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二代的修仙生活》 1.凊婉如月,泠泠洗碧空 周身似是一片温暖的海水。柔柔的覆在身上。那温暖而柔和的海水,像是春天温和的风,又像是**依依不舍的温存。叶清月自这水里醒来。想要睁开双眸,却现眼皮似有千钧重,想动动手脚,却总被无形之力束缚,不得自由。 不对,自己平日纵然身子孱弱,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度过,可尚不至于若此。手术前的场景再次闪现在眼前,死寂的无影灯下,来来往往进出的白色防护服,冰蓝色的手套,闪着金属光泽的器械,模糊又清晰。 终于结束了吗,想来自己是手术失败投胎重生了吧,只是为何还要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那些清冷而又漫长的日子,恍若一条无声的河流,自渺无人踪的山间与野谷里流淌。隔着万丈红尘的繁华与喧嚣们,隔着人情的冷暖与沧桑,隔着那些感动的泪水和欢畅的笑。无声里漫步在辽远无边的淡漠里,弥散进一个个悠长又寂寥的飘着雨的春朝与秋暮。 随着时间的推移,清月已能在清醒时模糊意识到每天都会有一股能量在暖暖的水里流转。前世的清月生来身子孱弱,二十几载的生命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中度过。那时的时光静静如秋水,就这么不急不缓的流着。忙于事业的父母常是不在身边的。偶尔相聚也总是在无言里淡漠。为了打日子,平日里清月喜欢看武侠仙小说。喜欢里面快意恩仇的酣畅淋漓,喜欢里面来去天地的自由自在。有时也会幻想着,在某个早晨,醒来时看到的不是病房里白色的墙壁,蓝色的窗纱,而是深远而辽阔的天空,无边的可自在奔跑的原野。这算不算心想而是事成呢?清月这样想着,下意识的在那股能量流转是稍稍截取一部分沉在丹田,沿着那能量的运行轨迹在经脉里流转。后来,似乎有一股更纯粹的能量开始在水里凝聚,当这股能量在身体里流转是,一股通透之息自肺腑间蔓延开来,似乎自己的身体去尽了杂质,通透无瑕。 几天后,狭小逼塞的空间开始变形,压缩。清月也随之滑了出去。随着一声啼哭,听到身边一女子惊喜的声音:“恭喜小姐,喜得千金。” 睁开眼睛,如目便见一白衣女子斜倚在玉枕上。青丝如瀑,就那么随意的散落在白色纱衣上,眉目凊婉如画,虽还带着些产后特有的虚弱,去不见病态,反而添了几分清弱之美。像是笼在晨雾里的百合,又像是薄暮里的白色丁香花,优雅中透着几许朦胧,像是自画里走出的古装美人,又像是披着一袭月华的素衣仙子。饶是前世在媒体上看惯了美人的清月,也有些呆滞。这就是自己这一世的母亲吧,前一世的母亲留给自己的大多是背影,清月的目光,也在匆匆的来去里渐渐消了波澜,寂静如秋水。“凊婉若月,泠泠洗碧空。就叫清月吧。”在疲惫如如潮水般涌来的时候,恍惚中听到这么一句话,便沉沉睡去了。 几个月后,盛开的雨欢树下,浅黄色的花瓣悠悠飘落,玉石铺就的地板上,浅浅的黄色的花瓣斑驳零落,夕阳的余辉斜铺在花林里,花树的影子长长,自风里微微摇曳,仿佛披着浅浅的黄色纱衣的美人,凭栏自夕阳里盼着远人归。花树下的摇篮里,小小的婴孩正抱着一瓶灵果汁,冲着一青衫女子笑的开心。远处,一道绰约的身影着一袭银色纱衣,恍若披着一身月华的娘亲走入花林。清月努力的挥动小手,咿咿呀呀出声。果然,下一刻便落入了自家娘亲香香软软的怀抱。“娘的月儿越来越漂亮了呢!”听着这亲切的话,清月突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不过短短几个月,之间却隔了一生一世的距离,一种从未有过的依恋,让她舍不下,放不开,只愿岁月永远静美如今,至于此刻亘久绵长。 几个月下来,在自家娘亲与侍女风露的言谈中,清月明白自己所处的世界果然是一个有修仙者存在的地方。但凡有灵根之人,皆可凭着自身修炼得窥仙途。根据修为的不同,修者可大致分为以下几个大境界: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身期,出窍期,大乘期,渡劫期。修至渡劫期便可飞升至上界。若是飞升时未能度过雷劫,则会转为渡劫期散仙。历经九次劫雷后依然可飞升至灵界。只是历来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罢了。自己所处的地方,是青然大6上的一座小城,月枫城中青荒秘境一处山洞中娘亲的芥子空间内。所谓结子空间,是在炼制随身洞府时加入了息壤后炼制而成。是外公给小女儿的保命之物,不仅可以容人纳物,还可栽培灵药,只是不会有时间加功能。饶是如此,也是极为罕见之物了。空间内除了几处屋舍,几十亩灵田,一眼三品灵泉,便是这十几亩雨欢花林了。雨欢花树虽然不能入药,确实修真界少见的灵酒雨霖泠的主料。灵酒性温和中正,凡人亦可饮用,修者饮用可增进修为不说,还不必担心杂质残留问题。更有宁心静神,修复暗伤的功效,长饮对修炼有好处不说,还可于突破时克制心魔,提高晋级成功率。只是这雨欢花树需要高品阶灵泉灌溉才能生长,十年后方能开花。花繁四季,幽香浅淡,年份越久功效越好。娘亲这芥子空间内,雨欢花树已有百岁之龄,差不多是伴着娘亲长大的。林子里有几只灵猴,是娘亲专门寻来打理药园与花林的仆兽。它们负责管理药园与酿制灵酒,娘亲则定时向它们支付一定数量的灵药。 自家娘亲虽然貌若双十年华,但已有百多岁高龄,就连侍女风露也有九十余岁了。但在修仙界她们还算是不折不扣的年轻人。因为生产跌落了一个大境界的娘亲是九成多些的天水灵根,现在是元婴初期的修为,风露正处在结丹后期,是水木双灵根,水七木八,也算资质不错了。修仙界一般在孩子周岁时测灵根,清月自知自己当是有灵根的,因为出生时那股精纯灵力依然在身体里自在周转,清月只能感觉它蕴含着庞大的生机,却无法开口寻找。 2.岁月静美,且醉今朝 虽是在芥子空间中,清晨时,依然有淡淡的晨雾在雨欢花林里轻轻飘荡。浅浅的雾气,氤氲在淡淡的黄晕里,清清淡淡的幽冷花香,随着飘飘摇摇的轻雾,似能弥散进心里。满一周岁的小清月正躺在青藤编就的摇篮里,微微侧头。玉雪般的脸庞上,狭长的凤目里似有流光闪过,安静的听风露一句句读道家的经书。在自家小姐现小清月似乎对这些经文格外感兴趣后,这便成了小清月每日的必修课。小小姐还真是天资颖慧呢,这么小便能耐得住这些枯燥的文章。风露暗暗思忖。不得不说,风露真相了。这世界的语言虽与前世大体一致,但毕竟有太多地方不同了。能有这样一个了解世界的绝佳机会,小清月怎么会错过。纵是古文晦涩了些,但总比一无所知要好多了。 今天是小清月测灵根的日子。 近一年来,清月常常运转自母体中带来的那股精纯灵力。每日夜里,那暖流自丹田而出,沿着经脉缓缓运行一个大小周天后,一种舒服到极致的感觉便自肺腑里一点点蔓延开来,身体似是在出了一身汗后又轻盈了几分。凭着清月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洗经伐髓了吧。于是运功愈加辛勤起来。幸而这股灵力只是以其强大的生机改善体质,并未有增益修为之功,故而自家娘亲与风露均怀疑。 自家娘亲因为生产的关系,身子大损,需要好好闭关修炼。偏偏身陷秘境中不得出,又舍不下未满周岁的小女儿,便只能用灵药暂且稳住境界,平日里只修炼些许时间,只等着秘境出口打开后,回家族再做打算。 清月并不担心测灵根的结果,反正在先天之气的洗涤下,这具身子的资质不会差就是了。 反倒是自家娘亲,一味的安慰她不要太担心。果然,当清月的小手轻放在测灵盘上时,十颗珠子一一亮起,青碧之色晶莹剔透,不见一丝杂质。竟是十成十的天木灵根,还是难得一见的清净之体。自家娘亲与风姨俱都露出惊容,这可是真正的天纵之资。看着一副仙子模样的娘亲再也掩不住的欣喜,开心的抱起女儿小小的身子,只是在小清月看不到的地方,叶母那双狭长的凤目里隐隐闪烁着泪光,双臂紧紧抱着小女儿,似乎这样拥着女儿,心里便能安稳,紧到小清月也觉察到了娘亲的不安。“小小姐天纵之资,以后成就自然不可限量,小姐可以安心了。”风姨从旁提醒到。清月只觉得这话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味道,转念又想到兴许她们只是高兴太过而语无伦次了吧。毕竟这是个危险的世界,有一份不错的天资便等于多了一份安全的保障。 玉阶染苔碧,落花似雪飞。在盛放的雨欢花树下,风露取来一坛埋在树下的雨霖泠,两只玉杯。白玉雕成的石桌上,青碧色的酒,衬着翠色的杯壁,清月看得好奇,伸出小手迅抢下一杯,怕被大人现,一口饮尽。等两个大人回过神来,只见小小的人儿脸颊泛红,呛出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煞是可爱。沉寂一下子被打破,自家娘亲和风姨俱都笑出了声,小人儿一向乖巧安静的过分,难得有这样天真可爱的时候。一直因为不能给女儿一个父亲而心有愧意的娘亲,也不禁释然了几分。 雨欢花浅浅的幽香混含着雨霖泠沉郁的清冽,雨霖泠沉郁的清冽上漾着雨欢花淡淡的新黄,娘亲如瀑的青丝随意散落在银色的冰蚕衣上,花影斑驳里,像是披了一袭的月光。风姨的青色衣裙上也沾惹了几许雨欢花的浅黄,像是初夏的新荷上嵌着的粒粒晨露,素雅中透着几许娇俏。二人对坐,浅斟慢饮,清碧色的酒渐渐化作涌上脸庞的熏红。小清月静静的坐在摇篮里,看母亲与风姨就这么一杯一杯饮下。 想起前世的自己,也常常在飘着细雨的秋日黄昏,斜靠在医院的病床上,拉开窗帘,看秋雨在天地间飘飘洒洒,纷纷扬扬,看秋风挟着黄叶自高处打着旋儿慢悠悠飘落,像一只濒死的蝶,纵然是消逝于世间也要这样从容而优雅。这时候,常有感动莫名涌上心头。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泥淖陷渠沟。那时的自己从不曾畏惧死亡,哪怕孱弱的身体支撑不起太多的期待与梦想,哪怕一腔柔情总经不起匆匆背影的消磨和寂寂等待的蹉跎。宁愿一个人平静而从容的度过每一个春朝与秋暮,也不愿在红尘中来回奔波,只为在世间的日子看起来多彩而缤纷。不知觉间竟有些许怅惘涌上心头。再看对饮的两人,娘亲的目光在清碧色的酒液里迷离,迷离中又含着好多说不出的东西。似乎想要开口,却总被仅余的清醒留住。是为自己那未谋面的父亲吗?一年来从未听娘亲与风姨提到过父亲,两人有志一同的避忌着这个敏感的话题。罢了,今生能有母亲如斯关爱,又有绝好的修炼资质,看样子自家娘亲也不是等闲之人,自己已拥有如此之多,何必还要再奢求? 今日岁月静美,把酒且醉今朝。 日色渐深,酒也已将尽,叶母轻轻揽过身边眉目如画的小人儿。小清月自娘亲怀里醒来,睁开双眸,便对上了自家娘亲深深的目光,迷离的酒色里,含着无尽的眷恋与怜惜。下意识的,小清月轻轻抬起头,吻上自家娘亲的额头,软软糯糯的说:“还有我呢!”说完,还握了一下小拳头,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叶母被小女儿逗笑了,捏了捏小女儿软软的身子,交给风露去安置。 浅黄色的雨欢花树下,叶母看着女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花海尽头,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踩着疏疏落落的花影,向着住处走去。银色的纱衣在浅浅的新黄色花海里款款而行,恍如泻了一地的月光。 3.前世与今生 天音城,方府。 浅浅淡淡的月光如清浅流水,自天幕缓缓流泻下来。午夜的月是着了秋露的笔,晕开浓浓霜华,一笔笔点染成的天音城是笼了轻纱的寂静佳人,是开在雾岚里的花。 月光转过朱红色的雕花的窗,柔柔的流泻在清心兰浅紫色的花瓣上。长长的枝蔓沿着窗缘绕出一圈黛色,清清淡淡的清心兰香给这寂静的夜又添了一分宁谧的美好,却未能让床上的小女孩安枕。 方剑心斜倚在玉床上。月光里,恍若一尊精致脆弱的琉璃娃娃,苍白的脸色写满了无力与虚弱,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本应是骄傲而尊贵的,而此时却仿佛没了焦距,大而无神,满是惊惶与不安。涔涔冷汗打湿了的头一绺绺散落在青色的玉枕上,单薄的影子在月光里长长的拉起,仿佛只一阵风就会如那轻烟般消散。 良久,缓过神来的小女孩目光一寸寸近乎贪婪的扫过朱红色雕花的窗,扫过窗台上散着浅浅幽香的淡紫色清心兰,扫过自己白玉般的小手小脚,生怕眼前所见的一切只是个美丽的梦。 小心翼翼的,像是轻轻托起一团易碎在风里的的泡沫,掀开被子,穿着睡衣,赤脚走到窗前。秋夜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清心兰浅浅的紫色里依然默默倾吐着幽香,银色的月光洒落在白色的睡裙上,小女孩微微伸出手,轻抚着清心兰浅浅的紫色,终于相信,自己真的回来了。自七星谷环伺的风狼口里回来了,自庶姐方晴与自己的心上人云家少主云笙订亲的时候回来了。回到了自己五岁的时候,回到了那个承载了自己几多悲与欢的家。 她还记得看似有情,实则无情的父亲,记得一心为着自己的母亲,也记得自己的姐姐和那一个人。 他记得他们成亲前夕,娘亲忽然来寻自己时的信誓旦旦。记得第二天黄昏,自己娘亲陨落的噩耗和姐姐方晴鲜血一般鲜艳的嫁衣。那火一般的颜色,仿佛灼在自己心口,娘亲陨落的消息更是深深剜去了自己最后的理智。那天,她硬闯了父亲的书房,用仅剩的力气,质问父亲,母亲到底怎么了。 “道听途说!”那天,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只冷冷扔下一句话便打侍卫护送自己回雨园,而后便去前厅与宾客们谈笑尽欢。 一声声恭贺与同喜,如尖刀一点点刮过心头;一根根红烛与彩带,似烈焰燃在胸口。说不清是哀伤是痛楚,是失望是怨恨,只觉得夜原来这样漫长,自己原来如此无力。利益面前,感情原来可以这样淡薄,实力面前,爱恨原来可以如此苍白。 而后,迫切想提升实力的自己,在侍女晓梅的劝说下去了七星谷,接着便遭遇了二阶风狼围攻。现在想来,这怎么可能是巧合?紫苏,方晴,晓梅想必早就设好了圈套,等着自己傻呼呼向里跳吧!所幸上天垂怜,她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竟然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这一世,自己必将护好母亲,好好修炼。 想来,此时自己和方晴还没有进入天音阁,叶心澜应是在青荒秘境呆了近两年了。四年后才会出来。事情才刚刚开始,自己还有机会。方剑心安下心来,回到床上。 月光如水,夜还很长。 4.碧落心经 月枫城,青荒秘境。 浅黄色的雨欢花,轻似初雪,淡如月光,像是笼在袅袅轻烟里的夕阳,想浸了潇潇秋雨的树树清黄,大片大片的黄色晕染开来,是一痕浅黛色山峦上的霞霭,是一抹美人额上的新黄,是一卷山水里的月光。清清淡淡的冷香,在微带着些许水汽的空气里轻漾,空灵飘渺,不似人间。 灵泉畔的花树下,五岁大的小清月正将双手笼在一株枯死了大半的冷月心莲上,凝神运气,精纯的木灵力缓缓输入心莲半黄的花骨朵上,清月不敢分神,碧落心诀运转开来,周身的木灵力慢慢聚集到小清月身畔,迅被她吸进体内,碧落心法开始飞运转开来,庞杂的木灵力被碧落心法不断压缩,凝练,与先天之气混在一起,再被清月缓缓输入心莲经脉中,清月似是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株莲花,根深深的扎在水底,莲叶在水面上轻晃,一丝丝月之精华自月亮升起时伴着叶脉的律动一点点渗进自己的身体,一种舒服到想叹息的感觉油然升起,碧落心法运转到极致,周身渐渐有灵雾聚集,以肉眼可见可形式渗进清月的身体,又将更为精纯的木灵力反输到心莲上,经脉里灵气充盈到极致,只听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屏障被破开。清月清醒过来,现自己精神饱满,非但不见往日给灵莲输灵气后的因神识消耗太过的虚弱,就连修为也从炼气期四层突破到六层。 叶心澜早在灵雾开始聚集时便到了女儿身边为女儿护法。只见枯死了大半的莲开始慢慢恢复生机,不在复刚移栽进灵泉时萎靡的模样,灵雾愈浓郁,一以肉眼可见的度渗进灵莲叶脉,就连自己的伤势,也有了恢复的势头。受损的经脉一点点被修补,原有的经脉在精纯灵力的作用下似是更坚韧了几分。 清月醒转过来,现自己娘亲与风姨俱都一脸赞叹的看着自己,不由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刚刚是怎么了?” “不过顿悟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某只猴子撇撇嘴,满是嫌弃的看着又重新焕生机的冷月心莲。 “你说什么?”清月一个滑步掠到某只红毛猴子身后。红毛猴子连忙侧身,躲过清月的偷袭,不妨小清月的度比以往提高了一倍不止,顺手一抄,某只的卷毛尾巴便落在了一只小小的巴掌里。 “没,没什么,月小姐天资绝佳,本猴只是高兴而已。”好兽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某只还是明白的。 话说,自从小清月开始修炼,两只绿瞳火猴便有了新玩伴。日日以欺负清月为乐。不想后来,清月竟将两只猴子的传承步法迷踪步法加以改进,与娘亲交给自己的高阶步踏雪寻梅相结合,形成了更为变幻莫测的步法,既有迷踪步的迷幻作用又兼俱踏雪寻梅的轻盈与灵巧。经过三人两猴的改进,正式被命名为踏月步法。自此,两猴想要捉住清月便愈困难起来。反倒是清月,逃命的本事磨练的越来越好。一人两猴之间的感情也越浓厚起来。 两只猴子自打出生后便没了母亲,虽然有自己的木属性的天赋传承,却因没有亲族护持,混迹在一群普通火猴群中,日子过得好不凄惨。某日被火猴群族长之子打成重伤时,恰好遇上叶心澜,便被叶心澜收养在了随身空间中。恰好他们有照顾灵植的天赋,便接管了灵药园的照看工作。到小清月出生时,已有二阶妖兽的实力,相当于修士筑基期修为。 “猴老二,你不是担心月儿有了小莲冷落了你吧?”风姨在边上打趣道。 “不过一朵花罢了,哪里有本猴……?”说到这里,某只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套住了话。 “月儿刚刚可是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朵莲花,感觉很是舒服?”叶心澜笑着问。 “恩,是因为冷月心莲吗?” “月儿看看心莲有什么变化吗?” “夷?莲叶大部分都变成了绿色,花苞也有大部分变成了蓝色,它的伤势好了大半呢。” “是啊,你方才顿悟时,周身的木灵力都要聚成液滴了。顿悟会引动本源之力,你修炼的碧落心经进阶时,它们也随之生质变,由单纯的木灵力转化为更高级的木源之力,木源之力可直接修复并增强本源,你进阶用不了多少,都便宜了这小家伙了。”某猴闲闲的插道。 “这么说,只要我不断滋养它,它总有一天会彻底复原的?” “嗯,甚至可以更进一步,有五阶灵药冷月心莲变成六阶灵药冰月晶莲。不过,你的碧落心经刚刚突破第一层,能提供的木源之力有限,不宜动用过多,知道吗?”叶心澜嘱咐道。 “嗯,娘亲,你的伤我能帮忙么?” “娘的伤已无大碍了,何况……” “娘亲,我很厉害呢!”小清月扑到娘亲怀里,握爪。不理会某只红毛猴子鄙视的眼神。 自己这是被女儿安慰了吗?叶心澜囧囧有神的想。 小清月自这处空间里出生,自满一周岁后,便开始修炼碧落心经。这部功法是叶心澜在外历练时由一处上古修士洞府所得。即便在上古时代,也当算是顶尖的功法了。只是这部功法的修炼条件太苛刻,只能由九成纯度以上的天木灵根修士修炼,且主要作用是用来疗伤,与斗**用又有限,便被当成了一般功法处理。 碧落心经共分七个层次,第一层见微知著。即能通过细致的查探来梳理紊乱的灵气,有针对性的治疗内伤。也可以用来感知灵药灵植的灵气走向,从而有针对性的治疗灵植损伤,更好的栽培灵植。第二层即固本培元,可将木灵力力进一步压缩凝练,精炼出一部分木源之力,直接作用于本源,对某些丹药之力难以抵达的伤及根本的伤有极好疗效。方才清月即在顿悟中领悟到了本源之力,修炼到了第二层。 5.难忘当年 因着清月的突然顿悟,接下来,叶心澜安排女儿去静室闭关巩固境界,自己则在灵泉边又布了一个小阵,顺便将死赖着不走的两个小家伙拎走。 某两只还不死心,连连“吱吱,吱吱……”的嚷嚷,不着地的四爪连连比划。 “小姐,它们说什么呢?”风姨看得好笑。 “它们说,它们传承记忆里有照看冷月心莲的方法,要留下来看着它们开花。笑话,像冷月心莲这种天地奇物,即便只是恢复了大半生机,也足以让它们双双进阶了。让它们照看,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不对,该是送花入猴口呢?”叶心澜笑着解释道。 “这猴语真是难懂,难为小姐和小小姐竟都能听懂!”风姨感慨,这年头,不懂外语的修真者伤不起啊。 “吱吱,吱吱……”猴子们不干了,连连抗议。 “它们说,猴语是和妖兽通用妖文最像似的语言,你若不懂猴语,在妖兽地界就是大半个文盲。”这下不等风露问,叶心澜便解释道。 这下惹毛了风露,一手一个,拎着脖子,不管它们怎么抗议,挣扎,直接扔了出去。风露打开隐踪阵法,有设置了隔音结界,方郑重开口:“小姐,还有一个月我们就得出秘境了,您有什么要吩咐风露的吗?”小小姐的身世,是小姐不愿触及的伤,但再有一个月,她们就会被强制传送出秘境,到时候,小姐还是方家家主夫人,与小小姐的关系势必不能公开,她们要提前应对,毕竟叶家还不能与方家在此时翻脸。想到小姐的婚事,风露便不由愤然,方时睿那一点配的上小姐,小姐是当时家主中意的接班人,就连小姐的哥哥叶心寒也不过是给小姐打的幌子而已,空挂了少主之名罢了,就是现在,小姐手里还接管着叶家五行暗部中的水之暗部,风露也是水之暗部中人,从十几岁就开始服侍小姐,与自家小姐关系一向亲厚。这一点别人不清楚,风露却再也清楚不过。这次方时睿的宠妾秋雨薇如此算计小姐,出去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我已与父亲和宸儿联系过了,他们也在俗世那边做好了准备,到时月儿便以叶家俗世子女身份入叶家嫡系家谱,凭月儿的资质,她也担得起这个身份。” “叶家不会还打小小姐的主意吧,像当年……”风露说到这儿,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开口,怕伤到小姐的心,终是住口不言。 “父亲的意思是让月儿与宸儿先订下亲事,这样一来,也省的方家总想着再嫁个女儿过来。同时也免得有人打月儿的主意。月儿的身份还能在叶家再重些。”叶心澜担忧道。 “宸少主天纵之才,由他照应小姐,您也能放心些。” “是啊,宸儿确实不是池中之物,可也不是能轻易动真情的人,这点让我放心也让我忧心,将来的事,谁又说的准呢?”叶心澜幽幽的叹道! 浅黄色的雨欢花静静飘落,浅浅淡淡的幽香在空气里轻漾。轻轻拈起落在肩头的花瓣,不禁能又想起当年那个站在雨欢花树下的人,一身银色长袍,衣摆处绣着的纹饰繁复而华贵,眉目清朗俊逸,就那么站着也自有一股尊贵与清华,仿佛天生就该立在云端一般,气宇端方,恍如神祗,让人不敢直视。中了醉云欢的自己与重伤的他相遇,他被人追杀,受伤极重,而自己也需要一个男人来解毒,否则醉云欢的毒性会让自己暴体而亡。于是自己鬼使神差的将他拉进了自己的芥子空间,并将身上唯一一颗六品丹药返魂丹给他服下,救回了他的性命。然后醉云欢的药性作,一切的一切就那么水到渠成的生了。醒来时,便现自己睡在雨欢花树下,而那个人,就静静站在旁边,墨松松散散撒落,浅浅的黄色的花瓣落在落在肩头,无喜无怒,就那么静静看着自己。 “不要告诉我你是谁,也不要问我我是谁,好吗?这里药材充足,任你使用,但你伤好后便离开,只当一切从未生过好吗?”她轻声问。 “好。”良久,他回应道。 之后几天,她一直躲在静室,偶尔在清晨自窗口瞥见他的身影,依然是白衣墨,疏朗清华,恍如神祗立在云端。直到几天后他离开,雨欢花树下的玉桌上,浅浅的黄色的花瓣覆着一枚储物玉佩,玉佩空间极大,却只中有几枚玉简,一枚刻录了完整版的水属性天极功法《上善若水》,是少有的极好的水属性法诀,一枚刻录了步法《惊鸿踏雪》还有一枚是阵法论述,内容及庞杂繁复,自己不善阵法,便将之与惊鸿步法一并给了女儿。 对于这个女儿的到来自己是欣喜的,她是挣脱不开过去的人,曾经失去了太多,不得不学着不去在意和挽留,如今确极想留住这个孩子,尽管这可能意味着万劫不覆。父亲对自己一如既往的疼爱与愧疚,不曾问过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是周详安排风露与自己到了青荒秘境,对外说是历练,实则是为女儿和外孙女争取时间。 月儿相貌与其父肖似七分,不知是不是流着同样血液的原因,一双狭长的凤目在认真时总似是有流光晃过,安静时也常常流露出几分不符合孩童年纪的疏朗与清华,仿佛看尽过沧桑的从容,仿佛揽过千山万水的优雅。淡淡的神情,在如画的无喜无怒的脸庞上,无端端便有了几分让自己黯然的然。(人家是带着记忆投胎的) 月儿自从出生,便一直呆在青荒秘境,大多时候都是呆在芥子空间内,偶尔也在自己或风露的带领下出去过几次。也许是木灵根极纯粹的原因,自小便极为喜欢灵植。自修炼伊始便常常用自己精纯的木灵力为受伤的灵树灵花疗伤。碧落心经第一层见微知著很快便被她熟练掌握,一些灵植66续续的添到空间内,冷月心莲便是其中之一。当初是混在一堆一阶灵药碧水莲之中,已枯黄萎靡了大半,完全看不出冷月心莲优雅尊贵的模样。月儿说她看见这朵将死的莲花时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执意把它移到了空间里的三品灵泉里,日日用灵力养护,渐渐的,莲叶上冰蓝色的纹路显现出来,这株冷月心莲才算勉强保住了性命。为了防止两只猴子祸害到灵莲,甚至专门去研习了阵法,即当初月儿的父亲留下的阵法论述。在阵法上,女儿表现出惊人的天赋(人家上辈子是理科生,还是专门学数学的),上手很快,从最简单的低阶阵法摆起,虽然很多限于修为与材料摆不出,却常常能举一反三,连自己这个元婴修士都自叹弗如。(能拿现代知识欺负古代人实是穿越女的最大金手指啊!) 想到一个月后的离别,想起当年雨欢花树下的那道身影,浅浅哀伤里带着些许怀念,轻轻的叹息在浅浅的黄色里流淌。 5.今归何处 风华阁是修真界有名的拍卖阁,外界难寻的各种珍惜资源,只要你有灵石,便能在这里寻到。同样,你若有什么不方便公开出手的东西也可以在这里拍出,且没人能查到东西的来源。 不是没人寻过风华阁的麻烦,只是找茬的人,任你是谁,用于怎样的背景和修为,都在之后悄无声息的消失了。风华阁一向讲究信誉,价格公道,服务态度一向好,虽然才只兴起三十余年,却已是人尽皆知的修真名店。风华阁的背景一向神秘,有人说是某个修真世家,有人说是某个不出世的修真大能,甚至有人说是隐秘强大的出云宫所设。风华阁总阁设在青昊大6的云华城。在多处城镇有分店。云华城背倚神秘的云华山脉,云华山脉里虽不乏天材地宝,但同样也多有高阶妖兽出没。但修士本就是与天争命,修真界从来不缺少悍不畏死的人,各种珍惜资源在这里如流水般来去。 今日正是月枫城风华阁每七天一次的拍卖会盛开的日子。 风华阁,天字一号房,清月和叶心澜与风露坐在桌边。透过水晶玉坠城的珠帘,外面的拍卖会场清晰可见。房间正中,有一方玉屏,上面写着各种拍品的名称与底价。很有几分现代化的味道。 “娘亲,这风华阁真是好大的手笔,竟全是上等水晶玉!”小清月指着玉帘与玉屏说道。水晶玉产自深海海底,灵气纯粹堪比上品水灵石,寻常连一小块都难找,这里竟有这样一大,“而且,水晶帘每一粒玉珠上都刻有一个小隔音法阵和隐匿法阵,难得的是,这一共九九八十一条珠链,每一条又有九九八十一枚玉珠,正好构成了一套高阶隔音隐匿法阵---瞒天过海阵,甚至能阻隔化神修士的窥探。设计这房间的人好精巧的心思!” 叶心澜淡笑不语,清月又看向那方玉屏.。 “这竟是绘影阵法,还是多个不同小阵嵌套而成的高阶绘影阵法---静影沉璧大震,若想改动拍品信息,只需在小阵中打开禁止重新录入即可,简单又方便,比留影石强多了。”就像是现代的电脑界面,有各种链接方便查询,改动信息却要有权限才行。在修真界,人们要记录影像资料多是用留影石,只需以特定的法诀激,便能自动保存影像以便后人反复查阅。缺点是留影石产量少,只见于修真大家族,且只能使用一次。而绘影阵则不同,只须用神识在灵玉上刻画即可。缺点是若禁止被打破,便难以复原。不会是遇见穿越同仁了吧?清月炯炯有神的想。 “月儿说的不错,这房间的确布置的颇用心思。”叶心澜很是赞许女儿的眼光,当初自己第一次来时可是好不容易才弄清楚。 “是啊,小小姐一会便能看见布置这房间的人了。”风露在一旁开口道。 “真的吗?”清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布置这间房的人,到底是不是穿越同仁呢,清月好期待。 看着女儿和其父肖似的眉眼在上等灵茶云雾茶腾起的热气里晃动,叶心澜一阵恍惚,良久,小心开口道:“月儿可想知道关于你爹的事吗?” “娘亲,月儿有你就够了。”对于从未出现过的父亲,清月真心不期待。 “月儿的父亲是个很好的人,只是他不知道你的存在罢了!”说着,从空间中取出一方玉佩,清绿色的玉佩温润清透,周边篆刻的纹饰繁复而华贵,正面上还刻有两个大约是上古修真文字的篆字。清月虽不认得,却能从中感受到那份带着荒古气息的庄重与清华。“这是你父亲留下的玉佩,今天,娘亲便把它交给你了。答应娘亲,日后见到他,别恨他,好吗?” “既然父亲是个很好的人,娘亲为什么要和父亲分开呢?”清月装作不解的问。心中却在腹诽,这是狗血剧情的前兆吗? “娘亲是中了醉云欢后和你爹遇上的,那时娘亲已经嫁人,你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而叶家与方家是世家利益联姻,暂时还不能翻脸。” 轰,清月只觉得一片响雷在头顶炸开,把自己雷的外焦里嫩。春药,果然是狗血剧情文必备品之一啊! “娘亲不会也不知道月儿的父亲姓甚名谁吧?”要不怎么自己姓叶。 “不去记住就意味着不会去回忆,有时候,不去回忆的人才能让自己舒服些。月儿还小,等你再大些便明白了。” 怎么会不明白呢,可有些事情,一旦种下了因,便必然会一日复一日的生长,在你不自觉的时候,悄悄融进了心里的那缕清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在月上栏杆的的时候,在花灯灭鹊桥散笙歌尽的时候,流过沾了白雪的青丝,流过带露的月光,流过一个很美很美的清梦,然后化作一滴清泪,湿了无人与共的青枕,湿了烛火里的孤影清长。 “那月儿会给娘亲添麻烦吗?” “月儿不是麻烦,是娘亲的珍宝,只是现在月儿的身份还不能曝光。” “以后月儿还能见到娘亲吗?”清月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悲凉涌上心头,一点点将自己淹没。不曾拥有便不会有失去的忧伤,不曾珍惜便不会有追不回的怅惘。前世的自己是红尘里的过客,孱弱的身子让自己习惯了看世间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的淡漠,那时的自己,游离在烟火之外,喜欢在清秋时节看秋叶飘零,在落雨时分隔窗听雨成眠。 灯火阑珊处,或许是落寞,对影成双时,习惯了清冷。 有些感情,一旦习惯了依恋,便不甘心放弃,一旦习惯了接受,便不能容忍拒绝。 自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这里便真正是属于自己的世界,这里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有难以割舍的温情。 “娘亲是叶家的女儿,我的女儿自然也是叶家的女儿。一会儿你宸表哥会过来接你,他会安排你以叶家女儿的身份回叶家,月儿完全可以时时来看娘亲” “嗯。”清月闷闷的回应。 “月儿,你要记住,你是修士,还是天灵根修士,你有充足的时间去等待,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有时间就有转机。”叶心澜郑重的说。 是啊,今生不同于前世,今生的自己有健康的身体与充足的时间去解决麻烦,世间有什么能耐住时间的消磨,沧海桑田如是,人情冷暖亦如是。心境一下子通透起来,灵气开始汇聚,碧落心经自运转开来。 这是又顿悟了吗?叶心澜与风露看得目瞪口呆。 7.公子如玉 一个时辰后,清月自顿悟中醒来,便现房中多了一个人。 一身冰蚕长衫,衣袖处用暗纹纹饰着互相缠绕的雨欢花图样,清月知道,那时天音城叶家的族徽,母亲的衣服上也有同样的纹饰。墨色长松松挽起,除了一根簪,身上没有多余的配饰,整个人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长眉斜飞入鬓,一双凤目潋潋含笑,与母亲有五分相似的脸上,挂着春风一般和煦的笑。 “嗯,已经练气七层了,境界很稳固,早就听说月儿天资不错,竟比我想象中更好。”声音清润,仿佛潺潺流水出山涧。别透着一股从容与优雅。 想必这就是自己的二表哥了吧。清月细细打量,如果说母亲的美如高岭之花,清雅中透着不惹红尘的圣洁,那么自己这位表哥就是幽谷之兰,温润优雅中不失华贵,从容有致中透着清朗,一举手一投足中,自有端华气蕴天成。 “清月见过宸哥哥。”清月不好老盯着人看,起身行礼。 叶清宸这受了一礼,拿出一枚玉佩,“听说月儿喜欢灵植,这枚玉佩与你娘亲的空间一般,里面有一眼五品灵泉和近百亩的空间,可容纳活物,却从未用过,正好适合你。”他没有说的是,自己为了这枚玉佩特意去了云华山脉,整整三个月,于数百陨石中搜寻,好不容易才提炼出二十两息壤,与早年得的极品五行晶玉和其他炼材相融合,方得了这样两枚空间玉佩。 清月看向母亲,见母亲点头后才双手接过:“多谢宸哥哥。” “自家人,不必多礼。”接着道,“你娘亲要马上回方家,月儿且与我在这里歇一日,明天一早我们启程去俗世南嘉国的都城开阳城,那里是叶家在俗世的聚居地,月儿需要的一切我已安排好。” 清月将玉佩滴血认主后,小心翼翼的将冷月心莲并十余株雨欢花树移栽到玉佩空中。一进入玉佩空间,便感到充裕的木灵力扑面而来,碧落心法自运转起来,清月抬头看向叶清宸,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问号。 “我在炼制时加入了凤凰木,所以这里生机之力才浓郁些。” “如此倒是便宜清月了。以后宸哥哥若是有灵植受伤的话,一定要找我,我很厉害的。你看,那朵冷月心莲便是我救回来的。”清月指着恢复了大半生机,花骨朵也泛起蓝色的心莲故作骄傲状。 ‘“放心,我不会客气的。”叶清宸别有深意的说。这可是自己的小未婚妻,他怎么会客气。 清月没觉出不妥来,便一并出了玉佩。 “这玉佩有名字吗?”清月随口问。 “没有,要不月儿给取一个?” “就叫碧落吧,正好我修炼的是碧落心经。” 这下叶清宸郁闷了,他能说自己还有一枚差不多的玉佩,本想在名字上也凑成一对的,现下,难不成要叫黄泉?算了,还是叫清冥吧,勉强也能凑成一对。 “夷?娘们亲呢?”房里已空无一人,清月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惊惶。 “她们先回去了。”叶清宸看着小女孩的眼神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怜惜,明明是亲母女,却硬生生变成了姑侄,姑姑为着叶家付出了太多。所以爷爷和自己在明知月儿的诞生对叶家意味着很大威胁的时候,还是一力安排保下了这个孩子,只因为姑姑想要,不管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便都将是叶家的女儿。为了防止月儿重复姑姑当年的命运,他甚至主动提出了婚约请求,至少自己不会让姑姑珍视的明珠再受同样的委屈,变成利益的工具。 8.与你共风雨 清月默然不语。娘亲和风姨自有她们舍不下的牵绊,命运像是无常的风,有时不容你推拒,只能就这么向前走。就这样也好。不说再见,不是不愿再见,只是不愿离别时的伤感打湿了熟悉的衣衫,只是害怕说再见时又舍不得你的依恋。不如不说再见,不如就这么不告而别,至少回忆里没有离别,至少还可以当你仍在身边不曾寸离。 “月儿别担心,姑姑只是暂时离开,宸哥哥会好好照顾你,来日方长,你们很快就能再见到。”叶清宸轻声安慰着眼前的小姑娘,这种孤独的感觉,他也曾有,正因为懂,所以才更心疼。“拍卖就要开始了,月儿看看,可有喜欢的,哥哥帮你买下来。” 清月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娘亲和风姨的离开,人事有聚散,天涯咫尺间。自己要学着去习惯。 视线透过水晶玉帘,下面的会场已经有人入座,楼上的包厢里也开始66续续有人进入,包厢外的月光石也一一点亮,清辉悠悠,静静散落会场,清月静静注视着下面涌动的人潮。老老幼幼,大多带了带了面具或是幻化了形貌,也有些许锦衣华服的客人就这么公然出入。他们的家世和身份便是最好的护身符,少有人敢对他们下手。 忽然,清月的目光凝住了,定定的注视着楼梯的一角。叶清宸顺着清月的目光望去,一身银色纱衣的叶心澜正与风姨在一玄衣少年和两名十余岁红衣少女的陪同下缓步走上楼梯。在月光石柔柔的光辉里,叶心澜长长的裙摆好似盛开在月光下的莲花,风起时,轻轻泛起浅浅涟漪。及腰的长用一根蓝色丝带微微束起,飘带长长,随着青丝飞扬,步履之间,风姿宛然,像是临河的洛神,抚竹的湘女,起舞的飞天。无数双目光随着美人的移动而移动,却又在触及美人袖口水蓝色长藤纹饰时骤然紧缩。蓝藤,竟是蓝藤。再看美人身边那玄衣少年,剑眉斜飞入鬓,双目熠熠似是有辉光流过,长身玉立,清俊**里尽显大家之气。袖口同样纹饰有一圈蓝藤,墨色的庄重里别有一分华贵。下面已有人在惊呼:“蓝藤方家,那时方家少主方剑筠!” 少年没有理会骚动的人群,自顾自的带着两个女孩陪着叶心澜走上楼梯。叶心澜嘴角含笑,低低与少年交代着什么。少年神色甚是恭敬,不时回头低声嘱咐两个女孩跟上。两个女孩一着红衣,仿佛一朵怒放的玫瑰,精致的眉眼里带着淡淡的骄矜之气,虽年岁尚小,但身子已是窈窕。想是习惯了这样的场合,并无一丝畏色,还不时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黄衣女孩。黄衣女孩年岁似是略大些,五官虽不出众,但组合在一起却让人看了格外舒适,平静中透着的坚毅之色更是别添了一分稳重的魅力。 清月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母慈子孝的美好场面。仿佛只是世外之人一般,淡漠的看着,仿佛要把这一幕深深烙进心里。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清明的雨疏疏落落,静默的飘洒在窗前,浅浅的潮气自风里一点点漫来。明明身子不好,也要硬撑着坐到窗前,打开窗子,任风和雨轻轻把自己拥抱。哪怕日后总要病一场,哪怕风雨里还有春寒的料峭。只因那时风雨与我同在,只因那时岁月与我共老。是谁说洒脱的人不怕寂寞,是谁说坚强的人不会有忧愁。只因为洒脱的人已习惯了寂寞,只因为坚强的人已经没有什么还可以失去与忧愁。 淡淡的疏离自清月身上一点点扩散开来,精致的人儿轻渺的似是一缕烟,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世间。只是被一阵不经意的风,轻轻推到眼前,下一刻,若有一阵风再来时,便会随之消散。情到深处是无情,爱到深处是无声。叶清宸只觉的人儿眼底那浓的化不开的淡漠深深灼在心口。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远远的看着父亲与**爱子谈笑晏晏,和乐非常。本以为会有嫉妒与不甘,却不想,只有冷冷淡淡的漠然和冰冰凉凉的自嘲。可月儿不一样,虽然不知为何月儿竟有这样刻骨的伤,可自己不允许月儿再经历这样的痛,不仅因为她是自己的责任,是自己允诺要照顾一生的人。更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都有一样的骄傲。从那深深的淡漠里,仿佛又看到了曾经自己的脆弱,温润如玉的外表下,掩住的是抹不去的沉重与怆凉。 轻轻的把人儿揽进怀中,淡淡的雨欢花香轻轻把人儿拥抱,温润的声音依然如潺潺流水:“那着玄衣的是月儿同母异父的哥哥,方家少主方剑筠,今年二十五岁,天金灵根,筑基初期修为;黄衣的是方家庶出之女方晴,水木土三灵根,水七木五土三,十二岁,练气期三层修为;红衣的是方家庶出之女方剑心,天水灵根,十岁,炼气期五层修为。蓝藤是方家的族徽,他们当是来接姑姑回去,顺便参加拍卖会的。” 清月静静听着,淡淡的雨欢花香里,淡漠一点点散开,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在心里蔓延。不同于母亲的怀抱,却又异样的让人安心与贪恋。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知道,这个怀抱温暖如初阳,安稳如磐石,从此自己不会如那浮萍在水里无方向的漂。 “天音城三大世家,在青然大6也同样名声显赫,方才介绍的是方家家主叶时睿的子女。我们叶家是天音城第二大世家,这次未有其他人来,现在进来的是第三大世家云家的少主云笙和他的妹妹云麓,云笙,二十七岁,变异风灵根,筑基初期修为;云麓,十五岁,火木双灵根,炼气期七层修为。” 不曾流过泪的双眸在此刻竟充盈着水汽,氤氲中只见一片模糊的衣角,不再去看谁和谁与共,不在去理会谁和谁相亲,只知道,从此以后,一切都将不同。只因一句,“月儿,以后在宸哥哥面前不必再这样坚强,那样的月儿,宸哥哥的心会疼。” 9.旧时烟雨梦,今又见寒笙 方剑心在转过楼梯时,不经意回,目光蓦然凝在了一道青色身影上。那熟悉的青衫玉带,那清冷俊逸的如雪容颜,那个自己爱而不得,却又恨而不能的名字,曾浮现在多少个梦回的夜阑,多少个被清心兰染成淡淡紫色的黄昏。 前世初见时,是在天音阁的紫竹林里。轻袍缓带雪颜色,一江烟雨洗寒笙。那时的他,恍若山水间的隐者,吹一曲月黄昏,独见落花舞,清风和我音。自此心上便铭上了他的名字,也就此万劫不覆。今生,自己本以为能忘了这个名字,能淡了这个身影,谁料再一次相见,竟还是不能自已,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 “心儿,怎么了?”方剑筠回头,顺着方剑心的目光望向门口。 “云少主,别来无恙。”方剑筠开口招呼道。 “云笙见过方夫人,方少主可是来接令堂回家?这两位便是令妹吧,不愧是方家的姑娘。这是舍妹云麓。”云笙并未细看两个女孩,淡淡的开口道。 方剑心收回眼底的复杂,随后不见一丝黯然之色的与云家兄妹见礼。进退有度,端见大家风度。方晴与之相比则显得黯然的多,依然静静的如一个透明人般,看方剑心与云麓套近乎。瞥见方剑心眼底一闪而逝的自得,心中暗自轻嘲。娘亲从小就告诫自己,莫为情字误终身,长生大道上,走的最远的永远是最坚韧的人。不要去争一朝一夕的浮华,要去寻一生一世大道。方晴虽不清楚方剑心眼底的复杂到底为何,但隐隐知道,自己这个好妹妹,似乎是对云笙起了心思呢。自从五年前起,方剑心一改往日里的高傲,开始对身边的人热络起来,下人间也开始称赞起九小姐心地善良来。心地善良?可自己和娘亲的日子却过得越来越艰难,吃穿用度从以前的堪堪够用到后来的捉襟见肘,时不时还得容忍方剑心母女的各种刁难。后来还是方剑筠实在看不过眼,一力护住了她们母女,否则,怕是方家早就没有自己和娘亲这两个人了吧? 楼上,天字一号房里。清月也没有错过方剑心眼底的复杂与痴恋。她总觉得,这个方剑心身上有一种违和感,似乎那小小的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她疑惑的看向叶清宸。 “方家这位两位小姐都有些意思呢,那个方晴,在方家排行第七,小小年纪就能沉稳至斯,虽说资质不算太好,但只怕将来不是池中之物。至于九小姐方剑心,似乎与云笙有不小的纠葛,只怕这云少主还不知道呢!” 等等,方晴,方剑心,方剑筠,天音阁,叶清宸,这些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云家家主是女子吧?我记得娘亲好像跟我提过。”清月试探着问。 “嗯,云家家主是云笙的母亲,云浅依,元婴后期修为。”叶清宸解释道。 果然,这不都是那本《庶女修仙记》里的人吗?书中第一女主是方晴,一个方家不受宠的庶女,灵根一般,但凭借在十年大比,取得了进入莽荒秘境的资格,并在其中得到了两株洗灵草,变成了九成五的天水灵根修士,并凭此进入内门,还以其坚韧的心志和缜密的心计得到一众男主与男配们的爱慕。最终男主,也就是出云宫的少主柳风独得美人心,与女主结为双修道侣,从此纵横修真界。而云笙,则是书中的第一号男配,本来云家已与方家议亲了,偏偏方晴在成亲当日携母出走,不愿接受家族安排。而后男主驾临,对方家和云家施压,还与天音阁掌门商定两家联姻。最后只以一场闹剧收场。随后,男主对女主穷追不舍加死缠烂打,终于打动芳心。书的最后,两人成修真界一段佳话。 而书中,女主最初恋慕的人却是叶清宸,却被叶清宸委婉的以自己已有婚约暗示拒绝。在方家与云家生隙后,叶清宸更是彻底取代叶清宇成为名副其实叶家少主,联合云家对方家步步打压,天音阁三大世家最终只剩两大世家,云家还一直为叶家马是瞻。当初看书时,自己只觉得叶清宸是个难得的异类。也是个很可怕的人。似乎与叶家一个天木灵根的女孩有 婚约,却不想竟然应在自己身上。不过还好,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女主,但也不是什么炮灰女配之流,书中并没有对这个女孩子有过多的交代,想来不过是个路人罢了。倒是方剑心,一心爱慕云笙,偏偏云笙对方晴百般维护,还对这个伤害过晴儿的人很是厌恶。方家与云家联姻前夕,秋雨薇想要杀掉方晴,到时云家就只能娶自己的女儿心儿,不想反被方晴所杀,方晴恨秋雨薇母女心思狠毒,买通方剑心的侍女晓梅,设计方剑心去了七星谷,并死在七星谷中。反倒是叶家,因为书的中心是方晴,并没有多提及叶家诸人。 至于自己,想来只要小心些,便不会有大碍。这是个实力为尊的世界,没有实力,一切都是枉然。所幸自己资质绝佳,身世虽说狗血了些,但宸哥哥是很重承诺的人,他眼底的怜惜自己看得真切。在这个全新的世界,自己一定能活出自己的风采。 “月儿,怎么了?”清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月方收起乱飘的思绪,抬头正对上叶清宸关切的眼神。 “就是觉得那个方剑心有些奇怪。”难不成也是穿越或者重生的?看方才那诡异的眼神,好想知道什么一样。 “嗯,是有些奇怪,不过,月儿以后对上她们姐妹两个要格外小心,特别是那个方晴。”叶清宸低声嘱咐。 果然是日后个能翻云覆雨的厉害人物呢!一眼就看穿了人家多年伪装的本质。清月暗自腹诽。可这种幸灾乐祸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呢? 浅浅的雨欢花香里,淡淡的温暖涌上心头。 10.锋烟无声 “今天的第一件拍品是极品飞行法器,追云舟,出自五品炼器大师之手,以高阶炼材金晶铁和五阶妖兽蓝翎孔雀的尾羽炼制,其上还刻有高阶加法阵极影阵,可用灵石驱动,使用上品灵石可使筑基期修士飞行度与金丹修士相若。底价一百上品灵石。”中年主持人在台上高声宣告。 台下一片哗然。 竟然是极品飞行法器! “二百上品灵石”,台下有人出价。 “三百上品灵石。” “三百五十上品灵石。” “五百上品灵石”,二楼的包厢里有人出价。 “地字七号房出价五百上品灵石!”主持人报道。 “这是桐城李家的人,桐城地处青然大6青云门附近,李家是桐城的一个中等修真家族。”叶清宸低声向清月解释。 “飞行法器很珍贵吗?”清月不解的问。 “月儿不知道这些?”这都是修真常识而已。 “我是从练气期四层顿悟进阶到七层的,炼气期四层才能使用法术,七层才能真火外放,我还没有来得及学什么法术呢,也不知道自己的真火是什么样子,就没接触过跟炼器有关的玉简。”汗一个,她能说自己修炼的功法只能疗伤,之前自己一直在研究阵法,没顾得上其它吗?娘亲给她的那份阵法玉简内容极其庞杂,她看了三年也不过研究透了十之一二而已,就这十之一二,还有相当一部分以她的修为根本摆不出。 “修真界修士所用的武器分为三类,一类是法器,炼气期及筑基期修士可用;之后是灵器,金丹及其以上修士使用;还有是仙器,仙器于世间很少见,只在修真大家族或是大的门派中才有,使用一般不拘于修为。像是能储藏活物的空间,比如你的碧落,还有随身药园,可以专门培植灵药,还有随身洞府等,多是空间类的,炼制时一般需要加入少量息壤和五行灵晶,还要专门篆刻高阶空间法阵和其他各类法阵,你的碧落上还有隐蔽的高阶匿灵阵,能让你的碧落看起来只是一块普通玉佩。息壤存于陨石中,且大多数陨石不含或很少含息壤,要寻到它需要很大的运气。故而一向极其珍贵,市面上基本上见不到。五行灵晶多分布在五行元素富集的地方,比如火灵晶,常在火山岩浆中或是火晶玉的半生矿中。水灵晶是水晶玉矿的伴生物,多在深海海底。木灵晶是某些妖植的伴生物,多在妖植根部,木晶玉伴生矿中也含有。土灵晶是土晶玉矿的伴生物。金灵晶是金晶玉矿的伴生物。这些东西也不多见。而随身空间多要加入息壤与至少水土木三种灵晶,才能做成随身药园。若不加灵晶只加息壤,得到的便是能储活物的空间。飞行法器本就稀少,多以飞剑为主,而以灵石驱动的飞行法器就更少了,可以算是金丹期以下修士的逃命利器,这个价格也可以接受。” 联想到自己的碧落和这件极品法器,叶清宸都知之甚详,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宸哥哥,你不会就是那个五品炼器大师吧!” “月儿真聪明。”叶清宸笑得像狐狸。 “那这风华阁,我看方家人都只能在天字二号房,你不会也是风华阁的主人吧!娘亲跟我提过,这房间便是宸哥哥的手笔。” “算是吧!”叶清宸好笑的看着炸毛的小姑娘,闲闲的说。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一副欠扁的样子。什么温润如玉,什么云端高阳,什么清雅**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这下清月真的惊悚了。难怪人家连女主都看不上呢,原来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底牌。 第一件拍品归云舟最终以五百上品灵石的价格成交,接下来是各种炼材,丹药,符箓,阵器或其他法器与灵器的拍卖。最后是一些被风华阁的鉴定师们认为可能很有价值但又看不出名堂的东西。 “月儿要捡漏不妨留心一下接下来的东西,它们的起拍价都只有一百下品灵石,而且,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拍品共有十件。”叶清宸轻轻嘱咐。 与此同时,天字二号房的方剑心也微微绷紧了身体。她记得,上一世的方晴就是在这里得到了第一份机缘,古修士的丹方残卷,。其中有六品丹药返魂丹,定元丹的丹方和已失传的洗髓丹的丹方。之所以叫残卷,不是因为残缺不全,而是因为丹方铭刻在特殊炼材上,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材料,只能从外观上看到“丹方残卷”四个古修真文字而已。她虽然不知道方晴是怎样打开的禁止,但既然她在,就不能看着方晴得到这份机缘。 果然,第一份拍品便是它了。 “得自古修士洞府的丹方残卷,具体看不出炼材,也看不出丹方。”主持人话落,有三个人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方晴是因为筑基的娘亲喜欢炼丹,方剑心是为了抢夺机缘,至于清月,原谅她吧,任谁看了那么多仙侠小说,也不会记得清某本书里某个具体细节的,她纯粹是觉得第一份拍品便宜,而自己又是木属性天灵根而已。 “宸哥哥,这个就不错,一定便宜又实惠,帮我买下来吧!” 难得月儿喜欢。叶清宸出价“二百下品灵石”。 一片静默,他们没听错吧,那是天字一号房,从未见人出过价的天字一号房。里面的人,不是来头极大,就是与风华阁的老板关系颇深。总之,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方剑心刚要报价便被哥哥拦住了:“那是天字一号房,为了这个得罪他们不值得。”方剑心悻悻的坐了回去,瞥一眼方晴,反正最后她也没得到。心里又平衡了。 清月正郁闷呢:“早知道你的名头这么好用,我就不着急出价了。 叶清宸看得有趣,小丫头这会儿才像个真正的孩子。他的月儿就该这样,那个沉默冷淡的她让他心疼。 11.丹方 不久,《丹方残卷》便被送到了清月的手上,单看外形,像是一枚玄色玉简,可材料却连叶清宸也认不出,非金非木,上面篆刻着的云纹纷繁而美丽,轻轻叩击时,声音轻澈,带着股说不出的悠远的味道,翻来覆去的看过,除了“丹方残卷”四个古篆文,一无所获。 “宸哥哥可有看出什么?” “此物单就材质来说,只怕也非凡品。只是内容被以隐晦的禁止手法覆住了。具体什么方法,我也说不出。”叶清宸来回翻转着手上的残卷。 “哥哥可有见过这样的云纹?” “这种纹饰虽少见但也并不是没有出现过,是古修士常用的装饰纹路,不尽相同,有时甚至被作为其主人的独门标记。” 清月细看这装饰着的云纹,一条条线条流畅平润,一处处转折回环往复,带着神秘的美丽,在清月的脑海里流转,曲曲折折,回环往复,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对了,阵图!在玉简中,曾提到一种专门屏蔽灵力波动的匿灵阵---天衣无缝。只不过,这一阵法只能刻在万年清心木上,而清心木作为三品灵木,早已绝迹于修真界,上万年的清心木已经可以算是五品灵材,算是少有的天才地宝。故而这一匿灵看似无用的阵法便被修士渐渐抛弃,遗忘。 清月将残卷斜转四十五度,纷繁的云状纹饰在眼前流动开来,轻轻将一股纯正的木灵力自云纹回环最密处,缓缓自阵眼处沿着环绕玉简的纹路延伸。有灵力经过处,玄色褪去,露出青翠之色来,好似一方上好的翡翠,澄澈莹润,一股浓郁的木灵力自玉简之中散开来。清月只觉的身心一阵舒爽。 “竟是万年清心木!”叶清宸目露惊容。清心木能凝神定魂,长期佩戴有祛除心魔之用,进阶时若有一块清心木则能助人更好的度过心魔劫,是极为少见的灵材。同时,清心木气息纯正温和,富含生机之气,对阴魂怨灵皆有很强的克制之效。年岁越久清心木的功效越好,逾万年的更佳。 “有五个丹方镌刻在木简上,分别是六品定元丹,返魂丹,五品洗髓丹,紫元丹,莲心丹。”清月细细看着木简上露出的字迹道。 “全是已经失传的高阶丹方。” “嗯?”清月面露不解之色。 ‘“修真界的丹药,由低阶到高阶分为七等,分别对应一品到七品七阶丹药和一品到七品七阶炼丹师。能够炼制一品和二品丹药的是低阶炼丹师,能够炼制三品和四品丹药的是中等炼丹师,若能炼制五品丹药,便是高等炼丹师了。我们叶家以丹药和炼器立足与修真界,也不过有一名五品炼丹师,七名中等炼丹师罢了,而整个天音阁,中等和高等炼丹师多出自叶家。现在叶家所掌握的丹方,最高阶的也不过是五品丹药玉露丹和涤尘丹罢了。”叶清宸解释道。 “那有了这些丹方,他们岂不是就能炼出这些丹药了?” “月儿想的太好了,这些丹药的材料有好些都极为罕见而且对年份要求很高,就是有了丹方只怕也是枉然。” “原来是这样。”清月了然。 此时,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也已售出,是一卷剑法残章,被方剑筠拍得。拍卖会开始散场,清月把木简上的内容刻录了一份给叶清宸,便将之收到碧落里。透过水晶帘,清月看到二楼包厢里的客人慢慢走下楼梯。云笙轻袍缓带,还是一副淡淡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方剑筠一袭玄衣,整个人似是把带了淡淡的锋锐的剑,还有叶心澜一身银色纱衣,恍若披了一地的簌簌月光,带着优雅得仪的微笑,渐渐远去。 等到客人散尽,偌大的会场一下子显得格外空旷与寂静。叶清宸抱起清月:“我们也该回去了!” 是啊,他们也该回去了! 12.南嘉 “宸哥哥,叶家在南嘉很有地位吗?” “嗯。历任叶家家主都是南嘉国世袭的永安王。南嘉以武立国,而叶家人多精于武道,南嘉的三位武道宗大师中有两位出自叶家。因为叶家家训便是专于武道,少涉朝政,是以朝廷对其很是敬重。永安王府虽然不怎么参与朝政,但地位却极为稳固。” “什么是宗师?什么样的人可以成为宗师呢?” “俗世中人,大多是没有灵根的。而这些人则可以通过修习武功增强体质,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和更悠久的寿命。我们有灵根之人以灵根为桥梁沟通灵力,从而修炼以求长生。凡俗之人则修习武功,以丹田链接天地元力,追求更为强大的力量。单就资质来说,修仙之人主要看灵根,而习武之人则更看重根骨与经脉。当然,后天的努力,悟性和功法也很重要。就修炼层次来说,有武士,武师,宗师,大宗师,先天宗师之分。大宗师可凭一己之力倾覆千万军队,也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武力依仗。先天宗师则一直是传说中的存在。” “是不是修为越高寿命便越悠久?” “嗯。武士可以有一百二十余年的寿命,武师则有二百余年寿命,宗师寿数可达三百年,大宗师则可至五百余年。至于先天宗师,便没有人知道了。” “元力与灵力有什么联系吗?” “元力可以算是低等的灵力,灵力可以说是高阶的元力。只不过人的丹田无法承受精粹的灵力,只能引元力为己所用。永安王府虽然建在俗世,但后山密地里却有一条小型灵脉,有利于习武修炼。月儿年纪还小,不宜进阶过快,正好在那里呆两年打磨一下心境,练习一下法术。” 纯白色的云舟,恍若一座小小的庭院,几株栽在法器花盆里的雨欢花树随意的摆在院子里,浅浅的黄色花瓣,悠悠然飘落在青色玉桌上,清月就着这浅浅的冷香,一边听叶清宸讲述南嘉的概况一边看远方氤氤浮动的云气似水纹般轻轻漾起。清冽的雨霖泠酒气自玉碗里散开,清月静静看着一袭白衣的叶清宸自顾自的浅斟慢酌。平常的动作,硬是多出了几分行云流水般的优雅从容。潇洒**中自有端华气韵天成。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便是如此了吧。就这么看着,无端端竟生出几分“美人当如是”的诡异感觉来。 “月儿想什么呢?”叶清宸看清月只是那么怔怔看着自己不说话,出声问道。 清月一愣,一句“美人当如是”差点冲口而出,幸好理智回笼,即时收住了口。“宸哥哥,那时你的灵兽吗?” 不知何时,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狐狸出现在酒杯边,两只前爪抱起酒杯,很是享受的舔着清冽的酒液。微微眯着一双漂亮的凤眸,毛茸茸的小脸上露出极为人性化的表情。见清月的目光看过来。还颇为讨好的摇摇尾巴,像是在打招呼一般。 “嗯,这是一只云狐。它叫雪云。从出生时就跟在我身边了,今年七岁了,还在幼生期。”叶清宸宠爱的抚着约有成人巴掌大小的小狐狸。小狐狸放下酒杯,舒服的躺下,还嫩嫩的叫了几声。 你确定你是狐狸不是猫咪?卖萌的本事到时无师自通。清月暗自腹诽。 “宸哥哥,,我到时候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王府啊?” “这一代永安王叶子昶,五年前侍妾流素刚生下的女儿被人抱走,不知所踪。到王府之后,你便是叶子昶的幼女叶清月。流素便是你的生母。” “那个女孩子,真的找不到了吗?”这不是宅斗的节奏吧? “是被王府一位侧妃南依依下暗手害死了。不久前,南依依及参与此事的人都‘病故’了,你被好心人救下,从小在南嘉碧落城长大,几天后,你的哥哥,流素的长子叶霄会路过南嘉城,无意间瞥见你佩戴的玉佩,认出妹妹。带你回王府。叶家两位大宗师那里,我已经做了交代,他们会看护好你的。” “宸哥哥会留下来吗?” “哥哥向你保证,三年后一定会去接你,好不好?” “嗯。”清月闷闷的应道。 “放心,哥哥会给你准备好几位暗卫,若是有事,传讯给哥哥就好。”叶清宸拍拍清月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看来,自己今后的日子,会很热闹呢!清月暗暗的想。 零零星星的雨丝微带着些许清秋的寒意,悠悠洒落在云舟上,浅浅的黄色的雨欢花瓣微微着了清露,淡淡的潮意涌入胸怀。清月身上的衣服是上等的冰蚕丝所做,其上还附有各种阵法,也算是一件高阶护体法器。不必担心微雨湿润了衣袖,清月低头向下方望去。水汽朦胧,云情郁郁,正是秋雨潇疏时。及腰的长被一根蓝色丝带松松束起,墨连同长长的飘带,在风里轻飏。 13.有城碧落 碧落城是南嘉国南部一个濒海的小城镇,气候温暖,四季长春。浅红色的碧落花,开开落落,一年的十二个月圆月缺,便在大海廖远的蓝色和碧落花海浅浅的绯色里流过。 青家是碧落城的第一大家族,族中有武士十几位,武师三位,其中之一便是碧落城的城主,也是青家的当代家主青慕。碧落城虽然只是个偏远的小城镇,青家也只是个不大的家族,但在碧落城中,往来之人也多是有身份的人。而今日,一辆普通的青色马车停在了青家朱红色的大门前。 赶车的车夫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年纪约在五十岁左右。然而头上却没有一丝白,双目于看透沧桑的平静中隐着精光。虽只是个下人,但通身气派,不见丝毫卑弱之气,反有几许长者之风。倘若有人能看得仔细一些,便会现,此人竟有武师的修为,而且能做到锋芒内敛,返璞归真。 只见他轻轻敲了敲车厢:“小姐,青家到了,且容老奴前去通报。” “嗯。劳烦竹叔了。”稚嫩的声音,清澈中透着涩然,足见主人是个还未长成的小姑娘。 那被小姑娘称作’“竹叔”的老人,自袖里拿出名帖,走上前对家丁道:“我家小姐是青家九姑奶奶的遗珠,几个月前,夫人与老爷因海难过世,老奴竹音不才,特来带小姐求见青家主。劳烦二位通报。” 两名家丁先是一怔,然而能做到大户人家家丁的,自有几分看人的眼色。人家虽是客气,但看那气度,却只怕不是什么简单人何况,。万一人家说的是真的,那车里的那位,可就是青家的表小姐了。 “老丈稍候,在下这便回禀。”一名穿着黑衣的家丁正色道。 “媛媛,媛媛真的没了?”青慕看过管家递过来的信物与书信,心中泛起一阵酸楚。曾几何时,那个老是围着自己要爹爹抱的小女儿,那个练完了剑等着自己夸赞的小女儿,那个急着用新学的手法给自己泡茶的小女儿,那个跪着求自己与家中的护院成亲的女儿,就这么不见了,一在黄泉一在红尘,青丝未老先送子归。 “家主,表小姐还在等着您呢!”福叔轻轻提醒。自家老爷有多疼爱媛小姐,他这个管家一直看在眼里,夫人留下媛小姐没多久就去了,老爷几乎把所得憾恨和愧疚都补偿给了媛小姐,哪怕是老爷极不满意的婚事。纵然后来九小姐随夫君去了叶家村,老爷也时时让人送财物过去。不求光耀门楣,只要人过的好便心满意足了。熟料媛小姐竟会去的这般早。 “快去请表小姐进来,安排人手把碧落轩收拾出来,月儿以后便住在那儿。”看到管家仍杵在身边,连声吩咐道。 青色的帘布被轻轻挑开,一个素色衣衫的小姑娘走出来。小姑娘约有五六岁,柔顺的及腰长被一根白色的丝带轻轻束起,像是一朵着露百合,五官精致如画,双眸潋潋含波,一袭白色纱衣里,像是自画里走出的小仙子,清净泠泠,不然纤尘。 “这位表小姐生的真是精致。”福叔心下暗赞,虽是自小地方长大,到底还是颇有大家风韵。 浅浅的绯红色碧落花瓣自风里悠悠飘落,清月抬头,高达数丈的碧落花树像是前世里的樱花树的放大版,花朵也如樱花一般,密密的依满枝桠,风过处,落花雨飘摇,浅香微微,零落残红,斑驳里染红了青石板铺就的小径。 “月儿见过外公。”清月向青慕行礼。青家主青慕看起来虽是不再年轻,但精神仍是极好,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期习武的关系,五官坚挺,身材魁梧。纵使神色有些憔悴,也依然算是个中年美大叔。此时,清月觉得这个性子坚韧的人身上似乎带了些许沧桑的味道。他看向清月的眼神很是复杂。有怀恋,有眷念,还有些微的怜惜。 本以为这一声“外公”很难叫出,可见着这位家主时,反而自然而然的叫出了口。 “你父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月儿只管放心住下,我已经让人把媛媛的碧落轩收拾了出来,你先在哪里住下,有什么事就和外公说。这里的人都是你的至亲。不要委屈了自己,好吗?” “月儿记下了。”注意到外公微有些泛红的眼角,又加了一句,“娘亲在天上也一定希望外公好好的。” ”嗯,月儿和外公都要好好的。”青慕仔细端详着这个女孩,那时媛媛放不下的牵绊,是媛媛心头的珠玉。年纪小小,容貌精致,气度端方,像是空谷幽兰,身上仿佛有一股天然的清雅**,真不知生性跳脱的媛媛是如何教导出来的。 14.碧落城里碧落轩 心酸与欣慰一时涌上心头,青慕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想到当年那个穿着一身红色衣裙的女儿,在碧落花树下练剑,剑光如月华一练,落花飘摇如春雨纷纷,美好的不似人间。如今碧落花年年开落,落花雨依然飘摇缤纷,不见当年女儿红妆,唯有花树开落空自依旧。世事无常,祸福旦夕间,刹那的芳华,在记忆里,若水月镜花。人常说只有老人才爱回忆过去,因为他们曾失去过太多来不及珍惜的美好,因为将来能被他们握在手心里的实在太少。自己果然是老了吗,纵然岁月不曾在两鬓间留下痕迹,纵然时光还未将少年的激情消磨殆尽,可心上已经不自觉的刻上了岁月的年轮,染上了无情流年的沧桑。 一踏入碧落轩,如目便是大片大片的碧落花树。浅浅的粉色,氤氤在温柔的夕阳里,时有落花,悠悠飘落,在夕阳暖暖的黄色里,斑驳铺满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想起前世,也曾在春日里静静看樱花林里的丽影双双,花与人相映。那时的樱花,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浅浅的染红了一片林子,怒放的生命,在树树玉瓣间流转。可惜好景不常在,最辉煌的刹那,也是最凄美的开始。几日间,转眼便只剩满地乱红,随风飞向不知名的远方。传说樱花的红色是有**的鲜血染就,传说匆匆来去的樱花是载了爱的悲伤和离愁。这所院子的旧主人,和那个来不及见到这些纷繁的美丽的与父母消失在海上的女孩子,是否也如这匆匆开落的碧落花,时光载不动刹那的芳华,岁月挽不住如花的流年。 “表小姐,碧落轩是媛小姐出阁前居住的地方,一直有人收拾着,老爷对媛小姐极是疼爱,定然也不希望小姐太伤怀。”福叔以为小姑娘是想起了父母的事,主动开解道。 “劳烦福管家了。”竹叔不知何时来到清月身边,插言道。 管家一回身,便见到了一身普通青色衣服的竹叔,眼神骤然一缩,刚刚他明明感受到了属于强者的气息,他本身便是高阶武士,距离武师只有一步之遥,这样强大的气息就连自家老爷身上都不曾出现过,最让他震惊的是,只一瞬,那股气息便消失不见了。他知道对方怕只是给他个威慑罢了,给自家年幼的主子撑腰。 “竹叔客气了,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这两位是可云,可心,今后就由她们姐妹服侍表小姐。”福叔言语间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恭敬。 “奴婢见过小姐。”两个黄衫女子,约有十一二岁,容貌清秀,给清月见礼。 “嗯,带我去房间看看吧。劳烦管家给竹叔安排好住处。”清月微微抬头,语气淡淡,看向竹叔。 “表小姐放心,定然不会委屈了竹叔。表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告诉我就好。”管家应承道。 “你们是都家生子吗?”清月开口问两姐妹。 “回小姐,奴婢姐妹的爹娘都是青家世仆。”年纪略大些的可云回到。 “以后在我面前,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如此多礼,自称名字就好。你们多大了?” 两人迟疑了一会儿,才应到:“是,可云是姐姐,今年十二岁,可心是妹妹,今年十岁。” “你们都读过书吗,都会些什么?”清月问。 “青家待我们这些下人都还好,我们姐妹也读过几年书,但习武资质不好,便做了侍女。可云擅长针线,可心在在做饭上很有天赋。”可云回到。 “那给我讲讲青家的事情吧。” 可云轻声讲述,可心似乎想要插嘴,却又被姐姐严厉的瞪了回去。这姐姐倒是个聪明人呢。清月暗暗思忖。 古雅的闺房里,整块翡翠雕成的花瓶中,几支浅粉色的碧落花静静吐着幽香,夕阳的余辉暖暖的透过古檀木雕成的窗子,斜斜的洒落在人儿身上,别添了几分温馨。 青府的书房里,青慕如往常一般坐在书桌旁,管家福叔侍立在身侧。 “月儿那边可是安顿好了?”青慕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轻微的感伤。 “是,不过,表小姐身边的竹音似乎不简单。”管家回道。 “怎么了?”能让福叔说一声不简单的人,只怕是不是一般的不简单。 “对方的修为似乎很高,我看不透,而且,他的气息收敛的极好,若不是他为了给表小姐撑腰故意放出过一丝威压,我根本想不到他竟然是个高手。”回想起那一幕,福叔只觉得心中颤栗。 “罢了,既然他只是护着月儿,我们对人家放尊敬些就好。我会问一下,他是否能做我们青家的客卿长老,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个机遇呢!”青慕说道。 “家宴已经安排好了,福叔去请月儿来吧,正好见见家人。” 15.明月寄相思 十几株雨欢花树零散散布在黝黑色的灵田上,灵泉边,清月正小心翼翼的把一丝丝纯粹的木灵力输进蓝色的灵莲花苞里。冷月心莲已经恢复了大半生机。碧绿的的叶子上,浅蓝色的叶脉清晰可见,花苞也已经染上了幽幽的蓝色。半晌,清月缓缓收了灵力,仔细端详着心莲,自从移到碧落里,小家伙的气色便越来越好,:“看来,要不了多久,你就要开花了。《丹方残卷》上记载的莲心丹,也有希望练成了。”莲心丹是五品丹药,对修复神识损伤有奇效,修士服用有利于神识修炼。主料便是千年冷月心莲莲瓣。冷月心莲千年方可开花,花开九瓣,结子九枚,且随着年岁的增长,叶脉逐渐转蓝,三千年份的莲花花瓣会开始变蓝,像这样一株湛蓝剔透的心莲,该是已有一万年份了。绝对称得上是稀世奇珍了。 紫竹搭成的精致竹屋里,清月取出储物玉佩,将叶清宸和叶心澜给自己准备的礼物一一取出。叶清宸给自己准备的主要是一些灵植的种子,从最普通的一品灵药到珍稀的四品灵药都有,还有一些刻录基本常识的玉简,像是《灵植大全》,《炼器入门》,《炼丹入门》,《基本阵法》等,以及一些基础功法。娘亲则给自己准备了几件炼器修士可以使用的法器和法衣,还有一件不知什么材料炼制的玉鼎。小鼎通体碧绿,剔透晶莹,鼎身篆刻的符文繁复而复杂,使得小鼎整体透着一股低调的尊贵气息。清月的目光一下子便黏到了它身上。 “咦?不应该啊!”清月捧起小鼎,轻轻运起灵力,任纯粹的木灵力在小鼎上蔓延,所过之处,但觉碧玉温凉,奇怪的是,清月感觉不到一丝灵力波动。一般但凡出色些的法器,修士若用灵力细细感应,多能觉察到它们独特的灵力波动。像是之前在拍卖会上见过的追云舟,只一拿出,近处的人便能感应到它轻灵飘渺的气息。而自己的碧落,则是因为匿灵法阵的遮隐作用,又因炼制材料太过逆天,才使得只有炼化过它的主人才能感知。 难道这又是一件仙器不成?清月细细回忆自己穿来前看过的那本书,可惜自己看得太匆忙,太多细节都在记忆里模糊。实在搜寻不到一丝半点关于它的讯息。清月寻思不到好的办法,也不贪心,便将之放到架子上,把各样东西分类放好,起身出了碧落。 有暖暖的风带着些微浅浅的冷香透窗而过,月光如水,浅浅的铺了一地银霜。“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熟悉的句子,蓦然泛上心头。故乡何在?是前生有着冰冰凉凉的寂寞楼宇和万千斑斓的没有月光的城市么,可自己千百度的回眸,却只在灯火辉煌处看到带着笑的一地清冷。是今生娘亲的浅黄色的雨欢花海么,可那样温暖的让人眷恋的幽香,太容易被无情的风吹散,还没能来得及好好品那一味馨香,便只余满心的涩然.。 “我要好好的活着。”清月低声对自己说。像是誓言,又像是承诺。这样想着,沉沉睡去。 “姐姐,我怎么从来不知道青家还有这样一个表小姐?”等到四下无人,可心便拉着姐姐关起门来问。 “心儿,媛媛小姐的事情是青家的禁忌,以后不要乱说话。”可云拉过妹妹低声正色道。 “嗯。”在姐姐坚持的目光下,可心撇撇嘴,还是无奈的妥协了。 “心儿,我们姐妹两个母亲早逝,没有兄弟依靠,父亲又是个靠不住的,一心想拿我们两个换荣华富贵,我们在这里能依靠的,也只有主子而已。表小姐虽然父母都不在了,年纪又小,但她的娘亲据说是家主最宠爱的小女儿,你今天也看到了,福管家对表小姐也很是恭敬。而且小姐那容貌,气质都很是不俗,就连咱们本家的嫡小姐都少有能及的,只怕是有大造化的。我们只要好好跟着小姐,将来的我们的婚事家里就完全插不上手了,能在主子小的时候跟主子处好关系,将来我们姐妹待遇不会差就是了。”可云语重心长叮嘱妹妹。对这个还有些单纯的妹妹,既心疼又担忧。 可心眼睛涩,她人虽小,却也知道,在青家下人里,她们姐妹容色还算出挑,可姐姐从来不会好好打扮自己,也不允许自己出这样的风头,还不是怕有人打她们姐妹的主意。现在,她们也算有了正经的主子,好机会一定要抓住才好。 16.细细论资质 清晨,清月在可云和可心的陪侍下走到青家雪园正堂。青家的人,早饭是要在雪园一起用的,就连家主也很少缺席。然后,大人们各去做各自的事情,小一辈则多要到明心居去习武。 今日的清月依然是一袭素衣,身上为数不多的几件配饰,是可云姐妹精心挑选的,很是淡雅。此时,雪园里的气氛微微有些凝滞。在座的都是同辈的孩子,上好几个大约是留给长辈的位子还空着。 “早就听说家里来了个漂亮的小妹妹,昨天匆忙,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这是大哥的一点心意,希望月儿喜欢。”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和善的笑着站起身来,他身边的小童将一件礼盒递给可云。 “月儿多谢大哥厚赐。”清月示意可云收下。很是有礼的向青洛枫道谢。 青洛枫看着小小的人儿,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赞赏之色,接着道:“我住在听雨轩,月儿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去那儿找我就好。” 清月一愣,明显觉察到其他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了显著的变化。毕竟洛枫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家主的态度。 “嗯,哥哥要记住哦,月儿喜欢好吃的果子。”昨天,可云特意跟自己提起过,青家家主的嫡长孙居所,听雨轩里有一小片珍贵的果林,其中好几种果树都是不常见的珍惜种。话说,自己除了几种灵果外,还没尝过这个世界的果子。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尝尝鲜。 “好,哥哥记住了。”到底还是小孩子呢,洛枫暗自好笑。 “月儿妹妹真是好福气,枫哥哥,都是表妹,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一个一身红装的约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娇俏的声音传来,清月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子。 少女容颜妩媚精致,长裙曳地,像是一团耀眼的火焰,又像是一朵开在风里的玫瑰。危险而又充满了**。 洛枫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侧身避开了少女向自己伸出的双手,站到清月身侧,笑得温和:“月儿,你姨母家的女儿,邵思妍,你也叫她妍姐姐吧。” “妍,妍姐姐好。”清月“勉强”着与邵思妍打招呼。姑娘,别以为我看不到你眼里的情意,可我才五岁,不是十五岁,就算吃醋也不是这种吃法啊。 如愿以偿的看到小家伙瑟缩的样子,邵大小姐很是满意:“妹妹可是五岁了?” “月儿两个月前刚满五岁。”清月老老实实道。 “不知妹妹可是测过修炼资质?” 清月不懂这些,只是疑惑的抬头去看洛枫。反正这里自己最小,也不会有人和自己计较。 “家主过来了,我们稍后再谈。”洛枫示意大家安静。 玄衣玉带,一袭华裳的青慕带着管家福叔和竹音走进大堂,青慕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不复初见时的颓唐与哀伤,不见皱纹的脸上,淡淡的挂在嘴角的笑容温暖而慈爱,行止之间也多了一份庄重与从容。此时的青家主,是一个睿智的长者,也是一个敛了锋芒的强者。带着上位者独有的气息。 “青家世代以武传家,尊强者,重贤才,今诚聘竹音竹长老为传功长老,执掌青家子弟功法修习。尔当尊师重教,勤奋恪己,蕴我青氏之望,宏我青氏之名。” 话音方落,众人面面相觑。毕竟,昨天这个其貌不扬的武者还只是青家一个表小姐的侍卫,今天竟然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传功长老。震惊而不敢置信者有之,嫉恨而面有不愤者亦有之,只是碍于家主积威甚重,一时间全场寂然,无人作响。 清月闻言,猛地睁大眼睛,透着探寻之意的双眸顺着众人的目光寻去,恰好撞上竹叔温和的一笑。此时的竹叔真正像个屡经风浪的长者,平静而宽和。 清月在众人中的分量不知觉间又重了些,不再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是家主的外孙女,至少还有一位修为高深的长老在背后做靠山。尽管不愿承认,可大多数人心里都明白。 “竹叔,修习元力也要看资质吗?”早餐结束后,清月回到碧落轩,拉着竹叔问。 竹叔轻轻抿一口云雾灵茶,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元力,可看作一种比灵力驳杂的天地之力,没有灵力精粹,但却能为普通人的丹田所容纳。当元力修至先天之境,会使得人的体质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丹田也生质变,能够承担的起精粹灵力的冲击,可以起到灵根的作用,直接引灵气入体修炼,这便是所谓以武入道。大衍五十,天道取其四九,另余一为变数,对于一些灵根资质不好或者没有灵根的人来讲,上天仍未完全使修炼之途完全断绝。与灵力类似,元力也有自己的独特属性,有金,木,水,火,土,冰,风,雷八种,而人身体的丹田,经脉也呈现出一种或多种属性。一般来讲,如果有灵根,则这些属性与灵根相合,如果没有灵根,则各有不同。不过,因为元力本就驳杂,所以,习武资质上,进入先天之前,修习度上差别并不明显,反而是经脉,悟性,以及功法更重要些。以武入道虽然度较慢,且对悟性和功法要求极高,却反而是最能打下深厚根基的修习方式。且在进入先天之境前,大宗师有逾千年的寿命。纵观修真之人,练气期弟子不过三百余岁,筑基期弟子也不过千年罢了。” 清月听的好奇,从来不知两者之间竟有这样的关系。实际上,便是在修真大家族中,能知道的如此详尽的也是万中无一,因为以武入道的修士几乎已经绝迹于修真界,因为这样的修炼方式度缓慢,成功率低,渐渐的被人所抛弃,只在俗世中还有流传。 “元力能与灵力同修吗?” “最好不要,元力驳杂,而灵力以精纯者为佳,若是两者同修,反倒会大大拖累灵力修炼,对打根基很不好。” “嗯。那竹叔你现在是不是两者都有修炼?” “老头子这里有一套口诀,可以在不动用灵力的时候完美遮掩住自身灵力波动,还能随意的显露出先天之境前的元力修为。想要冒充习武之人没有问题。即便是与人交手,我只要不动用灵力,单纯以招式和身体力量也能取胜,毕竟,修真之人的体质都经过灵力的日夜滋养与改造。” “难怪竹叔能理直气壮的当上传功长老呢!”清月心里感叹,不过,这份伪装口诀,除了能在俗世里招摇撞骗一下,清月还真想不到这么鸡肋的法诀有什么用。 “我和家主说好了,以后小姐无需去明心居,就在碧落轩由我教导就好,毕竟,小姐到底不会在青家久留。”接着对清月身后做了一个手势两名玄衣劲装的青年出现在眼前,“这是木叶,木雨,都是筑基后期修为以后便是小姐的护卫。” 间两人向自己见礼,清月一呆,竹音主动解释道:“叶家嫡女,自出生时就会有两名护卫,这两名护卫只有嫡小姐一名主人,且终生无二主。小姐出生后不久,家主便给您准备好了。以后小姐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他们就好。”说完,便找借口退出了房间,留下清月与两名护卫交流。 17.兄妹喜相逢 曲水栏外,几株碧落花树散散落落,零星围出一片空地来。在这个四季温暖如春的濒海小城里,碧落花树常年披着一层浅浅的绯红的霞光,花繁叶疏,像是覆了一层浅浅的红色的雪。 然而,每一朵碧落花的生命都很短暂,只消一晚疏风,一晨冷雨,或者是几个无风无雨的黄昏,昨日风华云集,今朝繁华云散,葳蕤不再,残红萎地,飘零不知西东。 恰是黄昏时候,日色淡薄。潮潮润润的饱含着水汽的风,扬起微微的细雨,千点万点,无声散落。碧落花树开落无声,间或有千瓣玉片,随风扬起,染了疏雨,又寂寂飘落。 花树下,一袭素色衣衫的清月,剑光如月华轻泻,密密的在花雨里铺展开来。时而轻盈似雪花轻舞,时而凝肃如万木清霜,疾时但见银练自花雨里穿梭,缓时宛如惊鸿自烟波上蓦然的回顾。 素影翩跹,剑雨清冷。忽然,剑光一滞,若秋水逢石遏,转眼间,水花迸溅四射,碎珠乱玉,花雨凝入剑光,乍然化作万千齑粉。,剑光收,花雨散,四下寂寂,唯有素影清寂依然,风雨潇洒依旧。 一个多月过去,清月便在这院子里,在竹叔的指点下,开始修习天级下品剑法,《潇湘忆》。修真界的功法,有天,地,玄,黄四个大的品阶。每一品阶,还有上中下三等。《潇湘忆》是叶家世代相传的顶级功法之一,以轻灵飘渺,变幻多端著称,剑法中夹杂着多重幻阵,虚实交错,让人防不胜防。功法共有七重,一个多月来,清月便在第一重境界剑雨落花上徘徊。这一重境界不掺杂复杂幻阵,剑出时有花雨漫天,美丽的落花雨中,杀机隐伏。快慢转化迅捷,飘忽轻灵,出手角度诡异莫测。第二重境界若水三千,剑光如水无定势,柔时若美人秋波潋潋滟滟,刚时若惊涛怒浪拍岸千重。 碧落轩人数不多,特别是清月开始在碧落轩中习武时,人便更少了。除了侍女可云,可心姐妹,便只有几个负责扫洒的仆妇和门外的两名护卫。当然,清月的两名随身护卫不会在人前现身,只是在自家主子身侧守候。此时,清月手剑,只因为觉察到有人正着急的向院子里赶来。平时,若无要紧事,碧落轩一向是闲人免进。 “小姐,快救救心儿吧!心儿被三公子堵住了。”果然,一脸惶急之色的可云正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快过去吧!”清月一边走一边向可云打听事情的始末。“三公子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在外习武吗?” 青家的三公子青楚,是家主青慕的庶孙,与嫡长子洛枫同父异母,今年当是有十五岁。据说出生时天赋极好,是天级下品的习武资质,为叶家几代人之最。五岁那年,被永安王叶氏一脉宗师境高手叶浦看中,收为亲传弟子。自此之后,青家成为碧落城的第一大家族,青慕也于同年成为碧落城城主。在青家,青楚虽是庶子,但地位不逊于嫡长子洛枫。 “一个月后,便是碧落城一年一度的比武盛会九阳节召开的日子。听说家主属意家中几位后辈参与,特地写信召回三公子。”可云收了泪水,低低答道。 “你们与三公子有过节吗?”清月问。 “一年前,三公子回家时,曾要我们姐妹到他身边服侍,恰好可云染了寒气,大病了一场,夫人答应等今年公子回家时就把我们姐妹调过去,,不想管家恰好将我们指给了小姐。”可云低声回答。 “我只是青家的表小姐,三公子虽是庶子,却天赋卓绝,位比嫡子,你们可是还愿意做我的人?” “可云姐妹虽是位卑命贱,却也不愿做人侍妾。”可云说的坚定而决绝。 “那就好,放心,你们不会有事。”清月很是欣赏可云,低声安慰道。 青楚住在雅园,雅园多竹,处处可见翠影横斜,纵是主人常年不在,依然收拾的雅致宜人,可见主人的地位非同一般。 “三表哥这是何意?”清月带着可云走进正堂,便见正堂主位上,坐着一个锦衣少年,眉目冷肃,似是带着淡淡的煞气。可心站在堂下,虽是形容狼狈了些,好在没受过什么伤。清月定睛一看,青楚已经有武士后期的修为了,难怪敢如此嚣张。 青楚见到清月倒是吃了一惊,本以为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罢了,纵然有个长老作靠山,可能比的过自己身后的永安王叶氏一族吗?眼前的小姑娘虽然形容尚小,修为低微,但眉目精致,且气质中带着一股灵动脱俗的味道,面对自己,竟然毫无惧色,是无知者无畏吗? “可云,可心本就是夫人留给我的丫头,只是我一年没回家,下人许是忘了,送到了表妹身边,还请表妹完璧归赵。若是表妹缺人使唤,为兄再为表妹物色两个可好?”青楚细细端详着清月,只觉的清月的模样越看越熟悉熟悉,却不曾记得见过面。遂放低了语气。 “三表哥,月儿自爹娘去后,身边一直是可云和可心两位姐姐照顾。昨天晚上,爹爹和娘亲来找月儿了,他们说可云姐姐和可心姐姐会代替他们陪着月儿的。若是哥哥把她们带走了,爹娘一定会伤心的,他们伤心了,说不定会经常打扰三表哥的。” “等等,小姑姑和姑父不是过世了吗?”青楚打断了清月的话。 “可是他们经常会在梦里来看月儿啊。”清月一脸天真的说。 听了这话。青楚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来。 果然,不管这个世界再怎么**,对普通人来说,鬼神始终是禁忌。 “既然这样,是哥哥为难月儿了。”青楚不敢再坚持。这时,一个家丁走进正堂,青楚 见状,微微使了个眼色,便开口道,“表哥这里有客人来了,月儿先回碧落轩好吗?” 清月也不想再纠缠,便带着可云,可心姐妹走出正堂,踩着竹影,向院子门口走去。刚要踏出大门时,恰巧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向着正堂走来。清月不欲多留,却忽然被叫住。 待到看清楚那白衣男子的容貌时,也一时呆在了当地。原因无他,眼前之人的样貌与自家娘亲竟有七成相似。若不是知道自己只有一个同母异父的亲哥哥,几乎要以为眼前之人也是自家娘亲的儿子了。 亲自出迎的青楚不明所以,目光在一大一小两个人身上流连,总算明白了那种诡异的似曾相识之感从何而来。细看之下,两个人的五官生的有七分相似,若是外人见了,只怕以为这就是一对亲兄妹了。 18.称名忆旧容 书房中,几人刚刚落座,白衣男子忽然出手,一指拂向清月颈侧。小女孩似乎吓愣了,而青楚则是来不及阻止,手指收回时,白衣人掌心便多了一枚玉佩。 “我叫叶霄,青楚是我师弟,你叫什么名字?”摩挲着熟悉的玉牌,感受着指尖下流动着的长青藤云纹,叶霄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似乎怕吓着小姑娘,柔声问道。 “我的名字在你拿走的玉牌上,我也姓叶,叶清月。”青楚的师兄,永安王府,叶霄,清月大约猜到眼前之人的身份了。 果然,叶霄手掌一翻,自衣袖里取出一枚质地相似的玉牌,同样是一条透着金色辉光的红丝带穿起,同样篆刻着流畅的长青藤纹饰,只是正面用古篆书刻着一个“霄”字。 青楚觉的自己要风中凌乱了,五岁的清月还带着稚气未脱的懵懂,冷肃的大师兄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尽管声音虽还算平稳,一向平整的袖口却攥出了了褶皱,遂主动开口道:“我去请祖父过来。” 这已经不是他能掺和的事了。别人或许不清楚,青楚久居王府,自然知道那两枚玉牌莹润剔透,玉质清润澄澈,阳光下,似乎泛着淡淡的蓝色晕光,像极了罕见的蓝田暖玉。便是穿起玉牌的丝带,也大为不同寻常,金线易寻,线中藏金还能做的这般精巧不露一丝斧凿之痕却极为难得,断断不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孩子所能佩戴的。而长青藤,那是叶氏一族的族徽图样,通常只允许叶氏一族子弟使用。 叶霄微微颔,这件事的确需要说清楚。 少顷,青慕带着竹叔,在青楚的带领下过来了。一踏进书房,便看见五岁的小姑娘坐在一个二十多岁的白衣男子怀里,手里握着一只玉质短箫,叶霄微微低头,一脸柔和的指点小姑娘音律之法。若是他没看错的话,那该是大师兄从不离身的流月箫,居然就这么给了这个小姑娘。大师兄极擅音律,各种乐器中,最爱玉箫。他的流月与他的箫声在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青慕也怔住了,实在太像了!虽然听孙子讲过一遍,此刻面对一大一小两张极为相似的的同时看向自己的脸,也有种不敢置信的错觉。 清月刚要起身,不妨却被一双大手拦住。“月儿乖,先回碧落轩,一会哥哥过去看你。” 原来不是父女!亏他还以为这位京城有名的单身汉兼大师兄之所以一直未娶是因为放不下心中那片白月光呢!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身上无端端有些冷,青楚抬眸,正对上叶霄幽深的目光,似乎不含一丝情绪,青楚却觉得心肝颤,不敢再留。 碧落轩的书房里,清月静静的看着收拾过妆容的可云姐妹。本来想说些什么,看着两姐妹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咽了回去。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个五岁的小孩子。这姐妹二人都是颇有气性的人,只怕从来都不愿意和三公子扯到一起。借着青楚回家的时候,彻底做个了断。清月不相信一年前可云会病的那么巧,也同样不相信青楚刚回来便找她们姐妹的麻烦。她们虽是利用了自己,也同样将自己的全部身家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赌自己一定会抱住她们,置之死地而后生。在这个世界上,太过天真的人总是很难坚持走下去。如果可以,清月愿意给她们一个机会,带她们离开这里。 轻轻叩开书架的暗格,清月从中取出一个古檀木制成的盒子。盒子里是一个精致的测灵盘,通体呈乳白色,直径约有一尺,十枚晶莹透彻的玉珠次第均匀散落在圆盘周边,圆盘上刻着一层繁密的纹饰。 “这是测量一个人修炼资质的器具,你们也过来试试吧,只要把手放到圆盘中央就好。”清月在盘底嵌入一枚灵石,便见圆盘上的纹饰诡异的浮起,又缓缓消散,乳白色的圆盘上,仿佛从未出现过纹路一般。清月满意的点点头,招呼两人试试看。 可心性子活泼,掌心触到测灵盘上,先是有七枚天蓝色珠子珠子亮起,然后,蓝色褪去,三枚天青色珠子亮起,盈盈绿辉亮起,不再变化。 居然是难得的双灵根,水七成,木三成。 而后,可云也测出了金五成水六成的双灵根。 清月的眼睛亮了。凡俗界中,有灵根者万中无一,而拥有双灵根者在有灵根的人中更是百不逢一。 “你们是少有的资质不错,此事先别对外人提起,我会请竹叔去安排。”两姐妹喜不自胜,特别是可云,眼眶当时便红了一圈,连连道谢。清月奇怪的多看了她一眼,只觉的可云身上似乎有秘密。不过,可云平日对妹妹极是疼爱,人又聪慧机敏,照顾自己很是仔细尽心心思尚好,便也不再多问。 黄昏时候,竹叔回到碧落轩。清月不知道他们和叶霄说了什么,便顺便把可云姐妹的事情交到竹叔手上。叶家同样需要不断补充人才,这姐妹二人品行如何,竹叔心里有数,便一口应承下来。正好,他本是水木双灵根,正好教导这姐妹二人。 19.初闻海上有仙山 望海楼是碧落城里最大的酒家。正是夜幕初上,灯火辉煌的时候,望江楼里宾客云集,各色各样的人在这里汇聚,各种各样的消息也在人们口耳中流转。 “客官,你也是冲着瑶台秘境来的吗?本店有历届九阳盛会参赛者的名单,还有这一届与会几大世家的绝密资料,只要十两银子一份,保管您不会后悔。”店小二麻利的上菜之余口中还不失时机的推销道。 “资料可是可靠?”一旁的客人听得意动。 “自然,绝对可靠,九阳盛会每十年一次,伴随着盛产药草的瑶台秘境的打开而开启。小店自百年前就开始做这门生意了,信誉一向很好,客人只管放心就好。” “你方才说瑶台秘境盛产药草,店里可有秘境的地图?”某客人随手掷出一锭银子,接过小二递过来的一沓资料。 “兄台您一看就是外地人吧,瑶台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每次开启只能容纳年纪不足五十岁的两千余人进入。开启时间为一个月。因为秘境所能容纳的人数有限,一向是本地人与外地人均分名额。进入秘境的人选由九阳擂台比武产生,本地人与外地人各设有一处擂台。依据惯例,每个擂台的前五百名可以得到进入资格,并且携带一个符合秘境准入条件的帮手,通常都是懂得药理的人,毕竟这样才能恰当的采集药草并妥善保存,以免流失了药效。本店虽没有秘境的详细地图,但有一份《药草图鉴》和一份粗略的地图。客官您若是有意,还请饭后寻掌柜的细谈。”小二收了银子,眉开眼笑的继续介绍道。 “哥哥也要去瑶台秘境吗?”清月与叶霄选了大堂靠窗的位置,窗子的对面,便是沉沉的蓝色的海。夜色中,大海开始沉睡,海的对面,夜的繁华才刚刚开始上演。 “怎么,月儿难不成也想去?”刚刚的对话,他也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中。望海楼倒真是会做生意,伙计的素质也比寻常店家好。 “嗯,竹叔今年四十八岁,修为是武师巅峰,他能保护好我的。”清月托着下巴,盘算着说。话说,探险寻宝什么的,最有爱了。 “嗯,回头我们再说这个。”虽然心里不赞同,但小孩子,总归要哄的,或许人家只是一时起意,待会就忘记了也说不定。 “哥哥是要采集什么特殊药草吗,也许到时候月儿也能帮上忙呢!”按理来说,能让王府的公子亲自带人过来,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尽管这个借口完全有可能是叶家高层暗示加明示硬生生扯出来的。 “是疗伤圣药紫心丹的主料紫心草,据说曾经有人在这里见到过。”叶霄压低声音道。紫心草在这片大6上差不多已经绝种了,据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紫心丹也渐渐成为传说。 “哥哥,我们也买一本《药草图鉴》吧!”清月看过《灵植大全》,叶家又是炼丹师辈出的大世家,大部分灵植她自信都有印象,却从来没看过凡俗界的药草书籍。 见到叶霄无奈点头应允,小丫头很是开心,专心的对付起桌子上的饭菜。望江楼的厨子手艺很好,饶是清月这个不怎么关心美食的人,也忍不住食欲大开。倒是叶霄,看到这样子的妹妹,这样简单的饭菜也吃得如此津津有味,再联系到青慕对自己讲过的话,心口隐隐疼。 夜里的海边小城格外热闹。家家户户的熏黄色烛火燃起,暖暖的点亮一片温馨。大路两旁,灯笼挂起,小贩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来来往往的路人,身上带着海风的气息,向着烛火亮起的家归去。清月窝在叶霄怀里,听着远远进进的声响,沉沉睡去。 在清月的软磨硬泡之下,不出所料,竹叔答应带着清月前去瑶台秘境。叶霄本是不同意的,但不知竹叔对他说了什么,跟清月约法三章之后,不情不愿的点了头。许是猜到了清月的“身份”,青家人无意识的对清月多了几分恭敬,连带着对可云,可心姐妹态度也好了很多。听姐妹俩谈起,几天前,在竹叔的看护下,她们已经双双引气入体成功。特别是可云,眼里常有的隐忍压抑之感去了大半,整个人像是重新焕了生机一般,渐渐添了少女该有的活泼与明艳。清月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可云聪慧颖悟,善于隐忍,懂得借力,出身地微但心有傲骨,这样的人,清月相信,只要能抓住机会,便能青云直上。 几天后,九阳会胜利召开,不出所料,叶霄,竹音,青楚,青洛枫四人都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名额。 碧落空间里,清月小心的收回覆在碧落古树上的纤手。满意的看着大树树干上纵深尺余的伤口重新长好,感受着老树的生命力不再流失。几天前的夜里,清月闲极无聊,外出溜达时,在海里捡回了这颗濒死的古树,顺手移栽到了碧落里。连着几夜的疗伤,今夜终于见到了成效。老树直径近一丈,大多原本干枯的枝条又重新染上了绿色,粉色的花苞,也一点点探出头来。碧落空间里生机之力浓郁,有利于各种植物成长,老树也算是因祸得福。 接着,再走向灵泉边,花苞已经整体转为晶莹的天蓝色,清月近几次以灵力溫养时,都不在变化。 “这是要开花了吧?”清月喃喃低语,不知道这万年奇珍开花时会有怎样的奇景,这样想着,都忍不住要让人兴奋。 旁边的灵田里,大多数种子都已萌,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长得极好。清月随手施放了一个灵雨诀。这些五行类小法术,她已经能玩的很熟练。像是火球术,土刺术,水剑术,金盾术等非木属性法术,使用起来虽然比木属性法术耗费些灵力,也并非完全不可用。 清月双手结印,一团风卷着一团浅黄的雨欢花瓣落在桌子上的玉坛中,清月向其中加入半坛灵泉水,又跑到几株灵果树前,摘了三枚天心果,三枚白玉果,三枚酒棉果,用灵力榨出汁,沥入玉坛中,然后封住坛口,埋在雨欢花树下,等到三个月后,便成了修真界名酒,雨霖泠。这法子还是清月在秘境中向猴子们学来的。雨霖泠之所以名贵,便在于材料珍贵,方法难得,雨欢花树虽然少有,但若是认真去寻,总还是能寻到,至于酒棉果,知道的人却寥寥无几,大多只把它当成一种有酒味的能略微补充灵力的果子。事实上,成熟的雨棉果,相当于世俗界的酒曲,能大幅增加酒的纯度和清冽,进而提升酒的品质。这也是雨霖泠最大的秘密。猴儿酒之所以珍贵,大部分原因就在于雨棉果的使用。 此去瑶台,清月打定主意要多寻几棵果树来,碧落里只有寥寥几株灵果,虽然珍贵,却也不禁吃。 20.他乡见故人 碧落城之南,有一座小岛,名曰瑶台。 传说有人曾经在瑶台上,见一白衣仙子月下临风舞剑,长剑如虹,,素光流转,伊人如玉,似嫦娥履凡尘,翩跹瑶池上。自此,那方岛屿便被人们称之为瑶台。 瑶台常年被不散的迷雾笼罩,不是没有人想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一探她的芳容,但凡是走进瑶台的人,不论生死概莫能归。 后来,人们现每隔十年,瑶台上的雾气会变淡,面朝大6的北岸,会突兀的出现一座白玉雕大殿,人们可以在大殿中得到一枚木质令牌,从而得以在秘境中呆满一月。 在世俗界,因为能入药的植物本就稀少,丹药的价格比之修真界也不遑多让。瑶台秘境盛产多种能入药的药植,每隔十年,都会有一大批人云集在此。 “月儿,明天哥哥带你去买一些可能会在秘境里用到的东西,”叶霄递过来一个荷包样的物件,“这是乾坤袋,别看它的样子小,却能装纳几十个立方的东西,哥哥给你准备了一些玉盒,你若有什么要带的,可以先收在里面。” “哥哥,我只是去看看热闹”,清月放下手里从店小二那里买来的一沓资料,“乾坤袋太贵重了,我带着,反而更不安全。” “放的隐蔽些,不会有人现的”,叶霄笑道,“寻常的人不认得,不寻常的人不会在意你,哥哥这里还有一个,不用担心哥哥这里。” 看来,修真界的叶家对俗家子弟还是很照顾的。清月不再推辞,暗暗思忖道。 接着,叶霄又细细嘱咐着该带什么,该准备些什么,温言细语,极其周到。这就是所谓“长兄如父”吧,清月心中一暖,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哥哥采到紫心草。 夜里,清月如往常一般进入碧落中,刚一进入,立时便觉察到了不同。雨欢花依然是浅浅的黄色,飘飘悠悠零落铺了一地,空气中泛着一股舒心的清香。不同于雨欢花幽幽的冷香,这是带着春天气息的暖人肺腑的暖香。整个人好似浸在暖暖的温泉水中,身上每一个汗空都在贪婪的呼吸着这浅浅的暖香,清月体内的灵力也隐隐有所跃动。 走到灵泉畔,果然,莹莹的湛蓝色的莲花已经开放,花开九瓣,灵透可人,宛如一整块蓝水晶细细雕琢而成的艺术品。清月直接干脆席地而坐,碧落心经运转开来,温和的灵力涌入经脉,流转一个大周天后便留在丹田。此时的清月灵台空明,神色安详,随着身边的灵气越来越多的汇聚到身边,隐隐间,经脉开始在灵气的冲撞下开始阵痛,清月明白,这是要进阶的征兆。当下不敢放松心神,全心引导灵力的运行。良久,屏障在反复的冲撞下豁然打开,经脉扩张了近一倍,丹田内的灵力由原来的鸽子蛋大小,变成了现在的鸡蛋大小。内视时,清光盈盈,像是上好的翡翠,煞是好看。 稳定了根基之后的,清月醒来,便现身上被汗水湿了个彻底,还有些许黑色的物质沾染到衣服上。 自打到了世俗界,清月便没少吃凡俗界的食物。 修士大多不爱沾惹凡俗之物,怕其中的杂质会积淀在身体中,影响修炼,清月却无需担心这些。每次进阶,伴随着的,不仅是灵气储量的增加,还有灵气纯度的大幅增加,杂质也会随之排出体外。 碧落心经与其他功法不同,重点强调对灵力的提纯和精微控制。它的第一重境界,见微知著,便要求修炼者能敏锐的觉察灵力的精微变化,并可以在细微的层面上精准使用灵力。所以这部功法要求木灵根纯度极高的人修炼,这样的人对木灵力的感知力和亲和力通常远常人,他们凝练出的木灵力也更精粹。而只有精粹的木灵力才能在碧落心经的功法上挥威力。碧落心经第一重境界见微知著,炼化而成的是纯木灵力,而第二重境界固本培元则是木本源之力,比单纯的木灵力更精纯的灵力。这样的灵力可以直接作用于本源,疗伤效果极好。第三重境界回春劲续,此时,木源之力占灵力总数的多半,灵力进一步提纯。碧落心经的第一个攻击性法术青木针雨也出现了,这一法术可以凝灵力成针,无形无痕,用来阴人或者是想针灸之术一般救人都很不错。至于以后四重境界,则与更高等的木灵力,生机之力有关。生机之力,据说是最接近木神力的灵力。清月的碧落,在炼制时加入了少许凤凰木,据说是上界遗种的古木,就比别的空间更有活力些。 沐浴后,清月取出一个玉盒,小心的把花瓣一一采下,收到玉盒里,又用封灵符箓封好。冷月心莲虽美,但花开花落只在一夜间,必须及时收取。 这次进阶,不知是不是莲花的作用,清月自觉神识已经进阶到了炼气期巅峰,对莲心丹的功效更是期待。 因着瑶台秘境的开启,碧落城,这个偏远的小城,迎来了众多的外客,一夜间变得格外繁华。大街上,各式各样的铺子里人来人往,老板,伙计脸上挂着的笑容恍若盛开的碧落花,热烈而灿烂。 “这些果脯不错,每一份来二十斤吧,送到叶府。”叶霄看到小妹妹一进门眼睛黏在了柜台上的一堆零食上,大手笔道。 清月乐了,与叶霄肖似的一双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像是刚刚吃饱了的猫咪,萌萌的,让人不胜喜爱。 叶霄也很高兴,东西放在乾坤袋里又不会坏,在秘境里,妹妹可以慢慢吃。借着这次机会,自己也能和小妹妹多培养培养感情。 他能感觉的到,月儿其实是个冷情的人,对在意她的人,极为珍视,而对于外人,则是不敢放纵自己投入太多的喜怒哀乐。 或许是因为养父母早逝的关系吧,爱,是一件需要投入大量感情与心血的事。当你拥有时,有多在乎,失去时,就有多痛苦。而在乎也好,痛苦也好,都会让人心疲累,累到极处,便只剩漠然。 可冷情的人纵然不会再轻易受伤,却总免不了寂寞如潮水般的侵袭。西窗清烛泪,对影成双时。他要月儿明白,自己的妹妹从来都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出了店门,清月手里抱着一包蜜饯,一边吃一边向着一家熟食店跑去。这家熟食店的烧鸡一向有口皆碑。 “老板,这个镯子我要了,这是两倍的银子!”声音有些熟悉,清月转身,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十余岁的小姑娘,一身红衣似火,杏眸上挑,手里拿着一个黄绿色的镯子,随手把一块银子抛到小摊上。 “姑娘,这镯子是这位小姐先看上的,您看能不能......”老板为难的看着一侧的黄杉少女。 “她不是还没付钱吗?你是嫌弃银子少怎么的?”红衣小姑娘脸色不善。 “无碍的,老板,既然妹妹喜欢,就让给妹妹好了。我再选其他的东西也是一样。”黄杉少女看出了老板的为难,很是善解人意的说。 “到底是姐姐,知书达理,怎么会有这样不讲理的妹妹。” 小摊周围渐渐聚拢了一些人,不少人对红衣少女指指点点,眼里透着无声的谴责。 红衣少女面色不虞,冷哼了一声,不理会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人群,扬长离去。 21.命中当注定 “哥哥,我们也过去看看吧!”清月拉拉叶霄的衣袖,软语请求。能让女主方晴和女配方剑心这对姐妹公然争抢的东西,想必不会简单。 清月记得,《庶女修仙记》里有这样一个片段:方晴的母亲出自南嘉国碧落城韩家,母亲早逝,流苏与母亲关系极好,每到祭日,总要亲自前去祭拜。这一年,流苏有事脱不开身,方晴便代替母亲去了碧落小城。在小城的一处地摊上,一枚橙黄色的镯子和了方晴的眼缘,遂顺手买下。后来,方晴去栖霞山狩猎时,因为受伤,意外的将手镯滴血认主,这才现原来手镯其实是一件仙器,即一个小型的芥子空间。这是文章中女主的有力金手指之一,所以清月记得很清楚。想来女主便是在这里得到了这份大礼。只是现在,不知道这份大礼还属不属于方晴。 现在,清月已经大致能确定,方剑心已经知道未来某些事情的展了,只是不知道她,是重生的还是穿越的。再有便是她买走的玉镯,到底是不是文中的那件仙器。直觉上,清月觉得,只怕不是真品。机缘之事,最是强求不来。 摆地摊的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在他面前,零零散散的摆着一些小物件。有几件半新不旧的玉饰,一小堆形形色色的矿石,还有几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旧物。 “姑娘,请留步”,老汉突然喊住转身欲走的黄衣女孩,从口袋里又拿出一枚黄色的玉镯,“方才是老汉对不住姑娘,这枚镯子质地不比方才那枚差,还按照咱们刚刚说好的价,把这个算给姑娘可好?” 清月呆住了!所谓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是枉然就是说的这个吧? 方晴也有些意外,见两枚镯子外形很是相似,接过东西,查看过一番后,点了点头:“就它吧!” 看到这里,清月真心有些同情方剑心了,这天道,果真是女主的亲妈吧! “月儿认识这个姐姐吗?”叶霄觉清月的目光老是向着方晴那儿飘,他知道,方晴也拿到了进入秘境的资格。那日在擂台上,他见过方晴一面,小姑娘来历神秘,功夫很是了得。似乎与韩家有所牵连,但是韩家,根据他的情报,却从未有过这个女孩。” “月儿只是觉得有些眼熟。”清月抬起头,干脆做出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反正她现在是小孩子,小孩子记性不好也是常事。 “哥哥,我觉得那里有东西很适合我,月儿想要!”清月白白嫩嫩的小爪一指地摊,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姐不抢女主的机缘,就蹭蹭女主的顺风车好了! 叶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记得,竹音说过,妹妹是罕见的天级上品修炼资质,据说还是纯度极高的木属性。听说真元属性纯粹的武者,对于符合自己能量属性的灵物,会有特殊的感应。他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个子虚乌有的传说,现在看妹妹的表现,不得不怀疑是否真有其事。 “月儿能感觉到想要那个吗?”叶霄问道,“实在不行,哥就就替你全搬回去”。 “不知道,月儿得摸摸才行!”全搬走这主意虽然不错,反正哥哥也不差银子,可姐也不能这么贪不是。 这倒是真话。清月的确天生对木属性灵物敏感,虽然不至于像传说中的寻宝鼠一样神乎其神,但有些模模糊糊的感应却是真的。最重要的是,清月现在修习的《碧落心经》对灵气极其敏感,她完全可以借助心法中的探查之术感受它们的灵力波动。 “既然这样,我们也去看看。”叶霄也不愿意招惹太多人瞩目,他本身不俗的模样气质就够招人了,再来这么一出,绝对会被眼神杀死的。干脆一把抱起妹妹,走到地摊前 清月甫一从叶霄的怀里跳出来,便迫不及待的拿起小摊上的东西,一一过手。先是一枚玉簪,小心的将一缕细弱的灵力探进玉簪。灵力在清月神识的驱使下,像声波一样一圈圈扩散开。若是东西本身被灵力祭炼过,或者自身原本就含有灵力,就会干扰灵力波动的正常传播。因为最初的灵力波在是清月神识的控制之下,干扰波的大小和强弱便会反馈给清月。这样一来,清月便能隐隐探知东西的属性,甚至价值。这办法说来简单,但是真要做到却殊为不易。探查波要足够细弱,否则不能灵敏的感知干扰灵力,神识控制要稳定均一,否则没有办法保证结果的准确性。 十几件玉质饰品,只除了一枚玉佩外,其他的都是凡品。玉佩的灵力波动很是微弱,若非清月功法特殊,险些觉察不到。但这枚玉佩究竟是什么,却一时看不出。玉佩呈心形,正上方用金丝穿起,颜色是微掺着几许暗红的灰蓝色,很是不起眼。清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后还是决定先留下,回去再说。 那堆矿石的结果便好多了。清月居然从中现了几块蓝晶铁,蓝晶铁是五阶炼材,水属性,便是在修真界也很难得。虽然与自己属性不合,但自己这个便宜哥哥修习的恰好是水属性真元,而且看气息,还比较纯净。宗师境界,便已经修出练气期初期的神识了,若是哥哥有灵根的话,恰好能用上。最让清月惊讶的是,矿石堆里,居然还有一个活物。 没错,准确来说,是一枚活着的灵兽蛋。 蛋壳呈墨绿色,一圈火红色的云纹环绕蛋体,使得它看起来更像块怪异的石头。清月一直惦记着叶清宸身边的小云狐,乖巧,聪慧,可爱,也一直想要一只灵兽养在身边。虽然修真界的人养灵兽多是为了提高战力,清月却更愿意培养一个贴心的伙伴。清月对灵兽的定义,是要投缘,忠诚,可爱还要长寿。至于强大与否,血统尊贵与否,到不在考虑之列。对于这个混迹在石头堆里的小家伙,清月甚是喜爱。在灵气这样稀薄的凡俗界,都能碰上,可不是有缘吗? 杂物堆里,清月找到了一枚折扇,扇柄上有三枚水滴状的扇坠。折扇像是武器一类,扇骨为金刚玉,只是外面包了一层能隔绝灵力的封灵铁,看起来像是锈迹斑斑的旧铁,扇面只是普通的丝织品,三枚扇坠外也裹了一层封灵铁,清月探查时感觉到了浩然澎湃的水灵力,极为精纯。这人究竟是什么人?清月暗自嘀咕,竟有这么多宝贝,还都藏的如此严实。 这边清月选好了东西,那边叶霄也已经付好了帐。老汉一脸的笑容,看得清月心肝颤。 一下捡着了这么多宝贝,清月也无心逛下去,缠着叶霄回家看宝贝。叶霄对妹妹怀里的东西也很是好奇,一大一小两只直接打道回府。 “哥哥,月儿看你的水属性真元很精纯,修炼资质应该也是天级上品吧?” “月儿真聪明。”叶霄毫不吝啬的夸奖妹妹,竹音对他并没有刻意提防和隐瞒,妹妹修炼的功法似乎与武者迥然不同,这一点他知道。在叶家,关于修真者的事,并不是天大的秘密,嫡系子弟多少知道一些,而且每隔十年,修真界的叶家都会遣人来挑选资质好的子弟前往修真界,十年前,他九岁,因为娘亲病重,再加上有心人的刻意安排,他没能与那些人见面。算算时间,今年又是他们来选人的年份了。娘亲已经不在了,除了丢失的妹妹,他在王府再无牵绊,与妹妹一起离开正好。 “月儿选的东西里面,有几件东西很适合哥哥,回头哥哥测一下灵根,若是不出差错的话,竹叔就能给哥哥做几件合用的东西了。”清月能肯定,自己的这个便宜哥哥十之**是有灵根的,而且还很不错。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最亲的人,清月也愿意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哥哥。对自己人,当然要多照顾。 “好。”叶霄没有问,什么是灵根,妹妹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几天来,妹妹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有开始的拘谨,不适应,到现在的依恋和仰赖。他很珍惜这份信任。 22.过去的故事 “你们倒真是天生的兄妹,都是十成十的天灵根!”竹音死死盯着测灵盘上蓝盈盈的十颗晶莹的灵珠,一脸的不敢置信。本来以为清月这样的天之宠儿能有一个就算难得了,不想在灵气稀薄的凡俗界竟然还能碰上一个,特别是这个孩子的父母还都是凡人。果然,没有最**,只有更**吗? “哥哥当然是最厉害的!”清月也很高兴,像小炮弹一样直接撞进了叶霄怀里。自己和叶霄很有可能要做一辈子的亲兄妹的,有一个珍视自己的哥哥在修真之路上相伴相依当的上是人生一大乐事! “哥哥一定会很厉害,会好好保护好月儿!”像是承诺,又像是誓言,叶霄喃喃的说完这句话,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眼中却有水光闪过。 他自小天赋极高,可惜生母只是王府无依无靠的侍女,地位低下,生死半点不由人。在王府里,这样的天赋非但不是抬高身份的筹码,反而是催命的利器。母亲位卑,却从不曾自卑。他一直都知道,母亲其实是极为骄傲和聪慧的,她不屑内宅争宠的戏码,纵有过人的姿容,却能在刀锋霜剑中保得自己和孩子周全,不为群芳妒。她从不曾因自己的身份而看轻自己,也不允许孩子因着尴尬的庶子身份而自轻自贱。自小,他便在母亲的要求下学着掩藏自己的天赋,不做出头的鸟,四野无人时,便刻苦习武。一直平安长到十四岁,那年,已经步入武师后期境界的他,外出寻求突破,回来时,已经是宗师境界的高手。在南嘉,这绝对是不可思议的奇迹。可回来时,见到的却只是奄奄一息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妹妹失踪的消息。 那一日,他送走了伴了自己十四年的母亲;那一日,他许下一定要找到妹妹的承诺;那一日,他在院子里枯坐了一日;那一日,飞雪似落花,漫天染素华。 后来,永安王府名不见经传的三公子变成了名满京都的玉箫公子;后来,王府后院的几个风云人物病故的病故,夭折的夭折;后来,他名义上还是地位尴尬的庶子,却尊比王府的世子。 而今天,浅浅的粉色的碧落花开开落落,飞花似落雪,斑驳醉云霞。他失而复得的妹妹,在这个四季长春的小城,遇见了他。曾经,他没能保护住她,今后,他绝不会再失去她。 “竹叔,月儿今天在外面寻了几件东西,您看看能不能给哥哥做几件用的着的东西?”清月看着这样的叶霄,心中动容之余又觉得愧疚。就让自己与叶霄做一生的兄妹吧!那些事实太残酷,连说出口都是罪过。 清月说着,便将自己从地摊上收来的玉佩,折扇,蓝晶铁矿石,还有那只蛋取出来。竹音本身便是金丹修士,也是一名五阶的炼器大师,对炼材认识充分。想来这些该是难不倒他。 “咦?这居然是藏灵线。”竹音说着,把玉佩上的金丝线拆下,看着玉佩变成幽幽的冷翠之色后,将玉佩递给叶霄,“滴一滴你的血到玉佩上!” 叶霄依言照做。 竹叔双手结印,将一套符文打入叶霄体内。接着,叶霄便感觉到自己和玉佩有了一种莫名的联系。略略用神识感知,便觉察到这居然是一枚储物器具,内里空间足足有五百立方。 “这居然是传说中的储物玉佩?”叶霄惊讶出声。 “什么传说中的,它现在就是你的!它吸收了你的血,接受了你的血祭,以后就只能为你所用了!”竹音道。 “哥哥,血祭是一种特殊的认主方式。相当于你将自己的神识烙印在了玉佩上,只要你活着,这枚玉佩的空间就只能由你使用,谁也抢不走的。”下定决心要做好妹妹的清月主动解惑。 “这蓝晶铁品相不错,以后你炼制本命法器的时候可以用!这扇子......”竹音忽然不出声了,细细查看。 “我知道,扇面一般,扇骨应该是金刚玉,外面包了一层封灵铁,至于扇坠,月儿就不知道了!”清月开口道。 竹音取出一个大号玉碗,将一枚丹药放于碗中,加水化开。将折扇扇骨抽出,连同扇坠,一并浸入玉碗中。接着,斑斑锈迹褪去,绯红色的金刚玉现出真容,通体莹润,剔透无暇。三枚扇坠也变得透明晶亮,像是水晶琢成的泪滴。 “确是金刚玉,等你们炼制本命法器的时候才能用到,至于这扇坠,我不懂阵法,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竹音最后下结论。顺手将折扇扔给了清月。蓝晶铁扔给了叶霄。 “竹叔,这是我新收的灵兽,您看看到底是什么?”清月宝贝的捧着蛋蛋问。 竹音闻言,差点栽倒。叶霄也忍不住莞尔。 “就是一只普通的火松鼠,你愿意养着就养着吧,不是什么稀罕物种。”竹音只看了一眼就下结论。“火松鼠是一种寻常的灵兽,会喷火,战力不强,个子不大,唯一可取之处,大概就只有长相了!” 原来松鼠还有卵生的!这到底是个怎样混乱的世界。清月心底腹诽,还是一脸坚定的捧着蛋蛋,好歹是自己的第一个灵兽。 竹音一脸鄙夷的看着这枚蛋蛋,“这小家伙长期缺乏灵力滋养,月儿你若再不好好养养它,这辈子都别指望它出壳了!叶霄,未免影响你战力,等你从瑶台秘境回来后,我再替你将体内元力转成灵力,顺便传你功法。你们先去准备明天的秘境之行吧!” 清月冲着叶霄吐吐舌头,从碧落里拿出一本《灵植大全》还有一批玉盒,“哥哥先带着,明天或许用的着,我先去照顾蛋蛋了!” 23.瑶台长剑初饮血 恰是新月初生时,淡淡月光,点点星辉,洒落在海上。湿润润的海风,从遥远的西方跋山涉水而来,拂过海面,漾起细浪层层。涛声恍恍,恰似水面上晃碎的星光。 舟行海上,沿着星辉铺就的小道,自城南向着瑶台岛而去。 清月与叶霄,竹音还有一名二十多岁的药师一路同行。药师名叫叶炎,总是冷着脸,一副不假辞色的模样。清月注意到,叶霄对这名药师很是看重,至少,此行他是明面上唯一随行的人。 清月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海。前世是因为孱弱的身体撑不起这样美好的愿望,今生则是为种种所束,不得自由。 清月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大海的模样,辽阔无边的与天相接的水,穿行在细浪里的一叶扬帆的舟,海风浩浩荡荡,海浪起起伏伏,海上的人乘风破浪,在水天之间恣意驰骋。 没有一个渴望自由的人不渴望大海,没有一个向往壮阔的人不向往大海。 清月坐在船头,天上有星辉点点,水里有点点星辉。柔柔的海风带着淡淡的腥气,掀起垂在额前的长。耳畔,水声杳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安宁的味道。 时近子夜,小船行到瑶台北岸。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与身后清朗的星月夜分隔开来,模糊一片,看不真切。 “来了!”一声压抑着兴奋的惊呼声响起。 月正中天,常年被不散的武器笼罩的小岛,浅白色的流动着的雾气正缓缓褪去,葱葱郁郁的翠色,一点点弥漫开来。 树木中央,一座纯白色的白玉砌成的宫殿突兀现身。似是一息之间自天外飞来。古朴厚重的白玉石门上,月光下,隐约可见闪着微光的流纹次第亮起。接着,石门缓缓向两侧打开,柔和的银光自门缝里泄漏出来。同时,一条银白色的光路,从打开了的大门起,曲曲折折,绕过稀疏的林木,斜铺到海上。 “走!”叶霄一声低喝,抱起清月,运气轻身功夫,沿着银色光路,当先弃船,飞落岸上。 一踏上小岛,清月便觉一股舒爽之感灌体而入。在灵气稀薄的尘世呆了许久,不想竟还有木灵力如此浓郁的地方,都赶得上修真界的秘境了。随即想到,有灵力,通常就意味着有灵花,灵草,灵兽这些灵材。小岛常年藏在红尘深处,修士鲜有踏足,想必能寻到不少好东西。 回头向竹音看去,这个金丹修士居然也惊讶不已。 “小姐,此地不凡,只怕危险也不小,一会一定要跟紧我。”竹音用神识向清月传音。 清月闻言,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暗暗调动灵力,随时准备应付意外状况,握着叶霄的手也忍不住紧了几分。 沿着光路,几人步入大殿。竹音在前,清月与叶霄居中,叶炎最后。大殿正中的墙上,刻有无数凹痕。墙下,散落着不少木质雕块。几人上前,各自捡起一枚木雕,嵌入墙上正对的凹痕里。接着,白光一闪,清月忍不住闭上了眼,几人便一起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竹音愣在原地。 清月估计,大殿里大概布置着一个传送阵,木雕中,微有些许灵力波动,可能有灵石之类嵌在其中,作为开启阵法的能源。 清月闭着眼睛,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自己拉起,虽有些眩晕,却没与其他明显的不适。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觉的身下一空,随后“噗通”一声掉了下去。 “呼!”清月浮上水面,重重呼出一口气。举目四顾,清月现自己身在一个大湖中,繁星满天,天上水里交相辉映,四周的一切朦胧可见。 清月随手从玉佩中抛出一枚法器小舟。这是临来时叶清宸专门为清月炼制的小玩意,四阶法器追云舟。法器一般供炼气期修士和筑基期修士使用,其中一到三阶练气期修士可用,四到七阶筑基期修士才能催动。以清月现在的实力,只能用灵石催动。清月向飞云舟中注入少量灵力,控制小舟变大,插上灵石,打开驱动阵盘,换了一身衣服走向船头。 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入目是宽阔的水面,水面上,丛生着许多碧水莲。 此时,留在大殿里的竹音有些心焦。 “看来,这处秘境对进入者的修为有限定。”竹音喃喃道。 “怎么这里还有修士?”竹音神色不善的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女。练气七层,还好,未必威胁的了小姐。 红衣少女刚刚消失,一个十多岁的黄衫少女走进大殿。 “又来了一个,练气五层。”竹音皱眉打量着少女,若非此地不能动武,他定会拦住这两个修炼之人,免得她们伤到小姐。幸好,她们修为不算高。 不远处的莲叶密密匝匝的挨着,间或有开着的莲花和将开未开的花骨朵高高举起。仔细看时,还能现落了花瓣的莲蓬夹杂其间。四野寂静,清月练气后期的神识铺展开来,覆上整个湖面,依然不见叶霄等人的身影。 “看来,哥哥他们不在这里。我先去采些莲花吧。”清月感叹了一句,这秘境极有可能是按照修为的不同将人传送到不同地方,若是这样,叶霄等人都是同辈中的好手,安危不需要自己担心,只有修为没有经验的自己反而是最危险的。这样想着,清月心中一紧,说不清是兴奋还是紧张,悄悄将祭炼过的青木剑扣在手心。《潇湘忆》是自己唯一学过的剑法,其他的攻击手段,因为灵根所限,拿得出手的只有木刺术和缠绕术。但《潇湘忆》是罕见的天极功法,即便只练成了第一层剑雨落花,清月依然自信,同阶之内,无人敢小觑自己。 清月用神念催动小舟前进,向着莲花丛聚处驶去。碧水莲是一品灵药,算不得珍贵,是炼气期弟子常服用的丹药补灵丹和聚元丹的主要成分,五年以上就能入药。碧落里,自己种下的丹药也不过百余种而已,一时半会也到不了入药的年份。灵泉里除了冷月心莲,基本全空着,正好移载上些碧水莲。 这样想着,清月集中精神,聚气成刃,小心翼翼的将碧水莲连根挖出,扔到灵泉里。这时候,《碧落心经》的优势便体现出来了,控物术本是炼气期弟子最难掌控的法术,而凝气成刃,操控气刃更是难上加难,但清月在灵力波动的微操控上得心应手。 忽然间,警兆突生,一股陌生的灵息自背后袭来。清月无暇闪避,身子微仰,避开灵息来路,右手青木剑乍然出手,封住来客去路。只听“叮”的一声,血花炸开,只见一条灵鲤被长剑斜削成两半,斑驳血迹洒遍了脚下的船舱。清月收起青木剑,此时才惊觉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正要松一口气时,身后一道水刃骤然袭来,清月本能的运起惊鸿步法,侧身一飘,横移数尺,险险避开水刺。身体还没停稳,又有好几道水刃从不同方向袭来,直射向清月全身几处要害。清月的身体完全暴露在攻击范围,避无可避。 清月了然,怕是血腥味引来了鱼群。面对如此险境,反而出乎意料的平静了下来。灵力凝于剑身,一剑斜斜划出,只见长剑如虹,倏而闪过,剑光消散处,漫天凭空泛起万千落花。花雨飘摇美丽,像是梦中的天堂,美的让人赞叹、敬畏。而转瞬,被花瓣追上的灵鲤像是炸开了的血花,在半空中一一爆开。缤纷的浅红色的落花雨,四溅的如火的血花,就像这一剑的名字----落花黄泉。青木剑,以一种无可挑剔的优雅,一瞬湮灭十几条生命。清月不敢久留,趁着鱼群暂时被震慑住的刹那,迅清理掉船上的血迹,打开小船加阵法和防御阵法,飞快的向岸边冲去。 24.错有错着祭流云 飞云舟匆匆靠岸,清月右手紧扣着青木剑,迅跳上岸。 入目是一片葱郁的树林,藤蔓缠绕,碧草萋萋。清月不敢放松警惕,确定周围没有异动后,方拿出阵盘,打开守护阵法,打坐恢复灵力。三十六个周天后,清月起身,就着朦胧的月色,一路向西,采集灵药。 这里显然是个少有人至的地方,每走几步就能现一株灵药,虽然都是些普通的一品二品灵药,但胜在药龄长,用来炼丹更容易出上品丹药。 “看来出去后要自己学着炼丹才好!”清月低声道。同时,手中藤蔓收紧,一只一阶灵貂毙命。小心的把旁边的十几株金叶兰收到碧落里,又将灵貂血收到玉瓶中,这是制作符箓的材料。倒不是灵貂的尸体无用,只是她未学过处理这些的方法,自己又是个不缺法器的,干脆直接放弃,多寻些药草。 天将破晓,清月寻了个僻静处,闪身进了碧落中。目前,她的攻击手段除了青木剑,便只有藤蔓可堪一用。她要整理一下灵田,顺便祭炼几件防御法器。 把金叶兰,紫鸢花,艾桑子和菖蒲花种到一处,这些加上碧水莲莲叶刚好能炼制补灵丹。又把云紫草,蓝萤花,雪凝花,墨月兰,天星草种在一起,这些加上碧水莲莲花恰好是炼制聚元丹的材料。一般来说,虽然聚元丹和补灵丹都是一阶丹药,但是聚元丹蕴含的灵力是补灵丹的十几倍,且灵力更强横,多用在突破关卡时。其主要成分墨月兰本身是二品灵药,一般三十年份才能入药,。墨月兰可以将药力瞬间释放,助人突破。所以,聚元丹的价格通常是补灵丹的几十倍。 辟谷丹可以算是最便宜最简单的丹药,清月打算用它来练手。它的主要原料是朝阳草,一年生便可入药,清月专门清理出一片地方种植它。 把其他药草种好后,灵田已经被占据了近四分之一。 ‘“看来,以后要挑些有价值的灵药移栽,其他的收在玉盒中就好了。最好过几日在学学炼丹,这样还能多带走一些!” 接着,清月从自己的法器中挑出一串珠链和一条白绢。这两件都是三阶防御性法器,她勉强能驱动。珠链能在瞬间放出一个防护罩,可以抵挡筑基期以下修士全力一击。白帕是用深海水蛛蛛丝制成,水火不侵,而且抗剧毒,可以抵挡筑基期修士全力一击。缺点是太过耗费灵力,她现下的灵力支撑不了几次,权可作保命之用。 清月将两件法器置于身前,双手结印,将一道道法诀打入,不一会儿,两个环形印记从手链和白帕中飞出,没入识海深处。清月收起两件法器,起身时,眼角余光恰好瞥见摆在书架上的翠色小鼎。 “既然要炼丹,自然需要一个丹炉,不妨把你也祭炼一下吧!”清月说完,一如前法祭炼起小鼎。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丹炉一般不需祭炼,一旦祭炼,便不能用其它丹炉炼丹。对于修士而言,不同的修为一般能使用的丹炉品级也不一样,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会选择祭炼丹炉。 本来,炼丹以火灵根修士最佳。修士在练气期五层时便有丹火。除了少数天地异火外,几乎所有的丹火都大同小异,火灵根修士的丹火较之常人温度更高一些。一般而言,他们对火的天性更熟悉,也更擅长控火之术。因为清月是天木灵根,不适合炼丹,所以谁也没想到去给她准备一个丹炉。便是这小鼎,也是叶心澜当个漂亮的摆设送给女儿赏玩的。谁想到,阴差阳错,清月居然萌生了炼丹的念头,还顺手祭炼了小鼎。 碧绿色的小鼎静静悬浮在半空中,清月冰蓝色的一团丹火在神识的控制下慢慢靠近小鼎。这是清月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丹火,拳头大小的一团火焰,晶莹剔透,恍若一团流动的水晶。小火团似乎很喜欢小鼎,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清月能以隐隐的感觉到它传递给自己的喜悦之情。虽然惊奇,不知道其他人的丹火是否也如自己的这般美丽而有灵性,清月还是开始结印。随着一个个繁复法诀的打入,小鼎身上的颜色也开始生变化。在冰蓝色火焰的炙烤下,翠色慢慢褪去,银白之色慢慢显露出来。待到祭炼即将完成时,清月刚刚打出最后一个印诀,银白色的小鼎猛地撞上了清月的手腕,接着她就感觉到腕脉处的鲜血不断涌进小鼎。清月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连忙收起手臂包扎伤口。却见小鼎身上流纹一阵闪烁,直接没入她的丹田之中。 清月顾不上关心伤口,匆匆打坐内视。就见丹田之中,一尊银白色的小鼎静静悬浮在一团美丽的冰蓝色火焰上,周边是绿色的木灵力。她试探着用神念去触摸小鼎,果然感觉到一股陌生的信息。这居然是一件可成长性的仙器,随着主人修为的增长,小鼎也会晋级。年久日深,说不定能养出器灵来。 清月顿时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感觉,低低的说:“就叫你流云吧!” 与往常一样,清月照例去给呆在清心木上的蛋蛋输了一会灵气。清月诡异的现,蛋壳上火红的环状花纹里掺杂了几许浅紫色。火松鼠虽然是一阶妖兽,没有天才地宝的帮助,很少有能突破二阶的,但神智很高,属于灵兽中聪明的一族。 “难道你是只变异松鼠?”清月抚着蛋壳,低低地问。 在她垂眸没注意到的角落里,蛋蛋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回应她的疑问。 25.雪色夕瑶伴醉云 夕阳的斜晖被林子里的枝枝叶叶裁成缕缕细细的金线,密密的斜织着洒落林间。 剑光清冷如秋水,时而若海上万丈汹汹涌涌,狂风裹挟着巨浪,铺天盖地;时而似秋雨淋漓缠缠绵绵,黄叶疏风飞落花,凄凄切切。 心之所向,剑之所指,时而有飞花飘摇无声,千点万点,乍现即散;时而有流水,潺潺湲湲,野水出幽谷,涓涓净净自清闲。 清月心随剑转,一时仿佛置身万丈花海,鹅黄浅绿,风轻云淡,正是一年春华最好处;一时仿佛漫步漠漠清秋,微雨落花,天高地远,正是曲终繁华云散时。 一时仿佛置身飞瀑之下,飞花碎雨,一往无前,仿佛没有什么阻住前进的路;一时仿佛停舟湘江水上,碧水悠悠,暮云低垂,山寺晚钟声声,杳杳敲碎了黄昏。 不再去管对面的玄蛇如何闪避挣扎,放纵心神沉浸在花和水的世界,但觉收放间剑式恍若天成,三尺青峰落处,带起血花如红雨。对面的黑玄蛇在起起落落,仿佛无处在又仿佛无处不在的剑雨里,闪转腾挪却又避无可避,伤痕渐累,气息渐弱,终于奄奄一息。 良久,残阳渐渐隐没进西天的晚霞,夜幕悄然间自四野升起。清月回过神来,收起长剑,一时风雨俱消,原地只留下伤痕累累的黑色大蛇和被鲜血洇染成红色地面。 这是一条实力强横的一阶玄蛇,水系妖兽,大约有人类练气后期的实力。清月对上它,赢得并不容易。开始时,处处受制于玄蛇的度和凌厉的水箭,一套完整的剑法屡屡被打断,身上也渐渐添了几许伤痕。幸好身上的防御法器够强悍,没有伤到要害。后来,不知是不是渐渐打出了火气,剑法施展越来越流畅,甚至在原本的基础上更进一步,领悟到了第二重境界弱水三千的真意。等回过神来,看到的便是伤痕累累的黑色巨蛇和被鲜血染红了的大地。 “果然,还是实战最能让人进益!”清月叹了口气。服下两粒补灵丹,处理好伤口,把玄蛇的尸体收进储物袋,打开阵盘,继续悉心体悟方才的心境,同时恢复灵力。 灵力恢复后,清月收起阵盘,向着玄蛇身后的山洞走去。 夜色如水,浅淡的星光和隐约的月光下,幽深的山洞看不到尽头。 清月直接取出一枚月光石,盈盈的清辉下,脚下的青色山石遍布,碧色藤蔓蜿蜒。 径直向前走了约百米,前方出现了一个三叉路口。清月想了想,看不出其中玄机,干脆径直选了左边的洞口。 又走了百余步,有浅浅淡淡的幽香飘向鼻端,顺着香味,再向左走,便见一个宽敞的石室出现在眼前。石室正中,是一株茶树,树的上方开了一个洞口,细细的星光洒在墨绿色的茶树上,显得格外幽美。树的旁边,生着一株开有七朵雪色灵花的植物。淡淡的清香自盛放的花瓣里溢出,飘远。 “花开七朵,其颜如雪,一叶七脉,长伴醉云。”清月记得玉简中曾这样描述过夕瑶花。夕瑶花是四品灵药,百年始开花,十几种四品灵药的主要材料。花开如雪,极尽清妍,常伴生云醉茶树之畔。 清月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花朵,恍惚间觉得似乎有什么正在脱离掌控,却不由自主的移不开放在如雪花颜上的目光。清香淡淡,像是初春时的阳光,暖暖的,让心中的戒备和警觉如阳光下的积雪,不知觉间一点点消融。 微微的风,扬起疏疏落落的雨。正是秋凉黄昏时候,一个一身白衣的现代女孩,撑着把伞,悠悠的走在落满了黄叶的林间小径上。 女孩约有十**岁,精致清雅的眉眼间,透着几分病态的虚弱。萧萧疏疏的雨丝扬起,湿漉漉的黄叶从树梢翩翩飞落,女孩打了个寒噤,孤单的身影一时又添了几分单薄。 路的尽头,一双熟悉的身影自雨里走来。 虽是初秋时节,少女依然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若明媚的阳光,娇俏可人。身侧,是一个一身正装的年轻男子,见到白衣女孩的身影,眸中微微闪过一丝复杂。 “月儿,怎么又一个人出来淋雨,回头若是病了,爸妈又要为你担心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爱惜自己!”清然亲切的语气中为带着几分担心,恰到好处的展现了一个善良的姐姐对不懂事的妹妹的关心。 “我只是出来走走,不会有事的,姐姐1听说你们就要订亲了,恭喜!”白衣女孩淡淡一笑,在疏疏落落的雨色里,宛若一痕飘渺的云。 俊朗的男子微微一怔,似乎要开口说什么,白衣女孩却没有给他机会。“姐姐。爸妈正要与你们商量定婚宴的是呢,你们快回去吧!月儿再走走,一会儿就回家。” 如一朵浮荡在天边的云,微微停驻了一会儿,又漫无目的的飘走,不曾留下一丝痕迹。男子怔怔的望着白衣女孩离开的方向,眼中似有什么在翻涌,转眼又被压下,主动携了黄衣女孩的手,相依相偎的离去。 黄衣女孩心下微微一黯,抬起头时,又挂上了明媚而天真的笑。 拐过路口,白衣女孩忽然止步,隔着一帘秋雨,看着两人相依偎的生硬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失落,只是心底仿佛又空了一块。 “不会太久了,就要结束了!”低低的声音细不可闻,在秋雨黄叶渲染出的凄凉中,一点点飘散。 26.溯影流光前世心 “月儿,你真的要这样做,不后悔?”黄衣女孩看着静静坐在床上的白衣女孩,郑重其事的问。 “为什么不呢?姐姐,不过为了外公遗赠给我的股份,他们就能对一个老人和一个刚出世的女孩子下毒,还能无耻的做出联姻的事来,我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白衣女孩微微一笑,轻声说,语气平淡的就像局外人一般。 “你们毕竟一起长大,情分不错,他同意婚事,只是和你赌气而已。”黄衣女孩只觉得白衣女孩脸上的笑容分外让人难受,忍不住开口劝道。 “姐姐是改主意了?”白衣女孩依然笑得清纯。 “好,既然这样,我心中便有数了,不过,别把自己搭进去!”黄衣少女有些生气,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我只是太累了!”良久,白衣少女缓缓开口。 三日后,黄昏。 “总算肯见我了,月儿?” “姐夫,今晚可是你与姐姐定婚的日子,你不该来这里的!”一身白衣的少女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偏偏头,嫣然一笑,好像落入凡间的精灵,精致而美丽,明明尽在咫尺,却又仿佛远隔云端。 “月儿,回答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我推给你的姐姐?明明与我一起长大的,是你!”像是悔恨,像是不甘,亦或者两者皆有,一身黑衣的男子低声吼道。 “为什么?姐夫可是忘了,月儿为什么身子自生来就这般弱。你明明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至于婚事,你不也同意了吗?”白衣女孩清浅无波的声音低低回荡在房间里,依然柔弱轻柔,仿佛只是在讲一个别人的无关紧要的故事,浅浅的清雅的笑依然挂在嘴角,仿佛什么都不曾生。 男子闻言,全身一震,眼中全是不可思议之色,涩声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多少?” “也不多,该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还记得我十二岁生日那一年吗?那天,你们以为我毒了血昏迷过去,你的父母和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你是在报复?也对,既然这么早你就都知道了,怎么会不报复呢?” “怎么是报复呢?是了结,也是成全。你们既然想要叶家女婿的身份,我便送你们一个,你们既然想要我在这世界上消失,我提前成全你们就是了!难道不好吗?”白衣女孩的声音虽然飘渺,还是一字不落的传入男子耳中。 “你要做什么?”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心下一急,按着女孩的肩膀问。 “没什么,月儿只是太累了!只是想了结这一切罢了!”白衣女孩的声音越来越低弱,浮在脸上的笑,仿佛镜中的花,水中的月一般虚渺。 “月儿,月儿,你的药呢,别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没有回应,只有越来越微弱的生命的气息,精致的面容上,浅浅的笑容依然空灵飘渺,仿佛是睡在花间的小公主。 “睡吧,只要睡去,一切就都结束了。”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低低**。 无尽的哀伤与绝望如潮水般涌来,模糊的记忆中,闪过许许多零碎的片段。 七岁的小女孩一个人缩在病床上,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用青涩的声音读了一天的故事书。那天,也是雨天,她却爱上了绵绵的雨。 十二岁的少女一身白衣,胸襟上,白色的丝带染着鲜红色的血。那天,她的世界里,天地都变成了一片血海,一直睡了三日才醒来。 醒来时,窗外,浅浅的粉色的樱花开的正好,风过处,扬起万千花瓣,缤纷飘摇如雨。 应该是在舞剑才对?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浮在在脑海。 “你太累了,睡吧,睡过去,一切就都结束了!”冥冥中有这样的声音响起。 “剑,碧落,青家……” “不,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浅浅的幽香萦绕在身边,这样一股执念乍然在心中泛起。清月强行收住心神,向外挣拖。 白衣女孩依然在沉睡,气息已经微不可察,她的身侧,却有一个透明的虚影,看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看着叶父叶母和清然还有一群穿着一色制服的刑警推门而入。看着白衣的女孩子脸上的笑容一如方才的飘渺而虚浮。 石室里,清月闭着的眼睛乍然睁开,这才现,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和泪水浸透,周围也不再是一个石室,自己正坐在一个复杂阵法的中央的石台上。身前,是婆娑的醉云茶树和如雪的夕瑶花。 清月跳下石台,石台上,没有任何征兆的浮出一个玉盒。玉盒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主动跳到清月手里,接着清月识海中便浮现出一行陌生的信息。大约是说,这是古时一名修士飞升之地,特意布下溯影流光大阵,留下自己的一些随身灵物灵器,但凡能通过考验的修士,便能获得一份奖励。如果幸运的话,还可以采些夕瑶花和灵茶。 清月收起玉盒,又把花和灵茶采下,小心的走出阵法,途中,居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白衣的方晴正坐在阵中,脸色虚白,冷汗淋淋,显然正陷在阵法中。 27.假作真时真亦假 几个时辰前,方晴采摘一株玉盏花时,不慎引出三只一阶妖兽烈风狼,方晴不敌,自然不能硬拼,几乎将所有的疾风符箓和其他攻击性符箓都散了出去,才仓皇逃到山洞中。到了洞中,只觉冷香幽幽,沁人心脾,奇怪的是,紧追不舍得妖兽却不见了踪迹。 方晴不敢大意,扣住手中的飞剑,小心翼翼的向着出口走去。 转过石墙,看着眼前的景象,方晴也不由的一惊。 石室正中,是一株茶树,树的上方开了一个洞口,细细的星光洒在墨绿色的茶树上,显得格外幽美。树的旁边,生着一株生有七叶的植物,七叶七色,玲珑美丽。 方晴常年浸淫丹道,认得出这是一株夕瑶花。心下大喜,刚上前两步,却蓦然现周身景色大变,意识一点点迷离起来。 “娘亲,你看,我把无涯草采回来了,等到炼成三转还原丹,就能修复好您破损的灵根,进阶有望了!”方晴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的玉盒,脸上满是喜悦。 “娘的晴儿长大了!”紫苏很是欣慰,轻轻抚着女儿柔顺的长,半是喜悦半是感慨。 玉盒被轻轻打开,莹莹青色如水,连浅色的叶脉也清晰可数,淡淡的灵光四溢,一望便知品性不俗。 “娘亲,丹药已经收集全了,快些开炉吧!”方晴连声催促,娘亲多年的夙愿就要实现,她的心里格外兴奋。 紫苏不再怠慢,取出自己的丹炉,将收集好的材料一样样摆出,黄色的丹火静静悬浮在丹炉之下,紫苏一边用神识控火加热,一边将各种材料一一处理好。先是把难融化的三阳草和六色果放入丹炉中,接着是其他已融化的材料。 良久,炉火渐渐趋于温和,开始有淡淡的药香散出。紫苏收起丹火,打出收丹诀,一炉三枚三转还阳丹便出现在紫苏掌心。洁白莹润的丹身上,三道黄色纹路清晰可见。 母女二人看得入神,冷不防一只大手从眼前掠过。 方晴和紫苏同时愤然抬头,秋雨薇宜喜宜嗔的脸映进两人的瞳孔。 “听说紫苏妹妹为心儿寿辰炼制了几枚丹药,我这做娘亲的便先为玉儿谢过紫苏妹妹了!” 看着手中的三转还原丹,秋雨薇心下得意,三转还原丹虽只是二品丹药,但是材料难寻,炼制手法繁复,专用于修复灵根,幸运的话,甚至还能提升灵根纯度,绝对有价无市。 “二夫人,既是给妹妹的寿辰礼,还是待到妹妹生辰那日再交给妹妹吧,免得冲薄了福气。”方晴强压下心头的震怒,十指紧扣掌心,沉声应到。 “无碍的,我家心儿福缘深厚,不计较这些。”秋雨薇温婉一笑,恍如一朵雨后的海棠花,雍容里掩不住得意。 然而,笑意未曾消散,陡然又变了脸色。 “紫苏,你做了什么!”秋雨薇怒视紫苏,横眉冷目,厉声喝问,再不复先前的风姿绰约。 “秋姐姐,得罪了!” 在方晴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秋雨薇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侍女一个个倒下,手里的丹药一颗颗被拿回。 “紫苏!你下毒!”语气里的怨毒如针刺,让人心里毛。 “是我,那又如何?”紫苏的语气依然温婉如水,不起波澜。 “你敢对我下毒,时睿不会放过你们母女的!你这是自寻死路!”秋雨薇怒不可遏,眼中染上了一丝疯狂的狰狞。 “晴儿,我们走吧,离开方家!”紫苏不理秋雨薇,只是回头看向方晴,满目柔色。仿佛对这一刻期许了好久。 方晴抬头,深深的看了流素一眼,沉默许久,点头应到:“好。”却在紫苏看不到的角落里,匕划出衣袖,深深刺入紫苏后心。 鲜血,自胸前喷涌而出,白色的衣襟上,大片大片鲜艳的血花绽开,刺的人心口疼。紫苏满目沉痛与震惊的看着方晴,眼里全是不可思议之色:“晴儿,我是你的生身母亲啊,为什么,你难道不想和娘亲离开方家吗?” “如果你真的是我娘的话,我自然愿意!”方晴眼中含泪,低低的声音中有种说不出的恼恨,她可以容忍欺骗,却不能容忍有人借着疼爱自己的母亲的样貌来欺骗自己。 流着血的紫苏瞬间消失,变作一只小小的灵鸟,有金灿灿的羽毛,红色的脚爪和长长的蓝色的喙。小家伙拍拍翅膀,口吐人言:“小丫头,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真的啊?” “答对了有奖品吗?”方晴迅压下心底的思绪,沉声应道。 “自然是有的。” “三转还阳丹炼制时,有两味草药的顺序加错了,还有,我娘即使要离开方家。也不会用这么笨的法子。” “你说过有奖品的!”方晴见小黄鸟有炸毛的趋势,赶紧开口道。 “答应你的,自不会少!”小黄鸟老神在在一挥翅膀,眼前空间一阵波动,方晴手中便多了一枚玉盒,四周空荡荡的石室显露出来。 选了个干净所在,布置好阵法,打开玉盒,盒子中躺着的,正是一株无涯草。无涯草是二级灵药,常长在陡峭的崖壁,很难采摘,像盒子中近万年份的可称得上是稀世珍宝了。 打坐调息了一会儿,方晴取出一枚月光石,细细打理身上的衣着。一天下来,又是逃命又是在幻境中挣扎,衣服已经有多处破损。 “咦?这不是方剑玉的耳钉吗?” 方晴细细查看手上的物件,越看神色越冷。捏着针尖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收紧,以至于针尖划破了手指,殷红的血珠低落到手腕上的玉镯上。 方晴心中一紧,接着便感觉到一处巨大的空间,空间中除了大片大片的土地,别无一物。神念与玉镯之间,似乎建立起微弱的联系。 方晴心中默默念了一声“进!” 下一刻,便置身于广阔的空间中。空间约有近百亩大小,空气中灵气浓郁度与外界相差无几。方晴尝试着将几株灵草载到地里,果然见它们恢复了生机。方晴心下大喜,将自己收集到的灵草中,还活着的那些纷纷载好,种子也种下。然后,出了空间。 “以后,就叫你“绿园”吧!”方晴在心中默默想道。 却说方剑心,巧妙的将耳钉内嵌入引兽药,又将耳钉弯成大头针状,浅浅的埋在方晴必经的路上,而后,仗着自己修为略比方晴高些,一直用隐身符悄悄缀着。 果不其然,方晴遭遇了三只风狼。不想,方晴身上符箓如此之多,被她生生打开了一个缺口。心急之下,露出了行藏,猛然现,有一只一阶后期的棕熊寻香而来,而这只熊的目的,居然是自己。方剑心看过全身上下,现装着引兽粉的玉瓶瓶口有药粉渗出。连忙割去衣袖,扔掉药瓶,向方晴离开的方向奔去。 方剑心手中疾风符箓连连拍到腿上,口中丹药不停,大把大把的低阶符箓不断向后扔,偶尔追的急了,间或有中级高级符箓阻挡。棕熊受伤,反而更加暴燥,愈是穷追不舍。 随着距离的拉近,方剑心手中丹药符箓也将告罄,就在这时,现前方有一道小小的人影,当下顾不得多想,一边叫“道友救命!”一边向那道身影靠近。 清月黑着脸回头,望见的便是一身狼狈的被一头棕熊缀着的方剑心。 一来清月自问还不能做到见死不救,二来逃走也未必能独善其身。清月当机立断,拿出自己的月牙飞舟,又取出一个钟形防御法器,插上中品灵石,一个半球形防护法罩立即形成。一把将方剑心拉倒防护罩里,月牙飞舟以极快的度向远方驰去。 “不知道友从哪里买到的法器,果真方便。”方剑心一定下心来,便对月牙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要知道,现在的法器大多以修士自身灵力催动,度既与修士的灵力有关,也与他们的身体强度有关。而灵石催动类法器灵石消耗量高不说,对灵石品阶的要求也高,基本无人问津。能拥有这样一条月牙舟,想必眼前的小丫头极受家里人宠爱。 “它叫月牙,是哥哥帮我炼制的!”清月脆生生答道。 一听这话,方剑心本想请他代炼制一条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28.变故横生难预料 月牙的度很快,不久,便甩掉了棕熊,在一处坡地上停了下来。一路上,两人互通了姓名,方剑心十岁,清月五岁,方剑心便直接称清月为妹妹,清月则称方剑心为姐姐。清月年纪小。但是身上法宝多,修为已经是练气期九层,而方剑心年长,经验较为丰富,两人商定结伴而行。 “方才姐姐之举,实在是情势所迫,幸而妹妹仁厚,不吝出手,这是我天音城方家的信物,月儿以后若有事可以去天音城方家找我。”跳下月牙,方剑心郑重开口。 “方姐姐言重了!”清月也不推辞,修真之人不爱欠人因果,便顺手收下了,虽然不满对方祸水东引的行为。 “月儿是和哥哥一起来看热闹的,不过哥哥和月儿可能没有传送到一处,月儿只能自己在这里四处找找了。姐姐有要采集的东西吗?”清月开口问。 她们所处的位置是一座小山的半山坡上,前面是林木稀疏的山林,南面是茂密的草地,西侧有一处大湖,东边是林地。 “我需要三阶药材凝霜花和白菖蒲,都生在靠水的地方,我们向西走吧!”方剑心提议。 “好,我要灵果以及灵药灵草的种子!”清月复议。 两人一路且采且行,清月现,方剑心为人处世还算公道,对清月也多有照顾,虽有几分大小姐脾气,但只要不涉及方晴,心地还是极好的。 据湖面约有十几丈时,便能看见一簇白菖蒲生在近岸的湖面。 “白菖蒲是三阶灵药,旁边一定有妖兽守护,我去引开妖兽,妹妹沉积采药。”方剑心如是吩咐。 清月沉默,暗自凝神戒备。 随即,一条火红色的长鞭出现在方剑心掌心,方剑心悄然走向湖面,长鞭击水,与此同时,一条鱼形怪物越出水面,两道水箭向方剑心射去。 方剑心人在半空,凌空转身避开水箭,一鞭劈向鱼妖头骨,却见头骨处,甚至一条鞭痕都没有留下。方剑心当机立断,这只怕是一条接近二阶的鱼妖,当即收势,向岸边飞掠。同时向清月打出快逃的手势。 清月不退反进,手中青木剑迎着鱼头前进的方向斜斜挥出,落点恰在双目的位置。 但见凭空泛起万千花雨,点点斑斑,似有无声的叹息,随着花雨的弥散而弥散。杀机,无处不在,又似无处在,剑气所笼起的花雨,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转瞬,湮灭在一片血花中。 剑收,鱼妖笨重的身子跌落在沙地上,双目处,有两道骇人的伤口,已经彻底死亡。 方剑心显然没想到,眼前不过五岁的小姑娘剑法居然如此厉害,死亡,在她的剑下,像一场优雅而美丽的花与海的舞蹈,像一声低低回回的微带着惋惜的叹息,让人们不觉可拍,反而觉得留恋。 “你是叶家的人?我听说叶家有一部剑法也很厉害,只是他们家以丹药和法器出名,少有人见叶家剑法罢了!” 清月淡笑不语,只是开始请教猎物的处理方法。 接下来几日,两人一人引妖,一人采药,不过,引妖的人换成了清月。而收拾猎物的人则是方剑心。 清月不能再进碧落,便将火松鼠的蛋带了出来,每日用木灵力温养。清月注意到,蛋壳上的紫色花纹越来越宽,也越来越深。今天,清月偶然能听到蛋壳里的小东西敲击蛋壳的声音。 清月找了处山洞停下来,在洞口放好防御阵盘,用灵石在地上摆了个聚灵阵,同时向蛋中输入灵力。 方剑心也是第一次见灵兽出壳,也看得津津有味。 敲击声越来越大,越老越密,良久,两只小爪子扒开蛋壳,一个毛绒绒的松树脑袋探出来。小家伙直接吃掉蛋壳,便拖着毛茸茸的长尾巴一步一晃的向清月走去。 小家伙通体呈白色,额头和四肢上有紫色斑纹,几乎与身子等长的大尾巴上也有几条紫色的纹带,通体只有拳头大小,很是粉嫩可爱。 清月不慌不忙的结了一个平等契约,紧接着,识海中便感到一阵微弱的精神力传来。 “月儿妹妹,你这该是变异火松鼠吧!”方剑心羡慕道。火松鼠很是常见,这种小妖兽能力不强,但胜在灵智高,生的漂亮,很受女修喜爱。变异兽则是万中无一,谁也说不准会变异出什么能力来。 “的确和平常的火松鼠长得不一样,我也不能确定。”清月摇摇头。 “主人,饿!”识海中传来小家伙的神念。 “这么快就能说话了?额,你吃什么?” “我这里有灵兽丹,你喂它这个吧!”方剑心开口,递过来一瓶灵兽丹。 果然,小家伙吃过丹药之后,便直接睡去了。 “方姐姐还有没有多余的灵兽丹,可否卖给月儿一些?” “小家伙在幼生期吃这种灵兽丹即可,等几个月后,灵兽的血肉也可以喂给它,到时就不必再依赖丹药了!”方剑心又递过来几瓶,“这些就够小家伙长大了,三天一粒,不能多用。 “谢谢方姐姐,我可以用灵石换吗?”清月此时开始庆幸有方剑心在身边了。 “不过是些不值几个灵石的丹药,月儿若是过意不去的话,碰到凝霜草多分我一颗就好了!”方剑心不甚在意的开口,“你这小东西叫什么名字?” “紫灵!”清月想了想,开口道。 “小家伙,以后你就叫紫灵了,紫灵!”方剑心一边抚摸着紫灵软软的毛皮,一边逗弄道。 “紫灵,紫灵.......”清月的识海中,也传来小家伙浅浅的回应。清月没养过灵兽,也觉得这小家伙太聪慧了些。 “它什么时候能开口讲话?” “等到二阶吧!一般灵兽要四阶才能讲话,灵智高一些的,比如火松鼠,二阶就可以。”方剑心也觉察到清月似乎对一些常识很不了解。 清月不好意思的笑笑,两人继续向前走。 凝霜花长在背阴的水边岩石上,其色如雪。附在岩石上,如冬日的窗花,很是美丽。凝霜花是炼制三阶丹药驻颜丹的材料,并不好找。 清月警戒。方剑心则在岩石中搜寻,几日后,方剑心现了一株生在岩石上的凝霜花。尽管两人动作很小心,还是惊动了它旁边的守护灵兽。 一条白色的水蛇浮在水面,一双三角眼冷冷盯着两人。 “是二阶白蟒,分开逃!”方剑心匆匆开口,两人分别向两个方向逃去。 清月不料居然撞见二阶妖兽,她一直以为这是个限制修为的秘境,只存在一阶妖兽才对。此时已经来不及用飞行法器,只好向身上连连拍出几张疾风符箓,右手紧扣青木剑,左手握住白绢,一路奔逃,一路将自己练手做的各种阵盘插上灵石丢出。白蟒果然被困在了阵中,清月趁机取出月牙,打开钟形防御法器,在白蟒巨力打碎阵法破阵而出时加离开,将白蟒引向远处。 月牙的度堪比金丹初期修士,不久,白蟒便被甩在了身后。 清月跳下月牙舟,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四周是稀疏的林子,浅草萋萋,日色已昏,辨不清方向。清月没有觉察到周围人或者动物的气息,心头却有警兆一直未散。 “噗通!”一条白色巨蛇的身体忽然坠落在清月身前,接着,一只蓝翎孔雀出现在巨蛇身边,熟练的剖出妖丹,一口吞了下去,这才看向身边的小丫头。 清月心下大惊,想要逃,却现身子动不了丝毫,连碧落都无法进入。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笼住了全身,自己还是太渺小了。 “小姑娘,我助你杀了白蟒,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蓝孔雀口吐人言。 “前辈请吩咐。”清月涩声开口。 “我闻到你身上有冷月心莲的味道,我主人因为中毒,神识受创严重,你若是能用心莲帮我主人疗伤,我主还有重谢。” “好,我能否先见见贵主人!”清月放下心来,有所求就好。 眼前的景色忽然褪去,显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石室,一个白衣人盘膝坐在石床上。 清月只抬头看了一眼,便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虽不知眼前人究竟容貌如何,但那份清华与尊贵气度却让人不敢直视,仿佛天生便是站在云端的神祗,即便伤重,依然不容亵渎。 “且将冷月心莲拿来给我看看!”白衣人诧异的看了清月一眼,淡声吩咐道。 清月从碧落中取出盛有心莲花瓣的玉盒,交给蓝孔雀,蓝孔雀转呈给白衣人。 “你可会炼丹?”白衣人问。 “不会。”清月摇头。 “放出你的丹火,让我看一看。” 29.相逢对面不相识 冰蓝色的火焰晶莹剔透,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像燃烧着的海蓝色水晶,极为美丽。 白衣人和蓝孔雀同时惊呼:“天心神焰!” “你叫什么名字?”白衣人陡然变了脸色,一向淡漠的目光有如针刺,直直刺到人心里。清月顿感不适,白衣人似有所觉,收回眼中的炽热,目光重新变得温和,温和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 “叶清月!”清月无力的开口,无心去关心白衣人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刹那的温柔。 “天心神焰与至阳的金乌神炎,至阴的九幽冥炎并称三大异火,其中,天心神炎极富生机之力,妙用诸多,珍贵无比,以后,切勿在人前施展。”白衣人温声道,语中不乏关切之意。 “多谢前辈指点!”听得出白衣人口中的关心之意,清月虽然不明所以,依然诚挚道谢。 “我有一丹方,是一阶丹药玉露丹的丹方,玉露丹对我现在的伤势极为有利,我给你炼制手法,你来炼制。天心神焰能提升成丹率和丹药品质,十日,足够你炼出一炉玉露丹了。”白衣人说罢,丢出一枚玉简和几个玉盒,不再开口,仿佛笃定了清月不会拒绝,径自闭目调息。 清月认命的拿起玉简,仔细看过丹方和炼制手法,熟记在心。从丹田中祭出“流云”,银白色的小鼎,一下子变为三尺高,一尺宽的药鼎,周身纹饰流动,很是华贵。又将大量辟谷丹的材料取出,方便练手。 “看不出,你这丫头还颇有身家,除了一个随身小空间,还有这样一件成长型仙器!啧啧,真是好运道!”蓝翎孔雀忍不住出口。 清月心下一惊,不想碧落藏的如此隐晦,还能被人觉察。 “别多心,你那小空间是我主人看破的,主人精擅空间阵法和禁止,你那点手段瞒不过主人。丫头别多想,我家主人还看不上你的那点身家,若是你的丹药入了主人的眼,主人绝对不会亏待你。”大约是看透了清月的担心,蓝孔雀闲闲开口。 清月没有觉察到眼前一兽一人有丝毫恶意,便专心炼丹大业不提。 七日后,清月用神识仔细的感受着炉内的情况,待到丹药成型凝固,药香已经开始四溢时,果断打出缚丹印,十枚莹润的乳白色丹药出现在掌心。丹身上,缠绕着几圈蓝色的晕纹,这是丹纹,是丹药达到上品的标志。在上好的丹火和丹炉的加成作用下,清月提前炼出了上品的玉露丹。 清月带着丹药再次去见白衣人时,白衣人的脸色似乎透明了许多,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清月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能及时炼出玉露丹,三天后,结果会怎样。 白衣人接过丹药,脸上依然不见喜怒之色,温声开口道:“我要闭关十日,这十日你便在这附近活动吧,这山洞尽处有一处大型灵石矿脉,所以秘境灵气才能如此浓郁。你可以在附近采药,也可以去采些灵石,阿蓝,就是那只蓝孔雀,会护你周全!” “晚辈所习心法,是《碧落心经》,于疗伤有奇效,不知前辈可愿晚辈出手一试?”清月心中不忍,主动开口。 “我是中毒,不是受伤,玉露丹恰好对症,十日足够,不必担心。” 接着,便见白衣修士在身边又加了一道防护法阵,自去入定了。 “丫头,跟我来吧!”蓝翎孔雀一抖尾羽,五彩流光一闪而逝,当前带路:“先去看看灵石矿脉!” 清月总觉得,孔雀待自己像是看待自家晚辈,说不清这种诡异的直觉从何而来,也便不去深究,跟着蓝孔雀向山洞深处走去。 光线渐渐昏暗,脚下的泥土渐渐潮湿,空气中腐叶的味道混含着苔藓特有的湿热的泥土的味道,越浓郁起来。清月举起一枚月光石,盈盈清辉洒落在越来越逼仄的山洞里,耳畔,洞顶水滴滴落的清响清晰可闻。 蓝孔雀在一面不规则的洞壁停下。 在月光石柔柔的光影里,翅膀斜斜一划,硕大的石块从洞壁上脱落下来,露出流溢着青色光辉的灵石原石。 “秘境还有十几天就会关闭,你尽量多带谢吧!”蓝孔雀说完,便闲闲的坐到一边,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堆果子,坐到旁边的岩石上,边吃边看。 这些灵石呈天青色,晶莹剔透,不掺杂质,都是罕见的上品灵石。清月不再多想,手执长剑,规整的将灵石一块块削下,顺手装到储物玉佩中。累了便停下来打坐休息,吃几枚灵果,休息好了,便继续采集。逼仄狭窄的山洞,一点点被拓宽,延展。 十日后,蓝翎孔雀又出现在清月面前,“丫头,主人出关了,正要见你!” 淡淡的日光带着宜人的温度洒落在林间,清月走出洞口,尚有几分不适应,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嘴角挂着几丝浅笑,别有几分灵动。紫灵在碧落里呆得久了,清月也一并放了出来。小家伙蜷在清月肩头,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挡在眼前,煞是可爱。 蓝翎孔雀诧异的看了紫灵几眼,使得小家伙死死抱住尾巴,把自己挡的愈严实。 白衣修士站在一株碧桐树下,神色清冷无波。气色已经比之前好上太多,望见清月时,凤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暖色,气度清华,姿态尊贵,仿佛立在云端里的神祗。 “与你同来的那个小姑娘大约是要回来找你,现在还困在我闭关时所设的迷阵中。你无需担心她的安危。”接着又递过来一枚储物玉镯,“里面的东西,你或许用得上,那枚令牌是我的信物,务必妥善保管,切勿外传。切记,别在外人面前动用丹火,最好自己去寻一种异火融合,遮掩住天心神焰。” 语毕,深深看了清月一眼,便与蓝孔雀一道消失在原地。 清月顺着来路走了数百米,便在一片林子里见到了方剑心。 “月儿,你也陷在阵法里了?”方剑心关切的问道。 清月没想到方剑心还会回来找自己,心中有些许感动,只好含糊应道:“嗯,不知怎么回事,阵法消散了,我走了没多远就见着方姐姐了!”方剑心未曾多想,两人一路,又6续收集了些材料,一路上倒也有惊无险,终于到了秘境关闭的日子。 30.明年花好与谁共 清月与方剑心一道被传送出秘境,回到来时经过的大厅时,大厅中已没有多少人了。 叶霄一看到清月,快步走上前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人没受什么伤,提着的心才放下来。他自己在秘境中没见着妹妹,一直提心吊胆。 “月儿,这位是......?”叶霄疑惑的目光投向方剑心。 “晚辈方剑心,见过前辈,叶公子。晚辈与月儿妹妹被传送到了一处,在秘境中同行许久。”方剑心主动开口,行了一礼。 “方姑娘不必多礼,月儿蒙姑娘照顾,叶霄多谢!”叶霄诚心道谢,举止温文有礼,风采卓然,方剑心也不由在心中称许,这一身风华,纵未修炼,也让人称羡。 “方姐姐可有住处,若是方便,不妨与月儿一同去青府小住几天?”清月对方剑心有几分欣赏,这位大小姐只是性情骄傲了一些,对自己着实照顾。 “如此,打扰了!”方剑心是偷偷跑出来的,身边没带护卫,一个人在城里的客栈里居住。与清月同住,一来安全,二来清月潜力不凡,她也有心深交。 五人乘坐小船离开,一路上,叶霄放开气势,没有人敢来找麻烦,一路畅通无阻。清月简单讲了讲自己的经历,也得知叶霄此行很是顺利,竹音则没能进入秘境。 刚一回到青府,便见一身青色衣衫的管家守在门口。 “叶公子,叶小姐,有两位姓叶的客人在客厅等您。” “福叔,方姑娘是我的客人,劳烦安排到我的碧落轩居住。我与哥哥去见客人。”清月向管家介绍方剑心。 管家会意,躬身道:“方姑娘,请随在下来,碧落轩的客房一直有人收拾,您先住在那里。” 叶霄与清月向客厅走去。 古雅的客厅中,一身白衣的叶清宸正与一慈眉善目的长髯老者饮茶。叶霄一见那老人,立即挥退下人,拉着清月大礼参拜:“叶霄拜见老祖,老祖,这是叶霄南下寻到的亲妹妹,清月。” 清月亦正色道:“晚辈清月拜见老祖!” 老人点点头,示意二人起身,目光在清月与叶霄之间逡巡。 清月刚刚站起身,但觉手上一重,低头时便见叶清宸俯身,食指搭在自己腕脉上,随即,一股微弱的气息沿着腕脉流进自己的经脉,片刻后,那股气息又收了回去。叶清宸向老者颔道:“确是叶家血脉无疑。” “这位是叶家嫡支派来南嘉分支选拔优秀弟子的使者,负责今年的选拔。”老人开口介绍道。 “你们称我二公子就好,先测灵根吧!”叶清宸神色浅淡,抬手止住二人行礼,袖袍一挥,桌子上便出现了一个测灵盘。 结果不出所料,叶霄是风灵根,清月是木灵根。 “好,果然是我叶家子弟!”老人家心怀大尉,难掩喜色。 “你们二人明日随我启程,前往天音城本家,今晚且收拾一下东西,剩下的事情会有人替你们办,不必担忧。”接着,有取出一本小册子,交给叶霄,“这是一部风属性天级功法,叶霄,你可以先拿去参悟,不得外传。叶清月,你且留下,我需要了解你修习的功法及进度。” 叶霄神色恭谨,垂称是,有几分担忧的看了清月一眼。清月眨眨眼,回以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叶霄无奈的看了清月一眼,与老人一起起身离开。 清月抬起头,恰好对上叶清宸似笑非笑的眼神。清月猜到,自己独自涉险必然会让叶清宸生气,正琢磨着如何先把眼前这关过了。 “月儿,来,给我讲讲你在秘境的经历吧!”语气温柔,不带丝毫烟火气,清月却觉得自己仿佛听带了猛兽进食前摩拳擦掌的声音,忍不住身子一颤。 “宸哥哥,我带着竹叔的,不是一个人!”清月开口道。 “嗯,竹音确实失职,明知道秘境限制修为还敢带你过去!”叶清宸温声道。 清月明白,此时的叶清宸绝对惹不得。说不得,连竹叔都得搭进去。连忙老老实实的将在秘境中的经历叙述了一遍,只除了遇见白衣人和炼丹以及天心神焰的事,被清月下意识带了过去。好在叶清宸关心的不是这个。 “你们进了修真秘境,你还在那里遇到了方剑心,现了大型灵石矿?”叶清宸沉吟道。 “嗯,方姐姐应该不知道灵石矿的事。对了,秘境中还有一个人,好像叫方晴。她也进了幻境。”清月觉得,这一点可能会让叶清宸感兴趣。 “方剑心也跟你住进了碧落轩?”叶清宸显然早已觉。 “嗯,方姐姐很照顾我。”清月替方剑心分辨道。 叶清宸不置可否,却将这句话留在了心里。 “我有礼物给宸哥哥。”清月从碧落里取出连个玉盒,一个装的是冷月心莲的莲子,一个装的是云醉茶叶。 “冷月心莲开花了?”叶霄诧异的问,不想清月真的救活了冷月心莲,还顺利的让它开了花。正好手里莲心丹的材料只缺莲子这一样,这花开的恰是时候。 “礼物我收下了,月儿可有什么想要的?”叶清宸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哥哥是风灵根,宸哥哥可否替他炼制几件趁。 “我会留心的。时间不早了,我陪你回碧落轩吧!” “嗯?”清月不解。 “我的住处也安排在碧落轩!”叶清宸回道。 “我身边有两个侍女,都是双灵根,我想把她们也带去天音城。”清月有些尴尬,顾左右而言他。 “我见过她们了,明天,送你们一道过去。”叶清宸边走边说。 “月儿,你这里真漂亮!”刚一踏进碧落轩,方剑心便迎了上来,很是兴奋。 “这是......”清月冲方剑心指了指叶清宸。 “见过清宸公子!”方剑心总算注意到叶清宸,吓了一跳,慌忙见礼。 叶清宸神色冷淡,点头回礼,“方小姐可是要回天音城,方便的话,明日我们恰好顺路。” 方剑心对叶清宸的冷淡不以为意,想必叶清宸在人前总是这幅生人勿近的模样。 “劳烦清宸公子费心了!”方剑心点头应允,这样一来,她回程便安全了很多。 “方姐姐,我带你到我房间转转。”清月自觉两人之间场面颇为尴尬,便拉着方剑心告辞。 浅粉色的碧落花开开落落,斑驳染红了园子里的小径。碧落城永远是春天,碧落轩里的碧落花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开落,站在花树下看花的人,却又要改换了。 31.别有幽愁自心生 依然是纯白色的云舟,恍若一座小小的庭院,几株栽在法器花盆里的雨欢花树随意的摆在院子里,纷纷扬扬的浅黄色花瓣,悠悠然飘落在天青色玉桌上,冷香淡淡,随着远方氤氲着的云气,微微浮动。 叶清宸独自坐在石桌旁,在纷繁灿烂的雨欢花花树下,静静研读手中的玉简。白衣墨,清朗疏华,偶尔有浅黄色的花瓣落在肩头,流连着不肯离去,别有一股潇洒**,然物外的清华。 叶清宸的气场太强,自上了云舟,踏上了去往天音阁的路,清月便拉着方剑心回自己房间聊天,叶霄也在自己房内研读功法。 方剑心坐过无数次飞行法器,却从未坐过如此舒适,如此精美的飞行法器。不由的轻声叹道:“不愧是‘清宸公子’的云舟,果然精致舒服到极致!” “‘清宸公子’很有名吗?”清月好奇的问。她虽然能猜到叶清宸不简单,却不知有多么不简单。 “当然!‘清宸公子’是越阳峰天和祖师的唯一传人,他们那一脉只收雷灵根弟子,一向人丁单薄,这一代山上便只有祖师与‘清宸公子’两人。天和祖师俗家姓顾,是化神初期的修士,天雷灵根,‘清宸公子’也是雷灵根修士,随天和祖师修习雷属性功法,三十四岁便结成金丹,是天音阁目前结丹年龄最小的修士,名望,辈份极高。” “方姐姐也是天音阁的弟子吗?”清月接着问道。 “还不是,不过今年天音阁开山门,我一定会去拜师的。”方剑心应声,想到前世的师傅与师姐妹,不禁生出几分唏嘘来。 “什么是‘开山门’?” “天音阁每隔十年,会大开山门,招收新弟子,俗称‘开山门’。”方剑心神色间有几分黯然,低声解释道。 气氛一时有些沉寂,清月怀里的紫灵忽然嫩嫩的叫了几声,清月回过神来,看向紫灵,却见小家伙盯着不远处走来的雪色云狐,尾巴摇的正欢。 云狐脖子上挂着一枚储物玉佩,只见它跳上石桌,随即从玉佩中取出一个小酒壶和小酒杯来,灵巧的将酒液自壶中倒入酒杯里,然后两只雪白的前爪捧起酒杯,小口小口的啜饮者。 清月看得好笑,放开小家伙。紫灵从清月怀里跳出来,向小云狐跑去。跳上石桌,讨好的看向云狐爪子里的酒杯,低低的叫唤了两声。拳头大小的紫灵站在约有成人巴掌大小的云狐身边,很是有趣。 紫灵磨了好一会,小云狐终于勉为其难的放下酒杯,向紫灵退了退。 紫灵心愿得偿,伸出软软的舌头,将酒液天了个干净。接着,小家伙倒退两步,忽然一头栽倒在石桌上。 “紫灵!”清月急忙冲上去,仔细检查了一番,依然不知道小家伙究竟怎么回事。 “月儿,怎么了?”叶清宸出现在门口。 清月将紫灵递给叶清宸。 “它喝醉了,以后,少让它碰酒。”叶清宸检查过后,淡淡说道。 “噗!”方剑心笑了出来,清月无语的提起小家伙,顺手扔进碧落空间里。 忽然,叶清宸脸色一变,快步走向叶霄的房间,“叶霄应是进入炼气期了,你们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之前,叶清宸亲自运功,帮助叶霄将一身元力化去,又吩咐他开始打坐感受灵力。不想,才半天不到,叶霄便进入了练气一层。 “你哥哥天赋真好!”方剑心由衷赞叹道。 “哥哥虽是化去了元力,但身体基础还在,修炼起来自然会快啊!’清月虽是这样说,心里依然有几分掩不住的兴奋。 清月的声音刚落下,叶清宸便走出了房间。身后,跟着换了一身衣服的叶霄。洗筋伐髓之后,叶霄风姿更胜从前,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让人见之忘神。 “叶公子好风采!”方剑心脸色微红,出声赞叹。 “哥哥好风姿!”清月喜形于色,也随声附和。 “谬赞了!”叶霄浅浅一笑,温声说道。 “叶霄,你的修为还需再加巩固,不可懈怠。清月,你也有功课要做。”叶清宸无端端觉得,自己对清月太放纵了些,以至于她分了太多心思在别的人和事情上,遂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简,“回去背熟,晚上我要过问!” 清月可怜兮兮的抬起头,试图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找出一点松动的痕迹来,无奈,叶清宸不无所动,显然是拿定了主意。 叶霄似乎想开口求情,还未张口,便触到叶清宸扫过来的淡淡的目光,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清月泱泱接过玉简,苦着脸向自己房间走去。方剑心着实可怜清月,刚想过去陪陪她,便被叶清宸拦了下来,“月儿着实太贪玩了些,是该收收性子了。听说姑母又闭关了,不知近况如何?” 清月没有转身,却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母亲要冲关,听说二十年内不会出关,剑心也许久未见母亲了!”方剑心不明白叶清宸为何当众问自己这些,却也如实回答。 清月的心沉了下来。 她知道,叶清宸这是借方剑心之口把消息透露给自己听。当下心神微颤,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说不清心中是何感觉,怔怔的看着掌心的玉简,许久未动一动。 “姑姑不是寻常女子,心志远较常人坚韧,不会出事,你不必担心。”不知何时,叶清宸出现在房中,一手轻抚着清月的肩膀,另一手轻轻打开窗子,浅黄色的雨欢花簌簌开落,幽幽冷香让清月脑中为之一清。 “我知道,她若无事,我枉自担心,她若有事,我担心无益。”清月低声说道。 “你明白就好。”叶清宸知道,清月已经在渐渐接受与母亲的长久分离,她们曾经一起生活了如此之久,乍然以近乎决绝的方式分离,心中必然留下重重的痕迹。她的笑脸下,藏着不为外人知晓的痛楚。若不及时引导,于心境极为不利。是以,有些话,有些事,尽管痛苦,却是必需。 望着清月单薄的身子,复杂的脸色,叶清宸心疼,却并不后悔。他不允许此事成为清月的心结,乃至心魔。如果必要,他不介意用这样近乎残酷的方式提醒她,锻炼她,要她学会平衡心态,学会收敛情绪,学会权衡取舍,直到她长成一个真正无所畏惧的强者。 清月轻轻拈起一朵雨欢花,目光透过大片大片的雨欢花树,在浅浅的黄色里,一点点沉静下来。 32.心除桎梏天地宽 暮色自四野弥漫开来,墨蓝色的天幕上,寒星点点,细细碎碎的缀在天幕上。弦月半弯,悄然挂上了东方天际的一痕轻云。云舟整个被巨大的防御罩笼住,月光石盈盈的清辉,温柔铺满了整个房间。 清月稍稍侧头,便能看见叶清宸白衣墨,俊雅优容的的身影。一直以来,在自己面前,叶清宸从来都是一副温和体贴的模样,以至于自己时常忘了,忘了这同样也是一个智狡如狐,强势凌厉的风云人物。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骨子里同样有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与狠绝。 许是自己在红尘俗世呆得久了,有了新的亲人、朋友,以至于自己也习惯了俗世的生活,习惯了安逸与满足,忘了自己不能相认的亲人,忘了自己不能白于天下的身世,忘了自己随时可能会面临的危机。在这个世界里,生命的长度与宽度同时被以极大的限度延展,危险与机遇并存。这里有与自己血脉相连并关心着自己的亲人,他们身边不需要弱者,也不允许弱者的存在。这一世,自己不再是风雨里的匆匆过客,看过花开花落、云聚云散,却挽不住一缕春风里的新绿,一瓣秋雨前的冷香。大千世界,何奇不有?我辈躬逢其盛,何其壮哉,何其精彩!岁月峥嵘,我辈何惧风(feng)流(1iu)! 窗外,星空正璀璨,月光正温柔。在星与月的辉光中,精致清婉如画的小姑娘,浅浅一笑,恍若在月光下绽放的一朵百合花,带着一抹动人心魄的清韧之美,让人移不开目光。 叶清宸会心一笑,心头明了,这丫头是一方璞玉,只要好好琢磨,终有一日,会大放异彩。 清月自激越的心境中醒来,明显感觉到心境提升了许多。修士修为提升,只需攒够灵力,心境提升,却需反复打磨。前世的自己,寻不到归属,找不到依附,便固执的把心锁在独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不在意别人,甚至不在意自己,刻意的去忘却孤独,却有时时为孤独所掌控。逃无处逃,避无处避,是漫无目的的飘游在天上的云。灯火下的欢声笑语,与我无干;春朝秋月夜的爱恨情仇,与我无缘。不介意太阳与月亮的交替;不在意风从何处起,又向何处去;甚至不介意会不会有一阵苍劲的风把我吹散,明天的我会不会还飘游在今日的蓝天。一个总是步履匆匆的看客,一个四处寻找故乡的无根的旅人。穿越后的自己,更像是被预定好轨迹的恒星,顺着剧情与境遇的安排,无动于衷的扮演者自己的角色,冷眼旁观自己与周围的一切,从大幕拉开的刹那,走向最终闭幕的结局。顺势而为,随遇而安,苦乐随势,悲喜遂境,从未想着主动掌控什么,握住什么。而现在的自己,开始明白,与其寻找归属,不如自己掌控自己,做自己的归属;与其顺天安命,不如亲手把握命运,主宰自己的轮回。如书中所言:我辈修士,当锐意进取,与天争命! “你这丫头,天赋、悟性都极好,只是姑姑太宠你,养成了这般惫懒的性子,没人压着,便荒废修行。”叶清宸见清月醒来,眼中透出满意的神色,轻笑着开口说道。 “我还小,姑姑宠我才正常!”清月不甚在意的说,五岁的孩子,本就该只会玩才对。 “年纪小,有些习惯现在改还来得及。你现在空有一身修为,修炼的又是没什么攻击力的木属性功法,正应该多学些保命的手段,增加实战经验。我们这次不坐传送阵,直接飞回天音城,大约要飞三个月,明日起,我会亲自指点你剑法,至于辅修技艺,符箓、炼丹、炼器、阵法你选一样修习。” 清月修习的是叶家珍藏的高级功法《潇湘忆》,虽然才自行修习到第二层,已觉察到其间变化万千,博大精深,自然渴望来自高手的指导。叶清宸的话,正中下怀。 “听方姐姐说,宸哥哥是越阳祖师唯一弟子,剑法高深,我也正想请宸哥哥指教。月儿没有火灵根,还是学阵法吧,娘亲给我的阵法玉简我才看了不到一成!” “也好,阵法之道,我大约还是能教的了你的,不过,符箓还是要会一些,这个现在不急,就从书法开始练起吧!” “我就不能直接学画符吗?”清月前后两辈子都没怎么碰过毛笔,上辈子用不着,这辈子只碰过一次就让清月深恶痛,后来要写字时,要么用神识直接在玉简上刻画,要么用自制的石墨铅笔。叶心澜舍不得强迫她,她自己也就懒得练习。 “不行。”叶清宸拒绝的很干脆,他不是叶心澜,这丫头的一些坏习惯,他必得给改过来。 “那让哥哥教我好不好,我们相认不久,正该好好培养培养感情。”清月自觉,若是让叶清宸见着了自己的毛笔字,这三个月,自己绝对不会好过。 “叶霄修行太晚,要把时间用在修习功法上,没时间指点你。” “我可以给哥哥摆高阶聚灵阵,我从秘境中带出的上品灵石多,这样一来,哥哥可以快提升修为,还不用担心根基不稳。”清月在瑶台秘境中,带出了近百万上品灵石,其中有一部分是风灵石,还在蓝翎孔雀的指点下将矿脉所有的极品灵石,一共十枚,全部带了出来。极品灵石不仅灵气储量极大,还能反复充灵使用,数目极少,只能在少数大型矿脉中找到,基本上有市无价。现在的清月,身家极丰。 叶清宸不说话,只是神色诡异的看着她。 “我这里还有近十万上品雷灵石,也可以送给宸哥哥一半。”清月急了,不惜开出天价。灵石有属性灵石和无属性灵石之分。无属性灵石最为常见,任何灵根的修士都能使用。属性灵石较为少见,且只有对应灵根的修士才能使用,但灵气含量是同等阶无属性灵石的十倍,在某些阵法中还有专用。变异属性灵石更为少见,而雷灵石,与雷灵根修士一般,尤为少见。 “月儿,你的字到底差到什么程度,就这么不愿被我见着?” “这么说,宸哥哥是答应了!”清月没去接叶清宸的话,这话也没办法接。 “嗯。不过,若是三个月后还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会亲自指点你的。”叶清宸微笑着说。 33.风刀霜剑暗相逼 叶清宸敲响叶霄的房门时,叶霄正坐在窗边读书。因为神识还不够强大,叶清宸给了他许多纸质的关于修真常识的书。 “清宸公子?请进。”叶霄微微有些讶异。 叶清宸微微点头,走进叶霄房中,二人分主宾坐下。 “舍妹自幼流落在外,长于草野之家,性子活泼些,还请清宸公子多多担待。”叶霄看得出来,清宸公子对自己的妹妹似乎很是看重,有意好好栽培。叶霄虽然之前未曾涉足过修真界,但久居京中,本人又出身王府,以无根基的庶子之身架空王府世子,年纪轻轻因战功显赫而受封郡王,位高权重,看人自是有几分独到之处。他不担心清宸公子会伤害到清月,但有些场面话还是要说。再则,他虽然希望妹妹成为强者,却也不忍失而复得的妹妹受委屈。 “月儿天赋、悟性都很好,荒废了太过可惜。自明日起,我会把她带在身边,指点她修行。她那性子,不适合娇养。”叶清宸神色温和了些,看得出,叶霄真心疼爱这个妹妹。 “劳烦清宸公子费心了!”叶霄神色平和,浅浅一礼。他们兄妹势弱,对方还肯做出如此姿态,是为尊重。叶清宸此人,气度不凡,威仪天成,必是久居上位之人,,妹妹能得他庇护,是为幸事。他当得起这一礼。 “依照惯例,本家在分家选送过来的子弟,一般都会算作旁支,但你们兄妹二人天赋极为杰出,我可以做主,将你们记为嫡支,在家族中,嫡支的待遇远远优于旁支。”这是招揽,也是**。叶霄如果应承,就意味着,他们兄妹二人将依附于叶清宸羽翼之下。 “叶霄久居俗世,不知修仙界中的规矩,对本家亦是所知有限,可否请清宸公子解惑。”叶霄没有给出承诺,他要看看你清宸公子的分量有多重,值不值得他真心投靠。 “修仙界重实力,强者为尊。”叶清宸微微一笑,淡声开口。气息微微外放,恰好使得叶霄能感受到来自于自己的强势,又不会因此失态。是试探,也是威胁。 “叶霄相信,清宸公子不是鲁莽之人。”叶霄神色未变,依然温文有礼,他能肯定,自己和清月值得对方看重的,只可能是资质与天赋。这时候,自己越是表现出色,在对方的眼里分量也就愈重,同时,也就越安全。叶清宸明显不是气量偏侠之人,对有潜力的晚辈,不管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自己,都只会尽力收服,绝不会轻易扼杀。 “你说的不错,能从无根底的王府庶子,成为名满京中的‘玉箫公子’,我相信你的眼光。若有一日,你有了决定,我随时恭候。”叶清宸颜色和悦,并不计较叶霄自抬身价的行为,他本就没打算今晚得到什么答复。之所以来此,更多的还是想看看此人对清月的态度,清月很在意这个哥哥,他可以不在意叶霄,却不能不在意清月。而今,在他看来,叶霄此人,真心在意这个妹妹,同时又有能力,有天赋,值得他费心思。 “月儿还未睡,你不妨去看看她。”叶清宸起身告辞,临走时随口说道。 门外月色清凉,星星点点的雨欢花飘落,树影横斜,被月光拉长的影子,斜斜铺在流泻了一地银霜的白玉阶上,分外幽美。 “哥哥,你怎么过来了?”清月打开房门,把叶霄让进房中,半是惊讶,半是欣喜的问。 叶霄仔细看了看清月,确定清月身上、脸上没有任何受委屈的迹象,微微放下心。 “你在房里闷了一下午,哥哥担心,是不是清宸公子为难你了?” 清月心里一暖,娇俏一笑,月光下,愈显得眉目清婉,容颜如画。 “哥哥怎么知道?” 叶霄见此,反而笑了:“需要哥哥帮忙吗?哥哥虽然打不过清宸公子,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哥哥字写得怎么样?”清月抬头,认真问道。 “还好。”叶霄忽然觉得,这个答案很重要,至少对清月,很重要。 “太好了,宸哥哥要我明日开始习字,我想和哥哥学,宸哥哥允了我三个月,若是不能让他满意,他就亲自教。哥哥一定要帮我过了眼前这一关才好。” 清月快言快语,语气中微带着几分孩童的稚气。 “宸哥哥?清宸公子要你这么称呼他的?” 叶霄眉头微挑,若不是清月才五岁,叶清宸又一向不假颜色,他都要以为对方是有意引诱自家妹妹了。他承认,自家妹妹的确容色倾城,聪慧可人,可毕竟才五岁,叶清宸不至于如此下作。 “哥哥!”见叶霄不出声,清月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说出的话,居然真和孩子一般,稚气十足,最近,自己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孩子了。 “放心,有哥哥在呢,会有办法的。”叶霄不再多想,反正清月还小,就当是叶清宸示好之举好了。 34.花下问剑话潇湘 “潇湘剑法是叶家嫡传剑法,叶家以炼丹、炼器之术立足天音城,剑法也对神识与阵法有所侧重。潇湘剑法是天级功法,与阵法大量结合,着重神识对灵力的精微控制。虚虚实实,变化万端。月儿,现在我是你的对手,尽你所能,向我出剑。” 叶清宸随意的站在一株雨欢花树下,手握一条雨欢花树树枝,树枝枝头还挂着几朵浅黄色的雨欢花。朝阳斜照在银色的衣衫上,浅浅的描出一片金色。清月站在对面三丈处,反手斜扣住自己的青木剑,身子微倾,一身漂亮的蓝色衣裙无风自动,裙子上的银色纹饰微微流动,如飘在天上的云。 青色的剑自背后斜斜向上挥出,随着剑光的闪动,大片的浅粉色碧落花无声绽放在半空中,剑身轻轻颤动,花海微微旋转出一个太极图样,隐隐罩住对面的叶清宸。 “碧落黄泉!”清月一声轻喝,青木剑,连同青色的冷冷剑光,都消散在花雨中。漫天的粉色花瓣飘飘摇摇,在清月练气后期神识的控制之下,遵循着某种奇异的轨道,不远不近的围绕着叶清宸,悠悠飘落。落花雨飘摇,仿佛一个美丽的轻梦,温暖而缤纷;一个多情的美丽少女如水的眼波,温柔而迷离。 忽然,仿佛有一阵寒风吹过,几朵雪花悠然飘舞在空中,恰好扰动了几点花瓣的轨迹。漫天的粉色花瓣纷纷失了颜色,一团团坠落,冷冷的雪花,破碎了轻梦,惊走了少女。 “嘶!”清月一声痛呼,粉色的花雨与白色的雪花纷纷湮灭,雨欢花树树枝恰好敲好清月持剑的手腕上,尖端的几点黄色微微颤动,像是刚刚自梦中醒来的蝴蝶,微微扇动轻盈的翅膀。 “有形无神!”叶清宸收回树枝,缓声说道,“你的神识虽然强大,精细控制上也有过人之处,但幻境里的幻像太多,太复杂,我只需一点灵力,攻其一点,你便难以维系。再者,一剑未曾收效,为何不变招?你若提前留下余地,或是反应再迅一些,完全能避开我的攻击。” 清月微微有些惭愧,虽然是天阶功法,但自家这种野路子出身的人和眼前的名师之徒完全没法比。瑶台秘境的成功,给了自己太多错觉。说到底,自己还是一个没什么经验的修真小白,除了天赋,一无所有。 “现在集中灵力,先练习第一层的基础剑式,今天上午,你便练习第一剑,能挡住我方才一击就算过关。” 叶清宸淡声吩咐,坐到的石桌旁。在那里,叶霄神色凝重,静静站在一边。今早,叶清宸特意传音与他,要他旁观。他着实没有想到,清月居然会叶家的嫡传剑法,而叶清宸不仅知情,而且一直清楚的很。 “有什么话就问吧!”叶清宸随手设了一个结界,以阻隔结界内的景象和声音的外传。 “清宸公子之前见过月儿,并有意栽培她,是吗?” 叶霄脸色微微有几分苍白,虽然这样问,但心里已经肯定,清月与他必然早就相识,但无论是清月,还是叶清宸,谁都没有对他提起过。他曾经派人查过清月的过往,但一切都很合理,挑不出瑕疵。但仙家手段向来神秘莫测,妹妹的事情,到底还有多少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月儿周岁那年,我路过南嘉,觉察这丫头身体极为纯净,出手查探了她的资质,意外现,这丫头竟是我叶家分支血脉,灵根资质极好。当时不方便带她回去,就留下了竹音,还有我叶家的功法,想要等她再大一些,就接到身边来。此次,我来南嘉,本来也是为了带她回去,至于你,则是意外之喜。”叶清宸的声音很冷静,这些本就是在清月出生时就安排好的,况且,清月的外婆就来自叶霄的母族,清月与叶霄,本就是兄妹,只是血缘上没有这么亲近而已。 “你知道,对我来说,只要她是叶家血脉,我不会在乎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妹妹,也没有必要硬生生塞给她一个王府庶女的出身,如若需要,我完全可以给她更好的。。”叶清宸神色冷厉,语气强势而冷漠。 “那她的养父母呢,那次海难,之所以只有月儿活下来,是因为你的人只救了清月吧!”叶霄言语中夹杂着一丝痛色。 “他们只负责清月的安危,至于其他人,不在我关心之列。”叶清宸回答的直接而干脆,没有丝毫后悔之意。 “我明白了!” 