边道，“其实也不太算是殿下欺负了草民，当时情况混乱，草民也是想上去劝架，可是...这拳头不长眼...” “就...就不小心被误伤了...” 这回，李乐游学聪明了，没等顾瑾渊开口，他便抢先把话接着说了下去，“烨王殿下确实是打了草民，但是威胁的事，是绝对没有的，这点...草民还是不敢胡诌的。” 他这么说，总算是稍微挽回了一点在顾逸笙那边的印象，至于方浩初这边嘛...他也不算得罪。毕竟这大殿之上造谣的事情，方浩初他们也不敢。 而且他若是乱说，被陛下证实了没有，那便是把他们的好牌给打烂了。所以这种时候，他只要老老实实的，把事情正常叙述出来，就算是完成了他们交代的事情了。 “哦...没有。”顾瑾渊微微颌首，“既然你说没有，他们又都没有反驳，那就铁定是没有的事了。” 顾逸笙闻言，眸子不由亮了亮，对方自己都承认，他没有做威胁人的事情了，那皇兄可以让他起来了吧？这永宁殿的地板跪着，膝盖还是挺疼的... 然，他这番想法，还没有实现就落空了。 顾瑾渊见他眸子发亮，便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于是，根本不要顾逸笙开口，他便淡淡补了一句，“朕现在只知道你打了人，还不清楚起因，你暂且跪着恕罪吧。” 这倒不是他故意坑自家弟弟，而是...真的为他好。现在多跪一会儿，待会儿才不会挨板子。 不然，这件事情要是以他“飞扬跋扈、欺压百姓”定罪，怎么着也要挨上一顿板子，在床上躺上一个月...到时候，他跟方浩初，就真的不用再挣了了... 顾逸笙：“...” 心里有点委屈，只能靠“皇兄一定是在帮我”来安慰自己了...罢了，跪就跪吧，这事儿皇兄也不容易。弄不好，皇兄还得跟着他一起被人指指点点... 但是自己在这一顿跪，还被皇兄凶了，总得有人怪...想了想，顾逸笙最终还是把这笔账，算在方家人头上。 他们家女儿在宫里跟皇嫂过不去，他们家儿子在外面说皇嫂坏话，害他在这里跪着，而他们家长辈，还总跟皇兄唱反调，甚至老是算计皇兄。 这么一想，方家简直罪大恶极啊！ 顾逸笙忽然觉得，自己打人，似乎也算是替皇家小小地除了一回害...？ 眼见自己说了实话，烨王殿下还是跟那儿跪着，不能起来，李乐游不由咽了口口水。皇帝陛下这是...根本不近人情啊...自家亲弟弟，都这么对待... 于是，他这个外人，自然是选择了夹起尾巴做人，不敢有丝毫怠慢，“陛下，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不需顾瑾渊催他，他便把事情娓娓道来，“当时草民等人在喝酒聊天，可能有些上头，说出来的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后来正巧殿下上楼，路过草民等人的雅间...” 第1656章 但记得大概啊！ “殿下大概是听到了其中一段对话，对草民等人产生了些误会，一时气不过，所以就...” 后面的事，陛下说是已经知道了，他自然也就没有再多嘴。 “误会？”顾瑾渊闻言，不由低低笑了一声，“朕最初还当你们就是普通的打架斗殴，但现在，怎么越问越有意思了？” “你们说什么了？以至于烨王冲进去就要打你们？不会是在背后偷偷编排他了吧？” 李乐游心想，要只是偷偷编排一下烨王就好了...要不是因为某些人为自家姐妹打抱不平，讽刺了一下陛下的眼光，烨王能气得直接冲进来揍人吗？ 瑜国谁不知道这两兄弟感情好？你说人家亲哥哥眼瞎，人家能不打你吗？ 偏偏，这理由还不好往外说，妄议王爷大臣什么的，那都是小问题。可妄议皇帝，却是个大问题了。 这事儿要是弄严重了，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 也就烨王是个暴脾气，当时没忍住，直接动手把人打了。要是换上个老谋深算的人，当场叫府兵把他们围了，然后一路拖进宫里，叫皇帝处置，那他们才是吃不了兜子走！ 见李乐游不吭声了，顾瑾渊也不为难他，这人已经用过了，换个人说也无妨。要大家都承认这是双方的问题，才能妥善解决问题嘛。 于是，顾瑾渊一双琉璃眸子微微转动，目光便落在了另一个受轻伤的人身上，“吏部徐郎中的公子？你还记得吗？” 徐舟哲被顾瑾渊点到名字，也是慌张不已，但好在，他前面已经有了一个李乐游打头阵。自打李乐游被点名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多半也逃不掉。 有了一番心里准备，再被点到名字，他也就...不是那么害怕了。 但是皇帝陛下这问题，有点儿不好答啊... “这个...草民当时也喝得晕乎乎的，具体的对话，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就...就记得个大概！”他本来是想说不记得的，但那话刚一出口，他便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冷了好几个层次。 被那种目光盯上的感受，实在是太吓人了... 于是，被吓得不轻的人立马话锋一转，表示自己虽然不记得细节，但是还记得大概啊！ “嗯哼？”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微微上扬的尾音，似乎是在示意他继续。 “当时…当时是聊到浩初的姐姐了，浩初说自家这姐姐从小就对自己好，自打入了宫，就不常见了。”徐舟哲一边说，一边绞尽脑汁编排，试图把他们说陛下不是的那一段给抹掉。 前面，确实是方浩初聊到了自家长姐，但他当时的语气，可没那么温和…说到长姐的好，那陛下的不宠爱，以及和他家长姐不对盘的另一位宫嫔，就… 反正，就是没什么好话。 稍微理了理思绪之后，他又尽量柔和了他们当时的话语，“自家长姐一个人在宫里，也…也不知过得怎么样，开心不开心，出于担心，浩初就多说了两句…” 第1657章 分明是为难 “大抵是提到自家长姐的时候，还顺带提到了别人，呃…也提到陛下了…”徐舟哲结结巴巴道，“可能殿下路过的时候，只听见了只言片语，起了些误会…” “然后便把草民等人说的话当成了是对陛下的不敬，再然后…就气不过与咱们动手了…” 他和李乐游都还算是好的，只是在旁边陪笑附和，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但方浩初和冯天瑞就不一样了，他们俩说的话，简直…不堪入耳！ 特别是方浩初，那句“陛下眼神是不是不太好”，就是他说的。这话给小王爷听见了，怎么可能善了？要是有人这么编排他亲兄弟，他也跟人动手啊… 这些话，都是他没办法跟陛下在大殿上说的，但不说不等于可以乱说。烨王还跪在旁边呢，他要是乱扣帽子，对方铁定反驳。到时候弄得下不了台，就尴尬了… 头疼… 徐舟哲感觉，自己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是很有水平的了。再美化…也不可能再说得更好了… “哦？还提到朕了？”顾瑾渊微挑眉尾，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朕倒是挺好奇，你们都说朕什么了？是夸朕呢，还是贬低朕呢？” 听到顾瑾渊这句话，方振宇便觉得，事情似乎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但这时候，他已经没办法说话了，只能暗中给方浩初递眼色，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然，方浩初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这边，任凭他那眼波是横是竖，都没法儿递到自家儿子面前。这可把方振宇给急坏了，方浩初的水平他知道，皇帝陛下那是绝对斗不过的… 如果再不听他的指挥行事，很有可能要出大事！ 不仅是方振宇意识到了不对，一旁一直没怎么开过口的冯琦均，也在顾瑾渊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中，蹙起了眉头。 当他问到方浩初等人都聊了他些什么之后，冯琦均便觉得自己，大致领悟了他的意图。 他们的重点，是放在后面的结果，有关烨王打人的问题上，但是皇帝似乎，更想把重点放在事情的起因上。 只要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那烨王打人，也就不是多大的事了。虽然打人不对，但说话的人没管住自己的嘴，也是个问题。 虽然想清楚了皇帝的用意，但冯琦均却仍旧不敢轻易开口打断。昨日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话说多了，犯错的几率也就大了… 如果小皇帝是故意诱敌，像昨日那样，那他可能就落入小皇帝的圈套了…罢了，还是稳妥为上。 唯一摸清楚状况的冯琦均选择了沉默，那这问题，自然就又落在了徐舟哲身上。 说了陛下什么？陛下这问题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就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才被一顿毒打啊！若是他们夸赞陛下，小王爷怎么可能跟他们动手？这问题…根本不用问。 但陛下却问了…真想不到吗？不太可能，多半，还是在为难他，想逼迫他说真话。 第1658章 做个敢作敢当的 “这个…其实…也没说您什么…”徐舟哲尴尬扯扯嘴角之后，又小心翼翼道，“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算不得夸赞，也说不上贬损。” “浩初本来就是念自己的亲姐姐，这一番话里，自然是姐姐要提得多些。就算是提到陛下，也不过是希望陛下能待方婕妤好一点…” “别的…别的咱们也说不上什么了…” 说完，他便低下了头，等待那高坐上的人发话。同时，他心里也在祈祷默念，千万别再问他类似的问题了，他真的答不出来。要问...要问就问方浩初呗。 反正他是要为他姐姐说话的，至于他这样无关紧要的人，就别为难了吧... 瞧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顾瑾渊勾了勾嘴角，随后也就不再为难他了。 反正，他想听的，这两个人已经说出来了。再追着他们问，也没什么意义。他们惧怕他，不敢在他这儿说些编造的假话，但家里毕竟是冯琦均那一派的人，反咬也指望不上。 只要他们能证实，顾逸笙事后没有威胁过人，打他们，也是因为他们的聊天内容，就可以了。 至于这个方浩初关心姐姐的问题嘛...怎么关心的，他等下找方浩初聊聊就知道了。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就是个误会对吧？”顾瑾渊缓缓开口，在看到两人疯狂点头之后，方才一转目光，淡淡问顾逸笙道，“他们关心自家姐妹，你为什么会误会？” 在李乐游和徐舟哲一通柔和的描述中，顾逸笙早就积蓄了不少怒气。只是碍于这地方是永宁殿，皇兄还坐在上面，他不敢当堂给他们顶回去罢了。 什么误会，什么只是关心姐姐，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他们要只是关心一下什么方怡筠冯思琴的，他理都不会理。听到那些名字，他只会觉得晦气，然后，走得快一点。 为了他们家姐妹就跟他们动手？他闲的吗？他堂堂烨王，不要面子的吗？ “回禀皇兄，实在是因为他们关心自家姐妹的时候，还顺带贬低了皇兄，臣弟才没忍住跟他们动手的！”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的顾逸笙，只觉得扬眉吐气。 “你胡说！”顾逸笙刚一说完，方浩初便忍不住在满朝文武惊讶的眼光中，低喝出声。 贬低皇帝，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是个什么罪名！要是被贴上这样的标签，打架什么的，就都是小事了...妄自议论皇帝，还是贬低之言，这才是一等一的大罪！ “大殿之上，岂容你随意吼叫？！”面对方浩初的低喝，顾逸笙也是毫不客气，“你若有什么不满和冤屈，待会儿陛下问到你的时候，你说出来就好。” “现在陛下没问你话，你便不当在这永宁殿上大呼小叫，这是规矩！” 用规矩二字把方浩初压制住后，顾逸笙又冷笑一声，略带着些嘲讽意思开口，“况且当时的事，是不少人都听见瞧见的，证人不难找，方公子还是坦诚些，做个敢做敢当的人吧。” 第1659章 不难理解了 “你...”方浩初咬牙，明显一副被气得不行的样子。但在这大殿之上，他也确实不敢随意与顾逸笙争执。 不然，若是不小心出了什么问题，他就有理也变没理了。 “贬低朕...？”顾瑾渊似乎并没有因为顾逸笙的一席话而生气，反而是动动指节，轻轻击打在座椅扶手上，“方二公子思念姐姐，为何要贬低朕？” 说完，他又勾勾嘴角，低笑出声，“他们都说朕什么了？” 唔...昨日好像只来得听他说，他们说绾芸不好了，至于说了他什么，他还真没关心。 眼下，正好当个乐子，听听看。 看看...方家和冯家的公子们，平日里，都是怎么评价他的。 “他们说皇兄您眼瞎！”顾逸笙一开口，就是一句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话，“说什么家里姐妹如花似玉，陛下一点儿不关心，偏偏有些怎么样的，让陛下上了心。” 顾逸笙不仅话说得还原，甚至，还带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比如，冯家公子就抱怨了自己妹妹那般好看，陛下居然没让她进宫，至于方家公子嘛，就更直白了。” 话及此处，他不由嘴角弯起，冲方浩初的方向，露出一个森然笑容，“他说，自家长姐，样貌好家世好，配陛下正好，可陛下居然看不上，也不知道眼睛是怎么长的。” 说完，他又标标准准地冲顾瑾渊磕了一个响头，“皇兄，臣弟打人确实是臣弟的不对，但他们所言，着实过分，臣弟路过听见，实在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听到，然后装模作样地走掉。” “这...冯家公子和方家公子也太大胆了吧？居然在背后说这样的话？！” “就是，这被烨王听到了，动手的事也不难理解了啊...” “...” 顾逸笙话音一落，旁听的满朝文武，便一片哗然，忍不住悄悄议论起来，“你们说，烨王会不会有夸大其词的嫌疑啊？毕竟这也就是他的一面之词，方才徐舟哲所言，可是温和得很。” “那徐舟哲肯定不会说他们讲了陛下的不好啊！”另一人摇摇头，低声道，“而且他和李乐游方才都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肯定有所隐瞒！” “那要这么说，烨王打人，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啊...对方妄议陛下，恐怕才是更大的问题吧？” “可不管怎么说，烨王冲上去就打人，也是不对的。如果对方真的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烨王何不直接将人扣了，找齐人证，请陛下做主？私自殴打朝廷命官的儿子，还将人打至重伤，这算怎么回事？” “没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烨王就算占理，这打人的做法，也是极不合规矩的！” “...” 众人嘀嘀咕咕，很快便分成了几派。有支持各有对错都应受罚的，有觉得烨王更占理的，当然也有觉得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打人的。 大家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说辞，一时之间，还真理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1660章 败坏名声 好在，这是在朝堂之上，大家虽然都在小声与周围的人嘀咕议论，但终究不敢太大声，也不敢随意站出来说什么。 待得一阵小声议论过去，顾瑾渊又淡淡开口道，“方浩初的长姐，朕知道，人就在宫里。可冯天瑞的妹妹是谁？朕不让他进宫？什么时候的事？” 方浩初那一番抱怨他算是能听懂，不就是说绾芸样样比不上方怡筠，不应当受他的宠嘛。可冯家的人在这里面瞎参合什么？他家有女儿吗？是他拦着不让进宫的？ 唔...不可能啊，冯家要是有个年纪合适的孙女，冯琦均绝对拼死拼活也要给弄到宫里来。他不让，估计也不太好使吧？ 说罢，他的目光便落到了冯天瑞身上，显然，是要他给自己解惑。 冯天瑞心里边儿，确实因为自己那亲妹妹忿忿不平，但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做些在背后抱怨的事。这事儿真被捅到陛下面前了，叫陛下问起了，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吞吞吐吐许久，他才低声道，“草民...草民确实有个妹妹，名思琴，但是草民绝对没有说过陛下不好。草民那妹妹连选秀都没参加，已经在议亲了，草民怎么可能还会提进宫之事？” “这...这不是败坏妹妹的名声吗？请陛下明鉴！” 冯思琴？顾瑾渊乍一听这名字，不由愣了愣，这名字似乎挺耳熟的。紧接着听他说起秀女和议亲，他终是反应过来，那就是上次秋猎，冯琦均带到他面前转悠的女孩之一。 还有一个，叫...叫方什么来着的，是方家的庶女。 不过当时那个冯思琴，说话做事实在是没脑子，他随便找了些理由，便把她入宫的路给断了。倒是那个方什么的，要厉害些，说话做事都很有规矩，没什么错处可挑。 不过这俩也没什么，大抵就是送入宫里为方怡筠巩固势力，从而更好地把控后宫权势的人。 难怪，他记忆里没有冯琦均拼死拼活都要塞人进宫的事情。毕竟这俩是庶女，也只是助力，谁进宫都一样，不是冲着皇后的位子去的，自然，也不是非谁不可的。 不过如果是冯思琴的话...顾逸笙那番话倒是还挺可信的。那姑娘当时就对进宫之事特别热衷，后来被断了路，只能被迫议亲，同家里人抱怨，是很正常的。 至于冯天瑞说的败坏名声嘛...那自己都不要的东西，怎么能赖顾逸笙败坏了呢？ 不过他也不好就此说什么，总不能跟人说，你妹妹似乎对朕很热情，所以朕选择相信烨王？这话不适合在大殿上说... 于是，顾瑾渊只得给顾逸笙丢了个眼神，示意他来解决这个问题。 顾逸笙可是做好了准备的，一接收到自家皇兄的眼神，便非常机智地找好了说辞，清了清嗓子出声，“本王怎么败坏你妹妹的名声了？话是你自己说的，又不是本王说的。” “你敢跟自己的兄弟伙儿抱怨，不敢让本王在永宁殿上说出来？” 第1661章 百口莫辩 说着，他甚至还冷笑一声，直接把问题全数推了回去，“呵，要说败坏名声，那也是你自己败坏了你妹妹的名声。” “你...你信口雌黄！”冯天瑞被顾逸笙这么一说，顿时气得憋红了一张脸，“那是我亲妹妹！她都在议亲了，我怎么可能还总提进宫的事？！” “哦，那是你亲妹妹啊，本王之前都不知道的。”顾逸笙故作恍然，随即又耸耸肩道，“看吧，大家就是这么不熟，若不是听你说，本王怎么知道她曾经有过进宫的想法呢？” “你瞎说！”冯天瑞瞪眼，“我妹妹何时有过进宫的想法？！” “这本王怎么知道，问你妹妹去啊。”顾逸笙撇嘴，“不过你这么说起来，本王倒是想起...秋猎的时候，本王去找皇兄检查功课，遇见她守在皇兄的大帐外。” “好像...是要给皇兄送吃食？” 这回说完，没等冯天瑞开口，他就赶紧接了自己的话道，“诶！这事儿你可不能说是本王胡说啊，当时她就站在那里等，大帐外的守卫，和来来往往办事的公公们，甚至去探望皇兄的宫嫔们，都是瞧见了的！” “绝对不是本王胡乱编造，要坏你妹妹名声的！” 顾逸笙所言，都是真的。那时候，冯思琴确实是挖空了心思想要进宫，所以能在皇帝陛下面前露脸的事，是一件也没少做。那一件件的事，所有人都是瞧在眼里的，没法儿赖。 而且，那时候，冯首辅也摆明了要把冯思琴和方妙菱送进宫，所以...谁也没有避讳。 是以，大家都知道，冯思琴确实是有过入宫的打算的，也确实是，去陛下面前，献过殷勤的。 本来，冯天瑞的话还有理有据，毕竟那是他亲妹妹，又已经在议亲了，他确实不太可能再在外面提什么入宫的事情。 但是吧，经烨王这么一提醒，大家又都想起，那姑娘曾经，对陛下是很热情的。况且像陛下那样的，有过希望之后会念念不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再加上冯家一直致力于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势力，冯思琴的事，他们不甘心，岂不是挺正常的？ 于是，众人的表情，顿时都变得微妙了。 “你...你这是胡说！”冯天瑞这会儿也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前晚酒楼的事，他只是在开始的时候提了一嘴，后来因为他们打架围过来的人都没听见，他尚且能够抹平。 但是去年秋猎的事...他、他是百口莫辩啊！ 而且这是祖父的安排，他也没办法在这会儿去怨祖父他老人家，更不敢把责任都推到祖父头上去。 祖父...余光瞄见站在最前排的那位老者，他便忍不住微微一抖，打了个寒颤。他和妹妹只是家中庶孙，在祖父面前，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这责任，除了自己背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 冯天瑞说不出话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同时，站在最前面的冯琦均，也忍不住在此刻蹙起眉头。 第1662章 小崽子长大了 秋猎的旧账都被他们翻出来说了，这两兄弟，还真行啊！ 原以为，在京城的，就一个小皇帝需要他仔细注意，至于那烨王，就是个草包。可现在看来，那烨王，似乎也需要费些心思了。 小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更重要的是，在他皇兄身边待久了，也学到了那小狐狸阴人的一套了... 哼，既然小崽子长大了，那就只能...趁早收拾了，以绝后患！ 思及此，冯琦钧不由眯了眯眼，在心里稍微调整了一下这次目的。本来，他是打算借着顾逸笙这小崽子的事，让皇帝吃个暗亏的。但现在嘛...他觉得，侧重点，还是放在当事人身上更好一些。 皇帝那边或许有些麻烦，一不留神，他就能滑溜地跑掉。但这烨王嘛，打了人是事实，想跑？没门儿！ 这么想着，他便干脆亲自站出来，冷冷睨了顾逸笙一眼，“烨王殿下说话，还是留点儿口德的好。别把以前的事情，翻来覆去拿出来嚼舌根。” 冯琦钧一开口，就是及不客气的话，但说完，他又紧接着道，“本来，这些话，由我来说，也不太合适，但事关我家小姑娘的名声，我也不得不站出来，出这个头了。” 本来，跟王爷说那样不客气的话，是很有很问题的，但他后面这一席话，又等于是给自己的举动，找了一个非常合适的理由。 他是在维护自己孙女的名声，谁也不能多说他一句不是。 看见冯琦钧站出来，顾逸笙心里，就暗道一句不好。完了完了，这老狐狸，是皇兄那个级别的，他根本应付不过来啊！ 再听他说的那些话，是人话吗？！他乱嚼舌根，污蔑他家孙女的名声？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顾逸笙是真想大声跟他说一声，“呸！” 他家那孙女是个什么德行，估计他这做祖父的，比在场所有人都要了解吧？什么叫嚼舌根？就着一点小事情，凭空恶意揣测加污蔑人，才叫嚼舌根，他说的都是大实话，怎么就乱嚼舌根了？ 还有，当时他们自家人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就没点数？难道他就不想通过些不正当的手段，让皇兄对他那孙女产生兴趣，然后直接把他孙女接进宫？ 敢做还不敢认，甚至还转过来倒打一耙，他今日，算是正面体会到这位冯首辅的恶心了。 这么想想，皇兄就更惨了，隔三差五就要跟这恶心的人对上，难怪...脾气那样... 唉...皇兄也不容易。 不过，冯琦钧那番不客气的话落在顾逸笙耳中，也没叫他真的生气。 按理说，被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那样责骂，作为堂堂烨王，他应该是很羞耻，很愤懑的。但...今日他都已经被他皇兄当着文武百官训斥过一次了，甚至到现在，还是跪在大殿上的，他还有什么人，是丢不得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脸都丢没了，当然不会因为冯琦钧一两句话就生气了。 心里唯一不满的，大概...也就是说不过他。 第1663章 以后怎么嫁人？ 于是，以跟冯琦钧同样冷的态度，再添上几分嘲讽语气，不屑回了一句“冯首辅弄错了，到现在还在拿这件事说三道四的不是本王，是您家冯天瑞”后，他便向自家皇兄，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见他如此，顾瑾渊不由讶异地挑了挑眉。啧，这小子，还是挺会说话的嘛，一句话，就把责任又推到了冯天瑞的头上。 本来他见冯琦钧出来了，还当这老狐狸得自己出面才能镇得住，没想到，他家那略有些耿直的弟弟，还能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烨王这是说的什么话？！”没想到这小子还能给他顶回来，冯琦钧当场，脸色就有些阴沉了，“天瑞方才都说了，他从没拿亲妹妹的事情，在外说笑。” “反倒是你烨王，在这永宁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诋毁一个小姑娘的名声！” “不管思琴以前做过什么，你都不应当拿到众人面前来说事。况且，她所做之事，也没有一件事逾越了规矩的，你故意说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哼，虚伪！ 听着冯琦钧那正义凛然的口气，顾逸笙便觉自己浑身都不舒服。这一句句的，弄得好像是他恶意编排人似的。 有本事肖想他皇兄，就拿出胆子来承认啊！做什么缩头乌龟？真让人瞧不起！ 还以后怎么嫁人？依他看，这样的祸害，以后还是别嫁人的好。 在皇兄面前献殷勤，皇兄瞧不上她，只能灰溜溜地回去。若只是这样，回去之后找个老实人嫁了，也无伤大雅。问题就在于，她回去之后一边与人议亲，却还一边继续肖想皇兄！ 都议亲了，还不死心呢？她这样的要是嫁人了，岂不是先从精神上，给人戴了顶绿帽子？回头人再把这事儿赖在皇兄身上，那皇兄才是真的冤！ 而且以她冯家孙女的背景，家里选定的议亲对象，肯定还是与朝臣们沾亲带故的人。这要是绿帽子的事赖皇兄身上了，搞不好还会弄得君臣不合。 光是想想，就能预见，那冯思琴要嫁人，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哼。”顾逸笙轻哼，“要不是因为你冯家的人大言不惭，牵扯上了皇兄，还在大殿上状告本王，本王也不想把这事儿拿到大家面前来说。” 说出来，皇兄还吃亏呢，皇兄洁身自好，心里只有皇嫂一个，怎么就被那女人盯上了？ 思及此，顾逸笙又撇撇嘴，冷冷道了一句，“毕竟，大家也不熟，若不是冯天瑞提起，本王估计都快忘记她名字了。” 瞧见顾逸笙面上丰富的神情，顾瑾渊便知道，这小子肯定是在心里疯狂抱怨冯首辅了。只不过，碍于场合，没办法直接讽刺，只能说上一两句擦边话。 唔...他回头要不要去问问他，都抱怨的什么，给自己找点儿乐子呢？这小家伙，有时候说话，还是挺讨人欢心的。 不过想归想，顾瑾渊表面上，还是非常正经的。 第1664章 今科状元不错 眼见顾逸笙就要说不过冯琦钧了，他便悠悠然开了口，把话头接了过来，“小姑娘的事，你们就别在朝堂上争了吧？” “不管去年秋猎有过什么事，今年秀女名册上没有她，那入宫这事儿，也就跟她没关系了。” “回去好好议亲，找个合适人相夫教子也挺好。”说着，他又弯了弯嘴角，“若是冯首辅给孙女挑不到合适的对象，那...朕来帮你挑，也行。” “保准，让你满意。” 说顾逸笙坏了他家孙女的名声，问顾逸笙，孙女嫁不出去怎么办？啧，还能怎么办？自己不想挑的话，他也很乐意帮忙的啊。正好，帮牧亦辰把事情解决了。 只可惜，这老狐狸肯定不会愿意的。 “不用了。”听见顾瑾渊这话，冯琦钧面皮便不由抖了抖，一双阴翳的眸子，也变得更加暗沉，“老臣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顾瑾渊刚想点头应下，可不知冯琦钧那边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不过...若是陛下愿意为老臣孙女指婚的话，老臣倒是，有个请求。” 老东西，又想跟他耍花招！ 听见冯琦钧这话，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便不由眯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哼，这老东西，肯定是想趁他不知道的时候诓骗他，让他给冯思琴和牧亦辰赐婚。 但是，昨儿个出宫，他已经听说这事儿了，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愿。 “这指婚一事，也不是朕随口点点名字就行的，主要还是得，两个人两情相悦。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若是以后生出嫌隙，那这好事就变坏事了。”顾瑾渊感慨完，方才问冯琦钧道，“不知...冯首辅可是有什么好的建议？” “还是说，令孙女已经有了与之情投意合之人，只是需要朕添个彩头？” 答应得漂亮，但是话不说满，是他一惯的应对方法。老套，但是好用！ 冯琦钧听得他这一席话，也是不出意外地在心底啐了一句，小狐狸，真实时时刻刻都警惕得很，自己说赐婚，到头来，又扯什么两情相悦？ “他指婚”和“请他指婚”两个概念，他还真是分得清清楚楚的！ 心里虽然已经是对顾瑾渊一顿骂，但表面上，冯琦钧依然是一副真诚请求的模样，“这...这事儿老臣家孙女还不知情，不过她之前却是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谁，都由家里长辈做主，她听长辈的。” “哦。”顾瑾渊微微颌首，“那冯首辅看上谁了？” “谈不上看上，老臣只是觉得...今科状元就很不错。”说着，他又捋了捋胡须，笑呵呵道，“那孩子作的文章，老臣看过几篇，至于人嘛，也在昨日殿试的时候有幸见过一面，挺不错的一孩子，老臣甚是喜欢。” 这一番花式夸赞，说白了就一个目的，网罗今科状元，把他变成冯家的人，为冯家效力。 顾瑾渊勾唇，心道，想得美！ 第1665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见这老狐狸要跟他抢人，顾瑾渊不由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不过嘴上，他还是一副淡然神色，“哦，你说牧亦辰啊，他确实挺不错的。” “不过...”说着，顾瑾渊面上，又露出了几分为难神色，“但朕现在，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有时候，年轻人胸怀天下、抱负深，总想着先干一番大事业，再谈安家立命的事情，也不知...牧亦辰是不是这样？”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揉揉额角，“若是的话，事情可就难办了，他今年才二十二，等个三载，也等得起，可是这姑娘...” 姑娘要是十八九岁了还待字闺中，没定下良辰吉日，那就是大问题了！ 说完，不等冯琦钧想出对策，他就又悠悠然道，“这样吧，正好朕今日想见他一下，跟他交代点儿事情，等正事说完了，朕便帮你问问吧。” “若是他也有娶妻的心思，朕便帮他和你家孙女赐婚。” 冯琦钧：“...” 让他单独问，那还有什么希望？这小狐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大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只能算了，“那臣便多谢陛下恩典了。” 罢了，他还是自己想办法去吧，指望从小皇帝这边走个捷径，大抵是没可能的... “唔...那这事儿就这么着吧。”顾瑾渊点头之后，便看了看冯天瑞，又瞧了瞧顾逸笙，“那小姑娘已经是在议亲的人了，你们俩，就别老提什么入宫的事情了，免得坏了人家的名声。” 说着，他又立马沉下了面色，冷冷道，“冯首辅是我瑜国的老臣，你们妄议他的孙女，坏了人家的名声，便是跟朕过不去。” “朕以后，若是再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在外面流传，那...朕定要叫那个始作俑者好看！” 他这一声冷喝，带着十足的气势，话音一落，便吓坏了不少人。而那被点到名字的两个人，更是忍不住微微抖了抖。 当然，被点名的是两个人，但大家却是都听得出来，他这话，只是说给其中一个听的。只是说给，那个最先提到冯思琴要入宫的人听的。 外人或许尚且云里雾里，但冯天瑞，心里是明白的，那个先提冯思琴想要入宫，却被斩断了门路的人...是他！ 而他，连与皇帝站这么近，直接对话都是第一次，心里明白始末，又怎么可能不惧怕那位的一声低喝。 害怕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他那一张脸，也瞬间变得煞白。 没等冯天瑞缓过来，顾瑾渊又把目光转向了方浩初，“你说你家长姐好...为什么要顺带说朕几句不好？你是觉得，朕亏待了你家长姐？” 这问题来得猝不及防！ “草民没有！”突然被这么一问，方浩初除了一句反驳，第二句话，也不能马上跟上。他一边摇头说着没有，一边还侧首忿忿瞪着顾逸笙道，“烨王，你贵为王爷，怎么可以胡说？！” “本王怎么胡说了？”顾瑾渊奇怪睨了他一眼。 第1666章 最讨厌的 之后，又活学活用，拿出了与冯天瑞类似的说辞，“那可是本王的亲哥哥，难道本王会主动去说他眼神不好？” “本王还觉得奇怪呢，皇兄怎么亏待你家长姐了，要让你这么贬？” “你...！”方浩初咬牙，怎么亏待了，自己心里没数吗？都回宫大半年了，都没有私下去姐姐那里陪着用一次膳！这难道不叫亏待？ 反观那个姜绾芸，不仅经常被陪着用膳，甚至还能常去御书房送吃食。真不知...那位是怎么想的。 姜绾芸容貌背景，哪点儿比得上姐姐？那位不是眼神不好，是什么？ 想是这么想，但说却绝对不能这么说。略一沉思，方浩初便道，“陛下明鉴，草民真的没有侮辱您的意思，作为弟弟，草民自然是希望自家姐姐能够过得幸福的。” “所以，与朋友聊到家中兄弟姐妹的时候，就连带着也提到了您。而且方才徐舟哲也说了，只是顺口提到，真没别的意思。” “烨王殿下就只听见了只言片语，就断定草民等人说了陛下的坏话，这实在是...实在是...”方浩初一脸为难，甚至还唉声叹气道，“而且草民等人也有与殿下解释过这个问题，可惜殿下不愿意听。” 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顾逸笙自己话没听完误会人，打了人不说，还不愿意听人解释。 总之，这事儿不能怪他们说错话，要赖，就赖顾逸笙脾气太差。 “哦？”顾瑾渊挑眉，随口问道，“你怎么跟他解释的？有把自己话里的重点同他说清楚吗？” “当然！”方浩初信誓旦旦，甚至还一脸大义，“草民虽然盼着姐姐幸福，但也明白陛下作为帝王，是肩负为皇室开枝散叶的重责的，雨露均沾没什么不对。” “所以自然不会因为陛下没有时时刻刻顾着姐姐，就在外面胡乱说话。” “这点，还请陛下明鉴。”说完，他还垂下头去，摆出了一副极为恭敬的模样。 方浩初自认为自己这番话是说得极好的，特别大气，特别有水平，甚至站在了皇帝陛下的角度考虑问题，没有自私地为了自家姐姐斤斤计较。 可顾逸笙听完他这一席话，却是忍不住在心里偷偷骂了句“傻子”。这哥们儿大概不知道，皇兄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跟他说，帝君有为皇室开枝散叶的职责，要雨露均沾，要... 这方浩初就是没脑子，想也知道，他家皇兄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被这样的庸俗规矩束缚？ 原来随便听听也就罢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现在有皇嫂了！ 据他观察，皇兄其实是很怕自己被皇嫂误会的，毕竟这三宫六院的，要真传出点儿什么来，他就是百口莫辩的尴尬状态。 所以，宫里现在，是越来越忌讳乱讲话了。 别人都以为是为了规范宫嫔们的言行，为了让老人们给新人们做好表率，为了整个后宫的安宁，但是他知道，会越来越严，只是因为皇兄怕皇嫂误会他！ 第1667章 妄议后宫 啧，这方浩初也是厉害，开口还没说上两句呢，就触了皇兄的逆鳞，后面...唉，想想都同情他。 果然，就像顾逸笙预料的那样，方浩初话一说完，顾瑾渊的面色，便整个沉了下来。就连那双漂亮凤目，也适时地眯起了一个危险弧度，“方公子原来，这么为朕着想吗？” 顾瑾渊这会儿，明显是生气了，朝堂上的一帮老油条，全都感觉到了。大家一见这气势，便都眼观鼻鼻观心，收敛了自己，连呼吸声都变小了。 偏偏，那低着头的方浩初，还不自知。他甚至，还沉浸在自己给自己营造的伟大人设中不可自拔。 这个时候，方振宇是察觉到了不对，想要开口阻止的，可他还没来得及提醒方浩初，对方便先开了口，“我虽只是一介草民，但既为瑜国子民，自然应当为陛下考虑。” “呵，好一个为朕考虑。”顾瑾渊冷笑，“为朕考虑，就是你妄自议论后宫是非的理由吗？！” 此时，顾瑾渊就连语气，也染上了几分怒意。 方浩初就算是傻子，这时候也该明白，自己刚刚说错话了，惹了皇帝陛下不高兴了。但...现在才明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因为一顶“妄议后宫”的帽子，已经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这...草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方浩初被顾瑾渊生气的模样吓蒙了。 在他为数不多的印象中，这位皇帝陛下，是很少发怒的，跟人讲话，也总都是平平淡淡的语调，既不会表露出喜色，也不会表露出不悦。 就连父亲都常说，要猜他的心思，很难。 可是眼下...他虽然不敢擅自抬首去看龙颜，但他却能感受到，那位的怒气，是实实在在的。 他以为，是自己话没说好，让那位产生了误会。所以，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要解释，“草民其实就是...” 这次，他解释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顾逸笙给截胡了，“你怎么没这意思？你不提解释的事情还好，你说到解释，本王倒是想起来了，你那解释，也尽都是对皇兄后宫的评论。” 眼下，就是踩他的最好时机！这会儿不把他一脚踩下去，顾逸笙都觉得对不起对方给他的好机会！ “什么陛下后宫，我连陛下的后宫有哪些人都不是特别清楚，怎么评论？”对方关键时刻火上浇油，方浩初也是很恼火，“我不就只说了一句...” “你不就只说了一句某位宫嫔不是红颜，但很祸水吗？你把宫嫔比作红颜祸水，岂不是等于把皇兄比作了昏君？” 顾逸笙冷笑，“你这还不叫妄自议论皇兄的后宫吗？不仅议论了，在在背后编排了陛下，方公子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吧？” “后宫的事，本王不是很清楚，但是要说勤政爱民，皇兄是绝对担得上的。皇兄是上朝总迟到，还是不阅奏折不问世事了？你凭什么说这种话？！” 方浩初也不知他是怎么把宫嫔祸水和陛下昏君这两码事联系起来的，但按照他那个说法... 第1668章 好大的胆子！ 自己的罪过，可就是大了去了！ “哦...原来方公子连朕平日里跟谁待在一起，都有意见要发表？”顾瑾渊弯唇冷笑，眸中冷凝一片，“还是说，朕只要不与方婕妤待在一处，就算是又被祸水祸害了？嗯？” “这...草民真不是这个意思！”被吓傻了的方浩初，已经没办法冷静应对眼前的场面了。 在被顾瑾渊冷声质问的时候，他甚至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草民没说过别人的不是，也没有贬低过陛下，草民就...就只说了那姜绾芸，她...” “放肆！”顾瑾渊直接挥手拿过旁边小太监端着的茶盏，狠狠砸向了方浩初，“后宫宫嫔的闺名，也是你可以随意叫的吗？！而且还是在这永宁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他顺势腾身而起，迈步下了高台，“方浩初，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方家，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顾瑾渊这回，是真生气了。本来他也就是给对方下了个圈套，想让他们都集体承认，这事儿是他们先说了不好的话，先说了他这个皇帝的不是，顾逸笙才打他们的。 只要双方都有错，让他们私下协商解决就好了。况且，他也罚顾逸笙在大殿上从头跪到了尾，以示惩戒。 但这方浩初...居然敢在他面前，拿绾芸说事？什么叫“那姜绾芸”，绾芸的名字，也是他配叫的吗？！ 以往，不管发生什么事，顾瑾渊的活动范围，都只是那独属于帝王的高台。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帝王之威仪，都要在。 最多，也就是在大怒的时候，拂袖走人。 这径直走下来，走到某个人的面前，还是头一遭。 茶盏狠狠摔落在方浩初面前，“啪！”地一声脆响，摔得四分五裂，瓷片飞溅。其中一块碎瓷片，便擦着方浩初的脸过去，在他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印。 方浩初此刻，已经完全被吓傻了，鲜血顺着面颊留下，他都呆呆地愣在那里，不敢抬手去抹一把。 瞧见顾瑾渊下来，方振宇便知此事已经不受控了，为了控制住场面，他也只能快步出列，先冷声呵斥了方才口不择言的方浩初，“放肆，你这是在外玩了几日，连规矩都忘了吗？！” 说完，他还似不解气一般，直接一脚把方浩初踹得跪倒在了地上，还顺手给了他一巴掌。 “啊！”从方浩初那一声下意识的痛呼便可以看出，方振宇这一脚一巴掌，是很费了些力气的。 而再踹完方浩初之后，他也没有片刻放松，直接就在方浩初旁边跪了下来，“臣回去之后，定当禁他的足，再以家法伺候，请陛下息怒！” “朕真的挺想知道，你们平日里，到底是怎么教导他的。”顾瑾渊在方浩初面前站定，垂眸看向跟前跪伏在地上的人，“是不是平时在家里，你们就是这么议论朕后宫里的宫嫔的呢？” “直呼其名，毫不顾忌？” “绝对没有！”方振宇闻言，立马否认，“请陛下明鉴！” 第1669章 请陛下三思 说完，他又沉下慌张的心思，缓缓开口道，“皇宫和外面，总归是隔着一道墙，里面的事情，鲜少有传出的，臣作为外面的人，不曾知晓，何谈议论？” 大家对皇宫多多少少都有些忌讳，而且宫规森严，要把里面的消息都往外传，也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方振宇这么答，倒也算是说得过去。 “家里不曾议论，那这便是方浩初个人的行为了？”顾瑾渊垂眸看着方浩初的目光，依旧如腊月寒潭中的水一般冰冷，“在酒楼里同朋友吹嘘时妄议后宫，甚至还对朕评头论足。” “顾逸笙这几下…似乎还下手轻了些啊…” 像方浩初这样的，光是打一顿，也太便宜他了。若不是顾逸笙已经动过手了，他真想现在就把人扭送到刑部大牢里去，让他在那儿反思反思。 旁边，顾逸笙闻言，不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又难看的笑。 事情好像闹大了…皇兄这回，是真的生气了…那个方浩初，到底长没长脑子啊？就算是着急了害怕了，说话也不能这样吧？ 也亏得他爹会说话，不然，今日他这蠢材便能让自家在打空主意的同时，再大伤一回元气。 不过皇兄方才说他下手轻了？这话…是不是意味着，他打人的事情，揭过了？他可以，稍微挪动一下已经跪麻了的双腿了？ 这边，顾逸笙刚以为自己要解脱了，那边，冯琦均却忽然出声了，“陛下，事情应当一码归一码，不能一概而论。” 一听冯琦均开口，顾逸笙气得想骂人，这位冯首辅，今日怎么就跟他过不去了？ 刚刚站出来跟他呛声的是这位，现在，临着他终于可以爬起来了，还是这位一脚把他又踩了下去...而且这位可是跟自家皇兄一个段位的人，他真怕，自己被踩下去之后，今日就爬不起来了。 如果要一直在这大殿里跪到天黑什么的...还不如把他拉出去打一顿痛快呢... “冯首辅想说什么？”顾瑾渊没有回头，只是以背对冯琦均的姿态，淡淡问了一声。 “方浩初在妄议陛下后宫宫嫔，自然是错，当罚。方才，方尚书就已经掌了他的嘴，并承诺带回家后家法处置。”稍微一顿，冯琦均略有些阴沉的目光，又飘到了顾逸笙身上，“至于烨王...” “烨王前日晚上当街斗殴，打伤几人，这些都是不少百姓看在眼里的，若是无罪释放，定然难以服众。” “还请，陛下三思。” 他这一席话说完，他那一派的人，也都个个儿随他一起，恭敬冲顾瑾渊弯腰行礼，“请陛下三思！” “三思什么？”顾瑾渊抬眸，好似疑惑一般，淡淡扫了一眼那些叫他三思的人，“顾逸笙不是还在那边跪着吗？朕方才叫他起来了？是朕失忆了，还是你们都癔症了？” 这些人，还真是...好笑。还有那冯琦均，现在竟然已经这么沉不住气了吗？ 他还什么都没说，他就站出来叫他三思了，啧... 第1670章 天大的面子 冯琦均带领的众人：“...” 包括冯琦均在内，所有人都因为顾瑾渊这一席话而怔了怔，难道...他真没有放过烨王的打算？ 那为什么，他之前那么积极地点名事情的起因，还要说烨王打方浩初是打轻了？不是他们想得多，而是这样的做法和说辞，就是在帮烨王脱罪啊！ 不然这件事有什么好论的？方浩初等人说三道四不对，烨王动手打人也不对。大不了，各自挨罚就好。 可说着说着，事情的重心就从烨王打人，转移到方浩初嘴碎上了。而烨王，虽然仍旧跪着，但似乎...已经被晾在一旁了。 这架势，难道还不能证明，皇帝对烨王，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态度？人都已经快被遗忘了，还谈什么罚不罚的？估计再说两句，大家围绕的，就都是方浩初口出狂言这件事了。 至于烨王？大家都不关心他打人的事了，不就只需捱到下朝，跟着走了就是？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当然要愤然出声，请皇帝公平审判了！ “裴贤盛！”没等一群人琢磨出他的心思，顾瑾渊便先行开口了，“让你去叫的太医，都到了吗？” “回禀陛下，人已经都在殿外候着了。”被点到名字，跟在后面的裴贤盛立马恭敬答道，“按照您的吩咐，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已请来，包括轮休的和告假的。” 他说话的声音一点儿不小，要表达的意思也非常明确，为了给几位看伤，陛下叫来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 全部？这是什么概念？就算是陛下身体不适，一个人解决不了问题，也就是叫上当值的一起，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可眼下，为了这几个人，竟出动了整个太医院，简直是天大的面子！ 不过，冯琦均可不认为，这是什么面子。 这小狐狸，向来不做亏本买卖，今日忙活这么一圈，几经折腾，怎么可能是为了给对头面子？ 自知理亏吗？不可能的，看他的言行举止就知道，他根本不认为烨王有错，又怎么可能会觉得理亏？ 八成，还是打着给他们下套的主意... 思及此，冯琦均不由眸子一转，给对面还规矩跪着的方振宇递了一记眼色，提醒他注意。同时，与之有关的人，他也不忘扫上一圈，一一警告。 越是这种敌情不明的时候，越不能大意。 “既然都都到了，那就传吧。”顾瑾渊微微颌首，一副对周围气氛忽然变得紧张的情况毫无察觉的模样。 不知道，他是真的没察觉，还是...根本不在意他们的认真对待... “喏。” 裴贤盛领旨之后，便扬声高呼，“传，太医院全体太医觐见~！” 很快，他的这声高呼，便随一个个的传话太监出声，被带到了殿外。 一群太医匆匆入内，依次恭敬向顾瑾渊行礼。他们所有人，皆是面色凝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今日这事儿，他们自然已经在来的路上听说了。涉及此事的，个个都是大人物，他们谁都得罪不起。 第1671章 不能坐以待毙 特别...是眼前这位，身着玄色龙袍的瑜国最高统治者。若是在他面前除了什么纰漏，那他们的脑袋...就有搬家的可能性了。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皇帝陛下并没有摆出冷言冷语的样子，而是一如往日，平静且高如远山，让他们丝毫感受不到其情绪。 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之后，顾瑾渊便直接开口道，“给这一个个儿的，都瞧瞧吧。伤势如何？该怎么治？要用什么药材？都据实报来即可。” “喏。” 太医们虽然心中紧张，但有了皇帝陛下的吩咐，还是都拿出了自己的职业操守，开始认真替方浩初等人检查。 在他们仔细查验伤势的时候，顾瑾渊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哦，方浩初右腿膝盖窝和脸上那个巴掌印是方尚书打的，不算在内，你们可以不用管。” 斤斤计较。 众人：“...” 这话听起来就很市侩，一副在菜场买菜时与人计算斤两的模样，但...又这位用那轻飘飘的语气说出口，怎么就...能让人觉得理所应当呢？ 好像，本来就应该这么算似的。 心里泛起的怪异情绪，只是一瞬，很快，众太医就又再次进入状态，仔仔细细地把四人受的伤，都检查了一遍。 “回禀陛下，四位公子...”为首的太医刚要汇报状况，就被顾瑾渊抬手拦了下来，“你不用跟朕说他们伤势如何，直接开药，然后把单据给烨王，让烨王去办就是了。” “别的，你们暂且不用管。” “喏。”虽然不是很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但太医们也不敢多话，按照吩咐，把事情都办妥了，便都一个个的恭敬站在旁边，不再说话。 至于冯琦均那边，也瞧不出这位到底打的是个什么主意。 刚刚还一副不愿多提几人被烨王打伤的事情，现在却大张旗鼓地叫了一群太医来给人查看伤势，还让责令烨王包揽了他们治疗所需的所有药材？什么意思？ 虽然想不通这小狐狸在打什么主意，但冯琦均却是知道，此刻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如果让他就这么按照自己的思路一步步走下去，那...后面的事情，就必定都是按照他的意愿来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是同烨王站在一边的。 于是，在心中合计一番之后，冯琦均便思忖着出声，打断了顾瑾渊接下来的举动，“陛下，他们几人伤得如何，还是让太医说出来给大家听听比较好吧。” “既然是众议此事，自然得有个根据。不然大家什么都不清楚，又怎么去评判呢？” 说着，他又摆出另外一幅神情，略带几分叹息道，“再说句带些私心的话，臣等对他们的伤势，也很是关心，既然太医都诊断了，便直接说出来吧。” “如此，臣等心里，也能有个底...” 暂时没法儿摸清对方的思路，那就...跟他唱反调好了。小皇帝不让说，那他们就一定要求。 也总算是，有个扰乱的作用吧。 第1672章 杖责 “冯首辅这么想听？”顾瑾渊回首，淡淡瞥了一眼那恭敬站在后面的冯琦均，“也行啊，那就说吧，大家都听着。” 说完，他便回首冲太医扬扬下颌，“说给他们听听吧。” 太医：“...” 刚还说不用说的，冯首辅那边一番言论之后，这位又立马改了主意？这两位...什么情况？ 为首的太医偷偷看了看冯琦均，又悄悄瞄了一眼顾瑾渊，发现两人均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之后，便老实收回了目光，恭敬应了一声，“喏。” 根据太医的诊断来看，方浩初等人确实伤得不轻。而冯琦均也领着人，在这关键时刻，抓住机会更进一步，要求顾瑾渊处罚挑事伤人者——烨王。 而顾瑾渊也不推脱，点点头便直接问旁边的裴贤盛道，“他们这情况，顾逸笙应当打多少下？” “这…”裴贤盛怔了怔，发现自家主子好像是要来真的，方才一咬牙，直接给了个准确数字，“打架斗殴，且情节严重者，应当…是要杖责二十的。” 二十大板！顾逸笙光是在旁边听着，就觉得自己屁股疼。 杖责二十，可不是随随便便敲二十下就完事了的。那一下下的，可都是行刑的太监，抡圆了胳膊，举着腕粗的棍子往人身上打的。 而且打的时候，也是有技巧的，只要用上巧劲，每一次棍子落下，都是一场非人的折磨。哪怕是执行太监给他放水，估计，他也得在床上趴个两三天的，才能起得来。 没等顾逸笙垮下一张脸，那边，顾瑾渊又扫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方浩初，淡淡问道，“那…辱骂帝王，私议后宫，又应当以何罪论处？” 听到这儿，裴贤盛立马就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立马恭恭敬敬答道，“两罪相加，至少…应当杖责五十。” 说完，他还看了一眼冯天瑞，顺口补充道，“若只是私下诋毁帝王，情节较轻者，杖责二十即可。” 都不要顾瑾渊开口，裴贤盛就直接帮衬着把冯天瑞的刑量也一并说了。 有他这一席话在，方振宇和冯琦均的面色，都不免变了变。那个杖责二十的还好说，就算打了，回去养上个十天半月的，总能养好，反正，他们家也不缺钱缺药材。 但是方浩初…杖责五十，这就不一定是良药能够养回来的了。 若是不放水，五十大棍下去…身体差些的，估计命就没了。就算是身体好的，依照杖责那个往死里打的打法，一顿下来，打成残废，也不是不可能的。 方浩初…一个娇养着长大的公子哥儿，哪儿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折腾？他确实习过武，但那也不过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打小闹，为了强身健体罢了。 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强的身健的体，在这种时候，还是没什么用的。况且，他本身还有那么重的伤。 “陛下说得…严重了吧？”冯琦均沉声道，“辱骂一词，不过是烨王听了只言片语误会所言，对此，他们也都解释过了。” 第1673章 人之常情 “您若是在论罪的时候，还把这一点往里面添，恐怕…不太合适吧？” “咦？没有吗？”顾瑾渊疑惑转头，奇怪打量了冯琦均一眼，“他们大肆议论朕对谁谁谁好，凭什么又对谁谁谁不好，可不就是在质疑朕的眼光吗？” “他们说方婕妤哪哪儿都好，旁人哪哪儿都比不上方婕妤，可朕就是不宠方婕妤而偏爱其他人，很难让他们理解。” “这话…不就是在讽刺，朕眼神不好吗？甚至都不好到，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步了。” “在浩初眼里，自家姐姐自然是最好的，这不难理解。”冯琦均巧言解释道，“毕竟是一家人，他当然会觉得自己的亲姐姐好。” “陛下，这只是人之常情，不是贬低。” “他觉得自己姐姐好没问题，可他觉得姐姐好的同时，凭什么要顺带贬低一下别人，贬低一下朕？！”顾瑾渊冷笑，“人之常情真是个好理由，照你们这样，哪怕是杀人放火的罪，只要套上一句人之常情，也能被宽恕？” “陛下此言差矣，原则问题自然是不容打破的，但我们生而为人，也是不能否定，规矩之外尚有人情的。”冯琦均垂首，“所以，臣恳请陛下，适当调整对方浩初的责罚。” “哦，因为他是心疼自家姐姐情有可原，所以所为，都是可以被理解原谅的。”顾瑾渊微微颌首，表示自己懂了，“行了，朕明白了。” “那就减减责罚，杖责二十即可。” 说完，连道谢的时间都不给冯琦均等人，他就又紧接着开口道，“既然允了你们，那烨王那边，朕也得一碗水端平才是。” “唔…他也是念着朕这个兄弟，才在冲动之下与人动手的，眼下，该赔的赔，说罚，也在这大殿之上跪了那么久了，那…” “他那二十的杖责，便免了吧。” 顾瑾渊随意摆摆手，之前给顾逸笙定下的杖责二十的处罚，便没了。 “陛下…” 似乎是早已料到冯琦均会有反驳的言论，顾瑾渊在他开口之际，又淡淡补了一句，“当然了，这么冲动，怎么也是不应当的，教训，还是应当给他长一个的。” 说罢，他便自顾自地下了决定，“这样吧，照实了打两下，让他体验一下杖责是什么感觉。” “这样，他以后就不会胡来了。” 两下…？就连向来明白自家主子的裴贤盛，都有些拿不准这位的意思了。主子所谓的两下，是真的两下，还是…？ “瞧着朕做什么？”感受到裴贤盛疑惑的目光，顾瑾渊不由沉下几分声调，“是朕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说完，他便抬手点向每一个人，挨个道，“这个不用罚了，这个杖责二十意思一下就行，还有那边那个小的，打两下，叫他长个记性。” “听懂了吗？还需要朕再重复一遍吗？嗯？” “听、听明白了。”被自家主子那瘆人的目光一瞧，裴贤盛立马打了个哆嗦，“奴婢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第1674章 逻辑清晰，有理有据 很快，裴贤盛就扬声叫来一群太监，把方浩初和顾逸笙两个人给拖出去了。 方浩初被拉走的时候，一脸惊恐，望着自己的父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身上的伤还在隐隐做痛，面上，也是火辣辣地一片。 按理来说，他受了这么多的苦，眼下告状，该被收拾的人，难道不是顾逸笙那个打人的混蛋吗？凭什么…凭什么对方就被打两下，而他，却要受那杖责二十的刑罚？！ 他挣扎，想要开口让父亲和外祖父替他求情，但他还没来得及喊叫，嘴里便被塞上了一团棉布。 至于同样被人拖出去的顾逸笙，则是与他完全相反的情况，既不动，也不闹腾。 不是因为只挨两下棍子不怕，而是…他还没有从之前的惊险刺激中回过神来。 先说不罚他了，又说不行，还是得打一顿，但说了两句，又说不打了。最后，再一番争论，还是决定，随便打两下吧。 这样一上一下的，谁受得了啊！ 顾逸笙整个人，还沉浸在方才的惊险刺激中没有回过神来，以至于，自己被人拖出永宁殿了，都还不自知。 见两人一前一后地被拖出去，冯琦均的面色，不由变得有些阴沉，“陛下，方浩初理应算是受害者！他被人打了，陛下却杖责他，不罚那打人的人，这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嗯？”顾瑾渊挑眉，有些好笑地看着冯琦均道，“这道理，冯首辅不是刚跟朕讲过吗？朕也觉得甚是有理，所以这维护自己人的人，都免了罪责啊。” 说着，他还冲冯天瑞扬了扬下颚，“呐，这不是还好好地站在那儿的吗？” 这有什么好说的，冯天瑞不打了，方浩初也少打三十棍，怎么能说这是说不过去的事呢？背后骂了他，他都没有责罚，他们应当夸奖他大度才对。 “他也是被烨王殴打了的人！”冯琦均沉着脸跟他强调。 “是啊。”顾瑾渊点头，“责罚他是因为他在背后对朕评头论足，与烨王无关，免了责罚是因为冯首辅你说规矩之外尚有人情，他门也是为家里人想，才那样说的。” “所以，朕便就着你说的人情，免了责罚啊。” “那烨王不也是为家里人着想，才动手的吗？他们该被赦免，烨王就不该被赦免？” “朕总是要把一碗水端平的吧，大家都一样，才不会被人在背后诟病，说朕偏心，不顾兄弟之情云云。” “冯首辅，你说呢？”说这话的同时时，他还勾了勾嘴角，朝冯琦均递去一个略带深意的眼神。 有理有据，逻辑清晰。 明知道他这是谬论，但支持这番谬论的不少话，却又是从他们这里套出来的。他若是想反驳，便是要把自己这一方之前的一些言论推翻。 为了处罚一个烨王，自己带着人在朝堂上把话颠来倒去地说，丢不丢人？！ 真传出去了，人家还当他一老臣，是要欺负一个小娃娃呢。 哼，这小狐狸，大抵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第1675章 明明已经收敛很多了 既然他不要自己的外孙好过，那...他就算帮外孙说不了话，也要小皇帝心里憋屈。 “浩初的言行确实有些问题，陛下要罚他，臣没有话说。不过...”似乎是思索了片刻，冯琦均方才接着道，“有一点，臣觉得浩初说得没有错。” “陛下就快二十一了，已是过了及冠的年纪，这前朝事情要顾，后宫...也不能完全不管。” “开枝散叶，绵延瑜国福祉，也是陛下肩负的责任。” “怎么？朕才二十，冯首辅就已经开始替朕考虑，朕的江山，有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了？”顾瑾渊微挑眉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那依冯首辅之见，朕应当从谁开始呢？” “这...”冯琦均面露几分为难，“后宫，是陛下的后宫，臣也不敢妄言。臣也只是希望，陛下能早有子嗣，稳固江山。” “江山稳固？”顾瑾渊低笑两声，“所以单单是朕在这个位子上，江山还不够稳固，得添几个儿子，江山才稳固？这是什么道理？” 说完，他也不等冯琦均说话，便又自己接着往下道，“不过这种事，也不用太着急，这后宫佳丽三千，总能挑出来合适的。子嗣嘛，自然也是迟早会有的。” “你们与其关心朕的子嗣，不如多关心关心瑜国的子民。” 说罢，他便淡淡扫了一圈在场的人，“你们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奏？” “要没事了，就散了吧。” 没等到人说话，他便直接一拂袖袍，转身走人了。 皇帝离开了，这殿内伺候的人，也跟着走了大半。而剩下的人，除了面面相觑，和听着那外面传来的一声声惨叫，便再无话可说了。 ... 朝堂上不欢而散，顾瑾渊也不想再去御书房了，想都知道，那堆在桌上的奏折，会有多少，是弹劾烨王的。 奏折交给裴贤盛去收拾了，他自己暂时无事，自然就回了碧霄殿。 正好，这边还有个人等着他呢。 今日他在外面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被这个指责了又被那个说，自家媳妇不安慰安慰他，能说得过去？ 顾逸笙那小子，在外面打架受了伤，绾芸都能给他做点心，他这份委屈的安慰，怎么也不能少于那点心吧？安慰吻什么的，得有吧，或者... 光是想想，方才还沉着一张脸的皇帝陛下，便弯了弯凤目，重新露出笑颜。 还是自家媳妇好，光是想着她，就能有好心情。 顾瑾渊一路带笑，刚走到碧霄殿，便随意叫了个负责扫洒的宫女问她，“绾芸呢？早膳你们伺候她用了吗？” “还、还没...”忽然被皇帝陛下叫住，那小宫女也有些慌张，答话的时候，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直到顾瑾渊蹙起眉头，她才慌忙补充道，“姜、姜小主还没起身，奴婢们不敢打搅，是以...到现在为止，还不曾进过早膳...” “还没起来？”听她这么说，顾瑾渊一双好看的眉头，不由蹙得更紧了，“怎么会还没起来？” 昨日...他明明已经比往日收敛许多了... 第1676章 不让看了？ “这个...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小宫女被他问得慌张，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他们碧霄殿的人可都知道，姜小主是皇帝陛下的心头肉，这要是没伺候好，他们的脑袋还能不能长在脖子上，可就是未知数了... 不过，顾瑾渊此刻，一门心思都在自家媳妇身上，着实没有时间，再多跟这宫女说什么。听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便不耐烦地摆摆手，把人叫去干活了，“你去厨房，让他们把早膳重新热过了送来。” “喏。”宫女如蒙大赦。 可她刚想行礼，却发现，顾瑾渊走得比她更快。不过是转眼的时间，便已经只能瞧见那拐角处的一片衣角了。 宫女：“...” 因为已经在外面问过情况了，所以进殿的时候，顾瑾渊的脚步，是放得极轻的，软软落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丝毫声音都不曾带出。 抬手轻轻把帷幔一撩，他便瞧见了那被他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正抱着锦被，蜷缩在被窝中央，沉沉睡着。只是，那抱被子的姿势有些问题，以至于，早上他掖好的被角，已经有大半松散开来。 雪白的肌肤，和那对漂亮的蝴蝶骨，在青丝间若隐若现，不算多么撩人，但却轻易勾起了床边人的情绪。 “睡个觉都不老实...”顾瑾渊轻叹，逼迫自己按捺住心底那丝不该有的异样情绪之后，他方才在床畔坐下，轻轻帮里侧的人重新把被角掖好。 由他重新掖好被角的人，只露出一张小脸在被子外面，其他地方，通通被捂得严严实实。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显得这沉睡中的人，温和可爱。 由于去热早膳的人还未回来，他也就不着急叫她起来。随手帮她把面上的发丝拨开之后，他便干脆在她身边和衣躺下，静静瞧着面前这张温和容颜。 温婉大方，怎么也应当说的是他家绾芸，外面那些女人，哪里比得上？ 这么想着的同时，顾瑾渊葱白的指尖，也顺着她脸部的轮廓，轻轻流连了一圈，女子光滑细腻的肌肤，只叫他觉得流连忘返。 “嘁…居然说绾芸不算红颜，这么好看，怎么不算…”话说到一半，他又兀自撇撇嘴，改了口，“唔…确实不算，我们家绾芸应当是仙子，怎么可能与那些凡尘俗物做比较？” “那些丑八怪，定是嫉妒。” 也不知是他的动作还是喃喃自语的声音触动了那正在沉睡的人，睡梦中的人，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微微颦眉，又低低呓语几声，最终偏了下头，把大半张脸都埋到了枕头里去。 这是…不让看了？ 顾瑾渊微挑眉尾，露出几分无奈笑容。方才还想着回来之后能得她几份安慰，可她倒好，不过是被瞧了两眼，便把脸藏起来了… 不过想归这么想，在她表露出“不满”之后，他还是很老实地把手收了回来，不再扰她。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眼前人，直到，外面一声刻意压低了的声音，落入耳中，“陛下，朝食已经重新准备好了，您…？” 第1677章 女的也不行 陛下进去也有一会儿了，可那么久了，里面也不见有什么反应，偏偏，热好的朝食也不能一直搁在那里，她便只能大着胆子进来唤了。 好在，里面的主子，似乎没在办什么要紧事，她只是压着嗓子问了一嘴，里边儿便有了回应，“嗯，把热水送进来吧。” 小宫女端着清水和洗漱用具进来之后，本是想过去伺候姜绾芸起床的。然，埋首走到床跟前，她才发现，床边的位置，已经被皇帝陛下占了，根本没她的容身之处。 “陛下，您…”宫女为难，想叫这位让一让，但又不敢直说。 相比于她，顾瑾渊就要平静很多了，随手指了指旁边，便道，“你把东西都放这儿吧，别的不用管。” 反正伺候自家媳妇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能有什么不自然的？ 就算是不自然，也必须自己来！自家媳妇现在，还没穿戴整齐呢，这模样，怎么能给旁人看了去？ 就算伺候的是宫女，也不行！ 打发走了一脸懵的宫女，顾瑾渊便撩起了袖子，着手开始干活。他一边将浸过温水的锦帕拧干，一边轻轻推了推那仍旧蜷缩在被窝里的人，“绾芸，该起了。” 姜绾芸睡觉，向来不是特别沉，顾瑾渊连着晃了几下，她人便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只是，刚被叫醒的时候，带着几分浓浓的困倦，除了嗯嗯啊啊地应上两声之外，便再无别的反应了。 顾瑾渊见状，不由好笑地勾了勾嘴角，再唤她时，除了轻轻推她一下，他还顺手捏了捏她的面颊，“绾芸，别睡了，许久不曾进食，先起来吃些东西吧。” 在他这样的“骚扰”下，耷拉着眼皮缩在被窝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别闹，这才什么什么时候...” “这都快中午了。”顾瑾渊一边闻言软语地劝着，一边伸手勾着她的脖子把她扶起，“先起来随便吃些东西吧，吃完了再睡也是一样的。” “你这样大半日不进食，胃是会难受的，乖。” 温热的锦帕铺落在脸上，热气熏眼的同时，也稍稍带走了几丝疲倦。随困倦之意逐渐消散，姜绾芸的神智，也渐渐聚拢。 眼下这是... 颦眉的同时，对于眼前的情况，她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她昨日应当是同陛下歇在碧霄殿的，然后... 想起昨日的事，再瞧着自己身旁这人一身朝服，她不由一把抓住他正在动作的手腕，紧张问道，“陛下您怎么还没去上朝？什么时辰了？！” “噗呲”顾瑾渊闻言，不由低笑出声，“你现在才叫朕去上朝，是不是晚了点儿？这都快午时了，大臣们都回家用膳去了，朕跟谁上朝去？” “那您是没去了？！”闻言，还有些迷糊的人，当即就竖起了眉毛。 “去了去了，现在是已经回来了...”顾瑾渊可不敢在这些原则问题上得罪她，她眉毛一竖，他便立马连声解释道，“晨间见你睡得沉，朕便去了外间更衣，没有吵你。” 第1678章 先告黑状 解释完，他又立马换了一副面色，摆出可怜模样，“绾芸，他们还在早朝上欺负朕了，你得安慰安慰朕...” 姜绾芸揉开了揉眼睛，又秀气地打了个呵欠，方才慢吞吞地把目光转向顾瑾渊，“有人能欺负您？开玩笑的吧？” 她虽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但...就算是脑子转得慢，她也知道，自己身边这人，是绝对不可能被人欺负的。要说是他又在外面欺负人了，她还相信一些。 思及此，她不由又狐疑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您在外面又做什么坏事了，打算先告个黑状？” 顾瑾渊：“...” 她怎么能这么说话？他在她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明明眼睛都还没能完全睁开，明明说话的反应都慢了半拍，这种情况下，也能脑子一转，质疑一下他告黑状？！ “你居然这么想朕？！”顾瑾渊气得不行。 偏偏他此刻，他又把人揽在自己怀里的，没法儿直接负气转身。无奈，他也只能瞥过头去，把脸转向另一侧，装作不想再搭理她的样子。 哟，生气了。 姜绾芸抬首，仔细瞧了两眼他的侧颜，发现他确实是沉着一张脸，还抿着唇，方才点点头道，“那便是没有吧。” 他告黑状的时候，通常会有几分心虚。如果是他认定了自己没做错什么，才会摆出这幅理直气壮的样子。 现在这样...想来是方才没有胡说。 不过对于别人欺负他这一点，姜绾芸还是打心底里不信的。他这样的...怎么看都不可能被人欺了去吧... “什么叫那便？”顾瑾渊闻言，顿时更气了，“你这么说，好像是朕欺了人似的！” 说着，他还忍不住回首，狠狠瞪了怀里的人一眼，“姜绾芸，你要知道，他们说你不好的时候，还是朕帮你出的头呢！” “嗯？”姜绾芸没懂他的意思，“他们说妾做什么？朝堂之上，还能议论后宫的事？” “方浩初居然敢在大殿之上直呼你的名字，不知天高地厚。”说到不高兴的事，他那双漂亮凤目，便不自觉地眯起了，“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儿，就是得打一顿才能老实。” “所以...”姜绾芸还当他说的是顾逸笙的事，“殿下打人的事，就揭过了？” “是揭过了。”顾瑾渊神定期清地点点头，随即又理所当然道，“不过只是那样怎么能行？朕又给他添了二十的杖责，好叫他长长记性。” 顾逸笙毕竟年纪小，哪怕功夫练得还算扎实，打人的时候，力道也总是差了几分。 这样的，还是得交给宫里专门负责杖责的太监处理，那一下下地打下去，才能让人长记性。或者是...终生难忘。 “又添了二十？！”姜绾芸闻言，不由怔住，“那...那他以后，会不会就...” 烨王打人，本来就下手很重了，据裴贤盛说，估计没一个月，是站不起来的。这要是再添二十杖责...估计得打残了吧？也不知道，那位方公子，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站起来... 第1679章 不可逃避的重责 “有可能啊。”顾瑾渊不以为意道，“按理说，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打个二十下，床上躺大半个月就好了。不过他先就受了重伤，唔...这一顿打之后，还真不好说。” “不过他那样的，打残了也好，免得他以后再出去祸害其他人。” “方浩初那年纪，也差不多该开始说亲事了，可方家迟早是要完蛋的，与其让他好好儿说门亲事，再把对方那姑娘一家拉下水，不如让他老老实实在家里躺着。” “如此，还算是为别人造福了呢。” 姜绾芸：“…” 他这么说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 “罢了，妾还是起来吃东西吧，朝堂上这些事，您自己决定就好。”姜绾芸觉得，自己在算计人这一方面，还是不太擅长，再与他论，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不如，安安静静地吃点儿东西，安慰一下自己空了一夜加半个白天的胃。 “等下！”不过她这会儿想走，顾瑾渊却不乐意了，“绾芸，顾逸笙那小子跟人打架蹭破点儿皮你都给他做了点心安慰他，朕今日在朝堂上被他们一群人欺负，你不安慰一下朕？” 说着，他便抱住她的腰，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今日大殿上的事，全都跟她碎碎念了一番。 然，姜绾芸听完，只是点点头道，“陛下这不是…大获全胜了吗？” 烨王殿下没什么事，冯琦均等人气得说不上话，他还把方浩初又打了一顿。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满？ 瞧他真摆出了一副委屈模样，姜绾芸不由扯扯嘴角，“您要这样，妾觉得您其实都不用跟冯首辅斗了。” “您就往他面前一站，把方才对妾说的那番抱怨话，原原本本跟他说一遍，再说下您的委屈，保管他能直接被您气死。” “哼。”顾瑾渊轻哼，仍旧有些不满。 见他如此，姜绾芸只能再柔声安慰，“点心这东西，殿下一个月也吃不了一两次，可您几乎天天吃，有什么可比的。” “要是想吃，下午些再做不就好了，快别不高兴了。” “朕是有名分的人，怎么能跟他那连带的亲戚比？”听她提到点心，他的面色终于好转一些，不过，对于只有一份点心的问题，他还是有些不满足，“绾芸就不该给朕些优待吗？” “比如…”说着，他便顺势侧首，在她面庞上落下一吻。 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动作，但其中的暗示之意，却不言而喻。比起点心，他更想要她。 “不行！”察觉到他的意思，姜绾芸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他，“陛下应当以国事为重，别整天把心思放在妾身上！” 直到现在，她都还觉得自己浑身难受呢，再应他？再应他剩下的半条命就该没了！ “可是他们今天还劝诫朕，不应当只把心思放在国事上，瑜国千秋万代的基业也要顾呢。要时刻谨记，朕还有一项重要使命是替皇室开枝散叶，绵延子孙。” “朕也觉得，这样的重责，不可以逃避。” 第1680章 今晚必须休息！ 他自己确认完还不算完，甚至还要再反问姜绾芸一番，“绾芸，你说呢？” 姜绾芸：“…” 若是平时，她或许想想觉得有理，也就点头应他了，但是现在，她真的不想搭理他，跟他谈这个问题。 “陛下…”默了默，姜绾芸方才出声道，“您方才不是说，应当先起来用膳吗？妾也这么想，至于旁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吧？” “怎么不急？”顾瑾渊弯眸，笑眯眯道，“多几个一时半刻拼凑在一起，说不定这皇家子嗣，就有了呢？” 此刻，温香软玉在怀，心情都不由美丽了几分，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怀里的人？ 不过，面对他这油盐不进的人，姜绾芸只是简简单单一句“可是妾饿了”，便把他打败了。 “那就起来用膳吧。”顾瑾渊无奈叹息一声后，便揽着人，直接将人带起，然后顺手取来了衣物，替她更衣。 … 用膳过后，顾瑾渊本想让姜绾芸再去休息一会儿，睡个午觉什么的，但她却执意不愿，非要出去。 “今日出去做什么？天气阴沉沉的，一副要下雨的模样…”顾瑾渊撇嘴，“况且你起来的时候还吵着说又累又困，现在怎么又精神起来了？” “现在都清醒了，还睡什么？”姜绾芸也是理直气壮，“白天不就应当出去多走动走动吗？现在又睡，那晚上做什么？” “晚上？”顾瑾渊挑眉，嘴角一勾，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若是不想睡觉，朕可以陪你做些别的啊。比如…” 他眸子一转，目光便在她身上游走一圈，“反正，朕是很乐意奉陪的。” 被他这么一看，姜绾芸便忍不住咬牙，“陛下！您这一天天的，能不能多想点儿正经事？！” “怎么不正经了？”顾瑾渊挑眉，“绾芸总觉得朕不正经，那你倒是说说，朕哪里不正经了？” “您…”姜绾芸顿时语塞。 他从来都是很明显的暗示，很少把那些话直接挂在嘴边，现在要她反驳，她还真不知道可以说点儿什么。 眼见着对面的人低笑出声，姜绾芸索性也不跟他讲道理了，“反正妾要出门，您同意不同意，是您自己的事，与妾无关。” 说完，没等顾瑾渊开口阻止，她便又竖眉瞪了他一眼，“还有，今晚上睡觉，咱们得保持一下距离，不可以靠太近了！” 昨晚上便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一个不小心，便被他抓住了机会趁虚而入…以至于，她现在还觉得浑身酸痛，走路都要比平时慢上几分呢。 他那体力，她可跟不上，今儿个晚上，必须休息！ 有她这句话，出去的事于顾瑾渊来说，顿时就不重要了。他只在乎她后面那句话，“凭什么要保持距离？！咱们名正言顺，睡在一处天经地义！” 他拒绝跟自家媳妇分开。 就算不碰她，他也总觉得有她在怀里他才能睡得安稳。保持距离入眠？想都不要想！ “听您的还是听妾的？”姜绾芸亦是努力为自己争取，丝毫不肯退让。 第1681章 陛下没跟你邀功？ “除了这事儿，什么都可以听你的。”顾瑾渊说着，便上前一步，抬手把眼前这想法出格的小姑娘困在了门边，“这个，是原则问题。” 说完，也不等她说话，他便俯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待他感到怀里的人呼吸变得吃力后，方才松开她，趁她调整呼吸之际，弯折一双凤目道，“行了，你安心出去玩儿吧，记得带把伞，小心落雨了淋着自己。” 说完，他又伸手捏了捏怀里人的面颊，低低笑道，“还有，你晚上大可放心休息，朕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一双琉璃眸子微微一动，目光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毕竟，就你这小身板，也经不住那样的折腾。要真折腾坏了，朕也会心疼。” 姜绾芸：“…”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没什么可信度呢？ 不过，放她出去玩这件事，顾瑾渊还是说到做到了。认真嘱咐几句，又让人带伞跟上之后，他便大方放她离开了。 姜绾芸并非为了玩，才一定要出去的，而是…昨晚上听到的消息，她还没来得及像姐妹传达呢！ 本来，她是打算今晨就过去的，但…昨夜出了点意外，也就只能现在再匆匆赶去了。 希望歆涵姐那边…唉，他们的事，还真有些复杂… 明明都对对方念念不忘，偏偏这中间，隔着无数艰难险阻。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这边急着牧亦辰的事，但到了归燕阁，却是先听杜歆涵和黎玥清先说起了端午的事。 “绾芸，正巧你来了，方才我和歆涵姐还说，这粽子包好了，要给你送些过去呢。”黎玥清笑得眉眼弯弯，一副可爱模样。 “你们…”姜绾芸瞧着她们手里的粽子，不由怔了怔神，“你们…还有一个月才端午，现在就包粽子了？” “是啊，还有一个月。”杜歆涵一边招呼她过来坐，一边低低笑了两声，“端午虽早，可架不住玥清对粽子忽然有了兴趣呀。” “左右闲来无事，想吃，就做呗。” “也是。”姜绾芸笑着坐下，也同他们一样，随手摸过一片粽叶搭在手心，开始包粽子，“提前一个月…似乎也没早多少。” “以往过节，我也都是要提前许久准备的。” “听你这意思，是现在都不提前了吗？”黎玥清挑眉打趣道，“也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咱们绾芸得顾家了，不然…家里的人，闹腾起来，谁都顶不住。”说着说着，她便弯眸笑出声来。一阵愉快嬉笑过后，她甚至还心情极好地冲姜绾芸挤眉弄眼了一番。 “你们…是遇上什么大喜事了吗？”黎玥清乐观得很，每日都是笑盈盈的，今日这样，倒也不显奇怪。可歆涵姐… 自从牧亦辰那回事后，她已经好久没有展现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了，今日…是什么情况？ 提前吃个粽子而已，不至于让她们这么开心吧？ “咦？绾芸你不知道吗？”说到喜事，黎玥清不由奇怪打量了姜绾芸一眼，“陛下今日下朝回去后，没跟你邀功？” 第1682章 只有一句话 姜绾芸：“…” 邀功…她这词用得…怎么这么准确呢？？？那人回碧霄殿后，却实有跟她得意提过此事。 不过，他更多的，还是委屈求安慰… 揉了揉额角后，她还是决定不提那位，把话题引上正道，“你们说的…是方浩初那回事？” “对啊。”黎玥清耸耸肩道，“今日的大喜事，可不就这么一件么。” “不过，方浩初被陛下重重责罚，只是前朝的事情，跟咱们没多大关系。真正令人开心的，还是方婕妤。” 一想到方怡筠的表情，黎玥清便觉得无比畅快，“你是没见到，她当时那个表情，可把我开心得...哈哈哈。” 说着，她便直接畅快地笑起来了。 见她笑得开怀，姜绾芸怔了怔，便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杜歆涵，“歆涵姐，你们应当，不仅仅是遇到了面色不好的方婕妤吧？你们狭路相逢，都聊什么了？” 方怡筠倒霉了，确实挺值得开心的，但能让玥清笑成那样，她总觉得...她们之间，还有别的故事。 “其实也没聊什么。”想到中午的事，杜歆涵也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咱们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的。再加上方婕妤心情不是很好，所以一见面，就找了理由想责问我们。” “但你也知道，这宫里消息传得快，她是为了什么事不高兴，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以...不管她说什么，玥清都只有一句话，听说令弟伤得不轻，方婕妤还是别耽搁了，早些跟陛下说说，让陛下准你回去探望一番才是正经事。” 姜绾芸：“...”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方浩初是谁让打的？还不是陛下？跟陛下说说有什么用？陛下若是给她面子，还会把方浩初打成那样？ 思及此，姜绾芸不由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笑容，“玥清讲话的方式，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谁让我不怕得罪人呢？”黎玥清耸耸肩，无所谓道，“首先，降分位、去冷宫这些事情我就不在乎，其次，她方怡筠也不得陛下宠爱，陛下不会偏帮她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见着她，嚣张点儿就是了，不会有事的。” 说着，她眼珠子一转，又好奇问姜绾芸道，“绾芸，你方才...是从哪边过来的啊？” “我？凌云宫啊...”姜绾芸不明所以，“怎么了？” “哦...”闻言，黎玥清面上的笑，不由又更深了几分，“那陛下肯定也在凌云宫了，啧...急匆匆地往御书房赶，人都见不着，真惨...” 姜绾芸：“...” “算了，不说她了，她家里那些事，咱们笑笑也就行了，没必要太上心。”说着，姜绾芸便把目光转向了杜歆涵，“歆涵姐，我今日来…是有些事想跟你说。” “什么？”瞧姜绾芸面色变得严肃，杜歆涵面上的笑容，也逐渐淡了。 透过对方的面色，她便隐约察觉到，对方要说的事，应当不简单。或许，是… “绾芸是又替歆涵姐打探到牧亦辰的消息了？”黎玥清心里，也是这般猜测。 第1683章 笼络人心嘛 “算是吧…”姜绾芸抿唇，“昨日…我与陛下因为烨王殿下的事出去了一趟…” 大致叙述了一下前因后，又停顿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她方才缓缓开口，“我们在小食铺子里，遇见了牧亦辰。” 听到那三个字，杜歆涵捏着粽叶的十指，便不由“咻”地一下收紧，将手里已经裹成圈的粽叶，揪到变形。 “他…过得如何？还好吗？”虽然知道，以后再见他，或许就只能是在陛下大宴群臣的场合，张望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但即便如此，她也忍不住想要打探他的消息，打听他…过得好还是不好。 “他挺好的，这个歆涵姐你不用担心。”姜绾芸安慰似的握住了杜歆涵的手，并柔声道，“他如今已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了，今日走马观尽帝都花后，便有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他。” “状元？”杜歆涵怔住，“他…真的考中了状元？” 见姜绾芸郑重点头，她一时间，也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还记得那年初春，他邀她出来赏景时，他曾瞧着那烟波浩渺的湖面，对她说过一席话。 他说，眼前这景，朦朦胧胧的，就像我们现在走的路。可是我们只要闯过去了，便是一片旷阔天地。他还说，我现在一介穷苦书生，不好张口就许你锦绣未来，但我会尽我所能，为你做到最好。 做到最好…他确实做到最好了，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他如今，已是那骑着白马，游览盛京万千繁华的状元郎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他同她说的金榜题名，登临广阔天地，他都已经，做到了啊… 想着想着，三年积压在心中的苦，便在不知不觉间化作泪，从眼角沿着面颊，颗颗滚落。 如果…她还没有入宫，该多好啊… “怎么哭了？！”看见杜歆涵在怔愣间突然流泪，姜绾芸和黎玥清，都瞬间慌了，“怎么也是心上人，他中了状元你应当高兴才是，怎么哭了呢？”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些前尘往事…”杜歆涵擦擦眼角，止住眼泪后，又展露出一个笑颜，“他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我自然是应当高兴的。” 说着，她的眼神又逐渐飘远，“状元郎...应当有不少人，前去说亲了吧？” 谁不希望为女儿挑一个前程似锦的男子做夫君？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今科举子中的佼佼者，会有不少，成为他们相看的对象。 “说亲的自是有不少，就连冯家都动了这份心思，不过...”姜绾芸看着眼前的姑娘，认真道，“陛下已经许诺，让他自己决定，就连冯首辅说亲，都拦了。” “陛下居然做了这样的许诺？！”初闻此言，杜歆涵和黎玥清都是惊讶不已。 “笼络人心嘛...”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我要于你们说的，主要还是这事儿。” “昨日遇见他时，陛下瞧他一个人在那边对月独饮，起了兴趣，便上前去与他攀谈了几句...” 第1684章 胜利的曙光 说着，她便不免揉了揉额角，“陛下那个人，你们也知道，很擅长识人心...他跟人空谈了几句，回来就断定，牧亦辰是为情所困，所以...” “所以为了恰到好处地笼络人心，才做了那样的许诺？”黎玥清接话。 “是。”姜绾芸点点头，随即又道，“不过陛下的目的，只是笼络他，对于他钟情于何人，并不关心。” “不过我瞧见...”姜绾芸把那晚所见大致与两人说了一遍之后，便直接下了定论，“歆涵姐，我觉得他不是在看月亮也不是在看京城美景，是在...看皇宫。” “或者说，是在...念着身在皇宫中的你...” 她说完这话，便感觉到杜歆涵身躯微微一震。听到这话的人，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又似乎是有些喜悦，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他...” 半天，她也没能把自己心里的情绪表达出来，最终，所有的心绪，还是变做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这又是何苦呢...” “怎么能说是何苦呢？”黎玥清闻言，当即就揽了她的肩，“你念着他，他念着你，这说明的是你们俩还有机会！” “正所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们俩只要坚持住，熬一熬，说不定就能见着胜利的曙光！” “可我已经入宫了，不存在改嫁一说。”杜歆涵蹙眉，“况且，陛下还活得好好儿的呢。” “你管他做什么？你看他管你吗？”黎玥清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他只喜欢绾芸，至于咱们这些人喜欢谁，他不会管的。说不定他还盼着咱们都赶紧找到心上人走人，他好跟绾芸双宿双飞呢。” 杜歆涵：“...” 姜绾芸：“...” 虽然黎玥清这说法有些不着边际，但...听着倒挺像是那位能做出来的事？ 没等两人说话，黎玥清又继续道，“你等下次宫里有什么宴会的时候，先找他聊聊，联络联络感情呗。” “我想想啊...六月廿八，还有三个月不到，是陛下的生辰，到时候肯定会大宴群臣的。趁那个时候...” 眼见她就要越说越远，杜歆涵只能赶紧截住她的话，“到时候有机会再说吧，还有近三个月的时间呢，不着急，不着急。” 说着，她便往两人手里各塞了一片粽叶，“先把端午过好吧，呐，粽叶还剩这么多，你俩可别偷懒。再光说话不做事，我可也要撂挑子不干了。” 黎玥清的想法着实太过大胆，一时间，她还真不能下定这样的决心。 毕竟有些事情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行吧，包粽子就包粽子吧。”听她这么说，黎玥清也就没再继续说什么。捏着手里粽叶开始干活之后，她便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包粽子这件事上。 三人一起包，效率着实不低，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旁边篮子里那厚厚一叠粽叶，便消耗殆尽了。 看着自己的成果，三人都不禁打心底生出一份满满的成就感。 第1685章 豆沙最甜！ 可说到自己都包了什么馅儿的粽子时，杜歆涵和黎玥清，都不由向姜绾芸投去了奇怪的目光，“准备了那么多种材料，绾芸你怎么只包了豆沙馅儿？” “豆沙馅儿的...招人喜欢，应当吃得最快，所以...”所以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她就知道，准备的材料里，豆沙最甜！ 那些腊肉粽、蛋黄粽等一系列咸粽子，那人肯定是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到最后，那些粽子，肯定都是她来解决。 至于自己面前这一堆豆沙馅儿的甜粽子...姜绾芸觉得，如果不加以阻止的话，他大概...两三天就能吃没了... 照他那个喜甜厌其他的喜好来看...她这甜粽子，其实还包少了... “豆沙馅儿吃得最快？”黎玥清不明所以，“这馅儿的东西吃多了...会腻的吧？” 不过她也没想太多，在随口提出疑问之后，她立马就敲定了主意，“既然绾芸对豆沙馅儿的粽子比较感兴趣，那就多拿几个豆沙馅儿的吧。” “不过光吃豆沙也不行，太腻了，我和歆涵姐包的咸粽子，你也一样挑几个回去好了。” “这么分，恰到好处！” 于是，这一下午，姜绾芸抱着汇报情况的目的而来，收获的，却是一篮子口味各异的粽子？ ... 提着竹篮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飘起了细细的雨丝。微凉的风带着细密的雨丝飘落在面上，带来的，是一种柔和舒适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仅仅持续了一会儿，被顾瑾渊叫来撑伞的小太监，便迅速撑起伞，替她挡去了风雨，“姜小主，这雨带着寒气，您可千万别沾！” “哪儿有那么娇气？”姜绾芸不在意地笑笑，“走吧，回凌云宫。” 她刚迈步往前，身后撑伞的小太监，便急急追上来，“姜小主，要不…咱们还是去御书房吧？” “刚刚陛下那边来了人，特意给您带话说，陛下晚上要见人，这会儿已经摆驾御书房了，所以您看…？” “…那就去御书房吧。”姜绾芸无奈揉揉额角，都特意让人带话了，她能不去吗？这番请示，真…没什么意义… 不过他晚上要见人？他要见什么人？今日这时间…他要见的，该不会是牧亦辰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姜绾芸原本悠闲的脚步，便不由加快了几分。 大抵是她路上有几分着急，一路急急走到御书房的时候，顾瑾渊还在用着晚膳。而他要见的那人，自然也还没到。 “妾见过陛下。”同他打过招呼，姜绾芸便提着篮子，去到他身旁的位子坐下，着手帮他布菜。 “你还知道回来啊？”顾瑾渊随手拨弄着身旁人放进自己碗里的菜，不咸不淡道，“朕还当，你要在好姐妹那里过夜了呢。” “陛下不开心了？”听他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姜绾芸就知道，多半是她回来晚了，还没有陪他用晚膳，叫他生气了。 果然，回答她的，是顾瑾渊低低一声轻哼，“哼，你知道就好。” 第1686章 哪种是你包的？ “妾是在外面用了晚膳，可妾这一下午，忙的都是您的事情呀。”说着，她便把自己带回来的竹篮，摆到了他面前，“呐，您看。” 顾瑾渊闻言，仍旧是一副纹丝不动的样子，可当他余光撇到她推过来的那只篮子之后，却是忍不住侧首，疑惑问道，“这是什么？粽子？这才三月底，怎么就包粽子了？” “是啊，想吃就包了呗，就当是提前准备嘛，不用那么讲究。”姜绾芸笑了笑，“妾归燕阁的时候，正巧歆涵姐她们在包粽子，便跟她们一起包了些。” “知道您喜欢吃甜的，呐，这红绳子拴的粽子都是豆沙馅儿的，您能吃上好几日。” “那白的绿的和黑的呢？”顾瑾渊目光飘向其他几种颜色的绳子。 “那是腊肉的，赤豆的还有普通的咸粽子。”姜绾芸随意撇了一眼便道，“那些味道您应当不爱吃，妾便少拿了些，不过您要是想尝尝…” 没等姜绾芸把话说完，顾瑾渊便把目光转到了她面上，“哪种是你包的？” 甜的咸的倒是没太大关系，他都是可以吃的，重点是…哪种是她媳妇包的？这篮子里的粽子有三种绳结打法，一看就是出自三个人之手，挑错了可不行。 他不想吃别的女人包的，就想吃自家媳妇包的。 “红的都是妾包的。”姜绾芸随手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粽子，递到他面前，“呐，就这种。” “你就只包了这一种？”顾瑾渊捻起她掌心那只小粽子，放在手里随意把玩片刻之后，又挑眉问道，“别的呢？一个没做？” 他确实不是很喜欢吃甜食以外的东西，不过...如果是自家媳妇亲手做的，他倒是很有兴趣尝一尝的。 被他这么一问，姜绾芸不由怔了怔，“您不是只爱甜食吗？妾想着您就喜欢甜的，便没包别的...” 他吃甜食的战斗力着实强劲，若是她也腾出手去包咸粽子，那还不知...她们三个包的甜粽子加起来，能不能够他一个人吃... “这样啊...那就吃这种的吧。”虽然吃不到别的口味的粽子有点儿失望，不过...媳妇一直心心念念着自己，倒也让方才还颇为不悦的人，瞬间多云转晴。 瞧他开心了，姜绾芸心里，也松了口气。 重新拿起筷子开始替他布菜的同时，她又随口同他道，“听说今日方婕妤来御书房寻您了，您遇上没？” “嗯？你连这个都知道？”顾瑾渊有些诧异地看了身旁的人一眼，“你以前不是很关心这些事情的，现在终于知道要打听朕的行踪和别人的动向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都不生气，甚至...眸子里还隐隐藏着几分开心。 媳妇打听他的行踪，和外面的人打听他的行踪可不一样，媳妇打听，定然是因为关心他，把他放在了心上。这是很好的改变，他当然应该开心。 然，姜绾芸却随口接了一句，“妾不过是随便问问，陛下不想说就算了吧。” 第1687章 绾芸是朕的一员福将 “随便问问？”顾瑾渊眯眸，露出些许不满神色，“朕这里没有随便问问，只有想知道和...必须要知道。” 姜绾芸：“...” 没等姜绾芸说话，顾瑾渊就又自顾自地挑眉道，“朕就当你是一定要知道了。” “她是在御书房门口等着的，不过...朕没见她。朕只是叫裴贤盛转告她，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再去管家里的事情，不然...她可以去陪她家堂姐。” “她堂姐？”姜绾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怔愣了一会儿，方才想起，方怡筠还有个叫方兰娇的堂姐在宫里，只是自她父亲贪污，她又为此在碧霄殿外闹腾一番之后，人就再也没能出过自己屋子。 方兰娇现在的状况...几乎可以说是被软禁在冷宫之中吧...许久没有见到这号人，她几乎，都要忘记她的存在了... 陛下跟方怡筠说那样的话，意思岂不是...再烦他就打入冷宫，别出来了？ 这话…还真是有些狠… “您就说了这么一句，方婕妤就回去了？”姜绾芸侧目看了他一眼，面上明明白白地摆着不信的神色，“她没跟您闹？” 依方怡筠那性子，把陛下的御驾拦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啊，朕都跟她直说了，她怎么敢闹？”顾瑾渊弯眸笑笑，“况且她有把柄在朕手里啊。” “昨日她跑到碧霄殿去找朕的时候，朕不是诓她把扶柳的事情交代了吗？那个时候也只是想着，让她们狗咬狗去，但现在看来，这把柄还挺有用的。” “她自己那滥用私刑的罪，朕还没有责罚呢，她怎么敢继续在朕面前说三道四？” “若是朕不开心了，把那滥用私刑的罪跟她一起算，那她就真得去陪方兰娇了。只要能摆在明面上的正当理由，就算是冯家和方家给她撑腰，也没用。” “她也应当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这倒也是。”姜绾芸若有所思地点头。 平日里不好就一些小错太为难她，是陛下暂时还不想跟冯首辅那一派把脸皮彻底撕破，搅闹得整个朝堂不安宁。 毕竟冯首辅那一派在瑜国的势力盘根错节，若是直接采用强制手段清洗，只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 但若是方怡筠自己被人拿住了把柄，因为规矩被贬，那冯首辅那一派，也说不得什么。 “这挡箭牌还挺好用，以后可以多用。”顾瑾渊扬扬嘴角，低低笑道，“绾芸还真是朕的一员福将，跟你在一起，好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那是陛下自己善于运用每一件小事。”姜绾芸没跟他多贫，只是把他手里的粽子拿了回来，重新放入篮子，“妾去让人把粽子蒸一蒸，您晚上正好当夜宵吃。” “不过，不可以多吃。” “知道了知道了。”顾瑾渊撇撇嘴，“绾芸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盯朕跟盯贼一样…” “朕就觉得不消食也没什么，大不了就…” 第1688章 妻管严，没办法 知道他又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根本没听完，姜绾芸便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而被她撇在屋内的顾瑾渊，则是单手托腮，无奈叹息了一声，“唉，媳妇这样朕也没办法，母后交代的事，只能先忽悠着了。” “陛下。”姜绾芸刚出去没多久，裴贤盛便带着一封密信走到了他身边，“陛下，有关牧亦辰的情况，芹川府那边的探子，已给了回复，请您过目。” “嗯。”顾瑾渊接过信封，刚要打开，却又因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住了动作，“你们…” 他凝眉，意味不明道，“你们应当没有擅作主张，去查什么不该查的东西吧？如果有的话，这密信，你便自己去重新摘抄一份吧。” 其实他挺想知道自家媳妇的事情的，不过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想知道也不能问。 不然…媳妇生气了，要跟他分房睡怎么办？ “绝对没有！”裴贤盛刚听着这话，只觉莫名其妙，但他一垂首，瞧见面前多出来的那双筷子，他便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自家主子…妻管严，没办法。 “所有内容，都是按照您的吩咐，一一对应查找的，绝对不会有人擅作主张，去查不该查的问题，请陛下放心！” “嗯哼。”有了裴贤盛一番保证，顾瑾渊方才放心拆开密信，仔细阅读起来。 读完纸上内容，顾瑾渊便点头，露出一个满意笑容，“他可用，宣他入宫吧，朕要跟他交代一下户部的问题。” “喏。” 裴贤盛恭敬应了一声，便快步退下，去办自家主子吩咐的事情了。 … 姜绾芸提着粽子出去之后，本是想把事情交给别人办的，不过…一想到自己走之前，顾瑾渊说的那些话，她还是决定，亲力亲为——自己包的粽子，自己守着蒸！ 而顾瑾渊那边…或许是今日又有不少事情要忙，竟然出奇地，没有因为她久久未归，而派人来催她。 其实她不知道，顾瑾渊不让人来催她，完全是出自私心。因为他的吩咐，裴贤盛那边，很快就把牧亦辰领到了他跟前。 虽然因为听媳妇的话，没有过多追寻牧亦辰的私事，但是…对于这个手好看字也好看的年轻男子，他心中还是存着警惕的。 能让媳妇少看他一眼，就让媳妇少看他一眼。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牧亦辰被裴贤盛领进御书房后，便恭恭敬敬地向顾瑾渊行了一礼。 圣颜不得轻视，所以从头到尾，他也没有擅自抬首，去瞧那位的容颜。 反正，皇帝长什么样子，他也不关心。在这京城，唯一能牵动他心弦的人，只有…她。 裴贤盛领人进来时，顾瑾渊正站在窗畔饮茶，听见后面那声拜见，他便随手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迈步行至牧亦辰面前。 眼前的人，已经换下了作为学子时所着的白袍，换上了六品官员应着的鹭鸶青袍。 晨间，他嫌户部没有合适的从六品职位给他，便干脆把他安排在了空缺的那个主事位子上。 第1689章 只是瑜国？那朕呢？ 反正当时众人各怀鬼胎，各自都有各自的打算，从六品变六品这种事，倒是没什么人在意了。 顾瑾渊站定之际，牧亦辰的视线中，也出现了一双绣着金龙的玄色锦缎靴子，和一片朝服的下摆。 对此，他本不甚在意，毕竟这位九五至尊，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但在对方开口对他道“平身”的那一刻，他却忽然怔住了，这声音…？！ 顾瑾渊那如玉珠落盘的声音，还是比较有辨识度的。而此刻，离得这么近，又不是在永宁殿那空旷的大殿上…牧亦辰自然能够分辨得出，这声音与昨晚自己在店里遇见的那位公子的声音，大差不差… 最多，就是添了几分威严… 细想昨日情形，那公子衣着华贵，又带着一大堆随从侍卫，定然是出身高门。如果他就是皇帝…可皇帝怎么会在城北出现？还是在那个时候？ 城北是平常百姓居住的区域，非富也非贵，皇帝陛下那样的高贵的人…为什么会在晚上往城北跑？身边还带着一名女眷，说是自己的夫人？ 思及此，牧亦辰便在心里否了自己的想法。陛下尚未立后，应当不会对外称谁是自己的夫人… 可他这边刚一有了定论，那站在他面前的人，便带着几分好笑的语气问他，“怎么？不认得朕了？” “他…？！”内心过于震惊的人，再也顾不得礼节，猛一抬首，便瞧见那张倾国容颜，展现在自己面前。 昨日那人，真的是皇帝陛下？！ 不管他平日里有多沉得住气，此刻，面上也是一片震惊之色。他完全没法儿想象，昨日在一家平民小食店里，与自己喝酒闲话的人，会是皇帝陛下！ 无数疑问，在看清顾瑾渊容颜的瞬间，冲入牧亦辰的脑海，让他脑中一团浆糊。以至于，半天只能犹犹豫豫地起出一个话头，“您…”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说什么，问陛下为何会出现在那里？问他又为何会主动跑来与他聊天？还是问，他当时的话，可是要传达什么意思？ “看来，爱卿是还记得朕了。”顾瑾渊见他一副震惊又纠结的模样，便知他是完全认出自己了。 微微颌首之后，他又勾了勾嘴角道，“朕觉得，昨日与爱卿相谈甚是愉快，以后有机会，朕定要多叫你入宫话话闲。” 说罢，也不等牧亦辰说话，他又兀自开口道，“不过今日不行，今日找你来，是有正事要与你说。” “咱们名人不说暗话，朕就问你，你入朝为官，可是愿意为瑜国效力，愿意…为朕效力？” “自然是愿意的。”见眼前人的面色忽然变得严肃，牧亦辰也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把多余的震惊情绪，都抛在了一旁，“臣既做了瑜国朝臣，便是愿瑜国，千秋万代地好。” “只愿瑜国好吗？”顾瑾渊挑眉，“那朕呢？” 被他这样挑刺儿般的一问，牧亦辰也不慌张，稍微一顿，便一字一句道，“陛下仁德，臣自然也是愿陛下好的。” 第1690章 为陛下办事的人 顾瑾渊闻言，不由挑了挑眉，啧，他这话还说得真是…有点意思。仁德，所以愿他好。要是他不仁德，他还就要盼着自己早死了？ 不过，他也不跟他在这个问题上计较，毕竟他本来也没有当暴君的想法。 他只要确定，他愿意为瑜国效力，也愿意为他这君王效力就够了。 “行，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顾瑾渊拂袖转身随手从桌上拿过一份名单递给牧亦辰，又淡淡道，“这是户部官员的名单，你先看看。” “上面用朱笔圈过的，都是冯首辅一派的人，至于那些没有的…你暂时不用管，要么是墙头草，要么是闷声做事的，对你影响都不大。” “朕也不怕与你直说，朕与冯琦均，就是对头。你若是跟着朕，那名单上用朱笔圈过的人，多半会为难你。” “当然了，你若是尚存犹豫之心，朕也不为难你。毕竟你今科才中，在朝中没有依靠，若是再被人刻意为难，日子必然是不太好过的。” “臣的依靠，难道不是陛下吗？”牧亦辰从名单中抬眸，看向顾瑾渊。 “可朕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你的动向，帮衬着你。”顾瑾渊弯唇，搭在桌沿的指节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况且很多事情，朕也不好从明面上插手，如何应对，还是得你自己动脑子。” “无妨。”听闻顾瑾渊所言，牧亦辰依旧是方才那副平淡模样，“只要大家都知道，臣是在为陛下为瑜国办事即可。” “暗处的事情，自然有暗处的规避办法，但明处的事情，或许还是得陛下的名号，才能压得下来。” 如果有人在暗地里搞小动作，他也大可不必与人讲规矩，但如果有人利用职务之便从明面上压他，他初来乍到的，还真没办法。 但陛下的名号，却能敲到好处地解决这个问题。 “为陛下办事的人”这个标签，虽然没什么大用，甚至在这满是朱笔圈画的名单中混还会遭到嫌弃，但…至少可以让某些人，收敛着些。 “你倒是挺会物尽其用？”他这么一说，顾瑾渊自然是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家伙是…在自己尚未成势时，让他帮着遮风挡雨呢。 被顾瑾渊点破，牧亦辰也不觉尴尬。他只是，恭敬向顾瑾渊揖了一礼，“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没关系，你想要的这张标签，今晨就贴在你脑门儿上了。”顾瑾渊嘴角微弯，笑得意味深长。 见牧亦辰终于摆脱那副平静面色，露出些许不解，他方才略带着一分幸灾乐祸道，“今晨，冯首辅还在朕这儿，为你说了一份亲事呢。” “他有个孙女，叫什么来着？哦，冯思琴！那姑娘正值二八年华，他想让朕拉拉红线，帮你和他家孙女指个亲。” 眼见着牧亦辰面色巨变，露出些许急色，顾瑾渊又忽然语气一转，耸耸肩道，“可惜，朕没有当场答应。” “朕与他说…正巧晚上要见你，婚姻大事，还得当面问问你的意见才是。” 第1691章 臣看不上她 “所以…”顾瑾渊挑眉低笑，“爱卿觉得这门亲事如何？你可愿意，娶冯首辅家那小姑娘？” 牧亦辰蹙眉，毫不犹豫地拒绝，“回禀陛下，臣不愿意。” “臣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才得了个令人羡慕的状元名头，承蒙陛下关爱，又给臣抬了品阶，让臣做了正六品的户部主事。” “有眼下这大好机会，不趁机为前程冲一把，反倒去谈儿女私情，实在…是浪费！” “臣别无他求，就想在这最好的年华，为自己的锦绣前程搏一搏，也为瑜国的千秋万代、繁荣昌盛尽一份力！” “啧，真有追求。”顾瑾渊挑眉，但随即，他又淡淡评价了一句，“就是…听着有点儿假。” 他眸子一转，便向牧亦辰投去了探寻的目光，“你若是求一个锦绣前程，怎么不应了冯首辅孙女的亲事？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不懂？” “呐，别的朕不说，你就看那方振宇，四十出头，便位列九卿，率领户部。他方家在他之前，可只是地方上的芝麻官，在京都没有任何人脉的。” “你若是跟冯家的人结亲，说不定也…” “陛下的意思是，靠着冯家那棵大树，比靠着陛下这棵大树…要管用吗？”牧亦辰一句看似是询问的话，顿时变让顾瑾渊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唔…想开开他这新臣子的玩笑，没成想，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不过，这凝固的笑，也就在他嘴角挂了一瞬，便消了下去。他很快，就摆出了一副世外高人姿态，“可是朕向来秉公办事，从不给人走后门，这是没法儿跟冯琦均比的。” 牧亦辰闻言，也不跟他继续争论这个问题，只是低垂眼眸，从另一个角度道，“其实，臣不愿意，还有个最直白的原因。” “臣…看不上他家孙女。” 除了自己心里那人，别的女人，他都瞧不上。冯家的孙女，自然也是。 世家高门，不过是家里人赋予她们的荣耀，脱离了家里人，某些高门贵女，或许什么都不是。 娇纵、眼高手低、心思歹毒… 那样的她们，怎么可能，同自己的心上人比较？ “看不上？”这答案，倒是顾瑾渊没有想到的。不过，仅仅是瞬间的怔愣，他便因牧亦辰这答案，大笑出声，“哈哈哈…好一个看不上。” “确实，他冯家的孙女，也没有什么好的。”说完，他还翘起嘴角，露出一抹欣赏笑容，“朕也觉得，那冯思琴，配不上你。” “多谢陛下赞赏。”有他这句话，牧亦辰也就放心了。他明白，这话除了赞赏，也是一种承诺。之后，无论冯首辅说什么，他肯定都不会应下指婚的事了。 “想要谢朕就拿出点儿实际行动来啊。”顾瑾渊冲他扬扬下颌，“看看你手里的名单，户部所有高官，几乎都是冯琦均的人。” “唯一一个右侍郎文承东，在里面混了许多年，也是孤掌难鸣，混了许多年，也没混出多少名堂。” 第1692章 拿咸的就行 “不过他虽然没什么权利，但至少在里边儿待了好几年，你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懂的，倒是可以问他。” “臣明白。”牧亦辰颌首，同时心里也略微松了口气。 还好，眼下的状况不是最坏的那一种。虽然权利都掌握在方振宇等人手里，但至少，还有个户部右侍郎，对陛下忠心耿耿。要是一个忠于陛下的人都没有，他这个六品主事...在里面还真不好混下去。 “嗯，还有，你...”接着，顾瑾渊又就户部的事情同牧亦辰仔细交代了一番。 而牧亦辰，除了仔细听着，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与对方探讨了一番。 当两人聊得差不多的时候，书房的门，却忽然被推开了。 听见那“吱呀”一声，牧亦辰正说到一半的话，忽然戛然而止。什么人？居然能直接推门进来？外面的裴总管没有阻拦吗？！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口，裴贤盛的声音，就先一步响起了，“陛下，聊了这么久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正巧姜小主给您送吃食来了。” “没事，你继续说。”扬扬下颌，示意牧亦辰继续之后，顾瑾渊自己，却是大步行至门口，把姜绾芸手里的东西给接了过来，“怎么自己拿，随便找个人帮忙不行吗？” “裴总管说你们在议事，妾怕扰了你们，便自己提着了。”他把自己手上的东西接走了，姜绾芸便快步走过去先帮他把书桌给收拾出来，“听裴总管说，你们已经聊了许久了，这会儿正好歇歇。” “好。”顾瑾渊点头应下之后，便示意旁边已经看傻眼了的人，可以停下了，“先休息会儿吧，剩下的待会儿再说。” 牧亦辰：“…” 之前他怎么没觉得，陛下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呢？让他休息他就休息？那为什么之前裴总管进来掺茶，还被当作打扰，受了一记冷眼？ 牧亦辰非常不理解当前的情况，不过…看到姜绾芸，他又忽然有些明白了。 这不就是他昨晚上在小食店瞧见的，那被陛下称作内子的姑娘吗？听裴总管方才的叫法…她应当是陛下的某位宫嫔？ 再想想昨日，她与陛下也是一副琴瑟和鸣的模样，今日陛下会有此反应，似乎也比较正常？ 这厢，牧亦辰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那厢，已经取出托盘的人，便已开始讨论起了粽子味道的问题。 粽子一从食盒里取出，姜绾芸便挑了那红线的豆沙馅儿粽子剪开，放进顾瑾渊碗里，“陛下吃这个吧。” 嗜好为甜的顾瑾渊，自然也是欣然接受了。但…牧亦辰还在这里，他们也不好若无旁人一般，自己吃自己的，丝毫不顾及别人。 于是，顾瑾渊便道，“绾芸，也给牧主事拿两个，让他尝尝你们的手艺吧。” 说完，他还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拿咸的就行，大男人通常不爱吃那些甜腻腻的东西，拿甜的过去，反倒叫人吃得难受。” 姜绾芸：“…” 第1693章 杜姐姐做的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在吃着豆沙馅儿粽子的同时，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的？？？ 姜绾芸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她真的很想从他脸上，找寻到哪怕一点点不自然的神色。但显然，她失败了。 顾瑾渊神态悠然，半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羞愧也没表现出来。 搜寻无果，姜绾芸也就只能认了。罢了，这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人，谁都拿他没办法的… 动手从碟子里挑了几只咸粽子放到碗里，姜绾芸便直接拿过去，放在了距离牧亦辰最近的小桌上，“牧大人，这粽子是今日刚做好的，您尝尝看？” “多谢姜小主。”牧亦辰客气向姜绾芸揖了一礼，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待姜绾芸重新回到陛下身边，他方才上前。 对于牧亦辰这守礼的举动，顾瑾渊无疑是非常满意的。知道和他家媳妇保持距离，不错不错…就冲这一点，他以后，就得对自己手下新添的这员大将，更好一些。 顾瑾渊心情是畅快了，可走到碗边的牧亦辰，心情却是急转直下，变得颇为复杂。 因为他瞧见…碗里那几只粽子，都是他熟悉的绑法！ 杜歆涵绑粽子的习惯，与旁人，是有些明显的小差别的。想要看出来，并不是很难。 别人绑粽子，都是在中间系绳缠绕，在中间打上结。可杜歆涵不是，她横着缠完细线之后，还喜欢再竖着缠上两圈，最后，在尖角处打上一个结。 这种包法非常别致，几乎没有人这样。反正，姜绾芸回忆过往，就想不出一个，这样包粽子的人。 所以，在方才拿粽子的时候，她便灵机一动，直接拿了杜歆涵包的那几个咸粽过去。 她想，这有情人见不了面，吃个粽子总行吧？ 而依照牧亦辰与歆涵姐的熟悉程度，歆涵姐包的粽子，他必然是能够认出来的。 除非他心大得不得了，看都不看就直接拆开吃掉，否则，这别致的包法，就一定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果然，牧亦辰在见到这粽子的一瞬间，表情就变了，“这粽子…是姜小主包的？” “不是。”姜绾芸等的就是他这个疑问，“这是妾同宫里姐妹一起包的，牧大人碗里那几只，是杜姐姐包的。” “我们手艺一般，还希望牧大人不要介意。” 姜绾芸后面那些客气话，牧亦辰都没有在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听闻“杜姐姐”三个字的时候，被吸引了过去。 杜姐姐… 这样的包法…宫里的宫嫔…还姓杜！除了她，还能有谁？！ 他一直以为，就算他来了这盛京，考中了功名，也最多只能是，在某场宴会中，远远瞧上她一眼。 可没想到，今日…他竟还能有机会，再吃上一口她亲手包的粽子…！ 牧亦辰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他心中五味陈杂，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绕在一起，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懵懵懂懂的。 “怎么？爱卿不 第1694章 迷之收获 问完，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甜粽子，他又意味不明地补了一句，“咸粽子不是挺好的吗？不像甜的，腻人。爱卿不如先尝尝再说？” 他面上，虽然仍是那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但心里，却已经略过了千万思绪。 这牧亦辰…该不会也喜欢甜食吧？那怎么行？甜的都是媳妇包的，他是不可能让给别人的！管他是谁，媳妇包的，都不能让！ 但是今日是他们第一次以君臣关系面谈，他怎么着，也不能丢了气势。那样怎么拒绝，才能又果断，又显得自己很有风度呢？ 顾瑾渊一时陷入了沉思… 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姜绾芸的声音，便先一步想起了，“杜姐姐的手艺，是我们三个包粽子的姐妹中最好的，牧大人尽可放心。” 说完，她又略带些催促之意道，“粽子这样以糯米为主做的吃食，还是热的时候香甜，凉了，就不好吃了。” 咦？顾瑾渊抬眸，悄悄看了自家媳妇一眼，绾芸这是…在帮他吗？帮他把牧亦辰的路堵死，保住他的甜粽子？ 媳妇真是越来越体贴了！ 经顾瑾渊和姜绾芸这么一前一后地一说，牧亦辰也终于，从自己纷乱的思绪中，挣扎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失礼，牧亦辰也不敢再多想什么，冲着顾瑾渊和姜绾芸的方向客气揖了一礼之后，他便也拆开了一只粽子，缓缓吃了起来。 待两人都吃得差不多后，姜绾芸又灵机一动，把食盒里剩下的粽子，拿出来分了分，“总共蒸了不少，今晚一晚上，应当也吃不完，剩下的便明日再吃吧。” 说着，姜绾芸便把杜歆涵包的几只粽子，都分给了牧亦辰，“牧大人这么晚了还在与陛下讨论朝政大事，着实辛苦，这几只粽子，你便带回去吧。” “这…”牧亦辰瞧着姜绾芸送到自己面前的几只粽子，是又惊又喜。他惊讶于姜绾芸会主动再拿粽子叫他带回去吃，喜的则是，她递过来的粽子，全是杜歆涵包的！ 但贸然收宫嫔赠的东西，会不会… “她给你你就拿着吧。”许是感觉到了他的犹豫，在他纠结着要不要伸手的时候，顾瑾渊淡淡的声音，也跟着落入他的耳中，“大晚上的让你跑一趟，确实辛苦你了。” “明早还要上朝，你拿几个回去，明日正好可以当作朝食。” 就是应该让他多吃几个咸粽子，体验一下咸粽子的好，这样，就没人跟他抢甜粽子了。 东西嘛…反正是那俩包的，他无所谓。 唔…回头还得让顾逸笙也来吃吃这咸粽子，感受一下那俩的手艺。说不定他吃了觉得好，以后就不缠绾芸，缠别人去了… 于是，在两人“各怀鬼胎”的情况下，牧亦辰莫名其妙，就收获了一堆杜歆涵包的粽子。 见他收了粽子，顾瑾渊为求保险，甚至还立马转移了话题，“方才，朕同你说的那些，你可还有疑问？” 牧亦辰哪里知道皇帝会怕他跟他抢吃的？对方问，他便老老实实地顺着新话题说了下去，“还有一些，请陛下指教。” 第1695章 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有他提出疑惑，顾瑾渊自然也要解答。于是，两人的话题，就这么重新回到了正轨上，似乎之前那关于甜粽子咸粽子的事就没有过。 见他们聊得畅快，姜绾芸给两人各沏上一盏茶后，就默默退了出去。 外面，裴贤盛还在门口守着，见到姜绾芸出来，他便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姜小主。” 随即，他又笑着冲姜绾芸道，“小主怎么不在里面多待一会儿？陛下见到您，心情总是会好上不少，小主若有空，还是多陪陪陛下吧。” “陛下同人在说正事，妾不好打扰。”姜绾芸笑笑，“不过陛下方才才吃了甜粽子，好心情，应当是有了的。” 说着，她又好奇问裴贤盛道，“陛下这口味...到底是怎么养成的？怎么就对甜的东西，这么执着呢？大家明明是兄弟，可小王爷就没这么爱吃甜。” “殿下其实也喜欢，不过...殿下什么都爱吃，所以这爱甜食的喜好，就不是那么明显了。”裴贤盛笑呵呵道，“至于陛下...最初大抵是因为，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能压一压。” “每逢遇到糟心事，陛下就会吃点甜的调节一下心情，吃着吃着...就养成现在这样了。” “不过现在有您在，陛下这偏好，估摸着是能改一改的了。”话及此处，裴贤盛面上笑容不由更胜，“依奴婢看，只要是您做的东西，陛下都是喜欢的。” “所以，您也不用老想着甜食的事儿。” “那陛下他...”姜绾芸就这么站在门口，跟裴贤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等到牧亦辰从里面出来。 “牧大人。”见到牧亦辰推门出来，裴贤盛向姜绾芸揖了一礼后，便快步上前去迎人了，“牧大人，您这边儿请，奴婢领您出宫。” “麻烦裴总管了。”牧亦辰客气颌首，目光落到裴贤盛身上的同时，余光也瞄到了站在后面的姜绾芸。 这位宫嫔... 瞧见姜绾芸，他眸中，便不由掠过一丝复杂神色。 之前心中思绪纷乱，他满脑子都是那粽子的事，无暇顾及其他。但现在...仔细想想她之前的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举动，倒是能察觉到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比如那三个人一起包的粽子，为什么拿给他的，就只有歆涵包的那一种？为什么她会在自己露出惊疑之色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提到，那粽子就是歆涵包的？ 回过头来想想，牧亦辰便总觉得，很多看似像巧合的东西，实际上不是巧合。 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宫里姐妹？她跟歆涵很熟吗？是歆涵把往事告诉她的？还是... 想到姜绾芸很有可能是刻意而为，牧亦辰心头，便瞬间浮现出无数种可能。他从不认为这天下权利的聚集地，会是什么简单的地方，如此，他的想法，自然也就多了。 随裴贤盛一道往前的同时，牧亦辰甚至还向姜绾芸投出了一抹探寻目光。 不过，姜绾芸的回应，却很是简单。 第1696章 又被媳妇贿赂了 她仅仅是，冲着他和裴贤盛的方向，客气点了点头，并报以一笑，“牧大人，路上当心。” 其实就冲他那探究的眼神，姜绾芸便知道，对方是察觉到什么了，但她并不因此就觉得心虚。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所作所为又不是出于坏心，当然坦坦荡荡。 唔...最多就是，有点对不起陛下。当着他的面，帮忙传递后宫宫嫔和大臣的情谊...但想来，他也不需要在这件事情上被对得起。就像玥清说的，他本来就对歆涵姐没半分意思。 如此，歆涵姐同谁有情谊...也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见姜绾芸神色如常，牧亦辰心里的猜测，也逐渐有了偏向。只可惜，这里是御书房，哪怕他心里有一千个疑问，也不能上前与这位姜小主搭话。 牧亦辰不甘心地收回目光，同时在心底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害了歆涵。 随牧亦辰和裴贤盛走远，姜绾芸也兀自收回了目光。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便响起了一道阴沉沉的声音，“你方才冲他笑了，还看了他好久。” “您什么时候出来的？”姜绾芸诧异转头，“事情都忙完了？” “就在他后面。”顾瑾渊抿唇，面上不悦之色异常浓郁，“但是你就看见他了，没瞧见朕。” 说话的同时，他也略微俯身，凑近眼前的人，“你明明说朕这张脸比他的好看的，为什么看他不看朕？” “陛下别胡闹了，赶紧去忙您的事情吧。”姜绾芸才不管他的吃醋言论，就着他的动作，倾身在他唇畔落下一吻后，便转身走了，“妾去侧厅看会儿书，等您忙完，咱们就回去。” 顾瑾渊：“...” 仍旧维持着俯身姿势的人，因为对方预料之外的动作，而变得僵硬。 他方才，明明应当是要发脾气的，可是... 可是自家媳妇那个吻...顾瑾渊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不是很生气了...之前压抑在心中的不悦情绪，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葱白的指尖，轻轻抚上玫瑰色泽的菲薄唇瓣，在其上流连片刻。方才还醋意满满的人，现在压根儿就不在乎牧亦辰了。 他只想，再被自家媳妇亲一下… 顾瑾渊抿唇，自己好像又被媳妇给贿赂了... 而且…还是心甘情愿地被贿赂… … 陪顾瑾渊忙完科举的事情之后，姜绾芸也就自己的事情，开始忙碌起来。 国事已定，那剩下的，就是皇帝陛下的家事了。 当所有人把目光对准帝王后宫的同时，大选的日子，也在一天天逼近。 因着太后娘娘的吩咐，今年大选，姜绾芸也是得跟着去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关于大选的一切事宜，她也得关注起来。 特别，是那份已经在手里的名单，更是应当，先默上一遍。 不然，到时候连谁是谁都反应不过来，可就要给太后娘娘丢人了。 但她这一忙起来，顾瑾渊就难受了。好不容易摆平了一件心头大事，想同自家媳妇亲近一下，可媳妇，却一头扎进了女人堆？ 第1697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明明是替他选出年轻漂亮家世好的女孩子为他充盈后宫，可作为理论上的受益者，他唉声叹气的次数，却是比后宫的女人们，加起来还要多。 “唉…”见再次托腮望着门口一声叹息之后，旁边跟传话小太监聊完的裴贤盛，终是带着为难的神色，尝试安慰了一句，“陛下，姜小主前几日送来的粽子，您要不…吃一个？” “不吃。”顾瑾渊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马上就要用晚膳了，吃什么粽子？” “可是…”裴贤盛面上为难之色更浓，“可是方才太后娘娘那边差人来报，说姜小主今日留在仁寿宫用晚膳，不回来了…” 唉…主子也不想想，要是姜小主能回得来，他还能说粽子的事儿吗？他肯定，直接提姜小主了啊！ “又不回来了？！”顾瑾渊一听这话，眉毛顿时就竖了起来，“不就几个女人入宫吗？宫里是没粮给她们吃了，还是没布给她们做衣服了？养着不就是了吗？有什么好商讨的？！” “一天天的，为了一群素未谋面的女人，都快把朕给忘了！” 最气的还是，媳妇这起早贪黑地忙，每日都是沾上枕头就睡了，他温香软玉在怀，却不能碰！偏偏这种事，还不能跟人抱怨。 旁人都道，姜小主也是在为他分忧，让他理解一下。他是能理解自家媳妇，可外面说风凉话的人，他就不能理解了。 一个个儿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都不知道，他每日，都在受什么非人折磨！ 选秀？充盈后宫？开枝散叶？这到底是哪个昏君想出来的东西？！ 自己想要左拥右抱，便要让他们这些后人受罪？ “这…”哪怕主子的怒火在意料之中，裴贤盛还是有些慌张，“陛下，姜小主这也是没办法不是？您看平日闲暇，她不都是伴在您身边的吗？” “唉…你说平时有什么用？朕都快几日没见到人了！”顾瑾渊撇嘴。显然，裴贤盛的言论，并不能安慰到他。 “姜小主就算再忙，每日不都会回来陪您同眠吗？这…”裴贤盛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事儿，顾瑾渊便气歪了鼻子，甚至差点儿把手里的茶盏砸了，“闭眼往床上一靠，哪里叫见面？最多叫各睡各的！” 裴贤盛心想，要真是各睡各的，陛下您就不是这态度了…估计碧霄殿的顶都能给掀了去…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当着自家主子的面说的，他就敢在心里悄悄抱怨一下。 “罢了，不说这个了。”顾瑾渊说着，便把手中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咬牙切齿道，“走，去仁寿宫。” 太忙不给他媳妇回来吃饭，那他就过去吃好了。反正，他今日的事情也忙完了，不用着急别的。既然闲来无事，那他就过去陪着媳妇忙好了。 正巧也让他看看，都是哪些人，绊住了他媳妇。别让他记住脸，否则… 不悦一哼之后，顾瑾渊便一拂袖袍，当先走了出去。 第1698章 男人都是欠教育的 顾瑾渊到的时候，仁寿宫这边，晚膳都用了一半了。 见他忽然造访，桌旁的两人，都不免露出几分惊讶神色。 “陛下怎么忽然来了？”姜绾芸见他走到桌旁，连忙起身向他行礼，之后又从宫女手中接过干净的锦帕，递给他净手。 “怎么？朕来不得吗？”顾瑾渊这整日都不是很开心，再想到自己来了之后也是个陪衬，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即便现在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心情好了不少，但语调中的那么冷意，却是没办法在瞬间根除的。 他态度不算好，但姜绾芸也不在意，她知道，他其实是没有恶意的，单单是没收敛住脾气罢了。况且这些天…她也确实没怎么顾及到他，他会闹点小脾气，再正常不过了。 笑着把他擦过手的锦帕递给旁边的宫女，姜绾芸便要拉着他坐下，“陛下自然能来，快坐吧。” 姜绾芸能容得了他的小性子，可苏姚却不能，淡淡瞅了他一眼，她便以跟顾瑾渊方才差不多的语调回了一句，“皇帝还有时间到哀家这儿来？” 臭小子自己忙的时候还不是整日什么都无暇顾及，人绾芸说他了吗？现在绾芸有事，讲话就阴阳怪气的了，真是欠打！ 再说了，人绾芸忙的还不是他的事情，他有什么资格在那儿阴阳怪气地说话？ 想想自己当年，也是这样，管着后宫，需要忙碌的事情一大堆。偏偏，有人还嫌弃她没什么时间？ 果然，男人都是欠教育的！ “朕前段时间着实腾不出空来给母后请安，还请母后不要怪罪。”顾瑾渊大致也意识到了自己语气不对，所以再回复苏姚时，便比往日还多了一分柔和。 “人呐，还是要学会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别总以自己为中心。”苏姚哼声，“总学不会体谅人，当心别人觉得累了，也不搭理你了。” “母后！”顾瑾渊瞪眼，恼火道，“母后别总说这样的话！” 什么叫不搭理他了？自家母亲，就不能多盼盼他好吗？！ “那你也别总做那样的事情。”苏姚依旧是方才的态度。自己这儿子，她太了解了，跟他说话，就是要直指重心才是。 不然，他铁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咳…”眼见两人的争执瞬间又上升了一个层面，姜绾芸不得不出声，把他们的对话打断，“陛下应当还没用晚膳吧？来，先喝点儿汤。” 说着，她便动手替顾瑾渊盛了碗汤，放到他面前。 这边盛完汤，她又紧接着把注意力转到了那边，“太后娘娘，这番茄炒得不错，还有美颜的功效，您多吃点儿，争取再变得年轻美丽些。” 可不能让他俩再说下去了，要是两人矛盾升级，因为她那点儿小事吵起来，伤了感情，她可就罪过大了。 而且…她身旁这小气鬼，是经不得说的。若是在这里受了大刺激，晚上回去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委屈呢。 累了一整日，她实在是没多余的心思再去安抚他的情绪了… 第1699章 风水轮流转 “还是绾芸会说话。”听到姜绾芸的话，苏姚面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容，顺带，还往顾瑾渊那边，扔了一记白眼，“你小子，多学着点儿。” 对此，顾瑾渊也只是轻哼一声，便端起自己面前的汤，开始优雅用膳了。 虽然对于苏姚那说教的话，他很不服气，但…被拿来对比的对象，是自己媳妇，他自是没办法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顾瑾渊不说话了，苏姚也满意了，这顿饭，总算是能继续吃下去了。 然，安慰住两人的姜绾芸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又听顾瑾渊悠悠然道，“你们到底在忙什么？都连着好几日不得空闲了…” “正巧，朕今日闲来无事，就过来帮帮你们吧。” “你？”苏姚面露怀疑之色，“你能帮上什么忙？不捣乱，都不错了。” 说着，她还不耐烦地摆摆手道，“用完晚膳你就赶紧回去吧，早些休息，休息够了明日好在朝会上去对付该对付的人。” “我们这儿在忙什么，你就别管了，反正忙完了之后，人哀家会给你原模原样地送回去的。” “呵。”顾瑾渊勾唇，低低溢出一声冷笑，“母后，明日休沐。” 明日是休沐的日子，他哪里需要上朝去对付什么该对付的人？母后连这个都不记得…那什么回去好好休息的话，还不是假的？ 她分明，就是想赶他走。 “休沐？”苏姚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揉揉额角之后，她便忍不住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来，“休沐更好，你就乖乖回去躺着吧，安静躺一日，正好当作放松了。” “不回去。”顾瑾渊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朕要陪绾芸，绾芸什么时候忙完，朕什么时候亲自把人带回去。” 姜绾芸此刻，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太后娘娘一定要赶陛下走。见他们俩出现争执，她心里，只是想着，劝好了就行。 于是，稍微思索了片刻，她便给出了折中的办法，“妾和太后娘娘做的事情比较枯燥，陛下可能不会喜欢。但若陛下一定要留下，不如自己在旁边随意找本书看吧？” “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顾瑾渊：“…” 她这话，他听着怎么这么耳熟？？？这不就是他忙起来的时候，经常跟她说的话吗？所以…现在是风水轮流转，轮到他百无聊赖了？ 见他沉默不语，姜绾芸还当他是不愿意，无奈，她只能试探着询问道，“那陛下想要做什么？” “就按你说的吧。”顾瑾渊默了默，又不太甘心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叫朕就是了。” 不能让自己显得一无是处！ 知道自家这小子铁定是赶不走了，苏姚也就不再坚持，“摆了，皇帝若是想留着，便留在这边吧。只要不打扰咱们，别的事随你。” 眼看着饭吃得差不多了，苏姚便当先起身，叫清音陪着回了正殿。 而姜绾芸，瞧着太后走了，也连忙收拾一下，跟了上去。 于是，刚吃到一半的顾瑾渊，就又成了一个人… 第1700章 饿不着的 顾瑾渊：“…” 母后吃完了走了也就走了，她为什么要跟着出去？自己吃完了，就不能陪他一会儿吗？他也不要她辛苦帮忙布菜，就是想她在旁边多陪自己一会儿罢了… 可她到好，看着母后走了，随手往他碗里夹了块糖醋排骨，人就跟着跑了？！ 连回头看他一眼，表现出分毫留念，都是没有的事！ 越想，顾瑾渊便觉得越是生气，狠狠咬掉那排骨上的肉，发泄完怒气之后，再看碗里剩下的饭菜，便更觉索然无味。 看了半晌，心情不佳的人，干脆把筷子一撂，直接不吃了。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况且，他大老远的跑过来，不就是为了同自家媳妇一起用顿晚膳吗？现在媳妇人都走了，他一个人，还吃什么吃？！ 于是，生着闷气的人，就这么起身走了，然后…追着姜绾芸的脚步，也顺路往正殿去了。 裴贤盛：“…” 主子这是何苦？明明就是为了跟姜小主一同用膳，可来了之后，也不跟人明说。 要说当着太后娘娘的面不好意思吧，那姜小主走的时候，他总能把人叫住了啊。那时想太后娘娘都已经离开了… 而且，他也不必明说，就姜小主走前还不忘给他夹块喜欢吃的糖醋排骨这一举动来看，只要他叫，人肯定是能留下的。 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说。 等人走了，再想起来发脾气、不吃饭，能有什么用？除了他们这些奴婢能心疼一下，别人姜小主，压根儿就不知道他没吃！ 无奈在心底叹上一口气之后，裴贤盛方才迈开脚步，匆匆追了上去。 顾瑾渊跟到正殿的时候，已经坐好的两人，还没开始忙碌。 注意到他跟来，姜绾芸不由诧异瞧了他一眼，“陛下怎么这么快就用完膳了？您吃好了吗？” “哼。”回应她的，是顾瑾渊的一声轻哼。 这会儿想起来问他吃好没有了？刚刚在饭厅的时候，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要是她方才也有这份心思，他至于饿着肚子就把筷子放下了吗？ 心中意未平的人，仍旧有些小脾气，并没有马上回应她，而是自顾自地从旁边书架取了本书，然后兀自往旁边儿一坐，等着媳妇再来哄他。 搁平时，他这副模样，姜绾芸是肯定还会再上前去跟他确认一番的。毕竟，她确实舍不得这芝兰玉树的人受半点儿委屈。 不过，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去看上一眼的的时候，旁边的苏姚，却忽然给了她一本册子，“这本你待会儿再看看吧，这上边儿的人，都比较重要，要多了解一下。” “好。”虽说太后也没叫她立马看，但接过册子之后，姜绾芸的注意力，就被册子给吸引了。 至于顾瑾渊那边…饿了再说吧，反正这是在仁寿宫，他亲娘的地盘，他若是饿了，还能没口吃的？ 况且就他那身份，随便走到哪里，只要知会一声，下面的人，什么都能给马上弄来，饿不着的。 这么一想，姜绾芸也就放心了。 第1701章 计划落空 顾瑾渊是背对着两人的方向坐下的，那边的情况，他根本看不到。他就知道，母后递了一本重要名册给绾芸。 但...按照他的想法，绾芸拿了那本名册之后，应当是会立即放下，然后来看他的。 到时候，他只需要把自己晚膳的时候没人陪，根本没吃几口的委屈跟媳妇说说，媳妇就一定会心疼他，然后再温柔给他拿些点心或是再让人弄些菜过来的！ 计划完美无缺，过程他也都全部考虑到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计划，还没开始，就落空了。姜绾芸拿到册子之后，就直接看了起来，根本没有过来询问他情况的意思！ 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自家媳妇温柔的呼唤，顾瑾渊终是忍不住回首，瞧了眼姜绾芸到底在做什么。 结果他这一回首，差点儿被气死。他盼着能过来哄他的人，跟本就没有半分注意力在他身上，反倒是看着手里那本名册，认认真真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顾瑾渊气得不行，又没控制好情绪，人直接“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见他如此，裴贤盛心中连道“不好”。完了完了，主子连日被忽视，心情本就郁闷，今日巴巴地跑过来，还接连受打击...这会儿，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落下了，主子他... 一想到自家主子要暴怒了，心里叫着“完了”的裴贤盛，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希望...姜小主和太后娘娘能把这位压制住吧。不然...不然他都不敢接着往下想！ 顾瑾渊这边的动静着实不小，除了站在旁边的裴贤盛心生警惕，那方，正在忙着手头事情的苏姚和姜绾芸，也纷纷被他吸引了目光，往他那边看去。 “不做事就不要打搅我们。”苏姚目光在他身上一转，便收了回来，“安安静静地跟那儿坐着，不然，就自己回凌云宫去，老老实实睡觉。” 顾瑾渊：“...” 母后绝对是故意的！以前她管不住他，什么事都拿他没办法，只能顺着他，现在...现在估摸着是想把以前的份儿都找回来！ 不过...她说回去就回去吗？姜绾芸一刻待在这里，他就一刻不走，说到做到！ “朕不回去。”顾瑾渊冷冷拒绝了苏姚后，便大步行至姜绾芸身旁，拉了把凳子，在她旁边做下，“不就是看名册挑家世挑品行再大致定分位吗？” “又不是多复杂的事，朕也能做！” 说着，他便直接把姜绾芸手里的名册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粗声粗气道，“朕与你一起看！” “陛下？”他这举动...姜绾芸怔了怔，便向苏姚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她与太后娘娘办的是正是，可陛下这模样，分明就是在闹脾气。 指望带着这么重情绪的他帮忙办事？姜绾芸想都没想过！她觉得，被他拿到名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先在心里，给这些还没入宫的姑娘，挨个儿记上一笔。 过几日等人进宫，碰上了，再拿出他那冷死人不偿命的语调，吓吓人家... 第1702章 专挑品行不端的 “他想看你就给他看吧。”面对顾瑾渊置气的举动，苏姚丝毫不慌，“左右不过是个免费的劳动力，拿来用用，你还能早些忙完。” “这些日子，你在哀家这边做事，也花费了不少精力。今日若能早些回去休息，也是好的。” 顾瑾渊：“...” 他就知道，母后是故意的。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像是一国太后会说的话吗？不说太后这个身份，就是普通人家的母亲，也没有这么形容儿子的吧？ 免费劳动力？亏她说得出来... 不过，对于苏姚这形容，顾瑾渊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是他自己凑上来，要给自家媳妇帮忙的，他能说什么呢？ 要是抱怨，不就等于连自家媳妇一起念叨了吗？ 算了，还是忍着吧... 见那臭小子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苏姚心中，便觉一阵畅快。自己亲生的儿子，自己再了解不过了，他那性子，要挑得他不愉快，简直不要太容易。 只是之前，她在这臭小子身上找不到可以调侃的弱点，所以...明明是母后，却依旧被这臭小子吃得死死的。 就连，给他挑个侧妃这种小事，都一直不能如愿。 现在嘛...明晃晃地报复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当然要多加利用一下了。如此，也好叫这臭小子看看，当年得罪他娘，到底是多么不明智的一个选择！ 姜绾芸看看有些像是扬眉吐气的太后娘娘，又回首瞧了一眼脸黑堪比锅底的皇帝陛下，沉默了。 他们母子相处，都是这样的吗？平日里看着，也…没这么… 太后娘娘的端庄娴淑呢？皇帝陛下的冷傲贵气呢？都哪儿去了？？？ 默了默，姜绾芸终是决定不再多嘴，侧了侧身子给顾瑾渊让了些位子后，便同他认真道，“陛下，这本册子里的人，家世都还不错，到时候，我们应当会尽可能多的，从这里面选人。” “其中的道理，妾就不多说了，您也明白。这两日，太后娘娘已经帮妾把朝中的关系给理顺了，现在…” 没等姜绾芸介绍完，处于沉默状态的顾瑾渊就忽然道，“家世显赫的少选，就挑些普通的就行。” 稍微一顿，他又淡淡补充道，“品行端正的…也算了吧，落选回去之后，让她们好好儿嫁人。把那些指着入宫来给家里添富贵的选进来就行。” 姜绾芸：“…” 这是什么选法？放着好的不要，一定要挑差的？家世也就算了，他不是很喜欢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女儿在后宫里争来斗去的，这可以理解。 但这品行…？品行好的不要，专挑那些品行不端正，抱着别的心思入宫的人？他是嫌自己这后宫太清静了，想给大家都找点儿事做？？？ 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 “都是那样的人，到时候处理起来，才没什么愧疚感啊。”瞥了一眼身侧露出疑惑神色的人，他又淡淡解释了一句，“朕既只为利益，又何苦去祸害那些好姑娘呢？” 第1703章 功夫都白费了 以前，他才不会有这些善良想法，管他是什么人，只要有用，就先用了再说。 反正只是进宫，宫里好吃好喝地供着，丝毫不会亏待她们。而且，只要她们老老实实的，他也不会伤她们性命，能有什么？ 但现在，有了绾芸，他多多少少，还是会考虑一下这些问题了。 之前他不曾有过爱情，不能理解那些为爱痴狂的人，求而不得到底是什么感受。他只觉得，那些得不到的东西，摒弃了就是，何苦去求？ 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有过经历，他才知道，有些东西，是与性命共存的。 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抛弃。 所以，那些未经世事的单纯少女，或是那些纯粹为了他才想入宫的女子…他还真不敢弄进来。负罪感他不会有，但…给人希望又不给人结果，总归是不好的。 况且，这次也应当是他最后一次选秀女入宫了。他已经寻得所爱，不需要再拥有别的女人，让她们进宫，主要…也是想让她们斗一斗。 种种前提之下，他还是选择稍微善良一点儿。就当…是为自己的感情积德吧。 唔…就算鬼神之说飘渺，他至少，也可以在自家媳妇面前，博个好印象嘛。总之，肯定是不会亏的。 姜绾芸：“…”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身旁这人，还会有这么善良的想法。但她之前与太后娘娘参照各种条件定下来的人，都是按照规矩挑出来的。 规矩…跟他说的完全相反！ 也就是说，他这一句话后，她们白日里做的事，就都等于是白忙活了！ “陛下当真这么想？不是开玩笑的？”姜绾芸想跟他确认一下，一下子把自己白日做的所有事当白费，还真有点…舍不得。 “嗯哼。”顾瑾渊毫不犹豫地点头，“朕心里又装不下别人了，把那些好姑娘都弄到宫里来做什么？” “还是放过她们，找正经想要斗的人进来吧。找点儿斗完，也好早点儿有个结果。” 姜绾芸：“…” 苏姚：“…” 他说话这么直白，还真是…让人想找两句反驳的言辞，都不行… 好话都让他给说了，她们若是不重来，便是做了那毁人人生的恶魔了。罢了，就按他说的来吧…今日弄不完，便只能明日再继续了。 “臭小子，真是拿你没办法。”苏姚长叹一声，“你一句话，不知道给哀家和绾芸添了多少麻烦。” “要是你父皇还在，哀家准叫他狠狠揍你一顿！” 刚刚，她还在为终于收拾了这臭小子而开心，结果一转眼，又被他一句话给弄得没办法… 看来当初答应他留在宫里帮他的忙，就是个错误！她就应该，把这宫里的烂摊子留给他，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然后，自己回玉泉山庄好好儿吃斋念佛去！ “你们都挑好了？”顾瑾渊眨眨眼，似乎是从两人愁苦的面容上，悟出了点儿什么。 稍微一顿，他又低声道，“那你们便歇着吧，朕自己来看就好。” 第1704章 又要使坏了 一个是自己亲娘，一个是自己媳妇，他还真不好厚着脸皮，跟她们说“你们重新看一遍不就行了”这种话。 不能苦了她们，那…就只能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了呗。 还好，他过来，本来也就是为了在自家媳妇面前展示自己的用处。自己看就自己看吧，能做事也挺好，至少媳妇不会无视他… 顾瑾渊现在，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从姜绾芸手里接过名单之后，他瞧见的第一个名字，便是方妙菱。 之前就受了一肚子委屈和一肚子气的人，看到这个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方妙菱…”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也不由微微眯起，露出些许冷色。 正好刚刚在亲娘和媳妇那里受了气，那就暂且算在她头上好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好人。 听见他的声音，姜绾芸也凑过去瞧了一眼，“这姑娘妾记得…有些小心机，不过总的来说还算文静，依陛下看…？” “文静吗？”顾瑾渊淡淡睨了身侧的人一眼，“朕不觉得。” 说着，他便又在方妙菱名字旁边再做了个标记，“你们明日给她分位稍微定高一点儿，朕有用。” “您有什么用？”姜绾芸仔细瞧了瞧他的面容，虽然没看出来什么，但她总觉得，这人是又要使坏了。 再联想到秋猎的时，有次撞到方怡筠对方妙菱动手...姜绾芸觉得自己，好像忽然明白了点儿什么... 他这是要在人进宫的时候，就给人树立敌人啊...顺便，还要给宫里那位方婕妤，找点儿不痛快？ 这嫡女庶女的感情本就不好，他再添一桶油，加一把火，两人还不得斗个你死我活？ 等姜绾芸理清这些思绪的时候，顾瑾渊手里的册子已经翻了好几页。 常年批阅奏折公文，他看东西的速度，着实不是常人所能及的。有时，姜绾芸都还没看清上面的字，他就已经扫视完了当页的内容，翻到了下一页。 本来，姜绾芸还打算在旁边同他一起看，稍微帮帮忙的，但他这速度...她只觉得头昏脑涨眼睛疼。 稍微看了一会儿，她就放弃了。 “绾芸别管他，让他忙去吧。”苏姚端着茶盏，一边悠悠然饮着茶，一边把自己那边的册子，也顺手扔到了他们桌上，“心情好了，就帮他看看，要是觉得累了，在旁边吃吃点心喝喝茶就行。” “这小子看东西速度快，脑子也灵光，有他忙活，你就不用费多少心思了。” 说完，她还似想起什么一般，忽然又道，“对了，你要是遇到什么不懂的问题，问他也行。反正朝堂上的局势问题，他比哀家懂得多。” “哀家到底是老了，斗不动了，不像这些年轻人，鬼心思多的是...” 姜绾芸：“...” 太后娘娘这态度...姜绾芸不由默默同情了身边的人一把。 再想想他平日里对小王爷的态度...她又不免在心底感慨了一句，真不愧是一家人... 第1705章 话里有话 明明心里都是关照着对方的，但说话的时候，总是...那么地不客气。有时，甚至还句句都往对方心上扎... 苏姚早就习惯使唤儿子了，所以让顾瑾渊一个人在旁边忙活，她是一点儿负罪感也没有。反正他最近也不忙，来理理这些事情，不算是为难他。 可姜绾芸还没习惯这么悠然地使唤皇帝，见他忙碌，她也就跟着默默拿起一本册子，同他一起忙。 “绾芸你不用看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顾瑾渊余光瞄见她的动作，便伸手想把她手里的册子拿下。 “刚才用了晚膳，现在吃什么东西。”姜绾芸直接把他的手拉下，继续自己手里的事情，“妾还是同陛下一起吧，早点看完，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感受到自己的指尖被女子纤细微凉的五指握住，顾瑾渊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不由微微转暗了几分，手上翻页的动作，也不由跟着停顿下来。 默了默，他方才缓缓开口道，“那随你吧，累了自己休息就是。” 话是这么说了，但那只被姜绾芸握住的手，他却没有分毫抽回来的打算。而姜绾芸，见他没有抽手的打算，也只能继续尴尬握着。毕竟，她也不好直接把他的手给推回去。 太后娘娘面前...太失礼了不好... 然，姜绾芸自认为的稳妥举动，落在苏姚眼中，却是勾起了她一声默叹，唉，年轻真好，走到哪里都是你侬我侬的...就连她这老年人，都能感受到他们间的甜蜜气氛。 啧...看了两眼，苏姚便收回目光，自顾自地饮茶去了。 待会儿干脆再找个理由离开吧，让他们俩单独相处，好好儿培养一下感情。小夫妻感情好了，她的孙子孙女才有望。 这么想着，没过多久，苏姚便揉了揉额角，做出一副疲倦姿态，“哀家这把老骨头，忙活一日，还真有些吃不住。到底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唉...” 装模作样地一声叹息之后，她便抬手唤来清音，“事情只能麻烦他们年轻人做了，你便先扶哀家回去歇息吧。” “喏。” “太后娘娘可是身体不适？”见清音把人扶起，姜绾芸不由关切问了一声。 “无妨。”苏姚摆摆手，“人老了，精力不足，总是乏得快。” 说着，她又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你们再看一会儿，便也早些回去歇着吧，左右还有几日时间，不着急。” “年轻人，也得保重身体才是，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子孙后代着想嘛。” 话音落下，她便轻轻拍了拍清音的手，示意她扶着自己走人。 而被太后一番关切叮嘱的姜绾芸，则是颦眉露出些许疑惑神色，“妾怎么觉得太后娘娘...是话里有话啊...” “本来就是话里有话。”旁边顾瑾渊悠悠然接道，“她什么一把老骨头？明明才三十六，怎么可能因为白天看几本册子，晚上就累得受不住了？” “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你平日里跟她待在一处，她这样吗？” 第1706章 目的在她 姜绾芸：“...” 所以陛下这是想说...太后娘娘骗人吗？ 没等姜绾芸想好应当怎么开口接话，顾瑾渊淡漠的声音，又接着飘来，“她前面说那么多，只是因为她想走而已。至于她为什么想走...” 话及此处，顾瑾渊正巧翻完一本册子。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扔，他便抬眸直直看向姜绾芸，“很容易理解啊，你听她最后一句话就知道了。” “她所有的重点，都在那最后一句话上面呢。” 姜绾芸：“...” 她其实，也大致体悟到了一点太后娘娘的意思，但...事情被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种事情，就算内心不拒绝，但也不好...时刻挂在嘴边啊... 见她不说话，顾瑾渊不由低低笑了一声，“怎么了？还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这是里仁寿宫，朕能把你怎么样？” “不是，妾只是...”姜绾芸扯扯嘴角，不知道说什么，她便干脆把自己手里的册子塞到顾瑾渊手里，“陛下还是赶紧看吧，看完了早点回去休息也好。” “您能有片刻闲暇时间不容易，别把时间浪费在闲聊上。” “姜绾芸，你知不知道...”顾瑾渊挑眉，倾身凑进身旁人耳畔，低笑着道，“这个时候跟朕说早点回去休息，是会引起误会的。” “陛下！”姜绾芸狠狠瞪了身旁的人一眼，“赶紧做事，别说这些没用的东西！” “唉...绾芸好凶。”顾瑾渊虽不介意她凶，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朕连饭都没吃几口就来帮你做事了，结果说两句闲话还要被你凶，日子真难...” 姜绾芸：“…” 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挺委屈的？她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 但稍微一顿，她又抓住了她话里的另一个重点，“什么没吃几口？您晚膳没用完就走了？” “是啊。”兜兜转转许久，终于回到这个问题上了，顾瑾渊也是非常委屈，“你都走了，朕还有什么胃口用膳？” “朕大老远的跑到仁寿宫来，不就是来找你的吗？” 说罢，他还抿唇翻开了姜绾芸强行塞到他手里的册子，埋下头去低低道，“绾芸要是想训斥就训斥吧，反正朕这几日过得也不怎么好，多你几句话，也无妨。” 姜绾芸哑口无言：“…” 方才还说着轻浮话语的人，一转眼就变成了没人心疼的小可怜了？他是怎么做到…在两个极端中，切换自如的？？？ 而且他这样…这… 无奈叹息一声之后，姜绾芸也只能柔声问道，“那陛下现在饿吗？若是饿的话，妾去叫人给您端些点心来，你先吃两口？” “朕不想吃点心。”顾瑾渊摇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别人做的东西，他才不要吃，跟她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让她亲自下厨，煮点东西给他吃吗？若是想吃别人做的，他何苦为难自己，让自己饿这么久，还大肆诉苦？ 热爱这么一大圈的目的，可不就在于她这个人吗？ 第1707章 肯定会答应的！ “那您想吃什么？”看看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姜绾芸不由更心疼眼前的人了。 晚膳一共没吃上几口，现在还拿着名册，把她和太后娘娘应当做的事情都做了。想来也是，饿了这么久，胃里空空，不想吃甜腻的高点也实属正常。 人食五谷杂粮，他没用晚膳，总还是要吃些主食的。思及此，姜绾芸又开口问道，“妾让人去给您做些夜宵送来可好？” “朕吃什么都可以。”顾瑾渊飞快瞥了她一眼，从她面上捕捉到些许心疼之色后，终是拿出了平常的底气，“但是得是绾芸做的！” 嗯，他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想吃自家媳妇做的东西。 绾芸现在…不仅没有生气，似乎还有些心疼他。媳妇心疼他，那他提这要求…应当不过分吧？ 绾芸这么温柔，肯定会答应的！ “妾做的？”姜绾芸闻言，不仅有些犹豫，“妾只擅长做点心，饭食方面…技艺一般，会的种类也不多。如果陛下一定要妾做的话…估计也就只能吃碗馄饨或是吃碗面了…” “那就吃面吧。”顾瑾渊丝毫不在意吃什么，也不在乎味道好不好。在他眼里，只要是自家媳妇做的，那就一定香甜可口。 不好吃？谁敢说不好吃，他定第一个站出来，教教人该怎么说话！ “好。”见他当真是不挑剔，姜绾芸也就不推辞了，把自己面前的册子稍微理一理之后，便起身去到外面，让外面伺候的人，陪她去一趟厨房。 没了姜绾芸在旁边待着，顾瑾渊的速度不由更快了。虽说媳妇在旁边也称不上打扰，但总归，是会有一点影响的。 毕竟，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正正经经地跟自家媳妇说上一次话了，方才她就安安静静坐在自己旁边，还时不时凑过来问他两个问题...嗅着她发丝尖干净清香的味道，他怎么可能，还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册子上。 册子上说这个温婉大方，说那个贤良淑德，似乎都是好到不行的人。然，他却觉得，最好的人，就在自己身边。 姜绾芸离开之后，顾瑾渊便只能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手头的册子上。为求待会儿吃东西的时候，没有一件烦心事打扰他，集中心思的他，动作顿时又快了几分。 他单手托着册子，食指一顶，拇指一拦，书页便以他想要的速度，一页一页地往下落。 为了观看顺畅，他甚至，还换了左手拿笔。这边左手飞快写下批注之后，那边右手便又继续顶着书页往下翻。 一本复一本，速度令人咋舌。 姜绾芸回来的时候，两人桌上的那些册子，已经被顾瑾渊看了个遍。甚至，还收拾好了，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边，空出了中间的大片位子。 似乎...是为了方便吃东西？ 见他乖巧坐在桌前，单手托腮闭目养神，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姜绾芸的脚步，便不由又加快了几分。 “陛下，面煮好了，您尝尝？”姜绾芸弯腰，把托盘放在他面前。 第1708章 没看画像 其实，不用她出声，顾瑾渊也知道她来了。 听到脚步声，只是其次的，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大老远地就闻到了面食的香味。 姜绾芸并没有给他做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她本身，也不会做那些。她所呈到他面前的，不过就是一碗简简单单的阳春面。要说特色，也不过是加了一片煎鸡蛋我在上面。 “好香...”见到自己面前细软白净的面条，和那青翠欲滴的小青菜，顾瑾渊便觉食指大动。煎蛋的香味，也萦绕在鼻尖，久久不能散去。 明明只是一道最简单的吃食，但这是自家媳妇亲手做的东西，又是在他饿极了的时候端到他面前的，于他来说，自然不同凡响。 “陛下喜欢就好。”姜绾芸轻笑一声，便将手里的筷子，并齐递到了他的手上，“喜欢就快些吃吧，别等面冷了凝在一起。” 待他开吃，姜绾芸便想着接替他，把他没做完的事情接着做下去。可她刚一伸手，旁边的顾瑾渊，便趁着吃面的空档急急道了一句，“都看完了，不用管了。” “嗯？都看完了？！”姜绾芸不信，那厚厚一摞东西，甚至还有画像在上，他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看完的？ 她觉得，那些文字还好，但是画像...可就复杂了，还得仔细瞧面相，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嗯，看完了。”顾瑾渊点头，一边吃一边道，“这东西都是对家庭背景的叙述，不少人的父兄朕也大致了解，看起来不是很费劲儿。” “家世您是了解，但这些姑娘您总没见过人吧？这面相...” 姜绾芸话还未说完，顾瑾渊就抽空打断她，淡淡道了句，“那个没看。” “棋逢对手，棋手要挑的，自然都是棋子。她们长得如何，跟朕没有关系。而且...朕的夫人不就在朕旁边吗？老盯着别的女人看，算怎么回事？” 姜绾芸：“...” 他这么讲话，她一时间，还真没办法反驳。她总不能说，没关系，你就盯着她们看看，尽量挑几个样貌好的出来，在身边伺候吧？ 她又不是圣人，干嘛给自己找这不痛快？ 办事的时候，她自是尽心尽力，一切都按照规矩来。但陛下若是自己挑人的时候没在意这个问题，她也不会主动把美娇娘送到他的面前。 人嘛，都是有私心的，虽然她怀里没有他那么大的醋坛子，但这种事，也做不到大公无私。 “也行，既然您这么想，那妾就不瞎忙活了。”说着，她便按顺序取过册子，淡淡道，“那妾就直接熟悉人选了。” “嗯哼。”回答她的，是顾瑾渊的一声鼻音。 显然，他现在正吃得欢快，连说话的空档，都已经没有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在心中默默表扬了一下自家媳妇，真是善解人意，太了解他了，都没有强迫他去看画像！ ... 最近两日，顾瑾渊比较闲，因为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到了选秀的事情上，所以暂时也没谁在朝堂上给他整什么幺蛾子了。 第1709章 心甘情愿！ 闲来无事，又没有媳妇陪的人，为了跟自家媳妇待在一处，便天天都往仁寿宫跑。 媳妇忙他不忙，那他可以去给媳妇打杂嘛！ 而有顾瑾渊出手帮忙，姜绾芸和苏姚，顿时也觉得轻松了不少。甚至有时候，苏姚还会拉着姜绾芸直接甩手不干，在旁边悄悄说几句体己话，把事情全都丢给顾瑾渊做。 为了媳妇轻松，做着本应该交给后宫女人做的事情，皇帝陛下也是...心甘情愿！ “儿臣还道母后这宫门口怎么这般热闹，原来是皇兄来了。”按例进宫请安的顾逸笙，一瞧见自家皇兄，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怎么？外面的人还没走？”苏姚抬首，淡淡问了一句。 之前清音就已经来报过一次了，说是有两个请安的宫嫔在外面候着，她自然是摆摆手，让人打发了去。没曾想，等到顾逸笙过来，人竟还没挪动步子。 “没啊。”顾逸笙挠挠头，老老实实道，“儿臣进来的时候，外面还站了三个呢！” 闻言，也不要苏姚亲自开口，清音便自觉退了出去，行至仁寿宫门口去查看情况了。 再回来后，方才恭恭敬敬道，“之前那两位小主，已经离开了，现在站在门口的是方婕妤和蒋德仪，据说是为了明日选秀的事情来的。至于另一位柳贵人，应当只是单纯来跟太后娘娘请安的。” “选秀？”苏姚柳眉微蹙，“选秀跟她们俩有什么关系？她们是什么身份，自己心里没点儿数？” 一个从三品的婕妤，一个从四品的德仪，在宫里既不得宠，也无人特许，怎么就敢跑到她这儿来跟她说选秀的事？ “哦，朕好像给过方婕妤一份名单。”略一思忖，顾瑾渊便想起了这回事情，“当时就是想叫她认认人来着，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上心，竟还找到母后这里，要与人讨论了。” “皇兄！你给她名单做什么！”听闻此言，顾逸笙立马就紧张起来了，“难不成，你还想把后宫的事情，交给她打理？！她要是接管了后宫的权柄，那皇...那姜婉仪怎么办？” “而且，就她那样的人，肯定会每日都给皇兄你找不少麻烦的！你会被她烦死的！” 不行，说什么，他也要帮自己未来的皇嫂稳固住地位，不然...不然皇嫂心情不佳，他以后就没点心吃了！而且，还要成天被那以自己嫂子自居的方怡筠恶心！ “顾逸笙，你是傻子吗？”听到他这番话，顾瑾渊眼皮便忍不住跳了跳，“朕怎么可能把后宫的权柄交给她？你是觉得，朕嫌前朝那几个，权利还不够大吗？” “还要给他们行个方便，让他们把后宫也给把控住了？” 而且方怡筠那性格...想想都头疼。现在无权也不得宠，都是三天两头地跟人起冲突，要是把后宫的管理权交给她了...这日子，就别过了。 继顾瑾渊之后，苏姚也甩了顾逸笙一个白眼，“你小子想什么呢？哀家可还好好的在这儿呢。” 第1710章 在家没地位 这后宫，她还管得动，怎么可能叫那方家的人把权柄拿了去？ 再说了，就算没有她，近来常常跟在她身边帮忙的绾芸，也可堪大任。至于那方家丫头，她会做什么？ 瑾渊这孩子，有时候虽然傲得讨人厌，但是识人的眼光，应当还是有的。 逸笙这孩子啊，脑子有时候还是不太能转过弯来... 感受到母后和皇兄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顾逸笙顿时觉得自己非常委屈。 他明明也是为家里着想，他们怎么这样呢？！自己在家里，就这么没地位吗？！ 委屈！ “咳…陛下还是别这么说吧。”看见小王爷委屈得不行，还把那可怜兮兮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姜绾芸终是招架不住，小声同身旁的人说了一句。 “你又帮他说话？”顾瑾渊睨了她一眼，轻哼，“这两日母后欺压朕的时候，你怎么不帮朕也说两句话？” “太后娘娘毕竟是长辈，而且…妾这不是跟陛下跟熟些嘛。”姜绾芸小声同顾瑾渊咬耳朵，“再说了，小孩子不能总这么说的，这样不利于建立自信心。” “那毕竟是您亲弟弟，要是以后走出去，连自信都拿不出来，丢的还不是您的人，您说呢？” “呵，他还需要再建立自信心？”顾瑾渊勾唇，嗤笑一声，“他要是再建立一下自信心，尾巴就该翘到天上去了。” “你别看他现在跟你装可怜，你多想想他打人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朕打击他了。” 姜绾芸：“…” 陛下着实言之有理，她无话可说… 不过顾瑾渊说是跟她那么说，但在听了她的劝之后，对顾逸笙的态度，还是柔和了不少，“行了，别在那边傻站着了，先坐下吧。” 待顾逸笙有所动作，他又开口补充解释了一下，“朕给她名册，自然是有朕的打算的。让她找些认清楚名册上面的人不挺好？待人进宫，她就可以直接跟人较劲了。” “如此，倒是少了朕不少麻烦。” 顾逸笙：“…” 皇兄到底是怎么把“挑拨离间”这四个字，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什么较劲…他不就是想让方怡筠去给别人找麻烦吗？ “万一进宫的人老实呢？”腹诽的同时，顾逸笙还是忍不住道，“像姜婉仪这样的，一般都不会接方怡…方婕妤的招儿啊。”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顾瑾渊淡淡道，“这么老实的姑娘，朕就直接打发回家了，不会让人进宫，耽误人家的。” 顾逸笙：“…” 突然觉得被皇兄说傻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了，这…那些新入宫的人，似乎要比他惨太多了。 知足常乐，知足常乐，顾逸笙悄悄感慨，人啊…有时候还是要看看不如自己的，这样，便会觉得，自己受的那点苦，其实也不算什么。 “既然名册是皇帝给的，那皇帝的意思是…？”听闻顾瑾渊有自己的打算，苏姚便把做决定的权利，交给了他。 这小子若能把麻烦解决了，她也乐得轻松自在。 第1711章 招蜂引蝶 “唔…还是让她进来吧。”略一沉思，顾瑾渊便做了决定，“做戏要做全，这时候让她进来，定然能给她一个心理上的暗示。” 只要她觉得自己是这宫里头最厉害的了，再面对那些新人，态度定然能更嚣张一些。 她气焰若是特别足，那再帮冯首辅多暗暗得罪些人，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这么一想，见她一面，倒是也不亏。 “喏。”旁边的清音恭敬答上一声之后，又向他请示道，“那…其余两人，是一起请来，还是让她们先各自回宫？” “柳贵人与此事无关，让她先回去吧，至于蒋德仪…”顾瑾渊沉吟片刻，方才道，“她既然也是为这事情来的，便一起叫进来吧。” “喏。”清音得了吩咐，便迅速退下，办事去了。 清音前脚刚走，苏姚跟着，便蹙起了眉头，“皇帝，蒋德仪你也要见？那姑娘心术不正，你还是提防着些好。” “朕知道。”顾瑾渊淡淡道，“她本来跟这事没多大关系，朕也没有想设计她，但她贪心，非要想方设法地参与进来，那便如她所愿吧。” “希望，等敌人多了之后，她的心也能这般大。”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人非要往他手里撞，他能有什么办法？ “唉，你们说的这些东西好复杂…”旁边，听得似懂非懂的顾逸笙，长叹一声，“其实这主要还是得怪皇兄，皇兄太能招蜂引蝶了，弄得那一个个的，都跟飞蛾扑火似的。” “顾逸笙，你不会说话就闭嘴！”顾瑾渊咬牙，狠狠瞪了对面的人一眼。 在他媳妇面前，说什么招蜂引蝶？没话讲了是吗？ “臣弟说的是她们，又没说您…皇兄你别这么凶啊…”顾逸笙小声道。 不过这次，顾瑾渊来不及再训斥他什么了，因为清音已经在这时候，把该带的人给带来了。 “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待两人依次朝人行完礼之后，苏姚方才淡淡道，“都坐吧。” “听说，皇帝把明日要入宫选拔的秀女名单给了你们？”苏姚睨了两人一眼，又不咸不淡地问道，“单名，你们俩都看过了？” “回禀太后娘娘，都看过了。”蒋文淑答得自信，而反观方怡筠，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谁认真看过，谁敷衍了事，一目了然！ 大家都看得明白，不过也没人把这件事情说破。微微颌首之后，苏姚便冲顾瑾渊道，“皇帝，这选秀选的，到底是你的宫嫔，你先说吧。” “嗯。”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便直接开口了。不过他这一开口，却是与秀女没有多大关系的问题，“朕记得，自己没有给过蒋德仪名单，蒋德仪今日…怎么也说是为这事儿来的？” “妾…”除了被问住时说不出话来的难受感，同时袭来的，还有一阵尴尬。 蒋文淑面上发烫，心中也是一阵羞恼。虽然对于她是怎么看到名单的，大家心里都有点数，但就这么被直接挑出来，她还是觉得无比难堪！ 第1712章 把事情想严重了？ “妾只是瞧方婕妤最近忙得茶不思饭不想的，便自告奋勇地站出来想要帮忙。”蒋文淑尴尬扯扯嘴角，“若陛下觉得妾逾越了，那妾退下便是。” 这种时候，她也只能选择以退为进，搏一把了。 听她这么说，方怡筠也忍不住帮她说了句话，“妾一个人确实有些忙不下来，所以才叫了蒋德仪帮忙，还请陛下和太后娘娘不要责怪她。” 她倒不是心疼蒋文淑，而是…她对名册确实了解得不够深，等下深入聊起来了，还得蒋文淑帮她解围。 就像姜文淑说的那样，近日，她是吃不好睡不好，连带着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了。如此情况，再想到秀女，哪里还能静得下心来？ 听家里说，弟弟的伤，可能没办法完全治好了。他那条伤得重的腿，可能…一辈子都是跛的了。 即使不是很严重，但旁人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看得出来！ 家里现在已经因为弟弟的腿伤，乱成了一锅粥。父亲那边对弟弟在朝堂上的表现极为不满，而母亲，则是因为心疼儿子，病倒了。 如此情况，也导致她在这个最需要家族支持的关头，孤立无援了！ 而且，自那日之后，陛下对她的态度也是急转直下。甚至，连见也见不到了… 心里苦恼的事情不少，所以在帮姜文淑说话的时候，她也是一副对此事不特别上心的模样。 能留下蒋文淑帮她一把自然是好，若实在留不下…那就听天由命吧。反正，当时陛下说的，也就是让她大致了解。 “无妨，朕就是问问。”顾瑾渊的神情一如既往，方怡筠也没在他面上找到任何厌恶之色。 难道…是她把事情想严重了？！ 暗中打量几眼陛下，发现他确实未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对自己表现出厌恶或是不待见的神情后，方怡筠一颗忐忑的了好几日的心，也终于找到了安放的地方。 陛下如今这模样，应当是…没把她家里的事，与她牵连在一起吧？ 方怡筠放下心来的同时，顾瑾渊又淡淡道，“既然你们是为了名单的事情而来，那有什么事，便直接和母后说吧。” “此事全凭母后做主，朕了解得不多。” 姜绾芸：“…” 苏姚：“…” 他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是又比以往高了一截啊…那名单他不仅全都过目了，还做了批注！他如果都说自己不了，那估计…就没人了解了。 不过新来的两人并不知道实情，听了他这话，便老老实实地跟太后说道起来。 对于她们所言，苏姚是没什么兴趣的，按规矩办事，谁都会。而两人所有的疏漏，她也懒得指出。 随意应了几声之后，她便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不用说了，“你们的意思，哀家都明白了，不过明日之事具体如何，哀家自有计较，你们就不必多费心了。” “倒是这新人，初入宫中，往后可能还需要你们稍稍照拂一些。” 说罢，她便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切莫因为一些小事，给天家丢脸。” 第1713章 晋容华 太后这是在警告她们，不要跟新人争风吃醋，在宫里添些笑话！ 这层意思并不难领悟，两人心思一转，便都迅速明白过来，“妾定当谨记太后娘娘的教诲。” “嗯。”见她们都领悟了，苏姚也就没有再多言，淡淡应了一声后，便把目光转向了顾瑾渊，“不知皇帝，对于明日之事，可还有什么想法？” “没有，一切全部凭母后做主。”顾瑾渊语气淡淡，一派平静模样。但说完后，他话锋又忽然一转，“不过…” 他抿唇沉吟片刻，之后，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淡淡开口道，“朕本只是想让方婕妤看看名单，了解一下人，但却没想到，方婕妤做的，比朕交代的多多了。” “既如此，方婕妤明日就跟着母后一起去吧。有方婕妤在旁边陪着，想来母后也会轻松一些？” 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方怡筠，她万万没有想到，陛下会突然许诺她，让她也跟着太后一起去选秀大典！ “多谢陛下！”方怡筠心中又惊又喜，这面上的笑，自然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如果说之前她还只是猜测陛下并没有因为家里的事情怪罪自己，那现在，她就是肯定了！ 有了这一层认知，方怡筠的心情，顿时又好上了一分。 她心情是好了，可她旁边的蒋文淑，心情就难以言说了。 方才答话的时候，方怡筠根本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要不是她在旁边协助提醒，方怡筠估计连台都下不来！ 明明努力的人是她，可得了好处的人，居然是方怡筠？陛下和太后这么精明的人，难道真看不出来方怡筠实则就是草包一个？ 那个努力的人，分明是她！ 蒋文淑越想越气，凭什么出身就该决定一切？哪怕方怡筠是个草包，只要生于方家和冯家的联姻，就该比她这侍郎之女多无数好处，就该一辈子踩在她的头上？ 正值蒋文淑心中怒气翻涌之际，顾瑾渊又淡淡道，“听闻母后还想带姜婉仪一同过去？” “对。”虽不明白自家这臭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但苏姚还是微微颌首，顺着他的话往下，“姜婉仪近来帮了哀家不少，对于选秀的事，也很是了解了。” “如此，哀家便想把人带在身旁，好叫她能稍微帮衬着哀家些。” “怎么？皇帝觉得不妥？” “倒不是不妥…”顾瑾渊沉吟道，“毕竟母后一人来办此事确实劳累，身边是该有两个帮手。就是…从四品的婉仪参与这事，到底还是分位低了些，不太能镇住场子。” “那皇帝的意思是…？”苏姚扬眉，示意他直接给个解决的方案。 她才不信这小子说这番话就是为了不让绾芸去，他多半…是有别的打算。 或许… 苏姚心思转圜之际，顾瑾渊也微启朱唇，缓缓开了口，“这样吧，如果母后想找帮手，那朕便进一下姜婉仪的分位吧。” 他葱白指尖在桌上敲定的同时，人也跟着开口道，“就先晋一级吧，裴贤盛你待会儿去拟旨，晋姜婉仪为正四品的容华。” 第1714章 脸不红心不跳 “喏。”裴贤盛恭敬应下。 “多谢陛下恩典。”姜绾芸没想到他会忽然打晋分位的主意，但既然他已经命人去拟旨了，那她自当起身谢恩。 “嗯。”她刚一起身拜下，顾瑾渊便拉着她的手，带她重新在自己身边坐下，“不用谢朕，你尽心帮母后办事即可。” “喏。” 听到顾瑾渊的话，苏姚的嘴角，也略微牵扯出一个弧度，这小子，原来又是在拿她的名义打这晋位的主意。 这一来一去的，给自己的心上人晋了分位不说，还用一番客套话，把主要原因推到了她的头上。 为什么晋分位，因为想让人更好地帮套后办事，跟宠不宠的，没半分关系。 这能让人怎么妒忌呢？充其量，也就是咬牙叹息一声，怪自己运气不够好，没能得太后赏识了。 “提一提分位，确实是好的，哀家之前也觉得从四品的分位跟着去，有些太低了。”想通了儿子的意思，苏姚便干脆跟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只是前两个月回宫，哀家便动了宫里宫嫔的分位。” “没多久又插手，有些不太合适，所以便一直没提这事儿。” 说着，她还弯唇冲顾瑾渊点了点头，“皇帝能考虑到这一点，倒是帮哀家了却了一桩心事。” 顾瑾渊也跟着弯了弯嘴角，“替母后分忧，是儿臣应当做的。” 见这母子两一派和谐，姜绾芸和顾逸笙都不由默默低下了头。他们俩比不得那俩，还是没办法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 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拆了对方的台，还是…把头低下去些吧…莫叫旁人瞧出端倪来… 顾瑾渊和苏姚两人一唱一和，姜绾芸晋分位的事情，就以一个特别合理的理由，轻松定下了。 旁人，一句也指摘不了什么。 眼见事情轻松定下，坐在边上的蒋文淑，一张脸更是气得扭曲。 刚入宫的时候，她的分位分明比姜绾芸还高上一级，可后面…大家同样都是从四品，姜绾芸却成了排在最前面的婉仪，而她却是最末位的德仪！ 这也就算了，毕竟说出去，大家都还是从四品。但现在…蒋文淑咬牙，就因为太后看好她，要她帮忙办事，就提了她一级分位？！ 她自认为办事的能力不比姜绾芸差上分毫，晨昏定省这等礼仪，更是比姜绾芸做得完美，太后娘娘眼里…凭什么就没她？！ “此事就暂且这么着吧，之后便麻烦方婕妤与姜容华协助母后了。”待两人齐齐应了一声“喏”后，顾瑾渊便直接起身，朝顾逸笙的方向看了一眼，“逸笙，朕似乎已许久不曾考校你的骑射功夫了，今日正巧有空，咱们便试试手吧？” 顾逸笙：“…？！” 不是在说晋分位和选秀的事情吗？为什么话题突然直直拐弯，撞到他身上来了？！ 而且皇兄这不是考文，是考武！考文不过，最多也就是抄书一类的惩罚，可考武要是不过…顾逸笙光是想想，都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第1715章 问题在皇兄了 皇兄文韬武略样样儿都是都是顶尖好手，他虽然在同龄人中也算优秀，但在皇兄面前，还是差了一大截！ 如果只是普通的考校还好，但如果皇兄是像上次那样，故意的...思及此，可怜的小王爷便不由打了个哆嗦。上次手里的木剑直接被皇兄一剑劈断的可怕场景，还深深印在他的脑海！ 回忆起那可怕的场景，顾逸笙便忍不住开始回想，自己最近...应当没哟得罪过皇兄吧？ 自从上次皇兄警告他，说天气转热，厨房闷热不适合皇嫂待之后，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吃过皇嫂做的东西了！这些日子他就算是馋哭了，也只敢折腾王府里的厨子，皇兄没道理对他记恨在心啊！ 那难道是别的事？ 可是...最近这大半个月，他明明在为自己打伤人的事忙里忙外...连宫都没进过... 大家都没见面，总不能得罪人吧？ 一番深刻的自我反省之后，顾逸笙便认定，自己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没问题，那问题就在皇兄了！ 皇兄很可能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所以想找个人来较量一下，然后正巧他在... 这倒霉催的... 至于他为什么会觉得皇兄不高兴？那还不简单吗？目光瞄到自己下座的两个女人，顾逸笙一张小脸，便忍不住皱了起来。别说是皇兄了，瞧见这俩，他的心情都不是很美丽了！ 皇兄会不高兴，实属自己的理解范围之内。 摊上这种事，一母同胞的兄长他没法儿抱怨。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把账，全都算在方怡筠和蒋文淑身上了。 “走吧。”见顾逸笙坐着没动，顾瑾渊又催促了一声。 “知道了皇兄。”眼见自己被兄长盯死了，顾逸笙也不好再赖着不动了，低低应了一声，便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随自家皇兄一起往外走去。 他走得不干脆，顾瑾渊其实走得也不怎么干脆。 顾瑾渊起身离开的动作看似大方，但在走之前，他却是悄悄踢了姜绾芸一脚，示意她也赶紧找个理由，跟他一起走人。 难得没有朝政大事要忙，他才不想跟那些喜欢胡搅蛮缠的人，有多余的牵扯。 该做的铺垫都做好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至于顾逸笙？他不过是为自己的离开随意找个理由罢了，也顺带，就自己那傻弟弟于水深火热之中。 啧，那小子还磨磨唧唧的，真是笨得可以。 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姜绾芸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旁边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于是，略一思忖之后，她便干脆向太后请示道，“太后娘娘，陛下还未更衣，一应物品也未准备，妾同陛下一起去，正好可以在旁帮忙伺候。” 皇帝陛下身边前呼后拥的一大群人，哪里缺她这一个伺候的人？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是想找个理由跟陛下一起走，但...苏姚却摆出了一副对方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的样子，微微颌首笑道，“你有心了，快随皇帝一起去吧。” 第1716章 真会画饼 说罢，她甚至还端出了慈祥长辈的模样，细心嘱咐道，“刀枪不长眼，你过去之后，可得看着他们些，莫要让他们玩儿疯了，忘了分寸。” “喏。”姜绾芸屈膝向苏姚行了一礼，便恭敬退了出去。 这惊人一幕，直接就把方怡筠和蒋文淑给看傻了。 太后娘娘难道看不出来，姜绾芸只是想跟陛下走，而不是所谓的去照顾吗？陛下身边缺她一个照顾的？ 还有分寸...跟自己亲弟弟比试骑射，也不存在伤人不伤人的，陛下怎么可能不知道分寸？ 就算陛下不知道分寸，那救人的事情，也是会武功的御前侍卫做啊，怎么可能...由她姜绾芸去做？姜绾芸会什么？是能提枪上阵，还是能御马杀敌？ 要真出了什么事，还不就是个在旁边看着的，最多叫两声，了不得了... 眼见着姜绾芸就这么追着陛下去了，方怡筠和蒋文淑，均不由萌生出要一起跟去的想法。捋了捋思绪，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开口道，“太后娘娘，陛下那边...” 不过，她们话还未说完，就被苏姚直接给拦了下来，“皇帝和姜容华那边，哀家已经叮嘱过了，你们来得晚，哀家便再与你们交代一下明日选秀的细节吧。” “喏。”方怡筠不甘心地低头。 陛下方才才允了她跟着去看，现在太后娘娘说要叮嘱她细节，她能怎么办？总不能说...妾就想去陪陛下，不想在这儿听些无用的东西吧？ “那妾...”蒋文淑心想，太后娘娘要讲的是选秀的事，她明日又不参加，总能去陪陛下了吧？ 可谁曾想，她请求的话还未说出口，苏姚便又淡淡补充了句，“对了，蒋德仪也一起听一下吧，以你如今的分位，只要正常走下去，日后定然也是要参与这些的。” “提前做下准备，也是好的。” 蒋文淑：“...” 以后？太后这老婆子，真会画饼，真当她是和方怡筠一样的傻子了？现在都没机会接近陛下，还谈什么以后？！ 新人还没进宫呢，陛下就没给她什么露脸的机会，要是新人进宫了，这些机会，就更难轮到她了。往坏了想，如果不抓住眼前，以后陛下连记不记得她了都说不准，还谈什么步入高位？ 况且下一次选秀都是三年后的事情了，整整三年，她什么时候不能准备，偏偏要现在准备？ 太后莫不是…在找个理由故意留人吧？！ 其实蒋文淑还真的想对了，苏姚现在，就是在故意留人。 大儿子把小儿子拎走了，顺带把儿媳妇一起拐带走了，那三个孩子，自然是愉快玩耍去了。她这个做娘亲的，没有精力跟他们一起玩，但帮点小忙，还是可以的。 比如，把眼前这两个明显会破坏一家人玩乐氛围的宫嫔给摁住，于她来说，就是小事一桩。 弯弯嘴角，露出一个和善笑容之后，苏姚又故作温和道，“哀家瞧得出来，文淑是个细心的孩子，明日的事你虽然不去，但留下来多听听，帮衬着怡筠也好。” 第1717章 摁死了不让走 “你俩时常玩在一处，想来…是很好的姐妹吧？” 都不用蒋文淑开口，光是观其面色，苏姚便知，那丫头又是在找别的说辞，准备金蝉脱壳了。 可惜，她不会让她有机会走的。 一个小丫头罢了，还想跟她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她掌管后宫近二十年，在这座宫城里，做了近二十年的女主人，要是一个小丫头都摁不住，还怎么跟儿子较劲？ 蒋文淑：“…” 太后娘娘这一席话虽然温和动听，但却是实打实地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 她跟方怡筠的“姐妹情深”，居然都被拿出来说事了，太后还真是…会运用周边的一切事物及关系。 虽然她心里明白，自己跟方怡筠的姐妹情，就像琉璃一样易碎。同样，估计方怡筠那边，也没把她完全当好姐妹，毕竟之前方兰娇… 但不管怎么说，在外人面前，以及在对方面前，她们都是需要做做样子的。 若是此刻，她不顾跟方怡筠的“姐妹之情”执意离开，方怡筠心里，定当会怨恨她。 现在还不是让方怡筠怨恨她的时候，她还得靠方怡筠去把那些新人中的“刺头”给斗下来呢。有的事情，到底还得方怡筠这个冯家和方家共同支持的人去做才妥。 心里的不甘和愤懑，几乎快要压抑不住，但几个深呼吸之后，蒋文淑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太后娘娘说得是，怡筠这边忙不开，妾自当帮衬着一些。” “看你们姐妹和睦，能互帮互助，哀家这心里边儿啊，也就放心了。”苏姚见蒋文淑点头，不由笑得更和善了。 小丫头在她面前，就别想翻身这类美事了，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 这厢，太后忽悠着方怡筠和蒋文淑，一室平和，那厢，顾瑾渊等人间的气氛，也变得自然了许多。 姜绾芸离开的时候，细心的清音，还帮她取来了她上午做的点心，让她带着给陛下和殿下在演武场吃。 于是，阔别点心多日的小王爷，终于又再一次吃到了自家皇嫂所做的点心。 顾逸笙一手捏着桃酥，一面仰首向天，这比来望去的，还是皇嫂做的点心最好吃！酥脆的桃酥在唇齿间碎裂，溢出淡淡香甜的时候，顾逸笙竟有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堂堂烨王，怎么能因为这点儿事感动到流眼泪呢？这不合适！ “顾逸笙，过来了。”在旁边由着裴贤盛等人替自己束袖的人，见到自家弟弟抱着一盒糕点死不撒手，不由露出了一抹鄙夷目光，“瞧你那点儿出息，没吃过还是怎么着？还不撒手了…” 顾逸笙撇嘴，小声反驳，“臣弟一共才吃了两块，怎么就是不撒手了？” 他说话没什么底气，因为他确实不想撒手。但是，他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毕竟…皇兄这个随时都能吃到皇嫂做的点心的人，根本就不明白他的苦！ “行了。”顾瑾渊淡淡睨了他一眼，“少装可怜，你要吃待会儿全带回去吃，快过来束袖。” 第1718章 皇命不可违 两人的都穿着常服，衣袍款式简单大方，是以，骑射的时候，只需让人把袖子束起，便可以活动自如了。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儿事，专门去换一次衣服。 “真的？！”顾逸笙闻言，立马放下了糕点盒子，跑到自家皇兄面前。他一边由着下面伺候的侍者给自己束袖，还一边激动问皇兄道，“臣弟可以全部带回去吗？！” 皇兄该不会只是为了骗他过来束袖，才故意把这话说给他听的吧？！ 顾逸笙对此很是怀疑，但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皇兄虽然凶是凶了点，但说话向来是算数的，而且…也没必要为了这点事情骗他啊。 这么一想，他一颗提着的心，又放了些回去。 皇兄对皇嫂的事情没原则是一回事，可骗人…应当也不至于吧？ “自然是真的。”顾瑾渊淡淡睨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小心翼翼有一丝不屑，“你觉得朕会为了跟你争一盒糕点骗你？” 媳妇在他身边，想吃有的是，他缺那一盒糕点吗？ 可笑。 “不会。”顾逸笙得了自家皇兄的保证，欣喜之余，也顺着皇兄的话，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他果然猜得没错！皇兄有了皇嫂之后，虽然有很多地方变了，但…也不至于变得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给他吃，估计还是因为看他喜欢吃吧？ 皇兄嘴上不说，但其实，还是对他挺好的！ 这么一想顾逸笙便觉得，自己平日里为了皇兄说他傻而腹诽皇兄，着实是不应该！毕竟皇兄待他，还是很好的，就连皇嫂做的糕点都让给他了呢！ “知道不会你还问什么？”顾瑾渊垂眸，悠然看着眼前这比自己矮了近一个头的少年，无比平静道，“朕若想要，直接不准你吃就是了，根本没必要骗你。” “毕竟，皇命不可违，你就算不服气，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待着。” 顾逸笙：“…” 他刚刚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应该？皇兄欺人太甚，在心里悄悄抱怨两句，有什么不应该的？！ 不在心里抱怨，他难道，还能跟皇兄大方直说吗？！ 没等他算明白自己的委屈，顾瑾渊便淡淡开口道，“行了，上场吧，让朕瞧瞧你最近骑射功夫练得如何了。” 于是，还沉浸在之前情绪中的小王爷，只能把委屈暂且放下，乘上侍者牵来的马，默默开始。 骑上马之后，顾逸笙的神情便不一样了，这虽然不是他平时骑惯了的神驹白雲，但也是一匹顶好的马。 跑了两圈稍作适应之后，他便俯身抽箭，随后开工放利箭破空而去。 一共五个靶，顾逸笙只在最后一个靶前面抖了下手，射偏了箭。其余四靶，皆靶靶命中红心！ “小王爷挺厉害的啊！”站在场边围观的姜绾芸忍不住感慨。 没想到，平日里瞧着顶可爱的一孩子，在上马之后，会这么威风凛凛！而那接连五箭，更是精彩！小少年凝眉拉弓，面上聚集着认真，与平日里的可爱模样有着巨大反差。 第1719章 也挺厉害？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的反差，才显得人更可爱。 姜绾芸实际上也就是随口一夸，毕竟是大家闺秀，从小就没见识过这些。唯一一次长眼，还是陛下趁着秋猎的时候带她出去玩，出手打过一次猎物。 不过那个时候，她是坐在陛下后面的，在马背上心惊胆颤的，人还坐在后面，看见是看见了，但也不是那么清楚。 哪儿像现在，安安静静地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校场旁边，自然看得真切了不少。 当然，最大的惊讶，还是小王爷给她带来的反差感觉。如果换作是陛下这么厉害，她反而会觉得就是达到了期望，没这么多的惊讶。 顾瑾渊自然也是明白这些道理的，但作为一只行走的醋坛，他还是抑制不住地…吃醋了。 “姜绾芸你是没瞧见过朕出手还是怎么的？他那样的，也能叫厉害吗？”顾瑾渊不悦瞪了身旁的人一眼，然后立马就叫来了侍者，“去把奔雷牵过来！” 在人转身之后，他还特别不耐烦地蹙眉催促了一句，“快点儿！” 哼，不在绾芸面前一展身手，她还真要以为顾逸笙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是厉害了！ “陛下…”姜绾芸讶异看了旁边的人一眼，觉得他这严阵以待的模样，着实有些夸张，但她又不敢直言，“您自然也是厉害的，不用…这么着急。” “刀剑到底不长眼，只是考校，还是安全第一的好…” 因为害怕打翻这人的醋坛子，姜绾芸在说话的时候，已经非常委婉且维护他了。但顾瑾渊耳尖，听到那个“也”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板起了脸。 什么叫“也挺厉害”？“也”字是这么用的吗？ 她为什么把他跟顾逸笙相提并论？他在她心目中，难道不该是独一无二的厉害吗？！ 思及此，顾瑾渊一张倾国面容，顿时更加阴沉了。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哪怕是生气了都是极好看的。 悄悄打量着他面色的姜绾芸，一边迫使自己不为美色沉迷，一边语重心长地认真劝道，“小王爷才多少岁，您跟他比这些做什么？况且，您不本来就是为了考他吗？” “别沉着脸了，您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更好看一些。” “哼。”顾瑾渊轻哼，面色也终于在姜绾芸这番略带讨好的话语中稍微缓了缓。 不过，他争强好胜的心，是一点儿都不比别的少年人少的，甚至更甚！ 所以，在侍者牵着奔雷过来的时候，他还是高傲自信地冲姜绾芸扬了扬下颚，“待会儿便让你瞧瞧，什么叫做真正的厉害。” 说罢，他便回身一把拽住缰绳，翻身骑上奔雷，跨入校场。 他去的时候，正巧碰上顾逸笙打马回来。 “皇兄！臣弟方才的表现还不错吧？”顾逸笙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面上依旧挂着因为方才表现不错而出现的些许小得意，“臣弟就说自己这段时间肯定没偷懒！” “怎么样？这下皇兄总该放心了吧？” 第1720章 怎么又得罪皇兄了？ “呵。”回应他的，是顾瑾渊的一声冷笑，“箭都射偏了一支，你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表现不错？” 顾逸笙：“…？” 皇兄严肃一点没什么，可这嘲讽的语气是什么情况？他就是按照皇兄的要求去校场上跑了两圈，然后展示了一下自己近期联系的水平，怎么就…又得罪皇兄了呢？ 不应该啊！ “皇兄…臣弟怎么得罪您？”想不通的人想悄悄询问一下自家皇兄，到底是怎么回事？问清楚了，以后他也好回避啊！ 不然这一天天的，日子岂不是要过得心惊胆颤的？ 顾逸笙带着真诚和期望发问，但回应他的，只是顾瑾渊淡淡一睨，“什么地方？自然是你学艺不精！” 说罢，顾瑾渊便双腿一夹马腹，直接策马扬鞭走了。徒留顾逸笙一人，愣愣待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皇兄那边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只能把目光转向自家皇嫂，冒着生命危险，单独凑上去询问，“皇嫂，你知不知道皇兄方才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儿的吗？为什么突然又发脾气了？” “他…咳…你别管他。”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你就当他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陛下发脾气的原因，她还真不好跟这孩子解释。她能说什么？说你哥那只行走的醋坛子没有搁稳，一不小心又被风给吹倒了？ “皇兄他以前不会随便乱发脾气的。”顾逸笙挠挠头，有些疑惑又有些可怜，“皇兄不高兴，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过以前我能瞧出来，现在不能了。” “皇嫂，要不你就大发慈悲，给小弟再指点一下？” 姜绾芸：“…” 听顾逸笙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以前不这样，但现在这样了，为什么？这口锅可不得她来背吗？ “咳…其实也没什么，这件事情不怪殿下，怪妾…”姜绾芸尴尬咳嗽一声之后方才道，“妾不清楚你们骑射功夫的审核标准，张口就说厉害，所以…陛下心里有些不痛快。” “陛下觉得…妾胡说是不对的，呃…大概就是这样吧。” 模模糊糊地解释完缘由之后，姜绾芸又道，“所以殿下不必怀疑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件事与您无关，是妾的问题。” 顾逸笙：“…” 皇嫂说了这么多，重点还是那句“张口就说厉害”吧？皇嫂夸他厉害，所以皇兄心里不痛快了，有理有据，逻辑上也能说得通。 “其实…”顾逸笙别扭着开口，“我们平日里教骑射功夫那老师的审核标准是…三只箭命中靶子，就算是过关了。所以…” 所以皇嫂方才夸他厉害其实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有问题的人是皇兄！ 一同学习的人里面，能达到他这水平的人，寥寥无几，皇兄就算觉得他做得不够好，也不至于否定。 说到底，皇兄就是嫉妒皇嫂夸了他，哼，小气鬼。 要不是皇嫂温柔，总是能包容他，就他这样的脾气，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第1721章 旁人承受不住的 姜绾芸：“…” 原来是这样吗…只要命中三靶就算合格，那小王爷这命中五靶，其中还有四靶都命中了红心…确实很厉害了啊！ 想想也是，在策马这种高速移动的前提下，连续开弓，确实很不容易命中。三箭中靶作为合格线，其实并不简单。 小王爷这样的水平…夸赞一句确实不为过，可是陛下… 想到顾瑾渊，姜绾芸便觉有些头疼，他方才那么跟人说，她现在是圆都圆不回来了… 无奈，她也只能跟身旁这孩子说，“所以您就别管陛下说什么了，他…” 没等姜绾芸说完，顾逸笙便直接撇撇嘴，把话接了过去，“皇兄他就是心眼儿小，皇嫂夸本王一句他都要不高兴。” 姜绾芸：“…” 小王爷似乎已经完全领会了核心意思，不需要她再圆了… 顾逸笙抱怨完，又可怜兮兮地看向姜绾芸，“皇嫂你就不能管管皇兄吗？他这样的脾气，我们这些局外人承受不住的！” 光是想想以后的日子，顾逸笙就觉得难…他那皇兄，本来就人狠话不多，无人能约束，如果脾气再大一点…旁人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顾逸笙皱着一张小脸的模样很是可怜，再加上他生得好，所以在摆出这幅姿态的时候，旁人一般都很难拒绝他的要求。 只是…姜绾芸没办法肯定地跟他保证什么。面前这小的会撒娇装可怜，家里那大的就不会了吗？ 无奈叹息一声之后，姜绾芸也只能道，“妾尽量吧…” 正当两人说着顾瑾渊脾气问题的时候，那骑马上场的人，也带着马热完了身。 骑着奔雷跑完两圈之后，顾瑾渊并没有减速停下，而是直接以更快的速度直接冲向了放箭的区域。 他的速度比顾逸笙要快上不少，所以拿箭的时候，也并没有像顾逸笙那样，一支一支地取箭。一次三支一次两只，选准了时机，那一支支的箭，便接连破空而出。 最让周围人惊愕的还是，他所有的箭，都不是冲着红心的中心去的，而是...全部冲着顾逸笙留在上面的箭去的。 顾逸笙的箭停留在什么位置，他瞄准的，便是什么位置。 羽箭接连破空而去，随着五声细微的“刺啦”声响起，方才还觉看不过来的众人，都摆出了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 那位的箭，并没有都命中红心，且位子，都是跟烨王殿下的一样。但...那不是简单的一样，是每一箭，都把原来的箭给劈成了两半，然后才停留在原来的位子上的。 这是...什么神仙箭法？！ 不仅是周围那些伺候的人，就连顾逸笙，也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皇兄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我分明记得上次被皇兄拉来这里的时候还...” 话说到一半，他就住口了，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上次来这里，似乎已经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 “难道...”想到这里，顾逸笙的面色，便不免变得古怪，“难道...皇兄这箭法，是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练出来的？” 第1722章 是在示威 以前皇兄也经常拎他出来比试骑射功夫，虽然跟他比试，不用使尽全部力气，但皇兄大抵是什么水平，他还是知道的。 靶靶命中红心，肯定是没问题的，但像现在这样，直接把他先前命中靶子的箭一箭箭劈开...恐怕，得在原地站着才能做到。 可...外出打了两年仗后，皇兄似乎变得愈发凶猛了？ 这么一想，他竟忽然有那么一丝丝同情金轮那些士兵了。在战场上的时候，皇兄应当比现在还要凶狠吧？最重要的是，皇兄这一身功夫，是踩着他们的脑袋练出来的啊！ 不过，那同情也就那么一瞬。转眼，他便收起了心底那丝同情，换上了一句活该。 敢犯瑜国边境？找死！ 在顾逸笙心思百转的同时，姜绾芸也从震惊中回过了神。连小王爷那样长期摸着弓箭的人，都对自家皇兄的箭法表示震惊，她一个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人，自然是更加惊愕。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之后，她第一句就是，“没想到，陛下居然这么厉害！” 发自内心的感叹。 平日里她见到的皇帝陛下，都是文静的，坐在书桌前批阅奏折，能一个时辰不动一下。 就算偶尔发怒把大臣拎到御书房来训斥，也不过是冷呵几声，绝对没有亲自动手打人的时候。 真要说起陛下的身手，她统共也就见过两三次...至于骑射功夫，就更不用提了... 今日一见，她不禁有些恍惚，那个平日里鲜少碰弓碰箭的人...骑射功夫，竟然已经好到了这样的地步？！ “厉害是厉害，可是...”听到自家皇嫂的感慨，顾逸笙面上，又不免浮现出一抹古怪神色，“皇兄不是爱显摆的人，上次去秋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都没把这一手箭法拿出来镇场子...” “今日这样...” 说着，他不由转首看向自己身边的女子，“皇嫂，我觉得吧...皇兄可能是因为你之前的话...在向我示威。” 话音一落，他便急忙露出可怜神色，“如果等下皇兄不愿轻易放过我，皇嫂您一定要为小弟说几句好话！” 姜绾芸：“...” 陛下因为那句话说了小王爷几句还不够，还要示威...？陛下那样的人，应当...别说，他那样的人，还真有可能做示威那种事！气量小心眼儿小，连自己的手都容不下，他会容得下小王爷？ 见姜绾芸陷入了沉思，顾逸笙还以为她是迫于皇兄的压力，不太敢帮自己。于是，他面上的可怜神色，顿时更盛了，“皇嫂，小弟是死是活，就指着您了！” 他真是太难了，表现得不好，要被皇兄说学艺不精，表现得好吧，又要因为皇嫂的夸赞，被皇兄用更可怕的目光盯着。 这日子...唉...一言难尽... “没事，殿下您可能是想多了...”姜绾芸回过神来之后，不由尴尬扯了扯嘴角，“您也知道，您在陛下心中，其实是很有分量的，所以...” “什么啊...”姜绾芸安慰人的话还未说完，顾逸笙便直接接了过去，“皇兄的心眼儿，分明小得就剩皇嫂了...” 第1723章 算厉害吗？ 至于他？唉...不存在的... 只要有皇嫂在，他其实就是个可有可无，哦不，最好不在的人...他相信，要不了多久，皇兄就会嫌弃他碍着自己和皇嫂相处了... 姜绾芸：“...” 这话真不知该怎么答，好在，顾瑾渊在这时候，策马回来了。她总算是，暂时摆脱了当下的困境。 不过，顾瑾渊回来第一句，问的就是，“绾芸，你觉得朕方才的表现如何？算厉害吗？” 他这话一出，她想否认，说他不是攀比，就再也不可能了... 如果这样都不算是攀比，那要怎么才算呢？难不成，还要他直接明晃晃地跟小王爷说，朕看不得人说你厉害，要单独跟你比划比划？ 那也太丢人了... 想归想，已经清楚他脾气的姜绾芸，答话还是非常快的，“陛下自然是非常厉害的，妾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人骑射，居然能准到这个份儿上。” 她不是拍马屁，是真的第一次瞧见，谁叫她从小养在深闺，没有什么见识呢？长这么大，也没瞧过几次这样的场面... 但顾瑾渊不会考虑这些，他只是在听到自家媳妇夸赞的第一瞬间，便舒展了眉头，展露出倾国倾城的笑颜。 他这一笑，眉宇间的冷意，便瞬间散了个干净。笑容迎着暖阳，在阳光的衬托下，一如大雪初晴。 姜绾芸看呆了，顾逸笙也看呆了。 不过他俩也算是见惯这种场面的人了，稍微一顿，就反应了过来。特别是顾逸笙，趁着皇兄现在心情好，赶忙就道，“皇兄，功课也考校完了，你跟皇嫂肯定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吧？” “臣弟...臣弟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便飞快地冲两人揖了一礼，然后立马转身，想要溜之大吉。 可惜，他动作到底还是慢了一分。人刚一转身，便被顾瑾渊出声叫住，“等等，谁说功课考校完了？” 媳妇方才说他厉害，要配得上厉害这个词，光是骑射功夫过得去怎么行？ 这人嘛...他也得好好儿瞧瞧才是。 “皇兄...”顾逸笙哭丧着脸转回身，苦着脸看了一眼自家皇兄，随即又死心把目光转到了姜绾芸身上。 指望皇兄心疼他是不可能的了，还是指望一下温柔的皇嫂吧... “咳...陛下还是稍微歇一会儿吧，其余的考校，下次再说也好。”姜绾芸轻咳一声之后，便被迫说起了瞎话，“现在是下午，这日头又这么足，在骄阳下累久了，会难受的。” 四月春风怡人，暖阳明媚，显然跟中暑沾不上半点儿关系，但姜绾芸说完，便要拉他去旁边休息。 “绾芸可是觉得朕娇气，受不住这点儿太阳？”顾瑾渊没有挪动脚步，反而是偏头认真问面前的女子。 他知道，这丫头是在帮顾逸笙说话呢，如此，他也不能轻易就这么跟她走。 “陛下英武，旁人不能及您半分，怎么会娇气呢？”姜绾芸垂首，不太好意思道，“妾就是心疼您，怕您累着了。” 说完，她便更不好意思了。 第1724章 听媳妇的 只是，她的这份不好意思，不是女儿家的娇羞，而是...面皮薄，没法儿眼都不眨一下地说瞎话。 好在，顾瑾渊也没继续为难她。 听了她的答案之后，他便微微颌首道，“既然绾芸这么想，那便去旁边休息一下吧，正巧，朕也担心你在这里站着太受累。” 说完，他就直接把人领到旁边休息的地方去了。 而落在最后的顾逸笙，则是无比难受了。所以他为什么要留下来呢？留在这里多看看，好省下一顿晚膳，为王府小小地节约一笔？？？ 顾逸笙很是郁闷，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两人去旁边休息了。不管怎么说，能不被皇兄拎着，在去边上比试一番，总是好的。 最开始，他也是怕扰了自家皇兄和皇嫂，所以坐在旁边儿不敢说话。但稍微过了一会儿，他就发现，皇兄和皇嫂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跟没说话。 于是，好动的他，便忍不住开了口，“皇兄...明日你休沐对吧？” “有事？”顾瑾渊淡淡睨了他一眼。 “不然...”纠结片刻之后，顾逸笙便道，“不然咱们出去玩儿吧？” “出去玩？”顾瑾渊扬眉，“朕好不容易休息，为什么要跟你出去玩儿？” “反正明日皇嫂要跟着母后去忙选秀的事情，皇兄又不乐意去看新入宫的秀女们，闲来无事，出去玩不是正好？”顾逸笙一脸认真地反问。 顾瑾渊：“...” 他还真被这小子说服了？ 明日是选秀的日子，他自然是不用上朝的，可他也不想去看那些新人。毕竟她们怎么样，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但他不去，媳妇得去，如此...他就又变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没有媳妇在身边的日子是很难熬的，要不...还是跟顾逸笙出去吧？ 可是...没有媳妇在身边，出宫也不好玩啊。京城他又不是没逛过，没什么稀奇的地方，完全激不起人的兴趣啊... 思来想去，顾瑾渊还是决定，把这令人头疼的问题交给自家媳妇，只要媳妇批准，他就出门。 “绾芸...你觉得，朕明日是出宫去玩好呢，还是...”顾瑾渊认真看向姜绾芸。 但姜绾芸却只是很敷衍地点头应了一声，“您去吧。” 她此刻，对于顾瑾渊明日的行踪，并不是很上心，而是...对旁边的奔雷更上心一点。 眼前这匹高大神骏的黑马，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了啊...还记得上次摸它的毛，那种手感... 这么想着，她看奔雷的眼神，便不由更亮了。 好想再摸一次奔雷啊... 顾瑾渊一脸认真，但却等来了这么一个敷衍的答案，顿时觉得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刚刚还说心疼他呢，怎么一转眼，就盯着他的马不动了呢？什么心疼他，她心疼的，怕不是他这匹马吧？！ 于是，身为主人的顾瑾渊，很不满地看了奔雷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不喜欢自己养的这匹神驹。 但是，光瞪一匹马有什么用呢？奔雷就算是通人性，也不可能自己跟他告退，然后转身跑掉啊。 第1725章 马也容不下了？ 想了想这个问题，顾瑾渊又轻哼一声，表明了自己不悦的立场，“那朕明日便出去吧。” 他也是有脾气的，他现在生气了，打算明日跟着自家弟弟玩儿去了，至于独守空房、唉声叹气的事，谁爱做谁做去吧。反正，他明日不做！ “陛下...”顾瑾渊说完，姜绾芸就又出声了。 不过，并不是因为细心，听出了身旁人语气中淡淡的不满，而是...单单想把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 “妾想...”姜绾芸有点纠结。 “嗯？”顾瑾渊睨了她一眼，随口应了一声，便等着她接下来的话了。 她应当是察觉到他不高兴，所以想要留人了吧？ 然，姜绾芸片刻纠结之后，却道，“妾想再摸一下奔雷...不知可否麻烦陛下...帮帮忙？” 奔雷是他的爱驹，多年随他，性子也跟他这主子差不多了。等闲人想要碰？根本没门儿！ 虽然上次也碰过，但上次距离现在，已经半年过去了，她自然不觉得，奔雷还会记得她。如此，想要稳妥一点，还是得...请示一下皇帝陛下，让他帮忙了。 顾瑾渊一听她这话，差点儿被她气死。 合着她叫他，只是为了让他去安抚奔雷？然后，方便自己动手？？？ 姜绾芸没等到他的回答，便侧首去看他。见他趁着脸，一副要磨牙的状态，她不由怔了怔，“陛下这是...不愿意吗？” 虽然很想再感受一下那柔软的皮毛，但他要是不愿意，那就只能算了... “你说呢？”顾瑾渊沉声反问，似乎是想等她给个答案。 两人的思维暂时没能拼凑在一起，短暂的沉默，便成了必然的。当然，这时候的沉默，就没有之前的岁月静好了。 顾逸笙看了看自家皇兄，又看了看自家皇嫂，心中略一盘算，便认定，再待下去，决定是一种不明智的选择。 于是，眸子一转，他便赶紧道，“皇兄，那臣弟明日在王府恭迎您，现在...现在就不打扰您了。” “臣弟告退！” 说完，他真的转身就跑了，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知道他跑了，顾瑾渊也没有任何表示。因为他现在，没有时间跟那顾逸笙计较什么。他已经，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姜绾芸的身上。 姜绾芸也不傻，看见小王爷落跑，她便知道事情不对了。 如果仅仅是马的问题，那孩子不可能跑得这么快的。他每次想跑，必然都是瞧着时机不对，不敢再继续待下去了。 这么说...陛下应当是又不高兴了。 可是他能为什么事不高兴呢？难道...她心思一转，目光便跟着落到了奔雷上面。 此时再看奔雷，她便全然不是之前那欣赏的神色了，而是面带一抹古怪。 皇帝陛下...现在连自己的马也容不下了吗？ “陛下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吧。”姜绾芸默了默，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妾也就是想亲近一下陛下的马，若是陛下介意...” “你觉得朕会介意这个？”她话未说完，便被顾瑾渊哼声打断。 第1726章 朕吃醋了 姜绾芸：“…” 她其实挺想反问一句，难道不是吗？但想了想，还是没这么做，这种激化矛盾的事情，还是算了吧，不适合当下的状况… “那陛下是为何不开心了？”姜绾芸捋了捋思绪，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这样，应当就是等着旁人问吧？顺着他的心，问上一声，然后再关怀两句，应当就没问题了吧？ 然，回答她的，却不是顾瑾渊的抱怨，而是一声轻哼。 他撇了撇嘴，表达出自己的不悦情绪之后，便径直起身走向奔雷，“不就是想摸下奔雷吗？朕是那么小气的人？” “你过来，朕让你一次性摸个够。” 说罢，他便从负责照顾奔雷的公公手里拿过缰绳，带着奔雷又往姜绾芸的方向走了几步。 姜绾芸：“…” 这转变，未免也太大了点儿吧？要不是平时已经习惯了他喜怒无常的脾气，她估计，能直接被他吓愣在当场！ 不过这些话，她都是藏在心里的。现在，她是不太敢得罪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先顺着他的话来，把他的情绪安抚住了再说！ 由顾瑾渊的指示挪步到姜绾芸身边之后，她的手，便直接被他牵了起来，“你不用怕它，直接动手就行了，有朕牵着，它不会怎么样的。” “不过…”在姜绾芸指尖触及奔雷光滑柔顺的皮毛时，他又忽然俯身凑近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你就念着奔雷，不记得朕，朕吃醋了。” 姜绾芸的手抖了抖。 同时，随着顾瑾渊绯色的漂亮唇瓣开开合合，他的声音，也继续落入她耳中，“朕可不是会把事情憋在心里的人，吃醋了，自然是要讨回来的。所以…” “明晚之前，你最好想清楚，要怎么补偿朕，比较好。” 姜绾芸：“…” 她就是想摸摸奔雷啊…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怎么就，又莫名其妙地欠下“债”了呢？ 但转念一想，他都这么说了，现在反悔肯定是来不及的了。如此…不如多摸一下，就算是稍微补偿一下自己好了… 大抵是知道她的想法，顾瑾渊也不催她，就这么站在她旁边，安静等着。待她的兴趣满足得差不多了，他方才再次开口，“要不要坐上去跑两圈？” “上去？”姜绾芸怔了怔，她倒是想，可身上这宫装…不允许啊！ 偏偏，顾瑾渊还低低应了一声，“嗯哼，要是想上去的话，朕扶你上去。” “算了吧…”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妾这一身…不是很方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以后？”顾瑾渊挑眉，唇畔溢出一丝低笑，“你可想好了，这次是这次，下次若想再上去，咱们可就要另算了。” 姜绾芸：“…” 没等她说话，顾瑾渊又撇撇嘴，随口道，“不过下次也好，这里场地有限，你上去了也没什么意思，还是下次吧，骑马带你出去玩儿。” “陛下您怎么…这样…”姜绾芸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1727章 亲自下场算计 “朕怎么了？”顾瑾渊不以为意，“咱们平等交换，不是挺公平的吗？而且，朕也不是每次都这样啊。” “呐，你看，今日跟母后一起整治方怡筠和蒋文淑的时候，朕可就没跟你谈什么吧？” 说到那两人，姜绾芸忽然蹙眉，纠结片刻之后，方才开口，“陛下让方婕妤也跟着太后娘娘去，是打算…借她的手，对付别人吗？” “怎么？你有别的想法？”顾瑾渊随手抚过奔雷的皮毛，淡淡道，“新人嘛，初来乍到，总是会小心翼翼地记住宫里那个最厉害的。” “母后的想法没错，但朕总觉得，不能让人单独记住你，这样以后就没清净日子可过了。” 他弯眸轻笑道，“让人记住方怡筠不是正好？正好她也想在人前显摆，就当是…如了她的愿了。” 说完，他还故作感慨，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唉，像朕这样乐于助人的好人，真的不多了。绾芸你要不要表扬朕一下？” 姜绾芸：“…” 这人说话真是越来越没皮没脸了，幸好这话没给方怡筠听见，要是给人听见了，怕是得直接气晕过去。 沉默好一会儿，姜绾芸方才再次开口，“既然陛下是这么个想法，那妾就再想想吧。” “你想做什么？”听她这么一说，顾瑾渊顿时来了兴趣，“绾芸该不是要给人下套吧？” “算不得下套。”姜绾芸耸耸肩，语气随意，“她前段日子欺负了妾身边的婢女，妾还没跟她算账呢。这次正好，等新人入宫了，宫里该定的事也都定下了。” “妾自然，要找她寻仇了。” “你要寻仇？”顾瑾渊单手抵着下颌，食指轻轻在自己光滑的下颌摩挲一番之后，便道，“也行啊，你想怎么收拾她？不如跟朕告状吧，朕会偏袒你的，况且…她上次自己也跟朕承认了，事情是她做的。” “也不知道她找到蒋文淑的证据没？要是没找到的话…倒是便宜蒋文淑了。不过蒋文淑那女人比她聪明，想来，也没留什么证据给她。” “不如再鼓励她攀咬一下？这样肯定能罚得更重些。” 说罢，他又一脸正经地瞧着姜绾芸道，“不过你也稍微手下留点情吧，别给人弄死了，朕留着她，还有点用呢。” 姜绾芸：“…” 他到底是怎么想到，她要把人直接给弄死的？ 扶柳的事，确实是一个大把柄，但这违反宫规，私自体罚宫婢的罪，最多也就是让她降降分位，再被罚个静闭什么的。又没杀人又没放火的，怎么可能说弄死就弄死了。 虽然方怡筠行为嚣张，但扶柳倒底是个奴婢。宫里的主子教训奴婢，就算逾越了宫规，也没有死罪这一说。 大家最怕的，还是因此被评判恶毒，失了陛下的心。 但是吧…姜绾芸默默瞧了顾瑾渊一眼，就凭他方才那一番话，就是个人都能瞧出，他从来没把方怡筠当一回事儿。 皇帝都亲自下场算计了，那被算计的，也就没有前途可言了… 第1728章 利息 默了默，她终是忍不住开口纠正道，“陛下误会了，妾没有要一次把人弄死的打算。” “况且…此事的主谋不算是她，一次就让她把罪名背实了，那后面的人，怕是要笑出声来。” “平白惹了旁人关注，却让出谋划策者从中撇清了关系，不划算。” “绾芸说得极是…”顾瑾渊陷入沉思，同时食指也不由自主地再次在下颚处摸索片刻，“之前倒是朕心太急，没有考虑周全。” 稍微一顿，他又向姜绾芸投去了感兴趣的目光，“那绾芸打算如何？” “妾不过是想…叫她丢个人或是受些气罢了。”停顿片刻之后，她又淡淡补充了一句，“距离扶柳受伤，已经快一月了，这么久的时间，总得拿些利息吧。” “陛下说呢？” “利息自然是应当拿的。”顾瑾渊随之弯了弯唇，“那绾芸跟朕提起此事，是想让朕做什么吗？” 他家媳妇，通常是秉承着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的态度，如果不想麻烦他，那多半，不会提前知会他。 现在既然说了，那应当…就是有事情要他办了吧？ “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之后想请新入宫的妹妹们一起赏赏花，顺便叫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如果陛下能得空过来捧个场，自然是好的，如果陛下政务繁忙，也不用记挂此事，您…” 没等姜绾芸说完，顾瑾渊便带着几分深沉，垂眸睨了她一眼，“你想出卖朕的美色？” “谁要出卖您的美色了？”姜绾芸顺势抬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妾不过是觉得您要是能在旁边，可以有个人能稍微配合一下。” 她又不是要他做什么违心事，甚至笑都不需要他对谁笑一下。想叫他，完全是因为有他在，鱼儿更容易上钩。谁让大家入宫，都是奔着他来的呢？ 见他板着脸，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姜绾芸便适时地退了一步，“陛下不想去便不去吧，妾想了想，这些事情，玥清应当也是能做的。” 别瞧那姑娘平日里看美人的时候和颜悦色的，但跟讨厌的人争执时，战斗力可是一点儿都不差。 有那姑娘与人磨嘴皮子，要让方怡筠吃个哑巴亏，简直不要太容易。到时候… 没等姜绾芸继续想下去，顾瑾渊便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不就是场宴席吗？你只管准备，朕到时候，一定来！” 有他不用用黎玥清？这是没把他当自己人，还是觉得他不行？ 不过，具体原因是哪一种并不重要，因为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嗯？”没闹明白他怎么这么大反应，但他愿意去，她自然也不会阻拦。于是，在带着疑惑目光看向他的时候，姜绾芸也顺势点了点头，并弯唇露出一个浅笑，“多谢陛下。” 得了自家媳妇的笑，顾瑾渊郁闷的心情，总算是好上了几分。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的警惕，也依旧是存在的。稍微一不注意，媳妇就把他排在了别人后面，这可不行！ 第1729章 只需要一个吻 于是，思前想后一番，顾瑾渊最终还是板着脸“教育”了自家媳妇一番，“以后不管什么事，你都得第一个想到朕！” “如果…如果朕没有马上应你，你也不许退缩！” “那妾要怎么做？”姜绾芸实在摸不清他心底的想法，只能虚心向他请教。 “自然是贿赂朕！”话说出口之后，之前的不好意思，便全都没了。顾瑾渊扬了扬下颚后，又表露出几分自得，“对你，朕一向是很宽容的。” “只需一个吻，朕便不与你计较别的了。” 姜绾芸：“…行吧。” 只要他觉得那是安慰不是占他便宜，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以后就按他说的扮吧，不成…不成反正也不亏，无所谓。 见她如此，顾瑾渊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他又顺势牵起她的手，直接拉着她往外，“今日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正巧太阳也下山了，便回去用晚膳吧。” “早用膳早休息，明日那一堆事，可还有得忙。” … 翌日，姜绾芸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而还没睡够的顾瑾渊，则是强撑着爬起来，一脸困倦地看着那个对着铜镜梳妆的人。 “这么早就起？天都才亮呢…”他靠在床畔打了个呵欠，面上的困倦，也因此更浓。 “自然是要早早起来的，待会儿敢去仁寿宫，还要不少时间呢。”姜绾芸一边答话，一边忙着手上的事情。 “你去仁寿宫干嘛？”他奇怪看了她一眼，“直接去兰台宫不就行了吗？” “当然是要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然后再随太后娘娘一起去兰台宫。”姜绾芸从铜镜中看了身后的人一眼，“陛下若是觉得困倦，便接着睡吧。” “妾把福禄留在这边，有他看门，您定可以高枕无忧。” “不睡了，醒都醒了，还是起来吧。一个人睡，能有什么意思？”顾瑾渊揉揉脖子之后，便自顾自地起身，更衣洗漱。 到玉堂殿来睡，就是为了跟自家媳妇宿在一起。媳妇都走了，他一个人睡在这里干嘛？ 要睡觉的话…碧霄殿不也能睡？何必偷偷摸摸地缩在这里，躺床上都要担心被人瞧见… “那也行，天马上就要亮了，您也差不多该起了。”说着，她便为自己插上最后一支珠钗，起身向外，“妾收拾好了，先去太后娘娘那边了。” “早膳不用吗？”顾瑾渊闻言，不由蹙眉。 “这天色…” 她怕来不及，所以没打算用早膳，不过有顾瑾渊在，她这想法便只能是一个想法。 一听说她不用早膳，顾瑾渊便直接把人给扣下了，“必须用早膳，不然，朕不放人。” 说完，他便扬声唤了福禄去准备，同时还不满抱怨道，“为了几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也值得你不用早膳？” “她们若是到早了，让她们等着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可是妾还得先去太后娘娘那边…”秀女那边自然是没多大关系，可她不能让太后等她啊！ 第1730章 全程没她什么事 “母后？”顾瑾渊闻言，根本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你觉得母后是不好说话的人吗？” “再说了，母后又不会傻乎乎地站在门口等你，肯定是等你和方怡筠都进去拜见了，才起身的啊。” “而且…”说着，他又靠近她，贴在她耳畔轻声道，“作为一个特别想抱孙子的太后，她可比朕还要关心你的健康。” “要是被她知道你连早膳都不用就匆匆跑去，肯定是会生气的。” 姜绾芸：“…” 他这话…倒不似胡说。孙子的事太后娘娘倒是没有催得太厉害，但关于身体健康的事，那位倒是叮嘱过好几次。那位常说，在这深宫后院，照顾好自己，也是很重要的。 “陛下说得有理...”被顾瑾渊这么一说，姜绾芸也就放弃了直接赶过去的想法，老老实实跟他一同用起了早膳。 因为选秀忙碌，半日操劳肯定是少不了的，所以在姜绾芸按平日的分量用完之后，顾瑾渊还特意盯着她多吃了不少。 而等他点头，答应放人时，时间自然是已经被耽搁了不少。 如此，哪怕是紧赶慢赶，姜绾芸也堪堪是在启程之前，踩点到了仁寿宫。 “姜容华真是好大的架子，都这个时辰了，居然才过来？”姜绾芸平日里做事，总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眼下有这么个机会，方怡筠哪儿会放过。 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一句之后，她又上下打量了姜绾芸一眼，“连发间的珠花都有些斜了，这般仪态，也好意思随太后娘娘一起往兰台宫去？” “生怕，不能给太后娘娘丢人吗？” “这个时辰是什么时辰？”姜绾芸随手扶正珠花，同时毫不示弱地反问，“难道昨日给方婕妤传话的人，说的不是巳正？” 若是太后娘娘发话表示不满也就罢了，那位尚且没有说一声什么，方怡筠凭什么在前面指手画脚？巳正便是巳正，即便她来得赶了些，也是准时到了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姜绾芸所言，顿时就让方怡筠沉下了面色，“往日倒是没有想到，姜容华脸这么大，连什么叫做提前都不知道，还要太后娘娘等你到巳正！” 姜绾芸并未理会她，而是先微微欠身，向苏姚赔了一声不是，“是绾芸让您久等了，请您责罚。” 她的举动，虽然算是承认了自己让太后久等一事，但她不理睬方怡筠的举动，却更像是让方怡筠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人家自知错了，然后跟太后赔了不是，全程，就没她什么事。 如此一来，她到不像是占理，而更像是无理取闹了。 姜绾芸不算迟到，苏姚自是不会怪罪，淡淡瞥了下方欠身的人一眼之后，她便直接让人起来了，“无妨，哀家说了是巳正出发，姜容华不算迟到。” 只是说完，她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不过...哀家倒是挺想知道，向来习惯早到的姜容华，今日怎么是踩点来的？” 第1731章 完全插不上话 说这话时，她还忍不住暗中打量了姜绾芸两眼，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家儿媳妇的气色。 该不会是病了吧？不对，昨日瞧着，都还是好好儿的。 那...作为过来人，苏姚眼珠子一转，便瞬间想到了自家儿子。不是病了，也没有迟到踩点的习惯，那就肯定是自家那不懂事的小子又折腾的人了！ 哼，一点儿不懂事。 苏姚的问题，不由让姜绾芸尴尬扯了扯嘴角，“妾确实是稍微起晚了一些，之后...之后又想到今日的事情算是个体力活儿，用早膳时，便不免多吃了几口...” 她不好说是顾瑾渊不放人，无奈，也就只能这么说了。 “哦，原来是用早膳啊。”苏姚恍然大悟，肯定是自己儿子见媳妇吃少了不给走。啧，算那臭小子还会关心人... 见姜绾芸给了个这么不合适的理由，方怡筠顿时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让太后娘娘等她吃饭，亏她想得出来。 还不如，说自己是在路上摔了呢... 只是，还没等她将这份嘲讽完全表达出来，苏姚便先她一步，笑吟吟道，“把早膳吃好是对了的，选秀这件事，看似轻松，但实际还是很累人的。” 说着，她还牵起姜绾芸的手，轻轻拍了拍，“爱惜自己的身子骨，是对了的，不然年老了落下一身毛病，可是难受得很。” “哀家当年便是...”苏姚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姜绾芸往外走去，两人一路闲聊，倒似一对关系极好的母女。 至于方怡筠...则跟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差不多。 眼前的一幕，是方怡筠无法相信的，但前面窃窃私语的人，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她始终想不通，太后娘娘听了她那一席话后，怎么会是这个反应？难不成，太后年轻的时候，因为不注意身体，落下了什么病根，所以才有这番感慨？ 可...没听说过啊... 而且当年先皇对太后是出了名的照顾，哪怕政务再忙，也时常抽出空来陪着一起用膳，这... 太后娘娘这反应她摸不透，还不算可怕。跟在两人身边生了一会儿闷气之后，她便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她完全插不上话！ 两人一问一答，说得尽是些她不知道的东西，她根本没办法，就此发表任何言论。 于是，从仁寿宫到兰台宫这一路上，方怡筠都是处于一种被边缘化的状态。 好在，行至兰台宫门口之后，太后便放开了姜绾芸的手，收起了慈母姿态，重新摆出了平日里的威严姿态。 不然待会儿进去，那些新人瞧见她被这般区别对待，还不知要在背地里怎么笑话她呢。特别是...她家那庶妹，今日也在这群秀女当中！ 别的尚且好说，但在庶妹面前，她绝对不能丢脸！ 否则，苗舒薇那贱婢，便有了在母亲面前嚣张的资本！ 咬牙扫了一眼混在人群中的方妙菱之后，方怡筠便暂且按压下心中的怒火，随苏姚一起登上了高台。 至于姜绾芸，她本就是个文静的，如此场合，自然也是循规蹈矩。 第1732章 胸无点墨 “行了，开始吧。”坐定之后，苏姚便直接吩咐下面的传话公公，示意他可以开始叫人了。 “传工部侍郎林旭之女林织雅，兵部侍郎姚珩之女姚琪，礼部郎中…”传话太监将人名一一报上之后，五位妙龄少女便自成一组，轻移莲步，迈至大殿正中。 “民女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参见方婕妤，参见姜容华，两位小主吉安。”柔柔女声响起的同时，五人也整齐向高台上的人行了一礼。 “嗯，平身。”不着痕迹地打量几人一番之后，苏姚便唤了人起来，开始依次询问。 询问的方式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有些老套，三年一次选秀，每次都是如此。 无非，就是让人介绍介绍自己，然后给个机会，让人稍微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 每个人能分配到的时间并不多，想要体现出自己的优势，自然应当有过人之处。是以，问问题的方式虽然老套，但每名秀女的回答方式，却都大不相同。 有吟诗作对卖弄自己文采的，也有含蓄内敛，以琴声笛声来应和的。但不管是哪种方式，这应答之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便是…十成十的卖力！ 见没有一人表露出不情愿的神色，姜绾芸不由怀疑，那位是不是在初选的时候，就开始连载以他那奇特条件开始筛人了… 正当姜绾芸出神之际，苏姚的声音，便猛然落在她耳中，“嗯，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许明珠，确实是个好名字。绾芸，你觉得如何？” 被点到名字，姜绾芸自然不可能再继续之前的想法，她只能急忙分出心思，恭敬应道，“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许姑娘花容月貌，担这明珠的名字，一点儿不为过。” 姜绾芸的回答让苏姚很是满意，当即，她嘴角便流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儿子特意交代的事情她也没有忘记，方怡筠，还是要好好“照顾”的。 问过了姜绾芸，她又把目光转向了方怡筠，“怡筠，你觉得呢？” 许明珠与她，不算多熟识，但她却是知道，许家并不是祖父那一方的人。甚至可以说，关系并不算太好。 这样的人…她自是不愿放进宫的。可太后那边，似乎又对这许明珠很赞赏…这可难办了。 于是，片刻沉默之后，她也只能扯扯嘴角，干巴巴地夸赞道，“许姑娘明艳动人，有一分寻常女儿家没有的英气，妾也很是欣赏。” 这么一句干巴巴的夸赞，自是比姜绾芸那一番言辞差了十万八千里。苏姚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嘴角的那一丝笑，却是因为她这句话，又收拢了回去。 明艳动人？英气？这么普通的词，她也干说出来，当场面话讲？ 这方家的独生女，怎么就连句简单的诗词都憋不出来呢？亏得方振宇还是状元郎，没想到，教出来的女儿，竟然是个胸无点墨的？！ 思及此，苏姚便不由冷了神色，淡淡道，“既然大家都觉好，那便留下吧。” 第1733章 对琴艺略知一二 只是太后冷了心思，给她的分位，自然不是很高。 不过，即便是如此，许明珠面上，还是露出了一个明艳笑容，“谢太后娘娘。” 这次选秀，达到标准，到宫里来面见太后娘娘的不少，但被赐下名分的，却没几个。大多数人，不过是到这深宫后院来走上一遭，就又原模原样地回去了。 能留下，都是天大的运气，分位之事，自然暂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况且，人都进来了，以后自是有大把机会等着。她们还年轻，在这深宫后院中，还有无数种可能。 无视掉许明珠的笑颜，苏姚只摆了摆手，便示意下方候着的侍者，把这一批人，领了出去。 而那传话的太监，眼见着前面的人悉数走出，便立马张口高呼，点出了下一批人的名字，“传礼部尚书方振宇之女方妙菱，刑部郎中...” 方妙菱！ 听到这个名字，方怡筠垂在袖中的手，便不免收拢成拳。而在瞧见那娇弱少女随着领路公公款款而入的时候，她眸中，更是忍不住浮现出一抹怒色。 在她看来，方妙菱这样身份低贱的庶女，就不应当出现在这里！她母亲分明只是一个奴婢，一个趁着当家主母有孕，爬上主子床的奴婢！这样的出身...她凭什么能入宫？！ 当方怡筠慌神之际，五名秀女也顺着领路公公的指示，在殿前站定，“民女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参见方婕妤、姜容华，两位小主吉安。” 少女柔柔的声音传来，仿佛一片羽毛飘落心间，明明是很舒适的感觉，但这声音落在方怡筠耳中，却激得她的怒气更盛。 其他四个她不知道，但方妙菱...定然是能入宫的。因为在大半月前，陛下便与她提及过此事...那时他甚至还说，要看在她的面子上，给方妙菱一个不错的分位！ 半月时光流逝，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平静面对方妙菱，但在看见少女那柔弱娇花一般的面容时，她还是忍不住沉下了面色。 “瞧这模样，倒都是标注的孩子。”在方怡筠沉浸于怒气中时，苏姚含笑赞赏的声音，也在大殿中响起。 稍微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姑娘，苏姚便直言道，“都说道说道吧，也好叫哀家知道，你们都擅长什么。” 方妙菱是第一个被点到名字的，有了苏姚这句话，她自然应当是第一个站出来，介绍自己。 于是，缓了缓心神之后，她便压抑下内心的紧张，上前半步，再恭敬向苏姚等人福了福身，“民女方妙菱，家父为户部尚书方振宇...” 她语调轻柔，看上去还有几分害羞，但从头到尾，言行举止都没有半分出格的地方。 一看，便能叫人知晓，她是大家闺秀。 “家世不错，人也是个懂规矩的。”听她说完，苏姚随意点评了一句，又淡淡问道，“不知...可有什么擅长的技艺？” “民女...”被问道擅长的技艺，方妙菱似乎有些害羞，停顿片刻，方才道，“妾对琴艺略知一二。” 第1734章 该给个什么分位？ 她其实比自家那贵为嫡女的姐姐要要博学许多，或者说，要比在场不少嫡出的小姐都要优秀。 但在这大殿之上，她自然不能自傲地把擅长的东西都说出来。思来想去，她还是选择保守一些，单把最拿手的琴技，拿出来说了说。 “哦？擅长琴艺？”苏姚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她只是略知一二，但凡能在这大殿之上被提出的，定都不差。不然被要求展示一番，便只能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挑眉之后，苏姚又恢复了之前的和蔼神色，掩唇轻笑，“皇帝倒是也擅长琴艺，只可惜他今日有正事要忙，没法儿抽身过来。不然，倒是可以叫你们探讨一二。” “太后娘娘言重了，民女才疏学浅，哪里配跟陛下探讨琴艺...”方妙菱嘴上说着谦和的话，但在垂首时，唇畔还是抑制不住地，泛起了一丝丝笑。 原来，陛下也擅琴... 就是不知，以后能否有机会，听上一次？ 方妙菱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唇畔那丝羞怯笑容，是以，高台上的三人，都把那一丝笑，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是女儿家常有的羞怯，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笑容，苏姚和姜绾芸，自然也就没把这抹笑放在心上。 站在这里的姑娘，大多念着什么，大家都一清二楚。提到皇帝，她们展露少女姿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之前，便有不少姑娘是这么笑的，根本没什么好在意的。 但方怡筠就不似她们这么想了，在见到方妙菱面上浮现出笑容的那一刻，她眸中，便再也抑制不住地迸发出深深恼意。 什么才疏学浅？什么不配？依她看，这小蹄子心里，其实恨不得马上就坐下来跟陛下谈谈吧？ 她那点儿心思，早就在秋猎的时候，暴露无遗了。哼，成日肖想陛下，也不先反思反思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方怡筠正因为方妙菱那一抹羞怯笑容恼着，苏姚的声音，便再次传入她耳中，“怡筠啊，这是你妹妹吧？” “是。”方怡筠颌首，同时垂眸掩盖住眸中的怒意。 这个时候，可不能被太后娘娘瞧见她对庶妹的厌恶，不然...定会给太后娘娘留下一个苛责庶妹的不好印象！ 她试图平复自己胸中怒意，可苏姚却像是不想给她机会。在她应声之后，苏姚又温和笑笑，“方婕妤率性大气，想来妹妹也是不差，这人，自当是留下的。” 留下便留下吧，这事儿，方怡筠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只是光留下还不算完，点人留下后，苏姚又“好心”征询了她的意见，“既然是一家人，怡筠自然是熟悉的。不知...依怡筠来看，这小姑娘，应当给个什么分位？” 依她看？方怡筠咬牙，依她看方妙菱就不配入宫！ 让她忍受这讨厌的庶妹入宫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叫她亲口给个分位？！好几次深呼吸，方怡筠才压下胸中的愤怒，恭敬同苏姚道，“即便是自家妹妹，妾也不好偏心。” 第1735章 出乎意料 “还是...按照规矩，请太后娘娘定夺吧。” 她实在是没办法替方妙菱说好话，甚至，若不是场合不允许，她都想直接给方妙菱下脸子了。 苏姚目光在方怡筠面上转了一圈，便知，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不过，她跟方怡筠说这个，本来也就是走走过场，方怡筠不想表态，倒是正合她的心意。 目光一转，苏姚便又看向了另一侧的姜绾芸，“那依绾芸的意思呢？” “这姑娘，应当给个什么分位？” 上回，皇帝去仁寿宫干活儿的时候，叮嘱的是她们俩，眼下，这跟自己一起搭戏台的人，自然还得是儿媳妇。 姜绾芸自然也是记得顾瑾渊的叮嘱的，接到苏姚递来的话，她便将早就琢磨过的说辞拿了出来，“方二姑娘温柔文静，又才艺俱佳，自然是不能委屈了的。” “依妾看...才人这个分位，倒是合适。” “姜容华？！”刚太后开口问她的时候，方怡筠还不担心她会说出什么高分位。 毕竟她们俩不合，是大家都知道的。以她们俩的关系，她觉得，姜绾芸肯定是不会给她妹妹什么好分位的。 就算她和庶妹关系不好，也都是方家的人，姜绾芸给方家的女子高分位，不久等于是在给自己添堵吗？ 可现实，似乎出乎了她的意料。 姜绾芸抬首，便对上了方怡筠投来的惊愕视线。只是，在面对这带着惊愕和质问的眼神时，她的神色，并没有丝毫改变，“方婕妤有何指教？” 方怡筠按压下心中纷繁复杂的情绪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才人恐怕不合适吧？” “按照惯例，还是常在合适一些。” 一个贱婢生的庶女，刚进宫就想要从六品的分位，真是美了她了。要不是姜绾芸先给了才人的建议，她也不会提只比才人低一级的常在。依她看，常在都是高了。 方妙菱那样的出身，就该做末品更衣！ “常在低了些吧？”姜绾芸微微挑眉，同时流露出几分讶异，“好歹是尚书之女，人本身也不错，七品常在...” 她没把话接着往下说，而是适时地把目光挪到了苏姚身上，“妾与方婕妤意见不大相同，可能...还得太后娘娘来定夺。” 虽然想不通姜绾芸为何会有那样偏向方妙菱的举动，但她既已退步，说出了请太后娘娘定夺的话，她自是不好再咄咄逼人。 方才那番话，她说一次可以，别人或许只当她是为了公平，没有可以偏袒自家人。但是说上两次、三次，大家就不得不往别的方向想了。 都是一家人，她为何见不得庶妹好？该不会是心眼儿太小，容不下庶妹吧？ 人言可畏，这样的传言一旦有了，不仅是自己，恐怕母亲的名声，也会遭到非议。 绝不能如此！ 思及此，方怡筠也就只能恨恨看上姜绾芸一眼，然后同其一起福身，温言对苏姚道，“还请太后娘娘定夺。” 姜绾芸不知道动的什么鬼心思，但太后娘娘...应当会秉公安排吧？ 第1736章 白纸黑字，已成定局 然，苏姚的反应，却是更加超乎她的想象。 “才人...”略作思忖之后，苏姚便微微拢眉，表现出一丝不满的神情，“才人这个分位，恐怕不太合适。” 没等方怡筠露出喜色，她便又接着道，“依哀家看，恐怕还是贵人更合适一些。” “方尚书毕竟是九卿之一，他的女儿只赐才人，怕是低了些。”说着，她还把目光转向姜绾芸，温声安慰了一句，“哀家知道，你这孩子是在念着她那份才情。” “但是，朝廷的栋梁，还是不容轻视的。咱们呐，还是不能亏待了方尚书一家。” 于是，对姜绾芸一番说教之后，苏姚便直接扬声给了定论，“方二姑娘瞧着是个好孩子，便先赐了‘贵人’吧。” “喏。”负责记录的公公马上提笔写下。 两人这一番恰到好处的配合，根本没留给方怡筠片刻反应的时间。等她察觉，方妙菱贵人的名分，已成了白纸黑字的事实。 “她...”方怡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到嘴边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都已成定局了，她还能说什么？ 负责记录的公公都已经把人名和分位写下来了，难道她还能劝说太后娘娘改口吗？改口，然后再把之前的记录涂抹掉，重新写？这不是闹笑话吗？ 即便此刻她已气得快要咬碎一口银牙，也只能，把火气全都憋回肚子里去。 只是，面对太后娘娘什么也不敢说的她，在望向方妙菱的时候，眸中却是忍不住出现了凶光。 贵人便贵人吧，不过是个小小六品，日后要收拾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在家里，她能收拾得了的人，在宫里，照样也能。 方怡筠的目光，凶煞之气浓重，站在下方的方妙菱就算是微微垂着头，也能察觉到那带着恶意的目光。 想都不用想，她便知道，那目光是来源于何人。 那高台上待着的三个人里面，也就家中的嫡长姐，会表露出来了吧。 想到方怡筠对她的恨，方妙菱面上，便不由泛起一丝苦笑。但那一丝笑，不过瞬间就被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她眸中的一抹冷色。 在家，整个方府上下，都护着嫡姐，她无论是打是骂，自己都只能受着。 但在宫里，就不一样了。 这嫡长姐虽然分位最高，还有方冯两家撑着，但在宫里，总不至于是一手遮天的状态。 后宫是非她不清楚，但就凭今日来了两人，她便知道，还有其他人，在宫里混得也不错。 在方妙菱思索自己的未来与后宫局势时，苏姚也问过了其他四人。 一一决定好去留之后，她便挥挥手，让方妙菱等人退下了，“都下去吧，叫后面的人跟上。” ... 陪着媳妇用完早膳之后，顾瑾渊便陷入了百无聊赖的状态中。 起也起了，再回去睡，似乎也没有意思。坐在院中晒太阳吧，又没个人在旁边为自己煮茶。 自己动手？他想都没想过，媳妇不在身边，他哪有这份闲心？ 第1737章 还能睡得着？ 单手托腮的人对着院中花草发呆许久之后，终于在一院子人紧张的目光下，起身往外走去。 罢了，还是出宫去找顾逸笙那小子玩儿吧。 昨儿个已经答应他，今日跟他出宫逛逛了，出尔反尔，倒也不太好。 于是，在一片紧张的目光当中，这尊大神，终于走出了玉堂殿的院子，回到了自己的碧霄殿去更衣。 今日休沐，又跟皇兄约好了出去玩，顾逸笙自然是早早收拾完毕，在自家门口，端了只小凳等待。 见到顾瑾渊过来，他便兴冲冲地迎了上去，“皇兄，你怎么才来，臣弟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休沐的日子，当然要多睡一会儿。”顾瑾渊答得理所当然，“要是连觉都睡不好，还怎么出去玩儿？” 可经他这么一说，顾逸笙却露出了疑惑又迷茫的神色，“可是今日姜容华有正事，她早早就起来了，皇兄还能睡得着？” 依照皇兄对皇嫂的依赖程度，要是知道皇嫂大清早就去忙正事了，皇兄估计就再睡不着了吧？要不是情况特殊，估计人现在就在皇嫂身边递茶打扇呢，怎么可能睡懒觉？ 顾瑾渊：“...” 这么容易就被拆穿，还真是件...没想到的事... 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顾逸笙一番之后，顾瑾渊不由默默想到，以后自己可能要重新审视这小子了。或许...除了吃，这小子也是能通事理的？ 默默一番算计之后，顾瑾渊又随口转移了话题，“早不早什么的，再说也没意义了，你不如直接跟朕说，要去哪里玩。” 没等顾逸笙纠结做出选择，他又淡淡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直接跟着朕。” “那臣弟就跟着皇兄吧。”想了想，顾逸笙还是选择了后者。 京城虽大，但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这繁华都城对他的吸引力，还真不算是特别大。 该逛的该玩的，他都已经体验得差不多了，至于那些皇兄明令禁止了的地方，他不仅自己没什么兴趣，更不可能拉着皇兄去转悠。 不然...南郊的军营，就是他今晚的归宿... 如此一盘算，还是跟着皇兄吧，兴许...皇兄知道什么有趣的地方，是他没有去玩过的！ “行。”见他有了决断，顾瑾渊便点了点头，吩咐道，“那就叫好你的暗卫，跟朕走吧。” 说罢，他便当先转身，从王府大门处离开了。 “诶？哥！”顾逸笙这边刚转头跟管事交代了几句，那边，人就直接走了。无奈，他也只能匆匆跟贺大管事留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然后快速追上去。 “哥，咱们今日去哪儿玩啊？”顾逸笙揪着身侧人的衣袖，好奇问道。 “去了你不就知道了。”顾瑾渊淡淡睨了他一眼，顺便领着他走出了王府所在的大街，混入人流，“再说，这一路上都是吃的喝的玩的，随便逛逛不也挺好？” “啊？这家门口的街，能有什么好...唔！”顾逸笙抱怨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顾瑾渊刚顺手在路边买的鸭梨堵了嘴。 第1738章 突然饱了 甘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的同时，顾逸笙也默默闭上了嘴。 皇兄的话还是别违背好了，安静吃梨才是正道。而且...能在街上随便逛逛也不错，至少，一路上小吃少不了。 于是，心中的疑惑，就这么被顾逸笙给撇开了。他就安静地随自家兄长走着吃着，直到...城北？！ 他俩怎么莫名其妙走到城北了？！ “皇兄，咱们来城北做什么？这边能有什么好玩儿的？”顾逸笙疑惑侧首。 他倒不是瞧不起这平民居住地，只是这片地方的人，都是每日在为自己生计打拼的人。这样的人...是没有太多时间，把心思放在娱乐上面的。 有需求才会有供应，大家都没有太多时间娱乐，那可以游玩的地方，自然也就少了。 至少，比不得城南和城东那样繁华的区域。 “这边是没什么好玩的啊。”顾瑾渊随意看着四周，漫不经心道，“但这边的街道，更适合闲逛啊，还能顺便用个午膳。” “午膳？”顾逸笙狐疑看了自家皇兄一眼，“午膳咱们去碧海楼用不是挺好吗？为何要绕这么一大圈，到城北来用？” 虽然自家皇兄很少在人前表现出来，但是他知道，皇兄是个特别挑食的！城北...怕是没有什么酒楼，能把东西做得精致美味，合皇兄口味吧？ “碧海楼的饭菜确实不错，朕也挺想去。不过...”说着，顾瑾渊便侧首，深深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可你觉得我现在领着你在城南城西大吃大喝合适吗？” “若是我没记错...方家那小子，已经跛了，而且到现在都还不能站起来吧？” “还有家里的事，今日我可是以公务繁忙做了推脱，让母亲帮忙应付着的。这时候要是被人撞见在外面和你吃喝，你觉得...合适吗？” “我虽然不惧被那群冯家养的书呆子说道，但能避免的麻烦，为什么要让它出现呢？” 顾逸笙：“...” 皇兄说得真有道理，这个时候若是在容易遇到熟人的地方大吃大喝，总是会被人在背后指点的。还是城北好，城北都是可爱的老百姓，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 见他似乎是想通了，顾瑾渊也就微微颌首，勾唇笑道，“走吧，带你去上次跟绾芸吃的那家小店尝尝鲜。” “哥，你喜欢吃那家小店的东西？”顾逸笙是个直爽性子，想通了的事，他通常不会再纠结。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居然有小店能让他皇兄夸赞，还特意带他绕过半个京城过来吃！ 那得是多美的味道啊...？ “哦，朕觉得一般吧，没有绾芸做的好吃。”顾瑾渊随意道，“不过绾芸说它家的海味馄饨特别好吃，值得回头。” 意思很明白，他只觉得媳妇做的东西好吃，且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容反驳！就连他自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也不容反驳！ 顾逸笙：“...” 突然就饱了是怎么回事？皇兄这话一出口，他刚被勾起的食欲，好像全没了... 第1739章 再次巧遇 不过食欲没了只是暂时的，当顾逸笙生无可恋地跟着自家皇兄拐进小巷，走进那家普通的小食店时，他胃里的馋虫又被满室飘香给勾了起来。 “好鲜香的味道！”忍不住赞叹一声之后，他便立马看向出来迎客的老板，“老板，你们这儿的招牌，除了馄饨，还有别的吗？” 馄饨的味道这么香，若是还有别的招牌，肯定也是一绝！ “呵呵，小店的灌汤包也可算做招牌，客官可要尝尝？”店老板一边把人往楼上引，一边笑呵呵地同两人介绍。 顾瑾渊他是认识的，大约半个月前，他才来过这里，当时还带着一个温婉姑娘和一大群侍卫。 那样的排场，那样的容貌…他估计这辈子都不能把这贵公子给忘了。 只是他身旁跟的这位…思及此，老板又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两眼正在同他说话的少年。这少年的五官，似乎与旁边那位贵公子有几分相似，看样子…似乎是家里人？” 能让那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变作回头客，甚至带上家人来吃…老板心里，忽然升起一丝自得。 看来，自家店铺的东西，还是不错的。 不过，没等他高兴多久，惊人的一幕，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位贵公子，直接带着自家弟弟，坐到常来的书生对面去了！ 这什么情况？莫非上次聊了两句，就聊成熟人了？ “来两碗馄饨，再拿两屉汤包。”顾瑾渊并没有理会店老板惊愕的神情和牧亦辰错愕的表情，而是自顾自地先替自己和弟弟先点上了吃食。 “嗳，好嘞！”虽然不是很明白眼前的情况，但店老板也没有多打听的意思，听他点了吃食，便连忙下去准备了。 不过，仍旧坐在桌旁的牧亦辰，显然就不能对顾瑾渊和顾逸笙做到无视了。 上回不知对方身份，他才能做到毫无顾忌地与对方畅谈，可眼下…他已经知道了自己面前坐的是皇帝，内心怎么可能毫无波澜？ “在外面，随便一些就好，礼节什么的，也免了吧。”大抵是瞧出了他的局促，在店主离开之后，顾瑾渊便淡淡安慰了一句，“我也就是和幼弟出来逛逛，不曾想，竟这么巧。” 带顾逸笙出来吃自家媳妇夸过的馄饨，竟又遇到了牧亦辰，啧，这三番两次的，还真是有缘… “我也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再遇见您。”对面，牧亦辰虽然仍旧心绪难平，但顾瑾渊随和的语气，也让他放松了不少，“毕竟这地方，与您的身份，实在不合。” 他之前还以为，能在城北的平民区巧遇皇帝，是一辈子都难有一次的事情。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眼下…他是不是应该对这位高贵的帝王，改改看法了？或许，这位年轻帝王，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高高在上？ “是吗？”顾瑾渊挑眉，“我倒不这么觉得，贫富贵贱都只是外表，脱了这层皮，大家也不过都是人罢了。” 第1740章 是心上人 “再说了，这城北不是也挺好的吗？没有那些富贵之地的浮华，满满都是烟火气，坐在这里，心态都能平和不少。” 牧亦辰闻言，不由怔了怔，“您这番说辞…在下倒是很少听见。” “很少？”顾瑾渊瞬间抓住重点，“怎么？这话还有别人说过？你朋友吗？那倒是挺有缘的，牧兄不如给引荐一下？” “不…”牧亦辰垂眸，低声道，“是心上人…” 顾瑾渊：“…” 默了默，他立马就改了口，“咳…那什么…既然是你的心上人，引荐就不用了，你当我刚才的话没说。” 若是个兄弟，他还有兴趣结交一下，但若是心上人，那就算了吧。家里已经有个媳妇了，别人的心上人，就没必要再去认识了。 “无妨。”对于顾瑾渊无意识的唐突，他一点儿生气的表现都没有，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们没在一起，她已经嫁给别人了。” “咦？”他此话一出，桌上另外两个人，顿时就把目光对准了他。 顾瑾渊稍微沉得住气些，虽然心中好奇，但依旧忍住了没问出来。他忍得住，顾逸笙可就忍不住了，在牧亦辰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便忍不住问道，“何为嫁给别人？你这状元郎，怎么就不好了？” 不应该啊…这年纪轻轻的，就是状元郎了，现在还官拜六品，说是前途无量也不为过，怎么会被抛弃呢？ 对方什么眼光？ “跟她没关系，是…”牧亦辰抿抿唇，又沉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道，“是她家里看不上我。” 说罢，他又无奈解释道，“毕竟那时候我也就是个穷书生，除了一个举人名号，便什么都不是了。当爹的心疼女儿，怕她跟着我过苦日子，能够理解。” 说从没怨过杜知府，是假话，但后来，他也想通了。知府怎么舍得，把自己家的千金小姐，嫁给他这样的穷书生？ 无权无势，没官没钱。 前途？说前途有什么用？他一介穷书生，再怎么论前途，也没法儿跟一国之君比。 那时候的情况，送女儿入宫，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什么能够理解？”听了他这话，顾逸笙顿时就不服气了，“这不就是嫌贫爱富，贪恋荣华富贵吗？哼，这种人…” 在顾逸笙义愤填膺地抱怨的同时，顾瑾渊也忍不住挑眉问了一句，“所以…你们其实是有情人，只是被女方父亲强行分开了？” 难怪上次瞧见他，一副受了情伤的样子，原来…是被人拆了姻缘啊… “可以这么说吧。”牧亦辰含糊道，“不过这已经是往事了，现在，我就只期望，她能安稳和乐地度过余生就好。” 他不敢说得太详细，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慢，毕竟…皇帝那边，要把他的底摸个透彻还是容易的。话说过了，对那已经安稳生活在宫中的人，总是一种负累。 见他不太愿意提及，顾瑾渊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但顾逸笙却是没忍住，“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万一她嫁的那个人对她不好怎么办？” 第1741章 万事有我哥！ “唔…还有，要是那个人长得丑怎么办？这做了夫妻，就得日日夜夜见面，整日面对一个长得丑的，日子很难捱的！” 牧亦辰：“…” 听小王爷这么说，他便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咳…那人长得不丑，怎么…也算是个翩翩公子吧…” 幸好…他们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不然就小王爷这一番话…真的很难说他回去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还有你这么夸情敌的？！”顾逸笙显然不知道，牧亦辰是在帮他圆话。他在听到对方这句话后，立马就竖起了眉头，“你这样不行！” “要我说，你就不该管那么多，直接把自己的心上人给抢回来！” “以前无权无势，没办法，但现在，你也算是有后台了不是？”说着，他便朝自家皇兄努努嘴，道，“呐，万事有我哥嘛！” 牧亦辰：“…” 顾瑾渊：“…” 牧亦辰现在，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万事有皇帝陛下，这话听起来是挺霸气的，那位的身份也确实很管用。可是…他所喜欢的人，就是嫁到宫里去了啊… 这中间的曲折他没法儿解释，只能以沉默应对。 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还有顾瑾渊。 明明是件很正经的事，牧亦辰的遭遇，也很值得惋叹，但…事情被顾逸笙这小子这么一说，怎么就显得像是强抢民女的恶事呢？ 人姑娘都嫁人了，就因为夫婿可能长得不堪入目，就要把人给抢回来？这是什么道理？ 有理都变无理了… “怎么？你们觉得我说得没道理？”见两人都在瞬间陷入了沉默，顾逸笙不由撇撇嘴道，“话糙理不糙，我这话虽然说得有些强势，但道理总是这样的嘛。” “当然了，如果他们现在的生活很和睦，很幸福，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如果两个人貌合神离，你这该争取的，还是得争取。” “强扭的瓜不甜，貌合神离对两个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说着，他又把话题转到了自家皇兄身上，“呐，不信你问皇兄，问问，要是有人把他心上人逼着嫁给了别人，他会怎么做？” “抢亲。”这回，顾瑾渊答得毫不犹豫。 要是有人敢抢绾芸？呵…只要是绾芸不愿意，他不仅抢亲，还要顺带把人弄死。 说这话时，他不仅语气阴森，就连眸色，也随之变得阴冷。 旁边，顾逸笙和牧亦辰，都不由自主地因为他这反应而打了个寒颤。 还好，这时候送吃食的店小二来了，无意中，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不然，他们俩，估计还能被吓上一吓。 “咳…咱们不说这事了吧。”对此事最是无奈的牧亦辰叹息一声后，便对两人道，“你们的吃食上了，赶紧吃吧，凉了鲜味就没了。” “哦。”顾逸笙一手端过自己那份馄饨，同时，还不忘一边嘱咐牧亦辰，“好好儿打听一下情况，不行就抢过来！” 牧亦辰：“…” 如果不是理智还在，他真想告诉小王爷，那一直被他叨叨的，就是他皇兄！ 第1742章 没兴趣 顾逸笙虽然还沉浸在忿忿不平的情绪中，但好在，顾瑾渊比他能控制自己。 知道牧亦辰有意转移话题，他也就不再多提人家的伤心事了。 他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又随意挑了个话题跟对面的人聊，“你们衙门最近如何？忙吗？” “还行。”牧亦辰微微合适，“我刚去那边，能接手的，都是一些杂物，真正的大事，也就只能在旁边看看，插不上手。” 稍微默了一会儿，他方才接着道，“我争取尽快上手正事吧，您…” “无妨。”他话没说完，顾瑾渊便淡淡将他的话打断，“你能多熟悉一下各类事物的流程也好，不急这一时半刻。” “不然，以后从细节上被人揪出错来，也是件麻烦事。” 牧亦辰现在的境遇，也算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是新人，哪儿能指望他一去就起大作用呢？况且，这人是他当着众人的面点进户部的，方振宇等人不防着才怪了。 “多谢公子体谅。”听顾瑾渊这么一说，牧亦辰一颗悬着的心，也暂时放下了。 他知道，这位费尽心思把他放进户部，是对他抱着极高的期望的。若是他不能把事情办好，恐怕… 好在，眼前这位是个沉得住气的，要是换个急功近利的主，他这边，恐怕…就得冒险了。 “谈不上体谅，交代你的事，我心里都有数。那不是一蹴而就的，你稳妥着办就行。”顾瑾渊淡淡道。 “我知道。”牧亦辰点头表示明白之后，又疑惑看向对面的人，“说到忙碌，您今日…不是应当有大事要办吗？怎么…” 如果他没记错，那今日应当是三年一度的大选日吧？ 选秀这么重要的事，皇帝没亲自去也就罢了，人居然还不在宫里？这算怎么回事？ “那事情…也不是很重要啊。”顾瑾渊稍微一默，便知道他说的是何事了。对眼前这人，他并没有忽悠的打算，顿了顿，他便直言道，“此事有母亲督办即可，我没兴趣。” 没兴趣？ 牧亦辰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眸中划过一丝不解。明明是为他大选宫嫔，他竟说自己没兴趣？ 是因为…那个姑娘吗？ 姜绾芸的面容，顿时在牧亦辰脑海中浮现。他自是，不会忘记那个被皇帝称作内子的姑娘。 若是已有人博得了圣宠，那圣上对别的人漠不关心，也就是见可以理解的事了。只是这样的话…歆涵在宫里，会不会也是个被忽视的人？ 蹙眉沉思片刻后，他又觉得，事情应当不是他想的那样。他记得，那位小主提到歆涵的时候，似乎是很亲昵的语气。 这么想想，情况似乎也不是太差？ 牧亦辰沉思的时候，不想与他聊这个话题的顾瑾渊，便干脆把头转向窗外，静看外面的景色。 见自家皇兄盯着外面发呆，放下碗筷的顾逸笙，也忍不住跟着向外看去。 只是，他这一看，就看到了别的。 “咦？对面是个酒肆啊…”相比于自家皇兄，他总是能先发现那些跟吃有关的事物。 第1743章 这酒是孤烟 “嗯？”顺着他的话，顾瑾渊和牧亦辰，也纷纷望向那间酒肆。 准确地说，他们看到的，并不是酒肆，而是酒肆的后院。 院子里，几个壮汉正在忙着挖酒坛子，看样子，是刚成了一批酒，打算挖出来卖。 挖出几坛之后，几人便暂时停下动作，并随意挑了一坛酒出来启封，似乎是…想要抢先尝一尝酒的味道。 “哥…我好像嗅到香味了…”动了动鼻翼，顾逸笙面上，便露出了几分向往神色，“隔着巷子都能闻到香味，这家铺子的酒，一定不错！” 说完，他还摆出了期望的表情，似乎是…想要自家皇兄带上自己去尝一尝。 “这酒…”随着酒香飘来，牧亦辰和顾瑾渊也嗅到了味道。 “似乎挺烈的。”牧亦辰仔细辨了辨味道后，便不由讶异挑了挑眉，“没想到，京城还有酒肆卖这么烈的酒。” 京城的人，久居中原，习惯饮的酒，自然也是较为温和的酒。这烈酒，还是不常见的。 可瞧着对面院子，挖出来的几只大酒坛，都是一模一样的，一看，就是装了同一种酒。酿这么多烈酒，就不怕…卖不出去亏本吗？ “确实挺烈的。”说着，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便不由微微眯起，“不过，北方的酒，这么烈，也算是在常理之中。” “北方的？”他这话一出口，同桌的两人皆是一愣，“为什么说这酒是北方的。” “在西北待了两年，眼下回来也不过大半年，这点儿辨别能力，我还是有的。”顾瑾渊随手夹起一只汤包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地吃完，方才继续道，“其实，要嗅出来，并不是件难事。” “只要你们在西北边境那一片区域过上一次冬，就能分辨了。” “这烈酒，在那一带，还算是有点儿名气。酒味醇香，入口爽利，是难得的好酒。” “哦？”牧亦辰似乎是被顾瑾渊这一席话挑起了兴趣，“可西北那一带，我也在深秋去过，怎么没尝到过这酒？” “你还去过西北？”牧亦辰这话，反倒是让顾瑾渊多了几分对他的新认知。不过，只是稍微一顿，他就又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没喝过，不代表没听过。” “既然你去西北待过，那孤烟这名字，你应当听人提起过吧？” “孤烟？！”牧亦辰扬眉。 对方这么一说，他就知道了。孤烟在西北一带，可以说是很有名气的酒了，不过这酒不便宜，大多数人，是喝不起的。 他没尝过，也实属正常。 再加上他去西北一带游历的时候，还是深秋季节，不是最冷的时候。没闻着过味儿，也就是件正常的事了。 “您能确定，这就是孤烟？！”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孤烟，牧亦辰的惊讶的神色中，不免又透露出几分凝重。 孤烟与别的西北烈酒不同，这酒并非起源于瑜国，而是…从相邻的金轮传过来的。 瑜国会酿这种酒的人，估计没多少，酒的来源，基本还是金轮。 第1744章 不同寻常 没想到，在京城…也有人会酿这样的酒？ 这么想着，牧亦辰又不免多打量了对面的人几眼。越是看得仔细，他心中的疑惑就越盛。 几人喝酒并不似普通人那般，拿个酒壶，再拿上两只杯子细品，而是直接对着巴掌大的浅口碗豪饮。一碗酒，基本只要仰头喝上两次，就没了。 正当他心中疑惑萦绕之际，对面的顾瑾渊，却忽然敲了敲桌子，提醒他收回目光，“别那样盯着人看，会被发现的。” “可是他们…”牧亦辰面露疑虑，纠结片刻，方才找到合适的词汇描述自己方才所见，“我觉得，他们喝酒的方式有些…不同寻常。” 在中原地区，也不是没人那样大碗大碗地喝酒，但那样的人，通常都是江湖豪侠。 江湖人常在江湖飘，很少有落下根来的，更是很少，有在京城这样的地界落下根来的。 原因无他，就单是这片世家大族、最高府衙云集的地界，并不适合他们。 可是这几个人… “确实不同寻常。”顾瑾渊只淡淡瞥了对面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们喝酒比普通的中原人要厉害很多，而且姿势…也是草原上的人常有的。” “他们的姿势看上去是有些别扭，这姿势有什么说法吗？”顾逸笙侧首，疑惑问自家皇兄。 “因为你喝酒的时候就是喝酒，自然随性放松，但他们喝酒的时候，却还要顾着防卫，当然会让你觉得别扭。”顾瑾渊垂眸，淡淡道，“呐，自己看，很明显的防卫姿势，没有一个是放松姿态。” “那您的意思是…”牧亦辰蹙眉。听到这里，要是还没发现这位意有所指，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而相比于他的含蓄，顾逸笙就要直白许多了，“哥，你的意思是，这几个人是西北一带的？甚至很有可能是金轮人？” “嗯哼。”顾瑾渊轻哼一声，算是应答。 “可是金轮那边，不是还…”话及此处，牧亦辰不由压低了声音，同时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了“战事”二字，“如此紧张的局势，还有人来京城做生意？” 虽说西北边关现在是休战状态，但边境的情况，却是一直非常紧张。两方连驻扎在边境的军队，可都是没有撤回呢。 即便是安静了几个月，也是可能随时开战的。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正常通商了，就连普通百姓跨过边界线去到另一边，都是不被容许的。 万一是个探子，或者是个奸细，怎么办？这个责任，谁都承担不起的。 如此紧张的局势之下，在京城出现几个金轮的人，就显得…太不可思议了些。 “确实是件怪事。”顾瑾渊也是微微凝眉，一副怀疑神态。似乎是，对自己的判断，也存着一定的疑虑。 瞧他这模样，顾逸笙不由紧张问道，“哥，你能确定吗？我看那几人的面相和打扮，倒更像是中原人一点。” 默了默，他又道，“这事儿可不能随意下定论，要真是那边的人，问题…可就大了！” 第1745章 最难改变的东西 这种紧张局势下，京城要是真出现了金轮的人，问题可不就大了吗？瑜国不甘丢了两座城池，金轮依旧觊觎着那被拿回去的五座城池，两方…妥妥的敌对关系。 不打仗就算好的了，开往？不可能的。 如此局势，在瑜国的京都发现的金轮人，就很有可能，是抱着目的来的！十有八九，是敌国探子。 毕竟，就算是普通百姓，想要偷偷做点小生意，也就是寻空越过防线，在边境接个头。谁会往京城跑？找死吗？ “我也希望不是，但是…”余光再次瞥向对面酒肆后院的同时，顾瑾渊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深沉，“一个人的外貌打扮，是能通过一些手段改变的，可下意识的行为，却很难。” “就像我，虽然左手右手都能拿剑，但在遇到危险时，我的第一反应，绝对是用右手去挡，而不是左手。这就是…本质的习惯。” “再说对面那几个，他们虽然看起来只是比较壮实的中原人，甚至混在人群里，都不会给人一点突兀的感觉。但在他们端起酒碗的时候，摆出的警惕姿势，却是在中原不常见的。” “这姿势，就是他们本能的举动，也是最难随时间而改变的东西。” 金轮一带，主要就是瀚海草原，当地人过的，也大多是游牧生活。这样以天为被地为席的生活，养成警惕的习惯，一点儿都不奇怪。 毕竟，不警惕的代价，可能是丧命。 “公子说得不错。”关于这一点，牧亦辰也是非常赞同的，“外在的东西容易改，但内在的东西，却不好说。” “一个深入人心的小习惯，即便花上十年时间纠正，也可能因为一个刺激，而暴露出来。” “这几个人与众不同，还是仔细调查一下为好。如果他们真的只是长年在外游历的江湖侠客，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如果真是…或许，就得顺藤摸瓜，好好儿查查了。” 说着，他又微微弯起嘴角，露出浅浅一笑，“不过，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就算他们是，也不算是太坏，不是吗？” “毕竟我们从这边瞧见他们，是个意外，外面风平浪静的，哪怕他们有什么，也定是在酝酿之中。” “只要是还没发生的事，就有挽回的可能。咱们发现得早，这样的可能便多了几分。如此，倒也算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了。” “呃…你这心态，还真是好…”顾逸笙怔了怔，旋即，又揉揉自己耳朵，“不过，你这么说倒也没错。早点把事情弄清楚，说不定还能捕到几条大鱼。” “行了，回去再说吧。”顾瑾渊最后看了一眼那酒肆的方向后，便唤来了小二结账，“这里，晚上再叫人来看吧，现下先出去逛逛。” 说着，他又把目光转到牧亦辰身上，“牧兄要不要一起？” “您二位这是…”牧亦辰不清楚他们是否还有别的目的。 “就是出来玩儿的，你不用紧张。”顾逸笙说着，便直接拉着牧亦辰同他们一起下了楼，“反正你今日也是休沐，不如就一起了。” 第1746章 重媳妇轻兄弟 跟两人一起在街上闲逛一下午后，顾瑾渊便直接回宫去了。 走之前，顾逸笙有问过他，已经黄昏了，为什么不用了晚膳再回去。对此，他只是直接丢了一个白眼给自家傻弟弟，“跟你们俩大男人一起用晚膳？你在开玩笑吗？” 说罢，他人就直接离开了。 “他…公子这是…？”看着顾瑾渊离去的背影，牧亦辰是万分不解。方才明明还好好儿的，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了呢？ 两个大男人怎么了？中午…他们不就坐一张桌子吃的吗？ “唉…”顾逸笙一边叹息一边摇脑袋，“以后多遇见几次，你就明白了。中午跟咱们一起，那是因为能陪他用膳的人有事。” “现在，人家没事了，皇兄自然就不管咱们俩了。” 念叨完，他又是一声叹息，甚至，还故作老成地拍了拍牧亦辰的肩，“我哥就是这么重色轻兄弟，我也是近来才明白的。” “走吧，别想这么多了，我请你吃饭去。我哥不在，咱们偷偷去吃好的。” 牧亦辰：“…” 不是都说烨王和陛下关系很好吗？有他这么说兄弟的？还有，什么叫陛下不在他俩就可以去吃好的了？陛下不给人吃好的？？？ 瞬间，更多的疑问涌入牧亦辰的脑海，混合着皇帝陛下之前反常的举动，他只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冲击。 … 正如顾逸笙所说的那样，顾瑾渊就是个重色轻兄弟的。不过，他的重的色，只单指自家媳妇。 在他看来，媳妇辛苦了大半日，他回去陪着用个晚膳，是应该的。哪儿能一直在外玩，不管自家忙了一天的媳妇？ 这么一想，回到宫里换过衣服之后，多一刻的停留都没有，他便直接转悠到青云宫去了。 只是，在青云宫，她除了瞧见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还瞧见了别人。 她怎么在这里？来找绾芸？啧，肯定是不安好心… 此时，方妙菱正在玉堂殿中拜访姜绾芸，她想，就今日上午的事，感谢一下姜绾芸。 “那些话不过是我按照祖宗定下的规矩说的，没有什么好谢的。”面对她的感谢，姜绾芸依旧是温温和和的模样，与平日并无差别。 没有过分的热情，也没有对她的不屑和冷淡，方妙菱一时间也摸不清，面前这女人，是在打什么主意。 “妙菱是什么身份，妙菱自己心里明白。”方妙菱默了默，又柔柔对姜绾芸报以一笑，“虽说我父亲是户部尚书，但我终究只是一介庶女。母亲身份低微，我的身份…自然也高不到哪儿去。” “其实嫡姐说得不错，七品常在，才是最适合我的分位。” “方贵人不要妄自菲薄。”姜绾芸弯唇，轻声笑笑，“你的六品贵人，是太后娘娘替你定下的名分。既然太后娘娘做了这个决定，那便说明，你有这个资格。” “况且宫里分位升降，一向是说不清的，没准儿哪一日，方贵人就是风云一方的人物了呢？” 第1747章 为了选秀的事 “姜姐姐说笑了。”方妙菱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对自己的身份有数，知道那样的高位，不是我能登临的。”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被姜绾芸说得不好意思了。低头抿唇浅笑的同时，面上还有几分羞涩流露出来。 “那可说不准。”姜绾芸也不在乎她谦虚的话，冲她弯了弯嘴角后，便唤来了候在身边的扶柳，“扶柳，把方贵人送来的东西收好，再把我那对七宝琉鎏金镯拿来，赠与方贵人。” “使不得！”一听姜绾芸还要送自己东西，方妙菱赶紧连连摆手，“妾明明是来答谢姜姐姐的，怎么能再拿姜姐姐的东西呢？” “无妨。”姜绾芸柔和笑笑，“你们初入皇宫，我本就应给你们备上贺礼，不用不好意思。” “我也不瞒你，这贺礼，是每个人都有的，你并不是独一份。所以…你就安心收下吧。” 她说话的同时，扶柳也捧着锦盒行至方妙菱身旁，恭恭敬敬地把盒子奉上，等待对方取走。 “这…”方妙菱仍旧有些犹豫。 不过，还没等姜绾芸再开口说什么，顾瑾渊的声音，就先从旁边插了进来，“她给你你就拿着吧，反正大家都有，有什么好犹豫的。” 顾瑾渊进来的时候，便瞧见扶柳拿着一个盒子出去，然后没一会儿，又拿了另一个盒子过来奉给方妙菱。 瞧这模样，再联系一下两人的话语，他便将情况猜了个五六分。 “陛下？！”身后突然传来的清冽男声吓了方妙菱一跳，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座位上快速站起，转身便向顾瑾渊行了一礼。 那速度，竟是比正面顾瑾渊的姜绾芸，还要快了三分。 “妾见过陛下，吾皇万福金安。”两人先后福身，皆是向顾瑾渊落座的方向行上一礼。 “平身吧。”丝毫犹豫也没有，顾瑾渊便直接叫起两人，并抬手示意她们坐下。 “陛下，您怎么过来了？您不是…”姜绾芸话说到一半，余光瞥见方妙菱，便又快速改了口，“您不是有正事要忙吗？这么快就忙完了？” 同烨王殿下一同出去玩，还能这么早回来的？ 小王爷一看就童心未泯，好不容易能拉着自家皇兄玩上一日，怎么会在黄昏前，就跟他散伙，然后各自回家？ “忙完了，自然就不在屋子里闷着了。”说着，他又挑眉问姜绾芸道，“倒是你，什么时候跟方家姑娘这么熟了？朕怎么不知道？” “方贵人是为了今晨选秀的事情来的。”姜绾芸笑着阐明了方妙菱来此的目的，便不再多话了。 但她这么一说，却是勾起了顾瑾渊的兴趣，“哦？为了选秀的事？今日选秀，出了什么事情吗，值得方贵人从兰台宫专程跑一趟青云宫？” 兰台宫和青云宫一个属东六宫一个属西六宫，相隔甚远，而今日，大家都累了一日了，这样专程跑来…总归不会是为了件小事吧？ 但他回来时，裴贤盛却说选秀挺顺利的。所以…这方妙菱，又想弄什么幺蛾子？ 第1748章 摸不透帝王心思 “妾就是想谢谢姜姐姐今日帮妾说话。”方妙菱垂首，柔柔答道，“虽然姜姐姐说这只是举手之劳，但妾还是觉得，承了人情，理应亲自跑一趟答谢。” “哦，这样…既然她帮你说了话，那跑一趟也是应当的。”方妙菱这话，顾瑾渊倒是挺赞同的。 他家媳妇乐于助人，这么好的品质，被人找上门来感谢，本就是应当的。要是一句谢都没有，他反倒觉得是对方人品有问题了。 这话，是方妙菱完全没有想到的。陛下这会儿，难道不应该问姜容华都帮她说了什么话，然后…把话题继续下去吗？ 点个头说句应该就算完了，这叫怎么回事？ 不过，她这疑惑刚在心头浮起，还未成型，话就被姜绾芸给接了过去，“不算是帮忙，就是太后娘娘问起话来的时候，妾按照规矩和自己的想法说了两句。” “这事儿真要说起来，还是方贵人太客气了。”姜绾芸淡淡出声的同时，也倒了一杯温茶递到顾瑾渊手上。 待顾瑾渊端起茶杯喝茶，她又轻声补充道，“当时，妾和方婕妤，也不过是一个觉得才人合适，一个觉得常在合适。但太后娘娘定夺的时候，还是考虑许久，按照自己的思路，定了个贵人。” “所以…方贵人若真要谢，还是跑一趟仁寿宫，更为合适。” “毕竟我和方婕妤，谁说了都不算，只有在旁提个意见的份儿。真正拿主意，给予你分位的人，还是太后娘娘。” “就是这么个事吗？”顾瑾渊挑眉，侧首看了一眼给他递茶的人。 他还以为，自家媳妇帮了方妙菱多大的忙呢，原来就是这么一件小事。才人？贵人？这有什么？ 只要媳妇开口，想定给人定什么分位，他立马就能改。反正后宫以后是要交到媳妇手上的，这么点小事，她当然能做主了。 况且… 顾瑾渊心思转圜，稍微沉默片刻后，便依着姜绾芸的话直言道，“这件事，确实没有什么好谢姜容华的。” “最后做定夺的都是母后，你要是想谢人，待会儿，便去仁寿宫拜访一下她吧。” “…喏。”方妙菱此刻只觉得，皇帝陛下的心思，真是常人难以摸透的。 姜容华明明是在说客气话，这位怎么就…这么顺顺当当地接过去了呢？还当着人的面直言不用感谢人家，应该去感谢太后？ 这是什么道理？！ 没等她想明白这其中的缘故，顾瑾渊就又出了惊人之语，“不过朕倒是觉得…贵人也不太合适。” “那陛下的意思是…？”姜绾芸温声问道。 “方尚书位列九卿，这许多年来，为朝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他的大女儿在宫里有着婕妤的分位，平时在宫里，也做了不少表率，二女儿只是六品贵人，是不是低了些？” 说完，他便露出了一副沉思模样，似乎是，真在很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 姜绾芸：“…” 这人说假话的时候，怎么就一点儿都不脸红呢？ 第1749章 该打发走了 方尚书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方婕妤在后宫中常做众宫嫔的表率？睁眼说瞎话能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 若不是见过他阅奏折时气到咒骂的模样，就他这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她估计还真就信了他的话了。 作为一个很了解皇帝的人，姜绾芸知道，他就是在胡说八道。至于胡说的目的嘛…也很简单，多半是为了挑拨离间。 但是方妙菱就不一样了，她一点儿都不了解顾瑾渊，或者说…她所了解的，只是顾瑾渊这个人的表象。 所以顾瑾渊那番话一出口，她眸中，便立马划过了一丝惊喜神色。 她其实已经算是很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了，但这份惊喜，实在太过巨大，忍不住流露出分毫，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余光瞥见对侧人面上沉思的神情时，她是真的以为，对方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再晋一下她的分位。 按照她的预想，自己入宫之后，定然会被嫡姐百般刁难，甚至会被刻意压着分位。毕竟嫡姐一向看她不惯，她初入宫中，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但没想到的是…一开始，姜容华和太后就偏向了她。 姜容华那边，尚且好理解，她在宫里得宠，又与自己那嫡姐很是不合。再加上上次秋猎，她瞧见了嫡姐打人...帮她说话，或许是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想法... 可是太后是陛下的生母，现在又掌管着整个后宫的权利，根本不需要拉拢谁，为什么...会帮她这样普通的人说话呢？ 莫非...也是为了压一下自己那嫡姐的气焰？ 接连的好运，已经让她暗自庆幸许久，可没想到，在陛下这边...或许还能再有份惊喜。 不管这位是因为什么原因在考虑晋她的分位，但...只要自己的分位能上去，就是一件好事！ 毕竟，能否在这深宫里说上话，靠的无非就是两样东西，第一，自身的分位，第二，帝王的宠爱。 自己刚入宫，对于帝王喜恶并不是很了解，而自己那嫡姐，也不可能告诉自己这些。所以，后者在短时间内，是很难达成的。如此...想要在深宫中站稳脚跟，最主要的，还是分位。 只要有分位压着，哪怕暂不得宠，也有样东西能压着人。 想通了关键，方妙菱对顾瑾渊接下来的话，就很是期待了。 但...顾瑾渊思索良久后，却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们上午已经为这事论过一次了，朕要是下午再草率做下决定，恐怕会引得旁人生出不满之心。” “这件事，还是容朕回去后，再好好儿想想吧。” 说完，他又把目光转向方妙菱，“你先去探望母后吧，如果有空，陪她老人家聊聊天，说说闲话也是不错的。” 嗯，看天色，差不多是用晚膳的时候了，这无关紧要的人，还是早些打发走了的好。 不然，他跟媳妇怎么轻轻松松地用膳？ 至于母后...母后应当能理解他的。毕竟在母后眼里，他跟绾芸培养感情才是正事。 第1750章 心情好上数倍 方妙菱怔了怔，接连晋她的分位，怕引来旁人的不满她能理解，可陛下为何要催促她早些去太后那边请安？ 甚至还嘱咐她，要多陪太后话话闲？ 这其中，是有什么隐藏的深刻含义吗？还是说...陛下是在暗示她什么？ 方妙菱心思百转，想尽了各种可能，也没能想出顾瑾渊此举到底用意何在。 难道...这位就仅仅是觉得，她应当去探望一下太后？再顺便跟太后道个谢？ 虽然心中疑虑颇深，但帝王之命已下，她也只能无奈起身，向顾瑾渊行礼，“多谢陛下指点，妾现在就赶去仁寿宫，给太后娘娘道谢。” 罢了，想不通就慢慢来吧。帝王心思，哪儿能被自己在一时半刻间，就摸清楚呢？ 能正大光明地在她面前自称一声妾，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秉承良好的心态，在分别向顾瑾渊和姜绾芸行上一礼之后，方妙菱便迈着小碎步，恭敬退了出去。 她的心情是真的好，直到踏上前往仁寿宫的路时，嘴角都是微微上扬着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后，有人的心情，顿时好转，甚至比她还要好上数倍！ “绾芸...一日不曾见你，朕都觉得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听着方妙菱的脚步远离之后，顾瑾渊便直接往姜绾芸肩头一靠，揽着她的腰同她撒娇，甚至还摆出了一副被冷落的委屈模样。 那样子，与方才和方妙菱冷静对话人，简直天差地别！ 好在，姜绾芸对这样的他，是已经很熟悉了的。顺势揽住他的肩，防止他一不小心滑落后，她便笑道，“你跟小王爷在外面玩儿得不开心？日子怎么就过不下去了？” 她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能把出去玩儿，说得这么凄惨。 “就随便逛了逛。”顾瑾渊埋首在姜绾芸颈边，低声道，“跟顾逸笙那小子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玩的？他就只知道吃...至于那牧亦辰，就更无聊了，总是一脸正经...” “嗯？”姜绾芸闻言，不由怔了怔，“您不是跟小王爷出去玩儿吗？怎么还多了一个牧亦辰？” 他们两兄弟，怎么会跟牧亦辰混到一起去？又不是提前约好的...莫非是半道上遇见的？ 那也太巧了吧...这俩到底干嘛去了？ “朕就知道，你要问他！”听到姜绾芸提起牧亦辰，顾瑾渊便瞬间抬首，恶狠狠地盯着她道，“你为什么不先关心一下朕？！” 姜绾芸：“...” 面对这么个无理取闹的人，她是想生气的，但是吧...看着眼前这张过分美好的容颜，她提上来的一口气，顿时又泄了... 罢了罢了，不跟醋坛子计较。 默了默，又倾身在他嘴角落下一吻后，她便直接道，“妾这不就是在关心您吗？难道不是您先说人无趣，妾才问到你们是怎么遇上的吗？” “行吧，信你了。”被自家媳妇一个吻安慰住后，顾瑾渊只是轻哼一声，就将此事作罢。 稍微一顿后，他又低低补了一句，“带顾逸笙去吃馄饨的时候遇见的。” 第1751章 再笑，一个吻就不够了 虽然语气不怎么好，但也算是，对姜绾芸之前的疑惑，做了一个解释。 然，听到他这话，姜绾芸便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明明嘴上嫌弃小王爷太贪吃，但到头来，遇上什么好吃的，还是把人领了去。 有关牧亦辰的问题也是，不满的语气那么浓，该解释的，还是都原原本本地解释给她听了。 这人，什么时候又学会口是心非了？ 不过...姜绾芸认真打量了面前的人两眼，眸中笑意满满，他口是心非的模样...倒是还挺可爱的。 “有什么好笑的？”感觉到她似乎是在取笑自己，顾瑾渊一双好看的眉，顿时就蹙了起来，“你要是再笑，一个吻，就贿赂不了朕了!” “咳...”听他这么说，姜绾芸顿时收敛了笑容，“那你们三人，今日就纯逛街吃饭了？别的什么都没做？”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三个人走在一起逛街...是个什么样子... “不能这么说。”提到这个，顾瑾渊顿时骄傲地抬起了下颚，“我们今日在那家馄饨店，发现大问题了！” “什么大问题...？”听他这么一说，姜绾芸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他该不会也从那窗口，瞧见皇宫的角楼了吧？ 但想了想，她又觉得他联想不到那些事。再者说了，如果他发现了角楼的秘密，下午还怎么和牧亦辰愉快地逛街？ “就牧亦辰常坐的那个位子，从窗口往外看...”他越说，姜绾芸心里就越紧张，越迷茫，直到他说到，“能瞧见巷子对面那酒肆的后院！” 说到酒肆，姜绾芸便不免松了口气，“妾还当是什么大事呢，都被您说紧张了...” “酒肆后院有什么稀奇的？那家馄饨店开在巷子里，能瞧见旁边酒肆的后院，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 “能瞧见确实正常啊，但是那酒肆后院不正常！”顾瑾渊说着，便压低了声音，直接凑到她耳旁道，“那后院里待的，可能是金轮人！” “什么？！金...”堪堪出声，姜绾芸便强行把自己因为激动而扬起的声调给压了下来，“您确定？这里可是京城，那边的状况又恨紧张，怎么可能有那边的人...在京城？！” 她时常陪着眼前这人批阅奏折，他也会跟她抱怨自己遇到的烦心事，是以，西北边关的情况，她也是非常清楚的。 在那随时有可能开战的前提下，敌国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瑜国境内？更何况，还是出现在京城！ 如此前提，是个人听到这样的消息，怕都是忍不住往探子的方向去想。 “所以说是大事啊。”顾瑾渊摊手，“这事儿朕已经交代给裴贤盛了，今晚先叫人装作酒客，去那边探一探。” “观察一点那酒肆的情况，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妾觉得…酒肆的主人，也可以看看。”姜绾芸蹙眉，认真道，“虽然城北那片地方并不繁华，酒肆很有可能是普通老百姓自家开的，但是…也不能排除背后还有老板的可能。” 第1752章 还学会不要脸了？ “这里毕竟是京城，寸金寸土的地界，不少官员富豪，名下都是有房有铺子的。” “有些光明正大，有些隐藏得很深。有钱的，在城南城东有铺面，赚大钱，没钱的，在城北开上两家普通铺子，做些普通营生，一月下来，也有点小钱。” “而且妾觉得，那边的人，要想在京城立足，不太可能全靠自己。” “您也知道，京城这片地方是整个瑜国权势的聚集地，各路大族富豪的关系错综复杂。外面的人想要在这片地方立足，真是不太容易的。” “顺着铺子背后的人查，应当还能有收获。” 认真听完姜绾芸一席分析，顾瑾渊不由弯起一双漂亮凤目，笑吟吟道，“绾芸果然细致，什么事都考虑得这么全面。” “要不你别跟在母后身边帮她打理后宫了吧，太屈才了，还是到朕这边来，帮朕批阅奏折，整理公文好了。” 他没跟怀里的人开玩笑，事实上，他真就是这么想的。 让媳妇跟着他去阅奏折多好啊…既能时常瞧见媳妇，让她常伴自己身边，又能稍微减轻一下压力，跟她多一点私人时间。 这样的神仙日子，光是想想，都觉得美好！ 姜绾芸：“…妾不信陛下没有想到这些。” 这些问题，只要细心一些，就不难想到。她能考虑到这个方面，眼前这人，应当也能考虑到。就算最初没想到，她点一点，他也应该能想个透彻。 就这么点儿小事，他怎么就能想到叫她一起去批阅奏折？？？ “没有啊。”顾瑾渊答得一本正经，“一个人嘛，难免有时候会忽略一些事情。” “朕也是人嘛，人又不是神，怎么能做到事事都理得顺、想得清呢？朕知道绾芸爱夫心切，但是绾芸真的高估朕了。” 姜绾芸：“…” 他现在不仅是脸皮厚，还学会不要脸了？？？ 知道她爱夫心切，所以才高估他了？这样的话，他也能说得出口？还是用这种理所应当的语气？！ 姜绾芸忽然不想理他了… “好吧，不愿意就不愿意吧。”瞧她只是淡淡睨了自己一眼就不说话了，顾瑾渊便不再坚持自己的提议了。不过说完，他还是不甘心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哪日想通了，也可跟朕说。” “陛下与其关心妾每日做什么，不如先关心一下您的正事。”姜绾芸深深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意有所指道，“您真打算，再给方贵人抬一抬分位？” “朕是这么想的。”顾瑾渊先是点点头，但随即，又立马表态，“如果绾芸不同意的话，就不管她了，让她就这样也行。” 一切，还是要以媳妇为主。 “妾能有什么不乐意的？”姜绾芸摇头笑笑，“无论她是正六品还是从五品，于妾来说，都没有太大区别。” “毕竟，内帑的钥匙在妾这里。陛下给她再高的分位也没用，徒有虚职，没有钱，能有什么用？” 顾瑾渊：“…” 这么想想也是，自家财政大权已经在媳妇手里了，他给人什么分位，好像都差不多？ 第1753章 别跟她牵扯太深 “那就按原来的意思来办吧。”顾瑾渊靠在姜绾芸肩上，认真思索着方才的话题，“晋位的速度快一点，才可以引起旁人主意。” “比如…方怡筠和蒋文淑？虽然瞧着她们关系不是很好，但总归是得防着点儿？” “您还不如说，先挑拨了总是没错的。”姜绾芸接过话头，“不过，您既然有这意思，为什么刚刚不直接顺着把话说下去？” “刚刚都提起这话题了，顺着说下去，就是水到渠成，这样不挺好的吗？” 话都说到点子上了，人家小姑娘一颗心都提起来了，结果他告诉别人，自己要再考虑一下？这不是…吊人胃口，还顺便浪费了一个机会吗？ “是挺好的，可是…”顾瑾渊说着，便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朕这不是想着，你过两日要邀她们赏花，一起聚聚吗？” “那时候说，效果肯定比现在说好上不少。而且…在你这里说，对你多少也是会有影响的。” “方妙菱为什么会在你这儿？光是这个问题，就足以引发众人深思了。这宫里的人，大多心思都不浅，让她们来胡乱猜测，没事儿都能变作有事。” “弄不好，明日就能传出你和方妙菱是一伙儿的这种话来。” “要是妾跟她一伙儿…这宫里的局势，不就更微妙了吗？”姜绾芸微弯嘴角，低笑道，“如此混乱局面，不正是陛下想要的？” “但是朕不想把你牵扯进去…”顾瑾渊抿唇。 “陛下不必多虑，妾深处后宫，又时常跟着太后娘娘理事，早就跟这宫里的事情脱不开干系了。”姜绾芸不在意地笑笑，“您不用为了避开妾，就束手束脚的。” “况且，就算您避开，妾自己也会参与进去的。” “不仅是因为妾本身和方婕妤她们有太多恩怨，更是因为…”话及此处，姜绾芸不由含笑侧首看他，“妾要是无欲无求，跟谁都不争，陛下肯定会闹脾气的。” 他可不就是这样吗？见她关注别人要生气，见她对自己不够上心，也要生气。 总因为一点点小事就生气，还都是…自己生闷气。 就算是为了不让他失望，她也得搅和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去，跟跟人争一争啊。 “那不一样！”顾瑾渊蹙眉，“朕若是生气，气的一定是你不关注朕。可这件事…朕主要还是期望，你别跟方妙菱牵扯上。” “她那个人…不好说，跟表面上的样子，肯定不一样。” 对于他这句话，姜绾芸倒是非常赞同，“她确实和自己表现出来的柔弱不太相衬，明明…是一个说话做事都很周全的人，但表面上，却又给人唯唯诺诺的感觉…”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顾瑾渊轻哼一声，“所以这人，你还是让给方怡筠吧，让她跟着方怡筠和蒋文淑好好儿混，自己别跟她搭上关系。” “她一看就不是个懂得感恩的，跟她混在一起，很有可能就是活脱脱的农夫与蛇的故事。”说罢，他还骄傲补了一句，“朕看人很准的！” 第1754章 谁说朕要回去了？ “陛下的叮嘱妾一定谨记在心。”姜绾芸笑着拍了拍这个一直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示意他起来之后，便对着外面扬声道，“福禄，传膳吧。” “喏。”恭敬声音响起后不久，福禄便领着吉祥和初盈把晚膳和净手的清水都盛了上来。 瞧着姜绾芸院子里还是这么几个人，顾瑾渊不由侧首问她，“要不朕再叫裴贤盛帮你挑几个人吧？好歹是正四品的人了，院子里就五个人怎么行？” “不用。”姜绾芸帮着福禄把菜摆好后，又顺便把筷子递到顾瑾渊手上，“妾一个人，有五个人伺候还不够？” “玉堂殿清净，有他们五个应付，足够了。而且…”说着，她又深深瞧了身侧的人一眼，“人多了，嘴也就杂了，您经常往这边跑多不方便？” “这倒也是。”顾瑾渊垂眸。 他经常往这边跑，倒不是什么大事，过来吃顿饭而已，没必要偷偷摸摸的。重点是…他经常把人接到他那边去住！ 这件事，还是值得瞒一瞒的。 于是，思忖片刻后，他便退而求其次道，“那你以后出门，就尽量把福禄带上吧。打人什么的，他在行。” 姜绾芸：“…” 默默站在旁边的福禄：“…” 最终，这个话题还是死于两个当事人的沉默。静默片刻之后，姜绾芸就摒弃了自己院子里的杂事，挑了些他重视的东西与他聊。 待到一顿饭用完，她方才收拢话题，拿过丝帕替身旁的人净手，“陛下，天色也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不然，等夜深了，路就难走了。” 他今日过来时，并没有让任何人跟着，是以，返回的时候，只能自己沿路再走回去。 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回去正好，要是等夜幕彻底笼罩大地，回去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她想得很好，可话出口后，却迟迟没有等来身旁人的答复。 直到她向其投去疑惑的目光，对方才悠悠然道，“谁跟你说，朕今日要回去了？” “您又要宿在玉堂殿？”姜绾芸怔了怔。 “是啊。”顾瑾渊挑眉，“你都宿在这边，朕不宿在这儿，还能去哪儿？” 一个人，根本没法儿过日子，所以…媳妇宿在哪儿，他就跟着宿在哪儿。反正，他也不是个不愿为这种事折腾的人。 “不行。”姜绾芸想都没想，就直接摇摇头道，“您明日还要上朝，不可以宿在玉堂殿。” “可是你看起来也不想跟朕去碧霄殿住。”顾瑾渊单手托腮，斜靠在桌旁道，“朕不想勉强你，那就只能迁就你了。” 说完，他便唤了福禄过来收拾碗筷，顺便…告诉他自己今晚要宿在玉堂殿，让人顺带多准备一份热水。 “您怎么这样？”他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举动，看得姜绾芸目瞪口呆。她都没来得及说话，便见他已经跟福禄交代完了。 “明日您要上朝，妾也要去仁寿宫一趟。大家各有各的事，都脱不开身，自己睡一晚上怎么了？” 第1755章 一点不耽搁 “又不是小孩子了…” 姜绾芸话及此处，便直接被顾瑾渊接过话头，“就因为不是小孩子，才要一起，小孩子才自己睡呢，那些娶了媳妇的，谁不是夫妻睡在一处？” 说完，趁姜绾芸哑口无言之际，他又径直走到门口，招来了如意，淡淡吩咐道，“你去一趟碧霄殿，告诉裴贤盛，明日早晨不用上朝了。”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如意怔住后，不由下意识地看向自家小主。 不上朝了？方才听福禄说，陛下今晚要宿在这里，现在…又听陛下说，明日不上朝了，那不就是说…陛下是因为要留在玉堂殿，才不去上朝的吗？ 本来，这跟他也没关系，他只要负责传话就好，问题就在于，自家小主听了陛下这一番言论后，直接就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了。 小太监每日都在玉堂殿做着扫洒工作，没见过这么复杂的场面，一时间，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陛下怎么可以不去上朝？！”姜绾芸行至顾瑾渊身边，狠狠瞪了他一眼，“赶紧回去，别在这儿磨叽了。” 说完，她便想直接推着他往外。 见此情况，候在旁边的如意，不由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自家小主平日里说话都是柔声细语的，难得见她发一回火。 今日这情况…他还是稍微站远些的好… 任凭姜绾芸怎么使力，顾瑾渊都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稍微由着她推了一会儿后，他便长臂一伸，直接把人揽入怀中，“行了，别闹了。” 这边按住了人，那边，他也能腾出空来，同如意道，“你就这么跟裴贤盛说吧，顺便再转告他，明日朕要去一趟南郊军营，让他做好准备。” “喏。” 如意悄悄瞄了皇帝陛下一眼，发现这位神色如常，似乎真是早有安排后，便急急跑去跟大总管汇报情况了。 同时，听闻他这番言论的姜绾芸，也不由止了动作，疑惑抬首问道，“陛下明日要去军营？” “是啊。”顾瑾渊颌首，“回来的路上朕就在想明日跑一趟还是后日跑一趟了，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想着今晚要宿在这边，那就明日咯。” 说着，他便拦腰把人抱起，同送来热水的福禄，一起入到室内，“今晚去探查，明早应当就能有结果，正好，拿着结果去军营，中间一点儿都不耽搁。” “那如果只是咱们想多了，实则…什么事都没有呢？”姜绾芸蹙眉。 “自然是更好啊。”相比于她的一脸严肃，绽放笑容的顾瑾渊，显然处于另一个极端，“那朕就无端得了一日闲，可以整日都陪着绾芸了。” 反正近来事情也不算多，无端得了空闲，自然是要跟在媳妇身边了。至于她要去仁寿宫办正事…那他也可以去仁寿宫给母后请安嘛。 亲娘总是不至于把自己拒之门外的。 姜绾芸：“…” 他说得真是有理，以至于，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 但她愣神时，顾瑾渊却没有闲着，挥退福禄后，他便直接动手，开始替她宽衣。 第1756章 他会这么正经？ “陛下？！”姜绾芸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按住他的手，想要叫他住手。 可还没来得及说话，顾瑾渊便轻松绕开她，继续手上的动作，“朕都同你解释清楚了，你还要叫朕走？” “不是！”他指节灵活，姜绾芸的声音，自然也急了几分，“妾没有叫您走，只是您现在...” “现在伺候自家媳妇沐浴更衣啊，有什么不对吗？”顾瑾渊抬手，冲眼前人弯眸一笑，“你今日为朕累了一日，朕理应伺候你，所以...绾芸就不必动了，放松休息就好。” 说罢，他又耸耸肩，无所谓道，“好几次你睡着了，都是朕伺候你沐浴更衣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夫妻之间，不用拘泥于这种小节。” 顾瑾渊言出必行，哪怕姜绾芸极力反驳，他也依旧坚持实践了自己所言。 不过，他倒是没有多余的无礼举动，说是伺候，就真的搬了张凳子，坐在浴桶旁边，开始替自家媳妇揉捏肩颈。 “怎么样？朕这手法还不错吧？”顾瑾渊弯眸，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似乎是希望能得到眼前人的表扬。 没等到面前的人说话，他又自顾自道，“这可是跟宫里的老嬷嬷学的，就连母后那么挑剔的人，都觉得不错，绾芸应当不会不喜欢吧？” 姜绾芸垂首，不想与自己身后这人有过多交流。 以前，她也在他沐浴的时候走进过浴房，但那时候，只是有事寻他，而且远远站在边上，除了他那一头黑发，她什么也瞧不见。所以...她也一直不觉得这事有多尴尬。 直到现在... 她就想，自己要是就此睡过去了也好，至少能避免正面接触。但越是紧张，情绪便越是紧绷，睡着...自然也成了越不可能的事。 明明今日很累，他按摩的手法也很好，但...她就是没办法睡过去！ 无奈，她也只能以沉默应对，不发出任何声音。 顾瑾渊知道她那是不好意思，所以即便只有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他也不是很介意。 聊完了闲话，他又跟她说正事，念念叨叨地把正事讲完，他的思绪，又顿时转到了别的事情上面。 眼看着水不是那么热了，他才动手将人抱起，裹了锦缎，放在床畔。 “呐，里衣就在床头，你自己换吧，朕去沐浴了。”说罢，他便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如此干脆利落的举动，倒是叫姜绾芸怔在了原地。 这就...走了？依照他的性格，难道不是还应该...再同她无礼取闹一番，甚至义正严辞地要求替她更衣吗？ 今日...怎么这么这正经？ 虽美弄明白他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但她的警惕之心，却是分毫没有减少。 这人一向诡计多端，谁知道他肚子里又闷着什么坏水？还是...警惕些的好！ 事实证明，她的警惕，不是没有道理的。顾瑾渊沐浴之后，只随便擦了擦头发，就直接掀了被子，躺到了她旁边。 他若只是如平常一样靠着她入睡也就罢了，但问题就在于...他还未更衣！ 第1757章 莫要再把心思放在别处 “怎么连里衣都不曾穿好？”姜绾芸起身，想伸手去拿他的里衣，替他更衣。 但人刚撑着床榻起身，便被他随手一拉，偏倒跌入他怀中。 若是这样都还不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那之前与他的相处，便算是白费了。他这会儿，分明是揣着一颗与老实入眠不符的心！ “里衣啊…就放床头好了。”顾瑾渊随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无所谓道，“反正就算是穿上了，待会儿也还要除掉，何必这么麻烦？” 说着，他便把怀里的人往自己这方再揽了揽，然后弯唇在她嘴角落下轻柔一吻，“你说呢，绾芸？” “陛下，妾明日还要去见太后娘娘！”姜绾芸认真同顾瑾渊强调，“哪怕是人选好了，定下了分位，后面也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下午再过去来不及！” “来不及就明日再做咯。”顾瑾渊不以为意，“后续那些杂事朕都有几分了解，除了一个安排住处的事情比较着急以外，别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说罢，他又兀自撇撇嘴道，“其实安排住处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们现在都在兰台宫住得好好儿的，吃穿住行都有人伺候，早一天晚一天搬出去，并无多大差别。” “所以…”稍微一顿，他又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就算你明日不去仁寿宫，也无大碍。” “今日太后娘娘特意嘱咐过的，妾要是不去，回头怎么跟太后娘娘交代？”姜绾芸瞪眼。 他说得轻巧，早一日晚一日安排没多大区别，但就算她敢放兰台宫一众小主的鸽子，也不敢放太后娘娘的鸽子啊！ “很好交代啊。”顾瑾渊低笑，同时微弯指节，轻巧将她腰畔的带子挑开，“替她生个小皇孙，不也是她交代给你的任务？” “说起来，这事情，她似乎从年前就已经开始暗示了吧？朕的绾芸冰雪聪明，应当不会…听不出来吧？” 姜绾芸：“…” 没等她开口说话，顾瑾渊又自顾自地道，“现在做什么不分个先来后到，这年前的事，怎么也该排在秀女这事的前面吧？” 说完，他便直接俯身吻住了怀里的人，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或许是中途察觉到她心思不在，他方才在几个浅吻之后，凑到她耳畔，轻声道，“没事的，下午去也来得及，朕陪你一起，做不完的事情，都交给朕就行了。” “您…”姜绾芸蹙眉，“可您明日…不是要去南郊军营吗？” “走一趟南郊军营，半日够了。”说罢，他又再次俯首，将落入自己视野范围内的樱唇吻住，“呐，该解释的，朕都同你解释了，所以…莫要再把心思放在别处了。” 他纤长的羽睫微微垂下，错落将那双带笑的琉璃眸子掩住。 透过浓密的羽睫，姜绾芸方才能瞧见那双眸子。 她望着他的眼，试图将其中的情绪看清，可这双含着朦胧漂亮凤目，却当先吸引了她的心神，让她沉溺其中，再顾不得外界纷扰。 第1758章 肯定是为了恶心人 被风吹散的阴云，为明亮的月色笼上一层轻纱，朦胧月光下的皇城巍峨、寂静，只零星浮动着几点灯火。 大多数宫殿，都已伴着夜色沉寂，唯有少数几座，依旧灯火通明。 绯烟宫西侧殿便是这样一处地方。 听着喜嬷嬷的一句一句地汇报，她的面色，也止不住地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你此话当真？！”方怡筠咬牙，眸中凝上怒意的同时，语气中，也不免染上了几分恶意，“她当真去了姜绾芸那里？！” “奴婢此话千真万确！”站在方怡筠身旁汇报情况的喜嬷嬷也是一脸冷色，“在兰台宫那边安顿好了之后，那丫头，便直直冲着青云宫去了！”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方怡筠大怒，一扬手中的茶盏，便将那盏刚刚斟上的新茶摔落在地，落得个茶杯碎裂、茶水飞溅的狼藉结果。 而安静坐在旁边的蒋文淑，也因为喜嬷嬷这一席话，微微凝眉，露出几丝疑惑情绪，“她怎么会去姜绾芸那边？她们俩非亲非故的，甚至从前连话都没说过两句...” “若是要说巴结，只要她想想，便应该明白，到绯烟宫来才是正道。” “毕竟不管怎么说，你和她都是方家的人，里内再怎么不和，对外总是一致的。跑到姜绾芸那儿，算怎么回事？” “那女人就是空有陛下宠爱，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的...” “哼，那吃里扒外的东西，分明是摆明了想要和我作对。”方怡筠冷哼，“她不敢来绯烟宫，自己又对付不了我，所以就找上姜绾芸了吧。” “可她也不想想，就我跟姜绾芸那关系，姜绾芸会帮她这个姓方的人吗？” “这也说不准。”蒋文淑摇头，“你下午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说，姜绾芸一开口，就给她定了才人的分位吗？” “依我看，那分明就是在抬举她。” “抬举她？”方怡筠蹙眉，一时没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姜绾芸抬举她有什么用？就她那庶女的身份，以及母族的情况，姜绾芸给她好处，能换回来什么？” “虽说姜绾芸那家世背景我也瞧不上，但她好歹是家中正经的嫡女，再加上陛下给予她的宠爱，若是有朝一日父亲的官做上来了，还有机会更进一步。可那方妙菱，她有什么？” “她们俩非亲非故的，我还不信真有人不图回报地助人为乐，姜绾芸什么都图不着，跟她混一起做什么？” “依我看，姜绾芸白日抬举方妙菱的那番举动，目的还是在于恶心我。” “她见过我对方妙菱动手，又在宫里混了好几年了，她肯定知道，我与家里庶妹关系不好。” “在这前提下，夸我那庶妹，抬举她，肯定是为了给我气受！” 越说，方怡筠便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她右手捏拳，轻轻在左手掌心一垂之后，又笃定道，“而且前段时间，咱们不是还收拾过她的丫鬟吗？” “她手头没有证据，只能憋着，今日，肯定是在为那事情出气！” 第1759章 有什么意义？ 不得不说，方怡筠这一席话，说得确实有一定道理。 两个根本没有交集，甚至可以算作是情敌关系！如此情况下，姜绾芸为什么要帮方妙菱说话？帮方妙菱争取到一个好分位，于她来说，有什么意义？ 乐于助人？这个词在这深宫里头，就是个笑话！ 毕竟皇帝只有一个，上面的分位，也是定死了的，把别人往上抬，送到陛下面前，自己的利益，就多多少少会受到一定损失。 特别是，她们的关系，还是新欢与旧爱。 谁知道陛下会不会心血来潮，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她姜绾芸目前那正四品的分位，虽然在一众宫嫔中算是高的，但在整个后宫的体制中，却算不得什么。 所以她不认为，姜绾芸现在有大力培养亲信的胆子。 正四品和正六品之间，差得多，但也不是很多，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人踩着脑袋爬上去。 捧别人，不如先稳固自己。 更何况，那个所谓的别人，还是一个姓“方”的姑娘。不管方怡筠和方妙菱的关系怎么差，她们是姐妹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如此想来，也就只有方怡筠说的那种情况，是可能的了... 在蒋文淑沉思之际，方怡筠又就着白日的事气恼道，“姜绾芸那贱人恶心我也就算了，但太后那又是什么意思，我俩就才人还是常在论了几句，可太后倒好，直接给了贵人？！” “就方妙菱那出身，她也配？！” 别说是她这个本来就跟方妙菱有着不小矛盾的人为此不悦，就连蒋文淑心里，都隐隐埋下了不满的种子。 她初入宫中那会儿，也不过就是个贵人的分位，甚至因为陛下外出征战，自己的分位，就一直没有动过！ 熬了近三年，也不过是混到个从四品的位子，可那方妙菱...竟然一入宫，就得了太后娘娘青眼，被点为了正六品的贵人，凭什么？！ 一个贱婢所生的庶女，居然跟自己一样，换了谁，心里都会有几分膈应的。 但膈应归膈应，如果这个方妙菱有潜力的话，还是可以利用一番的... 这么想着，她便按捺下了心中的不满情绪，沉吟着对方怡筠道，“你也少说她两句吧，这事儿毕竟是姜绾芸想要恶心你，跟方妙菱，并无多大关系。” “不管你怎么讨厌她，在外人眼中，她都是你的庶妹。” “你不把她当妹妹，但是别人，并不会因为你的表现，就不把她和你当一家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虽然心中对这个结论很不服气，但方怡筠还是压下了怒意，勉强点了点头，“你说的我知道，不过...” 说着，她又忍不住蹙起眉头，“这种外人以为的东西，能有什么意义？” 外人以为她们是一伙儿的，她们便是一伙儿的了吗？ 母亲曾经也叮嘱过，家里送方妙菱进来，是为了辅佐她，让她在后宫的势力能得到稳固，但是...她并不觉得，方妙菱进宫之后，会老老实实地帮她做事！ 第1760章 有必要拉过来 方妙菱瞧陛下的眼神，她是看见过的，那种迷恋和向外，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她可以确定，方妙菱是喜欢陛下的。 只要方妙菱打心底里喜欢陛下，她们就不可能拧成一股绳。而且她并不觉得，方妙菱是一个值得合作的对象。 看她那个母亲就知道，抓住了机会就往上爬... 谁知道，把她扶起来之后，她会不会也寻着空隙往上爬，顺便再...反咬自己这个一直苛待她的嫡姐一口。 “当然有用。”蒋文淑弯唇，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别人当她是你的人，她便不能轻易投靠别人，因为别人不会信她。” “她在外面不好混，你便只需要稍微笼络一下她，就能把她网络到自己身边，为自己做事。” “可她...” 没等方怡筠把话说完，蒋文淑便直接打断她，接着自己方才所言，继续往下，“你别觉得她母亲如何，也别老顾着你们之间的恩怨，不管怎么说，在这深宫里，多一个自己人，少一个敌人，总归是好的。” “难道你就不担心，一不留神，咱们就成了她的垫脚石，被她踩着往上爬？”方怡筠蹙眉。 “踩？”蒋文淑冷笑，“这件事，说容易是容易，毕竟咱们这分位，确实不算高，但是...说难，也是有难度的。” “她毕竟只是个庶女，家族的资源，她拿不了多少，所以想要越过你去，也并非什么易事。” “况且，她跟咱们，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咱们要做的，就是把这条绳子再栓紧一点。而这件事，并不需要我们许诺她多少好处。” “你们都姓方，光这一点，你和外面的人，就不一样。” “这倒也是...”蒋文淑这说法，方怡筠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她跟外面的人，总归还是不太一样的。 而且，家里面送方妙菱进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辅佐她。如果方妙菱不乐意，那家里边，也是没办法交代的。 到时候，她那好不容易爬上姨娘位置的母亲，呵... 见方怡筠动摇，蒋文淑又道，“当然了，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她。不喜欢，也不用太勉强自己了，咱们又不仰仗她，没必要跟她混得太熟。” “只要在要用到她的时候，确保她能做事就行。至于平时，关系一般也没关系，毕竟咱们本身，也就是揣着少个敌人的目的在跟她打交道。” “容我想想吧...”方怡筠揉揉额角，眸中目光闪烁不定。 看样子，是已经开始在思索利弊了。 蒋文淑太了解面前这个人了，她知道，这个时候，应当怎么跟她说话。眸子快速一转，她便又给对方加了最后一把火，“你若实在不愿与她打交道，又我帮着交涉，也是可以的。” 方兰娇已经没了，旁的人，要么心思太重不受牵制，要么喜欢自作主张总是坏事，用着都不是很顺手。所以这时候，还是有必要把方妙菱给拉过来的。 反正，打的是方怡筠的名号，而方家那边，对方妙菱，多少还是有点儿牵制的。 第1761章 答应 她这句话，总算是彻底打动了方怡筠。 略一思忖，方怡筠便微微颌首，“这样也行，不过...她到底是我家的人，我完全回避，也不太好。” “到时候一起吧，有什么，你跟她说就是。若是她不乐意，正好，我还能给你撑撑场子。” 虽然她极不待见方妙菱，但她也不会做出让蒋文淑单独与方妙菱交涉的事情。 上回秋猎，母亲叮嘱过的那些话，她还记得。蒋文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她们本来，也只是利益关系，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好姐妹。 什么都交给蒋文淑单独去做，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蒋文淑同方妙菱去说，她在旁边盯着。这样...但凡有个什么事，她也能及时知道。 对于方怡筠这番话，蒋文淑略觉得有些诧异，不过诧异之后，她还是含笑点了点头，“如果能有你在旁边，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我本来还担心，自己跟她隔着层关系，说话不顶用呢。现在有你这句话，我便算是放心了。” 有没有方怡筠在旁边，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反正，那也不过是草包一个，随便忽悠两句，事情就过去了。 拉过方妙菱，不过是想有个能替她们做点小事的人罢了。 方怡筠并没有就这个问题与蒋文淑多聊，微微颌首之后，她便转头看向喜嬷嬷，带着几分厌恶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就去把方妙菱给叫过来吧。” “不用跟她多说什么，就说是我有事找她就行，她会来的。” “喏。” ... 翌日，姜绾芸睁眼后，便立马起身掀了帷幔，率先向刻漏的方向看去。 不出意外，果然又是晌午时分了。 午时，是整日里太阳最大的时候，骄阳发出的炽热光芒，哪怕事隔着一层窗户纸，也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用手稍微挡着阳光适应了片刻后，姜绾芸便想起身洗漱更衣。不过，还没等她爬起来，外面，顾瑾渊的声音，便先行传了过来，“绾芸起了吗？” “回禀陛下，小主这会儿还在休息。”答话的是福禄。 “还没醒吗？”顾瑾渊怔了怔，随即，又兀自推断道，“看这时辰，也应当快醒了，你先去准备洗漱用的清水，朕进去瞧瞧她。” 说完，他便径直推门往屋内去了。 听到他叫了人，姜绾芸也就不勉强自己了，往背后的软枕上一靠，人便不再动弹。 顾瑾渊轻手轻脚地进来，一掀帷幔，首先对上的，便是那双已经恢复了清醒的眸子。 他怔了怔，“醒了怎么没叫人进来伺候？” “才醒，还没来得及。”姜绾芸说话的同时，目光也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您这就从军营回来了？” “是啊。”顾瑾渊颌首，顺便伸手将人扶起，“就是交代了他们几句，让他们加强京城周边的戒备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待福禄把水送来，他又亲自拧干锦帕，递到姜绾芸面前，“你放心，这件事，朕也警惕得很，不会有丝毫松懈的。” 第1762章 非孤烟，名瀚海 “你呢，就别想那么多了，先起来把吃点儿东西，才是正道。” 依顾瑾渊所言，等人上了吃食，又净过手之后，她才一边喝粥，一边吻他昨日提到的那家酒肆的情况，“你的人去了之后，瞧出什么端倪了吗？” “那酒肆，到底…和那边有没有关系？” “没瞧出什么端倪来，从表面上来看，很是平静。”顾瑾渊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夹起一只水晶虾饺送入姜绾芸口中，“昨日晚上，裴贤盛安排了几个生面孔，去那酒肆中吃了一顿。” “据他们汇报，酒肆里的酒，有好几种，既有中原常见的普通酒，也有朕昨日中午瞧见的边塞烈酒。” “至于下酒的菜…味道也很正常，应当都是本地厨子做的。” “唯一比较突出的，大抵就是那老板了吧，看上去人高马大的，口音也夹杂了几分外乡味道。人…应当不是京城人氏。” “不是京城人氏？那…”姜绾芸闻言一怔，本想说些什么，但略一思忖，又觉得这点根据，怎么也立不住脚跟，“京城繁华，外面的人都想在这座城中争一席之地。” “如果只有老板是外乡人和那边塞烈酒，确实不能说明什么。” “可昨日…您又说那酒是孤烟…”姜绾芸蹙眉，“一种从金轮传入瑜国的酒…酒价较贵，普通人喝不到…” 说着，她又抬眸看向顾瑾渊，“那打探的人去喝酒时，酒价是怎么订的？还有，他们可有问过酒名？” “酒价在店中偏高，但却不是最贵的一种，至于名字…”顾瑾渊蹙眉思索，顺手，又往自家媳妇嘴里喂了些吃食，“老板说那酒是自己家乡那边常见的酒，没有名字，自己因思念家乡，才给那酒取了个‘瀚海’的名字。” “瀚海府是西北边境，与金轮接壤的地区，他又大方承认自己家在北方，两者，倒是也能对得上号。” “大方承认了啊…”姜绾芸一边喝粥，一边沉思道，“大方承认，无非就是两种可能。第一，他本来就没问题，说的都是真的，自然什么都不怕，其次，就是他们早就做好万全准备了，自信就算有人疑心，也查不出什么，所以不惧。” “是这样。”顾瑾渊颌首，“所以光从言行上，真瞧不出什么来，不好乱说。” 那老板言自己是北方人，又说瀚海是自己家乡的酒，从逻辑上来说，是没问题的。 西北一带天寒，为了御寒，大家喝的都是烈酒。在京城，喝这么烈的酒有些奇怪，但若是说自己念家，忘不掉家乡酒的味道，倒也说得过去。 “陛下真能确定那酒就是孤烟？”姜绾芸沉吟道，“有没有可能…是您在外打仗那两年，喝的酒有些杂，给记混了？” 他并不嗜酒，平常也只是偶尔喝喝。去西北打仗的时候会喝酒，大抵也是为了抵御那边的严寒天气，暖暖身子。 西北一带，最少不了的，就是烈酒，兴许…这只是他喝到过的一种，然后自己记错了？ 第1763章 尚存疑虑 “不会。”顾瑾渊答得斩钉截铁，“朕特意让他们带回来尝了，那味道，绝对没有错！” “朕虽然不是嗜酒之人，但记性还是不错的。况且，现在距离朕从西北边关回来，总共也就大半年的时间，并不是很久，没道理记岔。” 见他点头肯定，姜绾芸也就没有往记错的方面去想了。他这人，办正事的时候还是很严谨的，如果心里没有把握，肯定是不会胡言乱语的。 暂时将记错的可能性抛在一边之后，姜绾芸又蹙眉问道，“那跟周围的邻里打听过了吗？那家酒肆...在京城开了有多久了？” “有四五年了...”顾瑾渊说话的同时，葱白的指尖，也轻轻在桌面叩响，“四五年...这个时间就很微妙了。” “四五年...那距离西北边关的战事正是展开，也差不了多久。” “所以...朕还是觉得，这里面有值得琢磨的点。” 听得他所言，姜绾芸不由心中一动，“既然陛下心中还有疑虑，那店铺的来源查了吗？” “查了。”顾瑾渊点头，“不过现在没法儿看他家的账本，所以把账目彻底摸清楚，还得几日。” 有人做幕后老板，喜欢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但有的人，则不喜欢这样。如果藏得深，明面上的账目，应当是很干净的。只有通过这间铺子钱的流向，才能搜寻到具体的东家。 他们手头没有账本，那就只能旁敲侧击地摸索，甚至通过派人蹲点观察，瞧那酒肆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都有谁。 “希望真的是想多了吧。”姜绾芸垂眸。 “想多不想多，要看结果，现在老忧心着也没用。”顾瑾渊耸耸肩道，“如果是早有埋伏，人家四五年的经营，肯定不能让朕一朝就看出端倪。” “这种事，急还是急不来的。” 端起水杯润润嗓子之后，他又问道，“母后那边什么时候去？用完膳就过去，还是...要再休息一下？” “还休息什么，都睡了一整个上午了！”提到这事儿，姜绾芸就没什么好气，“陛下以后做事，还是冷静些吧。至于这段时间，您不如想想，该怎么和太后娘娘解释。” “这个...”顾瑾渊摸摸鼻子，略有些心虚道，“怎么冷静得了...” 要是面对自家媳妇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那...他还在这红尘俗世中挣扎什么？干脆剃了头发，做得道高僧去好了。 没等姜绾芸开口凶他，他就立马又紧接着道，“不过你放心，母后那边，朕一早就派人去打过招呼了，你不用多虑。” “您怎么跟太后娘娘说的？”姜绾芸蹙眉。她总觉得，这人不会正正经经地交代事情。 而且...这理由也不是很很好找，说病了吧，昨儿个还好好儿的，说乏了吧，人太后都没嫌累，她一个宫嫔怎么能端架子，那... 姜绾芸这边，尚且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顾瑾渊就已经当先弯起凤目，讨好笑道，“当然是跟母后实话实说了，朕让人跟她说，你昨日累着了，今日要休息一下，所以上午就不去了。” 第1764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完，他又立马道，“不过你放心，朕就叫人说了这么一句，别的什么也没说。” 姜绾芸：“…” 前面那话听着倒还没什么大毛病，但他后面这话一出口，事情听着就不像那么回事了。除了累着了，身体抱恙，他还想说别的？ 他要不要再老实一点，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一下？！ 而且他…姜绾芸打量了面前这挂着讨好笑容的人两眼，不由有些头疼。由他去跟太后娘娘说这话，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算他没多说，太后娘娘那边，怕是也会止不住地多想… 毕竟人累着了，身体抱恙这种小事，她自己差人去仁寿宫，也能说得清楚。为什么偏偏是陛下的人过去说？这中间… 光是想想，姜绾芸就觉得头疼… 见她不说话，顾瑾渊还当她是害怕太后怪罪。于是，他又往人身旁的挪了挪，一边替人揉肩捶腰，一边讨好道，“你放心，母后还是挺大度的，不会跟你计较这种小事。” “再说了，嘱咐你一定要养好身子骨，再替她生个健康孙子的人本来就是她。听说你累着了，要休息一下，她肯定不会不满的。说不定，还会觉得你听话呢。” 姜绾芸：“…”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就不想让太后娘娘往那方面想！ 这事情虽然没什么，替皇家绵延子嗣也是她们这些宫嫔应当做的。但正经归正经，再怎么正经，被长辈知道，还是… “这次就算了吧…”姜绾芸虽然无奈，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能挽回了。她除了顺应，也只能再多叮嘱一句，“以后，您让妾院子里的人去说，别派自己人去…” “嗯？为何？”顾瑾渊不太能理解这之间的区别。 “没有为什么。”姜绾芸放下筷子，顺便拉着他起身，“您先等等，去之前，妾先把帖子写好。” “邀人赏春景的事，妾已经大致想好了，也不用太复杂，就三日后，在玉溪湖边简单地办一办就好了。” “反正景也不是重点，人才是。” “三日后？”顾瑾渊跟着她行至书桌旁，看着她落笔的同时，又沉吟倒，“那就下午吧，上午朕要上朝，恐怕过不去，下午正好。” “唔…或者你可以安排一场晚宴，留她们一个吃个饭什么。”但说完，他又弯起一双凤目，兀自低笑道，“就是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吃得下去？” “能有什么吃不下去的？”姜绾芸淡淡睨了他一眼，“看别人的热闹吃自己的饭，不是正好？” “事不关己，当然是高高挂起了。” 将帖子拟好一份后，她便叫来了扶柳，让她将这帖子给各宫小主都抄送一份。 ... 四月春色正浓，吹拂的微风，没了三月的凉意，又不及五月的燥热。 轻轻拂过湖面，带来一丝清爽，直让人觉得，舒服到了骨子里。 此次春宴的坐席，就摆在距离玉溪湖不远处的空地上，周围百花幽香阵阵，青草浓密茂盛，春色无边。 第1765章 怕不是有别的目的 帖子上面写的时间寅正，避开了太阳最大的时候，还可以在畅聊之后共用晚膳。 不过，新入宫的丽人们，对于姜绾芸的邀请，还是比较重视的。 她们可是都听说了，眼下，就是这位姜容华，最得陛下宠爱。若是能跟她混在一处，将来说不得，就能多出不少见到陛下的机会。 宫里美人这么多，要想在陛下面前露脸，让陛下记住名字，总归告诉得有契机才行。 这时候，寻个合适的人跟着，站对阵营，便成了她们的首要任务。是以，刚过寅初，就有不少人往玉溪湖畔来了。 除了新入宫的丽人，那些在宫里有着三年资历的老人，姜绾芸也挨个儿递了帖子。 不过，想比于新人，她们的热情，就不是那么高了。 入宫三年，总共就没见过陛下几次，当初的热情，被磨灭了几分，也实属正常。 好在，姜绾芸期盼的宴会主角，并没有因为皇帝的冷落，就恹恹打发掉这场宴会的邀请，推脱不来。 方怡筠同蒋文淑到场的时候，还不算太晚，可因为不少人提前太多到场，以至于她们到时，只剩下了零星几个空位。 “姜容华今儿个怎么有闲心办春宴了？”方怡筠行至姜绾芸身旁，张口就问，“平日里，可不见你对这些事情上心。” “怕不是...别有目的吧？” 办春宴，并不是什么值得人注目的事情，大家常在深宫，闲来无事之际，叫上几个宫里的姐妹一起赏花看景，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家或是大聚或是小聚，混在一起，总算是能将闲暇打发。 但姜绾芸...她平日里并无这些爱好，各类宴会能推就推，常常缺席。若真要说小聚，估计最多，也就是同那杜歆涵和黎玥清一起。 可今日，她主动办了春宴不说，还把宴会的时间选在了选秀结束的这个节点上，要说她没有目的，方怡筠是一点儿也不信的。 “目的？”姜绾芸弯唇，轻笑道，“扶柳去送帖子的时候，难道不曾告诉方婕妤，我办这场春宴的目的，是想叫新入宫的姐妹，与先入宫的姐妹互相认识一下？” 说罢，她便立马侧首，瞪上一眼跟在自己身旁的扶柳，“你这丫头，怎么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 “小主，奴婢去送帖子的时候，确实是说明了您的意思的！”被姜绾芸一瞪，扶柳当即就露出几分惶恐神色，“奴婢还记得，自己与方婕妤说明春宴意义的时候，方婕妤有反问过奴婢，为何要与那些人认识。”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小主明察！” 话音一落，她便直接垂下头去，摆出了一副为难神色。 当然，她这模样，肯定不是故意做给姜绾芸看的，而是…做给大家看的。 他们刚才那一番对话，没有人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是以，隔得近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对于帖子不帖子的事，根本没人关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扶柳方才那句“为何要与那些人认识”上面。 第1766章 方婕妤应当更清楚 这话听起来就很有意思了，虽然与骂人沾不上边，也不带一个脏字，但落在人耳朵里，却成了一种实实在在的侮辱。 这时，坐得近的新人，脸色都忍不住变了，更有沉不住气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方婕妤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吧？虽然她分位高、家世好，但也不用这么瞧不起人啊…” “人家有底气呗，分位和家世都摆在那里，说话肯定傲气一些，看不起咱们这些人，也实属正常。” “她确实比咱们出挑，可听说，陛下也不怎么宠她，要说谁最得圣宠，恐怕…”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姜绾芸的方向递了个眼神。 “可不管家世分位以及得宠与否，这么说话，都有些…更何况，还是当着别人的婢女这么说…”另一人又低声把话接了过去，“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姜容华身边的丫鬟胡诌的？” “或者是，故意引导咱们曲解方婕妤的意思？” 此话一出，她旁边的人就先摇了摇头，“方婕妤这话说得，着实有看不起人的嫌疑，不管那宫婢用什么语气说，咱们听着，都不会舒服。” 另一人也表示赞同，“再看那宫婢为难的模样，这话…十有八九是真的。而且一个小小宫婢，也没胆子当着人的面造谣吧？” “李姐姐这话说得有理，我也觉得那宫婢说的是真的。” “没错…我也觉得…” “…” 因着众人低声议论，外围一些原本没听清对话的人，也知道了大约情况。 不一会儿，十之八九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多数人虽然保持着理智，没有就此去抱怨什么，但听到那话的时候，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服。 如此，周围的气氛，立马就变了个样儿。 虽然碍于方怡筠的分位和家世，没人敢大声说一句她的不是，但光看她们窃窃私语的模样，方怡筠就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在议论自己那话。 于是，她当即就沉下了面色，“胡言乱语，本小主何时说过那样的话？！” 恶狠狠地瞪了扶柳一眼之后，方怡筠又把目光转向了姜绾芸，“姜绾芸，有空的时候，别老往陛下跟前凑，还是多教训教训你这婢女吧！” 方怡筠讽刺的话语和恶狠狠的语气，都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入宫早的宫嫔们，早就习惯了她这样的作风。 可才入宫的新人，瞧见她这副模样，便更信了扶柳之前所言。 对待圣宠正浓的宫嫔，都是这副嚣张态度，那对她们这些人，看不起岂不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一时间，大家的心情，都不由有些微妙。 “婢女若是没有办好事情，回去我自是要说她的，不过…陛下的事情，我劝方婕妤还是少说的好。”面对方怡筠的嚣张，姜绾芸也不生气，只是弯唇轻笑，“你怎么就认定，一定是我凑呢？” “陛下的性子，大家都知道，他若是不乐意，怎么凑都没用。” “我想这一点，方婕妤应当是很清楚的吧？” 第1767章 什么事过不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说的是陛下的喜恶，但表达的意思，确实她方怡筠就算是往前凑，都只有被拒绝的份儿。 不然，她怎么会清楚，往前凑是没用的呢？ 这话不难理解，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方怡筠就反应过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她被姜绾芸这话气得不行，当即，就咬了咬牙，怒气冲冲地准备怼回去。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蒋文淑悄悄拉了拉衣袖，拦住了。 “姜容华说笑了，陛下之喜恶，不是咱们这些宫嫔可以随便揣测的，怡筠她...又哪里会什么都清楚呢？”说着，蒋文淑又柔和笑笑，“至于你身旁宫婢去绯烟宫传话的事...大概也只是个误会吧？” “毕竟那么多人，她也忙不过来，双方匆匆几句对话，互相没有理解清楚对方的意思，也是常有的事。” “今日春宴，本就是为了让新入宫的姐妹们与咱们这些人互相认识一下，咱们...就别就着私事一直往下聊了吧？” “不然，在座的姐妹，也该等得急了。” 蒋文淑三两句话，便将话题又重新代入正轨。而有她这一席话在前，姜绾芸若是再不放过方怡筠，便会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 姜绾芸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由她这么一说后，便干脆顺着她的话往下，“蒋德仪说得对，咱们确实该以春宴为重，至于那已经过去的误会，便叫它过去吧。” 按理说，两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只要方怡筠再点点头，借坡下驴，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可偏偏，方怡筠对姜绾芸方才的话，很不服气，那围绕皇帝陛下的话题，已经彻底激怒了她。 如此，在姜绾芸说出过去时，她终是没忍住，跟着就是一句讽刺，“过去？你倒是想得美，把问题都往我头上一推，便说要过去？” “今日我还就告诉你了，这事儿过不去！” 站在她的角度来说，这事儿确实是很难过去的。毕竟，不管是之前被议论的，还是后面被讽刺的，都是她。 但站在蒋文淑的角度，方怡筠这句话，就跟蠢话无疑了。 明明说不过人家姜绾芸，还非要在这里与人争论。她难道就没看出来，现在她越是表现得愤怒、蛮横，大家对于扶柳之前的话，就越是相信吗？ 现在把事情压下去，大家或许过几日就忘了，但现在把事情闹大，以后...会怎么样就难说了！ 正当蒋文淑绞尽脑汁想要阻止方怡筠时，另一道清冷男声，却先她一步，打断了几人的对话，“什么事过不去？也说出来让朕听听？” “陛下？！”众人惊愕侧首。 听见顾瑾渊的声音，大家也顾不上争执的事了，一群人匆匆忙忙向他行礼，顿时，“吾皇万福金安”的声音，就响彻了这一方领域。 顾瑾渊是从侧面的小路过来的，来的时候，并未叫裴贤盛通传，也没带多少随从，所以并未有人注意。 也正是这样，方怡筠最后那句话，才叫他听了个真切。 第1768章 自然需要证据 “都平身吧。”把周围行礼的人都叫起来之后，顾瑾渊又把目光转向方怡筠，淡淡问道，“你跟姜容华，又有过不去的矛盾了？” 绾芸也是的，他都还没到呢，就跟人争起来了... 方怡筠又是个傻的，根本说不过她，要是她一不小心就争赢了，他还怎么体现自己的作用？ 一想到这儿，他的面色，便不免沉下来几分。 见他面色有变，旁边的蒋文淑，便赶忙站出来打圆场，“哪里是什么过不去的事，就是点儿小误会罢了，待会儿私底下解释一下，事情就过去了...” 本来事情就够令人头疼的了，要是再让陛下参合进来...蒋文淑实在想不到，那将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可她这打圆场的话刚一出口，就被顾瑾渊凉凉瞥上了一眼，“朕问你了吗？” 能在媳妇面前表现的机会本来就不多，这里居然还有个人想拦他，他能给好脸色才有鬼了。 “妾...”被顾瑾渊当着众人的面这样一说，蒋文淑的面子，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 为了不让自己太难堪，她只能选择闭嘴，暂时退至一旁。 喝退蒋文淑之后，顾瑾渊又再次把目光放到了方怡筠身上，“说吧，你们是什么事情，又过不去了？” “姜容华纵容她身旁的宫婢胡言乱语，还出言讽刺妾，请陛下明鉴。”被顾瑾渊问起，方怡筠便直接照实说了。 她说完之后，顾瑾渊又把目光转向姜绾芸，“她说的是实情吗？” 摆明了是在给反驳的机会。 “妾身边的婢女，妾多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要说传话传丢了，妾相信，但要说造谣，妾不信。”说着，姜绾芸又淡淡瞥了一眼旁边一脸愤懑的人，“而且，妾不信，扶柳有当面造谣方婕妤的胆量。” “她自已一个人，肯定是不敢的，但若是背后有人支持...”方怡筠深深看了姜绾芸一眼，冷声道，“毕竟，姜容华和妾的关系，也就那样。” 她没把话全部挑明，但却是明确表达出了姜绾芸有动机这层意思。 “刚刚方婕妤还说别人胡言乱语，怎么一转眼，自己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姜绾芸勾勾嘴角，露出一个略带嘲讽意味的笑容，“没有证据的话，方婕妤还是少说为妙。” “不然，待会儿陛下问你拿证据，你再拿不出来，事情就...” “哼，这种事还需要证据？”方怡筠冷哼，理直气壮道，“这宫里，最见不得我好的，怕就是你了吧？” “自然是要证据的。”没等姜绾芸再说什么回敬的话，顾瑾渊便先行开口，打断了她，“方婕妤若是拿不出证据，便不要再随意指摘了。” “否则...朕就当你，是诬告了。” 说罢，顾瑾渊还用警告的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告诫她，不要随意给人扣帽子。 不需要证据？想到方怡筠这话，顾瑾渊便觉得好笑。在他这儿，只有一个人说话不用拿证据，那就是他媳妇。 第1769章 自讨苦吃 至于旁人...没证据，就老老实实把话憋着吧。 “陛下！”顾瑾渊最后那一句话，着实吓了方怡筠一跳，但瞧着面前人冷漠的神色，她也不敢再就此争论什么。 扶柳说的那句话，确实是她说的，她本来，也就看不起那些新入宫的人。 自己的家世和分位还摆在那里，她为什么要看得起那些人？她相信，不仅是她，但凡是在这宫里有一席地位的人，大多是看不起那些比自己位低的人。 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大家都是竞争关系，没好命没好运也不努力的人，就该被人踩在脚下。难不成…还有人指着别人的同情过日子吗？ 道理，大家都懂，但被人明明白白地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多少还是会引起不满。 姜绾芸身边那贱婢，便是做了一件这样的事。 什么实话实说都是假的，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既然是故意的，那她说她胡说八道，也不为过！ 只是陛下这态度… 大致猜到顾瑾渊已经不耐烦了，方怡筠就算再胆大，也不敢去招他了。万一要是惹怒了这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责罚，她今日，就算是颜面尽失了！ “信是送到妾宫里的，在场的除了扶柳和妾，也只有妾自己身边的人了。”心思转圜之际，方怡筠也垂首低头，放缓了语调，“如此情况，妾找不出什么有力证据，请陛下见谅。” “既然谁都证明不了对错，那事情，便就此揭过吧。”顾瑾渊淡淡扫了一眼面前故作委屈的人，平淡无波道，“今日春宴，还是不要坏了大家的兴致好。” 揭过？方怡筠咬唇的力道顿时加大，所以陛下的意思是，就当这事儿没有发生过？！ 那贱婢都把话放出去了，大家都听到了，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陛下居然一句“揭过”，就让这事翻篇儿了？ 这事情，她可以不计较，但后面姜绾芸的讽刺，她却是无法做到不计较。 对方当着所有人的面踩她，讽刺她不受陛下待见，她怎么可能，当作无事发生？ “没有人证的事，妾认了，可方才姜容华出口就是辱人的话，还请陛下替妾做主！”方怡筠垂首，站在顾瑾渊前面不愿挪动分毫。 那模样，摆明了就是还要计较此事。 见她如此，不止顾瑾渊眸色冷了下来，就连她身边的蒋文淑，心头也浮起了一丝怒气。 适可而止这四个字，她方怡筠是不会写吗？！ 陛下那边叫停，她还非要争，是诚心要惹陛下动怒吗？！若是只有她们几个人也就罢了，但周围这么多人看着... 越想，她便越觉得方怡筠是个不争气的蠢货！ 那种话，她对着姜绾芸的婢女说也就算了，可事情被闹出来之后，她非但不懂得怎么反咬一口，还被人家抢占了先机，让所有人信了婢女的话。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她还要在陛下面前闹腾，让陛下为她做主？以退为进她不懂吗？ 姜绾芸现在正受宠，与她争强，就是自讨苦吃！ 第1770章 胡闹 况且陛下现在，跟冯首辅一派多有摩擦，朝堂上，更是时常政见不合。 这节骨眼儿上，她不懂收敛，只会激起帝王心中的不满，让陛下觉得，冯首辅一派太过嚣张，哪怕是在后宫的女人，也不识礼数！ 这么简单的局势，她怎么就看不懂呢？ 她无理取闹的结果，只会是害人又害己！害己倒是无所谓，只是她们这样的旁人，也被她无辜拖累... 无奈，蒋文淑也只得咬牙站出来，抢在顾瑾渊之前道，“陛下，事情都是因为一个误会而起，大家心里不畅快，便都多说了几句...今日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处，就别谈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吧...” “可朕瞧着，方婕妤似乎不觉得这是个误会？”顾瑾渊微挑眉尾，嘴角同时泛起一丝冷笑，“不如还是让方婕妤说说，想要朕怎么替她做主？” “可是...”蒋文淑扫了周围的人一眼，面露几分为难，“大家都在，今日宴席...” 她还是想争取一下，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陛下前几日不曾参加选秀，这两日，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人影都见不着。这些新来的宫嫔，在宫里住了几日了，也不曾瞧见这位，今日这等好机会，她们自然不会放过。 只要她们待会儿将注意力放在陛下身上...之前那点小小的不愉快，谁还会记在心上？ 相信，也没人会把后宫当成没有争执的和谐地方，热闹，看过了也就过了，大家不会长久记在心里，没事就拿出来数落的。 前提是，只要这事儿不再闹大，不让...陛下参与进来。 “大家都在不是正好？”顾瑾渊语气淡漠，一点儿放水的意思也没有，“大家都在，才不会有偏颇。” 说罢，他便直接冲着方怡筠的方向扬扬下颚，“具体怎么回事，说说吧？” 蒋文淑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多少也清楚一些，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就偏不给她这个机会。 见顾瑾渊坚持，蒋文淑也不好再劝，再多嘴，就该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她可不想，陪着方怡筠一起，在陛下和众宫嫔那里，落个坏名声。 无人再阻拦之后，方怡筠终是有机会把话说出来，“陛下，方才姜容华...” 待方怡筠大致把事情说上一遍之后，顾瑾渊方才缓缓开口，“所以呢？” 说着，他还奇怪打量了方怡筠一眼，“朕觉得，姜容华方才所言，没什么问题，不知...方婕妤的疑虑在哪里？” 方怡筠愣住，姜绾芸是个什么意思，她不信陛下听不出来，可现在，陛下竟然这样问她，还让她自己把话点破。 那么丢人的事情...她怎么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口？！ 没等到方怡筠开口，顾瑾渊就又撇了撇嘴角道，“如果没有疑虑，就安心坐下吧，别在这宴会上胡闹了。” 说罢，他便直接转身，去到了姜绾芸旁边的位子坐下。 一场闹剧，总算是在皇帝陛下“胡闹”两个字的评论中结束了，但...大家再看方怡筠的眼神，却完全不一样了。 第1771章 谁又惹着他了？ 这位家世背景极强的方婕妤，似乎…不是很受陛下待见啊… 明明大家都没有证据，明明不好听的话双方都有说过，但陛下最终，却是以她胡闹，给这件事，下了定义。 不过想想也是，她这咄咄逼人的样子，搁自己，自己也是喜欢不起来的。都说了春宴为重，不要吵闹了，仍然半分不肯退步。陛下会那样定夺，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本来，这只是一场小范围的闹剧，但旁边看热闹的宫嫔中，几个心思活络的，则是已经通过这件事，开始考量谁更适合交好了。 相比于方婕妤，显然，还是姜容华那边，要好相处许多。或许…之后可以尝试着走动一下？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好姜绾芸。有的人虽然觉得姜绾芸比方怡筠要聪明许多，但想到她的家世，便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想比与如日中天的冯家和方家，只有一个五品知州的父亲的姜容华，明显还是要差太多。 这宫里头，可不只是聪明，就能混下去的。 就在落座这一短短时刻，众人心中，已是有无数想法闪过。 最终，还是顾瑾渊一句“大家自便吧，不用太过拘谨”，将众人飘远的深思，重新拉回了现实。 “多谢陛下。”柔柔女声此起彼伏，在答谢皇帝恩典的时候，所有人，都拿出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顾瑾渊连看都没看她们，只淡淡应了一声“嗯”，便兀自拿起了筷子。 这样的场合他到没有什么不习惯，毕竟从小到大见得多了，但…打心底里不喜欢，也是真的。要不是媳妇跟他开口，他才不会过来给人偷看！ 想到姜绾芸，顾瑾渊便忍不住趁夹点心的瞬间，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人。 “陛下怎么了？”姜绾芸略微侧首，轻声问他。 从她的余光中，可以看出，自己身旁这人，似乎并不是很开心？刚刚一个人都没吭声，谁又惹着他了？ 想到这一点，姜绾芸的目光，便不由朝一众宫嫔飘去。 这一看，原本就揣着疑惑的心，顿时更疑惑了。虽然有不少人已经在偷偷看他了，但一个个的毕竟都是大家闺秀出身，举止也都算守礼。 这么多人，并没有一个大胆直接盯着他看的。如果只是被人偷偷打量两眼，这…应当不至于生气吧？ 没等她想明白，吃完一块糕点，略微压了压心中不快的人，便低声同她开口了，“姜绾芸，是你叫朕过来的。” “是。”姜绾芸点头，不明所以。 “可是都没等朕过来，你就擅自行动了。”顾瑾渊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你这样，会显得朕很没用的！” “嗯？”姜绾芸闻言，不由怔了怔。 他到底在说什么？她什么时候擅自行动了？还有他，他怎么就没用了？ 见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顾瑾渊原本就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又再次沉了沉，“朕还没来，你怎么就对方怡筠发难了？” 第1772章 曲水流觞 方怡筠？ 默了默，姜绾芸终于知道他到底是在为什么事情不开心了。那日跟他提过一下，今日是想找方怡筠收点利息。所以...他是把方才的争执，当作她的设计了？ “那是她自己撞上来的。”稍微一顿，她又抿唇补充道，“她脑子不太好使，您又不是不知道...” “刚才那不是你...？”听了她的解释，顾瑾渊的面色，总算是有所好转，“行吧，那这次就原谅你了。等下...你想怎么收拾她？要不朕直接帮你解决了？” 姜绾芸：“...” 后宫里...难道不都是宫嫔为了帝王的宠爱，互相争斗吗？帝王...不是应该最厌倦这些争斗，希望自己的后宫能够一片和谐的吗？ 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变成了皇帝陛下隔三差五就问，要不要帮她解决哪位宫嫔？ 他摩拳擦掌的样子...似乎比她这个想为自己婢女报仇的宫嫔，还要兴奋百倍？？？ 瞧他这跃跃欲试的模样，姜绾芸实在是不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稍微沉思片刻之后，她也只能把自己的计划修改了一下，“妾...确实有需要陛下帮忙的地方。” “嗯哼？”顾瑾渊轻哼，尾音中带着一抹小得意。 他似乎...很乐意瞧见自家媳妇离不开自己的模样。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在家里还是有点用处的，而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您之前不是说，还要给方贵人再抬抬分位吗？”姜绾芸低声同他道，“等下咱们可以...” “好。”待她说完，顾瑾渊想都没多想，便直接弯眸应下了，一点儿犹豫都不带的。 与顾瑾渊悄声交谈过后，姜绾芸便再次把目光转到了在场的其他人身上，“今日赏春，咱们光坐在这里吃，和身边人随便聊聊，未免显得太没意思。” “我有个玩乐的提议，大家或许可以试试。” “不知...姜容华有何想法？”听到姜绾芸开口，蒋文淑便不免生出了几分警惕之心。 姜绾芸今日的表现，与以往实在不同，她总觉得，这女人，在暗中谋划什么。 但再瞧瞧那坐在她身边的陛下，蒋文淑又不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陛下还在呢，她要是在这个时候耍心眼儿，被陛下瞧出来，往日的恩宠...可能就不复存在了。 毕竟那位曾经明言过，自己很不喜欢后宫的女人弄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出来。 而且，就另一个方面来说，姜绾芸现在过得顺风顺水...完全没有去设计别人的理由。 那她...思及此，蒋文淑的眉头，也不由跟着微微蹙起。 她尚且还在寻思缘由，另一边，黎玥清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绾芸的想法肯定是好想法，快说出来，大家一起玩玩看！” “文人墨客们常有曲水流觞的雅好，咱们也可仿照曲水流觞的玩法，展示才艺，为春宴助兴。” “曲水流觞？”黎玥清一听这玩法，便来了兴趣。看了看四周，她又沉吟道，“不过咱们这里没有流觞渠，只能寻个办法代替了。” 第1773章 展示才艺 曲水流觞是文人墨客诗酒喝酬的一种雅致玩法，大家坐在弯弯曲曲的河渠两侧，将酒杯置于渠中，任其漂流，杯子停在谁面前，谁就即兴赋诗并饮酒。 古往今来，因这流觞渠成就的名篇不在少数。 是以，在深闺之中的宫嫔们，对这雅致的玩法，也多少有些了解。 “其实也简单，没有流觞渠的话，就寻个东西代替吧。”姜绾芸含笑道，“不如...” 不过她还没说完，黎玥清就把话接了过去，“不如击鼓传花吧！” 没有流觞渠，又得找个东西代替，那击鼓传花倒是挺合适的。 姜绾芸怔了怔，随即便笑着点点头，“击鼓传花倒是也挺好，比我想的那法子要简单许多。不过若是击鼓传花...或许得麻烦一个人在旁边帮忙打打节奏。” 说着，她眸子一转，便把目光转向了顾瑾渊，“陛下，不如...” 因为之前已经跟她说好了，所以姜绾芸刚起了个头，顾瑾渊便毫不犹豫地把事情揽了过来，“既然你们要玩儿，那朕就来当这个击鼓人吧。” 说着，他又勉强勾了勾嘴角，让自己的语调带上几分轻松笑意，“正巧，朕前两日听了母后的念叨，也想欣赏欣赏大家的才艺。” 他一点儿都不想... 如果一定要他说，对在场人的哪样才艺有执念的话...那就只会是绾芸做的糕点！ 想想绾芸给自己做的糕点，再瞧瞧面前这堆东西，顾瑾渊顿时觉得，这场春宴，更加索然无味了... 春光大好，如此悠闲的下午时光，他为什么不是在凌云宫的后院，悠然揽着自家媳妇，品她亲手烹的香茗，吃她亲手做的糕点呢？ 在这里和这群人混在一起，真没意思... 好在，他是对自己表面情绪的管理，是很到位的。哪怕心里一万个不乐意，说话时，还是带着几分向往味道。 而在他表现出向往之后，不少宫嫔的目光，直接就亮了。 陛下有兴趣欣赏她们的才艺，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们只要在这场春宴中表现良好，就有机会赢得陛下的关注？从此...让陛下记住自己这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宴会的气氛，顿时就变了。 性子急得，甚至已经等不及游戏开始，要不是还有“矜持”二字压着，她们都想毛遂自荐了。 “既然大家都有兴趣，那咱们这就开始吧？”瞧见大家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姜绾芸也不再犹豫，简单跟顾瑾渊商量了一下规矩，便将他面前的杯子翻过来扣下，并递了支筷子给他。 “那就开始吧。”顾瑾渊接过筷子后，便直接闭上了眼睛，开始敲击杯子，而姜绾芸，则是顺手从身后的花圃中采了朵颜色艳丽的花朵，将之传给了下一个人。 刚开始，顾瑾渊对此还不是很熟悉，所以起始都是由着性子来的。 而随缘拿到花朵的几位宫嫔，也纷纷在众人的注视下，展示了自己的才艺。 有吟诗有唱歌，甚至还有一人，去到中间，为大家献了一支舞。 第1774章 想要奏琴 前面都是随缘停顿的，但到了后面，顾瑾渊也逐渐摸索出规律来了。 每个人的心态，都被他把握，再加上他那非比寻常的听力，在几轮游戏之后，很容易，就控制着节奏，让方妙菱拿到了花。 殷红的花，刚一落到方妙菱手上，顾瑾渊那方的敲击声，便及时停顿下来。 