叶霄轻声叹道,清宸公子既然是早有打算,事情就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无论如何,妹妹学了本家嫡传剑法,早就已经是依附于清宸公子的嫡支了,自己势单力薄,叶清宸昨夜的提议,自己根本就无法拒绝。毕竟,自从自己和妹妹上了云舟时起,在外人眼中,就已经是清宸公子的人了。何况,这些年来,若非有清宸公子关照,自己的妹妹能不能活到今天还是个问题。尽管自己不想承认,但清宸公子此人,确实对自己有恩。 “不知清宸公子昨夜的提议,可还算数?”叶霄决心已定。 “自然是算的。”叶清宸明白,叶霄是决定与清月共进退了。这本是意料中的事情,可叶清宸心中并不轻松。 “日后叶霄兄妹便劳公子费心了!”叶霄郑重行了一礼。 “本当如此!”叶清宸扶起叶霄,撤去结界。 清月正在花树下练习剑法,清冷的剑光,在浅黄色的花雨里翻腾。 叶清宸走近清月,不时出声指点,偶尔也会过过招。叶霄看得出,清宸公子教的很用心,清月也练的很认真,忽然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 正午时分,清月在失败了无数次后,终于在叶清宸有意识的放水之下过关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告知,午后要随着叶霄习字,晚上跟着叶清宸修习阵法。以后三个月,日日如此。 35.初辞云端见天音 三个月后,云舟顺利抵达天音城。 清月很高兴,一来终于可以摆脱叶清宸惨无人道的训练;二来,天上景色虽好,但看得时间久了,自然会腻,终于不用在天上飞了,自然让人期待。 叶霄在清月大手笔聚灵阵的加作用下,飞修炼到练气三层巅峰。清月的剑法虽然还稳定在第二层,但实力与往日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就连方剑心,也顺利突破到练气期九层。 云舟停在城外,方家人接走方剑心后,叶清宸直接带着二人上了飞剑,一路飞到叶府门前。 清月一抬头,边看到两株高大的雨欢花树,粗壮的枝干上,满满的缀着浅黄色的花朵,宛若两柄打开的巨伞。 叶清宸对躬身行礼的两名侍卫微微颔,带着二人直接由正门而入。 清月第一次来到古老的修真世家府邸,忍不住四处打量。但见亭台楼阁,水榭曲廊,隐约掩映在青青的竹色和冷冷的松影之间,大片大片的灵花绽放在小径两旁,冷香幽幽,带着一股遗世而独立,出红尘而绝俗的味道。偶尔逢到经过的进进出出的人,皆神色恭谨,躬身避让。 “我先送你们到紫玉阁,从各处选送来的弟子都先在那里安置下来,三个月后,参加天音阁弟子选拔。你们从南嘉带来的人,也已经于三天前抵达,仍旧在你们跟前服侍。竹音负责管理那边的秩序,你们有事,可以寻他帮忙。若他解决不了,也可找我。至于入族谱的事,等今日测过灵根后,我会尽快安排。”叶清宸一边低声嘱咐,一边握住两人的手,不知用了什么法术,两人但觉眼前一阵白光闪过,下一瞬,便出现在紫玉阁门口。 月亮门前,竹音并两名玄衣侍卫已经等候在门口。 “公子,各处弟子都已到齐,霄公子与月小姐的房间都已经安置好。”竹音见过礼后,谨声回禀。 “照顾好他们,我先去见祖父,稍后会和三叔父过来,给他们统一测过灵根,分配功法!”叶清宸淡淡吩咐,接着转向清月与叶霄,递过去两枚玉符,“这是我的传音玉符,若有要紧事,可用它联系我!” 清月与叶霄道过谢,收到储物玉佩中。叶清宸便转身离开。 “霄公子,月小姐,请随我来!”竹音虽是前辈,对他们却很是客气。 “竹叔,叶家有多少人从俗世过来啊?这里好大。”清月与竹音相熟,言语间很是自如。 “算上你们,共有七十二人,都是从各地选来的五到二十岁之间未曾成家的年轻子弟。南嘉京都也有人被选送过来,霄公子或许不会陌生。”竹音微笑着说,虽然是回答清月的问题,但更多的是说给叶霄听。 叶霄只是微笑,却并不开口。长身玉立,风度翩翩,温润而知礼的模样,使得紫玉阁里偶然经过的少年们侧目,少女们脸色微红。大家都认得这园子的管事竹音,却不清楚两人的身份,但竹音亲自陪着过来,想来身份不差,故而不敢造次。 三人直接向醉月轩走去。 “小姐!(公子!)”刚一踏进醉月轩,可云、可心,还有叶炎与另一名年轻男子便迎了出来。 “公子,这位就是小郡主?果然与夫人很是相像。”那名年轻男子生得一双桃花眼,眉目清俊,微带着几分讶异的说。 “月儿,这是叶青,他向来话多,你不必理会就是!”叶霄浅笑着开口,语气间微带着几分笑意,不同于方才那挂在脸上的温润如玉的笑容,显然主仆间关系极好。 “叶青哥哥好!”清月扬起脸,笑容璀璨,声音清脆。 “别,小郡主叫我阿青就好!”叶青连忙摆手。 叶霄斜睨了叶青叶青一眼,方转向清月:“月儿先回房间看看,哥哥一会儿去看你!” “公子,咱们王府的婉郡主,娴郡主,还有霖公子,以及西陵的洛云洛小将军也过来了。咱们南嘉的人是三天前过来的,西陵的人昨日刚到。至于他们是什么资质,属下也不知。”叶霄回到房间,叶青回禀道。他与叶炎都是叶霄身边为数不多的拥有灵根的得力属下。前去选人的使者测灵根时用的测灵盘比较低劣,只能显示人有无灵根,却无从分辨他们的资质。这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们的安全,避免有人对其中的优秀弟子先下手为强。 叶霄正要说什么,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来通传,要所有人到大殿集合。 清月与叶霄到达大殿的时候,便见偌大的厅堂中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有一名修士正不住的喊:“叶家各位公子、小姐到右边,侍从到左边!” 叶霄抱起清月,排到右边一名圆脸大眼的少年身后。 “郡王殿下!”少年回头,一脸惊喜,眼中带着一抹见到偶像的狂热。 “霖堂弟,叫我堂兄就好,这是我妹妹,清月!”叶霄微微一笑,叶霖是他一位堂叔的儿子,叶霄只见过几次,只隐约记得是个有些单纯羞涩的少年。这位堂叔人还不错,他少不得要照拂一下他的儿子。叶婉、叶娴是王妃的女儿,论心计,都不是易与之辈,叶霄与她们也只是面上过得去而已,此刻也懒得多问。 “恭喜堂兄兄妹团聚!”叶霖真诚道贺。他对自己这位大名鼎鼎的堂兄一向极为佩服,清月的事情也知道一些。 “月妹妹好!哥哥今天没带礼物,改天送月妹妹好不好?”叶霖笑着向清月打招呼。 清月灿然一笑,正要说话,惊觉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抬起头,正对上叶清宸投向这边的目光。 叶清宸与一名文士打扮的年轻男子坐在大殿正前方,目光清冷,气质清贵,周身隐隐环绕着一股不容人忽视的清华。墨被一根玉簪挽起,垂在银色的绣着繁复暗纹的衣衫上,恍若坐在云端的神祗,尊贵而不容亵渎。 清月似乎似乎听到有人吸气的声音,放开神识,果然听到很多人心跳加的声音,见到好些女子或倾慕,或羞愧的眼神。她的对神识的控制力极好,只要绕开高阶修士,几乎无人能察觉她隐晦的神识波动。清月正看得开心,耳边冷不丁传来一声轻喝:“开始吧!”恍若一声轻雷炸响在耳际,清月一个激灵,猛然抬头,见身边众人均无异样,而叶清宸,虽然没有正面看过来,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关照着自己。不知为什么,清月居然从中看出了一丝戏谑的味道,忍不住狠狠瞪了过去。接着就现,那青年文士打扮的修士朝自己投来一道别有深意的眼神。 36.兄弟姐妹终相见 清月与叶霄的满纯度单灵根果然引起了轰动,在场之人对修真常识都不是真正的一无所知,知晓单灵根是绝佳的修炼天赋,对这对幸运的兄妹,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大殿中,还有近十人测出了双灵根的天赋,而叶炎,居然是纯度不错的火木双灵根,很是适合炼丹。 “恭喜堂兄,堂妹。”叶霖很是激动,他自己是普通的三灵根,但叶霖对自己很满意。 “多谢!”叶霄点头微笑,依然神态自若,风度翩翩。 “修行之路,向来都不是天赋决定一切,悟性、勤奋、机缘同样重要,灵根好坏,不过占其一矣,尔等切记!不可妄自菲薄,亦不可目中无人。执事弟子会依据你们的灵根属性分功法,并有筑基期弟子每日上午于紫玉阁明心堂公开授课,尔等若有疑问,可以提出。另紫玉阁有藏书楼,尔等可凭身份玉牌按规定阅览。三个月后,天音阁开启招收弟子,尔等暂且居住在紫玉阁,外出走动需向执事报备,且需要有筑基期弟子陪同,以防万一。接下来,先放身份玉牌,尔等只需滴一滴血在上面即可,务必收好。”那名文士打扮的年轻男子站起身,缓声说道。 清月接过执事弟子送上的身份玉牌和一本《木灵诀》滴了一滴血在玉牌上。 “你们随我来。”不知何时,叶清宸走到清月身边,随之而来的,还有众人或羡慕,或嫉恨的目光。 “是!”两人轻声应到,随着叶清宸走出紫玉阁。然后,如同来时那般,叶清宸握住两人的手,眨眼间,他们就来到了一处园子门口。清月抬头,看到匾额上“摘星阁”三个大字铁钩银划,苍劲有力。 “这是祖父的住处,族长不是严苛的人,你们不必紧张。”叶清宸给清月整了整衣服,安抚的说。 两人在叶清宸的带领下,穿过竹林,还没有走到正堂门口。便见一名粉衣侍女迎上来,笑着说道:“族长听说叶家多了两个满纯度单灵根的天才,很是高兴,早早就在等着了!几位请随奴婢来。” “有劳姑娘带路!” “谢谢姐姐!” 叶清宸只是微微颔,神色冷淡,粉衣侍女似是已经习惯了清宸公子的冷面,脸上笑意半分不减:“当不得几位公子小姐道谢,本是蝶衣分内之事。” 穿过层层柳蔓与花影,几人踏入正堂。 正堂中央,端坐着一名白衣男子,容貌与叶清宸有六七分相似,疏朗的眉目间,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味道,让人一见便觉的亲切。他的身侧,站着近几位少年男女。见叶清宸带人进来,齐齐招呼道:“二哥好!” “诸位弟弟妹妹好!”叶清宸淡淡一笑,还礼。 “见过族长!”几人对着端坐在竹椅上的一名白衣男子行礼。 “听说宸儿带回来一对天资出色的弟子,早就想见一见。”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你是叶霄,那个小丫头是你妹妹,清月吧?” “是!”叶霄应道。 “你们资质甚好,我有心将你们记到明儿名下,他是宸儿早年陨落的三叔,并无子嗣,也是我二堂弟的幼子,二叔的次孙,你们可愿意?”叶清尘眼中微带着几分怀念轻声问道。 “一切听族长吩咐。”叶霄恭声应下。 “我们叶家,一向子嗣不丰,你们这一辈,月儿排行第三,是最小的女孩,霄儿排行第七,也是最小的男孩。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寻你们几位兄长姐姐帮忙就好,都是一家人,以后不必客气。” “是!”众人齐声应道。 “听说月儿养了一只火松鼠,这是一枚塑骨丹,你给它服下,或许能让小家伙再进一阶。”叶清尘递过一只玉瓶。 “多谢族长厚赐!”清月笑逐颜开,这是四阶丹药,能帮一些妖兽激潜力,重塑筋骨,增强天赋,对于一些血脉等级不高的妖兽,还能使之进阶,正好是目前自己需要的。 “这柄飞剑恰是风属性,叶霄,你正好可以用。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你们且收下,”叶清尘接着说道“我在这里,你们这些小辈说话也不方便,宸儿,你们兄妹好好照顾月儿和霄儿。”说罢,起身离开。 族长一走,剩下的小辈们明显活跃起来。 “七弟,三妹,我是你们六哥叶清涛,我爹和三叔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我对坊市那儿块熟,你们要买什么东西,只管来找我。”叶清涛看起来年纪不大,身材微胖,开口说话时,眼里似是闪动着笑意。 “别理会胖子,他这人就是话多,不过,你们若要出去买东西的话,胖子倒还真能帮上忙,他那张嘴,厉害着呢!我是你们大姐,叶清涟,那个穿粉衣的小姑娘,是你们二姐清漪,她是个修炼狂,性子也跟她的灵根属性一样有些冷冰冰的,不过心地很好。二哥你们也熟悉了,三哥和四弟在闭关,五弟在外历练,若是有事需要帮忙的话,就去找二哥,家族里的俗务差不多都是他在管,要是打架的活,一定要叫着我。”叶清涟一身红衣,人也如那张扬的红色一般,明媚而爽朗。 “女暴龙,又说我坏话!”叶清涛不满的咕哝道。 “胖子,你若是身上那根筋不对,姑奶奶不介意帮你正一正!”涟大美人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处咔咔的声音清晰可闻。 “七弟和三妹还在呢,我先送他们去休息!”叶清涛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拉着叶霄和清月飞快的踏出了摘星阁。 “六哥,我们住哪?”叶霄见叶清涛停了下来,出声问道。 叶清涛不自在的挠挠头:“呃,我忘了问问二哥了!” 叶霄与清月齐齐无语。 “要不你们先去我那里住一晚,我去问问二哥?”叶清涛试探着说。 “不用问了,月儿住听雨阁,七弟住在听风阁。”清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叶清宸来的很是及时。 37.花荫一醉问秋凉 许久没有进过碧落空间了,清月一踏进碧落空间,紫灵便迎了上来。三个月过去,小家伙整整长大了一圈,红色的眼睛,像是莹润的水晶,带着蒙蒙的水汽,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上,一圈圈紫色的纹路闪着熠熠的光。三个月过去,小家伙脱离了幼生期,刚刚到达一阶。 “紫灵,今天我们回到叶家了,就是我娘长大的地方。我见到了外公,他还送了你一枚塑骨丹,等你一阶巅峰时,服下它,就能成为二阶灵兽了。我的几位表哥表姐也在,宸哥哥还是那般严厉体贴,六表哥活泼和气,大表姐爽快利落,二表姐不爱说话。”清月顿了顿,换了个姿势抱起紫灵,“叶霄,他还是把我当成他的亲妹妹,对我很好,很好。好到总是让我心生愧疚。紫灵,我只是个借了他的妹妹身份的陌生人,我不知道叶家在我的身世上做了怎样的掩饰,可我知道,这个秘密,我不能对任何人说破。我知道,那样的后果,没有人能承担得起。可是,我总忍不住去想,若是有一天,他得知真相,知晓我们一起瞒了他那么久,那么久时,会怎样。我害怕,到时,他会用很失望,很失望的眼神看我,会用很陌生,很陌生的口吻对我说,‘我恨你!’,然后转身,离开,永远消逝在我的视线里。”女孩子的声音渐渐哽咽,“紫灵,你知道吗,我还有一个亲哥哥的,娘亲闭关了,二十年内,不会出关,你说,他会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个同母的妹妹?应该不知道吧,两家人面和心不和,他身上流着两家人的血。我知道,娘亲当是恨着他的父亲的,她是不是也恨着他?宸哥哥几乎没和我提过他,我也不记得,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女孩眨了眨眼,掩去眼里的泪意,把手里白色的小家伙举到眼前,“紫灵,你会不会笑我,明明好好的,又要去自寻烦恼?我和叶霄做一辈子的亲兄妹好不好?方家和叶家的事情,自有哥哥,娘亲和外公去烦恼,我只安安心心的修炼,好不好?” “紫灵,有你陪着我,我很开心。能和你说这些,我很高兴。”清月轻轻抚着紫灵软软的长毛,低声呢喃。 良久,清月放开紫灵,将得自瑶台秘境的玉盒取出。在溯影流光大阵中,清月通过了幻阵的考验,得到一个玉盒作为奖励。 打开盒子,一枚玉简映入眼帘。 “咦?”出乎清月预料,玉简中记载的只是一张酒方。 “醉花荫?” “秋凉几度人间梦,花荫一醉他年红。取新开之玉凰花瓣,佐以玉盏、杜仲、丁香......”清月神识扫过玉简,这种酒的酿造方法并不困难,恰好所需材料碧落中都有。左右了无睡意,便依照玉简所言,自玉坛中装入各种材料,注入灵泉泉水,封好口后,埋到开着浅黄色花朵的雨欢花树下,那里埋着的,还有几个月前封好的雨霖泠。 清月挖出一坛雨霖泠,打开坛口,冷冽的酒香飘散开来,紫灵好奇的凑上来,琥珀色的酒液上,倒影着小小的火松鼠的身影。 清月取出两个玉杯,浅浅的斟了一层,一杯给紫灵,一杯给自己。 “莫要像上次一样醉过去!不然,你可真就是‘一杯倒’了!”清月笑着点了点紫灵的小脑袋,浅浅的尝了一口。 压下涌上心头的淡淡辛辣之感,一股醇厚绵长的温润灵气自肺腑间弥散开来。 仿佛见到山上的云雾笼着青青的松色;仿佛看到淡淡的水汽升起在奔涌着的飞瀑;仿佛在冬日的原野,北风把一簇蒲公英吹的四散,小小的白色的绒毛伞,就那样,轻飘飘的,慢悠悠的,散落天涯。 心儿似乎也随着那轻轻飘动的云雾流过青青的山岗,流过飞珠碎玉的飞瀑,流过衰草连天的原野。飞到山的尽头,飞到水的源处,飞到连自己也叫不出名字的未知的远方。 雨欢花纷纷开落,浅浅的黄色从眼前一路铺展开,冷冷幽香里,似乎连风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新黄。 清月神思恍惚的出了碧落,窗外,月光如水,温柔透过碧纱窗,如醉里纷落的雨欢花雨,清清泠泠。 明明神智模模糊糊,却又似乎从未这样清醒。 清醒着看醉里花开花落,清醒着看云烟自山际聚了又散,散了还聚,清醒着看浅黄色的雨欢花从碧落的一方小天地,飘散在整个月夜。 随着温温柔柔的月光,洒落青青的松林,洒落蓝蓝的大海,洒落被碧落花染出一片晚霞的小城,洒落整个浅黄色的梦境。 雨收云住泠泠夜,晓风寒月最**。 38.今朝云集慕阳峰 “霖堂哥,你打算到哪一峰去?”清月一边仔细的查看着手中的修真版招生手册,一边出声问。 所谓招生手册,其实便是刻录有各峰收徒要求的天音阁的地图,只不过,那地图是用特殊方法刻录在玉简上的,体积不大,查阅起来很方便。 “我?呃,还没想好呢!对了,月儿,你知不知道,堂兄去哪里?”叶霖来回的翻看着手中的玉简,心头犹豫不定,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虽然来自凡俗界,却也知道,玉简上的信息道出的只是最表面的东西,整个天音阁人多事杂,派系林立,他来本家时日太短,所知甚少,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上麻烦。 “我也不知道!不过,二哥说,哥哥可以随便选,只要适合自己就好!”清月抬起头,看着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叶霖,认真的说。 叶霖烦躁的挠了挠头:“呵呵,就是随便选,我才更不知道怎么选才好。” 清月有些不解,不过幸好,叶霄过来了! “我与堂弟情况不同,堂弟不妨看看这里。”叶霄盯着手上的玉简,轻轻点了点,指给叶霖看。“堂弟木、火灵根较为突出,很适合学习炼丹,这是丹阳峰,叶炎也在那里,到时你们也能互相照顾。” 叶霖顺着叶霄的手指看去,恰好能看到丹阳峰招收弟子的条件。 清月在一边补充道:“丹阳峰是我们叶家化神期老祖天和老祖坐镇之地,峰主轻羽真君也是我们叶家人。霖堂哥在那里会很方便。” “堂兄和月儿说的有理,小弟先过去看看。”叶霖点点头,转身向二人告辞。 他们随着家中长辈来此。清月本以为,会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热热闹闹的测灵根的场面。不想大厅里人并不多,看得出,均是以家族为单位前来的已经开始修炼的弟子。执事弟子给每人了一枚刻有各峰收徒条件的玉简,便让各人前往各峰接受收徒测试,合格的,可以成为内门或者外门弟子,不合格的,可以再去其他峰尝试。 “毕竟都是家族选送来的优秀子弟,自然与其他人不同。”想起带队的叶家四叔在路上说过的话,叶清月心中了然。 “月妹妹,叶七公子,你们可商量好去处了?” 清月回头,便看见一身红衣如火的方剑心出现在身后。 “我正打算去慕阳峰,方姐姐呢?” “我也正要去慕阳峰呢,我是水灵根,正适合学习医修之术。” 慕阳峰擅长医术,峰中多为水、木属性的女弟子,虽然斗法能力不高,但多对丹药与医术多有研究,是以在强者为尊的世界里,依然很受其他弟子推崇。 “月儿,紫灵呢?”方剑心问道。 “呃,我把它忘在灵兽袋里了!”清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将紫灵接出来。其实,是忘在碧落里。不过,自打有了紫灵,她便也在身上带了个灵兽袋。 “七公子,我与叶妹妹同路。月儿便和我同去吧!慕阳峰报名的人历来很多,我们便不多留了!” “我去开阳峰,月儿便有劳方小姐了。”叶霄点点头,温声说道。 “叶公子客气了!”方剑心脸色微红,对这个新晋的七公子多了几分好奇。可惜前世的自己很少主动去了解外面的世界,对这个神秘的七公子,所知有限。 慕阳峰下,清月与方剑心到时,前面已经有几十人在排队。队伍中,大多是豆蔻年华的少女,清月与方剑心年纪偏小,一出现便很扎眼。 测灵盘上蓝绿之色不时闪现,旁边一名姿态温婉的白衣女修一边记录她们的姓名与灵根属性,一边报出结果。清月留心听了听,大约是单灵根、双灵根归入内门,三灵根归入外门。 “下一个。” 方剑心安抚的拍了拍清月的肩膀,走上前去。 蓝光大作,益衬的红衣如火的方剑心格外鲜妍。 “方剑心,水灵根,九十五点,内门。”白衣女修眼里透出喜色。 “下一个!” 清月应声上前。 盈盈的绿色光辉亮起,温润而安详,点亮了整个测灵盘。 白衣女修维持不住脸上的温婉,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叶清月,木灵根,一百点,内门。”白衣女修努力遏制住声音里的激动,高声报出结果。 “叶家又要出一个如清宸公子那般的天才了!” 台下,有人幽幽的感叹道。 “我是谢诗韵,峰主景岚真君第三弟子,请各位内门师弟师妹们随我移步慕阳殿。”一直坐在一侧的谢诗韵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十名新晋的内门师弟师妹,在方剑心与叶清月身上多停了一会,缓声开口。 慕阳殿内,中年美大叔模样的景岚真君正讶异的起身迎接慕阳老祖的到来。 在天音阁,修为达到化神期的前辈统称老祖。天音阁共有七位老祖,慕阳老祖是唯一的一位女修。 “老祖可是瞧上了哪个弟子?”景岚微微有几分诧异,慕阳老祖一向深居简出,很少过问杂事。 “那倒不是。”慕阳老祖一身黄色衣衫,形貌轶丽,身材修长,相貌仍如十**岁少女。她朝景岚真君点了点头,便在竹椅上坐下,取过一个玉杯,伸手给自己到了杯茶。 “听说前面来了个满纯度天灵根的小姑娘?”慕阳放下手里的茶盏,长长的柳眉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一丝颇有兴味的微笑。 “是叶家的女儿,听说是叫做叶清月。”景岚捻了捻自己的胡须,低声说,语气微有几分感慨。这样资质绝佳的弟子,慕阳峰已经好多年不曾有了。 “倒是个好苗子,叶家藏的也好,事先竟谁也不曾听过什么风声。若不是越阳师兄专门去寻我,连我也不知。”慕阳语声轻快,并不见恼意。 “越阳前辈请您收她为徒?”景岚诧异,慕阳峰不似越阳峰一般无牵无挂,是以一向不参与世家之争,老祖只怕不会收三大世家子弟为徒。 “只是要我暗中照料一二,他那个宝贝徒弟与这个叫清月的小姑娘有婚约在身。”慕阳老祖微微摇头,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怅惘。 “老祖的意思是……”景岚轻声问。 “总归都是慕阳峰的弟子,好好照顾就是。慕阳峰紧邻越阳峰,便是我们不操心,他们师徒两个也不会亏待了这个小姑娘。” 慕阳轻轻转动着手里的茶盏,看着杯中青绿色的茶叶起起伏伏。有风穿庭户,黄色的衣衫,在氤氤的热气里微微浮动。秋风寒凉,青碧渐凋成凄黄,流光挽不住,无奈转眼沧桑。 淡淡的茶香,似也蒙上了一层隐晦的涩然。 清月与方剑心踏入大殿之时,慕阳老祖已经离开。中年美大叔景岚真君坐在大殿正中,下,依次坐着二男五女七名修士。左侧座的青衫男子身侧,还侍立着一位素衣少女。 清月定睛一瞧,这不是方晴吗! 许久未见,再见时,竟然是在这慕阳殿。 方剑心就在自己身前,清月看不见她的脸色,却能看到前方垂下来的衣袖,渐渐起了皱折。 “叶清月,你是木灵根,灵根属性与素问师弟相和,留在素问真君门下可好?”景岚的目光看向坐在左下的青衫男子。 素问抬起头,似乎微微有些讶异,还是冲着景岚点了点头。 清月看了看点头的素问,清冷不近人情的气质,冰雪一般的容颜,这样的人,是天生的修士。清月又看了看素衣而立的方晴,恭恭敬敬的拜见了新师父。 “这是为师新收的六弟子方晴,炼丹天赋极好,还在炼气期,已经能炼制二阶丹药了。”或许是注意到很多人都把目光投注到方晴身上,素问索性主动开口。 39.一言龃龉起干戈 “弟子方晴见过峰主,见过诸位前辈!” 方晴不卑不亢缓缓见礼,恭谨真诚,不见丝毫卑微怯懦之态。座的景岚真君微微点头,素问清冷无波的目光中也透着几许赞赏。 叶清月轻轻拉了拉方剑心的衣袖,瞥见衣袖上愈明显的褶皱,心中微微有些担忧。 “方剑心,你可愿意拜素玉真君为师?”景岚看着几名新弟子,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这样资质优异的弟子居然拜在慕阳峰门下,忧的是她们复杂的家世让慕阳峰不敢孤注一掷。明珠暗投,实在令人惋惜。 “弟子愿意!”方剑心没有迟疑,她在放弃方家的天衡峰之时,便预料到自己在这里未必能受到重视,但这里同样意味着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摆脱家族的桎梏。她自己不缺少灵石、丹药以及功法,前世的记忆犹在,同样不缺少经验,无需一个修为高深的师父来锦上添花。况且素玉真君性情宽和,与自己灵根相合,方剑心很满意。 少顷,内门弟子的去处安排好之后,素问真君直接带着方晴与叶清月回到自己的住处— 文心阁。 “师父!”刚刚停在文心阁门外,一名的青衫弟子含笑迎上前来。此子身材修长,五官温润,周身透着一股温和谦厚的气息,像是一丛沐浴在阳光里的凤尾竹,一卷打开在窗前的书。 “气息浑厚,精华内敛,阿衡,这次闭关,你又进益了!”素问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的大弟子一通,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为师新收的两名小弟子,你先带她们安顿下来,明天一早,再去见过他们师兄师姐。”说罢,不待回应,自行转身入殿。素白色的袍角扫过云阶,像是流过天空的云彩。 “是,两位小师妹,请随我来!”萧衡微微侧身,示意方晴与叶清月随自己前来。 山路曲曲折折,一行人在高树花丛中穿行。 萧衡带着两人来到了执事堂。此时的执事堂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但大多徘徊在此地的弟子都是炼气期或筑基期的弟子,因此萧衡过来,不管是认得的,不认得的,纷纷避让,很快就开出一条路来。 “这两位是我师妹,今天过来拿身份牌,顺便选一处居所。劳烦你费心了!”萧衡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瓶丹药放到桌子上。 “师叔客气了!”那名执事弟子喜形于色,迅收了丹药,拿出一张地图来,“浅色哦区域都是无人居处,两位师妹可随意选择。” 慕阳峰并不单指某一座山峰,而是指主峰与周围十几处山峰的集合。内门弟子的住处集集中在一处小山峰上,大多都有自己的一处独居院落。方晴选了一处偏远而安静的近水院落,叶清月则选择了一处建在林地的院落。 “两位师妹,这两处灵气浓度只是一般,你们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两人都摇了摇头,但凡灵气浓郁的洞府,都有许多双眼睛盯着,此时选了,要保住也不容易。 “这是方师妹和叶师妹的入门储物袋,你们的身份玉牌也在里面。鉴于两位年纪小,若是需要侍者,每人每月二十灵石就好。” 两人接过给入门弟子的一个储物袋,查验无误后,便有两名执事弟子前来带路。 “三堂姐还是再换一处洞府吧,姐姐虽然入门就是内门弟子,但毕竟是三灵根,灵气浓度还是高些才好。”刚刚辞别萧衡,就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旁边冒出来。 “三灵根的内门弟子!”好多人看过来的目光都生了变化。羡慕、鄙夷、嫉恨应有尽有。 这绝对是挑衅!叶清月暗暗思忖。 “姐姐实力低微,只怕选了也保不住,何必自讨没趣!”方晴冷冷开口。 “萧师叔祖一定会帮姐姐保住的,不是吗?”方薇一字一顿的说道,目光在瞥到走进执事堂的人影时,闪过一丝深长的意味。 “堂妹慎言!”方晴脸色微变,本能的有种不祥的预感,看向堂妹方薇的目光陡然陡然变得冷寒。 “凭你也配肖想萧衡!”伴随着一声娇叱而来的,还有一道火红色的鞭影,灵便如长蛇出水,挟着筑基期修士的威势,来势汹汹。方晴情知不能硬接,一边祭出一件防御金钟,一边侧身闪避。长鞭打在金钟上撑起的灵罩上,硕大的金钟晃了晃,“啪”一声脆响,碎裂成无数瓣。鞭风擦着方晴的脸颊而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而长鞭去势未减,直冲方晴身后的叶清月而去。 叶清月此时人在墙角,无处闪避,只能一边激身上的防御法器,一边祭出长剑。在众人惋惜、怜悯的目光中,从容出剑。只见剑尖轻点,如寒蕊初绽,恰好迎上迎面而来的鞭梢。用力之巧妙,计算之精准,对一个孩子来说,着实令人赞叹。 红衣女修脸上也闪过一丝错愕,她预料到叶清月作为大家族的弟子,身上一定有一两件保命的东西,自己一个刚刚筑基的修士根本伤不到她,却也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出剑,而且还能轻松接住自己一招。这般小的年纪,这样出众的剑法,应该说,不愧是那个人亲自教出来的弟子吗? 红衣女修一招未见效果,手下略一迟疑,方晴连的十几道烈火符便攻到眼前,烈焰腾空,饶是筑基修士也不得不后退数步,以避锋芒。 “还真有些手段!”红衣女修嘴角微挑,勾出一丝颇有兴味的微笑。手腕一抖,灵鞭再度出手,但见千万道鞭影自四面八方涌来,罩向中间两人。 “幻阵!”有人在惊呼,红衣女修虽然张扬跋扈,但着实有跋扈的本钱,这鞭法用的的确好。 叶清月知道,这汹汹而来的千万道鞭影中,只有一道是实像,其余皆是虚影。只要找到实像,这幻阵便算是破解了一大半。她自己便是个喜欢用法阵的,这次也算是因果轮回,把自己套了进去。 但凡攻击术法,总会在空气中留下灵力波动的痕迹,幻阵或许能栩栩如生的再现阵中的景象,却无法完美的掩盖掉灵力波动的痕迹。通过感知这些痕迹,破阵之人能仔细分辨出阵中何为实何为虚,从而找到阵眼,破除阵法。 叶清月闭上眼晴,运起心法,神识拓展到极限,一点点描画空中灵力运行的轨迹。 方晴觉察到叶清月在破阵,暗暗将一枚火雷珠扣在掌心,一旦情况不对,就抛出火雷珠强行出阵。只是这样,整个执法堂就毁了,只怕还要伤及无辜。不到万不得已,方晴也不愿如此。 鞭影在一点点靠近,叶清月还在闭目运算,方晴手心渐渐收紧,扣住火雷珠的手掌微微扬起,正待掷出。 就在这时,周围的鞭影突然消失了。叶清月强行忍住识海的阵痛,睁开眼睛,便看到红衣女修像是受了重创,面色白,双目微闭,身子软软的靠在一名蓝衫男子身上,手里的那条火红色的灵鞭,没了主人灵力的支持,软趴趴的垂落到地上。 “二哥?”叶清月见到向自己走来的叶清宸,完全放松下来。这一放松,便觉的眼前一阵阵黑,此前过度耗用神识的后果,开始作出来。 “嗯,是我!”叶清宸一边向叶清月口中塞了一粒丹药,一边探向对方腕脉,仔仔细细用灵力探查了一遍后,才转身看向靠在蓝衫男子身上的红衣女修。 “叶公子,此事是茹儿莽撞,还望叶公子兄妹看在小女已受了教训的份上,原谅小女。”看着怀里的女儿,蓝衫男子既是羞愧,又是心疼。女儿自小失怙,在祖父身边养大,向来恣意任性。等自己想管教时,却现为时已晚,每每适得其反,父女之间,关系一直僵硬。这一次,女儿竟然惹到了叶家嫡女身上,而且,明显是自家理亏。他们殷家作为天枢峰掌门一脉,一向与世家不和。如今,只盼望对方能够顾念一二,手下留情。 “殷离真人,清宸未曾出手伤害过令千金,刚刚进来时,便看到令千金倒在地上了。” 叶清宸抱起叶清月,走到红衣女修殷茹身边,俯身,捡起一枚蜡球。蜡球表面的白蜡已经融化了许多,隐隐透出几丝黑色的纹路。 叶清宸取出一枚透明玉瓶,打开瓶塞,将蜡球投进瓶中,塞好瓶塞,又在瓶口处贴了一张封印符箓。掌心托住玉瓶,运起灵力,便在玉瓶的周围,生出一团紫色的火焰来。 “叶公子灵力精纯,殷某佩服!”殷离看到叶清宸紫色的丹火,饶是自己一向自负,也不得不赞上一句“果然青年才俊”。 时下修士的丹火,以蓝紫色为尊,红色次之,黄色最次。丹火的品阶多与修士自身灵力的纯度有关,且一旦结丹完成,丹火的品阶便确定了。因此,丹火的颜色可以代表金丹的品质。而金丹的品质则可以反映修士自身的潜力。通常情况下,除非融合天地异火,否则,丹火的品阶终生不变。而天地异火,向来罕见,绝非寻常修士可得。 “殷真人请看!” 玉瓶中,蜡球受热融化,露出一只小指甲盖大小的虫子来。那虫子通体呈黑色,背部覆有一条七彩条纹。背上生有双翅,翅亦呈浅黑色,其上有暗金色纹路浮动。 “是噬灵虫!”殷离满目皆是不可置信之色。 “不错!”叶清宸面色凝重。 “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叶公子助我!”殷离将女儿靠坐在竹椅上,向叶清宸抱拳道。 “殷真人只管吩咐!” 殷离又看了女儿一眼,走向执事堂中央,高声宣告:“天音阁弟子听令,吾乃执法堂长老殷离,今于执事堂现噬灵魔虫。众弟子请留在原地,切勿移动。各人取指尖之血查看,凡血中有黑丝者,皆上前以便诊治。” 台下一片哗然。 “噬灵魔虫是什么?”有刚入门的弟子问身侧的师长。 “是一种上古异虫,据说能寄生在修士体内,以修士灵力为食。长此以往,会大损修士根基,甚至致使修士陨落。” “危言耸听!真有这么可怕的话,怎么修真界一直都没人提起!”有不服气的弟子问道。 “这虫子据说已经灭绝了近千年了,我还是在玉简中读到过,才有一些了解。没见殷长老也这么紧张吗!” “要是真被虫子寄生了,怎么办?”有些胆小的修士问。 “不知道,长辈们应该有办法吧?”某修士不确定的说。 “那要是真没办法呢?” 幸好,叶清宸的声音及时插了进来:“噬灵魔虫为阴邪之物,然行动迟缓,惧雷灵力。” 众弟子顿时安定下来,雷灵力是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叶清宸为雷灵根修士,有他在此地坐镇,众人可以无忧矣。 “肃静,血中有黑丝者上前,其余人等留在原地,等候掌门命令。”殷离站在台上,微微释放出一丝金丹修士的威压,高声宣道。 场下安静下来,十几名弟子留在了前台,方晴与叶清月皆无碍。 “叶公子,请!”殷离向叶清宸抱拳道。 叶清宸点点头,当先走向靠坐在竹椅上的殷茹。 叶清月服下丹药后,顿时感到脑中一清,舒服了好多。之后,便看到众人为了噬灵虫忙前忙后。 方晴静静站在台下,目光凝滞在一身银色云纹长衫,玉簪墨的叶清宸身上,眼里闪过几许连自己也不曾觉察的痴然。又想到了自己的小师妹,小小的年纪,不凡的家世,高绝的剑法,还有那样一个无双的哥哥,心中忍不住涌起些许嫉意。 “我将倾尽心力得到的,你一出生就全都有了。所以,有些东西,有些人,你也该让与我一些,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40.水落石出见真凶 叶清宸单手抵在殷茹后背,另一只手并指成刀,在殷茹腕间划开一道伤口,众人便见有鲜血带着黑金色丝线状物流出。叶清宸在殷茹臂上疾点了几下,止住伤口不断涌出的鲜血。几息之后,便有一条团成细长条的噬灵魔虫从腕脉伤口处逃出,旋即被一个雷球击成一团黑炭。随后,叶清宸又在殷茹体内清理出了五六条魔虫,方才放开抵住殷茹背后的手。 “殷茹姑娘只是气血略亏损了一些,并无大碍!”叶清宸一边将昏睡过去的殷茹交给殷离,一边小心翼翼的将被雷击呈焦炭的魔虫残骸收到玉瓶中。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噬灵魔虫的灰烬恰是许多阴邪之物的克星。 。此时的殷茹面色苍白,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涔涔打湿了一绺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蝴蝶轻轻扇动的双翼,平素夺目明艳的脸上,竟显出一种楚楚堪怜的柔弱之态。 方晴静静站在台下,凝视着靠在叶清宸怀中的红衣少女,心中蓦然涌起一阵酸涩。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一滴鲜血顺着脸颊从下颌流下,方晴却似泯然未觉。 “师妹,你脸上的伤口在流血。”旁边的男修轻轻碰了碰愣的少女。 “呃,谢谢!”方晴回过神来,对着那名男修温和一笑,心头却在意识到方才的心情时蓦然一惊。“不,我不可能对叶清宸动心,我答应过娘亲,一心求证大道,不为情爱所扰。方才,只是我一时失察,如此而已,如此而已。”方晴在心中对自己一遍遍的说,试图把那一点悸动从心上剔除,却忘了,有时候,有些妄念,愈是挣扎,便纠缠的愈是紧密。 “大恩不言谢,这件事,是我们殷家欠清宸公子一个人情。日后清宸公子但有所求,请尽管开口。”殷离郑重承诺道。 殷茹身上的魔虫若不及时被现,必然会侵染其他人。而当其冲的,便是殷家人。叶清宸此举,救下的不仅仅是殷茹,更是整个殷家。是以殷离许下的承诺虽重,却并无不妥之处。 小心的接过与平常迥然不同的女儿,殷离看着女儿苍白的面容,仿佛一方透明的琉璃,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心下大恸。记忆里,女儿总是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不似续弦生下的小女儿那般乖巧可人,再加上大女儿天赋杰出,是罕见的天火灵根,又一向跟着父亲,与自己并不亲近,是以,自己一向更心疼小女儿。曾几何时,自己竟然忘了,自己的大女儿,也还不过是个孩子,也会受伤,会疼,会难过。 “殷真人放心,他日若有所求,清宸定当不吝开口。”叶清宸明白,对方不想欠下因果,且殷家与世家一向关系不睦,如此处理最好不过。遂敛了神色,起身还礼。 直至黄昏时分,在余下的十几名弟子体内,又6续清理出了十几条魔虫。这些弟子体内大多只有一条魔虫,少数几个有两条。所幸侵染时间尚短,对身体还没有造成严重损害,不会影响日后修炼。 殷离早已传下掌门令喻,各位弟子已经6续回到自己所在山峰的峰主大殿中,等候执法堂弟子查验是否还有其他人感染噬灵魔虫。随着最后一名弟子和殷茹被同伴接走,偌大的执事堂只剩下叶清宸、殷离、方晴与叶清月四人。 叶清宸取出之前装有活的噬灵魔虫的玉瓶,起身对殷离说道:“噬灵魔虫虽然难缠,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整个族群只有一对虫王与虫后,虫后负责繁育子虫,虫王则可号令整个族群。一旦虫王死亡,整个族群就会灭亡。” “既然这只噬灵魔虫还活着,那就说明,虫王还逍遥在外!”殷离佩服的看着叶清宸,不愧是叶家嫡系传人,单这份学识就罕有人及。 “不止如此,子虫对虫王有特殊感应,当它感知到虫王时,就会变得格外兴奋。”叶清宸接着道。 “所以,它能带我们找到虫王!”殷离大喜。 “清宸欲先往慕阳峰一行,不知殷真人可否同往?”叶清宸抱起叶清月,同时向方晴示意。 “久闻景岚真人茶道是天音阁一绝,殷离心向往久矣。”殷离微笑着说。 “两位前辈放心,方晴定不会将刚才之话外传!”方晴一见殷离看向自己,立即说道。 叶清宸握住方晴的一只手,低声说道:“闭上眼睛。” 方晴依言而行,只觉耳边呼啸生风,却又不觉得丝毫不适,一眨眼间,便觉的自己似乎是落了地,耳边便传来一声“可以睁开眼睛了,我们到了。” 方晴睁开眼睛,抬起头,便见到悬挂在正殿上的匾额上,“慕阳殿”三个大字笔墨淋漓,气势汹涌。 大殿中或坐或站留了许多人。景岚真君端坐在正中,其他几位元婴期的真君分坐两侧。众位弟子均按师承站在下,有一列执法堂弟子正挨个查看。 “见过峰主,见过诸位前辈!”叶清宸放下清月,恭声道。 “清月(方晴)见过诸位前辈,见过师尊!” “叶公子与殷真人来的正好,此间之事还仰赖两位辛苦!”景岚真人说道。整个天音阁只有两位雷灵根修士,一位是越阳老祖,另一位便是眼前之人。此时能看到叶清宸,景岚也安心许多。 “前辈尽管吩咐!”殷叶两人连声道。 彼此之间又客套了数句,叶清宸便带着清月走向萧衡所在的内门弟子处,暗地里却在给殷离传音:“虫王就在大殿中,小心!” “殷离即可通禀家父,叶公子小心。” 素问座下几名弟子,只有大弟子萧衡和二弟子梁平之在,其他几人俱在外历练。萧衡身着青色长袍,手中一把青玉折扇,端的是玉树临风,潇洒**。相较之下,梁平之便逊色多了。一身灰蓝色道袍,被满身肥肉高高撑起,整个人圆圆滚滚的,像个球,实在有愧于名字里的“平之”二字。好在此人生性乐观开朗,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很难让人生出恶感来。 梁平之一见到方晴与叶清月,便眉开眼笑:“两位师妹,我是梁平之,筑基后期修士,以后会是你们二师兄,我这人,没什么别的长处,但有一手好厨艺,两位师妹平时喜欢吃什么,尽管与我说……” 叶清月一边听一边想:“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胖了!” 叶清宸似乎与萧衡越聊越投机,悄然带着萧衡远离了其他修士,站在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之间的空地上。叶清月本想留在梁平之处,挣了挣,叶清宸却恍若未觉,始终没有松开手。清月知道,叶清宸是不放心自己,便安心跟在叶清宸身边。 “慕阳峰并未有人被魔虫寄生,景岚真君请放心!”执法堂弟子检查完毕,恭声禀报道。 就在这时,叶清宸看了殷离一眼,指着萧衡腰间的玉佩道:“萧真人,可否将你腰间玉佩借清宸一观。” “不过寻常物件而已,不值叶公子一看!”温声道。 “装着噬灵魔虫虫王的玉佩,怎么会简单!”叶清宸横身挡在清月身前,语声清淡。同时出现在掌心的透明玉瓶中,黑色的噬灵魔虫正兴奋的窜上窜下。 萧衡的脸色终于变了。 “清宸公子好手段!先是放出消息迫使我不得不将虫王逼出体外,然后又做出所有被现的魔虫都被杀死的假象,使得我安心的放任虫王在体外休眠,暗中却带着活着的魔虫找上门来,而我却因虫王休眠一无所觉,被你们抓个正着!” 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侧的执法堂黑衣弟子,萧衡立即明白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周身的气势开始生极大改变。修为也从结丹中期一路攀升,最后停留在元婴中期。 “看来,你幕后之人是助你结婴了。”叶清宸说着,同时护着清月退出数丈。一圈黑衣执法堂弟子围住萧衡,景岚真君等人也赶来相助。 萧衡情知此番绝无幸理,手中青玉折扇摆出攻击之势,人却神色平静,一动未动,似是正在思量如何突围最好。 “不好,他要自爆!” 叶清宸心中闪过一丝警兆,迅抛出一件碗形灵器。灵器迅变大,将叶清宸与身后的外门弟子罩在其中。 “轰!”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清月的双耳一直被叶清宸捂住,亲眼见到防护罩内许多弟子被震得耳中出血。防护罩外,烟尘迷乱,声音嘈杂。 元婴修士自爆,相当于出窍后期修士全力一击。景岚真人也不过是出窍初期修士。 风烟散尽,叶清宸撤去防护罩,慕阳殿已是一片凌乱。 大殿正中被炸出一个深约丈许的深坑,土石碎块洒满了整个大殿。 景岚真君面色有些苍白,在他身后,横七竖八倒着一堆内门弟子。虽然景岚真君及时出手,替他们拦去了绝大部分攻击,但爆炸的余波依然将他们冲击的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其余几位真君退得及时,只是形容狼狈些,倒是都无大碍。 梁平之毁了一件高阶防御法器,并未受伤。方晴一直被梁平之揽在怀里,耳中一片嗡嗡声,什么都听不清。待到烟尘散尽,一眼便看到身上干干净净,完好无损的叶清月,站在银衣墨,清华绝伦的叶清宸身边,只觉得本来就有些懵的脑袋更晕了。 叶清宸见此间事了,与景岚真君等人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叶清月,直接回了越阳峰。 当晚,叶清宸告诉清月,素问真君自请去北荒灵石矿看守十年,方晴跟着梁平之修炼,清月便暂时留在越阳峰。 次日一早,叶清宸正在和清月用早饭。叶清宸本身可以辟谷,但清月还未筑基,每日都需吃些东西,叶清宸便也随着吃一些。 “公子,殷茹殷姑娘求见。”随侍的侍女前来禀报。 “请殷姑娘到前厅。”叶清宸放下筷子,浅声说道。 “二哥,我也去!”清月也放下碗筷。 “也好!”叶清宸沉吟了一会儿,伸手揉了揉清月的头,说道。 “叶公子,叶姑娘,之前殷茹多有得罪,还请两位看在殷茹情非得已的份上,多多海涵。”殷茹依然是一身艳丽的红裳,长长的头只用一根红色的丝带束起。五官明妍,身材妖娆,仿佛一朵怒放的红玫瑰。 “算计到我的身上,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叶清宸淡淡的看了下端庄有礼,落落大方的殷茹一眼。明明没什么表情的眼神,却让殷茹感到莫大的压力。 “果然瞒不过叶公子!”殷茹微微一笑,直接认下了。 “既如此,殷姑娘有何以教我?” “一年前,继母说服父亲,意欲为我与萧衡订下婚约,我本是不愿意的。后来,我在**险,被萧衡救起。那时的萧衡,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修为、师承都无可挑剔,我动心了。后来,继母再提起此事时,我便同意了。我以为,那是我有生以来,继母做的最合我心意的一件事。结果,恰恰相反。”殷茹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后来,我们就成为天音阁公认的一对有**,直到一个月前,我现了萧衡洞府中的密室。一时好奇之下,我居然在里面现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形容枯槁,腕脉处有一道伤口,一条黑色的虫子,正随着鲜血流出。我大吃一惊,然后便现,萧衡就站在我身后,神色莫名。为了稳住萧衡,防着他杀人灭口,我立即下心魔誓,只要萧衡活着,我就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知任何人。我甚至主动让萧衡在我体内种下了虫后,繁育子虫,以此取信萧衡。因此,萧衡答应我,不把此事透漏给他背后的‘主子’知道。” “所以,昨天,你便买通方薇,主动挑衅两个小辈,引出我后,又故意昏迷,留下线索,引我们追查到底?”叶清宸接口到。 “不错,我翻阅了许多玉简,终于在祖父的书阁中找到它的资料,明白只有雷灵根修士出手才能驱除魔虫时,便想请公子出手。” “为什么不在你祖父眼前来这么一出戏,他那般疼你,只要你身子不适,再在身边留下一只噬灵魔虫,他也一样会追查到底的。”叶清宸问道。 “萧衡与我殷家之人太熟悉,我身边说不定就有他的棋子,我便是做了什么,也很可能被迅掩盖掉,反而打草惊蛇。再者,萧衡及其幕后之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使用异虫,所图定然非小,而我殷家修为最高者,不过是才出窍中期的祖父,我不想给祖父惹麻烦。” 殷茹神色平静的说。 “主峰如有大事,我要你与我互通有无。”叶清宸看向殷茹。 “叶公子放心,殷茹定当尽力。”殷茹松了一口气,笑着回应道。 41.谁是黄雀费思量 “月儿可是听明白了?”叶清宸送走殷茹后,笑着问清月。 “嗯,殷姑娘故意找茬,假装受伤,就为了引二哥出来。”叶清月答道。她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禁感叹,以貌取人,果然会害死人。殷茹看着像个娇纵,不谙世事的大家小姐,就连她的父亲也这么认为,其实心里精明成熟的很。萧衡看着像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暗中却行如此黑暗之事。 “月儿一定要记住,不要轻易相信自己听到的,也不要轻易相信自己看到的,遇事多想想,这些后面还藏着什么,往往被藏起来的,才是真相。”叶清宸看着清月,语重心长的说。他把清月带在身边,便是希望清月能好好看看,真正的殷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刚刚殷姑娘说的,也不全是真话吗?”清月赞同的点点头,深以叶清宸所言为然。 “大部分是真的。”叶清宸笑得有些讽刺。“萧衡在昨天收到过一条消息,说是执法堂暗查弟子寝居,嘱咐萧衡千万收好虫王。消息是殷茹传给他的,他相信了,所以,被我们抓了个正着,说是别人栽赃都没人信。若非如此,事情岂能这般容易?” 叶清月惊呆了,莫怪殷茹能为了取信萧衡主动给自己种下虫后,果然够狠毒。 “正因为如此,萧衡被抓时才那般绝望,甚至选择自爆。不说他的幕后主人,未必没给他一两件保命的东西。就说那一日,谁也没预料到他居然已经结婴,在场之人修为都不高,他若拼着修为受损,也许是能逃走的。”叶清宸顿了顿,接着说,“至于殷茹,她只怕从头到尾都在算计萧衡。萧衡救下她时,殷家正打算与任家结亲,她不愿嫁给资质平平的任家人,不得不同意了同萧衡的婚事。再者,萧衡的秘密那里是这般容易被现的,只怕是她一直都紧紧盯着呢。修真之人,都会刻意离别人的秘密远些,若非居心不良,哪里会‘偶然现’。只是不巧,被萧衡抓了个正着,不得已,才有了后面这些事。” “若是当时殷姑娘让萧衡毁掉虫王的话,二哥岂不要白忙一场了?”清月感觉自己的眼界又一次被刷新了,还是好奇的问。 “殷茹把虫后的秘密暴露给了我,就等于受制于我了。她担心我把事情抖露出来,就得想法设法让我满意。萧衡就是她送到我手里的第一个筹码。所以,她决定找上我时,就已经舍弃了萧衡。”叶清宸仔细的回答道。 “现在,她的把柄岂不是不在二哥手里了?”叶清月心想,虫后已经死了,殷茹该自由了吧,怎么还要来找二哥?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虫后与其他魔虫不同,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昨日,我替殷茹驱虫时,事先留下了影像,又‘不小心’透漏给了她的贴身侍女。所以,今天她才这么上道。”叶清宸捏了捏小姑娘的脸,笑着说道,“敢打我的主意,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叶清月看着叶清宸的笑容,心肝直颤。暗暗打定主意,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叶清宸作对,那是明晃晃的找死的节奏啊。她还是安心做个好妹妹,努力修仙吧! “所以,以后做坏事一定要记得,要好好善后,还要给自己留个后手,千万不要把自己堵死在里面,知道吗?” 叶清月赶紧点头,看看殷茹的下场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师父明日就要启程了,再去看看你师父吧!”叶清宸说着,又拿出五枚香囊,一枚配在清月腰间,另外四枚让清月收进储物玉佩。 “里面放了噬灵魔虫的灰烬,能克制阴邪入体,叶家弟子那里,昨日我就派人送去了。另外四枚,可以送给你师父,师兄,还有方家两姐妹。” “多谢二哥。”清月心中一暖,此时,的确没有比这更受欢迎的见面礼了。 “走吧,我先送你去文心阁。”叶清宸又替清月整了整衣饰,确认无误后,方才准备动身。 叶清宸把清月带到文心阁门口,没有入殿便直接离开了。清月能理解,师父此时的状态,确实不宜见外人,特别是刚刚亲手弄死了他一个徒弟的外人。又看了看身上的香囊,忽然想到,真要送给师父师兄他们吗?这不是在提醒对方,别忘了你们的好徒弟、好师兄曾经干过什么事吗?犹豫了一会儿,清月终于决定:“还是送吧,听二哥的话,不会吃亏的。” “师妹,怎么不进去?”梁平之挺着圆圆的肚子一步步走来。身后,紧跟着一身白色杉裙的方晴。方晴见到叶清月,下意识的便去看叶清月身后,而后又反应过来,“我究竟怎么了?” 叶清月尴尬的笑笑。能说我哥才刚弄死了你们徒弟(师兄),我这会儿正心虚嘛! “师妹别害怕,昨天的事情,不怪清宸公子,师父也是明白人!师兄带你去见师父。”梁平之温和的说道。安抚性的拍了拍清月的肩旁,眼眶却渐渐湿润。 叶清月见状,也不由的心生感动。不过,在今早聆听了叶清宸的“教诲”之后,她也不敢下决定说,梁师兄是厚道人,友爱师兄妹。 今早,她缠着叶清宸,拐弯抹角的打听师父师兄的为人,叶清宸那个坏哥哥,半句有用的话都没蹦出来。不然,她也不至于在门口徘徊这许久。他分明早就盯上了萧衡,不然,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就带着自己往文心阁跑。既然盯上了萧衡,师父,师兄自然也是跑不掉的。 “师妹一个人过来的?”方晴刚说完这句话,就恨不得把舌头吞回去。自己这是在矫情什么呢? “二哥送我来的。”叶清月觉得此时的方晴有些奇怪。女主,你的淡定呢?这么魂不守舍的是怎么回事? “我们进去吧,师父还在等着我们呢!”梁平之说着,当先步入大殿。 素问真君依然是一袭青衫,冰雪般的脸上,冷冷淡淡,看不出喜怒。清月等人却无端端觉得,师父身上平添了几分萧瑟与孤独。 “见过师父!”梁平之在前,方晴与叶清月在后,齐齐向素问真君见礼。 “都起来坐吧!”素问真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听不出多少情绪。 “萧衡的事情,为师确有失察职责,受些处罚理所应当,你们不必替为师觉得委屈。若有人说什么,不去理会就是,修真之人,本就当心志坚定。只是,到底亏待方晴与清月你们两个。”素问真君神色现出几分憔悴来,但眼神依然清亮明澈,可见萧衡的事情并没有让这位真君倒下。 “弟子不敢!”方晴与清月连忙起身拜倒。 “不必如此,为师只是实话实说。”素问亲手将两人扶起,接着说道:“平之擅长炼丹,方晴可先随平之学习。至于清月,你现在住在越阳峰?” “是,在我二哥那里。”叶清月站起身,尴尬道。她有跟叶清宸提起过,留在慕阳峰。却还是被叶清宸以安全为由,拉去了越阳峰。清月心里明白,叶清宸不可能时刻陪着自己。越阳峰有叶清宸多年的经营,还有化神期老祖坐镇,对自己来说,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这份不得已,师父别误解才好。 “萧衡的事情,你不必介怀。”素问看着小徒弟不好意思的目光,淡淡的安抚道。把叶清月留在慕阳峰,他也不放心。毕竟这位小弟子身份贵重,又刚刚因为萧衡的事情,触怒了慕阳峰许多人。为此,峰主还专门嘱咐自己,最好把小徒弟留在越阳峰。自己就挂个师父的名头就好,其他事情,就让叶清宸去费心。 “多谢师父。”叶清月诚心道谢。看得出,师父至是真的没有因为萧衡之事迁怒自己。 “你没有火灵根,不适合跟着平之。我将自己有关木属性法术的修炼心得传给你,方晴也可以跟着看看。清月可以继续留在越阳峰修习剑术,清宸公子在剑法上的造诣,为师也自叹弗如。”素问细细把两个小徒弟的去处安排好之后,又转向梁平之:“师妹们的事情,就由你这个师兄多费些心力吧。若有事不决,可以去问峰主,他是你们师祖,也可以去问素玉真君,那是你们师叔。” “是!”师兄妹三人齐声应道。虽然师尊说的平静,可他们都感觉了一丝淡淡的伤感。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在这慕阳峰,都要依靠自己了。 “平之,这些年,我名下弟子的杂事都是你在管理,我本是希望你能多把精力放在修行上的,现在却庆幸你当初的坚持。阿衡不在了,你便等于是为师的大弟子,你的两个师妹刚刚入门,还要你耐心教导,特别是你方师妹,具体的功法和学习进度昨日我已经交代给你了,你可以审时度势,自行斟酌。”素问的语气陡然变得温软,脸上也透出些许怀念的感伤。或许他这个师父的确不合格,以至于阿衡走了那样一条绝路,他这个师父却一无所知。他没来得及为阿衡多做些什么,现在只想对门下这几个弟子好些,再好些。 “师父!”梁平之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明白,师父是在为大师兄的事情自责,单纯的想对他们再尽心些。 清月与方晴的眼睛也有些红。 “清月,你来慕阳峰,是清宸公子的意思吧?”素问挥了挥手,让激动的站起来的梁平之坐下。 清宸的阳光透过窗子,斜斜的洒落在素问真君的身上,给他冰雪般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金黄。明明没有多少温度的眼神,这一刻,竟温柔的让人想沉醉。 “是,弟子惭愧!”清月眼眶泛红,面对这样的师尊,忽然觉得无比愧疚。师父待弟子以诚,即使是萧衡,师父也没有怪罪。然而,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对这个师父却没有多少诚意。 “你的资质卓绝,万年难遇,功法、修行方面,想必家族中对你也多有安排。为师无法插手这些,不过,修行中若有疑问,为师会尽力为你解答。”素问真君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与方晴刚来天音阁,昨天又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也没来得及好好去周围转一转。一会儿让平之带你们四处看看。” “是!”三人垂应道,语声中都不自觉的带了一丝哽咽。 “师父,这是用噬灵魔虫的灰烬制作的香囊,您带在身上,可以避阴邪。”清月抬起头,手里拿着一枚香囊,红着眼睛说。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犹豫,实在是可笑。 “北荒多障厉,此物确实有大用,替我谢谢叶公子。”素问温和一笑,笑容中,有说不出的洒脱和释然。 42.雨霖一醉风波起 离开文心阁后,梁平之便带着两个师妹四处走动,指点她们一些常识,以便他们尽快熟悉天音阁。 素问真君的一番话成效显著,三人很快便亲近起来。梁平之说话风趣,和善可亲,很容易便让人忽略了他的身材。三人一路说说笑笑,清月与方晴也大致了解了天音阁近况。 天音阁是当今七大修真门派之一,门**有七名化神期老祖,方家两名、叶家一名、云家一名、越阳峰一名、开阳峰一名、慕阳峰一名。出窍期数十,元婴过百,金丹数百名。门内峰头无数,大多无主。掌门所在的山峰是天枢峰,执法堂总坛便坐落在那里。门中弟子有内门、外门之分,内门弟子又有普通内门弟子,亲传弟子,精英弟子之分。亲传弟子与精英弟子需要筑基后通过门内试炼才有可能获得。门中有专门为弟子授课的传道堂,任何弟子皆可去旁听,近期为了照顾新弟子,还有专为新入门弟子所设的,讲解修真常识的教室。 天色已近午,梁平之带着方晴与清月恰好停在食堂门口。 “两位师妹怕是还没尝过天音阁的饭菜,今天师兄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梁平之很是熟悉带着二人上了二楼,挥手招呼侍者前来。 二楼的空间很大,还分设了许多雅间。清月等人选了大堂靠着窗子的位置,一转头,便能见着探进窗子里的红色海棠花,别有一番生趣。大堂里人不多,很是安静。 “梁师叔,今天要来点什么?”过来的侍者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大约是个杂役弟子。生的眉目清秀,清丽可人。说话时嘴角含笑,很是惹人喜爱。 清月扫了一眼,小姑娘大约练气期四层的样子,与梁平之似乎很熟悉。 “林师侄,这是我两个小师妹,刚刚入门,我今天带她们来尝尝天音阁的菜色。”梁平之似乎很看重这个杂役弟子,专程向两位师妹介绍道。 “两位师姐好,这是菜单。”小姑娘并无怯懦之态,落落大方的问过好,便知趣的递过菜单。 “林师妹好!我是方晴。”方晴微笑着说,她对这个小姑娘很欣赏,能在杂役弟子中,在这个年纪修炼到练气四层,想必修行很刻苦。她自己也是勤奋之人,向来欣赏这类人,是以通名报姓,以示有结交之意。 “林师妹好!”叶清月也跟着回了一句,她还不习惯对着比自己大的多的人喊师妹。 菜单上的花样很丰富。灵食、灵果、灵茶、灵菜应有尽有,甚至还有灵酒。不过,价格都不匪。三人简单点了几样,便花去近百灵石。 “二师兄,方师姐,我这里有从家里带来的灵酒,你们可要尝尝。”清月举着菜单,笑着问。 “师妹也喜欢喝灵酒?”梁平之来了兴致。修真界的灵酒一向不便宜,且酿造不易。他虽然喜欢,但并不常喝。 “是雨霖泠哦!”清月放下菜单,从碧落空间里取出一个深红色的瓷坛,打开酒封,熟悉的雨霖泠悠悠的的冷香便弥散开来。 “师姐是叶家人?”林姓小姑娘问道。 “正是,你也知道雨霖泠?”清月好奇的问。她基本没在天音城住多久,对自家或许还没有外人了解的多。 “自然,雨霖泠可是修真界有名的灵酒,据说常饮可以温养经脉,宁心静神,有祛除心魔之效呢。”小姑娘笑着回答。在她看来,叶清月就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小公主,这样珍贵的灵酒也随便往外拿。 “我竟不知自家的酒居然这样出名,这是我自己酿的酒,比市面上的要好些,林师妹也过来坐吧,我们一起喝。”清月又拿出一坛酒放在旁边,主动招呼道。她现,眼前的小姑娘基础牢固,灵压外溢,这雨霖泠,说不定助她一举冲入练气中期。这个关卡可不好过,若是杂灵根,便是服用聚元丹也未必能成功。 “不错,难得遇到好酒,好酒就该大家一起喝才有味道。”梁平之直接在身边又添了一副碗筷。 “如此,诗音叨扰了!”林诗音明白大家的好意,也不扭捏。 清月双手一颤,差点把酒坛摔到地上。梁平之忙手疾眼快的接过酒坛。 “你叫‘林诗音’?”清月睁大了眼睛。 “师姐听说过我?”林诗音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有这么奇葩吗。 “没,没有。”清月强忍住笑,摆了摆手,“师兄,师姐,我只能喝一点点,多了会被二哥现的。你们尽兴。”清月有过一次喝醉的经历,那天夜里,她和紫灵一人一兽,醉的连自己从床上掉到了地下都不知道。还是叶清宸听见响动,过来查看时,才被叫醒。结果,她一醒来,就吐了叶清宸一身。她誓,她从来没见过叶清宸的脸这么黑过。事后,这厮便严禁她喝酒,甚至没收了她手中所有的灵酒。就这两坛,还是她后来偷偷酿的。 翠绿的玉杯中,浅黄色的酒液澄澈透明。清月轻轻举起玉杯,浅浅抿了一口,神识却一直在留意林诗音的状态。 “果然好酒,酒色清冽,回味悠长,但觉秋雨潇疏之廖落,尝尽秋凉滋味。”梁平之一杯饮尽,出声赞道。 林诗音只觉酒一入喉,便化作一股充沛灵力,涌向全身各处。而且,多余的灵力,依然以酒液的形式,留在体内,以供自己慢慢吸收。周身经脉一片温热,似有一股悠悠冷香,自肚腑之间升腾而起。仿佛见到大片大片的浅黄色花朵,在潇潇疏雨里寂寞开落。盛放,然后飘落,再开放,然后依然被雨打风吹落……林诗音静静的看着,心中忽然一阵莫名的感动。盛开,凋零,是一朵花的生命固有的轮回,明明知道盛开过后一定就是凋零的落寞,明明知道再华美的灿烂都只是秋风摇落,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前奏,你为什么还这样执着的盛开,凋零,再盛开,再凋零……是不甘心吗?哪怕结局已经注定,我也要一次次尝试;哪怕是明知其不可为,我也要执着而为之,虽九死亦不悔,虽失败亦英雄。 似乎有什么在身边飘过,林诗音想要抓住,却又一闪而逝。然而,自己冲击了许久的炼气期中期的屏障,却开始松动。林诗音大惊,自己这是要晋级?连忙盘坐在地,开始行功运气。 “师兄,林师妹在晋级。”一直关注着林诗音的清月,小心的提醒还沉浸在酒中世界里的梁平之。 “晋级……什么!晋级!我替梁师妹护法。”梁平之瞬间放下酒杯,清醒过来。 那边,方晴双目微闭,神色安详,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似乎在感悟着什么。 “叶师妹,且替我照看一下方师妹!”梁平之现方晴情况有异,忙嘱咐清月。 “师兄放心!”清月有些呆怔的看着方晴,自己第一次喝雨霖泠,醉了。方师姐,你怎么就顿悟了呢? 良久,林诗音与方晴纷纷睁开眼睛。 林诗音一举冲上练气期六层,而且基础牢固。 方晴炼气期八层,修为涨了一层。 “多谢师妹!”方晴笑着说,即便是被顿悟这样的惊喜砸重,依然神色自若。 “谢师姐成全!”林诗音也欣喜的向清月行了个礼,在她看来,这位小公主,不仅性子良善,还很细心。大约是现了自己亟待突破,有意成全。 “也是你们的机缘。”清月却笑得有些勉强。 “只是,这下事情瞒不住了,二哥不会放过我的!”清月哀声道。方才,便有许多人来打听到底是什么酒,居然能助人突破屏障,甚至顿悟。在听到是大名鼎鼎的雨霖泠时,又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现在,只怕叶清宸已经知道了。 “要不师兄替你作证,证明师妹你没喝酒?”梁平之弱弱的问。若只是林诗音突破的话,他们倒能遮掩过去,只说是突然有了契机就好。可再加上方晴“顿悟”,便不可能瞒过去了。 “师兄若是觉得二哥会信的话,就去吧!”清月神色泱泱,旋即又振作起来。“二哥这会儿忙着呢,也许他还真不知道。”噬灵魔虫的事情,远远不是死了一个萧衡就能结束的。只是想到今早叶清宸的笑容,又觉得心里寒。 “师兄,我今晚能留在慕阳峰吗?”清月突然抬头,恳切的看向梁平之。 梁平之低头,避开了清月的目光。 林诗音想笑,只觉得清月到底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天真可爱,心中不禁涌起几丝艳羡。却在看见正向着这里走来的一个男子时,瞬间变了脸色。梁平之也放下酒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护在林诗音身前。 那名男子一身锦蓝长袍,腰间缀着一方青色玉佩。略显普通的面容上,一双灰暗的眸子微微眯起,使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鸷。 “怎么,见到师叔都不知道行礼吗?”那缓步男子走到桌前,看着凝神戒备的几人,嘴角缓缓勾出一丝笑来。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狰狞。 43.置之死地而后生 “见过师叔!”方晴先反应过来,浅浅行了一礼。众目睽睽之下,这人不敢公然对他们动手。她们几个女孩子是小辈,的确应当见礼,还是不要失了礼数让人挑理的好。 “见过师叔!”林诗音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竭力维持,声音里仍然透出几分颤抖。 “见过师叔!”清月生硬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脸上的不情愿半点没有遮掩。她也算是被骄宠着长大的,从小到大,就没看过几人脸色。 蓝袍男子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梁平之拦住。 “有话便说,何必与小辈为难?”梁平之横身将林诗音档到身后,大声责问。希望能多引些人来,这样也能让对方顾忌一些,不敢太过分。他只是筑基后期,对方却是筑基期巅峰。他是丹修,本来就不擅长斗法,现在修为还要逊对方一筹,更是没把握。 “我自是来接表妹回家,你这是何意?”蓝袍男子说完,径直向前,曲掌成爪,侧身错步,抓向林诗音的衣袖。 “你这是接人的态度吗?”梁平之脸色一厉,也上前一步,两人转瞬间过了几招。 此时已经是午后,大堂里人影寥寥,筑基期的管事已经放工,只有几个炼气期的杂役弟子还在整理大堂。此刻,都缩在一旁,不敢做声。 大堂里的气氛陡然凝滞起来。 方晴有些着急,在看到清月居然二话不说,直接祭出了长剑时,更着急了。她快步走到清月旁边,“你快回去,去找师尊来救人。”师尊见过他们之后便离开慕阳峰了,他们自然无处去找,但慕阳峰还有师叔他们在,再不济越阳峰也能找到人,这活儿只有清月去干最合适。 清月没有依言收剑,只是藏在衣袖中的左手悄悄捏碎了一角玉符。叶清宸在她身上留下了寻踪咒,她有危险时,只消捏碎刻有咒文的玉符,叶清宸便能知晓。她此刻离开,怕是只会迫使对方变本加厉。 方晴注意到清月的小动作,心头明了。继续做出一副着急的模样,希望能稳住蓝袍男子。 那边,梁平之已经渐渐不敌,额头见汗,落败只在弹指间。 “亲传弟子,也不过如此。梁平之,没了师尊与师兄,现在,你拿什么做你的正人君子!诗音是族长要的人,今天我必须带走她。”蓝袍男子一掌将梁平之推倒在地上,厉声说道。 梁平之此刻无比悔恨,为什么平日不好好修习斗法之术,以至于现在还要带累刚刚入门的师妹。气怒之下,血气上涌,猛然咳出一口鲜血来。鲜红色的血花,在灰蓝色的衣衫上,洇染出一片紫黑色。 “师兄!”方晴哭着跑上前去,扶起梁平之,暗中却在梁平之掌心,用手指写下一个“拖”字。 清月掌心暗暗扣住一枚火雷球,这东西不过鸽子蛋大小,算不得法器,只能算一件制作精巧,杀伤力巨大的火器。只需少量灵气就能引,但其威力,未结丹的修士都得避其锋芒。当然,这东西制作困难,存世量不多,一向是风华阁最受欢迎的拍卖品之一。清月正想上前,凭此再拖延一阵,却突然被一股拉力向后扯去。 “表哥,你放过梁师叔好不好,我跟你回去!”林诗音依然脸色苍白,身子不住的颤抖,却还是执着的越过执剑在前的叶清月,站到蓝袍男子面前。 “诗音,别做傻事!你还想再被孟家卖一次吗?”梁平之大急,顾不得去擦拭嘴角流下的血迹,冲着林诗音大喊。 “梁师叔,你已经帮了诗音很多,诗音不能再连累你。”林诗音眼泪涟涟。 “表妹,我便是不放过梁平之,你又能如何?你不过一炼气期杂役弟子,我要带你走,你还能留得下不成?”蓝袍男子阴鸷道。 “那你就带走我的尸体好了!”林诗音衣袖中陡然滑出一把匕,横在颈侧。怒目圆睁,脸上一脸刚烈决绝之色。 “你若是真敢自戕,我就带你的尸体走!”蓝袍男子根本不相信林诗音会自尽。 就在这时,清月忽然觉全身灵力被禁锢,身子一阵虚软无力。她拿捏不准状况,不敢作声。 此时,大堂中,事态急转直下。 蓝袍男子正欲迈步上前,忽然又顿住,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方晴与梁平之显然也意识到不对,脸色苍白。 “臭丫头,你下毒!”蓝袍男子对着林诗音怒吼出声。 “是啊,那又如何?” 瘦瘦弱弱的林诗音放下手里的匕,脸上再无惊惶之色,从从容容弹出三粒药丸,轻声说道:“师兄,两位师姐,这是锢灵散的解药,这锢灵散能至少束缚筑基期修士一个时辰的灵力。” 清月叹了口气,接过药丸,扔进嘴里。她好像又看走眼了,这哪里是温和的小白兔,分明就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小狐狸。 “师叔,两位师姐,对不起!”林诗音愤愤的看了蓝袍男子一眼,转过身子,看向梁平之,涩声道。她到底还是连累了他们。 “诗音,不是你的错,我们先回去。”梁平之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温和的安抚道。不能保护好师妹,他心里很难过。不甘心的看了蓝袍男子一眼,他们不能在门派内公然同门相残,只好放过蓝袍男子。 蓝袍男子面色难看的站在大堂中,在瞥见屏风后转出的银衣人影时,又陡然兴奋起来:“师叔,他们下毒,前辈救命!”在门派内,同门相残是大忌,师门长辈若是遇到,多会过问。 叶清宸银衣墨,轻袍缓带,从下午的阳光里走来。周身泛着一层淡淡的金黄,绣着雨欢花图样暗纹的银色袍角,轻轻拂过大堂天青色的石阶,像是大海上升起的一轮满月。 “师叔!”梁平之欠身。 “师叔祖!”方晴目光有些怔然的看着走来的银衣人影,忽然垂下头去,掩住涌到眼角的泪水,低声道。 “师叔祖!”林诗音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 “二哥!”清月忐忑的喊了一声,有些心虚。 林诗音一喜,蓝袍男子一惊。 “说罢,何事?”叶清宸走到清月身边,清声问道。 “弟子孟,奉家主之命,前来接离家的表妹林诗音回家。梁师弟不愿,便对弟子下毒。求师叔明鉴。”孟见叶清宸没有一上来就问罪,觉得对方应该是个帮理不帮亲的金丹修士,立即“噗通”一声跪下,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抢先禀告。 “起来吧!”叶清宸一挥衣袖,孟立刻感觉到,身子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而周身上下却没有丝毫不适,心下不禁对金丹境界多了几分向往。 “谁下的毒?”叶清宸看向林诗音,在瞥到林诗音左手虎口处的一块红色斑纹时,略略停滞了几分。 “是弟子!弟子不愿被孟家卖给高阶修士做鼎炉,求师叔祖成全!”林诗音的眼睛有些红肿,身子也有些微的颤抖,声音却依然坚定有力。 “那是表妹误会了,表妹也是我孟家血脉,家主怎么会舍得?”孟急辩道。只是这话,别说叶清宸不信,清月也半个字都不信。资质不好的修真家族女子,若是再没有依靠,在家族中,被拿来联姻或是送人再正常不过了!” “你是炎城孟家人?”叶清宸看向孟,“我记得你们家老祖也已经在筑基期巅峰停留了许多年,若是再不突破,只怕寿元将尽了。” “是!”孟一惊,心下叫苦。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之人知道这些,但他知道,这人根本就不信自己的说辞,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你们家主要那这个小姑娘换什么?”叶清宸看孟的神色,便明白了七八分,小姑娘所言之事,八成是真的。他也不愿再与眼前人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结金丹!”孟不敢隐瞒,他承担不起得罪一位高阶修士的代价。那名丹药师开出的条件当然不止是林诗音,但林诗音却是非要不可。 林诗音确实一愣,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值钱。叶清宸又仔细的打量了小姑娘一眼,目光中透出一丝了然。 “这是三枚结金丹,与你们孟家换这个小姑娘,如何?你可是能做这个主?”叶清宸向孟掷出一枚玉瓶,不紧不慢的说道。 “晚辈代家主谢过前辈!”孟大喜,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好事,握着玉瓶的手都有些颤抖。结金丹,三阶丹药,能提高修士三成结丹成功率,向来有价无市,门派中也不多见。 叶清宸微微屈指,几道灵力打入孟体内。孟一惊,本能的想躲开,却没有快过叶清宸的指风。接着便觉的周身灵力运转流畅起来,再无中毒之感。 “多谢前辈!”孟又行了一礼,心中明白,这是在替他解毒。 “多谢师叔祖!”林诗音哽咽着向叶清宸拜谢,她不明白,为什么叶清宸要用如此昂贵的代价留下她,但她知道,从此,她终于彻底摆脱了孟家人。 暖暖的阳光洒落进来,探进窗子的海棠花,沐浴着金色的阳光,红花绿叶交相辉映,花叶之上像是镶了一层碎金,美的动人心魄。 叶清宸站起身,皱眉看了看窗边凌乱的餐桌:“你们跟我来!” 清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叶清宸带着他们直接推开了一扇雅间的门。 待几人坐下,叶清宸又在房间里加了一个高级隔音禁止,方看向林诗音。 “你懂毒术!”叶清宸肯定的说,“方才的锢灵散里,似乎还加了乱神花。乱神花有致幻作用,能放大修士的喜怒哀乐,可以加锢灵散挥作用。” “是,弟子随娘亲学过!这也是娘亲传给弟子的方子。”提起过世的娘亲,林诗音神色有些恍惚。 “诗音的娘亲在世时,对弟子有过救命之恩,弟子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诗音姑娘。”梁平之眼底闪过一抹柔色。 “你可还有亲人?”叶清宸点了点头,接着问。只从这个小姑娘将锢灵散与乱神花搭配使用的做法,便能猜到,林诗音继承的毒术很不一般。只是,她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 “没有了!娘亲不在了,孟家人也算不得亲人,父亲,我从没见过!”林诗音的声音有几分低沉。 “你既然懂毒术,对你身上的毒知道多少?”叶清宸的目光落在林诗音左手的虎口处,那块红色的斑纹在淡淡的日光下,显得有几分狰狞。 “是禁药,夺灵丹!娘亲和弟子想了好多办法,都解不了!弟子本是金灵根,但灵根纯度只有不到三成,而且,还在不断下降。”林诗音涩声道,看向那块红色斑纹的目光带着恨意。 清月三人虽然不知道“夺灵丹”是什么,却知道禁药,在修真界专指一些会大损人根基,且有伤天和的药剂或丹药,是被各大门派明令禁止的。 “可知道是何人所为?这种丹药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出现了,大部分丹师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名字。”叶清宸接着问道。单灵根,还懂毒术,若是就这么毁在禁药上,太可惜了! 林诗音摇了摇头。 “明日,你到越阳峰来做杂役弟子吧!你身上的毒,我来想办法!”叶清宸站起身,对小姑娘说道。 44.杀人何须见血,立身尚需用心 “二哥,夺灵丹是什么?真的有办法解吗?”离开食堂后,清月便随着叶清宸直接回了越阳峰。一安顿下来,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夺灵丹,是一种可以不断降低灵根纯度的丹药,人中此毒后,灵根纯度会不断降低,直至不能修炼。通常针对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若是开始修炼的修士,则基本没什么效果。所以,它才被视为禁药。月儿可还记得洗髓丹?” “嗯!”清月点点头。她在风华阁拍下的丹方残卷上,就有五品丹药洗髓丹的配方。 “洗髓丹的效果可不止伐毛洗髓,它还能解百毒。”叶清宸手心把玩着一枚玉佩,解释道。 “莫非洗髓丹炼成了!”清月惊喜的问道。 叶清宸点了点头。 “那可是五阶丹药,二哥你就这么用在林姑娘身上,会不会……”清月有些为难,洗髓丹一炼成,一定会有很多人盯着,这么用在一个外人身上,二哥会不会没法向家族交代。 “自然不会,这点能力二哥还是有的。况且,林诗音的毒术可不简单。”叶清宸颇有深意的说。炎城孟家,还真是藏龙卧虎呢! “多谢二哥!”清月心中一暖,叶清宸如此关照林诗音,多半是看自己的缘故。 “就是便宜那个孟了!三枚结金丹,他一定会私下截留的,哥哥干嘛要便宜了他?”提起这个,清月还有些不忿。 “否则呢?门派之内,不能随意杀人,我若是罚了他,他只会更记恨你们。这等小人,一向不择手段,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们就会吃亏。如今,他一得了丹药,定然立即回去闭关结丹,自然没时间去关心你们了。”叶清宸笑了笑,他的目的自然不会这么单纯。炎城,是青然大6南部的一个修真小城,城中几个修真世家都没有结丹修士,孟家与其他几大世家一向同气连枝,共同进退。若是有外人插足,他们便是不联手抵制,也会共同遮掩各种秘密。他要插手炎城的事,自然要先把水搅浑才好。一向低调的孟家,若是有了结丹修士,不管它愿不愿意,都得浮起来。 “他若结了丹,岂不是更麻烦?”清月有些不信,叶清宸什么时候这般大度了? “月儿可知道,我为什么一再要求你,不到十五岁不要筑基,而且,尽量不要服用丹药,特别是突破境界的丹药?”叶清宸问。 “丹药中有丹毒,不利于稳固根基,这我知道,可为什么不能太早筑基?”清月伸手从旁边的果盘里,拿过来一个灵果,边吃边问。 “筑基,打下的是以后修炼的根基。筑基时的灵气纯度会决定筑基的质量,从而影响成丹的品质。在炼气期圆满停留的时间越长,灵气越纯粹凝练,以后的修炼潜力越高。是以,大家子弟通常不会过早筑基。而筑基丹,它是通过人为人为提供大量灵气,在冲击筑基关卡时瞬间提高灵力纯度,强行筑基。对经脉丹田的损伤巨大,远不是丹药之力能彻底修复的。即便在丹药的作用下,经脉丹田看起来无碍,也有许多暗伤,以后进阶更加困难。而驳杂的灵力,注定成丹品质不高,很难结婴成功。结金丹也是如此。所以,若非此生进阶无望,大家弟子通常不会服用丹药。”叶清宸详细解释道。 清月恍然,难怪大家都想拜得名师。 “那孟,不过是普通三灵根,筑基之后成为内门弟子,没有师承,炎城孟家也不是什么有底蕴的大家族。他在筑基巅峰徘徊了许久,我又有意让他感受到了结丹的好处,他得到丹药后,一定会立即闭关结丹。只可惜,他这丹注定结不了。”叶清宸放下手里的玉佩,动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呃?为什么?”清月问。虽然自己早有猜测,但还是不知道叶清宸会怎么对他动手。 “还记得乱神花吗?那是能乱人心魂的药草,一旦吸入,药性会潜伏在体内数月之久。在此期间,人的强烈情绪都会被它极端放大,意志力不足的人,很容易陷入迷障。结丹天劫有问心一关,他过不去,维死而已。”叶清宸的声音有些冷,他是要孟家有一个结丹修士,但这个人不能是孟。 “所以,二哥以灵力刺穴解毒,解的只是锢灵散的毒?林姑娘知道吗?”清月有些吃惊的问。 “自然知道的。”叶清宸说,他欣赏林诗音这个弟子,除了那身毒术,识时务也是一个原因。 清月忽然觉得有些惭愧,前世今生二十多年的阅历,加起来还比不了一个本土长大的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在这个危险的世界,她要学的还有好多。 “所以,永远也不要小看任何人。”叶清宸满意的拍了拍清月的肩膀。 林诗音的心情一直很激动,她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这是改变自己命运的一个契机。虽然叶清宸并未给出明确答复,但她有种模糊的感应,对方对自己所中之毒有把握。 辞别梁平之与方晴之后,林诗音便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 杂役弟子算不得仙门的正式弟子,住处也是几个人合住一处院子,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在天音阁,杂役弟子若修炼到炼气期九层,可以转为外门弟子。外门弟子若筑基,则可以转为内门弟子。此外,外门弟子大比每十年一次,前十名也可进入内门。 “诗音,你可回来了!咦?你,你炼气期六层了!早上不还是四层!”一个穿着杂役弟子特有的灰色杉裙的小姑娘,瞪着大眼睛,惊讶的喊道。 “呃,今天遇到一个内门师姐,帮了我一把。”林诗音脸上一红,低头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你运气真好!”灰衣小姑娘面上露出艳羡之色。 “又是梁师叔带来的吧?听说梁师叔的师兄出事了,他的师父素问真君也受到了牵连,现在还好吧?”一名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女推开房门,淡着脂粉的鹅蛋脸上,露出些许看好戏的表情。 “多谢王师姐关心,梁师叔,看上去挺好的,”林诗音脸上更红了,似乎真的是在单纯的感谢白衣少女。 “哼!还有心思关照你,看来果然还不错。只希望日后也如此才好!”白衣少女脸色有些白,怒气冲冲的关上了房门。 “王晶晶,你这是什么态度!真当自己是王家的大小姐了,不过一个旁支庶女,还不是和我们一样,都是四灵根杂役弟子,凭什么看不起我们?”灰衣小姑娘杏眼圆睁,双手叉腰,冲着紧闭的房门怒吼道。 “至少不像有些人,面上好姐妹,私下里哼!还不是冲着梁师叔去的,要不是看上了梁师叔的丹药,柳梦雪,你会多看林诗音一眼!”房门忽然被打开,一身白衣的王晶晶亭亭而立,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你!真以为大家不知道,你每天打扮成这样是为了什么?假清高!”灰衣小姑娘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偷偷觑了林诗音一眼,见对方依然不知所措的低着头,面上又放松下来,旋即冲着王晶晶骂道。 王晶晶柳眉一挑,正待还口,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我去开门!”林诗音趁机跑开。 “方师姐,你怎么来了?” “之前你走的匆忙,师兄备了些丹药,忘了给你,托我给你送来。师兄把你当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准备了一些见面礼,希望你喜欢。”方晴微微一笑,清秀的容颜,显得格外善良美好。 “方师姐太客气!快请进来!”林诗音不好意思的笑笑,侧身一让。 灰衣小姑娘柳梦雪一愣,不由自主的想到:“内门师姐,练气四层到练气六层,师兄!我一定得抓住机会才行!”顿时调整好表情,整了整灰扑扑的衣裳,一脸笑容的快步向门口跑去。 “方师姐,快请进,方才正听诗音说起你,师姐资质好,还心地善良,让小妹好生向往。”一身白衣的王晶晶风姿绰约的向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方晴欠了欠身,笑容如春花一般灿烂。 “师姐,我是柳梦雪,我和诗音最好了,我去给师姐倒茶。”灰衣小姑娘看着王晶晶优雅美丽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嫉色,心中忿忿念了一声:“又被王晶晶抢先了!” “有劳两位师妹了!”方晴先是被她们的热情一惊,随即自然而然的笑道。 王晶晶主动陪在方晴身边,一边与方晴闲聊,一边为方晴带路。柳梦雪去倒茶,林诗音走在后面,极力遮掩住眼中的笑意,看上去还是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样。 “师姐竟是方家的千金,师妹不才,出自王家,我们族长夫人也是方家女呢!”王晶晶一脸羡慕钦佩的说。 “难怪师妹如此气度端方,原来是王家小姐。倒是师姐失敬了!”方晴情知这是对方有意套近乎,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说道。 “师姐,茶来了!这是今年新摘的云雪茶,师姐且尝尝。”灰衣小姑娘柳梦雪端着茶具走进来。 “多谢两位师妹。我自幼喜欢炼丹,闲暇时炼制了不少补灵丹,还有一些聚元丹,希望两位师妹不要嫌弃。”方晴淡笑着,从储物袋中拿出十几个玉瓶,将其中四个递给林诗音,又把剩下几个平均分作三分,递给几人。 “多谢师姐!”柳梦雪与王晶晶眼睛一亮,她们杂役弟子,每个月只有十块下品灵石,一瓶下品补灵丹。这位师姐给她们的,居然还有一瓶聚元丹,这可是专门用于冲击关卡的丹药。市面上,补灵丹只要一块下品灵石一粒,聚元丹则至少要二十块下品灵石一粒。 方晴微微一笑。她仔细考虑过,她若想要在内门弟子中立足,资质、背景自己是指望不上了,至于容貌,她的玉镯空间“绿园”中,有一眼灵泉,自己常饮灵泉之水,自觉容貌肤色越来越好,只是这些改变太过微弱,并不显眼。所以,她打算,除了刻苦修炼,努力学习炼丹之术外,便是聚拢声望。先在杂役弟子和外门弟子中树立自己的名望,逐步建立自己的良好形象。这样一来,其他人便是想动自己,便得担心会背上欺压良善的恶名,怎么也得顾虑一二。 方晴又坐了一会,为柳梦雪与王晶晶讲解了几个修炼中的难题,顺利的和她们约定,下个月的今天,她还会过来。届时,她们若有疑问,自己会仔细解答。并且表示,其他弟子过来问问题,她也不会拒绝。 柳梦雪与王晶晶立即明白过来,方晴这是给她们送人情呢!结交内门弟子的机会,对她们杂役弟子来讲,何等难得。 送走方晴后,不大的小院一改之前的剑拔弩张,变得格外和谐。 “方师姐人真好!”王晶晶笑着说道。 “是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善良的内门师姐!”柳梦雪笑着说。这是第一次,她和王晶晶见解相同。 45.奕园 奕园是叶清宸在越阳峰的居所。 越阳峰在天音阁是一个十分独特的存在。天音阁中唯一的一部天级上品功法《紫霄剑法》便在越阳峰传承。这是一部威力巨大的剑法,历代传人从中领悟的剑意各不相同,但他们每一个人,几乎都能成长为天音阁中最强的战力。通常,高级功法对灵根的要求都比较苛刻,《紫霄剑法》也不例外,它只能有雷灵根纯度在九十五以上的修士修习。故而,越阳峰历来传承艰难,人丁单薄。目前,山上除了越阳祖师师徒与几个侍女侍从外,就只住了叶清月一个外人。 是以,林诗音踏着夕阳走上越阳峰后,便被安置到了奕园。 奕园很大,园内遍植雨欢花树,入目皆是雨欢花浅浅的黄色。夕阳的余辉,温柔的洒落在青色石阶上。不时有微凉的秋风,轻轻拂过一株株高大的雨欢花树,落花雨飘摇,翩跹摇落,不似人间。 叶清宸坐在温泉旁边的凉亭里。 他的背后,是一株高大的雨欢花树,虬枝横斜,撑起一把浅黄色的花伞。地上,也细细的铺了一层轻而薄的雨欢花瓣。 林诗音随着侍女前来,浅黄色的雨欢花瓣,飘飘洒洒,落满了衣襟。 “叶师叔祖!”林诗音见礼,起身时,衣襟上,黄色的花瓣自簌簌而落。 叶清宸点了点头,问道:“你可知自己体质有异?” 林诗音有些讶异:“弟子不知。” 叶清宸自衣袖中取出一枚玉佩与一个玉瓶,轻放在身边的石几上,接着说道:“你很可能是纯阴体质,不过,由于禁药的作用,若非对女子极为熟悉的人,其他人几乎看不出。便是我,一开始也没有现。” 林诗音心里掀起了滔天大浪,顿时明白,为什么自己居然值一枚结金丹了!随即心中又是一阵苦涩与不安,纯阴之体,那可是被很多男修觊觎的绝佳鼎炉。 林诗音的不安与担忧都写在了眼底,叶清宸看得分明,他等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比起你的体质,我更感兴趣的是你的毒术。这玉瓶中,是一枚洗髓丹,可以解你身上禁药之毒。这枚玉佩,炼化之后,可以遮掩你的体质。” 林诗音心中一阵激动,她从不知道,自己传承自母亲的毒术居然有如此重的分量。洗髓丹是五阶丹药,那枚玉佩想必也不是凡物。这些,只为了自己的毒术能够为其所用,未免太奢侈了些。还是,叶姑娘求了情,其实叶清宸只是在找一个因由,使让自己能安心接受这些东西?叶清宸若不出手,自己的修炼之途多半不会长久。而现在,自己不仅能够继续修炼,还能拥有极好的资质。这桩交易,怎么看都是自己更得利一些。当下拜谢:“弟子多谢师叔祖厚赐,师叔祖若有吩咐,弟子定当尽力!” 叶清宸微微一笑,挥手示意对方起身:“既如此,稍后,我会遣侍女来寻你。” 银白色的人影渐渐消失在浅黄色的花海尽头,有风吹过,落花雨飘飘摇摇,浅香悠悠,像是一个美丽的清梦。 46.月夜相约坊市行 叶清月自觉到了突破的关口,与叶清宸说了一声,便自去闭关了。 三个月后,叶清月出关。修为稳定在炼气期十层。炼气期后期进阶比之前期、中期要困难许多,不止对灵气的需求量倍增,还因着将要筑基的关系,清月要不断压缩灵力,拓展经脉,尽可能的提高灵力纯度。叶清宸也要求她控制进阶度,清月觉得,以自己天灵根的资质,正常来说,要修炼到炼气期十一层大约要一年,再到十二层大约要两年,但叶清宸要求她把这个时间再延长一倍。 走出房门,天色已暗,星子如萤火,点点散落在墨蓝色的天幕。弦月半弯,月光清清淡淡,大片大片浅黄色的雨欢花,在溶溶月色里,静静开落。 “小姐?”值夜的侍女睡眼惺忪,一边用手背揉着眼睛,一边含混不清的问道。许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出来查看动静。 “嗯!我闭关时,可有什么消息?二哥在吗?”清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的冷香沁入肺腑,让她又想起了雨霖泠的滋味,那样不可捉摸的浅浅淡淡的惆怅,总在秋风凋碧树的月夜里涌起。 “公子外出了,上个月走的。公子吩咐婢子转告小姐,会在三个月后回来,请小姐专心修炼,不必挂念。大小姐、二小姐、六公子、七公子都有传讯符给小姐,您现在要看么?”侍女仔细想了想,恭声道。 “拿过来吧!”清月闭关前,给相熟的几人都了传讯符。自己拜入天音阁后,生了许多意外,而后,又匆忙闭关。叶家兄弟姐妹几个,居然一直都没能好好聚一聚。 “是!”侍女端过一个玉盘,玉盘中是几只形态各异的纸鹤。 清月取过一直火红色的纸鹤,轻轻输入一丝灵力,那纸鹤轻轻扇了扇翅膀,又用两只翅膀扶了扶头顶上的翎羽,开口道:“小月儿,什么时候出关了,告诉大姐一声!听说你在二哥手下过日子,大姐实在担心。唉!像当年,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谁没被叶清宸那厮关照过?特别是小六,他自小就胖,又不爱动。进了门派后,专学炼丹,更不爱动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听说被叶清宸捉去了越阳峰,提着剑追杀了整整三个月!我们再见到他的时候,那小子,至少减掉了三十斤肥肉!哈哈……笑死我们了!” 在叶清涟特有的不羁的笑声中,纸鹤渐渐化为飞灰。清月仿佛又看见了叶清涟红衣如火,明媚如骄阳的身影,想到叶清涛的遭遇,心底暗笑,这还真是叶清宸能做出来的事情! 清月又抬手取过其他几只纸鹤,皆是询问自己何时出关,在门派中可还习惯,师父师兄对自己好不好等内容,嘱咐自己出关了一定要通知他们一声。 清月心中一暖,想起自己还从未去过坊市,便取出纸鹤,向几人一一回复。询问明日是否有暇,可否共往坊市一行。 很快,就有纸鹤飞到清月眼前。当先的,依然是叶清涟那只张扬的火红色纸鹤。几人约好,明晨早饭后,山门处,不见不散。 “小姐,林诗音林姑娘也在奕园!您可要见见?”侍女轻声询问。 “也好,带路吧!”清月想了想,不知道林诗音的资质恢复了几分,既然也来到了奕园,正好去瞧瞧。 月光如水,在斑驳落满了雨欢花瓣的大地上,描出一片片银白。枝影横斜,花香淡淡。寂静而幽美的月夜,如一个美丽的轻梦,一轻缓的清歌。 林诗音的住处是在前院一个偏僻的院落里。 与清月居住的随处可见大片大片浅黄色的雨欢花的后院不同,前院主要是招待客人与安置下人的地方。虽然也有花木扶疏,盖因着正值深秋,天气寒凉,草木多凋敝。银色的月光如流水,静静的流泻在缀着黄叶的枯枝败茎上,淡淡的夜色里,看上去镀着一层雪光,恍若蟾宫里的玉柯琼枝。 “叶师姐!快请进!”林诗音打开门,热情的招呼道。 林诗音身着一件月白色长裙,腰身处系着一条浅绿色丝带。长长的头被一根玉簪挽起,露出明月般的额头和白天鹅一般优美的脖颈来,眸如寒星,肤如新雪,月光下,亭亭而立,如洛神当风,姮娥临凡。 “林师妹,我刚刚出关,听说你在这里,便过来看看。不知你在这里可还习惯?”清月看着年纪虽小却已然出落的楚楚动人的少女,心下暗赞一声,果然是脱胎换骨了! “这里很好,还要多谢叶师姐和叶公子援手。诗音力微,以后若有需要之处,只管开口。”林诗音微微一笑,如雪后乍放的一朵春花,真诚的说道。这些日子,她对自己的资质有了更为切实的认识。心中,对叶氏兄妹也更为感激。 “林师妹客气了!听说师妹是金灵根?”清月赧然,出力的人是叶清宸,与自己无干。而且,叶清宸也有所图。 “嗯,叶公子帮我测过,是七成纯度的金灵根。我打算,先修炼到炼气期后期,然后正式转为外门弟子。现在不是正式收徒的时候,不过,幸好三年后就是十年一度的外门大比。我想,可以借着外门大比的机会拜一位师父。”林诗音轻快的说。 “外门大比?林师妹,和我说说外门大比的事情吧?”清月有些讶异,她对这些的确不了解。不过,她记得,那本《庶女修仙传》中,方晴会在外门大比中崭露头角,得到一个进入秘境的名额。然后,幸运的从秘境中得到一株洗灵草,洗去土木灵根,成为单灵根天才。现在,方晴已经归入内门,不知道这些还会不会生。 “叶师姐,你加入门派的时间尚短,又是内门弟子,这些不了解也正常。我们天音阁,门派大比十年一次。分为外门大比、内门大比两部分。外门大比主要由外门弟子参与,前一百名可以获得进入秘境的资格,前十名,还可以获得丰厚的奖励和进入内门的资格。其中,表现突出者,还有机会被前辈收入门墙。内门大比分为炼气期弟子大比和筑基期弟子大比两部分,炼气期弟子的前百名有进入秘境的资格,前十名还有奖品。筑基期弟子则是排位战。” “秘境?”清月问道。 “是莽苍秘境,只允许炼气期弟子进入。不过,秘境中情况复杂,陨落的机会很大。”林诗音解释道。 “我明白了,多谢你!明早,我要去坊市看看,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清月问,她大致明白了,方晴依然有机会扬名内门,秘境中的机缘,也一样有机会获得。她无意于别人的机缘,却也希望到时能有机会去好好看看。 “我现在的样子,不好出去,还是安心修炼的好!”林诗音说道。她对外门大比志在必得,但眼下,她只有炼气期七层的修为。虽然自己资质大幅提高,但想要战胜外门众多炼气期后期的弟子,依然必须争分夺秒的努力修炼才行。 47.坊市行 出天音阁山门,向东百余丈,但见店肆林立,人潮如织处,便是坊市。 坊市入口处,有两名筑基期弟子值守。叶清月等人各自交纳了一块下品灵石后,才能进入。 “坊市中有我们门派内弟子巡视,以保证坊市中人的安全。坊市内不允许打斗,违者视为挑衅门派威严。”叶清涛一身簇新的天蓝色儒衫,手中一柄白玉折扇,叮嘱道。 “胖子这话说的不错!小月儿,这边上摆摊的,大多是门派里的炼气期或者筑基期的弟子,在这里卖些自己炼制的丹药、法器或者是符箓,也有些是售卖自己外出做任务或是打猎得到的各种材料。东西只能说一般,你们若是想要买一些像样的东西,还是去店铺比较好!”叶清涟一身火红色长裙,长用一根红色丝带束起,仿佛一朵怒放的玫瑰。她是天火灵根,筑基后期修为,性情也如烈火一般,直率而不羁。 叶清涟的身后,是一身白色裳裙的叶清漪。叶清漪是冰灵根修士,容貌精致,气质清冷有如冰雪。她是筑基中期修士,在门派内颇有声名,别号:“冰雪仙子!” 叶清涛与叶清涟并行,清月与叶霄紧随其后。叶霄已经拜在开阳峰峰主韩牧秋门下,如今是炼气期五层的修士。清月人小腿短,跟不上几人的脚步,便由叶霄抱着前行。 “我没什么非买不可的,在这里随处看看就好!”叶霄说道。 “月儿也是!”清月窝在叶霄怀里,出声附议。 “也好,六哥先带你们逛逛地摊!”叶清涛右手折扇一敲左手掌心,开口说道。 地摊区,不少人在售卖自己身前的东西。有形形色色的丹药,琳琅满目的法器,五花八门的灵宠……但见人来人往,各色衣袍交错,好不热闹。 “几位道友,这些都是我自一处上古秘境中带出的,且看看,花不了几个灵石,说不定里面就有大机缘。”一位看上去约有五六十岁的老者,一身灰蓝色道袍,热情的拦住几人。 几人向他身前看去,只见地上满满摆着许多叫不上名字的东西。有些似乎是矿石,有些似是残破的法器,还有几株干枯的不成样子的草药。 清月扯了扯叶霄的衣襟,示意叶霄放下自己。 “小月儿,真有看上眼的?“叶清涟一脸惊奇。 “只是看看!”清月挤到地摊前,好奇的看向对面那名修士,“真是从上古秘境带出来的?” 叶清涛笑了,他蹲下身子,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这些话,当不得真的。月儿若喜欢,不妨随意看看。看上什么,六哥替你买下!” 清月脸上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多谢六哥!”说着当先取过一块似木非木的东西,这东西约有尺余长,厚约三寸,呈天青色,轻轻一敲,有金玉之音。清月用灵力探查,能感觉到有轻微的灵力波动。但她也拿不准,这究竟是什么。于是,直接拿给叶清涛,他是炼丹师,对材料了解的应该比较多。 叶清涛接过,先是仔细看了看切面处的纹理,又蹭破一点表皮,轻轻嗅了嗅。脸上露出一个感兴趣的笑容,招呼正拿着一块像是石头的东西查看的叶清涟:“你来看看!” 叶清涟接过,运气火灵力微微一探,微不可见的向着叶清涛点了点头。 叶清涛暗暗向还站着的叶清漪和叶霄传音:“快来看看,这老道这里,说不定还真有些好东西!” 叶霄与叶清漪也参与进来,几人围着不大的摊位,倒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后来,66续续又有几人加入寻宝的队伍。 清月挑拣了一番,并未现什么合心意的东西,便拿着那块天青色的似是木材的东西,看向坐在小马扎上的摊主:“道友,这个多少灵石?” 那灰蓝色道袍的修士大约有炼气期十二层的样子,闻言,咧嘴一笑:“小道友选好了!这个只要一百灵石!” 清月微微皱眉,她虽然不知道这坊市物价如何,却也知道,一百灵石不算是个小数目。她作为炼气期的内门弟子,每月也不过一百灵石的供奉。 叶清涛抬起头,手中的折扇轻轻摇动,开口笑道:“太贵了!五十灵石,如何?” 摊主见叶清月只一个六七岁大小姑娘,修为却已臻炼气期十层。料想必是家族和门派重点栽培的小弟子,自然不会缺灵石,摆摆手坚持道:“道友,毕竟是上古秘境出来的东西,要不,我就收您九十灵石!” 叶清涛“噗哧”一笑,刚想说什么,却被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一百灵石,这东西我要了!” 几人同时起身,便见一绯衣宫装女子,头挽双髻,轻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潋潋含波的剪水秋瞳,俏生生的站在地摊前。 她的身后,一名青衫男子满目尴尬之色的劝道:“林师妹,不过是个寻常玩意,咱们换一个可好?” 宫装女子有些不高兴:“我就要这个!我好歹还是你们天音阁的客人,难道自己花灵石买一样东西还不行吗?”声音娇俏,恍如邻家小女儿,想来还是个少女。 青衫男子无法,只好祈求的看向叶清涛几人:“几位师妹、师弟,给愚兄一个面子可好?这东西先让与在下,稍后,愚兄定有补偿!” 叶清涟越众而出:“任师兄,东西是我们小月儿看中的,你们两个筑基期的长辈,好意思和一个才六岁的女孩子抢东西?”青衫男子姓任,名浩天,是天枢峰掌门的血缘晚辈,也是掌门弟子,身份不低。能劳动这位师兄如此的女子,叶清涟很好奇对方的身份。 绯衣女子低头看向被叶清涟挡在身后的小女孩,俯下身子,掌心托着一枚莹润的白色珠子。“小妹妹,这东西对姐姐很重要。姐姐用这个和你换好吗?” 那珠子约有龙眼大小,表面很是光滑,阳光下,珠子正中透着一点蓝色。清月看了看,不认得。 叶清涛眼神闪了闪,对清月说道:“这是上品避水珠,通常生在至少四阶的海兽体内,月儿可喜欢?”这一枚珠子的价值,的确当得上那块木头了! 清月扬起脸,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月儿很喜欢!姐姐真要换吗?”清月不想惹麻烦。 宫装女子很高兴,将珠子放到清月手中:“自然!” 她的身后,青衫男子冲着几人拱了拱手:“多谢!”却始终没有提起绯衣女子的身份。 48.似曾相识的容颜 天色近午,逛了许久的叶家兄妹几人进了一家名为“天上居”的酒楼。据叶清涛讲,这家酒楼的饭菜很出名,慕名而来的人很多。 酒楼分两层,下层是大堂,上层被雕花的紫檀木墙隔成一个个不大的雅间。几人绕过众客纷纭,人声熙攘的大堂,顺着拐角的青绿色白拓木楼梯,进了楼梯口左拐第一间客房。 浅紫色清心兰静默开放在窗前,房间中弥漫着清心兰特有的浅浅淡淡的甜香。告别了楼下的鼎沸人声,这里,安静而清新,仿佛一处被遗忘在红尘深处的桃源。 叶清涟满意的打量了小小的房间一番,伸手取过摆在橙黄色黄梨木桌子正中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大杯,抬手灌下一大口,“想不到,坊市里还有这等好去处!胖子,你果然还是有点用处的!” 叶清涛劈手从叶清涟手里夺过描着清雅兰草的茶壶,肉疼的嘟囔道:“这可是上好的君山银针,叶暴龙,这么好的茶,可惜到了你口里,真是,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叶清涟狭长美丽的凤眸危险的眯起,目光落在叶清涛的胳膊上,温柔的开口:“胖子,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叶清涛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自己暴露在叶清涟目光下的右臂隐隐寒,不由自主的小心的移开落在杯中起起伏伏的君山银针上目光:“在说……在说瑶华岛的女人怎么来了天音阁!” 叶清涟一听这话,也收敛了脸上的玩笑之色,起身在房间里布下一个隔音禁止:“上个月,门中好几位真君都离开了门派,听说是启程前往南部兖州的竹山去了。竹山处在我们天音阁与瑶华岛势力范围的交界处,莫不是那里出了什么事?” 天音阁位于青然大6之南。而兖州,则是青然大6最南部的一个小州郡。兖州再向南便是浩浩汤汤的无尽海。海上,近岸处星罗散布着许多岛屿。其中,距离大6最南端约有千里处,有一处极大的海岛,名曰瑶华岛。七大门派之一的瑶华宫便坐落在这个美丽的岛屿上。 据世人所知,这个世界,被海洋大致分割为五部分。其中,最大的一块大6便是北宽南窄,大约呈一个倒置的梯形的青然大6。青然大6向东,是浩瀚无际的青渊海。跨过青渊海,便是与青然大6隔海相望的青昊大6。青昊大6像是一个倒置的葫芦。太清、太玄两大山脉,自北向南,一左一右贯穿整个大6。大6东临广阔的墨渊海,墨渊海又紧挨着青然大6西侧。在墨渊海上,零散分布着十个庞大的海岛群,被人们称之为东部十洲。而北寒大6和南寒大6,像是两头冰雪雕成的海兽,静静盘踞在这个世界的最北端和最南端,如同地球上的北极和南极。 清月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见座中人均沉默不语,抬头问道:“我们遇到的那个宫装戴面纱的大姐姐,是瑶华岛的人吗?” 叶霄将目光自手中的菜单上收回,温声解释道:“避水珠本就不常见,产自四阶海兽体内的就更少见了。而能随随便便拿出上品避水珠的人,多是常年在海上生活且家势不凡的人。若是这样一个人,不但是女子,还能被天音阁视若上宾,那就一定是瑶华岛的人了!” 叶清漪忽然开口,清清泠泠的声音似是也带着一丝冰霜的寒气:“七弟说的不错,我曾去瑶华岛历练,远远的见过瑶华宫的宫主端木嫣然和她的女儿端木雅一眼。那个带面纱的女子,看身形,像是瑶华宫的少宫主端木雅。” 清月一怔,没想到,一直冷冷清清沉默寡言的二姐,也颇有见识。 叶清涟却差点把呛进气管里的一口茶水喷出去,她手忙脚乱的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指着叶清漪,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你居然去瑶华岛历练,听说,听说那地方的男人,特别,嗯……”她顿了顿,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接着说道,“特别贤良淑德!” 叶清漪脸色不变,语气依然像是沾了霜雪:“不错,那地方,女子为尊。” 清月大奇,没想到,修真界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叶清涛脸色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打断想要开口的叶清涟:“左右两派一直交好,便是有些往来,也再正常不过!你们想好吃什么了吗?要不要我推荐几样?这天上居,有几样东西做的极好……” 几人略略选了几样,叶霄在菜单上轻轻点了几下。便见那玉质的菜单上,亮起几个小点。过了一会儿,便有酒楼里的伙计托着朱红色的食盒,送上菜来。 天上居的饭菜的确很好,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开。修士没有凡人食不语的规矩,几人说说笑笑,吃的很满意。叶清涛还专门点了一壶灵酒,除了清月,几人都多少喝了一点。 饭毕,唤过伙计,结过账后,众人起身离开。转过楼梯时,楼下的嘈杂之声陡然一清,清月抬头向楼下望去,便见着一名绯衣宫装女子,浅浅的粉色的面纱耷拉在一边,亭亭站在门口。眉如新柳,轻拢三分**,目若秋水,潋潋泛着清波。雪肤花貌,精致美丽,像是一朵刚刚出水的新荷。 而清月这边,叶清涟红衣如火,凤眸含波,身段妖娆,恍如一朵怒放的玫瑰,一团灼灼燃烧着的火焰,一树盛放的桃花。叶清漪白衣如雪,眉目精婉如画,气质清清泠泠,像是入画的洛神,临水的湘妃,月下的姮娥。三个截然不同的美人,三种风格迥异的神韵,让无数人为之一怔。 静默了一会儿,众人方才回过神来。对面的绯衣女子冲着叶清涟几人一笑,如一朵浅浅的红云,飘然走上二楼。 有人用手肘捅了捅邻座的朋友:“喂!回神了!那几位可都是大有来历的,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朋友遗憾的揉揉眼睛:“愿闻其详!” 那人说道:“红衣的是叶家的嫡长女,叶清涟;白衣的是天音阁有名的“冰雪仙子”,也是叶家女儿;那个绯衣的,倒是没见过,不过,她身后那个青衫男子,是掌门弟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女儿。” 朋友叹了口气:“纵是无缘,能见一面也不算可惜了!” 叶霄轻轻拉了拉清月的手,“月儿,怎么了!” 清月猛然回过神来:“没,没什么,就是太惊讶了!”清月拍了拍胸口,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绯衣女子的相貌如此熟悉,好像自己刚见过不久一般。 叶霄一笑,只当小姑娘羡慕人家长得漂亮:“月儿长大了,也会很漂亮的!”他的语气带着一点儿怀念,一点儿憧憬。 清月笑了笑,在心里纳闷,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49.夜袭 清月回到天音阁时,天色已近黄昏。匆匆告别叶家姐弟后,清月没有直接回越阳峰,而是转道去了坐落在天机峰主峰南麓的藏书阁。 从外面看,藏书阁就像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木质阁楼,朱红色的琉璃瓦,漆成深黛色的墙,掩映在一片葱葱郁郁的紫竹林中。然而,清月知道,整片紫竹林就是一个繁复的大阵,数万年来执着的守着这座小楼。小楼那深黛色的墙体,是用水火难侵,刀斧难进的金刚木砌成;那朱红色的琉璃瓦,是用大量可吸收灵力攻击与侵蚀的深海精铁铸就。更不用提小楼内部繁复的各种防护、清洁、空间法阵,使得这个看似脆弱的只消一阵狂风,一场暴雨就会损毁的木楼,比之天音阁最坚固的天枢大殿还要安全稳固。 藏经阁共有九层,其中第一、二层对炼气期弟子开,第三层对筑基期弟子开放,金丹期弟子可进入第四层,元婴期及以上修为的修士可进入第五层,但其他几层则必须有门派的批准才能进入。 踩着细细碎碎的竹影,清月踏进藏经阁。 一个头花白的老人,坐在一楼的一张红木桌子旁边,听见脚步声,打了个呵欠,又抬起枯瘦的手背,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带着未曾消散的睡意,咕哝道:“来了!把身份牌给我看看!” 清月依言将自己代表内门炼气期弟子的白色玉牌递给老人:师叔,请过目!” 白老人掀起满是皱纹的眼皮,瞄了清月一眼,浑浊的目光,费劲的扫过玉牌:“叶清月,内门,可进入一楼、二楼,阁中玉简只准翻阅,不准带出,如需刻录玉简,两块灵石一枚!” 清月道过谢后,收起玉牌。余光瞥见,那白老人,双目微合,脑袋微点,似是又将迟迟睡去。 密密麻麻的玉简分类摆在架子上,架子旁贴有标签,上面仔细注明了玉简具体的类别和编号。清月找到标有木系功法的架子,面对形形色色的各类功法,也不由的感到震撼。然而,待细细看来,却又不禁觉得啼笑皆非。像是木刺术、木针术本就只是荆棘术的拓展和延伸,却也被单列了出来,还有地狱囚笼、枪林叶雨和十面埋伏却是荆棘术与缠绕术的结合。 清月此来,主要是想选几部法术玉简。她的主修功法《碧落心经》,在第一层只有一个法术,名为“见微知著”的探查法门,能够探查灵力的细微波动。第二层也只有一个法术,名为“大回春术”。与修士常用的回春术不同,这一法术不止能治疗外伤,对内伤同样有效,特别是能治疗经脉和丹田的损伤,这是绝大多数丹药都难以实现的。清月估计,在筑基之前,她的功法很难突破第三层。除了剑法,她亟需掌握几门木属性法术。木属性法术多属于辅助类法术,清月细细挑选了一番,最终选择了缠绕术、荆棘术和催生术三个术法玉简。这是木属性法术最基础的术法,易学难精。清月打算好好练习这些基础术法。她是天灵根,灵力天生就比别人精纯许多,再加上基础牢固,根基深厚,在施法度和法术力度上更能胜人一筹。 走下楼梯,在白老头处交了灵石,刻录好玉简,日色已消失在西方天际。夜色如潮水,静静自四野弥散开来。上弦月半弯,不知何时悄然挂上竹梢。月光清清淡淡,寒星疏疏落落。清月离开时,白老头伛缕的影子,被月光石冷冷淡淡的辉光,拉得细细长长。 清月几乎没有在夜里逛过天音阁,此时,望着浓浓的夜色,方才后悔,为什么要拒绝陪伴,独自回山。从天机峰到越阳峰,要经过多个无人的山头。门中弟子很少在门派中御器飞行,清月也不好破例,只是用灵力给自己加持了一个疾风术,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向着越阳峰而去。 月光清清淡淡,花木的影子,疏疏落落印在地上。离开暖暖的灯光,离开絮絮的人语,寂静无人的四野显得格外空旷。清月紧张的握紧拳头,不敢回头,一路疾驰,停在“天梯”前。 所谓天梯,是指天音阁的一段险峻山道。那山道,宽不过一步,两侧皆是陡峭的悬崖。山道的两头,是种着槐树的林子。“天梯”便悬在两片林子之间。 修真之人有神识辨路,自然不惧这一点天险。只是此时,清月站在天梯的一头,月光浅淡,树影扶疏,山风从耳边呼啸着掠过,那窄窄的山道,似也在风里飘摇。 清月定了定神,又小心的用神识探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异常。又悄然将青木剑滑出,扣在掌心,方快步迈上石阶,向着对岸冲去。 夜色如水,窄窄的山道两侧,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清月但觉心跳如鼓,扣着长剑的掌心沁出了冷汗,全身肌肉仅仅绷起,一路快步向对岸跑去。然而,山道走到尽头,对岸的槐树枝影交错横斜,在苍劲的山风里摇曳,却什么都没有生。 踏出天梯,进入林子。清月心下一松,踩着交错的枝影,正准备离开时,身后,异变陡生。 一张金色大网,从树顶而降,向清月当头罩去。 就着清清淡淡的月光,清月瞥见那张金色的网,本能的运起惊鸿步法,身子蓦然平移开三尺有余,右手青色长剑出鞘,左手扣着一把符箓,冷冷望向树顶。 树顶空无一人,墨蓝色的天幕上,廖落散布着几颗寒星。 清月暗忖,对方可能有隐身的符箓或是法器。既然偷袭,修为必然不会比自己高,在自己必经之路上设伏,想必是熟悉自己的行踪。可到底是谁,又为了什么,居然敢公然在门派内动手。 隐身符箓通常只能维持很短时间,而法器需要灵力支撑。时间一长,对方便不得不现身。不动则以,出则必杀,清月执剑,宁心静气,不动如山。 一炷香后,有一物无声向清月后心射来。将要触及后心时,却见清月蓦然扭身,错步,那柄轻而薄的飞刀,恰恰贴着衣衫飞过。同时,剑光乍然亮起,如一泓秋水,直指阴影里低矮的灌木丛。 只听“叮”一声,一物与飞剑相抵。接着,便见那簇低矮的灌木丛忽然炸开,一个黑色的人影,从中跃出。那人脸上蒙着黑纱,手中一把天音阁弟子惯用的流云飞剑,左肩头衣衫被挑开,月光下,隐隐泛着血色。 清月打量了一下,对方似乎是炼气期巅峰的修为,比自己高一些。但凭着手中的长剑,她自信不弱于他。 又见剑光划过月光,凭空泛起一片花海。浅粉色的花瓣,在银色的月光里翩跹飘摇。似乎有浅浅的甜香飘过鼻端,似乎有悠扬的笛声掠过耳际,似乎有一朵粉色的云,轻轻穿过我的长,载着我的爱和悲伤,从梦里飘过。那柄青色长剑,似乎也覆上了一层粉色,斜斜的,似慢实快,无声无息刺向黑衣人左侧心口。 黑衣人似乎也精于剑法,手中流云飞剑横置胸前,恰好对上清月的青色长剑。接着,便见月光下,剑光纵横交错,粉色的花海起起伏伏,却又总是被黑色的流云飞剑打散。花瓣无声围绕在两人身边,在纵横的剑气里,飞快的旋转着,撕裂着,飘摇着。 蓦然,清月的剑势一变,花海之中,蓦然有一江春水如练,春水滔滔,向着黑衣人涌去。黑衣人一惊,剑身微颤,便见秋风乍起,黄叶萧萧,一座秋山巍巍拦住江水。那江春水去路被阻,忽然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向着秋山围去。却见那秋山,忽地变大,而后,借着水的冲力,忽然向后疾退。 待到花海消散,月光下,只剩下清月孤零零执剑的身影。那黑衣人,早已不知去向。 “居然有瞬移符箓!”清月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恨恨的跺了跺脚。 又小心戒备了一会儿,清月收起长剑,踩着清清淡淡的月光,向着越阳峰奔去。 50.隔墙有耳 “小姐,公子回来了!”清月一回到奕园,侍女可心便迎上来,欢快的回禀道。 清月脸上也露出喜色,:“真的?二哥回来了!在哪儿?” “在书房,小姐,您先换件衣服!哎,您慢点儿,慢点儿……”可心抱着手里的衣服,无奈的冲着跑远的清月喊道。 浅黄色的雨欢花,在淡淡的霜色月光里,静静开落。空气中,氤氲着雨欢花特有的泠泠冷香。清月一口气冲进后院,踩着地上细碎的枝影,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浅浅的黄色,幽幽的淡香,如此亲切,如此让人安心。 “二哥!二哥!我回来了!”清月远远的冲着书房喊道,语声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点哽咽。刚刚和黑衣人打了一架,此时,见着叶清宸,她忽然觉得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儿安心。 叶清宸放下手里的玉简,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嗯!谁让月儿受委屈了?”叶清宸依然是一身银衣,袖角绣着暗金色雨欢花纹饰,他笑了笑,忽然盯住清月的衣袖,目光有些冰凉。 清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左臂手肘处,衣袖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来,顿时大窘:“今晚,我被人偷袭了!” 叶清宸吩咐过身边的侍女去取衣服,便将清月领到书房,安置到自己对面:“别急,跟二哥慢慢说。我听可云说,你和清涟他们几个去坊市了?” 清月低头将衣服整了整,吸了吸鼻子,点头应道:“嗯!我们还遇到一个绯衣戴面纱的宫装女子,二姐姐说,看着像是瑶华宫的少宫主端木雅!她用一枚避水珠和月儿换了一块木头!” 叶清宸神色有些莫明:“你们遇见端木雅了!详细说说这件事!” 清月缓缓将遇见端木雅的始末告诉叶清宸,从储物玉佩中取出那枚避水珠,托在掌心:“就是这个!六哥说,这是四阶海兽的内丹。” 叶清宸抬手取过那枚那枚避水珠,放在掌心,端详了良久。 清月心里有些毛,不解的看向叶清宸,刚要开口,却见叶清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左手掌心中多了一个深紫色方形盒子。叶清宸将方盒放在书桌上,微微输入灵力,使得方盒变大。然后,便见深紫色的盒子上面,陡然张开了一张大嘴。叶清宸将避水珠扔进嘴里,又迅向那张大嘴里打入几道法诀。接下来,大嘴迅合拢,盒子恢复原样。盒盖上,亮起一圈圈繁复的纹路。清月仔细看了看,只能勉强辨出这可能是个与空间法阵有关的阵法或禁止。 叶清宸目光中透出几许森然:“这是我自己做的小玩意,上面有空间封印禁止和几个探查法阵。从盒子上被激活的阵纹看来,这枚珠子上,刻有破空阵和传音阵子阵。它们以这枚内丹中蕴含的丰富灵力为能源,能将方圆十丈内的声音传回母阵。” 清月瞪大了眼睛:“是子母阵法?”好高明的手法,这不就是修真版的窃听器吗? 阵法一道,最简单也最常见的是三维阵法,通常是设置一个特定的场景或是回忆,在阵中安置陷阱,困住或是设杀敌人。高深一些的多与空间有关,涉及不同空间之间的联通与叠加。而最堪称逆天的,是与时间相关的阵法,这些阵法往往代价巨大。阵法师中,普通低阶阵法师能布置大多数的第一类阵法,中阶阵法师可以布置几乎所有的第一类阵法和少数空间阵法,而高阶阵法师可以布置部分复杂空间阵法,阵法宗师精擅空间阵法。而时间阵法,几乎已经不存于世。 越是艰深的阵法,维持其运转所需要的灵力越多。普通灵石可以支持低阶阵法运转,但高阶阵法,如传送阵,通常需要上品灵石,甚至极品灵石,维持其运转。而时间阵法,因其太过逆天,据说灵石已经不足以提供阵法运转需要的代价,需要阵法师向天道献祭。 破空阵,是一个可以破开空间屏障的阵法。清月的玉佩空间碧落上便有这个阵法,它使得清月即便在空间之内,也能感知到外界的动静。而刻有传音阵的避水珠,即便被放到储物空间里,也能探查到外界的动静。 叶清宸点点头:“不错,这珠子上的阵法等阶不低,能将这样复杂的阵法刻在小小的珠子上,这人必然精通阵法与炼器之术。” 清月咋舌:“端木姑娘是故意把这样一枚珠子送到月儿手里吗?” 叶清宸笑了笑:“兴许是,兴许不是。不过,这不重要。月儿只要记得,林姑娘的事情,若有人提起,就说林姑娘所中之毒,并未解开就是了!” “端木姑娘……林诗音……我记起来了,林姑娘现在的模样,和端木姑娘有些相似!”清月猛然一拍脑袋,总算想起哪里不对了! “端木雅,其实是林姑娘的姨母!”叶清宸解释道,又向紫色盒子里打入几道法诀。 就在这时,紫色盒子里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清月听到叶清宸给自己传音:“子母阵,子阵和母阵之间的关系很容易被倒转,这应该是从另一头传来的声音!” 修士筑基后,才能施展神识传音之术。清月只能冲着叶清宸点点头,继续听下去。 “铭若,怎么没动静了?这珠子上的门道,不会是被现了吧?”这声音软而媚,还带着一点沙哑,一点嗔缠。 “呵呵……云儿,你想多了,许是他们设了隔音结界,或者突然有什么别的事。这一对子母传音珠,是家里花了十万上品灵石从风华阁拍下来的!品质那么好的一枚避水珠,谁能想到里面另有玄机呢!云儿……我们难得单独会面一次,你若是还不专心些,我可真要着恼了!”这是个男子的声音,清魅勾人,带着难以言喻的奇特魅力,每一个字都像是挠在人心上。 清月脸色微红,她好像猜到那两人在干什么了,暗暗嘀咕:“别人想不想的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风华阁的正主儿就在我跟前呢!你们说什么,这边听得一清二楚,好歹收敛着点儿啊!” “若郎……若郎!若是没有心盟血誓,那该多好!……你也不用嫁给端木嫣然那个**女人,我们连见一面,都得偷偷摸摸!……禁地里到底有什么?要这样委屈你!”女子的声音低低回回,如泣如诉,间或夹杂着几声断断续续的低喘,**不已。 清月有些坐不住了,她偷偷偏了偏头,却现叶清宸正凝神倾听,眸光微敛,似乎正在认真思考什么。 “云儿,这事儿,族里不准再提!雅儿该回来了!……”男子的声音有些严厉,然后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几声女子的抽泣,接着,一片沉寂。 叶清宸回过神来,便见到清月低着头,不安的坐在对面。想起刚才听到的东西,自己一时入神,竟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心头也有些不自在。 “月儿,这珠子,先放在我这里,今天的事,别对旁人提起!”叶清宸叮嘱道。 清月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本正经:“有人在找林姑娘,是吗?” 叶清宸淡定的收起盒子,点头道:“嗯!林诗音的外祖母,是瑶华宫宫主端木嫣然早年丢失了的大女儿,端木蓉。端木蓉与端木雅同母异父。” 51.你后悔吗 孟昶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冰冰凉凉的地面上。 他慢慢睁开眼睛,月光石的光辉,明晃晃一片,刺的眼睛生疼。有泪水沁出,顺着脸颊,渗进嘴里,舌尖,尝出一片苦涩的腥咸,就像是,鲜血的味道。 然后他后知后觉现,全身的灵力都消失了,身子软的像一滩泥,提不起一力气。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哪里,是谁,把自己安置在了这里。 然而,他知道,他是孟昶,今年九十三岁,筑基后期修士。他是炎城孟家的家主,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三个儿子,还有两个漂亮的女儿。可是,他们都不在了!孟家没了!妻子没了!儿子和女儿,也没了! 他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模样,记得成亲那日的红烛灼灼,罗帐冉冉;记得第一个孩子出生时,他的喜悦和激动;记得儿子成亲时,满堂宾客,欢声连连,笑语晏晏;也记得,记得他睁开眼睛前的最后一个清醒的日子,鲜血淋淋漓漓,火光灼灼烈烈,眼里,心里,只剩一片淡漠的血色。 他本该哭的,或者说,他以为自己会哭的。然而,却莫名的想笑。咧咧嘴角,方才觉,现在的自己,居然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他记得,自己的弟弟,小自己三岁的孟轩,还有弟媳孟雪,一个自小养在孟家的女孩子,是个冰雪一样漂亮的女孩,却擅长毒术。他记得,孟轩倒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也在笑,他说:“哥哥,希望你不要后悔!” 残阳如血,血如残阳,红叶如刀,刀锋如笑。他杀了他,他亲手设计暗算了自己的弟弟和弟媳,他记得他们最后的容颜,也记得他们的笑容,温柔似水,温柔如冷冷刀锋。 后悔吗?他记得自己一遍遍对自己诉说,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世情不外如此。可是,夜阑梦回,高楼凭栏,月光如水,冰冰凉凉时候,偶尔会想起那个笑容,温柔如水,如刀。我不后悔,我不后悔!他对自己说,可有时候,这个坚持,连自己都不相信。 他看着他们留下的女儿,一个叫孟瑶的孩子,一点点长大。看着她与孟轩如出一辙的眉眼,看着她冰雪般美丽的容颜,还有那温柔的笑容,如水,如刀。孟瑶并没有继承父母杰出的天赋,她是五灵根,后来招赘,嫁给了一个外乡来的年轻人。再后来,那年轻人因事外出,然后,再也没有回来。孟瑶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林诗音。林诗音七岁的时候,孟瑶因病故去。后来的后来,林诗音逃出了孟家,远在天音阁的孟捎来了林诗音被门中长辈看中的消息和两枚结金丹。 那时,他欣喜若狂。他本以为,此生,都不会有机会结成金丹了。不是因为资质,而是因为那个笑容,如水,如刀,冷冷的割在心上。越是想要忘记,记忆越清晰;越是想要挣脱,束缚却越紧密。 然而,好景不长,在祖地闭关的老祖还没有传来好消息,孟家却在一个月光浅淡的深夜,被一群黑衣人围住。那夜的月光温柔如水,就像是孟轩的最后一个笑容,冰冰凉凉,有如刀锋。 敌人的实力远胜于孟家诸人,清清泠泠的剑光,淋淋漓漓的鲜血,冰冰凉凉的月光,密密的交织成一片。他记得最后,自己倒在地上,身边火光烈烈,墨蓝色的天幕上,弦月半弯,寒星廖落。 你后悔吗?似乎有一个声音,低低的问着自己。记忆里,残阳如血,血如残阳,红叶如刀,刀锋如笑。 应该是后悔的吧?他无声的说。有浊泪两行,滑进嘴角,舌尖,一片苦涩的腥咸。 “你醒了!”有清隽的声音,如秋水潺潺湲湲,在身边响起。 接着,口中被塞进一枚丹药。那丹药入口即化,随即,胸腑之间升腾起一团热气。全身忽然有了力气,虽然还不能调动灵力。 他坐起身子,转过头。 一个清俊端华有如谪仙的年轻人,银衣墨,袖角绣着暗金色雨欢花图样纹饰,像是大海之上升起的一轮满月,清光韶韶,仙韵缭绕。他的身后,是两个带着金色面具的黑衣人,气势凌厉,如两把出鞘的剑。 “我的人赶到孟家的时候,只来得及救下你一人!至于你们孟家为什么被灭门,我大约知道原因。”叶清宸看着孟昶,淡淡的说。他自然不是“只来得及救下孟昶一个”,只是他只需要一个证人就够了。眼下,他不愿意惊动凶手。虽然,他确实也抓到了一个凶手。 孟昶沉默。他仿佛又看见那淋淋漓漓的鲜血,冰冰凉凉的月光,如水,如刀。心痛的仿佛不能呼吸。 “还记得孟雪吗?她本该叫做端木蓉的,是瑶华宫宫主和正夫欧阳瑜的大女儿。出生后不久,被人偷走,送到孟家养大。现在,有人担心,这个秘密被人现。所以,便想着,先毁了孟家!” 孟昶心头巨震,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冰雪一般美丽的女孩,又看见了,那个温柔如水的笑容,又听见了,有人在耳边低低的说:“哥哥,希望你不要后悔!” “是谁?是谁?……是谁?”孟昶嘶吼着,眼里是深深的痛楚和疯狂。他的嗓子干涩,声音喑哑,语焉不详的嘶吼着,像是困兽最后的挣扎。 “我也想知道,所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与孟雪有关的一切,越详细越好!”叶清宸低低的说,声音里,满满是蛊惑。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人,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他在说话时,特意施展了天魔媚音之术,能安抚孟昶的情绪,引导他说出积在心里的话。 孟昶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渐渐平静下来,清了清嗓子,缓缓的讲述着有关孟雪的一切。他的声音里,夹杂着甜蜜、痛苦、挣扎,还有疯狂。 “……我看见他对我笑,笑容温柔,如水,如刀。他对我说,‘哥哥,希望你不要后悔!’我后悔吗?我怎么会后悔?我怎么会后悔!……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还要笑?为什么,要留我一人,承受这些梦魇的折磨?……”涕泪纵横,孟昶双手抱头,嘶哑的低吼。家破人亡,往事如刀,他的心志,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折磨里崩溃。 叶清宸低叹一声,把被痛苦和恐惧折磨的近乎疯狂的孟昶留在身后,转身离开:“去看看另一个人吧!” 那人一身黑衣,蜷在墙角。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仿佛石头雕成。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上一次开怀大笑,是在什么时候。他转了转脑袋,确认了自己的处境,便安静下来,缩在墙角,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叶清宸稍稍加重了脚步,他走近墙角:“你是死士?” 黑衣人一动不动,沉默着。 叶清宸并不恼怒:“在你的主子眼里,现在,你应该是个死人了!让我猜一猜,你的主人,想要灭掉孟家的人,是谁?上官,还是欧阳?” 叶清宸提到“上官”的时候,黑衣人的瞳孔微不可见的一缩。 “看来是上官了!也是,上官铭若是端木宫主的侧夫,两人还有一个女儿,端木雅。碍于上官家老祖留下的心盟血誓制约,他们不能对端木家的女儿下杀手,却可以把她远远的送到炎城的孟家。可惜有人注意到了端木蓉的后人,林诗音。纯阴体质的女子,可是能修习端木家的顶级功法《九天**诀》的。”叶清宸缓缓说道。 黑衣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可惜‘夺灵丹’无解,叶二公子想必失望的紧!宫主,不会为了一个资质尽毁的废人,动少宫主的父亲!”他嘶哑道。 叶清宸淡淡一笑,“我只要把你活着交给端木宫主就好,怎么处理上官家,是端木宫主自己的事情。” 黑衣人的脸色有些狰狞:“我不会背叛主人的!” “我不需要你背叛主人,你或许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法术,叫搜魂术!”叶清宸淡淡的说。搜魂术,是一种可以阅读人记忆的邪术。被搜魂之后,这人基本就是个神智全无的废人了。虽然这种邪术为人所不齿,但因为它极为好用,几乎没人能在搜魂术下有所隐瞒,很受修士钟爱。 黑衣人撇开脸,不言语。 “忘了告诉你,你神魂里的禁止已经被我破开了!‘锁魂’虽然好用,却也不是无所不能。” “你知道?”黑衣人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漠然,惊叫道。‘锁魂’是一种神魂禁止,能阻止有人使用搜魂术窥探自己记忆,并反噬施术者,伤其神魂。这种手段极为秘密,眼前之人怎会知晓? 叶清宸不答。月光石的光辉柔柔洒落,银色的袍角扫过石阶,只留下蜷在阴影里的黑衣人,一动不动,有如石雕。 52.天音有女名方晴 “哎,听说了吗?竹山新现了一处秘境,据说是一处低阶弟子的试炼秘境。竹山恰好处在天音阁与瑶华岛势力的交界处,瑶华宫宫主和少宫主,专门为此事,来了我们天音阁,正与掌门商讨探查事宜!”灵田里,一名青衣的男修拽了拽身边灰衣男修的袖子,低声说道。 “真的?消息可靠吗?”灰衣男子挑了挑眉毛,哑着嗓子说。 “我三姑家的表妹是内门弟子,拜在天枢峰门下,这消息是她偷偷传给我的。上个月,门中好几位长辈出去了竹山,听说就是为了这个秘境去的!”。 “那可是大事啊!一处刚现的秘境,哪怕只是低阶弟子的试炼秘境,也会是让人抢破头的!你好像也练气巅峰了吧?你说,我们俩有没有机会?”灰衣男子也兴奋起来,他已经练气巅峰,正需要筑基的机缘。 “好好争取的话,也许有机会吧?咱们虽然是外门弟子,但门中每次秘境试炼,炼气期外门和内门的名额都是一样的,凭你我的本事,想去的话,应该有希望的!”青衣男子正色道。 “名额是一样,可你也不想想,咱们天音阁,外门弟子多少人?将尽三千!炼气期的内门弟子多少人?不足三百!我看,难得很!”灰衣男修不满的蹙了蹙眉头,抱怨道。 “依着修真界的规矩,这秘境的现者,天音阁和瑶华宫,能得到一半的份额,另外一半,则是由散修、修真家族和小门派均分。若是秘境的准入人数比较多的话,说不定我们就有机会。我担心的是,到了秘境里面的事情!那些散修可不是好相与的!”青衣男子郑重的的说。他是外门弟子,身家清贫,为保命计,自然希望能与同门联手。 “我们光这样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你那表姐还说什么了吗?”灰衣男子有些意动。 “人家是内门弟子,资质好,今年才不过十九岁,也已经练气巅峰了,据说很有希望在二十岁前筑基,成为受门派重视的天才。她能给小弟说这些,就已经是很看顾亲戚情分了!我怎好意思再去问东问西?”青衣男子语气中有几分羡慕和赧然。门派里,能在二十岁前筑基,六十岁前结丹的,便当得上一声‘天才’了!通常,只有那些单灵根弟子和部分机缘很好的双灵根弟子才有可能做到这些。他们外门弟子,灵根驳杂,灵力不够精粹,要想筑基,还必须有筑基丹辅助才有可能。而筑基丹极为珍贵,市面上很少见,每次只要出现就会很快被抢购一空。他们外门弟子,只有在十年一届的大比中,才有机会免费获得筑基丹。这也是很多资质不好的散修,明知道外门弟子的待遇并不好,也要进入门派的原因所在。 “你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依我看,咱们外门弟子,什么清高啊,矜持啊,全是假的,只有修为才是真的。没见着柳梦雪与王晶晶吗,人家几个月前还是杂役弟子呢!就因为得了一位姓方的内门师妹的青眼,赐下了一瓶聚元丹,现在都已经炼气期六层了,听说刚刚转为外门弟子呢!哎,对了!今天,方师妹好像会来外门,咱们也去柳师妹那里坐坐。我跟你说,方师妹精通炼丹之术,才炼气后期就已经能炼制二阶丹药了!筑基丹也是二阶丹药,只是材料中有一味月阴草很难种活,所以才一丹难寻。上次方师姐还应承我们,若是有材料的话,也可以为我们代炼筑基丹。这可比外门大比容易多了!而且,以咱们这三灵根的资质,一枚筑基丹,多半是筑不了基的。还好,方师姐人和气,也大方。不像其它内门弟子,傲气的很,成天拿鼻孔看人!便是只指点一二,也够我们受益无穷了!”灰衣男子羡慕地说。 “师兄是说那位‘晴仙子’?”青衣男子也有些吃惊,对外门弟子来讲,筑基丹,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 “自然!除了方师妹,在天音阁,哪里还有第二个‘晴仙子’?依我看,方师妹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这才是真正的仙子!”灰衣男子语气中透着仰慕。 “有劳师弟引荐!”青衣男子一揖到底,感激的说。他几年前便在收集炼制筑基丹的材料,便是月阴草,也侥幸得到过一株。只是这筑基丹,手法繁复,在炼制过程中,需要几次打入复杂的指诀,成丹率不高。按照修真界的规矩,请丹师炼丹,至少要准备三分材料才行。而且,炼制失败,材料概不退还。他已经三十多岁了,这个年纪筑基虽然不算太晚,可也不算多早。在修真界,内门弟子通常在三十岁以内筑基,二十岁以内筑基的便是天才。内门弟子通常一百余岁结丹,六十岁内结丹的可称天才。修士中,炼气期弟子寿数与凡人无甚差异,也需要正常饮食或者服用辟谷丹。筑基期修士寿数再增二百年。金丹期寿数再加五百,元婴期,则再加三千年。而修士一旦过了五十岁,多半不可能筑基成功了。两百余岁后,也基本没有结丹的希望了。是以,方晴给出的承诺,让很多外门弟子大喜过望。因为,按照修真界惯常的理念,只要有足够的筑基丹,便是资质再如何垃圾都能筑基成功。 暖黄色的日光透过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桠,懒懒的洒在不大的小院里。天高云淡,风轻日暖,有弥留在银灰色枝头的黄叶打着旋儿翩翩飘落,像是秋风里的黄蝶。 方晴站在正中间,周围密密的围坐着几圈穿着各异的外门弟子或是杂役弟子。今日的方晴一身素白杉裙,长用一根浅粉色的丝带松松挽起,垂落在胸前的稍,随着长长的飘带,在风里轻飏。她的五官不是特别精致,脸型也不是特别完美,但那普通的五官,组合起来却让人有一种别样的舒适之感。方晴的皮肤白皙如玉,身材匀称,眉宇间弥漫着淡淡的坚韧和自信之色,属于那种让人越看越舒适,越看越漂亮的人。她的美丽,不止在于相貌,更在于那种混合了女儿的娇弱和男儿的坚韧的气质。让人如同逢见了冬日的阳光,或是春天的风,心中暖暖的,由衷感叹,生活总是充满希望,生活总是如此美好。 方晴站在阳光里,素雅的白色衣裙在风里轻轻摆动。她在替炼气期弟子解答修炼中遇到的疑难问题,也接受他们手里的药草,并将之兑换成丹药。她给的兑换比例比门派和市面上便宜很多,很受这些不怎么富有的弟子的欢迎。 方晴的心情极好。不久前,她的绿园空间,随着她进阶练气后期,居然也跟着升级了。不仅空间扩大了近十倍,灵泉也大致有二阶灵泉的灵气含量了。而且,那灵泉之水与寻常不同。常饮之后,她自觉自己的肤色、身材越来越好,体内的杂质和丹毒越来越少。她思忖着,这泉水只怕有洗髓的功效。修士体内的丹毒是由于服食丹药累积而成,长久下去会影响根基。而洗髓丹在修真界早已失传,是以,资质好些的弟子,通常是不服用或少服用丹药的。而如今,有了这泉水,她可以放心服用丹药,弥补自己因灵根所限而缓慢的修炼度。 “师弟,你看,那就是方师妹!”灰衣男子远远的指着那白色的人影,对身边的青衣男子道。 青衣男子看着那个白色的人影,肩膀有些颤抖,脸上也泛起一层红色来:“我见过她的,是在执事堂。她和另外一个小姑娘,对上筑基期的殷师叔时,面不改色,应对从容,令人钦佩。”事后,他向别人打听过她,可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那个勇敢的少女的影子,却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上。 “师弟,我知道‘晴仙子’生的好看,可你也不用如此激动啊!你抓疼我的肩膀了!”灰衣男子费力的从青衣男子手里挣脱出自己的胳膊,冲着青衣男子抱怨道。 “对,对不起!我们快点过去吧!”灰衣男子平复了一下脸色,他忽然想知道,方晴,是不是也记得他。那天,他没有出手相助,她是不是很失望。他想,若相同的事情再生,他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她流血,受伤。 两人走进的时候,一名灰衣的外门弟子正在问问题。青衣男子看到,方晴在他们走进来时,对着他们微微一笑,像是冬日的阳光,或者春天的风,暖融融的,慰贴到人的心里。 “弟子想请教方师姐,为什么筑基丹能帮助人筑基?”那名灰衣男子脸上红,有些局促,不好意思的问道。 谁不知道筑基丹能帮人筑基?不能帮人筑基,好意思叫筑基丹吗?有些弟子脸上露出戏谑的笑来。灰衣男子见状,脸色更红了。 “这位师弟的问题很好。大家知道,筑基期与炼气期有什么区别吗?”方晴微微一笑,问在坐的各位弟子。 方才问问题的灰衣男子心下一暖。 “灵力更充足,斗法时法术威力更大!”有人答道。 “能辟谷了,能使用高阶法器!”有人接着说。 “灵力有气态变为液态,灵力更精纯!”有弟子答道。 “大家说的都对,其实,最本质的区别,就是灵力液化,纯度提高。我们在炼气期时,是不断积累灵力的量。大家知道,所谓进阶,其实就是拓宽经脉与丹田,使得身体能够容纳更多的灵气。而练气巅峰时,灵气的量不再增加。筑基便是使得灵气压缩液化,纯度迅提高。通常,灵气纯度越高,越容易压缩。是以,天灵根的灵力纯度极高,进阶和筑基都很容易。但是,杂灵根的灵气驳杂,难以压缩,进阶和筑基都很困难。而筑基丹,能够在瞬间释放大量的灵气,使得体内灵力被动压缩,强行液化。同时,药力中的大量生机,能够及时修复受损的经脉和丹田,使得筑基成功。”方晴娓娓道来,声音平和轻灵,很多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方晴所说的东西,的确都是亲传弟子和世家弟子才能知道的内容。她随着梁平之学习炼丹之术。梁平之毕竟是素问真君的嫡传弟子,学识渊博,对这个师妹很用心,修行一道上,更是言传身教,纠正了方晴很多谬误之处。 远处,一个青衫男子坐在树梢,远远的望着梧桐树下的小院。他容颜如雪,俊逸出尘,一双眸子,如清泉般清冽,你甚至能从上面,看见碧空澄澈,云影悠然。轻袍缓带雪颜色,一江烟雨洗寒笙。天音阁的云笙,似乎天生就是山水间的隐者,吹一曲月黄昏,独见落花舞,清风和我音。 “我说,乖徒儿,你不是瞧见了什么美人,动了凡心了吧?好极好极,想我松云子一生潇洒自在,行事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不对不对,是为欲所为!”树下,一个白衣白胡子的老头仰头就着酒葫芦又灌下一大口,接着感叹道,“怎么到老了收了个弟子,天生一副神仙样!世事如浮云,万事不关心!唉!想当年,老头子我那也是乱花丛中过,满楼红袖招,有三千女修钟情,一万男修眼红的,呃,翩翩少年郎,浊世佳公子,乱世俏佳人……”(你这什么搭配?) 53.谁家寒笙写逍遥 云笙的神情依旧如千年冰雪般清冷,只是眸中微微泛起波光。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时的情景,他在紫樱林里吹笙,那里地方偏僻,少有人履,是他惯常去的地方。 紫樱是一种观赏花木,秋冬时节开花,花瓣三叠,状如蝶翼,呈浅紫色,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有人说,紫樱三叠,叠叠写尽相思。花叶生生永相错,相思相守不相亲。最是人间惆怅客,紫陌萋萋向晚开。 那一日的紫樱花灿灿缀满枝头,浅浅的紫色,渲染出一片华丽的忧伤。 这个小姑娘许是一直在紫樱林里修炼,被自己的玉笙惊扰,从浅紫色的紫樱花树后转出来,白衣娉婷,笑靥却温暖的像三月的天,或者是春江的水。 他记住了那个笑容,可也仅仅是记住了,偶尔在心上一晃,倐忽间便缈无影踪。他素来冷清,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天生就比别人少了八分。美丽的事物,他会远远的欣赏,可也只是欣赏而已,不会主动为了这一点欣赏去追逐,去掠夺。 他是云家家主的独生子,生来就是寂寞的。因为你无法肯定,那些对着你笑的人,心里是否真的在笑;那些流着泪的人,心里是否真的有悲伤。于是,面无表情就成了最常见的表情,理智与寂寞,自生来就被烙进了骨子里。喜怒哀乐,与他们而言,不过是表面的点缀,他们更在意的,是背后的利益和权力。 直到现在,又见着这个少女。这样特别的内门弟子,不管是为了什么而特别,总是值得人一瞥的,他想着。 “哎!这丫头是有点意思,就是太小了点。我说,乖徒儿,你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我跟你说,这女人啊,还是成熟些的才有味道……小姑娘嘛,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那是没开的蓓蕾,只可远观的年纪。再大些,洛阳女儿对门居,容颜才可十五余。这是早晨的连翘,初露风情的年纪。再等两年,佳人晓起出兰房,折来对镜比红装。那是朝阳下的海棠,颜色正好,青春年少,最是娇媚的年纪。等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候,气韵初成,千般丽色万种风情,环肥燕瘦各不同,最是解语知情味,芙蓉帐暖度**……”白胡子老头不知何时也窜上了树头,眯着一双朦胧的醉眼,望着远处的白衣少女,含糊不清的咕哝道。 “师父,您说的那是凡人女子!”云笙低头抚弄着手里的玉笙,清声道。 “修士也是人嘛!这修仙的男人啊,也是男人!这看女人的眼光,也差不了多少!……哎吆!乖徒儿,你居然接话了!我看看,今天的日头,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白胡子老头粗糙的大手一拍大腿,又抬起攥着酒葫芦的手背擦了擦眼睛,夸张的偏了偏头。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白色的眉毛高高扬起,颔下的白胡子颤巍巍的抖在风里,面上却是一片天真之色,活脱脱一个游戏人间的老顽童! “哎,乖徒儿,我老头子跟你说,说什么清静无求,都是胡诌;说什么克己向道,全是扯淡!无所厌离,何从出世?无所欣慕,何从入道?品得红尘五味,看尽人生八苦,方知我道为何,何以出世。这情爱啊,也得千帆阅尽,乱花丛中过,红袖绮罗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唔,不对,不对,人老了,这记忆也不中用了!……唉!想当年,我路过洛河,有佳人兮,遗世而独立。仿佛若轻云之蔽月,飘飘若流风之回雪。顾盼倾国倾城,回眸百媚横生。清雪为肤玉作骨,任是无情也动人……”松云子仰头又吞了一口酒,摇头晃脑的念叨着。 “无所厌离,何从出世?无所欣慕,何从入道?”云笙低低的念着,若有所思。他随着师父修习音攻之书,感情是掌中利剑,**是冷冷剑锋。他致力于以冰雪无情心,驭使有情术,其实是误入了歧途。就如最精明的骗子,总是先骗过自己;最高明的琴师,总要第一个泣泪。入得红尘,洞明己心,了悟七情,方知情之为何物,方知掌心剑锋何向。更甚者,欲将取之,必先予之。最让人纠结的,不是他对不起我,而是我对不起他;最让人负累的,不是我真心待人,而是人真心待我。最难忘的,不是我全心爱过的人,而是全心爱过我的人;最折磨人的,不是背叛我的人,而是我背叛的人。最好的武器,不是一双世事洞明的慧眼,一颗玲珑剔透的慧心。而是最真的心,最纯的情,因为无懈可击,所以无坚不摧,因为无法拒绝,所以甘心一生就缚。 这样想着,云笙但觉灵台一片空明。周身灵气迅聚集,在头顶形成肉眼可见的漩涡。盘膝静坐,灵力冲击着经脉和丹田,从筑基初期到筑基中期的屏障轰然破开,灵力如百川入海,修为迅攀升,最后稳定在筑基中期巅峰。 白胡子老头呵呵一笑,仰头又灌下一口酒:“总算开窍了!唉!师言百遍,不若美人一笑,悔矣!悔矣……” 方晴站在阳光里,眼角余光,瞥见白衣一角,嘴角笑意更见幽深。 越阳峰,奕园。 “月儿妹妹,竹山秘境开启,剑心愿往一探,不知可同行否?” “师妹,师兄与愚姐拟向竹山一行,未知师妹可有打算,还望相告。 清月看着一白一红两只纸鹤一圈圈化成灰烟,缓缓消散在空气中,脸上有些纠结。似乎自从来了天音阁,与方晴成了师姐妹,便与方剑心疏远了好多,与方晴也亲密不起来。夹在方家这对不省心的姐妹中间,左右都是为难。 “二哥,大姐姐和二姐姐也会去吗?我和她们一起去好不好?”竹山秘境允许炼气期弟子和筑基期弟子进入,天音阁有三百人的名额。为探明情况,门派决定,由二百名筑基期弟子带一百名炼气期弟子进入。炼气期弟子中,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各占一半。外门弟子按照修为和贡献点多少选拔,修为高的优先,修为相同的,则贡献点高的优先。贡献点是门派中弟子完成门派任务时获得的奖励,门中弟子可以凭此兑换法器、丹药以及功法。内门炼气期弟子因为人数不多,采取自愿原则,凡是修为达到炼气期后期的,皆可以去执事堂处报名。 而筑基期弟子,则是按照由各峰峰主推荐。 “清涟和清漪是一定会去的,不过,上一次袭击你的人很可能是瑶华宫的人,你得格外小心才行!” “那人剑法不弱于我,与我交手的时候,身上没有杀气,似乎也没有尽全力。就像是,在试探什么一般。”清月想了想,说道。他们既然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传音阵,那番偷袭,很像是打草惊蛇,以便他们探听虚实。毕竟,在他们看来,假如叶清宸真的知晓了林诗音的身份,很容易将这番举动联想到他们身上,将之看作是挑衅,或者威胁。接下来,必然要有所针对的安排些什么才好。这样一来,他们得到的消息才更有用些。 “上官家有所顾忌,现在不敢动你,不仅如此,他们还得护着你。我担心的,是那些想浑水摸鱼的人!”叶清宸说道。 清月眉头一跳,忽然记起那日通过传音阵听到的桃色对话:“二哥,你去捉奸了!”话音刚落,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修真界的孩子一向早慧,但六岁的孩子若是连这个都懂,也未免太不正常了。连忙一把捂住了嘴,真想把舌头吞回去! 叶清宸愕然,然后是有些气恼:“清月,你在凡俗界都学了些什么?连‘捉奸’都知道,嗯?”叶清宸的声音有些危险,到底是什么人,教了月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呵呵……我听到过,嗯……那种声音,可云姐姐说,那是成了亲的夫妻想要孩子……嗯,不许我乱说。”清月窘迫的放开手,期期艾艾的说。心下却是一松,默默向无缘无故背了黑锅的可云道了个歉,希望叶二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迁怒。反正,这种事,叶清宸是不可能去求证的。 “二哥,端木雅真的姓端木吗?应该是吧?她的样貌,和林姑娘有几分相似。”清月顾左右而言他,绕开尴尬的话题。 “修真界的确有一些秘术可以甄别血脉,但大多只能确定血脉是否亲近。端木家与上官家累世姻亲,相貌相似与否本就说明不了什么。除非端木世家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否则,这个问题,根本就是说不清的。就像,你和叶霄,多半是要做一辈子亲兄妹的。”叶清宸解释道,语气中有些怜惜,叶心澜的事情,根本就无法公开。 “我们本来就是兄妹啊!虽然,既不同父,也不同母。月儿,只想要娘亲好好的!”清月勉强一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还有一点,务必记着,小心方剑筠!离他越远越好,知道吗?”叶清宸看着清月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清月有些茫然:“他不是我……娘亲,不,姑姑几乎没和我提到过他……他不是姑姑的独子吗?” “月儿,答应我,离他远一些,好吗?”叶清宸专注的凝视着清月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语音里,悄然加持上了一些天魔媚音里的傀儡之术。这样一来,遇见方剑筠,她便会不自觉的想要离得远些,再远些。这有些类似于现代催眠术里的心理暗示。 天魔媚音,是一门以声音控制人心神的秘术,修仙者,修魔者都能施展,并不能算是魔门功法。通常通过乐声施展,惑人心神,修炼到高深处,甚至可以杀人于无形。而像叶清宸这样随意的融进语声之中,收随心,却是极为精深了! 清月怔怔的凝视着那双眼睛,只觉得此时此刻,那幽深的眸子里,满满都是自己的影子,“嗯,月儿会离他远一些!” 叶清宸不着痕迹的收敛起功法,又叮嘱了清月几句。 正值腊月,门外,上午尚晴好的天色,不知何时,竟阴沉了起来。有雪花翩跹飘落,似杨花轻飏,柳絮回风。 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 54.不会强求 紫苏住在西园。 这里远离主宅,冷僻安静。方晴一路走来,竟是没见着个人影。 雪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像是千树万树的梨花,因着一卷强劲的风,悠悠然翩跹而下。暮云低垂,映着明晃晃的雪光。薄暮时候,周围不见昏暗,倒像是铺了一地的霜色月光。触目所及,都是一片皑皑的白色。 方晴没有撑起灵力罩,就那么任雪和着风落满衣襟。被灵力濯洗过的身体,早已不惧这点寒冷。雪花缀在肩上,用一根浅粉色丝带束起的头上,纯白色的罗裙上,让她小小的身子看起来粉妆玉琢,平添几分冰雪之色。 “吱呀!”老旧的木门被推开,椽子上的雪花簌簌而落。 “来了来了!这大雪天,也不让人安生睡个好觉!再这么折腾下去,老婆子这把老骨头,非得散架了不可!”一个婆子匆匆披了件灰蓝色旧棉袄,一把推开房门,深一步浅一步的挪出来,咪了咪眼睛,向门口望去。 “哎!是七小姐,老天!您怎么回来了?七小姐您稍候,老奴这就去禀告夫人!”那老婆子口里嘟囔着,神色却不见恭敬,杵在雪里没有半分动弹的意思。 方晴眼神一冷,这婆子不过是个凡人,也敢对着自己这个修仙的主子如此敷衍,真当自己是泥捏的不成!她没心思同一个老朽的凡人计较,只是冷着脸向主屋走去,在经过婆子身边时,稍稍放出了了一点炼气期后期的威压。 “是晴儿回来了!快进来!”这声音温暖而亲切,仿佛带着屋子里热气。紧接着,主屋的门被打开,一个青衫女子快步走出来。她面容与方晴有六七分相似,杏眸如水,柳眉若烟,一头青丝梳成一个简单的云髻。乍一看上去,只是不俗而已,然而细细品来,温婉有之,灵秀有之,自信亦有之。这是一个水一般女人,柔软与坚韧在她的身上完美的体现了出来。不令人惊艳,却无处不赏心悦目。一举一动间,都带着一种岁月沉淀出的别样的优雅。 方晴眼眶有些热。在天音阁的三个月,谨小慎微,殚精竭虑,唯恐一处不周全,唯恐一处有纰漏。所有的谋算与付出,在这一刻看来都值得。 远方,有一盏灯为你而明。 前面,有个人一直在等你。 你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你向前走的每一步都有意义。 “娘亲,我回来了!”方晴抖了抖身上的雪,声音有些哽咽。 “噗通!”身后,老婆子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即便只是炼气期修士,那气势也不是一个没有武功根基的老婆子受得住的。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却现,在方晴的威压下,根本没有开口的力气和勇气。 紫苏携着方晴的手进了屋子,两人谁也没有瞥过老婆子一眼,仿佛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似的。 方晴一件件将自己在天音阁见闻讲给紫苏听,也将自己的境况挑选着讲给母亲。她下意识的不想母亲担心,不想她知道,为了做到这些,她用了多少心计,费了多少心思。紫苏细细的听着,偶尔会插几句话,眼里带着不易觉察的欣慰和怜惜。 “娘亲,秋夫人她,还难为您吗?”方晴有些担心的问。她一向看不上秋雨薇,人前做作矫情,人后张扬跋扈。奈何生了个资质极好的女儿,又得家主喜爱,主母不问家事,她们母女也不能将她如何! “放心,娘亲应付的来!”紫苏温和的说。秋雨薇只是性子张扬惯了,心思并不复杂。顶多克扣一点分例,说两句风凉话。她只要小心一些,总是无碍的。 “娘亲,你……喜欢父亲吗?”方晴有些迟疑的问。她知道,母亲虽然家世卑微,但心思玲珑,最是周全不过。但情之一字,向来不由人。她不想母亲为了方时睿那样一个男人,牵肠挂肚,郁郁寡欢。 方晴也是胎穿而来,前世,她是魔法大6的一名出**药师。因为炼制药剂时操作失误,致使工坊爆炸。再醒来时,便现自己成了一名刚刚出生的婴儿。 她刚出生时,第一个看见的便是娘亲。一直陪着她的,还是娘亲。一年后,她满周岁,测过灵根后,因为资质不佳,便与母亲被打到了这荒凉的西园。 她知道自己的资质算不上好,索幸,这一世的自己对依然延续了上一世对草木的敏感与亲近。虽然没有火灵根,她依然炼出了一手极好的炼丹术。 天音阁的所见所闻再一次让她领略到了这片天地的广阔与精彩,她希望着,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娘亲一起,过上自由无拘束的生活。 紫苏的笑容微微有些滞涩:“你爹他,也是个苦命的人!” 方晴有些气愤:“能看上秋雨薇那样的女人,自然是命苦!” “傻晴儿,你爹好歹是方家的家主,怎么可能对秋雨薇那样肤浅的女人上心?不过是拿她做个幌子罢了!真正让他在意的,是主母!不然,现在,你怎么会只有一个哥哥?虽说修士子嗣历来艰难,但那通常是指修为高或者资质逆天的修士。如你父亲那般普通的资质,像方家这样历史悠长的大家族,总是有些办法的。” 方晴觉得不可思议。方家上下谁不知道家主与主母相看两厌,关系冷淡! “晴儿一向聪慧,只是以前你还太小,娘亲从未给你说起过这些。以后你一个人在外面,多知道些才不会吃亏。方家主母名讳心澜,是叶家自小当公主一般养大的家主嫡女,资质绝佳,十六岁筑基,不到半百便结成金丹,一百二十岁时结婴,是名符其实的修炼天才。又因为她生的容色倾城,在整个修真界都极富盛名。只是六十多年前,叶家和方家闹出了一件荒唐事,叶心澜才委曲求全,嫁给了你爹。只是你爹,可怜他枉为方家家主,却从没入过人家的眼!叶家的子嗣一向艰难,但每一个,都资质不俗。哪怕是女儿,也绝少外嫁,更不用提联姻了。那是真正的天之娇女,也难怪你爹始终放不下!”紫苏有些怅惘的感叹道。 方晴默然,她无端端想到了自己的师妹,那也是叶家的嫡女,被兄长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娘亲曾经是喜欢过你爹的,可是后来,有了晴儿,好多东西忽然就不那么重要了,娘亲只想你平平安安!所以,晴儿,若是你有了喜欢的男子……” 方晴听到这里,忽然有些心慌,脸上也有些不自在:“娘亲!” 紫苏了然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别为了不值得的人,委屈自己!我的女儿,值得最好的。” 方晴红了脸,扑到紫苏怀里,不自然的低声说道:“我会记下的,娘亲!我想试一试,我不想就这样放手!若是不成,女儿也……不会强求!……不会……强求!” 忽然想起那人,银衣墨,清贵端华,暗金色雨欢花纹饰流动在袖口,衣角。远远的看过来时,仿佛站在云端的谪仙,一尘不染,不容亵渎。 公子如玉,清华无双! 有酸涩莫名涌上心头,忽然间泪流满面! 紫苏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女儿。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是劝阻,还是鼓励? 忘情,谈何容易! 执情,何其辛苦! 心疼、自责、无奈,酿成一坛苦水,在心口翻涌。 可是,她也只能静静的看着,哀伤而又无助的看着,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 良久,方晴平复下激荡的心情,哑着嗓子说道:“娘亲,三天后,我就要去竹山秘境了。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今年,我不能陪您了!” “娘亲记下了!我知道,我的晴儿一向聪慧。一个人在外面,不要让自己太辛苦!” “今晚,我陪您睡!” “好!” 55. 战意 雪落了一夜,至天将明时方堪堪停住。 一夜飞雪急,玉树变琼柯。奕园里的雨欢花树下,剑光清冷,细雪纷飞。 清月手执青木剑,全神贯注的向对面一身银色衣杉的叶清宸攻去。 旋身、错步、横削、直刺……剑势纵横,身影翩跹,间或有细碎的雪沫,被剑气激起,如流星飞石,直击到高大的雨欢花树上,但见白蝶舞翩跹,纷纷扬扬,如落梅千点万点。 馅在剑势中的清月并不好受,对面的人不过手执一根花枝,修为也压到了炼气期,却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任自己千般计较,万种手段,兀自岿然不动。只见花枝轻点,如落在花蕊上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堪堪袭向清月来不及回防的右肩。清月长剑离手,去势不变,依然斜斜刺向白衣人右膝,脚下运陡然起惊鸿步法,蓦然前移三尺,错开花枝落点。却见白衣人脚下微动,陡然向前迈出一步,避开剑尖所指,身子堪堪落到清月身后,手中花枝却向后急射而去,依然点在清月右肩。清月躲闪不及,青木剑刚刚入手,正要变招,却觉右臂一颤,肩头刺痛,手里的剑差点握不住。 顾不上关心伤处如何,身子斜斜向下一压,仿佛春风里的柳枝,轻飘飘向左荡开去。同时神识操控着青木剑,依然刺向白衣人右膝。白衣人微微错身,青木剑擦着膝头飞过,手腕微拧,花枝离手,射向在空中翻转身子的清月。清月悬在空中,看不到白衣人的动作。却好像感觉到什么似的,翻转着的身子蓦地向上飘去,同时右掌下压,恰好捞出飞来的花枝。 清月借着花枝的力道半空旋身,轻飘飘落地,惊鸿步法的轻盈尽显。白衣人也停下来,眸中含笑。 清月低头看着手里的花枝,有些不敢置信。方才,她根本就没来及思考,身体在空中做出了自己不曾想到的动作,却自然的好似是自己的本能反应一样,恰好接住了花枝。 “这就是战意?”清月抬头看向白衣人叶清宸,却陡然觉得身子酸软疲惫,处处疼痛,就这么站着都很艰难。自从进入天音阁,除去自己闭关突破的那三个月,每日的修炼课程都排的满满的。上午练剑,下午学些阵法,晚上打坐修炼。清月自觉其中最难熬的便是每日早晨寅时至卯时与叶清宸的剑法对炼了,基本就是自己不断挨打的一个时辰!虽然对方也把修为压制到炼气期,不使用剑意,甚至连剑都不用,也完全不是才练剑不过两年的自己的对手。而叶清宸出手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似乎从没考虑过她才不过是个六岁的女孩子。 叶清宸俯身抱起清月,向屋里走去:“战意是剑修战斗之时,极为重要的一种天赋,能够及时察觉危险,而不被人现。料敌先机,后制人,趋利避害,有如本能。我知这般对你有些严厉,但你几乎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与人交手很吃亏。这是提高剑法最快的办法,人的身体也有记忆的能力,通过不断的伤痛,能使剑势流转和闪避成为身体的本能。” “嘶!”叶清宸的手碰到伤处,清月只觉一阵入骨的疼痛,似是要钻进心里去,忍不住低叫一声。今日这一个时辰下来,她还能站得住,这已经是个不错的进步了!虽然,这些日子,她的剑法的确进步很快,但这过程,实在是凄惨。 叶清宸皱了皱眉:“我出手时有分寸,不会伤到身体根本,泡一会儿药浴就好!” (清月:你这话还不如不说呢!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是故意的!) 话虽如此,叶清宸还是小心的移开手,把清月抱紧内室。房间里,早就准备好了药浴。药浴中有大量的疗伤药物,能够散瘀化痛。 如往日一般,叶清宸亲自动手,解开清月外杉,只留下贴身衣物。最初清月还会觉得不好意思,后来想想,反正自己还是个孩子,没必要讲究这些,身上又实在没力气,也就懒得费这些心思。 熟悉的酸酸麻麻的感觉在身上蔓延,清月知道,这是药力在挥作用。过了一会,疲惫与酸疼尽去,有一股温和的灵力自背后输入,逐个流过各个灵穴。灵力过处,只觉一种极度放松的舒适之感蔓延,清月闭上眼睛,有种睡过去的冲动。她知道,这是叶清宸在以秘法用灵力替自己温养经脉。这一秘法过程繁琐,需要施术之人的修为远高于对方,而且出不得半点差错,叶清宸从来都是自己动手。但好处也同样巨大,它可以修复修炼过程中积累下的暗伤,拓宽经脉,等于直接降低了进阶瓶颈。 是以,虽然修炼辛苦,但清月从未抱怨过,一来,抱怨未必有用,二来,叶清宸的确用心良苦。 新出世的秘境,由于还未被人开过,其价值难以估量,往往会引起各大势力的热切关注。为了尽力避免纷争,对于秘境的探索权,修真界自有一套分配的规矩。通常是秘境所在地区的大宗门占一半,附近不依附门派生存的修仙家族、小门派及散修联盟平分余下的份额。 这世界的散修并非完全的无依无靠,大多数散修都会加入散修联盟。散修联盟是一个松散的协会性组织,它不像修真门派一样为其成员提供修炼资源,也没有固定的场所,仅仅由几大长老维持协会日常事务,代表散修这一群体参与修真界的利益分配。 像天音阁三大世家这样完全融入修真门派的大家族,族中弟子几乎都会加入门派,则通过天音阁参与秘境探索。 对于竹山秘境,目前已经探明,那时一处上古时期供炼气期和筑基期弟子试炼的秘境。秘境共有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炼气期弟子的试炼场所,另一部分是筑基期弟子的试炼场所。至于内部的情况,目前并不分明。 为安全计,在秘境中,大部分修士都会与相熟之人或是同族之人组队探索,家族子弟更是如此。 叶家对这一次探索很重视,在确定了参与名单后,专门替参与试炼的弟子准备了一些符箓、丹药和法器。当然,他们需要记录探索过区域的地图,以备家族之需。 名单出来后,清月得知,参与试炼的炼气期弟子一共有六人,除了清月,只有一名内门弟子,另外四人都是外门弟子。那名内门弟子名叶聪,是分家的一名双灵根弟子,今年十七岁,炼气期大圆满修为。四名外门弟子两男两女,也都是分家弟子。 叶聪是叶家此次试炼炼气期小队的队长,一早便给几人去了传讯符,邀请几人在执事堂门口见面。选一个任务,一起外出历练,熟悉一下彼此,以便配合默契。 清月也接到传讯符,是以,匆匆离开药浴,便向着执事堂赶去。 叶清宸目送清月离开,转身向着空旷处做了个手势,嘴唇微动,却听不到声音,想来是在传音。 然后,几条黑色人影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如一缕青烟,向着清月离开的方向,一闪而逝。 大雪初停,曲折的山道上,早有杂役弟子将积雪打扫干净。 执事堂门口处站着的一男一女。那名男子大约十七八岁,一身内门弟子常穿的白衣,身子修长挺拔,星眸璀璨,剑眉轩轩,阳光下,愈显得神采奕奕。他身侧的女子一身朴素青衫,额前刘海长长,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 清月打量了一下,那男修大约是炼气期巅峰的修为,女子则是炼气期十二层修为。 小结 新年将至,先给拜年,祝大家生活舒心,心想事成! 看过太多各种各样的仙侠作品,心痒之下,雨伞开始动笔自己的第一部小说。 因为从没有过写小说的经验,最初是打算写一部中规中矩的仙侠小说。所以,本书的名字和故事情节都采取了传统仙侠的风格。不醒目,也不逾矩。 在此基础上,雨伞力求将仙侠小说丰富的想象色彩,言情小说精彩的情感路线,推理小说复杂的逻辑关系融为一体,描绘一个精彩而生动的,富有人情味的仙侠世界。虽然设想很高大上,但限于笔力,情节总觉单薄。然每日码字,都自觉有所进步,也在尝试与学习新的描述方式和写作技巧。 雨伞以为,小说作品的灵魂是人心,是**。人性的复杂莫测,是小说中最富有魅力的地方。雨伞很尽力的,希望能栩栩如生的描绘这些。雨伞作品中的人物,不打算非黑即白的分类,每一个人,都有矛盾的复合体,在命运的齿轮里,为更好的生存竭尽全力。汲汲营营也好,机关算进也好,冷血无情也好,都有他们不得已的理由和痛苦。 再次,雨伞希望能在作品中加入自己的思考和感悟。 雨伞喜欢古典文学,喜欢诗歌,有心的读者或许可以从雨伞的文字当中看出些它们的影子。雨伞喜欢用叠字,喜欢它们在句子中构成的音韵回环。有志同者欢迎和雨伞交流。 到目前为止,《仙二代的修仙生活》已经更新了13万字,其间有过断更,但雨伞不会放弃此文。 总的来说,此文是雨伞的试水之作,文笔、情节、人物等都在不断摸索过程中。一路走来,有你相陪,感谢所有关注本书的读者和给雨伞投票的朋友们。 雨伞要冲击上架了,期待你们的指点。 56.朝云无觅处 “请问,师兄可是叶聪?” 白衣人剑眉一扬,俯下身子,平视着小姑娘的眼睛:“正是!不知师妹……?” “我是叶清月,今早接到师兄的传讯符,刚刚赶过来了!”清月抬起头,清脆的说道。 叶聪微微瞪大眼睛:“你是叶清月?这么小就出去试练?”这是哪家的孩子,这么小就到秘境去?家里人也放得下心? 清月看了看自己小小的身子,眉头一蹙:“嗯!我是从俗世过来的,在本家行三。我不会拖后腿的!” 叶聪有些头大,这小姑娘才不过六七岁年纪,修为却已经是练气十层了,还是本家弟子,想来定是天赋奇高的,万万出不得差错,他身为领队,到时少不得要多看顾些。不过,若是自己能顺利完成任务,定然也会得到家族的重视。 叶聪的顾虑,清月看得明白,却并未多做解释。她相信,自己的实力会证明一切。她转身看向那沉默的青衫女子。 天音阁也有统一的门派弟子服饰,内门弟子为白衣,外门弟子是青衣,杂役弟子为灰衣。而不同修为的人,衣服袖口处的纹饰会有所区别,炼气期是一圈紫色清心兰,筑基期是一圈青色碧萝藤,金丹期是一圈金色金盏花,元婴期是一圈浅灰色云纹,出窍期及以上修为均是一圈蓝色星空纹。但除了某些特殊场合外,门派对其门下弟子的服饰并无强制要求。 “清月师妹,我是外门弟子叶清微!”青衣女子微微一笑,她的嗓音清澈平和,带着一点儿与年龄不符的老成和沉稳,这使得她看起来有一种很少能在年轻女子身上看到的沉静之美。此刻,她微微低头,长长的刘海垂到翘起的眉睫上,双眸如秋水,隐隐有流光闪动。小半面容隐在青丝之下,看不真切。这是有意要把面容藏起来吗?毕竟,一个貌美而没有依靠的女修总是很危险的。清月无端端觉得,这一定是个美人,还是个聪明的美人! “清微师姐!”清月淡淡一笑,拱手见礼,心中却是有些钦佩。眼前的女子看骨龄不过十五六岁,却已经是炼气期十二层,这样的修炼度已经不下于资质优秀的双灵根弟子了,居然会是外门弟子!想必是机缘不错,而且又足够聪明。 “叶聪师兄!清微师妹!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这声音温文有礼,带着一点男子的深沉。 清月转身望去,见说话的是个身着外门弟子青色衣衫的男修,只见他身材修长,挺拔如竹,腰间佩着一枚天青色莹润玉佩。那玉佩上雕着一圈圈繁复的流云纹饰,日光下,隐隐有灵光闪动。然脸上却生了一双桃花眸,眼角微微勾起,不笑时亦带着三分风情。两道长眉斜飞入鬓,像是两痕墨笔勾勒出的远山,轻拢着两点朦朦胧胧醉意。眉间,一点朱砂轻落,似落梅轻点,更是无端又添一寸妖娆。虽说时下修士普遍容貌俊美,然这般天然的清魅风情,亦是世间罕见。 “叶聪师兄!清微师姐!”这嗓音清弱低婉,带着几分娇弱的味道。那是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女修,身段如柳,步履扶风。一张不大的鹅蛋脸上,薄施了些脂粉,黛眉清清浅浅,水眸氤氤含烟。真真是个可人儿!清月无端端想起林黛玉的影子。 “叶师兄!叶师姐!”这声音粗犷而浑厚,带着一股男儿的豪放。细看那人,一身略有些褶皱的青色道袍,身子魁梧高大,皮肤略黑,壮壮实实有如铁塔,不知是不是走淬炼身体之路的体修。 叶聪冲他们点了点头:“几为师弟师妹,这一次叶家有六名炼气期弟子参与竹山试炼,现在人都到齐了,这样,我们先轮流介绍一下自己的姓名和擅长的领域可好?” “什么!六人?这不才五个人吗?还有一个呢?”那名粗壮男修环顾了一下四周,粗声问道。 “是啊!还少一个呢?叶聪师兄,要不,我们再等等?”黄衫女子细声说。 桃花眼男修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站在叶聪身后的清月:“这位小师妹,不会也要去吧?” (清月:总算有人注意到我了!) 几双眼睛同时望向叶聪。叶聪忽然觉得,此行自己任重而道远:“正是!清月师妹也去。”他顿了一下,见没人说话接着说道:“在下叶聪,擅长火系法术!” “叶清微,擅长木系法术!”叶清微的声音平静。 “叶朗,擅长阵法!”桃花眼男修冲清月眨了眨眼,说道。 清月又多看了此人一眼,他大约有二十余岁,炼气期十二层修为,这般进度,在外门弟子中,算得上很不错了,没想到居然还擅长阵法。 “叶若,擅长……水系法术!”叶若看了看桃花眼男修,咬了咬嘴唇,又看了看清月,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叶辉,小弟是体修。”壮实男修粗声说道。 “叶清月,擅长剑法!”清月从叶聪身后挤出来,仰头说道。 众人有些惊异。 “清月师妹,外面环境艰险,你年纪还小,去历练的事情是不是可以缓缓?毕竟我们力薄,可能照顾不到你。若是出什么事的话,我们也没法向家里交代不是。”叶若柳眉微微蹙起,眸子里泛起一层烟气,柔声劝道。 “是啊!小师妹,你再考虑一下吧!”叶辉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清月淡淡一笑,并未生气。自己毕竟年纪小,他们怀疑自己的实力,怕担责任,这也无可厚非。 “叶聪师兄,若是我的剑法能胜得了叶若师姐的话,大家就应该没有意见了吧?” 叶若瞪大了眼睛,这是要比武吗?可和这么个小孩子交手,胜了,那是以大欺小;败了,连小孩子都不如! 叶聪没有反对,他也想看看清月的实力:“也好!注意分寸,点到即止!” “既如此,师妹,师姐就不客气了!”叶若走到旁边的空地上,掌心握着一条白绫,眼里柔如之色不再,现出几分自信,笑吟吟道。既然要比试,那么就全力以赴。 “师姐请!”清月见到这样的叶若,先是一愣,接着反而多了几分喜欢。她掌中青木剑剑尖垂地,做出一个潇湘剑法踏雪折梅一式的起手式。 叶若一愣,不想那个小丫头这般托大。也好,自己便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做天高地厚。她手中掐了一个水箭术法诀,同时口中喝道:“去!” 三只水箭从三个不同方向向清月射去,分别取清月上中下三路。 清月单脚脚尖点地,身子如风中雪花一般,轻飘飘一旋,青木剑斜向上划出,剑尖轻颤,如开在风里的梅花,恰好迎上水箭。三道水箭先后而至,青木剑剑尖自下而上,似慢实快,恰好迎上三只水箭的箭尖。 “好身法!”叶聪赞了一声,如此轻盈灵动,妙到巅毫,他自忖,就是自己也做不到。 叶若并不惊慌,手中改掐了一个水龙诀,口中轻喝:“青龙出水!” 被剑尖打散的水箭聚赫然拢成一条水龙,龙昂起,龙目圆睁,黝黑的瞳孔暴凸而出,龙口大张,似乎一口就能将小小的清月吞入腹中。 “若师妹的控水术果然了得!听说叶家本家的一位前辈很是看重若师妹,只等师妹筑基,就收入门墙,可是真有其事?”叶辉轻声问桃花眼男修。 “师弟知道的倒是多!”桃花眼男修似笑非笑的觑了叶辉一眼。 “哪里哪里,谁不知道,师弟若非一定要去天机峰,早就是内门弟子了!”叶辉有些感慨道,他是体修,天音阁体修极为稀少,高阶体修仅有一位元婴真君是高阶修士。他修炼了将近二十年,几乎全凭着自己摸索,也不过将将炼气期十二层而已。可若不如此,他是五灵根,做个道修的话,只怕终生筑基难期。体修不看重灵根资质,而是看着根骨资质,虽然修炼艰难,但战斗力通常比同阶道修高一些。 那边,清月剑诀一变,手中青木剑横移,剑光过处,一条浅粉色的花带,环着巨龙轻旋。 “幻海生花!”清月轻喝。 巨龙果然被困住了,双眼呆滞,动作迟缓,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以剑入幻!果然是天级功法!”叶聪赞叹道。 叶若眼中也透出赞赏之色,接着法诀一改,水龙轰然炸开,千点万点水滴,凝成一簇簇水针,向四方急射而出。 “针雨漫天!”这一招极为考验人的控物能力,用神识将水凝成针,还要控制水针的方向,这需要极好的神识微控能力。在天音阁,这一功法等阶不高,但能练成者却极少。 清月剑诀一变,接着,便见漫天浅粉色花雨飘摇,它们团成一个圆面,中心正是四散的水针。花海轻轻旋转,隐隐呈一个太极图样,牢牢的将水针困在正中央。花雨飘摇,缤纷摇落,清清泠泠的幽香,在浸了淡淡水汽的空气里轻漾。满目尽是碧落花浅浅的粉色,开了又落,落了又开,似乎时间被永远的凝固在这开落之间。 永恒的花开复花落,不管你何时来,碧落花树永远是一树繁华,树上如此,树下亦如此。凝滞的美好,永不消逝的绮丽,这就是碧落,传说中的仙境真谛所在吗?没有人回答,只有幽幽的轻叹,伴着纷纷扬扬的花瓣,在风里飘洒。 仿佛一个美丽的月夜清梦,一清幽的故乡轻歌。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几多时,散似朝云无觅处。 “碧落黄泉!”清月轻声吟道,那声音轻而浅,带着着一点儿的怅惘,一点儿的怀恋。 叶若的身影,也被罩在花海之间。浅浅的粉色浮荡在她一身的鹅黄周围。她忽然什么都想不起,只是望着翩跹摇落的花瓣,想起娘亲的笑容,想起永远也开不败的碧落花,想起第一次心动的那个男子的脸庞……最难挽住是流年,最难遗忘是昨天。梦里花开花落多少,镜中青丝白雪云烟。怎堪叹,辜负好时光! 忍不住伸出双手,想要捧一怀梦里的缤纷落花。却忽见花海陡变,千万点花瓣炸开,水针粉碎成灰。 叶若回过神来,一柄青木剑已稳稳横在颈上。 57.东风夜放花千树 “师妹好剑法,师姐佩服!”叶若怔了怔,诚恳说道。那声音,依然柔弱低婉,带着一股泫然欲泣的味道。若非叶若眼神清澈,清月定要以为这是在诉委屈。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吗?真难相信,眼前这个纤纤弱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影,居然能有那样强悍的战力。 “师姐承让!”清月收剑,对叶若抱拳道。她虽然未尽全力,只是施展出潇湘剑法第一重花海剑意,但奈何这部剑法品阶极高,一般炼气期弟子很难从自己手上讨到便宜。而叶若一手精湛的控水之术,作为一个外门弟子,的确非常难得。不想,天音阁外门居然也是藏龙卧虎之地。 桃花眼叶朗眼底闪过一抹赞叹:“清月师妹修习的,可是天级剑法《潇湘忆》?” 清月点点头:“正是!”这是叶家的嫡传剑法,一直大名鼎鼎,被人认出来也不奇怪。 “听说这门剑法入门不易,但施展起来轻灵飘逸,美伦美奂。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七年前,门派大比,清漪师叔才不过筑基初期,却凭借一手潇湘剑法,在众多筑基期内门弟子中杀入门派前十,自此获号‘冰雪仙子’。我虽未曾亲见,如今想来,实不过也!”叶朗叹道。 清月不意,原来叶清漪的名号是这样来的!潇湘剑法重意不重势,剑法中渗入了修炼者独特的感悟。是以,不同的人施展起来,其间意蕴也大不相同。叶清漪本是个清冷的美人,剑法施展起来,想必也别有一番冰雪清绝之神韵吧! “清月师妹剑法不凡,只是,我观师妹有些面生,不知师妹是何人门下?”叶清微问道。 “师姐言重了!清月刚刚拜入天音阁,至今不足一年,家师是慕阳峰素问真君!”清月道。 “慕阳峰?那不都是……医修吗?”叶辉瞪大了眼睛,指尖指着着清月道。 “医修怎么便不能用剑了?不过,潇湘剑法虽说品阶不低,却一向以入门艰难,好用难练著称,师妹这剑法,颇有大家之风,想来是自小有高人指点吧?清月师妹是本家弟子?潇湘剑法一向是本家嫡传剑法。”叶朗眼里透出几许了然。 清月点头,表示默认。 “难怪!”叶辉咋了咋舌。 这时,叶聪插言道:“既然大家都认可清月师妹的实力了,那就别废话了!我们快些进执事堂看看,先接几个任务才是!” “正该如此,再罗嗦,今晚我们就得在外面过夜了!”叶辉粗声嚷嚷道。 此时的执事堂,人影稀疏,四下里有些安静。 叶聪带着他们去了后殿的任务堂。 任务堂分两部分,左边是筑基期任务,右边是炼气期任务。(天音阁中,金丹期以上弟子的任务由门派直接安排,金丹期以下,则可在执事堂自行领取。) 一行人来到右侧。 当先映入眼帘的,是镶在墙壁上的一块三丈见方的硕大玉璧。玉璧上,一行行密密麻麻刻着许多任务内容。左侧一栏比较规整,其上字体呈蓝色。右边几列略显凌乱,颜色红绿不一。 “唔!几位师侄是要接任务吗?呃,左边是常规任务,任何时候都能接取,无次数限制。右边是有限任务,红色的是还未有人接取的,绿色的是已经有人接但还未完成的,不得重复接取。选好任务后,把身份玉牌给我看一下!”坐在桌边的筑基师叔抬眼扫了几人一眼,目光在桃花眼叶朗身上停了一会儿,眼底闪过一抹惊艳,嘴角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心不在焉的说道。 见状,叶朗脸色有些黑。他虽然生的招桃花些,但家世很好,虽是分家弟子,然资质其实不错,只是一心想留在天机峰,又没有被天机峰选中,才做了个外门弟子,在家中其实地位不低。女修肖想他的人不少,但从未有人敢强迫他。被一个男子这般注视,实是生平第一遭。他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只是生的俊逸潇洒,常常让人忽略了这一点。总算记得这里是执事堂,对面是个筑基期弟子,才忍着没有作。 叶聪脸色也有些难看。他轻轻将一只手搭在叶朗肩上,示意对方暂且忍耐些。 叶朗没好气的瞪了叶聪一眼:“快些选,赶时间!”墨眉飞扬,眼中火光流转,竟现出一番醉人的风情来。 筑基师叔眼里的痴迷更甚! 清月没有注意这些,只是看向玉璧。常规任务想来是为了满足门派日常的消耗,是以可以反复接取;有限任务或许是门下弟子布,是为了解决自己所需。这般设计,倒是周全! 清月先看向蓝色字体的常规任务,它们都是以贡献点为结算报酬。 “百年灵霜草,每株十贡献点!” “十年凤阳花,每株一贡献点!” “一阶火蜘蛛外壳,每套二十贡献点!” “一阶雪兔皮毛,每张十贡献点!” “一阶鲟鲳鱼鱼鳍,每个十贡献点!” …… 然后是红色字体的限制任务,有些以贡献点结算报酬,有些以灵石或丹药结算。 “百年金盏花十株,二百灵石!” “一阶灵犀犀角一枚,补灵丹一百粒!” “一阶灵蜜一瓶,三十贡献点!” “一阶灵鹿血三瓶,三十灵石!” …… 叶聪匆匆扫了玉璧一眼,搭在叶朗肩上的手又加了一分力气,飞快的说:“刚刚下过雪,灵草采集不易,灵兽捕捉却要容易些。我们选火蜘蛛外壳、雪兔皮毛、灵犀犀角和灵鹿鹿血这四个任务可好?” 清月等人均无异议。这四种灵兽实力不错,火蜘蛛有毒且是群居妖兽;雪兔度快,善于伪装;灵犀体型硕大,力大皮厚;灵鹿属于幻系灵兽,善于隐藏。虽然都是一阶妖兽,相当于人类修士炼气期实力,但捕捉不易,适于团队协作。叶聪的眼光的确很好。 “这是弟子的身份玉牌,请师叔过目!”叶聪道,身后几人也将身份玉牌递给那名筑基期师叔。 “你们是叶家弟子?”那筑基师叔一张马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一双小眼勉强从叶朗身上移开,怪叫道! “正是!怎么?师叔……”叶朗终于忍不住了。 “呵呵……师叔勿怪,我这师弟,虽是外门弟子,资质确是货真价实的双灵根,自小被家里的元婴老祖宠坏了,脾气有些急!”叶聪接口道。能在执事堂有一席之地的筑基期弟子,多少都是有些背景的,当场争执起来,他们会吃亏! “哪里,哪里!是师叔眼拙,几位勿怪,勿怪!”筑基期师叔瞳孔一缩,干笑了几声。 “上来吧!我们去落雁山!”离开任务堂后,叶聪长袖一甩,一条纯白色飞舟凭空出现。然后,飞舟迅变大,直至大约两丈长,一丈宽时方停止。 “多谢师兄!”叶辉粗声道。虽说,炼气期后期,修士便可使用法器。然而,能拥有飞行法器的炼气期弟子依然很少,不是名门之后,便是名师弟子。叶聪拿出的,是一件中品飞舟法器,市面上,大约要数千灵石,可见其身价不菲。 落雁山是指在天音城南十几里处,一片方圆近千里的山岭。其间多有一、二阶妖兽,灵草丰富,是天音阁弟子和附近散修们爱去之处。 落雁山外围,多是一阶妖兽,中心地带二阶妖兽较多,三界妖兽极其罕见。是以,炼气期弟子只要不深入落雁山内部,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小心!”飞舟起飞时,带起一阵劲风,清月不妨,身子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叶聪似乎早有留意,及时伸手扶了一把。 “多谢叶聪师兄!”清月心中一暖,同时支起灵力罩,抵住身边的劲风。 “不必客气!半个时辰后,就能到落雁山!”叶聪淡淡一笑,温和说道。 倒真是个细心的人呢!清月在心中感叹。炼气期弟子灵力有限,不能长时间支撑灵力罩。否则,便必须以丹药或灵石补足灵力。但半个时辰,于他们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 “到了!”半个时辰后,叶聪将飞舟缓缓降在一片空旷的山谷里。 清月走下飞舟,脚下似乎是一片草地,上面覆着寸许的积雪,人走在雪地上,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周围稀稀疏疏的立着几颗树,树枝上,也缀着一层清雪。偶尔有两只鸟扑棱着翅膀飞过,然后,颤巍巍的落在树枝上,簌簌落下一层雪沫。 “哎呀!真巧!叶聪师兄,咱们先去抓灵鹿吧!”叶辉盯着脚下的地面,忽然兴奋的喊道。 “是啊!真有灵鹿,运气真好!”叶若细声道,她纤纤弱弱的站在一棵光秃秃的矮树旁,脸上却带着几分兴奋的红晕。 “也好!清月师妹,你看,这是灵鹿的蹄印!”叶聪走到清月身边,指着雪地上几个凌乱的梅花蹄印,对清月说道。 “我们是要沿着它追过去吗?”清月问。 “嗯!我和叶朗师弟在前,清月师妹和清微师妹紧跟着我们两个,叶若师妹和叶辉师弟殿后,大家小心些。这些痕迹很新鲜,它们应该就在不远处。”叶聪扬声道。 炼气期后期的修士,神识外放范围约在方圆二百至三百丈之间。而修士的眼睛,因为被灵气淬炼过,视力远远强过凡人,甚至能清到数里之外的事物。所以,搜寻猎物还是以眼睛观察为主。 沿着踪迹向前走,树木渐渐多起来。时不时有些不入阶的小动物,匆匆从它们身边跑开。 “这蝴蝶有毒,大家小心!”