于是，众人的眼神，便瞬间由那朵鲜花，转移到了方妙菱身上。 这一轮，该她来展示才艺。 感受到大家的注视，方妙菱不由羞涩垂下头颅，同时，她的视线，也落在了手里的红花上。 按照之前的规矩，接下来，就该她表演才艺了...如果想在那位面前留下深刻印象，除了表现好，或许...还要迎合他的喜好。 共鸣，是成为知音的前提。 而只有相识相知后，才会有相爱的机会... 略一盘算，方妙菱便打定了主意，同时，她原本含着几分羞怯的目光，也逐渐变得坚定。 “不知...方贵人可想好了，要展示什么才艺？”见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姜绾芸便主动询问了一句。 “妾想...妾想弹奏一曲，不知...”方妙菱抬首的同时，眸中的坚定神色，顿时又化作了之前的羞怯，仿佛，之前那个目标明确的人，根本与她无关一般。 前几日选秀的时候，她曾听太后娘娘提起过，陛下也是爱琴的人，正巧她琴技不错，如果能在这方面迎合陛下，或许...能有脱颖而出的机会... 不过现场似乎没有备琴，旁人都是就着自身的条件，做的展示，也不知...她能不能有这个机会？ “弹奏？”只略一思索，姜绾芸便反应过来，“你要弹琴？” 上回选秀，好像是听她说过，她懂一点琴技来着... “是...”方妙菱羞涩点头，“不过妾没有瞧见琴，不知道...是否方便？” “既然没有瞧见，那便是没有，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本来见到拿红花的人是方妙菱，方怡筠心里便很是不舒服，现在又听她提要求，她便再抑制不住心中的不满，张口刺了几句。 在姜绾芸那边争不得上风，面对这软弱的庶妹，她难道也要低头？ 而且...她知道，自家这庶妹，是故意提琴的。上次选秀她也去了，自然也能同姜绾芸一样，猜到方妙菱的目的。 她想弹琴，无非就是想借此吸引陛下的目的，让陛下对她刮目相看...哼，这不要脸的丫头想，她就偏不让她如意。 听到嫡姐的阻拦，方妙菱一张俏脸，顿时白了几分。她知道，嫡姐是不想她在陛下面前出风头的，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也不愿意轻易放弃。 这次若是不奏琴，以后，就不知有没有机会再在陛下面前奏琴了。 虽说她现在已是宫嫔，但宫廷幽深，想见到陛下一面，都是不容易的事，更何况，是一起安静坐下来，奏琴赋曲？ 咬了咬唇，她便再用上了几分祈求目光看向姜绾芸，似乎...是想在姜绾芸那里，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第1775章 争取渔翁得利 嫡姐看不惯她，不想应她的请求，那嫡姐的死对头呢？ 或许...本来嫌麻烦的姜容华，会因为嫡姐那几句带刺的话，而帮她一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然，还没等来姜绾芸点头，旁边的顾瑾渊，便先开口了，“哦？你还会弹琴？” 他说话时尾音上挑，语气中还稍稍带了一点讶异，旁人听起来，便会从中感受到一点又惊又喜的感觉。 众人闻言，心里皆是一惊，难道陛下对琴艺有兴趣？！ 同样，方妙菱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席话，竟然引来了皇帝陛下的注意。她原本还想着，只要能借姜绾芸之手，展露出自己的才艺，或许能引起陛下的注意。 谁曾想，琴还未拿到手，就已经让那位侧目了。 若是这样...那太后娘娘随口所言的话，到真有可能是陛下心里分量不轻的爱好了！ 心思转圜之际，她也不忘连忙答话，“妾不似各位姐妹那般多才多艺，能拿得出手的技艺，只有琴技。” “如此，才大胆向姜容华请求...” 她答话的时候，不仅把自己要求拿琴的理由说得顺顺当当，还连带着，把大家都夸了一遍。 虽然这样的话，大家也不会当真放在心上，但谁又不喜欢听好听的呢？这样夸赞的话虽然可有可无，但听着，还是让人极为舒心的。 如此，有她这番话在前，众人对陛下单独问起她的情况，也就不似之前那么嫉妒憎恨了。 “宫里诸位姐妹都是才女，方贵人的拿得出手，想来...也是不俗。”姜绾芸弯弯嘴角应声，随即，便把目光转向顾瑾渊，“不知...陛下有无兴趣？” “才艺展示本就是自由的，既然方贵人要弹琴，那便弹琴吧。”说着，顾瑾渊便直接对恭敬立于自己身后的裴贤盛道，“派人去取一把琴过来。” 皇帝陛下的亲自，让不少人都流露出了羡慕神色。更有甚者，眼中溢满的浓浓羡慕，已经转化为了更实质的嫉妒。 方怡筠，便是其中一人。 她是很看不上自家这庶妹的，在家里，她也时常会压制自己这庶妹。只是，在家里她是嫡女，母亲身份高，所以每每有意压制，都能如自己的意。 刚才她又想故技重施，让自家这庶妹，没有发挥的空间，谁曾想...陛下来了兴趣，亲自点头，应允了她！ 几乎是在顾瑾渊点头的瞬间，方怡筠的脸，就沉了下来，变得阴云密布。 陛下来了兴致，不给她面子也就算了，偏偏那姜绾芸，还从中挑事，撺掇陛下点头...思及此，方怡筠便忍不住，向姜绾芸投去了狠厉的目光。 不过，姜绾芸对她投来的目光，并不在意。只等顾瑾渊交代完，她便笑着道，“既然取琴需要时间，拿咱们就接着再玩儿一轮吧，等这一轮结束，裴总管也差不多该把琴拿来了。” “嗯，也好。”顾瑾渊随口应了一声后，便再次拿起筷子，闭目轻敲杯底。 第1776章 也想抚琴 这次拿到红花的人，是许明珠。 将花朵攥在手里的同时，她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转向方妙菱，那个从踏入宫门起，就好运连连的人。 听说选秀的时候，太后就对她青眼有加，现在，她又因为一曲尚未弹奏的琴曲，引起了陛下的注目。 哼，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水平呢，陛下凭什么对她另眼相待？ 不就是弹琴吗？她也会！如果她能抢在方妙菱之前，弹奏一曲，让大家先为之惊艳，那…排在后面的方妙菱，就该黯然失色了。 “妾想…”这么想着，许明珠的目光，便不由游离到了裴贤盛离开的方向。也不知是不是时来运转，在她准备开口的同时，裴贤盛抱着琴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当中。 见到裴先生，她的眸子便忍不住一亮，“妾也善琴，同方贵人一样，想为陛下和众位姐妹演奏一曲！” 相比于方妙菱的羞怯，许明珠就明显要落落大方许多。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昂首挺胸，自信满满，整个人，都如她的名字一般，熠熠生辉。 许明珠，工部右侍郎许辉之女... 顾瑾渊在目光转向许明珠的同时，便想起了她的父亲。许辉算不得他这一方的死忠，但也算是老实，最重要的是，他与冯琦均那一派的人，多有不合。 他的女儿，对上方妙菱，两人还都要求奏琴？啧，这场好戏，有得看了。 打定了主意看戏，顾瑾渊便直接允了许明珠的请求，“大家都是按自己的喜好来，既然你想抚琴，那就抚琴吧。” 说着，他便往裴贤盛的方向瞥了一眼，“正巧，裴贤盛已经把琴取过来了，你便直接用吧。” “多谢陛下恩典。”笑吟吟起身向顾瑾渊行礼之后，她便给自己身后的宫婢使了一记眼色，示意她赶紧去裴总管那方，将琴给自己取来。 宫婢也是个机灵的，收到自家小主的眼神之后，便连忙小跑着行至裴贤盛那一方，将其手中的琴，接了过来。 眼看着自己冒险求来的琴被别人接走，方妙菱眸中，顿时划过一丝冷色。 但此事，她的身份地位，并不允许自己跟人硬抢，所以哪怕心中有千般不满，她也只得捏紧拳头，强迫自己暂且忍耐下来。 指甲掐入掌心，带来生疼的感觉，可哪怕是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她也依旧低着头，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似乎，一点儿都不为许明珠的截胡，感到生气。 就连...许明珠冲她送来挑衅眼神，她也只是回应了淡淡一笑。 见她如此，许明珠心里，不由生出些不屑。原本她还想着，替父亲在方家的人面前出口气，谁曾想，遇上的是个逆来顺受的庶女。就方妙菱那没脾气模样，估计在家里，没少过当家主母的琢磨。 啧，无趣。 不屑撇撇嘴角之后，她便把放在方妙菱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专心拨弄起琴弦。 虽然她心里边儿特别看不起方妙菱，但对待自己将要弹奏的曲子，她还是花了十二分心思的。 第1777章 男儿身就不能争了？ 不仅是因为，她即将在陛下面前表现，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被方妙菱给比下去！ 若是在一个她瞧不起的庶女面前落了下风，那她这脸，可真就丢大了！ 仔细准备片刻，又试了试音后，许明珠方才郑重动指划过琴弦，在这一把琴上，奏出一曲美妙琴曲。 不得不说，许明珠的自信，绝不是因为她狂妄自大，而是...真的有几分本事。她抚出的曲子，虽算不得天籁之音，但担起一个“妙”字，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起来似乎还不错？”姜绾芸看向许明珠，同时轻声同身旁的人道，“之前妾还以为她也要抚琴，是意气之争，现在看来，她确实是有这个本事的。” “嗯，马马虎虎吧。”顾瑾渊哼声，给了一个很普通的评价。随即，他的语气中，又带上了一丝凉意，“不过...她这是在自讨苦吃。” “怎么说？”听顾瑾渊这么一说，姜绾芸顿时来了兴趣。 她虽然对琴艺算不上精通，但琴棋书画一类的东西，是每个大家闺秀都必学的，很少有人不懂。 只要懂一些，其实就能听出，许明珠的琴艺，是很不多的。她有这水平，怎么就是自讨苦吃呢？ “方妙菱是谨小慎微的性子，换句话说，就是基本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的那一类人。”顾瑾渊淡淡瞥了方妙菱一眼后，又继续道，“她非要弄到一把琴，甚至不惜跟自己的嫡姐作对，肯定是...对自己的琴艺有把握。” “她是仔细考量过抚琴的可行性的，而且看她当时坚定的模样，就能知道，她是抱着某种目的的。” “可许明珠...她不过是瞧见方妙菱要琴，朕允了，才临时做下的抚琴决定。” “她最擅长的不一定是琴艺，挑琴，不过是模仿别人罢了。再加上她那争强好胜的心态，大概...从一开始，她就落了下风。” 听了顾瑾渊的话，姜绾芸不由弯弯嘴角，轻笑道，“幸好陛下是男儿身，不然...咱们这些宫嫔，可就没有出路了。” 论心机城府及揣摩人心的本事，在场的，估计没一个比这位强。 这一刻，姜绾芸忽然觉得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是事先跟他联手的人，否则... 要是去了他的对立面，大概也就只有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份儿了吧？ “朕是男儿身，她们就有出路了吗？”顾瑾渊撇撇嘴角，不以为然道，“是男儿身，不也能跟她们争？” 这一个个的，心思都深得很，还老做着些不切实际的梦。 就这样的，整日围绕在身边，他就算不为自己耳根子清静，也总得为媳妇着想吧？ 况且...思及此，他不由又深深朝姜绾芸的下座看上一眼，这宫里头，还有黎玥清这样奇葩的变数，不防着，根本不行！ 莫名其妙感觉到后脖子一凉的黎玥清，一抬头，就对上了顾瑾渊略带冷意的目光。 然后，下意识的，就是一个寒颤。 黎玥清：“...？” 绾芸身边这人，又犯什么毛病了？她连话都没说一句，也能得罪人？ 第1778章 不要甜食，要绾芸 那什么方妙菱还有许明珠，跟她是半分关系都没有，哪怕是家里，都互相不是很熟。就这样的，也能迁怒她？ 陛下这脾气，也太无厘头了吧？ 而且...现在该不开心的，难道不是绾芸吗？方妙菱和许明珠为了把琴明争暗斗的是为了什么？还有那方怡筠，阻拦无力，到现在都还沉着一张脸，又是为了什么？ 还不都是冲他去的！ 要她说，这人现在就不应当端着自己的醋坛子到处找仇家，而是应当把醋坛的盖子盖上，再好好儿反思意思一下自己为什么总是那么容易招蜂引蝶！ 她们绾芸脾气虽好，但也不应该随便受他招蜂引蝶的委屈！ 这么一想，黎玥清也有了底气，挺直腰杆的同时，她还毫不犹畏惧地瞪了那冷冷看着她的人一眼。 一想到这人时常霸占自家媳妇的时间，顾瑾渊就满心的不高兴，现在，她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瞪他？ 真是胆子肥了！ 顾瑾渊咬牙，要不是绾芸重视这姐妹，他定然要她好看！ 两人都是不甘示弱的主儿，这么一场交锋下来，坐在他们中间的姜绾芸，自然不可能什么都感觉不到。 很快，她就察觉到，与自己同桌的人情绪有变。之后，再顺着他不满的目光，她很容易，就又瞧见了黎玥清不甘示弱的眼神。 这两人... 姜绾芸无奈揉揉额角，那边许明珠和方妙菱的争斗，尚且藏在暗处呢，他们俩倒好，先争到明面上来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不过桌与桌之间间隔较远，她也没办法够到黎玥清那边，无奈，就只能从自己身边这人下手了。 把手藏在桌下，寻到身旁人的手稍微捏了一下，示意他回神之后，便悄悄同他道，“陛下还是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上吧，别节外生枝了。” 虽然不知道他俩是为了什么事，但是她敢肯定，他们为的事，必然跟眼前这番抚琴之争没有关系。 毕竟，两人的思路，都不是正常人可以揣摩的... “朕哪里节外生枝了？”顾瑾渊先是不解蹙眉，随即，又立马明白过来，“绾芸，你帮她说话？！” “...没有。”姜绾芸握着他的手，悄悄安抚一番之后，才道，“您先帮妾把正事办好吧，回去，妾给您做您爱吃的糯米糕。” 稍微一顿，她又补充了一句，“豆沙馅儿的。” 她觉得这样是可以安慰到身旁这人的，但她显然，低估了他那醋坛子的深度。 顾瑾渊只纠结了片刻，便蹙起了眉头，“就算你给朕做甜食，朕也不可能放弃与她争斗的！” 甜食...哪有媳妇重要？！ “两份两份...”姜绾芸连忙补充，“明日再给您做一份绿豆糕，您乖一点，别闹了。” “朕不要绿豆糕。”顾瑾渊反握住她搭在自己手上的纤细指节，低声提出自己的要求，“朕要绾芸。” 姜绾芸：“...” 他这要求...有些难办啊... 但看着眼前这古怪诡异的局面，姜绾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1779章 十年功底 瞧见身旁的人点头，顾瑾渊的心情，顿时就舒畅了。至于黎玥清那一瞪眼？ 无所谓了，反正媳妇已经答应陪着他了，那些跟他争宠的，就不足为据了。 反正在他看来，这一场，他是赢了的。 在他们三人为了些小事暗中交头接耳之际，许明珠那一曲，也渐渐走向尾声。 一曲奏罢，周围自然而然地，就出了几道赞叹之声。迎着这些赞叹，她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顾瑾渊身上，“不知陛下觉得妾这琴曲如何？” 她问得直接，比先前那些含羞带怯的注视，要显得落落大方许多。干脆利落，却不引人反感。 “还不错。”顾瑾渊微微颌首，随即又给了一个比较中肯的评价，“能听得出来，许贵人在琴艺一道，至少沉浸了十年。” “陛下真是慧眼如炬！”见顾瑾渊点头，许明珠立马起身，盈盈向其一拜，“妾五岁开始学琴，距今十一年，与陛下所言不差。” 说着，她又望向顾瑾渊，好奇问道，“不知...陛下是否也对琴艺一道感兴趣？” 按理说，皇帝的喜好，她们这些做宫嫔的，是不方便打听的。但话被她这么一问出来，便显得没有没有任何违和之处了。就好像，大家只是在闲聊一般。 “是有些兴趣。”顾瑾渊没有展露出热情，但也没有否认。只随意点了点头，便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不过，他表面上虽然一如之前，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却已经开始认真打量许明珠了。 看来之前...对她的评价，倒是片面了些。 抚琴或许是她的匆忙决定，但她...也并不如自己表现出的那般耿直。小姑娘性子直，可人却不蠢，至少她在说话的时候，是很识进退的。 知道什么时候什么话可以说，什么问题可以问，也明白，什么时候该闭上嘴，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正如顾瑾渊补充的判断那样，在他将话题带过之后，许明珠便没有再追问，而是回首同自己身边的宫婢道，“把琴给方贵人送过去吧，别让人久等。”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有心不让人久等，但在表面上，她还是做得滴水不漏的。 听到她这话，方妙菱心中，说没有不满，肯定是假的。毕竟按照拿到传花的先后，怎么也应当是她先演奏，可对方倒好，裴总管一过来，便命人去将琴接了过来，一点儿考虑她的意思都没有。 现在说不让她久等，还真是...假得可以。 不过这份不满，她也没有表露出来，许明珠的人把琴送过来之后，她甚至还亲自起身，含笑接了过来，“多谢许贵人。” 见她接过琴，像模像样地开始调琴，蒋文淑的眉头，不由微微蹙起，“怡筠，你家这庶妹...还会弹琴？” 这一轮轮的游戏玩下来，她也没发现什么不妥，所以她对姜绾芸那边的关注，便逐渐淡了。少了对姜绾芸的关注，那一个个展示才艺的宫嫔，自然就成了她的主要关注对象。 第1780章 惊艳 这方妙菱...平日里在方怡筠面前，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让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可今日... 她为了抚琴，甚至跟怡筠对着干了一次，莫非，她琴艺很好，自信能以此引起陛下的高度注意？ “好像是会吧。”方怡筠毫不在意地点点头，“说起来，她那奴婢出身的母亲，对她的要求倒是不低。不过她具体是个什么水平，我就不清楚了。” 这庶妹，她看着就觉得恶心，若非必要，都是将其打发得远远儿的，哪里会去关心，其琴艺习得如何？ 在方怡筠这里没得到个确切答案，蒋文淑心里，不由升起了几丝烦躁之意。 这方怡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方家也是的，送个人进宫辅佐她，居然连底细都没帮她弄清楚？什么都不了解的人，居然也敢让她用？这里可是皇宫，又不是他们方家！ 想到这儿，蒋文淑心里的那丝烦躁，顿时更浓了。 不过，也没等这丝烦躁在她心头缭绕多久，琴声，就已经从方妙菱指尖流淌而出。 如清泉流淌一般的舒缓曲调，不过瞬间，便从她的指尖，传递到了众人耳中。 此刻，哪怕是个外行人，都能听得出来，她这一手琴艺，不知比方才的许明珠，要高明多少。 听到这里，蒋文淑的脸顿时黑了，而她身边的方怡筠，也好不到哪儿去。 因为...她们已经明显感受到，那方妙菱的琴艺，是在她们之上的。 不过，她们两气的点，却大不相同。 方怡筠就是觉得，那个一直被她瞧不起的庶女，居然在某方面压制住了她，让她很丢人。而蒋文淑，则不在乎这个，人各有所长，别人有长处，在她看来，是很正常的。 她真正担心的，是这庶女，不好控制！ 经过方才的事，她就能感受得到，方妙菱并没有她表现出的那么文静，她实则，应当是一个有野心还有些小城府的人。 嘶...这样的喏，用着...可能有点危险啊... 在场的人里，不仅是方怡筠蹙起了眉头，有不少人，都对方妙菱的看法，有了一定的改观。 秀女，大多是京城人氏，这些高门千金虽然不能随便抛头露面，但私底下的聚会，却不会少。 平日里聚在一起，除了吟诗弄琴、附庸风雅，聊的，也就是深宅后院里的那些事。 是以，大家都清楚，那方妙菱，到底有着怎样的出身。 之前她们都不是很看好她，但没想到，她这一手琴艺...竟然达到了这种水平？！ 在场的，怕是没几个人，能与之一比。 不仅是她们，就连与顾瑾渊早就有过分析的姜绾芸，也被方妙菱那一手琴艺，给惊艳到了。 一边听着，她还一边低声念叨了一句，“原本妾只想着，她是有把握，才一定要抚琴的。现在看来，她这哪里是有把握啊，完全是信心满满啊！” “怎么？你觉得她的琴弹得好？”顾瑾渊轻哼，对她的夸赞表露出几分不满，“就这水平，也值得你眼睛发亮？” 第1781章 朕肯定比她行 “这水平...挺好了啊...”姜绾芸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陛下要求别太高啊，您这样，妾心里会不踏实的...” “你有什么不踏实的？”顾瑾渊蹙眉。 心里不踏实的人，明明是他！要时刻防着不在任何一个方面被人比下去，他才是最紧张的那个！ “咳…”姜绾芸轻咳一声，“毕竟妾也不是很擅长这个…”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什么的，大家闺秀肯定都是有所了解的，但个人擅长什么，还得看学什么有天赋，再侧重抓什么。 几乎没有人，能做到样样都精通… 若说比诗词，姜绾芸自觉还是有些自信的，但若说比琴艺，她的水平…就显得太过普通了。 身边这位，对方妙菱这琴艺都不甚满意，这高要求…于她来说，还真有点儿难。 “你要会这些干嘛？”顾瑾渊淡淡睨了一眼身旁那心虚的姑娘，想都没想，就直接道，“抚琴会手累的，要是不小心还会伤到手指，所以…朕会就行了。你若是想听，朕可以弹给你听。” 说完，他还轻哼一声，自信补充道，“肯定比她弹得好听。” 就方妙菱那水平，也值得媳妇夸赞？他弹奏的曲子，比她好听多了，要夸赞，也应当是夸他才对… “抚琴…会伤到手指吗？”姜绾芸怔住，“手应当…也不是很累吧？” “会。”顾瑾渊答得斩钉截铁，“刚开始的时候，手指磨着琴弦，会疼的。” 说着，他又握住她的手，轻轻点了一下指尖部位，“而你这么细嫩的手，感觉肯定会更明显的。所以…这种伤身的事，你不用会，想听叫朕就是了。” 姜绾芸：“…” 他真是…说得她差点儿都信了，抚个琴而已，居然还能被他说成伤身的事？ 而且要说指尖细嫩这个问题…他自己的手，恐怕…更不适合做这些吧？他那双手，可是一直都很让她羡慕的… 见她不吭声，顾瑾渊终是忍不住轻轻捏了她的指尖一下，示意她回神，“反正朕就是弹得比她好，你不许再夸她了！” “好好好…”指尖一疼，姜绾芸便立马回神应声，“陛下抚琴最好听了，谁都比不得您…” 虽然他话说得满，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琴艺，确实上佳。还记得夜游汇缘湖时，听他抚过几曲，那优美曲调，她至今都难以忘怀… 身旁这人的水平，姜绾芸还是非常认可的，但回神的时候答得太过匆忙，语气中，难免就多了几分敷衍味道。 这带着敷衍的话一出口，顾瑾渊的心情，顿时就更不美丽了。 不过，这种事情，他向来是不会怪到自己媳妇头上的。他通常，都是选择迁怒别人，比如…他认定的罪魁祸首。 一双琉璃眸子在凤目中微微一转，他的目光，便随之落到了方妙菱身上。 此时，方妙菱还在认真弹奏琴曲，一声声清脆音调自她指尖流出，汇成一首美妙琴曲。 感受到皇帝陛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顿时更认真了。 只是…这位的目光… 第1782章 目的达到 不过片刻，方妙菱便察觉到，那位的目光，有些奇怪。 陛下平日里看人，虽然也算不上友好，但目光总是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没有柔情，也不会有厌恶。 可是现在…俯首奏乐的人，总觉得如芒在背，就好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一般。 顾瑾渊的目光着实太冷，哪怕已经刻意收敛过了，被他盯着的方妙菱，还是在慌乱中，弹错了最后一个音符。 整首曲子的美感，都因为最后一个音符变调，而失了几分。 哪怕对自己的琴艺很是自信，方妙菱此刻，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了几丝无措和惶恐。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以至于那位，竟然要用那样冰冷的目光看她… 莫非…他不喜欢这首曲子？还是说，他是单纯不喜欢自己这个弹曲子的人？ 正值方妙菱胡思乱想之际，已经收拾好情绪的顾瑾渊，也缓缓开了口，“方贵人这琴艺…挺好的，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稍微一顿，他又重新换上了之前的淡漠目光，“朕记得，方贵人才刚及?没多久吧？” “回禀陛下，已有半年了。”暂且按捺下心中的不安之后，方妙菱方才逼迫自己以一种平静口吻，将要答的那句话说出口。 可不管她怎么压抑，仔细听，还是能从中寻到几分紧张。 “陛下夸人就夸人，何须把气氛弄得那么紧张？”察觉到顾瑾渊情绪不对，姜绾芸便赶忙把一块削好的苹果递到他唇畔，安抚他的情绪。 咬到自家媳妇送到嘴边的水果后，顾瑾渊心里边儿的不满，总算是消散了几分。 看在媳妇这么关心自己的份儿上，他就暂且不与方妙菱计较谁更厉害的问题了… 顾瑾渊抿唇，又垂眸思索片刻，方才道，“十五的年纪，就能有如此造诣，确实是很不错了。于琴艺一道，朕也多有研究，方贵人和许贵人的琴艺，都称得‘上佳’二字。” “只可惜，今日朕空手而来，没什么可赏赐你们的东西，不如…” 话及此处，他又故意停顿片刻，方才缓缓开口道，“这样吧，你二人才德兼备，就各晋一级分位吧。” 说罢、他也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便直接同身后的裴贤盛吩咐道，“你等下就去拟旨吧，方贵人晋方小仪，许贵人晋许小媛。” 两人这般轻易便得了一个晋分位的机会，在场的一众宫嫔，皆不由羡慕得红了眼。 特别是之前那几位拿到传花的宫嫔，更是悔得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抚琴？她们也会啊！怎么就…选择了唱歌跳舞、吟诗作对呢？费心费力的，却连陛下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讨来，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运气… 眼见在场有不少人都以嫉妒的目光，盯上了晋了分位的两人，顾瑾渊嘴角处，总算是露出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笑。 自己的目的，终于算是达到了啊… 这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达到目的之后，他便直接起身，回身往后面的小路而去，“时辰不早了，朕还有政务要处理，先走了。” 第1783章 这份回礼，方婕妤可还喜欢？ 顾瑾渊这一走，剩下的人也顿时没了再继续待下去的兴趣。 于她们来说，春宴的主角，并不是无边春景，而是…那实实在在坐在那里的人，是皇帝陛下。 入宫，就是冲着那位来的。 现在…她们心目中的主角都离开了，那她们这些人，在待下去，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况且，今日又有两人晋了分位，她们这些得不到陛下垂青的人，还不得回去好好儿安抚一下自己的心情？ 打定了主意后，一个个宫嫔，便纷纷跟姜绾芸这个春宴的主办人打了招呼，然后三两成伴，缓缓归去了。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方妙菱终于瞧准了机会，迈着碎步行至姜绾芸面前，同她道谢，“多谢姜容华今日帮妙菱说话，妙菱感激不尽。” 说罢，她还标标准准地向姜绾芸揖了一礼，动作标准，无可挑剔。 “我何时帮方小仪说话了？”闻言，姜绾芸只是弯弯嘴角，便把方妙菱归于她的功劳，都推到了顾瑾渊身上，“分明是陛下爱琴，才给了你们机会。” “要谢的话…你也应当跟陛下道谢才对。” “不，妙菱心里清楚，琴的事…还是应当谢谢姜姐姐。”方妙菱垂首，低声道，“虽然是陛下肯首的，但若没有姜姐姐…陛下定然不会轻易答应。”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说什么。”姜绾芸弯弯嘴角，“毕竟爱琴的是陛下自己，不是我。” 说罢，她便冲方妙菱微微一颌首，随即直接离开了。 临走时路过方怡筠，姜绾芸还特意冲方怡筠展露一个笑容，“不知…我送方婕妤的这份回礼，方婕妤可还喜欢？” “你…！”方怡筠大怒起身，但她尚未来得及多说什么，姜绾芸便一个转身，迤迤然离开了，“陛下方才说，要吃我做的点心，我这儿赶着回去做，就不打扰方婕妤了。” “春光迤逦，方婕妤好好玩儿。” “她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嚣张了！”方怡筠气得不行，要不是旁边蒋文淑拉住了她，她估计都要冲上去，同姜绾芸撕扯了。 “别在这里同她闹！”蒋文淑拉住方怡筠的胳膊，低声在她耳边道，“你们俩的身份，真闹开了，大家都不好看！” “而且你没听出来吗？她是在故意激你呢！” 回礼还能是回什么的礼？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明白，姜绾芸所指，是上回扶柳受罪的事。 她方才的种种作为，都是在为自己身边的宫婢找场子呢！她们让她的宫婢不好受了，她也要让她们难受一回。 方怡筠咬牙，“她还真行，为了一个婢女，想办法抬别人的分位和我作对。” 一想到今天有两个新人又晋了分位，其中还有一个是她厌恶到了骨子里的庶妹，她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从五品…她刚入宫的时候，也是就是从五品的分位，现在方妙菱居然也是这个分位，这叫她怎么能忍？！ 恨恨朝姜绾芸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她方才咬牙道，“好，既然你要斗，那咱们就斗到底吧。 第1784章 训斥 “我倒是要看看，谁才是被踩在历史洪流中的失败者！” 方怡筠说这话的时候，蒋文淑并没有任何阻止的举动，因为她心底，也憋着一股子怒气。 上回扶柳的事，有她一份，她方才虽然没被点名，但她并不认为，姜绾芸没有冲着她来的意思。而今日，方妙菱分位再晋一级，于她来说，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 太高分位的人，不好压制，也就…不好利用了。姜绾芸这是要磨钝她的的刀！ 三人的交锋虽然凌厉，但也不过就是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周围，估计也就时刻关注着姜绾芸和自家嫡姐的方妙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 说实话，能看见嫡姐受气，方妙菱心里，是有几分畅快的。只可惜，现在还不是她骄傲的时候，她不仅不能上去再踩上一脚，还得…继续做小伏低！ 思及此，方妙菱眼中顿时划过一丝恨意。不过也就是一瞬，那恨意，便又在她眼中消散了。 估摸着嫡姐的怒气平复得差不多了，方妙菱方才迈着小步，轻手轻脚地行至方怡筠身边，恭敬向她行上一礼，“姐姐。” “你还知道我才是你姐姐？”见到方妙菱，方怡筠便觉气不打一处来，“方才一口一个姜姐姐，叫得可真好听，怎么姜绾芸走了，又巴巴地跑到我这儿来了？” “那只是敬称。”方妙菱垂首，声音也在方怡筠的呵斥之下，变得更小了，“进宫时，教导礼仪的嬷嬷便道，“所有宫嫔都等同于姐妹，说话时，定要以礼相待。” “妙菱也只是…遵从宫中礼仪而已…” “呵，好一个遵从宫中礼仪！”方怡筠冷笑，胸中的怒气，也因为方妙菱虚伪的话更盛了三分，“我看你是在故意给我添堵！” 她声音不小，这声怒喝一出口，那些还未来得及离开的人，皆是纷纷往这声源处看来。 所有人或明或暗，目光…都在围着方家两姐妹打转。 当然，她们看得最多的，还是今天出尽了风头，又被嫡姐冷声一番呵斥的方妙菱。 方才还怀揣着嫉妒之火的人，在瞧见她被当众训斥时，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得了陛下的青眼如何？在这宫里头，还不是要被那高高在上的嫡姐压着。只要有她那嫡姐在，估计啊，她这辈子也出不了头。 正准备追着姜绾芸脚步离开的黎玥清和杜歆涵也是瞧见了这一幕。 见到有事，黎玥清便直接拉着杜歆涵留了下来，“嗳嗳，方家嫡庶姐妹上演的大戏一定格外精彩，咱们看看。” “这…”杜歆涵蹙眉，面上露出一丝犹豫，“她们自家的事情，我们就没必要看了吧？” “看看呗，回头也好跟绾芸说说，她走之后，又是个什么情况。”说着，她唇畔还随之泛起了一个狡黠笑容，“说不定，还能再帮绾芸搅合一下呢。” 说着，她便拉着杜歆涵一起，重新坐了下来。 同她们俩一样的人，还有不少，反正大家都是来参加春宴的，不过是在席间多坐了会儿，怎么能算是看热闹呢？ 第1785章 一道坎儿 况且，方婕妤自己都不介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训斥庶妹，那她们，干嘛要给人面子，匆匆离开避嫌？ “姐姐错怪妙菱了…”感受到背后一道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方妙菱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种带着奚落嘲笑以及幸灾乐祸的目光…又让她想起了，在方家那被嫡姐训斥，被嫡母琢磨的黑暗日子。这种人下人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受！ 她心里的恨意，正在一点点汇聚着，偏偏，方怡筠尖锐的呵斥声，还在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耳中，“怎么不说话了？是被我说中了吗？！” “进宫几日，总共就到我这里来拜见过一次，没待多久，人就走了。倒是姜绾芸那边，跑得比我这儿还勤快？” “怎么？瞧上人身上那份恩宠了？觉得自己多往她跟前凑凑，就能顺带入了陛下的眼，然后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呵…” 说着，她唇畔又是一声冷笑溢出，“还真是会做白日梦，我告诉你，麻雀永远是麻雀，就算登上枝头，你也变不了凤凰！” 一句句难听的话语，就这么落入方妙菱耳中，她藏在袖中的指甲，已经因为方怡筠这一席话，而深深陷入肉里。 嫡姐那副惹人厌的嘴脸，在她脑海中再次变得清晰，她真恨不得，上去就给她撕碎！ 但现在，她还没有这份实力，只能忍耐… “行了怡筠，少说两句。”等方怡筠发泄了一番火气之后，蒋文淑便低声同她道，“你们自家人有什么矛盾，回去再说吧，周围毕竟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方怡筠不要面子，愿意把家里的矛盾搬上台面，可她还要脸呢。让她发泄一下差不多了，再说…就该一起变笑话了。 “我还不能说她了？”方怡筠蹙眉回首，明显是对蒋文淑的劝阻不满的样子。 不过是暂时没空收拾这小蹄子，没想到，在这春宴上，对方居然就给她闹了这么一出。配合姜绾芸送她一份大礼，还真是好本事！ “教训的话，还是关起门来再说吧，不然对你对她，都不是什么好事。”蒋文淑低声同她道，“在外面太过凶悍，对你的名声也有所损害。” 说完，她又附在方怡筠耳旁，悄悄道，“她对你还有用，千万别一棍子打死了。” 经蒋文淑这明里暗里的一番劝，方怡筠总算是暂时收敛了脾气，不再对方妙菱恶语相向。 但她，也没有轻易放过方妙菱的意思。 目光在其身上转了好几圈之后，她便冲着眼前那垂着脑袋的小姑娘扬了扬下颌，“那你就解释解释吧，怎么跟姜绾芸混到一块儿去了？” 姜绾芸离开时说的那两句话，已经化作了一根刺，深深扎进她的心里。若是今日不能翻过这道坎儿去，她将彻夜难眠！ “我…”听见她问话，方妙菱便赶忙把事先准备好的话说出，“我就是因为姜容华赏赐了东西，想要答谢，才特意去拜访的，真没别的意思…” 第1786章 不舒服的感觉 说完，她又急急忙忙解释道，“新入宫的宫嫔们姜容华都赏了，这几日前去答谢的人也不少，我不是唯一一个，还请姐姐明鉴。” “所以你想说，自己去拜见她，只是因为守礼了？”方怡筠挑眉，直接点明了她的意思。 “是。”方妙菱垂眸，低声道，“我知道自己只是庶出，在家里身份低微，但不管我再怎么微末，也是姓方的。若是我不守礼，在外丢的，就是方家和姐姐的人，所以…” “所以我才斗胆拜访，希望外人不会因为我而看轻了方家。” 稍微一顿，她又顺带解释道，“方才要求抚琴，也是如此…除了琴艺，别的我也拿不出手，若是随便敷衍过去，别人只会当方家的姑娘不学无术。” “我被人指点倒是无妨，可是姐姐你…”说着，她终于抬起眼眸，以极真诚的目光望着眼前板着脸的人，“若是旁人因为我才艺平平看轻了姐姐，那就真是我的罪过了！” 方妙菱这番话一出口，方怡筠总算是暂时消气了，“罢了，这回我就不与你计较了。若下次还敢自作主张，跟我对着干，就有你好看！” 说罢，她便直接唤上蒋文淑，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人后面的对话，并不是很大声，是以，隔着一段距离的旁观者都没有听见。 不过就她们的表情和行为动作来看，方妙菱应当是说服了方怡筠，成功让她放下抱怨走人了。 如此看来…那方妙菱，似乎还有几分本事？ “歆涵姐，你方才听清了吗？”见人走了，黎玥清便赶紧问身旁的人道，“我就断断续续听到几句，没听得很清楚。” 她们的席位就在姜绾芸和顾瑾渊的席位旁边，算是距离方怡筠等人最近的了。哪怕对方只是正常音量说话，她们也能听见一些。 不过湖边风大，风一吹，声量就散了，想听得准确，还是有难度的。 “断断续续，没听到多少。”杜歆涵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蹙眉看了一眼仍旧留在原地的方妙菱，“但方家这二姑娘…似乎比她那嫡姐要厉害很多。” “我也觉得。”黎玥清点头表示赞同，“那娇娇弱弱的模样，明明是惹人怜的，但她那些话…总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 顾瑾渊离开之后，本来是想往玉堂殿去的，但半道上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对裴贤盛耳语几句后，裴贤盛的面色，便立马变得凝重。 “陛下，您让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他左右看看，示意随行的人都往后退上几步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同顾瑾渊道，“盯梢的人，有发现。” “嗯？”顾瑾渊挑眉，“是酒肆的事？” “是。”裴贤盛点头，“现在带着消息的人已经入宫了，陛下是要传人去玉堂殿，还是…先让他去凌云宫等着？” “让他去凌云宫吧。”顾瑾渊略一思忖，便凝眉道，“玉堂殿那边，你找个人去跟绾芸说一声，就说朕忽然有事，去不了了。” 第1787章 有眉目了 “唔…”稍微一顿，他又纠结抿抿唇道，“顺便跟她说，如果她乐意来碧霄殿，也是可以的。” “还有那什么糯米糕，就别做了，这日头一天比一天大，这么热的天，怎么能老泡在厨房里？万一热出个好歹，该怎么办？” 有那时间做点心，不如…多陪陪他… “…喏。”裴贤盛垂首应声，同时也在心里，为自家主子的话，做了个总结。 主子念念叨叨这么久，不就是想让人姜容华过来陪着吗？想就直说呗，人姜容华又不会拒绝这种小事，兜那么大一个圈子干嘛。 这么想着，他让人去传话的时候，便直接同人道，“去一趟玉堂殿，麻烦姜容华跑一趟，到凌云宫来一下吧。” “就说…就说陛下这边有些事，需要她。” 他也不算胡说，自家主子，可就不是需要人家吗？没人陪在身边的时候，就连办事效率都差了不少，他这“需要”二字，用得也不算错！ 顾瑾渊是不知道裴贤盛这些小动作的，听到有关那家酒肆的事情，他便把所有心思，都投入其中了。 那样一家酒肆，若是真有什么问题，那便很有可能，是与金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金轮…一想到这两个字，年轻的天子眼中，便泛起了一抹冷光。这块位于西北边关的硬骨头，梗在他心里，已经很久了！ 不知这次在京城，遇到的…又是他们搅合出来的什么事？ 下面的人动作很快，顾瑾渊前脚刚回到凌云宫，后脚，打探情报的人，便直接被带到了他的书房。 同时，因为听信了传话太监所言的姜绾芸，也匆匆赶到了他面前。 “绾芸？”瞧见姜绾芸，顾瑾渊不由怔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半道上遇见传话的人了。”姜绾芸连行礼都没来得及，便快步行至他身边，轻声问他，“陛下可是遇到什么事了？有需要妾帮忙的吗？” 传话公公说的那一番话，再加上书房内这紧张气氛，姜绾芸当即，就觉得今日肯定是有不同寻常的大事！ “没…”顾瑾渊本来想说没有，但话刚到嘴边，他就一转眸子，改了口，“确实有点事情，酒肆那边的事有些眉目了，你坐下来一起听吧。” 虽然不太清楚自家媳妇在急些什么，但于他来说，把人留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酒肆？姜绾芸怔了怔，便想起他前几日有提到过，那个可能与金轮有关的酒肆。 那确实是件大事了！ 思及此，姜绾芸便赶忙拉了张凳子，在他身边坐下。 “陛下，这…”汇报情况的探子瞧见姜绾芸就这么坐下了，一时间不由有些犹豫。事关重大，旁边儿多个人，他还真不敢开口。 “无妨，直说吧。”顾瑾渊葱白的指尖点在桌面，神色也因为话题的转变而变得认真，“你们都探到什么消息了？” “回禀陛下，是…关于那间铺子的盈利去向。”探子恭敬汇报道，“铺子赚来的钱，应当是被林府的管家带走了。” 第1788章 那笔是私账 “林府？哪个林府？”顾瑾渊眯眸，询问的同时，自己也在脑海中思索线索。 “户部林郎中家里的管家。”探子解释一句后，又把大致经过给理了一遍，“那间酒肆，平日里就与普通店铺无二，老老实实地开在城南，几乎不与任何达官贵人打交道。” “属下等人在酒肆周围盯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发现。直到今日…或许是月底了，一个月的营业额到了该结算的时候，该收账的人，也来到了店铺…” “最开始，属下等人也不好确定他就是来替林府收账的，为此，属下还特意跟了他一段时间…” 大致把经过和推断同顾瑾渊说了一遍之后，探子便直接垂下头去，恭敬道，“还请陛下定夺。” “能确定是林府的主人拿了钱，而不是林府的管家自己？”顾瑾渊蹙眉问道。 “能。”探子肯定道，“为了确定钱的去向，属下特意跟着他溜进了林府。据属下看到的情形来看，这应当是一笔私账！” “哦？”顾瑾渊挑眉，“说说看？” “属下跟进去之后，发觉他并没有把钱交到帐房，而是直接给了一名丫鬟。那丫鬟收到钱后，就直接进了主院，再没有出来…” “如果是府上的正常进账，怎么都应该走一遍帐房，而不是私下给谁。所以…属下断定，那是一笔私账，一笔不能经过帐房的私账！” 顾瑾渊闻言，不由微微颌首。但他仍旧没急着下定论，而是当先问道，“那名丫鬟什么来头？与别的丫鬟可有什么不同？” “是林夫人身边的心腹丫鬟。”探子恭敬答道，“这点属下已经仔细打听过了，绝对不会有错！” “心腹丫鬟啊…”顾瑾渊指节微动，葱白指尖点在桌面的同时，一声声有节奏的脆响，也随之传来。 他不说话，旁人也不敢随意打扰，直到他理顺思绪，颌首道了一句，“这事儿你们办得不错。” 一向冷漠的人，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但在夸赞之余，他还是不忘仔细叮嘱，“不过仅仅是确认林夫人收了账，还不足以把整件事情串起来。所以酒肆那边儿，你们还是得盯紧，不能有任何放松！” “喏！” “你们其实可以在附近找份工，然后趁下工的时候，去酒肆点壶酒，露个脸什么的。”旁边的姜绾芸认真听完全程后，略一思索，便试探着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尝试跟老板混熟，或许能有新收获。” “至于找份工…主要还是为了给你们常去酒肆一个合理的理由。什么样的工不重要，只要不本末倒置就好。” “绾芸这意见不错！”顾瑾渊一听这意见，面上笑容顿时更盛，连带着，一双漂亮眸子都亮了亮。 顺着自家媳妇的话思索片刻后，他便把主意打到了之前那家馄饨店，“酒肆右边那条小巷，有家馄饨店，朕觉得那里就不错。” “那馄饨店朕去过，就一个小二，人手估计有些紧张。或许…你们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第1789章 传牧亦辰进宫 “尽量争取到一个机会，因为…从那馄饨店二楼角落的窗口，是正巧可以看见酒肆后院的。如果你们能在馄饨店干上活儿，对于监察，肯定是有大作用的！” “多谢陛下指点！”听到这么一个好去处，那探子的目光也不由一亮，“属下等人一定尽全力把事情办好！” “好，你去吧。”微微颌首之后，顾瑾渊便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了。 叫走了探子，他又单独静坐了片刻，才冲旁边候着的裴贤盛吩咐道，“传牧亦辰进宫，马上！” 户部林郎中…户部…顾瑾渊嘴角微翘，泛起一丝冷笑，既然他们总是这么厚道，喜欢给他机会，那不把事情办好，还真挺不对不起人的。 “喏！”裴贤盛瞧见自家主子唇畔的那抹冷笑，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主子定然是又在算计人了，这时候，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办事去吧… 自家这位主子，还是惹不起的… 牧亦辰？陛下这是又要传牧亦辰进宫办事？姜绾芸听见这个名字，心思便止不住地开始活络起来。 他进宫一趟不容易，她理应做点儿什么才对。可上次是运气好，自己手头正好有歆涵姐包的粽子，可这次… 思来想去，姜绾芸也没想到什么能顺便捎给对方的好东西。东西没有，可另一个大胆想法，却在心底悄悄萌生——或许…能直接让两人见上一面？ “绾芸？”瞧着面前没了反应的人，顾瑾渊不由蹙起眉头，再大声唤了一次，“姜绾芸！” 这丫头，思绪不知道又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居然连着唤她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顾瑾渊最后一声呼唤格外大声，甚至还带着几分冷意，哪怕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姜绾芸，这时候，也不得不重新将深思拉回现实。 “怎么了？”她眨眨眼，认真看着面前的人问道。 询问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端正，但就是这份端正，让顾瑾渊更加气恼，“你还好意思问朕怎么了？刚刚朕唤了你好几声，怎么都不见你搭理的？” “这个…”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顾左盼右地随便扯了个理由，“这不是还在想着酒肆的事，所以…没注意到嘛…” 牧亦辰进宫也是为了这件事嘛，不冲突不冲突！ 姜绾芸是觉得自己的理由找得不错的，可人还没来得及放松，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便眯出了一个危险弧度，“不对，你不是在想酒肆的事。” 略一思忖，他凤目又再眯了半分，“你刚才，是在想牧亦辰进宫的事吧？” “啊？”姜绾芸怔住，这都能看得出来？！ 没道理啊！ 他们刚刚讨论完酒肆的事情，她在这个时候想酒肆，非常合理啊，他是怎么发现，她的思绪飘到牧亦辰进宫的事件上的？！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观察力和推断力？！ “哼，果然。”瞧她怔住，顾瑾渊便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随便诈你一下，果然就诈出来了。” “说说吧，为什么想他不想朕？” 第1790章 他居然使诈？！ 姜绾芸：“…” 他居然使诈？！不过是发了会儿呆，这也能促使他想出一个计谋，来跟她套情况？！ 当然，他使诈也不算是很奇怪，毕竟，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最重要的，还是这关注点！他关注的问题，为什么总是那么奇怪？？？ 套出她在想牧亦辰进宫的事情之后，他首先质问的，难道不应该是…她到底在什么？！ 可他最关心，好像不是这个。 最让他在意的，并不是她在想什么，而是…为什么他在想别人没在想他？ 无奈揉揉额角之后，姜绾芸便干脆直接起身，在他色泽艳丽的唇瓣上，直接落下一吻，算作是对他的安抚。 解释她是不想解释了，跟这打翻了醋坛子的人解释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不如，直接来点儿实质性的补偿，先把他的情绪安抚住。 “你想贿赂朕？！”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意图的人瞪眼，语气中仍旧藏着浓浓的不满情绪，“你想别的男人不想朕，这事儿一个吻不可能解决！“ 见他不满，姜绾芸无奈轻叹一声，随即又再次倾身，在他唇上落下第二个吻。 这一次，她停留的时间要比上次长许久。在停留之际，她甚至还伸出手，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脸，示意他别跟这事儿过不去了。 连着得了自家媳妇两个吻的人，终于暂时压下了脾气，闷闷对她道，“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得告诉朕，朕到底是在哪儿被他比下去了？” “哪儿都没有，陛下别多想了。”姜绾芸再次摸摸他的脸蛋儿之后，便直腰笑道，“妾只是在想。您约牧大人谈事情的时候，妾应当给自己找点儿什么事？” “呐，天太热，厨房不让进，这是您自个儿说的。还有那话本子和诗集，大多都放在御书房，凌云宫就没留上几本。” “妾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可以做什么，不如…陛下应妾一件事吧？” “好。”顾瑾渊连听都没听，就直接点头答应了，“你想做什么，就直接去吧，除了看别的男人，朕都允你。” “不看。”姜绾芸弯眸，“既然陛下要忙，那妾就找姐妹们出去玩儿了。” “你要出去？”顾瑾渊顿时对自己方才所言萌生了悔意，她要是出去了，那他岂不是就只能跟牧亦辰待在一处了？ 虽说是聊正事，但跟个大老爷们儿待在一起，还是很没意思啊。这个时候，媳妇能陪着他就好了… “不然呢？”姜绾芸摆出理所当然的神情，随口反问道，“不跟她们出去，难道把她们都叫到凌云宫来吗？这样未免太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没等她把话说完，顾瑾渊便直接把话接了过去，“你叫她们都来凌云宫陪你吧，外边儿就别待了，你看天都快黑了，在外面游玩不安全。” “万一磕着碰着了，朕是会心疼的。” 见她露出犹豫神色，顾瑾渊又拉过她的手，放在面上轻轻蹭了蹭，“绾芸，你也心疼一下朕啊，朕不想独守空房…” 第1791章 心虚啊！ 姜绾芸沉默：“…” 她其实挺想纠正他，独守空房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但转念一想，自己的目的就是把人带到凌云宫来，还是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默了默，她便在顾瑾渊期望的目光下，点头应下，“也行吧，那妾待会儿就让人直接把她们叫过来做陪了。” “好。”见她应下，顾瑾渊顿时笑弯了一双漂亮凤目。 得了皇帝陛下的许可，姜绾芸立马就去外找到裴贤盛，让他帮忙把杜歆涵和黎玥清都请到凌云宫来。 两人本来就在宫里，是以，传话的人虽然晚去了片刻，但杜歆涵和黎玥清，却是现牧亦辰一步，抵达了凌云宫。 “绾芸，你把我们叫到这里来做什么？”刚一踏入碧霄殿，黎玥清便警惕地打量了一番四周的情况，“那位会同意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 凌云宫本就戒备森严，寻常人不得随意进入，更何况那位还是个小气的，绾芸把她们叫过来...那位真不会生气？ “无妨，我已经跟他说好了。”姜绾芸笑着引两人坐下，顺便，又给两人掺上茶水，“反正他这会儿有事要忙，也无暇顾及咱们，你们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得了吧，你家那位的气场摆在那儿，谁能当他不存在？”黎玥清撇撇嘴，绘声绘色地描述道，“每次跟你亲近些吧，他那气场就变了，眼神更是跟要杀人一样。” “你说，咱们都是女孩子，挽个手臂，耳语几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怎么就让他看不下去了？” 对此，杜歆涵虽然没有出声附和，但就其面上的神情来看，还是能察觉到她对黎玥清的赞同的。 显然，两人都是被那位打翻的醋坛子波及过的人。 “好了，别抱怨了。”姜绾芸笑着拍了拍黎玥清的肩，“他其实已经有在收敛情绪了，只是你们看起来，会觉得不可理喻罢了。” 那人连自己的手都容不得，对待旁人...若只是冷冷看上两眼，确实已经够好了。 不过这事儿她跟眼前两位好姐妹也说不清楚，稍微安抚了一下，她便直接说起了正事，“其实今日叫你们过来，主要还是为了...” 她没有把那三个字直接说出口，而是随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了“牧亦辰”三个字。 这里毕竟是凌云宫，守卫森严且高手如云，谈起牧亦辰那回事，还是小心些好。 “他怎么了？”瞧见姜绾芸在桌面上写下的三个字，黎玥清也在瞬间收敛了玩闹神色，换上了一副严肃神情，“绾芸你是又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说着，她便压低了声调，以极细的音量说悄声道，“有什么发现，咱们出去说啊，在这里怎么讨论，这儿根本就不是说话的地方！” 就算是没人听见，她也心虚啊！ 陛下还在旁边书房坐着呢，她们几个在这儿讨论后宫宫嫔和前朝大臣的感情问题，合适吗？！ 这样的事，应当...没人能做到理不直气也壮吧...？ 第1792章 已经在路上了 “哪儿有那么多线索？我跟人家总共也就见过几次...”姜绾芸同样把声音压到最低，“叫你们过来，主要是因为，他今天也要过来...” “你的意思是...？！”黎玥清低呼，随即，又赶忙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用口型同姜绾芸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们见个面？！” 姜绾芸点头，跟那位兜了个圈子，辛苦把人弄到凌云宫来，可不就是为了让人见上一面吗？ 不然，哪里不好说话，非得选在凌云宫？ 她点头的动作很轻，但在瞧见她颌首的时候，黎玥清二人，还是生出了不小的反应。 黎玥清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而杜歆涵，则是一步小心，就打翻了捧在手里的茶杯，让热茶将手背烫红了一片。 “怎么这么不小心？！”见到杜歆涵那边出了状况，姜绾芸也不顾得牧亦辰的事了，连忙抽出手帕，替杜歆涵把沾湿的手背擦干。 “没事...”杜歆涵只垂眸看了一眼那烫红的地方，便又重新，把目光定格在了姜绾芸面上，“绾芸，你方才所言...是真的吗？” 平日里的轻柔语气，并没有随话题而改变，但若是仔细听，还是能发现，她在说话时，声音是颤抖的。 见面？ 搁在以前，她是从来不敢想象的。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从踏入后宫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与过往的那根线已经断了。如此，又怎么敢盼着，再与昔日的人重逢呢？ “是。”姜绾芸肯定点头，随即又悄声同两人道，“在我唤你们来之前，传令就已经下去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在路上了吧？” “这么快？！”杜歆涵闻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心里明明是盼着的，但真的临到那见面的机会时，心里却不免生出了无限紧张，甚至...还有一分退缩之意。 “歆涵姐你别紧张，这宫里宫外跑一趟，还是挺久的。”黎玥清抓住杜歆涵的手，一边安慰一边道，“咱们...咱们现在，还是可以做些准备的！” 紧张，是不可能避免的。 哪怕只是作为旁观者的她，一颗心，都被紧张情绪给塞满了。 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退缩，未免太亏了！谁知道，下次再等到这样的机会，又要多久？ “怎么准备？”杜歆涵抿唇看向身旁的人。 她现在，满心都是紧张情绪，说准备...还是有些为难人的... “趁这段时间打扮一下？”黎玥清提议。不过还没等到身旁两人提出意见，她便当先否了自己的提议，“陛下还在呢，打扮会显得有些奇怪...” 她也不是第一次见陛下了，平时都不刻意打扮，今天弄得花里胡哨的...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那位，有情况吗？ 虽然那人眼里可能只有绾芸，但是这风险，还是不担的好... 黎玥清那边没了主意，思索半晌的姜绾芸，又忽然有了主意，“不如...做几个小菜？” 第1793章 心意最重要 “现在已是黄昏，若他进宫，陛下多半会留他在宫里用晚膳。”姜绾芸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道，“晚膳的主菜肯定是由御膳房那边备，但是小菜嘛…” “多加两道，也无所谓啊。到时候一起端上桌就是了。” “绾芸这主意不错！”一听姜绾芸这话，黎玥清便连连点头道，“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歆涵姐你做两道小菜没问题的。” “唔…最好是那种，你以前做给他吃过，或者可以体现你们感情的菜。这样，不仅可以让他吃，还能让他明白你的心意，简直完美！” 两人一人一句，很快就把杜歆涵说动了。特别是黎玥清最后那一番话，一下子，就让她心里有了主意。 心意…情意…略一思忖，杜歆涵心里，便打定了主意，“那就做一份鸡丝凉面，再做一份糖醋木耳吧！” “他读书那会儿，夏日就爱吃这样的凉菜，说是爽口又解暑…” 杜歆涵兀自念叨了一句，便把目光转到了姜绾芸身上，“绾芸，这凌云宫的厨房，咱们…” “直接用就是了，陛下不会在意这个的。”姜绾芸说着，便直接起身，把两人往厨房带去，“那边我挺熟的，待会儿过去，你放开了动手就行。” “若实在不习惯，咱们就留上俩烧火的公公，把其他人都先叫出去。反正我和玥清，也是能给你打下手的。” 三人很快转战到厨房，挑好了用具，就开始做那两样小菜。 为了保证菜的风味，姜绾芸和黎玥清，大多时候都只是在旁边儿看着，全程几乎没有动手。 毕竟是有情人之间的沟通信物，她们俩插手，多不合适！ 看着杜歆涵忙里忙外，两个没什么事情的人，便干脆在旁边儿闲聊起来。 “绾芸，你说他们怎么就那么难呢…”黎玥清单手托腮，目光一直追随杜歆涵忙碌的身影游移，“也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说上话。” “随机应变吧。”姜绾芸也同样托腮看着杜歆涵，“不过现在能有这样的进步，已经很不错了，你要相信，以后肯定是越来越好的。” “但愿吧…”黎玥清点头，“对了…”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裴贤盛过来厨房查看晚膳的准备情况。 “御膳房那边送来的菜，一定都要再热一下，特别是汤，哪怕是临近夏日，也不能给陛下喝凉的！还有…”他一边同下面的人吩咐，一边快步往内。 拐过一个弯后，姜绾芸二人的身影，便不出意外地落入他的眼中，“姜小主？！您怎么在这儿？！” 在厨房瞧见姜绾芸的那一瞬，裴贤盛一颗心直接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别人不了解情况，但他可是听见了的，陛下现在，已经不给这位小主进厨房了！ 夏日的厨房太热，陛下心疼人，所以不乐意姜小主受这份儿罪。 为此，今日还特意叮嘱过人… 可他现在，居然又在厨房瞧见了姜小主！这…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那后果…裴贤盛根本不敢想象！ 第1794章 不要太好！ “裴总管。”相比于裴贤盛的紧张，姜绾芸的语调神情，就要轻松多了，“借厨房一个灶用用，裴总管应当不会介意吧？” 大总管亲自过来了，便代表御膳房那边，已经送来了陛下今日的晚膳…晚膳备好了，那用膳的时辰，也就不远了… “不不不，奴婢哪儿有胆子阻拦您用厨房…”裴贤盛一连串的否认出口后，目光又变得游移起来，“可是陛下那边，您…” 陛下嘱咐过的啊，这位小主可千万别忘了！ “没事儿，陛下说的是不让我再下厨了，又不是不让进厨房。我不过是坐在这里随便瞧瞧，能有什么事？”姜绾芸说着，又冲杜歆涵的方向扬了扬下颚，“呐，今日歆涵姐给我和玥清做好吃的，我俩…是在这儿等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听姜绾芸这么一说，裴贤盛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不是自己开火就好…” 只是好奇进厨房看看，陛下那边…应当还能说得过去… 但为了自己还没放下去的半颗心，稍微思索片刻后，他还是尝试着建议了一下，“姜小主若只是等菜，不如还是出去等吧？厨房里热，还有油烟，薰着您了不好...” “那歆涵姐那边...”姜绾芸看了一眼杜歆涵的背影，似乎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跟给陛下备菜的人挤在一起。 “杜小主这边奴婢叫人来照看着就是了。”裴贤盛说罢，便立马叫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过去打下手。 可不能让姜小主在厨房里久待...陛下不止耳聪目明，嗅觉也是极灵敏的！若是让他闻见姜小主身上沾染的油烟味道，定然又少不了一番鸡飞狗跳。 还是，直接劝姜小主离开厨房这个“是非之地”的好... “也行吧...”看着杜歆涵那边似乎没什么不适，姜绾芸便同黎玥清一起离开了厨房。 不过在离开之前，姜绾芸又一转眸子，顺口问了一句，“对了，陛下那边...现在还忙着吗？” “妾现在...方便去看看他吗？” 瞧这个天色...牧亦辰应当已经到了吧？不让在厨房待，那去书房打探一下情况也是不错的... “陛下这会儿正在跟牧大人议事呢。”一听姜绾芸要去主子那里，裴贤盛面上，立马就露出一个笑容，“不过您要是想去，随时都可以过去。” 姜小主要去主子那边？那简直不要太好！ 他来之前，还偷瞄了一眼书房里的情况，主子和牧大人的面色都挺凝重的，似乎是聊到的问题很棘手的问题。 这个时候，若是姜小主能进去，安抚一下主子的情绪，那待会儿...他也有胆子进去询问晚膳的事情了。 不然，那压力... 光是想想，裴贤盛都觉得如芒在背！ “好，那我过去看看吧。”得了裴贤盛给的准确答案，姜绾芸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书房侦查一下情况。于是，同行的黎玥清，便成了她结伴的目标，“玥清，一起？” “不不不...”黎玥清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陛下的书房，你还是自己去吧。” 第1795章 怎么要走了？！ “我...我在这里等着歆涵姐就好！” 开玩笑...跟绾芸一同去那位的书房？那跟自讨苦吃有什么区别？ 就那位的小气劲儿，要是见到她跟绾芸同进同出，还不得用眼神杀了她？算了算了，她还是在厨房里蹲着吧，安全... “那...也行。”想起那边可能还在谈正事，姜绾芸也就没有再劝。稍微嘱咐几句之后，人便快步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 “林淳这个人，你要盯紧了，回头跟文承东也说下，但凡是过了林淳手的文书，他最好都阅上一遍。”顾瑾渊凝眉，冷声交代道，“他家收私账这件事...是个突破点。” “臣明白。”牧亦辰颌首，“臣会盯紧他的。” 牧亦辰这边刚刚点头，姜绾芸便端着两盏新茶走了进来，“陛下，牧大人。” “你怎么过来了？”顾瑾渊抬眸，疑惑望向在自己身边站定的人，“她们走了？” “没。”姜绾芸摇头，随即又犹豫看向牧亦辰，“妾就是来问问，你们的事情谈完没有，裴总管那边，已经在准备晚膳了…” 姜绾芸挑在这时候问顾瑾渊，就是想让他顺口把牧亦辰留下来用晚膳。 不过…顾瑾渊这边还没个确切答复，牧亦辰就先开口了，“陛下若是要用膳了，臣便先行告退了。” 反正事情也交代完了，他实在没必要继续待着，打扰两人用膳。 说罢，牧亦辰便向两人行了一礼，准备缓步后退。 姜绾芸：“…？！” 他怎么就要走了？！ 从进来到现在，她所思所想，都是怎么让顾瑾渊开口留人。为了对付这敏锐的人，她还特意预想了许多种对策，对付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可她万万没想到，陛下那边尚且没有一个准确的答复，牧亦辰这边，就先掉了链子！ 眼看着人就要走了，这个开口留人的事，也只能她自己来了，“牧大人这就走了？” 瞬间，屋内这两人的目光，都因为她这句话，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牧亦辰是没弄懂，陛下身边的宫嫔，怎么会主动开口跟他说话？男女有别，这位姜小主看起来，也不像是不懂规矩的人，为何…问他这个？ 相比于牧亦辰的疑惑，顾瑾渊的情绪，就要明显多了——他很不高兴！ 牧亦辰要走了，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一副要留人的模样？！有他陪着用晚膳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把牧亦辰叫住？！ 感受到两道目光同时集中在自己身上，姜绾芸心头的压力，明显大了不少。 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 今日要是让牧亦辰跑了，那她们之前那一番忙活，就都白费了。而且，她也不敢肯定，下次再有这么好的机会，是什么时候！ 抿抿唇后，姜绾芸终是决心顶着压力轻咳一声，开了口，“咳…那什么…天色也不早了，太阳都落山了，要不…牧大人就在宫里同陛下一起用晚膳吧？” 牧亦辰闻言，顿时愣住，还带…这样的？宫嫔邀请他和陛下一起用膳？ 第1796章 惊涛骇浪 什么时候，宫嫔还有这样的权利了？他以前，是对后宫的规章制度…有什么误解吗？ 最重要的是…陛下的脸色，从刚才起，便有些不好看。这位小主…是心大？还是不太会看人脸色？她就不怕惹怒了陛下，待会儿大家都吃不了兜子走吗？ “臣…”看看姜绾芸，又偷偷瞄了一眼顾瑾渊后，牧亦辰退缩的心思，顿时更浓了，“臣还是回…” 但这回，他连退缩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姜绾芸直接截断了话语，“还是留下来同陛下一起用膳吧。” “方才妾不小心同两位姐妹提到陛下待会儿可能会招待牧大人，她们听闻陛下有贵客，还特意做了两道菜出来，所以…” 恰到好处地收住话题之后，姜绾芸便露出了一脸为难神色。 不过，她这为难，是真的，不是装的… 两位姐妹？听闻姜绾芸一番话，牧亦辰在心中疑惑更盛的同时，也开始思索起姜绾芸的意图——她为什么一定要自己留下用晚膳？甚至不惜得罪陛下？ 还有她说的两位姐妹…在宫里，能被一名宫嫔称作姐妹的，也就只有另外的宫嫔了吧？ 她为何还特意提到别的宫嫔？这样陛下不是会更生气吗？冒险也要把这话说出口，那么…被她称作姐妹的宫嫔，是什么重要角色？ 重要…姐妹… 牧亦辰忽然想起，上次，姜容华给他粽子的时候，提到过“杜姐姐”和“玥清”两个人！刚刚她又说是两名姐妹，那…她所说的姐妹，该不会是歆涵吧？！ 难道说，她一定要留自己，是因为歆涵也在？！ 想到这种可能性，牧亦辰心里，顿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歆涵也在凌云宫，如果他留下来，或许…就能见到她！ 震惊和激动的情绪将他淹没的同时，另一个问题，也随之浮现在心头——眼前这位，是怎么知道他和歆涵的事情的？ 前两回见面的时候，他便觉得，这位姜小主说话做事，总带着一两分刻意，就像是知道什么一样。 今日，他终于可以确定，她就是知道一些事情！ 一次两次可能是偶然，可能是他想得太多，但好几次刻意，就绝对不是了！ 但若不是偶然，她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些事的呢？是歆涵与她说的？歆涵那样谨慎的人，会把这件事…同外人说？ 可不是歆涵说的，她还能是从哪里知道的？陛下那里？不，陛下看起来，还什么都不知道… 一条又一条的思路混在一起，很快就把原本头脑清醒的人，弄得思绪纷乱。 问题的切入点太多，但能一条线走到底，把问题理顺的点却没有。 牧亦辰也不知道，此刻应当怎么回答姜绾芸。一方面，他很想再见见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但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这是一个圈套或是什么的。毕竟后宫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他也听过不少… 他一沉默，书房内的气氛，顿时变了个样。 顾瑾渊不悦抿唇，明显一副不高兴的模样，而姜绾芸发现自己好像说不动牧亦辰后，也有些为难。 第1797章 点头应下 看了看垂首沉思的牧亦辰，姜绾芸终是把已到嘴边的劝说话语给咽了下去。 他应当是已经动摇了，但这时候，再劝他，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了。如果自己一直劝说，都不能换来他一句表态的话，那场面…一定会很尴尬。 但都走到这一步了，她也不想轻言放弃。于是，眸子一转，她便把主意打到了顾瑾渊身上，“陛下，您看…？” 自己说没用，就让这位来说好了。这位的话，就等同于圣旨，只要他开口，牧亦辰的想法，就不是很重要了。 顾瑾渊抬眸对上她眼睛的同时，便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她居然还想让他帮忙留人用晚膳？！ 他没开口直接把人赶走，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好吗！ 见他抿唇不语，还一脸怒容，姜绾芸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想想自家姐妹…罢了，晚上再跟他好好儿解释吧，哄他开心，她自觉还是有一点经验的… 心中打定了主意，姜绾芸便不再犹豫，轻轻推了推他，便又再次开口道，“妾也不过是提个建议，具体如何…还是您来定吧？” 哼，什么建议…分明就是心里边儿最期待的结果！ 顾瑾渊心里，是极为不满的，但瞧见自家媳妇真切的眼神之后，他还是暂且压下了怒气，沉声同牧亦辰道，“你就别回去了，留下来同朕一起用膳吧。” 算了，吃顿饭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由着她吧…不过，该表现出来的不高兴，还是不能少！ 于是，话音落下之后，他人便当先走了出去。 这脾气… 见他如此，姜绾芸只得连忙跟了上去。在路过牧亦辰的时候，她也仅仅是来得及用口型同他说了一句，“我是替歆涵姐留你的。” 说完，她便追着顾瑾渊去了。 姐妹的事情搞定了，家里这只移动的醋缸、也是需要安抚的。不然，任他把脾气憋大，事情就大了！ 独自留在书房的牧亦辰，在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之后，顿时陷入了更深的沉思…姜绾芸最后那匆匆一串口型，他虽然没看得太清楚，但大致意思，还是明白了。 她已经明说了，自己是在为姐妹办事，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歆涵也在念着他？！ 如果是那样的话… 牧亦辰摒弃掉心中杂乱的思绪，暗暗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他今日都要见上她一面。不管她是念着他，还是将他忘了，见上一面，往后便不会再后悔… 下定决心只是一瞬，但就这一转眼，顾瑾渊和姜绾芸，已经走出去老远。 顾瑾渊心里憋着气，脚步自然不慢。他走得快了，姜绾芸也只能小跑着跟上去，挽住他的手臂，同他一道向前。 然，顾瑾渊只是轻哼一声，就把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 虽然应她了，但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满情绪的。现在才想着来哄他，没用！ 当然了，若是她坚持伸手...他或许也是可以稍微压压心中的不满，少跟她计较一些的？ 第1798章 一桌就够 顾瑾渊觉得自己还是挺好的，没有恃宠而骄的毛病，只要她愿意伸第二次手，他就不抽手了。 不过...等了半晌，他也没有等来姜绾芸的二次伸手。姜绾芸瞧见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便没有再强行伸手去拉他。 在她看来，让他稍微发发脾气也好，气撒了，她晚上同他解释的时候，他也能听得进去一些。不然他生着闷气，很多话，是铁定听不进去的。 见她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边，也不伸手拉拉自己，顾瑾渊心头压着的郁闷情绪，顿时更加浓重了。 刚刚怎么就把手抽回来了呢？如果没有的话...这一路上，就该是媳妇挽着他走了... 可惜，天底下没有后悔药，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现在，也不可能再把手伸出去，开口叫她挽着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揣着这郁闷心情，走进饭厅。 “陛下，还有两位小主也在，您看这位子是分开，还是...？”顾瑾渊刚一进门，裴贤盛便迎了上来。 按理说，陛下邀了臣子一同用膳，这后宫的三位宫嫔，便不应当同他们坐在一起。但是吧...主子肯定是想跟姜小主坐一起的，姜小主都上桌了，杜小主和黎小主再被单独分出去，就有点多此一举的感觉了... 而牧大人，本来就是客人。总不能因为陛下舍不得与姜小主分开，就把人家弄到一边儿去，让他单独坐一桌吧？ 这像什么话？！ 于是，向来精明能干的大总管，也不由在这件事上犯了难...怎么办，还是问陛下吧... 照主子的意思来，总不会有错。 可他万万没想到，姜绾芸去了一趟书房，就把顾瑾渊给得罪了。再加上刚刚脾气太大，错失了被自家媳妇挽手的机会，顾瑾渊此刻，更是气恼。 气是不可能冲着自家媳妇撒的，所以无端凑上的裴贤盛，便成了牺牲品，“这么简单的事你还要来问朕？你这大总管是怎么做的？！” “奴婢...”裴贤盛被自家主子的怒气镇住，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苦着脸道，“奴婢这也是...” 他这也是摸不准他的心思，才来问的啊！ 要不是自家主子有变身妻奴的倾向，他能在这种简单问题上纠结吗？男一桌女一桌，简简单单... 可问题就在于，主子他不愿跟姜小主分开，还特别爱吃醋啊！ “你问姜绾芸去。”顾瑾渊懒得同他纠结这些问题，随意摆了摆手，就打发他去问姜绾芸了。 反正...他说的也不算，还是让这不懂事的直接去问能做主的人吧。 见自家主子说完就走到桌旁去坐下了，裴贤盛只得把目光转到姜绾芸身上，“姜小主，您看这...？” “就一起吧，分来分去的，你们上菜也麻烦。”姜绾芸冲裴贤盛温和笑笑。 “嗳，好！”得了确切吩咐，裴贤盛便立马小跑着去办事了。 而讲完文，则是简单招呼了后进来的牧亦辰一声，然后同他一道，行至顾瑾渊身旁，一左一右地坐下。 第1799章 陛下这么柔和？ 对于大家同坐一桌的安排，牧亦辰心里，其实怪不自在的... 不管怎么说，在宫里用膳，后宫宫嫔都应该跟男宾分开不是吗？可他听姜容华的意思...好像是要大家同坐一桌，一起吃？ 这样的话... 思及此，牧亦辰又不免偷偷瞧了一眼顾瑾渊的面色，见其一脸不高兴，他便不由在心里边儿默默道了一句，果然如此... 这位果然很不高兴了...所以，姜容华都不担心的吗？还是说，他以前听闻的那些后宫生存之道，其实都是错的？ 不过，姜容华这一系列举动，对比陛下来说，又不是那么奇怪了。最让他弄不懂还是，这位明显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但好像...一直都是自己在生气，从头到尾都没有怪罪别人的意思？ 陛下...竟然是这么柔和的人吗？ 牧亦辰心中的疑惑一个比一个大，不过，他却没有在这些疑惑上倾注太多思绪。 因为...他们落座后没有多久，在厨房忙活完的杜歆涵和黎玥清，便领着一名传菜的宫婢，踏入了饭厅。 “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两人垂首入内，站定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恭恭敬敬地冲顾瑾渊行了一礼。 “坐吧。”顾瑾渊垂着眼眸，随意吩咐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喏。”两人应声，缓步行至姜绾芸的下座坐下。她们步伐看似轻快，但心里的担子，却好似已有千斤重。特别是杜歆涵，从进来的那一刻起，她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牧亦辰那么大一个活人坐在那边，她们没可能不注意到。但陛下还在面前，她们就算是瞧见了牧亦辰，也得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流露出半分异样的情绪。 同样，牧亦辰也注意到杜歆涵了。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三年... 距离上次见到她，已是三年时光过去。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死灰，可以安静度过没有她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日子，但再见到她的那一刻，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一阵钝痛。 她好像一点儿都没变，温和清冷...与他记忆中三年前的样子如出一辙。 但她又好像变了，变得...不再同以前一样，灵气满满了... 白驹过隙，岁月流逝，好多东西已在时光的洪流中，磨灭了身形... 在看到杜歆涵的那一瞬，牧亦辰便舍不得将自己的目光收回。直到裴贤盛传菜的声音响起，他才惊觉，自己已经失礼地瞧了对面的人许久。 回过神来的那一刻，他的心顿时如坠冰窖。 自己方才的失态，大概是个人都能瞧得出来，陛下就坐在自己旁边的位子上...他不可能什么都感受不到！ 若是自己的举动，让他对歆涵产生了什么误会...那后果，是他完全不敢想象的！ 牧亦辰喉头滚动，僵硬转过头去，想试着同身边的人解释两句。 可他还没组织好语言，顾瑾渊那垂眸沉思的模样，便当先落入他的视野之中。 第1800章 很是苦恼 陛下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这一刻，牧亦辰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除了劫后余生，似乎还有无数种别样情绪，在这一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 “有事？”察觉到旁边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看，沉浸在自己不满思绪中的人，终于抬首出了声。 “没…”牧亦辰扯扯嘴角，答得极不自然。 现在他完全可以确定，陛下方才，根本没注意到他失礼的举动了。可要怎么同陛下解释他现在的行为，就成了问题了… 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顾瑾渊便先行收回了目光，“没事的话，就用膳吧。” 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牧亦辰的事情。他满脑子都是，媳妇方才没有再来拉他，媳妇方才又笑着跟牧亦辰讲了一句话，媳妇… 绾芸是不是嫌弃他脾气太大，没耐心哄他了？ 年轻的天子在这一刻，很是苦恼… 犹豫顾瑾渊、牧亦辰还有杜歆涵三人都揣着心事，所以这饭桌上能活跃气氛的，便只剩下姜绾芸和黎玥清了。 眼见气氛沉重，不像是有相逢的喜悦的样子，黎玥清赶忙寻了个话题调动气氛，“歆涵姐做的这糖醋木耳酸酸甜甜的，这样的天气吃着正好。” “呐，绾芸你尝尝。”说着，她便直接往姜绾芸碗里夹了一朵木耳。 木耳是歆涵姐亲手做的，也是这顿饭的重点菜式之一，她这个时候提到木耳，便能自然地把话题往牧亦辰那边带。 然后…再顺便找个借口让牧亦辰尝尝，她们今日的大计，便算是顺利实施了。 她如意算盘打得挺好，逻辑也没有任何问题，但她忽略了一个人，一个正在吃醋的人… 原本沉浸在自己苦恼思绪中的人，一听见她给姜绾芸布菜，便瞬间向她看了过去。而在姜绾芸依言将那朵木耳送入口中的时候，他目光中的不满情绪，顿时更浓了！ 绾芸为什么要吃她布的菜？！想吃什么，叫他动手不可以吗？！ 偏偏这时候，姜绾芸还笑着点头，赞叹了一句，“歆涵姐这糖醋木耳做得确实不错！” 姜绾芸满足了，顾瑾渊却郁闷了，糖醋木耳…有那么好吃吗？好吃到跟别人有说有笑，都不搭理他了… 正当顾瑾渊郁闷之际，一朵蘸了酱汁的木耳，突然落入他的视野范围，然后…准确无误地被放在他的碗中，“陛下，您也尝尝？” 惊喜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方才还沉浸在郁闷情绪中的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媳妇这是没跟他生气？甚至还跟以前一样，一如既往地待他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 “陛下不喜欢吃木耳？”见他只垂眸盯着自己的饭碗，却久久没有动作，姜绾芸不由生出了几分紧张。 如果他不喜欢吃，那她就不太好再把这道菜介绍给牧亦辰了…毕竟，直接越过他这样的事，她根本没有想过。 今日，得罪他的事情，她已经做了不少，要是再继续得罪他，估计…晚上的解释就够呛了！ 第1801章 朕看着你吃 姜绾芸有些头疼，以前怎么就没听他说，他还讨厌吃木耳呢？ 可一想到他本来就是个极挑食的人，她就又觉得，他讨厌吃什么，好像都不是很奇怪了。 “那…”正当姜绾芸思忖着，要不要把另一道鸡丝凉面介绍给他的时候，沉默许久的人，终于有了反应，“没有讨厌。” 说完，他便直接把她放到自己碗里的那朵木耳给吃了下去。 媳妇放进自己碗里的东西，都是心意，哪有好吃不好吃一说？要说不好吃，岂不是等于在说媳妇的心意不好？那就是不懂事了！ 于是，很懂事的皇帝陛下，不仅把木耳吃了，还煞有其事地点头追评了一句，“不错。” 听见他说不错，姜绾芸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就多吃些吧。”往他碗里又放了几朵木耳的同时，她还把盛木耳的盘子往他和牧亦辰那边推了推，“牧大人也尝尝？” 不待两人开口说话，她又赶忙把鸡丝凉面也一并推了过去，“呐，这道菜也是歆涵姐做的，你们尝尝看？味道应当也是一流！” 把杜歆涵做的两道菜都推到他们那边去后，姜绾芸一颗提着的心，终于回归了原位。 菜都推过去了，只要牧亦辰有心，稍微伸一伸手，就能够到歆涵姐亲手做的吃食。 姜绾芸松了口气，但人却没有完全放松。陛下还在这张桌子上呢，要想他那样敏锐的人，不发现任何端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了看面前琳琅满目的菜式，再瞧瞧身边优雅用膳的人，姜绾芸眸子一转，便铆足了劲儿，开始替他布菜，“陛下您尝尝这个，唔…还有这个。” “这道糖醋里脊的味道也很不错，酸中带甜，清爽可口，像这样微微有些炎热的天气吃了，也丝毫不会觉得腻味。” 瞧着一样接一样的菜被放入自己碗中，顾瑾渊原本开心兴奋的心情，也逐渐被担忧所替代，“自己吃饱了吗？就往朕碗里夹菜？” 说着，他直接就拿开了自己面前的碗，示意她把新夹上的那块糖醋里脊放到自己碗里去。 “看看你那碗，饭都没吃几口，还给朕布菜。”瞧见她几乎没动过的饭碗，顾瑾渊便觉得懊恼的情绪，在心中疯狂蔓延。 方才，他吃得开心的时候，怎么就没注意到，她几乎就没往自己口中送过一次饭菜呢？ “陛下吃好才是最重要的。”姜绾芸弯眸轻笑，把心里话化作了一句撩动人心的标准答案，“陛下吃好了、开心了，妾才能放心用膳。” 吸引他的目光很重要，但若能顺便让他消消气，她便觉得更加值得了。 哪怕自己一顿不吃，也没什么。 “胡闹。”一听她这话，顾瑾渊一双好看的眉，顿时就拧了起来，“自己还没吃饱呢，就满脑子都是别人…” “快吃，朕看着你吃，今日不把面前这碗饭吃完，你就别下桌。” 被顾瑾渊这么盯着，姜绾芸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伸手开始往自己碗里夹菜。 第1802章 打包让他带回去 不过，在她筷子伸向糖醋木耳的那一刻，顾瑾渊的眉，立马拧得更紧。想都没多想，他便直接反转手腕，将她夹起的木耳敲掉，“饭都没吃两口呢，不许吃凉菜。” 哪怕现在已经是春末夏初，但一口接着一口的凉菜落入什么都没有的腹中，还是伤身！ 为了防止姜绾芸再把“魔抓”伸向那两碟凉菜，顾瑾渊干脆顺手一推，把糖醋木耳和鸡丝凉面全都推到了牧亦辰跟前去，“这个你吃，她不能吃。” 姜绾芸：“…” 黎玥清和杜歆涵，“…” 牧亦辰：“…” 菜就这么…被许给牧亦辰了？还是皇帝陛下亲口许的，亲手递的？那牧亦辰就算是盯着那两盘凉菜动筷子，都不算是僭越了？！ 姜绾芸咬着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费了老半天的劲儿，各种献殷勤，才只是让牧亦辰有机会吃到歆涵姐做的菜。 可这位一出手，就直接把两盘菜分给人家了…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若不是知道确定他什么都不知道，姜绾芸几乎就要以为，他是她们最厉害的队友了！ 不只是她心情激荡，杜歆涵和牧亦辰心里，也满满都是庆幸。毕竟陛下那简简单单一个动作，承载的，是他们心中的希望！ 当然，黎玥清这会儿，心里也是非常激动的。要不是此刻场合不对，她都想揽着姜绾芸的肩头，大声夸赞一句“绾芸，可真有你的！”了。 不过，他们的激动心情，顾瑾渊是不能理解的。当然，他本身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此刻，只关心姜绾芸有没有在认真吃饭，以及，她吃的都是些什么。 为怕她再往别的凉菜伸筷子，顾瑾渊干脆直接唤来了裴贤盛，让其把桌上现有的凉菜，全部都撤掉。 没有了，她就没机会了。 “奴婢这就去办！”裴贤盛领了命，马上就唤来了两名公公与他一齐动手。 但顾瑾渊稍微沉默了一下，又忽然补充了一句，“牧爱卿面前的这两碟，就不用收走了，你给他打包一下，让他直接带回去吧。” 他认真想了想，别的菜，倒掉了也就倒掉了，但牧亦辰面前那两盘，好歹是绾芸的小姐妹做的。他若是随意处理了，绾芸可能会伤心… 方才他瞧着牧亦辰吃得挺开心的，不如…就都拿给他吃好了。 这样，就避免了糟蹋她好姐妹的心血！ 顾瑾渊觉得自己这个点子很好，反正不是他媳妇做的东西，给别人吃他也不心疼。正好，还能在媳妇面前挣个表现，稍微把刚刚坏脾气的印象挽回一下。 而一桌子的人和正在打包两样凉菜的裴贤盛则是都因为他这个点子沉默了。 把后宫宫嫔做的菜打包给前朝的大臣带回家吃？这到底是种什么心态？这位就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所有人眸子里，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抹古怪神色。 特别是牧亦辰，他之前对顾瑾渊和姜绾芸的事了解最少，又在杜歆涵的事上存着一份心虚，所以他现在的心情，别提有多奇怪了… 第1803章 两对有情人 但看样子，陛下似乎只是为了让姜容华好好儿吃饭，没有别的意思… 所以即便心中忐忑，牧亦辰还是在内心的向往驱使下，收下了皇帝陛下的“赏赐”，“多谢陛下赏赐！” “嗯。”顾瑾渊应得轻巧，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从自己媳妇身上离开过。 不过，本着媳妇的姐妹也要重视的原则，他还是淡淡提醒了一句，“你回去记得吃完，不许浪费！” “臣一定谨遵陛下嘱咐！”这一次，牧亦辰终于答得理直气壮了。这两样凉菜是他心上人做的，不用陛下嘱咐，他都不会浪费分毫的。 如此，在应声的时候，他自然是底气足足的。 “嗯哼。”听得他答应，顾瑾渊只随意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了。 他现在，眼里只有自家媳妇和自家媳妇面前的那只碗，碗里没肉了，他便夹上一块糖醋里脊送进去，碗里没菜了，他便夹上一片南瓜放进去，若是媳妇想吃小食，旁边切好的烙饼也是时刻备着的。 可就是这样，他都还觉得自己伺候得不够周到。 到后面，他干脆在大家吃得差不多时，直接把虾端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撸起袖子，一只一只地剥好放到姜绾芸碗中。 他这样的举动，在场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当然，除了牧亦辰。 对于这位明摆在面上的偏心，他心里是有一丝小小的不满的，但同时，又有一丝小庆幸。 他不满那位对他视若珍宝的人视而不见，也庆幸那位眼里只有一个姜容华。如此，他便可以免去看着所爱之人同他人情投意合的样子。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牧亦辰散发出来的纠结情绪，一直默默用膳的杜歆涵，忽然顿住动作，向他投去目光。 她的目光里有太多情绪，但牧亦辰却在里边儿找不到一丝痛苦。相反，他甚至能从中读出一种同为“庆幸”的情绪。 和他一样，她亦是在庆幸，自己没能入得了皇帝陛下的眼。 这一刻，牧亦辰忽然就释怀了，他盼着她的好，不应当是他自以为是，理解的那种好，而应当…是她自己所认为的那种好。 只要她觉得轻松，感到自在，那无论她在宫里过着怎样的生活，他都应该，为她开心。 见他神色慢慢变得放松，杜歆涵不由露出一个浅浅笑容。他果然，还是同以前一样懂她… 他们之间的交流，从来不需要太多话语，一个眼神，足矣。 看着这饭桌上的两对有情人，单手托腮的黎玥清，不由默默叹了口气，同时，埋首往嘴里又塞了一大块儿肉。 桌上五个人，两对有情人，一对明着秀恩爱，一对暗着递秋波，只有她…是在老老实实享受这桌美食。 自己真是太难了… 这么想着，又是一块红烧肉，被她大口塞入嘴里… 好在，大家这时候本来也吃得差不多了，她只默默坚持了一会儿，饭局便散了。 第1804章 还算有眼光 “陛下，天色不早了，臣先告退了。”待顾瑾渊盯着姜绾芸吃下最后一口饭，牧亦辰也随之收回了自己落在杜歆涵身上的目光。 虽然很是不舍眼前的美好时光，总想着再多贪恋片刻现有的温暖，但牧亦辰也清楚，外面，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他考取功名，本就不是为了自己面子上有光，或是为了能在朝中混一份奉禄，吃穿不愁。 建功立业，一直是他的理想，而现在，他所爱之人，又在这瑜国的后宫中寻得了一片安宁。 为家为国，于公于私，他都应当，为瑜国未来的繁荣出一份力，应该，盼着这片疆土，千秋万代地好！ “嗯，你去吧。”顾瑾渊微微颌首，但随着目光在牧亦辰身上转了一圈，他又忍不住眯了眯凤目，“朕怎么瞧着…爱卿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但他能感觉得到，牧亦辰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和原来不一样了。 “是心态不一样了吧。”牧亦辰并没有否认自己的心态变化。相由心生，他解了心中最大的心结，所呈现出来的气场，自然与以往不同。 抿抿唇后，他又主动道，“同陛下一起用膳后，臣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他现在，确实想明白了很多。心中不再有悲，不再有痛，面对眼前人的问话，自然也就…不再心虚。 “哦？”顾瑾渊挑眉，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说来听听，跟朕吃了一顿饭，你都悟出什么了？” 这顿饭，他们之间基本就没有交流，他怎么还能有所感悟？莫非是宫里的菜太好吃，让他跟顾逸笙一样，在吃里边儿悟出道理了？ “悟字谈不上。”牧亦辰笑笑，“臣就是瞧见陛下与姜容华恩爱，想通了些自己的事。” “情一生，便是为两颗心连上了一根线，互诉衷肠，那根线在，互不理睬，那根线也在。” “所以…两情若是久长时，便不在那朝朝暮暮了。” 他说这话，并不是在答顾瑾渊的问话，而是…想借此机会，把自己心里所思所想，说给杜歆涵听。 无论他们见或不见，无论他们之间隔着多少不可逾越的山河，两颗心之间的线，也永远都在那里。 如此，便够了。 “你看着我们俩，还能悟出个岂在朝朝暮暮？”顾瑾渊微挑眉尾，似乎对牧亦辰的说法不是很赞同。 他可是不能忍受分别的主儿，那句“岂在朝朝暮暮”，从来就不是他认可的道理。在他这边，只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牧亦辰看着他能悟出这道理，还真是奇了怪了。 但他那句“看着您与姜容华恩爱”，是他喜欢听的话。唔…算这家伙还有些眼光。 思及此，顾瑾渊便直接摆摆手道，“行了，朕方才也就是随意问问，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回去中后，把朕之前交代你的事情办好，才是最重要的。” 感情这东西，毕竟是私人的事情。随便聊两句就行了，没必要再深入问答。 第1805章 区别 “喏。”见这位不多问了，牧亦辰便向其行上一礼，然后直接退了出去。 反正他想说的话，已经都说了，再多加几句解释，也是没什么意义的事情。回去要办的正事，才是陛下最重视的。 眼见牧亦辰要走，在门口候着的裴贤盛立马把之前打包好的两个凉菜送入他的手中，“牧大人，这是陛下特意叮嘱您带上的，您收好。” “多谢裴总管。”牧亦辰颌首，余光瞥见自己手里的食盒，眸中不由划过一分复杂神色。 上回进宫面圣，莫名其妙地提了一堆粽子回去，这回进宫面圣，又打包了两个凉菜带走…缘分二字，当真这么奇妙？ 牧亦辰离开之后，黎玥清与杜歆涵，也非常有眼色地起身向顾瑾渊揖上一礼，然后双双告退了。 她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就…不叨扰陛下跟绾芸啦。以他们那恩爱的程度，待会儿肯定还有不少悄悄话要说，她们在旁边待着做什么？ ... 夜色降临，一盏盏散发着朦胧光晕的灯，也随之亮起，在这夜幕下，撑起一片耀眼灯火。 方家府邸内，来来往往的下人，面上都透露着几分谨慎神色。 今日的方府，与寻常可不一样，老爷的书房内，可是有贵客驾临。不仅老爷重视，就连夫人也亲自下厨煲了汤。 “所以，你家小女儿这从五品的分位，是定下了？”冯琦均端起茶盏轻呷一口，同时左手上托着的两颗核桃，也在随他指节运动而转动。 看起来，就像是在沉思一般。 “是。”方振宇点头，“宫里已经来人递过话了。” 说着，方振宇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自己上座的人，“依岳父大人看，这件事...” 方妙菱的身份，在方家一直很尴尬。毕竟...是小妾在正妻孕期时，因为他的不查，怀上的孩子... 多年以来，方家一直依附于冯家生存发展，可以说，没有冯家的庇佑和支持，就不会有方家的今日。 而他能有这个攀附冯家的机会，除了自身有些能力和才华以外，娶了冯家唯一的嫡女，也是重中之重！ 所以在方家，当家主母的地位，是丝毫不比他轻的。甚至，在岳父面前，他还有不少地方，是要他的正妻，帮他周旋说话的... 可眼下，正妻所生的嫡女，在宫中久无存进，反倒是送入宫中辅佐她的庶女，接连高升，短短几日，就已经走到从五品的分位了...这样的意外，若是岳父有心追问，他便是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旁人或许只能瞧见一个嫡庶的区别，可他心里却是明白，方怡筠和方妙菱最大的区别，是在于...方怡筠有冯家的血脉，而方妙菱没有！ “从五品啊...”在方振宇忐忑的张望中，冯琦均终是缓缓开了口，“那倒是比怡筠的动作，要快上不少了...” “是。”方振宇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后，又立马小心翼翼道，“咱们是否要想办法压一压？先为怡筠创造机会？” 第1806章 皇帝是故意的 他是考虑到冯家，才说了这样的话。他本以为，这番话，不仅能证明自己的衷心，还能稍微安一下岳父的心。 可冯琦均在听了他这话后，却是重重哼了一声，“压一压？后宫是皇帝的后宫，我们除了在外部添些压力以外，还能怎么压？” “而且这时候把精力用在打压自己人身上，是最蠢的举动！你要是因为这个嫡庶之分，去打压自己人，那便是中了皇帝的圈套了！他要的，就是这结果！” 方振宇闻言，心中顿时一惊，“岳父的意思是...？” “皇帝是故意的。”冯琦均冷笑，“他就是想利用两个丫头的身份区别，让我们手忙脚乱。” “不然，你以为他是真瞧上了你家那庶女吗？” 依照他对那小狐狸的了解来看，他若是真瞧上了哪个人，定是不会在所有人面前夸她，给她抬分位的。而且，以其心性之坚韧，也定然是不会轻易对谁动心的。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后宫所有的女人，都是那小狐狸的棋子，不管是那看起来受宠的，还是不受宠的... 不然，怎么会到现在，也无一人有所出呢？ 冯琦均心中转过这种可能的时候，方振宇请示的声音，也在这一刻想起，“如果陛下是抱着从内部瓦解我们的想法，才有这样的举动，那我们...难道要为破局，什么也不管吗？” “有何不可？”冯琦均淡淡睨了他一眼，“他想给姓方的姑娘抬分位，那便随他去好了。” “哪怕是个庶女，不还是你们方家的姑娘？” “她若有一日能位列四妃九嫔，方家不也可利用她，换取好处？反正，外面的人，只会瞧见方家出了一个高位宫嫔，不会想到，这是我们与皇帝之间的博弈棋子。” “是...小婿明白了...”方振宇点头应下。 看来，他对自己这位岳父，还是不够了解。岳父的目光，从不局限于眼前那点利益，也不会因为没有血脉关系，就刻意压着谁或是捧高谁。 在岳父眼里，人大概...只分为可用和不可用吧。 冯琦均最后这一席话，不仅让方振宇心头一震，就连提着食盒行至门口的冯芜萱，也忍不住微微一颤。 “父亲...”心头阴云密布，在送汤进去的时候，她面上的笑，自然也是有些勉强。 “芜萱。”见到冯芜萱，冯琦均一直板着的面孔上，终是露出一丝笑容。不过，在转瞬即逝的笑容之后，面向冯芜萱的，却是更严肃的神情，“方才我所言，你在门口，也应当听见了吧。” 女儿在心思的掩藏方面，还不够老到，他只一眼，便从那尚且算是得体的笑容中瞧出了端倪。 “是。”面对自己这位向来严肃的父亲，冯芜萱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和隐瞒，“父亲的计谋，向来是周到的，女儿不敢有任何质疑。” “但...”认同的话说完，她面上又流出出几分迟疑神情，“若是按您说的办，那怡筠那边...恐怕会有些问题...” 第1807章 他不会拿江山换美人 “怡筠与妙菱丫头一向不合，若是放任妙菱丫头一路往上爬，那咱们倾注于怡筠身上的心血，或许就该浪费了...” 两人向来不合，不管是谁爬到高位，肯定斗免不了踩对方一脚，让对方不好过。自己女儿的性格她了解，若是掌权，对方妙菱，定然是除之而后快的态度。 至于方妙菱...在方家她忍气吞声，说话都不敢大声，那是因为她没有足够的能力，只能任人欺负。 但若是她有一日出头了，真还会老老实实的吗？ 冯芜萱不敢确定。 “你制不住她？”冯琦均闻言，不由微微蹙起眉头，“你身为嫡母，连一个小丫头都制不住吗？” 见他面色变换，冯芜萱心里顿时生出几分紧张，“她的生母尚在方府，女儿手里也算是有些筹码，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她不计生母死活，只奔自己的前程，那…” “那她就更应该明白，冯家和方家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冯琦均冷声道，“像她一样的姑娘，我们三年后还可再送进去，但她若失了我们这样的靠山，日后想再找一个，可就不容易了。” “芜萱，你要知道，宫中选秀是三年一届。也就是说，每过三年，就会有新的美人入宫。宫中角逐，不是只靠着年轻貌美两样东西就行的。” “若背后没个靠山，哪怕一时风光，最终也只会走到寸步难行的局面。” “可若是陛下恩宠不断…”冯芜萱还是不放心任方妙菱就这么成长下去。 她不介意方妙菱入宫，也不介意方妙菱从陛下那里得些好处，但这些不介意的前提，都是她女儿稳坐上位！ 一个贱婢的女儿，怎么可以，踩到她女儿的头上去呢？ “恩宠不断？”冯琦均露出一抹讥笑，“芜萱，你觉得可能吗？别的不说，就单是她姓方这一点，皇帝就不可能对她完全放心。” “那位，不是会拿江山换美人的人。” 说着，冯琦均又淡淡扫了冯芜萱一眼，“芜萱，我知道你一直对方妙菱母女存有怨恨，但我们要搏的是大事业，你那些小女儿心思，还是收一收吧。” 被父亲这样一点，冯芜萱下意识地就是一个轻颤，“是，女儿明白了…” 父亲已经下定的决心，果然是不可改变的，她不应该…再抱有幻想… 她明白自己父亲的用意，也不敢忤逆自己的父亲，但久存于她心中的怨恨，是不可能轻易被抹平的。这一笔账，只能先记在苗舒薇头上了！ 冯琦均光看冯芜萱的神情，便知道她还是没办法把怨恨全部放下。 到底是亲女儿，她的感受，他也不可能全然不顾。 略一思索后，冯琦均又把目光转向了方振宇，“振宇，你那庶女若是能在宫中博得高位，我不管，这是她自己的本事。但是你必须保证，她是为我们做事的人。” “所以这敲打琢磨一事，你得办妥。” “你还得跟她说清楚，自己人在宫里斗个你死我活为皇帝铺路，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第1808章 必须压下来！ “喏。”方振宇恭敬应声。 同时，有了父亲这番叮嘱，冯芜萱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她微微向书房内的两人屈膝，想要行礼告退，但话还未来得及出口，管家便匆匆进来，对着方振宇一阵耳语。 “出什么事了？”见其面色变化，冯琦均不由蹙起眉头，“小皇帝又有新动作了？” “是。”方振宇颌首，“牧亦辰今日下午，又被传入宫中了，还陪同皇帝一起用了晚膳！” 说着，他的面色也变得更加凝重，“岳父大人，小婿认为，与牧亦辰结下姻亲，把他拉入我们的阵营，已经不是最好的选择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冯琦均不动声色地问道。 “小婿认为，应当把他归为皇帝身边的人，尽快除去！” 像牧亦辰这样的人才，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将他从这片“角逐场”上除名，杜绝他成长的可能，才是最佳选择！ “除去…”冯琦均闻言，不由陷入了沉思，“他做的文章，你也看过吧，那份才华…真要把他当作对手除掉，老夫还是有些舍不得啊…” “岳父大人…”方振宇一听冯琦均这话，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他跟陛下走得太近，为我们所用的可能性不大！” 自己这个岳父，一向心狠手辣，他会因为爱才之心…就把人留下？ “确实不大。”不管方振宇是怎样一副神情，冯琦均的语调，都没有丝毫变幻，“让冯睿那边最后再试一次吧，若是他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老夫也只能舍了这颗爱才之心了。” 见对面的人露出一缕惋惜神色，方振宇又连忙劝道，“其实，他不与咱们一道，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话及此处，他不由停顿了一下，见对面的人没有打断他的意思，他才继续道，“他是主战的，他的想法本来就跟我们不一样，若是与我们同乘一船…很可能会发生意外。” “而且金轮那边…您知道的，西北边关的战事，我们必须压下来！” “这点确实也是个问题…”听到金轮和西北边关等字眼，冯琦均面上，不由露出些许凝重，“但目前这个局势，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皇帝比我们估计的要厉害，豫州一事，虽然延误了战机，但我们的损失也不小。” “今春没有天灾，而夏季，又是最适合与金轮作战的季节。我们或许…得开始做准备了…” 稍微一顿，他又以一种极郑重的语气嘱咐道，“那边你也去知会一声，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吧。眼前这段平静日子，可能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了。” 说着，他不由又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放任方妙菱往上爬的原因之一…怡筠那边太慢了，我们可能，等不及了…” 他轻轻一声叹息飘落，声音落在方振宇耳中，却像是一块巨石击破宁静湖面，带起朵朵水花。 好半晌，方振宇才沉重点头，低低应了一声，“是…” 第1809章 在想两盘菜 入夜后的碧霄殿格外宁静，躺在松软的被窝中，姜绾芸的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今日总算是让歆涵姐跟牧大人见了一面，有情人心有灵犀，他们应当，都从对方那里，感受到尚未消散的感情了吧？ 只要两个人都还坚持爱着，就还有重逢的希望，可是…后面要怎么办呢？宫门难入，牧大人不能随便进来，歆涵姐更是没有出去的机会。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两人再有见面的机会呢？总不能每次都在陛下找牧大人议事的时候，把歆涵姐叫过来吃饭吧？ 一次两次还好，反正她们是好姐妹，叫过来一起，还算正常。但次数多了…可能就瞒不住了。 陛下又不是傻子，如此刻意的举动，肯定会被他瞧出端倪的… 一时间，姜绾芸的思绪，不由卡在了瓶颈处。 顾瑾渊沐浴回来后，瞧见的便是自家媳妇枕着手臂，躺在被窝里发呆的模样。见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他便干脆悄悄掀起被子，直接把出神的人揽入怀中。 “在想什么？”顾瑾渊顺势把头靠在她的肩头。 “唔...在想歆涵姐的事。”几乎是下意识的，尚未完全回过神来的人，脱口就说出了杜歆涵的名字。 说完后，她才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儿主动把事情交代了。 于是，警惕起来的人，立马闭口不言了。多说多错，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嘴闭上为好... 顾瑾渊抱着她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她一个详细的解释，一双好看的眉头，顿时就蹙了起来，“她有什么事是值得你想的？还想得这么出神？” “你成日想完了这个想那个，怎么就没多想想朕呢？” “除了想别人，剩下的时间，不都是在想陛下？”姜绾芸顺势抱住顾瑾渊的腰，安抚道，“别人跟陛下没得比，陛下又何必纠结这种问题，给自己找不愉快的情绪呢？” 经姜绾芸一番安抚，顾瑾渊不满的情绪，明显淡了许多。但转念一想，他还是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朕不跟他们比，他们就不会分走你想朕的时间了吗？” 姜绾芸：“...” 这逻辑太缜密，不太好哄啊... 但想了想自己今日似乎有不少地方得罪了他...没办法，只好耐下性子，温声道，“但是陛下唤一声，妾就立马想到您了啊，比如现在。” “您与其同妾聊别人，还不如多聊聊自己。这样，想您的时间不就多了吗？” 她想把话题绕开，可话音刚落，就得了顾瑾渊一句，“答非所问。” 没等姜绾芸说话，顾瑾渊又埋首在她颈边，闷闷问道，“你今日留牧亦辰一同用晚膳也就罢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想什么杜歆涵？你今日必须说清楚，你在想她什么！” 他倒是要看看，自己有什么地方，是不如她那好姐妹的！ “呃...”姜绾芸被顾瑾渊这问题难住了。别的事情她尚且可以跟他解释，但歆涵姐这事儿，她说不清楚啊... 沉思好半响，她才找了个稍微说得过去的理由，“妾在想歆涵姐做的那两盘菜...” 第1810章 明天就去学！ “那两盘...今日晚膳没有吃上两口的菜...” 虽然这理由听起来不怎么靠谱，但对只能看不能吃的菜念念不忘，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吧？ 顾瑾渊：“...就为了那两碟菜？！” 这个答案，似乎是顾瑾渊所不能接受的。要是别的事情，他自然是有自信不输人的，可是做菜...他根本就不会做菜，当然怎么比，都不如别人了！ “就为了两碟菜...”姜绾芸肯定道，“毕竟是没吃上的，晚间躺在床上想想，也不为过吧？” 说完，她还理直气壮地反问了顾瑾渊一句，“不然，陛下觉得，妾还能是为了什么事，一直对一个每日都能见着的人念念不忘？” 顾瑾渊：“...” 她说得...也不无几分道理？ 杜歆涵人就住在宫里，她们天天都能见面，见面就能畅聊，对方还能有什么事，是需要她想的？ 好像...也就那两碟子凉菜，值得晚间无事的时候回味一下了... 这么一想，顾瑾渊顿时更加郁闷了，自己不会做菜，似乎妥妥地被比下去了...愤懑思绪在心中一起，他揽住怀里人的力道，也不由加大了几分。 怎么突然还用力了？！ 感受到自己腰间的力量收紧，姜绾芸的面色顿时巨变，难道...他又看出来自己是瞎说的，心里头不高兴了？！ 没理由啊...她找的这理由，虽然不是很完美，但也绝对能被算在“说得过去”那一类里面。他怎么...就不相信呢？ 不过，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怎么安抚住他的情绪！要是一不小心又把人弄生气了，今晚上，就别睡了，准备好被严刑拷问就是了... 正值姜绾芸头疼之际，郁闷许久的顾瑾渊，终于开了口，“所以...绾芸是嫌弃朕不会做菜是吗？” “啊？”姜绾芸怔住，这跟会不会做菜有什么关系，他该问的，难道不是，你为什么又骗人吗？？？ “那就是了？”没听到否定答案，顾瑾渊顿时更苦恼了。 不甘心地抿抿唇后，他便直言道，“不就是两个凉菜吗？看起来也不是很难的样子，朕明日就学！” 两碟凉菜而已，他还能学不会了？ “陛下您别冲动！”见他一言不合就要去学做菜，姜绾芸顿时慌了，“妾就是闲来无事的时候想想吃的，哪里是嫌弃您了。” “这...这嫌弃谁，也不可能嫌弃您啊...” 让这金尊玉贵的主儿去厨房里学做菜？光是想想，姜绾芸都觉得头大！ 为了不让他实施自己那可怕的想法，她甚至把他之前告诫自己的理由给搬了出来，“这都快夏日了，厨房多热啊！你要是在里边儿热坏了，妾会心疼的！” “咱们还是别进厨房了吧，安安静静地待着，比什么都强！” “你心疼朕？”听见这话，顾瑾渊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但已经下定的决心，却是不可能再更改的了，“你心疼朕，朕很开心，不过...朕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那点热无所谓。” 第1811章 亲自下厨 简而言之就是，做菜，他是一定要学的，谁劝都没用。 姜绾芸：“…” 默了片刻，她也就不与他争了。这人脾气倔得很，估计越劝他越认真，还不如就此打住不提，兴许…睡一觉起来，他就把现在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 翌日，顾瑾渊同往常一样，早早就起来上朝，然后埋首处理政务，几乎片刻也不曾停歇。 瞧他这平静模样，姜绾芸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看样子，昨晚上说要做菜的事，他是已经忘了… 可还没等她完全放松，那忙了一天的人却在交代完要务后，突然对裴贤盛道，“去找两本食谱过来朕瞧瞧，今儿个晚膳不用传了，朕来做。” “啊？”饶是裴贤盛这样常伴君侧的大总管，在听见他这一席话时，也忍不住再次跟他确认了一遍，“陛下，您确定是要食谱吗？” 这位是不是说错了？他想要的，其实是兵法书什么的？ “不然呢？”顾瑾渊抬眸，淡淡出声反问，语气中满满都是理所当然。就好像，他要做菜是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是。”裴贤盛扯扯嘴角，同时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面部表情维持平和，“奴、奴婢这就去办…” 谁知道这位是什么情况，前几天说厨房太热，不给人姜容华下厨了，今儿个，自己又要往厨房钻，甚至还说要做晚膳？！ 这位虽不似一般的公子哥儿娇贵，但也真不是什么苦差事都做过的，做饭…裴贤盛揉了揉额角跳动的青筋，方才迈步走向存放食谱的地方。 顾瑾渊得了食谱之后，片刻不带犹豫，直接就往厨房去了。姜绾芸本想跟着他去看看，但刚迈出脚步，就被他以厨房热且油烟大等理由给推了回来。 无奈，她也只能坐在饭厅，默默等着。 说起来，陛下也不是第一次做菜了，上次虽然是她盯着来的，但好歹，也算是一次经验。这次…应该不会太差吧？ 这么一想，她那颗忐忑的心，终是稍微平复了一些。 紧张等待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左右，顾瑾渊终于领着裴贤盛和两名传菜的公公回来了。 “陛下。”见他出现，姜绾芸立马就站了起来，临到上菜，她之前那颗稍微平复了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您…您都做了些什么？” “你昨日一直念叨的糖醋木耳和鸡丝凉面。”对身后的人扬扬下颌，示意他们上菜的同时，他又淡淡道，“不过那两都是凉菜，所以朕又随便加了两道热菜一道汤。” “好，那咱们用膳吧”姜绾芸点头，拿起筷子便从面前的红烧肉配菜中挑了块胡萝卜送入口中。 原本应该带着甘甜味道的胡萝卜一入口中，便散发出了无尽咸味，哪怕是咬开后，也只有咸没有甜。 他到底…是怎么把胡萝卜整个做咸的？！得放多少盐，才能达到从外咸到内的效果啊？！ “绾芸觉得如何？”待她吃下第一口，顾瑾渊便迫不及待地询问她的意见。 第1812章 这是什么菜式啊？！ “这菜…”姜绾芸正思索着应当怎么跟他说，才能不打击他的信心，门外，顾逸笙的声音，就当先传了进来，“皇兄！” 顾逸笙兴匆匆地跑来，随手打发人给自己添了一碗饭后，便在饭桌边坐了下来，“咦？今天这菜怎么这么少？” 皇兄的桌上不可能只有四菜一汤，除非…是皇嫂做的？！那他今日也来得太是时候了吧！感谢牧兄，感谢牧兄！ 顾瑾渊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这么急匆匆地过来，是有事？” 如果不是有事的话，这小子通常是不会愿意往他这边跑的。毕竟现在绾芸也不下厨了，他来这边就只能谈功课了。 “啊对，是有件事！”经顾瑾渊一提醒，顾逸笙的思绪，立马又回到了正轨上，“今日臣弟进宫，就是想同皇兄说，冯家的人，实在太恶心人了！” “哦。”顾瑾渊微微颌首，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们又怎么你了？” “不是怎么臣弟了，是…”顾逸笙沉着一张小脸把中午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随后又恶狠狠道，“皇兄你上次在永宁殿已经替牧兄明确拒绝过他们了，他们居然还缠着人不放！” “又找牧亦辰说亲了？”顾瑾渊扬扬眉尾，一边优雅挑了自己面前的糖醋小排入口一边低笑道，“还真是锲而不舍。” “老缠着人不放，真以为是个人都稀罕他们冯家那点儿势力支持。”顾逸笙撇撇嘴，随意挑了朵木耳放进嘴里的同时，又抱怨道，“居然还威胁…” 话没说完，他就因为送入口中的木耳变了面色。乖乖，这是什么菜式？怎么能酸成这样？！ 皇嫂做的点心明明很好吃啊，做的菜怎么就这样了呢？还是说…这木耳本来就是这个味道，是他不懂品尝？ 在顾逸笙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旁边半天没等到他后话的顾瑾渊，终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嗯？威胁什么？” 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酸味压下之后，顾逸笙才苦着一张小脸道，“还能是什么威胁？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以后在户部就别想好好儿混…” “哦，这种威胁啊…”顾瑾渊听后，只是不在意地点点头，“他们以后应该还会跟牧亦辰说很多次。” 说着，他不由又蹙眉地看了眼旁边面部表情近乎扭曲的人，“不就是放了句狠话吗？你至于这幅表情？朕以往教你的东西，你又忘了？” “不是…是这菜…”顾逸笙一听自家皇兄的语气变得严肃，只得压下味觉上的痛苦，急急解释道，“这木耳有点酸，臣弟…有点不习惯。” 顿了顿，他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姜绾芸，低声请教道，“皇嫂…这菜是什么菜式啊？真的…需要放这么多醋吗…？” 她不是对皇嫂的厨艺有什么意见，就是这木耳吧…一想到刚刚入口的那阵酸味，顾逸笙立马刨上一大口白饭，给自己压了压惊… 那味道…还是太刺激了些…他得缓缓！ 第1813章 还听闻一事 “这菜…”此刻，姜绾芸的心情也是一言难尽，不过她趁着两兄弟说话的时候，已经把最难受的一阵给缓过去了。 连着吃了好几口饭，总算是压住了嘴里的咸味儿。 面对顾逸笙复杂的表情，姜绾芸只能向他投去一道同情的目光，“这菜不是我做的，是你皇兄做的…” 这孩子，进来之后问也不问，直接就往饭桌上一坐动了筷子…他难道就没发现，桌上的菜数和氛围都有些奇怪吗…？ 可坐都坐下来了，吃都吃了，这时候再放下筷子说不吃，那…陛下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皇兄？！”闻言，顾逸笙顿时瞪大了眼睛，展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皇兄什么时候...又爱上厨艺一道了？！” 做菜？皇兄？顾逸笙看了看自己身边面色淡然的人，又看了看桌面上的几道菜，只觉得心里边儿万分复杂。 还好自己方才以为这是皇嫂做的，没敢直接说难吃，不然...必死，大概就是他今日的结局了... “不爱，但是想试试。”顾瑾渊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即又优雅挑起一口米饭送入自己口中，“你要想吃就吃，不想吃就自己找东西吃去。” 反正这是给绾芸吃的，不是给他吃的。 “臣弟...”顾逸笙本来是想跑的，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胆子说出来，“臣弟还是在这儿吃吧，不然饭桌上就两个人，气氛太沉闷了...” 这一刻，顾逸笙忽然觉得，皇嫂还能坐在对面默默吃饭，简直...简直对皇兄是真爱！ 都过上这种日子了，还不离不弃... “对了...”再吃下一口有点甜的鸡丝凉面之后，顾逸笙终于决定，还是多说说话，少吃点儿菜，“臣弟今日和牧大人去用午膳的时候，还听闻一件事情！” “什么？”顾瑾渊随口问道。 “我们去碧海楼的时候，正巧遇见他们老板在店里，就坐下来随便聊了几句。”顾逸笙蹙眉，“听老板念叨生意经的时候，有说到冯首辅那做生意的儿子。” “大概是四年前吧，他突然卖掉了自己名下的十余处铺面，看那样子，就像是资金不够周转，要收缩产业规模了一样...” “嗯？资金不够周转？”顾瑾渊蹙眉，向自家弟弟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皇兄也觉得很奇怪对吧？”见皇兄的疑惑点跟自己一样，顾逸笙顿时就来了劲儿，“别人不知道，咱们可是知道，冯家富得流油，怎么可能没有资金周转店铺？” “一个豫州案，就查出他手下的那些小罗罗贪了十余万两银子，那之前呢？虽说他本人谨慎得很，不参与这些，但这么些年，孝敬定然是收了不少的。” “他儿子要卖铺面维持生意？臣弟觉得是不可能的...” “会不会是...儿子成家立业了，家里边儿就没管了？”姜绾芸猜测道，“有没有这种可能？” “不可能。”顾瑾渊摇头，“他那儿子从商，应当就是为了把冯家那些来路不明的钱变得正当。” 第1814章 四年前的买卖 “两者之间，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顾逸笙也跟着点点头道，“皇嫂你想，士农工商，哪怕是本朝对商人没有以往歧视了，商人也排在最末。冯家那样的高门，怎么会轻易让自己的子孙去经商？” “就算他儿子是个不成器的，家里给谋个闲职也不成问题。从商...根本就是下下策。” “也是...”经他们这么一说，姜绾芸也不由蹙起了眉头。 在前朝，商人的地位，简直低到了尘埃里。甚至连商人子弟不能参加科举的制度都存在。也就是瑜国开国后，才废除了这条规定，允许所有瑜国子民参考。 但就算是这样，商人的地位，也是不高的。 冯家那样的高门，没点儿特殊原因，怎么会出一个商人？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冯家突然抛售商铺，是有别的目的在里面？”姜绾芸抿唇，“但是这都四年了，就算有什么，也说不清楚了吧？” 四年前，陛下还是太子呢...朝堂上的局势，也与现在不同。近年几件大事，早已让局势几度变换，如今再看四年前的事，真的很难再发现什么了。 “是啊，时间挺久的了。”顾逸笙托着下颌，面上露出一抹纠结神色，“本来这事情，我们都不在意的，不过...那些被卖掉的铺子，也包含咱们前几日瞧见的酒肆...” “嗯？”听顾逸笙提起酒肆，顾瑾渊的目光顿时变得凝重，“你说的是城北混沌铺子旁边的那一家？” 见他点头，他又蹙眉与其确认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些铺子包含那家酒肆的？四年前的买卖，碧海楼的老板记得那么清楚？” 各类问题一下子全部涌来，顾逸笙只觉得有些吃不消，“那个...皇兄别急，慢慢来，慢慢来...” 稍微理了理思绪之后，他方才道，“他们生意人做生意，无非谋的就是一个‘利’字，当时冯家那批铺子出得急，价格都压得很低，再加上量也不小，所以...臣弟觉得，被这些商人记着，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 “当时，碧海楼的老板，也看重了两间连在一起的铺子，想买下来打通，再为自己增一处产业的。但因为其中一间已被人抢下，且不愿相让，才无奈放弃的。” “这样的遗憾事，被记下来，倒也实属正常。” 听了顾逸笙这番解释，顾瑾渊才微微颌首表示理解。如果是想买没买到，记了四年，倒也不算奇怪。 说完缘由，顾逸笙又接着道，“那被低价抛售的十多间铺子，并不是集中在某一处的，准确地说，应当是东西南北四块区域都有的。所以价格虽然压得低，但很多大老板，却是没有一口气买下。” 铺子有大有小，还散落在城中各处，与他们来说，并无多大用处。碧海楼的老板，便仅仅是瞧中了两间恰好连在一起的铺子，想都买下来打通。 后来，一听其中一间被人买走了，他也就放弃了。 顾逸笙抿唇，“至于话题的开头...” 第1815章 诡异的联系 “当时是臣弟先与他聊到，城北那家虾仁馄饨的味道不错，然后他才提起铺子的。要说刻意，那应当是没有的，若不是臣弟与牧大人去吃饭，还提起了馄饨，他估计，也想不起这回事。” “臣弟也是听他提起混沌店旁边的铺面是冯家低价出的，才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了解情况了一下情况。” 说完，他又蹙起眉头道，“不过那碧海楼的老板也说了，这桩买卖，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他也就因为铺面是冯家压价出的，才关注过那一次。” “后面这四年内，铺面还有没有过转让，他就不清楚了。” 好歹是京城著名酒楼的大老板，城北的小铺面，他当然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着。 后面的事他说不清楚才正常，要是能说得清楚，那他与顾逸笙聊起这事的目的，顾瑾渊反倒要怀疑一下了。 “应该是转让过的。”姜绾芸稍微算了算时间，便道，“陛下可还记得，咱们打听到的消息是，酒肆在那条街上已经开了两三年了。” “说起来，两至三年这个特殊的时间点，还是咱们关注那间酒肆的一个主要原因呢。” “对，是有这么回事。”顾瑾渊颌首，“四年前冯家低价转让铺面，近三年前，酒肆开张。中间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就是别人在做老板了。” “也就是说，这消息其实没什么用咯？”顾逸笙抓抓头，似乎是有些失望。 不过失望的神色，也仅仅就是一瞬。 毕竟，他本来也就没指望一桩四年前的店铺转让买卖，能帮上皇兄什么忙。他也不过是本着知会皇兄一声有联系的事件，再顺便躲避一下那酸到提神醒脑的黑暗菜式的原则，来说这件事的。 “不能说是完全没用吧。”顾瑾渊垂眸，纤长的羽睫将眸中的神色掩去，“事情分开来说，都挺普通的，甚至看起来，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 “但放在一起，就有一种诡异的巧合感了...” “酒肆卖的烈酒，疑似金轮的孤烟，酒肆的开张时间，差不多是在两国最初交战的时候。酒肆现有的幕后老板，跟户部的林郎中有些关系，他们收账不走家里的账房，而是直接递到后院。” “林郎中是户部的人，户部是方振宇牢牢把控的衙门。那里，除了个别朕的人和少数墙头草以外，都是冯首辅一派的。林郎中，自然也是。” “铺子是冯家低价抛售出去的，表面原因是缺钱，但实际上，冯家并不缺钱，所以抛售原因不详。而这铺子在外面兜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冯系一派手中。” “最后，冯琦钧那一派，是主和派，他们是不希望瑜国与金轮之间，再有战争的。至少，短时间内不能有。为此，他们也付出了实际努力。” “豫州案也是他们一派主导的，而豫州案导致的结果就是战事延期。虽然死了很多小罗罗，也损失了不少钱，但‘不战’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第1816章 上升了不止一个层面 顾瑾渊把一桩桩的事情全都列了出来，放在一起说，那原本好像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联系的事中间，好像就隐隐有了关联。 “铺子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冯琦均一派人的手上，但从表面看，却像是和他们冯家没了关系，这可不可以理解为…他们是想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顾瑾渊继续道，“而铺子里边儿，又疑似住着几个金轮的人，那么...冯家其实是想隐藏自己和金轮的关系？” “他们久居京都，从表面上看，自然是跟金轮沾不上边，但是有一件事，却是通过他们，让金轮获取了很大一份好处——西北边关战事停息，两年战乏的金轮，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当然了，他们对外的言论是，想要瑜国百姓休养生息，想让边关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百姓重新建立家园。” “可他们的实际做法与他们的口号不符！”姜绾芸蹙眉，同时接过他的话继续道，“在豫州一案中，那些贪污的官员，与他们那一派，明明是存着联系的。” “或者说，没有上面的人点头及故意放水，下面的人，也做不到贪掉大半赈灾银粮！” “对，是这个意思！”顾瑾渊弯眸，一双含着冷漠的琉璃眸子里，终于因为身旁人和自己一样的思路，浮现出点点笑意，“如果真的想从赈灾银粮中捞点好处，他们有太多办法。” “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明显是最不可行的一种。但他们还是这样做了，这就说明，他们极有可能不是冲着那点钱去的。” “下面的人被杀的被杀，被抓的被抓，他们不但没有捞着一点儿好处，还倒赔了不少人手和钱。” “冯琦均那样的老狐狸会做这么蠢的事？只能说，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他计划中的垫脚石，真正的目的，还是休战。” “金轮是草原上的帝国，他们资源匮乏，最怕打消耗战。两年多的拉锯战，已经让他们有些耗不起了，所以这时候休养生息，他们获得的好处，必然是大于我们的。” 待顾瑾渊和姜绾芸把所有事情下面可能存在的关系一串之后，一直听着他们分析的顾逸笙，终是慢吞吞地给出了一句总结，“所以...皇兄是想说，冯首辅一派，可能和金轮还有点儿关系？”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都不免有些颤抖。 这、这如果是真的，那事情就大了！在内斗，无非就是你掌权还是我掌权，这瑜国的天下究竟姓什么？这与普通老板姓的关系，其实还不是特别大大，因为不管这天下跟谁姓，他们的日子都得过。 但若是跟外面牵扯上关系，不管是什么样的关系，问题就都上升了不止一个层面。 别的不说，就是边关那些为此牺牲的将士，就是一笔大债！ “是可能有的。”顾瑾渊颌首，神色平淡道，“但这也是我们做的一个恶意揣测。我们把所有的问题，都往最坏的方面靠了。” 第1817章 得往上涨涨 “兴许，冯首辅他们，还是有点作为瑜国人的自觉，跟外面没什么联系呢？” 顾瑾渊垂眸，淡淡道，“毕竟，朕暂时还想不到，他们跟金轮联系的动机是什么。” 通敌叛国也好，利益交换也罢，总是得有一个合适的理由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图，上去就为别人送好处吧？ “皇兄，你说...他会不会是想要谋反？”顾逸笙紧张兮兮道，“比如跟金轮内应外合，然后...” “你想什么呢？”顾瑾渊翻转手腕，用筷子的另一头，照自家弟弟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同时轻笑道，“谋反这种事，没有五层以上的把握，冯首辅是不会做的。” “就站在现在的位子难道不好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是权利再大点儿，上面那一人，还可以时不时地无视一下，他为什么要选择造反？” “如果朕是他，朕就选择架空皇帝，然后自己自己独揽大权，做一个有实无名的第一人。” 说着，他嘴角又泛起一丝嘲讽笑意，“而且你要知道，冯首辅现在，已经六十有余了。他老了，黄土埋到脖子的人，总是格外惜命，拼死一搏、成王败寇，通常是年轻人才会有的想法。” “不过或许是为了权利也说不准？猜测之上再加猜测，可就不好想了。” “毕竟咱们也不能保证他们就是跟金轮有关系，也不能把所有下属出现的问题，直接往他头上安。” “但哪怕这只是一种可能，咱们也不能放任不管啊。”顾逸笙托腮，蹙眉道，“万一...万一冯首辅觉得自己还特年轻，就是特别刚硬地想搭着敌国谋一次反呢？”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皇兄，咱们还是得防着...” “该防是得防。”姜绾芸也比较赞成顾逸笙的说法，“妾觉得...他们有点关系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几个金轮的人，如果要在京城这片地方混下去，怎么也得找个能靠得住的人吧？若无人庇佑，他们在这片地方，定然是寸步难行的。” “虽然不一定是冯首辅，但妾觉得，户部郎中这个职位护人还是差了些，怎么...也该再往上涨涨吧？” “嗯哼，你这话说得没错。”顾瑾渊点头表示认可。 “那咱们现在怎么做？”顾逸笙的语气有一丝紧张，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兴奋。 他们眼下的发现，绝对是对方意想不到的，如果能够诱君入瓮，然后再将计就计，反套路对方一次，那绝对会是一次大丰收！ “你不是跟那碧海楼的老板熟吗？”顾瑾渊挑眉，“没事多去吃吃饭，然后顺带跟他打听一下，当时冯家低价甩掉的铺子都是哪些啊？” “他当时是有过购入的想法的，虽然没买成，但用心打探过的事情，还是没那么容易忘记的。” “所以...你跟他打探，肯定是有结果的。” 单线推进困难重重，一堆暗探围着观察了好几日，也不过是挨着月底的福，才摸到一个林郎中的夫人。 第1818章 正大光明的机会！ 照这速度下去，要把整件事情的脉络摸透，没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他也缺时间。西北边关的事就那么吊着，总归不是回事，而且那样，跟如了冯琦均的愿，也没什么区别了。 顾逸笙偶然提到的有关四年前的事，倒是有希望成为一个新的入手点。 如果没用，也不算亏，如果有用，那双线并进，总归是要比之前的进展快上许多。不管怎么算，从这个点再探探，都是一件好事。 “好！臣弟一定谨遵皇兄的吩咐，努力完成这个任务！”顾逸笙一听自家皇兄给了自己这么一个任务，整个人顿时就开心起来了。连带着，之前因怪味菜式而死去的心，都活过来了。 正大光明的去碧海楼吃喝的机会啊！也就是说，他探听消息的这段时间，去碧海楼吃东西，肯定不会被皇兄念叨了！ 光是想想，都觉得开心！ 要知道，自从皇兄威胁他，不许他麻烦皇嫂做点心之后，碧海楼的醉心鸭便重新成了他的快乐源泉！ 看他一脸兴奋，顾瑾渊就知道他大只在想些什么了。抿抿唇后，他便干脆利落地补了一句，“功课朕还是要查的，别想着偷懒。” 稍微一顿，他又深深看了顾逸笙一眼，“如果不合格，你就直接去南郊军营待着吧。” “反正，按照朕的计划，西北边关的事，今年寒冬降临前，就应当有个了断。你若是现在去了军营也好，训练几个月，再去战场上涨涨见识，回来说不定能有大进步。” 顾逸笙：“…” 皇兄真的是他亲皇兄吗？训练几个月，就要把他往战场上丢？皇兄就不怕把他丢出去后，他回不来了吗？！” 而且，他这水平上战场…有自知之明的人表示很难受… “陛下，殿下今年才十五岁！”姜绾芸拉拉顾瑾渊的衣角，悄声同他道，“草原上的人凶悍，殿下这年纪，身子骨都没长开，恐怕不适合去西北作战。” “嗯，朕知道。”顾瑾渊淡定点头，“所以朕把决定权交给他，去不去，就看他功课做得认不认真了。” 顾逸笙：“…” 他都听到了！ 想想皇兄的话，再看看摆在面前的菜，顾逸笙顿时觉得更加难受了。 于是，沉静思索片刻之后，他便决定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不跟皇嫂共患难了，“皇兄皇嫂，打探消息的事迫在眉睫，臣弟就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这就去了！” 说完，他便匆匆向两人告了一礼，然后…一溜烟儿地跑了个没影。 “这孩子…”看着顾逸笙跑掉的背影，姜绾芸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哪里是不想浪费时间，分明就是嫌他皇兄做的菜难吃，找了个借口溜去碧海楼吃好的了。 顾逸笙跑掉之后，因为他之前的话题而带来紧张，也在这一刻消散了大半。 放下严肃神情之后，顾瑾渊也微微弯了弯嘴角，“跑得这么快，不去军营里历练一下，真是可惜了。” 第1819章 送命题 “陛下当真要送小王爷去军营？”听他所言，姜绾芸不由怔了怔，“殿下现在这年纪…上战场的话，可能…” “朕本来也没打算让他现在就去。”顾瑾渊挑眉，低低笑道，“顾逸笙那傻小子被吓到也就算了，怎么绾芸也信了这话了？” “陛下骗人的？”姜绾芸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确认他所言是真之后，顿时又对小王爷生出了几分同情。那孩子最近一段时间做功课，应当都会是一种忐忑到不能言喻的心情吧。 顾瑾渊勾勾嘴角后，又轻笑道，“他今年十五，上战场的话，倒也可以。好歹母族是将门世家，要是这点儿能耐都没有，也太丢人了。” “不过，没这个必要。现在这样的局面，还不需要强迫他出去建功立业。当然，他要是自己有想法，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谈这些，还为时过早。”顾瑾渊咬住一块排骨的同时，目光也忍不住飘向姜绾芸的饭碗，“绾芸之前还没说，朕这菜做得如何呢？” 姜绾芸：“…” 这致命的问题，为什么绕了那么一大转，也没能逃过去？！ 在方才谈话的过程中，桌上的菜，她已经挨个试了一遍，咸到发慌的胡萝卜烧肉，酸到掉牙的糖醋木耳，怪味至极的鸡丝凉面，还有…甜到发腻的糖醋小排。 吃了一转，似乎也就那淡到没有味道的萝卜汤，可以入口… 面对这样的一桌菜，姜绾芸觉得自己能做到面不改色，已经很厉害了。为什么上天还要为难她，让她回答这样的问题？！ 见她不吭声，顾瑾渊面上，不由露出一抹失望神色，“绾芸不喜欢啊…” 姜绾芸自然是舍不得看他失望落寞的，于是，咬咬牙后，她便干脆把心一横，睁眼胡言道，“怎么会呢？陛下有这份心意，妾感动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喜欢呢？” “真的？”顾瑾渊狐疑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番，在她坚定点头之后，又认真问道，“那你觉得好吃吗？” 好…吃…吗？ 直截了当的问题让姜绾芸笑不出来，她之前答得避重就轻，就是实在对这桌菜说不出“好吃”两个字。但现在他直接问了，她似乎…不能再逃避了。 看着眼前的菜，姜绾芸心情复杂，她觉得，这个问题大概应该改成…能吃吗？ 但想归想，酝酿了一下情绪之后，姜绾芸还是强迫自己点了点头，甚至一脸正色道，“还不错。” 说完，她还认真补了一句，“陛下第一次做菜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以后再努力一下，肯定能更好的。” 确实不错了，至少菜都熟了，从表面上看，也显得不难看。就是味道…有些差强人意。 不过大部分初学者，都对调料量的把控不是很到位，他这样，也是能理解的。 一番自我安慰之后，姜绾芸终于对这桌子菜，有了几分接受的心。给自己盛上一碗萝卜汤后，她便打算就此和着米饭吃了。 第1820章 明日再尝试一下 可汤刚一入口，她便听见顾瑾渊悠然道了一句，“既然绾芸觉得朕还需要努力，那朕明日就再尝试一下吧。” 姜绾芸：“…？！” 她刚听到了什么？他明日还要再尝试一下？！ “陛下政务繁忙，就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面了吧？”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后，又道，“您这边不是还在查酒肆的那回事吗？这事费神费力的…你要想吃家常菜，要不妾给您做？” “那件事要有进展，需要时间。”顾瑾渊淡淡道，“打探消息，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探到的。” 稍微一顿，他又道，“至于政务…今春上天眷顾，瑜国没有一处地方受灾，所以最近也不是特别忙。中午可能挤不出什么时间来，但是晚上，肯定是有空的。” 说罢，他便直接定下了此事，“那就明晚再试试吧，唔…希望能有点儿进步。” 姜绾芸：“…” … 顾瑾渊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在他那边，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他说要继续磨练自己的厨艺，给媳妇做饭吃，就真的每天都会腾出一段时间，去厨房待着。 不得不承认，连续几日的磨练下来，他的厨艺确实有所进步，但也只是从难以下咽，到了勉强可以下咽的地步。 事实也证明，他在这方面，是没有什么天赋的。 而他对甜食异乎常人的喜爱，也在这个过程中，拖了他的后腿。几乎每次做到需要放糖的菜式时，他就会出问题。 按照他的标准，尝着是不甜的，可按照普通人的标准，那就甜到发腻了！ 对此，进不了厨房的姜绾芸，除了劝说他尽量少放糖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经受连续几日的“非人折磨”之后，姜绾芸终于觉得自己熬不住了。在御书房守着他忙完政务之后，她便赶在他做饭前，匆匆同他道，“陛下，妾觉得吧…” “嗯？”顾瑾渊扬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妾觉得，咱们今日，可以在外面吃。”姜绾芸略有些纠结道，“您看，这天气这么热，您又穿得这么厚，每日往厨房跑，多难受啊。” “不如咱们今日就去玉溪湖边乘乘凉，直接在那儿把晚膳用了，您正好也休息一下，您看如何？” 一席话说完，姜绾芸心中不由有些忐忑，也不知这位能不能把她的话听进去。 如果…如果他坚持要做饭，她是应该凶狠一点，拿出气势把他带走呢？还是温柔一点，安抚一下他的情绪，再给他点儿信心？ “你想去玉溪湖畔用晚膳？”顾瑾渊认真想了想，便点头道，“那就去吧，朕这就叫人去安排游湖的画舫。” “不用不用。”一听他答应，姜绾芸顿时激动得不行，想都没多想，就直接拽着他的手臂，把他给拉了出去，“咱们去湖畔的阁楼就行，不用刻意准备画舫。” 说罢，她也不给顾瑾渊反驳的机会，便直接把想法同裴贤盛说了。 而在这种小事上，顾瑾渊向来也是由着她的，她说去湖畔的小阁楼用膳，那便去吧。 这天气，能在湖畔吹吹风，也是极好的。 第1821章 他们听了多少？！ 两人一路踱步至湖畔，寻到最近一处阁楼，便直接走了过去。 傍晚的玉溪湖畔本是安静的，但靠近阁楼之后，他们反倒听见里面传来了阵阵争执的声音。 “这是...有人？”听见争执，姜绾芸便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头，“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他们本来只是出来吃饭的，遇上这种事情，自然是能避就避的好。 顾瑾渊大致也是这个想法，微微颌首之后，他便想同姜绾芸一道离开。 只是，他们刚打定主意，还没来得及转身，阁楼上，便是一道清脆的瓷器破裂声连着一道“滚！”的怒喝，从中传来。 那声低喝充斥着暴怒情绪，哪怕他们只是站在外面，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怒气。 “这么凶？”顾瑾渊略有些诧异地扬扬眉，同时，姜绾芸的面色也变得有些古怪，“宫里是这个脾气的...好像只有方婕妤？” 这个天气，往湖边跑的人不在少数，哪怕是偶然遇到，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若是正巧遇上方怡筠在训斥人，那就有些意思了。 她在宫里欺人，是常有的事，但能引得她生出这份怒气还随她这么骂也没什么声响的...好像就只有方妙菱了？ 就像是为了印证姜绾芸的猜想一般，在她生出这个想法的同时，便有一道粉色身影，从阁楼中小跑着冲了出来。 来人，正是方妙菱。 “陛下？姜容华？！”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两道身影，方妙菱也有些怔愣。 他们俩...怎么会在这里？ 但仅仅一瞬怔愣之后，方妙菱的心思，又迅速转动起来。他们在这里多久了？方才嫡姐的话，他们都听见了多少？ 在里面的时候，她并没有听见守着阁楼的人出声行礼，也就是说...他们到的时间应当不是很久。 出来之前那段时间，几乎都是嫡姐对她的叫骂，她本身，并没有怎么出声。如此...她或许可以借着陛下，稍微反击一下？反正家里对她往上爬，是没有阻拦的意思的... 只要她能抓准机会，跟嫡姐的位子，或许就能换换了... 在心里对当下的情况做了一番分析之后，方妙菱便赶紧向两人屈膝，柔声行了一礼。 行礼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自己沉着冷静的一面，而是，特意延续了最初的慌乱。 这样的表现，才应当是属于弱者的。 “平身吧。”顾瑾渊点头示意她起身后，又扫了一眼阁楼，“你方才，跟谁说话呢？” 刚还说要走，结果里面的人正好吵完了...没办法，都正面碰上了，也只能顺口问问情况了... “这...”一听顾瑾渊问起情况，方妙菱立即就换上了一副为难神色，“方才妾跟姐姐聊起了一些家里的事情，因为意见不合，才起了争执，让陛下见笑了。” 说着，她便微微垂下头去，展现出一副愧疚模样。 就是他们在外说话的这个空档，守着阁楼的人，也发现了恰巧行至此处的皇帝陛下与姜容华。 第1822章 不大一样啊… 来人身份特殊，他们不敢怠慢，一群人匆忙下去行礼的同时，走在最后的灵秀也将此事报给了尚在顺气的方怡筠。 “什么？陛下到了？！”方怡筠闻言大惊，手一抖，刚给自己续上的滚烫茶水，便被打翻在衣裙上。 初夏衣裙的料子都很薄，她这一失手，腿上立马有大片地方被烫到。再看手背上沾到茶水的地方已经微微泛红，她便知道，腿上那一片被烫到的地方，肯定也不能幸免。 但这时候，她根本没有办法顾及这些。 陛下，还在下面！ 她如果下去晚了，谁知道方妙菱那小贱人又会在下面跟陛下胡说些什么？ 咬了咬牙，她便唤来灵秀扶起自己，尾随着一众宫人，匆匆下楼去了。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见到顾瑾渊，方怡筠就甩开了灵秀的手，匆匆向前两步，屈膝行礼。 而见她一副比方妙菱还要狼狈的模样，顾瑾渊和姜绾芸，都不由微微一怔。方才...真是她在教训方妙菱吗？怎么看起来，反倒是她更狼狈一些？ 不仅是他们，就连余光扫过去的方妙菱，眸中也出现了一抹凝重。 嫡姐把自己弄成这样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想在陛下面前颠倒黑白？！ 但一瞬紧张之后，她眸中又是一抹嘲讽神情划过。 她就算把自己再弄狼狈十倍，陛下也不会信她的。她当陛下是傻子吗？这么不合常理的事，傻子都不会信吧？ 人通常会相信的，都是更易于接受的情况，她们身份地位悬殊，性格明显。若说是一个人欺负了另一个...她相信，所有人都不会相信，是她对嫡姐动了手。 安下心来以后，她反倒有些期待嫡姐的说辞了。若是欺君，那可就是罪加一等！ “你们这是...？”叫起了方怡筠，顾瑾渊的目光，不由在两人之间转了两圈，“一点争执？” “是。”方妙菱应声的同时，脸也跟着埋得更低。甚至，还略微往旁边侧了一些，就好像，是在遮掩什么一般。 她应声后，方妙菱也强忍着腿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蹙眉点头，“是有些争执。” “可朕瞧你们这模样...不像是一点争执啊。”顾瑾渊勾勾嘴角，语带深意，“没什么好怕的，有事直接说便是了。难道...你们还担心朕做事不公平？” 听见陛下似乎有主持公道的意思，方怡筠便赶紧找了个理由，打算把事情搪塞过去，“方小仪方才出言不逊，顶撞了妾，妾便训斥了她几句。” “算不上什么大事，叨扰陛下了...” 她抢在方妙菱之前开口，以一个“顶撞”的罪责匆匆把这事儿结了，便是不想给方妙菱同陛下告状的机会。 但她没想到的是，方妙菱本身也不打算同顾瑾渊告状，她等的，就是她方怡筠，着急忙慌地给自己脱罪。 这种时候，总是先开口的那个，会落下乘。 果然，方怡筠这话一出，顾瑾渊便弯唇扬了扬眉尾，“哦？当真？可你们俩的说辞，好像不太一样啊...” 第1823章 快赶不上饭点了 “妾…”顾瑾渊这么一说，方怡筠顿时慌了。难道方妙菱那小贱人，之前已经跟陛下告过状了？！ 就那么短短一会儿，她到底跟陛下说什么了？！ “陛下！妾没有说谎！”一想到方妙菱可能已经跟陛下告过状了，方怡筠的思绪，就更乱了。她现在，只想让顾瑾渊相信她的这份说辞！ “朕也没说你说谎了啊，你那么慌张做什么？”顾瑾渊眸子微微一动，方怡筠面上的慌张神色，便被他尽收眼底。 “妾…”被顾瑾渊这么一说，方怡筠顿时更慌了。她只张了张口，便没了后话。 旁边，方妙菱见她被陛下问住，眸中不由划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光芒。自家这嫡姐还真是天真，她以为宫里跟家里似的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陛下面前，她的蛮不讲理，并不能为她争取到任何东西，反而，会让陛下变得越来越厌恶她。 一丝幸灾乐祸自眸中闪过之后，方妙菱又迅速收敛好情绪，摆出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态，“陛下，姐姐她…她只是急了些，她真的没说谎。” “方才我们说起家里的事，都有些急，所以…言辞间确实带着几分激动。”抿了抿唇，她又急忙道，“几句争执罢了，陛下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说完，她便侧了侧脸，再次低下头去。 对于方妙菱帮自己解释这件事，方怡筠是很不可思议的。她刚刚，可是给了她一巴掌，这么好的机会，她难道不应该找陛下告状？ 还是说…她其实是想展现出自己的柔弱，惹陛下垂怜？！ 思及此，方怡筠的警惕之心顿时提高了几分。只是，她们所争执之事，不方便在陛下面前说，她动手的事，也不好叫陛下知道，所以哪怕知道方妙菱是在故意扮柔弱，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几句争执…用得着动手打人吗？”顾瑾渊微垂眼眸，余光瞧着方妙菱躲闪动作的同时，也淡淡道，“你那脸，总不能是自己跑急了，撞的吧？” 方妙菱接连的回避躲闪动作，顾瑾渊自然是能看得懂的。她不就是想暗示自己，她脸上有伤吗？既然她想把这事儿抖出来，那他就问问好了。 反正，事情闹大了，最后彼此记恨的还是她们俩。跟他这个看热闹的，又没什么关系。 “没、没有！”似乎是被对方说中了心事，方妙菱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慌张起来。连带着，眼神也变得躲闪。 惊慌失措的一声呼喊之后，她甚至还把脸再往另一边侧了侧，似乎…是想极力掩饰自己面部受伤的事。 “方小仪，陛下都瞧见了，你再躲也没用了。”见方妙菱演得太过逼真，姜绾芸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不如大大方方地把事情跟陛下说了，陛下自然会为你做主的。” 显然，方妙菱是想把自己极力替恶毒姐姐掩饰其狠辣行为的柔善形象再刻画地深一些。 但如果就让她这么演下去，她和陛下，就赶不上饭点了… 第1824章 你没有证据 希望，她这么“真心实意”地劝上一句之后，方妙菱能把自己的进度稍微拉快一点。 少铺垫一点，直接把矛头对准方怡筠！ 至于演得不好出了破绽怎么办？没关系的，反正…陛下也是在配合她演出而已。只要问题不大，陛下那边，还是可以做到视而不见的。 “妾…”有了姜绾芸这一劝，方妙菱顿时适时地露出了纠结神色。甚至，还带着些为难，往方怡筠那边看了一眼。 她不知道姜绾芸帮她说话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给嫡姐捅刀的绝佳机会！ 有她们这一来一回的对话，她即便少铺垫很多，也能让陛下觉得，她是受了嫡姐威胁，才不敢说实话的。 “有什么话你就说，别吞吞吐吐的。”顾瑾渊转眸，平淡看向方妙菱，“隐瞒，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顾瑾渊这一席话后，方妙菱终于像是想通了一般，缓缓将自己红肿的那边面庞给露了出来，“姐姐之前…确实是与我动手了…” 可说完，她又立马替方怡筠辩解了一句，“可姐姐也是一时激动，没有恶意的，陛下…要不还是算了吧？” 事情都进展到这个地步了，方怡筠哪里还会不懂方妙菱实则是在装可怜，想在陛下面前博得同情？ 那样柔弱，那样可怜，就好像一朵刚刚在野地里舒展身姿的脆弱小花，哪一个男人见了会不怜惜？她把自己扮成这样，不就是想让陛下心疼她吗？！ 这么想着，方怡筠的面部表情，顿时变得扭曲，“方妙菱，你少在那里假惺惺地替我求情！谁知道你脸是怎么肿的，凭什么把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推？！” 这里都是她的人，不可能有人会给方妙菱做主。 要说是她打的，难道不该拿出证据？这种罪，可不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就能轻松定下的。 “姐姐，你…”方妙菱似乎是被她的凶悍给吓到了。震惊瞪大眼睛的同时，她也咬下唇瓣，向顾瑾渊投去一个慌张的眼神，“陛下…” 见她还想让陛下替她做主，方怡筠顿时更气了，“方妙菱，说话要讲证据，哪怕你在陛下面前扮可怜，没有证据也没用！” 越看方妙菱那张布满虚假情绪的脸，她便觉得越是恶心。 家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把她送进宫？甚至还让人递了话过来，说是让她们俩各自好好儿发展，不要干涉对方？ 呵，说得好听… 母亲递来的私信上已经说了，外祖父并不打算限制方妙菱往上爬，也不在乎自她是否会被比下去，甚至还有培养方妙菱做宠妃的打算…！ 宠妃？她也配？！ 这个在陛下面前装模作样的恶心女人…她今日，一定要把她的真面目撕出来给陛下看！ 这么一想，她又冷冷出声道，“方妙菱，我知道，方才我语气不算好，但你也用不着在这儿哭哭啼啼地无赖我吧？” “还是你觉得，陛下看你可怜柔弱，就会忍不住偏袒你？” 第1825章 自己与别人打的不一样 她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模样，还真是恶心。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是想做给谁看？ 刚才打她的时候，都没见她吭上一声，更别提什么眼泪了。现在见到陛下了，眼眶里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呵，还真是奇怪的特性…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听到方怡筠一句接一句的嘲讽话语，方妙菱终是“忍不住”出声了，“这不是你动的手，难道是我自己撞的吗？” “我知道，你因为家里的事情绪有些激动，所以我不怪你，也理解你。但是你不能把诬陷的帽子往我头上扣啊！那样的事，我从未做过！” “那你就问问，周围有没有人能证明是我打了你啊。”方怡筠冷冷瞥了那已经落下泪水的人一眼，便转过身来，郑重同顾瑾渊道，“陛下，若是妾做的，妾甘愿受罚。” “但不是妾做的事，妾也不会承认。” 顾瑾渊闻言，不由眯了眯一双漂亮凤目。方怡筠这是…有恃无恐啊。可她不觉得，她的态度已经出卖了自己吗？而且证据，也并非不好找。 啧，论装悲苦，还是方妙菱演得更好一些。 “要证据，不是挺简单的吗？”瞧见身边的人眯眸，姜绾芸便立马出声道，“认证虽然没有，但是物证，却还是在的。” 说着，她便迈步往方妙菱身边走去，然后抬手将其耳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呐，这巴掌不就是证据。” “自己打自己，和别人打自己，落下的巴掌印可不一样。正好，方小仪面上的印记落下的时间应当不是很久，轮廓…还挺清晰的。” “瞧这印记…自己估计是打不出来的，还得别人动手才是。”说着，她的目光又在在场的人身上扫了一圈，“我瞧着，这些宫人，似乎都是方婕妤身边的人？” “既然这里除了她就是方婕妤的人，那这不属于自己动手范畴的巴掌印，就肯定是方婕妤身边的人留下的咯。” 得出结论的同时，姜绾芸还冲方怡筠的方向扬了扬嘴角，“方婕妤，你说对吧？” “你…！”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羞恼和惊慌的情绪，顿时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了方怡筠脑中所有的思绪。她除了一句“姜绾芸你胡说八道”，便再没其他的话可说了。 “她胡说什么了？”见自家媳妇被人指着鼻子指责，顾瑾渊一双好看的眉，顿时蹙了起来，“那巴掌印记就摆在方小仪面上，若方婕妤不服气，可以立马过去比划比划。” “看看，那巴掌印是对得上你的手，还是对得上她的？嗯？” 话说到最后，顾瑾渊的尾音，也不由提高了几分。尾音上扬，他的不满情绪，就更加明显了。 现在，大概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皇帝陛下…生气了！ “陛下…”面对这样的顾瑾渊，方怡筠心里，也是非常慌张的。方才她在陛下面前说了谎，陛下现在生气…她不太敢想，等着自己的后果是什么。 第1826章 禁足半月 承认错误，她是不甘心也说不出口的，但继续说谎，她也是没有胆量的。 “朕与你说过多少次这类问题了？”无视掉她祈求的眼神后，顾瑾渊又再次冷声开口道，“每一次都是诚恳认错，死不悔改？” “妾…”方怡筠咬唇，“可这次确实是方妙菱顶撞妾在先！” 家里那边偷偷递了信后，方妙菱对她的恭敬态度立马就减了几分，以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现在竟然还学会顶撞她了！ 当真是仗着家里不管和陛下的几分兴趣，就以为自己可以站到她头上去了吗？！ 在方怡筠看来，因为被顶撞而出手教训庶妹，那是极正常的事。况且她在分位上压了这庶妹四级，给一巴掌的教训，也算不得什么。 “哦，她顶撞你了。”顾瑾渊颌首，“那就说说吧，她是怎么顶撞你的，竟然要你给上一巴掌，才能把事情解决？” 顾瑾渊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那紧张又局促的人。 对于方怡筠接下来会怎么解释，他根本不担心，因为…他已经断定了，对方是没办法在他跟前说出个一二三来的。 刚才，方妙菱就说了，促使她们争执的原因，是家里的事。再看她们俩这关系…啧，估计除了方家的事，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了。 方家的事…方家能通知她们的事，无非就是争宠争权了，如此，她们又怎么好把过程跟他说呢？ “她…”方怡筠刚开口，就迟疑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妾同她说事的时候，她直言反驳…！” 让她弄清楚自己的身份，离陛下远些，她居然说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决定的？！所以她的意思是，陛下还会主动亲近她吗？！ 不要脸的东西！ “呵…”顾瑾渊闻言，不由低笑出声，“反驳了就要被打上一巴掌，方怡筠，你的礼仪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瑾渊的面色也在同一时刻沉了下去。 “不是，妾…” 方怡筠想要再解释，但这回，顾瑾渊却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了。她话尚未出口，顾瑾渊就当先侧首对裴贤盛道，“让人把她送回绯烟宫，未来半个月…就别出来了。” “陛下？！”方怡筠闻言大惊，陛下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要禁她的足吗？！ “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冷静冷静，你正好，好好儿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顾瑾渊说着，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想想，自己到底是错在什么地方？” 错？方怡筠咬唇，她根本就不觉得自己错了！ 有人与自己争心上人，她难道还要和颜相待吗？！更何况，这与她争的人，还是她本来就厌恶到极点的人！ 可顾瑾渊心意已决，她根本没有再替自己争辩的机会，便被裴贤盛手底下的人，直接拽离了现场。 待方怡筠挣扎的声音逐渐消散，顾瑾渊又把目光转向方妙菱，“你也早些回去收拾一下吧，不要未来几日，都顶着这印记见人。” 第1827章 陛下说的不重要 打发走了方妙菱之后，两人终是暂时轻松了下来。 但此刻，再看湖畔那座阁楼，顾瑾渊一双好看的眉，便忍不住蹙了起来，“她们在这边吵吵闹闹许久，现在看着这里，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或者直接上画舫也行？” “别了别了，就这里吧。”一听他还想换地方，姜绾芸赶忙劝道，“就这里吧，就算里边儿乱了，稍微收拾一下，也是一样能用。” “裴总管都领着人把菜给提过来了，咱们这会儿再换地方，菜就该凉了…虽然这是夏日，但菜放久了，总是会凉的。” 说完，也不等顾瑾渊点头，姜绾芸便直接转首冲裴贤盛道，“裴总管，麻烦你叫两个人，进去稍微收拾一下吧。” “妾与陛下，今晚就在这儿用膳。” “喏。”裴贤盛领命之后，便随意点了两个人，匆匆进去收拾了，至于自家主子放在前面的反驳话，他则是半点儿都没听进去。 反正主子最后都会向姜小主妥协的，所以…他之前说了什么，也就无所谓了。姜小主说在这里吃，那就是在这里吃，不会有错的。 见裴贤盛领着人头也不回的就走了，顾瑾渊顿时忍不住蹙起眉头。这家伙，现在连他的话都不听了？没听见他方才说，不想在这处阁楼用膳吗？！ 不悦的情绪刚一在心头浮现，还没来得及表达出来，旁边，姜绾芸就先一步道，“陛下，您看这天色，已经快过吃饭的点了…” “妾是真觉得饿了，要不…您就稍微将就将就，就在这儿把晚膳用了吧？” 说完，她眼珠子一转，又赶着补充了一句，“如果您真想游湖的话…咱们明晚再来怎么样？正好还能留出一天的时间，给裴总管他们准备布置。” 说完这话，姜绾芸便不由在心底夸赞了自己一句——太聪明了！ 不仅把今天的晚膳安排妥当了，就连明日的吃食，也顺带找到了着落。这么一算，她就两日都不用在陛下厨艺的阴影下过日子了！ “那…也行吧。”虽然不是很想在两个讨厌的人待过的地方用膳，但媳妇方才说饿了，他也不好再强行要求换地方了。 谁待过，是小事，媳妇饿了，才是大事！ 这么一想，顾瑾渊顿时又觉得，裴贤盛这个人，其实还是挺有灵性的。他赶着时间把阁楼收拾出来后，媳妇也好赶紧吃上饭。 唔…回去得赏赏他。 … 方怡筠因为打了方妙菱一巴掌而被陛下禁足半个月的事情，很快就在宫里传遍了。 众人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为了方妙菱，驳了方怡筠的面子。要知道，方妙菱只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庶女，在方家根本不受重视。 她这样的，说是出身高门大户，但实际上，却连一个小官的嫡女也不如。陛下这么给她面子，肯定不是因为她的家世！ 不为家世，那就只能是…为人了？！ 于是，众人一番讨论之后，又得出了一个新结论——陛下新宠上方妙菱了！ 第1828章 新宠？ 不仅是旁人这般认为，就连方妙菱本人，也觉得陛下多半是对她动了一两分心思。 且不说有多喜欢，但至少，她在陛下那里，肯定是与别人不一样的。不然，陛下怎么会罚嫡姐罚得那般重呢？ 那日她本来，也就是想着，让陛下训斥嫡姐两句，然后顺带增一分陛下对嫡姐的厌恶。 可谁曾想，陛下一怒之下，竟然直接罚了嫡姐禁足半月！陛下这一举动于她来说，可谓是天大的惊喜！能让陛下这般回护，还不能说明，她的特殊吗？ 而且，她也认真观察过姜容华了。 姜容华虽说是个美人儿，但在各色美人众多的后宫，姜容华也只算是上乘，还挨不着“顶尖”二字的边。 但这没有倾世容颜的美人，却有一个大部分宫嫔都没有的特点，那就是娴静温柔。她的温柔，并不止于柔和的语气，而是一种气质上的美好。 那种不争不抢，岁月静好的模样，在宫里面是很难得的。 当然，她并不觉得，姜绾芸就是这样的人。她只是在想，陛下会宠姜绾芸，或许就是因为她的娴静柔和。 如果陛下的爱好真的是那样，那她在嫡姐面前，有这么大的赢面，就不足为奇了。毕竟，不管怎么看，娴静柔和的那一个，都应该是她！ 有此分析之后，方妙菱心中的自信，顿时又增了几分。 对于宫里的传言，凌云宫的那一位，好像也没有反驳的意思。他虽仍旧常常同姜容华一起出没，但在空下来时候，还是给方小仪那边，赐了一些药膏。 本来，宫嫔伤了脸，皇帝赐些药过去，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方妙菱也不算是第一个。 但有了方怡筠这个禁足的对比在那里，这赐药的意义，就变得不一样了。 一个被罚，一个被关心，这能一样吗？ 有些心思多的，甚至都已经开始预想，未来，方小仪有没有可能，代替姜容华站在陛下身边？ 有了这猜测后，方妙菱那边，来来往往的人，顿时多了不少。就连时常跟方怡筠走在一处的蒋文淑，也去了两趟。 就是不知道，她们俩，具体都说了些什么了… 方妙菱这扬眉吐气，不仅是为自己带来了好处，就连生母那边，也跟着抬起了头。 苗舒薇虽然借着诞下方妙菱的功劳，被抬为了侍妾，但有冯芜萱这强势的当家祖母压着，日子一直不是很好过。 真要算起来，她和女儿在方家的地位，也就比奴婢要好不了多少。哪怕是十五六年过去了，她的奴籍，都还在冯芜萱手里攥着呢。 可眼下，女儿在宫里得了势，还在陛下那边，把方怡筠给比下去了…有这前提在，方家待她，自然与以往不同了， 就连以往在她面前趾高气扬，从来不拿正眼瞧她的当家祖母，也不得不稍微改善了对她的态度。 只是，冯芜萱那样的女人，是不可能心平气和地看着一个小妾在自己面前蹦哒的。明的不能来了，暗的还不行吗？ 第1829章 暗流涌动 可能趁着她怀孕，偷偷瞒下避子汤，一举把自己肚中孩子保下来，还让自己成功上位小妾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是善茬儿？ 这么多年隐忍不发，不过是没有机会，现在有机会了，有筹码了，她怎么可能还由着冯芜萱欺负自己？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虽说不至于有什么大动作，但阴阳怪气地跟冯芜萱呛两句声，再暗地里使使小手段，让老爷陪着自己用个膳，给自己送点儿东西，还是可以的。 两个不吃素的女人在方府一对上，平静了多年的方府，终于暗暗泛起了波澜。 现在，方振宇光是想想家里那诡异的气氛，便觉得头疼。连带着，对户部的管理，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几分。 家里暗流涌动，府衙上的事，还怎么尽心？ ... 而造成外面一系列猜测和变化的人，此刻却是安心靠在椅背上，吃着甜食，顺带考校了一下顾逸笙这几日的功课情况。 勉勉强强得了自家皇兄一个点头之后，顾逸笙又献宝一般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皇兄，您上次说的那一批铺子，臣弟已经帮您跟碧海楼的老板打听到了。” “呐，这是名单，您过目。” “嗯？这么快？”顾瑾渊微挑眉尾，平静无波的眸子中，总算露出些许神采，“朕还当你至少要在那边吃上半个月，才能把名单给朕弄到手呢。” “皇兄吩咐的事，臣弟哪儿敢不抓紧！”见自家皇兄认可了自己的办事能力，顾逸笙终于有胆子向顾瑾渊面前的点心伸出爪子。 吃上一口之后，他才又接着道，“不过这一批铺子里面，有两家，因为街道的整改，搬了地方。还有一家，在整改之后，就没再开张了。新地址臣弟都给您写后面了，您看看？” “你现在办事...还挺仔细的？”顾瑾渊抬眸，看向顾逸笙的目光有一分诧异，“不用朕提醒，就知道自己先去核对一遍了？” “这不是皇嫂教得好嘛！”趁此机会，顾逸笙赶紧拍了个马屁，把旁边默默掺茶的姜绾芸拉出来一顿夸。 他现在发现了一个秘诀，夸皇兄，是没有用的，因为皇兄不吃这一套。但是夸皇嫂，是绝对管用的，因为皇兄就喜欢别人说皇嫂好！ “嗯？”姜绾芸不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王爷那日听了任务，就甩下筷子匆匆逃走了，然后连着好几日，都没再在宫里出现过，怎么就成了她教得好了？ “因为皇嫂平日里办事就很谨慎认真啊！臣弟这也是耳濡目染！”顾逸笙说完，又赶忙道，“这可不是胡说，母后平时，也常把这话挂在嘴边呢！” “那你就多跟着你皇嫂学着点儿。”对于自家媳妇的夸赞，顾瑾渊果然照单全收，一点儿都不带含糊的。 两人一来一往，就把这份功劳推到姜绾芸身上了。而姜绾芸，也只能默默叹上一口气，收下这份莫名扣到她头上来的功劳。 罢了，只要他们把正事做好就行... 第1830章 共同点 过了一遍名单之后，顾瑾渊又再次抬首看向顾逸笙，“这些店铺目前的主人都是什么来历，你让人打听过了吗？” “说来也奇怪...”刚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准备伸手去摸第二块的人，在听到自家皇兄这问题后，面上神情忽然就变得有几分古怪，“那些商铺...现在卖什么的都有，互相之间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不过...”稍微一顿，他又道，“上回皇兄你说...要把事情都放在一起找问题，所以臣弟又把所有铺子合在一起，找了找共同点...” “你都找到什么了？”顾瑾渊挑眉。 “还真找到一个。”顾逸笙蹙眉，语气有半分犹疑，“不过臣弟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特点。” 见他语气犹豫，顾瑾渊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说说看吧。” “臣弟发现...这些铺子现在的主人，大部分是外来人口。不仅是外来的，还是那种以往没在京城有过生意的。”顾逸笙蹙眉道，“您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以往没在京城做过生意，突然就跑到京城来买上一家铺子经营？难道就不怕亏本吗？” “要说当时冯家卖得便宜，他们是冲动消费也就算了，可这铺子几乎都是转过手的。也就是说，这些生意人里面，没几个是以低价买到的铺子。” “这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吗？” “铺子又不是个个都是好地段，随便卖点儿什么都能发大财的那种。就说那间酒肆，生意就不是很火爆，甚至，还有那么些冷清。” “虽然臣弟仗着出身混了个王爷当，但普通百姓的生活，臣弟也是了解一些的。”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拿下一间铺面，可得是全家人好几年甚至十数年的积蓄。铺子的地段要是再好点儿，说是一辈子的积蓄也不为过。” “初来乍到的...怎么说买就买呢？” “这又不是公子哥儿，拿着家里给的钱，出来历练...直接买个铺子玩玩儿...” “殿下的意思是，现在拥有那批铺子的人，大部分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一点儿特点都没有？”姜绾芸捋了捋，又道，“但是他们还有个特点，就是都是第一次来京城做生意？”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顿了顿，顾逸笙又补充道，“还有的做得不怎么样。” “这倒是有点儿意思。”顾瑾渊眯眯凤目，微曲的指节同时敲打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声有节奏的脆响，“很普通的人，做的却是不普通的事。” “头一次在京城做生意，不是租铺子，而是买铺子。拿着家里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开的铺子，却打理得不怎么样？” “偏偏，在冯家出的那批铺子中，这样奇怪的人，还占大多数？” “啧，这事可真有些意思。” “臣弟也觉得这事怪怪的...”顾逸笙抿唇，看了看皇兄，又看了看皇嫂，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些人...还是有点儿问题的吧？” 第1831章 尽量摸清底细 “是有问题啊。”顾瑾渊微微颌首，肯定道，“要是其中一条发生在某一个人身上，那很有可能是偶然。” “可这么多看上去不太合常理的事发生在同一批人身上，那...就是人有问题了。” “巧合这两个字...可能不太适合他们。” “那就是有问题了。”皇兄都这么说，那群人肯定多多少少有点问题。这么一想，顾逸笙的神情中，立马又参杂上了几分兴奋，“皇兄，那接下来臣弟要做什么？” “要不要...再去碧海楼跟老板打听点儿消息？” “这些事你问那老板有什么用？”顾瑾渊淡淡睨了他一眼，“他不知道，是正常情况，他要是能跟你说出个一二三来，你就该想想，他是不是也有问题了。” “况且，你要老跟他打听这些事情，他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大酒楼的老板，显贵朋友一定不少，他要是不小心把你的事说出去了...” “后果，你自己想。” 顾逸笙：“...” 在他们只探查到蛛丝马迹的时候，消息泄露出去，那冯首辅那边，肯定能很快把所有的线索抹平。 到时候，人是真没问题还是装没问题，就不得而知了... 这么一想，顾逸笙心里，也生出几分为难，“那...碧海楼就不去了？” “你要想去你自己去，管好自己的嘴，做到只吃不说就行。”顾瑾渊冲他翻了个白眼，接着又道，“不过这些店主的情况，你还是得继续跟进一下。” “尽可能多地查查他们的信息，找下他们之间的共同点。” “当然了，还是要以稳妥为原则，不让他们察觉到我们的动作，才是最重要的。” “不然咱们撞大运得来的优势，可就全没了。” “知道了。”得了自家皇兄的吩咐，顾逸笙立马乖巧应声，并再三保证，肯定能完成任务。 皇兄都不管他去碧海楼吃饭的事了，看来，完美完成皇兄布置的任务，还是有好处的！ 既如此，他当然要努力了！ “嗯。”面对眼前这积极的人，顾瑾渊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便再没有其他的反应了。 垂眸把顾逸笙带来的名单抄了一份之后，他又随口问道，“这会儿已临黄昏，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用膳？要的话...” 然，他还没把话说完，顾逸笙便匆匆忙忙地表了态，“不不不，皇兄你是和皇嫂一起用膳呢，臣弟怎么好意思打扰呢？臣弟...臣弟还是自个儿上外面吃去吧。” 说完，不等顾瑾渊肯首，他便一把抓起自己带来的那张名单，一溜烟儿地跑了。 再待下去，皇兄可能就要做饭了！皇兄做的那菜...他真的不想再次第二次了... “咦？”见顾逸笙跑得飞快，顾瑾渊不由诧异地挑挑眉尾，“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这孩子终于知道，不打扰他和绾芸用膳，是一种美德了？ 啧，还真是不容易。 而听见他这番感慨，旁边的姜绾芸则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小王爷…那是嫌他做饭难吃吧？ 第1832章 打断 看着顾逸笙转瞬就跑了个没影儿，顾瑾渊也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把注意力放在了姜绾芸身上，“绾芸，咱们晚上吃什么呢？” “昨儿个我瞧见菜谱上的那道清蒸鲈鱼好像挺不错的，要不咱们待会儿试试？” “妾觉得…”姜绾芸嘴角微抽，答应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其实挺想提议，再出去游游湖，在外面吃一顿的，但看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她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很罪恶。 帝王都为她洗手作羹汤了，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心意是足了的，她要是再嫌这嫌那的，好像…有些太过分了？ 要不…就应了他？大不了多吃点儿白米饭？ “咳…既然陛下…”姜绾芸轻咳一声，正准备点头应下，不知什么时候站到门口的裴贤盛的声音，就先插了进来，“陛下，礼部尚书沈昊大人和礼部左侍郎黎绪大人求见。” “他们来做什么？”一听有人求见，顾瑾渊面上的柔和神情，立马悉数转化为了冷凝。都这个时候了，两人匆匆进宫做什么？ 有什么事，不能明日早朝再说吗？ “这个…”裴贤盛一见自家主子这幅申请，就明白，自己又不小心打断主子和姜小主的事了。但这也不是他想的啊…两位大人有正事，他不能不报啊… “两位大人是为了寿宴的事情来的。”裴贤盛解释了一句后，又连忙道，“他们想在明日朝会前，先把拟定的细则交由你过目…” “您看…？” “那叫他们进来吧。”顾瑾渊无奈揉揉额角，还真时件不太好推脱的正事。但吩咐完后，他又冷冷加了一句，“顺便差人去告诉御膳房，今晚的菜里面，不可以有清蒸鲈鱼。” 这道菜，一定要他先做给媳妇吃才行！ “喏。”得了吩咐之后，裴贤盛便立马去传话了。 而姜绾芸也微微屈膝，向顾瑾渊行了一礼，“既然陛下与两位大人有要事要谈，那妾就先回避了。” 说完，她便直接踱步到布防图后面站定，将自己的身姿完全隐藏。 姜绾芸这边刚刚站定，那厢，裴贤盛便领着沈昊和黎绪进来了，“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 “两位爱卿平身吧。”顾瑾渊抬手示意他们起来之后，便直接切入正题，“听裴贤盛说，你俩是为了寿宴的事情来的？细节都拟定好了？” “是。”沈昊点头，同时从袖贷中摸出一份奏折，奉给裴贤盛，由裴贤盛呈了上去。 “还行。”顾瑾渊大致掠过一遍后，便微微点头道，“你们考虑得很周到，朕没什么要补充的了。不过…” 稍微一顿，他又提笔在沈昊送过来的本子上勾画了一番，“这些小步骤可以省了，不用那么麻烦。朕之前就说过，还是要以简洁为重。” “可是这次…”看着裴总管给自己送回来的折子，沈昊不由露出了几分为难神色，“陛下，您去年及冠时不在京中，所以臣想着…还是把这些东西加上吧…” 第1833章 该做准备了 “不用了。”顾瑾渊淡淡道，“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及冠是去年的事，与今年无关。今年就是个普通岁数，用不着那么麻烦，有场晚宴就行了。” 见陛下语气果决，沈昊也就没了再多嘴的意思，老老实实地收好折子，又同顾瑾渊在细节方面聊了一番后，便与黎绪一起退了出去。 两人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两刻时光。不过这时间一过，顾瑾渊亲自下厨的想法，就算是完全破灭了。 晚膳，还得吃御膳房做的。 趁此机会，姜绾芸赶紧劝道，“陛下，您说不忙，但就妾看来，您平日里还是挺忙的。” “要不…做饭的事，就算了吧？反正这天也逐渐热起来了，您这一身在厨房里游来荡去的，真不合适。” “有这闲暇时间，您不如多考虑考虑西北边关的战事。” “您不是打算，在入冬之前，就把之前的那两座城池给夺回来吗？其实仔细算算，也没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了，该做准备了。” “而且现在也确实是个做准备的好机会。”说着，姜绾芸又抿抿唇道，“听说…方家那边，现在挺混乱的，方尚书正头疼着呢。” “这几日，妾也叫扶柳和福禄盯紧了方婕妤和方小仪那边的情况。据他们的回报来看，那两姐妹的关系，应当是越发微妙了。” “借着目前这风头，方小仪近日，可是笼络了不少人。不说得人真心相待，与谁混在了一处阵营，但也绝不是之前那孤立无援的样子了。” “也就是方婕妤现在还被关着，不然，知道了她这些举动，估计…方婕妤就该打上门了。” “打上门？”顾瑾渊低笑着摇摇头，“绾芸，你这番预测，还真…挺贴合现实的。” “您先别笑！”姜绾芸瞪了他一眼，“这里面有一件事，还挺奇怪的…前去拜访方小仪的人里面，还有蒋德仪。她在打什么主意，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就外表来看，两人不是像是有争执的样子。” “蒋文淑会去方妙菱那边，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对此，顾瑾渊倒不是很在意，“她跟方怡筠，本来也不是真姐妹。” “现在方怡筠略显颓势，而方妙菱风头正盛，她去拉拉关系，也实属正常。” “其实外人于她来说，都差不多，区别只在于谁能给她带来好处。她是不会有，‘谁是我好姐妹，我得护着谁’这样的想法的。” “不过…真要说起来，你最应当注意的，还是你自己的安全。” “方怡筠和蒋文淑跟你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至于方妙菱，她来接触你，也不过是想借你的势往上爬。待她真正上来了，估计就会毫不留情地对你下手。” “她们三个人之间的那些事，是不可能内部解决的。朕琢磨着，随问题越来越大，不仅是你会被牵扯到，其他人，也不一定能幸免。” “所以，时刻防着她们，总是没错的。” 第1834章 一个都跑不掉 “那就只能小心提防着了呗。”姜绾芸无奈摊手，“大家都是一池水里的鱼，水要是浑了，谁也跑不掉。” “是啊，一个都跑不掉…”顾瑾渊眯了眯凤目，冷下声道，“等他们彻底乱了，就是朕找出纰漏，把他们一起料理了的好时机。” … 日落西山，随着夕阳的余晖逐渐被地平线吞噬，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 夏日燥热，刚入夜的天，尚未散去余热，被热意困扰的人，根本无法安然入睡。整座皇城，都因此灯火通明。 但就着灯火，也能较出繁盛与落寞。 蒋文淑拎着食盒，沿昏暗的小路快步行走，几个转弯之后，她人便来到了一处只有几点疏光的宫殿前面。 门口，一名宫女瞧见她，连忙上前行礼，“奴婢参见蒋德仪。” 行礼过后，她又小声问蒋文淑道，“蒋德仪…可是来寻我们小主的？” “是。”蒋文淑毫不犹豫点头，同时冲面前的宫婢展露一丝笑意，“不知…婕妤姐姐，是否已经歇下了？” 方怡筠这里，从来都是灯火通明的，今日就亮着几盏灯，也不知，是不是人睡下了？可这天…才刚刚黑下来，她会那么早就睡？ “小主还未歇下，只是…”灵秀面露几分为难之色，“只是小主这几日心情很是不好，刚还砸了不少东西呢，蒋德仪确定要进去吗？” 一想到自家小主发脾气的模样，灵秀便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一件件瓷器砸下去，碎片飞溅，稍微一个不注意，就可能被划伤。 不管是在旁边看着，还是收拾残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这不容易的事，她却每日都在经历… 瞧见灵秀的泛白的面色，蒋文淑便大致猜到，方怡筠的脾气，有多重了。但不管如何，今日这一席话，还是得说给她听。 相较于亲自动手在这漩涡中与人争斗，她觉得，还是借他人之手为自己谋福，来得更好一些。 至少，出了事，自己好推脱一些。 心思一转，蒋文淑便抬起自己拿食盒的手，对灵秀露出一抹笑容，“听说婕妤这几日都没怎么吃饭，我是特意来给她送吃食的。” “都提着食盒走到门口了，总不能因为她心情不好就不进了吧？” “所以…还是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就说…我是有重要的事情找她，让她务必见见我。” “好。”见蒋文淑态度坚定，灵秀也就没有再劝。麻烦蒋文淑在原地稍等之后，她便快速转身，小跑着进去通报了。 “蒋文淑？她要见我？”屋内，正对着一杯凉透了的清茶发呆的人，听了灵秀的禀告，顿时忍不住蹙起眉头。同时，一抹讥笑，也自她面上浮起，“呵，都这时候了，她还来做什么？” “难道，不应该去方妙菱那边多走动走动，趁机与之打好关系吗？” 虽说她被关了禁闭，但三年积攒，在宫里，她还是有点儿人脉的。最近，那一个个见风使舵的，都忙着往方妙菱那儿跑，她是知道的。 第1835章 重要的事 当然，蒋文淑去了两次绘雅轩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也不知，她着急忙慌地往方妙菱那儿跑了两次之后，怎么又想起她这足不出户的人了。 “蒋德仪是提着食盒来的。”灵秀瞧见自家小主眸子里划过一丝不悦，赶忙垂首解释道，“她说…来绯烟宫是有重要事情寻您，请您务必见她。” “重要事情？”方怡筠蹙眉，眸中露出一点疑惑，“我成日待在这里，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外面发生的事，更是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能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她亲自跑上一趟？” 喃喃自语一番之后，她便沉下了面色，冷冷挥袖道，“不见！” “喏。”灵秀应声，刚准备小步退下，去回绝蒋文淑的好意，方怡筠的声音，又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她是一个人来的？” “是。”灵秀点头，不明白自家小主这是何意。 难道…小主是因为近日的事情，心生不满，所以打算迁怒蒋德仪？！可这会儿拿人，真的是合适的时机吗？ 就在灵秀胡思乱想之际，方怡筠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你叫她进来吧，本小主倒是要看看，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蒋文淑这女人，每次出了什么事，总喜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次她得罪了陛下，怎么没见蒋文淑躲远点儿了？ 她都这样了，难道蒋文淑还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求她？ 在方怡筠心思飞转的同时，蒋文淑也在灵秀的带领下，缓步走进。见自家小主似乎在思考问题，灵秀便没有多言，只是屈膝行了一礼，便赶忙退了出去，重新在门口站定。 “婕妤。”蒋文淑向方怡筠行了一礼后，便随手把手里的食盒，搁置在方怡筠的面前，“听说你这几日都没好好儿吃饭，这是我炖的汤，养颜开胃的，您尝尝？” 说着，她便打开食盒，替方怡筠盛上了一碗。 “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找我吗？”方怡筠并没有看她推到自己面前的汤碗，而是直接抬眸，冷声问道，“有什么事，直说吧，这些客套东西，就不必了。” “确实是有事。”蒋文淑弯唇，轻声笑笑，“盯着你吃些东西，可不就件重要的事情吗？” 为怕方怡筠怀疑她别有心思，在方怡筠投来疑惑目光的同时，她又笑着摇摇头道，“咱俩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在宫里也不会好混。” “所以，不管是为了咱们两家的交情还是为了我自己，这汤啊，我都得盯着你喝下去。” “一根绳上的蚂蚱？”方怡筠捻起汤碗中的调羹，轻轻搅了搅面前香飘四溢的汤汁，漫不经心道，“可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去方妙菱那儿，去得很是勤快啊...” 被方怡筠点出自己的行踪，蒋文淑面上没有丝毫不悦，亦无丝毫慌张。她只是弯了弯嘴角，将自己面上得体的笑，完美展露，“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不去瞧瞧她，怎么知道她那一方，是个什么情况呢？” 第1836章 段位不高？ “你是去打探情况的？”方怡筠明显不信蒋文淑这番说辞。 哪怕她城府不深，但好歹在宫里待了三年，别人说随便给个理由就信这种事，在她这里，也是没有的。 特别...还是在面对蒋文淑这样心机颇深的人的时候... “差不多吧。”知道她不会马上相信，所以见她露出怀疑神色，蒋文淑也不慌张。 略微一顿，她便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挂在了嘴边，“最近她风头盛，前去跟她打交道的人不在少数，想来，她也是春风得意的模样。” “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也可以看看，那小蹄子的心机，到底有多深沉。” “你什么意思？”方怡筠眯眸。 趁这个机会看方妙菱的城府有多深？怎么看？ 见她逐渐由不屑，到被自己的言语所吸引，蒋文淑又赶紧乘胜追击道，“她平日里在你面前，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但你真就相信，她是个那样的人？” “若是懦弱，她又怎么有胆子，在表演才艺的时候，硬是提出，自己要奏琴呢？那时候，她甚至连你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明显...就是要搏一把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她之前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都是装的？”方怡筠心思一动，便想到了自己被禁足那日的情形。 那时，方妙菱也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但她越是摆出一副可怜姿态，越是说没关系，陛下对自己的态度，便越是差... 可如果她以前的柔弱都是装的，那十余年都顶着一层表象过活的她...心思该有多深沉？！ 想到这儿，方怡筠的神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我觉得她是装的，因为只有那样，她和她母亲，才能在你们方府安然存活下去，不是吗？”稍微一顿，蒋文淑又缓缓开口道，“其实，十年如一日的伏低做小，也不是什么难事。” “被压抑出了奴性，也就麻木了。” “要看她城府有多深，还是得看她在赢过你之后，是什么样的表现。若还能一如既往地把表面功夫做下去，那才是真的厉害，但若是刚一得意，就急着往上爬，那就落了下乘了。” 蒋文淑勾勾嘴角，讽刺笑道，“显然，她是后者。” “你的意思是，她段位并不高？”一听蒋文淑此言，方怡筠赶忙追问道，“你在绘雅轩都瞧见什么了？” 此刻的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恨透了的庶妹身上。至于蒋文淑去绘雅轩是为了什么，她已经不关心了。 比起蒋文淑这个勉强还算自己人的人来说，方妙菱，显然要让人讨厌得多。 “我一共去了两次，第一次只有我自己，另一次，则是遇到了其他人，当时...”大致把当时的事情同方怡筠讲了一遍之后，蒋文淑又分析道，“谦卑尚在，但她眼中的得意，却已经藏不住了。” “显然，这次踩着你往上爬了一步，让她很是得意。” “贱人！”听蒋文淑描述出方妙菱的得意神色，方怡筠顿时气得不行。 第1837章 跟她同一阵线？ 大骂一声之后，她甚至还抄起了手边的汤碗，将之重重砸在地上。 “哗啦！”一声脆响迸发的同时，飞溅的瓷片和汤汁，也把周围弄得一片狼藉。 汤碗是方怡筠随手砸落的，她虽气得很，但汤碗砸落的地方，却离她和蒋文淑不是很远。 飞溅的汤汁没有一个准确的去处，四散溅开的同时，也沾了几滴在她们两人的裙摆上。 浅色的漂亮裙摆，一下子，就因为油渍，而变得脏乱。 看着自己今夏新做的衣裙沾上一片油渍，方怡筠眸中，顿时泛起一丝恼火的神色。方怡筠这疯女人到底又在发什么神经？！骂就骂吧，怎么还砸东西？ 好歹是高门出身的贵女，她行为怎么就这么粗鲁呢？！难怪陛下偏袒方妙菱，就她这样的，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女人，也不喜欢！ 眸中神色暗了暗后，她最终还是忍下了怒气，换上了一副柔和神色，“你生气有什么用，气坏的还不是自己的身子？” “想办法把她真正制住，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制她？！”说起这事儿，方怡筠就觉得来气，“我现在连这西偏殿的门都踏不出去，怎么制她？！” 说着，她还忍不住冷笑一声，“呵...陛下为怕我手底下的人不管事，还让裴总管掉了几个人来，在这周围守着。他分明是怕我跑出去，又给方妙菱那贱人添麻烦！” “你出不去，也没关系啊。”蒋文淑勾勾嘴角，似笑非笑道，“你难道没听说有个词，叫做祸水东引吗？” “怎么引？”方怡筠蹙眉，“她现在风头正盛，旁人又跟她无冤无仇的，你觉得，会有人愿意出手对付她？” “哼，宫里这些女人，个个儿都是人精，要让她们去对付一个可能成为陛下新宠的人，她们才不会愿意呢。她们想的都是，跟方妙菱拉近关系，好让陛下在看到方妙菱的时候，顺便看见她们！” “她们确实不会愿意，但是...”蒋文淑刻意拉长了语调，沉下语气，“还有一个人，是现宠，她和方妙菱，迟早得对上。而且就陛下现在这个态度...我估计，这一天不远了。” “你是说姜绾芸？”只略一思忖，方怡筠便迅速反应过来，蒋文淑说的是谁了。 她说得没错，如果方妙菱要继续往上爬，要争得陛下的宠爱，那势必，会跟姜绾芸有对上的那一天。新宠对旧爱，无疑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可是... 问题就在于，“那按照你的思路，咱们现在是得跟姜绾芸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去对付方妙菱了？！” 方妙菱虽然是她最恨最讨厌的人，可姜绾芸这个女人，她也喜欢不起来啊！ 非得...跟她合作吗？ 她知道，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做到两全其美的，但是让她跟姜绾芸低头，主动找姜绾芸合作，她还是拉不下来这个脸的。 “谁说是跟姜绾芸合作？”蒋文淑沉声，“应当是跟方妙菱一起先把姜绾芸推下去才对。” 第1838章 要势均力敌 “什么？跟方妙菱一起？！”方怡筠闻言大惊，“跟方妙菱一起，帮她把姜绾芸推下去，你疯了吗？！” 心中的惊讶已经按捺不住了，所以她出口的话，语气也变得非常地冲。 蒋文淑被她这么一说，面色顿时就沉下来了。什么叫她疯了？她现在说的，明明是最正确的一条路！有机会翻身就不错了，居然还在这儿嫌这嫌那的。 现在她们俩之间，那个更需要翻身的人，明明是她方怡筠！ 这个时候，有人肯伸手带她一带，给她出个翻身的主意，已经是她天大的运气的！她倒好，不仅不感恩，居然还在这里恶语相向？！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怪不得，方家那边，要换方妙菱进来跟人斗... 要不是还要借她背后的势力，就这么个蠢的，她早就是一顿臭骂，然后甩袖子走人了！ 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不满情绪之后，蒋文淑方才继续道，“跟方妙菱一起，只是因为，以方妙菱现在的水平，还没办法跟姜绾芸抗衡，所以...咱们得在背后帮她一把。” “只有势均力敌的斗争，才叫做两虎相争，一强一弱，那叫凌弱！单凭方妙菱自己去跟姜绾芸斗，很大可能，是输掉。不管大家怎么想，陛下的态度是如何，姜绾芸现在，仍旧是宫里边儿最得宠的那个。” “这一点，毋庸置疑。” “再说了，就算她们俩都得宠，那方妙菱毕竟是个新人啊。姜绾芸虽然家族势力不大，但好歹在宫里混了三年。她表面上又是个和气的，这么些日子，人脉总该有点儿吧？” “而且你别忘了，太后娘娘比陛下对她还好！最近这几个月，她跟在太后娘娘身边，可是揽了不少小权柄！” “有这样的实力悬殊在，咱们怎么让她们斗到两败俱伤？” “除非...” 蒋文淑话还未说完，方怡筠便一蹙眉头，把话接了过去，“除非咱们稍微帮衬着方妙菱一些？” “对！”见方怡筠终于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蒋文淑心里，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眼前这傻女人，还不算是无可救药。 如果她真的咬死了不愿意帮方妙菱这一次，那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好计划，就该落空了！ “可是方妙菱...”方怡筠蹙眉，显然对于帮这个自己恨透了的人，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 “你又不是帮她争取陛下的宠爱！”蒋文淑恨铁不成钢道，“你只是为了让她和姜绾芸斗个两败俱伤！” 说着，她又一把握住方怡筠的手道，“你要知道，这里是后宫，不是方家，你不可能按照什么都凭自己的喜好来的。该忍的时候还是得忍，不然，你做不成收利的渔翁！” 为怕她不点头，蒋文淑又沉下语气道，“方妙菱现在，是唯一能破当下这局面的角色了！” “你应该，也不想看着姜绾芸就这么顶着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宠爱，一步一步地爬上...你梦寐以求的那个位子吧？” 第1839章 她俩很奇怪 “不可能！”听到蒋文淑这样的话，方怡筠顿时就坐不住了。激动之余，她甚至拍桌起身，毫不掩饰地展示出自己的怒意，“那个位子，她不配！” “既然你觉得她不配，那你就得去争取啊。”蒋文淑淡淡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些道理，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闻言，方怡筠的面色顿时变了数变。暂时在背后支持方妙菱一下和任由姜绾芸就这么发展下去，一步一步地往那个位子爬这么两件事，正疯狂在她脑海中撕扯。 最终，对皇后之位的向往，还是战胜了她对方妙菱的厌恶，“好，我答应你。” 听她应下，蒋文淑的面上，也终于展露出一抹笑意，“怡筠，你能这么想，实在是太好了！” “跟姜绾芸斗到两败俱伤的方妙菱根本不足为虑，到时候，你只要顺带将她踩死就可以了。” 蒋文淑弯唇，“两个心腹大患就这么没了，那怡筠你…就离那个位子，又更近一步了。” 说完，为怕引起方怡筠的怀疑，她又赶忙扯了扯嘴角，笑着道，“怡筠，苟富贵勿相忘，待你得势，可别忘记提携提携给你出谋划策的我啊。” “那是自然！”听蒋文淑提出自己的要求，方怡筠心中的疑虑，便不免又打消了一分。 要是为她登上后位这事儿忙前忙后了这么久的蒋文淑什么都不求，她反而有些不敢参与她们的行动了。 入宫时母亲便叮嘱过她，这宫里头，没有彻头彻尾的纯好人。一心一意帮她人争宠还什么都不求的人，是不存在的。除非她对陛下无意，对权力地位无念，又或者…是有自己的心上人。 所以在宫里找人办事的时候，还是大大方方地与人提出利益交换，要安全得多。 不然，就很有可能是被别人给算计了！ 想到这儿，方怡筠的面色，又忽然变得古怪，“你说…时常与姜绾芸玩在一起的那两个，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们当真一点儿都不在乎陛下，不在乎份位？” 杜歆涵和那黎玥清，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像陛下那样的人，宫里的女人，大多是喜欢的。毕竟，就算不进宫，找个门当户对的嫁过去做正妻，也不一定就能过得如意。说不定…嫁的男人还丑还没品！ 当然，就是不喜欢陛下这样的，也不是没有。就算陛下近乎完美，也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喜欢的类型。 但就算是不喜欢，她们也会为了别的目的，争上一争的。比如权利，又比如地位。 自己要是在宫里边儿混好了，受益的可不止自己一个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家里边儿，也是能跟着荣耀的。 退一万步讲，自己份位高，自己过得也舒心啊，谁不想过好日子？ 可那杜歆涵和黎玥清…怪，真的怪… “你说…她们俩，会不会是跟人有私情？”方怡筠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将脑中大胆的猜测讲了出来。 第1840章 “好主意” “这不可能吧？！”听到方怡筠这个大胆的猜测，蒋文淑盛汤的手，都不由抖了一抖，“这…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玷污皇家的尊严和血脉，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弄不好，全家人都得跟着陪葬！ 饶是蒋文淑这样心狠的，在听到“私情”二字的时候，心也忍不住跟着颤了颤。 “那不然她们为什么那么奇怪？”方怡筠蹙眉，“古往今来，与世无争的，确实是有，但那样的，难道不应该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与外面的人有太多往来？” “可你看看她们，跟什么人混在一块儿？姜绾芸！现在宫里边儿最得皇帝宠爱还跟咱们有着不小矛盾的姜绾芸！” “跟这样的人混在一处，我才不信她们只是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呢！” 说完，略一思忖，她又咬牙道，“你要说那总没几句话的杜歆涵是这样的人我信，但那黎玥清，就是个爱挑事儿的！要说她与世无争，反正我是不信的！” “依我看，最可能有问题的，就是她了！” 方怡筠一席话后，蒋文淑也挣扎着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缓缓开口道，“你说的这一点，确实有些奇怪，但她们俩...一个死气沉沉的，一个疯疯癫癫的，有些奇怪的举动，倒也说得过去。” “哼，有没有，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吗？”方怡筠轻哼，“不是说要在后面帮方妙菱对付姜绾芸吗？” “依我看，就先帮她把姜绾芸身边那两个同样讨厌的人给解决了也好。” 说起杜歆涵和黎玥清，她的心情也不是很美好。 她永远都记得，去年冬日，梅花花开的时候...黎玥清刻意扰了她的好事！最后，竟让她得了一支姜绾芸分给她的梅花？！ 花确实是陛下折的...可那是陛下折给她姜绾芸的！那女人“大度”地把花分一支给她，与羞辱有什么区别？！ 当时那份难堪，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收拾不了姜绾芸，但如果能把她身边那两个讨厌鬼的嘴给永远堵上，那也算是...美事一桩？ “解决她们俩有什么用，除了激起姜绾芸心里边儿的怒气，让自己稍微松快一点儿，就没别的实际用处了。”蒋文淑蹙眉摇头。在片刻沉思之后，她又忽然诞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如果...” “如果什么？”瞧她面上的凝重逐渐转化为冷笑，方怡筠便忍不住连连追问。 这女人，定是又有好主意了！ “杜歆涵和黎玥清跟人有没有私情，与我们没什么关系，但如果...跟人有私情的是姜绾芸呢？”蒋文淑压低了声音，冷冷道，“如果有这回事在，那...” 后面的话，不用她多说，方怡筠也明白了。 不管陛下现在如何宠爱她，一旦出了这种事，也是不可能容忍的。只要有这污点在，别说是一辈子不能翻身，能不能把命保下来，都要另说。 激动之后，方怡筠又不免蹙起了眉头，“可是…这没有的事，怎么让她成真呢？” 第1841章 时间已经定下了 “没有的事，就不能成真了吗？”蒋文淑冷笑，“古往今来，这宫里的冤魂可不少，她们个个儿都是真犯了事，死得其所吗？” “估计呐，十之七八，都是斗争中的牺牲品吧？” “依你的意思，咱们现在就是要制造证据，以假乱真？”方怡筠蹙眉，“这可不是件简单事，若是被发现了，那咱们…” 这事情不小，如果没被发现，姜绾芸很可能会丢掉性命，但若是被发现，那她们…肯定也没有好果子吃！ 不管家里那边给予多大支持，自己目前这份位，肯定是别想保住了。 “想要达成目的，总是要冒一定风险的。”蒋文淑从新城上一碗汤，推到方怡筠面前，“你若想稳稳妥妥地把姜绾芸收拾了，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让陛下对你死心塌地。” “这样，想弄死一个姜绾芸，便成了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说着，她又弯弯嘴角，轻飘飘地反问了方怡筠一句，“可你觉得，这样的事情，可能吗？或者说，是当下这样的局面，有机会达到的吗？” 闻言，方怡筠不由沉默了。 虽然蒋文淑这话说得很难听，让她听了就忍不住想要把眼前这碗汤再砸了去。可…事实也确实是她说的那样… 就她眼下这个被禁足的局面，再加上外祖父、父亲他们与陛下的分歧…想要让陛下对她死心塌地？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况且，若是陛下不宠姜绾芸，对她死心塌地了，她还寻思着怎么把姜绾芸拉下去做什么？每日琢磨好怎么固宠不就行了吗？关心些蝼蚁做什么？ 闲的吗？ 知道蒋文淑说的这条件是自己不可能的达成的之后，方怡筠也就咬牙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事情就先这么定下了。” “到时候，需要怎么帮忙，你再来找我吧。” 结果蒋文淑推来的汤后，她便垂眸搅动调羹，一口一口地优雅喝了起来。 心里边儿的怨气有了一个出口之后，人也就不那么难受了。好几日没有好好儿吃东西，再喝起这汤…便总觉得味道还不错。 “时间我们已经定好了，就是这对象，还得再斟酌一下。”见对面的人下定决心，蒋文淑唇畔，也止不住地扬起一个笑容，“下月陛下生辰，必将大宴群臣，到时候…不少男宾会到场，是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行，我知道了。”方怡筠淡淡点头，“不过这情夫，你得多费些心思好好儿选选。” “门第不能太高，不然事情不好收场，但人又得有点儿吸引力，不然看上去就很假，年纪最好也别太大，不然两个人看上去不匹配…” “要符合这些条件，挺不容易的。”稍微一顿，方怡筠才又接着开口道，“不过我这儿，倒是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谁？”蒋文淑眯眸。 方怡筠这蠢女人，能把自己的事办好不拖她们的后腿就好了，居然还有人选推荐？她那脑子，推荐的人，能用吗？ 第1842章 好人选 对此，蒋文淑心里是不屑的，但面上贴着的那张名为“虚伪”的皮，却迫使她笑吟吟出声，友好问道，“不知是谁？” “金科状元，牧亦辰。”方怡筠一字一顿地道出这个名字，遂又得意弯弯嘴角，“你觉得这个如何？年轻、有为、有才华、有前途，这样好的年轻人，吸引一个幽闭深宫的宫嫔，不奇怪吧？” “我记得姜绾芸好像也是个才女来着？入宫第一年，宫嫔们小聚的时候，她不就在诗词上出过风头吗？” “对…”蒋文淑怔怔点头，“诗词茶艺，一直都是姜绾芸的爱好，这点没错…！” 这个老对手，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诗词那些东西，确实是姜绾芸的爱好。如此想来，这样的人会瞧上今科状元，也就不是件难解释的事了？！ 不得不说，方怡筠提供的这个人选，还是很合适的。可是…她那脑子，又是怎么想到今科状元的头上去的？ 之前听说，冯家是有意为冯思琴说这门心思的，但若牧亦辰成了“情夫”，那肯定是会没命的。这冯家的亲事，岂不是…泡汤了？ 方怡筠这是，在报复冯家那边不给她支持，甚至还有意培养方妙菱的仇？！ 思及此，她看向对面人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若她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那之后…或许就真得… 方怡筠尚且不知道蒋文淑心里在盘算些什么，她此刻，仍旧沉浸在自己出了一个好主意的喜悦当中。 前几日母亲来信可是说了，牧亦辰现在，也成了两家主要针对的对象。如果她能在除掉牧亦辰这件事上立功，那外祖父对她，定然会另眼相看！ 两人心思各异，但牧亦辰这个名字，总算是被定下来了。 ... 方怡筠被禁足，方妙菱虽然得了好处，但却懂得低调的道理，没有过分张扬和显摆自己。而其他新入宫的秀女，也在前几日的兴奋期后，逐渐收敛了自己，开始谋划未来。 前一段还处处飘散着战火硝烟的后宫，这一段，又忽然走入了平静。 外面热闹完了，陛下也听了劝，不再把重点放在厨艺上。如此，姜绾芸也终于有机会，到外边儿去转悠了。 夏日炎热，她本想邀黎玥清和杜歆涵出来，找个近水的地方乘凉饮茶的，但帖子还未写好，黎玥清就先满面愁容地找了上来，“绾芸，歆涵姐那边，我是没办法了...” “你那边，能不能再想想法子，帮帮忙？” “我？”她突然来上这么一句，姜绾芸还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歆涵姐那边怎么了？要帮什么忙？” “歆涵姐病了...”黎玥清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药都喝了好几日了，可人却一直不见好，这么拖下去，可不是办法...” “什么病这么严重？”闻言，姜绾芸的眉头，也不由跟着蹙了起来，“御医那边看过之后，是怎么说的？” “说是近日天气冷热交替，闷出来风寒。”黎玥清愁道。 第1843章 病了 “绾芸，你也知道，风寒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及时喝药，好转了就成。可是...”说着，她眸中思绪不由更重，“可若是日子拖久了，拖成了大病...” “那可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了！” “这我当然知道，可这也不是我想让她好，她就能好的...”抿抿唇后，姜绾芸又蹙眉问道，“喝药喝不好，再叫太医了吗？太医没再换张方子试试？” “昨儿个已经换过了，可我瞧着...”黎玥清纠结道，“可我今日再去看的时候，歆涵姐还是老样子...” “我这也是想不到办法了，才来找你商量的...” 猛然被她这么一问，姜绾芸脑海中，也没有任何办法。想了想后，她还是决定，“歆涵姐现在的情况，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她吧。” “路上，你再把这几日的情况，仔细和我说说。” 说着，姜绾芸便当先起身，拉上黎玥清一起，快步向门外走去。 路上，黎玥清又将杜歆涵的情况，仔仔细细地跟她说了一遍。经过她这番叙述，姜绾芸原本就蹙着的眉头，顿时蹙得更紧了。 问题，似乎要比她想象中的，要糟糕许多... “歆涵姐都卧床不起好几日了，你怎么都没跟我提过这事儿？”姜绾芸头疼问道，“咱们前日不是还见了一面吗？那会儿，你怎么什么都没说？” “这...歆涵姐不让说，我也不敢在你这边危言耸听啊...”说起这事，黎玥清有些愧疚，也有些无奈，“歆涵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自己坚持的事情，别人却是很难说动的。” “她觉得，把事情跟你说了，你肯定会分心去看她。若是在这过程中不小心过了病气给你，你在陛下那边，就不好留下了...” “最近新人刚刚入宫，你要是没办法在陛下那边站住脚，是很危险的！” 皇帝陛下金尊玉贵的，肯定不能跟染了病的宫嫔待在一处。若是绾芸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病了，那位身边的位子可就空出来了！ 到时候，一群新面孔扑着挤着的往前凑，会有什么结果，还真不好说。 虽然她是觉得，那小气鬼对绾芸的感情，还是挺深的，但歆涵姐说的也对。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哪个小蹄子成功凑上去了，那绾芸... 最近那什么方妙菱，不就挺得意的吗？ 别看那小姑娘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那心思，可是不浅的。她敢说，若是绾芸这边有个什么闪失，第一个打歪主意的，绝对就是她！ 反正，她也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是不可以冒险的。所以歆涵姐提那要求的时候，她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可谁知道，这么久过去了，药方子都换过一张了，人还是没有好转呢？ 眼下，不说似乎也不行了... 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待会儿，别让绾芸多待就好了... “病气哪儿有那么容易过给我？”听了她的理由，姜绾芸也是无奈，“罢了，这事不说了，先看看人才是要紧的。” 第1844章 病来如山倒 略一思忖，姜绾芸又回首同跟在她们身后的福禄道，“福公公，麻烦你这会儿就跑趟太医院吧，把太医直接请到归燕阁来，我们在那边汇合。” “喏。”福禄恭敬应了一声，便快步去了。 ... 归燕阁内，一片肃静，外日的轻松氛围已经没了，每一个人面上，都是愁绪。 自家小主已经一连病了好几日了，人正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能不愁吗？要是这人不小心去了，也不知陛下会不会责罚… 就算不会，那他们未来该上哪儿去，也不好说… 黎玥清带着姜绾芸一路往里走去，绕过屏风，便瞧见艾草正在给杜歆涵喂药。 靠在床畔的人面容憔悴，脸色苍白，仿佛风一吹，就会栽倒下去一般… “歆涵姐怎么成这样了？！”虽然路上听了黎玥清的详细讲述，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真当她瞧见人的时候，惊愕情绪，还是抑制不住地涌上了心头。 “绾芸？”听见姜绾芸的声音，正半闭着眼养神的杜歆涵，不由循声向姜绾芸看去。她的语气，三分疑惑七分惊愕，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姜绾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给我吧，你先去忙。”姜绾芸上前，在床畔坐下的同时，也从艾草手里接过了药碗。 “绾芸，你怎么来了？”杜歆涵蹙眉，避开姜绾芸送到自己唇畔的调羹之后，又顺势看向黎玥清，“不是让你不要告诉她的吗？你怎么还把她给带来了？” “这…我也是没办法啊…”黎玥清纠结道，“眼瞧着你这病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我也只能去找绾芸商量办法了。” “这宫里头，说起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能信得过的，也就只有绾芸了…” “可绾芸她也不是御医，来这里，除了可能被过上病气，就没…” 杜歆涵话尚未说完，姜绾芸便赶紧打断了她，“好了好了，歆涵姐你快别说了，人都已经这样了，还是省点儿力气吧…” “又不是什么特能传染的病，病气哪儿能说过就过？玥清每日都往你这儿跑，人不是还好好儿的吗？”说着，她又再把盛了药的调羹送到她唇畔，“呐，先把药喝了，才是正事。” 听姜绾芸这么一劝，杜歆涵的态度，也终于软了下来。但她的提防之心，却是依旧一点儿没少。把药一喝完，她便让姜绾芸和黎玥清坐到对面的凳子上去了。 “歆涵姐，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坐下来后，姜绾芸便忍不住上下打量了靠在床畔的人一眼，“怎么突然间就…？” “算不得什么大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几日不见好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杜歆涵扯扯嘴角，随后又看着姜绾芸认真道，“倒是你…最近可不能打马虎眼儿。” “我可是听说，那方妙菱…最近又摆了方婕妤一道，成功得了陛下关注？” “那日我也在场，只能说，是方婕妤太倒霉了。”姜绾芸摇头笑笑，“再碰上个段位高的，落个禁足的结局，不奇怪。” 第1845章 这是心病 “那你…？”杜歆涵闻言，眉头不由蹙得更紧。 “没事儿。”姜绾芸摆手笑道，“陛下那边，我有分寸的，而且他对方家…本身也喜欢不起来。” “方妙菱近日确实得了好处，但也没有宫里传得那么夸张。要真有什么，陛下不得直接去她那儿了，何必天天跟我待在一处呢？” “你与其操心这些事，不如先放下心来，把自己的身子养好。” 她这话刚一说完，外面，艾草恭敬的请示声，便传了进来，“小主，福禄公公领着王御医过来了，您现在方便吗？” “是我让福禄去叫的御医。”见杜歆涵向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姜绾芸便赶紧起身同外面的人道，“快进来吧，里面没什么不方便的。” 有姜绾芸点头，艾草便放心带着福禄和王御医进了内间。 几人等王御医安静牵线诊了脉后，便都不约而同地向其投去询问的目光，“太医，歆涵姐这病...？” “是风寒。”王太医说着，又把目光放在了桌上的空药碗上面，“之前是已经在喝药了吗？不知，药方可否拿给臣瞧瞧？” “奴婢这就去。”艾草应了一声后，便飞速跑去拿来了药方。 “这...没问题啊...”见到药方，王太医便不由蹙起了眉头，“瞧这病症，如若跟着这药方吃...应当不出三五日，就能有所成效才对...” 说着，他的目光又重新转向艾草，“你家小主的药，都是按时吃的吗？” “都是按时吃的！”艾草急急保证道，“药是奴婢亲自熬的，喂也是奴婢亲自喂的，都是掐好了点来的，绝对没有丝毫怠慢！” 在艾草保证完之后，杜歆涵也点点头道，“确实如她所说。” “那就奇怪了...”王太医蹙眉，随后又把线再系上，再次仔细地诊了诊脉。 “气脉堵塞，病气淤结...”王太医嘴上念叨两句之后，又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杜小主，这生病的人呐，最重要的还是心要宽。思虑，不能太多。” “药方臣方才也看过了，是没有问题的，按理说，只要你配合治疗，逐渐好转是没有问题的。” “哪怕你身体底子不是很好，但那也不过是好得快和好得慢的区别。” “但您这心态若是不对，一场小病，可能也得拖上许久...” “也就是说，歆涵姐这是心病？”姜绾芸在旁边听了许久，终是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王太医点点头后，又道，“当然，她身体底子本身不是很好，也是久病不愈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调节心情，其实是很重要的。” “如果杜小主有一个积极向上的心态，每天都过得很放松，对于痊愈，肯定是有帮助的。但她若是每日都在焦虑中度过，心情郁结，那...必然是不利于病情的。” “风寒不是什么大病，只要按着药方喝药，再调节好心情，应当过段几日，就能慢慢好转了。” 说罢，又温声嘱咐几句之后，王太医便恭敬退下了。 第1846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唉，太医说得容易，可实际操作起来，就太难了！”回到纤羽阁后，黎玥清连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便是一声长长叹息从唇畔溢出。 “谁说不是呢。”坐在她对面的姜绾芸，也是蹙眉托腮，一副纠结模样，“歆涵姐表面上看着风轻云淡的，但心里思虑的事，却比咱们多多了…” “关键是她不愿意告诉咱们她都在忧心些什么！”黎玥清拍桌，一脸恨铁不成钢道，“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不好吗？” “她总怕麻烦我们，连累我们，这样…这样一个人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那怎么行？！” 说着，她又焉焉垂下脑袋，头疼道，“我知道歆涵姐很多想法都是为我们不是为她自己，但是…她一病不起，咱们也愁啊…” “歆涵姐就是这性子。”姜绾芸也是一脸愁容，“清清冷冷的，凡事喜欢先自己扛，能不麻烦别人，就尽最大努力不麻烦别人。” “可有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扛，真挺累的…” 说着，姜绾芸又蹙眉道，“你说…她不愿意跟我们说是在思虑什么事，也不愿意麻烦我们，会不会是因为，那事情跟牧亦辰有关？” “有可能！”经姜绾芸这么一提醒，黎玥清的思路，也顿时有了方向，“上回他俩见了面之后，我便觉得歆涵姐有些不正常。” “怎么说呢，不是那种相思成疾的样子，反而…”纠结许久之后，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反而是有几分视死如归的味道！” “就好像是…我此生夙愿已了，那就生死由命富贵看天吧…” 说完，她又一脸正经地跟姜绾芸强调了一遍，“就是这种诡异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呢？”姜绾芸不解，“见到人了，见到了希望，难道不应该更努力更好地活下去吗？怎、怎么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这就要问你了啊…”黎玥清无辜道，“我就自己一个人，没人喜欢也没个喜欢的人，想不通这种事啊…绾芸，你作为一个有经验的人，你来想想看？” “我要是能想得明白，我就不问你了…”姜绾芸扯扯嘴角，一脸无奈，“不过我估计，歆涵姐内心，还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而且，她可能最怕这件事牵连到我们，所以…” “这倒是很有可能。”黎玥清赞同点头，随即，又垮下脸道，“如果是这种情况，那牧亦辰劝她，肯定是最有效的。” “可是这牧亦辰，也不是咱们想弄进宫就弄进宫的，而且最近方妙菱那回事挡在前头，咱们要真给他弄进宫了，歆涵姐说不定会更忧心。” “她会担心你和陛下的关系的…” “其实把牧亦辰弄进来看她，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姜绾芸抿唇，“她已经本着一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态去面对这事儿了，咱就是把牧亦辰弄到宫里来住也没用。” “最重要的，还是要当她心怀希望。” 第1847章 借一步说话 “那就给她弄个念想吧。”黎玥清拍版，“弄点什么东西在她床头放着，让她觉得活下去才是有希望的！” “说得轻巧。”姜绾芸揉揉额角，“咱们俩都不理解她的思路，上哪儿去给她弄个念想去？难不成，还把牧亦辰这个人给她挂床头去？” “这个…当然是让牧亦辰自己去想啊。”黎玥清撇撇嘴道，“咱们又摸不清歆涵姐是怎么想的，那这事儿当然是交给牧亦辰了。” “面对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他总该有办法吧。要是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留他还有什么用？咱不如直接劝歆涵姐把他忘了。” 姜绾芸：“…” 玥清这理直气壮的样子，似乎很不讲道理，但仔细想想她的话，好像又觉得没错？ 歆涵姐的心病，一定有牧亦辰一份，而牧亦辰又是了解她的人，如果让牧亦辰回去想办法，说不定…真的能行？ 这么一想，姜绾芸终于下定决心，微微颌首道，“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下次见到牧亦辰，我悄悄同他把事情说一下，兴许…他真有什么办法。” “我去御书房守着，歆涵姐那边，就得你多照顾了。咱们各司其职，争取早日把这关熬过去吧。” “好。”黎玥清郑重点头。 … 与黎玥清商定了计划后，姜绾芸便踩着晚霞，快步回了御书房。马上就是用晚膳的时刻了，若是那小气鬼找不到她，估计又会生上一阵闷气… 落日的余晖洒在琉璃瓦上，在耀眼光芒的折射下，不远处楼阁的轮廓依稀可见。 姜绾芸行至御书房的时候，正巧碰见牧亦辰从里面出来。见到他，她便赶忙叫住了人，“牧大人！” 牧亦辰循声望去，见来者是姜绾芸，也就好脾气地同她恭敬行了一礼，“臣见过姜小主，小主吉安。” 姜绾芸他是认识的，他也知道，正是因为有她的帮助，他才得偿夙愿，再次见到了心上人一眼。所以他对姜绾芸的态度，自然也是急好的。 “牧大人。”姜绾芸冲他点点头，作为回礼之后，又抿唇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我有些事情想与你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完，她便指了指旁边的花坛，“就那边吧。” 花坛那边并不算远，周围的守卫都能瞧见他们，只是…听不见他们对话的内容罢了。这样，倒是最合适的。 “这…”听得姜绾芸所言，牧亦辰本有些犹豫，但见她面色严肃，犹豫片刻之后，他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好吧。” 两人踱步至花坛边上之后，牧亦辰便忍不住凝眉问道，“不知…姜小主特意把臣叫来这边说话，是所谓何事？” 姜绾芸面上的严肃神色，让他心底，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紧张情绪。这一瞬，他心里突然很没底，他总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然，姜小主又怎么会在御书房外面急急叫住他，还摆出那样一副神情，并一定要与他单独说话呢？ 第1848章 捎些艾须草来 “我叫牧大人到这边来说话，主要还是为了歆涵姐的事情，请牧大人见谅。”都这个时候了，姜绾芸也没多余的心思跟他绕弯子了。 而且他俩站在御书房门口，也没法儿单独聊太久。 所以她话一出口，便直接切入了正题。 “你…”听她说得这么直白，牧亦辰不由怔了怔。同时，他还忍不住用余光扫了扫周围，确定那些守卫距离他们够远，听不到他们说话。 他想到了姜绾芸叫他是要跟他说歆涵的事情，但他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会不会… 就在牧亦辰心中情绪起伏不定的时候，姜绾芸又再次开口道，“是这样的，歆涵姐她…病了，所以…” 这回，姜绾芸话还未说完，牧亦辰便急急打断了她的话语，“她病了？！” 听闻她此言，他那一颗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对。”姜绾芸见他情绪激动，怕周围的人看出端倪，便把语气稍微放缓了些，“我们已经叫最好的太医看过了，太医说就是普通的风寒，不是什么大病。” “可问题就在于…歆涵姐她心里边儿总憋着事，放不开。病人心情郁结，这病情，是很难好转的，所以我们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开阔心境？” “开阔心境…？”突然被问到这么一个问题，牧亦辰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姜小主，麻烦您稍微等等，这个…臣可能得想一下。” “好。”姜绾芸点头应下，但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和玥清都觉得，歆涵姐心中郁结，主要还是因为你们的事。或许…你能给她捎个什么小物件，让她有点儿念想？” “念想…？”牧亦辰看了看手中仅有的户部公文，一双眉头不由蹙得更深了。 心里着急，牧亦辰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主意，左思右想后，他终于想到了一样不算扎眼的东西，“臣家乡有一种草药，名为艾须草，有清热止咳的功效。” “臣或许可以寄封书信回去，让家里人帮忙捎些过来？” 艾须草是家乡的产物，而家乡，又是承载他们美好回忆的地方。再加上其清热止咳的功效，这时候送去给歆涵，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东西好是好…可会不会太久了些？”姜绾芸闻言，不由有些犹豫，“牧大人是芹川人士，就算是快马加鞭，这一来一回，估计也得半个多月吧？这…” “臣来京城的时候，还带了一些艾须草在身边，可以先交给姜小主。就是分量不多了…一共也喝不了几次，所以…” “那就麻烦牧大人先把带在身边的拿过来吧，之后…再捎些过来也好。”一听他身边还有一些，姜绾芸终是稍微放下了心，“风寒这种小病是常有的事，有备无患。” “好。”牧亦辰颌首，明日早朝过后，臣还会来御书房同陛下商议一些事情，艾须草…就那时候给姜小主吧。” “只是…”说着，他又不免看了看周围，“东西要怎么给姜小主才好？” 第1849章 正大光明地给 大臣进宫，可不能在宫里边儿乱跑，若是要递东西，便只能在御书房附近。 可御书房毕竟是皇帝陛下处理政务的重要场所，重兵把守之下… 他要想偷偷给宫里的小主，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约定好一个地方，一人放东西，一人拿东西，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御前侍卫严密的监控下，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不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睛的。 如果只是站在旁边说两句话，那肯定没什么大问题，但若是相互之间递东西，那可就是私相授受了。这要是被人给看见了，事情就说不清了。 “这个…”显然，这问题，也叫姜绾芸有些为难。 思忖许久，她才下定决心道，“这样吧，明日你与陛下议完事情之后，当面把东西给我就行了，不用藏着掖着的。” “正好我也是芹川人士，到时候，我就跟陛下直说，是我想到了土方子，问你拿了些艾须草，想给歆涵姐喝喝看。” “说清楚来龙去脉就好了，这么点儿小事，陛下不会计较的。” “可陛下若是不满，你…”对于姜绾芸这个直接挑明的办法，牧亦辰还是有些担心。万一陛下觉得此事不妥，那不就，把她也连累了吗？ 他和歆涵的苦，他们两个人受就好，没必要再牵扯他人… “牧大人多虑了，一小包泡水喝的草药而已，没什么关系的。陛下若是有疑虑，大可叫御医来看看。”姜绾芸笑笑，又道，“况且陛下本身也很忙，不会在这小事上耽误时间的。” 那人虽然小气，但这种小事，也是不会计较的。况且，这艾须草要过来，又不是她自己喝的，给别人喝的东西，他才不会管。 见她肯定，牧亦辰也就略微放下心来了，“那也行，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再想办法解决吧。” 两人这边刚把事情敲定，还没来得及道别，旁边，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便先插了进来，“姜姐姐，你怎么在这儿站着？” 姜绾芸闻声侧首，便瞧见提着食盒的方妙菱缓步走来。 “妙菱见过姜姐姐。”向姜绾芸标志行过一礼之后，方妙菱又把目光转到了旁边的牧亦辰身上，“不知…这位是？” “这是牧大人。”姜绾芸淡淡介绍道，随即，她又侧首冲牧亦辰道，“这位是方婕妤的妹妹，方小仪。” “原来是方小仪。”知道对方是谁之后，牧亦辰便客客气气地揖了一礼，“臣见过方小仪。” 对此，方妙菱也是略微屈膝欠身，礼貌回上一礼，“牧大人。” 但也就是在与她客气打过招呼之后，牧亦辰便直言道，“既然两位小主是来找陛下的，臣就不多打扰了，臣告退。” 说完，他就直接向两人行礼，默默退了下去。 见牧亦辰离开，方妙菱眸中，不由划过一丝若有所思的情绪，“姜姐姐，你跟牧大人…？” 她似乎只是试探着问问情况，话语中，也没什么不妥当的词汇。但这话配上的语气，却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往深处去想。 第1850章 没素质 “怎么了？”姜绾芸笑着反问，面上一丝慌张和不自在的神色也没有。 方妙菱这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话一出口，她大概就知道，这小姑娘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想暗示别人她和牧亦辰躲在旁边窃窃私语是有事？ 可能有什么事呢？就在刚刚，她才跟牧亦辰商定，明日直接把事情同陛下讲清楚。反正都要说，那…今日无论她在这里怎么危言耸听，好像就都没什么用了。 “没什么。”见她不为所动，方妙菱便把后面准备用上的套话，又收了回去，同时换上另外一副说辞，“我就是好奇，你们俩在旁边商量什么大事呢，站得那么远。” 说完，她还吐吐舌头，摆出一副单纯模样。 “有事说，站到边上去，不是应该的吗？”姜绾芸诧异挑挑眉，随即又理所当然地反问道，“有事说还站在路中间挡着，岂不是很没礼貌？” “这御书房周围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我和牧大人就因为自己要说两句话，就把路给占了，那未免，也太没有素质了。” 方妙菱：“…” 对方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就很不好说了。 往简单一点想，那可能就只是在反驳她，表明自己和牧亦辰没什么关系。但往深了想，是不是...还有几分嘲讽的意思？嘲讽她是个没礼貌的人？ 毕竟，依照她的意思，不站在边上去说，可不就得站在路中央，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吗？ 方妙菱心中思绪万千，不过还没等她理出个一二三来，姜绾芸便又笑着开口道，“方小仪也是来看望陛下的？那咱们一起进去？” 听姜绾芸提到“进去”，方妙菱也只得把心里边儿的疑虑暂时放在一旁。谁叫进去见陛下这事儿，比姜绾芸的话到底有没有绵里藏针重要太多了呢。 眸子微微一动，方妙菱便笑着应了一声，“好。” 现在不让她说没关系，待会儿...当着陛下的面，再“不小心”提起这事儿，也是一样的。 ... 屋内，顾瑾渊正在认真批阅一份公文，那是牧亦辰走之前留下的，从他认真的神情来看，便能知道，那份公文的重要性。 两人进屋时见他蹙着眉头神色认真，便都没有立马出声打扰，只是静静站在边上，打算等他忙完后，再行礼。 不过，就算她俩再小心翼翼，进门的脚步声，也早被顾瑾渊察觉到了。 “绾芸？”其中一道脚步声，他已经非常熟悉了，一听就知道，那是姜绾芸的。 于是，想都没多想，顾瑾渊便开心抬起头来，向门口的方向投去目光。 只是，眸中的欣喜之情还没有完全迸发出来，他便瞧见了紧跟在姜绾芸旁边的方妙菱。眸中的欣喜，在他瞧见人的一瞬间，就被他重新隐藏起来，再也寻找不到。 那昙花一现的笑容和欣喜，就像是本不存在一般，转瞬就没了踪影，只要不是特别注意，根本就发现不了。但方妙菱，却可以肯定，自己看到了！ 第1851章 多好的转变！ 所以…陛下心里其实还是念着姜绾芸的是吗？哪怕是充满朝气的新鲜面孔在面前晃来晃去，他也还是念着这个老女人吗？ 难道…他就不觉得腻味吗？ 一想到姜绾芸仍旧在陛下心中占据着重要地位，方妙菱心里，便是一阵阵的绞痛。这个女人… 但想到自己之前在门口瞧见的那一幕，她心里，忽然又升腾起阵阵得意。之前她还跟蒋文淑商量着说要把牧亦辰定位情夫人选呢，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受宠如何，有陛下念着又如何，宫嫔们要做的，可不不仅仅只有讨好陛下这一件事。如何防人，那也是一门学问。做不到处处谨慎细微，在这宫里头，便很难混下去。 陛下现在是喜欢她，可若是知道了她跟牧亦辰不清不楚，那份喜欢，还会在吗？ 男人总是更在乎自己的面子的，特别是这骄傲的帝王，他们是永远，也不会原谅那在自己脸上甩上一个巴掌印的女人。 一旦有了那事，陛下以后再见她，便只有恨没有爱了。 想到这儿，方妙菱原本郁结的心情，顿时又舒畅了起来。这受宠的人，一举搬倒是不现实的，她今日虽不能凭一句话让陛下认定姜绾芸与牧亦辰有事，但却可以先做个铺垫。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日后只要勤浇水，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你们来有什么事？”当方妙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顾瑾渊也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淡淡出声询问的同时，也顺带抬手，示意两人坐下。 “妾就是想来看看陛下，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姜绾芸弯唇一笑后，又把目光转向了方妙菱，“倒是方小仪，似乎是真有事。” 既然方妙菱想说话，她便把说话的机会让给她好了。正好，她也挺想听听，这小姑娘打算怎么在陛下面前编排她。 “哦？”顾瑾渊眸中划过一丝淡淡的不悦，转眸看向方妙菱的同时，目光也更冷了，“方小仪有什么事？说来听听吧？” 媳妇方才前半句话还说得挺好的，但是后半句…就有些差强人意了。好端端的，提什么方妙菱？ 真扫兴。 “妾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是…想着陛下辛苦，所以特意做了些点心给陛下送来。”方妙菱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妾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就这点儿手艺，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不会。”顾瑾渊客气应了一声后，便直接让裴贤盛把东西收了起来，“还有别的事情吗？” 他这举动，就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僵硬，半点儿瞧不见感动。 但眼见他叫人收下点心，方妙菱心里，还是开心的。不管怎么说，这于她来说，都是很大一个进步。 去年秋猎那会儿，她去给陛下送东西，一句“男女授受不亲”，就将她拒之门外了。她连…人都没有见着。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不仅能对陛下称“妾”了，就连送的东西，陛下也会命人收好了… 多好的转变！ 第1852章 她怎么…这样？！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陛下收下点心之后，没有立马打开来尝尝。 现在不吃，待会儿忙起来，估计就更没时间了… 抿抿唇后，方妙菱又横下心，冒险再提了一句，“陛下，你都忙了一下午了，要不还是先吃点儿东西垫垫吧？这公文…待会儿再看也是可以的。” “待会儿就该用晚膳了。”顾瑾渊一边认真在公文上写下一行批注，一边淡淡开口道，“这会儿都已经黄昏了，现在吃了，晚膳就该吃不下了，不好。” 说着，他便又顺口吩咐了裴贤盛一句，“把食盒收起来吧，晚上再说。” 方妙菱：“…” 陛下都把话说得那么明显了，但凡是识趣一点儿，便不可能再往上凑了。她自然也深刻明白这个道理，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把那已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不过，她也没有就此放弃。 知道顾瑾渊没有吃点心的打算，她便略微撩起袖子，笑着上前，“那妾帮陛下沏茶吧。” “虽然是夏日，但这茶水也最高别喝太凉的。” 见陛下没有反对，她又赶紧乘胜追击，自顾自地把话题进行了下去，“其实再热一些之后，陛下也可不饮茶的，泡些解暑的东西喝，可能会更舒服一点。” “朕习惯饮茶了。”顾瑾渊声色淡淡，听不出喜怒。 “这样啊…”方妙菱垂眸，语气染上了一抹失望。但沉默片刻之后，她又趁此机会，把话题转到了姜绾芸身上，“姜姐姐，你时常在陛下身边伺候，陛下的习惯，你应当了解吧？” 没等姜绾芸答话，她又赶忙解释道，“妾没有别的意思，妾就是心疼陛下，想找些法子，让陛下放松一些。” “这天气，实在太热，吃些冰凉的东西，也确实解暑。可这一冷一热的，是很伤胃的，若是胃不好了，这人的身体，也得跟着垮…” “姜姐姐，不然你也一起想想办法？” “你多虑了。”姜绾芸弯唇笑笑，“陛下没那么娇弱，不至于吃点儿凉的身子就垮了。况且这天气，谁不贪凉？陛下想喝点儿凉的，就随他吧。” “喝多少，有裴总管看着呢，咱们就别操这份闲心了。” 姜绾芸这回答，是方妙菱始料未及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当着陛下的面，姜绾芸会是这副说辞，她在陛下面前，不该是温柔体贴的吗？！ 怎么…这样？！ 方妙菱现在只觉得自己的思绪特别乱，连带着，之前的计划也被打乱了。 看来，她和牧亦辰那事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听见自家媳妇帮自己把方妙菱聒噪的话给怼回去了，顾瑾渊心里，不由一阵畅快。 真好，不用他亲自开口打断了。 以轻松的心情阅完最后几份文书后，他便唤来了裴贤盛，“这是户部今日递上来的公文，朕都阅了，你尽快找人给送回去吧。” 待裴贤盛恭敬把文书都收好，他又淡淡道，“时辰差不多了，传晚膳吧。” “喏。” 第1853章 最毒妇人心 看天色差不多了，顾瑾渊便直接让裴贤盛传了晚膳，叫上仍旧待在他书房的两人，一同去偏厅用膳。 同他一起用膳，姜绾芸早已习以为常，而方妙菱，则是显得有些拘谨。与陛下同桌用膳这件事，于她来说，可是第一次！ 但拘谨归拘谨，她心里边儿的盘算，却是分毫未少。 待会儿…怎么把话题引出来呢… 正巧这时，已经执起筷子的顾瑾渊，挑了一朵放在自己面前的糖醋木耳起来，“啧，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这菜…早知道，朕就叫牧亦辰留下来一起用晚膳了。” “陛下这话从何说起？”姜绾芸顺口问道。 顾瑾渊一脸认真地回忆道，“朕记得他好像挺喜欢吃这道菜的，上回一起用膳，他连眼睛都不眨，就盯着这菜猛吃。” 姜绾芸：“…” 人家那哪儿是喜欢吃糖醋木耳？人那是喜欢做糖醋木耳的人！ 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姜绾芸，只得默默闭上了嘴。可心思活络的方妙菱，却就着顾瑾渊随口之言，打起了歪主意。 理了理思绪，她便状若无意道，“可牧大人今日，似乎有急事呢，陛下您就算留人，也不一定能留得住吧。” 说着，她又弯唇笑笑，“不过陛下想叫牧大人一同用膳，机会不多的是？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有事？”顾瑾渊淡淡睨了那劝他的人一眼，语气古怪道，“你怎么知道他有事？” 方妙菱这是…开始替方家关注起了牧亦辰？怎么？方家终于觉得这人抢不过来了，所以打算严密监控了吗？啧，看来他们，是迫不及待地想跟他过招了啊…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是自己高看了方妙菱一眼。因为方妙菱的思绪，仍旧紧固在后宫争斗那些小事上面。 “什么事妾也不清楚，妾只是…”她飞快地偷瞄姜绾芸一眼后，便又紧接着道，“只是在来的时候，瞧见牧大人正在与姜姐姐聊天。” “但妾刚上前打了声招呼，牧大人便匆匆告退了。那模样，就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 她这话，听着向是在回答顾瑾渊的问题，但实际上，却处处包含着对姜绾芸和牧亦辰不清楚关系的暗示。 之前还在聊天，但她一过去打招呼，对方就匆匆离开了？这一听，就知道他不是因为有急事才走的，多半，还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与姜绾芸在谈什么。 这就有意思了，一名朝臣和一名宫嫔站在一处窃窃私语，还不敢叫人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任谁想到这一点，都不会认为，牧亦辰和姜绾芸，就单纯是碰见了，然后打了声招呼。 顾瑾渊也不这么想，他知道，绾芸会跟牧亦辰站在一处说话，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如果没事，绾芸多少还是会顾及他的情绪的。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方妙菱用这样的口吻跟他提起这事儿，莫非…是想暗示他，绾芸和牧亦辰有事？ 她这是…要往绾芸头上扣帽子的节奏啊… 啧，真是最毒妇人心。 第1854章 让牧大人帮个忙 别看小姑娘年纪不大，但这话里藏针的功夫，可是玩儿得炉火纯青。 虽然听见自家媳妇单独跟牧亦辰聊天这件事他很不开心，但一码归一码，要想往他媳妇头上乱扣帽子，他是不会答应的！ 思及此，顾瑾渊便不由沉了沉目光，淡淡道，“哦，既然牧爱卿有急事要赶着回去，那这顿饭，他确实没口福了。” 说完，他还装模做样地叹了一口气。 方妙菱：“…？”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这就算完了？！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她方才那番话的意思？！ 她说那么一大堆可有可无的东西，难道是因为她话多吗？还有，谁关心牧亦辰有没有口福？他最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自己宠着的宫嫔和深得自己信任的大臣都悄悄聊了些什么吗？！ 还有，为什么一见到旁人，那位大臣就急冲冲地走了呢？他到底怕人听到什么呢？ 这么一连串的问题，都应当是他要从她话里领悟的！可他到好唯一一句感慨，居然是牧亦辰没口福了？！ 这到底是她暗示不够，以至于他真没往那边想？还是说…他其实是知道她的意思的，只是太相信姜绾芸，不愿意往那方面想罢了。 若是后者还好，种子虽然还在冬眠，但好歹是埋下去了。若是前者，她估计又得再找机会了… 可恶！ 这位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呢？！ 方妙菱这边正气着，偏偏，余光瞥见她面色的顾瑾渊，还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裴贤盛，待会儿这糖醋木耳，你叫御膳房那边再做一份儿，然后给牧亦辰送去。” “就说朕没法儿留他用膳，只能以此来表示一下了。” 方妙菱：“…” 就为这点儿破事，陛下居然还叫人专门给牧亦辰送了一份糖醋木耳？！几个意思？！ 顾瑾渊这态度，让方妙菱恨得牙痒痒，同时也让姜绾芸生出几分疑惑来。他不应该听不懂的，那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了？ 她是不怕方妙菱在这边暗示，也打算跟他实话实说，不过…按照她的设想，好好劝他肯定是少不了的，没想到，他今儿个这么善解人意。 思索的同时，姜绾芸也跟着开了口，“牧大人确实是有急事，妾刚在门口就是想让他帮个忙，结果才说了两句，牧大人就念着陛下交代的事，匆匆走了。” 说着，她又弯唇笑笑，“不过，他要是知道陛下这般念着他，今日的劳累，肯定都不是事儿了。” “帮忙？”一听姜绾芸这话，方妙菱立马讶异出声，“姜姐姐有什么事，跟陛下说不就好了，怎么…怎么还要牧大人帮忙？” 说着，她又偷偷瞄了一眼顾瑾渊，想从他面上找出点儿愤怒来。之前抓不住重点，现在，总该有疑心了吧？ 不过，让她气到不行的是，顾瑾渊听了这话，还是无动于衷，甚至…还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松仁玉米上面？！ 他难道就一点儿不关心，姜绾芸有什么事是要牧亦辰才能帮的吗？！ 第1855章 心就这么大？ 姜绾芸拿起调羹往顾瑾渊碗里舀了一勺松仁玉米，同时顺口答了一句，“这个…陛下可能帮不了妾。” “陛下是一国之主，怎么会有帮不了姜姐姐的事？”方妙菱眸子一转，又笑道，“是姜姐姐不想麻烦陛下吧？” “其实姜姐姐不用想这么多的，陛下对姜姐姐这般好，肯定会抽出时间帮忙的。” 她不仅明里暗里的做了许多暗示，还把以“陛下政务繁忙，不好打扰”这种常用的理由给踩下了。如果姜绾芸要说，就只能说实话！ 思及此，她又忍不住偷偷瞄了顾瑾渊一眼，这回，陛下总该心生不满了吧？姜绾芸可是说了，他帮不了，只有牧亦辰能帮！ 这要是都还不足以引起他的怀疑，那她方妙菱的名字就倒着写！ 然，她在余光扫到顾瑾渊的时候，差点儿气到面部扭曲。对方竟然真的没有任何反应，他居然还优雅捏着调羹，一勺一勺地吃着姜绾芸给他盛过去的松仁玉米？！ 这位的心，怎么就那么大呢？！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顾瑾渊的心一点儿都不大。在姜绾芸说他帮不了忙的时候，他就竖起了耳朵，想听原因了。 他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就单单是…不想看到方妙菱得意的嘴脸。反正，他的原则一直都是，方家的人不开心了，他心里就舒畅了。 “怎么会是麻烦呢？陛下有求必应，如果可以，妾自然是会跟陛下直说的。”姜绾芸弯唇笑笑，“可这回，妾是想找点儿家乡特产的止咳药，若是让陛下帮忙，可不得十余日才能拿到。” “歆涵姐这回病得厉害，已经卧床好几日了，哪里还等得起半月时光？” “正好牧大人也是芹川人士，妾便抱着试试的心态问了他，没想到，他那儿还真的有。这不，只能麻烦他明日面圣的时候，顺便带些来了嘛。” 说着，她又把目光转向顾瑾渊，露出一个无奈笑容，“妾心里着急，在门口碰见牧大人便直接问了。本想待会儿再跟您解释的，没想到，方小仪倒急着想问清楚，这才扰了您用膳。” “还请您，不要怪罪。” “哦，没事。”一听她只是帮杜歆涵求药，顾瑾渊的心态顿时就平和了。再想到杜歆涵是绾芸的好姐妹，他又冲守在旁边的裴贤盛道，“待会儿给杜歆涵拿两支人参去吧，让她补补。” “喏。” 方妙菱：“…？” 姜绾芸在那边阴阳怪气地说她挑事也就算了，可陛下…陛下就这么信了？！ 这种破理由，陛下也能信？！ 病了不会找太医吗，找牧亦辰带什么止咳药，能有什么用？牧亦辰是在户部当值的，又不是在太医院当值的！ 没等方妙菱反应过来，顾瑾渊又淡淡睨了她一眼，“还不吃饭？还有疑问？” 方妙菱扯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了…” 没人再说话后，这顿饭，便在安安静静的环境中结束了。只是，吃饭的人，却不全都是平和心态。 第1856章 一脸平和 方妙菱虽因为顾瑾渊的反应气得不行，但思绪却没有完全停下。 虽然陛下这反映差强人意，但今儿个她，她是把话摆到他面前说了。一次两次他或许可以相信姜绾芸，但三次四次呢？ 信任这种东西，也是会被消磨的，只要她抓准机会，就不愁陛下不会怀疑姜绾芸与牧亦辰的关系。 这么一想，那原本郁结在心中的怒气，顿时就消散了大半，连带着告别退下的时候，唇畔都挂着一抹笑意。 … 翌日。 牧亦辰按照约定，把家中剩余的艾须草找了个小袋子装上，趁着入宫面圣的机会，一并带入了宫里。 他本来还有些紧张，但在把艾须草拿出来之后，顾瑾渊却是一脸平和，“你放这儿吧，待会儿朕让绾芸拿去归燕阁就是了。” “喏…”皇帝陛下这反应，是牧亦辰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从来不觉得，往宫里递东西，是件简单的事。甚至，一个弄不好，就有可能会掉脑袋！ 可今日，眼前这位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这真的不是件难事… “陛下，这草药…”牧亦辰有些犹豫，同时也在想着，自己要不要主动解释一下？ 但他还没想好怎么说，顾瑾渊就先开口问道，“怎么，舍不得？要不这样吧，这草药就当是朕跟你买的，待会儿朕让裴贤盛把钱给你。” 唔…媳妇开口开得急，就只顾着跟人要东西了，也没说要付钱。那这些小细节，就只有他来补充了。 “…不用了。”牧亦辰尴尬扯扯嘴角，“艾须草在臣家乡那边遍山都是，这么一小包…估计一个铜板都要不了，陛下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给宫里带了一包草药，然后问陛下要了一个铜板？这事儿传出去像话吗？！ 见对方是真没什么不满后，他便直接跟顾瑾渊谈起了正事，不再就艾须草的事多言了。 “你现在跟文承东配合地还挺不错的。”听了他的叙述，顾瑾渊不由满意点了点头，“至于你说的这个针对的事…估计是冯琦均那边觉得你没法儿拉拢，所以把你列为了敌人。” “那臣是否需要装装样子？”牧亦辰思索道。 “你想娶冯思琴？”顾瑾渊挑眉，唇畔同时拉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牧亦辰惊愕抬头，“不想！” “那就不用装了，除非你用实际行动证明，否则，他们都是不会信的。”顾瑾渊指尖轻轻点在太阳穴，“该做什么，你就继续做什么好了。” “你是负责公文整理递送的，这看起来是个闲职，但却能紧紧盯着他们，把他们不少小动作，都扼杀在摇篮里。” “他们讨厌你，也挺正常的。” “这样好了…”想了想，顾瑾渊又冲裴贤盛吩咐道，“你去给牧大人找两个家丁，让他们多注意牧大人的安全。” “喏。” “多谢陛下。”牧亦辰恭敬道谢之后，又再同顾瑾渊说起了另一件正事，“依照瑜国今年的财政收入来看，您想要军粮，应当没有问题。” “月底，各州府的存粮情况…” 第1857章 是个消耗品 听牧亦辰汇报完目前的情况后，顾瑾渊紧绷了一整日的情绪，终于稍微松懈下来，“只要按这情况下去，今年拿回之前丢掉的两城，应当是没什么问题了。” 稍微一顿，他又道，“文承东那边，你也让他稍微抓紧些，在开战之前，冯家和方家的势力，还得再小一些才是。” “现在他们也意识到了危险，紧紧抱成了一团，离间什么的法子估计是不好使了，还得有些能直接把人钉死在板上的实际性证据，才能从外部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臣明白。”牧亦辰点头，“他们狼狈为奸的证据，臣和文大人已经在收集了。前段时间已有了点眉目，不过近日…臣实在被盯得紧，这进展，可能会稍微慢上一些了。” “好，你们尽力而为吧。”顾瑾渊揉揉额角，点头。 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忽然露出一抹轻笑，“说起他们狼狈为奸，朕倒是想到一件事情。” “你现在就算想娶冯家那小姑娘，也没门儿了，我记得前两日好像听顾逸笙说起…那小姑娘似乎已经跟蒋家的探花郎在谈亲事了。” “现在，估计已经定下来了吧？毕竟他们是一伙儿的，蒋家…应当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牧亦辰：“…” 居然还有这回事吗？他都不知道…小王爷的消息渠道，还真是广… 不过，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默了默后，牧亦辰便又垂眸道，“蒋探花之英气胆识，臣不能及，冯姑娘找到他，比找到臣更好。” “但既然他和冯姑娘已经喜结良缘了，陛下以后…就别再拿臣打趣了吧。” “啧，你这谦虚的话，怎么听着跟损人似的。”顾瑾渊轻笑，“娶冯姑娘就是有英气有胆识？” 没等牧亦辰解释，他又自顾自地笑道，“不过你这话说得还真没错，要娶冯家的姑娘，确实得有点儿勇气才是。” “行了，不说闲话了，你也早点回去忙吧，户部的事多上点儿心。” “喏。” 牧亦辰宫颈告退之后，又跟在外面整理花草的姜绾芸打了声招呼，“姜小主，您要的艾须草，臣已经交给陛下了。” “麻烦你了。”点点头后，姜绾芸又抿唇道，“之后可不可以麻烦你再带些来，你也知道，这东西它是个消耗品…” “好。”牧亦辰颌首，“臣今晚回去便寄信给家里，让家人再捎些过来。” “那便多谢牧大人了。”姜绾芸笑着点点头，“若是歆涵姐能有好转，我一定同她一起，当面感谢牧大人。” 牧亦辰闻言，不由微微一怔。片刻怔愣之后，他的神色方才恢复如初，“姜小主客气了。” 说罢，他便向姜绾芸行了一礼，然后恭敬退下了。 … 有了牧亦辰捎来的艾须草，再配合太医开的方子，杜歆涵的情况，确实再接下来一段时日内，好转了不少。 见她面色逐渐变得红润，姜绾芸和黎玥清那颗提着心，也终于重新放回了原处。 第1858章 烨王府也想拥有！ 杜歆涵逐渐好转之后，顾瑾渊这边，又重新变得忙碌。 近来，他似乎逮住了方家内乱的机会，让牧亦辰和文承东在户部帮忙查方振宇等人错处。同时，也在让顾逸笙帮他盯着冯家四年前出掉的那批店铺的现主人。 他铆足了劲儿，两方双管齐下，任何一个可能给冯琦均一派扣上罪名的点，都不愿意放过。 看样子，今年收服失城，他是志在必得！ 他这么忙着，姜绾芸也只能围着他转，几乎日日都跟他一起待在御书房，陪他度过一日日的忙碌。 这日，姜绾芸刚把挖好的冰西瓜瓤放在顾瑾渊面前，外面，顾逸笙的呼声，就传了进来，“皇兄！大消息！”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人也跟着跑到了顾瑾渊桌前，急冲冲的，连礼仪都抛在了脑后。 “没规矩！”顾瑾渊先是抬眸瞪了他一眼，方才道，“说吧，又在外面听到什么八卦了？” 自从让顾逸笙去替他盯那几家店铺，他就过上了放学之后游街玩乐的日子。没办法，盯人不可能直勾勾地凑上去盯，只能在附近逛逛，假装玩乐。 也正是因为他上街的次数多了，所以在盯人之余，总是能给他带回来不少八卦消息。有管用的，比如冯思琴和蒋家堂公子定亲了，也有不管用的，比如谁家纨绔又吃了顿霸王餐。 就是不知今日... 在顾瑾渊思及此处的同时，顾逸笙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方浩初那家伙，强抢民女！” “嗯？”顾瑾渊闻言，不由生出几分疑惑，“他不是...跛了吗？怎么还能强抢民女？” “就是因为跛了，方家才对他更纵容了啊！”顾逸笙撇撇嘴道，“之前好好儿的，那是方家还指着他干一番事业，现在都这样了，那还不就想怎么样，就随他了。” “而且...我听一哥们儿说，方浩初现在，人有点不正常...” “他正不正常，跟朕没关系，但强抢民女这件事，你可以找御史弹劾...”顾瑾渊话及此处，突然顿住，“这事儿有证据吗？朕说的是那种能让他跑不掉的证据。” “当然有了，那姑娘一家，都告到衙门上去了。估计下面争个几日，这事儿就得被搬上朝堂议论。”说着，顾逸笙又撇撇嘴道，“方家人真是讨厌，眼看着还有几日就是皇兄你的寿宴了，居然来这么一出，这不是膈应人嘛。” 抱怨完，他又顺手从顾瑾渊面前的琉璃碗中摸了块冰镇西瓜放入口中，“宫里真好，王府里就没人把西瓜做出这么细致的吃法儿。” 红彤彤的瓜瓤，被仔细去了仔儿之后，又被勺子挖成半圆形状，撒了冰屑，堆积在盛着薄荷叶的精致琉璃碗内。 这样的摆设，光是看着都叫人觉得清凉，更别说，入口之后的舒适感觉了。 一口吃下去，甜甜的果汁味和清清爽爽的薄荷味混在一起，简直叫人毛孔都舒张了开来。 这样的好厨子，烨王府也想拥有！ 第1859章 好机会 只是，西瓜的冰爽他还未感受完，顾瑾渊的眼神，便叫他再也察觉不到夏日的炎热了。 “这个...”顾逸笙忽然打了个激灵，“该不会是...皇嫂做的吧？” “是啊。”顾瑾渊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不然，还能是这御书房伺候的宫人做的？” 顾逸笙：“...” 他动手之前，也没往这方面想啊，因为皇兄不给皇嫂下厨的机会，所以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皇嫂做的点心的日子。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比如刚刚，他就完全没往皇嫂身上想。他只觉得，这应当是御膳房给皇兄研制的新品... “臣弟错了...”默默把再伸出来的爪子给收回去之后，顾逸笙又尴尬扯了扯嘴角，笑道，“皇兄，您吃...您吃...” 虎口夺食啊...自己刚刚居然从皇兄那儿抢了东西吃！ 他本以为，自己小气的皇兄，会因为他吃进去的那块儿西瓜跟他算账，但他刚一紧张起来，顾瑾渊便把琉璃碗往他面前一推，“你吃吧。” 没等顾逸笙弄明白，顾瑾渊又再度开口道，“不过...吃完之后，你得帮朕办件事情。” 听起来像是很公平的交易... 但顾逸笙还是特别警惕地先问了一声，“皇兄，您说，什么事儿？” “你刚刚说的那件事。”顾瑾渊微扬下颌，“那强抢民女的事，也交给你盯了，把证据什么的都收集好，等机会到了，弹劾方尚书。” “这么件小事，你应当能办好吧？” “能能能！绝对没问题！”一听自家皇兄这话，顾逸笙立马就抱起琉璃碗，开心地吃了起来，“这么件小事，就都包在臣弟身上了！” 又问了问那批店铺最近的情况后，顾瑾渊便开口叫裴贤盛传了晚膳。 而顾逸笙见自家皇兄似乎是收了亲自下厨的可怕心思之后，也就重新壮起胆子，留了下来。 ... 百忙之中，瑜国今年又一件盛事，也随时装流转，被提上了日程。 在礼部的精心安排下，皇帝陛下的寿辰虽不及举国同庆的盛大场面，但排场，也是足足的。 天色前刚刚暗下来，参加宴席的人，便陆陆续续到兴庆宫，姜绾芸三人，自然也是守时来到了此处。 见周围位子上的人似乎都还没到，姜绾芸便赶紧抓住了这个机会，小声同旁边两人道，“之前，我已经与牧大人说好了，今日，再去跟他拿一包艾须草。” 说完，她又轻咳一声，把声音压得更低，“当然，艾须草不是重点，重点是…咱们趁这个机会，可以再让歆涵姐和牧大人见一面，顺便说说话！” “今日可是陛下的寿宴！”杜歆涵闻言，不由大惊，“在这种场合去见人，真的没有问题吗？” “就是因为是寿宴，才好去啊！”旁边的黎玥清立马就明白了姜绾芸的意图，“若不是寿宴，哪儿能有这么好的机会？！” 说着，她便大气地拍拍杜歆涵的肩，“歆涵姐你放心，有我和绾芸给你打掩护，肯定没问题的！” 第1860章 他乡遇故知 在姜绾芸和黎玥清筹划着让杜歆涵和牧亦辰见上一面的时候，姗姗来迟的方怡筠等人，也在小路上，探讨着她们的计划。 “方妙菱，你确定这样能行？”方怡筠冷冷睨了那落后自己半步的娇小身影，冷声威胁道，“若是事情办砸了…” 不过，她威胁的话尚未出口，方妙菱便用一种坚定口气，直接打断了她，“不会办砸的，我们之前，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今日只要认证物证俱全，姜绾芸就铁定翻不了身！” “嘁，你说得轻松。”见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方怡筠不由嗤笑一声，“你真当姜绾芸是那么好对付的？知道方兰娇是怎么搬到冷宫去的吗？自以为是！” 听她提到方兰娇，方妙菱的眸色，顿时转深，连带着眸中的情绪，也变得意味不明。 方兰娇啊，那个飞扬跋扈又自以为是的倒霉鬼，她还记得呢。说话做事都不带脑子，跟冯思琴一样蠢！ 那傻姑娘是怎么把自己弄到冷宫去的，她虽没有看见，但却多少能猜到一些。虽说主要原因在她自己，可…眼前这两个人，也没少在后面推波助澜吧？ 可惜，她跟方兰娇不一样，想把她当枪使，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之前，我已经在陛下面前，隐晦地提过这牧亦辰的事了。只要陛下对姜容华够上心，那话，他就能记在脑子里。” “而且…”抿抿唇后，方妙菱又垂眸继续道，“这段时间，我也仔细观察了姜绾芸和牧亦辰，可以确定，他们不仅认识，还是一个地方的人。” “他乡遇故知，还是个优秀儒雅的人，心动…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仔细回忆了一下姜绾芸和牧亦辰的来历，蒋文淑眸子里，也不由露出一抹兴奋光芒，“他俩…都是芹川人士！” “真是老天爷都眷顾着我们呢。”此刻，蒋文淑不由对自己和方妙菱的计划，又多了几分信心。 “既然文淑觉得可行，那便这么做吧。”得了两人的保证，方怡筠嘴角处，也终于展露出了一丝笑容。 自己两次长达半月的紧闭，都与姜绾芸脱不了干系，而今日，她终于可以把那张讨厌的脸，反踩在泥泞里，让她这辈子都抹不掉身上的污秽！ 没了姜绾芸的后宫，应当会很美好吧？ … 宴席空位即将被坐满的同时，顾瑾渊也终于忙完了手头的事情，来到席间。 叫起所有行礼的人，又客气与在场为自己祝寿的人饮了几杯酒后，他便百无聊赖地执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菜。 像这样的宴会，每年宫中总有那么几回，参与的次数多了，便觉得提不起兴趣了。 表面上，他是在听着乐曲看着舞蹈，但实际上，他的心思，早就飘到姜绾芸那边去了。 她今日，怎么都没转过来看他一眼呢？难道是他穿得不够好看？ 顾瑾渊纳闷儿地打量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衣衫，纯白的云锦衣袍上面，有金丝勾勒的道道花纹。虽然素雅，但却不失贵气。 第1861章 她们去见牧大人了 第一次单独跟绾芸相处的时候，他就穿的这一身，那时候…她明明就是一副被惊艳了的神情。 那灼灼目光，即便他正靠在树下睡觉，也能感受得到。 现在…怎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呢…？ 顾瑾渊郁闷抬首，本是不信邪地想再瞧瞧自家媳妇的动向，可这一回，他瞧见的，却是一个背影——姜绾芸已经同杜歆涵和黎玥清一起离席了！ 这就…走了？ 按照礼部那边的安排清单来看，这宴会现在，可是连一半都没过去。没媳妇陪着，剩下的大半时间，他到底要怎么熬下去？！ 烦躁！ 与顾瑾渊同样产生焦虑情绪的，还有拥有与姜绾芸有关计划的方怡筠三人。 瞧见姜绾芸离开，方怡筠立马急了，“她怎么就走了？！她走了，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不管她们是怎么计划的，也不管她们为此拟定了多少种备选方案，但姜绾芸这个主角，总是应该在场的吧？ 她们是要捉奸，要是只有一个牧亦辰在，那还捉什么奸？总不能说，人单独在宫里的花园溜达两圈，就是跟姜绾芸有事吧？！ “别急，我先找个人跟上去看看。”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后，蒋文淑便立刻冲身后的心腹宫婢使了一记眼色，“小青，赶紧跟上去瞧瞧！” “喏。” 叫走了小青，她又勉强扯扯嘴角，自我安慰道，“兴许…她们只是觉得闷了，想出去走走。” 她话音落下后，同样镇定下来的方妙菱，也跟着做了一个合理的分析，“今日是陛下寿宴。不是普通的宴会，她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这么快离开的。” “她们三个一起离席…估计，是出去转转的可能性更大。” “你说得轻巧。”方怡筠不满冷哼，“她们仨儿出去溜达去了，那咱们的计划要怎么进行下去？你不是自称做了万全准备吗，那现在应当如何？” “我可提醒你，这不是小事，如果闹出乌龙，咱们谁都吃不了兜子走！” 听见方怡筠不满的碎碎念，方妙菱眸中，不由划过一丝恼意。现在分明应当是齐心协力的时候，可有的人，不仅帮不上忙，居然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待弄死了姜绾芸，她一定，要把这讨厌的嫡姐，一起带走！ 但现在，面对嫡姐的怒气，她还是只能柔和劝道，“现在这情况，也不一定就是走了，姐姐别急。等小青回来，咱们再随机应变，也是行的。” 蒋文淑也在旁边帮忙劝道，“这次不行，咱们下次还有机会，这样的事情急不得，还是稳妥些好。” 虽然心里很是不甘，但此刻，她也只能这么说了。否则，一旦自乱了阵脚，事情就将会变得更加不可控！ 三人在焦急中等了半晌，才终于，把前去打探情况的小青给盼了回来。 “到底什么情况？”等得心急火燎的三人齐齐问道。 “她们…”提起自己看到的情况，小青的面色，便不由变得古怪，“她们…是去见牧大人了…” 第1862章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们已经见上了？！”方妙菱这边前三人同时愣住。 为了确保那两人能够在这场宴会上见上面，她们想了无数种办法，各类情况的备选方案，也准备了不少。可一个意外之后，小青却回来告诉她们，牧亦辰和姜绾芸已经见上面了？！ 见上了…那她们准备的那些计划，就无用了？！ 可姜绾芸为什么会在这个场合同牧亦辰私下见面，还带着两个姐妹？莫非…她真的跟牧亦辰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但若是那样，她带着两个宫嫔做什么？就不怕那俩接发她，告她的状？这种事情，她也敢叫别人知晓？ 虽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在咬了咬牙后，方妙菱还是沉下眸色，抿唇决断道，“不管怎么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既然给了我们一个做事不留痕迹的好机会，我们不能错过！” “对。”在方妙菱之后，蒋文淑也沉声点头道，“机会错过了，再找就不容易了，既然它现在就摆在面前，那我们就搏一把！” 说着，她又似呢喃一般，轻飘飘道，“若是能趁这个机会一举解决掉姜绾芸和牧亦辰两个麻烦，那…对父亲他们来说，也是益处无穷的。” 她这话像是一声感慨，也像是为自己的行动打气，可话语飘落在方怡筠耳中，带来的，却是另一种效果。 是啊…如果此事能够成功，在父亲和外祖父那边，定然也是功劳一件。她最开始选定牧亦辰这个人选，不就是，冲着这一点去的吗？ 还有那姜绾芸… 目前，宫里份位较高的宫嫔，除了她和蒋文淑，可就是姜绾芸了。就是因为姜绾芸的存在，她在后宫，才空有最高的份位，而没有陛下的宠爱和实际的权利。 如果姜绾芸这个人没了，那后宫的权柄，最可能会落在她手上。 到那时，外祖父定会对对她另眼相看！母亲，也能在苗舒薇那贱人面前，扬眉吐气！ 思及此，方怡筠当场就做了决定——这份功劳是她的，谁都不能从她这里抢走！ 她是个急性子，下定决心之后，便直接起身，往那高坐于龙椅上的人靠去。而剩下两人的眸中，则是不约而同地划过一丝得逞。 告状可是有风险的，事情成了，不一定能得陛下欢心，事情不成，却一定会得陛下重罚。特别是像姜绾芸那样受宠的，告发她，多半会被陛下一同厌恶上。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自己当然不能做了。 方怡筠还未行至顾瑾渊身旁，便被守在旁边的裴贤盛给拦了下来，“方婕妤，陛下未曾传唤，您还是回自己的位子坐好吧。” “妾有要事要禀告陛下，麻烦裴总管让让。”方怡筠心急，说话的态度，自然也不怎么好。 机会可就这一次，谁知到姜绾芸会和牧亦辰聊多久？若是错过了，她翻身的机会，可就没了！ 下次？蒋文淑说得轻巧，谁知道下次再有这种事的时候，大家都是什么分位？家族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第1863章 还需要她说？ 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就这么一次，她可不会把希望放在“下次”上面！ “这会儿正是宴会呢，婕妤若是有事，可以待会儿再同陛下说。”裴贤盛依旧站在原处，不为所动，“或者，由奴婢代为转达，也是可以的。” “待会儿？！谁知道待会儿会出什么事？！”方怡筠闻言，立马沉下了面色，“况且宫闱私事，也没办法转达，还是麻烦裴总管让让吧。” 宫闱私事？ 裴贤盛闻言，原本散漫的思绪，不由逐渐绷紧。听方婕妤这口气，似乎是要跟陛下告状啊...她能告谁？庶妹方妙菱？还是...姜容华？ 思及此，裴贤盛眼尾的余光，也同时像心中两个人选的位子飘去。方妙菱仍旧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与旁边的蒋文淑聊着天。而姜小主...人已经不在了？！ 裴贤盛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就在他思索着要不要让开的时候，顾瑾渊淡淡的声音，便先行落入了她的耳中，“让她过来吧。” 他倒是要听听，这人又弄了点儿什么事出来。 呵，还要告状，正巧他心情不是很好，她最好把证据都准备好了，不然...“诬告”的罪名就挺适合她的。 方怡筠一见顾瑾渊点头，便立马兴冲冲地小跑着过去了，“陛下，这件事...妾也关注很久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但今日，他们...” 她想先摆出一副为难神色，把这难以启齿的事，伪造得更真一点。然，她话还未说完，就被顾瑾渊不耐烦地打断了，“弯弯绕绕的东西就省了吧，直接说事。” 他可没心思，听她废话。 “喏。”方怡筠垂首，略微整理了一下被打断的思绪，便俯身凑近顾瑾渊，压低了声音道，“姜容华和牧大人...似乎有些不正常。” “哦。”顾瑾渊依旧维持着单手托腮的动作，只淡淡应了一声，便又继续把玩儿起手里的琉璃盏了。 不正常？这事儿还需要她说？他天天陪在绾芸身边，能感觉不到绾芸看牧亦辰的目光奇怪吗？而且他也知道，绾芸心里藏着件事，不过，秘密谁没有呢？ 只要不是因为喜欢，他就愿意尊重。 方怡筠这状告得，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他还当，她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情呢。 见这位对她隐晦的暗示根本没有反应，方怡筠不由傻了。她这话难道说得还不够明白？这位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难道，非得她把话挑明了说，陛下才能懂？！ 可如果是那样的话，事情不成，她就...难逃干系了！ 陛下自己根据一些意味不明的话想歪了，和她明明白白地先把罪名安排上，可是两回事！ 方怡筠尚在纠结，下一步应当怎么办，顾瑾渊就先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要是没事了，就回去坐着吧。” 说完，他的目光便重新回到琉璃盏上。 骨节分明的指节微微弯曲，葱白的指尖托着半透明的琉璃盏，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在灯火的映衬下，却引得人挪不开眼。 第1864章 质问消息来源 眼前的人，就是这样的好，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引人注目，牵人神魂... 如此近距离地看他，似乎还是第一次...？以往，他总是高高在上的，她连近他身的机会都不常有，又怎么可能，凑这么近与他说话？ 看着眼前这人绝美的容颜，和他因手中琉璃盏而染上暖色的指尖，方怡筠心里，是十二分不愿退开的。可她不愿又能如何呢？他对自己方才那一席话...是半分兴趣也无。 见眼前的人微微拢起眉头，似乎是因她的迟疑而生出了淡淡不悦，她便立马收拢了所有飘散的思绪，下定决心道，“陛下，方才姜容华偷偷见牧大人去了。” “他们俩私下相会...应当是有问题！” 她不甘心就此退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做那仰望他的人群的其中一员！ 这回，她便干脆把话挑明了说了。 反正那边有小青盯着，只要陛下听进去了她的话，现在就跟她过去，肯定能...抓姜绾芸和牧亦辰一个现行！ “你说什么？！”在方怡筠下定决心奋力一搏的同时，顾瑾渊也终于因为她的话，猛然侧首抬眸。 他一双漂亮凤目微微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其间那双琉璃眸子，也在瞬间，盛满了怒意。 方怡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因为是凑近他耳边说的这一席话，所以顾瑾渊这一抬头，方怡筠的目光，便不可避免的直接撞入他的眸中。那汹涌翻滚的磅礴怒气，几乎要在瞬间...把她吞噬磨灭！ 方怡筠被他这么一吓，不可避免地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好在最后扶住了桌沿，人才没有就此跌倒，闹一番笑话。 “陛下...”好不容易稳住心神之后，她方才顺过气来，弱弱出声，“妾所言...千真万确，请陛下明察！” “是吗？”顾瑾渊勾唇，露出一抹意味深明的笑。盛怒过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气，也逐渐收敛起来。 但站在他对面的方怡筠却发现，收敛了怒气的他，比盛怒之下的他，更加恐怖！ 这一刻，她忽然很想否认自己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赶紧回到自己的位子坐好。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再往下，便不是她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了。 罢了，不成功，便成仁！ 咬了咬牙，方怡筠干脆把心一横，重重点头道，“千真万确！陛下若是此刻跟妾过去，一定能在旁边儿的花园里瞧见他们！” “哦。”顾瑾渊颌首，“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们私底下见面去了呢？” “妾...”方怡筠语塞，她怎么也没想到，陛下会问她这个问题。在听闻此事之后，这位难道不是应该拍桌而起，然后怒气冲冲地去抓人吗？ 怎么...还质问起她的消息来源了？！ 心中疑惑不解，但问题，确实没有办法不答。好半晌，方怡筠才找到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是妾身旁的人回去帮妾取东西，路过花园的时候，瞧见的...” 说着，她又急急保证道，“妾所言绝对为真，请陛下明鉴！” 第1865章 打脸太快了吧 “朕又没说你说的是假的，你慌什么？”顾瑾渊眯了眯凤目，随即便把手里的琉璃盏随意往桌上一搁，起身淡淡道，“既然你说去了就能瞧见，那走吧？” 原本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的方怡筠，在见到他这个举动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妾这就给您带路！” 她能不慌吗？要是再耽误下去，人家俩私会完了，分开了怎么办？！那时候她在把陛下带过去，岂不是...成了欺君了？！ 好在，陛下没有继续追问那难答的问题，而是直接让她带路了... 在下方的方妙菱和蒋文淑瞧见方怡筠把人说动，也赶忙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去。这样的好热闹，怎么能错过呢？ ... 在花园里安静待着的四人，尚不知外面已经因为他们的举动而变了格局。 在这里，许久不曾想见到的牧亦辰和杜歆涵，终于说上了话。 “听姜容华说，你前些日子久病不治，直到现在都还没好利索...”牧亦辰眸中泛起一丝心疼的同时，也把手里的小包裹，递给了杜歆涵，“这是我让家里人从芹川捎来的艾须草，你拿着吧。” “没事泡泡水喝，总归是能好受一些。” “好。”杜歆涵收起包裹，平日里苍白木然的面上，终于泛起了一丝深达眼底的笑容。 她不需要华美的首饰，也不需要珍贵的珠宝，她所期盼的，从来都只是真心实意。 而他发自内心的关切，她已经感受到了... 垂眸，她便能瞧见怀里小包裹内露出的几片碧绿草叶，淡淡的清香味沁人心脾，恍若春雨，滋润了干涸已久的心灵。 “真好...”黎玥清小声同旁边的姜绾芸道，“绾芸，你说咱们要不要稍微站远一些，给她们留点儿说话的空间啊？” 人郎情妾意地说着话呢，她俩跟哼哈二将似的，一左一右地直直杵在旁边，这叫怎么回事？有她们这么站着，估计歆涵姐和牧大人，除了叹两句过往，也就没别的事可做了。 “不行。”姜绾芸心里虽然无奈，但还是果断地摇了摇头，“咱们都在这儿，就算是不小心被人撞见了也好说。若是单独留他们待在一处，那被人说私会，就没得辩了。” “这倒也是…”黎玥清无奈撇撇嘴，“宫里就是这点儿麻烦，什么都得处处提防着。” “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不太可能有人会到这儿来，但还是不能掉以…”她碎碎念的话刚说至一半，声音就猛然拔高一截，变了个调儿，“我去，这打脸也来得太快了吧？！” “老天爷这是要跟我唱反调吗？！” “嗯？”随着黎玥清的目光看去，姜绾芸的目光，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不远处的小道上，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过来的人数虽然不是很多，但那排场，一看就不简单。 来人肯定不是随意游走到这里的，是有备而来！ 在她们注意到来人的同时，正说着话的杜歆涵和牧亦辰，也因她们的话，发现了来人。 第1866章 怎么是四个人？ “要不你们先走，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他们！”当即，牧亦辰就想叫她们三人先行离开。 可他这话一出口，姜绾芸却是蹙眉摇了摇头，“不行，现在不能走。” “咱们都瞧见他们了，他们肯定也看见我们了，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跑掉，反而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感觉。”说着，她又抿唇道，“况且，对方那架势，明显是有备而来，我们现在多半不能轻松脱身。” “那…咱们就这么站在这里，直面风雨？”黎玥清不确定道，“被人抓到现形，岂不是更难说清了？” “没事。”杜歆涵握住她的手，咬牙道，“到时我直接把罪名认下就是，不关你们俩的事，你们…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我叫过来做掩护的！” “我心愿已了，死不足惜！” “抓到什么？为什么要认？”沉默片刻后，姜绾芸忽然伸手，从杜歆涵怀里拿过了包裹，“私会，有四个人私会的吗？传情之物，会是清热止咳的草药吗？” 说罢，她便摆正了面色，一字一顿道，“我们就是因为歆涵姐病还没痊愈，再问牧大人要了些艾须草，牧大人也是心肠好，才愿意帮忙的。” “仅此而已，没有别的。” 听她这么一说，剩余三人也镇定不少，但随着来人轮廓显现，他们的情绪，还是不免变得紧绷。 “这样…能行吗？”杜歆涵看向人群，底气不足道。 “能行。”姜绾芸坚定颌首，“理直气壮一点儿，把自己说的当作实事，不管人怎么问，都咬定自己是来拿药的就行。” “毕竟…这事儿前段时间我们就跟陛下提过，草药，也是拿给太医确认过，有太医点头，表示能喝的。” “本就不是第一次了，现在拿出来说，他们也没法儿说我们是现场胡乱编的理由，不是吗？” “绾芸说得对，宫里那些理不直的，不也常常是一副气壮模样？咱们这还有理呢，怎么就不能硬气一点儿了？” 就在黎玥清重拾信心的同时，那向他们走来的人，也在灯火中，彻底显露了身影。 “陛下？！”瞧见一袭龙袍的人出现在最中央，四人面上，都不由泛起一丝惊讶。 可再一看其周围的三个女人，他们心里边儿的惊讶，又在瞬间，淡了不少。有她们三个在，陛下为什么会过来，便很好解释了。 估计…是她们的人打探到了什么风声，才把陛下给带过来，准备上一出撞破奸情的戏码吧？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在猜到了大致情况的同时，姜绾芸四人，也恭敬向顾瑾渊行上了一礼。 循声，顾瑾渊的目光，也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 四个人？怎么会是四个人呢？方怡筠她们…这是没把准备做全吗？这时候把他带到这儿来，该叫他看见的，难道不应是绾芸和牧亦辰单独站在一起？ 啧，连准备都没做好，就敢在他面前咬定绾芸和牧亦辰有问题，还敢把他往这儿带，真是猪… 第1867章 肯定是放风的 他倒是要看看，这事儿要怎么收场。 “平身吧。”顾瑾渊冲几人微微扬了扬下颚，声色淡淡道。他用上的，是平日里与人说话的淡漠声调，不带一分感情。 话音落在旁人耳中，谁也听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顾瑾渊心态平和，人自然也冷静，但他旁边儿的方怡筠就不一样了。紧赶慢赶才在对方离开之前把人抓了个现行，她此刻，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陛下寿宴，姜绾芸却在这里同一个外臣私会，还被陛下亲眼瞧了个正着...以后，她估计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吧？ 思及此，方怡筠的下巴，便不由微微抬高，眸中的傲然和得意，哪怕是在黑夜中，也分外明显。 “姜容华，你这是...跟牧大人谈什么呢？”方怡筠勾唇，冲姜绾芸露出一抹冷笑，“怎么还要私下到这花园里来聚呢？” “方婕妤这话就好笑了，妾与牧大人，还能谈什么？”姜绾芸同样回以一笑，只是，她的笑并不如方怡筠那般刻薄犀利，而是...通往日一样，柔柔和和的，“自然是，谈正事了。” 没等姜绾芸把话说完，方怡筠便冷笑一声，“呵，正事，没想到姜容华和牧大人之间，还有正事呢。” “这月黑风高的，你们趁着陛下寿宴的机会，在这花园里私会，居然...还敢将之称为正事？” “姜绾芸，你要不要脸？” 对于方怡筠这直白的话，蒋文淑和方妙菱本能地觉得不妥。但人都跟着来了，目的也是一致的，她们自然不可能跟方怡筠唱反调。 于是，两人也紧跟在方怡筠后面，做出了惊愕和惋惜的神情。不过，她们俩在言辞上，就要“温和”很多了。 蒋文淑只是蹙眉看了姜绾芸一眼，随后便摇摇头道，“没想到姜容华会做出这等事...” 而方妙菱就更是简单了，仅仅是叹了一声，“姜姐姐，你...” 之后，两人便不再说话了。 她们三人一人一句，就好像姜绾芸跟牧亦辰的罪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一样了。 也就是这时，姜绾芸这一方的人才知道，对方只是看起来来势汹汹，其实...连眼下是个什么状况，都不知道... 有了这层认知，黎玥清立马就壮起了胆。对面的方怡筠凶，她就比方怡筠更凶，“方怡筠，你这人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绾芸跟牧大人私会？那你是把我和歆涵姐当什么？” “是眼神不好瞧不见我们俩大活人，还是觉得我俩是哼哈二将，专程杵旁边给私会的人当门神的？” “你们俩自然是给他们放风的！”方怡筠想都没想，便直直怼了回去，“他俩私会，叫两个在旁边防风的人，不奇怪！” “放风不会走远点儿放？跟他们站在一起能放什么风？你当我俩是千里眼顺风耳吗，站在同一处地方，偏偏能比别人看得远听得远，还能起到警醒人的作用？” “不能警醒人，但是可以打掩护！”方怡筠咬牙，“你们肯定是来给她打掩护的！” 第1868章 因为没威胁？ “打掩护？”黎玥清嗤笑，“你可真有意思，四个人站在一处，你非说是两个私会，两个打掩护。” “你怎么不再大胆一点儿，干脆直说这是一场四个人的私会呢？” “这么说，说不定还可信一点儿。” 紧跟在黎玥清之后，杜歆涵也柔柔开口道，“方婕妤的话，恕我不能认同。” “你过来时，分明只瞧见了我们四个人站在一处，没瞧见我们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举动，也没听见我们在说什么，为什么...就能如此果断地认定，是绾芸与牧大人私会呢？” “在场是三女一男，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你为什么不把私会的名头往我或是玥清头上扣呢？” “是因为...我俩对你，没太大威胁吗？” 杜歆涵抬眸，毫不畏惧地直直回望方怡筠。她目光坚定，似乎...是一定要从方怡筠这里，问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话就很微妙了，如果是有一个人跟牧亦辰私会了，那…为什么一定是姜绾芸而不是杜歆涵或者黎玥清呢？ 姜绾芸这个人选，是怎么被选出来的呢？因为她份位高？因为她最受宠？这是什么道理？ “你们…！”方怡筠额角青筋暴跳，如果不是顾瑾渊还在旁边，她估计都要亲自下场，去撕黎玥清和杜歆涵的嘴了。 两个人一个蛮不讲理，一个掰扯逻辑，真是哪条路都给她们堵死了。 今儿个，她要是解释不清为什么说是姜绾芸，倒显得，像是她在从中作梗了！ 可为什么一定是姜绾芸呢？这问题她也答不出来，她本来就不知道姜绾芸跟牧亦辰有什么关系，她只知道，这俩都是她想除掉的人！都是她往高处爬的垫脚石！ 方怡筠本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偏偏这个时候，顾瑾渊还侧首认真问了她一句，“方婕妤是怎么排除她们俩，把目标定在姜容华身上的？” “这一点，朕也有些好奇。不如…方婕妤来给朕解解惑？” “妾…”方怡筠彻底语塞，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理由她倒是有，可她总不能直接告诉这位、她早有目标，所以才一下就定下了人选吧？ 这一刻，旁边的方妙菱和蒋文淑也终于明白，刚与姜绾芸等人对上时，那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那时，她们只沉浸在姜绾芸果然在这里与牧亦辰会面的喜悦中，可却没有好好儿想过，四个人待在一处，到底应该怎么解说？ 其实，在她们原有的计划中，本也没有这诡异的一环。 她们就是打算，把两个指定的目标，分别骗到园子里来，让他们相会。然后再使上一些手段，绊住他们。最后，直接带着陛下前来“捉奸”就好，大功告成！ 至于杜歆涵和黎玥清，她俩…根本就是计划之外的人！从不在考虑范围内！ 局面到了现在这个样子，便算是完全脱离任何一个人的掌控了。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就…全凭大家的本事了。 谁更能说更能装，大概，就是今晚的赢家… 第1869章 三人是同乡 知道让方怡筠一个人顶在前头，肯定是不行的了。于是，方妙菱终于咬牙下定决心，站出来弱弱道，“姐姐，之前你不是常提起，姜姐姐和牧大人是同乡吗…？” 为什么是姜绾芸不是其他人，因为他乡遇故知！同一个地方的人在异乡，更容易互相产生感情！ 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可以用的理由，方怡筠自然马上就捡了起来，“对，他们是同乡，所以有问题的一定是他们！” 这理由一出，蒋文淑心里，当即就“咯噔”一声，浮现两个字——完了！ 方妙菱才入宫没有多久，又跟她们不是一届，所以根本就不知道，那四个人里，有三个都是芹川人士！老乡的说辞，根本没多大意义！ 果然，她刚意识到这一点，姜绾芸就轻笑着开口了，“我们四人中，只有玥清是京城人士，别的都是芹川府的。如果同乡就是你们的判断条件，那…未免太武断了些吧？” “可…杜姐姐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方妙菱咬唇，“毕竟杜姐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与牧大人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会有联系呢？” 说罢，她好像又惊觉自己所言不合适，连忙惶恐解释道，“妾没有别的意思，妾只是觉得，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杜姐姐都不会与人私会…” 之前对方警觉，运气又好，她们做的哪些准备，大多派不上用场。如果一直这么无理取闹一般地争下去，此事多半也就大事化小了。 既如此，不妨换个思路，从内部瓦解他们。 四个人都不认，一致对外，那确实不好说这是私会。可如果是他们自己的人，想撇清关系，主动招认了呢？ 人都是自私的，有洗清嫌疑，从那可能丢命的事情中挣扎出来的机会，谁又会放过呢？ 她现在，就是在给杜歆涵机会。 大家可都知道，陛下不是什么好说话的软脾气，这样闹腾下去，虽说可能会大事化小，但这四个人，也少不了惩罚。 牧亦辰暂且不说，但剩下这三个，很可能会被降分位。 今日地位得来不易，杜歆涵…应当会珍惜的吧？ 可杜歆涵给出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既然你觉得我没有，那她们应当也没有了，我们三人关系亲密，时常待在一处。我都没机会，她们能有什么机会？” 说罢，她又冷冷看向方妙菱，“方小仪说话的时候，还是注意些好，你这话里话外的暗示绾芸有不少跟牧大人接触的机会，可不就是在说宫规不严？” “你这是…在质疑太后娘娘的管理吗？” “你胡说！”方妙菱咬牙否认，迅速涌上心头的怒气，让她连声调都拔高了几分。 众所周知，现在代管后宫的是太后娘娘，杜歆涵给她扣“质疑宫规不严”的帽子，不就是在把她往太后娘娘的对立面推吗？！ 太后娘娘可是陛下生母，与陛下感情很好，若是谁站在太后娘娘的对立面，那再要想得陛下欢心，可就难了！ 第1870章 等于打皇帝的脸 给她台阶她不下，偏偏还要当着陛下的面扣这顶帽子给别人…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贱人！ 方妙菱眸中怒意翻涌，许久都不曾压下。 “争什么？”眼见两人情绪都不是很好，顾瑾渊终于淡淡开口，打断了双方的争执，“好好说话不会吗？还是你们觉得在这里撕扯很有面子？” 他声色清冷，虽不带怒意，却让双方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藏起了之前被对方激起的怒意。 “陛下息怒。”见顾瑾渊似乎是不满她们的争执，方妙菱赶紧换上了一副温和面色，冲顾瑾渊福了福身，低声解释道，“妾就是觉得，杜姐姐是无辜的，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敌意。” “杜嫔是无辜的，那问题就在姜容华身上了？”顾瑾渊垂眸看向自己身侧那柔弱委屈的姑娘，状若无意道，“那你说说吧，姜容华的问题在哪儿？” “妾也想相信姜姐姐的，可是…可是…”被顾瑾渊这么一问，方妙菱面上的为难之色顿时更浓，“可是姜姐姐…确实与牧大人走得太近了些…” “上回在御书房门口，妾便瞧见他们单独站在一旁说话…” 说完，她又立马道，“兴许他们真的只是单纯聊聊天，没有别的事，但这样…未免不妥。” “今日也是，有什么话，是不能等宴席散场的时候，找到人说的呢？宴席中途出来，聚在这里…” 剩下的话，她便没有再往下说了，由她说出来，不如由大家自己去想象。相对于别人告知的，人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想到的。 而且，放任旁人自行想象，于她来说，也是最安全的。 她只是把自己看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对于姜绾芸和牧亦辰的行为，她也仅仅只有“不妥”二字评判。如果后面再牵扯出什么事，那都应当是跟她没关系的。 方妙菱认定，自己这以退为进的法子，是最有效的。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姜绾芸和牧亦辰，就是单纯聊了几句。 避开人群，躲到这花园里来，就是为了单纯聊几句？谁信？ 而且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了，上一回，他们就是单纯聊了几句，这一回又是？这不是把看客都当傻子吗？ 可她话音刚落，顾瑾渊就沉下了面色，冷声喝道，“那你的意思是，他们在朕的御书房眉目传情，而朕坐在旁边，傻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是想说朕是瞎子呢？还是他们手段太高明呢？嗯？”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顾瑾渊的尾音，也随着他增长的怒气上扬。明明该是撩人的音调，可这一声反问落在方妙菱耳中，却叫她如坠冰窖。 她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想表达，说他们俩有私情，是有根据的！可陛下这话一说，她的意思，却更像是在嘲讽他，当面被带了绿帽子还不自知。 这等于是…在打皇帝的脸啊！ “妾不是这个意思！”思及此，方妙菱不由猛然抬起头来，急着想要解释，“妾就只是看见…” 第1871章 私相授受？ “你看见什么了？”顾瑾渊唇畔泛起一丝冷笑，“说说吧。” “看见姜容华和牧大人不止一次私下聊过…”方妙菱说着，便直接跪了下去，“妾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妾也是相信姜姐姐的，妾不过是觉得身为宫嫔，不应当与别的男子有太多牵扯，请陛下明鉴！” “是吗？”顾瑾渊弯弯嘴角，复又露出一个笑容，“可朕怎么听着，不像是这个意思呢？” “陛下，您多虑了。”蒋文淑见状，赶紧在里边儿打起了圆场，“方小仪也不过是想着，这样巧合的次数多了，旁人难免会胡思乱想。” “到时候再口口相传，将事情描述得天花乱坠，于您来说，也并非一件好事不是？” 说着，她又把目光转向姜绾芸，“姜容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与牧大人在此处相见，都是件不妥的事。你还是尽快把事情说清楚吧，如此，也好叫大家放心。” “妾之前便要解释，可刚开了个头，就被方婕妤指着鼻子扣上了私会的帽子。”姜绾芸弯唇，露出一抹讽刺笑容，“绕了一大圈，又说同乡又说熟识的，没能证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又想起问来意了？” “姜容华何必在这儿兜圈子？”蒋文淑同样回以讽刺一笑，“若是理由见得人，直说不就好了，何必吞吞吐吐的呢？” “说不出来当然吞吞吐吐的了！”见自己这一方似乎又找到了突破点后，方怡筠立马就来劲儿，“况且，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能合理解释你们俩来这儿会面吧？” “哼，一个宫嫔，一名朝臣，当真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说话间，她又眼尖地瞧见了姜绾芸手里的那个小包裹，“你怀里那是什么？都私相授受了，还敢说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有了新发现之后，方怡筠面上得意的神情，不由更浓了。同时，方妙菱和蒋文淑，也不由在心底送了口气。 姜绾芸怀里那包裹，看上去可不像是宫里的制物。不是宫里的…那就肯定是牧亦辰带进宫的了！ 哪怕四个人私会的场面有些诡异，但她们带着陛下把人抓了个正着，还发现了牧亦辰带进宫的东西在姜绾芸怀里，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当然，让她们更加欣喜的，还是皇帝陛下在这一刻蹙起了眉头！ 看来…陛下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了！只要陛下不再信她，她和一名男子同时出现在这里，那可就是大罪！ 其实，顾瑾渊只是被方怡筠高亢的嗓音，吵得脑仁疼而已。嫌她站在自己旁边太吵，他便干脆迈步上前，走到姜绾芸面前，向她伸手，“这是什么东西？给朕瞧瞧？” 昏黄的灯火落在他身上，将他落在地上的简影拉得细长，再配上他那不带感情的清冷声调，任何人…都猜不出他此刻揣着怎样的心思。 姜绾芸心中，也有些忐忑，不过她暂时没从他的目光感受到怒气。那目前…应该还是安全的吧？ 第1872章 关心起了人？ “这个吗？”姜绾芸将手里的包裹打开一角后，便把它放到了顾瑾渊伸来的手上，“这是艾须草，陛下您上次见过的。” “艾须草？”顾瑾渊略微侧身，从包裹中捻起一片草药叶子，对着灯火看了看，“刚问牧亦辰要的？” 要的？这话听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对？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姜绾芸还是本能地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是。” 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一群有备而来的人捉她的错处，说丝毫不慌，那是不可能的。可在他站过来的那一刻，她心里，竟莫名平静了不少。 即便他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几句话，也没刻意偏袒过谁。但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这时候，跟着他的思路走，顺着他的话说，一定是对的！ “嗯。”见她点头，顾瑾渊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便又把目光转向了杜歆涵，“你的病还没好利索？” 话题转得太快，在场所有人都不由怔了怔，突然被点到的杜歆涵也是。 她没姜绾芸那么了解顾瑾渊，也不信这位能轻易放过私会朝臣的宫嫔，但她想着，能把事情引到自己身上也好。这本来就是她的事情，不应平白让绾芸遭罪。 于是，怔愣之后，她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 应下之后，她又大胆多了一句嘴，“这事儿说起来，还是要怪妾这身子骨不争气。一场风寒，叫了两名太医来配方子，却也是一月有余了，还没好利索。” “绾芸也是忧心妾的病情，才想到了家乡的草药。正好牧大人…” 她话未说完，顾瑾渊就再次淡淡出声，打断了她，“嗯，朕知道。” 知道？ 杜歆涵彻底傻眼了，她这解释的话都还没说完呢，这位就知道了？他知道什么？？？ “那…”杜歆涵张了张口，还没再迎来说话的机会，把玩着手里草药的顾瑾渊就先行开口道，“王太医上次例行给朕诊脉的时候，提到过此事。” “这艾须草泡的水，确实有清热止咳的功效，配合你那药，正好。” 说着，他的目光，又再从手里的草药转到了杜歆涵身上，“你的药，还有在喝吧？” “…是。”杜歆涵被他问得心里直打鼓，但眼下这种局势，她又不能有丝毫露怯的表现。无奈，也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答话了。 见她们与对面三个的争执又上升了一个层面，甚至把陛下都拉进来了，牧亦辰心里，也隐隐生出几分急切。 他想帮着说些什么，但这时候，他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办法说。他深知，这个时候自己站出来为她们说话，跟害她们，没有区别！ 就在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地等待着顾瑾渊的下一个问题时，他却忽然伸手，把包裹递到了杜歆涵面前，“那这个你也按照太医的嘱咐继续喝吧，争取早日把身体养好。” 杜歆涵颤抖着伸手接过包袱，半天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 周围围着的一圈人，也是直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1873章 是朕叫她来的 这不是…姜容华跟牧主事的私会的证据吗？陛下沉着连看过之后，不是应该把东西狠狠摔在地上，然后大发雷霆吗？！ 顺手递给杜歆涵，让她好好喝药养好身体…叫什么事儿？！ 别说是别人了，就连跟顾瑾渊最为亲近的姜绾芸，在这一刻，也摸不透他到底在盘算些什么了。 不过，她也没多吭声，不管他那一举一动是什么目的，但向着她们这层意思，应当是有的。 知道他是在向着她们说话，那她自然应当无条件相信他！ 只是她沉得住，对面的方怡筠就没办法沉得住气了。见顾瑾渊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嘱咐，就把手里的“证据”塞给杜歆涵了，对面三人，当即就急眼儿了。 特别是方怡筠，她几乎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拉住了顾瑾渊的衣袖，“陛下！那是他们私会的证据！” 她不知道陛下此举是何意，也不明白眼前这人到底有什么打算，但是她知道，如果让他就这么轻易把草药包裹还回去，那之后...这件事就真变小事了！ 或许...姜绾芸她们三个，连分位都不会降，顶多就是被冷落上一段时间... 不行！她下了这么大的赌注，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拼了命地想带着自己和母亲一起翻身，怎么可能，让这事儿就这么轻松过去？！ 这次，一定要把姜绾芸和牧亦辰至于死地才行！ “私会的...证据？”看着眼前已经快失去理智的人，顾瑾渊唇畔，不由拉扯出一个冰冷讽刺的笑容。他伸出另一只没有被绊住的手，五指紧握袖沿，稍一用力，就把自己被拽住的袖袍给拽了回来。 “陛下？”手心冰凉丝滑的绸缎突然被抽走，变得空空如也，方怡筠的心，也被惶恐的情绪塞满。 她不明白眼前人讽刺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但她却是能懂，那样的举动和这笑结合在一起，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一瞬，她忽然怕了，也忽然后悔了。 她为什么要亲自冲上去向陛下告发姜绾芸和牧亦辰的“私情”？任何计划都会有疏漏之处，不管方妙菱和蒋文淑如何保证，每个人的反应，也不是计划能概括完的。 特别是...陛下的反应！ 明明可以坐享其成，她为什么...要亲自上阵出头呢？就使唤方妙菱去，不是很好吗？ 胜了，姜绾芸死，败了，方妙菱死。 不管是哪一种结局，于她来说，明明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只是，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在她生出害怕和后悔情绪的瞬间，顾瑾渊清冷的声调，也自玫瑰色泽的薄唇中缓缓溢出，“方怡筠，你在开玩笑吗？” “妾...”方怡筠刚张了张嘴，想要替自己说两句，就被顾瑾渊再次出声打断，“这是朕叫她去跟牧亦辰要的，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私会的证据了？” 说着，他唇畔那带着讽刺的冷笑，又在瞬间，扩大了几分，“依你的意思，这场私会的安排者，就应当是朕咯？嗯？” 第1874章 骗你？图什么？ 方怡筠的面色，“唰”的一下，在瞬间变得苍白。不止是她，就连仍旧站在原处没有开口的方妙菱和蒋文淑，也不由白了一张娇颜。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起因，竟然是这样的？！ 不止是她没想到，可以说，在场的人，没一个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包括姜绾芸在内！ 别人不知道顾瑾渊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她却可以确定，他说的话，十成十是假的！ 他什么时候交代她去问牧亦辰拿药了？在过来之前，他分明就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了，这理由分明是她见到来人才慌忙找的，他要是不听她胡诌，估计都不会往这边想… 之前交代的？怎么可能… 几乎是瞬间，姜绾芸就明白了，他这是在帮她！还是无视底线的那一种！ 别人把他叫到这边来捉奸，可他却轻飘飘的来一句这是他的安排。当下，没有什么是能比“皇帝陛下亲自点头说知道”更能证明她清白的了… 这时候，只要他说一句，人是他叫过来的，那方怡筠等人捉奸的计谋，就成了一个笑话！ 明白了顾瑾渊的意图之后，姜绾芸便迅速收敛起了眸中的惊讶目光，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随时配合顾瑾渊。 “您...”方怡筠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人，张口半晌，嗓子却干涩地发不出一丝声音。 可怎么会是他让姜绾芸去找牧亦辰要的呢？牧亦辰是他的臣子，只要他一句吩咐，牧亦辰就能直接把东西送到御书房去。 再或者，他直接吩咐一声，让裴总管随便打发个人到牧亦辰的府邸上去，把东西取回来不就行了？ 为何…非要派姜绾芸去找牧亦辰要？ 姜绾芸一个后宫宫嫔，独身去见前朝大臣，还跟别人拿东西，这要是被人撞见了，那名声可就没了！ 陛下…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决定？！ “不…”思及此处，方怡筠不由下意识地摇头，“您一定是在骗妾…您没有理由叫姜绾芸去…她见宫外的男人，根本不合适！” 话到最后，她的喃喃自语，已经化作了撕心裂肺的大吼。方才顾瑾渊给她的说法，是她怎么…都无法接受的！ “朕为什么要骗你？”顾瑾渊垂眸，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后，又带着些许嘲讽意味，轻飘飘道，“朕贵为九五至尊，掌天下人的生杀大权，骗你？图什么？” “可她…”他说得没错，他根本没有骗人的必要，但她却仍旧难以相信，姜绾芸本就是他叫来的… “她怎么了？”顾瑾渊淡淡道，“朕今日脱不开身，让她帮个小忙，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拿个东西而已，能有什么不妥？你回去探亲的时候，还住在家里，日日跟家里人见面呢。你们方家…也不是没男人吧？” “妾…”方怡筠语塞，半天说不出一句争辩的话来。 她哪里是顾瑾渊的对手？不过三言两语，便被对方堵得哑口无言，再也找不到理由说他那诡异安排的不是。 第1875章 一脚踹开 方怡筠没话说了，可顾瑾渊却有话说了，“所以…你说他俩私会，根本就没有证据是吗？” 他的语气，虽然一如既往，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力度，可但凡有点儿辨识能力的都能听出，他的语调，正在逐渐转冷。 显然，是生气了！ 见方怡筠惊惧地望着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顾瑾渊的声调，顿时又沉了几分，“没有证据，你就敢把私会的罪名往一名宫嫔和一名大臣头上扣？” “是谁给你的狗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之前那轻飘飘的语气，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怒气。 顾瑾渊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此刻正阴云密布，凤目间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泛着的，也是如二月寒潭一般的温度。 眼前的人，仍旧好看得紧，但他此刻的模样落在方怡筠眼里，却只能带给她无穷无尽的恐惧。 盛怒之中的皇帝陛下，是她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那样冰凉刺骨的目光，只要对上，就会感到刺骨的寒凉！ “妾没有…”被顾瑾渊这么一吓，方怡筠立马无措地跪在了地上，“他们…他们明明就是…” 话说到一半，她好像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抓住顾瑾渊的衣袍下摆，激动抬头道，“灵秀…灵秀她瞧见了的！” “从妾无意中知晓他们在这里碰面，到妾同您一起过来，明明已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但他们…他们却还在一处！” 方怡筠越说越激动，抓着顾瑾渊下摆的十指，也更加用力。涂着蔻丹的指甲，甚至在那光滑的云锦缎子上拉出了几道划痕。 她咬牙，怔怔仰望着自己面前的人，用尽所有力气辩解，企图让他相信自己，“不过是替您拿个草药而已，怎么可能在这边待上这么久？他们肯定是趁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见面机会，又互诉了一番衷肠！” “满口污言秽语！”顾瑾渊听了她一席话，原本就沉着的一张脸，顿时变得黑如锅底！ 他都说了，绾芸来牧亦辰这里拿艾须草，是他的意思，稍微识趣些的，都应该懂得，话不可以再乱说了。 可这方怡筠，偏偏就是要证明绾芸和牧亦辰之间有些什么。甚至，一开口就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词汇，听得他满肚子火气！ 互诉衷肠？ 听见这个词，顾瑾渊便再也压抑不住“蹭蹭蹭”往上涨的火气，抬起一脚，就照方怡筠的肩膀踹去，让她没办法，再死揪着他的衣袍下摆不放！ 居然敢说他媳妇跟别的男人互诉衷肠？真当他是什么大度的人了吗？！ 在他眼里，从来就没有什么怜香惜玉，平日里不对这些个讨厌的女人动手，也不过是皇家人的教养摆在那里。 可一旦底线被突破，教养这种东西…就只能暂时放在一边了。 顾瑾渊这一脚，是下了好几分的力气的。他一脚下去，方怡筠当场就随力道往后仰去，重重扑倒在地上。 因之前还用力抓紧了顾瑾渊的下摆，所以后仰倒地、勾破袍子的同时，她的指甲劈断了好几处。 第1876章 还有一只老鼠 十指连心，指甲劈断时那钻心的疼痛袭来，几乎是在感受到的瞬间，方怡筠便惊呼出声。 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娇小姐，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痛？惊呼过后，那白净的面颊上，就迅速挂上了两行泪珠。 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惹人怜爱！ 大多数男人再见到眼前这番景象时，都会忍不住心软，可惜，顾瑾渊此人，不在这个行列。 他根本不在乎方怡筠哭得有多伤心，他只在乎，自家媳妇有没有受到委屈！ 至于方怡筠？ 乱嚼舌根的人，不就应当受到这样的待遇吗？ “陛下…”方怡筠被眼前人全开的气场给吓懵了，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连应付的方案，都想不出一个来。 “真的…妾真的有人证…”她低声喃喃，下意识地想要再为自己辩解。可话被顾瑾渊听去之后，却惹来了顾瑾渊更大的怒气。 “宫嫔与大臣私会？这种事情，也是可以张口就来的吗？！”顾瑾渊垂眸，冷眼俯瞰着面前狼狈的女子，沉声道，“还专门派人监视，就为东拉西扯地拼凑上一丁点儿证据？” “呵…”他唇畔处牵扯出一丝冷笑，随后，又立马冷声道，“裴贤盛！这园子里还有一只祸乱宫闱的老鼠，抓出来！” “喏！” 裴贤盛高声应下，一个转身后，便沉声对身后的一众宫人厉声道，“搜！” 这架势，多少年没见过了啊…陛下这回，当真是暴怒！他们这些办事的人，可得仔细这些才行！ 有大总管亲自带队封锁花园搜人，效率，自然是不用说的。没一会儿，灵秀便被两名公公压着，扔到了顾瑾渊面前。 “陛下，灵秀带到。”裴贤盛恭敬向自家主子禀告情况，同时，随时准备着迎接他下一个指令。 顾瑾渊随意抬手一摆，示意裴贤盛暂且退下之后，又冷冷看向被扔到他面前，瑟瑟发抖的小宫女，漠然道，“说说吧，你家小主是怎么吩咐你的？” 一上来，他就直奔主题，半个弯子都不带绕的。 “奴婢…奴婢…”灵秀跪扑在顾瑾渊面前，眼前人骇人的目光，让她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本来是自家小主安排过来接替小青盯着姜容华等人一举一动的，一直藏在暗处。可刚刚…不知道那边的人都说了些什么，陛下忽然发怒，紧接着，她就被裴总管抓了过来。 陛下这眼神，分明是气急了，而且她可是看见了，自家小主去抓陛下的衣袍下摆，却被直接…踹倒在地… 极度的恐慌很快就将她淹没，哪怕跪伏在地不去看那高高在上的人，她也…本能地颤抖着身体，不敢有一丝懈怠。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旁边，裴贤盛冷漠的声音，又紧接着响起，“陛下问你话呢！你这磨磨蹭蹭的，是想让陛下等你？！” “奴婢…奴婢不知道陛下是何意…”灵秀惊恐伏在地上，几乎快要吓得哭出来。 陛下让她说小主的吩咐…可却没有具体指明，到底要说什么。这…什么都没有，要她怎么说？ 第1877章 证明不了什么 难道…把所有的事都和盘托出？！ 不，不可能！她是跟着在小主身边的，如果小主落不着好，那她这辈子，也就跟着毁了！ 咬了咬牙，灵秀最终还是决定，蒙混过去！ “不知道？”顾瑾渊扬扬嘴角，“不知道你蹲在那花园的草丛里做什么呢？抓蚊子吗？” 没等灵秀再答话，顾瑾渊就又轻飘飘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朕也就不为难你了。” 说罢，他便摆摆手，淡淡对裴贤盛道，“处理了吧，她既喜欢这花园里的蚊子，朕就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能尽早投胎转世，有望与蚊子成为同类。” 投胎转世？！ 有望与蚊子成为同类？！ 一听这话，灵秀便不免打了个哆嗦，陛下这话的意思是…如果她不说，就直接送她去见阎王爷？！ 连逼问都没有，就直接送她去见阎王爷，这怎么可能？！陛下…该不会是…唬她的吧，为了吓得她出卖小主？ 灵秀这一想法刚在脑海中诞生，便听裴贤盛中气十足地道了一声“喏”，然后，就真有两名公公强势压上她，准备把她拖走“处理”了。 见对方似乎是要来真的，灵秀当即就慌了，“陛下！陛下恕罪！奴婢招！奴婢招！” 在挣扎着抬眸，对上那位冰冷目光的那一刻，她好不容易铸建起的心理防线，瞬间就崩溃了。她现在，已经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愿意说实话，那位…会直接杀了她，让她去转世投胎！ “哦？”顾瑾渊弯唇，似笑非笑道，“又想起来了啊，那就说说吧，不过，得提前告诉你一下，朕不喜欢敷衍，所以…你最好有什么就说什么。” “是…是！”灵秀狠狠叩首，向顾瑾渊磕了一个响头后，方才带着哭腔道，“奴婢…奴婢只是听从小主的吩咐，在这儿盯着姜容华的…” “奴婢一直远远躲在那草丛里，什么都没有做！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请陛下明鉴！” “只是远远躲在那边？”顾瑾渊垂眸，淡淡问道，“那你都听见什么了？看见什么了？” “奴婢就看见牧大人给了杜小主一个包裹，然后…他们几人，好像又说了一会儿话。但…但奴婢离得太远，具体说了些什么，奴婢就不清楚了。” 灵秀磕磕绊绊地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清楚之后，便不由屏住了呼吸，等待眼前这位接下来的吩咐。 她真的已经把自己所见所闻都说出来了，别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陛下可千万不能因为她不知情，就送她去见阎王爷啊！ 也不知是不是期盼有了作用，在片刻沉默之后，皇帝陛下，终于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了。 “方婕妤，你这人证，找得不行啊。”顾瑾渊转眸看向方怡筠，嗤笑道，“她只能证明，他们几个站在这儿什么都没做，别的，什么也证明不了。” “不可能！”方怡筠撑着身子爬起来，扑过去就抓着灵秀摇晃道，“你怎么可能什么也证明不了？！” 第1878章 内讧 “你仔细想想，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姜绾芸和牧亦辰，是不是单独相处过一段时间？！又或者…” “没有…真的没有！”灵秀被她晃得头晕，也被她狠戾疯狂的神情吓得胆颤，但碍于顾瑾渊的气势压迫，她还是坚持摇了摇头，“奴婢真的就只看见了这些…小主您别再为难奴婢了！” 没等方怡筠再逼迫灵秀说什么，顾瑾渊又淡淡问道，“你家小主为什么要叫你去盯着姜容华？” “这…”灵秀快速瞄了一眼姜绾芸，又偷偷看看站在最后的牧亦辰，方才小声道，“小主说姜容华和牧大人有…有问题，所以叫奴婢过来盯着…” “呵。”顾瑾渊弯唇冷笑，“方怡筠，你还真是有本事，你的人都还没来，你就知道他俩有问题了？未卜先知？” “啧，朕以前竟还不知道，朕这后宫里，还有这办厉害的人。” “不是！”方怡筠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后，便连忙替自己辩解道，“他们两不寻常的举动，是小青之前就瞧见的，妾叫灵秀过来盯着，不过是想替陛下把人看好！” 说着，她便想再往顾瑾渊脚边爬去。 可这一回，她还未来得及靠近，就被裴贤盛直接拦了下来，“方婕妤，您这手…沾了血污，还是别往陛下身边儿凑了吧。免得，脏了陛下的龙袍。” 裴贤盛的话，似乎触怒了方怡筠，但她还没来得及发怒，顾瑾渊就先一步开口道，“小青？蒋德仪身边的人，怎么就把消息报给你听了呢？” “是你忽悠朕呢？还是…你们本来就是一伙儿的？” “不是这样的！”顾瑾渊话音刚落，那方，蒋文淑的声音，就急急传了过来，“小青不过是路过时恰巧看见了，回来的时候顺带提了一嘴…” “我们坐在一起，婕妤她…也是那时候不小心听见，才多了一分心思，让灵秀去查的吧？” 她为自己和自己婢女辩解的同时，也把自己与此事，与方怡筠撇得干干净净。 眼下这情况，太明显了，方怡筠太过冒进，已经惹恼了陛下。瞧她这凄惨的模样，就知道，她如今，算是完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与方怡筠撇清关系，她们还能活，若是极力帮她辩解，或许，就只能陪着她一起去死了… 方怡筠就算脑子不好用，也听出了蒋文淑此刻的回避之意。那女人，是想在失利的时候，把她推出去，一人承担后果？！ 她做梦！ 计划是她们订的，现在出了这样的问题，她们难道不该一起承受后果吗？咬了咬后，她便干脆把心一横，直言道，“怎我不小心听见的呢？难道不本来就是汇报给我们一起听的吗？！” “方婕妤，您胡说什么？！”姜绾芸被她忽如其来的攀咬弄得不知所措，怔了怔，方才想起反驳，“小青怎么会专门汇报这些事？还…还汇报给我们一起听？！” 这个方怡筠，是疯了吗？！她自己想死，还不让别人活？！ 第1879章 早就出卖过一次了 方妙菱此刻，也连忙站出来，惶恐道，“姐姐，您不能因为自己一时激动，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结果，就把…就把罪责都推给我们啊！” “你这样…我和蒋姐姐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呸！”看见方妙菱这张装得无辜可怜委屈的脸，方怡筠就觉得恶心，“姜绾芸和牧亦辰有事，难道不是你最开始怀疑的？” “若不是你说他俩在御书房门口不止有过一次交谈，我又怎么会在小青开口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私会？！” “姐姐你…！”没想到方怡筠为了把她拉下水，还把事情参杂上了谎言，半真半假地说给了陛下听！ 被她这么一说，她的处境就很微妙了。第一个有这个想法的是她，如果确有其事，那她算是心思敏锐，可现在陛下说这是没有的事，那她这就是陷害了！ “啧，没想到小小一包艾须草，还能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顾瑾渊的目光，一一掠过她们三人，“一个说你们是共犯，另外两个说这事儿跟自己无关。” “你们这一出戏，唱得还真是精彩。” “看来明年这宫里过年的时候，不用找戏班子来搭台了，直接让你们仨儿上去，唱给太后听就行了？” “陛下！妾确实有觉得姜姐姐举止不妥，但绝对没有在外面乱说过！或许是姐姐会错了意，妾…请陛下明鉴！” 在方妙菱大声恳求顾瑾渊的同时，蒋文淑也说了一番差不多的话。 总之，两人的意思就是，这事儿跟她们没关系，她们就是觉得姜绾芸举止不妥，今日这事儿也是不小心撞上的，她们绝对没有参与！ 而方怡筠的意思也很明确，事情是大家一起做的，她只是出头的那一个，若说不对，谁也不能撇清关系。 在她们的争执下，原本一场精彩的捉奸戏码，就这么莫名变成了构陷罪名的推卸戏码。 站在“戏台”上的每一个人，都在费尽心机地把事情拉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饶有兴趣地听她们争了一会儿后，顾瑾渊终于再度开了口，“你们这争执不下的，应当是有人撒谎吧。听你们方才对峙的口…” “方怡筠，浓这是告状不成，还要反拉别人下水？” “妾没有！”方怡筠恨恨看着方才费力与她撇清关系的人，咬牙切齿道，“她们说谎！这是她们的计谋，是她们推妾出来做恶人的！” “可是你没有证据，不是吗？”顾瑾渊弯弯嘴角，“上回…朕记得好像有个对宫女动用私刑的事儿，也是你做的。” “那时，你也是告诉朕，事情是你做的，但指挥你做的人，是蒋德仪。” “朕信了你一次，跟你说，你可以回去找证据，朕暂时不与你计较。可是…这都三个月过去了，你的证据，找到哪儿去了？嗯？” 顾瑾渊声色冷然，而姜文淑，则是在这一瞬间，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原来…方怡筠这不要脸的女人，早就出卖过她一次了！ 第1880章 打入冷宫 “方怡筠！我待你如姐妹，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责任推卸于我？！”蒋文淑咬牙，愤愤道，“算我看走了眼，以后我俩，再不相干！” “妾…”蒋文淑那些愤恨的话，方怡筠根本没听在耳中，她此刻，满脑子都是，要怎么再跟陛下解释三个月之前的那件事？ 若不是陛下忽然提起，她都快，忘记那件事了… 可是证据…她没有啊！如果能拿得出证据来，她又何苦一直拖着这事儿？直接把证据往陛下面前一摆，说自己是无辜的，不就完了吗？ 见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顾瑾渊似乎，也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裴贤盛，把人都带下去吧。” “方婕妤说谎成性，淑德不再，贬为正五品嫔，再…去冷宫好好儿反思一下自己这一年的所作所为吧。” 说着，他又把目光转向了蒋文淑二人，“至于你们俩，虽不曾主动参与此事，但今日的表现，也是难看至极！自己在心里打过什么主意，自己知道，都回去面壁反思半月吧。” 说完三个主要人物，顾瑾渊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揉揉额角道，“还有那乱在主子面前嚼舌根的宫婢…” “裴贤盛，你自己看着处置吧。这么会搬弄是非，以后…最好不要让她再有胡乱开口的机会了。” “喏！”裴贤盛恭敬应下，一个转身后，便领着手下的人，麻利把自家主子吩咐的事情，都办利索了。 这个结果，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特别是…策划了这次捉奸计划的人。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落得凄惨下场的人，会是自己！ 片刻震惊过后，哭喊和求饶的声音，便迅速响彻了这片寂静的花园。特别是方怡筠，她拼了命地挣扎，想扑过去再求求顾瑾渊，求他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可无论她怎么挣扎，拖着她下去的公公，手上的力道，都不曾有过丝毫放松。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这片花园，就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陛下，寿宴那边…？”处理完那些麻烦之后，裴贤盛又以最快的速度站回顾瑾渊身边，恭敬向他请示后面的事。 “不回去了。”顾瑾渊淡淡道，“今日这事，扫兴得很，正巧朕现在也乏了，就回凌云宫吧。” 说罢，他便直接上前两步，拉起姜绾芸的纤细的手腕，把她带离了此处。 不过，在走之前，他还不忘深深看了一眼杜歆涵，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轻飘飘道了一句，“杜嫔回去之后，可别忘了按照太医的嘱咐，好好儿治病。” 显然，在他看来，这事儿跟杜歆涵少不了关系。 … 碧霄殿内灯火通明，但殿内，除了顾瑾渊和姜绾芸外，便再没有第三个人了。所有原本在殿内扫洒伺候的人，都被顾瑾渊叫了出去。 回到内间后，他便往软榻上一坐，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说说吧，今日的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以前你不想跟朕提，朕不逼你说，但是今日，你总得给朕一个解释吧？” 第1881章 一对有情人 “是…”姜绾芸垂首，待一颗仍旧揣着惊惧的心平负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这件事…之前，妾没跟您说清楚，不是不想提，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您开口。” “你觉得朕会为难你？”顾瑾渊淡淡睨了她一眼，“虽然朕确实不满你跟牧亦辰走近，但也不会就此拿你撒气。” “你有什么不敢开口的？” “这个妾知道，只是…”姜绾芸面露纠结之色，“还请陛下容妾想想，应当怎么跟您说…” 想了想，她又跟着补充了一句，“还有...能不能请陛下先答应妾一件事情？” 歆涵姐和牧大人这事儿一旦说出来，牵扯的就不是一两个人的命，还是...稳妥为上。陛下金口玉言，不会反悔的！ “你先慢慢儿想吧。”见她终于松口，顾瑾渊也就不急着追问了，“至于事情...你想让朕答应什么？” “陛下只管答应了就好。”姜绾芸垂眸，无礼的要求，让她莫名有些心虚。 只管答应？顾瑾渊微挑眉尾，这是想管他要一张空头圣旨？什么事情这般郑重，居然还需要他的保证？ 啧，有点儿意思。 心中兴趣变得浓郁的同时，顾瑾渊也在姜绾芸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行，那朕就答应你。” 空头就空头吧，应自家媳妇，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想是这么想，但面上风轻云淡的他，心里边儿还是不免泛起了嘀咕。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就不能跟他说了，而且瞧着她那态度，也不似为了自己，那... 难道是跟她那俩好姐妹有什么关系？ 在顾瑾渊心思百转之际，姜绾芸也终于整理好思绪，缓缓开口，“其实...妾很早就知道牧亦辰这个人。是在当年秀女进宫的路上，听...歆涵姐说的。” 杜歆涵？顾瑾渊扬扬眉尾，示意她继续。 抿抿唇后，姜绾芸又继续道，“他们相识于芹川府，后又...” 大致把经过与顾瑾渊简单描述了一番之后，姜绾芸方才壮起胆子，讲出了那句大逆不道的话，“所以，在歆涵姐被她父亲强行送入宫中之前，他们其实...是一对有情人。” 说完，她原本就低着的头，顿时埋得更深。 将这句话讲出来，已经把她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心虚的她，根本不敢去看面前这位的表情。 当面告诉陛下，您的宫嫔和您看中的大臣有一段旧情，还是...挺挑战人胆量的。 这个结论落入耳中，顾瑾渊也有些不知所措。之前，他自己也在暗地里偷偷猜过数种可能，但他万万没想到，私情是真的，而自家媳妇...是牵线的那个？ 杜歆涵和牧亦辰...顾瑾渊面露古怪之色，如果没人说，他们俩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情人的样子...但若是点破了，又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苗头？ 那杜歆涵是芹川府知府的女儿，而牧亦辰年少时又在琴城求过学，如此...他俩相识，倒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第1882章 又好气又好笑 半天没等到顾瑾渊的回复，姜绾芸顿时更紧张了。纠结了片刻，她还是主动同他开了口，“陛下...其实歆涵姐她入宫之后也没有再跟牧大人有什么联系，就是最近...” 她话未说完，便被顾瑾渊接了过去，“就是最近牧亦辰高中状元，在京城任职了，才又旧情复燃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姜绾芸扯扯嘴角，换了种隐晦说法，“三年苦思，再能见见旧人，也是好的...” 说罢，她又赶紧保证道，“他们真的就只是见了见，说过几句话，别的什么也没做！” “所以你们今日在花园，真的是去私会了？！”顾瑾渊忽然想明白了今日的事情，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虽说开口帮他们把事情挡下了，但他也一直没明白，他们四个人，围着一包廉价草药，躲在那花园里做什么。现在看来，私会还是私会，只是这人...和方怡筠她们预料的，大相庭径！ 知道了这一件事，不仅今日花园里那奇怪的场景有了解释，就连之前，姜绾芸很多奇怪的举动，也能跟着想明白了。 比如，她为什么在瞧见牧亦辰的答卷时大吃一惊，比如，她为什么说牧亦辰跟自己没关系，却又老爱关注他，还比如，为什么上次他留了牧亦辰议事，她就把杜歆涵和黎玥清叫过来陪她了... 甚至，上回在御书房门口，被方妙菱撞见的那一次交谈，应当...也是为了杜歆涵和牧亦辰的事！ 杜歆涵病了，她当然要找牧亦辰了！至于要那什么艾须草，说找他没用，得找牧亦辰...找他能有什么用？别人喜欢的又不是他，当然是要找心上人才有用！ 想到这儿，他不由气恼瞪了姜绾芸一眼，“合着你已经把朕这儿，当成他们私会的聚集地了？！” “约他们吃饭，约他们见面，这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让朕帮你们转递什么艾须草？！” 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一件件的，都是什么事儿？合着他早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上了苦情人见面的得力助手？ 受苦受累的事情做了那么多，偏偏自家媳妇还忧着那俩的命，不敢跟他说实话？害得他成天担惊受怕，看牧亦辰和杜歆涵都像情敌！ 顾瑾渊揉揉额角，只觉自己气得不行... “陛下恕罪！”姜绾芸本就紧张到了极点，他这怒气冲冲的语气一出口，她下意识地，就直接“扑通”跪倒在地，重重对着他磕了一记响头，“主意都是妾出的，他们不知道。” “妾愿受罚，但...但还请陛下答应，饶过他们性命！” 他之前答应了的，说会应她一件事，现在...应该还能算数吧？帝王一诺，千金难抵，他...会放过他们吧？ 她作太快，人一跪下，便急急忙忙磕头下去。然后，在慌乱中，“砰”地一下撞上了顾瑾渊踏着的脚踏。 “你做什么？！”顾瑾渊尚未从思绪中完全走出，便瞧见那规矩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已经伏身跪在了自己面前。 第1883章 太不应该了！ “姜绾芸你跟朕过不去是不是？谁让你跪下的？！”顾瑾渊咬牙，手忙脚乱地把一声不吭就跪在自己面前的姑娘给拉了起来。 人拉起来之后，为了防止她再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他便干脆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抱着人在自己腿上坐好，“你就跟朕老实坐这儿，不然...” 他眸子一转，便想到了一则有力的威胁，“不然朕就现在就问杜歆涵和牧亦辰的罪！” 哼，这样总该老实了吧？ “陛下！”姜绾芸猛然抓紧顾瑾渊的衣袖，开口想要再言，“妾...” 只是，她话还未出口，就被顾瑾渊捏住下颚，硬生生地打断了即将出口的话，“别的事待会儿再说，朕先看看你的伤。” 这屋里总共就他们两人，安安静静的，她往那脚踏上一撞，他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思及此，顾瑾渊一双好看的眉头，便不由蹙了起来。 而再拨开她鬓角碎发，看清她额角处的破损之后，他原本就蹙着的眉头，顿时就拧成了一个疙瘩，“真是...谁让你跪下的？你要说是情急也就算了，可再怎么急，也不能看都不看一眼就往下撞啊！” “还好这是撞在额角了，要是撞上眼睛，你...” 絮絮叨叨的话说到一半，他就再说不下去了，想想她刚差点儿就把眼睛撞到了，他便止不住地一阵心疼。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抽出她的手帕，仔细替她擦了擦额角处浸出的血迹，又赶紧扬声叫来了裴贤盛，“裴贤盛，还不快去请太医！” 今儿个这事，闹得有些大，裴贤盛自然也清楚，自家主子事有些不高兴的。 见主子沉着一张脸，把姜小主单独拉进屋谈话，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可谈话归谈话，怎么这才谈了一会儿，就闹到请太医的地步了呢？！ 一看主子把姜小主抱在怀里处理伤口，他便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这...主子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思及此，裴贤盛迈出的步子，不由又加大了几分，就连速度，也变得更快了。 “陛下，妾无碍...”待顾瑾渊把破皮处周围那一点点血渍清理干净之后，姜绾芸便直接拉下了他的手，不让他再继续为那点儿小伤忙活了，“就是破了点皮，您不用紧张。” 刚刚撞上去的时候，确实很疼，但缓过来了之后，也就没觉得什么了。 她想，只要待会儿回去后上点药，估计过个两三日就能痊愈了。 但顾瑾渊不这么想，一听她的话，他就忍不住气恼出声，“什么叫就是破了点皮？不是破点皮，你还想弄多大个伤口出来？！” “妾不是有意的...”被他一瞪，姜绾芸的声音，不由又低了几分，“妾只是见陛下气恼，一时激动，才...没注意到脚踏的位置。” “说来说去，这还成了朕的不是了？”顾瑾渊撇嘴，语气虽然仍旧不怎么好，但也算是收敛了几分。 第1884章 真是个难题 刚那一幕仍旧叫他心有余悸，所以现在他虽还气着，但扬声质问这种事，却还是不太敢做了... 要是再把人吓着，又出什么意外他该怎么办？ 难不成，晚上自己带着枕头跪倒房门外去，给媳妇赔礼道歉？ “没有！”一听他这么说，姜绾芸顿时就急了，紧紧拽住他的袖袍，就想跟他解释，“这件事于理来说，确实是妾的不对，自己想牵线，还带上了您。” “之前您问起，妾也是怕无端牵扯两家人的性命，所以一直没跟您说实话...” “您生气是应该的，至于方才的意外，是妾自己不小心。” “妾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是您...”姜绾芸垂首，“但是您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这不值当。” 顾瑾渊闻言，纤长的羽睫不由轻轻颤了颤。他先是把她拽住自己袖袍的手指掰开，置于自己掌心之后，才又无奈叹上一口气，“惩罚什么？” “把你拉出去打一顿，然后也赶到冷宫去？”他握住她冰凉的纤细手指，将掌心的温暖传递给她，“那朕呢？晚上自己一个人住碧霄殿，独守空房吗？” 说罢，他又忍不住撇嘴抱怨道，“没良心的丫头，开口之前，都不知道先替朕考虑一下。” 听他这么一说，姜绾芸顿时也没了辙，“那...不然您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独守空房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她惹他生气了，肯定是想让他消气的。按理说，惩罚是最快的消气办法，可他好像又不太愿意一个人过... 还是问问他想怎么样吧，问到了，她再尽全力配合。 “怎么办？”顾瑾渊单手揽着怀里的人，防止她乱动的同时，自己也单手支着额角，斜斜往身侧的小桌上一靠，“朕也觉得很难办啊...” “你说，主犯也不是你，你最多就算个帮凶。按理说，朕只要把主犯罚了，再警告你一下，让你下次注意，也没什么。” “可你偏偏死活不让朕罚犯事儿的那两个，还说事情都是你策划的。”说着，他不由撇撇嘴，“不罚他们，那就只能罚你这个自称是主谋的人了。” “偏你又是个姑娘，打不得骂不得的，连赶出去都是在为难自己，朕一时半会儿也想不着个好办法。” 话音落下，他还装模作样地叹上一口气，“唉...你可真会给朕出难题。” 姑娘就打不得骂不得？姜绾芸看顾瑾渊的眼神不由有些古怪，他刚刚对方怡筠不耐烦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抬脚就踹开，毫不留情... 这一席话，大抵还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果然，在一番感慨之后，顾瑾渊又慢悠悠开口道，“朕思来想去，也就想到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案。” “这样吧，你哄哄朕，若是能想办法叫朕开心了，朕便不与你计较这回事了。” 哄哄他...姜绾芸的目光，顺着他一席话，落在他白玉般的面庞上。而她眸中的神色，则是莫名有些为难。 第1885章 突然好说话 若是平时，哄他开心的办法还挺多，可是今日，那些小花招，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毕竟，她犯的也不是什么小错... 不过他都给了承诺了，如果他心情能够好转，就不再为难歆涵姐他们，那... 无论如何，她都得试试！ 略一思忖，姜绾芸便反握住他的手，倾身过去在他唇畔落下一吻。还没等她再有下一步举动，顾瑾渊便弯了弯漂亮凤目，含笑道，“行了，朕就原谅你了。” “啊？”姜绾芸怔住，一时间有些不太能反应过来，“这就...算是揭过了？” 她本以为，这么大一件事情，她怎么也要好说歹说地跟他磨上许久。为此，她刚刚还打了好几遍腹稿，准备了一大堆要说的话。可现在，才上一个“开胃菜”，他就说，这事儿过去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怎么？你觉得太简单了？”看见眼前人呆呆楞楞的样子，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不由弯得更深，“如果你觉得简单的话，咱们也可以继续啊。” “比如...再更进一步，换个地方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说着，他葱白的指尖，也冲着龙床的位置，轻轻点了点。其间意思，不言而喻。 闻言，姜绾芸一张白皙的小脸，不由微微泛出些红晕，“不是...既然陛下觉得心情舒畅了，妾便放心了。” “瞧你那样。”顾瑾渊低笑一声，顺带伸手捏捏她的脸道，“太医还没来给你看过呢，朕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笑罢，他又无奈揉揉额角，轻叹一声，“不过这次，你还真是给朕出了一道难题。” “杜歆涵和牧亦辰这事...你要知道，这已经不是朕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了。礼法规矩摆在那里，就算是朕，也不可以胡来。不然传出去，就该是天下人的笑柄了。” “妾知道...”姜绾芸抿唇，“妾也不敢为难陛下，要求陛下做些什么。妾只是希望，陛下能够既往不咎，放过他们...” “既往不咎没什么难的，朕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在这一点上，顾瑾渊并没有为难怀里的人。 但稍微一顿，他又沉思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办？” “他们现在这样，面也见了，话也说了，旧情肯定是压抑不住了。如果要继续现在的关系，那越往后，被人瞧出端倪的几率，可就越大。换句话说便是，总有一日，会被发现的。” “如果他们...”姜绾芸刚想顺着顾瑾渊的话往下答，就发觉不对，“陛下您方才说什么？他们...继续现在的关系？” 她没听错吧？宫嫔和大臣有私情，皇帝能如此淡定地讲出这种话？他刚刚...明明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啊...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一刀切？”顾瑾渊挑眉反问，“直接把他们之间的感情斩断，然后叫他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说罢，他便兀自点点头道，“唔...这样也挺好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朕也省得麻烦了。” 第1886章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不是！”一听他提结束，姜绾芸下意识地就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陛下您金口玉言，您方才说了继续，那就是可以继续！” 挑明事情之后，他随和的态度，也叫她胆大了不少。 而他方才那一席话，更是给了她不小的希望。 如果...如果陛下不介意歆涵姐和牧大人的关系...甚至不介意他们继续往来，那他们以后...是不是就又少了一层极大的阻碍了？！或许... 随着想法变得大胆，姜绾芸心中的激动情绪，更是满得快要溢出。甚至，一张白皙的面庞，都隐隐泛出几分红晕。 “陛下！奴婢...”裴贤盛再回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他家主子，正被姜小主捂着嘴按在软塌上，动弹不得，活脱脱一幅被制住了的模样！ 这是...什么情况？！ 之前他出去的时候，不是陛下对姜小主动手了吗？那会儿他可是亲眼瞧见了的！陛下正拿着手绢，给姜小主仔细处理伤口呢！ 怎么去请个太医的功夫，这强势和弱势的对象，就掉了个位子呢？他现在...是不是应当心疼一下自家主子了？ 可看着眼前这番景象，他又觉得，实在心疼不起来。 依照主子那份心性，现在说不定正偷偷乐着呢，他这进来得都不是时候...心疼主子，不如心疼一下即将要被责备的自己。 果然，就在裴贤盛在心底暗呼，自己进来得不是时候的同时，顾瑾渊略带着些冷意的目光，也在这个时候，向他递了过去。 自己身边这大总管，真是越来越不会审时度势了！他正跟绾芸论着要事呢，马上就要到讨价还价的地步了，这个时候，他进来瞎出什么声？！ 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气氛，就这么没了！ 心痛... 被冷冷瞪了一眼的裴贤盛表示自己很委屈，他明明是遵照主子的吩咐，去请太医的。结果他急匆匆把太医请来，自己却被嫌弃了... 于是，委屈的人干脆直接往旁边一让，露出跟在自己身后，却已经呆若木鸡的王太医来，“陛下，太医已经请来了，您看...？” 是去是留，还是让主子自己决定吧，他不瞎揣摩主子心思了。不然，弄错了方向，回头受苦的，还是自己！ 王太医已经被眼前惊人一幕给唬住了，眼前这...还是高傲清冷的皇帝陛下和一直以温婉贤淑著称的姜容华？！他觉得...自己可能得去找同僚看看眼睛了。 这份呆滞，一直持续到裴贤盛出声打破，他才惊觉，自己现在应当给陛下和姜小主请安！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参见姜小主，小主吉安！” 有了王太医这一声洪亮的请安，姜绾芸也彻底反应过来，连忙从顾瑾渊身边爬起，在旁边的空位上坐好。 完了...这次丢人，算是丢大了... “爱卿平身吧。”姜绾芸起身后，顾瑾渊也跟着坐直了身子。随便抚了抚衣袍上的褶皱，他便直接切入正题，“姜容华的额角磕破了，你来看看吧。” 第1887章 白跑一趟 “喏。”王太医恭敬应声之后，便提着药箱快步上前。 只是，在瞧见姜绾芸额角处的那道伤口时，他不由沉默了。这么一道指节长的破皮伤口，也用得着...叫御医专程跑上一趟？ 而且裴总管方才在太医院找到他时，明明就是一副天要塌下来了的神情...那时，他还以为是姜小主出什么大事了呢。结果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到碧霄殿，瞧见的，却是这样一副景象？ “陛下...”沉默片刻之后，王太医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姜小主这伤...其实没什么大碍，只要涂点药，不出三日，应当就能痊愈。” “臣这里，正好带了止血化瘀的药。”刚把小药瓶拿出来，王太医的手，又不免顿了顿，“不过，陛下若是觉得心忧，用碧霄殿常备的药，效果...应当更好一些。” 这种常用的药，碧霄殿应当都备着最顶级的。陛下只要拿出来给姜容华抹上，指不定，两日伤就好了... 所以，他这一趟，大概算是白跑了... 随王太医一番话，裴贤盛也注意到了姜绾芸额角处的那道伤口，这就是...主子大呼小叫，催他去请太医的原因？！ 是不是他路上动作再慢一些，回来，就瞧不见这道伤口了？！ 王太医和裴大总管此刻的心情都有些复杂，大晚上的跑来跑去，忙活了这么久，最后...就是这么个结果？ 偏偏，顾瑾渊还是不太能放得下。 见太医就是看了两眼，就下了结论，会不会遗漏什么？思及此，顾瑾渊便不免蹙起眉头，“真的只要抹点药膏就好了？不需要诊诊脉，然后开副药什么的？” 说罢，他又急切补充道，“她刚撞到头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姜小主神智清醒，动作敏捷，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王太医看向姜绾芸的目光，略有些复杂。 他进来的时候，这位小主，可正把陛下摁在软塌上呢！如此凶猛，脑袋不可能撞坏了！况且...那点儿小伤，真不像是能撞出什么问题的样子。 姜小主这脑子，又不是豆腐做的，哪儿能那么容易坏掉？ 但他这么想，顾瑾渊却不这么想。见那位眉头仍然蹙着，无奈，他也只能再解释道，“陛下，您也是打过仗的人，这伤严重不严重，您应当还是能看出来的。” “姜小主这伤，真没大碍，臣敢保证，好了之后，一点儿痕迹都不会留！” “弱不经风的姑娘，和一群上战场的大老爷们儿，能比吗？”顾瑾渊觉得，这根本就不一样！ 王太医：“...” 陛下要是这么想，他就这没辙了... 知道王太医这么劝肯定没用，于是，非常了解自家主子心思的裴贤盛只好站出来帮腔，“陛下，是药三分毒，药喝多了，对身体可不好。” “姜小主这伤，抹点儿药就好了，您还是...别叫人喝药了。” “唔...行吧。”闻言，顾瑾渊终是松了口，但略一思索，他又顺带问了问杜歆涵的情况，“杜嫔现在，身体如何了？” 第1888章 下个理由想好了吗？ “杜嫔已经基本好了，就是身体底子比较弱，所以咳嗽的毛病，还没完全好转。”王太医恭敬答道，“不过按照现在这个趋势，估计再有个三五日，人就能好全了。” 王太医现在觉得自己有点儿晕，陛下刚不是还在跟他聊姜容华额角的伤吗？怎么一转眼，又说到杜嫔了？ 不过，刚刚那可怕的经历摆在那里，他现在，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敢多想，一点儿也不敢多问。 他还是…就把自己的本职做好吧…那位思考问题的方式，他不想了解，也没法儿了解。 “还有三五日就好了啊…”顾瑾渊瞥了一眼身旁的姑娘，又沉思片刻后，方才摆摆手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喏。” 待两人都退下之后，顾瑾渊便翻出药膏，重新把人拉入自己怀里坐好，一边替怀里人上药，一边道，“她还有三五日就好了，你的时间不多了，下个理由想好了吗？” “还没…”姜绾芸老实道，“之前一直是走一步看一步，没做过什么长远的计划，所以…之后的事，我们也没想太多。” 世事变化太多，谁知道以后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又怎么可能往长远去想？能把当下那一点点心愿实现了，已经是件很不错的事情了。 而且…以之前的情况来看，两人携手到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谁又会仔细去计划未来呢？ “走一步看一步不行。”顾瑾渊探指戳了戳怀里人的前额，“他们那点事朕就不跟他们计较了，但不计较的前提是，他们不许再给朕弄出别的麻烦了。” “不然…宫里规矩如何，你是知道的，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再把头磕破也没用。” 要不是看着她吓得头都磕破了，这件事，他才不会就这么算了。赠物私会，也亏他们想的出来。 思及此，顾瑾渊又蹙眉盯着怀里的人道，“还有，以后他们要私会要赠物的，你也少在里边儿搅合。四个人私会，你们也真是…” 他咬咬牙，只觉此事气都不好气。 “两个人太明显了…”说起这事儿，姜绾芸也有些心虚，“有妾和玥清在旁边儿站着，遇到旁人，也好说得清楚。” “至于今日的事…她们应当不是察觉了我们的计划才过来的，妾觉得，她们应当是有自己的计划，只是计划与事实冲突，所以…就闹了个大乌龙。” 方怡筠她们一上来就说私会的人是她，这明显就是没弄清楚状况。可这样，她们都还是冒着风险，把陛下请过来了，那就说明…她们之前，肯定是定制过计划的。 不然，如此莽撞行事，弄不好，就是自毁前程。 “她们应当是想把私会的罪名安在你跟牧亦辰头上，然后趁此机会，把你俩解决了。”顾瑾渊嘴角微沉，眸中透出一丝冷色，“只是你们这边恰好有一对真鸳鸯，搅乱了她们的计划，才让她们乱了阵脚。” “不过这样也好，宫里边儿讨厌的人，总算是又少了一个。而且，还能清净好长一段时间。” 第1889章 机会不能浪费 一个连降四级，打入冷宫，另外两个禁足半月，宫里边儿确实能够安静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姜绾芸仔细想了想，又蹙眉道，“今日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她们家里，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吧？特别是方家，好不容易护着女儿到了这个地步，结果直接去了冷宫…” “所以朕要先下手为强啊。”顾瑾渊弯眸，“本来，朕这边就已经趁着方振宇顾家里事的时候，收集了他不少罪证，打算近几日叫人弹劾他呢。” “谁曾想，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情。那正好啊，又可以给方大人加上一条教女不严的罪名了。啧，明日早朝的弹劾，一定相当精彩，朕现在光是想想，都觉得迫不及待了。” “陛下这是准备向方家出手了？”姜绾芸闻言，一双眸子不由亮了亮，“这次之后，您就能少一个劲敌了？” 别说是他了，就连她这个旁观者听了，都觉得有些迫不及待。盘踞在朝中的大势力，一直困扰这他，若明日他能斩敌一臂，之后定然能松快许多。 “差不多吧。”顾瑾渊勾勾嘴角，葱白指尖顺势绕上她垂在肩头的情丝，“本来还只是算着，让他先伤伤元气，没法儿打扰朕接下来的事。” “不过嘛…绾芸今晚上给了朕这么一个好机会，朕要是不好好利用上，岂不是叫你白受委屈了。” 虽说一开始，他只是打着护媳妇的主意，才跟着方怡筠动身的。但在看了她们几个一番闹腾之后，他很快就明白过来，绾芸那一方，不是完全被动的！ 方怡筠她们心急，上去就直接把罪名扣在了绾芸头上，根本没管杜歆涵和黎玥清。如此，面对绾芸她们的一个个反问，这几个人，才乱得连话都接不上来。 这个时候他在站出来表个态，把躲在暗处的小宫女一抓，那几个打坏主意的，便算是自食恶果了。 可这件事，他并不打算就这么画上句号。一方面是因为自家媳妇被人乱扣帽子，不能就这么算了，另一方面则是，这么好的反咬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听他这么说，姜绾芸也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陛下今日一点儿情面都不留，是在…跟方家下战书呢？” 今日他罗列出了方怡筠所有的罪，把她打入了冷宫，又关了方妙菱十五日禁闭…这样的处罚，不就等同于是在告诉方家，他们的争斗，可以摆到明面上来了？ 这个契机若是用得好，定然能让方家元气大伤！ “对啊。”顾瑾渊低笑，“这么好的机会，总不能浪费了不是？” “他女儿心思恶毒，在后宫搅弄风云，弄得皇家不安，儿子在外强抢民女，与人打架斗殴，甚至妄议后宫。这些罪名叠在一起，说他一个教子不严，不为过吧？” “手下官员贪污，去年与那一批豫州贪官同流合污，今年，牧亦辰和文承东，又在户部抓住了他们不少错处。虽然都不算大，但加在一起，治他一个御下无方的罪，也不为过。” 第1890章 不仅教子无方，还不孝 “于家，家事管不好，于国，更是一片糊涂。这样，都还不贬他的官，不剥他的权，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其实还有一条！”听顾瑾渊说完，姜绾芸又突发奇想，帮他补充了一下，“我国重孝道、讲礼仪，方尚书教子无方，是让他们失了礼义廉耻，那对上呢？” “据妾所知，方尚书的出生，好像不是很好吧？这么多年混得风生水起，全靠抱了冯家的大腿。” “问题是，他抱上了冯家的大腿，跟人混好了之后，家里…好像就被他给忘记了。妾听玥清说起过，这么些年，方尚书似乎都是陪着老丈人过的年，从来没回家探望过一次！” “以前关系就这么淡了，那方兰娇她爹收了五百两银子的贿赂之后，方尚书那么谨慎的人，应当…再不会跟自家有什么来往了吧？” “他谨慎小心，没错，但他不孝，就有问题了。” 姜绾芸在顾瑾渊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子后，便笑眯眯道，“陛下觉得，妾这个补充如何？” “啧，你这思路还真是…那么远的事情，都被你想到了。”顾瑾渊弯唇，“媳妇这么仔细，朕这做夫君的，压力真是不小啊…” 说着，他便把裴贤盛叫进来，让他去给那几个正在家里写弹劾文章的御史传话，叫他们再补充一下不孝这一点。 等他交代完今日的事情之后，姜绾芸便想拉着他起身，“既然明日还有要事，那陛下便早些歇息吧，养足了精神，明日也好应付他们。” 方家虽不是什么百年大族，但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要动方振宇，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况且，方家与冯家来说，就是左右臂膀，要斩其臂膀，冯家怎么可能没有任何举措。 哪怕他手里证据充足，估计明日，也少不了人阻拦。 今日不好好儿休息，明日该怎么应付那些老狐狸？ 可她起身之后，不仅发现自己拽不动他，还在几次拉扯中，被其重新拽回怀里，“陛下？” 姜绾芸抬眸，目光有些不解。