叶聪一抬手,飞舞在身前的两只白色蝴蝶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清月定睛一看,他们周围还有几只这样的白蝶,它们与寻常蝴蝶一般大小,然通体纯白如雪,口器却是血一样鲜红色。在这寂静的林子里,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又有几只白色蝴蝶向自己飞过来了!清月手中捏诀,灵力凝成几根青色木针,指尖轻弹,木针稳稳扎在白蝶身上。白色的蝴蝶轻盈如雪花,悠悠然飘落到雪地上。 “这蝴蝶,看着像枯骨蝶!我记得,枯骨蝶好像是群居妖兽,有剧毒!”桃花眼叶朗脸色依然不好,他眨了眨眼,仔细看了看,不确定的说道。 “我说,这可是要命的事!到底是不是?”叶辉粗声问道。他是体修,不善法术,这些蝴蝶又碰不得,实在是头疼的紧。 话音方落,便见白蝶果然越来越多。它们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白翼如雪,眼睛也是僵冷的白色,唯有鲜红的口器,在一片白色里闪着血色的光芒。 “天!还真是!”叶辉呐呐咋舌。 枯骨蝶,还真是个形象的名字。那僵冷的白色,可不是白骨的颜色吗?清月这样想着,右手衣袖一抖,青木剑出现在掌心,剑尖轻颤,清冷剑光将十几只白色蝴蝶绞成齑粉。 身侧,叶清微手中握着两条生满了倒刺的藤条,藤条轻轻一甩,将十几只蝴蝶抽飞,然后,藤鞭轻振,鞭子上的木刺竟然瞬间倒飞出去,百余只白色蝴蝶纷纷而落。 桃花眼叶朗似乎也善火系法术,手指轻颤,指尖似有灵光萦绕,飞快的打出一道道指诀,火焰一团团抛飞到身前,火舌灼灼,火光熊熊,无情吞噬掉一片一片的惨白,似乎将积在心里的郁气也一并泄到这些白色蝴蝶上。 “这……太多了!见鬼!灵力护罩好像挡不住啊……”叶辉惊叫道,掌风横扫,带起的罡气将身前的十几只白色蝴蝶打落,头顶处的灵力护罩,却在白蝶纷纷的围攻下,摇摇欲坠! 叶若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除了消耗神识和灵力较大的水针术,其他水属性法术大多只能将蝴蝶击晕。 “用火属性符箓!”叶聪转至队伍后面,单手一挥,一道红色烈焰将叶辉头顶的白色蝴蝶湮灭。 几人背靠背围成一圈,各种各样的火球、火焰从手中抛出,将一片片苍白点燃。 然而,白蝶依然一层层密密的围上来,像是扑火的飞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肉味。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的符箓有限!”叶清微道,她扬手抛出一把种子,用木灵力瞬间催,长出一片舞动的藤条。像是章鱼的触手,将近处的白色蝴蝶纷纷抽落。 这一手的确让人惊艳!种子催耗用灵力少,远比用木灵力幻化藤条快捷方便,攻击力也大。清月匆匆瞥了一眼,啧啧称奇,这才是木属性修士! “我快没火属性符箓了,水属性行不行?”叶辉急急道。 “当然不行,不知道水火相克吗?”叶朗不耐烦道。 …… 叶聪目光一凝,示意叶朗掩护,双手指尖轻动,缓缓掐了一个法诀。 像是漫天燃起烟花,像是流星雨纷纷自夜空划落,周身十丈,流光璨璨,火焰纷飞。千朵红色火莲花,自雪里冉冉盛放。花雨飘摇,缤纷而落,别有一番华美与灿烂。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叶聪轻吟。 莲花过处,纷纷白蝶转瞬被火光吞噬,如融化在火里的雪花。 58.池鱼之殃 叶朗趁机甩出几面阵旗,手指连连闪动,几道肉眼可见的灵光没入阵旗,几人便立刻觉,周身似是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这是个四象阵,可以暂时起防护作用!”叶朗道。 清月也松了一口气,她抬手在身上放了个清洁术,打量了一下,现众人虽然形容有些狼狈,好歹没受伤。 “呼!……总算烧干净了!”叶辉喘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 叶聪脸色有些白,可见方才那一式虽然威力巨大,却也损耗甚多。他抬手吞下一粒补灵丹,吩咐道:“原地休息,恢复体力!” 四象阵外,红莲没了主人灵力的支持,渐渐消散。不再见白色蝴蝶如雪翩跹,只留下一地浅浅的灰烬,和周围凌乱残败的草木,默默诉说着那一刹那的繁华和灿烂。 休息了一阵后,几人继续前进。只是,这一次,不约而同的多了几分小心。 转出林子,未走多远,叶聪停住了脚步。 “就是这里!我与叶朗师弟和清月师妹从正面迎上,其他人绕到它们后面,伺机出手。灵鹿善幻术,大家小心!”叶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沉声说道。 他们此刻躲在一块巨石后面,身后,是稀稀疏疏的林子,身前,是一丛丛低低矮矮的灌木。地面起起伏伏,不时有巨石兀然而立,层层遮住了视线。隔着细碎的枝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前方百米处,斜横着的一条长河波光粼粼,河边,两只长着长长犄角的成年灵鹿正在饮水。 清月仔细看去,它们的长相和前世的梅花鹿很是相似,只是更为高大,约有成年男子那般高。黑色的斑点散落在黄色的皮毛上,四肢修长矫健。此刻,其中一只低头饮水,另一只警惕的转动着脑袋,长长的一双耳朵立在风中,小心警戒着周围。 叶若三人分别给自己贴上了一张轻身符和一张敛息符,大雪引着他们找到了灵鹿的踪迹,却也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踪。轻身符可以使他们身轻如燕,踏雪而不留痕,敛息符则可以收敛气息,不被灵鹿神识觉察。 叶若、叶清微和叶辉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巨石之后,叶聪等了一会儿,估摸着他们三人已经绕到灵鹿饮水处的下游,也向身上拍了一张轻身符和一张敛息符,看了叶朗和清月一眼,示意两人跟上。 清月照做,敛息符和轻身符都是常见的一阶符箓,大约可以维持一刻钟,对他们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小心的避开灌木丛和时不时冒出积雪的石块,还要不时借着巨石掩饰住身形,好在清月专门练过步法,身子足够轻盈灵巧,不至于跟不上他们的脚步。 叶聪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清月,只见清月惊鸿步法运转开来,时而如柳絮随风,时而似断雁横空,轻盈敏捷,丝毫不落后于两人,心中也不禁暗赞了一声“好身法!”。 离两只灵鹿还有几十米时,转动着脑袋警戒的那只灵鹿似乎觉察了什么,它不安的甩了甩尾巴,垂着头饮水的那只鹿如有所感,立刻抬起头,一双长耳朵支楞起来,飞快的转了转,然后撂开四蹄,转身就向后跑。 像是一阵风掠过原野,眨眼间便出现在十几丈之外。 不愧是风属性灵兽! 另一只灵鹿紧随而上,只比领头的那只落后两个身位。 叶聪心知仅凭他们的度根本追不上极奔跑的灵鹿,也不着急追赶,就那么不紧不慢的缀在后面。 这是在等着叶清微那边的后招么?清月暗暗想着。 果然,很快,一张青色藤条编成的大网突然一丛灌木后钻出来,兜头罩向领头的那只灵鹿。 让人惊讶的是,那只灵鹿居然没有躲闪,张口便吐出一团火球。 竟然是一只火属性妖兽! 灵鹿通常是风系妖兽,其中,有一些天生就有幻术天赋。而风火双属性灵鹿,却是极为罕见。 青色藤网立即被点燃,炽黄色的火焰沿着藤条蔓延,织出一张巨大火网。 却见那只灵鹿在半空微微偏了偏身子,去势不减,恰好避开火网。顺带着,向着藤网来处的灌木丛,张口就是一团火焰。 一个青色的人影从着了火的灌木丛里滚了出来,她的动作虽然狼狈,却未见丝毫慌乱,还顺手扔出一把种子,种子落地生根,迅长成一片藤蔓。 那藤蔓似是一丛章鱼的触手,自下而上向灵鹿腿上缠去。 灵鹿并未将这些藤蔓放在眼里。与人类相比,妖兽大多天生皮糙肉厚,力气极大,本就不是脆肉的藤蔓缠的住的。 怎料半空突然射来几只水箭,却是叶若,伏在灵鹿去路的另一侧,及时出手。水火相克,对付火属性妖兽,本就最适合用水属性法术。 那只灵鹿身子一矮,避开水箭落点,身子去势依然不减。 孰料,水箭悬在灵鹿身子之上时,突然爆开,一簇水针,密密的向下方的灵鹿扎去。 水针毕竟尖细,力道不足以刺穿妖兽的皮肉。然而,成百上千枚水针刺到灵鹿身上,虽然未能见血,却成功的让灵鹿去势一阻。 灵鹿身下一沉,身下的藤蔓顺势而上。 这时,叶聪、叶朗和清月也赶了上来。 三人围上落后的那只灵鹿,火光、剑光纷纷向着灵鹿招呼过去。 一阶妖兽的实力与人类炼气期修士相差无几,单独的一只灵鹿明显不是三人的对手,很快就倒在火光、剑光之下。 清月停手时,便看到另外一只灵鹿倒在地上,身子上还紧紧缠着几圈青绿色的藤条。 “清微师姐,你这是什么藤蔓,这么厉害?居然还能困住灵鹿!”叶辉小心从灵鹿身上挑起一点藤蔓,凑到眼前,好奇的问。 “呃,这其实不是一种藤蔓,而是常见的缚灵藤和铁线藤的组合。缚灵藤可以束缚一阶妖兽灵力,但本身韧性不够;铁线藤柔韧结实,能牵制灵鹿一会儿,但经不起法术摧残。我便将他们织到一起,缚灵藤可以禁止住妖兽灵力,铁线藤能困住妖兽。”叶清微道。 “好办法!原来还可以这样!”叶辉赞叹道。 清月也觉得大开眼界,缚灵藤和铁线藤都是很常见的藤蔓,结合在一起,居然有如此功用。法术一道,果然奥妙无穷。 “快走!”叶聪忽然脸色一变,一挥衣袖,一把将地上还没收拾过的猎物收到储物袋,又使了个小疾风术,掩盖住地上打斗过的痕迹,厉喝道。 清月马上也觉察到几股灵息正向他们逼近,看这气势,十有**是筑基修士,而且是筑基中后期的修士。 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落雁山外围,以清月等人的修为,他即便合力,也一个都应付不了,还是不要掺和进去,远远避开为妙。 “晚了!大家小心!”叶朗面色严肃,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 几道各色遁光出现在天际,果然,是能够御器长时间飞行的筑基修士。 炼气期弟子也能驾驭一些飞行法器,但在度和时间上,却是远逊于筑基修士。这无关法器品级,只在于炼气期弟子的灵力储量不足,身体强度较差,不足以抵御快飞行时流过身体的罡风。 叶聪苦笑了一下,却不再闪避。 一动不如一静,既然无从躲避,不如正面迎上,这样反而不显失礼。反正碍于他们身后的门派和家族,对方应该会看些情面,不至于与他们这些小辈为难。 这一拨修士却是两路人,前面是几个筑基期女修,人人脚下一柄飞剑,彩衣飘飘,环带缭绕。 另一路修士却是清一色男修,亦是脚踩飞剑,紧紧咬在筑基期女修身后。 飞剑,是大多数筑基修士都会选择的飞行法器。一来,同阶飞行法器中,飞剑最便宜;二来,飞剑的度在同阶飞行法器中也是极为出众,虽然,比起它的同类来,飞剑的舒适度要大打折扣。 “这是—后面追,前面逃吗?”叶辉指了指天上。 叶朗瞪了过去:“总之,与我们无干!” “嗯,师兄说的是!我看,他们应该—顾不上我们吧!”叶辉道。这两路人马势均力敌,应该不会转过头来关照他们几个小辈。 话音方落,却见打头的几个女修度似是有所减缓,后面的男修见势加,越逼近彩衣女修。 毕竟,同等修为,男子的体力总要比女子好些。 “几位道友,这里面是万年冰魄!我们是**宗的弟子,追着我们的是听雪城宣家的人,还请你们将此物送回门中,门中长辈必有重谢!”领头的女修忽然开口,同时将一个包裹扔下来。 59.祸水东引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几人脑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冰魄,冰之心,玉之魂也。 修真界百科全书《天地奇物论》中记载,寒冰万年不化,是为冰玉,冰玉藏于冰中万年,不见天日,其玉心始为魄。 而万年冰魄,至阴至寒,比之女子的纯阴之体更为难得。常佩之于身,据说可提高灵根纯度,甚至有助于进阶,于炼丹、炼器等亦有诸多妙用。 这等灵物,一旦出世,必然会轰动整个修真界。 **派不是什么大门派,听雪城宣家也不是什么大世家,真不知他们如何得到消息的,竟然还能瞒的如此严实。 而那女修,将这消息泄露给他们,那些追着她们的男修,为了独吞宝物也好,为了自保也好,毕竟**派虽然不若天音阁这般庞大,却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他们这些知**,是必然要被灭口的。 男修要腾出手来应付那几个小辈,**派女修这边的压力便要减一分。 况且,这里背靠天音阁。那几个小辈年纪甚轻,修为却不低,想来都是门派精英,身上总会有些保命的底牌,总能让那些男修手忙脚乱一阵。 至于那个说是装了万年冰魄的包裹,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他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只要心里有些许怀疑的影子就足够了。 领头的女子这样想着,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想祸水东引,也要看老夫愿不愿意!老三,你留下,其他人随我跟上去!万年冰魄,我宣家志在必得!”领头的黑衣男修眼里闪过一抹阴鸷,理都没理那包裹,扬声吩咐道。 “是!”队尾一名男修应声道。 遁光如流星划过天际,转瞬即逝。 只是那一追一逃的两路人马不知,他们身后,还有一道轻烟般虚渺的影子,悄无声息的一晃,神不知鬼不觉的跟了上去。 清月等人身前,停着一柄黄色飞剑。 剑上的修士也是一身黑色劲装,国字脸,眉浓,嘴唇略厚,看着倒是有几分憨实。他咧嘴笑了一下,带着几分没什么诚意的歉意:“几位,得罪了!” 手一扬,一张金色大网兜头罩来。 “分开走!”叶聪一声厉喝,抬手甩出一把符箓。 那些符箓大多是爆炎符,以一阶为主,间或有两张二阶符箓,噼里啪啦炸开,像是一场景象绽放的烟花。 叶朗见势,衣袖一震,一小股风卷着炸开的符箓,向黑衣人攻去。 风助火势。 黑衣修士急退,顾不上网状法器,急急支起灵力护盾。 大部分攻击都被挡在了灵力护盾外面,但还是有一张二阶爆炎符,顺着风飞到黑衣修士身前,擦着黑衣男修脸颊爆开。 二阶符箓已经能对付得了筑基修士。爆炎符更是攻击符箓中的佼佼者。 灵力护盾应付连绵不断的爆炎符已是吃力,那张二阶符箓还是穿进了灵力护盾。黑衣修士左脸颊立时血肉外翻,一片焦黑,看上去好不狰狞。 “找死!”黑衣人大怒,左手剑诀一引,右手黄色飞剑迎风而长,当头劈下。 这一剑若是批下来,带起的剑气足以将他们几人绞成肉泥。 “快闪开!”清月手一扬,一枚黑色紫珠掷向飞剑。 “不自量力!”黑衣人冷冷一笑,长剑不停,继续劈下。 叶若脸色有些苍白,在筑基期修士的威压下,他们都是蝼蚁,连调动灵力都异常艰难。 “闪开!那是火雷珠!”叶聪瞳孔一缩,飞身跃起,同时扬声提醒身边的同门。 “什么?小辈敢尔!”黑衣人也变了脸色,顾不得飞剑,匆匆一挥手,掷出一枚金钟。那金钟迎风长大,周身金光缭绕,将黑衣人罩在正中。 火雷珠迎上飞剑,当空爆开。 只听“轰!”一声巨响,失去主人灵力支持的飞剑,难当火雷珠一爆之威,剑身颤了颤,噼噼啪啪碎裂。 而爆炸的余波未息,迅向金色大钟蔓延。 金钟抖了抖,在如水纹一般蔓延着的灵力冲击波中,周身的金色灵光一点点涣散,在黑衣人惊怒心疼的目光中,一点点碎裂。 清月也不好受,爆炸的余波直接将她击飞,身子不受控制的跌在一丛灌木上。幸好,她在扔出火雷珠后,及时用防御法器白丝帕护住了身子,受伤不重。只是那白丝帕固然能当住筑基修士全力一击,却也一下子抽空了清月大半灵力。 修真界的法器也好,灵器也好,这些没有器灵的武器,大都不能主动动,只能依靠主人灵力催。而那些可以主动攻击或者防御的,多是事先用特殊方法,在武器中封入灵力,战斗中,主人以少量灵力激即可。但这样的法器炼制不易,且都是消耗性法器,有一定的使用次数。 所以,对低阶修士来说,威力大的法器,如果主人没有足够的修为驾驭,也不过是件摆设。强行催动高级法器,甚至可能引起灵力反噬,轻则灵力紊乱,伤及经脉,严重些,甚至可能重创丹田。 而可以自主从空气或灵石中吸收灵力,且能持久使用的法器,是为仙器。但仙器,也需要主人时时以灵力温养。 没有主人温养的仙器,长时间弃置,也会因主动吸收的灵力不足而不断掉级。 得到与付出,也是对等的。能量守恒,在修真界,亦是不变的至理。 咽下一粒回春丹和补灵丹,清月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抬眼望去,恰好撞进黑衣人泛着血色的眸子里。 清月大惊,费力抬起胳膊,扬手,又一枚火雷珠从手中飞出。 脑中轰然一声巨响,眼前一阵黑。昏过去前,清月模模糊糊听到一声碎裂的清响,那防御手镯碎掉的声音。 60. 玉魂砌雪魄 清月醒来的时候,现自己是在一间密闭的石室里。 四肢酸麻沉重,胸口钝钝生疼。清月本能的想运功疗伤,却惊恐的现,周围没有一丝灵气。 没有灵气,对修士而言,就意味着无法调动灵力。 结合前世今生的经验,清月以为,灵力,其实也是一种物理学上的力。虽然不清楚它是怎么产生的,但灵力,同样有其独特的力场。那就像是一张无处不在的大网,法术的施放,法阵的运行,都是通过力场产生作用。 你能想象,假如有一天,现代人的世界,没有了无线电波会是什么样吗? 没有灵力可用的的修士也差不多。 储物袋形同虚设,传讯玉符不出去,碧落空间也成了摆设。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清月勉勉强强靠墙坐起身子,却无力站起,百无聊赖的支楞着下巴,四下打量。 石室约有十丈见方,洞顶与墙壁皆是白色玉石砌成,无门,无窗,甚至连一个通风口都没有,可石室里的空气,却很新鲜,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潮气。 石室顶上,零零星星嵌着许多夜明珠,把这偌大的石室照得恍如白昼。 “清微师姐?清微师姐!”目光扫到墙角,那里倒着一个青衫女子,头散散乱乱,遮住了脸庞,看不清楚眉目。衣衫多处划痕,胸口处还有一滩血渍。 “啊?清月师妹,这是哪里啊?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叶清微不适的眯了眯眼睛,急急问道。 “清微师姐,我也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清月苦笑了一下。 “小丫头倒是命大,居然还活着!”这声音从身后角落的阴影里传来,有几分嘶哑,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都还活着,我们为什么要有事?”清月偏头,追杀他们的黑衣修士居然也在。不过,眼下清月没必要忍气吞声。没了灵力,又都是重伤,筑基期修士和炼气期修士也没什么差别,反正谁也动不了谁。 黑衣人冷哼一声,埋头去看墙上的壁画。 随着黑衣男修身子的微微挪动,他身后的阴影也被夜明珠明晃晃的白色点亮。 “这里,没有灵力?”叶清微显然也现了异常。 清月没有答话,双目死死盯着黑衣人身后,那片被照亮的阴影里,赫然散落着一堆白骨,在夜明珠的温柔的白光里,泛着诡异的惨白色光芒。 “那—那是—”叶清微也注意到了那堆散落在角落里的白骨,脸色有些难看。 “女修就是女修,现在知道害怕了?那会儿扔火雷珠的勇气。这么快就用没了!”黑衣男子眼底闪过一抹轻蔑,奚落道。 没有人接话,四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黑衣人也注意到不对了,他双掌撑地,费力的转过身子,顺着清月和叶清微的目光望去。 “哗啦”一声清响,黑衣修士还是低估了自己的伤势,手臂一软,身子斜向侧倒下,嘴角溢出一口鲜血,肩膀却恰好撞上了那堆白骨。 “这—这是—人骨?”黑衣人也变了颜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飞快抬手,将滚落到胸口的一具头骨丢出去。 那具完整的头骨“轱辘轱辘”滚出好远,从黑衣人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到骨头上,勾出一道鲜艳的红痕。 “看来,我们不是这里的第一批客人呢!”叶清微幽幽叹道。 夜明珠白色的光晕里,惨白色的头骨双目空空洞洞,恐惧仿佛无孔不入的巨兽,盯进每个人心里。几人心头都有些沉重。 “眼下,我们要出去,是必得联手了!”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儿,哑着嗓子道。 “你不会还打着出去后再杀人灭口的注意吧?”叶清微怀疑的扫了一眼黑衣人血肉模糊辨不清具体模样的脸。 黑衣人冷冷一笑,有些不屑:“若是真能出去的话,便是放你们一马也是可以的!不过,你们若是被其他人找上,我可就管不了了。” “口说无凭!”清月补充道。 “小丫头,莫要得寸进尺!”黑衣人冷怒道。他恨极了清月,这一次,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拜这丫头所赐。 “这样,你们宣家和**派之间的过节我们不过问,不过,我们也信不过你。你个心魔誓如何?反正,现在,你们宣家图谋万年冰魄的事情只怕早就传开了!”叶清微道。 对修士而言,心魔誓这东西,一旦许下,如有违背,则终生进阶无望。是以,修士在这一点上通常极为慎重。 但凡事无绝对,若有人愿意拼上一切自毁前途,心魔誓也是无力制约。 是以,通常来讲,修士笃信,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就像之前的黑衣男修,为了保住万年冰魄,对知情的外人,一定会选择杀人灭口,而不是心魔誓,哪怕杀人灭口要麻烦的多。 眼前的男修看骨龄约有四五十岁许,修为确是实打实的筑基后期。即便在天音阁,这样的修炼度也可以称一声“不错”了,叶清微想,这样的人,应该不至于拿自己的前途作赌注。何况,叶聪等人或许无事,即便没有她和清月,宣家得了万年冰魄的事情,一样瞒不住。 “哼!”黑衣人余怒未消,虽然还是不情不愿,语气却缓和了许多,“你们是天音阁弟子?”虽然这样问,其实心里已经多少有些肯定,这两人年纪不大,却已经都是练气后期修为,身家还颇为不菲,只怕都是有些背景。 “晚辈叶清微,那是晚辈师妹叶清月!”叶清微介绍道, “叶家的人?好大的来头,难怪拿得出火雷珠!”黑衣人一想起火雷珠,脸色就变得分外难看。 “心魔誓!”清月不理会黑衣人的阴阳怪气,反正她已将人得罪狠了。只要他难受,她心里就觉得舒服不少。 黑衣人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恼怒,每次这丫头开口,都让他有股想跳起来将人拍死的冲动:“我宣奇以心魔立誓,日后,不会对叶清微,叶清月下杀手!如何,可是满意了!” “你真叫宣奇?这名字不会是假的吧?”清月狐疑的道,眼里满满是戏谑的表情。 宣奇果然忍不住了,却没有怒,而是玩味的一笑,声音有些危险的喑哑:“小丫头,我只答应不杀你,可没说不能伤你。你莫非真以为,有叶家这棵大树护着,我就当真不敢动你?” “前辈勿怪,师妹年纪小,性子直率。我看前辈当初,也没有杀人灭口之意吧?”叶清微接过话道。 宣奇眼里闪过一抹流光,以前看起来呆滞的眸子此时竟透出几许深沉来:“小道友倒是看得明白!原来还有个聪明的。”说着,轻飘飘的瞟了清月一眼。 清月转了转眼睛:“你和领头的那个黑衣修士有过节?他,是想借刀杀人吧!毕竟,我们可不是无依无靠的散修,毕竟,叶师兄当时,穿着内门亲传弟子的白色圆领道袍呢!你们不可能认不出来。” 宣奇笑得有些讽刺:“是啊,我们本来都可以无事的。可惜,偏偏有个自作聪明的笨蛋,生生把自己陷进了这么个鬼地方,还牵连了别人!” “呵!宣公子足智多谋,这点小麻烦哪里难得住您?我们能不能出去,可就全看您的本事了!”清月自忖,就是当时知道宣奇的打算,也不可能束手就擒,谁知道这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世上,不伤人命的鬼蜮伎俩多了去了。本以为此人是个条狼,谁知竟是只狐狸,那就更不能放心了! 宣奇没再计较下去,跟一个小姑娘吵架,也不是什么面子上有光的事情。他抬头四处看了看,淡淡道:“这石室的主人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性命来的,否则,我们早就不能坐在这里说话了。我看,这里肯定有办法出去。” 清月的目光一一扫过四周的墙壁:白色玉石砌成的墙面平整光滑,上面用颜料栩栩如生画着七幅月下舞剑图。 舞剑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一身银色长袍,下摆和衣袖处,流动着的一圈圈浅蓝色的纹饰繁复而玄奥。 长长的银如瀑,散散披在身后,扬起的长眉也是雪一样的银白色,一双眸子深邃如不见底的大海,流转着致命的吸引力。 右手执剑,左手引诀,那长剑却是透明如冰晶,洗练如秋水。月光下,隐隐有凛凛寒意泛起。清月想,这定是一柄不凡的剑。 宣奇静静注视着壁画上的青年男子,带着一点儿感慨,一点儿惋惜:“你们可曾听过雪族这个名字?” 清月想了想:“那柄剑,就是曾经的雪族族长佩剑冰影剑吧?玉魂砌雪魄,一剑月光寒。听说,这是一把冰属性仙剑,杀人不染血,未近心已寒。九大名剑中,排行第二,仅次于排行第一的天问剑。” 宣奇有些诧异:“你竟也知道这些?” 清月笑了笑,不答。她只是对剑了解的多些。 叶清微有些诧异:“九大名剑?还有这个说法?” 宣奇有些神往的说道:“九大名剑,是上古时有名的九柄仙剑,据说都来自上界。其中,排行前两位的两柄都在雪族。一柄是大祭司佩剑天问,木属性;另一柄就是冰属性的冰影剑,曾经是历代族长佩剑。” 叶清微问道:“现在,他们还在修真界吗?” 宣奇有些诧异的一笑:“你们不是叶家嫡系子弟吗?排行第四的纯钧剑是雷属性仙剑,就在叶家啊!听说,是叶家家主佩剑。所以,叶家历代家主,大多都是雷灵根修士。不过,这些,现在很少有人提起了!” 叶清微诧异,原来,叶家竟有这么大的来头么? 清月则微微有些警惕:“这可是核心嫡系弟子才知晓的秘密,宣公子倒还真是见闻广博!”她听叶清宸提起过,叶家族长继承人,通常是立嫡立长,但有人能获得纯钧剑承认时例外。纯钧剑有剑灵,纯钧剑主,是第一族长人选。叶家族长多是雷灵根,就是因为纯钧剑剑灵只承认雷灵根修士。 宣奇自觉失言,呵呵一笑:“我是剑修,自然对剑好奇多些!” 清月心中一凛,剑修么?看来,当初这厮的确是手下留情了。若是他全力以赴的话,两枚火雷珠,可未必伤得了他。那柄碎掉的飞剑,也只是平时拿来装样子的吧?这是苦肉计吗?可真是下了血本。难怪,方才这厮那般恼怒。本是设计好的苦肉计,竟然弄假成真了,只怕他现在吃了自己的心都有吧? 宣奇没有意识到,清月心中竟然转过了那么多念头。 他接着道:“冰影剑,听说现在在出云宫,是宫主柳千觞佩剑。雪族么,三万年前,便已经覆灭了。雪族一度是修真界中最强悍的种族,可惜,三万年前,雪族内乱,实力大损。后来,便莫名消失了。” 叶清微有些怔然的望着壁画:“雪族人,都是银白眉么?” “雪族中人有两大血脉分支,人数较多的是族长一脉,都是典型的银白眉,另外一只人数很少,墨墨眉,是掌管祭祀的祭司一脉,这一脉因他们血脉中传承的异火天心灵焰著名。不过,即便是在祭司一脉,能够天然传承天心灵焰的族人也是极少。听说,这种异火只有木系满纯度天灵根修士能传承,其内蕴含庞大的生机,是疗伤圣火。拥有这种异火的雪族人,只要一口气尚在,便不虞有性命之忧。” 清月心中一凛,天心灵焰,竟然是雪族中特有的传承。雪族莫名其妙的消失,自己身上的天心灵焰,不定是福是祸。娘亲啊,你竟然招惹了一个雪族的男人! 61.玉狐拜月 天音城叶家,暗室。 叶清宸站在窗前。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静静照在他的脸上。清朗俊逸的眉眼,在淡淡的黄色的光晕里,明明灭灭,有几分虚幻的不真实。 他身后,端端正正跪着的黄衣女子痴痴的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划过一抹深深痛楚,她垂下眼睑,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用恭恭敬敬的声音回禀道:“万年冰魄一事事关重大,属下不敢放过。没能完成任务是属下自作主张,甘愿受罚!” 叶清宸没有回头,只是垂眼扫了扫手上冰冰凉凉的玉雕。 那是个精致的青绿色狐狸拜月雕件,抬起两条前腿站立着小狐狸,痴痴望着天边升起的明月,一双翡翠色的眸子脉脉含情,带着点儿眷恋,带着点儿哀愁,带着点儿期盼,仿佛一个美丽的撑着伞的少女,在烟雨里徘徊于江南画桥畔,江上烟波浩渺,千帆数尽,哪一张是载着你的归帆?千言万语,欲说还休。千情万绪,欲理还乱。 无情水东流,多情苦离愁,可知凝眸处,从今又添,一缕清愁。 可惜叶清宸并没有认真欣赏的心思,只是眸中闪过一缕不易觉察的复杂,再开口时却是淡淡的不带一丝波动:“所以,琳琅,你就为了它,自作主张,置我的命令于不顾,扔下了三小姐?” 黄衣女子身子一颤,眸子不由自主的涌上一层水雾:“万年冰魄关乎公子性命,属下不敢冒险。没能完成任务,请公子降罪!” 叶清宸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声音又冷了一分:“你这是公然抗命!暗部的规矩你清楚,”他顿了顿,接着道:“梨裳,琳琅总归是你水字部的属下,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一个青衫女子迅闪身进来,躬身行了一礼。她看了黄衣女子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怜悯和惋惜:“公子,琳琅也是一心为您着想,请公子宽宏!” 叶清宸依然没有回头,眼底却划过一抹冷意,水字暗部,一直随着姑姑留在方家,不久前,才连同清月一起交到自己手上代管。只是这些人,也未免太随意了。 “为什么当时不出手?琳琅,只要你及时传出消息,就凭着听雪城宣氏和**派几个女修,难道能逃得出我叶家的掌控不成?你已经是筑基期圆满,半步结丹的修为,资质又是上佳的冰灵根,身手在同阶修士中也称得上不俗了,就算是他们人多了些,难道还没有把握拦住他们一时半会?”叶清宸淡淡道。 琳琅眼底闪过一抹哀伤,她不是想不到,而是不得不如此。可这些,她一个字都不能对眼前人说,只是垂哽咽道:“是属下一时情急,思虑不周,怕打草惊蛇!” 青衫女子见状,心底不忍更甚,心里不由替黄衣女子委屈:“公子,您得了万年冰魄的事情,是断断泄漏不得的。琳琅天资过人,这些年在暗部屡立大功,此次,又顺利带回了万年冰魄。虽说一时情急,思虑不周,没有顺利完成任务,到底也是为了您着想。还请您网开一面!” “一时情急,思虑不周?”叶清宸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却没什么温度他猛地转过身来,逼视着青衣女子的眼睛,“我叶家嫡小姐的性命,什么时候这般不值钱了?还是说,你们以为,那不过是个从俗世分家选进来的旁氏弟子,身份上,还是个不怎么光彩的庶子女,不值得你们这些暗部精英守护?” “属下不敢!”青衣女子慌忙跪下请罪,眼里掠过一抹慌乱。心里忽然明白,其实,对叶清月,她的确没什么恭敬之心。不过一个除了天赋一无所有,却莫名其妙入了叶清宸青眼的小女孩。怎么比的上天地灵物万年冰魄的价值高?何况,这东西还关乎着叶清宸的性命,整个叶家,找了许多年,今日才终于偶然得见。那样的情况下,不管怎么权衡,琳琅所为,都是最正确的选择,何况,这痴丫头还怀着那样的心思。 若非叶心澜闭关,暂将名下的水字暗部移交叶清宸,她们怎至于受如此委屈?果然,她们这些跟着叶心澜这个出嫁女的暗部,已经不能算是嫡系了吗?叶心澜刚刚闭关,这位叶二公子,叶家位高权重的少主人,就迫不及待的要对她们出手了吗?这样想着,眼底也隐隐的露出一分委屈和悲愤。 叶清宸看在眼里,心中了然。这些人,也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重了。姑姑连清月的身份都不屑告诉她们,只怕这些人,她早就不信任了吧?以方家那般无孔不入的性子,水字暗部在方家这么多年,方家怎么可能不动手脚?姑姑将她们交到自己手里,不过因为有些眼线,自己还能用一用罢了! 叶清宸不想在与她们纠缠下去,可万年冰魄的消息,也绝对不能经她们的手泄出去,不动声色道:“琳琅办事不力,罚入炼心涯二十年,梨落有失察之责,亦入炼心涯十年,即刻动身。”炼心涯是叶家族地一处磨练弟子心志的场所,等闲不得入,族中弟子犯错,有时也会作为处罚场所。这已经不能算是惩罚了,反而更像是一种磨砺。 梨落心头一松:“多谢公子!” “属下遵命!”琳琅有些惊喜道,既然入了炼心涯,那个盯着她的魔鬼,应该也束手无策了吧? 叶清宸微动衣袖,接着,便有两个带着金色面具的黑衣人走进房间,带着两名女子离开。看着黑衣人和两名女子越走越远。他的心头忽然一动,有种不好的预感闪过。 叶清宸心念一动,一枚颜色暗淡的玉牌浮现在半空中。他神情凝重,双手结印,飞打入一串繁复的指诀,然后,颜色暗淡的玉佩之上,灵光如水纹一圈圈荡开,一幅幅画面呈现出来:巨大的黄色飞剑直直劈下,一枚紫色珠子迎上飞剑剑刃,然后轰然炸开。飞剑的主人,一个黑衣修士急退,罩着他的金钟寸寸碎裂。然后,又是一枚紫色珠子向着黑衣人飞去,然后飞沙走石,断枝横飞。 “公子,这是……?”竹音一身灰色道袍,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 “金字部十三号的本命精魂牌,我令他与金字部七号、八号隐在清月身边,保护他们一行人在落雁山的安全!” 竹音神色有些凝重。本命精魂牌,是暗部重要成员以自己一缕精魂为引,加心头血炼制而成,成对存在。一枚由其主人贴身佩戴,一旦精魂的主人出事,陨落或者失去联系,另一枚玉牌的持有者,可以以秘法查看玉牌之主失去联系前一段时间的影像。若玉牌主人身陨,玉牌会变成血色,玉牌主人失去联系或者重伤无法动用灵力,则玉牌灵光暗淡。 “公子,不知七号、八号可有消息传来?”竹音神色严肃。 金丹修士才有能力分裂神魂,拥有本命精魂牌的修士,修为至少是金丹期。难不成真的出事了? “他们中途有事离开了!”叶清宸道。他们实则是追着琳琅离开了。 “不知三小姐……?”竹音有些迟疑道。 “她现下无碍,不过,恐怕也不好!我把金字部八号留下,听雪城宣家和**派的事情,你安排可靠的人去查,我亲自走一趟落雁山!月儿,不能出事!”叶清宸吩咐道。 62. 七煞天绝阵 “小丫头,雪族的事情,你也知道?”宣奇忽然抬眸望向清月,嘴角噙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 “你还是不要笑的好”,清月肃了肃小脸,一本正经的道,“太难看了!”这倒是实话,本就普普通通的五官,左脸颊上还留着火雷珠灼伤的痕迹,而身后,是一堆泛着惨白色光芒的白骨,若非习惯了好久,这笑容真真是说不出的诡异狰狞。 宣奇的涵养似乎突然变得出奇的好,若有所思道:“你这转移话题的本事可真不怎么样!小丫头,你不会和雪族有什么关系吧?你这模样,不可能是族长一脉,那就是祭司一脉了。难道,你家长辈里面,有雪族之人?” 清月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忽然觉得这个人如此的危险,面上却不敢显露出一丝异常,学着宣奇皮笑肉不笑的口气:“嗯?你说呢!不知宣公子与雪族究竟又有什么渊源?谈起这些隐秘往事,竟然如数家珍!只是你这模样?啧啧,听说雪族人一向形貌极好,公子尊容,也太辱没雪族的名号了!”清月顿了顿,看了看宣奇无动于衷的脸色,转了转眼珠,忽然想起了什么,兴奋道:“难道,你这张脸也是假的?莫非,你家长辈里有族长一脉的雪族人,所以,从小你就得遮掩容貌?” 宣奇心里一跳,面上却是呵呵一笑,明明是普通至极的面容,偏偏流露出一种从容高雅的风情:“雪族之名,虽然消失久矣,但这世上,却也并非没有雪族人存在。具在下所知,出云宫宫主柳千觞,便是雪族祭司一脉的纯血后裔。”他的语气有些唏嘘,又有些复杂,“自十万年以前,我们这修真界,除了三万年前的雪族人,便再没听谁承认过,自己已经突破化神期。出云宫之所以被修真界视为七大门派之,便是因为出云宫现任宫主,传说很可能是化神期修士。冰影剑,也在他手里。” 清月心中一动,却不敢再开口说话。这家伙的眼睛太毒,真要再看出什么来就不好了。 “前辈可是从壁画中看出什么了?”叶清微从壁画中收回目光,眼底若有所思,忽然问道。 宣奇有些诧异,这两个小丫头,可真是不简单呢!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叶清微沉思了一会儿:“壁画里,剑尖的指向各不相同。按照伏羲八卦位来看,恰好落在离位、兑位,乾位、坤位、震位、艮为和巽位。而这石室顶,则是由八块一模一样的三角形玉石砌成的正方形,夜明珠散落在石室顶上。壁画中,剑尖所指的方向,恰好就在那些玉石两两相交之处。晚辈虽然不懂阵法,却也总觉得,这似乎和阵法脱不了干系。” 宣奇赞同道:“小道友好眼力!不过,壁画中舞剑之人左手的手势,也有些怪异。你们看,我正对着的那幅画,剑尖落在离位,左手拇指与小指弯曲,中间三指平伸。而这石室正上方,离位所对应的直线上,却恰好有五枚夜明珠。” “所以,这幅画是在暗示,离位第二、三、四枚夜明珠?”叶清微道。 “或许吧?只是照这样算来,这些夜明珠所组成的阵势,我却从未见过。”宣奇微微一叹。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阵眼所在的位置,必然与这些夜明珠有关,不若,我们一个个试?”叶清微提议道。 宣奇有些无奈:“眼下,我们都调动不了灵力,身上也有伤,怎么攻击它们破阵?” 叶清微直接看向宣奇身后,眼神坚定:“前辈,设计这石室的人必然也会考虑到这些,所以,一定不需要多少力气,就能破开这石室。” 宣奇看着那清澈坚定的目光,眼皮没来由一跳:“你是说,用这些尸骨?你还是女修吗?” 叶清微忽然微微一笑,难得显露出些俏皮来:“晚辈伤重,过不去那边,就劳烦前辈了!” 笑颜如花,灼灼春华。宣奇心下漏跳了一拍,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清月师妹?”叶清微觉察到宣奇的眼光有些不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刘海早早被笼到了耳后,现出了真正的容颜。 对自己的容貌,她一直都是喜忧参半。有时,揽镜自照,菱花铜镜里的容颜,明如千江水,皎如出云月,连自己都要忍不住移不开眼。想到这里,顿时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眼角余光扫到愣神的清月,有些不放心的喊了一声。 那边,清月没有说话,只是定定望着顶上的夜明珠,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害怕了?”宣奇奇怪道。这丫头的胆子,不该这么小啊? “是七煞天绝阵!”清月忽然道。 “什么?怎么可能?这可是九幽魔族的独门阵法!九幽魔族,三万年前就不在了啊!”宣奇一改之前的无动于衷,大惊失色,复又颓然道,“是了,雪族都出现了,九幽魔族又有什么稀罕!你既然认得出,可能看出阵眼在哪里?” “让我想想!”清月闭上眼睛,所幸这地方虽然不能调动灵力,神识却不受限制。虽然,四周墙壁上,似乎有什么禁止,隔绝了神识查探。但推演阵法却是无需在意那些。 “前辈,这七煞天绝阵,可是有什么不妥?”叶清微问。 “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而已。这曾是九幽魔族的不传之秘,据说这阵法极为阴毒,乃是以大量煞气布置,一旦催动,一个时辰内若不能破阵,我们就真得和这堆白骨作伴了!”宣奇眼神闪了闪,这样阴毒的阵法,叶家这个小丫头怎么会知道? “清月师妹家学渊博,前辈不要多想!”叶清微正色道。嫡系弟子,多少都是些底牌的,在大家族中,这最正常不过。 “倒真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宣奇笑了笑。他开始庆幸,与自己共处困境的两个女修都不是一般人,倒也不算是无聊。 良久,清月睁开眼睛,额头有汗水渗出。 这个阵法,她虽然在娘亲留下的阵法玉简中见过,但到底也属于高级阵法,而且诡异阴毒,对她来说,还是艰难了些。 “坎位第三,兑位第五,阵眼应该就在这两枚夜明珠正中。” 宣奇认命的转身,嫌恶的拈起一截指骨,比了比位置,手腕用力掷出。 “为什么要用骨头?你身上不会连一块玉佩都没有吧?”清月有些不解。 宣奇刚刚掷出骨头的手猛的僵住,是啊,为什么要用它?他怎么觉得,自己的脑子忽然就不会拐弯了。果然,这丫头就是自己的克星。女人一向麻烦,再小也一样。一定是这样! “你怎么不早说?”他没好气的瞪了清月一眼。 叶清微有些无奈,这位前辈,明明聪明的紧,也不是冲动的人,偏偏要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前辈,门开了!” 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响起,一面玉石墙壁缓缓降下,两条一模一样的通道笔直呈现在三人眼前。 “阵法已经开启,一个时辰内,我们必须得走出去。”清月道。 “阵法不是已经破了?”叶清微不解。 “七煞天绝阵,一共有七重,必须得一重一重的依次破开,一旦开启,除死无回路!方才,我们不过解开了第一重,打开了第二重而已!不过,第一重才是最难的。后面都好说”清月道。 清月站起身,忽然觉得体力似乎恢复了许多,伤势也好了些,不禁奇怪,是因为自己是木属性灵根,天生恢复力就比一般修士好,还是,因为天心灵焰? “你们伤势如何?”清月问。 “还好!”叶清微扶着墙站起来。 宣奇的情况就有些严重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双腿抖的像是风中的一竿瘦竹。 清月心中忽然一动,仰头一看,头顶的夜明珠位置果然有所变动。 “等等,第二重阵法,就在这里!”她闭上眼晴,几息之后,忽然睁开,摘下袖口处装饰着衣服的一串珠链,解开环扣,将玉珠放在掌心,拈起一枚,估算了一下位置,手腕一抖,玉珠向着一枚夜明珠飞去。 “啪!”一声,那枚夜明珠黯淡下来,随后,石室正中一块玉砖缓缓升起,呈一张一尺见方的平台。 清月走近玉台,果然,玉砖上有一圈圈纹路。她抬头又看了头顶一眼,拈起一枚玉珠,直接放到玉台一处。 “这是第三重阵法?”叶清微问。 清月点头:“这是个镜像阵法,方才第一重阵法打开后,我们都只注意那两条通道了,却忘了,石室顶上的阵法也在变动,这才是真正的第二重阵法。这第三重阵法最简单,不过是上面的阵法倒影过来罢了!” 玉珠一点点陷下去,玉台正中,有一部分呈莲花图样,再次上升。那莲花花瓣有三层,居然都是浅浅的红色。待到莲花停稳,花瓣忽然一层层下翻,露出里面浅黄色的花蕊。然后,花蕊一圈圈散开,从正中吐出一个玉盒。 清月拿出玉盒,那玉盒上同样缀着些细碎的夜明珠。 63.情动 “居然是符阵?”清月有些头疼。这样罕见的阵法,他们居然也能碰上。设计这石室的人,真是心思诡谲。 “什么是符阵?”叶清微有些不解。, “符箓也有五行之分,且内蕴灵气,自然可以用来用来布阵。而且,要破解符阵,必须一击即中,否则,阵法动荡会引起阵中灵力波动,不要小看这一点灵力。符箓本就极容易被灵气引,而在符阵中,各种符箓环环相扣,互相影响,这一点灵力便足以引爆整个阵法了。小丫头,我们三个人的性命,可是全压在你身上了!”宣奇有些漫不经心的靠在墙上,似乎对清月很是信任,毫无压力的说。 “不错!不过,这种阵法也极难布置,符箓极易被灵力引,布阵之人若是不小心,很可能就被自己布下的阵法炸了。这样损人不利己的法子,居然还有人用!”清月没好气道。 “难怪修真界很少有人提起了!九幽魔族,莫非是个擅长阵法的种族?”叶清微若有所思。 “你说的不错,九幽魔族虽然大多是魔修,但要论阵法,在三万年前,却是当时第一。传说中的神阵,九天造化阵阵图,据说就掌握在他们手中。”宣奇解释道。 “那么,他们怎么会灭绝?既然是九天造化阵是神阵,怎么未能护住家族?九幽魔族灭绝,然后雪族内讧,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关联不成?”叶清微眸子闪了闪,像是惊鸿掠过一地月光,能够灭绝第一阵法世家的种族,难道是雪族? 宣奇心下一滞,只觉叶清微那皎皎如月的容颜,也像是翩跹在月光里的鸿影,不经意间,划过心湖,泛起一层层细碎的涟漪。他忽然觉得有些慌乱,想是有什么东西,从此失控了。他局促的转过头,看着头顶上一颗颗泛着温柔白光的夜明珠:“九天造化阵?清微道友可知,那是个什么样的阵法?” “愿闻其详!”叶清微觉得此时的宣奇似乎格外好说话,或者说,他对自己,其实一直都很好说话。 是因为这张脸吗?也是,便是作为女人的自己,对着这张脸,都常常会走神,何况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修呢? 宣奇极力将目光停在夜明珠上,眼前却又浮现起叶清微皎然出尘的容光,那灼灼如花开的一笑,那秋水明眸里划过的一点璨璨流光,他有些莫名的烦躁,干脆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九天造化阵,夺天地之造化,聚日月之精华,斩破虚空,逆转流光。可惜,布置这种逆天阵法,也要付出逆天的代价。这代价,只怕是极他们一族之力,也未必付得起。不过,九幽魔族覆灭之后,九天造化阵阵图也的确随之消失。” “啪嗒!”被清月握在掌心的玉盒上,夜明珠一一亮起,一圈玄奥的纹路流动开来,玉盒盖子打开,盒子中,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只拇指粗细的翡翠色玉瓶。 清月松下一口气,胡乱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两指拈起玉瓶,倒出一枚浅黄色丹药。 这丹药大家并不陌生,就是炼气期弟子经常用来补充灵力的补灵丹。 周围没有灵气,丹药却可以被用来补充灵力。 几人身上都有伤,正是需要灵力疗伤的时候。 可丹药只有一枚。 “你们谁储物袋里的丹药多?”宣奇靠在墙上,双目微合,看不出在想什么。 叶清微一喜:“前辈的意思是,若是灵力充足,在这无灵之地,我们就有办法打开储物袋?” 宣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依然没有睁开眼睛:“我刚才试过,灵力一溢出体外就会立即消散,不足以支持储物袋开启。不过,若是灵力充足的话,迅将大量灵力逼出体外,即便大部分的灵气都会消散掉,但剩余的那些却是足够,打开储物袋了。”说道这里,他忽然睁开眼睛,若有所思的看了清月一眼,补充道:“当然,像是储物戒指之类需要消耗大量灵气的法器就不行了。” 清月秒懂,她的储物袋里没什么东西,储物玉佩和芥子空间也不能用,而宣奇,他是筑基期修士,筑基期修士服用的丹药,她们炼气期弟子根本用不了,所以,那丹药,只能交给叶清微了。 “清微师姐,劳烦你了!”清月走到叶清微身前,将手里的丹药交给叶清微。 “师妹放心!”叶清微很快明白里这其中就里,爽快的接过丹药,一口服下,然后盘坐在地开始炼化。 这是上品补灵丹,灵力精纯充足,不比常见的下品丹药,可以直接服用,不经炼化就能补充灵力。 几息之后,叶清微全身灵力一震,果然如黑衣宣奇说的那般,储物袋打开了,里里的东西凌乱落了一地,其中,各色的盛装丹药的玉瓶,就有数十之多。 “原来道友还精通炼丹之道?”宣奇微微有些错愕。开口时,也不自觉的省去了前面一个“小”字。 “略懂一二而已!”叶清微淡淡一笑,不去追究这话里面的真意,随便捡起两个玉瓶,扔给一身黑衣的宣奇。 清月也分到两个玉瓶,打开一看,居然是上品补灵丹和回春丹。 时间紧迫,顾不得好好疗伤,只半刻钟后,几人便匆匆睁开眼睛。 黑衣人宣奇脸上添了不少血色,之前火雷珠留下的伤口也已大多结痂脱落。 叶清微似乎恢复的也很快,还趁机理了理头,又在外面套上了一件道袍,看上去整洁了许多。 清月尝试着沟通丹田里的天心灵焰,用神识分出几簇微小的冰蓝色火焰,沿着经脉游走。果然,少顷,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身上的大小伤口,立时好了大半。 想起空空如也的储物袋,清月有些不甘心,不禁想,灵力逸散,是不是因为灵力不够精粹?若是将灵力压缩凝实,是不是也可以降低灵气的逸散度? 这样想着,清月试着将灵力凝成一股粗而长的直线,猛然击出,直直刺向储物玉佩。 果然,清月的灵力本就极为精纯凝厚,非黑衣人宣奇所能想到,特意再次压缩过的灵力,消散更是不易,储物玉佩顺利打开,清月迅从中取出几瓶常用的丹药那块防御法器白绢,将丹药放在白绢里,白绢四角系起,松松打了个活结。提在手里掂了掂,心下不禁有些苦笑,没想到,这件品质上乘的防御法器,有一天,居然会被当成最普通的包袱用。 宣奇见状,嘴角抽了抽,似乎想说什么又生生咽了下去,冲着有样学样用一件衣衫包起玉瓶的叶清微和清月道:“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我们快些到前面去看看吧!” 说罢,当先举步,清月与叶清微并行随后。 宣奇停在密道入口处。清月和叶清微也跟着停下。 64.重重解连环 一眼望去,那两条密道仅仅一墙之隔,同样是夜明珠镶顶,白玉砖铺地。 宣奇看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现。他皱了皱眉,冲着清月道:“小丫头,两条通道好像一模一样,你来看看,该怎么选?” 清月依言,走上前去。 通道长长,笔直向前,在前方百丈远处,同时另一侧拐去。那里似乎还有神识禁止,清月向着路的尽头探出的神识里,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虚无。 脚下,三尺见方的白玉砖七块一行,整整齐齐铺满在地上。洞顶,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每隔一尺一颗,规规整整成一行排列,看不出任何阵法的痕迹。 清月记得,初涉阵法时,玉简上有一句话:阵法之道,变幻万端。有时一动不如一静,有时一静不如一动。 既然看不出端倪,那就只能勉力了试探一二了。 挥手示意大家退开了些许,清月手中青翠色玉珠轻弹,只听“叮叮当当”两声清响,两枚玉珠分别落到两条密道的白色玉砖上,然后,沿着玉砖之间的缝隙,轱辘辘滚出好远。 “嘎吱嘎吱……”像是老旧的木板车摇摇晃晃在铺满石子的小道,像是生了锈的木门颤颤巍巍迎接远归的主人。白色玉石砌成的密道之前,两方天青色云水玉碑,笼着点儿淡淡的水汽,在四下的寂静里,带着些诡异的沧桑,缓缓升起。 云水玉,是修真界名贵灵玉之一,天青色,莹润如浸烟雨,沁凉如染云息。 只是,那立在密道之前的天青色云水玉碑,虽然带着蒙蒙水汽,却明显失了氤氲灵气。它们约有一尺宽,三尺高,正对着清月的那一面玉碑之上,零星嵌着几十点颜色各异的玉珠。 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属性。 宣奇凑近石碑,仔细看了看,有些不确定:“这都是--五行隐踪阵?这个阵法倒是简单。小丫头,你确定,这就是第五重阵法?不我总觉得,一切都来的太容易了些。” 清月也有些怀疑:“应该不会吧?天煞七绝阵,本就一阵比一阵简单。胜在阴毒连环,煞气成阵,布置艰难,而不在晦涩难解,一般来说,只要能找到阵法所在,破解起来并不难!眼下,我也没有好的法子,还是先把阵法打开再说吧!” 她顿了顿,笑道:“阁下,我要解阵了,要不,您再站远些?” 宣奇不接话,只是后退了一大步,像是无意识一般,隐隐挡在叶清微身前。 清月没去留意宣奇,手中两枚玉珠弹出,恰巧落在玉碑同一处。 接着,便见到那天青色玉碑上,各色玉珠一颗颗点亮,阵纹如秋水涟漪,一层层荡漾开来。少顷,几行清隽的字迹和纹路浮现在几人眼前。 清月看向左侧石碑: 明月半天照西凉,鬓如雪,雪如霜。 闲来心事诉七弦,云上桂树老,摇落一身伤。 去岁烽火急,鲜血湿重衣。长亭柳色落日烬,瀚海孤烟寂寞长。 夜来忽还乡,想佳人,懒梳妆,倚窗望。千帆过尽皆不是,洛阳春水暖,悠悠断人肠。 宣奇低低的念着,忍不住俯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抚上那天青色玉碑,指尖微微用力,一点点摩画着玉碑上清瘦古朴的笔锋。好像是在怀念什么,又好像是在眷恋着什么,眼里流淌过一抹痴然。 四下寂静,他的声音,似乎也如那水汽氤氲的水云玉,清清湲湲,曲曲回回,道不出的缠绵。 清月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这还是那个披着一身无害羊皮的老狐狸吗?这样深情款款,隽隽情深,这真的是宣奇吗? “……洛阳春水暖,幽幽断人肠。清微……” 清微!清月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叶清微。 叶清微的脸色也不比清月好看上多少。试想,如果你被一只强大狡猾的披着羊皮的狐狸盯上了,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正常人为都会想着,能逃多远逃多远吧! “前辈,前辈!”叶清微怎么也没料到会从宣奇听到自己的名字,若说这人对自己起了心思,叶清微还真是有些不敢置信,可同时,心里也有一点儿隐秘的羞涩。 这无关喜爱,或许只是一个美丽的花季的女孩子本能的虚荣。 不知是不是叶清微的呼声起了作用,宣奇的脸上,闪过一抹挣扎。 几息之后,宣奇终于挣脱出来。脸上不禁染了一点绯色,又迅恢复如常,带着几分讪讪问:“方才,我可是说什么了?” “前辈放心,我们只听到前辈在翻来覆去的念叨那些词句。”叶清微抢先回道。 “哦!”宣奇漫不经心的应声,只觉得心底一片烦乱,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微微有些遗憾。 “那些东西,看着像是凡人写离别思归之意的诗句,只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其中另有玄机?”叶清微面上也有些讪讪,有些不解的道。他们三个人,中招的唯有修为最高的宣奇一人,委实有几分不正常。 “看不出里面有阵法的痕迹,或许,还真只能从字面上去找答案?”清月仔细瞧了瞧,回应道。 “呵呵,这几行字,在刻写时,特意加持上了魔门魅惑神通。刻下这玉碑的前辈,应该是个女子。所以,中招的只有我一人。”宣奇苦笑了一下,解释道。 “前辈可是看出了什么?”叶清微问道。 “不是这里!这条路,有去无回。”宣奇叹了口气道。 “你看,第一行,明月半天,‘月’在半‘天’之下,是为‘有’字;第二行,‘云’上添一竖,是为‘去’字。第三行,大约是‘无’字;第四行,尽是思归之意,是为一‘回’字。” 65.铃儿响叮当 “居然是个小三阳阵阵图!”清月淡淡一笑。这密道里定然不会没有机关,该怎么通过这条密道,想必就是第六重阵法了。 “小三阳阵不过是个低阶困阵,要破此阵,只要记得从生门进入,逢三左转,便会 定然毫无伤。想必,这密道也是这样一个走法。”宣奇道。他见令人都没有反对,便当先举步,平平稳稳的踏在了入口处的玉阶上。 清月和叶清微紧随其后,叶清微打趣道:“这阵法的主人,费这么大的周章,难道是为了传承阵法不成?” “左右就快到尽头了,我们想必不会等很久。”宣奇不紧不慢的走在最前方,竟然有种从容不迫的优雅,与夜明珠的温柔光辉里,与那普普通通的五官显得格格不入。 一盏茶后,三人顺利的走出了密道。他们踏出密道的一瞬,两道沉重的厚厚石门轰然在身后降下。然后眼前一花,一切都变了。 不再有玉砖铺地,也不再有夜明珠浅白色的如水辉光。 他们竟像是在行走在星野之下。凉月如眉,只浅浅一弯。苍穹如盖,星火盈盈,脚下是软软的草地,间或有疏疏落落几株树,随意散布在夜里的原野上。 星光煕微,四下有些朦胧,看不清太远处的东西。但几十丈处,一条近十丈宽的大河直直横在前方。似乎有风微微吹动,送来河水轻轻的浅唱。 “我能感觉到灵力了!我们这是离开了无灵之地?”叶清微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身心一阵舒爽。 宣奇神色凝重,他总觉得,这里似乎有些不对。可若说这些都是幻境的话,单就空气中微带着点潮气和凉意的风,以及那混含着的泥土与青草的芬芳,实在是太难以让人置信。若这是幻阵,布阵之人的手法也太高明了! “应该还有一重阵法等着我们才是,离天煞七绝阵动,应该很快了。我们得快些找到找到突破点。”清月四下打量了一二,心里也泛起一层不真实的虚幻感。耳畔,有风声悉悉索索穿树而过,远处,有水流声潺潺杳杳渐行渐远。 可为什么总有些不踏实的感觉呢?这里的气息,似乎很飘渺,很迷离,总感觉少了什么一样。 究竟少了什么了? 清月蹲下身子,轻轻抚弄着脚边的一丛夜百合。叶子肥圆粗糙,上面还覆着一层毛茸茸的薄刺。一层柔软的花瓣,依依舒展开来,浅香幽幽,萦绕在鼻端,仿佛一个美丽的清梦。 “是生机!这里,少了生机之力。”清月福至心灵,恍然大悟。她的主修功法《碧落心经》注重对木灵力,木本源之力和最接近木系仙灵力的生机之力的感悟,这里的灵气虽然纯粹浓郁,让人忍不住想坐下来修炼,却终究少了生机。 宣奇一身黑衣,似乎与溶溶夜色成了一个整体。闻言道:“不错,这里虽有有灵气,也有草木长河,但你们,可曾见过一个活着的虫子,或者是小动物?这本就不正常。” “可若是幻阵,这样大的手笔,也太不可思议了!”叶清微微带着几分忧虑,迟疑的开口。 “天煞七绝阵,是以煞气为引,月阴之力为眼,布置而成。奇诡阴毒,万万不会如此惬意舒适,仅凭阵法,根本就不可能在这无灵之地摆下这样的大阵。”清月解释道,忽然想起林诗音曾用过的乱神花,恍惚甚至,催生心魔,也是让人产生幻觉,心中一动。 “清微师姐,你可知,有哪些灵物或草药,也能让人产生幻觉?”清月一边问,一边用此地丰裕的灵力,从储物玉佩中取出几枚柳叶形木雕来。这还是当初从风华阁拍下丹方残卷后,用刻着丹方的万年清心木雕成的小物件,算不上法器,只是握在手里,或者带在身上,可以清心凝神。 “师妹说的不错,有些灵物,如天香玉的香气,幻心草的汁液,还有魔族中魅魔的尸骨研成的粉,都能使修士吸入后产生幻觉,若是再用些小手段加以引导的话,的确能让我们看到一模一样的幻境。”叶清微若有所思道。 清月将两枚柳叶木雕抛给叶清微和宣奇,自己也在掌心握住了一枚。 “你们将它握在掌心,看看能否看出些端倪。” “居然是万年清心木!”宣奇眸子深了深。清心木据说早就绝迹于修真界,更别提这有清心凝神,抑制心魔,克制幻境,甚至能用来解毒的至宝了。这东西虽然比不得万年冰魄,但对任何阶修为的修士都有用,性中正温和,炼气期弟子能用,元婴期弟子也能用,比之前年冰魄确是不差了。 清心木入手,清月用灵力轻轻催动,果然,眼见之景大变。 哪里有什么浩瀚星野,长河疏林,他们是在一个空旷的山洞里,洞顶,洞底形形色色的钟乳石或如冰锥倒悬而下,或如铁刺笔直向上。有些钟乳石石中藏火,青绿色火焰淡淡,将周围映衬成一片明灭不一的幽绿色。而他们周围,一根结实金精炼制而成的绳索,绕过一圈钟乳石,穿起一串金色铃铛,恰好将他们圈在正中。不知为何,山洞里竟有微风轻轻吹过,金铃之上,金色的符文浮荡,诡秘惑人心的“丁叮铃铃”之声不绝于耳。 清月猜测,他们脚下,应该还有即时触的大型聚灵阵和锁灵阵,所以,才能在这无灵之地制造出一小片灵域来。 宣奇和叶清微显然也现了这一点。脸色都不还看。 “用法器,攻击那里!月阴为眼聚七煞,天罗地网七绝杀。那是刚才幻境中月亮所在的方位!”清月一边说着,一边祭出青木剑,长剑清光泠泠,直刺那处金铃。 金铃颤了颤,忽然光芒大盛,不绝于耳的铃铛清响也陡然增大,如炸雷响在耳畔。布阵之人,居然还有这重暗手。 宣奇招了招手,一柄漆黄色长剑凭空向着铃铛劈下。 铃铛再颤,光芒略减。 宣奇手中黄剑有一次劈下,声势比之前更胜,隐隐有移山之威。 金铃终于承受不住剑气,一一碎裂。 66.往事如烟今问取 “你们醒了!” 像是一江春水脉脉流过三月的桃花林,像是一痕轻云悠悠飘过初初染绿的君山。杳杳兮若深山钟声之向晚,飘飘兮若湘灵清瑟之泠泠。空灵虚渺,澄澈含情,入耳的你心中一动,想去寻它的去处,却只见江上烟敛云收,水茫茫,人不见,数峰清。1 清月睁开眼睛,从昏迷中醒来。胸口有些阵痛,抬手一抹嘴角,指腹一点殷红,想来大约是被铃声所震,受了些内伤。 这里依然没有灵气,待到眼睛适应了眼见的白光,清月看到似乎完好无损的黑衣男修宣奇,和一身青色衣衫的叶清微也刚刚醒来,正从地上站起。 “前辈!”宣奇和叶清微先向着一个虚浮在半空中的白衣女子郑重行了一礼。 想来这就是布下天绝七煞阵的主人了!清月脑中一清,也急急站起来。 “前辈!”清月抬头望去,也不禁震惊的说不出话。 先前听到她的声音,清月便觉的那一定是个极美极清雅的女子。修真界的美女,清月见过很多。如叶清澜的国色芳华,方剑心的张扬明烈,林诗音的清雅绝伦,乃至叶清微的丽色天成,可她们,都不若眼前人带来的震撼更大。 眉若远山一笑横,眸若秋水剪西风。那是混合了天真与清魅的花,是掺杂了多情与圣洁的云华。 当她看向你时,你会觉得她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你一个人的倒影。那微微低头的一点儿浅浅的清愁,似乎一刹那就能让你的心紧紧揪起。于是,你甘愿为了她展颜的一笑,肝脑涂地,虽死不悔。 色艳而不妖,色清而不冷,仿佛近在眼前,仿佛遥隔云端。 “你们叫什么名字?这三万年来,来到这里的修士少说也有上千了吧。可能走到本君跟前的,却只有你们三个。”那白衣女子微微一笑,似乎含着千万种柔情。清月毫不怀疑,若是心志不坚者,只要白衣女子需要,随时可以毫不迟疑的将心肝奉上。 清月与叶清微手握万年清心木,很快就回过神来,反倒是黑衣人宣奇的脸色有些奇怪,不像是迷恋,反倒是有些迷惑与惊讶。 清月三人一一通名。 “倒真是些有趣的小家伙,难怪能毫无损的走到这里。本君九幽明雪,曾经是九幽一族的圣女,现在只是一缕神识,之所以等在这里,只是因为有些心愿未了,需要你们替我完成。”白衣女子的声音清澈温和,让人生不出拒绝的冲动。 “前辈请吩咐!”三人齐声道。 “呵呵,你们不必太拘束。本君只希望你们勉力一试就好,成不成,也不过是本君一个执念罢了。本君已经陨落两万多年了,随缘就好。当然,本君也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白衣女子洒然而笑,笑声里,终有些落寞与寂寥。 清月三人放下心来。 白衣女子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从何开口:“你们可知道九幽魔族?本君曾经是九幽一族第三十七代圣女。是了,你们既然解的开本君布下的天绝七煞大阵,自然不会对这个家族太陌生。” “前辈谬赞了,天绝七煞阵,布置艰难,晚辈等能侥幸破阵而出,全赖前辈宽厚,手下留情!”清月诚心道,天绝七煞大阵,是上古名阵,他们所经历的那个阵法,的确处处减了威力,更考验他们的,是心智和品性。否则,就以他们的修为和见识,绝无幸理。 “前辈,据晚辈所知,九幽一族,三万年前就—消失了。”宣奇有些迟疑道。 “消失了?哈哈哈……原来早就消失了吗?三万年前就消失了!我还活着的时候,偌大一个家族,就这么消失了!他们把我逼到了这个鬼地方,也还是逃不过宿命吗?九幽一族,是怎么消失的?”白衣女子怆然大笑,眸中含泪,说不出是痛快多一些,还是怨恨多一些。 “晚辈不知!九幽一族这个名字,晚辈也是偶尔自家中藏书里看到的。”宣奇回应道。 白衣女子沉默良久,平静下来,带着些追忆和怀恋:“你们可还记得,最初那间石室里,墙壁上的那个男子?” “前辈是说,那位雪族前辈?”宣奇问。 “嗯,他是雪族第二十九代族长,杜风临。雪族,现在还好吗?”白衣女子有些担心的问。 宣奇有些为难:“前辈,三万年前,雪族,也不在了!雪族杜氏,修真界早已不闻其名。” “雪族竟是也不在了吗?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他!”白衣女子神色有些怆凉,她接着道,“本君是在外游历时遇见他的,那时,我刚刚四十岁,初结金丹,又是九幽族长唯一的女儿,资质不凡,年少高傲,一向不把男子看在眼里。因为一时意气,就偷偷甩开家族护卫,离家历练。可不想,我到底还是太单纯了,一时不查,被一想杀人夺宝的元婴散修缠上。我重伤不敌,不得已,正打算自损修为,使用血遁秘法逃走时,被一路过的年轻男修所救。” “那位前辈,就是杜族长?”宣奇问。 清月注意到,白衣女子将“本君”二字换成了“我”字,想来这些事,虽然俗套,对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来说,却还是不同吧! “是啊,那男修,比我大不了多少,才不过金丹中期修为,却力战杀死了元婴期散修。那时,他还不是族长,甚至也不是族长长子。我只以为,他是个大门派精英弟子。他和家里我常见的那些男子都不同,不会阿谀奉承,也不会自命不凡,还不像外面男修,一见了我的容貌,就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我们二人情愫渐生,很是逍遥快活了一段时日。我们甚至还有了一个女儿,直到有一日,他接到家中传讯,急急离开。那时,我才知道,他居然是雪族族长的二公子。后来,我总担心他出什么事情,想去雪族族地寻他,便将女儿托付给一个附近的修真小家族抚养,踏上了前往雪族的旅程。不想,路上露了行藏,家里的几个长老忽然找上来。他们居然上来就大打出手,口口声声要我交出‘九天造化阵阵图’。” 1本段参考苏轼《江神子》: 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一朵芙蓉,开过尚盈盈。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 忽闻筵上弄哀筝。苦含情,遣谁听?烟敛云收,依约是湘灵。拟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 67. 千嶂劫雷手 “你们可知道九天造化阵?那是九幽一族生生守护的神阵,夺天地之造化,聚日月之精华,斩破虚空,逆转流光。但族中所供奉的,也不过是一卷阵图而已,从未有人能布置成功过,至于为什么,这是九幽族中最大的秘密,历来都只有族长和长老才知道具体。我虽然是圣女之尊,但因为年纪尚小,就连阵图,我也未曾见过。”说道这里,白衣女子眼里流露出深深的哀伤和复杂。 “可是族长出了变故?”宣奇心思一动,问道。 “你说的不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但若是父亲还在,他们又怎么敢这样对我。我拼尽全力,一路奔逃,还好,在雪族族地不远处,又遇上了临风。他似乎修为大进,几个追赶而来的长老都折在他手下。我留在了雪族,本以为这就安全了,谁想,一切才刚刚开始。”她忽然停下来,问:“你们说,夫妻之间,什么是才长长久久的关键所在?” “晚辈不知。”清月与叶清微有些尴尬的低下头。 “莫不是,雪族长辈另有安排?”宣奇没有回答,试探着问。 白衣女子赞赏的看了宣奇一眼:“最初我以为,是真心。后来,才知道,有一样东西更重要,那便是实力。你们可知,雪族,曾经是修真界最强的种族。他们一族,历来由族长杜氏和祭司柳氏两脉掌权。柳氏一脉虽然人数稀少,但族人血脉天赋绝高,地位不俗。是以,为族中稳定计,杜氏族长,一向是与柳氏一脉嫡女联姻。临风他,是有一个大哥的,联姻这种事情,本来与他无关。可惜,那时,他的大哥因故陨落了,他接到家族急信,才匆匆离开。他离开前,嘱咐我安心等他来接我。可惜我等不及了。后来的事情,你们大约也猜得到,不过是雪族中长辈容不下我,支开临风,柳氏一脉联合九幽一族设计于我,我被迫逃离,陷在了此地。”白衣女子的语气有几分幽冷,“可惜,他们看错了临风,他从来就不是会任人摆布的人。” 清月听到这里,心中也不禁涌出几分唏嘘。难道,九幽一族和雪族的覆灭,竟是因为这一个情字吗? 白衣女子一舒广袖,三个大小一般的玉盒出浮现在三人跟前的半空中。 “往事已矣,我心中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我那个小女儿。她名唤杜思言,当年被我寄养在听雪城一户钟姓人家。这玉盒中,是一份我九幽一族的一处传承秘地,一向由圣女掌握,如今也只有我的血脉后人才能打开,假如你们能见遇我的血脉晚辈,希望你们能将它交给他们。自然,我说过,不会让你们白白辛苦。我虽然是魔修,但功法一道,有些魔门功法道修之人也一样能修炼。这三个玉盒中,各盛放了一卷魔门高级功法,你们每人一份。” 三人有些迟疑,宣奇越众而出道:“晚辈斗胆,还请前辈告知,如何从这里出去?” “我竟忘了这些,说来你们运气不错。这里是距离地面有数十里之深的地下,你们动用不了法器和法术,只能借助传送阵出去了。至于这个传送阵的阵图和维持传送阵运转的灵力,离开这个石洞后,向前走上大约三百丈,有一颗修炼有成的毒龙树。他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 说完这些,白衣女子的身形越来越淡,最后终于一点点消散。浮在半空里的玉盒,失去了白衣女子神识的控制,直直摔倒地上。 清月捡起玉盒,打开看了看,里面除了一张黑色的看不出内容的兽皮卷,还有一枚玉简。神识探入一查,惊喜的现,这是一部名为《天幻心经》的惑心之法。凡是能控制人心的这一类功法,不管是在魔门还是道门,等阶都不会低。 “小家伙,你们见过明雪小丫头了?” 一株几十丈高,虬枝横错的大树立在一片的空旷的山地上。青碧色的针叶之间,点缀着许多散着五彩光辉的水晶果,像是无数盏燃着的烛火。虽然看不到这树说话的痕迹,可清月却明明白白的听到了大树说话的声音。 《天地奇物论》中记载,毒龙树,修真界罕见的上古遗种,据说它全身剧毒,生于常年不见光的地下,有它所在之处,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是!”三人齐声应道。这老树身上气息隐晦强大,想来至少有五阶了,妖兽或是妖植,通常在四阶时,大约相当于人类元婴修士时,会有化形雷劫。这老树,真不知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化形。 “哼!和那小丫头一样,一定又在心里嘀咕,老夫老大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顶着一张树皮过日子是不是?”老树没好气道。 “晚辈不敢!”几人有些尴尬道。真是个脾气诡异的老家伙。 “哼!人类就是虚伪!老夫要是能化形,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三人不解,这位前辈,居然不能化形? “唔!你们是要出去?看在这几万年来,你们几个是除了明雪小丫头,唯一三个陪老夫说过话的人,老夫也不难为你们,只要你们答应替老夫做一件事,老夫就送你们出去好不好?除了送你们出去,老夫还会送你们几个小家伙几份不错的礼物。听说你们人类最看重什么机缘,难得碰到老夫这般好心的时候,不要白不要,是不是!”老树摇了摇树冠,像是狐狸摇了摇尾巴,一句句诱哄道。 “晚辈愚昧,敢问前辈修为高深,为什么不亲自出去?”叶清微问道。 “老夫要是能走,早就走了,还用得着跟你们废话?明雪丫头不是说你们人类一向聪明吗?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老树身子颤了颤,清月好像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恼羞成怒,别扭的闹脾气。 “没见识的小家伙,你们可知到,这一片无灵之地是怎么来的?老夫虽然号称是千古第一毒树,出生即有灵智,修炼进阶快,却有个致命的弱点。凡有毒龙树处,方圆数里,都不可能有别的生灵。我们会不自觉的大幅吸收周围的灵力和生机,晋级四阶之后,周围自成领域,不止不会有生机,就连灵力都不会有,成为罕见的无灵之地。” 三人大惊,原来,这片无灵之地的由来,竟是因为这么一棵树吗?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老夫一族得天道所钟爱,却也为天道所弃。我们一生不会经历雷劫,天生剧毒,基本上,只要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有陨落的危险。但我们生来孤独,终生无法离开本体所在。只有修为会不断进阶,直到成为这一界面修为最高的存在。”老树轻轻抖抖身子,像是抖落生命里的无奈和沧桑。 清月有听得些不是滋味,长生,对于他们来说,是幸运,还是枷锁? “老夫早就腻歪了这些无聊的日子。不过,对我们一族来说,想要化形,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你们可曾听过,人族修士里,有的人会觉醒一种神通,名唤千嶂劫雷手?据说,这种神通修炼高深处,甚至能有天劫之效。嘿嘿,让老夫化个形,足够了!”老树身上的针叶一层层扎煞起来,枝叶乱颤,像是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 清月忽然觉得之前的同情多余极了。神通,是极少数修士进入金丹期或者元婴期以后,所能掌握的天赋。多与修士对天道的感悟有关。比如瞬移之术,比若能看破万千幻境的灵犀目。千嶂劫雷手?倒是个陌生的词汇。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 居然还有这样逆天的神通! “你们也不必为难,老夫虽说号称是千古第一毒树,随便一点儿汁液就能要了你们几个小家伙的性命。但老夫每隔五千年就会结一次毒龙果。毒龙果不但无毒,而且灵力充沛,你们修士服用后,可以迅进阶,而且不会有根基不稳之嫌。最特别的是,毒龙果通常一结九枚,偶尔会有第十枚,叫做悟道果。这第十枚能增加修士对天道的感悟,唔,也就是说,增加你们觉醒神通的可能。老夫活了六七万年了,这毒龙果也攒了不少。就是悟道果,也攒了好几枚。老夫可以送你们每人三枚毒龙果,一枚悟道果,只要将来,如果你们觉醒了千幛劫雷手,一定来帮老夫这个忙,怎么样?” “我们要是服下悟道果,觉醒不了神通,会怎么样?”清月问。 “呵呵,最多就是多了一场心魔劫而已!以后,你们进阶会容易一些。”老树小声的说。 清月三人的脸都有些黑。心魔劫,那可是稍不留意,就是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为了一个神通,弄不好就会搭上性命,就知道这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 “哼!你们人类修士,不是一向讲究与天争命吗?这点风险都不感冒,还修什么仙?要是真不敢,不妨找个雷灵根的修士试试,他们成功的机会,应该会大一些吧?”老树一甩树冠,出一阵不耐烦的哗啦哗啦的声响。 清月心中一动:“那晚辈可不可以多要几枚悟道果?” “这悟道果,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服用有效的机会。你要这么多干什么?”老树不解。 “前辈不是说,可以多找几个人,增加成功觉醒的机会吗?反正,这悟道果,前辈留着也是无用。” “最多两枚,多了没有!”老树犹豫了一会儿,不情不愿的点了点树冠。 宣奇与叶清微也没有反对。反正自己也没说什么时候吃,到底怎么做,不还是取决于他们自己。 清月暗笑,这毒龙树心思还是太简单了。 老树很是满意的点了点树冠,又哗啦啦抖了抖身子,那得瑟的模样,实在是让人觉得欠揍的很。它甩出几样东西:“呶,这是阵图,你们随便找个地方摆阵去吧!玉盒里装的是几枚老夫的叶子,拿着它,你们下次再来时,就能很快找到我。另外三个玉瓶里,装的是三枚毒龙果,两枚悟道果。别弄混了!还有,老夫叫睚眦!” 68.释心(修改) “传送阵的出口,居然设在这里!真是个隐蔽的地方。难怪三万年过去了,依然还能使用。”叶清微微微有些唏嘘,“九幽前辈若是能走出来看看,今日的修真界,想必还是另一番情景,” 此时正是下午,叶清月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只见四处乱石草木,地上覆着一层清薄的雪,偶有雀鸣三两声,荒凉不见人烟。 她们并没有在传送阵上浪费多少时间,虽说传送阵是高级在无灵之地,但他们也只是修补了一个残缺的传送阵。至于九幽明雪为什么留在了那里,清月想不明白,她是顾忌着有人在这里守株待兔,还是一直在等着一个人,不想离开?杜临风,为什么没有及时来找她,他真的有那么爱他吗? 宣奇目光一转,嘴角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讽笑,不知是在笑她人痴,还是在笑自己傻。他朝着清月两人点了点头:“这里应该还是落雁山外围,小心些便不会有危险。两位道友,既然已经出来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他的目光像是不经意的落在叶清微身上,叶清微正在漫不经心四处张望,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前额,也掩住了那双流光璀璨的秋眸。 心底像是缺了一块,嘴角笑容却更胜,不经意间挂上了一点疏离。 这样聪明的姑娘,根本就不用自己担心。不管生什么,他相信,她一定能过得很好。他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人,从生来那一天就如此。明知不可能,何必再为己为人添烦忧? 就这样离开也好。很快,你就会忘了我是谁。罢了!这时候了,怎么还想这些有的没得。现在不走,一会儿之后,可能就走不了了。 “告辞!”清月道。 “告辞!”叶清微心里有些别扭。 现在的宣奇,虽然礼数更周全,言辞更温和,却仿佛戴上了一张名字叫做君子的面具,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仿佛隔在雾里,叫人看不清楚。只是笑容里,透出的萧瑟与疏离,让人心儿不由自主的牵动。 叶清微笑了一笑,暗忖,难道自己也染上了自恋的毛病不成?她纵然相貌生的好些,别人也没有一定要围着自己转的道理。 世事总无常,参商随风转。长生路漫漫,唯清心以持之。 这样想着,叶清微只觉心思澄澈,灵台空明,一瞬间似有所悟。 她知道,等从竹山秘境回来,她应当可以尝试着冲击筑基期了! 宣奇想要离开,见着叶清微的状态,又忍不住留了下来。 一刻钟后,叶清微睁开眼睛,向着宣奇一笑,致谢道:“多谢前辈!” 宣奇点了点头,想着那双被垂落的青丝掩住的双眸,此刻一定是清明动人吧! 胡乱“嗯”了一声,刚刚转过身,忽然觉察到了什么,讽笑一声,静立在原地不动。 一个银衣人轻飘飘落在清月和黑衣人宣奇之间。 黑衣人宣奇手一招,两名同样是黑色劲装,看不清楚面容的男修出现在身后。 “二哥!”清月有些激动的喊道。 “二公子!”叶清微浅浅一礼。 “可有受伤?”叶清宸淡淡道,仔细的打量了两个小姑娘一眼,见两人同时摇头,便转身冷冷盯着黑衣人宣奇。 叶清微想要说话,却被叶清宸抬手止住。 场面一时有些凝重。宣奇身后两人的修为清月看不清楚。那便说明,他们都是结丹期以上的修士。 如此看来,这个宣奇,可不仅仅是是听雪城宣家一个个被排挤的小弟子呢! 宣奇微微一笑,矜持有礼,仿佛一个从容雅致的贵公子,与那平凡的面容格格不入:“叶二公子,两位叶小姐还在,她们本就受了些惊吓,身子恐有不妥,我们借一步说话可好?” 叶清微有些心凉,莫不是这厮早早在她们两个小姑娘身上留下了什么暗手?语气微冷道:“宣前辈,您似乎过心魔誓,不会对晚辈二人下杀手的。” 宣奇触到叶清微的眼神,心底蓦的一痛,面上仍是不动神色,浅浅笑道:“在下一向是惜花之人,怎么忍心委屈两位姑娘。不过是两位姑娘来头太大,在下心有惴惴,想求个平安而已。” 叶清宸挥了挥手,两名带着青色面具的青衣人落到清月和叶清微身边:“那听雪城宣家呢,总归是你的族人,你不会也要弃之不顾了吧?” “听雪城宣家?凭二公子的手段,现在,这个家族还在吗?”宣奇优容一笑,挑不出任何瑕疵,语气却温柔的可怕。 “那是你们宣家与合/欢宗之间的纠葛,与我无干。我可以任你离开,不过,宣公子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叶清宸抬眸看了看身后两人,没什么表情的接着道,“否则,雪族族长一脉子嗣现世,这个消息,叶某以为,整个修真界都会感兴趣的。” 雪族的血脉天赋一直为修真界大能垂涎,毕竟那是可以突破化神期的血脉种族。其中柳氏一族因为有出云宫坐镇,无人敢动,而无人庇护的杜氏一脉却截然相反。 宣奇瞳孔一缩,这个消息,便是宣家人都不知道,这位叶二公子,究竟是怎么觉的?他深深看了叶清月与叶清微一眼,眼里泛起的波光,说不清是哀是怜还是怨。嘴角微微一笑,如开在月光下的昙花,只是笑颜里,染了一丝凉薄和讥诮:“二公子果然神通广大。两位姑娘身上所中之蛊的解药,宣某稍后拜上。” “蛊毒?”叶清宸眉峰微微一动,瞬间恢复如常,“如此,叶某静候。” 叶清微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她看了看叶清宸面无表情的侧脸,将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神色复杂的看了宣奇一眼,低下头,不说话。 清月早已暗暗运起灵力,仔细检查过身子,却并未现任何异常。她的功法独特,对灵力极其敏感。不可能连是否中蛊都觉察不出来。难道是那蛊虫太隐蔽,抑或是对方的手段太高明?还是,她根本就没有中蛊毒。 是宣奇大意了,还是有心放过她们? 触到叶清宸深沉不见底的目光,心里一凉,忽然就不敢想下去。 叶清宸携起清月的手,身后,一个青衣人带着叶清微,运起缩地成寸的功法,几个呼吸间,几人便回到了天音阁的越阳峰。 “你没有中蛊毒的事情,不得外传。” 叶清微刚刚站稳身子,耳畔便传来这样一句话。她知道这是叶清宸在给自己传音,微不可见的冲着对方点了点头。 叶清宸没有问她们和宣奇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告诉他们,叶聪等人都被及时救下来了,没有大碍。明日一早,可以一起出去竹山,又分别交给了他们一个星盘状法器。这是一个小型血脉追踪仪,炼化后,可以显示离主人最近的也祭炼了这样一个法器的同族之人的方位,若是有人陨落,也能在星盘上显示出痕迹,以防有人走散。 叶清微收好血脉追踪仪后,便告辞离开。 “公子,这是刚刚有人送来的!”侍女双手托着一张玉盘,玉盘上是两个浅粉色的玉瓶,恭声回禀道。 叶清宸接过,打开瓶塞,小心看了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明意味,冲清月道:“跟我来,到书房。” 偌大的书房宽敞而明亮,下午的阳光淡淡,透过窗子,映进一地细碎的金黄,就像是,大片大片的雨欢花花瓣,斑驳凌乱了玉阶。 叶清宸看着有些拘束的清月,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复杂的问道:“姑姑可跟你提过,你的体质,是纯净之体。” 清月有些迷惘,她忽然有些无措,一点也不想再听下去,摇头道:“没有。” 叶清宸伸手按住想要站起身的清月,眸子里是她看不懂的让她恐惧的复杂:“我交给你的玉佩上,有可以隐藏你体质的阵法,但一旦你结丹,就会失效。” “就像纯阴体质一样?”清月有些恐慌的问。她能感觉的到,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叶清宸眸光微闪:“不止,纯净体质,又称太清体质。体内蕴藏太清之力,虫蛊难侵。那是一种比纯阴之力或者是纯阳之力还要纯粹的灵力,蕴含庞大生机,对灵植一类有天然的强大吸引力和压迫力。对异性修士来说,也是极为难得的疗伤鼎炉和绝佳双修对象。” “那,结丹,结丹以后呢?”清月倒吸一口凉气,期期艾艾的问。 叶清宸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太严肃了,淡淡一笑:“纯净体质,一直都是传说中的体质,即便是在修真界,也只有婴儿出生的那一刻,才能被身边的人敏感觉察到。若非特意留心,否则,除非与人双修时,平时几乎不可能被现端倪。结丹后,这样体质的女修灵力可能会更纯粹些,气质更清雅写,但要遮掩不难。” 清月心下微微一松:“怎么遮掩?” 叶清宸不答,抬手细细抚平清月衣袖处的褶皱,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让清月感觉到了一种异样而不安的温柔:“别担心,也不需刻意压制修炼度,到时候,月儿听我安排就好。” 清月懵懵懂懂的点头,她忽然想起,原著中,本尊与这位之间的关系。自从她来到天音城,就没有听人提起过一丝一毫那样的信息。可毫无疑问,目前,自己确实是在他的羽翼下生存,如师,如父,如兄。除了叶清宸,在这个世界,她居然没有任何依靠。这样一个事实让她恐慌,她的一切,都握在那个人手里。可是,那个人的心思,她离的越近,越是心惊,害怕。 叶清宸轻轻抬起清月的下巴,静静注视着小姑娘眼里的恐慌和茫然:“月儿,为什么怕我?”他说的很缓慢,很轻软,尾音微微一颤,像是羽毛轻轻拂过脸颊。 天魔媚音! 清月被迫平视着叶清宸的眼睛,他的眼睛似乎很清澈,泛着浓郁的不容人拒绝的哀伤和忧郁,又似乎很深沉,像是看不到尽头的天河,流光璀璨,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忽然涌起千般说不出的委屈,泪水潸然而下,她一下子挣开叶清宸的手,拖着哭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娘亲,我想……娘亲!” 叶清宸轻轻一叹,一向百试百灵的天魔媚音,在一个六岁的小姑娘面前,居然失效了。 他轻轻揽过清月小小的身子,只觉得那娇软的身体,那般小,那般轻。仿佛一片雪花,随时会飞走,随时会融化。抬起衣袖,轻轻拭去小姑娘脸上的泪痕,指腹轻轻摩画着那精致如画的眉目。喃喃自语:“竟是怕成这样么?可惜,我已经不可能放过你,我们都没有选择。” 69.我等你 琴声悠悠,一声声,一叠叠。像是流水出天山,像是月照松林寒。 仿佛有一朵云,载着你,飘过连连绵绵的万里方诸山,飘过浩浩汤汤的千丈无尽海,飘过紫樱花一季的花开花落,也飘过碧落树千年不变的粉色霞光。 客心流水洗风烟,霜钟流响碎残阳。无限江山远,凭栏君莫叹。 天高地阔,豪情染春秋一寸;月上中天,清风满广袖盈盈。 清月有些迟疑睁开眼睛,月光如水泠泠,琴声入耳清清。心中,脑中,烦恼疲惫渐去,一时俱静。 目光落到窗前,一人银衣墨,临窗抚弦。 月光静静流泻在他松散披在身后的青丝和白衣上,指尖轻拢,袖角的暗金色纹饰随着指尖的舞动,轻轻在如水的霜色月光和七弦清韵里流动。 清月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里听过琴声,也从来没有在前世听过这样灵动清澈的音乐。 如一卷缓缓展开的画卷,七弦如墨,一笔一青山,一挑一万年。 清月沉浸在琴声里,但觉身轻如燕,心似澄空。千山万水尽在足下,过往云烟,不过微风浮动襟袖轻漾。唯极目处云水悠悠,心似海,与天长。 七弦渐凝琴声住,烟云散,水茫茫。回处,月悠悠,人也悠悠。 清月晃过神来,正要跳下床。 “可好些了?” 月光石亮起,盈盈清辉,一时有些晃眼。清月眯了眯眼睛,恰好见到叶清宸转过身来,不知是不是那琴曲的关系,此时的叶清宸眉目清逸,气势天成,周身环绕着一股天然的端华尊贵气韵,让人不敢直视。清月心中暗赞一声,有些人生来就是万众瞩目的,叶清宸无疑是此道极品。眼神一闪,抖觉右肩一沉,叶清宸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清月有些不自在,目光游离,本能的使劲挣了挣。但叶清宸没有顺着她的意思松手,反而顺势也坐到床上。不顾清月无声的抗议,抬手将她的脸扭到自己跟前。 清月有些慌乱,不敢注视那双常常是如冰一般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凤眸。 叶清宸的眸色一深,他没有带徒弟的经验,只有御下的手段。要么服从,要么为寇。这么多年以来,很少有属下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自己面前这般放肆。是不是,对这个孩子,他的手段太温和了。这般情绪,使得的他的声音也染上了些微清寒:“月儿,为什么躲着我?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清月没来由的一阵恐慌,眼前的人让她陌生、害怕。或许本来他就是这个样子,只是平时自己常常忘了他真正的面目。 她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下午生的事情,好像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但之后的一切,她就什么都记不清了。 不,她好像还很没出息的哭了一场。想到这里,清月的眼神不自觉有些躲闪,不敢去看正对着自己的那双神深不见底眼睛,小声嚅嗫:“二哥,我,我没有躲着二哥。” 可惜叶清宸明显不允许眼前的小人儿含混过去,嘴角淡淡一笑,手下却微微用力,恰好使她能感觉到疼却又不至于留下痕迹:“不想说,还是不能说?或者,要我亲自去问叶清微,还是宣奇?” 清月心底一寒,眼里泛起水雾,知晓眼前人是真的动怒了,急急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是月儿长大了,与二哥太亲近,对二哥名声不好!” 话一出口,清月就后悔了。 叶清宸收回手,一双与清月相似的凤眸眼角微挑,似笑非笑的盯着清月:“我的名声如何,就不劳月儿你费心了。你也不必担心受我连累,修真界一向以强者为尊,只要实力过硬,没多少人会跟凡人似的,去计较什么名声问题。我叶家的女儿,总不会嫁不出去的。” 叶清宸停了一下,轩眉玩味的一扬,像是不经意的玩笑道,“再说,你总归是我亲自教养出来的女孩子,若真是嫁不出去,我负责娶了也是可以的。” 清月心里一跳,脸色微白。她分不清,这话是真还是假。 叶清宸看在眼底,心下了然。虽然震惊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却也放下心来,清月虽然还小,却一向聪慧,有些事情,先做些准备也好:“月儿是害怕,怕我心思太深,仅仅是把你当作一颗棋子,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放弃你?” 清月有些羞愧,她怎么会这么想?眼前的人,做的已经足够多,也足够好,那明明应该是她可以放心的人啊!可她的确这样想过。她的确不放心过。或许,骨子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不知满足的人。 叶清宸淡淡一笑,褪去了骨子里的寒冷,带着些温暖。他握住清月的双手,一双大掌完全的将一双小手包住,认真的说:“傻丫头,不是你心眼小,只是你太在意了。你我相处时间还短,我不会强求你相信我,也不会给你任何承诺。但我会全力指点于你,这是我曾经应承姑姑的事情。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去看清我,了解我。我等着有一天,你能让我离不开你,不敢放开你。可好?”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清月。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有那么一天,她看清了自己真正的模样,不管愿意与否,他都不可能给她另一条退路。这无关爱恨,他于女色亦无感,只是习惯使然。他从来就是个霸道的人,从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姑娘起,只因为他需要,就从没打算过放手。 “好!”清月重重点头,眨去眼里的泪意。覆在手上的大掌掌心灼热,像是有一团火,一直烫进心里。 叶清宸一愣,这回答的也太坦荡,太痛快了吧?再彪悍的女孩子,面对自己的终生大事,多少都会有些羞怯才对。 他看着清月清澈无比的眼神,心里苦笑一声。 他明白了,从一开始,他就想错了。不是有人泄漏了消息,而是,这丫头一直就没多想过,真拿他当血缘亲人了!也是,这样才对,毕竟还是太小了些。 70.欲将取之,必先予之 天明时分,一座庞大的云舟停在天音阁山门上空。 云舟通体呈纯白色,占地方圆数里。舟上,屋宇林立,像是一座移动的宫殿。 云舟之下,密密麻麻站着许多衣色各异的修士,他们或静立一侧,或三五成群,喧哗之声不绝于耳。 “师兄,这就是咱宗门的飞行仙器,渡云舟?我还以为呃,这次宗门顶多提供几座普通云舟呢!居然连仙器都出动了,乖乖,幸好爹爹早就出门了,整日关在里门派里,闷都闷死了。啧啧!就只冲着能坐一回仙器,这一趟也值了!”一个粉衣的女修惊叹的望着停在半空里的云舟,满眼都是星星。 她身后的男修苦了苦脸:“哎!小师妹,可怜可怜你师兄吧!你好歹也是快筑基的人了,还是一副这样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师父知道了,又该说为兄教导不利了。为了为兄的耳朵着想,姑奶奶,你就消停一会吧!” 粉衣女修不以为意:“挨骂的又不是你,要你多管!哼!你不说我也知道,这渡云舟,是门派拿出来在瑶华宫端木宫主面前撑门面的,是不是?唔唔,大师兄,你干嘛,干嘛捂我的嘴?” “呵呵,小师妹,你看,云公子和方师妹也来了!那方师妹,呃,好像又漂亮了!你说,这世上,真有能让人越练越漂亮的功法吗?” 粉衣女修柳眉微微一扬,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嗯?杨诚,谁又漂亮了?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那男修心里一松,果然,只要在女人面前提起另一个女人,不管什么她都能马上忘掉:“呵呵,小师妹放心,师兄心里,小师妹永远是最漂亮的。只是师妹,那方姑娘的相貌,前前后后,变化的也太大了些!” 粉衣女修瞥了撇嘴:“假的就是假的,再变又如何?” 那男修一笑,似有所感:“不错,小师妹说的对。假的,就是假的。” 修士修行,本是执于道,执于心,若是执于外物,则终不免本末倒置,难有所成。方晴,固然聪慧,亦有机缘,可还是摆脱不了源自于资质的自卑之感,总是太在意外物,太执于他人眼光。 哪怕她这个年纪这个修为已经当得上门派精英,哪怕常常机缘逆天。可骨子里,她还是那个身份卑微,资质不显的小庶女。为了能争得一点儿地位,用美貌、聪慧、才气,拼命遮掩那些连她自己也不愿面对的难堪。 资质低劣的弟子常常难有成就,不仅仅是资质低劣拖慢了修行度,还有长久以来的刻进骨子里的卑弱,不管你能走多远,总是无声提醒着你,你曾经是个怎样的人。于是,自负、狭隘、仇恨,诸般情障入心,心魔一点难去。 修行,是为修心求道,是为去伪存真。 这样刻意伪装成的外在,早晚不是荣耀,而是负累。 所以说,假的,始终都是假的。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男修微微感叹,难怪师父常说,小师妹虽然心性单纯,但颇有慧根,是天生的修士。如今,他深以为然。 清月过来的时候,恰好见到方晴跟着云笙走进来。 方晴一深鹅黄色曲裾深衣,长用一根浅粉色丝带束起,眸中含笑,温温暖暖的,像是一杯醉人的新酒。女儿的娇嫩柔软和修仙者的清华自持,恰到好处的结合在一起,不是特别让人惊艳,但与一身霜雪之色的云笙走在一起,居然有种莫名的契合。 “云公子!方师姐!” “云公子!方师妹!” “云师叔!晴仙子!” …… 招呼声此起彼伏,云笙只是不动声色的微微颔,方晴则一一从容回礼。不拘来者是谁,都是笑容温暖,如三月的天,如春江的水。 她明白,对那些低阶且资质不怎么样的有志弟子来说,他们更看重的,是一份人格上的平等与尊重。 她许诺不了他们丰富的修炼资源和光明的远大前程,却能许得了他们一份温暖和真诚。她同样资质不显,出身卑微,是以,她的存在越是显赫,与他们而言,修炼有成的希望就愈加明显。 你可以拒绝施舍,拒绝嘲笑,甚至拒绝权利,拒绝名望,可是,你能拒绝希望吗? 她相信,这些被那些天之骄子们冷落的属于凡人的情感,终有一日,会汇聚成滚滚洪流,势不可挡。 “见过大哥,九妹!见过几位堂兄堂姐!”方晴告别云笙,缓步走向方家弟子所在地方。 方剑筠玄衣加身,敛起眼里一闪而逝的精光,淡淡点了点头。 “七姐好!”方剑心目光微垂,嫣然一笑,仿佛雪地上燃烧着的一团红梅。只是长长的衣袖里,拳头攥的紧紧。 方剑心,云笙,你们还是走到一起去了么?也好,正好给我一个理由,可以全心的去恨你们。那样,我的心,才不会摇摆,才不会痛吧? 方晴嘴角笑意幽深,还是放不下吗?方剑心,你的笑容虽然明艳,可躲闪的目光还是告诉我,你不甘心呢! 这样才对。自从拜入天音阁,你就太平静了。 可是,你若不主动来招惹我,我怎么好名正言顺的复仇呢? 放不下他吗?我会好好提醒你,不要忘了他的,我的好妹妹。 清月没有留意这边的风起云涌,径直走到叶聪他们身边。青衣的叶清微,娇娇女叶若、桃花眼叶朗、体修叶辉都在。几人互相问候了平安,却没有提及当天生的事情,显然都被家里叮嘱过。此时见对方无事,心底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清月有些心不在焉,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握了握,仿佛上面还残存着昨日的温度。昨夜,叶清宸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都没解释,可自己居然就心甘情愿的放下了担忧,许下了承诺。 她不以为,自己一个披着萝莉皮的成年人,对叶清宸有非分之想。那个人太完美,太理智,仿佛一尊神像,执棋在手,谈笑间,黑白掩映,纵横捭阖。血染江山,管什么谁对谁错! 清月自忖,她没有足够的胆子去肖想那样一个完美的没有瑕疵的人。她只是,想把他当成一个可以让自己放心的亲人。 不把感情当成筹码,不拿至亲作儿戏,这是她的原则。 71.灵酒有妙用 “肃静!”一名杏黄色衣衫的结丹期女修飘落在云舟之前,她手中拂尘一压,袖口处的黑色缎带上,“执事堂”三个大字,在晨光里飘动。 这是门中长辈要过来了吗?炼气期弟子和筑基期弟子自的排好队,几名身着执法堂弟子特有的藏青色服饰的年轻弟子,在人群里来回巡视。 有脚步声传来,众人不约而同的向着山门处望去。 “端木宫主,端木少主,请!” 一名身着深黑色镶银边道袍的中年男子,引着两名轻纱覆面的宫装女子缓步而来。他们身后,跟着十几名修为、衣着各异的修士。 清月不出所料的在其中看到了叶清宸的身影。 也对,方家的少主方剑筠,云家的少主云笙都过来了,叶家名义上的嫡长孙叶清宇不知为何从未露过面,叶清宸作为真正掌权的继承人,怎么可能不到场。 “见过掌门!”众弟子齐齐行礼。 原来当先走来的男子就是天音阁的掌门,任中天。 天音阁的掌门,通常由修为停滞不前,进阶无望的高阶修士担任。前一任掌门卸任后,新一任掌门由各峰峰主和长老辉联合推举产生。 而且,三大世家之人不得担任掌门和执法堂座之位,这是自天音阁成立之日起就定下的规矩。 是以,天音阁有两大势力组成。一脉是以掌门和执法堂为的师徒一系,一脉是以三大世家为的世家一系。师徒一脉掌控门派俗务和门规戒律,重权;三大世家底蕴深厚,借由门中长老组成的长老会之手,行督查之责,重势。 自然,长老都是由出自世家的高手担任,他们组成长老会。长老会负责镇守山门,督查门派事务,必要时,甚至可以驳斥掌门和执法堂决议。 这样一来,两脉势力互为掣肘,彼此制衡,谁也不可能一家独大,这样的分权制度,使得天音阁自成立以来,几乎就没有生过严重的内乱夺权事件。 清月最初了解到这些时,对天音阁的创始之人,极为钦佩。天音阁立派十万年,一直都是七大门派之一,这样完备的权力体系,功不可没。 任掌门轻轻捋了捋颔下胡须,满意的笑了笑。他生的清衢,眉目和善,中年模样的面容,在一众年轻模样的修士中,反倒更添了几分仙风道骨。 他先是代表天音阁欢迎瑶华宫的诸位贵客,然后又讲了讲渡云舟上的住处安排,以及需要遵守的相关规矩。最后,便有执事弟子上前,安排众人登上渡云舟。 渡云舟,与其说是飞舟,倒不如说是一个飞行在云层里的村落。 清月与叶家的另外四名炼气期弟子合住在一处宽敞的院落里。云舟上不缺住处,他们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处独立的房间。 从天音阁到竹山,即使能日行千里的仙器渡云舟,也要飞上整整一个月。因此,能有一处单独的居所,自然无比重要。 清月走进房间,摆好防御禁止。先将在碧落里闷坏的火松鼠紫灵放了出来。小家伙不知是不是吃多了碧落里的药草的缘故,之前几个月一直在昏睡,昨晚刚刚醒过来,就一直闹腾着要出来。 “紫灵,你进阶了!”清月惊喜道。 火松鼠的身子又大了一圈,修为也涨到了一阶后期,相当于人类炼气期后期的修为。通体雪白,唯一双紫色的眼睛晶莹剔透,额头和尾巴上的紫色的花纹也更浓郁了几分。 它盯着清月,眼睛里波光流转,竟然流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纵身一跃,轻盈如御清风,悠悠落在清月肩头,长长的尾巴垂在清月肩上,像是在镶了一条白底紫纹的流苏。 “我倒是忘了!一阶后期的灵兽,就能修习法术了。你是风系灵兽?” 火松鼠本来该是火属性灵兽,通体红色,自家这只明显不是。那就是火松鼠的变异种了。之前,由于火松鼠一直处在幼生期,它自己也懵懵懂懂,清月也搞不清紫灵究竟是怎么变异来的。 那双紫色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带着点儿睥睨瞅着清月:“主人好笨,人家才不是风属性兽呢!” 一个清脆傲娇的童音在清月识海里响起。 清月嘴角一抽,她怎么觉得,紫灵不止是修为进阶了,脾气也大大见涨。想当初,那个粉粉嫩嫩的小家伙,多招人喜欢啊。 “是谁教你自称‘人家’的?” “笨笨主人,紫灵是雌的,当然要自称‘人家’了?嗯,主人摆在桌子上的玉简里,雌的都是这么说的!” 清月大窘,修真界也是有话本小说之类的东西的,她偶尔好奇,收过一些,匆匆看了几眼,现与凡人界才子佳人之类的故事如出一辙,就淡了兴致,随手扔在了玉桌上。谁想竟然便宜了懵懵懂懂的火松鼠。 清月有些愧疚,转开话题:“紫灵,你怎么突然就进阶了?” 与平常灵兽相比,变异灵兽的进阶更难为艰难。是以,变异灵兽虽然罕见稀少,却并很少引人觊觎。 因为灵兽要大多要自小抚养,而变异后的属性和天赋不明确,虽然极少数幸运兽可能会更进一步,但更多的都不伦不类,甚至原本的天赋也大为也退化。因此,有能力养灵兽的低阶弟子,大多不会选择变异灵兽。 紫灵还不到两岁,这次进阶,也太快太诡异了一些。 火松鼠不自在的甩了甩了尾巴,抬起一只前爪,曼里条斯的理了理颈上的毛。紫色的眼睛熠熠流辉,讨好的看着清月。 清月誓,她从它躲闪的目光里看出了心虚。 “人家天赋异禀,主人你嫉妒也是没有用的!” 自己是不是就不该跟这只松鼠说话?清月有些抓狂:“说人话!” 火松鼠顿时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眼睛雾蒙蒙的,一脸哀怨:“人家才一阶,要到二阶才会说话。主人,人家一定会说人话的,你可不能喜新厌旧啊!” 清月不置可否,眯了眯眼睛。她决定了,若是这火松鼠还是这么不正经的话,她还是直接动手好了。 “呃,之前,人家在树底下睡觉。有一夜,树底飘上来一股香香的味道。人家忍不住,刨了大半夜,才刨出了埋在碧落树下的一坛酒。紫灵就喝了一小半,然后就睡着了。昨天醒来后,就就进阶了!” “你动了我的‘醉花荫’?”清月一惊,那是她早些日子,用瑶台秘境得来的方子,专门酿制的一坛酒。后来,那酒被她埋在碧落花树之下,一直没动过,就连她自己,也没尝过。 想到这里,清月好气又好笑:“另外一半呢?你不是‘一杯倒’吗?” 火松鼠眼里闪过一抹羞恼:“人家才不是‘一杯倒’呢!那酒味道极好,紫灵喝了小半坛,又将剩下的酒盖上盖子,埋了回去。主人,阿云呢?人家给他带点儿去好不好?” 72.春风化雨 渡云舟上,无法练剑,之前从无灵之地得来的《天幻心法》,也至少要等清月修为提升至筑基期才能开始练习。 于是,清月便捡起之前从藏经阁刻录的功法玉简来翻看。 荆棘术、缠绕术、催生术,都是木系最简单的基础法术。 但这些简单法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易学难精。想要学会很容易,想要能做到瞬间施法,精准消耗灵气却不容易。而施法度和灵力分配,,对于修士比斗,有莫大影响。 她还记得叶清微施展的木系法术,施法度极快,几乎不需要掐诀念咒的时间,而且灵力支配上也有独到之处,打斗中,一招一式都带着独特的韵律。 虽说木系法术性温和,属于辅助类法术,若是修炼到精深处,也不会输于其他攻击性法术。 要做到法随心动,收放自如,没有取巧之法,唯一个“勤”字而已。 清月一直都在闭关潜心琢磨练习三个基础法术。一遍遍施放,不断尝试着压缩施法时间,也试着练习法术之间的配合联用。因为自身神识过人,在神识精微控制上有独到之处,清月便尝试着练习在同一时间施展多个法术。 比如,多个荆棘术与缠绕术同时施展,一瞬间在敌人脚下和周身布下天罗地网。比如荆棘术和常见五行法术中的金系法术聚气成刃联用,灵力催生的荆棘上,木刺可以瞬间脱离,化为木针,攻敌不备。 催生术也很好用,但清月没有储备那么多的种子,便先作罢。 七天后,清月自觉小有所得,便想着先出关,到隔壁寻叶清微看看。 法术修炼,比斗试炼远胜于闭门造车。叶清微的法术修炼的精湛,清月也想多和人切磋一二,磨练自身。 撤去禁止,火松鼠噌的一下窜进了清月怀里。两只浅紫色的前爪扒着胸前的衣襟,颈上系着的一个白色的储物袋随着脑袋一点一点,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晃一晃垂在身后。 火松鼠这么热情,清月也觉得有些对不住紫灵了。那天,她给小家伙留下了几瓶丹药和一堆灵果就去闭关了,想来这家伙也孤单的紧。 “主人,你总算出关了!我们去看看阿云好不好?”火松鼠一脸期待的仰头望着清月。 我就知道你不是冲着我来的!还以为你是想我了呢。清月的一点儿愧疚眨眼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清月无奈的点了点头,罢了,看在小家伙自从出壳,就没什么玩伴的份上,自己还是顺着它一点儿吧! “主人,别忘了带上那半坛‘醉花荫’!”紫灵忙不迭的提醒。 清月顿了顿,问:“紫灵,我不是给你装了两葫芦吗?” 火松鼠懊恼的垂了垂脑袋:“呃,人家没忍住,没几次就喝完了。” 你以前不是‘一杯倒’吗? 清月没好气的问:“紫灵,我现,你进阶以后,酒量也见涨了啊?” 火松鼠抖了抖身上的毛,透着一股得瑟:“那是,那是!人家现在千杯不醉!” “以后不许自称‘人家’!” “那,老娘……” “不准!紫灵,你没有名字吗?” …… 清月与火松鼠心神传音,吵得热闹。清月忽然觉得,其实有这样一只灵兽陪着,也很不错。 一道浅金色的灵气幛,整个罩住偌大的渡云舟,稳稳的将云舟之外苍劲凛冽的罡风隔在外面。 日光淡淡,云色微微,清月推开房门,小院里不见人影,不知是不是在都在闭关,四下一片安静。 清月想了想,还是给叶清微了一个传音符,询问叶清微什么时间有空闲,希望有时间切磋一二。 门中随行的几位前辈住在离他们炼气期弟子很远的听雨楼附近。听雨楼是渡云舟上最高的建筑,是云舟的控制中枢,自然也是云舟防守的重中之重。 便是站在小院里,清月一抬头,便能看见听雨楼高耸的钟形尖顶。叶清宸所在的云疏园就在听雨楼不远处。即便无人带路,清月也能径直走过去。 沿着曲折的小道,在层层白色屋宇的影子里里穿行。 走到一处冷僻的七叶梅林时,清月停下了脚步。神识里传来的动静告诉她,林子里,有人在打架。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清月本想避开,可其中一道灵息,实在太熟悉了。 她心里一动,利落的给自己贴上了一张敛息符,把一脸抗议的紫灵扔进碧落空间,悄悄潜进林子,躲在一株恰好能看清楚观察到打斗的两名修士的一处梅树上,迅闪身进了碧落。 幸好还有碧落可以藏身。 清月刚刚躲进来,就有一道剑气直劈她藏身的那株梅树。 “奇怪,我方才明明感知到这里有人的?怎么不见了!”这是个男子的声音,清澈如水,偏又带着点而魅惑缠绵的味道,像是有说不尽的情意,尽在不言中。 躲在碧落里的清月看见这一幕,大惊,这人收敛了的气息此刻完全释放出来,居然不是她以为的炼气期圆满,而是实打实的金丹修士。 细看去,那男修生的清俊文雅,温润如千年古玉,望之可亲。一身淡青色锦袍,墨冠束,玉带缠身,身上带着一种宁静淡泊,却又不会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 这声音,好熟悉!分明就是清月听过的那个“若郎”的声音,只是此时,少了些清魅勾魂的味道。 “茗叔?”另一个身材修长,眉目冷峻的黑衣男修将长剑反扣在背后,轻声问。 清月注意到,那黑衣男修是炼气期圆满修为。这是,陪练?所以金丹期男修要将修为压制到炼气期圆满吗? “无碍,就算这是天音阁的地盘,还能不让我指点子侄不成?”那名金丹期男修沉吟了一下,洒然一笑,冲着黑衣男修道,“再来!” 青衣男修重新将修为压制到炼气期圆满,手中一条新的梅枝,黑衣男修掌心一柄上好的淡金色飞剑,横置胸前。至于那柄飞剑,灵光缭绕,剑身轻颤,似有铮铮清鸣。清月估计,恐怕是极品法器。 黑衣男修先出手,长剑斜引,自下而上,以一种飘忽的轨迹,划开虚空。剑光过处,但见黄叶翩跹,纷飞零落。秋风起,雁南飞,一股无形的肃杀,笼罩了小小的一方天地。 秋风梧桐清,秋月霜夜明。 玉阶落叶聚还散,漏断寒鸦栖复惊。2 “不错,南风,你这秋风剑意,已是得了三分真意。” 青衣男修朗朗一笑,脚下漫不经心轻错几步,手中梅枝轻点,恰好敲在每一片缤纷着的黄叶背面的主脉上。 却见翩跹飞舞的黄叶纷纷消散,乍然化作一地霜色晕染开的月光。月光如水面涟漪,随着金色飞剑的轻颤,一圈圈荡漾。杀机森然,随着涌动着的月光流淌。无处在,又无处不在,缠缠绵绵,温温柔柔,如一江剪不断的秋水。 纷纷黄叶,终是会零落成尘委西风。一川明月,却可无声无息照九州。 青衣男修眼里露出不加掩饰的赞赏,郑重以对。 但见梅枝轻轻旋转,仿佛一夜东风吹破严寒。 碧草自萋萋,兰叶吐新蕊。一川烟雨春城绿,满城风絮燕语急。 梅枝轻颤,花叶飞旋。一城东风化雨,一江雨色蒙蒙,漫漫冲散月光。 忽听一声清响,雨色月光俱消。 黑衣男修拾起掉落的飞剑,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更加明亮。 青衣男修不言,只微微一笑,有些遗憾的注视着掌心梅枝一寸寸化为齑粉。 黑衣男修深深一揖,他的最后一式,完全是在青衣男修的压力下骤然突破:“茗叔的春风化雨剑意,果然玄妙!” “你也不错。我到底是压制了修为,你的秋风剑意,已经开始化实入虚,由有形转向无形,不愧是瑶华宫炼气期弟子第一人。” 清月瞪大了眼睛,这就是春风化雨剑意么? 天赋杰出的修剑之人,可以从剑法中悟出剑意。而极少数天才,可以在此基础上,融入自己的道法感悟,形成自己独特的剑道。剑道过处,自成领域,领域之内,唯我独尊,那是越阶斗法的绝佳利器。 对习剑之人来说,剑意,可以并不唯一。比如清月修习的潇湘剑法,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剑意。但这些不同的剑意之中,往往有些相同的东西。那是日后剑道成型的基础。 此刻,那黑衣人身上的灵气波动和剑意意蕴明明白白告诉清月,他就是那夜在天音阁袭击自己的蒙面人。 73. 般若破禁咒 见着青衣男修和黑衣男子离开,叶清月并没有马上离开碧落空间。 果然,那两人离开七叶梅林不过一刻钟,其中的青衣男子忽然又出现在叶清月藏身的梅树旁边。 他细细检查了被剑气击碎的梅树一番,没现任何端倪。 “难道是空间法宝不成?这么大的手笔,就只为了窥视我子侄二人练剑么?” 藏在碧落空间里的叶清月心里一跳。 法宝,并不是固定的法器等阶,而是专指一些珍贵的法器、灵器或者是仙器。这只是一个笼统的称谓。 而空间法宝,则是专指芥子空间之类的仙器。在这个世界上,因为炼材息壤并不难寻,所以,空间仙器如芥子空间一类并不是多么稀罕。 大家族的长辈给受宠爱的子侄们炼制一件护身的小型芥子空间,在高阶修士之间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就像叶心澜,叶清宸身上都有这类东西,就连叶清月也不例外。 当然,受制于炼器师的阵法造诣和炼制材料,空间类仙器的质量也良莠不齐。好的空间法宝,面积广阔,灵气充足,隐匿性强,可以直接融进神魂,质量差些的,也就只能在普通弟子中出其不意一二罢了。 是以,空间法宝的功效远远不如普通弟子以为的那般神奇,许多秘境险地都有空间禁止,甚至一些罕见的神通、符箓都能觉察到空间法宝的痕迹。 最让清月担心的事情生了。 那青衣男修并没有立即离开,反而拿出一件古怪的星盘状法器,盘膝坐下,双手费力的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净心凝神,嘴唇翕动。随即,一串串晦涩不清的音符,从口中绵绵不绝的溢出。 那声音神秘幽远,带着远古的苍凉和肃穆。 方圆数丈之内,梅枝轻颤,向着青衣男子的方向顿垂头,仿佛古时的信民,虔诚的向着祭坛上的神祗叩拜。 一股无形的力量扩散开来,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藏在碧落空间里的清月心神大震,只觉得有一双幽深的双眸,正冷冷盯着自己。整个碧落空间,也在不稳的摇动。 远处,云疏园内闭目打坐的叶清宸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取下身上的一枚青色玉佩,指尖一划,逼出一点精血。 接着,指尖灵光缭绕,十指翩然舞动,几十道肉眼可见的金色灵光没入玉佩中。青色玉佩光芒大盛,同时,一道青色虚幕升起,光幕上,一个青衣人盘坐在树下, 肃穆吟唱。过了一会,光幕消散,青色玉佩也一点点儿暗淡下来,渐渐恢复平静。 叶清宸脸色苍白了一下,忽然起身,眨眼就从静室里消失。 这厢,清月面对将将崩溃的碧落空间,束手无策。正要拼着全力,从空间挣脱出去时,忽然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将整个空间稳定下来。 难道是这碧落空间还带着自动防御阵法?清月不解,可接下来生的一幕,使得清月马上就睁大了眼睛。 “噗!”青衣男修脸色骤然苍白,俊逸的五官纠结在一起,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不可思议的望着染血的罗盘,喃喃低语:“怎么可能?般若破禁咒,明明是我族天赋神通,居然也会反噬?” “不好!”他马上想起来,这里绝对不是重伤的自己的久留之地。低喝一声,立即起身,草草塞了一颗丹药,故不上疗伤,踉踉跄跄的跑出了梅林。 他的身后,红色的梅花,混着点点殷红的血色,斑斑驳驳,落了一地。 目送着青衣男修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梅林深处。清月正要离开碧落空间,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 “出来吧!” 是叶清宸。 他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是他出手了,所以青衣男修才逃走? 叶清月心道一声侥幸,带着火松鼠,闪身出了碧落空间。 叶清宸没等她开口,银色的广袖一舒,清月便觉眼前一黑。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再次睁开眼时,就已经到了云疏园的静室里。 “吱吱……”火松鼠还没等清月站稳,就急不可耐的跳下主人的肩旁,一个猫扑,向着蹲坐在玉桌上的茶杯大小的小狐狸扑去。 一身纯白色绒毛的小狐狸优雅的用两条后腿支楞起身子,同时身子灵巧的一偏,一只前爪微微一扬,好巧不巧的拍在火松鼠后颈上。 “嘭!” 就见那白底紫纹的小松鼠一头栽倒在玉桌上,可怜兮兮抬起一双紫色的水眸,好不委屈的看着白狐狸。 “吱吱……吱吱……” 白狐狸矜持的蹲坐在玉桌上,侧耳听了一会儿,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火松鼠大喜,忙不迭的爬起来,摇了摇大尾巴,从储物袋里捧出一坛酒,跟着白狐狸离开了静室。 清月不知说什么好,到底是自己的灵兽,它这幅模样,自己又是心疼又是不满,干脆随它去好了。反正,那只白毛狐狸也才是一阶,真打起来,她家紫灵未必就会吃亏。 “月儿,你怎么招惹了上官铭若?”叶清宸问。 清月眨了眨眼:“那青衣修士叫上官铭若?难怪有人叫他茗叔!”还有人叫他“若郎”。 “还有人?” 叶清月点了点头,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 “原来是上官南风。月儿可还记得端木雅吗?瑶华宫除了端木家族,还有另外三大修真家族,分别是上官家,慕容家和欧阳家。他们最初是依附于端木家族的仆族,后来逐渐展为瑶华宫的三大世家,与端木家互有姻亲。其中,欧阳家的欧阳瑾是林姑娘的祖父,而出自上官家的上官铭若是端木雅的父亲。至于上官南风,则是端木雅的表哥。据说,此子于剑道天赋奇高,号称是瑶华宫炼气期弟子第一人。”叶清宸了然道。 “仆族?” “嗯,上古之时,修真界大能多喜欢收留一些仆从家将以供驱策,对于其中特别看好的,还会耗用大量精血,以秘法心盟血誓制约。如此一来,这些家将仆从及其血脉后嗣不得伤害其主人,世代忠诚于主家,被称之为仆族。不过现在,这种秘法并非没有缺憾,是以早已失传。仆族这个称谓,渐渐也就没人提起了。” 修士的精血极为珍贵,大量流失精血就意味着修为和寿元的大量流失。能够有一个世代效忠的家族固然好,可若要为此赔上大量的修为和寿元,想必没有多少人愿意的。这样损人利己的秘法,难怪会失传。 清月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林诗音和她的母亲流落在外,上官家却只能把她们送走而不敢对她们下死手,原来是迫不得已。 “可是,仆族之人和主人结合生下的子嗣,应该怎么算呢?” 叶清宸赞许道:“月儿很聪明,融入主家血脉,这是仆族血脉摆脱心盟血誓制约的唯一办法。” “二哥,那上官铭若最后施展出来的,是神通吗?居然可以动摇空间。”清月现在想来,还有几分后怕。芥子空间,也只能拿来吓唬吓唬一般人。碰上高手,实力才是硬道理。 “神通?也算是吧!那是般若破禁咒,本应该是上古巨妖灵犀一族的血脉天赋。”叶清宸沉吟道。 巨妖灵犀,因为挑起上古修真界人妖大战,毁坏了灵境,被几大高手联手镇压。不想,上官家,居然还有灵犀一族的血脉吗?” 清月讶异道:“巨妖?那上官铭若身上,有妖族血统?他是半妖?”这是人妖恋吗? 叶清宸摇摇头:“不是,他身上妖族血脉有限,施展神通还要借助法器,威力也有限的紧。不然,我根本就来不及去救你。应该是祖辈之中有妖族血脉吧!” “吱吱……吱吱……” 火松鼠的叫声有些尖利焦急,清月忙回头去看。 “怎么了?你不是和阿云喝酒去了吗?”清月看着半个身子探进门口的紫灵,用心神传音道。 “主人,主人,阿云它……它好像喝醉了!”火松鼠总算记起来,它是可以和主人传音的。 “醉了?你都没醉,阿云酒量好像比你好吧?”清月一边跟着火松鼠向院子里走去,一边问。她倒是不担心那只白毛狐狸出什么事情,否则,灵宠出了事,作为主人的叶清宸一定会有感应。 “主人,紫灵现在是千杯不醉!” 院子里的碧桃树下,一只白毛小狐狸仰面朝上,头枕着一只矮脚翡翠玉杯,躺在树荫下的深红色酒坛边上。它的四肢懒懒的舒展开来,雪一样白的肚子上,覆了一层浅粉色的碧桃花瓣。花香混合着酒香,在空气里轻轻荡漾。 “公子,小姐!”一个灰色衣衫的男修站在大树下,冲着两人行礼道。 叶清月没见过这人,想来可能是跟在叶清宸身边的侍从。叶清宸不用侍女,奕园仅有的两个也是用来照顾清月的。不知是不是出于谨慎的原因,平时身边服侍的下人,不是侍从便是傀儡。 “公子,雪云好像在进阶!”那灰衣男修的脸色有些古怪。云狐,是一种很罕见的冰属性灵兽,血脉高贵,成长潜力大。但同样,成长时间漫长。而雪云是一只纯血云狐,进阶就更加困难了。 清月有些讶异,想起火松鼠进阶的情况,不由出声道:“不会是因为那酒吧?当初,紫灵第一次喝过之后,也是开始沉睡进阶了。” “嗯?它喝的是什么酒?”叶清宸问。 “是醉花荫,我只酿制了一坛,还没来得及尝,就被紫灵从地里挖了出来。” 叶清宸将云狐收起来,捡起滚落在一边的酒坛,饶有兴致道:“再多酿制几坛,到时候,我们去寻其他灵兽试一试,看是不是这酒真有加灵兽进阶的作用。” 74.地狱葵莲 “叶炎见过主上!”一个冷峻的男子的身影浮现在半空的光幕上,微微躬身见礼道。 若是清月在这里,一定会认得,这不就是当年随侍在叶霄殿下身边的冷面药师吗?这厮是什么时候潜伏到叶霄身边去的? “不必多礼。叶炎,你还在南嘉碧落城?”叶清宸的目光锐利,隐隐透着锋芒。 但叶炎知道,自家主上在得力属下面前一向是这幅模样,他若什么时候对着你有说有笑了,呵呵,你还是好好想想,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主上事情,赶紧谢罪吧! “是!属下自半年前离开天音城,接受宗门外派任务后,就一直以七公子侍从的名义,留在碧落城青家,暗中着手查探碧落城的底细。公子所料不错,这里的水,的确很深。这小小的碧落城里,不止有方家的人马,还有瑶华宫上官家的人马,甚至,属下不久前,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开阳峰开阳老祖的关门小弟子暮雪君。他们似乎格外关注瑶台。”叶炎一条条回禀道。他知道,对面的那个男人需要的,只是不掺杂任何主观感情和臆断的事实。 “暮雪君?她也掺和进来了?本座记得,她三年前结丹,如今应该是四十五岁,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吧?”叶清宸敛了敛眉头,沉吟道。 叶炎心知,自家主上提及暮雪君,绝对不是对那个女修有什么憧憬,他家主上一向只关心两种人,一种是敌人,一种是有可能成为敌人的人。 至于女人,除了当成女儿兼徒弟兼未来妻子养在身边的叶清月那个还不能算是女人的小丫头,就没有多看过谁一眼。 默默替暮大美人点了根蜡烛,叶炎继续回禀道:“主上所言甚是。暮雪君,虽说是号称天音阁女修第一人,但叶炎如今结丹后期修为,应该完全应得了她。”所以,主上你要打什么注意,就放心的交给属下吧! “叶炎,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紧盯着瑶台不放?”叶清宸淡淡睨了叶炎一眼。 “不是冲着秘境去的?”叶炎小心翼翼道。心中不禁有些后悔,对面那人的心思,哪里是他猜得到。 “瑶台,本座曾经与四叔去带人查看过,那里明明灵气丰沛,地下还有巨大的灵石矿脉。可灵气却全被紧紧锁住在小小的瑶台小岛,丝毫不曾外泄。若只是个简单的秘境,怎么也不可能将周围方圆万里都变作凡尘之地。所谓一念仙境,一念红尘,这已经是神人的神通。”叶清宸道。 神人?修真大6已经好几万年没有出过突破化神期的大乘期修士,更遑论飞升成仙成神了。叶炎不由震撼道:“主上,四爷他是阵法宗师,难道也看不出什么吗?” 叶清宸摇了摇头,凝声道:“在修仙界,便是设有高级的空间禁止和空间阵法的秘境,也完全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唯一能解释这一点的是,那里曾经是上古封印之地,有人动用逆天秘法,在那里设下了强大的封印。将方圆数万里的灵气都束缚在了瑶台岛,以维持封印的稳定。” “封印!那里,会封印了什么?”叶炎不敢想象,被这样大手笔封印封住的,究竟是怎样可怕的存在。而更可怕的是,居然有人早早就盯上了那里。方家,他们究竟是想干什么?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一时半会总是办不成的。过一阵子,我将重华安排过去协助你,小心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是!” 叶炎应下。叶清宸指尖一拂,光幕上漾起层层水纹,然后化作点点清光消散。 “主上,您找小的?”一道妖娆勾魂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一身艳丽的大红团花锦缎长袍,容貌倾城不似人类的年轻男子走进房间。 他吸了吸鼻子,又小心的瞄了一眼叶清宸的脸色,倾城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主上,您不会又耗损精血动用血影回溯术偷窥小姑娘了吧?您既然不放心,多安排两个人跟着不就行了。何必呢,还动用血契秘术。那多有损修为啊!” 叶清宸不以为意,淡淡道:“本座的修炼度已经够快了,缓缓也不错。” 年轻男子干笑了两声:“呵呵,也是。有地狱葵莲在,修炼度就是想不快也不容易。要不,您就把您那多余过剩精血给小的两滴吧,小的修炼度慢得很。至于您那位娇贵的小美人,重华替您看着,绝对不会少了一根头丝。” 叶清宸忽然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看得红衣男子心里虚:“重华,本座忽然觉得,让你吃化形草就是个错误,你还是披着那张狐狸皮顺眼的多。” 红衣男子冷汗都下来了,连连摆手:“哪里哪里,重华现在这幅模样就很好,很好。主上,您有话直接吩咐就是,别吓唬小的,小的一定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重华本体是三阶的妖兽九尾狐,因为服用了化形草提前化形。 一般来讲,妖兽要到四阶才能迎来化形雷劫,因为人形是最适合修炼的形态,所以,顺利化形的妖兽都不会再保持兽型行走。 但大多数妖兽要么因为进阶缓慢,活不到四阶,要么就是过不了化形雷劫,直接灰飞烟灭。他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可以替自己抵御雷劫的雷灵根的主人,还能侥幸服下化形草,这是绝对的气运逆天了。而人形的修炼度,比之狐形,绝对快了百倍不止,而且,因为人形更容易感悟天道,修炼的灵力也更深厚,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算不依靠主人,他也能顺利渡过化形雷劫了。 叶清宸显然也没有较真,淡淡道:“可本座怎么记得,你九尾狐的天赋就是逃跑呢?” 红衣男子尴尬一笑,四下瞅了瞅道:“主上,小的那位远房亲戚呢?”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那白毛狐狸一向自恃血脉尊贵,霸道傲慢的很,向来不离主上左右,作为主上大人的原配灵兽,他老早就看不惯了。 “阿云休眠进阶了!” 红衣男子一下子跳起来了:“什么?阿云可是纯血云狐,它今年还不到十岁,怎么可能现在就进阶?” 他是九尾狐一族的嫡血,摆脱幼生期还用了近五十年的时间。云狐的血脉更加尊贵不凡,他曾经以为,等那小家伙摆脱幼生期,他早就渡劫成功了。那小东西就算血脉尊贵又如何,还不是得屈居他之下。 叶清宸似笑非笑的看了重华一眼:“去跟着月儿,地狱葵莲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准提。等到了竹山,马上给我回碧落城去。” 九尾狐一族,一向以心思慧黠闻名,重华虽说看上去不怎么靠谱,这么多年来,却从未出过差错。他相信,这只九尾狐不会让他失望。 75. 因为你值得 “清微师姐,这些日子多谢你指点。” 叶清月疲惫的斜靠着院子里的紫罗木树干,笼了笼凌乱的髻,又顺手给自己施了一个除尘术。 “清月师妹神识出众,清微也受益良多。说来,师妹不用剑,到底还是吃亏了。”叶清微胸脯微微起伏,喘着粗气,很不淑女的坐在地上笑道。 “师姐还要委屈自己,将修为压制到与清月一致的程度呢!想来很多法术都不顺手。咱们也算彼此彼此了---都一样狼狈!”清月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又瞧了瞧叶清微衣衫不整的样子,畅快一笑。 “师妹所言甚是!” 两个狼狈的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好像有什么横亘在心里的屏障倏然消融,落在身上的细碎的金色阳光也蓦然暖了几分。 时人有以武论道,从而一日成为挚友之说。这几日,两人就在这院子里**施展一身所学,互有印证和进益,坦诚相交,感情也更进一步。 叶清微轻轻将额头上的一绺青丝别到耳后,浅声道:“清微打算明日去去试炼台看看,清月师妹可要同去?” 清月心里一暖,险些落下泪来,她知道,叶清微如此举动,表示着对自己莫大的信任和坦诚。 她低头眨了眨眼,像是眨去眼里的一点细碎阳光,语气里多了几分亲昵:“试炼台?前几日师妹一直在闭关,出关后就与一直师姐切磋,倒是不曾听闻此事。师姐与我详细说说可好?” 叶清微淡淡一笑,像是三月的清风微微撩起春江上细碎的涟漪:“试炼台设在论道堂,是专门给云舟上的弟子比试切磋的场所,里面设有禁止,还有执法堂弟子维持秩序,保证不会闹出人命来。因为云舟上不止有天音阁的弟子,许多长辈也会去观战。所以,虽然免不了受伤,还是有很多弟子参战。” 清月点头应下:“清月愿与师姐同往。” “吱吱……吱吱……” 一只白底紫纹的小松鼠,坐在一只一尺来高的红毛狐狸身上,从清月房里出来。 红毛狐狸优雅的踱到清月身前,背脊一抖,小松鼠便被甩到半空。 却见那小松鼠不慌不忙的凌空一个翻身,尾巴尖一抖,径直落到清月肩头。 清月将小松鼠从肩头拽下来,传音道:“紫灵,你又重了!” “主人骗人,重华说了,紫灵最苗条最漂亮了!” 清月嘴角抽了抽,自己这个主人在灵宠心里是越来越没有分量了。 最初,那只声称是叶清宸原配灵兽的红毛狐狸找上门来的时候,紫灵怕那狐狸怕的要死,死活赖在碧落里不肯出来。 后来,紫灵在外面吃东西时,偶然被那只红毛狐狸碰上。不过一小会儿,也不知那红狐狸用了什么法子,两只的关系突飞猛进,从此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此刻,那红毛狐狸慢悠悠的走到树荫下,一双红色的眸子瞥了叶清微一眼,找了个阴凉地方,蹲坐在叶清月身边。 叶清微细细打量了那红狐狸一番:“师妹,这是不是二公子身边那只九尾狐?” 清月一愣:“九尾狐?重华,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可你明明只有---一条尾巴啊?” 叶清微笑道:“二阶及以上修为的九尾狐,它们的九条尾巴可以随意收缩。我也是听人提起过,二公子身边有一只红色的九尾狐灵兽。” 清月明白了,九尾狐是上古大妖血脉,生来就有自己的种族传承。传承完全觉醒后的九尾狐血脉尊贵,对其他妖兽有天然的血统压制,难怪紫灵当初会这么害怕。而雪云虽然同样血脉不俗,却因为还在幼生期,传承没有完全觉醒,反倒是让紫灵亲近。 重华眼里透出几分欣赏:“小丫头倒是识货,不枉本狐当年救你一场。” 叶清微不解。 却见那红毛狐狸抬起一只前爪,梳了梳身上被紫灵揉乱的毛:“唔!小丫头,你是叶清微,你刚来天音阁的时候,本狐见过你!那时你被两个外门弟子欺负,还是本狐出手替你教训了他们,又把你引见给了主人。” 叶清微也惊呆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狐狸一番,不敢置信道:“前辈就是那个,那个---红衣前辈?” 她更想说,您老既然能化形了,干嘛还顶着一张狐狸皮出没? 重华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它也不愿意顶着一张狐狸皮走来走去,还不是它那无良又小心眼的主人,不许它一个陌生且风华绝代的美男子跟未来女主人同处一室么!也不想想,它重华的目标一向是找个漂亮的母狐狸,然后再生一窝可爱的小狐狸。它们九尾狐一族早就差不多绝种了,身为九尾一族硕果仅存的嫡血,哪里还能浪费精力折腾什么跨种族恋爱。 叶清微好像也猜到了重华的顾虑,理解的点了点头,正色道:“当日之事,多谢前辈援手。” 重华没有推辞,只是意味深长道:“不用谢我,本狐救你,只是因为你值得。” 第二日一早,叶清漪和叶清微一道赶去了论道堂。 论道堂一共有两进,外面是炼气期弟子的比试场所,里面是筑基期弟子比试的地方。 叶清月和叶清微来到炼气期弟子比试的地方,入目,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便是七个高出地面半丈有余的擂台。每个擂台上,此时都已经有了一个擂主。 “比试采用擂台制,每位擂主接受其他人的自由挑战。连胜三场后,擂主可以休息一个时辰,与下一位连胜三场的擂主对决,胜者成为新的擂主。一整天的比试结束后,坚持到最后的七个擂台上的七位擂主,都能获得由天音阁和瑶华宫联手给出的奖励。”叶清微想来对这里很熟悉,在清月耳边解释道。 清月点点头,难怪,进入秘境在即,这样消耗丹药、符箓,还有可能受伤的比试本是不应该有这么多人掺和的,原来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 “师姐,你先去忙吧,我先随意看看。”叶清月道,这里的弟子大多都是炼气期十二层或者炼气期圆满,她的修为到底不够,不想暴露底牌,也无意于那些奖品,随意看看就好。 叶清微明白,点头道:“嗯,也好。这里不会强制弟子参战,师妹小心些就不会有事。” 叶清微向着一侧的擂台走去,清月漫不经心的扫了擂台一眼,忽然,目光触及到正中的擂台上站着的黑衣男修时,怔住了。 那一处擂台周围很空旷,那黑衣男修眉目俊冷,静静盘坐在擂台之上,没有人来挑战,空旷的擂台,与周围的熙熙攘攘截然相反。 清月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不久前她刚刚见过他---上官南风。 碧落空间里,红毛狐狸重华忽然闹腾开了,在清月识海里一遍遍喊着,它要出来。 清月本是不想带着重华过来的,怎奈那狐狸不愿意,说什么也要贴身保护她这个“女主人”,还说要在碧落里陪着紫灵。 既然是叶清宸的灵兽,她身上这点儿小秘密自然就形同虚设了。清月依言将重华放进碧落空间,一路带了出来。 眼下,清月无奈,只好装模作样的拍了拍灵兽袋,将重华从碧落空间里拎出来。 “重华前辈,您这是……”清月看着手里那茶壶大小,一根杂毛都没有的红狐狸,惊讶道。 “本狐就是变个样子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有,女主人从现在起,要叫我阿华。” “阿华?阿花?”清月想笑,又忍了回去,黑着脸道,“我不是你女主人,你主人是叶清宸!” “也就现在不是而已!”阿华小声嘀咕了一声,见那上官南风居然也向着清月看过来,还是一副吃惊加惊喜的模样,顿时如临大敌,一双冰冷无情血眸,狠狠的瞪了回去。 76.秘术窥人心 叶清月下意识避开那人的目光,装作好奇的模样走向旁边的看台。 那黑衣修士依然紧盯着清月,忽然站起身来,想向台下走去,却被一身着瑶华宫内门弟子服饰的女修拦住。 “上官师兄,师妹请教!” 上官南风泱泱的收回目光,慢吞吞退回台中,招手祭出一把金色长剑:“曲师妹,请!” 终于有人上台挑战了!台下一片沸腾。 清月仗着身子小巧,很快就淹没在涌动的人潮中。 “哎!那不是瑶华宫的曲玲珑吗?听说,曲道友已经连着当了五天的擂主,那上官道友来这里才不过三日,却也每天都是擂主。你说,这瑶华宫炼气期弟子中的第一女修和第一男修撞上,谁胜谁负?”一个白衣的天音阁圆脸男修揪了揪身侧一个同样是一身内门白衣弟子服侍的长脸男修道。 那长脸男修皱了皱眉:“不管谁胜谁负,都不是我们天音阁的弟子,有什么区别。” 圆脸男修点了点头:“是啊!上官道友是剑修,才练气期就修炼出了剑意,曲道友是异灵根中的冰灵根,攻击力强悍。二人都是前途无量之辈,可惜了,我们天音阁竟拿不出一个这样出色的炼气期弟子。都是炼气期弟子,你说,这差别怎么这样大?” 长脸男修哼了哼:“我倒觉得,就是他们运气好,恰好躬逢其盛罢了!要论天赋,我们天音阁也不缺单灵根和异灵根的天才,只是要么过了年纪,要么还没长成。想当年,九州论道会上,叶清宸叶师叔祖还不到五十岁,就一举夺得九州论道会金丹期修士第一人的名头,方剑筠方师叔和云笙云师叔也在五年前的泉州论道会上仅凭筑基初期的修为力胜众多筑基后期乃至半步金丹的筑基修士,夺过筑基期修士前十的名头。听说,今年,门派又收进了好几个单灵根和异灵根的修士,其中还有一个雷灵根,拜在掌门座下,等再过几年,也都能很快成长起来。” 圆脸男修挑了挑眉:“师兄是说周耀祖周师弟,听说,他差一点就进了越阳峰,怎么又到了天枢峰?” 长脸男修拉过师弟,小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要进越阳峰,雷灵根纯度至少要九十五点,听说,那周师弟恰好是九十四点,掌门就先做主收下了。等越阳峰的人得到消息过去的时候,人家师父都拜好了!” 圆脸男修露出讶色:“啊?这周师弟也……唉!再怎么说,也比我们强多了。” 长脸男修有些激愤道:“哼!这里面的事情多着呢。我倒是觉得,掌门是有意扣下周师弟的,毕竟,越阳峰算是世家一脉,天枢峰一系一向与世家不合,这都几代了,越阳峰的传人差不多都是从叶家出来的。门派就是偶然能收到个雷灵根弟子,要么说是资质不够,要么说是心性不行,就没一个能成大器的。生生都被门派内斗给耽搁了。要论团结一心上,我们天音阁实是不如瑶华宫。” 圆脸男修忙推了推长脸男修:“师兄,这些话藏在心里就好,左右与我们无关。” 这时,四周忽然传来一阵哄笑。 台上,曲玲珑羞愤的一手捂住胸口明显是被剑尖划开的衣襟,一手迅从储物袋中翻出一件粉色衣杉披在身上,恨恨的瞪了一脸木然的上官南风一眼,径直跑下台去。 上官南风俊脸微窘,讷讷道:“抱歉,师姐,是师弟收手太慢了,忘了师姐是……女子。” 台下的笑声似乎更大了。 圆脸男修笑道:“师兄,你看,这上官道友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好歹给人家女修一个面子!” 长脸师兄若有所思:“师弟,我倒觉得,上官道友心思纯粹,也只有这样心若琉璃的人,才能修成那样纯粹的剑意吧!” 清月挨在这两人身后,肩上是一只小巧的红毛狐狸。 “心若琉璃?人类真是奇怪,缺心眼就是缺心眼嘛!不过,那小子的剑法倒是还能看,剑意通透,日后有望成就剑道。不过,他现在在找什么?” 重华懒洋洋的声音在清月识海中响起。 因为清月还没有修炼到筑基期,不能像重华一样使用神识传音之术。 重华不是自己的灵兽,无法像和火松鼠一样凭借契约心神传音,她要和重华狐狸交流,只能开口说话了。 “阿华,这里人就要散了,我们先去别处看看吧!”上官南风的剑法的确很好,清月也瞧的心痒。但她觉得,鉴于之前两次的惨痛经验,一次被袭击,一次躲进了碧落还差点被搜出来,她还是不要再撞见上官南风好了。 红狐狸撇了撇嘴:“女主人,这里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小孩子的把戏!您要真想磨练剑法,去找主人不是更好?” 上官南风的目光似乎正在往这里逡巡,清月矮了矮身子,暗运灵息,略略调整了一下身上的灵力波动。这是个细致活,可以避免有人通过神识觉察自己的身份。 一般来说,因为灵根和主修功法的关系,每个修士身上的灵息都与众不同。比如,金灵力锐利,水灵力圆融,木灵力温和。同样,剑修灵息锋利,医修灵息宁和,丹修灵息温暖。而修士的气质和性情也会或多或少的影响灵息的细微波动。当初,清月便是根据凭借对灵力的敏锐感知,通过灵息的波动,确认了上官南风的身份。 清月正像蜘蛛一般,耐心在周身用灵力结网。冷不丁重华漫不经心的话在识海响起,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别,你家主人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进去了,想出来就难了。” 红狐狸注意到,上官南风的眼波一转,有一道紫光隐晦的流过,心里一动,看着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清月,很不优雅的翻了翻眼皮:“女主人,别躲了,那小子似乎修炼过瞳术之类的秘法,你藏不了的,去见见吧,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他不敢做什么。” 清月郁闷的站起身子:“瞳术?那是什么秘法?” 重华警惕的看了上官南风一眼,缓缓到:“就是一种可以不须动用神识,就能觉察修士位置的血脉秘法,这种秘法极为霸道,甚至可以突破空间壁障。修炼到高深处,甚至能无声无息窥视人心。一直被广大修士忌惮,据说早已绝传。除了本狐这种有自己传承的博学之士,已经很少有人能辨识出来了。嘿嘿,若是这小子身怀瞳术的秘密被泄漏出去,那结果么?不是被灭口,就是被利用,只怕谁也保不住他。” 清月一惊,九尾狐一族一向以智慧博学之名著称,重华既然这样说,就至少有七八分的把握。这么说,那天,他很可能分明就清楚自己躲在哪里,却偏偏瞒着上官铭若。 “那我在他面前,岂不是就没有秘密?”清月问。 重华眯了眯一双漂亮勾魂的红眸,不以为意道:“不会,以那小家伙的年纪,不可能练到那么高深的境界,就算他真有那个本事也没有什么。瞳术这东西,只能以有心算无心,你只要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想或者真的假的什么都想,他就拿你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77.吃人的榕树 “叶师妹,南风唐突,不知竹山秘境一行,南风可有幸与师妹同往?”论道堂外僻静处,上官南风拦住叶清月。 “呃?这个……师兄见谅,师妹已经有人作伴了,师兄实力不俗,跟着我们的话,可能会,嗯,不大方便!”叶清月讶异道。这话的确太直接了吧?不说毕竟两人不知根底,而且,清月一行人,做主的也不是叶清月,而是叶聪。 “师妹不必多心,这也是上官家的意思。若是师妹拿不定主意,不妨问问二公子!”黑衣男子不见窘迫,一本正经道。 清月记得,当初叶清宸提起过,上官家会护着叶家弟子,果然不是空话吗?看那人神色,好像说出口的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这人还真是实在,这样隐秘的话居然也不拐弯,直接就说出了口。 一直闭着眼睛假寐的红毛狐狸重华忽然睁开眼睛,一双红眸里光华流转:“小家伙,我家主上不会同意的。回去告诉你叔父上官铭若那老儿,少打些有的没的主意。” 上官南风一惊,显然没想到那狐狸居然能说话,他指着重华道:“这不是师妹的灵兽?”他怎么觉得,这小家伙对他很有敌意。他在擂台上,第一次现叶清月时,这只红狐狸看自己的眼神就很不善。 “不是!”叶清月否认道。 “是!”那是重华的声音。 红狐狸高傲的站起身子,可小巧的身子使得它看起来威严不足,可爱有余:“女主人也是主人!” “师兄别误会,才不是……”叶清月黑着脸道。 上官南风却好像什么也没听懂,或者根本就懒得懂,迷惑了一会儿,直接道:“这三日白天,我会一直在论道堂,师妹若有消息,随时可以来找我。” 然后,不去看红狐狸恼怒的眼神,也不管清月呆愣的脸色,自顾自的飘走了。 清月揪了揪红狐狸脖子上的软毛,看着那黑色的背影,有如一把长剑,越走越远。想来,这位就敢情就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纯粹的修士,做该做的事,说该说的话,然后,别人的一切就都与他无关了。 重华缩了缩脖子,避开清月的一双魔爪,叹气一般在清月耳边嘀咕道:“这小家伙倒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清月到底也没有去见上官南风,一连在论道堂闲逛了几日。在重华的唠叨下,仔细观察台上修士的斗法手段,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偶尔也会上擂台尝试一二,却不久战。一来二去,虽说年纪小些,别人也只以为是跟着长辈出来见世面的小弟子,倒也不引人注意。 半个多月后,云舟抵达青然大6最南端的兖州城。 兖州城位于青然大6和瑶华岛之间,由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岛屿拼成。他们降落的地方,是组成兖州城的最大的一个岛屿---碧星岛。 辞别端木宫主一行,几百名天音阁弟子跟在掌门身后,浩浩荡荡的向着竹山而去。 “任掌门,别来无恙?”一个身着紫色道袍的矮胖男修远远的招呼道。 “哈哈……林长老,一别十年,老友风采依旧啊!”任掌门远远的拱了拱手,热情招呼道。他冲着身边的执事长老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的走向紫袍男修,你来我往的攀谈起来。 那紫袍男修身后也有长长的一队修士,衣着参差不齐,不像他们天音阁弟子,统一穿上了有门派标志的道袍。清月隐约听到身边有人以鄙夷的口气谈论着,他们这些散修如何如何。想来是修仙联盟的人。 少顷,端木宫主带着瑶华宫一行人抵达,几大势力聚,几人简单商议了一下,从各个队伍里走出几名高阶修士,他们结成一个阵势,同时结印,向着正前方的山石打入几道繁复的灵诀。 “轰!”像是一记闷雷凭空炸开。那方高大数十丈的山石猛然从中间裂开,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路直通山腹。 “快!一个一个来,筑基期弟子先进,门派弟子在前,散修联盟在后,世家弟子最后。通道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一位白长髯的男修冷喝道。 清月随着人流涌进光路。甫一踏入,只觉眼前白光流转,好像有许多金色符文闪动在识海。 等睁开眼睛,蓦然觉得身子一轻,顿时明白,自己此刻人在半空,清月忙提气一纵,轻飘飘落在一棵大榕树上。 “好险!”清月低头看了看树下的一大片泛着粉色气泡的沼泽,先给自己塞下一枚解毒丹。这种地方幛气重,那沼泽看着平静,里面也不知藏着多少毒物,若沾上了,定然是个**烦。 举目四顾,四周是望不到边的沼泽地。沼泽里,长着许多高达几十丈的大榕树。一条条青色的气生根从高处垂落,浅浅的粉色雾气在淡淡的青色里浮荡。空气中,清浅的甜香浮荡,却见不到一个除了榕树之外的活着的生灵。整个林子透着几分诡异的寂静。 此时正是上午,所幸林子并不茂密,抬头,便能望见碧空如洗,阳光璀璨。清月自觉这里绝对不是久留之地,右手反扣青木剑,左手紧紧攥住一把符箓。脚下借力,运起轻身术,向着太阳所在的方向,在榕树树梢间辗转。 “啊!”脚下一滑,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跌落。清月连连纵身,每一次将要落脚,却总是偏了一寸。 难道是这树在动不成? 清月只觉一阵心寒,狠心加大灵力输出,深提一口气,一下子跃出数丈,落到另一棵树上。然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灵果,扔到那株榕树树枝上。 果然,那树枝以极快的递颤抖了一下,灵果滑落到沼泽地里,很快化作一缕青烟。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心头,难道说,这些榕树是借助沼泽的毒性,吸取灵果精华不成?倘若掉下去的是个妖兽或者修士的话,也会变作一缕飞烟吧? 接下来,清月小心了许多,每每前行,总是先用灵果探路,确认无误后,方继续前行。 好在黄昏时分,总算有惊无险的离开了那片诡异的沼泽。 78.传承殿的消息 这是一片广漠的草原。灵力浓郁而纯粹,地上,多有低阶灵药丛生。 清月悄然将神识一点点铺展开来,方圆数里的草原如一幅流动的画卷,栩栩如生的在识海中漫漫展开。 碧草萋萋,杂花葳蕤。没有现什么大型猛兽,只前方百丈处,有几只一阶的野猪在悠闲的四处晃荡。草地上,许多一阶或是压根就没入阶的鸟儿起起落落,好不匆忙。 身上的血脉追踪仪并没有显示有同门在附近,周围也没有什么大的威胁。 “主人,紫灵也要出来!人家也是要历练的。”火松鼠大约是憋得狠了,在清月识海里里闹腾。 清月没有把灵兽养成宠物的意思,这里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们两个性命的东西,遂点头道“出来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不能离开我太远。” “自然,自然!主人放心,紫灵很厉害的!” 清月仿佛见到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摇一摇的在眼前晃,莞尔一笑,抬手将小巧的火松鼠送出碧落。 小家伙一出来,便瞄上了清月脚边一只红翎蓝灰色羽毛的云雀。 那云雀也机灵,许是看懂了那双紫琉璃一样的眸子里流转的不怀好意,火松鼠刚一落地,便扑愣愣忽闪两下翅膀,尾羽一翘,直楞楞向上窜去。 “吱……”一声夹杂着兴奋和尖利的清啼响起,火松鼠一个纵身跃起,前爪一挥,居然有一道银白色镰刀形的闪电打着旋儿向小云雀追去。 居然是雷属性变异灵兽! 不知是不是源自妖兽天生对雷劫的恐惧,那云雀似乎感觉到身后那道小巧漂亮的电弧所意味着的莫大威胁。身子急转,居然直直向着清月胸前撞来。 弧状闪电也跟着转身,紧紧缀在云雀身后半尺处。 清月还没从自家灵兽居然是雷属性变异种这个震撼中回过神来,马上向旁边跳去。若真被这闪电撞上,即便是火松鼠的主人,那滋味也绝对不会好受。 眼看着云雀就要被闪电追上,那银白色的电弧却像是失了控制,诡异的转了半个圆圈,居然向着向着清月脸颊滑去。 “主,主人……紫灵又失手了,小心!”火松鼠有些颤抖的声音在清月识海里响起。 “又?那还不把你这道闪电收回去?”清月紧紧盯着那道闪电,脚下微转,同时用心神传音给火松鼠。 “主人,重华他,他只教了我怎么出闪电,没教我怎么收回来。”火松鼠委委屈屈道。 “重华?”又是那只狐狸!清月暗骂一声,自己不靠谱就算了,还带坏了她家紫灵。 (重华:你家松鼠一向是个半桶水,还用本狐带坏吗?) 清月不敢怠慢,指尖划出一个青色的灵力护盾。 这厢,那灰蓝羽毛的云雀身子灵巧的一抖,居然不急着逃走,反而直接悬停在半空中。一只翅膀半垂,横着护在胸前,灰色的眼皮微微抬起,一双海蓝色的眼睛里,露出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银白闪电撞上青色护盾,非但没有消融,反而顺着灵力护盾无声渗了进去。 那云雀瞳孔猛然一缩,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顾不上幸灾乐祸,提着翅膀急急遁走。 清月也是大惊,雷灵力一向暴虐无比,什么时候这样灵活莫测了?当下果断放弃青色护盾,一张冰雪符箓砸过去,立即抽身后退一丈有余。 轰隆一声闷响,漫天冰雪炸开。 “主人,主人……”一个着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吱吱……哼!都怪你!要不是你,主人怎么会醒不过来?” “你这笨松鼠,亏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打出的雷电,自己控制不好准头就罢了,居然连收回来都做不到。还能把主人弄成了这副模样,啧啧……做灵兽做到你这份上,我可真是大大的惊悚了!” “你,你,你居然会说话?你不是一阶妖兽吗?……呜呜,主人,你醒了……” 清月睁开眼睛,从地上站起来,抬起无力的手,拍了拍身上细碎的冰屑,只觉处处麻痒痒的,那雷电,居然附在了冰雪碎沫上,一时将自己震得麻痹过去。 小松鼠紧紧挨着清月,一双紫色的水晶眸子湿漉漉的,带着点儿担心和后怕。 “紫灵,我没事……”清月有点儿感动,虽然这事儿紫灵确实做得不地道,好歹还是知道在意自己的。 “咦?你居然还在?”清月看着那只灰蓝色的小灵雀,有点儿戒备。 那小云雀一个潇洒的俯冲,停在清月面前,清脆道:“新主人,你好,我叫蓝雨!” “新主人?你不是一阶妖兽?”清月仔细打量了一下,不确定道。 小云雀侧翻起一只翅膀,扶了扶头上漂亮的红翎挑衅似的看了火松鼠一眼:“蓝雨是一阶妖兽!可蓝雨已经五百岁了,当然会说话啊!嗯,蓝雨知道,这秘境里有个传承殿,新主人,你就收下蓝雨吧!” “五百岁?”清月倒抽了一口凉气,就算资质再垃圾的兽,活到五百岁,怎么着也能进阶二级了吧?莫非,这位也有点什么神兽血统不成? 火松鼠冷哼一声:“废材!重华才三百岁呢,人家都是三阶兽了!” 小云雀两只翅膀叉腰:“无知的笨松鼠!这秘境里有规则压制,我们这些兽兽,就是不修炼,都能活到上千岁。不过,这里根本也没有进阶的机会。是以,活的日子久了,大家多少都有点儿压箱底的本事。像是我,就能在一阶的时候口吐人言。新主人,你和我签下平等契约,带我出去,等离了这里,我们再解除契约,我带你们去传承殿,好不好?” “这里来的修士也不少,为什么找上我?你许下的条件,很多修士都会心动的。”清月问。 “就是,一看就是个包藏祸心的!” 小云雀的目光有些游离:“呵呵……主人修为最低,年纪最小,心地最好。” (清月:你就直说我最好忽悠吧!) “可以,不过,我要先去找我的同伴!”清月沉吟了一下,答应道。 放松了一下心神,清月选了个远离沼泽林的方向,沿途不时采些一些年份合适的灵药。 “咦?奇怪?”捧着一株三千年的玉衡草,清月喃喃自语。 这里的灵药年份很长,但看品阶,却多是一阶或者二阶的样子。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规则之力,硬生生压制住了它们的进阶。 一般来说,灵药的品种决定了它们的阶位,而年份决定了药力。但对于低阶灵药来说,只要年份足够长,灵药就很有可能生变异,变成品阶更高的灵药。 比如,一阶的碧水莲,若是养到千年,就很可能变成二阶的水晶莲,若是上万年,则几乎一定会变成三阶灵药冰晶莲。玉衡草本时一阶灵药,若是养到千年几乎百分之百会变成二阶灵药杜宇草。可是,清月居然在这里看到了一大片几千年的玉衡草,这本是不可能生的事情。 清月小心的每种都取了几株,也不知这些灵药栽到碧落里会是什么样子。 走走停停,夜幕渐起时,血脉追踪仪上有了动静。 79.入梦术 “嘿嘿……老二,今儿真是个好日子,刚得了传承殿的消息,转眼居然有肥羊自己送上门来,一个刚刚突破炼气期十二层的大门派弟子,哈!合该是咱兄弟俩出头的日子!”一个杏黄色道袍的马脸中年男修得意的抚了抚掌,一双浑浊的眼里闪着精光。 “老大说的是,居然还是个天音阁小姑娘。这样的修为还敢一人独闯到这里,手里一定有不少好东西。可惜了,居然是大门派的弟子,不然,就留在咱俩身边,也是人生一乐事啊!”一个瘦瘦矮矮的男修目光贪婪的在身前的少女身上扫了一圈,不怀好意的道。 “给我收起那幅没出息的模样!等咱们得了传承,出去筑基成功,要什么样的女修没有?要是这事儿泄漏出去,对上天音阁,就算咱们修仙联盟结丹期的韩长老都护不住我们两个。”马脸男修瞪了矮个子一眼,心里却忽然一跳,好像有什么不对。 那青衣少女好像什么都没听明白,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低垂着头,一副好像吓呆了的模样。 “不对!老二,那丫头有后手,快上!”马脸男修忽然大喊,那少女自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面对两个修为胜过她的劫匪,居然一句话也不说,这太不对了! “晚了!”那少女忽然抬起头来,轻轻吐出两个字。 她纤手一扬,两根青绿色藤蔓,如两条长蛇,一左一右向着两人身上抽去。 “就这点手段,还敢大言不惭!”黄衣男修虽是这样说,心中却一直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来不及好好考虑这些,手腕一抖,一柄青黄色小旗在风中展开。 “风火连城!” 顿时,旗子里窜出一条丈许的黄色火龙,一口将那藤蔓吞下,势头不减的扑向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不慌不忙向后一仰,身子轻盈飘退几步,手中掷出数张冰封符箓。瞬间,一道冰雪筑起的墙挡在少女身前,皑皑的寒气一时阻住了火龙前进的路。 居然是少见的二级符箓,黄衣男修眼里贪婪之色大起,不过他手里的法器也不是凡物。手中小旗一摇,火龙迅变小,然后化作数百橙色火箭,硬生生穿墙而过。 青衣少女身子飞旋而起,,身侧,青绿色的藤蔓飞舞,一道青绿色的木墙瞬间筑起。 火箭撞到木墙上,灼灼的火光熊熊燃起。火海里,那少女青色的身影上,漫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黄衣男修面上一松,笑意未到嘴边,下一刻却化作惊怒。 “老二!”黄衣男修脸色大变,那矮个子男修不知何时,居然被一个藤木笼子整个装起来,高高挂在一边的栗树上。 他指尖轻颤,想着先将那矮个子男修救下,冷不丁,脚下突然窜出数道黄绿色藤蔓,紧紧勒在小腿上。 可怕的是,那藤蔓上生有倒刺,倒刺刺进血肉,身上的灵力迅顺着鲜血流进藤条。 那厢,青衣少女身侧的火墙轰然炸开,一片水雾升腾。青色的身影若隐若现在轻纱一样的雾气里,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楚楚姿态。 “师姐!” 叶清月从栗树后转出来。 灵力和精血大量流失,黄衣男修脸色苍白,连动动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他顿时明白了,那青衣女子之前一直沉默,想来是暗暗在自己脚下布下了这些吸血的妖藤,或者,是在等待那个小姑娘到来。自家老二是被偷袭,可在这秘境里,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只看谁的手段高明了。 “两位姑娘饶命!是我兄弟二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两位。我们愿意将传承殿的消息告诉姑娘,还请两位放我们兄弟一马。” 水雾消散,叶清微走过来。 叶清月与叶清微对视一眼,倒是个上道的。 叶清微道:“说来听听,若是有用,放你们一马,也未尝不可。” 黄衣男修望了望还挂在树上的老二,苦笑道:“我们刚进秘境时,正巧掉在一株红色大花旁边。那花诡异邪门的很,根须能居然迈出地面,如妖兽那般追杀我二人。我两人不惜自爆了一件法器,才将那妖花干掉。谁知,那花花心里,居然藏着一只拳头大小,五彩斑斓的蜗牛。那蜗牛见我们要杀它,就送出了这个消息以图保命。” 叶清月不由的转头去看跟在身后的红翎灰蓝羽毛云雀:“那蜗牛呢?” 黄衣男修不答。 小云雀顶着的红色的翎毛一下子立起来了:“主人,肯定还是被这厮吃了。那是彩虹灵蜗,自小以花蜜为食,滋补又美味,好吃极了。” 清月接着问:“蓝雨,这传承殿的消息你怎么知道的,还有多少人知道?” 小云雀拍了拍翅膀:“我也不知道。好像,几个月前,我做了一个梦,然后就知道了。” 黄衣男修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山之阴,水之阳,流云深处,北斗尽头。” 小云雀接着道:“杨花柳径血引路,一殿传承待君取。” 黄衣男修冷汗涔涔:“正是,正是这样。那蜗牛也这么说的!” 叶清微忽然出手,一指点晕黄衣男修,收回缠在他腿上的嗜血藤。然后招手将挂在树上的男修放下来,一样问了一遍。 那矮个子男修虽然更怂了些,所言与前者并无二致。 叶清月两人懒得与这两个软骨头计较,一并打晕扔在一边。 叶清微问清月:“师妹可知道入梦术?” 叶清月道:“听说有修士中有大神通者,能入梦传音,人称入梦术。据说,有些人死后,执念深重,魂魄不愿入轮回,也可以以魂力为引,向天道献祭,入他人之梦,托以心中之言,凡人深信不疑,称之为托梦。” 叶清月是在进入秘境第五天遇上叶清微的,这秘境似乎极大,她在秘境中,顺着血脉追踪仪指示的方向,连着走了四天,也不过遇见几个其他门派的弟子,今天一早,才和一路找过来的叶清微撞上。 至于其他人,许是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血脉追踪仪一直没有指示。于是,她们两个决定,先去传承殿,一路上,边走边找人。 “既然是入梦术,想必此刻向着传承殿赶去的人不少。我们还是也先过去,说不定还能和叶聪师兄碰上。”叶清微道。能入已经修炼的妖兽之梦,还能让他们深信不疑,必然不可能是死人魂魄作祟,必然是有大修士暗中主导。 “也好。”叶清月点头。施术之人若有恶意,对付他们这些炼气期的小炮灰,根本不需动用这样的神通。 这时,灰蓝云雀叼着两个土黄色储物袋飞过来:“主人!” 叶清月接过两个储物袋,与叶清微一人一个:“他们怎么办?” 叶清微不甚在意道:“放在这里好了!”不过两个散修,取他们性命容易,只是她们事先答应过拿消息换的两人性命,为此坏了约定,太不值得。再者,她们此刻带走了两人的储物袋,他们本就很难活着走出这里。 80.风水轮流转 8o.风水轮流转 在小云雀的指引下,两人一鸟加一只松鼠一路向北走。 路上的修士越来越多,好在大家都一心一意向着传承殿赶去,两人小心隐藏踪迹,倒也没有惹人觊觎。 五天后,叶清月和叶清微在一个大湖边上遇见了叶聪和叶朗两人,果不其然,他们也辗转知道了传承殿的消息。 再两天后,在血脉追踪仪的指引下,四人遇见了叶若和叶辉。选择合作的修士虽然不在少数,但多是两三个人结伴同行。而他们一行六人,同出一门,实力不俗,在秘境中频频惹人侧目。不止修士不愿意招惹他们,就连所遇到的妖兽,一般也会绕着他们走。 所谓传承这一类机缘,通常是是你的别人抢不走,是别人的,你早去也是无用。秘境开启时间是三个月,三个月后,他们都会被秘境自动传送出来。如今时间尚早,所以,六人并不着急,一路上,不时采些灵药,摘些灵果,偶尔还打打有价值的妖兽。一路下来,各人实力都有所提升。 一个月后,他们来到一座巍峨的青峰之下。 山前,是大片大片的杨柳树,树下,有一丛丛开着碗口大小白色花朵的流云花。一座纯白色的宫殿,飞檐翘起,若展开的白鹤双翼,掩映在一层层青青的柳色里。 不时有衣着各异的修士走进大殿,也有些修士在门口徘徊。只是,却不见有人从大殿里出来。 “呼!飞了一个月,总算到地方了。呶,主人,就是那里了!”小云雀扑闪着翅膀停在清月肩上,望着前方背倚青山,前临深水的白色宫殿说道。 六人都松了一口气。 叶朗选了个偏僻的地方,布下防御阵法和隐匿阵法。叶聪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休息。 “队长,还是你的主意好。一路明,一路暗,引劫匪上钩,再从劫匪手里打劫,不但没损失,反而多得了不少丹药和符箓。难怪有这么多人都喜欢打别人的主意呢。”叶辉一屁股坐下,掂量着刚到手的储物袋,乐呵呵道。 一路上,大家都习惯称呼叶聪为队长。 叶聪干咳两声,没有接话。他不能带着师弟师妹们去做打劫的勾当,可他们的符箓丹药之类也需要补充,只能把人分开,自己扮一回肥羊,引别人上钩了。 那厢,叶清微正埋头将储物袋里的灵药一堆堆取出来,她负责将采摘到的药草炼制成丹药。也幸好有叶清微在,他们可以尽情的摘取草药,而不用担心,因为盛放灵药的玉盒和保存药性的封印符箓不够而不得不放弃到手的好药材。 叶清月和叶若在一边帮忙打下手,叶清微将灵药放在一边,便从储物袋里拿出炼丹炉和地火盘来,准备炼丹。 地火盘是一种盛装炼丹所用异火的法器,炼气期修士的内火通常达不到炼丹的要求,因此,盛放异火的地火盘应运而生。叶清微的地火盘很可能来历不俗,其中至少有金木水火土五种不同属性的异火。 因为丹药也有五行之分,所以属性相合的丹火能提高丹药的品质和成功率。 叶清微炼丹手法娴熟,丹火质量上乘,这里的草药又普遍的年份长久,药性足。这些使得叶清微低阶丹药的成丹率和成丹品质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普通的一阶丹药,成丹率接近十成,而满丹率有近五成,每一炉丹药,还有至少两成的几率出现上品丹药,偶尔甚至能有极品丹药出现。 叶清月当初在瑶台也练过半个月的丹药,后来因为要遮掩天心灵焰的秘密,就再也没有捡起来过。那时,即便是有天心灵焰这样的极品异火和流云那样的成长型仙器加成,她的成丹率也达不到五成,丹药的品阶也只是稍胜一筹。 虽然没见叶清微炼制过二阶丹药,但清月觉得,叶清微的炼丹术绝对不下于方晴,只是这样一个人,又有着不下于内门弟子的修炼度,怎么就一直在丹阳峰的外门默默无闻呢? “起火,融化,凝丹,收丹……”一连串的手印如行云流水,淡淡的丹香溢出,随着最后一个缚丹印的打出,一炉二十枚补灵丹,一个挨一个的落到玉瓶里。 补灵丹对灵兽来说,也能增益一点点修为。 火松鼠和云雀同时盯上了新出炉的第一瓶丹药。 “吱吱……我的!”火松鼠的尾巴如一根标杆,直直的树立起来。 云雀仗着身子灵巧,扑闪着翅膀,一把抱起玉瓶,甩进脖子上系着的储物袋:“上一次就是你先得到,这一次轮到我了!” 火松鼠一跃而起,扑向半空里的云雀:“那怎么能一样,那是中品丹药,这次是上品丹药。 灰蓝羽毛的云雀轻盈的向上窜了几尺,不屑的翻了翻鸟眼:“你还想再把大阵毁一次不是!就你那半吊子的雷电,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的好,省得主人还要替你收拾烂摊子。” 一提起这事,火松鼠立刻蔫了:“主人!” 看着就要打起来的两只,清月无奈的笑笑,紫灵那总是不准又威力奇大的雷术,她也是头疼的紧。 “噤声,有人过来了!”叶聪忽然一挥手,沉声说道。 进入秘境一个月后,很多修士手里的丹药和符箓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此时将要进入传承殿,很多人都将主意打到了其他人身上。叶清月他们一路走来,杀人夺宝的行径屡见不鲜,结伴的修士队伍也越来越大,便是他们这六人结伴而行时,居然也有人动过手。当然,他们的下场绝对不好,不止自己的储物袋反被他们打劫了去,甚至连性命也没能保住。 “妖女,敢动我,你们可是想清楚后果了?现在住手交出解药,我可以保证,留你们一命,也不追究你们师门的责任!” 清月心里一动,这声音,虽然有几分沙哑,但实在是熟悉啊。 “呵呵……上官公子说笑了,你可是上官家主的嫡公子,又是瑶华宫第一美男子上官铭若的亲侄子,奴家能与上官公子一夜夫妻,也不枉此生了!”这女子的声音虽有些浅,却也酥软娇媚,像是能滴出水来。 “哼!一夜夫妻?还不是冲着我的元阳来的。”那男子冷笑。 另一个女子柔声劝道:“师姐,这中了相见欢还能清醒到现在,上官公子果然是不同一般呢!只是,上官公子,我们这双修之术可不是那采补邪术,与双方都有益处的。我师姐伤了肺腑,我们根本找不到有效的丹药,你便是助我师姐一臂之力又怎样?我师姐元阴尚在,借用这秘法,非但不会伤了你筑基根基,反而能帮你增益根基。你是男子,这事儿便是传出去,也不过是年少意气,一时荒唐罢了,可救下的,却是我师姐一条性命,公子何苦这样小气呢?” 又有女子嬉笑道:“是啊,公子家世显赫,天资卓绝,难道还怕嫁不出去不成?若公子不嫌弃,师姐嫁你就是了,总好过你与别的男子共侍一妻吧?” 一群彩衣女修簇拥着走过来,当先的女修艳丽逼人,脸色却有些苍白,由身边的女子扶着。她们身后,跟着六七名同样是彩服华裳,环佩叮咚的年轻女修。其中,一名女修提着一张金网,网子里,是一个面色潮红的黑衣男子。 清月有些想笑,想当初,他伏击清月时,先甩出来的,好像就是一张金色大网。如今,是将自个儿给装进去了吗? 81.不得不出手 “队长,是上官南风跟合/欢宗的妖女,救不救?”叶辉一想起上次被栽赃嫁祸的事情,心里就一阵窝火,提起这些合/欢宗弟子,自然也没有好脸色。 “人家也说了,不是采补,是双修,不会有损筑基根基的。叶辉师弟,合/欢宗来竹山的炼气期弟子可几乎是全这里了,坏人好事可是要天打雷劈的!”叶朗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道。 “叶朗师兄,我怎么觉得,若是他们真成了好事儿,合/欢宗这几个女弟子会更惨呢?”叶若怯生生道。 对上瑶华宫的上官南风,合/欢宗这几个女弟子,可是太微不足道了。除非她们能狠下心杀了上官南风,还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否则,一旦瑶华宫难,那几个女弟子,绝对是炮灰的命。 “那与我们何干?”叶朗的话冷酷而又无情。他从来就不是个大度的人。偏偏上次的事,家里还三令五申,绝对不准外传,不准私下报复,就当什么都没生。 叶聪抿唇不说话,清月心中一叹,看来,也是打定主意旁观了。好在,只是双修,关系应该不大吧?可惜了那个“心若琉璃”的上官南风了。 谁知,那躺在网里的上官南风如有所觉,猛然睁开眼睛,扬声喝道:“叶道友,还请助南风一臂之力,瑶华宫必有厚报!” 清月心头一震。坏了!瞳术!她怎么忘了,瞳术连空间壁障都可以突破,何况是这不怎么高深的阵法呢? 瑶华宫与天音阁一向关系不错,人家既然点明了,再不出手,可就连合/欢宗和瑶华宫同时都得罪了,掌门面前,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清月只好冲着叶聪点了点头:“他好像修炼过神识秘法,只怕真认出我们来了!” 叶聪低叹一声,示意叶朗撤去阵法,带着师弟师妹们上前:“几位,请留步!” “吆!姐妹们,你们说说,今儿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们师姐妹为了找一个元阳尚在的男修,累死累活整整忙了三天,也不过就寻到了上官公子一个,偏偏这还是个誓死不从的。不想,这会儿居然又冒出来了这么多。”那女修白玉葱般的纤指轻点,嘴角的笑容越明媚,烟波一转,“嗯,一、二、三、四,四个。说罢,你们是看上我们姐妹了,还是,瞧上了那位上官公子了!” 说话的是扶着病美人的那位女修,她容貌俏丽,杏眸含波,薄薄的绯色裳裙堪堪及膝,一件浅黄色轻纱笼在胸前,大半个精致的锁骨半遮半露,透着一种介于成熟和青涩之间的诱人风情。天生一段妩媚风/流,偏偏一举一动里又带着几分少女的娇嗔,的确是个让男修见之心痒的女子。 可惜她对面都不是一般男子,谁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叶朗甚至还厌恶的蹙起了眉尖,不知是不是被人觊觎惯了的原因,对女子这种生物,他一向不假辞色。 叶聪仿若根本不曾意识到,说话的女子姿容如何出色。下意识的微微皱眉,这话说的,怎么接都不对。 他拱了拱手,淡淡道:“几位道友,你们也知道这位公子的身份,他不是你们能算计的人。” “阁下这话说的倒是轻巧,可是,我们大师姐还等着他救命呢!要不,你们谁替他一替?放心,我们用的是双修秘法,绝对不会亏损根基。我大师姐元阴尚在,你们也不吃亏。当然,若是你们不信,我们也可以心魔誓。”提着上官南风的那名红裳女子嘲讽的一笑,冷冷开口,同时抖了抖手里的金网,仿佛里面装着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上官南风身子一颤,默然闭上了眼睛。 他的瞳术,其实只是辨得出叶清月的模样和所在。那是因为,当初为了试探一事,他曾在那个小丫头身上留下了标记秘法,只要他们距离不太远,瞳术就能感觉到她的位置。他知道她不会一个人在外面乱逛,是以,眼下也只是想借叶家的声势脱困而已。 可说实话,他实在不想这么做。想当初,他应叔父所请,第一次干偷袭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目标就是那个小姑娘。他心中有愧。是以,那一次在梅树林子里,是他瞒下了清月的踪迹。而现在,自己第一次被人用用那种不堪的手段算计的这么狼狈,还是在那丫头跟前,这到底是什么孽缘! 几个男子面面相觑,眼底同时闪过一道狠意。他们虽然人少,但真动起手来,还是有很大的几率将人抢下来。 最先说话的黄色纱衣女修柳眉一立,挡在病美人身前:“怎么?想动手?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上官公子身中相见欢已经足足有一个时辰了,两刻钟后,若是还不能解毒的话,是算你们的,还是算我们的?还是说,你们也瞧上了上官公子,想要趁虚而入,趁人之危?小妹可是听说,天音阁正打算和瑶华宫联姻,不久前,瑶华宫宫主和少宫主都去了天音阁。你们这是,想先下手为强?” 一名粉衣女子幽幽叹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难怪,我们姐妹自忖容貌不差,师兄们却一个个都没看在眼里呢。师姐,你说,那位端木少宫主,可有我们姐妹美?” 那提着上官南风的女子讥诮一笑:“师妹,你这般想就不对了。只要人家一天是高高在上的少宫主,就一直不缺抢着贴上去的男修。同样是喜好男色,搁我们身上是无耻放荡,搁人家身上,就是魅力无边。” 叶聪面色如水,眸光清冷,不见喜怒。清月这些熟悉他脾气的人却是知道,叶聪虽然年轻,行事却已经颇有威势。他上一次露出这种神情时,对面是六七个盯上了叶若和叶清微的善采补之道的猥琐男修。那一次,谁也没有手下留情,几个男修全部在叶聪一手红莲火里化为灰烬。 而此刻,他显然已经动怒。 叶清月仔细瞧了瞧那位病美人,只见她脸色苍白,气息虚弱,明显是内伤亏损所致,心下有了计较。 她轻轻扯了扯叶聪的衣角,道:“道友可否让我看看你们大师姐的伤势,我学过一点儿医修之术。” 扶着病美人的那名女修明显不怎么相信,想开口说什么,却被那病美人拉住了。 “师妹请!”那病美人缓缓的坐下来,柔柔开口。 清月瞧了瞧那一脸戒备的黄衣女子,说道:“我今年才六岁,修为也不过炼气期十层,你们还怕我劫持了你们大师姐不成?” “她们也是关心则乱,还请师妹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病美人缓缓开口,带着一股柔婉清弱的味道。 清月叹服,方才这位大师姐的语气可是豪迈开放的很,这一转眼,就变大家闺秀了。 三指搭上病美人的雪腕,指下的脉息时而轻浮,时而滞涩。更惊心的是,病美人体内的灵气极不平稳,仿佛失了约束一般,横冲直撞,甚至隐隐有崩溃的趋势。 清月收回探脉的手指,看着病美人道:“道友应该不只是伤到了肺腑,还伤到了丹田,可对?” “什么!师姐,你怎么不早说?”黄衣女子倒吸一口冷气,眼底泛上一层蒙蒙的水雾。 伤到了丹田,那可就是伤到了修炼根基。轻则修为停滞,永不进阶,重则灵力溃散,修为尽废。而且,丹田的伤势最是难以治疗,能达到修复丹田之效的丹药,至少要四阶。在这到处都是炼气期弟子的秘境之中,不管你如何有身价,也是寻都没处寻。 清月瞟了瞟网子里的上官南风道:“道友伤势虽然凶险,好在及时用灵药控制住了伤势。若是有四阶丹药归元丹的话,应该不会留下隐患。” 归元丹虽然珍贵,但凭着上官南风家的底蕴,身上应该有准备吧! 上官南风如有所感的的睁开了眼睛,哑着嗓子道:“我身上确有归元丹,不过,你们得先将解药给我。” “给他!”病美人毫不迟疑,坚定说道。 “师姐?”黄衣女子喊道。 病美人低声道:“上官公子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诓骗女子之事,定然是不屑于做的。”她明白,那男修心思清正骄傲,欺凌女子之事,当是不屑于做的。她们已经将人得罪狠了,只希望那上官公子能自矜身份,不要将此事闹大,至少不要连累身边的姐妹了! “给!”黄衣女修扬手扔过去一枚玉瓶。 上官南风服下解药,脸色好转之后,挣出金网,看也不看那干女修一眼,向叶聪等人拱了拱手,顺手将一个褐色玉瓶丢到身后,一句话不说,转身离开。 黄衣女修不放心的想拦着,却被病美人止住了:“让他走吧!” 82.强者的锋芒 “古传送阵?” “血引路,哈哈!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色雪玉砌成的大殿里,一座大型的传送阵格外醒目。不时有修士一脸激动或者谨慎的走到传送阵中,指尖逼出一点鲜血,然后,白光一闪,消失在原地。 “一切小心,不要逞强。”叶聪回头叮嘱了几声,便当先走进传送阵。随着白光亮起,白衣人影消失在阵中。 叶清月没有迟疑,如他人一般照做。 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是在一座青铜大殿之中。那大殿两侧的墙壁上,每隔几步,就有一座烛台嵌在离地面一人高的墙壁里。 长明灯火光晃晃,明黄色的烛焰如有风助般轻轻飘起,透着一点儿浅浅的绿色。 借着烛火,叶清月环顾四周。整个大殿长宽约十丈,久未有人至,到处却不见一丝尘土。触目所及,都是一片古朴的青绿色。只是,除了正前方一扇厚重的生着铜绿的青色石门,再无其他出口。 人走在地板上,恍若行在空谷绝地,足音铿铿然作响,在寂静的大殿里,像是踩在心上。 “是空间禁止吗?也是,试炼之地,总会防着有人作弊的。”叶清月低声道。鉴于上次在秘地的经历。她先检查了一下自身灵力和储物器具能否正常使用。结果喜忧参半的现,周身灵力流畅,这里也不是什么禁灵之地,储物袋和储物玉佩也能使用,但碧落空间和灵兽袋却像是完全与自己失去了联系。之前,因为那只云雀还不能完全算是自己的灵兽,清月只能将火松鼠和它送进一直没怎么用过的灵兽袋里。这两只身上的丹药实在不能算少,足够支持它们两只顺利在两个月后离开秘境了。 也幸好,清月事先早有准备。是以,除了一些特别贵重或者带不出的东西,平日常用的法器、疗伤丹药、特意准备好的大量辟谷丹,以及在秘境中从打劫的修士那里反劫过来的战利品,都装在身上带着的两个储物袋里。 悄然将青木剑扣在掌心,向着青铜大门走去。 “咦?居然还有字迹。这里,还有几把剑。” 叶清月双掌用力,推了推青铜大门。谁料,那大门仿佛生了根一样,让清月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推一座山,任你千般施为,我自岿然不动。 此路不通,清月转而去看门上的字迹。那字体并不难懂,与修真界现下通用的文字区别不大,她很容易就看出,那似乎是一式剑诀。只是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晦涩和玄奥,非是片刻间就能领悟的了得。 殿门之下,凌乱散布着几把材质明显极佳的长剑。她目测,这些应该都是品质不错的灵器,只是剑身灵光黯淡,都是青铜大殿一般的苍青色。可惜以她的修为,不到金丹期,根本无法驾驭。秉着走过路过不错过的原则,虽然暂时用不上,但这几柄剑明显都是木属性飞剑,她理所当然的收到了储物袋中。 暗示明示这般明显,便是根木头也该明白了,这必是要她用殿门上的剑诀劈开大门。所以,她也不着急出去,就在大殿里潜心琢磨着这一式剑诀。 清月所习的剑法,一向是平静温和里内蕴杀机的。木灵力本就是五行灵力中最中正平和的,她修炼出的一点剑意也同样是内敛含蓄,如碧落黄泉,如若水三千,皆是轻盈灵动,杀人玉无形,克敌于无踪。 可这一式剑诀确实截然相反,大开大阖,锋芒毕露,剑式未出,森森寒意就已降临身侧。 她没有马上修炼剑法,而是静静坐下,回顾过去一个月来的经历。 比之以往,在秘境中,她见多了厮杀,也没有少动手。初时觉得厌烦,后来看得多了,却渐渐习惯。虽然身边的师兄师姐见她年纪小,恐她心境不稳,多有维护,依然有一个修士直接死在她的剑下。她本以为自己至少会恶心或者内疚一下,就如书里说的,会愣一下神,恍惚一会儿,差点儿受伤,然后,会一连几夜睡不着或者吃不下。可当时,不知是不是性子起来了,亦或者是骨子里的淡漠作祟。她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一剑意味着什么。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敌人和一心幸灾乐祸,等着做黄雀的路人,无暇他顾,心中居然也毫无所感。或者,当时,她心里除了手中剑,根本就没有在意其他。生死,在无情的剑光里显得格外淡漠。 事后,见着那人殒命时眼里的怨毒,刻骨的仇恨如刀,用鲜血刻印下一行行诅咒。可她的心却如剑光一般清冷,不怒不悔不怨。杀人者,人恒杀之。生死,也不过如此。 是自己本性就是这般冷漠无情么?作为一个到底在和平年代里长了十几年的人,居然可以如此平静的面对杀人这样曾经十恶不赦的罪状。 不是的!不是的!她想,那不是冷酷,不是狠毒,不是凉薄,而是,真的不在意。 这是强者对弱者的俯视。因为你不过是蝼蚁,所以,你恨也好,怨也罢,哪怕是你用性命留下的痕迹和怨毒,也不会停留在我心上。 因为你不重要,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在意。 这是强者的心境。 在这个玄幻的世界上,爱和恨,都是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拥有的权利。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留下你曾经来过的痕迹,那是强者与生俱来的天眷。 这是弱者的悲哀,也是强者的锋芒。 锋芒! 所谓剑意,是修剑之人对剑与剑法的感悟,或者说,就是在剑法里,以灵力为载体,宣泄出自己心境的锋芒。 忽然间福至心灵,再看那晦涩玄奥的剑诀,叶清月心中有所明悟。 一个半月后,苍绿色的青铜古殿中,剑光如流星划过夜空,似朝阳刺破黑暗,一道十字当空划开,厚重的青铜古殿殿门应声而倒。 “三万多年了!终于有人来了!” 好像有一道苍凉的叹息在耳边响起。清月想睁开眼睛看清楚外面的景象,却还是扛不过沉重的困意,重重闭上了眼睛。 83.有剑名天问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冯翼惟像,何以识之? 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 一扬一顿的咏吟声自风里传来,叶清月举目四顾。这正是秋凉时候,满山枫叶红透,遍地衰草凄黄。 广阔的原野上,两军对垒。各色法器、法术的光芒闪耀,五颜六色的法衣上,血花绽开,晕染出一片鲜艳,像是上元夜燃起的一天璀璨烟花雨。 战场正中,一人一剑纵横来往。那人白色的战甲如雪,剑光清冷,过处血海飞扬。青色的长剑如有生命,如持剑之人心意相通,往来如意,起转腾挪,无人敢当。 浑厚的号角声起,白衣人忽然止步,青色长剑剑身轻颤,血珠零落如雨,剑身清明如昨。随后,那人一挥手,身后千军万马紧紧相随,巨浪冲天而过,过处连天的衰草染上漫漫血光。 转眼间,秋风起,天色暮。红黄相间的草地上空空荡荡,只一个白衣人,衣衫如雪,当风烈烈。 他长身向晚而立,天地间,身子笔直如一如长剑。 身后是秋水潋潋滟滟,水前,他掌心长剑如秋水清清泠泠。一人一剑,紧紧相依,映着一天里最后的日光。 叶清月就在他身后不远处注视着这个人,看着这一人一剑白日大展神威,看着大胜之后,他们在夕阳残照里当风独立。心海震荡,澎湃昂扬。 她只能一直看着他们,身子被定在一处,动弹不得。他们,也好似没有觉她的存在,一场大战,从开始,到落幕,仿佛在上演在另一个时空。 “你是谁?本尊不记得族中还有你这样一个族人。”那白衣人忽然转过身,飘然落在叶清月身前,周身气势森森逼人,眸光亦如剑光般清清泠泠。 “我是谁?让我想想。”叶清月艰难的开口,却什么也想不起来。面对这样一个气势强盛的人,她居然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种本能上的依恋和亲近。随后惊喜的现,那种加诸己身上的禁止似已松动,她居然可以开口说话了。 “居然敢直视本尊,倒是个大胆的小丫头!”白衣人目光凝了凝,摊开手掌,一簇冰蓝色的火焰升起,那一点火焰落到叶清月身前,叶清月也不自觉的摊开掌心,同样一点儿冰蓝色星火从掌心跃出。两簇火焰合二为一,在淡淡的暮色里跃动。 “我好想见过你!可是,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好像,有人叫过我月儿。”叶清月着迷的看着那簇舞动着的冰蓝色火焰,偏了偏脑袋,努力想了好一会儿,道。 白衣人的神色温和了许多,他抬手散去火焰,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亲切了许多:“不要紧,月儿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要记着,你是我族的嫡裔,我是你的长辈!” 叶清月有些迷惑:“可是,我该怎么称呼你,前辈?” 白衣人上前一步:“我是柳篱,你可以叫我‘篱大人’。” 大人?好奇怪的称呼。原来他是我的长辈,难怪,我会觉得亲切。叶清月不由退后一步,行了个晚辈礼:“篱大人!” 白衣人应了一声,又细细的问叶清月几时过来的,都看到了什么,还记得什么。叶清月一一答了出来,只还是想不起,自己来到这片草原之前的情况。 白衣人似乎并不在意叶清月的过去和记忆,他将那柄剑横置在清月身前,俯下身子,问:“月儿,你喜欢它吗?” 叶清月有些受宠若惊,情不自禁的抬手抚上冷冷的剑锋,那冰冰凉凉的触感,非但不让她觉得反感害怕,反而有种源自血脉的依恋:“喜欢的。它叫什么名字?” 白衣人不以为忤,反而微微一笑,像是冰雪里盛开了大片大片的雪莲花:“它的名字,叫天问。” 好熟悉的名字。她应该听过的,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篱大人!我军大胜,族长请您赴宴。”远远的,一名身穿金色战甲的将士在十丈开外跪地伏拜,恭恭敬敬禀报。 白衣人没有拒绝,他转身对叶清月道:“月儿跟我去好不好?” 叶清月点点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白衣人,在这里,她一个认识的人也无。她本能的觉得,眼前的白衣人,不会伤害她。 叶清月跟着白衣人走进大帐。帐子里灯火通明,暖气融融。大帐正中,坐着的一个一头华的英俊男子,他见柳篱走进来,有些意外,连忙站起身来,恭敬道:“篱大人,请上坐。咦。这位小姐是……?” 柳篱敛去了一点温和,又变成那个尊贵清华,让人望之生畏的篱大人,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放开拉着小姑娘的手,只是淡淡一声:“后辈!” 那白男子瞠目结舌,笑容僵在了脸上:“后……后辈?恭喜……恭喜篱大人!” 两旁的客人自起身,却是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主动给白衣人让出一条路来。 白衣人拉着清月坐到了白男子身后,清月注意到,许多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不认识在座的人,本能的又向着白衣人靠了靠。 柳篱端起桌上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语气微冷:“开宴吧!” 那些或是窥探,或是好奇的目光瞬间收回。 座中的白男子简短说了几句祝酒词,然后,各色佳肴和酒水一一摆上来,有貌美的舞姬,身着轻薄的衣衫,在席间翩翩起舞。 “篱大人,再过十日,就是族中祭祀大典,您这位后辈,可要参加?”那白男子连眉毛也是白色,他放下酒杯,转身问柳篱。 柳篱正色道:“族长放心,我既然带了月儿过来,自然是要她参加的。” 那白男子眉开眼笑:“那就好,那就好。也让族里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84.大道终至简 “本尊只演示三遍,你仔细感受,不必拘于招式,能领悟到什么,就是什么,能领悟多少,就是多少。” 还是那片刚刚染过血的战场,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惺煞之气。冰冰凉凉的月光冷冷的洒落,萧萧瑟瑟的西风吹折了连天的衰草。白衣人柳篱执剑而立,一身清冷孤漠的月光,似乎与这天,这地融为了一个整体。 剑势缓缓展开,不过是最简单的横削,竖砍,斜劈,直刺,没有华丽惊人的剑意,没有纷繁复杂的剑阵,只是最简单最基础的剑法。可细细看去,却又似乎与众不同,那剑势流转间,圆润无痕,自然天成,隐隐有着一种奇异的律动。 若是有对手在身边会怎么样呢?清月想象着,若自己是那白衣人的对手,会怎样应对。这一细看,竟然惊出一身冷汗来。若有对手是自己,不管自己怎么出手,那每一剑,都恰好指向她的要害,一寸不多,一寸不少,。这用力之精准,算计只巧妙,让人心惊。 叶清月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句话:大音希声,大道至简。 “第二遍!”白衣人柳篱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这一次,剑法的度明显加快,剑势也大有不同。那剑法。像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一剑出,谁也不知道下一剑究竟会怎样变化。有时,明明匪夷所思,偏偏又浑然天成。剑法迅捷无匹,凭借清月的眼力,很多时候也就只能看到四处飘动的虚影,像是不可捉摸的风。 水无定势,法无定法。 “第三遍!” 剑法时而凝滞如山,时而灵动如水,每一剑出,都有无声的气势笼罩着这一方领域。一剑斩下,草木为之低垂,星河为之破碎,清清泠泠的月光,似也湮灭在冷冷的剑气里。 这是剑道吧?叶清月只觉得心神都被剑气吸引,一时无法自已。 白衣人收剑,叶清月还未回过神来,呆呆怔怔的取出青木剑,记忆力的剑法自然而然的流淌在剑尖,一剑划过,剑光清冷,细碎的花瓣如雨纷纷落,。将要及地时,蓦然被微微的风扬起,回旋飘舞,像一条浅粉色的丝绫,在如水的月光里轻飏。 水无形,风无势。这是潇湘剑法第三层,风之剑意。 等叶清月清醒过来,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篱大人,祭祀大典,晚辈要做什么?”叶清月问。 白衣人道:“族里的祭祀大典三十年一次,在祭坛举行。祭坛中有大量未认主的神兵利器,你们可以尽己所能,看看能否获得它们的承认。月儿,你的目标,是这把剑---天问。” “啊?可这不是篱大人的佩剑吗?”叶清月吃了一惊。 白衣人道:“曾经是!你只有得到这把剑的承认,才能回去。” 叶清月一惊,每次想要回忆起过去的记忆,她都觉得脑仁生生的疼:“回去?回哪里去?” 白衣人一指点在叶清月的眉心,她顿时觉得脑海中一清:“想不起就不要想了,是回你来的地方去!” 叶清月紧紧跟上白衣人的脚步:“晚辈不懂!” “你在这里所见到的一切,都只是本尊留下的神识投影。要想离开这里,只有得到这把剑的承认。否则,你就得等到下个十年,试炼之地再度开启时,才有机会离开。” 叶清月还想再问,祭坛已经到了。 白色的祭坛之下,是一座天蓝色大殿。那大殿四周,一个个浅灰色的兵器架倚墙而立。此时,大殿之中,上处,坐着几名族中长辈,那日所见的被称为族长雪男子也在其中。下处,则聚集了好多兴奋的年轻弟子。 篱大人缓步而入,众人纷纷起身问好,施礼。叶清月则走到下,与那一群面上透着兴奋和仰慕的年轻弟子们站在一起。 “你叫什么?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她身边紧挨着的一个蓝衣小公子问。他个子与叶清月相仿,很是郁闷的看着前边长得比自己高大的人层层挡住了视线。 “我叫月儿,是篱大人带我过来的,过去的事情我不记得了,篱大人说,我是他的后辈。”叶清月懵懵懂懂道。 蓝衣小公子一脸见鬼的表情盯着叶清月,仿佛在看一个了不得的怪物:“篱大人的后辈?难怪我从没见过你,我叫柳扶疏,时冲着飞仙扇来的。你是冲着什么来的?” “嗯,是一把剑---天问剑!”叶清月迟疑道。之前篱大人说的话,她一直都没听懂。 “什么!篱大人是要飞升了!”蓝衣小公子一脸敬佩与惊讶道。 “飞升?那是怎么回事?”叶清月问。 “你不知道吗?这一界的修士飞升时,身上的法器丹药到了上界,基本都是无用之物,所以,飞升在即的修士,除了用来抗雷劫的法宝,通常会在飞升前将自己其他的东西安排好去处,特别是本命法宝。所以,篱大人才这般着急的给天问剑找个主人吧!那把剑据说只有我族嫡血在能传承,你可是继承了天心灵焰?” 叶清月掌心一合,一点冰蓝色星火飞出:“天心灵焰?是它吗?” “不错,就是它。难怪篱大人会带你过来。” 这时,族长大人开始说话了,大抵是要每名弟子先抽签,按照顺序走进大殿正中升起的演武台上,施展一段拿手的功法,看能不能赢得哪一件神兵的认可。 叶清月暗暗点头,这倒是个平和又安全的办法。 叶清月抽到的签是第十一号。一众人群里,算是个靠前的位置。 第一个上台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一头雪色的长,长长的拖到膝盖处,手里抱着一张古朴的七弦琴。 坐定,熏香,然后就开始在台上抚琴。 琴声悠扬空灵,有如仙韵。一曲未毕,就有一张朱红色的凤长琴飘到她面前。 白少女心下一喜,指尖微颤,弹错了一根弦。那凤琴居然扭了扭身子,又轻飘飘飞走了。 “唉!可惜了,那可是月凰琴啊!就差一点儿就成功了。”蓝衣小公子叹息道。 族长大人也叹息了一声,安慰道:“无妨,你还有机会的,下一个!”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修,同样是一头白,五官清雅,周身透着一股书卷气。他走上演武台后,居然直接席地而坐,从储物袋中,将笔墨纸砚一一取出,当场作起画来。 85.不一样的天问 他画的是一只优雅华贵的白鹤。 笔尖浅浅蘸了一点朱砂,悠悠然点在眼眶,仿佛将无尽的生机和活力赋予了画中的白鹤。 然后,那白鹤居然从画中走了出来,它展开白色的羽翼,绕着青年转了几圈,清啼一声,然后化作飞灰消散。 与此同时,一只金光灿灿的符笔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到青年人身边。它稳稳的停在青年男子身前,笔尖轻颤。 那族长颔一笑:“是仙华符笔!下一个!” 接下来的几人倒是中规中矩,有的是展示法术,有的是演练武艺,可惜,都不若最初上台的那两人一般,能吸引一件神兵前来驻足。 很快就轮到叶清月上台了,她展示的是自己最新领悟到的风之剑意。手心依然是一把品质普通的青木长剑,只是在剑尖薄薄的覆着一层冰蓝色,那是天心灵焰的颜色。不想,这一层火焰,居然使得剑法中生机之力大显,无形无势的风,系着一抔浅粉色的花瓣,起起伏伏,高低飞旋,似乎有了生命一般灵巧生动。心随剑转,剑势运转如意天成。 “铮铮!”清鸣响起,一把天青色常见在叶清月收剑时停在身前。她伸出双手接过长剑,一股源自血脉的欣喜和依恋从心底升腾。 淡淡的青色在眼前大片大片的弥散开,之前的一切,恍如镜中花,水中月,一一消失不见。 睁开眼睛,眼前是不大的一丈见方的石室,身后是四分五裂的青铜殿门。 一把锈迹斑斑的三尺长剑,静静摆在膝盖上。叶清月捧起长剑,那剑似有灵,一下子划开掌心,鲜血汩汩流进剑上的凹槽。 与此同时,她惊觉,体内的灵力居然也在大量流失。想甩开那把锈剑,那剑却像是黏在了她的掌心。 “小丫头,身上若是有灵石一类的东西赶紧拿出来,难道要等它吸干你不成?”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什么?”叶清月顾不上多想,从储物玉佩中甩出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灵石。果然,那剑吸血的度渐渐慢了下来,灵石则迅的化为毫无灵力的齑粉。 叶清月一狠心,又甩出上万上品灵石,那剑终于离了自己的掌心,一头扎进灵石堆里,将灵石里的灵力吸收殆尽。 一道虚浮的影子飘然出现在石室,那影子是个黑俊雅的男子模样,他冲着叶清月道:“不够,还是不够,现在,这剑已经是你的本命法器,你若是不给它充足的灵力供应,它就会反噬你这个主人的灵力和精血,被天心灵焰滋养的血肉,对它而言,可是大补。” 叶清月脑子里懵懵懂懂的,难道,这把锈迹斑斑的剑与自己订立了契约?自己还必需用大量灵力滋养它,否则,就会沦为剑的养料?这究竟是把什么样的魔剑?她这是,被一把剑给契约了? 灵石很快又消耗殆尽,那剑上的锈迹似乎褪去了一些,叶清月只好肉疼的将储物玉佩中多半的灵石取出,在石室里堆成了一座不大的小山。 “前辈,这是什么剑?有办法解除契约吗?”叶清月问那道虚影。 那男子淡淡一笑,带着些缅怀的味道道:“这把剑已经在这里空置了三万年了。你能得到它,也算是你的运气。它的名字,叫天问。别看它现在模样不怎么样,那只是因为它本是仙器,只是因为多年没有主人温养,剑灵沉睡,不断掉级所致。你若是时时以灵力温养,百余年后,剑灵能够苏醒也未可知。” “天问?”叶清月喃喃低语,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她还得那个白衣如雪的篱大人,以及他手里那把总是清冷孤独的长剑。 她记得那一天黄昏,一人一剑,横扫敌军千千万万。 战后,在廖落空荡的战场上,那人白衣烈烈,那剑清清冷冷,人和剑紧紧相偎,一同映着一天里最后的日光。让人心神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而今,龙游浅滩,虎落平阳。看着那把锈迹斑斑如凡铁的长剑,心中千头万绪激荡。 “想起来了?你见到那个篱大人,是多年前飞升仙界的一位前辈。他曾是这把剑的主人,飞升之前,设下了这样一处试炼场,为自己的本命法器挑选继承人。你或许不知,三万年前,每隔百年,就有一批小家伙来这里尝试。七万年前,有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也是继承了天心灵焰,顺利拿走了这把剑。可三万年前,不知道为什么,这把剑居然自己又飞回来了。而后三万年内,这一处试炼地在也未曾开启过。直到一年前,试炼之地因为乏人维护,阵法松动,有几个外族小家伙误打误撞闯进来。我们才知道,雪族,早就已经不在千月界了。” “千月界?”清月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东西。雪族,竟然不是覆灭,而是早早的搬迁走了吗? 那男子道:“自然,这世界生灵界无数,区区一个千月界,不过恒河一沙而已。通过灵境里的跨界传送阵,你们就可以去其他界面。唔,对了,七万年前,柳家那个丫头好像说过,灵境似乎被封印住了。那么,要想去其他界面,你们只能想办法跨过危险的空间壁障了!不过,修为不突破化神期,你还是不要尝试的好。” 这是,那把锈剑又将灵石吸收一空,身上的锈迹褪去了一层,露出斑斑点点的绿色来。叶清月想着,反正这把剑是跟定自己了,她不愿意昔日那把威风凛凛的仙剑就此化为尘土,索性将身上大部分自瑶台秘境得来的灵石都扔给了它。 “前辈,它平日也需要这么多灵石供养吗?” “自然不会,你可以将它温养在丹田,时时以天心灵焰淬炼。它只会在你修炼时,吸收一部分灵力,不会像今日一般肆无忌惮的。只是,这样一来,你的修炼度势必会被拖慢。但等剑灵清醒后,天问剑会以大量提纯过的灵力反哺于你,反而加快你的修炼。我观你资质极好,便是修炼度慢一些,也比大多数修士强得多。” “多谢前辈解惑!”叶清月点头应下,指尖连弹,一簇簇冰蓝色的火焰飞落到锈剑剑身。 那长剑与冰蓝色火焰紧紧相偎,不一会儿,就有一层黑色的杂质被淬炼出来。清月袖手一招,长剑飞落掌心,轻轻掰开剑身之上覆着的一层杂质,天青色的剑身显露出来,冰冰凉凉,有如秋水。 86.离开 叶清月对着星盘看了一下日影,距离秘境关闭还有五天。 这里是一片山岭,高高低低的树木遍布,举目四顾,只有高大的山石和看不到尽头的林海。 她在石室只待了一小会儿,将剑收到丹田之后,就被石室的主人一手扔到了这里。 叶清月随意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这时候,人比妖兽更危险。 时至今日,秘境关闭在即,动手打劫的修士一定不会少。她孤身一人,年纪小,修为低,还有比这更好的猎物吗? 沿着山道走了一天,一路上,随手采了些灵药,若是遇到妖兽,也把火松鼠丢出去应付一二。只是它的法术准确性太差,一直都没什么长进。倒是做主人的得时时小心,免得误伤了自己。而灰蓝羽毛的云雀,往往在事后大肆嘲笑一番。 黄昏时分,她也不急着乱逛,就在附近找了个隐蔽的山洞歇息。山洞外面,用巨石挡住,又覆上了一层带刺的藤蔓,山洞里面,则布上几个隐息阵和防御法阵,倒也无需担心自己的安全。 如往常一般,叶清月并没有睡下,而是在山洞里打坐修炼。修炼时,灵气的吸纳度与往常一般,但被吸收的灵力有一小半都被天问剑吞了进去。叶清月估计,自己现在的修炼度也就与一般单灵根相差无几吧! 第二日一早,叶清月从入定中醒来,神识微动,听到山洞外有人在争吵。 “方小姐,听说你在传承殿收获不菲。就凭你现在炼气期九层的修为,想来也知道,根本就保不住它们。识相的话,乖乖交出来,我们兄弟还能给你留个全尸!”这是个粗哑的男子声音。 “哼!有本事就手底下见真章!”这是方剑心的声音。 然后是一片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其间,夹杂着几声男子的惨呼。 “九妹妹,辛苦了!能以炼气期九层的修为杀掉两个炼气期十二层的弟子,妹妹果然不一般呢!”一道柔和的嗓音响起。叶清月辨得出,这是方晴的声音。不由的又向身上贴了一张敛息符,她还记得,方晴作为原女主,因为穿越与空间加成的关系,才不过炼气期,就拥有筑基期强悍的神识。 “我道是谁,居然如此关照妹妹我。却原来是七姐姐,他们两个,是你引来的?”方剑心脸色不善道。 “姐姐也不过才炼气期十层,可没有能耐引来这样两个炼气期十二层的弟子。妹妹放心,姐姐可不是来趁人之危的。只是姐姐对妹妹在传承殿得到的收获,感兴趣些罢了。”方晴的声音轻松愉悦,带着笑意。 方剑心怒不可遏:“方晴,你既然已经在传承殿里得到了可以淬炼灵根的至宝万年玉髓液,怎地还不知足?想要我的传承,可以,你走近些,我就给你。” 方晴的语声陡然变得冷厉:“妹妹当姐姐傻吗?就凭妹妹手里的火雷珠,我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近前的。不如,妹妹还是好好跟我说说,你怎么知道我得了玉髓的?” 叶清月一惊,方晴真是好运气,万年玉髓的量若是够多的话,完全可以将她的灵根提纯为将近十成的满灵根。她本是三灵根,这样一来,修炼度绝对不会慢于普通的双灵根弟子。 事实上,她方晴的身体已经被绿园里的灵泉水淬洗的极为纯净,再加上玉髓的作用,修炼度甚至可以直追一般单灵根弟子。 “轰隆!” 山洞一阵震颤。洞里的叶清月苦笑,看来那两人还是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七妹、九枚,你们这是怎么了?”山洞外突然安静下来,一个陌生的男子的声音传来。 “五哥!我们是追着一只雪狐来的,动静闹大了些,现在,它好像钻进了山洞里了。”方晴连连道。 “正是,那家伙小是小,可这一手幻术确是使得出神入化。若非五哥及时喊醒我们,我们姐妹两个怕是还得打下去。”方剑心与方晴对视了一眼,道。 “那愚兄与两位师妹一道进去看看吧!”那男子道。 山洞里,叶清月连连收起地上的禁止和阵法,匆匆丢下一个提前画好的高阶幻阵,又给自己贴上了一张珍贵的隐身符箓。那阵法不会伤人,希望能把他们困到秘境关闭。 “不,不用了。就为了一只狐狸,不值得!” “是啊,五哥,我们也只是一时气不过。不小心着了道而已。” “唔,那就好!”那男子道。 叶清月放下心来,等三人走后,撤去阵法,从山洞里离开,继续前行。 五天后。 进入秘境的弟子一个个被传送到秘境之外的山道上,叶清月睁开眼睛,眼见不时有修士一个个从山道上冒出来,不久,那裂开的巨大山石慢慢合拢。 有等候在门外的领队和执事弟子,一个个清点弟子名录。 叶清月远远看见叶家诸人,都一一完好无损的出来了,心下宽慰。 同时,各门各派也都有任务兑换牌挂出,方便弟子将秘境所得兑换成灵石、丹药或者贡献点 “师姐,门派为什么要在这里就挂出任务牌啊?到门派里再兑换不是更方便?”叶清月不解的看着执事弟子处,将储物袋里的材料一件件取出登记的弟子问身前的叶清微。 “门派在这里收下弟子的收获,再将之兑换成贡献点,主要还是防着有人打劫。左右贡献点那些散修们劫去也是无用,也算是为了保护门下弟子考虑吧!”叶清微道。 过了一会儿,掌门带着门中的几个同行的长辈感到,见过半的弟子都活着出来了,心下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次天音阁来的弟子不多,但大多是精锐。这样一个结果,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叶清月将云雀放了出来,先和它商量好,解除了契约。她与灰蓝云雀结下的是平等契约,要解除契约,必需双方都心甘情愿。 小云雀一得自由,便四处飞来飞去。 “主人,你们要离开这里吗?”它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清月,便还是叫主人。 清月道:“是啊!你这点修为,又没什么自保的手段,在外面可要小心。” 小云雀偏了偏脑袋:“可是,我该去哪里呢?你可知道什么安全又资源丰富的好去处?”它在秘境中时,一心一意先要出来。可如今出来了,却又现自己好像根本无处可去。跟着清月这些日子,它也见识到了,在某种程度上,修士比妖兽更可怕。 清月也很为难:“我对这里不熟!” 小云雀红翎蓝羽,生的漂亮可爱,当下有好几个女修蠢蠢欲动,目光频频扫过。 这时,一个路过的粉衣女修笑道:“小家伙,做我的灵兽好不好?我有好多丹药供你修炼!” 灰蓝云雀立即戒备起来:“不要!你是一金火灵根修士,要我一个木属性灵兽干什么?说,是不是看上我一身漂亮的羽毛了?你死心吧,我的目标是找一只漂亮的雌鸟。至于你一个人类,我绝对不会给你一根的!” “听说,云雀是通过头上的翎毛吸引雌性的!”有人小声嘀咕。 四下一片哄笑声。 那粉衣少女恼羞成怒:“只要是我看上的,还从来没有人能拒绝。小家伙,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云雀忽闪了一下翅膀,忽然死命的向远方逃去,一边逃一边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有女修杀鸟灭口了!” 四下里笑声更大了,门里的几个长辈也频频回。他们也只是看看,炼气期小辈之间的一点儿小事,他们若插手,反而是失了气度。 “嫣儿,不过一只不入流的一阶妖兽罢了!娘亲回去给你找一只孔雀好不好?”一个绿衣少妇样女修不知何时走到粉衣少女身前,柔声劝道。她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云雀一眼,那小云雀陡觉身子一软,险些掉下来。一头钻到叶清月怀里,脑袋埋在翅膀里,不愿意再露面。 “前辈!” “长老!” 身边的人纷纷施礼。 那粉衣少女倒是很听从母亲的话,不再坚持,离别时,却狠狠的剜了叶清月一眼。 “主人,外面好可怕!我还是跟着你好不好!”那云雀待到人走远了,恹恹抬起头在清月耳边说道。 叶清月不置可否,这小家伙想必也明白,它没什么自保之力,偏偏又生了一副漂亮的模样,又会说话,实在是最好的宠物之选。它这是,后悔解除契约,想要赖上自己了吧?可自己身上秘密众多,带着这样一只不怎么靠得住的云雀实在不合适,还是先带回去,看看怎么安置吧!反正,天音阁的越阳峰上,养一只鸟还是养得起的。只是,灵兽契约,她不会再签。 “师妹,那是栖霞派越长老的千金,栖霞派只是一个依附天音阁的二流门派,师妹倒不必多担心。只是,你这云雀……”叶清微道。 “带回去再说吧!左右不过一只鸟而已!” 87.执念已深,痴情谁偿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三年。 叶清月仔细的运行了一遍灵力,细致的收敛起突破后的迫人灵压,伸手推开关闭了整整三年的房门。 炼气期十一层!身体里养了一把不断吞噬灵力的剑,为了稳住修为,叶清月从竹山回来后,立即闭关修炼。饶是如此,尽管修炼强度大大加强,但修炼度还是严重减缓。如今三年,修为才堪堪长了一层。她应该庆幸,自己还是进阶了吗? 正值春日,天色晴好。 可云小心的打量着看起来有些疲惫的叶清月,这位小主人闭关两年,已经是炼气期十一层的修为,三年间,不过只突破了一层境界,这般修行度,似乎有些缓慢。 不过,她一向谨慎,所思所想一点儿都没有放在面上。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无依无靠的凡人少女,来修真界不足五年,因着不错的资质,如今已经有炼气期九层的修为。虽然以她的资质,足以在天音阁做个内门弟子了。只在这里做侍女,未免有些委屈。但可云很满意。修真界比凡人界更迷人,也更凶险。特别是对于她这样的年轻貌美又没有靠山的女修。而这里人少安静,只有她和可心姐妹二人与几个负责杂务的侍从,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之类的事情,唯二的两个主人平常不是在闭关就是有事外出。她和妹妹平日工作极少,然而丹药功法却一应不缺,还不时能有主人指点修行,比起内门弟子来,除了一个正式弟子的名头,却也不差什么。 “小姐!公子不在,对了,方晴姑娘正在慕阳峰筑基,您可要去看看?” 叶清月有些唏嘘:“筑基?这么快!”方晴今年,也才不过十五岁吧? 慕阳峰,若水园。 细密的带着淡淡灵气的雨丝扬扬洒洒,绵绵密密的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园子里,草木疯长,蔓延出一片郁郁葱葱。大片大片的灵花着了露水,灿然在雨里绽放。叶清月置身其中,但见万木峥嵘,花团锦簇,好一番仙家气象。 “二师兄!”叶清月瞄见站在廊下的梁平之,远远的招呼道。 梁平之很高兴:“小师妹出关了?嗯,你也炼气期十一层了!不错,不错。” 园子里或坐或站着七八个人,除了梁平之以外,都是炼气期修士。 “从未听说过,居然有人在筑基时引动灵雨降下的。看这般异象,方师姐今年才十五岁吧,整个门派里,能在十五岁前筑基的,总共也没几个,方师姐三年前好像才炼气期九层吧?从竹山秘境一回来,现在才短短三年,居然就筑基了,真是叫人不羡慕也不行啊!” “行了!机缘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你要真羡慕,今年又是门派大比的时候,好好拼一把,也许能得到一个去莽荒秘境的名额,到时候,说不定你回来也是筑基师叔了。对了,现在还是还方师姐,等会,咱们就该叫方师叔了!” 这时,青碧色雕花房门打开,方晴一身鹅黄衣衫,身上带着还未完全收敛起来的威压,嘴角含笑,款款走来。 方晴温和一笑,心中几多感慨。她从没想到过,自己不过区区三灵根,居然也成为了十五岁筑基的门派栋梁。可从竹山回来后,她偏偏做到了。在玉髓和灵泉的帮助下,这三年,她的修炼度比之往常快了十倍有余,果然,机缘气运之事,于修行一道干系甚大。只是,她可以借一个机缘一飞冲天,那么其他人呢?莽苍秘境的资格战,今年就要开始了吧? “有劳各位久候,方晴多谢诸位关照!” “哪里哪里!方师叔过谦了!” “是啊,是啊!方师叔客气了!” …… 若水园,一个月后。 “孙安师侄,这是你的筑基丹药。之前,师妹一直忙于闭关,耽误了些时候,师侄勿怪!”方晴将一枚青色玉瓶交给眼前有些局促的青衣男修。 那青衣男修一双眼睛不知该看哪里才好,不自在的接过玉瓶,那玉瓶触手温润,仿佛还带着那少女的温度,他搓了搓手,期期艾艾道:“方……师叔!我就这一份药材,你还能记着,师侄……多……多谢你!”他有些不敢看眼前出落的越动人的黄衣少女,却又忍不住总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瞥去。 他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从三年前最初的执事堂初见,到后来在梧桐小院里相逢问道场。每一次见面,说过的话不过尔尔,可每一次,他的目光,总在她正面看过来时躲躲闪闪,又在她离开时,忍不住追逐着那道单薄的背影。素衣也罢,红装也好,每一次都难忘。 方晴见状,哪里还会猜不到眼前之人的心思!她心里有些隐秘的喜悦,又有些说不出的涩然。欢喜的是有人这样单纯的恋慕着自己,酸涩的是,他究竟不是心思渴望着的那一个人。 日光淡淡暖,风碎花影重。园子里春/色正好,方晴微微低头,耳边鬓微撩,温暖的笑靥里泛起浅浅的阴影。 可怜执念已生根,一片痴心谁来偿? “……师叔?你……”青衣男修敏感的捕捉到了眼前人一瞬间的黯然。 方晴敛了敛心里一刹那的脆弱,温文一笑:“听说,师兄在执事堂做事?” 青衣男修点头:“嗯,最近门派大比就要开始,执事堂事情很多。师妹可是要参加门派大比?” 方晴道:“正是!听说门派大比一向是抽签分组比试,方晴刚刚进阶,恐怕比试有失。听说往年,有些弟子出手只求胜,从不计较分寸,伤人根本,夺人性命之事也时常有。方晴败了不要紧,就怕受伤伤了根本。可否请师侄行个方便,方晴别无所长,唯在丹道上有几分天赋。” 青衣男修想了想,了然的点头:“可以,若是……师叔跟这样的人对上,师侄……会提前提醒师叔。” 方晴感激一笑,如春风拂过山岗,春江泛起波光:“多谢师侄,我还有一个妹妹叫做方剑心,与师妹叶清月,可否请师侄一并留意?” 青衣男修点头:“师叔心善,尽管放心!”每次门派大比,即便他们不传,门内也有许多热门人物的资料流传,他如此做,只要隐秘些,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慕阳峰,海棠院。 方剑心出关时,已经是炼气期十二层巅峰修为。 在竹山秘境,她的机缘虽然不如方晴,却也得了几件好东西。一回来,也是即刻闭关修炼。 三年,从炼气期十层,到如今只差一步就能步入炼气期圆满之境,她的修炼度足以让很多天才惊叹。 她一出关,就去见了师父素玉真君。素玉真君见着小徒弟,也很满意:“心儿很不错,才十二岁就有如此修为,将来,说不定能比素问门下那个女徒儿筑基还要早呢!” “师尊说的是---方晴?”方剑心惊讶的问。 素玉真君和善的一笑:“是啊!不过,心儿也不比她差。” 方剑心心里涌起了巨浪。 方晴,她居然筑基了! 上辈子,直到她从莽苍秘境回来,也还是炼气期修为。 当然,那时,她是从外门弟子做起。不似如今,一入门就是内门弟子,也有师尊。 原来从一开始,她们的命运就不同了! 那么,她还在执着什么? 88.莫名生敌意 天枢峰主峰的山道上,数丈高的柳树初初染绿,长长的柳蔓低垂,像是一树缀在美人裙摆上的流苏。 这是天枢峰弟子回住处的必经之路。此时,恰是上午,山道上人影稀疏,柳色深深,安安静静。 方晴站在柳蔓里,含笑看着路过的青衣男修,微微欠身:“任师兄?” 那青衣男修有些讶异的停下脚步,近来,这可是个风头无两的人物:“是方晴师妹?师妹小小年纪就突破筑基期,前途无限,浩天恭喜师妹!” 方晴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面上划过一抹赧色:“师兄说那里话,是小妹侥幸才是。听说周师弟与小妹同年入门,不过三年,才十三岁,却也修炼到了炼气期十二层,假以时日,定然远胜师妹才是。师兄有这样一个天纵之资的师弟,真叫师妹羡慕。” 羡慕?真是个容易让人误会的词!他是掌门大弟子,却有一个天纵之资,得尽师父宠爱的小师弟,这小师妹,心思不简单呢!也是,若真是没心思的人,怎么能以三灵根资质,这般小的年纪就筑基。便是门派内的绝顶天才,也不过如此了! 青衣男修微微一笑,眼神微不可见的一深:“未知师妹有何以教我?” 方晴会心一笑,放松身子,漫不经心的倚在身后一株高大的柳树上,远远望去,青衣如竹,黄衣鲜亮,宛如一对璧人:“小妹不才,偶然听得一个消息。周师侄明日下一场在门派大比里的对手,是叶家的三小姐。当年,周师弟似乎是叶二公子从凡俗界带回来的,可是,叶二公子却没有将周师弟带进越阳峰,反而将新得的三小姐留在了身边。据闻,周师侄性烈,心气高傲,若是他知道此事……?” 方晴意味深长的一笑,定定的望着青衣男子,不再言语。 青衣男子眼神忽然锐利起来:“师妹与叶姑娘有间隙?浩天再不成气候,也不至于做了别人杀人的刀。” 方晴似乎笃定了什么一般,不动声色道:“我们方家与叶家面和心不和,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不是吗?” 青衣男修洒然一笑,没有正面给出任何答复:“师妹来寻在下,定然没有外人知晓吧?” 方晴眨了眨眼,懵懵懂懂的摇了摇头,面上一片天真之色:“寻?师妹不过偶遇师兄,碰巧说了几句话罢了!何来特意之说!” “是啊!不过偶遇罢了!”青衣男修朗朗一笑,笑声里,日光淡淡,柳色深深。 是夜,天枢峰。 山道边上,两个青衣的身着炼气期外门弟子服饰的男修在月光下的柳影里嘀嘀咕咕的交谈。 “听说了没,咱们周师兄今日大展神威,连胜门中三名炼气期大圆满的弟子,我们天枢峰师徒一脉近年一向人才凋零,如今也要有一个耀眼的绝世天才了!” “自然!以周师兄的资质,便是越阳峰亲传弟子也做得。那可是万中无一的雷灵根啊!只是,听说周师兄当年还是越阳峰的叶师叔祖亲自接来的吧,怎么就留在了天枢峰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叶师叔祖早就瞩意家里的一个小姑娘,才没有留下周师兄,便宜了我们天枢峰。” “嗯?是那个小姑娘这般幸运?” “听说是个叫做叶清月的小丫头。自入门以来,就一直住在越阳峰呢!” …… 他们身侧的阴影里,一个红衣少年目光一深,然后头也不回的抱剑离开。 次日,天枢峰,门内大比的擂台上。 “是你!” 擂台之上,一名一身妖娆红衣的俊秀少年男修,双手抱剑,盯着走上台的叶清月,眼底闪过一道厉芒。 他十二三岁的年纪,炼气期十二层的修为,年纪虽然稚嫩,但五官深邃坚毅如刀削墨画。一身红衣穿在身上,不显得庸俗,反而别有一种潇洒与傲气。 叶清月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人,她记得这人名为周耀祖,与自己一同入门,是天枢峰掌门座下的关门弟子,据说差一点进越阳峰的雷灵根弟子。 叶清月从储物袋中取出青木剑,反扣在身后,欠身道:“周师兄,请赐教!” 那人也不说话,抬头看了远方一眼,手中长剑出鞘。 但见盈盈一团紫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紫色长剑一出,台下登时热闹起来。 “老天!我看见了什么?那是---紫霄剑!掌门居然将紫霄剑给了周师弟!那小姑娘还用比吗,直接认输就好了!”台下一名弟子瞪大了眼睛。 准仙器,是指像是仙器一般,驭使时不拘于修士的修为,但又没有器灵,不能自行随主人进阶的攻击法器。 “你说什么!紫霄剑,就是那把准仙器?这内门大比一开始,居然就这么精彩。不行,我得去前边好好看看!”他身边的男弟子一脸激动的向前挤去。 叶清月站在高台上,清晰的感受到紫霄剑一出,就有砭骨的雷煞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擂台。自身灵力像是被无形的规则之力压制住,运转时不得不多费一番力气。 一紫一青,两道剑光来往纵横,两人都没有刻意施展剑意,只是极快的出了近百剑。施展剑意又要大量消耗神识和灵力,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过分消耗体力,施展声势浩大的剑意,并不是明智的做法。两人也算是小有经验,都明白这个道理。 不分上下,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凝重。 周耀祖的剑法基础极好,准度和度都很出色,没有进阶过快留下的诸多隐患。在他拿起剑时,整个人的气势都有极大变化,仿佛不是一个还未长成的少年,而是执剑的战将,锋芒毕露,隐有杀气缭绕。 叶清月闭关三年,修为长进有限,心境却大幅提升。剑法之中,少了华丽与浮躁,一剑一式都多了几分古朴的自然。剑在掌心,剑光清冷,人亦清冷。她身法精妙,剑光动时,周身独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专注自然之美。纵是雷煞之力如针砭骨,亦不能将之奈何。 高台之上,两人一左一右如山对峙。 高台之下,纷扰人群一时寂静无声。 天枢殿内,两个硕大的玉镜一左一右分悬两侧,镜子里,赫然是炼气期弟子和筑基期弟子比试的场景。 大殿中,门内的高阶修士与各峰峰主坐满了大殿。 一身云纹深衣的掌门坐在正中,他身后,是三个形貌各异的男修和一名浅绿色裙装的美丽女修。 其中一白胡子老头一把拿起桌子上灰色酒壶,对着壶嘴灌下一大口,白色的眉毛一扬,粗声道:“掌门,你居然真将紫霄剑给了小徒弟!那紫霄剑自带雷煞之力,小姑娘修为本就不如你家小弟子,还得时时运转灵力抗衡雷煞之力,这不是欺负人吗?唉!慕阳,你峰上那个小姑娘要不好过喽!” 掌门听见云松子说话,长髯一抖:“老祖,耀祖才入道三年,晚辈也是怕他吃亏。” 那绿衣女子浅浅一笑,看向身侧俊雅如仙,冷冷淡淡的紫衣男子:“那丫头还小,吃点亏也好!倒是越阳师兄不要心疼才是!” 那紫衣男子神色不变,只道:“月儿可未必会输,来了!” 89.两败俱伤 紫色长剑轻颤,浓郁的雷煞之力聚集成浅紫色的薄雾,像是一场细细弱弱的雨,无声无息,却带着惊人的煞气。 叶清月周身压力陡增,那煞气如有实质,像万千锁链,密密的向着身边蔓延。她立即撑起一层薄薄的灵力护盾,掌心长剑如飘萍,身子轻盈如飞絮,在一道道紫色的雾气里翩跹穿梭。 浅紫色的雾气层层变幻,却总是与白衣的叶清月隔着一寸,奈何不得她。 天枢殿,浅绿色裙装的美丽女修惊讶的扬了扬柳眉道:“杨花飏雪,柳絮回风,这是---风之剑意?潇湘剑法果然了得,不愧是有数的天阶功法。可惜了,若是那丫头修为再高一些,定然是能胜的。” 她有些惋惜,叶清月剑意虽然精妙,也还是改不了只能躲躲闪闪的局面。不能进攻,便是闪避的功法再好,也是无用。 云松子眯了眯眼:“功法品阶越是高,往往越难修炼。能在这个年纪修炼出到这般程度,就是赢不了,也很是不错了。咦?不对。那丫头可不止是在闪躲,她好像是在---布阵?掌门,你家那个小弟子,怕是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对手喽!” 掌门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并无担心之色:“无妨,小徒也不是没有后手!” 云松子悠悠一笑:“那可不一定。” 就在这时,擂台之上,异变陡生。 叶清月人在半空身子斜斜后仰,凌空一折,成一条直线,避开拦腰而来的一缕浅紫色烟气。左掌轻抬,周耀祖身侧忽然窜出无数荆棘。那些荆棘还没能靠近周耀祖,就被凛冽森然的紫色雾气绞成飞灰。 叶清月并不着急,她并没有指望着一击奏效。手腕斜翻,扔出一叠土系符箓。 一道道土堆零散堆在周耀祖脚下,阻隔住了无坚不摧的紫色雾气。 周耀祖不慌不忙的轻轻跃起,同时左手一招,但见落雷滚滚,在擂台之上炸开。 好一手落雷术! 掌门眼底露出满意之色,真是个好苗子! 台上,厚厚的土层炸开,四散纷飞,可同时,土堆之下,三尺余高的荆棘已然形成大阵,那些浓郁的雷煞之力居然奈何不得那些紫黑色的荆棘,被源源不断的锁死在大阵中。 “这是---九幽锁煞阵?这等冷僻的阵法居然还有人会?云师兄,果然还是你看得明白。若我没有看错,那成阵的荆棘,应该是九阴藤吧!可九阴藤固然是阴寒植物,也不应该扛得住这般凶猛的雷煞之力才是!”慕阳老祖道。 云松子哈哈一笑,慢悠悠道:“可不就是九阴藤吗!九阴藤虽然扛不住雷煞之力,九幽锁煞阵却不然。它是将雷煞之力化为己用,借力打力。雷煞之气性属阳刚,九阴藤则是性属阴寒,两者相生相克。故而,九阴藤常常作为观赏花木种在摆放兵器或者是平素习武的场所附近。这九阴藤呐,能用在此处,也是应景了!” 红衣少年被困在阵中,他尝试着用雷煞之力和自身灵力冲开阵法,尝试之下,也觉到,自己输出的灵力和操纵的煞气一靠近那些荆棘,就不自主的流失。 叶清月见状,微微放下心来,那少年自身的灵力已经与雷煞之力纠集在一起,阵法不仅仅困住了紫霄剑自带的雷煞之力,也困阻了剑主本身。 不过,她匆匆布下的阵法并不完善,功效有限,还得继续加固才行。素手轻扬,一根根荆棘在之前的大阵之外破土而出。 红衣少年不再纠缠那些紫黑色的藤条,而是静静盘坐在大阵中央。紫色的长剑静静浮在他的身前,一团团浅紫色的雾气纷纷缭绕在身侧,越来越浓郁。 这时候,端看是叶清月抢先将阵法加固好,还是红衣的周耀祖率先破阵而出了。 天枢殿内,一个青衣的男修悄声道:“有道是一力破万法,师兄,你懂阵法,依你看。这周耀祖是要聚拢煞气,一举破阵么?” “似乎有这个意思吧?咱们且看着吧!这炼气期弟子的比试,竟也能这般精彩,倒真是难得了。进退有度,心思灵巧,不管结果如何,两个人都不算输了比试了!”他身边,一个白衣羽扇的男子感叹道。 那青衣亦道:“能得师兄你这般评价,两个小家伙怎么都算不错了!哎,你瞧,这边,这两个筑基期女修也有些意思。” 另一面玉镜里,一个黄衣少女正与一名红衣女修打得热闹。 那红衣女修生得妖娆,一条火红色的长鞭如灵蛇出水,来来去去好不热闹。而黄衣女子手里则是一把黄色缀花折伞,伞柄握在掌心,伞面滴溜溜转个不停,红鞭如雨落,折伞舞翩跹。 红衣女修的修为明显高于黄衣女子,几十招后,黄色折伞渐渐力不从心,转动越来越迟缓,那黄衣女子几乎是被红衣女修压着打。 黄衣女子虽然躲得狼狈不堪,衣袖上也有几处擦伤,但一直没有受到什么大的伤害。步法虽然略有凌乱,却始终没什么大的纰漏。 百余招后,黄衣少女不敌,折伞脱手而飞,自是认输。 意料之中的结果。 “那黄衣服的小姑娘,虽有败像,但躲闪间一直从从容容,似乎还留有余地,不至于此才是。难道是,要保存实力?”不过,青衣男修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便不再提起。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引起了众多人的侧目。 “不好,快,景岚,安排两个人跟我去看看。”掌门招呼了近身的两个弟子一声,向几位前辈告了一声罪,匆匆起身。 却是那玉镜之中,擂台之上,周耀祖终于将雷煞之力凝成一个圆球,狠狠的掷了出去。周耀祖虽然破阵而出,可那大阵也不是好相与的,巨大的灵力激荡出了擂台的承受力,使得擂台忽然炸开。 紫色的烟雾漫漫,隐约之中,现场一片凌乱。 叶清月怎么也想不明白,擂台怎么会突然爆炸。她布下的阵法,单纯来讲,可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可她来不及仔细考虑,就人事不知的昏迷了过去。 “清月师妹,你醒了!” 叶清月迷茫的睁开眼睛,接着就忍不住闷哼一声。身子骨像是被拆过一遍一般,钝钝生疼。 “清微师姐……呃,师叔?”叶清月的嗓音有些沙哑,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叶清微。她也筑基了,这倒是不令人意外。 叶清微扶着叶清月靠在床头,又斟了一杯茶,送到叶清月嘴边:“我在家里行四,清月妹妹若不嫌弃,还是称我一声姐姐吧!对了,月妹妹可是好些了?你可是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了!还好,轻扬真人过来看过,没伤到根基,养一阵子就能好了。” 这时,托着玉碗的可云轻轻走进房间,她将玉碗放在桌子上,从叶清微手里接过茶盏,惊喜道:“小姐,您醒了!清微小姐,让可云来吧!” 叶清月费力的抬了抬手,腕骨间传来的刺痛使得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就着茶盏润了润干涩的嗓子,问道:“清微姐姐,那一日,后来怎么样了?” 叶清微道:“那一日,我也不在现场,后来听说,当时,擂台破坏严重,周边的弟子也伤了好多。掌门和殷真人、景岚真人都亲自过去处理此事了,就连那天的门派大比也暂停下来。和你交手的周师侄,似乎伤得比你还要严重。这两天,也没听说什么新消息。” 90.无情弃,恨何休 叶清月服过药后,又睡了一个时辰,可云便来禀报,叶家的诸位兄姐来访,叶霄也早早就过来了。 照例是一番嘘寒问暖,字里行间,叶清月零零碎碎的拼出了事件的后续,周耀祖伤得比自己重得多,因为引雷煞之力入体,多处经脉与丹田有所损伤。很可能伤到了根基,已经被送到了慕阳峰医治。至于事情真相如何,门派还在调查。只是,叶清月伤重,却是不能继续参加门派大比,与莽荒秘境无缘了。 晚上,景岚真君作为叶清月名义上的师祖,与执法堂的殷离真人和叶家主修丹术的叶轻扬真人联袂而来。 叶轻扬是叶清月名义上的四叔祖,也擅长医修之术,奕园的主人不在,目前,叶清月服的药物就是出自他之手。 叶轻扬一身朴素青衣,作青年文士打扮。他探了探叶清月的脉象后,又重新更改了一下药方。殷离真人接着细细问起了擂台之上的事情。 叶清月一一照实答了,关键所在也是不清不楚。殷离倒没有为难叶清月,与景岚真君寒暄了几句就此离开。 第二日下午,叶清宸不知从哪里赶回来了。他看过叶清月的伤势后,就以叶清月需要静养为由,开始闭门谢客。 闲极无聊,叶清月从可心那里打听到,她的二师兄梁平之和方家的一对姐妹方晴与方剑心也来过,却是都被挡在了门外。 叶霄倒是断断续续的来过几次,他今年也已经是炼气期十一层的修为,一身内门弟子标志性的素雅白衣,以往温润如玉的气质里,隐隐加了几分掩不住的杀伐之气。看起来,比之当初的内敛含蓄的王府公子,更加吸引人了! 这修炼度,思及自己体内养着的那把剑,叶清月心下唏嘘。不过,她到底占了年纪小的便宜,若是勤奋一些,总能赶在十五岁筑基。如她这般众所周知的资质,如是筑基年纪太大,过了二十岁,反倒就成了笑话。 叶清月在床上躺了两个月,身子才算是彻底痊愈。 总算能离开床铺了! 门派大比早已经结束,秘境也已经开启。 清晨,叶清月坐在窗边,拨弄着窗台上的几只新鲜的玉兰花,想着从可云口中听来的消息。性子活泼的可心已经好多日子不见了,叶清宸调走了她,换来了曾经照顾过她的竹音,这样一来,叶清月跟前,就只有一个可云能说的上话了。 叶清月从可云口里打听到,周耀祖毕竟是掌门弟子,此番想必伤的不轻。于是,为安全起见,也防着有人再做文章,她被留在了奕园。叶清宸并不禁止可云将外面的消息传进来。只是可云生性谨慎,她说的话,叶清月想,也许都是叶清宸允许传过来的。 几名新秀弟子进入天音阁弟子的视线。叶霄此番风头甚劲,听说杀入了炼气期弟子前三名,叶清微等一干曾经一起去过竹山的炼气期弟子,如今都已经成了新晋的筑基期弟子,大多也成功拿到了进入莽荒秘境的资格。 而三年前,新入门的一干新弟子中,方剑心在炼气期弟子中名声鹊起,她在内门弟子大比中位居第四名,成为素来以医术见长的慕阳峰新锐。而方晴,因为十五岁筑基成功,在门派比试中,以筑基初期的实力,战胜过几个筑基中期的弟子,已经成为公认的天才人物。对一干资质不显的弟子来说,她是一个传奇。 叶清月从可云的语气里,也听得出一丝推崇。还知道方晴也来过几次,还送来了一些丹药,但都被叶清宸以静养为名,挡了下来。 不过三年,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又变,这样想着,叶清月像是品到了一丝沧桑的味道。在这安静的奕园,心境比之之前,多了一种沉静。 如果说之前,因为过人的资质,她是天之骄子。心里,到底有种挥之不去的骄傲和优越感作祟,使得她一直是有那么几分疏离与高高在上的味道。那么如今,因着那把剑的缘故和不怎么好的运气,她已经越来越沉寂的像个普通弟子了。错失了进入莽荒秘境的机遇,心底虽说有几分惋惜,但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放开那可怜兮兮的玉兰花,叶清月放空心思,拿过一边的几枚玉简,她身子刚刚好,还不能修炼,每日就看些前人的游历笔记和修炼心得打日子。这些玉简,大多是叶清宸着人送过来的。他似乎总是很忙,在奕园的时候,大多是在书房里,只在叶清月每次服药的时候会过来看一看。可即便如此,也常常在奕园呆不了几天,就要匆匆离开。 她的修炼进度有异,他似乎有所觉察,却什么都没有问。也不如以往那般督促她继续修习,只是送来一大批玉简,嘱咐她多看看。 起初,她只是当志怪小说读,以博一乐。后来,却也渐渐看出些心得,有些与她自己的见解相符,有些让人大开眼界,有些也能人深省。就这样,不知不觉,两个月的时光无声无息,悄然间就已经过去。 天枢峰侧殿。 任掌门一身深黑色镶银道袍,紧张的望着刚刚给小徒弟把过脉的素玉真君。素玉真君性子宽柔,医术极好,在门派内有口皆碑。 一身如火红衣的方剑心静静侍立在她身侧。 任掌门见素玉真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心下不由得一阵惊慌:“素玉真君,小徒真的没办法了吗?” 素玉真君接过掌门的大弟子任浩天递过来的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眼底划过一抹怜惜:“紫霄剑之上的雷煞之力太过霸道,令徒之前不惜强行动用,丹田处已经有暗伤。此番伤上加伤,偏偏他一身修为尽毁,身子受不起丹药的药力,素玉惭愧!” 竟是因为紫霄剑吗?他的丹田居然早就有伤,不但不向自己回禀,还敢在那样的情况下动用紫霄剑?素玉真君一向仁心,她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一定不会错了。任掌门掌心渐渐收紧,面上却强笑道:“有劳素玉真人了,中天也请过不少人来看,也是束手无策,怪不得真人。浩儿,待为师送送素玉真君!” 一身青衣的任浩天欠身一礼,眼底似有黯然之色:“素玉真君,请!” 不一会儿,任浩天又回到天枢殿侧殿。 任掌门站在周耀祖床边,神色阴郁,周身笼着的低气压,无声诉说着他的心情有多么不好。 这时,躺在床上的周耀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动了一下。 任浩天心瞧着,心下一动:“师尊!师弟醒了!” 任掌门神色并未见好转,他冷冷的看着醒转的周耀祖,眼底的怒气毫不掩饰,仿佛看着的不是他心爱的小弟子,而是他的仇人。 元婴期强者的气势微有泄漏,任浩天脸色一阵苍白,周耀祖嘴角又溢出一抹鲜红。 任浩天忍不住提醒道:“师尊,师弟受伤之事还未查清。”就算师父在不关心这个成为凡人的小弟子,也必须保证他完好无损。否则,门派内的留言,对他们师徒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任掌门冷哼一声,不再看周耀祖一眼,拂袖转身离开。 任浩天留了下来,看着脸色苍白的周耀祖,眼底晦涩莫名,还是道:“师弟,你受伤如此之重,那个与你交手的小姑娘却毫无损。想必,要么是他们世家大族有什么疗伤秘法,要么是那小姑娘使了什么阴私手段,你说,是吗?” 这是要他去陷害世家一脉么?还是要拿他的伤去为师徒一脉换取什么吗?他若如此做了,就算以后伤势能好,世家一脉,又怎么会放过他? 周耀祖心底寒凉,甚至没有睁开眼睛,一言不。 任浩天没有在意,继续道:“师弟,你虽然不能再修炼,可到底年纪小,就算是作为凡人,日子也还有很长。何苦与师尊过不去呢?待会儿,执法堂和长老会的人就要过来了,师弟是聪明人,当知道该怎么说吧?” 周耀祖依然不说话,嘴角又溢出一丝血红,面色愈见苍白。 91.异想天开 一个月后,叶清月身子大好,已经能正常修炼了。 这一日黄昏时分,叶轻扬把过脉后,惊讶的看了叶清宸一眼,似乎想问什么,又什么都没说,然后正式宣布,她恢复的极好,已经可以不必服药了。 叶清月心知,她能恢复的如此之快之好,与每夜自动流转在体内的天心灵焰脱不了关系。不过。既然叶轻扬没有问,她也乐得不说。 叶清宸也只是吃惊了一下,碧落心经的疗伤功效居然如此之好。 次日清晨,执法堂来人请她过去天枢殿执法堂。 叶清月跟着叶清宸到的时候,执法堂大殿里已经坐了很多人。执法堂座和曾经见过的殷离真人,任掌门,以及景岚真君,叶家的叶轻扬,方家和云家也有长老在座。 叶清月吃了一惊,目光落到修为全无,脸色苍白的周耀祖身上,蓦然一惊,没想到,他居然伤得这般重吗?” 一番见礼寒暄毕,先是由坐在上一身黑色深衣的执法堂座问了叶清月和周耀祖当日比试时的场景。 叶清月如先前一般一一答了,待轮到周耀祖时,周耀祖居然没有反驳叶清月的话,也只是推说不知道。 任掌门的气压陡然低了下来。 周耀祖一身红衣衣衫,神色平静,勿自岿然不动。 叶清月心中有些欣赏这个人了! 接下来,基本就没有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基本上是以天枢峰为的师徒一脉与世家一系的交锋。 也不知任掌门用了什么法子,居然使得周耀祖的脉象呈现出被人用禁术暗算过的样子。而周耀祖却不肯承认自己被人暗算过,只是一问三不知。 叶轻扬不知怎么得了当日比试的影像,当场放给众人看,任谁也找不到叶清月使用禁术的痕迹。 三大世家固然相互抗衡,可在面对师徒一系时,明面上倒是团结一致。 景岚真君面有难色,还是选了那边也不掺和。 叶清月虽然早有所料,心下还是一黯。她不喜欢任掌门,也不怎么喜欢自己名义上的师祖。一个太过凉薄,一个太过谨慎。 最终,两方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甭想捡得了便宜。 最后剩下来的,就是怎么安置倒霉的资质尽毁的周耀祖的问题了。 此事一出,天枢峰一脉总是要被人同情的,世家一系要在这一点上给师徒一系适当补偿。 周耀祖已经不适合留在天枢峰,可若是就这么将其留在凡间,又显得天枢峰太过凉薄。而且,周耀祖在天枢峰,不管因为什么,一旦出事受伤,那定然又是任掌门的责任。 天音阁的掌门从来都不是大权独揽,名声对他们很重要。一旦声名有污,虎视眈眈的长老会随时可以换一个听话的掌门。 是以,周耀祖,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不好接,也不能直接说不接。 慕阳峰是医修聚集之地,但景岚真君以慕阳峰上事务繁杂拒绝了。 最后的结果,是周耀祖被带回了越阳峰。理由是那里人少又安静,有利于周耀祖养伤。 叶清宸道,越阳峰不留外人。 结果,周耀祖就算是越阳峰叶清宸的记名弟子了。 对此,叶清宸和周耀祖都没有反对。世家一系和师徒一脉也都歇了声息。 于是,叶清月随着叶清宸回越阳峰的时候,身后又多了两个人。一个是青衣文士打扮的叶轻扬,一个是一身红衣的周耀祖。 叶轻扬带着周耀祖,叶清宸带着叶清月,一路上直接瞬移到了越阳峰下。 看着山上大片大片紫色的天雷竹,周耀祖心中感叹。他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以这样的身份来到越阳峰。 然而,他心中不悔。 周耀祖也住在奕园。因为,整个越阳峰上只有两处住所。一是越阳老祖的洞府,一是奕园。周耀祖的身子孱弱,还要好好调理,留在奕园方便些。 为此,叶轻扬也留了下来。他本是丹阳峰的丹修,医术精湛,保住周耀祖的性命还是可以的。 周耀祖的身体极其虚弱,底子几乎被掏空,若是不小心调理,很难撑过一年。 踏进奕园,叶清宸神色平静的着人带着周耀祖去前院待客的住处住下,又送叶清月回去后,就带着叶轻扬去了书房。 “清宸,我记得,这孩子好像还是你亲自带回来的吧?他的灵根纯度到底是多少?”叶轻扬随意的坐下,问。 叶清宸将书桌上的一枚玉简递给叶轻扬,淡笑:“九十六点!四叔祖,具体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 叶轻扬用神识一扫,同样淡笑道:“原来是一国太子,难怪这样骄傲!” 叶清宸将玉简放回书桌,道:“他的地位很不稳,我若是不将他带回来,迟早是要早夭的。当时,他的心性太过乖戾偏激,便是天资尚可,我也是看不上的。” 叶轻扬神色并不意外,他这侄孙,做事一向自有计较。那周耀祖,他未必真的看不上,也许只是要好好打磨一二。这世间,向来是雪中送炭最难得,经过这一番波折,若是那孩子的资质还能救回来,必然会对他们叶氏死心塌地。 只是想起那个孩子的伤势,叶轻扬脸色凝重:“那孩子的伤势太重,根基尽毁,又受不得一点丹药之力。我没办法!” 叶清宸并不担心这一点:“四叔祖,你之前估计,月儿的伤势需要静养半年才能好的。可月儿只用了不到三个月,就完全大好了。那期间,她也不能动用灵力,而她服的药,也都是我严格按照四叔祖开的药方配好的。她的身体如何,您一直都清楚。” 叶轻扬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不是因为你用了什么秘法之类的?况且,月儿是木属性天灵根,身体的恢复力本就比一般人强得多。” 叶清宸摇了摇头道:“她修炼的功法,是姑姑给的碧落心经。那是少有的天级功法,主修生之力,有什么过人之处,也未可知。” 叶轻扬了然的点了点头:“如此,四叔祖少不得得在这里多留些日子了。这样,别急着让月儿出手,我先给那孩子好好调理一下身子,天枢峰那对师徒,也太凉薄了些。只是,那孩子,可靠吗?” 叶清宸道:“左右来日方长,且看看再说吧!过几日,我带月儿回炼心涯,奕园这里,就劳烦四叔多多看顾一二。” “炼心涯?”叶轻扬微微皱眉,那是族中弟子心境试炼地:“月儿的修炼进度,似乎有问题。可我观她根基厚重,灵力精纯,眼神清明,简直不能再好了!实在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也不像是有心魔问题或者心境跟不上。是你刻意要她放缓进度的?” 叶清宸微微一笑,有几分温暖的样子,道:“四叔不必担心,月儿的悟性极好。修炼度放缓也是另有原因。” 叶轻扬只当叶清宸承认下了。可是炼心涯?叶轻扬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议道:“你是要利用心境试炼,给她制造顿悟,洗炼道心的机会,从而提升修为?” 叶清宸点头,顿悟,是唯一不会造成根基不稳的提升修为的方式了。他之前扔给了她大量的游记感悟类玉简,供她阅读,也是为了后面的厚积薄打下根基。 叶轻扬瞠目结舌,早就知道这个侄儿心思不一般,不想竟大胆到如此地步:“月儿还太小,若是陷进去出的话,日后很可能会引心魔,那反而更是棘手。” 叶清宸不以为然道:“我七岁时,就在那里待了三年,所获良多,月儿也不会有问题的。” 叶轻扬刚刚缓过去的一口气又憋了回来,连珠炮一样冲着叶清宸轰道:“三年?你不会也要月儿待满三年吧?你们情况能一样吗?你小时候,那是正常人吗!那心思多的,跟筛子眼似的。才五岁一点的时候,就连你爹都开始怕你。还有,你问过月儿了吗?她愿意吗?” 叶清宸脸色一沉,周身漫起一片冰冷,淡然道:“她只要听我安排就好!” 叶轻扬说不出话了,他不该在叶清宸面前提起他那个不成器的大侄儿的。 末了,还是有些担心的提醒了一句:“你最好还是问问月儿的意见吧,毕竟,你不是她爹,也不是她师父,将来……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92.炼心涯 当夜,叶轻扬就开始为周耀祖调理身体。 周耀祖的身体现在就像个充了气的气球,挑选药材时,必须格外小心。药力稍稍一过,就有漏气或是爆炸的危险。 完全不含灵力的药物效用有限,稍有灵力的药物,又不敢让他内服。叶轻扬只能用药浴这样的传统做法慢慢替他将根基补回来,同时,还在他体内,种下了几种于身体有益的蛊虫,以加快身体恢复进度。 周耀祖从头到尾都很配合。神色淡然,不质问,也不颓丧。便是叶轻扬将蛊虫中到他身体里的时候,那神色,也还是平静的很。 叶轻扬忍不住问:“你就不担心?” 周耀祖淡淡道:“不担心。”他的情况,已经不可能更差劲了。 叶轻扬还记得叶清宸玉简里的那个周耀祖,性情有多么高傲偏激。也还记得擂台之上,他身上的一身雷煞之气有多么惊人。可现在,怎么看,都与眼前这人重合不到一起去。他也检查过,这周耀祖,绝对没有被人夺舍过得痕迹。 他开始佩服任中天了,这厮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一个还未长成的少年,前前后后不过三年,就有这么大的转变啊!于是,他直接问了出来:“你到底怎么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成这样一个筛子的?” 周耀祖沉默了一会儿,见叶轻扬依然坚持望着他,不带一丝感情波动道:“任掌门他,寿元无多了,觊觎晚辈的身体!” 什么! 叶轻扬手里的玉瓶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修士修炼到筑基期后,形成的神魂可以掠夺他人的身体,人称夺舍。但修士一生只有一次夺舍的机会,而且夺舍之后,遭遇的结丹天劫和结婴天劫比寻常修士更重十分,多半人都挨不过去。一直为大门派和大家族忌讳。 “你是有意要毁了自己的资质的?”叶轻扬问,心里却已经肯定了他的说法。他的身体里,早有许多暗伤。周耀祖自己不可能毫无所觉,却偏偏理都没理,这不正常。只是,能对自己下这般狠手,宁愿毁了,也不便宜别人,叶轻扬只能说一句,不愧能做叶清宸的弟子,够狠绝。 “这些话,你对我那侄儿说过吗?”叶轻扬道。 周耀祖微微摇头:“晚辈以为,这些瞒不过叶公子。” 掌门在他的资质上做到手脚,他是知道的。然而,当时的他年轻气盛,叶清宸看不上他,他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就留在了天枢峰。只是,他虽然骄傲,却并不愚蠢,很快就现,那掌门师尊也是别有所图。于是,他宁愿毁了自己的身体,也要便宜别人。不得已,出此下策。 擂台上,遇见叶清月时,对那个小姑娘,他的确是嫉妒的。若是当年,叶清宸将他带回越阳峰,那么,他的修炼之途,想来也不会走到今日的绝路。 而眼下,他相信,叶清宸既然带他来了越阳峰,就有办法助他恢复修炼资质。 叶轻扬看着他,冷肃道:“可你带累了月儿!”他想,他得好好跟叶清宸谈谈,他可以容忍有人工于心计,但那心计,不能用来算计自己人。 “是晚辈之过!”周耀祖微微低头。他完全可以不承认此事,可这些,他不以为,自己能瞒得了叶清宸。与其日后被抖露出来,还不如提前承认。如此,还能显得诚心一些。 当夜,叶轻扬找叶清宸问起此事,叶清宸没有否认,只道:“四叔祖,您知道的,其实,师尊也算是半个叶家人。他是叶家女儿的独子。我不会把越阳峰的传承交到一个外人手中,哪怕他娶了叶家的女儿。自然,叶家也不会允许。所以,叶家的家主夫人,才总是出自旁支,为的,就是诞下能修炼九霄剑法的孩子。其实,一开始,他选的,也未必就对。我要他,其实更因为他恨着天枢峰的人。这周耀祖,即便性子磨平了些,可骨子里,还是一个疯子。” 叶轻扬恍然:“我不管你怎么想的,记着,让月儿离他远些。” 叶清宸点头应是。 次日一早,叶清月在后院练剑时,叶轻扬跑了过去。先是指点了她一会儿剑法,然后一本正经的告诫叶清月:“周耀祖就在前院疗伤,不方便你过去。所以,有事没事不要往前院跑。” 叶清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体,懵懵懂懂的明白,看来自己也是开始长大了。她受伤那会儿,就连叶清宸来看他,也不似三年前那般不避嫌了。以后,她也要注意才是。 叶轻扬不知道叶清月的思维拐了这样大的一个弯。对叶清月的乖巧很满意,他接着问:“清宸跟你提过炼心涯没有?” 叶清月摇头。 “四叔祖!” 叶清月循着声音看去,叶清宸一身银衣,随意而优雅的站在叶轻扬身后。 叶轻扬干咳了一声,有点儿不自在。 叶清宸没有理会叶轻扬,直接对叶清月道:“准备一下,一会儿跟我回本家一趟。我们去炼心涯!你可能要在那里留三年。” “嗯!”叶清月答应下来,什么都没有多问,转身回了房间。 叶轻扬面上讪讪,摸了摸鼻子道:“清宸,月儿这般乖巧,莫对她太严厉了!” 一个是时辰后,叶清宸带着叶清月来到了天音城南的一座山谷中。 叶清宸拿出一枚玉佩,在一边的山壁上一按,一道丈许的青檀大门浮现出来。在半空中缓缓打开。 叶清宸带着叶清月纵身一跃,跳进半空打开着的大门中。 大门之内,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里居然是一片无边的荒漠。荒漠之上,孤零零的立着几座白色的大殿。 叶清宸拉着叶清月,低声道:“仔细跟我走,这里是族中秘地,你所见的,都是幻象。” 一刻钟后,叶清宸放开叶清月,双手打出一道复杂的灵诀。一座古朴的天蓝色大殿出现在两人面前。 大殿之中,立着几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 叶清宸一晃手中玉佩,他们齐齐俯身参拜:“少主!” 叶清宸挥了挥衣袖,示意他们起身,对为的黑衣人道:“炼心涯,三号室!” 那黑衣人一躬身道:“少主,请随在下来!” 黑衣人在前引路,三人在一间石门前停下来。叶清宸接过黑衣人递过来的一枚玉简,用神识在上面刻录了一些东西,交到黑衣人手中。 见黑衣人点头后,对叶清月道:“去吧,三年后,我来这里接你!” 叶清月来不及问什么,只觉眼前一黑,隐约中,似乎听到石门开启的声音,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93. 上善若水,至善如生 她是一棵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只是,当她在阳光下醒过来的时候,有一个声音这样反复告诉她。 “你是一棵树!你是一颗树,一颗碧桃树……” 一阵凉意袭来,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哗啦哗啦,她看见绿叶缀满枝头,像无数停在树干上的蝶。 “吆!阿碧,你醒了!我开花了,你看,漂不漂亮!” 那是一株高大的垂丝海棠。千万条垂下的青青枝蔓上,一朵朵红艳艳的海棠花像是醉人的葡萄红酒,满是**的味道。 “很漂亮!”她赞叹道,又看了看自己一树心形的叶子,什么时候,她也能开一树花呢? 她懒洋洋的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穿过山林的风声。哗啦哗啦,像一轻快的歌谣。 她也听脚下,种子芽的声音,听不远处花开的声音。 她的身后,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潺潺湲湲,永不止息的向着远方流去。带着一股安宁的味道。 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四肢百骸一阵舒爽。 “阿碧,阿碧!快醒醒,你已经睡了一个冬天了。你瞧,今年春天的第一对燕子来了!” 海棠树叽叽喳喳的在耳边说个不停。 “阿碧,我认得他们。去年春天,他们还在我身上搭过窝呢!我见着他们生了一个蛋,还孵出了一只小燕子。” “啊?那,那只小燕子呢?” “阿碧,你总提人家伤心事。你也知道的,那小家伙,后来被一只蛇吃了。我不喜欢蛇,冷冷腻腻的。你说,我为什么是一颗树呢?只能看着,却什么都不能做。我若是一只鹰该有多好。我一定会守着小燕子的,或者先把蛇吞了。” 碧桃树晃晃脑袋,她想,你若是一只鹰的话,只怕那蛋还没孵出来,就先进了你的肚子吧? 可是,我为什么是一棵树呢? 我已经是一棵树了,也就只能是树了!她想。 那双燕子飞近了。 “喂!我在这里!你们还记得我吗?去年……” 海棠树晃动枝条,热情的大喊。可那双燕子听不到,他们见着无缘无故乱晃的海棠枝蔓,反而吓走了。 阳光渐渐暗淡下来,暮色西沉,夜的大幕一点点拉开。 有风,伴着细细的雨,淅淅沥沥落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她见着脚下的泥土上,新覆着了一层浅浅的新绿。这些脆弱柔嫩的新生命,只一夜疏雨,就蔓延了一片。 至刚还是至柔,至强还是至弱,谁又能说的清呢?左右,都是生命的形式罢了! 五月份的时候,她也开花了。 浅浅的粉色,密密的缀满了枝头。 她从来不知道,作为一棵树,要开一树花,居然会这么累。她积攒了好几个月的能量,都消散在了这树红雪之中。 她很高兴。终于开花了。可是她为什么高兴呢? 海棠树说,有花才有果,有果子,才有传承啊! 她恍然,原来,开花,是一颗树的传承。 若是传承的不是花和果,而是一段意志和信念呢?那就是传道吧?她忽然这样想。 倘若把开花和结果,抽象成一个延续的信仰,那就是一棵树的道吧? 万物有灵,道法自然。 她心中一震。 等到七月份的时候,花落了,有皱巴巴的小果子挂在枝头。 脚下的那边绿色已经有尺余高了。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占据了这片稀疏草原绝大部分的疆域。 他们好像不会说话,只知道不断的生长,蔓延,也会开出米粒大小的绝对称不上漂亮的花朵,然后,借着风,把种子远远的送出去。 九月份的时候,果子熟了。还是小小的,皱皱的。 她开始落叶了,在她荫蔽下的那片绿色,也开始大片大片的萎黄。 她有时候会替他们觉得不值得。把大好时光都浪费在生长和扩张上,这样的生存姿态,有意义吗? 他们这般小,这般弱,若是雨水大一些,会淹死。若是被一只兔子盯上,会被吃掉。天气冷一些,又会冻死。就算侥幸战战兢兢的活到了九月,一阵秋风过,也还是逃不开生死的宿命。 她还没有想明白,冬天就来了。她也开始了一年一季的沉睡。 下一年,又重复了上一年的故事。她看着那片曾经的青色零落成泥的地方,又覆上了一层新绿,然后,再度化为枯黄。 第三年的时候,她想明白了。生,本就是一种道啊!她不是草,自然不能凭着自己的好恶去看草;草也不是她,没有必要遵循一棵树的价值观。 上善若水,水的姿态千变万化,各尽其妙。 那么生命呢?生的姿态各不相同,各有缘法。 上善若水,至善如生。 不外如是。 “阿碧!阿碧!明年春天,你要记得叫醒我!”海棠树咕哝了一声,沉沉睡去。 碧桃树晃了晃光秃秃的树枝,她看见,浅蓝色的天空,一双燕子向着远方飞去。 她闭上眼睛,想听听秋风哗啦啦吹过树林,听秋水潺潺湲湲流过一层鹅卵石。耳边却传来石门开启的声音。 阳光流泻进来,像是铺了一地碎金。 她眯了眯眼,见着阳光外,有一个人,银衣墨,清朗疏华。在他身侧,金色的阳光,也暗淡的色泽。 她记起来了,她今年已经十二岁,修为炼气期巅峰。 离开的时候,路过一间石室时,叶清月心底忽然一颤,转头看向一间石室。 她看见,一片火红色的莲花海,那莲花海之上,跃动着一层灼热的火焰。一个黄衣女子,捧着一枚玉狐拜月型玉雕,在火海里渐渐消融。 “别怕,你刚从炼心涯出来,心神不稳,方才看到的,是别人记忆里的幻象。”叶清宸道。 叶清月心底很不安,她低声问:“二哥,你见过地狱葵莲吗?” 叶清宸的握着叶清月的手一紧,他仔细看了看那石室一眼,记起来了,那是当初关押琳琅的一间。 走到中央大殿后,叶清宸晃了晃掌心的一枚玉佩。 带着面具的黑衣人跪了一圈。正中的领之人,耳边响起淡漠无情的传音:“炼心涯七号室里的人,不必再留了!” 94. 看山不是山 94.看山不是山 回到奕园,叶清月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修为。从炼气期十一层晋升至炼气期巅峰,根基很稳固。丹田之中的那把青绿色小剑,看起来也又通透了几分。 这让她心中欢喜。那把剑自在她丹田里安家后,口味越来越挑剔。只肯吞噬主人压缩提纯后的灵力,连中品灵石的灵力都不屑一顾。叶清月也不是没有办法,冰蓝色的天心灵焰在它周身密密的织了一张火网,保住了叶清月丹田里的绝大多数灵力,也保住了叶清月的修为。 却不知,她在炼心涯三年,心境凝练明净,灵力中也渐染了一丝道的韵味。便是没有主动修炼,对那把剑来说,也是绝佳的淬炼时机。是以,那剑身更盈透三分。 晚些时候,可云过来请叶清月去前厅用饭。 前厅,叶轻扬,叶清宸与周耀祖都在。 三年不见,叶轻扬还是青衣文士模样,周耀祖身子见好,已经长成一个英姿俊朗的少年,还是一身张扬红衣,五官深邃,只周身又添了一份沉稳和冷肃。 “四叔祖,二哥!”叶清月招呼道。 “不错!修为增益,根基稳固,极好!”叶轻扬细细打量了叶清月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招呼叶清月坐下。 “师姑!”周耀祖忽然开口。别扭的称呼,骤然荣升为长辈,这让叶清月心里也有几分奇怪。她点点头,在叶轻扬身边坐下。 席间,叶轻扬将继续治疗周耀祖的任务交给了叶清月。 叶清月没有推辞,周耀祖面上沉静应下,却是一直食不知味。三年了,他最初的期望已经渐渐淡去。叶轻扬救不了他,他从未否认过这一点,周耀祖也渐渐明白。可叶清宸却允许他称呼自己为师父,这又让他看不懂了。他想,或许叶清宸还有别的办法也未可知。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别的办法会着落在那个被他连累的少女身上。 这样想着,他不由的多看了叶清月几眼。 叶轻扬心下不满,对叶清月笑道:“不必勉强自己,试试就好!”他还是不怎么喜欢周耀祖,而且毫不掩饰。这个少年越来越深沉了,越让人看不懂。 周耀祖并不在意,他的性情虽然偏激,却也恩怨分明。恨,会恨之入骨,不惜玉石俱焚。爱,会不顾一切,不惜舍身成全。对叶轻扬,心中到底还是感激。三年来,与他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一个人了,不自不觉,他也有几分将之当作长辈的意思。是以,叶清宸这样一个理智至上的人认为,骨子里,周耀祖就是一个疯子,可还是不拒绝他的接近。 “周……师侄!我会将一点灵力探进你的经脉,若有不适,千万出声。”饭毕,叶清月对周耀祖说道。 周耀祖点头。 叶清月小心的分出一丝含有大量木本源之力的精纯灵力,探进周耀祖细弱的经脉。果然,那灵力过处,经脉上细小的损伤一点点竟愈合。 叶轻扬一直用神识关注着周耀祖体内的情况,见状,也不禁挑眉。木灵力本就极富生机,这居然是本源之力,难怪疗伤效果这样好了。 经脉弥合时的痛楚入心,周耀祖忍不住哼了一声。 叶轻扬连忙道:“这是经脉伤势愈合的正常现象,不需要停,继续就好。” 那缕纤细的灵力只沿着经脉走了一小段,便有消散之势。叶清月从从容容又分出一点灵力,沿着经脉继续前进。 一个时辰后,叶清月和周耀祖额上都见汗水,神色疲惫。至此,灵力也只运转了半个大周天。 周耀祖要想彻底痊愈,还得徐徐图之。尽管如此,眼下的状况已经让人喜出望外了。 叶轻扬看了周耀祖一眼,周耀祖脸色有些潮红,连忙保证:“前辈放心,晚辈定然不会外传。” 三个月后,周耀祖伤势痊愈,一身资质一如从前。然后,便开始耗时漫长的闭关。他这相当于重修,不会有瓶颈,只要灵力的累积量足够,进阶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叶清月并没有着急修炼,如今,她的心境远胜修为,当务之急是继续稳固根基,圆润修为,只待时机一到,随时可以自然筑基。 如今,她坐在树上,静静看着云慢悠悠的流去,看风悠悠然飘远,看园子里的雨欢花树,花雨飘摇,浅浅的鹅黄斑驳了地面。 好像有种独特的韵律在天地间流动。云不是云,风不是风。 她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话: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叶清宸在书房,偶尔抬头,瞟见掩映在黄色花海里的浅蓝色人影,心中微动。他一直都知道,叶清月的相貌生的极好,精致如画,既有姑姑的大气端华,也有古典美人出世的婉约和清雅。可此刻她身上缭绕的那种气质,浑然天成,仿佛与天上漫漫的云,悠悠的风融合在一起,不夺目,不耀眼,却让人只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低下头,轻叹一声:她也长大了! 日子慢悠悠过去,转眼,叶清月十五岁了。 这一日,叶清月在园子里新采了几支新鲜的栀子花,配着一束红海棠,插进花瓶,摆在窗台上。 她开始越来越多的接手这些以往由可云来做的小事。自己动手煮茶,酿酒,偶尔也会去厨房,学着做一点简单的吃食。做这些的时候,她的心情格外平静,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女一般。 便是书画琴棋这些文人雅客钟爱的东西,她也在一点点接触。当然,教她这些的,是重华这只老狐狸。 棋盘上,看着对面执白子的红衣男子,叶清月总是很新奇,灵兽居然也有这般多才多艺的。 “不好意思,本大人又赢了!”那红狐狸妖妖娆娆一笑,清魅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尾音一卷,像是情/人的呢喃。 “哗啦!”一条白色的尾巴拂过棋盘,黑白一片纷乱。 “雪云!”红狐狸咬牙切齿的追着一只茶壶大小的白狐狸远去。 日光溶溶,风色淡淡。 有时无声胜有声,有时无为胜有为。 可云轻声走进院子:“小姐。叶霄公子过来了!” “嗯?快请!”叶清月站起来。 叶霄一身白衣如雪,像是雪海里升起的圆月,施施然走进院子。 有风轻拂过树梢,浅黄色的花瓣零落,纷纷染黄了雪色衣襟。 一年前,他就是筑基修士了。从莽荒秘境回来后,她记得,这个哥哥就得了一个玉箫公子的雅号。在门派内,追求者众。 “三哥!”叶清月笑着迎上来。黄色的花瓣,在脚下,一个个被踩扁。 叶霄恍惚了一下,想起了门派里新评出的几大仙子。幸好妹妹这几年都没有离开奕园,否则,那些觊觎的登徒子,一定会让他头疼的很吧! “月儿,你师父就要回来了,我看,筑基后,慕阳峰的住处,你还是回去看看吧!”叶霄道。 叶清月点头:“正当如此!我能感觉到,筑基就在这几日了,明日就得去闭关。” 叶霄很高兴,叶清月的修炼进度时快时慢,一直让他看不明白。如今更是两年多无寸进,当初修为不如她的方晴和方剑心,甚至自己,都纷纷筑基成功,只有她一直没有动静。门派内喜讯频传时,只有他这个妹妹如石沉大海,一直没有一点儿消息。 叶清宸一贯是不会和他解释什么,只道自有分寸,不需他担心。他又怕触动叶清月的心事,不敢问清月。还好,如今总算是也要筑基了。他放下心来,细细嘱咐了一些闭关筑基需要留意的事情,便去后院找叶清宸。 后院书房。 “查到出处了吗?”叶清宸问。 叶霄点头,眼底划过一道隐晦的杀气,他递过去一枚玉简,沉声道:“都在上面了,此女年纪不大,手段倒真是不容小觑。六年前的事情,她或许也有份,可是需要叶霄要出手处理?” 叶清宸接过玉简,神识仔细扫过,食指敲了敲玉简的背面,沉吟道:“不必,由着她折腾吧!以后的事情,就交给月儿吧,她不能总留在奕园。” 叶霄有些担心:“可……月儿心性单纯,怎么会是她的对手,是不是提醒她一二?” 叶清宸放下玉简,淡淡的望着白衣如雪的叶霄,不动声色道:“不必,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你什么也不必说。在她身上,不该做的,我们做的已经太多了。素问真君就要回来了,过些日子,待她筑基,你便过来将她送去慕阳峰吧!” “是!”叶霄垂应声,心知,这已是最后的定数了。 95.不甘心 灵力疯狂的涌入筋脉,如溪流汇入大海。 叶清月灵台空明,全心的运转着灵力流动,直到丹田和经脉都被青绿色的灵力填满。 然而,还不够。灵力继续涌入,经脉和丹田以肉眼可见的度,生生的一点点扩大。 又有新的灵力涌入,填满新拓展出的经脉和丹田,也将丹田与经脉上细小的伤痕一点点弥合。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高压之下的灵气开始液化。一地青绿色的液滴,一声清响,落入丹田。 灵力再度疯狂涌入,丹田之内,像是落了一场雨。一层绿莹莹的液体,浅浅的铺满了丹田底部。 又过了一些时候,丹田内已经被青绿色的液体填满。叶清月松了一口气,谁知,这时,一把青绿色的小剑忽然跃出,一口气吸走了一大半青色灵液。它悬在丹田上方,滴溜溜转了一个圈,剑身再度通透几分,又沉了下去。 叶清月无奈,一边调动冰蓝色的天心灵焰包住沉在丹田里的小剑,一边继续将涌进来的灵力转化灵液。 良久,丹田再度被填满。那小剑也安分下来。叶清月内视自己的身体,赫然现,丹田内青绿色的灵力,隐隐约约透着一丝冰蓝。 同时,叶清月闭关的房间之外,草木疯长,新生的藤蔓密密的绕着墙壁攀爬,织成一个绿色的牢笼。 院子里,草木枝蔓上一个个花苞迅生成,然后又极快的绽放,馨香四溢,蜂围蝶绕。而后院的雨欢花树迅开开落落,最后居然结出了一颗颗黄色的小果子。 门外的竹音瞪大了眼睛。 雨欢花树之所以稀少而又珍贵,就在于它总是开花,却不会结果。没有人知道这种树究竟怎样繁衍。 叶清宸站在房门外,见状凌厉的扫了里在身边的几人一眼:“把你们看到的,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奕园的禁止,再加一层。” 奕园的阵法禁止,都是出自叶清宸之手,几天前就已经完全打开了几层,确保没有人能窥探分毫。 叶清月简单打理了一下身上的有些褶皱的衣着和凌乱的饰,只觉身子飘飘若仙,调整了一下呼吸,举步打开房门。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叶清月问候过神色莫名的叶清宸和一脸严肃的竹音,两人都没有接话。 “公子,竹音先带小姐去执事堂,换过身份玉牌!”良久,竹音欠身道。 叶清宸点了点头,刻意忽视掉心中那点微妙的波动,转道去书房,离开前,他回头对可云道:“先去换一身衣服再过去!” 竹音带着叶清月,在天枢峰的执事堂停下。 在座的是一个马脸小眼的筑基期男修。叶清月在任务堂接任务时,曾经见过他。 他的目光落在叶清月身上,眼里划过一抹显而易见的痴迷与惊艳,腆着脸起身笑道:“敢问姑娘芳名,是谁人座下?愚兄可有什么能为姑娘做的?” “哼!”一声冷哼响起,竹音也走进来,身上结丹期修士的威压毫不掩饰。 那马脸男修脸色一白,讷讷的收回目光,不敢多言。 叶清月简单的说明来意,他连忙递过一个储物袋:“叶师妹,这是您新的门派服饰和进阶筑基的奖励,您只需把身份玉牌借我一看,让我做个记录就好。” 叶清月依言递过身份玉牌,那马脸男修看过,脸色又是一白,在一侧的空白玉简上刻下一行字迹,颇有些恭敬意味的将玉牌双手呈送回去。 看着两人走远,他敛了脸上的恭敬之色,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抬手连连出几道传讯符,看着那纸鹤越飞越远,低声嘀咕道:“先是方晴十五岁筑基,紧接着方剑心十六岁筑基,现在又有一个十五岁筑基的叶清月,这慕阳峰,近几年真是人才辈出啊!幸好今日是我当值,消息送出去,又是一大笔灵石收入!” 彼时,这一消息执事堂传出,如长了翅膀一般,迅传入各峰峰主和高阶修士的耳中。 天枢殿,任掌门生生捏碎了飞来的纸鹤,脸色阴沉了好一会儿。 慕阳殿,素玉真君放下手里的棋子,看着那只黄色纸鹤一点点化为灰烬,浅笑道:“师父,素问师弟真是好福气,便是人不在这里,门下也有两个这样出色的弟子。天佑我慕阳峰!” 景岚真人放下指尖的一枚黑子,白子被围杀一片。 “别只说她们,你那个小弟子也不错。那天性,倒是与你这平和忍让的心性截然相反,你也得留意才是。她和叶家的丫头天资不错,有此成就倒也不奇怪。不过,要说最让人吃惊的,还是方晴,自莽荒秘境回来后,就已经是单灵根,就说是服了洗灵草吧?居然还是十成十的水灵根。如此机缘,修真界已经多年未见了!此番,合该我慕阳峰人才昌盛啊!” “清月师妹!” 叶清月停下脚步,淡笑着招呼:“方晴师姐!” 亭亭站在越阳峰下的方晴一身鹅黄色茜纱裙,裙脚缀着一圈浅粉色流苏,五官依稀还是旧时模样,然完全长开了的身段娉娉婷婷,如一致新开在水中央的芙蕖花。 笑容纯粹温暖,倒是不见了旧时印在眉宇间的一痕不甘心和执着。她站在阳光下,周身笼着一层金光,萦绕着让人无法拒绝的亲和和宽厚。 “师妹也筑基了!师父若是知道,定然会宽慰有加。此番师姐有些事,想见叶师叔一面,未知可有幸与师妹同行?” 自从六年前,越阳峰与天枢峰起了罅隙,越阳峰上的护山大阵就已经开启,闲人非请难入。叶清月自炼心涯回来之后,这是第一次离开越阳峰,那还得是有竹音领路才能出入。没有引路人,方晴进不去也是正常。 身后,竹音轻声咳了一声,现在的奕园,不方便外人进入。 方晴眼底流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黯然:“听说周师侄就在奕园,师姐手里有一味丹药,或许于师侄身体有益。只是,事关重大,师姐还是想着能见见叶师叔。” 叶清月心中一动,道:“清月可以带师姐去奕园外暂候,只是,后面的事情,就不是清月能做主的了!” 方晴眼底一亮:“师妹放心,方晴明白!” 叶清月再次回到奕园时,后院早已恢复原样。疯长的花木,结了果子的雨欢花树,不知消失在了何方。 可云奉命将方晴请到了前院的会客厅。 叶清宸过来时,身后跟着叶清月这一条小尾巴。 方晴不知与可云谈起了什么,叶清月走过来时,两人相谈正欢。 “叶师叔!”方晴盈盈欠身一礼,眉眼里的笑容恰到好处的掩去了一刹那的失神,宛然一个风姿极好的大家之女。 叶清宸略略点头,即便将周身的气场收敛到极致,这简单至极的动作,他做来也似带着上古遗风,自然,雅致,清华尊贵浑然天成。 方晴微微失神,又很快稳住,心底翻腾起万千情绪。 到底,她的资质变了,前途也变了,不再是那个资质一般,靠着师尊的垂怜才进入内门的普通弟子。现在,她是人人仰慕的天才,是美名传变天音阁的晴仙子。 心底波澜涌动,期望中的那份不能自已似是淡了许多,或者是情到深处反转薄,或者是当初一念不甘心,她分不清,留连在一众仰慕和赞扬声里,她常常并不开心。因为她知道,那些感情里多少有自己的刻意为之,再全心的爱恋,也只会越映衬出她一心的荒凉孤冷。唯有对着这无动于衷的人时,仿佛又想起了当初的那片纯情岁月,那颗怦然心动的心。 是以,更加的不想放手。 一个苦心孤诣算计着感**心的人,偏偏又一心渴望着纯粹无瑕的曾经心动。这算不算是个绝大的讽刺? 她留恋的,是那个人,还是当初的那片少女情怀?无望的等待与拒绝里,人真的不会累? 还是说,她真正爱恋着的,是当初那个纯粹干净的自己和不染尘埃的岁月?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了头,她一直都知道。 有些路,一旦踏上,就永远只能向前走,天堂或者地狱,她早没有办法回头。 迷离的目光里有染上一点坚定,爱或不爱,早已深入骨髓。只是,我为你入魔,你怎能在岸上独善其身? 方晴理了理思绪,略眉尖微蹙,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可云和叶清月。 叶清宸敏感的觉察到一丝危险,刚刚,他好像是被眼前之人盯上了。是以,他没有如她之所愿,语气淡了许多,浅浅道:“这里没有外人,七小姐直说就好!” 方晴迟疑了一下,很快释然,似乎心中毫无芥蒂:“师侄之前在莽荒秘境时,侥幸的了一株万年断续草和断续膏的炼制手法,后来又66续续寻到了一些其他材料,不久前炼制成了一盒断续膏,断续膏药性温和,有修复受损丹田经脉之功,便是普通凡人也承受的起,或许对周师弟的伤势有助益。” 方晴筑基成功后,绿园又给了她一个新的惊喜。不止是绿园的面积进一步扩大,她还从中现了沉睡的器灵,趁机与绿园甚至建立了神魂契约。从此,绿园便可以存在于她的神魂而不是丹田,绝对无人能觉察的到。而且,在绿园之中种下灵药,用其中灵泉之水浇灌,居然有加生长之效,一日抵得上一年。 那株断续草,最初也不过百年,也是有绿园催生,不久前,才勉强凑够一份材料,炼制出一份断续膏。 叶清宸正了正身子,断续膏这等奇药早已绝传,这方晴的机缘,也的确太好了。 “七小姐,你炼制成功断续膏的事情,令兄不知吧?” 方晴淡笑,他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定然瞒不过眼前之人,面上却不见一丝委屈之色,她点头道:“大哥不会关心这些小事。” 96.反常的碧粳 叶清宸不知可否,只是饶有兴致的浅浅一笑,像是海上升明月,清冷里透着一点儿红尘人情的味道:“你想要什么?” 方晴微微垂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她宽大的广袖一展,一个翡翠色木盒浮现在半空中。 “若是此物帮得上周师侄,师叔可否代周师侄应下,弟子愿意以此换周师弟日后一个承诺?师叔放心,晚辈定然不会强人之所难,令周师弟行欺师叛祖之事。” 叶清宸拂袖接过,扬手递出一块浅黛色沉香木制令牌,道:“这未免太薄了。我再添一份。这是普济堂的贵宾令符,凭此物,日后,你可以随时出入普济堂的拍卖会贵宾席,你炼制的丹药,或者有什么需要出手的东西,都可以拿到那里匿名拍卖,普济堂不会从中抽成。” 方晴一下子抬起头来。普济堂是天音城有数的几大拍卖行之一,背后是天音阁的叶家,这是谁都知道的秘密。这拍卖会却是一月一次,而且,只对特定的修士人群出邀请函。普普通通的弟子,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对满身是宝,随时都能炼制一些不错的丹药的方晴来说,还真是,再适合不过! “多谢师叔!” 真是件贴心又让人无法拒绝的礼物! 她双手接过,厚重的令牌上,尚带着几分赤热,心底,居然有一种类似感动的情绪升腾起来。这叫怎么回事呢?明明开始忘记一个人,或者,你以为他已经在你心里淡去。可偏偏这时,他又给了你一些回应。你明知道危险,可还是忍不住想靠近。 得不到的,常常最是心头好,一点儿似是而非的回应,你却忍不住心神摇动。她纵然一个人坚强孤独惯了,可在感情上,到底还是一个普通女子。对人对事可以决绝,情愫却从不由心。 叶清宸觉察到对面之人心思涌动,却也不甚在意。只是端起茶盏,示意侍女送客。方晴之前名声不显,族中地位一般。像她这样心思深的人,有那样的过去,定然也不会对家族有多少忠诚。只怕还是戒备与谨慎居多,手里的东西,自然会瞒着方家。若是想出手,也只能去寻其他手段。可她到底年纪小,根基浅,除了家族,又能有哪些依靠。 而匿名么?从来都是相对于外人来说,他想看看,这机缘惊人的方家七小姐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底牌。 方晴请辞离去,临走时,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瞟,眸光在坐在角落里的叶清月身上一晃而逝。 像是一潭深水,面上平静无波,却不知内里深浅如何。 叶清月望着叶清宸,指望着他能说点儿什么。周耀祖已经无事,她想,或许,这盒断续膏是向世人宣布他痊愈的依仗。这几年,纵然她没有刻意打听,任掌门觊觎弟子肉身的消息,对周耀祖如何凉薄的消息,还是从叶轻扬嘴里透出来过。 她有些不厚道的想着,到那时,掌门的脸色,想必一定精彩无比吧! 叶清宸却一字未提。自打从炼心涯回来之后,他已经越来越少的过问她的事情了。毕竟,修仙终是自己的事,别人太多的干预,是祸非福。 慕阳峰西侧峰。 “就是这里了!”叶清月指着坐落在一片榕树林里的庭院对身边的叶霄道。 “弟子见过两位师叔!”一个灰色衣衫的十四五岁男修推开青色木门,躬身见礼道。 叶清月久不来此,便在任务堂挂出任务,特意寻了一人来暂管这处院落。这是五年前接了这任务的杂役弟子。 叶清月取过自己的身份玉牌一晃,木门上的禁止随之打开:“我是叶清月,也就是这院落的主人,这几年有劳你了。” 叶霄适时送上一瓶丹药。灰衣男修脸上现出喜色,直接收起来,道过谢后,带着两人走进院子。 入眼的院落里,花木萋萋,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显见是打理的极好的。 院子的布局,似是简化了的四合院一般,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排宽敞的二层木制屋宇,两侧还有炼丹炼器的耳室和一间客房,同样是青色柞木砌成,与院落之外的一片林色相和。 而左边客房之后,用金线藤为篱,圈出一大片空地。叶清月注意到,那里面居然是将熟的大片灵米。如今正值五月,本不应是灵米成熟的季节,这片灵米不止长势极好,还大有早熟之意。 那灰衣男修的神色有些尴尬:“师叔,弟子看那里闲着太可惜了,就种了一些灵米,已经快要成熟了……”叶清月这主人,自他接下这任务后,整整五年,就没有来过一次。此次突然到访,是他始料未及。如今,他这般做,到有些把自己当做这院落的主人的嫌疑了。 叶清月不以为意,那里应该是特意开辟出的灵田,闲着确实可惜了,只是这院落,她一进来时就感觉到了,似乎生机比别处浓郁的多。 此事反常,叶霄也有所觉察,两人对视一眼。 叶清月问那灰衣男修:“你这灵米,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这季节,普通的碧粳灵米,应该还未扬花吧?” 那男修微微垂眸,似是有些不敢直视两人的容颜,身子却站的笔直,他道:“这碧粳稻的种子,是自门派兑换所得。晚辈三年前开始在这里种这碧粳,一年两季,三个月就能成熟,年年如此。” 叶霄插言道:“知道你这碧粳稻年年早熟的人多吗?” “这里偏僻安静,没有什么人来过。晚辈见这里灵气浓郁好,便一直在这里修炼,收获的灵米也是直接在坊市出售,换些灵石丹药之类,应该不会有人知道。”那男修想了一会儿,小心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叶霄问。 “晚辈秋何!”那男修低头。 叶清月看了看叶霄,温声道:“我看你这院子打理的不错,明日,我会在这里住下,不若这样,你还是留在这里继续打理这院子吧!这反常的碧粳之事,不要跟别人提起,我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前辈厚爱!”那男修现出喜色,又向两人行了一礼。 97.盗剑 天机峰,藏书楼。 一楼大厅里,接待处的红木桌子旁,坐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手边一本泛黄的老旧纸质书籍,就着月光石的清辉,漫不经心的来回翻动。 门外夜色已深,今夜天色阴沉,无月无星。 大厅里没有别人,纸叶翻过,悉悉索索的声音,伴着门外风敲竹叶的清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那白胡子老头放下书,就着桌子上的翡翠茶盏抿了一口,打起精神,不满的看向走进大厅的人影。 那是个灰衣男子,面容普普通通,属于扔进人群就再也寻不出来的那种。看修为吗,他只一扫,就知道,那不过是个炼气期五层的修士,应该是门派里的杂役弟子。这大半夜的,他面上现出几分不悦。 “前辈!”那灰衣男子走近白胡子老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将身份玉牌并两块下品灵石递过去。 白胡子老头接过来,眯了眯浑浊的老眼,将身份玉牌反反复复掂量了几遍,直到灰衣男修心里开始毛,才粗声道:“杂役弟子秋何,一楼,两个时辰!” “是,多谢前辈!”那灰衣男子袖子里的拳头松开,接过玉牌,走向楼梯处。 灰衣男子离开后,那白胡子老头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喃喃道:“奇怪,今晚怎么这么困呢!” 终于,还是扛不住困意,枕着那泛黄的书册,伏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只有缓慢而悠长的呼吸声,在静静的大厅里回荡。 就在这时,楼梯处,那灰衣男修竟然又走了回来。他站在白胡子老头旁边,轻手轻脚的将红木桌子上下摸索了一遍,也不知究竟是按了那里,桌子一侧,悄无声息的 弹出一座金钟。 只见他指尖灵光连动,打出几个繁复的指诀,然后指尖在金钟上轻轻一抹,金钟就倒翻进桌子,平平整整的红木桌子一如往常一般不起眼。 白胡子老头的呼吸依然平稳而绵长。然在灰衣男修看不到的地方,他左手小指指尖微微动了动。 那灰衣男子留心倾听了一会儿,颀长的身影消失在木制的楼梯上。 藏书楼七楼。 今日,在此当值的是一个陈姓元婴期男修。 藏书楼第七楼不仅是门派中众多密典的储藏之地,也是通向第八层的入口所在。 第八层和第九层,收藏的不是修炼秘笈,而是大量门中密藏的的宝物。它们隐藏在重重阵法和禁止之中,是天音阁近十万年的积累和底蕴之一。通常,只有对门派贡献卓著或者立有大功的弟子,将有幸在门派百年大祭上获得挑选的机会。 藏书楼第七层,是唯一一处能进入第八层的入口所在。这是天音阁的秘密,陈姓男修也不知晓,他所处的地方,紧连着天音阁的宝库。 那陈姓男修已经在这里守了九年,只消再有一年,他就能离开了。 九年来,除了他这个守门人,还从未有人来过第七层。 当然,他也只是在这里守门而已。第七层里的典籍,都被层层禁止所保护着,他亦无法翻阅。 藏书楼平安无事了几千年,他从没有想过,居然有人能瞒过守在一楼的那筑基修士,破开禁止,摸到他所在的第七层之上。 他们这些看守藏书楼的人,都在门派里留下过魂牌,一旦他们陨落,门派马上就会戒严严查。 更不用提为了防止弟子擅闯权限之外的藏书楼高层,所设下的预警与监察阵法。 所以,当灰衣人闯进来时,他脑子里只有四个字:这不可能!” 然后,他就不知原因的晕了过去。划过脑海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个灰衣人双手结印,从容破阵的情景。他想,这至少是个金丹期的修士,而且还是一个精于阵法的修士。 灰衣人动作迅,手法娴熟。通向第八层的大门很快就浮现在墙壁上。 灰衣人没有迟疑,一步跨过。 这是一处宽敞明亮的大殿。大殿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架,各色兵器宝光闪耀,夹杂着各种禁止的光芒。 进入藏书楼第八层的修士,只能带走一样东西。这是藏宝阁众所周知的规矩。最初定下这规矩的修士,大约是要考验修士的决断力,如今看来,倒也是防盗的好办法。 灰衣男修悻悻的看了看那些五光十色的宝物,径直向着正中兵器架上的一把剑走去。 那剑上的禁止虽然复杂,他也不是毫无办法。 一张橙色的符箓飘落,禁止随之消散。这是极为珍贵的破禁符。 剑身透明如琉璃,剑柄处,刻着两个颇有风骨的古篆字。他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认出是“秋水”二字。 退出第八层,沿着原路返回藏书楼第七层。看着倒地的陈姓修士,灰衣人有些犯难。放了,他可能会泄漏今夜的事情;杀了,天音阁马上会封山严查,离开这里就难了。 干脆长袖一展,施展出袖里乾坤的神通,将陈姓修士收走。 走下楼梯,大厅里依然安安静静,白胡子老头的呼吸依然悠长而平缓,夜风送来风过竹林的清响。 一切都正常,心头却有警兆突生。 想也不想,广袖展开,就要将那正睡着的白胡子老头一并带走。 那白胡子老头忽然站起来,双目陡然睁开,眼里的精光令人心惊。 “嘿!好小子!说,你究竟是谁?来我藏书楼何干!” 麻烦大了。灰衣男修不再掩饰,几张高阶符箓甩出,趁着白胡子老头抵挡的功夫,一张瞬移符箓扔出去,就要离开。 哪知,符箓出手,人却一动未动。 “这藏书楼里,根本没有人能动用空间法术和神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敢来偷东西?”白胡子老头朗朗一笑,将几张飘到跟前的符纸震开,手中一柄白色拂尘,千万道丝线密密麻麻向灰衣人罩去。 灰衣人大惊:“你是元婴期修士!”他祭出一块乌龟壳样灵器,勉强抵御住了白胡子老头的攻击。 “你一金丹后期修士,都能扮作杂役弟子,老头子来守守门怎么了!” 白胡子老头手中拂尘紧追不舍,灰衣人身上高级符箓层出不穷,各种灵器比比皆是,可就是不见本命法器出手。就连斗法的手段,也都是常见货色,只是比之普通金丹期弟子施法更快,威力更大。 这是在隐藏身份。 白胡子老头也不急着下狠手,一来要顾忌着不能损毁藏书楼,二来,实在是想探探这灰衣人的底。此子实力不俗,一看就是出身不凡的名家之后,若是擅下杀手,反而后患无穷。 灰衣人上楼前毁掉了他手里的预警法器,他也不能用神识打探他到底在楼上干了什么。不过,他也是想不到这人居然能从藏书楼第八层带走东西,只以为,是那个想要寻一部好功法的弟子铤而走险罢了! 等阶相差太大,灰衣人败像早现,此时也不过因为白胡子老头有意试探而强撑罢了。 一道遁光降下。 灰衣人心知,若让那些人也掺和进来,自己是万无幸理。 抬手服下一枚黑褐色丹药,灰衣人修为大涨。他扬手一道凌厉掌风逼退白胡子老头,接着反冲之力,如流星般电射而出。 眼看着就要冲出竹林,一袭白影追了上来。一个巨大的白色掌印,当空印下。 灰衣人看得分明,这一掌若是挨实了,自己这条小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当下硬生生刹住身子,顾不上灵力反冲造成的内伤,又是一张瞬移符箓扔出去,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却不知,那白色掌印就要拍下时,有一只手,轻轻松松拂散了白影聚拢起来的灵力。 那是个麻衣男修,他淡淡对出手的白衣人道:“天机子,你这是要连藏书阁也轰了吗?这里的护楼大阵可不会管你是谁!” 那白衣人不好意思的一笑:“多谢老祖提醒!晚辈这不是想着,有您老人家在,一定能保晚辈无忧吗?晚辈是接到师弟传讯过来的,您这是……?” “本尊是收到掌门传讯,说是有人擅闯藏书楼赶来的。” “那掌门……哎!掌门到了!” 任浩天急匆匆赶来,他先是拜见了麻衣男修,然后,安排身后一行执法堂弟子至各处查探,之后便向白胡子老头询问事情的经过。 白胡子老头名唤天衍,是天机子的师弟,师承天机峰一脉。于数算之道天赋极高,但平素行事最是跳脱散漫,明明不足两百余岁,却不愿以灵力滋养容颜,如凡人一般作老朽状。几十年前,言道自己泄漏天机太多,需要宗祖之力庇佑,开始在藏书楼充当看门弟子。 师父早已过世,师兄天机子虽是峰主,却也一样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是以,天衍竟是无人能约束。 门内长辈或有微词,此峰主只道:“此为天机,不可轻露。”一时在门派高层传为笑谈。 天衍草草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忽然一拍大腿:“遭了!陈小子还在上面。” “不用找了,人在这里!”一道清冷至极的声音响起,却见一身黑衣的执法堂座殷鉴,手里提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正是那陈姓修士。 98.黄雀在后 “咣当!” 木门直接被撞开,一个黑衣人,跌跌撞撞的落在院子里。 他先是小心的清理掉身后的血迹,掩上门,又扔出几套阵盘,这不大的院落里, 就有几道坚固的无形屏障悄然出现。 夜色沉沉,无星无月。 浓浓夜色中,他灰蓝色的衣衫几乎要被黑色吞噬。 忽然有水色清光亮起,却是一把长剑,执在那灰衣人手中。剑光如水,如月,将灰衣修士的脸色,映出一片苍白。 长剑在前,灰衣修士紧紧随在身后,迅向着客房后的灵田走去。 那剑停在灵田的上方,灰衣人也随之停下。 他扬手扔出几件阵盘,勉力抬手,开始结印施法。 一个专用于禁锢灵力的高级禁灵阵和一个隔绝探查的瞒天过海大阵同时生成。如一道无形的帐幔,牢牢的将那剑越来越盛的光芒锁在大阵之中。 那灵田畔,是一株高大数十丈的碧落花树。那是叶清月在南嘉碧落城时,在城中寻到的一株因为内里树心被山火烧熔出一个大洞,而濒死的凡树。她心觉可惜,想办法救了下来,又专门移栽到玉佩空间中的。十年过去,碧落花树日日有灵力滋养,不知树龄几何,但已经微有灵性。 它直径丈许,常年是一片粉色的烟云。叶清月今日过来时,便将之顺手留在了灵田边上。 大树外围的树皮虽已渐渐愈合,内里却另有乾坤。 树心大洞里,挤着三个人。 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的叶霄,青衣文士打扮的叶轻扬,和同样是黑色劲装,盯着眼前一面水镜的叶清月。 此时,那镜中清光氤氲,一片模糊。这是瞒天过海大阵在运行了。 三人没有动作,此时并不是出手的最好时机。那灰衣人,总是要出来的。 “四叔祖,您能看出那人是易容的吗?”叶清月向叶轻扬和叶霄传音道。 “看不出,这人的手法,想必是极高明的。不过,定然不是本人。”叶轻扬与两人用神识交流道。 叶清月看得分明。那真正的秋何,不是死了,就是被他囚禁在了某处。 种了这样一片反常的灵米,定然会引起别人注意。 这人低调都来不及,不会有意给自己找麻烦,他定然也不是真正种下这些的秋何。 叶轻扬又道:“此人约是金丹后期修为,虽然身上伤势颇重,但这手阵法,真是惊人。一会儿,你们出手时务必小心。” 叶清月与叶霄同时点了点头。 至于叶轻扬为什么不出手,留下灰衣人手里的宝物。 呵呵,谁知道那灰衣人手里的东西是什么来路,他们出手,可不是为了给人背黑锅的。 他们只要在灰衣人身上留下点记号就好了。 就算真要做什么,也不能在天音阁里进行。 不多时,那灰衣人两手空空的走出来,脸上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阵法已经撤走,那灵田一片凌乱,泥土倒翻,散乱的压在青青稻杆上。 就是此时! 两道黑影从高大的碧落花树里窜出,一人一把符箓,当头向灰衣人撒去。 灰衣人大惊,勉强运起所剩无几的灵力,撑起一个防护罩,又抛出一张瞬移符箓,眨眼消失在原地。 临走时,他狠狠剜了叶清月和叶霄两人一眼,眼里流露出的杀机令人心惊。 叶轻扬也从树洞里跳出来。 叶霄和叶清月冲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已经得手。那些符箓上,都撒了一层细粉,随着符箓的飘飞,必然要沾到灰衣人身上。 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追踪粉,而是影蛊的子蛊。此物沾到未设防的修士体表,就会迅悄无声息的渗进修士体内。没有母蛊的命令,永远只是小小的一点,藏在修士的血肉之中,不增殖,也不生长,却能避开修士的神识搜寻。而母蛊可以追踪到子蛊的位置。 三人一言不,叶清月掌心灵力微吐,那颗碧落树周身清光缭绕,转瞬就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三道人影,一青二黑,迅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天机峰,藏书楼。 那陈姓修士已经醒来。从他的讲述中,在座的几人都知道了,那灰衣人进了藏书楼第七层。 “师尊,第七层并未丢失任何东西。其他楼层也没有被擅闯的痕迹。”一个红衣男子走下楼梯,先对大厅中的几位前辈和掌门施了一礼,向天衍回禀道。 陈姓修士不明所以,麻衣男子面无表情,掌门脸色黑沉。 “莫不是冲着第八层去的?” 天机子顺口一句,起身,向麻衣人和任掌门告了个罪,就要上去查看一番。 掌门颔,向殷鉴使了个眼色。 “殷离,你带人去各峰查探可疑人员!”殷鉴会意,向着跟在身边的玄衣男修吩咐道。 “是!”殷离应声,藏书楼第八层的事情,事涉知道下面的事情自己还是不掺和为宜,带着一对黑衣执法堂弟子退下。 此时,那红衣弟子面有难色的看了天衍一眼,欲言又止。 “徒儿,过来,接着说!”天衍见着徒弟,咧嘴一笑,大声招呼道。 言辞之间,颇多炫耀的滋味。显然,对这弟子,他是极其满意的。 一向不靠谱的天衍居然收徒了! 在座的人不由好奇,能做这位的徒弟的人,究竟是怎生模样? 这一看,却不由怔住。二十多岁,筑基初期修为,这没什么惊人的,很多天赋不错的弟子都做得到。 只是,这模样生的真好! 一双桃花眸,眼角微微勾起,不笑时亦带着三分风情。两道长眉斜飞入鬓,像是两痕墨笔勾勒出的远山,轻拢着两点朦朦胧胧醉意。眉间,一点朱砂轻落,似落梅轻点,更是无端又添一寸妖娆。 虽是男子,亦堪称绝色。 “呵呵,这是我大弟子,也是关门弟子,叶朗。”天衍难得带上了几分郑重之色。 任掌门冷冷打量了叶朗一眼:“倒是个不错的,你是叶家人?” 叶朗点头道:“正是!” 天衍胡子一翘,劫了掌门的话,道:“我说掌门,我可就这么一个弟子,那可是要继承我天机峰大衍算数的,初次见面,总得给点见面礼吧?” 殷鉴道:“掌门,既是天机峰不传之秘大衍算数的继承人,我们着这礼,怎么都不能轻了才是。”心下不由的一叹,这掌门的养气功夫,近些年是越来越差了。眼看着他寿元将近,他也得早作打算才是。 99.王见王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仙二代的修仙生活》更多支持!)少顷,天机子带着几个弟子从楼上下来,说道,藏书楼第八层丢了一把名为秋水的长剑。但那剑只是件顶级灵器,已经在藏书楼放了万余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人甘冒奇险,将那剑盗走。 虽说丢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天机子的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 除了门派禁地,在天音阁,就数天机峰藏书楼的禁止最多。天机峰本就是天音阁最精于数算阵法之道的一脉,但凡重要所在,阵法禁止比比皆是。 是以,虽说天机峰上,修为最高的只有一个出窍后期的峰主和几个出窍初期的前辈,却一向是天音阁最安全的山峰之一。 只是近些年来,自上一任峰主因故陨落后,天机峰就开始渐渐没落。没有足够多的高阶修士坐镇,门下弟子大多疏于斗法,天机峰的声望与新弟子的质量大不如前。 本来,天衍是天机峰上最有望进阶化神的修士,可惜几十年前,不止是因为什么,进阶元婴中期的天衍突然搬到了藏书楼里,从此再未回过天机峰主殿。 如今,一向号称壁垒森严的藏书楼阵法居然无声无息的被人破掉,于本就处在低谷的天机峰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殷鉴沉吟道:“本君不是怀疑天机峰监守自盗,只是,这藏书楼的阵法乃是前辈高人所留,那盗剑之人能无声无息破去,进入藏书楼第八层,想来应该对藏书楼阵法极为熟悉,不知峰主有何高见!” 天机子沉着脸道:“殷座,这擅长阵法的,可不独我天机峰中人,依老夫看,此人应该不是我天音阁中人。若是天音阁真有这等破阵奇才,叫老夫拜他为师都行!” 殷鉴一噎,气氛有些紧张。 天衍打岔道:“呵呵,师兄别眼馋,等再过个几十年,我这徒儿指定就行!到时候,也不用师兄拜他为师,只要把咱们天机殿那本秘笈借我这徒儿一阅就好。” 天机子心下一软,也不由好笑道:“你这老小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若是我这师侄真有这本事,不用你来要,我自会双手奉上。唉!你这性子,真是像极了师父!” 殷鉴看向老神在在,半点解围的意思都没有的任掌门,心下一叹,还是道:“掌门,不若立即开启封山大阵,传讯各峰峰主,禁止人员出入,严查受伤的可疑人员。” 慕阳峰,钟声响起,七长一短,这是峰主召集众弟子的钟声。 “可惜了!还差些火候,终究只是中品复原丹。” 方晴正在住处的丹房炼丹,听到这钟声,利落的打出一道收丹诀,四溢的丹香中,三枚天青色丹药落在掌心。 复原丹是三品疗伤丹药,对于筑基修士而言,也算是难得。 而对于丹师而言,能否炼制出三品丹药,是一个分水岭。能做到这一点,就意味着其人已经跨入中品炼丹师之列。 即便是强大如天音阁,中品丹师也极为珍贵,一旦消息公开,他们立即就能享有精英弟子的待遇。 “这般年纪就能炼出三品丹药,居然还不满足不成?”一道低哑的声音凭空在房间里响起。 方晴大惊,本能的调动灵力,全神戒备。下一刻却变了脸色,全身灵力似乎都被束缚住了,眼下,她与普通人无异。 “别白费力气了,我这定灵符,可是四级符箓,便是元婴修士,也是困得住的。”那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受了些伤,却也带着点儿笃定的笑意。 方晴立即平静下来,对方没有立即下杀手,定然是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他似乎受伤了,那么,引他前来的,定然就是这四溢的丹香了。 转过身子,见着一个灰色衣衫的年轻男子,靠坐在墙边。 他脸色有几分苍白,衣衫上还有血迹,精神却还很好。明明是体力不济的倚墙而坐,却有种慵懒与尊贵的味道。 方晴先是心下一晃,这男子生的极好,剑眉星目,俊美无筹,仿佛远古时的邪神,透着一种邪异而又迷人的魅力。 这人危险!方晴见着这男子的第一眼,身上每一根神经都在如此叫嚣。 可她又不愿意收回目光,那种放肆而刺激的感觉,仿佛恶魔,引诱着她近些,再进些。 不过很快,方晴就回过神来。毕竟是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人,神魂天生比别人强上几分。这诱惑人心的功法,她也曾经修习过。不过,这人的手段更高明。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一眼就能洞察你心底最隐秘的**。然后,以自己独特的气质和魅力作为天然的武器,一点点诱人沉沦。 就像方晴,平日里,总是压制着心底的诸多渴望,以一个温暖大方的形象立于人前,可天知道,有很多时候,她常常在心底翻涌起无数诡异的念头。 总是压制着本性的人,内里定然藏着一股疯狂。 女修尤甚。 而那灰衣人,或许本身就代表着放纵,和无所顾忌的疯狂。 真是种让人着迷的感觉。 只是,凭这些就像诱惑她?一种类似于不甘心的冲动在心底沸腾。 她守住心神,大大方方的上下打量着灰衣男修,不带一思/欲念,只是单纯的欣赏,眼神大胆而澄澈。仿佛懵懂纯真,又仿佛故意挑衅。明知道自己是在玩火,可她收不了手了。 真是危险又刺激! 她觉得,他们是同一类人,身上都有点儿邪气。在他面前,她做不出,也不愿意做出,那一副温暖宽和的模样。 只不过,在这一点上,她是内敛的;而他,则是外放的。 “呵呵,真有意思,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样有趣的女修。丫头,你不知道,你这模样有多勾/人吗?若非我身上有伤,不方便行事,定然是会带你回去的!”那男修低低笑道,喑哑里透着点儿散漫和缠/绵的味道。 有意思!在他有意施展精神幻术的情况下,不但没有沉迷,居然还反过来挑衅他。 方晴笑了,那笑容狡猾而绮丽,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点子的小狐狸:“这里是我的住处,前辈信不信,就算你封了我的灵力,我也有办法杀得了你,顶不济,也能拉着你同赴黄泉?有道是,百年修的同床梦,千年修的共黄泉,如此,前辈也算死得其所了!” 灰衣人笑容一滞,他这是被人调戏了! 俊美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有趣的丫头!杀了我,你舍得吗?” 方晴双眸微闪,氤氲出一层蒙蒙的水汽:“前辈解开我身上的灵力禁止一试不就知道了!峰主的召集令已经下达,我若再不过去,肯定一会儿就有人追过来查看的。” 灰衣人笑容大盛,像是春风一夜,点破了万朵垂丝海棠。 “好!我试一试!记着,我叫柳风!” 方晴身上的禁止应声而破,她将神识探到绿园中,采下一株新鲜的万年天心草,封进玉盒,送到黑衣人面前。 “我手头里没有五阶丹药,这株天心草已有万年,是疗伤圣药,据说,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吃下去,就一定能救得回来。你先将就着吧!我不会出卖你的,但若是你自己被人现了,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灰衣人有些不敢置信的接过玉盒,他这伤势,这一株草下去,立即就能恢复如初。只是,她这是不是太大方了? “你平日对闯进家门的陌生男人都这么好吗?”意识到这话里的味道有些不对,他又补充道,“就不担心我杀人夺宝?” 方晴眉梢微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来:“自然担心的,可是,你会吗?记着,我叫方晴!” 灰衣人闷笑,这么快就不叫前辈了!他忽然不想急着离开了。(我的小说《仙二代的修仙生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oo%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度抓紧啦!) 100.百密留一疏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仙二代的修仙生活》更多支持!)半个时辰后,方晴回来了。 在慕阳殿,景岚真人吩咐门下弟子,一旦现可疑的受伤之人,要立即上报。方晴立即反应过来,那个可疑的受伤之人,就是那个柳风吧? 回来的路上,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和那样一个危险的人惺惺相惜,而且,在大殿之上,她还把他的消息瞒了下来。 “你怎么还在?”方晴推开丹室的门,就见着脸色红润的柳风静静的在地上打坐运功。 他的脸色好了很多,似乎对方晴的回来一无所觉,并没有睁开眼睛。 方晴注意到,他身边放了一个阵盘。想来也是因为有这个阵盘在,他才能如此无所顾忌吧! 柳风此时的确是在运功,不过,却不是为了疗伤。 那株万年天心草下肚,他立即感觉到,血肉之中,有活物向着药力散的丹田移动。他用神识内视探查,却寻不到半点踪迹。 他立即意识到,这是被人暗算了。据他所知,有些追踪用的密蛊,就可以躲过神识的探查,想来,若不是这万年天心草实在是太诱人了,他还真现不了端倪。 而出手暗算他的人,不用想,就是今夜向他出手的那一对兄妹了。想来,上午的时候,那对兄妹还是对自己起疑了。说什么第二天就搬回来住,分明是在逼着他晚上就行动。然后,他们躲在暗处,等着守株待兔。 反复行功几遍,柳风确认,体内再无残存的蛊虫。不过,以防万一,这天音阁,他还是不能多待了。 “你们峰主怎么说?”柳风睁开眼睛,问坐在一边的方晴。 “还能怎么说?不外乎是一旦现受伤的可疑人员,立即上报,门派有重赏罢了!”方晴本想恭敬一些的,可看着这张邪肆的脸,实在认真不起来。 罢了,反正更过分的事情她都做过了,也在乎多这一桩。 柳风不以为然道:“看来这奖赏还是不够丰厚,至少,你就没动心。” 方晴微怒:“我才不相信,你没在我身上留下什么暗手!再说,万年天心草我都送出去了,怎么着也不能浪费吧!” “倒还真是这个理!你若真把我供出去,咱们两个就真如你先前所说的那般,黄泉共为友了!” 柳风笑了笑,他自是相信方晴的,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他只是想看看她生气的样子。 “我一定是疯了!” 方晴愤愤的道,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救了这个人。只是,想救就救了。她想,要么是对方的手段太高明,要么,就是自己的脑子当真出了问题。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总该给你些报答的。”柳风安抚道,他拿出一个玉盒,走到方晴身边坐下,将玉盒交到方晴手里:“知道‘天上居‘吗?就是坊市里的那处酒楼。这是我的信物,你若有事,只管拿着它去寻酒楼管事就是。记着,妥善收好,不准交到外人手里。” 方晴有些迟疑的接过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柳风低低一笑,细长的手指拈起方晴散落在衣衫上的一缕青丝:“我和你说过,我是柳风啊!” 方晴下意识的站起身,将那缕青丝抽回来,站的离柳风远了一些。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些。” 柳风眸色一黯,漫不经心的笑道:“呵呵,别着急,我不是魔修,也不是邪修,出身么,应该也算是名门正道吧,早晚你会知道的。” 奕园。 叶轻扬低头翻看着手里蔫耷耷的影蛊母虫,老脸红透。 “都死了?这……这怎么可能呢?”叶清将指尖戳着掌心的胖虫子,讪讪道。 对面那人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道:“这么说,你们既没有把东西留下,也没有看清那人的相貌,现在,就连留在他身上的标记都消失了!而且,叶清月,叶霄,你们两个,还把自己的真实相貌,身份泄露给了对手!平白招惹了一个不知深浅的敌人!” 叶清月和叶霄心虚的对视一眼,心共戚戚,连全名都出来了,看来是气的狠了。 “清宸,这事儿怪我。只想着,他肯定逃不掉的。谁知,还是出了这样的意外。不过,就是一个盗宝的金丹期修士而已,现下门派查得紧,他不可能活着逃出去的。”叶轻扬翻了翻手心胖胖的却没什么精神气的虫子,尴尬道。 他并没有太将那人放在心上,想来不过是个胆大包天的宵小之辈罢了! 今日,叶清月和叶霄寻来奕园,他闲着无事,听了慕阳峰的异常后,就带着两个小辈商量了一番,自行摸了进去。然后,就有了晚上那一幕。 只是,一向十拿九稳的影蛊,居然失手了。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对面那人不说话,只是掌心托了一枚翡翠色丹药靠近那白白胖胖的母蛊虫。 那病恹恹的胖虫子居然动了,弓起身子,一拱一拱的向着丹药滑去。 叶轻扬大惊,影蛊,可是出了名的不爱动啊! “你那是,五品的莲心丹,难怪,这家伙居然动了!是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那人既然重伤,一定会服用上好的伤药的!这些贪吃的小家伙,坏了我的好事了!”叶轻扬懊恼道。 叶清宸道:“四叔祖,普通的金丹修士,可破不了藏书楼的阵法和禁止!” “什么?他破了藏书楼的禁止?不会是天机峰自己人监守自盗吧?”叶轻扬掌心的胖虫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不会,人是峰主的师弟,天衍真君亲自对上的。”那人应该也没想到,守在藏书楼一层的老头居然会是货真价实的元婴修士。 “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做的到,只是不知,究竟是不是他!”叶清宸低声道。 “他到底拿走了什么?”叶清月问。就算那人是金丹期修士,也没必要这般慎重啊。 站在叶清宸身后的红衣重华瞅了主人一眼,正色道:“今夜,藏书楼第八层被人闯入,有人盗走了一把名为‘秋水’的剑。后来,他应该又在你那院落取灵田之下走了另外一把剑,那剑很可能就是‘曰归’。这两把剑本来都只是件不错的灵器,可一旦双剑融合,就是水属性的仙剑‘忘川’。” “忘川?那居然是把双剑?”叶轻扬问。 重华道:“不是,仙器若是长时间没有主人温养,会不断掉级。但有些仙器的器灵,为了保证自己不会沦落为普普通通的灵器,会强行将仙器一分为二,直接变成不错的灵器,以确保自己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降级。有朝一日,一旦双剑合璧,依然还是仙器。那忘川就是如此。他想来也是明白这些,才先盗取秋水剑,再凭着双剑之间的呼应,去收取另一把曰归剑。那灵田的反常现象,应该也是因为地下藏了一半仙器所致。只是,那曰归剑,可能是剑灵寄身之所,不会轻易被人找到。只有用秋水剑为引,才能取出。” (我的小说《仙二代的修仙生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oo%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度抓紧啦!) 101.嫁衣为谁裁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仙二代的修仙生活》更多支持! “为何能确定是仙剑忘川呢?名字叫做秋水的剑,即便是灵器,似乎也为数不少。”叶霄问。 重华有些自得的道:“九大仙剑的剑灵,可以感知到其他仙剑的出世。方才,主上觉察到了若水剑出世的气息。”这意思,就是说,我家主上也是仙剑之主了。 话说到这里,几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叶清月不禁想起,自己的丹田里可还住着一把剑呢。只不过,那剑灵不知什么年月才能清醒。难怪,自己那奇怪的修炼度,没有引起某人一丝一毫的意外。 “那……可能觉察到忘川的方位?”叶轻扬问。 “只能有个大概的感觉,那剑还在慕阳峰,而且,还未认主。”叶清宸说着,当先向门外走去。 却见这时,慕阳峰西侧,光华大盛,灵气翻涌。 “这是……仙剑认主了!”红衣妖娆的重华惊异道。 慕阳峰。 却说一刻钟前,方晴自回卧室打坐,柳风独自一人留在丹房。 他在周围设了个禁止,取出一柄透明的水色长剑。 之前的两把剑,在储物器具里,就已经完成融合,此时,趁着剑灵还未完全苏醒,他要先将这剑认主才好。 剑灵一旦醒来,大多是要挑主人的,现下,却不虞有此。 谁知,还不等他开始滴血,那剑突然光华大放,从他掌心滑了出去。冲破了禁止,向着另一间屋子冲去。 柳风大惊,那长剑光华璨璨,周身带起的灵力波如浪潮,它这一飞走,整个天音阁都会知道,忘川剑出世了。 与此同时,在卧室打坐的方晴怔怔的看着一把长剑冲到自己身前,剑尖划开掌心,鲜血涌进长剑,将剑身染成鲜艳的血红色。 柳风站在门口,气闷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却什么都没做,转眼消失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鲜血渐渐止住,那剑身也恢复了琉璃般透明的水色。小剑亲密的绕着方晴飞了一圈,没入丹田。 十几道遁光降下,门派中,除了正在闭关的高阶修士,好奇或者奉命前来的人为数不少。 等他们知道,是一个叫做方晴的小辈莫名其妙被一柄剑认主时,脸上的神色,那叫一个精彩。 再见到那柄颤颤巍巍的水色长剑上“忘川”二字时,纷纷不淡定了。 这叫什么?闭门家中坐,机缘天上来。这机缘还是一把仙剑,让他们这些九死一生寻觅机缘的人,情何以堪。 景岚真人大喜过望,慕阳峰连连出了几个天资不俗的小辈,还都是他的徒孙,他也自觉脸上有光,与以往的谨小慎微不同,在招待诸位前来的高阶修士时,言辞中的维护之意显而易见。 其他人虽然眼馋,却也不好在人前多说什么,却记住了方晴这个名字。 送走诸位前辈,方晴回到卧室,尝试着用心神沟通剑灵。 “丫头,老夫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前辈?你是?绿园的器灵?”方晴惊喜道。 “不错,小丫头记性不错。老夫正是这绿园的器灵。绿园本是灵界遗落之物,因为损毁太过,老夫不得已陷入沉睡。须得有五行灵物为绿园补充大量精粹灵气,才能苏醒。先前老夫感应到一把水属性仙剑的气息,几乎耗尽灵力才把它召唤过来。你这是认主成功了吧?” “原来,那忘川之所以认我为主,是前辈之故。”方晴恍然道。 “呵呵,也不全是,你日日饮用绿园中的灵泉,可有所得?” “洗筋伐髓,提纯灵根。”方晴道。 “不止,其实,你的容貌、气质乃至体质都有变化,你现在是单水灵根,体质吗,应该已经是水灵体了,这可比水系天灵根难得多了。忘川是水属性灵剑,它不选你选谁!”绿园中,一个老头坐在灵泉里的莲蓬上,颇为自得的说。 “水灵体?”方晴不解。 “你连水灵体都不知道?这可是修习水系功法的绝佳体质,修炼度,比之一般的天灵根快的多,而且,这种体质的修士,对驳杂灵力有净化提纯功效,对杂灵力和魔灵力的耐受度极好。甚至能将莫;魔灵力转化为纯灵力以为己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很多道修不能去的地方,你都能去,那怕是在魔灵力浓郁的魔都,你不但可以活的好好的,还能修炼进阶。”那老头细细说道,“不过,你也得小心,离男修远一些,你这水灵体,可也是绝佳的双修对象。与你双修,可以帮人提纯灵力,冲击壁垒。” “这?前辈可有什么遮掩的办法?”方晴有些担心的问。 “不用担心,不是与你真的双修过,应该没有人能现的了。至于与你双修过的吗,要么让他们对你死心塌地,要么就杀了以绝后患!”老头满不在乎道。 他们?方晴心里一跳。 “可是,前辈,我娘也服过灵泉水,我不想我爹知道,我娘的体质有改变。前辈可是有什么办法?”方晴问。 “这个啊?咳,这灵泉水,在改变体质上,只对元阴尚在的女修有用。”那老头有些猥琐的说。 方晴放下心来。忽然又想起忘川。 “前辈,您不会是把忘川当成补品了吧?这对忘川剑是不是有影响?” “唔!忘川吗?你就当是多了一把顶级灵器吧。反正,现在你也用不了。等你修炼到元婴期的时候,器灵说不定还能醒。老夫困了,为了那把忘川,经历虚耗太过,没事不要打搅老夫休息,有事也不要叫我。”老头有些心虚道。 虽说有些惋惜,但绿园给自己带来的助益远胜过一把仙剑,方晴很快释然。 越阳峰,奕园。 得知,忘川居然认了方晴为主,叶清月等人的心思各不相同。 叶清宸和叶霄对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什么。 叶清月和叶轻扬觉得,那盗剑之人当真可怜,一番辛苦,到头来,还是白白的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日后若是到出云岛历练,要小心些。论及阵法之道,世人以出云宫为最,那盗剑之人,或许就出自出云宫之中。”叶清宸最后道。(我的小说《仙二代的修仙生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oo%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度抓紧啦!) 102.一朵粉桃花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仙二代的修仙生活》更多支持! 天枢峰,任务堂。 “清月师妹,叶霄师弟!你们也是来接任务的?” 不知是不是修炼勤奋的关系,梁平之的身材,较之以往,真的平了很多。此时,他身边带着方晴,向着在任务堂徘徊的叶清月和叶霄兄妹走来。 “方师妹?不,方师姐,您现在是筑基中期了!您今年才,我算算,二十一二吧!”接待处的执事男弟子连忙起身招呼。 “真真了不得!我记得,方师姐是六年前,十五岁的时候筑基的吧?说不定,将来,也能四十岁结丹呢!” “那可就是我们天音阁数一数二的天才了!更何况,方师姐还是忘川剑主呢,就是放到整个大6上,也不一般吧!” …… 方晴现在俨然是天音阁的风云人物,一路上,执事堂的弟子也纷纷与她打招呼。 “梁师兄,方师姐!”叶清月与叶霄转身招呼道。 因为他们兄妹与叶轻扬联手做下的蠢事,奕园的主人,已经好几日没有对她说过话了。每日见着人,面上清冷无波,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看不出一点儿生气的迹象,偏偏她和叶轻扬两个人总是莫名其妙的心虚惶恐。哪怕叶轻扬是长辈,但叶清月看得出来,在叶清宸面前,这个长辈,更像是晚辈,而且还是个心甘情愿,心悦诚服的晚辈。 没办法,理亏啊! 奕园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主人的气场一放开,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被左右。便是重华那只老狐狸,都在小心翼翼的夹起尾巴做人。然而,叶清月的住处被盗剑之人翻弄过,许多人都盯着呢,还未来得及收拾,自然,也不好在这风口浪尖上收拾,她无处可去。 于是,今日,叶霄便带着蔫耷耷的妹妹出来接任务。 “叶师弟,小师妹,听说天上居又添了几道好菜色,咱们去尝尝好不好!”梁平之爽朗一笑,面上不见生疏,大大方方道。 叶清月心底暗笑,梁师兄就算是减了肥,也还是改不了饕餮本性啊!这样一来,多年不见的生疏倒是少了不少。只是,叶清月依然与方晴亲近不起来,倒不是嫉妒或者不满,或许她拥有的已经太多,很少会有这样的情绪。她不愿意亲近方晴,只是单纯的怕麻烦。 就像是现在,她虽然习惯,却依然不喜欢这种总被被人盯着的感觉。能在这如许的灼灼目光下笑的这样温暖从容,叶清月拜服。 叶霄却不以为意,他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当是被人瞩目的。有人无人,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这厮一点儿也不体谅他妹妹那点不喜欢引人注目的小习惯,没有半点儿推拒的意思。 如金尊玉贵的王孙公子一般点头笑道:“也好,劳烦梁师兄带路。”那笑容谦和温润,让人见之欲醉,如沐春风。 但叶清月可以以自己最爱吃的灵果誓,那笑容里,真心没有多少温情。 这时候,一个绯衣女修走进任务堂,见着他们一行四人,眼前一亮。 “梁师兄,方师姐,叶师弟,这位师妹,我也正要去天上居,捎上我好不好?”她虽然是在询问修为最高的梁平之,一双星眸却时不时瞟向叶霄。偶尔落在清月身上,带着点儿戒备和审视。 方晴罕见的脸上没有笑容,眉头微蹙,似乎很不情愿可又不好拒绝的模样。 梁平之没有注意到方晴的表情,爽朗道:“原来是云师妹,自然可以。” 叶霄拉过一边的叶清月,向那绯衣女修介绍道:“云麓师姐,这是叶霄胞妹,清月!” 叶清月记起来了,眼前这位,是云笙的亲妹妹云麓,十年前,她在风华阁见过她一面。那年,她才只十五岁,还没有筑基,如今,也是筑基期初期的修为了。 “云师姐好!” 云麓的笑容里,立即多了许多善意:“之前是师姐眼拙,也怪叶师弟,家里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却没跟我们提过。”她的声音清脆娇俏,一如她的外貌,带着股小儿女的纯真。 叶家是个对血脉和资质异常偏执的家族,不知是不是子嗣单薄的原因,在儿女婚姻上,一向喜欢吃窝边草。不过,那也是在嫡支与旁支之间,关系近些的兄妹之间,却是不虞有此。 叶清月心底敞亮,感情这位是瞧上叶霄了。难怪一前一后,态度改变如此之大。她偏头去看叶霄,想要瞧瞧他这位哥哥究竟是怎么想的,却只见到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笑容。 得了,这种事情,她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是这样,为兄先前去洛林做任务时,意外的在洛水边上现了一处黄金蝉的巢穴。粗略估计,约有百十余只,巢穴里不像是有三阶金蝉的样子。若是有人联手,应该可以拿下。黄金蝉出产的金蚕丝,是制作高级法衣的上好材料,金蝉的蝉蜕,也是不错的炼丹材料,虽说可能有危险,但错过了太可惜。”席间,摆上饭菜后,梁平之如是说。 在座的几人都不禁意动。 黄金蝉难得,因为它们以金属为食,通常生在富含矿石的地方,饲养不易。市面上出售的金蚕丝,价格也极为昂贵。而金蚕丝织成的的法衣,能篆刻多种阵法,防御力极佳,一向也是有市无价。 无人反对,一拍即合! 一段饭吃的平平静静,除了云麓,时不时的向叶霄送送秋波。 “叶师弟,你真是个好哥哥,不像我哥哥云笙,那点儿体贴全给了方师姐!方师姐,你一定会做我嫂子吧?听说,我娘也很喜欢你呢!”云麓一双星眸澄澈剔透,天真无邪的看向方晴。 “云师妹误会了!”方晴讪讪道。她不否认,最初接近云笙,未必没有自抬身价的意思。那时,她孤身一人在内门,还有方剑心那个老对头,寻一个外援造势很正常。她可不以为云笙看不出这些,大世家长大的弟子,心思哪有简单的。何况这事儿,他没有一点儿实际上的损失,一个立足当下,一个投资未来,两人心照不宣罢了! “怎么会?师姐不喜欢我哥哥吗?可我还几次见到,师姐与我哥哥有说有笑啊!”云麓接着道。 梁平之看不过眼:“方师妹一向和气,云师妹或许误会了!” 叶霄无动于衷,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云麓冲着叶霄笑了笑,心里满意叶霄的平静,果然是她挑中的人,方晴都快成为天音阁男弟子心中的女神了,他却毫不在意,遂不再多做纠缠。(小说《仙二代的修仙生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oo%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度抓紧啦!) 103.智取黄金蝉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仙二代的修仙生活》更多支持! 赤水,是纵贯青然大6南部第一大河流,它源于终年积雪的北荒山脉腹地,沿着方诸山脉一路向南,滚滚注入浩瀚无际涯的无尽海。 洛水,是赤水流经天音城东北方向的洛城时,分出的一条支流。像是一弯凉月,自天音城东北到向西南,虚虚环抱了半个天音城。 而洛林,是指天音阁西南角上,生在洛水之畔的一片方圆百里的山林。 这处山林不大,位置偏僻,偏偏地形复杂多变,很少有外来的修士来此。 而今日,洛林前的小镇上主街上,一把扇子状的飞行法器缓缓降下。二男三女五名年轻修士从法器上走下来。 “这里是大杨镇,洛林就在这镇子西头。”梁平之道。 此时正是上午,小镇的街道上行人不多,大多都是都是有修为在身的炼气期修士,偶尔见着两个筑基期修士,也多是上了年纪。想来,这里住着的,多是一些没有能力在天音城中心落脚,又不愿意离开的修士。 叶清月等人身上的筑基期气势丝毫未曾遮掩,年纪又轻,大多数人看过来的目光,带着艳羡和敬畏。 街边也有些摆地摊的修士,出售一些当地的特产,几个人简单逛了逛,买了一份地图,便一路向着镇子西头走去。 待这一行人走过,地摊上的修士议论纷纷。 “这几人什么来头啊?个个都是筑基修士,我看,后面那四个,年纪都不过三十岁吧?”一人道。 “不过三十岁?那可是天才一般的人物了!”有人惊叹。 “在这天音城里,定然是天音阁的弟子了。除了天音阁,哪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优质的筑基修士。” “之前过来的那一波人,好像也都是筑基期弟子。你说,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这洛林,如今有什么宝物出世不成?” “怎么了?这两拨人可没的比,先前那一波虽然也是筑基期修士,可他们什么年纪,打头的几个,一看就知道,年岁都过百了,潜力有限。哎,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就我们这修为,就算真有什么,凑上去,也就是给人家送菜的,还是离的越远越好。” 几人对视一眼,悄悄的散开了。 半个时辰后,林子里一处水潭边上的小山坡下,石头被搬开,地上露出一个幽深的洞穴。 “就是这里了。”梁平之取出一展长明灯,当先走进洞穴。 叶清月也取出一件缀着夜明珠的饰,别再头上。夜明珠不过是凡间的物事,光芒不若长明灯一般明亮,也不若月光石一般暗淡,用在此地倒也应景。 方晴、云麓各自握着一块月光石,和叶清月紧随其后,叶霄草草处理了一下留下的痕迹,掌心托着一枚硕大的夜明珠走在最后。 黄金蝉是穴居妖兽,金属性,生活在错综复杂的地下坑洞之中。他们以金属为食,能像蜘蛛一样吐出锋利如刀的金色的丝线,作为防护和御敌的手段,这种丝线细韧如蚕丝,又比蚕丝锋利结实,被称为金蚕丝。但这种妖兽不爱动,攻击力不强,为了躲避敌害,他们都是群居,生活在隐秘的地下。 一刻钟后,淡淡的灯光之下,不过一人高的,几步宽的地下岩穴越来越逼塞,两边的石壁之上,隐隐有淡淡的银芒闪动。随着他们的深入,这银色越来越密集。 “这是常见的一阶练气材料雪花铁,纯度不高,这些黄金蝉大约是以它为生。”叶霄道。 “叶师弟说的不错,这里应该是一处雪花铁的矿脉,眼见着这矿脉纯度越来越高了,就是找不着黄金蝉,多带一些灵矿回去,此行也算是收获不小。”梁平之停在一处叉道口,接着道。 雪花铁算不得珍贵,可架不住数量庞大。 “梁师兄,我们走了这么久,一个活物也没见到,怎么去找黄金蝉啊?”云麓问。 “这个好说,为了在取食时不生冲突,黄金蝉通产都是独居一室。他们会如蜘蛛一般,在门口结一张金网,以为标记,我们只要见着金网,就能寻到黄金蝉。不过,动手时却得小心,尽量动静小些,免得惊动了其他的黄金蝉。” “若是惊动了它们,我们会被围攻吗?”云麓问。 “不会,它们会逃。”梁平之笑道。 “那我们岂不是很安全?”叶清月不解,既然这样安全,为什么要这么多人一起行动。 “哪有这样的好事?它们逃走之前,会用金网把入侵者一层层堵死在某一处坑洞里,那金网,能够隔绝神识,反弹一般的法术攻击,比主动攻击还麻烦,极是难缠。否则,那金蚕丝也不会如此珍贵。”梁平之道。 “也是啊,若是被围攻,打不过还可以跑,若是被困住,可是逃也无处逃。这法子,看似胆小懦弱,实则是别具慧心。”叶霄沉吟道,“我们人数太多,行动多有不便,不如在此分成两路可好?” 众人没有异议,分组的结果是,修为最高的梁平之带着修为最低的叶清月一路,剩下三人一路。几人约好,三个时辰后,再在此地会合。 向左分叉口走了一会儿,巷道再次分开。 考虑到此行危险不大,行动务求快,叶清月建议分开行动,与梁平之各自选了一条路。 不久,一侧的巷道里,有一张金色大网挂在巷道口,将一人高的巷道遮蔽的严严实实。 叶清月小心的释放了一个火球术,那火球一触到网上,金网一颤,又将火球原封不动的弹了回来。 叶清月闪身避开,对着金色大网放出一个冰冻术。 这是常见的五行法术,难度不大,木灵根的修士也能施展。而筑基期修士施展起来更容易,不过就是一个呼吸间的事情。 冰火相克,总有一个能奏效。 金网果然被冻住,一粒粒细碎的冰晶缀在金色的网上和周围的岩壁上。叶清月用青木剑反手一敲,整张金网与岩壁相接处分离,整个的脱落下来。 看来,就算是被冻住,这金网的强度依然很好。而金网与岩壁相接处,就是黄金蝉防御的弱点所在。 走进巷道,十几息之后,就着头上缀着的夜明珠的微光,叶清月见着了一只一人高,半丈长,遍体金色模样的金蝉。不过,这蝉没有翅膀,身上像是披着一层黄金铠甲。 它似乎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瞪着一双金色的小眼睛,做出防备的姿势。 叶清月不敢迟疑,一旦这家伙叫起来惊动了同伴就糟了,飞快施了一个木针术,两根青绿色的木针,直刺金蝉双眼。 这大家伙身上,一身武装,除了眼睛,叶清月找不到其他弱点。 木针度极快,那金蝉毕竟行动迟缓,自是不可能避开,当场殒命。 将金蝉的尸体和金网收进储物袋,叶清月注意到,这里的岩壁呈现出大片大片的银白色,看来,矿脉的纯度已是极高。 只是可惜了,时间有限,雪花铁也不是什么难寻的材料。 这般走走停停,将近三个时辰后,叶清月回到最初的回合地点,储物袋中已经有几十只金蝉的尸体和金网,想来做三四件法衣也是绰绰有余。 “梁师兄,你也在?其他人呢?”叶清月问。 “应该快要过来了吧?再等会儿。”梁平之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呃,清月师妹,你有没有林……姑娘的消息?”他有些踌躇道,“听说,她被外家的亲人接走了。师妹可知,那是什么样的人家,她过得……可好?” “应该不错吧!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想来,她的家人还是很看重她的。”叶清月道,林诗音,或许现在应该姓端木了,在瑶华宫,怎么也比在天音阁做杂役弟子时要好。(小说《仙二代的修仙生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oo%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度抓紧啦!) 104.妖兽有异动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仙二代的修仙生活》更多支持!)过了一会儿,叶霄,云麓和方晴联袂而来。方晴与叶霄形容尚好,云麓似是受了一点儿小伤,身上换了一身浅绿色的裳裙,脸色有点儿苍白。 这时,头顶传来一阵轰鸣声,岩壁碎屑扑簌簌落下来,地下巷道也隐隐在震颤。 “这是怎么了?” “快走!” 然而此时,他们所处的巷道前前后后,不知从哪里冒出十几只黄金蝉。他们一改之前胆小怕事的宿习,一双金色的眼睛隐隐泛红,愤怒的盯着他们,张口就是一张金色大网。 十几张金网铺天盖地的罩来,把前后的退路封的死死的。而金网本身能反弹大多数法术攻击,反而给了那些黄金蝉绝佳的保护。 在场之人显然都知道这一点,只是用各种手段攻击金色大网与岩壁相接处的地方。 叶清月适时扔出一张冰霜符箓,然后用剑背轻敲,将金网一张张敲掉。 其他人有样学样,金网屏障很快被破掉,却不见了之前围攻他们的金蝉。 先出去再说!几人对视一眼,来不及深究,都是这一个意思。 此时的洛林之中,鸟飞兽走,尘土飞扬,天上、地下,处处嘶吼连连,杀气腾腾。无数只妖兽,从一阶的鼠兔之流,到二阶的虎豹之属,汇成一只大军,浩浩荡荡的向林子外围跑去。 刚刚从洞穴中钻出来的叶清月等人相顾骇然。 这林子外面,可是一个住满了低阶修士的村镇。 这些妖兽疯了吗? 然他们来不及多说话,就有几十只金蝉围了上来,领头的一只,身上居然散出三阶妖兽的威势,它张口就是一张金色大网。 那网却与寻常不同,其上生有许多金光闪闪的倒刺,若是砸实了,只怕非要把人扎成筛子不可。 梁平之修为最高,他主动接下这只金蝉的攻击,扬手抛出一面盾牌。盾牌迎风长大,格住金网。 方晴从旁辅助,几道冰锥向着金蝉扎去。 冰锥正中金蝉双眼,与盾牌贴在一起的金网一颤,被盾牌逼了回来。 那金蝉却未死,双眸赤红一片,身子金光大现,那金网又生生顶了回去。 其他人与那些二阶金蝉战到了一起。 叶清月指尖连动,青绿色的木针如飞羽,专门朝金蝉们的眼睛而去,不一会儿,身边就散落了一地金光灿灿的尸体。 这时,只听一声悲鸣,领头的那只金蝉在地上打了个滚,渐渐不动。 迅清理了一下战场,几人从一路向林子外围飞奔。 远远的,林木已稀疏,枝叶扶疏间,能见着一片宽阔的水面横在前方。水面之上,金色的阳光在粼粼的波光里跳跃。 此处没见着什么妖兽,一片不寻常的安静。 几人心下隐隐觉得不妥,不约而同的慢了下来。 忽然听到几声虎啸和尖利呼救声传来,偏头望去,几只二阶的妖兽正追着四个人而来。 领头的是一只二阶巅峰的紫纹白额的猛虎,身边围着的几只其他妖兽也是二阶后期的模样。 是二阶玄虎! 被围攻的修士是一女三男,都是筑基期修为,脸色苍白,身上有血迹,显然都受了不轻的伤。 刚刚呼救的就是那名女子,她只有筑基初期修为,此时,一只两人高的棕熊正一掌向她拍去,她身边另外两名修为在筑基后期的男子正被一只大雕和一只花斑豹紧紧缠住,脱不开身去。 而另外一名男修显然是这些人里修为最高的,看着像筑基期大圆满修为,手里一把长刀,此时正与领头的那只猛虎打的难舍难分。 眼见着那名女修就要殒命在棕熊掌下,斜刺里,一把长剑从正与猛虎交手的男子手里直刺向棕熊后心。 那剑显然不是凡品,一下子就直插进棕熊后心,于千钧一之际救下棕熊掌下的女修。 那名女修刚刚自熊掌下脱险,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旁边一只青花大蟒猛扑上来。 避无可避之际,叶清月等人正好赶上来,各种法术法器纷纷轰向那条青花大蟒。那蟒蛇虽是有相当于筑基期后期修士的修为,也很快就死在众人围攻之下。 领头的那只玄虎见状大怒,厉啸一声,吐出一团红色火焰,整个山林一时为之一震。 “快走!它在召唤同伴!” 那男修长刀一横,凛冽的刀气打散火云,又刷刷几下逼退猛虎,捞过那名女修,放出一座飞舟模样的飞行法器,示意几人上来,飞向着河面飞去。 这飞舟的度极快,叶清月隐隐觉得,金丹修士的度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几位道友,我们是天音阁的弟子,此间异常,要给师门一个讯息!”梁平之扬手放出一道灵光,道。 那控制飞舟的男子在身前的凹槽里插上了几块上品灵石,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青衫,服下几枚丹药,转过身来看着几人道:“你们天音阁哪一脉的弟子?如此算来,还真得称呼我一声师兄!” 此人生着一双漂亮的凤眸,眉目修长,却不显得气势凌人,开口时反而有一种极有修养的温和驯良。 叶清月的目光却转到了依偎在她身边的那名粉衣女子身上,这人面容好生熟悉。 “是你!”叶清月想起来了,当年在竹山,此女与自己抢过那只蓝羽云雀。她好像是栖霞派越长老的千金。 “师妹见过嫣儿?在下流云峰叶清宇,不知师妹怎么称呼?”那青衫男子如是问,环着粉衣女修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叶清月还未答话,飞舟陡然一颤,蓦的下沉。 水面之上,不知何时,浮上来一张直径几十丈的苹叶,那苹叶呈浅绿色,其上有一个个灰白色的圆形斑块,此刻,那些斑块纷纷张开,如一张张深不见底的大嘴,望之可怖。 这是修炼有成的妖植,千叶浮萍。 青衣男子猛然站起来,连连向着飞舟控制台打出指诀。然飞舟依然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向下拉去,下降的度虽然有所减缓,却不见停止。 显然,这飞舟之上已经不安全。 那青衣男修也没有办法了,苦笑道:“各位,在下马上打开飞舟防护罩,诸位各凭本事吧!” 说着,防护罩开启,青衣男子拦腰抱住红衣女修一跃而出,叶清月等人也同时离开。飞舟没了主人的控制,直直向下坠去,忽然在半空中爆炸开来。 借着这股反冲的力道,几人借力上飘,远看着就要离开那片古怪的水面。 熟料这时,下方的那妖植似是也受了伤,底下水浪翻涌,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我的小说《仙二代的修仙生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oo%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度抓紧啦!) 105.腹中有乾坤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仙二代的修仙生活》更多支持! 此时,叶清月已经飘出几十丈远,眼见着就要落在对岸的6地之上。 忽然,一股浩大的威压自背后传来,全身灵力不受控制的一滞,身子如陨石一般下沉。她心里一凉,这威势,绝对不是一般的三阶妖兽。此刻,在这威压之下,她连保持下落身形都做不到,更不要说躲到碧落中去了。 水汽濛濛中,一只金翅大鹏飞掠过水面,狠狠啄了水面上硕大的萍叶一口。那萍叶吃疼,横移开去,同时,叶子上灰色的斑块大开,喷出几股酸液,淋了金翅大鹏一身。 金翅大鹏哀鸣一声,翅膀上的金色羽毛脱落了许多,露出粉红色的肉。它愤怒张口,展翅,一道金色的火焰并五彩的光剑齐刷刷飞向水面。 金翅大鹏与千叶浮萍斗得起劲,无暇他顾,梁平之等人虽也被那金翅大鹏的气势惊落水面,却顺利脱险。 叶霄堪堪上岸,一回头,就见着那那千叶浮萍大半的叶片都被剑光和火光划破,残破了大半的叶子飞快的向着下游流去。那金翅大鹏也不好过,一双眼睛鲜血直流,一身漂亮的金色羽毛秃了大半,半个翅膀蔫耷耷垂在身侧,疯了一般向着上游冲去。 那里,刚刚爬上岸的方晴眼前一亮,就是三阶妖兽又如何,眼前这大家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师兄,我们合力留下这孽畜!”她扬声道。 三阶妖兽体内,已经有内丹生成,那是难求的好东西,更不必说这金翅大鹏一身高阶材料了。 水雾渐渐淡薄,模糊的视线渐渐明晰。 叶霄忽然飞身而起,直扑千叶浮萍遁走的洛河下游。 那里,叶清月落脚之处,恰是千叶浮萍退走的所在。 只见绿色萍叶一翻,两个人就消失在水面。 一片黑暗之中,叶清月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急下坠,开始时,下坠的通道逼塞曲折,身子时不时撞上一些或坚硬,或柔软的的墙壁。后来,那隧道豁然拓宽,全身的灵力畅通无阻,眼睛也渐渐适应了黑暗。她隐约看到,身边是一根根青白色的粗大的柱子,最下方是一汪泛着气泡的粉红色的水面,那片粉色给她以极度危险的感觉,她顾不得身上的伤痛,翻出青木剑,一剑刺进身边的一根青白色柱子。 手腕一震,险些脱手飞出。叶清月惊讶的现,那柱子居然有弹性。她在剑上灌注了大量灵力,剑身虽然刺入柱子,反震之力却是极大,而且,那青白色柱子上,有淡青色的液体从剑身之上流出。 还好!总算是止住了下落的势头。 此时,头顶之上,有风呼啸而来。 叶清月抬头,见是一个人形的白色影子,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砸下来。 来不及多想,手中一条绿色藤编扬起,将那人拦腰提起。 手心,那剑因为这骤然增大的拉力又是一颤,叶清月稳了稳身子,将那人拉到身前。 这人的气息好生熟悉,叶清月凑近一看,也不由的大为庆幸,居然是叶霄。此时,他衣服上青一块,红一块,已然昏迷过去。 她此时腾不出手查看叶霄的伤势,上方,似乎又有什么坠落。她连忙反手先将人送进碧落之中,全心应付眼下的状况。 “噗通!” 一只青壳的大螃蟹掉进了下方的水池,气泡翻涌,她离得虽然远,那些粉红色的液体,还是不可避免的溅到了身上一些。有衣服护着的地方还好些,她身上的法衣好歹有些防护作用,只是被灼烧出一个个大洞,但裸/露在外面的手背,却不可避免的一下子红肿酸麻起来。 那青壳蟹在水池里疼的横冲直撞,身边的青白色大柱子居然也开始隐隐变化。它们纷纷由直立变的弯曲,彼此间的距离大幅拉近。靠近水面的柱子底部,有刺慢慢生成,如一张铁网,将上窜下跳的青壳蟹锁在水里。而那刺尖,一滴滴青黄色的液体,散出刺鼻的气味,沁出,然后跌落到水面。 温度开始上升,手里的木剑摇摇欲坠,无论如何也不能困死在这里,只能向上走了。 弯曲的青白色柱子形成了一个个凸起,叶清月有些可惜的放开青木剑,青木剑的材料很一般,品阶也不过是一见低阶法器,只是用的久了,舍不得丢弃。此时,顾不得这些了,掌心铁棘木的种子迅催为木藤,缠住凸起,如蜘蛛一样,沿着藤蔓,飞向上爬。 上方的通道越来越逼塞,那些柱子不时晃动,缠在柱子上的藤蔓时时有脱落之险。叶清月便在藤蔓顶端绕了一圈生有厉刺的铁蒺藜,使之牢牢缠在柱子上。 她不能也躲进碧落,掉在水池子里的青壳蟹,早就被溶成了一滩血水,她不敢保证,玉佩掉进里面,会变成什么模样。 只能不断的向上爬。体力或者灵力不足,就服些丹药补足。叶霄始终未醒,她用神识探过,气息平稳,伤势也无大碍,只周身灵力激荡,竟然像是在进阶的模样。 期间,不时有各种其它妖兽掉下来,有各种鱼,虾,贝,甚至还有一只庞大的八爪章鱼。千叶浮萍虽是妖植,却是食肉,潜行水底,无根,逐水而流,以水兽为食。此时,她已然明白,自己定然是在千叶浮萍体内了。 不知过了多久,前路被堵死,她现了一处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这处隧道顶正中央,是一片清脆剔透的绿色。她触手一探,幽凉舒适之感蔓延,她瞬间确定,这是木系妖植体内少见的妖丹伴生物,木晶玉。 木晶玉之下,就是千叶浮萍的妖丹! 妖丹所在,定是千叶浮萍最脆弱的地方。 叶清月指尖挑起一簇冰蓝色的火焰,小心的将木晶玉一块块从洞顶溶下来。天心灵焰最是温和,不会因此伤到妖丹,从而引千叶浮萍体内的翻江倒海。 一刻钟后,一枚碗口大小的冰绿色圆球出现在眼前。 圆球晶莹剔透,正中央,一个莲花模样的虚影清晰可见。 正是千叶浮萍的妖丹无疑。 叶清月给自己加了几道防御符箓,掌心一个金剑术迅向那妖丹切去。 一震天翻地覆的晃动,她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将自己抛飞出去。啪的一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小说《仙二代的修仙生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oo%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度抓紧啦!) 106.此身在何处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仙二代的修仙生活》更多支持! 叶清月是被疼醒的。 体内的灵力如脱缰的野马,在经脉中乱窜。肋骨也好像被震断了几根,动一动,都是钻心的疼。 那时候正是夜半,没有月光,天幕上,星光煕微,有限的视野里,周边是与天空一样的墨蓝色,脚下是细软的沙地,再远些,就看不分明了。 她勉强梳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灵力,体内的天心灵焰在经脉中运转了几圈,觉得伤势好多了,就运起灵力,进了碧落空间小屋里。 要运功疗伤,还是当选一个安全的地方。 碧落之中不缺少丹药,她先是服下一粒上品回春丹,运转了一夜碧落心法,自觉伤势大好,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着实狼狈。 对自己用了一个清洁术,换好衣服,去看叶霄。 叶霄靠坐在屋外的雨欢花树下,周身灵力外溢,气息悠长,显然是进阶筑基期中期的征兆。他筑基时日不久,这么快又进阶,显然是因祸得福了。 筑基期小进阶,究竟需要多少时间,叶清月心中也不甚清楚。她只能保证,进阶过程中,叶霄不会被打扰。 目前看来,碧落中很安全。 比之十年前,除了长的越高大的雨欢花树,碧落中多了许多灵果树,灵泉边上,也栽种了许多灵药。 灵泉之上,浮着几片冰蓝色的荷叶和一根蓝色的茎杆,那是当初开过花的冷月心莲。 叶清月不好打扰叶霄,便寻出一张纸,留下了一个字条,摆在他的身边。她不能时时分神关注碧落里的事情,如此可免得叶霄清醒过来,碧落里会有麻烦。 她刚刚筑基不久,一时半会儿还是习惯吃些东西。简单啃了几个灵果,叶清月离开碧落。 正是日头初生之际,霞光灿灿,自海天相接处蔓延开来。举目四望,周围是望不到边的大海,看不到6地的影子,也看不到往来的船只。 她身在的地方,是一处不大的岛屿。站在高处的石台上,可以轻而易举的从这头望到那头。海风带着腥咸从海岛的另一侧吹来,空中的灵气稀薄,不过比俗世强上那么几分。 神识铺展开来,小岛另一侧,一个绿色的庞然大物引起了她的注意。虽然那看上去不过是一团乱糟糟的海藻模样的东西,但周身却散着不弱的威压,而且,她越看,那越像是千叶浮萍的样子。 叶清月感兴趣的走过去,生活在水里的千叶浮萍上了岸,定然已死无疑。自来植物修炼成灵不易,三阶妖兽或许不罕见,三阶妖植却是极少见了。若是幸运的话,她想,还能从里面找到妖丹。 即便是妖植已死,周身依然有属于强者的威压逸散,想来,这也是为什么这千叶浮萍还能堆在这里的原因。这海,这岛之上总不会没有妖兽的,它们不敢来动这浮萍,定然是碍于那威压的缘故。 千叶浮萍肥大的叶子已破碎成一块一块,叶子底下,几只粗壮的茎杆半搁在岸上,办泡在水里,直径足足有几十丈。连同碎叶一起,堆成了一座绿色的小山。 储物袋,或者储物玉佩,显然是盛装不了这一堆小山的,叶清月也只打算挑些稀罕的带回去。 她的青木剑丢在了千叶浮萍体内,身上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趁手的法器。她掌心一合,一阵风将支离破碎的叶子卷到一边,掌心凝出一把绿色的小剑,使了一个金剑术,想要隔开茎杆的表皮。谁料,那茎杆却有如精钢所铸,连一道划痕都没有。 她心念一动,将丹田里的那把天问剑取出,输入灵力,轻而易举的划开了茎杆表皮。 果然是仙剑。 茎杆膨大处,似乎是这浮萍消化食物的所在。里面各色动物的骨骼,乃至零零星星的皮毛,散落了一地。叶清月将这些划到一边,在最底部,现了一颗冰绿色圆球,正是那妖植的妖丹。 她将妖丹收进玉盒,又用符箓收好,直接放到碧落之中。又从那堆杂乱的东西里面,捡出了几对不知是什么妖兽的獠牙,骨骼,还有几块属于海龟的龟甲。想来,这些东西连千叶浮萍也没办法消化,定然有可取之处。她想着,自己到了筑基期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法器,正好寻些材料找人代为炼制一些。 三阶妖植的茎杆和叶子不知能不能算是炼器的材料,她索性将储物袋腾空,用剑切下一堆萍叶和茎杆,装了满满的一储物袋带走。 忙完这些,天色已过午。 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离开了。 她放开神识,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人烟,也没有强大的妖兽,只有几只一阶的海鸟,不时划过海面。 再等等看吧,她想,自己的伤要完全好,还得再需些时日。等过几日,若是这附近依然没有船只经过,她就乘着飞行法器出去看看,总不能困死在这里。 一连几日,叶清月整日运转心法疗伤,偶尔饿了,吃腻了灵果,也去捉几只鱼,或者贝类,用天心灵焰烤着吃,或者炖汤。改善一下口味。 期间,叶霄依然没有醒来。 五日后的黄昏,叶清月在一处高台上运功。神识敏锐的觉察到一只木制的渔舟飘过,不过,这只渔船的运气不怎么好,它明显是被一只一阶后期的大蚌撵来的。 船上是一对青年男女,大约是炼气期中期的修为,女子掌舵开船,男子在船尾,各式的法术,符箓纷纷向那灵蚌扔去。 那灵蚌紧紧贴在船身上,蚌壳的防御能力使得它不惧攻击,可也前进不得,两方就这么僵持着。然修士的体力,灵力以及符箓总有用尽的时候,那只灵蚌上船也就是迟早的事情。叶清月注意到,两人脸上都带着惶急之色。 她不再迟疑,取出月牙舟,向着渔船所在之处飞去。 渔船上,船头的青衫女子面有急色,她从袖子里扔出一只玉瓶:“当家的,你快服些丹药,在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住。我再快些,等到了近岸的地方就好了!” “不行,从这里算起,要见到人烟至少还得走半天。你的灵力也不富裕,就着一瓶聚灵丹,你先服一粒,船的度再快些,咱们能活着回去的希望也大些。” “当家的,你快看!” 此时,却见一条漂亮的月牙船从上空掠过,一条青绿色藤蔓准确的抽在灵蚌背上,那贝壳瞬间碎裂。 藤蔓拐了一个弯,将灵蚌缠住,啪的一下,扔在了船舱里。 叶清月跳进渔舟中,收起月牙舟,温声问:“勿怕,我是偶然来此的外地修士,不知附近哪里有人烟?” 那女子一个愣神,不意从船里走出的,竟是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生的真真如画里的仙子一般。手下一松,小船打了个旋儿,险些翻倒。她连忙稳了稳船舵,转身与那蓝衣男子拜到:“多谢前辈援手之恩!” 那蓝衫男子倒是稳重,不过略有些惊讶,随即沉静下来,接着道:“前辈可是要去烟霞岛?我们夫妇二人在烟霞岛上做些打渔的营生,对附近还算熟悉,前辈有事尽管吩咐。” “我是青然大6的修士,不知你们这里是哪里?”叶清月问。这两人在自己筑基期的威势之下,依然目光清正,她也不避讳自己的出处。 “回禀前辈,我们这里,名唤白鹭洲,由大大小小几百个岛屿组成。听说,我们这里再往西,过了海水,就是青然大6的流州。烟霞岛,算是白鹭洲最外围的一个小岛。”那蓝衫男子道。 叶清月记得,流州,应该是青然大6南端东部濒海的一个小洲。只是不知,再向东去,居然还有一个白鹭洲。 107.渔村落烟霞 “你们这里外来人多吗?”叶清月问。 她现在这个修为,实在算不上好,很多事情都得事先打听清楚。 那青山女子鼓起勇气道:“我们这里因着隔海的原因,外来修士一向很少,前辈这般出色的,更是不多见。” 叶清月了然,这里的灵气浓度远远逊色于天音城,想来修士进阶缓慢,她这般的,许是太乍眼了。 她悄悄运起敛息诀,将修为调到炼气期七层,又用了一点小幻术,给自己调整了一下相貌。如此看来,她只是个相貌清秀,修为在炼气期中期的普通少女。虽然她这点小手段也只能瞒过筑基期及以下的修士,但在这偏僻地方,想来也足够了。 “不知你们怎么称呼?”叶清月浅浅一笑,问。 “前辈客气了,您若不嫌弃,晚辈姓蓝,名长安,那是晚辈的妻子,姓越。”那蓝衣男子道。 叶清月了然:“蓝大哥,越大嫂,小妹青月要叨扰你们几日,不知可否方便?”青,是她在南嘉时曾经使用过的姓氏。 “前辈折煞晚辈了,您对我们夫妇有救命之恩,这是分所应当。晚辈在烟霞岛算是外乡人,不如,您暂且委屈做晚辈的表妹如何?”蓝衣男子也是个机灵的,接着道。 叶清月莞尔,取出两枚聚元丹,道:“还是你们想的周到,我观蓝大哥和大嫂气息沉稳,灵压外溢,似是将要进阶之兆,这是两枚聚元丹,或可辅助冲关,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两人都是炼气期八层的修为,若能再进一阶,就是炼气期后期的修士了。只是,这一关卡可不好过。这枚丹药对他们来说,不亚于雪中送炭。 那蓝衣男子有些迟疑:“前辈……妹子说的,可是能助人冲破小关隘的聚元丹?” “是啊,此物于我无用,你们只管收着就好!” 蓝衣男子接过,郑重道:“这个,妹子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四面都是海,岛上灵力贫瘠,一向缺少各种灵药灵草,像这般能冲关的丹药,也只有黄鹤岛的青家每年从外面交易一些进岛,给族里的家族弟子使用。” 原来如此,她本以为聚元丹算不得珍贵,在这里竟然如此不一般。心下对这对夫妇的感觉又好了很多。 “多谢蓝大哥提点!不知我这衣服可要换一换?”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纯白色暗纹织法衣,上面刻有几个防御法阵,行动时,似有银光洒落。在天音城。这衣服算不得什么,女修的法衣一向繁复华丽。但在这里,这衣服虽是看着简单素雅,但明眼人一望就知,绝对当得一声名贵。 这里不是天音城,两地不同,自己以后,当处处小心才是。叶清月这般提醒自己。 夜里行舟颇为危险,辨别方向也不容易。蓝长安三人商量了一下,便在之前叶清月落脚的孤岛上休息了一晚。 越姓女子的厨艺极好,比起叶清月除了火烤就是水煮的手艺,好了不止半筹。如此,之前那只半人多高的灵蚌恰好派上用场。 与越姓女子一番谈话,叶清月得知,这白鹭洲没有修仙门派,整个部洲都在两大 几小几个修仙家族的掌控之下。于散修而言,一旦他们修炼到炼气期后期,就有去世家做护卫的资格,而若能筑基的话,就可以在世家中捞到一个客卿的职位。地位比之寻常世家子也不遑多让。是以,这里的修仙界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世俗的味道,世家与散修也算相处和睦。 白鹭洲大大小小几百个岛屿,有灵脉的就只有那么几个,其中,灵气最浓郁,同时也是面积最大的黄鹤岛被青家和蓝家两大修真家族占据。两家都有一个结丹期的高手的坐镇,这也是白鹭洲修为最高的修士。 第二日一早,小船起航。近午时候,停靠在一处半月形的小海湾中。 兰氏夫妇就住在紧挨着海水的的村落里。 一上岸,就见着许多石头砌成的小屋,屋顶上,铺着厚厚一层毡草。 绿色的篱笆一圈,那便是自家的院墙,从外面,还能见着院子里树杈上,或者茅檐下挂着一串串晒制的鱼干。 正是忙着出海的时候,路上的成年男人不多,沿途遇着的,大多是留在家里的妇孺或者老人。兰氏夫妇的人缘不错,大多数人见了他们,都会招呼两声,也对他们那陌生的表妹表示一下好奇。 叶清月留意到,这些人大多有修为在身,不过都是炼气期初期的样子,想来,兰氏夫妇这般,就算的上修为不错了。 走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灰布衫,拄着拐杖的老妇人远远迎了过来。 “长安,蓝家媳妇,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老婆子等了你们整整一夜了。你们快回去看看,有个年轻夫人在你们家门口找你呢。那夫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昨儿个下午就来了,老婆子说你们出海去了,她今天早晨又过来了,这大热天的,你们可别怠慢了人家。” 蓝氏夫妇忙不迭道过谢,对着到访的人也是一头雾水。 “哎吆,这姑娘瞧着眼生。长安侄儿,是你家里亲戚?” “可不是,是我舅家表妹。这次出去,碰巧遇上了,来家里住几天!”蓝长安道。 那老妇人赞了几句,叶清月貌似羞涩的笑笑,跟着蓝氏夫妇向不远处的院子走去。 篱笆外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少妇打扮的女子。她一身浅绿色碎花衣衫,容颜妩媚,明明身上没有多余的配饰,衣着也简单的很,却便便穿出一种热烈而风情十足的味道。 “邵夫人?您这是……?”蓝氏夫妇连忙施礼,将人让进房里。 叶清月心下一滞,姓邵吗? “蓝兄弟,越娘子,我这一次,实是代我夫君来的。贤伉俪的制符手艺,洛枫一向欣赏,我看你们修为也要突破炼气期后期了,不知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少妇大约炼气期九层的模样,她身后,跟着一个月白杉子的小丫鬟。 叶清月也听蓝长安提起过,他们夫妻两个都有一手不错的制符手艺,也正是凭着这些,身上灵石比寻常散修要富足,修为进阶才能如此之快。 “夫人说笑了,我们是想着,先突破到炼气期后期,就我们现在这修为,便是到府上做个护卫都嫌太弱。”蓝长安道。 “贤伉俪太看低自己了,不瞒两位,夫君家里每三年就会允许族里弟子招收一次追随者,今年恰好轮到,这倒是不在乎修为,能有一技之长就好。往年夫君修为低,一心扑在修炼上,今年也打算收些人,只要合眼缘就好。贤伉俪若不嫌弃,不妨相助夫君一把。”邵夫人笑道。 蓝长安有些意动,不提别的,黄鹤岛上的灵气远胜这里,若是能在那里修炼,他们夫妇的修炼度自然能更快些。 夫妇二人相视一眼,这等机会,的确难得。 “夫君已经在家里为两位安排好了住处,若是你们不嫌弃,现在就可以住过去。”邵夫人补充道。 蓝长安迟疑的看向叶清月,叶清月传音道:“若是你们愿意,答应下来也好。“ “夫人好意,我们夫妻自当从命。只是,我们表妹无人看顾,这……?”蓝长安有些犹豫道。 邵夫人打量了一下站在蓝氏夫妇身后的叶清月一眼,了然道:“家里地方大,一并住过来就好。我平日也是闷的很,多个能说话的,自是再好不过。” 108.渡海问飞鸾 这时,一个同样是月白衣衫,梳着双髻的十五六岁丫头跌跌撞撞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哭:“夫人,夫人……小姐……出事了……” 跟在少妇身后的丫头连忙将人拦下。 “翠儿?你这丫头,慌慌张张做什么,有什么事好好跟夫人说!” “萍儿姐姐,小姐她……” 那叫翠儿的丫头拿袖子抹了抹眼泪,在萍儿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便见萍儿也是脸色一变,匆匆向邵夫人使了个眼色。 那丫头声音虽然低,却瞒不过叶清月的耳目,她听见翠儿含糊不清说的是:族里小比,小姐……比试受伤,十三老爷请夫人归。 蓝氏夫妇不是蠢人,知道此时,邵夫人定然不方便招待他们,连忙道:“邵夫人,家里还得安顿一下,一个月后,我们两口子一定前去拜见!” 邵夫人强笑了一下,带着丫头匆匆离开。 蓝长安在海上受了些内伤,如今还未好全,跟自家娘子说了一声,匆匆去闭关疗伤,叶清月坐在灶边,看着越娘子收拾饭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表嫂,这邵夫人是黄鹤岛上哪家的夫人吗?”叶清月问。 越娘子一边将手里的鳕鱼下锅,一边向叶清月絮絮的解释此中缘由。 原来,这邵夫人是黄鹤岛上青家十三公子的夫人,名下有一间店铺,就开在离此地不远的飞鸾岛上。他们夫妇自己制作的符箓,一向都是拿到那里去出手。一来二去,也见过那位夫人两面。 “表嫂可知,那位夫人可是本地人氏?名字叫什么?”叶清月问。 “这倒是不曾听说,不过,邵夫人和十三公子好像本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我曾见过十三公子一次,她好像唤邵夫人‘妍儿’。”越娘子翻动者锅里的鱼,道。 “妍儿?会是她吗?”叶清月记得,十年前的碧落城,她的确是见过一个名字叫邵思妍的少女,那一家人,也姓青。 等等,她好像说,自己夫君,是叫洛枫来着。青洛枫,不正是当初青家的长子嫡孙吗?如此看来,黄河岛,她势必要走一趟了。 青家是这里的土霸王,她要离开这里,少不得要向仰仗他们的势力。如今,或许可以容易一些。又想起匆匆跑来的那个翠儿说的话,不知她们口里的小姐是不是那邵夫人的女儿。 事不宜迟,她想,明天就过去打听打听。 吃过午饭,叶清月跟越娘子打了一声招呼,一个人出门四下里闲逛。 “喂!你是蓝大哥家里亲戚吗?”刚一出门,一个有些黑瘦的十六七岁的姑娘招呼道。 叶清月定睛一瞧,那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一身碎花衣裳,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忐忑和兴奋。从身上的灵压看,是炼气期四层的修为。 “正是,我是蓝家大哥的表妹,今天刚刚来这里,正想四处转转!” “太好了!我是隔壁李家的姑娘,你叫我阿玉就好,今天是飞鸾岛集市大开的日子,我正想去瞧瞧,偏偏爹娘不许我一个人去。妹妹怎么称呼?咱们一起去瞧瞧可好?”那姑娘一说起集市,顿时眉飞色舞,一脸向往和期待。 真是个单纯幸福的姑娘。 叶清月笑道:“阿玉姐姐叫我月儿就好,我对这里不熟,还要劳烦姐姐带路!” “没问题,交给我就好!”那姑娘一点儿不怕生,上前拉起叶清月的手,向着飞鸾岛的方向前进。 阿玉话匣子一打开,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大多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小事,有时候讲些集市售卖的小玩意,那种单纯的喜悦和热情,不由让清月生出一种自己已经很老了的错觉。 “老丈!去飞鸾岛!”出了村子,阿玉拉着叶清月上船。 “好嘞!丫头坐好了!”撑船的老汉解开揽绳,拿起木浆,刚要起航,却被一人拦住了。 “张老头,我们两口子也要去飞鸾岛,让那两个丫头滚下来,船钱本公子加倍给!” 却是一个锦袍年轻公子,带着一个小有姿色的十六七岁少女,站在岸上道。 那锦袍公子二十五六模样,炼气期八层的修为,相貌勉强算得上英俊,但脸上的轻浮生生坏了那副还能入眼的模样。那女子却只是凡女,只皮肤白皙,身段尚可,袅袅娜娜半倚在锦衣男子身上。 “你是谁,好不知礼数,这船明明是我们先定下的。”阿玉眉毛一扬,怒斥道。 叶清月连忙拉了拉阿玉,明面上,那人修为比她们两个高,不过就是一条船罢了,没必要闹开。 “姑奶奶,那是青家的十公子,您先让让可好,下一次,老汉免费载你们。”那撑船的老头连连摆手劝道。 “哼!”阿玉泱泱的拉着叶清月上了岸。 那锦衣公子脸上一抹不耐闪过,见着阿玉身后的叶清月时,眼睛又是一亮。虽说这位姿容只是清秀,可那通身的气质,真真是遮都遮不住的不俗的啊! “哎吆,这穷乡僻壤的,还有人识货。本公子也不怪你们冲撞之罪了,你们两个小丫头也是冲着飞鸾岛坊市去的吧,本公子今儿心情好,陪本公子一天,本公子就不跟你们计较了!”那锦衣公子笑眯眯道。 叶清月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这厮若还是纠缠不休,她不介意给这位公子张张记性。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想要无声息的对一个炼气期修士做点儿什么,还真不是难事。 他身侧,那凡女脸上一白,柔声道:“公子,您可是答应了灵儿,今天只陪灵儿一个人的……” 那锦衣公子不甚在意的调笑道:“灵儿,听说灵丹阁有定颜丹出售,我送灵儿一颗赔罪好不好!” 那凡女脸上立即泛起一层粉色,如三月的桃花,惹得锦衣公子心下一热,搂着那凡女的手更紧了些:“好灵儿,都依你就是!” 趁着那两人旁若无人的温存,叶清月带着阿玉纵身离开。 “阿月,你好厉害,这是法术吗?”林子里,阿玉兴奋的拉着叶清月问。 “是啊!玉姐姐看不出我的修为吗?我已经炼气期七层了,可以使用法术。方才那个,是轻身术。姐姐已经炼气期四层了,可以使用法术啊。” “阿月不知道?在我们这里,除了最基本的五行法术,想学其他法术的话,只有两个办法。要么从家人那里学,要么等进阶炼气期中阶后,去黄鹤岛接任务兑换功法。我家中都是凡人,又一直没有进阶炼气期中期……”阿玉道。 “任务?” “嗯,就是黄鹤岛上,青蓝两家合办的任务堂。完成一定的任务,就可以兑换相应的功法。”阿玉道。 叶清月了然,看来,世家对白鹭洲的掌控力度远自己的想象。 “只能等到进阶中期以后才能接任务吗?”叶清月问。 “也未必,不过,很多任务很危险。” “这样好了,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叶清月本想着,她便是送阿玉一部功法也是可以的,听到任务堂后,又改变了主意,以阿玉的实力,便是有好的功法,也未必保得住,还不如带她参加一些实战,自行兑换一些与她实力相称的功法。 没了船,想要过海,只能另外想办法。法器不能用,叶清月从身上翻出两张飞行符。这东西的度,对于炼气期修士来说,还不如一门好的风系步法度快,也不若轻身符箓灵巧,好处是,不需要灵力加持,可以一直不停的飞上一个时辰。 符箓被激活后,化为两只一人高的大白鹤。阿玉与叶清月一人骑着一只,在阿玉欢快的笑声里,向着飞鸾岛飞去。 109.探问路何方 大白鹤慢悠悠的从天上飞过,等落到飞鸾岛上,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叶清月食指一弹,两只白鹤化作一缕飞烟,缓缓消失在眼光里。 “可惜了!”阿玉有些惋惜。 叶清月笑了笑,望向远处热热闹闹的街道:“不是说带我好好看看市集吗?快走吧!” 阿玉立即将那点儿不愉快抛到了脑后,兴奋起来:“当然,跟我来!” 飞鸾岛上的灵气较之烟霞岛更为浓郁,叶清月猜测,这岛上可能有一处小型灵脉。这里也比烟霞岛繁华,街道宽敞,两侧仙家凡人的店铺林立。店门口,还有好些小摊,有些是凡人买些好看好吃的东西,有些是散修卖些修士要用的东西。 大街之上,修士与凡人混杂一处,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叶清月与阿玉一路走过,见着有趣的,就过去看看。不过,街上卖的多是些不怎么珍贵的小玩意,以她的修为,基本用不上,也就看个热闹。 街上的修士很多,毫不避讳的与摊主讨价还价,他们大多是炼气期修为,偶尔也有几个筑基期修士走过,惹得路人一阵仰慕。 “大家瞧一瞧,上好的紫纹珍珠,红玉珊瑚……” 隔着几层人群,叶清月听到有人在叫卖。 “阿月,我们也过去看看!”阿玉道。 仗着身子小,行动灵活,叶清月和阿玉挤到地摊前。就见货架上,摆着一盒盒流光溢彩的漂亮物事。 有一小盒带着紫色纹路的彩色珍珠,还有一块块雕成各种海兽模样的琉璃状晶体,几盒漂亮的贝壳,一堆奇形怪状的海螺,以及一些一看就知道是纯手工制作的饰。东西都不错,雕工也极好。 叶清月很喜欢,这些小东西用来做礼物或者自己摆弄都不错。 她拿起一件巴掌大小的红色琉璃状晶体雕成的小狐狸,在手心把玩。那小狐狸由一整块的鲜红色石料雕成,只有一双眼睛,却是纯粹的葡萄紫色。翻着肚皮,枕着尾巴,斜靠在一株月桂树下,有些儿慵懒调皮,又有点儿优雅华贵。让她想起了狐狸重华。 只是这材料,不像是玉石,有玉石的温润通透,却又比玉石更添了一分厚重。也不像是金属,不若金属那般冰凉。虽然感觉不到什么灵力波动,却有种舒适之感在掌心流动。 她有点儿好奇的问:“摊主,这是什么材料?” 那摊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修士,修为不高,不过炼气期七八层的样子,闻言笑道:“姑娘好眼力,这只小狐狸是老夫最满意的一件作品。要说材料吗,老夫用的,是花溪岛独有的血玉珊瑚。这血玉珊瑚虽非灵材,但也是在海底沉积了上千年,论灵性,不比玉石差。姑娘既然喜欢,老夫就给个实诚价……” 叶清月忽然轻笑一声,没有讨价还价,付了账将那狐狸收起来。转身见阿玉还在挑选,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遇见个熟人,阿玉姐先随意,两个时辰后,咱们渡口见!”言罢,就消失在她身边。 叶清月走出人群,不经意瞥了身后一眼。向着人流稀少的店铺走去。 街上的店铺五花八门,修士的店铺大多有封印着灵光的牌匾,以示不同。她一个个进去,又一个个出来,。 聚灵斋。 “姑娘,本店是飞鸾岛上货物最齐全的杂货店了,您想要点儿什么!”店小二是个热情的年轻人,炼气期四层修为。 “最全?你们这里,可有炼器师?”叶清月扫了扫货价上的丹药,符箓和几件法器道。 “这……实不相瞒,本店的确没有炼器师坐镇。但本店的法器也不错,姑娘不妨仔细看看!” 叶清月看了看,货架上的法器大多都不过是低阶法器,只有两件中阶法器,材料还不怎么好。 那伙计小心陪在一边,见状道:“姑娘若是都不满意,店里还有几件珍品,请您入内与掌柜详谈。” “详谈?那就不必了!”叶清月似笑非笑的看向伙计,直到伙计开始忍不住打哆嗦,方收回目光,正打算转身离开。 “我若是姑娘,定然会留步!”一个轻佻的语声传来,同时,一锦衣男修,挑开帘子,从后面走出来。 可不正是那位青十公子!倒是不见了那个娇嫩的凡女。 “十公子有何见教?”叶清月瞥了撇不远处冉冉冒着青烟的香炉,淡淡道。她一进来,就现了不对,那香里,有软筋散的成分,就悄悄闭了气,转为内呼吸方式。不过,她也是循着自己在十公子身上留下的追踪印记来的。 当初见着不学无术的草包十公子,她心底就是一亮。她需要一个人为自己介绍青家内部的事情,这个十公子,可不正是上天送上门的。她若不用,真是对不住老天厚待。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咱们有缘相逢,何不好好……”十公子打量着叶清月,眼底冒着幽幽的绿光,一副志在必得之样。 叶清月心底冒火,她的幻化之术并不高明,难道被这人看破了?来之前,她打探过,这店里可没有筑基修士,她收拾这人,容易的紧。当下,扬手一掌击碎香炉,身上筑基期修士的威势不再掩饰,直直压向十公子。 “你……你放肆!幻化容貌,掩饰修为,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飞鸾岛,可有我们家里筑基期修士坐镇!”十公子脸色青白,哆哆嗦嗦的坐在地上,嚷嚷道。 “也不要做什么,不过,十公子还是小点声的好,毕竟,您现下这幅尊容,啧啧,可真是不怎么样。放心,我无意与青家结仇,只是要问几个问题。”叶清月一指顶住几个伙计,提着十公子走进后院。 “你怎么看的出我幻化过相貌?”叶清月将十公子扔在一边,问。 十公子也不是完全没眼力见的人,知道自己这回踢到铁板了,老老实实的解下手腕上一枚紫纹珍珠道:“这是清心紫纹珠,乃是上好的紫纹珍珠,用特殊的方法炼制而成,可以助人看破幻境。自然,本公子也只能看出姑娘容貌经过遮掩,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原来如此,叶清月心道。她将那枚珠子拨弄的一边,眨了眨眼,十公子当即觉得眼神迷离,识海混沌,好像心神都不属于自己了。 这是一招小**术,出自叶清月得自九幽明雪的《天幻心经》,用来诱供再好不过。 叶清月问道:“你们家,可是有个十三公子,名唤洛枫?” 十公子脸上当即露出愤懑之色:“不错!不过从外面接来的一个凡俗之人罢了……” 十公子与青洛枫明显关系不睦,絮絮叨叨说了好多。 原来,十年前,家里一位筑基期长老去青然大6做生意,偶然现了流落在外的家族血脉,就将其中灵根不错的两个人接了回来,这两人就是青洛枫和青楚。同来的,还有当时一位姓邵的表小姐。后来,青洛枫与邵思妍结为夫妇,两人还有一个五岁大小的女儿,几天前,这女儿在家族小比里受了伤,伤及识海,到今天还昏迷不醒。 叶清月打断了十公子的回忆。接着问:“从你们这里,怎么回青然大6?”既然那筑基修士能回去,她应当也有办法回去。 “坐船!黄鹤岛有渡船,可以避开海兽,安全渡海到达青然大6。”十公子道。 叶清月一惊,她不敢直接坐飞行法器过海,就是因为海里有强大的海兽和风浪,她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应付不了。 “若是有船可以通行,怎么此地外来修士这般少?” “那船,要用一种产自什刹海的特殊灵草汁液涂抹,避开海兽。草汁产量有限,一年走不了几趟船。船票,只有青家弟子才有。”十公子道。 “你身上有船票?” “现在没有了!十六弟要用来招募幕僚,都,都给他了!” “十六弟?” “就,就是青楚。” 叶清月见此,轻轻一指,点在十公子睡穴。如此,他醒来应当不会再记起叶清月问过的话,只当是做了一场梦。叶清月转身,悄然离去。 110.红尘烟火深 邵思妍赶回青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来不及搭理纷纷停下来见礼的仆妇,直接进了后院。 院子门口,绿色的藤萝纷纷垂下墙头,夕阳的影子里,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白衣男子迎出来,轻轻揽住邵思妍的肩膀,一并进了院子。 小小的房间处处是浅粉色,像是春天里渲染了一院子的碧桃花。夕阳淡淡的红色漫过窗纱,给床上安静的睡颜染上一点殷红。 正对着窗子的紫檀木床上,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睡的安静。 邵思妍放轻了脚步,还未走到床前,就有泪水潸然而下。 青洛枫劝了好一会儿,邵思妍抬起头,靠在白衣男子的肩上,含恨问道:“洛枫,纤纤这样子,你可有打算?” “妍儿,我知你心里不好受。只是眼下,纤纤的伤势最要紧。她是伤到了识海,若是不及时处理,起码十年之内不能进阶。明日我便寻人去寻安魂草,有了安魂草,纤儿的伤势很快就能好。”青洛枫低声安慰道,声音里也带着说不出的沉痛。 “夫君,我都知道,可我还是不甘心。我们纤纤才五岁,她青染都八岁了,怎么好下如此重手。这分明是,仗着族长的宠爱,欺我们无依无靠,要毁了我的女儿啊!”邵思妍犹自暗恨。 “思妍!”青洛枫无力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妍儿放心,为夫已经炼气期十二层了,等筑基后,就是族长的孙女,也不敢这么对我们女儿。” 邵思妍沉默了一会儿:“可安魂草,生在红树林最深处。只有筑基修士才敢入海一探。夫君此去,可有把握?” “放心,总会有办法的。再说,还有十六弟在。”青洛枫宽慰道。 邵思妍手一颤,眼底晦涩一片。 窗外,夕阳的最后一缕残辉渐渐消散,海岛的夜色渐渐深沉。 --------------------------------------------------------------------- 叶清月和阿玉踏上归舟时,也正是黄昏方落,夜色渐起时候。阿玉笑呵呵的拨弄着自己在市集上买下的一些小玩意儿,像是有永远也说不完的话。中午的事情,丝毫不曾影响此刻的好心情。 这般单纯自在,倒是难得的好心性。 叶清月有些静静的听着,不觉聒噪,倒有种平实的喜悦和满足在心里荡漾。 撑船的老汉姓张,就是她们之前遇到的那一个。他双手撑桨,口里咿咿呀呀哼唱着一曲不知名的小调。 桨声杳杳,曲调迢迢,听着听着,有种安宁的味道。 海风带着腥气吹来,远处的海岛和岸边的柳枝,在昏暗的朦胧里模糊。天地连成一线,苍穹自四野起如盖,天海间,渡船渺小如一叶新柳。 红尘烟火,她离的很近,也很远。 一个时辰后,小舟靠岸。 “到了!丫头们,快回去吧。老汉也要回家看孙子了!” 叶清月与阿玉跳上岸,昏暗的夜色里,远处的村镇亮着暖黄色的光。 “阿月别怕,跟着我走就好,咱们一会儿就能到。”星光煕微,不见残月,阿玉拉着她向前走,想来是担心叶清月怕黑。却浑然忘了,叶清月的修为总还是在她之上。 叶清月也不拒绝,这个女孩子,总是忘了,她还是一个修士。这般的简单与自然,总让人不忍心破坏。 “表妹回来了!”熏黄色的烛火里,越家表嫂站在门口远远的招呼。饭菜的香味,远远的飘到鼻端。 “嗯,回来晚了些,劳烦表嫂还给我留着饭菜!”叶清月笑道。她想,她应该庆幸,自己没有住在客栈。 晚饭很丰盛,都是叶清月之前很少吃到的海鲜。叶清月一边吃饭,一边与越家嫂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表哥还在闭关?”叶清月问, “嗯!等他出关,元娘也准备闭关了!”越家嫂子感激道。 这时,室内灵力一阵翻涌,越家嫂子喜上眉梢:“这是?这是进阶了!前辈,多谢您!” 叶清月也很高兴,她的心情,似乎很容易因为这些不怎么相干的小事情而变得不错。或许,是因为她习惯了独自修炼的孤凉,此刻,这样单纯的喜悦和温暖,便显得分外新奇。她这样想着。 “表嫂不必客气,你若真觉得过意不去,便让青月好好尝尝你的手艺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叶清月见到了出关的蓝长安。 “晚辈多谢前辈大恩!”蓝长安深深一礼。 叶清月手一扬,一股柔和的力道将她托起:“不必客气,我有事要去黄鹤岛一趟,晚上不必等我,跟嫂子说一声!” 蓝长安应下,叶清月出了村子,转道向着渡口走去。 “丫头,今儿就你一个人?”撑船的张老汉敲了敲手里的旱烟袋,扶着船舷问。 “嗯!去黄鹤岛!”叶清月跳进船里。 “好嘞!丫头坐好了!”张老汉手腕一抖,系在大柳树上的缆绳应声而开。小船甩了甩尾巴,如一尾活鱼,一头扎进浅浅的雾气里。 “丫头不是本地人吧?”水波声里,老汉忽然问。 叶清月笑了笑:“老丈怎生知道?” 她仔细打量了张老汉一下,对方身上的灵息极淡,似乎只是个炼气期二层的修士。这等修为,与凡人真的没有太大的差别。 “呵呵,丫头别多心!老汉一把年纪了,除了这撑船的本事,眼力还是有几分。不是老汉夸口,撑了几十年船了,这白鹭洲的修士,老汉几乎没有不认识的。丫头面生,又幻化了容貌,自然是流落到白鹭洲的外地人。可别说什么蓝长安那小子的表妹。蓝小子的底细,别人不清楚,老汉可清楚的很。他家表妹,可不姓青。” 叶清月心里一跳:“总不会姓张吧?” 张老汉一笑,小船打了个旋儿,停在海中央。 “丫头果然聪慧!配的上这副好相貌。”张老汉站起身子,身上的气势外泄,居然有筑基期中期的修为。 来者不善!叶清月也不再隐藏,不论是掩饰修为还是遮掩相貌,都需要时时分出灵力与神识照应,交手之时,得不偿失。 张老头吃了一惊,不意叶清月居然如此年幼。 “好好好!这白鹭洲果然是天远地偏,不知外面居然有这般钟灵毓秀的人物。小姑娘,老夫也不难为你,只想成全你一桩好事。我有个外孙,是蓝家的嫡公子,排行第七。今年二十七岁,刚刚筑基成功,想寻个修为相当的道侣。我瞧着,姑娘相貌修为都当得上,不如就此成就一番好事,如何?” 叶清月淡笑:“我不过一孤女,蓝七公子年轻有为,为何不寻个门当户对的?” 张老汉也不着恼:“姑娘有所不知,这白鹭洲,能修练到筑基期的女修本就不多。而筑基的女修,要么已经嫁人,要么眼高于顶,老汉算来算去,还是姑娘最合适。我知道姑娘许是有依仗,可在这白鹭洲,再大的依仗,也不顶用。” 