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解决了，咱们难道不该说说正事了吗？”顾瑾渊挑眉，顺势一伸手臂，将怀里的人牢牢圈住，不给她留一丝可以逃跑的机会。 “正事不就是…明日弹劾方尚书吗？”姜绾芸蹙眉，“还是说，您明日还有别的计划？” 莫非他还想把冯首辅一起解决了？可冯首辅与方尚书之间，还是有些差距的…别的不说，就单是两家在京城扎根的深度，就完全不同。 方家是近二十年才依附冯家成长起来的，而冯家，则是真正的百年望族。伴君几代，势力根深蒂固，单靠方家这么点儿小事要拉他们下马，还是不太现实的。 “如果是冯家的话…”姜绾芸刚想劝他再想想，顾瑾渊就一撇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朕跟你说正事呢，你跟朕提他们做什么？” 嗯？冯首辅的事，还不算是正事吗？罢黜朝中奸臣，不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着的大业吗？ 第1891章 要把自己送给他？！ 看她眸中泛起疑惑，一副神游千里的样子，顾瑾渊就知道，自己怀里这丫头，准是还在想着冯琦均的事情。 那糟老头子他自会处理，哪里需要她来操心，况且，他们俩之间的正事，怎么也不该是个糟老头子吧？！ 咬牙捏了捏怀里人的面颊，叫她吃痛回神之后，顾瑾渊方才又瞪了她一眼，“姜绾芸，你是不是就念着千秋大业，连今日是什么日子都忘记了？！” “今日…”姜绾芸瞧着面前这一脸不悦的人，忽然福至心灵，“今日是陛下的生辰！” 见她总算还有点儿自觉，顾瑾渊面上的不悦之色，终于淡了一些，“哼，算你还分得清主次。” “你在朕的生辰宴上带人出去私会，朕就不跟你计较了，但这日子都快过去了，怎么也没见你对朕有什么表示？” 说起这个，他面色又止不住黑了一分，“姜绾芸，你是不是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自然不是！”弄清楚他在不悦些什么，姜绾芸一颗心，便落回了实处，“妾本是有专程给陛下备下礼物的，只是今日一系列意外实在来得猝不及防，所以…” “所以礼物没了？”顾瑾渊睨着她，极为不悦地把她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给补全了。 他声音里盛着的怒气，几乎快要溢出，如果再仔细听，甚至…还能从中听出一分委屈。 显然，对于这份礼物，他是极在意的。 “不是，礼物还在呢…”见他如此，姜绾芸也有些慌。怕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她只得急忙跟他解释道，“呃…妾本来是想等您沐浴之后再拿给您的。” “但若您现在就想看，妾也可以这会儿就去拿。” 说着，她便轻轻推了推他搭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示意他把自己放开，她好去拿东西。 可顾瑾渊在闻言之后，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半分松懈。因为他此刻，已经陷入了一份古怪的情绪当中。 “要等朕沐浴之后才能给朕？”顾瑾渊一字一顿地按照姜绾芸的话，把她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随即，面色又变得更古怪了。 为什么一定要等沐浴了才能看？沐浴之后…能做什么？沐浴之后… 认真思忖片刻，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怀里的人后，他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绾芸…该不会是要把自己送给他吧？！ 有了这个大胆想法，顾瑾渊只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今日往他这儿送东西的不少，送什么乱七八糟的也都有，但他听着裴贤盛一件件儿的汇报，就是没有从玉堂殿拿过来的。 那时候他有些气闷，觉得媳妇给自己送个生辰礼都不积极。但现在，他忽然就懂了，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装礼物盒子里呢？ 怎么也得等晚上见了面，这事儿才好说啊！ 思及此，他对方怡筠三人的怨恨，顿时又多了几分。若不是她们三个非要没事找点儿事，弄个大乌龙出来闹腾，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是温香软玉在怀了！ 第1892章 一座房，一套衣 饶人好事，打入冷宫算是轻的了！依他看，这样的人，就该天打雷劈！ 而被他用这种古怪眼神看了半天的姜绾芸，则是忍不住心头发毛。陛下…这是什么情况？ 要说她没准备东西吧，他心里不高兴，她是能理解的，但是她已经明确告诉他了，东西准备好了，他怎么还是一脸不大高兴的样子？ 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况，姜绾芸顿时觉得事情更加不对了。他在摆出不悦模样之前，好像…还高兴过一阵？ 虽然那抹笑转瞬就没有了，但她还是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他…到底在想什么？莫非是猜到了自己要送他什么，不喜欢？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先跟他解释一下，自己这礼物，到底有什么寓意，“陛下，妾知道，金银玉器那些东西，您不感兴趣，所以妾就自己…” 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顾瑾渊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没事，只要是媳妇送的，为夫都喜欢！” 说着，他便笑眯眯地把人放到旁边的位子上坐好，“既然绾芸说要沐浴之后再给朕，那朕现在就去沐浴。唔…绾芸先准备着吧，不着急。”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人便转身走了，半刻没有多停留。 “妾...”姜绾芸有些不太明白他那情绪为何忽上忽下的，但是...她有预感，这人，肯定是会错意了！ 她不知道他又想到哪儿去了，但肯定不是什么正经想法。这一点，瞧他最后离开时那莫名其妙的笑，就知道... 但人都进去了，她再追着去解释，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把自己之前准备好的东西，直接给他拿进去。见到东西，他自然能明白，自己是会错意了。 打定主意之后，姜绾芸便快步走到柜子旁边，将自己昨日就放在柜子里的那套男式里衣给取了出来。 这套里衣，是她自己亲手做的，无论是上面的花纹还是边角处的细节，都是她一针一线，仔细琢磨着处理的。这套成品，可是她花费了整整两月时间，做废了无数材料，才得到的。 东西虽然不贵重，但心意，绝对是足足的。 还记得在奉城的时候，他曾给她买过一套宅子，说是待天下太平，他们可以在自己的小家里，安稳住上一段，好好领略一番江南风光。 他赠她一个家，那她便赠他一套衣好了。一个可以安稳入眠的家，配上一套可以舒适入睡的里衣，正好。 这样，这个家的温暖，就完整了。 弯眸抚了抚衣上那简洁大方的花纹后，姜绾芸便含笑抱着这套里衣，入了汤池的门。 此时，顾瑾渊正靠在池边，用手臂挽着自己那一头乌黑秀发，仔细清洗发尾。 相较于往日，今日他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地仔细。毕竟等下有惊喜等着自己，怎么着，也得拿出自己最好的那一面才是。为悦己者容这回事，可不止是女子才会做的。 “吱呀”一声，随着门被推开，原本只有潺潺水声的室内，忽然响起一串轻柔的脚步声。 第1893章 他不会说的！ 听到声音，顾瑾渊便不免紧张起来。绾芸不是说要等他沐浴之后，才赠礼给他吗？怎么他才进来一会儿，连头发都没洗完，她就跟着进来了？ 这...不符合她的说法啊... 还是说，她突然察觉到什么，决定改主意了？！ 正值顾瑾渊胡思乱想之际，姜绾芸温和的声音，也在他身后响起，“陛下，这是您待会儿要换上的衣服，妾给您放在塌边了，您起身之后记得穿这套。” “嗯？”顾瑾渊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换洗的衣物...不是早就备好了吗？你手里那套...” 因着姜绾芸的话，顾瑾渊的目光，也从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上，转移到了她刚放在旁边小塌上的那叠衣物上面。 纯黑的云锦段子，隐隐可见上面的银丝绣线...他好像，没有这样的衣物吧？至少，在他的记忆里，自己是从未穿过这样的里衣的。 他大多数里衣，都是纯白的，就算不是纯白，上面花纹所用的绣线，几乎也是金丝绣线所勾勒的五爪金龙。 像眼前这样的...顾瑾渊又在脑海中思索了一遍，还是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印象。 所以...这是绾芸刻意准备的吗？为了...今晚的赠礼，刻意准备的衣物？会是什么样的呢？ 这一刻，顾瑾渊心底，忽然有几许好奇情绪涌上。在不知不觉之间，他连手上擦拭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 也就是在这时，姜绾芸解释的声音，也随着她转身传来，“这时妾特意给您准备的，您待会儿起身的时候，正好试试，合不合身。” “特意准备的？”顾瑾渊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在眸中微微一转，随即，才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是做什么用的？” 做什么用的？姜绾芸狐疑打量了眼前人两眼，在随手捞起他发丝，替他清洗的同时，也随口道了一句，“当然是穿着睡觉的啊。” 里衣还能是做什么用的？不穿着睡觉，难道还能穿着上街不成？ 不知道他那脑子里都装的是些什么... 见自己没从媳妇嘴里套出话来，顾瑾渊不由有些失望，怎么这么谨慎呢？提前透露一下，他真的不会猜出来的... 就算猜出来了，他也不会说的！ 之后，失落的人，又尝试了好几种办法，打算从自家媳妇那里套到只言片语。但结果都无一例外，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给他穿的。 于是，没有得到想要答案的人，只能沉浸在自己的失落情绪里。 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吗？绾芸是单纯觉得这套里衣好看，所以才叫他穿的，跟之后的“礼物”，没有一点关系？ 而被他一而再再而三问到的姜绾芸，也终于发觉了他的不对，“陛下您若实在心存疑惑，起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您这也差不多了，正好。” 说罢，她便干脆扯过放在旁边的巾布，帮他把滴水的发丝攒攒干，直接催促他起身了。 “也好。”顾瑾渊也觉得她这提议不错，老在汤池里泡着，也不是个办法，要想见到礼物，还是得起来。 第1894章 反正他不会反抗 只是，他在原地顿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蹲在自己身后的人，有离开的意思。她这反常举动，倒叫他有些不知所措了，“绾芸，你...不要先出去？” “不要。”姜绾芸想都没想，便直接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妾得瞧着您把那套里衣换上才行。” 虽说日日相处，心里对他的身材很有数，但到底是第一次给他做衣裳，是不是绝对合身...她还真不敢保证。 为了防止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她还是盯着他穿好了，到时候，有哪里不对，她也好直接记录下来，以便等下修改。 “看着穿...”顾瑾渊闻言，面色不由变得更加古怪了。不知为何，被她这样正经盯着起身，他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说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但这样被盯着，还是... 没等他纠结出个结果，姜绾芸就先忍不住了，她也不管他到底在不好意思什么，拉着他的胳膊，就把他直接带了起来，“以前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磨蹭的。” “赶紧换来看看，才是正事。”说着，她便把半推半就的人，拉到了那叠里衣旁边，把一套里衣塞入他怀中，“呐，赶紧换上给妾瞧瞧。” 顾瑾渊：“...” 以前绾芸不是这样的，她虽然也有在他沐浴的时候进来过，但她从来不会在自己起身的时候留在旁边盯着的！ 莫不是刚撞了一下脑袋，把性格也撞变了吧？ “绾芸...”顾瑾渊瞧着面前熟悉的容颜，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他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还要不要再把太医叫过来瞧瞧... “您更衣呀，瞧着妾做什么？”姜绾芸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只觉他今天整个晚上都怪怪的。 弄不明白他的想法，她便直接把他怀里的衣物又拿了回来，然后自己动手，开始替他更衣。罢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反正，他也不会反抗。 一边替顾瑾渊更衣，姜绾芸也一边同他解释道，“这就是妾给您的生辰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一点儿心意。” “不过，妾也是第一次给您做衣裳，尺寸方面，可能会有把握不好的地方，所以还得让您试试。” “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妾马上拿去改。” 她后面的话，顾瑾渊都没怎么注意听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句“这就是妾送您的生辰礼”上。所以...之前所有的不对劲，都是出于他自己的胡思乱想？！ 绾芸单一的回答和催促，仅仅...就是为了自己身上的这套里衣？！ 这一瞬，顾瑾渊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那失望的情绪，也就只存在了一瞬，就又重新被欣喜所替代了。 听绾芸那口气，这应当是她亲手做的里衣。媳妇亲手做的每一针每一线都包含着她的情谊...光是想想，顾瑾渊都觉得心里一阵满足。 “好像...还挺合适的？”姜绾芸围着他绕了好几圈，上上下下地把人打量了个遍之后，又欣喜地去问顾瑾渊的意见，“陛下，您觉得如何？” 第1895章 小私心 “朕也觉得挺合适的。”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弯折，语气中的欢快，根本没法儿掩饰，“看来，绾芸还是挺了解朕的。” “那就这么着吧！”得到了自己和他的共同认可之后，姜绾芸便敲定，这就是这套里衣的终极模样了。 打定主意之后，她又笑眯眯道，“那陛下今晚就穿这套里衣就寝吧。” “好。” 对于姜绾芸亲手做的这套里衣，顾瑾渊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喜欢到...在姜绾芸去沐浴的这段时间，他就做了观察身上这套里衣这一件事情。 而越看，他心里的欢喜，便越是旺盛。 看得出来，自己身上这一套里衣，她是用了十足的心思的。 首先，这套里衣在花纹的布置上，便与他之前那一套套的里衣，有着很大不同。她没有在上面绣太多复杂的东西，而是简单勾勒了几朵祥云，然后，让整条龙，盘踞在祥云之内。就好像...是卧在其中休息一般。 而且，那惟妙惟肖的图案，就连巨龙沉静时的气势，都勾勒了出来。 唔...绾芸做的东西，就是跟那些没有感情的绣娘做的不一样！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这样好的里衣，只有一套，他没法儿天天都穿自家媳妇做的里衣！ 要不...回头再跟绾芸商量一下，明年生辰礼，也要这个？ 姜绾芸从汤池出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某人盘腿坐在床边，纠结看着自己身上里衣图案的模样。 “怎么？陛下不喜欢这图案？”姜绾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也随之落在他胸前那一片祥云上，“您要不喜欢，要不妾改日再给您换个图案？” “不用，朕很喜欢。”顾瑾渊顺势把人拉到自己身旁，“朕就是想着，这么好看的里衣没得换，有点儿可惜。” “要不...你明年也送朕这个？” “陛下若是喜欢，妾回头再做一套就是了。”姜绾芸含笑，“这套是沉睡的图案，下套就做个腾云驾雾的吧，您看心情换着穿。” “绾芸真好。”闻言，顾瑾渊立马倾身在怀里人面庞上落下一吻。 拉着她靠上软枕之后，他又好奇问道，“那下套是不是就是纯白底子搭配金线？唔...看起来威风一些？” “陛下喜欢纯白缎子配金线？”姜绾芸面露些许犹豫神色。 “也没有，朕就是随便说说。”顾瑾渊不懂她是何意，便反问道，“绾芸不喜欢那样的吗？” 她不喜欢素色的衣物吗？可平时，明明见她常穿啊...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说到这个，姜绾芸便不由有些羞赧，“妾就是觉得，玄黑更衬陛下的肤色一点。” 玄黑能把他衬得更白，原本就肤如凝脂的人，在这样的衬托下，就更显得好看了。美色诱人，能让他更养眼，当然要想办法把他打扮得更养眼些了！ 所以挑这个颜色，也算是...她的一点儿小私心吧。 顾瑾渊狐疑看了怀里人两眼，说得那么含蓄...不就是觉得他穿玄色更好看吗？ 第1896章 美色为报 绾芸垂涎他的美色... 有了这个认知的人，一双漂亮凤目顿时弯折出一个迷人弧度，“那就用黑色的缎子做吧，绾芸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他也不等姜绾芸开口说话，便直接倾身将她吻住。 “唔...！”姜绾芸下意识地推了推他，趁着换气的功夫，赶忙提醒道，“陛下您明日还有要事！还是等您明日忙完了再...” 话未说完，她便再次被他轻轻咬住了唇瓣，“明日的事情属于明日，与今日无关。今日绾芸送了朕一份大礼，朕无以回报，只能...以美色投绾芸所好了...” 低缓轻柔的呢喃，逐渐淹没在唇齿之间，床帏散漫落下，将那一室温情掩盖。 ... 翌日，天刚蒙蒙亮，顾瑾渊便收拾妥当，大步迈出碧霄殿，上了御撵。 上了御撵，他便斜靠在手边的软垫上，闭目沉思。好半晌，那菲薄的唇瓣，才微微开启，“裴贤盛，昨日朕吩咐你办的事...都办妥了吗？” “回禀陛下，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了。”听到问话，裴贤盛便立马靠到车窗旁，恭敬答道，“早朝开始，就立马会有人出来弹劾，届时，他们会一口气把所有的罪证呈上，以保证对方没有狡辩的机会。” “不过...”稍微一顿，他又低声道，“昨日的事情之后，方家那边儿，也有不小的动静，估计也是在做准备。” “他当然要做准备了。”顾瑾渊勾勾嘴角，不在意道，“寄予厚望的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要是还没点儿反应，该慌的，就是朕了。” 稍微一顿，他又淡淡开口问道，“那冯家呢？情况如何？” “没听说有什么动静，不过...气氛还是隐隐有些不对。方夫人昨晚回了一趟冯家，但没多久，便一脸愁容地又回去了。” “啧。”顾瑾渊嗤笑，“老狐狸还挺沉得住气。” 唇畔讽刺的笑容一闪即逝，很快，就归于平静。暖风轻轻撩起帘子一角，伴着夏日阳光，便能瞧见，车内闭目养神的人，面上不带一丝慌张神色。 显然，他对于自己的准备，很自信。 ... 就像裴贤盛之前汇报的那样，在顾瑾渊抬手将一群大臣叫起之后，便有一名御史出列，开始义正严辞地弹劾户部尚书方振宇。 一条条罪状罗列在前后，他又拔高了声调，冷声强调，“陛下，方尚书位列九卿，本应当是群臣的表率，但他不仅没有起到带头作用，还劣迹斑斑。” “是以，臣认为，方尚书并不适合户部尚书一职！” “嘶...”御史这话一出，朝堂上便不免有好些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弹劾的事情虽然常有，但直言对方应当贬官这事儿，可不是什么日子都能瞧见的。 毕竟，有的话，不是可以随意乱讲的。 一群人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又有好几人出列，表示附议，“臣也认为，方尚书对上不尽孝道，对下管教不严，不适合户部尚书一职！” “臣也附议，家宅不宁，官责不顾，这样的人做不得群臣表率！” 第1897章 弹劾 不过一会儿，便有四五名大臣出列，跪在大殿中央，将方振宇及其家人所有的毛病都罗列出来，请求皇帝罢免他户部尚书一职。 其中，既有御史，也有高官。 这状况一出，朝堂上的大臣们，自然也接连反应过来——以兵部侍郎梁印潮为首的这一派，是要跟方尚书，撕破脸皮地斗了啊！ 而且，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兵部那一派的人，明显都是陛下的人。那直言弹劾方振宇，没有陛下点头，他们肯定是不敢的。 也就是说…这场弹劾，其实，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要动方振宇了？！ 这个认知，让朝中大部分人都白了脸色。如果陛下有这想法，那未来好一段日子，这朝堂上，都不会安宁吧？ 一想到一场血雨腥风即将袭来，在场所有人便不由自主地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应对。 相比之下，那高坐龙椅，懒懒散散斜靠在椅边的人，就要平和多了。他一副跟平日里无二的神情，就连在听到几人弹劾的时候，都没有太大反应。 若不是大家都对朝中势力站派心知肚明，估计，还会以为他跟今儿个发生这事，没什么关系呢。 听他们一个个的挨着说完，又寻思片刻，顾瑾渊方才够了够嘴角，看向方振宇，“方尚书，大家都弹劾你呢，你有什么想说的没？” “臣冤枉啊！”一被点到名字，方振宇便大声喊冤，“臣这些年在每一个职位上都兢兢业业，就算没有任何功劳，苦劳也总是有几分的。” “正如诸位大人所言，户部有个别官员可能有点问题，但臣作为他们的上司，平日里主要顾着的，也是他们有没有办好事，而不是又跟谁有了私交啊！” “谁与谁私下有过交往，这都不是臣能决定的，还望陛下明鉴！” “方爱卿说得有理，这下面人做的错事，确实不能都挂在你头上。”顾瑾渊弯唇，似笑非笑道，“可这家里的事，应该…再怨不得别人了吧？” “朕可是听说，你家二公子，前几日又在街头强抢民女了？” 话及此处，他一双漂亮的凤目也不由微微眯起，“前不久他还因为妄议后宫，与烨王打架被朕罚过，这才多久？就又出去抢民女了？” “上次的教训，朕都还记着呢，他就忘了？！” 说到最后，顾瑾渊不止语调中带上了冷意，就连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那模样，显然是对方浩初的作为极不满意！ “陛下恕罪！”一听陛下说起自己二儿子那回事，方振宇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自打上次在大殿上，二儿子被这位一通罚后，那好好儿的一条腿，就跛了！儿子被打成这样，他们做父母的自然心疼，再加上孩子得知结果后性情大变，他们对其，也就更纵容了… 不纵着能怎么办？自打出事之后，浩初的性子，就开始变得阴沉易怒，动不动就会做些伤人的举动出来。 若是他们阻止他发泄，他很可能就会伤了自己！ 第1898章 心思放到哪儿了？ 权衡利弊之后，他们也只得由着他的性子来。还好，他行动不便，也不太愿意上街，大多时候折腾的，还是自家的下人。 也就前几日，骄阳明媚，好不容易踏出府门放了一回风。 不过这一去，已经放纵了性子的人，便惹出了一桩麻烦。一卖麻花糖的小娘子，被他抢回了家，说是要纳做侍妾。 这本来也没什么，像那种小门小户的姑娘，能攀上他们方家，也算是幸运。只是那姑娘已心有所属，说什么都不愿意入府为妾，甚至还报了官。 如此，事情才被闹得沸沸扬扬，有了强抢一说… 方振宇自然也知道，这事儿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甚至有可能被敌对派系的拿出来说道。所以在事情闹大之后的第一时间，他就立马勒令儿子放了人，又吩咐人送了些银子去那姑娘家，以做“安抚”。 这么几日过去，事情本来已经快被压下去了，可今日，他却又在永宁殿上再次听见。甚至…这还成了弹劾他的理由之一！ 按压下心头烦躁的情绪之后，他便慌忙跟上座的人解释道，“陛下，小儿犯下的错误，臣不否认，但臣在知晓此事之后，立马就教训了那孽障一顿！” “那被带至府上的姑娘，臣也派人送了回去，还备下了歉礼。” “此事已经私了，还请陛下明鉴！” “呵。”方振宇话音刚落，顾瑾渊便是一声嗤笑，“方尚书莫不是在与朕说笑？你儿子把人拉回府上一番羞辱，你把人送回去再给点钱，就说是私了了？” “什么时候，强抢民女这样的事，也可以这样解决了？” “可是…那姑娘一家已经接受了赔礼道歉，臣…”方振宇面露难色，“他们既然接受了，臣自然认为此事已算是了了…”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他这一派也立马有人出列，恭敬同顾瑾渊道，“陛下，我国律法规定，不涉及刑事的案件，都是‘民不举，官不究’。” “若是无人追究，那这件事，官府也不会管上太多。即便是曾经报过案的，官府也只需确定，双方和解了就行。” “是，这类纠纷确实是民不举，官不究。”顾瑾渊颌首，“可哪怕人家不告你，这事儿也是实实在在摆在那边的。” “方尚书的公子在外妄议后宫、强抢民女，女儿在后宫搅弄风云，把贤良淑德四个字全都撇在了一边儿。这…不能说跟方尚书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吧？” “几个孩子都犯下大错，方尚书这家治得…也太差了吧？” 说着，他又扬了扬手中的折子，露出一抹讽刺笑容，“若说是户部繁杂的事务耽误了你管家，朕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这户部…好像也治得不怎么样吧？” “手底下的人贪赃枉法、买官卖官，一个比一个事情多。甚至去年，还闹出了豫州案那样的大事情。” “方振宇，家事你管不好，国事你也没多上心，那你倒是跟朕说说，你这心思，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第1899章 不如回家看看 “臣...”方振宇被顾瑾渊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他深知，这个时候再狡辩，已经是没用的了，该认下的错，就是得马上认下，不然...皇帝肯定又要给他挖坑了。 思及此，他便当机立断，直接向顾瑾渊叩首，“陛下，臣确实在某些方面有失职的罪过，臣愿自罚半年俸禄，以应愧疚。” “方尚书能有这个觉悟，朕很欣慰。”顾瑾渊微微颌首，终不再似之前那般生气。 但还没等方振宇缓过一口气来，他就又接着道，“但朕也就这个问题仔细想过了，你近年来虽说兢兢业业，但在很多地方，都有不足。每次都罚你俸禄，朕也觉得过意不去。” “自打去年豫州案起，你就接连被罚俸禄，今日因着家里的事和属下的事，又没了半年俸禄。长此以往，方府恐怕...得过上拮据的生活了...” 听到顾瑾渊这“体谅”的话，方振宇便不免眼皮子一跳，再次绷起紧张的情绪。高坐龙椅上这位，恨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体谅他？ 他说这些...大概又是在给他挖坑了吧？ 一想到这儿，方振宇便连忙道，“陛下不必过意不去，不管是儿女的错，还是下属的错，臣都有一定的责任。半年的俸禄，是臣自愿罚的，哪怕是方府入不敷出，臣也不会厚着脸皮恳求陛下收回成命。”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还请陛下按照规矩办事。” 跟这位谈感情，那就是在给自己挖坑，朝堂上的事情，他从来不讲感情。如此，还不如就跟他说规矩。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虽然量大，但好在，都不是直接跟他有关的。作为一个被牵扯到的人，罚俸半年这个处罚，已经算是不轻了。按照规矩，陛下此刻，就应该将此事揭过了。 可他义正严辞地说完之后，顾瑾渊却摇头叹息道，“这不仅仅是朕过不过意得去的问题，接连发生这样的事情，朕也是怀着愧疚之心，仔细思索了一下背后的原因。” “朕思来想去，终是为这些事情找到了一个理由——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方大人身边事情总是太多，家宅不宁，偏朝堂上还有一大堆烦心事。” “爱卿疲于应对，出现些纰漏，也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陛下...！”听着他的话，方振宇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可他刚一开口，顾瑾渊惋惜的轻叹，就又将他已经到了嘴边的解释，给打断了，“方尚书为官应有二十余个春秋了吧？为了这朝堂中的事，你这二十余年，竟没有回家探望过一次。” “如今，你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儿女各自成家...你也应当深刻体会到了，搬出家门的儿女，长期不回来探望的孤独感了吧。” “瑜国自开国以来，便极其重视礼仪孝道，方尚书是状元出身，首孝悌这样的简单道理，自然不需要朕再多说。” “朕寻思着，既然你总是忙中出错，那不妨...停下来歇歇，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回老家探望一下父母亲戚，尽尽孝道。” 第1900章 要罢他官职？！ 陛下的意思是...要赶他回老家？！这是要罢他的官，叫他“衣锦还乡”吗？！ 领悟到这层意思之后，方振宇整片后背，立马就被冷汗给打湿了。他好不容易才在京城这片沃土混出点儿名堂，好不容易才坐到今天这个位子上，甚至好不容易... 回想自己这二十余年来的努力，方振宇便忍不住红了眼。今日的一切，来之不易，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陛下，臣虽然没有时间回乡探望，但这二十余年，与父母的书信从未断过。臣知道，比起回去无所事事地伴在他们身边，他们更希望臣能一展宏图，为瑜国，为天下尽一份力！” “如此，才不负我方家书香门第之号。” 方家以前，确实混得不怎么样，但不管怎么说，也是算得上是个书香门第。读书人重名誉，这是天下人公认的。 他说家里人更期望他在京城一展宏图，不想他回家，完全说得过去。 稍微停顿片刻之后，他又做出一副黯然神情，“若是让父亲知道，臣这个年纪，就归乡养老了，那...他老人家，说不定得直接气得晕过去。” “臣不忍家里老人为臣之事日日夜夜忧心，臣自己，也想再为瑜国鞠躬尽瘁，助瑜国在青云之阶上，再登一步！” 说罢，他便重重一个响头磕在地上，仿佛，是要将自己的决心，更好地表达出来一般。 “忠孝不能两全的例子，古往今来数不胜数。”顾瑾渊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爱卿已为瑜国鞠躬尽瘁了二十余年，也该回去照顾照顾颐养天年的父母了。” “若是爱卿担心家中老父误会，朕可亲自书信一封，讲明情况，为爱卿澄清。” “如此，也算是了了爱卿一桩心事了。” 见皇帝似乎执意要方振宇回乡，一直临危不乱的冯琦均，也终于在此刻蹙起了眉头。想借这么几件小事，就罢了方振宇的官？皇帝也太天真了吧？ 以他的城府，会觉得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 还是说，他的目的并不是罢免方振宇，而是在借这件事，掩盖达成他其他的鬼主意？ 可即便是想到了这一点，冯琦均也不敢跟顾瑾渊赌这一把。方振宇不同于其他的小啰啰，这是他的左膀右臂！ 如果失了方振宇这一员猛将，那他...就跟与被砍去臂膀的将军无疑！未来，很多事情，他都再难伸手了... 况且，他唯一的嫡女，还嫁给了方振宇。方振宇变成了平民，那他女儿不也就跟着...冯家，丢不起这个脸！ 一轮深呼吸之后，冯琦均终还是沉着面色，咬牙站了出来，“陛下，臣认为，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叫方尚书回乡探望，并不是一件妥当的事。” “之前瑜国与金轮的战事，有近三年之久，现在的太平，不过才持续了一年不到，再加上去年豫州灾情严重...现在的瑜国，看似繁华，也确实在蒸蒸日上的路上，但内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费心。” 第1901章 折中的法子 “而事关国之建设，户部又是首当其冲的部门。在这样的情况下，把在户部做了近二十年官的方尚书调走，实在是...一大损失！” “一人之亲情，抵不得千万百姓之安乐，所以此事...还请陛下三思！” 他决口不提与方振宇有关的那些事件，也不理会几名大臣的联名弹劾，只是就着天下大局，论这件事情。 而他这么一说，之前就着些小事弹劾方振宇的人，反倒是不好再开口了。相比于冯琦均所言，他们为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什么方二公子抢了个民女，说了宫嫔几句坏话，什么入宫的方家小姐在宫里搅弄风云，弄得后宫不安宁，什么户部某个官员又给了哪家子弟一个方便，为人谋了一个闲职... 这些事情，哪能与整个瑜国的未来相提并论？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梁印潮才找到一句可说的话，“冯首辅所言确实不错，现在的瑜国，很需要人才，特别是户部。” “可是...冯首辅有没有考虑过，方尚书，或许不是户部需要的人才呢？就之前几位大人的弹劾内容来看，方尚书目前，似乎连家事都不怎么顾得好呢。” “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不齐，何以治国？！” 说罢，他又恭恭敬敬地向顾瑾渊行上一礼，“陛下，臣依旧认为，方大人不适合户部尚书一职！” “粱侍郎此言差矣。”梁印潮话音刚落，冯琦均便淡淡接过话头，“家事，应当是当家的女眷主管，出了问题，也应当先责问当家的女眷，怎么能都推到男人头上呢？” “至于国事，方尚书虽然忽略了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但总体来说，还是做得不错的。咱们论过的同时，也不能抹灭他曾经的功劳吧？” “况且，当下这种局势，方尚书在户部近二十年的任职经验还是非常有用的。若是此时将人调离，那户部又该由谁来主持呢？难道，粱侍郎是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多带一个户部尚书的职位？” 说罢，他便干脆转向顾瑾渊，认真做了个总结，“是以，臣认为方尚书当罚，但不当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离开户部。” “两位爱卿说的，都甚是有理。”看着在下方唇枪舌战的两人，顾瑾渊面上，依旧是一派淡然神色，“所以...朕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选择一个折中的法子。” 他声色淡淡，不带丝毫感情，听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是思考良久的模样。 见他这幅模样，下方争执的两人，心境立马发生了变化。 梁印潮安心了，他知道陛下肯定是有好主意了，而冯琦均，则是不免微微蹙起眉头，开始认真揣摩起顾瑾渊的意图。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小狐狸不是冲着罢官去的了。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会不会... 在冯琦均暗呼不好的同时，顾瑾渊的嘴角，也有一抹笑意渐渐化开，“朕寻思着，既然国事不能不顾，家事也不能忘，那就...给方尚书放三个月假吧。” 第1902章 贬官 放假三个月？这是什么处罚？方尚书就这么被轻易放过去了？ 众人一听顾瑾渊这话，都不由打心底里生出几许迷茫来。 按之前几位同僚弹劾的架势来看，陛下今日，应当是非得罢免方尚书不可的。怎么这话锋突然一转，就变成要给方尚书放假了呢？ 冯琦均也在这时候蹙起了眉头，莫非...小狐狸打的，其实是把人支出去，然后架空户部权利的主意？ 三个月的时间...确实够做很多事了...而且，那边的事也容不得耽搁，方振宇不能离京三月！ 思及此，他也顾不得再想其他，“陛下，三月时间未免太久，户部现在，本就有很多细枝末节的问题没处理好，再三月无人领头，恐怕...会乱套！” “冯大人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梁印潮撇撇嘴角，冷笑道，“咱们兵部尚书戍守边关，都几年没回朝了，不也过得好好儿的吗？” “怎么户部少了个尚书，就过不下去了呢？”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名户部官员站出来反驳，“粱侍郎，户部兵部虽同为六部，但职责完全不同，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你们兵部主管兵马战事等问题，现在朝廷又无仗打，你们轻松，当然有没有尚书领头都一样。但户部所管之事，都是和百姓息息相关的，田产赋税人口等等问题，都归我们。这么一大堆事等着，群龙无首的日子怎么过？” “林大人此言差矣。”继林淳之后，牧亦辰也出列道，“职位职责都是早就定好了的，咱们只需各司其职就好，没必要什么都依靠方尚书。” “若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去打扰方尚书，那...方尚书忙不过来，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对吧？林大人？” “你...” 林淳还想反驳，但顾瑾渊却已经不耐烦了，“户部与兵部确实不同，但谁说，朕要让户部过三个月无首的日子了？” 还没等众人回味过来，他淡漠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方爱卿这一头顾家一头顾国事，确实是有些力不从心，今日这些堆积在一起的问题，便是最好的证明。” “尚书这个位子，方爱卿现在，可能不太合适了。朕记得上回豫州案后，户部左侍郎的位子，还空着吧。” “方爱卿，就先那个位子坐着吧。” “陛下，臣...！”一听那位有贬他官的意思，方振宇顿时就急了。 只是这回，顾瑾渊并不再打算给他任何替自己辩解的机会了。他刚一开口，就被直接打断，“至于爱卿回家探亲的事，今日回去之后，便着手开始准备吧。” “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你回去探望一下二十余年都没见过的父母。但也别忘了，仔细反思一下，自己没尽到职责的那些事！” 话至最后，他淡漠的语气，已经带上几分寒意。下方众人，也在这一瞬，明白了他的意思——陛下不是在和颜悦色地给方振宇放假，而是在给他论罪！ 第1903章 陛下也有错 贬官，是因为他屡次犯错，回乡省亲，也是因为要叫他反思。 既是论罪，那就...没有拒绝的可能了。 思及此，众人的神情，都不由变得有些微妙。方振宇贬官，又被勒令离京三月，冯首辅那边，跟断了一臂也没什么区别了...失去了这么一员大将，他以后，还能跟陛下抗衡吗？ 这瑜国的天，怕是要变了... 虽然此事已经定下，但冯琦均心中，仍有不甘，“陛下，方大人任户部尚书已经五年有余，在户部待了更是有近二十年，若是撤去了他户部尚书的职位，臣不知，这户部还有谁能担这份责任。” “职位调动的事，还请...陛下三思！” 他这领头一说，与他同一派的人，便立马有人站出来附和。一个个儿的，全都是一副慷慨激昂，甚至想要以死劝谏的模样。 如此这般，倒也不是跟方振宇关系有多好，而是他们知道，如果此时让陛下贬了方振宇的官，那他们这一派，就将元气大伤！ 天子虽然年少，但心性却与少年人的柔软不同。能乘胜追击，剿灭他们的机会，那位是不会放过的！ 听着下方人一句句慷慨激昂的话，听着他们拿天下局势、万民之利举那些大义凛然的例子，顾瑾渊便忍不住在唇畔勾出一丝冷笑，“都说够了吗？” “臣...”还有人想慷慨陈词，但在不经意对上顾瑾渊那如二月寒潭一般的目光时，后面的话，便被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那目光，着实可怕，似乎...已经冷到骨子里去了。 也就是在众人安静下来这片刻，顾瑾渊也发了脾气。他起身，向前几步，站在高台边缘，将手中那一叠折子重重往冯琦均等人面前一扔，便怒道，“你们在跟朕言天下的时候，都先看看，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 “都觉得这些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是吧？觉得不就是失了仪德，抢了个民女，或是以职位之便谋了点小利这种摆摆手就可以抹过去的小事是吧？！” “这大殿里，应当没有没读过书的人吧？朕今日倒是要问问你们，你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以小见大，积少成多这样的道理不懂？！” “若个个都当这些是小事，那瑜国该成什么样子了？！若连根基都是坏的，你们空谈的天下大事，也不过是一片云烟！” 他鲜少在大殿上发这么大的脾气，是以，怒喝声一出，那一众本就心虚的人，顿时一个接一个地抖着腿，挨个儿跪了下来。 最后，也只有眸中情绪晦暗不明的冯琦均，还稳稳站在原处，“天下小事何其多，陛下作为上位者，不应当把这些看得太重。下面的官员各司其职，才是最重要的。” “可只要是人，就不能避免犯错。谁错了罚谁，陛下若是觉得方大人没管好下面的人有错。那...臣也认为，没管好方大人的陛下也有错。” “嘶...”冯琦均此言一出，当即就有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1904章 踩了个遍 冯首辅这是...要当面指责陛下的不是了？！ “冯首辅想说是朕不会用人，才导致了今日的结果？”顾瑾渊冷笑，“那正好，这户部尚书换了去，那些有问题的官也换了去。就当，朕是在改过好了。” “陛下任性！”冯琦均蹙眉，同样冷下了声调，“大面积更换官员，对于朝廷运转的影响是极大的！交接、熟悉职务等等事情，足够整个朝廷忙上好一阵！” “您一句轻飘飘的话，下面便不知有多少人，又要彻夜忙碌了。” “还往陛下，能够体谅诸位大人。” 冯琦均这话，说得格外微秒。就好似，这并不是两派之间的斗争，而是...皇帝与群臣之间的斗争。 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顾瑾渊一个人，放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可他想偷换概念，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上当。牧亦辰便是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就直言反驳，“我们食君俸禄，自然应当替君解忧。” “而且冯大人有一言错了，不管是陛下轻飘飘的一句话，还是诸位大人的彻夜忙碌，为的都是瑜国的百姓，不是某个人。” 说罢，稍微停顿片刻之后，他也出了一句惊人之言，“冯首辅若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没有余力为百姓做事了，现在告老还乡，也是可以的。” “下官相信，愿意为瑜国黎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有很多。” “刚刚，不是就有好些同僚站出来说，愿将性命托付于国吗？” 之前，为了拿天下大局压皇帝收回成命，确实有不少人，都说过类似的话。谁曾想，那些慷慨激昂的话，居然被他当作了反驳？！ “你...！”冯琦均只觉自心痛气闷，大怒之余，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已年近花甲，是黄土已经埋到肩膀的人了。像他这样的不愿屈服于命，甚至还想笼络天下权柄的人，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有人说他老，说有后辈可以顶替他，说他应当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这些点，偏偏全被牧亦辰踩了个遍。 “牧爱卿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藏住眸中一闪即逝的笑意之后，顾瑾渊也跟着摆出了一副严肃模样，“朕自登基之后，确实过分依赖冯首辅了。” “几乎每件大事，都考虑了冯首辅的意见。” “虽然冯首辅意见宝贵，有不少都让朕受益无穷，但朕却没有考虑到，冯首辅的年纪确实大了。时常为国事劳心费力，身体...恐怕是吃不消的。” “既然冯首辅觉得熬不住了，不如...你也回去休息一段时间？” 说罢，他还大度摆摆手道，“至于你手上那些杂事，也不用太担心，朕方才瞧着好些人都愿意为国分忧呢。林大人，蒋大人，你们说是吧？” 众人：“...” 这转折还真是来得猝不及防，刚刚还是冯首辅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拿天下大事，群臣劳碌来指责陛下任性呢。结果一转眼，就成了陛下要给冯首辅也放个长假了？ 第1905章 不用，可惜了 还有冯首辅手里那权利...人不在朝中了，权利分出去了，还想养好了身子再收回来？ 做什么美梦呢？！ 就算林淳和蒋源郎等人都是冯系一派的人，但那权利分给他们了，也就分给他们了，再要回来是不可能的。 一群为了利益纠结在一起的人，互相蚕食，是很正常的。 大家都能明白的浅显道理，冯琦均自然也能明白。皇帝和姓牧那小子，这是变着法儿地想把他也从局中踢出去！ 他们做梦！ “陛下多虑了，臣虽年近花甲，但依然硬朗，陛下不用为臣担心。”冯琦均咬牙，“臣亦是与诸位同僚一样，愿为瑜国，鞠躬尽瘁！” 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冯琦均甚至刻意加大了几分声音，似乎...是想要把自己中气十足的样子展现出来。 “好，有冯爱卿这句话，朕就放心了。”顾瑾渊微微颌首之后，便立马接上了之前的话题，“既然大家都觉得自己苦点儿累点儿没关系，那便按照朕之前说的做吧。” “方振宇转任户部左侍郎，户部几个有问题的官员，也该换就换吧。” “至于户部尚书一职...就由文承东暂任吧。文侍郎去年在豫州案一事上，有不少功劳，在户部任职，也有十余年了。尚书一职，还是可以做做看的。” “陛下方才还表扬了林大人，想来，这空出来的右侍郎位子，给林大人应当不错。”冯琦均咬牙建议。 户部尚书的位子没了，这左右侍郎，必须都是自己的人！ “那右侍郎就由林大人来做吧。”顾瑾渊淡淡应了一声，随即又补充道，“既然林大人升任，那牧爱卿就去顶他的郎中位子吧。朕听闻，牧大人为了国事，连娶妻都顾不上，实乃忠臣。” “不用，可惜了。” 一场争执之后，所有人的官职变化，也终于有了定论。 不少人羡慕文承东位列九卿，但更多的人，则是羡慕，牧亦辰又连升了两级！他才二十出头，今年才从科举中脱颖而出，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升职速度... 他的未来，必当前途无量！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自然...也就有人不满。 但面对那些质疑的声音，顾瑾渊也懒得再多说什么了。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他这个皇帝，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的。 也就是因着今日让冯琦均吃瘪，他心情好，才在转身离去的时候，轻飘飘道了一句，“你们若有不满，也可去户部任职，若是做得比人好，就可以把人换下来。” “若是没这个自信，就把嘴闭上。” 说罢，他便一拂袖袍，直接离开了永宁殿。 ... 方家遭逢巨变的事情，虽然是外面的事，但在九成女子都是官宦贵族之后的后宫，这件事，还是掀起了很大的波澜。 朝臣有拉帮结派的，宫嫔自然也有拉帮结派的。 外面的局势变了，宫内原本混在一处的“姐妹”，关系或许也就跟着变得微妙起来了。 特别是，那些原本围在方怡筠身边转，想靠上方家这棵大树的。 第1906章 位列九嫔，移居主殿 那些心里边儿起了别的意图的人，尚未把界限跟方怡筠划清，宫里，又一个惊人消息，扰乱了一池春水。 花园那回事后，陛下觉得被方怡筠追着咬的姜容华委屈，所以特意提了她的分位。在拨开了压在自己头上的方怡筠之后，姜绾芸又连抬了三级分位，搬去了青云宫的主殿。 人现在，不仅是从二品的修仪，还是可以被尊称一声“主子”的一宫之主了。 连抬三级分位，这架势，也就今年过年的时候有过。 既不是为皇家诞下子嗣，又不是父兄为国立下大功，仅仅是因为遭了诬陷，受了委屈，就被抬了三级分位。消息一出，宫里一众宫嫔，差点儿没酸掉牙。 位列九嫔之中三嫔，住青云宫之主殿...如此大的殊荣，光是听着，都叫人心痒痒。 不少人都在暗地里说这位姜修仪好运，摊上那么大一件事情，不仅没有被陛下冤枉，甚至还打破了对手的计划。对手去冷宫的去冷宫，禁足的禁足，而她这被设计的人，反而成了一宫之主？ 这得多好的运气啊... 后宫九成宫嫔都因为这事儿红了眼，铺天盖地的议论，也在这消息出来之后，弥漫了整个后宫。 有不少宫嫔哀怨，“怎么就没人设计我呢？若是摊上这么件事情，说不定，也能得陛下一个补偿。三级分位不说，一级二级总是有的吧...” 当然，也有不少人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要想在这种事情里面捞到好处，自己也得有几分实力才是。” “若不能先入了陛下的眼，说不定，事情一出，陛下都懒得过问，直接就给定罪了。” “或者陛下觉得一群人为了点芝麻大的事斗来斗去心烦，干脆把人全都一起处理了。那要是遇上了，才真叫心塞。” “...” 一众宫嫔经过一番讨论之后，也只得感慨，人家那好运气，自己是比不得的。既冒不了那风险，也没这机遇，分位上不去，就只能...好好儿跟人打好关系了。 当然，在众人试图与姜绾芸打好关系的同时，那因诬陷一事被关禁闭的两人，也是恨得牙痒痒。 特别是方妙菱，已经领略过高处风光的她，再看低谷中的景色，便满眼都是嫌弃了。 想再重新登临高处，那就只能把拦路的姜绾芸，给处理掉了... ... 隔日。 风波渐渐平息之后，顾瑾渊便寻了个空档时间，把牧亦辰给叫到宫里。 “你在户部那边的交接，做得怎么样了？”顾瑾渊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文书，一边随意给刚进来的人丢了个问题，“他们给你使绊子了吗？” “回禀陛下，交接的事，还算顺利。”牧亦辰恭敬站在距离顾瑾渊一丈远的地方，垂首答道，“他们除了动作有些慢以外，别的...倒也没做什么了。” “慢？”顾瑾渊闻言，凤目不由弯了弯，“已经不慢了，要把之前遗留下来的问题都理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估计一整晚都没睡呢，咱们就别要求太高了。” 第1907章 承认 “是。”牧亦辰颌首。 稍一犹豫之后，他又试探着询问道，“不知陛下今日急急宣臣进宫，是否是有什么急事需要臣去办？” “急事没有，就是后面需要你配合文承东的事情要跟你交代一下。”顾瑾渊不急不缓道，“这次机会难得，你们俩现在，得尽快把户部掌握在自己手里。”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异己都要清除，那样太麻烦了。杀鸡儆猴即可，剩下那些能用的人，就让他们安静待着吧。” “大换人还是麻烦的，损失最好降到最小。还有...” 一番嘱咐之后，顾瑾渊也顺势合上了自己手里的那本折子，“事情就这些，不难，就是有些繁琐，你回去可能得挤挤时间了。” 不等牧亦辰应声，他的目光，又在其身上，打了一个转，“不过，朕今日叫你进宫，主要还是有件私事想问问你。” “请陛下吩咐。”牧亦辰依旧是之前那副恭敬的模样，但在接收到顾瑾渊打量的眼神之后，心底，却升起了丝丝不自在的感觉。 那位的眼光，看得他心底直发毛。他有预感，陛下那边等着他的，一定是道难题... 是因为昨晚花园的事情吗？陛下帮忙圆了谎，自然也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就在牧亦辰思绪飘远的时候，顾瑾渊也终于停止了他的打量，“你昨日，是去见杜歆涵的？” “臣...！”牧亦辰瞳仁紧缩，眸中的惊恐情绪，几乎就要掩饰不住。 他张口，想要替自己辩解，但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顾瑾渊淡漠的话语，就又落入了他耳中，“你喜欢她？” “臣...”冷汗瞬间冒出，不过转眼功夫，牧亦辰便感受到自己的里衣，已经湿了大片。 明明是炎炎夏日，但在听到皇帝陛下这一句话后，他便只觉得冷。冷到浑身血液凝固，指尖发颤。 这个时候，他是可以否认的，理智也告诉他，他应当在第一时间给出否定的答案。但张口时，他却怎么也说不出“不喜欢”三个字。 那是他铭刻在心里近五年的名字，也是支撑他在艰难险阻里继续走下去念想，他怎么可能...否认？ 他没说话，顾瑾渊也没催他，只是拿手里的折子抵住下颚，随意往椅背上一靠，静静等着他的答案。 良久的沉默之后，牧亦辰终于抽调出全身凝聚的勇气，顶着顾瑾渊的目光，缓缓颌首，低声应了一句，“...是。” 他已经不知有多久，不能正大光明的承认，自己心中所思所想是谁了。陛下会这么问，应当也是知道了什么吧？他想，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说出喜欢她的机会了。 如果陛下因为此事怪罪他，他也...没有遗憾了。 “啧，你这勇气，倒是难得。”见牧亦辰大方承认，顾瑾渊不由诧异地挑了挑眉尾。 顶着他的目光，在他面前承认自己喜欢后宫里的宫嫔，这份勇气，还真是难得。他还以为，眼前这人，会因为害怕，下意识地否认掉呢。 第1908章 不怪罪 “陛下，臣之心思，皆是臣一个人的念想，与他人无关！还望陛下莫要迁怒他人！”用尽所有的勇气之后，牧亦辰便如失去支点一般，重重跪下。 他想要同那靠坐在龙椅上的人求情，“臣愿一力承受...” 只是，求情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顾瑾渊带笑的声音打断了，“愿一力承担所有后果？可朕也没说要把你们怎么样啊。” “陛下，此事与杜小主无关，是臣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臣...”牧亦辰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急急忙忙地说到一半，他才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不怪罪？” “是啊。”顾瑾渊依旧是之前那随意的语气，“你喜欢她，就喜欢你的呗，喜欢这种事情，又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朕为什要怪你？” “可是臣...”牧亦辰纠结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他又不知到底该从何说起。 问陛下，您为什么不怪罪？臣不仅喜欢您宫里的宫嫔，昨日还私下与她见了面，您难道不该将我们杀头？ 这给自己找罪名事...他当然不会做。 可不问，那满心的疑惑他又找不到一个人来解答，许多种可能自他脑海划过，然后又被他自己一一否认。 直到脑仁儿隐隐发疼，他才放弃思索，承认...眼前这人，确实不是他可以琢磨透半分的。 “可是你同她身份有别？”顾瑾渊自顾自地接了一句话后，又微微颌首表示认同，“这倒是真的。” “朕心里没她，所以不在乎她喜欢谁，也不在乎谁喜欢她。但是...”停顿一瞬后，他眉宇间，不由多了一分凝重，“朕不在乎，外面那群人，却是不会不在乎的。” “这意思，你明白吧？” “明白。”牧亦辰微微颌首，心中苦味弥漫，“臣所念违背了礼法，若是被外人知道，定然容不下这份情。” 陛下开明如何？不计较又如何？他与心上之间的距离，又岂是陛下一人撑开的？ 礼法的存在，朝臣的声音，天下人的看法...这些，都是加在那深红宫墙上的隐形盾牌，都是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一条条的鸿沟，不管陛下睁眼还是闭眼，他都越不过去。 “朕的一举一动，不单是做给自己看的，也是做给天下人看的。所以这事情，朕目前，除了不跟你们计较以外，也帮不了你们太多。”顾瑾渊沉吟片刻之后，又随手把折子往桌面上一扔，起身走到牧亦辰面前，“你先起来吧。” “朕既不怪罪你们，你跟这儿跪着，也没什么意义。” “谢陛下。”牧亦辰按捺住心中的苦涩，恭敬向顾瑾渊行上一礼之后，方才起身。 “臣与心上人，或许就是今生无缘的命，今日这局面，臣不怨任何人。”牧亦辰扯扯嘴角，复又感激道，“此一‘情’字，能得陛下理解，臣心中，已非常感激。” “陛下之恩，臣愿以性命相报！” 眼前人的为难，他也是理解的，面对悠悠众口，那些惊世骇俗之举即使有了，估计也很难撑到最后。 第1909章 把绾芸换回来 只要他给他们一个彼此思念的机会，他便已经，很感激了... “朕什么都还没做呢，你就要以性命相报了？”顾瑾渊勾勾嘴角，琉璃眸子也在此刻染上一分笑意，“那朕要是想法子让你们长相厮守了，你岂不是得给朕修座祠堂，世世代代把朕供奉着了？” “陛下...”顾瑾渊这话的冲击力，不可谓不大，牧亦辰闻言，身形都忍不住为之一颤。 好半晌，他才压抑住内心的悸动，苦笑一声，“陛下还是莫要与臣开这种玩笑的好，臣这个人较真，哪怕是玩笑话，听多了也会当真的...” “巧了。”顾瑾渊扬唇，“朕这个人，也较真儿，从来不说玩笑话。” “朕既敢跟你开这个口，那就说明，这不是件全无希望的事情。只是具体如何，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陛下的意思是...？！”牧亦辰猛然抬首，眸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对方的话，明明浅显易懂，但落在他耳中的时候，却总叫人不敢相信。 “字面上的意思。”顾瑾渊随意踱开几步，端上茶盏，轻呷一口后方才道，“你认真替朕办事，朕想办法把人给你从宫里弄出去。” “很公平对不对？朕觉着挺公平。” “不知陛下想让臣办何事？”牧亦辰恭敬俯首，“只要您吩咐，臣哪怕是...” 他话未说完，便被顾瑾渊打断，“昨日你跟冯琦均相争的时候，看着还挺聪明的，怎么一碰到心上人的事，人就傻了？” “要你办的事，方才不都交代你了吗？朕不需要你额外给朕办什么事，做好你的本职就行。” 说着，他便冲门的方向扬了扬下颚，“呐，瞧你这傻劲儿没缓过来，朕也就不与你多说了，隔壁去找你的心上人去吧。” 不等牧亦辰说话，他就又催促道，“别磨蹭了，直接去就是。” “然后，把绾芸给朕换回来。” “喏...臣告退。”牧亦辰扯扯嘴角，便依言退了出去。 刚开始，他还觉得挺感动的，这位不仅不怪罪他们，甚至还给了他们见面的机会。可最后那句话一出...他之前积攒的感动，顿时就没了大半。 陛下催他赶紧去见歆涵，大抵...只是想赶紧把姜小主给换回来吧？ 牧亦辰离开之后没一会儿，姜绾芸便推门而入，“陛下，你方才都跟牧大人说什么了？妾好像从来没见他这么高兴过！” “朕跟他说，或许有机会让他跟心爱之人长相厮守。”顾瑾渊挑眉，顺势把走到自己身边的人揽入怀中，又弯眸冲她笑道，“绾芸觉得朕办事如何？” “是不是应该...好好儿夸奖一番？” “长相厮守？！”姜绾芸被他这话惊住，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要把歆涵姐从宫里送出去？” “那之后呢？后面怎么办？” 他这想法，未免...太大胆了一些...但凡有只言片语传出，那结果，就是难以想象的！ “朕是有这个想法。”顾瑾渊弯眸，“这事儿虽然还没个具体的实施方案，但初步策略，朕已经想过了。” 第1910章 正好颐养天年 “可行性，还是有的。” “咱们要怎么做？”这想法太过大胆，以至于姜绾芸询问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屏住了呼吸。 不过，任凭她怎么问，哪怕是“贿赂”一般，在他唇畔落下数个浅吻，顾瑾渊都没有实话实说的意思，“这个先保密，若是说出来，朕怕吓着你。” 想跟她保密，他便干脆换了个话题，“朕昨日给你抬了分位，又指了主殿给你，你今日，得去母后那边走一趟。” “太后娘娘？”姜绾芸只怔了怔，便明白似的点点头，“好几日没去仁寿宫，也确实该去拜见一下太后娘娘了。” “什么就确实了？”顾瑾渊撇撇嘴角，轻哼，“你就没明白朕的意思，还确实...” “罢了，等下朕跟你一起去吧，这移交权利的事，还是朕跟母后说方便些。” “嗯？”姜绾芸抬眸，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陛下的意思是…让妾帮着太后娘娘打理后宫？” “不是你帮她，是她帮你。”顾瑾渊拉着她在边上坐下，又顺手给她倒了杯温水，“你现在好歹也是能被称一声‘主子’的人了，这宫里的事，你不管谁管？” “况且，朕不是早就把内帑的钥匙交给你了吗？现在你这身份，正好是用这钥匙的时候。” “那太后娘娘以后...？”姜绾芸微蹙眉头，似乎是在思索苏姚那边会不会因此生出什么不满情绪。 那位毕竟是把控了后宫权柄二十余年的女子，现在猛然间要她把手里的权利交给她这个后辈...如果此事会让他们母子心生间隙，那这权柄，不要也罢。 本来，她在宫里混着，求的也不是权利。 “母后啊...”盯着怀里的人把温水喝完后，顾瑾渊又将就那杯子，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无所谓的，反正她也老了，你把事情都接过去之后，她正好高高兴兴地颐养天年去。” “颐养天年...”姜绾芸嘴角微抽，“太后娘娘才三十余岁...您这么说，不太好吧？” 三十多岁的年纪，虽然不似小姑娘那般娇俏，但也是风韵犹存的时候。再加上太后长期保养得当，人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七八。 他就这么直言人老了，还把“颐养天年”这个词用人身上，真是... 幸好这话他不是当着太后的面说的，不然...太后娘娘可能会忍不住打他... “没什么不好的啊。”顾瑾渊倒是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母后现在这样子，虽然看上去还有几十年可活，但自打父皇走了之后，她的心就死了。” “以前雷厉风行，大胆果决，后宫之主的位子坐得稳稳的，还治得整个后宫都没人敢生出任何异心。但现在吧...她是没什么心思争了。” “你看她，连晨昏定省都给免了，前两年甚至还跑到西山去清修了。” “要是你真把事情接过去了，她估计高兴都还来不及呢。你就当，替母后分忧了吧。” 听他这么说，姜绾芸也就放心了。 第1911章 是不是亲娘？！ 见她点头，顾瑾渊又弯起一双凤目，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唉，朕还真是不容易，媳妇心不在权位，朕都不知道要怎么把人拴住了。” “心不在权位不是挺好吗？”姜绾芸也明眸微弯，随他笑道，“心里没有权位，装的就全都是陛下了。” 权利地位有什么好的？看不见摸不着，不如陛下实在。 “绾芸。”顾瑾渊眨眨眼，认真思索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一本正经道，“撩了要负责的。” “陛下不是一直都归妾管吗？妾...”未说完的话，在他唇瓣贴上来之后，全都化作了呢喃。 ... 晚间，顾瑾渊领着姜绾芸走了一趟仁寿宫，还未道明来意，苏姚就先表示，要把手里的部分事情，交给姜绾芸管。 “哀家这几个月帮皇帝管着后宫，麻烦事儿是一件接着一件，清静日子都没过上几日。”看着安静坐在自己身侧的姑娘，苏姚便忍不住露出笑容，“好在绾芸争气，能帮哀家把事情都接过去。” 说罢，她还狠狠瞪了一眼顾瑾渊，“这么好一姑娘，你抬分位也不勤着点儿，真是...” “那么勤快做什么？”顾瑾渊吃着自己面前的菜，不以为意道，“能者多劳，反正后宫有母后管着，绾芸多陪陪朕，不是挺好？” “再说了，一开始就把人抬得太高，是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的。” “这样不安全。” “那是你自己没本事。”苏姚才不管他那些一本正经的理由，一个白眼甩给他之后，便又笑着同姜绾芸道，“这几日你多来哀家这边走动走动，哀家传授你些经验。” “你这性格虽然好，但面对宫里边儿的人，还是有不少地方得改改。” 说着，她又往姜绾芸碗里添了些菜，“下面的人，就是要压得服服帖帖的，别给她们一丝往上窜的希望。只有掐了念头，人才会老实。” “最上面的位子你且坐稳，等你把控住大权，你旁边那小子就没用了。往后啊，不搭理他这没本事的，也没关系。” “母后！您这教的都是些什么？！”顾瑾渊瞪眼。前面的话听着还行，但越往后，他便觉得越是不对。最后，居然连他就没用了都教？！ 这到底是不是他亲娘？！ “教的都是后宫的生存之道。”苏姚理直气壮，“女人在后宫里混，本来就不能全靠皇帝，谁知道往后都有什么事发生？自己把控住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你也别不服气，政务繁忙的时候，你能保证自己时时刻刻顾着她吗？不能就闭嘴，别打扰哀家给绾芸传授经验。” 以往管不住他，但现在，她可不愁没办法对付这小子了。 顾瑾渊：“...” 他今日就不该把绾芸带到仁寿宫来，下次再有这种事，他一定自己来！ 一顿饭的时间，顾瑾渊基本就没插上两句话，中途全是苏姚对姜绾芸的教导。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母后说的话，大多都是有一定道理的，让绾芸多听听也好。 第1912章 叫母后吧 饭后，又留在仁寿宫饮了一盏茶后，今日之行，才算结束。 不过苏姚也没有那么轻易放人，哪怕是见顾瑾渊着急，她仍旧我行我素，让清音单独先把他领出去，自己把姜绾芸单独留下，又说了几句。 “太后娘娘所言，妾都记下了。”姜绾芸听完教诲，便屈膝向苏姚行了一礼。 “快起来吧，私底下不用这么多规矩。”苏姚笑着将人扶起之后，又展露出一个和蔼笑容，“看瑾渊这架势，你距离后位也不远了。” “以后，私下无人的时候，你便同他一起叫哀家母后吧。” 见姜绾芸怔住，她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温柔宁静的小姑娘，一直都是哀家喜欢的，可惜，连着生了两个，都是傻小子。” “第一次见你，哀家便觉得打心眼儿里喜欢。那时哀家就想着，这辈子没个温柔乖巧的女儿，有这么个儿媳妇也是不错的。” “反正瑾渊那孩子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你，他也跟哀家透过底了，后位就是给你留的。无论早一天改口，还是晚一天改口，都一样。” “你也别犹豫了，这事儿就听哀家的吧。” “喏。”姜绾芸轻轻应声。抿了抿唇，她又在苏姚期许的目光下，轻声唤了一句，“母后...” “真是好孩子。”她这轻声一唤，听得苏姚是心花怒放，连连夸赞几句之后，方才同她道，“行了，瑾渊那小子估计在门口也等急了，哀家就不多留你了。” “你赶紧找他去吧。” 门外，顾瑾渊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回廊边等人。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多了一丝朦胧疏离的感觉。 好像，一个不注意，那遗世独立的人，便会乘清辉追月而去一般。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顾瑾渊当即收敛起飘远的思绪，回眸一笑，“绾芸，你怎么才出来？刚刚母后把你单独留在里面，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语气略有些急促，神色间也藏着一丝紧张。之前饭桌上，太后说的那一席话还历历在目，所以他现在有理由怀疑，母后把绾芸单独留下，是讲他的坏话了！ “太后娘娘就是嘱咐了妾几句，您紧张什么？”瞧见他这样的神情，姜绾芸面上不免露出一丝笑意。 挽上他的手臂，她便拉着他踏上了回去的路，“走吧，别多想了，太后娘娘方才只是私下同妾说，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可以改口唤她母后。” “母后？”顾瑾渊狐疑打量了身旁的人两眼，确认她面上没有任何不自然的神情后，他才轻哼一声，“母后总算说了句对的话。” “什么叫总算？”姜绾芸失笑，“难怪太后娘娘总说您，您这人，是真不会说话。” “不是太后娘娘，是母后。”顾瑾渊抓住重点，纠正她。 “好，是母后。” 两人踏着月光而行，互相依偎的身影，在月色下逐渐拉长。 ... 自打从苏姚那边接过后宫的大半事物之后，姜绾芸的生活，也逐渐忙碌起来。 第1913章 本宫不见她，便是小气了 好在，她之前已经跟在苏姚身边学习过很长一段时间，不然突然接手这大大小小的事物，估计近一月都不能完全上手。 “呼...这件事总算是完了。”姜绾芸合上手中的折子，长吁一口气。 温热的风吹拂在面上，将她耳畔的青丝带了几缕至面庞。她单手接过身旁人递来的茶水，另一只手，则是顺手从新将发丝别在耳后。 轻薄的袖袍随她的动作垮下，露出一段纤细皓白的手腕，好看得叫旁人挪不开眼。 “绾芸这是忙完了？”瞧见她放下手里的折子，一直托腮守懒懒在一旁的顾瑾渊，眸子顿时一亮。 “没呢。”姜绾芸摇摇头，随意点了点另外一份折子，“还有这个没看，内务府新呈上来的夏季采购清单。今日得审核完，不然他们没法儿办事。” “这东西给你看什么？”一听还有事，顾瑾渊眸中刚燃起的希望火焰，顿时被扑灭，“内务府也真是的，自己没长脑子吗？采购清单也要拿给你看？” “往年夏日，他们不都是自己按照各宫小主分位合计，然后按量采购吗？分位都是定死了的，该多少就是多少，怎么这都要麻烦你？” 好不容易把方家踩得死死的，能空出不少闲暇时间陪媳妇了，结果...媳妇忙起来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让她来主管后宫？ 母后年轻力壮，明明可以再麻烦一段时间的... “确实该多少就是多少，但哪怕是一样的采购数量，给妾看一眼再办事，和自己把事儿办了，却是两个态度。” “先给妾过目，说明他们是把妾放在眼里了，若是不给妾看，那...”话说到这儿，姜绾芸不由弯眸笑了笑，“陛下此刻，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因为还未被放在眼里的人，需要多一个立威的步骤。” 顾瑾渊：“...” 所以现在这只能在旁边陪着的情况，还是因为他运气好才有的？要是宫里的人不开眼，他还得上内务府去找他正在立威的媳妇？？？ 苦恼揉揉额角，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裴贤盛带来的通报，又让他额角一跳，“她来做什么？没看见朕这忙着吗？！” “这...”裴贤盛偷偷瞄了一眼守在凉亭外不远处的方妙菱，流露出几许为难神色，“方小仪不是来找您的，是来求见姜修仪的...” 一听这话，顾瑾渊本就不怎么愉快的心情，顿时更差了，“她有什么事？不能自己解决吗？非要来找绾芸？！” 没看见绾芸已经够忙了吗？连他都不怎么能说上话，居然还有不开眼的找上门来？！ “好像是来赔礼道歉的...”裴贤盛见自家主子面色极差，一颗心，顿时就提了起来，“姜修仪若是忙的话...” 他想顺着自家主子的话，把人给回绝了，稍微平复一下自家主子心头的怒气。但话未说完，便听正埋头忙碌的姜绾芸道，“既是来赔礼道歉了，那本宫不见她，便是小气了。” “麻烦裴总管叫她过来吧。” 第1914章 没事赶紧回去 “...喏。”裴贤盛恭敬应声后，便直接去叫人了。 这位主子说要见，那就肯定得见，至于自家主子...在姜修仪面前，他说话不顶用的，不用考虑。 方妙菱就站在距离凉亭三丈远的位子，裴贤盛过去后，不过片刻，就把人给领到了姜绾芸面前。 “参见陛下，参见...姜修仪。”方妙菱屈膝，向两人恭敬行礼，低垂睫毛下掩盖的，是浓浓的嫉妒和不甘。 修仪...中三嫔...姜绾芸还真是该死地好运！ “方小仪请起。”知道自己身旁那正在气头上的人不会叫人起来，姜绾芸便干脆自己出声，“不知...方小仪特地找到本宫，是所谓何事？” 本宫...？！ 听到姜绾芸这自称，方妙菱咬着的牙关，瞬间又紧了一分。 是了，眼前这女人，得封九嫔之后，还得了陛下许可，搬到青云宫主殿去住了！一宫之主，宫里真正能称得上“主子”的人... 嫉妒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在其中。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出一丝带着歉意的笑容，“妾今日寻过来，就是想当面跟姜修仪道个歉。” “上次，陛下寿宴，在花园里...妾先入为主，信了姐姐的话，对姜修仪多有误会，还请修仪谅解。” 说话的同时，她也双手捧起自己一直抱着的盒子，奉到姜绾芸面前，“这是妾准备的歉礼，一份心意，还望修仪能够收下。” “都是过去的事了，本宫没有放在心上。”姜绾芸温和笑笑。 在她表明“不在意”之后，一直垂首立于她身后的扶柳，便立马上前两步，伸手将方妙菱奉上的盒子收下。 宫里行事准则就是这样，收了不一定代表事情过去了，但不收，就肯定是心里的梗还过不去！ 主子说不在意，那这歉礼，就得收了。 “多谢姜修仪体谅！”见姜绾芸那方轻易收下东西，方妙菱堵塞的心情，总算是好上了一分。 还好，这女人没有刻意为难，不然...她还得顶着她左一个“本宫”右一个“本宫”，再赔不少笑脸... 可她这口气还没缓过来，旁边心情很不美丽的顾瑾渊，便冷冷来了一句，“既然是道歉的，歉也道了，礼也收了，你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吧。” 绾芸已经够忙了，省得这不相干的人再在这里耽误时间。 “妾...”听到顾瑾渊毫不留情的逐客令，方妙菱好不容易才维持在面上的笑容，差点儿就挂不住了。 幸好，这时候姜绾芸随口问了一句“方小仪还有事？”，才让她逐渐稳住了心神。 “妾没什么事了。”方妙菱扯扯嘴角，“既然姜修仪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妾就不打扰了您了。” 说罢，她便屈膝向两人再行上一礼，然后迈着小碎步，恭敬退开。 只是在这儿，她地位最低，退开的时候，得先埋着头，倒退至凉亭外，才可转身离去。 也就是这份礼仪，让她那本就泛着绞痛的心，又被狠狠“攥”了一把——即便是垂首，她余光依然可以瞥见，那两人亲密的模样！ 第1915章 天已经变了 “哗啦！”一声清脆的响声震破室内，本就一片狼藉的地上，顿时又多了一套四分五裂的茶具。 方妙菱发泄一般连砸数件东西之后，才按住我因怒气而不断起伏的胸口，脱力跌坐在身后的软塌上。 “小主...”见她发泄得差不多了，荷叶才敢上前，“已经很晚了，您要不还是吃点儿东西吧？” “这一口都不吃，晚上会难受的...” “等会儿再说吧。”方妙菱揉揉额角，待心情稍微平复之后，她才又冲荷叶吩咐道，“你找两个人进来，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顺便告诫院子里的人，今日的事，不可往外透露一个字！” “否则...后果自负。” “喏。”听到最后那阴冷的警告，荷叶的身躯，便止不住地一颤。 自家小主看着和善，在外面也是一副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模样，但实际上...她并不怎么好相处。 她对他们这些伺候的人，要求非常严格，但凡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轻则挨训，重则挨罚，基本不会有网开一面的情况。 是以，这院子里的人，都打心眼儿里怕她。 得了吩咐，荷叶便迅速叫了两人进屋收拾，只是他们前脚刚进去收拾，后脚，就有门人进来通报，说是蒋德仪来了。 “蒋文淑？都这时候了，她还来我这儿做什么？”方妙菱眯了眯眼，眸中划过几分疑惑。不过转瞬，她就又恢复了冷静，“荷叶，把人请进来吧。” “方妹妹可真是好心态，前脚禁足刚一解除，后脚就又去了姜容华那里，哦不，现在应该叫姜修仪了。”蒋文淑一进门，便自顾自地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一点儿客气都不讲。 “不去？不去这事儿就能过得去了？”方妙菱扯扯嘴角，露出一分讽刺笑容，“我们要不去道歉，指不定她会在陛下那儿吹什么耳旁风呢。” “况且，趁这道歉的机会，去探探情况不也是好的吗？不过短短半月时间，外面的天，就已经变了啊...” 想起外面的情况，蒋文淑的面色，也不由难看了几分，“这结果，确实与之前所预料的大相庭径。” “谁也没想到，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朝堂上会起那么大的波澜...”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没想到，也没什么用了。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挽回局面更为现实。”蒋文淑咬唇思索片刻，复又问道，“你今日去见姜绾芸，情况如何？” “她有没有...给你脸色看？” 说这话的同时，她的余光，也透过半掩着的门，瞄到了内室中几个忙碌的身影。 从她这个角度虽然看不见太多，但...他们大抵是在做什么，她还是能猜到几分的。 她来之前...方妙菱应当才发过一番脾气吧？ 下午去玉溪湖边儿上见了姜绾芸，晚上回来，就是一通脾气，想来...是姜绾芸那边，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愿去见姜绾芸的原因，她怕见到那因她们的祸，得一路高升之福的人后，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第1916章 不能并存 思来想去，蒋文淑还是决定，先从去过姜绾芸那边的方妙菱这儿，探探情况。 顺便，也与她商量一下，接下来，要怎么打算？ “她？”想到姜绾芸下午的样子，方妙菱便觉得一阵气闷，“她说话还是那个样子，和和气气的，也没跟我论一句那日的事情。” “但她今日坐在那儿，架子可是端足了的，开口就是‘本宫’，听着好不威风。” “最重要的是陛下对她的态度！”方妙菱咬牙，说出了蒋文淑最怕听到的话，“若是一直任由她这么发展下去，那个位子，十有八九会是她的！” “什么？！她...！”闻言，蒋文淑的眉头，立马就蹙了起来，“你确定陛下真对她宠到那个地步了？” “你别忘了，她父亲是个什么身份！即便是今年升任了知州，也不过区区一个五品官员。这样的出身，那个位子她真能坐得上去？” “出身怎么了？”方妙菱勾勾嘴角，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古往今来，以微末身份站在顶端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蒋姐姐怎么就知道，你口中区区五品知州的女儿，就没资格触摸那个位子呢？” 说着，她又抬首，暗含深意地瞧了蒋文淑一眼，“蒋姐姐可别忘了，咱们宫里出身最好的那一个，现在，正在冷宫里对月哀叹呢。” 讲出身？真是好笑！ 在她看来，这些张口闭口就是出身的人，才是最没可能坐上那位子的。出身微末如何？只要敢闯敢拼，运气够好，在这宫里头，就能有自己的一片天。 反倒是那些出生高贵、自命不凡的，以为凭借自己那一点背景就能登临峰顶的，往往...都死在了半路上。 这朱红高墙内，是天子后宫，是皇族的地盘，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待的地方。她们的背景确实有些威慑力，但在真正的王者面前，终归还是差了一截。 在这里，自己的本事，比家族的力量，重要多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不想与她在出身问题上多做纠缠，片刻沉默之后，蒋文淑便直接切入重点，“那位子就一个，她上去了别人就没希望了。” “更何况她现在跟我们的关系已经差到了极点，若是让她登上顶峰，这后宫，铁定就没我们的位子了。” “所以...你觉得我们应当如何？” “如果不能并存，那就只能牺牲她，来成全我们了。”方妙菱垂眸，语气轻缓，但出口的话，却是让蒋文淑心惊，“如果后宫没有姜绾芸这个人了，那我们的日子，应该会很好过吧？” “你想…让她消失？”缓了缓心中震惊的情绪之后，蒋文淑又蹙眉道，“可我们才刚失败过一次，且损失巨大！现在，我们还能拿什么跟她斗？” 说罢，她又冷笑一声，“咱们也别绕圈子，直接把话摊开了说吧。” “上回失败，是因为有方怡筠在前边儿顶着，我们才只落了个禁足的下场。” 第1917章 谁死都一样 “就这样，我那心腹宫婢，也被拔了舌头，活活打死了。” “如果这次再不成功，那主要的罪名谁来抗？方妹妹是打算自己站出来承担责任呢？还是把我推出抵罪？” 她不是方怡筠，不会不计后果地冲出去，不会天真地以为，所有的计谋都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在周密的算计，也可能发生意外，上次他们计划得那样好，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想到，东西是陛下让姜绾芸去拿的。 这次也是一样，她不认为事情有十成十的几率成功。所以她想知道，对于失败后顶罪的人选，方妙菱有什么打算？ 她们之间应该不会有人，能大度地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吧？ “既然蒋姐姐爽快，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方妙菱弯唇，“我想…我们俩谁都不承担责任，不知这个答案蒋姐姐是否满意？” “谁都不承担责任？”蒋文淑嗤笑，“方妙菱，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这种好听话，就别拿出来骗人了。” “你还是，直接跟我说点儿实话吧。” “妙菱说的就是实话。”方妙菱弯唇，露出一个浅笑，“确实，不管怎么样，都得有一个人承担责任，但为什么蒋姐姐就认定，那人...必定是我们俩当中的一个呢？” “你的意思是...？”蒋文淑眯眸，莫非她还想拉其他人入伙儿？ 这种事情，可是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风险的，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临时反水？况且她们现在这处境，想找竭力为她们办事的人，也不容易吧？ “姐姐虽然入了冷宫，但人还在，不是吗？”方妙菱轻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如我们做一回渔翁？” “她？”蒋文淑颦眉，“她都那样了，能帮我们做什么事？” 若是原来的方怡筠，她倒觉得还可以用一用，但是现在...一个得了陛下深恶厌倦的冷宫弃妇，能帮到她们什么？姜绾芸现在站得那样高，方怡筠能伤到她哪里？ “姐姐能做的事啊...可多了。”一丝冷意迅速从方妙菱眸中划过，“比如，跟仇人同归于尽。” “你什么意思？！”惊人的话语猛然落入耳中，蒋文淑一时间，只觉得指尖发凉。 同归于尽...难道她的想法就是让方怡筠去跟姜绾芸拼个你死我活？ “你怎么确定她会去做这种事？”按捺下心中的狂澜后，蒋文淑的声调，也在这这一刻沉下，“还有，你怎么确定，她跟姜绾芸对上，就一定是姜绾芸身死？” “她俩身量相差不大，又都是女子，有些事情，怕是不好说吧？” “谁死不都一样？”方妙菱耸耸肩，无所谓道，“谁死了，另外一个都逃不了，不是吗？” “这可不是送一包草药，见一个男子那么简单的事情，人命关天，哪怕是陛下，也不能因为宠爱，就不计较吧？” 说着，她又弯眸冲蒋文淑露出一个明媚笑容，“至于姐姐怎么起的寻仇心思，就需蒋姐姐多费心了。” 第1918章 捡起了厨艺 “当然，妙菱也相信，这么点儿小事，一定难不倒蒋姐姐。” “姐姐落得这个下场，不都怪姜修仪没按计划与男子私会吗？挑起已有的矛盾，对蒋姐姐来说，应当不算什么难事吧？” “为什么是我去？你与她同是方家人，你去跟她说，不是更合适？我一个外人，怕是不怎么好说话吧？”理解了她的意思之后，蒋文淑的戒心，反而更高了。 眼前这姑娘，年纪不大，却如此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不防着点儿，不行！ “姐妹？蒋姐姐这话就说得太好笑了。”方妙菱弯弯嘴角，不在意道，“京城的权贵圈子里谁不知道，我在方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我与姐姐的关系...怕是还没有跟姜修仪的好呢。” “跟姜修仪见面，大家还能做做表面功夫，但跟姐姐见面...”说着，她不由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面庞，“有几次，是没挨过巴掌的呢？” 闻言，蒋文淑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方妙菱这话，倒是不假。她们姐妹不合，已经算不得秘密了...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别说是她们这些宫嫔，就连陛下那边，怕是也有所耳闻。 由她去冷宫跟方怡筠谈，确实不合适。方怡筠那脾气，见到出私会主意害了自己的方妙菱，说不定...会不管不顾地闹起来。 这样，她们让方怡筠向姜绾芸寻仇的计划，可就得落空了... 见她想明白了自己的话，方妙菱便扬唇露出一个笑容，“所以这件事，就麻烦蒋姐姐了。” “当然，我也不会闲着，我会在这期间，帮你们盯着姜修仪的行踪。炎热的夏日，不少人喜欢去玉溪湖边儿上纳凉，不过最近，有一处地方好像去不得了...” ... 夏日的风总带着一丝燥热，吹拂在面上，总能在酷暑中再添上一分炎热。 唯有临水处的风，能有几分清凉。 在文承东和牧亦辰的努力下，户部的大半权柄，都在交接的过程中，被揽到他们这边。 虽然两个户部侍郎都是冯琦均的人，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有最上面的户部尚书压着，两个侍郎，根本没法儿在明面上掀起什么风波。 逐渐揽过户部的权柄之后，顾瑾渊也放松不少。他现在，只需等文承东和牧亦辰等人理好户部内部遗留的问题，然后再找个合适时机，提出夺回失落城池的事就行。 他轻松而姜绾芸忙碌的最终结果就是...因没有媳妇陪而百无聊赖的人，又捡起了自己半途而废的厨艺！ 反正媳妇忙着后宫的各种事情，也没太多功夫搭理他，那他也就只能做点表示自己心意的东西，趁着用膳的机会，跟媳妇讨个赏了。 正好，还能给自家媳妇补补脑，加强一下营养什么的。免得她太忙碌，累坏了身子。 打着这份主意的皇帝陛下进了厨房之后，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小王爷不敢进宫了，太后清修不见客了，姜绾芸也在接连几日的深思熟虑后，决定搬到湖边去用晚膳。 第1919章 朕来…！ 炎炎夏日，最凉快的地方无非就是凌云宫和青云宫的主殿，毕竟有大盆大盆的冰镇着，外面再热的浪**进，也能在冰块凉气的综合下，变得温和。 但问题是...这两个地方，都配有小厨房！ 只要那位兴致一起，就能在小厨房里露一手，给自家媳妇做个爱心晚膳什么的。 无奈，姜绾芸也只能跟他言明，“陛下，妾打算以后晚膳也在湖边用了，您来吗？” “为什么要在那里用晚膳？”顾瑾渊蹙眉。她下午处理宫中事物或者读书的时候，喜欢坐在湖畔的凉亭中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这也不难理解，事物繁杂，心情难免变差。这个时候，抬首看看眼前开阔平静的湖面，心通常也能跟着静下来。 但是...事情都忙完了，为什么还要待在那里？玉溪湖的风光就是再好看，整日整日地看，也会腻的吧？ 有这闲暇时间，不如多看看他。 “太阳落山之后，能在湖畔吹吹凉风，吃点东西，偶尔再斟上一壶酒，看看夜色，多好啊。”姜绾芸随便掰扯着理由，“整日闷在屋子里做什么？您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就该多出来走走。” 说完，她还假装正经地补上一句，“屋子里闷久了不出门，人会变傻的，您要是没了灵气，空洞的美貌就打折扣了。” 顾瑾渊：“...” 片刻沉默之后，他终于咬紧牙关，“朕来...” 于是，在姜绾芸半认真半忽悠的游说之下，顾瑾渊也跟着她一起，搬到玉溪湖边儿上的凉亭去用晚膳了。 不过，对于厨艺，顾瑾渊似乎是下了决心要学的。就算是搬到湖边用膳去了，他时不时也会做上一两个凉菜，让裴贤盛一起领着人送去。 姜绾芸不忍心打磨灭他的热情，添他那一两个菜，她也就将就吃了。 诡异的平衡达成之后，去玉溪湖畔用晚膳，也就渐渐成了习惯。 在不是特别忙碌的情况下，顾瑾渊都会跑一趟玉溪湖，去同自家媳妇共进晚膳。偶尔，黎玥清和杜歆涵也会趁着皇帝陛下忙碌的时候，来找姜绾芸话话闲。 而饭后大多时候，他们都会在湖边走走，权当散心。 “绾芸，最近我发现...你家那位，其实也不是特别小气。”黎玥清挽着姜绾芸的手臂，陪她一起漫步在湖岸边。 “不是特别小气？”姜绾芸弯唇笑笑，“那意思就是...还是挺小气的？” “可不？”黎玥清撇嘴，顺带动动手臂，“要不是他这会儿在御书房跟牧大人谈事情，我都没胆子跟你这么亲近。” “你说，我这人在后宫，既不争宠也不害人，连往上爬或是为家争光的心思都没有，就想看看美人，然后安稳度日，怎么还能得罪人？” 提到自己的境遇，黎玥清就觉得一阵气闷，但想了想杜歆涵，她又暂且放下了这份气，“不过想想歆涵姐，我这心里总算还是能好受点儿。” “能让歆涵姐和牧大人时不时见一面，还算他的心眼儿比针尖大点儿。” 第1920章 瞧见了荷叶 “他那人就这样。”姜绾芸被黎玥清说得有些哭笑不得，“其实大多时候，他也就是说说而已，不会把人怎么样的。” “哼，绾芸好天真。”黎玥清轻哼一声，“像你这样生活在天子温暖一面下的人，是没办法体验我们小老百姓的苦的。” 说着，她又大气摆摆手道，“不过你一辈子体会不到也是见好事。” “这样，才会长相厮守嘛。” 说到长相厮守，她的眉头又忽然蹙了起来，“方怡筠现在是被陛下打入冷宫了，可还有两个，至今还在外作妖呢。” “她们的禁足，好像前几日就解了吧？你有什么想法没？要不要...给她们点儿颜色瞧瞧？” 上次花园的算计，她可是一直记着呢。虽然她们最后把自己给算进去了，但这并不代表，结下的仇怨可以算了。反正她是决定，要出这口恶气！ “她们啊...”姜绾芸陷入沉思，半响后方才道，“其实我倒是觉得，我们不用着急算计她们。” “为何？”黎玥清晃晃姜绾芸的手臂，语气有几分着急，“绾芸，善良是好事，但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心软！那就是蹬鼻子上脸的人，你要不跟他们计较，他们反而会觉得你好欺负！” “没有心软。”姜绾芸摇头解释，“我只是觉得...她们应当也不会善罢甘休。” “前几日就解了禁足，可最近，我除了见过方妙菱一面外，就没再见过她们。上次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怎么会没点儿反应？” 稍微一顿，她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话，“说没反应也不合适，昨日福禄似乎有说...在这附近瞧见了荷叶？” “荷叶怎么会往这边跑？估计...是她们又算计上人了吧。” “那咱们就先下手为强，弄死她们！”黎玥清闻言，顿时柳眉倒竖，“真是给她们脸了！” “好好儿一个姑娘，别张口闭口就是‘弄死’。”姜绾芸笑着敲了敲身旁人的头，“而且有的问题，也不是她们没了就能解决的。” “没了这宫里的，外面的也能进来补上。解决问题，还是得从根本上来。” “你是说她们家里？”黎玥清蹙眉，“那倒真是个大麻烦，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这回冯首辅那边大伤元气，但架子还是勉强撑着的。” “如果能挨过去，下届选秀再送人进来重振风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三年啊...太久了。”姜绾芸笑着摇摇头，“老去的人，总是格外珍惜时间，他们不会等下届的。” “不过外面和宫里的联系，涉及到的问题还挺多。暂时别轻举妄动吧，这事儿还得跟陛下商量一下。” “唔...那也行。”黎玥清微微颌首，“这种跟人相互算计的事情，你还是别自己忙活了。” “宫里的女人都是那位招来的，这累人的活儿，理应由他去忙。至于我们绾芸嘛，就美美地享清福，再顺便负责一下我们的胃就好了。” 姜绾芸摇头轻笑，“才吃过晚饭，你就又想到你的胃了？” 第1921章 蹲守 “饭后可不就应该来些点心？”说到好吃的，蒋文淑两人那回事，便被她抛到了脑后，“绾芸，你说...咱们过几日弄次暖锅吃如何？” “这么热的天你吃暖锅？”姜绾芸讶异挑眉，“不怕把自己热死？” “反正你那屋有冰镇着，能有什么关系？”黎玥清不以为意，“炎炎夏日，坐在一堆冰中间吃暖锅，也是一种享受！” 姜绾芸轻笑，“你还挺会享受，那我们...” 两人一路聊着，脚下步伐也又湖畔，转向了御书房的方向。 想来，那边的人...也聊得差不多了。 女子轻快的说笑声消散后，夜晚的玉溪湖，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微风习习，树影婆娑，月色下宁静的美景中，唯有一道突兀的身影，被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荷叶藏在树后，远远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她们的身形完全消失在月色之中，她方才收回目光，偷偷摸摸从原处离去。 按自家小主的吩咐，她已经在这里蹲了好几日了。 虽然每晚的情况都不太一样，但还是可以确定，那位姜修仪，几乎每日下午至夜初，都会在这里待着。 再几日...再盯几日，如果没有问题，那小主那边，就可以过去回复了！ ... 同姜绾芸回到御书房后，黎玥清瞧了瞧正厅和偏厅，便自觉冲身旁人挥手，踏入存放点心的房间，找东西吃去了。 都是有情人，她还是别往跟前凑了，省得打扰人。 这个时候，还是和点心相伴，最为明智！ 而姜绾芸在她走后，也没在原地踌躇，径直往前，便直接推门入了书房。 “绾芸，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她一进门，便被顾瑾渊抱住。紧接着，就是他略带抱怨的声音响起，“你不在，朕一个人待在这儿，都无聊透了。” “妾想着陛下要跟牧大人议事，便同玥清在湖畔多走了一会儿。没想到，你们聊得，还挺快的。”姜绾芸笑着仰首，在他唇畔落下一吻，算作安抚。 “当然说得快。”顾瑾渊轻哼，“旁边儿有人等着，他自是恨不得一口气把事情都给朕汇报完，然后见人去。” 说着，他又顺势把头靠在姜绾芸肩上，“可怜朕，一堆事情处理完了，还不能去找你。” “绾芸，朕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在跟这儿守着的，今日回去，你必须补偿朕！” 要不是想着绾芸，他才不会在这边守着，给旁边那两人行方便。 他虽然不在乎旁人心里都装着谁，但也不会无端生出好心来。若不是有着媳妇的这层关系，牧亦辰和杜歆涵这件事，他问都不会多问一句。 更别说，像今日这般，自己孤独地守着别人郎情妾意了... 瞧见他面上不满的神色，姜绾芸只好赶紧把人揽着安抚，“今日是妾回来晚了，明日妾一定早早回来，您别气。” “明日朕同你去外边儿用膳。”因着自家媳妇闻言软语的安慰，顾瑾渊的面色，总算是好了几分，“该交代的事，今日已经都交代牧亦辰了，之后几日，朕都不会很忙。” 第1922章 人命关天 “那您之后几日都会过去湖边？”想到他会来，又想到黎玥清今日同自己聊的那些话，姜绾芸心里，忽然就有了思绪，“若您无正事要忙，或许...可以同妾一起做件事。” “什么？”顾瑾渊眨眨眼，坐直身子的同时，也换上了正色，“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说不上是打算，妾只是隐隐觉得，上次没成功陷害妾和牧大人的人，又憋了坏。” “怎么说？”听她提起这一茬儿，顾瑾渊眸子里，顿时盛了几分冷意。 上次在他寿宴上胡闹，给他媳妇扣私会的帽子，这事情才过了没多久，就又有新想法了？ 哼，上回那俩撇关系撇得快，他没能抓住机会把人处理了，这回...她们若是还敢来，那就得做好送命的准备！ “首先，上次的计划没能成功，她们心里，肯定是万般不甘。其次，您趁着上次的契机，把方家踩下去了，那外面想要翻身的人，心里肯定也急着呢。” 姜绾芸一点一点地跟身旁人分析道，“之前，您打搅乱后宫的主意，是想让外面的人也跟着忙起来，比如像方家那样。” “那现在...他们会不会也同样在打这个主意，想让您被后宫的事情牵绊呢？” “就算外面的人忍得住，想自己扛过去，里面的人，估计也憋不住了。方妙菱她们心里应当清楚，自上次私会闹剧之后，她们与妾，就是没办法共存于后宫的了。” “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为了家族兴衰，她们说不定，会选择背水一战。” 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她们想退缩，在宫里安稳度日，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虽说贸然行动不可取，但缩在后面，任由敌人成长，更不可取！ 在这种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大概只能...与人斗到底了。 “确实是你说的这样。”顾瑾渊微微颌首，表示赞同，“那你刚刚，是想叫朕帮你先把她们制住？” “唔...不能说是先制住吧。”姜绾芸认真想了想，“妾就是想看看，她们到底想干嘛。然后再看看...有没有将计就计的可能。” “毕竟您先把人制住，大致也就是随便找点儿理由，把人关个禁闭什么的。这样的办法治标不治本，对外界，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将计就计通常都不安全。”顾瑾渊撇嘴，似乎是不大乐意让媳妇冒险，“而且...影响也要看是什么样的事。得够严重，能掀起风波，朕才好顺势踩上他们一脚。” 宫里宫外到底还是隔着一道朱墙，鸡毛蒜皮的小事，总是互不影响的。 姜绾芸沉思半晌，方才摩挲着下颚道，“人命关天的事，应该能吧？” “什么人命关天？！”顾瑾渊蹙眉，“你都知道什么了？！不许瞒朕！” “妾什么都不知道。”姜绾芸摇头，老实道，“但妾以己度人，站在她们的角度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件事，最终还是觉得...永绝后患这条路，是最靠谱的。” 第1923章 朕不同意 “私会的帽子扣下去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轻则一条白绫体面离世，重则连累家人，令家族蒙羞。” “梁子已经结下了，她们的靠山又出了大问题，如果妾站在她们那处境中，一定会想拼死与对方一搏的。” “输了，不一定会死，但是赢了，就是一场大翻盘。心头大患除去了，扬眉吐气的日子还会远吗？” “所以...妾猜测，她们只要有计划，就一定是致命的。” “如果这时候咱们能将计就计，反利用她们一次，那您趁机踩...”姜绾芸还未把自己的设想讲完，顾瑾渊就沉下面色，冷冷打断她，“不行！太危险了，朕不同意！” “她们要你的命，你还跟她们兜圈子？你是想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吗？！” 说着，他还恼怒地捏了捏怀里人的面庞，直到那白皙的面颊微微泛红，他才不忍松手，“姜绾芸，你是想气死朕吗？！” “妾觉得这个办法挺好的，一举两得...”姜绾芸本来还想跟他争辩一下，但在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声音便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你...！”顾瑾渊探出指尖，狠狠在她脑门儿上戳了一下之后，方才气呼呼道，“好是好，但是太冒险了，朕不同意。” “该解决的人，朕会想办法解决的，不需要你拿命去钓他们！” “但是也是当下最快的办法。”姜绾芸认真道，“昨日福禄告诉妾，有在玉溪湖周围瞧见荷叶的身影，想来...她们已经在谋划什么了。” “咱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您不同意，她们也不会放弃的。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姜绾芸话还没说完，就又被顾瑾渊狠狠瞪了一眼，“反正朕不同意，你别想！” 说罢，他又恶狠狠道，“她们敢动歪心思，朕先杀了她们！看看脑袋没了，她们拿什么来算计？！” 姜绾芸：“...” 这人脾气上来之后，怎么什么都话都说呢？杀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他的死对头元气大伤，遇上这种事，也是能跟他对峙的！ “您别任性。”安抚了眼前人一阵后，她才又道，“妾什么都还没说呢，您怎么就知道不可行？” “朕当然...唔！”见他执意反驳，姜绾芸干脆直接捂了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而没了顾瑾渊出声，她的分析，顿时就顺畅了许多，“福禄瞧见荷叶，多半是因为她们想观察妾。” “妾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行为，只发现了一个能给人机会的地方——玉溪湖。” “每日都往湖边去，这一行为，是固定的，也是一个计划中，最需要的。如果妾是她们，一定会把这一点给利用上。” “至于之后她们想要在这湖边做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计划完善的过程。比如最常见的失足落水吧，只推人下水，未免太粗略了。” “她们都是有脑子的人，不会想到这么件简单的事就去做。做之前，肯定是会先完善计划的。” 第1924章 那…行吧 “谁去动手，动手之后怎么保证被推下去的人不会自己不会呼救，不会自己游上来等等问题，都是计划者需要完善的细节。而这些细节，又往往是根据目标订制的。” “依妾所见...咱们或许可以在她们完善自己计划的时候，给予‘方便’。这样，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就是咱们可以预料的了。” “陛下觉得妾这个想法如何？”一口气说完，她才把捂着顾瑾渊嘴的手给放下来。 而那被迫闭嘴许久的人，则是在第一时间，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咬牙切齿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如何！” 要不是瞧她怕疼，她刚刚举例的时候，他就咬人了！ 不得不承认，自家媳妇这个请君入瓮的计策确实不错，人也确实能担得起“有勇有谋”四个字。 但是...这事的危险性摆在那里，计策再好，他也不愿意让她这么去冒险！ “哪里不如何？”姜绾芸反问。 等来他一句干巴巴的“危险”之后，她终是忍不住狠狠瞪了回去，“咱们家听您的还是听妾的？” 既然他不讲道理，那她也不温言细语地跟他分析情况了！ “听你的...”被姜绾芸这么气势汹汹地一瞪，顾瑾渊的气势，顿时弱了一半。不过弱归弱，自己的意见还是要坚持的，“可是这件事它...” 没等他说完，姜绾芸便直接凑过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因为她这突然的举动，顾瑾渊后面的话，顿时全都卡在了嗓子眼儿，半天没再说出口。 见他没话说了，姜绾芸终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有前面那句话就够了，没有可是。” 说罢，她又伸手抱住了顾瑾渊的腰，弯眸笑道，“而且妾相信陛下，有您配合，咱们定是有十成十的几率反算！” 沉吟许久，顾瑾渊终是迟疑点了点头，“那...行吧。” 她这又亲又抱还夸他的...就算他的心坚如磐石，也经不住折腾啊... 再加上她所言确实有理，他思来想去，也觉得...就这个机会，把事情都解决了，好像也不错？ 终于等到他改口，姜绾芸一双眼眸，顿时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形状，“那就这么定了，陛下不许反悔！” 见自家媳妇开心，顾瑾渊对于此事的认同，也随之高了一分，“朕都听你的...” 抿抿唇后，他又纠结问道，“不过你得跟朕说清楚，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不管认不认同，对于这件事，他心里都是揣着几分担忧的。这忐忑感觉...比头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还要明显！ “既然是钓鱼，那就得有饵。”姜绾芸认真思索道，“妾常在玉溪湖边上待着，这点大家都是知道的。” “但并不是所有的机会，都适合下手。唔...妾想做的，就是给她们一个错觉，让她们觉得，那是适合她们下手的机会。” “比如？”说起下手的机会，顾瑾渊面色就不大好。 “一个单独待在湖边的时间段！”姜绾芸很快就敲定了主意，“这段日子，饭后大多时候，妾都会在湖边散散步。” 第1925章 给一个机会 “如果您政务繁忙，玥清她们又有事，那...妾单独出来散步，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总是最容易让人得手的时候。除去这个散心的时间段，贵为九嫔之一的她，身边都会有一大群人前呼后拥地跟着。 如此，倒也不怕方妙菱她们不上钩。 机会就这一个，只要她们起了害人的心思，就一定不会放过这唯一一个机会！ 姜绾芸正思考着计划的可行性，可顾瑾渊不满的话语，却瞬间将她的思绪打断，“朕一点儿都不忙，这么危险的事，朕得守着你。” “您在旁边守着，谁还敢来？！”姜绾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让人瞧见不就是了？”顾瑾渊轻哼，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凭朕的身手，只要想藏，这宫里定然没人能发现。” 说罢，他又斩钉截铁道，“就这么定了！不准拒绝！你又不知道她们摸清你的习惯之后，会选在什么时候动手，只有朕守着你，才是最安全的。” “那就麻烦陛下了...”他这提议，姜绾芸也没有拒绝。确实如他所言，她只能给对方营造一个破绽，但什么时候才叫时机成熟，那是属于对方的判断，她没法儿决定。 但稍微一顿，她思忖着道，“如果陛下要来守着的话...周围的守卫，就可以再松散一些了。” “总要给人一个靠近的机会不是？” “嗯。”对于这一点，顾瑾渊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自家媳妇的安全是由自己负责，周围那些守卫...他们凭什么跟他抢英雄救美的机会？！ 见他一副配合模样，姜绾芸面上笑意不由更盛，“福禄这两日会继续在周围找荷叶的踪迹，至于您...晚膳之后，就假装离开吧。” “对了！”说完，她又忽然以拳击掌，急急忙忙地补充了一点，“还要请陛下最近表现得对妾好一点儿。只有您的宠爱溢于言表，她们才会更着急。” “在这个你死我活的局面下，她们的目标，一定是在妾占到绝对优势之前，让妾消失。” 让她们瞧见她们最不想瞧见的局面之后，上勾几率，定然又能增大几分。 “嗯。”听到这里，顾瑾渊眸子里，顿时生出几许期待。 媳妇这意思他明白，就是要让他跟她正大光明地秀恩爱！像这样的任务...他绝对能做到完美！ 唔...没想到配合她“钓鱼”，还能有这样的好福利。 这一刻，顾瑾渊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特别抵触她的计划了？ “你说的朕都记下了，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是需要朕帮你的？一并说了吧！”顾瑾渊眨眨眼，眸中期待神色更盛。 不知道，还有没有像秀恩爱那样的好事等着他... 然，令他失望的是，姜绾芸就此摇了摇头，“暂时先这样吧，待确定了她们有近一步动作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嗯。”顾瑾渊有些失望。 见他一副恹恹模样，姜绾芸又不放心地再叮嘱了他一遍。 第1926章 这宠必须争！ 完了，她还不忘认真嘱咐道，“陛下，妾刚与您说的，您一定记好。事情若是成了，朝堂上的局势，或许也能再跟着变换！” “左膀右臂要能一起除了，光一个冯琦均，也就不能再与您作对了！” “说完了？”顾瑾渊垂眸，纤长的羽睫掩去了眸中意味不明的神色。他语气轻柔，似乎出口的话，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 待得姜绾芸毫无防备地点头，他方才趁其不备，忽然低头将怀里人吻住，“也行，既然外人的事说完了，那就再说说咱们的事吧。” 似抱怨的一般的呢喃，在他唇瓣开合之际，也自两人唇边溢出，“朕后悔了，朕不该把朝堂上那些糟心事告诉你，也不该让你学着打理后宫。” “你现在每日围着这些事情转，都快把朕忘了...” 姜绾芸被堵了出声的机会，只能用行动安抚他。 待得他不满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后，她才揽住他的脖颈，含笑在他面庞上落下一吻，“陛下此言差矣，是先有陛下，妾才会考虑这些，不是吗？” “不然一个人悠悠闲闲地守着自己的小院子，每日烹茶看书，或是与姐妹话话闲，也能安静地过一辈子，不是吗？” “这宫里又不愁养不起人，只要心能静，就能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安然度过一生。这样安宁悠闲的日子，妾也喜欢。” “喜欢那就这样过吧。”顾瑾渊撇嘴，“外面的事，交给朕就行。” 虽然一个人处理要麻烦些，但是，他也自信能够做好。 “那不行。”姜绾芸想都没想，就弯眸拒绝了他的提议，“闲云野鹤的生活妾喜欢，但是陛下这个人，妾更喜欢。” “若是有人要争宠，那妾说什么也不能让。” 顾瑾渊闻言，不由微怔。漂亮的凤目眨了好几下，他才欣喜出声，“绾芸这是要为朕争宠？” 没等姜绾芸说话，转了转琉璃眸子的人，又马上道，“那朕是不是也应该...对你的努力做出相应表示？比如...” 见他笑得狡黠，不用他把话说完，姜绾芸都明白他心里在盘算什么。 “别闹。”姜绾芸无奈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不要胡思乱想，“正经些，这是书房，周围都是人，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回去再说？”顾瑾渊挑眉，迅速抓住重点。挑起她鬓角发丝落下轻吻的同时，漂亮的凤目也跟着弯起，“好啊，那就回去再好好儿聊。” 说罢，他便一把抱起怀里的人，直接带着她往门口走去。 “陛下？！”顾瑾渊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姜绾芸有些措手不及。她本以为他出口的只是撩人的玩笑话，但瞧他的样子...似乎是要来真的？！ “别！”眼看着他逼近大门，姜绾芸只得慌忙勒住他脖颈，示意他停下，“外面都是人，咱们这样出去...未免太、太轻浮了些！” “轻浮又如何？”顾瑾渊面色悠然，语气间也满满都是不在意，“朕不叫他们抬头，谁敢抬头乱看？” 第1927章 一定憋着坏 “至于喜欢背后乱嚼舌根的人...你回头可以问问裴贤盛，他们一般会被怎么处理。” “可是玥清他们还在！”姜绾芸面露急色。 别人当然无所谓，他身边的人有裴总管管着，都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但是...一想到待会儿可能会撞见玥清她们，她便觉得没脸见... “他们早走了。”顾瑾渊开口的同时，房门也顺带被他一脚踢开，“放心吧，朕之前听到他们离开的声响了，你不用不好意思。” 已经下意识把头埋在他肩头的人，在听到他这句话后好一会儿，才愣愣把头抬起，“走了？什么时候？” 为什么她一点儿动静都没听见？ “早走了。”顾瑾渊一路把人抱上御撵，把人安置好后，才撇撇嘴道，“虽说这里的是御书房，没人会出去乱说什么，但牧亦辰若是待久了，也难免会惹人注目。” “他知道轻重缓急，不会一见人就挪不开步子的。” 说着，他又随意往姜绾芸身边一靠，揽着她的肩道，“说实话，朕最佩服他的就是这一点，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能恪守原则，临危不乱。” “啧，有这样的好助手在，与金轮的战事，应当很快就会有着落了。” “很快？”姜绾芸侧首，“已经确定是今年了吗？那不是...也没多久了？”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随即又眯了眯凤目，“不过在这之前，朕还希望弄清楚一件事情...那几个疑似金轮探子的人，和冯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虽然朕很不愿意往深了想，但冯琦均那老狐狸...也确实是能干出大逆不道之事的人...” “罢了，这事儿也没什么好想的，只能等消息。” 说罢，他又勾唇露出一个笑容，“跟绾芸在一起，还是不提那老狐狸了。今有良辰、美景、美人，当谈的，自然也应是风花雪月之事。” “可不能，让那糟老头子，坏了气氛。” ... 自从跟顾瑾渊定下计划之后，姜绾芸每日的行动，便变得比之前更加固定了。 每日同顾瑾渊用过晚膳之后，她都会打发自己身旁伺候的宫人远远待着，然后，自己一个人安静在湖边待上一会儿。 而有了她的提前叮嘱，顾瑾渊和黎玥清他们，也都各自找好了理由，避开了在晚上这个时间段出现的可能。 顾瑾渊“忙于政务”，几乎每日都要把牧郎中拎进宫里谈事，而杜歆涵则是夏日贪凉，在冷热交替中，一不小心又“病倒了”。最后剩下个黎玥清，也是不在照顾杜歆涵，就在照顾杜歆涵的路上。 所以姜绾芸不管是在凉亭中乘凉，还是在湖边转悠，都是一个人。 当然，她规律固定的行为，还给了负责监视荷叶的福禄方便。都不需要刻意去找，福禄就能在固定时间，固定地方，瞥见那抹偷偷摸摸的淡粉身影。 连续几日这样的情形之后，姜绾芸也通过福禄的汇报，逐渐确认了自己的判断——方妙菱一定憋着坏！ 第1928章 人情冷暖 确实如姜绾芸所预料的那样，在荷叶向自己汇报了姜绾芸的行踪之后，方妙菱很快就找到蒋文淑，同她一起进行了下一步计划。 机会来之不易，不容她们犹豫！ 况且...她们本身，也等不及了！ 有了这摆在面前的机会，蒋文淑虽然心里仍旧有些顾忌，但面对这大诱惑，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暂且听从了方妙菱的安排。 夕阳刚浸没在地平线下，蒋文淑便踏着天边泛着的余白，去到了方怡筠所居的破败小院。 “蒋小主？！”灵秀见到忽然造访的人，面上惊愕之意溢于言表。 自从她跟着自家小主搬来这里，之前围着她们转悠的人，便全都不见了身影。她们来到此处，已有二十余日，可昔日常常走动的...却没有一个，来看过一眼。 宫中人情冷暖，一向如此。 况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已经失了希望的人，还有谁会在乎呢？ 无人造访，她不觉得失望，有人造访，她才要道一声奇怪。 今日忽然见到蒋文淑，已经习惯了冷清的她，自是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先带我进去吧。”蒋文淑无意与她废话，无视掉她的惊愕后，便直接让她带自己进去见人。 她来是为了激方怡筠去谋害姜绾芸的，被人外面的人瞧见了，总归是不太好。 能避人耳目，便避着点儿吧... “好、好...”见眼前的人眉头微蹙，迅速回过神来的灵秀，赶忙侧身退至一旁，把进来的路为蒋文淑让了出来。 蒋文淑也不客气，进去之后，便直奔主屋，片刻犹豫都不曾有。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灵秀眸中，不由划过了一丝疑惑。蒋小主她...是有什么事情吗？怎么这么着急？难道说，她又在算计什么了？ 不怪她多想，实在是她们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与眼前那一抹身影脱不了干系。如今对方急急找来，她下意识的，便生出了这个想法。 然，这想法不过在脑海中出现了一瞬，便如云烟一般，被后涌上来的思绪，给挤散了。 灵秀垂眸，瞧了瞧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裙，露出一丝苦笑。以往小主风光，怀揣目的前来巴结的人自然不少，可现在...她们主仆已经落魄成这个样子，又有谁，还会带着目的来呢？ 她们，什么也帮不了别人。 摇摇头，驱逐掉脑海中多余的想法之后，她便快速提上一壶温水，送到屋内。 里面，蒋文淑已经在方怡筠对面坐下，“怡筠，那日我也被陛下禁足，前几日才解了禁令，来晚了...” “前几日就解了禁令，到今日才来？”方怡筠嗤笑，看向蒋文淑的目光，也带了一抹防备与敌意，“再说了，我已经落魄成这样了，你还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我可没命，再替你和方妙菱背一次罪过了。” 即便是二十余日的时间过去，她心里对两名同谋的恼，也没能除去。那日事发，她们竟然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她一人头上。 第1929章 你们就眼睁睁瞧着？ 她被贬了四级分位，被打入冷宫，可她们...却只是落了个禁足十五日的下场。 这口气，她怎么能咽得下去？！ “那日事发突然，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蒋文淑感慨一声，又苦笑道，“我知道，你是在怨我们没有与你有难同当。” “但你也要明白，若是三个人一起来了这里，我们便没有希望了！” 方怡筠冷笑，“所以你是希望我大气一点儿，老老实实地把罪过都背好？” “没有。”蒋文淑缓缓摇头，“与上这种事，你心中有怨是正常的，我与你说这些，也仅仅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你，并不是要让你原谅或是怎样。” 默了默，她才又缓缓叹息道，“而且，我今日过来看你，主要也不是为了那已经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怎么了？”方怡筠端着水杯，眸中一丝恼意流露，“我这个人，现在只有过去，没有未来了！对于我来说，过去就是全部！” 话至最后，她的面庞已经有些扭曲，显然，被打入冷宫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很大。 “我是来告诉你，姜绾芸位列九嫔了。”蒋文淑没有理会她的恼怒之言，只是自顾自道，“那日的事情之后，陛下觉得她受了委屈，便连抬了她三级分位，又赐了她青云宫主殿居住。” “她现在，是修仪主子了。” “什么？！”方怡筠手臂一抖，杯中的温水便洒了大半在身上。还好她手里的只是温水，否则，此刻她的手背，必然是一片红痕！ 不过，仪态她已经不在乎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所剩下的，只有歇斯底里，“她？九嫔？主子？！她是什么微末出身，她凭什么站上那样的位子？！” “因为陛下宠爱她。”话至此处，蒋文淑眸中，也有一丝妒意划过，“陛下根本不疑她，只因她受了委屈，便给了她那样的殊荣...” 稍微一顿，她又咬牙道，“而且这事之后，不仅陛下变本加厉地宠上了她，日日与她黏在一起，就连太后...也把掌管宫中大小事务的权利交到了她手上。” “自己...闭门清修起来，再不问外面的事情了。” “你什么意思？！”蒋文淑的话说得很明白，但方怡筠却不愿意相信。 把权利交到姜绾芸手上之后，就闭门清修了？那岂不是...后宫所有的事，都是姜绾芸一个人做决断了？！ 哪怕她过分一些...只要不出大问题，太后娘娘也是不会理会的。 除了没有皇后之名和对应规格的待遇以外，她此刻，跟皇后，也没什么区别了！ 若是再让她往前一步，那...那个位子，必然会被她收囊中！ 思及此，方怡筠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略微扭曲的面孔，也在这一刻，对应上了刻薄和阴狠两个词语，“蒋文淑，你和方妙菱在外面，就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吗？” “你们，就打算眼睁睁地瞧着她登临后位？！” “我们也不想这样。”面对方怡筠的质问，蒋文淑只是一声叹息，“可有什么办法呢？” 第1930章 都盼着她能没了 “我们虽然只是禁足，但陛下那边，也不怎么能说得上话了，再加上你家那边...” 说到这儿，蒋文淑不由顿了顿。用一种复杂眼光注视对面的人半晌，她才又继续道，“外面也乱成一锅粥了，我们...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了。” “家里...”一想到家里现在的情况，方怡筠心中的恼意，便又上来几分。 姜绾芸的消息她没去打听，但有关家里的事，她还是从母亲想办法送进宫的最后一封信上，知道了一些。 父亲在她出事的第二天，就被群臣弹劾，贬了官。甚至，还被勒令回乡探亲，三个月不得再碰朝政之事。 曾经被父亲统领的户部，估计已经...易主了！ 暗中观察到方怡筠变换神色的同时，蒋文淑又低声叹道，“虽说你父亲被弹劾，大多是因为外界的事情，但你的那回事...却是一个契机。” “姜绾芸现在能得陛下如此宠爱，大抵...也是因为她的‘委屈’，让陛下找到了发难的机会把。你...” 话语恰到好处地停在那里，后面虽一个字没说，但却比说了还要管用。 方怡筠咬牙，这些日子受苦所产生的恼意，很快就因为蒋文淑的话，寻到了一个突破口，全都往姜绾芸身上涌去。 那女人，踩着她爬上了九嫔的位子不说，竟然...还踩着她的家族，赢得了陛下的欢心。 不过，恼怒之后，她又抬眸冷冷看向了蒋文淑，“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我现在已经沦落到冷宫，可没办法再对付她了。” 说着，她又扯扯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笑容，“现在，就算我想当出头鸟，也没机会在陛下面前说话了。” 她才不信蒋文淑过来冷宫，就是为了找她感慨一番。这女人，估计又是打着让她出头的坏主意吧？ 可现在打这样的主意，能有什么用？虽然她现在也很想当这个出头鸟，去陛下面前为家里闹上一番，但...她没机会了。 她根本，不可能接近得了陛下！ “陛下那边说话？”蒋文淑闻言，便摇头露出一抹苦笑，“谁敢在这时候去陛下面前说姜修仪的不是。” “人家管着整个后宫，咱们前脚去说了坏话，估计...后脚就该被整治了。” “现在这局面，有什么不满，咱们也就只能在背后说说了。” “不说？”方怡筠冷笑，“那你们是打算认命了？” 猜想她们打算的同时，她面上讽刺的意味，也变得更浓，“可是你们打算放过她，她打算放过你们吗？私会这事儿陛下只处理了我，但她会不知道，你们也参与其中？” 说着，她甚至笑出了声，“等她登临后位，啊不，说不定只要等她混到四妃的位子，你们...就得来这里跟我作伴了。” “是啊。”听闻她这一席讽刺的话，蒋文淑心里也是恼意升腾，但表面上，她还是垂着眼眸，轻声说出了自己早就预备好的话，“所以...我们都盼着她能没了呢。” 第1931章 还不放心吗？ “如果老天爷开眼，收了她，那咱们，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你们想杀她？！”闻言，方怡筠不由面色一变。 虽然厌恶极了姜绾芸，但猛然领悟到蒋文淑话中意思的瞬间，方怡筠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惊惧之意。 杀人灭口，永绝后患...眼下这境况，或许...只有这一条路还可以一搏了。毕竟，姜绾芸目前的势头，也容不得谁做细水长流的打算了。 如果，姜绾芸这个人没了... 这一刻，方怡筠不由有些心动。不管能不能从冷宫出去，她都很期盼看见，自己恨透了的人从这个世界消失... “确实有这个想法。”从她眸子里找到心动后，蒋文淑又再加了一把火，“不仅想她消失，还想...也得陛下一回垂怜，往上再走一步。” 得陛下垂怜...？！ 方怡筠那颗已经松动的心，在这一刻，不由摇晃得更厉害了。 姜绾芸能因为一场闹剧得那般大的好处，别人，或许也可以？ 但心动过后，她又生出几分警惕，“她现在这地位，你们怎么动她？她身旁不少人就不说了，重点还有陛下指给她用的福禄。那可是裴总管的徒弟，一身功夫在，你们...能在他跟前动姜绾芸？” “机会时留给有准备的人的，福禄...也不是十二个时辰都贴身守着姜绾芸的，不是吗？况且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殊死一搏，没别的办法。” 说着，蒋文淑又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怡筠，你不会真的天真以为，跟她斗输了，就只是来冷宫跟你作伴吧？” “咱们上次的计划，虽然拐了个弯，但若能成功，要的也是她的命。” “死仇都结下了，我要是她，登临后位之后，一定会把之前存有异心的人，都处理掉。” 呵，她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 这蠢女人该不会以为，等姜绾芸真正登临那个位子，就只是她和方妙菱一起搬来冷宫，陪她安度余生吧？ 真到那时候，她们几个，铁定是不能活命的。 毕竟，没有谁会把曾经坑害过自己，还随时可能反扑的人留在宫里。反正，她是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怎么？都在冷宫了，她还不放心吗？”方怡筠表面上仍旧是否认的态度，但心底，却已经因为蒋文淑的话，而滋生出许多想法。 姜绾芸那个女人...在陛下面前，一直是温柔做派，她会为了几个在冷宫的女人，动摇自己的形象吗？若是因为这个掉了自己面上的那层皮，岂不是很不划算？ 蒋文淑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刚见她眸色闪烁，她便缓缓开了口，“其实，真到那一天，我倒宁愿姜绾芸把我干脆利落地处理掉。” “在这里苟延残喘地活着，一辈子仰她鼻息，看她脸色，受她羞辱...生不如死，倒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闻言，方怡筠的面色不由白了白。 她并不怀疑蒋文淑的猜测，因为换了她在那位子，她也会这么做的。 第1932章 新动向 好不容易站上高峰，怎么能不找昔日的“故友”好好回忆一下过去呢？在后宫里拼尽全力往上爬，不就是为乐有朝一日能俯瞰下方的蝼蚁吗？ 那些咬过自己的... 见方怡筠面色变化，蒋文淑便知道，今日自己这一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弯弯嘴角后，她便起身笑道，“聊了许久，我也该回去了，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估计有要说是咱们在设计谋害姜修仪了。” 言罢，她又轻轻抚了抚自己袖口处的褶皱，意味深长地看了方怡筠一眼，“不过，怡筠若是也想背水一战，我们...还是很欢迎的。” “说不定，那被陛下怜惜的，就是你呢？” “你什么意思？”方怡筠蹙眉。 虽然知道蒋文淑这番话别有深意，但她还是想要跟她问个清楚，因为对未来苦难的恐惧，已全然超越了她对蒋文淑的恼意。 只是，蒋文淑并未多说什么。整理好衣袖之后，她便轻易一个转身，直接离开了这间屋子。 她知道，因为上次的事情，方怡筠对她仍旧怀着戒心。与自己心不齐的人，可不能乱用，谁知道，她和盘托出计划之后，会不会被对方一状告到陛下那里去呢？ 想要用方怡筠，还是...得先打消她的疑虑。 不过，她也深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的道理。一回畅聊，并不足以让方怡筠跟着她们拼死一搏。 多游说几次，或许才有用。 好在，陛下近日忙于国务，暂时顾不上姜绾芸，她还有些时间... 蒋文淑踏着夜色离开了冷宫，达成目的的喜悦，让她心情愉快。现在，即便是看这冷宫的偏僻道路，她也不在心生恼意。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踏着愉快步伐离开之际，不远处的茂密灌木林中，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这么开心，应当是谈得不错吧...”方妙菱弯唇，一抹讽刺的笑随即在她面上出现，“希望这剩下的日子，你能过得开心一些。” “如此，等到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就不会带着怨恨，在我身边徘徊不去了...” 幽幽落下话音的同时，她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不过，她们都不知，在远处的树上，还有一道身影，一直在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 凌云宫，碧霄殿。 一名内侍自夜色中小跑至灯火通明的大殿门口，找到裴贤盛，他便迅速迎上去，附在其耳边，悄声说上一段话。 “嗯，知道了，继续盯着。”裴贤盛点头。 在挥手示意那人下去之后，他也迅速挪动步伐，转身推门进了碧霄殿内，“陛下，姜修仪。” 此时，姜绾芸正在看书，而一直对外称忙的顾瑾渊，则是百无聊赖地靠在软塌上，一点一点地给自家媳妇挑着西瓜籽儿。 对于两人这般相处的状态，裴贤盛已经见怪不怪了，依照规矩行上一礼之后，他便面不改色地说起了刚得到的消息，“盯着她们的人，又发觉新动向了。” 第1933章 内部有分歧 “哦？”顾瑾渊继续用勺子挖出一块儿瓜瓤挑籽，同时漫不经心道，“又瞧见什么有趣的景象了？说说看？” “她们...去了冷宫。”稍微一顿，裴贤盛又补充道，“可以确定，是去找方嫔的。” “不要叫方嫔，叫名字。”顾瑾渊随口纠正，“都冷宫里待着了，哪里还能算得上小主？” “裴贤盛，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是。”扯扯嘴角，应了一声之后，裴贤盛又压下心中的情绪，继续道，“她们相聚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也就两刻左右。” “不过...探听消息的人藏得远，蒋德仪具体与方怡筠聊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怎么只是蒋文淑与方怡筠？”姜绾芸迅速抓住他话中的重点，“你不是说，方妙菱也去了冷宫吗？” 两人都去了，怎么单单只提蒋文淑一个人的名字？ “她们不是一起去的。”说到这儿，裴贤盛面上，便不由生出几分古怪，“说来也是奇怪，她们两人前几日还偷偷聚在一起待了许久，可今日去冷宫，却是一前一后。” “明明是一个时间点，可去的时候，却是蒋德仪直接进去，方小仪守在外面。” “据监视她们的人汇报，她们两人的举动...倒有些像是，方小仪在暗处偷偷窥探蒋德仪的行动。” 都这时候了，她们内部居然还能闹出幺蛾子来，也是奇特。还是说，这只是她们新的对付人的大计？ 不过他还是觉得前者的可能大，毕竟负责监视她们的人是一等一的高手，她们不可能知道。既然不知道，那又何必做给人看呢？ 至于给路人看，也不可能。除非有事，不然谁会无聊到大晚上地去冷宫边儿上翻灌木丛？吃饱了撑的还是可怜蚊子又饿着了？ “啧，看来这事儿比想象中的轻松。”闻言，顾瑾渊终是牵动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心不齐的一船人，只会在水中打转，成不了大事。” 说罢，他又弯眸把问题抛给了姜绾芸，“绾芸怎么看？” “应该是内部出现了分歧。”顿了顿，她又纠正了一下自己的说法，“或者说，是有人心比较大，想一步登天。” “方妙菱至始至终都躲在外面，没有进去跟方怡筠说一句话，那就说明就她不是来见方怡筠的。而蒋文淑来她来，蒋文淑走她走的举动，也可以从侧面说明，她的目标是蒋文淑。” “她在监视蒋文淑，还是亲自。事情重要到她得亲自出面，只能说明...这一步，比观察妾的言行举止还要重要。” “可就之前的情况来看，她们的目标明明是我，为什么要盯着蒋文淑？哪怕是不放心同谋，也不至于亲自下场跟着吧？” “所以...我大胆猜测，蒋文淑可能也是她的目标。在外看，是她和蒋文淑一起在谋划对妾如何，在内看，或许应当是...方妙菱在谋划着对妾和蒋文淑做什么。” 稍微一顿，姜绾芸又抿抿唇道，“不对，还得加上一个方怡筠。” 第1934章 一算三 “方妙菱那小姑娘，应当是一个人，在谋划着对我们三个做些什么？” 这个想法有些大胆，姜绾芸也不敢就此下定论。 但好在，旁边还有一个智谋无双的皇帝陛下。姜绾芸说完，便把目光投向顾瑾渊，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意见。 可顾瑾渊在她看过来后，只是迅速点头附和，“绾芸说得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方妙菱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肯定是想一算三！” 说罢，他还以讽刺口吻嘲讽了一句，“也不知谁给她的狗胆，居然还想着一算三？” “呵，小姑娘年纪不大，心倒是挺大。” 姜绾芸：“...” 应和得那么快...他真的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吗...？ 最重要的是他最后那句讽刺...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您这么一说，妾都不太好意思讲话了...” 在顾瑾渊向她投来疑惑目光的同时，她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妾方才还想着，如果方妙菱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妾或许...可以反算她们三个。” 结果他那话一出口，她好不容易积攒的底气，顿时就没了... 顾瑾渊眨眨眼，“...” 他刚刚，是拍马屁不小心拍到马腿上了吗？不过他刚刚也没把话说得太满，现在应该...还能稍微挽救一下吧？ “咳...”轻咳一声之后，顾瑾渊便面不改色地改了口，“绾芸你跟她又不一样，她没你聪明，一算三就是找死。你要是想一算三，那肯定是一算一个准啊！” 说罢，他还弯了弯漂亮凤目，“况且，不是还有朕给你打下手吗？咱们也不是一算三，是二算三。” 姜绾芸：“...” 听着他的话沉默半晌，她才勉强收拢心思，找回自己的声音，“陛下，您还是好好儿说话吧，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况且...您把自个儿算进去，其实没什么意义。” “加上您，咱们就不是二算三，而是二算无数了。毕竟，您的敌人...数量可真不少。” 顾瑾渊心虚地摸摸鼻子，“这个...朕也不想的，是他们不老实，先盯上朕的...” 说罢，他便赶紧转移了话题，“咱们不说敌人不敌人的了，还是实际点儿，先说说眼前这几个人，要怎么解决吧。” “本来妾就是想着，引诱她们在咱们安排的时间点，出现在固定的地方，这样或许直接可以抓个现行。”姜绾芸抿抿唇道，“但现在看来，或许咱们，连面都不用出了。” “她们心不齐，咱们只要从旁稍加干涉，她们自己...就能从内部闹起来。” “嗯哼，这是肯定的。”顾瑾渊颌首，“只要她们能自己闹腾起来，那咱们就是稳赢的局面了。” “不管闹大闹小，都是她们自己承担后果。” “可是她们已经输不起了，不仅输不起，就连跟咱们打成平手都不行。” 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转了转，他又忽然生出一个想法，“绾芸，你说...里边儿的人乱成一团，外面的人，是不是也该离心了呢？” 第1935章 天作之合 “您想顺便让外面的人也变得不团结？”姜绾芸只沉默一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略一思忖之后，她又跟着点了点头道，“如果是眼下这节骨眼儿上，倒是挺有可能成功的。” “方振宇的事情虽然从表面上看，只是砍去了冯首辅的臂膀，但实际上，他那一派的人，肯定都因为这件事慌了！他们现在，应当都在怀疑，跟着冯首辅混，还有没有前途了。” “正是如此。”顾瑾渊弯眸，“现在，已经有不少墙头草倒戈了，户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在顾瑾渊之后，姜绾芸又接着道，“他们本来就是因为利益才聚集到一起的，现在别说是利益了，就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岌岌可危了，再谈信任，那就可笑了。” “这个节骨眼儿，是挑拨的最好时机！” 刚刚深陷泥潭的人，心里往往都是慌乱，若是他们相互团结，相信自己的人一定会搭把手，或许...也就挺过去了。 但这个时候，若是有外人递上一根稻草，在旁边骚扰一下。他们之间的信任，肯定瞬间就瓦解了。 “还是绾芸深得朕心。”顾瑾渊弯弯眼眸，顺势把姜绾芸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绾芸，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天作之合？” 姜绾芸：“...” 刚刚还好好儿聊着天下局势，结果这人没几句，又跑到一边去了？ “别贫。”捏捏他葱白的指尖，又用警告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后，姜绾芸方才冲一直默默守在旁边的裴贤盛道，“裴总管，她们那边的情况，还麻烦你继续盯着。” “一旦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本宫。” 待得姜绾芸嘱咐好过后，顾瑾渊便摆了摆手，让裴贤盛暂时先下去了。 “喏。”恭敬应声的同时，裴贤盛退下的步伐也迈得飞快。 真是...刚刚明明都没有他的事情了，主子还偏不打发他走。在旁边看了半响，都饱了...来之前煮的夜宵又浪费了... ... 按照计划，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蒋文淑又跑了好几趟冷宫。 她虽然没有直接跟方怡筠提出她和方妙菱的计划，也没明确邀请方怡筠加入，但她在方怡筠面前所言的每一句话，都带着诱惑。 这期间，她不断地在给方妙菱灌输一个概念——姜绾芸若是问鼎后位，她们这些人，都将没有活路！最后的翻盘机会就摆在眼前，此时不搏，日后，就没机会了。 方怡筠本就打心底里恨着姜绾芸，被蒋文淑这般游说后，心底早就埋下的那颗种子，短短几日之内，就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现在，她心里已经有了念想，同时她也深深认定，解决掉姜绾芸，再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她...就能翻盘！ 眼见着方怡筠一步步落入了自己的圈套，蒋文淑终于在最后一次去见她的时候，说出了自己与方妙菱制定的计划。 让方怡筠把灵秀打发出去之后，她便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据我们观察，姜绾芸每日，都会单独在玉溪湖畔待上片刻。” 第1936章 拿着鸡毛当令箭 “单独？”方怡筠蹙眉，猛然听闻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自然是本能地持了怀疑的态度。 她不太相信，自己想要杀人，老天爷就给自己递刀子，“她好不容易混上这个位子，怎么会一个人独处？” “难道，她就不怕有人害她吗？” “害她？”蒋文淑嗤笑，“势均力敌才称得上是谋害，现在的后宫，她一枝独秀，那一个个儿的巴结她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害她？” 说着，她又咬了咬牙道，“陛下可是已经在她的青云宫留宿了！她现在就已经如此得帝王宠爱了，要是再诞下皇长子...” “那个位子，还不是唾手可得？” “得陛下宠爱，被太后娘娘看好，曾经势均力敌的对手又失了势。如此境况，那些曾经与她没有仇怨的人，自然是一个接一个地赶着扑了上去。” “横竖，陛下的宠爱是争不到了，不如先在姜修仪面前混个眼熟，待日后姜修仪飞黄腾达了，自己也好得一手提拔。” “再等她坐上皇后的位子，诞下长子，说不定...还会为了贤惠的名声，再给自己的心腹安排一下侍寝什么的。” 言毕，为了帮方怡筠下定最后的决心，蒋文淑还装模作样地感慨了一句，“这样可期的未来，就连我都有些心动。只可惜，我跟那位姜修仪，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这条路断了。” “哼，没出息！”对于蒋文淑的动摇，方怡筠自然是嗤之以鼻。 去巴结姜绾芸，指着姜绾芸给自己在后宫留一席之地？像这样把自己的脸面放在地上，求着曾经的敌人来踩上一脚...还不如，死了算了！ 轻蔑地瞧了对面的人一眼后，她便又冷哼道，“说吧，你们有什么计划？若是没胆子跟姜绾芸拼命，大可放着让我来。” “在这冷宫里等死，不如拉着她一起下地狱。”说着，她又弯弯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笑容，“你们豁不出去，我能。” 反正自己已经混到这个地步了，与其等着姜绾芸登上后位之后再来羞辱她，不如趁现在把她也拉入不劫不复之地。 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见鱼儿上钩，眸中划过一丝笑意的同时，蒋文淑也终于把为方怡筠量身定制的计划，告诉了她，“她不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吗？她喜欢独处的滋味，便让她，安然去享受好了。” “直接在玉溪湖边上动手？”方怡筠蹙眉，“夏日的玉溪湖，人可不算少，若是她呼救...” 她倒不怕被人发现，她怕的是，没办法在来人之前，把姜绾芸做掉。 那样，机会就浪费了。 “以前确实不少，可现在没人了。”蒋文淑沉下嘴角，略带一丝酸楚道，“自姜绾芸侍寝之后，便拿着鸡毛当令箭，仗着陛下宠爱自己...公然发话，不让闲杂人等在她忙碌的时候，往那边去。” “简言之便是，玉溪湖可以去，但她姜绾芸待的那片地方，不可以沾。” 第1937章 功劳是冒险者的 “什么？！”方怡筠不可思议道，“这才中三嫔，她就开始作威作福了？！贤德之名，她不要了吗？！” “她现在是奔着宠妃去的，要什么贤德之名。”蒋文淑耸耸肩，理所应当道，“待诞下皇长子，顺利登临后位，再把丢了的贤德捡回来，不就好了吗？” “不过这样也好。”蒋文淑拉开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笑容，“她要摆的谱，正好是咱们行事的机会。” “没有内侍，也没有人，空旷的地方就剩下她一人...真到了出事的时候，那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倒也是。”听闻蒋文淑所言，方怡筠面上，总算是露出了一抹笑容，“那咱们要如何动手？” “当然是...快准狠了。”蒋文淑轻笑，“直接杀了便是，哪里需要什么计谋？反正，也不会有人瞧见，不是吗？” “直接杀了？”方怡筠蹙眉，“大家都是女子，如何确定咱们能够制胜？” “二对一。”蒋文淑伸出两根纤细手指，竖在她面前，“我们两个人，对她一个人，至于方妙菱，她会掐着时间，去外面把人引过来。” “帮你把她处理了，我再藏起来。届时，你只需装作被她羞辱，奋起反抗的人即可。她不是你故意动手杀的，是你...在反抗的时候，失手杀的。” “周围没有人看见，她又只是一具尸体，事情...还不是你说怎样，就是怎样的？” “你躲起来，我认罪？”方怡筠眯眸，用审视的目光，略微打量对面的人一番。这女人，莫不是只想借她之手，干干净净地脱身吧？ 可她的怀疑之心刚一升起，蒋文淑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若不愿意，那你躲起来，我认罪也行啊。” “我不过是方才听着你说即便是把命豁出去，也要拉着姜绾芸一起下地狱，才把机会让给你的。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说罢，她还无所谓一般地撇撇嘴道，“反正，我出来认，也合适一些。若是你的话，咱们还得编造你被她从冷宫叫到湖边去的理由，怪麻烦的。” 在感受到方怡筠审视目光之时，她又悠悠然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咱们得事先说好，若是我去认罪，得了好处，你可别妄图从我这儿分一杯羹。” “谁冒风险，功劳就是谁的。” “什么好处？”认罪的事忽然变成香饽饽，方怡筠自然是不能在瞬间反应过来，“认罪还能有好处？” “说不定呢。”蒋文淑挑眉，“说不定陛下听闻我凄惨的遭遇，心生怜悯，然后...就给我也提了提分位呢？” “姜绾芸受了委屈能连升三级，我虽不如她得陛下宠爱，那升一级两级，总是可以的吧？” 把这诱人结果抛出来之后，蒋文淑又再问了方怡筠一遍，“怡筠...你身在冷宫，这选择，便交给你做吧。” “是争取找机会出来，还是求稳妥，在这冷宫得过且过，全在你一念之间。” 第1938章 是方妙菱？！ 她没有催促方怡筠，也没再说什么诱导的话，只是淡淡道，“你自己考虑，想清楚了，告诉我答案就行。” “我...”不得不说，蒋文淑最后抛出的东西，是极动人的。虽然表面上不在乎，但其实，她做梦都想从冷宫出去。 从小，母亲就教导她，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定要争取过来！况且，能做人上人，为什么还要做人下人？ 挣扎片刻后，方怡筠终是咬牙下定决心，“我去！” ... 几日精心设计，终于让方怡筠掉进了自己的圈套。 刚一离开方怡筠所住的院落，蒋文淑的嘴角，便不由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你以为自己警惕，不过是掉进了我以退为进的陷阱罢了。” “贪心又愚蠢的人，总是那么好引诱。” 勾唇笑了笑，她便往方妙菱的绘雅轩去了。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该看方妙菱的准备，做得如何了。 见蒋文淑走了，监视冷宫动向的人放松了警惕，靠在树上打算放松片刻。可他闭眼假寐还不足一个时辰，另一道娇小的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了小路尽头。 听到脚步声，原本惬意的人，便立马绷紧了情绪，朝出声处望去。 是方妙菱？！ 蒋文淑刚不是得手了吗？一出来，面上的张狂就藏不住了，甚至，走在半道上，就开始得意地自言自语了。 怎么...方妙菱又跑到这里来了？现在就算是要监视，也没人可以给她看了啊...到底什么情况？ 没等监视的人想明白，那前几日来过一两次，却躲在暗处不敢进的人，居然...当着他的面，走进去了？！ 嘶...这套路不对劲，得赶紧通知裴总管去！ 方妙菱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被人洞悉，当着灵秀的面，迈步游走在破败院落中的同时，她面上，也泛起一丝讽刺浅笑，“这院子...跟我以前的住处，还挺像。” 还记得自己在方府那会儿，住的也是一间破败院落。 门外，是连角落都被工匠精心琢磨的亭台楼阁，门内，则是几块青砖，几片破瓦随意起的屋子。 比之下人，都还要不足...！ 那时她便想着，大家都是尚书府的小姐，为什么她就要荆钗布裙，住在那破败的院子中，而方怡筠，却可以穿金戴银，享受府中一切美好？ 就因为，方怡筠的母亲是嫡妻，而她，是妾室所生吗？ 刚开始，她也不曾抱有怨恨，因为她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 可随着年纪增长，几次外出见过外面的世界之后，她才知道，不是所有的庶女都过得如她一般凄惨。或者应该说，几乎没有人和她过得一样... 残羹冷炙，荆钗布裙，甚至还有隔三差五就有的辱骂和刑罚... 自那时起，她心底便萌发了一个愿望，一个翻身站起，把曾经给过她屈辱之人都踩在脚下的愿望！ 眼下，瞧见自己那高贵的嫡姐住在这青砖碎瓦搭建成的破败院落里，她心中的兴奋，便止不住地往上涌。 第1939章 姐姐，水凉吗？ 方怡筠，你也有今天啊！ “灵秀，这儿就你一个人吗？怎么没瞧见一直在姐姐身边伺候的...喜嬷嬷？”方妙菱按捺下内心翻涌的情绪后，便淡淡瞥了身旁跟着的宫婢一眼，状若无意道。 “喜嬷嬷...”灵秀垂眸，“喜嬷嬷去浣衣局做事了。” “若是方小仪寻她有事，恐怕得去浣衣局寻人了。” “不用。”方妙菱扬唇笑笑，“我今日来，是来寻你们家小主的。”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叹息了一声，“姐姐入了冷宫，我这做妹妹的，怎么也应当来看看啊。不然，人家该说我们方家家主，没有教导好我们姐妹。” “竟然连姐妹亲情，都顾不上了。” 说是来探望方怡筠的，但她却明里暗里都在讽刺方怡筠，讽刺方家的教导。毕竟，姐妹亲情这种东西，在方家，本来就是个笑话。 灵秀自是听明白她的意思了，但眼下，她也没办法争辩什么，只能无视掉那些刺耳的话语，转身领着她往内，“小仪请随奴婢来吧。” 屋内，方怡筠还沉浸在蒋文淑告诉自己的计划当中，亲自动手...让姜绾芸消失在这世间...这对她来说，确实是有无穷大的诱惑力。 那个扰乱了后宫，坏了她青云之路的女人，如果... 不过，她内心的激动还未平复，方妙菱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姐姐怎么喝凉水呢？哪怕是夏日，这凉水喝下肚啊，也会惹人难受呢。”没等方怡筠反应过来，方妙菱便含笑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来做什么？！”见到方妙菱，方怡筠面上立马浮现出一丝恼怒。 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那方妙菱绝对排在第一位！哪怕是讨厌如姜绾芸，她都没有那般排斥。 因为，眼前这个，是曾经被她踩在泥泞里，只要她动一动脚，就能湮灭的存在。她怎么会愿意，让曾经被自己视作蝼蚁的人，瞧见自己落魄的模样？ 可她不愿也没用，方妙菱现在，就端坐在这里，用近乎奚落的目光，打量着她。 “我来冷宫还能做什么？”方妙菱弯唇，似乎是觉得方怡筠提出的问题好笑，“当然，是来探望姐姐呀。” “不知姐姐在这里过得可好？有什么，是需要妙菱帮忙的吗？只要姐姐开口...” 没等方妙菱把话说完，方怡筠便拍桌而起，怒喝道，“你给我滚出去！” 起起伏伏的胸口，将她的情绪展露无遗。 “哦？姐姐真没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吗？”方妙菱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她的大吼大叫，耸耸肩后，便又随意揽过方怡筠放在面前的水杯。 “放肆！”她的动作，激怒了方怡筠。 只是，不管方怡筠怎么表达自己的怒气，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把玩了一阵手里的粗瓷杯子，待得方怡筠终于忍不住要伸手来推搡她时，她才一翻手腕，将杯中的凉水，全都淋在方怡筠手上，“姐姐，水凉吗？” “你...！”方怡筠震怒。 第1940章 投名状 不待方怡筠说话，她又立马紧跟着开口，“玉溪湖的水，也这么凉呢。” “你想说什么？！”听闻她提起玉溪湖，方怡筠的动作，当即顿住。 她为什么会突然跟她提起玉溪湖？玉溪湖的水凉，是什么意思？这丫头，莫不是话里有话？！ “没什么。”方妙菱摊手，笑吟吟道，“就是想跟姐姐说一声，夏日炎热，姐姐若是受邀去玉溪湖边儿乘凉，可要当心点，千万别失足落了水。” “湖水又深又凉，落下去了，再想爬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方妙菱的话让方怡筠心底有些发毛，她能听得出，对方话里有话。 而且，其中暗含的意思，也跟她即将要做的事情有关！ “不想说什么。”方妙菱低笑，“我只是担心姐姐，被人给利用了。姐姐性子直，容易相信人，外面的人啊…便总喜欢从姐姐这里捞好处。” “什么利用不利用的？”方怡筠蹙眉，“那不是你们一起订的计划吗？” 她已经可以确定，方妙菱指的，就是她与蒋文淑商定的事情。但她不明白的是，计划明明是方妙菱与蒋文淑一起订下的，为什么方妙菱现在… 要说被利用了，那也应当是被她们一起利用了才对，怎么会是蒋文淑一个人？ “是啊。”方妙菱大方点头，“计划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调查到的情况，也确实是真的。” “只是…计划是死的，人心却是活的。近来宫里有人风光无限，不少人，都乘着这阵风，围到高位者面前去了。” “这也不难理解，能靠着阿谀奉承上位，为什么要在这宫里头与人斗生斗死呢？” “有人风光无限…有人阿谀奉承…”方怡筠蹙眉，呢喃着将话中的重点重复了一遍。 语毕，她便忽然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蒋文淑她已经投靠姜绾芸了？！” 但明白之后，连插话的机会都没给方妙菱，她便又果断摇摇头道，“不可能！她跟姜绾芸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她不可能跟姜绾芸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傻姐姐，不死不休说的是我们方家，她们蒋家，可用不着那样。” “你胡说！”方怡筠瞪眼，“上次的计划是我们三个人一起拟定的，陛下没证据不会管，但姜绾芸绝对会一起报复！” “就算她蒋文淑想投靠姜绾芸，姜绾芸也铁定不会收她！” “为什么不收？”方妙菱认真反问，“只要有一封投名状，这曾经与自己从未有过正面仇怨的人，怎么就不能用了？” 说罢，她又嘴角处又拉出一抹讽刺笑容，“姐姐，你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在和蒋文淑并肩作战吧？” “可你仔细想想，她什么时候，真正出过面呢？” 方怡筠猛然抬首，愣住。 什么时候真正出过面？她仔细回想过往，竟惊恐发现，蒋文淑似乎没有一次，是站在最前面的！ 每一次，都是份位更高，底蕴更足的她，走在最前面，正面跟每一个与自己为敌的人对垒… 第1941章 一并解决 “所以你的意思是，蒋文淑想拿我做投名状，踩着我，去投奔姜绾芸？”说完，方怡筠又嗤笑一声，“投奔有什么用？” “还不如把人直接弄没，然后自己取而代之。反正换做是我，宁愿死，都不会在姜绾芸那女人手底下受辱的！” 比起蒋文淑和姜绾芸一起设计她，她更愿意相信，蒋文淑想同自己一起，把姜绾芸除掉。去当姜绾芸的狗，还不如杀了她，永绝后患！ “谁说投名状就一定是邀功用的呢？”方妙菱略带讽刺地扬扬嘴角，“如果我是她，面对这么一个好机会的时候，我就会把你们一起算计了。” “然后，自己在旁做渔翁！” “你想说什么？”她本已经不想听眼前这令人厌恶的人掰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但刚才她最后一句话，却让她想起…之前，蒋文淑与她探讨的，谁出来认罪的问题。 蒋文淑当时就说得蹊跷，或许…那时候，就想着让她去顶罪了？ 思及此，方怡筠忽然觉得，一切都能说得通了！只要她们一起杀了姜绾芸，再由她把罪认下，她蒋文淑便能全身而退！ 她记得…当时，除了她和姜绾芸，就是蒋文淑在宫里份位最高了吧？ 现在她的份位已经落下来了，哪怕能出了冷宫，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挣回来的。而这时候，再没了姜绾芸…那她蒋文淑，就是后宫第一人了！ 想通了一切，方怡筠看向方妙菱的轻蔑目光，也逐渐变得郑重。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不明白，这件事情，说来说去都跟她方妙菱关系不大，为什么…方妙菱会特意走一趟，把事情告诉她？ 不管是她，蒋文淑，姜绾芸三个人里面谁出了事，或是谁得了利，都跟她方妙菱，没多大关系吧！ 她大可以坐山观虎斗，把此事当场戏看，又何必，专程来冷宫提醒她这是个局呢？ 若说她们姐妹情深也就算了，可她们…分明是两看两相厌的关系，方妙菱此举…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以为我是别有目的才跟你说这些的吗？”方妙菱嗤笑，随手把手里的粗瓷杯子往旁边一搁，她便拍拍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站了起来，“我怕你中计，不过是因为我也姓方！” “要是因为你被人算计，再害方家落入更惨的境地，那我以后，还怎么在宫里混？” 说着，她的面上便有一丝讥笑浮现，“我的好嫡姐，跟人出去的时候，还是多带一分戒心吧。别把命都卖给别人了，还傻乎乎地觉得自己能得好处。” 待方怡筠面上浮现出一抹恼怒的同时，方妙菱又忽然从袖袋中取出一支金叉插入她的发间，“姐姐，我要是你，就会先保护好自己，然后…再把她们一并解决了。” 言罢，她便冲方怡筠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然后，径直转身离去。 至于方怡筠，则是木讷抚上自己发间被插入的金叉，呆呆思索着她临走时留下的话语。 一并解决…真的，可以吗？ 第1942章 你是正妻，她们都是妾！ 在烨王府躲了将近一月的时光，又打探到自家皇兄近来都政务繁忙之后，顾逸笙方才敢再次踏入宫门。 当然，就算得到了确切消息，他也仍旧非常谨慎。 先去了仁寿宫，关心了一下母后近来的生活状况后，他才又提着从太后那儿带出的食盒，晃晃悠悠去了玉溪湖边。 “皇嫂，这是母后让本王捎给你的。”顾逸笙笑着和姜绾芸打了一声招呼后，便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母后说你近来忙碌，所以特意命厨子给你做了两道点心，让你休息的时候吃。” “这不，本王来找皇兄例行汇报情况，她就让本王给捎过来了。” “多谢小王爷。”姜绾芸笑着点点头，“明日妾一定早去给太后娘娘请安道谢。” “嗳，不用那么麻烦。”顾逸笙无所谓地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的。” “而且母后也说了，你近来特别忙，还有不少来找茬儿的，应付这些事，就得耗费不少精力，请安就不必了。” 说着，顾瑾渊又皱起一张小脸，“皇嫂，最近宫里是有人不开眼找你麻烦吗？连母后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礼佛的，都知道有人给你添麻烦，是不是...” “没事。”见他似乎又要想歪，姜绾芸连忙出声，把他的思绪拦了回来，“最近宫里确实有几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都是我欺负了别人，不是别人欺负我。” 为了引方妙菱她们入套，她这几日，可算是把进宫三年该干的嚣张事儿都给补齐了。 先是在任何时候都摆足了排场，把一宫之主的架子脾气展现地淋漓尽致。 然后又正大光明地拿着太后娘娘交到自己手里的权柄和陛下交给自己的那把内帑钥匙，全面接手了后宫大大小小的事物。 并扬言，凡是该给她过目的东西，必须给她过目，谁要是敢偷偷摸摸地自己做决定，拿自己当主子，就别怪她宫规伺候！ 她这么说了，也确实这么做了。 杀鸡儆猴的效果，再加上皇帝陛下留宿青云宫给众人带来的震撼，她这架子，总算是彻底端稳了。 当然，光是稳还不够。 一个单单只有严肃的主子，是不足以逼迫小心谨慎的豁出性命背水一战的。所以...她还给自己贴上了嚣张的标签——仗着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宠爱，霸占了自己现在所坐的这片地方。 现在，这处凉亭不管是她在或是不在，都是她的地盘，旁人，是不可以擅自闯入的。 可在烨王府躲了近一个月的顾逸笙，并不是很清楚深宫后院里发生的这些事情。他只当，自家皇嫂是在谦虚客气。 于是，从来都向着自己人的小王爷，小脸一板，便严肃拍桌道，“皇嫂，你千万不要为了善了，就让自己受委屈！” “若有人欺负你了，你尽管找皇兄去告状，让皇兄给你出气。要是皇兄没用，你就去找母后，母后肯定站你这边！” “你要知道，你才是皇兄正妻，那些都是妾！” 第1943章 好像是皇兄的声音！ “也就这里是皇宫，那些做妾的，才稍微有些地位。放眼外面，哪个做妾的敢正大光明地骑到正妻头上去？！” “瑜国对于这方面的礼仪，是很看重的，做正妻的，都有发卖婢妾的权利。虽然没有皇后发卖宫嫔这一说，但是她们的尊卑，皇后也有很大的决议权。” “所以，皇嫂你根本不用与她们为善，妾尊妻是本分，不是情分！” 顾逸笙说得义愤填膺，根本没注意到，下朝回来的顾瑾渊，已经站在了他的后面。 “咳...”中间，姜绾芸也轻轻咳嗽过一声，悄悄暗示他不要说了。但正处于激昂情绪中的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还当，温柔的皇嫂只是觉得他说得太过，不敢再继续往下听了呢。 可是这么重要的观念，不听怎么能行？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皇嫂温柔固然是好，但那也是对家里人好。要是因为温柔就被宫里那些不开眼的女人给欺负了，他倒宁愿皇嫂霸气一些！ 唔...也不需要多，有皇兄十之一二的气势，就差不多了。 实在不行，会告状也可以。 “殿下说完了吧...？”看了看心满意足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的顾逸笙，又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顾瑾渊，姜绾芸忽然觉得，小王爷会怕他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等下他转过去，一颗心准得提到嗓子眼儿。 像这样被吓上几次，有了心理阴影后，再面对的时候，多半都是老老实实的... “当然没有。”顾逸笙轻哼，“不过道理呢，大致就是这样，皇嫂你先把这主要的都记住就行。” “以后有机会，本王再慢慢儿跟你讲其他的。” 嗯，一定要劝自家皇嫂学着硬气，这样，皇嫂以后才能在统御六宫的时候，顺便也罩着点儿他。 办成了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他当然得好好儿说道说道！ 姜绾芸：“...” 本来想把这个话题悄悄给带过去的，但现在看来...她恐怕是救不了他了。 果然，在姜绾芸有此预料之后，顾瑾渊的声音，便幽幽在顾逸笙背后响起，“朕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小子腹中这么多大道理？” 啧，臭小子是皮又痒了吗？居然敢教训起他媳妇来了？媳妇要温柔还是要霸气，需要他在旁边指导？ 自己的媳妇还没影儿呢，倒是把正妻和妾的区别，了解得妥妥的？ “那当然，本王...”顾逸笙下意识就想得意点头，但话一出口，他就发现事情不对劲儿！ 后面那...好像是皇兄的声音？！ 反应过来的瞬间，顾逸笙便迅速跳起，惊恐转身往后看去，“皇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皇兄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还有，皇兄今天心情如何？现在找皇嫂求救还来得及吗？ 瞬间，顾逸笙脑子里就蹦出无数个问题。 但他尚且来不及思索答案，便见自家皇兄缓缓开口，“你既这么关心妻和妾的问题，不如...自己娶个王妃回去研究一下？” 第1944章 “强心剂” “这、这就不用了吧...”顾逸笙尴尬扯扯嘴角，露出一抹心虚的笑容，“臣弟这不...也是为了皇嫂着想吗？” 说着，他又在瞬间换上了严肃神色，“皇兄，有人欺负皇嫂！你必须得为皇嫂出气！” “嗯？”顾瑾渊原本散漫的态度，在听了他这句话后，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谁欺负绾芸了？” 他沉下面色，眉头蹙起，似乎只要顾逸笙指出那个人的名字，他就能提刀上阵，亲自去把那不开眼的东西给大卸八块！ “这个臣弟就不知道了...”顾逸笙为难地挠挠头，“臣弟就是在母后那里听说，最近有不开眼的，扰了皇嫂安宁。” “唔...还有。”稍微一顿，他又补充道，“臣弟在过来的路上，也听见有人悄悄议论皇嫂，好像是...说皇嫂太霸道了？” 话及此处，他就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皇嫂怎么可能霸道呢？皇嫂明明那么和善！肯定是有人在宫里胡乱散布流言了！” “皇兄你可得管管！” “没有...那是我们近日...”姜绾芸揉揉额角，本想跟与他们脱节的小王爷大致讲讲他们的计划。 但这时，顾瑾渊却先她一步，叫来了裴总管，“裴贤盛，逸笙说最近宫里有人扰了绾芸的清净，还有人在背后说绾芸的坏话？” “挨个儿都敲打一下，没事别往绾芸跟前凑，不然，朕便当她们是要扰乱皇家秩序了！” “喏。”裴贤盛应声之后，便飞快去办事了。 他们三人从告状到执行施令，根本就没给姜绾芸说话的机会。 顾逸笙是因为不知道，真当姜绾芸被人欺负了，才义愤填膺的。至于剩下两个么...则是沉浸在了近日那秀恩爱的戏码里，出不来了。 特别是顾瑾渊，早就想这么宠着媳妇了，现在有了机会，又得了媳妇首肯，还不得拿着鸡毛当令箭，好好儿把媳妇的“命令”执行下去？ 待两人重新坐下，姜绾芸才有了开口的机会，“陛下，殿下是误会了，近日这情况...有人说妾霸道，不是挺正常的吗？” 但想了想自己的目的之后，姜绾芸又轻叹一声，“不过您这施令发号了也就发号了吧，这一记‘强心剂’下去，估计...今明两日，就能瞧见成效了。” 她目前的行径已经很霸道了，再加上时机成熟，方妙菱那一方，应该...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如果此时再有裴贤盛带着顾瑾渊苛刻的旨意挨个儿敲打，相信，谋划许久的人，立马就会坐不住！ “那朕配合得不是还挺好？”一听姜绾芸说要见效，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立马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而他旁边的顾逸笙，则是听得云里雾里了，“皇兄，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计划？什么见效？” “莫非你和皇嫂...最近又在忙活什么大事了？你们怎么不带上臣弟？！” 有大事要办，怎么能不能带上他呢？！就算...就算他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那至少也可以，帮忙跑跑腿、打打杂什么的吧？ 第1945章 只想让他办事，不给看戏 他明明还是...挺有用的！ “后宫纷争，没办法带上你。”顾瑾渊想都没想，便直接甩了个白眼给自家弟弟。 媳妇平时都和善得很，从来不主动与人为敌，也不愿意去算计别人。他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替媳妇办大事的机会，而事情又都是他力所能及的...那怎么可能，再让别人来分一杯羹？ “后宫...”顾逸笙语塞，“那行吧...” 他虽然出入皇宫不受限制，但是这后宫的事情，他一个王爷，还真不太好插手... 就在他纠结着打算乖乖站一边儿去看戏的时候，顾瑾渊又忽然道，“不过你若想参与的话...倒还真有个事情可以做一下。” “什么？！”闻言，顾逸笙一双眸子顿时亮了起来。 “陛下！”同时，姜绾芸一双秀气的眉头，也忍不住蹙了起来，“殿下年纪还小，参与这种事情不好。” 还未满十五的小少年，就应该多看看美好的世界，后宫这些阴私算计、不折手段，他不应该有太多接触。 虽说小王爷从小也是在宫里长大的，但瞧他那性子，就知道，太后娘娘和陛下把他保护得很好。不然，这般阳光天真的苗子，在后宫是冒不出头的。 “没事，不告诉他是什么事情就好了。”顾瑾渊勾勾嘴角，轻笑道，“既然你说今明两日就能见成效了，那...御书房正好缺个作证的。” “陛下的意思是，叫他去御书房给您作证？”姜绾芸怔了怔，随即才又缓缓颌首，“这样的话，倒是也不错。” “虽说您还可以叫上牧大人，但牧大人是外臣，在宫中行事到底不便，有小王爷过去镇场子，就不怕有不长眼的忽然往里闯了。” 如此，便可保证万无一失。 “你们...在说什么？”对计划一无所知的顾逸笙，本就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现在再被他们这么一绕，更是云里雾里了。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听明白了——他们只想让他办事，不想让他看戏！ 太过分了吧！哪儿有这么压榨亲弟弟的？！ “你不用知道为什么。”与媳妇商定之后，顾瑾渊便直接对着身侧的人道，“你这两日，先住宫里，就说...是许久未进宫，想念母后了，特意来宫里陪伴两日。” “然后，你不是正好在替朕办事吗？晚膳之后，便例行到御书房去待着，假装是在跟朕谈论正事就行了。” “假装？”顾逸笙觉得自己好像领悟到了一点儿东西，“也就是说，皇兄你其实不会在？” 之前皇兄皇嫂说的作伪证，应当就是这个吧？ “对。”顾瑾渊微微颌首后，又继续道，“你在御书房待着就行，别的也不需要做什么，裴贤盛会陪你一起。” “你们的任务就是，如果有人在那个时间段误闯御书房，务必把人给拦下来。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朕其实不在那边，明白吗？” “明白。”顾逸笙点头。 虽然他仍旧不知道皇兄他们要干嘛，但自己一个人随意在御书房待着...也还行吧。 第1946章 你皇嫂的事 反正那边给皇兄准备的点心不少，他可以随便吃。 嘱咐完顾逸笙之后，顾瑾渊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露出一抹古怪神色，“你去御书房之后，应该会遇到牧亦辰，和...杜歆涵她们...” “到时候，看到什么都别伸张，这也是重点！” “哦。”顾逸笙不是很懂，为什么皇兄要用那样严肃的语气说话？ 不就是遇见牧大人吗？他们没事儿的时候，还一起出去吃过好几次饭呢，已经是很熟的关系了，见到了，就见到了呗，能有什么？ 再说了，就算不熟，聊聊不也就熟了吗？他又不怕跟陌生人打交道。 至于那个什么杜歆涵还有黎...黎玥清？那都是皇嫂的朋友，皇嫂那么好，她的朋友，应当也是很好相处的吧？ 于是，毫不知情的顾逸笙，就这么傻乎乎地点了头。 见他应得太随意，顾瑾渊还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遍，“这件事，三两句话跟你说不清楚，但是你必须谨记，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许乱嚷嚷。” “不然...”认真想了想，他才给出了一个严肃威胁，“不然你皇嫂以后做的点心，你就一口也别想吃了！” “因为这是你皇嫂心心念念的大事，明白吗？” 果然，这回顾逸笙的回答，就要严肃多了，“明白！就算看到王母娘娘下凡，臣弟也绝不乱嚷嚷！” 不就是保密吗？没事，他口风很紧的！ 而且他也不觉得，就牧亦辰那个清淡木讷的性子，能有什么可以吓倒他的大事。 ... 当日，他们就按照大致的安排进行了自己的计划。 不过，当日晚上，除了后宫宫嫔们的抱怨，他们并没有等来别的什么事。 一切如常。 但这钓鱼的事，最重要的就是心静。毕竟再着急，也不能把鱼儿急上勾。 所以即便头一日没有任何收获，次日，他们也依旧按照计划，一板一眼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天刚微微泛黑，裴贤盛便领着人踏入凉亭，开始收拾姜绾芸三人吃剩的饭菜。 “啧，都第二日了，还没有动作。”顾瑾渊葱白的指尖轻轻点在温良的石桌上，嘴角微弯，露出一抹讽刺笑意，“真是沉得住气。” “沉得住气也不是什么坏事。”姜绾芸笑笑，“这鱼其实还挺灵活的，要是一钓就上勾，咱们就该担心自己了。” “倒是小王爷，在御书房发呆的时间，应当挺难熬吧？” “唔...也没有吧。”没等来消息，顾逸笙便干脆同两人闲聊起来，“御书房里书不少，还有牧大人能陪着说说话，时间倒也不是十分难捱。” “就是...臣弟没瞧出牧大人昨日...有什么别致的举动啊。皇兄昨日的嘱咐，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哦，因为昨日杜嫔有些事情，没过去。”顾瑾渊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你昨日运气好，还有人陪你说话，今日...你就真得一个人待着了。” “什么意思...？”顾逸笙有点儿懵，这跟杜嫔有什么关系？ 第1947章 想反悔？ 但他还没来得及追问自家皇兄，快步赶来的裴贤盛，却先他一步，带来一个重要消息，“陛下，蒋德仪往冷宫方向去了。” “哦？”顾瑾渊挑眉，“鱼儿好像上勾了？那咱们也赶紧准备起来吧，不然，可就得让她们久等了。” 说罢，他便伸手拉了尚且沉浸在之前问题中的顾逸笙起身，带着他一起，乘御撵“离开”了玉溪湖畔。 顾瑾渊离开的时候，骄阳已经完全沉入山间，逐渐被夜吞噬的天幕上，只有一轮皓月和几颗疏星，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辉。 姜绾芸随手挥退周围的人，同时抬首望向天幕，“天又要黑了，也不知明日朝阳升起的时候，局势又是如何...？” ... 踏着夜色来到冷宫之后，蒋文淑便急急寻到方怡筠，严肃同她道，“你都准备好没？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发了。” “今日就去？”距离上次说定之后，她已有几日没再见到眼前这人。 这几日，向来不爱思索那些麻烦事的她，想了很多。蒋文淑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询问她，让她自己做出的每一个选择，她都认真想了一遍。 那些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破绽，最后的决定，也是她自己做下的。按理说，对于此事，她不应当有任何怀疑才对。 可是...方妙菱那一句句的话，也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姐姐，水凉吗？ 这些日子，每当冰冷的水珠沾上自己指尖，她脑海中，都会浮现方妙菱这一句阴恻恻的询问。 玉溪湖的水确实很凉，哪怕是炎炎夏日，在那里泡上一个晚上，估计...也能去掉半条命。如果... 察觉到她神情有些不对，蒋文淑的警惕之心，顿时增了一分，“怎么？你是还没做好准备，还是...想反悔？” 没做好准备尚且好说，但她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反悔，那今日之计...可就要泡汤了！ 毕竟，她跟方妙菱两人，都不愿意冒险去担这项罪责。 纵然心里惊慌之意提了大半截，蒋文淑也在内心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急切来！ 压了压情绪，她方才又意味深明道，“怡筠，我还是那句话，去不去随你，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干预。” “但是，我必须告诉你的是，今日，已经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也不知姜绾芸昨日跟陛下瞎告了什么状，陛下在同她用过午膳之后，便让裴贤盛挨个儿敲打了宫里每一位宫嫔。” “裴总管明确告诉咱们，姜绾芸现在就是陛下心尖尖儿上的那滴血，谁都不能碰。” “如果有人敢挑战她姜绾芸，那就是在挑战陛下的底线。所以...只要还想在这后宫好好儿过日子，就别去招惹姜修仪。” “哪怕只是因为长得不如姜修仪的意，让她瞧见堵心了，也是咱们的错！” “裴贤盛虽然身为总管，但却也是没有资格曲解圣意的。他既然那么说了，那陛下，就一定是这个意思。” 第1948章 念生 “太快了，照眼下这样的局势，姜绾芸今年，哪怕拿不下皇后，四妃之位，也是没得跑的。” “所以...我们不可以再等了！” 抿抿唇，她又深深看了一眼沉默的方怡筠，“要不要去，你给我一句准话。要是你想在冷宫里苟且度日，那我，今日就自己去搏了。” 蒋文淑的话，一句一句地落入方怡筠耳中，也一次一次，击打着她的心。 她看似是在发呆，但实际上，蒋文淑的每一句话，她都有在认真思索。 对方看似是把决定权交到了她的手上，看似半分没有为难她，只是把所有的事实都跟她讲了。但若仔细反思，便能发现，蒋文淑的每一句话，其实...都在推着她往前。 对方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往后退缩的机会！ 叫她知道姜绾芸已经霸道到那样的地步，叫她知道陛下已经把姜绾芸宠上了天，甚至叫她知道，姜绾芸即将要坐上那个她从懂事起，便心心念念着的位子... 她怎么可能再坐以待毙？！ 蒋文淑，只是想利用她，根本不是在与她合作！ 这一瞬，方妙菱在那个夜里对她说的那几句话，忽然就涌入了她的脑海。 或许...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蒋文淑和姜绾芸，一起...解决了？ 心中有了这个念想，她也终于不再表现出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 抬首，冲蒋文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之后，她便抬手扶正了自己发间插的那只金钗，“唯一一个能从冷宫中走出来的机会，我怎么会，就此放过呢？” 她起身，冲守在外面的灵秀淡淡吩咐了一声，便当先迈步走了出去，“走吧，外面我在之前就已经打点好了。这个时候出去，外面的守卫，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好！”见她下定了决心去做，蒋文淑眸中，顿时泛起一丝喜色。 快步跟上方怡筠之后，她便同她一起，踏上了一条无人的偏僻小路。 她丝毫没觉得方怡筠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喜悦涌上心头的同时，她也没有仔细去想，方怡筠一个已经被打入冷宫的人，为什么要动用自己最后一点微弱的人际关系，积极响应她的计划。 在她看来，方怡筠所有的举动，都是合理的。因为蠢笨之人，总喜欢冲在最前头。 哪怕，自己已经深陷泥泞，在其中挣扎了。 ... 两人沿着小路，快步行至玉溪湖畔。 期间，本该傲慢又多话的方怡筠，出人意料的，没有太多言语，也没提出一个问题。 蒋文淑把她往哪里带，她就跟着往哪里走，蒋文淑告诉她什么，她就默默应下一声，“好。” 对于她这样反常的表现，蒋文淑自然也是起了一丝疑虑的。不过，头一次亲自下场，做这么直接的事情，她也紧张得指尖发颤。 想来，身旁这人，也是因为紧张吧？ 拍了拍心口，暂时按捺下自己内心的紧张情绪后，她才指着不远处的那座凉亭对身旁人道，“就是那边了。” 第1949章 空无一人！ 夜色朦胧，但就着皓月的清辉，还是能在漆黑的夜幕中，勉强瞧见凉亭中的景象。 “那边，似乎没有人？”方怡筠冷冷开口，眸色，也在这一瞬，暗了下来。 蒋文淑说她和方妙菱观望了近一月时间，才把姜绾芸的行踪，彻底摸清楚。她明明非常确定地告诉过她，姜绾芸每晚都会在固定的那处地方出现的。 可现在，随着她们靠近，她却是能清楚瞧见，那凉亭中，空无一人！ “怎么会没人呢？”蒋文淑蹙眉。 来之前，她还刻意跟方妙菱确认过，对方的人很肯定地告诉她，今日，姜绾芸所有行为都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可为什么，凉亭中，会瞧不见她的身影呢？ “这话难道不是应当我问你吗？”方怡筠侧目，冷冷看着身旁的人道，“打探了一月，就是现在这个结果？你们该不会，是唬我的吧？” “我们唬你做什么？唬你能有好处？”心中惊疑不定，蒋文淑的语气，也就没有平日里那般温和了，“人坐那凉亭里也不是不能动，兴许...她只是沿湖畔散步去了。” “我们先顺路走走看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她。” “顺路再往下？”方怡筠看着在月色下泛着粼粼微光的湖面，冷笑，“蒋文淑，你到底想把我带到哪儿去？” “我看，即便是咱们围着玉溪湖走上一圈，也不能瞧见姜绾芸的身影吧？” 她这话一出口，蒋文淑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在怀疑我？” “你难道不值得怀疑吗？”方怡筠冷哼，“你特意跑来冷宫告诉我姜绾芸现在过得有多么多么如意，我们又有多么多么危险。然后又告诉我，如果任由她成长下去，咱们都得没命。 “说来说去，你的目的，不就是想哄骗我，豁出性命去对付她吗？！” 方妙菱说得果然没错，蒋文淑这个人，有问题！ 不管她是想给姜绾芸递投名状，还是想两头设计，把她和姜绾芸一起算计了，她都是...心怀鬼胎！ “谁不是把性命豁出去了？”听闻她所言，蒋文淑也觉得恼火，“我早就与你说过了，咱们此行，就是在搏命！” “我也告诉过你，要是怕死，不愿意来，就在你的冷宫好好儿待着。” “是你自己选择要来的，现在又说是我哄骗于你？你不觉得自己的言行很可笑吗？” 说罢，她便向对面的人投去一个带着鄙夷的讽刺笑容，“什么都豁不出去，还想从冷宫里翻身爬出来，重登顶峰？方怡筠，你到底在做什么白日梦？” “就算是你方家仍旧如日中天，你有这样的念头都是痴心妄想，更别说，你方家现如今已垮了大半，成了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放肆！”被她戳到心中的痛处，方怡筠恼怒的情绪，瞬间升腾起来，“我父亲不过是陛下特许，回家省亲去了！待父亲归来，我方家依然能如往日辉煌！” 第1950章 想至她于死地！ “往日辉煌？”闻言，蒋文淑便露出了一抹讥讽笑容，“方怡筠，别开玩笑了。” “陛下特许回家探亲？需要贬官吗？” “再说了，就现在这风起云涌的局面，离京三月再归，你觉得，你父亲归来之后，还能在朝堂中有一席之地吗？” “方嫔，你已经不是曾经的天之骄女了，清醒一点儿吧。”讽刺哼声的同时，蒋文淑的目光，也在往周围打量，“你现在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先跟我把姜绾芸找出来。” “把这最大的麻烦，解决了再说！” 奇怪，姜绾芸到底上哪儿去了呢？之前不放心方妙菱那边的人给出的情报，她还亲自来看过两次...每次，姜绾芸不是在凉亭中纳凉，就是在这周围转悠。 今日，怎么就不见了踪影呢？ 她能去哪儿？是回去了吗？可如果是情况有变，那方妙菱身旁那负责盯梢的女婢，怎么没过来通知她？ 这么大的谋划，居然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问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怒意不断在心中聚拢，她全幅心思，都投入到了寻找姜绾芸的事情上，以至于，方怡筠逐渐变得狰狞的面色，她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映着月色的寒芒忽然晃花了她的眼睛，她才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去阻挡。 “刺啦”一声，衣袖破裂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阵钻心的刺痛感，从手臂处传来。 “方怡筠，你发什么神经？！”蒋文淑飞快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被划破的手臂。不过短短片刻，鲜血便从伤处汩汩趟出，将破损的衣袖，染成一片暗红。 若不是此刻月色正浓，她余光瞥见了对方手中金钗泛出的光芒，方才，当被划破的，就是她的脸了！ 不，不对，匆忙之后，她还往后退了小半步！ 如果没有后退...划伤？那十二分的力道下来，怎么可能是划伤？！ 或许，金钗直接刺入脖颈，她连命都没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蒋文淑眸中的恼怒神色，顿时添上了一丝惊恐——方怡筠不是单纯地发脾气，而是，想至她于死地！ “她们怎么突然动起手来了？”不远处，同顾瑾渊一起蹲在树上的姜绾芸见状，面上不由浮现出一丝迷茫之色，“这方妙菱人还没出现呢，她俩怎么就先打起来了？” 兀自嘟囔了几句之后，她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忽然转身抓住身旁人的手臂，轻轻晃了晃，“陛下，妾记得您耳力挺好？” “您能听见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吗？眼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个疯子互相攀咬的话，有什么好听的？”顾瑾渊满不在乎地撇撇嘴道，“不过都是些污言秽语，绾芸还是别听了。” 一会儿互相阴阳怪气地辱骂讽刺对方，一会儿又幻想自己能够解决掉绾芸，重振往日风光？ 这一天天的，想法怎么就那么多呢？闲的吗？ “什么就别听了！”姜绾芸狠狠瞪了身旁这态度不端正的人一眼，“妾得知道情况，快说！” 第1951章 不正常！ “哦...”对于方怡筠和蒋文淑争执的内容，他很是不屑，但有自家媳妇这么盯着，顾瑾渊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她们争执的过程说了一遍。 说罢，他还小声补充了一条自己总结的结论，“她们本就各怀鬼胎，现在发现你人没在那里，会产生分歧，是很正常的。” 可姜绾芸在闻言之后，却摇摇头道，“不，不正常。” “她们就算各自心怀鬼胎，可也一路安安静静地走到这里了，这就可以侧面证明，她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妾。” “既然目的是妾，那这个时候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找人吗？共同的目标都还没有解决掉，就先反目了？这不符合逻辑。” “咱们举个例子代入想想，陛下您跟冯首辅如果有一个共同目标，您会在自己最大的目的没有达成之前，就奋起把他杀了吗？” “您之前不也说过，冯首辅这人虽然讨厌，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作为，可以暂时用一用的吗？” “你换个例子，朕跟那糟老头子没有什么共同目标。”顾瑾渊磨磨牙，随即还忽然倾身，凑近姜绾芸，在她面上落下一吻，“而且，朕最大的目标是你。” 他的目标就是绾芸，谁要跟那糟老头子有什么共同目标？ 糟老头子要是敢把绾芸作为目标，别说什么翻脸不翻脸的了，他立马就能给人把脖子抹了！ 姜绾芸：“...” 好好儿举着例子，他怎么又扯到旁的事情上去了？ 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捏的他的面颊，把他稍微推开些后，姜绾芸方才咬牙道，“陛下！说正事呢，您能不能不胡闹？！” “朕哪里胡闹了，朕说的都是实话，你这例子本来就不好。”委屈表达完自己的立场后，发现自家媳妇的脸色不怎么好，顾瑾渊又赶紧转了话头，“但是你的意思朕明白了。” “她们有一个不得不完成的大目标，除非是有什么极为特殊的情况，否则，都不会在达成这个大目标之前撕破脸皮。” “这还差不多...”见他领悟了自己的意思，姜绾芸的面色，终是好转了一些，“现在，这个促使她们提前翻脸的特殊情况，就是关键了...” 默了默，她又抿唇道，“妾在想...这个特殊原因，会不会和尚未出现的方妙菱有关？” “她们在实行计划前的最后一次见面之后，一直没在冷宫漏过脸的方妙菱，不是忽然进去了吗？” “而且咱们也推断过，方妙菱实际是想以一算三，一次性把咱们三个对她有威胁的人都解决掉...” “你别把自己跟那俩规划在一起，你跟朕才是咱们！”顾瑾渊撇撇嘴，稍微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之后，便沿着她的思路继续分析道，“如果要说是方妙菱最后进去跟方怡筠说了什么，才导致现在这情况的话...应该是说得通的。” “从她们刚才的对话来看，蒋文淑确实是把你当做了最大的麻烦，而她对于方怡筠的举止，则是很惊讶的。她会被划伤就说明，她没有太多的警惕之心。” 第1952章 平级目标 “她应当，一直认定，她们就是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每一步。所以，才没把心思放在提防突发情况这一点上。” “至于方怡筠...”他蹙眉沉思片刻，又道，“我们虽然不知道她那日都跟方妙菱谈了些什么，但她的举止来看...” “你和蒋文淑，应当都是她的目标，没有谁高谁低这一说。” “正因为是平级，所以在没有见到你的那一刻，她便迅速决定，先把蒋文淑这个人解决了再说。” 姜绾芸颌首，“是可以这么理解她们的行为，但是...” 她紧抿唇瓣，一双秀眉也跟着蹙起，“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她在把蒋文淑解决了以后，应当怎么再解决妾呢？” “如果妾在附近，就她们这闹腾的动静，肯定会引起妾的注意的。倒时候，再想动手，就不怎么方便了吧？” “顺着想不通，就换个角度，倒着想想呗。”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微眯，琉璃眸子在眼眶中转动一圈后，便缓缓开口道，“她敢在这个时候动手，肯定是因为，她确定这周围不会有人了。” “或者说，是她心里认定，这周围肯定没人。” “都没有检查过，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姜绾芸还是觉得有些难理解，“她要做的又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是谋人性命！” “这么一件事情，都不要先把周遭环境确认好的？” “先不说妾，就说这周遭环境。咱们知道，她们能如此顺利的偷偷摸摸潜过来，是因为咱们给她们行了方便，所以不管这里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来检查。” “但是她们不知道这些啊，她难道就不怕，动静闹大了，收不了场吗？” 顾瑾渊弯眸，“关于这一点，朕觉得，方妙菱应当能给你解惑。你或许可以问问她，那日见到方怡筠后，都跟人说了什么？” 说罢，他还故意冲身旁人扬扬眉，“绾芸，好奇吗？要不要...朕现在就去把她抓来，给你审问一番？” “朕以前在战场上审敌军探子可是很有一套的，只要你发话，保准什么都给你审出来。” 回答他的，是姜绾芸的一记白眼，“别闹，你现在上哪儿去找方妙菱去？” 虽说他那话参杂了些玩笑，但...他所言，倒也确实值得深思。方怡筠会违背常理，抛开计划，甚至大胆如此，应当...都源于她跟方妙菱的那场谈话。 勇气哪儿来的？不会是天上掉的，那就...只能是方妙菱给的了。 正当她沉思着方家姐妹那日对话的所有可能时，顾瑾渊却忽然凑近她，在她耳边，以极低的声音，悄悄说了一句，“现在要抓方妙菱过来，简直易如反掌。” 说着，他便顺手指了他们右侧的方向，“呐，她不就在那儿吗？” “什...什么？！”姜绾芸声音猛然拔高半分，但又迅速被自己的意志压下。 她强压着震惊，顺着顾瑾渊所指的方向看去，入眼的，却是一片婆娑树影，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第1953章 她就在旁边 “陛下！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这种玩笑？！”她咬牙，要不是因为现在情况特殊，她估计自己得直接跟他动手了！ “没跟你开玩笑。”顾瑾渊凑上去，在她唇上落下安抚一吻后，又眨眨眼，一脸正色道，“她真就在那里，唔...大抵十丈远的地方吧？朕听见呼吸声了。” “您认真的？”姜绾芸被他说得有些紧张。 “骗你这个做什么？”顾瑾渊轻哼，“再说了，要是被你发现朕在这种事情上唬你，你晚上还不得把朕赶出去自己住？” 姜绾芸：“...” 听着前面，她还觉得半信半疑，但最后一句话，就很...真实了。 确实，如果被她发现，他敢在这时候跟她开这种无厘头的玩笑捉弄他，今晚上，肯定是要把他的枕头扔出去，叫他自己找地方过夜的。 再想想他那个人的习性...叫他自己过夜，估计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方妙菱现在，真的在他们右侧不过十丈远的地方蹲着？！ “能确定那是方妙菱吗？”因为知道了不远处还有个人在，姜绾芸这回说话，便只敢贴着顾瑾渊的耳根，跟他咬耳朵了。 “能。”顾瑾渊愉悦地眯了眯凤目，非常享受现在的情况，“每个人的气息都是不一样的，朕能肯定，在那边灌木丛里蹲着的，就是她！” 唔...有媳妇这么跟自己说话，他突然觉得，方妙菱算计人的样子，也不是特别讨厌了。当然，敢算计他媳妇，还是该死！ “她居然也在...”姜绾芸闻言，不禁陷入沉思。 方妙菱那样的人，如果想以一算三的话...亲自在这里监视情况，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毕竟有些事情，交给别人，总是不令人放心的。 她在这里盯着，应当就是为了确保，事情的发展，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进展吧？如果没有，她或许会站出来，出手干扰，然后强行扭转局面？ “如果她仍旧在旁边偷偷观望的话，那边的情况...应当正是她想瞧见的吧？”姜绾芸默默侧首，看向仍旧在拉扯之中的两人。 他们谈论局面这短短片刻，几乎是势均力敌的两个人，都已经变得衣衫不整、蓬头垢面。仪态二字，在她们身上，已经完全找不到了。 为了活命，她们几乎什么法子都用上了。 方怡筠最开始趁蒋文淑不备，抽出了发间的金钗伤人，但却不够快准狠，没有起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那样好的机会都没有成功，那等人意识到她的目的，起了防备之心后再想将人击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俩都是身娇体弱的贵女，厮打起来，谁也不占优势。蒋文淑知道，方怡筠身上，能作为武器的，也就那只金钗。而她头上簪的，则是一支玉簪，没有杀伤力。 所以，她在意识到对方杀心的第一瞬间，便想办法咬住了方怡筠的手腕，逼迫她放开了那支金钗。甚至，为防止她再捡起，还在金钗掉落之际，一脚将其踹开。 第1954章 谁都不能帮 现在，那支染了血的金钗，正安安静静地躺在距离她们半仗远的地方，谁也够不着。 而没了武器的两人，则是只能拉扯着对方，把对方往湖水里推。 京城处于内陆，会水的人不多，像她们这样的贵女，更是没几个沾过这项技能。 只要能把人推下去，在这没人守的地方泡上一夜，那...铁定是香消玉殒的结局！ 两人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越是拉扯得厉害，她们的位子，便越靠近湖边。而眼见着自己只要一个转身就能落入湖中，为保性命的狠劲儿，又促使两人愈发用力。 “她们这样，运气好掉一个下去，运气不好，两个都得交代在这里。”姜绾芸蹙眉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眸中神色复杂。 就两人现在这情况，只掉下去一个，就算是最好的结局了。要没一个人突然爆发，她们俩，今日必定是同时殒命的结局。 都打成这样了，方妙菱怎么还藏在那边，没有任何动作？ 难道，她算计方怡筠和蒋文淑的计划，就是让她俩一起死在这儿？可她俩都死在这儿，又能说明什么呢？ 确实，玉溪湖这一片，近日都被她霸占了。如果有人死在这儿，肯定能与她扯上一定关系。但也，仅仅止于有关系而已。她霸占了，就一定是她动的手吗？ 怎么着，也得有个拿得出手的证据吧？ 再者，如果今晚留下的事一具尸体，她或许得得费些工夫解释，但若是两具有明显打斗痕迹的尸体...最好的解释，难道不该是她们自己产生了矛盾，然后在扭打中同时落水吗？ 只要是她们一起交代在这儿，凶手的帽子就不好往她头上扣。 总不能说，是她一个顶俩，在自己毫发无伤的情况下，把两个体形跟自己差不了多少的姑娘，给打成了这样吧？ 就算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是这么个瞎说法儿啊！ “她可能也不想要这样的结局。”明白自家媳妇在想什么，顾瑾渊把人肩头一揽的同时，也顺带轻声安抚了一下她纠结的情绪，“但是现在这个局面，她冲出来意义不大。” “都打成这样了，也不可能停手了，她现在冲出去，也只能选择帮助一个，把另一个给弄死。” “可是，她现在不管是帮谁，都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姜绾芸认真思索了一下他的话，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如果帮蒋文淑把方怡筠解释了，凭蒋文淑的心智城府，肯定很快就能反映过来，一切都是她设的局。” “她虽然没有蒋文淑狼狈，但身材娇小，不一定能是蒋文淑的对手。这样冒险的事，她不会做。” “但如果她帮方怡筠把蒋文淑解决了，局面就更尴尬了。今日妾没有出现在这里，解决掉人后，她们俩只能就此散了。” “可她们是什么关系？说是仇人都浅薄了一点。这样的关系，谁敢保证对方不在明日事发之后，把事情给抖落出来？” 第1955章 金钗是重点 顾瑾渊也在此时弯唇，“就她们那关系，相信对方还不如相信一个死人。” “所以...”他勾勾嘴角，悄无声息地泛起一丝浅笑，“谁都不能帮，那不如，谁都不帮。待那俩决出胜负之后，再现做计划，也不迟。” “而且，她甚至可以...”话说到一半，顾瑾渊却忽然顿住了。眯眸确认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缓缓开口，“朕可能，知道方妙菱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嗯？”姜绾芸侧目。 “看见地上掉落的那支金钗没有。”顾瑾渊冲着那被蒋文淑踢至一旁的金钗，微微扬了扬下颚，“那支金钗并不是普通制式，也就是说，分位不够格的人，是带不了的。” “如果朕没有瞧错的话，那应当是从四品及以上，才有资格佩戴的样式。” “您的意思是...方妙菱凭着这支沾了血的金钗，就足以把自己撇清？” “不是撇清自己。”顾瑾渊弯唇，“凡是都不能从一个角度想嘛，这是绾芸你说的。” “是这支金钗，可以帮明日事发时来查案的人，缩小嫌疑人范围。” “从四品及以上啊，这个范围可小了，现在的后宫，也不过堪堪两个。” 他才登基没几年，秀女也就选过两届，宫里的宫嫔本就不算多，在这短短几年内就爬上从四品的，更是屈指可数。 原来是三个，可自打方怡筠落难之后，就只剩下两个了。 “所以...明日只要在发现她们中任何一人尸体的同时，再发现一枚只有从四品以上才能佩戴的金钗，就能把嫌疑，定在两个，或是妾一个人身上。” “嗯哼。”顾瑾渊点头，“而且这片地方进来是你霸占的，你的嫌疑，定然最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站不站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了。”姜绾芸说着，又往那黑暗处深深看了一眼，“从五品的她，原本，就在这范围之外。” “唔...现在看来，方妙菱的计划，咱们大抵是可以捋清楚了。”顾瑾渊淡淡开口，“摸清你的动向，鼓动蒋文淑和方怡筠一起，先来找你的麻烦。” “然后，再偷偷跟方怡筠见面，让她始终对蒋文淑持怀疑态度，以至她能在解决掉你这个麻烦之后，再突然对蒋文淑发难，把蒋文淑一起解决了。” “而最后剩下的方怡筠，正好可以承担责任，反正她一个冷宫弃妇，说的话多半也没人信，顶罪不要太好用。” “当然了，这期间，也有可能发生意外，比如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蒋文淑胜出了，把方怡筠给解决了。那...” “那作为凶器的金钗，就可以是指控蒋文淑的证据。因为那个时候，只有蒋文淑一个人，是从四品的分位了。”姜绾芸默了默，又道，“哪怕蒋文淑否认，说那是妾的也没用。” “她嫌疑最大，不抓她抓谁？” “啧，这么想想，还是方妙菱棋高一着啊。”顾瑾渊撇嘴，“蒋文淑肯定还以为，方怡筠是她的帮手和顶罪者，谁曾想，人家是蛰伏在她身边的猛兽。” 第1956章 落水还不算完 感慨一番后，他又正色道，“不过你今日出乎意料地没有出现在这里，那地上的金钗，作用恐怕就得变变了。” “它明日，一定是指正你的有力证据。” “唔...”姜绾芸垂眸沉思，“这样的话，可能就要麻烦些了，在明日事发前，妾得给自己准备一个不在场证据。” “不在场证据有什么麻烦的？”顾瑾渊轻哼，得意道，“这种小事，你就不用费神了，交给朕来办就成。” “您已经想好办法了？”姜绾芸侧目，“这么快？” 她才刚提出来，他就有办法了，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她是该夸他足智多谋呢？还是该说他鬼主意多？ “上次你在花园里被人扣私会帽子的时候，朕不也是现场想的主意，帮你解的围？”顾瑾渊弯唇，笑得得意，“总之你就放心好了，明日，等着看方妙菱明日精彩的表情吧。” “好。”他都这么说了，她自然是信的，“那此事就麻烦陛下了。” “唔，不麻烦。”顾瑾渊揽过她的脖颈，又顺手指了指自己嘴角，“一个吻就够了。” 姜绾芸：“...” 为什么他在这种情况下，都能想到“趁火打劫”？？？ 依言在他嘴角落下一吻之后，她便悄声警告了他一番，“不许再说这些了，认真点儿！” “好。”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现在也不在乎这些。眯眼看了一会儿不远处打斗的两人，他又缓缓开口道，“好像...要分出胜负了。” “嗯？”姜绾芸迅速转回目光。 也就是在这一刻，披头散发的两人，终于在一场精疲力竭的扭打中，分出了胜负——蒋文淑趁着方怡筠咬上她手腕的那一刻，狠狠踢了一脚对方的膝盖窝，让其失去重心。 向后倒去的方怡筠，本想死死拽住蒋文淑的手腕，将之一同拉下水。 可这时候，蒋文淑却摒弃掉了手腕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并在重心后落的情况下，迅速抬脚，往方怡筠肚子上，又狠狠补了一脚。 “扑通！”一声巨响，方怡筠猝不及防地落入水中，而蒋文淑，也在同时后仰身子，重重摔落在地上。 一个落水，一个摔倒，两人都是狼狈模样。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算完。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自然不能再给对方留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在方怡筠扑腾着把手搭上岸边，想要爬上来的同时，蒋文淑则是狠狠抬脚，照着她纤细的手指，踩上一脚。 而为了防止方怡筠惨叫出声，她还在同一时刻，迅速扑过去，探手按住对方的头，把人死死压在水里。 分出胜负，也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 姜绾芸下意识地揪紧身旁人的衣衫，想强迫自己镇静，然后再接着往下看。可就在她收拢十指的那一瞬，她眼前所有的景象，就都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给挡住了。 “陛下？”她轻轻拽了拽身旁人的衣衫，示意他把手拿开。 这种紧张时刻，他居然把她眼睛给捂住了？！ 第1957章 落荒而逃 可在她的示意下，顾瑾渊不仅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加上了少许力道，把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防止她拉下自己的手，“知道结局就可以了，剩下的，没必要再看了。” 接下来，无非是蒋文淑狰狞地扒开方怡筠扣在岸边的手指，顺带把她的脑袋不断地往水里按。而方怡筠则是求生意识强增，拼了命地想要挣扎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 大抵是因为之前两人的精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这本该片刻就完成的事情，被迫拉出了格外漫长的过程。 两人实力相当，但因为方怡筠身处水下，便平白比蒋文淑多出了不少弱势的地方。 几番挣扎之后，她终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弱弱滑落进水面，再挤不出多余的力气来往上爬。 见她大抵是没力气了，几乎体力耗尽的蒋文淑，也崩断了心里的那根弦，重重跌坐在地上。 月光映照在微微泛着波澜的水面上，为其上漂着的乌黑秀发，也打上了一片光。 哪怕是被水淹没之后，方怡筠也在凭着本能挣扎，而她这一动，则让蒋文淑心里那道情绪的开口，变得更大。她就好像是...瞧见了要向她来索命的女鬼正在靠近！ 这一刻，蒋文淑终于彻底崩溃，她再也不愿意多瞧那湖面一眼，也不愿在这没有人烟的鬼地方多待半刻！ 慌忙从原地爬起来之后，她便迅速离开了现场，只留，那仍在水中漂着的人默默挣扎。 视线被遮挡住之后，姜绾芸便觉听觉更加灵敏了。察觉到湖边的动静变小，她便再次轻轻拉了拉顾瑾渊的衣袖，示意他把遮住她眼睛的手放下，“陛下，情况如何了。” “方怡筠没了，蒋文淑跑了。”顾瑾渊垂眸瞥了一眼下方的情况之后，又微微蹙起眉头，“就这样吧，你别看了。” 虽然她们的斗争已经结束，但方怡筠跟水鬼一样漂在那边的模样，还是怪膈应人的。 还是别让媳妇看了，省得她回去睡不好觉。 抿了抿唇，他又你不耐烦地向右侧看了一眼，“怎么还没有动静，像老鼠一样藏了那么久，也该露面了吧。” 姜绾芸：“...” “您这话乍一听挺舒服的，但仔细想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姜绾芸尴尬扯扯嘴角，“大家都是藏在这边的人，她若是老鼠，那咱们是什么？” “咱们？”顾瑾渊挑眉，理所应当道，“咱们当然是看戏的啊，咱们跟她哪里一样？” “这么高的树，这么好的视野，比起她那满是蚊虫的灌木丛，位置简直要好上千百倍！” “再说了，咱们心态也跟她不一样。咱们是纵观大局的操纵者，不像她，做贼心虚，连面都不敢露。” 姜绾芸：“...” 他要这么说，也行... 也就是在他们俩说闲话的这一会儿功夫，一直躲藏在旁边灌木丛中的方妙菱，终于有了动静。 张望了一下情况，确定外面肯定无人后，她才悄悄摸摸地，从自己躲藏的地方走出，走向湖边。 第1958章 水里很冷吧？ 她脚步轻缓，就像是生怕惊扰到什么东西一般。 挪动步伐过去之后，她并没有立马去查看方怡筠的情况，而是，先行至了落在地上的那支金钗旁确认。 直到确认地上这支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半的金钗就是她那日离开前插在方怡筠发间的那支，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呼...”是就好，有这支金钗在，姜绾芸就必定能成为嫌疑人之一！ 哪怕她只是嫌疑人之一，但若回回宫中大事都有她一份，她在陛下心里的印象...也定然能打个折扣！ 可她紧绷的情绪尚未完全放松，水中那沉沉浮浮的人，却忽然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扣住了岸边的台阶。 “方…咳咳…妙菱…”方怡筠用尽全身力气从水中挣扎着浮上，在岸边等着她的，却已不是之前与她拼命的蒋文淑，而是方妙菱！ 这一瞬，她眸中顿时有一丝喜色划过。 不是蒋文淑，她有救了！ “你...快、快拉一下我！”心中有了希望，她扣着岸边青岩的手指，便愈发用力。同时，冒着呛水的风险，也要拼命呼唤方妙菱过来帮她。 可方妙菱在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心底浮现出的，确实一股浓烈的杀意。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方怡筠，怎么能不死呢？！ 她转首往湖边看去，一张白净的小脸，在月光的映衬下，白得不像话，甚至连正常人应有的血色，都瞧不见半分。而那双泛着恶毒的眸子，则是又为这张脸，添了一分冷。 “你...”方怡筠发现她表情不是很对劲，但自己眼下的情况，却又容不得她多做思考。 况且，这湖畔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想要活命，只能向方妙菱求救。 她们都是方家的姑娘，而且方妙菱前两日也同她说过，不希望她被歹人利用，再害了方家。那眼下...她应该会救自己的吧？ 毕竟她死在这里，对方家来说，也是一大打击！ “救命...” 在方怡筠再一次发出微弱求救声的同时，方妙菱一颗心，也彻底冷了下来。 她迅速捡起落在自己脚边的金钗后，便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向方怡筠所在的方向走去。 最终，在青岩边上蹲下。 “姐姐，水里应当很冷吧？”她伸出手掌，覆在方怡筠的手背上。 “你快...咳咳！你快拉我上去！”见她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自觉已经快要坚持不住的方怡筠，心里的焦急，顿时又扩大了几分。 湖水寒凉于现在的她来说，并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之前的打斗和挣扎，用尽了她的力气。 现在，她还能死死扣住湖岸的青岩，就是凭着心里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 方妙菱她... “好啊。”看着眼前拼了命往岸边靠的人，方妙菱握着金钗的五指，顿时又紧了紧，“姐姐，我这就拉你上来。” 说着，她便真的用力替方怡筠搭了一把手，把她往上拽了几分。 只是，方怡筠还没来得及喜悦，抬眸，便对上了她带着杀意的眸子。 第1959章 不在乎姨娘死活 “你...！”尚且没有反应过来，那尖细的金钗，便在她对上方妙菱眸子的这一刻，稳稳插入她的胸口。 痛，瞬间弥漫全身，在顷刻之间，占领了她的全部意识。 她已经来不及思考，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在疼痛的压迫下，她只能呆愣愣地看着眼前那跪伏在岸边的少女，呐呐轻询，“为什么...” 既然想要杀她，为什么还要救她呢？ 她明明只需要，站在岸边，看她绝望地沉入湖底就好啊...为什么，还要给她希望呢... “为什么？”方妙菱笑容狰狞，在这一刻，全然没了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柔弱模样，“方怡筠，你以往是怎么对我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哈，今日我送你入黄泉，你居然问我为什么？当真是好笑！” “方家...”方怡筠张口，鲜血沿着她的下颌蜿蜒流下。她想要问她，当真就这样弃方家于不顾了吗？ 可堪堪说了两个字，她艰难的话语，便被方妙菱厉声打断，“你少跟我提方家！” “呵，方家算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会在乎？！”她冷笑，笑容中尽是讽刺，“方家，是你的家，而它对于我来说，只是存着我无尽屈辱和悲痛的地方！” “那地方，我已经踏出来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方家？她还真是可笑，那个只有几间破瓦房给她住，只有剩菜剩饭给她吃的地方，还可以称之为她的家吗？ 她在那里，没有快乐，只有屈辱！ 说着，她低低笑了起来，“不，不能说不再回去，我还是会再去看看方家的。等到...它被我踩在脚下，变成一座荒芜死宅的时候，我一定，会回去好好儿看看的。” 死宅？ 方怡筠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状若疯癫的人，“你娘还...在方家！” 察觉到自己身子正逐渐变冷，她终是不甘心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咬牙吼出，“若...我死，你娘...必陪葬！” “怎么？还想拿我那生母来威胁我？”方妙菱不屑低笑，“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们这些贵女，脑子都挺简单的。” “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百般看不起，向来只往泥泞里踩的人，是别人在乎的呢？” “在你们眼里毫无价值的人，在别人眼里，就成了珍宝了？就因为，你们高贵，而我们，低贱？” 说着，她又讽刺勾勾嘴角，“其实，我还真不是很在乎，姨娘的死活。” “她当年冒着性命危险怀上我，把我生下，为的...不过是自己能在方府拥有一席之地。我对她来说，不过是...在方府争宠的工具，仅此而已。” “你们应当不知道吧，小时候那会儿，姨娘曾常常抱怨我不是个男孩子。正因为我不是男孩子，所以不能替她在方家争家产，不能带着她分家出去，在外面过上好日子。” “可我却觉得，她应当感谢我。” “幸好我是个女孩子，才让她有了在方家继续活下去的可能。呵，男孩子，我若是个男孩子，我俩...恐怕早就在嫡母的愤怒下，化作灰飞了吧？” 第1960章 又补了一刀 方妙菱俯身，瞧着水里狼狈的姑娘冷笑，“姐姐，你说对吧？” “你...你是魔鬼！”身体上的冷，方怡筠已经感受不到了，她现在，只想远离眼前这个比恶魔还要可怕的妙龄少女。 她分明只有十五岁，可心思...却这样恶毒！ 方家的死活，她不在乎，生母的死活，她也不在乎！甚至在她看来，苗姨娘能够安稳活到现在，全是因为托了她的福！ “怎么？觉得我恶毒？”方妙菱嘴角的笑，愈发放肆，“那践踏了我十几年尊严，亲手把我变成这样的你们呢？” “岂不是...魔鬼的缔造者？” 言罢，她也懒得再同方怡筠这个将死之人废话，用尽全力把金钗再往她胸口送了三分后，她便又拉起其扣在岸边的手，把人往水里重重一推，“姐姐，你就安心去吧。” “这瑜国的盛世长安，我会替你去看的，你心心念念的位子，我也会...替你去争的。” 垂眸，瞥见眼前的人逐渐被水淹没，方妙菱也终于，收起了唇畔的冷笑。 动手之后，她反而冷静下来了。 面无表情地蹲下，在湖边洗过手后，她便起身提起裙摆，缓缓离去了。 明日，就会有人在这里发现，胸口插着金钗的方怡筠漂在湖面上了。 那兵荒马乱的情形，还真是...挺让人期待的。 待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又确定水中的方怡筠已经沉了下去，顾瑾渊才缓缓把自己捂在姜绾芸眼睛上的手给拿下。 好不容易得了光明，姜绾芸下意识地就直直往湖面望去。可现在，她除了能瞧见一片狼藉的湖岸，和水中隐约飘着的人影，便再多瞧不见别的东西了。 所以，方妙菱出来那一阵，都做了什么？！ 明明事情就在面前上演，但她却什么都没瞧见，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还真是… 她侧首，想要询问身旁的人，可却发现，他面色略微有些复杂，“陛下，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他怎么，是这幅神情？ “没什么。”一被姜绾芸问起，顾瑾渊便在瞬间收回了摆在脸上的情绪，回复了往日平淡冷静的模样，“方怡筠还没死透，方妙菱过去检查的时候发现了，又补了一刀。” “补一刀要这么久？”姜绾芸疑惑，“她们是不是说什么了？” 言罢，她又忽然想起，“所以，您刚才那副神情，就是因为听到她们的对话了？她们到底说什么了，您会那样一个表情？” “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出乎意料罢了。”顾瑾渊垂眸，淡淡道，“之前朕只当方妙菱和方怡筠母女关系不好，但没想到，她想的是让整个方家覆灭。” “她并不在乎方家人的性命，包括她的生母。” “那…”姜绾芸怔了怔，她也没想到，方妙菱会是这样的性格。不在乎方家，甚至不在乎生母，眼里，只有自己的锦绣前程。 不过，那样的成长环境下有这性格，也不算奇怪。 只是她若是如此绝情，那他们之前的某些计划步骤，可能就要改改了。 第1961章 重新设计 “方怡筠是死透了，明日，她的尸体定然会被人发现。”姜绾芸抬眸，开始与身旁的人商议，“咱们明日要怎么做？” “是一举拿下，还是…先稳妥地拿下一个，后面再仔细计划？” 顾瑾渊并未马上答话，沉默好一会儿后，他方才缓缓开口道，“本来，明日只要证明你不在场，那这苦果，就该她们自己来尝。” “到时候，我们甚至有可能通过一个蒋文淑，把方妙菱也牵扯进去。她不是方怡筠，她肯定有拉方妙菱下水的办法。” “但是…朕方才，忽然有了一个新想法。” “再节外生枝？”姜绾芸默了默，随即又点点头道，“您先说说看。” “蒋文淑这个人，明日肯定是要拿下的，不管是她与金钗匹配的身份，还是她身上与人扭打的痕迹，都将成为最有利的证据。” “但是方妙菱…咱们不仅可以暂时不管她，还可以以她在此事中受了委屈的名义，给她抬下份位。” “她与方家关系差到极致，只是他们内部的事情，但外人，是不会有人相信，她会不顾生母之性命，想要直接把整个方家踩死的。” “陛下的意思是，在外人看来，她的份位提升，是方家受了好处。可实际上，方家有没有讨到任何好，只有方家自己知道？” 姜绾芸大致明白了他的想法，“甚至，依照她对方家的厌恶来看，方家还会因为她份位的提升，再受些暗地里的打击…” “这样，在外人面前讨了好，被人嫉妒的方家，便只能在背地里，自己咽苦水。” “绾芸聪明！”顾瑾渊弯起一双漂亮凤目，先是恭维了自家媳妇一番，才又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到时候，外人对方家，可不单单只是嫉妒。” “呐，你要知道，蒋侍郎的女儿，可是在这次事件中，背下罪名，含恨而终了。” “你觉得，蒋侍郎会怎么想？” 蒋文淑虽然不是蒋源郎唯一的女儿，但到底是嫡亲的女儿。同一次事件，他女儿没了，方振宇的女儿，却被说成是受委屈，还抬了分位？ 他就算是再平和，心底也总归会有想法吧？ 虽然方振宇也没了一个嫡亲的女儿，但…蒋文淑在出事前，肯定会指认方妙菱的。 只要让她们互相闹腾的风声传一些到蒋源郎的耳朵里，那他对于自己女儿身死的疑惑，以及悲痛，定然轻易就能覆盖掉对别人痛失爱女的同情。 自己都顾不上了，哪里还有心情去顾及别人？ “蒋家势必会因此和方家反目。”姜绾芸弯眸，“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反目，因为方怡筠是冯芜萱所出，他无视冯芜萱的悲痛把问题归咎于方家。” “那便是，连冯家都不相信了。” “三家虽然各自都出现了不小的问题，但站在一起，于陛下来说，总归是一个威胁。” “不过这次事情之后，他们的心就要散了…离了心，汇不成一股力量，那一个一个地倒下，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第1962章 不在场证明 “绾芸都说好，那就是真的好了。”顾瑾渊一双漂亮凤目，弯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的同时，人也顺手，把怀里的人，打横抱了起来，“走了，回青云宫。” “回青云宫？”姜绾芸怔了怔，“御书房那边，咱们就不去了吗？” “不回去了。”顾瑾渊淡然点点头，“之前咱们不是说了，要给你找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吗？” “现在，咱们就回青云宫去，然后明晨，让裴贤盛把内务府的管事叫来，给记一个宠幸的记录，咱这不在场证据，就算是完美了。” “那咱们现在回御书房，出现在那边，不也是一个不在场证明？“姜绾芸认真同他算道，“您的速度够快，从这里回御书房，比妾正常过去快了不知多少倍。” “如果有您带着，那方怡筠的死亡时间，和妾在御书房出现的时间，便怎么也对不上。” “这法子，不是也可行吗？” “妾可是要提醒您，殿下，牧大人，还有歆涵姐和玥清，他们应当都在那边呢。难道，您就让他们四个在那边待上一夜？！” 若是御书房无人，那不管是青云宫还是御书房，都没什么区别。可问题就在于…小王爷他们，都在御书房待着呢！ 他难道就不怕，自己整夜不回去，那边的人不敢轻举妄动，然后出乱子吗？！ “多简单的事，等回了青云宫之后，让人过去递个消息不就是了？再说了，他们几个在一起能出什么乱子？” “最多…就是顾逸笙那小子，一时间有些震惊罢了。给他点时间缓缓，不是也正好吗？” “而且…朕可是也得提醒你，现在你突然出现在御书房，可没明日叫内务府的人过来记档要保险。” “仵作验看，是没办法确定一个人的具体死亡时间的，只能大致推断出一个范围。更何况，这还是泡过凉水的尸体，具体时间，恐怕更难确定。” “朕现在带你回去，确实能避开真正的时间点。但只要这个范围扩大一些，你仍旧不太能说得清楚。” “可内务府记档就不一样了，只要朕留宿，他们肯定是次日清晨跟近侍确认了具体情况之后，才会郑重记录。” “毕竟留宿不等于宠幸，这事情，总得发生之后才会被记下。” “而记下之后，朕几时去见的你，便是我咱们俩说了算了。”顾瑾渊得意扬扬嘴角，“至于这事，他们也不可能细问，朕跟自己的女人几时入睡的事…谁敢反复盘问？” 姜绾芸：“…” 虽然这话听着有些…但不得不说，他那么想，也有几分道理。如果把方怡筠的死晚判定一会儿，那她所想的时间差，就没有了。 当然，她此刻再发表意见，也没什么用了。因为顾瑾渊在发表完自己的意见之后，便直接带着她，往青云宫的方向去了。 至于方向相反的御书房，早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而在顾瑾渊离开之后，守在附近的人，也迅速把这边的情况，报给了在御书房守着的裴贤盛。 第1963章 生无可恋 顾瑾渊是定好了计划，带着自家媳妇美滋滋地回青云宫去了。可尚在御书房坚守的顾逸笙，就非常痛苦了。 昨日真是他不懂事，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跟牧大人待在一起没什么。今日，他总算是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跟牧大人在一起确实没什么，可为什么没人告诉他，牧大人和那个...那个什么杜嫔，竟然是这样的关系？！而且，瞧他们的样子...明显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再联想到皇兄皇嫂之前的嘱咐，顾逸笙忽然发现，不知道这件事的，好像就只有他了！ 因为，周围的裴贤盛和黎玥清，都是一副淡定得不能再淡定的模样。 这一瞬间，小王爷有点崩溃，还有点委屈。 当然，这些令人惊恐的大事，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在惊讶之后，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对皇兄说的一席话... 还记得那时候跟皇兄上宫外的混沌铺子吃馄饨，正巧遇到牧亦辰，然后...话题七绕八拐地就到了牧亦辰的心上人身上。 他记得那时候，自己好像说过，牧亦辰的心上人，兴许嫁了个长得丑的？好像还说过，支持他抢亲，把人给抢回来？？？ 现在看来... 那个被他说长得丑的，不就是皇兄吗！当时牧亦辰替对方辩解，他还大言不惭地鄙视了牧亦辰！ 还有，他还跟牧亦辰说过，大不了让皇兄帮他抢亲！ 思及此，顾逸笙顿时生无可恋地瘫倒在自己的位子上，再也不想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了。 甚至，旁边的糕点，都对他失去了吸引力... “殿下，饮盏茶吧...”见小王爷一副受了大惊吓的模样，杜歆涵心里，不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还是我来跟殿下解释吧。”杜歆涵话说至一半，牧亦辰便把话头接了过去，“之前没有告知殿下，确实是因为情况特殊，臣不好开口。” “还请，殿下见谅。” 见顾逸笙久久没有反应，牧亦辰和杜歆涵二人，不由面面相觑。小王爷这模样...好像受到的打击挺大的？ 可陛下在得知此事的时候，都没有太过震惊，小殿下怎么... 于是，在牧亦辰和杜歆涵没了办法之后，只好由黎玥清上场，刺探情况，“殿下，陛下都已经默许了，您这样...也没什么用啊。不如开开心心地吃，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开开心心地吃... 顾逸笙只觉得自己都快哭了，他哪里还能开心地吃下去啊！他曾经大言不惭地跟皇兄讲的那些话...现在回想起来，是句句都叫人后背发凉啊！ “这跟你们没多大关系，你们不用担心。”顾逸笙苦着脸跟几人解释了一番之后，便又生无可恋地望向房顶，“都是本王自己作的孽，你们不会懂的...” 他现在就想知道，待会儿见到皇兄，应当拿出什么样的态度？ 是先跪下，诚诚恳恳地把错认了呢？还是假装自己瞎了，在这儿一个多时辰，什么也没瞧见？ 第1964章 内务府记册 正当顾逸笙纠结着等下要怎么面对自家皇兄的时候，一直守在外面的裴贤盛忽然进来告知，陛下今日不过来了。 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皇兄真的不回来了？！”惊喜来得太突然，以至于顾逸笙都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才好。 “不回来了。”裴贤盛狐疑地瞧了一眼突然开心的小王爷，方才恭敬答道，“陛下已经同姜修仪去青云宫了，这边...没什么事了。” “不过，还请诸位谨记，陛下是一早就去了青云宫的，并非现在才去，所以...” 他没把后面的话说完，但在场的人，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裴总管你就放心吧。”活过来的顾逸笙，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模样。 豪气地拍拍裴贤盛的肩后，他便又冲牧亦辰扬了扬下颚，“皇兄在和本王与牧兄谈完事情之后，便径直去了青云宫，半刻都没有多留。” “至于本王跟牧兄，则是在这里帮着皇兄整理公文，才晚了一步离开。” “妾和歆涵姐是不知道陛下已经走了，还在御书房傻乎乎地等呢。”黎玥清顺口帮自己和杜歆涵补充了留在这里的理由，“直到裴总管匆匆离开，咱们才知道陛下不在此处。” “黎小主说得是。”裴贤盛笑呵呵接过话头，“陛下是自己一个人出去的，奴婢并不知情。只是人已打算在青云宫歇下，奴婢才急急忙忙地赶过去伺候呢。” 串通好了各自留在此处的缘由之后，裴贤盛便当先领着一大群人走了出去。 而紧跟着他离开的，便是面色不太好的杜歆涵和黎玥清——她们想见陛下，结果却苦苦等待半晌，还没个结果，面色自然不怎么好了。 至于牧亦辰和顾逸笙，则是在御书房内稍微停留了片刻，方才各自离开。 几人分别完成了自己的那一部分事情，把整个过程搭得天衣无缝。 ...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守在青云宫主殿外面的裴贤盛，便吩咐身旁的小太监，把内务府记档的人给叫了过来。 今日负责记录的，是一名刘姓太监。 一听是陛下昨儿个又宠幸了近来风光正盛的姜修仪，他便紧赶慢赶跑到此处，丝毫不敢耽搁。 “裴总管。”刘公公一见裴贤盛，便笑呵呵地上去打了声招呼。 而裴贤盛在见到他之后，也是一派笑颜，“刘公公，这么早把你叫来，真是不好意思，今儿个这事，还得麻烦你。” “裴总管您这是说哪里的话！”见对方这么客气，刘公公只觉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叫着不敢的同时，也以最快速度，把揣在怀里的纸笔给拿了出来，“这可是奴婢的职务，怎么敢当‘麻烦’二字呢？” “行了，咱也别客气了，正事重要，你先记下吧。”随意与刘公公寒暄几句之后，裴贤盛便连忙把话题代入正事。 “对对对，正事重要。”而在听裴贤盛提起正事之后，刘公公也赶忙翻开册子，按照规定格式，在上面写下一行字。 第1965章 方嫔殁了！ 记录完，刘公公又下意识地朝屋内的方向张望了一眼，“陛下现在…” “自然是还同姜修仪歇着呢。”裴贤盛和善笑道，“反正今儿个是休沐的日子，能多陪陪人，自然是要多陪陪了。” 说罢，他又略带深意地瞧了一眼刘公公，“咱们这些伺候的人啊，还是只管按主子的吩咐办事就好。至于主子有什么行径，还是少管为妙。” “而且…陛下一向不喜欢，旁人打探他的行踪，你在宫中当差这么多年，应当知道吧？” “是是，裴总管教训得是，是奴婢多嘴了。”刘公公装模作样地在自己面上打下几个巴掌之后，便不再多问顾瑾渊和姜绾芸的事。 现在的情况都不肯多说一句，那昨晚上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就更不好多问了。 不过这也没关系，他们这样在内务府已经混成了老滑头的人，很明白在这种时候，应当怎么处理。 讨厌旁人打探自己的私事，特别是在宠幸宫嫔这一件事上，可不止是现任帝王的毛病。 其实，纵观古今，这样的事情，本也没什么人喜欢。 也就是皇家血脉的问题严肃，一群帝王才会耐着性子给人记录的。不然，谁乐意把闺房之事，说与外人听？ 好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陛下不乐意说，那他就照长了写呗。直说，陛下自打天黑之后就来了此处，然后整夜都待在青云宫，就完事儿了。 眼瞧着刘公公把模版上该填的细节填上，裴贤盛便再次露出一个和善笑容，“刘公公辛苦了，天色尚早，你这边的事情也忙完了。不如…吃杯茶再走吧。” 说罢，他便给跟在自己身旁的小太监递了一记眼神，示意他赶紧把人招待好。 “多谢裴总管。”刘公公答谢。 可他话音刚落，人还没来得及跟着出列的小太监离开，外面，便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惊恐万分道，“裴总管！出大事情了！” “慌什么？！”裴贤盛狠狠瞪了来人一眼，随即又压低了声音警告道，“陛下和姜修仪此刻还歇着呢，你在这儿大喊大叫的，是脑袋不想要了吗？！” “奴婢、奴婢知错！”报信的公公先是扑通一下跪下，扣首认了个错。但随即，他又慌忙道，“实在不是奴婢不懂规矩，是…是宫里真的出大事了！” 咽了口口水，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他才又颤抖着声音道，“冷宫的方嫔，殁了！” “哼，咱家还当是什么大事呢。”裴贤盛冷哼一声，不屑道，“一个冷宫弃妇罢了，殁了就殁了吧，你们自己找个法子，把尸体处理好不就行了？还闹到陛下跟前来做什么？” “是嫌陛下心情太好，想给陛下添些晦气吗？！” 裴贤盛表面上仍与平时无二，但心里边儿，却已经算计开了。方嫔尸首被人发现，等这边的人结结巴巴描述完，他就该急忙冲进去“禀告”主子了。 果然，禀报的内侍缓过气来后，便惊惧道，“可方嫔不是死于意外，是谋杀！” 第1966章 是谋杀！ “你说什么？！”裴贤盛闻言，面色顿时一变。暗暗瞥了一眼主殿的方向，他又狠狠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禀报的人，“陛下可是正在里边儿休息，你要是敢胡说...” “这种事情，奴婢哪儿敢胡说！”小公公一脸苦色，随即又着急忙慌地把事情解释了一遍，“今晨，负责扫洒的宫女去到玉溪湖湖边打扫，结果...” “结果就瞧见了一具女尸飘在水里！” “待宫人们七手八脚地把人捞起来，才发现那是方嫔！而且...而且方嫔尸体的胸口处，还插着一支金钗！” 说罢，他又向裴贤盛扣首，“裴总管，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请裴总管明鉴啊！” “这事...”裴贤盛面色数次变化之后，方才沉下心思，同跪在地上的人道，“你先在此处等着，咱家这就进去通禀陛下。” “你所言，不是件小事，恐怕还得陛下亲自定夺。” 落下这么一句嘱咐，裴贤盛便急急忙忙踏入主殿，去同自家主子汇报情况去了。 不过，行至内室门前，他面上，还是真心流露出一丝苦色。 虽然事情的发展方向就该是这样没错，但是...主子这会儿，正同姜修仪在休息，也是真的！ 就主子那个脾气，要把他从姜修仪怀里叫起来...那可比什么方怡筠死不死的情况严重多了！ 不过眼下这情况...他不报又不行。 大概，也只能指望着，姜修仪能帮着在旁边儿说两句好话了... 裴贤盛匆匆入内，站在屏风外轻轻唤了一声“陛下”，里内，埋首于枕间的顾瑾渊，便蹙眉睁开了一双凤目，“何事？” 他声调还带着一丝晨间初醒的沙哑和慵懒，虽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但落入人耳中的时候，却格外撩人。 只是，裴贤盛听着这声音，生出的，只有心惊胆寒。 “陛下，方...方怡筠的尸体，已经在玉溪湖畔被发现，刚有人来汇报，奴婢便进来禀告一声。”大致说完，裴贤盛又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您看...您是现在过去，还是再等等？” 主子自个儿倒是没什么，就是姜修仪，恐怕...是需要好好再休息一下的吧？ “这么早就发现了吗？”顾瑾渊随手撩开床边的帷幔，瞧了一眼窗口。外面，刚有些浅淡阳光透露进来，显然是才天亮的样子。 刚天亮，就有人瞧见了啊... 本还以为，像那样没什么人去的地方，得好一会儿才能有人发现呢。 一开始便如此顺利，这算不算是...一个好兆头呢？ 收回自己落在窗纸上的目光后，顾瑾渊便淡淡冲裴贤盛吩咐道，“拿衣服进来替朕更衣吧。” “至于绾芸...现在带着她去，本身也不合适，就让她在多睡会儿，待牵扯到她的时候，再把她叫去好了。” “喏。”外面，裴贤盛得了吩咐，便立马按照自家主子的吩咐办事去了。 顾瑾渊很快换好衣服，出门行至外面着急等候的小太监旁边，“方嫔的尸体在哪儿发现的，领朕过去吧。” 第1967章 案发地点 宫内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是好一阵人仰马翻，就连皇帝陛下在清早起来，都迅速赶出过去了。 一时间，不管是在玉溪湖边儿上当差的，还是内务府的头头，还是别的与此事稍有关联的，全都聚集在了玉溪湖边儿上。 顾瑾渊行至方怡筠的尸体旁边，垂眸看着眼前这具已经被水泡得臃肿不堪的惨败尸首，冷声问道，“人是在湖里发现的？” 说着，他又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湖岸，“确定，是这片地方吗？” 他刚问完，便有人领着两名宫女迅速上前，跪下答话，“回禀陛下，人是她们俩发现的，具体情况，恐怕还得让她们俩来说。”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示意两名宫女直言。 跪在地上的两名宫女面色惨白，一看，就是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模样。但现在陛下问起，她们就算是害怕，也只得咬着牙，把情况娓娓道来，“尸首是奴婢们发现的。” “今晨，奴婢与小玉按例来这一片地方打扫，可行至湖边时，却发现有什么东西漂在那里。”小晴抿抿唇，将心中的紧张情绪稍微按捺下几分之后，才继续道，“尸首就漂在距离湖岸不远的水面上，奴婢们一靠近，便瞧出那是个人。” “当时奴婢们吓坏了，连忙叫人过来帮忙把尸首打捞起来，却发现...发现尸首是方嫔！” “陛下，奴婢二人并不知晓方嫔的尸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此事...此事绝对与奴婢二人没有关系！” 说着，她便向着顾瑾渊重重一叩首。 而在她之后，她旁边跪着的小玉，也紧跟着重重叩首。 虽然她们确定这事儿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作为尸首的第一发现人，心里到底还是慌的。 若是查不出事情是谁做的，那她们这俩第一发现人，就是最大的疑凶！ 弄不好...会被拉去顶罪也说不准！ “有没有关系，现在说无用，要等事情都明了之后，才能下结论。”顾瑾渊淡淡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随即便摆摆手，示意领着她们过来的人，先把她们带至一旁。 她们退开后，顾瑾渊又淡淡问道，“仵作来了吗？” “回禀陛下，人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负责玉溪湖的邱公公在奏报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建议道，“陛下，您要不...先坐下休息一会儿？” 今日，他也算是倒霉透了，大清早的，自己负责的区域就死了个方嫔... 这事情要是查不清楚，他还不得跟着吃挂落？ 可顾瑾渊这会儿，却没有心思理会他的忐忑。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干脆自己在湖边晃悠了一圈，停在一处明显有褐色痕迹的脏乱地方，“这里，你们动过吗？” “绝对没有！”邱公公闻言，立马上前答话，“奴婢们在发现了方嫔的尸首，并把人从最近一处地方打捞上来后，便把周围都围了起来，再没让人触碰这一片分毫。” “陛下尽可放心！” 第1968章 一连死两个 保护案发现场的重要性，他还是知道的，否则，让人破坏了证据，这锅不久只能他和自己手底下的人背了吗？！ 死了的方嫔他不看重，但自己的未来，他还是挺看重的。 “你倒是仔细。”见他信誓旦旦，顾瑾渊不由弯了弯嘴角，“既然现场无人碰过，那这里，应当就是方嫔最初遇害的地方了。” “这地方有血，不远处的草丛也有踩踏的痕迹，不出意外，人应当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打量了此处两眼后，顾瑾渊便收回了目光，“让你的人，把这一处也单独守起来吧。” “喏！”得了命令，邱公公便迅速办事去了。 而也就是在此刻，被传令入宫的仵作，也被人领着，匆匆赶到现场。 “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跪在顾瑾渊面前的，是一名四十余岁的干练妇人。 大抵是因为皇宫的特殊性，所以在找人的时候，下面的人特意寻了一个女仵作进宫。 “平身。”把人叫起来之后，顾瑾渊便直接冲那具尸首扬了扬下颚，“先去看看尸首吧。人是什么时候遇害的，因何而亡，朕都要知道。” “你且仔细看看，然后，把问题都给朕说清楚。” “喏。” 仵作领了命，便迅速上前，开始查验。 不一会儿，她便匆忙过来复命，“陛下，尸体的肺部并没有大量积水，所以民妇推断，这位小主，应当是先被人用利器插入心口，然后，才被推入水中的。” “从尸首也可看出，胸口插着的那支金钗，就是致命物。” 稍微一顿，她又继续道，“至于遇害的时间...因尸体在湖水中泡了许久，所以不好确定。” “只能大致推断出...是在戌正到巳初的样子。” “好。”顾瑾渊微微颌首，同时立马吩咐裴贤盛办事，“昨晚戌正至巳初，都有谁来过这里，马上给朕都找过来！” “还有，进来与方怡筠有过接触的人，朕也要见。”说着，他唇畔便浮现出一丝冷笑，“一个冷宫宫嫔，大晚上的出现在这里？若不是有人刻意谋划，鬼都不信！” “喏！” 很快，裴贤盛就按照自家主子的吩咐，把事情给办好了。但同时，他也带来了另外一个噩耗，“陛下...随方嫔一起入冷宫伺候的那个小宫女...也没了。” “去搜寻的人，在井底发现了她的尸体，看样子，也是昨晚上去的...” 要说方怡筠近期都接触了些什么人，那便只能去冷宫找灵秀。可在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却半天都没找到人。 最后，还在一人在井口处捡到一只绣鞋，才在井底把已经溺死的人给打捞起来。 “主子死在玉溪湖畔，宫女死在冷宫井里？”顾瑾渊冷笑，“呵，这倒是有意思了。” “一个晚上，在两个地方，接连死了两个人？这皇宫，什么时候成了人随意逞凶的地方了？！” 他冷喝出声的同时，周围一众人，皆不由膝盖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第1969章 是偷偷来的 宫里接连死了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有阶位的宫嫔，这可不是小事！ 虽说这位方嫔已经得了陛下的厌倦，但她的阶位到底还是在那里摆着。 如今，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杀了，连带着身旁伺候的宫女也没了性命，这...便已不单单是两条性命的问题了，还有，陛下及整个皇室的脸面！ 甚至于...皇帝陛下本人的安危！ “陛下。”抹了一把额间渗出的冷汗，裴贤盛又小心翼翼道，“除了灵秀没了，下去办事的人，还探查到一个消息...” “有在冷宫周围当差的人说...前段日子，有瞧见方小仪和蒋德仪往冷宫去...或许，是去见方嫔了...” 坚持着把消息汇报之后，裴贤盛才又撩起袖口，连连把已经顺着面颊趟下的冷汗擦干。虽然知道自家主子这怒气冲冲的模样，有一半是装的，但在提议时，他的声音，还是本能地有些发虚。 主子刚才那一丝冷笑，再接上一声冷喝...那寒意，简直冷到骨子里去了！ 他们这些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啊！ “哦？”顾瑾渊挑眉，“最近有人在冷宫附近发现了方小仪和蒋德仪的身影？” “那还真是赶巧了。”顾瑾渊嗤笑，“既然有人瞧见了，那就把她们俩都给叫过来吧。” 在等人的途中，顾瑾渊的目光，又在几个当值的人身上转了一圈，“说说吧，你们昨晚上，都发现什么了？” “这...”几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吱吱唔唔道，“陛下您之前特意吩咐过，姜修仪每逢晚膳后，要在此处乘凉散步，不让人靠近。是以...” “是以奴婢几人，也不敢靠得太近。” “不敢靠得太近，就什么都不知道？”顾瑾渊冷冷道，“连方怡筠是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几人面露苦色，“奴婢等人都是在大路上守着的，根本没瞧见方嫔过来。想来，她是走的河边小路，沿着那没人的地方，偷偷过来的...” 他们确实没有见到人，方怡筠从哪条小路上摸过来的，又为什么会死在这边，他们也很想知道。 而且...大路不走走小道，估计...是因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宫里这种阴私的事情多得很，那些做主子的刻意回避他们，他们哪里能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呵。”顾瑾渊几欲被他们几个的话气笑，“朕不让来，却自己找小路偷偷来，还死在这儿了？” “这一个个的，还真是有意思。” 说罢，他便一拂袖袍，冷冷道，“朕今日倒是要看看，是谁在这后宫里头搅弄风云！” “裴贤盛，让人拿凳子来，这事儿，朕盯着查！” “喏！” 除了裴贤盛，其他人只当这位主子是真生气了，当即都瑟瑟发抖，不敢出一口大气。 这场风暴...恐怕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很快，裴贤盛便领着人将椅子抬了过来，而再不多时，方妙菱和蒋文淑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第1970章 金钗谁插的？！ “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两人齐齐向顾瑾渊屈膝，可他们跪下之后，却再没等到顾瑾渊叫她们起来。 “那边那个，你们都认识吧？”顾瑾渊冲方怡筠的尸首扬了扬下颚，示意她俩抬首去看，“都先看看吧，看完了，咱们再接着说后面的事情。” 两人按照旨意看去，在瞧清尸首的瞬间，惊恐之意，便先后浮现在了她们面上。 不同的是，方妙菱面上的惊恐，是装出来的，因为她非常清楚，这件事从头到尾是怎么样的。可蒋文淑就不同了，她的惊恐是真的！ 昨日，她虽事亲手把方怡筠给推下了水，可对方的尸首上，怎么会多出一支金钗来？！ 她确信那不是自己插上去的，自己把人推下水的时候，明明...明明还还好好儿的！那时候，她还有力气挣扎呢！怎么可能...会有一支金钗插在胸口呢？ 越看，蒋文淑便觉得越是心惊。 那支在阳光下闪闪泛着光泽的，可不就是昨儿个方怡筠从头上拔下来，用来划伤她手臂的那一支吗？！ 她们俩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她分明把那支金钗踢到一旁去了，怎么现在，金钗却插在方怡筠的胸口处？！ 难道说... 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这一瞬间涌上蒋文淑的心头——方怡筠当时，并没有被她按在水中溺死！是有人在她离开之后，又走到湖岸边，把那金钗插进了她心口！ 不，这不是唯一的可能。 也有可能是，在她离开后，有人把方怡筠的尸体从湖中拖起，然后把金钗插入... 但不管方怡筠当时是死是活，有人在她离开之后来过这里，是可以肯定的！ 是谁...？谁会到这里来？是昨晚没与她们一同行动的方妙菱，还是没有按例出现在湖边的姜绾芸？亦或是，其他人？ 那个后来出现的人...有看见她与方怡筠打架的情形吗？方怡筠，到底是死于谁的手里？对方再在方怡筠的胸口上插上一枚金钗，是为了什么？ 一瞬间，无数问题涌入蒋文淑的脑海，她的心，也随这些问题的涌入，而变得冰凉。 对方在暗她在明，她对对方一无所知，而对方，却有可能知道昨晚她在岸边对方怡筠做下的所有事情！ 局势，对她太不利了！ 蒋文淑心中惊恐的情绪还没有压下，顾瑾渊淡漠的声音，就再次响起，“都瞧清楚那边躺着的是谁了吧？” “那现在...你们是不是可以说说，前几日去冷宫见她，都同她说了些什么？” “什么？！”两人闻言，皆是猛然抬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陛下怎么知道，她们都去瞧过方怡筠？！ 这回，方妙菱心中的淡定，终于起了一丝波澜，而蒋文淑，则是在惊讶之余，多出了一分心思——她是去冷宫找过方怡筠没错，如果不小心被人瞧见，也不算太奇怪。可方妙菱，她什么时候去的？！ 她不是说，自己跟方怡筠关系不好，所以不去见她，以免适得其反吗？ 难道...？！ 第1971章 巧合？ 蒋文淑余光瞥向身旁与自己并排跪在一起的人，眸中除了惊惧，还有一丝后知后觉的恼怒。 定然是这个女人又在背后捣了什么鬼！ 姜绾芸昨日为什么没有按例出现她不知道，方怡筠是谁杀的，她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却可以确定了！ 方怡筠昨晚忽然发疯，说了一堆胡话...肯定是因为，方妙菱在私下与其见面的时候，跟她说了些挑拨的话！ 不过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事的时候... 就在两人各自生出心思之际，顾瑾渊又冷了一分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怎么都不说话？是不能告诉朕吗？” “不是...”压下心中惊愕的同时，方妙菱也果断承认了自己去过冷宫的事情，“妾上冷宫去，不过是想看看姐姐，没有什么特殊的缘由。” 默了默，她又垂首道，“虽然妾与姐姐的关系不是很好，但到底是一家人，所以妾觉得...家里的事情，也是有必要告知姐姐一声的...” “妾那日过去，妾便是将父亲贬官，和暂时离京的事情，告诉了姐姐。” 她们俩的关系，确实是出了名的差，但到底是一家人，家里发生了那样的大事，她过去知会一声，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相比于她，蒋文淑就没那么好解释了。 在方妙菱说完后，又沉默半晌，蒋文淑方才干涩道，“妾过去冷宫，只是...想去看看方嫔。” “虽然最后闹得不太愉快，但到底是曾经的手帕之交，想清楚过后，妾还是想去看看她...” “都是去看她的？”顾瑾渊葱白的指尖，轻轻敲击在靠椅的扶手上，唇畔，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流露，“在外边儿撕扯的时候，朕没瞧出来你们姐妹情深。” “她去了冷宫之后，你们一个个的，倒想起探望了？” “你们这思路，还真是有些别致。” “妾...” 蒋文淑想再为自己的话解释一下，可话还未出口，便被顾瑾渊打断，“朕不管你们是找她干嘛去了，但她本来在冷宫待得好好儿的，你们去之后没几天，她就死在这儿了。” “这事...未免有些巧合？” “陛下...这哪儿能算作巧合？”方妙菱尴尬扯扯嘴角，“妾前几日去寻姐姐，不过就是为了家里那点事。” “姐姐几日后在玉溪湖畔出了事...两者之间，并不沾边啊...” “妾甚至都不知道，姐姐她为什么会大老远地跑到这个地方来。这里偏僻不说，还是您近来命令不许过来的地方。” “大家哪怕是走到此处，都会刻意绕开，又怎么会，刻意往里闯呢？” “除非...” 说完引人遐想的两个字后，方妙菱便缄口不言了。 而她话到这里，顾瑾渊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怎么？你是想说，她会突然从冷宫跑到这里，是得了姜修仪的命令？” “妾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方妙菱垂眸，“但妾又想不出，姜修仪能叫姐姐来做什么，所以便没有把疑惑说出口。” 说是陛下说的，可不是她胡乱指摘。 第1972章 只能问死人 “想不出，那便叫来问问好了。”顾瑾渊说罢，便转头对一旁的裴贤盛淡淡吩咐道，“去把姜修仪请来吧。” 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偏袒姜绾芸的模样，有人提起玉溪湖畔的归属这一疑惑点，他便直接让裴贤盛去叫人了。 这样的顺利，让方妙菱在生出欣喜的同时，也生出一丝担忧。 这会不会…太顺利了一点？ 陛下会有可能是知道了什么，才故意没有表现出任何偏袒的吗？可陛下能知道什么呢？若是他对方怡筠的死有了解，直接下旨抓人不就是了，何必大清早地起来，在这儿跟她们废话？ 方妙菱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静静跪在原地等候，等姜绾芸来了，再看看，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众人等了大概三刻时光，姜绾芸便同裴先生一起返回了此处，“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平身吧。”自家媳妇，顾瑾渊自然是舍不得让人多跪的。 快速把人叫起之后，他才又似想起什么一般，把目光转向了旁边已跪了许久的人，“你们俩也先起来吧。” “喏。” 姜绾芸应声之后，很快就站起来了，可方妙菱和蒋文淑，就没她那么轻松了。她们在地上跪了半个多时辰，腿都要没知觉了，哪里还站得起来？ 好在，陛下并未阻止她们身旁的丫鬟上前扶人，不然，脸面就该丢尽了… “方嫔殁了，就在这玉溪湖畔，是被人谋害的。”顾瑾渊一句话说明情况后，又淡淡问道，“有人猜测，方嫔会到这里来，是你的意思，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方嫔…”姜绾芸蹙眉瞧了一眼不远处的尸首，便收回目光，直接否认道，“方嫔不是妾叫过来的，妾昨日，未曾见过她。” “好。”顾瑾渊得了她这一回答后，也未多说什么，“守大道的宫人没瞧见过方嫔过来，姜修仪说人不是她叫来的，最近见过她的人也都说事情跟自己没关系。” “被你们这么一说，就好像…方嫔是自己走到玉溪湖畔，然后给自己胸口插上金钗，再把自己淹死的。” “既然活人不太愿意说实话，那朕就…只能问死人了。” 说罢，他便转首冲仵作道，“再仔细验验，除了那些基本的东西，朕还要再听些有用的。” “喏。” 仵作得了吩咐，立马上前验看。 从发丝到指尖，每一处，她都查验得无比仔细。 她查得仔细，顾瑾渊也不催她，直到她把所有的细节都检查了一遍，他方才淡淡开口道，“说说吧。” “回禀陛下，民妇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方嫔的指甲有两处断裂，且身上细小伤痕及淤青不少...”仵作恭敬答道，“这样的情况，并不完全是因为落水后的挣扎。” “方嫔在落水前，应当与人有过斗殴。” “还有其胸口上所插的那枚金钗...几乎是一击必中，没有多少偏移，也没有在其身上造成别的伤口。这在打斗的过程中，基本是不可能出现的。” 第1973章 划范围 “照成这样的结果，如果不是因为凶手运气好，那就是因为，当时方嫔已经没有多少反抗能力了。” “还有这金钗插入的位置...” “你先等等。”没等人把话说完，随她话打量许久金钗的顾瑾渊就忽然抬手示意她住口。 而在仔细打量了方怡筠胸口的金钗半晌之后，他又蹙眉冲裴贤盛道，“你过去瞧瞧那枚金钗，朕怎么觉得...” “那金钗的制式，有些别致？” “喏。” 裴贤盛很快领命去了，在一番打量之后，他终是面色一变，急急回道，“陛下，这确实是宫里特殊的制式。” “按照宫规，这样制式的金钗，只有从四品及以上的宫嫔，可以使用。往下的人，都是没资格拥有的...” “从四品及以上...”顾瑾渊默默念叨一遍后，再看向姜绾芸等人这边，目光就变得跟之前不同了，“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从四品及以上的，就两个？” “现在...人都在这里了。” 见事情的发展，终于又回到正轨，方妙菱紧绷的情绪，也缓缓跟着放松下来。 那金钗是她刻意挑选的，简单素雅，很符合蒋文淑和姜绾芸平日里的仪态。乍一看，那金钗就和普通的发钗无异，但只要仔细查看，就能发现，其制式并不简单。 从四品及以上，事情，到这里便与她再无瓜葛了！ 再往后，便是要看，蒋文淑和姜绾芸，谁更倒霉一点儿了。在她看来，倒霉的应当是姜绾芸。 不管她昨日人上哪儿去了，这片地方被她霸占，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这回，若她能死，自己这条计谋，便算是大成功。 至于蒋文淑这条漏网之鱼...她并不是很在乎，反正，这也是个不得陛下待见的人。再者，像她这样有野心的人，是很容易找到灭口的机会的。 从四品及以上，是个很微妙的界限，被这界限划出来的，只有两个人。 现在，就看两人，各自都有什么说法了。 沉默不过片刻，蒋文淑便当先开口了，“陛下，妾昨日身体不适，早早儿就歇下了，没来过玉溪湖，请陛下明鉴。” “早早歇下了？”顾瑾渊挑眉，“何人可以证明？” 蒋文淑正色，“妾院子里的人，皆可证明。” “好。”顾瑾渊颌首，“那就把昨夜在你屋里守夜的宫婢叫过来吧，让她来替你做个证。” “这…”闻言，蒋文淑不由面露为难之色，“自打小青被责罚之后，妾一时间也没再找到一个用得顺手的人。” “是以，昨晚躺下之后，便把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了，并未留人守夜。” 说罢，她又急急忙忙道，“但陛下可以询问妾门口守门的宫人，他们定然可以证明，妾绝没在晚上出去过！” “他们又没时刻盯着你，能证明什么？”顾瑾渊嗤笑，“守在玉溪湖的宫人，还道昨晚上没见到方嫔过来呢。” “那人，不也在这儿躺着了吗？” “可是…”蒋文淑咬牙，“妾就算出来，也不可能往玉溪湖这边跑啊。宫里谁人不知，这里是姜修仪的地盘？” 第1974章 谁更有利？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这片地方早被姜绾芸占了，要是有人出事，最应当怀疑的就是姜绾芸，而不是她。 姜绾芸自然也听懂了。 微一垂眸，她便淡淡反问了一句，“那依蒋德仪来看，本宫应当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方嫔弄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将她杀害的呢？” “这谁知道？”蒋文淑冷冷道，“不过你与方嫔不合的事，大家倒都是清楚。没准儿就是因为昔日的不合，让你对她怀恨在心，而后，便痛下杀手。” “蒋德仪此言差矣。”姜绾芸弯唇，不慌不忙道，“以前本宫与方嫔的关系确实不好，可那不过是因为我二人在这宫里份位排在最前，又都想多得陛下一丝垂怜。” “可自打她在花园诬陷本宫与人私会后，陛下便将她打入冷宫，再也不复相见。” “如今本宫与她，已经是云泥之别，妾又何须专程把她弄到自己纳凉的地方，动手杀掉呢？那样，于妾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担一次风险，堵上自己的前程，做一件半分好处没有的事情。恕本宫直言，这样不划算的事情，傻子都不会做。” “可有的人，只要杀一个无用之人，再拉妾下水，然后…便可坐享渔翁之利了。” “两相比较，谁更有利可图，大家都能看得清。所以，还请陛下明鉴。” 蒋文淑怎么也没想到，姜绾芸居然敢挡着陛下的面，把争宠和利益的事挂在嘴边？！有她站在这个角度一说，局势之利弊，瞬间就打了一转！ 她毕竟已经快要登临顶端了，一个冷宫弃妇于她来说，就是蝼蚁。这种时候，她又何须为了一个远不如自己的人，脏自己的手，断自己的前程呢？ 咬咬牙，蒋文淑方才不服气道，“按常理来说，你确实不必同她计较，可这也只是常理。” “万一，你就是对她怀恨在心呢？她可是诬告过你同人私会的，这不是小仇。谁知道，你会不会记下这仇，然后找准机会拿她性命出气？” 她说完，还没等姜绾芸开口，旁边的仵作，便先一步开了口，“陛下，恕民妇直言，民妇认为，这金钗，不太可能是姜修仪插上去的。” “哦？”顾瑾渊挑眉，“怎么说？” “回禀陛下，这金钗，是从上斜着往下插的，而且就角度来看…动手之人，应当比死者高出一截。” “可方才据民妇观察，姜修仪的身量，应当是同方嫔差不多的。所以…若论可能性，姜修仪动手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但这也不排除有意外情况存在，比如一方倒地，失去反抗能力。或者是…” “你胡言！”蒋文淑恼怒打断仵作的话，“区区一个角度，就能对比出身高来吗？那要是有人故意伪造怎么办？” “刚你自己也说了，这金钗是在方嫔没有反抗能力的情况下插入胸口的。那要什么角度，还不是动手的人说了算，要伪造嫁祸他人，不是易如反掌？” 第1975章 有陛下作证 “一支金钗的插入角度，确实不好作为决断性的证据，不过…”一旁沉寂许久的方妙菱，在旁看了半晌后，又忽然开口道，“姜修仪手腕处这红痕…又是怎么来的？” 她本不打算再掺合此事，只想瞧两人争个你死我活，好彻底把自己撇开。 但偶然间瞧见姜绾芸在抬手别耳发的时候露出的一抹浅淡红痕，又叫她有了新的想法。 虽不知姜绾芸这人是上哪儿去给自己弄的，但这种时候，这痕迹，却恰好可以作为她跟方怡筠扭打过的证据！ 但凡她没办法交代清楚，那… 还没等方妙菱这想法成型，姜绾芸那边，便是一声轻笑传来，“你说这个？” 只见她大大方方地把搭在手腕上的衣袖撩起，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妙菱道，“如果你说的是这个，那…可能得让陛下跟你解释一下了。” “这跟陛下有什么关系？”方妙菱蹙眉。 对方那笑，她总觉得不怀好意，该不会是… 没等她彻底反应过来，姜绾芸便又弯弯唇道，“瞧本宫这脑子，一觉还未睡醒，就被叫到这儿来了，人迷迷糊糊的，居然把这事儿都给忘了。” “不过经方小仪这么一提醒，本宫倒是想问问，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没的？昨日晚膳之后，本宫觉得这湖边风凉，吹得人不舒服，便直接回青云宫去了。” “再后来，陛下就过来了。” “陛下可为妾作证，妾昨日戌时之后，便一直在青云宫待着了。” 说罢，她又扫了一眼蒋文淑，“比起蒋德仪那无人可替自己作证，妾这证据，倒是实实在在的。” “只要人是戌初之后没的，那便与本宫没什么关系。” “你昨日与陛下在一起？！”不止是蒋文淑，就连旁边的方妙菱，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这就是…她昨晚上没出现在玉溪湖畔的原因？！ 可是…她若是提前走了，为什么会没有人过来汇报？昨日，她可是留了荷叶在湖畔蹲守的，荷叶明明也没瞧见她离开… 直到她过去的时候，荷叶还说，是天色渐暗，一晃神的功夫就看掉了人，人肯定还在玉溪湖畔。 不止荷叶，就连她买通的那个守在玉溪湖正道上的宫人，也是这么说的，从未见姜修仪出来过。 她怎么会…忽然回了青云宫？而且…还侥幸撞见了陛下过去？！ 陛下…也不对啊… 御书房那边负责观望的情况的人明明说，御书房的灯火亮到很晚，陛下就算去了青云宫，也应当是亥正之后的事情了。 怎么会…是她说的那样？ 陛下人就在眼前，胡说八道她定然是不敢的，可如果是真的，那自己探查到的消息，又为什么全是错的？！ “本宫昨日为何不能与陛下在一起？”姜绾芸扬扬嘴角，反问惊愕不已的两人，“本宫身为后宫宫嫔中的一员，伺候陛下，替皇室开枝散叶，不是应该的吗？” “倒是你们，一副惊讶到不行的样子，莫不是…偷偷找人监视本宫，查了本宫的行踪？” 第1976章 最后的价值 姜绾芸这反问，顿时叫两人哑口无言。 她们怎么把她和陛下的行踪了解得那么清楚？当然是因为她们真的买通了人监视他们啊！ 可这种事，又不能直接说出来。 扯扯嘴角后，两人也只能道，“妾不过是听闻陛下最近政务繁忙，常常在御书房忙到深夜，所以才略显惊讶的。” “原来是这样。”闻言，姜绾芸也只是勾勾嘴角，似笑非笑地瞧了两人一眼。 不过，她也没有忘记拉顾瑾渊给自己作证。 把身旁两人问到说不出话之后，她便把目光转向了顾瑾渊，“妾昨日一直与陛下待在一起，半步不曾离开，这点，陛下您是知道的。所以...还请陛下为妾作证。” “嗯哼。”顾瑾渊颌首，“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朕昨晚忙完了手头的事，留了逸笙和牧郎中在御书房做收尾工作，便径直去了青云宫。” “那会儿，姜修仪便已经在了。” “青云宫距离玉溪湖本就有一段路，而朕在戌初就于青云宫见到了她。现在对比一下这戌正至亥初的死亡时间，此案，倒确实与姜修仪无关了。” 说着，他的目光又从姜绾芸身上，转到了蒋文淑身上，“宫中从四品上的，就你们两人，她有朕替她作证，内务府的记档也是造不了假的。” “那你呢？真再替自己找不出旁的证据了？” “陛下！不是妾做的！”蒋文淑被他凉薄的目光一扫，人便止不住双腿一软，直直跪倒下去，“请陛下明鉴！” 慌忙之中，她又急忙替自己辩解道，“陛下，若是妾做了这样的事情，定不会拿一支从四品及以上才能用的金钗啊！妾没有必要，把自己套进去啊！” “还有这金钗插入的角度，如果当时方嫔已经没了反抗能力，那妾又为何不选择从下的角度，或是平行的角度呢？” “不管是金钗还是角度，都是对妾不利的，妾...妾若要杀人，怎么会把事情做这么不严谨的事呢？！”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垂眸看着眼前这声泪俱下，极力替自己辩护的人，顾瑾渊出口，依旧是往日淡漠的语调，“可你在案发时，是单独一人，不是吗？” “断案要的，从来都不只是理论上的推断，而是需要切实的证据。” “近日与玉溪湖扯得上关系，或是与方嫔有过接触的，说来说去，也就你们三个。” “姜修仪昨日跟朕在一起，而方小仪，无论是身份还是身形，都与那支插入方嫔胸口的金钗不匹配。” “唯有你，任何地方都对得上，偏偏还没有人证。” “蒋文淑，你说，朕不怀疑你，还能再怀疑谁呢？怀疑自己替姜修仪做了假证？还是怀疑方小仪做下一系列事后，想要嫁祸于你？” 嫁祸... 顾瑾渊一席话落在蒋文淑耳中，最后，却只剩“嫁祸”二字，深深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方怡筠虽然死了，但她身死之后，不也能压榨出最后一点价值吗？ 她可以，再带一个人，下地狱！ 第1977章 同盟崩裂 那会是谁想要嫁祸给谁呢？ 姜绾芸想把此事嫁祸给她，趁机把她这敌人也除去？有可能...但她在方怡筠身死前，就同陛下一起待在青云宫了。 那么远的距离，操作此事的难度太大，不确定的因素也太多。 而且有陛下在身旁，哪怕是下面的人按照她的吩咐把事情办好了，也不好将具体情况禀报给她。 最重要的是，她原本，是不知道方怡筠昨日会去玉溪湖杀她的！哪怕猜到，也应当是在方怡筠出现之后。 到那时，仅凭着下面人汇报，现场想出这么一出“嫁祸”大计，让人去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不是姜绾芸...那就是方妙菱了？！ 方妙菱...如果是方妙菱的话，很多事情就可以说得通了！ 比如方怡筠头上那支金钗！ 她之前几次去的时候，明明都没有瞧见方怡筠身边，有什么首饰。而且她落得一个打入冷宫的结局，连身边的人都被发配到浣衣局去了，自己手上，怎么可能还留有什么首饰？ 就是最后一次相见的时候，她头上，才多出一支金钗的。 那时候，她心里急着姜绾芸的事，并没有想太多。但现在，结合陛下那方妙菱也去过冷宫的说法来看，这金钗，很有可能就是在那时候，被方妙菱交付给方怡筠的！ 就她们俩那关系，她可不会相信方妙菱赠方怡筠金钗，就是为了让她带着好看的。 再加上方怡筠那日的反常举动...金钗，很有可能是拿给她杀人的！ 至于要杀她和姜绾芸其中的哪一个，还真不好说。 没准儿，是两个的命都想要？ 让方怡筠杀了她和姜绾芸，然后再揭发她，让她获罪而亡，这后宫...最出风头的，可不就是她方妙菱了吗？！ 至少，在她看来，那姓许的，定然是争不过方妙菱的。 想清楚了其中所有的关节，蒋文淑也不愿在坐以待毙了。当即，她就开口道，“陛下，既然是三个与死去的方嫔产生了联系，那您为何不问问方小仪，那日晚上在何处呢？” “金钗虽是从四品及以上的宫嫔才能佩戴的，但若是铁了心想要偷偷弄上一支，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 “陛下何不问问方小仪，看看是不是她偷弄了金钗，想要嫁祸于人？” 虽然她知道方妙菱上去补上那一刺，很可能是因为想要嫁祸姜绾芸。可这罪名，现在落到她头上了，那她就顾不上别人，只能先求自己脱身了。 盟友？那是在没有性命威胁的时候叫的，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当然要以自己为主了。 况且，方妙菱不也很有可能，想将她除之而后快？ 那她先下手为强，也没有什么错。 见蒋文淑就这么攀咬上了自己，方妙菱当即大怒，“蒋德仪，你不能因为自己身陷事态之后，就无端拉妾下水吧？” “妾自认，之前并没有得罪过你！” 果然，与这样的女人为伍，就是要时时刻刻都持有警惕之心，否则，被她随时要上一口，恐怕就没命了！ 第1978章 本宫何须说谎？ “做没做过，你心里清楚。”既然选择了撕破脸皮保自己，蒋文淑便不与她虚与委蛇了，“你若是想言明自己无辜，倒是先拿出证据来啊。” 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方怡筠胸口上一支金钗，是方妙菱补的了。既如此，那方妙菱昨日，定然也在这里来过。 人在这里，谁又能为她作证明呢？ 方妙菱狠狠瞪了她一眼后，方才道，“妾昨晚上一直在屋内看书，荷叶也有陪在旁边，这一点，院中宫人皆可作证，请陛下明鉴。” 她可不像蒋文淑那傻子，说自己睡下了，然后就偷偷溜出来了。昨日，她先是随便寻了个理由发了通火，把院子里的人都骂了一遍，然后便关上了门，说自己要看书静静。 之后她便将自己的剪影贴在了窗边，然后再在后面摆上蜡烛，让外面的人可以瞧见，她在屋内的身影。 至于荷叶，则是在把消息告知她后，先一步回去，假装在她身旁伺候。 有这么一个掩护在，相信，自己贴的那剪影，就再没被发现的可能了。 无需等顾瑾渊开口，裴贤盛便迅速去求证了方妙菱所说的情况。 果然，就像她说的那样，院中所有人，都可以为她作证，说瞧见她就坐在书房内看书，一直不曾离开。 而荷叶，更是点头保证，说自己一直陪在小主旁边，不曾离开过。 中途，甚至还叫院中的宫婢，给自家小主送过一碗银耳莲子羹做夜宵。 “这怎么可能？！”这样的答案，让蒋文淑半晌都没能缓过神来。 方妙菱...怎么可能有证据呢？！ “你那证据定然是假的！”蒋文淑咬牙，恨恨瞪着身旁的人道，“再说了，你的贴身宫婢能证明什么？她说任何话，不都是向着你这个做主子的？！” “一个人说谎，个个人都说谎吗？”方妙菱冷哼，“蒋德仪，妾跟您可不一样，妾在书房看书，是大家都瞧见了的，但你说你在睡觉，却是没有一个人可以证明。” “再说了，证据可不止这一个，金钗，高矮，种种证据皆指向你，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胡乱攀咬吗？” “不是你那就是姜绾芸！”哪怕是平日里再淡定，到了这山穷水尽的地步，蒋文淑也显得有些癫狂，“你们两人中，定有一人说谎！” 这局里面，就她们三人，她确定金钗不是她插的，那就肯定是方妙菱和姜绾芸中的一个！ “本宫何须说谎？”姜绾芸当即就甩了她一记白眼，“况且本宫的证人是陛下，你说本宫说谎，意思是...陛下也参与了这件事，还替本宫做了个伪证？” 说罢，她便是一声嗤笑，“你可真好笑，陛下要赐死一个方嫔，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何须偷偷摸摸地亲自办事，脏了自己的手？” 在她之后，方妙菱也阴阳怪气地跟了一句，“蒋德仪在攀咬旁人之前，不如先反思一下自己。” “想想，是不是自己的计划，没有做到足够完美？” 第1979章 等候发落 “你们...”蒋文淑咬了咬牙，还想再言。 但她话未出口，顾瑾渊便不耐烦地一拍扶手，冷声喝道，“够了！” 她冷冷扫了一眼在场三人，最后，终是把目光定格在了蒋文淑的身上，“闹够了吗？闹够了就把嘴闭上！” “陛下...”蒋文淑喃喃，抬首看向顾瑾渊的目光中，尽是祈求。 但这并不影响顾瑾渊的情绪，那怕是直接对她凄惨的目光，他的心中，也没有泛起半丝波澜，“裴贤盛，先把人拉到冷宫去住下，剩下的对证，你在一日内确定好，然后告诉朕。” “喏。”裴贤盛恭敬应下，然后当即就给身后的人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们赶紧把人弄走。 而在蒋文淑大喊着求顾瑾渊明鉴的同时，他又淡淡补了一句，“不用另找院落，就让她住方怡筠之前住的院子就行。” “反正，也就一日。” “喏！” 顾瑾渊话音落下的瞬间，蒋文淑心中所有的惊惧之意，便都在这一刻涌了上来。 她本以为，被打入冷宫，已经是最可怕的结局了。没想到...陛下竟然特意吩咐，就让她住在方怡筠之前住过的地方！ 方怡筠...那个被她亲手按到水里，被她亲眼瞧着一点点没了生机的女人...别说是她住过的地方，就连这个名字，她都不想再多听一次！ 昨夜回去之后，她点了许多安神香，又费了好大劲儿，才压下自己心中的恐惧，迫使自己安稳入眠。 可哪怕是在梦里，对方在水中挣扎的模样，也依旧缠绕着她。 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她住到方怡筠生前住的那座院子里去，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不，这比要她的命，还有可怕！ 她想张口再求求那位，求他网开一面，求他...再给自己一个说实话的机会！ 可裴贤盛的人，动作实在太快了。 不过是在她惊惧之意模糊了神智的片刻，便已将她拖离那片区域，让她再没办法将想要吐露的真相说出口了。 中途，她也试图求助过拉她离开的宫人，但对方都是按吩咐办事的人，谁又会公然违抗陛下的旨意，去听她一句话，就再把人带回去了？ 蒋文淑被强行拉走之后，顾瑾渊也是不耐烦地揉揉额角，“今日之事，就先这么着吧。” “余下的人，也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了。 皇帝陛下一走，一直战战兢兢立于原地的一群人，总算是集体松了口气。 虽然自打那金钗被陛下认出之后，这便成了主子们的事，与他们没了关系。但凡事都有个万一，要是在主子们那边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陛下震怒，他们还是得跟着倒霉。 好在，事情总算是有了结果。 只要等裴总管最后查证，确认了蒋德仪凶手的身份，那他们，就可以完全放松下来了。 陛下离开，一众宫人也在松口气后，如鸟兽般散开。唯有方妙菱，驻足留在了原地。 “怎么？方小仪不走？”察觉她正盯着自己，姜绾芸不由扬了扬嘴角，“瞧你这样，是有话要同本宫讲？” 第1980章 运气挺好的 “话倒是没有。”方妙菱上前一步，同样弯起嘴角，用只够两人听见的声音，缓缓开口道，“妾不过是觉得，姜修仪的运气，挺好的。” 她笑容单纯，带着一丝美好，但仔细一看，却又能从中找寻到一丝冷意。 显然，对于姜绾芸的这份好运，她是打心眼儿里嫉妒的。 她其实也在心里盘算过，姜绾芸的连连好运，会不会是有贵人在背地里助她？ 毕竟，不管是上次花园的事，还是今日的对证，她所有的理由，都太完美了。 陛下让她去跟牧亦辰拿艾须草，所以哪怕是私下与外臣会面，也算不得私会。最后，担那罪责的人，自然就成了为此大闹的方怡筠。 这次也是，作为占了玉溪湖那片一月有余的人，杀人的场合动机时间她都有，身份也与那作为证据的金钗对得上。 可偏偏，她因夜风太凉回去了？而这时候，政务繁忙的陛下，也恰巧忙完了手头的事，去到青云宫找她去了？！ 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可如果是有贵人相帮，那帮她的那个人，只能是陛下！ 陛下对她宠爱有加，会在一些事情上偏袒她，无可厚非，对她的信任，肯定也是旁人不能比的。 但是，陛下没必要帮着她说谎啊！ 就像她说的那样，陛下若是要处理谁，正大光明的赐条白绫就行了。有什么必要，跟姜绾芸一起，在这里演这么大一出戏骗人呢？ 这金尊玉贵的人，完全没必要，为了一句话的事，去脏自己的手啊。 想来想去，她也只能无奈把问题归咎于姜绾芸运气逆天了。 这回，没能如愿把她拉下马，真是可惜。 而且…损失了方怡筠和蒋文淑这俩可用之人，也怪可惜的。下回要再有什么计划，估计，就得自己动手了… “本宫也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眼前这小姑娘话里是什么意思，姜绾芸太清楚了，可她偏偏答非所问。 随手撩起鬓角发丝纳入耳后的同时，她也露出了一个人意味不明的笑容，“能在这美人一抓一大把的后宫，得陛下一份宠爱，的确是天大的运气。” 她这一抬手，皓白手腕处那浅淡的红痕，便清晰可见。 方妙菱余光瞄见其手腕，一口银牙，皆是不由自主地咬紧。姜绾芸这哪里是在跟她说运气，分明就是在向她炫耀，陛下昨夜又宠幸了她！ 一想到她不仅没有落入圈套，还得了陛下的宠幸，方妙菱一张秀气的面庞，便不由自主地扭曲了几分。 见她就快沉不住气了，姜绾芸也就没再继续刺激她了。 虽然这小姑娘一点儿都不招人喜欢，但陛下留着她还有用，她这儿，也没必要把人压得太死了。 扬扬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之后，她便抬手招来扶柳，示意她搀自己回去，“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那咱也回吧。” “大清早的来这么一出，觉都没睡好，回去之后，可得补补眠。” 姜绾芸是悠悠然走了，可留在原地的方妙菱，却是紧握拳头，几乎要把指甲嵌到肉里去。 第1981章 赐白绫 这女人，是在给她立下马威吗？！ 好，好得很！不过是得了陛下两回宠幸，便这般嚣张，希望她以后从那位子上跌下去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谁笑到最后，可不是一定的事。 曾经需要她抬头仰望的嫡姐，不也死在她手里了吗？死得那样凄惨，那样惊恐。 她恐怕连做梦都没想过，那个一个被自己践踏在脚下的庶妹，有朝一日，会亲手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吧？ 所以...姜绾芸，咱们走着瞧！ ... 一日时光很快，裴贤盛在经过各方探查核对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把汇总的情况，报给了顾瑾渊。 “陛下，奴婢已经跟所有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确认过了，他们的口供，奴婢也已经连夜带着人核对过了。”说着，他便呈上了一本折子，“这便是奴婢们根据所有口供，推理的当日情况，您请过目。” “你这当日情况，确定没有破绽了？”拿到折子之后，顾瑾渊只是随便翻看了两眼，便把折子放在了桌案上。 “确定没有问题。”裴贤盛答得肯定，“所有奇怪的地方，奴婢都已经按照计划，设法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这是所有人一起整理的，并非奴婢一人。所以，不会有人对这事情的经过，持怀疑态度的。” “嗯，这事儿你办得不错。”顾瑾渊微微颌首，稍微一顿，他又淡淡问道，“那方妙菱身边的那个宫婢，你们有处理好吗？” “你们可得保证，他不把事情拿出去胡说。” “她呀...”说到荷叶，裴贤盛便不免露出一个笑容，“那丫头也是老实，当日福禄把她扣下时，随便给喂了颗药丸，骗她那是慢性毒药，必须暗示服用解药，否则就会毒发身亡。” “结果，她还真的信了。” “之后，她便是老老实实地按照咱们的要求，把事情办妥了。” “福禄现在还学会骗人了？”顾瑾渊扬扬眉尾，露出一抹笑，“那怎么把人继续骗下去，就看他的了。” “实在不行，给真毒也可。” 虽说绾芸不是很想把那些听人办事的奴婢逼上绝路，但...朕就没这么心善了。” “为达目的，稍微费点手段也可。反正，也不是真取了她的性命。” “喏，陛下的意思，奴婢都记下了。” “嗯，既然已经有了‘定论’了，那此事就这么结了吧。”顾瑾渊葱白指尖轻轻瞧在桌面的同时，人也跟着沉吟开口，“就按你给的这个版本，去内务府那边打声招呼。” “然后，让人送条白绫去冷宫给蒋文淑吧。” 说着，他不由又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笑容，“方怡筠生前住的地方，她估计住着也怪难受的。” “一晚上，估计连眼睛都不敢合上吧。” “如此，早些送她离开，也算是积德行善了？唔...至于她会不会在阎王爷那里遇见方怡筠，就不好说了。” “每日把手帕之交挂在嘴边，兴许，到了那头，还能继续做朋友？” 第1982章 闹大 裴贤盛：“...” 主子这话听起来，还真是...把赐人白绫这种事情当作积德行善的，恐怕，也就主子一人了吧？ 尴尬扯扯嘴角之后，裴贤盛又道，“那姜修仪和方小仪呢？陛下可有什么打算？” 上次人受了委屈，都给连抬了三级，现在姜修仪正值荣宠加身之际，出了这么一个事情，再抬抬分位表示安慰，也是应当的吧？ “方妙菱肯定是要晋位的，毕竟...她不风风光光的站出来，蒋家和他们方家，又怎么闹翻呢？”顾瑾渊勾勾嘴角，轻笑，“朕倒是要看看，这左右臂膀都没了，冯琦均那老家伙还怎么嚣张？” “你待会儿去传旨，就说朕念她被蒋文淑诬陷，应当安抚，所以特意晋了她的分位。唔...就德仪这个位子吧，蒋文淑曾经有的，让给她了，也算是...补偿了？” “喏。” 稍微一顿，顾瑾渊又思索道，“至于绾芸那边，委屈也不小，大清早的就陪着她们折腾，朕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从二品的修仪再往上...便是正二品的妃了吧。” 说着，他便抬手拿过一张纸，亲自在其上提了一个“婉”字，“姜修仪温婉贤淑，当晋妃，赐封号婉。” “喏。”双手恭敬将自家主子递过来的封号接下之后，裴贤盛便快步退下，“奴婢这就去办，请陛下放心。” 没等人走到门口，顾瑾渊又弯唇嘱咐道，“记得方妙菱那边的声势，得浩大一点。” “要确保，这宫外的人，也知道事情的经过。” “喏。” ... 事情本就闹得不小，几乎宫中上上下下都在暗地里议论，再加上裴贤盛的刻意宣传，不止是宫内，就是外面，也尽是些风言风语。 什么蒋文淑为了陷害最近得宠的婉妃，把本已被打入冷宫的方嫔给杀了，什么在得人指证的时候，她又攀咬上了方家新进宫的女儿方德仪。 也有传言说，方嫔是蒋文淑和方家新入宫的女儿一起谋害的，只是，其中一个跑得快，另一个没跑成。 当然，还有传言说，这一切都是因那正得宠的婉妃引起的。正是因为陛下对她太过宠爱，下面的人才按耐不住，想到弄些事情出来。 传言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但旁人也就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论着玩玩儿罢了。 唯有蒋家和方家这俩切实牵扯其中的，无法将之当作笑谈。 蒋夫人在得知此事的瞬间，便直接吓晕过去，而蒋源郎，也是面色难看至极。 他无法相信，自己好好儿的女人送进宫，就这么没了，甚至...还是因为谋害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弃妇？！ 这肯定是个阴谋！ 虽然方家也算是痛失爱女，但他们还有个女儿，却就此风光起来。甚至...甚至还连升两级，顶替了自己的女儿，成为德仪？！ 他不得不怀疑，是方家人眼见自己就要失势，所以走了极端，想要踩一捧一。 反正冷宫那个已经没用了，不如...舍了她，趁机把另一个给捧上去。 第1983章 有苦没得说 为此，蒋源郎自然是要去找冯琦均理论一番。 大家都是在冯首辅手底下办事的人，方振宇那家伙虽然是女婿，但他也是门生。 就算他们冯家因着和方家的姻亲关系，平日里偏袒方家，但这闹出人命的事，总不能再偏袒了吧？ 这事儿，冯家必须给他一个说法！ 蒋源郎心疼自己女儿殒命，远在芹川府的方振宇夫妇，自然也心痛自家好好的闺女就这么没了。 据消息称，谋害他们女儿的，正是蒋源郎家的蒋文淑。一支金钗插入胸口后还不算完，人还被推入了冰凉的湖水中，泡了一夜，直至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 方夫人听到这消息，便病倒了。 他们隔得远，没能当即采取行动，只能修书冯家，问问具体情况。 可还没等到一个结果，京城那边儿便来消息说，蒋源郎怀疑是他们方家踩一捧一，要踩着两条人命，重新爬起来？ “蒋源郎这不要脸的东西，胡言乱语！”方振宇当即大怒，撕了手里的信不说，甚至还不解气地狠狠照地上踩了几脚。 “他们凭什么说我们要踩着两条人命重新爬起来？！”冯芜萱听到这消息，也是差点儿气得晕过去。好不容易撑住了，她才咬牙切齿地问道，“我们怡筠难道不也是受害者？！” “怡筠是没了，可是妙菱...”方振宇面色难看，“陛下让她顶了蒋文淑的位子，做了德仪...” “那是她！她做了德仪，可我们怡筠不也丢了一条命？！”冯芜萱咬牙，“而且之前的消息明明说，咱们怡筠，是被他们蒋家的蒋文淑给杀害的！” “难道这点，他们蒋家就不认了吗？” “自己谋害人性命，没把收尾工作做干净，被陛下查出来了，活该被赐白绫！这也能怪到我们方家头上？！” “还有方妙菱那丫头，不是因为那蒋文淑扣帽子扣她头上没扣成功，陛下才给晋的分位吗？” “这怎么就是我们踩一捧一，想趁机翻身了？” 说罢，她还冷笑一声，“要是想踩一捧一，我们不捧有身份优势的嫡女，去捧一个庶女？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方妙菱在我们方家是个什么地位，他蒋源郎不知道？” “依我看，他就是想趁机找茬儿，借着女儿这事，把咱们方家在京城的权势，都揽过来！” “怡筠和妙菱的事，咱们知道，可在外面的人看来，她们不管谁高谁低，都是咱们方家的闺女啊！”方振宇揉揉额角，“这事儿在外人看来，咱们方家就是受益者。” “什么受益？！我女儿都没了！没了！”话及此处，冯芜萱当场就痛声大哭，“方妙菱...一个妾室所生，能给我们方家带来什么荣耀？！” “你说说你，当年怎么就留了那个贱婢一命？！” “现在好了吧，人家还当我们方家有个女儿得了陛下重视，还当我们捡了天大的便宜，要就此翻身了呢！” 方振宇被她的哭闹声吵得头疼不已，但现在，他也不可能在家发脾气... 第1984章 离心 小妾是他自己找的，女儿也是他点头留下的，现在两个女儿出了这档子事，实在是... 方振宇心中委屈烦闷，冯琦均亦是如此。 这几日，蒋源郎已经明里暗里地跟他说过好几次方家的事情了，大抵意思便是，一定要他这个领头人，给个说法。 他能给什么说法？！ 这明显是皇帝的诡计，难道他们都看不出来的吗？！ 他嫡亲的外孙女没了，就一个庶女在从四品这个不上不下的位子上，还不怎么服管教。 怡筠和文淑都没了，就一个方妙菱在宫里，能起到什么大作用？ 一群人，不把事情的本质看清楚，就在这儿跟他闹腾。为了内部的利益争来斗去，甚至跟他离了心，白白便宜了皇帝！ 冯琦均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无论他怎么跟蒋源郎解释，都没有太大的作用。对方痛失女儿，又认定了方家得了好处，他现在跟对方说，为了伟业应该暂且放下偏见，齐心协力，是没有用的... 这个时候，他要么顺着蒋家的意思，彻底放弃方家，要么力保方家，不顾蒋家的意思。 但无论是这其中的哪一种做法，对他来说，都是巨大损失！ 宫里，他不能没人看着，外面，他也不可能自断臂膀，否则，他跟皇帝的实力，便彻底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了。 可偏偏，就是在这重要的节骨眼儿上，他们三家，却离了心。 现在，方家那边成日喊苦，蒋家这边也渐渐跟他离了心...未来的路，似乎越来越难走了... ... 冯琦均那边为了这么件事情忙得焦头烂额，顾瑾渊这边，便悠闲自在得多了。 表面上，他给了方妙菱不少风光，但实际上，他却没怎么搭理过这个人。 但也就是这些表面上的风光，就让原本死死团结在一起，跟他作对的人，离了心。 今时不同往日，冯家再朝中埋藏的不少势力都被砍断，又接连遭受重创，这样的情况下，跟着他的人，本来心就不稳。 这档子事一出，说他们是土崩瓦解，也不为过了。 解决了心头大患，顾瑾渊自然是每日都跟在姜绾芸的身边，惬意陪着自家媳妇做事。 只是，已为后妃又代掌六宫权柄的人，每日大半时间，都在为后宫的事情忙碌着，半点儿顾不上他。 “朕以前怎么没觉得，后宫有这么多事情需要忙...”顾瑾渊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一手捻起姜绾芸刚放下的文书，随意瞅着，“这破事情都要交给你，朕还留内务府做什么？” “一个个儿的在外面，比谁都厉害，在宫里，却连这么点儿小事都拿不了主意...”说着，他还磨了磨牙，“真是白给他们发俸禄了！” “陛下忙起来的时候，不也这样？片刻闲暇都得不了。”姜绾芸轻笑，“也就是现在，冯首辅那一派不成气候了，您才得了这份悠闲。” 说着，她又顺手塞了块糕点到身旁人的嘴中，把他嘴堵住，“妾这边，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您若是闲得无聊，便先吃些东西吧。” 第1985章 还不如一叠文书了 “或是去旁边小憩片刻也可，等妾忙完了，再唤您。” “小憩？！”说到这个，顾瑾渊便是满脸的不乐意，“媳妇就在旁边坐着，你让朕去睡觉？！” 虽然现在绾芸没空搭理他，但他好歹还能再旁边看看人，但是睡过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不乐意！ “那...陛下您就在旁边看着？”姜绾芸不确定他能心平气和地继续坐下去... “自然是就在旁边看着。”顾瑾渊哼声，“你说半个时辰，朕便给你半个时辰，倒时候，你要是还没忙完，朕可就要去内务府找他们麻烦了。” 一个个儿的，都把事情推给他媳妇做，脑袋不想要了吗？！ 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姜绾芸只得无奈捏捏他嘴角，迫使他露出一个笑容来，“陛下可别气了，板着脸就不好看了。” 闻言，顾瑾渊总算是轻哼一声，收起了自己面上的不乐意。 不过，他半个时辰，却并没有等到姜绾芸。 姜绾芸手头的事情，是在半个时辰内做完了。可她这厢刚忙完，那边，裴贤盛便又给她拿来了几张单子，说是...大半月后的中秋，内务府已经在备了，不少事情，需要她过目。 “裴贤盛！”看着裴贤盛手里那几张单子，顾瑾渊终是忍不住拍桌子而起，“这些东西你给她做什么？！” “中秋宴年年都在办，你在宫里待了几十年了，当比她清楚流程。这事儿，你自己不能定夺吗？！” “这...”裴贤盛突然被自家主子这么一吼，直接就吓得哆嗦了一下，“奴婢这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娘娘执掌后宫，这样的事，当让她过目的。” “要不...娘娘先盖个章，后面的事，奴婢去找人商议？” 虽说这么走流程，很不合规矩，但主子这个样子...规矩也就只能暂时往旁边放了... “没事，东西你先放下吧。”见状，姜绾芸只能赶紧站出来，从裴贤盛手里接过文书，“晚上本宫看完后，叫扶柳给送回内务府就好，你不用管了。” “喏...” 然，裴贤盛这边声音刚刚落下，那边，顾瑾渊又瞪大了凤目，“晚上？晚上不当是朕的时间吗？你看这无聊的东西，都不看朕？！” 合着，他现在还不如一叠文书了？！ “陛下，妾可以等您睡着之后再看。”姜绾芸拉住他的手置于掌心，试图安抚他一下。 这些日子，她确实总忙于公务，忽视了他。 看来，是得抽出个日子，陪他出去走走，散散心了。不然，他这口气憋在胸中，该把人给憋坏了。 “睡着？”顾瑾渊冷冷睨了她一眼，“以前是谁同朕说，得早睡早起，别为了一点点事情，熬坏了身子？” 说着，他便把手从姜绾芸手心中抽出。 瞧着他做出自己预料之中的举动，姜绾芸也不着急，只是弯弯嘴角，好脾气地继续劝道，“陛下说得对，不过偶尔一两日，也是无妨的。” “你...！”顾瑾渊咬牙。 但他还未来得及再言，不远处，一声欣喜的呼唤，便打断了他的话语。 第1986章 真想掐死她！ “陛下！”方妙菱见到顾瑾渊，便心情极好地迎了上来。 虽说这几日她得了不少赏赐，风光比从前还更盛几分，但是，陛下的人，她却是一直没有见到。 如此，面对旁人的恭维，她内心深处的紧张和不安，便愈发浓重。空有浮华表面的荣宠，是持续不了多久的。 而现在，她已然跟方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陛下的恩宠，她必须有一份！ 今日出来透气闲逛，没曾想，正巧遇上了这位。而且…看他这一脸不悦的模样，似乎是因为…才跟新晋的婉飞吵了架？ 姜绾芸什么都好，有气度有能力，接手后宫不过月余，便把整个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可她这风光大盛之人，似乎不太懂得收敛？ 陛下宠她，给了她不少特权，但这些特权，也终究是陛下给的。 只要陛下收回，她便会重归一无所有。 想来，惹得陛下生气，便是因为她把自己对他人的傲气，给用到陛下身上去了吧？ 以前，陛下就是喜欢她温婉的性子，现在性格变了，那份喜欢，估计也该淡了… 方妙菱越是这么想着，便越开心，瞄向姜绾芸那想要挽留陛下的面容时，也愈发得意。 心情大好，就连脚步也加快了一分。 可顾瑾渊瞧见她迎来，原本只浮现在眼眸表层的不悦，立马就变成了真不悦，“这么热的天，你不在自己宫里待着，跑出来瞎溜达什么？不嫌热吗？” 他正跟绾芸说着正事，打算在绾芸心里争一争自己的地位，眼瞅着就要成功了，可她一嗓子陛下，直接又把他打回了原型。 要不是因为她是让冯蒋方三家离心崩裂的关键，他真想现在就把她掐死在这里！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啊！”方妙菱迎上前来，便想同顾瑾渊行礼。可也正是因为她行得太快，在踏上台阶的那一刻，脚也不小心拐了一下。 “你有何事？”顾瑾渊垂眸，淡淡扫了她一眼，连平身这样的客套话都懒得说，便直接切入了主题。 “妾…”方妙菱轻咬下唇，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型之后，方才道，“妾刚不小心拐了脚，陛下可否陪妾…” 说起来，这脚拐得也真是巧，就赶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她并非故意，但拐脚之后，她却是立马想到，或许…自己可以利用这一点，把陛下从婉妃那边拉走！ 可还没等她打完这次如意算盘，顾瑾渊便直接拂袖离去，“你脚疼找太医去，跟朕说有什么用？！” 言罢，他便大步流星地直接离开了此处。 再待下去，他可能会忍不住杀人！ 姜绾芸：“…” 瞧着快要被自己说服的人，就被方妙菱这么气走了，她也是一阵头疼。她能感觉得出来，这下跟刚才不一样了，眼下这是真生气了！ 回头，她估计得费上好大一阵劲儿，才能把人哄会开心这条线上来… 这么一想，她看向方妙菱的眼神，也顿时变得不友好起来，“方德仪眼里就只有陛下？本宫在你跟前站了这么久，竟连一个请安都等不到？” 第1987章 重学礼仪 “妾同陛下请安时便不小心拐了脚，没有及时同婉妃请安，还请婉妃见谅。”方妙菱说着，便冲姜绾芸屈了屈膝，算作请安。 相比于她之前对顾瑾渊的热情，现在对姜绾芸的请安，便着实可以用“敷衍”来形容了。 以往，她在宫中行事如履薄冰，见到姜绾芸，还要亲热叫一声姜姐姐，以求她的庇佑。但现在不一样了，以后，她们就是这宫里最大的对头。 再相见，虽不至于违背了礼数，但也不用再唯唯诺诺。 她的意图表达得够明显，姜绾芸自是一眼就瞧了出来。她也不在乎对方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只是弯弯嘴角，露出一个得体笑容，“你小心，自是情有可原。” “但宫中礼仪制度，也不能因此坏了。不然，以后人人都同本宫说不小心，那这后宫，本宫还怎么接着管下去？” “那婉妃的意思是...？”方妙菱扯扯嘴角，面上的微笑，几乎有些挂不住。 所以，姜绾芸这意思，还是要因为这么件小事，给她好看了？ 她刚一想到这点，那方，姜绾芸悠然的声音，便跟着传来，“你我尊卑有别，你当称呼本宫一声婉妃娘娘。” 见方妙菱的脸扭曲了一下，她又接着道，“既然是礼仪问题，那就只能让方德仪再学学礼仪了。” “初盈，你去同尚仪局那边说一声，让她们再派一个嬷嬷，好好儿教导一下方德仪的礼仪。” “可别让她，在下次面圣时，又不小心拐脚冒犯了。” “喏。” 初盈快速离开的同时，姜绾芸也顺手把手里的那叠文书往裴贤盛怀里一放，“东西先放你这儿吧，明日再看也是一样，本宫先去瞧瞧陛下。” “劳娘娘费心了。”一听这位终于要去劝自家主子了，裴贤盛顿时觉得看见了希望。 双眸一亮，他便连忙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娘娘您请。” 随姜绾芸离开，很快，立于原地的一众人，也跟着呼拉拉地离去。唯独剩下一个方妙菱，和垂首站在她身后的荷叶，在原处发呆。 愣了好半晌，她才恨恨咬牙怒道，“姜绾芸，你欺人太甚！” 她已进宫许久，现下又是从四品的德仪了，这个时候，姜绾芸竟然责令她重学礼仪，这不是等于抡圆了胳膊，狠狠往她面上招呼吗？！ 虽然她位列二品，代理后宫，但到底不是正经的正宫娘娘，如此作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她倒是要看看，姜绾芸靠这身温婉皮撑起来的位子，能坐多久！ 心中怒意升腾，对身旁人说话的时候，自然也就带了几分不客气，“还愣着做什么？没瞧见本小主拐了脚吗？！” “喏。”荷叶低声答应，眼眸，也跟着垂得更深了。 在她看来，比起婉妃娘娘，自家小主...或许才是真正的阴晴不定... ... 带着满心不悦离开之后，顾瑾渊便干脆回了御书房。坐下，他便是一杯凉茶灌下肚，然后垂眸往椅背上一靠，开始思考对策。 第1988章 异动 绾芸待会儿肯定是要过来的，那他应该怎么跟她说，才能达成自己之前的目的呢？ 要不要再跟她解释一下，他刚刚的不满，都是冲方妙菱，不是冲她的？ 可是解释有用吗？解释了，自己的地位就能重回以往了吗？ 顾瑾渊抿唇揉揉额角，一副为了此事非常头疼的模样。同时，他心底也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方妙菱来，这女人真的是个坑，那时候出现，他好好儿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待眼下这档子事结束，第一个要办的，一定就是把她给弄到冷宫去！ 顾瑾渊这边正头疼地等着人，可他一等，却直接等来了两个。 姜绾芸确实是跟过来了，可旁边怎么还有个顾逸笙？这小子，自打上回知道牧亦辰和杜歆涵的事情后受了打击，已经好几日没有进宫了。 今日...怎么有空到他这儿来了？ “皇兄，有眉目了！”见到自家皇兄，顾逸笙便急急忙忙跑上去，想把自己近来的发现告知对方。 “什么？”尚且沉浸在自己烦躁思绪中的人有些心不在焉，仅是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再吭声。 “皇兄！你让臣弟盯的人，有大动作了！”见自家皇兄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顾逸笙忍不住一步踏上前去，直接摇晃自家皇兄的手臂，“臣弟盯的那几个铺子，都不约而同地关门了！” “嗯？”听到这里，顾瑾渊才总算是有些反应，“关门了？你盯的那批冯家转让出来的铺子，都关门了？” “可不是嘛！”顾逸笙正色，“若不是遇到这么件大事，臣弟怎么好意思进宫来打扰皇兄皇嫂恩爱呢？！” 上回鼓舞牧大人抢亲的事，他可还一直记在心里呢！虽然皇兄忙着跟皇嫂做大事，没空搭理他曾经的那些言论，但是...他瞧见皇兄的时候，还是心虚啊！ 要不是这回遇到个大情况，必须向皇兄禀报，他才不要来宫里见皇兄呢。这心理压力，太大了... “行了，别废话了，说正事。”听他提起恩爱，顾瑾渊便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还恩爱...绾芸现在的恩爱对象就是她那堆文书，至于他？呵...早就不知道被遗忘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皇兄你之前不是让牧大人和文大人放了消息出去吗？说是准备重新与金轮开战。”顾逸笙抿唇，仔细道，“那个时候，臣弟便觉得他们不太对劲。” “不过，一群人也都没有什么实际的举动。” “直到这两日，冯家，蒋家，方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有关系崩裂的迹象，那群人，才彻底耐不住了。” “今儿个臣弟按例去巡查，下面负责盯梢的人便来汇报说，咱们盯的大半店铺，均已关门休息。” “那老板人都去哪儿了？你有盯着吗？”顾瑾渊眯眸，冷声问道。 “都盯着呢！”顾逸笙拍着胸脯保证道，“臣弟就是特意进宫来跟皇兄汇报一声，说完了就继续回去盯着！” 第1989章 好像又快饱了… “皇兄你放心，不管他们今天有什么大动作，臣弟铁定都帮你直接抓个现行！” “今天吗？确实很有可能…”顾瑾渊微微颌首，“既然他们选择了这个时间点集体关门，那就肯定是有事情要做。” “要不朕今日…” 话说至一半，他便忽然停了下来，转眸看向姜绾芸。 刚刚他似乎还跟媳妇说过，晚上的时间，应当是两个人的，现在如果临时决定要出去的话…绾芸会不会生气？ “嗯？皇兄也要去吗？”顾逸笙还没明白过来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听自家皇兄方才那话，他便高兴点点头道，“皇兄如果能去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只要有皇兄在，一切阻拦就都不是问题了！到时候，抓他们个现行，看他们还有什么…” 话说了大半，他才发现，眼下这情况，很是不对劲！ 皇兄为什么…全程都把皇嫂望着？那模样，就好像是在等皇嫂拿决定一般？ 宫里的事，全都由皇嫂拿决定没错，但是这外面的事…现在也归皇嫂管了吗？ 果然，皇嫂不愧是皇嫂！天底下，能把皇兄训得这么服帖的，估计也就皇嫂一人了！ 这么想着，他也跟着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皇嫂，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不知…皇嫂的意思是…？” “你们去吧。”感受到这一大一小的目光都突然转向自己，姜绾芸也只能无奈表了个态，“两国交战是大事，收复国土也一直是陛下的夙愿，妾自是不会在此事上与陛下为难。” 见顾瑾渊抿唇，纠结低下头去，她又弯眸摸了摸他的面颊，“陛下忙您的去吧，妾这边，正巧也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咱们这也算是…谁都没有冷落谁了。” 看他这模样，她便知晓，这人多半是在为之前在外面的那番话不好意思呢。不过，她倒是没有打算跟他计较这些。 毕竟，他要忙的那些事，可比她手头的，要重要多了！ “嗯。”顾瑾渊低低应了一声，纠结片刻之后，又闷闷同姜绾芸道，“之前…是朕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之前他还抱怨她没把时间留给自己，结果一转眼，自己手头，也多了件棘手的事情。 涉及金轮和冯家，他没法儿不管，还好…媳妇大度，没跟他计较。 姜绾芸倒是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安慰，还能换来他一声道歉。弯弯唇后，她便又顺手捏了捏他的面颊，“一家人，哪里需要这么客气？” 顾瑾渊闻言，心情顿时舒畅了，而旁边的顾逸笙默默听了许久，则是忍不住把手搭在肚子上，轻轻揉了揉。 他好像，又快饱了？？？ 眼见两人浓情蜜意，不愿再继续留在原地填“饱”肚子的人干脆直接退了出去。 知道顾逸笙出去了，顾瑾渊便干脆把姜绾芸直接揽入怀中，“还是绾芸好，待朕拿回失城，一定给你一场风风光光的大婚。” 待他拿回失城，这完整的江山，便是他的聘礼！ 第1990章 肯定有猫腻！ 得了媳妇的允许之后，顾瑾渊便迅速换上常服，在门口找到蹲在角落发呆的顾逸笙，让他带着自己，偷偷出了皇宫。 自朱雀门出宫之后，两人并未做任何停留，单换了辆普通的马车，便直直奔着之前常去的那家馄饨铺子去了。 那处馄饨铺子，不仅有一处极佳的视野，还是他们之前就去过好几次的铺子。哪怕是对方有所警惕，也不容易怀疑到他们。 不过，上到二楼，顾瑾渊除了瞧见自己安排在这里的暗探之外，还意外发现，牧亦辰人也在这里。 “牧兄？”挑眉与人打了声招呼之后，他便直接在牧亦辰对面坐下，“今日你们户部无事吗？怎么也上这里来坐着了？” “是我叫牧兄过来的。”没等牧亦辰说话，顾逸笙便当先开口解释道，“哥，我这不是要回家跟你说情况嘛，就干脆脱人叫了牧兄过来主持大局。” “牧兄自打进京起就爱在这里坐着，如今，咱们这一桌人，就属他最不扎眼。有他在这里守着，绝对万无一失！” “你倒是机灵。”顾瑾渊笑着摇了摇头。 见两人落座，牧亦辰也笑着同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户部那边，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数来算去，最重要的一件，还是眼下这件。” 稍微一顿，他又略带深意地瞥了一眼对面的酒肆，“况且…这店主单线联系的人，可是咱们户部新晋的侍郎。” “自打方侍郎归家探亲之后，林侍郎便成了户部最大的刺头。今日，得闲来瞧瞧，也算是…为户部拔刺了吧。” “拔刺？”顾瑾渊闻言，不由大笑出声，“你这称呼，倒也是别致，幸亏林淳本人没在这里，不然，你这形容，估计能把他鼻子气歪。” 笑罢，他又随意取过一双筷子，挑了块桌上的点心送入口中，“那你在这里看了许久，可曾发现异常？” “没有。”牧亦辰先是老实摇摇头，但随即，他又将目光转向了天边的那一抹彩霞，“不过，天马上就要黑了。入夜之后的世界，恐怕会比现在更加精彩。” 天边，夕阳已经渐渐沉入地平线下，唯有一片余暇挥之不去，将那天地相接的地方，染成了一片橘红。 “这倒也是。”顾瑾渊勾勾嘴角，“就看他们入夜之后动不动了。” “若是沉得住气，店铺就不会关门了。”牧亦辰目光下垂，落在院中的酒坛上，“他们若是多坚持一段时间，或许…就是咱们慌了。” “跟了许久，却是半点线索都得不到，这不是平白给人喘息的机会？到那时，我们便不得不怀疑自己的方向是否正确。” “可先沉不住气的是他们。”顾逸笙轻哼，“那么多家店铺同时关门，不是明摆着告诉咱们问题吗？” “虽说店铺散落在城中各处，也都不是一种类型，看着没半点儿关系。可巧就巧在，他们曾经是同一批铺子。” “这之间，肯定有猫腻！” 第1991章 跟踪 “其实这也算是侧面证明了，咱们之前的调查都踩在了点子上，一步也没有偏差。”顾瑾渊默了默，便唤来店小二，点了一堆吃食，“估摸着晚上事情不少，现在，都吃饱吧。” “嗯。”本来就没有停过嘴的顾逸笙，在得了自家皇兄的允许之后，顿时吃得更开心了。 牧亦辰虽然没有顾逸笙那般夸张，但他吃东西的动作，也在瞬间添了几分速度。 他们都很清楚，眼下这件事，或许就是出兵金轮的关键！ … 入夜后的京都，大多小巷都变得安宁，只有主街道，还能隐约瞧见灯火，听见人声。 旁边的酒肆自打白日便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动静，入夜之后，更是一片漆黑，只有一间屋子，扬起了几点零星的灯火。 他们没有动静，顾瑾渊等人也不着急，就这么靠在窗畔，一边闲聊，一边吃着东西。 约莫等了半个多时辰，对方后院内的那一点灯火，方才灭了。 “哥，灯灭了。”瞧见对面的异状，顾逸笙当即就警惕了起来。 同时，顾瑾渊一双漂亮的凤目，也微微眯起。眼见一人影趁着夜色摸出后院，他便直接同两人打了招呼，“牧兄，这边就交给你了，逸笙，你直接跟我走吧。” 说罢，他便单手一撑窗台，领着顾逸笙一起，直接从二楼窗口利落翻身而出，在夜色中跟上了溜出去的那道黑影。 黑影非常警惕，在溜出后院之后，并没有马上急着前往自己的目的地，而是先在附近几条巷子中绕了几圈，才又七弯八拐地走出这片区域。 出了城北，黑影便不再有任何犹豫，直直就奔着城南林家的方向去了。 此刻，林家也不怎么安宁，明明入夜许久，但林淳却依旧是一身正装，焦急在大堂中打着转儿。 “老爷，你能不能别转了，安静坐下来休息会儿，不好吗？”同样在大堂坐着的林夫人，只觉他转得自己头晕。 可她一声低低的抱怨，惹来的，却是林淳极大的怒火，“安静休息？！我倒是想安静休息！可你也不看看，现在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陛下心心念念着再开战的事，念了一年了！好不容易接手了户部，他必然不会放过这天大的好机会！” “现在，咱们这边的领头人，个个儿都为了自己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人有心思去顾皇帝弄出了什么动静！” “户部现在，也就我一个人苦苦撑着了，可上有文尚书，下有牧亦辰，我一个人，又能阻拦多少？！” 说到这事，他便又是一声重重叹息，就连拿起的茶杯，也在这声叹息中，又“碰”的一声，直接放回了桌面。 他现在，真是连喝水的心思都没有！ “可…可这也跟老爷你没有关系啊！”林夫人被他说得紧张，但心底，多多少少还是给事情的严重性打了折，“他们三家内斗厉害，跟咱们林家有什么关系？” “咱们平日里做的，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说白了，就是个帮忙递消息的。” 第1992章 如约而至 “神仙打架，咱们这些小鬼看着不就好了吗？商定的事，向来是由首辅大人算计的，如果此事不成，咱们只需把消息报给他就好。” “后续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咱们听从指示，不就行了吗？” 说着，她又以极小的声音道，“就算此事不成，也与咱们没有多大的关系。西北边关距离京城不知有多远，那边打不打，打成什么样儿，咱们的日子，不都照样过吗？” 在她看来，他们林府就是个办事的，老实本分地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也就完了。 至于什么战事、权利，那都是上位者的斗争，跟他们这样的，根本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哼！你说得轻巧！”可林淳在听了她这话之后，面上的苦色，却更浓了，“你知道什么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神仙打架确实跟普通小鬼没有关系，可咱们是站了阵营的小鬼啊！” “一旦这件事情崩了，没了那边帮忙牵制陛下，首辅大人失了的权势，便回不来了！如此，那咱们这一派，也就算是完了！”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从早朝之后便没再动过的官府，苦道，“你以为，这身衣服，披在我身上，就是永远都会是我的了吗？” “它不是靠为陛下办事得来的，它是靠着我站首辅大人一派，为首辅大人效命才得来的！” “若是首辅大人有朝一日失了权势，风光不再。那它，马上就能被陛下剥下来，批到别人的身上去！” “比如，户部新进的那个牧亦辰！” “我瑜国泱泱大国，有能力坐得了我这位子的人太多了，谁上谁下，还得…上位者们说了算。” “那…那大不了就是贬官…”林夫人倒是想得开，不过纠结片刻，她就又放宽了心，“咱们家这些年，也有了不少积蓄，安安静静过日子不成问题。” “既然这朝堂的水已经浑成这样了，那咱们退开些，免得沾染上了污水也行。” “退开…”听到自家夫人的话，林淳便是一声苦笑，“入了局，谁都没办法再全身而退了。” “要么风光活着，要么一具枯骨。” 说罢，他也不想再与自家夫人谈论这些，只是摆了摆手，无奈道，“且等着吧，那边的忍耐，是已经到极限了。” “今日他们过来，应当，也是要给咱们下最后通牒了。” “这事，我也决定不了，只能看看首辅大人给的法子，管不管用了吧。” 听到他最后的感慨，林夫人也终是不敢讲话。一具枯骨…他们林家并非显赫，以前，她从未想过，如果办不成事，会是这样的结局… 在她看来，最多最多也不过就是没了仕途而已… 两人同时静默，不过片刻，大堂中便安静到了针落可闻的程度。 焦急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但好在，对方过来的速度，并不算慢。在他们还能稳住心态的时候，一道黑影，终是如约而至。 “林大人，久等了。” 第1993章 可还记得盟约内容？ “禾穆兄弟。”见到来人，林淳便立马收起多余的心思，把人邀到堂中坐下，“今日禾穆兄弟特意跑这一趟，是为了…？” “林大人这是明知故问？”禾穆并没有跟林淳客套的意思，刚一沾到凳子，他便冷冷切入主题，“我冒险来见你，为的，自然是我们的约定。” “咱们的约定，不是好好儿的吗？”林淳笑着同对方打哈哈，“边境一片祥和，你们又何须这般紧张？” “这儿可是京城，你这么跑一趟，若是被人发现了，于你于我，可都是祸事啊…” “若不是事态紧急，我怎么会往你这儿跑？”被林淳这么一说，禾穆的面色，顿时更沉了一分，“虽说边境现在相安无事，但你国皇帝，不是扬言马上就要开战了吗？” “咱们之前说定的，可是两年，眼下不过一年过去，你们就有再开战的意思，那咱们的约定…到底还做不做数？！” “瞧你说的，哪儿有那么严重？”林淳笑着给来者倒了杯茶，方才笑着继续道，“首辅大人既应了你们两年，那就肯定会做到，禾穆兄弟又何须这么紧张呢？” “你看之前这一年，咱们的合作，不就好好儿的吗？” “之前，陛下也好几次提起开战，但你看哪一次，是说通了的？还不都被首辅大人想办法拦了下来？” “最严重的，去年秋日那一次，咱们不也牺牲了一个豫州，保全了约定吗？” “我们首辅大人的诚意，你们应当是能看见的，既然这诚意就摆在眼前，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诚意？”禾穆闻言，不由露出一分冷笑，“林大人，既然说到诚意，那咱们双方，是不是应当真诚一些？” “我们兄弟几个在京城，可不止是做做小生意，跟你们交流一下的。我们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你们皇帝这回，可不像是闹着玩儿的。据我所知，户部那边，已经在筹措军款和粮食了。而你们，到现在，还不能拿出个具体方案。” “若是你们这边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就直说，我也好，尽快告知我主，让主上对我们的合约，重做定夺！” 听到这话，林淳心里，便不免感到压力重重。但他也知道，越是现在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禾穆兄弟，我们的诚意一直在，但我们首辅大人也不是万能的。你也知道，咱们陛下一直有再开战的意图，我们这一年，付出的努力，绝不算小！” “凡事都需要时间，若你们就因为我们暂时遇到了些麻烦，就想毁掉盟约，那咱们以后…恐怕就没法儿再合作下去了！” 软话说尽了，便是时候加些硬气的话了！不然，这群虎狼之徒，只会觉得他们好欺负！ 得寸进尺的机会，绝对不能给对方留，这也是，首辅大人嘱咐过他的。 “我们想毁掉？”禾穆冷笑，“不知林大人可还记得咱们合约的内容？若是记得，不妨再说来听听？” 第1994章 盟约三章 “你…！”林淳咬牙。 盟约其实就是简简单单的三条，其一，金轮与瑜国开战，他们以七座城池，换金轮的凶悍进攻和拖延，让他们趁着所有人关注边境的时候，能在京城更深地扎根。 其二，战事结束之后，他们要负责利用已经拿到手的权利，阻止瑜国皇帝反攻，在两年内，让金轮可以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最后，两年修养之后，金轮会再一次与瑜国开战，消耗瑜国皇帝手中的兵力，助他们一派，在政权揽尽后，再揽兵权。从此，在瑜国做能够呼风唤雨的大能！ 三章约法，实施起来费时费力，但说起来，却是丝毫不难。 眼下，禾穆要他重复合约的内容，分明就是在故意为难他！ 首辅大人说得真是一点儿不错，对方就是一群虎狼，在接触的时候，只要他们稍微表现出薄弱之处，对方，就会毫不犹豫地凑上来叼走一块儿肉！ … 林府外，随黑影抵达此处的顾瑾渊和顾逸笙已随意找了棵树站上，利用茂密的枝叶，掩藏住自己的身躯。 “怎么样？其他人有何动向？”顾瑾渊垂眸看向林府的同时，也淡淡开口，询问起顾逸笙刚拿到手的情报。 “已经聚集在了一处，不过暂时还没有动作。”顾逸笙看完手中的小纸条，便随手将其撕个粉碎，撒入空中，“看样子，是在等这边的结果。” “那咱们真是跟对人了。”顾瑾渊扬唇，“你的亲卫和府兵都部署好了吗？若是好了，咱们就可以开始收网了。” “打他们开始行动，就已经布置好了。”顾逸笙得意哼声，“而且，像林府这样存在线索的重要地方，臣弟可是格外关照过的！” 林府作为一个枢纽一样的存在，在布置的时候，他自然会格外关照。毕竟，他们今晚不管跟谁，最后，都有很大的可能，是在这林府汇合。 “除了皇兄安排监视的暗卫，臣弟安排的亲卫，都已早早到这边候命了。”顾逸笙说着，又微微蹙起眉头，“就是府兵有些麻烦，目标太大，没办法离得太近。” “如果要传唤，恐怕得等上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么…那也不是很久。”顾瑾渊眯眸，“那等下朕先进去把人拖住，你在外面直接叫人把林府围了。咱们里应外合，争取直接把人拿下。” 稍微一顿，他又摸出一块玉佩扔给身旁的人，“还有，顺便让人传令南郊军营，让今日值守的将领，直接进城，把城防营的人拿下。” “城防营？”顾逸笙接过玉佩，愣道，“皇兄你在…城防营不敢明目张胆地站冯首辅那边吧？” “咱们…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吗？” “今夜拿人的事情若是闹大了，咱们后面…” “咱们后面直接跟冯琦均撕破脸皮就是了。”顾瑾渊淡淡道，“他们接连失势，目前又处于内乱之中，早就没了往日的威风。” “况且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表面的友好，便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第1995章 准备直接踩死 说着，顾瑾渊的唇畔，又是一丝冷笑溢出，“朕之前，还在愁这老狐狸做事稳妥，找不到可以问他罪的点呢。”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呢？” “此事若成，咱们指不定就能直接让他冯家灰飞烟灭。反正都是奔着直接弄死的念头去的，这以后的事，自然就不需要太顾及了。” 顾逸笙闻言，身躯不由微微一颤。 听皇兄这意思，是不打算再跟冯琦均一派磨蹭，准备直接将之踩死了啊？ 在顾逸笙明白自家皇兄意图的同时，顾瑾渊又淡淡道，“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冯家在京城扎根多代，总是有些势力的。” “他如今就算再乱，被踩到尾巴时，抽调城防营的人过来阻挠你的府兵，还是没问题的。”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南郊的军队入城吧。” “城防营那群养尊处优的，到底是比不上去年从边塞换防下来的士兵。有他们镇着，冯琦均哪怕掌管着城防营，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臣弟明白，臣弟这就去办。”顾逸笙郑重点头之后，又不放心地嘱咐了自家皇兄几句，才从树上跳下，传令去了。 顾逸笙动作的同时，早就在外观察好林府侍卫巡查路线的顾瑾渊，也在这一刻，重重蹬上树干，纵深跃入林府之中。 … “怎么？林大人不想说？”见林淳动怒，禾穆面上的冷意，不由更盛，“若是林大人不想回忆，那在下替你回忆一番，也可。” “首先这第一条，七座城池赠与我们金轮，你们便没有做到。”禾穆冷冷道，“我们在边境拿下城池之后，你们瑜国的皇帝，便带着大军来了边塞。” “他把边防布局一换，我们便在他手上吃了好大一个暗亏！往后两年且战且退，也不过拿到区区两座城池！” “两座城池，于我金轮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去年寒冬，又有不少人冻死在草原的寒雪之中。” “反观你们，因为皇帝在西北边关征战两年，京城的权势，大半都被你们笼络了去。那段日子，风光无限！” “是以，在下认为，自打一开始，你们就没遵守好咱们的盟约！” 被对方这样指着鼻子指责，林淳心里也是来气，“禾穆兄弟，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 “西北边关那七座城池的边防图，难道不是我们首辅大人提供给你们的吗？” “如果没有那七张图纸，你们又怎么可能迅速击破我军边塞防线，在短短几个月内接连拿下七座城池？！” “往年，咱们边塞也是隔三差五就有战事，试问，你们哪回攻打，占到过这样的大便宜？！” 说着，他的面色又更沉了一分，“况且，按照我们给的布防图，七座城池你们分明是已经拿下了的。之后没有守住，那应当，就不管我们的事了吧？” 拿了城池，自己却没办法守住，在那样的优势条件下，居然还被陛下打回去了… 第1996章 能有什么计划？ 自己没有本事，怪得了谁？ 问题本就不出在他们这边，现在来说自己只占到两座城池是因为他们不守合约？ 呵，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林大人这话，在下有些听不懂。”听出林淳话中的嘲讽之意，禾穆的面色，也变得相当难看，“你是想说，剩下的五座城池，就不作数了？！” “如果贵国还有意进行咱们的盟约，那剩下的五座城池，我们自当奉上。”林淳冷笑，“但是…我在你们身上，似乎瞧不见丝毫继续的诚意啊。” 现在正值他们危难，对方不仅没有丝毫助益，还在旁边死命催促！ 这样的行为摆在前面，居然还好意思跟他提五座城池的事情？金轮的人，是因为在草原上吹多了风，把脸皮给吹厚了吗？！ “是我们不想继续盟约还是你们不想继续盟约？！”禾穆怒道，“眼下这情况持续多久了，你们除了叫我们等，还做了什么？！” “连一个合适的计划都没有，这叫我们怎么安心等待？！” 瑜国皇帝一直心心念念着那两座失城，他们是知道的。 这一年来，也提过好几次发兵收复的事情。 但以往，瑜国皇帝说起这事的时候，他们都不是很慌。因为有冯首辅一派在前面挡着，发兵的事，总能不了了之。 而且每一次，冯琦均那人，都能给出一个妥当的计划，叫他们安心。 可这回不一样了，这回，他们耐心等了许久，除了瞧见冯琦均那一派内乱，便再没有瞧见别的东西。 草原不比水土肥沃的中原，短短一年时间，他们根本没有恢复过来。若是此事开战，剩下的两座城池能不能守住，还真不好说。 那两座城，是他们花费了无数心血，牺牲了不少士兵的性命才夺回来的！ 绝对不能丢！ 如此情况，他们自然是应当在第一时间，将京城这边的异动汇报给主上，让主上早做准备。 无底线地耐着性子等待这种事情，他们做不到，也没可能做到！ 思及此，禾穆终是沉着脸，向林淳下达了最后通牒，“今日我来，也不为别的，就是想问问，你们之前承诺的计划，有没有想出来？” “如果计划有实施的可能，我们便再在京城等上一段时日。” “若是你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那我们兄弟几个，也就该，回去跟主上复命了。” 他现在，也不想再跟林淳争那些有的没的了。 没到手的五座城池，他们暂且不贪。目前，他们要做的，就是保住已经占领了的那两座城！ 只要不让瑜国以天险重新拉起西北边关的防线，那待他们熬过今年寒冬，便能再有翻身的机会！ 中原的士兵娇气，只要冬日降临，他们便没有办法在寒冷的北方作战！ 而这，就是他们金轮翻盘的机会！ “计划自然是有的，你们不用那么着急。”林淳心中思绪纷乱，但表面上，也只能故作镇定。 计划？哪儿来的计划？冯、蒋、方三家乱成那个样子，还能有什么计划？ 第1997章 朕也很想听 今日听闻金轮人在城中的铺子集体关张的消息时，他还特意去请示了冯首辅。 可对方，除了一脸疲惫模样，留给他的，就只有一句“你务必先把他们拖住”这样的嘱咐。 首辅大人都没办法，他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能有什么好计策？ 拖住…说得轻巧，对方作为暗探，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见他们没个主意，几乎立马就要翻脸！ 如今，他除了硬着头皮说已经有办法之外，也再不能想出别的说法了… 可即便是他口口声声保证，首辅大人已经有办法了，对方仍旧不依不饶，一点儿不相信他。 “既然已经有办法了，那不妨把办法说出来听听？”禾穆警惕地看着对面那一直跟他绕弯子的人，冷冷道，“林大人也别介意在下问题多，事关国运，我等也是谨慎办事。” “办法…”林淳额角微微渗出汗来。 对方不是能糊弄的人，若是他此刻答得不好，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可他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也让对方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林大人为何不说？是不愿说给在下听？还是…根本就没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林淳咬牙。 稳了稳情绪，他便打算先胡诌一个理由再说。 同时，禾穆也急了，“既然有，那就快说出来听听吧。如此，也好叫大家都安心。” 只是他话音刚落，窗外，又响起了另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是啊，爱卿有什么办法，不妨直说，朕也很是想听。” 这声音？！ 林淳一个没坐稳，直接洒了手里的茶水，从凳子上滑下，一圈滚落在地，瑟瑟发抖。 陛、陛下！他没有听错！这么明显的声音，一定是陛下！除了陛下，不会再有旁人说话是这声音了！ 林淳滚落在地的同时，禾穆也警惕起身，以防备的姿态，向发声处看去。 对方功夫在他之上！ 出声之人，正悄无声息地靠坐在窗台边上，一副悠然姿态。 月光落在他周身，为他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霜华。墨发如瀑，凤目微敛，霜华映着他一张绝色容颜，将他衬得恍若谪仙临世。 禾穆没见过眼前这人，但从其方才出口的话和林淳的反应，却是能够确定。 眼前这映月而坐的人，就是瑜国的皇帝陛下！ “林大人方才不是还在指点江山吗？怎么朕一来，你就坐到地上去了？”顾瑾渊勾勾嘴角，垂眸看向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林淳。 “陛、陛下…”林淳抖如筛糠，如一滩烂泥般软在地上。哪怕是夫人上前来扶，他也凝聚不起半分重新站起的力气来。 他本以为，今日最大的难关，是说服金轮人继续与他们合作。 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自己府邸，在密会金轮暗探的时候，瞧见皇帝陛下！ 陛下为何会在这时候出现在他府邸，他已经不想去思考了。 他只知道，眼下这情况，就等于被陛下抓了现形！一丝转圜的余地都不曾有！ 林家，完了！ 第1998章 剑拔弩张 “瑜国皇帝？”禾穆警惕看着眼前的人，仔细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只是暗探，最擅长的是隐匿和打探消息，功夫，并不是他的强项。况且他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功夫，远在他之上。 就凭他对对方的到来毫无察觉这一点，他就明白，自己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眼前的人。 否则，今日他很有可能，把自己也葬送在这里！ 不过…眼下这局面，倒也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瑜国皇帝看起来只有一人，如果…能在林府把他解决掉，那他们现在所面临的所有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而且，只要瑜国内乱，他们指不定还能趁火打劫，一举占领更多的中原沃土！ 成王败寇，就在今日！ “是啊。”顾瑾渊仿佛并没有瞧见他凶恶的眼神一般，只是自顾自地从窗框上跳下，还顺手理了理衣袍，“早知出声你们就谈不下去了，那朕还不如再忍忍。” “不过，这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卖，朕就算现在后悔，也无任何作用了。” 说着，他便直接悠然迈步走向林淳，“林爱卿不如就这么跟朕说说吧，你和你们首辅大人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嗯？” “臣、臣…”林淳瑟瑟发抖，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从额间滚下，“没有计划，没有计划啊陛下！” 若说真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计划，他也就认了，可这所谓的计划，不过是他忽悠金轮人的谎言！ 若是他因此获罪，那未免，也太倒霉了些！ “没有吗？”顾瑾渊驻足，在林淳跟前近一丈远处站定，“可朕方才，明明听见你信誓旦旦地保证，有办法阻止朕拿回失城。” “唔…似乎还有办法，再赠金轮五座城池？” “臣…”若不是紧张的心情还在支撑，林淳此刻，估计就要直接崩溃昏死过去了。 陛下，什么都听见了！ “之前谈好的，确实是五座城。”林淳没有说话，禾穆却先开口了。 他目光在顾瑾渊身上转了一圈后，突然爆发，抽出腰间的短刀，便以最快速的速度，向其刺去，“但现在你来了，就不止五座了！” “是吗？”顾瑾渊冷笑，侧身灵活避过短刀的同时，也从腰间抽出自己的软剑，在身前画出一个弧形，挡住对方的再次进攻。 不过短短一息的时间，两人便过手数次，又同时往后退开。 “可是这瑜国的江山，朕半分都不想让给你们呢。”顾瑾渊扬唇，凤目半眯，“如此，是不是就只有，把金轮给灭了？” 说罢，顾瑾渊便一蹬地面，再次以极快的速度，挥剑向禾穆斩去。 这一次，他就不再同之前一样，是那悠然态度了。已经动了几分怒气的人，下手时，自然比方才更狠。 面对认真之后的顾瑾渊，几招过后，禾穆便觉有些招架不住了。对方出手太狠，且招招致命，这样下去，他根本没有胜算！ 不行，他必须想个办法，今日一定要把这瑜国皇帝首级拿下！ 第1999章 没有退路了 余光瞥见软倒在地上的林淳和林夫人后，他忽然就生出一个大胆想法，“林大人！别墨迹了！快助我将这人拿下！” 拿下？！ 林淳闻言，吓得差点儿一口气没能提得上来。 那可是皇帝陛下！要他在自己府邸，把陛下拿下？！这…这可是谋逆之罪！ 没等林淳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胳膊上不小心挨了顾瑾渊一剑的禾穆，又大声催促道，“林大人！今日成者王，败者寇，别犹豫了！” “况且，你已被他抓了现形，就算现在跟他磕头认罪，也没有用了！” “待他拿下我走出这座府邸，明日，你林府上下，也会跟着一起完蛋！明年的今夜，就是你林淳的忌日！” 禾穆这番话落在林淳耳中，无异于惊雷乍响。 林淳心里也清楚，禾穆所言，句句属实！ 今日，陛下已经瞧见他密会金轮暗探，甚至还听到了他们大部分对话。就算是他现在把头磕破，拿出十二分的真诚来，陛下…也定然不会放过他！ 一个豫州案，便诛杀了不少人九族的狠角色，怎么可能在这种通敌叛国的案子上留情？ 这可是…十恶之大罪！ 恐怕，那位现在，已经在心里给他全家上下，都判了死刑吧… 可是…即便如此，要他猛然转换角度，将日日参拜的帝王，放在自己必杀的名单当中，他也没办法马上做到。 毕竟，他本就不存反叛之心，他不过就是在这京城官场的乱流中，找了一个靠山，跟着人办事，跟着人揽权夺势罢了。 眼见林淳摇摆不定，禾穆又恨铁不成钢道，“林大人，你还在犹豫什么？！”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他亡！都这种局面了，你还下不了决心？你现在犹豫，就是在给他添机会！” “皇帝不可能一个人摸到你的府邸来的，他后面，必有军队！你若现在不把他拿下，都不用等到明早，便会是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禾穆的话，如一支利箭，深深扎入林淳心中。 他说得对…无论如何，陛下都不可能单独行动的！陛下身后的军队，定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若是他再犹豫，待会儿，就真的一丝存活下去的希望也没有了！ “夫人，快、快扶我起来！”咬牙下定决心之后，林淳便急急催促身边的女子扶自己起身。 林夫人此刻，也是面色苍白。 她虽没有近距离瞧见过皇帝陛下，也不是特别清楚自家夫君跟着首辅大人做的事情。 但…听他们方才所言，她几乎可以确定，自家老爷是准备要对陛下动手了！ “老、老爷…”林夫人颤颤巍巍地搀着林淳起身，还没等人站直，她便又急急道，“咱们还是认罪吧…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罪名，都比谋反要小！” 若真对陛下动手了，那可就是谋反的逆罪了！ 现在…现在他们还可以推脱，说只是为冯首辅办事… “没用了…”林淳苦涩摇头，“不管是自己动手，还是帮着冯首辅给金轮递消息，都是谋反。” “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2000章 百两黄金太少了 说罢，他便拼尽所有力气，对外大声喝道，“来人呐！捉拿入府的贼人！若能取其首级者，赏黄金百两！” “百两黄金？”顾瑾渊闻言，不由挑眉，“朕就只值百两黄金吗？会不会太便宜了点儿？” 他并不在意林淳叫人的举动，因为他心里也清楚，这就是个你死我活的局面。 别人的性命和自己的性命，二选其一，要做出抉择，不难。 只是…这位户部的林侍郎，会不会太抠门了一点儿？鼓动人取他的首级，居然…只给百两黄金？ 想当年在边塞征战的时候，他首级的价格，可是现在的千倍呢… 不行，回去之后，他一定要跟绾芸好好抱怨一下今日的遭遇！然后，再让绾芸好好儿安慰他一下！ “不管是百两还是百万两，今日之后，于你来说，都一样了！”禾穆一个助跑跃起，在林府府兵冲入的同时，转动手中的短剑，向顾瑾渊反刺过去。 虽说他功夫不如这瑜国皇帝，但到底，也没有差上太多。 再加上林府百来府兵相助，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合力把这瑜国皇帝拿下！ 对方敢托大，孤身犯险，那这好机会，他自然要好好儿利用！ 而顾瑾渊在瞧见他的招式之后，则是不退反进，迎着他的刀面，就反手挥剑过去，一点儿惧怕之意也无。 “叮！” 短兵相接，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或许是因为两人都在这一次拿出了所有的实力，两剑相撞的时候，竟然还擦出了几颗耀眼的火星！ 与此同时，应林淳吩咐破门而入的府兵，也在这一瞬，把弩箭都对准了那道正在飞速挪动的身影。 有人潜入林府，他们本就要负责抓捕，而百两黄金的赏金，他们也都听见了。是以，每个人，在面对顾瑾渊的时候，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 一只只冷箭破空而至，骤然间，便给顾瑾渊增加了极大的压力。 好在，他本身的速度足够快，在快速移动的情形下，冷箭的准头，也失了不少。 横身一剑扫下所有袭来的箭头之后，顾瑾渊又快速一个起跳，在大堂的顶梁柱上借力，重新一剑刺向禾穆。 … 林府外。 顾逸笙以最快的速度集结了烨王府的府兵之后，又让贺大管家快马去南郊军营传信，让齐将军带了兵马入城。 已近子时，本该归于宁静的皇城，在这一场异变之下，忽然变得波澜起伏。 “速度都快点儿！”顾逸笙策马跑在最前，到了林府门口，便不由分说地直接一挥手，扬声道，“把林府给本王围了！” “喏！”一声声中气十足的应答响起。 接着，一队人马便分作数队，各自站点，将整座林府团团围住。 见自己的人马就位，顾逸笙便一沉面色，冷声喝道，“撞门！直接进去！若有反抗者，就地格杀！” 皇兄还在里面，情况不明，他可没心思跟林府的人讲什么废话。直接冲进去，以最快的速度把场面控制住，于皇兄来说，才是最有利的！ 第2001章 无论代价 外面的动静着实太大，哪怕大堂处也是厮杀声一片，但很快，就有人慌忙来报，“老爷！烨王带着府兵冲进来了，外面…外面招架不住了！” 烨王府府兵本就不是林府那几个府兵能够比拟的，再加上林府的府兵九成都聚集在大堂处围捕顾瑾渊，外面留下的那几个人，根本没办法抵挡。 “什么？烨王？！”闻言，林淳便止不住地晃了晃身躯。 烨王到得太快，而他这边…除了让那位的衣衫变得有些凌乱之外，便再无存进！ 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能在人身上留下。 依照这趋势下去，只要烨王的人杀进来，把局面控制住，他这一方，就该彻底落败了！ “快！先去一半人手，把人拦住！”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之后，林淳便急急吩咐道，“你们动作都快点儿！无论代价，先把人拿下再说！” 无论代价？ 那这意思岂不就是…不管另一人的性命了？ 两人缠斗在一起，下面的人想要开箭，自然就需要斟酌良久。可若是不顾一人性命，拼尽一切去取另一人的性命… 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林府的府兵只认林淳，至于禾穆，他们根本不知道是谁。既然老爷都吩咐不用管了，那一群府兵，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就把弩箭对准了缠斗在一起的两人。 一阵乱箭掠过，效果明显。 顾瑾渊没了之前的从容，哪怕是功夫上乘，左手小臂上也添了一道划痕。 而本就快受不住顾瑾渊压迫式攻击的禾穆，更是在这一阵乱箭中节节败退，受了好几处大伤。 “林淳！你疯了吗？！”禾穆扭头大吼。 他左臂被一只弩箭射穿，剧烈的疼痛自伤处蔓延开来，很快就将他的理智吞噬。 可哪怕是痛到极致，他也只能暂且忍耐。 因为，瑜国的皇帝，还在盯着他！ 这时候，只要他表现出一丝颓败，那时刻注意着他的人，就能从中找到破绽，一举将他拿下！ “我没疯！”林淳此刻也红了眼，“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林家亡族，现烨王已到，我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禾穆，你也别怨我，大家各安天命，看老天爷是怎么安排的吧！” 说罢，他也不再顾及禾穆的情况，冲围在周围的府兵打了个“猛攻”的手势之后，便退缩至一旁，默默等待。 对于林淳此举，禾穆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冒着剑雨且战且退，寻找能够脱身出去报信的机会。 人一旦生出了退意，招式便不会再如拼命时那般狠戾。 禾穆心中退意一生，原本凌厉的攻势，就软了不少。作为跟他正面接触的顾瑾渊，自然顷刻间就察觉出来了。 “怎么？还想跑？”他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浅笑，“你们金轮的探子，都是这样的？” “刚还大言不惭要取朕首级，结果一转眼，就怕丢了性命，想溜之大吉了？” 说罢，他也不给禾穆任何再开口的机会，寻准其招式中的一个破绽，便一剑破开其防御，将人重伤。 第2002章 一网打尽 “咳…咳咳！”被利剑刺入胸口的人，在地上连着滚了好几圈，才止住颓势，堪堪稳住身型。 插入胸口那一剑，距离心脏不过半寸距离，这痛，可比之前手臂上的伤，要来得彻底。 在顾瑾渊解决掉禾穆的同时，顾逸笙带领的烨王府府兵，也在这一刻冲了进来。 “全部拿下，反抗者就地格杀！” 冷声指挥身后的一众府兵把林府的人全部扣下之后，顾逸笙便快步跑到顾瑾渊身边，“皇兄，你交代的事都办好了！”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抓住了几个？” “有三个战死，四个服毒，目前扣下的人的里面，还有三个活口。”说着，顾逸笙又把目光转向禾穆，“加上这个的话…应该就是四个活口了。” “你们…” 禾穆警觉看向两人，心里不详的预感才刚刚升起，下颚便被一个箭步上前的顾瑾渊给扭掉了，“行了，没有咬舌自尽的危险了，把他压去刑部大牢，让他跟他那几个同伴汇合吧。” 同伴？！ 禾穆闻言，不由惊恐睁大双眼。 瑜国皇帝怎么知道，他还有十个同伴在京城？！ 他们之间，除了必要事情，通常不会有联系，而且还分散在京城各个角落，做着不同的事情。 怎么会…被全部揪出？ 或者说…对方只是有眉目了，所以在诈他？想从他嘴里获取信息？ 禾穆心中惊疑不定，但顾瑾渊却没有任何给他解惑的意思。把人交给顾逸笙带来的人处理之后，他便缓步走到瑟瑟发抖的林淳身边蹲下，“林大人怕了？” “我…”林淳抖了抖嘴唇，半晌，也就吐出一个字来。 眼前的人面色平静，哪怕袖袍已被血染红大片，面上，也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平静，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此刻，再面对这个他不久前还铁了心想要除掉的人，林淳也自知，多说无益。 他现在，除了等死，似乎…也没别的事可做了。 “啧，没话说？”顾瑾渊微微偏头，展露一丝笑意，“看来，林大人似乎比朕想象的，要硬气一点。” “朕还以为，林大人会痛哭流涕地跟朕求饶呢。” 没等到林淳开口，他也不生气，摆摆手示意下面的人将林淳等人压上后，他又起身笑道，“林大人现在不想开口没关系。” “咱们，还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可以好好儿聊聊。” 林淳闻言，身躯不由微微一颤。 聊？这位口中的聊，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吧…所谓聊聊，应当就是连夜审问… 他要招供吗？若是招了，便可以彻彻底底地死去了，可若是不招…对！还有首辅大人！ 为怕他把事情都说出去，首辅大人一定会想办法营救他的！ 林淳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他眸中突然绽放出的光彩，顾瑾渊自是瞧见了，对于眼前这人在打什么主意，他心里多少也有数。 不过…指着冯琦均救人？还不如指着他呢。 冯琦均那老头子…怕是只会杀人灭口吧？ 第2003章 已经报告皇嫂了 林府的事收拾完后，顾逸笙持令调遣的一队士兵，也在此时匆匆进城，抵达林府门口。 紧接着，便是林府众人，在士兵的押解下，被一路送到刑部大牢，接受审问。 “皇兄，你手臂受伤了，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再审人吧？”顾逸笙看着自家皇兄那片被血染红的袖袍，隐隐有些担心。 林淳那狗贼，也太不是东西了，帮着冯琦均跟金轮联系不说，还敢对皇兄下杀手？！ 要不是皇兄还要留他下来审问，刚刚在林府的时候，他准把那狗贼给掐死了！ “不是已经包扎过了吗？”顾瑾渊并不是很在意手臂上的伤，只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金轮一案上面，“皮肉伤罢了，止住血就好。” “眼下审人重要，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顾逸笙抿抿唇，小心翼翼道，“可是皇兄你这样，皇嫂肯定会生气的。” “绾芸？”顾瑾渊满不在乎，“绾芸又不知道这件事，待朕回宫前，再叫御医处理一下伤口就是了。” 他受伤这回事，远在深宫的绾芸根本就不知道。只要在回去前，把伤口处理好，然后再说明一下情况，找个合适的理由，绾芸那边，就算是过去了。 小菜一碟。 可顾瑾渊自信满满的话音刚落，顾逸笙就小声道了一句，“可臣弟方才见皇兄似乎伤得严重，就…就派人回宫，把情况报给皇嫂了。” 说完，他又以更低的声音道了一句，“皇嫂现在，应当已经知晓了。” 皇兄敢瞒着皇嫂，但是他不敢啊！ 消息是他报给皇兄的，人也是他带出来的，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还不上报，可不得把皇嫂给得罪了嘛！ 他早就已经深刻认识到，哪怕是得罪皇兄，也不可以得罪皇嫂。 所以…皇兄受伤这样的大事，他还是老老实实地上报吧… 反正，皇嫂迟早也会知道的… 顾瑾渊磨磨牙，恶狠狠地瞪了身边这个叛徒一眼，“谁让你嘴快的？你信不信朕以后没收你所有的点心？！” 这臭小子，居然还学会跟他媳妇打小报告了！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这不是点心的问题吧…皇兄你要考虑到皇嫂的心情。”顾逸笙被自家皇兄一瞪，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点心不点心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如果不据实上报，皇嫂会不会生气！ 当然了，只要皇嫂不为此生气，点心的问题，也就不用愁了。 毕竟点心是皇嫂做的，至于皇兄？皇兄也只是吃点心的人而已… “罢了罢了，朕不与你论这个了。”顾瑾渊揉揉额角，同时摆手打发了随行的贺大管家，“你去请御医吧，速去速回。” 现在收拾顾逸笙这小子也没什么用了，小报告他已经打给绾芸了。如今，他能做的，也就是想办法尽力补救了。 “喏。” 贺大管家退下之后，顾瑾渊又正色道，“趁御医来之前，朕先审审林府的人。” “今夜，咱们要争取让他们咬死冯家。” 第2004章 连抓重点 青云宫内，姜绾芸正对着烛火翻看白日里裴总管递于她的文书。雪白的宣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关于今年中秋宴会以烨王生辰的准备细节。 不过转眼，又是一年中秋将至。 还记得，去年中秋，刚刚战胜而归的人，还是她遥不可及的九五至尊。而今年，她已有了与他毗邻的资格… 思绪渐渐飘远，但裴贤盛着急的声音，却又在下一刻，把她拽回现实，“娘娘！娘娘，不好了！” 慌忙闯进之后，裴贤盛便直接跪了下去，“烨王殿下传来消息，说是…说是陛下在去林府拿人的时候，伤着了！” “什么？！”姜绾芸闻言，顿时腾身而起，“陛下伤势如何？烨王殿下可有细说？！” 刚刚，她还在念着那人，念着今年中秋，要怎么同他一起过。可一转眼…便是他受伤的消息传来… “性命无碍。”见对方花容失色，裴贤盛顿时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些。连忙挑了重点解释之后，他又缓和了语气，具体补充道，“传信的人说，陛下是被弩箭伤了手臂。” “目前林府的人已经拿下，陛下的伤，也处理过了。烨王那边…应当很快就会叫御医过去…” “过去？”姜绾芸捕捉到裴贤盛话中的重点之后，便蹙眉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解释，“陛下既已处理完外面的事情，为何不回宫？” “他拖着伤，还要上哪儿去？” “这个…”温婉的女子气势忽变，裴贤盛一时间竟觉有些承受不住。 抬手擦了擦额角滑落的汗珠后，他方才低声答道，“回禀娘娘，陛下在林府拿了逆贼之后，便亲自领兵把人压送到刑部大牢去了。” “说是…要连夜审理，争取在明晨早朝前，拿出个结果来。” “逆贼？”姜绾芸再一次抓住他话里的重点，“林府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陛下为何会以身涉险，这连夜审问逆贼又是怎么回事？” “是已经，能给涉及此事的人，定下罪名了？” “这…”裴贤盛扯扯嘴角，只觉这位心思敏锐的主太不好伺候。 他才说了几句，就被这位抓住好几个重点，一番盘问。要是再继续聊下去…裴贤盛自己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不行，本宫得去看看。”没等到裴贤盛的回应，姜绾芸干脆下定决心——自己亲自到宫外去看上一眼。 若能确定他无事，她也好放心。 “娘娘！这万万使不得啊！”一听这位主儿打算亲自出宫，裴贤盛顿时大惊，“这月黑风高的，您又是千金之躯，若是磕着碰着了，奴婢们…奴婢们是要掉脑袋的！” 裴贤盛面露苦色。 要是这位在暗夜里碰伤了自己，陛下…陛下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本宫是千金之躯，可陛下是万金之躯！”姜绾芸神色坚定，“陛下的情况，本宫必须去确认一下。” “裴总管可以选择带路，或是…让本宫自己去。” 裴贤盛：“…娘娘您稍等，奴婢这就去安排。” 第2005章 婉妃娘娘到了 这位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了啊！ … 有裴贤盛负责安排，姜绾芸在没有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便轻易出了宫，直奔刑部大牢而去。 而此刻，顾瑾渊对林淳的审问，也到了关键时刻。 “殿下，陛下的伤势…”被人急急传唤至此的王御医，一面偷偷打量着远处那抹审问犯人的身影，一面心急地询问烨王，“这都半个多时辰了，陛下那边…到底多久才能好啊？” 自打他被从被窝里挖出来，拖到此处，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可陛下那边…却是丝毫就诊的意思都没有。 事情重大，那位顾不上旁的，他可以理解，但是…但是陛下也不能这么任性啊！ 这万金之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仅次于林家遭殃的，可不就是他这个负责诊治的太医吗？！ 王太医心里苦，但催促陛下的胆子，他还是没有的。 如此，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烨王身上… 但他不知道的是，顾逸笙其实，比他还要胆小！ 自从跟皇嫂打了小报告之后，他一颗心就是悬着的。虽然，他现在也是有皇嫂照着的人了，但是在皇兄面前，他依旧不敢太放肆。 不然，随便几个功课上的问题被问住，他就没好果子吃了… “这个…”顾逸笙伸着脖子张望了一下里面的情况，遂小声道，“皇兄现在忙于正事，咱们贸然上去打扰，可能不太好。” “要不…还是再等等吧？” 王御医：“…” 得，这问题问了还不如不问。他要是能安心等下去，还能问这无聊问题吗？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之际，外面负责守门的侍卫，却忽然慌慌张张冲入，打破了这份宁静，“殿下，婉妃娘娘到了！” “婉…”顾逸笙只怔了怔，便迅速反应过来，“婉妃来了？来刑部大牢了？！” 顾逸笙呆若木鸡，皇嫂怎么会…出宫了，甚至…甚至还来了刑部大牢？！ 该不会…是因为他打的那个小报告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明日，他铁定逃不过皇兄的一顿毒打了啊！ 顾逸笙欲哭无泪，但皇嫂已经来了，他也没办法阻止，只能哭丧着脸吩咐侍卫迎人，“你赶紧让人带婉妃娘娘去旁边花厅吧，本王随后就到。” 默了默，他又侧首对旁边的王御医道，“你也同本王一起去吧，皇兄的事，你到时候直接请示婉妃娘娘就成。” “她能做皇兄的主！” 王太医：“…”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他刚刚念叨的一堆事，其实还得再请示别人？ … 见到姜绾芸后，顾逸笙便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的经过全都跟她交代了。 “那陛下现在…？”姜绾芸转眸看向王太医。 “陛下现在正审着犯人，无暇顾及其他，所以手臂上的伤…臣暂且还没来得及看。”王太医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姜绾芸请示道，“依婉妃娘娘看…？” 烨王说了，陛下的事，还得婉妃做主。 第2006章 真叫人羡慕… “既然陛下现在正在审理要犯，那咱们也不便打扰。”姜绾芸略一沉默，便决定道，“这样吧，裴总管你过去看看情况。” “若是陛下那边正值关键，那咱们就再等等，若是一时难有寸进，那便先叫他出来，把伤口处理了。” “喏。”裴贤盛很快应声去了。 简简单单一件事，却博得了两人崇拜的目光。 顾逸笙和王太医在听闻她吩咐的那一刻，都不由以一种拜服的目光看向她。 果然，还是婉妃娘娘厉害，说进去问情况，就直接叫人去了，半点儿犹豫和担忧都没有。 真是叫人羡慕… 更让他们佩服的是，裴大总管过去没多久之后，陛下便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快步赶到这边来了。 “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众人纷纷起身请安。 可人还没来得及跪下，便瞧见陛下的身影直接越过他们，行至婉妃身边，将人扶起。 “绾芸，你怎么来了？”顾瑾渊紧张蹙眉，顺带，将染了血的袖袍往身后藏了藏。 “听闻陛下受伤，妾放心不下，便叫裴总管想办法领着妾出来了。”姜绾芸说着，便将他刚刚藏至身后的手给拉到了面前，“这么严重？！” 入目，是被一段暗红浸透的袖袍，小臂处的断口整齐，一看就是被利器划破。大抵是因为时间久了，断口处的血渍，已经凝结。 也正因如此，入目的景象才显得更加狰狞。 “没什么大碍，只是箭头擦过留下了的皮外伤。”顾瑾渊说着，便利落将袖袍卷起，露出已经简单处理过的小臂，“呐，已经止血了。” 说罢，他还冲对面的姑娘展露出讨好一笑。 他是觉得这伤没什么关系，就是不知…在绾芸那边，能不能蒙混过关了… “王太医，麻烦你再帮陛下处理一下吧。”姜绾芸并没有理会他讨好的笑容，仔细将纱布拆下之后，便唤来了王太医上药。 终于等到传唤的王太医顿时老泪纵横。 着急忙活大半夜，他终于能瞧一眼陛下的伤口了！ 伤口就像是顾瑾渊描述的那样，只是利箭的擦伤，不过，就深度和长度来讲，这伤，也绝对不是什么小伤。 不过，在陛下的眼神威胁下，王太医还是小小的改善了一下自己的说法，“咳…陛下这伤处理得及时，确实没有大碍。” “后面只要按时换药，保护好伤口就行了，还请婉妃娘娘放心。” “可本宫瞧着这伤…”姜绾芸蹙眉，纠结片刻后，才将信将疑道，“那就先这么处理着吧，待明日陛下忙完，再仔细瞧瞧。” 这伤虽然看上去不是那么简单，但今晚扣到刑部大牢来的户部侍郎和金轮探子，更不简单。 只要陛下人没事，便先让他去折腾这些大事吧。 默了默，姜绾芸便直接催促道，“陛下还是快去忙吧，妾方才听烨王殿下说，您是打算在明日早朝前，让人全部招供的。” “眼下距离早朝，也就三个时辰不到了，您该抓紧时间了。” 第2007章 一起审 “绾芸不再检查一下朕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哪怕得了催促，顾瑾渊也依旧立在远处，没有走动。 林淳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他并不着急。而且他也有自信，在预定的时间内，让一个心中有弱点的人开口。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绾芸对他的态度！ 她突然这么好说话，倒是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以前要是碰上这种事，绾芸一定会让他把衣服脱下，认真检查一遍，确认他身上没有别的伤口。 可是这次…王太医说没有大碍，绾芸便直接点头放人，甚至还催促他，赶紧去办正事！ 所以…媳妇现在，果然心心念念的都是正事？他的地位，已经不复以往了？！ 这个认知，让年轻的帝王有些郁闷。 顾瑾渊的反应，让姜绾芸怔了怔，“陛下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没有。”顾瑾渊抿唇。 “既然没有，那陛下就快去忙正事吧。”说罢，她便直接拉起他的手，把他往外带。 顾瑾渊：“…” 突然这么得媳妇信任，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罢了，这事就先这么着吧。大不了等事情忙完之后，再在绾芸面前叫两声疼，让她好心疼一下自己。 打定主意之后，顾瑾渊也就不再犹豫，反握住姜绾芸的手之后，便直接将她往审讯的地牢带，“一起去瞧瞧吧，也帮朕找找突破点。” “陛下审人…妾跟着过去不合适吧？” 姜绾芸刚想拒绝，顾瑾渊就一本正经地抢先道，“审问通常都是一个一个提的，林家参与这事的，还有林淳的夫人，朕单独去审问她，多不好？” “再说了，这件事情，你从头到尾都很清楚。有你帮着朕一起审，定能提高效率。” “妾…” 这回，顾瑾渊动作更快，姜绾芸才说一个字，他就又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绾芸，你就心疼一下朕吧，一个人审他们那么多人，太难了…” 姜绾芸：“…” 他都这么说了，她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呢…？ “那就这么定了。”顾瑾渊弯眸，同时倾身附在姜绾芸耳旁，低声道，“等下你进去之后，就先问她，已经出嫁的女儿还过得好吗？” “然后，再一步一步地…” “这么简单？”姜绾芸抬眸，眸中有几分讶异划过，“这样能管用吗？祸不及出嫁女，她现在更担心的，应当还是自己的丈夫吧？” “理论上是这样，可是…”顾瑾渊弯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去年豫州案，朕就不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你可以，同她提提这事儿。” 说着，他又倾身在姜绾芸面庞上落下一吻，“绾芸，同为女子，相信你比朕更能了解她的心思。” 让绾芸去审，可不是为了好玩儿，而是很多细节，确实是他身为一名男子没法儿考虑到的。 只要绾芸能有办法迅速击溃林夫人的心思，那… 姜绾芸蹙眉沉思片刻，大致捋清思路后，便坚定点了点头，“好，妾尽力游说，陛下您也去忙您的吧。” 第2008章 祸真不及出嫁女？ 阴暗的地牢内，只有一支白烛幽幽亮着。 离得近了，方才能瞧见铁栏后那乱了妆发，呆坐在一堆枯草上面的妇人。 此刻的林夫人，已失了往日的优雅贵气，呆滞的目光和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她好似老了十岁。 “婉妃娘娘，劳您在此处稍等，属下这就去把犯人带出来。”守牢的衙役说着，便要上前提人。 这位贵人可不比普通人，这可是陛下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他们绝不能怠慢！ “不用。”姜绾芸上前，随开门的差役一同踏入铁牢，“就在这里问吧，转来换去的太麻烦。” 默了默，她又淡淡出声道，“你们都先往后退些吧，本宫想与她单独聊聊。” “这…”差役一脸为难，“您单独和犯人在一起，恐怕…” “不合规矩吗？”姜绾芸侧目，“可这是陛下的意思。” “娘娘误会了！”闻言，差役赶忙解释，“并不是不合规矩，只是…您若单独与这犯人待在一处，我等便无法保证您的安全…” “你们不用站太远，稍微往后退些就行。”姜绾芸弯唇，“放心吧，本宫只是简单与她聊几句，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几人对视一眼之后，终于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喏。” 待一群差役退开，姜绾芸便缓步行至林夫人身旁，“户部林侍郎的夫人？” 回答她的，是林夫人的一阵沉默。 