叶清月一叹:“既如此,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好了!” 她屈指一弹,掌心一根顶着嫩黄色花蕊的雨欢花树枝横在身前。她此时寒酸的紧,青木剑不知丢在了哪里,天问剑不好在外面用,除非她想杀了张老汉灭口。于是,就从碧落里折了一根花枝出来。 张老汉轻飘飘站在船头,一把三尺长的金尺握在手里,长髯青衫,当风猎猎,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也罢,老夫以大欺小,就让你三招。” 叶清月也不客气,这老汉行事,倒也有些意思,一般人若是见她拿着一根树枝应敌,只怕想要气死,这老汉倒是从容。 花枝轻颤,仿佛颤巍巍飞起的蝴蝶,似慢实快,直刺张老汉前心。 张老汉悚然一惊,这分明是以枝为剑。这一剑看似简单,可剑尖的每一次颤动,都正对着自己灵力的一处节点,一旦刺中,自己必败无疑。但他若不还手,绝对躲不开这一剑。不想,这第一招,就打了自己的脸。 好在他也不是什么言出必行的人,手中金尺催动,有如一面金盾,整个的将剑光推拒在外。 叶清月及时变招,花枝上挑,但见花雨缤纷摇落,其间夹杂着细细的雨,从四面八方笼向张老汉青色的身影。 花海如梦,微雨含情,静静笼住了这一方天地。 张老汉怔了一怔,手中金尺金光大现,如一方金色的钟,将花雨隔在外面。 谁知,花和雨被轻而易举的隔在了外面,却又两根藤蔓从脚下蜿蜒而上,紧紧的缚住了双腿。 那偏偏不是简单的藤蔓,而是铁蒺藜与封灵藤。 金尺失去灵力的加持,跌落进海里。 张老汉的脸一下子白了。 叶清月甩出一根新藤条,将张老汉捆紧了,提着他,飞落到不远处一方高出水面的礁石上。 111.聚首黄鹤岛 叶清月将张老汉扔到一边,坐在礁石顶上,迎着淡淡的海风,偏头看向张老汉。 “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处置你才好?” 那张老汉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这小姑娘既然没有直接杀了他,事情也就有转机。他咧嘴一笑,不甚在意道:“老夫只是求娶未遂,姑娘犯不着杀人灭口吧?虽说亲家是做不成了,也没有必要做仇人不是?” 求娶?亲家? 叶清月浅浅一笑:“道友还说让我三招呢,可结果呢?动起手来,连一招都没让。阁下的话,我可是信不过。况且,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到底是在道友的一亩三分地上,道友想要我放心,怎么也得给我点儿靠得住的诚意不是?” 张老汉抖了抖胡子,这丫头看着小,心思倒是不小。 “姑娘想要什么诚意?” 叶清月抬手将被海风扬起的一缕青丝别到耳后,指尖连弹几下,又在张老汉身上加了几道禁止:“不如,从道友的身份开始谈起?听说,道友在这里撑了几十年船了?” 老汉有些惋惜,这桩婚事,怎么就不成呢?他那侄儿,多好一个人啊!难道是这姑娘没亲眼见过的缘故?他得找机会安排他那侄儿与这姑娘见一见。 “老夫姓张,是碧星岛张家的人,有个女儿嫁到了黄鹤岛蓝家。老夫也的确在这里撑了几十年船了。这红尘历练,本也是修行。” 叶清月听蓝长安提起过,碧星岛是白鹭洲第二大岛屿,岛上有一条小灵脉,张家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世家。 “蓝长安,他是蓝家的人?” “不错,他母亲也是出自张家,后来,因为一桩事,离开了家族。” 叶清月了然:“实不相瞒,我是偶然流落在此的青然大6之人,道友可有法子让我回去?” 张老汉眼珠子转了转:“这个吗?老夫是没办法,想要渡海,只能找青家和蓝家的人求船票。这样,我带你去寻我那侄儿怎么样?老夫可以心魔誓,绝对不强迫姑娘。” 叶清月想了想:“也好,你留一个地址给我,到时我若有需要,定然去寻你。” 张老汉连忙下心魔誓,又给了叶清月一个地址,叶清月一扬手里的藤条,解开他身上的禁止,将人甩到了小船上,自己也跟了过去:“如此,还要麻烦老丈送我去黄鹤岛了!” 张老汉揉了揉麻的手脚,认命的拿起船桨,淡淡的雾气里,小船如一叶新柳,在乳白色的轻纱里穿行。 张老汉还未死心,一路上拐弯抹角的打听叶清月的来历。 叶清月浑如未闻,并未接话。 金沙是生活在黄鹤岛上的散修。他今年十二岁,炼气期三层的修为。父母和一个哥哥都在青府当差,他的年纪小,修为不够,资质也不怎么好,时不时在岛上做个招待客人的导游,赚一些零用。 如往日一般,早早的,他就离开了家门,躲在高高的椰子树上,隔着油绿色的叶子,面朝广阔的大海和潮红色的朝阳。 海风带着潮润润的湿气扑面而来,正是一天里最舒服的时候。他眯了眯眼,想要就此睡一会儿,忽然又坐直了身子。如一只灵巧的猴子,噌的一下跳下树来。 一叶扁舟,自海天相接处,沐着霞光,荡悠悠飘来。 撑船的是张老汉,这个人他认识,不止一次的照顾过他的生意。 “金家小子,有买卖上门了!” 金沙道过谢,笑看向跳上岸的主顾。 那是个带着面纱的女子,修为他看不真切,直觉应该还很年轻。 脚下是细细软软的浅红色沙滩,不远处的道路也是红色的沙子铺就。叶清月目光之中,不自觉的透出一点儿新奇。 “仙子是第一次来黄鹤岛?”金沙问。黄鹤岛方圆几千里,整体呈一个正五边形分布,每一边的沙滩都有不同的颜色。因此,黄鹤岛又称五色岛。第一次来这里的人总是免不了对这彩色沙子的好奇。 叶清月点了点头,道:“听说岛上有个任务堂,你带我去看看吧!” 金沙应下,在前边带路。 沿途经过的房屋,又与烟霞岛不同。这里,完全是一个沙与石的世界。金沙介绍说,这里的道路是沙子混合着一种名字叫做沥树的树汁混合而成,那树汁粘着力极好,和五颜六色的沙子掺和在一起,可以做成坚固的砖瓦,砌成坚硬的道路。 金沙在一处热闹的大殿门口停下:“仙子,就是这里了!” 叶清月递过去一枚下品灵石,随着来来往往的人潮,走进青红两色沙石铺就的大殿。 大殿里人来人往,几乎都是炼气期弟子。筑基的修士在黄鹤岛上,就能捞一个长老的名头。自然不会辛辛苦苦跑到任务堂来接这些得失远不成比例的任务。 各式各样的任务内容和报酬高高挂在墙上。一群穿着青色或者蓝色衣服的炼气期后期弟子来来往往,分,或者是接受任务,同时,也接受已完成的任务物品。 叶清月一眼就注意到了一个颀长的白衣人影,青洛枫。 她走近白衣人,见着他将一个任务牌交给一名青衫修士。不一会儿,那任务就挂了出来:寻安魂草。 安魂草,是三阶灵药。与其说是一种草,不如说是一种海藻。它们通常生在海底,可也并不是寻常的海底。它们身边,常常伴生着一种名为玄冰蚌的巨大海兽。即便是在天音城,安魂草,也是一草难求。 任务牌一挂出,问津的甚少。 有修士动心,立即就被身边的人劝了下来:“那可是红树林,筑基期修士都未必保得住性命,给再多灵石有什么用?” 青洛枫面上平静,心底正着急,忽然听到一个女子传音给自己:“我或可助你一臂之力,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没有迟疑,立即走出大殿,朝着一处茶楼走去。 叶清月紧随其后,随着青洛枫进了一间雅室。 “十三,你也在?” 青洛枫正要踏进房门,旁边的一间雅室忽然打开,一个青色儒衫的年轻男子,带着一个蓝色衣衫的俊秀男子走出门来。 “十六,蓝七公子?”青洛枫招呼道。 叶清月也辨认出来了,青衣的是青楚,他身后那人神色清冷,却已然是筑基期修士。 叶清月没有说话,身上筑基初期的气势从未掩饰。 “十三哥,蓝七是我找来去寻安魂草的,这位前辈也是?”他指了指叶清月。 叶清月点了点头:“既然两位道友也是为此而来,我们不妨一起坐坐?” 几人都没有异议。 112.红尘自在心 “前辈不是本地人?”青洛枫一行人坐定后,青楚问道。 叶清月有些意外,张老汉能猜出这一点并不稀奇,可青楚也清楚这一点,就令她意外了。 “前辈不必多心,实在是这白鹭洲之上,修炼到筑基期的女修不过一手之数,而且,年纪都不比我们小。如前辈这般年轻的,定然不是本地人了!”青洛枫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张老汉会盯上她。 看来,筑基期修士在这里还是太扎眼了。她想,她亟需一套隐匿功法。天幻心经上倒是有相应的手段,只是她修习这功法时日太短了,还未来得及熟悉这一法门。 此刻,她也得处处小心,免得这里面又出一个张老汉。 叶清月暗暗定下了主意,潜心听青洛枫交代红树林的情况。 红树,是一种生活在海底的树。往往与大片大片的藻类和海草交缠在一起,构成一片独特的海底森林。红树林,也是大量海兽栖息的地方,处处有机遇,同时也处处危机四伏。 他们要找的安魂草就在红树林之中。 “我不要你们给出的灵石奖励,我要一张回流州的船票。”叶清月道。 “好!”青洛枫一看一口答应。 几人约定好,十日后的早晨,也就是正值退潮的日子,四人联手一探。 谈妥之后,蓝七起身离开,叶清月传音给青氏兄弟,示意他们二人留步。 “两位表哥,我是青月!”叶清月摘下面纱,清声道。 “噗!”清楚口里含着的一口茶喷了出去。 “你,你怎么也来了白鹭洲?” “意外!”叶清月道。 青楚又问起叶霄的事情,三人谈了一些往事。不知不觉,天色已经过午。 谢绝了青洛枫的挽留,叶清月再次幻化了相貌,将修为掩饰到炼气期,离开黄鹤岛,坐船前往烟霞岛而去。 撑船的依旧是张老汉,叶清月见着他时,他正和金沙说笑。 “仙子!张老丈,金沙不打扰了!”金沙知趣的退下。 叶清月扯了扯嘴角,她跟着青洛枫去茶楼时,见过金沙一次。这张老汉,想必是也对这些感兴趣了。 “见过我那外孙了?”张老汉解开缆绳,问叶清月。 叶清月一怔:“蓝七?” 张老汉一拍手:“可不就是?怎么样,老夫所言不虚吧!” 叶清月笑笑,这蓝七,相貌不错,只是性子冷淡,从头到尾就没有说几句话,难怪张老汉要担心了。 《天幻心经》曾经是魔族中有名的一部专修幻术和惑心之术的法典,也当得上一部天级功法。更妙的是,无需魔灵力,只是单纯的道修的灵力也能支持。 这部功法共有三个境界,分别是栩栩如生、心随意转和世事洞明。在第一层境界,修炼者可以单凭出神入化的幻术洞察人心底的**,左右人的情感。在第二层境界,则可以施展出类似于傀儡术的手段,迷人心魂,使之为己所用。第三层境界,据说只一个眼神,就能洞察人心,左右人性,其精妙之处,可以媲美血脉神通瞳术。 这部功法之中也不乏一些掩饰修为,年龄,甚至相貌的小法门。叶清月便捡了一个名为“瞒天过海”的小法术,练习了十几遍,将自己修为调到炼气期八层,固定好了容貌。 据说,除非对方的修为比自己高出一个大境界,或者懂得瞳术与灵犀目之类的天赋神通,绝对看不破自己的伪装。便是有紫纹珍珠这类东西也做不到。 在蓝长安家里练习了一夜,次日,叶清月见到了成功进阶炼气期后期的越元娘。一番感谢客套后,叶清月问:“嫂子今日是要出海?” 元娘摇头道:“这几日,元娘正打算与当家的在家里歇几天,顺便炼制些符箓,又到了给聚灵斋送货的日子了。” “我想带阿玉去个能练手的地方,嫂子可有什么主意?” “阿玉?这丫头昨日倒是来找过表妹,炼气期四层吗?前辈不妨带阿玉去一趟花溪岛。那里盛产紫纹珍珠和血玉珊瑚,虽说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可灵蚌还算是温驯。”元娘道。 “是了,多谢嫂子。”叶清月道。 花溪岛?她还记得,她买下红狐狸雕件的小摊摊主说过,他售卖的血玉珊瑚便是出自花溪岛。 叶清月吃过早饭,便去隔壁敲开了李家的门。带着阿玉,乘着纸鹤,落在了花溪岛。 花溪岛,名副其实,岛上遍植火红色的凤凰花。叶清月坐在纸鹤上向下看去,但见大片大片红色热烈烈的盛开,花海随着海风起伏,如一道红色的波浪。 叶清月带着阿玉降落在一片一人高的凤凰花花丛里,散去飞行符,步行至海岸的沙滩上。 叶清月放开神识,此处的海水很浅,不过十丈深。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修为过一阶中期的妖兽。也就是说,海底只有些没有修为的凡兽,普通的相当于人类炼气期初期或者中期的海兽。 “走,我们也下去瞧瞧!”叶清月向阿玉伸出手。 “嗯!”阿玉有些兴奋,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把手放到叶清月手里。 叶清月拉着阿玉,身子一纵,飘飞出几十丈,松手,翻身扎进海水之中。迅将呼吸方式转为内呼吸,又在身侧撑起一个灵力护罩,微微有些凉的海水并没有沾湿她的衣裳。 叶清月转身去看去阿玉,却是一怔。 那姑娘浮在海水里,一头青丝散开,青绿色的衣衫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像是一尾人鱼。 是她的不是了,只以为在海边长大的孩子都会水,却忘了这姑娘大约本来就没怎么用过过法术,还不知道修士在水下怎么活动。 叶清月将掌心虚虚按在阿玉的下腹,传音道:“不要开口说话,跟着我的灵力运行轨迹,调动丹田的灵力。” 过了一会儿,阿玉身侧,一层薄薄的灵力护罩撑起,将咸咸的海水隔绝在护罩之外。 “可以说话了,注意保持灵力输出的平稳,不要让防护罩破了。”叶清月提醒道, 阿月很兴奋的笑着,一双眼睛里,像是逸满了璀璨的星光:“这就是灵力护罩?” 叶清月也笑了,她想,大约终此一生,她都不会有这样单纯简单的心境了。上辈子十六七岁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呢?她曾经很是欣羡的看着别人纵声长笑,可轮到自己,只有浅浅勾起的一点儿寒凉。 她已经很少想起往事,每次回忆,都有种怅然如梦的不真实感。仿佛自己只是一只迷途的蝴蝶,闯入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梦。她拼命的扇动着翅膀,追逐着,也挣扎着,最后风化在时间的风里。 走上今日这条道路,她不后悔。那些彼此纠结缠绕的情感和记忆,会渐渐的一点点黯淡去。 与其纠结,不如放手。 她本不是热情的人,对阿玉如此,已经算是出格。但她也不打算克制。相见即是缘法,意动即可随心。不过些微小事,何必委屈自己,委屈别人。 她不能拥有的东西,希望阿玉可以守住。那样不染尘埃的心,纵然未必持久,她也不愿意无端玷染。 这样想着,她的心境不知觉间似是又有明悟,红尘炼心,她听张老汉提起过,果然自有道理。 叶清月继续指点阿月调节呼吸方式,两人一点点下沉。 不过下去了没多久,叶清月就将阿玉提了出来。这姑娘唯恐防护罩不牢固,输出的灵力流很大,却忘了自己的灵力储量本就不大。 阿玉在一边打坐恢复灵力,叶清月趁机翻捡了一下自己的储物袋。她将其中一些刻录有基础五行法术的玉简挑出,盛装在从集市上买下的一个普通储物袋里,准备交给阿玉。叶清月本以为阿玉应该会简单的如灵力护罩类的五行法术的,以今日所见,这里与天音城在基础法术的认识上,有较大不同。 一个时辰后,叶清月心底一动,敏锐的觉察到,海底属于人类的灵力波动传来。 她叫醒阿玉,将储物袋交给她,将阿玉送上回烟霞岛的船之后,再度潜进深海。 113.瀚海孤城闭 墨绿色的海藻在身边飘荡,其间穿梭而过的游鱼纷纷。叶清月瞧见,海底平铺着的一层沙砾上,嵌着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海蚌和五颜六色的海螺。那些灵蚌有着浅灰色的外壳,壳上是一圈圈白色花纹。海水顺着海藻划过,灰色的蚌壳一张一吸,有时候,隐约能瞧见里面一粒粒浅紫色的珠子。 叶清月知道,这就是花溪有名的紫纹珠,只是这些珠子太小,年份也不高,也只能做寻常的装饰用。 叶清月顺着海水里灵力波动的方向一路追踪。人的灵息与妖兽的灵息不同,从这灵力波动的强度来看,应该也是个筑基期修士,叶清月追踪而来,自问有把握全身而退。是以,她毫不犹豫的跟了过来。 不久,叶清月小心翼翼的停在一只半人高的大蚌前。 奇怪,她感觉不到这大蚌还活着的气息。 那大蚌也是灰壳,灰壳之上,有一圈圈白色的纹路,如冰花,盛开在幽暗的海底。它一动不动的堵在两块海底巨石之间,仿佛一扇厚重的大门。 叶清月敏锐的感知到,灵力波动的源头就在这里。 她掌心凝出一条青绿色藤蔓,远远的甩到灵蚌上。然后,就见藤蔓之上生出一条条软绵绵的触手,紧紧吸附在蚌壳之上。叶清月手心一扬,蚌壳打开。随后,白光一闪,叶清月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九曜棋阵?” 叶清月盯着眼前的棋盘,一段陌生的信息涌入脑海。 “夫九曜者,以棋阵入战也。神定则阵成,心动则兵行。……名不可窃,智不可假。千虑万计,复何为者?行必量力,动必相时。其措意也屡巧;其适变也多姿。既而得之者荣,失之者辱。此余而未已,彼怀而讵足。驰神不竭,应运无穷。势出心外,命悬手中。围初开而复闭,路欲塞而不通。伊仁智之可玩,岂造化之为功。……一子落而干戈起,黑白覆而风云变。夺谋之妙,巧思参玄,尽在一坪间。” 意思是说,九曜阵棋是修真界一种以幻阵为基础,神识为手段的棋类对战游戏。棋盘上的黑白局面已经布下,她只要移动一子就可以成阵。而参与者,在棋局构建的幻阵战场中,以自己的神识为武器,拟化出攻守之手段。 因此,参与棋战之人,必然当有极好的阵法基础和强大的神识根底。据说,这种棋阵也曾经是培养战场战将的一种方式。 战将,顾名思义,就如俗世里的将军。作为战将,可以修为不高,可以资质不好,但一定要精通兵法,有决策之才;要神识过人,有指挥全局之能。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句话,在修真界也一样适用。一名优秀的战将,在两军对战中,不啻为一大杀器。只是修真界多年未有战争,这战将之说,早已不被人提起。至于九曜棋阵,她之前也只是从游记之中看到过一星半点有关的信息 叶清月向四周看去,除了那局棋枰,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神识也探不真切。她心下明白,很可能自己已经被困在棋阵之中了,而那局棋阵,就是唯一的出路。 只是不知,之前吸引自己前来的那道灵力波动,究竟是何缘故。 多想无益,她定了定神,走近棋盘,指尖拈起一枚黑子,随意落在了右下角。 黑手为先。 既然一无所知,就先下手为强好了。 白光一闪,她立即觉周身的场景已然大变。 一道道城墙拔地而起,耸然立在月光之下。城墙之上,有一队队白衣修士,手执各类法器,严阵以待。 叶清月就站在不远处。 大漠的夜晚冰冰凉凉,风从远方吹来,带着干冷的气息。刀剑的光芒融进月光的清辉,别添几分肃杀和萧条。 这是棋阵幻化出的战场。 叶清月心中一动,双手快结印。但见古老的青铜城门紧闭,离城门十里处,无边大漠之上,一队队黑衣修士无声立在孤城之下。 “攻城!”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清月知道,这就是这一局棋的任务。攻下那座城池,就代表了黑方的胜利,也意味着,她能离开这个幻阵。 黑衣修士如潮水,在白色的月光下一拥而上。 古城的号角声响起,黑色潮水刚刚冲到城门之下,城墙之上,有箭雨纷纷而落。 黑衣修士并不惊慌,走在最前面的修士纷纷停下,一道道金盾遮蔽在黑色潮水之前。金盾与长箭相撞,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叶清月拟化出的黑衣修士灵根各不相同,她特意在最前面安置了金灵根修士。锐金主杀,金盾亦主防,攻守皆便宜。 “火起!” 城楼之上,有厉喝传来。 城楼之下,万丈炽焰燃起,黑衣修士被生生逼退。 火箭如流星,纷纷滑落,坠入黑色的潮水/ 叶清月眼睛一眯,毫不犹豫的打出一道灵诀:“水覆!” 洪流滚滚,瞬间淹没火焰,向着城墙漫去。 城楼之上又传来一声厉斥:“风扬!地陷!” 但见大地陡然倾斜,狂风卷起浊浪,反扑向黑衣修士。 叶清月脸色一白,她的幻阵学的不错,神识控制也做得很好,但终究修为欠了一些,长时间支持这样庞大的阵法,一时有些吃不消。 必须得战决。 她双手结印:“冰雪连城!” 一部分黑衣修士同时列阵结印,另一部分在一旁掩护。滔天的浊浪瞬间凝冰,连同大漠里的那座孤城,一并凝成苍白色的琉璃。 月光冷冷的洒落,大漠一时寂静无声。 就是现在。 黑衣修士沿着冰峰一拥而上,白衣修士也自城楼降落,法术与法器的光芒,在月光下闪耀。 叶清月的脸色白的更厉害了,这样短兵相接,需要她用神识控制每一个兵士。对她而言,这是最不明智的做法,落败是迟早之事。但是,她需要这样调虎离山。 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好。 黑衣修士节节败退,白衣修士纷纷跃下城楼,步步紧逼。 就在这时,城中忽然火起,烈焰灼灼,将孤城高台之上的旗帜燃成飞灰。 那是之前土遁潜伏进城里的修士。他们大部分是土灵根修士,这是从一开始就埋下的后手。 叶清月松了一口气。 琉璃冰城,白衣修士,黑衣修士纷纷消散。 叶清月回过神来,只觉汗湿重衣,识海一阵虚空。 她正站在棋枰前,周围的灰雾已经消散。这是个干净的石室,周围,是带着点儿腥咸的海底岩壁。 114. 大衍煅神录 识海倦怠,心底却有遏制不住的兴奋上涌。那样宏大的场面,紧张而令人震颤的氛围,挑动着血液里不安分的因子。 原来,战争,从来都不是热血男子的专属。 叶清月竭力平静下来,先在周围布下防护阵法,她没有忘记,引着自己前来的那道灵力波动,一直都没有出现。 她抬眸看向棋枰,那里,白子已经化为齑粉。 要是能把这棋阵搬回去就好了。她指尖轻轻抚上棋枰,却见那棋枰轰然倒塌,成一地碎石。 居然是个一次性的棋阵。咦?那是什么? 叶清月从碎石里扒拉出一枚玉简,用所剩不多的神识扫了一眼。 “大衍煅神录?” 这是一门专门锻炼神魂的功法,附带神识攻击法门,品阶不详。 神魂是神识核心所在,与神识一样都属于修士极其脆弱的地方。能修炼神识或者说神魂的功法少之又少,而神识攻击手段,绝对能作为无视修为的杀手锏。 这部功法于我有大用,冥冥之中,她有此感。 叶清月如获至宝。 “吱呀!” 前方的岩壁之上,一扇石门忽然打开。 海水带着泡沫涌进来,腥咸的味道充斥在鼻端。 叶清月顺着海水浮出水面,海面之上,天色晴好,碧波无痕。 “吆!丫头,可要老夫送你回去?”是张老汉的声音。 叶清月纵身飞起,落在细细软软的沙滩上。见着不远处的海湾里,火红色的凤凰花深处,一身灰布衣裳的张老汉闲坐在破旧的小木船,手里的旱烟袋一下一下的磕在船舷。 他的身侧,还坐着一个蓝衣男子。俊秀清冷的容颜,在热烈盛开着的凤凰花海里,自成一处风景。 清明如水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叶清月身上。 是蓝七! “前辈!” 蓝七没有掩饰自己筑基期修为的气势,叶清月现在是炼气期修士,理当见礼。 蓝七淡淡点了点头,烟波微动。 叶清月微微晃神,她似乎从那双不怎么带着感情的眼睛里,读到了一点松了一口气的滋味。 一定是错觉。 她不以为蓝七能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张老汉也誓不会外传。 “叫什么前辈?丫头,这可是老夫的嫡亲外孙。怎么样,一表人才吧?”张老汉哈哈大笑,显然对这个晚辈极为满意。 “外公!”蓝七忽然出声,凉凉的扫了张老汉一眼,带着点儿警告的味道。 “哎吆!七小子脸皮薄,不说了,不说了!丫头,你可是要回烟霞岛?”张老汉打趣道。 “好啊!有劳老丈了!” 叶清月笑道,轻飘飘落在船头。那船头一沉,水面漾起层层细鳞。 叶清月坐在船头,微微闭了闭眼。神识虚耗的空虚疲惫还未完全散去,碧落里,睡了一年的火松鼠醒了。吵吵闹闹,一刻也不消停。叶清月眼皮跳了跳,她还是尽早把这活祖宗请出来为好,免得扰了叶霄进阶。 她不好意思的看了张老汉和蓝七一眼,将火松鼠从碧落里移出来。 火松鼠睡了一年,个子没长多少,修为却小小进了一阶,如今,已经是一阶后期的灵兽了。 “安静些,不许随便出手!”叶清月把火松鼠放到肩上,传音嘱咐道。 “主人,你筑基了!咦?这里是哪里?他们是谁?长得比重华差远了。”火松鼠警惕的瞄了瞄蓝七和张老汉,吱吱叫道。 “这里是白鹭洲,不是天音城。记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只普通的小松鼠,免得被人盯上。” 火松鼠怏怏的摇了摇尾巴:“知道了!” “哎吆,丫头,这只松鼠是你的灵兽?还真是个漂亮的小家伙。”张老汉放下木桨,转身道。 火松鼠很欢快的摇了摇尾巴,吱吱叫了两声,一双深紫色的眼睛流光溢彩。 “那是当然!”叶清月听见火松鼠如是说。 “你听的懂我说话?” 火松鼠点头。 叶清月瞪了火松鼠一眼,真是个一夸就忘形的家伙。 火松鼠猛然记起来,它刚刚答应主人,它只是只普通松鼠的,连忙又摇头。 张老汉笑了。 蓝七也看了火松鼠一眼,眼底隐隐有笑意,然后就转过脸去,不说话。 谁知,就在这时,火松鼠猛然从叶清月肩头跃起,向蓝七扑落。 “回来!”叶清月惊呼。 蓝七身子一侧,那松鼠“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叶清月跑到船舷,就听“哗啦啦”一阵水响,火松鼠嘴里叼着一条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银鱼跳进船舱。 它抖了抖身上的毛,“啪”的一声,将银鱼扔到船舱里。 那条银鱼还活着,在船舱里一条一条的挣扎。 叶清月掌心掷出一条青藤,经银鱼捆住,扔在一边。 “哎呀!这不是银鱼吗?小家伙手脚够利落啊!这银鱼可是顶顶难抓的海鱼。”张老汉大呼道。 银鱼,是花溪岛的特产,据说,它们数目稀少,在水里度极快,滑不留手,而且生性凶猛,极难被捕获。 “小家伙,我跟你说,这银鱼的味道最好了,一条这么大小的银鱼,值得上几十个灵石呢,你帮我瞧瞧,这附近还有没有?” 叶清月咳了一声,张老汉讪讪住嘴,从身上掏出一个酒葫芦,肉疼的打开:“小松鼠,我不白要你的,一条银鱼,一葫芦酒好不好?” 火松鼠走进酒葫芦,闻了闻,嫌弃的摇了摇头。 “这什么酒?比我平常喝的差远了!”它吱吱叫道。 叶清月觉得有些头疼,刚想把火松鼠唤回来,就见火松鼠尾巴尖一翘,再度扎进水里。 然后,一条,两条,三条…… 等火松鼠再次上岸时,船舱里已经堆了十来条活蹦乱跳的银鱼。 火松鼠得意的眨了眨眼睛,叶清月眼皮又跳了跳。 “主人,生的,不好吃。”火松鼠吱吱叫了两声。 这都谁教给它的?叶清月在心底嘀咕。 “重华教的!”火松鼠又吱吱两声。它从储物袋里扔出几包调料,满是期待的盯着叶清月。 它和主人缔结的是平等契约,此时心意相通。 准备的真够全面!张老汉大奇。 “收起来,回去再处理。”叶清月传音道。 火松鼠应了一声,船舱里的银鱼瞬间不见。 --------------------------------------------------------------------- “开!” 一声轻喝,浮在半空里的小石块骤然崩裂,碎石落了一地。 这是大衍煅神录中,凝神识为刃的攻击手法。那些小石块,都是直接被神识之刃崩碎破开。 若是用灵力攻击,这点小手段委实不算什么。但修士的识海本是最脆弱之处,像叶清月这般,敢跟跟石头硬碰硬,还能将对方崩碎的,已是惊人的强悍。 九日后,叶清月满意的盯看碎了一地的石块,站起身来。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研习大衍煅神录这部功法,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催促着她如此做。 修士的直觉往往与天数有关,是以,他们很少违背。 叶清月没有忘记,今天是与青洛枫约好前往红树林的日子。 115.忘忧花,胭脂泪 红树林底,青楚在前面带路,一行四人在海底已经漫游了一个时辰。 “十六,你确定安魂草就在前面的树洞之中?”他身后的青洛枫问。 “不错,我曾经来过此地,但那处树洞里,住着一只二阶后期的玄冰蚌,很棘手。”青楚道。 青洛枫放下心来,他们队伍里,有两个筑基期修士,蓝七还是筑基期中期,应付得了那只二阶海兽。 叶清月跟在蓝七身后,但见形形色色的海藻叶子丝丝缕缕浮在水里,闪着光的各色珊瑚掩映在层层盘折的巨大树根中。 前方,青楚打了个手势。四人藏在一块珊瑚礁之后。正对着的方向,是一簇红色的海藻,海藻里,隐约可见一处海底岩洞灰白色的岩壁和玄冰蚌巨大的白色外壳。 按照事先的分工,青楚和青洛枫留在原地,蓝七带着叶清月,从两边围拢过去。 一根冰锥悄无声息的从玄冰蚌身底冒出。 是蓝七出手了。 叶清月吃了一惊,不想,此人居然擅长冰系法术。 玄冰蚌一向以防御牢固著称,那冰锥刺在外壳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大蚌受惊,猛然翻了个身,带起的海底淤泥将附近的海水绞成一片雾茫茫的灰色。 叶清月在玄冰蚌翻身之前也已经出手,一片荆棘林迅占据了整个岩洞。纷纷落落的藤蔓从四面八方向着大蚌而去,如一张大网,网的正中心,正是那巨大的玄冰蚌。 正是木系法术中的一式高阶法术:天罗地网。 蓝七那边立即跟上。 “冰雪囚笼!” 只见两人身前的海水沿着藤蔓织成的大网,迅凝成厚厚的一层冰罩。以筑基期修士的实力,很难将那一片海水都凝成坚冰,而冰罩却可以大大节省灵力。藤蔓织出的罗网,又恰到好处的增加了冰罩的硬度和韧性。 大蚌在罗网中横冲直撞,冰罩,连同海底,都在隐隐震颤。 蓝七双掌一合,冰罩之上,无数倒刺一根根凝成,将玄冰蚌牢牢卡在大网之中。 叶清月手一挥,一柄流云飞剑出现在掌心。这是天音阁弟子统一的佩剑,几天前,她才从储物袋里翻捡出来。 宁心静气,运意于剑身。叶清月回忆着在竹山秘境中,劈开青铜大门的那一剑。 仿佛流星划过天际,仿佛闪电劈开乌云,但见光华一闪,一道十字当空划开,流云剑恰好刺进玄冰蚌两扇蚌壳相合之处。 “轰隆!” 失去灵力加持的冰雪囚笼应声而倒,丈许高的大蚌砸在地上,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蓝七赞许的点了点头,两人此番配合堪称默契。他将大蚌打开,对叶清月道:“此物唯贝壳与蚌珠可用,我们二人各得的一样可好?” 叶清月自是没有意义。 “玄冰蚌的蚌珠有降温避热之效,在下用不到,就收下蚌壳。”蓝七道。 叶清月明白,蓝七极有可能是冰灵根,蚌珠的确于他无用,这样分倒也公平。她 从玄冰蚌中取出蚌珠,入手冰冰凉凉,寒意沁人,的确是个不错的玩意。 蓝七将剩余的灵蚌的蚌壳整个收走,拿出一张火系符箓,就要将灵蚌的血肉焚尽。毕竟,血肉的气息,会引来其他海兽。 “主人,让我出来!” 叶清月尴尬的笑了笑,打了个制止的手势,将火松鼠放出来。 火松鼠周身泛着一层浅紫色的灵力光罩,隔开海水,欢快的跑到灵蚌身边,小爪子一挥,整个的将灵蚌血肉收到脖子上的储物袋里。灵兽修行与人类不同,化形前,主要依靠吃各种灵物积累灵力进阶。 二阶妖兽肉灵气丰富,对一阶的火松鼠修炼有益。 拨开岩洞底的海藻,果然见着一个三尺见方的干燥树洞。 蓝七随手凝出一道冰幕,将海水隔绝在外,以防倒灌。 叶清月马上给等在外面的青家兄弟传音,很快,青洛枫与青楚也出现在树洞旁。 叶清月放出神识,只见那树洞先是一条垂直向下二十多丈的隧道,然后豁然开朗,终止在一个几十立方的大洞里。 树洞里没有海水。 大洞底部,一丛七彩的海藻泛着五颜六色的幽光。 “那就是安魂草!”蓝七道。 安魂草,生在海底,却有远离海水。 叶清月道了一声谢,这人虽然不爱说话,但每次开口,都恰到好处。 “我先去吧!”青洛枫一喜,就要提气跃下树洞。 青楚一把按住了青洛枫:“十三哥,我的修为好些,我先去吧!” 修为?按说最好的应该是蓝七吧。 蓝七恍如未见,静静立在原地。 叶清月也不动,下面,应该没有什么危险。谁先谁后都一样。 终究还是青楚先跳下岩洞,青洛枫紧随其后。 叶清月和蓝七一直用神识关注着树洞里的情景,忽然脸色一变。他们的放出的神识居然被反弹回来,什么也探不到。 下面,一定出了变故。 “下去看看!”蓝七道。 叶清月点了点头,将火松鼠送回碧落,掌心托起一枚种子,催出一根藤蔓,一头交到蓝七手里。这样,也免得在下面走散。 “多谢!跟紧我。”蓝七道。说罢,向树洞里跃下。 叶清月紧随其后。 那隧道逼塞幽暗,耳畔风声呼呼作响。叶清月放松身体,将藤蔓束在腰间,小心保持着方向,避免撞上洞壁。 不知何时,有靡靡香气扑鼻。叶清月惊觉意识隐隐不稳,顿时明白,这香气应该有毒。 她猛然拽了一下藤蔓,提醒道:“香气有毒,小心!”同时闭住呼吸,手腕上,万年清心木木雕散出淡淡的沁凉,头脑顿时为之一清。 藤蔓那头,蓝七意识模糊之时,只觉腰间藤蔓一紧,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他马上闭住气,捏碎了一粒衣饰上的紫纹珍珠。 恍恍惚惚间,两人总算是平安落了地。 然而,他们周围,与之前神识探查到的景象不同。那是一片淡淡的粉色薄雾,像是一帘染了浅粉的雨幕,模模糊糊间,看不清楚边际究竟在哪里。 叶清月探出神识,无一例外的被反弹回来。她喊了两遍青洛枫和青楚的名字,回音反反复复在薄雾里飘荡,唯独没有回应。 这时,粉红色的薄雾忽然翻涌开来,像是有一阵风,吹落了一地的粉桃花。雾气里,隐隐有飘渺的歌声在石室里回荡。他们听不清楚歌词为何,只是那曲调空灵虚渺,如山间的薄薄的雾霭,如天上痕痕的轻云。 那声音带着点儿温暖,带着点儿慰藉,也带着点儿向往,一声一声唤起最美好的年华里最美丽的回忆,仿佛一个美丽的清梦,引着人从此沉醉,再也不愿清醒。 陡然一阵冰寒之气蔓延开来,叶清月一下子回过神来。心里暗惊,这歌声的迷心之效当真惊人。 “蓝道友?”叶清月拽了拽腰间的藤蔓。 “我在!”那边,传来蓝七的声音。 “姑娘请将玄冰蚌的蚌珠配在身上,如若在下所见不错,这雾气应当是忘忧岛的忘忧花花粉,至于这歌声,是南明岛的胭脂泪。” “忘忧花,留人醉。胭脂泪,歌憔悴。”叶清月轻声低吟,她初来白鹭洲,就曾经听金沙说过这句话。 忘忧花,据说是忘忧岛上忘忧谷里,一种开在月圆之夜的花。忘忧花午时开花,华美灿烂,能让月亮也黯然失色。但花开几刻钟后就迅凋零。人人相传,有幸观赏此花盛开的人,可以忘却忧伤。 胭脂泪,是指生活在南明岛海域周围的一种海兽的眼泪。这种海兽人身鱼尾,生的极为美丽,喜欢在夜里放歌。歌声空灵动人,世间难寻。他们在月夜泣泪成珠,即是有名的胭脂泪。 然忘忧岛,南明岛,据说都隐在白鹭洲最神秘的什刹海深处。这些话,一直都没有可靠的证据。 “什刹海虽然神秘,但我们也不是一无所知。这两样东西,完全有可能流落在外面,”蓝七的声音里透出一点嘲意,“其实说穿了也不稀奇,这就是胭脂泪研成粉,与忘忧花的花粉混合,做成的**之药。我们听见的歌声,只是胭脂泪里蕴含着的一丝主人的意志残念。” 大千世界,果然无奇不有。 叶清月叹了一声,依言行事。果然,歌声带给她的诸多情绪一下子淡去。 那边,蓝七已经出手,只见水汽迅凝冰,千万朵粉色的雪花纷纷坠落,簌簌堆成了一堆。 空灵的歌声戛然而止,粉色的雾气也消失不见。 他们正处在一个广阔的树洞中,树洞中央,残留着几根安魂草五彩的叶柄。 事情再清楚不过,他们这是被人算计了。 116.绝处又逢生 就在这时,周围一下子暗下来,头顶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 “小心!” 叶清月但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已经被提了起来,挂在半空中。 道过谢,再看脚下,叶清月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黄色的沙土在洞底流动,不时有一根根尖锐的土刺冒出。 接着藤蔓的拉力,叶清月身子一荡,如蜘蛛一般,手里的流云剑插进洞壁,挂在墙上。 而此时,凸起的土刺聚拢在一起,形成一个土巨人,来往逡巡。更可怕的是,那土巨人越长越高,越长越大,眼看着就能够到他们。 变异流沙阵。 这是困阵,也是杀阵,还真是看得起他们。 叶清月眼底一寒:“蓝道友,阵眼在土巨人的双眼之处,我们得赶在他找到我们之前,先破掉大阵。” 蓝七的声音依然很沉静:“好,姑娘从旁策应,我来!” 叶清月取下腰间藤蔓,系在手腕上,看着蓝七凝出两枚冰针。 这冰针晶莹剔透,不过几寸长,小指粗细,然只一成形,就有凛凛寒意在树洞里回荡。 倐忽间,冰针离手,稳稳的插进土巨人的双眼。 那土巨人一声嘶吼,整个树洞抖了几抖,随即,它的身子化作沙土,簌簌落下。洞底的金色流沙,也缓缓消失在原地。 叶清月心头警兆不禁未消,反而更浓重了几分。流沙阵已经消失,可洞壁依然在震颤不止,而向上的通道,不知何时,已经被封闭。 叶清月与蓝七对视一眼,轻飘飘落下地。 “嘶嘶!” 他们刚刚着地,上方的洞壁之上,赫然破开一个大洞,一条头上长角的硕大青蛇状妖兽。吐着舌头,探出头来。一对橙黄色的眼睛,如一双灯笼,透着噬人的凶光。 “青渊蛟!”蓝七惊怒道。迅横身挡在叶清月身前。 青渊蛟是妖兽中少有的贵族,据说,它们血脉中传承有一丝青龙之血,战力强悍。眼前这只青渊蛟,看气势。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三阶妖兽。 叶清月一愣,这蓝七,行事倒是颇有古君子之风,似乎总在有意无意的照顾着她。 出乎意料,那条青渊蛟居然没有攻击他们,而是开口说话了:“你们两个,也是被困在这里的修士?” 也? 能不动干戈就解决麻烦最好不过。 蓝七与叶清月心中一松,道:“不瞒前辈,正是!” “本蛟没心思与你们两个小辈计较,可也不想就这么放你们走。这样好了。你们帮本蛟一个小忙,我就送你们平安离开如何?” 却说青洛枫跳进树洞之后,还未着地,就觉脑后一疼,一下子晕了过去。再醒来时,是在一处陌生的院落。 青楚就站在他的身边,手里端着一个空了的药碗。 青洛枫扶了扶额头,惊觉大脑一片空白,他记得女儿受了伤,也记得要去找安魂草。可再多的,却一句也想不起来。 “十六弟,我这是怎么了?” 青楚笑道:“之前我与十三哥一并去红树林里采集给纤纤疗伤的安魂草,十三哥受了伤。受不得颠簸,我便只好就近寻了户人家,先安置下来。” “可是,我似乎忘记了好多事。” “十三哥脑部受了重击,有些记忆模糊了也是正常。” 这时,敲门声响起。一个黑瘦的十六七岁少女探进头来,微有几分赧然的笑道:“公子醒了?我跟娘做了些饭菜,你们要不要吃一些?” 青楚放下手里的药碗,温和笑道:“好,有劳李娘子和阿玉姑娘了!” --------------------------------------------------------------------- 红树林底的树洞中,叶清月与蓝七跟着青渊蛟,沿着一条曲折的隧道一路前行,停在一处宽大的树洞之中。 青渊蛟尾巴尖指了指树洞里的一个黑色人影。 “那是本蛟的主人,他因为使用不定向传送符,误入了这里,又受了重伤。你们若是能将我主人救活,本蛟就放你们安全离开,如何?” 不定向传送符,是一种特殊的高品级瞬移符箓。因为连使用者也不知道传送的目的的在哪里,所以,敌人也无法追踪使用者的踪迹。通常是在实力远胜于自己的人面前,为保命计才会使用的手段。它们瞬移的距离通常都很长,同样,使用者也要承受传送过程中的空间挤压之力。 青渊蛟说的客气,实则,此情此景,自是没有他们犹豫的余地。 叶清月与蓝七认命的走近黑衣人。 树洞里,那人一身染血的黑衣,面朝下伏在一块青铜色木桩上。 蓝七扶正黑衣人的身体,苍白的面容,熟悉的眉眼,叶清月一愣,手指抖了抖,这不是方剑筠吗? 一股陌生的情绪的涌上心头,她忽然想知道,还在闭关的母亲可好?这人与自己,到底有血缘的牵绊,她断然不能无视,便是没有青渊蛟在一边虎视眈眈,也是要尽力而行。 此时,蓝七搭在方剑筠腕脉上的手指,担忧的看了叶清月一眼。 叶清月心里一跳,三指搭上方剑筠腕脉,只觉触手一片火热,脉象时深时浅,虚不着实,这是內腑重伤之兆。细细分出一缕灵力进入对方经脉,但觉此人体内灵力暴戾紊乱,经脉处处断裂,隐隐有走火入魔之象。 这样的伤势,可不仅仅是因为不定向传送。 “主人左肋中了一剑!”青渊蛟开口道。 蓝七解开方剑筠上衣,果然在左肋处见着一处草草处理过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伤口尚未完全长好,看着狰狞。 叶清月一叹,有些庆幸,又有些担心。 这人能活到现在,真是命大。不过,若不及时救治,也快撑不住了。 外伤好办,有普通的回春丹就行,棘手的是内伤。鉴于方剑筠的修为明显高于他们两人,大约是筑基后期,他们不能强行给他疏离灵力,若是直接用丹药,病人的经脉多处受伤,紊乱的灵力又有走火入魔之势,受不得扰动,极有可能伤上加伤,弄巧成拙。 叶清月寻思着,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她修炼的碧落心经加上天心灵焰,以最温和的方式缓慢梳理。当初,就是周耀祖那筛子一样到处是窟窿的身体都能痊愈,方剑筠的情况虽然凶险,好歹修为还在,自然不成问题。 于是,她果断道:“前辈,蓝道友,我学过一点儿医术,交给我可好?” 蓝七别无他法,青渊蛟不信这二人会在自己面前闹鬼,均无异议。(未完待续。) 117.牵绊理还乱 三日后。 叶清月收回虚按在方剑筠后背上的手,又搭了搭他的腕脉,热度已经消退,伤势也好转了大半,是时候清醒了。 蓝七一直在一边打坐,叶清月闭目调息了一会儿,见那黑衣人还是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 “奇怪,他应该醒了啊?难道是烧的时间太长了?既然一直不醒,我只好冒险行险招了。蛟前辈?” 青渊蛟立即游过来,盘成一圈,将主人护的紧紧的。 蓝七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 这时,斜靠在洞壁上的黑衣男子眉头动了动。 一双深邃的眼睛赫然睁开,紧随着的,还有他身上无形而深沉的威势。 “你的疗伤手法,很不错!” 方剑筠低低道,幽深的目光刺进跟前并肩而立的两个人。 这人危险。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翻涌,这就是自己的长兄吗?她还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见他,他生的不像娘亲,剑眉轩目,五官深邃,俊逸里透着一股硬朗之气。周身气势有如山岳,坚定,专注,不带一点儿轻浮。此时此刻,让人欣赏,又让人担心。只一点,两人间的关系是绝对不能提,叶清月心中一紧。 “过奖!只要……” “你不该是这个模样!”方剑筠劫了话,服下一枚丹药,站起身子,认真的说。他能猜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却不想听, 身子里,余痛还在。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无边的火海,无情的焚烧在自己的经脉里。痛楚在沿着骨头蔓延,好像下一刻就会爆炸,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自己的身躯在火海里寸寸成灰。 就在他以为自己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许许多多影象。在脑海一一浮现。他看见往事如烟气,快乐的,悲伤的,轻松的。沉重的,一缕缕在心间流过。他看见总是带着无言沉重的疼宠着自己的父亲,也看见美丽的总是带着疏离而典雅的笑容的母亲,也看见旁人那些敬畏的,害怕的眼神。 怎么能就这么结束?一切。最终化为三个字:不甘心。他疯狂的想要挣脱,执着的一定要坚持下去。即便是烈焰灼心,还是本能的将所能调动的灵力全部留在丹田。 然后,忽然有一道清凉的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来。细细弱弱,淋淋漓漓,一点点将火海浇灭。被火海灼烧成一片灰黑的皮肉和筋骨,像是突然间被灌入大量的生机,如经冬的原野,慢慢泛上新绿。 宛如重生。他在心底喟叹,真是奇妙而令人欣喜的感觉。很快,他的意识就已经完全清醒。然后,他敏锐的觉察到老伙计青渊蛟的气息。通过灵兽契约,他知道,它很好,还幸运的给他抓了两个会疗伤的小辈。 然而他一直都不愿意醒来。他不是没见识过医修的手段,也懂一些木系法术,可这一种似乎截然不同。就像是,直接将大量的生机灌注到体内。他也清楚。自己的伤势,必得有高阶修士出手将灵力理顺,然后再辅以丹药之力。可惜,这里没有高阶的医修。 随着伤势的逐渐好转。他越体会到,那人灵力的玄妙之处。极温和,极精纯,直接作用在本源。就如按在自己背后的那双手,温软里带着点儿清凉,让人忍不住靠近些。再近些。 如今,不得不醒来。之前为了防止被对方觉察,他一直没敢放开神识,此时,看着那张只是清秀的面容,他第一反应就是对方直接易容了。 “人的气质,总是或多或少的要看顾着自己的容貌两分。你现在的模样,与你的眼神,很不般配。你原本的模样,应该比现在出色的多。”方剑筠放轻了语气,接着道。 叶清月心里一跳,好敏锐的观察力。 方剑筠倒也不曾深究这些,三人一兽交换了些信息。叶清月方知道,方诸山脉妖兽动乱,百年一遇的兽潮爆,方剑筠本是在外待人抵抗兽潮,被一群高阶妖兽“赶”到这里来。叶清月依然用了青月这个名字,自言是天音阁的普通弟子,一直在门内苦修,不问世事,第一次外出历练,就意外流落到这里许久。方剑筠闻言,只挑了挑眉毛,也不知是信也不信。 然后,方剑筠承诺,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会为他们二人去青家看个明白,也会将青月带回“天音阁”。 次日,伤势大好的方剑筠带着叶清月和蓝七离开了红树林海域。 蓝七先回了蓝家。叶清月谢绝了蓝七的邀请,打算先回烟霞岛,跟蓝长安夫妇说一声,就前往黄鹤岛。 “道友为何还跟着青月?”叶清月看向方剑筠。 有这么个敌友难辨,又敏锐无比的人一路跟在身后,她觉得,自己的心时时都得悬着。 “我也是天音阁的弟子,算来当是你的师兄。师妹刚刚得罪了这里势力最强大的世家,为兄担忧。师兄照顾师妹,有何不妥?”方剑筠罕见的沉沉一笑,带着股无言的风华。 叶清月一愣。 这两天,她还从没有见此人笑过。方剑筠身上一直带着股无形的锋芒,像是俗世积威甚重的帝王,一身气势毫不遮掩,让人无形之中,升起追随与敬服的渴望。 有一种人,只要站在那里,就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敬畏,不管周围有多少人,都让人自然而然的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方剑筠身上,便有这种气势。 一青一黄两道遁光降落,两柄飞剑直接落在了烟霞岛渔村里。 “妹子?呃?前辈?” 越元娘听见敲门声,一开门就,见着叶清月带了一个陌生俊美的男人站在院子门口,当即愣住了,忙深深行了一礼。 “嫂子客气了!这是我……同门师兄,姓……”她为难的看了方剑筠一眼。 “为兄姓什么,师妹真的不知?”方剑筠没有直接答话,只淡淡的看了叶清月一眼,带着种无形的压迫之力,径直走进院子。仿佛此刻踏进的,不是一处破败的渔家小院,而是巍峨的堂皇大殿。 隔壁,李家娘子的住处。 两道遁光降落在烟霞岛时,青楚与青洛枫都觉察到了属于筑基期修士的强悍气势。不久,隔着窗子,青楚看见一身青衣的叶清月带着一个玄衣男子走进了蓝长安家的院子。 青楚脸色一白,身子有些颤抖:“怎么可能?” “十六弟,怎么了?你认得他们?”青洛枫不解问道。 “怎么会?”青楚的声音有些飘忽,“应该是外面来的修士吧?有些奇怪。” 正踏进院门的叶清月若有所感的回头一看,筑基期修士的神识铺展开来,就见着隔壁阿玉家里那两个熟悉的人,一笑:“师兄,看来,我们或许不必去黄鹤岛了。”(未完待续。) 118.故人心易变 “他们走不了,我与你同去。”方剑筠的神识瞬间覆盖整个烟霞岛,这是个凡俗混居的海岛,除了他们两个筑基期修士外,青家兄弟便是修为最高之人了。 叶清月也明白他的意思,这几日来,她一直劳神,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怎么吃过东西,正是神困力乏的时候。与人交手,自然是养精蓄锐为最好。只是,青楚知道她的身份,她不愿意方剑筠与他们见面。 “不过两个还未筑基的小辈,不敢劳师兄插手。”叶清月拒绝了方剑筠的好意,“师兄且在这里休息,师妹去去就回。” “嗯。”那人负手而立,淡淡道,“是怕我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 无人答话,院落门口,叶清月已经消失在原地。 方剑筠的眸子沉了沉。 “前辈,寒舍简朴,您别见怪!”越元娘的声音有些飘。暗道,青月前辈的师门好生厉害,又怨怪自家当家的,怎么偏偏这时候出去了。 “不必了,我有事,离开一会儿。师妹若是回来,让她在这里等我。”方剑筠说着,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隔壁,两个人的影子隐没在藤萝花下,他推开篱笆,缓步走出院子。 李娘子家。 紫藤萝绕着墙根一路爬上屋顶,浅紫色的花枝弯成一个漂亮的花环,垂在窗子前面。朝阳初初升起,淡淡的日光,在紫藤萝下,描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窗子下,站着的青衣人面容掩在阴影里,许久一动未动,看不出表情。 阿玉隔着篱笆看了好久,心里泛着许多说不清楚的滋味。好像从第一眼看到这个人起,她就总是莫名其妙的忐忑不安。情不自禁的,想多看看那个人,多说两句话。 夏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往日里。她一定会舒服的伸个懒腰,再去把树上晾好的带鱼收起来。而现在,她只觉得心头一阵说不出的烦闷。她无措的扯了扯浅金色的碎花裙子,小跑到紫藤萝花前。 “十六公子?您在看什么?”阿玉不自觉的有些嗔怪。恨恨的揪下一截花枝,扔在细沙铺成的庭院里。 “是阿玉?你可知道,那户人家,家里住的是什么人?”青楚抬手指了指对面的篱笆。 那里,一个玄衣人漫不经心的回眸看了这里一眼。仿佛被荒古巨兽盯住,逃无处逃的恐惧如冰,一下子将心脏冻住。青楚心下一滞。 “奇怪!那人是谁?好可怕!蓝大哥家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人物?”阿玉也白了脸。 有叩门之声传来。 “我去看看!”阿玉余悸未消,勉强一笑,跑去开门。 “等等!”青楚拉住阿玉,悄悄将一个锦囊塞到阿玉手里,又道,“收好,去吧!” 阿玉不明所以的回头。在青楚催促的眼神里,将东西收好,跑去开门。 青楚眼神沉了沉,快步走进青洛枫室内。不由分说,一把拉起青洛枫。 “十六,怎么了?” “十三哥,有强敌上门,我先拦着,你快些回去找人过来!” 这时候,一声轻笑传来:“两位。好久不见,你们这兄弟之情,倒是越深厚了!” “阿月?你说什么呢?”阿玉紧跟在身后,瞧着叶清月一掌拂开黄杨木木门。大急。 “姑娘是谁?”青洛枫依然是一身白衣,脸上尚带着几分倦色。 叶清月心里一奇,不过,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也不废话,掌心长剑瞬间出手,如风般迅敏捷。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将人敲晕,用一根青藤捆在一起,提在手里。 “阿月!”阿玉栏在身前,惊怒交加,“你不能带他们走!” 叶清月有些头疼,她曾经羡慕喜欢过阿玉的单纯,此刻却觉得,这种单纯善良的人,还是少些的好。她温言解释道:“阿玉,我寻他们是有些事情想单独谈,在这里说不方便。可他们又不愿意跟我走,我只好想办法先将他们带走。” “阿月,他们是我的客人。你不是一直把我当姐妹吗?那么,你不能这样对待他们!”阿玉执拗的看着叶清月,常是清澈如水的目光里,夹杂着担忧,痛心,还有一点儿被背叛的悲愤。 叶清月深深看了阿玉一眼,心里有点儿冰凉:“阿玉,若非因为你我之间那点儿情谊,现在,你不可能还站在我跟前这样看着我。这两人,我必得带走。你恨也好,怨也罢,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你?你不能这样……” 叶清月不想再听下去,一指点在阿玉脑后,转身,提着人跃上飞剑,青色的遁光转瞬消失在天边。 叶清月提着青藤,将飞剑降落在不大的海湾中。 “哎吆!丫头又过来了,这是……青家那两个小兄弟?他们得罪你了?”孤零零的小舟浮在水面上,船头坐着的张老汉远远的招呼。 叶清月点了点头,将人扔到小船上,道:“我想见蓝七公子。” “我那外孙?好!难得丫头你松口,青儿,快去叫小七过来。” 张老汉一扬手,一只淡青色的大鸟张开羽翼,从张老汉腰间飞了出来,清啼一声,向着大海飞去。 这是一只一阶燕鸥。飞行度快,耐力好,记忆力也极佳,传信是把好手。 过了一会儿,燕鸥又飞了回来。 张老汉听它嘀嘀咕咕了一会儿,转头对叶清月道:“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小七已经在等着了。” 小舟打了个旋儿,张老汉结了一个手印,打进船头。接着,小船迅升空,变成了一架飞舟,向正北面驶去。 “丫头,你就一点儿也不吃惊?”张老汉一边儿控制飞舟前进,一边问。 “老丈是修士,有一架飞舟不是很正常么?”叶清月平静道。 “况且,那次我们动手时,激起的灵力波动足以将一条材质不错的船化成齑粉。它却是依然完好无损,自然不会是凡物。” 张老汉纵声一笑,目光落到青家兄弟身上,微微有些泛冷。 “老丈和青家也有过节?”叶清月问。 “哼!老夫不过一撑船的老朽罢了。怎么会跟青家那样的庞然大物有过节?”张老汉冷哼一声道。 “可是,你的灵兽叫小青。还有,看到我提着青家两个公子过来,你一点儿都不担心被连累。”叶清月停了一下,接着道。“我知道,蓝家与青家互为制衡,你看他们不过眼也说的过去。” “可我还听说,蓝家迹与青家并驾齐驱,才不过是最近四十年的事。四十年前,在这白鹭洲,一向是以青家为,云梦张家与蓝田蓝家虽然不小,因为族里没有结丹期修士,也没办法与青家一争高下。但四十年前。两家都出了一个天才弟子,蓝家蓝珊,张家张醉。后来,不知怎的,蓝家蓝珊顺利结丹,张家张醉却忽然销声匿迹。再后来,蓝家与青家并驾齐驱,张家反而渐渐衰落。” 飞舟之上,一时沉寂。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便是我就是张醉,又能怎样?”良久。张老汉漫不经心的一笑,有几分颓然道。 “道友无法进阶,是因为体内的异火作怪吗?若是我有可能治好道友的暗伤呢?”叶清月道。上一次交手,她便现。张老汉的灵力十分醇厚,本应该早就进阶筑基期后期了,却偏偏一直没有进阶。而且,张老汉主修的金属性灵力里,夹杂着一丝精纯的火气。若是金火双灵根修士,这倒也正常。可怪就怪在。那丝火气根本不受张老汉控制,似乎一心一意想要反噬,张老汉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精力压制。 张老汉一惊,随即苦笑道:“丫头,你可知,这世上的天地异火,有三神焰,四圣火,十异火之称。天心神焰与至阳的金乌神炎,至阴的九幽冥炎并称三大神火,非人力所能掌控。混沌圣火,红莲业火,琉璃冰焰,紫蕊晶焰号称四圣火。其下,又有十种诞生于天地间的异火,号称十大异火。名列第三的,就是红莲劫火。 融合异火本是逆天之举,灵火有灵,稍不留意,就容易被其反噬。老夫当年便是融合源自红莲业火的红莲劫火时,被人暗算,以致于融合失败。虽说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但灵火交缠在灵力之中,反以我自身灵力为食壮大自己,可怜老夫勤勤恳恳修炼多年,也不过全是为那灵火作嫁。” “灵火,可以通过吞噬灵力壮大自己?”叶清月悚然一惊。 “不止,通常来讲,吞噬其他灵火的作用更大一些。而且,灵火之间,不止能互相吞噬,也可以孕育新的灵火。红莲劫火,就是诞生自地狱葵莲的红莲业火的一丝火焰与低阶灵火融合后,孕育出的新生火焰。” “地狱葵莲?”叶清月记得,当初在炼心涯,她曾见过的幻象里,就有大片大片的地狱葵莲,还有连绵的红色火海。 “老夫这些年,因为劫火的关系,到处搜集资料,对红莲业火的了解,自问也是不少了。” 张老汉顿了顿,接着道,“红莲业火,至热至阳,仅次于金乌神炎,是地狱葵莲开花时,燃在花心之上的灵焰,是罕见的燃魂之火,可以直接焚灭生灵的神魂,修士或是妖兽碰上,都逃不过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至于,地狱葵莲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灵植,据说生在极热的地心熔岩之中。九十九年开花,千年结子。每次开花,都会孕育出一缕红莲业火。不过,此火太过歹毒,这些年来。修真界出现过混沌圣火的主人,据说也出现过天心神炎的主人,琉璃冰焰和紫蕊晶焰也有人驯服过,唯独红莲业火,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驯服。 当然,也有人不信这个邪,以身试法。说来,这人也是修真界的一朵奇葩。他居然异想天开的以自身血肉为容器,将地狱葵莲的种子种在体内,想要以这种方法,在地狱葵莲开花时,将业火收为己用。”(未完待续。) 119.可怕的猜测 “那结果呢?”叶清月问。 张老汉笑了笑,道:“自然没能坚持到最后,据说,地狱葵莲还未开花,他就寻来万年冰魄,将自己体内的地狱葵莲逼了出来。而那地狱葵莲,一离了修士的身体,就死去了。” “什么?是万年冰魄?”叶清月一叹,难怪张老汉会如此颓丧。 “可不是。说来,此人也是个有大气运的。如此乱来,居然得益也不算浅。地狱葵莲是至阳至热之物,在修士体内,能在一定程度上大幅改造修士的体质和资质,相当于制造一个纯阳之体的资质,能大幅加快修士修炼的进度。那人在培育地狱葵莲的七十多年里,进阶飞,不到七十岁,就已经飞结婴。”张老汉半是羡慕半是玩笑的说。 “这样说来,那岂非是改善资质的捷径?”叶清月道。 “呵呵,当时,这事情传出去,确实有许多资质不好又不怕死的人尝试。但地狱葵莲也不是人人都养的活的,必得有火属性或者纯阳之体的人,才能养的活它。而且,培植葵莲种子的人年纪越小,资质的改善愈明显。 彼时,万年冰魄虽然罕见,却也不像如今这么难寻。有些富足人家,为了给资质有限的孩子改善体质,也有人寻了万年冰魄与地狱葵莲的种子,植入还未开始修炼的婴孩体内。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入体的地狱葵莲一旦芽,对人体的资质的确提升巨大,然日后,却无法用万年冰魄将地狱葵莲逼出体外。 而且,因为地狱葵莲不是寄生在丹田,而是寄生在神魂,一旦开花,就是夺舍,也逃不开焚魂之焰的灼烧。那些修士连转修鬼道或者是魂修的机会也不会有,直接就魂飞魄散了。 再后来。因为地狱葵莲的种子隐蔽性极好,未芽前,在体内也无法为人神识探知。于是,也有人将地狱葵莲的种子作为一种隐性毒药。残害一些大家族或是大门派未开始修炼的优秀弟子。这一行为惹怒了当时各大势力的强者,十万年前,他们联手将地狱葵莲与与之存世的种子全被灭绝。而地狱葵莲,如今早已是传说中的灵植。” 提起这些往事,张老汉的声音里。不自觉染上了一点儿沧桑。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红莲劫火,其内含有一丝业火的威力。我那时少不更事,不知道这些。意外的了一份品相不错的异火,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降伏,结果反而带累了自身和家人。丫头,我虽然不知道你要用什么法子帮我化解异火之恙,可劫火也是灼烧神魂之火,一不小心,可是会反噬到你身上的。如此。你可还要一试?” 叶清月沉默了一会儿,自从筑基之后,她自觉体内的天心神焰有壮大了一倍。而且,模模糊糊中,她对异火的感应更为敏锐。 就像张老汉,她能从他的灵息里,感应到一丝灼热的气息,那气息灼热,也暴躁,杂乱。带着点儿危险。如今明白,原来是劫火作祟。而暴躁,杂乱,则说明主人无法掌控灵焰。 而类似的感觉。她也从其他人身上感应到过,比如叶清微,那是一种苍莽,广博,浩然的气息,仿佛初开混沌时的天和地。比如叶清宸。有点儿类似于张老汉身上的之息,却远比劫火还要来得纯粹和危险。那是一种炙热,诡异,满是被压抑住的暴戾的气息,如埋在冰里的炸药,或者是暂时休眠的火山,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潜意识告诉她,那气息虽然 ,却也极度危险,稍不留意,就可能魂飞魄散。 今日听张老汉一席话,仿佛一幅新的画卷在身前缓缓展开。灵火与灵火之间,可以互相吞噬,也可以孕育新的灵火。那么,她可以假设,灵火之间也有等阶之分,高等灵火可以吞噬低级灵火,高级灵火的主人,对低级灵火也会有特殊感应。 三大神焰之中,至阳的金乌神炎,至阴的九幽冥炎非人力所能掌控。四大圣焰之中,混沌圣火源自混沌之息,掌万物生之力,思及叶清微与众不同的修炼度,以及杰出的炼丹天赋,叶清月估计,她大约是混沌圣火的主人;而叶清宸,他身上的气息,与红莲劫火相似,却远比劫火更危险。一直以来,他的体温,也似乎总比平常人要高的多,一个大胆的假设浮上心头。 地狱葵莲! 最不可能,也最是可能。 几年前,万年冰魄应该就在他的手里了。可是后来,叶清月筑基,还能从他身上觉察到异火的气息。她想,叶清宸的资质,不需要再走旁门左道去提高修为。水满则溢,那一直都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如此,就只有唯一的一个可能了,就是万年冰魄也是无济于事。 可这怎么可能?叶清月身子一晃,扶着船舷缓缓坐下,只觉心底钝钝的疼。 她一向以为,那般清华无双的人物,本就应该是钟天地之灵秀,聚乾坤之毓华而生,不该和早殇这样让人惋惜的词汇相交联。 她竭力回忆原书的剧情,想要寻一个反驳的理由,一行行墨色字迹在眼前飞流过,脑海却是一片无力的苍白。 飞舟在海上划过,湛蓝色的天空一片澄澈,仿佛一方刚刚用春水濯洗过的美玉。大海很宽广,天空很辽阔,腥咸的海风带着水汽,在耳畔呼啸着流过。 “丫头,不是吓着了吧?想当年,老夫也是日夜忧心,什么办法都想尝试。可如今你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这么多年了,老夫不是也平平安安过来了。何况,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还余一为变数,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 张老汉支起一道灵力护罩,将海风搁在外面,不紧不慢道。 良久,叶清月洒然一笑:“老丈说的有理,既如此,请许清月一试可好?” 张老汉抚掌大笑:“有劳!” 小船落在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山坳里。 叶清月一下飞舟,就见着了负手而立的蓝七。 几人简单打过招呼,张老汉撑着悠悠的离开,叶清月便将昏迷的青家兄弟从船舱里提了出来。 她屈指一弹,倒在一边的青洛枫缓缓转醒。 青洛枫迷惑了一会儿,想明白自身处境之后,先是惊怒,接着就是不解。 “蓝七?你居然与外人勾结?青蓝两家一向交好,你们到底打什么主意?” 这话实在令人不解。 “十三公子?莫不是我下手太重,十三公子居然将之前的事情都忘的一干二净不成?”叶清月冷声道。 “前辈这是何意?”青洛枫心里咯噔一声,最近的事情,他的确记不得了,底气不足,遂放低了语气。 蓝七依然不一言,闻言略略抬了抬眸,今日这姑娘的脾气似乎很不好,他也不多言,沉默着站在一边,仔细留意四周的情况。 叶清月心中闷闷的,没心情与青家兄弟兜圈子,草草将事情讲了一遍。 几番迂回,青洛枫说什么也不承认,叶清月只觉心情更加恶劣,询问蓝七:“我学过一点儿搜魂术,要不试试?” 蓝七颇为无奈,淡淡扫了青洛枫一眼,暗道,这人应该不是在说谎,忽然心底一动,一道掌风将人拍晕,向清月传音道:“有人来了!” “什么?”叶清月暗自懊恼,立即放开神识探查。之前,她的情绪有些失控,精力都集中在青家兄弟身上,疏忽了许多。(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120.后手 “你可看清了?就是她带走了阿楚?” “是,三长老,阿玉亲眼所见,就是她。” 凝神戒备中,一条青黑色飞舟降落下来,从上面走下五个人影。 “阿玉?是你?” 叶清月孤零零一人站在草丛深处,掌心的流云剑出鞘,寒光凛凛里,有些惊讶却未见慌乱,似乎只是突然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故人,问道,“几位道友这是何意?” 阿玉瞧了瞧周围,空旷的山谷里处处野草苍苍,除了叶清月,再也不见一个人影,心里一慌,稳了稳身形,道:“阿月,别装了!明明是我亲眼见着你将十六公子打晕带走的。十六公子给我了留下了示警符箓,几位大人是一路十六公子的踪迹而来。你还不快将十六公子交出来,几位大人不会怪罪你的。” 踪迹?一只黄色羽毛的小鸟啾啾叫了两声,扑闪着翅膀落在阿玉身后的青黑色衣杉的老人肩上。那青黑衣杉老人有些黑瘦,颧骨高耸,一双青灰色眼睛里,闪着阴翳的精光。 原来是可以追踪血脉的天堂鸟,不怪他们来的如此之快。叶清月暗道。 “居然是个外地来的筑基期女修?姑娘当真带走了阿楚?”那老者咦了一声,暗怪阿玉那丫头,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瞒了去,幸好自己亲自过来了。 叶清月只觉周身气势一滞,心里暗凛,这人居然是筑基期巅峰修为。 他身边紧跟着一个二十岁许的年轻女子,炼气期后期修为,生的不错,只是眉间一抹骄矜之色,生生使得容貌了打了个折扣。她闻言,脸色一冷,没说什么,眼底却露出一抹鄙夷之色来。 叶清月将手一摊。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道友说笑了,什么十四十五公子,在下一个也没见着!”这倒也是实话。 “李玉?你怎么说?”黄衣女子忽然开口,目光如针尖。直刺到阿玉身上,带着逼人的锐利。 “几位大人,阿玉所言句句属实!您可不能不管十六公子啊!”阿玉面露急色,心里委屈的很。她不明白,明明罪魁祸就在跟前。她只是想要将人救回来,没想伤害别人,为什么这些人非但不感激她,还如此欺辱于她。 “哼!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没你说话的分!”三长老忽然怒哼一声,袍袖一甩,将阿玉击飞,重重落到不远处的草甸上。 叶清月心里暗叹一声,挥袖将人接住,这姑娘也真是愚蠢的可怜。她虽不知那三长老为什么这般客气。可没见着那黄衣女子分明是自己不敢反驳三长老的话,故意要接着她的口,讲这些话说出来吗?她倒不是多么好心,只是这人一时留着还有用。 “阿玉是我熟识之人,性子有些糊涂,不怎么会说话,道友可否手下留情?” 黄衣女子一愣,斜了叶清月一眼:“她这般背叛你,你倒是好心。” 叶清月懵懂一笑,有几分天真纯善的样子:“许是阿玉误会什么了吧?” 见阿玉又抬起头来。叶清月果断的一指将人点倒,可不能再由着她乱说话。 三长老也不在意,一个没什么姿色的普通丫头而已,若非她自己送上门来。他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可这天堂鸟偏偏在此地徘徊不去,这里又只有姑娘一个人,依老夫看,姑娘还是随我回府,把话说清楚才好!”黑瘦老人眯了眯眼,细细打量了叶清月一番。眼底渐渐透出光来,像是审视一件价值不菲的宝物。 “爹……你答应过灵儿的,会帮我找回楚哥哥的。“黄山女子面上露出几分娇俏,讨好的扯了扯三长老的衣袖。 原来是父女。叶清月明白了,看来,这位大小姐也是心系青楚,难怪总是看阿玉不顺眼。 三长老眼底露出几分温和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他肯陪着女儿出来这一趟,显然 对这个女儿还是有几分真情的:“好好好,这样,常大,你先送这位姑娘回府,我带灵儿继续找人!” 常大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修,筑基期中期修为,一身横肉,脸上还有一道疤痕,闻言咧嘴一笑,有几分狰狞的味道:“长老放心,常大一定不会怠慢了姑娘。”心里也是有几分窃喜,青家这位三长老,一向喜好采补之术,一身修为多半源自于此,如今见着一个筑基期的女修,只怕是结丹有望了。上头的主子修炼有成,底下的人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叶清月笑了笑,将阿玉送到一边的草丛里,似乎没见着常大眼底的暧昧,黄衣女子眼底的不屑,顺从的跟在常大身后。 “姑娘,得罪了!”常大在走出十几丈后,忽然出手。他自然要使些手段,防着人逃走。 “既然知道得罪了,那还是不要出手的好!”叶清月幽幽叹道。与此同时,长剑出鞘,一道流光在常大放松心神之时,从背后,稳稳的刺进常大心口。 “你?”常大眼神僵直,还保持着一手捏诀的姿势,沉沉的倒在地上。 叶清月侧身避开喷洒而出的温热血液,流云飞剑抖了抖身子,重新回到手中。 那边,心里头正志得意满的三长老心底忽然一颤,浮上来一股不好的预感,接着,无数道冰刃从天而降,纷纷落到几人头上。 不远处,一个蓝衣人从地底窜出。正是蓝七。 “小子敢尔!” 三长老大手一挥,一面黑色小旗迎风长大,黑气弥漫,拦住从天而降的冰刃。 蓝七本就没指望一击见效,挥手召出一朵雪色莲花,便见周边气温陡然下降,风雪簌簌落下,弥散的黑气为之一清。 “徐二,保护好小姐!”三长老对身边的一个筑基初期修为的男子吩咐了一声,直接对上蓝七。 徐二应了一声,站的远远的,一步不离黄衣女子左右。 “是你?” 一柄黑色飞剑轻如柳絮,神不知鬼不觉的飘到徐二身边。徐二虽说及时偏开了身子,左肩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伤。 正是流云剑。 叶清月迅与徐二交上手。徐二实力本就难以抵得过叶清月的剑法,还要顾着身边的黄衣女子,不过几招过去,就露出败像。 叶清月乘胜追击,一道剑光飘过,浅粉色的碧落花在半空中开开落落,时而乘风飘飏如飞絮,时而飘摇缤纷如雨落。正是简化版的“碧落黄泉!” 徐二心神为之一夺,眼神渐渐迷离。花海飞旋,粉色的花瓣徐徐飘落到徐二的身上,近身之时,陡然锋利如刀片,深深刺进他的血肉。 但闻惨叫一声,叶清月收剑,倒地的徐二已经变成一摊毫无生机的血肉。 叶清月长袖一拂,一条浅粉色花带袭向一边一脸惊恐的黄衣女子。 “放开灵儿!” 一道巨力将花带震散,叶清月看得明白,这是三长老前来援手了。 叶清月攻击青灵,本意就是要分散三长老的精力。虽说三长老的根基远不如蓝七和叶清月扎实,到底是筑基巅峰,半步结丹的修为。一柄黑旗,一直压着蓝七开打。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蓝七和叶清月的灵力储量都没法跟三长老比,拖下去,战局绝对对他们不利。 这时,三长老一掌击出,将青灵远远送到战场之外。 叶清月也不去理会青灵,张老汉那船夫一直在远处守着,他不会让青灵再度跑出去报信。 叶清月长剑再度出鞘,揉身而上。 冰寒的雪光与黑气在半空里纠缠,青色的剑光来往纵横,蓝七这边的劣势渐渐扭转。百招过后,叶清月自觉灵力已经消耗过半,与三长老却仍然是僵持之势。 蓝七与叶清月对视一眼,同时撤身,不能再拖下去,是时候用大招了。 但见浮在半空里的雪色莲花光华大绽,雪色花瓣一层层剥落开来,气温再度降下来,有僵冷的风自四野弥漫,向着三长老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地上的杂草猛然上窜,一下子长到几人高,密密的向着三长老围拢而去。 三长老手里黑色的旗子一动,他结了个手印,就见黑气一缕缕如利刃,将靠近他的草蔓纷纷斩落。 就在这时,无数冰刃从地下窜出,从上空看,隐隐成一个太极图样,图样的正中心,正是那一朵雪莲花。白色的光从正中逸散出来,有股无形的力量,将三长老牢牢的困在大阵之中。 三长老的脸色大变,惊恐道:“天罡困阵!你们早有准备!”天罡困阵是冰属性困阵,不是杀阵。要布成此阵,需要事先就在阵地之上埋下冰属性灵石做阵基,还要布下若干个辅阵。耗用灵力巨大,但困住一个筑基期修士绝对没有问题。 眼下,以蓝七的实力,维持这个阵势实在勉强,阵势一成,也绝对没有余力再腾出手来对付别人。是以若非必要,也不会启用阵势。 流云剑呼啸而去,在冰雪堆成的天罡阵势将散之前,稳稳的扎进三长老丹田。灵力与修为大大幅度=流失,使得他真正成了一个行迈靡靡的老人。(未完待续。) 121.舍得 刹那冰雪雪融,风雪一时散去。 三长老脸色灰白,一身颓丧坐于乱草间,蓝七也不好过,灵力几近枯竭,脸色隐隐有几分透明。 这时,一道金色剑光划过天空,三长老面上一喜,透出期待的神色。叶清月先是一惊,凝神戒备,而后略略放松,冲蓝七点了点头道:“应该算是我师兄。” 剑光落下,从剑上走下来一个玄衣人影,剑眉飞扬,轩目深深,人亦如一把出鞘的剑,巍巍的气势湛湛然,逼人的锋锐凛凛扑面。正是方剑筠。他自山的另一面缓步而来,像是正走下御阶的帝王。 细看时,还能现,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黄色的人影,只是那人气场太强,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让人不经意就忽略了那道瘦弱的鹅黄色人影。 “爹……你……”那黄衣女子一落地,就着急的看向三长老,哽咽着喊了一声,眼里泪水涟涟,又转身,乞求的目光楚楚望着方剑筠。像是在看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公子,求你救救我爹。” 方剑筠眉峰几不可见的一蹙,恍若没有看见青灵满是乞求和依赖的目光,将手里的人放下,抬眸扫了扫凌乱的战场,深深看了叶清月一眼与蓝七一眼,负手而立,辨不出喜怒。 “你……” 这般生人勿进的模样,青灵心底一寒,到口的话不自觉的又咽了回去。 “师兄?她怎么会在师兄手里?”叶清月问。 “我去了青家一趟,听说青许刚刚出去了,追来的时候,碰巧遇上了。”方剑筠尽量耐心的回答,说到青许二字的时候,语气甚寒。 “啊?”青许?应当就是这位三长老的名讳了。叶清月有些意外的笑了笑,没去留意方剑筠话里的异常,知道这世上自有些匪夷所思的寻人的秘法,也不多问。只是有些担心,张老汉哪里去了。只是这话。却不该由她来问。张老汉混迹红尘已久,她不想,再将他扯进这些麻烦的事情里。 “青月姑娘,我曾经叮嘱过外公在远离这里的渡口照看。眼下,我能感觉到,他没有危险,但青灵,怎么会出现在令师兄手里?他可是可信?”蓝七的声音在识海响起。 “可信与否。我也不知!”叶清月沉吟了一会儿,传音道。听蓝七的意思,难道是青灵先遇到了方剑筠?那么,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这小岛的?若是存心阻拦,为什么一直不曾出手?还有青灵,她又知道多少,说了多少? 叶清月看向凄凄艾艾的青灵,眼底闪过一道晦涩的杀意。 “咳咳……阿月?你……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只是……咳咳,他呢?”一边的草地上。阿玉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瞪着红肿兔子一样的眼睛,语无伦次。 “嗯?青楚和青洛枫呢?”叶清月心底叹息了一声,她给过阿玉选择,可是,她选了一条绝路。此刻,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她想,她本来有机会保住阿玉的性命的,可是,她还是选择了冷眼旁观。冷冷的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 这个人。她到底在意过啊。只是,若是再回到当初,她想,她许还是会如此做。阿玉对青楚的情谊。她不是看不到,只是她不可能为此就放过青楚,将自己的性命置之于不顾。她终究也是个无情人,既然已经开始恨她,那就一恨到底吧。 她的目光里流过一抹坚定,然后落在不远处的草丛间。一掌拍过去,草叶四散纷飞,露出光裸的黄色泥土来。 “我也不知。之前,他们两个身上贴了隐身符,一直都好好的安置在这里。”蓝七神色一阵错愕,摇头道。 “三长老,可愿为在下解惑?”叶清月蹲下身子,目光与三长老平齐,看着他的眼睛,漠然问。 “呵,你—休—想!”青许怨毒哼笑一声,一字一顿道。 叶清月衣袖一甩,毫不犹豫的将他身边的青灵送到阿玉身边,眼底划过一道血色:“你倒是个明白的,知道就算说了出来,我们也不会放过你,只是,你已经毁了,难道就不顾惜你如花似玉的女儿了?她还没嫁人吧?” 青许惨笑一声,有些绝望的悲怆:“我说了,你们就会放过她吗?何况,我若说,其实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可信?” “你说呢?”叶清月不为所动,不置可否的淡淡一句。 “师妹,交给我吧!”却是方剑筠冷笑一声,忽然一指点在青许额头正中,便见青许的目光渐渐失了焦距,仿佛一座泥塑。 叶清月明白,这是对方在施展搜魂术,翻阅青许的记忆。搜魂术,在明面上是上不得台面的阴损法术,她筑基不久,还未学过这些。 过了一会儿,方剑筠脸上渐渐泛起一层怒色,他倏的收回手指,一掌拍下,青许顿时委顿在地。 青灵脸上一下子失了血色,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师兄?” “淫邪之徒,他该死!”方剑筠冷冷道。这青许这还真是胆大包天,想到自己方才看见的那些不堪画面,想到眼前的叶清月,他就有再杀他一百遍的念头。救过他一命的人,不论敌友,如何能容得他亵渎。 “他的确不知道青氏兄弟的下落,许是他们自己逃了吧?”方剑筠补充道,面上也带着疑惑之色。 “哦!”叶清月应了一声,自知,不管方剑筠存的什么心思,此刻,她只能相信。 此时,一声凄厉的惨呼响起,只见青灵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双目赤红,状似疯癫,右手心一把寒光闪闪的匕,一刀刀狠狠的扎在阿玉身上,口里喃喃低语:“都怪你,都怪你,若不是你,爹怎么会死,楚哥哥怎么会不见?都怪你……你还我爹的命来,还我……” 叶清月只看了一眼就转开脸去,贝齿紧紧抿起,脸色虚白,身子虽然有些软,还是直挺挺的站着,只衣袖下的手掌紧紧攥起。 彼时,方剑筠已经一道指风击碎了青灵的识海,他看着叶清月,声音里透出一点儿连自己也不曾觉察到的怜惜:“对背叛之人,既然出手了,就不要后悔。况且,你不动手,我也会动手。” “我知道了!多谢师兄!”叶清月咬着嘴唇道,只觉全身血液瞬间冷凝,心脏一下子被人握住,胸口紧紧的,喘不过气来。 她有意将青灵送到阿玉身边时,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青灵受到刺激,她又用大衍炼神诀中的神魂震慑之术,有意扰乱了青灵的意识。如此,青灵一醒来,心里定然只剩下报仇的意识,凡是在她身边的,都是仇人。 显然,这些,没能瞒过方剑筠。 她想,自己还是有些自欺欺人的天真吧。不愿意自己动手,就借了别人的刀,难道这样心里就会好过?明明是她一步步算计来的结果,心底却还是免不了有些害怕,莫怪常道,大道总无情。 几道火光燃起,终究不是凡火,那道道鲜红色的火焰,在白日的日光下,依然红如鲜血,很快就将那些尸骨连同周边的青青草野吞噬一空。 蓝七还在一边打坐恢复灵力,方剑筠很随意的坐在火边。火光里,他的面容明明灭灭,恍惚不清。 “师兄,你说,我直接杀了阿玉,或者从一开始就离她远些,是不是更好?” 方剑筠不赞同道:“这些重要吗?师妹,长生本就是条没有回头路的无情道,你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哪里能永远干干净净?我们不是生命有限不过百年的凡人,因为结局早已注定,所以,只要享受过程,但求无愧于心就好。我们是修士,一朝筑基,再不入轮回。成则一步登天,败则永远消散。与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结局。成王败寇,再正常不过。手段不重要,过程,也不重要,只要记得最重要的是什么,持心正就好。” “持心正?也是,人的心本就很小,哪里能装的下那么多东西。两害相权时,舍便舍了,哪里有那么多对与错?何必给自己找那么多虚伪的借口?”叶清月淡淡道, 这番论调虽然与一般名门正派的一腔义气截然不同,却也不无道理。修士与凡人,同出一源,却有本质上的不同。他们拥有更长的时间,更强大的能量,却也有更多的顾忌,更漫长的孤独。既然不同,又何必拿凡人的那一套正义论调束缚人心。 道修讲究清心寡欲,魔修讲究随心所欲。可终究,两者都不过是形式而已。道修也好,魔修也罢,不外乎是为传道求长生。但凡得其三味者,皆是明己心,见己性之人。人有千般**,然其中总有最重要的一个,是所谓初心。修行,修行,所修不过初心。只要初心不改,其余舍了又有何妨。 “是啊,太贪心可不好。”方剑筠轻笑,本以为女修总会心软些,对自己的这番成王败寇的说辞多半是不赞同的,这一位倒是异数。 叶清月渐渐平复下起伏的心情,普普通通的面容上,映上一缕缕鲜红。有些小小的失落,却也不再执迷。 她想起前世听过的一句话,从不懂机变的年岁,到不敢单纯的年份,你我曾供奉什么来祭奠天真?(未完待续。) 122.蓝府 “师妹可是好奇,我从青许父女那里,都知道了什么?” 火光渐渐熄灭,空气中的焦糊味还未完全散去。方剑筠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拈起一朵浅紫色的花瓣,浅声问道。 日光下,他距离叶清月不过一尺的距离。叶清月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深邃而俊美的五官,看到他眼底那种深沉而专注的流光。 不知是刚刚在这个人面前流露过心底的脆弱,还是因为血脉上那天然的牵绊与亲近,叶清月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近了好多。 方剑筠,于自己,也不再是那个不能承认的气势强盛的长兄,而是真正有了几分血脉至亲的味道。她不相信此时的方剑筠会不知道她的身份,是以,叶清月心底始终在戒备着他,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想过伤害她。 “师兄愿意告诉我?”叶清月不自觉的移开目光,浅浅一笑,笑容里,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忧伤。 我多希望你知道我是谁,我们本该是最亲近的人。可我却什么都不能言说,其中滋味,你可知晓? 方剑筠眼中微微一黯,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不想看见她这样的眼神。藏在坚强里的脆弱,隐隐有着宿命影子般的躲闪,就这般忌讳他的存在吗?可是,我偏偏不想你如愿。 “他说,你不姓青,你应该姓叶,是吗?叶清月,叶表妹?”方剑筠的声音隐隐有些挣扎。五指不自觉的扣向掌心,将那片轻而薄的浅紫色紫鸢花花花瓣遮的严严实实。 他想起那天的火海,绵绵不绝,深入骨髓的痛楚和绝望;也想起那阵清凉的雨,淋淋漓漓,清清凉凉,仿佛月光,一寸寸浸进心里;也想起那双温暖的手,轻轻软软,仿佛春日的风。一下下将噩梦驱散。 “嗯!”叶清月眼神闪了闪,轻轻点头。 “你倒是实诚!” 这般轻易就承认了。方剑筠心里一梗,准备好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 到底是摊牌了!叶清月只觉心里一阵莫名的放松。虽然,接下来。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只会更多。 “青楚兄弟呢?”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松开手站起身来,一朵浅紫色的紫鸢花瓣陡然从掌心飞出,如一点轻盈的雪花。 他的目光紧紧随着那轻轻浮荡在半空的花瓣,无声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姓叶呢?因为这个姓氏。他的母亲一直视他为熟悉的陌生人,对自己这个独子,一贯是疏离而客气;而他的父亲,总是数十年如一日的郁郁寡欢,看着自己的时候,常常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小时候,他不懂,父亲说,这是宿命。于是,从开始学会恨的那一天起。他就深深记下了这个“叶”字。 而如今,他也遇见了一个让他想要亲近的女孩子。可偏偏又逢见了这个字。叶氏,难道真的是他们方家两父子逃不开的宿命?他不承认,他没有父亲那般多情。 叶清月仰头望向对面,日光下,方剑筠斜倚在一块青色巨石上,玄色的大氅没有系紧,松松散散额垂落在身边。冷硬深邃的面容,配着身后绵绵的山色,莽莽的草野。调出一种冷硬的孤绝。 叶清月觉察到,对方身上似乎生了什么变化。也是在为难吧? 她起身,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会知道的。” “果然在你手里。让我猜一猜。是叶霄吧?”方剑筠笃定道。他的手忽然拂向叶清月的脸庞,目光里透出一抹讽刺,“还是换回你原本的模样吧,叶家的女儿,一向以容貌精致美丽,魅力无边闻名。何况,你还是被叶清宸藏起来的明珠,不是吗?” 叶清月大怒,这人上一刻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她拂袖甩开方剑筠的手,旋即反而灿然一笑:“你怕他?” “笑话!我为何要怕他?” 方剑筠淡笑一声,玄色大氅无风而动,一句“注定早夭之人,何惧之有”在心里打了个转,终究没有说出口。到底还欠着她一条命呢?他虽不是什么圣人,但恩将仇报这种事情,还不屑于去做。 这时,蓝七睁开了眼睛,站起身子,向这边走来。 叶清月淡淡道了一声告辞,就随着蓝七一并向蓝家而去。 在他们身后,方才两人站过的地方,一块巨大的青石无声碎裂。 ---------------------------------------------- 黄鹤岛上,蓝府之外,两名灰蓝衣服的侍卫站在大门前值守。 正是晌午时分,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府里的主人懒得出门,大街上,也格外冷清。纵是两人都小有修为,耐得住这炎热的天气,心里也不禁有几分烦躁。 “黄二,昨日,来咱们府里的那位公子是什么来头啊?我可是听说,连家主大人都惊动了。你老爹在内院当差,也提点提点兄弟,免得犯了忌讳。”说话的这人是是个小眼的矮个子男修。 “李三,慎言。这不是咱们能掺和的事情。左右人家也是筑基期的贵人,你我都得敬着就是了。” 黄二撇了撇嘴:“筑基期与筑基期可不一样,你看,这府里的蓝二爷是筑基期修士,七公子也是筑基期,这在府里的地位,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说到这里,他忽然又住了嘴,“哎吆!那不是七公子吗?” 一青一白,两道剑光在黄鹤岛蓝府之外的空地上降下。蓝七身后跟着一个青色衣衫的年轻女子,向着大门走来。 黄二与李三连忙见礼:“见过七公子!” 这时,府里,一个年轻白衣男人与一名灰衣老者联袂而来。正是叶霄与张醉。 那白衣人温文一笑道:“妹妹回来了?蓝兄,有劳了!” 蓝七微微颔,与张醉交换了一个眼神,道:“叶公子客气。” 张醉不耐烦的打断了两人:“行了!大晌午的,都杵在门口客气来客气去的做什么。当咱们都跟小七一样,冷冰冰的不怕热不是?青月姑娘,房间一早就给你备下了,有什么话进府里再说。” 叶清月一笑,跟着两人走进了蓝府。 蓝府,与天音城里的修真大府迥然不同,府里虽然也多花木,却多是一些色泽艳丽之物。整整齐齐的一摆就是一大片,热热烈烈的,看上去,有几分异域的热情和奔放。脚下的道路,不远处的院墙,屋脊,也是由五彩的细沙铺成。不同于喜爱玉石与素雅色泽的天音城,处处都要带着一股仙气,这里,处处用色绚丽,大开大阖,冲击着人的视觉。 “两位,我先带妹妹去住处歇息一会儿,晚上再去拜见府里长辈!”走过一座彩虹一般的石桥,叶霄冲两人拱拱手道。 蓝七与张醉也知道这两人是要说些私事,应下不提。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叶霄昨日就醒了,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在千叶浮萍体内,吞了一颗风系妖丹,一举进阶筑基期中期。那日,叶清月就趁机将人送了出去。 叶霄淡淡一笑:“你没管过家里的事,自然不知道,其实,这里,也算是叶家的附属。我带着家里的身份令牌,自然就进来了。还有,昨日,我就与二哥联系过了,天音城上下,现在都在忙着兽潮的事。门里已经筑基的弟子,也派出去了大半到战场之上。至于战况,应该还不是太坏,天音城周围已经清净了,麻烦的是方诸山脉南部和北荒之地。听说,门里的元婴期高手出动了一小部分,出窍期的峰主却是没什么动静。时间有限,再具体的我这里也不是太清楚。” 叶清月应了一声:“嗯。跟天音城比起来,这白鹭洲委实清净。二哥呢? 也出去了?” “还没有。”叶霄道。“眼下,门派里派出去的人,大多是打着磨练弟子的主意,目前的战况,还不需要门派的中坚力量大幅出动。” “哥哥,那青家兄弟……?”四下里无人,叶清月问。 “今早上,张醉就把他们带回来了。我已经见过人了。你的身份,是青楚露出去的。他又将消息透给了青家的高层。青家想利用你的身份谋算些什么,也想借机除去蓝家小辈里最出彩的蓝七,就有了几天前那一幕。昨晚上,我得了家里的吩咐,这边有些事情要处理,还得在这里再呆一阵子,一会儿和你细说。”叶霄道。 “哥哥,这白鹭洲虽然闭塞,但是各种特产却是不少。有好些,都是 大6不见或者少见之物。如今大6战事初起,各种战略物资自然紧张,你们是瞧上这里了?”叶清月道。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时情景,能让他们留下的,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叶霄赞许一笑:“聪明。我的确是为此事,要在这里多留一段日子。我人族高手未出,妖族也是一样。两边都在试探,将来怎么样,还真不好说。而且,据我所知,这白鹭洲,不久前新现了一条大型的蓝晶铁矿脉。青家和蓝家,一直都在争这条矿脉的分成。” “那青家背后……是方府?”叶清月问。青府能与蓝家并存,想来背后也不单纯,白鹭洲与天音城隔着一片海与一个流州相望,不算太远,她能想到的可以相抗衡的力量,也只有方府了。 叶霄点了点头,停在一处院落之前。是客房到了。(未完待续。) 123.巧合 凤凰园,作为蓝府很少动用的最高档次的客房之一,一向是黄鹤岛上人人称道的一处胜景。 此时正值夏季,安静的院子里处处都是盛放的火红色凤凰花,大片大片热热烈烈的开着,就连带着香气的风,也被熏染成了红色。 院子里,一个灰色衣衫的老人坐在靠近西墙的石桌上,悠悠然端着一杯茶,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月白色杉裙的相貌清秀的少女。 “丫头,你这凤凰园可真是漂亮大气,老头子早就想来瞧瞧。这次也是借了你的光了。”那老人抿了一口天青色茶盏道。 叶清月敛了敛面上的心思,轻笑道:“老丈说笑了,这里是您亲家,只要您一句话,蓝家还能将您拒之门外不成?还不是您眷恋外头的好山好水,不肯回来?” 张醉呵呵一笑:“可不是?再好看的风景,若总是一成不变,迟早也看腻了。方寸繁华,哪有万丈山河有看头?丫头也别愁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就是这痼疾好不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些年,老头子早看开了,左右不过是天数罢了!” 叶清月心里一沉,听不得这些,反驳道:“谁说没办法?这不是才过了五六天吗?对了,我正有个想法想跟老丈说来着。”叶清月顿了顿道,“之前,我总想着将劫火从您的灵力里面剥离出来,可这劫火到底跟了您多年,还和元神识海有些说不明的纠缠,以至于我体内的灵力一进入你的身体触及灵火,就可能扰乱您体内的灵力平衡,很难在不伤及识海神魂的情况下,剥离出劫火。 只是,不知您现没有,我的灵力接近劫火时,您体内的灵力和劫火似乎都会突然变得柔顺,就像被什么突然压制住一样。若是我们不再是想着将劫火剥离。而是趁机收服呢? 我学过一些锻炼神魂的功法,可以直接将大量灵力输入你的体内,并用元神拘禁住劫火。这时,您趁机将异火认主收服。怎么样?” 张醉一口茶喷了出来,瞠目结舌:“这,这样……?” “您这是信不过清月?”叶清月高声道,有一点儿激将的意思。她想着,这种办法需要对方对自己完全信任。毫不设防,在自己面前完全放开自己的元神和识海。毕竟,修士对于其他人的灵力与元神入体极为敏感。特别是需要开放最脆弱的识海和元神,这样只要动一点手脚就能致人于死地的地方。 张醉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咳咳……老头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丫头,灵力相亲,元神相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叶清月不解:“不过就是疗伤罢了,哪里需要顾及这么多?”相较于性命,她想。张醉应该是信任自己才是,她没有理由对他不利。 “丫头,你确定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灵力相亲,元神相接,这可是只有双修道侣在双修之时才会做的事?” “什……什么?”叶清月一惊,面上浮现出一层薄红,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坚定道,“那又如何?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只要能救命,总得试一试。” 张醉无语,这时。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叮叮当当的响起,有客人触动禁止来访。 叶清月坐着没动:“我看,时间就定在今日下午,如何?” 张醉翻了个白眼:“你都打算好了,老头子还能有什么话?” 叶清月轻轻浅浅一笑,站起身。打开禁止,一身白衣的叶霄走进园子。 “这可是上等的明前雪,对着这一园子的凤凰花,张老好兴致!”叶霄大步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浅浅饮了一口。 张醉嘿嘿一笑,颇有几分自得:“那是自然。这明前雪只一钱就价值上千灵石,便宜你们兄妹了。” 叶清月咋了咋舌,有点不敢相信。又喝下一大口茶,只觉入口甘香清冽,回味清韵悠长。的确是好茶,之前倒是未曾觉。 “怎么样?那会儿你心思都在其他事情上,自然是体会不到这明前雪的妙处。行了,我看你们兄妹也有话说,老头子去看看小七。”张醉搁下茶盏,哈哈一笑,道了声告辞,大步离开。 叶霄看着张醉灰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徐徐道:“我怎么觉得,你们有事瞒着我?” 叶清月手一抖,呛了一声,道:“还不是为了他体内的劫火?我又想了个法子,准备下午再试试。” 叶霄认真的看向叶清月,眉峰微蹙:“月儿,你对张醉体内的异火之患。是不是太上心了?这些日子,你日夜都在琢磨这件事情。就算是为了蓝七,也太过了。” 叶清月眼神闪了闪,心里无端端有些烦躁,自然不只是因为蓝七。 她抬起头,定定的看向叶霄的眼睛,他们兄妹都有一双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眸,或者说,大多数叶家的嫡系子女都有这样一双眼睛。他们认真的时候,眼里的波光看上去格外深邃而专注。 她带着一点儿郑重,仿佛在承诺什么道:“哥哥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伤到自己。” 叶霄心里一紧,瞳孔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缩:“那就好!” 叶清月也觉得这气氛凝重了一些,垂下眸子,看着茶盏里的青色茶叶起起伏伏,如一朵朵绽开的雪花:“对了,哥哥,你们与青家谈的怎样?” 叶霄自知叶清月不说,自己定然是什么也问不出,他顺着转开话题:“不过各退一步罢了!这种时候,再起内乱,扰乱了白鹭洲的平静,对谁都不好。毕竟,白鹭洲是个小地方,青家和蓝家想走出去,我们这些外人想要白鹭洲的物产,闹得厉害了,两边都要鸡飞蛋打。” 叶清月明白,蓝家和青家都不是愿意困局一地的人,但想要走出去,就离不开他们背后的方家和叶家的支持。而这两大家族为了获得白鹭洲稳定的货源,自然也不会允许白鹭洲生大的动乱。因此,最后折中一下,也就是两边各退一步。 叶霄接着道:“这次的事情。是青家理亏。方剑筠代青家作主,青楚和青洛枫与三长老青许的事情,他们也不再追究,两家打算成立联合商行,扩大海上船队的规模。负责供货和开新现的矿产。” “谈了这么久?”叶清月问。 叶霄笑笑:“主要是商行的行主,还有一些管事的人选亟待明确,两家这些日子,一直在商讨这些。” 叶清月附和道:“果然,这最麻烦的,还是人怎么安置。” “不错,已经定下了一部分。不说这些无趣的了,那对青氏兄弟,你可要去见见?”叶霄语声微冷。 叶清月迟疑了一会儿,道:“算了。我这会儿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哥哥处置就好。我听说,青洛枫还有一个女儿?” 叶霄也没有遮掩的意思:“放心,不会留下后患的,这也是青家默许了的。”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叶清月心下一叹,一言未。 园子里凤凰花热热烈烈的开着,洇染了香气的风,也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漠的血色。 ----------------------------------------------------------------------- 下午时候,张醉如期来到凤凰园。 叶清月先是探了探张醉的腕脉。示意张醉盘膝坐下,自己也在张醉身后坐好,双掌嘘嘘按在张醉后背上,将灵力缓缓注入对方的经脉。与此同时,也分出一缕元神进入对方的识海。 过了一会儿,叶清月感觉到盘踞在对方丹田的那一簇红色火焰在自己灵力的包裹下,传来的依恋与臣服之意,识海中的那缕元神趁机出手,一个缚字印。将火焰牢牢固定住。 她的元神经过修炼,再加上体内独特灵力的加持,并不惧怕这劫火。 “张老丈,尽管出手!”平静的声音在张醉识海中响起。 张醉依言行事,趁着灵火暂时的平稳,一缕元神强行靠近劫火。不知是否是那缕元神之丝过于纤细的原因,红色的火焰一个吞吐,就将元神之丝吞噬。 张醉的身子晃了一下,元神之伤带来的剧痛,不啻于世上最严厉的酷刑。 “继续!”张醉咬牙道。 叶清月继续加大灵力的输出,元神将劫火缠绕的更紧密了一些。 那边张醉一狠心,分出一根粗壮的多的元神之丝,再次探向劫火。 这一次,那缕元神依然被烧去大半,但剩余的一小部分终究顺利的烙印在了劫火之上,认主顺利完成。 成了!叶清月心下一松,倏的收回灵力与分裂出的元神。 张醉依然在原地运功。此番,他元神受了损伤,但能成功收服劫火,也算因祸得福。 少顷,张醉醒来,向叶清月深深一揖:“叶姑娘,多谢!” 叶清月莞尔:“哪里,也是张老命不该绝!” 张醉会心一笑。 叶清月忽然道:“张老可还记得,那日在花溪岛,我见着你与七公子时,附近有无其它筑基期修士出没?” 张醉想了想道:“老头子是偶然乘着船过去的,没现那里有其他筑基期修士。不过,我去的时候,小七刚好从海里出来。丫头想知道这些,不妨去好好问问小七。” “这样啊!”叶清月点了点头。她是被一股筑基期修士的灵力波动引着下了海,又进入了海底石洞。然后,在石洞之中得到了虚空煅神诀。而今日,这虚空煅神诀就用上了。怎么想怎么巧合。(未完待续。) 124.无凭 当日下午,叶清月去了蓝七的住处。如事先所料一般,终是没能从蓝七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梧桐树下,他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叶清月不语,转身,大步离开。身后,园子里的梧桐树碎了一地阴凉。 接下来的日子,叶清月几乎都是在修炼中渡过,一心钻研天幻心经和大衍煅神诀。 二十多日后,蓝家诸人一路相送到海港。叶清月依然是清清秀秀的普通容貌,一袭简简单单的天蓝色百褶流仙裙,跟着一身白衣的叶霄,在海港所在也见到了被方家人簇拥而来的方剑筠。依然是玄色长衫加身,衣角绣着的蓝藤图样,在阳光下闪着光。 “方兄,好久不见!”叶霄拱手道。 方剑筠还礼,瞧着跟在身后默不作声的叶清月,语声微涩:“叶三公子客气了。清月表妹,你怎么还是这幅模样?既然有叶三公子这样的亲兄长,表妹的容貌想必也是极好的。” 叶清月恍如未闻。 叶霄心下不悦,上前一步:“霄一向以为,方兄是端方君子,几时也做这般轻/浮模样。” “呵呵,知色而慕少艾,人之常情也。叶公子何故如此!”青家人群中有人大着胆子调笑道。 “就是,难不成,这遮掩住的容貌见不得人不成!”有人附和。这些日子,两家的积怨不浅,逮着机会,少不得就得讽刺一两句。 “要是见不得人,还是不要见的好。”说这话的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她也是个筑基期初期的修士。只是年纪远远大过叶清月,容貌虽然还维持在二十岁许,骨龄确实不折不扣的四十几岁了。 这些人也是恁的无聊。 叶清月心里一怒,她抬手打了个指诀,幻化的容貌隐去,看着那女子冷声道:“见不得人?那么姐姐这般,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声音里加上了一点儿神魂震慑的小技巧,不少修为不高的人,当即就觉得气血翻涌。 “方公子,可是满意了?” 方剑筠一噎:“是在下唐突。海上风急,不若同船共济?”他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叶清月,这般容貌,倒是和叶心澜有七分相似。只是,叶心澜的气质大气端华,堪称国色,叶清月的眉目精婉如画,气质清泠,不染尘杂。 叶清月冷冷道:“方公子好意,我们兄妹心领。只是事先早已有诸多安排,不便移驾,公子见谅。” 方剑筠一甩衣袖,心头无端一怒:“既如此,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 叶清月跟着叶霄走上了船。不多时,大船起航,叶清月走进左侧船舷的房间,开着的窗子,正对着蔚蓝色的海面。 叶霄也跟进来了。 叶清月关上窗子,在橙黄色的柞木木桌边上坐下。 “哥哥,我的样子,很像母亲吗?” 叶霄也放柔了声音:“嗯,你的样子,与母亲有七分相似。你看,我们兄妹就长得很相似。” “哥哥那里,可有母亲的画像?我想看看。”叶清月轻声道。 她一直很不明白,为什么她与叶霄的容貌如此相似。而方剑筠,不知为何,从他的长相上,她看不出叶心澜的影子。若不是因为年龄对不上,说叶霄是叶心澜的亲生子还更有根据些。 “好!”叶霄应声道,眼里透出几分恍惚之色,他从储物玉佩中取出一只紫檀木锦盒,递给叶清月。 叶清月双手接过,小心的打开锦盒。盒子里是一副画,叶清月将画卷取出,徐徐在身前展开。 画里,是一个年轻女子。青丝如云,凤眸含波,大气妍丽,细细观其眉眼,就像是见着了第二个叶心澜。只是这女子衣衫普通,虽说气质温婉娴雅,到底周身少了仙家的气韵。 叶霄继续絮絮的说着一些过去的往事,眉眼里满含着眷恋与追忆:“……母亲虽说看起来温婉娴雅,可有时候,骨子里却比最尊贵的公主还要高贵,我的习武之途,是由母亲亲自启蒙的。就是在读书和礼仪上,母亲也亲自教了我好几年。我最初的底子,全是母亲替我打下的。真奇怪,她虽然是女子,可谈吐见识,远胜后来王府里教导我的那些夫子。他们都说,母亲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可母亲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世家大族才能养出的尊贵清华……” 叶清月的双手微微颤动,怎么越听,这位名义上的母亲,就像是凭空冒了出来,又凭空消失了呢。 “月儿,怎么了?”叶霄关切的问。 “嗯?哥哥,母亲的样子,其实像极了姑姑!”叶清月将画卷收好,对叶霄道。 “姑姑?那个姑姑?” “就是嫁到方家去的那一位。也是方剑筠的母亲。” “闭关的那一位?可是方剑筠的样貌,实在是看不出。” 叶清月不语,若有所思。 “月儿,那方剑筠……?离他远些吧!”叶霄沉吟了一会儿道。 叶清月应下。 两个人又谈了一些天音城的战况。叶清月得知,青然大6兽潮情况突然恶化,据说栖霞山的栖霞派险些灭门,损失严重。就是天音阁,也正式启动了门派战部组建计划。(未完待续。) 125.青城 海船抵达流州,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叶清月与叶霄一下船,就在渡口见着了青年文士打扮的叶轻扬和一身红衣的周耀祖。两人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面上仍有风尘之色。周耀祖更是带着一身不容忽视杀气,仿佛刚刚自战场上退下来。 “咱们不回天音城了,直接赶去青城!”匆匆问候过后,叶轻扬直接道。 “有战事?”叶霄一凛,问。 据他所知,青城位于丰州之北,北接北荒大漠,东临凡俗界,西边和南边都是修真界的地盘,是此次兽潮来袭的前沿。 “正是。”叶轻扬边走边解释道,“此次兽潮声势浩大,不过数月,整个修真界损失惨重。为此,整个大6的大门派、小门派、修真家族以及散修联盟的修士统一行动,共同构建了抵抗兽潮的联合指挥中心,划出了七大战区。战区内,以战部形式组织修士,重新编制,由有资历的战将统一指挥,抵抗妖兽。而青城战区是其中之一。 咱们天一阁的弟子,凡是已经筑基且在门派里的,也是轮流派往各个战场。这不,我刚接到门派调令,又得了清宸传信,说是你们就在这几天过来,就带了耀祖过来了。” 叶清月讶然问:“四叔祖,二哥也青城?” 想起这个人,她心里头就有些忐忑。她想好好问问他有关异火的事情,可又害怕那答案让自己寒心。纵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一路上,她也大致猜得出,倘若地狱葵莲的事情是真,那么自己,大约就真的是他唯一的希望了。她可以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哪怕这会给自己带来危险。可若是,他若也仅仅是为了这一点留她在身边,这事实又未免让她难过。 没有谁应该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这些年,她好像习惯了,习惯了被一个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他有意于她。她一直知道,却从来都没有给过正面回应,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份照顾,下意识的忽略这个问题。 她知道,在这些感情纠纷里。她一贯是有些怯懦的。或许潜意识里,她以为,若是不说破,即便日后无缘,他们也还能是亲近的人,若是说破了,最后反而不成,她一定会躲的远远的,再也不见他。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与其日后备受煎熬。不如从一开始就只是寻常。 何况,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地位,从一开始,就不对等。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她对他却所知寥寥。他永远可以进退自如,她一旦动心了,却再无退路。 她一贯是个薄情的人,很少为了谁动心思;可也是个至情的人,一旦入了心,就再也难割舍。 可是如今。若真的两两相忘,只当寻常了,她反而更觉酸涩。 其实,那个人也早就入了她的心吧?只是。不曾失去时,不曾知觉。 那厢,叶轻扬没有留意叶清月患得患失的神色,嘿然一笑,道:“嗯。这小子,居然不声不响就成了元婴期修士。现在,是他在那边坐镇。 要说这坐镇的人,修为虽说重要,却也不是最重要,最关键的是,这坐镇之人必须是等级很高的战将。你知道什么是战将吗?就是修士里头的将军,是各个大宗门或者大家族为了应付大规模征伐培养出的指挥人才。 战将的等级,是通过中州十年一度的通天塔试炼评定,一经评定,立即通传天下。这都多少年,再也没有人提起过这些了。” 说话间,四人已经到了远程传送阵前。周耀祖主动上前,向管理传送阵的修士交了灵石,四人走进传送阵,须臾间,就已经换了天地。 大漠干热的风和战火中特有的鲜血的味道扑面而来,离开被重重禁止保护着的传送阵,叶清月四人踏上了青城肃杀的街道。 如他们般自传送阵走出来的修士还有很多,想来都是向着这青城战场而来。他们出了传送阵所在的大殿,就向着街边写着“报到处”的地方就涌去。 有叶轻扬这个货真价实的元婴期修士带路,接待处的人很热情的替四人办妥了手续,又派了一个小修士送四人去城主府。 一路上,叶清月从带路的弟子嘴里,大致明白了青城如今的战况。这城中有人类修士过万,坐镇的是几个元婴期修士。几个月来,与城外自北荒深处而来的妖兽交手多次,总体来说,人类略占上风。但同时也有更多的妖兽源源不断的补充进来,防守压力依然不容小觑。 高大的城主府里,叶清月没见到叶清宸,只见到了化为人形的重华。一路上,紧绷着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 她还未寻思出个所以然,所以,不如不见。 “主上刚刚带人出去,走之前吩咐,若是几位到了,不必等他回来,照着他留言所说的做就好。”重华笑眯眯说着,屈指一弹,桌子上,三只纸鹤飞落到三人肩上。 叶清月指尖轻动,在纸鹤上输入一丝灵力,就见那纸鹤开口道:“去第一大队,注意安全。” 而叶霄与周耀祖则是留在城主府。至于叶轻扬的位置,不出所料的被安排在后勤处。 叶清月问重华:“第一大队在军中是什么编制?” 重华的笑容似乎有点儿幸灾乐祸的味道:“十人为一小队,十个小队为一中队,十个中队为一大队。青城这万余人,大约也就是十来个大队。前三个大队,是先锋军。如今,只第一大队在轮休并补充战损人员。” 也就是说,第一大队是在最前线的了。叶霄眉头微蹙,正要说什么,就听重华接着道:“主上还说了,这次三小姐的事情,不许别人插手帮忙。” ====================================================================== 叶清月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几十个形形色色的修士。年纪各异,但大部分是男子,看修为,都是筑基期修士。 一个小眼男子点了点人数道:“我是第一大队负责新晋人员分配的管事,你们可以称我周管事。既然人都到齐了,我先讲讲咱们第一大队的规矩。 咱们第一大队,是整个战区的先锋,也是战区最容易立功的地方。但同样,这里也是伤亡最重的地方。我不管你们以前都是什么身份,既然来了军中,就得守着军中的规矩。这些到时候会有带你们的小队长交代下去,我便不再多说了。 至于究竟把你们分配到何处,一会儿,需要添加人手的小队的小队长会过来,按照编制顺序,由各个小队的队长依次挑选。若是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问我。” 没有人说话,周管事满意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大厅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随即,十几个修士6续走进来。 这些人大都是筑基期后期的修为,身上带着一股悍然血腥之气。 叶清月暗道,这些许就是小队长了。 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扫了大厅一眼,阴笑了声,高声道:“吆!周管事,怎么连女人都有?咱们这里可不是收罗妇孺的地方!” 他身前,一个美艳少妇不满的飞了他一眼,媚笑道:“姓高的,女人怎么了?老娘照样揍得了你!” 高瘦男子哼了一声:“既然这样说。燕娘子,那你收了那两个小姑娘好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敢乱塞。” “谁说没用的?如花似玉的可人儿,就单只摆着,也能激励士气不是!”说这话的,是站在最后的那个独眼壮汉。 高瘦男子眼里飞过一抹暧/昧之色,阴笑道:“嘿!张横,你又瞧上眼了?哎,我怎么忘了,你那儿可是名副其实的废物小队,就算看不上,这人最后也只能是你接手的。” 那独眼汉横了他一眼:“哪里,哪里,比不上你这个拿人命还军功的‘屠夫’小队!” 见底下的人越说越不像话了,周管事怒道:“够了!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都给我按规矩来!” 叶清月不甚在意,实力这一样,从来就不是性别说了算的。这些偏见之说,她只听听就好,更不会因为别人几句话而动摇心境。 她看向身侧,那里站着一个秀雅的年轻女子,似乎从来没被人这样轻贱过,低垂着头,身子微微颤抖,不知是委屈的狠了,还是气急了。 那边已经开始挑人了。当先的一个是个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目不斜视,在人堆里扫了两眼,将队伍中唯二的两个筑基期后期的男子挑走了。 然后是那美艳的少妇装扮女子,挑走了两个筑基中期的年轻男子。 她身后,高瘦男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叶清月的目光向那群人后头看去,正对上一个独眼男子。那人生的黑壮,见叶清月的目光扫过,嘴角扯出一个痞痞的笑容来。 这人,只怕不是善类!叶清月暗暗留了心。 挑到最后,场上只剩了三人。都是筑基初期修为,一个是老实憨厚的男修,一个是那秀雅女子,还有一个是叶清月。 独眼男子居高临下,略略扫过三人,粗气道:“三位,欢迎加入第十中队,第十小队,我是队长,张衡。”(未完待续。) 126.情苦 叶心澜出关了! 方剑筠刚回到天音城,就接到了这个消息。他没有在门派里多留,返身回了方府。 方家家主方时睿已经在书房里等了多时,听见儿子回来了,大喜,一边起身迎到门口,一边吩咐守在门口的老管家去通知夫人。 “父亲,孩儿回来了!”见着站在门口翘以盼的人影,方剑筠心底一暖。 方时睿抚掌而笑:“嗯,好!我儿没事就好。走,咱们先去书房说说话,一会去看看你母亲!” 书房里,方剑筠慢慢将自己去白鹭洲前后的经历讲了一遍。 话落,方时睿脸色阴沉道:“这么说,暗算你的是三房的方誉?我就说,好好的,怎么战场上一只三阶剑齿豹就逼得你不得不使出不定向瞬移符!” 方剑筠冷笑:“若非他背后给了孩儿一剑,区区一只三阶妖兽,有阿青在,也伤不到孩儿。”阿青,就是那条青渊蛟。 方时睿沉怒:“三房的胆子是愈大了,这事儿就交给为父吧!我会让他们好好长长教训。” 方剑筠摇头道:“父亲,此事,孩儿想亲自处理” 方时睿沉吟道:“也好。只管下手就是,不用顾忌。”忽然又道:“你方才说,有人救了你?是什么人?” 方剑筠眼神微闪:“算是我表妹,叶家的三小姐。” 方时睿一愣:“叶家人居然会救你?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吧?” 方剑筠一怔,随即淡淡一笑:“谁知道呢?虽说有阿青在一边看着,但更多的,还是母亲的面子吧。” “既然这样,到时候,让人送份谢礼给叶家吧?” 谢礼?她会喜欢什么呢?方剑筠思量着,轻声道:“好!我会让人送过去。” “阿筠,你似乎很欣赏这个小姑娘?”方时睿问。 欣赏吗?之多就是有点儿感激吧?好歹救过他一命。方剑筠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摇头道:“怎么会?父亲不必试探我,您知道的。那是叶家的人,还是叶清宸的人。” 方时睿稍稍放下心:“那就好。” “听说母亲出关了?” 方时睿已近中年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是,她已经是元婴后期的修士了。” 方剑筠心底暗叹了一口气,父亲如今还是金丹后期。这般下去,两人之间的差距越大了。他提醒道:“父亲也要注意修为才是!” 方时睿黯然:“我知道。可我这资质,这辈子只怕也就仅限于此了。还好,你不似我。” 方剑筠不赞同,劝道:“父亲。资质也非可以决定一切。况且,父亲的资质,其实也不算差。只要您放开执念,自是能更进一步。” 方时睿摇头苦笑:“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既然是执念,哪里是说放就能放的。阿筠,你不要步我后尘。” “值得吗?您知道,母亲她根本就无意于您。不管您为她做再多,都是一样。”方剑筠喃喃道。 “这种事情,哪能用值不值得来衡量?只看甘不甘愿罢了!若有一日。你也有了意中人,就能明白这些了。可是,我却盼着,永远都不要有那么一天。” 方剑筠清冷一笑:“自然不会。我怎么会对一个根本不能爱的女子动心思?” 方时睿笑了,笑容里有无奈,还有种近乎着魔的偏执:“那就好。我与你母亲,就算是孽缘,也得纠缠一辈子了。” 书房里一时沉默。 不久,管家在门外通禀:“家主,夫人请公子过去!” 方时睿道:“我知道了。阿筠,你过去吧!心澜到底还是念你的。” 念着他吗?方剑筠笑笑,眼底却是一片苍凉,退了出去。 ============================================================================= 叶心澜住在雨园。 这里远离主宅。本是方府一片安静而荒凉的所在。但自叶心澜挪过来之后,大手笔的翻修了这个园子和园子周围的草木,并堆叠了几座小山,用神通挪移了一口低阶灵泉,蓄成了一处小巧的湖面。周围更遍植各种花木,巧设阵法。竟然使得这里幽美安静,灵气充裕,成了府里不可多得的一处胜地。 方府居住着方家几代十几房的人,这一处占地广阔,灵气充裕的地方既成,自然有无数人觊觎。但叶心澜一向霸道,更何况,翻修这里,用的全是她自己的嫁妆,自是有人来抢一次就打一次,方时睿又不曾阻止过她,一来二去,这占地近百亩的园子,就成了她自己的私人领域。 方剑筠一路走来,但见灵玉铺地,花木扶疏,珍贵的雨欢花树在这里也随处可见。 叶心澜的住处,就在灵湖边上,虽是初秋,湖面的一池碧水莲却开的正好。湖边的雨欢花树永远是一树浅浅的黄色,与碧水莲的浅粉色交相辉映,恍如仙境。 叶心澜从来都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 方剑筠过来的时候,她正与侍女风露一起,学着凡人的样子,拿着花锄,从湖边一株雨欢花树下,挖出一坛坛灵酒来。 她们旁边,两只猴子趁着没人留意,偷偷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储物袋里藏了一坛。 方剑筠在远处站定,见礼道:“母亲!”此时此刻,他纵然对这个母亲多有怨怼,但此刻,也莫名的心安神定,一点火气都没有了。 叶心澜抬头,展颜一笑,如芳华正好的少女:“阿筠来了!风露,去取我的九转玲珑杯来,这可是藏了十年的雨霖泠,一定要配着水云玉做的杯子来尝。再使个人去后厨看看,我的龙鱼做好了没?养了十多年,终于到能吃的时候了!” “小姐放心,婢子这就去。”风露起身,冲方剑筠点了点头,笑道:“公子今日有口福了。” 有口福了?可不是吗!雨霖泠的珍贵自不必说,能被叶心澜这个叶家嫡女这样看重的,就更是难得了。而龙鱼肉灵气充裕,且能滋养內腑,最是滋补;鱼骨是炼制一些高阶丹药的材料,一向有价无市,在这里,就这么吃了。纵是见惯了大场面,他也得赞叶心澜一句“豪奢”。 “阿筠,替我在这里看一会儿,我去后头换件衣服。” 叶心澜起身,提着微微染了泥渍的一身月白色长裙上,将方才垂落到地上铺着的一层浅黄色花瓣上的梢笼起,嘱咐道:“不许用法术。这雨霖泠啊,在地下埋了十多年,气息最是自然纯粹,人的灵力会把俗气带进去。” 方剑筠失笑,莫怪要去换一身衣服,而不是一个除尘术解决问题。只是,这都是些什么歪理?可他不能否认,这样的叶心澜,美丽,纯粹,周身散着一种本真的清雅仙韵,很难让人拒绝。莫怪他的父亲,一头扎了进去。 “母亲,父亲眼下也无事,孩儿可否请他过来?” 叶心澜头也未回:“不好,他过来的机会多得是,今天,母亲只招待你一人。” 果然!方剑筠苦笑,他就知道会这样。他若是敢偷偷将人请过来,叶心澜指不定就敢直接将人赶回去,或者打回去。 他还记得这对夫妻相处时的情景。 叶心澜是公主,在叶家的时候是,到了方家,也还是。她平日住在雨园,若是高兴了,就着人将自己夫君请来,若是不高兴了,哪怕方时睿都到了门口了,她也能将人赶回去。赶不回去,就直接打出去。反正,她的修为一直比方时睿高的多。以至于,方时睿想去她的园子,都得事先派人过去请示。明明是一家之主,姿态放的却像是等待帝王宠幸的妃嫔。 长辈们就算对此颇有微词,但叶心澜一来不稀罕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二来不耐烦家事,只要没人不开眼的犯到她的头上,她就完全放手中馈,任方时睿的妾室施展,大度贤良到堪称典范。 至于儿子,反正那是家主的独子,资质绝佳,一向得家中长辈和夫君看重,怎么着也委屈不了他。她也 就完全放手儿子的教育问题,一任方家人代劳。 不恋权,不缺灵石,更不在意男人和儿子,所以,方家上下,竟是没个人能奈何的了叶心澜。何况,叶心澜还是叶家主的独女,只要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谁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 自然,也不是没有人惹过叶心澜。但叶心澜此人,一向不是个受得住气的,至少,在方家人眼里是这样。她的方法就是直接诉诸武力,简单粗暴,但也最是有效。曾经,方时睿有过一个妾室,很是得宠过一阵。恰好那段时日,叶心澜与方时睿冷战。确切的说,是叶心澜单方面的不想看见方时睿,而方时睿大约是想刺激一下叶心澜,那妾室便以为这府邸变天了,欺上了雨园的大门,就连他这个大公子也不放在眼里。 然叶心澜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一掌毙命,干脆利落,而后扬长而去,留语方时睿:“以后这等货色,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有不怕死的,只管上门!” 此事在方府中广为流传,叶家主甚至于事后高调的送来几个身手极好的侍卫,以彰姿态。至此,雨园,一度让人望而止步。(未完待续。) 127.出手 方剑筠是在父亲和族老身边长大的。小时候,他是有些恨这个母亲的。她看他的眼神,永远是淡淡的,看不出疼爱,也看不出喜欢。他也觉得,她是仗着修为和家势,在欺负着父亲。 后来大些了,他又怀疑,她或许是恨着他的。一个女人,若是不爱一个男人,通常也不会爱他的孩子,甚至是恨着他。毕竟,那是她无奈与屈辱的明证,何况叶心澜这样一个高傲的人。 再后来,了解了当年的往事,他便明白,她大约是恨着方这个姓氏的。至于自己这个儿子,也是真的不能在意的。这样,对她,或者他,都更好。 毕竟,方家和叶家只是明面上一体,其实却是新仇旧恨累累。两家的族老,不可能希望自己的父母真的恩爱。而自己的父亲是真的爱着母亲,明目而张胆。所以,不管是真是假,母亲就只能不爱父亲。 父亲未必就不明白这一点,只是情到深处,不由人。 而他呢,注定是要被一方舍弃掉的。不然,就要被两边牺牲。谁让他是身份那样敏感的联姻下的产物呢? 母亲的冷淡,恰是他的另一道护身符。唯有如此,他才能得到家族全力的培养和承认。他是家主的嫡长子,家族的嫡长孙,注定了是方家下一代的继承人。于他,断然没有退一步求全的可能。退一步,只会粉身碎骨。 他不再恨她了,甚至一度有些愧疚与怜惜。可时隔十几年,再见着她时,那些复杂的感情又纷纷烟消云散。她过得很好,不管内里如何,至少看起来,像个金尊玉贵的公主。而能再一次进阶,也无疑是告诉他,与父亲的困于执念不一样,她是真的不曾在意。不在意父亲。也不在意他。 这样也好,就这样吧! 方剑筠看着那一树树浅黄色的雨欢花,慢慢翻动着这些积淀了多年的感情,渐渐趋于平静。 不多时。叶心澜换了一身雪色重纱裙出了屋子,风露也回来了,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是一双玉杯,和一大盘烧制好的龙鱼烩。 风露把东西摆好。开了酒坛,给玉杯斟上酒,就退到了一边服侍。 叶心澜示意方剑筠落座。 方剑筠在叶心澜对面坐下,雨霖清淡的冷香,带着一股独属于花木的清冽,恰好中和了龙鱼的肉香里头的腥气,而保留了它的鲜嫩,形成一种质朴而不粗糙,细致而不过分工巧的,饱含着山野气息的滋味。 浸在这滋味里。人仿佛被甘泉沥过一遍,骤然洗去了一身凡俗,身子骨也似轻盈了几分。 返璞归真,韵致天成。 方剑筠曾在书中读到过“食之道”,自忖,也不知眼下这番搭配究竟得了其中几分真意。再看向叶心澜时,心底就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敬意。 偶然信手,就能带出几分道韵来,这绝不是一般元婴期高手能做到的。尽管他不想承认,但就修炼天赋而言。方时睿远远及不上叶心澜。 雨霖泠清隽甘冽,龙鱼鲜嫩香滑,确是不可多得的人间美味。 酒过半晌,叶心澜似是不经意的问:“听说。你之前被人暗算了?可有眉目?” 方剑筠将手里的玉杯一沉,道:“是三房的方誉。” 叶心澜扬眉:“嗯?三房的那个小子一向木讷的紧,什么时候这般有魄力了?是有人在背后挑拨吧?” 方剑筠心里一凛。恭敬道:“请母亲指点。” 叶心澜眉目间有厉色闪过,道:“你也知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的人,就算我不管。也轮不到别人动爪子。方府的事情,就算我懒得管,可若是想知道什么,也从来都不是难事。” 方剑筠苦笑道:“孩儿清楚。”他早该想到的,叶心澜在府里横向霸道这么多年,凭的可不只是家势。何况,叶府对这个女儿,也一向看重,有些消息,他掌握的未必就比她多。 “你那个七妹妹,最近可是不安分的紧。” 方剑筠有些意外:“方晴?她的机缘运道的确是极佳,如今,父亲又看重她,不安分才是正常。不过,那倒是个聪明人,应该不至于自毁长城吧?” “是吗?”叶心澜挑眉,扬声冲暗处喊道,“把方誉公子请进来,让他自己把话说清楚。” 话落,一个黑衣人闪身出来,将一个锦衣公子掷了出来。 那人一见着叶心澜和方剑筠,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哭诉:“夫人,大哥,方晴那个狠毒的丫头害我!我真的没想杀你。都是方晴,她给我下蛊啊,是傀儡蛊,我当时真的是身不由己,你听我解释……” 方剑筠眉头蹙了蹙,喝道:“够了!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阳城吗?” 方誉胡乱擦了擦眼泪,磕磕绊绊道:“我那会儿中了蛊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直到两个月前,夫人出关,找上我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混帐事。才知道,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就中了傀儡蛊……” 方剑筠打断道:“你怎么知道那蛊是方晴下的?” “我,我一直在吃方晴炼制的丹药,哪里知道,她居然这样包藏祸心。这傀儡蛊,可是魔修才会用的手段啊……” “这也不能说明那傀儡蛊就是她下的?别人兴许也有机会。何况,这傀儡蛊,就是在魔门,也不多见,她一个年纪不大的丫头怎么会有?” 方誉嚅嗫道:“我中蛊期间,替她做过很多事。收罗了很多年份不一灵药,代卖过许多丹药,还替她,找人偷袭暗算过九妹剑心,幸好失手了。” 方剑筠黑了脸,压着火气问道:“那傀儡蛊,现在还在你体内吗?” “是。夫人帮我压制住了,对外,就说我在战场上受了伤,需要在外头静养。蛊虫留着,当证据。” 事情问的差不多了,叶心澜示意方誉退到一边,笑盈盈道:“你这妹妹,还真是个心大的。利用方誉杀了人,居然还敢把人留着,继续用。倒也是个有魄力的,若非她动了我的人,我还真要赞她一声‘巾帼不让须眉’了。到底,你若是不在了,方时睿没了儿子,方誉就是你们这一辈里头,年纪最长的嫡子,有她辅佐着,说不定还真能捞个少主当当。到时候,整个方家,可不就是她一个人的了。够胆量,有心计,这才像是方时睿的女儿嘛!” 听得出叶心澜话里的讽刺,方剑筠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母亲而由衷感到庆幸,一揖到底,诚挚道:“孩儿拜谢母亲。” 叶心澜笑笑,大方道:“行了!方誉我就交给你了。方晴的事情,你跟方时睿商量着办。我还是那句老话,只要不惹到我的头上,随你们怎么折腾。对了,回头,把紫苏送到我这里来。既然欺到了我头上,就得付出点代价。” 方剑筠带着方誉匆匆离去,叶心澜慢悠悠的坐下,招呼风露也坐。 “好好的东西,这小子都不知道珍惜,来,再取一份碗筷来,别凭白的糟蹋了。” 风露的心情也很好,依言坐下,笑道:“这七小姐真是个异数,竟也险些让大公子着了道,还好有您照看着。经过了这些事,您和大公子之间的关系,也能缓缓了。” 叶心澜嗤笑一声:“我也就是旁观者清罢了!大公子自有方时睿看着,什么时候轮到我操心了,这方府的气数也就尽了。” 风露耐心道:“小姐,大公子毕竟是您的亲生子,这母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婢子看,经了这一次,他也该知道您也是心疼他的。” 叶心澜不以为然:“心疼?我都不知,我竟还是心疼他的!我心疼的,是我的月儿罢了!这个方晴,居然敢跟我的月儿抢人。也不用脑子想想,叶清宸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要自己杀母仇人家的女儿。她不是挑剔着不愿嫁给云笙吗,现在,我就让她连云笙都嫁不成!” 方晴自听说方剑筠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一边使人去打听消息,一边沟通绿园里的器灵。 “前辈,那傀儡蛊不会有问题吧?” “自然不会,那小子修为低微,又一向是个半透明的,少有人留意,断然不会被觉察。” “可眼下一直都联系不上子蛊,晚辈心中难安。” “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小子受伤,一并也伤到了子蛊。子蛊暂时陷入沉睡,就更不可能被人现了。何况,你一个女孩子,谁会怀疑到你头上?”器灵慢悠悠的说,可惜他漏算了一个刚刚出关的叶心澜。就连方晴也不曾想到。叶家擅长丹术,叶心澜又修为精深,更兼年少时喜交游,涉猎广泛,恰巧就知道怎么对付这等歪门邪道。(未完待续。) 128.摊牌 方晴使人打听到,方剑筠见过家主后,就去了雨园,松了一口气。 “前辈,晚辈还是先把母蛊处理掉吧?”她将神识探进绿园,看着绿园灵泉里,坐在莲蓬上的器灵说道。 那器灵把玩着手里一条绿色的虫子,道:“你舍得?这是你用精血喂养大的,真的弄死了,可是会伤及你的修为。你眼下是筑基中期,若是杀了它,说不准会掉到初期。” 方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舍得。方剑筠既然回来了,一定会查到方誉头上,我现在再派人去灭口,已经晚了。只要这母蛊死了,我再将一些痕迹抹平,就没有人能联想到我身上。” 器灵眼底透出欣赏之色:“好!就依你。修为没了可以再练,把柄落下了却很难修补。当舍即舍,果然老夫看重的主人!” 他说着,两手结了一个古怪的印,就见那青虫爆开,化作一团绿色的雾气,消散了。 方晴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冷汗涔涔而落。 与此同时,被方剑筠带走的方誉,忽然重重吐出一口血,就在方剑筠的眼皮子底下,晕了过去。 方剑筠脸色大变,一边吩咐人去请医师照看方誉,一边大步向着方晴的住处走去。 这厢,方晴急匆匆吞下两颗丹药,调息了好一会儿,才将修为稳定在筑基期初期。她皱折的眉头刚刚松开,就看见方剑筠带着一身威势走进门来。 心底一惊,随即调整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迎上前去,浅笑道:“大哥?” 方剑筠只点了点头,示意身后跟着的下人退下去,道:“七妹。方誉刚刚出事了!” 方晴讶然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方剑筠一双黑眸紧紧锁着她,直到方晴脸上温软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时,慢慢说道:“方才。我见过他,在母亲那里。他说,你用傀儡蛊控制他,暗算我。” 方晴心里一紧。终究人算不如天算,她总么就把叶心澜这个变数漏算了进去? 见状,方剑筠心底一沉,接着道:“刚刚,方誉突然吐血重伤。医师说。是他体内的傀儡蛊母蛊出事了,连带着子蛊也死亡,连累了他。 我听说,傀儡蛊是用主人心血,以秘法炼制。一旦死亡,主人也要受很大牵连。而七妹妹这里,似乎也刚刚受了不轻的伤,连修为都降了一层。” “所以,大哥觉得,这事儿是我做的?” 方晴微微垂头。似是委屈不胜。心里头却悄悄组织着方剑筠话里透出的信息。母蛊已死,仅凭方誉一家之言,指正不了自己。至于受伤的事,理由就更多了,巧合二字足以解释一切。方剑筠,没有绝对指证自己的证据。否则,他也不会私底下跟自己说这些话了。 可是,一个人若是要给另一个人定罪,很多时候,都是不需要证据的。 何况。她本就非是无辜呢? “不是吗?”方剑筠忽然出手,单手抬起她的下颔。 此时,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平静和冷漠,没有委屈。也没有惶恐。她毫不示弱的看着他。 “不否认吗?”方剑筠慢慢笑开了,笑容却殊无温度。 “真是咱们方家的好女儿啊!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方晴的眼睛慢慢眯起,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就因为前段时间。族里要把你嫁到云家的事情?你不满意了,所以,就想着当家作主了?” 方晴的瞳孔骤然一缩:“是啊!我不满意了。如你所想。可是,这些,你们又怎么可能懂呢?” 你们怎么可能懂,今天,她失去的是婚嫁的权利;明天,她失去的,就有可能是自己的生命?她苦心孤诣经营着这一切,为的不过是有一天能不再委曲求全。可如果她现在就妥协了,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她也不过是在尽力保护自己!这些,想方剑筠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懂呢? 方剑筠嘲讽一笑。 “我的却不懂,想当初,你跟云笙之间的暧/昧,不是你自己制造出来的吗?如今,有人旧事重提,我们也不过应景而已。” “再说,云笙有什么不好,难道配不起你吗?” “你对这件事这样抵触,是不是因为,你心底其实还是存了别人?你还想着,和他双宿双飞?” 方晴一僵,前段时间,天音阁有流言,传她与云笙互许终身。紧接着,云家家主便放出联姻的意向,方家这边也有此意。她当时,似乎是恼怒至极的。 可为什么这样恼怒呢? 其实,就是不甘心,也放不下吧? “果然如此。自古以来,能让人疯狂的,也不过是一个情字罢了!”方剑筠淡淡道。 方晴忽觉心中一阵释然。执着过了,折腾过了。她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废了那么多心思,承受了这许多苦楚,可是那个人,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现在,后悔吗?她说不清楚。 或许付出的越多,就越是不能放手吧!因为总想着,若是不能赢,就亏大了。再多等一会儿,许就能大赚。 总在该绝望的时候想着希望。 这就是所谓执念啊! 就这样结束,其实也好,是不是? “我都认了!成王败寇,想怎么处置我,你随意吧!”方晴淡淡道。 冷硬,固执,也决绝,这才是真正的她。 “既然你说成王败寇的规矩,那咱们就按照这规矩办。”方剑筠笑笑,“我给你一个翻盘的机会。你与紫苏的性命,或者叶清宸的性命,有他没你,有你没他。”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说道:“带人去青城,三年之内,杀了叶清宸。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方晴身子一颤,后退了一大步,惊惧的看着方剑筠。 “你在说笑,他已经是元婴期修士了。你居然指望着我一个筑基期修士去刺杀他?” 方剑筠目光阴冷。 “我知道,你的神通大得很。既然有办法弄到傀儡蛊,再有其他稀罕东西,我一点儿都不奇怪。你的机缘我不过问,只要它能为我所用。” “况且,你也不需要去刺杀。青城东北,有一坐山,名为火焰山,山的另一面,就是火焰谷。你只要把他逼进火焰谷就好。”(未完待续。) 129.下马威 许是为了便于管理,许是为了少起纠纷。参战的修士,人人都有一个与编制相关的编号。至于所谓名姓、身世这些,自有专人管制,一般人是接触不到的。军中也不禁止他们使用假名或者是化名,但易容或者幻容却是不允许的。 就像叶清月,确定了去向后,便从管事那里分到了一个玉牌,玉牌编号零七零一一零一零癸。意思是,她属于七战区一大队第十中队第十小队的第十个成员。 这个玉牌被要求随身佩戴,而且,玉牌的主人每杀死一只妖兽,都会根据妖兽的等级和品类,转化为相应的军功点,储存在玉牌中。 军功点在战区,可以兑换灵石,也可以直接用于交易,以换取必要的修炼物资和资源。 独眼队长张横草草解释完这些,看着他们将玉牌认主之后,转身带着叶清月他们三个离开大厅。 大厅外面是一片戈壁,极目望去,连天的黄色沙地上,零零星星缀着几点草色。长天的一片茵茵蓝色,在正前方天地相接处,融成一片青灰色的绵延高山。 这是北荒大漠的边缘。 因为缺少水分,绿色在这里近乎绝迹。就连山,也是一片石头和沙子垒成的青灰,或者黄白。 土地剥落了繁华的赘饰,就是一片裸露的黄色。 他们身后的大殿也是黄色的,如沙子一样苍凉的黄色。天幕如盖,自四缘的沙地尽头漫上来。 天笼着黄沙,黄沙托举着蓝天。 人在天和地之间,渺小亦如一粒沙。 劲风吹过,有沙尘漫卷而来。 叶清月垂下头,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沙尘。脚下蓦的一轻,踩着的,竟是一片干瘦的绿色,在一片黄色的沙地上,显得突兀而顽强。 “我们的驻地就在那些山里。” 迎着干热的风。张横的独眼里闪过一抹冷冽。 “一年前,这里还看不到一丁点儿绿色,可是如今,却有草色蔓延成片。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他身边那憨实男子嘿笑一声。 “队长,是因为今年下的雨多吧?” 叶清月没有笑,她嗅了嗅风里的味道,缓缓说:“许是因为这片沙地上,曾经流过太多的血吧?” 张横的独眼里露出讶异。然后又化为赞赏。 “不错,三个月前,我们刚刚从妖兽手里夺下这片沙地。如今,那山脉的前头,就是护城大阵的最前沿。所以,这风里,鲜血的味道,才这样浓重。” 不多时,四人攀过一道山脊,在另一边的山谷里停下。 来往的修士渐渐多起来。衣着形形色色,年龄各不相同,但不论男女,大都带着一身悍戾暴虐之气。有些男子看过来的眼光,甚至满是贪婪和残忍。 饶是有独眼队长在一边镇着,叶清月也渐渐有种走在刀尖的感觉。 张横身上的气势,固然凶悍,却也正派,不似他们这般,泛着阴毒。这种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借口的残忍。冷到人的骨头缝里。 憨厚男修终于笑不出了,秀雅女子开始时还是愤然,渐渐却趋于苍白沉默。 这第一大队,究竟是什么地方? 转过一处山坳。左前方,一处垂着帘子的山洞映入眼帘。 张横止步,她身后跟着的三个人也停下来。 “都出来,新人来了!”张横一边喊,一边侧身一让。 只听呼啸声响起,帘子里头传来一道飘忽的笑声:“小心咯!” 帘子随着劲风飘起来。一把金色的小剑如流星般飞出,正冲着三人正中而来。 叶清月三人心底一凛。自然看得出,这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呢!张横也只是看着,什么都没说。 “我来!” 憨实男子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大锤,越步滑到两人之前。 叶清月与秀雅女修对视一眼,守护在憨实男子两侧。 金色飞剑迎上大锤。 只听一声清鸣,那剑光忽地消散,化作三只更小的剑,分别向着三人胸口刺来。 竟是剑外化身的功法。 三道剑光中,只有一道是实,另外两道是虚。但虚影也是灵力凝结而成,并不是不会伤人。 憨实男子铁锤下沉,隔住剑光。 秀雅女子身前凝起一道冰盾。 剑光透过冰层一寸,再也难寸进,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了。 最后一道剑光同时向叶清月袭来,寒意凛凛。叶清月自忖,这出手的人,至少要与筑基期中期修为,若是她当真只是一般筑基初期的修士,多半会重伤在这人剑底。 还真是看得起她啊! 她心下一冷,没有用武器,也没有躲,只计算着小剑的轨迹,忽地两指在胸前一夹,却恰好卡在小剑的灵力节点上。 如毒蛇被拿住了七寸,剑身颤了颤,乖顺的停了下来。 独眼张横眼睛一亮:“好手法!” 就凭这份精准的判断力,就知道,这女修在剑术上定然颇有造诣。 帘子一下子被挑开,一个身段妖娆的女修依走了出来。 那女修妖娆一笑,一双媚眼如钩子般在叶清月身上刮过,甜腻道:“小妹妹,好手法。姐姐就知道,你一定是这三个人里头,功夫最拔尖的。不知姐姐这见面礼,你可还喜欢?” 那憨实男子和秀雅女子也站在一边,她确理都没理。 情知这女修有挑拨的意思,叶清月也为明说,反手,腕上一用力,金色的小剑倒飞而出,不见任何工巧,电射向倚门而立的妖娆女修。 “礼尚往来,此剑回敬姐姐!” 这一剑也不过是度快些罢了,那女修本是筑基中期,对上一个筑基初期的年轻女修,起初不以为意,腕上彩绫一展,就待将小剑擒下。 孰料,剑光向着她飞来的时候,她忽觉眼前一花,似乎转眼就换了一个天地。身前身后,浅粉色的花海雨飘摇。耳边似有浅浅的吟唱,迷离而怅惘,她静静的听着,竟有泪水潸然而下。随着泪水的,还有种莫名的畅快和轻松。然忽然间,那一片片薄薄的花瓣,居然是变作万千利刃,从四面八方成一张刀网兜头罩下。她心下大骇,却惊觉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一寸寸逼近自己的肌肤。 死亡的阴影,就在她眼前,一寸寸的,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逼近。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因此而紧绷。那些飞刀罩下来,她会变成一对肉泥吧?上一刻,她还怀着少女般的心事回忆起过往,下一刻,就要在刀雨下零落成尘。际遇变化如此之快,一刻在天上,一刻在地狱。一双无形的手,就那么将她的命运玩弄在股掌。以至于,她连反抗的心思都未升出,就先选择了屈服。她从未如此恐惧过,便是在战场上,也从未有过。 就在她等待着那些飞刀花雨降临时,周身忽然为之一清,花雨不见了,飞刃也不见了。金色的小剑颤巍巍穿过一缕青丝,叮当一声摔在地上。 她大口喘了喘气,一下子就做到了地上。 然在众人眼里,那道金色的小剑,不过是在妖娆女修身侧停了一会儿,然后斩落了一缕青丝,最后落在了地上。 障一叶目,入一人心,而外物外人竟不为动。 这确实相当高明的幻术了。叶清月自修习天幻心经后,便尝试将幻术融进剑法,如今看来,的确有所进步。 妖娆女修复杂的看了叶清月一眼。那一剑,没有伤她分毫,却完全摧毁了她的斗志。以后,她就算未必对叶清月言听计从,但决计不敢再如今日这般放肆。 “三娘子,你什么时候这般怂了!” 一道阴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三娘子垂着头,苦笑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在那种不可能抗拒的威压下的恐惧和震撼呢?抬头时,已然迅收敛了怯懦,换上一脸妖娆妩媚的笑容。 “李郎,见了花骨朵儿一般的小姑娘,就厌了三娘不成?” 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李成那张同样阴柔的脸在她面前放大,他将人搂进怀里,低低道:“怎么会?李某一向是个念旧的人。只是,那样不出奇的一剑,怎么就让三娘这般害怕?” 三娘子低低一叹:“不是害怕,只是那剑法,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哦?三娘子竟能看得出她的来路不成?你也知道咱们第一大队是什么情况,几乎都是一窝只会拼命的散修,就算是名门弟子,也定是不受宠或者被人陷害了进来的,但凡有点儿靠山,谁会愿意到这里来?凡是进了咱们这亡命之徒的土匪窝的,就是死了,高兴的决计比伤心的多。谁还会为了他们出头不成?你还忌惮什么?” 三娘子笑笑:“还是李郎看得分明。” 那边,张横虽然也看得一头雾水,但别人的秘密,他自也不愿刺探。对这新收进来的三个人,倒是略略满意了些。已经领着人进洞,安排三人的住处。 山洞很宽敞。人人都有一间独居的洞室。 叶清月也大致知道了这个小队的基本成员。队长张横是队里唯一一个筑基后期修为的修士,那个妖娆女修姓穆,人称穆三娘,筑基中期修为。李郎名叫李成,也是筑基中期修为。一并来的两人都是筑基初期,憨实男子名唤吴老实,秀雅女子名叫柳明珠。此外,队里还有四个筑基初期,今日没有回来。(未完待续。) 130.世家 洞府里只有一张石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叶清月将简单的洞室仔细检查过一遍,从储物袋里取了些桌椅茶壶之类摆好,然后安置好防御阵法,便将与玉牌一并下来的储物袋取过来。 之前,她大致查看过这个储物袋,里头是一些常见的丹药、符箓和几百块下品灵石,另有一本薄薄的纸质小册子。 叶清月用神识将小册子取出,那小册子是用泛黄的纸业装订而成,最前面的封页上,用朱笔写着“常见战阵详解”。翻开细看,见其依次罗列了常见的三十六种多人阵法,三人阵、九人阵与八十一人大阵都有。原来,战部修士战斗时,为了提高杀伤力,都会大规模使用战阵,而作为参战的人,对战阵自然不能一无所知。至少,要能听懂基本的命令,不至于在战场上惊慌失措。否则,不仅带累了自己,也连累了别人。 这些阵法都是基础阵法,变化简单,重点在于多人的配合。叶清月一一看过,仔细记在心里。 一本薄册子刚刚翻完,有人触动了禁止。 她起身,挥手打开禁止,见新来的柳明珠和吴老实站在门外,他们身后,站着穆三娘。 吴老实见叶清月开门,热络笑道:“叶妹子,今天山里有小型坊市,你可要去瞧瞧?” 穆三娘陪笑道:“这坊市里来往的,都是咱们这些参战的修士。手里头的东西,也有好些是战场上淘下来的,不乏好东西。” 听得出穆三娘话里的小心和礼让,叶清月点头,笑道:“有劳三娘子了!” 穆三娘摆摆手:“哪里哪里,道友客气了!” 四人前后走出洞府,向着山谷的出口而去。 山谷内因为修士众多不能使用飞行法器,四人只得步行,到山谷外再转乘飞行法器。 此时天气近午,一路上行人不多。 三娘子是一身红色杉裙。叶清月是蓝色道袍,柳明珠一袭白色流仙裙,三个年轻女修并行,路上的修士多会多看几眼。叶清月特地留了心。身上的衣饰所用都是普通材质,头也略略压低了些,又在眉眼上稍加修饰,减了几分颜色,虽然看起了还算是清妍。但却不至于特别惊艳。柳明珠五官秀雅,气韵不俗,衣饰显然也是特意挑选过,只是中等稍好些而已。于是,一行人里,最引人注目的,反倒是身段妖娆,眉眼艳丽的穆三娘。 山谷因为有两侧山脊遮蔽,相对阴凉,脚下的路不再是细腻的黄沙。而是相对坚硬的泥质地,上面铺着一层细碎的山石。有些多刺状的植物就从石子裂隙里长出来,时不时的点染出一点儿绿意。 穆三娘道:“那是沙地常见的沙莎草。”又道,“有道是北地多矿,南地多药。这里,能入药的灵植不多,丹药一向紧俏!反而是炼器要容易的多。” 叶清月问:“在下正想炼制些趁手的法器,要品级高一些的,三娘子可知该去哪里?” 柳明珠也附和道:“小妹也有此意。” 穆三娘想了想道:“若是炼制法器的话,还得去后勤处。那里的器坊就接受定制法器,只是,价格比较昂贵。坊市里也有些地方有炼器师接活,但质量和信誉就要差一些”。 叶清月道了声谢。打算在坊市上。先挑几件可心的法器使用,再用手里的材料去器坊请炼器师代为炼制几件。 出了山谷,穆三娘放出自己的飞行法器,是一枚半卷的芭蕉叶。四人走上芭蕉叶,向西南飞了一会儿,穆三娘指着下面一处被群山环抱的平台道:“那里就是坊市的所在了。别看它现在看起来低矮。其实,那里本是一座突出的山峰。后来,被人一剑拦腰斩断,将上头那部分移走,剩下的,就是你们见到的这处平台。” “坊市就在平台之上的那座宫殿里头。至于这座宫殿,其实是一件随身宫殿类的空间法宝,全靠着灵石提供的灵力维持这样庞大的身形。据说,要维持这座庞大的宫殿,需要用到极品灵石。” 穆三娘话落,吴老实惊叹道:“好大的手笔!”移山填海,着实不凡。 “是啊!不知这坊市是何人所有?”柳明珠问。 穆三娘哼了哼道:“能拿得出这样大的手笔的,除了大世家就是大门派。而能随便就是一件随身宫殿的,却只有以炼器炼丹之术闻名的天音城叶氏了。何况,现在,七战区的总指挥还是叶府的嫡公子,目前,在青城坐镇的四位元婴期大能里头,就有两位出自叶氏。也只有他们出手,才能镇得住青城这些散修。” 穆三娘语气中带着羡慕,吴老实咋舌,柳明珠只是笑笑,叶清月心情微妙。在散修眼里,世家、门派都是让他们仰望的庞然大物。 “我们在平台上降落,在宫殿门口,可以租借能隔绝神识探查的面具,租借面具需要缴纳五块下品灵石。”穆三娘说着,操纵芭蕉叶缓缓降下。四人下了飞行法器,穆三娘扬手收起芭蕉叶,嘱咐道:“坊市分两层,下层是自由交易市场,上层是拍卖市场。其内有高阶修士坐镇,禁止动手。几位道友,咱们在门口分开,一会儿,再在门口集合就好。” 三人应下。跟着穆三娘,依次在入口处交了五块下品灵石,取了一个面具戴好,在门口处散开。 大殿的第一层被分割成了许多小隔间。卖家就在小隔间里出售手头的东西。 叶清月一家家扫过,见卖的多是一些妖兽材料或者矿石,也有些是出售自制的符箓或者阵盘的,而专门出售丹药与法器的反而不多,这些东西多是零散的摆在一堆獠牙、骨头或者是石头之间。 找了许久,叶清月在一处角落里停下。这家店铺很小,驻足的人也很少。几十件各种各样的法器整齐摆在架子上,法器下方,还用小纸条标出了价格。叶清月仔细看过,这家店铺出售的法器,基本都是中阶或者高阶,件件品质上乘。技艺精湛,但价格比之平常要高出很多。大约是中阶法器卖出了高阶法器的价格,高阶法器则卖出了低阶灵器的价格。 一般而言,低阶法器通常是数百下品灵石。中阶法器在数千下品灵石左右,高阶法器则是要数万下品灵石。差异巨大,不怪乎乏人问津。 叶清月作为内门筑基期弟子,每个月,在门派中。有五十块中品灵石,也就是五千下品灵石的分例。家族每个月给他们这些弟子二百块中品灵石和一些常用丹药。在一般筑基期修士眼里,已经算是颇有身家了。何况,她还打算将手里的材料出手一部分。不虞灵石不够。 店家同样是个带着面具的人。见着客人进来,抬眸道:“本店只卖精品,概不还价。道友可有中意的?” 叶清月点点头,道:“在下需要一件防御法器和一把飞剑,品阶要好一些。” 店主从一边取出一面镜子状法器,道:“这是护心镜,高阶法器。上品,能够自抵御抵御金丹期以下修士攻击,其上还刻有一个小型传送阵,能在瞬间将人移到数里之外。但以筑基期修士的灵力储量来说,只能使用一次就会耗干灵力。” “就它吧!”叶清月道。能自带传送功能的防御法器,的确难得。 店主将护心镜放到一边,接着说:“小店各种属性的飞剑都有,不知道友是要哪一种?” “可有木属性飞剑?” 店主在一边的架子上翻了翻,为难道:“小店的飞剑,多是金属性或者火属性。土属性和水属性的也有,但木属性的却是没有。道友也知,能炼制木属性飞剑的炼材稀少,这青城本就罕见灵植。木属性材料就更难得了。” 叶清月道:“我这里倒是有些木属性的灵材,想请人代为炼制一把合心意的飞剑。我看这些法器品质不凡,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店主起了兴致,笑道:“正是在下。道友要炼制什么样的飞剑,不妨详细说说。” 叶清月从储物袋里将之前得来的千叶浮萍和蓝晶铁取出,问:“我需要一把木属性。质地轻盈的飞剑。道友看它们可合适?” 店主翻捡着千叶浮萍的叶子,讶然道:“这是三阶妖植千叶浮萍?三阶材料,都能炼制灵器了。加上蓝晶铁,定然能出一把上好的飞剑。” 叶清月笑笑:“道友好眼力!” 店主爱不释手的摩挲着千叶浮萍的一截茎杆,问:“这千叶浮萍不知道友可还有?在下愿意高价收购。” 叶清月有一个储物袋里还装了满满一袋千叶浮萍的茎杆和叶片,本就打算出手一部分,自是应允。两人谈妥了价钱,约定三天后来取货。叶清月出手了半个储物带的千叶浮萍,不仅抵消了购买和炼制法器的灵石,还另外得了三万下品灵石。 离开了这一处隔间,叶清月在另外一处小摊子买了一堆未刻画阵法的空白阵盘。大殿里也有售卖阵盘的地方,但卖价很高,几百到数千灵石不等,叶清月对那些阵法也不甚满意。她打算回去之后,自己制作一些高品质的阵盘使用。 除此之外,她还着意看了看各处摊位上出售的玉简。这些玉简多是讲一些奇闻轶事,也有些是与功法相关的,但多是残缺或者偏门这类无甚大用的。见着有趣的,她便买下,蓦然有种藏书的乐趣。 至于大殿第二层的拍卖场,她在拐角处见了一处卖入场牌的地方。问过方知道,入场牌一百灵石一枚,拍卖场代卖需要售价十分之一的佣金。暗道,世家就是世家,果然生财有道。 日暮时分,叶清月离开大殿,在入口处交还了面具。不多时,另外三个人也意犹未尽的走了出来。穆三娘放出芭蕉叶,四人乘着芭蕉叶离开。 叶子升到半空时,叶清月回头看向那处大殿。夕阳下,朱红色的琉璃瓦浴着金辉。被削平的山上,金光闪烁,竟有种巍峨的挺拔。(未完待续。) 131.落雷阵 同行一路,四人间关系亲密了许多。在三人的有意打探之下,穆三娘透漏了许多关于青城和他们所在的第一大队的消息。以下是叶清月回到住处时总结出的结果。 因为北地多矿产,兽潮之前,很多散修常常深入北荒。青城,便成了这些散修聚散的地方。事实上,青城最初也是这般展起来的。开始是收获丰厚,修炼有成的散修在北荒边上安家落户,依靠着北荒的矿产生存,慢慢展成修真世家。再后来,世家多了,就有了青城和城主府。青城本是个散修与世家势力纠结的地方,长期以来,形成了以城主府林家为的三大世家,散修联盟在这里也有分坛。所以,这一战区的修士,以当地的散修为主力,其他小世家和门派弟子为辅,虽然战力不俗,但性情桀骜,难以驾驭。 目前,青城共有出窍期修士一人,元婴期修士五人(加上叶轻扬),金丹期修士近百,加上普通的筑基期弟子,约合一万余人。坐镇的是天音阁执法堂座殷鉴,他是这里唯一的一个出窍期修士,总体指挥战局的却是叶清宸。此外,还有一位出自叶家的元婴期修士和两位出自散修联盟的元婴期修士为辅。 天音阁作为外来势力,与以散修和城主府为代表的本土势力之间,关系并非很融洽。双方虽然在对抗兽潮的态度上大体一致,但各有嫡系。而第一大队,以难以管制的散修势力为主,这里的人,要么是不服调度,不愿受拘束的野修;要么是在外头惹了仇家的亡命之徒;要么是突破无门,走投无路,打算搏一把的末路修士。这些人战力强悍,但也同样视规矩如无物,管理困难。 而天音阁和散修联盟目前都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致使第一大队除了按照常例参与妖兽战斗外。形同自制。在第一大队,身份反而不重要,实力就代表一切,逞凶斗狠也就是常事。 她也见到了小队的另外四名男修。都是筑基初期,看起来与筑基中期的李成更为亲密。而穆三娘与这四人也是淡淡的,对他们新来的三人反而要热络些。 叶清月对小队的情况看在眼里。整支队伍以队长张横为,但张横似乎更看重修为,不大关心下属队员之间的暗涌。他们三人来之前。队员中以李成为中心,四名筑基初期的男修依附于李成,而穆三娘则是以李成的情/人的身份留在小队。如今,穆三娘有意交好他们,叶清月猜测,她可能有脱离李成的意思。 她不介意与穆三娘结盟,毕竟,她不可能依附李成,但也不打算立即给她回应。一来太过容易得来的同盟往往使人轻贱,二来她还要看看穆三娘的诚意。 回到自己的洞府后。叶清月先将火松鼠紫灵放了出来。紫灵一出来,便抱怨这洞府太热。她只好专门在房间里用灵石摆了一个名为“四季如春”的小阵法,保证房间里温度适宜。 “三日后叫醒我。”叶清月嘱咐紫灵。 紫灵点点头,在石床上寻了个位置,蜷成一团睡了。 叶清月摇了摇头,也不知灵兽是怎么修炼。遂坐到一边,将新得来的护心镜炼化。一般而言,修士的法器炼化后,是不能收入丹田的,能放在丹田的只有本命法器。那护心境约有小儿手掌大小。她炼化好后,便用一根金蚕丝穿了,挂在颈上,垂在衣服里面。 接下来。她从储物袋里取出新买来的空白阵盘,打算着手刻些合用的阵盘。 阵法师也有等级之分,一到三级是低阶阵法师,四到六级是中阶阵法师,七到九级是高阶阵法师。阵法师等级由散修联盟下属的阵法师工会考核确定。这种考核是以刻画阵盘的形式进行,能刻画出几级的阵盘。就是几级的阵法师。但阵法师的等级并不等代表识阵、破阵的水平,事实上,若是修为高深,对阵法一窍不通的人也能凭借蛮力破阵。且刻画阵盘需要以神识为基础,以筑基期弟子的神识,可以完成低阶和中阶阵法的刻画,但高阶阵法却不行。 叶清月没有去测过自己的阵法师等级,但一般的低阶阵法都能刻画。如今,她筑基了,打算尝试一下中阶阵法的刻画。 要对付的是妖兽,此次,她刻画的是四级阵法落雷阵。这是一个攻击性阵法,刻画好的阵法用灵石激活后,一旦感受到压力,如被妖兽踩踏,就会生爆炸。其威力,足以使一只二阶妖兽化为齑粉。自然,这也是一个一次性阵法。刻画了这一阵法的阵盘,可以用来设计陷阱,也可以如符箓那样,用灵石激活后,直接扔出去。 她先是打坐修炼了一会儿碧落心经,待心气清平时,将阵盘置于眼前,神识凝成针尖,尖上灌注了灵力,均匀的在阵盘上划下一道道灵纹。这一过程中,灵纹要流畅、连贯不能中断,否则,刻画失败,整个阵盘就不能再使用了。待最后一笔完成,一个落雷阵的虚影在阵盘上闪了一下,然后消失了。这是阵法刻画成功的标志。 叶清月在洞府中整整呆了三日,将买来的的空白阵盘消耗一空。共完成了三十个落雷阵阵盘,成功率不到三成。但就一般情况而言,这样的成功率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成功率低,这一向是阵盘价格昂贵的主要原因之一。一般的低阶阵法,价格在数十到一千灵石不等,四级阵法则需要数千灵石。而落雷阵,因为这是个一次性阵法,在坊市上也未见过有人出售。这些阵盘,她打算用来做底牌,不到不得已,不会轻易动用。毕竟,爆炸之后,妖兽身上的材料同时也荡然无存了。 三日后,她打开洞府的禁止,走出房门。此时正是午后,山洞里寂然无人。干热的空气涌进鼻腔,肩膀上的紫灵嫌弃的用前爪捏了捏鼻子。 叶清月传音问:“可是要回碧落呆着?” 紫灵甩了甩尾巴道:“紫灵陪着主人。” 叶清月笑了,心情一时轻松起来。 今日是约定好的取剑的日子。她在谷口放出月牙飞舟,向坊市飞去。 如上次一般,在坊市门口收起飞舟。将紫灵藏进碧落,交了五块灵石,买了一个面具戴好,来到上次买护心镜的地方。 带着面具的店主人看了看叶清月手里作为凭证的玉符。转身,将一个朱红色木盒从架子上取下,递给叶清月,恭喜道:“木属性飞剑,高阶。上品,道友运气不错。” 叶清月打开木盒,见一把清光盈盈的青绿色长剑横置在木盒内。她将剑取出,见那剑身呈半透明状,如上好的冷玉,指尖轻弹,有铿然之音,确如店主所言,品质上佳。 叶清月问:“这剑可有名字?” 店主道:“此剑颜如冷玉,声如流水。故而名‘泉音’。” “好名字!”叶清月赞道,爽快的付清了余款,又问,“道友是否炼制法衣?” 店主摇了摇头:“我一向只做法器。” 叶清月有点儿遗憾,她那儿还有好些金蚕丝,正打算做成法衣送人,如今只好去别处看看。 然走遍了整个坊市,也没能找到合适的炼器师。叶清月只好离开坊市,乘着月牙飞舟去器坊瞧瞧。 飞舟飞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她还不知道器坊的位置。此时,飞舟恰好经过一处山谷,叶清月见谷里有人,便在谷口降下飞舟。打算进去寻人问路。这时,一个娇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叶师妹!是你吗?” 叶清月转身,就见云麓和一个蓝衣少女站在路边,惊喜的望着她。 “云师姐!”叶清月含笑问候道。 “真的是你!”云麓扑上来,抱着她的手臂,哽咽道:“叶师妹。幸好你没事。上一次见你们出事,我担心的要命。前天你家传信来,说你们平安,我心里才安稳些。”她抬起头,用手帕擦了擦有点儿红的眼睛,笑道:“让你见笑了,这不,听说你们在这里,我昨天也过来了。” 见着故人,叶清月也很高兴,笑道:“多谢你记挂,说来也是有惊无险,我和哥哥都没事。” “这小家伙是你的灵兽?”云麓指着坐在叶清月肩上的火松鼠问。 “是啊!它叫紫灵。”叶清月道。 紫灵见云麓盯着它,抬起前爪挥了挥,算是打招呼。 “好伶俐的小家伙!”云麓赞了一句,顺手拿了一瓶丹药送到紫灵跟前,紫灵一挥爪子,就将丹药收进了储物袋。 叶清月笑道:“这小家伙,每次哄人丹药都是这一套。 云麓笑了一会儿,拉了叶清月走到蓝衣女子身边,道:“这是我师姐,杜若。” 叶清月见礼道:“见过杜师姐!” 那蓝衣女子不自然的笑了笑,客气说了一声“叶师妹”。 是个冷美人呢!叶清月想,问云麓:“你住在这里?” 云麓点点头,道:“是啊!这里是丹房,我是炼丹师,就被分到这里了。走,去我房间坐坐!” 叶清月道:“也好!” 云麓对杜若有些歉意的吐了吐舌头:“师姐,我待会儿去找你。” “好,你去吧!”蓝衣女子冲她点了点头。 向杜若告辞后,云麓拉着叶清月向山谷深处走去。 叶清月也不与她客气,随着她走进一处宽敞山洞。 刚刚打起洞门口的珠帘,一个白衣少女就迎了出来,向两人见礼道:“小姐好!叶小姐好” 叶清月看她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炼气期十层的修为,不由疑惑的看向云麓。 云麓冲那少女点了点头,道:“叶师妹,这是我身边侍候的婢女,白术,也是我的药童。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住。” 叶清月问那白衣女子:“你认得我?” “门派大比的时候,白术见过叶小姐一次,那会儿小姐还小。” 叶清月笑笑,那会儿她才九岁吧。从储物玉佩中取了一个铃铛状法器,递给白术,道:“你家主子不缺丹药,我就把这个小玩意送你吧。” 那是个中阶法器,对练气后期弟子来说,也算是难得了。叶清月习惯了用丹药赏赐下人,这法器还是当初叶心澜留下的。类似的低阶、中阶法器,当初在秘境里,叶心澜为她炼制了很多,都在储物玉佩里收着。 元婴修士出手,哪怕是中阶法器,也是精品。白术欢喜的接下了,又行了一礼:“谢叶小姐赏赐!” 云麓冲叶清月伸手道:“有没有我的?” 叶清月打趣道:“我把哥哥送你要不要?” 你这丫头!”云麓嗔道,微微红了脸。 “好了好了,礼物自是少不了你的。”叶清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条用紫纹珍珠穿成的项链,道,“这是白鹭洲特有的安神紫纹珠,能看破一般的幻境。就是在白鹭洲,也是被当地的大家族当作奇珍。”虽说现在白鹭洲也有了对外的商行,但那是针对蓝星铁,像安神紫纹珍珠这样稀少的,也是不对外销售的。叶清月手里的这些,还是蓝七为了答谢她医好张醉所赠。 云麓自然是个识货的,欣喜道:“真的送给我?” “自然。” 云麓接过项链,收到储物玉佩里,道:“多谢你,下次我出去历练,一定记得给你带礼物。” “我会记着的。”叶清月点点头。 这时,白术送了茶水过来。两人在相对而坐。 云麓问:“你们怎么去了白鹭洲?”又自觉有些失言,补充道,“对不住,我只是有点儿好奇,若是不能说,也没关系的。” 叶清月抿了一口茶,温度正好,闻言道:“没关系,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和哥哥其实是被那株千叶浮萍吞下去了,后来,千叶浮萍死了,我和哥哥就漂到了白鹭洲了。” “就这么简单?”云麓不信。 “自然不是。”叶清月笑笑,便将她在千叶浮萍体内的经历讲了一遍,只不过,故事的主人公变成了她和叶霄两个人,隐去了碧落空间的事。” 话落,就见云麓眼睛大睁,惊叹的看着她。 “你们能活着回来,真不容易!”(未完待续。) 132.灵境 玩闹了一阵,叶清月放下手里的茶盏,问道:“这一次兽潮,门派里是怎么应付的?” 云麓撇了撇嘴,道:“如你所见,筑基期和金丹期的轮流派往各处参战,元婴期真君带队,连出窍期的前辈都惊动了。” 叶清月压低嗓子,问:“可知这次兽潮因何而起?” 兽潮的起因,普通修士可能不清楚,但他们这些核心弟子多少知道一些。小型兽潮可能是人和妖兽之间的互相狩猎,这等大型兽潮,往往意味着新一轮利益争夺战的开端。先站着分一个胜负,然后才好坐下来谈判。 云麓也来了兴致,压低声音道:“是灵境。半年前,星相大变。各族擅长推演天机之人卜算得知,六十年后,十万年前被封印的灵境将会解封现世。而且,这次现世的秘境数量众多,只咱们青然大6,就有三处。一处在北边的太一门背后的太玄山脉,一处在咱们天音阁背后的方诸山脉,还有一处在瑶华岛。灵境可是关系到飞升成仙的秘密,可不是要打起来吗?”(北荒荒漠之北为太玄山脉,太玄山脉之北有太一门。太一门与天音阁同为七大门派之一。) 叶清月一惊,关于灵境,她知道的比一般修士要多一些。灵境,据说其中灵力浓郁纯粹远胜如今的修真界,化神期修士在灵境中修炼更容易感悟境界,以至于最后渡劫飞升。但十万年前,巨妖灵犀挑起修仙界人妖大战,大战波及到了灵境,以至于灵境不得不自行封印以休养生息,恢复生机。为了结束大战,使人族道统不绝。当时,人族的七位渡劫期高手,以自身血肉为祭,牺牲了性命,才联手封印了灵犀。 而修真界感念他们的恩德。特意将当时最好的几处灵脉让出,允许他们的弟子传人开宗立派,这就是后来的七大门派。天音阁供奉的祖师爷,道号天音。也是当时封印灵犀的七个人之一。他没有子嗣,但有三个弟子。这三个弟子在方诸山脉共同创建了天音阁,同时,他们也是如今天音城三大世家的祖先。 当天音阁规模渐渐庞大时,三家先祖怕自己的后嗣陷于权利之争。荒废了修行,特意立下门规,历代掌门不得出身三大世家,同时设立长老会制衡掌门的权利。开启了天音阁师徒一脉掌权,世家一脉掌势,互相制衡的局面。 夕时,叶清月在玉简上读到这一段时,还曾笑过,也许是这三家都想掌权,但最后现。其实谁也不掌权最公平。但不管怎么说,天音阁这十万年来,一直相对平稳的传承,与这条门规脱不了干系。 那边,云麓接着说道:“最近,掌门是越不济事了。先是觊觎小弟子肉身,妄图夺舍续命。哼!真以为夺了个雷灵根的身体,就不用怕天劫了……?” “停一下!”叶清月打断了云麓,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儿?” 云麓笑道:“你啊!是在越阳峰一个人关久了。不大清楚咱们世家子弟之间的这些事儿。任掌门自以为瞒得周全,但他明知寿元将近,当多结善缘,与人为善。以保证他交出掌门之位后,弟子及家人不被清算,却还是从最不好惹的越阳峰手里抢下一个雷灵根,这事儿本就透着怪异。再加上,当年你受伤的事情一闹开,外头就传出了这样的流言。而周耀祖从来就没有澄清过。如今,自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也是他咎由自取。”叶清月痛快道,“最近他又做了什么?” “你知道,为了抵抗兽潮,青然大6一共划出了七大战区。” “是啊!”叶清月点点头,其中三个在北荒荒漠之北的太玄山脉附近,主要由太一门支持大局。另外四个在北荒荒漠之南,由天音阁和散修联盟主持。而这四处战区,最危险的两个,云城和青城,都在北荒荒漠边上。且这里环境恶劣,缺医少药。而南边的两个战区,炎城、泗城,灵植资源丰富,因为离天音城相对较近,高阶野兽避讳化神修士之威,数量较少,是以相对安全。 云麓接着说道:“目前,云城挂帅的是方家的一位元婴修士,而青城,则是你们叶家的二公子。掌门却传令,天音阁筑基期弟子与金丹期弟子虽然必须参战,但可以自择去处。” 叶清月一叹:“这样一来,青城的形势就更加险恶了。”天音阁中弟子,自然还是不属于世家中人的弟子多。南方多灵植类资源,又相对安全,普通的天音阁弟子若要历练,自然会倾向于炎城和泗城。这就导致青城和云城的参战修士中,天音阁弟子数量少,散修数量庞大,统帅御下困难。 云麓点点头:“可不是嘛!” 叶清月问:“既然青城如此危险,我是叶家女儿,来这里就罢了。你为何还要过来?” 云麓拍了拍叶清月的肩膀,道:“咱们都是世家子女,大事上自然是共同进退。何况,你二哥可不是吃素的。” 叶清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哦!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哥哥来的呢!” 云麓捶了她一下,嗔道:“你这丫头,整日里想些什么!”却又红着脸低声问:“你哥哥被分到了何处?” 叶清月低笑道:“是城主府。”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叶清月问明了器坊的位置,告辞离开,坐着月牙飞舟,在一处开阔的山地找到了器坊。 接待她的是个年轻男修,筑基初期修为,圆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使得此人看起来分外纯善。 “道友要炼制什么法器?” 叶清月道:“我手里有些金蚕丝,打算炼制几件法衣。法衣上要多刻画几个品阶高些的阵法。” “金蚕丝?那可是好东西。”男修惊讶道,“道友要刻录什么阵法?” 叶清月将几个四级阵法一一道来。 “这些阵法品阶不低,普通炼器师可能炼制不了。我去问问坊主。” “好,我就在这里等着。” 过了一会儿,一个有些福的中年男修步履匆匆的走出来。他穿了一件满是褶皱的灰扑扑的袍子,头乱糟糟的用冠挽住,头也不抬的问:“你要用金蚕丝炼制法衣?” 叶清月点点头,将金蚕丝从储物袋里取出,道:“正是。不知这些金蚕丝能炼制几件?” 几十张金蚕丝网叠在一起,堆成了一个尺余高的方块。 中年男修眼睛一亮,掂了掂这个金灿灿的大方块,道:“做六件足够了。” 叶清月想了想,她打算给叶清涟做一件,叶清漪一件,叶清微一件,剩下的便留给自己。于是道:“那就做六件吧,都要女装,样式不能重复。要有一件是红色的,一件是白色,还有一件是青色,其它的你随意就好。” 灰袍人一边听,一边在玉简上记下,然后又要了叶清月的身份牌,记录了玉牌编号。 “一件法衣一千灵石或一百军功点,定金先付一半。道友以什么方式交易?” “灵石吧!”叶清月说完,将一个储物袋递给他。 “等一下!” 那人正要接下,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 叶清月转身,见两个衣着光鲜的筑基期男修相伴而来。一人着深紫色道袍,相貌威严。另一人着天青色绸杉,手里一柄温玉折扇,修眉星目,仪容不俗。 开口的是那个天青色绸杉的男修,他眼角扫了叶清月一眼,嘴角晕开一抹浅笑,道:“这位姑娘,在下兄弟一直想为小师妹炼制一件法衣,只是一直苦寻好材料而不得。不知姑娘可否将这金蚕丝匀给我们一些,这次姑娘炼制法衣的灵石,就由我们兄弟代付了,如何?” 叶清月摇摇头,金蚕丝罕见,金蚕丝炼制的法衣更是只有在拍卖会上才能偶然得见。起拍的低价就要数万下品灵石,这人是欺自己见识少,不识货吗? “对不住,这些法衣我是要作为礼物送人的,实在匀不出来,两位见谅。” 青衣男修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走近一步道:“姑娘,在下是天音阁的真传弟子苏陌。那是我师弟楚瑜,我们小师妹刚刚来这里,师父师祖都交代我们好生照看着。姑娘若是能成全我们,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们师兄弟就好。” 楚瑜,苏陌,叶清月在心底念了两遍这个名字,面上却迟疑了一下,做出小心之色问:“你们小师妹是谁啊?真有福气。” 青衣男子得意一笑:“我们小师妹是方晴,就是天音阁的晴仙子,姑娘想必听说过。” “小---师---妹?”叶清月勃然变色,一字一顿道,忽然璨然一笑,仰脸问,“我若是不成全呢?” 青衣男子一下子变了脸色,道:“姑娘只是个无依无靠的散修,我们也不愿意与姑娘为难。你又何必让我们难做呢?” 叶清月心底越恼怒,明明是他们在为难自己,居然还怪自己使他们为难。她直接将灵石扔给炼器师,喝道:“定金!”然后偏头看着青衣人,轻轻问:“你们打算怎么为难我?” “原来是天音阁的亲传弟子,两位好大的威风!”灰袍人瞪着拦住自己去路的紫衣人,豁然转身,骂道:“一个筑基后期,一个筑基中期,两个男子,却联手来欺负一个小姑娘,天音阁就是这么教导弟子的不成?”(未完待续。) 133.蛊杀 青衣男修苏陌和紫衣男修楚瑜也心中恼怒,他们是初来青城,作为天音阁亲传弟子时,一向没有修为比他们低的散修胆敢忤逆他们的意志。何况,他们还没做什么呢,这两个人就拿天音阁的名声来压自己。他们怎么敢? 苏陌上前一步,逼视着叶清月,沉声道:“如此说来,两位是看不起我们天音阁了?” 见周围渐渐有人围上来,叶清月暗道不好,可不能让这两人就这么将天音阁的名声绑架了,遂淡淡道:“两位还没那么大的面子代表天音阁,这里也不是天音城。金蚕丝炼制的法衣,只在拍卖会上能见到,底价就要上万灵石。在下凭什么六千灵石就让你们一件?二位若是不为难我,我自然不会与两位过不去。” 紫衣的楚瑜四下打量了一眼,拧着眉毛看向苏陌。 苏陌自然也留意到了那些投向他背后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又被叶清月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其实,他是真不知道金蚕丝炼制的法衣居然如此昂贵,面前的女修衣着打扮都是极普通的,他先入为主的将她看作了散修,自觉六千灵石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谁料,这女修居然还是个不依不饶的。更想不到的是,周围的那些散修居然还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看着他。他直觉,事情似乎和他以为的有出入。 苏陌自知理亏,又拉不下脸来道歉,正尴尬间,一道鹅黄色身影从人群里走来。 “三师兄、四师兄!”方晴一身鹅黄色长裙,腰间一根彩绫自后向前打了个蝴蝶结,长长的垂落在裙边。她眉眼含笑,笑容亲切温暖,既有仙子的出尘,又不失红尘的温暖,整个人显得清丽脱俗而又不带一丝清高自矜之意。 众人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紧张的气氛一时趋于和缓。 “小师妹!”苏陌见到方晴,面上不由挂了丝羞愧之色。正想说什么,却见方晴的直直的盯着那不依不饶的女修,先是震惊,而后是惊喜,眸光变幻万千。 “小师妹?我竟不知,师父何时将我逐出门墙了。”小师妹,在门派里通常用来称呼排行最末的女弟子,苏陌喊方晴“小师妹”却是不妥的。叶清月落落侧身,嘴角漾起一缕浅笑,一双狭长的凤目流光溢彩,一时竟有些夺魄的高华。 “你……不是散修。”苏陌这时才好好看了看她的容貌,惊讶的现,这女修骨龄竟然才不过十六岁许,气势有些凌人,绝非是散修能相提并论的。 叶清月淡淡道:“我何时说过是散修了?” 方晴扯了扯苏陌的衣袖,玩笑道:“叶师妹这般打扮,便是师姐也险些认不出来,何况三师兄和四师兄从未见过师妹。是不是?”她偏头看了看楚瑜,娇俏道:“两位师兄,这是师父最小的弟子,叶清月叶师妹,以后可不能再叫我‘小师妹’了!”她的声音温软,带着女儿嫁的娇嫩,很容易让人心生喜爱。围着的人笑着摇摇头,渐渐散开了。 “原来……是你!”苏陌啪的一声合起折扇,想起师父提过,他还收了一个小弟子,只是他从来没见过,也就没当一回事。此刻,脸上有些挂不住道,“你怎么也来了青城?应该事先跟我们和师父说一声才是……” “三师兄!”方晴忙扯了扯苏陌的衣袖,“师妹年纪小,想不周全也情有可原。” 苏陌见叶清月似讽非讽的看着他,讪讪的住了嘴。 楚瑜自看见方晴,脸上依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此际也只是点了点头道:“方师妹、叶师妹。”停了一下,让开灰袍人的去路,又加了一句,“叶师妹,方才,抱歉。” 叶清月清浅一笑,语气真诚了些:“没关系,只是,此地散修势大,师兄行事还需谨慎。不知师父可好?” 楚瑜点点头,道:“好!”也不知是说谨慎行事好还是师父安好。 方晴补充道:“师父和二师兄去了炎城,目前都安好。” 几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叶清月告辞离开。 已经是黄昏时候,方晴看着她的影子在沙地上拉得长长的,然后忽然消失在谷口。微微低头,夕阳的余辉落在摊开的掌心上,右掌掌心处一点胭脂红浮在柔和的黄色里,仿佛一朵开在沙海的红罂粟。方晴用大拇指慢慢摩挲着那点红色,笑意深了深,开始用神识沟通绿园的器灵。 “前辈,你看,她来做这同命蛊的新主人可好?” 掌心的一点胭脂红,是同命蛊入体的标志。同命蛊,有雌雄之分,雌蛊种在男子体内,雄蛊种在女子体内,两人同生共死,一方身陨,另外一方也不能独活。方剑筠为了控制她,在她和另一名男子体内种下了同命蛊。她在青城,那个男子却在方剑筠身边。她若是敢有异动,方剑筠便能通过与她同命的那个人威胁她的性命。幸而。她还有绿园这张底牌,而绿园的器灵告诉她,同命蛊并非无解。 器灵似乎长高了一点儿,坐在荷叶上打了个呵欠,嗡嗡道:“唔,元阴尚在,可以将你体内的同命蛊转移到她身上。只是,你为什么要选择她?这丫头恐怕不好对付。” 方晴幽幽道:“一来,她是叶家的嫡小姐,又是叶家最有实力的清宸公子养大,若是她中了方剑筠的同命蛊,叶家岂会善罢甘休?凡是能让方剑筠不舒服的事情,我都会很愿意去做。二来,我一点儿也不想拥有一个天赋高绝的师妹。” 器灵咂咂嘴:“你这性子,居然还有修魔的潜质。老夫也能感觉到,那丫头的魂魄极凝实,精纯。我若是吃了她,说不定能让绿园再升一级。” 方晴摇摇头:“现在不行。这里做主的是叶家人,我就算能杀了她,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你保持清醒所需要的魂力,我另外想办法。”自得到忘川剑,绿园又升了一级后,方晴方知道,维系绿园空间稳定的,居然是源自神魂的魂力。若是得不到足够的魂力补充,绿园就会直接消耗主人的神魂。而且,绿园品阶越高,所需魂力越大。是以,方晴并不希望绿园继续晋级。 上一次器灵醒来,方晴猜测是因为吞了忘川剑剑灵的原因。而之前,绿园随着自己修为的提高而升级,是因为随着修为的提高,能供给它的魂力也会增加。绿园的器灵,一直隐秘的控制着对寄主魂力的吸取,若非忘川剑诱惑太大,她想,这器灵或许会继续沉睡下去。 曾经的机缘,如今变得烫手起来。然而,眼下,她还离不开绿园。 “好吧,在此之前,你得先得到纯血云狐的血才行。云狐之血,乃是养蛊的圣血。有了它,你才能将同命蛊从你体内引出。” “我会找到的。”方晴合起掌心,目光渐渐深沉。 白色的月牙飞舟在半空中飘荡。叶清月坐在船头,肩膀上坐着小巧的紫灵。 他们在群山之上飞行,偶尔有丝丝缕缕的云气从身边滑过,像是从一顶又一顶雾气织就的纱帐里穿行。潮润润的湿气从鼻端弥散进胸腔,依稀有种走在天音阁的越阳峰之上的错觉。 越阳峰上,她每次做早课的地方,也会不分时节的漫着这样的雾气。叶清月想着这些,深吸了一口云气,摊开掌心,拇指指甲在掌心滑过。殷红的鲜血涌出,随之涌出的,还有一条条绣花针大小的白色虫子。 影蛊的子蛊,叶清月笑了笑,这种小东西虽然藏的隐蔽,可以躲过神识的探查,但她的体质有异,天生便是诸邪不侵,蛊虫这一类以血食喂养长大的阴邪之物一入体,就会被她的灵力自攻击。她有意留下了这几条子蛊的性命,也是为了不让下蛊人觉察。 已经有了寄主的子蛊,一旦离开鲜血,就会立即死亡。 是以,叶清月用灵力凝出一只翠色玉杯,将混了蛊虫的鲜血接在杯子中。又取了一个一寸高的玉瓶,玉杯斜倾,杯子里的鲜血慢慢注入玉瓶中。 方晴,你究竟要做什么呢? 叶清月慢慢回想着前世看过的那本《庶女修仙记》的内容。那时也不过是大略的扫过一遍,故事情节和书中纷纭众生早已经模糊的不成样子,不足为据。就连灵境和天音阁的来历这样大的秘密,她都是在家中藏书里知道的。至于方晴的机缘,最重要的便是空间玉镯。玉镯有个博学的器灵,精通医毒之术,方晴培育出影蛊的秘法应该也是他传授。 紫灵拖着尾巴跳了下来,尖叫了两声,深紫色的眼睛湿漉漉的瞧着她。 叶清月笑笑,一小簇冰蓝色的火焰从掌心跃出,沿着伤口爬过两趟,被划开的皮肉便重新生长在一起,看不出一点儿受伤的痕迹。 紫灵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好奇的凑近那簇冰蓝色火焰。 在叶清月神识的操纵之下,冰蓝色的天心灵焰跳了跳,忽地变了样子,一个缩小版的蓝色紫灵虚坐在手掌之上。 一人一松鼠闹了一会儿,夕阳已经西沉,天色开始昏暗下来。白天灼人的热意随着夜色一点点的扩散而迅消退,属于光明的时间已经过去,沉沉暗夜开始接管此时的青城。(未完待续。) 134.易主 134.易主 细细碎碎的寒星渐渐点亮夜幕,氤氲着云气的凉月半弯,从沙海尽头升上来。月光轻轻浅浅,透过丝丝缕缕的云息,如水一般流泻在白色的月牙舟上,将浓重如墨的夜色微微晕开两分。 叶清月坐在船头,怀里是白底紫纹的火松鼠。夜里的戈壁寒冷如冬,风里带了水汽,从月亮升起的地方飒飒而来。火松鼠抖了抖毛,越往怀里缩了几分。 叶清月笑了笑,她一向是极喜欢月光的,也喜欢风从身边经过带来时的寒凉。只是筑基期修士不惧这点儿寒冷,紫灵一只一阶后期的火松鼠却是有些受不住的。遂将月牙舟降下云层,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月光石,抱着火松鼠走进船舱。然后,单手向船舷打了一个灵诀,一层无形的灵力罩在飞舟上升起,隔开了云,隔开了风,也隔开了寒冷。 火松鼠又有了精神,叶清月将它放到一边儿,将炼制好的“泉音”长剑取出。 剑长三尺三寸,颜如冷玉,叩之如闻泉音。 长剑在神识的操控之下,稳稳的浮在身前。叶清月先运转了一圈碧落心经,待心神凝定后,指尖翻动,将一道道灵诀打入长剑剑身。末了,一个青绿色小剑符号的印记从剑身上飞出,没入识海。长剑落入掌心,触手温凉,叶清月,起身,执剑走到船头。 月光暗淡,连绵起伏的群山也只能见个模糊的轮廓。然叶清月的神识却清晰的看到了山谷的入口,还看到了站在谷口的一个男修有些阴柔的面容。 此人叶清月并不陌生,正是小队的李成。 这么晚了,他在这里做什么? 灵力护罩挡不住月光石柔和的白光,在这月光暗淡的长夜里,飞舟看起来分外耀眼。李成显然也现了她的月牙飞舟,叶清月很快感觉到,一股有些阴冷的神识正从飞舟上头掠过。 不过,灵力护罩可以隔断筑基期神识的探查。他看不到站在船头的她。 飞舟降下,叶清月挥袖,收起月牙舟,在李成身前几丈处站定。 浅浅淡淡的月光下。她长身而立,右手剑尖低垂,一袭素色曳地长裙覆着初见玲珑的身段,在夜色下,看起来像是披了一身的星光。夜色模糊了妆容上的修饰。前额的青丝随风扬起,精致的眉眼如画,就是眼里的一片冷凝亦清清泠泠一如月光。 所谓月下看美人,一颦一蹙,都是风/流。 李成阴柔的目光落到叶清月身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赞叹之色,连呼吸也蓦然放轻了几分,嘴角浮起一纹笑,拱手为礼,清声道:“叶姑娘。在下一直在等你。” 姑娘?修真界的称呼,同辈之间,一般情况下直接称“道友”;对于世家子女,则是称“公子、小姐”等以示对其家世的尊重;若是称呼“姑娘”,则是有讨好或者回护的意思。李成如此说,多半是有求于她。 “何事?”叶清月收起剑,淡淡问。 李成有些不舍的移开目光,语含关切道:“在下看姑娘年纪轻轻便已经筑基有成,想来定是天分非常。只是不知为何也与我等散修为伍?姑娘也知道,第一大队都是些什么样的人。这样混乱的地方。姑娘若是不在这里寻个有力的依仗,怕是撑不了太久。” “这些好似与阁下无关。”叶清月眼神一沉,不悦道。 果然是年少气盛,难怪被打到这里来。李成听她如此回答。脸上的笑意深了深,自觉心中的猜测得到了验证。眼前人八成是大家族或者大门派内斗失败,流落出来的弃子。不然,以她二十岁前筑基的资质,何处去不得,绝无可能流落到这里。 这般想着。李成眼里染上一抹得色,道:“在下曾经得到过一部地级双修功法,两人合练,可以一路无瓶颈的修炼到结婴。实不相瞒,家师已经是金丹后期修士,在散修联盟小有势力,。只要叶姑娘愿意与我共同参研此功,在下保证,日后,无人敢找姑娘麻烦。” 叶清月觉得自己手心痒了痒,好像试试刚刚炼化的泉音。 她并未如李成所想,如普通女子那般羞涩或大怒,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轻飘飘问:“当初,你也是这般对穆三娘说的?” 李成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有些讨好意味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功法修炼之人资质越高,两人从功法中得益越多,穆三娘自然不能与姑娘比。” 原来如此,他说的话里,大概也就只有这一句是真的。叶清月继续问::“你真有个金丹后期的师父?” 李成连连点头,得意道:“自然,便是咱们队长张横都得敬我三分。” 叶清月忽然展颜一笑,如一朵开在月光下的夜百合:“既然阁下有如此靠山,为何也流落到这混乱的第一大队?” 李成被那个笑容晃花了眼,及至听到后面,蓦然觉得不对,顿时大怒:“你耍我?实话告诉你,今儿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从了我!道爷我从来不是吃素的!” 叶清月神色一整,手腕一翻,碧色长剑出现在掌心,沉声道:“恰好我的泉音刚刚炼化,你就来做这第一个试剑之人吧!” “看招!”李成大喝一声,扬手抛出一把折扇,折扇在半空变大,然后打开。