呆楞跌坐在草席上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傻傻望着墙顶透气的小窗发呆。 今夜的天幕格外黑，一颗星也不曾有。 就好似她空落落的心一般，不再有余光，只剩下一片漆黑。 见她没有反应，姜绾芸也不着急，只是陪她一起望着顶窗沉默。半晌之后，她方才缓缓开口道，“林夫人远嫁的女儿，应当在外过得不错吧？” 轻飘飘的一句呢喃，低得几乎没有声音，但此话落入林夫人耳中，却犹如惊雷。 闻言，她便猛然抬起头来，惊恐望着姜绾芸。 一张惨白如纸的面容，连最后一丝血色，也失去了。 没有理会林夫人惊恐的回望，姜绾芸看着顶窗，又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林夫人应当也知道，林侍郎犯下的是什么罪吧？” “通敌叛国…是诛九族的罪呢，再远再宁静的生活，也会因此被打破吧？” “祸不及出嫁女！”林夫人终于忍无可忍，咬牙重她喊道。 “可林大人这是通敌叛国呢。”姜绾芸收回目光，平平淡淡道，“林夫人方才也瞧见了吧，陛下受伤了，在林府受伤的。” “方才本宫也瞧了陛下那伤，伤得还不轻。这等谋逆之罪，理应诛九族，林夫人当真觉得，可以祸不及出嫁女吗？” “本宫也不与你争，就直接给你提个醒吧。想来夫君一直在户部做事的林夫人，也能想起，去年豫州案有多少人被问斩。” “私吞赈灾钱粮，在陛下那里，尚且是这样的结局，那通敌叛国这样大罪，又为什么会被宽恕呢？” 第2009章 找你招供 “你…！”林夫人惊恐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有太多情绪想要宣泄，可张口后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 对方所言字字切实，句句在理，没有只言片语是虚言，她无法反驳！ 去年豫州案震惊朝野，陛下震怒，那场堪比屠戮的清洗，她作为户部郎中的夫人，自然是知晓的。 那时的户部，人人自危险，几乎每个人都在忙着摆脱自己与豫州那方人的往来证据。 她的夫君，也是其中一员。 颤了颤，又沉默许久，她终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同我说这些，就是为了看我笑话吗？” 她实在不懂，对方屈尊降贵到这铁牢来见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的就是为了来看她笑话吗？可对方这样的贵人…对她这样的死囚，应当是不屑的吧？ 婉妃娘娘…陛下最宠爱的宫嫔，何必跟她这样的，斤斤计较呢？ “看笑话？”姜绾芸弯弯嘴角，轻笑，“林夫人贵为侍郎夫人，应当也是在宫宴上瞧见过本宫的。你觉得，本宫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吗？” “况且，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本宫又为何要专程到这死牢里来笑话你呢？图什么？” 在林夫人警惕的目光下，她又再往前进了一步，“本宫今日过来见你，不过是想给你指条明路。” “明路？”林夫人怔怔望着眼前温婉贵气的女子，面露不解，“为什么帮我？” 她丝毫不怀疑，眼前的女子有帮到她的能力。可眼前这位，是宫中主理公务，且最受陛下宠爱的婉妃娘娘。而她，只是一介死囚，对方为何会给她指明路？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图什么呢？ 羞辱她，嘲讽她，没有意义，同样，帮她也是没有意义的。 婉妃娘娘特意来这一趟，图什么呢？ “时辰不算早了，本宫也不想再同你讲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就直与你说了吧。”姜绾芸缓缓开口，平静道，“本宫今日来找你，便是让你招供的。” “招供？”林夫人闻言，不由低低笑出声来，“夫君谋刺陛下已成事实，还有什么招供的必要？” “明日朝阳升起之前，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人头落地的事实吧？” “林家谋刺陛下是事实，你们一家活不成了也是事实，但是…你们不是幕后主使吧？”姜绾芸垂眸，看着林夫人淡淡道，“本宫知道你也有参与此事，本宫也知晓，幕后主使是谁。” “所以…本宫想叫你，指认那幕后主使。” “不可能！”林夫人想都没想，便直接转过头去，不想再搭理姜绾芸。 分开前，老爷特意在她耳畔叮嘱，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首辅大人给拉下水。 只要首辅大人风光在外，他们就能有得救的机会！至少，可以保远嫁的女儿和远方的亲属无虞。 可他们若是把首辅大人也牵扯进来，那他们在外面，便彻底没人了！ 到那时候，或许就只能盼着，在刑部的死牢里，与家人见上最后一面了。 第2010章 姜绾芸就是她的希望！ 见她拒绝，姜绾芸也不着急，仍旧是那风轻云淡的模样，连说话的腔调，都不曾改变，“林夫人先别着急拒绝，本宫不会叫你白帮这个忙的。” “你们一家确实是没活的希望了，这点本宫也无法，但是…”话及此处，她又深深看了一眼坚决拒绝的人，“但是出嫁的女儿，还有转圜的余地，不是吗？” “什么？！” 如意料之中的那般，林夫人在听闻此言后，立马猛然回过头来。 无视掉她的反应后，姜绾芸又淡淡出声道，“林家不可饶恕，但这已经出嫁的女儿…本宫却是可以在陛下面前为她说说情。” “以陛下对本宫的宠爱程度，相信，留下她一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可以救悦娘？！”林夫人再望向姜绾芸的时候，已然不是之前那副呆愣愣的模样了。 此刻，她的眼眸中，忽然爆发出无限希望。 如果婉妃娘娘能在陛下面前替悦娘说几句话，那… 悦娘一家的性命，或许就无虞了！ 她就悦娘这么一个女儿，到了这个年纪，这幅局面，她唯一牵挂的，也就是女儿了。 至于自己能否活命？她没想过。 她本就是小户人家里走出来的姑娘，没有老爷那样的雄心壮志，也没个儿子可以继承家业。 自己去了也就去了，无所谓的。 况且，林家犯下私通敌国的罪，甚至还伤了陛下，活命于林家人来说，本就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如果…如果自己能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把悦娘的性命挽救回来… 溺水的人一旦抓到希望的稻草，便会拼命挣扎，想要顺着往上爬。 姜绾芸现在，就是林夫人的希望！ “这种事，本宫也不敢跟你打包票，不过…本宫敢说，自己一定是最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的人。”姜绾芸弯唇，“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考虑一下本宫的条件。” “招供幕后主使而已，于你来说，又没有任何损失。” “几句话，交代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然后，保住自己女儿的性命，不是挺好的吗？” 稍微一顿，姜绾芸又勾勾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笑容，“当然，你若是一定要无私奉献，保他们无虞，本宫也不劝你。” “只是你要想清楚，你们拼着罪加一等的结果保下来的人，会不会在保住现有荣华的同时，在心底对你们说一句感谢？” “他们…”林夫人喃喃摇头。 没等她说完，姜绾芸便沉声打断她道，“别说是感谢了，恐怕为了确保自己荣华无虞，还会杀人灭口吧？” 闻言，林夫人不由浑身一震。 是啊…老爷想的只是，首辅大人为了不让他们把秘密说出去，会想办法搭把手，为他们做些事，好让他们带着秘密安心离去。 可他却没有想过，首辅大人担心他们把秘密说出，会直接，送他们去见阎王爷！ 毕竟，没有什么样的人是会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的了。 况且眼下这种情况，让他们尽早去死，才是最保险的。 第2011章 招供 见她已经动容，姜绾芸又含笑再问了一遍，“所以…林夫人考虑好了吗？” “好了！”林夫人颤了颤身躯，撑在地上的十指弯曲，狠狠抓住身下草席的同时，也咬牙颤声道，“我答应你，招供！” “好。”姜绾芸颌首，转身招来候在不远处的差役，“你们都过来吧。” “去取笔墨和印泥来，林夫人说…要招供。” “喏！” … 与姜绾芸达成协议后，林夫人便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招了，并签字画了押。 拿到供词，姜绾芸就径直去到顾瑾渊那方，把东西全都交到他的手中，“陛下，林夫人那边，已经认了。” “不过…”暗暗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林淳，她又附到顾瑾渊耳旁悄声道，“她除了指认冯琦均为幕后主使，还连带供出了蒋家…” “林侍郎并不是唯一一个负责与金轮探子联络的人。之前还是郎中的林淳但凡有搞不定的事，便是蒋侍郎在帮忙周旋。” “所以…蒋家实际上，也是同金轮探子有接触的。” “哦？还有这种事？”顾瑾渊闻言，先是有些压抑地挑了挑眉尾，随即又微微颌首道，“倒是也能想得通。” “蒋家也算是他们一派的核心人物了，这种事情，肯定会有接触。” “至于方家…方家跟金轮应当也有接触。不过方振宇和冯琦均关系特殊，他们的接触，必然不会过于外层。” “否则，便太容易连累冯家了。” 姜绾芸抬眸，“所以从这关系层面来讲，林家接触蒋家，与蒋家共同维护和金轮的关系，其实…是最合理的？” “对，林夫人这份供词，是很合理的。”顾瑾渊一边翻看供词，一边淡淡同身旁人道，“她应当没有骗你。” “那就好。”得了顾瑾渊的认同，姜绾芸绷紧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放松，“既然供词没有问题，那陛下便对着这份供词审理吧。” 说罢，她便屈膝对顾瑾渊福了福身，“妾先告退了。” “好。”顾瑾渊弯眸，“绾芸辛苦了，快去休息一会儿吧。” “现在天晚了，你也别往宫里赶了，太折腾人。你就先在这边将就一下，待朕忙完了，咱们再一起回宫。” “妾知晓了。” 姜绾芸缓步退出之后，这阴暗的地牢，便又在顷刻之间，重归宁静。 他们对话声音不大，离得不算近的林淳，只能断断续续听见一些。 对于陛下怎么弄了一个后宫宠妃来刑部大牢，他不是很明白，但这宠妃方才递给陛下的…似乎是什么供词？ 供词？什么供词？宠妃还能帮着审案？ 开什么玩笑？！ 虽然林淳心中认为这就是一个笑话，但强烈的不安，却又在姜绾芸离开之后泛起。 不知为何，那个看起来温和娴静的姑娘，竟给了他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可一介宫嫔，又哪里能管到前朝之事呢？ 林淳心中惊疑不定，他抬首观察，试图从顾瑾渊的神色中，寻到一丝线索。 第2012章 聊聊蒋侍郎也行 然，还没等他从中找出任何蛛丝马迹，这份惊疑，就被顾瑾渊率先打破了，“林大人，咱们接着聊吧。” “刚刚你夫人已经一五一十地招了，现在…就看你怎么说了。” “什么？！”林淳惊愕抬首。 所以他刚才并没有听错，那宠妃说的就是招供！她特意进来一趟，递给陛下的，也是供词！ 可是…他夫人为何要招供？！ 他之前明明叮嘱过，让她一定咬紧牙关，不要对任何人松口。 可这才多久？进来一个时辰都不到，她竟然就招供了？招供的对象，居然还是一名宠妃？！ 这一刻，林淳心里，忽然就生出一丝无力的感觉。伴随这阵无力的，还有一丝恐惧。 之前，他一直天真地以为，只要他咬紧牙关，让陛下在他这找不到突破口，就能熬下去。 首辅大人现在应当已经收到消息了，只要他想到办法，于明日早朝上书，那…就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可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脱他的预料了。 夫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他无从得知，也没有功夫去猜。他现在头疼的是，要怎么应付陛下接下来的审问！ 陛下有一份供词在手，很多东西，就由不得他了。 而且，供词捏在对方手上，上面写了些什么，他也不知道。他丝毫不怀疑，陛下…会诈供！ 顾瑾渊没有理会林淳的惊愕，只是自顾自地翻开手上的供词，淡淡开口问道，“与金轮探子接触，暗赠瑜国边境布防图，是有人指使你吧？” “对方到底许诺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去帮他做这件事情的？” “没有…没有谁指使我…”豆大的汗珠，从林淳额角滚落，滴在干枯的草席上，在上面留下一片深色。 跳跃的烛火，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在烛火的照耀下，那片深色的汗渍，顿时变得更加明显。 一定要坚持住，兴许陛下弄个宫嫔来，就是来吓他的。夫人…夫人一向听话，不会这么容易招供的！ 这么想着，林淳心里，又有了一丝安慰。 “是吗？”顾瑾渊双指并拢，划过手上供词中的某一行字，失笑，“可林夫人招供的时候，明明说…首辅大人，是指使你们的人。” 说罢，他又扬扬嘴角笑道，“如果爱卿不想同朕聊冯首辅，那咱们聊聊蒋侍郎也是可以的。” “说起来，朕还挺好奇，爱卿与蒋侍郎同为侍郎，怎么…不少事情，都要跟蒋侍郎汇报呢？” “是因为爱卿在冯首辅那边混得不好吗？” 闻言，林淳的面色，顿时变得一片煞白。 他不少事情都要汇报给蒋源郎的事情，陛下也知道！如此…那份供词… 林淳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其实，林大人不愿意招，也没什么关系。”瞧见他神情巨变，顾瑾渊又无所谓道，“林夫人已经招了，烨王那边，也在审着捉住的几个金轮探子了。” “只要再从他们嘴里翘出只言片语，那…林家诛九族的罪也就定死了。” 第2013章 就为了权利？ “朕这个人呢，一向很无情，还睚眦必报。”顾瑾渊微弯嘴角，拉出一丝笑容，“你跟朕做对，还伤了朕，于公于私，朕都不会放过你的。” “但林大人没在刑部待过，恐怕不是很清楚，同样是诛九族，死法也是有区别的。” “有的人，刀起头落，半分痛苦都没有，人就去了。但有的，没个三五日的时间，是没法儿离去的。” “你若老实答话，叫朕心情好了，朕便让你全家死得痛快点。你若继续跟朕说谎，那…” 他话音刚落，林淳便忍不住颤了颤身躯。 眼前这人明明有一张倾城绝世的面容，但此刻，他见着他，却只有退缩的心思。 他就是魔鬼！ 这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对方虽然没给他上任何酷刑，但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却是让他比受酷刑还要难受。 心中铸起的堤坝，已经快要被凶猛的洪流冲溃。 要说吗？ 信念一旦动摇，无数的想法，就在心中疯狂生长。很多种可能，同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深陷挣扎。 “不着急，爱卿可以慢慢儿考虑。”顾瑾渊声色淡淡，“只要比金轮的探子招得快就行了。” “只要在他们之前，爱卿所言，就不会是一张废纸。” 这话说得，就很微妙了。 比金轮的探子快？林淳哪里知道，金轮的探子，会在什么时候招供？说是不急，其实比真正给他个期限，还要让他难受。 而且在这紧张情绪的压迫下，他根本就不能静下心来好好儿思考。 林淳死死扣住手掌下的草席，豆大的汗珠接连从额角滑落，不过片刻，便将身上的衣襟淋湿。 “是…是蒋源郎…”林淳咬牙，“我的上线，是蒋源郎！” “还有呢？”顾瑾渊扬扬下颚，示意旁边的录员记下的同时，又冷笑道，“主张与金轮合作的人，是谁？” “别想着糊弄朕，你们两个小小侍郎，还一个在吏部一个在户部，拿不到边防图，也没本事同金轮搭上线。幕后主使是谁？目的是什么？” “你说了，朕就去为难他了，你不说，朕只能继续跟你过不去了。” “是…首辅大人…”林淳咬牙，“都是首辅大人的主意！具体目的我不清楚…我就知道一切都是为了权利。” “只要边境乱了，京城的权利就好争夺了…” “就为了权利？”顾瑾渊一双凤目眯起，一直没有多大情绪起伏的他，终于在这一刻，展露出腾腾怒气，“七座边城百姓性命，无数将士的热血，竟然比不上你们手中的那一点虚浮的权利？” “你们…还真是瑜国的好官啊！” “臣…我、我也是听上面的人吩咐办事的…”林淳被眼前人凶恶的气势震慑，顿时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冷到骨子里的寒意，让他只想推脱，“若是不听上面的吩咐，我在京城根本没办法混下去！” 说着，他竟还崩溃痛哭起开，“都是被逼无奈，没办法，没办法啊…！” 第2014章 新一轮博弈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站在自己的角度追逐更高的地位，何错之有？！ 况且，就算他高风亮节，不做这样的事情，也总会有人这么做的。 这怎么能…全怪他呢？ “巧言令色！”顾瑾渊上前，五指一握，便直接将他的脖颈掐住，拎了起来，“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你这种人…死都是便宜你了！” “呃…！”随着顾瑾渊五指收握，林淳原本惨白的面色，也逐渐变得涨红。 甚至，微微有些泛紫。 窒息的感觉，让他痛苦万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但偏偏，无能为力。 直到感觉自己意识模糊，脖颈处箍着的那只手，才猛然松开，让他堪堪喘上一口气来。 “呼…呼呼…”跌落在地的疼痛，他已经感受不到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呼吸！ 冷冷撇了他一眼后，顾瑾渊便径直转身离开，“让他签字画押，然后把东西给朕送来。” 说罢，他便离开了牢房。 … 清晨，晨光破开阴霾的云层，向大地投下光辉。 踏着朝阳回宫的人，嘱咐福禄赶紧把姜绾芸送回青云宫休息后，自己便直接去往永宁殿，开始新一轮的博弈。 昨日，几个被抓捕的重要犯人，他已经连夜审问过了。对于他们的目的和计划，他也有了大致了解。 既然已经做到了知己知彼，那下一步，自然就是正大光明地开战了。 顾瑾渊这边沉着面色，同样，来上朝的大臣们，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甚至，在高呼万岁的时候，都是绷紧了情绪的。 昨晩南郊军营的士兵进城，全城搜捕逆贼的事，已经传开了。 虽然具体是什么情况，还不得而知，但就凭守军半夜进城，人仰马翻地闹了一个多时辰，就能断定，事情绝不简单！ 还有林府…官员宅邸相邻，林府的人一夜之间突然没了，大家自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守军进城捉逆贼，和林府突然没了，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毕竟这时间，实在太巧了… 别的朝臣，对这两件事的具体情况，还仅仅是止于猜测，但冯琦均和蒋源郎，却是真慌了。 林府和逆贼有什么关系，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金轮那边，一直都是林淳在主要负责联系的。眼下，林淳出事了，外面又在连夜抓捕逆贼，不是因为跟金轮的联系被发现了，还能是因为什么？！ 昨夜，他们已经想办法派人去刑部大牢打探过消息了。 可那边被重兵把守，他们除了知晓林家人和逆贼被连夜审理以外，便再不知别的消息了。 向来沉稳有加的冯首辅，今日踏入永宁殿时，终是揣上了一颗忐忑的心。 自己很有可能已经露了底，而对方，却还是一团迷雾，他怎么能不着急？ 诡异的宁静，终于在顾瑾渊一声淡淡的“众位爱卿平身”后被打破。 也是在这一刻，顾瑾渊垂下的视线，和冯琦均下意识抬首上望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第2015章 开门见山 顾瑾渊从冯琦均的目光中，瞧见了慌乱，而冯琦均，则是从他的目光中，瞧见了胸有成竹。 简简单单的一个对视，高低立现！ 从一开始，这场交锋的劣势一方，就是冯琦均！ 顾瑾渊深深看了冯琦均一眼后，便弯弯嘴角，似笑非笑道，“想来，昨晚上的两件大事，诸位爱卿都听说了吧？” 众人一阵沉默，好半晌，才参差不齐地挤出一声声，“是。” 他们完全没想到，陛下会在早朝一开始，就主动同他们提起这事儿，连一点铺垫都不曾有。 这种开门见山地谈话方式，不是陛下的风格啊… 莫非，是因为事态紧急？还是说陛下此刻特别生气，半刻也忍不得？还是说…？ 一时间，众人心里忽然生出无数种猜测。 顾瑾渊也没让他们胡猜，说完，他便紧接着道，“昨夜，人是朕亲自去林府抓的，然后押到刑部大牢去审了一个晚上。” “该招供的，林淳和其夫人已经招了，跟他们联系的金轮探子，也活捉了四个。” “整件事情，朕已经大致了解了，所以…今日早朝，特意来问问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 “提供可靠消息者，有赏，但若是有刻意隐瞒事实，盘算着帮人掩护的，那待会儿，就跟林淳一起，上午门外候着去吧。” 闻言，不少朝臣的身躯，都忍不住颤了颤。 有的，是因为胆子小，被这赤衣果衣果的威胁给吓住了。还有的，则是因为，对此事真有了解，觉得自己可能完了。 不过…陛下说提供有用消息的人有赏，那他们…是不是还有机会将功补过？ 动了将功补过心思的人，没多久，又陷入了纠结。 陛下并没有明说，林淳和捕获的金轮探子都招了些什么。他们汇报的东西，若是没用怎么办？ 一旦站出来了，可不是随便说几句糊弄人的话，就可以安然退回去了。 若是被陛下发现自己隐瞒，那结果…恐怕更惨！ 可这么一直瞒着，也不是个办法。万一陛下已经知道他们刻意瞒着的事情了，那…自己会有个什么样的下场，也不是件难想象的事。 随着几人陷入纠结，永宁殿内，又恢复了一片诡异的宁静。 “怎么？都想做好人，不愿意把同盟供出来？”顾瑾渊微挑眉尾，露出一丝冷笑，“既然你们都这么讲兄弟情，那…就朕先来说说？” 说罢，他便直接把目光转向了蒋源郎，“蒋侍郎，咱们来讨论下，你去年给林侍郎的那笔钱，是做什么用的？” “臣从未给予过林侍郎钱财！”朗源郎心头一震，同时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一记响头。 那郑重模样，似乎就差以死明志了。 “蒋侍郎说谎都这么理直气壮的？”顾瑾渊挑眉。 不等蒋源郎替自己辩解，顾瑾渊又淡淡吩咐道，“裴贤盛，把林夫人的账本，给蒋大人瞧瞧。让他对着账本好好儿回忆一下，钱到底是给了还是没给。” 第2016章 是借不是给 与金轮有关的账，林淳不敢交给自家账房，所以账本全都是由林夫人管着。 昨日同姜绾芸招认的时候，林夫人为表诚意，也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便特意把这账本给供出来了。 账本上资金流动的缘由她没敢写得太明白，但每一笔钱的转入转出，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上面就写着，去年秋末，蒋家给了他们林家八千两银子做周转。 做什么周转不知道，可经济往来，却是切实存在的。再者，八千两银子，于一侍郎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蒋家…拿这么多钱给林家，却不敢承认，是为何？ 顾瑾渊饶有兴趣地看着蒋源郎，等着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白纸黑字的记录只有寥寥几行字，但蒋源郎却觉得自己的眼睛被这简单的记录给晃花了。 林家…居然还有账本？！ 这种隐秘的事，他们怎么会有账本呢？！ 林淳是没有脑子吗？八千两的账，他说记就记，记账的时候，竟然还没有个明确的理由？这不是摆明了在事发之后，给人留证据吗？！ 蒋源郎的面色又白转青，再由青转白，几番变换后，他才咬牙找出一个稍微能说得过去的理由，“钱应当是臣去年秋末借给林淳的，并非给予。” “这账本记录潦草，没有把事情说清楚。” “至于这钱…大家都是同僚，臣也没有什么急着用钱的地方，便没有催促林大人还钱。久而久之，这事儿…也就在忙碌中被抛诸脑后了。” 八千两银子不少，但他一个为官二十载的吏部侍郎，能拿出来也不算奇怪。 钱不过是因着同僚之谊借给林侍郎的，他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这…不能怪他啊。 “八千两银子，他跟你开口你就借？都不问问，钱是做什么的吗？”顾瑾渊冷声。 “林淳借钱之际，很是急迫，只说了家中急用，具体没有言明。”蒋源郎稍微压下心中强烈的不安后，遂又道，“臣没有打听别人家私事的习惯，是以，他不愿多说，臣也就没再追问。” “呵。”顾瑾渊冷笑，“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个正直善良、乐于助人的人？是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臣不敢！”蒋源郎叩首，“臣只是怕陛下误会，才特意将实情解释给陛下听的，没有别的意思。” 他这么说，应当没有问题吧？ 就算是陛下不信，这个理由，也是说得过去的。陛下总不能说，不问缘由就借钱给同僚，是罪吧？ 就在蒋源郎稍稍松懈紧绷的情绪之际，顾瑾渊却是重重一拍扶手，腾身而起，“一派胡言！” 冷意随着他一声怒喝涌现，哪怕是与此事无关的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更别提蒋源郎这个直面帝王怒气的人。 冷汗在瞬间涔涔流下，将衣襟汗湿。 夏日衣衫本就轻薄，不过片刻，蒋源郎身上的那身大红袍，就落得一片深色。 止不住的汗水，已将他的衣襟浸湿。 第2017章 要撕破脸皮了 “八千两银子说借就借，不问缘由，不问归期，甚至还忙忘了？”顾瑾渊上前，行至高台边缘冷冷俯瞰那跪伏在地上的人，“蒋侍郎是太有钱呢，还是时间不够，没办法把理由编得完美呢？” “陛下，臣真的只是...” 蒋源郎还想解释，但这回，顾瑾渊却没有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一挥袖袍，他便直接冷声道，“朕给过你坦诚的机会，但既然你选择不珍惜，那也就别怪朕无情了。” “永宁殿上公然欺君，直接拖去午门外候着吧。” “陛下！臣冤枉！臣冤枉！”蒋源郎闻言大惊，当场就惊呼出声，可听候命令拖着他出去的人，动作则更快。 他堪堪喊了两嗓子，人便被直接拖出大殿带走。 随着他远离，大殿之中，只能隐隐听见，从外面飘入的喊冤声音。 这位当真说到做到，让隐瞒者上午门外去陪林淳了！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朝堂上的一众大臣，心跳得不由更快了。 吏部侍郎都是两句不对便直接拖出去了，那他们呢？若是被陛下问起时，有分毫答得不对，还能有...活下去的希望吗？ 见蒋源郎就这么被拖下去，冯琦均的面色，不由也跟着难看了一分。 蒋源郎最近跟他不是一条心，他自然不会心疼对方。但就金轮这件事来说，他们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若是蒋源郎撑不住，在这件事情上垮了，那他，也就离送命不远了。 不管怎么说...蒋源郎他必须保！ “陛下！”冯琦均出列，扬声道，“虽然有林夫人的账本为证，但这也只能说明蒋侍郎给予了林淳八千两银子。” “至于银子是不是给逆贼用了，还是如何，蒋侍郎都是不知情的。” “一份口供，一本账本，就给人定了罪，把人推出午门...恐怕，不是很合适吧？” “那不如冯首辅给朕讲讲，蒋侍郎为何要给林淳那么大一笔钱？”顾瑾渊冷笑，“他俩非亲非故，也不是什么过命的兄弟，平日里那点儿交集，所有人都瞧在眼里。” “什么理由，能让蒋侍郎那般随意的就拿出八千两，而且，还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忘记了？” “你可别告诉朕，是因为蒋侍郎特别有钱，才这么不在乎那八千两银子的。” “他蒋家可不像你冯家，有做生意的人。他蒋源郎靠着手头那点俸禄和公田公铺，要攒八千两白银，至少需要五年。就算是私人购置了什么铺面，也不过是节约个一年半载。” “若是他手中钱财与俸禄所得严重不符，那可就...不是一个人在午门外候着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说着，他又沉下声调，冷冷道，“冯首辅，说话之前，可得想清楚缘由了。” “不然，待会儿你就可以去午门外陪他们了。”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冯琦均见对方说话如此嚣张，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怒气便忍不住涌上心头。 小皇帝翅膀硬了，打算，跟他撕破脸皮了！ 第2018章 要有足够的理由 他面部肌肉因怒气翻涌抖动，连带着那一把花白胡须，都跟着颤了颤。 “陛下所言只是常理，可办案又怎么能只通过常理？”冯琦均沉声道，“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人证物证俱在，才能定罪。” “不然，一切都只是推断而已！” 顾瑾渊并没有直接回答冯琦均，而是抬手一摔，直接把手里的折子摔在了对方面前，“林淳的供词，你自己瞧瞧吧。” “他可不止检举了蒋侍郎，还有…首辅大人你呐。” 说着，顾瑾渊又扬扬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笑容，“林淳，是人证，账本，是物证。两者相加，虽不至于直接给蒋侍郎定罪，但抓起来审一审，也无可厚非。” “朕也没说现在就要砍蒋侍郎的脑袋，甚至，以后称呼他一声蒋侍郎，连官职都不曾动。” “可冯首辅似乎仍旧很不放心？还急急忙忙地站出来为蒋侍郎开脱？如此行为，朕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冯首辅其实是跟蒋侍郎一伙儿的？” “你担心，朕顺着蒋侍郎会查到你？” “绝无此事！”冯琦均闻言，立马跪倒在地，“臣不过是觉得陛下办事有欠考虑，故而才站出来提了那么一嘴。” “既然陛下有自己的考量，那臣便不再多嘴了。” “相信，有陛下领头决断，今日之事，定能很快解决！” “是这样吗？”顾瑾渊扬扬嘴角，冷笑，“可朕并不觉得，冯首辅此举，是为了朕好。” “在朕看来，冯首辅就跟蒋侍郎有勾结联合的可能。”说着，他又深深看了冯琦均一眼，“毕竟，那证词上，也有冯首辅的人不是？” 什么？！ 上面还有他的名字？！ 冯琦均闻言，面色顿时一变。他也顾不上去反驳顾瑾渊了，强压着心中的震惊把供词捡起来后，便立马翻看查验。 仔仔细细把手里这份供词看完，冯琦均差点儿直接气得晕过去。 林淳和他夫人，在交代情况的时候，还真是不遗余力。不仅把自己的问题交代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把他和蒋源郎所把控的环节，也一起供出来了。 每一处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让人想要浑水摸鱼都不成。 “怎么样，冯首辅看完之后，有何感言？”顾瑾渊冲冯琦均的方向扬扬下颚，“冯首辅，打算怎么跟朕解释？” 说罢，不等冯琦均开口解释，他又弯唇笑笑，“朕提醒冯首辅一句，可别用什么对方胡言的蹩脚理由来忽悠朕。” “林淳和他夫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朕都是从多个角度反复征询过的。” “且每一个被审理的人，都是单独一人，从头待到尾的。” “被这样审问，又没有串供的可能性，那...他们所言的每一句话，便绝对不是现场瞎编的。” “当然，你可以说是林淳费尽心思想要害你，并为此做出了周密的计划。” “但这么说，得有足够的理由才行。” 顾瑾渊低笑，“若朕记得不错，林淳这户部侍郎的位子，还是有冯首辅推举才坐上的。” 第2019章 以死明志 被顾瑾渊这么一说，冯琦均的面色，顿时又难看了一分。 小皇帝最后那句话，听着跟前面的话没有多大关系，但在场的都是人精，谁还听不出，那是在暗指林淳是他的人？！ 甚至，还有暗示那是他眼前红人的意思！ 若不是自己人，他这个首辅，为何要在当时那种逆风情况下，极力保林淳上侍郎之位？ 既然是自己人，那林淳又为什么会早早费尽心机，构陷他呢？况且，构陷这个能给予他荣华富贵的人，还半分好处也没有。 一个会为了权势地位与敌国勾结的人，怎么可能会做那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个问题很难解释，即使是像冯琦均这样的老狐狸，也不能在短时间内，给出一个完全合理的理由。 既然没办法从这个角度回答，那...就只能换一个角度说话了。 思绪自冯琦均脑海中掠过的同时，他也迅速动作，直接跪下冲顾瑾渊重重叩首，“臣不知林淳为何要构陷臣。” “但臣之一族，自曾祖一代就为瑜国效力，算上臣的孙子，为瑜国尽忠者，已有六代！” “六代为官，子子孙孙前赴后继地奔赴官场，为的已非名利，而是信仰！” “曾祖父为林家留下‘先国后家’的家训总纲，更是时刻鞭策着我们冯氏一族为国尽力。”说着，冯琦均眼中，甚至掉下两滴泪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是陛下想取老臣性命，直接开口即可。何必...何必为冯家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这样的罪名一旦背上，臣...臣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啊！” 说着，边哭边吼的人，又一抹眼泪忽然起身，“事已至此，臣无法自证清白，只有...以死明志了！” “把他扣下！”顾瑾渊下意识低喝出声。 可办事的人，终究是慢了一步。冯琦均话音一落，便径直冲向大殿的顶梁大柱，“砰！”地一声，撞了上去。 “嘶！”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音，在宁静的大殿中格外明显。 冯首辅这一举动，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按照正常情况，不管林淳的证词是真是假，冯首辅接下来，都应该替自己辩解一番的。 但不管他如何辩解，陛下的优势，都是很明显的。 陛下拿着证词又占理，冯首辅那边...想要把自己撇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谁曾想，他撞柱了！ 这一撞，人是直挺挺地倒下了，但局势，却立马翻转了过来。 冯氏一族，上下六代为官，声明显赫。首辅冯琦均无法在别人的指正中完美证明自己无辜，便以死明志... 有这样的前提条件在，陛下若是再把罪名强行往他身上加，传扬出去，便有几分严刑逼供的意思了。 天下虽是陛下的天下，但正因为陛下是君，才不能万事都以自己的意念为准。“以德服人”这四个字，他必须要比别人做得更好。 如此，才堪称表率！ 在天下人看来，罪名，应当是查出来的，而不是...强行安上的。 第2020章 需静养 见冯琦均此举，顾瑾渊的面色，也不由多了一分难看。 升腾而起的怒气在眼眸中涌现，凤目眯出一个危险弧度的同时，他周身的寒意，也更盛了几分。 好一个冯琦均！ “传太医！”默了默，他便冷冷吩咐道，“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叫过来，替冯首辅查验伤势！” 再深深看了一眼那倒在地上，满脑门儿都是血的人后，他就回过眼眸，不愿再瞧。 若是再看下去，他恐自己会真把这不要脸的老东西给掐死！满足他以死明志的愿望！ 不用想都知道，冯琦均肯定没死，他撞柱不过时为了以最有力的方式自证清白，顺带回避自己之前筹谋的所有错漏。 死？当然没有必要。 待他再次醒来，他便依然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至于林淳的招供，则没有多大作用了。 一个愿意为了清白付出性命的人，又怎么会为了权柄，脏了自己的羽毛呢？ 很快，裴贤盛便带着一众太医匆匆涌入大殿，奔赴冯琦均身旁。 众太医围着他一阵检查，最后，由院判站出，恭敬同顾瑾渊道，“陛下，冯首辅性命暂且无虞，只是年纪大了…这一撞，恐怕得将息好几日，才能逐步养回来。” “几日就好了？”顾瑾渊挑眉，眸中划过一丝嘲讽，“那好了之后，可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院判面露为难之色，“按理说，是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可冯首辅年迈...” “具体情况，恐怕还得等人醒了之后，才能做定论。” 从伤处的情况来看，这位首辅大人，似乎并不是存心要死的。眼下这种程度的伤，要是换个年轻人来，估计过俩时辰，人就能转醒了。 不过，冯首辅已经是过了天命之年的人了，这么撞一下，身子骨还是有些撑不住的。 后遗症估摸着是不会有，但是这一把老骨头，不养上个十天半月的，估计...是不能痊愈了。 顾瑾渊垂眸，淡淡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冯首辅今日重伤，不仅要养上好几日，还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确实如此。”稍微默了默，院判又硬着头皮提了个建议，“陛下若是担心冯首辅的身体，可以准假几日，让冯首辅在府中好生静养。如此...效果最佳。” 好歹是为贵人们诊脉看病几十年的人，哪怕他只是个太医，也懂得什么叫做察言观色。 昨日驻军入城搜捕，还和城防营的人起了点小摩擦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的。 冯首辅会躺在这里，多半是被牵扯其中，还跟陛下聊急了。 急了，就想出了这以死相逼的威胁办法。 这一点，从他并没有撞死的意志，便可以瞧出。 至于陛下那边...估计也不想冯首辅就这么撞死在永宁殿上，因为这会损害陛下的名声。 但是...陛下估计也希望，这人，能在家里躺上个十天半月的，眼不见心净。 他谁都不想得罪，也谁都得罪不起。 不能直说冯首辅不想死，那就只能委婉建议陛下，让其回去静养几日了。 第2021章 分权？谁的权？ 静养几日，不过是一名太医为患者考虑的建议。于冯首辅那边来说，不算得罪。 冯首辅若是真铁了心要来为国尽忠，大可以直接来。 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至于陛下那边，陛下的心愿他也完成了，只要让人回去静养了，陛下可不就不用再见到人了吗？ “静养？”果然，在听了院判的建议之后，顾瑾渊的心思，便在瞬间活络起来。 微微颌首后，他便道，“确实，冯首辅年迈，今日这一撞，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回去静养一段时日，是应当的。” 说罢，他便同裴贤盛道，“让人把冯首辅抬回去吧，顺便跟他家里说下，往后一月，人就在家里好生静养便是，不用再进宫议朝了。” “年纪大了，就多把心思花在自己身上吧。不然，天下人该指责朕不体恤朝臣了。” “喏。” 冯琦均很快被抬下去，一众太医，也迅速跟着散了。 永宁殿，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只是此时，左方最前的位子，少了一个冯首辅。 “冯首辅虽然出了意外，但金轮暗探的事不小，咱们...还得接着聊。”顾瑾渊目光扫过下方一众臣子，“你们...谁还对此事有看法？站出来说说？” 闻言，众人不由挨个儿垂首。 这件事，手头没有切实证据，谁敢轻易发表意见？ 于这种事情上胡言，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可不吭声也不行，陛下点明了要让群臣陪他聊聊此事，若是他们一个都不说话，结局...必然会是龙颜大怒。 如今，一群人也只能盼着，赶紧出来个人做出头鸟，随便抛一个看法出来，拯救大家。 只是，大殿之上的人个个儿都是人精，做出头鸟？谁愿意？ 就在众人惶恐等待龙座上那位大发雷霆之际，一道清越的声音，却忽然打破了这份宁静，“冯首辅有罪无罪不好说，一次碰柱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无辜之人。” “不管是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是谋逆罪犯林淳对他的指控，都是冯首辅不适合再执首辅之权的理由。” 牧亦辰左跨出列，恭敬道，“是以，臣认为，陛下应当先把其手中重要职责派发出去。” “以免此事，扰了朝纲。” “牧大人这是何意？”听见牧亦辰的话，冯琦均那一方，顿时有人急了，“冯首辅不过静养几日，牧大人就想着分权了？” 害怕牵连到自己是一回事，损失到自己的权益，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一派，都是仰仗冯首辅而活的。若是冯首辅就此失去手中权柄，被陛下完全限制，那他们以后，还有出路吗？ 冯首辅的权，不能交出去！ “什么叫分权？分谁的权？”面对对方刁钻的指责，牧亦辰也不甘示弱，“权利本都是陛下的，陛下赋予谁职责，谁便领着这份权去办事。” “冯首辅处于首辅之位，所担的，只是一份职责，而并非，权利的拥有者！” “李大人，你可明白这个意思？” 第2022章 分权 “你…！”被他这么一说，冯琦均这一派的人，面色顿时变得煞白。 对方这话，是在暗讽…他们把陛下的权利，当作冯首辅的了！虽说冯首辅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界限明确，不可逾越！ 臣子夺帝王之权，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逆罪！ 牧亦辰这是…在把他们往死里推啊！ 不等冯首辅这一方的人再言，牧亦辰又迅速道，“冯首辅身为首辅，所担职责重之又重！一天也容不得耽搁！” “刚才陛下许了冯首辅静养一月，是陛下心善，体谅老臣。但心善是一回事，职责又是另外一回事。” “为了朝廷正常运转，百姓安居乐业，有的职责，还是需要诸位大人一同撑起，为陛下分忧。” 牧亦辰甚至没有提这份职责具体谁担，只说大家一起为陛下分忧。如此，便算是彻底把冯琦均一派的嘴给堵死了。 高位权利就摆在那里，又能者居之，自己若是没本事在其中分到一杯羹，又能…怨得了谁呢？ “牧爱卿这话，说得确实不错。”顾瑾渊弯唇，目光在下方众人间转了一圈后，方才缓缓开口道，“之前，冯爱卿位居首辅，六部之事，都有权过问，三司之案，都可以查问。” “甚至，还掌管着城防营，担起了守护京城百姓的重则。” “如此重且杂的事物，都是他一人在处理。一时间，朕也想不出谁，可以情谊把这重担给接过去。” 顾瑾渊葱白的指尖轻轻击打在龙座扶手上，发出一声声慢节奏的轻响。 思索良久，他才又再次开口，“不如这样吧，这份重担，也别搁置在一个人的身上，免得责任太重，把人给压垮了。” “六部的事，就请六部尚书各自做主吧，刚怎么处理，你们自己拿主意。实在有疑问，直接来问朕就行，不用特意先请示谁。” “喏。” “至于三司…”他一双凤目微眯，“三司本就是查案的地方，此次林淳之事关系重大，你们便把精力都花在这个案子上吧。” “朕给你们便易行事之权，争取早日把事情办妥，让万民安心。” “喏。” 冯琦均原本牢牢握在手里的权利，就这么被分了出去。 也因为这份权利不是给特定的某个人，而是按照职责，划分给各部了，所以…从头到尾，都没人说一个“不”字。 大家各司其职，共同承担责任，还能让人反对不成？ 谁都没有立场和资格，去反驳这个决定。更何况，还有不少人从中获得了不少好处。 反对，便是得罪了那些从中分得好处的人。 于是，事情就在众人不同的心思中定下了。 交代完这件事，在所有人稍微把心放下的同时，顾瑾渊又冷声道，“咱们内部，算是对此事总结好了解决方案。” “但…金轮派遣十余名探子来京城，乱朝纲，扰黎民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瑜国，可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第2023章 分配任务 “他们密入京都近三年之久，从中刺探各种情报。”顾瑾渊沉声，“他们每往金轮递一个消息，我瑜国，便不知有多少百姓要为此遭罪。” “所以这金轮…朕非伐不可！” 说罢，顾瑾渊便在群臣反应过来之前，直接点了梁印潮的名字，“梁侍郎，今日下朝后即刻点兵，十日内，朕要瞧见集结好的北伐队伍！” “喏！”梁印潮应得中气十足。 等陛下这道旨意，他已经等了近一年！ 过去一年，陛下每每有北伐之意，便会被冯琦均一派以各种理由拦截下来。中间，甚至还出了豫州案那样的大案。 也是这一案，让他们彻底明白——要收失城，必须先灭冯贼！ 好在，这近一年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冯琦均这一派的人，终于被他们踩了下去。 时至今日，再提北伐，终不会有人再阻拦了！ 吩咐完兵部，顾瑾渊又把目光转向文承东，“军需粮食和银钱，便交给你们户部筹备了。” “记住，他们是去打仗的，是去守瑜国边关的，准备东西的时候，不能小气。需要什么，就给什么。” “喏。” 之后，顾瑾渊又点了两名武将领队，沉声嘱咐了几句，方才退朝离开。 … 整个上午的时间，已在这场博弈中流逝殆尽。 眼见骄阳高悬正空，顾瑾渊干脆道，“别回凌云宫了，直接往青云宫去吧。” “眼下这时辰，正巧陪绾芸用个午膳。” “喏。”得了吩咐，裴贤盛便迅速前去传令，“摆架青云宫～！” 御撵很快行至青云宫主殿，顾瑾渊脚一沾地，人就大步往殿内而去。 大事都办完了，他自然，想快些瞧见自家媳妇。 只是，他走得快也没什么用。姜绾芸刚起，正在洗漱更衣，暂时没功夫搭理他。他就算到了，也只能在旁边稍坐片刻。 待人忙完，他才笑嘻嘻上前，拦了她的腰，带着她往饭厅去，“绾芸，朕今日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大心愿。” 姜绾芸抬首，“终于拿下冯首辅，能出兵了？” “唔…算是吧。”顾瑾渊一边帮自家媳妇布菜，一边道，“不过在对证的时候，他说不过，就撞柱了。” “现在，人正在家里躺着呢，也不知道醒了没有，暂时也就…还没定罪。” “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置他？”姜绾芸蹙眉，“老狐狸诡计多端，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放过了。” “否则一旦被他找到翻身的机会，他定然又会弄出些大事来。” “朕知道，所以…”顾瑾渊弯眸，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所以在他昏迷的时候，朕便同牧亦辰一起，把他手头的权利夺了。” “柱子是他自己要撞的，朕也是体恤他，才让他回家静养的。” “只是国事重大，不能没人处理，所以这权…就只能分给其他有能力的人了。” 说着，他又弯了弯凤目，“说起来，能有今日这结果，还得感谢绾芸昨日来得及时。” “对付林夫人那办法，只有你去才管用，朕和逸笙，都不容易取信于她。” 第2024章 也想参军 她去，可以借机说自己是为了巩固地位，所以想在陛下面前立下功劳。于这件事上有利可图的人，才更容易成为交换条件的对象。 再加上同为女子，很多话题谈起来，也更能直击对方弱点。 这些，都是他和顾逸笙没办法达到的。 “陛下就别拿妾说事了。”姜绾芸正色道，“您有时间，不如多想想，应当怎么把冯首辅一派，彻底踩死？” 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趁他病，要他命！ “他啊…”顾瑾渊随意夹起一颗丸子放入口中，“说起来也不是很着急，十日之后，大军就要开拔了，而他冯琦均…那时候还在家里静养呢。” “朕也不怕他用什么办法给金轮的人报信，本来这么大的一件事，就没有瞒住的可能。” “他若是报信了，兴许…咱们还能顺便查查，他到底是用什么渠道，把消息传递给金轮的。” “那几个金轮探子固然重要，但他自己，也应当是有一套方法的。” “陛下是想利用他的急迫，把这条线上的人，全都钓出来？”姜绾芸颌首表示明白，“那确实不急了，“待他好了，得知这些噩耗，肯定会心神大乱。” “人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最容易做错事。而冯首辅，也是人…” “所以咱们也不用太担心他，失去了左膀右臂的他，想要翻身，太难了。”顾瑾渊弯唇，笑容中藏着几分得逞。 “皇兄！”两人的讨论，忽然被一声清脆的大喊打断。 只见顾逸笙匆匆而入，直接就向着两人跑了过来，“皇兄，听说你已经准备点将，让大军出征北伐了？！” “规矩又都忘了？”顾瑾渊淡淡扫了一眼对面撑在桌旁的人，“大军十日后开拔，怎么？你想跟着去？” 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可顾逸笙，却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臣弟…确实有这个想法。” “嗯？”在座两人皆不由向他投去诧异的目光。 以前说要把他扔到军营里去锻炼锻炼，他都怕得不行，说什么都不愿意去。怎么现在…还想主动去西北边塞那样的地方打仗了？ 且不说战场上都是真刀见真枪，就是西北那一带恶劣的天气和环境，便能把人折腾得够呛。 “皇兄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顾逸笙觉得自己被两人审视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只想快些得得到答案。 “不答应。“顾瑾渊拒绝的话没有丝毫犹豫。 在中原沃土过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人，很难在那片战场生存下去。 他这弟弟，从小到大就没真正吃过苦，把他扔到西北边关去？要真在战场熬不住了怎么办？ 两军开战之际，可没人有功夫护送他回京。 “皇兄？！”顾逸笙猛得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家皇兄，“皇兄你以前不是老说要送臣弟去军队历练吗？” “眼下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不能去了…” 顾逸笙撇嘴，皇兄翻脸果然比翻书还快，也就是皇嫂善解人意，能容忍他了。 第2025章 正好接手城防营 抿抿唇，顾逸笙又道，“再说了，皇兄你每日让臣弟研习兵法，总不能是为了学着玩儿的吧。” “打仗又不是年年都有的事，要磨练，也就眼下这一个机会了。” 见他似乎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奔赴边关，顾瑾渊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好奇来，“你以往都不愿吃这个苦的，怎么…这次忽然想去边关了？” 若只是兴致忽然来了，那定不能让他去！ 奔赴边关打仗，可没有兴致一说。 顾瑾渊认真看向面前的人，等着他的回答，可被他这么一看，顾逸笙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是…经历昨日晚上的事后，臣弟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历练一番。” 昨晚那事，他前后伴在皇兄身边，也没帮上多大的忙，做的，也都是一些跑腿传信的事情。 本来，先入林府拿人的，就应当是他。皇兄那样的身份，怎么合适去冒那样的风险？ 估计也就是皇兄担心他学艺不精，一个人撑不住场面，才亲自去的。 想想今年中秋，自己也该满十五了，这个年纪的皇兄，已经能随父皇上朝，处理政务了。而自己…好像每日除了读书习武，就是在烨王府悠然混着。 面对一群豺狼虎豹，皇兄守江山也不容易。 怎么说，他也是皇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怎么能不帮皇兄担起责任呢？ 闻言，顾瑾渊不由微挑眉尾，“你就替朕办了一件事，还办出觉悟来了？” “如果真是想去边关历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去了，就只能等着收服失城，随众将士凯旋而归了。” “这可不一定是几个月的事，万一没能在今年拿回那两座城池，你可是要跟着大军一起，在西北边塞过冬的。” “相比于西北边关的严寒，京城这边的冬日，简直可以称作暖春。” “你确定，自己能吃得了这份苦？” “那么冷？！”顾逸笙咋舌，“难怪金轮的人，喜欢喝那烈酒...” “所以，你想好了吗？”顾瑾渊挑眉，“你若要去，明早儿便去南郊军营，找梁印潮报到。” “若是不想去了，就老老实实在京城待着，今年过完生辰，就先去羽林军中历练，体验一下。” “来年，混个一官半职的，再上朝参政，长长见识。” “臣弟明日就去南郊军营报到！”顾逸笙咬牙做下决定。 虽然边塞之地生活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苦上许多，但大丈夫一言九鼎，话都说出去了，现在反悔，别说是旁人了，就是他自己，都不会瞧得上自己。 况且，自己凭军功赚的一官半职，和皇兄凭兄弟关系给的一官半职，还是不一样的。 再者...若能成为对瑜国有用的人，日后来皇嫂这里吃点心，也会更有底气一点！ 有了这层想法，顾逸笙顿时更加坚定了。 顾瑾渊是不知道自己这弟弟还在打点心的主意，见其有志气，他便点头应了此事，“那你就去军营报道吧。” “来日，若是立了战功，便正好接手冯琦均手里的城防营。” 第2026章 公文传信 十日，点将结束，顾瑾渊便亲自将开拔的大军送到城门口，在城楼上为他们的远行祝酒。 冯琦均虽然已在前几日醒来，但手中几乎无权的他，就算再不乐意，也没办法阻止这场战事了。 因为他现在，被责令在家休息，已是…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了… 情急之下，他也只能选择跟金轮那边的人递消息，希望他们能想办法把这场战事一直拖到寒冬！ 只要入了冬，瑜国这边习惯生活在温暖故土的将士，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而那时，金轮人的优势，便展露出来了。 他们的将士，个个儿都是草原上的汉子，哪怕冬日过得艰难，但论起战斗力，却是依旧能保持不变。 此消彼长之下，胜率，便大上许多了。 当然，他也就是同金轮的人这么一说，并非不是真心希望金轮能胜。 于他来说，无论是谁快速取胜，都不是好事。金轮若是快速败了，皇帝便真正能腾出手来收拾他了，而他多年的谋划，也会沦为一场空。 同样，瑜国若是很快败了，他在其中，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作为瑜国的臣民，对方若是一路难攻，他保不齐就要踏上逃亡之路。 现在，于他来说，最好的情况就是双方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只要边境战事一日不了，皇帝一颗心，便一日收不回来。 而那样，他也就有时间有机会，再把自己损失的权柄给夺回来！ 同时，他也不忘告诉金轮，皇帝最疼爱的胞弟，也随大军去了边境。只要金轮将人扣住，那双方，便有得谈了。 金轮定然会狮子大开口，小皇帝这边，肯定不会愿意让步。 一旦双方因此僵持不下，那…他的机会就来了！ 冯琦均筹划地很好，甚至就连烨王被俘，劝皇帝御驾亲征去救人的说辞，他都想到了。 但老天爷，却在这件事上，跟他开了个大玩笑——秘信根本没有递出去，他后面所有的谋划，全都落了空。 顾瑾渊早就料到，被他逼急了的人会有动作，所以这些日子，他表面上虽忙着大军开拔的事，但实际上，却是把冯琦均这人给盯死了。 冯琦均似乎也忘了，自己现在手中无权，与以往根本不能相比！ 皇帝要盯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实在太容易了。 他不动还能混着，他一动，顾瑾渊便直接捏住了他与金轮相交的证据，将他满门下了大牢。 “啧，冯琦均这老狐狸，还真是会挑传消息的方法，难怪朕以前一直抓不住他的把柄。”瞧着手里那盖着首辅大印的公文，顾瑾渊面上，也不由生出几分感叹。 “他是以公文传递情报的？”端着一盏新茶过来的姜绾芸，在瞧着顾瑾渊手里的东西时，也同样露出几分惊愕。 陛下手里那…分明是公文！ 冯琦均作为首辅，给各地下发公文不是什么奇怪的奇怪的事。 可谁能想到，这一份份披着公文外皮的东西，内里，竟是给敌国传递的讯息呢？ 第2027章 方便一网打尽 “他还真是个人才。”顾瑾渊微沉嘴角，露出讽刺一笑，“像这种公文类的东西，在下发的时候，都是不可以拆开来看的。” “只有接收的人拿到手，检查了火漆完好无损后，才能打开。反之，传信的人，便是死罪。” 姜绾芸默了默，接过话头，“所以…通过这种方式，他便可以让自己的消息，不受任何阻挠，安全传到指定的下属手里。” “之后，再通过那名为他办事的下属，传递给金轮人就是？” “嗯哼。”顾瑾渊冷哼，“若是事态紧急，还可以送六百里、八百里的加急公文。” “迅速高效…冯琦均，还真是会利用自己手头的资源。” “那陛下现在打算如何？”姜绾芸抿抿唇道，“冯首辅被捕的消息应当还没有传开。要不…咱们消息控制住，然后再安排人按原计划把消息递出去。” “方便…一网打尽？” “朕也是这么想的。”顾瑾渊弯眸，“绾芸不愧是朕媳妇，跟朕就是心有灵犀。” “别贫！”姜绾芸瞪了他一眼，“既然您已经有这打算了，那可行动了？” “自然。”顾瑾渊挑眉，“朕已叫人仿写了这批‘公文’，按照原路，给北暮府那边送去了。” 北暮府是临近金轮的一府，消息要递给金轮，必然会经过北暮府。 “说起来，老狐狸留在北暮府的人，官职竟还不低。”顾瑾渊冷笑，“一府知府，也难怪，他们之前，能把边防图给泄露出去。” 边防图何等重要，若官职太低，根本接触不到。而以冯琦均的性格，这样的事，他又定然不会亲自去做。 北暮府的知府...倒是也够格了。 “那之后便看北暮府的知府是怎么传递消息的吧。”说着，姜绾芸又微蹙眉头，“不过...陛下一定要派人把他们盯紧，不能让消息真正泄露出去。” “实在不行，就少钓几条鱼，烨王殿下的安危，还是要当先顾及的。” 这回，烨王虽然跟着奔赴了边境，但却不是以王爷的身份，前呼后拥去的。而是...做了一名普通小兵，混迹在大军之中。 立军功，一步一步往上走，是他自己的愿望，也是...真正的历练。 一个没有实战经验的人，若是一开始，便成为将领，统帅千军万马，难以服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挣来的军功，也会被人怀疑的。 他这样的选择，并没有错。但身份，却是因为这选择，而不方便暴露。 不然，身边没人守着，危险定然会成倍增加！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顾瑾渊忽然伸手，把人直接拉入自己怀里抱住，“但是这话由绾芸说出来，朕便觉得...把弟弟卖了多钓两条鱼，其实也没什么。” “顾逸笙那臭小子，走的时候收了你一篮子点心也就算了，人都快到边塞了，还被你记挂着呢？” 哪怕是亲弟弟，被媳妇这般记挂，他也想就此把那小子扔在西北边关，不让他回来了。 第2028章 现在想起，晚了 “那陛下这是打算不把妾当一家人了？”姜绾芸睨了他一眼，“殿下既是陛下的弟弟，那妾自然也应当把他当亲弟弟看。” 说着，她又伸手捏了捏顾瑾渊的面颊，“陛下莫要这般小气。” “哼。”顾瑾渊轻哼一声，算是勉强应了她要求。 既然媳妇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对顾逸笙那臭小子这么好的，那…他便暂时不跟那臭小子计较了吧。 不过… “既然是一家人，那三日后的中秋宴，绾芸打算赠些什么给朕这个家人呢？” “中秋还要送礼？”姜绾芸狐疑看着眼前人，眸中露出一丝不解，和一丝提防，“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了？” 中秋是团员日，习俗也只是家人聚在一处，一起把酒赏月，吃吃月饼聊聊天。 分隔两地的，可能会捎个东西以表相思，但这聚在一起的互送礼物？她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对于眼前这人，她也算是了解了。 他一旦有什么新奇说法，那就很有可能，又是在打歪主意了。长久相处的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就该警惕。 “每逢佳节，互赠礼品，不是很常见吗？绾芸为何觉得奇怪？”顾瑾渊瞧出怀里人紧张，便弯着一双凤目，凑到她唇畔落下一吻，“朕都把给绾芸的礼物准备好了。” “绾芸当真...什么都不想给朕？” “什么礼物？”姜绾芸怔了怔，下意识地脱口问出。 给她准备好了礼物？他这一天天地围着打压冯首辅一派的事转悠，哪里有别的时间准备什么礼物？ 这人... “秘密。”顾瑾渊弯唇一笑，“礼物嘛，都是要当时拿出来才有意义，朕提前与你说了，便没惊喜了。” “不过，绾芸若是想不到送朕什么，那...朕帮你想想也是可以的。” “比如，今年新春的时候，你曾要求朕...” “无需陛下帮忙！”大致猜到他又有什么话说，姜绾芸干脆一咬牙，直接将他的话语打断，“别人想的没诚意，妾自己想。” “真不用朕帮忙？”顾瑾渊挑眉。 “不用！” 想都没想，姜绾芸便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人。 让他帮忙推荐，想也知道是些什么东西。与其让他胡来，还真不如赠他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 深夜，昏黄烛火交织，将室内照得一片明亮。 灯火温暖，可气氛，却是冷的。 方妙菱靠在烛火旁垂眸看着手中的信纸，忽明忽暗的跳动火焰，为她冷漠的面庞，打上一层朦胧的光。 看完，随手把信纸往桌上一抛着，她唇畔，跟着就浮现出一丝冷笑，“现在才想起本小主，晚了。” “小主真不打算相帮？”在她身后垂首而立的荷叶，忽然低声问了一句。 “当然。”方妙菱嗤笑，“以往将我当狗，今日有难，却想起我了？呵，没有趁势踩上他们一脚，都已经算是仁慈了，居然...还想着让我帮他们？” “真以为凭着‘血浓于水’四个字，就能让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吗？” “那他们，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第2029章 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小主您到底是方家的人，如果方家没了，您在宫里的日子，恐怕...” “啪！”荷叶话未说完，一个巴掌便落到她的面上。 清脆的响声，在宁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你懂什么？！”听见荷叶的话，方妙菱心中的怒气，便忍不住“噌噌噌”地往上长。 她现在，分明是分位仅次于姜绾芸的第二人，陛下对她，也还算不错。可偏偏，家里那堆麻烦事，一而再再而三地连累她。 方家与冯家是什么关系，整个京城，恐怕无人不知。 这回冯家出事，与金轮在京城的探子扯上关系...陛下对她这个姓方的，态度，也有了大转变。 原本还能同陛下说上两句话的她，在此之后，便是与陛下连面都见不上了！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怕她替家里求情。 虽说她与家里关系不好，但在外人看来，到底是一家人。父亲落难，她怎么也该帮衬着些才对... 可曾经那样苛责她的方家，她为何要帮？！ 思及此，她清秀的面庞，也变得一阵扭曲，“若是没有方家，指不定，本小主能在这宫里混得更好呢！” 她阴沉沉的声调和扭曲的面庞，让垂首捂着面颊的荷叶又瑟缩了一下。 一句好心提醒，换来的却是一个巴掌... 荷叶的心，一寸寸地凉了下去。 自己这小主，有心计有谋略，但唯有一点差了些。从小就没得过家族支持的她，从来不知，家族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她只当有陛下的宠爱，便可以在后宫做一呼万应的主子，特别是在见到婉妃的境遇之后，这想法就更坚定了。 可她进宫才多久？瞧见人家婉妃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日这个位子的吗？知道婉妃在自己往上走的同时，父亲也升过官吗？ 前朝后宫永远都是相通的...哪怕是有一堵宫墙隔着，也没有人可以完全撇清关系。 没了家世背景撑着，自己这位小主，又凭什么...在陛下面前说上话呢？ 宫里的人，看着都通透，可惜当事人不愿听她劝阻... 既然自己这主子觉得方家无用，那她干脆就顺着她的话说好了。反正到最后，吃苦头的，不是自己。 “小主。”荷叶默了默，方才小声开口道，“若是小主觉得方家扰了您的前程，奴婢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你有主意？还两全其美？”方妙菱狐疑地打量了一眼面前这畏畏缩缩的宫婢，眸中尽是不信。 不过...眼下这恼火的情况，听听也无妨。 对她扬扬下颚，她便嗤道，“说说看。” “奴婢听闻...前段时日，陛下审问林侍郎夫妇的时候，婉妃帮了大忙，所以...所以陛下近来才更宠婉妃了。” 小心翼翼地停顿片刻，确定自家小主并没有因此发火，荷叶才又接着道，“所以奴婢想着，若是小主能把方家偷偷给您递的信交给陛下...” “或许能在陛下那边自证清白，让陛下对您的态度改变...” “至于方家，若是因此没了，也算是...合了您的心意了。” 第2030章 消息哪儿来的？ “揭发方家同我递信的事，然后借此给陛下一个处理方家的机会？”方妙菱眯眸，“如此，不仅我能在陛下面前立功，得陛下重视，还能…把那讨人厌的方家，顺道给解决了。” 想明白了荷叶的意思后，方妙菱又挑眉道，“你这两全其美的办法…确实不错。” 出卖一个方家，换自己的功绩，无论怎么看，都是极为划算的买卖。 只是… 稍微一顿，方妙菱又冷眼打量起荷叶，“只是…你是怎么知道，姜绾芸今日愈发受宠，是因为她在陛下审理林侍郎一家的时候立了功？” “这消息，连本小主都不知道，你一个小小宫婢，是在哪里听得的？” 话只最后，方妙菱的语调，已经带上了几分冷意。 不得不说，荷叶这主意是极好的。可以她对荷叶的了解…这办事向来畏畏缩缩的宫婢，应当是没有这份智慧的。 还有消息，现如今姜绾芸把控着后宫，有关她的消息，是越来越难探寻。她偷偷跟着陛下出宫的事…怎么可能流传出来，叫旁人知晓？ 荷叶到底… 她冷冷的质问，顿时让荷叶慌了神，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小主恕罪！消息是奴婢…奴婢前日在青云宫听到的！” 被发现破绽，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荷叶此刻，还是非常紧张。 既已开口，那后面会不会被抓到破绽，便全凭…她的表现了！ 消息自然不是她探寻到的，就像自己小主说的那样，她都不知道的事，自己一个奴婢，怎么可能…知晓呢？ 关于婉妃立功这消息，其实是两日前福禄公公告诉她的。 早在上次，于玉溪湖旁边被抓到，她便被迫吃了毒药，以至于…每过一段时间，都要按时服下解药才是。 前日，是她借着去青云宫替自家小主拿东西的机会，又一次去讨解药。 本来，这次之后，她只要再服上一次解药，体内的毒便可以彻底解了。但在拿到药之后，福禄公公却忽然把她带到了婉妃娘娘那边。 消息，就是那会儿，由婉妃娘娘亲自告诉她的！ 婉妃娘娘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告诉她这一消息之后，便只有一句嘱咐，“找个机会，把这消息透露给你家小主。” 当然，那位高高在上，从未有过逼迫她的意思。 那位只是道，希望她去办这件事，但若她执意护主，不愿办事，也不勉强于她。 大家就，都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好了。 当时，她确实是犹豫的，但她也担心，拒绝之后，会被灭口。可那位…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竟然把最后一次解药也给她了！ 同时还道，“你若想老老实实做人，避开这些是非，那便在一月后，把最后一次解药服下即可。” “本宫，不为难你。” 她从未想过，天底下竟还有这等好事！ 按理说，只要强行控制住她，就能让她办不少事。不听话，想办法弄死就是… 又何必…顾她一个奴婢的死活呢？ 第2031章 从来没信任！ 是以…这两日，她都深陷纠结之中。 她曾经想过衷心，可眼前这位动辄打骂的脾气，实在是…让人没办法破开胸膛，真诚将一颗心递到她面前。 后来，她便只想老老实实做人。 小主怎么吩咐怎么办事，若是自己这小主混好了，那她就跟着过两天好日子。若是混得不好，也没什么关系，过难一点的日子就行。 只要当心一些，不办错事，这日子，还是能过的。 可现在… 荷叶咬了咬唇，心中决定也在同时变得坚定。既然自己这小主不识好人心，那她…也没必要再护着了。 护着一个自以为是，还喜欢打骂她们的人？她没这份好心。 心凉了，就是凉了。 片刻沉默之后，荷叶又进一步解释道，“前日，奴婢前往青云宫，替小主去取婉妃娘娘给各宫小主准备的节庆之赏时，无意中听到了初盈与如意议论此事。” “地点是在青云宫花园的那片翠竹处，有竹影遮挡，他们没瞧见奴婢，才让奴婢把消息听了去。” “是吗？”方妙菱冷眼看着跪伏在自己脚边的人，目光中依旧含着警惕。 两日前，荷叶确实去过青云宫，过去…替她拿婉妃娘娘的赏赐。青云宫的花园里，也确实栽了一片竹，为姜绾芸乘凉之用。 若是在那里听见青云宫的人议论自家主子的事迹，倒是…也说得通。 只是… “为什么两日之前的事，你现在才拿出来说？”警惕的心思已经淡了不少，但防备之心，却依然在。 “因为当时听着，并不觉得是多么重要的事情。”荷叶垂着头，老老实实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有半月左右，而且…又尘埃落定。” “奴婢若是再到您面前来提，除了让您恼怒以外，就…再无他用了。” “所以，当时听她们聊过后，奴婢便将此事抛诸脑后，认真去办您交代的事情了。” “也就是今日，听您提起放假和陛下，奴婢才觉，此法可以效仿…” 昏黄的灯火落在她身上，只能将她的侧影照亮。至于那张脸，则是因着垂首的动作，而一直埋在阴影之中。 叫人，看不清神情。 依旧是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方妙菱之前的警惕，终于彻底淡了下来，“你的话，都说得过去，起来吧。” “喏。”荷叶低低应声，同时轻轻揉着跪到血脉不通的膝盖，扶着桌腿站起。 因她垂着眼眸，所以方妙菱并未瞧见她眸中的悲凉。 一句提醒，换得一个巴掌，一个主意，换得一份猜疑。 对方，从来就没信任过她！ 这样的主，不忠…便不忠吧… 方妙菱还不知道，自己的自负与多疑，已经成为了压垮身边人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身边人，彻底与自己离了心！ 在打消心有疑虑的同时，她也自顾自地认真盘算起荷叶提议的可能性。 陛下讨厌方家，不难看出。 古往今来，就没有帝王希望自己的臣子手握重权，重到…能跟自己抗衡的地步。 帝王，为天下主宰，怎么能有人，可以与之抗衡呢？ 第2032章 您只需要会吃 卖了方家，换自己荣华，这份买卖，稳赚不赔！ 就是告诉她出卖身边的人，能换来更高的地位和权势，她也是乐意去做的。更何况，那还是带着她痛苦和悲惨回忆的方家！ 打定主意之后，方妙菱便伸手重新拿过之前被自己负气摔在桌上的信纸，“就按你说的办，明日一早，本小主...便去把这东西交给陛下。” 她红唇微弯，清丽的容颜上，泛出一抹与自己气质不符的恶毒笑容，“父亲嫡母，真希望，倒时候你们能喜欢我送你们的礼物。” “小主，既然明日要面见陛下，那您就早些休息吧。”瞧见她面上的笑容，荷叶心中，又不免生出一丝惧意。 好在，方妙菱现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并没有注意到她声音中的那一丝颤抖。 “明日面圣，今日确实应当好好休息。”方妙菱扬扬嘴角，随即，又用赞赏的目光看向荷叶，“今日你给我出的这个主意，很不错。” “来日，我若登临高位，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荷叶垂首，“多谢小主。” 登临高位？她不敢肯定，自己这位小主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但是她的好处...她却是敢肯定，那是必然没有的。 她不随意打骂，便已是天大的好处了，别的？他们想都不敢想... ... 翌日，天朗气清，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夏末的风虽还带着一丝燥热，但相比于盛夏，已让人觉得舒服许多。 此时，顾瑾渊正陪着姜绾芸在御花园中采花。 上次顾逸笙带走的那盒点心，一直叫他念念不忘，在几番念叨之后，姜绾芸终于决定，给他也做一盒鲜花饼，堵住他的嘴。 “绾芸，朕觉得这个花更好看一些，要不把这个也加进去吧？”顾瑾渊随手捻过一朵小花，递到姜绾芸面前。 “这个不行。”姜绾芸只瞥了一眼，便又开始忙活自己手里的事情。 “为何？”顾瑾渊觉得自己手里这花挺好看的，做成吃食，味道应当也不错，怎么就不行了？ “这花没有香气，做出来的鲜花饼，也就少了一份清香。”姜绾芸简单解释了一番后，又顺手将手里的花篮递给了他，“陛下若无事，便帮妾拿着篮子吧。” “采花的事，交给妾就行了。至于您...” 抿抿唇后，她又无奈扫了身旁的人一眼，“您只要会吃，就行了。” 在这方面，她对他真的没有任何要求。她也知道，像天赋这样的问题，要求多了，也无用。 这人生于帝王家，头戴金龙冠，理得了朝政，战得胜敌军，但是...只要是与厨艺沾边的东西，他就能弄得一塌糊涂。 为了保证宫里的各位明日还能见到朝阳，这做点心的事，还是不要叫他经手为好。 他只需要...会吃。 “只要会吃？”顾瑾渊似乎感觉到了自家媳妇的嫌弃，一丝小小的不满情绪，自心中升起，“绾芸，你是觉得朕连采花的事都做不了？” 他虽不知什么花可以用，但对着这花篮里的采，总没问题吧？ 第2033章 鱼儿上钩 自己又不是傻子，即便不懂什么样的花适合做点心，但依葫芦画瓢的事情，总是会做的吧？ “没有啊。”被点名的人丝毫不慌。 对于安抚这人，姜绾芸已经很有一套了。她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同时抛出理所当然的一句话，“妾舍不得陛下这样风光霁月的人做这些杂活儿。” “所以...陛下还是安安心心地待着，等着吃就好。” 果然，她一句简单的话抛出，顾瑾渊的情绪，立马就被安抚住了。 他一双漂亮凤目微弯，顷刻，一抹倾国笑颜便在面上绽放，“朕觉得只要是同绾芸一起，做什么都开心。” “唔...” 姜绾芸尚未来得及说什么，顾瑾渊一颗刚被媳妇哄上天的心，便因为裴贤盛一席通报，又落回了地面，“陛下，方德仪求见。” 听到这名字，顾瑾渊便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不耐，“她来做什么？” 每每跟着媳妇放松心情，总有人来打岔。方妙菱...他们方家那一派目前是个什么状况，她心里没数吗？还敢往他面前凑？ 不悦抿抿唇后，顾瑾渊便冷声开口道，“你回去告诉她，朕不见她。现在不见，以后也不会见。” “她若再来打扰，就去冷宫陪她姐姐和蒋文淑的鬼魂去！” “喏。”感受到自家主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裴贤盛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便拔腿就要出去通告。 可在他离开前，之前陷入沉思的姜绾芸却忽然出声，叫住了他，“裴总管，等等！” “娘娘还有何吩咐？”裴贤盛停下脚步，恭敬询问道。 “让她过来吧。”对上裴贤盛惊愕的目光，她又柔声解释了一句，“前日本宫同她身边的宫婢说过几句话，她这会儿会来，应当是那宫婢想通了。” “你还跟她身边的宫婢有联系？”顾瑾渊蹙眉，“朕怎么不知道？” 这么大的事，媳妇居然没有告诉他？！ 委屈。 “陛下日理万机，成日忙着追查冯琦均的党羽，哪儿有时间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姜绾芸笑着安抚道，“见陛下忙碌，所以妾就自己把事情办了。” 说着，她又倾身上前，在他下颚落下一吻，“妾不过是让她身边那宫婢找机会告诉她，妾上回帮陛下审理林淳立了功，所以陛下近来才格外宠爱妾。” “胡说！”顾瑾渊瞪眼，“朕明明是因为喜欢你才对你好！” “本来就是胡说。”姜绾芸轻笑，“不胡说，怎么骗鱼儿上钩呢？” “妾有八成把握，她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把方家卖了，以求陛下宠爱的。” “虽然她曾经在方家混得不怎么样，但她知道的，说不定比咱们要多。再者，在冯家垮台的节骨眼儿上，方家若是想保住自己，也只能依靠，这个尚在宫主混得不错的女儿了。” “这跟急病乱投医，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你想让方妙菱出卖向她求救的方家？”顾瑾渊撇撇嘴，终是勉强应了，“行吧，裴贤盛你去叫她过来。” 第2034章 为了父亲的事 既然是媳妇的意思，那他也就不阻拦了，“正好，能借此机会一劳永逸也好。” 只要方家能被问罪，以后，一个方妙菱，他还愁没有机会收拾？ 没有家世背景甚至还背负起了罪名之女名号的她，在宫里，什么也不是。 偷偷瞧了一眼自家主子的面色后，裴贤盛便飞快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很快，方妙菱就被带到顾瑾渊和姜绾芸的面前。 “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参见婉妃娘娘，娘娘千岁吉安。”她微微屈膝，向两人标标准准地行上一礼。 “平身。“顾瑾渊把人叫起后，一句废话也不多说，张口就问，“这大清早地就来找朕，所为何事？” “回禀陛下，妾…”方妙菱面上适时露出一抹为难神情，“妾今日早来打扰，实在是因为…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 “妾一个人没法儿做主，所以，只能来此向您请示。” “你说吧。”顾瑾渊抬眸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 他表面上虽没因为方妙菱刻意摆出的神态而有所变化，但心里，却是已经开始思忖了——方妙菱所言，应当不好是什么小事！ 这女人很擅长以退为进，她这般畏畏缩缩又犹豫不决的模样，很明显，是在为了后面的话造势。 她要让人觉得，自己与后面要说的事情，是没有关系的，甚至，是无辜受牵累的那一个。 看来…她是真的打算状告谁。 莫非媳妇算得不错，她的经历和得到的“好处”刺激到了方妙菱，让方妙菱生出了模仿的想法？ 啧，有意思。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您…”方妙菱犹豫看了周围一眼，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裴贤盛，让他们都退远些吧。”顾瑾渊抬手的同时，裴贤盛便迅速给周围此后的人都递了眼神，让他们全部退开。 之后，自己也往后退了两步，守在分界线上，防止任何人靠近。 “现在可以说了？”顾瑾渊微凉的目光，落在方妙菱身上。 “这…”她面上的犹豫依旧没有退去，看向姜绾芸的目光中，尽是为难。 显然，接下来的这些话，她也不想叫姜绾芸听见。 姜绾芸可是她的敌人，谁知道她在说完这番话后，会有什么做法？ 若是她在陛下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些什么，那自己这立功的机会，可就变得渺茫了。 “直说吧。”顾瑾渊丝毫没有让姜绾芸离开的意思，甚至因为方妙菱的犹豫，不耐烦地蹙起了眉头，“朕身边的，都是朕信得过的人。” “你要叫伺候的人离开，朕应你了，你若再得寸进尺，那…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朕没工夫跟你在这儿打哑谜。” 居然还有人敢在他面前叫绾芸走？呵，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妾省的。”被顾瑾渊冷冷扫上一眼后，方妙菱顿时惊恐地瑟缩了一下。 不能得罪陛下…不能得罪陛下… 她在心中默念安慰自己一番，同时强行扯出一个笑容，“既然陛下有言在先，那妾也就直言了。” “今日妾过来，其实是为了…父亲的事。” 第2035章 表忠心 抿抿唇，方妙菱又白了面色，继续道，“妾知道，宫里有后宫不得参政的规矩，所以…” “所以哪怕是父亲，妾也不敢包庇！” 她说得大义，面上还适时摆出了挣扎和痛苦，看上去，就像是要为陛下大义灭亲一般。 “怎么？方侍郎找你了？”顾瑾渊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在扬起嘴角的同时，也慢悠悠开口问道，“为的什么事？” “妾…妾说不出口，陛下还是直接看这个吧。”说着，她便将几页信纸取出，双手奉上。 顾瑾渊接过她递来的家书，随意扫了几眼，就将大致情况给弄清楚了。 冯琦均出事，方振宇怕自己这位曾经带着他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岳父连累自己，便着急与其撇清关系。 但他现在远在芹川府“省亲”，没法儿亲自到他面前来说，也不敢亲自来说。 于是，他便将主意，打到自己那在宫中混得还不错的女儿身上。 让女儿来说，可就简单多了，无非…就是抓住机会，给他这个皇帝吹吹耳旁风什么的。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前朝不少官员把自己的妹妹女儿送入宫中，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能有她们帮自己说上一句话。 可前朝和后宫，到底分开的。就算这是默认的事情，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否则，扰乱后宫和后宫干政的帽子，便会一同扣下来。 更何况，方振宇还不是为了讨什么好处，他是为了跟冯家撇清关系！ 冯家可是和通敌叛国的罪名扯上了关系的。在这个时候急于跟冯家撇清关系的人，处境…就很微妙了。他们之前跟冯家来往有多密切？有没有可能，也参与其中？ 或者说…这么着急地与冯家保持距离，是心里有鬼吗？ “朕以前怎么没觉得…你父亲这么不懂事呢？”顾瑾渊扬扬嘴角，随手将手中的信纸叠起，“不过你倒是诚实，遇上这种事，居然立马就想着来告知朕。” 他唇盘的笑容诡异，似乎隐约藏着一点讽刺。 方妙菱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得扯扯嘴角，把事先准备好的话讲出，“妾既入了宫，便是陛下的人，万事…自然都要以陛下为主。” “父亲虽与妾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但陛下，不仅是君更是妾要一生相伴的人。” “孰轻孰重，妾心里有数。” 这是在表忠心，言明自己要站他这边了？ 啧，绾芸还真是厉害，这都算计到了。果然，媳妇就是媳妇，旁人半分都比不了。 “你能这么想，朕很欣慰。”心中无数思绪掠过，但他面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既然你有意为朕着想，那朕也不能辜负了你的一片丹心。” “放心吧，这件事，朕一定会公平处理的。” “眼下这日头也大了，你便先回去休息吧。待此间事了，朕再论功行赏。”说着，顾瑾渊的目光，又落到她的手腕上，“方德仪到底是从四品的德仪，如此朴素过了。” “裴贤盛，去把南方诸国新进贡的那对翡翠镯子也给方德仪送去。” 第2036章 三对镯子 “喏。”裴贤盛恭敬应了声后，便笑着转身，冲方妙菱道，“方小主，请随奴婢来吧。” “奴婢先送您回去，之后再去给您拿陛下的赏赐。” “好。”方妙菱礼貌回以一笑，随即又欢欢喜喜地同顾瑾渊福了福身，“陛下，妾先告退了。” 此刻，她心中尽是欢喜。 欢喜陛下给了她日后论功行赏的承诺，也欢喜，陛下因此把南方小国进贡的翡翠镯子赏给她了。 这是对她的肯定！ 那极品翡翠镯子她是知晓的，总共就只有三对，一对给了太后娘娘，一对在姜绾芸手腕上挂着，还有一对…马上就是她的了。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在一时半刻间就超越姜绾芸，不过她等得起。 一个已经年近二十的宫妃，陛下还能新鲜多久呢？韶华易逝，她独占许久恩宠，也不见肚子里传来消息，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没有子嗣傍身，空有恩宠？ 这么想想，姜绾芸也不过如此嘛。 方妙菱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其间的得意呼之欲出，几乎没有掩饰。她仿佛，已经瞧见自己美好的未来了。 行在她身边的裴贤盛，余光瞥见她面上得意笑容的同时，眸中便有一丝讽刺划过。 不过是得了一对翡翠镯子而已，这傻子还真当自己要翻身了？走在路上，竟然都能笑出来… 猜也知道，这人肯定在想，三对镯子的归属分别是谁，然后就在心里把自己和前面两位抬到一样的高度了。 太后娘娘可是陛下生母，哪里是她能够比的？ 至于婉妃娘娘…呵，整个内帑的钥匙都在她那儿呢，陛下想要零花钱，都得跟她开口，有一对翡翠镯子，就想跟人比？ 裴贤盛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方家的人还真是如出一辙，都喜欢在大白天的做梦。 按照主子的吩咐，把人送回绘雅轩，又递了镯子过去之后，他便匆匆回去复命了。 此刻，已经吃上了媳妇亲手做的鲜花饼的人，正在悠然看着探子给自己送回来的情报。 北暮府的知府，已经接到消息，正把那封信，往下一个传递者手里送呢。 “嘁，他还当自己是在送什么重要东西，全程鬼鬼祟祟的。”顾瑾渊嗤笑，“他那一举一动，就是笑话。” 咬着鲜花饼，他又拿出了方妙菱给他的家书摊在书桌上，“啧，朕原本还在愁，把方家一同办了的那些理由都有点儿牵强，没想到…” “一转头，方妙菱就送了朕这么大一份礼。” 他扬起嘴角，弯眸露出一个笑容，“这方妙菱讨厌归讨厌，人倒是还挺有用。” “喜欢折腾，折腾来折腾去的，竟把朕想要处理的人，全都折腾没了。” 说罢，他又赶紧冲自家媳妇露出讨好一笑，“当然了，这主要还是靠绾芸神机妙算，让她每一次都带着人，准确无误地往坑里跳！” “陛下说笑了。”姜绾芸看着眼前这跟自己讨好的人，无奈弯弯嘴角，“陛下还是快想想，什么时候收网，最为合适吧。” 第2037章 位列四妃 “唔…那就中秋之后吧。”顾瑾渊指尖轻轻在桌面上一敲，便迅速打定主意，“朕也是很仁慈的，这阖家团圆的日子，就让他们过完好了。” 姜绾芸摇头轻笑，“您确定，他们真的能开开心心把这中秋过完？” 有这么一桩事关九族性命的大事悬在头顶，谁还能好好儿地过中秋？ 相比于生存在对未来无知的焦虑中，给他们一个痛快，恐怕才是更体谅他们的做法。 当然，顾瑾渊是不在乎这些的。 他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于朕来说，那个时间是最合适的。” “再说了，今年中秋他们要是不过，以后也就没有机会了。哪怕不开心…也算是体谅他们了吧。” 说着，他又伸手将人揽入怀中，“绾芸就别管他们开心不开心了，有这时间，你不如多想想，后日月圆时，要怎么让朕开心？” “让陛下开心还不简单？”姜绾芸睨了眼靠在自己身上的人，顺势在他面庞上落下一吻，“这不就开心了？” 顾瑾渊：“…” 好像…是挺开心的？ 不过，他也不敢说不开心啊！要是说了，今晚就得一个人睡了！ 宫里房子多，也是件苦恼的事情，要是像普通人家，就一间房子，媳妇也就没办法和他分房睡了。 年轻的帝王顿时泄气，陷入纠结。 … 今年中秋宴，与往年并无太大的区别。 琴声悠扬，舞姬妖娆，金尊玉酿，每一样，都是宴会当有的东西。 要说不同，也就是生在中秋的小王爷上边关打仗去了，操办中秋宴的人，变成了婉妃娘娘。 想到婉妃娘娘，众人的目光，便不由往太后下方的女子身上飘。 听说这位已经掌了后宫的权，其父又是个办事能力不错的人，还挺得陛下赏识。 往后，这位婉妃娘娘，应当还能更进一步吧？ 四妃之位，定然是没得跑了。 或许，得想办法，跟姜家的人打好关系，再让家中女眷，想办法跟婉妃娘娘打好关系… 可惜婉妃娘娘是独女，既无兄弟，也无姐妹，不然，这说亲的事，也可准备起来了。 众人想法良多，瞄向远处那道纤细身影的目光，也多有变化。 两边席位隔得太远，姜绾芸这边，是没有多少感受的，毕竟对面的人，也不敢太放肆。 但敏锐的顾瑾渊就不一样了，察觉到这情况，他就知道有人在打他媳妇的注意了。 这种事情不可避免，他也只能，先把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拉开，“今日中秋宴，于朕来说，既是国宴，也是家宴。” “所以…这家里的喜事，便在此一起宣布了吧。”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裴贤盛便快速上前，宣读了圣旨。 前后的客套话，众人都没心思去听，他们抽丝剥茧后，只从这道圣旨中提取了两个重要信息——其一，婉妃娘娘，晋了四妃之位，如今已是四妃中位列第二的淑妃了！其二，方德仪，也跟着了两级份位，如今…是从三品的贵嫔了？ 前面那个他们能理解，可后面这个，算怎么回事？ 第2038章 喜庆后的第一场风暴 婉妃圣宠正浓，会晋四妃之位，一点儿都不让人惊讶。 他们一群人，甚至已经做好了皇帝陛下哪日告诉他们，要封人为后的心理准备了。 可是这方德仪晋贵嫔，算是哪门子的事？ 她一个姓方的，到底凭什么跟着人婉妃娘娘晋位？不说去冷宫待着，就方家现在这种情况，她不是应该终身不再有出头的机会了吗？ 众人顿时忍不住一阵冥思苦想，更有甚者，甚至开始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了。 “怎么？诸位爱卿对朕的决定有异议？”顾瑾渊垂眸，看向方才说话的几个人，“若有有异议，不妨直接说给朕听？” “朕或许，还能帮几位爱卿解答。” “没、没有...”几人面色一肃，连连答道，“臣等就是...就是觉得喜庆...喜庆...” 直接跟陛下说，我们弄不懂那姓方的为什么能晋位？ 那不是疯了吗！ 弄不懂归弄不懂，但着实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方贵嫔，跟陛下作对啊！ 反正有前途的是淑妃娘娘又不是她，以后又用不着跟她打交道。他们也就是...想不通而已。 “哦？”顾瑾渊挑眉，看向几人，“几位爱卿觉得，喜庆在何处啊？” “这个...”几人语塞。 他们哪里知道喜庆在什么地方，这不是陛下高兴地给人晋位，他们也跟着瞎高兴嘛... 但是陛下现在问起，他们也不能说不知道。 于是，几人几番斟酌之后，终于小心翼翼地道了一句，“臣等就是觉得，这中秋佳节团圆日，陛下也得了心仪的人，替...替陛下开心...” “哦，原来爱卿们都这么想...”顾瑾渊扬扬嘴角，眸中划过一丝算计，但到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既然诸位爱卿也觉得这是喜庆的事，那正好，朕也敬你们一杯。” 说罢，他便端起琉璃盏，将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既然觉得他得了心仪的人是见喜庆的事，那日后，他要立后，这些人，便没有理由再说一个“不”字了。 得陛下敬酒，一群大臣连忙端起酒杯，跟着将杯中酒饮尽。 酒过三巡，宴会的热闹也跟着达到顶点。众人不再同之前那般拘束，一个个儿的，都跟周围的人，畅快喝了起来。 至于之前的疑惑，他们也只得了一个“陛下在警告他们，前朝与后宫不可关系过密”的猜测，便被抛诸脑后了。 ... 喜庆的团圆日过去，随之迎来的，便是宁静后的第一场暴风雨。 被责令在家养伤的冯首辅，忽然被抄家了！ 在冯家满门全部入狱的同时，顾瑾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出了他与朝中某些官员的来往公文，把随他一起跟金轮合作的人，也全部押往天牢。 之前陛下也在早朝的时候，与大家谈论过此事，但那时候，就凭着林淳夫妇的口供，和一本账本，拿了蒋侍郎一家。 至于冯首辅...虽然也被责问了，但他却当场撞柱，以表清白。 后来，陛下夺了其手中权力后，便没有再提过这事儿了。 第2039章 是非常时期 他们都以为，是证据不足，所以这事儿，不了了之了。没想到...那才只是开始而已。 现在，还有件更大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一时间，朝中人人自危，都恐怕陛下的怒火烧到自己这里来。昔日，人人都想要巴结的冯首辅，沦为了人人都避之不及的阶下囚。 但，不管他们如何撇清关系，该被抓的或是该被降职查问的，却是一个都没有跑掉。 冯家被抄家的时候，搜出的孝敬和证据，便足够定那些不老实的人的罪了。 朝中的势力，终是迎来了一场大洗牌。 与此同时，彻底掌握了朝政大权的顾瑾渊，又趁此机会，选择了几处试验点，于科考、赋税、经商等方面，实施了一系列的新规定。 新规定，是许久以前就拟定好的，只是之前手中权力分散，朝堂上不还有少人为了揽权，经常窝里横，所以…这制定好的规定，才一直没有机会实施。 眼下，冯琦均一派彻底没了，收拢了所有大权的顾瑾渊，自然要把之前的心血拿出，为瑜国再缔造一个盛世。 … “陛下，父亲来了家书，说…您把他调去了北暮府做知府？”捏着信纸的姜绾芸，看向身旁人的眼神，有些错愕。 自己的枕边人调动了自己父亲的职位，她居然等到收了家书才知道？ 这一大圈绕得，真是… “唔…是有这么回事。”顾瑾渊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决定，“冯琦均那一派的人全部处理之后，有不少位子都需要填补。” “北暮府与金轮接壤，是很重要的一个府。眼下，又是边塞夺城的紧要关头，那边得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坐镇，所以…朕就调了岳父过去。” 抿抿唇，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绾芸，你生气了？” “你要是不喜欢边塞的话，那…朕再给岳父换个职位？” 虽然北暮府的主城并没有与在靠近金轮的边塞之地，但相比于富庶安稳的中原地带，那边确实可以称得上危险了。 再加上北地寒冷，每每到了冬日，鹅毛般的大雪都要飘上几月。 绾芸若是不愿意自己的家人过去那边，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妾不是这个意思！”见他完全弄错了重点，姜绾芸不由扔了一个白眼给他，“妾了解父亲，他不是那种喜欢享乐的人。如果北暮需要他，他肯定乐意去。” “只是，父亲刚升任五品知州还不足一年，现在又升任四品知府…会不会不太合适？” 话及此处，她面上也随之浮现出几许担忧，“陛下刚刚收拢大权，权柄尚且不牢，可别因为此事，留下被人诟病的话柄！” “那倒不会。”顾瑾渊见她不是反对自己的决定，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这事儿若是放在平时，肯定是不合适的。” “一年之内从正七品到正四品，朕肯定会被一群大臣吵死。” “不过…”他弯弯漂亮凤目，眸中笑意清浅，“绾芸可别忘了，眼下…是非常时期！” 第2040章 现在是白日！ “咱们这次钓大鱼，可是连带着收获了不少小鱼。” “这么多位子空出来，不少有实力能做事的人，都连着升了好几级。你父亲混在其中，并不会显得奇怪。” 顾瑾渊轻叹，“要不是你父亲之前同朕说，想多为国尽一分力，而不是靠着女儿来京城享福，这一回，朕肯定直接把人调到京城来了。” “既然是这样，那妾就放心了。”听了他的解释，姜绾芸也就放下心来。 稍微一顿，她就此事随口问道，“说起来…牧大人这回也有不小的功劳，他目前是户部郎中，再往上升…岂不就是户部侍郎了？” “如此年轻就站在这么高的位子上，陛下之后要再帮他挡说亲的人，可就不容易了。” “他啊…”顾瑾渊撇嘴，“不给他升官，朕有其他的安排。” “什么安排？”姜绾芸顺口问道。 “你总管他的事做什么？”因着自家媳妇把心放在别人那里，小心眼儿的帝王，面上顿时浮现出几许不悦神情，“你放心，朕之前承诺过他的事情，肯定会做到的。” “朕既答应了让他和你那好姐妹厮守终生，就肯定会让他们在一起。” “外面那些想说亲的，你不必管。” “妾就是随口一说…”她没有怀疑他违约的意思。 姜绾芸想开口同他解释，但顾瑾渊却不打算再给她谈论别人的机会。纤长若鹤的脖颈往前微微一探，便准确无误地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长长一吻结束，他才又抽空同怀里的人道，“不管你有没有，反正朕都把话同你说清楚了。” “现在，你只要专心应付朕就好！” 说罢，他轻柔如羽毛的吻，便再次落在她的面庞上。 姜绾芸太熟悉这个人了，他现在有什么打算，她几乎不用思考，便能明白过来。 “陛下，现在是白日！”她提醒他。 “朕知道。”顾瑾渊纤长的羽睫低垂，掩住凤目中翻涌的情绪，“可是…情之一字，与白天黑夜并无关系。” “那也不能在御书房…”这里可不是凌云宫，是处理正事的御书房！ 若是这时候有人求见，裴总管案例进来通报，那…明日她可就真的无颜见人了！ 似乎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一般，埋首于她脖颈边的人，撇撇嘴便道，“裴贤盛若是再敢像上次那样闯进来，那他这大总管就不必干了。” “明日，就让他去浣衣局洗衣服去！” 去浣衣局有什么用？就算是让人出宫，该丢的人也丢了啊！ 然，顾瑾渊在说完之后，却没再给她留任何反驳的机会，玫瑰色泽的唇瓣轻轻贴上她的，便轻易将她后面所有的话都拦在口中。 目光，突然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琉璃眸中，一个不小心，所有心绪，便被那双漂亮的眸子摄走。 恍惚间，她只听得他在自己耳畔低声呢喃，“绾芸，你也是时候给朕生个小皇子了，不然朕这费尽心力手下的江山，可不知道该传给谁了…” 第2041章 大胜归朝 瑜国，天元三年秋。 经过三个月激战，瑜国将士终于赶在寒冬降临之前，将丢失的两座城池收复，重新在天险处拉起西北边关的防线。 此战，金轮损耗严重，若无十年修养，定是无力再战。 边境大胜，举国欢庆。 在北暮府忙着安排之前流离失所的百姓重回故土建立新家园之际，戍边数年的大军，也终于得以班师回朝。 … 此番战役，有不少将士为瑜国立下汗马功劳。顾瑾渊作为帝王，自然应当论功行赏。 之前，他有跟顾逸笙提过，若是他在边塞表现良好，回来之后，以前被冯琦均牢牢攥在手里的城防营，就交由他管。 好在，顾逸笙也算争气。 虽然去时，他只是混在大军中的一名普通小兵，但回来时，不仅凭努力在军中升了职，还累计了不少战功在身。 “你此次随军，勇气可嘉，战功亦是不少，之后，便直接去城防营任职吧。”顾瑾渊垂眸看向下方跪着领功的人，淡淡道，“以后，这皇城安危，就交由你管了。” “喏！”顾逸笙欢快应下。 闻言，一众大臣不由向跪在大殿中央的烨王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掌管城防营啊…那可就是护卫京城的职位。这个职位，官儿虽然不算多大，但手里的实权，却是极大的。 这一点，看上一个握着这权利的人就知道。 冯首辅，够厉害了吧。哪怕是位居首辅，也没把这职位让给身边人，而是，一直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察觉到一群人羡慕的目光，顾瑾渊又淡淡开口道，“诸位爱卿可是对此有异议？” 那眼神，别以为他瞧不出这一个个儿的都在想什么。 听出陛下微妙的语气变化，一群羡慕的人，赶紧收回自己的神思，连道不敢。 谁敢有异议？ 人家烨王在边塞立了战功，他们这些人，要怎么说“不”？ 上边关打过仗吗？跟敌军搏过命吗？一样都没有，凭什么在这永宁殿上跟陛下说不？ 现在可不比之前，之前有冯首辅揽着大权，许多问题，不仅要从实际的角度出发，还要权衡各方利益。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陛下一个人说了算，之前很多藏在暗处的规矩，全都不作数了。 想要往上面爬？ 可以，先来看看你这个人之前都有过什么功绩？办事的能力如何？是不是个有远见的人？ 如果一样都不占，那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最好再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些，免得往陛下跟前凑的时候被瞧见，加官晋爵不成，反倒因能力不足遭了贬官。 “既然都觉得没问题，那此番行赏，便就这么定下了吧。”顾瑾渊微微颌首后，又给顾逸笙递了个眼神，方才淡淡道，“退朝。” 回到后殿，等了约莫半刻时间，顾逸笙欢快的声影，便窜到了他面前，“皇兄，你找我？” 退朝了时候，皇兄给他递了个眼神，叫他过来，想来…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是还有好事？ 唔…不过皇兄的脸色，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好事的样子… 第2042章 嫉妒 按理说…他才随军回朝，应当没有得罪皇兄的机会啊？刚刚在大殿上，皇兄对他也多有赞扬，怎么到了后殿…就换上这幅面色了呢？ 顾逸笙挠挠头，试探性开口，“皇兄，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分忧是不可能分忧的，要是皇兄心情不好，他就得寻思跑路的事了… 至于安慰？有皇嫂就够了，不需要他。 看着眼前这尚不知情的少年，顾瑾渊的面色，不由又沉了一分。不过，该转达的话，他还是没有落下，“你等下，直接去凌云宫吧。” “嗯？”顾逸笙不明所以。 “直接去就是了。”顾瑾渊抿唇，不悦道，“绾芸听说你今日进宫，特意下厨给你做了一桌菜，说是庆祝。”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中，甚至添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想到自家媳妇忙碌的背影，和即将摆上桌的一大桌子菜，顾瑾渊心里就直泛酸。 那是特意给他这个傻弟弟准备的，至于他…顶多算是个蹭饭的。 同样都是得胜回朝，顾逸笙这臭小子，就有这么好的待遇，而他…思及此，顾瑾渊便忍不住揉揉额角，压下心里泛起的酸味。 去年他得胜回朝的时候，绾芸根本就不稀罕他，哪有什么待遇不待遇的？ 根本就…不存在待遇这两个字！ “你赶紧去吧。”顾瑾渊摆摆手，示意顾逸笙赶紧从自己面前消失。 再跟这臭小子聊下去，他估计会忍不住让裴贤盛直接把人给拎出宫去！ “皇兄你不一起吗？”顾逸笙缩缩脖子，顶着自家皇兄冷冰冰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虽说皇嫂亲子下厨证明他有口福了，但皇兄这幅神情，他不得不小心再小心啊！ 万一惹得皇兄不快，直接被踹出宫去，他可就什么也吃不上了！ “你先去。”提到这事儿，顾瑾渊就觉得恼火，“今日大军归朝，朕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待到午膳的时辰，再过去。” 顾逸笙恍然大悟，难怪皇兄一脸阴沉，原来问题的结症在这儿！ 他都可以去见皇嫂了，而皇兄还得留在御书房处理各种朝政大事，人能不生气吗？！ 明白自己现在特别碍自家皇兄的眼之后，顾逸笙便迅速告退，以最快的速度退出大殿，一溜烟儿地跑了。 为了让皇兄在处理朝事的时候有个好心情，他还是…先去皇嫂那边，蹭两块儿点心吃吧。 顾逸笙欢欢喜喜地到了凌云宫，可刚行至门口，就有一道让他再笑不出来的身影印入眼帘。 在他瞧见方妙菱的同时，方妙菱也瞧见了他。 与他不同，看见他的那一瞬，方妙菱的嘴角，便弯出了一个得体的弧度，“参见烨王殿下，殿下吉安。” 她总算是，等到了一个能带她见陛下的人！ 自打上次中秋封赏之后，本该随着份位高涨而荣获帝宠的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陛下！ 陛下确实做到了自己的承诺，论功行赏，给她连抬了两阶的份位，可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2043章 比姜绾芸还讨厌！ 陛下就像是根本不记得她这个人一般，再也没有见过她！ 别人没资格面见陛下，被陛下遗忘在角落，是因为她们没有付出。可她不一样，为了能在陛下眼里挣个位子，她连自己的家族都出卖了！ 她付出了那么多，怎么能跟…那些普通人一样？！ 近来，一直有人在暗地里嘲笑她，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都没有，还挺把自己当回事。 对此，她自然是震怒不已，她好歹是从三品的份位，那些五品六品的东西，也敢来她面前蹦哒？！ 什么叫尊卑，她们不懂吗？！ 可是…现实却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 那些本该被她踩在脚下的人，纷纷仗着自己家里的势力，对她不敬！而没有家族撑腰，也不见帝王宠爱的她，很多时候面对她们放肆的行为，也是无能为力。 告状？她当然有想过！ 可陛下每日都跟姜绾芸那女人待在一处，而姜绾芸跟她，又是死对头！ 像她们这样的关系，对方怎么会给她见到陛下的机会？ 人都见不着，还告什么状？ 至于让现下统领后宫的姜绾芸帮她？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姜绾芸对谁都公平，偏偏针对她一个。用那女人的话来说就是，“本宫虽然和气，但还没有大度到可以体谅和三番两次要谋害本宫性命的人！” 也就今日...戍边的雄狮得胜归来，她能趁着这个好时机，试着重新站到陛下面前。 方家可是跟金轮那案子有着不小的关联，而她，则是帮助陛下灭方家强军心的重要人物。 今日陛下心情好，她定然…也有重新出头的机会！ 可她面上得体的笑容刚刚扬起，顾逸笙便紧跟着蹙起了眉头，“你为什么在这儿？这是皇兄的凌云宫。” 方妙菱刚刚扬起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她当然知道这里是陛下的凌云宫，若不是知道，她特意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但听烨王话里的意思…是她不该来？！ 方妙菱尴尬扯扯嘴角，“烨王殿下说笑了，妾到凌云宫来，自然是…有事求见陛下。” “你们方家不是都没了吗？你还能有什么事找皇兄？”顾逸笙歪头，认真思考了一瞬后又道，“倒是你，方家满门抄斩，你没跟着被送去冷宫？” 方妙菱面色巨变，一张秀丽容颜因为顾逸笙的话，青白转换。 没等方妙菱再开口，顾逸笙就又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赶紧回去吧，千万别叫皇兄瞧见你，皇兄这会儿心情不好，要是瞧见你了，凭你是方家人这一点，就会惹他更不开心。” “妾与方家已无关系。”方妙菱咬牙，眼前这人若不是烨王，她真想当场翻脸，把他的嘴给撕烂！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简直比姜绾芸那阴阳怪气的，还要讨人厌！ “你跟方家没有关系了？”顾逸笙嗤笑，“那你敢告诉本王，你姓甚明谁吗？” “你…！” 方妙菱气闷，但这口恶气尚未抒发，一声尖细的通传便打断了两人对话，“淑妃娘娘驾到！” 第2044章 又在给她脸色看！ “皇嫂！”见到姜绾芸，顾逸笙便当先客气的打了声招呼。 而刚刚屈膝的方妙菱，则是因为他这一声“皇嫂”，把行礼时该说的话，都抛在了脑后。 皇嫂？！ 烨王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称呼不能随便乱叫？！ 还没等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姜绾芸便直接弯唇应了，“殿下这次北伐辛苦了，一战回来，人看上去都老成些了。” 眼前的少年，不过在西北边塞待了三月，人看上去，便与临行前那养尊处优的模样不太一样了。 人长高了一截，眼眸中也多了一丝坚毅成熟，曾经养尊处优积累下来的痕迹，也被消磨地差不多了。 深秋风大，北地的风，更是凶猛，带着寒意的凉风吹拂在面上，偶尔，还能叫人感受到刺骨的疼。 不过，被送到那边去吹了三个月，这孩子的皮肤倒是没粗糙多少。 看来这孩子又是跟他皇兄有一样的特质...天生丽质... “嘿嘿，其实没有多辛苦。”被姜绾芸一夸，顾逸笙顿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臣弟也就是跟着大军作战而已，最辛苦的，还是将军。” 顾逸笙一口一个“皇嫂”，一口一个“臣弟”，叫得在旁边看着的方妙菱脸都青了。 烨王这分明是在把姜绾芸当皇后对待，这是大大的僭越！烨王敢说，她姜绾芸，居然也敢应？！ 他们俩... 似乎是感受到了方妙菱难以置信的惊讶目光，关心完顾逸笙的姜绾芸，终于把目光转到了这个还保持着行礼姿态的人身上，“方贵嫔也来了？” “你这不出声不吭气儿的，本宫都不曾注意到你，快起来吧。” 方妙菱咬了咬牙。 这女人说得大度，但现在才叫她起身，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这么大一个大活人站在旁边，只有瞎子才瞧不见！姜绾芸这又是在...给她脸色看！ “方贵嫔今日到凌云宫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姜绾芸随口问道。 “妾来此处，是想恭贺陛下。”方妙菱垂眸，暂且把心中的怒气压下，“北伐的队伍大胜，理应恭贺。” 她的理由找得很好，有这理由摆在前面，姜绾芸也不好拦她。 可是... “陛下尚未回凌云宫，方贵嫔若是要恭贺陛下，恐怕...得去御书房寻他才是。”姜绾芸嘴角微弯，面上依旧是那温和笑容。 对方相见陛下，她并不生气，因为...陛下并不想见她。 说起来，这方妙菱也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 之前，她与陛下之间横着个方家，种种关联还在，陛下虽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直接无视。 但她，亲手把自己唯一的倚靠，踩在泥泞里，推向深渊，让其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方家都没了，陛下还理会她做什么？ 但她这举动，也不能说不明智。 若是她维护方家，想法设法地让方家暂且苟延残喘下去，也坚持不了多久。 陛下迟早会集齐证据，亲自把方家踩死。 到那时，一个无功的人，说不得就因为方家的事，直接被送到冷宫去了。 第2045章 最好现在就去 只能说，与方家撇清关系这一步不算错，错的是，在选择这样走之后，她又妄想着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现在只要安静待着，就还是宫里从三品的贵嫔。 但她偏偏要一次又一次地往陛下跟前凑，撞得头破血流，让所有后宫的宫嫔，都看了笑话。 旁人欺她，也不过是确定了，陛下根本不想搭理她。 “陛下政务繁忙，这会儿在御书房，应当是有正事要忙，妾不便打扰。”方妙菱扯扯嘴角，一点儿离开的意思也没有，“所以妾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到凌云宫来等，最合适。” 当然要到凌云宫来。 如果她去了御书房，陛下只需一句“朕有尚有国事要办，你且回去吧”，便能直接将她打发了。 但她若是到凌云宫来守着，陛下便不能再用这样的理由敷衍人了。 “呐，皇嫂温柔，叫你别在此处待了你就赶紧回去吧。”顾逸笙本质上和他皇兄一样，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见方妙菱死皮赖脸地不肯走人，他顿时就蹙起了眉头，“要是待会儿皇兄回来了，打发你可就不是皇嫂这个口气了。” “皇兄这个人，缺点有很多，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勉强也算一条。” “殿下！”顾逸笙毫不客气的话，终于让方妙菱忍无可忍，“那您这称呼变在了陛下的旨意前面，陛下知道吗？” 她的意思很简单，陛下就算是生气，也应当是气他烨王张口乱叫人！ 可顾逸笙在听了她的威胁后，却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你的意思是，你要去跟皇兄告状咯？” “好啊。”他弯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本王支持你，你最好现在就去。” “说不定皇兄听了你的告状之后，觉得本王这称呼特别好，当即就下旨封后…” “你…！”对方有恃无恐的模样，让方妙菱很是不能理解，难道，他就真的不担心被陛下知道他私底下这么叫人？！ 陛下虽然宠爱姜绾芸，但却是个唯我独尊的性子。 他若是知道，有人在他下旨前，就替他做了决定。定然…会生气吧？ 可烨王这态度...还有姜绾芸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没等方妙菱想明白，姜绾芸便先行开口道，“殿下一路奔波，今日又一大清早地就上永宁殿领赏，现在应当累了。” “陛下既然叫你先来了，想来也是想叫你过来凌云宫休息。” “至于方贵嫔...”姜绾芸扫了一眼固执站在旁边，一脸愤然的人，淡淡笑道，“方贵嫔既然想在这里等陛下，那就等着吧。” 说罢，她便一个转身，先行离开了。 而顾逸笙瞧见自家皇嫂都走了，自然也不想再跟方妙菱拌嘴。冲人翻了个白眼儿之后，便也紧跟着离开了。 不过，到了凌云宫的他，并没有去到偏殿休息，而是直接跟着姜绾芸进了厨房。 有吃的在前，睡什么觉？提前来了，当然要提前享受了！不然，待会儿有皇兄盯着，他可不敢多动筷子！ 第2046章 朕不开心 厨房内，已经有两碟提前做好的点心摆着了。 点心应当是刚出炉没多久，清香甜腻的味道还没有散去，尚未靠近，他肚子里的馋虫，便被这香甜的味道勾了出来。 “皇嫂，这个可以吃吗？”顾逸笙眼巴巴地望向自家皇嫂。 “可以。”姜绾芸瞥了一眼他所指的方向，“左边那碟你别动，那是待会儿要上桌的。” “右边那碟本就是给你带回去的，你要是饿了，就先吃那个垫垫肚子吧。” 还有带回去的！ 顾逸笙迅速捕捉到姜绾芸话中的重点。 喜滋滋跑过去拿起点心的同时，顾逸笙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也忍不住跟着转动。 待会儿这些能带回去的点心，他可要藏好了，一定不能让皇兄瞧见。 不然，东西被没收了，问题可就大了！ 至于事后如果被发现，会不会被罚背书练功那些，都是小事，不足挂齿。 他的原则就是...先吃了再说！ 顾逸笙吃得欢快，姜绾芸忙碌不已，一个上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这边气氛正好，可御书房的气氛却不怎么样。 好不容易于一堆有关西北边关的文书中抬起头来的顾瑾渊，满脸都写着“朕不开心”。 一想到自己在这边忙碌的时候，顾逸笙正在凌云宫欢快地吃着自家媳妇做的菜肴点心，他心里就满满都是嫉妒。 至于顾逸笙偷吃他为什么知道？ 呵，大家都是一个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谁还不了解谁？那小子会偷吃这种事，他不用想都知道。 思及此，顾瑾渊不由眯了眯凤目，臭小子最好把尾巴藏好，别让他抓住把柄。 不然...皇宫的大门，至少得拦他一个月！ 反正母后因为他去打仗的事，回玉泉山庄诚信礼佛去了，估计今年都不会再下山了。所以...“给母后请安”这种理由，那小子用不起来了！ “陛下，是否要准备銮驾回凌云宫？”站在旁边的裴贤盛，偷瞄了好几眼自家主子那阴晴不定的面色后，终是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句。 按理说，他现在就应该去叫人准备銮驾了，可主子不仅坐在那儿不动，面色还不怎么好看... 这...他不敢乱做决定啊！ 裴总管表示，自己才是最苦的那一个。 每逢这一大一小在淑妃娘娘面前为了碟糕点争宠的时候，他总会或多或少的收到波及。 受到波及也就算了，问题是，那糕点，他也没机会吃！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大概就跟这差不多吧？ “回！”顾瑾渊咬了咬牙，他不仅要马上回凌云宫，还要直接去厨房抓偷吃的人！ 周围伺候的人，都知道皇帝陛下赶着回去，所以迈开的步子，也不由自主地大了许多。 一行人紧赶慢赶，很快，銮驾就到了凌云宫。 只是，人还没有来得及进去，便被一直受灾那儿的方妙菱拦了道儿。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明明是初冬时节，精致打扮过的人，却迎着风展开了自己漂亮的百褶裙摆，把自己装扮成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第2047章 拦御驾 在凌云宫门口吹了整整一上午的寒风，才盼到这一刻，方妙菱自然是想都没想，便欢喜地迈着小碎步，柔柔拜倒在御驾前面。 欢喜，促使她加快了语调和动作。 以至于，她没有瞧见，在自己盈盈拜下的那一刻，裴贤盛等一行随行的人，脸都吓白了。 陛下现在心情可差了！ 就赶着回去见淑妃娘娘，吃淑妃娘娘做的菜肴点心呢！ 这个时候，就是天皇老子拦路也没有用，这方贵嫔什么路数啊，早不求见晚不求见，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拦陛下的御驾？！ 她是...扫把星转世吗？！ 于是，没等銮驾里的人开口，裴贤盛便急急上前一步，冷声赶人，“方贵嫔，陛下现有急事回宫，还麻烦方贵嫔挪挪脚步，把道儿让出来。” 她想死，可他们还想多活几年呢！ 大家那般努力，才紧紧赶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护送陛下到了凌云宫。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在这时候，把陛下惹怒，坏了所有人努力的结果！ 可方妙菱，却丝毫不为所动。 似乎是铁了心，要等陛下亲口开口，对她说出“平身”二字。 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她怎么可能因为裴贤盛一句话就放弃掉？而且，近来她也看出来了，裴贤盛虽是陛下身边的大总管，但跟姜绾芸的关系，也是非常不错。 现在，估计也就是见她过来，想帮姜绾芸拦人罢了。 反正，对方口中的“急事”，她是分毫不信的。 陛下的急事，早该在御书房处理完了，怎么可能留到现在，还需要急匆匆地赶回凌云宫做？ 那之前，人在御书房待了那么久，都干嘛去了？ “方贵嫔！”瞧她不为所动，裴贤盛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那一张阴云密布的脸，只需瞄上一眼，便能察觉他的怒意。 “妾今日是来给陛下道喜的。”方妙菱并没有理会裴贤盛，而是直接冲着銮驾，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陛下身边的大总管，确实不宜得罪，但这大总管若是跟她的敌人穿一条裤子，那非常时刻，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若是想着讨好他，那她在陛下面前，又怎么会有露脸的机会？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位，终于在她的坚持下，开口了！ “喜？”顾瑾渊淡淡的声调透过帘子，飘落在外，“不知...喜从何来？” 他说话时虽不曾有任何语调上的起伏，但熟悉他的裴贤盛却知道，自家主子是真生气了！ 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把不高兴写在脸上的陛下，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现在这样，说话冷淡又平静的陛下！ 怒极必反...陛下这是，已经气到没表现了啊！ 罢了，他也不想管了，既然有人喜欢触这个霉头，那就让她来吧。说不定，陛下在这边出了气，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就不会跟他们这些无辜的宫人冷脸看了。 就算没出气，也没关系。 反正淑妃娘娘就在凌云宫，不管是多大的脾气，有那位压着，陛下都翻不了天。 第2048章 贵嫔别做了吧 “西北边军大胜，夺回失城，可喜可贺。”方妙菱垂首，依言答话。 她见不到那坐在銮驾中的人，也不能从他的声音中分辨出任何有关喜怒的情绪，只能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走一步，是一步。 “哦。”顾瑾渊淡淡反问，“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妾...”方妙菱最后一丝笑意僵在面上，“妾既是瑜国的子民，又是陛下的宫嫔，听闻此事难掩激动，所以...就赶着给陛下道喜来了。” 从语气上听不出来什么，但是这话...却是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这话不应该出自一个满含喜悦的人...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是陛下真有什么急事，也应当不会把她怎么样。 这么想着，方妙菱那颗提起的心，又稍微放下了一截。 “你道喜的方式，就是把朕的御驾拦下硬说？”顾瑾渊伸手挑开帷幔，从銮驾中走出，“裴贤盛方才没有告诉过你吗，朕有急事。” “所以朕的急事不重要，在这儿听你把道喜的话说完，才是最重要的？” 方妙菱没有吭声。 这个结局，是她没有想到的。同时，她的理智也告诉她，从现在开始，她所讲的每一句话，都需仔细斟酌。 否则，后果难料！ “嗯？”见她没有吭声，顾瑾渊又扬了扬尾音，示意她给个回复。 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这个回复之后，方妙菱方才抖了抖唇，低声开口道，“妾没有这个意思，妾就是...单纯替陛下高兴。” “呵，那你这高兴，朕还真是承受不住。”顾瑾渊弯弯嘴角，溢出低低一声冷笑，“你高兴一次，朕便要被你不管不顾地拦一次御驾。长此以往，朕当如何？” “朕是不是...当以你为准，围着你转？” “不是！”方妙菱大惊，急忙开口解释，“妾...” 她想辩解，顾瑾渊自然不会给她机会，“朕记得，前不久，淑妃才让人去你的绘雅轩，教过你礼仪。” “这才多久？半年都没有吧？当时学的礼仪，就全忘光了？” “今日，銮驾你想拦便拦，那明儿个，是不是朕遇见你，也要行大礼了？！” “方妙菱，亏你还是从三品的贵嫔！” “结果宫中最基本的礼仪，你都不懂。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你当銮驾有什么意义？你当...朕是谁？！” “妾...无它意。”方妙菱面色惨白，声色中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深秋寒凉的风吹在她身上，冷至骨缝。 她明明只是想来见陛下一面，好让陛下能够想起她。可事情怎么就脱离了她的控制...变成了这样？ 顾瑾渊冷冷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皇宫不是一个犯了错，用一句我没有就能圆过去的地方。” “既然你学不会规矩，那你这贵嫔，也别做了吧。” “裴贤盛”顾瑾渊侧首，“让人把她领到冷宫去好好儿反思吧，什么时候懂规矩了，什么时候再说。” 说罢，他便直接一拂袖袍，大步往凌云宫内走去。 第2049章 连份位都没了 “咱家早就与你说了，陛下匆匆赶回凌云宫，是有急事，你偏不听。”裴贤盛嘴上说着感慨的话，但神情中，却没有一丝同情，“这下好了吧，连分位都没有了。” “你什么意思？！”方妙菱猛地抬眸。 什么叫...连分位都没有了？！ “方姑娘还不明白？”裴贤盛摇头，叹息一声，“陛下方才只说了，你的贵嫔不用做了，可他没说，你应该做什么。” “咱家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不用做贵嫔，但却没给另一个合适的分位，那不就是...没分位了。 虽说她已经是进过宫，受过封的女子了，但陛下没有开口，旁人也不能给她随便乱安排位子。 那还能叫什么呢？只能...暂且先称呼一声姑娘了。 不等方妙菱从惊愕和难以置信中回过神来，裴贤盛便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公公赶紧将人拖走。 陛下的吩咐，可耽误不得。 ... 顾瑾渊行至厨房的时候，顾逸笙刚吃完捏在手上的最后一口糕点。 猛然瞧见自家皇兄的身影，他下意识地，就一口把嘴里的东西，全都咽下去了。 接着，他便因吞咽的动作太猛，而咳个不停，“咳！咳咳！” “藏什么藏？”顾瑾渊冷冷睨了他一眼，“这个时候在厨房，除了偷吃，还能做什么？” “皇嫂说可以吃的...”顾逸笙垂首，小声反驳了一句。 而顾瑾渊正要张口说他，口中就被塞入了一块儿软糯的糕点。温热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连带着，情绪也被安抚下来。 “陛下，味道如何？”姜绾芸弯眸，笑着问他。 之前来势汹汹的人，在撞进这笑容后，立马软化了情绪，变得柔和，“好吃。” 说完，他还眨了眨那双漂亮凤目，表示自己还要。 “菜都已经让人端去饭厅了，只差这笼点心还没蒸好了。”姜绾芸说着，又顺手往顾瑾渊嘴里塞了一小块儿冻糕，“陛下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是因为...在门口遇见方贵嫔了？” “不是方贵嫔，是方姑娘。”顾瑾渊淡淡道，“她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陛下下手这么快？”姜绾芸诧异地瞧了他一眼，“才了结了西北边关的战事，她就直接被夺了分位？” 顾瑾渊撇嘴，“朕才没有闲心刻意去找她麻烦，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听闻此言，顾逸笙也摊手感慨了一句，“我就说吧，方家的人脑子都有问题。方才在外面，我提醒她赶紧回去，别来招皇兄，她还恨不得撕了我。” “喏，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遇上我这样善良的，最多就是说她几句，遇上皇兄这样凶狠的，全身而退就是个笑话。” “顾逸笙，怎么说话的？！”顾瑾渊蹙眉，“你如果不想吃饭，想去冷宫陪她，朕可以成全你！” 在绾芸面前说他坏话？看来这小子是翅膀硬了！ 被自家皇兄一凶，顾逸笙连忙藏到姜绾芸身后，“就是句玩笑话嘛...” “行了行了，用膳去吧。”姜绾芸无奈笑笑，遂牵起顾瑾渊的手，往外走去。 第2050章 陛下是淑妃的，淑妃是大家的 而被落在后面的顾逸笙见到这幅场面，则是习惯性地用手揉了揉肚子，委屈表示，“这还吃什么啊...又饱了...” ... 方妙菱被夺了分位扔到冷宫去的消息，很快在宫里传开。 在寒冬降临，初雪飘落的时节，这个惊人的消息，无异于一股寒流，让这本就寒冷的冬日，又添了一丝凉意。 虽说没了家世背景，但到底还是个贵嫔。 因为拦了陛下的銮驾，扰了陛下的行程，说没就没了，那她们这些同样不受陛下重视的宫嫔呢？ 是不是也会在某日，因为一件小事，而没了分位，甚至...没了命？ 就在这人人惊惶的时刻，又不知是从哪里传来消息，说陛下那日所谓的急事，其实...就是赶着回凌云宫，吃淑妃娘娘亲手做的菜肴糕点。 因为耽误了陛下吃淑妃娘娘做的菜，就被夺了分位，关到冷宫去了？！ 这消息，无异于一道惊雷，在每个人心里炸响。 但同时，大家也都明白了，事情的症结，在那位正得宠的淑妃娘娘身上。 平日里，陛下是不会搭理她们的，他每日忙着国事，闲下来的时间，也是忙着陪淑妃，哪儿有空搭理旁人？ 估计...也就一种情况，会被那位盯上——得罪淑妃！ 弄清楚了问题的症结，大家总算是稍微放下心来了。既然原因在淑妃，那就好办了。 胆子小的，整日整日不出门，见了淑妃就躲着。你再怎么被陛下放在心尖尖儿上宠，我不跟你打照面，陛下总没有理由，把我发配了吧？ 至于胆子大的，则是隔三差五就寻找合适的时机，开始了讨好淑妃的计划。 现在这后宫里头，淑妃不仅掌着大权，说话还比陛下管用，不讨好她讨好谁？况且，心思活络的人都会举一反三，得罪了淑妃，下场凄惨，但若是能叫她开心了，是不是就有好日子过了？ 看那杜歆涵和黎玥清，现在的小日子，不就过得挺滋润的吗？ 雪中送炭她们是赶不上了，但锦上添花，还可以有啊！ 男人？她们不想了，反正陛下已经是淑妃的了，她们哪怕是使出十八般武艺，也抢不过来。 但是淑妃是大家的啊！ 那可是管着她们吃穿用度的衣食父母呢！ 在后宫，例银少了要找淑妃娘娘，碳不够用了要找淑妃娘娘，跟人吵架了，还是要找淑妃娘娘。 跟这位搞好关系，准没有错！ 看得透的人都知道，陛下已经归淑妃管了，在陛下面前争宠，不如去淑妃面前争宠。 反正她们进宫，多半还是因为“利益”二字在后趋势。原来抢着在陛下面前争宠，拼命想要诞下皇子，是利益作祟。现在，在淑妃娘娘面前讨巧卖乖，争取个好印象，也是利益趋势。 本质上，没有区别。 于是，率先想通的一批人，开始姜绾芸面前凑了。 要说这宫里，就是制度好，见人都不要刻意找理由，早早起来，往门口一站，说是请安的就好。 打定主意后，便有三人相约，决定次日去跟淑妃请安。 第2051章 是来给淑妃请安的 初冬的天，严寒已至，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地落下，在地上铺了一层白。 近来姜绾芸身子不大爽利，有些畏寒，顾瑾渊早起上朝时，都是轻手轻脚的，一点儿也不愿吵到她。 唤来裴贤盛为自己更衣，又用过早膳后，他便造例上了銮驾，由青云宫出发，向永宁殿而去。 然，銮驾行至门口的时候，门前的路上，却意外出现了三名被宫人簇拥着的女子。 雪地湿滑，一群人来不及避让，銮驾只能被迫停下。 “怎么回事？”顾瑾渊蹙眉，流露出不满情绪。 方妙菱出事之后，他又刻意让人放了消息出去，跟所有人讲明了原因。 打那以后，便没再有过不开眼的来他跟前晃悠，今日...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尝试一下了？ “奴婢这就让她们走开！”听出自家主子语气不好，裴贤盛连忙小跑着行至许明珠等人面前，冷脸对她们道，“你们都快回去吧，陛下不见你们。” 没了，他还严厉嘱咐道，“这大雪天的，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取暖就成，可别再出来折腾了。” 可得好好儿提醒她们，叫她们以后也别来了。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一番纠结之后，才顶着裴贤盛的冷脸，小心翼翼道，“裴总管，我们...不是来求见陛下的。” 这个答案，让裴贤盛有些懵。 大清早地就守在这雪地里，嘴唇都冻到发白了，不是为了见陛下，还能因为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青云宫的雪景比较好看，所以起了个大清早，来这里守着看吧？ 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她们肯定是来见陛下的，只是现在瞧见情况不对，想改口！ 这么想着，裴贤盛不由蹙起眉头，“咱家可是提前跟你们打过招呼的，陛下不会见你们，你们若再...” 他话未说完，便被许明珠急急解释的声音给打断了，“裴总管，我们真的不是来见陛下的。陛下日理万机，勤于政务，我们就算要打扰，也不敢选在这上朝的时候啊！” “我们...我们是来给淑妃娘娘请安的...” 给淑妃娘娘请安？她们是来给淑妃娘娘请安的？！ 裴贤盛闻言，呆若木鸡，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才好... 好半晌，他才尴尬找回自己的声音，“淑妃娘娘这几日身子不爽利，现又天寒，现下人正歇着呢。” “这个我们知道！”许明珠等人连忙点头表示知道，“我们刚刚来的时候，负责通传的宫人已经把情况告诉我们了。” “是以，姐妹们才都在这边等着的。” 裴贤盛：“...” 这话他还真没法儿接。 人家是来给淑妃娘娘请安的，他不是淑妃娘娘那边的人，不太好拦人。说娘娘正在休息吧，这几位又诚意满满，大雪天的都愿意在这儿抱着手炉等。 如此，他也只能扯扯嘴角道，“那你们都靠边些站吧，陛下的御撵要过。” “好，我们这就退后。”几人连忙退后，在路边站定后，还特别客气道，“给陛下和裴总管添麻烦了。” 第2052章 待遇差距 裴贤盛：“...” 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饶是裴贤盛这样在宫里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都止不住地生出一丝尴尬。 人家就不是来求见自家主子的，只是因为下雪天，退让得慢了些，他就上去给人一顿说... 尴尬扯扯嘴角之后，他便快步回到銮驾旁边，想跟自家主子禀报这事儿。 不过，他还没开口，顾瑾渊那边，就先蹙起了眉头，“不是让你去叫她们走吗？怎么都还在那儿杵着？” 裴贤盛这家伙办事越来越不利索了，过去跟人说了好几句，结果就是让人退开了些，把道让出来了？ 他是叫人让道吗？他是让这群人赶紧离开！ “陛下...”迎上自家主子不悦的目光，裴贤盛不由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但该说的，还是得说，不然误会越闹越大，可就不好收场了。 “咳...”尴尬轻咳一声后，他便赶紧道明了情况，“她们不是来这儿等您的，她们...是来给淑妃娘娘请安的...” 说罢，他又偷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的面色。 他其实特别想说，咱还是快走吧，乌龙搞大了，即便是脸老，也挂不住啊... 但想了想主子的脾气，还是算了... 淑妃娘娘不在旁边，陛下可不是能随便惹的，没人兜得住... 顾瑾渊：“...” 裴贤盛一席话，让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所以...这群人大清早的就立在雪地里，就是为了给绾芸请安？后宫里的宫嫔，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半晌，没想通的人，干脆放下了帘子，淡淡吩咐道，“既然是来请安的，那就让她们在这儿等着吧。” “你去嘱咐一下门人，绾芸没起之前，不许放她们进去打扰。” 她们既乐意在这大雪天里冻着，他也不拦着。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冻坏了，他不心疼。 至于绾芸那边... 默了默，顾瑾渊又道，“算了，还是让她们先去侧殿烤烤火吧。暖和了再去见人，可别让她们把寒气过给绾芸了。” “绾芸近来本就不大好，可经不起折腾。” 不心疼外面的人，可是他心疼绾芸啊！外人冻坏了也就冻坏了，可是寒气，不能过给自家媳妇！ 这是底线！ “喏。”裴贤盛应声照办。 銮驾重新起步，很快就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可许明珠三人，却在前往侧殿的时候，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她们好像押对宝了！ 不过是将以前那些求见陛下的话，改为了给淑妃娘娘请安，她们就被从那寒风刺骨的大路上，请到了温暖如春的青云宫侧殿。 多大的待遇差距！ 瞧着宫人都站得远，许明珠便小声同其他几人道，“我敢打赌，要是咱们刚刚说，是来求见陛下的，肯定直接被轰出去！” “哪儿止轰出去啊。”另一边，秦美人撇撇嘴道，“你没看裴总管来时那凶神恶煞的样子？” “要我说，都不用回去，出了青云宫的大门往外，拐个弯儿直接去冷宫陪方妙菱就成。” 说到方妙菱，齐常在也来了话，“要我说，方妙菱也是个傻的，就跟陛下死磕，迂回都不懂。” 第2053章 决心 “先跟淑妃娘娘搞好关系，陛下对她的态度，自然也就缓和了。” “不说荣宠加身，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哪里会像现在一般，落得如此下场？” “她？”许明珠嗤笑，“她跟咱们可不一样，咱们家里人，还老老实实在朝廷上做着官呢，可她...是方家的人。” “你觉得，陛下跟方家的人，有任何缓和的机会？” “可压死方家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就是方妙菱提供的那份家书吗？”齐常在捂嘴，小声道，“她卖了方家，陛下还给她抬了两级分位做奖赏呢。” “分位有什么用？”许明珠翻了个白眼，“争分位就是争体面，争恩宠，争日后独自抚养儿女的机会。” “可你瞧瞧宫里现在的情况，这些需要争吗？” “陛下都凌云宫都不要了，直接搬到青云宫住去了。接连几个月，日日宿在青云宫，内务府那边，负责记档一事的公公嬷嬷，都放假了。” “每日就逗逗鸟，打打牌，日子过得比咱们都舒心。” 秦美人：“...” 齐常在：“...” “说得也是。”顿了顿，秦美人又摊手道，“就现在这个情况，其实也不需要迂回了。” “恩宠孩子是没可能的，剩下的体面，本就是该指望执掌后宫的淑妃娘娘的。” “反正我现在，就只想跟淑妃娘娘过好日子，别的都不想。” 像她这样分位低的，连陛下的面，都没见上过几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根本不敢想。 每日所要面对的，也就是怎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不让奴婢欺到自己头上来。 这些，陛下可以给她，淑妃娘娘也可以给她。但讨好陛下无用，讨好淑妃娘娘还有希望，该怎么选，还不清楚？ “我也这么想！”齐常在点头表示附和。 几人待遇变换，又一番讨论后，更加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没有错的。同时，也更坚定了，待会儿要在淑妃娘娘面前好好儿表现的决心！ ... 冬日的寒凉，总是让人格外贪恋被窝的温暖。 直到暖阳从层云里现身，彻底将大地照亮后，姜绾芸才在以扶柳为首的一众宫人的伺候下，缓缓起身梳洗。 而这时，得了主子起身消息的初盈，也从外进来了，“娘娘，小仪、秦美人和齐常在三人已在侧殿恭候多时，说是...过来给您请安的。” “嗯？请安？”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姜绾芸面上，不由生出几分诧异，“本宫不过是代理后宫，又不是六宫之主，怎需她们一大早的就来请安？” 虽说大家分位高低相差不小，但只要不是坐在那正宫之位上，便都不是帝王正妻。 既然都是妾，那又哪有给她请安一说呢？ 姜绾芸看了一眼窗外，簌簌雪花依然落着。 以往，天气好时，不见她们请安，怎么这大雪天的，却想起请安了？莫不是有什么事？ 默了默，想不通缘由的她，终是点头应了声，“她们来得早，想来是还未用过早膳，你且请她们到饭厅去吧。” 第2054章 讨好淑妃 人既已在偏厅候着了，那她自然还是要见一见的。 “喏。”初盈应声退下，快步请人去了。 许明珠等人，时刻准备着面见淑妃娘娘，初盈一叫，她们便快速挪步至饭厅。 不多时，梳洗完毕的姜绾芸，也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行至饭厅。 “参见淑妃娘娘，娘娘千岁。”许明珠三人见人过来，连忙上前请安。 动作，竟是比周围的宫人，还要快上一分。 姜绾芸怔了怔，总觉得面前这三个标致向她行礼的人，语气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热切。 怔愣也只是一瞬，很快，她就恢复了平和，笑着让她们起身，“都起来吧。” 说着，她又邀她们坐下，“你们来得早，想来还未用过早膳，正好，就坐下一起吧。” “多谢淑妃娘娘。”三人先是恭敬冲姜绾芸屈膝道谢，而后方才依言坐下。 从头到尾，每一个动作都标准规矩，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来。 很快，一样样精致的菜肴，就被依次被端上桌面。 姜绾芸安静吃着，许明珠三人也不敢贸然开口。 正好，她们确实因为晨间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吃上几口东西。眼下能美美吃上一顿，倒是件开心的事。 她们吃得开心，可姜绾芸心中的疑惑，就更大了。 之前，她只当对方是抱着目的来的。这种情况，她当然不能贸然开口。 她若是开口问了，起不是正好给了对方一个开口哭诉抱怨的机会。在不清楚状况的情形下，主动开口询问，往往会让自己落入被动局面。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待她们先说明自己的来意。然后，再做决断。 可她们...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 也罢，就看谁先沉不住气吧。 沉不住气于许明珠几人来说，是不存在的，她们其实不着急，她们只是想...尽力跟淑妃娘娘混熟。 所以，于她们来说，问题的症结其实在如何找理由待久一些，以及...如何讨得淑妃娘娘欢心。 她们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儿，少有讨人欢心的时候。有关讨好陛下的事，进宫前，家人好歹还嘱咐过几句。但是讨好别的宫嫔？家里哪里会教这些？ 一切，还得自己摸索才是。 于是，一顿饭，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中吃完了。 饭后，姜绾芸见她们仍旧没有走的意思，便又邀了她们喝茶。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暖阳拨开厚厚的云层，将温暖的光，洒落在大地之上。 雪后美景，映入眼帘。 坐在窗边烹茶赏景，再有人在旁边陪着说说话，倒也件悠然趣事。 现下六宫平静，也无什么节庆大典，她要处理的宫务，并不算多。只是偶尔会有几件事情报上来，让她拿个主意。 可就是这样，认真烹茶的人，也被打扰了两回。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秦美人，却从中找到了机会，“娘娘，要不这烹茶的事，还是让妾来做吧。” “妾在家时，于此道也有些心得，自信能做得不差。” “您将此事交给妾，便可安心处理宫务了。” 第2055章 见到陛下就跑了 “哦？你也有此爱好？”姜绾芸与这位秦美人，并不算多熟悉，不过就是见了面，能笑着打声招呼的关系。 对方有什么技艺，她还真不是很清楚。 但对方既然敢自告奋勇，想来是技艺不差。烹茶不过是件打发时间的闲事，交给她也无妨。 正好，扶柳刚刚报上来的事，还需她做个定夺。 见对方自信点头，姜绾芸便将手里的茶具，交给了秦美人。 之前无话，不过是因为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起头。眼下，话匣子打开了，几个能言善辩又阳光的姑娘，自然有源源不断的闲聊话语可以说出。 大家都是同龄人，共同话题不少，气氛很快变得活跃。 而认真观察她们许久的姜绾芸，发现他们好像真没别的目的，就是单纯来请安的，也就随她们去了。 甚至偶尔还会插话，同她们聊上两句。 顾瑾渊下朝回来，瞧见的，便是这样一派和乐景象。 几名妙龄女子坐在窗边烹茶赏雪，说说笑笑，一片和乐景象。倒显得...他这个才从朝堂上回来，带着一副严肃表情的人，有些格格不入了？ 年轻的帝王顿时有些郁闷。 不过，郁闷也就是一瞬的事。那边坐的是他媳妇，就算格格不入又怎么了？ 媳妇在那边，他便有理由过去。 于是，问初盈拿来了姜绾芸的大氅，他便快步走过去给人披上，“雪后又冷了几分，你近日身子不大好，不能受凉。” “参见...”姜绾芸想起身跟他行礼，但顾瑾渊却是直接拉着人坐了下来。 同时，他略带冷意的目光，还扫向了对面几人，“你们不是说自己是来请安的吗？怎么一个上午快过去了，人还在青云宫？” 请安请了一个上午？ 怎么看，这几个人都有问题！ “请安之后，淑妃娘娘又邀了我们喝茶，所以...就待得久了些。”许明珠说完，也不等顾瑾渊开口讲话，就有匆匆接着道，“既然陛下回了，那我们便不打扰陛下和娘娘了。” 说罢，她便领着两人恭敬屈膝行礼，“妾告退。” 三人走得太快，以至于，顾瑾渊这边，连点头准许的功夫都省了。 他之前还在想，这几个人有没有可能是想趁围在往绾芸身边转的机会，借机往他面前凑。 毕竟以前，有过这样的先例。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他刚下朝往这边过来，这几个人见着他，连话都没有一句就跑了，比兔子还快，怎么可能是想往他面前凑？ 所以...她们是什么意思？真是不想打扰他跟绾芸？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皇帝陛下哪里知道，许明珠等人，是因为怕淑妃娘娘误会，才跑得特别快的。 忙活了一上午，好不容易跟淑妃娘娘拉拢了点距离，进展不易，怎么能败在陛下身上呢？ 要是不跑快一点，让淑妃娘娘误会她们是想借机抢人，以后不给她们进青云宫了，那冤枉可就大了！ 下半辈子还指着淑妃娘娘呢，可不能在这种重要细节上出差错！ 第2056章 她们必须争！ 转眼，几人就不见了。 饶是顾瑾渊这样的斗得了权臣，平得了战乱的人，也想不明白，这几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弄不懂，他便只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姜绾芸，“她们几个...到底来你这儿做什么了？” “是有事求你帮忙？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这...妾也不知。”姜绾芸微蹙黛眉，略一沉思之后，又不确定道，“妾瞧着，倒真像是来请安的。” “中间没听她们提过什么难事，所聊的话题，也全都是小女儿家那些乐子，听不出任何暗示。” 顾瑾渊：“...” 以前在宫里拉帮结派，斗来斗去的人，忽然这么懂事，他倒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她们能向着绾芸，也是好的。 绾芸现在管着后宫，手底下的人能听话，不给她添堵，她便能轻松一些。若是下面的人不安分，还要到她面前来挑事，纵然她能压得下去，但到底影响心情。 况且，待手头这堆杂事的尾巴了了之后，他本身也就要下诏立后了。 若能让人提前把尊卑规矩都立起来，把他媳妇提前当皇后娘娘敬，倒也是件好事。 这么一想，他也就放任此事过去了。 可再然后，他就后悔了。 姜绾芸虽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软柿子，但她本身就是个温和性子。 旁人若是与她无冤无仇，也没主动招惹过她，那...她通常是不会主动去整治谁的。 她人好相处，顾瑾渊也没管那些来跟她请安的人，许明珠等人，便越发大胆了。 几人几乎每日都来给姜绾芸请安，风雨无阻。 最开始，常来青云宫的，也就杜歆涵、黎玥清和他们几个。可后来，随着许明珠几人的殷勤带动，别的宫嫔，也渐渐想通其中的症结，开始来青云宫请安。 陛下就是一潭死水，怎么讨好都无用，但跟淑妃拉关系，却能看到水花！ 谁不想过好日子？ 哪怕淑妃不曾苛责过她们，她们也要把跟淑妃的关系搞好啊！ 万一将来不小心犯了什么错，兴许，淑妃娘娘还能念着旧情，减些责罚。 而且，待淑妃娘娘做了皇后，便是有权升降她们份位的了。就算不为在陛下面前露脸，那份位高了，也能给家里增光啊！ 再退一步说，就算对家里没帮助，也能让自己过得舒心些。 份位高了，院子里伺候的人也就多了，各样份例也能增加。冬日炭火，夏日冰块，胭脂水粉，金银首饰，还有各季都要添新的新裙子，都跟份位挂着钩！ 为了这些，她们也得争！ 于是，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这位掌管着后宫的淑妃娘娘。 除了休沐日，一大群人每日都会认认真真地上她那儿请安去。 请过安之后，能想办法留下，就尽力留下。出阁前学的那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在姜绾芸这儿拿出来表现了。 所有人费尽心思，就为给她留个好印象。 … 起初，顾瑾渊也没察觉的事情的严重性，因为那一个个儿的，见了他就跑，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第2057章 没时间陪朕了 至于休沐的日子，一众宫嫔通常也不会来打扰，甚至连请安都不会来。 道理很简单，大家都明白——不能让淑妃娘娘误会，觉得自己是在跟她抢男人！ 所以大家都很自觉，每逢陛下过来，就会主动退让。 避嫌！ 顾瑾渊没见到众人讨好他媳妇的场面，自然也就把事情放在心上，依然照着以往的旧历过着生活。 只是，这往姜绾芸跟前凑的人一多，时间上，难免排不过来。 同时，随着一系列的事情逐步收尾，顾瑾渊也逐渐变得清闲起来。 淑妃娘娘就一个，一天也就十二个时辰，大家都想凑热闹，安排不过来啊！ 姜绾芸还是个负责的，若有人有事求见，通常都会叫到面前询问一番。这也就…变相给了想见她的人机会。 于是，年轻的帝王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这么点小事你也管，你嫌自己不够累？”顾瑾渊一张脸黑沉得可怕，说出口的话，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姜绾芸微微颌首，随即又对跪在自己面前的人道，“那名宫人你自己处理了就好，没必要特意来本宫这儿打声招呼。” 自己处理了？这怎么行？！ 周采女一听，连忙往前挪挪，揪住姜绾芸的裙角，“娘娘，妾份位低微，不敢随意处理，又想着您总领后宫，才特意来禀告的。” 一番话，既表了忠心，又拍了马屁。 最后，大抵是受不住顾瑾渊冷凝的目光，她才慌忙放手，磕头告退了，“既然有娘娘这句话，妾便知道该怎么做了，妾告退。” 说罢，人便快速退了下去。 “绾芸！”周采女前脚刚走，后脚，顾瑾渊就把人揽入了怀里，“你以后别理会她们了！” “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都要到你面前来闹腾一番，长此以往，你该累着了！” 默了默，他又用比较低的声音补上一句，“也没有时间陪朕了。” “妾这不是正陪着陛下的吗？”姜绾芸扬扬嘴角，笑得从容。她知道身旁人有爱吃醋的毛病，所以也没为他的闹腾，生出什么慌张的情绪。 “绾芸！”见她连个安慰吻都没有，顾瑾渊心中不满顿时溢了出来。 他抱着怀里人的腰晃了晃，委屈控诉，“你那哪里是陪着朕？分明是听旁人讲一名宫女的事讲了半天！就那么点小事，哪里值得认真听完？” “朕在旁边坐着，半天都没同你说上一句话！” “陛下把后宫交给妾，妾自然要帮陛下把后宫管好，不能有任何倏忽怠慢。”姜绾芸轻轻摸了摸他的面颊，以作安慰，“后宫若是乱了，陛下怎么放心在外施展抱负？” “话虽如此，可你…你也太惯着她们了！”顾瑾渊不满撇嘴，“她们天天都来你跟前转悠，这个走了那个又来，烦都烦死了！” 说罢，他又再次晃了晃自家媳妇的腰，同她撒娇，“以后那些琐碎小事你就别管了，多留些时间来陪朕好不好？” 第2058章 头晕目眩 “好好好。”姜绾芸连忙按住他的手臂，同时揉揉额角，“陛下您别晃了，晃得妾头晕。” 被他这么一晃悠，姜绾芸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突然生出。 见她面色难看，不似玩笑，顾瑾渊也有些慌了，“绾芸？怎么了？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要不要朕传太医来看看？” 平素，他也爱这样跟她撒撒娇，开开玩笑。 以往，她从未有过这样的表现，怎么今日，不过被他揽着腰晃了两次，面色就变了？还头晕？ 是他…不小心下手重了？ “无妨，歇一歇就好了。”他停下手后不久，胃里那阵翻江倒海的感觉，便渐渐平复下来。 “还是叫御医来一趟吧。”顾瑾渊始终不太放心。 绾芸以前，不这样的。 “天色已晚，陛下明日还要上朝，就别折腾了。”难受的感觉压下之后，姜绾芸便没再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任何不适。 身旁这人，总爱小题大作，遇上一点点小伤口，就非要把太医给请过来。 每次，太医那眼神表达的都是，“臣若再老上十岁，腿脚不灵活些，估计…都赶不及见这伤口最后一面了。” 这样折腾，大家都不好受。 于是，姜绾芸便干脆起身，拉着身旁人往汤池去，“陛下快些去沐浴吧，伺候您沐浴更衣后，妾也该沐浴休息了。” “没什么小毛病，是好好休息一晚上不能解决的。” 为怕他不放心，姜绾芸又赶在顾瑾渊开口前道，“今日先好好休息一晚，待明晨醒来，妾再叫太医来看看，开副药调养身子。” “想来也就是天气转凉受了些寒，无大碍的。” “那…行吧。”纠结片刻，顾瑾渊总算在自家媳妇的目光下妥协了，“明日朕会交代福禄看着你请太医的，你不许敷衍朕！” 确实，现在天已经暗下来了，等着值守的太医从太医院赶来，再一番折腾，是该耽误休息了。 也罢，今晚便叫绾芸好好儿休息一晚上吧。 … 翌日，顾瑾渊其实是很不想去上朝的。 绾芸这边是什么情况，还没弄清楚呢，他怎么好走开？ 可姜绾芸却一边吩咐福禄去传太医，一边以“国事为重”的理由，直接把顾瑾渊给打发了。 顾瑾渊虽然不乐意，但迫于媳妇之命不可违，再不愿意，人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走后，姜绾芸也没有再睡，叫来扶柳服侍自己洗漱更衣后，便直接去用了早膳。 饭后，她又随意拿了卷书，等太医过来。 不过，太医未来，许明珠等人，却先到了。 “参见淑妃娘娘，娘娘千岁。”小姑娘们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殿内的气氛，一下就活跃起来。 “都起来吧。”姜绾芸示意几人起身。 刚起身，许明珠便把手里的盒子捧起，送到姜绾芸面前，“听说娘娘这几日有些气闷，所以…妾等人，特意寻来了几件小玩意儿，希望能提娘娘解解闷儿。” 第2059章 喜脉 扶柳替姜绾芸把许明珠送上的东西接过，放置在姜绾芸手边。 打开，里面就是几件类似于孔明锁的小玩意儿，确实适合打发时间解闷儿用。 “你们倒是有心了。”姜绾芸抬手指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们坐下，“外面天凉，都坐着喝盏热茶吧。” “喏。” 众人聚在一起，随意聊了一会儿，负责给姜绾芸看诊的王太医，才在传话公公的催促下，匆匆赶来。 他人一到，便被福禄迅速领进殿内，“娘娘最近身子一直不大爽利，昨儿个陛下特意吩咐，说是今日一定要请人来看看。” 说着，他又笑呵呵地对王太医道了声谢，“麻烦王太医了。” 闻言，王太医直道不敢。 给淑妃娘娘看诊，怎么敢说是麻烦？脑袋不想要了？ 行至姜绾芸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上一礼后，他便迅速拿出了诊脉用的垫子和丝线，开始替她诊脉。 刚开始，他是没把这次诊脉当成大事的。 毕竟...陛下因为心疼淑妃娘娘，常常大惊小怪地把一些小毛病当成大事，催促太医们前来看诊，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如果是淑妃娘娘自己叫的人，倒还需要重视些，偏偏，陛下那边的人，又特意来叮嘱了一番。 所以，王太医下意识地，也就觉着这是件小事。 可脉象一出，他当即就傻眼儿了。 少阳动甚，这是...喜脉啊！ 王太医只觉有些难以置信，强迫自己压下惊愕的心绪之后，又沉下心思再号了一次。 结果，还是与上次一样，少阳脉动甚... 淑妃娘娘有喜，这是大事！事关皇家子嗣，马虎不得！ 于是，诊脉过后，王太医又又一改往日随和的模样，版起一张脸，严肃问了姜绾芸几个问题。 如最近是否会常感觉到倦怠？吃东西没什么胃口？口味变了？ 问一个问题，姜绾芸便会点上一次头，而她每点上一次头，王太医面上的严肃，就又更重一分。 这...这都证明了，淑妃娘娘就是有喜了！ 可是...王太医忽然抬眸扫了一圈周围，心底疑惑，怎么没瞧见陛下呢？ 平日里，但凡淑妃娘娘有些小毛病，陛下一定是在旁边陪着，嘘寒问暖的。 今日...怎么没瞧见人？ 他先是一脸严肃，又是一脸凝重，最后还参杂了几许疑惑。 丰富的表情，顿时将屋内的一群人弄得提心吊胆，王太医这般神情，该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吧？ “本宫...可是身子有碍？”姜绾芸本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可见了王太医的神情，却不免生出了几分紧张情绪。 比她更紧张的，是周围一群人。 在她身边伺候的人自是不用说，担心主子，是应当的。至于许明珠等人，心情与他们倒是差不多。 好不容易才跟淑妃娘娘拉近些距离，刚才向美好未来迈出一步呢，淑妃娘娘可千万不能有事！ 太后娘娘不在，淑妃娘娘病了，那眼看着就要空下来的陛下，一定会自己管后宫。 陛下管后宫？ 想想那位的冷脸，她们就觉得，日子是灰暗的... 第2060章 好事呀！ 在一群人紧张兮兮的注视之下，王太医的表情顿时更凝重了。 这个消息说出来，一定会炸锅的！ 但皇家子嗣的事，他也不能瞒着，只能硬着头皮，顶着所有人的注视，一字一顿道，“恭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 喜脉？！ 姜绾芸怔了怔，那人近来，天天在她耳边念叨皇儿，而她也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但...真当这个消息传入耳中的时候，她心里，还是不免生出了一丝虚幻的感觉。 手下意识地搭在小腹上面，大抵是心里作用，她此刻只觉得，这仍旧平坦的地方，摸起来，与平素不一样了。 很快，一丝奇异的感觉便自心底升腾而起，说不清是兴奋、喜悦、欢快，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心情。 身份的转换，生命的延续，无数奇妙情绪在心底诞生，让她那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 同样不平静的，还在周围竖耳朵听着的许明珠一行人。 淑妃娘娘有喜了？！ 确实...陛下人都搬到青云宫来住了，每日同淑妃娘娘宿在一起，恩宠甚浓，有喜...不过是早晚的事。 不奇怪不奇怪... 所以...之前太医那般严肃，是因为这宫里头马上就要添一位皇长子或是皇长女了？！ 陛下的第一个子嗣啊...确实应当慎重再慎重。 想通了其中关节的人，在惊愕之余，心里...也不免生出一丝喜悦来。 淑妃娘娘有喜，是好事啊！ 都不用以后了，凭着这肚子里的第一位皇嗣，那皇后的位子，现在就能稳稳坐上去！ 统御六宫，责令行赏，升降分位，往后...就都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了！ 她们是坚决站在淑妃娘娘这一边的，淑妃娘娘能坐稳皇后的位子，统御六宫，于她们来说，当然是好事一件。 跟着皇后娘娘混，还怕在后宫过坏日子吗？ 于是，道贺的声音，很快就在殿内接连响起，“恭喜淑妃娘娘，娘娘万福，一定能一举诞下小皇子的！” “小公主也不错，女儿是小棉袄，小时候粘人，长大了贴心，怎么都不错！” “不管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都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陛下一定会疼爱至极的！” “说得没错…” 道贺的话说着，众人也连番就着这事儿，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所有人都捡着好话说，把这还没在肚子里成形的孩子一顿猛夸。然后，又赞陛下英武，淑妃温柔，将来一家人一定能和和美美！ 王太医觉得当下这场面，有些奇怪。 依照他几十年为皇族人看诊的经验来说，淑妃娘娘有孕，这些不得宠的宫嫔，应当是会嫉妒得眼睛发红的。 怎么…这一个个儿的，看起来比淑妃还要高兴？ 孩子在淑妃娘娘肚子里，是淑妃娘娘和陛下的，又不是她们的，她们瞎激动个什么劲儿？ 皇后之位眼看就要定下，这些人不仅不慌，还跟着傻乐？ 这届宫嫔还真是奇怪… 不过，看不懂归看不懂，这些宫嫔没有嫉妒的心思，还是让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第2061章 一个比一个高兴 淑妃娘娘是陛下心尖尖儿上的人，淑妃娘娘有孕，于陛下来说，绝对是头等大事！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出任何问题！ 要是他们这些太医没把人看好，那就只能…提头去见陛下了。 可后宫的隐私手段向来不少，再加上这位的光芒太过耀眼。若是同时被宫里大部分宫嫔盯上，真的是很难防的。 还好…那些宫嫔不正常，一个比一个高兴。 如此他也就不太担心淑妃娘娘腹中骨肉会被人谋害了… 王太医这边刚松了一口气，旁边，许明珠等人催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王太医，淑妃娘娘这胎坐得可稳？你可有什么稳胎滋补的药是为淑妃娘娘准备的？” “对呀，若是有，就赶紧把方子写下来，让淑妃娘娘身边的人跟着去抓药！” “没错，这事儿事关皇家子嗣，你可不能耽误，不然…不然陛下那边可不好交代。” “…” 众人一人一句催促，把王太医唬得一愣一愣的。中途，更是完全插不上嘴。 好不容易待她们说完，他才抓住机会，迅速道，“就脉象上来看，娘娘这胎坐得很稳，暂且用不上什么安胎药。不过…滋补的膳食，还是可以用一些的。” 说着，他便自行取出纸笔开始记录，“有关滋补的膳食，臣这就给娘娘列个方子，还有一些忌口，臣也一并给娘娘写下，还望娘娘注意。” “那就麻烦王太医了。”姜绾芸颌首。 很快，几张方子便被记下，交到了扶柳手中。 之后，又仔细在口头上嘱咐了几回后，王太医便告退了。而王太医退下后，一屋子的人，兴奋之心仍旧没有退去。 沉不住气的秦美人当即就出声道，“娘娘，您为陛下延续了血脉，是天大的喜事！” “这等喜事，当早早报于陛下知道，要不...咱们这就派人去同陛下说一声？” “对，应当立马让陛下知晓。”齐常在表示赞同之余，还想到了其它方面，“不仅陛下那边要说，御膳房那边，也应当尽快打好招呼！” “有身子的时候可比不得普通时候，方才太医都说了，娘娘现下是有忌口的，可不能让御膳房那边随意做着东西给娘娘吃了。” “初盈，御膳房那边，你去说一声吧。”叫去了初盈，姜绾芸又弯唇笑笑，“至于陛下那边，便等他回来再说吧。” “这会儿他正与群臣论事，就算是打发人去了，也不好在中途把人给叫回来。而且...”说着，她又瞥了一眼窗外，“瞧这日头，距离陛下下朝，估计也没多少时间了。” “陛下那边，娘娘您决定就好。”周采女讨巧跟了一句，其中，讨好之意甚浓。 那位的事，可不就该淑妃娘娘决定吗？ 至于她们？她们名义上虽是宫嫔，但实际跟陛下没什么关系，她们的话，就仅仅是意见而已。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听出周采女话里的意思之后，先是咬牙暗恨周采女嘴快，随即，又以最快的速度，连声附和。 第2062章 从此风雨无阻 大家都是想得淑妃娘娘青眼的，谁又甘愿落在后面呢？ 恭维讨巧的话说过一轮之后，屋内一众宫嫔，又陪姜绾芸闲聊起来。 她们大多嘴巧，挑的又是些轻松愉快的话题。 女子们清脆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大殿内的气氛，很快就再次活跃起来。 顾瑾渊回来，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和乐画面。 又是她们... 看到这样平和愉快的场面，他不仅没有添一分好心情，一张原本因为要见到媳妇而扬起笑容的脸，又立马黑沉了下去。 一次两次见到这些人，他不觉得有什么。 他不再的时候，能有人陪自家媳妇聊聊天解解闷儿，是好事。不然冬日天寒，整日在屋里闷着，容易闷坏。 可是...他几乎每日下朝回来，都能瞧见一堆人围着他媳妇转悠，这就很令人气恼了。 这群女人，瞎献什么殷勤？ 回头，他一定要把这一个个都送出宫去！ 不过...今日的情况，好像又有些不太一样？这群人过来给他行礼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好像不太一样了... 他也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样的眼神，但看样子，像是好事。 又奇怪看了几人一眼后，顾瑾渊方才淡淡开口，“都平身吧。” 说完，他便像平日一样，准备行至姜绾芸身边坐下。可他人才刚刚站到媳妇面前，他越过的一群人，便又齐齐向他行了一礼，“恭喜陛下。” “嗯？”顾瑾渊侧目，有些不解。 喜从何来？他家媳妇都快被这群人霸占了，他还有得喜吗？ 见他蹙眉，唯恐引起误会的福禄便赶忙站出来，笑呵呵地同他解释，“方才王太医来过了，说淑妃娘娘近日身体不适，是因为有喜了。” 有...喜？！ 消息来得太快，落入耳中的同时，除惊喜之外的情绪，他脑中就只剩下一片空白。 绾芸...有喜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平日里沉稳如山的皇帝陛下，都止不住地随之扬起嘴角。 “当真？”顾瑾渊拉起姜绾芸的手，一双望着她的亮亮眸子满含期待，他想听媳妇亲口告诉他这个喜人消息。 “太医确实是这么说的。”姜绾芸弯眸，笑得温柔。 最初听闻这个消息，充满心中的，只是喜悦。可在瞧见他同样是这样惊喜后，充满心里的，便多了温暖。 她期待着腹中的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而他也同样期待。 这是他们爱情的化身，亦是生命的延续，是他们美好未来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人生如此，已是圆满。 顾瑾渊看着眼前这眉目如画的温婉女子，一颗心里藏着的情绪，比姜绾芸还要多上许多。 他生来便是帝王命，要走的注定是帝王路。 以前，他只知自己将会在这条路上披荆斩棘，跨刀山火海。他从不敢想，在这条路上，还有这样一位温柔女子，会将他那颗在权术寒潭中浸过的心，重新捞出来温暖。 她如暖阳，温暖了他的人生。 从此往后，他便不是一人，家人会伴在他的身边，陪他往前，风雨无阻。 第2063章 想 顾瑾渊伸手把面前的人揽入怀中，随后俯首，在她眼尾处落下温柔一吻，“绾芸辛苦了。” 此刻，向来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帝王，终是放开了所有的束缚，将自己所有的温柔，尽数展现。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大殿，这一刻，针落可闻。 青云宫的众人，是见惯了类似这样的场面，于他们来说，今日所见，不过是个大些的场面，还撑得住。 可于近日才才姜绾芸面前献殷勤的一众宫嫔来说，这样的场面，却是她们根本没有见过的。 从来没瞧见过这样温柔的皇帝陛下...淑妃娘娘的笑，也与平日礼貌的温和，有很大的不一样！ 他们站在一起，似乎天生就是一对璧人，是一对神仙眷侣！ 一群人愣愣看着，直到顾瑾渊拉着姜绾芸重新在软塌上坐下，恍惚回到现实中却仍旧不敢说话的人，才缓缓收回目光，开始用眼神同身旁人交流。 而此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的神情中，读出了“般配”二字。 以前她们就知道陛下和淑妃娘娘感情好，但今日，她们却是生出了一种“两人无比般配，天生一对”的感觉。 只是，顾瑾渊的温柔，只是对姜绾芸的。 他可没有忘记，这一群人，有跟他争宠的嫌疑！ 特别是...绾芸有喜这件事，她们竟然比他还要先知道消息。而他，居然成了被告知的那个... 想想，都觉得心塞。 心里堵，他看那一群人的目光，便更凉了。甚至看得几个胆子较小的，还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众人抵不住他的威压，只得匆匆告退。 “她们又没做什么错事，陛下何苦用这种眼神盯着？”感受到身侧人的不悦情绪，姜绾芸轻笑着安抚了一句。 “这是朕儿子，朕这当爹的尚且不知情，她们倒先知道了，朕当然看她们不爽。”说着，顾瑾渊又弯眸露出一个讨好笑容，“不如，绾芸安慰安慰朕吧。” 姜绾芸无奈在他唇畔落下一吻。 得了媳妇一吻，顾瑾渊心中的苦闷，顿时一扫而空。 一双漂亮凤目，也在美丽的心情下，弯得更深了，“正巧朕这边收尾的事都要做完了，明日再调动一番官职，朕便与他们提立后的事。” “这么快？”姜绾芸诧异。 她还以为，这事怎么也要等到年后再商议了。 今年朝中政权变换，曾经屹立几朝的冯氏一派被连根拔起，之后，又与金轮再战一场，夺回两座失城。 这样两件大事摆在前面，同样会惊起一片波澜的立后之事，怎么也该缓到明年再说。 那时，边境恢复安乐，朝中夺回的权柄被他握牢，方才当是帝王大婚的最佳时机。 “因为朕等不及，想赶紧把绾芸娶回来了啊。”顾瑾渊眨眨凤目，一脸真诚，“想了好久，已经迫不及待了。” 说罢，他又一脸认真地问她，“难道，绾芸不想嫁给朕吗？” “妾...”姜绾芸被他问住。 答应的话，她本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但在对上他真诚目光的那一刻，却径自脱口，“想。” 第2064章 他比陛下还急？？？ 她也想握住他的手，与他并肩，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顾瑾渊闻言，一双漂亮凤目，顿时弯成了月牙般的形状，“既然想，那就嫁给朕。” 他揽她入怀，笑道，“其实，就算现在跟他们提，也得等到明年，才能举行立后大典。” “帝后大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都是远远不够的。光是那成婚的礼服，估计就得做上个三月，再加上各项备礼，没个四五月的准备，是不行的。” “先下诏，跟他们把此事提了，让他们慢慢儿准备去。” “他们准备这段时间，你正好可以先安心养胎。大婚...便等到你腹中皇儿诞下之后吧。” “让你大着肚子大婚，且不说朕舍不舍得，估计就是你自己，也不会同意。” 虽然他不是很懂女孩子爱俏是为什么，但他知道，若是没让自家媳妇以最美的姿态过完大婚那一日，他一定会被念叨一辈子的！ 为了避免后半辈子被赶出寝宫的概率增大，还是等绾芸腹中这孩子诞下，再举行封后大典吧... “好。”姜绾芸没有多言，但一个好字，便表达了她心中千万思绪。 … 翌日。 顾瑾渊刚在九龙宝座上坐下，便一反常态地主动开了口，“朕有一事，要知会众位爱卿一声。” 见下方人都垂着脑袋，一副聆听姿态，顾瑾渊又敲了敲扶手，淡淡开口道，“瑜国如今四海太平，百姓安居，这一国之母，也该定个人选了。” 陛下要立后！ 众臣一听，立马就明白了高坐上那位的意思。 同时，唯一一个人选，也不约而同地在他们脑海中浮现——淑妃娘娘！陛下要立后，淑妃娘娘一定是唯一的选择！ 这段日子，对于姜绾芸的宠爱，顾瑾渊一直是明着来的。他把人宠到宫里一众宫嫔都到了放弃了他，转而讨好淑妃的地步，外面的大臣，自然也对这份宠爱有了一定的了解。 陛下独宠淑妃，立后不立淑妃立谁？ 所以，当顾瑾渊念出姜绾芸名字的时候，一众大臣，都还算淡定。 懂事的礼部尚书，还连忙在他下诏之后站出，笑盈盈道，“虽然立后大典繁琐，要准备的东西甚多，但臣一定会督促下面的人尽快把事情做完的。” “三月时间，臣一定领人把所有事物布置妥当！” 他信誓旦旦，就差拍胸口保证了。 可顾瑾渊却没有夸赞他的意思，反而是轻松道，“不用着急，你们能在明年夏末之前把事情办好就行。” 礼部尚书：“…？” 陛下不着急？他比陛下还急？不应该啊！ 他偷偷瞄了一眼悠然靠在龙椅上的人，察觉那位面色从容，他心中的疑惑便不免更盛。 以陛下对淑妃娘娘的宠法，说今日就要完婚他都信，怎么会…不着急呢？ 随他一起生出疑惑的，还有周围一众大臣。 瞧见一群人面露疑惑，卖了个关子的顾瑾渊便忍不住扬了扬嘴角。虽然他不是第一个知道绾芸有喜的，但比他晚知道的，还有不少！ 第2065章 调任 有时候啊，人还是得往下看看。 舒心。 心情愉悦，以至于再开口时，他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喜意，“昨儿个太医已经诊过了，淑妃有喜，所以这立后大典，还得等到淑妃诞下皇子后。” “你们且慢慢准备着吧，时间有的是。”无视掉一众人惊愕的神情，顾瑾渊又特意点了礼部尚书的名字，单独嘱咐道，“立后的事，朕就交给你去办了。” “给了你大半年的时间，所以…你务必做到，每一个细节都担得起精致二字。” “事情办好了有赏，办不好…你就回乡养老去吧。” “喏！”礼部尚书紧张应声。 随即，他又紧张问道，“按规矩，大婚前淑妃娘娘应当是会回娘家去住上一晚的，可淑妃娘娘家…在京城好像没有宅院？” 在京城置办一座宅子不是难事，但这给淑妃娘娘家置办宅院的事…还是得请示一下陛下。 陛下想来公私分明，可不能因为他宠淑妃，就无下限地讨好淑妃家人。不然，脑袋是怎么搬家的，估计都不知道。 “宅院朕已经有打算了。”顾瑾渊自然也想到这个问题了，“正好，朕本身也有调姜宴平入京的打算，给他指做宅子，倒是免了他的麻烦。” “回头，送诏书的人去礼部时，你便让他领你去宅子那边看看吧。” “喏。”既然陛下已经有考虑了，那他就不多话了。恭敬应上一声后，礼部尚书便右跨一步，重新回到队列。 待礼部尚书退下，顾瑾渊又淡淡道，“既然说起了官职问题，那咱们就一并把这件事讲清楚吧。” “之前空出的位子，大部分已经补上了新人。不过…户部这边，倒是有几个位子，依旧空着。” “所以朕便寻思着，直接让姜晏平到户部来补缺。正好，他近十年所任职务都贴近民生。再加上他政绩不错，把自己所管理的一方都治理得非常好，倒也合适。”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这客套话说得真是...姜家的女儿都要做皇后了，陛下把国丈调到京城来，他们能持反对意见吗？ 反对了就是在扰陛下大婚啊！ 听闻淑妃娘娘的生母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人从家里入宫的时候，总不能没娘送也没爹送吧？ 大婚，多重要的事，若是被他们一言搞砸了，以后还怎么在朝廷混下去？ 当然，他们要是出来说不，估计也没什么用。毕竟，冯首辅那一派刺头已经没了，这永宁殿上，基本已是陛下一人说了算了。 于是，一众明事理的人当即表态，“陛下所言极是，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好。”顾瑾渊颌首，“那正好户部还有个侍郎位子空着，就让姜晏平过来补这个缺吧。” 嗯？剩下的户部侍郎位子给姜晏平了？ 一众人傻眼儿。 之前一番调动，空缺的两个侍郎位子，已经填补了一个在户部干了近十年的老官上去。 他们都以为，剩下的那个位子，是留给牧亦辰的。 第2066章 当出去开拓眼界 虽说牧亦辰今科刚中，但办事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一点儿没有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所有的浮躁。 最重要的是，陛下非常宠信他，他俨然就是陛下的心腹大臣！ 户部这等刚拿回来的重要部门，不在重要职位上都安插上自己的心腹，怎么行？ 虽然未来皇后的父亲，也可以是陛下那边的人，但牧大人这次查金轮探子有功，也不该还待在郎中的位子上啊... 难道，吏部空出来的那个侍郎位子要给牧亦辰？可那边不是说，已经有人选了吗？ 众人想不通，最后只能齐齐把目光转向吏部尚书。 这么严肃的问题，当然要交给管官员调动的吏部尚书来向陛下请教。如此，才显得合适。 于是，吏部尚书只能不情不愿地顶着所有人的目光站出，“陛下，姜大人若是过来接任了户部侍郎一职，那牧大人...？” “牧亦辰啊...”顾瑾渊淡淡瞥了其所在的方向一眼，不咸不淡道，“能力是有，可资历不足。” “他今科才中，就算再有能力，也不能一年都不到，就坐到侍郎的位子吧？这样，朝廷里勤勤恳恳做事十余年，能力也尚可的老臣们，该怨朕了。” 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 陛下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自登基起就说了，他用人先看能力再看资历，若是能力过人，哪怕只有二十，他也能让其官拜九卿，若是没有能力，哪怕在朝廷干上二十年，他也不会给人升迁。 今日，人怎么转性了？ 还没弄明白帝王心思的一群人，转眼，又听其继续道，“年轻有冲劲是好事，但年轻人历事不多，还需多开拓眼界，磨砺自己。有了丰富的人生阅历，方才能更上一层楼。” “所以...”顾瑾渊深深看了牧亦辰一眼，“朕决定，让牧爱卿接替姜爱卿北暮府知府的职位，先去北地开拓一下眼界。” “陛下，臣...”初闻这个消息，牧亦辰是有些慌张的。 歆涵还在京城，他怎么可能独自北上，再与她分隔两地？那他来京的意义何在？做官的意义又何在？ 他当即就想替自己争取一下，只是，话才刚起了个头，顾瑾渊便直接打断了他，“听闻爱卿早年也去那边游历过，想来，治理那方，应当不成问题吧？” 这是铁了心要让他去北地历练了。 君令不可违，哪怕他心中五味陈杂，在这永宁殿上，也只能恭恭敬敬地答一声，“喏。” 顾瑾渊微微颌首，“那你下朝之后来御书房一趟吧，朕再交代你一下战后百姓暗安置的问题。” “喏。”牧亦辰垂首应下。 下朝之后去御书房一趟？为何要那般麻烦？现在直接交代不行吗？ 如何安置百姓，又不是朝堂上其他大人听不得的事情，何须两人单独跑一次御书房，把其他人隔绝在外议论呢？ 除非...陛下要交代的，不止这一件事情！ 牧亦辰忽然福至心灵，觉得自己瞧见了一丝希望。或许，陛下并没忘记当初的承诺！ 第2067章 人都领回去 牧亦辰已经暗下的眸子重犯一丝亮光，他偷偷抬眸望向九龙宝座上的人，想从其面上寻找线索。 可此事，顾瑾渊已经挪开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开始若无其事地，说起了别的问题，“还有一事，朕要同诸位爱卿打个招呼。” “这宫里，人多了麻烦，也容易产生纷争，所以...你们送进宫来的人，过段时日，就自己都领回去吧。她们自己的东西，都可带走，如果有用得顺手的宫婢想带走，也没问题。” “当然，若是不想住家里，有别的想法，也可言明。要求合理，朕便尽力满足。” 他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一众大臣听了这番话，却当即炸了锅。把送进宫里的人领回去？这怎么行？！ 虽然他们已经不指望送进宫的妹妹女儿能获圣宠，给自己家族带来什么荣耀了，但...但把人直接领回去，这不符合规矩啊！ 最重要的就是，丢人啊！ 之前一个个的不愿吭声，那是因为事情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但现在，他们却不得不出声了。 “陛下，这已经入宫的女子，臣等怎么...怎么能够领回去呢？！”最先出列的大臣急道，“她们已经侍奉过陛下，臣等再领回家去...