暗红色的扇骨,金灿灿的扇面,在半空飞旋成一个妖异的圆。李成手中印诀一变,就见那扇面忽地一颤,数十点金光从扇面上抖落,平平向叶清月肩、肘等关节处飞去。显然是存了生擒的意思。 叶清月运起惊鸿步法,身子蓦然向左滑开三尺,泉音自右下方斜向上划过。 “幻海生花!”低低的声音方落,但见剑尖轻颤,如梅花随风轻点,每一次颤动,都有一朵浅红色的碧落花在剑尖开落。花瓣起起伏伏,疏疏落落排成成一面浅红色的盾,从叶清月身前飞出,将金光尽数挡下。而那盾牌亦随着金光的穿过而离散作一场花雨。飘飘摇摇向李成淹去。 花瓣未至,已有浅香悠悠在鼻端轻漾,心神竟不由自主的要随着那飘摇的花雨沉浮,李成大惊。忙收摄心神,手上印诀变幻,低喝道:“森严壁垒!” 折扇瞬间金光大作,一道金色光柱从上罩下,将落花雨隔离在光柱四周。 叶清月手中剑诀一变。飘飘摇摇的落花雨霎时消散,有浊浪呼啸着向金色的光柱撞去。巨浪排空,狠狠拍击在光罩上,光罩颤了颤,水花四散如飞珠碎玉。浪头再打,如是十几次,光柱渐渐黯淡,隐隐有溃散之势。这时,水浪忽然腾空,凝成几只巨大的长箭。向光柱撞去。这正是潇湘忆第二重,弱水三千剑意。 光柱在水箭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消散,折扇瞬间倒转,如一面金墙,堪堪抵住水箭。 然此时,半空又有花雨飘零,浅香微微,如梦如幻。 李成不意叶清月居然能同时操控两种截然不同的幻境,金墙抵住水箭已是勉强,而飘落的花雨和幽香。似是声声轻叹在耳边低响,诱惑着他想起那些一去不复返的美好的,天真的时光。 原来他也有过那样如歌的岁月啊!他几乎忘了,曾经的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了。从踏上这条路起。他就在把过去一点点丢掉。曾经的单纯、曾经的善良、曾经简单的爱恋、曾经刻骨的坚持…… 不能想下去了,李成咬了咬唇,勉力维持着神智清明,双手灵诀变幻,瞬间一团烈焰腾空而起。落花雨在火焰里慢慢消散,他看着那些浅浅的绯红色被火舌吞噬。居然有一刹那的心颤。有种冲动,只要时光能在那一刻停流,即便是毁灭,也当一去不反顾。 心蓦然疼了一刹那。原来,飞蛾扑火的时候,竟是这般的心境? 只这一迟疑间,水箭迅消融,化作坚冰,将折扇冻结在地上。与此同时,碧色长剑脱手而出,如风中的一叶新柳,灵巧的避过火焰,横削向李成颈上的大动脉。 李成注意到泉音时,那剑已离他的颈动脉不过一尺之距,仓惶之间,他只来得及使出一个金盾术,希望能阻住长剑片刻,腾出时间来祭出法器。 但叶清月怎会让他如愿,大量精纯的木灵力瞬间灌入长剑,长剑陡然加,同时扬手洒出一把铁线藤和封灵藤的种子,一个催生术和缠绕术抛出去,瞬间将李成绑成了一个粽子。泉音剑在离他一寸处铮铮然停住,剑身颤了颤,激起的剑风居然连他筑基期的皮肤都刺破了。 不愧是高阶法器! 李成骇然,他的金扇也是高阶法器,虽然不是上品,但也是金火双属性,攻守兼备,一直深得他爱重。但叶清月的剑意太霸道,后先至,绵绵不绝,他根本没有机会攻击对手。更何况其中幻境直指本心,时时刻刻诱他心神失守,防不胜防。 凭借着那把金扇,他自问在同阶也算是少有的好手,便是对上筑基后期的修士,也有一战之力。是以,在小队中,筑基后期的张横一向给他三分薄面。孰料到头来,居然栽在了一个筑基初期身上。 不过,若是这个筑基初期主修剑术,修炼的还是天阶功法,并且一身灵力精纯远胜于他的话,李成败得不冤。 叶清月收起长剑,吞了一颗补灵丹恢复灵力。施展剑意本就极耗费灵力和神识,何况此地水木灵力匮乏。然后忽然出掌,不待李成自惊骇中回过神来,一道掌风,直接让李成昏死过去。 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他,一来她初来此地,不比李成树大根深;二来,若是此人能臣服于他,她会省很多事。何况,她还有些小东西要处理。 他们在谷口这一番动静不小,但李成事先在周围布下了隔音禁止和隔绝神识探查的秘法,是以没有一个人来看热闹。自然,那隔绝神识探查的阵法等阶不高,也就只能隔住筑基期修士神识的探查。 叶清月走到李成身边,先是用灵石布了一个品阶高些的匿灵阵,能挡住金丹期修士的神识探查。然后将装有自己血液和影蛊子蛊的玉瓶取出,在李成手背上划开了一道伤口,将玉瓶里的东西从流血的伤口处倾出。白色的子蛊立即沿着血脉逆流而上,在他体内蛰伏起来。 影蛊是用来追踪痕迹的密蛊,母蛊的主人能随时感知子蛊所处的方位。若是子蛊长时间不移动,定然会被觉察。是以,这些小东西叶清月不能带在身上,也不能随意放置在哪一处,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到别人身上。既然李成自己送上门来,她自然是物尽其用。 叶清月没学过搜魂术,但自《天幻心经》上习得了一门更好用的法术,名为大搜魂术。虽然两者仅一字之差,但大搜魂术手段要温和的多,搜魂之后不仅不会伤到受术者神魂,甚至还能有摄魂之效。修炼到高深处,则近似于傀儡术,搜魂时可以随意阅读受术者的记忆,甚至篡改其记忆,控制人心智。 只是,她自炼成以来,从来没有在修士身上试验过。 叶清月将手掌贴上他的后脑,低低说了句“希望你运气不错”,便闭目运功。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心底一片了然。李成的记忆庞杂,她只挑拣了些用得着的,那些不堪入目或是冗杂的被直接略过。这厮的确有个金丹后期的师父,但那人有正式名分的徒子徒孙就有无数,而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记名弟子。而那部所谓可以无瓶颈修炼到元婴期的双修功法也确有其事,但那是于双修中的男修而言,而且条件苛刻无比。每进一次阶,就需要一名处子元阴。随着修为的增加,对这名女修的资质要求也越来越高。结丹时就需要灵根纯度在七十以上的单灵根女修元阴,到了结婴时,则需要纯阴体质女修的元阴。就算是对男修的资质没有要求,但这条件可比所谓瓶颈艰难多了,估计也就种马文的男主有这样大的造化。 “若是你能从方晴的手里活下来,我便放一回如何?只是,得在你身上留点东西才行。”叶清月指尖轻弹,将几道灵力从几处穴位打入。这是她从叶清宸出学来的灵力封禁之法,有点类似于点穴之术,中此术者几个时辰之内不能调用灵力。 然后,她挥手去了藤蔓,把人放平,使之仰面平躺。接着,解开他的衣裳,将下腹露出。从储物袋里取了一只极细的笔,蘸了玉瓶底残余的一些血迹,在丹田之上细细描画。末了,她收起笔,双手开始快结印,随着灵诀的一道道打入,阵图从李成身上浮起,然后渐渐缩小,倏然没入他体内。 她画的是一个简单的爆炎阵,这只是个一阶阵法,威力不大。但却是被她直接祭炼到了丹田上,阵法之上附有她的神识,又是用她的鲜血所画,只要她催动那缕神识,就足以使得丹田爆裂。这等阴损的法子自然也是出自《天幻心经》,不愧是密藏的魔门经典。 把周围的痕迹清理干净,叶清月满意的一笑,在李成百会穴上轻轻一拍,静静等着李成醒来。(未完待续。) ps: 月儿开始威了。看在雨伞熬了一夜写这一章的份上,给点点评吧! 135.布局 躺在草地上的李成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他对面的叶清月。 “你醒了?” 白衣少女清浅一笑,一双狭长的凤眸里波光潋滟。她本身的气质偏于清冷,但由于是木系天灵根,木灵根的中正平和冲淡了这份冷淡,使得冷里含了生机,反而显得温和,形成一种纯粹,明澈,自然的清华气韵。而浅笑的时候,平素明澈如水的眸子便如石子投进湖面,乍现涟漪,流光点点,多了女儿家的灵动与妩媚。 李成怔了一怔,本能的调动灵力调理身子,忽然惊恐的现,灵力居然无法调动一丝一毫。昏迷前的记忆昏迷前的记忆在眼前掠过,如今,再看着那张精致如画的脸,他后悔的只想吐血。在筑基中期修士里头,他也算是一把好手,万万没想到,大着胆子相中了一个筑基初期的女修,这女修竟然是个主修剑道的道修。看那手剑法,剑意运转流畅,刚柔兼济,硬是压的他连出手制敌的机会都没有。今日才知,所谓剑修,同阶无敌手之言,实不过也。 话说,这女修不都是心软又娇贵吗?美貌又年轻的女修尤为如此。他以为他挑了一只皮薄肉多的软柿子,结果,这软柿子皮里包着一个铁核桃。不但吃不下嘴,还把牙给咯到了。 她居然没杀他,他还活着着!可不是每一个劫色失败的男修都有这样的运气,只是眼下灵力被封禁,他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 可让他就这么向个能做他女儿的丫头片子低头,他心有不甘。他能感觉到,这丫头剑法虽妙,但剑意中没有杀意,似乎重点在于制敌而不是杀敌。就像最后一式,若是他,就算那两根藤条有绝对的把握能制住敌人,他也不会在最后一剑上留手。生擒远比杀人难。而且还更危险。拼着有可能被反噬的危险救下敌人,实在是不可理喻。 他猜测,这丫头定然是天资不俗,还有个好师父。平日里比斗经验不少。但却没有真正的经历过生死之战。剑意空灵雅致,但却没有剑修的血气。这样的女孩子,通常心慈手软。这是她的劣势,却是他的优势。他直觉,今天。自己一定不会死。 其实他也只猜对了一半,叶清月一上来就不惜耗费灵力,连连动用剑意,不止是为了战决,也是为以实力震慑此人。她年纪太轻,又是女子,要让人信服,就必然要动些真章。不过,她的确没打算让他死。毕竟,前头还有一个方晴等着他呢!方晴一旦现子蛊的主人换了。以她谨小慎微的性子,定然会查个清楚。那么,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用搜魂术。 是以,叶清月查看他的记忆时,在他的识海上下过一个名为“锁魂”的保护神魂的禁止,一旦有人对其动用搜魂术,就会立即遭到反噬,重创识海。而识海受伤,若没有天材地宝。就只能慢慢温养。除非她方晴能炼制出六阶丹药莲心丹,否则,定然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 自然,“锁魂”也是出自《天幻心经》。叶清月不由感叹,魔门功法的确博大精深。至于李成,能不能从天命女主手里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李成的眸色变换叶清月看在眼里,她站起身,清声道:“只是暂时封住你灵力几个时辰罢了。你看,就连你的储物袋我都没动。” 李成梗了梗脖子,软了口气道:“你把我放开,我不会与你为难就是。”他的神识没被禁止住,早就现了储物袋没有被打开的痕迹。想来,这丫头大约是不敢将他得罪狠的缘故。对敌人还这般心软,心底不由存了几分轻蔑。 叶清月侧目瞥见李成掩在衣摆上的右手,眼神微冷,淡淡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敢杀你?” “噗!” 却见李成忽然咳出一大口血,双手捂住胸口,半跪在地上,狠命的喘气,似乎已经疼的说不话来了。他哀求的看向叶清月,胸口剧烈起伏,嘶嘶的喘气声不绝于耳。 他方才强行动用灵力,遭到反噬,现在,灵力如脱缰的野马,在他本就有些受伤的经脉里横冲直撞,痛如剜骨。更要命的是,他若是不解开禁止,立即疗伤,时间一长,定然会重创根基,到时候,做什么都是枉然。 这死丫头到底用了什么见鬼的办法禁锢灵力?他以为是药物,勉力一冲击,全身的灵力居然都不受控制起来。 然那个白衣少女只是笔直的站在那里,高高的俯视着半跪在地上,痛的死去活来的男修,无喜无怒,仿佛是在看一件死物。 李成大骇,他明白这种眼神的意义。那些大门派、大世家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看着他们这些散修时,就是这样漠然的眼神。 她的确不喜欢杀戮,可这并不代表着,她就博爱众生。 她只是不在意你。 这种认知让他痛并怒着,气血攻心,又咳出了一口血。 再这样下去就要伤到根基了! 他脸上血色尽退,大睁的眼底却有红丝,咬牙道:“救我,否则,你也会死。”粗哑的声音仿佛淬了毒,他要活着,也要将那个站在神坛上的人拉进泥潭。 一层轻云随风流过弦月,月色忽然黯淡下来。星光下,白衣少女的裙摆在风里猎猎作响。 李成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竟然失手了? “你在找它?”叶清月负在背后的左手忽然伸出,两指指尖轻拈着一根半尺余长的细藤条,藤条的另一端绑着一只半透明的血红色蜘蛛。那血红色蜘蛛还在不断挣扎,看起来如一摊蠕动的鲜血。 “血玉蜘蛛,剧毒,中毒者若无解药,一炷香即死,便是筑基期修士也扛不住。你居然契约了这样一只灵宠?” 叶清月眼底有几分嘲弄,她翻看过李成的记忆,对他的手段和家底或许比他本人都清楚,一早就猜到会有此着。 见最后的保命手段也被揭破,面容有些扭曲的男子心脏骤然停了一下。指尖一片冰凉。死亡的恐惧如山般罩下,他开始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那里还顾得上什么尊严,什么气节! 他只要活着。 “噗通”一下跪下。他哀声道:“小的知错,仙子饶命。日后再不敢打仙子的主意。” 叶清月淡淡道:“我要你奉我为主,立心魔誓后,就替你解开禁止。” 李成眼下已经是顾不得颜面了,干脆利落的立了心魔誓。叶清月也依言替他解开禁止。就连那只血玉蜘蛛都一并送还。对上方晴,没有点本钱怎么行? 李成有些不敢置信,这只血玉蜘蛛是他好不容易寻到的,一向宝贝的很。没想到居然还能收回来。忙道:“多谢主上!” “我看看你的伤势。”叶清月蹲下身子,两指搭在他的腕脉上,精纯的木灵力沿着腕脉涌入,一路将破损的伤口医好。她的木灵力极精纯,《碧落心经》第二重固本培元的效力充分挥,不仅治愈了此次的内伤,就连积年的暗伤和沉积在经脉上的毒素都清除了好些。之于李成而言。反而是因祸得福了。 “多谢主上!”李成心底有些复杂,再拜道。他不是不识货的人,叶清月此举,在一定程度上,有洗筋伐髓之效。这一番功夫下来,等于在一定程度上替他增强了根基,降低了进阶难度,非是一般丹药能比。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简单?今日之事,或许就是他的机缘。 叶清月起身道:“你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好。你的识海中有我的禁止,若有人对你使用搜魂术,会立即遭到反噬。还有,你我关系。先不必现于人前,人前见我称呼道友即可。” 李成一一应了,告辞离开。声音里,多了些许自内心的恭谨。 山风拂过,被冷汗湿透的衣杉猎猎作响。蓦然回,月光下。那个白衣少女站的笔直,有如一把月光凝成的剑。 那是他的主人,他的希望。 李成离开后,叶清月身后的夜幕里走出来一个男子,一身夜行衣,竟是结丹初期修士。 叶清月转身,脸上露出自内心的笑容来。这人正是当初的木叶,不久前刚刚结丹出关。他和木雨是家族自小给她准备好的侍卫,此生只忠诚于她一人,就算是叶家主,也无权越过她命令这二人。这是完全属于她的人。 “木叶,恭喜你结成金丹!家里可还好?” 木叶眼底闪过一抹柔色,道:“多谢小姐。家里都好,小姐和七公子在白鹭洲这半年,天音阁生的事情不少,属下都刻在玉简里了!” 叶清月从他手里接过玉简,道:“这次请你过来,是要你查一个人,我师傅名下的六弟子,方晴。我需要知道她在这里每日做些什么,与什么人交好,与什么人交恶。” “属下遵命!” 叶清月撤去阵法,一边向住处走去,一边分神用神识查阅玉简。 她和叶霄身陷千叶浮萍之内的消息传回去不久,妖兽异动自洛林开始,迅扩散到天音城南的广阔的山岭里。掌门一边召集各峰峰主和诸位长老议事,一面传下掌门令喻,开启护城大阵,组织人手抵抗兽潮。 第二日,大批妖兽在一只六阶妖兽,数只五阶妖兽的带领下,疯狂围攻天音城。门派出动了两位化神期的祖师和数位出窍期的真君并大量弟子,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将兽潮打散。 然其他地方却没有这般幸运,虽然没有六阶妖兽出没,但在一些没有高阶修士坐镇的地方,损失惨重。很快,大6上的各方势力联合,形成了抵抗兽潮的联盟。门派弟子除了尚未筑基和还在闭关的以外,均要轮流前往各处作战,在门派外呆满三年,可以回门派中休息一年。 接下来也是一些与兽潮有关的事宜,像是四大主战场,世家一系与师徒一系各占两个。青城是叶家主导,他们这一辈的大多筑基期、金丹期弟子都来了青城历练。如果局势进一步恶化,可能还会有高阶修士6续来此。叶清月留意到,他们这一辈的几个兄姐也来了青城。 最后,是说方家少主在云州出事,后来脱险。又提到,长乐真君提前出关了,顺利进阶元婴后期。 叶清月的脚步一顿。 长乐,是叶心澜的道号。(未完待续。) 长评(作者的话:可记初心) 好久不见读者评论了,雨伞在犹豫,究竟要不要男主和女主修成正果。 嗯,文章基调还是以轻松唯美为主,不会是虐文。关于女主清月,开始由纯真、淡然转向成熟,不知道读者们是不是觉得月儿有点儿黑化了? 关于原女主方晴,作者本是打算塑造一个在困苦环境中长大,资质相貌均普通的小人物,凭借着一心向上爬的信念和不错的机缘,一定的心机,在强者为尊,弱者蝼蚁的世界里汲汲求存的形象。她出身微寒,然胸怀大志,微寒时的遭遇在心境上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小时候,面对那些天之骄子,面对明明和她流着一样的血却受尽宠爱的妹妹,面对母亲的隐忍,她自卑,同时又不甘心,有一心向上爬的决心。天生傲骨,然却极力否认自己的自卑。她以为她站在巅峰的时候,那些曾经的卑弱,就不存在了。为此,她需要众人的赞誉,她需要修为高深的师尊,她需要众多优秀弟子的瞩目,她也需要叶清宸的倾心。她要证明,她是强者,不是弱者。可是那些被她用来做为荣耀的光环,又是她用尽心机算计而来,这其中,她抛弃了善良,抛弃了道义,抛弃了真心。所以,到头来,光环都是虚假,所谓“强者”不过是她给自己的傲骨编织了一个虚假的幻像。 她要成为强者,可作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人物,必须为此机关算尽你,抛弃纯真。她成功了,她竭力让自己沉醉且继续这份荣光。可是,这些都是假的,就像那些曾经什么都不是的日子曾经真切的存在过一样,这个念头折磨着她。 所以,她不能失败。每一次失败,都是在提醒,那个曾经不堪,卑弱的她。她是强者,她不比他们差。这是她的执念,也是她的噩梦。 “她渴望的一切,她出生时却全都有了。”这是她对月儿恨意的来源。她对叶清宸的渴望,是因为叶清宸是她心目中完美而强大的形象,她心中隐秘的仰慕着他,如所有正当年华的少女一样,幻想着有一个俊美而强大的男子垂青于他。可那个完美的人也让她自惭形秽,她的心事不敢说,她甚至在一开始拒绝相信她的感情。于是,就剩下一个变强的信念,她要变强,她要有一天,能平平等等的看待他。于是,征服他,无形中就成了一个证明她强大的目标。对叶清宸,她的感情里有真心,也有不甘心,那是她一路向上爬的风景里,仅有的为数不多的真实。她抓住了它,便抓住了自己的骄傲,抓住了自己人生的信仰:她真的是个强者。 可是那个人看不到她。她把仅有的真心尽付于他,他却拒绝的彻底。她的骄傲被打破,她给自己编织的幻象开始崩塌。 所以,叶清月成为她迁怒的对象。叶清宸成为她心底难解的结。她可恨、可怜,也可悲。 她的出身和资质不能选择,她要变强的信仰来自于这个时代。这是个强者为尊,弱者蝼蚁的时代,可上天却给了她一个弱者的开始和一颗不甘心的心。 她无法预知自己的机缘,但资质和出身却已经不可能更改。所以,她能做的,只有在没有机会中创造机会,只有紧紧抓住每一次机缘。所谓知足,于她是认命,是否认她的骄傲,她的存在。知足是苦,不知足也是苦。所以,她只能清醒着看自己沉沦。 她的所作所为,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虽说有违道德,却也在情理之中。她的信仰,源自于这个世界的意志:强者为尊。但也正是这个畸形的信念造就了她畸形的人生。 作为一个小人物,在努力向上爬的过程中,失却了本心,她的一生看似荣耀,却永远不快乐。她为此痛苦,为此疯狂,为此迁怒,为此报复。这是她的悲哀,也是这世界的悲哀。 而叶清月却正好相反。她的性格里,有不合群和清高的成分。这源自于上一世被父母冷落后,转而把感情投入到自然风物这些永远不会抛弃她的事物上去。所以,她对人类社会有着本能的躲避和远离。就如官场失意,寄情山水的诗人一样,她对人情失望,转而寄情于山水。她把自己的日子活成了一卷诗,喜欢风,喜欢雨,喜欢月光,偶尔有些微的落寞和伤感,可她也放任自己沉沦其间。 穿越后,有了爱她的母亲。没有人能真正完全离群索居,她也一样需要情感温暖。这时的她,性格里有前世的清冷,有前世流传而来的恬淡雅致,还有对亲人的真心。可这也只限于仅有的亲人罢了,你不可能让她因为一个人而放弃过去二十年积淀的淡漠。所以,她依然是游离在人群之外,但也并不抗拒与人相交。她只是不去期望,得真心人,她珍惜,遇伪君子,她冷落。与方晴截然相反的是,方晴试图通过别人的赞誉来肯定自己,月儿却是始终只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心。方晴可以为虚荣违背本心,月儿却可以为本心拒绝虚荣。她只要自己安心,得意时,不以物喜;失意时,不以己悲。 这种心境与她两世从未被生活逼到极处有关,也与感情始终有所寄托有关。无人关心时,自得其乐;有人在意时,彼此相托。对生命,她有种刻骨的淡漠,前世的缠绵病榻,令她连自己的生死也看淡。今生地位的然,让她无需在意大多数人的生死。她有情,也无情,她幸运,也不幸。 对于叶清宸,在唯一亲近的母亲闭关后,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月儿。对本就不愿意融入人群的月儿来说,奕园的清静正得她心。因此,叶清宸就成了她与这个社会仅有的羁绊。他于她,如师如父如兄,不着痕迹的成了她生活的重心。 月儿对人情世事有戒心,不愿意完全信赖别人。她可以轻易接受一个人,可却不会将心完全托付给别人。她在潜意识里,抗拒没有牢固牵绊的感情。而叶清宸为她制造了一个被隔离的小环境,她最亲近的人是他,她最在意的人是他,她最大的依靠也是他。 叶清宸用长时间的朝夕相处瓦解了她的戒心,在她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在她心里种下了眷恋的种子。月儿是他悉心雕琢的作品,他在她身上用了心,也不知不觉上了心。 叶清月与方晴,两个截然相反的人,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叶清月是幸运的,如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方晴是不幸的,她是在**的海洋里苦苦挣扎的芸芸众生。 可是,凭什么呢? 但这才是真正的人生,不是吗? 我们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而其中的大多数又是不甘于平凡。为了那个不平凡的目标,我们汲汲名利,我们手段尽出。可一路前行,谁人问过,可记初心? 136.天生慧心 柳明珠诧异的望着怔怔然站在山洞外的白衣少女:“叶道友,你怎么站在这儿?” “柳道友!”叶清月从恍惚里醒来,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笑道,“我这就进去。” 柳明珠关心道:“你脸色不好,咱们明天就要去战场了,今晚好好休息。” 叶清月点点头:“我没事,多谢你!” “那就好!”柳明珠迟疑了一会儿,道:“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叶清月微微扬眉,诧异的看着她。修士之间从不轻易许诺,更遑论这样亲近的话了。但柳明珠看起来眼神清正,语气诚恳,不像是虚言。 柳明珠赧然道:“不知为什么,我一见着你,就觉得特别亲切,总想与你亲近些。叶道友,我称你一声妹妹可好?” 怎么有种贾宝玉见林黛玉的感觉?叶清月失笑:“你就不怕我心存歹意?” 柳明珠笑了:“我知道你不会。我这话也不是信口胡说,别人是不是真心对我,我天生就能看得到。” 叶清月讶然:“你是天生慧心?” 她在玉简中读到过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天生慧心之人对别人的心思很敏感,这类人通常心眼通明,于修炼一道成就不俗。 柳明珠一拍手,高兴道:“你也知道?叔父也这般说。” 两人前后走进山洞,吴老实和队长张横也在,穆三娘和两个筑基期初期的男修在一边坐着,那两个男子见柳明珠和叶清月走进来,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倒是穆三娘,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柳明珠小指轻轻勾了勾清月的掌心,目光在两个男子身上一转,传音道:“他们居然敢打我的主意,昨天刚被我教训过。有些人。就是不打不长记性。” 叶清月心下忍笑,见那两个男修相视一眼,默不作声的退回了住处。 张横年岁过百,他这个年纪。能有筑基后期的修为,在散修里已经是很不错了。他生的高壮,皮肤却是古铜色,大马金刀的坐在石椅上,乍一看有几分猛张飞的气势。叶清月暗自猜度着,不知这人是不是体修。 吴老实五十余岁,方脸大耳,个子略矮,苦着脸站在张横下手,见两个同来的女子走进来,眼睛一亮,似乎想打招呼,窥到张横那张在月光石下闪着凶光的独眼,缩了缩肩膀。低头站直了些。 柳明珠与清月前后打了招呼,嘴角含笑,神态自然,一看便是颇有教养的世家之女。对年轻有礼的女孩子,男子大都会和气一些,张横大约也意识到自己的神色太严肃了些,他想放松些,只是这样似乎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了,双手在大腿上反复交叠了几次,清了清嗓子问:“明天咱们小队一起出。你们可是都准备好了?” 清月与柳明珠皆是点头,唯有吴老实欲言又止。 清月眼底闪了闪,记得同来时,这人如他的名字一般。还算憨实爽直,如今看却是怯懦小心,看来,是被队友欺负了。 新人在这样的团队里总是被排斥的,何况三个人里头,清月十六岁。容貌精致,柳明珠二十余岁,眉眼秀雅,两人都是筑基初期的修为,放到门派里也是天之骄子,又是女修。虽然不知为何来这里,但天才总能让人高看一眼。而这吴老实则乏善可陈,看起来就是一副好欺负的模样,日子自然难过些。 张横的独眼看向吴老实。 吴老实瑟缩了一下,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 张横没有一点儿体谅他的意思,漠然的转开眼。他这样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尊重强者,看重实力,没有怜悯与同情这类多余的感情。 他从腰上接下一个纹着虎纹的储物袋,倒出一堆花花绿绿的弹丸,分给几人道:“咱们要在外面露宿三个月,到时候,是以小队为单位,在事先划定好的区域驻守。这些是示警信号,若是遇到不能对付的妖兽,可以凭此报信。绿色说明遇到的是二阶妖兽,蓝色说明遇到的是三阶妖兽,红色则表示遇到了四阶妖兽,黑色信号一旦出,所有人立即撤回防线内。自然,以你们的权限,不能出黑色信号。” 见三人纷纷点头,又勉励了几句,几人便自行散去。 清月回到住处,设好禁止,闪身进了碧落空间。 碧落里的时间与外界始终同步,白日有明亮的日光,夜间也有清浅的月光。若是抬起头,还能看见浩瀚的星海悬在头顶上。 此间月光不若外界那般暗淡,若清霜初降,微雪轻洒,泠泠描出大片大片的银白。 花开无声,花落亦无声,白衣少女斜倚在一株高大的雨欢花树上,月光浸湿了衣襟,鹅黄点染上衣袂,清清泠泠的冷香伴着飘飘摇摇的落花雨,在她身边轻漾。她浅浅一笑,指尖轻拈起一点儿鹅黄,如水的目光沿着这花瓣,一点点飘远。 曾经也有个人,曾在雨欢花树下徘徊,青丝如瀑披散在身后,纱衣如雪似披了一袭月光。曾经也有个人,也曾经站在树下,浅浅的微笑里是深深的眷恋和淡淡的怅惘。 她埋葬了前世二十年的流光,从一场孤独的大梦里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容颜。 她们相聚不过五载,相离却已有十年。 忽然执剑在手,皓腕轻点,青锋流光。但见孤鸿舞江上,嫦娥醉瑶台,素影翩跹花雨间。 任思念如水,在心间静静流淌;执青锋作笔,于花下勾卷水阔山长。 招式宛转,剑意绵长。低回不尽,淋漓含伤。 情之所至,剑由心生。 正是潇湘忆第四重---地久天长。 剑光收,人独立。 月光淡淡,花影重重。 娘亲,你的月儿长大了。(未完待续。) ps: 前几天电脑坏了,先写这些,晚上还有一更。 137.北荒 早晨的阳光如浸了水的风,尚带着丝丝凉意。百余名衣着各异的修士,从太阳升起的地方,踩着飞剑,浴着霞光飞来。 百多人当着浩浩长风长身而立,绣着流纹的广袖长裾舒展开来,配着这茫茫沙海和身后堆堆叠叠着的绮丽云霞,正是一幅写尽造化瑰丽无穷的长卷。 叶清月和柳明珠跟在队伍的最后,两人俱是一身女修常穿的雪色法衣,一路飞来,一路震撼。 不登险峰不知山之奇峻,不临大川不解水之浩渺。不走进北荒,同样也无法触摸它的冷硬和寥廓。 有人用“一片死去的土地”来描述看不见绿水青山的沙漠,叶清月却觉得,北荒大漠,是一个有着丰沛感情和鲜活生命力的巨人。兀然横躺在世界的一角,枕着冷硬的岩石,双目冷睨着苍穹,将嶙峋的血肉和骨骼不做丝毫修饰的展现在芸芸众生眼前。 那种独属于孤独的铁汉的气息,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无法用语言去真切的形容,但大漠的每一寸阳光、每一丝风、每一粒沙子里,都有它的气息。随着你的呼吸流进肺腑,然后又沿着血管流经身体的每一个末节。将生存的残酷、愤怒和反抗,也将它的孤独、冷硬和决绝一一诉尽。 “我从来没想过,北荒大漠居然是这样……”柳明珠说,她想找一个恰当的词语来描述她的心情,却觉,似乎哪一个都不能恰如其分的表达出她的兴奋和感慨,只好代之以“……不可思议,从高处看着它,好像骨头都更硬了几分。” 叶清月应道:“是啊。天地之威,造化之力,何其煌煌!此生当以乘浩荡之长风,览九州之物华为己任也。” 柳明珠偏过头,前额的一缕青丝在风里轻飏,眼睛里却出夺目的光:“亦吾之所愿也,但请君同!” “求之不得。”叶清月微微颔,有荡然之气自心生。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有人嗤笑一声:“小姑娘家的没见过世面,这种荒凉的地方,除了黄沙还是黄沙,若不是还有好些矿脉,谁愿意来这里受罪!” “不是的,不止是黄沙,还有陨落的亡魂残念,属于鲜血和战火的味道。百战之地,悍戾之息,此身虽死,此念犹存。然其何以舍轮回而长生,何以离生死而长存……”柳明珠低低念着这些,眼神渐渐迷离,像是注视着前方与天幕相接的沙线,又像是漫无目的捕捉着那些已经逝去却还不肯消散的灵魂。 脚下的长剑依然稳稳的向前飞着,她的周围却似有一种玄妙不可言说的气场生成。像是有一寂静的歌,在她周身环绕。你看不见那音符,听不到那管弦,但心里却知道,它们在舞蹈。和着一种玄奥的节拍,踏着幽微的舞步,向那个女孩儿诉说,也祈祷。 “不要惊动旁人,替我们护法!”李成识海里,忽然传来叶清月的声音。 他不着痕迹的落后一些,见着柳明珠的异状,心下一凛,与叶清月左右将柳明珠夹在中间。 “是顿悟?”他传音问清月。 顿悟,多是与心境历练有关,如强行打断,轻则灵气逆行,损伤经脉,重则可能留下心魔,给日后修行留下隐患。 “是,我要在她身上做些伪装,免得被人打扰。” 叶清月采取的办法,是用神识刻画一个镜像禁止和一个空间封锁禁止。也就是将柳明珠所处的空间隔离开来,防止周围流动的风和灵气流干扰到她的体悟,也防止她周身的灵气变化为他们所察之,同时用一个虚假的幻象,掩盖掉柳明珠真正的影像。 禁止,与阵法一般,都是对规则的描述和解读。但阵法需要灵力源,禁止却只需要调用神识。一般说来,禁止比阵法更难掌握,在修真界,修炼灵力的功法比比皆是,但修炼神识的功法却是难得一见。不过,禁止与阵法这两者多有相通之处,可以说,阵法是简单化了的禁止,以灵力弥补神识的不足。 若是在刚刚筑基时,以她的神识强度,是绝对画不出繁复的镜像禁止和空间禁止的。幸而修习过《大衍锻神诀》之后,神识的强度陡然增加,从一根纤细的蛛丝,变成了一根可柔韧,可尖锐的针刺,完全经得起两个复杂禁止的挥霍。 不过是几息的时间,李成却觉得,好像过了几个时辰,身边的“柳明珠”已经褪去了那幅沉迷的模样,端然站在飞剑上,目不斜视,认真的驾驭着飞剑前行。 幸而他们是跟在队伍的最后,禁止虽说掩盖了灵力波动和柳明珠的真正影像,若仔细观察,还是能现些微端倪。 朝阳从沙海与碧空相接处冉冉升起,从天上看来,广袤的大漠仿佛铁甲兽粗糙的背脊,时不时有苍劲的风掠过,在黄色的脊椎骨上,堆叠出一道道巨大的褶皱和凸起。 这里是北荒,横跨青然大6东西,南北纵横几十万里,占据了大6总面积三分之一的北荒。 叶清月一边关注着禁止里柳明珠的情况,一边分神想着玉简上描绘出的北荒模样。 北荒并非全是荒漠,所谓北荒大漠只是人们对北荒最南端的一片戈壁的称呼。事实上,如果沿着源于北荒腹地的赤水一路向北走,因为地底灵脉的分布,气温渐渐降低,降水量增加,荒漠渐渐过渡到草原和稀树草原,再向北走,就能看见绿色的林海在风里泛起波浪。等走到北荒腹地时,迎接你的将是一个白皑皑的冰雪世界:巍峨的冰山高耸如云,脚下是厚厚的积雪,积雪之下,则是终年不化的永冻层。天上时不时就会下一场大雪,风卷着雪花,从这个晶莹而寒冷的世界走过。 青然大6第一长河赤水,便源于此处。冰山雪水一路向北,穿过广袤的草地哦和树林,然后穿过辽阔的荒漠,沿着方诸山脉一路向南,最终注入大6之南的无尽海。 在北荒之上,走过广漠的冰原,继续向北方走去时,气候开始沿着相反的方向变化,气温渐渐回升,冰原渐渐被草原取代,而草原的尽头,林海从那里一路绵延到大6之北的太玄山脉。与天音阁同列七大门派之一的太玄门,便隔着雄奇苍峻的太玄山,与莽莽北荒相依相望。 北荒是妖兽和妖修的世界,所谓妖修,一般是指能化为人形的妖兽。通常来讲,妖兽四阶(相当于人族修士元婴期)才能在度过劫雷后化形。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在北荒深处生有一种珍稀的灵草---化形草,能使妖兽提前化为人形。以人形的姿态修行,更容易感悟天地法则而进阶。更有甚者,化为人形后甚至能制作和使用各种法器和灵器。这类妖兽通常血脉等级较高,强悍的肉身和伴着血脉而来的天赋神通与传承,使得它们的战力远胜于同阶人修。相较于人族,这些妖兽的寿命悠长,传承记忆中有完整的功法和修行方式,但同时,也更难以留下纯血后裔。 北荒之上,有青然大6上最强大、最神秘、最尊贵的妖兽族群。当人族还在蒙昧中摸索着前行的时候,它们中的强者就已经开启了灵智,开始参悟天地的秘密。 据说,在北荒之上,妖修们聚族而居,依据血脉和实力,形成了一个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体系。那里如同人类世界一般,有城市,有部族,有站在顶端的强者,也有依附着强者蹒跚而行的平民和奴隶。 人族从妖兽身上获得各种材料,妖族同样可以从人族身上得到各种修炼资源。在天道平衡之下,各种生灵相互狩猎,也相互依存,共享着同一方大6和天空。 所谓兽潮,便是由妖族中的强者率领大量妖兽,公然袭击人族地盘,掠夺修炼资源的现象。 世间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兽潮也不外如是。 自从灵镜自动封印以来,十万年间,除了甚少现世的雪族,几乎没有听说过,有哪种生灵的修为,还能够出化神之境。而六十年后将现世的灵境,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突破化神的桎梏,重新开启飞升的坦途。然灵境出现在人族地域,人族与兽族的大战,意味着新一轮的利益争夺和谈判。 顶端的大能争的是利益,但筹码却是两族的千万性命。这是修真界残酷而合理的定律,对一个庞大的族群来说,生命轮回不休止,强者,才是它们传承和依仗。 所谓天地不仁,亿万问道的生灵中,有成的寥寥,绝大多数终将消散成空。天道之下,个体的性命,既卑微也珍贵。 所以,唯有成为强者,唯有可以握在掌心的实力,才是逍遥自由的本钱。 “我要成为强者。”叶清月在心底默念,一向平和澄明的心境不知不觉间锋利了几分。 仿佛是蝴蝶破茧而出,仿佛是拂晓的第一缕天光透过云层,叶清月若有所感,设下的禁止在神识的注视下,如微风轻轻拂过平静的湖面,晃碎了的一天云色,随着清波散去。 柳明珠负手而立,气韵清明,眼神于澄明中多了几分深玄。 她诧异的看了李成一眼,感激道:“李道友,叶妹妹,幸亏有你们在,多谢!” 这时,前面有高呼声传来。 “到了!就是那里!”(未完待续。) 138.围攻 领头的男修穿着杏黄色道袍,貌似中年,结丹后期修为,率先降下了飞剑,身后众人纷纷效仿。 平旷的沙海在这里陡生波澜,正前方,一座大沙丘兀然而立。在渐渐灼热起来的阳光下,每一粒沙子都闪着细碎的光,仿佛一条流淌着黄金的河流。 中年男修高声吩咐了几句,十个小队在队长的带领下,分别向不同的地方进。 这里离青城已经有数百里之遥,他们的任务是在这片荒漠上逡巡,清理零散的妖兽,若现异常情况,及时向城里禀报。 如今正是两次兽潮来袭之间的间隙,整个第一大队千余人零星散布在城外,充当着青城的眼睛和耳朵。他们是斥候,也是猎人。 张横选了西北方向,走了一段路后,忽然皱了皱眉,拍了一下腰间的蟒纹灵兽袋。 一只长着一双红色翅膀的黑毛大老虎从灵兽袋里跃出,双翼在半空张开,悬停在主人上方。一双红色的眼睛在小队里扫过,最终落在柳明珠和叶清月身上,蓦然亮了一下,竟然人性化的露出一丝猥琐的味道。 “啧啧,老大,眼光不错嘛!新添了两个小美人,唔,就是小了点儿。”它甩甩尾巴,有意无意的瞄了两女胸前一眼。 穆三娘笑骂道:“吆,大黑,你一只老虎,怎么长了一双色狼的眼睛?” “大眼、方脸、蜂腰、猿背,还有一双红色的翅膀,色狼哪里有本兽神俊!” 黑老虎扇扇翅膀,伸展了一下壮硕的身子,居然还好心情的打了个忽哨。 “三娘子大美人,你终于决定甩了你的三郎,投奔本兽的怀抱了?算你有眼光,本兽不会计较你是人的。” 周围有哄笑声响起。 穆三娘微囧,黑老虎却越得意起来。它咧咧嘴,露出一个老虎式的笑容。 哄笑声未歇,却见大老虎一只半展的翅膀忽然垂了下去,“砰”的一声闷响,几百斤重的身子重重摔下来,大黑一张黑色的脸埋进沙子,笑容被满嘴满脸的黄沙凝固。 它吐掉沙子,使劲甩了甩脑袋,气急败坏道:“谁?哪个小贼暗算本兽?站出来,老子保证不吃了你!” 三娘子幸灾乐祸道:“大黑,你该减肥了!” “再胖下去,那个母老虎愿意嫁给你啊?” 四下里的笑声更大了。 张横没好气的锤了他一下:“够了!大黑,干活了!” 大黑是只二阶初期的火翼玄虎,叶清月望着它的背影,想起被她留在碧落里的火松鼠。昨天晚上,她将得自毒龙树的毒龙果给了它一颗。小家伙吃下后就开始沉睡,毒龙果灵力丰沛,能使修士无障碍进阶,且没有根基不稳之虞。小家伙这一觉醒来,应该能晋级到二阶了吧? 紫灵是变异雷系灵兽,若是能晋级二阶,在实战中,也能出其不意。 路上,6续遇见了一些零星的低阶妖兽,大都是些一阶或者二阶妖兽,众人合力,一路有惊无险的走下来。 黄昏时,几只二阶初期的烈焰狼出现在神识中。 烈焰狼是妖兽中的悍将,皮骨坚硬,擅长火系法术,常常成群结队出没,属于妖兽之中不好惹的存在。 几人观察了一会儿,没注意到附近有其他的烈焰狼出没,便一路追了上去。 二阶初期的妖兽实力相当于人修的筑基初期,这些烈焰狼一现他们,一只狼“嗷嗷”嚎了一声,随即转身向后跑去。它们似乎对这一带的地形颇为熟悉,一个劲的绕着大大小小的沙丘和沙岭兜圈子。虽然人修要么修为高于它们,要么有符箓等辅助,也堪堪在月亮升起时追上它们。 这是一片夹在两道沙岭之间的凹谷,宽度约有十余丈,他们前面几十丈处,是一片黄色的沙棘树林子。 沙棘树,是一种高大的无叶乔木,通体黄色,体表有尖锐的利刺,茎杆中的汁液有剧毒,看起来有些像仙人掌。常常成片的生长在背风的沙丘下,成为枯燥的大漠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沙棘树剧毒,它的尖刺一旦刺进皮肤,便是金丹修士也要大吃苦头,人和妖兽都远远的避着它们走。 叶清月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植物。 高高的沙岭挡住了月光,沉沉的阴影里,他们将几只烈焰狼围在正中。 风开始大起来,在耳边呼啸着流过。火焰狼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明灭,诡谲、妖异。 叶清月心中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不用招呼,众人纷纷出手,各色符箓和法器的光芒闪耀,如一场五颜六色的烟花。 “嗷呜……”低沉的嚎声如号角,在呼啸的夜风中响起。 “不好,老大,这群狼崽子,居然有埋伏!” “我x!这年头,妖兽居然也懂兵法了?” …… 簌簌的黄沙抖落声响起,在他们的包围圈之外,6续有十几只狼从沙子地下钻出,围成一个大大的圆,与最初的几只火焰狼呈内外夹击之势。(未完待续。) 139.战(上) 沙谷前后被这一群烈焰狼围得严严实实,左右又是松软受不得力的沙岭,若是想甩开这些烈焰狼,他们就只能上天或者入地。 但对他们而言,北荒大漠的天空是危险的,四处游弋的无根罡风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一个金丹期修士撕成碎片,许多有翅膀的妖兽只要一抬头,就可以轻易的锁定它们的猎物所在。是以,在不熟悉的路段,飞行不啻于自寻死路。 至于入地,土遁术是五行基础法术之一,就连炼气期的修士也能施展。但除非借助特殊的法器或符箓,一般修士能土遁的距离和深度都有限的紧,像是筑基初期的修士,能移出十余丈就算是难能可贵了。况且,除了土灵根修士,炼气期弟子和筑基期弟子都不能长时间呆在地下。一来,他们的身体强度和所能承受的压力有限,二来,修士可以不呼吸,也可以不吃饭,但这些能量都需要消耗灵力来反哺,一旦自身灵力耗尽,也不过就是比凡人强健些而已。 低低的嘶嘶声响起,风里隐隐透着些腥气。 一场苦战已是难免。 二阶后期的白额头狼舔了舔下巴,幽绿色的眼睛里精芒闪烁,它是狼群中实力最强的一只,其他烈焰狼都是二阶初期或中期的修为。它对上的,是修士里修为最高的张横。 “儿郎们,大餐来了!一会儿手脚轻些,少用火术,谁若是再给爷把人肉烧成焦炭了,今儿晚上就饿着肚子过夜吧!” “大哥放心,兄弟们省得!” “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滋味最可口了。一会儿洗干净了,抹上调料,在火上烤了吃。此间有风有月,要是还有酒就好了!” “你个饭桶,人修的血也是大补之物,浪费了可惜,还是把肉切成薄片,涂上血,沾了酱料生吃最好。白嫩嫩的肉,红艳艳的血,骨头还能炖大棒汤喝。啧啧,小爷等不了了。” …… 应和声响起,无数双绿色的眼睛在风里闪耀,如一簇簇浮动的鬼火。 风里的寒气越重起来,吹在身上,有种砭骨的错觉。 一声虎啸响起,大黑大骂:“孽畜,老子跟你们拼了!” 头狼嗤笑一声:“蠢老虎,还真把自己当人了不成?居然跟这些弱小的东西混在一起,玄虎大王若知道自己还有这样怂的后辈,一定会羞愤而死的!” “老子的先辈死不死就不劳你们关心了,老子只知道,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这些杂毛狼的祭日!” 大黑双翼一展,两条条火龙从胁下窜了出去。 “又丑又老没雌性要的呆狼,且看你家虎爷的手段!” 头狼大怒,舍了张横,对上老虎,口中喝道:“你说谁丑?” 这色老虎,还真是个活宝!叶清月执剑在手,听闻这一句,绷的紧紧的心弦略略放松了些。 “点子扎手,一会儿有什么手段,也别藏着掖着了,这里的妖兽可不比外头那些只有本能的蠢货。”张横低沉凝重的声音在众人识海里响起。 “大黑好样的……” 有人骂了句粗话,五颜六色的法术和符箓在暗夜里燃起。 夜幕瞬间被各色火光撕破,灰黄色毛皮的烈焰狼、幽绿色的眼睛、暗黄色的沙,明明灭灭里蒙上一层血色。 两只二阶初期的烈焰狼一前一后扑向清月,白森森的尖牙,带着弯钩的爪子,闪着让人心悸的寒光。 但这份不要命的气势,就比平常所见的烈焰狼凶悍三分。 清月轻盈跃起丈余,在半空中,两张二阶下品寒冰符抛了出去。 烈焰狼是火属性妖兽,她的木系法术会被压制,水属性法术则刚好克制它们。 手指粗细的冰刺纷纷射到狼身上,烈焰狼的去势被阻了阻,却未见受伤,继续分前后向清月的落脚处围去。 好强悍的身体!不过,肉身再强悍的妖兽,也会有薄弱之处,就如蛇的七寸。 清月眼神微讶,在地上略一借力,身子如轻羽般斜向上飘起,在半空中轻巧旋身,身位从背腹受敌变成了直面两只烈焰狼。 这是《踏雪惊鸿》步法中的“蝶舞”一式,这套步法她练习了十多年,步法与剑法结合,身体早已生出了本能,在动念之前就已经做出反应。 同时,右手长剑出手,没有动用大量消耗灵力的剑意,紧紧是凭借**的力量和轻灵飘逸的身法,一剑横斜,只见青光一闪即过,两只狼惨嚎一声,一双血肉模糊的眼睛里流出紫红色的血。 叶清月适时闪身,避开两只狼的冲撞,同时,左手指尖微动,两根用木灵力凝成的长刺没进烈焰狼眼眶,直接贯穿到它们的后脑。 两只狼抽搐了一下,仰面倒下。仰视着星空的眼眶里,流出的血在沙地上晕开一片沉暗。。 却听对面传来一声长啸,却是大黑。 “丑八怪,你跟老子玩阴的?” 白额头狼肚子朝天躺着,大老虎骑在它身上。白狼的爪子扼着老虎的咽喉,大老虎的前爪已经盖在头狼的眼睛上。两只紧紧贴在一起,身上都有伤口,黄的、黑的毛毛撒了一地。 “蠢老虎,爷是雄的,不好龙阳,还不从从爷身上滚开!” “杂毛狼,谁愿意压着你,想要老子看上你,就是雌性死绝了也轮不到你,还不把你的狼爪子从老子喉咙上拿开!” “你先!” “你先!” 两只各不相让,它们旁边,一只烈焰狼甩开对手,悄然向大黑背后袭去。(未完待续。) 随笔 整理了一下以前写过的东西: 年轻,是件很奇妙的事情。不识愁滋味,不知路艰险,让一切在后来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理所当然。 如同扑火的飞蛾,哪怕明明知道前面是什么,也要用生命去全一个光明的梦。 是成全一个梦?是敷衍一段韶光?谁知! 侠客行(读李白侠客行有感) 曾慕燕赵客,银鞍白马轻。 路遇不平事,仗剑相逢迎。 醉笑三千丈,筑歌生死轻。 热血意气洒,豪情千觞倾。 山寺钟晕晚,柳桥月胧明。 拂衣挥手去,落落江湖情。 今过信陵水,明至大梁城。 英雄千古颂,抚剑霜雪明。 夜宿寒山上,流响入梦泠。 闻鸡知天晓,犬吠是客行。 忽闻樵歌起,风流一啸清。 忆昔兰台上,曾谈世上英。 无题(新书明月清歌中作) 楚地一璧落,日月黯无光。 云州十万骑,燕然埋骨殇。 魂梦红河断,黯然昔年妆。 弹剑蓬蒿处,酹歌两茫茫。 夜闻雷雨 龙吟虎啸中宵起,噼呖淋漓醉梦中。 黄粱惊破渔阳鼓,墨空崩裂挽月弓。 半百老木萧萧咽,一窗风竹飒飒横。 半卷黄经挑灯坐,听风听雨到天青。 无题(为新书明月清歌作) 疑是天上琉璃月,原来人间碧落花。 最怕红尘留不住,等闲一夜尽芳华。 140.战(下) 叶清月看在眼里,掌心扣了一枚铁线藤,催生术的法诀在脑海里电闪而过,种子催成一根青绿色的藤蔓,如出水的灵蛇一般从半空里向着那只鬼祟的烈焰狼飞去。 长藤在她的手里,仿佛有了神智,如飞矢般电射而出,末端一触到狼的脖颈,继续伸长,飞快的绕着脖子转了一圈,灵巧的打了一个结。 准备偷袭的烈焰狼猛地后退,想要扯断藤条,尖锐的爪子向着拇指粗细的长藤上划去。 铁线藤虽然坚韧,也经受不住烈焰狼这般狠命的撕扯,然叶清月早已经备下了后招。 烈焰狼暴退的同时,长藤以更快的度伸长,然后,叶清月手腕一振,长藤在半空一抖,数百斤的烈焰狼居然居然如被被鱼钩缠上的鱼一般,从地上飞了起来。 烈焰狼一双幽绿色的眼睛猛然大睁,颈间的绿藤居然开始紧缩,窒息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上来。它半张着嘴,喉咙间出嘶嘶的声音,似乎是想要吐一口火烧了这藤条。 然它悬在半空,全身的气力也开始随着颈间越来越紧的绿藤流失。 叶清月自然不会给它缓冲的时间。 只见长藤又是猛然一振,“咔吧咔吧”声响起。这声音在打斗声中极细微,在它耳里却不啻于惊雷,它惊愕的低下头,“咔吧咔吧”,时间蓦然放慢,刀光剑影开始变得虚幻,低垂下狼头再也没有机会抬起来。 “咔吧咔吧”,折断的颈椎骨已然粉碎,恍惚间,它似乎听到世界碎裂的声音。 但杀戮远未结束。 绿藤在半空收缩变短,忽然从中间断开,向前的那一段如长箭一般,猛然加,向着头狼俯冲而下。 这却是以藤为剑,藤剑上带了一点儿风之剑意,呼啸着冲下来。藤剑未至,那股锋锐之气已然凛凛而来。妖兽对于威胁的感觉很灵敏,叠在一起的两只都是一惊,同时放开爪子,向后翻滚着避了开去。 然那藤条去势不减,锋锐的利剑猛地由直线向前顿住,忽然轻巧似轻羽,借着向前的冲力转过一个角度,以比之前更快的度冲向白额头狼。 电光石火之间,头狼甚至没有看清那小剑的轨迹,一口火焰刚刚喷出,便惊觉左眼一痛,藤剑居然穿过火幕,准确的射进了它的眼眶。 头狼惨叫一声跳起,循着藤剑的轨迹看去:“嗷呜……臭丫头是剑修?” 黑老虎来了精神:“哈哈……杂毛狼,如今该叫你独眼狼了,你的对手在这里呢!” “臭丫头,敢伤我们老大!” “兄弟们,替老大报仇!” 几只轻松围攻人修的烈焰狼舍了对手,凶猛的扑上来。 叶清月甩了甩有些生疼的手腕,凝神对敌。 她与一般专修法术的道修不同,因为常年练剑,身体自小就以灵药滋养,平素打斗时也绝少依赖其他法器,是以,身体比之同等修为的人要强悍的多。力气大,准头足,身子灵巧。 不过,她到底不是体修,剑法走的又是轻灵飘逸一路,方才得手多半是因为远程偷袭,手段巧妙,出其不意之故。如今,自是不宜在贴身打斗时硬碰硬。 脚下,练了十多年的惊鸿步法运转如意,手上的泉音剑不再动用大量消耗灵力的剑意,仅仅是凭着招式应对,飘忽前后,辗转腾挪,凭着出众的度优势,时不时抽冷子在对手身上添几道伤痕,如此,竟是也不落下风。 小队里,柳明珠凭着一手漂亮的御器之法稳占上风,另外几个筑基初期的男修开始时还能凭着符箓顶上一阵,不久,在围攻之下渐渐露出疲态来。张横也是看得分明,收拾掉围着自己的烈焰狼便去那边支援。 他用的法器是一把半人高的金刀,走的是刚猛一路,大开大阖,气势森然,悍然之息凛凛,刀光中似有血色翻腾,端的是不凡。 过了一会儿,叶清月尚好,护心镜将她护的严实,一番打斗全凭着身法与剑式,灵力消耗不大,竟是连衣服也未有破损。 她慢慢收敛神识,双目微合,仅凭着十多年来练就的“战意”感知,剑在意先,料敌先机,与平日所学互相印证,居然兴致渐渐高昂起来。 围着她打转的几只烈焰狼心里却是叫苦不迭,只觉这丫头的剑法越来越飘忽,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竟像是能掐会算一般,渐渐生了惧意。 “嗷呜……?”低沉的狼嚎如丧钟,在暗夜里响起。 群狼的动作稍稍一顿,有一种夹杂着哀伤、痛苦、激愤、仇恨的情绪从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里蔓延。 叶清月放出神识,探知大黑的利爪已经划破了白额头狼的咽喉。当然,它也不好过,半边翅膀被整个的撕了下来,身上红一道黑一道,嘴角还滴着血。 头狼陨落了! “报仇!报仇!……” 无声的呐喊在呼啸的风里飘荡。 狼群的攻击猛地激烈起来,像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仇恨,将血脉里的疯狂之火燃烧的更旺盛。 这便是团体与个体的区别了。面对危险和死亡,团体可能迎难而上,个体则往往避而远之。 双方不约而同的加强了攻势,狩猎,被一种名为仇恨的东西催化成了血战。 杀意也在人修里蔓延。 有人拼着硬抗一记,将手里的匕刺进妖兽的心脏。有的妖兽,死前反戈一击,明明已经死了,爪子还生生嵌在修士的皮肉里。 泉音剑已经染血。 五感与身法以前所未有的默契紧紧结合,剑光凌厉,果断,杀意毫不遮掩。甚至不需要思考,身体和手臂就已经做出选择。 叶清月长剑脱手,一剑从眼眶直贯一只烈焰狼后脑,提气,纵身,落在倒在地上的吴老实身后。 “你怎么样?”叶清月问。 他的上衣已经被鲜血浸透,身子底下,倒着一只烈焰狼的尸体,吴老实的小半个左臂,死死卡在那狼的嘴里。 他勉强一笑,张了张嘴,却没能出声音。 风在耳边呼啸着流过,天上星子晶莹璀璨。 叶清月心底一沉,甩出一叠符箓轰散狼群,俯身向他的颈动脉上探去。 指腹下的肌肤尚是温热,脉息几近于无。(未完待续。) 141.问心 141.问心 “醒醒,别睡,别睡!”叶清月一边低低说着,一边取出丹药喂他吃下,将人扶坐起来,掌心抵着背后,温和的木灵力缓缓输进残破的身体。 修仙界的灵药一向是见效迅,只一会儿,他的脉息便好了许多。只是内伤痊愈需要时日,外伤也要及时止血,好好清理。 吴老实动了动嘴,眼底闪过一抹焦急。 “小心,别管我!”他用口型无声的说。 疗伤是个精细活,不能擅自收工。她不理,有劲风从背后袭来。 清月早已从从储物袋里取出刻好的阵盘,正要扔出去。掌下的男子忽然甩脱了他,狠命向身后撞去。 “你……”她只说了一个字,便戛然而止。 阵盘飞出,一声炸雷在身后响起,她没有回头,那只灰黄色烈焰狼定然早已经化为灰烬。 红色的火焰汹汹燃起,在她咫尺处,仿佛巨蟒狰狞的舌信,一口吞掉了那个矮小的男修。 这是极少数烈焰狼能习得的天赋神通,以燃尽修为与血肉为牺牲,临死前的最后一击---“涅磐”。 她本以为已经气绝的那具烈焰狼的尸体,居然还未死,趁人不备,倾其所有反戈一击,连同自己也一并焚尽。 “小心,别管我!” 寂静的声音在风里回响,怒火从心底燃起。 杀意如有实质,刀锋一般刮过荒漠。 泉音剑轻颤,铮铮之声如琴弦过耳,拂动琴弦的不是纤纤长指,而是烈焰狼的血肉和骨头,凿凿切切,如一艳丽而凄绝的挽歌。 这是杀戮之剑,没有华丽的剑意,没有优雅的节拍,只是简单的横削、斜劈、直刺,轻盈,迅捷,也锋锐。 她不是没有见过鲜血和杀戮,也不是不敢伤人命的良善之辈。但她从未在意过他们多少,不管是杀她的,还是被她杀的。 她前世生在和平的法制时代,但关于性命珍贵这一点儿却没受到多少影响。她常年住在医院,见过许多许多死去的人和正在死去的人。昨天还和你聊过天的人,可能今早就已经逝去;你今天看见的落日,也许明天就再也没有机会升起。她习惯了这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安安静静的活着,也安安静静的离开。生或者死,如此而已。 可如今不同,这是战争,不是探险,也不是狩猎。 战争,意味着你会为了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杀戮,你会为了相见不过几面的陌生人而感动、报复,你会现,自己突然变得热血,变得固执,人性里的优点和瑕疵一并被放大,一切不可理喻的东西开始变得理所应当,自然而然。 当收割生命成为荣耀,生死置之度外是为忠勇,我们又该如何在这路上保持清醒。 “小心,别管我!” 这声音在血色里回响。 愤怒在胸腔燃烧,顺着长剑,如飞瀑般宣泄出来。 血色在眼前铺展开来,她突然就理解了烈焰狼的“仇恨”。感情,真是极可怕的力量。 “清月,够了!” 一声清喝响起,冰蓝色的天心灵焰从丹田窜进识海,燥热的灵台里落了一场甘霖,血幕渐渐消散,,神识拓展开来,将这战场里的残骸一览无余。 破碎的血肉,焦黑的骨头堆在一起,血腥味混含着烤肉的焦糊味,在寒风里飘荡。她身上的法衣有几处划痕,衣摆上沾了大团紫黑色的血迹。 “清月,你可还好?”柳明珠担心的看着她。 “还好,多谢你,柳姐姐。”叶清月有些虚弱的一笑,她方才的情况有些不对,有点类似心魔引动,幸而紧要关头天心灵焰帮了她一把。 “刚经历这些的修士都是这样,习惯就好。”张横道。 接下来,众人迅打理好战场,另寻了一处无风的地方安置营帐。 入夜,叶清月在自己的营帐里布好禁止,闪身进了碧落。 从储物玉佩里翻出万年清心木雕成的手链,戴在腕上,服下几粒清心丹。在灵泉边寻了一颗高大的雨欢花树,纵身跃上树干,斜躺在粗壮的树枝间,闭上眼睛,没有修炼,只是静静的冥想。 泉水淙淙,冷香淡淡。 “你在害怕吗?”有个声音低低在识海里响起。 “不,是愤怒。” “愤怒,本就是恐惧的另一种形式。因为求不得,所以你愤怒;因为无力阻止,所以你痛恨。你不愿意承认你的恐惧,所以,你给它披了一件华丽的外衣,迁怒、归咎于他人,希望自己好过一些,这就是愤怒。” “小心,别管我!”这声音又一次响起。 她沉默了。 “看,你在恐惧,恐惧战争,恐惧死亡,”那声音沉了沉,“也恐惧----无能为力,身不由己。它们意味着失去,而你却无力挽回。它们左右你的意志,而你却不能拒绝。它们意味着---你终将迷失自己。因为恐惧不会被淡忘,只会被隐藏。直到有一天,它们悄无声息的壮大、侵蚀,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你意志的一部分。这就是心魔。” “所以呢?” 那声音道:“恐惧,是因为不能容忍失去。因为有所恋,所以患得患失,因为有所求,所以惶惶以终日。” “你是说,修炼有成就是要断情绝爱,没心没肺吗?” “难道不是吗?你修炼又是为了什么呢?长生?长生不过是因为你畏惧消亡罢了!” “不是!”她道,“就如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相合,方有乾坤。生死相替,始成轮回。太极之道,在于对立,在于平衡。天道亦如此,道者,天地万物之通理也,是这世界维持平衡和存续的规则。一沙一世界,平衡的规则无处不在,于天地如此,于一个生灵也是如此。 而所谓情爱,在我们出生之初,天道便已经将它们写进了我们的灵魂。就如生灵都有繁衍存续的本能,我们渴望被人在意,被人关爱,但我们同样也有在意别人,关爱别人的能力。我们会恐惧,有勇敢来抗衡,我们会绝望,但又有希望来补偿。天道或许不仁,但从来都有一线生机。 喜怒哀惧,这是我们之所以为人,而非草木土石的原因。你拒绝它,便是拒绝天道的恩赐。 长生,真的是逆天而行吗?不,与其说是逆天而行,不如说是顺道而行。长生,便是永存之一相,而存在,本就是道之一斑。生之所在,道之所存。是以,求长生,便是求大道。 我相信,天道给人以修炼之机,不是为了将血肉变成土石。天道不是舍弃,不是拒绝,而是探寻,是平衡,是无极。 我之道为何? 是为了更强大的力量,更长久的生命吗? 是,也不是。 有人说,贪婪是原罪,我们都被一种名为“不满足”的情绪鞭策着前进。终其一生,我们都在渴望着那样一个没有尽头的完满。 欲/望本没有错,有错的是失控的欲/望和贪婪。感情也没有错,有错的是心境的失衡和疯狂。求道,便是求万物平衡之究竟,求天地不易之根本。穿过纷繁的表象,寻找存在的本源。 大巧若拙,大智若愚,破妄还真,返璞归一,终于自然。 我之道,是为自然之道,是生之道。 我不会拒绝感情,但绝不因此而失去自己。那只是我的一部分,不是全部。 我会畏惧,但也因此而更勇武。 我有瑕疵,但将因此而更完美。 道之不绝,生之不灭。 我之道,是为自然。” 星光熹微,月色清浅。高大的雨欢花树上,灵力如潮水向着树上的白衣少女涌去。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轻轻弹一曲玄奥的歌。那女孩儿神色安详,嘴角带笑,仿佛拈花的菩提,正在细细的将那些深玄的音符铭进心里。 浅黄色的花瓣在她周围纷飞缭绕,灵泉里的光秃秃的冷月心莲茎杆上瞬间长出了几枚浅蓝色的莲叶。然后茎杆从上向下,一点点变成晶莹纯粹的冰蓝色,同时,荷叶上的蓝色渐渐加深,长大,也变得透明,叶子里的脉络清晰可见,仿佛一座精雕的蓝水晶。 月亮一点点转过中天,围着她的那些浅黄色花瓣渐渐成一个太极图样,将精致的白衣女孩儿笼在正中。远远望去,有种动人心魄的瑰丽与庄严。 良久,躁动着的灵力潮渐渐平息下来,浮在半空里的花瓣失了升力,纷纷零落如雨。 躺在花树上的女孩儿慢慢睁开眼睛,仿佛破茧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 “小心,别管我!” 这声音又在脑海里浮现。 她浅浅一笑,星子映在一双凤眸里,如开在幽夜的百合,眼底一片清明。 这次顿悟,她的修为只是提到了筑基初期中阶。这提升虽然不大,固然有天问剑顺手牵羊的缘故,但难得的是,丹田内的灵力居然进一步浓缩纯化。 一般说来,筑基之后,已经成为液态的灵力很难再被提纯,这也是为什么筑基之前的基础如此重要的关键。 目光落到灵泉里如蓝水晶一般的莲叶上,叶清月大吃一惊。再三检查后确认,已经是六品灵药的冷月心莲变异为传说中的七品灵药---广寒冰莲。(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142.问情 七品灵药,如七阶丹方一样,只在一些古老的传说里才会提及。 广寒冰莲,据说是一种富含浓郁生机的灵药,不管你受多重的伤,中多烈的毒,只要一息尚存,服下它,就能立即痊愈。是以,也有人称它为返魂草。 六阶丹药返魂丹的丹方中,起关键作用的一味药便是返魂草。因为返魂草品阶高,药效足,玉简中说:冰莲莲叶研磨为粉尘,以无根之水溶之。炼丹之时,先将其他材料熔融凝丹,所得的丹药在水里浸过一遍后,再次凝炼,所成丹药为冰蓝色者,方能合用。只要人一息尚存,不管多么重的伤,多么剧烈的毒,返魂丹通常都能一丹尽除。有一粒返魂丹在手,不啻于又多了一条命。 这一味丹方载于当初拍下的《丹方残卷》上,叶清月记得,除了返魂草以外,其他十几味灵药的品阶都在四品或者是五品左右,虽然珍贵,但应该能高价买到。只是六阶丹师极罕见,明面上,整个天音阁也不过只有一位叶家出窍期丹师能炼制五品丹药而已。而三阶或者是四阶的中等丹师,整个天音阁也不过二十多人。 丹师数量稀少一来是由于培养一名丹师需要大量的灵药资源,高品质的火焰和丹炉等;二来,炼丹师需要有很高的天分,并不是修为高,神识庞大就能胜任的。一阶和二阶的低等丹药,只要修士的修为足够高,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大多能成丹,而中阶丹师,便需要炼丹师有较好的悟性和天赋了。 相较于炼丹师的艰难,炼器师和符箓师的处境要好的多。炼器师可将材料反复锻造,符箓师绘制符箓所用的原料廉价。但这些技艺一旦要达到中等水平,也是需要较好的天分。修为和外物固然可以弥补天分的不足,但总有些东西无可替代。这也是为什么方晴能凭借三阶丹师的身份,广受推崇。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忘川剑的主人。 就如叶清月,她在神识的精微控制上水平极高,但因为是天木灵根,灵力纯粹,相应的,对于其他灵力的感悟能力就很弱。在制作符箓上,五灵根的筑基修士若是有她这般的神识控制力,几乎可以制作所有的二阶符箓,但叶清月在非木属性的一阶符箓上,还有些根本无法制作成功。而常用的符箓之中,几乎没有木属性符箓。 是以,她的储物袋和碧落空间里,便囤积了大量的低阶符箓。 阵法师,在修真界同样罕见。阵法是典型的入门容易精通难,阵法是规则的具象应用和描绘,理解阵法,便需要更好的理解规则,理解所谓的“道”,同样,还得有名师指点。所谓“道”,玄之又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绝非看看阵法玉简便能学有所成。其间有太多无法用语言描绘的东西,就像没有办法完美而精准的阐述“道”之奥义一样。无人在身边指点,极容易走入歧途,特别是在入门的时候。这里所谓的入门,不是指那些断了展前途的入门方式。阵法入门虽然容易,便是炼气期的修士都能看懂一些简单的阵法,但人的天赋有不同,灵力特性有不同,也需要佐之以相应的入门方法,恰当的阵法理念。 阵法之道,在修真技艺中,算是比较深奥的“参天之道”了。叶清月当初学习阵法,固然是因为手里的玉简出自名师之手,更是因为有叶心澜在一边给予正确的引导。后来,她的阵法之道则直接承自叶清宸。她于此道的天赋固然好,可也绝对少不了这些良师的指点之功劳。不同于炼丹之属,只要勤加练习,总能有些成就,于阵法这门复杂的技艺而言,天赋不可替代,良师亦然,后者所占的分量甚至更重。这也是为什么门派内的弟子都想有个好师承的原因之一。不止是因为修炼资源充足与否,有人庇护与否,入门之初的起点同样决定了你将来能走多远。 如今的天音阁,新一代金丹期及以下修为的修士中,出类拔萃的多是世家弟子和一些一入门就被高阶修士收入门墙的俗世弟子。而这其中,又以世家弟子中为众。特别是来自方、叶、云家的弟子。方家子嗣众多,家族庞大,自然资质优异者众,战力强大。叶家嫡系单薄,远不能与方家比,但每一个嫡系弟子都资质绝佳。云家一向是三大家族中的中立派,不似方家那般人多势众,也不似叶家那样个个精英,一向是两边交好,互不得罪。 身为师徒一脉的权利代言人,天音阁的掌门多番压制世家势力也有其根源。这一代弟子中,三大世家的继承人资质、手段都是极其出色的。在门派中,声望极高。对于家族的继承人而言,有时反而是手段比修为和资质更重要。三家继承人中,方剑筠强硬霸道,有王者遗风,是天生的领袖;云笙沉静淡逸,但本身资质绝佳不说,更是罕见的音修,这些年来,他看似不理会外事,却从来没听说有人能算计的了他,甚至没有仇人惦记他;叶清宸年纪最长,于三人中最是神秘,谁都知道他不好惹,但除了知道他师承化神期修士,剑法卓绝外,竟是再无其他资料。他筑基、结丹以及结婴都不是在门派里完成。往往外出游历一番,回来就显示出进阶之后的修为了。 叶清月在他身边了解的多一些,知道他于阵法一道造诣极深,精通炼器之术,与风华阁关系密切外,了解的也是不多。起码,在叶清月看来,他绝对不是这几年结婴的。当初在慕阳峰上,他能挡下萧衡自爆一击时,叶清月便猜到,他那时的修为绝对不是结丹期。 相比起他们这些天音阁的风云人物来说,叶清月之流还显得太单薄。 世家之所以为世家,根基在于传承和积淀,没有接受过相关培养的弟子,没有长时间的熏陶,便是有再好的资质也是枉然。 这也是为什么对于方晴之属,即便她的机缘逆天,方剑筠与叶清宸之流也不把她看在眼里的原因所在。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看这世界的眼光也天差地别。 这修仙界,精彩也残酷。资质、家世、机遇缺一不可。 她一路走到今天,已经是极其幸运。 相较于那些汲汲营营的外门弟子,相较于那些无依无靠的散修,她已经得到了太多。至于女主方晴,她有属于她的机缘,她叶清月也有自己的机遇。当战则战,当宁则宁,她无所惧,也无所骄。 她修炼的目的,不是为了一个小说女主要死要活。那只是她这一路上的一处风景,一点点缀。 至于叶清宸的问题,她似乎避开太久了。 她喜欢他吗?她想应该是有一些的。这些年来,他是与她相处最多的人,她的修行乃至生活也都是他一手包揽。在这个广阔的修真界,她在意的人不多,叶清宸是其中分量很重的一个。如师如父如兄,她不知道这种依恋是习惯多一些,还是亲情多一些,或者是属于她那颗还未老去的女儿心的仰慕多一些。 可是,她舍不得他。舍不得他死,也舍不得他的温和体贴。 他将她收拢在身边,或许是图谋她清净之体的体质,但从他的态度里,她能感受的到,他是真真切切的用心待她。不是对待一个工具,也不是对待一件玩物,一个傀儡,一件祭品。他是渴望着她能与他并肩而立,执手看这世界风景的。 他们两个人,在很多方面都极为相似。对人事和人情浸透了骨血的淡漠,对周围世界天生的戒心,以及内心深处对真和美的纯粹追逐。 爱情是什么呢?她说不清楚。是需要和被需要带来的满足?是寂寞时有人相陪,艰难时有人相伴的感激?是异性的征服和占有带来的荣耀?是对双方所能带来的利益的权衡?是清俊或精致的容貌?是身体的契合与本能?是心灵的相通?是朝夕相处的习惯? 她不知道。可是,哪一份爱情里没有这些呢?就算它们中的某一项占得分量很少或很多,但总有影子在里面。 特别是对于叶家这样看重血脉和身份的人家,家族子嗣单薄,女儿珍贵,历代家主多娶同族女。关于孩子的资质受父母血脉影响这一点,早已经被修真界认同。累世向上十几代都是上佳资质的道侣,他们结合生下的孩子几乎百分之百会是资质绝佳,虽然这样的夫妇往往子嗣单薄。如同近亲成亲更容易生下有某一血统的孩子一样,在没有遗传病的修真界,亲上加亲是风尚。这也是叶家坚持这一传统的原因所在。 特别是叶清宸是天雷灵根,叶清月是与之相生的天木灵根。从资质和子嗣上来说,彼此都是对对方最好的选择。 而叶清月的清净之体,这种体制据说是修士中最纯净无暇的体质。她的血肉甚至根本不能容忍与阴邪之物共存,对于诅咒之术有天然的抗力。同样,她的木灵力也比别人要来的精粹深湛,以至于草木之灵会本能的臣服、朝拜。也只有这样的体质才能容纳天心神焰这样至清至和的异火吧? 地狱葵莲是炙热阳刚之火,她的灵力至纯,元阴也是这世上最纯净的至阴之力。再加上植物对她的灵力本能的臣服,等阶低些的红莲业火对天心灵焰天生的忌惮,她又把握保住两个人的性命,全身而退。 对在意的人,她一向至情而宽容。她心底明白,哪怕是前所未有,哪怕是倾尽所有,她也会选择要他活着。这一段人生,本就是上天对她额外的恩赐。 她曾经渴望的一切:有一个与她一样孤独而至性的灵魂相伴。这一世她已经拥有过。哪怕这只是一个易碎的梦,那怕这里的世界很辽阔,让人不胜流连。 她修的是自然之道,何谓之自然之道呢? 追求一个心安的归处,追求一份永不落寞的永恒。 何处可心安? 在你不孤独的地方,在你不想任你的心继续流浪的地方。 如何得永恒? 在你不着急着向前走,也不迟疑着向后瞧的地方。快也好,慢也好,我心中都是一片宁静。 自然之道,平衡之道,生之极致。 不勉强,不强求,不违心,不后悔。 天道之下,没有绝境。全力追逐过了,才不会后悔。 有人说,修真界的道侣,多是利益的牵绊。 谁不渴望拥有一段纯粹的感情呢? 可人性总是复杂而难明,在交织着欲/望和渴望,诱惑和虚荣的土壤上,在把实力至上奉为圭臬的原野上,在是非都由实力说话的泥泞上,你怎么能指望着它会滋养出一片通体纯净无暇的花?哪怕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也要把根扎进脏污的渠沟! 何况,爱这个词,本就很难说的明白。 你敢说你对你的道侣没有身体上的贪恋吗?你敢说你不为他或者她的容貌、身材而感到虚荣吗?你敢说,你没有在意过他的资质和实力吗?你敢说你没有考虑过两人走到一起的阻力吗?你敢说你没有因为被需要而感到有成就感吗?你敢说你没有因为对方的实力和品行而有安全感吗? 人非草木,不能无情。人的意识和决定,终究也是诸多因果的权衡。爱情这样炽热的情感,又怎么可能免俗? 她所能做的,不过是不违己心,不强求人意,缘来则聚,缘去则散。自然而然,不忘初心。 “我会始终牢记我为何而修行。我只做我自己,不因人而思迁,不因境而违心。喜欢的人,,便去喜欢,在意的人,便去在意。留不住的,不强求,卸不掉的,不拒绝。无惧怖,无忧患,只愿此心不悔,此生无恨。”她低声道。(未完待续。) 143.意外收获 “清月妹妹,我可以进来吗?”柳明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明珠姐姐!”清月闪身出了碧落,打开阵法禁止。 天光已亮,正是朝阳初升的时候。 “你这丫头,这是又进益了!昨夜我一直就想来看看你的,乍见这样的场面,心境浮动也是正常。早晚咱们都得习惯的。”柳明珠清脆道。 清月心里一暖,将人让进帐子。 “的确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颇有收获。以前也猎杀过妖兽,只是,与这北荒格外不同。以杀伐洗练心境,的确是让人进益的地方。” “以杀伐炼心境?你这话说的真好!人生之大事,莫过于生死。生死一线,最是能逼人极限,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柳明珠的声音渐渐有些感慨,纤长的睫毛如蝴蝶的双翼轻轻扇动,“以前我没经历过这些的时候,也是懵懵懂懂。后来才知道,有好些东西,远非耳提面命就能说清楚的。不亲身经过一次,绝对猜不到你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叶清月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安慰道:“明珠姐姐,天无绝人之路,都会过去的!” 柳明珠轻笑:“我知道。说来,若非有这些糟心事,我也不会成长的如此迅。” “好了,不提这些了,昨日,我着急着回来巩固心境,其他队友怎么样?” “战绩不错,不过代价也很大。我和队长还后,其他人多少都受了些伤,好在没有伤到根基的,将养几日就会不会有大碍了。”她迟疑了一下,语气也有些低迷道,“除了吴老实。不过,咱们也算是替他报仇了。” “明珠姐姐别担心,我知道轻重的。只是,乍然没了这么一个战友,一时有些唏嘘罢了!”叶清月道,“明珠姐姐,你可想过,那些二阶妖兽为何能有一部分躲过咱们神识的探查?我记得,烈焰狼可没有这么大的神通!” “有道理,这些烈焰狼的尸体上没有什么法器,它们本身也不具备隐身的神通,它们藏身的地方也没有阵法或者是禁止痕迹,那么,只可能是那处沙地有什么问题了。” “它们是躲在沙子里避开探查的,是不是沙子有问题?” “很可能,咱们去跟队长说一声吧。” 两人出了帐子,见到张横时,张横正在给惨兮兮的大黑老虎敷药。 “哎吆!老大轻点、轻点……呜呜,老子美丽的翅膀,老子轻柔又光亮的皮毛,老子强健又有力的大腿……” “哼!杂毛狼、丑八怪、娶不到雌性的老光棍、嫁不出去的老母狼……” “就算是头狼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被老子剥了皮做成了毯子!不是不让老子压你吗?现在,老子就要天天趴在你这张皮上睡觉。我压,我压,压,压,压……” …… 一道粗砺又凄惨的大嗓子嚎个不停,大黑趴在一张狼皮毯子上,半边的翅膀用布带吊在身上,哭一会儿,骂一会儿,各种词汇层出不穷。 清月与柳明珠站在门口,忍笑。 张横独眼里透出尴尬,大黑用词实在不雅的很,这两位看起来颇有教养的少女不会以为它是跟他这个主人学的吧。 他叱道:“大黑,你还能再有出息一点吗? “嗷呜……”大黑偏了偏头,一声凄厉的虎啸响起。 黑色的大老虎一下子用两只前爪捂住了眼睛,冲主人咆哮道:“老大,小美人来了,你怎么不提醒大黑一声!呜呜……我的面子,我的雄性尊严,我的硬汉形象……呜呜,全没了,全没了……” 张横不再理会这只寻死觅活的大老虎,听了两人的意思,也觉得很有必要再出去一趟。便先和轻伤的李成交代了一下,他和清月二人这三个没受伤的人一起出,若有收获,回来大家再分配战利品。 黄色的沙棘树林子在望,几人停步。 “应该就是这里!”张横道。 另外两人点头。 三人仔细搜寻过地表,没有现可疑之物,遂把目光放在了沙子上。 三人合力,在沙海上深挖出一个丈余见方的深坑。层层黄沙被旋风拂起,初时只是细小均一的沙砾,等开挖到半丈左右时,黄色的沙子里开始夹杂着一些细小的银色颗粒。几人见状一喜,继续向下深入。不久,他们触目所及,已经全然是银色的沙粒。 三人拈起一小把银沙仔细查看。 清月对矿石不甚熟悉,只将一只手指包埋进银色的沙粒里,然后放开神识去探查,果然什么都看不到。 “果然能遮掩神识波动,就是它了!” 柳明珠问:“这是什么矿材?能遮掩神识的灵矿,我竟也猜不出来。” 张横眼底闪过喜色,道:“这是云雾沙,在北荒也很是少见。咱们这次赚大了!” “云雾藏踪,这名字真是贴切!”清月讶然。 “这么多?别是一条矿脉吧?”柳明珠道。 张横显然是行家里手,解释道:“呵呵,柳道友或许不懂炼器,咱们现在看到的这些,只能算是原矿,若是要用于炼器,还需要进一步凝炼。凝炼之后,十成里面,能出一成就算是高纯度矿了。据我估计,这里应该也不是整条矿脉。若是整条矿脉的话,应该是呈结块的矿石状埋在更的地方,而不是像这样呈松散的沙粒状掺在沙子里。这等深度的沙状矿,多半是沙漠里的风沙所致,应该都是零星分布。咱们四处找找。” 三人立即行动起来,开始收拾这些细密的沙子。 张横所言不错,这一层云雾沙,不过尺余深,分布面积也不大。他们又在附近搜寻了一遍,竟然一无所获。但众人也明白,他们能找到这些,已经是很难得了,三人都不是贪心之辈,也不算多么失望。 叶清月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沙棘树道:“你们看,那些是沙棘树,它们的汁液有剧毒,咱们是否也菜一些回去?” “叶道友认得它们?” 叶清月点点头道:“嗯,我主修木属性功法,对灵植很熟悉。沙棘树的汁液剧毒,就连金丹期修士也要忌惮三分。这种灵植我在玉简里见到过,但见着实物还是第一次,想来错不了。” “木属性?叶道友剑法精湛,张横一直以为,道友是剑修。”张横讶异道。 叶清月浅笑道:“我习惯用剑了!但却不是纯正的剑修。” “真正的剑修,当世只怕是已经所剩无几了!上次一战,多亏有你们在。否则,我们伤亡只会更大。” 清月两人谦逊的笑笑。柳明珠感叹道:“这些沙棘树的毒这般可怕,用来对付妖兽倒是极好,只是,咱们怎么收取?” 须知,毒物是不能直接放在储物袋里的,储物袋并不具备防剧毒腐蚀的能力。但若是放到玉盒里,沙棘树高可达丈许,去哪里找那般大的玉盒? “这个简单!”叶清月走近一颗水桶粗细的沙棘树,取出一个细颈玉瓶,用木灵力凝成了一根中空的吸管,尖端锐利,直接插到沙棘树底部,另一端的出口接到玉瓶上。不一会儿,就见有碧绿的汁液罗汩汩流进玉瓶。 “沙棘树这种植物,领地意识特别强。只要有东西碰到它的尖刺上,就会迅从植物体各部分调运毒液分泌到尖刺中。这种毒液会瞬间麻痹猎物,并顺着尖刺源源不断的注入猎物体内。直接将猎物化成一堆液体渗入它的根部,作为生长的养料。 不同树龄的沙棘树,毒性强弱不同,它们的这种本能连同类都不会放过。你看,这些沙棘树基本上不会有叠在一起或者相互依靠的茎杆,这便是同族厮杀的结果。若是翻开黄沙,可能还会见到未被完全消化的动物骨骼和皮毛。” “因为这种毒液毒性剧烈,腐蚀性强,所以,接取的时候需要用上好的柚玉玉瓶。空心管也宜使用木属性的灵力或材料。其他属性的材料会被迅腐蚀掉,木属性的要延缓很多。” 她刚刚说完,就见那只灵力吸管有薄弱的迹象,继续加大灵力输出,才能继续维持住。 结果,张横和柳明珠都没有木灵根。幸而,叶清月的玉瓶也是一件可以储物的法器,能力体积不必质量上乘的储物袋小。 忙完这些,已经是日中时分,三人赶回营地。 张横显然威信很高,他做分配这些意外得来的战利品,其他人都没有异议。对于云雾沙,叶清月与柳明珠两人各得了一成半,其他人都是一成。沙棘树汁因为是叶清月单独接取,便归属于她自己。 接下来几日,队伍没有继续出,养伤的继续养伤,其他人或是修炼,或是躲在帐子里画符,准备日后的斗法资源。(未完待续。) 144.战阵 叶清月从张横那里了解到,第一大队因为管理混乱且各自为政,也没有精通战阵的人才,是以并不像其他战部一样,使用战阵对敌。 而事实上,合适的战阵将使得战部整体的实力大增,像是基础战阵中的金刚阵,若是九名筑基期修士组阵,则能抵挡住金丹期修士的全力攻击。像是天罗阵,攻击阵法中夹杂有幻阵,不仅便于修士隐藏自身,还能出其不意的攻击对手,是以少制多,以弱克强的典范。同时,不同的战阵也意味着不同的作战队形,恰当的战阵选择,也类似于俗世军队里的排兵布阵一般。用的好了,当有奇效。 是以,真正与兽潮中的妖兽大军正面对敌的时候,他们这些杂牌军根本没人愿意用,才会在这种时候,被打到荒漠上狩猎与打探情报。真正的嫡系战部,则是要接受正规的战阵训练与演习,反复磨合战阵指挥与配合的。 战阵作为阵法的简化应用版本,不仅变化反复,而且常常是多个战阵综合使用。这就要求指挥战阵的战将不仅要极为精通阵法,还要有一定的为将之才。能随机应变,统筹全局。 而对于普通的战士而言,要求就简单多了,他们只要将每一种简单阵法中,他们所占的位置和法诀记住,听懂命令就好。修士的记忆普遍较好,而且,基础阵法对一般修士而言,变化等一目了然,很容易掌握。 叶清月初来时,分到的小册子上记录了三十六种基础战阵。不要小看这三十六种简单战阵,每一个战阵的变化少则数十,多则数百,而战阵与战阵之间又可以相互组合、变换,其间的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叶清月的阵法学自叶清宸,关于战阵,也曾经下过苦功夫。在白鹭洲的时候,更是动用过九曜棋阵。虽然没有真刀真枪的演练过,但指挥一些小型的战阵也不至于一头雾水。 她和张横提到过,但后者只是漫不经心的安慰了几句,显然是未曾信以为真。须知,能指挥战阵的修士,哪怕只是炼气期修士,也够资格被称为战将了。因为阵法本就艰深难精,战将更是稀缺。就是整个青城,也为数不多。 叶清月理解他的想法,也未多做解释。只是在队员养伤的时候,专心的琢磨起战阵来。她没有用沙盘之类的工具来推演,而是如下盲棋一般,完全凭着心算和神识,在意识海里构建两军相争的场面。 即将敌军的数目和可能采用的阵势一一列出,并加以组合,推演出合适的应变策略。就如下棋时走一步,至少要看三步一般,假设自己是指挥官,推演出最佳的应敌策略。 然后,再对这个策略可能遇到的意外,应变方法等都细细加以推敲,直到自己面对一群假想敌时,不需要怎样思考,就能立即给出最合适的应变方法。 一般而言,战时,指挥战阵的修士都是在后方,不直接参与战场。战将的时机和应变能力,战士的配合能力和对命令的服从度,都是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 这样的演算自然极耗神识和精力的。 《大衍煅神诀》中,有专门滋养神识、修炼神识的方法,极限突破就是其中之一。 她便在帐子外头挂了个闭关的招牌,在阵法推演中将灵力耗尽,然后运转大衍煅神诀的修炼功法,快恢复神识。自觉神识强度与韧性的提升度远胜从前。 只是,神识耗尽的滋味着实不好受。感觉大脑就像是一块被拧干的海绵,五感也似乎齐齐罢工,脑袋沉甸甸的,仿佛脖子上顶着的不是脑袋,而是一个铁球。 对修士而言,使用神识就如凡人用眼睛去区分色彩,用耳朵去捕捉声波一般。你一向依仗的能力突然间失了,来自于未知的恐慌和不安全感如潮水将你淹没。 你能想象的出,一个正常人在大白天突然失明了后,会是怎样的感觉吗? 神识不止是修士的眼睛,也是他们的耳朵、鼻子和舌头,耗尽对于修士来说,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而且,若是没有恰当的功法和灵丹辅助,神识一旦消耗过度,就会损伤元神。日后,神识的进阶和使用都会大受影响。而且,神识受伤一向是极难修复。 自然,作为极罕见的修炼神识的功法,在神识耗尽后恢复神识的难度远比它的逆过程困难。就如救活一个将死的人远比将一个人打到奄奄一息难得多一般。 仿佛有一把铁锯从识海上一道道犁过,其中滋味,自不必多言。 七天后,小队里的人渐渐养好了伤,黑老虎又恢复了平素的威风模样。 叶清月也收起帐子,与众人在寒气未褪的清晨赶路。 他们运气不错,一路上没有遇到太大的危险,虽说收获也是平常。 叶清月渐渐现,沙漠并不是绝对的死寂。这里,也有许多特殊的灵植。 像是琼柯草,通体呈银白色,无叶,只是在主茎之上丛生出一簇簇小枝。这是金属性二阶灵草,寻常很难见到,可以用来炼制一些偏门丹药。 通常,灵植以温和的木属性为主,在火脉旺盛的地方,可能会有火属性灵植,在河流或者是大海里,可能有水属性灵植。土属性和金属性灵植的稀少程度,与异灵根属性的灵植相当。就像是木属性的矿石也极其罕见一般。 而这里的植物却大多是金、土两种属性。植株带有典型的荒漠植物特征,分枝少,通常无叶,许多类似于仙人掌,有毒的居多。 这一路上,叶清月与柳明珠两人常的战力格外引人注目,而叶清月对灵植的了解,也让大家多了一笔收获。无形之中,已经在这个队伍里建立起了不弱的威信。 这一日,他们的神识之中出现了一条河流。 绿洲? 众人心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怀着讶异、喜悦和警惕向前走去。 绿树、碧草、宽广的河流、潮润润的空气,如一幅画一般平铺在众人眼前。(未完待续。) 145.蜃境 沙海之中,陡然现此奇景,众人惊喜之余,心底亦是有诸多疑惑,是以,九人一虎,只是站在远处,没敢轻举妄动。 叶清月悄悄放出神识,一点点摸索感受着,看前方有无幻境或是阵法加持的痕迹。 万年清心木串成的珠链安安静静的呆在她的手腕上,点点青绿色微光盈盈散落不时渗进她的身体。 不久,叶清月便现,前方的景象不似是幻境或者阵法,但却如水面上倒影着的影像一般,真实却虚渺。过了一会儿,那幅画卷似乎微微晃了晃,仿佛水面上泛起一道涟漪,随即消失不见。 仿佛一面镜子抖了抖,连带着镜面里头的青山绿水也稍稍晃动了那么一刹那。 没有幻阵特有的规则之力,不是阵法,不是幻境,仿佛是有一面镜子将远处的山水投射到他们眼前。 “蜃境?”叶清月讶然道。 “蜃境?你能确定?”张横慎重的问。 叶清月微微摇头:“我感觉不到幻境的痕迹,它们看起来似乎很真实,给人的气息也是如此,但出现的却太突兀。也有颇多不合理之处。” “蜃境?那是什么?和幻境一样么?”穆三娘问。 “就和凡人说的海市蜃楼相似,只是,蜃境更真实,因为它们本就是真实存在过的影像。”叶清月解释道。 蜃境不同于幻境,幻境是利用特定的阵法或者药物,诱导人的神识或者是眼睛,将人们心底沉睡的一些东西唤醒,构成的一个特殊的小环境。 站在幻境外面的人,是看不到里面的人看到的景象的。幻境,只是让阵中人误以为是真的,本质上还是虚假的。 而蜃境则不同。蜃境中的景象本就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被一些特殊的手段都放到眼前。它们在另一个时空真实存在过,在这里,却并不真实。 就像是一张照片,或者是一副写实的画。只不过,蜃境复制的,不止是二维平面的线条与色彩,还有三维平面的体积、味道、声音等因素。即便是走进蜃境之中,它们看起来也是栩栩如生。 而幻境,则相当于你在用笔和颜料创作一幅画,你可以只表达你想呈现的内容。只要看这画的人,以为它是真的就好。 穆三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可是,这里怎么会出现蜃境?莫不是还真有能吞吐蜃气的妖兽不成?” “据说,北荒之中有一种妖兽,名唤蜃龙,也称变形兽。出生时便是二阶妖兽,至三阶时成年。未成年时,纯血蜃龙可以肆意变换为体型,成年后,在结妖丹时,它的身体模样会固定为住,从此除非再次突破大境界,否则不再变化。它们体积庞大,有时便选择一些特殊的形状,我们所看到的蜃境,可能就是某一只蜃龙成年后的模样。”柳明珠道。 “你是说,我们看到的绿洲,其实可能是一只蜃龙?”穆三娘问。 “也许吧!纯血的蜃龙有一种天赋神通,名唤移花接木,便是可以逼真的模拟出某一处的模样,没有幻阵的痕迹,很难辨识。”柳明珠显然见识不俗。 “队长,那我们还是离它远一些吧?”有人道。 叶清月点点头,她指了指前方零星散落着的几丛红色多刺的灌木。 “你们看,那是火沥树。只有在火灵气丰沛的地方才能生长。这说明,这处地方火脉旺盛。而沙漠之中,水源多源自于冰雪融水或者地下水脉。此处无冰雪,而这样一条大河,说明这地下定然有丰富的水源。水源丰沛,必然水灵力丰沛,地下很可能有水灵矿存在。水火相克,在水灵力充沛之地,不可能有这种亲火的植物存在。” 如此,他们所看到的东西,十之**是虚假的。 “哈哈哈……”一阵朗笑声响起,呈现在他们眼前的绿洲忽然消散开去,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郎君风度翩翩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小家伙们不错嘛!居然能认出我老人家的真身来,比前几批废物强多了。” 属于结丹期妖修的气势扑面而来,如一只无形的大掌,从上空生生逼压下来。虽不似刀剑一般锋利,却稳稳的笼罩住他们的身形,将大手所及之处的每一个角落,都完全控制在手里,几人面色一白。 这一手里,已经隐隐含有领域的规则了。这只妖兽,不止等级不低,自身资质和血脉只怕也是不俗。 “敢问前辈,这是何意?”张横定了定心神,道。 “呀?你们人族不是正和我们妖族交战吗?你说,本王来这里干什么?”少年郎君嘻嘻一笑,道。 张横不知如何接话好。 这只妖既然未对他们动手,只怕是别有所图。叶清月定了定神道:“蜃龙属于蛟龙一脉,是北荒中的贵族,前辈屈尊来这不毛之地,自然不会是为了我等晚辈,还请前辈示下。” “小丫头倒是聪明的紧。”那少年郎君打量了她一会儿,道:“本王是北荒蜃龙一脉小王子,我蜃龙一族曾经与你们人族的一个大能有过约定,本族不会主动与人族为敌,参与妖族各部对人族的讨伐。这一次过来,也是为了族中一件宝物的消息。” 他递过来一枚玉简道:“我要你们去火焰山明华尊者古洞府一趟,将我族中宝物带出。这是关于宝物和古洞府的详细信息。我只要宝物,你们若是足够幸运,所取得的其他战利品,都可以自己留下。此外,我还有重礼相谢。” 几人结果玉简,一一传看。 明华尊者,是数万年前的一位化神期大能。曾经与蜃龙一族的一位族长交手比试,蜃龙族长棋差一着,许下承诺,只要人族不主动挑衅,蜃龙就不参与历届北荒兽潮。一人一兽惺惺相惜,互为莫逆。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明华尊者当年从蜃族族长处得到的一套法诀,已经在蜃族失传的混沌心经。(未完待续。) 146.奇人 “前辈确定是明华尊者---那位天生混沌灵根的化神期大修士?”张横悚然心惊。 明华尊者的大名他们都知道。 说起这位明华尊者来,人人都得道一声“奇人”。 自从灵境被封印以来,修仙界再无人能问鼎飞升之途,但能修炼到化神境界的,虽说不多,十万年积攒下来,却也不少。 而明华尊者,一直都是这些古修士之中最出名的一个。如同所有废柴升级流小说的主角一样,此人本是修仙界中资质最低劣的五灵根,却奇遇不断,还幸运的自妖族得到了混沌心经,误打误撞的激活了自己天才体质,从此在修仙路上一路扮猪吃虎,奇遇不断。以至于混沌灵根这种隐蔽且天才的资质人人皆知。 明华尊者声名远播,不仅仅是因为他那奇特的资质,更因为此人悟性奇佳,自修炼有成后,自行创造了许多专门为五灵根修士修炼的功法,大大提高了杂灵根修士的修炼度和斗法能力。 此人颇有孔子“有教无类”的风范,将自己编纂的功法公然低价大量出售到坊市之上,供众人修炼或是改进。在这人人锱铢必较的修仙界,如此大公无私之举,实是前所未有。 他的经历,至今依然被广为传诵。如今的修仙界,甚至还有许多以此人为原型的修真版小说。 蜃龙王子颔道:“正是他。本王也无意为难你们,混沌心经不仅适用于人族修士,也适合天生五行俱全的混沌灵根妖修。据我所知,混沌灵根的人族修士,这几万年来,也不过出了明华尊者一个。本族也是如此,以至于这一功法传承早已失落。谁知,本王族中出了一个小辈,在母亲体内时生了变异,恰好用的着这功法。混沌心经虽然是天阶功法,但于其他灵根的修士反倒是无用,你们拿了也没什么用处。” “只是,前辈,我等实力低弱,只怕是要无功而返。” “这一点你们无需担心。”蜃龙道,“那处洞府是明华尊者坐化之地,明华尊者一生为人称颂,却并未有混沌灵根的传人。以尊者良善秉性,定然会在世间留下混沌心经的传承。这传承之地,或许就在火焰山山中。本王不要求你们一定得去,只是与你们结个善缘。若是你们有幸能找到这部心法,只管来寻本王。”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已经是无从拒绝。况且,他们在这荒漠上游弋,本就没什么束缚,能去火焰山一行,不说有无机缘,去看看总是没什么妨碍的。 离开蜃龙后,张横停下来问:“你们怎么看?” “既然是传承秘境,明华尊者又是以仁善著名,想来也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小辈,小弟自然要去的。”一个矮个子男修道。 “仁善?这些高阶修士,能有几个仁善的?”穆三娘不以为然道。 “可是,那位蜃龙前辈要对付我们这些筑基期小修士的话,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李成道。 “你们是否觉得,这位妖族前辈太好说话了?” “我以为,咱们还是先去火焰山看看吧!如果情况不对,就离开好了。” “不错,咱们修士,既然有机缘可求,断然没有放过的道理。虽说我们不是混沌灵根,但一个化神期修士的珍藏,于我们来讲,也是笔巨大的财富。” “说的不错!” 最终,几乎所有人都同意去火焰山看看。 火焰山在青城西北方。 但前往火焰山的路上,他们的好运气悄然离开了。 先是遇上一些难缠的妖兽,后来,甚至还遇到了修炼有成的妖植。 妖植不比妖兽,因为它们修炼困难,所以,战斗力十分强悍,而且大多有毒。 金蛇藤就是这样一种让人头疼的妖植。 与其说这是一种植物,不如说它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根系。它们生在沙砾之下,匍匐蔓延成一张金色的罗网。一旦有猎物从它们头上走过,这些柔韧多刺的枝蔓就会从黄沙之下钻出,紧紧缠在猎物身上。将能麻痹神经的毒素注入猎物体内,待猎物不再挣扎后,如一堆蛇一样,紧紧缠到猎物身上。那些细长的尖刺,就是它们进食的口器。 很不幸,他们就踏上了一片金蛇藤的领地。 幸好,那只是二阶的金蛇藤。不能离开栖息地,也不会飞。他们手段齐出,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将缠着自己的藤条斩断,然后迅放出飞行法器,腾空而起。 大黑扑腾着翅膀飞在半空,嘴里还叼着一个被金蛇藤的毒倒的男子。 妖兽的皮糙肉厚在此时显露出极大的优势。 大黑下颔一扬,将人准确的拋到自己背上,粗哑的嗓子大声嘲笑着下方狼狈挣扎的修士。 没人理它,众人狼狈着升空,遁光如流星,在湛湛的天幕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尾巴。 “现在你们知道翅膀的好处了吧?”大黑的声音还未消散,就被另一道尖锐的清啼打断。 “说的好,本姑娘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翅膀的好处!” 说话的竟是一只金雕,看那气势,是三阶初期的妖兽。 带翅膀的黑老虎一个激灵,身子就开始往地下坠落。张横手疾眼快的拉了它一把,顺便给昏迷的那人喂下一粒解毒的清心丹。 叶清月离那只金雕近些,扬手甩出十余个落雷阵阵盘。紫光闪耀,噼里啪啦砸到金雕身上。 饶是身体强悍,实力堪比金丹初期修士的三阶妖兽,这受不住这般狂轰滥炸。 “可恶!”一生惨嚎响起,金雕的度一滞,似乎是受了不轻的伤。 众人一路奔袭,金雕迫得近了,众人便把手里的符箓成叠的撒出去。灵力不足了,便直接吞服丹药补足。一来二去,金雕紧追不舍,他们居然也一路坚持了下来。 三日后,叶清月一行人来到一座大山之前。 红色的山体在望,气候也逐渐燥热起来。 火焰山到了!但此时,谁都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 “那有个山洞,咱们进去躲躲!” 不需多吩咐,叶清月觑见金雕又迫的近了,转身,扬手,十几个阵盘呼啸着向金雕罩去。 “臭丫头又来这一手!”金雕扯着嗓子大叫了一声,却是心有忌惮,不敢硬接,而是身子减,下沉,避了开去。 然而那些阵盘却并未生爆炸,如普通的木盘一般落了下去。 “你敢骗我?” 叶清月未理睬,又是十几个阵盘飞出。 “本姑娘才不上当呢!”金雕吸取了教训。 然这次是真的了。 紫色的电芒闪耀,羽毛与鲜血乱飞。 叶清月喘了口气,降下飞剑,和别人一起藏进山洞里。 这三天下来,她的体力和精神透支的厉害,手里的符箓也去了大半。还好,有这种些可以当成符箓用的阵盘压阵。 其他人的状况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他们那些压箱底的符箓以及丹药,都已经消耗了个七七八八。 见大家都进去了,张横抛出一个阵盘,插好灵石,作为防御屏障。 叶清月细瞧,却见那是个四阶防御阵法。放在市面上算是不错了,应该能抵挡一会儿,但却未必能长久。 她顾不上休息,取出灵石,在山洞里布置了一个五阶金刚阵,其间夹杂有一个四阶的隐踪阵,洞口处还有一个五阶困杀阵。 她虽然刻画不了五阶阵法,但用灵石布阵却费不了多少功夫。 她布阵的手法很娴熟,阵势布好之时,其他人虽然不清楚她究竟布置了什么阵法,但凭感觉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凡品。 阵法师,不论是在散修中,还是在门派里,都有一席之地。 一时间,张横对这个小姑娘的分量看得更重了些。 这一路上,柳明珠的实力也很抢眼。而且,为了应付紧追而来的金雕,因为柳明珠与叶清月手里丹药和符箓源源不断,大部分的压力都是她们两个女孩儿承担,这让他更是过意不去。 以后再多补偿她们一些吧!他这样想着,又有些庆幸。 幸好,这两个年轻的女孩儿都被分到了自己的队伍里。(未完待续。) 147.血燕 147.血燕 山洞不大,九人一虎围坐在山洞里,尚且有些拥挤。 撞击声时不时的传进来,那只金雕想必一直未曾死心。 山洞里,众人忙着疗伤,打坐恢复灵力和体力。 黄昏时,初初收拾妥当。 “叶道友,你的阵法能支持多久?”张横问。 “只要灵力不绝,应该就能一直运转。单凭那只金雕,还破不开这一处阵法。“叶清月答道。 “那就好!”张横道。 金雕进不来,他们出不去。接下来的日子,便在众人安静的修炼之中度过。 七日后,山洞之外,渐渐不闻金雕的扑打之声。 这里是北荒边缘,灵气浓度远远不能与天音城相比,只单纯依靠着打坐转化灵力修炼进展缓慢。而他们身上仅存的丹药和灵石又不能轻易动用。 叶清月静静调息了几天,便开始用符笔画符。只是她的成功率实在不高,索性弃了这些,从队友那里淘换来一堆空白阵盘,自顾自的刻画落雷阵阵盘。 其他人也合作起来,擅长画符的专门绘制符箓,会炼制丹药的则是集中了所有人身上的药草,统一炼丹。自然,这些丹药,高级的他们炼制不了,主要是以疗伤用的丹药和药膏为主。 说来,散修与宗门弟子不同,虽然未必有能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但却是什么都会一些。特别是符箓,一阶与二阶符箓的绘制对他们来说并无多大的麻烦。 术业有专精,如此集众人之长,合力补充斗法资源,效率大大提高。 渐渐有人坐不住了! 商量之下,修为最高的张横和阴柔男修李成二人冒险出去打探消息。 叶清月打开阵法,那两人离开不过一会儿,就灰头土脸的急匆匆赶了回来。 “懦夫,滚出来!”金雕的嘶喊和扑打声传来。 “队长,情况怎么样?” 张横拧眉:“很不好,那只金雕伤势已然见好,似乎与我们杠上了。还是依靠着叶道友的落雷阵阵盘,我们二人才算是侥幸逃过了一劫。” 叶清月看向李成,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等本姑娘的夫君来了,看你们还藏不藏得住!”金雕尖锐的喊声传进山洞。 余人色变。 “我们不能总是留在这里,若是那只金雕召唤来同伴或者是帮手,事情就麻烦了!”叶清月沉吟道。 “叶道友的意思是……” “队长,清月以为,还是快些解决这只金雕为妙。” “叶道友言之有理。”李成附和道。 穆三娘诧异的望了他一眼。 这段日子以来,因为多了战力强悍、身家丰厚的新队友,小队的战力大幅提高,队友互相援手,多有斩获,多少处出了一些同门情谊。 胜利是士气最好的催化剂,而士气,是加强战友情谊的基础。 她纳闷的是,李成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疏远与冷淡,而且对新来的那两个丫头颇多讨好之意。难道他又搭上那两个丫头了?不对,讨好和庇护不同,她看得出,李成神色里透出的是恭敬和忌惮。莫不是,这厮反而被那两个丫头收服了不成?看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的实力,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她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事情失控了。柳明珠看起来像是性格淡泊的,姓叶的丫头却是有些神秘了。如今,她的威望甚至不逊于队长张横了。而且,就连她自己,也对她生不起嫉妒之意。当一个人比你优秀太多时,仰望着他的人反而能释然了。 叶清月?你真的是那个叶家的子弟吗?凭心而论,叶清月对她也是不错的。不说斗法时,不吝于援手,她身上伤药耗尽时,也是她主动接济。这样一个人,会是一个优秀的靠山。 只是,她看不透这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若她真的是出自天音阁叶氏一脉,那么,她来混乱的第一大队,真的只是历练吗? 正思量着,叶清月淡淡的目光扫过来。那目光澄澈如秋水,如月光,似乎不带一丝烟火气,却让人如浸寒潭,如临秋风,蓦然有无所遁形之感自心生。 强大的实力固然令人敬畏,但被人看透的滋味,则是惊惧。 最让人恐惧的,总是未知;最让人崩溃的,总是绝望。 “李大哥说的不错。”依附着李成的四个筑基初期男修也纷纷附和。 “怕是很难。”张横显然也是心动了。 叶清月问:“队长,为何不用战阵?” “你懂战阵?”张横讶然。 “懂一些。”叶清月答道。 惊诧的目光纷纷投向白衣的女孩儿。 “道友居然懂战阵?” “难怪叶道友如此擅长阵法!” 张横为难道:“可是,就算叶道友有战将之才,布置战阵的战士也需要长时间的演练。我们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 “队长可听过分神控魂之术?”叶清月道。 “清月妹妹,你还懂控魂术?”柳明珠讶然。 叶清月点了点头,其实是出自《天幻心经》中傀儡术的一点儿分支而已,柳明珠这般说怕也是有意为她遮掩。 见其他人尚是一头雾水,她解释道:“我可以将一缕神识送进你们的识海,与你们建立神识链接。然后,由我自行支持阵法。这期间,你们的意识始终保持清醒,只是身体和灵力受我的掌控而已。若是有意外生,你们可以随时用元神吞噬掉链接印记。” 识海是修士最脆弱的地方,对他们来说,这样的举动无疑于是将自己的要害暴露于人前,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 “你们若不相信我,我可以立心魔誓。此举定然不会给你们留下什么隐患。只是,你们也要立誓,不得无故中断连接,阵势被强行打乱的后果,就是其他人连同我自己,都要被反噬。” 李成当先道:“我同意。” 其他人迟疑了一会儿,也纷纷点头。为了以防万一,每一个人都立下了心魔誓。 月近中天,红色的火焰山脉蜿蜒矗立在沙海之上。前后两幛峻岭合抱在一起,中间是深不可测的火焰谷。如火凤凰虚环的双翼,在茫茫沙海之上燃烧、涅磐。 火焰山外围南麓边缘,栖息在一块丈许高的红色岩石上的金雕忽然睁开了眼睛,双翅大展,清唳如有实质,一圈圈在淡淡月光里荡漾开去。 它前方的山体上,红色的山石忽然虚化开,一只火红色的燕子从山体之中冲了出来。 不,那不是真正的燕子,只能说是一只燕子的虚影。它的下方,九道人影站成 一个奇特的阵势,手里结出不同的印诀。红色的灵光从周围红色的石头上聚成肉眼可见的灵雾,在那些印诀的引导之下,源源不断的涌进他们上方巨大的红色燕子。 战阵引动的规则之力在他们身边环绕,他们不再是九个单独的个体,而是一个完整的整体,进退闪转,各有章法。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金雕不自觉生了惧意。 “战阵!”她惊呼。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那只血燕在半空中猛地悬停住,然后尾羽一转,成人立之姿立在半空中。红色的眼睛冷睨无情的盯住金雕,双翼虚虚向正中环抱起来。 “燕困!”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血燕之下的九人立即变换位置,手里迅结出一个个不同的印诀。 血燕清啼一声,红色的火焰从它的喙里吐出,成一条条红色的锁链,瞬间在金雕周身编织成一个血色的囚笼。 “装神弄鬼!”金雕骂了一句,双翼高高举起,如两片半合半开的金色花瓣,周身金色灵雾环绕,仿佛舞女系在腰上的丝涤,缓缓转了一个圈。 那些飘扬着的金色丝带看起来美丽却柔弱,实际幛却是锋锐如利刃,生生将红色锁链割断。 “让本姑娘看看,你们是不是就有这些小把戏!”金雕嗤笑了一声。 高举的双翼猛然落下,几十根金色的长翎从翅膀里飞出,电射向血燕。 “燕闪!” 三阶金雕羽翎的全力一击,完全可以瞬间击杀一名筑基期修士。 羽翎仿佛利剑,直冲着燕子的心脏而来。 站在最前面的张横,虽然身体不受控制,但依旧意识清醒。整个战场,在他的识海里,清晰如一部高清的电影,他看得清每一个细节。就连他自身,仿佛也化身成了血燕身上的一根羽翎,金色翎羽逼近的时候,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金翎所带着的逼人威压和杀气。 他们的燕子,避得开这张刀网吗? 仿佛元神离体般,他站在另一个空间里,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容的变换方位,手上流畅的结出一个个印诀, 金色翎羽畅通无阻的射到燕子身上。 然而,金雕预料之中的惨叫和血雨并未生。 就在那一刹那,张横震惊的看着他们的身影,如同那只血燕一般,忽然消失金雕眼前,一股不可抗拒的意志,瞬间将他们转移到另一片土地和天空。 瞬移,原来这才是燕闪的真正目的吗? 金雕惊愕中,血燕已经开始反击。 “燕杀!” 巨大的燕子忽然破碎,如一蓬炸开的血雨,一天璀璨的烟花,死亡与新生,凄美与灿烂,交替着上演。 无数点红色冲向金雕,细看来,每一点红色,都是一朵小巧的血燕。它们的羽翼上燃着焰火,仿佛凤凰的涅磐,决绝而无悔,义无反顾的冲向金色的大鸟。 月光淡淡,风也静默。 一曲悲壮的长歌,在天地间无声的呜咽。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它们柔弱,然勇决;它们细小,然众多。 凄厉的惨嚎如闪电,撕开寂静的月光。 火燕扑到金雕身上,金雕的羽翼上也燃起了火。火焰迅蔓延,越来越多的血燕如落花,纷纷扑簌簌而落。 金雕在半空翻滚、挣扎,血燕在金雕身上撕扯、扑打。 “燕陨!” 长歌进入最后一个章节,苍凉、悲壮的旋律最后一次无声的舞蹈。 血燕再一次爆裂,像是千万朵盛开的烟花。 看不清模样的金雕最后一次挣扎,渐渐没了气息,沉沉坠落。 张横感觉到,识海中那股无形的束缚消失了。连同那些陨灭的燕子,那些或是悲愤,或是决绝的感情,一并消散浅浅的月光之中。 大戏落幕,戏子卸妆。 管弦声住,人散楼空。 他见过战阵对敌时的浩大和勇猛,从来不知道,作为一枚棋子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精彩而复杂。 叶清月直接坐到了地上,她用神识同时操控了九个人的行动,同时还要不停的估量形势,变换阵型,神识大耗。若非修炼过大衍煅神诀,定然支撑不住。 阵法对战力的加成远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简单,而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将整体战力数十倍的向上累加。而且,战阵中的每一枚棋子,都不仅仅是单独的个体,它们还是整体的一部分。它的攻击是整体的攻击力;防御,也是来自于整体的防御力。 这就是战阵啊!他们居然干掉了一只三阶妖兽。 欢呼声响起来。 收拾好战场后,他们再度回到了山洞之中。 月光浅淡,风寂静。然谁也没有心思安眠或修炼。(未完待续。) 148.暗涌 在青然大6上风起云涌的时候,与北寒大6一衣带水的出云岛上,却是一片寂静。 出云宫,后殿。 值守在这里的男子,是个金丹期修士。他的职责便是随时照看后殿重重禁止之中的魂牌。那是出云宫中的精英弟子和高阶修士留下的命牌。只要人还活着,这些魂牌便会完好无损,一旦有人陨落,魂牌就会破碎。这里是出云宫重地,禁止重重,每一个魂牌的破碎,对出云宫来讲,都是一件大事。 如往常一般,他背负双手,缓步走进大殿。 这大殿里,有宫主柳千觞亲自布下的能隔绝神识窥探和灵力波动的高阶禁止。任何人都不能在在这里施展法术和动用神识,以防止有人对这些魂牌做手脚。是以,他也只能如凡人一般,凭着肉眼,一排排看过去。 这一瞧,心里就是一凉。 有一个魂牌碎裂了! “这一定不是真的!”他喃喃道,瞪大了眼睛细细瞧着,手指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这一定不是真的,那位若是出事了,这宫里可是要变天了!” 然而,碎了就是碎了。白色的魂牌散落在玉台上,仿佛一小堆碎冰。 惊惧的大喊声在大殿里响起。 “快来人!快来人!大小姐出事了!” 在他没有看到的角落里,一只金色的小兽蹲坐在承梁上,咧了咧嘴,像是露出了一个无声的嘲笑。 后殿的消息如风一般,迅传到出云宫的少主柳风和宫主夫人耳朵里。 出云宫的宫主柳千觞十几年前就在闭关,如今,宫中事务都是由少主和宫主夫人柳飘雪处理。 柳风是宫主唯一的弟子,出身柳家旁系,是宫主夫人的内侄。至于大小姐,则是宫主的兄长遗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出云岛柳氏本是雪族祭司在族地之外的一个驻点,当初由嫡系的一个弟子担任宫主。自雪族族人与族地莫名其妙的消失之后,出云岛变成了雪族最后的存身之处。 雪族柳氏的血脉一向是修真界最顶级的血脉之一。有人说,这种血脉受上天眷顾,所以,柳氏嫡裔才能在修炼资质上远胜其他人族修士。雪族的很多传承功法都是以自身血脉为基础,血脉越纯净,往往取得的成就越高。 与血脉尊贵的妖兽一样,雪族的血脉也极大的限制了后裔的数量。特别是嫡裔血脉,千年难得一个,一向极为罕见。以至于现在的出云宫里,唯有宫主柳千觞和他的侄女还称得上是真正的嫡裔。至于柳风,是柳千觞眼见后继无望后,从血脉稀薄的旁系里选出的弟子。 柳风匆匆从后殿离开,便去偏殿见柳飘雪。 相对于柳千觞五百岁化神的修炼度,柳飘雪的资质实在算不得上佳,如今只是千余岁的元婴后期修士。此时,她面罩寒霜看着站在下的柳风。 “大小姐真的出事了?” 柳风垂道:“是。自她出走后,侄儿安排了不少人外出寻找,但一直都没有消息。侄儿正想亲自出去查访。” “这件事里头,没有你的手笔吧?你当知道,你能成为这出云宫的少主,凭借的不仅是你的资质,宫主不会允许嫡系一脉绝了传承,只要她还在一天,这少宫主的位置,便永远只会属于她的道侣或者她的子嗣。若非她的资质算不得绝佳又于阵道没什么天赋,今日的少宫主位置上,站的人绝对不是你。” 柳风瞳孔缩了缩,沉声道:“夫人放心,侄儿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柳飘雪哼了一声,淡淡道:“最好是没有。血脉之于我柳氏一族,是恩赐,也是枷锁。在你没有没有相当的实力之前,最好不要去轻易去挑战它的威严。” “侄儿明白。”柳风肃声应道。 血脉,又是血脉! 像是一个诅咒笼罩在他的头上,不管他怎样天资出众,不管他怎样废寝忘食,不管他怎样殚精竭虑,怎样惊才惊艳,仅仅这两个字,就足以抹杀他的一切。他的付出,他的前程,他的骄傲,都敌不过他的血脉单薄这一事实。 可是,凭什么呢? 他曾经如此憎恨这个词语,他曾经为了驳倒它的存在不惜生死。 可这一切,始终改变不了这样一个事实:他只是一个过渡人,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替代品。在师父眼里,他永远不如那个天资平平的丫头重要。 如今,嫡血怕是要绝传了。他为什么一点儿轻松的感觉都没有呢? 走出大殿,但见风雪漫天,千里皑皑。 忽然失笑。 “还是不甘心啊!方晴,你也一样不甘心吧?咱们本就是一样的人呢!” ------------------------------------------------------------------------------- 方晴最近很焦虑。 她刻意以研究丹方为名寻摸妖兽之血,送上来的妖兽血液什么品种都有,却连半点儿云狐血液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师叔,苏陌师叔过来了!可否准备招待林大小姐?”药童禀报道。 方晴皱了皱眉头,她这位师兄,一有空闲就来找自己“讨论炼丹术”,本来,她要改进丹方只是个幌子,如今,却不得不真的付诸实践。虽说洗去了火灵根,但方晴本人于炼丹术上的天分依然很高。而且,她的绿园空间中的器灵精擅毒蛊之术,医药本一家,于丹药之术也见识不浅。这样一来,只是稍稍用了些心思,也将几种几近失传的丹药炼制了出来。在丹坊众多炼丹师之中,她差不多已经是小辈之中的第一人。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只是,只要苏陌来寻她,很快,另一位大小姐就会找上门来。 这位大小姐姓林,名琴韵,是青城城主嫡亲的女儿。青城城主是结丹后期的修士,林琴韵是他众多子嗣中资质最好的一个,也是最得宠的一个。她今年不过十六七岁,炼气大圆满的修为,有望在两年内筑基,这般修炼度,在青城本地人中,称得上是小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林大小姐取了个文雅的名字,性子却和文雅半点边都不沾。在青城,一向是个横着走的人物。不知是什么因由,居然看上了风度翩翩的苏陌。偏偏苏陌成日围着自己的师妹打转,于是,心高气傲的林大小姐便开始日日上演你追我赶的场面。 方晴一向做惯了老好人,再加上深知自己此刻是在叶家的地盘,她刚刚将叶心澜得罪的狠了,生怕给人拿到把柄,轻易不敢生事,只好耐着性子虚与委蛇。 如今,天音阁和青城本地修士联手御敌,虽说区区一个青城远不能同底蕴深厚的天音阁比,但天音阁人少,为了大局,也不得不容让本地的修仙世家几分。而林城主则敏锐的抓住了这个和大门派搭上关系的机会,一个劲的将未嫁的女儿和妹妹们往那些高门弟子身边推。毕竟,若有了天音城的看重,林家必将更进一步。 所谓搭关系,最可靠的莫过于送弟子或者结姻亲。林家弟子虽多,但资质大都有限,即便是人家看在情面上照顾几分,也断然难以长久。于是,林城主便将主意打到了姻亲身上。 苏陌是炼丹师,而且是有师承的亲传弟子,据说已经能炼制出中阶丹药了。就是如林家这样为霸一方,不大不小的修真家族,也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中阶丹师。是以,林城主对女儿的心意是乐得成全。 方晴思量着这些,吩咐道》“不必了,我和师兄一会儿出城去看看。” 不管在哪里,丹师的地位总要高上那么一两分。战部也是如此,丹师们的待遇很高,不仅有独立的洞府,还有药童作为助手,受到的的管制却很宽松。这样的时节,出城很容易。 师妹出城,苏陌身为师兄自然是要寸步不离的贴身保护的。苏陌的心思方晴心里清楚,只是现在,在同命蛊的压力下,她实在没有心思考量这些。 苏陌出于对师妹的关心,先是劝了一会儿,然后不得不再次在师妹的温言细语中妥协,一并向着城外走去。 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就是这一耽搁的功夫,两人出门没走几步就碰到了闻讯而来的林大小姐和身后的侍女。 “苏前辈,方前辈,你们这是……” 苏陌一见着林大小姐,眉毛顿时拧了起来:“在下正要与师妹出城,你又来干什么?” 林大小姐似乎根本没有看出两人的不悦来,眉飞色舞道:“苏前辈是要出城吗?太巧了,韵儿也要出城,正愁着没人带着呢!韵儿跟着两位前辈可好?” 苏陌气急,不客气道:“你不过一个练气期修士,跟着去能干什么?苏某不带累赘!” 林大小姐委屈极了,泪眼朦胧道:“你……方前辈……” 方晴转过了头,她实在不愿掺和到这些麻烦里。 苏陌更加不耐烦了:“回去吧!以后别来打扰我和师妹了!” 两人运起疾风术离开了,以林大小姐炼气期的修为,断然追不上他们。 林大小姐跺了跺脚,冲身后的侍女抱怨道:“碧儿,你说,他怎么可以这般对我呢?” 碧儿劝道:“大小姐,您这般付出,太不值得了。那苏公子心里,只怕装的满满都是方前辈!” “我不管,他越是看不上本小姐,本小姐越是不能放过他。”林大小姐咬了咬牙。(未完待续。) 149.交易 林琴韵拍了拍腰间的储物带,一只生着黄色羽毛的小鸟拍打着翅膀飞了出来。竟是可以寻踪的天堂鸟。 “小羽,带路,我们跟上去!” 碧儿大急:“小姐三思,城外太危险,城主不会放心您出去的。” 林琴韵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怕什么,你忘了,我身边还有灰灰跟着呢!” “您是说,城主大人的那只三阶赤睛虎?” 林大小姐漫不经心的笑道:“是啊!爹爹说,最近城里乱,留给我防身。苏前辈是炼丹师,斗法能力必然有限,两位前辈公子佳人孤身犯险,本小姐怎么能放心的下?” 日光淡淡,两道纤细的影子渐渐消失在远方。 暗处,一个衣着粗陋的少女狠心撕了一张符箓,沿着林琴韵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沙海之上,方晴与苏陌已经走了两天。 恰是日暮时分,两人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休息,苏陌殷勤的迅在周围布好防御阵盘,将帐子搭好。方晴则在处理采集到的药草,若是有罕见的,便悄悄栽倒绿园里。 她的绿园不断升级后,如今,园子里药草生长一日便抵得上外界十年,十多年来,便是万年药草也积攒了很多。可惜,这些药草的品阶都不是很高,即便是有了上万年的年份,碍于等阶之分,也不能用来炼制高阶丹药。 就像万年的无涯草,可以炼制出极品的三阶丹药三转还阳丹,有修补灵根的奇效。但却不能代替千年分的返魂草,用来炼制返魂丹。 高阶药草与妖兽一般,等阶越高,便越难以繁衍后嗣。是以,高阶药草不仅是能直接入药的材料罕见,便是幼苗或者种子也是难寻。市面上,低阶丹药比比皆是,中阶丹药鲜少见,而高阶丹药几乎不见,原因大多在于此。 迄今为止,她得手的高阶草药只有六阶灵植洗灵草和五阶的天心草,而当初为了保证洗灵根的效果,没敢冒险将洗灵草分蘖移植。如今可堪大用的也只有曾经送过人的天心草。 “丫头,这地方选的不错,老夫闻到了大量亡魂残魄的味道。把药草送到绿园里来,老夫替你整理,你赶紧去打坐,多收集些魂力。”绿园的器灵在她的识海里唠唠叨叨道。 方晴留意到坐在灵泉边上的白胡子老汉,脸上的褶皱似乎少了很多,奇道:“前辈似乎更年轻了?” “自然,老夫是绿园的器灵,绿园恢复的越快,老夫的状态就越好。你若是修炼凝魂**的时间再多些,有充足的魂力,绿园会更快的晋级,老夫也会越来越年轻。” “前辈,为什么您之前不要求晚辈修炼凝魂**?” “呵呵,老夫之前不是没想起来吗!丫头,你也知道,人年纪大了,忘的事情就多了。你修炼勤奋些,老夫说不定就能想起更多的东西来!” 方晴试探道:“比如,同命蛊的其他解法?” 器灵打了个哈哈:“这个嘛,也有可能。” 方晴的目光沉了沉。对这个器灵了解的越多,她心中的疑惑就越多。像当初他们订立的契约类型,像器灵对毒蛊之术和一些阴邪手段不同寻常的精通,像绿园空间加灵植生长的逆天能力,还有那神秘的魂力,这一个个不解的谜题,让她在庆幸的同时,也时时警惕着这件来历神秘的仙器。 夕阳坠在漫漫沙海和湛湛天幕相交处,天色渐暗,风声渐紧,吹的人衣衫猎猎作响。 方晴站起身,神识觉察到有异动自身后传来。 “师妹,快跑!”站在帐子外面的苏陌大喊。 话落,属于三阶中期妖兽的威压已经悍然而至。 方晴顾不上回头,匆匆在身上拍下几张轻身符箓,与苏陌将疾风术挥到极致,向着前方急奔。 追着方晴两人的是一只白色赤睛虎,它似乎也没将这两个筑基期的人族修士放在眼里,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快一些,它就快一些,他们慢下来,它也慢一些,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驱赶羊群的牧羊犬一般,优雅的跟在他们后面。 天边的红日已经完全没入沙海,只留下一抹红色的霞光,为漫长而又燥热的白日点上一个句点。 而方晴与苏陌的神识里,一幅画卷徐徐展开。 宽阔的河流、两岸青色的草和沙枣树、一丛丛错落在草丛里如星子半般的黄色的花…… 顾不得多想,方晴跟在苏陌身后,一头扎了进去。 然而,她刚刚踏上柔软的草野,便现,苏陌不见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赤睛虎也不见了。 情况不对! 陌生的环境中,最忌轻举妄动。 她停下来,蹲下身子,深吸一口气。 流水潺潺湲湲从铺着细沙的河床上走过,苍劲的风飒飒拂过沙枣树稀疏的枝叶。手指轻折,柔嫩的草茎里流淌出青绿色的汁液,青草和鲜花的味道顺着鼻端流进胸腔。 一切都很真实,很细致,似乎挑不出一点儿瑕疵。 良久,她从绿园里取出一支青绿色的香,点燃。 这是她自行制作的醒神香,所用的材料都是清心凝神作用的万年灵草,专门用来破解幻境。 青色的烟气一圈圈升腾起来,渐渐浅淡,方晴眼前的一切似乎在慢慢变得透明,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玻璃镜框内的水草和游鱼。一切都是真的,只是不属于你所在的这个时空。 她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将神识和灵力全部封闭,只凭着肉眼去观察外面的世界。 修士是如何观察这个世界的呢?一般情况下,或多或少都有神识参与其中。用神识去探查,或者是用神识将灵力灌注于五感,然后去听、去看、去闻,去触摸,却完全忘了,你观察到的一切,都是借助了神识这一媒介转译而来。 若是神识也被欺骗了呢? 我们都知道,我们的眼睛可能会欺骗我们,就如朝阳和夕阳,如果将它们从特定的背景里剥离出来,看起来都是一个模样。 如果你刚刚从沉睡里醒来,你可能会说:“呀?天亮了。” 如果你正被疲惫折磨的不知今夕何夕,可能会说:“唔,太阳就要落山了,又可以休息了。” 人们总是根据自己的欲/念去扭曲世界,不由自主的去相信我们希望看到的“真实”。 神识也可以被欺骗。 神识是对灵力分布的解读。它通过探查灵力的细微分布,将结果转换为我们的感官所能识别的画面。那么,就完全可以人为的制造一个特殊的灵力场,向借助神识探查这里的人,传递一幅模糊了细节的,有歧义的画面。 如此说来,在绝灵之地,岂非不能使用神识? 不,何谓灵力呢?万物有灵,灵是智慧,是意志,是道的一切表达。不止是那些活着的草木鸟兽,就连可以孕育生命的土石河沟,也不例外。没有绝对的绝灵之地,所不同的,只是灵力的浓度而已。 那么,如何知道玻璃下面究竟是什么呢? 很简单,打破玻璃,闭上眼睛,用手指细细去触摸。然后你才能知道,那究竟是一张照片,还是真正的鱼和水草。 河流不见了,青草碧树也不见了。 她只看见黄色的沙丘,还有不远处打转的赤睛虎。 筑基初期修士想要越阶杀死一只三阶中期的赤睛虎,在平常看来,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对于一只看不见敌人,而且毫无防备的三阶妖兽来说,筑基初期,足够了! 一个刻画着三阶杀阵的阵盘被悄无声息的放置到赤睛虎身边,然后,一叠强效的二阶符箓被扔到赤睛虎身上。 爆炸声响起,转瞬间,赤睛虎便倒在了沙地上。 然后她就看见了不远处走过来的林大小姐和碧儿。 那只赤睛虎是有主人的灵兽。 赤睛虎的主人,即便不是她,也定然与她关系亲密。 而她一向习惯把危险扼杀在萌芽之初,离了这北荒,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她甩出一条白绫将人困住,直接扔进了绿园。 器灵会把自己想知道的都问个清楚。 紧接着,周围的环境又是一变,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她面前,正是那个由蜃龙化形而来的妖修。 他们很快谈妥了一笔交易。 若是方晴能取得混沌心经,他愿意用纯血云狐的鲜血作为报酬。 “前辈可否见到晚辈的师兄?” 蜃龙小王子露出一个恶魔式的笑容。 “凡是入了小王这蜃境的,看不破,就只能留下来,永远陪着小王了。当然,如果你愿意用云狐之血交换的话,等你拿来混沌心经,我可以把人还给你。” 方晴心里一寒,咬唇道:“如此,还请前辈善待师兄。” 并非是真的可以为了苏陌放弃解除同命蛊的机会,只是,万一她能得到另外一份云狐之血呢?她本就势单力薄,顾忌颇多,如今,更要事事留一个退路。 蜃龙王子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放人离开。 方晴出来的时候,寒月已经转过中天。 四下寂寂,她的神识还未来得及放开,一个瘦弱的影子从眼前飞快的闪过。 “谁?”她不敢怠慢,连忙追上去。 她和林大小姐先后进入了这所谓的“绿洲”,出来的人却只有自己一个。 谁都能猜到,林大小姐的失踪,跟自己脱不开干系。 她不能冒这个风险。 经过了方誉的事情,她再明白不过,任何一个被忽略的细节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她必须解决掉。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清唳响起,如闪电撕开夜空。 沉睡的北荒大漠,正在醒来。(未完待续。) 150.涅磐之息 月光浅淡,星子廖落。 长夜里的北荒荒漠仿佛沉睡了的巨人,寂静里掩着肃杀。 寒风凛冽,呼啸着从暗沉的山脊上掠过。一弯残月里,一个黑色的孤影扑愣愣掠过,一声清啼,如金柝乍鸣,撕裂了寂静的长空。 整个荒漠都被这一声清唳惊醒。所有睡着的、未睡着的妖兽同时向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嗷呜……” 嘹亮的兽吼之声此起彼伏,在长风里互相应和。 “来了!” “它们来了!” “杀戮的盛宴即将开始,我们的王将带领我们打破高高的城墙,占领富饶的城池,开始一场属于饕餮的狂欢。” 炙热的火焰从一双双竖瞳里燃起,他们召唤着、腾跃着,翘聚集在一起,仰望着同一个方向,热血沸腾、斗志昂扬,迎接着远道而来的妖兽大军。 低沉的奔腾之声从天边传来,如滔滔海水漫上岛屿,万千骑兵纵马沙场。 暗红色的山洞里,叶清月悚然等人走出山洞。 火焰山的另一面,方晴震惊的仰视着墨空。 青城城主府里,叶清宸若有所感的望向月亮所在的方向。 大朵大朵镶金边的墨莲在半空绽开,那样耀眼的黑色,比夜空更黑,比星子更亮,金线锁边,熠熠流光,即使是在暗沉沉的夜空,依然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兽潮来了!” “妖兽大军袭城了!” 无声的通告在每一个仰望夜空的人耳边响起。 青城之外的荒漠上,离青城近的修士,立即飞奔回城,来不及回城的修士,只能就近躲藏。 “来不及回城里了!” “进山吧!留在平地上根本无处躲藏。” “进山!” 叶清月几人迅达成共识,选了一条隐蔽的小路,向着火焰山内围走去。 从火焰山外围向里走去,气温越来越高,暗红色的岩石触手滚烫,热气仿佛不散的阴云,沉甸甸的压在他们身上。便是有火灵根的修士也渐渐受不住,不得不动用灵力护体。 见状,柳明珠放出一把白色的折伞。纯净的冰晶玉为骨,寒精铁做面,是件很精致的冰属性法器。 折伞浮在众人头顶,伞面与伞缘上白烟缭绕,有冰凉的风从上方流落下来,将燥热隔绝在外。 随着他们的深入,炙热越来越盛,就连冰伞也无法护住他们。 柳明珠收了冰伞,撑起灵力护罩,将热气隔绝在外。 众人额头上渐渐见汗。 叶清月将从白鹭洲得来的玄冰珠握在手心里,丹田内的天心灵焰分成一缕缕纤丝,在经脉里游走,将多余的火灵力悄然吞噬。 不想,天心灵焰竟还有这降温的功效! 天将将破晓时,他们不得不在一处岩洞里停下。 岩洞很宽敞,洞口处密密垂着一根根红色的炙阳藤,将岩洞遮掩的密密实实。 叶清月记得,炙阳藤生在火灵力纯粹且浓郁的地方,是难得的耐热材料,在炼器材料中,大约是三阶炼材。 此处地热之力更重。二阶的冰霜符箓一爆开,纷飞的雪花等不到落地,在半空中便已经融化,雪水淅淅沥沥落在暗红色的岩石上,蒸腾一层白色的烟气,旋即便消失不见。 此处的高温,已经接近筑基期修士能长时间承受的极限了。 就连大黑这只火属性的灵兽,都主动嚷嚷着要去灵兽袋里呆着。 叶清月怔了怔,这里的火灵力纯粹而充裕,比之寻常,似乎更暴戾不驯,灵力里还透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威压。 “你们可否感觉到了,这里的火脉之力有古怪?” 张横有火灵根,闻言道:“的确不对,我的火灵根还算不错,居然完全抵不住这里的地热。运转火系功法时,这里的火灵力很难转化成自己的灵力,少不留意,竟差点灼伤经脉。” “小弟也有这样的感觉。” …… 张横对北荒荒漠最为熟悉,沉吟道:“我在北荒多年,火焰山一直是北荒大漠之中的荒凉之地。只知道那里酷热无比,越是深入,越是难以难耐,就连妖兽都不会擅闯这里,愿意来这里的人就更少了。若不是那只蜃龙提及明华尊者的旧事,我当真不知这火焰山居然那位化神尊者有关。” 叶清月问:“既然这里可能是明华尊者坐化之地,那么,明华尊者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处地方作为最后的栖身之地呢?” “或许,那时的火焰山并不是如今这模样吧?” 柳明珠回忆道:“我记得,明华尊者身边似乎有一只火凰作为灵兽,你们觉不觉得,这火脉地热是有威压的,像是来自高级异火或者是妖兽血脉的等级压制?” “火凰?难不成话本里说的是真的?”穆三娘插言道。 “难道这世上居然真的有火凰存在?” “自然是有的,十大异火排名第一的凤凰真炎可不就是火凰涅磐之火吗?” 叶清月一惊:“难道是涅磐之息?” 据说,火凰本是瑞兽,进阶时,以真火焚身,若成功,则重塑肉身,更进一步。若失败,则失去所有的记忆和修为,只留下一颗火凰卵和一簇凤凰真炎,由其族人孵育,成为新生的小火凰。 火凰陨身之地,有涅磐之息盘踞,数万年不散,多半还会有品质不错的火灵石矿伴生。 若是这里真的是火凰陨身之地,这般状况也算是正常。 那么,那只蜃龙知道这些吗?蜃龙一族与明华尊者关系亲密,应该是知道的吧?一颗火凰之卵,一簇凤凰真炎,他们会不动心吗? 蜃龙要的,真的是《混沌心经》吗? 她没有将这些说出来,兽吼声远远的传来,妖兽大军应该要抵达青城之下了吧? 张横打断了沉默。 “罢了,不管是什么原因,眼下,我们要留意的不是这些。能从兽潮里活下去才有功夫去操心其它!” 叶清月带人在岩洞内外用灵石布上防御与隐蔽阵法,为防万一,还在岩洞外的峭壁上,布上了迷阵。她选择的阵法等阶比较高,属于复杂的六阶阵法,灵石布阵虽然比神识刻画阵盘容易,但也是件大费心力的差事。这是她目前能熟练掌握的最高阶的阵法。完成后,可以扛得住三阶妖兽的搜索和强攻。只要来的不是实力堪比元婴期的四阶妖兽,便无需担心安全问题。 高阶的阵法耗费灵石甚巨,还必须用中品的有属性灵石布阵。幸而她与柳明珠灵石家底丰厚,几个阵法布置下来,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动用了近千中品灵石。 代价不可谓不大,叶清月顿时觉得,自己的家底没有她以为的那样丰厚。 此时,已是朝阳初升之时。 叶清月用冰灵石在岩洞里布置了可以降温的冰雪阵,闲下来的人也无心修炼,谈起这次兽潮来。 不知这场两军对垒的战争场面是何等惊心动魄? “你们来看,两边就要交手了!” 柳明珠不知何时将一面浅蓝色的镜子捧在手里,另一只手飞快的打入几道指诀,便见那镜子慢慢浮到半空中,镜子前方,一道巨大的光屏在岩壁上平平展开。 “这是窥颜镜,可以查看千里之外的景象。” 心事如秋水,隔帘窥君颜。 好雅致的名字! 光屏上的景象慢慢调整到两军对峙的战场。 那时青城之北的一片平旷的荒漠上。 青城有内城和外城之分。内城是修士和凡人定居的地方,外城是指内城之外的一圈山野之地,从内城城墙外缘起,到护城山外缘止的半沙化区域。是内城修士打猎常去的地方,相对于浩渺的荒漠来说,要安全的多。 战场就设在外城之北的山前原野上。 妖兽大军按照族群的不同,分别站成一个个阵势。最前面的三只人形的似乎是领军人物,他们身后,是训练有素化形妖兵兽将。再后面,是未化形的兽兵,天上飞的羽族,地上跑的走兽一族,还有蛇族、鼠族等密密的挨在一起。有些成阵势,有些仅仅是站在那里,不一而足。 最后面,还有各种各样的妖兽不断从北荒大漠涌来,组成一支混乱的杂牌军。 秃鹫张着翅膀站在一只长颈鹿的脑袋上,神气的望着它身下挤成一团的兽兽们。 一只兔子慌忙躲开冲到自己面前呲牙的狐狸,却撞到了一只大笨熊怀里,那只熊身子一个趔趄,一条被踩了尾巴的蛇陡然如一根标杆般立起了身子。 这条暴跳而起的蛇吓到了旁边的长颈鹿,长颈鹿受惊,脑袋晃了晃,张着翅膀东瞧西望的秃鹫掉了下去,展开翅膀来足足有一丈的秃鹫砸倒了一堆个子娇小的妖兽,恼怒的、委屈的的妖兽们闹腾开来,场面顿时混乱如滚水。转眼间,便从一开始的大眼瞪小眼展到拳脚相向。直到一只丹顶鹤踩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抬起细长的腿,粗暴的把闹事的兽兽们一一踢开才罢休。 相比起兽族,人族的队伍要规整有序的多。 叶清月很容易的从里面找出了一些熟悉的人影。 最前面,叶清宸身边跟着红衣如火的周耀祖,他旁边站着几个眼熟的天音阁元婴修士,另外两个疑似元婴修士的男修大约是散修联盟的人。后面,叶家几个同辈的兄姐们散布在队伍各处。 没想到,殷鉴居然也在。 看来,这次出动的妖兽里面有五阶妖兽存在。 两方相隔一里左右,数量上,人族修士不及妖兽的一半。但看阵势,却要胜过妖兽不止一筹。(未完待续。) 151.烽烟 很快,两军对峙变成了短兵相接。 妖兽方面,化出战斗力更强的本体原形的走兽和伸展开翅膀的鸟兽同时出动,领头的是一只花斑豹和一只青鸾鸟,黑压压一片,蔚为壮观。 叶清月注意到,这一部分率先出动的兽兵显然是精锐,在行进过程中依然保持着完整的阵型。仔细看去,依稀是个天罗地网大阵。万千只猛兽如洪水滔滔,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即便是明知道他们看到的不过是虚像,那种先声夺人的气势依然慑人心神。 人族那边显然没有这样庞大的人数,领队的天音阁的一位元婴期修士,说来,叶清月也得尊称他一声二叔祖。此人名叶轻鸿,普通弟子一般尊称其为轻鸿真君。轻鸿真君在天音阁的诸多元婴真君中,名声颇为显赫。他以剑法见长,战力卓著,是出窍期修士都不愿意招惹的人物。她只在一年前见过他一次,那时,适逢轻鸿真君顺利进阶元婴期圆满,叶家有一场小型的庆祝会,比较受重视的家族后辈们都能前去祝贺。 他带领的修士大约只有千余人,窥颜镜里,无法查看这些修士的修为具体怎样,听不到战场的声音如何有序或嘈杂,只能见到他们大致的兵力和阵势。 这些人兵分三路,轻鸿真君居中路,带领的修士人数也是最多。不似妖兽那边在拉长的战线上均匀的平铺开,而是采用了细而长的一字长蛇阵阵型,如一把尖刀,三路并进,迎上正面而来的洪流。 就像是锥子,聚其力于一点,方可以少克多。 妖兽方面的指挥官显然也不是庸手,6上走兽的度明显放缓,相对的,天空上的羽族便飞在了前面。鸟群也开始分流,有针对性的扑向那三路人修。 莫名的,叶清月想到了战斗机轰炸地面坦克的场面。 若是她来指挥这场交锋,她应该怎么应对呢? 不知道修真界有没有高射炮这种东西。 修真界是有法器的,修士也可以借助法器升空,嗯,不知道人族有没有有空军? 人形战斗机pk飞行兽? 叶清月有点儿期待接下来的场景了。 此时,两军相却不过数十丈时,眼看着就要戈矛相向。 “不好!应该从一开始就出动空中战阵,如今高处被对手控制,我方反而被动了!”有男修议论道。 男子之于战争,就如女子之于爱情,血液里天生便流淌着这份的冲动。 “或许可以变阵?” “不行,太晚了。妖兽好狡猾,等到距离近了才开始让那群有翅膀的鸟加,它们只需要解阵就行,变阵可是一项大工程。” “是啊,这么短的距离,这么多人,从一个阵法到另一个阵法,可得花费很长时间。一有差错,反而会弄恰成拙。” “情况不妙……咦?你们看,真是……真是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他们真的做到了,居然真的能做到了!” “瞬间变阵!三清师祖在上,保佑弟子看见的都是真的!” “他们怎么做到这么快的变阵?” 却见,不过眨眼间,三条长蛇忽然化为长角的蛟龙,两翼的两条蛟龙甚至生出了翅膀,百多人一字站成一列,手中印诀各不相同,在阵势完成之时,他们的影子已经完全模糊,叶清月看到的已经不是一队修士,而是三条蛟龙,两条浮在半空里,一条半昂着身子,身躯直径足足有三丈,身长数十丈,尖脑袋上,橙黄色如满月的一双大眼睛圆睁,青蛇的身子上,一双金色的角如珊瑚。狠戾的向兽兽们奔去。 这般庞大的身子,远胜于那些形形色色的妖兽。 妖兽之间,等级与血脉就如灵根之于人族的修士一般,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你能否走上修真之路,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群兽的度登时一缓。 然人族这边反而度更快。 眨眼间,飞龙撞上群鸟,蛟龙冲进罗网。 空中,巨龙摆尾;6上,蛟龙翻腾。 空中,翔龙在天,自在破云舞;6上,蛟龙腾跃,罗网纤丝脆弱如蛛。 兽兽的阵势瞬间被冲散。 “好样的!” “揍这群兔崽子!” “就该如此!” 岩洞里,观者热血沸腾,如亲临其境。 战场之上。 类似窥颜镜这般的法器并非独柳明珠一家。 战场里,叶清涛与叶清沐站在叶清宸身后,盯着眼前巨大的水镜。 叶清沐排行第三,金丹中期修为,叶霄得称呼他一声三哥。他也是轻鸿真君的嫡传大弟子,主修剑术,在天音阁金丹期弟子中凶名赫赫。 叶清涛狠狠捶了一下叶清沐的肩膀,赞道:“长蛇出水化蛟龙,从长蛇阵化为舞龙阵,本就暗合天地之道,这样一来,战阵转换自然不说,连威力也能翻倍,轻鸿真君好手段!” 叶清沐谦虚道:“六弟有所不知,这带队的人虽说是我师尊,主意却是二哥给的。现在出动的第二大队,本就是精锐,平日里的战阵训练,二哥也多有插手。师尊虽说实力了得,但于战阵一道上,只能算是平平。” 叶霄颔道:“别高兴的太早了,我们毕竟人少,方才也不过是趁其不备,一鼓作气打乱敌人的阵势冲进去而已。那会儿,空中的鸟兽放弃了原本的阵势,来不及调整就被冲散。而我方出其不意的更换阵势,大出敌人意料,才能收此奇效。等这口气消散了,麻烦便来了!” 岩洞里,叶清月注视着那只翻腾着的蛟龙,眉尖微蹙。 两队人马冲突中,保持完整的阵势几乎不可能。这可不是他们面对金雕那一次,单凭九人对一只金雕。 这舞龙阵阵势繁复,若有一个人出了差错,整个阵势便有奔溃之虞,不是长久之阵。 若是自己指挥这一战,会采用什么办法呢? 她想了几个方案,行得通的唯有再度变阵,化整为散,主动散去阵势,以期占据主动。 正这样想着,便见散乱的兽兽们已经反应过来了,成群的兽兵开始对某个点起猛攻。各色华光冲着一点猛轰而去。 有一队兽兽甚至合身扑上去,然后自爆妖丹。 光屏上,叶清月见那只紫翼白羽鸥如飞矢一般,冲向龙目之中。 龙息喷在它的白色长羽上,长羽如落雪般飞落,露出的暗红色肌肉上鲜血淋漓。 龙爪从它的背脊上掠过,它只要降下身形便可以轻巧避过,却依然选择直冲向前。 闪着金光的爪锋逼近之时,一只红隼悲鸣着合身扑过来,以身为盾,为殉道的白羽鸥争取了一息的时间。 眨眼间,紫色的翅膀在龙睛里化作一朵金灿灿的火花。 画面似乎凝滞了那么一刻。 火花中,依稀有一双紫色的翅膀高高举起,然后轻轻一扇。 巨龙一声嘶吼,龙已有小半成了焦黑之色。 那双紫色的翅膀,如阳光下小美人鱼死后化成的泡沫,在火光里缓缓虚化、消散。 “可恶!”叶清涛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白羽鸥这一自爆,带走的至少有几十性命。而大阵消散,伤亡只会倍增。 “三阶后期的妖兽自爆,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吗?”叶霄面色凝重。 “能有如此威力,须得是出窍中期修士出手才有可能,这应该不止是自爆,而是---魂祭!” 魂祭! 焚我之躯,以奉神灵,献我之魂,以求同归。 这是一种罕见的天赋神通,献祭身魂,瞬间燃烧尽所有寿元与修为,与敌同归于尽。往往能爆出乎寻常的威力。 叶清宸吩咐了一句,鼓声响起,三长一短,隐隐有种悲壮的味道。 龙身溃散,青色的巨影散去。 然虚影散去后,他们看到的不是狼狈的修士,而是一只只彩蝶。 蝶翼上五色闪烁,轻盈如柳絮,在兽影里穿行。 “这是轻蝶阵?”柳明珠问叶清月。 轻蝶阵是一种简单的三人阵,轻盈敏捷,虚实交错,用来与敌人周旋很是得宜。 但这一阵势的攻击力却很弱,是以,柳明珠有些不敢相信。 叶清月笑了:“是,也不是。” 柳明珠不解。 “明珠姐姐可听过叠阵?” “叠阵,就是阵上加阵。通常我们使用的战阵,是一个人作为一个基点,而叠阵,是一个阵作为一个基点。阵上加阵,有二叠、三叠,乃至于七叠之多。” “咱们现在看到的,表面上是无数简单的轻蝶阵,实际上,这些蝴蝶的方位很特别,互相牵制影响,看似杂乱,实则有序,这是影杀阵。” 柳明珠讶然:“可这般,便不会生方才那种一子破而满盘输的局面了吗?” “不会,并非所有的轻蝶阵都是作为影杀阵的基点而存在。三百轻蝶阵中,只有九十九个影杀阵的基点。其余的,都是作为替补而存在的。一阵陨落,其余补上。” 说话间,局面再度变化。 原本在兽兽的围追堵截中乱窜的蝴蝶忽然消失了小半。 其余的兽兽对蝴蝶的攻击更加猛烈起来。 不时有彩蝶在各色法术中化为飞灰。 看起来,似乎是兽兽们大占上风。 “二哥,我带人去支援吧?”叶清沐激动道。 叶清宸不为所动:“还不到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那可是……?”叶清涛忽然说不下去了。 鼓声再变,三短一长。 无数只彩蝶凭空涌现出来,俨然汇聚成一只五彩的手,五色指尖轻轻拨动,仿佛在弹一无声的歌。 指尖落处,五色花瓣层层绽放,附近的兽兽们大片大片的化倒下,先前被追杀的彩蝶翩然飞到大手的手心,聚集起来。 兽兽们似乎还想重复之前的一幕。 因为寿元急剧燃烧而赤红了双眼的妖兽冲向手背处,五彩的大手连连挪动了十几次。 终于,殉爆的火花在大手又一次横移时炸开。 然妖兽之中的殉道者不止一只两只。 旁观的叶清涛只觉自己的心脏又一次缩紧。 叶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别担心。” 十余只紫翼白羽鸥从不同方位冲向彩色的大手。 大手挣扎了一下,彩色的指尖低垂,仿佛垂死的夜莺,随后一次扇动翅膀。 寂静的长歌奏响最后一个音符,哀婉而悲壮。 风萧萧兮易水寒,英雄去兮不复还。 谁人击筑悲魂歌,天地无声白云默。 岩洞里,有人闭上了眼睛。 “十几只通晓魂祭神通的白羽鸥,北荒那群妖兽是下了血本了吧!景渊真君,派人支援吧?”散修联盟一方的一位元婴真君道。 景渊,是叶清宸的道号,不过,除非在正式场合,一般人很少提及。 “是啊!这一下,只怕是躲不过了。” 叶清宸不动声色道:“终于出来了!” 鼓声再变,鼓点急如密雨,一刻不曾稍歇。 急促的鼓声中,殉爆的火花绽开,彩色的大手蓦然化作虚无。 有观者垂泪。 但下一刻,五彩的大手忽然再度浮现出来。 火花绽开处,千百只妖兽被吞没。 那十来只紫翼白羽鸥,居然在妖兽群中爆炸开来。 妖兽一方,挂帅的墨玉虎不敢置信的跳了起来。 它身后,一只红鹤不敢置信的大吼:“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那只爪子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墨玉虎沉重道:“那只手连着做了十几次假动作,模糊了我们的判断,而后又化实为虚,我们攻击的,不过是一个虚影。而且,那虚影下,根本就是我们的人!” 红鹤怔了怔,叹道:“好高明的手段!无怪乎之前的雷电狮子也陨落在这里。”(未完待续。) 152.地覆 “景渊真君是个棘手的人物!”墨玉虎叹道:“事已至此,我们失了先机,退兵吧!” “不行!”红鹤的语气不容商量,“安排援军上去。” “红鹤大人,那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墨玉虎嘶声反驳道。 “再坚持一会儿!”红鹤道,“你该记得,妖皇陛下陛下吩咐过,必要时候,我可以越权行事,代表妖皇陛下行使军令。” “可那些都是我们北荒的勇士,我不能送他们去死,妖皇陛下也不能。”墨玉虎厉色道,“妖皇陛下,到底吩咐了大人什么?” 红鹤冷冷一笑:“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你怎么不想想,凭你墨玉虎族和我鹤族的面子,怎么能指使的了白羽鸥一族。那些爱惜羽毛的家伙,脾气一向大得很,何况是一下子就给出了十几只通晓魂祭之术的精锐!” “这种见鬼的天赋,便是白羽鸥一族的嫡系,都不见得能继承。能让白羽鸥族都不惜血本的事情,是你能过问吗?我只能告诉你,他们死的值得。” 墨玉虎哑然,默默去安排增援的事情。 此时,战场之上,妖兽方面已经伤亡过半。 战鼓再度变化,三长三短,张弛相间,错落有致。 彩色的手掌渐渐消散,众人惊觉,一条贯穿了妖兽大军的通道不知何时被打开,数千修士正从通道的一端快转移到另一端,将妖兽大军一劈两半,且迅呈合围之态。 “这是人族的援军?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红鹤大惊。 “是那只手,那只手,它不断变换方位,原来,竟然是为了这个。我们都以为,方才那个影杀阵是主力,其实,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他这是要全歼我们。” 红鹤不解:“若是我们的援军从包围圈外包抄过去支援的话,腹背受敌的不就成了他们人族修士了?” “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你看,他们主动散开了包围圈。” 鼓声再变,两长三短。 只见妖兽援军涌上来时,人族修士迅化整为散,改用小巧精悍的罗汉阵从四面汇入妖兽群中。 涌上来的援军所组成的整齐阵势被四处乱冲撞的妖兽打散。而人修混迹在妖兽群中,整齐的大军根本无法施展其威力。 整体的优势被迫放弃,他们只能单凭着肉身之力,与被阵法开了外挂的人修战斗。 “我们妖族对阵道知之甚详的妖兽太少,大部分部族平常鲜少接触这些偏门。能组成那些大阵已经是难为他们了,至于这样精巧的小阵,我们望尘莫及。”墨玉虎分析道。 红鹤眼里闪过追忆之色。 “因为三万年前那场祸事,我北荒妖族中的贵族血脉大多被困锁妖塔,就此断了传承。竟找不出几个能与景渊真君匹敌的人物。” “北太玄,南天音。到底是有十万年底蕴的大门派,这一代的天音阁又是天才辈出。这景渊真君一向号称是天音阁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又岂会是好相与的。在云州,有个新近结丹的方剑筠,据说与此子齐名,连妖皇都称赞他是天生的战将。” 墨玉虎扬眉:“方剑筠,今年应该是三十六岁吧?他不是个筑基后期吗?” 红鹤冷笑了一声:“哼!一年前,他的确是筑基后期。不过,据说是受了伤,不久前刚刚回来。这一回来,就已经是结丹期修士了。他究竟什么时候结的丹,大概只有去问天道了!这些出自大门派的弟子,一向奸诈,谁也不知道,他们手里究竟有多少底牌。” 墨玉虎附和道:“大人言之有理,我妖族人才凋零,境遇实是堪忧。” “妖皇陛下也是深深以此为憾,才专程命我一路相随。若此次妖皇陛下吩咐的事情能成,我北荒妖族,说不定,也是复兴有望。” 墨玉虎眼底露出期待之色。 “罢了!到底都是我妖族的儿郎,可不能都折在这里。我带人上吧!” 红鹤振翅飞起,清唳一声,另外几只妖兽紧紧相随。 人修这边,立即有几个留守的高手迎上来。 红鹤显然是妖兽一边中坐镇的老家伙,有五阶的实力,若是放任这样一个大杀器冲进战局,对下面一群修为最高不过元婴期的小辈大开杀戒,他们自然不能答应。 岩洞中,叶清月见殷鉴起身,带着几个元婴期的修士迎上前来,与妖兽捉对厮杀起来。心中明白,这一战已经接近尾声了。 一般而言,在大规模战争中,群体的实力要重要过个体。高手捉对厮杀的情况,要么出现在一开始立威之时,要么出现在最后做破釜一击。 像这样境界的高手比斗在寻常可是难得一见的事儿。 但事实并非他们想象的那般美好。碍于修为,他们根本看不清楚这些大能们出手的度,只能看见大团大团的法术灵光闪闪烁烁。 就在这时,整个岩洞忽然颤抖起来。 岩壁上,一道道巨大的裂纹眨眼间出现,石块大块大块的从头顶上方落下。一声尖锐的鸣叫声响起,震得人头脑昏沉,七窍出血。 叶清月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头顶上破裂的天空,和一张巨大的鸟脸。 “这至少是四阶妖兽。”昏迷过去前,她想。 雪色的帐幔重重垂落,身下的床榻柔软如云絮。叶清月睁开眼睛,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大床温暖而舒适,绣着浅粉色碧落花的被褥整洁而素雅,似乎是熏了淡淡花香,呼吸间清香沁人心脾。 她默运灵力,觉修为还在,但灵力却是如一潭死水一般,不能调动分毫。幸好神识还在,检查了一遍身体,除了不能调动灵力动用法术外,没有现异样,没有被动过手脚。稍稍安下心来,没有打草惊蛇,悄悄放出神识查看她所处的环境。 这里明显是一处凡人的府邸,雕梁画栋,花木萋萋,整体透着一股带着书香气的素雅和清华。她所在的这处房间,也是古香古色,一副富贵人家女儿闺房的模样。两个小丫鬟,正安静的守在门口。 府里不乏侍卫、下人,都是没修炼过的凡人。正堂里,一波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在用餐,主座上的妇人容貌甚美,只是看起来病恹恹的,精神头很不好。 她坐起身子,出些微轻响。 “郡主,您醒了?”守在门口的小丫鬟眼眸里染上讶色,匆忙过来打起帷帐。 “婢子去通知夫人!”另一个匆匆跑出去通知别人。 “我怎么会在这里?”叶清月茫然看着她,心底却是疑云大起。 “郡主,婢子是绿竹啊!呃,对了,郡主伤了后脑,国师为了救治郡主,动用了秘药忘川。忘川对人的记忆会有损伤,您现在不记得婢子,也是正常。兰香已经通禀夫人了,夫人可是一直挂念着郡主呢。” 郡主?这个小丫鬟是把自己当成她们的主子了吧? 身体和修为都没有变,叶清月确定,她没有再次穿越而换了身体。那么,她所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幻像? 可是这幻像也未免太真实了。她根本看不出痕迹。 想要破阵,当先入阵。既然这幻境让她成为这位“郡主”,她便得先将自己当作郡主。 在叶清月的旁敲侧击下,她从小丫鬟口中探知,这具身体的主子也姓叶,单名一个月字,父亲是当朝太傅,母亲是叶家早逝的主母,本尊还有一个嫡亲的哥哥。 让她欣喜的是,本尊自小随着道长在山中修行,十六岁才返家,一回来,就被皇帝封为“明月郡主”。但意外的是,她当晚遭遇了刺杀,伤及脑部。国师动用了忘川秘药为她续命。 也就是说,本尊与这府邸的人相处了不到一天就出了事。她无需刻意模仿本尊以前的生活习惯,不管她做出什么,都不会有人怀疑她换了芯子。 珠帘晃动的声音响起,叶清月躺回床上。 几名衣着华贵的贵妇人带着侍女走进来,环佩声动,珠翠灿然,浓重的香料味弥散开,她有些不适的吸了吸鼻子。 丫鬟绿竹的态度明显恭谨了几分,在她的介绍下,叶清月了解到,这几位都是她便宜爹的妻妾。当先的那位就是叶清月之前用神识看到的美貌妇人,也是叶府现任主母,她的便宜继母。 这位主母仔细瞧了她一回,先是落了泪,哽咽道:“既然身子好了,也省的老爷挂心了。咱这叶府不比山里,郡主还是仔细些好。若是需要什么,只管向母亲开口。” 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叶清月却没有错过,她开口时,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看来,本尊在这府里不怎么受欢迎呢! “是啊,夫人仁慈!” “就是,郡主那样的身份,更应该留意才是。”其他环肥燕瘦的女子纷纷逢迎应和。 “女儿多谢母亲!”叶清月装作虚弱的垂应道。暗忖,莫非,本尊的身份有些问题? 送走这些虚情假意的贵妇人后,兰香为她端来了午饭和汤药。叶清月将其他人支走,只留下了绿竹在身边。 “郡主,您该服药了!这些药材可都名贵着呢,也就是夫人心善,愿意为您花这么大一笔钱。”绿竹话里话外都透着对主母的恭维。 叶清月没有接话,却忽然出手,夺了绿竹头上插着的银簪,在黑乎乎的汤药里搅了搅,比着微微黑的簪尾道:“这有毒的汤药,你怎么解释?” 小丫鬟登时脸色白,在叶清月锐利如剑的目光逼视下,忽然喷出一口黑血,软软的倒了下去。 叶清月探了探她的脉息,已经生机全无。 “来人!”叶清月扬声喊道。 兰香走进来,见着房间里的情景,倒抽了一口凉气。 叶清月淡淡道:“绿竹送来的汤药里有毒,你去吩咐人来清理一下这里。” 兰香跌跌撞撞的出去喊人,叶清月暗暗用神识笼罩住整个叶府,留意府邸里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寻找幕后的凶手。(未完待续。) 153.国师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一名体态丰腴的少妇抿着茶道:“郡主住的云香园这会儿可是出事了?” 她身后给少妇捶腿的丫鬟恭敬道:“方才有人来回禀,说是兰香跌跌撞撞冲了出来,一直喊着‘死人了’这样的话。只怕这会儿,郡主应该是凶多吉少了。那乌头可是剧毒,郡主只要服下了,不出三息立即毙命,连请太医的时间都没有。” “可怜见的,这郡主也是个福薄的。这下子,秋氏那个贱人只怕脱不了嫌疑了。” “听说,老爷与原配感情甚笃。可惜了,那位原配偏偏是前朝公主。不然,这里哪里有我们立足的地方。” “夫人说的极是。主母本就把郡主当成眼中钉一般憎恶,上次的事情才惹得了老爷动怒,在有这么一会儿,只怕老爷便要彻底厌弃了她了。” “你说的不错。今上是篡位夺了权,对前朝遗臣,只能拉拢,不敢公然动刀子,就怕失了人心。这不,这丫头一回来,就忙不迭的封了郡主。这会儿,小郡主刚刚受封,还没来得及谢恩呢,就给人谋害了去。今上指不定怎么恼怒呢,何况,那丫头还有个姨母是今上的宠妃呢。” “夫人这般说,老爷真的有可能休了主母?” “谁知道呢?反正,等老爷一回来,咱们瞧好就是了。对了,绿竹那丫头的家人,你们去安置妥当了。还得,人家的女儿为我送了一条命呢!” “夫人放心,婢子都记着呢!” …… 有脚步声匆匆传来,叶清月收回神识,准备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她现在的身体,是前朝公主的女儿,又是现任皇帝竭力拉拢示好的对象,作为一个女孩儿,皇帝自然是恩宠多于防备,她闹腾起来,只要不过分,皇帝不仅不会怪罪,还得好生安抚,彰显他“仁德”的名声。既如此,她也无须收敛。 主母秋氏带着下人匆匆赶来,问明白情况后,一边吩咐人去请大夫,一边怒火中烧的命人去详查。 叶清月坐起身子道:“母亲,这乌头之毒可不是凭空得来的,不如遣人去城里的药店处详查,这等剧毒之物,总能找着出处的。还有,这几日,府里谁出过门,出门之后做了什么,不妨详细问问。再者,绿竹这丫头,这些日子都和谁见过面,说过什么,也得好好查证一番才是。” 秋氏脸色有些青,道:“郡主放心,我这便吩咐下去!” “母亲办事,女儿自是放心的。”叶清月微微欠身,浅浅笑道,只是,那笑容却没有多少温度。 秋氏心底忽地一寒,只觉这个看着年岁不大的女孩儿隐隐带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便是笑容,虽说极美,却也冷漠而疏离。 到底是天家血脉,便是前朝的后裔,也不同寻常啊!无怪乎她的母亲就算死了多年了,也能让他一直牵肠挂肚。 秋氏心底正酸涩,忽听床上人道:“母亲,我听说紫芝园的主人善琴,女儿想见见这位蕙质兰心的女子,不知可否?” 秋氏眉头皱了皱,吩咐一边的丫头:“自然可以,翠儿,去请雪纯姨娘过来!” 不一会儿,穿了一身浅碧色杉裙的女子抱着琴在门外请安,便是之前叶清月用甚至查探到的那名“主谋”,她身后,跟着那个帮她捶肩的丫鬟。 秋氏命人请进来后,她怯怯看了清月一眼,福身道:“婢妾见过郡主!” 叶清月微微挑眉:“雪纯姨娘似乎不怎么敢看我?莫不是与我中毒之事有些干系?” “婢妾不敢!”那少妇噗通跪下,眼底尽是无辜之色。 “方才,母亲正在查如今府里的人员走动,不如就从雪纯姨娘身后的那个丫头开始吧?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朝露对不对?绿竹死前,好像提到过你呢!” 朝露的定力显然不及少妇,顿时脸色惨白,眼底尽是张惶之色:“郡主……” 秋氏见状,不需问,心下已经是明白了三分。吩咐人将之带下去后,便见府医匆匆赶来,诊过脉,也没开方子,只道是已经无碍。 叶清月很满意,随意用了一点饭菜,吩咐人去取了一些讲精怪一类的传奇话本来,翻书打时间。她所处的这个世界叫大唐国,这里似乎只有这一个国家。与丫鬟闲聊时现,这个世界与她之前所在的凡俗界一般,都有习武者存在,习武者修炼所谓“元力”,武力强横的人地位不俗。不过,叶府是文臣世家,不需要凭借武功出仕,府邸习武的人不多。 晚饭时候,她见到了本尊的“父亲”。 那是个中年男子,生的不错,很有几分儒雅气质,使得他看起来依然是风度翩翩,风仪不凡。 他的态度有些不冷不热,总之,叶清月对他亲近不起来,他似乎也是这般,不知道应该怎么相处。两人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平常至极的话,与其说是父女,倒不如说是两个寻常人。 叶清月提出,想亲自见见那位国师大人。国师以秘药救了她,她当前去致谢, 这也是她的目的所在,她莫名其妙的以这样一个身份出现在这里,国师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她想,在全无头绪的情况下,去见见这位神秘人也许能有所收获。 叶父迟疑了一下,同意代为联系,但国师此人一向极其神秘,结果如何他却是不得而知。 叶父问她还有什么需要时,她迟疑了一会儿道,想学些武功,以后也能有些自保之力。有修为在身的人,很是不能习惯无技可依的情况。她想,在这个世界,她也要有实力做底气方可。 叶父点头应允了。并没有什么女孩子习武不像话之类的偏见。 第二天一早,叶清月见到了叶父请来的武功教习。 那是个高高瘦瘦中年男子,名楚浔,据叶父说,此人擅长剑法,修为已臻宗师之境。放在皇城,也是一把好手。因为欠了叶父人情,才不怎么情愿的来了这里。许是不太愿意教导一个十五六岁的贵族小姑娘,初见时,便是一副严肃模样。 但当他看过叶清月的根骨和身体基础后,冷淡便转为了惊喜。 “郡主根骨极好,身体底子也极佳。倒不需要额外打基础了,可以直接开始修炼武技了。” “有劳孟师傅了!” 楚浔教授的剑法名唤《长生剑法》,他也是木属性的根骨,正好与叶清月的资质相符。 这套剑法中正平和,取生生不尽之意。是一套稳健为主,刚柔并济的剑法。 叶清月并没有小看这俗世功法的意思。万法皆有其道,一叶可窥菩提,俗世的功法也有其精华。 叶清月练剑的底子,修炼起来的度让楚浔瞠目结舌。 再艰深繁复的剑法,他只需要演示一遍,讲解一遍,她便能原模原样的施展出来,其间真意也能领悟三分。练上几遍,便堪堪能与师傅比肩。只是碍于元力修为有限,更高的层次无法练习。 叶清月也不贪多,只是反反复复练习这些简单的招式,身法、步法上都力争更进一步。如此态度,让楚浔大为满意。 叶清月淡笑而已。 黄昏时,叶父带来了消息,说是国师同意明早见她一面。 楚浔今天很激动,兴致颇高的拉着叶父攀谈。 第二天,叶清月乘着马车,与叶父一道去了国师府。 在大唐国,国师府是个很独特的存在。在大唐国的历史上,朝代换了不知多少代,皇帝更是如此,但国师府的国师却从来没换过。外面改朝换代也罢,兴衰更迭也罢,国师府都在那里,国师也还是那一个人。 在所有人的认知中,国师是不死的存在。他不理俗事,但却享有比皇帝更高的声望和地位。国师府是大唐国习武之人心目中的圣地,大唐国百姓修习的武功功法,最初都传自于国师。 他是大唐国的神。能见国师一面,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便是叶父,也是因为女儿才能蒙国师召见。 叶清月这个被国师关照过的郡主,秋氏方才不敢怠慢。 “大人、郡主,国师府到了!” 叶清月没有擅自使用神识,她的神识虽然极其隐晦,但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跳下马车,入目是一片黑色。 黑色的路面,黑色的墙壁,就连大门,也是古朴厚重的深黑色。 如墨一般的黑色,显得深沉、神秘。 身着玄色紧身衣的侍者在门口行了一礼道:“国师请明月郡主随在下前来。” 叶父道了一声谢,对叶清月道:“你去吧!” 叶清月点点头,跟着侍者走进用黑曜石铺地的庭院。 庭院很大,也很空旷,没有什么花木鸟兽之类,只是大片大片的空地和演武场。侍者在一座尖塔楼前止步:“国师大人就在楼里。” 这是一座白色的尖塔,风格有些像是地球上欧洲天主教的教堂,整体呈白色,似乎是用整个的汉白玉雕成。高大数十丈的塔身上,装饰着些繁复的花纹,叶清月匆匆扫过,只觉得那似乎是一些阵法符号,只是她尚且看不明白。(未完待续。) 154.镜中世界 推开漆成白色的铁门,叶清月见到一个英朗的青年男子的站在晨光里。 他的身边,是一盏盏亮起的蜡烛,身后的墙壁上,一台古老的挂钟出滴滴答答的轻响。 两边的墙壁上,挂着大幅的壁画,壁画描绘的是古中国有关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的传说。画面精美,色彩强烈,但却全是西方式画风,就连用的颜料,也是西方油画的方格。 当中的青年男子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袍,长裾广袖,眉目慈善。叶清月想,他若是穿上神父的法袍,两边的壁画换成圣经里的圣母和耶稣,这完全就是一个神甫嘛! 这样中西混搭的风格,让她有些好笑,一些沉睡已久的记忆从心底浮起。 那青年男子亲切一笑:“你好,远道而来的客人,我是明华!你也可以称我为明华尊者。” 叶清月大奇,这就是那个拥有混沌灵根的明华尊者吗?当下行了个晚辈礼道:“清月见过明华尊者。” 那人和蔼的点点头,不带一丝高阶修士的高傲:“清月小友是怎么陷进这尘缘镜的?” 叶清月问道:“尘缘镜?前辈是说,我们都是身在尘缘镜这样一个幻阵里吗?” 明华摇摇头:“幻阵?这不是幻阵。这里,就是一个世界。” “我不明白。” 明华尊者微微一笑,从身边取来一个透明的水晶球,水晶球之中,是几只四处爬动的蚂蚁。显然,这水晶球是中空的,而且,应该有换气的地方。 “你看,在我们看来,这只是一个水晶球。” 叶清月微微颔:“不错!” “但对这些蚂蚁来讲,这就是整个世界。” 叶清月恍然:“所以,尘缘镜就是我们眼里的水晶球。但是现在。我们都是水晶球里的蚂蚁。” 就像是物理学中的多维空间一般,二维空间里的蚂蚁将长和宽组成的平面看成整个世界,丝毫不知道它们以为的世界,不过是更广阔世界里的一个平面。所谓一沙一世界。而他们,都在一粒沙的世界中,却还留着沙砾之上的那个广阔世界的记忆。 这本来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所以,她才会看不出一丝半点儿幻阵的痕迹。 明华眼底闪过一抹称许:“不错。小友很聪慧。” 这样一来,只怕麻烦就大了。叶清月苦笑:“前辈也一直困在这里?” “是啊!尘缘镜是我意外所得,一直不知其用法。但冥冥之中,自觉与此物有缘,便一直带在身上。后来,我寿元将近,飞升无望,便想将传承留下,以遗后辈,谁料。竟莫名其妙的跌倒了这尘缘镜中,一直不得出。” 叶清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尘缘镜中的世界,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 “老夫在这尘缘镜中滞留了近三万年了,对这个小世界,也摸索出了一些门道。想必小友也现了,这个世界里,不允许使用灵力,只允许使用元力。这里的情状,有些类似于外面的凡俗界。其语言与文字更是与外界一脉相承。老夫自从尘缘镜里醒来后。便现这里的人虽然也修炼元力,却没什么高明的功法。左右也是无事,便传了他们些俗世功法,久而久之。就成了这里的国师。” 叶清月小心道:“这里的人,寿命都如前辈这般长久吗” 明华摇头道:“自然不是。武道修为可以延寿,但修炼却是不易,这里的凡人,能活个二百多年便算是长寿了。老夫知所以能活这么久,还是因为老夫本身修为就已届化神期巅峰的缘故。只是这三万年下来。如今也不过是金丹期的修为了。” “这些年下来,老夫走遍尘缘镜各处,就是为了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后来现,想要离开这尘缘镜,便必须找到这尘缘镜的能量核心。打破这个小世界,我们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明华从衣袖里取出一卷画,道,“你看,这就是尘缘镜的模样。若我所料不错,它就应该是这个小世界的能量核心。” 叶清月接过画卷,展开。 那是一个透明的水晶球,水晶球中央,是一朵半开的兰花。 明华接着道:“尘缘镜可不是一面镜子,只是,我在这方世界中找了两万多年,上至皇宫大内的宝库,下至最不入流的贫民宅院,居然愣是没有现它的踪迹。” 叶清月点点头,心情有些沉。 明华扎了眨眼道:“罢了!不说这些了。找到尘缘镜非是一朝一夕之事。外头那个,是你的父亲吧?” “晚辈也不明白,何以竟成了叶府的女儿?”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儿,这尘缘镜大约是能窥人心事。你心里渴望什么,它就会给你一个这样的身份。像是我自己,我渴望自由、强大,而又不为名声所累,你看,我就成了国师。享有万人之上的尊容,又不必承担万民所望的责任。” 叶清月淡淡一笑,想起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父亲。她一直都是不愿意想起这个人的,虽然她知道,这个让母亲垂青的人一定不简单。若是寻常孩子,对于从未谋面的父亲,多少应该是会有期待的。爱也罢,恨也罢,其实都不过是因为心里头在意罢了! 她可曾在意过他?应该是有的,只不过,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罢了。 不管怎么说,她的身体里,流着那个人一半的血,她还继承了,传承自他血脉的天心灵焰。她的骨血里有他的影子,她知道,天心灵焰是雪族嫡系的传承,他留给她的玉佩上,篆书的两个字,是古修真文中的“出云”二字,而出云,是雪族祭司一脉最初传承的姓氏。她的父亲,与雪族,与出云宫柳氏,脱不了干系。她甚至知道,只要她愿意去查,或许根本不必费什么功夫便能知道答案。 可是她没有。她甚至从未对别人提起过这点心思。 她不愿意承认这些。就如同她那尴尬的身世,注定了只能永远沉在海底。 他或许不知道她的存在,他或许自有自己的娇妻幼儿,她只是一个意外。一个不被期待的意外。私生女啊,你看,事实就是这么丑陋、残酷。 何必如此多事呢?就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 她微微低头,手掌放在心口。有微微的刺痛蔓延开来。低沉而缓慢的声音清晰的在脑海里响起。 那声音对她说:其实,你还是介意的。比你以为的还要在意。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不想因此伤害任何人,她不想让他因为她受伤,也不愿意为他的风/流一度承受后果。与其伤人伤己,不若无动于衷。所以,她宁愿自己还是那个叶清月,也只是叶清月。 不公平吗?不委屈吗?不想做个有父母庇护的小公主吗? 她摇摇头,因缘聚散,自有定数。但得一线生机。何必执着圆满? 修真之人,固然当锐意进取,与天争命,但也当知,何事可争,何缘可求,何物可取。若一味求全,事事争先,不惜损人利己,不舍一毫之利。那便是入了魔道了。 自然之道,平衡之道,当舍则舍,当得则得。方是正道。 尘缘镜啊尘缘镜,不是每一段缘都必得有结果,不是每一个期待都渴望被实现,你终于还是看错了我啊! 明华的目光有些深邃,似乎是看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小姑娘,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你就算是瞒得了别人,终究还是骗不了自己。” 叶清月笑问:“我为什么要骗自己呢?愿望有主次,情感有轻重,大道有取舍,我只要记得什么是最重要的就就好。” “哈哈哈……”明华大笑,“小友这话说的极好,极好 !” “只是,你这般冷淡的性子,谁若是把你放在了心上,只怕是极辛苦的。” “前辈,晚辈从来不觉的,璀璨的烟花能够长久,炽热的激情不会燃尽。这世上,称得上永恒的东西,像是星河,像是大道,从来都是冰冷的。太极生两仪,是为阴阳。两者相衡才能长久。我不要一时的璀璨,我只要永恒的安宁。” 明华笑意不减:“倒真是个理智的近乎无情的丫头!你修的是自然之道吧?大道本无情,自然,也如此啊!看在你这番话上,我再送你一个消息。这尘缘镜已经多年不曾有外人来访,这一次,来到这里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不过,我只会见你一个人。” 叶清月:“……” 辞别国师后,叶清月依然乘着马车回到叶府。关于寻找能量核心之事,她并不急着着手。明华尊者寻了两万年都没找到,她不觉得,自己能有这个机缘。 这能量核心,定然是藏在一个隐秘且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应该不多。 眼下,她需要知道,来这里的外人,究竟还有谁。 …… 另一边,柳明珠醒来后,觉自己正躺在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中。灵力被束缚,不能再次动用,神识却是无碍。 放开神识,自己的身体没换,只是这里,好象是皇宫。 龙涎香的香气逼人,她有些不舒服的睁开眼睛。 “公主,您总算醒了!国师大人果然神异!”侍候在一边的宫女叽叽喳喳道。 柳明珠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眼里写满了问号。 半晌,她从宫女口中得知,她现在是前朝的公主,现任皇帝的贵妃。现任皇帝夺位成功后,为了笼络人心,将她这个前朝公主封为宠妃。只是这位公主福薄,前朝还未灭亡时,就一直昏迷不醒,好不容易被国师救醒后,就现,不仅改朝换代了,自己还莫名其妙的嫁人了。 这叫什么事啊!柳明珠很想再晕过去,我继续睡成不成? 她正想再躺下,就听见脚步声匆匆传来,她的便宜夫君,现任皇帝来了!(未完待续。) 155.筹谋 大唐国的皇帝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相貌端方,颇有威严。自然,这是说在凡人之中。 柳明珠还真没见过俗世的帝王,心底略有些新奇。她拿不准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不露马脚,索性就用最简单省事的办法---装病。 她正病着,身子虚弱,若以,不行礼也是可以理解的,是不是?何况,她这个贵妃若是身子好了,指不定这皇帝对她起了色心,届时麻烦就大了。毕竟,她现在可是用不了灵力,身体也就是被凡人灵活些。嗯,耳目也灵便些,她的神识完全可以覆盖整个皇宫。 皇帝身边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喊了一声“陛下驾到”,身边侍候的宫女纷纷跪了下去。 柳明珠仔细打量了那太监一番,对于太监这种奇特的生物,相比一般人都会好奇几分。她可以很清晰的感知到这个太监对自己的态度,甚至能从他的眼里读出他的心声:“不愧是公主出身,哪怕是前朝公主,这份贵气就不同寻常。何况这位主子年华正好,容貌气质都没得说,可惜了那身份。在后宫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也不知这位小公主能撑几天。” 她的天生慧心在这里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她平素便能明确觉察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如今,面对这些凡人,甚至能读出他们的心思。 却说皇帝见到这位清丽出尘,气质如仙的病美人,眼睛瞬间亮了亮。特别这位美人一脸懵懂好奇之色,仿佛刚刚出壳的幼鸟,一见便让人生出保护欲。再加上那特别的身份,前朝公主,那时他还是臣子,只能仰望不可近观的可人儿,现在就摆在自己眼前,仿佛一朵带着露水的花,等着他采撷。完全激起了他身为帝王和男人的那种征服欲。这般想着。只觉自己的心上像是爬了无数蚂蚁,痒痒的,眼色一时有些幽暗。 那般明目张胆的目光,柳明珠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她做足了病人的虚弱无力之态。却见那皇帝似乎对她越有兴致了。读出了皇帝那番心思后,她只觉恶心的很,心底暗骂一声,平常就听人说,皇宫多变态。如此看来,话本诚不欺我。 看来,只是装病,对她来说还不够。 莫名的寒意传来,皇帝收敛了了一下自己的心思,皱眉道:“吩咐人多备些取暖之物来,这殿里太冷,让你们主子受了凉可怎么办?” 跪着的宫女一喜,连连领旨谢恩。 同来的还有一名拿着药箱的太医。皇帝例行公事般问了几句,便让太医来诊脉。 凡人生病时脉象是什么样子呢?她不清楚。甚至正常的凡俗之人脉象是什么样子,她也是一头雾水。 已经筑基的修士可以使用灵力循环代替呼吸,所以,心率脉搏之类的完全可以随意调整。在修真界,看病诊治也都是用灵力探查经脉的,心率之类根本不作数。 还好,她有读心术。那就从快到慢慢慢调整吧,总有一个是对的。她想了想,顺从的将手腕伸出来,用神识控制心率。大约是一分钟一百次的频率。 诊脉的太医蹙了蹙眉,柳明珠读出他的心思:“太快了!” 于是,心率瞬间 变成一分钟九十次。 “还是快了些,想来是娘娘比较紧张。” 那就再慢些。一分钟八十次吧! “正常一点儿,还是快一些!” 那就一分钟七十次吧! “总算正常了,娘娘应该是体质偏弱一点儿。” 柳明珠舒了口气,便将心率稳定在这个频率上。 不一会儿,太医得出了结论,向皇帝回禀道:“贵妃娘娘只是身子虚弱些。没什么大碍,微臣开一道方子,将养些时日就好。”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柳明珠忽然开口:“多谢大人诊治。” 她可是敏锐的觉察到,皇帝这会儿想的是:“不知道贵妃的身子什么时候能侍寝。” 皇帝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象征性的慰问了几句,不外乎是“好好将养,需要什么就跟总管说”之类的话。然后便在宫女们的“恭送”之声里离开了。 之前喊“陛下驾到”的大太监又偷偷瞧了她一眼,她读出了他的心思:“看来,这位贵妃很和陛下的心思。他要不要给皇后提个醒呢?还是先看看吧,看看这位主子的手段能不能压得住皇后。这站队,可是件大事,哪怕他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也不能马虎了。” 皇帝离开后,偌大的宫殿似乎冷清了很多。之前陪着她说话的小宫女立即喜道:“娘娘,陛下很中意您呢!” 柳明珠皱了皱眉:“还是叫我公主吧!” 小宫女有些激动,立即改口:“是,公主殿下。” 柳明珠读出了她的心思:“就算现任皇帝威仪不俗,公主殿下依然不为所动。看来,殿下果然心系故国,前朝光复有望了!天可怜见,十年来了,我们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柳明珠一个激灵,这乱七八糟的都算是什么事啊! 小宫女见自家公主的目光有些古怪,怯怯问道:“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柳明珠深吸一口气:“我想看些书,你帮我取些来。”先谋而后动,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了这位倒霉的公主的,当务之急,是先把周围的情况打探清楚,安顿下来才是,她可不确定,她若是一不小心死在了这里,是不是还有机会从头再来。 皇帝走之前,特意吩咐贵妃需要静养,不允许外人来打扰。柳明珠因此度过了一个清净的下午和夜晚。 大致了解了大唐国的情况,晚上,她又用神识听了一夜的墙角。第二天一早起来,脑袋有些懵懵的生疼。果然,离开了灵气这种东西,身体也开始向凡人靠拢了。 昨晚听到的事情,她现在想起来还有些触目惊心。 比如,她知道,一位得宠的德妃正准备打宫女来探听虚实;一名低品级的贵嫔正同贴身宫女讨论有没有可能在她身边安插探子;皇后听说这为前朝公主醒了,正安排贴身麽麽准备一些有避孕功能的赏赐送到贵妃宫里;最狠的一位刚刚掉了孩子的贤妃。吩咐大宫女收买皇后身边的小太监,在皇后赏赐给贵妃的胭脂里掺上要命的剧毒,等贵妃娘娘中毒身死后,嫁祸皇后。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自然,也有一些不堪入目的。比如,皇帝在去淑妃的路上,被一名新入宫的婕妤劫了道,淑妃整整一个晚上都在跟大宫女讨论怎么报复回去。甚至。皇帝与这位婕妤同赴巫山时,婕妤还提到了她这位贵妃姐姐,语气中不免明损暗讽。更难看一些的,比如,某某宫的大宫女与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有染,两人在偏僻的废弃宫殿里颠鸾倒凤。甚至还有些寂寞的宫妃与女官之间那些不能说的秘密。 快要天亮时,她居然还现了一位有修为在身的少女。 自然,柳明珠现她的时候,她的神识也探知到了柳明珠的存在。双方一触即散,都没有难为对方的意思。 那人是明玉宫的主人。皇帝与皇后所生的第一个孩子,大唐国的嫡长公主,芳晴公主。 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与自己一样,误入这里的修真人士。不过,柳明珠也挺同情她的,因为这位公主已经有了驸马,三天后就要“出降”了。 简单梳妆后,柳明珠用了一些饭菜。不含灵气的的饭菜和茶水,未免有些不习惯,她只是简单用了一些。又趁人不注意,将加了料的补药倒掉,身边的大宫女红玉开始跟她讲解宫内宫外的情势。 然后,她的清远宫里6续有客人来拜访。 柳明珠开始执行自己的“大智若愚”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政策。凡是对方有所求的,一律“听不懂”,凡是用些下作手段不怀好意的,原封不动的打回去。 当贤妃过来时,皇后正派人将赏赐送过来。柳明珠很大方的将“剧毒胭脂”送给了贤妃,顿时。贤妃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有想欺负她不清楚形势,利用她当出头鸟的,呃,不好意思,咱身上别的没有,就是知道的秘密多。被人拿住把柄的感觉,她相信,足够让这些人**了。 将入夜时,皇帝居然过来了。柳明珠很“柔弱”的告了罪,然后,动天生慧心中的惑心能力,将晕头转向的皇帝哄了出去,顺便还要到了一张习武许可证和一位宗师级供奉做师父。 天生慧心是一种极特殊的天赋。这种天赋多是天生,怀有这种天赋的人多半心眼通明,对别人的情绪和心思感知敏锐,在能力允许的情况下,也有影响人神智的能力。只是,柳明珠修为低,年纪小,在修真界,她通常用这门神通来判断是非真假,读心和惑心能力则收效甚微。 不想,用在凡俗之人身上,效果居然出人意料的好。或许,她应该借此机会,好好修炼自己的天赋神通。 ----------------------------- 方晴也是在床上醒来的。与柳明珠不同的是,她的脑海里,多了一段记忆。 那时属于大唐国嫡长公主芳晴公主十八年的经历。 这位公主是名副其实的天之娇女,她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皇帝十个孩子中唯一的一个女儿。父母宠爱,身份尊贵,一向就是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存在。 这位公主还有一个方晴无法接受的喜好:喜欢收集美男子。芳晴公主十三岁时就有了公主府,她收集的各种美男便都养在了公主府里。 也因此,芳晴公主的婚事一拖再拖,年前才终于定下。更要命的是,三天后,这位风/流公主就要出嫁了。 她主动联系绿园,结果让她很失望,不论她怎么呼唤,对方都没有回应。(未完待续。) 156.往昔 她有种预感,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得扮演这位公主了。 一个身份尊贵、权势无双,可以随心所欲,翻手云覆手雨的公主。 她曾经渴望羡慕的一切,这个身份都能给她。 这不都是你想要的吗?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低的说。 可是她却没有感觉到多少快乐,有的只是,不知所措。 她想好好睡一觉,可种种回忆如潮水般涌上脑海。 作为一个从异世魔法大6胎穿来的灵魂,方晴在了解了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后,的确是惊喜的。 前世,她生在魔法大6一个普通家庭里,却没有魔法师的资质。但她不甘心屈居人下,选择了魔法药剂师这样一个行当,从无到有,兢兢业业,渐渐有了名气。而这一世,她生在一个远比魔法世界还要玄幻的地方,依着父母的资质来看,她不可能没有修炼资质。 她以为上天是厚待她的,这一世许就是为了弥补她上一世的缺憾。 周岁时,她知道自己是三灵根的资质,不好不坏。她并没有怎么失望,她这一世的父亲也是三灵根的资质,三灵根未必就不能成就大道。何况,在她看来,就算是成不了大道,能活的久一些也好。 她曾经如此拥有力量在手的自信,在上辈子,这是她最后功成名就也依然改变不了的遗憾。 她的要求不多。 父亲冷落,她只是失望罢了,母亲却是待她极好,她由衷的感激。 那时,她的愿望便是能与母亲安安静静的修炼下去。 可随即,这份期待和幻想在方剑心测出灵根后被打破。 方家族长有三个子女,方剑筠就不说了,那时方家耀眼的明珠,方剑心也是上等的单灵根资质,父亲眼里的公主。只有她。父亲薄凉,母亲势弱。 可若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她毕竟有一个成年的灵魂,不会计较便宜 父母如何如何。 可是她不计较,别人却未必愿意不与她计较。 方家与她同辈的弟子很多。年龄相仿一起的修炼的就有近百数之多。她是嫡支庶女,身份比一般人能贵重,偏偏又没有这一身份应得的庇护。于是,变成了许多心有不平的人泄愤,高高在上的人不屑的对象。 方剑心犹为讨厌她。她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方剑心自小便在家人千宠万爱的氛围里长大。其他人见到她,要么谄媚讨好,要么愤愤不平。只有她,无动于衷。她辱骂她,她便要么不言不语的听着,要么不软不硬的接下来。始终不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出在意她的模样。 她知道。只要她愿意放下身段,愿意低头,哄好这位娇纵的小公主并不难。只是她不愿意低头。 两世的灵魂,已经把一种骄傲深深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头。她不允许自己,对着这样一个尚在稚龄的小姑屈膝逢迎。 就像前世,那些天资绝佳的公子小姐们,在她面前炫耀魔法,大声的嘲笑她:“就算魔药天赋再高又怎么样,导师再喜欢你又怎么样,还不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 她气的抖,却固执的不肯转开脸,只为把他们这一刻的嘴脸和心中的不甘心深深铭记。 她记得,那时候。她从那些不可一世的贵族眼里看到了一瞬间的畏惧,随即,这种恐惧又被更无情的嘲笑声取代。 人性就是这样,越是畏惧越是要掩饰。用一层层外壳把自己深深包裹。以为穿了件防弹衣,就真的刀枪不入了。 后来呢,年少轻狂终要付出代价,没有谁能永远穿着一件衣服度过冬天。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或消沉,或死去的时候,她依然活着。而且功成名就。 若当时她低头了呢,若当时她束手认命了呢? 她知道,有时候,一低头就是一辈子。有时候,一退步就永难再回头。 知足,不是长乐,只是认命。 认输,不是明智,只是怯懦。 她没有显赫家世,没有骄人天赋,没有过人容貌,她所拥有的,只有那天生的傲骨和不甘臣服命运的心。若是连这些也失去了,她还是那个方晴吗? 她不能失去这些,没了这份坚持,她将一无所有。 为此,她可以付出一切。 方剑心越来越过分,她只将她当成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隐忍着,视而不见。 直到有一次,方剑心带着表哥闯进了她的修炼室,打断了她的进阶,使得她险些走火入魔。 她真的是怒不可遏,她怒意盎然的瞪着她的时候,不足五岁的小姑娘的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瑟缩了一下,随即被这个废物姐姐的愤怒激怒。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孩儿大怒,她凭什么这样看着她,她怎么敢? 双方很快动起手来,结果自然是势单力薄的方晴受了伤。 上天不会因为你的悲苦降下怜悯和慈悲,它只会冷冷的把强者为尊,弱者蝼蚁的信念一遍遍碎碎念。 她倒在地上,四肢百骸都在疼。 “原来你也会生气啊!”那个娇纵的女孩儿,笑声如云雀一般动听悦耳。 单纯、张扬、明艳,也残酷。 小孩子的心啊,最纯真,也最无情。 方剑心笑过了,也真的担心人死了会惹麻烦,便喂了她疗伤的丹药,好歹保住了她的根基。 方晴知道,那个娇纵的女孩儿或许只是单纯的想惹她的姐姐关注,或许只是容不得有人冒犯。也许,她真的只是一时好奇,也许,她事后真的已经后悔。 可是,那又如何呢? 她永远不知道,她一时的放纵究竟伤害了什么,她一时的好奇究竟让别人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她的无心不代表受伤的人不会痛,她的天真不代表伤心的人不会疼。 年幼不能让罪恶稍减,单纯不代表可以宽恕。 历史是何曾的相似啊!不甘心的种子再次在憎恨里芽。 她没有她以为的宽容,也不像她以为的那般乐天安命。她一直都是不甘心的,只是过去,她只把这份藏在心底。 她要变强。 强者为尊。弱者蝼蚁。这是这世界的意志。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她要变强。 她的信念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意志,可这世界却给了她一个弱者的开始。 怎么能甘心? 五岁之后的方剑心似乎是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曾明目张胆的欺负她。甚至有时候,还会公然在众人面前维护她。有时候,也会刻意送些灵石丹药等修炼物资过来。 然而,秋雨薇对她们母女却更加苛刻起来。刁蛮的仆役,悄然散播的流言。和更为嫉恨的目光,让她明白,一切都没有过去,只是刚刚开始。 有些嫌隙注定了不可能冰释,有些裂隙注定了不可能修补。 就如她与方剑心。 方剑心排拜入了羡阳峰,她也想方设法拜入了羡阳峰。 方剑心资质卓越,她便顺利的在诸多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中树立了仁善的形象,与内门弟子中的翘楚人物交好。特别是云笙,方剑心对他不一般,她便故意接近他。顺利的打下交情。 天音阁年青弟子中的四大巨头,方家方剑筠、叶家叶清宸、云家云笙还有天枢峰掌门一脉的任浩天,后两者与她关系都不错。从外门到内门,她有了众多的支持者和爱慕者,她在天音阁的地位已经不可动摇。 她先于方剑心筑基,又有了绿园这个仙器,资质如今已经是更胜方剑心一筹。 可这其中,她也放弃了很多。 她的傲骨不曾改,她要变强的信念不曾动摇,但她的手段一向称不上光明磊落。她一直都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为了那个变强的信念,她可以放弃许多许多。 但修真界中人,谁不是如此呢? 可她也不是无往不胜。 她遇到了叶清月,一个与她截然相反的人。 论资质、身世、相貌。这些她没有的,她一出生就全都有了。 她固执决绝,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她清净澄明,权势声望都不放在眼中。 她汲汲追求的,她视如尘埃;她爱而不得的,她唾手可得。 她想。她们是天生的对头。 如果说对方剑心的恨是来自与她的伤害,那么,对叶清月的恨便是来自于嫉妒和自卑。 她算计过她,使得她身受重伤。她刻意挑拨师兄们,使得她与他们生嫌隙。 可她似乎根本就没怎么理会她,根本就没有把她方晴放在眼里。 像是一拳打在空气里,浑不着力。 当年的方剑心欺负自己时,也是这种感觉吧? 还有叶清宸,她为什么会喜欢他呢?甚至为了他一厢情愿的拒绝了云笙,还做出行刺方剑筠这种疯狂的事情。 其实,说起来,云笙才是最好的选择。云家一向保持中立,不掺和叶家和方家的明争暗斗,云笙此人各方面的条件都极好。更何况,云笙也没有拒绝过她。 是因为叶清宸相较于云笙,更难以掌控吧!她见着他的那会儿,心思还算单纯,她是真的心动了。惊诧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公子如玉,清华无双,只一个背影就让人惊艳。她倾慕他身上那种从容淡定和万事在握的风致,那是不带一丝一毫目的的心动。 可是结果呢?他的眼里的人不是她,不管她的身份如何变化,不管她究竟为了他做些什么。 她知道她应该放手,可是她再明白不过,她骨子里一向是个极其骄傲的人。那股骄傲鞭策着她不断向前,也支持着她的修行之道。过刚易折,她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明白和实践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那份固执和傲气支撑起了她的前后两世的人生,也维系了她的道心心境。就像是鱼儿离不开水,一旦没有了这个信仰,她方晴,也就不再是方晴了。 无回,向前,那时一只不能回头的离弦之箭,要么向前,要么陨落。 何况,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善恶只是表面的修饰,生死才是关键。他们追求的是天地大道,不是圣人之道。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她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心性。方剑筠也知道,所以,他将她送来了青城。 他也当知道,以她的能力,根本杀不了叶清宸。只是,她是变数,是不能被他掌控的人,所以,他才将她送来。 可笑,她就是清楚的知道方剑筠的目的,还不得不尽力完成。 方晴啊方晴,你可真是可悲! 万千思绪翻涌,疲惫、厌弃、暴虐等诸多的消极情绪从眉间冲进识海。方晴只觉眼前一阵黑,随即肺腑间剧痛。 若是她的意识清醒的话,定然能现,这是心魔作祟,道心不稳的迹象。 可是此时她已经完全陷进了魔障之中,一张张不同的脸在她面前飘过。一个声音在她识海里碎碎念:“在修真界二十余载,你如今已经见弃于家族,母亲受你所累,兄长视你如仇。你恨的人,还活得好好的;你爱的人,不在意你死活。你付出良多,可是世道回馈你什么? 既然如此,为何不留在这里!看,在尘缘镜里,你有足够显赫的身份和权力,你有疼爱你的父母。你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儿,所有人都有羡慕的贵女。留下吧,留下吧,只要留下,你就能远离那一切辛苦。做方晴那般辛苦,连你自己都厌弃她了,是不是?那就留在这里,从此做芳晴公主吧!”(未完待续。) 157无回 方晴的识海之中,一缕缕黑色的烟气如有神智般缠上她的元神,一个悲悯的声音低低的回荡: “孩子,留下吧,从此只做芳晴公主吧!你将有无上的权利,有宠爱你的父母,有对你俯帖耳的情/人,再也不会有人敢轻视你、拒绝你……” 元神里的方晴只是一团虚影,此刻,她神色凄然,茫然的注视识海里晦暗不明的空白,瞳孔落在一点上,仿佛那里站了一个人一般,似乎有所动容,可不知为什么,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声音继续怜悯道:“可怜的孩子,在尘缘镜里,你就不是那个没有人在意的方晴了,在这里,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你可以重新开始。多少人都渴望一个重来的机会而不可得,你难道不动心吗?” 她迟疑了一会儿,像是在无声的挣扎,眼睛里渐渐透出光彩来。 “不,我是方晴。方晴就是方晴,重来多少次都一样。我知道,我是什么样子。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施舍,我永远都不会认输。” 那声音依然耐心:“孩子,你不是一直憎恨,上天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给你一个尊贵的身份和一副绝佳的资质吗?只要你答应留下,这些东西就可以立即为你所有。做芳晴公主不好吗?” “不好,”方晴大喊,“我方晴不需要这些!就算没有这些,现在我依然过得很好啊!方晴是门派的天才,方晴是门派的传奇,方晴是公认的仁慈善良的仙子。方剑心空有好资质,还不是一样得屈居我之下。哪怕明知道我想要她的命,她也只能左躲右藏,不敢声张。叶清月空有家世,可性子古怪清高,一旦没了叶清宸护着她,她就什么都不是!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这一点。她们谁也比不上我。” “傻丫头啊,你还想欺骗自己吗?那吃人的修真界就这么让你留恋的吗?想想吧,你那母亲软弱无能,你受委屈时。她除了劝你隐忍,还做过什么?这样懦弱的女人,你不恨她吗? 你那父亲冷漠凉薄,对你这个女儿视如无物。你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个棋子。他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这样连亲生骨肉都可以随时舍弃的父亲,你不恨他吗? 还有你的亲生哥哥方剑筠,暴虐无常,为了家族利益,根本不在意你的意愿,就擅自安排你的终身大事。他有尊贵的身份,绝好的资质和父亲的看重,可对你呢?你被族中姐妹欺负孤立的时候,你因为没有足够的灵石丹药修炼缓慢被人嘲笑的时候,你资质差。担心没有人愿意收你为徒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他什么都有,却不愿意为你这个亲妹妹用一点儿心思。他饱受家族和父亲的看重,却不愿意关心过你一丝一毫。你不恨他吗? 你的亲生妹妹方剑筠,自小骄纵任性。你的师兄弟们虽然仰慕你,可他们只知道贪慕你表面光鲜的一切只关心你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一旦你没了用处,一旦你暗地里的那些事情公开,谁还会在意你呢?信不信,只要方剑筠把你被放逐的消息散布开。人人都恨不得离你要多远有多远。如此种种,你不憎恨吗?你还在迟疑什么呢?” 不恨吗,怎么可能,愤怒的火焰在心底燃起。缠绕着元神的黑丝线猛然加粗。 不恨吗?似乎有怒火从心底燃起,她的元神也隐隐泛起一层黑色。 “你是谁?”她的元神在挣扎、呼喊,她感觉不到痛,只感觉到烦躁、暴怒和绝望,“你究竟是谁?” “孩子,我是这尘缘镜的神明。只要你愿意留下,我什么都可以满足你。” “什么都可以?同命蛊呢?你连同命蛊都能解的掉吗?” 那声音迟疑了一会儿道:“可以,只要你想,只要你愿意留下。” “哧……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可信?” “傻孩子,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那么,你告诉我,同命蛊该怎么解,好不好?” “好吧,我若是告诉了你,你就留下如何?” “你先说来听听!” 那声音无奈一笑:“好吧,同命蛊的解法非常之多。其一,将同命蛊引出,云狐之血是养蛊圣药,只要有它,就能将蛊虫引出体外。其二,蛊毒本是阴邪血腥之术,破除阴邪,当以阳刚之气为要。你是女子,若是能得到一个修炼雷属性功法的纯阳体质男子的元阳,也可以杀死蛊虫。其三,同命蛊,两人两蛊同命,你只要保证另外一人体内的蛊虫生机不绝就好。其实,说起来难,做起来却是简单。蛊虫依靠宿主的心头血滋养存活,只要心头血不绝,蛊虫便不会死。大可以趁着另一人身死而心血为尽之时,将蛊虫取出,用心头血养起来。只要有足够的心头血供应,那蛊虫便不会死,你也能一直安然无恙。” “哈哈……原来竟是如此吗!”方晴大笑,笑容里有泪水沁出。绿园的器灵,果然是对她有所隐瞒。 “孩子,我都说的这般清楚了。你可愿意留下来?” “留下来?我为什么要留下来,难道这里有解蛊所用的材料不成。” “不错,我这里的确有解除蛊毒的材料。” “尘缘境,究竟是什么地方?” “尘缘境啊,是一方小世界。在这里,修真之人可以避开天道的窥视,躲开天劫。” 竟是如此吗?方晴忽然一笑,挣扎之色尽去,眼底一片清明:“你说的很好,可是,我还是不能留下。” “什么?你在开玩笑吧!” 元神上的黑色雾气陡然被弹开,丝丝缕缕的交缠在一起,如已一丛纠结的水草。 元神里的方晴半点悲戚之色也无,反而神色凌厉,整个人如一把染血的刀,带着中不可阻挡的决绝。若说之前的方晴是矛盾的困兽,此时的她就是出藩篱的虎豹。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心中有恨。可我为什么要逃呢?我凭什么要逃走?反而,正因为如此,我更要回去。我要让他们仰望,以回报他们曾经的漠视。我要让他们畏惧,以回报他们曾经欺凌。我不是圣人,可也不是懦夫,一旦认准了什么,就一定不会放手。他们,都要付出代价。” 那声音苦笑了一下:“方才,你面对心魔的表现,难道也都是装出来的?” “开始时是,只是,你小看了我罢了!说来,我还要多谢你,替我一解后顾之忧。” “你身上的同命蛊呢?便是不愿意留在这里,总也得顾惜几分小命吧!” “你说过,尘缘境能够遮挡天机的所在。既然如此,我只要留在这里,就不需担忧性命之危,可对?” “你说的错,确实是我疏忽了。” 那声音叹了一声,似乎并未因方晴的算计而心生恼怒,反而有几分规劝心思道:“这般说来,你是决意要一心追求力量不顾其他了吗?你这些心思,已经有些魔道的味道了,只怕很难留在正道修仙门派里待下去了。” “那有如何?飞升成仙,本就无所谓善恶道魔,区别只在道心坚定与否,修为凝实与否,准备充分与否。大道无情,天道假魔道一线生机,便是因为,它也契合大道。”放晴扬眉一笑,隐隐有种睥睨的味道,“何况,善恶之分,道魔之属,可不是天道定下来的,而是人定下来的。” “既然是人,那么,谁允许他们定我是非对错,谁准他们左右我之意志?心魔,心魔,若是堪不破,那就左右它,让它成为我的意志。道心是执念,难道心魔就不是执念了吗?道心亦可是心魔,心魔亦可是道心,关键就在于,你怎么认为罢了!两者皆不舍的逃不过道消身殒,能择其一的,就是强者。” 空荡荡的识海有一刹那的安静,黑雾隐隐散去,一个白衣丰俊的青年男子的虚像静静浮现出来,眉目英朗,神色温润,却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他有些感慨的瞧着放晴,眼中有赞叹,也有悲悯。 “你这话初听上去有些大逆不道,可似乎又是再合理不过。大道无情,不是要人清心寡欲,不是要人心如蛇蝎,而是说,欲明大道,就得先入其道。斩断一切妨碍道心通明之桎梏,以心证道,以身成道。当年,我若是能想清楚这些,只怕也不会流落到这个地步了。也对,天机大变大年,合该是人才辈出!” 白衣男子喃喃低语罢,微微一笑,不似之前那般温润内敛,而是带着种由内而外的释然:“小道友此言大是不凡,我虽然不能立即解了你身上的同命蛊之桎梏,却也有法子压制几分,至于解蛊的希望,也不是没有。” 方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白衣男子却是狡黠一笑:“这个不急着说,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确立了道心?” 方晴抿唇道:“是,执我之心,终不反顾。虽千万人,我亦往矣。我的道心是---无回道”(未完待续。) ps: 前几天电脑坏了,雨伞重装了一下系统,然后,开不开机了。今天刚从客服拿回来,悲催的现,登不上账号了,找了好久的密码,终于回来了。 158;意外 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白衣男子不着痕迹的打听着外界的事情,方晴则趁机将修炼中的一些问题拿来请教。照理来说,她那位神通广大的绿园器灵应该也是学富五车才是,谁知,他的确是精于毒蛊之术,对一些魔修法门也知之甚详,偏偏对于修炼之道一问三不知。 两方谈的很投入,白衣男子刻意避开了他来人家识海晃荡这么一圈的因由,方晴也不过问,一切都顺着他的心思展。 “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四大异火?”白衣男子得了自己想知道东西,浅笑着问。 “知道,混沌圣火,红莲业火,琉璃冰焰,紫蕊晶焰。” 白衣男子点点头:“不错。其中,琉璃冰焰主清寒,能克制一切毒蛊阳热之物。你若是能找到琉璃冰焰,并且降服它,这同命蛊,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儿。” “这里有琉璃冰焰?”方晴惊问。 “自然,否则,你以为这维系尘缘境平衡的能量都是从哪里来的?你是水灵体,琉璃冰焰应该会认你为主。”白衣男子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帛画,上面画的,是一个冰晶球一般透明的物件,里面一朵半开的兰花。 “这就是琉璃冰焰?” “不错,这水晶球是用寒心玉雕成。能将冰焰的寒气包裹住。否则,这尘缘境就要成为冰雪境了!” “你要控制我,就是因为舍不得这琉璃冰焰?”方晴问到了点子上。 “是!这琉璃冰焰本是我之物,可惜,在尘缘境这么多年,修为下降的厉害。居然被它逃了出去。” “你不是尘缘境的主人吗?这尘缘境中的一草一木,还有你不熟悉的?” 白衣男子苦笑:“这琉璃冰焰没逃走前,我的确是这里的主任。可现在……没了琉璃冰焰,我就不是尘缘境的主人了。否则,我想离开自己出去就行了,哪里还犯得着费这样大的周章!” “是不是。一旦有了留下来的心思,就再也走不了了?”方晴轻轻笑了笑。 白衣男子未接话,这也就等同于默认了。 方晴也未深究:“我会尽力!只是,你说‘你们’。又是什么意思?你还把谁也陷进来了?” “以你现在的身份,不需要与她们计较。”白衣人显然是想留些后手。 “还有什么人与这琉璃冰焰有缘?” 白衣男子未答,忽然抬袖一拂,消失在虚空中。 方晴目光沉了沉,此人能看破自己的水灵体。便是个威胁。等她出去后,少不得要灭口。百密一疏这种事,她可不想再有第二次。 既然如此,那么应该如何找呢?她想了想,等天亮后,便吩咐侍女服侍自己进宫。作为一个孝顺女儿,她还没有拜见过自己的“父母”呢! 那对天下最尊贵的父母。 于此同时,叶清月也收到了下人送来的密报。 至于国师的行踪,果然一无所获。这在她意料之中,这位国师既然敢将事情透露出去。自然就有把握不被她抓到把柄。 于是,她又让人查了这京城里的新鲜事。 一件是芳晴公主不日出降,一件是沉睡了多年的皇贵妃醒了。 皇贵妃,是这具身体的姨母呢!她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个人也是与她一般被送过来的人。至于那位风/流的公主,碍于身份,她还是先打探打探的好。 可是怎么才能进宫呢? 叶清月想了想,主动去找了叶父。 “你想去看看你姨母?”叶父问。 “是。姨母是月儿的长辈,这种喜事,于情于理。月儿都该去问候才是。” 本来这话没错,只是她和皇贵妃的身份特殊,少不得要避嫌,是以。叶清月考虑到叶父的立场,不能这么公然去宫里求见。她这样说,也是想用些委婉的办法。不然,以她郡主的身份,完全可以直接进宫。 “好,我去安排吧!”叶父没有丝毫为难之色。他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同这个女儿相处。但凡是都依着她的意思。吃的用的,都是他亲自安排,一切都按照郡主的规制来。 而郡主,按照品级算,就是府里的主母都要对她行礼的。她若是愿意和气些,称她一声母亲,否则,就是不执晚辈礼也行。 叶父是疼爱着这个女儿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在细节上无微不至的满足她。叶清月看的分明。可是,她还是要走的,叶父和主母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是以,对这府里的人,她都守着一份小心。 不多久,宫里有侍女来府里请叶清月,说是贵妃娘娘怀念亲人,陛下准明月郡主前去侍奉。 叶清月应下,叶父不放心,专门请楚浔师父护送她到宫门口。 楚浔满口答应下来,他对这个天赋异禀的徒弟可是上心的很。 叶清月没有拒绝,另外带了两个丫头跟着,进了皇宫后,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早已在恭候,领着她一路向着贵妃的寝宫走去。 一走进宫门,便将神识悄然放出。她有独特的修炼神识的功法,不受灵力的限制,是以可以大量调用神识。而她隐晦的神识,又不易被人觉。 神识透到一处华贵的宫邸里时,躺在美人榻上梨花带雨的美人让她一惊! 这不是柳明珠吗?她面前那个低声下气的黄袍男子,莫不是皇帝? 柳明珠的长相虽然不若叶清月这般精致,但也是个美人。这一番梨花带雨的模样,委实让人着迷。那皇帝倒是一脸情真意切,可叶清月看的分明,柳明珠那眼泪,明显都是从衣袖里流出来的。 叶清月笑笑,要对付这么一个皇帝,相必柳明珠也是下了功夫的。 不多时,皇帝已经被柳明珠哄得晕头转向,恋恋不舍的离了寝宫。柳明珠吩咐大宫女送了那大太监一个荷包。大宫女伸手时,似乎额外比划了一下,就见那大太监喜不自胜的走了出去。 得!这下子,皇帝的大太监可就完全变成柳明珠的了。她可是注意到。那荷包调出的一点沫子,似乎是揉碎了的彼岸花的花瓣,还加了几味香料。 用的虽然都是凡俗界的原料,可这却是凡俗界的“傀儡散”。有点儿类似于罂粟这类东西,能控制人神智。 领路的侍女小心催了一声,叶清月随着她走进贵妃的寝殿。 柳明珠早早就注意到来人是叶清月了,挥手打了侍女,便交换起两边的情报来。 叶清月并没有替国师大人打马虎眼的意思。直接将这位“明华尊者”的事儿说了出来。 “你觉得,他真的是明华尊者吗?” “我不知道。”叶清月说。明华的一番话,似乎很唬人,可她并不是轻信外人的人。 “不过,那丢失的能量核心的确是关键。既然连这位神通广大的尊者都找不到,只能说明两件事。”柳明珠清了清嗓子:“一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能量核心,二是真的有这颗能量核心,只是,明华尊者在这里被磋磨的三万年,已经没有实力找到它了。” “杜撰出这样一个能量核心来。我看不出对他有什么好处。”叶清月点头道。 “那么,我们就只能假设第二条成立了。我们必须先找到这能量核心,才能占据主动。这一次,陷进这尘缘境的可不止咱们两个。” “那位芳晴公主?” “正是”,说着,柳明珠取出一副画像来,“你看,认不认得她?” 画像很逼真,叶清月一眼就看出了这人是方晴。 “这人是我师姐。不过,她身上有古怪。你得防着些。” “我知道,你忘了,她瞒不了我的。” 叶清月自然知道天生慧心妙用如何,遂问:“明珠姐姐有什么打算?” “清月。你说,这大唐国谁的权利最大?” 叶清月愕然:“明珠姐姐是要做一回女皇?” 柳明珠含笑道:“是啊!我跟你说,这前朝的人,可都藏得深着呢……” 柳明珠的计划详尽而周密,叶清月早知天生慧心之人机智不凡,只是柳明珠从不刻意表现。是以她也不愿深想而已。如今,却是领教了。 柳明珠已经顺利的接掌了前朝的势力,各方面都已经着人安排妥当。叶清月根本不需要做什么,现在,她只需要出宫,好好练武,在举事时看顾好家人便可。 “这个芳晴……?” 柳明珠坏笑了一下:“她不是要出嫁了吗?到时候离了宫,一个出嫁的公主,哪里有总是回娘家的道理?我已经安排了人,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呢!” “那就好。”叶清月浅笑。方晴心智也不弱,只是现在,她醒的晚了些。何况,她根本不会在意帝后如何,自然也不会顾忌什么前朝后朝。当朝公主这个身份,说起来显赫。也不过就是个说起来好听的摆设而已。可人家柳明珠,却名正言顺的前朝主子。这一局棋,还没有开始下,方晴就已经注定了要输。 这无关头脑,只能说,时也命也,性格使然。 叶清月回到府里,就听人说了嫡公主夜梦仙人指点,说是出嫁时必得有一物陪嫁方可保婚姻和顺。皇后便命人放出消息,铺天盖地的找。 叶清月不急,只是一笑置之。不久后,就听说皇贵妃关心公主,特意拿出了前朝皇帝留下的珍宝为公主压箱。那东西与芳晴公主要寻的物件一模一样。 叶清月笑了,不用问,这肯定是柳明珠赶制出来的高仿工艺品。偏偏芳晴公主根本无从反驳,接着,皇后抱恙,贵妃代替皇后,操持起公主出嫁事宜。 这方晴,这回得多憋屈呐! 不提那厢公主出嫁是何等热闹,叶府这边,叶清月每日练武,秘密从江湖上收买了一批高手守在叶府周围,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过了半个月,禁宫政变。柳明珠兵不血刃的拿下了皇位,各处守军居然也纷纷上表效忠,就连朝臣也没几个有“宁死不屈”的铮铮铁骨。说起来,这些人里头,还有大半都在前朝的皇帝面前混过,忠不忠这回事,人人心里自有一本账。 柳明珠表示,朕手里握着你们的把柄呢!读心术加上惑心术,还能坚持着红旗不倒的好汉,可是连她都要高看一眼的。至于阳奉阴违,更是想都不用想。慧心之下,世事洞明。 没几日,女皇继位。叶清月前去参加大典。朝毕,柳明珠留下她单独说话。 叶清月没谈几句,目光就落在了桌案上的玉玺上。 那是个四方形印章,通体蓝色,看上去很是不凡。 “清月妹妹可是看上那副印章了?你若真喜欢,只管取了去把玩就是。” “呀!明珠姐姐,日后,这大唐国的史书上,一定会评你为史上最慷慨的皇帝!”叶清月说着,将玉玺握在手里。那蓝玉入手却不是寒凉,反而带着淡淡的暖意。体内的天心神焰也被这暖意牵动。 “明珠姐姐,这东西怕是有古怪。我记得上一次读史书,书上说,千年前,这玉玺就已经存在了。这玉名唤宝石蓝,触手冰寒,夏日甚至能拿来避暑,举世罕见。现在看来,似乎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 柳明珠眼睛一亮:“难怪咱们怎么找都找不到,连国师也不行。谁能想到呢,这小东西竟然会藏在玉玺里,天下谁敢去查这个!就算国师敢,可他也想不到这上头来啊!” 真是,出人意料的紧! 叶清月亦笑道:“明珠姐姐这女皇果然当的值!”(未完待续。) 159.夺舍 这时,门外有通传声传来。 柳明珠脸色微变,吩咐人进来。 来人是主管刑狱的官员,惊恐回禀道:“陛下,天牢之中的前朝芳晴公主不见了。” 柳明珠微惊:“怎么不见了?” 天牢的防守之牢固她是一清二楚的,便是狱卒也是她亲自挑选的,根本不存在内奸和意志不坚定的人。从天牢中直接劫人,这几乎不可能。 “这……昨晚臣还去看过,人好好的呆在里面,今日一早,就突然不见了。现场也没有一丝半点劫狱或者越狱的痕迹。” 柳明珠用读心术看得分明,这人说的都是实话。她挥挥手,命人下去。转向叶清月道:“清月妹妹怎么看?” 叶清月凛然吐出两个字:“国师。” 柳明珠点头应道:“能从天牢里悄无声息的把人弄走,也只有这个国师做得出来了。” “不想他们竟是走到一处去了,但既然国师没有亲自出面,那便证明,他已经出不了面了。”叶清月道。 “幸好,他们孜孜以求的东西,现在在我们手里。” 柳明珠颔:“可是,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明珠姐姐觉得,能打开尘缘境的,应该是什么呢?” “若是尘缘境本是一方小世界,这或许是破开空间壁障的法宝。可这里既然没有灵气,在如何神通广大的法宝也无用武之地。如此看来,这就是维系这方世界的能量核心了。可是,什么东西能维系的了这样一个世界呢?” “能量的来源,也无非就是些天材异宝。这一方玉玺里,藏着的小东西定然不大。而且,碍于这世界不能动用灵力的规则,也不大可能会是人造之物。咦?这玉玺的材料,我似乎有印象。”柳明珠停住,忽然惊喜道:“这是冰髓。比万年冰魄还要贵重难得冰髓!” “竟是冰髓?”叶清月也是大惊,冰髓这等奇物究竟是怎么孕育出来的,一直不为人知。人们只知道,冰髓能改造灵根。甚至能直接为无灵根人塑造高纯度的冰灵根,改善资质。如此夺天地造化之效,世人罕见。 “我没记错,甚至,”柳明珠的脸上微微露出些复杂。“我知道,有人动用过它塑造资质。” 叶清月心思微动,这世上,要说哪里冰灵根的修士多,莫过于北寒大6之上的出云岛,而能拿出冰髓这等奇物来的,大约也只有曾经的雪族后裔。柳明珠既然姓柳,多半也与那里脱不了干系。她想了想道:“明珠姐姐,你说,这里面有没有可能是琉璃冰焰?” 冰髓本身没有能力维持这方小世界。否则,这里就该是一片冰天雪地了。她想起来国师向她展示的那朵封印在琉璃球里的冰兰花,若是那就是琉璃冰焰的话,也应该能解释天心灵焰的异动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赞同。柳明珠道:“是与不是,打开看看就好了。” “正是这个道理。”叶清月道。 随后,柳明珠安排人去请来皇族功夫最卓越的武师,从国库里取出整个唐国最锋利的武器。 被请来的老供奉见新任的女皇居然要对玉玺下手,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是柳明珠说:“国师有言,我朝之所以被乱臣贼子谋夺。全在于这玉玺被人做了手脚。如不将这里面的鬼祟取出,大唐还有再度亡覆之忧。” 那老供奉信以为真,颤颤巍巍的用利器向玉玺砍去。 谁知,剑光闪过。那玉玺上竟然连个印痕也没有。 这供奉已经是这方世界顶尖的大宗师水准了。 “陛下,不妨问问国师可有办法。”那供奉道, 柳明珠微微点头:“朕也正有此意。” 她们自然是不可能去找什么国师的,在这里,没了灵力,储物袋打不开。她们能动用的只有神识。可是连利器都奈何不了的玉玺,她们的神识能起什么作用呢? 神识不行,那么异火呢?叶清月想。 四下里一片寂静,柳明珠显然也没什么好法子。 “明珠姐姐,”叶清月道,“我有个办法,可否一试?” 柳明珠认真的看着她道:“你尽管尝试就是,我绝对不会外传。” 这里既然能遮蔽天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心魔誓之说,叶清月愿意向她透露自身的秘密,柳明珠便会为她守住秘密。天生慧心的感应不会骗人,她一直都觉得,她们之间有种特殊的联系。虽然她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联系,但绝对对她无害。 叶清月笑道:“没那般严重,明珠姐姐也应该很熟悉才是。”她用神识召唤出天心灵焰,冰蓝色的火焰静静浮现在半空中,那种纯净平和的气息,让柳明珠大是动容。 如果说天生慧心是修真界少有的心眼通透,那么天心灵焰就是这世界上最纯净的火焰。只有最纯粹的雪族血脉族人才有可能生来就带着天心灵焰。具她所知,这个修真界,血脉算得上纯粹的雪族嫡裔,只有两个人,而其中一个就是她自己。那么叶清月的身份,简直就是呼之欲出了。 柳明珠不可置信:“这是天心灵焰?你怎么会姓叶?” 叶清月的声音清浅却坚定:“我随母姓,自然姓叶,以后,也只会姓叶。” “清月妹妹,你可知道,你的生父是……”柳明珠问。 叶清月打断了她的话:“明珠姐姐,我大致猜得到。也许,我是真的当称呼你一声姐姐的。” 柳明珠很高兴:“你……你的确要称我一声堂姐。你可知道,我叔父只有你一个血脉?这辈子,他大约也只能有你一个血脉了。我们这一族的人,真正的嫡血也不过你、我和叔父三个人而已。” 叶清月瑶瑶头道:“明珠姐姐,我现在很好。你说的这些,我不想去掺和。” 柳明珠看得出叶清月是定了下心思,再加上,那人还在闭关。叶清月的身份的确还是不要说开的好。当下缓和了口气道:“这样也好,叔父还在闭关,现在的出云宫,便是我都不愿意回去。过些日子也好。”她可以预见。若是这事儿传开,叔父竟然还有一个继承了天心灵焰的女儿在,绝对是要掀起轩然大波。她算了算时间,十六七年前,正是他叔父外出追杀敌人的时候。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叶清月见柳明珠不再坚持,心知这里面的内幕定然也不简单。抿唇一笑,专心致志的将天心灵焰驱使到玉玺的身边,化为一柄冰蓝色的小刀,从表面切下去。 那玉玺里藏着的小东西自然也意识到了危险,玉玺开始抖动起来,竭力逃离那把火焰刀。 叶清月自然不会让它如愿,天心灵焰不以锋利酷烈见长,但好歹是异火,切开冰髓却是足够了。 火焰刀只探下去两分。叶清月讶然挑眉,一道细弱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别……别吞我,我出来还不行吗?” 竟然是个有灵的小家伙。 两人莞尔。 叶清月将天心灵焰稍稍撤出,就见一个鸽子蛋大小的水晶球裹着一团冰兰花从玉玺里窜出来。 虽说是有能隔绝冷气的水晶球裹着,她们依然能感觉到冷气渐渐蔓延开。 “你是这尘缘境的能量核心?” “能量核心?人家才不是什么能量核心呢!明华那个死老头,把人家硬生生抓出来,困着人家给他造出来的这个小世界当养料。人家都瘦了好多了……” “造出来的世界?”柳明珠问。 “当然是造出来的。混沌灵根了不起吗?不就是能造个小世界随身带吗……” “你是冰属性灵物,止你一个就支撑得起这小世界?” “人家一个当然不行!”兰花挺了挺萼片。 “其他的呢?” “都被人家吃了啊!” “你这胃口倒是好!”叶清月道。 兰花抖了抖花瓣,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意思。然天心灵焰的气势骤然一涨,仿佛一双燃着怒火的眼睛。冷冷盯着那一朵兰花。 异火之间一向等级森严,纵然那天心灵焰还没有自己的意识,纵然它还很幼小,也已经有了不容冒犯的威严。 兰花不油缩了缩身子:“我知道怎么带你们出去。不过……” 柳明珠微微眯了眯眼睛:“现在,可不是由得你谈条件的时候。还是先说说,这尘缘境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眼下这形势比人强的场面,它还真不敢造次。兰花颤了颤,慢慢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 原来。三万年前,明华尊者因为迟迟不能突破化神期,寿元将近。为了免得最终陨落的命运,他利用自己混元灵根的灵力本源,同诸多天才地宝,铸造出了一件自成一界的仙器。这件仙器就是如今的尘缘境。而明华尊者当初的神魂,则被他祭炼成了如今尘缘境的器灵,也就是他们见到的那国师。 仙器,如果没有主任,会不断掉级,器灵也会因此而被湮没。 于是,天才的明华尊者为这件仙器增加了外加灵力源,以防止这尘缘境不断掉阶。 而这一缕琉璃冰焰,与另外几件天才地宝,便被当成了尘缘境的养料,困在这方小世界里。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柳明珠问。 冰兰花又嘚瑟起来:“一万年前,那老不死的以为我衰弱的根本逃脱不掉他的掌控了,就放松了对人家的看管。可他哪里想得到,他一离开,人家就想办法吞了另外几件灵物,实力大增,这才挣开了他的束缚,” 可惜那老头手段太多,它又虚弱的很,便躲到这万年冰髓里去了。 “也就是说,这一万年来,为这小世界提供能量的都不是你了?” 叶清月敏感的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不是!”它道:“那老头作为器灵,离不开这尘缘境。这些年来,他应该是一直在消耗本源维持小世界的运转。想必,它现在也虚弱的够呛!” 所以,他才要她们来帮他寻找琉璃冰焰。免得自己因为本源溃散而死。可是,他只是要找到灵力本源挽救自己吗? “明华尊者是因为寿数将尽而不得不化作器灵,如今,灵境即将重开,突破化神不再是神话。他会甘心只做个器灵?”柳明珠道。 “明珠姐姐的意思是,他是要---夺舍?”叶清月问。 “自从我们来这里,似乎这身份安排的极玄妙!”柳明珠道。 “他带走了方晴,莫不是要夺舍她?”叶清月赞同道。 “有可能吧!我是天生慧心,心神一体,不可能夺舍别人,也不可能被夺舍。清月妹妹你的天心灵焰更是护主之火,也不会允许人觊觎。这样一来,他能夺舍的对象也就只剩下了方晴。” 叶清月赞同,至于为什么明华能看出她身怀天心灵焰。却并没有什么疑问。这些老不死的修士大都有种变态的直觉,也许是能预感到危险也未可知。况且,如她和柳明珠这种名家弟子,神魂之中通常自一出生就留有防止人夺舍的手段,想要觊觎他们的肉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他怎么就会看上放晴呢?叶清月觉得,那人的危险性可一点都不逊色于她。 “如此,明华尊者恐怕要失算了!”叶清月道。 话落,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说法一般,整个宫殿忽的一颤。仿佛地动一般。 冰兰花猛地一跳:“不好!明华尊者恐怕真的要出事了。没了能量核心,这里很快就会湮灭,咱们必须快些离开。” 柳明珠与叶清月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它瞧。 “姑奶奶。人家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你们可不能打我的注意。”那兰花瑟瑟道。 “我们走倒是容易,可是这里的人怎么办?”叶清月自言自语般问。 “这尘缘境,可是能认主?”柳明珠问。 “要是您有化神期的修为,又是混沌灵根的话。”兰花没好气道。 “这处空间元气薄弱的厉害,便是修炼世俗武功都难有成就。姑奶奶为何不将他们也一并带出去?说不定。还能给这其中能修仙的人一条不同的出路。”小兰花殷勤建议道。 这兰花总算说了一句有用的话。 柳明珠便立即吩咐诸位大臣,安排国中百姓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却说国师府内,明华带走了方晴。 他本是不想打方晴的念头的。毕竟,就算方晴的资质再好,她也是一个女孩子,与自己本来的灵根也不相和,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可另外两个,柳明珠的天生慧心和叶清月的天心灵焰他看不真切,却隐隐有种预感,如果敢打这两个人主意,他一定会死的很惨。况且这两个人的身份(作为尘缘境的主人,他还是能觉察到她们的大多数念头),一个是世家嫡女,另一个个更是出云宫的嫡传。以他之能,就是在全盛时期都不敢轻易去招惹。 如此一来,方晴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一切如他预料的一般,他顺利的进入了方晴的识海。 可就当他正准备吞吃掉她的元神时,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 这丫头的识海里,居然还有另外一个神魂存在。 那人笼罩在黑雾里,仿佛来自洪荒的巨兽,给他一莫大的威压。 “你是……”他大惊失色。 “桀桀,小辈好大的胆子,吾乃饕餮!”那一声厉喝一声,随即他就没了意识。 方晴的识海内,黑气汹涌了好一阵子,随即渐渐飘散。 一个老头满意的咂了一下嘴:“果然,还是纯正的魂魄最美味。” 若是方晴能清醒的话,定然会现,原本在绿园内活得好好地林大小姐主仆二人都已经没了神魂。 过了一会儿,不明所以的方晴醒来,便觉察到地动般的震颤。她想了想,还是谨慎的换了装扮,悄悄潜出国师府。 “姑娘,陛下有令,地动将至,赶紧把能收拾的都收拾好。大家伙住到一起吧!”说这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方晴眼睛眯了眯。 不仅是因为这丫头身上居然有练气的痕迹,更因为这丫头她很熟悉。 她抓林大小姐主仆时,悄悄缀在林大小姐身后的就是她。 可惜了。这里不是灭口的好地方。她想,暗暗留了心思。 这时,天空忽然暗下来。忽然,一道巨大的闪电撕开了墨蓝色的天空。 一阵天摇地动,他们落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方晴睁开眼睛。立即觉自己身上的灵力解封了。可是,她看向身边,那个女孩子却不见了。 “不好!”她暗暗嘀咕,只怕那位跟她有仇的“女皇陛下”此时也恢复了修为。她顾不得多想,闪身进了绿园。 且不说方晴现林大小姐主仆的尸体时候又是怎样一番情景,这厢,叶清月与柳明珠在琉璃冰焰的协助下,将尘缘境里的人悉数移到了青城之内的山地里。 柳明珠忙着安排百姓的管理问题,叶清月也现方晴不见了踪影。心知她现在定然又躲进了空间。 琉璃冰焰蔫耷耷的趴在她的手心里,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事实上。它也的确消耗了不少本源。 等到她给叶清宸出传信符,柳明珠那边的手段也已经告一段落了。 “明珠姐姐,这琉璃冰焰于我有大用,我可否取他物补偿姐姐。”叶清月看着掌心似乎老实极了的小火团道。 “清月妹妹,这琉璃冰焰于我本就是无用之物。“”柳明珠倒是不甚在意。琉璃冰焰暴烈无比,别看它现在温顺,那是因为有天心灵焰压制着,它翻不起风浪来。若没了叶清月的天心灵焰,这小家伙才不会如此客气。四大圣火本就非她所能控制,柳明珠不是贪心的人。于她而言。这珍贵的琉璃冰焰还真不如那一大块万年冰髓用处大。 叶清月将柳明珠拉到一边,悄悄从碧落里将新生的广寒冰莲的叶子取了一半,用玉盒封好,交给柳明珠道:“此物或许于明珠姐姐有些用处。到底还是清月得了便宜,以后再补偿姐姐就是了。” 柳明珠讶然接过,见竟是还魂草,大惊,却没有点破,感激道:“这东西可最是实用不过了。清月妹妹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我。就不怕我起了坏心思?” 叶清月一本正经道:“我以为,清月比这还魂草有价值多了。” 两人相视而笑,不提。 前方有躁动之声传来。 一群修士乘着飞剑而来,叶清月一眼便见到了为的两个男修,一着红衣,一着青衣,都是筑基期中期修为。 “是我哥哥和师侄来了!”叶清月道。 “哥哥?”柳明珠讶然。 叶清月不好吐露其中内情,只好解释道:“同母异父的哥哥。” “同母异父?”想明白了的柳明珠的脸色顿时古怪起来。她那神仙一样的叔父,居然和一个有夫之妇生下了唯一的血脉。真不知叔父出关了,事情会如何热闹。 许久不见,这两人身上都多了些战火的味道。叶霄还好些,周耀祖简直就是一把出鞘的立剑,便是站在那里,周围的人都恨不得退避三尺。 叶清月很高兴,亲切寒暄毕,自有随行的修士安排好了这些普通人的去处。 “不知这位姑娘是……”叶霄问。 “这是柳家姐姐!”叶清月道。 “出云宫柳家?” “正是。还请公子为明珠守住这个秘密。”柳明珠没有否认。 叶霄淡淡颔:“既然是月儿的朋友,叶霄自当从命。还有,出云宫的柳风最近也来青城了,姑娘当留意才是。” 若是友,这算是知会一声,若是敌,便是提醒。显然,叶霄这话完全是为了叶清月考虑了。 柳明珠道谢,表示想在这城里四处走走,谢绝了叶霄前往城主府的邀约。 一番安排后,叶清月便随着叶霄向城主府而去。 “哎呀!女主人回来了!”城主府门口,一身红衣的重华招呼道。 听见这个称呼,叶霄眉头皱了皱眉,叶清月微觉尴尬。同行的修士恍如听了一个了不得的大消息,纷纷望过来。他们都是这城主府的亲卫队,有些是叶家从属,但也有些是从下面招上来的骁勇之士。虽然早就知道这位精致的少女是叶霄的亲妹妹,叶府的小姐,却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这些日子以来,景渊真君的名头大振,这位号称天音阁第一人的年轻真君,以其不凡的实力和战绩在青城建立了极高的威望,一举一动都是大新闻。 重华哼了一声,别以为它没看见,好些男修看向女主人的眼光,可都是男人看一位美貌富有的大小姐的目光。 叶霄微微不悦道:“重华前辈,月儿还小,这些话为时尚早。” 重华妖娆一笑,不以为意道:“主上等月小姐多时了。” 历来,这大舅子和妹婿之间的关系,只怕都不会太好。余人露出看好戏的模样来,叶清月安抚的捏了捏叶霄的掌心,随着重华走进府邸。(未完待续。) 160.劫雷 “弈园!” 见着这两个大字,叶清月便是一笑。 显然,她见到的这处院落,不是属于城主府原有的院落,而是,一件类空间灵器。各处摆设都似乎与越阳峰的那一处弈园一般无二。 她走进园子,恰好看到叶清宸送一个中年男子出来。 那人面上痛色未消,似乎是个金丹期修士,身后还跟着一个样貌妍雅的女子。但那女修年岁不过二十许,竟是还没有筑基,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 叶清月跟在重华身后,倒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只是那个女修似乎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人是青城的城主,他的大女儿在兽潮之中陨落了。”重华用神识传音的功夫在她耳朵里嘀咕嘀咕道, 叶清月未在意。 “月小姐,这林城主虽说修为不怎么样,儿孙福却是不小。据说,这人光只女儿就有七八个。这一个,是他兄长的女儿,特地来拜见主人的。” 难怪呢!叶清月大致知道这林城主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想趁着天音阁这等大门派的高阶修士在,给家族拉拢几个靠山罢了。对于一般的中等修仙世家来说,儿女一向是不缺的,反倒是资源和靠山缺的很。是以,联姻嫁娶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送女儿这等事,委实没什么稀罕的。看这般模样,似乎这林家是盯上了叶清宸了。 “我们先去后院吧!”叶清月道,她将心头一点儿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扔到了一边儿,悄悄向书房走去。 重华勾唇一笑,与林城主问候过,也跟了上去。 叶清宸的书房自是有禁止以防他人误闯的,她也明白,这周围定然也有暗卫守着。但叶清月一向是少有的几个可以在他的底盘来去无阻的人。熟门熟路的解了禁制,便跟着重华进了房间。 “月小姐这是生气了?”重华不怎么正经道。 叶清月没有接话,想了想,把似乎是要醒了的紫灵从绿园里拎了出来。 “紫灵睡得似乎有些久了。前辈看看,可是有什么问题?” “它睡了多久了?”重华将小东西捞过来,问。 “两个多月了。”叶清月道,她有预感。这小家伙醒来后,大约会变化很多。 重华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反复查了几遍后,不解道:“这一次,紫灵晋级后。至少应该是二阶妖兽的修为。只是,你给它吃了什么好东西,这小家伙只怕还要接受天雷淬血。” “雷劫?”叶清月愕然。 “不是雷劫。”九尾狐不愧为妖兽一族中的博学者:“这小家伙是变异而来的雷属性妖兽,属性算不得纯粹,每次大晋级都会不断纯化这一属性。变异妖兽进阶时,都是这般淬血换骨。幸好,它又是雷属性妖兽,这一点儿天雷根本算不得什么。只要有充足的灵力供应,它就不会有事儿。” 叶清月放下心来:“之前,我给它吃了一枚毒龙果。” “毒龙果?你可真是舍得!”重华愕然。 “拿东西不就是拿来晋级的吗?” “不识货的丫头。那可是能提升血脉浓度的好东西。” 重华正要说什么,忽见小松鼠开始浑身热起来。身上紫色的绒毛悚立起来,如一层浅紫色的火焰。 “来了!咱们得出去。”重华飞快地抱着紫灵飞身而出,他可不想用天雷来试试这书房的建筑质量。 叶清月也跟上。 弈园上方的天空忽的暗下来。有种威势开始在天地间酝酿。 叶清月从未见过妖兽或者人渡劫是什么样子,此刻,只紫灵引来的进阶雷劫已经足以让没有见识过劫雷她感喟了。 “主人过来了!” 叶清月也见着了,有叶清宸在这里,就更不用担心了。 叶清宸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拉着叶清月退开了几步,道:“混血妖兽小进阶。能有一道劫雷就是大造化了,它没事。” “嗯。”叶清月有点儿窘迫,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再这样亲近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明确了道心?很不错。”他还如平常一般,叶清月却敏感的觉察到,这话里头似乎是有点儿小心的味道。 “也是意外收获。”叶清月平静了一会儿道:“我给二哥带了礼物。” 叶清宸挑眉,在白鹭洲,叶清月干了什么他都有法子知道,包括她帮着张醉解除异火之患的事情。他想。以她的聪慧,或许猜到了一些他的小心思。他本以为,她会恼恨他,或者冷落疏离的。是以,她来青城的时候,他避开了。想着彼此都多些时间冷静一会儿也好。平心而论,若是有其他办法,他其实是不想叶清月受一点儿委屈,但也明白,他不可能事事都顺着她的心意,更多的时候,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就算有能力做些什么,也什么都不能做。 有些事情,谁都不能替你去经历。 在他这个位置,更要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放手,不能与放开,旁观,未必就是冷漠。 如今看来,她知道的似乎不少,却没有疏远的意思。他心里有些愧疚,也有些窃喜。 这时候,白色的雷电从天空上凝聚成一条细细的游龙,从云层里俯冲下来。 紫灵已经睁开了眼睛。 平日里有些惫懒的家伙居然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 游龙向下俯冲,越来越细,越来越短。但那股隐隐的威压,却越骇人起来。 “居然是阴雷!” 叶清宸道:“你这小家伙造化不小。” 雷电也有阴阳之分,阳雷比较常见,呈紫色,暴虐难当,阴雷威力也不弱,但确是更隐蔽,柔性强,防不上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阴雷比之阳雷更更难得,也更珍贵。 紫灵却是凛然不惧。在拇指粗细的劫雷逼近的时候,张口一吐,一团银色的雷球向劫雷扑去。 一直关注着这里的重华一呆,叶清宸也已经准备出手了。 “蠢货!谁让你跟它对着干了呢?引雷入体啊!引雷入体!你还想灭了劫雷不成?”重华大喊:“没有传承的小家伙!一句话嘱咐不到就能出岔子。” “吱……”紫灵却没有留意到这些。 叶清宸已经打算抢下小东西。替它挡了劫雷算了。毕竟,跟劫雷对着干,只会使得劫雷更重,这小家伙可能受不住。但他随即又站住了,一箱冷静的眸子里也透出意外之色来。 只见那个小巧的银色的雷球。居然与银闪电擦肩而过。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那雷球去势不减,继续向前飘去,冲着的正是叶清月的方向。 叶清月微愕,她怎么就忘了,这小家伙出手十次九不准呢! 一声惨叫响起,劫雷冲进了火松鼠体内。同时,叶清宸也出手将雷球拦了下来。 叶清月眼睁睁看着火松鼠身上火花闪烁,一身漂亮的皮毛似乎在不断的剥落出来。下面的骨肉不断沁出黑色的杂质,风里满是烤焦的熟肉味。 重华却是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火光渐渐黯淡下去。火松鼠抖了抖身子,身上一层厚厚的泥壳簌簌落下,露出里面明显深湛了紫色的皮毛来。 “吱……”它欢快的叫了一声,就要冲着自家主人冲来。 “笨松鼠,快回去!”重华大喊:“你的劫雷还没完呢!” 妖兽劫雷之后,可是有帝流浆降落的。现在连天色都没变,显然,老天还没打算让你过关呢! 火松鼠呆了一呆,就这么一会儿,一道几乎是透明的闪电忽的冲进了它的体内。 这劫雷来的突然。威力却是一点儿也不减。 紫灵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度迅崩开,几乎可以见到森森的白骨在那道无色的雷电下粉碎,然后又重聚。 好一会儿,一具骨头架子上挂着几块焦黑的肉哆哆嗦嗦的站起来。随即。无数黑色的冰雹从天而降,落在紫灵周身几十丈处。 火松鼠晃了晃脑袋,它身边丈许的那些黑色的珠子雨便聚拢在在身边,迅化成水,皮肉眨眼间重建完成。 重华袖袍一挥,将其余的帝流浆都收拢起来。对妖兽来讲。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叶清月松下一口气,就要将看起来疲惫的狠的小家伙收进绿园。重华却先将小东西抱走了。 “这小东西没接收过什么传承,妖兽一族的常识都懵懵懂懂,让重华带一段时间也好。”叶清宸道。想想方才紫灵那使用法术的准头,他实在不放心让这么一个潜在的危险源继续留在她身边。 “有劳重华前辈了!”叶清月道谢。 看在那些珍贵的帝流浆的分上,重华谦虚道:“照顾后辈而已,女主人客气了。” 什么时候狐狸跟松鼠是前后辈了!叶清月看着那红色人影消失,暗暗道。 劫雷的准头相当不错,弈园并未受到什么大的破坏。叶清月随着叶清宸去书房。 书房中。 “琉璃冰焰?”叶清宸骇然。他竟不知,叶清月说带给他的礼物,竟然位列四大圣火之一的琉璃冰焰。 这一天,自打见到叶清月,他惊讶的次数委实太多了些。 叶清月便从头开始讲起。从涅槃之息,讲到明华尊者和方晴,以及那被小世界甩出来的数万普通人。 “这琉璃冰焰怎么会如此听的话?”叶清宸问。就是以他的实力,都不见得能收服这圣火。而以叶清月的实力,这看起来似乎就更不大可能。 叶清月没有隐瞒叶清宸的意思,她抬手放出了自己的真火。 冰蓝色的天心灵焰一出现,琉璃冰焰便缩了几分。 这世上,能认出天心灵焰的不多,但叶清宸绝对不会不认出。这是雪族大名鼎鼎的神焰。 和这一刻的震撼比起来,之前的惊讶真的算不得什么。 天心灵焰是疗伤圣火,虽然神焰不能被掠夺,但有个神焰的主人在一边守着,就等于多了一条不死的命。何况,天心灵焰还关系着雪族一个大秘密。 这么珍贵的秘密,这丫头就这么毫不避讳的展现在他面前。 他心里泛起些难言的感动和震撼,很想把眼前这个精致的女孩儿揽进怀中再也不放开。当初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只有那么小一点儿,现在,却愿意为了他去如此不辞辛劳。关乎自身性命的秘密也毫不隐瞒。哪怕,明知他心底并不是没有可能存了利用她的心思。 好多话其实根本就不必明说,他抬起的手又放下,叹息般道:“你见过出云宫雪族人了?” 叶清月默认。 琉璃冰焰属寒,红莲劫火属炎,琉璃冰焰的等级还要高于红莲业火。他若是能收服这琉璃冰焰,地狱葵莲对他的威胁能抵消一大半。自从见到琉璃冰焰,她就没打算过放手。 “你的生父可能是……” “二哥,我姓叶!”她道。 “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啊!她已将长大了呢!十六岁的女孩儿精致的如一幅画,几时起,她也能这样与自己平平对视了呢! 让他欣慰、感动,还有,眷恋。 这是他一手雕琢出明珠。他知道她有一颗多么剔透纯粹的心。 “不后悔?” 叶清月点点头:“不悔!” 与其寄望于将来,不如珍惜眼前人。有些事,有些人,容不得错过。(未完待续。) 161.以身相许 “纵然是不想回去,可有些事情总还是要有些准备。”叶清宸问。“这天心灵焰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还有两个人。”叶清月沉思了一会儿道,她根本不指望这些事情能瞒得了他去:“十多年前,有一个人认了出来,那时候,我也不知,自己这内火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不久前,遇见一个出云宫的嫡系,也认了出来。他们,应该对我无多图。” “嫡系?”叶清宸不置可否,对她没什么坏心,他或许是信的,若说是没什么企图,在他看来,这却是不可能了,若非这个女孩子是自己知根知底地养大的,便是他乍然见了她的秘密,只怕都未必能平静的下心来。自然,他也未必是多么光明磊落,只是,他希望她一切安好。 叶清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关心道::“二哥,地狱葵莲的事情,什么时候解决比较好?” “越快越好。”叶清宸没有逼问的意思,眼下,的确是红莲业火的事情比较紧迫。“涅槃之息能催开地狱葵莲,地狱葵莲盛开得越早,业火的威力越小,也就越容易收服。” “火焰谷?” “是。这等事,宜早不宜迟,明日一早,你和我一起出。”叶清宸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不疾不徐地说。 叶清月无端端觉得那目光有些戏谑的味道,不由问:“需要我做什么?” 他的目光微赧:“月儿,你可知道,我们之间是有结璃之约的?姑母将你托付给我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这些年来,稍微有些眼见力的,也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我知道。”叶清月低低道。她一直不过是视如不见的默认而已。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见叶清月依然直视着他,神色之间或许有些局促,却没有勉强不甘愿之意,心下稍安。 “我本是不想这么早便动你的,可是如今。天时地利再好不过,能早一些解除掉地狱葵莲的隐患,以后好些事情,我都能少些顾忌。”他的眼神柔和下来。指尖从她的脸上拂过,怜惜道:“莫怕,我会很小心,不会伤到你。” “我知道。”叶清月微微惊愕后,平静下来。的声音淡而轻,如薄云从天空上流过。只是却罕见的多了一份婉弱。 前世今生从未有过的新鲜事,生在她身上,她自然还是有些女儿家的期待和羞窘。 叶凊宸看着平日里冷静**的女孩子,忽然变成了个有些柔弱胆怯的白兔子,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微带了些娇怯,实在罕见的恨,感触良多。 叶清月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清婉纯粹的,如天上月,离你很近。却又似乎很遥远。一个人站在一丈红尘之外,可是心前却有一道不容人轻易跨越的银河。她允许你走进她跟前,好像也很少拒绝你的贴近,可这并意味着你就从此入了她的心眼。交往之中,她一直与你保留着一个自以为安全的距离,一旦越界了,她不会赶你出去,只会默不作声的悄然后退。你以为你离她很近了,其实还很远。 这样的人心思其实很难把握的。只要你没有越过她的底限,她可以对于你的靠近很纵容。很好说话,可以为你倾一切努力,可以轻易原谅你的背叛,接受你的忏悔。但一旦你过界了。她也可以立即将你视如陌路。再深厚的情感,再多的牺牲与付出,一朝就可以化为虚无。理智那根琴弦,始终凌驾于情感之上。不管你如何,她总有办法不让自己难过。 叶凊宸相信,她不会拒绝他。即便他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她也不是求全责备不依不饶的人。可若是他过分了,他毫不怀疑,马上,他就可以什么都不是。 也许她会难过一会儿,可那一会儿之后,他便只可能是她记忆里的一个剪影,慢慢在时光的风里飘散。 在意一个人很难,忘记一个人却很快。让她付出很容易,上心却是千难万难。 真是让他又爱又恨的性格。 在另一种程度来说,其实他也是这种人。 有人说,智商与情商常常呈反比,这话其实不无道理。当理智成了习惯,感情取舍就变得很容易。大概是因为感情是冲动的产物,而理智,则恰恰是它的克星。 对于一个男子来说,理想的妻子似乎应该是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相信他的人。因为这样的女孩子会让男子感觉到一种成就感和安全感,自然,也因为她们容易掌控。最好,她们的性情率真些,哪怕是总爱拈酸吃醋,挑三拣四,唠唠叨叨说个不停,至少,她们爱你,离不开你。 而叶清月这一种,看起来晓畅事理,性子和顺,美丽而又有实力,其实是最捉摸不定的。她可以轻易的妥协、放弃,上一刻还为了你出生入死,下一刻就可以将你视如陌路。永远不会为了别人放弃自己,而她们的能力和理智往往又能使得她们有不俗实力,她们不会让自己陷入没有退路的绝境。偏偏,这让她们看起来总是那般聪慧迷人。 但他还是选择了她。他其实并不是非得娶她不可。那样的资质虽然罕见,可也犯不着他亲自献身。 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她还弱小,那是他自小养大的孩子,比起别人,他更信任她。信任她的能力,也相信她的忠诚。像是他这般人,能相信一个人其实很难。没有长时间的潜移默化,很难做到这般地步。而他愿意与之共度一生的,自然不能仅仅是个忠心的下属。 于是乎,能让他信任,又不至于没有一点儿探究的兴趣的她自然成了最好的选择。何况,有些习惯会渐渐成为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他懒得去戒掉。能动心一次实属不易,既然动心了,不管前因如何,前缘真假,他都不想再去经营下一个。付出而不求回报这种事,聪明人不屑为之。 可是她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呢?天心灵焰的存在,已经让他认识到,关于这个女孩儿的底牌,他其实并没有完全了解过。有些事情已经失控了! 但那又如何呢?爱重生婆娑,情深反不寿。他希望她是理智而**的。爱过了界反而成为束缚与枷锁。他负担的,又不仅仅是三两个人。一步失误,为此付出代价的将不知凡几。她那种剔透而又深沉的性子,有情又似无情的爱恨,是他有意识纵容而成。他一直都知道。至少这样,不论生什么,她都可以不受重伤。 若是她真真正正地成了自己的人,会如何呢? 他却好似从其中得到了趣味,身子贴的越紧了,声音也因为彼此之间越暧昧的气息显得沙哑:“眼下,先配合我降服这多琉璃冰焰吧,这小东西,好似有了神智。这却是有些麻烦了。” “琉璃冰焰?”她忽然跳开来,像是舒了一口气:“好。” 室内一时静寂,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无端端多了分旖旎。 却说方晴那边,一离开尘缘境,她便进了绿园空间。等了许久后,原地已经没了人影,方从空间里出来,向着丹坊走去。这一趟尘缘境之行,她得失参半。虽然没什么收获,没有得到混沌心经,但却知道了同命蛊的其他解法,更重要的是,明晰了道心。她知道,现在,她只要闭关一段时间,就定然能修回筑基中期的实力,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如今她不过二十多岁。这般年纪,这般修为,的确当得上一个天才之名。 至于同命蛊,她已经有了办法。寻找云狐之血的法子她已经不指望了,要解决这一后顾之忧,她还有更好的办法。只是,在这之前,她还要先去寻一个得力的帮手。 天上居。 方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走进装饰典雅的店铺,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招待的大多是一些贵客,侍者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冰玉令牌,愣了一下,随即恭恭敬敬的将人请进了隔间。 不久,一个长相俊美如邪神般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 “你也在?”方晴起身,脸上的笑容绽开。少了以往的客气疏离,却多了明朗爽利。 柳风莞尔,方晴褪去了那层温婉的皮后,他们更相似了。 “我听说你在这里,就着急赶了过来。”柳风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这一次,你用的是什么身份?” 柳风道:“本来是打算隐姓埋名乔装改扮的,可这里毕竟是叶凊宸的地盘,我也没可能伪装多久,现在,我是出云宫的少宫主。” “出云宫?”方晴愕然。 “是啊,我说过,我可是名门正派的人物。” 方晴笑了。当真是好大的来头。 “我有事寻你。”方晴说着,摊开掌心。“你可有办法?” 柳风见着那处红斑,眼神一凌:“同命蛊?谁干的?” 方晴遂将事情一一道来。 一席话毕,柳风沉吟道:“云狐,据我所知,叶凊宸手里就有一只活的。此事,交给我就好。” 叶清宸,又是这个人! 方晴微怔,最后道:“好。” 柳风挑眉道:“我都答应下来了,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方晴也不着恼,笑问:“少宫主想要什么?” 柳风眸色一深,幽幽道:“救命之恩,自当是以身相许。” 方晴眼珠转了转:“以身相许?那倒是方晴占了大便宜了。天音阁我是不能久留了,若是少宫主能收留一二,自是感激不尽。” “你愿意来,我欢迎之至。”柳风道。(未完待续。) 162.盛开 这一日,叶清月与叶清宸天刚明时就向着火焰山进。 一个时辰后,他们落在火焰山外围时,日头尚未出来,只有一片金银色交织的云掩在天边。 凝厚的炽~热之息扑面而来。 “果然是涅槃之息!”叶清宸四下里看了看道。 “涅槃之息有锻体之效,有助于增强修士对火灵力的感悟。你我二人都融合有异火,不要用灵力抵抗它,试着调动体内的异火吸收掉多余的热度。” “嗯。”叶清月道,尽可能让身体去适应热力,受不住时,就让天心灵焰将多余的热力吞噬掉。 灼热的涅槃之息从体表的毛孔之中灌注进去,内里的筋骨肌肉仿佛被火灼一般疼。叶清月仿佛能看到,自己的骨头被热气炙烤过,沁出一层浅浅的灰色。这样一来,行进的度就大大慢了下来。 直到中午,他们也不过才走到火焰山中围。 兽潮时候,她和柳明珠等人是停在了外围。那时的热力,就已经让寻常筑基期修士受不住了。 火焰谷是火焰山最中间凹陷下去的一块盆地。叶清宸道,他们要走到火焰谷去。 接下来的路更见吃力,叶清月开始出汗,即便是天心灵焰全力吞噬,也不能完全抵御侵袭的热气。说到底,天心灵焰还很幼小,没有成长起来,面对着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的热力,力不从心。 “坚持下去,天心灵焰的潜力,还没有被你激出来。”叶清宸从前面回头道。路走到这里,他看起来还很从容。叶清月看不车他的真实情况。 叶清月点点头,勉力向前,继续走。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都变得火热一片了。脚下也仿佛踩着火海,一步一步像是踩着风一般飘摇。 “继续走下去,坚持走下去。跟上他。我不要落在他的后面。”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苦苦支撑,她要跟上去,她要和他并肩而行。这一前一后,她只能抬头向前看的局面----她不满意。 不知什么时候。周身蓦地一凉。叶清月静心一瞧,体内的天心灵焰猛然长大了数倍。火焰从丹田蹿出,覆盖到体表,呈一件浅蓝色的火衣,在她原来的衣物上熊熊燃烧。 她这时方才现。叶清宸已经停了下来,就在她左边。她尝试着将火焰收拢起来,一朵朵蓝色的莲花浮在身边,就像是碧落空间里广寒冰莲的模样。 身体对涅槃之息已经能勉强适应,不再像是最开始那般难以忍受。瞧了瞧身边似乎还是很从容的叶清宸,她问:“这样下去,等走到火焰谷,我们是不是能变得百火不侵啊?” “差不多吧。”叶清宸道,“火焰谷之中,或许有十大异火中排名第一的凤凰真炎。到时候,你将它收取了,充作以后外放的丹火使用。” “嗯。”叶清月点点头,“凤凰涅槃之地,会是什么模样?”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凤凰涅槃不成功,只留下一颗凤凰卵,还会留下一簇凤凰真炎于涅槃之地,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被涅槃之息笼罩。化为极热之地。若有同族见到,则会将凤凰卵带走孵化,成为一只新的凤凰。另外一种,涅槃成功。凤凰飞走了,涅槃之地也会有涅槃之息,但因为没有凤凰真炎的支持,涅槃之息会渐渐衰弱。” “这么说,此地极有可能是第一种情况?那不就是有凤凰卵了?”叶清月道。 “也许。”叶清宸道。 叶清月想了想道:“我之前在北荒,见过一只蜃妖。他说。他要火焰谷中的混沌心经。可我想不出来,他一只妖兽要人族的修炼功法做什么。混沌心经是明华尊者的修炼心法,据说,他有一只凤凰灵兽,莫不是,他也打着这枚凤凰卵的主意?” “你想的不错。”叶清宸道,“这涅槃之息,寻常人和妖兽可进不得。他大约是想着,明华尊者选传承人,说不定会有什么法子越过这涅槃之息的障碍。到时候,那个继承了混沌心经的人,十之**也得到了凤凰卵。离了这火海,他就好下手了。” “这妖兽倒是打的好主意!” 继续了十几里,涅槃之息越浓厚起来。叶清月只觉周身压力骤增,天心灵焰又开始吃力起来。就连叶清宸面上,也开始透出红色。银色的琉璃冰焰从皮肤下蹿出,在涅槃之息的压迫下明灭不定。 他们放慢了度,一步一步向前挪动。叶清月走在叶清宸身边,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叶清宸的手指。 叶清宸一滞,随即明白过来。两人两手相握,天心灵焰和琉璃冰焰互为援助,两人体内的灵力也有部分彼此交换。如此一来,压力轻了些许。 “地狱葵莲,怎么样了?”叶清月问。 “有些蠢蠢欲动,有你的灵力压制后,就好多了。”叶清宸道。实际情况要比这糟糕的多。地狱葵莲的花苞生在他的神魂之中,花苞中的红莲业火炙烤着神魂,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变成透明的了。 叶清月没说话,只是输入他体内的灵力流越浑厚了。从他体内回流来的灵力也是灼热的,甚至比她体内的灵力热得多。可见,情况的确不好。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走到了火焰谷边缘。 与其说是火焰谷,不如说是火焰崖。山石在这里陡然直下,至几十丈深处就是平地。群山环抱中,那火焰谷方圆不过百丈。入目一片红色,只是瞧着,那带着森然毁灭意味的气息就让人凛然生畏。 叶清宸的状态似乎很不好,叶清月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那种毁灭、躁动的气息越来越激烈。她的灵力,相较于地狱葵莲,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我们下去吧。”叶清宸道。 叶清月点点头,冰蓝色的天心灵焰变成了一朵蓝色的云,两个人跳到云上,那云慢慢的降下来。 叶清宸指着一处白色的地方道:“落到那里。” 叶清月依言降下,两人落到那片白色~区域。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是涅槃之息的真空地带。脚下方圆数丈。都是种白色的矿石,踩上去凉浸浸的,丝毫不受热力的侵袭。 “这是出幻阵?”叶清月瞧出了端倪。 叶清宸点点头:“打破它。” 幻阵并不算太难,叶清月很快算出了阵眼的所在。挥手甩出一道灵光击碎幻阵之后。眼前的景象生了变化。 这边白石区域的正中间,赫然是一个水池。池子长宽约有一丈,池水不过半人深。池子的底部,是一枚金色的鸟卵。 叶清宸勉强笑了笑:“就是这里了,这是凤凰泪。是用来孕养凤凰卵的。极富生之力。正适合我们双修。” 叶清月脸红了一下,见他的状态实在让人担心,忙将人扶到水里。果然,这水中生之力浓郁,一下子就驱散了身上的灼热之气,叶清宸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他示意叶清月先将凤凰卵收起来。 叶清月照做,将凤凰卵收到了碧落空间中。望向叶清宸,有些窘迫道:“你,还好吗?”她是想问,他一会儿还有没有力气做别的。总不会。还得她主动吧! 叶清宸眼底透着笑意,从容解开衣襟道:“交给我就好。” 叶清月瞧见他从容不迫的宽衣解带,一时不知道该将眼睛眼睛放到何处,没话找话道:“我要做什么?” “你?”轻笑声响起,“听话就好。” “看着我的眼睛。”他道。 她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那是双极美的凤眸,黑色的瞳孔里仿佛有个漩涡,你注视它时,那上面流转着你微微熏红的模样。此刻,那里面似乎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的影子在浮动。 双~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吻住,属于另外一个人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将她包围。 那是怎样的感觉呢?有另外一个人温柔又坚决闯进你的领地,它侵犯进你从未示人的秘密花园,不容拒绝的将你圈进他的地盘。从来没有一个人离你如此之近。从来没有一个人,见过这样不加遮掩的真实的你。 唇齿几乎未做抵抗,就被对方长驱而入。她呜咽了一声,似乎想要挣扎,又生生忍下。平日再如何冷静的心性,此时也完全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属于女儿家的娇软和羞涩。在一池碧水里,随着他一起沉浮。 叶清宸似是爱极了她这般待君采撷的模样,动作轻柔而有条理,一点一点儿引导着她的身体臣服于自己。他一向喜欢把事情做好极致,在这种事儿上也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叶清月初时尚还存着几分理智,慢慢的,这点儿清醒就在感官一波一波的冲击中渐渐迷失。 一切仿佛都是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阴阳交汇的一刹那,她感觉到,自己的灵力从丹田深处一股脑的向着对方涌去,同时,对方的灵力也自丹田里向着自己涌来。 相较之下,向着叶清月涌来的灵力明显是雄浑的多。雷本也属木,两人的灵力勉强算得上同源,叶清月感觉得到,筑基初期到中期的壁障在松动。但她是不愿意这样进阶的,丹田里的天问剑似乎是感知到了她的心念,自的旋转起来,将多余的灵力引导剑身之中。说来,叶清宸的灵力要比叶清月自己修炼来的还要精纯的多,天问剑得了这些灵力,被滋养的越盈透起来。 “用天心灵焰护着元神,到我识海里来。”叶清宸低声道。 叶清月依言,用天心灵焰结了把伞,飘进他的识海中。 叶清宸的识海是一片浅紫色,正中央处,坐着一个玲珑的元婴。那元婴双手正在结印,与真人版的叶清宸一模一样,却也是没有穿衣服的模样。 她定睛瞧去,现那元婴的天灵盖中,有一个显眼的红色花骨朵,花骨朵下边,压着个万年冰皮雕的玉狐狸。 她趋势着天心灵焰向他飞去的时候,那花骨朵陡然颤了颤,叶清月吓了一跳,忙停下来。 “不用怕,没事!”那元婴开口说道。 叶清月点点头,继续向前,这才现,那红色花骨朵周围,氤氲着一层淡淡的青碧色雾气。这些青碧色雾气正以肉眼难以觉察的度缓慢的渗进花骨朵中。 这时,她已经到了那元婴附近。此时,元神也开始感觉到一股压抑着暴虐的灼热之气。她认得,这时红莲业火的气息。 “护好元神,到我跟前来。”那元婴道。 “嗯。”叶清月应了一声,在元神表面包了一层天心灵焰,飘到元婴跟前。此时,元婴叶清宸结印毕,红色的花骨朵开始激烈的颤抖起来,那花苞似乎竭力想张开,而青色雾气却如绳子一般,将它们紧紧捆住。 “如你所见,这青色雾气就是双修之时进入我体内的太清之气,”他道,“我传你一套法诀,是认主灵植的法诀。你先将这地狱葵莲认主,然后令它慢慢开放,我想办法将这不成熟的红莲业火炼化。” “炼化是不是太危险?”叶清月问,“或许,我可以用天心灵焰将之吞噬,这样反而更安全。”这里毕竟是识海,动静稍微大一点,就会造成不可修复的损伤。 叶清宸摇摇头:“你的天心灵焰虽然长大了一点儿,但还是太幼小,它吞噬不了所有的红莲业火。别担心,大衍锻神诀我修炼了五十多年了,元婴强度很高,能承受一会儿红莲业火的灼烧,我有把握。” “好。”叶清月道,“若是有危险,我便驱使天心灵焰上前。” “好吧,依你。”叶清宸淡淡一笑,将一套印诀直接刻印到了她的神识中。 叶清月也不耽搁时间,依样结印。不久,随着最后一个“臣”字印诀打入花骨朵中,一个小小的红莲花图样飘进了她的元神中,她立即感知到了一个微弱的元神的存在。 “已经认主了。”叶清月驱使着天心灵焰挨得更近了一些,对叶清宸说道。 叶清宸点点头,道:“让它开花吧!” “好。”叶清月以神识控制着花苞慢慢打开,与此同时,整个识海迅变得灼热起来。 一簇银白色的火焰从叶清宸的掌心浮现,飘到花苞之上,正是琉璃冰焰。叶清宸双手上下翻飞,各种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的符印迅飘到打开了的花苞之中。 不久,在叶清月提心吊胆的注视之下,一团红色的火焰从花苞里飞出。 就在那团火焰飞出的刹那,整个识海似乎都被炙烤成了红色。裹在天心灵焰里的叶清月的元神,也感觉到刺痛。此时方明白,为什么叶清宸认为天心灵焰不足以吞噬掉红莲业火。 叶清宸的元婴也似乎是从深紫色变成了火红色。那团火焰的形状剧烈的变化着,它在翻滚,撕裂,然后重组,拼接,再撕裂。 叶清月莫名觉得,这驯服异火的过程有些像是驯服一匹烈马。 慢慢的,在这一遍遍的撕裂之中,那团火焰似乎变得越来越温驯,挣扎的也不若一开始那般激烈。终于,一个连叶清月都能清晰辨认出的“仆”字印被打进那团火焰中,红莲业火终于安分下来。 银白色的琉璃冰焰飞上前去,与红莲业火结成一个小太极图样,却是恰好达到平衡。 至此,叶清宸元婴终于停了手,异火也被送出了识海。 叶清月现,浅紫色的识海有些地方已经成了焦黑色,元婴也有部分变黑。 显然,这一场大战,双方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叶清宸虽说受创不小,但神色却是极其安然。一直以来,悬在头上的立剑终于被摘下了。(未完待续。) 163.远虑 生机之力弥补不了神识上的损伤,便是天心灵焰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叶清月只好退出叶清宸的识海,将她契约的植宠也一并带了出来。 契约不同于寄生。作为契约的主人,叶清月可以完全地掌控这株地狱葵莲的生死,况且,地狱葵莲孕育而出的红莲业火,若是能合理利用,也是一难得的天材地宝。 是以,她便将这株莲花种在了碧落空间里。因为主人的灵力之中生机格外浓郁的原因,绝大多数植物都能在碧落空间里生长。这株对环境要求苛刻的地狱葵莲也不例外。 忙完这些,方注意两人赤诚相对的尴尬情景。 她偷眼了一瞄,叶清宸还在闭目调息,大约是留意不到两人的窘境的。遂稍稍放松了一下心神,匆匆穿戴好,跳上岸来。 刚刚背过身去,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水响。 一声轻笑响起,那人体贴的什么也没有说,瞧见叶清月的耳尖瞬间红透,只觉心情更好了几分。 他收拾好自己后,跃上岸来,伸臂环住她的腰道:“抱紧我。” 叶清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一副像是想挣扎又像是不想挣扎的模样。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进展的太快了吧?她有些苦恼的想。 回去却是比来时简单了许多。 一闭眼,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就是在城主府里的奕园了。 “这是神通‘瞬移’?”她讶然道。 “是。”叶清宸含笑道。 叶清月忙从他怀里挣出来,他们现在似乎是在---叶清宸的卧室? 城主府里,似乎没有她的房间吧? 她垂头想,没话找话地岔开话题去。 “那个凤凰卵---二哥……你……打算怎么办?” 叶清宸说道:“凤凰这种高傲的妖兽,人是养不好的。等寻个时机,就送还给妖族吧!” 叶清月理解地点点头:“六十年后,灵境开启,灵境之中的跨界传送阵应该也能启用了。到时候,咱们整个修仙界便是一个整体了。妖族能培养起来一个有天赋的后辈,于人族来说。也是件好事。”契约一只凤凰当灵兽这种事儿,叶清月觉得,完全是暴殄天物。凤凰就是凤凰,就应该高傲的非梧桐不止。被契约了的凤凰,那还叫凤凰吗? “我记得,咱们手里还有定魂丹和护魄丹的丹方?”这两种丹药都是专门治疗神识损伤的丹药。只是品阶很高,所需材料很难寻找。 叶清宸心中一暖,道:“我省的。不会亏待自己。” “嗯。”叶清月咬了咬嘴唇道,“我的队友之前在北荒失散了,我先去看看他们?” “那些事情不急。”叶清宸走到桌边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我想,还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更重要吧?”修真界对于双修这回事儿,其实看得很淡。很多时候,那也就是一种修炼的手段而已,与打坐运转周天没有太大的区别。他觉得,叶清月似乎过于小心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对方在乎自己,就是他,在经了这种事情之后,心思都有些变化。他觉得,有些事情最好先说清楚,免得以后生不必要的误会。 “月儿,修真家族里,谈婚论嫁通常是在修士结丹以后。当然,双修这种事儿只要筑基就没什么妨碍。”他说,“所以。我们之间的双修大典,要等到你结丹后再举行。” “好!”叶清月点点头。她也不愿意太早就嫁为人妻。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喜欢更自由的状态,不喜欢被名分这类东西束缚。有点儿类似于现代“只同居。不结婚”的心理。 “还有一件事儿,”叶清宸小心道,“你也知道,高阶修士之间互送侍妾炉鼎之类的事情很常见。” 她怎么就忘了这回事儿呢?叶清月瞪着眼睛盯着他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高阶女修养几个面小侍什么的解闷也无伤大雅吧?” 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丫头!叶清宸笑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会碰这些人。也不会置办这些人。只是有时候迎来送往,不得不有所表示。这等女子均养在别处,专门用来送人或者应酬客人,你就当是,养了一院子会说话的灵兽吧!” “灵兽哪有这么多麻烦!”叶清月嗔道。这也不算不得什么事,只要人的心思正,旁人便钻不了空子去。两个人之间的事儿 ,不过是合则聚,不合则散罢了! “是啊,灵兽要省事多了。”叶清宸附和道,“女人的话,不止得送灵石送丹药,我还得负责送男人。” 叶清月噗嗤一声笑了。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些人啊?”她道,她几次回老宅,从来没见过什么侍妾啊庶子庶女之类的。 叶清宸咳了一声道:“家里人很少有庶子庶女这类子嗣。你也知道,咱们家的子嗣上一向比别家艰难些,一个人就那么点儿拥有后嗣的机会,嫡裔的名额都不够用,谁舍得分到庶出上去?” “再者,修真家族的侍妾炉鼎之流多是用来辅助修炼的。资质稍微好些的人都不屑于此。叶府嫡系这一脉里,这些所谓侍妾之属都养在府外,府内的话,除非是招待客人,否则,是不允许这类人进府的。若是有人想享受齐人之福,那就只能搬出府了。” 叶清月咋舌,听这意思,这些人的地位还不如寻常的侍女侍从呢! “最后一件事,”叶清宸说到这里,语气也郑重起来,“若是有了孩子……” “这……”叶清月打断他,道,”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叶清宸的目光落到她的小腹上,意味不明道:“不早了,很可能,这个问题就要变得迫在眉睫了!” “我说过,凤凰泪中生机之力格外浓郁。我们……极有可能有孩子。” 叶清月惊讶地看着他,目中透着怀疑之色:“你真的不是有意算计?你早知道这个是不是?” 叶清宸移开了目光道:“总之,避孕这种事儿我是不答应的。若有了孩子,你只管生下来就是了。我负责带。” 叶清月觉得问题有点大,她的脑袋有点儿懵。合着她刚开荤,就要做母亲了?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 叶清宸安慰道:“没事儿。我来带就好。别忘了,你还有个生父呢!据我所知,他除了你,也是再没有额外的血脉了。我把你抢在身边了,若不给个交代。总是说不过去的。” “你不会是怕他硬要带我回去吧?”这是担心双方父母不答应婚事,所以,先造成事实吗? 叶清宸点点头道:“我确实有此担忧。他们柳氏一脉的嫡系,除了你,可就只剩两个人了。也就是你那父亲因为受伤的原因,不得不闭关。否则,他哪里还能容得了你一直待在这里?” 自己的身上毕竟流着那个人的血,叶清月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缺人抚养。 “这种事儿。也是要看缘分。”她道。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叶清宸道,“既如此,战部那里最近你就别去了,这段时间,就留在我身边吧。我想,这一次兽潮也快结束了!” 叶清月感叹道:“我怎么觉得,这场战役才刚刚开始呢!” 叶清宸老神在在道:“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看在凤凰卵的份上,它们也会同意停战的。” 叶清月没了言语。就算只是一颗蛋,那也是凤凰蛋。这面子。可真大! “主上,您现在方不方便?小的有事禀告。”红狐狸重华略带调侃意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叶清宸道。 叶清月趁机起身道:“二哥还有事儿,我先出去看看七哥哥。” “他不在青城。”叶清宸道,“如今又是十年一度选弟子的时候。他去俗世了。” “哦!那我去看看涟姐姐。”叶清月应道,跑了出去。 等跑出了奕园,她才想起,好像忘了问一问,叶清涟和叶清漪姐妹住在哪里。 罢了,她还没有好好逛过城主府呢!也不刻意去寻了。就在城主府里满满散步, 城主府很大,来来往往的人也有很多。 这会儿,她正走到一处种满秋海棠的院子门口,大门紧闭着,一阵温声软语传进耳朵里来。 声音很消魂,显然,正在做的也是消魂事。 只是,那女子的声音有点儿耳熟。像是方晴。 此处少见行人,安静的很。里面的人许是正投入,她的动作也轻,是以不曾觉察。她想了想,干脆躲到了碧落空间里,将自己那隐晦的,不易被人觉察的神识放出去。 有点儿麻烦,院子里似乎专门结下了防止神识偷窥的屏障。 但叶清月不是没有办法。 《天幻心经》上,记载了一个很缺德的法门,名唤“捕风捉影”。 这是一个专门对付这类屏蔽阵法的法门。 在阵法屏障之上,用神识绘一个禁止。然后,这个禁止就能起到反光镜的作用,将阵法内的景象倒映出来。然后,再在他处绘一个接受禁止,反光镜就会把镜中的景象传递到接受禁止之中。 眼下,她只需要在阵法屏障上画一个禁止,再在自己神识中画一个接受禁止就可以了。 在阵法上再叠加阵法事件很考验耐心和细心的事儿,但对叶清月来说还算不得什么。 她很快就将一切做好,禁止里的场景让她的脸红了红。 院子里只有两个人,男的是柳风,女的是方晴。 秋海棠开得灿烂,海棠花下的两人兴致正浓。 这尺度,让叶清月这个刚刚吃过螃蟹的人惭愧。 “有容,这般以身相许,你满意不?”方晴眼神迷蒙道。 “自然是满意极了!”柳风的声音有些喑哑。 有容,叶清月想,那大约是柳风的道号之类。 “真想现在就把你拐回出云宫。”柳风换了个姿势,低低道。 “呵呵,那就看你有几分手段了!”方晴俯在他耳边呵气道。 两人自然又是一番**,叶清月初时尚觉得有些尴尬,不过,碧落空间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连紫灵那只松鼠都不在,谁会知道她干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这般偷窥之举,反而另有一番隐秘的情趣。 云消雨歇候,方晴浅浅道:“这同命蛊真是个大麻烦!” 柳风道:“无碍,我去问问叶清宸,买些云狐血应该不算是难事。” “那就交给你了!”方晴道,“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柳风笑了笑道:“我师父的一个故人,前些日子出了事。她的魂牌碎了,我要查清楚,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叶清月听得一头雾水。 “你师傅那故人,是男是女?” “小醋坛子!她的魂牌都碎了,你还跟死人计较什么?”柳风玩笑道。 “哼!就是死了才难办呢?人死了,留下来的,才都是美好。” “不说这些扫兴的事儿,凡人有句话说的极得我心意,人生得意须尽欢!”(未完待续。) 164.有心 修士的精力果然远比凡人充沛,叶清月瞧着方晴与柳风两个颇有越战越勇的架势,悄悄的出了绿园,离开了这处寂静的院落。 天色还早,她也没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便继续在城主府里闲逛。 林城主显然是个很会享受的人,城主府里花木不少,更有各色假山石塑星罗棋布。许是因为这里靠近北荒,盛产各种矿石的原因,这里处处都是利用天然矿石布置的小景致。 就说她现在所走的这条小路吧,小路宽不足一丈,两边是种满了盛开的七色堇。 路面是由石子铺成,那些小石子颜色各异,排布起来,竟也是一幅画。 细细看去,那画上描绘的似是一名女子跳舞的场景。那女子梳着高髻,广袖长裙,眉眼柔婉,神色怡然。隔上几步路的距离,这跳舞的女子便出现一次,每次,她的动作都有所不同,却偏偏能与前面的动作连在一起。若是从这路的起点走到终点,是不是就是一场完整的舞蹈呢? 或许有这个可能吧?她想。 舞蹈与叶清月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她也不知这舞步究竟有何奥妙,只是瞧着,似乎是极美,便一路向前欲看个究竟。 渐渐地,不知什么时候,小路到了尽头,但那舞蹈却还没有完结。 看来只是一段而已,她有些惋惜地想着。却见前面就是花园,那花园门口,此时站着个年轻男子。 她有些歉然的冲他点了点头,这里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不知是否打扰了人家。 那男子也是筑基初期修为,似乎是个热心的,见着叶清月,主动道:“道友可是迷了路了?府里地方大,姑娘若是不熟悉的话,可是极容易走错地方。” 叶清月心情不错。道:“道友说得不错,在下可不正是寻不到目的地了。道友这般说,莫不正是林家人?” 男修淡笑道:“姑娘说的不错,小可正是林家人。姑娘是欲往何处去?” “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便是想随意看看这里的风景。公子既然是府里人,可否告知,这府里,有什么地方是外人不好擅闯的?” 男修有些讶异,初时。他以为这姑娘只是迷路了,可后来她又说随意走走,想来是个有闲情逸致的,便道:“府里住了好些外人,客院几位前辈喜静,后院也不便姑娘赏玩,其他地方倒是随意。姑娘若只是图个兴致的话,这花园的景致也不错。” 叶清月笑笑,道了谢,便进了花园。那男修也跟了上来。 “姑娘远来是客。我带姑娘随意走走!”他道。 花园远比叶清月想象之中大很多,而且,也比她想象中热闹。 转过一处花林,入眼竟是一处小巧的人工湖。湖面上盛开着大片大片的荷花,几只小船在湖面上飘荡。 “这是碧水莲,也是一阶的灵药,莲子的味道不错,很得女孩子们喜爱,姑娘可要去尝尝。”男修道。 叶清月摇了摇头,几只小船上。却是有三三两两的女孩儿们泛舟采莲,笑语连连。见着他们,一条船上的女孩儿还笑着打了招呼。 “舍妹贪玩,姑娘见笑了!” 叶清月见那些女孩儿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都还没有筑基,自然没有兴趣凑热闹,正打算离开时,那湖面上却是突然出事儿。 两条小船不知为何,竟是撞到了一起,船上几个姑娘落了水。 湖面上一时人仰马翻。那些女孩儿里,有的还只是炼气期初期,没有能力使用法术,这一落水,却是要命的事儿。 男修告了声罪,匆忙飞掠到湖面上救人。 叶清月也前去帮忙。 他们来的还算是及时,几个女孩儿都没大事。只是浑身**的,受了不小的惊吓。 落水的女孩子一共有五个,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修为也是参差不齐,一个炼气期后期的,两个炼气期中期的,还有一个是炼气期初期的模样。看穿戴,那个炼气期初期额女孩儿明显要窘迫的多,几个女孩子望着她的眼神也明显不善。 因为有叶清月这个外人在,女孩子们显然没敢大闹。但那个炼气期初期的女孩子上岸后,忽然向叶清月跪下了。 “敢问前辈可是天音阁的高人?”那个女孩子颤声道。 这一变故惊呆了众多人。 叶清月避开身子去扶起那个女孩子,那女孩却不愿意起来,恳求道:“前辈,晚辈想拜入天音阁修行。恳请前辈准允。” 男修黑了脸:“七妹,快起来!这等事情怎好去麻烦人家!” 其他女孩子面上也露出尴尬之色,匆匆告了罪离开了。 叶清月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其实,天音阁多上个把弟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种事情放到人前来,这种被强塞过来的感觉总归是不好。 “本门收徒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主。本来,今年也是我天音阁开山门的年份,只是,因为兽潮的事情,这收徒的事情就被耽搁下来了。我或许能帮你问问,却是不能给你什么准话。门派中修行,也未必就比家族中轻松,你要想清楚了!” 那女孩子道:“晚辈想清楚了!晚辈只求一个机会。” 叶清月道:“我会帮你问一问,你且起来吧!” 那女孩子却没起来,而是道:“前辈恩德,晚辈无以为报。晚辈愿意服侍前辈左右,求前辈准允。” 叶清月愣住了,感情她是甩不掉这人了?她在城主府的住处好似还没有着落吧? “求前辈垂怜!”那女孩子又磕了一个头道。 男修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可是,眼下,他又什么都不能做,只是无比尴尬地站着。 叶清月眼神闪了闪,道:“你起来,跟我走吧!” “谢前辈!”那女孩子感激道,这方才站了起来。见男修眼神不善地盯着她,瑟缩了一下,缩到了叶清月身后。 “姑娘,这 ……”男修为难道。 “无碍。”叶清月道。“我那里本就空荡荡,多一个人也没什么要紧。”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那丫头。 “晚辈名林姝。” “林姝?嗯,跟我走吧。”叶清月点点头道。 事已至此,叶清月也没了再逛下去的兴致。便带着人一路回了奕园。 她从前院寻了间客房,带着林姝走进去,问: “说吧,你究竟为了什么非要跟着我不可?” 林姝抿了抿嘴唇道:“晚辈的确有事相告。” 叶清月没说话。 林姝又要跪下,叶清月有了经验。忙制止道:“直说就是。” 林姝想了想道:“晚辈的大姐姐失踪时,晚辈也在。” 林姝的大姐姐,就是林城主的长女吧?那个据说在兽潮中没了的女儿,林城主还专门为此来过奕园。 “你看到了什么?” “晚辈看到……有人’收走’了她。” “收?”叶清月挑眉,不是她猜的那般,又是方晴生事吧? “嗯,晚辈觉得,她身上应该是有什么空间仙器,能盛装活物的。因为,大姐姐的魂牌碎裂是在那几天之后才生的。” “那人是谁?” “晚辈曾见过那……凶手几面。是以认得,她是……天音阁的丹师---方晴前辈。” 果然如此,叶清月暗道。 “你是怎么现的?” 林姝道:“那一日,大姐出门,晚辈也跟在了后头。就见大姐出城,然后去了北荒,截住了方晴前辈。” “两人生了冲突,动起手来。再后来,大姐就不见了。” “那么,你是怎么在方晴手下保住性命的?”叶清月问。 林姝犹豫了一会儿道:“晚辈也不知道那会儿究竟生了什么。晚辈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因此,逃过了方晴前辈的毒手。” “你也进了尘缘境?”叶清月沉吟道。 “是。” 原来尘缘境中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人! 叶清月按下心思问:“此事还有谁知道?”想来林城主应该还不知道才是。 林姝局促地搓着手。不说话。 叶清月笑了,气的。 “还怕我灭口不成?你进了我这奕园,怕是有眼睛有耳朵的都知道了,我是万万不敢就让你这么消失的!你那个哥哥是专程在那里等着堵我的吧?但凡是进了这城主府的修士,只要有时间四处看看,花园是一定会去的地方。” “你们既然瞒住了林城主。专门将事情和盘托给我,总得让我知道,你们究竟想要什么吧?” 林姝眼眶一红,就要流出泪水来。 叶清月摆摆手道:“罢了!若是还没想好,便在这里好好想想!你也知道,这里是景渊真君的地方,没有人敢擅闯。” 话说到这里,她便走出了房间。 此时,天色近午。 奕园依然很是安静,偶尔有人来往,也是轻手轻脚。 叶清月径直向书房走去。 方晴的事情,总得有个决断才成。她可不乐意再如今天一般,替她收拾乱摊子了。 叶清宸见她走进来,扔下手里的玉简,含笑道:“怎么了?是碰上什么不合心意的事情了?” 叶清月笑了笑,自动做到他对面道:“是我那六师姐---方晴。” 她组织了一会儿语言道:“她和出云宫的柳风搅和到一起了。” 叶清宸点点头道:“我知道。她正在寻同命蛊的解法,柳风是出云宫的少主,她寻上他很正常。” “同命蛊?” “嗯,她不慎中了同命蛊。”叶清宸道,却是不愿意再多说此事了。 “林大小姐,应该是死在她手上。”叶清月说,“有人看见她动手了,现在,那证人找上了我。大约是想求什么吧?” 在这个天音阁与本土修士合作的档口上,天音阁的弟子干掉了林城主的千金这样的事情,自然还是不说为妙。 “月儿打算怎么做?”叶清宸问。 叶清月笑了笑,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我去安排,就按照你想的做吧!”叶清宸应道。 柳风的住处是在海棠苑,方晴也住在这里。 当晚,一封请柬送到了柳风手上。 “三日后,奕园设宴?”方晴瞟了一眼,抬起头问,“居然连我也一起请了,是有什么事吗?” 柳风笑笑:“叶清宸的宴,只怕不会是什么好宴!不过,咱们两个的关系公开出来也好,省的你家里人还敢打你的注意。” 方晴点点道:“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既然是登门拜访,要不要准备一些礼物?” “随你。”柳风道。 却说叶清月这边,林姝终于提出了条件:“希望能和哥哥一起在拜入天音阁一位高阶修士门下。” 这不是什么难事,有叶清宸的肯,叶清月便代为答应了下来。 然后,她便去书房找重华。 “我的房间究竟安排在了哪里?”她问红狐狸重华。 目前,这只狐狸就是叶清宸的全职秘书兼管家。因为识海受伤的原因,他将大部分的公务都推给了重华,只有少数事情才会亲自过问。 重华推开了身前的书帛,道:“月小姐不是随着主人住吗?” “你家主人现在受伤了。” “主人伤的是识海,而且,”他幽幽道,“主人的定力很好。” 这话没法谈下去了!叶清月正自懊恼着,门口处传来响动。 她一转身,就被正主捞进了怀里。 下一刻,他们便从书房转移到了卧房。 瞬移,原来还能这么用!叶清月气恼的瞪着他,对方显然不以为意。 “双修有助于疗伤。”他一本正经的说,“而且,我是纯阳之体,与我双修,你得益更大。就算你不打算凭着这个进阶,让你丹田里的那把本命剑进进补也好。” “我不还是太清之体吗?”叶清月道,“为何是我得益更大?” 叶清宸咳了一声道:“已经不是了。” 原来还有这一层。叶清月不知该说什么好,原来,她那个唐僧肉一样的体制就是个一次性用品。当初叶清宸怎么说的来着?“听我的安排就好。”敢情就是这么回事! “良宵苦短。”叶清宸低声笑道,“当及时行乐。” 叶清月听着这话,脸红了红。想起了自己偷听时所见到的彪悍场面,开始在心里盘算,她要不要学以致用一下呢? 显然,这种事儿,想想是一回事,真的要付诸实践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一次,那人的动作比起之前,明显流畅自如了许多,明明主动的人是他,她却觉得,把持不住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 果然是我定力不够么? 瞧着上方那人虽然薄染了醉意但依然清醒的眸子,她默默把那个关于学以致用的念头咽了回去。(未完待续。) 165.情之所至 三天后,方晴跟着柳风一道进了奕园。 叶清月跟在叶清宸身后迎了上去。 柳风与叶清宸走在了一起,叶清月则是陪着方晴入席。 “叶师妹气色不错!”方晴道。叶清月的脸上,明显添了几分媚意,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很多,反倒是越显出少女的飞扬灵动来。 她觉得这场面有些不可思议。在她的印象里,叶清月此人,一向有些清高自持的,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倾向,实在是不像个在未定名分之前,就能与男子厮混在一起的女修。而叶清宸,居然也这般荒唐行事起来。 叶清月浅笑道:“少宫主与方师姐想来也是好事将近了!” “师妹竟也会取笑人了!”方晴打量着院子里的布置,赞叹道,“这竟是处空间法宝,当真大手笔!” 宴席摆在前院专门用来待客的正厅里,林姝暂且充当了一次迎客的门神。 她瞧见方晴的时候,彼此都吃了一惊。 叶清月看在眼里,没有说破。 宴席已经摆好,宾主落座后,气氛明显有些怪异。 “少宫主来青城多日,事情可是有着落了?”叶清宸问。 “还未。”柳风有些不自然道。他是来查人死因的,可这些日子做的,却全然是不相干的事儿。本来,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堪的。但叶清宸这般提起,那语气总让他有些被讽刺的错觉。 他举杯,扫了一眼叶清月,打趣道:“柳风一向以为景渊真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如今竟也入了凡尘了。” “情之所至而已。”叶清宸亦举杯道。 这可真不像是叶清宸能说出来的话,柳风有些讶异地想。 “看来,士别三日,当真得刮目相看。”他道。 叶清宸淡笑道:“景渊的婚事,早有定言,如今也不过顺其自然而已。倒是少宫主与方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这话说的倒是轻巧!柳风道:“出云宫欲与天音阁结秦晋之好,未知景渊真君意下如何?” “如今,少宫主可是做的了出云宫的主?”叶清宸没有回答,而是这般问道。 “有容如此说。自然是胸中有成算。”柳风很自信。 “那么,少宫主应该和掌门谈才是。”叶清宸避而不答。 “景渊真君,明人面前何必说暗话!只要景渊真君愿意,在下这婚事定当顺风顺水。”柳风眼里带上了些许讽刺,只要你不使坏。我一定能抱得美人归。 “本君若是不愿意呢?”叶清宸探究道。 方晴的目光也转了过来。 “那么,在下只好多费些波折了。”柳风语气坚定。 “本君也无意坏人好事,只是,有些事情,方姑娘必需给本君一个交代才行。”他说着,目光落到侍立在门口的林姝身上。 “景渊真君,不知您想要怎样的交代?”方晴开口道。 叶清宸没说话,只是瞧向叶清月---我可是把报仇的机会交给你了! 方晴心里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清月瞧了林姝一眼,林姝松了一口气。匆匆退了下去。 “听说,方师姐手里,万年灵药比较多。”她道。 方晴瞳孔一缩。 你怎么知道?她瞧向叶清月的目光满是惊疑。 叶清月只是神秘的笑笑,递给她一张单子。 “师妹最近在收集药草,这上面的东西,多多益善。而且,师妹需要的云狐之血也好商量。” 那张单子上的东西,主要是炼制定魂丹和护魄丹的原材料。 方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其中一些她手里的确有,另外一些却是没有办法的。 柳风将单子拿过来。自己又添了些。 “如此,师妹可满意?”方晴语气不善道。 叶清月仔细一看,这一下子,就解决了近三分之一的材料缺口。 趁火打劫果然是家致富的好方法。 叶清月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接下来。宴会的气氛放松了很多。 宴席上的菜肴只能算是一般,酒却是极好的。便是柳风这样挑剔讲究的人,都赞叹不已。 酒过三巡,方晴瞧了柳风一眼,便见柳风道:“景渊真君,在下最近得了一桩消息。说是这北荒之上的火焰山中,藏有明华尊者的传承和洞府。” 见叶清宸投来透着询问之意的眼神,他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道:“这里目下是你的地盘,在下也没有独吞的意思。不如,你我联手一探可好?” “不巧的很,”叶清宸却道,“本君最近俗事缠身,怕是无暇理会这些。” 方晴的心下一紧,正常来说,一位化神修士的遗府,应该是极吸引人的,叶清宸居然拒绝了。 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早已去过?方剑筠说,只要把他引到火焰谷中就好。如今,叶清宸却没有答应。 “不过,这青城之中,有闲暇的人却是不少,本君倒是可以推荐一人。”叶清宸道。 “如此,柳风多谢!”柳风虽说有些诧异,却也不好多打听,只得如此应下。 宴罢,柳风与叶清宸聊起了修炼上的事情。两人都是化神修士的嫡传弟子,见解多有独到之处。刨除个人情感、立场因素,倒也算得上是投契。 方晴想看看这奕园的景致,叶清月便陪着她前后转了站。 出了门后,两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一处奕园与越阳山上的那一处一般无二,后园里,浅黄色的雨欢花大片大片的盛放。有风吹来的时候,落花如雨,摇落缤纷。 “师妹,”良久,方晴开口道,“师妹与景渊真君竟是这般亲近了,实在是让方晴吃惊。” 叶清月笑道:“师姐与少宫主之事,也让清月惊讶。” “我本以为,有师姐在,这云狐之血。师妹想求得,可能是要大费周折的。”方晴别有所指道。 叶清月直言不讳道:“便是没有这云狐之血,想必师姐也有别的法子。我又何必枉做小人呢!”她可是知道,那位神秘的器灵就精于此道。 “师妹真是坦率!”方晴说道。她忽然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 “既然师姐说清月坦率。那么,我不妨更坦率一点儿。”叶清月道。 “师姐可知晓,这出云宫里的基本情况?目前,少宫主,毕竟也只是少宫主而已。” 方晴挑眉:“师妹这是何意?”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界定和柳风之间的感情。若说是喜欢,似乎还少些什么,若说是依附,她的举动也似乎也都是自内心。 她不排斥与柳风之间的亲密关系,但也不因此感觉到兴奋或者激动。 怎么说呢?与柳风在一起时,她是放松的,无需伪装的。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也知道她。这种感觉,踏实而平淡。 他们是同样的人。 叶清月却不准备再说下去了,出云宫的情况。她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 比如,柳风以为已经死了的那个“故人”柳明珠,其实还好好地活着。比如,出云宫内,还有一位当家夫人,据说是柳风的姑母。比如,柳风的师父正在闭关。 在她看来,柳明珠与柳风只怕是已经撕破了脸。等柳风那位闭关的师父出关,这两个人之间有的争呢。 柳风此人。的确很优秀,但却是锋芒太露。当然,也可以说,他是根本不屑于遮掩。 反观柳明珠。却是远比他更懂得韬光养晦。就算柳明珠的修炼天赋远不如柳风,年纪也小,但在两人之间的交锋上,叶清月却是更看好柳明珠。 她移开话题,谈起了其他事情。 柳风与方晴无意久留,不久便告辞离去了。叶清月见天色还早。便惦记起了火焰谷里的凤凰真炎。 “那一日走的匆忙,却是将它忘在脑后了!”叶清月拍了拍脑袋道。 “现在去还来得及。”叶清宸有些懊恼地一笑,他竟是也不记得此事了。那一日前后生的事情太多,凤凰真炎的事情,反倒是显得微不足道了。 叶清月点点头,便打算快些去将它取来。 “让重华陪你去吧!”叶清宸说道。 叶清月点点头,重华相当于金丹期的修为,有它在,安全上却是无需担忧了。 这是叶清月第二次到达火焰谷。 此行很是顺利,她在火焰谷正中的火海里找到了那簇凤凰真炎。 没想到,这凤凰真炎竟是七彩的,七种不同颜色的火焰交织在一起,煞是好看。 此时,叶清月身上覆着一层冰蓝色的火膜,将热气隔绝在体外。 凤凰真炎遇见她的时候,火焰明显萎靡了很多。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她双手结印,将认主法诀打入那簇火焰中,七彩的凤凰真炎便乖乖地飞到了她的手心里。 仔细地感知了一下,这凤凰真炎火焰的七种颜色,代表着七种不同的温度。赤橙黄绿青蓝紫,温度从高到低依次降低。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她想。 因为火焰谷内的高温,重华没有跟进来,而是在火焰山外围等候。 叶清月出来的时候,重华正与一位金丹期的男妖对峙。 叶清月认得出来,那男妖就是当初那只蜃。 见叶清月过来,两妖都停了手。 “丫头,可是你从火焰谷里带出了我族后裔?”蜃妖问。 重华嗤笑一声:“你们蜃族什么时候跟凤凰成了亲戚了?” 蜃妖怒道:“我妖族后裔岂可流落于人族之手?你这只九尾狐好没气节,居然跟人族厮混到一起,真是辱没了九尾狐族的名头!” 重华也恼了:“就你们蜃族那简单迂腐的头脑,也敢评判我一只九尾狐的所作所为?想要你家那只凤凰蛋,回去请你们主子来!就你,分量还不够!” “哼!且让本王再瞧瞧,你到底有何手段!本王先拿了你们这一人一狐,去寻你们主子换回我族后裔。”蜃妖怒骂了一句,便向着重华攻来。 重华却不与他争,忽地冲到叶清月身边来。瞬间,这一人一狐狸就不见了踪影。 叶清月睁开眼睛后,就现,自己居然回到了城主府奕园内。 “瞬移?”她讶然道。 什么时候这瞬移也成了大路货了,连一只狐狸都会。 “血脉天赋。”重华得意道,九尾狐是靠脑袋过日子的妖族,战斗力不强,它的天赋就是逃得快。(未完待续。) 反思 叶清月回到城主府之中,便立即去闭关了。 认主,这只是收服异火的第一步。接下来的炼化才是关键。 所谓炼化,便是通过灵力与异火的沟通,使得异火熟悉自己的灵力,能够完全服从自己指令的过程。 这就好比主人收服一个仆人,定下名分只是第一步,得到这个仆人的忠心,使得这个仆人对自己的命令能够完全理解和完美执行才是关键。 不止炼化异火的过程如此,事实上,炼化一件法器的过程也是如此,都是一个熟悉和练习的过程。 这次闭关时间长达半个月之久。再次出关时,叶清月已经大致摸清了这凤凰真炎的特性。 红色的火焰温度最高,虽然没法子与叶清宸的红莲业火那让人心惊的无物不焚特性相提并论,这火焰的温度也足以融化绝大多是的灵材和矿石了。 紫色的火焰温度最低,只要它燃起,周围的温度登时便会下降很多。从炎炎夏日到凛冽寒冬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叶清月摸索出的攻击方式,除了常见的火术以外,主要便是组合攻击的方式。即所谓冰火两重天的攻击方式。一寒一热两种火焰交替出,想来很少有东西能抵御得住这般煎熬。 至于火术,她已经打算选一本火属性法诀练习,作为自己除了剑法以外的辅助攻击方式。关于这一点,限于条件,她打算回门派之后,去藏书阁选一份功法。 出关后,她照例先去见了叶清宸一面。打了招呼后,问明了叶家几个兄弟姐妹的住处,便了传信符过去,问他们有没有时间见面。 很快,叶清月就收到了回复。 叶清微在丹坊,她随时可以过去。六哥叶清涛也在那里。 叶清涟和叶清漪却是都不在,三哥也不在。 她便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去了丹坊。 此时,太阳刚刚出来不久。离了屋宇鳞次的繁华市区,北荒戈壁的苍莽辽阔从四野的漫天黄沙上汹涌而来。 天高地阔。长风浩荡,叶清月站在飞剑上,一路向着丹坊的所在飞去。 走到丹坊所在山谷的谷口时,正逢见同样向着丹坊来的方晴。 “这些日子都没见着叶师妹,叶师妹今日来丹坊。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叶清月礼节性的笑笑道:“来看几个朋友。” 方晴眼中划过一抹异色,道:“师妹家里擅长丹术的人不少,如今这丹坊里,半数的丹师都是姓叶的,也难怪师妹会寻到这里来。” 叶清月轻轻道:“师姐谬赞了!听说师姐丹术卓绝,天赋极佳,已经能炼制出三阶丹药了,师妹也是欣羡不已。” 听她提到丹术,方晴眼中也露出一抹自傲之色道:“师姐也就这炼丹上能拿出些能入眼的东西了,师妹是木灵根。是否也有学习炼丹的打算?” “师妹倒是想学的。”叶清月道,“却是不知自己天分如何。如今师父也从北荒回来了等回门派之后,师妹自当向师父师兄们请教。” 方晴轻轻颔道:“师妹说的不无道理。” “将来,不知师姐有何打算?”叶清月道,“这兽潮之战,听说是快要结束了。师姐是随着柳少宫主回出云宫,还是回天音城?” 提起这个,方晴的神色有些犹豫:“将来的事儿,现在哪里说得准呢!我想,大约要等到明确的消息传来之后。再做决定吧!”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丹坊的院门口。 叶清微与叶清涛一起迎了出来。 “清微师姐,六哥!”叶清月与方晴告别后,向两人招呼道。 “清月师妹!你总算是有时间过来了。许久不见你,我险些以为,你没来青城呢!”叶清微笑道。 叶清微如今已经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了,看上去,似乎还是旧时模样,只是眉宇之间。多了些微成熟的痕迹。 叶清涛还是那个圆滚滚的胖子,却已经是实打实的结丹修士了。他笑着招呼道:“我倒是见了你哥哥叶霄,只是,便是他,也是见不着你。还好,你总算还记得传音符箓过来!” 叶清月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些日子,事情是有些多,我自己也是晕头转向的,倒是劳烦清微姐姐和六哥挂念了!” 三人说着,一并走进房间。 “去我的炼丹室吧!那里地方大。”叶清微拉着叶清月的手说道。 “也好!我可是听说了,你们炼丹师的待遇好着呢!”叶清月打趣了两句,三人走进了叶清微的炼丹室。 这丹坊从外面看似乎只是一处平常的洞府,但内里却是另有乾坤。 除了主要的用来存放原材料和丹药成品的房间,便是供炼丹师炼丹的地方了。 叶清微的丹室很宽敞,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三人随意落座,药童送上了茶水。 “月儿,听说,这兽潮快要结束了!人族和北荒上的妖兽一族,又要开始和谈了。这些日子,我们这些丹师们也清闲了很多。” 叶清月笑道:“我眼下住在城主府,也听二哥说起过。想来,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天音阁了。” “我却是不打算先回天音城了!”叶清微道,“这次兽潮,你想必也杀了不少妖兽。我和你六哥,却是整日整日地,就呆在丹坊了!这次兽潮结束后,我们便一起出去历练。” “你们?”叶清月奇道,“你和六哥?” “嗯!”叶清微道,“就我们两个。这一次,我们打算走得远一些。你知道青荒秘境么?那处秘境又要开启了,我们打算去那里寻找机缘。” 叶清涛也点头道:“不错,我们两个这修为,肯定是不会到太靠近中心的地方去的。也就是在外围转转吧。” 青荒秘境啊!叶清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在那里出生,也在那里度过了这一世最初的五年呢! 娘亲也出关了,想必,这一次回天音阁,便能见着她了吧? 她面上露出些怀念的味道,真切道:“我也听说过。青荒秘境开启时间长,足足要五年之久,是个历练的好去处。只是对咱们这些才不过筑基期的修士而言,未免有些危险。你们还是要小心才是。” “你这丫头!”叶清涛笑了一句,“如今,是真真正正的长成大人了!” 叶清月脸色红了红,也不知道叶清涛这话里有没有其他意思。 叶清微见状,心里也明白些什么。觑了一眼叶清涛道:“你在这丹坊里可是大忙人,只怕过一会儿不见,就有人寻到我这里来了。快些出去忙吧,我和清月妹妹说说私房话。” 叶清月见他们两人这般形状,心里暗道,这两个人,不会也是凑成一对了吧? 这倒真是个让人意外的消息! 叶清涛见状,情知这两个丫头要说的东西肯定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也不去招人嫌,打趣了一句。便告辞离开了。 他一走,叶清微立即来了精神。 “月儿,我可是听说,你这段日子,都住在二公子的奕园来着。”说到这里,她停了停道,“你们到底怎么打算的?” 叶清月没有回答,反问道:“清微姐姐和六哥呢?” “如你所见!”叶清微大方道,“我们算是志同道合。等我结丹了,我们就把双修大典办了。” “恭喜清微姐姐和六哥了!”叶清月诚心诚意道。 “你呢?”叶清微关切地问。“二公子可不像是你六哥那般自由。月儿,你诚心回答我一句,你,可是情愿?” 叶清月心下一窒。轻轻笑道:“二哥待我一向很好啊!” 叶清微眼底略有担忧之色,道:“可是,他根本就没给你拒绝的权利,不是吗?” 拒绝的权利? 她想过拒绝吗?应该是没有吧! 从前世的记忆里,她知道,她会成为他的道侣。 娘亲希望。她能成为他的道侣。 他也希望,她能成为他的道侣。 从五岁到十五岁,她一直都默认了这个事实。周围的人也都如此认为。 看起来,今日的结果似乎是理所应当,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可是太顺利,本身就是一种问题。 没有问题,本也是最大的问题。 没有经过考验的东西,即便是再纯粹,也容易被打碎。 没有经历过淬炼的兵器,即便质地再好,也容易被折断。 叶清月沉默了一会儿道:“清微师姐,你说的不错。”此刻,她清晰的感觉得,以往那明澈的道心,似是添了一抹沉重。 “很多女修忌讳谈情,你可知是为什么?”叶清微道,“情字,可移心。若真是情到深处,也则罢了!深情本也是大道之一。最怕是有情还似无情,是进是退两难。” “师姐说的有道理!”叶清月轻声道,“我的道心也不过刚刚分明,正是最容易受到玷染的时候。如今,是时候好好洗练一下了。” “柔情越界软化斗志,委曲求全扭曲心性。说到底,还是我的心性不够坚定。”说到这里,她起身,郑重对叶清微施了一礼道:“师姐,清月受教了!” 叶清微扶起她,安慰道:“你能想不明白就好。” 离开叶清微的丹坊后,叶清月没有再回城主府,而是回到了她在第一大队时的洞府。 掀开门帘,便见着了穆三娘。 几个月不见,穆三娘清减了许多。这使得她看起来,更添了一抹楚楚动人的娉婷之态。 “叶道友,你没事?”她惊喜道。 叶清月浅笑道:“遇上了一些麻烦,刚刚脱身不久。你们怎么样?” 闻言,穆三娘眼里染了一抹愁绪:“唉!说来也是我们时运不济,你们失踪之后,我们小队还剩下八个人。本来,我们一直躲在火焰山外围,也算得上安全。但谁料,竟有许多高阶妖兽来了火焰山。我们不慎遇上过几次,损失惨重,我能从那些妖兽口中逃得一条命,已经得算是十分幸运了!” 叶清月闻言,心中也是一片戚然:“其他道友呢?他们怎么样?” “李成道友受了伤,目下正在住处养伤,其他人,我却是再没有见过,也不知情况如何。想来是,要么出事了,要么转投别的队伍了。”穆三娘低声道。 淡淡的哀伤在洞府里弥散开,叶清月也黯然了一会儿,问:“你们伤势如何?”她自然也看得出,穆三娘也受了内伤。 “我还好,李道友的伤势,瞧着似乎是不大好。”穆三娘道。 “我去看看!”叶清月说着,走进了李成的洞府。 李成正盘坐在石床上调息,叶清月走进来的时候,他竟然也没有觉察。 “李道友?”叶清月起唇道。 李成睁开眼睛,惊喜道:“主上,你……你没事?” 叶清月轻轻点点头,走到他身边道:“我瞧瞧你的伤势。” 一搭上李成的腕脉,叶清月的心便是一沉。 这一次受伤,他的修为竟是跌回了炼气期。而且,目测,这修为还有可能继续跌下去。 “你的伤势,我能治好,只是要费些时日。”叶清月收回搭脉的手,道。 李成并不意外,苦笑道:“我之前的修练的心法有偏差,不得不剑走偏锋。奈何已经筑基了,舍不得废掉修为,从头开始练。如今却是不得不重修了!” “重修也好!”叶清月没什么诚意的安慰道,“否则,即便是有结金丹辅助,你能顺利结丹的可能性也不大。” 她说着,开始调用灵力为李成疗伤。 等她收回灵力时,日色已经近午了。 李成的气色好了许多,奇道:“主人这手法真是高明,便是寻常丹药都起不到这样好的治疗效果。” 叶清月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笑了笑。 穆三娘的内伤算不得重,叶清月看过之后,现她用的丹药不是很对症。她的经脉有些损伤,用的丹药却是寻常回春丹。 这经脉损伤,应当用三品的复元丹治疗。但复元丹的等级比较高,市面上也不好找,穆三娘手里没有。 叶清月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搜寻了一番,在角落里找到了一瓶复元丹。她似乎是很久很久没用过疗伤丹药了。 分了穆三娘一颗复元丹,她完全恢复也不过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叶清月没有离开,给叶清宸了一条传信符箓后,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未完待续。) 167 “故人有难,暂不回府。” 冰蓝色的传信符箓如轻烟般疾飞而去,叶清月心里稍稍有点儿心虚。 “我不过就是在外面住一段时间而已,又没有红杏出墙?为何要心虚?”她笑了笑,按下不提。 既然是要长住,这般不设防的洞府,她可是不放心的。 “穆道友,我要在洞府门口布置好防御阵法。”叶清月对穆三娘说道。 穆三娘有些虚弱的笑笑:“这样最好不过了!我和李道友之前也布置过,可惜被人破坏掉了!” “还有人闯到这里来过?”叶清月讶然问。 穆三娘道:“之前来过一次,因为有阵法防护的原因,他们只是泄式的的胡乱攻击了一阵便走了。只是那阵法,却是不能用了!” 是了,这就是个强者为尊的地方。一旦有人落难,怎么能不来落井下石呢?叶清月更觉心中难过,遂道:“既如此,我便多费些手脚吧。” 穆三娘与李成在各自的洞府之中疗伤,叶清月也回了自己的洞府。 她在洞府中设好禁止,便闪身进了碧落空间。 碧落空间中此时也是白日。 浅黄色的雨欢花静静开落,空气里浮漾着泠泠的冷香,让人心中一清。 她深吸一口气,将泉音剑取出,盘膝坐在花树下,青碧色的泉音剑横置在膝上。 如往常一般,运转起《碧落心经》筑基期的心法。 青绿色的灵力自丹田起,依次流经周身诸穴。 她沉下心来,将心神全部投放到那股青碧色的灵力上。灵力流转的时候,丹田之中,冰蓝色的天心灵焰,七彩的凤凰真炎和天问剑也在缓慢的转动。 良久,灵力回流到丹田时,丹田的大小已经不足以容纳这些灵力了。 是时候冲击筑基中期了!她能感觉到,从筑基初期到筑基中期的壁障在松动。 这修为。因为种种原因,她压制了很久。如今,冲击起壁障来,难度不大。 灵力的运转度陡然加快。如果说最初是平静的河水,现在就是汹涌的激流。 纯粹的木灵力,从身边渗进经脉,不断壮大着这股洪流。 灵力运转的度越来越快,丹田之中已经有漩涡生成。 她能感觉到。经脉和丹田一阵阵的胀痛,似乎只要再多一点点灵力,就要被撑破了。 正是最关键的时候,运转循环着的灵力再此加,尖锐的疼痛从丹田传遍四肢百骸。 忽然,那些汹涌澎湃的激流步履轻缓起来。河道被拓宽,河床被陷深,这是进阶成功的标志。 她继续以神识驱使着灵力运转了几个周天,至经脉之中再度被这些绿色的液体充满,方缓缓吐出一口气。收功。 即便是已经筑基,此次进阶,依然有黑色的杂质从身体之中沁出。 叶清月打理干净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后,走出碧落空间。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看来,这一次进阶,她用了整整一个白天。 信步走出洞府,设在洞府之外的阵法没有被破坏或者入侵的痕迹。她仔细检查过一遍之后,提着剑纵身跃上了山麓。 此夜月满,澄澈的月光如水。漫漫洒落每一处山巅和山崖。 戈壁之夜的寒风浸了月光,吹在身上,也如同蘸了冰水一般,透骨的凉。 今天之前。还有个陪在不远处的身边;今夜,又孤身一人走在月下的寒风中。 带了寒意的风吹得人清清醒醒,仿佛从温暖如春的花园里,一下子来到了这朔风凛冽的戈壁中。 孤独的感觉,她记得清楚。可这样的时候,握着冰冰凉凉的泉音剑。她却觉得更踏实。 “或许,剑,本身就是冰冷的、孤独的吧?”她不禁这样想着。 人的心啊,有时候,必需远离那些温暖的灯光和笑容,才能变得锐利、通透、坚韧。 月光下,青黑色的山崖直直插入云天,她仰头看去,只能见到一片黑魅魅的天空。 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冲动和豪情,她提气,向着山的最高处攀去。 青黑色的山石一块块地被抛到身后,风从正上方倒灌下来,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仗着身法利落,她如猿一般飞纵向上,享受着那种飞舞在半空的感觉。 作为走在路上的人,大约是从知道自己不是一只鸟儿的时候,就在渴望着天空的。 为什么渴望着天空呢? 她想,是因为飞在空中的时候:上方,是无尽高的天空;下方,是无限远的6地;左右,前后,没有壁垒妨碍你前行。 人走在地上,并不是什么地方你都可以走的。 有房屋的地方,有花草庄稼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有了主子的地方,都是你不能去的。人们因此明了路,方便了人,也限制了人。 在大地上,只有那个名为“路”的地方是完全属于你的。 而天空则不然。 天上没有路啊! 你可以自由地向左向右,前进后退。 在天上的时候,你是完全自由的。 这大约,就是飞翔的感觉吧! 酣畅,也淋漓! 她踏上了最高处的一块山石。 那山石长宽不过一步的距离,她站在上面的时候,听见风从耳边掠过,像一凛冽的歌。 周围高低起伏的山脉尽入眼底,仰头看去,天上的星和月依然渺不可攀。 可是,她应该是离它们更近了些了吧? 她在那山石上坐下,有点儿百无聊赖的想。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今夜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冲动,只是,那冲动来的时候,她便想也不想的做了。 她任性的将好些东西抛在脑后了,或者说,留在山下了。 此时此刻,这里只有她,与那山风,那月光。那寥落的群星和天空相依相伴。 当你离一些东西远了的时候,你离另外一些东西就近了,不是吗? 她的手里还有剑呢!冰冷的,孤独的。不被人理解也不希望被人理解的剑。 锋锐的,属于冰和雪,属于鲜血和死亡的剑。 把剑照月光。 她看到自己的容颜在剑身上闪烁。 泉音剑仿佛知道她的心意一般,铮然一声清鸣。 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这一刻,她是不是也如这剑一般呢?寒凉的、清醒的、孤单的。沐着月光,迎着风,独立在山之巅。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清月。 清婉如月,泠泠洗碧空。 即便是也有着少女的柔情和温软,可她还是如那月光,或者山风。 那是她生命的底色。 自然之道,这是她的道心。 自然,自然是什么呢? 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这就是自然啊! 她因为那绯色的温软情感而担忧道心蒙尘,其实是因为,那个温软的柔美的人儿,已经不像是她了,是吗? 当她离那些温暖的灯火和笑容更近的时候,她离那山风,那月光就遥远了! 当她望着他的时候,应该还记着这些才是。 情移人心性。 那是因为本心不够坚定,因为她也忘了自己本该是什么模样。 情,乎于心。 只有坚定的心。才有坚定的忠贞的情。 杀伐可以炼心; 长情可以洗性。 这才该是修真之人的情吧! 所谓皮毛,本心是皮,情字是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有皮无毛是残缺,有毛无皮是混沌。 她的眼神渐渐澄明,望之就如那月光。 清清映剑光,泠泠不染尘。 铿然一声清鸣,划破了澄澈月光。 剑出。 那白衣人就在这山之巅上,执剑起舞。 素影娉婷。如嫦娥履凡。 那剑舞轻轻缓缓,每一剑的轨迹和姿势都清晰可见。 似乎也不过就是些寻常的动作,可组合在一起,偏偏就带了那么一点儿说不出的感觉。 那感觉很神秘,你只能用玄奥、幽微这些晦暗不明的词语来形容。 可不管怎么形容,你都无法否认,那是极美的一幅画卷。 叶清月此时却没有想那么多,她觉得,心中有好些情感,用语言是说不明白的。 只能用剑。 都说言为心声,但有时候,舌头的翻卷远没有剑的回环错落来得酣畅淋漓。 因为,每一剑,你都必得用尽全身额力气和精神;每一剑,都可能意味着一个灵魂的毁灭或者重生。 剑者,凶器也。 执剑之人,杀伐者也。 还有什么比生或者死更能震撼人心的吗? 此夜,月光淡淡,晚风猎猎。茫茫戈壁之上,那山峦如巨兽的脊椎,嶙峋在黄色的沙海之上。 那白衣舞剑人,就如一只蝶。停在脊椎骨的最高处,用剑划一曲无声的歌。 山麓之上,也有一人讶然抬头望去。 只一眼,那个娉婷的影子,就铭在了心上,再也挥之不去。 他翩然翻飞而上,在离山巅不远处凝望。 那样的剑,那样的人,那样的月光。 良久,那舞剑人终于停了下来。两人相望,都不自觉地一笑。 叶清月瞧清楚了那人,竟是方剑筠。他怎么会来了这里? 方剑筠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但叶清月的剑,的确是不错的。 她的剑里头,有种臻之极致的纯粹和泠然,美得不带一丝红尘烟火气。 “我也是用剑,比一场,如何?”他道。 “求之不得。”她说。(未完待续。) 168.王者 方剑筠也将修为压到了筑基中期。 他手里是一把纯金色的剑,即便是在月光下,那剑也是耀眼之极。 两人隔着十余步的距离,横剑当胸,拱手为礼。 “叶姑娘!”执剑在手,方剑筠的人也如他的剑一般,锋芒毕露,气势湛然。剑在他的手里,是王者之器。 “方少主!”叶清月的气势却是收敛的,整个人似乎变成了山间的风,无痕无迹。剑之余她,是隐者之器。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手,金色的剑划出一道金色的弧光,笔直向前刺去。 青碧色的剑尖轻颤,如风中的碧叶,飘摇不定,让人辨不清去势。 然那两剑就要相交时,青碧色的剑忽地一抖,竟是不见了踪影。持剑的叶清月,在那一瞬间,陡然横向飘了出去。 金剑来势强横,一剑出手,中途就很难再度变招。叶清月也是瞧准了这一点。她的剑轻灵迅捷,这般一沾即走,倒像是得了便宜。 “好快的身法!”方剑筠眼力不凡,自然看得出,叶清月这一剑还是占了身法的便宜。 金剑一剑落空,去势不减,却忽地绕着中轴旋转起来。紧接着,就见九道金色的剑光从金剑之中飞出,那金剑却是化作点点金光,被山风一吹,消融在月光里了。 九柄剑排成一个方阵,朝着叶清月疾驰而去。 这却是剑外化身之法了,一剑可化九剑,九剑也可化为一剑。这般自如变化,便是巧妙的弥补了原本灵活不足的弊端。 叶清月剑势一变,长剑斜引,青色的剑光划开月光,就见千万点花瓣凭空浮现出来,浅浅的粉色落花雨,成一个太极图样,如盾牌一般挡在剑阵之前。 正是叶清月惯用的一招---碧落黄泉。 暗香浮动。隐约有清幽的笛声从花海深处响起。 金色的剑阵在这时忽地慢下来,长剑倒转,剑尖低垂,这九把剑却是再度虚化。每一把剑一分为九,如密雨一般打到花盾上。 金克木,金剑打到绯色花瓣上,那花瓣便如遇着了阳光的冰雪一般,迅消溶。 属性相克。叶清月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手中印诀一变,那些花瓣忽然就褪去了颜色,变得晶莹剔透。 不是花瓣变了颜色,而是花瓣变成了冰花。 一层花瓣叠着一层花瓣,十几或几十片花瓣形成一个小的太极图样,这些小的太极图样又组成一个更大的太极图样。 这般叠加的效果是惊人的,整面花盾上笼着一层蒙蒙的白光。 那白光初看时不觉得可怕,可金剑一靠近它,便无一例外地被吞噬。 这般设计,却是她临时借鉴了方剑筠剑外化身的做法。 小巧的金剑也不再向着盾牌扑去。而是聚集到一起,排布成了一把巨大的重剑。 那剑从半空中直劈而下,气势惊人,如泰山压顶,万军齐。没有任何花巧,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只凭着那种无可匹敌的锐意,向着盾牌劈下来。 盾牌已经在急的旋转,盾面上的白色光芒几乎已经凝成了实质。它微微倾斜,以一个仰角迎上重剑。 剑与盾牌相击的那一个刹那。一沉闷响在陡然耀目的一阵火花中响起。 似乎,他们周身的山体与月光都颤了颤。 重剑落下,盾牌上的白光晃了晃,仍坚持着抵住了重剑。 那重剑却没有一丝半点儿罢手的意思。再次举起,再次落下! 盾牌倾斜得更厉害了一些,在那剑下,那些几乎凝成了实质的白光,颤抖的更厉害了,竟是有了些溃散的迹象。 重剑再度举起。再度落下。 比之最初的岿然之势,这次的剑势却是越凝重凛冽起来。除了那种湛然的霸气,还带着种孤绝的味道。像是破釜沉舟时的不顾一切,像是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决然不悔。 这是他的剑,属于王者的剑。 不屑任何花巧,不屑任何虚幻,就连那落剑的姿势都是简简单单。 一力降十会,一剑破万法。 单纯的将剑的锋锐挥到极致,将剑的凛然霸道和冷硬孤绝演绎得淋漓尽致。 叶清月的脸色终于变了!这是王者之剑,她再清楚不过地感觉到了那种如刀锋般的剑意。 那剑意如银河倒泻,铺天盖地的压下来。不给别人留一丝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一丝退路。就连月光,都在那剑意下变得凛冽肃杀起来。 她手里的泉音剑已经在颤抖,铮然清鸣在风里听起来更像是呜咽。 王者之器,剑锋所到之处,皆是王土王臣。 她手中剑诀再变,半空中却不再有那些美丽的花雨或者冰雪。长剑以一种轻而缓慢的韵律舞动,她的人却如翩跹的蝶,仿佛没有一丝重量,踩着风翩跹舞动。 方剑筠却感觉到了,她的剑每划出一道剑光,就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在长剑过处布下。 那丝线细密、柔韧,他的重剑竟不能将之斩断。 泉音剑在舞蹈,步履轻缓,身姿曼妙。就连那铿然剑鸣,此刻听起来都尽是缠绵。 美人乡,英雄冢。 红袖凝眸帝王笑,英雄无奈恨多情! 那丝线---是情思。 方剑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金色的重剑渐行渐缓,那剑在看不见的丝网里,犹豫着,迟疑着,像是在徘徊,也像是在挣扎。 叶清月的泉音剑依然在上下翻飞,她就如一只结网的蜘蛛,将细密的丝线自剑尖吐出,一圈一圈缠上那冰冷的剑锋。 这是潇湘剑法第四重---地久天长。 方剑筠在迟疑着,他的眼前渐渐迷离,那一根根无形的丝线顺着冷冷剑锋,似乎是一直缠到了他的心上。 他仿佛又见到了月光下那支寂静额剑舞,那样的人,那样的夜,那样的月光。 你舍得下吗? 王者,勇决、霸道、冷硬、也孤寡。 金色的重剑忽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像是被关住的猛虎,在逼塞的金丝笼里挣扎。 一声长吟蓦然在冰冰凉凉的月光里响起,所谓龙吟,所谓虎啸。大约就是这般模样吧! 那金剑终于脱困而出,它不再犹豫,不再迟疑,干净利落的一剑斩下。 那看不见的丝网顿时支离破碎,在浩浩山风里。吹成一根根四散飘零的游丝。 金剑的锐意越锋利了,金色的剑身上,竟似有血光闪动。 它也在难过么? 不,它不会难过。王者的剑,只会被血光淬炼得更冷硬,更孤绝! 情思千结网断得干净利落,叶清月的泉音剑应势而变,此时,却是如风一般飘摇不定。 金剑却好似再无了顾忌,长劈横扫。所向披靡。 叶清月的风之剑意被金剑割裂,渐渐支离破碎。已然是完全落了下风。 半晌,她长叹一声,收剑而立。 “是我输了!”她道。 这样霸道锐利的剑,她的确抵挡不住。 说到底,她领悟的剑意,是属于潇湘剑法的剑意,繁杂凌乱,而不是融会贯通后属于自己的剑意。会输再正常不过。 方剑筠收剑,那金光蓦然消散在掌心。眼里的夜色陡然就暗了下去。 “我的修为到底比你高一个大境界,也年长与你。说来,也是我占了便宜。”他笑道。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惆怅和寥落。 月光落在他的眼底,光晕也似乎比之先前寒凉了许多。 叶清月岔开话题:“方少主怎么也来了这青城?” “过几日。这青城怕就是要热闹了!”方剑筠道,“你可知晓,这一次,北荒妖兽和人族修士的和谈地点,就定在了青城。” 叶清月想了想道:“这般说来,掌门也是要来的吗?” “也许吧!”他说。“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也要来的。” 意外?叶清月笑了:“会有很多人,希望他出什么意外吗?”她想,掌门应该是主战吧!战争打起来的时候,没人有心思顾忌他,这战争结束了,有些账目,估计就到了好好清算的时候。 “这就要看他的运气了!”方剑筠说。 夜已经很深了,两人并排着走下山巅,浅言道别后,各自离开。 叶清月望着那道金色的遁光消失在天际,只觉那金光,虽然耀眼夺目,就如天上的太阳。可靠的太近的人,只怕免不了被灼伤。 王者的剑啊! 固然锐利无匹,可要么伤人,要么伤己。 那是注定了会寂寞的剑。 而叶清宸的剑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他的剑细致、缜密,每一剑的每个细节都被计算到完美无缺。它力求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益,绝对不愿意浪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力气。 那是智者的剑。她隐约记得,他修得似乎是“洞明”之剑,“洞明”之心。 洞察世事,了然于心。 那么,她自己的剑呢? 应该还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和特色。 但今夜一场比试,她获益匪浅。似乎隐约体悟到了自己在剑道上的展方向。 可那个念头只是一闪即逝,她着意去寻时,却不见了踪影。 她也不再去深思,步履轻快的回了自己的洞府。 这一场短暂的战争,就要结束了! 青城就要热闹起来了,她很快就能回天音城了。 她的母亲已经出关了,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见她了。 那个素白色的影子翩然进了洞府。 此夜月光明亮,落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地的霜。 遥遥的,另外一座山的山巅上,一个孤伶的影子看着她消失在那片黑魅魅的山崖下。 叶清月以为已经走了的那个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站了好一会儿。 他沉默着,像在告别什么,也像是在祭奠什么。 月亮转过中天,月下的戈壁苍莽荒凉。 他笔直地站着,就如一把立在山巅上的剑。 冷硬、孤绝。(未完待续。) 169.假假真真 第二日,叶清月照例为李成疗伤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繁杂的人声。 有人在呼痛,有人在咒骂,有人在赌咒,其间还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灵力冲撞声、法器施法声。 李成面上露出担忧之色。 “是有人闯阵了!”叶清月淡淡一笑,并不理会。她相信,她亲手布下的阵法会好好招待这些人。 待到天将午时,她方才收功。李成的伤势基本稳定下来了,只是修为也没了,好在,可以重修了。 “你可有现成的功法?”叶清月问。 李成点头道:“我手里,有现成额功法。之前,我也寻思过重修的事情,毕竟,之前我修炼的心法进阶条件太苛刻了些。” “我得了些消息,这一次的兽潮只怕 就要结束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主上说笑了!我一阶无牵无挂的散修,能有什么打算!左右不过也是四海为家,哪里有机缘哪里去罢了!不知主上有何安排?” 叶清月笑笑道:“当务之急,你还是要先把修为重新修炼起来才是。实不相瞒,我是天音阁的弟子。今年,又是天音阁开山门广收门徒的时间。我估计着,这兽潮结束到战部解散,大约还要几个月的时间。这段时日,你不妨在天音城租一处洞府,凭那里的灵气浓度,应该足以让你修炼到炼气期后期了!天音阁收非世家出身的散修入门时,采用的是实战挑战制度。届时,你不妨去试试。自然,你若是更喜欢散修生活,我也有办法安置你!” 李成感激地笑了笑:“主上安排的很妥帖了。能加入门派,对散修而言却是极好的。” 洞府外头的动静更大了些,咒骂声消了不少,转而代之以求饶声、呼痛声和惊恐的尖叫声。 叶清月走到洞府门口,穆三娘也坐在那里,正兴致颇高地瞧着热闹。 “如今可是报仇雪恨了?”叶清月笑道。 “自然!”穆三娘畅快道:“他们也有今天!” 叶清月在外面布置的。除了基础的防御法阵金刚阵外,还有迷踪阵以及一个幻阵---万恶丛生。 三种法阵都算不得艰深,奈何却是三个法阵隐晦地夹杂在一起。 这些人一脚踏进去的时候,便身入泥淖之中。不止周身场景大变。还要面对幻阵幻化的诸多诡异魔怪鬼魅。 这时候,这些人纷纷施展手段攻击那些虚幻的鬼魅魍魉或者是周围的景物,攻击固然会叠加到法阵上一部分,但更多的,却是落到了那些与他们几步之隔却不能面面相对的同伴身上。 阵法本身不带杀意。也不是杀阵,只是这些人乱了方寸而已。 叶清月站在阵法外,能清楚的看到那些修士仓皇的身影。有人拼命的扔出符箓,施放法术,有人朝着空荡荡的虚空大喊大叫,有人抱着头慌不择路的乱窜,怎一个乱字了得! “叶道友,这些人应该也吃足了苦头,瞧他们这丹药、符箓不要灵石似的向外洒,我瞧着都心疼。”穆三娘道。 叶清月赞同道:“穆道友言之有理。再耽搁下去,就要影响收成了!” 收成?穆三娘失笑。 叶清月指尖闪动,几道灵光没入阵中,就见那法阵中,陡然蹿出无数藤蔓。那些藤蔓仿佛是章鱼的触手,自的将被困的修士一个个捆成了绿粽子。 她再此打入法诀,阵法散开,露出一地的绿粽子。 看清楚状况的不之客们也瞧见了站在洞府门口的叶清月和穆三娘。栽在这样两个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的人身上,有人愤恨,有人恐惧。还有人低垂着头,看不清楚标清。 叶清月目光淡淡地扫视了一遍,见这些人修为都在金丹期以下,领头的一个是筑基后期。其他人都是筑基初期或者中期。 “小丫头,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一场!老子不服。”说着话的是个筑基后期的男修,这人生着一张马脸,左脸颊上一道明显是被藤蔓抽出来的伤痕还在流着血。 叶清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我不动手,就已经让你们倒下了。为何还要再费力气出手。” “既然敢出来这般打劫,便要有被人打劫的觉悟。这城里不方便杀人,我也不为难你们,只是,你们的储物袋,我便笑纳了!” “且慢,”那人道,“我们储物袋里也没有多少收获,否则,也不至于来这里打秋风。只是,就这么输在你们两个女人手里,老子不服!” “你要如何?”叶清月道,“你又有什么分量,来跟我谈条件?须知,如今,是你们受制于我。”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道:“我们做个赌局如何?你们与我比试一场,若是你们胜了,我等便听凭你们处置。若是我胜了,便需得放我们走。” 叶清月笑容微冷:“不需比试,你们也得听凭我处置!想要我与你对赌,你也得拿出能让我心动的赌注来。” 那人道:“我自然有我的底牌。我知道一处金丹修士的洞府位置,那里还没有被人探索过。金丹修士的洞府遗物,可是足够了?” “既然你们知道,为何自己没有前去探索?”叶清月问:“那里不会是有什么陷阱吧?” 那男修光棍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散修,不懂阵法,正打算寻一个阵法高手再进去。你若是能让我等心服,那洞府里的一干宝物,我们可以分你一半。” “道友的算盘打得倒是精湛!”穆三娘插言道,“既没花一块灵石就拉了个阵法师替你们出力,又想逃过眼下这一劫。怎么看,这便宜都被你们占尽了!” 那男修涨红了脸:“一半已经不少了!你们两个柔弱的女人,说不定到时候连第一关都打不过去!” 叶清月了然,看来,这秘境对人的实战能力有一定的要求,他们是担心,到时候自己过不去,他们没了阵法师,也只能退出。 “到时候。我们要先选。”叶清月补充道。 “可以!”那男修想也不想就应下了! 双方都立下了守约的誓言后,那脸上带伤的男修也亮出了自己的兵刃,是一把通体乌黑的长枪。 叶清月依然是用自己的泉音剑。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也很快。 那男修的长枪舞起来有几分恢弘气势。但奈何动作太慢。叶清月根本没用那些艰深的剑意,只凭着轻灵的身法,几十招之后,便迫得那男修弃枪认输。 两下商量后,将动身时间定在了第二日清晨。 穆三娘伤势未痊愈。再三思量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一次探索洞府的历程。 第二日一早,叶清月等来了这一行人。 一共五个,领头的男修,也就是昨日使长枪的,姓周,名一鹤。 加上叶清月,一行六人,一路出了青城,向着正北方的荒漠而去。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他们在一片硬质沙地上停下。 此处地质与别处不同,不是松散的黄沙铺地,而是一种紫黑色的小石子搀着黄沙零散铺在地上。那地面也是冷硬的,有些地方的沙子被风吹走,就裸/露一片紫黑色的岩石。 周一鹤打头,六人在这片紫黑色的沙地上径直向前走了十几丈后,脚下的地面忽然一颤。 叶清月眼前一阵眩晕,有种身子悬空的感觉,再睁开眼睛时,周身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样。 再不见什么黄沙戈壁。入目是一片无边的花海。 五颜六色的花朵成团成簇地盛放,红色的如火焰灼灼,白色的似雪原皑皑,黄色的如淡金堆叠。缤纷的色彩交织在一起。看起来艳如锦缎,灿若云霞。 紧接着,有管弦声传来。似乎是清越的笛声里混含了铮铮清瑟,听起来悠扬婉转,一调欣悦收尾之余,还带了点儿低回不尽的脉脉绵长。 叶清月也觉。身边的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未讶异,只是不动声色的四处观望。 管弦之声渐渐变得低缓,那韵律被风吹散开,渐渐有了些许空灵的味道。 这时,花海之中,忽然多出四个盛装丽人来。 叶清月的心猛然一缩。因为她现,在丝竹声响起的瞬间,她的神识竟然不起作用了。神识蔓延出去后,看到的只有一片灿烂的花海。她眼见着她们走来,神识却捕捉不到一点儿痕迹。 这四人服色各异,一着红,一着紫,一着蓝,一着白。她们从花海的四个角落里缓步走来,每走一步,便有花瓣从花枝上飞离,翩然洒落在她们的衣襟上。 叶清月正前方,是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美人。她水眸含笑,如云的青丝用一块白色的纱巾束起。纱巾很长,长长的垂落到地上,使得那个款款走来的丽人娴雅美丽如仙子。 等她到了离她稍近些的地方的时候,叶清月才现,她的手里托着一个盒子。那似乎是个白玉精雕而成的盒子,盒子上的纹饰精美而复杂。她只看了一眼,竟有种心神失守的感觉。 就在移开眼睛的刹那,她拔出了剑。 冰冷的泉音剑,紧紧贴着她的掌心。 这四个盛装丽人款款走进,在离她几步之遥处停住。 叶清月微微转身,看向身侧的那盛装丽人,一见之下,大吃一惊。 原来,这人,竟不知何时,也换了一身白衣。那眉眼竟是和她方才所见的丽人一模一样,同样的微微含笑的嘴角,同样的青丝如云被长长地委地纱巾束起,同样的一双玉手里托着那个诡异的玉盒。 她连忙去看另外两个人。 这四人,是何时起变得完全一样了呢? 在她正前方,那个白衣人忽地坐了下来,缤纷的花瓣如同被召唤一般,纷纷坠落到她的身上,叶清月甚至能闻到淡淡地花香从四周漫来。 “小丫头,这里好久没人来过了。”她开口说道。那声音空灵缥缈,带着点儿浅浅的惆怅。 不,也许不只是她在开口。 因为叶清月听到,这声音竟是从四个方向传来。她不知道,另外三个人是不是也如她一般,席地坐了下来,开口说话。 叶清月凝眸看着她,她的神识在这个白衣人身上起不到一点儿作用,更无从知晓,她究竟有没有修炼过,若是修炼过,修为如何。 “前辈!”她沉吟了一会儿,欠身抱拳一礼,也席地坐下道。 “你很沉得住气。”那白衣人微微一笑,轻轻道。 叶清月没有说话,淡淡地望着她。 “你为什么不出手呢?我看见,你的剑已经出鞘了。”那白衣人微微凝眉道。 “你不害怕吗?你的那些同伴,可是都忍不住出手了。你想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吗?” 叶清月终于开口道:“我的神识捕捉不到前辈的踪影。而且,我知道,我手里这把剑也是假的。” 白衣人讶然挑眉道:“你怎么会认为那剑是假的呢?” 叶清月将泉音剑横置在膝上,此时将剑身托起来道:“因为,我的神识能够看到它。” “你怎么会这么想?” 叶清月慢慢道:“最开始,我以为是陷到了幻阵里,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可是,幻阵只是干扰和误导神识,万没有完全遮蔽神识的道理。而我的神识蔓延出去后,不止看不到前辈,连自己都瞧不见。” “看不到其他的东西或者是人很正常,可是连自己也瞧不见却不正常了。所以,我以为,我能用神识看到的,都是假的。” 白衣人感兴趣道:“你是怎么确定,这些鲜花也是假的呢?” “花香不对。”叶清月道:“我认得,我闻到的味道,是金盏花、七叶梅和白玉铃兰的花香,可是这里的花,虽然种类繁多,偏偏这三种,我一样也没瞧见。”一般的幻阵,通常是眼睛看到的一般是假的,神识能明确的看到得才是真的。而这里,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那么,我那三个姐妹呢?她们总不会也是假的吧?你的神识也该瞧不见她们才是。” “我也想不明白这些。”叶清月忽的一笑:“所以,我要试一试。”她说着这话的时候,忽地一扬手,四道绿芒从她的手中激射而出。 白衣人笑了,并未起身,身子却如风中的雪花一般,盈盈飘远。 “噗噗噗!”三点声音响起,那花海忽地消失不见了,叶清月举目四顾,只见自己正站在一间明亮的石室里。她身后左右三面的墙上,悬着几幅画。 那画中人,可不正是她最初见到的三个彩衣人。(未完待续。) 170.魂修 这三幅画用笔染色都极精细,将三个盛妆丽人款款而来的姿态表现得惟妙惟肖。乍一看上去,可不就跟真人一样么! 至于后来,为什么这三个人都变成了一模一样的白衣人,就更好解释了。 她看到的人,只怕从头到尾都只是同一个人。只要最初的那个白衣人移动的度快上一些,看起来可不就是四个一模一样的人嘛!那白衣人之所以要在自己的神识上做手脚,只怕为的也就是这个吧! 周一鹤说,第一关要有一定的实战能力才能通过。莫不是说他们动手了,却又被挡了回来,是以就以为,这一关比得有阵法师出马才能通过吧! “聪明的小丫头,欢迎来到本真人的传承洞府,姐姐在最后一关等着你!” 悦耳的声音传来,那白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叶清月方才恍然。 本真人的传承洞府?原来,那竟是这洞府主人陨落后留下的一缕神识。 竟然设置这么一种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障眼法,可见,也是个有趣的主人! 那么,应该怎么出去呢? 她四下打量着这间石室。石室长宽约有三丈,顶上嵌着一枚拳头大小的日光石。这日光石远比月光石明亮,也更为难得,将整间石室照的恍如白昼。 既然这是一个通关传承洞府,那么,下一关的出路,一定需要完全通过第一关才是。 第一关的关键,是那三幅画。 三幅画俱是画在了柔软的细绢上。画中人广袖宽袍,一头青丝未挽成髻,只是以一条纱巾束起。那纱巾长长地垂落在身后,将画中人衬托出些许飘逸的仙姿来。 微有些泛黄的绢帛上,她们双手交叠于小腹之前,手中捧着一个古怪的玉盒。 她走近这三幅画,有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那淡香之中泛着些许幽凉,闻上去只觉肺腑间一片舒爽。正是之前那虚幻的花海之中飘荡着的香味。 可是花是怎么出现的呢? 若是幻阵,会留下阵法的痕迹;若是用其他手段。也不应该无迹可查才是。 玉盒上的花纹是那种带着古老气息的流云纹,一圈一圈或卷或散,就像是一双双眩晕的眼睛。 她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了抚那些纹路。这一摸之下。惊觉这画卷竟不是平整的。画着玉盒的地方,明显有一处凸起。 在静止的美人像上,这凸起呈一个圆台,兀然而立。 她没有立即动手,而是用掌心细细摸索了另外两幅画一番。 另外两幅画的画面却几乎是平整的。没有类似的凸起。 叶清月回转到第一幅画面前,在凸起的圆台上轻轻一按。 “咔嚓咔嚓!”这动静在寂静的石室里略有些嘈杂,像是机簧轴承转动时的动静。 这幅画面上,被按下的凸起忽地回复原状。然后,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从石室墙壁的另外一面推过来,画上的玉盒向着叶清月所在的方向一点点移来。 这个盒子看上去也如那画面上的玉盒一般,周身镌刻着一圈圈流云纹路。只是,却从线条和色彩的平面堆叠,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实物。 这种感觉,就像是画里的盒子变成了真的一般。 “吧嗒!”一声轻响。玉盒的盖子忽地自己打开来。 叶清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盒子上的流云纹路陡然活了起来,有流动的光沿着那些纹路游动。 盒子里,几个小巧地人偶跳了出来。这些小人偶不过拇指粗细,高只三寸,做工却似乎极精细,看上去与缩小了的真人无异。 他们穿着银色铠甲,手里执着兵刃,就是那眉目间也是一片肃穆冷凝。 “咔嚓咔嚓!” 这一次,整整一面面墙都在向后退去,整个石室瞬间扩大了近十倍。 在这一片热闹的嘈杂声里。之前明晃晃亮着的日光石居然熄灭了,整间石室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但神识却是不需要光的。即便是在黑暗之中,叶清月仍然将这石室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那小巧的人偶从玉盒里跳将出来,落到地上。这时竟突然开始长大长高。一眨眼间,就变成了真人般大小。 这些“人”从墙角向着叶清月奔来,他们身上的穿戴开着似乎是比较笨重,但步履间却是极轻巧,石室中不闻一丝足音。 叶清月已然抽出了剑。 青碧色的泉音剑一出鞘,一层淡淡的青色光辉在黑暗的石室里照出了一片晕影。 铠甲人转瞬就已经飘到了叶清月身边。手中兵刃齐,向着叶清月攻来。 奇怪的是,叶清月并没有从这些“人”的身上,感觉到什么修为。他们的刀锋剑刃挥来的时候,带起的风声晦暗冰寒,完全不似道修所修灵力。 莫非这些“人”,竟然不是修炼灵力不成? 她心中一动,立掌如刀,在身前划了一个圈。 一簇鲜红色的火焰在那轨迹上流过,恰是凤凰真炎中最为炽热的一缕。 石室蓦然炎热起来,那些高大的铠甲“人”却像是遇见了最可怕的天敌一般,纷纷急退而去。 他们这般匆忙的动作,石室中依然安静的诡异,不闻一丝一毫干戈之声。 莫不是,这些铠甲人并非实体不成? 她想起了修真界中另外一种隐在黑暗之中的存在---魂体。 生灵身死之后,魂魄因外种种原因,未能转入轮回道或者是消散于天地间,便会成为某些只拥有执念或者是拥有清晰的神智的灵体。 凡人所谓的鬼魂,便是这其中之一。 事实上,所谓的魂体,并非是单指鬼魂。有些时候,一些灵物因为天地之气的滋养,日久天长,也会生出灵智来。这些灵智没有实体,依附在伴生灵物上。这一类存在也是魂体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魂体并非一定是自然产生的。还有一类魂体是可以人为制造的。 像是法宝的器灵,一些邪修魔修用特殊手段采集凡人或者修士的魂魄,加以祭炼。也可以做成某些厉害的魂体。 不论是哪一种魂体,都没有实体,只是单纯魂力的凝练集合。它们也可以修炼,不过修炼的却是魂力。被称为魂修。 魂修,是修真界中最神秘莫测的一类存在。它们究竟是怎么修炼,如何进阶,攻击手段如何,道修们对此也是一无所知。魂修。是修真界普遍忌惮的一类存在,似乎也是很见不得光的一类存在,至少,叶清月也只是在典籍中略略见到过几句,从未听说过它们的真实存在。 但不管怎么样,魂修普遍忌惮阳烈之物,却是很容易被推测出的。 在叶清月神识的控制之下,那簇火焰忽地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最终分散成点点萤火,向着那些如真人般的铠甲人追逐而去。 黑暗的石室,在这些荧荧火光里。也依稀显出大概的轮廓来。 火焰很快追上了铠甲人,星星火光缀在他们身上,那一张张冷毅的脸开始扭曲、变形,他们的身体也在这狰狞的扭曲之中,渐渐变得透明。 但这一切依然是在一片安静之中进行的。 可是突然间,这石室中有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 “道友还请手下留情!小女子已知晓了道友的厉害,再不敢放肆。还望道友饶了我这几个属下吧!” 叶清月转身,这才现,石室之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盛装的紫色丽人。 此时。她精致的眉眼之中含了哀求之色,说这话的时候,眼中似乎还能依稀见着泪光点点。 有了经验的叶清月一番打量之后,立即确定。这个看不出修为的姑娘,与方才那些人一般,也是魂修。 只是,她的道行要高明的多,那身体竟似于真正的人体无异,还可以出声音。 “你是何人?为何要对我出手?”叶清月问。 那女子盈盈一拜。道:“小女子是画中灵,奉命再此,替这洞府主人考察来着,选择传承之人。姑娘有次异火相助,如今业已过了小女此关。还请道友莫要为难我这几个属下。” “原来画中人成灵!”叶清月道,这紫装丽人看起来甚熟,却是那幅画中的人影走了出来。 她再去看那幅悬挂在墙上的画,画中原是美人的地方,此时已经是一片空白。只有画卷上的一道缝隙里,露出些许石墙的苍灰色来。 “你这些属下,也都是画中人吗?”叶清月抬手收拢灵活,轻声问那紫装丽人。 “正是!”那丽人道,“这洞府的主人极爱绘画,生前留下笔墨无数。好些都因为年岁久远通了灵智,这些卫士便是其中的一些。” 叶清月听到这里,打出印诀收拢灵火的手指却是一顿,她的背后,骤然浮现出一簇无颜六色的火焰。 尖细的惨叫声响起,叶清月向前迈了一大步,星星萤火团团围绕在她的身边,看上去,就如一片璀璨的星河。 却看那五颜六色的火焰,却是包绕着一朵花燃得正旺盛。 那花通体纯白,有碗口大小,在火焰里剧烈的挣扎着,似乎是想拼力逃脱,却又被那章鱼触手般的火焰死死困住。 “迷迭花?这也是画中灵吧!”叶清月冷笑,“一边好言欺骗于我,另一边却趁我不备,让这有迷乱神智之能鬼祟东西偷袭于我。当真好算计!” 那女子面上露出惊恐之色,猛然一挥衣袖。就见千万朵鲜花从她的衣袖里纷落出来。这些阴冷的花如扑火的飞蛾一般,争先恐后的向着叶清月涌来。 火光忽地大盛,一道剑光在火光中划过。 “嗤嗤嗤!”一声轻响在火光中流过。 叶清月竟不知何时到了墙边,将那张空白的绢画绞成了齑粉。 紫衣丽人在绢画被毁的刹那,身体蓦地一片透明,脸上的惊愕之色还未褪去,就如轻烟般消散了。 她一消失,那些盛放的鲜花也忽然凭空消失。 只要星星点点的火焰,在石室中如星子一般沉浮。 叶清月再看另外两面墙时,墙上的绢画不知何时,竟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脸色一变。忽的想到,这两幅画中人,莫不是见偷袭失败,趁着紫衣人跑出鲜花的刹那。遁走了吧? 也许,这鲜花也不全是紫衣人抛洒出的。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她也漏算了一筹。 不过,有凤凰真炎在手。这些鬼物若还要对付她,只怕是不会亲自现身了! 至于那传承洞府的鬼话,现在想来也让人怀疑。 那么,一开始出现的白衣人,又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她又有何目的?为什么反而没有出手?这石室里的魂修还有多少? 这些问题,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满意的答复,便也不再多想,向着石室的尽头望去。 石室的地面是用黑沉沉的耀石铺就,这些石块形状并不怎么规则,看上去全无规律。但一块一块拼接的严丝合缝,地面甚是平整。 石室的墙壁也是用这样的黑曜石砌成,叶清月用剑尖沿着石墙轻叩,声声脆响错落响起。 终于,她在相对薄些的一面墙前停下脚步。退后几丈,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两个黑色的圆球,比划了一下,冲着那面墙扔了出去。 正是她当初在炼气期就曾用过的火雷珠。 “轰隆!”一声巨响,石室整个的颤了颤,石块泥土簌簌落下。那面墙被炸出了一个一人高的大窟窿。 叶清月还未看清那石墙后面究竟是什么。就先有一个咒骂声传进耳朵里。 “那个混账敢拆老娘的房子!若是要老娘知道……” 等火光淡去,叶清月便看到,墙体的那一边,塌下了的墙体碎石蠕动了几下。一只黑漆漆的爪子从碎石块中扒拉出来。 紧接着,让她更惊讶地一幕出现了。 一个穿着身青色袍服的男子匆忙赶过来,着急道:“福娘子,你还好吧?”他说着,就开始帮忙清理地上的碎石。 又听一个清朗的那声道:“六尾你就是喜欢大惊小怪,就是你死了。那疯婆娘也死不了!” 这人话落,也出现在那堆碎石面前。这却是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叶清月曾经见过的那个自称是“小王”的蜃妖。 叶清月走进那个大窟窿,这时候,蜃妖与青袍男子的目光也随之落到了她的身上。 “咦,你居然在这里?”蜃妖一喜,跨过那堆碎石走到墙的这边来。 “丫头,这一次,你可是逃不掉了!” 叶清月的凤凰真炎已经浮现在身前,她问道:“前辈为何在此?” 蜃妖眉梢微挑:“小家伙,这一次,那只红狐狸不在你身边了吧?我想,你还是先把我族那个后辈的下落说出来才好。”他说着,属于金丹期妖修的威压已经毫不收敛的释放开来。 带着威胁味道的压力陡增,全身的骨骼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叶清月咬了咬牙,直面以为修为远高于自己的修士威压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遇到。真是种……能切身体会到强者为尊这四个字含义的感觉。 凤凰真炎像是只道主人的心意一般,猛然蹿高了数尺。 灼灼的热意在石室中弥散开,稍稍将那股骇人的威压抵消了一部分。 蜃妖眼中闪过惊讶之色:“这凤凰火焰竟然会认你为主?” 叶清月直视着他,道:“若非如此,晚辈如何能得到凤凰涅槃之卵?” 蜃妖蓦地收敛了气势,嘴角含了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道:“既然姑娘能收服这凤凰真炎,这也是姑娘的本事。只是,这凤凰卵本是我妖族后裔,姑娘还是归还于我的好。姑娘既是带出了凤凰卵,对我妖族也算是有恩。在下定当以厚礼相酬。” 这是看抢夺不成,所以想走怀柔路线了吗? 若是真的得到了那凤凰卵,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翻脸杀人灭口? 叶清月神色越冷凝了。 “凤凰卵何等珍贵,岂会一直留在我一个筑基期修士身上?想来景渊真君也知会过阁下,等见过面后,此事他自会给你个交代。” “如此说来,如今,这凤凰卵却是与姑娘无关了?”蜃妖瞧了那凤凰真炎一眼,笑意淡了下去,没什么感情道:“若是如此,想来,姑娘就是此刻死在这里了,也无关紧要吧?” 这是威胁了? 叶清月却未有丝毫惧意,目光也落到那凤凰真炎之上,语气却变得凛冽起来:“阁下既然是妖族显贵,那么当知,这凤凰真炎是凤凰涅槃之火。它使得火焰山方圆百里皆是赤地,中心的火焰谷更是与那岩浆熔融之地一般无二。” “所以,论实力,我固然不是阁下的对手。但若是我一定要拼个鱼死网破的话,拉着几位同归于尽还是能做到的。” 蜃妖的脸色僵住了!这时,那堆碎石快里,一个一身红的小个子妇人拨开碎石,冒出头来。 这妇人不止是身材奇矮无比,面目也甚是奇特。 她生了一张倒三角脸,五官像是被硬生生挤在了一起,嘴唇很薄,唇线也是歪斜的。塌鼻子,小眼睛,吊稍眉,皮肤黑而粗糙,头倒是梳得齐整,只是此刻,碎石沙尘沾了一身,看起来也很是狼狈。(未完待续。) 171.黄泉擂台 从这女子的气息上看,她应该也是妖修。不过,妖修化形后,一般都是形貌俊美。能长成这模样的,也真真是少见的很。 叶清月只瞧了一眼,便转开了目光。她的神识已经捕捉到,另外两个人正向着这里走来。 那两人俱是熟人,一个是先前带她来这里的周一鹤,而另外一个,却让她有些意外了。 方晴,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从碎石块里钻出来的那个女子瞪了瞪眼睛,露出大片眼白,跳脚道:“是谁拆了老娘的房子?” 叶清月回过神来,心下歉然,垂眸行了一礼道:“晚辈失手,请前辈恕罪。这里……”她抬眸四处看了看,眼下,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处大厅,两排房间相对坐落在大厅之中。 “前辈是换一处房间还是需要晚辈将这里修好?” “房间都毁成这样了,还怎么修补?”那女子以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就你这模样,你像是会盖房子的吗?弱的跟只蜻蜓似的!” 她说的不错,盖房子这种事儿,叶清月还真没尝试过。可是蜻蜓,她和蜻蜓应该没有相似之处吧? 那青袍男子主动开口道:“福娘子,这大厅里一共是六间房,毁了一间,也还有五间。咱们一共是六个人,你看,是你自己独住一间房,这位姑娘和别的道友合住一间,还是你们两个干脆合住一处得了?” 他说话的时候,叶清月的神识也飞快地将整个大厅扫视了一遍。 这大厅很大,长二十余丈,宽十余丈,而那房间长宽均不过一丈。是以,大厅里空旷的很。 而这样宽敞的大厅,除了这几间房子,居然再无多余的摆设了。只有大厅顶上的日光石的光辉,将这大厅照的恍如白昼。 福娘子哼了哼。拉着脸道:“她毁了我的房间,我自然要住在她的房间。若是她人不在里面,那还叫她的房间么?她自然是跟我住!” 这道理,似乎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青袍男子这是却咳了一声道:“福娘子。眼下,咱们想要出去,却是得大家齐心合力才行。你可不能……”他说到这里,话头又被福娘子嘴快地打劫了去。 “知道知道,在出去之前。老娘这一阵子茹素,就当是斋戒了。” 蜃妖闷笑了一声,不怀好意地打量了叶清月一眼,开口道:“疯婆娘可不要食言才好,这么水嫩的丫头,若是变成了干尸,可就太煞风景了。” 叶清月心里一跳,这福娘子,究竟是只什么妖?会吸血的妖兽,不多。但也不少。莫不是蝙蝠? 这时,周一鹤跟在方晴身后,从过道里转了出来。 两人看到叶清月的时候,先是错愕,然后眉眼里都透出欣喜来。 青袍男子,福娘子还有那只蜃妖,这三个妖修都是金丹期的修为。而方晴和周一鹤都是人族,修为也不过是筑基期,叶清月勉强算是他们的同盟。 青袍男子看了方晴和周一鹤一眼,开口道:“姑娘怎么称呼。和那两位人族的道友可是熟识?” “狐前辈!”方晴接口道,“叶师妹是在下的同门。与这青城的景渊真君也是大有渊源。” “同门?”福娘子快言快语道,“你身上带着出云宫的信物,难道不是出云宫的人吗?她也是出云宫门下?什么时候。这出云宫的弟子也到处都是了?” 方晴微微红了脸道:“前辈误会了。我们是天音阁的弟子。晚辈与出云宫的少宫主熟识,是以,才得了他的信物。” 福娘子撇嘴一笑,促狭道:“熟识?得多熟识才能连自己门下的核心弟子玉牌都送了出去?” 方晴不自然的蹙了蹙眉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倒是那青袍男子,目光在叶清月和方晴身上流连了一会儿。又瞧了瞧那凤凰真炎,默然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蜃妖打了个呵欠。 “这外头可不比房间里安全,本王也先回房了。” “哼!说的像是那房间里有多安全似的!”福娘子哼了哼,指着叶清月道,“叶蜻蜓,你跟我来。” 蜻蜓?叶清月摇了摇头,跟上了福娘子。 福娘子带着她走进了大厅左侧一排房间里的最后一间,叶清月注意到,这间房的房门上写着一个“木”字。 与这间房相邻的房间里,住的是青袍男子,他的房门上是一个“土”字。 周一鹤的住处在右侧最后一间,他的房门上是一个“金”字。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石床,两个蒲团。 地面是用红色的鸡血石铺就,周围的墙壁却是以淡绿色的萤石砌成。 但正对着门的那一面墙上,却挂着一幅巨画。这画面占据了几乎半面墙的地方。 福娘子大咧咧的跳到床上,半倚着墙笑道:“小蜻蜓,不会是被这幅画吓到了吧?” 那画面的确可怖,它的主体部分是一个巨大的血池,血池之中,一棵树挺拔向上,绿叶婆娑间有无数簇红底黑边的花朵盛放。 树干是棕褐色,树的根系深深扎进血池底部,还能看到红色的导管在树干上蜿蜒曲折。 那似乎是一株食人树,以吸血为生。《修真界奇物论》中记载:北荒深处有妖植,吸血为生。其叶对生,心形。花红色为底镶黑边,有异香。野兽耽于异香,常趋之树下,鲜血流进仍不自知。至死,仍如醉美酒,如溺好梦,欣欣然也。 “这是,食人树?”叶清月问,再度打量了一番这个鸡血石铺地,萤石砌墙的房间。 血色的地面,绿色的墙,再比照着那幅画里的场景,调成一种诡异森冷的恐怖。 福娘子咧嘴一笑,只是,在她那张如橘子皮一般的脸上,这笑容显得分外滑稽可笑。 “不过是一幅画而已,这食人树,呵!也就能引动一些没开灵智的蠢货送命!” 叶清月还想问些什么,这时候,房间里的日光石与房间外大厅里的日光石突然熄灭了。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叶清月睁开眼睛,觉自己周身的环境又变了。 她正置身于一处擂台之上,擂台四周,是一片茫茫血雾。其间还有黑影幢幢,在血雾里忽隐忽现。血雾阵阵翻涌,浓烈的血腥味随着风吹来。再配着血雾里传来的凄厉尖叫声,所谓九幽地狱,怕也就是如此了吧? 再说这擂台,这却不是平常所见的那种平台。叶清月的脚下,不是坚实的土石,而是一片略平整些的碧绿色枝叶。准确地说,她现在应该是站在一株高大的乔木树冠上。之所以说这是擂台,是因为,此刻,她身前正站着一个自称是擂台裁判的儒雅男修。 “魂修?”叶清月打量了对方一眼,道。 “我是货真价实的灵体不假,道友现在进了擂台的,不也是神魂?”那男修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让叶清月大吃一惊。 “道友现在所站的地方,是黄泉擂台,在下是这擂台的裁判。” 叶清月感知了一下,果然,自己的储物袋和玉佩空间都没了联系。她定了定神,问:“在下不是魂修,不修神魂,如何出手?” “这一点阁下倒是无须担心。”男修道,“想必道友也能感觉到,你现在的状态和有肉身时的状态一般无二。出手的效果也一样不打折扣。魂修的魂体与道修的肉身本就差相仿佛。” “那么,兵刃呢?” 男修笑了笑道:“这个,却得道友自己想办法了。” “那么,怎么个比法?” “道友可看见周围这雾气了?这是噬魂迷雾,只要沾上一点儿,神魂就会大受损伤。”男修见对面的人眼里露出忌惮之色,接着道,“如今道友是神魂在此,没有灵力不继之忧。所以,由道友守擂,连续挑战,中间无休息时间。” “道友切记,即便是败了,也千万不要跌进这雾气里。一旦进了这噬魂迷雾里,定然是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叶清月一一记在了心里,继续问:“我若是失败了,会如何?” 男修眼中划过一抹兴味道:“黄泉擂台,自然是胜者往生,败者,魂飞魄散。” “往生?” “此处传承是魂修的传承,既然是要修魂,怎么还能留着肉身呢?”男修道,“胜了,自然就是要舍弃肉身专修鬼道了!” 可是,我也不想修魂啊?叶清月道:“在下修道修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转修魂修?” “为什么不修魂修啊?”那男修看样子是真的大吃一惊了,“小姑娘家的没见识,这魂修可不是你寻常见的那些不入流的厉鬼残魂之属,这世上,真真正正的魂修,可是比纯正的剑修稀罕多了。而且,你想想,道修的寿元能有多少?而魂修,根本就没有寿元之说。只要意识不散,那便是真正意义的长生。” 叶清月心底微微吃惊,却也不相信,这世上有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永恒。单看这擂台战,就知道魂修对资质的要求只怕更高,修炼起来也更困难。 “不过,既然站到了这黄泉擂台上,也就由不得你了!眼下,你是好好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魂魄是真。至于转不转修鬼道这回事儿,还是等你度过眼前这一关再说罢!”(未完待续。) 172.挑战 男修话落,便站到了一边儿。 紧接着,一个劲装男修突兀的出现在擂台上。 他手里是一柄灰扑扑的长剑,修长的身躯看上去浑厚凝实,丝毫不见魂体的虚化模样。 “那剑是他的魂兵,道友可要小心了!”裁判男修提醒了一句,就宣布挑战开始。 叶清月做不到他那般凝魂为刃,便从脚下扯了一条树枝。稍稍运转了一下“灵力”,“灵力”充盈,并无滞涩之感。这般手段,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叶清月抢先出手,运起惊鸿步法,手中树枝上灌注了灵力,看上去也如真正的剑一般锋锐。 长剑与人一并向着劲装男子冲去,剑尖直指他的咽喉。 那男修退后了一步,手中灰扑扑的长剑在身前横格了一下。 一声脆响,两把不是剑的“剑”相交,彼此力道都不小,叶清月感觉到了自己的虎口处微微麻。 果然有几分门道!她心中暗凛了一下。方才虽说也存了试探之意,但她出手也没有留几分余地。 对方力道不弱,那魂兵挥出的时候,阴冷气息砭骨,但感觉上,与她寻常所见的剑法也没有本质的不同。 她放下心来,手里的树枝沿着对方的剑刃划过,身子却轻巧的纵起,倒立于半空中,手中树枝从劲装男子头顶之上直直劈下。 这一剑看上去气势不弱,带起的风声凛冽如刀锋。劲装男子没敢硬接,矮身避了开去。 但叶清月这一招却是虚招,只见她的身子在半空中如没有骨头似的,蓦然一折,那剑锋便向下压了迟余,生生逼到劲装男子头顶来。 劲装男子猝不及防,紧要关头,竟就地打了一个滚,方才避开冷冷剑锋。 “好剑法!”作为裁判的男修喝了一声彩。 这时候。叶清月已经落在了擂台上,身形闪动,恰是惊鸿步法中最变幻莫测的移形换位身法,转瞬间从不同方向刺出十几剑。 她手里的树枝一沾就走。往往也只是那枝头的剑气逼近劲装男子身体里些许,便已然撤了回去。待劲装男子想要招架的时候,她已经从另一个方位刺出了另外一剑。 这是省力取巧的法子。此时的劲装男子身子已经开始有了透明的感觉,在叶清月飘忽前后的翩跹身影中,狼狈逃窜。 叶清月嘴角不易被人觉察地淡淡一笑。手中树枝一旋,忽地脱手甩出。就在那根树枝向着劲装男修心口飞射的时候,她的指尖连连闪动,脚下的擂台上,藤蔓荆棘丛生。 她是木灵根,而脚下赫然是一株大树。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岂能不好好利用? “脑子倒是灵活!”作为裁判的男修赞了一句。 就见那些圣者倒刺的枝蔓蜿蜒爬上劲装男子的身躯,随后,经由一个个血红色的花苞从枝蔓间冒出。那些花苞颤了颤,倏然盛开。红艳艳的颜色,像是一滩滩凝固在碧色里的鲜血。 被这些诡异的鲜花包围的劲装男子,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他的嘶叫声与周围滚滚血雾里的鬼哭狼嚎声交织在一起,场面血腥恐怖。 这一幕显然也出乎叶清月的意料。那些花的颜色越来越盛,劲装男子的身形却是越来越虚。终于,就如浮在空中额一个泡沫一般,被风一吹,消散了。 作为裁判的男修轻轻拍了一下手。 “不错,反应很迅,身法也是极好。是个根基扎实的。倒是我低估你了!”他眨了眨眼睛,笑道,“下一个可就没这个那般好打了!” 叶清月没有多问,她在抓紧时间调匀呼吸。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连胜三场,是有奖励的。” 话落,擂台上多了一个穿着黄金盔甲的男子。他手里执着的,是把金色长刀。 “开始吧!”作为裁判的男修简短道。 金甲男修的度很快,一上来就是就是抢攻。叶清月不敢大意,没有硬接。而是仗着身法飘忽闪开了这一击。 长刀从她的身侧劈空而过,刀锋上的阴冷气息如有实质一般,刮得她半边身子麻。 好霸道的刀法。她暗赞了一声。 身影闪动,不与这金甲男子正面相抗,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是不是觑着金甲修士出手的空档,从死角里冷不丁刺出一剑,两下倒似乎是个旗鼓相当的场面。 十几招之后,叶清月忽然招式大变。 手中的树枝脱手而出,不闪不避的迎上金色的刀锋。指尖指诀打出,藤蔓再度簇拥而上。 金甲男修的一身金色盔甲忽地金光一绽,像是有把无形的刀从他身边扫过。他的长刀暂时被对手的枝剑缠住,周身的藤蔓被一根根削得四散而落,在血雾里下了一场青碧色的雨。 熟料,叶清月竟趁着那枝剑缠住长刀的那一刻,欺身向前。 中指与食指微曲,几道剑气出,直击金甲修士露在战甲之外的几处要穴。同时,立掌如刀,向着金甲修士的肩部砍下。 这般手段,竟似是凡人的武功一般的打法。 金甲修士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颤,盔甲金光更胜,将叶清月的身形挡在周身三尺开外。 叶清月却压根没有再度近身的意思,手掌顺着他的肩肘下滑,掌心不知何时,已经用灵力凝出了一根尖锐的木刺,直直插入到金甲修士的手腕上。 然后,手掌改劈为抓,劈手躲过了金甲修士的长刀,整个人如泥鳅般向后滑了出去。 看台上的裁判看的目瞪口呆:“真是个妙人啊!” 这般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叶清月记得,俗世的武功身法上常有,在严重依赖法术的修真界,反倒是无人问津了。 说来,她手里没有合适的兵刃,在擂台上很吃亏。金甲修士的这柄金刀看起来品质不错,她一早就打算收归己用了。 失了金刀,金甲修士的战斗力大将。他却不是个能赤手空拳跟人对战的。当下,便凝出了一把灰扑扑的短刀。继续向着叶清月攻来。 叶清月以刀为剑,抡到半空,全力向着金甲修士斩下。 这金刀与金甲看起来如出一辙,不知道。以彼之矛,陷子之盾,结果如何? “呛!”一声巨响,与火花在金刀与金甲相交处燃起。 金甲修士的盔甲看似没问题,但叶清月却明显觉察到。金甲修士的身子猛然颤了颤,那金甲竟有几分将要裂开了区的趋势。 一鼓作气,她毫不停歇的全力挥出十几刀,刀刀用尽全力。 所谓刀法,她虽不懂,但一个气势却是知道的。 十几刀之后,金甲修士的甲衣如清脆的琉璃一般碎裂下来,长刀直直砍进金甲修士的身体,金甲修士一声惨呼,如之前的劲装男修一般。消散在血色迷雾之中了。 作为裁判的男修眼神赞许的看了看叶清月手里的长刀道:“道友心思灵巧,这第三个挑战者却是不好轻易应付了!” 话落,台上多了一个眉目精致的少年。 这少年穿着一身白袍,腰间绕了一条玉带。一头墨用金色的冠挽起,看上去十足十的俊俏。 叶清月见过的美男子也不算是少了。这人的俊美与重华有些类似,却没有他的那份明显透着狐狸味的清魅,而是代之以一种澄澈之感。 这是个俊美之中带着股纯真味道的少年,眼神与山间的小鹿一般,清湛湛的,似乎不曾被一丝俗尘沾染过。 叶清月之瞧了一眼。心下却愈警惕了起来。 那少年羞涩的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玉笛,他将玉笛横放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叶清月将长刀放到一边。如先前一般,从脚下扯了根缀着密叶的树枝。 笛声响起的瞬间,她也冲了出去。 然,笛声响起的刹那,她却不见了那少年额身影。 一朵又一朵鲜花在半空中绽放,清幽雅致的笛声似乎是从天边传来。周围不见了茫茫血雾,不见了鬼哭猿鸣。入目之处皆是花海漫漫,就连那浅谈甜香也栩栩如真。 “这场景,竟和她剑法中的第一层---幻海生花的场景颇为相似呢!”叶清月暗道。 她手里的剑也不停休,像是无意地随手划了一道弧度。 就见无数碧叶翩然而起,那碧叶如飞刀,迎上翩跹摇落的花朵。 花朵在飞散,碧叶在花海里飘摇。 清幽的笛声空灵澄澈,浅浅的淡香沁人心脾。 这本是极美的景象,叶清月却似乎是一无所见。她仰头凝视着那飞花斑驳成碎片的天空,忽地出手,手里的树枝向着碧空之中的太阳飞射而去。 笛声一转。 由清幽雅致的澄澈空灵,变成了黑云压城的沉沉闷闷。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再不见那花、那叶。 笛声如战鼓,一声声擂在人心上。 像是万千困兽的怒号,像是国破家亡时的捶心沉痛。 那是种只有生或者死才能表达一二的沉重,交织着说不出语言的愤怒,流不出泪水的悲哀。 是绝望。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叶清月仿佛又见到了曾经历过的兽潮战场。 活着的,死去的人或者兽遍野。白骨横霜,血尽黄尘。 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低低的问:“你害怕吗?” 有一张脸在微漠的血色里笑:“别管我!” 她的心脏猛然缩了一下。但心头一点清明未散,怒然昂,手里的树枝铮然作响。 长剑破空,一道青碧色的剑光蓦然亮起,划破了一城黑暗。 她不惧死亡,也不惧新生。 笛声再转,由风雨如晦的沉沉黑暗,变成了悠悠不尽的缠绵悱恻。 低回婉转,淋漓曲折。 一调欣然接一调惆怅,一折欢愉尽一折幽怨。 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美轮美奂的风华阁里,娘亲坐在她身边,那个白衣墨的男子嘴角含了抹温润的笑,向她走来。 曲尽人散后,寂静的房间里她一人形单影只,有个温暖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说:“月儿还有我呢!” 在那之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也曾无数次直面他的笑容和背影。那个人手把手教她剑法时的严格细致,面对面指点她功法时的循循善诱,默不作声但总是尽心尽力的在背后安排好一切。她想回头看的时候,其实,他一直都在那里。也只有他一直都在。 她恍悟,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之间的牵绊已经如此之深了。 笛声还在继续,脉脉含情,温柔不尽。 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细丝缠上了她的心脏,泪水冷冰冰的滑落,她猛地一颤。 清明乍现,暗道一声侥幸,身影却如鬼魅一般,风一样朝着声音的源处扑去。 笛声住。 树枝打落了玉笛,抵在那个俊朗的少年咽喉处。 叶清月握着树枝的手,却仿佛又千钧的重量,再不能前进一寸。 那少年眉眼间不见一丝慌乱,温温柔柔地看着她,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一种像是解脱,又像是遗憾的看着她。 “月儿!”似叹息似眷恋的声音清澈如山泉,听在叶清月的耳朵里却如针刺。 俊美少年眉眼间俱是温润清华,吐出的话也是动人心魄。 他就那样诚挚真切地看着你,一双眼睛仿佛三月的春水,每一道涟漪都是绵绵情意。 叶清月的心却是如在沸鼎,她拼尽了全力,可是身体就是不受自己支配。 一寸,只差一寸。 只差一寸,她手里的树枝就能穿过他的咽喉。 可是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呢? 有种温暖和轻松在咫尺处的眼波里诱哄着她。 “你伤不到我的,放下吧!” “你真的忍心伤害我吗?” “你放不下心里的那个人,难道此刻就舍得对我无情吗?” 叶清月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不屈。 “在前进一点儿,一点儿就好!” “有些东西,由不得你这般玷辱!” 她几乎用尽了心力,握着树枝的手因为太过用力,一直在细细的颤抖着。 “我不能放手,也不会放手!” 每当一次力气用尽,似乎就要因为全身脱力倒下的时候,她在心里这般提醒自己。 事实证明,一个人的意志所能凝聚出的力量,往往是要让人大吃一惊的。 叶清月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但其实也不过就是短短的一刻钟。 握着树枝的手终于一轻,树枝猛然送上前。 树枝如利剑穿喉而过。 没有鲜血流出,那个俊朗的少年,就如镜里的花,水中的月,被风一吹,消散了。 那个俊美如梦幻一般的少年消失了,只有那支玉笛落在了叶清月脚下。 叶清月觉得,这一战比之前两场加起来还要劳累的多。 她捡起地上的玉笛,心道,不知有没有时间缓冲一下。(未完待续。) 173,雾散 红色的血雾如大海怒涛翻涌不休,其间的幢幢鬼影仿佛一只只属于幽灵的船。船在风暴中飘摇嘶吼,一声声嘶鸣被飓风吹得尖利。 碧色的擂台在雾海里飘飘摇摇,掩映在血色的雾气和丛生的鬼影中,看上去分外妖异。 叶清月捡起地上的玉笛,却未听见人声。 偌大的擂台上一片死寂,在雾海里的尖利嚎叫声中,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绵长。 她四处看了一番,却始终没有找到裁判的身影。 他是什么时候不见得?为什么会不见了? “连胜三场,会有奖励。”那个充当裁判的男修曾经如此说,但是现在,他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她抓着玉笛的手紧了紧,凝神站在擂台之上。 迷雾翻涌里,这擂台是唯一一处暂时能遮风挡雨的船。 大约等了一刻钟的时间,擂台之上依然只有她一个人在。 那血雾里凄厉的尖叫声,这是竟转成了笑声。 刺耳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清浅的、温柔得诡异的轻笑声,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的冷笑声,讽刺的、冷嘲的讽笑声,悲痛的,沉重的苦笑声 …… 叶清月从来未曾如此清楚的认识到,笑声也有这样众多的种类。 