未免太不合适。” “周大人说得没错，秀女既入了宫，得了封号，便是陛下的人了。她们要是就这么回家...恐怕、恐怕天下人会笑话啊！” 顿时，一群人站出，言辞恳切道，“妄陛下三思！” 他们着急，大道理一通通地来。 而顾瑾渊，也没沉住气。一听他们所言，他当即就沉下了面色，“她们没有侍奉过朕，为何不能回去？” “待在宫里于她们来说已没什么意义，既如此，大好青春年华就应当有自己的选择。” 什么就侍奉过他了？什么就是他的人了？这些人到底会不会讲话？这胡话要是传到绾芸耳中怎么办？ 不会讲话就少讲点的道理都不懂吗？！ 况且，瑜国在女子婚嫁方面还是比较宽容的，女子和离再嫁，虽然不是特别有面子，但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 只要不是本身名声或是品德上有问题，一般都能再嫁得出去。 虽说她们是宫里出去的，身份比较尴尬，但若是真想再嫁，也不是没可能的事。过上两三年，待人们渐渐遗忘此事，再挑门远些的亲事，也是能过去安稳度日的。 毕竟，她们又不是因为自身品德问题被赶出宫的。只是因为与帝王没有感情，被放出宫的。 就算不嫁人了，自由之身，怎么也比一辈子困于深宫，不得迈出一步要强。 “这…可是这于礼不合啊！”没话说的人，只能死咬“礼”字。 虽说宫闱之事外面的人知道不多，但皇帝至今只招淑妃侍过寝的奇闻，一众大臣还是多少有了解的。 原来淑妃娘娘还不显山不露水的时候，陛下就没碰过别人，现在…人都快要登临后位了，陛下就更不可能再找别的女人了。 第2068章 差个出头鸟 而且，有女儿或妹妹在后宫大臣暗地里还知道一则可靠八卦——别看陛下在前朝高冷傲气，随便瞪谁一眼就能给人吓趴下，实则，他在后宫就是个妻管严！ 淑妃娘娘说酉时吃饭，陛下就绝对不敢在那时候拿笔，淑妃娘娘说不可荒废朝政，陛下就不敢在看完奏折前去逛园子。 总之就是，朝堂上的事陛下做主，但生活上的事，一定是淑妃娘娘做主！ 这种情况下，别的女人，也就不存在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觉得，把已经送入宫的女儿妹妹给接回来，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 接回来之后把人放家里，脸上好像还没什么光彩？ 就在众臣纠结犹豫的时候，顾瑾渊又淡淡开口道，“那怎么才是合礼法的呢？比如…就让她们这么老死宫中？” 顾瑾渊挑眉笑笑，“其实这样于朕来说，也没什么。几个女子能吃多少喝多少？不过是皇家出钱，多养几个闲人罢了。” “不过…还她们自由的机会，朕已经给了，你们为了所谓的礼法坚决不应。将来她们怪不怪你们，天下人如何评判你们，朕就不知道了。” 瞧着下方一群人神色似有动容，顾瑾渊又弯了弯唇道，“反正大婚还早，这件事也不是很急。” “你们自己回去好好儿考虑考虑吧，过段时日，朕再问你们要答复。” 说罢，他便直接起身离开，“退朝。” 很快，那抹玄黑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而一群叩首过后的大臣，出了牧亦辰，便再没一个离开的。 他们互相左看右看，皆从对方眼里，瞧出了挣扎。 没有女儿妹妹在宫里的，想的是事不关己。反正这事说来说去都跟自己无关，自己不过是发表个意见罢了，总不能在陛下面前不讨好，又在天下人面前背骂名吧？ 这群人在思虑之后，大多默默把自己挪到了墙头草的位子。 下次再谈论这件事的时候，那就谁吵赢了站谁吧。反正，谁赢了他们都没损失。 而家里有人在宫里的，则是真的纠结。 真把人接回来吧，显得怪怪的，而且这进过宫再放出来的女子，跟普通和离的女子不太一样。不管陛下态度如何，那些胆子不大的，就是不敢娶她们。 可强行要求人在宫里待下去，好像也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些… 明知道妹妹女儿待在宫里跟陛下没可能，只有老死宫中这一种结局，他们还强行让人待着。 这…这名声还不如把人接回来好听呢。 要不就听陛下的，把人给接回来？反正是大家一起接，好像也不是很丢人？ 那么…谁第一个站出来作表率，就又成了一个新问题。 第一个站出来的，日后一定是常被人议论的，也会是人们最难忘的。至于后面那些跟风的，估计要不了三年，就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所以，忽悠谁去做那第一个人呢？ 众人各怀心思，互相看了好几眼，又凑在一起琢磨了好几番。最终，也没论出个结果来。 第2069章 把她带走 牧亦辰并没有参与外面那群人的糟心事，他现在，心里已经容不下别的事情了。 他只想赶紧见到陛下，把自己的事弄个清楚。 御书房就在眼前，见到那华美的殿宇楼阁，他脚下的步子，不由又加快了几分。 一接近御书房，他便瞧见，大总管裴贤盛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他没有拦人说通报，只是笑呵呵道，“牧大人，陛下已经在里面等你了，你快进去吧。” “好。”牧亦辰也没多余的心思跟他客气，点点头，便脚下一动，直接推门走进了书房。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福金安。”拜下的同时，他眼角的余光还瞥见了同样立在御书房中的杜歆涵。 抿抿唇，他又低声道了句，“见过杜嫔。” “你还拜她？”顾瑾渊诧异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牧亦辰，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眸中的那点惊愕情绪。 牧亦辰这个人，平日里瞧起来挺有文人风骨的，从不为金钱权势轻易折腰。没成想，居然是个怕媳妇的？ 这么看看，他在绾芸那边，其实混得还不错？ 至少，还没跪过... 再用复杂的眼神瞧了牧亦辰一眼，顾瑾渊方才正经开口，“你起来吧，不用多礼。” “喏。”牧亦辰应声起身。 “陛下，臣不想去北暮府！”御书房不似永宁殿，这里没有外人，是以，他也没了之前那般多的顾忌。 见到顾瑾渊，便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不想去？”顾瑾渊挑眉，“那你想去哪里？留在京城？然后把她继续放在宫里让朕给你看着？” 说罢，他便直接一摆手，哼声道，“不成，朕不答应。” 虽说绾芸和这杜歆涵关系特别好，肯定不会介意杜歆涵留下，但是...他介意！ 每当两姐妹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成了多余的陪衬了，这种委屈，谁受得了？！ 反正他受不了。 “什...么？”牧亦辰怔了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后面那些答应不答应的话，他已经无暇顾及了，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有关杜歆涵的那句话上面。 然后...把她留在宫里？ 陛下的意思...难道是，如果他去北暮府，就可以...把歆涵带走？！ 平日里总对自己自信满满的人，在这一刻，忽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判断了。 渴望得到，害怕失去，第一次，他怯懦了。 “平日里挺聪明，怎么就今日屡屡犯傻？”顾瑾渊撇撇嘴角，露出一抹打趣的笑容，“朕方才在朝堂上便说了，各家的人，各家自己领回去。” “这杜歆涵难道不是你家的吗？你不把她领回去，难道，还想让朕把她继续留在宫里？” “陛下的意思是...是让臣带着杜嫔一起去北暮府？！”牧亦辰一双眸子，顿时亮若星辰。 惊喜来得太突然，巨大的喜悦包裹着的他，甚至已经兴奋到了口齿不清的地步。 带着心上人离开皇宫，远走高飞，这是他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 可今日，他却见到了希望。 第2070章 你们一起去 顾瑾渊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飘飘道了句，“还叫杜嫔？自己媳妇，该叫什么，就叫什么，可别再扯上朕了。” 这一席话落入牧亦辰耳中，明显比一声“是”，要来得让人心潮澎湃。 “多谢陛下！”他屈膝冲眼前的玄色身影深深拜下。 这一拜，与对帝王的尊敬无关，只是，对恩人的感激。 千言万语已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情感，他只能以最实际的举动，来向这个成全他一生安乐的人道谢。 “没什么好谢的，这都是朕之前承诺你们的。”顾瑾渊说着，便给杜歆涵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自己过去将人扶起。 待两人重新站起后，他又淡淡开口道，“让你们去北暮府那等偏远之地，主要还是为了避嫌。” “虽说宫里的人，最终都会让人领回去，不再干预婚嫁及自由，但她若是一出宫，便住到你府上去，同你在一起了，难免遭人非议。” “可你们这情况，把她送回芹川府，再让你们分隔两地苦等两三年，好像也不太现实。” “所以朕想了想，干脆就让你们去个谁也不认识你们的地方好了。” “在北暮，没人认识你，也没人见过她。你与她去那边安家，可以避免非议，也确实能起到游历锻炼的效果。如此，这倒也算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往后，再过个七八年，朕再调你回来，估计，遗忘和游历的目的，就都达到了。” “至于她，你只需说是在北地偶然遇到的，即可。” “多谢陛下圣恩。”牧亦辰又再次郑重向顾瑾渊一拜，“北暮府，臣一定会好好治理的。” 感谢的话，说再多也是浮于表面。 不如，用实际行动回报，让因为战火绵延而变得贫瘠的土地，重新富庶起来。 “嗯。”顾瑾渊微微颌首。 牧亦辰的能力，他是相信的，那边交给他治理，倒也放心。 说完正事，顾瑾渊又交代了他几句有关边境两城的重整问题后，便叫他先回去了。 杜歆涵肯定是不能现在交给他，让他正大光明地从玄武门领出去的。只能待那一群大臣领人的时候，混着一起送出宫去。 那时，谁家都只关心着自己的事，一个杜歆涵送到哪儿去了，就不会有人再在意了。 ... 因为顾瑾渊的举动太过惊人，他为了迎娶皇后，要把宫里所有的宫嫔都遣散出宫的事，不到一日，便传开了。 这事儿，所有宫嫔是懵的，就连姜绾芸也是懵的。 他没有提前跟她知会过，自己就办了！ 以至于，一众莺莺燕燕跑到青云宫来说这件事的时候，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拿出什么反应来面对。 “娘娘，我们也不是想同您争陛下，只是出了宫，我们...”齐常在面上露出些许纠结，“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生活...” 其实，相比于这辈子困在深宫，倒是有不少人想要自由。 可她们原来都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就这么回去，也不知家里能不能接受？ 第2071章 我想出宫 就算家里能接受，往后要怎么生活也是问题。 嫁人？那倒不是必须的，但是生活，总是要好好过下去的。 至少，不能成为家里的累赘，招人嫌弃吧？ “有手有脚，怎么就不能继续生活了？”对于这一点，黎玥清是嗤之以鼻的，“再说了，在宫里过了这么些养尊处优的日子，手里就没点底？” 说着，她便想齐常在扬了扬下颌，“呐，你头上那支银钗，就能值不少钱。” “不说在城东那样的富庶地区买家铺子，但在城北的普通地段买间铺子是没问题的。” “银钗首饰你不止一件，多换几家铺子，你往后就是收租，都能把日子过得美美的。” 相比于这群犹犹豫豫的人，黎玥清就觉得，能够出宫自己过日子，是件好事。 而且...有“陛下曾经的宫嫔”的名头挡在前面，近两三年，家里是不可能再为她婚配的。 有自由，还不用被逼婚，这样的日子多好。 拿些家当给自己置办些产业，然后赚点小钱，偶尔上街逛逛，瞧瞧有没有美人路过。 有的话就看两眼，没有的话就晒晒太阳喝喝茶。 如此似神仙般的生活，居然还有人不想要？ “这...这还能卖掉？！”齐常在胆子小，黎玥清这一句话，直接就把她给惊住了。 自己头上这银钗虽然值钱，但那是宫里的物件儿！ 私自典卖宫里的物件，那是...那是要被问罪的！这事...她可不敢做... “这为什么不能换钱？”黎玥清好整以暇地反问，“东西是自己的，又不是别人的，为了生活，换成钱花，怎么不行了？你觉得陛下会因为这点儿小事追出宫来问你罪？” 说着，她又耸耸肩，随口道，“若是你觉得私自典当有违规矩，那拿去找陛下换银子，也行啊。” 她相信，以那位的性格，别说是换了，就是问他拿钱走人，他也一定是乐意给的。 他就是想把她们这些妨碍他跟绾芸的人都打发掉，所以...要求只要不过分，他多半都会同意。 根本不用担心什么生活过不下去。 “找、找陛下换银子...”这回，不仅是齐常在被惊住了，就是周围的一众宫嫔，都被惊住了。 她们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姜绾芸。 这么可怕的事，她们做不到啊...还得淑妃娘娘替她们做主。 “无妨，这件事本宫来和陛下说吧。”姜绾芸稍稍安抚了一下众人的情绪，“你们若想换回自由身，要些钱财生活，本宫也能应，不用担心陛下不答应。” “多谢淑妃娘娘！” 还是淑妃娘娘好，不像陛下，不声不响地就闹了个大动静... “既然绾芸能做主，那你便替我做主了吧。”黎玥清弯眸笑道，“我想出宫。” “唔...我也不借这事儿狮子大开口，这几年我自己攒了些家底，估摸着下半辈子也够了。只是东西大多是宫里的，所以可能还要你帮忙换成现银。” 见她如此快速就做下决定，旁边一众宫嫔，不由有些怔愣。 第2072章 想到处走走 如此快就表明心迹，那可真是一点儿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了... 这样，真的好吗？ “都瞧着我做什么？我就是觉得外边儿比宫里好，很奇怪吗？”面对众人探寻的眼光，她也是毫不瑟缩，“大家都知道，一辈子待在宫里，是个什么结果。” “你们要是为了家里或是自己的那点体面赖着不走是你们的事，反正，我觉得自己舒心更重要。” 留在宫里虽然说出去体面，吃穿不愁，但日子过得是什么鬼样子，只有自己知道。多的不说，就是天天看着陛下和绾芸秀恩爱，她都觉得胃塞得难受。 为了那点儿虚无东西为难自己，真是没必要。 她这一说，在场所有人都不由沉默了。她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在宫里待上一辈子，好像也就吃穿不愁这一个好处了。没有自由，没有爱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日子有多乏味，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为了那一点点体面，似乎真不值得。 况且，大家是一起出宫的，又不是一个人被赶走，能有多丢人呢？呼啦啦一大群人走路，往后八卦议论的，估计连名字都记不全吧？ 还有淑妃娘娘，娘娘承诺，不会在钱这一方面为难她们。如此，她们今后的日子，至少不用为钱发愁。 手上有足够的家底儿，就算是住回去了，也不会太遭家里嫌弃。 一群人忽然有些心动。 因心里有事，再加上估摸着在御书房批奏章的陛下快要回来陪淑妃娘娘用午膳了，一众宫嫔，便接连告退，回去纠结了。 很快，热闹的大殿，除了侍者，就只剩下姜绾芸和黎玥清两人。 “玥清，你刚是为了解围，还是说的真心话？”姜绾芸侧目看向黎玥清，“此事事发突然，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虽然她说得畅快，自由也值得追寻，但就这么从宫里走出去，多少还是会受非议，会有很多异样目光落在她身上。 特别是，她还要做那第一个回家的。 “绾芸你放心吧。”黎玥清笑着冲她吐了吐舌头，“帮你解围是一方面，我会那么说，主要还是因为，我真挺想出去的。” “当初进宫，我也就是抱着躲清静，顺便看看美人的心情来的。现在，美人们一个个都要走了，我回家之后，短时间内，家里人也不可能把我嫁出去。” “既是这个情况，我当然更乐意选择自由自在的宫外生活。” “我的性子你和歆涵姐都了解的，我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也不是愿意受一辈子束缚的柔软性子。相比于在宫内安乐一生，我其实更想…到远处去走一走。” “瑜国山河壮丽，风光无限，而这些，我都还没有亲眼见过。” “人活一世，只为安宁蜗居一处有什么意思？在我看来，亲自踏过每一片壮丽山川，领略风光，才是最精彩的活儿法。” “你想外出游历？”姜绾芸先是怔了怔，随即又了然一笑，“确实，你这样的性子，踏遍山河才是最适合你的。” 第2073章 谁比朕好？ “果然还是绾芸了解我。”黎玥清弯眸，笑得开朗，“若是同旁人说这些，他们定又会说，女孩子寻得一个如意郎君，然后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途。” “这不冲突啊。”姜绾芸同样弯眸轻笑，“这世间，不是每一名女子都乐意在家过相夫教子的安宁生活，也不是每一名男子，都想求一个温柔贤惠，能在家为自己打理后院的妻子。” “或许，你在游历的过程中，就找到了一个愿意陪你一起走遍这大好河山的人呢？” “将来，你们一同游历，一同记录，看尽壮丽山川，世间繁华后，再寻一处秀美地方归隐，把自己的故事说给后人听。” 黎玥清掩唇低笑，“绾芸说得真好，说得我现在就想收拾包袱走人了。” “缘分二字真不是可以说得清的。”姜绾芸笑着掐了掐她的笑颜，“我们玥清是个好姑娘，一定会有愿意疼惜你的人。” “疼惜这词就不用了，要真你话里那样的，能一起好好过日子就行。”说着，黎玥清又摊了摊手，打趣道，“毕竟，瞧见陛下对你的态度之后，我对疼惜这个词的标准，也莫名变得老高。” 天天被两人的恩爱戏码喂饱的人表示，自己对爱情的标准线都快高到天际去了。 “标准高点不也好？免得你单以好看不好看来评判人。”姜绾芸轻笑，“说不得仔细挑挑，你就找到一个比陛下还好的。” “谁比朕好？”黎玥清还未出声，顾瑾渊的清冷的声音，就先插了进来。 他三两步行至姜绾芸身后将人抱住，随即又蹙眉看向黎玥清，“你又跟绾芸说什么了？” 在他看来，黎玥清就是个危险体，她自己思维跳脱也就算了，偏偏还一堆歪道理，时常在绾芸面前讲。其中最危险的想法就是，美人当看必须看，不能错过！ 要不是看她是绾芸的好姐妹，他都想把她给掐死了！ 什么不能错过？绾芸有他看就够了，不需要看别的美人！ 黎玥清扯扯嘴角，“…没说什么。” 天地良心，她这次说的绝对都是好话，这位怎么就这么记仇呢？不就是以前跟绾芸闲聊瞎扯的时候被他听见几回吗？ 后来…她也没敢说那些话了啊… “玥清说您对妾好。”姜绾芸侧身回首，安抚好身后人的情绪后，她又开口问道，“陛下今日在朝堂上扬言，说让大臣们把自家姑娘都接回去？” “对啊。”虽然这事儿没跟媳妇提前打招呼，但答的时候，他还是理直气壮，“朕只要你就够了，要她们留在宫里做什么？” 说着，他又把目光转向黎玥清，“例如像这样爱看美人的，外面大千世界美人多的是，何苦留在宫里呢？是吧？” “陛下所言极是。”说到这个，黎玥清也硬气了，“所以玥清已经打算把手里头所有宫廷制式的东西跟淑妃娘娘换现银了，还望陛下准许。” 正好，借这机会，跟这位把东西都“典当”了。 第2074章 他又不管钱 “你既跟绾芸说了，那就行了。”顾瑾渊并没有因为黎玥清的硬气有任何变化，仍旧是之前那态度，“内帑的钥匙在绾芸那里，这种事，只要她点头就行。” 跟他在这方面硬气有什么用？他又不管钱。 黎玥清：“...” 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听媳妇的话”这种事说得理直气壮... 不过，都是绾芸说了算的话，事情倒是好办许多。 思及此，黎玥清便冲姜绾芸弯了弯眸，笑道，“既然是绾芸管，那我就不担心了，回头我便让阿淼把东西都送来，你帮我算算钱。” “东西我都帮你换成宫外用的吧，至于钱...另外算就好了。”姜绾芸弯唇，“好歹是女孩子，就算要出门游历，那珠钗首饰一类的东西也不能少了。” 闻言，黎玥清也不跟她客气，点点头后，便露出一个明媚笑容，“那就多谢了。” 完了，还在告退时轻飘飘补上一句，“还是绾芸好。” 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顾瑾渊面色沉了沉，不悦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要不是刚才那话是夸赞绾芸的...不悦的人，又磨了磨牙。 不过，他对黎玥清的那点儿仇视，并没有持续多久。 待人的背影一消失，他便立马一弯凤目，笑吟吟对怀里的人道，“绾芸今日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姜绾芸无奈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这才多久？一两月的事情，能有什么感受...” “倒是陛下。”说着，她便引他到一旁坐下，“陛下不打算跟妾解释一下，您今日在朝堂上所做的决定？” “有什么好解释的...”顾瑾渊撇嘴，揽着她的腰不愿放开，“朕就是不喜欢她们，觉得放她们在宫里，不仅朕麻烦，她们自己定也觉得没趣，所以...” “所以就让她们都各回各家去啊。” “妾问的不是这个，是然后呢？”姜绾芸抬眸，“您让她们回去，总不能是让人收拾两件衣服，带上自己的东西，就一顶小轿直接送回家了吧？” 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是不可能收回了。而且他这决定，倒也不是不可取。 既然没有可能，何必留人在宫里孤老终生？ 只是，怎么把人送回去，送回去的时候该给什么补偿，确保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些，都是他们当思考的。 “然后啊...”惊喜与媳妇没怪自己擅作主张的同时，顾瑾渊又弯眸道出自己早就盘算好的计划，“然后自然是让她们心甘情愿地走啊。” “但凡她们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都可应下。就如你那好姐妹，她想换银子，帮她换了就是。” “当然，该给她们的也不会少。朕就当她们人人都能活到古稀之年，以现有的分位升两级为标准，把之后的月银一次都给她们。” “如此，她们以后就算不二嫁，也不至于孤苦无依了。” 说罢，他便是一脸求表扬的模样，“绾芸觉得朕这想法如何？” 第2075章 一孕傻三年 “可以。”姜绾芸想了想之前那一众宫嫔到自己这里来哭诉的内容，便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们最担心的，并非名声，而是自己就这么出宫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若是能诚恳许诺她们一定的钱财或是宅子铺面，便是解决了她们心底最担心的东西。 默了默，姜绾芸又蹙眉道，“还有一个问题，她们愿意回去，她们家里...会乐意接纳她们吗？” “这件事，陛下今日在永宁殿说出口时，大臣们都是什么反应？” “当然一开始都是反对。”顾瑾渊说着，又轻哼一声，“不过，要治他们还不容易？他们跟朕讲天下人对朕的评判，朕自是也能跟他们讲天下人对他们的评判。” “大道理，站在什么角度都能说，最主要的，还是看他们自己心里怎么想。” “他们现在，自己心里也清楚，让女儿妹妹什么的继续待在宫里，没什么作用。不愿意当即答应，估计也就是抹不下面子。” “这时候，只要有人带个头，事情就好办多了。” “可这愿意带头的人，并不好找吧？”外面的情况，姜绾芸大致明白了，但触发事情继续往下的条件，恐怕不是很容易达成，“一群人一起出宫，也不存在谁面子上比谁更难看，旁人也不会列个名单天天议论。” “但那领头的，却肯定是会被众人记个清楚的。” “能站在永宁殿上议政的，没有一个是傻子，明知道出头鸟难做，又有谁会愿意去做这出头鸟呢？” “唔...都说一孕傻三年，看来这话是真的。”顾瑾渊捏捏怀里人的面颊，轻笑，“本来呢，朕也是想着，让他们自己去商量。” “可刚回青云宫时，却发现有个现成的。” “陛下是说玥清？”姜绾芸忽然明白过来。然后，当即就沉下了脸，“陛下不可算计她！” 旁人她管不着，但身边的人，她是绝不愿意利用的。 被自家媳妇一凶，顾瑾渊当即一脸委屈，“朕没说要算计她啊...明明是她自己着急走的，又不是朕催促她的。” “况且她又不是傻子，这种事她应当能想得清楚。但她若是想清了也依旧愿意那领头的人，朕顺势而为，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陛下想怎么顺势而为？”姜绾芸依旧警惕。 倒也不是她大惊小怪不信任他，只是...他平日里跟玥清，本就是水火不容的。 为了以防万一，这样的大事，还是提前说清楚了叫人放心。 一见自家媳妇气势十足，顾瑾渊顿时愈发委屈了，“就是...给些足够让人心动的赏赐...” “不管谁是那第一个，朕都打算这么做的。” “只有迈出第一步的人，得到了足够多的好处，后面的人，才会前仆后继，不是吗？” “而且，这于第一个人来说，也不亏。” “虽说当下被人记住了名字，但过个三年五载的，谁还记得这回事？” “事情不会有人记得，但她得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第2076章 是个会争宠的 “总的来说，这其实就是件互惠互利的事情。”默了默，他又小声补充道，“朕真没算计她的意思，晚上，朕还想睡床呢...” 第一个人，帮他解决了问题，而他，多给的那些赏赐，也能让这第一个人以后的生活过得更好些。 总之，站在他的角度来想，这件事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具体怎么实施，还得看媳妇的意思。 绾芸他是不敢得罪的，作为怕媳妇的人，他本就不敢惹她生气，现在她腹中有了孩子，他就更不敢惹她生气了。 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别说绾芸会如何了，就是他自己都不会好意思再进房门了... “多些赏赐...”姜绾芸陷入沉思，“这倒不是不行。玥清有游历山川之意，多些钱财傍身也好...” 在顾瑾渊松口气的同时，她又抬眸道，“不过这事儿还是得先把利弊跟玥清说清楚。” “不然，不可以。” “那你跟她说吧。”对此，顾瑾渊倒是没什么意见，“她临走前肯定会来跟你道别的，到时候，你跟她说清楚也好。” 虽然他觉得黎玥清应当不至于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关键，但万一，那是个傻的呢？ 挑明了说，倒也叫人放心。 两人说定此事后，顾瑾渊又把杜歆涵和牧亦辰的事，跟自家媳妇报备了，“过几日宫嫔出宫，朕便让人直接把杜歆涵送到牧亦辰那边去。” “到时，他们拿着调任令，就可远走高飞了。” 说完，便是一副求奖赏的模样，“绾芸，朕这事儿办得如何？你是不是应当夸赞一下？” 姜绾芸弯眸，“这不是陛下之前给牧大人的承诺吗？怎么反倒要妾来夸赞您？” 当然，说是这么说，话音落下的时候，她还是在他唇畔落下了一吻。 不满足于她蜻蜓点水一吻的人，未待她彻底离开，便直接揽了她的脖颈，重重反吻下去。 女子娇颜近在眼前，发丝间的清香隐约缭绕鼻尖。 只是，一吻过后，他却只能离开。现在的绾芸和平时不一样，不能任由他随心所欲。 揽着佳人入怀，泄气一般地往她肩头一靠后，顾瑾渊又闷声闷气地抱怨道，“忽然觉得，多出个小家伙来，也没那么令人高兴了。” 至少，他现在就高兴不起来... “陛下怎么说话的？”姜绾芸捏捏他的耳朵，示意他注意自己的言辞。 可顾瑾渊却趁此机会，把她的手拉到唇畔，顺势落下一吻，“呐，还没出生，当爹的就已经不如他重要了，这要是生下来，能说会笑知道闹，朕在绾芸眼里，还能有位子吗？” “所以呢？”姜绾芸挑眉，“陛下这是打算不要了？” “那不可能！”顾瑾渊迅速反驳，一脸正经道，“虽然是个会争宠的，但到底是自家孩子，断然没有不要的道理。” 说着，他又在姜绾芸肩头轻轻蹭了蹭，“当然了，只要绾芸能多安慰安慰朕，这些都是小事。” 姜绾芸被他逗笑，“当爹的还跟孩子计较，说你小气，真是没错。” 第2077章 羡煞旁人 黎玥清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当日，就把自己的金钗首饰等物件儿给送来了。 在姜绾芸帮她换成外面的东西后没几日，她就把自己要带的东西收拾得妥妥当当，准备回家去了。 期间，姜绾芸也把做第一个人的利弊跟她说了。 不过黎玥清并不在乎这些，她只是道，“被记住就被记住吧，最多不过是被人在背后议论两句，不痛不痒的，能有什么？况且我是要出京的，人都走了，还怕人说闲话？” 在她看来，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只要自己舒心，哪怕旁人那两三句闲言碎语，也无所谓了。 听她这么说，姜绾芸也就放心了。 道别之后，挑了个合适的日子，便把她送出宫去了。 黎玥清自作主张回府，顿时就把黎家推上了风尖浪口。之前，一群人都不愿意做那出头鸟，所以事情一直僵持不下。 但现在好了，黎家的女儿已经回去了，他们再接人，也就不显得奇怪了。 对于黎玥清的举动，黎绪自然是极为不满的。 这两日，连同僚间私下吃茶喝酒的小聚会，他都不好意思去了。因为只要去了，便不免与人聊到此事。 谁叫旁人都还没下定决心，他就先把这出头鸟做了呢？ 可没过两日，那些笑话黎绪的人，便笑不出来了。 因黎玥清是第一个回去的人，为了赞扬她懂事，顾瑾渊自然免不了一番赏赐。再加上自家媳妇跟黎玥清关系匪浅，怕她一个人游历吃苦，那赏赐，便又默默多了一分。 一箱一箱的东西被抬入黎家的时候，不仅是黎家人看直了眼睛，就连邻居都看直了眼。 很快，黎家获得惊人赏赐的事情，就在朝臣中传开了。 而之前笑黎家傻傻做了出头鸟的人，也笑不出来了。这么多赏赐，这出头鸟做得一点儿都不亏啊！ 虽说他们这些朝廷大员俸禄不低，可那一大家子人，都指着他们那点儿俸禄过生活呢。 只要不是贪官污吏，日子虽不至于过得紧巴巴的，但绝对不会是挥金如土的。 这种情况下，黎家突然得了这么大一好处，怎么能不叫人羡慕。 早知如此，自己就去做那出头鸟了。不过就是被人说上几句，一段时日面上无光，有什么过不去的？ 至于女儿的未来？ 呵，家底丰厚了，嫁妆丰厚了，还愁人嫁不出去？ 全天下都知道陛下对未来的皇后娘娘衷心无二，不曾碰过别的女人。那自家姑娘，不就是黄花大闺女？ 家世不错，还家底丰厚的黄花大闺女，怎么会愁嫁呢？ 待两三年后，风头过去了，一定会有一堆人求娶的！ 黎玥清得丰厚赏赐的事，不仅宫外的朝臣羡慕，宫内的一众宫嫔，也羡慕。 之前一直让她们犹豫不决的，便是离了皇宫，可能没办法继续生活下去。可听了陛下给黎玥清的那些赏赐之后，她们便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把自己当猪养，日子也能过啊！ 当时怎么就没大胆些，直接去同陛下和淑妃说要出宫呢... 第2078章 终成眷属 于是，当无数朝臣感慨自己没抓住好机会和一众宫嫔感慨自己胆子不够大的同时，紧跟着出宫回家的，也一个接着一个。 她们不期望有黎玥清那样丰厚的赏赐，就盼着能有一份说得过去的补贴。 虽说黎玥清是第一个，赏赐丰厚得不像话，但她们也是听劝的人，所得怎么也不会差吧？而且，对于她们未来的生活，淑妃娘娘可是做过承诺的！ 淑妃娘娘宽厚又温柔，肯定不会敷衍她们！ 有这份想法在，跃跃欲试的一群人，终于大着胆子离宫回家去了。 事实也正如她们所想，她们所得到的补偿，一点儿都不差。不仅有金银器物，甚至还有固定的铺面。 即便所得与黎玥清无法比，但下半辈子，也绝对是吃穿不愁了。 有了这层保障，各自回家的一众宫嫔，总算是安了心。而她们家里人，也没再为此多说什么。 别的不说，就单论这些补偿，陛下确实已经做得很厚道了。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便不会站出来对这双赢的局面指指点点。 两败俱伤，有什么意义呢？ 在宫嫔陆续出宫期间，杜歆涵也到了青云宫，同姜绾芸拜别。 “我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在宫中浑浑噩噩度过，没想到...还能有出宫的一日。”她轻轻拉过姜绾芸的手，面上神色复杂，“谢我不多说，想来你也不爱听。” “我虽力微，但亦是要同你承诺，日后但凡你有事嘱咐，我和亦辰，定倾力相助！” 姜绾芸知她是个说一不二的，她会这么承诺，便一定会这么做。 弯了弯眸，她便轻轻拍了拍杜歆涵的手道，“别说，我还真有件事要嘱咐你们。” 在杜歆涵的认真的目光下，她面上笑容更盛，“你们俩，一定要长长久久地把日子过下去，白头偕老。” “有情人终成眷属，便是我对你们的嘱咐。” 杜歆涵张了张口，可半响，都没再说出一个字。 纵是心中有千言万语，在这一刻，也全都梗在喉头，化为眼中一点盈盈泪光。 有情人终成眷属...绾芸，是第一个对她说出这句话的人，也是那个，真正成全了她一声幸福的人... “怎么还哭了？”姜绾芸笑着帮她把眼角泪珠拭去，“马上就要出宫去见心上人了，哭花了妆，可不好看。” “绾芸。”杜歆涵伸手将人揽住，“希望日后，还能有相见的机会。” “肯定会有的。”姜绾芸亦是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脊，“且不说陛下有掉牧大人回京的打算，就算你们在北暮一直待着，我们也能北巡去看你们不是？” 温言安慰了杜歆涵几句之后，姜绾芸便笑着拉着她，往外而去，“行了，你也别在我这边依依不舍的了。” “来日再见的机会多的是，倒是牧大人，他等了你许多年，可别让他再多等了。” “好。”杜歆涵弯眸。 随一定小轿出宫，杜歆涵去到了牧亦辰的府邸。 次日，她便同牧亦辰一起，拿着调任令，前往北暮府，在那方安顿下来。 第2079章 天差地别 宫里宫嫔一个接一个地离去，最后余下的，便只有两个人了。 一个众星拱月般宿在青云宫的姜绾芸，一个没了身份，仍旧在冷宫苟延残喘的方妙菱。 姜绾芸如今有了身孕，自是不会去跟那冷宫里的人死磕。 她本又是个平和性子，心眼儿从来不小，特意去冷宫落井下石，看方妙菱笑话的小气事，她不会去做。向方妙菱炫耀自己如今地位身份的事，她亦是没有兴趣。 只有双方仍旧处于同一个层次，才会把对方放在心头，互相计较。 而方妙菱？她早抛到脑后去了。 只是，她把人给忘了，顾瑾渊却不会。 他本就是个小心眼儿的，跟他相斗的老狐狸，都爱形容他睚眦必报。在自家媳妇的事情上，那心眼儿，就更是比针尖还小了。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遣散宫嫔这件事的时候，他亲自去了一趟冷宫。 院中，杂草丛生，显然是许久没有打扫过了。 残垣断壁和破碎的砖瓦，都昭示着此处的荒凉破败。 裴贤盛上前，将门推开，顿时，一股隐隐带着霉味的难闻气息，便从屋内窜了出来。 这屋内，也不知多久没有通过气儿了。 好在，有不少窗户纸是残破的，就算屋内的人没有主动通气，这屋子里的味道，也不至于太难闻。 一众宫人连忙上前开窗透气。 今天，是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阳光落在雪地上，被那白茫茫的一片，反衬得更加刺眼。 顾瑾渊蹙了蹙眉，目光一转，便寻到了那瑟缩在角落里的人。 刺眼的阳光随着敞开的窗户落满屋内，而那习惯了黑暗的人，却不得不眯起眼睛，抬手挡住阳光。 但很快，落在她身上的光，就被一片阴影取代。 顾瑾渊踱步行至她面前站定。 方妙菱缓缓放下手臂，在抬眸瞧见顾瑾渊的那一刻，眸中尽是难以置信，“陛下？！” 在这鬼地方过了多少日子，她已经不记得了。每日不过是浑浑噩噩地活着，苟延残喘。 她不是没有做过出去的梦，只是绝望久了，希望也就淡了。 可今日，她却再见到陛下了？！ 若不是日光灼得她眼疼，她几乎就要以为，这又是一处梦境了... 顾瑾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方才淡淡开口道，“没想到，你还过得好好儿的？” 虽不清楚她在冷宫过得是什么日子，但肯定是与“好”字挂不上钩的。 而且这间屋子...方怡筠和蒋文淑都住过，她入夜时住在这里，多半不能安心入睡。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月，她除了狼狈了些，竟然没出别的毛病？ 看来，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倒不是一般地好了。 “陛下...”震惊之后，方妙菱便迅速反应过来，爬起来伏跪在在地，向顾瑾渊哭诉，“陛下，妾知错了！妾真的知错了！求陛下网开一面，放过妾吧！” 好不容易见到陛下，她自是要争取出去！ “你知道错了？”顾瑾渊扬扬眉，“那你想好，该怎么赔罪了吗？” 第2080章 亦可称皇后娘娘 “赔罪？”方妙菱怔了怔，这个想法，她从来没有过。 那日她拦下圣驾，本是好意，只是陛下着急，而她太过鲁莽，才惹了圣怒，被贬到了这里。 她根本不知道，那日陛下到底是遇上了什么大事，才那般着急。 这赔罪二字，自然也无从说起了... 见她没了反应，顾瑾渊唇畔的笑中，又多了一分冷意，“看来是从未想过了。” “不是！”方妙菱唯恐错过这走出去的机会，想也没想，便张口抢去话头，“妾已经反思过自己了！” “那日...那日妾不管不顾拦住陛下去路，是冲撞了陛下。如此不懂规矩，是妾的错！” 说着，她便重重往地上磕了一记响头，以表诚意。 “错。”顾瑾渊垂眸，冷冷注视着她，“你那日所犯之错，并非冲撞了朕，而是...耽误了朕去见绾芸。” 耽误了陛下...去见姜绾芸？！ 区区八个字落入方妙菱耳中，却顿时在她心底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 所以...那日陛下急匆匆地赶往凌云宫，只是...为了见姜绾芸？！裴总管所谓的急事，也就只是见姜绾芸？！ 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忽然有了答案，可这一刻，方妙菱心中不仅没有释然，还升腾起了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嫉妒、愤怒，亦或是悲痛，各种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不知道真相时，她还可以告诉自己，自己是因为冲撞陛下，拦了陛下处理大事，才被贬到这里来的。可知道了真相后，她却连浑浑噩噩地过下去，都做不到了。 姜绾芸...什么都是姜绾芸！ 少时，她活在方家那座牢笼里不见天日，好不容易逃出那里，入了宫，眼看着就要直上青云，却又有个姜绾芸拦路。 以往挡在她面前的人，都被她除去了，偏偏这个姜绾芸，绊了她的脚，让她跌入深渊！ 她真是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方妙菱眸中爆发出恨意的同时，十指也紧紧扣住地面。就连指甲外翻，指尖浸出血来，她似乎也感觉不到疼。 心里的愤怒，早就盖过了肢体上的疼痛！ 不过，想要报仇，她还是得出去。现在想再多也是无用，如何出去，如何重新返回后宫的战场，才是她应该想的。 紧紧咬牙，压下心中所有的怒火之后，方妙菱又再次磕头，“妾那日只想着庆功，没考虑到陛下还要见淑妃娘娘，是妾的不是。” 她顺着顾瑾渊的话，垂首赔礼。 然，她话刚一说完，旁边的裴贤盛，就开口先提醒了她，“不仅是淑妃娘娘，还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默了默，他又思忖着道，“陛下已经下诏立后，你提前称呼一声皇后娘娘也可。” 虽然诏书以下，但封后大典尚未举行，现在就改口叫皇后娘娘，似乎不合规矩。 不过，这里是冷宫，而方妙菱又是一个将死之人，坏这点规矩，倒也无所谓了。 把封后的消息告诉她，让她彻底死心，也好。 第2081章 不如用命赔 皇后…娘娘？！ 在裴贤盛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方妙菱的身子，也是剧烈一颤。 她知道姜绾芸会离那个位子越来越近，但她却没有想到，对方的往上爬的速度，是这样地快。 几个月前才升了淑妃，现在…竟已被立为皇后了？！ 可姜绾芸那样的出身…朝中的大臣，就没有持反对意见吗？一个五品知州的女儿，如何做得了一国之母？！ 也不知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还是原本就计划好了，在方妙菱心底掀起波澜的同时，顾瑾渊也缓缓开了尊口，“朕特意来冷宫一趟，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这立后的事。” 方妙菱抬首，不敢随意接话。 她已从对方眼中瞧见了冷意，多说多错，若是错了...结果她不敢想象。 顾瑾渊也不管她是什么态度，只是自顾自地道，“如今，这宫里的宫嫔，都离宫了，你呢？打算什么时候走？” 宫里的宫嫔都离宫了？！ 方妙菱再颤了颤身子，只觉气血逆涌上头，让人昏沉。 眼前这位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白了——他要为了未来皇后，遣散宫中佳丽。 后宫争斗，权利角逐，已经都没了。随着所有人离开，这座辉煌皇城的后花园，将只属于一个女人。 可是...旁人能走，她却走不得！ 方家已经没了，她现在与浮萍无异，若是此刻离了宫，哪怕宫中给些补偿，她一弱女子，想要独自在外生存下去，也是痴人说梦。 而像她这样被落在冷宫里吃残羹冷炙的人，怎么可能再得到补偿？ 独生一人，又身无分文，出了宫，她岂不是只能乞讨去了？ 思及此，方妙菱只得伸手去够顾瑾渊的衣摆，并大声道，“陛下！方家已经没了，是妾同您一起推翻的！您知道的，妾...妾如今无处可去！” “还望...还望陛下体恤，留妾在宫中度过余生。” 她一边说，一边落泪，模样楚楚可怜。 同时，她还试图提醒顾瑾渊，自己在彻底踩死方家一事中出了力，希望顾瑾渊能念一份旧情。 只是，她那只慌忙中伸出的手，还未够到顾瑾渊的衣摆，便被裴贤盛令人直接按下，再不能动弹分毫。 “不想出去？可以。”顾瑾渊淡淡瞥了她一眼，“正好之前的事，你也没想好怎么跟朕赔罪。” “如今，朕倒是有个不错的建议。” 他语气轻快，可其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意。 在方妙菱生出不详预感的同时，顾瑾渊森寒的话语，也飘落在她耳边，“这罪，你便直接拿命来赔吧。” 说罢，他也不多话，只直接给裴贤盛使了一记眼神。 裴贤盛会意，立马就转身取来了早已准备好的毒酒，给方妙菱灌下。 方妙菱奋力挣扎，可她那点微末力道，在几人的控制下，就如蚍蜉撼树一般，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很快，一瓶毒药便被悉数灌入方妙菱口中。 毒药药性极猛，自打下肚的那一刻开始，便叫方妙菱觉得腹痛如绞，生不如死。 第2082章 帝王侧 “陛下...妾、妾...”她想开口说话，可腹中剧烈的疼痛感，和咽喉处恍若被灼烧的感觉，都叫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顾瑾渊上前一步，站到跟前，“陪在朕身边，同朕一起推翻冯氏一派的，只有绾芸，没有别人。” “你少拿方家那事来跟朕套近乎，当时你心里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你真当朕看不出来？” “还是说，你需要朕叫来荷叶，帮你回忆一下？” 荷叶...？！ 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自打她落入冷宫，那小蹄子便直接托了关系弃她而去，兀自奔好前程去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依然记得，当时撺掇她卖了方家的人...是荷叶！ “贱...贱人！”方妙菱抠在地上的指尖泛白，眸中迸发出的恨意，愈发浓重。 “你只觉得是她害了你？”顾瑾渊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好笑，“像你这样的人，她若不是顺着你的心思提议，你会答应？” 分明自己心里也是那么想的，只是意见是别人提出来的，最后出了事，她便把所有的恼意，都推积到别人头上去。 这样的人，“没担当”三个字落在她身上，可能已经是最好听的形容了。 偏偏，方妙菱到了此刻，仍无悔改之意。 她对荷叶的恼恨不但不减，甚至，还连带着怨恨起了方家和姜绾芸。 面对她这样的行径，顾瑾渊除了恼怒外，也真真是不想再与之纠缠，“若不是绾芸已有身孕，朕不想多生是非，否则，你这样的，宫里多的是法子治！” 说罢，他便直接一拂袖袍，愤然离去。 身孕... 而方妙菱，也在听到最后一则令她崩溃的消息的同时，被剧毒夺去了性命。 见主子离去，裴贤盛令人将地上已经没气儿了的方妙菱用草席裹上后，便也跟着匆匆离去。 寒风将缭绕在暖阳边的轻云吹散，阳光落在金碧辉煌的城中，终是，不见了阴霾。 ... 宫嫔们都回家了，今岁寒冬降临之际，宫里比之往日，也要冷清不少。 但这样的冷清，正适合姜绾芸。 腹中孩子的月份渐大，她本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管后宫的杂事。 眼下，有这份冷清在，她便只需把新春开年的宴会办好，就足够了。 今春开年宴不同往日，后宫只剩下一个人了，宫里自然也就没了往日那些繁复的规矩。 而顾瑾渊这人，又对姜绾芸格外爱护，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除了上朝议事，他几乎时时刻刻围在自家媳妇身边，亲自照顾。 如此作为，自然也延续到了元宵开年宴上。 淑妃那方，并没有设位。依顾瑾渊的意思，她并不需要单独坐在下方，因为有了身孕的人，需要他随时照顾。 所以，姜绾芸的位子，便自然而然地移到了陛下的御座上。 而那里，原本是皇后该坐的地方。 后宫对此，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毕竟就剩下一个女主人了，也不会有人为此生出嫉妒情绪。 第2083章 一世长安 至于群臣？ 他们对此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自家女儿妹妹什么的，都回家来了，帝王家的事，再跟他们没关系了，他们还瞎较个什么劲儿？ 大过年的，闲得没事做吗？ 况且，立后的诏书已经下了，淑妃坐在那处，也不能说是名不正言不顺。 如此，碰上这种事的他们，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无事发生了。 所有人都对此没有意见，一场宴会，自然也就平安和乐地过去了。 陪着一众大臣喝了几杯，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后，顾瑾渊便领着姜绾芸早早离席了。 没有争斗的宫宴，少了不少糟心事，也没了阴谋算计、利益拉扯。 大家闲聊说笑的话题，都比较轻松，如此，顾瑾渊和姜绾芸，也就不用一直在宴席上与人周旋了。 如今，姜绾芸已经正大光明地搬到凌云宫，同顾瑾渊一起生活了。毕竟，老让皇帝在外面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行至碧霄殿，顾瑾渊并没有带着姜绾芸直接入殿，而是托着她的腰，把她抱上了屋顶。 他指着夜幕，笑意盈盈，“呐，去年我们就是在这里，一起迎的新年，今年便干脆也在这里迎吧。” “再不久就是子时了，新年一到，那漫天烟火，还是坐在屋顶上看，视野最佳。” 听他说起往事，姜绾芸也跟着弯了弯杏目，“去年，妾在这里许了一个愿望，说想要陛下。今日，陛下便真成了妾一个人的。” “不如…今年陛下来许个愿望？” “朕？”顾瑾渊低笑着将身侧的人揽入怀中，“朕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此后，朕便只想与你一世长安，儿孙满堂。” 说着，他一双凤目又弯出了一个极好看的弧度，“这愿望老天爷帮不上多大忙，特别是儿孙满堂。这重则…或许还得落到绾芸身上。” “儿孙满堂？”姜绾芸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陛下想得可真远，第一个孩子尚未临世，连儿女双全都不曾达到，陛下竟就想到儿孙满堂了？” “所以一世长安才要放在前面说啊。”顾瑾渊弯眸，“既然我们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儿孙满堂，不是迟早的事？” “只是，朕这愿望大，可能得辛苦绾芸了。” 姜绾芸没有再应声，但她把头靠在他肩上的动作，却等同于回应。这无声的回答，顿时又让顾瑾渊心中的喜悦更胜一分。 他是她的倚靠，自然也是她的一世长安。 他把那靠在自己肩头的温柔姑娘又往自己这边揽了揽，藏在怀里。同时伸手拉了拉笼在外面的披风，将她包裹严实。 分明是簌簌雪花飘落的寒凉夜晚，但两个人互相依偎在一起，却只有温暖萦绕在心头。 鹅毛般大小的雪花，随着风飘落，在夜幕中，悄悄为华丽的殿宇楼阁笼上一层白。 忽然，烟花炸响。 绚丽的色彩在天边四散开来，衬着白雪，将漆黑的夜幕反映成五光十色的模样。 天边光彩动人，地上对影成双。 第2084章 快请太医！ 天元四年，夏末。 如止水般平静了大半年的宫廷，忽然被一声惊呼扰乱。 碧霄殿内，一名粉装小宫女冲出，直直奔向正在院里嘱咐宫人扫洒的福禄，“福禄公公，你脚程快，快！快去叫太医！” 初盈一路从殿中跑出，大气都来不及喘一口。阳光落在她面庞上，映得她额角处的汗珠有些耀眼。 见她这幅模样，福禄也慌了神，“是不是娘娘快生了？！” 初盈虽然天性活泼，但好歹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跟了淑妃娘娘这么几年，遇事不慌乱不浮躁，还是能做到的。 可眼下，她急成这般模样，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算算日子，或许...是娘娘要生了？！ “呼...”之前跑得太急，初盈此刻，正喘着粗气。话梗在喉头说不出口，她便只能狂点头。 这一动，鬓角发丝落下来几根，便显得她更加慌乱了。 见她如此，又得了她确认，福禄也不敢再耽搁。撂下一句“你先进去帮忙，我这就去太医院叫太医和接生嬷嬷！”，人便直接运气蹬地，用轻功蹿了出去。 片刻，就没了踪影。 见福禄动作如此之快，初盈一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终于放下了一半。 不过，此刻的情况，也容不得她放松下来。 在原地稍微喘上两口气后，她便迅速转身，风风火火地又跑了回去。 娘娘那边的情况，可容不得她耽误，得赶快回去才行！ 初盈急冲冲跑回去的时候，姜绾芸已经被扶柳带着一众宫女扶到床上躺下了。 今日晨间，她们如往常一样伺候娘娘梳洗用膳。 按例，用过早膳后，娘娘都是要到园子中走上一圈，活动活动的。为此，福禄还早早出去，嘱咐扫洒宫人一定要把园子清扫干净。 但用过早膳后本想出去散步的人，刚走到门口，便觉腹中一阵疼痛袭来。 可阵痛过去之后，人却并没有轻松下来。 不多时，又一阵强烈的阵痛袭来。察觉情况不对，一众伺候的人哪里还敢耽搁？ 扶人的扶人，请人的请人，打水的打水。 顿时，宁静的凌云宫，便被一阵喧嚣打破。 宫人们一边忙着手里的事，一边将消息奔走相告，提醒所有人以淑妃娘娘为主，别再忙活手里那些无用的活计了。 好在，生产的日子是大致算好了的，福禄一去到太医院，便在那边找到了随时待命的轮值太医和负责接生的嬷嬷。 一行人匆匆赶回的时候，姜绾芸这方的情况，还算不错。 “快！准备热水！还要麻沸散！先止疼！”两位接生嬷嬷迅速查看一眼情况，便镇定同周围一众宫人吩咐，“闲杂人等全部出去，别留在这边打岔！留几个帮忙的就行！” 一人说罢，另一人又紧接着道，“要在这里进出的，先全部去净手！务必把你们那手洗得干干净净的，否则，不许进来！” “快！快！按嬷嬷说的办！一批批地去把自己捯饬干净，再进来！” 第2085章 陛下不重要 两名接产嬷嬷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一看，便是极有经验的。 按照她们的吩咐，扶柳和初盈主内，福禄和吉祥祥如意主外，几人严格按照太医和接产嬷嬷的话管理着一众宫人。 在他们的监督下，刚刚还慌乱成一团的宫人，很快就稳定下来，开始忙碌各自被分派到的事情。 外面的宫人，是安静下来了，可屋内的生产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大。 他们光是站在门口，都能听见里面一声声的痛呼。 “这...淑妃娘娘听上去，好像很疼的样子，咱们...”吉祥有些慌，望着福禄的眼神中，写满了紧张。 内侍这边，平时都是由福禄负责的，他们没了主意的时候，都是找福禄。 可这回，福禄也没了主意。 他以前是在陛下身边伺候，且陛下登基后，这还是第一个降世的孩子。 以他在宫中有限的资历来看，他...他也没经验啊！ 没等到福禄吭声，另一边的如意又小声建议道，“咱们要不把裴总管叫回来看看？” 想来，以裴总管的资历，这些大风大浪，是不在话下的。 “可裴总管这会儿正陪着陛下上朝呢！”吉祥小声道，“这要是去了，必然会惊动陛下早朝！” “事情若是闹大了...” 正当三人讨论着要不要惊扰正在早朝的皇帝陛下时，屋内又一声痛苦的惊呼，忽然打断了他们的话题。 那凄惨的呼声，光是听着，似乎都能感受到疼痛。 “陛、陛下不重要...”福禄跟着里面痛苦的呼声颤了颤声，随即当机立断道，“如意，你现在就赶去永宁殿，把淑妃娘娘临盆的消息告诉裴总管！” “最好再把这边的情况，详细同他说下，越详细越好！别夸大，也千万不能有任何隐瞒！” “至于之后该怎么样，就...听裴总管安排吧...” 他记忆中的娘娘向来都是温柔沉稳的，像这般失态的模样，他当真是第一次见。 虽然听说女人生产都是这样，但这里面的一大一小，身份着实尊贵，容不得半点儿马虎！ 这主，他已经做不了了... 无论里面情况如何，还是先报给上面吧。 “喏！”如意也慌得不行，郑重应声之后，便迅速拉了一个端着热水盆出来的宫婢问情况。 那宫婢尚未答出个一二三来，他便差点儿先被眼前一盆明晃晃的血水给吓厥过去。 这...这都是血吗？！正常人哪里挺得过去？！ “娘娘是第一次，情况还是挺复杂的，里面两位嬷嬷正在努力呢，但我瞧着娘娘面色不大好...”小宫女也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场面，一张俏脸吓得泛白，“你看我这端着的，都是刚清洗的血水！” 说着，她又急急道，“如意公公，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具体的我也与你说不清。” “娘娘那边还等着人手进去帮忙呢，我得赶去换水了！” 话音尚未落下，小宫女人便匆匆跑了。 剩下怔愣在原地的如意，先是愣了愣身，随即又一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拔腿以最快的速度，跑去报信了。 第2086章 转身就走 小公公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事情特别大，必须报给陛下！ 永宁殿虽在外宫，但距离凌云宫的路程，也不算特别远。 心中有急事，如意自然是脚下生风。 不多时，他便急急冲到了永宁殿后殿。 守卫的侍卫知他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人，也不敢拦他，快速帮他叫人去传话后，便让他在此处稍等。 很快，得知了消息的裴贤盛，就从前殿退了出来，“怎么回事？怎么急成这样？是淑妃娘娘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如意慌乱的模样，着实把裴贤盛给下了一跳。这是淑妃娘娘跟前伺候的人，定是淑妃娘娘有事，他才会急匆匆地往这边赶。 可是…得是什么样的事，才能把人给急成这样？！ “淑、淑妃娘娘要生了！”如意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便着急地把自己所见所闻说于裴贤盛听了。 他在门口听过屋内的动静后，心中本就着急，再后来，他又在一名端水的宫嫔那处瞧见了一盆血水…心中着急，说出口的话也急。 同时，对姜绾芸情况的转述，也不免稍带上了些夸张。特别，是关于那盆血水以及小宫女所见的描述。 传话的事，就是这样，哪怕不是故意的，也容易越说越离谱。 裴贤盛平日里是个镇静的，可他在听了如意的转述后，还是忍不住为之震惊，“是一盆血还是一盆血水？！这话你得说清楚！” 血水还好说，正常产妇生产都是如此，他当年瞧着太后娘娘生陛下和小殿下的时候也是这样。可若是一盆血，那…那不就是难产了吗？！ “奴、奴婢也没瞧清楚…”如意有些为难，“当时情况紧急，奴婢匆匆问过情况之后，便过来了。” “但奴婢在外听过一阵，里面动静确实不小，娘娘一直喊疼呢…” 想起自家主子几乎已经喊到沙哑的声音，如意顿时一阵心疼，担忧的情绪，也愈发浓重，“娘娘那边不会有事吧？可否请陛下再…” “咱家先去跟陛下打声招呼！”裴贤盛没等他说完，便当机立断道，“这事儿，还是得让陛下知晓。” 虽说朝会重要，但淑妃娘娘和皇家子嗣更重要！ 别的事都可以缓，但这产子的事，没法儿缓。 裴贤盛说罢，便直接一转身，快速往前殿赶去。 此刻，顾瑾渊正在和户部尚书文承东聊今秋防灾的问题，刚说定了方案，便见裴贤盛匆匆从后面过来。 “陛下…！”他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着急。 他附在顾瑾渊耳边，将如意所禀告的情况如实说了。 “现在？！”顾瑾渊先是怔了怔，随即，担忧的情绪，便立马占满了他的面庞，“那血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清楚了吗？！” “没…”裴贤盛小声道，“不过娘娘这是头一胎，应该不太容易…听如意的意思，是情况不太好…” 听裴贤盛这么一说，顾瑾渊顿时慌了，也不管朝堂上这些人是不是还等着他议事，一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第2087章 退朝了？ “陛下怎么走了？” “这是…退朝了吗？可事情好像还没说完吧？” “事情倒是没什么重要事情了，重要的是陛下这态度！如果不是遇上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陛下应当不会走得这么匆忙！” “什么大事比早朝还大？该不会是…” 顾瑾渊反常的举动，顿时让一众大臣议论非非。好在裴贤盛还算理智，连忙喊了一声“退朝”，方才跟着顾瑾渊离开。 因为心里着急，赶回凌云宫的路上，顾瑾渊甚至连御撵都没有乘。 他仅是抬脚一蹬地面，便直接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急急向凌云宫的方向赶去。 “这…”紧跟在后面出来的裴贤盛目瞪口呆。 陛下这举动，未免也太张扬了些吧？估计到不了明日，宫里就又是一阵乱传了。 但陛下已经去了，他也拦不住，那就…只能跟上了。 于是，稍一运气，裴贤盛也踏足跟了上去。 … 凌云宫内，负责接生的两名嬷嬷仍在忙碌，同时，外面也围了一堆人时刻待命。 因为不放心自家主子，所以在如意去跟陛下禀明情况的同时，福禄又让吉祥去能传唤过来的人，全都传唤过来了。 如今，别说什么宫里的嬷嬷，就连太医院，也只有一名告病在家的老太医，没在赶来的路上了。 顾瑾渊赶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大阵仗。 “怎么回事？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一眼从人群中寻到福禄，还未在其面前站定，便匆匆问道。 这样大的阵仗，是绾芸那边…情况不好吗？ 想到这种可能，顾瑾渊的面色，也不由白了白。 看见突然落到自己面前的陛下，福禄怔了怔，下意识地就想跪拜行礼，“参见…” 但参拜的话才刚一出口，顾瑾渊便恼道，“都这时候了，还拜什么？！赶紧说里面情况如何？！” “接产的嬷嬷刚传了话出来，说娘娘情况还算稳定，在可控范围内。只是…”福禄说着，声音又不免低了下去，“只是这胎儿到现在还没露头，估计，人还得受阵子罪…” 第一胎确实不容易，但里面的嬷嬷有经验，他们这些没经验了，除了配合，也只能干瞪眼。 “为什么还没露头？”顾瑾渊蹙眉，“如意说，绾芸用过早膳之后，就发作了，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这…”福禄一下子被问住了。 他没生过孩子，也没做过接生，入宫的时候，更是没学过这些，陛下这问题，他答不上来啊！ 好在，守在旁边待命的太医懂这个，在福禄为难之际，替他解了个围，“陛下，这是正常的，生孩子的事，本就不是一蹴而就。” “再加上娘娘又是头一胎，只能慢慢熬着。还请陛下，勿要心慌。” “是这样吗？”顾瑾渊将信将疑，虽然担忧的情绪不减，但太医都这么说了，他一颗心，也总算能缓缓放下了。 然，之前提起的心还没有归位，里面便又是一阵惊呼传来。 第2088章 陛下脏 紧接着，端着一盆盆血水的小宫女，便推开门接连走出，前往旁边的屋子换水。 刚清洗过血污的热水，还带着点点腥味，暖风一吹，味道便被带了过了。 听见里面的痛呼，又瞧见那被端出来的血水，顾瑾渊当即就怒了，“什么正常的？！你居然告诉朕这叫正常？！” 平日里因为媳妇指尖破了个小口子便会大惊小怪的人，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场面？ 那一瞬，他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揪得生疼。 在战场上都没有慌张过的人，在这一刻，忽然慌了。 当即，他也不管太医如何解释，挥手撇开了人，就要往屋内冲。 可那里面，哪里是他去得的地方？！ “陛下！陛下不可进去！”裴贤盛吓得一个哆嗦，手中的拂尘也不要了，甩开膀子就跟着冲上去拦人。 不止是他，太医和福禄也是如此。 知晓皇帝陛下想进去，周围一众人都立马来拦。 霎那间，就是一阵人仰马翻。 哪怕顾瑾渊内力深厚，武功盖世，面对乌泱泱一大群人，一时间也是头疼。 “都让开！”帝王一怒，周围的人顿时吓得跪了满地。 可跪下归跪下，扯着他朝服下摆的几只手，依然倔强地拽着边角，没有放松。 朝服本就厚重，被他们这么拽着，顾瑾渊一时间也没办法冲出重围。 “都给朕撒手！朕要进去！”他拉着衣摆，恼怒低喝。 “陛下，您…您不能进去！”跪在他脚边的太医死活不撒手，“里面正在接产，血污之气浓重，陛下乃真龙天子，不可进那污浊之地！” 女人在里面生孩子，满屋子都是血污之气，陛下这样尊贵的人，怎么能进去呢？！ 太医的思维，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思维，可顾瑾渊闻言，却怒了，“污浊？周太医，你倒是跟朕说说哪个脏？是朕的淑妃脏还是朕的皇儿脏？！” 世人对女子小日子一类的时间都很避讳，觉得那是不祥，不可沾染。可他从来不在乎这些，媳妇身体不适，他心里便难受。 这样的日子，当然要陪在她身边！ 太医不清楚皇帝陛下与淑妃的私事，可是裴贤盛清楚。 每逢淑妃娘娘小日子，陛下只会在旁边嘘寒问暖，从没有什么分房睡的道理。 眼下，肯定也是一样的道理。 于是，一狠心一咬牙，他干脆替太医换了种说法，“是您不干净！” 他出声的瞬间，所有在劝说顾瑾渊的人，都下意识地闭嘴了。就连顾瑾渊，也徒然失了怒气，茫然看向他，“什么意思？” 顶着所有人惊愕的目光，裴贤盛瞬间压力剧增，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陛下，接产的时候，需要一个干净环境，您这般风尘仆仆的，哪儿能直接冲进去？” “眼下烈日当头，想来您一路奔走还出了汗，这…这怎么也得换套衣裳再进…” 不得不说，裴贤盛还是说得有些道理的，顾瑾渊在这一刻，也终是歇了马上冲进去的心思。 抿了抿唇，他便当即决定，“更衣！” 第2089章 皇长子 “呼…”裴贤盛悄悄松了口气，快速起身，召集起几名内侍，便匆匆跟着顾瑾渊去到侧殿，帮其更衣了。 而周围剩下的一众人，则是仍旧处于震惊之中——陛下，就这么被搞定了？刚刚还发怒要冲进去，结果被裴总管小小数落一下，就…走人了？ 这一瞬，众人望向裴贤盛背影的眼神，顿时生出一股崇敬之意。 厉害，还是裴总管厉害！不愧是跟了陛下十几年的人！ 可被人崇敬的裴贤盛却知道，眼下这个，不过是拖延之计。待陛下换好了衣裳后，还得往里边儿冲。而到时候，他们就再没有理由拦人了。 不过也无所谓，淑妃娘娘是陛下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把陛下留在外面，也是让他心焦。在不影响的前提下，让他进去瞧瞧也无妨。 朝服繁琐，即便裴贤盛等人动作极快，也用了足足两刻时间，才替顾瑾渊把新衣换上。 更衣完毕，顾瑾渊便不耐烦地挥开围在他身边的一众人，大步往主卧而去。 而这回的情况，也正如裴贤盛所想，再没一个人，能拦得住他。 推门而入，他便接连与好几个神色慌张的宫婢打了照面。她们每一个人面上的神色，都促使他加快了脚步。 此刻，姜绾芸几乎已经没了声音，如利爪一般，挠在心头的痛呼没了，剩下的，便只有血淋淋的伤口。 对她的情况，顾瑾渊更担心了。 最后一扇屏风尽在眼前，正当他要抬脚跨过的时候，里面，又是一声凄厉的喊叫传来。 不过伴随着这一声喊叫的，不是担忧，而是两名接产嬷嬷喜悦的欢呼，“生了生了！是名小皇子！扶柳，赶紧去给陛下报喜！” “对对对！这可是皇长子呢，你们快把这儿打扫干净，然后报喜去！” 透过两名接产嬷嬷喜悦的声音，顾瑾渊还隐隐听见了一道小孩的哭声。即使太过喜悦的一众人，嗓门儿一个比一个大，那哭声，也显得不弱。 那便是…他的皇长子？ 按耐住内心的激动，抬脚一跨，顾瑾渊便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 里内，血腥味儿浓重，但人人面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两名接产嬷嬷正领着人分工伺候着一大一小，一边在替姜绾芸收拾，另一边，则是在替孩子清洗。 “陛、陛下？！”猛然瞧见顾瑾渊，刚还笑吟吟的一众人忽然就慌了神。参差不齐的参拜声接连响起，其中，还夹杂着几声贺喜。 不待人跪下，顾瑾渊便蹙眉道，“不用多礼，绾芸情况如何了？” 听方才那哭声和宫人的欢声，他就知道儿子没什么大碍，如此，他所有的关怀，便都挪到了姜绾芸一个人身上。 “回禀陛下，娘娘方才用力太猛，如今…已脱力昏睡过去了。待…” 接产嬷嬷话未说完，便感觉到整间屋子的气氛，没之前活跃了。 “什么叫昏睡过去了？！”顾瑾渊沉声，同时快步行至床畔，去瞧那个他心中一直挂念的人。 第2090章 承受不住 “陛下！您…”正在收拾残局的宫婢惊呼，她们下意识地想要拦人，可心系媳妇的顾瑾渊，哪里是她们能拦得住的？ 刚张了个口，几人便被顾瑾渊轻易绕过。 “陛下，这边还没有收拾干净…”小宫女快急哭了，这血水一类的污浊东西，哪儿能让陛下碰到？ 可顾瑾渊一颗心，也快承受不住了… 他一上前，便瞧见了那放在姜绾芸身边的两盆血水，那艳丽的红，直叫他脑袋发晕，腿脚发软。 绾芸…刚刚都经历了些什么？！ “淑妃到底如何了？！”他握住姜绾芸的手，单膝跪在那安详躺着的丽人床畔。 因为心忧，向来沉稳的他，音调竟在发颤。 床上，已经昏睡过去的丽人，鬓角全湿，满面苍白颜色，哪怕是闭着眼，他也能感受到她的疲惫。 接产嬷嬷经验丰富，女子生产过后的疲累模样早就见了无数，姜绾芸这样，于她们来说再正常不过。 可…被顾瑾渊一吼，她们顿时也紧张起来，“回、回禀陛下，淑妃娘娘这样是正常的，娘娘方才花费了太大力气，能躺着睡会儿是好事。” “待人休息够了，再起来垫垫胃服些药就好…” 一人说完，另一人又抱着刚清洗干净的小皇子上前，“陛下，淑妃娘娘正需休息，这边便由奴婢们来伺候吧。” “您…要不先瞧瞧小皇子？小殿下刚刚问世，还等着您赐名呢。” 她想，陛下刚刚喜得麟儿，心中定然是雀跃的。只要先用小皇子把陛下哄出去，她们这边也方便打扫整理了。 然，顾瑾渊的目光，根本不离姜绾芸，“你们先把他抱出去，至于赐名的事，待会儿朕问问绾芸再说吧。” 一点儿要走的自觉都没有。 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没有办法的样子。 刚出生的亲儿子都吸引不了陛下，她们还能怎么办？只能惯着呗… 无奈之下，一群人只好尽力无视这位，各自重新拿起东西，开始自己的活计。 … 姜绾芸昏睡的这段时间，顾瑾渊是寸步不离，就连奏折，也搬到碧霄殿来批阅了。 直至夜幕降临，他一直守着的人，才幽幽转醒，发出一道沙哑的声音，“陛下…？” 醒来的第一眼，姜绾芸便瞧见了靠在床头翻阅文书的绝色帝王。 也不知是怎么弄的，他鬓角的发丝略微有些凌乱，甚至还落了一缕下来。衣袍下摆也皱巴巴的，不知上哪儿去蹭了个如此模样。 “醒了？”见她醒来，顾瑾渊有些惊喜，当即展露笑颜，“饿了吧？白粥正热着呢，朕这就去给你端来。” 说着，他便快步走到门边，吩咐裴贤盛把粥端了过来。 温热软糯的粥，在室内逸散出一片香甜味道。 扶着姜绾芸起身，又细心在她背后垫了软枕，他才轻轻帮她吹散粥的热度，温柔将暖粥送至她的唇畔。 在顾瑾渊的仔细照料下，小半碗粥很快见底。 见他把碗放在旁边，又急忙吩咐人热药，姜绾芸终是对这不提孩子一字的人产生了疑虑，“陛下，孩子呢？” 第2091章 最好的回报 “他？”顾瑾渊怔了怔，随即又细致扶着她躺下，帮她把被子理好，“让宫人抱下去了。” 撇了撇嘴，他面上又浮现出一抹不悦神色，“他又哭又闹的，吵你休息，偏你一醒来就记挂着他，连朕都没多问一句。” “陛下跟孩子怎么能相提并论？”姜绾芸说着，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飘到门口，“陛下快把孩子抱来给妾瞧瞧，十月怀胎不易，可到现在，却连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不知道。” 顾瑾渊咬了咬牙，心中气恼，但眼下这情况，他又不敢在媳妇面前说一个“不”字。 无奈之下，只得闷着去了。 孩子就在偏殿，按理说，只要片刻就能被抱回，可顾瑾渊，却足足花了一刻时间。 真不是他因为吃醋故意拖延，实在是…这抱孩子的事，他也是头一遭上手。 那小小的一团捧在手里，柔若无骨，一副脆弱不堪的样子。 下手轻了，他怕把人摔了，可下手重了，他又怕伤着怀里的小家伙。 伺候的嬷嬷在边上儿指导许久，他才把怀里的小团子抱稳，一步一步地，龟速往正殿挪动。 姜绾芸靠在床畔左等右等，都快沉不住气了，方才见那平日里盛气凌人的帝王，揣着一副小心到几点的神情，缓步走来。 “陛下不必如此，步子稍微迈大些也不会吓着他的。”她轻笑着在旁指导。 可顾瑾渊步子是迈大了，但速度却依旧慢得不像样子。因为生疏，他一双好看的眉，甚至皱得快要打结了。 好不容易挪到她身边，他却不肯把孩子给她抱，“你今日产子耗尽了力气，还流了那么多血，他好几斤重呢，不能抱！” 小家伙也是有些分量的，媳妇现在这样，可经不起他折腾！ “没事，就抱一会儿。”儿子就在眼前，姜绾芸当然不会听他的。手臂一伸，便想把小家伙接过去。 可顾瑾渊也是个执着的，心疼媳妇心疼得紧，就是冒着不能睡床的风险，也不给。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刻，原本安静躺在他怀里的小家伙，忽然往姜绾芸的方向蹭了蹭。 甚至，因为顾瑾渊不放手，还“哇”地一声哭了。 顾瑾渊哪里会哄孩子？手忙脚乱地哄了半天，换回来的，却是更洪亮的哭声。 最后，还是姜绾芸接过小家伙，软语哄了一阵，才让其止住哭声。 只是，她现在身体虚弱，抱了没一会儿，就没了力气，只得把孩子交还给顾瑾渊。 已经不哭不闹的小家伙，离了母亲怀抱，忽然又把小嘴一撇，再次大声哭闹起来。 顾瑾渊只觉自己被他吵得头疼，有一种天都要塌了的感觉。 年轻的帝王可开辟万里山河，却惟独对怀里的这团小东西束手无策。 看着眼前这诡异的和谐画面，姜绾芸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这场爱情中，她付出血泪所换回来的，都是远比这珍贵重要的东西。 一个家庭，一份温暖，相爱一生，相守一世。 他们，就是上天给予她的最好回报！ 第2092章 小名长安 “他叫什么名字？”姜绾芸含笑看着顾瑾渊臂弯中那小小的一团，眸泛温柔。 她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个好听的名字，可顾瑾渊却低声答了一句，“还没…取名。” 当时媳妇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哪里有心思给儿子取名？！ 再然后，出于担心，他便一直守在媳妇身边，等她转醒，半步也不曾离开。那取名字的事，早就抛诸脑后了，媳妇没醒，他是不可能想起的。 本来这也没什么，他疼媳妇，也算是出了名的。 可现在被媳妇问起儿子叫什么名字，他若是答守着媳妇忘取了…估计接下来几个月，就该与地板相依为命了… 于是，自救精神极强的人，又立马赶在媳妇发怒前，连连补充道，“孩子是咱们两个人的，所以取名字这种事，还得咱们俩来。” “朕一个人说了不算！” 姜绾芸觉得他说得有理，便点了点头。可顾瑾渊那一颗心还没放回原位，她就再次开口问道，“那陛下可有什么想法了？” 等着她醒来，所以没决定，但想法…总应该有吧？ 想法…这可有些为难顾瑾渊了，因为他根本没顾得上这茬儿，自然不会有任何想法。 还好，他是个心思活络的，大名不曾想，心思一转，便想思考出了个小名，“长子大名重要，朕还得再思虑一番，不过小名，朕倒是已经有了想法。” “不如…就叫长安如何？应咱们一世长安的许诺！” 小名没多少讲究，通常就为了叫着顺口，或者说讨个好彩头。 他们曾在开年时许下了“一世长安，子孙满堂”的愿望，那以长安二字作为儿子小名，倒也合适。 “长安…”姜绾芸喃喃重复了一遍。她觉得这名字寓意深刻，又叫着好听，当即便点了点头，“长安挺好，他就是我们的一世长安…” 听她认可，顾瑾渊也是松了口气。 姜绾芸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没跟他说上两句，便又躺下睡了。 而他在小心翼翼把孩子放回偏殿后，则是轻手轻脚潜进书房，找出一叠纸，开始认真拟名字。 明早绾芸起身前，怎么也得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 淑妃诞下一子的消息，当日就在后宫传开了。 因为顾瑾渊创产房闹得人仰马翻的惊人之举，外朝为了早朝莫名结束的一众大臣，也有幸解了心中疑惑。 原来是淑妃娘娘临盆了啊，难怪陛下早朝上到一半，就丢下他们跑了。 他们哪儿有淑妃和小皇子重要啊？ 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一众人心中疑惑得解，都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安稳觉。 可一觉醒来，精神饱满去上朝的重臣，又被那位突发奇想的新招儿，直接砸懵了——继立后诏书下过之后，立太子的诏书也下了。 封后大典尚未举行，就把孩子当嫡子立为太子都是小事了。最重要的是，太子昨日才刚呱呱坠地呢！ 到现在眼睛睁没睁开都不知道，这就…立为太子了？！ 陛下也太草率了吧？！ 第2093章 立太子 但这是皇长子，其母又马上要封后了，到时候人是嫡子又是长子，被立为太子，那便是横竖都能说得过去的。 如此，一众大臣倒是也没反对，只是委婉谏言，让顾瑾渊别这么着急，好歹等封后大典办完，小皇子有了一定岁数再说。 到时候，孩子聪慧，身份又正，顺应天意被立为太子，定能成为一桩被传唱的美事。 可顾瑾渊才不管这些，待他们一个个把夸他媳妇和儿子的好听话说完之后，他便直接对裴贤盛扬了扬下颚，“去准备诏书吧。” 一众大臣：“…” 合着这位刚才虽然面上带笑，但却没把他们的衷心谏言听进去一句？？？ 陛下怎么越来越… 有几个年纪稍大的老臣，头疼得胡子都跟着抖了抖。 原来，这位遇事只是不动声色，不管是乐意还是不乐意，旁人都从其面上瞧不见分毫情绪。 那时候，他们还夸赞这位年轻的帝王，说为君者就当如此，喜怒不形于色。 可现在… 他已经不是喜怒不形于色了，他甚至学会了跟人反着来！笑，不一定因为你说得好，他高兴了要同意，也有可能是因为你说得不好，他笑你要完了。 怒，也不一定就是因为此事不可取，让他不开心了。 总之，这位的脾气，是彻底让他们捉摸不透了。 再想想这位的年纪，才二十一啊…未来的帝王路还长着呢，他将来，肯定会愈发深沉的！ 他们这一众做臣子的，还是老实点儿吧。 不然，估计连是怎么丢了性命的，也不知道。 想明白这点的老狐狸们顿时不出声了，立太子本也是合乎礼制的，他们何苦跟陛下过不去，为难自己？ 年轻的臣子见老臣们一个个儿的都不吭声了，自然也没人再讲话了。前面带头的都没声儿了，他们瞎激动什么？ 至于顾瑾渊，他倒是坦诚，知道这一众人大抵是惧他了，他又好脾气地多补了一番话，“宸儿既是嫡长子，那今后，便自当担负起这江山重则。” “人之初，性本善，所有人在临世的时候，都是温暖纯良的。而子不教，则是父之过，若是他日后养成了懒惰或是别的不好习性，便是朕看管不严。” “是以，朕定会把他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仁义礼智和为君之道。” “你们大可一起督促，教他做明君。至于那什么立早立晚的事，便不要再念叨了。” 有他这一席话，一众大臣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瑜国得此君主，他们哪儿还有那么多怨言？日后只要尽心辅佐，争取同陛下一起，把小殿下也培养成一代明君，便算是尽忠尽责了。 眼见他们神色有所变化，顾瑾渊也就明白，自己所言，他们是听进去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了，那此事便这么定了吧。”说罢，他又转眸看向礼部尚书，“大婚的事，办得如何了？” “回禀陛下，所有工序都准备妥当了。”礼部尚书连忙出列答道，“下月十八，就是钦天监推算的吉日。” 第2094章 讨价还价 天元四年，九月。 不到一月的时间，姜绾芸便在顾瑾渊亲力亲为的精心照料下，恢复了曾经的鲜活模样。 然，大婚的时间排得实在是紧，她刚恢复得差不多，人就被簇拥着提前住到家里新修建的闺阁里去了。 帝后大婚，要准备的东西着实太多，规矩也极为复杂。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帝后在大婚前，是不可以见面的。 这跟民间的风俗很像。 对此，顾瑾渊自然是不乐意的。 且不说他这疼媳妇的，觉得一月时间根本就没把媳妇重新养好，便单是这不见面的规矩，便叫他熬不下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可他们居然要让绾芸提前二十日搬出去！这于他来说，与晴天霹雳也没什么不同了。 这种事情，他坚决不答应！ 而那一众守礼的大臣，在这时候也是硬气。说要他守规矩，那就是坚持要他守规矩。他不愿意，一众人便扯着嗓子在朝堂上与他据理力争。 这不是论国事，没那么多担忧，他们是在跟陛下讨论陛下最在意的事情，没什么好怕的。 最后，也不知道是哪位能人说了一嘴，“淑妃娘娘贤德，办事向来守着规矩，若无说得过去的理由，绝对不会逾越。大婚是两个人的事，陛下这么草率地要打破规矩，淑妃如何看？” 顾瑾渊就这么被问住了。 他离不得绾芸，恨不得日日夜夜都黏在她身边，可绾芸没有离不得他！她是个内敛的姑娘，哪怕爱得再深，也不会时时刻刻黏着人，把爱这个字挂在嘴边。 如果这事儿被拿去问绾芸，想都不用想，他便知道，会是绾芸马上搬出去的结果。 暗暗记下这个大臣名字的同时，顾瑾渊也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泄气道，“搬出去就搬出去吧，不过二十日时间太长，朕最多容忍十日！” “陛下，臣认为...” 最后，一番争论结束，双方都在讨价还价中各做了退让。 淑妃于九月三日出宫，提前半月时间，搬到姜府为她准备的闺阁中，等待帝王迎娶。 ... 因姜府是皇后待嫁的地方，新调入京的姜大人，又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是以，这姜府的整修，工部的一众工匠还是铆足了心思的。 而府中最亮眼的风景线，便是那座新修的雕花楼。 二层小楼精致又别致，为了喜庆，小楼的墙壁被整面整面的刷成了椒红色。 哪怕是远远瞧去，也能叫人感受到一阵喜庆。 待嫁的人儿，就这么在这座专门为她修葺的小巧椒房中住下了。 外面的事，用不着她插手，她每日除了试妆试首饰和仔细将养着自己，便无它事可做。 于是，在这段清闲的日子里，姜绾芸也养成了一个和曾经的牧亦辰一样的习惯——每日守在窗畔，远远望着那座巍峨壮丽的皇城。 虽然远远望着，只能瞧见那座城的轮廓，瞧不见心底装着的那个人，但每日看看那里，心里却能生出一阵欢喜满足。 他就在那里，等着她风光大嫁。 第2095章 不喜欢也得忍着 半月光阴一晃即逝，九月十八，钦天监算得的吉日悄然降临。 天刚蒙蒙亮，姜绾芸便在扶柳和初盈的催促下起了身，然后便是洗漱，更衣，梳妆。 一件又又一件的大事接踵而来。 抬着皇后的大轿虽然只要在黄昏的吉时送人入宫就好，可无论是着凤袍，上装，还是巡游京城，都是费时又费力的事情。从一大清早便开始折腾，丝毫不为过。 精致华丽的凤袍共有九层，寓意着此衣者，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可那用金丝绣线精心勾勒的九层凤袍披在身上时，加上的，除了华丽庄重，还有难以言喻的沉重。 瞧见姜绾芸面色变化，扶柳便赶紧扶人坐下，同时又催促初盈拿了些小食来，让她就着晨间刚炖好的什锦鸡汤，吃了一小碟。 大清早起来，谁也吃不下太多，可扶柳却一直在旁不遗余力地劝说着，“娘娘，趁现在赶紧多吃些吧，待会儿上好了妆，您可就得挨到入洞房时，才能吃上第二口东西了！” 帝后大婚的妆，精致得不行，上好后，便需万分小心。 否则，若是碰坏一点儿，重新补过的时间，又不知要花费多久。 吉时不等人，半刻也耽误不得。所以别说是吃东西了，就连水，也是能不喝，则不喝的。 扶柳这边说着，另一边，初盈便把又盛上的半碗鸡汤再往姜绾芸面前送了送，“娘娘，油都是撇开了的，一点儿不腻，您快趁这时候再吃些东西吧，再过不到一刻，上妆的姑姑就该来了。” 于是，在两人的胁迫式的劝说下，姜绾芸又赶紧再吃了几口东西垫肚。 东西下肚，又稍微收拾了一下，扶柳便把已经在门外候着一众宫人给迎了进来。 大婚时的妆，除了好看，还得讲究庄严，平日里只略施薄粉的人，在几名上妆姑姑的伺候下，一张脸顿时来了个大变样儿。 原本的柔和，在艳丽妆系的修饰下，完全藏住了。剩下的，便只有庄严华贵。 姜绾芸睁眼看向铜镜的第一刻，甚至有些恍惚。这是自己吗？怎么给画成这样了？ 镜中的姑娘，头戴金钗凤冠，沉稳庄重。 一颗红宝石雕琢的坠子被头顶的金凤衔着，垂落在额间，隐约将其后的花钿遮掩，尽显贵气华丽。 眉似柳叶，腮若红桃…改变最明显的还要属那樱桃小口，原本淡粉色颜色此刻正被艳红的口脂压住，与身上那套绯红嫁衣，交相映衬。 上妆的姑姑还在对她的面容进行最后的修饰，她也不敢乱动，只能趁着嫌隙，小心翼翼地问，“面上的脂粉会不会太多了？陛下他...好像不喜欢脂粉味儿。” 初识他时，她便是因为面上没有那一层厚厚的脂粉，叫他多了一分好感。后面，他也曾直言过，那样的味道沾上身，他是片刻也忍不得的。 眼下，这样厚厚的一层妆落在脸上，陛下那边... “这是规矩，哪怕陛下不 第2096章 大婚 相反，越是临近收尾，她们的动作越是迅速。 陛下是什么心思不重要，这是大婚，可不能什么都由着陛下的性子来。规矩是早已定好的，皇后绝不可能素颜朝天或只略施粉黛便与帝王行大礼去。 喜欢人家想立后，就老实忍着，不然…就别动这心思。 浓重典雅的大妆画完后，其中一人又捏了一辍细细的金粉，随意洒了些在她面上。 细碎的金粉，迎着阳光，在新生的朝阳中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华，为那一张庄重的脸，旁添一分灵气。 妆成后，几人便带着一众宫人退了下去，方便姜绾芸安安静静地等待吉时。 吉时一到，外边儿负责传诏的内侍便敞开嗓子，高声宣读。 与此同时，前来迎人的几位命妇，也笑吟吟行至花楼外，一齐将新娘接了出来。 由天子近卫护送的十六抬凤凰花轿就在姜府正大门处等着，新娘子一到，穿着厚重银色甲胄的一群人，便自动分开了一条通道。 顾逸笙不知怎么也混到这护送的卫队中来了。想来，他在军中有职，又掌管着城防营，与皇兄串通之后再在这里混个位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顾逸笙自认自己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护送皇嫂，而是… 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他便趁姜绾芸走近的时候，小声同她道，“皇嫂，皇兄怕你饿着，特意吩咐我在你座位底下藏了点心。” “你若是饿了坚持不住了，便拿些来垫肚子！” 少年清亮的声音，就这么突然地在她耳畔炸响。哪怕眼睛被一片红纱遮挡，姜绾芸也能猜到，方才那小少年是谁。 在凤轿中藏了点心？还让亲弟弟混到队伍里来给她偷偷传话？ 姜绾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那位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任性。 不过此时，姜绾芸也不方便和他说话，只能微微颌首表示自己明白，然后在扶柳和初盈的搀扶下，踏入花轿。 绘着百鸟朝凤图的十六抬精致花轿被天子近卫稳稳抬起，沿着京城四方主干道的中轴线一圈游走，最后再回到玄武门前。 银甲精兵开道，朝廷命妇相伴，热情的百姓夹道相迎，整座京城，都被帝后大婚的喜庆感染，变得鲜活无比。 凤轿打从玄武门起一路直直往内，转过千步回廊，跨过金水白玉桥，一路行至永宁殿前。 在那三层汉白玉铺就的九级阶梯之上，同样身着喜服的年轻帝王，正含笑等着他的新娘。 凤轿一到，姜绾芸便被随行的命妇和宫婢一起簇拥着，踏着柔软的红毯往前。 她下轿一走动，九尺长的喜服摆尾，便随着她迈出的脚步缓缓展开，在行道上拖出一道迤逦的红。 而随喜服展开，外衫背后那用金线勾勒的整只凤凰，也徐徐展露了全貌。 一场又一场的礼过去，天边日头已然西斜。 橘红的暖光以暖阳为中心，将整片天幕，都染上了昏红绚丽的霞光。 霞光落于金凤之上，那活灵活现的凤，便似要腾飞。 番外 陛下和小包子争宠的二三事1 九个月的大的孩童，正事牙牙学语的时候。 顾连宸现在，已经会在跟人玩乐的时候，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调。 做母亲的，在诞下孩子之后，最盼望的，便是能听自己十月怀胎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小家伙张口喊一声“娘”。 姜绾芸自然也不例外。 孩子醒来的时候，她便坐在那金丝楠木打造的摇床边儿上，笑吟吟地逗弄里面躺着的小家伙。 小家伙跟自己的亲娘也是特别亲近，被姜绾芸一逗，他便“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娘俩儿一副亲热画面，在所有来往的宫人眼中，都是温馨的，可就是苦了顾瑾渊了。 哪怕现在的瑜国风调雨顺，百姓安乐，但作为一国之君的他，还是少不了政务。可大婚刚过去不久，他自然是想时时刻刻陪在自家媳妇身边的。 于是，年轻的帝王干脆想了个办法，把奏折全都搬到凌云宫来看，美名其曰，陪伴皇后和太子母子。 起初还好，小家伙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觉，时间都是他和绾芸的。但随着孩子长大，不再那么嗜睡，绾芸围着孩子转的时间，便逐渐多起来了。 特别是像现在这种时候，他在旁边儿待着，就像个多余的，根本插不上一句话。 托腮看了旁边那和谐的画面许久，顾瑾渊终是长叹一口气，重新埋首于自己面前的那堆奏折之中。 无妨，小孩子睡得多，待他看完了奏折，宸儿就该睡了！ 可事实是，待他看完桌面上厚厚几叠奏折，已经美美睡过一觉的顾连宸，又醒了过来。 见他睡醒，姜绾芸伸手一抱，便径直转身托着他出去晒太阳去了。 四月的天，春光正好，带着百花香气的徐徐暖风落在面上，直叫人心都酥了一层。 “睡醒了咱们就出来晒晒太阳，你看外边儿的花开得多好，咱们看看去？”姜绾芸拢了拢儿子的小披风，抱着他就往那春光大好处走去，完全忽略了身后，还有一位刚刚处理完国事，等着她嘘寒问暖的帝王。 顾瑾渊一张绝色的脸顿时黑了。 以往，他阅完奏折之后，绾芸都会体贴地帮他沏上一盏茶，让他喝口水润润嗓。若是茶水偏烫，她甚至还会帮他吹上一吹。 可现在... 她怕是连还有他这个人都给忘了！ 顾瑾渊是很想和她赌下气的，但他心里其实也知道，自己现在在媳妇心里的地位大不如从前，赌气…基本已经没用了。 绾芸若是带儿子没累着，兴许还能哄他两句，要是今儿个带儿子累着了，那便是翻身就睡了，根本不会搭理他的。 这局面，着实让人心塞，可也没有办法，谁叫这儿子也是他的，总不能拎起来扔了去吧？ 无奈叹了口气，他也只得接过裴贤盛递来的茶盏，默默饮下一口茶水。 味道有些苦… 见自家主子一脸愁绪，裴贤盛立马就明白了他的心思，“陛下，娘娘这会儿带着小殿下出去晒太阳，左右就是玩乐，您这边反正也忙完了，何不跟上去同他们一起走走？” 后面那个作者的话好像有的亲看不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渠道的原因…所以就写这里了，今天一共十章，已更六章（大婚是两章合并的，因为最后一章差一点1000字不给我发，只能合并），现在开始是番外，一共会更四章～ 番外 陛下和小包子争宠的二三事2 说着，他又笑呵呵道，“这收拾整理的事，交给奴婢就行了。” “小殿下长得好，如今也有十余斤了，娘娘一个人抱久了难受，陛下您还是赶紧跟上去帮忙吧。” 他当然知道自家主子现在在这儿踌躇不前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他想让娘娘过来唤他一声，可娘娘已经把他抛在脑后了。 到底年轻气盛又身处高位，这面子，还是有些抹不开的。 他这般说，既是实话，也让这位能有个台阶下。 果然，裴贤盛话音刚落，顾瑾渊就蹙眉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那小子顽皮得很，绾芸一个人带他确实麻烦，朕得瞧着去！” 说罢，这已经找着台阶下的年轻帝王，便直接转身跟了出去，半点儿也没带犹豫的。 唯留下愣在当场的裴贤盛，沉默无言，“…” 他就想知道，陛下说这句话的时候，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小殿下顽皮？小殿下哪里顽皮了？凌云宫负责带小殿下的嬷嬷人人都夸赞，从没见过这么乖巧的小孩！ 打从他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没叫娘亲受什么苦，一直安安静静的，让皇后娘娘吃得好喝得好。 生下来之后，也几乎不怎么吵闹，该吃吃该睡睡的，都不需要人多哄。 就没见过这么好带的孩子，怎么就顽皮了呢？ 要他说，现在的小殿下，可比当时的陛下乖巧多了。陛下小时候，虽不说有多闹腾，但却是没叫太后娘娘省过心的。 当然，对比之下，烨王殿下才叫顽皮。那位小时候，可是闹得凤栖宫从没安宁过。 不过这些事情，他一个老奴，也不可能跟陛下争论什么。 这事儿，还得太后娘娘来点。反正太后娘娘再没两月就要回宫了，到时候，陛下要再这般指责，肯定会被太后娘娘一通教训的。 外面，顾瑾渊是不知道，自己的心腹太监对自己还有这番评论的。 其实他也不是乱说，因为在他看来，儿子就是特别事儿多。 媳妇午休的时候，他睡醒了就要起来闹腾，媳妇用膳的时候，他又忽然要找娘亲了，包括现在，媳妇晒太阳赏花的时候，还得抱着个十余斤的他！ 心存不满的皇帝陛下暗自磨了磨牙，但在行至姜绾芸身边的时候，他还是老老实实地伸出手，抿抿唇道，“他太重，让我来抱吧。” “无妨。”姜绾芸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一边逗弄着儿子，一边笑吟吟道，“宸儿才九个月大，能有多重？” “十余斤还不重？”顾瑾渊蹙眉，伸手穿过顾连宸的胳肢窝，便直接把人提到了自己怀里，“朕来抱。” 面对沉着脸的父皇，小家伙明显有些胆怯，缩了缩脖子，便把小脸转向姜绾芸所在的方向，含混不清地叫了声，“娘…” 没等姜绾芸心软，顾瑾渊就先捏了捏小家伙的面颊，板着脸道，“十多斤的份量，别给你娘添负担，你爹抱你也是一样。” 说罢，为了防止儿子从自己怀里蹭出去，他还特意又把人往怀里按了按。 番外 陛下和小包子争宠的二三事3 类似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哪怕顾连宸不是很能听懂自家父皇说的是个什么意思，但其举动意味着什么，他还是能明白的。 他也是个听话的，知道父皇想做什么，他便不挣扎了，在其怀里扭了扭，便直接揪住了父皇的衣襟。 对此，顾瑾渊则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知道什么叫做孝顺母亲，还算是有个太子的模样。 不过，还没等他说上一句夸赞的话，那只揪住他衣襟的小肉手，就在襟口处扒拉出了一道口子，让他一小段玉质的锁骨露出。 顾瑾渊眉尾跳了跳。 姜绾芸的笑声，也紧跟着传来，“宸儿似乎还挺喜欢陛下的，抓着您都不肯放手。” 看着儿子软软趴在他父皇肩颈处张望别方，她一双杏目，便不由弯成了月牙形状。 可顾瑾渊闻言，眉尾却是忍不住再跳了跳。 这是表达喜欢的方式吗？若是他也就罢了，若是绾芸，喜欢的时候，这家伙也这么揪人衣裳？！ 虽然孩子只有九个月大，但毕竟是男孩子，男孩子哪儿能这么揪母后的衣裳？男女有别不懂？ 况且，自己玩乐的时候，让别人瞧了去，也是气人。 看来，以后他还需盯紧一点儿！ 姜绾芸哪里知道顾瑾渊又将一个教育孩子的目标提上了日程，她只瞧着两人亲切，心情便愈发好了。 “咱们再往那边逛逛。”拉起顾瑾渊空出来的那只手，姜绾芸便径直带着他往花丛深处去了。 女子明媚的笑容，让顾瑾渊的心情瞬间好转几分，连带着，看儿子的眼神，也变得温和。 多了个抱孩子的就是轻松，拉着顾瑾渊在花园中转悠了一个多时辰，姜绾芸也没觉得有多累。而顾瑾渊在被问起的时候，则总是非常果断地说自己不累。 开玩笑，帮媳妇抱孩子，能喊累吗？ 最后，还是顾连宸玩儿累了，靠在自家父皇怀里睡着了，两人才抱着儿子，缓步回了寝殿。 回了碧霄殿，顾瑾渊把儿子往摇篮里一塞，便直接叫来看管嬷嬷把人抱走了。 他以为，没了中间这个阻碍，他便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揽着自家媳妇的腰，靠在她肩头，同她聊聊他们的事。 可事情显然不如他想得那般美好。 哪怕是孩子睡了，姜绾芸心心念念的，也都是儿子。 刚在窗台边的软塌上一坐下，她便把前两日绣了一半的游鱼洗水图找了出来，开始继续忙碌。 “你这是绣来做什么的？”顾瑾渊从背后抱住心心念念的人，顺带靠在他肩头询问。 姜绾芸手艺不错，他是知道的，毕竟去年的生辰礼，就是一套她亲手缝制的里衣。 看着她一针一线地仔细缝着，顾瑾渊忽然突发奇想——这会不会是媳妇瞧着他最近被冷落了，所以想做点儿什么，补偿他？ 然，这美好的想法刚一在心中诞生，便被姜绾芸无情戳破。 对于顾瑾渊的问题，她只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宸儿长得快，周岁的衣服也该做起来了才是。” 番外 陛下和小包子争宠的二三事4 顾瑾渊默了默：“…” 又是儿子？儿子长得快，新衣服得紧着做，所以…绾芸现在得赶紧动起来，防止时间来不及？ 那他呢？他那两套里衣也穿了近两年了，绾芸怎么没顺带想想，他也不够穿了？ 顾瑾渊很不服气，越想越不是滋味儿，甚至刚刚在他眼里还特别鲜活的游鱼戏水图，转眼就变了一个调调，变得越来越不好看了。 偏偏，以往很照顾他情绪的姜绾芸，此刻还对他的变化毫无知觉。 “绾芸…”顾瑾渊沉着脸喊了怀里的人一声，不甘心问道，“你觉得…朕和宸儿在你眼里，哪个重要？” “这还用问？”姜绾芸眼皮都没抬一下，“当然是宸儿重要。”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哪里是旁人能轻易比得过去的？ 顾瑾渊闻言，差点儿气昏过去。 他知道有了儿子之后，自己的家庭地位低了很多，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地位已经低到这个份儿上了？！ 媳妇一句话说得理所当然，以至于他要怎么反驳都不知道… 好在，这时候姜绾芸又轻飘飘补了一句，“不过陛下也很重要，有陛下在，家才在。” 虽然儿子在自己心里占了首位，但她也从来没把身边这人忘记。他们是一家人，而作为父亲的他，更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顾瑾渊受伤的心灵，总算是得到了些许安慰。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已经落下去的地位，是没办法再抬起来的了。 不能改变过去，他便只能防患未然。纠结片刻，他终是下定了决心，“绾芸，朕觉得吧…咱们有宸儿一个，也就够了。” “孩子太多了闹腾，咱们要是一碗水端不平也麻烦。反正江山也后继有人了，不如…咱们以后就不要孩子了？” 有一个孩子，他在绾芸心中的地位就往后挪一位，要是孩子多了，那还了得？ 他不想再要孩子了。 听到他这话，一直埋头忙碌的姜绾芸，也终于有了反应，“陛下怎么忽然又改主意了？” “去年妾刚怀宸儿，咱们坐在屋顶上迎新年时，陛下还同妾许愿，说想要儿孙满堂。可眼下，咱们才一个宸儿，陛下就不要孩子了？”姜绾芸带着疑惑的目光在他面上扫了一圈。 片刻后，她总算是从他面色中找到了些微蛛丝马迹，“陛下这是…跟宸儿吃醋了？” “没有！”苏瑾渊不愿承认。 承认自己跟别人争风吃醋他都不觉得什么，反正绾芸到最后都会偏袒他的。可这对象若是换成儿子，他心里顿时没了底… “朕就是担心你，生个孩子多不容易…”顾瑾渊抿抿唇，“上回，你是晕过去了，可朕在旁边瞧着，心都快揪起来了。” 这是实话。 上次那生产的场面，他确实不想再见第二次了。就算九个月过去，想到那几盆血水，和姜绾芸晕倒的模样。他心里也特别不是滋味儿。 “可是我们有了宸儿不是吗？”姜绾芸知道他嘴硬，但也不戳破。她只是弯了弯唇，笑道，“妾还想再要个女儿，和陛下儿女双全。” ps：今日更新结束～ 番外 陛下和小包子争宠的二三事5 自打那日与媳妇畅谈之后，顾瑾渊之感觉自己心都碎了。 他不想再让媳妇受苦了，也不想再多出个小的跟自己争宠了，但是媳妇却非常明白地告诉他，想要跟他儿女双全。 儿女双全啊… 听起来是挺美好的。 每对相恋的人，不都有这么一个美好的梦吗？ 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再有一儿一女茁壮成长，承欢膝下。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在那温暖的艳阳天里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喝着茶… 画面想起来是很美好的，也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原来，他同姜绾芸说要子孙满堂的时候，就是抱着这样虚幻的美好想法。 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儿子在降临的时候，就把他吓了个半死，之后，便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地占领了他在媳妇心里的地位。 这要是再来个女儿…顾瑾渊只觉得嘴里发苦。 小子不听话了，看不顺眼了，尚且可以琢磨一番，实在气狠了，像以前教导顾逸笙那样，跟他比划两招，也好叫他知道，他爹不是吃素的，兔子急了会咬人！ 可这要是个闺女，他总不能随意欺负吧？ 当爹的跟闺女争风吃醋本就可以让人笑掉大牙了，要是再穿出他为了争宠欺负闺女，那他这皇帝可就真没脸做下去了。 不然后世的人议论起来，问，这皇帝都有什么作为啊？ 旁人答，哦，这皇帝啊…他领兵平过边疆，整治过朝堂贪官，还…还跟女儿争过风吃过醋，因为争不赢就欺负女儿！ 光是想想那场面，顾瑾渊都觉得脑仁儿疼。 以这么个方式名垂青史他不要。 这点面子他还是要保留的…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的不服气，他都只能自己憋着，不敢再在媳妇面前流露分毫。 思及此，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刚沐浴完，正坐在床畔擦拭青丝的秀美女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姜绾芸抬首冲他露出一抹柔和笑容，“陛下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顾瑾渊下意识地有些心虚。 不过这份心虚也没持续多久，他便一眼撞进姜绾芸温和的笑容中，捞不回神思了。 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丽人，成了母亲之后，她的柔和，又更添一分。 像他这样每日在朝堂大事中周旋的人，根本抵挡不住这份温柔。 “真没事？”姜绾芸信步行至顾瑾渊身边，摸了摸他披散在身后的一握青丝。 似乎是嫌他没擦干，她又兀自拿了绢布替他擦了起来。 同时，还不忘道，“陛下若是遇上了什么费神的事，或许可以同妾说说，多一个人多份力，兴许妾能帮您出出主意。” “唔...真没什么。”顾瑾渊舌尖顶着上颚转了一圈，随口胡诌，“朕就是觉得现在的日子，好得不真实。” 这也是无奈之举，真实目的，他不敢说。 而且...他这两日，也在想着，既然绾芸还想要女儿，不愿避子，那他不如就苦苦自己吧？ 不圆房，自然也就没什么儿子女儿的。 番外 陛下和小包子争宠的二三事6 想法是好想法，但是真要实施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比如现在，身后的女子正靠得极近，仔细替他擦拭梳理着青丝...而他作为习武之人，又是个耳聪目明的，感知能力比旁人强上不少。 他能听见背后那轻微的悉嗦声，也能...嗅到自姜绾芸身上飘散过来的清香味道。 那是沐浴之后独有的香气。 心上人就站在自己身后，替自己温柔地擦着头发，而他却要在心里默念几句“色即是空”，这样的煎熬，哪里是寻常人能受得了的？ “好了。”不一会儿，姜绾芸便替顾瑾渊重新擦好了头发。 满意地摸了摸已经干透的青丝，又忍不住在这柔滑的青丝上顺上两把后，她便依着平日里的语气道，“夜深了，陛下就寝吧。” 这话本没什么，但落到现在的顾瑾渊耳中，却形同于雪上加霜。 “咳...要不...”顾瑾渊想开口叫她先睡，但话还未出口，姜绾芸便当先拉起了他的手。 随后，她才回眸，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顾瑾渊舌尖一转，便立马把之前已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媳妇都主动牵他手了，他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跟她去就寝啊！ 至于女儿的事...女儿以后再说吧，能不能有还说不准呢。说不定下个就算有了，也是个大胖小子。 这么一番自我安慰之后，顾瑾渊紧绷的心情，总算是松懈下来了。 也罢，还是顺其自然吧。 软玉温香在怀，他也做不了柳下惠那样的能人。 ... 在纠结中经过一番煎熬的皇帝陛下总算是想通了，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要实在不小心多出格女儿来，养着就是了。宫里能有个小公主活跃气氛，也算不错。 再者说了，待十五及笄之后，女儿便是要出嫁的。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将来都会有自己的家庭，而他，才是那个会陪着绾芸从头到尾走完一生的人。 顾瑾渊终于想通了。 当然，想通归想通，该争的宠，还是要争的。 太后虽然避世了，但皇孙周岁，她还是得回来看看的。而顾瑾渊为了争宠，自然就在第一时间，把自家母后一直心心念念的皇孙，给带去了仁寿宫。 儿子，由母后照顾，而他，则是好好儿跟媳妇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太后喜欢顾连宸，把儿子送到太后那边去住两个月，姜绾芸也没什么意见。 虽然顾瑾渊不敢跟她开口，但她也知道，那小气的人，因为儿子吃了不少醋。如是，她也想着，既然太后娘娘要带宸儿，那她就顺应其意，多空些时间来陪陛下好了。 要安慰陛下，光说是不行的，得有行动。 为人母后，她少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憨，亲一下抱一下的玩闹，也随之少了。况且这大白日的，少不了叫朝臣进宫议事，她也不好拉着他闹。 想了想，姜绾芸还是决定，亲自下厨，给那只醋坛做些他爱吃的甜口点心。 前段日子，她瞧着御膳房呈来的透花磁不错，陛下也喜欢。只是身为帝王，不好照着一样点心猛吃，所以也没吃两口。 今日，便让他吃过瘾好了。 番外 陛下和小包子争宠的二三事7 透花磁这东西，和之前做的糯米糕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精致程度要高了一大截儿。 而姜绾芸素来是个手巧的，精致二字难不倒她，只要能掌握到制作方法，后面的事，便简单了。 将泡好的红豆用小火炖上，她又取来宫人们备好的糯米反复揉擀，把糯米拉得通透细腻，好叫它在以后能呈出红豆沙的颜色。 一层一层晶莹剔透的糯米皮儿擀好，抹上调过冰糖的红豆沙，甜腻的香味也跟着浸了出来。 为了好看，姜绾芸还特意给这一个个儿的透花磁染了花汁儿，捏了形状。 把那一个个儿的透花磁，变做了桔梗花的形状。 桔梗花，代表永世不朽的爱。 大功告成后，她便顺手接过扶柳递来的手帕，轻轻拭去了额间细密的汗珠，“去把这碟东西放蒸笼里蒸上吧。” “仔细着看好时间，熟了就立马撤下，否则蒸久了，那形状会塌。” “娘娘放心吧！”扶柳人仔细，又常在姜绾芸身边打下手，这种小事，自然是手到擒来。 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透花磁往蒸笼里放，她还一边笑吟吟道，“这桔梗花的模样，一看就是做给陛下的，奴婢就算再不通透，也不能扰了娘娘和陛下的好事啊。” “你倒越发爱跟着初盈学了。”姜绾芸也不为她的打趣羞恼，只笑着摇摇头道，“以往，她说这些话，都是要被你捂嘴巴的。” “以前毕竟跟现在不同。”扶柳舀水擦了把手，“以前宫中虎狼环伺，一步行差踏错，就会丢了性命。可现在不一样了，娘娘能与陛下走到这一步，奴婢着实为娘娘开心。” “只是为本宫开心吗？”姜绾芸侧目，看着身旁姑娘的目光温柔，“那你自己呢？走到这一步，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扶柳怔了怔，“奴婢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娘娘与陛下走到这一步，她除了替娘娘高兴外，还能替自己打算什么？她…从来没想过，要因此为自己谋取什么利益啊… 见她面上浮现出一抹慌乱，姜绾芸便知，这姑娘是想差了。笑着替她把发间稍斜了的珠花摆正，她又温和道，“本宫是说，你的未来。” “你也过了二十了吧？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总不能在宫里待上一辈子吧？” 扶柳和初盈都是自己身边的大宫女，多年的经验，让她们的照顾无微不至。 不过…她却没想过要这两个人在宫里照顾自己一辈子。 人生短短几十年，她们不应当，把所有的年华，都置于这深宫之中。 宫里有到了年纪就可以出宫的规矩，她们也没多少时日，就该到年纪了。待她们打算好了，她便可以做主，放她们出去。 “娘娘？！”姜绾芸这么一点，扶柳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可是… 扶柳垂首，直接在姜绾芸身边跪下，“奴婢不想出宫，只想伺候娘娘一辈子！” “你这是做什么？”姜绾芸连忙伸手去扶她，“有什么话，起来好好儿说！” 番外 陛下和小包子争宠的二三事8 可扶柳却只顺势抓住了她的手，没有起身，“娘娘，奴婢与从前宫里的那些贵人不同，奴婢是被卖进宫的，哪怕出去，也没有家，没有一处栖息之所。” “但在您身边，奴婢却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感受到的温暖。” “奴婢僭越，说句大胆的话，在奴婢看来，娘娘才是奴婢的家人。所以…奴婢想留在宫里，伺候您一辈子，求娘娘成全！” “你先起来吧。”姜绾芸无奈轻叹，同属双臂稍微用力，将她托起，“本宫不过是多给你指条路，到底怎么选，还是看你自己。” “况且，你距离二十五也还有几年，该怎么决定，你自己慢慢儿想吧。不管你怎么决定，本宫都可帮你。” “不过…人生短短几十年，出去走走，没什么坏处。” “奴婢已经决定了，这辈子就留在宫里，伺候娘娘。”扶柳语气坚定。 有人想看大好河山，有人喜欢偏安一隅，而她…只想在皇后娘娘身边照顾衣食住行，安安静静地把余生度过。 知她有自己的想法，姜绾芸也就没有再劝。 温和将她扶起后，她便把目光移向了之前蒸上的透花磁，“这东西做得薄，蒸不了多久，一刻的时间差不多了，扶柳，过来搭把手。” “喏！”见她没有再提出宫之事，扶柳眸中，也泛出了点点笑意。 利索把蒸笼取下，她又连忙去取了青花瓷碟过来，帮着姜绾芸一起将透花磁装碟。 新鲜的透花磁一被拿出，糯米和红豆沙甜腻的香味，便在瞬间溢满了厨房。 而其晶莹透亮的淡紫桔梗模样，则是更叫人食指大动。 动作做得成功，姜绾芸心中也欢喜，将那一碟子透花磁小心翼翼地放入食盒中，她便亲自提着食盒去了书房。 看日头，这会儿陛下应当正在书房批阅奏折。 “陛下？”姜绾芸推门而入，见到的却不止顾瑾渊一人，“烨王怎么也在？” 自从过了十五，顾逸笙在宫里游走，便不是那么方便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所以，除非有事，他几乎不在宫里走动。 可今日，姜绾芸却在凌云宫的书房瞧见了他。 “皇嫂！”见到姜绾芸，顾逸笙便弯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个时候在书房见到皇嫂，多半能一饱口福！ 但想归想，解释的话，他也没落下，“我是跟着母后来的。” “皇兄今日跟大臣们商讨水利的事，着实走不开，便叫我去迎了母后回宫。” “这不，我刚从仁寿宫回来，正跟皇兄复命呢。” “皇嫂这会儿过来是…？”说着，顾逸笙游弋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了姜绾芸手头的食盒上。 说起来，他已经有很久没吃到皇嫂做的点心了。 自从皇嫂有了太子，他便很自觉地没有过来打扰。不管怎么说，还是侄儿重要，他这个做叔叔，也得明事理不是？ 但没想到，今日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在这儿碰上皇嫂给皇兄送点心了！ 思及此，顾逸笙面上的笑，不由又扩大了一分。 番外 陛下和小包子争宠的二三事9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面上的笑容太过灿烂，在他盯着食盒傻笑的时候，一直没吭声的顾瑾渊，忽然幽幽来了一句，“你刚不是要告退吗？怎么还不走？” 顾逸笙：“…” 皇兄好歹也是做父亲的人了，说话怎么还是这么直接？早年的沉稳都到哪儿去了？ 还好，他皇嫂诞下小侄子之后，更温柔了。 “本宫来给陛下送小食，既然烨王正好在，就坐下同陛下一起吃吧。”姜绾芸没理会顾瑾渊的逐客令，招呼顾逸笙的同时，也顺手把食盒放在了桌上打开。 从小厨房到书房没多少路，她一路提过来，满碟透花磁都还是热气腾腾的。 盖子一掀，糯米和红豆沙甜腻的香味便扑鼻而来，而碟子里的透花磁，映着书房窗边投来的温暖光晕，也变得更加晶莹剔透。 “这是你刚做的？”顾瑾渊抬眸，看向姜绾芸的目光中带着点点欣喜。 这欣喜不仅是来源于绾芸又亲自下厨给他做了点心吃，而更是…前段日子他对透花磁感兴趣，绾芸竟然注意到了！ 那段日子，他一直委屈于绾芸天天忙着哄孩子，连看都不曾多看他一眼了。 可现在看来，哪怕绾芸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宸儿身上，他也没有被忽视。 吃醋近一年的皇帝陛下，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一个极大的安慰。 不过，就算是有这份安慰在，也不能让这小气的人，看自家亲弟弟更顺眼一点。 他虽对厨艺一道很不在行，但也是下过厨房的人。他知道，这染了花汁儿做成桔梗花模样的透花磁，到底有多不容易！ 绾芸辛苦为他在厨房里做出来的东西，怎么能分人呢？ 坚决不能！ 儿子都别想跟他抢，更何况是弟弟？ 于是，顾瑾渊又再向顾逸笙扬了扬下颚，递过去一个眼神，“还杵在那儿干嘛呢？” “呃…”顾逸笙稍稍纠结了一下，没动。 理智告诉他，皇兄他是惹不起的，迫于皇兄的威压，他应当现在就拔腿走人的。 但是吧…这透花磁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他的肚子已经在跟他抗议了！ 咬了咬牙，顾逸笙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皇兄的事待会儿再说吧，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委屈自己的肚子！ 姜绾芸忙着手里的动作，也没注意顾瑾渊到底是什么意思。听着他那含混不清的话，她便顺手递了双筷子给顾逸笙，“别杵着了，过来吃吧。” 顾瑾渊：“…” 这事儿他除了忍着，还能怎么办？ 于是，一碟五只透花磁，姜绾芸没吃，顾逸笙吃了两只，顾瑾渊吃了三只。 看着空荡荡的盘子，顾逸笙很有眼色地溜之大吉了。 而瞧见顾瑾渊磨牙，姜绾芸则是忍不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两只透花磁而已，陛下别这么小气，晚上妾给你做别的吃吧。” “反正这段日子宸儿住母后那边，妾也得空。” 顾瑾渊撇嘴，顺手把人拉入自己怀中坐下，“不用你整日泡在厨房，晚上…朕吃别的就行。” “反正宸儿要在母后那里住一段，咱们时间挺多。” 番外 陛下和小包子争宠的二三事10 当爹的只有在母后每年回来看孙子的两个月里才能独占媳妇这种痛苦，一直持续到顾连宸三岁，顾瑾渊才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三岁的奶娃娃，乳牙才刚长齐没多久，像那些个甜腻的东西，自然是不能多吃。 不能吃和吃到撑，都不是什么大事，能吃但是不能多吃，才是最大的痛苦。 顾连宸现在，就时常处在这份痛苦之中。 作为一个疼儿子的母亲，姜绾芸时不时就会亲自下厨，给自家儿子做些好吃的点心。但她也从不溺爱孩子，能吃多少，就只给多少，多的一口也没有。 儿子不像他爹，那么大年纪了，撒个娇多换一口也没什么。小孩子本就容易积食，再加上糕点这些甜口的东西，吃多了也不好。 是以，在这方面，姜绾芸从来都是严格监督儿子的。 小连宸虽然懂事乖巧，但年纪到底也就那么大，有时候吃着吃着面前的东西就没了，哭闹也是在所难免的。 而这时候，向来不许顾瑾渊凶儿子的姜绾芸，也会放下平日里的慈母形象，让孩子他爹过来把孩子拎走。 每当这时候，顾瑾渊就特别开心，怀里这小子，也终于有被他娘严格管教的时候了！ 而且，每每到了这时候，他心底还会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不为别的，就因为那些点心他可以随便吃，哪怕是媳妇却不让吃了，他也可以撒个娇萌混过去，可是儿子不行。 哪怕那张小包子脸皱成什么委屈模样，绾芸都会坚守原则的。 再一次被叫到的时候，顾瑾渊过来抱起儿子的同时，还当着儿子的面，从那碟子里摸了一块儿桂花糕塞入口中。 软糯清甜的味道布满口腔，顿时叫他愉悦地眯起了一双漂亮的凤目。 “行了陛下，你先带宸儿去书房，这碟桂花糕妾给您留着。”姜绾芸把碟子往旁边推了推，顺带半拖着顾瑾渊往外，“可别再让他看见了，再看见，他又该念了。” 眼不见为净，小孩子就是这样，不给他看，有了别的新东西后，这头过会儿就忘记了。 顾连宸现在，也是能听得懂他们讲话的，眼见着那碟桂花糕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一张漂亮的小脸，顿时流露出委屈神色。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没用的。 在吃这方面，母后是比他父皇还严厉的存在。 至于父皇不严厉，会不会有机会让他钻空子？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哪怕只有三岁，他也明白，家里做主的是温柔的母后。 只要母后说一，父皇就不敢应二，只要母后板起脸，父皇保准比他还乖。 上次，父皇吃糕点的时候，顺带给正在识字的他喂了一口糕点被正推门进来的母后看见了… 然后，他跟父皇单独出现在书房的时候，桌面上就再也没有过糕点这样东西了… 默默看了最后一眼桂花糕后，顾连宸终是在顾瑾渊抱着他转弯的同时，收回目光，把小脑袋搭在了自家父皇的肩上。 番外 陛下和小包子争宠的二三事11 顾连宸年纪还小，哪怕已经被顾瑾渊立为太子，两人对他的管教也不是特别严格。 每日，只需在顾瑾渊去书房里批奏折的时候，跟着裴总管认几个简单的字就好。 反正顾瑾渊的书桌够大，让那小糯米团子占去一角也没关系。 而每当这时候，空下来的姜绾芸，则是会摆弄摆弄花草，或者是下厨去为晚上的晚膳添一道甜点。 天下太平，家人和睦，这样的日子，无疑是美好自在的。 可这样的悠闲时光，还没持续上多久，便有一道意外插曲，再次打乱了顾瑾渊好不容易挣来的美好生活。 这日，他批完奏折，在裴贤盛的伺候下净过手后，便冲着坐在他书桌一角玩儿积木的顾连宸招了招手，“宸儿，过来。” “是，父皇！”小家伙脆生生应了一声，便动起小胳膊小腿往顾瑾渊的方向蹭了过来。 待人蹭到自己面前，顾瑾渊便一伸长臂，直接把人捞入怀中，“呐，你在朕这边搭积木，也有好几日了。各种样子的东西也搭了不少，朕今日，就考你两个关于积木的问题。 “好。”顾连宸抬眸，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望着顾瑾渊，等着他的问题。” “首先，你觉得搭积木最重要的是什么？”一开始，顾瑾渊先挑了个简单的问题，打算徐徐图之。 “唔…”小家伙认真思考片刻过后，方才认真道，“不能歪。” “那为什么不能歪呢？”顾瑾渊很有耐心地继续。 顾连宸答得也是认真无比，“下面歪了，再往上面放东西的时候，就会倒。” “对。”顾瑾渊笑着摸摸他的头，“一座大厦，是由很多块木头一起搭建起来的。可是如果下面有地方歪了，上面也会跟着倒塌。” “这点，你要记住。” 顾瑾渊没跟一个三岁娃娃讲什么大道理，只是从顾连宸生活当中最简单的事开始，与他讨论问题。 而这些话，都是玩了好几天积木的顾连宸能听懂的。 点点小脑袋表示自己明白了之后，顾连宸又张开小嘴，脆生生问道，“父皇，那第二个问题呢？” “那如果已经有地方搭歪了，我们应该怎么防止它倒塌呢？”顾瑾渊继续问道，“是拆掉上面重来，还是…” 不过这次，他话未说完，便被突然进来的福禄给打断了，“陛下，陈太医那边刚给娘娘看了诊，恐怕…得请您过去一趟！” 福禄是跑着来的，虽然有功夫在身，说话不至于大喘气，但语气，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急了一些。 顾瑾渊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眼看福禄着急，他自己，也跟着急了起来，“绾芸怎么了？你说清楚！” 说话的同时，他甚至还抱着顾连宸站了起来。 “这个…”福禄为难地挠了挠头，“奴婢跑得急，具体什么没听清楚，就见陈太医挺严肃的，说是有事得嘱咐您。” “您现在得空吗？要不…” 他话没说完，顾瑾渊便抱着顾连宸直接走了出去。人都快没影儿了，才甩下一句，“朕去看看。” 番外 陛下和小包子争宠的二三事12 顾瑾渊行至正殿的时候，陈太医已经替姜绾芸诊完了脉。 现在，他正一边嘱咐身边的医师写下方子，一边同姜绾芸嘱咐着些什么。 猛然听见周围的宫人行礼，他才察觉到，抱着太子的陛下已经大步踏了进来，“臣参见陛下，陛下万...” 他话未说完，便被顾瑾渊直接打断，“平身，直接说事。” “不是有事要同朕说吗？”顾瑾渊目光扫向陈太医，“说吧。” 这人指明要见他，说是有事情要嘱咐他，他还以为绾芸出了什么大事，可现在看来...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殿内没一个人是绷紧了情绪的，明显不是什么令人着急上火的事情，那... 在顾瑾渊猜测的同时，陈太医也正色出声道，“臣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要嘱咐陛下。” “刚刚臣为娘娘诊脉，已经确定了是喜脉。胎像很稳，没什么大问题，不过陛下这两月时间还是要注意...” 陈太医还在一板一眼地嘱咐着顾瑾渊，身为丈夫，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应该注意些什么。可顾瑾渊这时候，却已经傻眼儿了，他几乎满脑子都是陈太医那句“已经确定是喜脉”... 生活好不容易才走上正轨，怀里这小家伙好不容易才到了可以识字，不需要时时刻刻黏着他母亲的年纪... 这时候，绾芸肚子里要是再添一个，他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陈太医并没有注意到顾瑾渊面上的颓色，自顾自地伴着脸把注意事项都说完之后，他又认真道，“陛下莫要嫌老臣啰嗦，虽然皇后娘娘已经有过一胎，您有了些经验，但有的话，老臣还是必须说。” “怀孕之初，胎儿最容易不稳，还请陛下切忌房事！” 说罢，他才又躬身向顾瑾渊恭敬行上一礼，“老臣告退，预祝陛下儿女双全。” 儿女双全？ 他才不想儿女双全！ 顾瑾渊磨了磨牙，最好是个小子，不听话了他好收拾，要是个闺女...要是个闺女他也只能忍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帝王忽然有些泄气，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照顾媳妇啊！不管是儿子还是闺女，他也只能认命了，自家的，还能扔了不成？ “陛下好像不太开心？”姜绾芸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将其面上一闪即逝的愁绪捕捉。 “唔...也没有。”在媳妇面前，他自然是不敢承认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抿了抿薄唇，他便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就是有些担心，毕竟生孩子不是件容易事...” “头一次都顺利过来了，第二次怎么也比第一次好吧？好歹还有经验，不是吗？”姜绾芸笑笑，在顾瑾渊坐下的同时，又伸出手去摸了摸顾连宸的头顶的软发，“宸儿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顾连宸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想了片刻，方才认真给出了一个伤害他父皇的答案，“儿臣想要个妹妹！” 前段日子父皇寿宴，前来贺寿的皇叔带来的郡主妹妹软萌可爱。 他也想要个那样的妹妹！ 番外 陛下和小包子争宠的二三事13 顾瑾渊只觉自己被起了个肝儿疼，但媳妇在面前，他也不好做出教训儿子的模样，只能默默忍下。 姜绾芸倒是没觉得什么，听着儿子的话，笑着摸了摸他还带着奶气的面颊，便道，“希望咱们宸儿能如愿吧。” “好。”顾连宸弯眸，漂亮的大眼睛，顿时玩成了月牙儿形状。 他长得随他父亲，年仅三岁，一张小脸上精致的五官便落出了个精致模样。 不过，那一双眼睛倒是随他母亲，圆圆的漂亮杏目，只在眼尾处有个上挑的弧度，衬得他眸子纯粹人可爱。 看着两人欢乐的互动，几乎被无视的顾瑾渊除了在心底叹气，也只能在心底叹气了。 任由他们母子俩聊了一会儿，他方才道，“太医刚叮嘱朕了，这段时间得让你好好儿休息，宸儿就让朕抱出去玩吧，你在内殿躺下休息片刻。” “待用晚膳的时候，朕再让扶柳过来唤你。” 姜绾芸倒不觉得自己肚子有什么，见他抱着儿子站起来，便也紧跟着站了起来，“现在还没显怀，除了偶尔会有些反胃的感觉，妾也不觉有别的不适。” “咱们还是一起去吧，正巧最近秋菊开得漂亮，妾还想采一些回来，熬些秋菊鱼片粥来喝喝。” “菊花鱼片粥？”顾瑾渊微蹙眉头，“可是你现在能进厨房吗？那地方油烟大…” 怀孕的人，哪里能进厨房？ 虽然想吃，但是…还是媳妇身体重要！ 知道这事拗不过他，姜绾芸也不强求，只是一路拉着他往外，一边道，“自己做不了也没关系啊，采回来之后，把方法写给扶柳或初盈，让她们去做就好了。” “平日里他们给妾打惯了下手，如今帮着熬个粥，倒也是小事一桩。” “那行吧。”听闻能打发别人去做，顾瑾渊也就顺她意，带她一起出去了。 只是，刚出去走了一圈，在秋菊边上蹲下，姜绾芸便觉胃里一阵恶心翻涌，“呕…” 她抽出手帕掩住唇，却半天也没吐出什么。 “母后怎么了？”在旁边玩儿的顾连宸瞧见姜绾芸露出难受神色，当即就蹬着小短腿“蹬蹬蹬”跑到她身边，扶着她的手臂，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没事，你去玩儿吧。”姜绾芸摸摸他的头，压下胃里恶心的感觉后，她便再伸出手去，开始摘花。 顾连宸歪头看了看她，思索片刻，还是觉得事情不能这么算了。 毕竟自打有意识起，父皇给他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万事都要以母后为主，优先考虑母后，万不可让母后操劳。 现下瞧见母后不舒服，他又没法儿，当然只能汇报给父皇了。 于是，小家伙又迈开了自己的小短腿，“蹬蹬蹬”几步，跑到了不远处正靠在树干旁浅眠的顾瑾渊身边，“父皇！” 猛然被人吵醒，顾瑾渊先是生出些浓浓的不悦情绪来，但在意识回拢，瞧见了扯着自己衣袖还瑟缩了一下的儿子之后，他又无奈叹息一声，将人抱起，“怎么了？” 番外 陛下和小包子争宠的二三事14 “父皇，母后似乎不太舒服。”顾连宸歪了歪头，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大致和自家父皇讲了一通。 他不懂那是什么情况，也找不出太多的形容词来形容，但顾瑾渊却明白，那是害喜了。 “算你懂事。”捏捏顾连宸的脸后，他便把人重新放回到草地上，起身往姜绾芸的方向大步走去。 这边，刚好了一些的姜绾芸，忽然又觉得一阵难受涌上喉头。连连拍了好几下胸口，她才把那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心感压下。 这一幕，正巧落在顾瑾渊眼里。 “不舒服就好好儿回去躺着，别在外面采什么秋菊了。”顾瑾渊蹙眉，弯腰从她手里拿过篮子，顺手塞给旁边儿的宫人，“这秋菊，你来采。” 说罢，不待姜绾芸说话，他又再次俯身将人抱起，“秋风微寒，你既不舒服，在外边儿吹久了也不好，朕带你回去休息。” “你要是念着宸儿，我们在屋内陪你，也是一样的。” “宸儿，走。” 话音落下，他便直接大步迈了出去，似乎是担心怀里的人再多吹一会儿秋风，人就着凉了。 他这份心是好的，说的话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但…他似乎忘记了，身后那个只有一双小短腿的人，根本没办法跟上他的步伐。 顾连宸小跑着跟在顾瑾渊身后迈出几步，便被直接落下了。 而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媳妇身上的人，根本没瞧见他面上的委屈。 最后，还是裴贤盛匆匆踱步跟来，一把把跟不上主子步调的小家伙抱起，追着赶了上去。 这回有孕，跟上回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 在怀顾连宸的时候，肚子里的小家伙乖得很，几乎没有什么大动作，姜绾芸也没有多少害喜的反应。 偶尔犯恶心，也吃吃两颗酸梅就压下去了。 各种药膳轮着补，产子恢复后，身子还丰盈了一些。连常常大呼她太瘦的顾瑾渊在抱着她时，都满意点了点头，说他终于把绾芸养好了。 可这回，姜绾芸害喜的情况，却非常严重，常常吃了就吐，一天到头也吃不下多少东西。 顾瑾渊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这种痛苦，他又不能代受，只能按照太医的吩咐，仔细照顾，抽空亲自陪在媳妇身边，哄着媳妇用膳。 当然，瞧着姜绾芸日渐隆起的小腹时，他也会暗自磨磨牙，期盼这肚子里的是个儿子。 只要是儿子，他日后，便可寻着机会好好儿替自家媳妇报仇！ 恨恨想着的同时，他又舀了一勺山药粥置于唇畔吹了吹，然后怜惜喂给那无力靠在床畔的丽人，“来绾芸，刚煨好的粥，喝一口吧。” 珍珠似的米粒，被熬到颗颗爆裂开来，浓稠的米浆，带着一阵温软香甜的味道。被切成丁状的山药，炖在粥里，为米的甜香又添了一丝清香味道。 明明是能让人食欲大开的东西，但到了姜绾芸面前，却叫她直蹙眉头。 见她如此，顾瑾渊只得无奈叹息一声，吩咐裴贤盛再去拿些酸口的小菜过来。 番外 陛下和小包子争宠的二三事15 哄着姜绾芸吃了小半碗山药粥后，正巧御膳房的宫人又送了山楂糕过来。 让裴贤盛呈来之后，顾瑾渊又顺手拈起两块送到姜绾芸嘴边，让她吃了。 这回，姜绾芸倒是没再表现出什么不喜的情绪。山楂糕酸酸甜甜的味道，确实能把胃里那种恶心的感觉压住。 不过，顾瑾渊也没给她多吃。喂了两块后，他便把盘子递给在旁边候着的裴贤盛，让他把东西拿下去。 而自己，则是轻手轻脚地扶着姜绾芸躺下，“吃了东西就睡一会儿吧，太医说了，山楂糕那东西，一次也不能多吃。” “待会儿若是饿了，朕再让御膳房呈些别的小食过来。” “好。”姜绾芸这段日子身体不适，人也没什么精神。除了每日定量的走动外，别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卧床休息。 轻轻应上一声后，她便依言靠在软枕上。 只是，在顾瑾渊离开之前，拉了顾瑾渊的衣袖，细声细语地嘱咐道，“陛下，宸儿现在才四岁不到，小孩子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没事叫他多出去跑跑，别整日都让他跟你闷在书房…” “都这样了，你还想着他？”顾瑾渊蹙眉，伸手替她掖好被辱，方才又无奈叹息一声，“放心吧，没人逼着他念书。” “就今儿个上午朕去上朝的时候，他还跟福禄在门口玩雪呢。” 虽说他有意把这江山未来的继承人培养成才，但也没必要把一个四岁的小团子逼得太紧。 倒是绾芸，都躺在床上了，还担心他欺负儿子… 若是平时，有这样的事，他定也要同媳妇撒个娇，闹上一刻。不过眼下这情况…他也只能耐心解释加保证了。 心底不是滋味的帝王，此刻又再一次求起了老天爷保佑——一定要是个儿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见他在家中地位太低，实在可怜，这一回，他的期盼终于有了效果。 十月怀胎，呱呱坠地的确实是个大胖小子。 而产后靠在床畔修养的姜绾芸在听说又生了个儿子之后，则是露出了些许失望的神情，“怎么不是个女儿呢…” 不过，她也没嫌弃这是个小子，到底是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做母亲的哪儿能嫌弃呢？ 该怎么对待，还是怎么对待，一大一小两个儿子一碗水端平，谁也不会多得一分好。 这回，顾瑾渊在家里的地位虽然又低了一等，但心里却着实舒畅。是儿子就好，折腾他媳妇的仇，有机会报了。 既然这小子这么能折腾，那以后…就干脆送他去军营吧。让顾逸笙和那几个老将带着他多练练，以后，去边关折腾金轮那帮不安分的人去！ 只是，他心里这份舒畅，到底也没持续多久。 堪堪两年时间，姜绾芸就又再为皇室添了一对龙凤胎。 他最不期盼的长公主，到底还是在他二十八岁的时候诞生了。 别看他此时已经接近而立，跟儿女们在媳妇那里争起宠来的时候，心里年纪，估计也就跟孩子们差不多。 不过，姜绾芸倒是开心。 几年前许下的儿女双全的愿望，总算是达成了。 番外 重聚1 蒙蒙烟雨将靛蓝的天幕染了一层灰，阴云在头顶堆砌，压缩了天与地之间的距离，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这天，似乎是要下雨呢…”姜绾芸掀开马车侧面的帘子，任凭带着丝丝寒意的秋风吹拂在自己面上，撩起鬓角青丝。 “天冷，别吹风。”顾瑾渊从后面贴上来，长臂一伸，便将心上人纤细柔韧的腰肢抱住，“哪怕是南方，深秋的风吹多了，也是会着凉的。” “可是我想多看看外面。”姜绾芸顺势往后一靠，窝在身后人的怀里，但掀起帘子的手，却没有放下。 时隔八年，她终于又随帝王再度南巡，到了江南。 到底是自己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顾瑾渊也只能由着她。抬手替她撩了帘子后，他便示意她把手放下，“你把手拿回去吧，朕替你撩着。” 哪怕是在南方，这阴雨绵绵天的秋风吹着，也有一种透到骨缝里的寒凉感觉。 让她一直撩着帘子，该叫她受凉了。 姜绾芸没有拒绝他的帮助，只是把他另一只手揽入怀中，顺带递了手炉过去捂住。 “那边就是奉城了吧？”阴云密布的日子里，空气中虽有一层化不开的浓稠薄雾，但随着马车靠近，远处那壮丽巨城的轮廓，还是逐渐在阴霾中显露出来。 “对。”顾瑾渊颌首，“估计再有一个多时辰，我们就能到了。” 稍微一顿，他又偏头道，“唔...原海滨府的知府已经升任，现下这知府是平调过来的牧亦辰，他待会儿应该会过来接驾。” “不过杜歆涵作为内人，定是不会跟在旁边的，你是想直接去见她，还是先同朕去见奉城官员？” 前年，海滨府知府升任，去了京城，这空出来的位子，顾瑾渊便让牧亦辰过去补上了。 毕竟是富庶的江南地带，是瑜国银粮的后备仓。若为官者想要在这里捞些油水，绝对花不了多少力气，就能赚得个盆满钵满。 不放个信任的人在知府的位子上不行。 而已在西北磨砺了四年的牧亦辰，就正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牧亦辰在奉城扎根，杜歆涵自然也跟着来了此处，此番南巡他特意带上绾芸，便是有让阔别了七年的姐妹重聚。 脑海中思绪一转，顾瑾渊便先出了主意，“要不你就直接去见杜歆涵吧？那帮官员，朕带着宸儿去见就行。” “不用这么着急。”姜绾芸笑着拉回了他横在窗外的手，纳入怀中，“七年分别，横竖不差这一天，况且咱们到时已经晚了，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还是等明日吧。” 这位又不是能容忍她与旁人彻夜长谈的人，估计没等她们说上几句，他就该催她回去就寝了。 如此，这不上不下的感觉，也难受。 “好啊，那就依绾芸的意思来。”弯了弯漂亮的凤目，顾瑾渊又紧跟着道了一句，“朕就知道，朕在绾芸心目中的位子，还是比旁人要重要的。” 比不过家里那四个小的，难道，他还比不过这只处了三四年的姐妹吗？ 番外 重聚2 皇帝南巡的队伍一到城门口，牧亦辰便带着身后一众官员迅速迎了上来，“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陛下娘娘万福金安。” “平身。”顾瑾渊的声音，从銮驾中传来。 “深秋寒凉，陛下娘娘又一路舟车劳顿，是否...要先回行宫？”牧亦辰知道规矩，参拜之后，便示意身后官员让出一条道来，让帝王车驾先行。 这回，迎上来说话的是裴贤盛。 他笑呵呵道，“陛下确实是这个意思，如今已是落日时分，别的虚礼也就不用讲了，诸位大人直接一起随陛下去行宫用膳就好。” 一众大臣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深秋的风冷到骨子里去了，谁也不想在太阳落下后，还站在外面吹冷风。能直接随陛下去行宫用膳，再好不过。 纷纷应“喏”后，奉城的官员便也汇入队伍，随帝王车架一同往行宫去了。 晚宴是早就备好的，众人一入坐，鲜美独特的江南菜肴便被悉数端了上来。 整场晚宴的基调，是欢快的。 席间，顾瑾渊也顺带问了众人一些关于奉城及奉城周边的事情，大致定下之后的巡视计划，又一番畅聊后，晚宴便散了。 姜绾芸不需要和一众大臣聊国事，吃得差不多之后，便先离席回去休息了。 回去后，她先沐浴梳洗了一番，然后又披上外袍，到了外殿等着顾瑾渊归来。 顾瑾渊一进门，她便从扶柳处拿过已经备好的热毛帕，快步行至来人身边，“陛下刚喝了不少酒，先擦把脸再去沐浴吧。” 席间推杯换盏，酒定然喝了不少，可不能让他直接去里边儿泡着。 否则人晕倒了，她可没力气把他捞出来。 顾瑾渊确实有些醉了，他不想去拿那热毛帕，但也不推拒，只弯了腰，把一张绝色的脸凑到姜绾芸面前，弯眸道，“还是绾芸帮我擦吧？” 姜绾芸无奈，只得应了他的话。 但她手里的热毛帕刚落到他面上，便又听他含混不清地补了一句，“擦完之后咱们不在这儿沐浴，换个地方。” 姜绾芸闻言，只觉心中好笑，不在这儿沐浴，还能在哪儿沐浴？换到偏殿去洗冷水澡吗？ 她当他是在说胡话，所以也就没把这话往心里去。 仔细替他擦拭过面庞后，她便要把他直接往浴房里扶。 也就是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顾瑾渊轻松揽了她的腰肢，把她往怀里一带，直接打横抱起。 “陛下？！”姜绾芸惊呼，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 稍微按捺下惊愕的情绪后，她便赶忙催促他将自己放下，“陛下，热水已经备好了，妾伺候您沐浴，您别闹。” 若是平日里，他这般抱人，她也就随他去了。 可今日，他进来的时候，她便瞧见他脚步有些虚浮，不似平常那样稳健。 这时候若是让他胡闹，说不准待会儿，就是两人一起摔了。 她倒是没什么，摔了不出去见人就是了，可他要是把哪儿磕着碰着了，明儿个招官员们问话时，难道要说自己是喝多了胡闹摔的？ 那多丢人... 番外 重聚3 好歹是皇帝，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的。不然让人给写进史书了，那就尴尬了。 姜绾芸好言好语地劝着顾瑾渊放手，可顾瑾渊却没有分毫放手的自觉。他甚至变本加厉，直接抱着她走到了窗台边上。 没等姜绾芸出声，他便当先道，“扶柳，你待会儿让他们都歇吧，不用管我们，我们今晚不回来了。” 说罢，他便脚尖点地，踩着窗台轻轻一跃，直接带着姜绾芸融入了夜幕之中。 姜绾芸还沉浸在他那句“不回来了”所带来的惊愕当中，人就已经被他带到了半空中。 “陛下？！”她惊愕抬眸，看着这个莫名其妙把她带出来的人，“您这是做什么？咱们...” “嘘。”顾瑾渊打断她示意她噤声，同时目光落在下方，“小声点儿，别让他们听见了。” 他功夫好，哪怕是抱着姜绾芸飘落在屋檐墙顶，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他带着她从阴影处轻松掠过，下方的守卫，竟没有一个发现他们的行踪。 轻松归轻松，可这个时候，却还是不能随意出声的。 能在皇帝就寝处巡逻的侍卫，功夫底子还是有的，稍微大声一点儿，引来他们的注意，不是问题。 姜绾芸顺着他的目光瞧了一眼下面，依言压低声音，“那咱们现在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偷偷出去。”顾瑾渊弯眸，笑容狡黠。 月光推开轻云，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从姜绾芸的角度，只需一个抬眸，便能瞧见他放大的清丽侧颜。眼前这男人，就好像是得了上天眷顾一般，不曾让岁月在他面上留下一丝痕迹。 一不留神，她便迷失在了这绝色的侧颜之中。 顾瑾渊几个起落，便轻易绕开守卫，带着姜绾芸离开了行宫。中途，他只站在墙檐上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便以更快的速度，寻着目标去了。 起落之间，呼啸的风拂在面上，就好像...自己是那即将乘风西去的仙人一般。 约莫一刻时间，顾瑾渊终于抱着姜绾芸在一处屋顶落下。 此刻，星垂四野，圆月高悬，整座城都已被夜色笼罩。而他们所停留的小院中，则是只有一间偏屋，露出了昏黄灯火。 “陛下，这里是...？”刚被顾瑾渊放下的姜绾芸，还没从之前的飞速跳跃移动中缓过神来，只觉头晕。 但眼下这小院，却又让她在第一时间感到眼熟，故而有此一问。 “怎么？这就不认识了？”顾瑾渊撇撇嘴道，“这不是你亲手挑的院子吗？那时候还说...想跟朕有个家？” 说着，他便一把将身侧的人往怀里一揽，然后俯首贴在她面颊处道，“那时候说得信誓旦旦，结果这才几年，就连家都不认识了。绾芸，你莫不是要做那负心汉，把咱们的家给忘了？” “不是...”经他这么一点，姜绾芸也忽然惊醒，这不正是他们上次来江南，她在奉城买的那处宅院吗？！ “陛下怎么把妾带到这儿来了？”姜绾芸惊愕侧目，看向身侧的人。 番外 重聚4 “您...唔！”她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顾瑾渊直接封唇，再吐露不出一个字来。 许久，顾瑾渊才稍微后退，给了她一个喘息的机会。 他缓缓开口，并没有回答姜绾芸之前提出的问题，而是道，“绾芸，你把咱们的家都忘了，朕很伤心，你是不是...该好好儿补偿一下朕？” “妾没忘，就是...一时间没想起来。”那时候她头晕得厉害，又只当他是喝醉了带着她乱逛，哪里能在第一时刻，想起这件阔别了八年的宅院。 但顾瑾渊不听这个解释，揽着她下跳的同时，仍旧坚持，“不管，绾芸今晚必须给朕一个交代。” 说罢，他也不等怀里的人做出回答，便兀自敲响了唯一有光的屋子的门。 很快，门就“吱呀”一声，被从内部打开。 开门的人见到突然造访的两人先是有些诧异，随即，又“公子？还有...夫人？” 眼前的人... 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当年买下这座宅院的夫妇他却依旧印象深刻。 男子容貌倾城，女子气质温婉。 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正是当年那对夫妇？！ 只是他们的穿着打扮...似乎有些...男子一身玄色锦袍，上面还有金线勾勒的五爪金龙，而女子月白的罗裙上，也有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正展翅欲飞。 金龙火凤，这哪里是普通人能穿得的衣裳？！ “瞧着我们做什么？不认得了？”顾瑾渊偏头，“可你刚刚明明认出我们来了。” “老奴...”老者顿了顿，好半晌才吱吱唔唔道，“认得认得，刚...刚就是太惊讶了...” 在顾瑾渊等人离开之后，这管家的职务，便交给他了。 他年纪虽然大了，但心思却是活络的，当年瞧着这对年轻夫妇跟温知府一家来往密切，他便觉得他们不简单，只是没想到... 又悄悄瞄了一眼两人身上的衣衫后，他方才紧赶着出声道，“老奴也不知公子和夫人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这屋内的被褥都是常换的。” “就是碳没往屋内摆，得容老奴招呼人去搬来。” 说着，他便把两人往屋内领，“外边儿风大，公子和夫人还是赶紧进屋避避吧。” 两人穿着那样的衣裳，身份他不敢猜。 既然不敢，他也就不多想了，反正，只要人是当年那两个就行。别的，知道多了反而不好... 很快，顾瑾渊和姜绾芸就在宅内安顿好了。 因着此刻已临深夜，屋内并没有将灯点得太亮，只留了两盏照明。 顾瑾渊去浴房沐浴了，而姜绾芸则是漫步在忽明忽暗的昏黄的灯火间，仔细观察着屋内的摆设。 不得不说，照看院子的人，这些年都是极仔细的。 屋内的摆设，都放在当年的位子，一点儿没被改变过。可无论是书架还是桌椅，又都是纤尘不染，分明是每日都会仔细打扫的模样。 姜绾芸指尖落于小几，沿着书架桌椅一路轻抚过去，回忆便在顷刻间涌入脑海。 他们在这宅子住的时间虽然不久，但这里的每一处，却都透露着家的温馨。 番外 重聚5 不知不觉间走到床畔的人忽然被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一把抱了个满怀。 “绾芸还没睡？”顾瑾渊靠在她的肩头，轻声呢喃。 “嗯。”姜绾芸颌首，“瞧见以前生活过的地方，觉得怀念，所以想多看看。” “那你看够了吗？”说着，顾瑾渊便往她耳畔的方向又贴了一分，“看够了的话，不如先想想，应当怎么给朕交代？” “什么？”姜绾芸先是怔了怔，随即才想起，之前他们在屋顶所论之事，“陛下何必这么小气，妾之前...” 她再一次，在话还未说完的时候，被顾瑾渊一个轻吻堵住了后面所有的话语。 不过这一次，他并未选择掠夺她所有的气息，而是轻轻一碰，就将后撤回去，“朕本来就是这么小气的人，不是吗？” 说着，他又顺手撩起她垂落在肩头的秀发，放到唇畔，“既然绾芸没想好，那朕就只好自己提议了。唔...好不容易身边没了那四个小家伙，这美好时光，可不能辜负。” “陛下，等...唔！” 窗外，绵绵细雨飘落，屋内，两支红烛依旧散发着温暖的光。 ... 翌日，是深秋中难得的艳阳天。 一夜秋雨之后，天虽变得更冷了，但空气却是十足得清新。 因为顾瑾渊已经提前与牧亦辰打过招呼，所以约莫巳时，载着杜歆涵的马车，便出现在了小宅门口。 老管家把人迎进来之后，首先迎上来的，却是顾瑾渊，“绾芸还睡着，你...” 他放在嘴边顺口说出的话才讲到一半，人便因为惊愕，而瞳孔微缩。 “你怎么也来了？！”他的目光落在杜歆涵身旁那人身上。 “我怎么不能来？”时隔多年，黎玥清对于眼前这人的惧意，早就减弱了不少。 况且，她现在是自由身，人四处游山玩水，当然不怕站在她面前的皇帝陛下。 要真遇上什么事，往那些偏僻的山林里一钻，天高皇帝远的，这位又能把她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她还有绾芸呢。 “来了就来了吧。”惊愕过后，顾瑾渊便迅速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神色，“你们先坐着，我去叫绾芸起床。” “还没起？”黎玥清怔了怔。 “嗯，昨日舟车劳顿，又辗转到这里，太累了。”顾瑾渊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径直去了后院。 昨晚没控制住，太放肆了些，人睡到现在还没醒，只能当场去叫了。 “舟车劳顿？”黎玥清奇怪地蹙了蹙眉，“那也不至于睡到巳时都还没起吧...绾芸以前不是这样的。” 作为姐妹，她对姜绾芸的了解还是有的。 在她的记忆里，绾芸就是个寒冬腊月天都不会赖床的人。舟车劳顿？御驾又不会赶夜路，就算再累，一晚上睡过去，早上总该是精神抖擞的吧？ 这么想着，她又忍不住撇撇嘴道，“该不会是那小气鬼怕绾芸跟我们聊起来就把他忘了，所以藏着人不给我们见吧？” 毕竟那位一直都是那么小气，她严重怀疑对方存着这个目的！ 番外 重聚6 “这个…还是不至于吧…”旁边杜歆涵尴尬扯了扯嘴角，试图帮忙打圆场，“陛下刚不是直接去叫人了吗？” “兴许…真就是舟车劳顿，陛下心疼绾芸，让她多睡了一会儿。” 昨日舟车劳顿？所以才睡到现在？这一点，她跟玥清一样不是很信。 不过…陛下那样的人，也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面骗她们。要是他不想给她们见绾芸，直接把人困在宫里或是扣在行宫就行了，没必要把她们叫过来而自己又搞小动作。 所以她猜测…劳顿可能是真的劳顿，至于是不是舟车的缘故，那就…有待商榷了… 不过这种事情，她也不好直接张口跟玥清商议，只能顺着陛下的话，胡诌着说下去。 “是吗？”黎玥清仍旧将信将疑，在余光瞥见杜歆涵面上不自在的表情时，她一双眉顿时蹙起，“歆涵姐，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到底是好友，对方这点儿小动作，她还是能瞧得出来的。 被追问起来，杜歆涵也有些不好意思，“咳…玥清你就别多问了。” 黎玥清的生活不涉感情，但有的事，她还是看得透彻。瞧着身侧人的神情，她大概也意识到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但嘴上，还是不能输，“不管什么原因，那位都逃不了干系…” 担上罪名的顾瑾渊，倒是比两名姑娘要坦然许多，替自家媳妇准备好洗漱的热水之后，他还理直气壮地建议道，“绾芸，要不朕让她们下午再来吧，你上午先好好儿睡一觉。” “陛下！”姜绾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您就别再提这种建议了吧，这事儿说起来还不是怨您！” 这人有时候不仅无赖，还不懂节制，跟平日里的正经冷漠模样，完全是两个极端！ 若是今日无事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她见客的日子！ 他犯事之后不提前叫她起来也就罢了，现下都睡到客人上门了，他竟还提了个继续睡的意见？！ 思及此，姜绾芸又忍不住狠狠瞪了顾瑾渊一眼。 顾瑾渊倒不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什么问题，他本来就是个高傲性子，最多也就是向自家媳妇低个头。 至于旁人，基本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媳妇似乎有些生他气了，他也不好再把自己的建议拿出来说。端开热水后，他便老老实实地去取了套干净衣服过来，“呐，绾芸，这套浅碧色的衣裳如何？” … 简单收拾一番过后，姜绾芸便让丫鬟去前面把人请到了内院来。 “绾芸！”哪怕已经过了花信年华，黎玥清依旧是一副活泼的性子。甚至因为在外游历，不用刻意守着规矩，人还比以往更活跃了一些。 刚一见面，她便兴冲冲地冲上前来，一把把姜绾芸抱了个满怀。 她这一举动，直接就引来了顾瑾渊的不满，“你当心些！绾芸可不像你这么壮实，你这么莽撞，仔细伤着她！” 壮实？！ 黎玥清闻言，气到不行，当即就选择了告状，“绾芸！这事儿你得替我做主！” 番外 重聚7 她这两年动得多，身体确实比憋在京城做贵女的时候要好上不少，但…怎么也跟“壮实”二字扯不上关系吧？！ 哪怕那位是帝王，也不能这么损人啊！ 接住黎玥清的姜绾芸闻言，自然是顺势侧首瞪了顾瑾渊一眼，“陛下慎言！” 好歹是女孩子，哪怕是玩笑话，也没这么讲的。虽然她也知道他没恶意，但出口就是壮实…看来是早年顶着他那过分好看的脸，没受过教训！ “我说的明明是实话…”顾瑾渊低声喃喃，但迫于媳妇瞪着眼，他也只能默默咽下自己口中的实话，转身叫老管家传膳。 “你们慢慢聊吧，绾芸你记得吃东西。”待东西都摆上桌后，他便兀自往旁边一走，自个儿坐到花坛边晒太阳去了。 没了顾瑾渊在旁边杵着，三人的话顿时多了起来。 特别是黎玥清，这些年她去过不少地方，见过的那些美景到了她嘴里，很自然地就变成了源源不断的话题，“以前我一直以为，京城的雪已经很大了，直到去了北地，才知道漫天大雪四个字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还有西岭也是…” “那你是什么时候到江南来的？”姜绾芸托腮，好奇问道，“这回我还以为只能见到歆涵姐，却没想到，你正好也在此处。” “我是跟歆涵姐一起过来的。”黎玥清弯眸，“我出京之后，先在京城周围玩了一圈，然后就绕过西岭上北地去了。” “崇山峻岭，大漠草原，我都挺想看看的。” “正好，逛到北暮府主城的时候，牧大人已经接到调令，准备前往江南任职了。” “正好，北方我也玩儿遍了，就干脆跟着歆涵姐他们一起过来了。” 说着，她又拉起姜绾芸的手道，“绾芸，这回你们打算江南待上多久？若是时间合适，不如咱们一道出去玩儿？” “唔…得一个来月吧。”姜绾芸大致算了算时间，但旋即又蹙眉道，“不过这些时日陛下得走完江南，倒也不完全是在奉城待着。” “那算起来，奉城你也待不了多久啊…”黎玥清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即又兴致冲冲地建议道，“不如你让陛下自己去，你在奉城同我们多待待？” “这…”姜绾芸犹豫回眸，去看那已靠在花坛边躺椅上闭目养神的人。 不出意外，她轻易便在他面上发现了咬牙切齿地不满神色。 他听力极佳，她们的话，他肯定已经全数纳入耳中了。 叹他黏人的同时，姜绾芸也无奈扬了扬嘴角，“我倒是没什么，不过陛下恐怕受不了这苦。” “你们若是想玩儿，随了我们南巡的队伍也行，反正陛下每日也是处理公务，横竖管不着咱们。” “唔…那也行啊。”黎玥清倒是没有一定要把他们分开的意思，况且那位有多爱黏着绾芸，她心里大致也有数。 不过，为了报之前某人说她“壮实”的仇，她还是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但要我说，绾芸你也是时候找个机会，把孩子扔给陛下，自己出来跟姐妹们玩儿一圈了。” 番外 重聚8 顾瑾渊：“…” 听不下去的人，终于忍耐不住，睁眼向那边劝说自家媳妇“抛妻弃子”的人投去一道恼怒的目光。 黎玥清这个人，过了那么多年了，还是像以前一样不会说话！ 眼神一投过去，黎玥清顿时便察觉到了他的敌意。 顾瑾渊这人，虽然这些年活得越怕越怕媳妇，但毕竟还是在龙椅上坐了将近十年的人。他真正恼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吓人。 好在，他眼下也不算真恼，只是对黎玥清的话有些不满。 这真不是因为他小气，在家里被四个小的折腾得没办法跟媳妇有太多独处的时间，好不容易摆脱小的，现在又来个好姐妹建议媳妇甩下他自己去玩？ 遇上这种事，换了谁都委屈啊！ 不过跟黎玥清这样的人计较这个，似乎也没什么用。像她这种无牵无挂的人，大概根本不理解他们这些人的痛苦... 顾瑾渊没再有什么举动，黎玥清也被他警告的眼神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姜绾芸不知道先安慰谁。 最后，还是杜歆涵站出来打了个圆场，“甩了家里人出去玩儿...我可能也不太行。” “沁儿今年年初才诞下，现在正是需要父母陪在身边的时候，离开一两日还好，久了的话...不仅是孩子，我自己心里也会念得紧的。” “对，我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经杜歆涵这么一说，黎玥清也想起，他们夫妇俩，似乎才添了一个女儿。 孩子还未满周岁...这样的话，也不好把小家伙丢给孩子他爹就不管了... “不如就趁这两日在周围玩玩吧。”姜绾芸提议，“上次我来，把奉城逛了个遍，但城周的风光，却是没怎么看过。难得有机会，能去城郊领略下田园风光，或是泛舟游湖，都挺不错的。” “那好，那咱们就...” 很快，未来几日的游玩计划，就在几人的闲言中被敲定了。 而顾瑾渊虽然不是很乐意媳妇撇下他自己跟姐妹们去玩，但想想自己肩负的公务，也只能无奈叹息一声，随她们去了。 况且，这比最开始那甩掉他，让他去带孩子，而自己出去游山玩水的方案，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了。 做人嘛，还是要懂得知足... 然，他刚想到这里，聊得正开心的三个女人，便接连起身，往门口走去。 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听漏了什么，路过他身边的姜绾芸，便冲他弯眸笑道，“陛下，咱们去歆涵姐家里看沁儿，你自个儿用完午膳之后，便同牧大人他们忙去吧。” 说罢，她也没管顾瑾渊逐渐黑沉下去的脸色，便兴匆匆地跟着杜歆涵一起上牧府去了。 听闻这两年，歆涵姐也诞下了一儿一女，儿子四岁，小女儿还未满周岁。两个孩子都是天真懵懂的可爱年纪，既然来了江南，自然得瞧瞧这俩小可爱。 至于陛下... 一顿午膳让他自个儿用，想来也没什么。 人牧大人中午，不也是自己在衙门用膳？歆涵姐也说，一顿饭不送，没什么的。 番外 重聚9 几人回到牧府的时候，正是午膳时间。 眼看太阳已经升到正上空，杜歆涵便安排两人先把午膳用了。 饭后，趁着刘嬷嬷过来服侍她们漱口的时候，杜歆涵顺带问了两个孩子的状况，“梓熹和沁儿这会儿睡着吗？” “没呢。”刘嬷嬷笑着答道，“今日是深秋难得的艳阳天，照顾少爷和姑娘的丫鬟婆子便干脆带了两个小家伙到院儿里晒太阳。” “这会儿子，两个孩子应当都在后花园玩着吧。” “那正好。”杜歆涵听闻两孩子都没睡，便笑着招呼两人起身，“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几人一到花园，正蹲在草地上玩儿的小男孩，就随杜歆涵一声呼唤，兴匆匆地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娘亲！” 随即，小孩子便扬起一张小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梓熹怪。”杜歆涵弯腰，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随即才问道，“妹妹呢？” “在那边。”牧梓熹抬手，冲着和风亭遥遥一指，“晓莹姐姐带着在那边晒太阳呢。” 答完母亲的问题，牧梓熹方才捏着自家娘亲的裙角，把目光转向旁边两人，“娘亲，这两位姐姐是谁？” “噗呲，姐姐？”姜绾芸莞尔，而黎玥清则是直接笑出了声，“歆涵姐，你家小子，嘴倒是挺甜的嘛。” 她蹲下，让自己和小家伙处于一个高度，“你觉得我看着像姐姐？” “唔...”小家伙没有答话，而是向自己娘亲投去了疑惑的目光，“是姐姐吗？” “什么姐姐？没大没小的。”杜歆涵笑着戳了一下他光洁的前额，“你应该...叫姨母才！” “我倒是觉得叫姐姐挺好的，听着年轻。”黎玥清摸摸小家伙的头后，干脆顺势将人抱起，“小梓熹，不如再叫一声姐姐？” “可是...娘亲说不是姐姐。”小家伙似乎有些为难。 “行了玥清，你就别为难人家了。”姜绾芸上前两步，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你娘亲说怎么叫，你便怎么叫吧。” “唔...我也就是说说嘛。”黎玥清撇嘴，“小家伙真要叫我姐姐，我还不敢应呢。” “要是应了，我其实不是比歆涵姐要矮上一个辈分了？” “噗呲。”两人同时轻笑，“你脑子倒是转得挺快，还把辈分的事都考虑到了。” “那是当然。”黎玥清哼声，“我虽无儿无女，但也不能活脱脱比你们俩矮上一个辈分呀。” “万一我哪天又想起嫁人了，咱们说不定还能结个亲家什么的，辈分必须得分清楚。” “那你便先把你的如意郎君找着吧。”姜绾芸二人低笑。 江南的天，总是带着一丝潮湿感觉，吹拂在面上的风，也总不如北方那样干燥。 南巡的日子，姜绾芸同两位好姐妹一起，将周围所有风景优美的地方，都玩儿了个便。 直至初冬时节，她才与顾瑾渊一同踏上了归程。 这一行，姜绾芸达成了她重聚的愿望，而顾瑾渊，则是郁闷到了极点。 家里四个小的比不过，江南这两姐妹，他也没争赢... 番外 兄友弟恭1 顾连宸十岁之后，除了每日必做的功课之外，他父皇还交给了他一个重要任务——带弟弟妹妹。 对此，顾瑾渊也是理直气壮，皇族多纷争，为了保证家庭和睦，必须让孩子们的关系变得亲密。这样，以后才能做到友好团结。 父皇向来是自己最敬重的人，顾连宸也不疑有他，在得了父皇的指令之后，他便兼顾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职责。 只是，他年纪稍大，再跟父皇母后一起住在凌云宫，不是特别方便，但弟弟妹妹年纪又小，跟着他去东宫，又距离父皇母后太远。 无奈，他也只得跟父皇禀明情况，带着三个弟弟妹妹，搬去了青云宫居住。 青云宫是他们母后以前居住的宫殿，距离凌云宫很近，他们住那里，倒也合适。 因着顾连宸有着一套规律作息时间，弟弟妹妹的生活，也跟着他变得规律。 每日出门去听太傅讲课的时候，他便顺带让人把弟弟妹妹们都叫起来用早膳。之后，便让嬷嬷和宫婢带着他们，或是读书，或是玩耍，亦或是去母后那边，给母后请安。 而他自己，在完成每日功课之后，则是要去御书房报道，同父皇一起批阅朝臣奏折，学着治理天下。 下午，温习功课或者去校场练习骑射的时候，他便得把弟弟妹妹们带在身边照顾。他们到底还小，整日都交给宫婢带着，他也不放心。 身为储君，顾连宸自小肩负的担子，就比旁人多得多。再加上几个弟弟妹妹都需要他抽空照顾，一日下来，便几乎不再剩下什么空余时间。 不过，他对此倒是没什么抱怨。 父皇的后宫，就母后一人，没有争斗，自然也就没有分别。他和弟弟妹妹都是一起长大的，感情深厚，带着亲人生活，他当然没什么怨言。 相反，他还挺喜欢几个小家伙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春光明媚，瞧着暖阳当空，顾连宸便干脆把三个弟弟妹妹一起带到了校场。 他练习骑射，让他们在旁边晒个太阳也好。 一圈跑下来，感到口渴的人，便策马回到校场边缘，“扶柳姑姑，可有凉茶？” “有。”扶柳恭敬向顾连宸屈了屈膝，同时递上已经备好的凉茶，“殿下请用。” 虽然顾瑾渊理由找得充分，但姜绾芸到底还是不太放心几个孩子。他们搬去青云宫的同时，她便把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扶柳，一起叫了过去。 扶柳办事认真仔细，这段时日，一直把几日照顾得很好。 只是血缘关系摆在那里，几个小家伙，还是明显更亲近自家兄长一些。 在扶柳恭敬抵过凉茶的同时，年仅仅四岁的顾舒桐和顾晗钰便兴匆匆地向他跑来，一左一右地抱住了他的大腿，“皇兄！” “怎么了？”他笑着把茶杯递给扶柳，然后弯腰摸了摸两个小家伙头顶的软发。 “二哥说父皇母后今日要出宫去玩，是真的吗？”顾晗钰仰首，期待着兄长的答案。 番外 兄友弟恭2 “唔...应该是吧。”顾连宸想了想，“今日是初一，上月父皇说要带母后去惜缘寺上香，想来就是今日了。” “如果是去惜缘寺上香，那一定还会去游湖！”旁边，顾慕然在一旁嘟囔着补充道。 他话音落下，两个小的便又晃着顾连宸欣喜道，“那我们也可以去吗？！” “呃...这个...”他们年纪小，历事不多，还不知道父皇的性格。虽然他也不是很懂为什么，但他却是知道，遇上这种事，父皇通常是不会带上他们几个的。 例如上次南巡...就没他们的份儿。 但瞧着面前两张兴奋的小脸，否定的话，他又不太能说得出口。 最后，还是顾慕然当先开了口，“父皇是不会带我们去的，你们闹皇兄也没用。” 稍微一顿，他又小声补了一句，“倒是母后...还有些可能。” “那咱们去找母后不就行了？”顾舒桐歪头看了二皇兄一会儿，略一思索，便又把目光转回到顾连宸身上，“皇兄，你带我们去找母后好不好？” “找母后啊...”顾连宸心说，这时候跑过去找母后说要一起出去玩，那父皇定然会严肃询问他们功课做得如何。 然后，一个又一个的刁钻问题挨个问过... 若是不出意外，最后的结果应当就是，他们四个一起去书房待着，或者转回到这里。 所以这事... 顾连宸其实是不想答应的。 他的文章虽然一直受太傅和几位负责教导他的大儒夸赞，武功骑射也练得不错，但...每每面对父皇的亲自考问，他也总是有几分胆怯的。 以前他还当这是自己自信不足的缘故，后来，小王叔告诉他，这其实是正常的... 被父皇那样的人亲自考问，不紧张才是不正常的。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他便再没有刻意为难过自己。该去父皇那边报到的时候就是，平时嘛...自己练着就好。 毕竟，连小王叔那样，在西北边境立下过战功的人，在父皇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他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可就在顾连宸犹豫的这段时间里，顾慕然也加入了恳求他的队伍。 两只腿都被抱住了，顾慕然便干脆一把抱住了他的手，“皇兄，要不你就带我们去找找母后？母后那么好，肯定会答应带我们一起去的！” “可是父皇那边...”顾连宸仍旧有些犹豫。 “父皇很尊重母后不是吗？”顾慕然抬首，眨了眨漂亮的凤目，认真看着自家兄长道，“每次咱们惹到父皇不开心，都是母后几句话就把事情解决了。” “只要不是违背原则的事情，母后一般都不会苛责我们的。咱们近来功课都做得很好，今日又恰逢休沐，母后肯定乐意奖赏我们的。” 与顾连宸的沉稳大度不同，顾慕然一向都是古灵精怪的，他一张口，稀奇古怪的道理便是一套一套地来。 顾连宸虽然可以反驳，但在目光触及三人期待的面庞时，他还是无奈叹息一声，服了软，“那咱们这就去找母后吧。” 番外 兄友弟恭3 说起来，顾连宸运气也是好。 当他领着几个弟弟妹妹找到姜绾芸的时候，正巧顾瑾渊被大臣叫去议事不在。 于是，四个小家伙把姜绾芸一围，便一鼓作气地把一起出游的事情敲定了。 待顾瑾渊回来之后，看见的，便是五道已经准备好的身影。 “你们来做什么？”他本能地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四个小的，动机不纯！ “宸儿他们说，想跟着我们一道出去，妾便让他们都换了衣裳。”姜绾芸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催促顾瑾渊道，“陛下也赶紧去把衣裳换了吧，咱们就等你了。” “朕…”顾瑾渊怔住。 事实告诉他，他的预感是正确的，但同时，也告诉了他，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晚！ 绾芸已经答应他们了，若是他这时候再说拒绝，估计…不仅会被几个小的吵得头疼，还会引来媳妇的不满。 即使不甘心，他现在也只能认命般的咬咬牙，“那你们等等…” … 汇缘寺这地方，顾瑾渊和姜绾芸都不是第一次来了，但四个小家伙，却是第一次到这里。 而且，除了顾连宸，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出宫。 眼见着不同于宫里的繁华，几个小家伙一路都没忍住东张西望。 为了防止他们不因为乱跑而走丢，顾瑾渊只能一手一个先把最小的一对姐弟抱上。然后，再让姜绾芸一手牵着一个，一起领他们往寺内走去。 顾瑾渊那张脸本就扎眼，再带上四个漂亮的小家伙，他们一行人，便更引人注目了。 好在这里是寺庙，大家都是奔着许愿还愿来的，虽然好奇，但顶多也就是打量他们几眼，就各自收回了目光。 “所以我就不想带他们出来…”顾瑾渊轻哼，“这种扎眼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 “单独出来不也一样？”姜绾芸笑着看了眼身旁的人，“每次咱们单独出来，不也有不少人偷偷看你？” “而且上次，还有人试图在大街上拦…” “绾芸！”不愉快的回忆，让顾瑾渊有些恼怒，“那件事你就不能忘了吗？也就是那日你拉着我，不然…” 说着，他又磨了磨牙，摆出一副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的模样。 他这份怒气，自然不是冲着自家媳妇，不过…他怀里两个年仅四岁的小家伙却不懂这些。 眼见着自家父皇对母后露出那样的神情，立马就委屈上了，“爹爹，你怎么可以凶娘亲？你以前都跟我们说，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尊重娘亲的！” 顾舒桐指责刚一落下，顾晗钰又委委屈屈道，“爹爹是因为娘亲答应带我们出来才凶娘亲的吗？那我们下次不出来了…” 莫名做了坏人的顾瑾渊：“…”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可被这两个小家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地念叨一番后，他竟然莫名其妙就成了坏人？！ “我没有凶你们娘亲…”干巴巴地一句解释，并不能让两个小家伙释怀，甚至，被姜绾芸牵着的两个，也向他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番外 兄友弟恭4 显然，他们也觉得就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解释不够，父皇还得再说明一下原因才行。 顾瑾渊倒是想解释，可上回那被人当街拦下的事情，实在是有损他帝王威仪。 特别还是在这些小家伙面前…要是在他们面前都没威仪了，那他在绾芸身边的地位，就该彻底不保了！ 现在也就是因为他们几个对他还有畏惧之意，所以平日里才老老实实的，不敢随意来打扰他跟绾芸。这点儿畏惧如果没了的话… 顾瑾渊不敢想，自己以后过的，该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总之就是没有！”陷入两难的皇帝陛下，干脆一置气，扔下这句话就不管了。 谅他们几个也不敢乱问！ 确实，问是没人继续追问了，可他怀里两个小家伙，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异口同声地小声嘟囔了一句，“爹爹好凶…” 顾瑾渊：“…” “行了，你怎么还跟孩子计较上了。”姜绾芸无奈笑笑，随即又用安抚的口气同几个小家伙解释道，“你们爹爹嘴硬心软罢了，没有凶我，放心吧。” 说罢，她便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你们路上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吃好吃的吗？这寺庙里的斋饭堪称一绝，待会儿让你们爹爹带你们去吃。” 说到好吃的，几个小家伙顿时就把刚刚的不愉快都抛到脑后去了，“斋饭是什么样的？跟我们平时在家里吃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唔…我猜大概是没肉？”顾连宸瞄了眼前方飘散的香火，兀自猜测道。 “啊…没肉有什么好吃的啊…”那边刚一做出猜测，这边顾慕然就垂下了脑袋，“没有肉的话，可不就成了青菜拌饭？” 小家伙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几乎顿顿离不开肉。 一听说今儿个中午没肉吃，个个顿时就成了霜打的茄子，半点儿精神也没了。 “没肉也不一定就是青菜拌饭，若顿顿都是那样的吃法，人家寺庙里的僧人也受不住不是？”姜绾芸笑着摸了摸顾慕然的头，“正是因为没肉，他们对素的吃法，才变得多种多样。” “像以百叶做主料的素鸡，便是醇香美味，而且它还可根据做菜人的心意，做成千奇百怪的形状。” “不仅好吃，趣味也多。” “素鸡？”小孩子就是这样，被新事物吸引去注意力后，方才的失落，便一扫而空。之前还苦着一张小脸的人，当即换了表情，兴奋问道，“那是什么？” “是什么…你等下吃了不就知道了？”姜绾芸也没具体跟他们解释。 卖了个关子后，便以三两句话将话题带了过去。 而她没了话，几个小家伙便只能抓心挠肺地自己去猜了。 于他们来说，“鸡分荤素”这种问题，还是太难了… 见除长子外的三个小家伙都在瞬间蹙起了眉头，做出了一副沉思的模样，顾瑾渊心里不由感慨一句，果然，厉害还是媳妇厉害… 三两句话罢了，刚刚当他头疼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番外 兄友弟恭5 在寺庙中烧香拜过，又用完斋饭之后，顾瑾渊和姜绾芸便领着四个小家伙游湖去了。 游湖于他们来说，倒不是第一次，不过，宫里处处都是建筑，最漂亮的玉溪湖两岸，也大多都是亭台楼阁。 像这样两岸开阔的视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最重要的是…母后特意叫了父皇去奏琴！ 父皇的琴，奏得比宫里那些乐师要好听多了，平日里可轻易听不到。 能游湖还能听琴，这样的体验，闷在宫里的时候可没有。 春日暖暖的阳光伴着湖面清风落在身上，再听着父皇弹奏的悠扬琴曲，不一会儿，年纪最小的姐弟俩，就打起了呵欠。 “怎么？想睡觉了？”姜绾芸摸摸两孩子的头，柔声问道。 同样注意到两人呵欠连连的顾连宸，也在这时迈步过来，“母后，儿臣带他们进去睡会儿吧。” “也好。”姜绾芸颌首。 孩子年纪小，平日里嬷嬷带着的时候，都是有午睡习惯的。今日玩儿到现在，又是乘车又是爬山的，都没让他们好好休息过。现在让宸儿带回去睡会儿午觉正好。 只是，还没等她把两个孩子的手交到顾连宸手里，两个小家伙就先闹腾了起来，“母后，儿臣不想进屋睡觉！” “母后，儿臣也不想！” 难得出来一回，怎么能把时间都浪费在回屋睡觉这件事上呢！ 不行，坚决不行！ “别胡闹，困了就赶紧回去睡觉。”顾连宸也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头，顺便还用上了诱惑的口气，“晚上咱们还要去九街夜市吃东西，你们现在不睡，到时候可没得吃了。” 几个小家伙平日里都是他负责带着的，要抓他们的死穴，于他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 果然，一听晚上还有游夜市的安排，两个小家伙顿时犹豫了。 现在睡，游湖就算是白游了，可现在不去睡，夜市又不能玩… 听宫里出去了办过事的宫人说，京城的夜市可好玩了，有变戏法的有变脸的，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儿的。 还不容易冒着得罪父皇的风险出来一次，玩不了的话…会后悔一辈子的！ “现在想玩，夜市也想玩？”顾连宸好笑地看了眼两人皱起的包子脸，无奈之下，只得又给他们出了个折中的主意，“这样吧，你们现在就在甲板上睡会儿，养足精神，不用回屋，也不耽误晚上去夜市，如何？” “可那还不是睡着了吗？”顾舒桐仍旧有些纠结。 两眼一闭，在屋内和屋外有什么区别呢？ “那可不一样。”姜绾芸笑道，“外面有风有阳光，睡着可比屋内舒服多了。你们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说着，她便叫来了在旁伺候的福禄，让他拿上两只摇椅和两床毯子出来。 “那…好吧。”两人虽然不是很情愿，但困意和好奇心，还是促使他们应下了母后的意见。 很快，裹着毯子的两个小家伙便进入了梦乡。 清风如梦去，春光正浓时，两人睡得，也格外香甜。 番外 兄友弟恭6 夜幕降临，星垂平野。 微弱的月华洒落在盛世京都之中，映衬出的，是无与伦比的繁华。 京城夜里的繁华，就像是他们从宫人那里听来的一样，让人着迷。在亲临其中时，甚至会让人生出流连忘返的感觉。 年纪小的孩子们笑着闹着，扯着自家父皇母后的衣摆激动得东张西望。而年纪稍大一些的顾连宸，虽然没有三个小的那么闹腾，但眸中连连泛起的欣喜，也无疑是在诉说他的兴奋与激动。 “夫君，你把舒桐和晗钰都抱起来吧，这里人多，可别走丢了。”姜绾芸一边说着，一边放开了顾瑾渊的手，伸手去牵了两个大的。 “要是不听话跑丢了，活该他们自己负责。”顾瑾渊撇了一眼自己已经落空的手掌，眸中尽是不满。 但嘴上这么说着，伸手去抱人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 “爹爹，那是什么？”被抱起的两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父亲在心里嫌弃了。 在有了更开阔的视野之后，他们便兴奋地趴在顾瑾渊肩头东张西望。 “那个啊…变戏法的。”顾瑾渊顺着顾舒桐所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过就是骗骗普通人的把戏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他说话太直接，以至于小姑娘在闻言之后，立马就垮下了脸，“怎么会是骗人的呢，明明就很厉害啊…” 对此，顾瑾渊只是轻哼一声，淡淡回了一句，“天真。” 小姑娘难过了，便只能用求助的目光望向母后，“娘亲，父亲说那都是骗小孩的把戏，是真的吗？” 被小姑娘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姜绾芸也不好说是真是假，只能柔声安抚，“是真是假也没那么重要不是吗？你看着精彩，觉得开心就好。” 安慰完小姑娘，她还顺带剜了顾瑾渊一眼，“夫君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 顾瑾渊小声嘟囔，“让他们把问题看清楚不好吗…？” 那本来就是骗小孩的把戏啊…他又没说错… 知道这人多半不会服气，姜绾芸又冲不远处的糖人摊子扬扬下颚，“呐，那边儿有个卖糖人的，给孩子们买几个吧。” 再跟他拗那戏法的事，该把他也说委屈了，回头她就得哄两个小的加一个大的了… 还是让他们买个糖人吃，安安静静地把这段路走下去吧。 “糖人！”顾瑾渊刚一抬脚，转眸看到糖人的顾晗钰便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开心大唤，“爹爹，爹爹，我要那个最大的！” 同顾瑾渊一样，家里这幼子也是爱极了甜食的。 一听说有糖人吃，他便高兴得跟只猴儿一样。若不是此刻人还在顾瑾渊怀里，估计…上蹿下跳都是有可能的。 “最大的？”顾瑾渊心道这么小的年纪，绾芸就不可能会给他最大的吃，做什么美梦呢？ 但这回，他也学聪明了。 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含糊道，“想吃最大的，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番外 兄友弟恭7（终） “什么本事？”顾晗钰不解，眨了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认真看着自家父皇求解。 “人家可不是你想要什么就做什么的，十二个生肖，你转到哪个就是哪个。”顾瑾渊一边说着，一边冲转盘扬扬下颌，示意他自己扭头去看，“所以…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果然，扭过头去的顾晗钰，一眼就看见了被做成十二生肖模样的转盘。 生肖有十二个，而龙只有一个。 要从这转盘上转个龙出来，要多难有多难！ 顾晗钰的脸，当即就垮了下来，“爹爹，那转不到龙的话...我能吃两个吗？” 转龙这件事，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他现在就希望，父皇能看在他可爱的份儿上，答应他转不到就多给他买一个。 可还没等父皇发话，他就迎来了自家母后严肃的目光，“不行！转到什么就吃什么，一人一个，没得商量。” 姜绾芸平日里温柔大度，但涉及到原则问题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比如，小孩子不能多吃糖，就是她的原则。 “爹爹...”顾晗钰抱住顾瑾渊的脖子，试图跟父皇沟通一下。 他知道，自家父皇也和自己一样，特别爱吃那些甜甜的东西。而且他还知道，父皇每次跟母后说两句好话，母后就会点头让父皇多吃几口。 所以...如果是父皇去说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可谁知，顾瑾渊连思考的过程都没有，就知道摇头拒绝了顾晗钰的恳求，“你娘说不能多吃，就不能多吃。” 帮顾晗钰求情？怎么可能？！ 但凡是绾芸不答应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踩了底线的。这时候上去求情，晚上回去还能有床睡吗？ 帮媳妇还是帮儿子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根本就不用多想！ 顾晗钰闻言，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父皇也好过分... 最后，还是顾连宸笑着安慰了他一句，“吃那么多糖做什么？九街那么多好吃的小吃，你一个大糖人吃下去，别的还吃吗？” 嗯？好像是这个道理？ 顾晗钰忽然觉得，心里的失落感没有那么重了...果然还是皇兄好！ “来转吧。”见他应下，顾连宸便招呼他过来转转盘。 “好！” 很快，四个小家伙便人手拿上了一个糖人。 见他们都有糖人吃了，姜绾芸也跟着上前，随手转了一个，让师父做了递给顾瑾渊，“呐，你也吃一个吧。” 他也爱甜，让他就这么看着几个小家伙吃，倒是辛苦他了。 突然被递到面前的糖人，让顾瑾渊怔了怔，他其实没想吃的，毕竟带着几个小家伙，他总得拿出点做父亲的样子。 但是媳妇这举动... “绾芸真好。”他弯眸，满心欢喜地接过糖人的同时，也不由在心中感慨，总算是比过这些小家伙一回了。 突然得宠的皇帝陛下，心中畅快无比。 往后，每每回忆起这件事，他心中都是一阵欢喜。 他不在乎绾芸给了他什么，只要绾芸把他放在第一位，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