有时候,笑声听起来可能远比哭声还要可怕。 至少,你能很容易的听出哭声里的悲伤; 而笑声里的苦和恨,恨到能面带微笑,苦到能如沐春风,那是种让人毛骨悚然、不爱更难以常理忖度的恐惧。 此时,这五花八门的笑声交织成一曲诡异的血腥乐章,在迷雾里激荡。 她凝神看去,那一个个黑魅魅的鬼影,不知何时,竟仿佛成了一张张活生生的脸。 仿佛是活生生从人体上剥下来的脸,没有脖颈。没有头,边缘的皮肤上是一圈鲜红的血。那一双双眼睛却是格外的亮,连翻涌的红色血雾都遮不住它们的光。 那是种什么光呢? 纯黑色的,仿佛黑曜石一样闪亮,却只让觉得。那里面透出来的,是无尽的黑,是种想要择人而噬的贪婪。 那鲜红的嘴唇,也似是吐了鲜血一般,嘴角俱都是向上弯起。 它们在笑。笑的荒凉,笑的冰冷,笑的绝望。 修真之人极少有怕鬼的。但此时,叶清月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得冰凉。 她不知道,那迷雾里会不会突然冲出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不知道脚下的枝叶会不会突然一个翻身,重重噬魂的迷雾就会如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甚至是希望,希望着那雾气里,能冲出来一些鬼怪的。 即便是那样。也比她一个人置身在这未知的等待中来的好受些。 充做裁判的男修不知何时消失了,只留下她一人独自置身这血色地狱的最底层。 她想,自己必得想法子转移一下注意力。否则,只是这般茫然的等待,便能将人折磨的疯狂。 裁判男修说,黄泉擂台是为了选出洞府主人的魂修之术的传承人。 可是,迄今为止,她并没有看到能明白无误的证明这一点的证据。 这时候,周围的风声忽地大起来。笑声在风声之中,变得虚渺。轻浮。 叶清月脚下的擂台狠狠晃了一晃。 她心里一凉。 然,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她心神微微失守的时候,血雾之中。十几道乌光齐刷刷冲上了擂台。 在看到那些条黑影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自的进入了战斗状态。 以笛为剑,重重阴影之中,她似乎是在张惶逃窜。 那些黑影,看起来也是正常人体的形态,四肢健全。但却统统是没有面目的。 那个应该是“脸”的地方,光秃秃一张平面,没有眉眼,没有口鼻,也没有耳朵。但一头青丝却如海藻一般诡异地纠缠在身后。 “他们”的手里也同样没有兵刃,只是凭借冷冰冰的拳脚,向着她攻来。偶尔被黑影人击中的皮肤,立即便糟了毒气腐蚀一般,泛着种青灰之色。 叶清月手里的笛剑越的凌厉了起来。 剑气砍在黑影的咽喉,就像是刺进了一摊软糯糯的烂泥。 幸好,这咽喉或者心口,都是黑影人的致命之处。 黑影不断地倒下,也不断地从雾海里冲出来。 叶清月瞅准一个间隙,纵身一掠,掠到黑影人攻击的死角。 玉笛在空气里划了一个圈,擂台之上,无数点花瓣飘散而下,纷纷扬扬覆盖在黑影人身上。 趁着黑影人围攻她的功夫,叶清月眼神清冽了一瞬,忽地纵身而起,竟是向着那翻涌的雾气里冲去。 噬魂血雾,不是应该噬魂夺魄么? 但叶清月却依旧完好无缺的站在了雾气里。 在雾中,她没有急着寻找出路,而是又冷静检查了一遍自己上下。 神识勉强能够动用,血肉也是一片温热。储物袋和身上的配饰依然是踪影全无。 阴冷的劲风从她身后呼啸着向前掠去,雾气也随着风翻涌澎湃着向前。 她轻轻提气,识海中闪过御风诀的法诀,向着雾气汇聚之所而去。 越是向前,风便越是微弱。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风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也停了下来。 叶清月看了看脚下。 雾气在这里粘稠如液体,脚下也是一片暗沉的红色,仿佛凝固了的血块。 她微微沉气,右手轻抬,掐了一个火球术的法诀。 这是最基础的五行法诀之一。便是炼气期的弟子,也使得出来。 一簇七彩的火焰从她的掌心浮出。 那些浓稠的雾气,一碰着这火焰,便纷纷化作了黑灰退开去。 熟悉的天旋地转的感觉再度袭来,她却没有闭眼,而是硬生生忍着那种恶心欲吐的感觉,看着那些血色雾气化作飞烟,一缕缕飘散。 不久之后,那个森罗地狱般的世界便已经消失在她的身边。 她还站是在之前的那个石室里。 红色的地面。碧色的墙,墙上一副巨大的诡异画卷。 画卷之下,堆着她身上两个储物袋,一枚玉佩。她将东西查看了一遍。确实是自己的。东西一样也没少。 她正站在这房间的东南角上,而房间的西北角上,一只一人高的黑色蝙蝠,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子网了去一般,嘴中支吾嘟囔着什么。翅膀和前爪不自然的抽动。 想来,那只蝙蝠,就是那个“福娘子”吧? 她正在想,要不要烧了这幅诡异的画卷,房间的们忽然打开了。 她所熟悉的那个裁判男修正站在门前。 “道友已经通过了我的试炼,请随我来吧!” 叶清月点点头,七彩的凤凰真炎浮在身前,随着她一道向前走去。 “道友还真是谨慎!”男修淡淡一笑,“在下保证,从现在以后。在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叶清月未知可否,淡淡问:“阁下可是此间主人?” “此间主人早已作古。”男修自动走在前方,似乎一点儿也不忌讳将背后暴露给了叶清月身前的凤凰真炎。 “在下是主人生前,带在身边的灵笔之灵。” “之前道友所在的试炼之地,就下在下所画。” 叶清月问:“阁下是说,你的画中世界,能成为真实的世界?” “并非如此。”男修说,“在下是灵笔之灵,所画出的世界自然也是虚化的世界。就如幻修的幻境一般。” 叶清月跟在那男修身后,等着他说下去。 男修却道:“在在下言尽一切之前。能否问道友一句,道友怎么会冲到雾气里去?” 叶清月凝视着身前的凤凰真炎,道:“起初的时候,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黄泉擂台周围,要有那种诡异的雾气和鬼影。” “那雾气翻涌做出如此狰狞表现,不外乎是为了让人害怕。可是它为什么要让人害怕呢?一般来说,危险的表象都是越平凡越普通越好,只有让来的客人们相信它是安全的,才能有猎物上钩。所以。我想,血雾鬼影、尖利鬼哭声、诡异笑声、还有那些面具影子,这些可怕的景象,应该都是为了阻挡我的进入。” “不错。”男修叹了一声道,“再后来,在下说那是噬魂之雾,道友可是便根本没有相信?” 叶清月笑了笑,道:“从你说我是魂体的时候,我心中便已经在怀疑了。” 男修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道友莫非是熟悉魂修?” “我不熟悉魂修。”叶清月道,“我只是纳闷,这凤凰真炎我只是初初收服,根本还没有炼化到神魂。平日里,它也只是安安分分的留在丹田里。可是,在台上的时候,丹田里居然也有它的身影。” 男修苦笑了一声:“道友居然有如此异火伴身,确实出乎在下意料。” 叶清月惊异道:“之前的白衣道友,应该见过我的凤凰真炎啊?莫非道友竟是不知道?” “你是说芊芊?”男修道,“这个丫头,还真就一个字也没跟我提!” 叶清月有些奇怪这洞府几个魂体的关系了,不过,她没问,而是继续说道:“后来,那些黑影人冲上台的时候,”我依然不知你目的,也不见你踪影,便只好自己想办法走出来了。 男修轻轻赞道:“道友的确灵心慧质!这番话,我也对其他几位道友说过。看样子,他们似乎没有一人如道友这般明察秋毫。” “可惜了!”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惋惜,道,“可惜,这凤凰真炎是天下魂修的克星。道友虽然通过了我的试炼,但作为凤凰真炎的主人,却是无缘这洞府的传承了!” 叶清月笑道:“我记得,道友说过,‘连胜三场,会有奖励’。” “不错。”男修轻轻道,“在下断然不会让道友白走这一遭。”(未完待续。) 174.故事 明晃晃的日光石光辉中,一身青袍,风姿儒雅的男修在前面带路。 叶清月身前浮着一簇七彩的火焰,跟着他穿过两排房子之间的甬道,一路向着大厅正前方走去。 “不知道友与这洞府的主人是何关系?”叶清月打破了沉寂,悄声问 “在下的先主人,是以画入道的儒修。不才正是先主人入道时的那支画笔。”男修含笑道。 “儒修?”叶清月问,“那么,这魂修传承是怎么回事?” “魂修的传承,是先主人生前因缘际会所得。”男修道。 “生前?莫非,先主人生前是儒修,死后转修了魂修?”叶清月问。 “正是如此。”男修道,“先主人寿元将尽时,转修了魂修。可惜,他心中执念太深,在魂修道路上,也未能走多远。” 这时,男修已经走到了大厅正前方。 墙壁是用纯白色玉石砌成,时隔这许多年,叶清月还能感觉到,那玉石墙面上传来的淡淡灵息波动。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面墙上,设有阵法或者禁止。 “想来道友也现了!”男修淡淡笑道。 青色的广袖水一般拂过,白色的墙面上,忽然就浮现起一层彩色的涟漪。 涟漪一圈圈扩散开去,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墙面。待到那些水纹消失之后,再看那墙面,已经有纯白色,变成了湛湛的天青色。 天青色玉石上,篆着一圈圈繁复的纹路。男修将几道灵光打入,便见一扇雕花的门浮现在青色玉墙上。 门板吱吱呀呀打开,门里飘来一阵悦耳的欢笑声。 “这只黑蝙蝠,还真是勇猛呢!” “那只六尾狐也不错啊!够阴险,真不愧狐狸狡猾之名。” “这蜃妖可真是够笨的,这么简单的障眼法都瞧不出!” “要不要打个赌,我赌最先倒下的一定是这只大块头蜃妖?” …… 入目同样是一处宽敞的大厅,听见开门声。几个谈笑的女子都转过身来。 一共是四名女子,那白衣女子是叶清月最先看到的。另外三个,服色各异,但俱是姿容绝丽。却是三幅画上的美人。 “道友果然走到姐姐跟前来了!”白衣女子含笑道,“我们又要多一个姐妹了呢!” “她呀!”紫衣女子笑道,“这位道友,只怕是无缘做我们的姐妹了!” “那真是可惜!”白衣女子也见着了那簇七彩的火焰,巧笑道。“我可不愿意与这三个妖兽做姐弟。瞧着就让人倒胃口!” 叶清月淡淡一笑,算是问候。 大厅的另一边是一排排的房间,男修带着她走进了最里面一间。 “这里,守着些先主人生前的所得。”站在门口处,男修道,“里面有些功法玉简,是道修也能修习的。道友可以选一份带走。” 房间从外面看很小,里头倒是宽敞。显然,是叠加了空间阵法的。 男修说的适合道修的功法玉简,散落堆在一边的角落里。 因为长时间无人浏览。上面已经有了微尘。 叶清月先施放了一个除尘术将地方打扫干净,然后一块块翻检玉简。 玉简中的内容五花八门,有好些功法玉简是需要根据修炼者的修习境界层层激活的。她只能看个名称或者是开头。从一些看起来莫名其妙的“换魄术”、“种魂术”、“分魂术”、“魂针术”、“魂刃术”,到一些一看便是属于儒修法门的“浩然正气术”、“铁钩银画术”,“出口成章术”等等。 “道友若是修炼到了元婴期,这“分魂术”是专门用来炼制法外化身的功法。”男修提醒道。 叶清月此时正翻看到最底下一枚玉简,这枚玉简却没有任何禁止,她可以从开头畅通无阻的看到最后。 这不像是一门功法,更像是一份俗世的诗集。 儒修,在如今的修真界。早已式微。寻到一个纯正的儒修,怕是比找到一个正统的魂修都难。叶清月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如何修炼的,但就这份玉简看来,她找不到任何功法要诀的痕迹。 “此夜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相思相忆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 “令主人是女子?”叶清月看到最后。问。 “道友如何得知?”男修温声道。 叶清月笑笑,道:“见到这诗集,也能想得出主人几分风采。” 叶清月说着,还是收齐了那枚“分魂术”玉简。 男修从她的手里,接过那枚写满了断肠诗句的玉简,一行行看下去,竟是没有听到叶清月的话。 叶清月只见他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容渐渐蒙上一层哀伤之色,似凄似悲。 在叶清月的印象里,这男修的形象一向都是淡然含笑的。 她能推测出,这个魂修的心境有多么坚韧。 而此时,他那一张温润谦和的脸上,却是真真切切的露出了悲伤。 她没有出声,一言不地站在书架的一边。 日光石的辉光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贴到另外一面书架上。 她不知道她身前的这个“笔仙”究竟活了多久,是几百年,几千年,亦或者是几万年? 魂修是没有寿元一说的,这样长久得望不到终点的生命,究竟会是什么样的颜色呢? 长生,永恒。 脱了生死轮回的境界。 可是此刻,那个永远不会老去的男修的身影,看起来确实如此的……孤寂。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天上的星子。 在她仰望夜空的时候,它们安静地待在天空的一隅。不言不语,默默散着自己光辉。 常常是几万年前如此,几万年后还是如此。遥遥的相守相望,除非是陨落为流星的那一瞬,否则。永远也不会交汇。 永恒。 她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话:有人说,死亡使得生命有了终极意义。 在生命的长度长到你再也望不到终点的时候,生命,应该以何为继? 良久。青衣男修终于回过神来。 日光石的光辉煌煌然,他的眸子如深秋的寂寂然潭水。 “道友可愿意听我说个故事?”他笑了笑,笑容也如旧日泛黄的书卷,带着些日月烙下的寥落痕迹。 “我已经存在了几万年了吧?却已经很久不敢去怀念以前的日子了。” “我的主人,是书香人家的女儿。她几乎从一出生开始。就喜欢上了绘画。 她的父母都是当时帝都有名的才子和才女,对这个天赋异禀的女儿,很是疼爱。她在学会用筷子之前,就学会了握笔。 等她大些的时候,父母为她请了当时很有名望的一位先生。那位先生不仅指点了她的画艺,还留给了她一支珍藏很久的画笔。” “话说到这里,想必你也能猜到了。那支笔,就是我最初寄身的地方。”男修说到这里,眼里浮现出温暖的神色,轻轻笑道。“我的名字,叫守拙。取自‘守拙归田园’中的前两个字。” 叶清月默然,男修一双微微染了水色的眸子出神的望着她站的方向,像是又想起了那个也曾经在这里停留过的人的影踪。 “每一个女孩子都是会长大的,她也不例外。随着年岁的流动,她一天天出落得大了,越来越美丽。那时候,我已经有了懵懵懂懂的意识。 每一天清晨,她坐在窗前,我躺在她的手心里。那份暖意,就像是太阳照在身上的感觉。 清晨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阳光下,她的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可数。我随着她的心意。在白色的宣纸上,蘸了淡墨,勾出一道道山岭,点染出一片日色,几丛山桃。 有时候,也在留白处写下一句句清奇的诗。” “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转眼,她十四岁了。 那时候的她,已经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她的名声,也早已随了她的画在帝都流传开来。 我也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模糊意识,渐渐懂得了许多许多的常识。 我知道,她有一个自小定亲的未婚夫。以后,她会陪着他,看一个个日出和日落,以及更多更亲密的事。 初生的意识,大约从懂得了依恋的时候,就知道了什么叫占有欲。我喜欢与她的掌心相依的感觉,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 终于,有一天夜里,我对她开口说话了。 那时候,她已经迷迷糊糊地摸到了画道的门径,却还不自知。 我也不知道,我们都不是一诞生就知道怎么修炼的存在。 我在她的识海里开口的时候,她很欢喜,似乎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一点儿也不觉得,一支笔居然会说话,这种事儿耸人听闻。 那之后,她与我的关系越亲密起来。 我们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神识交流的法子,我是她的通明道心孕养出来的灵体,我们之间,本就有一种独特的因果。 我在想什么,她随时都可以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也能随时知晓。 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特殊的因果联结使得我们本就相通的心越契合。那是一种越了友情、爱情和亲情的亲密感情,它简简单单,不掺杂一点儿杂质,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算计。” 守拙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眼底的温柔依旧如水一般清澈,却已经开始染上了淡淡的悲伤。 每一个有个美好开始的故事,却常常没有一个同样美好的结局。生活,长大,也许本就是场悲剧。 ”(未完待续。) 175.碧水 “‘你若是个男子,该有多好呢?’有一天夜里,她在梦中低语。 那时候,我不懂她为什么这样说,也不懂,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含着抹我看不懂的哀愁。 她将越来越多的时光消磨在书画上,即便是睡觉时,也不愿意画笔离身。 渐渐地,她的父母开始不安起来。 小时候,女儿对书画的沉迷让他们骄傲,可在女儿长大后,这份骄傲就成了不满。 他们希望她像城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喜欢华服美食,喜欢呼朋伴友,喜欢悄悄与将来的夫君见面。 可是,所有的这些,她都不感兴趣。 可是,她的父母希望她感兴趣。这世上的父母,总有那么一些,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喜欢他们所期望的,憎恶他们所憎恶的。 可是那个渐渐长大的人却不愿意屈服,不甘心俯。 她只是单纯地喜欢着笔和墨的交汇所孕育出的山高水长,只是舍不得那份纯粹的幻灭。可是,他们都不允许。 我知道她的伤心,随着她的心意,在纸上渲染出一片云烟,一抹山水。山下几处茅屋,一行柳。 我画完,笔头枕着砚,笔杆点在云烟里。 她见了,便会笑。 然后,在茅屋边上,添一畦新韭,一排芭蕉。一个年少的女子,在屋檐下独立。 女子眸子如秋水般澄澈,身姿修长。她安静地立在屋檐下,风将她的衣衫和垂落在颈前的一缕青丝吹得高高飏起。 我有时会加上一个年轻男子,这男子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穿着一身描着水墨写意的长衫。 他的头很长很长,松散地披散在颈后。他的身前,是巍峨苍茫的山。身后,是大片浩淼的水和一缕缕朦胧的云烟。 男子和少女相对而立,像是在看对面的人,也像是在看远处的山和水。 这样的游戏我们玩过很多次。 ‘你若是个人该有多好呢?’她低下头轻轻地叹。 我不明白。每当这时候,我什么都不明白。我会突然读不到她的心思,寻不见维系在我们两个之间的那种联结。 她终究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我。只是一支会说话的笔。 你知道么,于我们这类从灵物中自然孕育出的魂修而言,没有实体依傍的灵识,若没有相应的功法,那就只是单纯地念力的集合。 她以纯粹的画之心孕育出了我。当她的画心被情感牵绊。情障迭起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联系,就会消失。 于魂体而言,占有和放弃是本能。 而所谓情爱,那是人族和兽族们出于繁衍后裔所衍生出的复杂情感。 再后来,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传起了流言。 流言在家里的仆从中传,也在帝都那些所谓名门望族的高门贵女中传。 他们说,我是一只妖异的笔。据说,这支笔摄住了主人的魂魄,让主人沉浸于书画中不能自拔。 我不知道这些流言究竟从何时起。从何时终。 更不知道她的父母不知从何处请来了一个道士,那道士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我们身上。 我只知道,这时候,我已经不能随意地听到她的心声了。 之后那一年的春天,城里的桃花开得灿烂。 碧柳妆成,锦霞接天,帝都的风都带着淡淡的甜香。 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夜里,她忽然带着我离开了家。 “我不想扔下你啊!”她说。 “我们到远处去吧,到有山有水没有外人的地方。” 我无声点头。 可是,很快就有人追来了。 追来的是一个薄有修为的道士。 他眼底都是热切贪婪的光。口口声声除妖灭魔,要收了我这支妖笔。 我的主人怎么会愿意顺从,她的泪水从腮边滴落到我的笔尖上,那样凉。那样冷。 就在那妖道要得手的时候,情况又起了变化。 一个云髻高耸的宫装女子从天而降,灭了妖道,带走了我的主人,以及主人手里的我。 她说是要收我的主人为弟子,传下她的道统。 我们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界竟是这样广阔。 我们以为这会是一切美好的开始,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那个宫装女子道号碧水,是当时儒修中的一位大能。 主人的进境很快,碧水似乎也很和蔼。赐下的丹药众多,还专门赠了我这魂修功法。 又有谁能想到呢?这一切美好的外表之下,藏着的是那样浓重的黑暗。 你可知晓,我们魂修修魂,也是要看资质的。 灵修有灵根,魂修有魂根。 我的主人虽然是以画入道,但魂修的魂根却是极好的。 道修中有先天道体,修炼起来事半功倍。魂修中也有无瑕魂体,修炼度也同样惊人。 我的主人就是天生的无瑕魂体。 而魂修,之所以少,不仅仅是因为它的传承少有人能得到。更因为魂修的修炼困难,进阶慢。 若是寻常资质,能进一阶,少则数十年,多则数百年,上千年。 这样漫长的时间,又能有几人等得起呢? 于是,就有一些魂修‘另辟邪径’,‘曲径通幽’。 有些不算正统的魂修,便是依靠吞噬其他魂修进补进阶。特别是一些资质不错的魂魄,更是助益不凡。 碧水虽然修为颇高,怎奈修炼难进寸步,生老病死的结局依旧逃无可逃。 她便想了个法子,将我和主人培养长实力不错的魂修,作为她日后转魂修时进阶的养料。 可惜,她的设想虽然美好,做事却不周密,胃口也实在太大了一些。 为了日后的修炼,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制造大规模杀戮集魂。 此举被她的对头揭了出来。 碧水身死道消,连魂魄也被人仔仔细细地碾灭。 但我和主人成了众矢之的,一个无暇魂体。一个通灵天宝,都是惹人眼红的抢手货。 主人不愿意再落入这些居心叵测之人的手里了,我们一逃再逃。 可是,那时候的我们终究是太弱小了。主人拼着自爆与我逃了出来。闯进了这一处无主洞府,成了这里的主人。 之后的事情便简单多了。 因为伤重,主人即便是转为了魂修,还是没能支撑太久。 那时候,她常常是安静地坐在桌前。 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也从来不愿意多说。 我忽然觉得,她一下子离我很远,很远。 那个曾经被我依恋,被我喜欢着的人变了,变得我再也不认识,再也不熟悉了。 一道无形的天堑不知何时划在了我们中间。我也学会了怨恨,明白了什么是求而不得。 她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那时候,我的修为已经过她了。 后来,她忽然说要离开。 我以为她要离我而去,我不能忍受这种失去。 所以。我囚禁了她。” 男修说到这里,语气冷了下来。叶清月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后来,我还是没能留住她。 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我们力所不能及的。 她望着的目光幽微难明,我总是记起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你若是个人该有多好?’ 于是,我努力修炼,有个如今这个清晰如真正血肉的身体。 可我还是没能留住她太久。 我以为她是伤得太重,需要休养。 直到她消失了很久之后,我对魂修了解地深了。今日又见了这玉简,才想明白。 无瑕魂体啊,作为魂修时,一旦动了情。魂体不再纯净的时候,就会渐渐消散。 上天给了他们绝好的资质,也在他们头顶上悬了一把杀人的利剑。 她宁愿消散,也不愿意放下。而我,” 男修说到这里,停下了。用一种奇特地目光盯着叶清月。这种目光让叶清月心下一颤。 她猛地后退了一步。身前的凤凰真炎燃烧地越旺盛了起来。 “你不该留下来听故事的。”他说。 “我本来打算放你走的,可是,看了那枚玉简后,我忽然就不愿意了。” “你的主人,与我很相似?”叶清月淡淡道。 守拙笑了笑,道:“你的资质,我是说魂修上的资质,与她如出一辙。” “我做不了魂修的。”叶清月说。 男修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这话,自顾自道:“真像啊!见到你,就像是见着了复活的她一般。你们的魂魄上,有相同的味道。” “我已经孤独得太久了。这试炼的把戏也渐渐没了意思,也许,我应该多尝试一点儿新鲜的。” 叶清月的瞳孔缩了一下。 “你这洞府里,不是还有几个同伴么?” “同伴?”男修讥诮道,“她们算什么同伴,不过是我笔下的画中人通灵罢了!一样是冷冰冰不通人情的东西。” “我看却是不然。”叶清月说道。同时,她的剑已经出现在掌心。 “凤凰真炎能镇得住那几个修为浅薄的东西,对我却是没法子的。”男修前进一步,缓缓道。 凤凰真炎在他面前安静的燃烧,但火焰已经渐渐微弱。 男修气势顿起,有如实质的阴冷从房间的四壁挤压而来。 “魂修的强大,从来不止是虚名而已。”男修负手道。 “我看你更像是走火入魔了!”叶清月道,周身的灵力成一幢绿色的光柱,在身边飞旋,抵抗着那些渐渐逼上来的阴冷。 阴冷之气陡然锋锐如刀,切开光柱挤进来。 “你的灵力生机浓郁,倒是克制得住等闲魂力。可惜,你的修为还太浅薄。”男修打出几道指诀。 叶清月轻叹了一声,心道,既然这生机之力是魂力的克星,想来,天心灵焰定然是魂力的天敌。正打算万不得已时祭出,就见男修忽然面色大变。 “碧水,这老妖婆的味道,怎么又出现了!” 他竟撇下叶清月,周身黑色雾气一起,原地消失了。 叶清月莫名地立在原地,想了想,挥手将这藏书阁里的玉简尽数收到了储物袋里。 既然已经翻脸了,这白捡的便宜面前,她也没有必要充什么君子。(未完待续。) 176.灭口 她走出藏书阁,华美的大殿此时黑烟弥漫,打斗咆哮声不绝于耳。 只听一声尖啸,守拙的声音响起:“孽障,以为换了个壳子我便认不出你了么?”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响起:“桀桀,老身在此,这一次咱们就好好分个高下吧!” 叶清月心中一动,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了一边观战。 她有所预感,这一战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大殿之中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动之后,丝丝缕缕的黑烟收拢到一起,幻化出了一个狰狞的兽头。 这兽头有尖利的獠牙,两眼大如磨盘,红彤彤地泛着血色。大张着的嘴却是纯黑色的,一阵阵黑色的腥气云一般从舌根处涌出。 腥气飘落到大殿承梁四壁上,白色的玉璧,天青色的地面瞬间变成乌黑。 白衣女子的手臂上缠了一缕黑丝,整条手臂瞬间变成了炭块一般的枯木,整条断下来,跌到地上。 守拙神色冷峻,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画笔。 他手腕甩动,挥毫落墨,就见一个个繁复的金色符文从笔下成型,飞出。 叶清月隐约认得出其中一些,有一些是诸如“杀”、“伐”、“困”字符,还有一些是“消”、“噬”、“灭”字符。 这些字符排成森严阵列,如万千支剑,向着兽头袭去。 “如今倒是长进了!”兽头一声低吼,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血光。 大殿里蓦然暗了下来,一个巨大的黑洞漩涡浮现出来。 仔细看去,那黑洞边缘,有一根根尖利如刀锋一样的獠牙耸然而立。这竟是一张嘴。 这张嘴一开一闭,如长鲸吸水,金色的符文尽数被它吸入了口中。 “味道不错,小子有几分道行嘛!”巨嘴咀嚼了几下,眼中血光更浓了几分。 守拙眼中煞气更重,手里的画笔突然变成了血色。笔尖似乎也有血水滴落。 “且再接我一招!” 血色画笔在空中重重划了几下,一个大大的鲜红色“伏”字成型。 这个血字在空中蔓延长大,渐渐成一张巨网,兜头冲着巨兽罩下。 一声巨吼响起。恍如晴空里打了一个响亮的霹雳。叶清月只见这个字符如细绳一般缠绕到巨兽兽头上。 字符将兽头束缚住,越勒越紧。巨兽凄厉吼声不断,黑色烟气在血色印符中升腾,仿佛是千万双挣扎的魔手。 守拙的身形以目力能见的度透明下去。显然,这一手对他来说也分外吃力。 这时。几个彩衣女子也加入了对付巨兽的行列。 但闻环佩叮咚,管弦悦耳,一串串符印从她们白皙的掌心中,落花一般洒落在巨兽的头上。 守拙的脸越透明起来,身形有些维持不住的趋势。 而此时,巨兽挣扎得越猛烈起来。 束缚住巨兽的血线在逐渐变得暗淡、细弱。 管弦声一变,繁华云散,锣鼓紧密。江山倥偬,秣马厉兵,义士枕戈待旦。 铁马冰河入梦。千里黄云横空。匣中金刀染血,胸中肝胆峥嵘。 这乐声中,竟透出一股宁为玉碎的滔天战意。 叶清月心中一凛,这远不是她所能掺和的战斗,遂退得远了一些。 “轰隆!”一声巨响,大殿轰然倒塌,碎石乱玉飞溅,整个大地都似乎在颤抖。 等到烟尘散尽,叶清月望向这一片狼藉地大殿。 狰狞兽头已经不见了踪影,碎石之上。守拙青色的人影已经完全透明,只有瞳孔的两点黑色仍然闪烁着微弱的光。 他转过脸,眼中的黑色微光如暗夜的烛火,似乎随时都可能被一阵风熄灭。 他看过来的眼睛里。闪动着恳求,以及不甘心。 叶清月觉察得到,他仅余的一点儿生机也摇摇欲散,暗叹一声,走到他身边。 “小心,它逃走了。”他说。“我拼着同归于尽,也不过是重创了它。” “是当年的碧水?”叶清月问。 “是,也不是。”守拙道。“应该说,是碧水的另外一部分。” “当年的碧水,的确被碾灭了。如今的这个饕餮兽头,应该是与碧水一样,同是一个强大魂修的一部分。” “如今这一部分倒是学聪明了,居然躲到了那样一个小洞天中,谁能想到呢?” “小洞天?”叶清月问,“这是何意?” 守拙的魂体越透明了,眼中的一点黑光也已经黯淡。 “小心,它藏在……”守拙说的这里,忽然如阳光下的泡沫一般,噗嗤一声,破灭了。 “什么?它藏在哪里?”叶清月急急问。 可惜已经没有人回答。碎石瓦砾之上,一片狼藉。 有土石翻动的声响传来,叶清月打量了四周一番,她现在是在一处深坑里。 想来,这只怕是初时见过的几个金丹期妖修闹出的动静。 微微凝了凝神,祭出飞剑,踩着飞剑飞出了深坑。 这一番打斗,闹出的动静很大。叶清月不欲留在原地多事,悄悄地离开了这一处地方。 也幸好她溜得快。不久之后,便有修士66续续赶来了坑洞附近。 叶清月悄无声息地进了城,回到了李成与穆三娘住处。 叶清月走进洞府,穆三娘恰好掀开帘子走进来。 微薄的夕阳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里似乎有慌乱一闪而逝。 叶清月微微留了心,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走进了李成的房间。 “主人!”李成的气色好了许多,起身问候道。 “今日可有什么事情生?”叶清月问。 “并无大事,只是,”李成迟疑道,“晌午时候,洞府里飞来了一张传音符箓,穆三娘接了,然后便慌慌张张出去了。” “我知道了。”叶清月思索了一下,道,“我再为你疗一次伤吧。这样,你恢复得也快些。” 李成眼里露出疑色,叶清月低头,以神识传音的方式递过去一句话。 李成眼里露出了点儿惊色。点点头,应下了。 叶清月掀开帘子,见穆三娘还站在过道里,招呼了一声道:“穆道友,我要为李道友疗伤。大约有几个时辰不能被打扰。外头的情况,烦你先替我照看着些。” 穆三娘笑了笑,和气道:“叶道友,在下省的。” “如此,多谢!”叶清月放下帘子,走到李成背后,双手抵在他的背心上,开始运功疗伤。 洞府里没有窗子,嵌在房顶上的月光石清辉盈盈。 李成眼睛微闭,叶清月似乎心神都已在运功上。 两个人的影子在房间里拉出了长长的一道阴影。寂静的房间里,影子随着两个人细微的呼吸声微微晃动。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直垂着的布帘忽然被一只手挑开。一道影子幽灵般潜了进来。 她在叶清月和李成身后悄无声息的站定,掌心忽然多出一把剑来。 雪亮的剑锋,在月光石的光辉下能照出人影。 剑锋指着两人的心口,直直向前刺去。握剑的那人脸上已经有了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一剑穿过两个人的胸膛时带起的血雨如花。 谁都知道,疗伤的过程需要两个人全神贯注,若是中途被人打断,轻则真气走岔。经脉受伤,重则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她知道,即便是叶清月与李成注意到了她这个偷袭的人。也绝对没有机会作出反击。 她已经胜券在握。 “当啷!”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本来该是血溅三尺的两个人已经全都站了起来。李成脸色阴沉,眸子里有怒火在燃烧。叶清月目光浅淡,看不出什么表情。 穆三娘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有如那落在地上的苍白剑锋。 “你们早已知道我会动手?”穆三娘道。 叶清月淡淡道:“我只是有些怀疑,想试一试而已。” “你早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是不是?”叶清月将落地的剑摄到了自己手里。把玩着冰冷的剑锋,问。 穆三娘道:“叶这个姓氏,实在是太有名了。我只稍微打听了一下,便知道了你的身份。” “你既然知道了主人的身份,为何还要来行刺?”李成冷冷问。 穆三娘未答,反而问叶清月:“你们怎么会怀疑我呢?我只是个毫无背景的小人物而已。” 叶清月道:“一直以来,我都很奇怪,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毕竟,李成的伤势,在当时看来,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他根本已经再无力辖制你了,而你呢,非但没有报复,还一副雪中送炭的模样留在这里。” “我受了那样重的伤,无处可去,难道不是很正常么?”穆三娘道。 “这姑且算是个合理的解释吧!”叶清月道,“可是,按照常理来说,作为一个重伤且处境不妙的女修,你这些日子对我的态度,不嫌太冷淡了么?” “我有意拉拢你,你应该看得出我的意思。可是,你却一直没有表示。”叶清月说,“究竟是你太过淡泊名利,还是另有所图,便不能不让我多想了。” “就因为这个,叶道友就怀疑我了?”穆三娘眼里露出讥讽之色道,“道友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也未免太过看低了散修!” 叶清月未置可否,接着道:“再有,我一回到洞府,第二天,这洞府里就有人来打劫。这打劫的人还恰好知道一处机缘的位置。这种巧合出现的几率,实在不高,对不对?” “如果这处机缘,其实是一个陷阱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是不是?” “你竟能活着回来,的确出乎我的意料。”穆三娘冷冷道,“可是,你既然已经断定是我动了手脚,为什么还敢孤身回来?” 叶清月轻轻笑了笑:“因为,我不知道那处机缘究竟是不是陷阱啊?” “你根本就没去?”穆三娘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叶清月摇了摇头:“现在看来,那里真的设了陷阱了。” “可是,想必这做陷阱的人也没想到吧?那里居然还就真有那么一处传承洞府。” 穆三娘僵着的脸已经变得麻木,愤愤道:“你可真是好运!” “可是,你的运气却不是那么好了!”叶清月淡淡问。“正午时分,你接的是谁的传音符箓?” 穆三娘没有回答,她的袖袍忽地从眼前拂过。 一排钢针,从她的衣袖里扫射出来,针尖上淡淡的蓝色,在月光石的光辉下,散着幽冷的星芒。 星芒中有雪光一闪,钢针齐刷刷落了下来。 叶清月的剑在那一瞬间出手,打落了飞针。 穆三娘已经借着这段时间退后了三步,向着门外奔去。 叶清月紧随而去。 洞口的帘子挑起,穆三娘的身影鬼魅一般蹿了出去。 叶清月的剑锋直接将帘子绞成了粉,也追出了门去。 就在这时候,一声惨叫声响起。 叶清月心头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一冲出门,就见到了倒在地上的穆三娘的尸体。 她的眼里,还残余着不可置信的震惊之色。 “是谁?”她手里握着剑,四下探查了一番。 山谷四野一片安静,一只乌鸦扑棱棱飞上了天空。 李成也出来了,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道:“死了?” 叶清月点了点头。 “被人灭口了。”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取我的性命,是要付出代价的。幕后之人自己不敢直接出手,又怎么会留下她这样一个知情的活口呢!” 夕阳已经完全隐没在了天边,夜色从四野漫开来。 山风浩荡,叶清月的声音却依旧很稳定的在风里传开。 “我们回去吧!”叶清月道。 “主人知道主谋是谁了?”李成问。 叶清月淡淡道:“大约能猜得到。”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叶清月给了李成一些丹药灵石等物,安排他先离开青城。 自己也简单收拾了一番行装,御剑回到了城主府。 走进奕园的时候,正逢见方剑筠从院子里走出来。 “方少主?”她有些讶异。 方剑筠脸色有些不同寻常的凝重,只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了。 奕园依旧一片宁静。 叶清月顿了顿,进了后院,向着书房的方向而去。(未完待续。) 177.贪恋 日光溶溶,透过窗子,落在桌椅上。 桌边的人端然而坐,银衣墨,清华朗朗,连日光都似失了颜色。 叶清月不由放轻了脚步,在门边静静看了一会儿。 直到叶清宸抬起头来,清明的眸子里泛起些许温度,周身的气势也一瞬间从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逸出尘转变成一种带着浅浅欢欣味道的温雅亲切。 “怎么不进来?” 叶清月笑了笑,快步走到他身边。 “方少主刚刚来过?” “嗯!”叶清宸道,“是有些事情要商量。” 叶清月见他不愿意多谈这些,便转开话题,道:“昨天城外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叶清宸眼底透出询问的神色:“知道一些。听说你当时也在?” “你不都知道了?”叶清月嗔道,“我才不信,你没在我身后安排人跟着。” 叶清宸也笑了笑,一把将人捞进怀里,低声道:“所以,你就擅自在外头过了两天两夜,只给我这么一个交代?” “‘故人有难,暂不回府’,月儿,我竟不知,你何时这般急公好义了?” “出了些意外,耽搁了一些时候。”叶清月笑了笑:“我似乎是撞见了一个大秘密。” “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人的洞府?”叶清月问。 叶清宸道:“据说是个魂修的洞府。” 叶清月点了点头,将洞府里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另外一个魂修,也许说是分魂更合适一些,那支笔说它藏在了一个小洞天里,你说,这个小洞天会在哪里?” 叶清宸道:“洞天福地这种地方,修真界已经很久不见了。你所指的那个分魂,既然要吸收魂力进阶,那就不可能一直留在一个地方。它应该是流动的,可以自主活动。那么。这个洞天就不可能是一个秘境之类的存在。” “再者,这个分魂是怎么出现在洞府里的?你也说了,笔灵一开始并不知道它的存在,它是后来突然存在的。如果它的寄身之所是漂浮在空间之中的小世界。那么,这样大的空间扰动,不可能瞒过笔灵的耳目。不说是那个魂修,就是我们青城里的这些老家伙,也能有所觉察。” “所以。这个洞天一定不是本来就存在的。”叶清宸语气略有些凝重,说道:“它很可能是被你们之中的一个人带进去的。洞天只有被炼制后,才可能这样无声无息地移动。” 叶清月暗中赞了一声,道:“我在那里见到的人,只有五个。” “这五个人里头,周一鹤被闻达真君带走了,方晴被柳风带了回去,另外三个,是北荒妖皇派来的使者。都还活着。” “闻达真君?我不记得天音阁有这样的一个元婴修士。” “他是散修联盟的人。”叶清宸道,“我早知你也在那洞府中。自然就没必要因为周一鹤的归属跟散修联盟起什么争执。” 叶清月眯了眯眼道:“方晴,她如何了?” 叶清宸淡淡道:“重伤,据说一直没醒来。” “柳风随行也带了医修?”叶清月眼中透出疑色。 “这倒没有。”叶清宸道,“已经请城主府里的医修诊治过了,似乎是伤到了神魂,棘手的很。” “伤到了神魂?”叶清月喃喃道,“想必,柳少宫主现在一定着急得很。” “月儿怀疑,这只分魂就藏在她的身上?”叶清宸问。 “可能吧?我这位师姐的机缘,”叶清月顿了顿道。“你有没有觉得,很诡异?” “不无可能。”叶清宸道,“当务之急,是要设法留住这两个人。然后。再慢慢求证。” 叶清月赞同道:“有道理,等人逃到了出云宫,咱们也就鞭长莫及了。” “只是不知,这分魂究竟是什么身份。我总觉得,这里面,似乎藏了一个很大的阴谋。笔仙说的碧水。应该是几万年前的人吧?从几万年前到现在,它潜伏地这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清宸沉吟道:“月儿可记得,我说过的瑶台?” “记得。”叶清月点头道。 “瑶台之上,是一个巨大的封印。整整一个秘境的灵力,都用来封印一个上古妖物。” 叶清月啧了啧舌:“是什么妖物,竟要耗费这么大的周章?” 叶清宸的声音沉了下来:“巨妖灵犀。” 叶清月的心漏跳了一拍:“就是那个曾经搅得修真界满城风雨,迫使灵境封闭的巨妖?” “不错。”叶清宸道,“那妖物名灵犀,可真身却与犀牛没有一点儿干系。它其实是一只饕餮。” “这种妖兽禀天地戾气而生,无物不噬,就是妖族,也容不得它存活于世。” “难道它逃了出来?”叶清月问,“这封印之地上,为什么没有人看守呢?” “封印之地的所在,是修真界的一个秘密。”叶清宸道,“而当时负责看守它的,是雪族。我曾经说过,出云宫的宫主已经闭关休养了十几年了。他极可能就是在瑶台附近受伤的。” “这样看来,瑶台的情况,恐怕不妙。”叶清月担心道。 “着实令人担忧。”叶清宸道,“眼下着急也无大用。我在瑶台也布置了些人手,他们还没有那里有什么异动传来。可惜,柳宫主也不知何时出关。” “为什么不杀了那灵犀呢?”叶清月道。 “若是能杀了它,早就杀了。”叶清宸道。“不过,它的肉身逃不出去,仅凭着零星的残魂残魄也很难成大气候。” “十万年了!”叶清月道,“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它学聪明了吧?” 叶清宸笑了,道:“想来也是如此。不过,红莲业火号称无物不焚,我倒很是想去试一试。” 红莲业火?叶清月眼睛一亮。 “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收服红莲业火,或许真的就可以一用。咱们是不是要先去烧了它的肉身?” “没这么简单。”叶清宸道:“魂修这种生灵,主魂与分魂的身份可以互相转化。咱们若是先烧了灵犀的肉身,分魂很可能就成为新的主魂。到时候,事情蔓延开,对方若是孤注一掷,咱们就麻烦了。” “所以,得先弄清,它究竟散落了多少分魂在外头,是么?”叶清月问。 叶清宸的眼神暗了暗,道:“是啊!这么些年下来,只怕其中某一个已经修为有成,身份也今非昔比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上散着淡淡的萧凉气息,叶清月有些不适应地在他的胸前蹭了蹭,安慰道:“总会有办法的。” 叶清宸回过神来,心中一暖,调笑道:“你若再这么动下去,咱们就要换个地方谈话了!” “嗯?”清月起了玩心,指尖在他的胸膛上点了点,眼中含了些不甚正经的笑,道,“那,我们应该去哪里谈?”就她的经验来看,叶清宸这人是极自制的。晚上或许会胡闹一些,但白天从来都是个端方君子。克制与理智这种东西,似乎早就牢牢地刻进了骨子里。是以,清月也不怕他报复回来。 谁料,叶清宸居然当真抱着站了起来。 “你,你不会是来真的吧?”清月试探着问,她挣了挣,但叶清宸抱得很有技巧,她根本挣不开。 叶清宸语气略有些戏谑道:“我总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亲身亲为比较有说服力。” “我……”叶清月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因为对方的手已经探进了她的里衣使坏,变成了低低的呜咽。 转眼,两人就从书房到了卧室。许是想避人耳目,叶清宸直接用了瞬移。 他将清月横置在床上,骨节分明的手从她被扯下了半边衣衫的玉肩上慢慢滑下。 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温柔地划过雪色的肌肤,过处衣襟如层叠的花瓣,次第绽放开来。 “二哥……”叶清月的声音颤了颤,“你还好吧?” 叶清宸的眼睛里似乎有个漩涡在打转,他的目光温柔而热切地落在她的眉眼间。仿佛在看一件无价的珍宝,细致,专注,也认真。 这种目光,就是贪恋吧?清月后知后觉地想。 叶清宸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凤眸清明了一刹。他随手解了衣衫,也重重倒在床上,侧身抱了衣衫不整的清月一会儿。温热的双唇落在她的耳边,以几乎不能被人听清楚的声音低低道:“月儿,我很累。” “我很累。” 清月的心被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狠狠地撞了一下,眼睛一热,有种心疼的感觉慢慢弥散开。 这个骄傲的人啊,大概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这三个字吧? 过刚易折,慧极必伤。 她忽然想到这几个字,泪水大滴大滴从眼里沁出,濡湿了肘下一小片被褥。 他承担得太多,也逼得自己太紧。地狱葵莲之患未曾解除的那些日夜,他的神经一定都是紧绷吧的?那种随时可能会死去的感觉,前世,她也品尝过。 不同的是,她无所留恋,似乎都在准备着离开。而他承担得太多,不敢也不能离开。 叶清宸对叶家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那么,叶家对他呢? 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清月放开了矜持,热切地回应着他的索取。 她是爱着他,也依恋着他的。 在激情碰撞迸的那一刻,她如此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未完待续。) 178.迷局 帐子外头有絮絮的低语,声音放得很轻。 帐子里的女孩儿醒了过来,睁开惺忪的睡眼。 她看了看身边,懒洋洋地探出手,从床单上的凹痕上轻轻拂过。 那凹痕里还残余着淡淡的温度。女孩儿嘴角不知何时就挂上了点儿浅笑,**帐暖,芙蓉睡迟,大约就是说的这种感觉吧? 有脚步声渐渐远去,素白色的帐子被一只手轻轻打起。 “醒了?”叶清宸披散着头,只是简单披了一件外衣,轻轻在床边坐下。 清月并未起身,用手肘托起下颌,浅笑道:“我记得,你从不在卧房议事的。” 雪色帐幔里,女孩儿的青丝散散铺在枕上,衾被下露出半掩的锁骨白皙优雅。那一张总是清清冷冷如月光的眸子里,此际泛着春水般的柔光。 叶清宸笑了笑,不是以往内敛含蓄的笑,而是真正放松地,完全自内心的笑容,轻声道:“以前,我的床上,也没有第二个人留宿过。” 他的一只手攀过女孩儿的双肩,从如云的青丝里穿过,另一只手掀开衾被,将人从素白色的衾被里剥出来。低声含了浅笑道:“辛苦了你一日,这一次,我服侍你穿衣。” 女孩儿眼波一转,轻快道:“我本以为,你会说,时间还早,多睡会儿也无碍呢!”她记得,以前看小说里写的情节,男主通常是不会放过这海棠起迟的**一刻的。 叶清宸伸手取过搭在床头上的里衣,展开,目光微动,道:“所以,你这是邀请么?” 女孩儿摇摇头,眨着眼睛道:“不是邀请,你可以理解为,引诱。” “唉!”她说完这一句,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接着道,“清宸公子就是清宸公子,出格之事,可一不可再。” 她自然明白的。这个人永远是那般坚强理智,所谓脆弱,只有一瞬就已经足够多。 叶清宸只是淡笑,手上动作利落了几分。 “方才是重华在外头?”清月问。她想,能让他衣衫不整地去见的。大约也只有自己的灵兽管家重华吧? “是。”叶清宸道,“柳少宫主是真的着急了!” “那方晴,”清月问,“是哪位医修去瞧得,他怎么说?” 叶清宸道:“是素玉真君去瞧得,也是说方晴的神魂有问题。” “我记得,方少主也在城主府,他是方晴的哥哥,照顾起方晴来,应该比柳少宫主更名正言顺吧?” “不错。眼下,柳少宫主正在跟方少主交涉。” 清月狡黠一笑,道:“说来,这柳少主是不是太清闲了?我想,应该给找些事情给他解解闷才好。” 叶清宸点头道:“我也有同感,你放手去做就好。” 日西斜,天涯海阁前人来人往,正是开始热闹的时候。 叶清月无语地看着那掩映在柳屏花幛里的高楼,对于柳明珠选择的这个见面地点,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是好。 天涯海阁。是修真界有名的销金窟。据说,这里有最美的酒,最美的少年和女人。 更妙的是,天涯海阁中还有定期一开的拍卖会。醇酒美人,珠玉法宝,只要你出得起灵石,它们便都属于你。 今天晚上,天涯海阁有拍卖会举行。 清月给柳明珠带去了见面的口信后,柳明珠给她的回信是一张天涯海阁的贵宾卡。 修真界的青楼楚馆与凡俗界不同。门口没有一个顶着一脸褶子笑得像菊花的妈妈,也没有酥胸半露,身段绰约的姑娘站在门口娇声媚语。 叶清月走到门口时,天涯海阁的大厅里依然是一片安静。 进了装饰华丽的大厅,就能看到一左一右两个入口。 一处走进去的都是男子,另外一处则要冷落得多,只有疏疏落落几个女修走进去,其中两个女修脸上还戴了能隔绝神识探查的面具。 叶清月顿了顿,跟在戴面具的女修身后,从右侧的入口走了进去。 整个天涯海阁,都被一个隔绝神识探查的大阵所笼罩。一走进这里,神识便等于成了摆设。 叶清月走进入口,这入口里却是一条铺满了鲜花的走廊。走廊两边的墙壁上,绘着大幅的壁画。 清月匆匆扫了一眼,画面却不是她想象中大胆露骨的男欢女爱,巫山**,而是一个个风姿各异的英俊男子端然而立的场面。 一个面目俊秀如好女的侍从在叶清月出示了贵宾卡之后,主动前来带路。 路上,侍从殷勤道:“壁画上的公子,都是阁里的出色人物,小姐若有中意的,只管吩咐在下。” 清月失笑,她没有那份好奇心,遂移开话题问:“楼上的拍卖会,几时开始?” 侍从恭敬道:“两个时辰后开始,小姐不必着急。” 她有什么可着急的!叶清月笑着摇了摇头,眼角扫到一个长相奇特的小个子女修从入口处拐进来,忙转开头去,匆匆上了楼。 身后,一个尖细的嗓子斥道:“你眼睛往哪儿瞧呢?本真人不就是个子矮点么?还不快去,给本真人找最好的公子来,本真人不差灵石!” “贵客稍等,在下这就去!”天涯海阁的侍从显然都是脾气极好的,对着这样一张脸,也依然和颜悦色。 此时,叶清月已经上了二楼,遥遥一眼向楼下望去,心里有些奇异,这只大蝙蝠,居然也来了这天涯海阁! 天涯海阁的贵宾卡是与专门的包厢对应着的。这间包厢,仅供这贵宾卡的主人使用。手持贵宾卡的客人,无论何时来此,都绝对不会没有房间。 侍从在前引路,清月紧随其后。 一路经过十几处装饰华美的包厢,侍从在最东边的包厢前停住了,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主人就在这房间里相候。” 清月打量了一下门牌,见上面写着“天字一号”,心道,柳明珠十之**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她道了一声谢。推开门,便见一身华服光彩照人的柳明珠迎了上来。 包厢很大,地上铺着一层白色绒毯,桌椅皆是用上好的灵玉雕成。墙上挂着的坠饰竟也是件灵器。斑斓的色彩在阳光下绮丽耀目。 修真之人的住处多是素净清简的,即便是她所居住的奕园,也只是在摆设的材质上精贵些。这样奢华靡丽的房间,还真是少见。 “清月妹妹,你看。我这住处如何?”柳明珠问。 叶清月赞道:“富丽堂皇。” 两人分主宾落座后,叶清月将此行的目的讲明。 “所以,你的意思是,给柳风找些麻烦?”柳明珠道。 叶清月笑了笑,道:“出云宫如今当家的那位夫人,,肯定不愿意见到自己自小培养大的侄儿被一个无干无系的外人迷住了心魄。”所以,什么师妹表妹快些送几个过来才是。 柳明珠听出了叶清月的意思,颔道:“没问题,我随后就去安排。” “以后。明珠姐姐打算怎么做?”叶清月问。 “我现在啊,就指望着叔父早些出关了。”柳明珠道,“柳风很得旁支弟子的心,又有叔母在背后帮衬。我如今羽翼太薄,唯有静待良机。” 叶清月问:“柳宫主闭关前,应该有所安排吧?” 柳明珠点点头:“是有一些,但都是在暗处。柳风没有大动作,这些人也不会擅动。如此说来,你的身世,还是秘而不宣安全些。” 叶清月摇了摇头道:“我与出云宫从未有过什么直接联系。我的父亲是何方神圣,只怕我母亲都不知道,别人就更想不到了。” “何况,”她语气透着坚定道。“我无意回出云宫。这些年,我已习惯了住在天音城的日子。” “清月妹妹有所不知,”柳明珠压低了声音道,“你不必顾忌我的身份,反正,等到灵境开启之后。咱们这些流落在外的血脉都是要回归主宗的。” “到时候,连一个返虚期高手都没有千月界,只怕就真的成为是非之地了。”柳明珠低低道。 “灵境封闭前,前辈们应该有留下后手吧?”叶清月道。 “也许吧!”柳明珠放松了语气道,“这些问题自有那些修为已臻化神的前辈们去操心,到时候,我们能修炼到元婴期不错了。” 柳明珠将这个问题放到一边,开始给叶清月介绍起之后的拍卖会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有叩门声传来。 柳明珠扬声道:“何事?” 门外的声音有些急促,道:“主人,有一位客人出事了。” “是谁?”柳明珠问。 “是个妖修,她自称蝙蝠仙子,原身是一只蝙蝠。” 柳明珠站起了身,叶清月心里一动,也跟着站了起来。 “明珠姐姐,我倒是认得一位蝙蝠仙子。她是妖皇派来议和的使团中人。若真是她出事了,只怕,事情有些麻烦。” “是有些麻烦!”柳明珠寒声道:“敢在我天涯海阁开杀戒,这样的人,自我执掌这里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 两人快步赶到了出事的地点,柳明珠已经吩咐人守好了各处出入口,叫来了当值的侍者。 出事的房间也在二楼,与天子一号房只隔了几个房间。 “死者是金丹期妖修,与另外两名男妖结伴而来。房间里的防御阵法完好,看不出被破坏的痕迹。”守在门口的一个中年男子低声回禀道。 “她叫了什么人服侍?人呢?”柳明珠一边走一边问。 中年男子道:“是落云公子。死者的房间里,没找到落云公子的身影。” 血迹从房间里一直漫到房间外头,推开这扇写着“地字一号”的房门,就见一只大蝙蝠面朝下趴倒在房间中央。 想来,侍者便是凭着蔓延到门外的血迹现出事了的。 这一处包厢同样装饰华丽,枣红色木板铺地,墙壁上垂着红色的幛幔和五彩的坠饰。 蝙蝠倒地的地方离桌子很远,她身边却有一个摔碎了的玉杯,也许她是正托着杯子喝茶的时候,被人从身后突然袭击。 “通知城主府吧!”叶清月低声道。 柳明珠点了点头,这时,外头传来了打闹声。 “是与这位客人同来的两位妖修。”管事道。 “先着人给城主府送信。”柳明珠吩咐道。“看住这里,我回去换身装扮再过来。” 管事应下了,叶清月问:“这天涯海阁里是不是都不可以使用芥子空间类法器。” 管事认真道:“小姐说的不错。天涯海阁本身就是一件空间法宝,阁里不能再套用空间法宝。” 叶清月点了点头,问:“这房间里的防御禁止,都有谁能打开?” “房间里的防御禁止随客人们自己更换,打开禁止的印诀也就随时变化。知道打开方式的只有客人一人。”管事说到这里,脸上也露出不解之色。 “若说是暴力破解禁止,倒有几分可能。可这样毫无痕迹的打开禁止,进了房间杀了人,还能再次不留痕迹的逃走,就真的是匪夷所思了。” 叶清月笑道:“是啊,这阁里还是禁制神识的,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从容破解禁制,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看起来,大约除了死者本人,似乎谁也做不到吧!” “死者本人?”她眼睛亮了一亮,望向那具蝙蝠尸体的目光里也透出了思索的味道。(未完待续。) 179.诡异 不久,做了男装打扮柳明珠匆匆回到了出事的房间门口。 她带了张蝴蝶面具,看上去神秘而优雅。 叶清月走到她身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柳明珠听后,眼睛一亮,笑道:“我去安排。”转身对身后的管事吩咐了几句,又道,“请与这位蝙蝠仙子同行的两位真人进来。” “是!”侍立在一边儿的侍者显然是训练有素,快步离开。 一身青袍的俊朗男修与蜃妖联袂而来。青袍男修眼里流露出担心和焦灼的情绪,蜃妖却是神情淡漠的。 “请两位真人仔细看看,遇害的是不是两位的友人。” 蜃妖瞥了蝙蝠一眼,淡淡道:“难道这天涯海阁里还有两只蝙蝠不成?” 俊朗男修看了一眼,颔沉痛道:“应该没错。” “两位可是瞧仔细了?”柳明珠道,“天下的蝙蝠,变成了原型应该都是一个模样吧?” “阁主这是何意?”蜃妖不满道,“若死的不是蝠娘子,那么,真正的蝠娘子又在何处?” 柳明珠淡淡道:“倘真如此,这恐怕就得问凶手了!” “阁主这般说,莫不是想推卸责任?我妖廷之人,可不是这般好欺的!”青袍男子面色不善。 他此言方落,属于金丹期修士的威压释放开来,直直向着柳明珠逼去。 一名灰袍男修从柳明珠身后闪身而出,他一掌轻轻拂过,慑人的威压顷刻消散。 青袍男子的脸色变了变,怒道:“阁主是要以势压人么?” “以势压人?推卸责任?”柳明珠整了整神色,道:“天涯海阁屹立百年,在整个修真界有口皆碑。阁下以为,区区一个金丹期修士的性命,值得我天涯海阁推卸么?” “如此,在下便等着阁主的交代!”青袍男子拂袖。 这时,一个长髯灰袍男子走了过来。 “阁主!”男子躬身一礼。 “杜先生。有劳!”柳明珠颔还礼,对两名妖修道:“杜先生精通查验之事,本阁主请杜先生查检蝠仙子的死因,两位可是要一并进去?” 青袍修士望着杜先生道:“在下虽然不懂这查验之术。却也愿意作陪。” 柳明珠点了点头。她轻轻一拍手,一个微微有些福的男修凭空从她身后现出身形。 众人心中一凛,这竟是个元婴修士。 因为房间之中的禁止依然完整,杜先生想要平顺的走进房间,只能暴力破阵了。 这名元婴修士示意众人让开地方。双手结印,一团灵光在他的手里聚集成形。扬手,灵光落到房间里。只见一连串火花闪过,房间还是那个房间,蝙蝠还是那只蝙蝠,竟是没有破坏房间里的摆设一丝一毫。 杜先生与青袍男子一道走进去,片刻之后,两人前后走了出来。 “如何?”柳明珠问。 杜先生道:“蝠仙子是半个时辰前死的,死因是剑伤,被人从背后偷袭。截断心脉而死。” “蝠仙子一个时辰前进入房间的,半个时辰前死亡。也就是说,她是房间留了半个时辰后,才死去的。”有人在旁边补充道。 “不是还有个什么落云公子么?”青袍男子道,“这位落云公子如今身在何方?别是他杀了蝠仙子后,自己畏罪逃走了吧?” “只要他还活着,就不可能逃走。”柳明珠低声道,“我天涯海阁还不至于这般不济事。” “若是有人可以回护,也不是不可能。”青袍男修说。 柳明珠不再开口,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还有一事。有些奇怪。”杜先生的神情有些尴尬道,“从床上的情况看,**之后留下的痕迹还很新鲜。可是看死者,却没有经历过**之事的痕迹。” 青袍男子神情一僵:“这种事你也看得出?” 杜先生点了点头。诚恳到:“在下的确看得出。” “而且,死者脸上,居然没有什么表情。没有痛苦、震惊或者怨恨等情绪。就像是,睡梦中无知无觉被杀死的一般。” “仅凭这些,可证明不了死者不是蝠娘子!”青袍男子道,“何况。这房间里可是不能使用空间仙器的,既然如此,这活生生的一只妖是怎么被带进房间里来的。” “天涯海阁内的确不能使用空间仙器。”柳明珠道,“但是,却是可以使用的灵兽袋的。” 青袍男子脸上露出讥诮之色,这时候,一名侍女匆匆走过来。 她躬身道:“阁主,抓到那只蝙蝠了!” 柳明珠一喜,道:“带进来。” 青袍男子眼皮一跳。 紧接着,就见侍女一甩衣袖,一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蝙蝠的尸体被扔了出来。 柳明珠无声笑了笑:“不巧得很,本阁的人恰好遇上了易装逃走的蝠仙子。便顺手抓了回来。只是可惜,出手重了些,只带回了尸体!” “阁主有何证据,证明这就是蝠真人?”青袍男子道。 带人来的那名侍女拱手道:“属下问明了守门的侍卫,不久前,曾经有一名带着面具的小个子客人匆匆离开,属下便顺着这条线索一路追茶下去。所幸,在一处出租洞府的客栈中,现了蝠真人的踪迹。她的储物袋中,还有落云公子的尸体。” 侍女手一扬,一个黑色的储物袋掉在了地上。 柳明珠微微颔,身边的灰袍修士将一道印诀打入储物袋中,下一刻,空地上就凭空多了许多东西。其中,恰好有一具衣衫凌乱的男子的尸身。 证据确凿,两名妖修已无力反驳。 “如今,事情也算是清楚了。”戴着面具的天涯海阁阁主道,“蝠真人带了一只金丹期蝙蝠进了房间,落云公子进门后,蝠真人趁着两人缠绵的时候,暗算了落云公子。然后,将事先收在灵兽袋里的蝙蝠打晕掷出,一剑杀了它。趁人不备,戴着面具走出了天涯海阁。” “可是,蝠真人为什么要嫁祸天涯海阁呢?莫不是她与天涯海阁有什么旧怨?”有人问。 “的确有些奇怪。”有人道。 这时候,林城主带了几个人匆匆赶来。其中一人生了张国字脸,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看上去很是威严。 天涯海阁的阁主带人迎上去,两方交涉一番后,国字脸男修走进了出事的房间。 “那似乎是白虎丞相。”有人认出了他,对身边的同伴低声道“这一次,妖皇派来的议和使团总负责人。” “既然他也来了,这事儿就该结了吧?”同伴窃窃私语。 “但愿吧!”那人道。“可莫要再起风波了。” 此间事已了,聚在一起的人66续续散了去,清月也无意参与接下来的拍卖会,跟柳明珠打过招呼,便离开了天涯海阁。 然,她刚刚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天涯海阁的方向有爆炸声响起。 月光下,她静静站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继续向前走去。 夜已经深了,街边的店铺都已经打烊。这是条有些冷僻的街道,路上不见什么行人。 今晚的月色不错,清月走在长街上,清瘦的影子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忽然,有风声破空而来。 清月忽地拔地而起,待稳住身形后,就见街上又多出了一个人影来。 这人一身青袍,长身玉立,只是眉眼间有几分冷凝。 他站定,负手道:“道友知觉倒是敏锐。” 清月道:“前辈追着晚辈到此,不知有何指教?” “我来寻道友要一样东西。”他道,“那一天,道友从魂修洞府里得到的东西。” “你知道我得到了什么?” “我要魂修的传承。现在,它想必是在你的手里。” “我若是不答应呢?”清月淡淡道,七彩的凤凰真炎已经浮在了身前。 “你不能不答应。”男修说着,身上属于金丹期的威压已经释放出来。 叶清月飘身后退,忽然出口道:“留活口。” 男修一愣,就见身后长街的阴影里忽然窜出来两个人。 这两人飞身而至,齐齐向他攻去。 战斗进行得无声无息,青袍男子的身手不错,但新来的两名男修手段更高,而且,两人的配合很是默契。 很快,青袍男子见势不妙,就要逃走。 这时候,新来的两人之中,其中一人手腕一扬,一件大碗状法器向他罩去。 青袍男子忙矮身避过,谁料,竟然有已从藤蔓从脚下迅攀上他的身体。 他挣了挣,心下大惊,他的灵力竟然在一点点变得凝滞。 缠在他身上的藤蔓,却是有封印灵力之能的封灵藤蔓。 就是眨眼间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他近前来,一掌劈到他的后颈上。 青袍男子登时昏迷在地。 “多谢两位!”叶清月向两人道了声谢,走近青袍男子。 抬手在他身上又加了几道禁止,清月将人提起,走到一边的阴影里。 来人毕竟是妖皇的人,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后手,她也不好贸然将人杀了了事。 清月站定,将右掌掌心轻轻抵在了他的百汇穴上,将一丝神识送进他的识海。 这一进去,她便是一愣。(未完待续。) 180.救赎 一般来说,识海的颜色,是与修士的灵根相对应。 金灵根对应金色,土灵根对应褐色,木灵根对应绿色,水灵跟对应蓝色,火灵根对应红色,风灵根对应青色,雷灵根对应紫色,冰灵根对应白色。 可是这人的识海,却不是常见的彩色。 她的神识观察到,这人的元神是一只通体青色的小狐狸,小狐狸身后有六条尾巴。“六尾”这个名号大约就是由此而来吧? 但这青色的小狐狸身上,还有一缕缕黑色的絮状物如锁链一般交缠在身上,看起来异常诡异。 她驱动神识穿过青色的元神表面,轻轻触碰了黑色絮状物一下。 紧接着,叶清月的识海蓦地一疼,探出的一丝神识便断了联系。 这黑色物质居然能吞噬她的神识。 真是诡异! 她想了想,避开这黑色絮状物,施展大搜魂术,开始查探此人的记忆。 为了防止神识再次被吞噬,她在神识上包裹了一层冰蓝色的天心灵焰。 更加诡异的一幕出现在叶清月的视野中:冰蓝色的一点星火甫一探入六尾狐狸的元神之中,锁链般的黑色絮状物便如临大敌,主动缩成一团,蜷到了元神的一角。 她心中讶异,指尖一弹,一团更大的火星飘进了六尾狐的识海之中。 火星在对方的识海之中分散成数点,团团向着黑色絮状物围拢而去。 在冰蓝色的天心灵焰的包裹之中,黑色絮状物一点点化为飞灰。 她没有耽搁时间,继续探查对方的记忆。 良久,叶清月站起身,在青袍男子身上拍了几下。 青袍男子顿时醒了过来。 他悄悄动了动灵力,还是不能用。用神识查看了一遍全身上下,顿时露出惊愕之色来。 “我想,你应该想说些什么。”清月道。 青袍男子冷冷地看着她,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没有说话。 “你识海里的魂种”,她道,“已经被我烧掉了。想来,现在。这魂种的主人已经知道了。” 青袍男子看着她,脸色变了变,道:“你知道魂种?” 叶清月道:“魂种,就是种在别人元神之中,用来控制傀儡的分魂种魂之法。” “我得了魂修洞府的传承。自然对此有所了解。能解觉得了你识海中的魂种,你不应该奇怪才是。” 青袍男子冷静道:“可是,‘它’让我来找你要回传承。传承里,就不应该有这些东西。否则,万一我拼着魂魄受损,消灭了魂种,‘它’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得可真清楚!叶清月道:“变数这东西,无处不在。即便是强大如‘它’,也有算不到的事情。你说,对吗?” “你知道‘它’是谁?”青袍男子的目光如针尖。 “我知道。”叶清月目光毫不躲闪的迎上去。“我知道的,或许远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青袍男子有所动容,道:“我需要你解除魂种的方法。”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疑心病居然这样重! 叶清月道:“我的法子即便告诉了你,你也没办法做到。” 青袍男子道:“为什么?” “因为”,清月继续心安理得的编瞎话,“你找不到第二簇凤凰真炎,我就是给了你口诀,你也用不上。” 青袍男子默然。 “你看,我替你除了魂种。想必现在,‘它’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你只能与我合作。”清月道。 “好!”青袍男子终于点了点头,“我想。我们最好先订立一个互不背叛的盟约。” 两人各自立完心魔誓后,一并向着城主府走去。 路上,叶清月慢慢将事情的脉络理清楚。 十万年前,天地间戾气所化的凶兽饕餮被镇压,封印在瑶台秘境之中。一直以来,有雪族人看管。也许。天心灵焰对于雪族的重要性也是因为它能克制饕餮。 但三万年前,雪族内乱。有人勾结了饕餮,为其搜集了魂修秘法,并将它的魂魄带出。 这些魂魄几经流离,有的展成了独立的魂修,有的则是以魂种的形式,潜伏在各类修士之中,控制着这些修士为己用。 青袍男子六尾就是这种情况。他奉命制造杀戮,为独立魂修的修炼提供帮助。而得到帮助实力大增的魂体,则想方设法将被封印的饕餮解救出来。 从青袍男子六尾的记忆中得知,这样的分魂或者魂种一共有七个,六尾是一个,藏在方晴空间仙器里的器灵也是一个。 青袍男子的记忆并不能掌握饕餮的全部谋划,叶清月只从这里面知道了另外两个人的名字。 而可怕的是,这两个人都已经是化神期修士。而且,其中一位是方家的荥阳老祖,另外一位是开阳峰的开阳老祖。 另外三个,更是不知道究竟流落到了何方。也难怪,六尾对此这样讳莫如深。 清月将六尾留在了奕园的客房,自己去了叶清宸的房间。 房间里依旧亮着灯,叶清宸在桌边“拆玉简”。 清月从守拙那里带回来的魂修玉简,里面有多重禁止。有的是需要修炼相应的功法才能查看其中内容,有的需要符合其他条件。 他现在正在破解这些玉简之上的禁止,以便阅读玉简之中的内容。 清月顾不得其他,将新得知的消息告之叶清宸,两人一起去客房见了六尾。 “这样看来,天音阁中也算不得安全了!月儿,既然对方有可能知道你或许就是它的克星,必然会盯上你。” 叶清月点点头。事实上,她关于魂种的认识只有从六尾记忆中得到的只言片语。玉简中的内容,她还没有看过。而关于天心灵焰的内容,或许就只能去出云宫找了。 所以,对方有没有可能知晓她的所作所为,如今还不清晰。 “先把方晴身上的那个隐患解决掉再说”,叶清宸道,“那之后。月儿,你得找个合适的方式‘消失’才行。” “我明白。”叶清月道。面对可能不止一个的化神期修士对手,即便是化神期修士也未必能护得住她。所以,她得在对方动手前。“陨落”一场才是。 可惜,天音阁她是绝对不能回去了。 “方晴那里”,叶清月笑笑,“暂时,我们还不能与柳风翻脸。可留着这么个隐患,又膈应的人心里难受。” “柳风”,叶清宸道,“他还不足为患。何况,柳宫主一旦出关,他只怕是第一个就得被清算。” 叶清月道:“多生枝节总是不妙。左右,柳风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活着的方晴而已。” “反正,现在谁都知道方晴神魂受损,所以。若是她丢了所有的记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叶清月笑得狡猾,“甚至,我还可以更改她的记忆。没了过往经历的方晴,还是那个曾经的‘晴仙子’么?” 正如叶清月所料,柳风现在很焦虑。 出云宫的神医圣手在他的再三恳求之下,正在向出云宫赶来。他希望,他们能救下昏迷中的方晴。 他不大懂医修的手段,神魂之伤更是棘手。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出云宫的医修能一举成功。 所以,当叶清宸寻上门来,说他或许有办法的时候,他迟疑了。打算等出云宫的医修给出一个明确的诊断后再说。 这里是叶清宸的地盘。天才与天才之间,通常不是惺惺相惜,而是互较短长的。他与叶清宸之间的关系,也是在说不上好。两人年岁相近,修为相近,又都是一方势力的继承人。就更容易被人放在一起比较了。 坦白的说,对于叶清宸,他是忌惮多于欣赏。眼下,两人谁也不能把对方轻易扳倒,于是,便都尽量维持着和平的假象。但只要有机会,他相信,彼此都很乐意稍稍费些心思干掉对方。那不仅仅是对手之间的胜利,也意味着更大的势力和财富。 他不信任叶清宸,而叶清宸,也不会信任他。在修真界,能互相信任的人本就不多。而对手之间,霸主之间,谈信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了。 之后的两日,城主府里都在忙着白虎丞相受伤的事情。 白虎自那天夜里匆匆赶去天涯海阁之后,就传来了身受重伤的消息。之后一直都没有醒来。据说,是有人杀了议和使团中的一名金丹期妖修,在尸体上做了手脚,趁机暗算了白虎丞相。 柳风对此不置可否。白虎丞相看起来像是个没什么头脑的莽汉,可他却是知道,一个莽汉哪里能在北荒妖廷中当得上宰相。何况,白虎可是经历了两代妖皇的宰相。此人心机之深,可见一斑。 他才不会相信什么身受重伤的鬼话。且不说他那据说接近化神期的修为,就说他那八千多岁的年纪,怎么也不应该被这样近乎白痴的一次暗杀重伤。 不过,这些与他的干系算不得大。 他挂心得,是床上这个昏迷不醒的人。 方晴之于他是怎样的存在呢?他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们是同类,是天生的一对。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直觉。可是他愿意相信,也愿意等着她对自己一心一意。 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善良大度的人,更不是什么无私的人。但对方晴,却是宽容而体贴的。他可以不计回报,可以无怨无尤。 一个人,不管内心多么冷硬,总还是有些柔软的地方的。 他有,她也有。 他们就像是两只孤独的兽,在寂寞的荒野上相遇。 然后,相互纠缠,不死不休。 他知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这样懂他了。 以后,也不会再有一个人如自己这样懂她。 他不会放弃她。 她也不会放弃他。 这一点,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会相信。 但真的生了的时候,他们都会这样去做。 因为,他们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们愿意去救赎。 只因为,他们自己本就渴望着被拯救。 他们都深深明白一个道理:长生最大的敌人不是修为,而是孤独和绝望。(未完待续。) ps: 关于方晴和柳风的关系,这里定义为一种不是纯粹的情爱,但又似乎比情爱更复杂深湛的感情。 他们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可这一切不是为了爱,而是因为,那是另外一个自己。 方晴小时候因为资质和庶女的身份而被人排斥,柳风因为血脉而被人看不起。他们都是被命运嘲弄的人,命运给了他们一颗强者的心,却没有给他们一个强者的开始。 他们心中有恨,有怨,有爱,也有悔。 他爱她,只因为他渴望着被爱。 这是种诡异而又合理的逻辑。 另:雨伞开新文了。 《凤凰行》风格以轻松幽默为主,语言上与本文有很大的不同,希望大家提意见。 181.天意 两日后,出云宫的医修来到了城主府。 柳风亲自去城外迎接。 但让他头疼的是,来的人不仅有医师,还有他的几个表妹。 肯定又是姑母的主意。柳风心里很清楚。 是谁把他和方晴之间的关系捅给了姑母呢?他此来青城,带的人都是自己倚重的心腹。 莫不是这些人里除了内奸?出云宫一向喜静,门人弟子也极少公开亮出名号行走。外人想要跟他的姑母接上线,可不是件容易事。 只是,现下他已经无暇理会这些。 人已经到了,他虽然不喜欢,但若是贸然将人送回去,或者让她们出了什么事,他那位姑妈保不准会用其他更激烈的手段。 多事之秋,不应多生事端。 让柳风失望的是,出云宫的医师诊断之后,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方晴的神魂有亏损,而且,这亏损还在日益加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食着她的魂力一般。而且,这位医修还问了一句让柳风很恼火的话:“这位仙子不是魔修吧?” 这可是件很不妙的事情。 于是,他只好再次去找了叶清宸。 “请叶兄助我!”奕园之中,柳风道。 “也好,只是,柳少宫主也知道,这治病救人之事,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况且,方姑娘伤在神魂,更是棘手之事。”叶清宸道。 “在下知晓,叶兄尽管出手就是。”柳风道。 此时,叶清月与方剑筠也在。 叶清月始终未一言,方剑筠脸色冷凝,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紧接着,叶清宸带着清月与叶轻扬一并进了方晴的房间。 叶轻扬是医修,清月和叶清宸是名义上的帮手。 事实上,清月是主力,但她的修为不够,怕到时候克制不住对方。叶清宸修为高些。雷灵力又是魂修的克星。而叶轻扬,纯粹就是用来掩护的幌子了。 为了“避免”干扰,包括柳风在内的一切闲杂人等都被请了出去。叶清宸又在本就壁垒森严的房间里加了几道高级禁止,以杜绝一切被窥视的可能。 青色的墙。白底绣红海棠的幛幔,一重一重地垂落在宽敞古雅的玉床上。 绛红色衾被里的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眉头也紧皱在一起,看上去似乎很痛苦。可又偏偏醒不过来。 神魂被吞噬的苦楚,叶清月只是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神魂亏损的厉害!”叶轻扬把过脉,抬起头时,脸色有些诡异。 “怎么了?”叶清宸问。 “她似乎”,叶轻扬道,“似乎是有妊在身。” “什么?”清月惊呼道。 “还不足月,许是二十多天的样子。”叶轻扬道,“至于究竟对不对,还需要等足月后再说。” “之前的医师。竟是没有看出来不成?柳少宫主不像是知道的意思。”叶清月道,“也许,这医师对柳少宫主的忠心,还有待商榷。” “既是这样,我们还是通知柳少宫主一声吧!”叶清宸道。 在修真界,果报之说一向是扑朔迷离。 但公认的,无故杀害凡人是违背天道。残害还未修炼的胎儿也是违背天道。这些业果,在渡雷劫的时候都会被清算。 至于修士与修士之间的杀伐与征战,就没人说得清了。 说到底,雷劫能不能渡得过。还是要看个人的实力与道心。 只要实力足够硬,便是满身血债,也未必抗不过雷劫。 是以,女修一旦有了子嗣。不管这孩子的父亲如何,通常都不会堕胎的。一般的修士,除非是走火入魔了或者本身修的就是邪道,也不会对孕妇出手。 这一点,与妖族爱护幼崽的习性倒是颇为相符。 你可以害人性命,但不能绝人传承。 不过。修士能有子嗣,本就是上天的恩赐。即便是生死之敌,也不会对孕妇出手。 这样一来,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小心行事才是。 清月定了定神,将掌心贴到方晴夫人额头上。 心念微微一动,一簇天心灵焰飘到了对方的识海之中。 方晴的识海,现在就像是一锅滚水。 灰黑色的迷雾遍布,还有些黑色的气泡漂浮。 天心灵焰进去之后,黑雾迅收拢的一起。 天心灵焰照亮了雾蒙蒙的识海,冰蓝色的火舌一分为二,前后向着那团黑色的东西冲去。 黑雾渐渐凝成一个质密的兽头,大张着嘴,獠牙尖锐,看上去分外狰狞。 天心灵焰前后缠住黑雾,黑雾与天心灵焰接触的地方迅消融,但它仍然在不断地整张,以牺牲一部分为代价,换取另外一部分的逃出生天。 清月的天心灵焰只能烧掉一部分黑雾,还有一大部分冲了出去。 叶清宸站在床边,不久之后,只听清月一声“小心”,一股阴冷之气从帐幔里窜出来。 作为一个元气大伤的魂修,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潜入一个人的识海,吸取对方的魂力进补,恢复伤势。 它可是有独立意识的魂修,不是那些像紧箍咒一般传递主人命令的魂种。 它可以修炼,可以强大。 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就是它的目标。 该选谁呢? 然还不等它做出选择,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已经抢先对它出手了。 它很惊愕,也很愤怒。作为强大的魂修,一个元婴期修士就想伤到它? 就算它现在身负重伤,可是,魂修不是道修,没有**,除非魂飞魄散。否则,随时有可能重生。 就算是对上元婴期的修士,它也自信有一拼之力。 它奈何不了天心灵焰,还奈何不了你一个元婴修士么? 可对方一出手,它就知道糟了。 这个元婴修士,居然是雷灵根修士。 对手一记雷网甩出,它没能多开,伤的不轻。 又一记雷网甩出,这一次,它提前躲了开去。 谁料,对方居然又放出了一团红色的烈焰来。 这火焰中夹杂着的那股暴怒与不可撼动的毁灭之力。让它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红莲业火。 居然有人能驾驭这个杀星!这比碰见天心灵焰更不可思议。 房间之中,叶轻扬也瞪大了眼睛。 叶清宸的身体状况,一直都是他在负责。他也知道,地狱葵莲的的隐患已经被化解。 可是,收服了桀骜的红莲业火,这实在是让它震惊。 红莲业火,那可是焚魂之火。 与天心灵焰不同,此火号称无物不焚,过处鸡犬草木皆成灰烬。 只是,红莲业火却不能用来给方晴疗伤。依照红莲业火的性情,固然能灭了这魂魄,但方晴的识海只怕也会被烧得渣渣都不剩。 所以,疗伤的事情是叶清月的天心灵焰出手,而赶尽杀绝的后续部分,就是红莲业火出马了。 红莲业火果然不曾让人失望。 红色的火焰裹着黑雾,在半空里上下翻飞。 不久之后,再不见黑雾,之间红色的火焰滴溜溜转了一圈,乖乖地没进了叶清宸的手心。 再说清月这边,天心灵焰清理掉所有残缺的黑雾之后,方晴的识海又重新变成了一片半透明的灰白色。 识海正中央,一个小小的元神蜷着身子,似乎疲惫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清月的天心灵焰路过时,它也没给出什么反应。 天心灵焰极富生机之力,却是魂力的克星。在别人的的识海里呆久了,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方晴的识海被破坏的严重,清月先是运用大搜魂术查阅了一遍对方的记忆,残缺不全的地方很多,多数只是零零星星地只言片语。 即便叶清月不动手,方晴醒来之后,也会出现大量的记忆缺失。 清月也不再看下去,默默施展秘术,将对方识海之中的记忆一一清楚。 等这一切做完之后,对方的识海已经变成完全透明的了。 只怕,方晴的道心和境界都得重新修炼起来才行。 所幸,天水灵根的资质极好,修炼起来也很快。 完工之后,清月也现了方晴手上橙黄色的手镯,灰扑扑的,看起来就是一凡物。 但对于身上连一支玉簪都是法器的女修来说,这凡物反倒是平常了。 也不知这玉镯究竟是怎样祭炼的,里面居然是一个小洞天。 只是现在,这小洞天应该就是一个空壳子了吧? 清月正这样想着,就见那玉镯上开始出现细碎的裂缝。 这玉镯里的确是一处洞天,但那只魂在这里住了三万年,玉镯被那只魂契约过十几个宿主。为了笼络宿主,它不惜海量消耗洞天之中的灵力,以达到一日十年的灵植生长度。逆天之事,必然要付出逆天的代价,这是千古不易之至理。 可惜了,方晴本以为这玉镯是她的大好机缘。可其实呢,从她捡到这玉镯的时候开始,噩梦就已经降临。 清月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话:天上不会掉馅饼。 得到,就一定要付出。 不过,方晴的运气也算是不错了。不管什么时候,她始终都有退路,不是么? 方剑心没能把她逼到绝路,方剑筠不能,就连这只饕餮,也不能。 清月叹了口气,收回手。 玉镯一阵咔咔声,此时竟已经粉碎。 她望着这个曾经得天命眷顾的“女主”,只能暗叹一声,“天意弄人”啊!(未完待续。) 182.替身 将房间里痕迹收拾干净之后,叶清宸打了开房间里的禁止。 木门被匆匆推开,柳风走进来,急切地问:“如何了?” “已经没事了!”叶轻扬主动开口道,“只是,方姑娘的神魂亏损严重,这记忆可能会出现问题。这修为,只怕也会倒退回炼气期。她需要重新修炼才行。” 这时候,出云宫的两名医修已经去查看方晴的状况了。 “轻扬真君说的不错。”一名年长的医修道,“方姑娘的命是保住了,只要慢慢调养,总能调养回来的。” “还有一件事”,叶轻扬脸上现出了些喜色道,“方姑娘似乎有孕在身了,调养的时候,用药需要多斟酌一二,免得伤到孩子。” “孩子?”柳风眼底先是惊愕,然后是狂喜,道:“孩子,现在怎么样?” “日子还浅,这事儿究竟准不准在下也不能下论断。只是眼下,用药需谨慎些,以防万一罢了!” “有容记下了,多谢轻扬真君!” 一番礼节性的恭喜之后,叶清宸三人离开了方晴的房间。 “她这算是重获新生了吧?”叶清月道。 叶清宸点点头,不怎么好意道:“柳少宫主怕是又有的忙了!” 叶清宸与清月回了奕园后,直接去了书房。 清月带回来的玉简还在书房里摆着,禁止基本上都已经被破掉,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查看。 天色还早,之后的小半个上午和整个下午就在查阅玉简的过程中渡过。 玉简之中,是一套完整的魂修功法。 清月匆匆扫了一眼这些功法的要点,对魂修的毅力大为佩服。 道修修炼,要承受的苦楚,也不过就是进阶的时候,经脉肌肉撕裂的痛楚罢了!通常情况下,灵力滋养身体的感觉其实是很舒服的。 而魂修,一旦修魂。基本上就与“舒服”二字永别了。 你能承受神魂被硬生生扯开,再被硬生生压在一起的痛楚么? 凝练灵力的过程虽然辛苦,但带来的全身通透之感却是极享受的。 凝练神魂,这感觉。绝对要比刮骨敲髓来的惨烈吧? 何况,魂修进阶,少则数十年,多则数百上千上万年。又有几个人能耐得住这份寂寞呢? 魂修,将长生就是苦行这句话实践的淋漓尽致。 也难怪。正统的魂修如今一个也见不到了。能被他们见到的魂修,要么是邪魔,要么是变态。这样的传承,维系起来的难度可想而知。 玉简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记录了一些秘闻趣识的。关于魂种和分魂,他们也找到了具体的描述。 对于魂修来说,只要还有一丝魂魄在,这个魂修都还可能重生。 而分魂,与道修的身外化身有些类似。 身外化身,是道修修为到了元婴期之后,可以分出一缕魂魄来炼制分身的法子。 当然。这具分身的修为和资质都要受到很大的限制,而且,分身除非吞噬掉主身,否则是没可能飞升的。 分身受制于主身,可以用来代表主人处理一些危险的事务。 分魂也是一种类似的存在。他们可以自主的修炼,自主的进阶,有相对完整的自主意识。但除非主魂主动掐灭联系或者是分魂吞噬主魂,分魂的所作所为都要受到主魂的控制。 但与身外化身的区别是,分魂的自主程度更大。 身外化身的一切的言行,主人只要想知道。只要凭着两者之间的神魂联系读取对方的记忆就是。 而分魂则不然。 主魂控制着分魂的生死,但主魂不能在不经对方同意的基础上调阅对方的记忆。 也就是说,若是分魂想要瞒下一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 一个“背叛”了分魂。只要不被主魂知晓,也是可以安然存在的。 魂种与分魂类似,只是,魂种只是一道枷锁,它是带在傀儡头上的紧箍咒,可以传达主人命令。可以决定傀儡生死。但是,这个傀儡在意识上还是独立的,也不会变成所谓魂修。 这样一来,两人的所作所为,瑶台之下的那个囚犯究竟知道多少,便无从得知了。 “明日一早,我送你离开这里。”叶清宸道。 “你呢?你的伤还未痊愈吧?”清月问。 “我师父已经接到我的传信,正向着青城而来。”叶清宸道,“我这边自有安排,只是,你的修为差的太远,留在这里太冒险了。” 清月也不好在坚持,她留下来,除了增加一个醒目的靶标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那么,我去哪里?” 叶清宸道:“地点我早有安排。早些年的时候,我外出历练,曾经流落到东部十州之地。那里有一处独立的大6,四面都是海,海面上还有强大的妖兽四季逡巡。” “那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即便是出窍期的修士,也无法渡海到达那里。我是被不定向传送符送过去的,离开的时候,也是用了不定向传送符。不过,我在那边的6地上修建了一处传送阵,回来后,以那一个传送阵为坐标,又做了第二个对应的传送阵。这样,两地之间就有了一个定向传送阵。” “你过去之后,我立即就把这边的传送阵毁掉,等风声过了,再重新建起来,通过它去接你。即便他们知道你在哪里,也找不到你。” 清月诧异道:“东部十州?青然大6向东是青昊大6,再往东才是东部十州。隔了两道海,一处6地,说是天涯海角也不错了!” 叶清宸笑了笑,道:“我会与姑母和叶霄打好招呼,你不必担心他们。” “嗯”,叶清月道,“我带木叶木雨两个过去吧。” “他们不能去。”叶清宸没有同意,道:“到时候,你一消失,他们两个也消失了。这反而是欲盖弥彰了。我把可云交给你。她是你惯用的人。另外,再添几个护卫给你。” 清月赞同道:“这样也好。就算是一次历练吧。” 两人相视一笑,有淡淡的离愁别绪轻漾。 次日,朝阳初升。寂静的青城兀然向着浩瀚沙海而立。 微红的日光下,两个人离开了城主府,向着城外的深山里走去。 守门的卫士认出了其中一个男子就是鼎鼎大名的景渊真君,忙施礼问候。 景渊真君似乎有事在身,并没有停留。携着身边的女子径直出了城。 出城后,叶清宸便不再步行,直接以瞬移的神通转移到了目的地。 火焰山南麓。 这里已经有人在等候。 叶清宸在不远处的山石上击了一掌,一处石门倏然打开。两人走进石洞之中,走了大约几十丈的距离,清月便看到了搭建好的传送阵。 传送阵前,另个精干的男修欠身施了一礼。他们身后的可云也问候了一声。 “木一,木二!”叶清宸介绍道,“他们跟你一道去。” “嗯!”叶清月笑了笑,“我也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还有这么多人跟着,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叶清宸将一个玉镯套到清月的手腕上,道:“给你准备的东西,你可能会用得着。” “我记下了!”清月笑道。她用力抱了叶清宸一下,低低道,“保重!” 随即,叶清宸感觉到自己手心被塞了一样东西,怀中人低声道:“送给你的,你可能用得着。” “保重!” 几人没有多盘桓,灵石安放好之后。传送阵内光华大作,转瞬间,阵中人就没了踪迹。 过了一会儿,叶清宸轻轻拍了拍手。一名女修从山洞的另外一边走出来。 这名女子,身材长相,竟与刚刚离开的叶清月一模一样。 就连身上的衣饰修为也都是丝毫不差。 她欠身一礼道,眼波流转道:“公子!清音这模样,可有什么不对?” “尚可!”叶清宸淡淡扫了一眼,道。“以后,称我师兄。” “师兄放心”,清音道,“月儿记住了!” 听着这别扭的“月儿”二字,叶清宸的手背不自觉地抖了抖,却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她离开了山洞。 叶清宸与清音离开后不久,这一处山崖便是轰然一声巨响。 有滚烫的岩浆从地底涌出,将曾经是传送阵的地方,焚成一片灰烬。 叶清宸与清音回去时,却是直接瞬移到了城主府的奕园。 此时的奕园尚是早晨,寂静的院子里,一树树浅黄色的雨欢花开得灿烂。 青色的石板地上,浅黄色的花瓣散散铺了一地,就如一片凝固的月光。 清音的眼里露出了惊叹之色,赞道:“师兄的这处院子真是精致!” 叶清宸没有接话,直接喊了出来:“重华!” 穿着大红衣裳的清魅公子从厢房里走出来,见着与叶清月一模一样的长相和衣饰的清音时,眼里露出了惊诧之色:“主人,您从哪里找来这么逼真的赝品的?” 清音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赝品?” 红狐狸重华潋滟一笑,有种惊心动魄的妖娆。 “女主人看我的目光,从来都是看狐狸的目光。而你,看我的目光,是女人看见英俊的男人时的目光。” “你也是狐狸?”清音笑道,“这话不准确。应该说,是母狐狸瞧见公狐狸的目光。” “狐狸?”重华仔细打量了清音一眼,眼里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你是幻狐?” “难怪!你是从主上大人从哪家坟塚里搜出来的?” “本姑娘可不是住在坟塚里的野狐狸。”清音道,“本宫是被皇帝收藏在金屋里的倾城佳人。” 幻狐专修魅术,没了魅术的加持,战斗力在狐族里是最垫底的存在。就是一只野狐狸都比它们强。 普通妖修的身体都是越修越强悍,只有幻狐,她们的身体是越修越娇软。 是以,这类狐狸根本就不被妖族所承认,一般生活在凡世。 但这类狐狸有种独特地能力,能幻化成为任何一个她们见过的美人。惟妙惟肖,不是懂行之人,找不出丝毫破绽。 话本野史里,那些祸国殃民的妖狐,大约也是指这类狐狸。(未完待续。) 183.凤麟 传送阵的终端也是建在一处山腹之中。 睁开眼睛后,入目便是一片漆黑色的山石。 清月一行四人走出传送阵,在传送阵上重新布置好灵石。如此才能保证,下一次传送阵的正常运行。 远距离传送对于修士来说,其实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传送阵的起点和终端必须都有充足的灵石维持阵法启动所需要的灵力。 当然,传送阵在使用之前,都会进行安全检验。若是一方灵石灵力供应不足,传送阵根本无法启动。 山洞开得很大,四壁有明显削凿过的痕迹。 传送阵的正前方,还专门凿出了层层石阶。 几人取出月光石照明,拾级而上,向着出口处走去。 石阶越来越窄,半个时辰后,这石阶便只能容一人走过。 有气流从上方掠过来,显然,这是快要到出口了。 石阶尽头,是几块巨石。丝丝缕缕的风和微弱的光从缝隙里透进石道。 清月尝试着将神识探出去:石门之后,是一片山地。此时正值深夜,月色尚好,林木藤蔓遍地。但此地的灵力却是非常稀薄,仅仅比青然大6的凡俗界好上一线而已。想来,即便这里是修真界,也属于修真界中的蛮荒地带。 “外面无人。”木一道。 “我们出去吧!”清月道。 四人之中,木一和木二都是金丹期修为,可云与清月都是筑基期修为。这开石门的工作便由木一和木二代劳。 月光下的山麓上,一声轰然巨响划破了寂静。 然后,巨响传来的地方,有四个修士手持月光石走了出来。 重新遮掩好这处隐秘的山洞,四人开始打量这片山野。 “这里应该就是凤麟洲的玄清山脉了!”清月道。 来之前,他们都专门背过凤麟洲的地图。 凤麟洲,是东部十州中最外缘的一处,四面环海。几乎称得上是与世隔绝。 因为几乎不与外界生交流,是以,凤麟洲的道统也相对单一。 与修真界和凡俗界泾渭分明的青然大6不同,凤麟洲是个仙凡混合的大6。 这里有国家。也有修真门派和世家。 大体上来说,国家的权利凌驾于门派和世家之上。但这关系有时候也不绝对,门派、世家、皇族,这三大势力集团,以一种微妙的平衡维持了一个国家权利场上的稳定。 凤麟洲大体上呈一个椭圆形。其上有三个大国与诸多小国。 他们所在的玄清山脉,在凤麟洲最西面。二十年前,这里是凤麟洲西方一个不起眼地小国琪安国的地域。只是如今,这里情况如何,却是不知了。 玄清山脉向东行,应该会渐渐遇到村镇和城市。 几人没有耽搁,放出飞行法器,径直向着东方飞去。 天明时分,他们便已经看到了零零散散的村落,星罗棋布的坐落在丘陵间。 山地在这里渐渐向着平原过度。灵气浓度也比之山区要浓郁了一些。 四人在一片林子里落了地,走进最近的一个村落。村子里好些人薄有修为,但都是炼气期修士。 为免惊动太多人,四人皆将修为调到了炼气期巅峰的程度。 村落很简陋,皆是茅屋土墙。地势稍稍平坦靠近水源的地方,种着些灵米。有些地方也种了一些稍稍含灵气的灵植。 这是修真界的蔬菜,通常是一年生,有些买不起精贵灵米灵兽肉食用的人家,常常拿来做菜。 清月四人在村头的一间茶棚里走下。 茶棚的主人是个年逾古稀的老汉,修为不过炼气期四层。茶寮开张很早。此时并未有客人上门。 这老汉穿了身黑色丝质衣服,看不出材质,但做工比较细致。 “四位客人是从山里来的?”老汉打量了四人一遍道。 清月暗暗留了心,看来。这里的称呼似乎与凡俗界一般。若是在天音城,老汉定是要称呼道友的。 木一和木二都不是多话的人,清月与可云对视了一眼,清月道:“老丈好眼力,我们正是从山里出来的。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老丈怎么称呼?” 老汉道:“这里是小莲子村。老头子姓赵,这些日子,进山出山的人可是不少。老头子就摆了个茶寮,专门做客人们的生意。” “这般说来,也难怪老丈看得出我们的来处。”清月坐下道。 “可不是,自打丹鼎门的紫阳真人来了东关镇,说是丹鼎门要收药仆之后,这些镇上县里的公子小姐们,就纷纷往山里走。就为了多采一株天阳草,好被丹鼎门选上。” 天阳草,这种灵植,便是叶清月也不曾知晓。莫非,竟是这玄清山的特产不成? 赵老汉送上了茶水,茶水微微含着些许灵气,茶色呈棕红色,嗅之微涩。 “这是什么茶?”清月问。 “这是新摘得的屠苏茶。”赵老汉道,“山野人间,没什么好茶招待,但望客人们不要嫌弃。” 这时候,又有一行人向着茶寮走来。 这一行人共是五个,以一对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女为,这对男女都是炼气期巅峰的修为,看年岁,皆不过二十出头。另外三人似是护卫之属,修为却都是筑基期。 赵老汉迎出了门口,道:“白公子,白小姐,您两位可是要坐坐?” 白公子微微扫了清月一行四人一眼,眼神深了深,道:“如此,叨扰老丈了!” “白公子可是折煞小老了,您可是县太爷家的公子,小老儿哪里当得起您这般问候?”赵老汉赔笑道。 说话间,白公子与白小姐纷纷落座,另外三人却是直接站到了两人身后。 清月几人对视一眼,暗道,这般做派,也似是凡俗界一般以身份尊卑论高低。 白公子与白小姐浅浅饮了口茶,白公子却忽然站起身,走到了清月几人的桌子前,问:“几位是外地来的客人?” “白公子如何得知?”清月问。 “在下不才,也算是忝为此间地主,却实在不知,我平安县竟是出了诸位这般出色的人物。想来,便是路过此地的贵客了!”白公子含笑道。 “萍水相逢,未知白公子又何见教?”清月直截了当道。 “在下确有一事相请。”白公子道,“不过,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请几位到小可住处详谈?”(未完待续。) 184.风波 “公子盛情,我等本不应当推拒。只是我等尚有事在身,不能从命,请白公子见谅!”清月起身,推拒道。不知根底,贸然赴约,实非上策。 白公子无奈的笑了笑,道:“几位当真是谨慎。实不相瞒,在下是为了缥缈之境的事情而来。” 清月几人对视了一眼,道:“不知何谓缥缈之境?还请公子解惑。” 白公子也在桌边坐下,疑惑道:“几位不知这缥缈之境的事情?” 清月道:“我们也是意外来到此地,这里是大6之西,我们却是自东方而来,对此地的情况,确实是一无所知。” 白衣公子理解的点点头,道:“几位可是东方的济阳国而来?济阳是大6上三大宗主国之一,人杰地灵,也难怪养的出诸位这般出色人物!” 清月笑了笑,只道:“白公子不必多言试探,济阳国可不是在东方。至于我等的来处,便不劳公子揣度了。” “是在下失礼!”白公子干笑了一下,被挑破心思,也没有什么愧疚之色,面色如常道:“这里是琪安国的平安县地界。姑娘想必也知晓,我们这西荒诸国,都是些藓芥小国,依附在附近的宗主国嘉陵国之下。” “缥缈之境是一处秘境,位于嘉陵国与我等小国的交界之处,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开启。宗主国嘉陵国的陛下甚是宽厚,没到秘境开启时候,允许我们这些小国也入内探索。” “今年,家父也托得朝中人照应,允在下带一队人前去探索。我白家在平安县虽也是大户人家,但却是远不能与帝都中人比,更不必提那些宗主国的大势力了!希望诸位能援手,助在下一臂之力,在下定不亏待诸位。” 清月听明白了几分,道:“我看公子身边的护卫都是筑基期修为。我们这般修为,只怕是帮不了公子了!” “姑娘何必太谦!”白公子笑道,“几位明明是隐了修为在身的。在下眼光虽拙,却不至于连这一点也看不出。” 清月笑了笑:“原来却是我们班门弄斧了。不知白公子是如何看出的。” 白公子笑了笑,笑容中带着股胸有成竹的味道:“恕在下卖弄了!几位应该是刚刚自山中出来,却毫无半点风尘劳顿之色。据在下所知,如今这山里来往的人不少,算不得太平。仅仅炼气期的修为。只怕是做不到如此从容的。” 这白公子倒真是个心细如尘的人物!清月暗道。莫不是修士一融入世俗官场,都是这般难缠? “白公子好眼力!可笑我等还以为如此就是天衣无缝了!”清月坦言承认,这样的情势之下,他们还是谨慎些好。“这缥缈之境中,可有修为限制?” 白公子道:“修为在元婴期以下的修士,都能进入。实不相瞒,就是没有修为的凡人,只要在外围活动,也是可以。” “恕在下冒昧,不知公子一行人。都是何种修为?” 白公子道:“琪安国没有元婴期高手,金丹期高手也是屈指可数。在下能带的门客,也只有筑基期修士和炼气期修士了。因此,我们的目标也不是缥缈之境中心地带,而是中间区域。” 清月几人对视一眼,这样看来,他们若是去的话,安全上应该还是有保障的。 “公子一行,打算带多少人?” 白公子苦笑道:“若是不算三位,只有我们这五人。在下来此。也是想寻些筑基期的高手随行。” 清月讶然问:“贵地筑基期的修士,不至于如此之少吧?” “姑娘有所不知。”白公子道,“琪安国荒僻,平安县更是琪安国中贫瘠之地。修炼资质好些的。要么去了宗主国的大门大派,要么去了京都另谋高就。何况,这缥缈之境中所得的物资,可以兑换筑基丹。但凡是筑基的修士,几乎都不会与我们这些未筑基的修士同行,在下也是没有办法。” “原来如此!”清月暗道。 白公子见几人意动。道:“缥缈之境开启在即,我等不日就要出,可否请几位移驾舍下?若几位不辞,在下愿以客卿待之。” “如此,劳白公子费心了。”清月道。 他们不熟悉当地的情况,急需一个向导。况且,就依着这白公子所言,走这一趟,也能让他们有一个不被人怀疑的身份。 可是,这位白姓公子,就不怕他们另有所图么? 平安县是个不大的县城,白家就坐落在县城的中心地带。 路上,清月等人得知,这位白公子全名白鸿宇,他身边的那位女子,是他的堂妹白珍。 府门前,木一传音道:“小姐,县里没有金丹期高手,只这白府对面的金府里,有五六个筑基期修士。” 清月点点头,目光在金府的门匾上停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说。 白府占地颇广,几人走进白府后,白公子将他们四人安排到了客院。 “几位请略作休息,晚间府里备宴,还请几位务必赏光。” “公子客气了。”清月道:“公子不必如此费心,我们初来此地,还希望能清静些。” 白鸿宇见状,也不勉强,客套几句,告辞离开了。 而从头到尾,他那位堂妹白珍都没有说话。 院子里除了主屋,还有两间厢房。 清月与可云住了主屋,木一和木二分别住在了两边的厢房。 房间摆设素雅,看来,这个白家也是本地颇有底蕴的人家。不多时,管家送了几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侍女过来。 可云出面道了谢,并未留人。 “小姐,这位白家公子就这么贸然将我们留了下来,就不担心我们别有所图么?” 清月道:“白鸿宇不像是心里没成算的人,我们留心打听一下再说吧。我猜,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情逼得他根本顾不得这些了。” “你可留意到了那金家?”清月道,“两家比邻而居,金家的筑基期高手足足有五六个之多,其中还有一个筑基期后期,一个筑基期巅峰。若是两家有什么龃龉。将白公子逼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无可能。” “小姐说得有理。”可云笑道:“这种事情,应该不难打听到。” “你去外面打听打听也好,不过,叫着木一或者木二带你去。免得跟人起了冲突,受了委屈。”清月笑道。 “可云省的。”可云笑道,“这一路上,这两位前辈竟是一句话都没说。” 清月也笑了:“可不是!二哥挑的这两个人,还真是够安静的。” 可云稍稍安顿了一番行礼。便去一边的厢房喊了木一一起出去。 两人前后而行,此时,他们的修为显示的还都是炼气期巅峰。 街上来往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炼气期修为,有些根本就没有修为。 这往来消息最多的地方,莫过于茶楼和饭馆。 两人进了一处茶楼。 这平安县的风土人情和世俗界没什么区别,凡人与修炼之人混杂而居。修真之人更像是凡俗界的习武之人,该做官的做官,该做买卖的做买卖。甚至有些人,修炼跟读书考科举一样。都是进身仕途的一种途径。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可云听了一耳朵家长里短,感叹道。 木一依旧一言未,沉默的坐着,与热闹的茶馆显得格格不入。 可云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话。 她真心怀疑,二公子安排来的两个人,究竟是侍卫,还是杀手。 他们身旁的一张桌子上,一个茶客低声道:“金家与白家这场乱子,是闹得越大了!咱们这平安县只怕就要不平安了!” “还不是这金家欺人太甚。”另一茶客道。“仗着京里的娘娘撑腰。横行霸道,老天怎不收了他们去!” “这话可不能乱说。”茶客低声道,“白家到底这么多年根基了,说不定就有什么底牌出手呢!这两家这次可是都要去缥缈之境。谁胜谁负,等他们回来也就知道了。” 另一茶客摇摇头,叹道:“这白家,我看是险的很!我可是听说,之前白家的几个门客,可是都转投了金家。如今的白家。也就只有三个从祖上就跟着白家家主的筑基期修士,还都是筑基期初期或者中期。唉!怎么跟金家争呢!” 听到这里,可云心里有了数。 她冲着木一点点头,两人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候,茶馆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只见一个穿着身金色镶银边道袍的年轻男修带着一个筑基后期的护卫走进了茶馆。 金衣男修身材微胖,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也有点儿涣散,整个人就差在身上写上“酒色之徒”四个大字了。 再看修为,近二十岁的骨龄了,还不过是炼气期七层的修为。 金衣男子瞧见了容貌秀丽的可云和冷峻的木一,眼睛一亮,直直向着他们两人走来。 可云心里一跳,不会真被小姐说中了吧?这接下来,就要上演强抢民女的戏码了。 谁知,这男修走到两人面前,居然没理会可云,而是直直瞅向木一。 一双青的吊角眼里,泛起了兴奋的光。 “剑眉轩目,猿背蜂腰,气质清冷,好久不见这般俊逸的郎君了,竟是白家小儿生得还要出色!” 可云想笑,她没有敢去看木一此刻究竟是何种脸色,但周身的气势却是蓦然冷了下来。 想必,木一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对待吧? 她可不敢去触这位煞神的眉头,忙向一边避了开去,等着看戏。 木一的模样,在男修之中也是不多见的俊逸,只是他的气势太冷,一看就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错觉。 金衣公子犹自不觉自己正在捋虎须,居然更贴近一步,伸手向木一摸去,色眯眯道:“郎君如此人物,跟哥哥回家快活去可好?”(未完待续。) 185.规律 只听砰然一声巨响,金衣公子连带着身后的护卫狠狠摔倒了墙上。 可云只觉手臂一紧,整个人就被一阵风带了出去。 她匆忙间瞥了一眼贴在墙上的倒霉二人组,金衣公子的脸已经肿成了猪肝色,口里犹自念叨着:“小爷是金家的公子,哪了不长眼的胆敢冲撞小爷……” 木一带着可云,不过片刻功夫就从茶馆飘进了白家院子。 可云揉了揉有些生疼的手臂,想笑又不敢笑,就听木一冷冷道:“这事儿不许外传!” “可云记下了。”可云忙应声道。 这时候,一袭白衣的白鸿宇嘴角含了抹谦和的笑,走进了小院。 白鸿宇五官温润,周身带着股属于官宦人家弟子的淸贵之气,再想想之前那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金公子,这画面……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白鸿宇问了好,木一淡淡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就回了房间。 可云只好留下来,招呼这位一身贵气的白公子。 “可云姑娘,在下带了些关于缥缈之境的资料和地图来,希望有助于诸位。” 可云笑笑道:“公子放心,可云会转呈给我家小姐。” 白公子将几块玉简递给可云,似是不经意一般道:“两位初来此地,若是想出去转转,在下可以着人带路。城中最近人多事烦,免得有不长眼的恶徒败了几位的兴致。” “公子好意,可云心领了。”可云滴水不漏道,“小姐还有事吩咐可云,请公子恕可云失礼了。” “姑娘请便!”白鸿宇并未因为被冷淡而恼怒,很有风度的告辞离开了。 清月正在房间里整理储物袋之中的东西。 此行,她身上除了一个玉佩空间,还有一个储物玉佩和两个储物袋。 修真之人,通常是直接将大部分身家都随身带在身上的,清月也不例外。 玉佩空间中只放了一些特别珍贵的物件和自开始修炼之后搜集的玉简。修真界中,玉简便是书籍一类的存在。喜欢藏书的人永远不会嫌弃书多。而且,只要见着了自己不曾见过的书,都想塞进自己的藏书架里。清月也不例外,十几年下来。她搜集的各式各样的玉简,都整齐地码放在空间里的木屋里,算起来已经有近万之数了。 这其中,修真功法或者是常识类的只占很少一部分。另外绝大多数都是些游记怪谈之类的,还有些将偏门传说奇闻异事的玉简。林林总总,蔚为壮观。 嗯,火松鼠也被她暂时放在了空间里面。 储物玉佩是叶心澜闭关前给她的。里面收着她几乎全部的中品上品灵石,几种珍贵的疗伤丹药,以及历练过程里寻到的一些材料。 明晃晃挂在外面的储物袋里的东西便平常多了,下品灵石,基础丹药,常用的法器和符箓都在里头,方便随时取用。 此外,叶清宸临来之前给她准备的一个储物袋她正在翻看。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最多的是一大份各种灵植的种子,分门别类的用几百个玉盒装着,盒子上还专门贴了标签。一些罕见但是有可能用到的丹药,质量上乘足够她用到金丹期的法器,就连常穿的衣物也是从里到外样样齐备。这份心思,让她无奈又感动, 再有就是用玉匣装好的玉简,她取过来看了看,竟然是一些修炼心得笔记和关于炼丹、炼器和阵法之道的详细讲解和心得笔记。有了这些东西在身边,也跟有个师傅在身边别无二致了。 她想了想。决定之后的日子要开始学习炼丹。 如今,有了凤凰真炎作为真火,不必担心真火外泄之事,她正好可以专心琢磨此术。 说来。修真各项手艺之中,最赚灵石的非炼丹莫属。仔细算来,修炼这十几年下来,她还真没有去攒过什么身家。清月此人,对用灵石,一向是够用就好。她占了资质的便宜。修炼的剑法也很少凭借什么外力。本身修炼基本不依赖丹药,也不仰仗法宝符箓等外物,唯一经常琢磨的阵法也不是个需要大量花费灵石的。说来,她的花销在修士之中也算得上是极少了。 但炼丹是个烧钱的手艺,她可没有方晴那样的逆天空间。灵药种下去,等到能用,常常要等上个十几上百年。学习炼丹所需要的药材,只能自己采集或者是购买。 有敲门声响起,清月收起玉简,应了一声,可云忍着笑意走了进来。 “可是在外面遇上什么有趣的事儿?”清月道。 “小姐说的不错,可云大约是知道这金家和白家究竟是为了什么闹腾的这样厉害了!” “说来听听。” “小姐,这凤麟洲的人情也真是有趣的紧,那金家有一位公子,竟是瞧上了白公子了!” 清月也笑了,道:“难怪这白鸿宇这样心思缜密的人能不顾一切的把我们请了来,摊上这样的事情,这位白公子的运气也真是诡异。” “可不是。真难为这白公子在我们面前还能这样谈笑风生!关于这一次缥缈之境的事情,金家也要去,两家此次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清月想了想道:“我记得白鸿宇说过,这国里没有元婴期修士。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就好了,不管是百家还是金家,到时候都辖制不了我们。白鸿宇想白白利用我们也没这么容易,且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再来找我们摊牌吧!” 可云笑了笑,道:“这位白公子的心机太多,可云总觉得,这般实在是让人亲近不起来。对了,他刚刚送来了有关缥缈之境的资料。” 清月接过来,取了几块空白玉简,一式复制了三份,递给可云道:“一会儿先给木一和木二送去。不过,白鸿宇送来的东西,我们也不能尽信,有机会还是再到外面找几份材料,两厢对照一下才好。” “嗯,可云记下了!”可云应道,退了出去。 缥缈之境每十年开放一次,开放的日期是在每年的九月月中。 清月算了算时间,如今是八月中旬,离秘境开启大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缥缈之境并不是谁都能进入的。散修这种人物在凤麟洲政教合一的制度下,基本上是很少见的。 这里的修士有很强的国家意识,修为强悍的人,往往要么是门派中的壁柱,要么是手握实权的官宦,要么是实力雄厚的巨贾。 因此,缥缈之境每次开放,,宗主国允许依附于他们的小国带十余只队伍进入。数得上名号的门派另算,不计入此中。因此,他们想要进入这缥缈之境,还真就只能跟着白鸿宇的队伍进入。 作为外来客,他们可没有一个能够拿得出手的身份。 白家和金家,这般看来,都不简单呢! 地图画的并不详细。外围环境标的很清楚,基本上都是些一阶甚至不入阶的妖兽,一些低阶草药之属。中间区域潦草些,基本都是二阶妖兽,灵药灵材比较丰富。而中心区域,则是一片空白。 清月心中有了分寸,从空间里取了讲解炼丹之术的玉简和记载丹方的玉简,从中挑出了一些自己将要用来练手的丹药和炼制这些丹药所需要采集的灵药。 一番比对之后,她挑了最常见的一阶丹药:补充灵力的补灵丹、治疗基础伤势的回春丹、解毒的清心丹作为练手的丹药。这几种丹药很常见,修士的用量大,因此,关于炼制方法的研究也要详尽仔细的多。 所幸,这几种丹药在凤麟洲应该也是常用丹药。炼制丹药所需的药草种类,在缥缈之境都很齐全。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缥缈之境,清月想了想,决定明日去商铺里看看,能不能买些灵药或者采些灵药练手。 此夜,她没有修炼,此地灵力稀薄,修不修炼区别不大。清月打开记载着各类丹方的玉简,默默将丹方和炼制手法记在心里。 修真界常用的丹药并不多,低阶丹药也不过十几种,中阶丹药几十种。 半夜时分,她已经将丹方熟记于心。 这时候,一个问题浮现在她的脑海。 为什么丹方要这样搭配呢? 这其中,定然有些规律。 但她翻阅丹方时,并没有找到关于这种规律的只言片语。 这有些像天朝的中医,是实践经验的集合。并没有一个合理系统能广为人接受的理论贯穿其中。 事实上,中药的配伍是有规律可循的。 那么,丹方的配伍呢? 她从自己的“藏书室”里翻出精心整理过的一套“灵植大全”。这大约相当于是药典这种类型的工具书。 这一套“灵植大全”由十几块玉简组成,若是换成纸质书的话,她想,大约要比一部前世的《植物志》厚的多。 饶是修真之人的记忆力过人,过目不忘很常见,也不大可能完完整整的装得下这样一本书。 否则,这修真界中的修士,只怕人人都是博物学家了。 她将配方中涉及到的药草详细信息,摘录下来,根据药性等特点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推测每一种丹方的配伍规律。 天明时候,还是没能得到一点头绪。因为这其中还涉及到了炼制的手法和药材的炮制方式。 她暗暗留了心,想来,这些东西还要等着自己正式接触炼丹后再琢磨。(未完待续。) 186.紫阳 第二日一早,白珍找上了门来。 白珍穿了身绛紫色纱裙,即便是嘴角带着笑容,表情也依然显得有些笨拙。看来,与她的哥哥白鸿宇相反,她并不是个擅长与人攀谈的姑娘。 “姑娘可愿意随我去县里的看看?今儿县里有集市,摆摊的人很多,姑娘也可以领略一番这里的风土人情,顺便添置些东西。” “不瞒白姑娘,我也正有此意。白姑娘愿意引路,感激不尽!”清月说着,冲着可云使了个眼色,可云会意,悄悄退出了门去。 两人前后出了门,白珍带了一个炼气期的丫头,可云跟在了清月身后。 白珍是个话不多的人,她的丫头却是个口舌伶俐的。 “自打紫阳真人来了平安县,这里就比往日热闹多了。”白珍的丫头喜儿笑着说道。 街上的确热闹,与天音城坊市的区别是,这里卖东西的,有相当一部分是没有修为的凡人,摆出来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最常见的是灵力和含有些微灵力的蔬菜,灵果也有一些。 “这里没有灵根的凡人,也能种植灵米吗?”可云问。 灵米种植与寻常水稻不同,这期间,需要用含有灵力的水浇灌,若是灵米营养不足了,还需要用木系法术“追肥”,这些都不是凡人能负担的了的。 “可云姑娘有所不知”,喜儿快言快语道,“凡人虽不能使用灵力,但却也可以使用符箓。你瞧,那家店里就有各种符箓!只要买一叠符箓回去,该浇水的时候,撕一张甘霖符,该养护的时候,撕一张回春符,该收割了。还有扬风符,最是省事不过了。” “这真是个好办法!”可云赞道。 四人在一处摆着些杂物的地摊上停下。 摊主是个花白胡子的老修士,瞧见白珍,站起来道:“白小姐?您这是……” 白珍摆了摆手道:“这是我们府上的客人。出来随便看看。” “哦,两位仙子喜欢什么,小老儿这里的东西虽算不上金贵,但胜在有趣便宜。” 这摊子上的东西的确齐全,有成堆的各色符箓。有灵米灵果,还有几坛似乎是自酿的的灵酒。但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一堆堆散乱的玉简。 “这些东西还是县里的金大户不久前搬家的时候,清理出来的杂物。”摆摊的老道笑笑道,“那家人用不上这些玉简,带走又太麻烦,就一股脑儿全卖给了老道了。一块灵石十块玉简,小姐请随意。” 这价格可真是便宜!可云笑道:“这一块空白玉简的价格怕是至少就得一块灵石吧?” 她记得,在天音城,空白玉简的价格至少要两块灵石一块。 老道笑了笑道:“这要是空白玉简反倒是轻省了。可这些玉简上都已经刻了东西了,这些内容抹不去,玉简也不能再用,可不是就不值灵石了!” 就如写满了字的纸反而不如白纸值钱,这道理,真是让人好笑又无奈。 几人随手取过几块用神识查看。 玉简里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功法秘诀之类的东西,摊主也是修士,若是有这些,只怕也舍不得用一块灵石十个的便宜价出售了。 玉简上记了好些奇闻异事,有些甚至就是小说话本。还有些是讲凤麟洲风土人情和历史记事。 喜儿和白珍对这些都不怎么感兴趣,看了几份就无趣的丢开了手去。 清月翻看了一会儿,道:“我看这些玉简,也还算是有趣。打时间确实不错。道友,我打算都买下。” “都买下?”摊主喜笑颜开,道:“姑娘是白小姐的客人,蒙姑娘喜欢,这些玉简怕是有一千多枚,这样好了。小老儿就算姑娘一百块灵石,如何?” “也好!”清月付了灵石,挥手将玉简都收进了储物袋,离开摊子,继续向前走去。 “白小姐,这附近可有卖灵药的地方?”清月见转了一圈,也没现出手灵药的摊位或者店铺,纳闷道。 “姑娘打算找些灵药?”白珍讶然道:“这却是不巧了,最近,丹鼎门的紫阳真人来了平安县,他是代表丹鼎门来选药仆的,顺便也收些天阳草。这附近的人家,但凡有药草,都早早孝敬了紫阳真人,以求能够入选。是以,市面上便暂时找不到这些了。” “药仆?”可云纳闷道,“是给门派做打杂药童的吗?” “可云姐姐却是想差了。”喜儿艳羡道:“丹鼎门是嘉陵国的大门派。这个上阳城都是丹鼎门的地盘。那里有一处大灵脉,灵气浓度好,是少有的人杰地灵之地。丹鼎门最是擅长炼丹术,是以,在上阳城城里城外都有大片的上好灵田。” “这药仆就是专门打理灵植的杂役或者是佃户。很多人家的弟子没机会被选为正式的门派弟子,就通过这药仆的身份进到上阳城。说不准就有机会能被门派里的真人们看上,转为外门弟子。到时候,丹鼎门的弟子,在咱们琪安国,哪怕就是个外门弟子,也足以光宗耀祖了!” “喜儿说的不错。”白珍道:“每年,丹鼎门都会借着缥缈之境开启的时机,选一批弟子和药仆进门派。若是能在缥缈之境中表现突出,就很容易被门派里的真人们看中,成为丹鼎门的弟子,甚至有机会学到炼丹术。” 清月道:“白姑娘和令兄此去缥缈之境,也是为了能进入丹鼎门么?” “我们正有此想法。”白珍道。“何况,若是在缥缈之境里运气好的话,还能从丹鼎门兑换到筑基丹。虽说筑基不一定用到筑基丹,但多了一枚筑基丹,就等于多了一个筑基期修士,这话却是不差的。” “小姐!”白珍话方落,喜儿忽然变了脸色,低呼一声。 “是金公子。”可云对清月传音道。 清月可看到了那个从长街的一头走过的金衣男子,他身后跟着个筑基后期的男修,一脸不耐之色。 “小姐,我们绕路吧!这个下作的东西……” 白珍含着歉意看了清月一眼。 “就依着喜儿姑娘的意思吧!”清月理解的道。 两人避开了主道。拐进了一处小巷子。小巷子尽头,是一片平旷的灵田。 喜儿在前面带路,四野空旷,不见人烟。只有丛丛碧色。从眼前一直蔓延到天边。 大约走了一刻钟,周围越安静起来。 日色近午,路人大多回家里用饭了。寂静的小道上,暮秋的蝉鸣不是在风里传开。 忽然,一道银亮的电芒从天上晃过。 清月脸色一变。几人互相护持着迅退开去。 “嘭”的一声,竟是有个人从天上掉了下来。 白珍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惊呼道:“这是……紫阳道长?” 掉下来的人一身紫色道袍,真气散乱,显然是受了重伤。 “呵,我倒要看看,你这老家伙还能往哪里跑?” 一声呼号从天上传来,这人穿了身碧绿色的道袍,身子消瘦单薄,看上去就如一根营养不良的竹竿。 他转头向着清月四人的方向望了一眼。眼里一抹淫光掠起:“紫阳牛鼻子,你可真会选地方逃!这里竟然还有四个如花似玉的女修,看来,老天待某真是不薄啊!” “你……”白珍白了脸,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紫阳既然是丹鼎门的金丹修士,想来,这竹竿似的男子定然也不会留下她们这四个证人作为后患。清月暗叹了一声,若是只有她和可云两个,有七八分的把握能逃得出去。但再加上两个炼气期的女子。这难度就大了。 紫阳硬撑着身子站起来,骂了一句:“清源真人是冲着老夫来的,何必伤害无辜!” “无辜?”绿衣道人清源哈哈大笑,“本来。她们也算是无辜,可既然撞见了你我,可就算不得什么无辜了!” “怎么着,你紫阳不会是要好心的拖住我让她们四个逃走吧?也对,这才是你名门正派的风度。”绿衣男修阴笑道,“还是。你要激着这四个小丫头缠上我拼命,你好趁机逃走?” 两虎相争,不拘是谁胜谁负,这旁观的都是很难有个好下场的。渔翁得利的只是少数,更多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清源真人正待动作,嘴角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他慢慢转身,就见一个穿着一身紧身黑衣的男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四名女修身前,一双眸子没有丝毫温度的盯着他。 清源真人干笑了一声:“本真人处理私事,道友请便,请便!” 紫阳真人的眼里闪过一丝迫切,开口道:“这位道友,在下是丹鼎门的紫阳真人,还请道友援手!” “这是……”白珍拉着清月的手,小声道,“姑娘可否请这位前辈救下紫阳真人?” 她已经认出,这名沉默着的的黑衣男修,就是曾经跟着清月的木一。 清月颔道:“好,就依你所言。” 清源道人的目光落到了一边的四名女修身上,白珍的低语虽然轻,但他一个金丹期真人自然不会听不清楚。 他忽然意识道,这名神秘的金丹期修士之所以突然现身,是为了保护那个脸上无一点惧色的女修。 刚才,他还想着将她们玩弄一番就杀人灭口来着。 来不及多思量,他立即向着黑衣男修出了手。 木一使的也是剑,从头到尾,他一言未,但身上的凛冽气势明晃晃的告诉他:这是个相当棘手的人物。 果不其然,木一的剑法犀利狠辣,招招致人死命,一出手,就完全压制住了清源真人。 两个人的战场被木一刻意引了出去,清源真人明明知道他的用意,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对手的剑法狠辣缜密,他若是不顺了他的意思,就随时可能送命。 他已经不指望着能杀了紫阳的,现在,他就一门心思想逃跑。 木一的剑向着清源真人的左肩削去,清源真人瞥见站在一边的四个女修。白珍和喜儿已经奔到了紫阳身边,另外两个依旧站在原地,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搏杀。 他心下一狠,拼着一条左臂不要,竟是拼命向着站在一边儿观战的清月和可云掠去。 只要把那个才炼气期巅峰的主子拿了,自己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木一是久经搏杀之人,对清源的伊图看得再明白不过,他若是立即收势,固然能拦得下清源,但却也给了清源逃遁的机会。 他的剑没有一丝停顿,依旧向着清源的左臂斩下。 鲜血溅出三尺之外,清源的身形也冲向了清月。 木一身影倏然向着清源追去,手里的剑尖直指对方的后心。 他并不担心清月会应付不了清源道人的这一撞,这位小主子的手段他见过不少,那可是一点都容不得小视。 清源真人带着劲风冲向清月,清月手腕一扬,七彩的凤凰真炎向着清源真人飞去。 清源真人心中警兆大作,他直觉,撞上这团火的后果怕是比再挨上木一一剑还要可怕。 他急忙收住身形,但另外一柄剑已经穿胸而过,从后心透到眼前。 是木一的剑到了。 此战消弭,木一收了飞剑,清源道人的尸体重重倒在了地上。 那边,紫阳道人服了丹药,也在白珍主仆的扶持下,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木一身形一动,挡在了他的身前。一言未,但紫阳道人已经自觉地收住了步子。 “道友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可否留下名姓,在下与丹鼎派必有厚谢!”(未完待续。) 187.纷纭 紫阳真人跟着白珍回了白府。 他伤势不轻,清月虽然没有探过他的脉,却也知道,这样的伤势怕是要好好调养上一段时日。 关于清源真人与紫阳真人之间的纠纷,她并没有多问,回了白家的小院,便闭门读玉简了。 那天黄昏时候,白鸿宇再次携着妹妹登门,白家家主也亲自过来了。 白县令名白城,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容貌清俊,看上去儒雅而不失威严。他并无修为在身,竟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 白城是来道谢的。 清月迎出门来,主宾落座后,白城起身,欠身一礼道:“姑娘救下小女,白某不胜感激。几位且在舍下安心住下,如有需要,尽管吩咐。” 清月挥手扶起白城道:“县令大人客气,不知紫阳真人现在如何?” 白城拈须微笑道:“真人正在疗伤,我等无缘得见。想来,应该恢复了一些吧?丹鼎派家大业大,白某以为,应该很快就会再派门人过来。至于那个清源道人,此人是散修,以打家劫舍为业,一向独行妄为,姑娘倒不需担心惹上麻烦。” “那便好,想来清源真人也是家资丰厚之人。”清月暗道,若非如此,白城只怕也不会自然放松。白家兄妹都是打算拜入门派之中的,跟这个紫阳真人搭上关系,想必白城应该是乐意得很。 几人谈了些其他闲话,白城显然是饱读诗书之人,清月在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正经的经史子集没看多少,平日里的奇闻异志游记杂谈看得却是颇多。谈吐之间,文辞流畅,也不至于捉襟见肘。但这般你来我往的谈话,却委实耗费精神。 过了一会儿,白城似是不经意地问:“白某看姑娘神华内蕴,风采不凡。身边的护卫也是少见的高手,却不知是什么样的灵山秀水方能养出姑娘这般的人物来?” 这是要不着痕迹的打探他们几人的出处了,清月心里有数,面不改色瞎编道:“如今天下。并非处处皆是太平。离乱之人,四海为家,平安就已是天幸,谈何风采?” 反正在这凤麟洲之上,诸国并立。时有征战,流离他乡的百姓乃至于王侯勋贵之人不计其数,这话却也不能说是没有道理。 “是白某失言了!”白城忙道,“以后,姑娘有何打算?” “尚未有什么必行之事。”清月道:“四处游历,看遍山水,或许也不失为一桩盛事。” 白城笑笑,见对方如此回话,滴水不漏,真正有价值的内容却没有透露出一丝半点。想来也可能是不愿意对自己透露底细。 他虽然生在偏僻小国,见识却是不凡,看得出来,能随身带两个金丹期修士随从的人,不是他这般人家所能够役使的。 白家值此危急存亡之秋,能遇见这等人物,也是白家的幸事。他只盼能借着这份情分,使白家更进一层。 日色渐暮时候,白城一行人告辞离开。 小院里,一行人一夜安歇。无话。 第二日一早,白府之外又来了新客人。 上门的是个女修,金丹期,带着两个筑基期的弟子。 白家人迎出门去。对面的金家人也注意到了这户人家里的新变故。 金丹期女修容貌一般,但胜在气韵端雅,走进府门之后,就去看了安排在客院的紫阳真人。 紫阳讶然道:“明柔师妹,你竟亲自带人过来了?” “师兄伤势如何?”明柔关心道,“清源这匪道。竟也敢打我们丹鼎派的主意!” “万幸无事。”紫阳道:“咱们门派中人一向以炼丹制药为主业,轻忽斗法实战,偏咱们门派又财大气粗,也难怪他盯上了我。” 明柔赞同道:“师兄说的是。今年收新弟子的时候,咱们可不能如往年那般,只关注木火灵根的了!” “嗯。这些年,咱们门派的弟子,在外头折损的是愈厉害了。” “此地灵气稀薄,师兄这伤势,还是今早回门派调养为好。”明柔道。 紫阳点点头:“我也正打算明日就起程。对了,这一次,就把白家的两个孩子和另外几位道友也一并带过去吧!他们要去上阳参加缥缈之境的历练。” “哦?就是救下师兄的那几个修士?” “不错,就是他们。”紫阳道:“救下我的那位道友,也是金丹期修士。剑法精湛,清源那道人在江湖上的名号也够响了,寻常元婴期修士,对上此人也得留两分小心,竟也没能在他手底下走完百招。” “师兄可知,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这般了得?”明柔感兴趣道。 “看起来,他似乎是一个年轻女修的随从。昨日,这白家人告诉我,这一行人是四海为家游历八方的散修,似乎没有什么出处!” “师兄的意思是……” “明柔师妹,咱么丹鼎门,可是正缺这等擅长斗法的棘手人物!就是能收到资质不错,可以当做战力培养的弟子,也得有得用的师傅带不是?我想,咱们最好是想个办法,能留下这几人最好。” “这……”明柔想了想道,“这却是要从长计议了!” 紫阳颔,眼里露出思索的神色。 清月在早饭后,见着了来请人的白鸿宇。 今日的白鸿宇,虽然步履间还是从容镇定一如往昔,眼睛里却透出了几分年轻人的意气风来。 “白公子今儿是遇上了喜事么?”可云在院子里含笑道。 白鸿宇心情很好,道:“今日明柔真人来护送紫阳真人回门派,明日就要启程。两位真人请我们一行人同行。” 清月早就听见了动静,也走了出来,道:“早些出也好,却不知,路上需要多久?” “若是普通人出行的话,二十天足以。若是使用法器出行,怕也就是几天的功夫。”白鸿宇道。 清月应下,收拾了一番行装以后,第二日一早,十多人坐上了飞往上阳城的飞舟。 紫阳真人脸色尚有些苍白,明柔真人看起来也很和蔼,对清月一行人也带上了几分礼遇。 清月有些纳罕,一般来说,修真界辈分等级分明,两位丹鼎门的真人在他们几个无门无派的“散修”面前,似乎是刻意放低了姿态。 “道友援手,紫阳感激在心,区区薄礼,希望能帮得上道友。”紫阳将一个木盒递给清月道。 清月忙起身道谢,就听紫阳道人道:“上阳城以炼丹之术闻名四宇,道友可有耳闻?” “丹鼎派炼丹术冠绝嘉陵国,谁人不知?” 紫阳的声音里也透出些许得色:“丹鼎门传承近万年,在凤麟洲,虽说比不上那些底蕴深厚的大宗门。但丹鼎门专研炼丹一道,多年下来,也算是有所造诣。” “我观小道友的异火似乎不是凡火。”紫阳道,“小道友有此灵火,不学些炼丹术,未免可惜了。” “丹鼎派炼丹之术,晚辈也是心向往之久矣。”清月道,“只是,晚辈已经有师承。” “原来如此。”紫阳似乎有些遗憾道,“本真人也无意强求道友入我门墙,若他日有暇,不妨来我门派坐坐。” “如此,多谢前辈。” 夜里,清月打开紫阳真人送的谢礼时,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感觉。 无他,这谢礼居然是上阳城一处洞府和几十亩灵田。 这下子,进了上阳城,可不愁没地方住了。 金丹真人的飞舟度很快,两日之后,飞舟便抵达了上阳城。 两日间,白鸿宇和白珍成功的被紫阳真人和明柔真人内定成了门派弟子,只等着参加过缥缈之境的试炼后,就正式收入门庭。 下了飞舟,白家兄妹并三个随从一行五人自去找客栈住了,清月四人便去接受自己在凤麟洲的第一份“房产”。 上阳城是个丹药大城,灵气浓度高,灵田质量好。当地的居民除了少部分经商外,绝大多数都是以种植栽培灵药为生。 整个上阳城都在丹鼎派治下,丹鼎派将灵田直接租给城里的居民种植。、 灵植不同于普通庄稼,娇贵不说,生长周期长,需得小心看护。 因此,这里就形成了许多带着大片灵田的农场式洞府。 院子极大,除了几间房屋,便是一片广阔的灵田。 这院子里,甚至还有一眼低阶灵泉。 几人安顿下来,在院子里设好禁止后,各自寻了住处修炼。 离缥缈之境开启还有很长时间,清月出门,采购了一些常见的草药,开始尝试练习炼丹术。 很早之前,她曾经尝试着学过一些炼丹术,后来,因为他事耽搁下了。 如今重新捡起来,她还是从最简单的丹药辟谷丹连起。 这种丹药,不需要特殊的指诀,就是将两种草药按照一定的比例融化、凝成丹丸即可。 心念一动,银白色的流云鼎出现在掌心。 与十年前一般,这丹鼎还是过去的模样,只是比之寻常炼丹炉来说,要漂亮精致了许多。 炼丹通常四个过程组成:材料的预处理、融药、凝丹、收丹。 七彩的凤凰真炎也出现在掌心,清月从中单独挑了一缕绿色火焰出来。 凤凰真炎七色之中,绿色火焰的性情最温和,温度也只比寻常真火高一些。(未完待续。) 188.炼丹 神识控制着流云鼎悬在半空,绿色的火焰在神识的控制之下安静的燃烧。 清月先是将流云鼎均匀的加热过一遍,防止因为温度不均匀导致草药焦糊,炼制失败。 然后,照着玉简之中所述,先后将两种材料和灵泉泉水按照一定的比例投进丹鼎之中。 这时候,火焰燃烧的猛烈了些。 神识一分为二,一边控制着火焰,一边关注着药鼎中的融药过程。 炼丹术高低的关键,一是控火能力,一是对药草炼制方法的掌握。 高明的炼丹师,不仅要做到一心二用,甚至要一心多用,还要能随时应付各种突情况。 过了一会儿,两种药草融化开来,呈现出一种浅绿色的汤汁。 接下来,就是借着火焰的热力,慢慢蒸干水分,将药材里某些不溶的颗粒和被萃取出的药草精华分散开来。 渣滓沉到下层,均一的熔融液分离到上层。 这是决定成丹率和成丹质量的关键所在之一。 分离的不够彻底,会导致丹药杂质过多乃至于成为废丹、毒丹。分到下层的废弃材料过多,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丹药的品质,但也会导致药草的浪费,成丹数量过少。 说来,丹药中上、中、下品差距大的原因,有一部分就在这里。 清月不知这其中的分寸,只好本着尽可能保证丹药质量的原则处理。 放稳火力,水汽从鼎盖中如云烟般溢出。渐渐地,碧绿色的汤汁渐渐变得浓稠,以至于成为一种近似凝胶的状态。 是时候凝丹了! 神识如一双巧手,将绿色的凝胶团成一个个拇指大小的圆球。 玉简中记载,一份材料,一炉能出丹六十左右。但她此时凝成的丹药却不足三十枚。 清月莫名觉得,炼丹的过程与做饭的过程有些类似之处。 只是炼丹的时候,神识代替了双手。 技之极致,近乎于道。所以便有了传承悠久的食道、丹道。 银白色的流云鼎中,碧绿色的药团悬浮在丹鼎之中,火焰的热力继续上涌,将药团剩余的水分66续续蒸干。 怎样判断收丹的时机呢? 玉简中记载。至丹药呈青碧色,不皱不散,有丹香溢出时为宜。此时的丹药浑圆饱满,颜色青碧无黑斑。 这是个很模糊的形容,大约是需要炼丹者根据经验来判断。 有没有一个更直接的方法呢? 清月想了想。尝试着将一缕极细微的木灵力探进丹鼎。 灵力围着药团打了个转,她能感知到,有些丹药里的木灵力温和均匀,有些丹药里的木灵力暴虐压抑,有些丹药木灵力嘈杂紊乱。 丹药,是将数种灵药的精华凝炼到一起,形成的一种无害的,能起到某种效果的综合体系。 那么,这些丹药中木灵力的性质,就应该与丹药的作用效果一致才行。 她推测。辟谷丹起到的效果应该是温和缓慢的。 神识有意识的将含着不同种类的木灵力的丹药分门别类的区分开。 然后,那些木灵力本就温和平顺的,远离火源。木灵力紊乱的,在神识的控制之下,以不同的度转起了圈,通过这种运动方式,将紊乱的木灵力打散调匀。 不久之后,收丹诀打出。丹鼎的盖子掀开,几十粒青翠的丹药纷纷落到事先准备好的大号玉盒里。 玉简中记载,色匀不透明者为下品;色均匀透明。无丹纹者为中品;色匀透明,有清晰丹纹者为上品;色匀透明,有清晰丹纹,且有丹华者为极品。 所谓丹华。是指极品丹药在暗处时,会散出的微光。这微光是灵药精华外显的标志,这样的极品丹药几乎没有任何杂质,效果上常常有质变,可遇而不可求。 最终收到玉盒里的丹药有二十五粒。 十五粒为下品,七粒为中品。还有三粒丹上有些微黑斑,这是废丹。 不好不坏的成绩。 清月没有继续开炉,而是静静将炼丹的过程回忆了一遍,有疏漏不明之处记在一张玉简上。 虽然只凭着大脑也能记住,但想和写是两种不同的记忆方式。 想的过程更自由,你可以随心所欲,跨越常规和常识的藩篱,将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事物拉到一起来;而写的过程,是受语言和逻辑限制的一个过程,同时也是使你的想法变得条理和清晰的一个过程。这两者互为补充,相辅相成。 然后,继续炼制第二炉丹。 辟谷丹的原料便宜,不怕浪费。她没有急着尝试其他丹方,而是就这一种丹药继续炼制。 炼丹之道,初学者当重质量而非数量或者度。 但事实上,大多数初涉此道的人往往将丹药与灵石划等号,只要能炼制的出来,哪怕是下品,也不愁销路,于是,浅尝辄止,沉浸于成功带来的荣耀和快感之中,一种丹方炼制成功,就迫不及待的尝试更高一级丹方。 这就导致,这些人往往在最初的时候就忽略了很多细节,限制了将来展的潜力和空间。 技,精而能成道。完美,来自于每一个细节的精益求精。 世事洞明,是为学问;艺臻极致,是为不朽。 自修炼之初,她便谨记,证道之途,不在于你能走多快,而在于你能走多远。艰难的不是想方设法先人一步,而是克制住蠢蠢欲动的野心,时常停下来,回头看看。 人生不止一朝一夕,从地狱到天堂,也不在于一时的光彩或者黯淡。 世上永远不乏真正的天才,但越是天才,越要懂得克制和隐忍。 天赋未必就是天道的幸运,也可能是天道的陷阱和考验。 敢于迎难而上的未必是真正的勇者,能在诱饵面前止住脚步,坚持本心的才是真正的勇者。 第二次炼丹的成果比之第一次稍好些,没有废丹,基本都是中品或者下品的丹药。 她照例将炼制好的丹药收起。在玉简上记下得失。略作调整后,再开下一次丹炉。 筑基中期的灵力可以支持人不休止的炼上几天丹药,清月停手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对于苛求完美的人来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将一件事由尽是瑕疵做到尽善尽美也是一种独特地享受。他们沉浸在这种不断追求极致,越曾经的乐趣中,渐渐不为外事所扰,自成一个安静独立的小世界。 清月的最后一炉辟谷丹。已经尽是上品丹药了。 辟谷丹是所有丹药里,最容易上手的丹药,一般的炼气期弟子,第一次开炉也大多能炼制出些什么来,一般而言,有那么十来次的经验,成丹率就比较可观了。 如清月这般,最简单的一种丹药也要尝试百次,并且还打算继续尝试的人,实在是罕见的很。 更不必说。她是筑基期修士,在控火能力和神识掌控上天生就高人一筹呢! 然殊不知,规律往往是总结自最简单的模型。技巧,是基础堆叠简化之后的结果。 就如书法一道,越是笔画少的字,越能体现出一个人功底。事之最初,越是不起眼处越能推动过程的跌宕起伏。 这些道理,有的人从一开始就谨记,有的人要经历一番磋磨后才能学会,而有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 不但不明白,反而笑那些不与己同的人“愚拙”,所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或可于此见一斑。 将手头的成品丹药送到药铺处理掉,再度购进了一些原材料,清月回到房间,继续炼制辟谷丹。 熟能生巧,百炼成金,如此。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每一次开炉,得到的都是上品丹药,出丹率也近乎满丹,可就是不见一粒极品丹药。 清月知道,她这是遇上了瓶颈了。 遇到了瓶颈,就说明,她遇到了再进一大步的机遇。 任何一种丹药,能出极品丹的几率都是极低。 这究竟是为何呢? 她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玄之又玄,谓之道。 丹药,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呢? 灵药的精华,在于一个“灵”字。 灵力虽说有五行之分,但实际上,每一种灵力又可以分出无数的小类。 就拿木灵力来说吧,温和的、暴虐的;清浅的、浑厚的;滋养的、掠夺的……各种各样,不一而足。 那么,她要炼制的辟谷丹,所使用的两种灵材,他们的灵力是怎样的呢? 也可以说,为什么这两种灵草就能炼制辟谷丹呢? 这就好比问,为什么天是蓝的,为什么草通常是绿的。 在修真界,这个原因被称之“道”。道,就是这些表象之后的规律。 就像辟谷丹,它的功效是使人一日不饥。 正常人若是一次吃下三顿饭,身体就要受不住。 辟谷丹,一定是有一物,将能量凝练到一起,然后在身体需要的时候缓慢释放的过程。 那么这两种木灵力,必然一种醇厚有力但断断续续,一种清浅微薄但绵长不绝。两者相合,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每一株灵药中,木灵力也并非只有一种。 有些是所谓“精华”,有些是所谓“杂质”。 淬炼精华,去芜取精,实则是将这种独特的灵力剥离出来,最大限度的调和到一起。 取其所用,去其所弃,众长相聚,陈中出新。 清月想到这里,若有所悟。 这些东西,都是玉简上所没有记载过的。 那么,若是能证明这一点可行,再据此编一部全新的“药典”,改良丹方,创造丹方,应该就不是那么困难了吧? 这可真是个浩大的工程! 她这样想着,便立即开始着手准备炼制出极品辟谷丹的大计。 接下来的几天里,清月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这一个猜想。 笼统的五行论不能阐明丹方配伍的秘密,是因为灵力远不止五行。 但懂了这些,并不意味着就可以炼制精品丹药了。 在炼丹的过程中,敏锐的感知和剥离某种灵力需要极敏锐的感知力和耐心。 只有两种材料的辟谷丹做起来简单,可若是那些复杂到需要几十或者几百的丹药呢? 一心二用,经过训练或许不难做到,但一心十用,一心百用,这难度系数大约就是指数式暴增了。 饶是如此,努力的成果还是显而易见的。 至少,她终于练成了极品辟谷丹。 至于那些成分复杂的丹药,炼制不出极品丹药,炼制出上品丹药也好。 技巧加上熟练,大约就等于事半功倍了。(未完待续。) 189.山雨欲来 青城,城主府。 叶清月离开青城的当天夜里,受伤昏迷的白虎被挪到了奕园。 子时过半时候,一股火光忽然自奕园中窜起。 正在与娇妾温存的林城主被下人喊起了身,匆匆披上衣服,向着奕园走去。 将白虎挪到奕园是他的主意,谁都知道,白虎现在性命垂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驾鹤西去了。他担不起这个罪名,思来想去,这青城之内,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大约也就是奕园了。 景渊真君掌控着青城大部分的战力,声望卓著,奕园据说是机关重重,阵法无数,堪比铜墙铁壁。白虎住在那里,即便是出了什么事,应该也不至于拿他一个小小的城主顶缸了。来自整个妖族的报复,他林家担不起。 当日,景渊真君并不在府中,他只好去找了景渊真君的灵兽大管家重华。费了好一番口舌,又孝敬了一大笔灵石之后,那只精明的狐狸总算是准了他的请求。将人安排在了奕园之中。 可是,眼下,奕园居然出事了! 之前打得算盘是好,可若是无事也罢,如今出了事,想到景渊真君那张总是微微含笑的脸,他心里就直毛。 平日里整洁干净的奕园如今一片狼藉,院子里站了好多人,地上也倒了好多人。 白虎束手站在院子之中,脸色铁青,却也见不到一丝中毒体弱的痕迹。 白虎没事就好,他心里松下了一口气,就见重华面色冰冷的迎了上来。 “重华真人,这是怎么回事?”林城主小心翼翼的问。 “无碍,有人夜袭,意图刺杀白虎丞相。”重华道。 “啊?哦,白虎丞相的毒解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城主有些不解道。 “白虎丞相本就无事。之前装作昏迷,不过是为了一处幕后黑手而已。”重华道,却未有详细解释的意思。送走了白虎真君后,整个奕园便被封锁了起来。 第二日,叶清宸匆匆回来,自进了奕园。便一直没有出来,随后,林城主就接到了叶清宸要离开青城,返回天音城的消息。 “怎么这就急着走了?和谈还没开始呢!”林城主身边的管家。 “城主有所不知,昨夜的事情。虽说白虎丞相没事,可住在奕园的一位女修却无辜被牵累了,听说是陨落了!” “啊?”林城主大惊,“可知这陨落的是什么人?毕竟是我将人安排进奕园的,这……景渊真君会不会怪罪我等。” 管家摇摇头,道:“他们把消息控制住了,小的也打听不到。听说,似乎是也是叶家的嫡系。” “林姝呢?”林城主想了想,问,“她也跟着真君回去么?” “是!”管家回禀道。“景渊真君不像是迁怒的模样,否则,也不会带着姝小姐回去了!” “那就好!”林城主放下心来。 叶清宸一行人走得无声无息,大多数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叶清宸已经带人坐上了去天音城的传送阵。 这一日黄昏时候,天音城的远程传送阵中心里,走下来几个人来。 天音城的远程传送阵设在天音阁山门之下,平日里,也是由天音阁的弟子重兵把守,层层护卫。 叶清宸走下传送阵。就看到了守候在一边的紫衣男修和另外一名青袍男修。 这两人只是相视一笑,迎上前去。 “师父,高祖!”叶清宸拜道。 青袍男子点点头,道:“此处人多。我们回去说吧!” 原来,这紫衣人就是越阳峰上的越阳老祖,青袍男子则是衡阳峰上衡阳老祖。 越阳峰。 一行人中,一部分回了住处,另外一部分人则是直接去了越阳老祖平日居住的洞府,那里已经有其他人等在此等候。 几人将手里的消息交换了一遍。俱是面色凝重。 “开阳,平阳,这二人据说都是化神期中期的修为,必得小心处置才好。”一名葛衣男修道。 “当务之急,是要想方设法,将这二人的情况摸清楚。贸然动手,玉石俱焚,这种事情还是能免则免的好。”衡阳老祖沉思道。 “你说的不错,我们不敢随意动手,他们更不敢公然出手。一旦事情闹开,天音阁固然损失颇重,他们可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公敌了。”越阳老祖赞同道,“最好,能有个办法,将人单独引到外面,到时候,我们才放得开手脚。” “对了,还得想办法证明这两个人的身份,传讯其他门派的同道才是。”有人补充道。 “可是怎么证明呢?魂修与其他道修之间的差异,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所以,这饕餮的分魂,凡是放在明处的,应该都是分魂体夺舍后转做了道修。夺舍之人,只有由高阶修士直接探查神魂才能辨得出。可是,直接探查神魂是大忌。而高阶修士的神魂,又岂能是任人探查的?”有人道。 “弟子听说,古时,修真界人族和妖族大战时,人族为了防止化形妖族作为细作潜伏进门派,曾经炼制出了一面照妖镜!”叶清宸忽然开口道。 “是有这个传说。”葛衣男修道,“我也曾听人提过此事。据说,这面镜子能直接照出修士的神魂。甭管是妖魂占了人身,还是妖魂配着原装妖身,都能看个一清二楚。可是,这面镜子早就不知失落在了何方,如今又能上哪里去寻呢?” “也许,我们不需要真的找到这照妖镜。”叶清宸道,“只要让有些人相信,我们手里有这面照妖镜或者是照妖镜的线索就好了。” “你是说,引蛇出洞?这恐怕不容易。” “如果真有这样一面镜子,想来,有人会比我们更着急才是。”衡阳微笑道:“兵不厌诈,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如今这形势下,一静不如一动。我们没有证据直接指正他们,也只有让他们先动起来,我们才能从中找到破绽,伺机下手。” “还有掌门。”葛衣男修道,“和谈之后,我们怕是又需要一个新掌门了。” 新掌门在兽潮期间大肆排除异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触怒了几乎所有的世家。师徒一脉中,就连负责执法堂的殷鉴都似乎已经对掌门彻底失望了。战事一结,这位掌门的前途怕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座的众人相视一眼,略过这一茬,谈起了其他细节。 …… 今年天音阁的八月格外热闹,各种大小消息层出不穷。 最大的消息是人族和妖族终于休战了,两方的谈判队伍在青城唇枪舌战争持了近半个月后,终于就相关细节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再有,天音阁今年再度开山门,招收新弟子,之前外派的弟子也被尽数召回。 羡阳峰的素问真君回来了,但素问真君的两个女弟子却都没有回来。据说,其中一人,也就是天音阁有名的方晴,似乎是得了出云宫少主的青眼,跟着出云宫的少主回了出云宫。而另外一个素来不爱出风头的叶清月也没有回来。有人说是外出游历了,有人说是陨落了,叶府和天音阁的高层始终不曾承认。 天音阁嫡传弟子是有本命魂牌留在门派中的,魂牌完好与否可以显示弟子的生死。但是否要在天音阁留下本命魂牌,门派却是不会强求的,一切全凭自愿。但世家子在家族中却是一定有本命魂牌的。叶清月的魂牌未曾留在天音阁,叶家又坚称人还活得好好的。 “所谓虚实,实之虚之,扑朔迷离。我就是要故布迷阵,让他们摸不着头脑才好。”叶清宸对重华道。 八月末。 又一茬新弟子或茫然或坚定的走进了天音阁。 其中就包括李成。 暮钟响起,夕阳里,天音阁群峰巍峨。 有山风苍劲拂面,李成整了整衣衫,在前头带路的筑基期师叔身后,拾级而上,走进霞光翻涌里的古老仙门。 天音阁开山门时,招收的俗世弟子一般年纪都会大些,还有好些是已经有了修炼基础的散修。 这些人已经没了初踏仙途之人的激动,一路上安安静静,只闻山风猎猎,步履声匆匆。 可是,带路的筑基期师叔却变了脸色。 钟声一顿一扬,声音沉郁苍冷,仿佛一曲哀歌,令闻者心生愀然,郁郁恻恻。 “门派里怕是又出大事了!”走在最前方的筑基期男修一叹,对身边的师兄道,“今年的秋天,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多事之秋啊!” 师兄驻足,望了望身后不明所以的新弟子一眼,道:“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明日的天,怕是又要大变了!” 当天夜里,新入门的弟子和早已经入门的弟子们一道,听说了掌门退位,新任掌门即将接任的消息。但这个新任掌门究竟是谁,却始终没有传出消息。 按照惯例,天音阁的掌门通常是由师徒一脉提名,世家一脉负责的长老会通过,才能正式接任。一般而言,这所谓师徒一脉提名,也就是前任掌门指定继承人。 但如今这位掌门退得突然,掌门的大弟子也不过金丹期的修为,接掌门派稍显不够。又有人传说,前任掌门是因故被世家排挤而被迫退位。这样一来,掌门大弟子的继承人身份更是岌岌可危。 天枢峰,天枢殿。 时隔八载,周耀祖再一次踏上了这座恢弘的大殿。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掌门的小弟子,而是越阳峰名正言顺的嫡传大弟子。(未完待续。) 190.疑阵 “师弟!”任浩天望着远处缓步而来的红衣男子,心中一阵难言滋味。 “师叔!”周耀祖站定,恭谨行了一个晚辈礼。 “师侄代家师来看望容城真君,不知真君可还好?”容城是任掌门的道号,只是,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如此称呼。 任浩天勉强一笑,道:“师父还好。” 却没有提请周耀祖入内探望的事儿,周耀祖与掌门之间的恩恩怨怨,早已在私下里传开。这时候,周耀祖上门来探望,与其说是问安,不如说是恶心人。 可偏偏,越阳峰师祖徒孙总共也只有三人,周耀祖是如今越阳峰最小一辈唯一的弟子,他来代师父向故掌门问安,身份上已经是足够重了,任浩天没有理由和借口冷落。 两人前后走进偏厅。 天枢殿雕梁画栋,恢弘大气。即便是偏殿,也氤氲着古雅华贵的仙家气派。 “听说师侄要去迷失之境?”任浩天问。 “是。”周耀祖似乎对于任浩天眼底的局促视而不见,整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红色的衣衫整肃不带一丝褶皱,看起来就如一把藏在匣中的剑。 这个人的确与之前不同了。没有了过去凛冽锋锐一丝不隐的气势磅然和锋芒鄙陋,如今,那股属于剑的意气,变得内敛而沉稳。剑藏匣中,也还是剑,非但不曾稍钝,反而更加危险。 这一次兽潮,门中有几名年轻弟子表现极为抢眼。这其中,重修之后的周耀祖更像是一个神话。当初,据说是资质全毁的废人,如今,居然更胜从前。虽然不再是掌门弟子,可是越阳峰最小一辈中唯一的嫡传弟子的身份,反而比过去更引人瞩目。 任浩天眼底神色变了又变,不知想起了什么。从储物袋里翻出一方玉匣,起身递给周耀祖道:“师侄,此物本就属于你。这一次,师父嘱咐我。将此剑交给师侄。毕竟,你们也是师徒一场,师父他一直都很挂念你……”话说到这里,他似乎也说不下去了,只道。“请师侄务必收下。” “紫霄剑?”周耀祖相信他曾经的师父的确是一直“挂念”着他的,可究竟“挂念”了些什么,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是。”任浩天声音里露出了些微凄苦道,“师父如今的情势不甚乐观,这把剑,便是在师父手里也无大用,还不如送给师侄。” 周耀祖没有接过来,而是淡淡的问:“师叔需要我用何物交换?” 他的声音很平静,可不知问什么,任浩天就是觉得自己从中听出了一丝讥讽的味道。可他还真的无从反驳。拿出这把剑来,是因为,他真得有所求。 “迷失之境!”任浩天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师叔也欲向迷失之境一行,请师侄助我。” 迷失之境,是天机峰峰主天机子从一卷古册中推演而出一处藏宝之地,据说,其中凶险异常,门派中正在甄选人手前去探索。 这等危险之地,主力都是元婴期出窍期的高阶修士。带队的修士通常是化神期,筑基期和金丹期的弟子必须要有长辈带着,才能同行。 如今,天枢殿中。负责总理事物之人,是执法堂的殷鉴。在新掌门还未产生以前,由他代行掌门之职。 事实上,主张殷鉴做新任掌门的呼声也一点不弱。 但殷鉴和任掌门之间的关系渐冷,他自然不可能带着任浩天同去。 毕竟,任浩天是掌门大弟子。他若是在殷鉴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这殷鉴可就是怎么也说不清了。为了避嫌,他非但不能带他去,还得远远地避开他。 周耀祖了然点头道:“师父的确有意带师侄同去,只是师叔,迷失之境里究竟有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你要三思才是。” “我知道。”任浩天笑笑道,“生死有命,我意已决。” “如此,我代师父应下就是。”周耀祖接过玉匣,也未曾打开来看,告辞离开。 “多谢师侄!”任浩天遥遥道。 日光下,任浩天送出门来。周耀祖转身时,看见他一身青衣,站在恢弘的天枢殿殿门前层层的玉阶上。 日光微斜,他长长的影子从玉阶前一直拖到玉阶后的大殿里。人与那殿堂,衬着大殿之后翻涌的云海,显出几分不真实的的遥远。 “他收下了?”卸任的容城真君不知何时出现在任浩天身后。 曾经仙风道骨的任掌门似乎真的苍老了很多,眼神也带着中被绝望折磨出的疯狂。 “是,他收下了。迷失之境的事情,也应下了。”任浩天小心道。 “我就知道他舍不得!”容城怒喝了一句,“那可是件准仙器,若不是……老夫怎么会便宜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账!”若不是什么,他没有说出口来,但眼底的愤怒却是更重了几分。 “且就让他先得意几天,到时候……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谁还能保得住他!” “师父!”任浩天急忙喊道,“此事慎言。” “老夫还用你教我怎么办事不成?”容城忽然怒骂道,“还是,你看他现在过得好了,也想有样学样?我告诉你……” “师父!”任浩天既是焦急又是苦涩,拜倒道:“师父,弟子怎么会这样想?可是,今时不是往日,咱们还是小心些好……” “废物!你怕什么……”容城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一拂袖,走进了大殿。 大殿之中,一名麻衣男修无声无息地坐在正殿中。 任浩天大吃一惊,忙拜倒道:“弟子拜见开阳老祖。您……”您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容城的师尊师祖,都是天音阁已经作古的掌门们。开阳老祖在天音阁中,虽说一向脾气好,可与掌门的关系却不怎么亲密。 天音阁七位化神期修士,四位是三大世家中人。另外三位,开阳峰的开阳老祖为人和善,是师徒一脉背后的靠山;羡阳峰的羡阳老祖不问俗事,基本是中立势力;越阳峰的越阳老祖形单影只,实力强悍。因为传人的关系,跟世家不清不楚,轻易也不过问门派中事务。 开阳老祖挥手道:“起来吧,我听说容城最近甚是低落。过来看看。方才的事情,你就忘了吧!他毕竟……毕竟是你师父。” “是,弟子明白。”任浩天忙道。 “明白?”开阳莫名地笑了笑,道,“你不需要明白什么。也不需要刻意做什么,这一次,我会越阳那老小子带队前去。在迷失之境里,你只要照看好自己就够了!” “是。”任浩天心中纳闷,既然不需要我做什么,还把我放在叶清宸身边做什么?可是这些他不敢问出来,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把紫霄剑送给周耀祖。他心里不安,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不安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罢了。你师父那里,我回去劝他,你回去之后,安心准备这迷失之境之行吧!若是有什么难处,就来开阳峰找我,就找我徒儿暮雪君吧,她最近也回来了。” “是。”任浩天一喜,道,“弟子谨记。” “嗯。最近,这天枢殿里的事情。你多上些心。”开阳老祖勉励了几句,起身去看容城了。 也不知他与容城说了什么,容城的精神气好了许多。对着任浩天,也和颜悦色了几分。道:“老祖来过这里的事情,不要跟外人提起。还有,这天枢峰,最近要加强戒备。山上的钉子,该清就清!” 越阳峰,奕园。 “师父!弟子回来了。”周耀祖道。 “嗯。”叶清宸的目光落到他手里的剑匣上。道,“紫霄剑?” “是。”周耀祖道,“任浩天请师父带他去迷失之境一行,弟子代您应下了。” “哦,紫霄剑是剑中珍品,算是件难得一见的宝剑,这笔买卖,也算是合算。”叶清宸道。 “会不会……”周耀祖犹豫道,“剑上有什么问题?” 叶清宸将剑匣接过来,打开,瞬间,一股雷煞之力泄露出来。 他将剑取出,拔剑出鞘,仔细打量了一遍,良久,收剑还鞘,递给周耀祖道:“我看不出问题,你收着就好。况且,以容城现在的情况,做这种事情,于他无益。” 周耀祖觉得这话里似乎大有玄机,不过,叶清宸这样说了,他也无意多去探寻。 就听叶清宸道:“我们这一次去迷失之境,你可知是为了何物?” “不是说,是去寻宝么?”周耀祖道。 “是为了鉴真镜。”叶清宸道,“说鉴真镜,你可能不知此物,那么,你应该听过照妖镜吧?” “是。”周耀祖奇道,“世上真有这等宝物?” 叶清宸道:“的确是有。这鉴真镜专门照人神魂,据说,是古时某一位炼器大能为了在门派收弟子时防止他族奸细蒙混过关,特意炼制出来的宝物。” “这东西据说是有器灵的仙器,不仅能照人神魂,还能鉴别人的资质和体质,在门派招收弟子的时候,方便至极。但让这镜子成名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在一次人族和妖族大战中,人族利用此物来抓出妖族细作之事。所谓照妖镜的名号,也是由此而来。” 周耀祖有些不解道:“这般说来,这镜子似乎也不是特别值得宝贝啊?” 打不能打,防不能防,照出妖兽来,又有什么大用? “以前是无用,如今,却有大用了!”叶清宸笑笑道。 这时候,剑鞘中的紫霄剑微不可见的颤了一颤。 “这……”周耀祖担心道,“师父,这剑……”真没问题么? “不必担心。”叶清宸道,“你与此剑有缘,也许,它这是想与你亲近些也未可知。” “论修为,为师在这天音阁不值一提。可若是论旁门左道之术……”叶清宸道,“能在我面前耍手段的,还真不多。” “你不妨先将此剑祭恋一番,此去迷失之境,也许能用得上。” “是。”周耀祖应下了。他的确钟爱这把剑。既然叶清宸都说这剑没问题了,他便相信,这剑没有问题。即便是有问题,也于己无碍。 开阳峰,开阳老祖徐徐睁开了眼睛。 半晌,他微微笑道:“鉴真镜,竟然让他们找到了这么件东西。如此说来,事情怕是要不妙啊!” “师父!”他身边,侍立着的白衣女子道,“师父,可是要弟子抢他们一步,把这鉴真镜带回来。”(未完待续。) 191.鬼市 青然大6向南,是广阔无边的无尽海。 无尽海,取无穷无尽之意。 这里常年风急浪高,海中还有不知名的凶兽四处逡巡。 海面辽阔不见大6,海中凶险不知几何。 是以,无尽海凶名虽然不如北荒妖廷赫赫,但在寻常修士心中,也与禁地死地无异。 但今日,却有一艘巨大的云舟从天边向着无尽海深处驶来。 一只金翅大鹏从海的另一边飞来,尖叫一声,猛然飞临云舟之上。 十几丈长的金色双翼一盏,一股小型的飓风向着云舟席卷而去。 云舟撞上飓风,猛地一震。 碰撞激起的冲击波如一柄巨刃当空斩下,瞬间巨浪腾空,水雾在海上如秋雨般弥漫。 金翅大鹏再一声尖利的长鸣。 随即,就见紫色光芒一闪,一把紫色巨剑的虚影蓦然出现在半空,一剑削向金翅大鹏。 这一剑似慢实快,剑势一出,周围的空间也似是被这森然剑气笼罩,凝滞如山。 金翅大鹏没能躲过这一剑。 半丈余长的脑袋与脖子分离开了,鲜血在海上化作一场血雨,淋漓洒落。 “越阳师弟,你这剑法可是越精进了!”一声爽朗的长笑声响起,“六阶初期的金翅大鹏,竟也难当这一剑之威,都说紫霄剑法锐利无匹,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这畜生轻敌在先,若是开阳师兄的紫金扇出马,当也能一击奏效。”一个冷肃的声音响起。 “哎呀,几位老祖的手段,我们这些日子也见得多了。见了两位神威,我们这些小辈们,反倒是都不敢出手了!”有个诙谐的声音调侃道。 “天衍师兄是术算大家,这需要师兄出手的时候,只怕也快到了!”又有个清脆的笑声响起。 说这话的是个高高瘦瘦的女修,容颜俏丽。穿着一身华美宫装,望之如神妃仙子,光彩照人。 “咦?”白白眉的天衍忽然瞪眼望向天边。 “容秀,这一次。只怕还真是给你说准了!”天衍道。 船上余人也向着天边望去。 却见本来是澄澈如洗的碧空之上,层层暗云忽然自天边涌来。像是泼了墨色的宣纸,这些暗云并不是沿着一个固定的方向移动,而是尾相接,团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旋转而动。 “天衍道友,那是什么?”一身华美宫装的容秀蹙眉道。 “容秀真君常年在海上行走,莫非也不曾见过这等奇景?”穿着麻衣的开阳真君身后,一身白衣的暮雪君问。 “本君是常年出海不错!”容秀挑了挑眉道,“可这无尽海深处,本君还真是第一次来。” “暮师侄,这种事情还真不能怪明柔道友不知。”天衍道,“这只怕不是飓风。” “不是飓风?难不成又是什么海怪妖兽?” “呵呵,哪里有长成这模样的海怪!我想,我们要找的地方。就近在眼前了!”天衍道。 此话方落,船上的人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迷失之境?”明柔讶然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迷失之境?” “很有可能。”天衍不知何时,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套复杂的阵盘,对着黑色漏斗云旋转的地方,不断测算。 这一条云舟上共有十二人,其中十一人是天音阁的修士,另外一人,也就是宫装女修明秀真君是常年行走海上的散修。 十一名天音阁修士分别是:开阳老祖与弟子暮雪君;方家的平阳老祖并弟子方剑筠;越阳老祖并弟子叶清宸、徒孙周耀祖和一个原掌门大弟子任浩天;殷鉴与孙女殷妍;天机峰的术算大家天衍真君。 这些人的实力参差不齐。开阳、平阳和越阳三位老祖都是化神期修为,殷鉴是出窍后期修为。暮雪君、天衍、叶清宸和明秀是元婴期修为,任浩天和方剑筠是金丹期修为,而周耀祖和殷妍却是筑基期修为。 迷失之境中,元婴期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金丹期和筑基期,就纯属被长辈们带出来长见识,长眼力的了。 “据测算,迷失之境当是在九月十五日子夜出现在海上,明秀道友,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歇下来吧!”天衍道。 “好!”明秀爽快道。“这些日子在天上飞,时不时就就遇上一只五阶六阶的高阶妖兽,你们是见惯了风浪,打得热闹,本君可是一直提心挑担,担惊受怕。” 无尽海腹地。 九月十一日,晴,有风。 巨浪排空,声声打在被礁石环绕的海岛上,澎湃之声随着飞花碎玉传开。 一座巨型云舟就近停在了海面之上被一片礁石环绕的荒岛上。 那云舟一落地,便倏然没了踪影。十二个打扮各异的修士围在一起,站在荒岛齐腰的荒草间。 开阳落地后,神识扫了不大的小岛一遍,笑道:“岛上没有四阶以上的妖兽,两位师兄,就让晚辈们练练手吧!” 平阳老祖貌若中年,双目清亮有神,捻着下颔处的长髯道:“老弟也正想着如此提议。阿筠,你便跟着他们四处转转吧!” “是,师父!”方剑筠应了一声。 见此,殷鉴也笑道:“妍儿,你也跟着你周耀祖师弟去吧,这里就你们两个修为低,切不可掉了队。” 殷妍已经是筑基期后期的修为,笑嘻嘻道:“祖父放心,孙女儿定然不离开周师弟左右。” “你这丫头!”殷鉴笑骂了一句,对叶清宸道,“天衍师侄、景渊师侄,还烦你们多看顾些。” 在场的元婴期修士有四个,他却没有提及暮雪君和明柔两个女子。 明秀没什么不豫之色,暮雪君却是眼底微微一暗。 八个人应下了,结伴而出。 任浩天故意落后了几步,与暮雪君相并而行。 暮雪君抿了抿唇,没怎么理会他,加快几步,赶上了前方的人马。 岛上的妖兽多是海龟蜥蜴之属,有些防御强悍。有些有毒。 八人结伴而行,互相照应,也没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危险。 日暮时候,海岛上有威胁性的妖兽死的死。逃的逃,整个海岛俨然已经是他们这些外来客的地盘。 八人回到小岛中心,三名化神期的老祖和殷鉴就在这里望风。 天边的暗色漏斗云,似乎是越黑的浓重了。 化神期修士的身家不菲,外出都带着随身洞府。 暮雪君住在了师父开阳老祖的洞府中。叶清宸周耀祖师徒与任浩天住在了越阳老祖的洞府,明秀却跟着殷妍住进了殷鉴的洞府。 天衍真君左右看了看,也溜进了越阳老祖的洞府里。 夜里的风似乎比白日里更大了。 惊涛拍岸,整个海岛似乎都在打颤。 子时一过,坐在洞府里的人,已经能清晰感觉到,身下的海岛在晃动。 仿佛他们脚下,不是坚实的大地,而是一只巨兽的脊梁。 情况有些不对。 三明化神期老祖带着名下的弟子纷纷走出了洞府,聚拢在了一起。 此夜浓云蔽月。天和海都是浓墨一般的颜色。 “这……”明秀惊道,“听闻无尽海上有巨龟,身长百里,常年浮于海上。巨龟性懒惰,数百年不动一动。以至于背上积土日深,久而有草木葱茏,鸟兽遍布,日久竟成岛屿。” “这不是活物!”开阳道,“我们几个老家伙,不会连死物活物都分不清楚。” “那是……”这时候。明秀的眼里突然有了恐惧之色。 海岛周围的海水突然从四面八方涌上岸来。 黑色的海水,如有生命般送海岛四周爬上岸来。 风向也在此时骤转。 四面八方的风,团团围着海岛打转。 “不好!”任浩天惊呼道,“这海岛。海岛怎么好似在上升?” 狂风呼啸,在此时听来,竟也似是鬼哭一般。 逼人的压迫之力从四面八方漫来,其间夹杂着海水的腥气和秋风的冰冷。 而那海水之中,此时有一团团碧光飘飞而出。 碧光嶙嶙下,一根根白色的骨状物探出头来。 “你们看!”明秀惊恐的指着海水里一截截白森森的骨头道。“是海上鬼市,是鬼市!”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情一般,喃喃道:“黄泉引路,冥王夜宴。百鬼夜行,过处……过处尽成白骨幽冥。” “胡说!”平阳老祖怒喝一声,道,“我倒要看看,这究竟是何方妖孽作祟!” 他话落,一根金色长棍蓦然浮现半空。 “天衍,这里是不是有阵法作祟?” “阵……阵法?”天衍颤颤道,“怎么可能?弟子真没现此地有什么阵法啊?” 天衍是天音阁最出色的阵法宗师之一,既然他都说看不出此地有阵法的痕迹了,那么,要么是对手的能耐远胜过他们,要么就是根本就没有所谓阵法。 “哼!”平阳哼了一声,一棍冲着上岸的海水打下。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墨色的海水飞溅起几十丈高。 狂风从海水飞溅处疯狂的涌进来,开阳与越阳老祖撑开灵力罩,将身边的弟子紧紧护在一起。 这样一来,本来分散而站的修士便紧紧贴在了一起。 偏偏就在这时候,他们脚下的土地颤的更厉害了。 平阳老祖一击没能将海水击退,海水漫上来的度反而越迅起来。 “怎么办?”明柔带着哽咽的哭声响起,“海上鬼市,我听过的。就是这个模样,我们都会死的,都会死。” “你们瞧见了么?那些白骨,都是不幸遇上鬼市的船员。” “胡说什么?你是修士,不是那些愚蠢凡人。”平阳怒道,“再这般惑乱人心,小心老夫先扔你下水!” “平阳!”越阳道,“你的心乱了!” 平阳虽说平日里性子急躁着些,可化神期修士的心境毕竟在那里,今日这情形,却是有些不对了。 “越阳师弟说的不错。”开阳老祖凝重道,“平阳,你先定一下心思。这风,这海,怕都是有古怪!” 就在这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呼响起。(未完待续。) 192.算计 海岛猛地一颤,众人愕然现,身边已经不见了明秀真君的身影。 一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在场有三位化神期修士,虽说他们的心神都分到了海水和碧磷鬼火之上,却是谁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你们可看到明秀真君是怎么消失的了么?”开阳望了望站在一边的叶清宸和天衍二人。 他们十二人本来是站成了一个圈,三名化神期修士在最前面,几名元婴期修士站在后方,将几个金丹期和筑基期的弟子围在正中。 而明秀真君所站的地方,前方是周耀祖和任浩天,左右就是叶清宸和天衍。 这四个,可都不是他的人。开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暗。 天衍的脸色苍白,像是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叶清宸面沉如水,都说不知。而任浩天早就因为恐惧而乱了心神,自然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此地诡异,我们得冲出去!”平阳的脾气越急躁起来,大声道。 “平阳!”开阳严厉地喝了一句,这一声算不上响亮,却让几个修为低些的弟子脸色白。 越阳拂袖,护住了几个被殃及的弟子,不满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你们也注意些分寸。” “分寸?”平阳忽然怒道,“冲不出去我们都得没命,还谈什么分寸不分寸!” 开阳的脸色也变了,他忽然出手扣向平阳的腕脉。 “开阳,你居然对我出手?”平阳的棍子忽然朝着开阳挥下,“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是不是?想当年,要不是……” “你疯了么?平阳,你看清楚我是谁?”开阳截住话,也怒了,却也怕自己出手后引起混乱,忙闪躲了开去。 这时候,海岛周围的风声弱了下来。但那风和浪依旧如重重铁墙一般紧紧将海岛围了起来。 海水里的腥味越浓重了起来,海面上有一个个白色的鬼影从海水中浮现出来。 可平阳真君却好似中了邪一般,紧紧追着开阳不放,一边大打出手。一边咒骂些什么。 而开阳明显是不想让平阳继续说下去,不得不与平阳动起手来。 越阳既是撑起了灵力罩,将身后的小辈们护住,远离两位化神期修士的战场。 “平阳有些不对,这不是你们能掺和的事情。你们且不要出手!”越阳道。 “他们怎么会这般?”任浩天指着那些白色的鬼影,声音因为恐惧而显得飘忽不定,“老祖,这……真的是海上鬼市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方剑筠在他身侧站得笔直,目光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正在交手的两个人,整个人冷酷的像是把利剑。 “方师侄!”暮雪君道,“令师……令师之前可是有什么不对?” 方剑筠摇摇头道:“之前一切如常,我并未觉察到什么不对。” “越阳师叔!”暮雪君看向越战越酣的两名化神期修士道,“平阳师叔像是迷了心智。还请您助师父一臂之力。” 她话音方落,海岛之上又起了变化。 原本离他们甚远的海水忽然到了脚下。 阴冷彻骨如幽冥般的气息在周边浮荡,碧粼粼的鬼火和白色的鬼影不知何时竟围在了众人身边。 “小心!”天衍道,“稳住心神,这像是幻阵作祟。” 阵法?众人来不及多想,顿时,眼前就没了他人的痕迹。 只有冰冷冷的海水从脚下一点点上浮,幽绿色的鬼火和白色的鬼影纷纷向着他们扑来。 正在争斗的开阳心中顿生不妙,可是平阳就如走火入魔了一般,不要命的向着他出手。 是谁。是什么时候对平阳下了手呢? 能让一个化神期修士心神紊乱的手段不少,平阳为人略有急躁,但也并非鲁莽之辈。 难道是越阳?这些人里,也就他的修为有这个可能。 可是。越阳此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不屑于用这些鬼蜮伎俩。这一路上,他也时时都在小心提防着他。 他自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越阳和他那个徒弟。都没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对平阳下手。 而现在,岛上怪事频。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操控者这一切。 从他们停下飞舟,降落到海岛之上时,这一局棋就开始上演。 他心里忽然一惊! 迷失之境是天衍这个神棍推算出来的,降落的海岛也是天衍选的。 岛上没有阵法痕迹,这话也是天衍说的。 可是,现在看来,这鬼影幢幢的场景可是像极了幻阵动的景象。 对于阵法之道,他和平阳都只是粗通。还不是天衍说怎样就是怎样! 会不会,这个迷失之境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他们要杀了他和平阳!这是明目张胆的暗算。 他心里忽然明白了这一点。 迷失之境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从踏上这座岛的时候,他就已经踏进了陷阱之中。 青狐六尾已经叛变,他和平阳的身份只怕是也泄露了出去。他们不敢在天音阁动手,所以特意将他们引了出来。 开阳的心里一阵冷,他看了眼正陷入癫狂的平阳,心下一叹。 事已至此,他还留在这里,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凭他一人,根本就应付不了越阳与平阳的围攻。 他忽然大喝一声,喷出一口精血来。瞬间,手里的紫金扇蓦地变大,一扇子扇开金棍和幢幢鬼影,风驰电掣般地向外飞去。 大错已成,无力回天。再留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就在他掠出了海壁和风幕的时候,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又生了。 一柄雪亮的剑光横空而下,站在海面之上的雪衣人正讥诮地望着他。 “是你?”开阳目眦欲裂,“你还活着?” 雪衣人淡淡道:“不错,本尊命大,还活着。十八年前。是你与平阳联手偷袭于本尊,如今,却是换本尊来趁火打劫了。” “柳千觞!”开阳一字一顿道,“你居然跟越阳联了手!一向光风霁月的出云宫宫主。也学会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我早该想到的,阵法之道,天下无人能出出云宫之右。除了你柳千觞,还有哪一个能布置得出连化神期修士也无可奈何的阵法。” 雪剑直劈而下,紫金扇对上雪剑。开阳猛然退了一大步,身子也向大海里坠去。 柳千觞冷喝一声,长剑划过海面,过处冰雪漫天,向着开阳横扫而去。 再说海岛之上,没了对手的平阳疯狂的挥舞着棍子,向着周围的鬼影挥去。 暮雪君心中暗叫糟糕,可是她也拿这些鬼影毫无办法。 她只好紧守心神,幻阵就是幻阵,只要心神不失守。通常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要是能破掉阵法就好了! 她正这样想着,忽觉后脑一痛,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是谁偷袭了她? 黑暗笼罩住意识的时候,她这样想。 平阳的棍子不知触碰到了什么机关,整个海岛之上的幻阵瞬间消失了。 本就受了重伤的开阳被柳千觞一剑刺穿了右肋,扫了一眼海岛,心一横,周身气势蓦然变得深沉决绝。 “不好,他要自爆!” 已经能清晰地望见海上激斗的两人的越阳心一凉,忙卷了身后几个小辈瞬间逃出海岛。 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 海浪腾空万丈。天和地都为这一爆之威而震荡。 越阳护住了身后的叶清宸等人,整个人脸上也白了白。 等到风平浪静时候,海上一艘云舟静静悬停。 船上有六个人,越阳老祖。叶清宸,方剑筠以及周耀祖、殷鉴、殷妍。 暮雪君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平阳和开阳也踪迹全无。 柳千觞衣衫略狼狈,化神期修士的自爆,显然也使得他受创不小。 柳千觞落到了飞舟上,与一身紫衣的越阳打过招呼后,便进了一处船舱闭目疗伤。 说来。这一行十二人中,开阳自爆而死,平阳被自爆风波连累而丧身,越阳老祖因为护着身后的小辈而受伤,暮雪君、任浩天和容秀神秘失踪,也只有方剑筠、叶清宸和周耀祖、天衍依旧完好无损。 方剑筠在船舱外的甲板上静静站了好一会儿,叶清宸走过来,与他一并立在风中。 但两个人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叶清宸没有质问或者解释,方剑筠也没有指责或者中伤,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站着,像是什么也没说,又好像是说了很多。 良久,叶清宸开口,似是沉痛似是宽慰地说了一句:“节哀!”然后,也不去看对方的表情,便大步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甲板。 天风浩浩,夜空如墨。 站在甲板上的人依旧一动未动,冷硬而孤绝。 不出所料,叶清宸在房间里看到了一个他一点儿也不想看到的人。 柳千觞。 他身边,还站着的是越阳和殷鉴。 这两人看着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他沉了沉气,将心里的一点儿心虚压下,见礼道:“柳宫主,殷堂主,师父!” 越阳破天荒地瞪了他一眼,道:“你一向是个主意大的,方才那岛上,你到底布置了什么,我本不欲过问。可是,你是什么时候跟柳宫主搭上线的?” 叶清宸望了望面无表情的柳千觞,迟疑了一会儿道:“从知道开阳与平阳两位老祖身份的时候,这里就在布置了。因为怕天音阁里有人盯着弟子的动静,不得已,弟子便找上了出云宫的柳宫主,请他代为安排这里的一切。” “所以,后来,你便跟天衍这个老滑头联手导演了这么一出迷失之境的把戏?” “是。”叶清宸道,“迷失之境的推演是假,鉴真镜也是幌子,就是为了将人引到这里来。” 殷鉴插话道:“平阳、开阳究竟是什么人?你们为何要这般对付他们?” “此事说来话长。”叶清宸顿了顿,见殷鉴依旧不依不饶地盯着他,旁人也没有解围的意思。只好从头道来。 原来,自从得知平阳和开阳饕餮分魂的身份之后起,叶清宸便通过柳明珠联系到了柳千觞。 “清月没事最好。不过,我这里却有个你可能不愿意听的消息。”柳明珠在青城的时候找上了他。幸灾乐祸道,“叔父出关了!清月堂妹的事情,我是一定会实话实说的。” 于是乎,秘密传信给柳宫主后,就由柳千觞出动出云宫的人手。在海上秘密建立了这样一个地方。 海岛上有大型阵法,专门为了对付化神期修士而设。 叶清宸趁着在海上打猎的时机启动阵法布置,柳千觞埋伏在外。 “十八年前,本尊照例去瑶台查看封印的状况,被人偷袭追杀。”柳千觞对殷鉴解释道,“动手的就是贵派的开阳和平阳二人,这两人的身份应是没有问题。” “那么,平阳呢?”殷鉴道,“开阳由柳宫主对付,你是什么时候对平阳下手的?” 叶清宸含糊道:“岛上早有布置。是一些能乱人心神的药物。此事事涉他人**,晚辈不便妄言。” 事已至此,殷鉴也没什么要多问得了,可是,被人从头到尾瞒了个彻底,对于他这个执法堂堂主来说,实在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即便这事情做的很漂亮,出云宫的宫主也在场,他也没怎么给面子,问:“暮雪君、任浩天、明秀在哪里?” “都安置到舱房里了。有柳宫主的人手在看管。”叶清宸详细道,“明秀是弟子自己的人,当时也是为了故布疑阵。任浩天大约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暮雪君应该是知情人。殷堂主随时可以垂询。” 至于什么海上鬼市之说。自然也是为了动摇人心。在大阵的作用下,他们所见到鬼火鬼魂,全是假的。 人在面对未知和恐怖的时候,就会先紧张三分。通常这时候,许多本来该留意的细节,就会被不知不觉的忽略。以至于思路被引进歧途。乃至于心神失守。 殷鉴得了满意的答案,越阳也无话,两人很快告辞离开,柳千觞却留了下来。 临走前,越阳有些担心地望了望他唯一的弟子一眼,他怎么觉得,这位柳宫主,似乎心情一点儿也不好呢? 但叶清宸没有主动留下她这个师傅,想来,事情尚在他的掌控之中。 罢了,他这个弟子,向来就不是个会吃亏的人。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柳千觞只问了一句话:“明珠都和本尊说清楚了,现在,你能否告诉本尊,本尊的女儿,究竟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她现在很安全。”叶清宸沉了沉声音道,“盯着她的人太多了,和前辈扯上关系,对她而言,未必是好。” “可那是本尊唯一的血脉。”柳千觞道,“雪族嫡裔本就不剩下几个人了,本尊断然不会允许血脉流落在外。更何况,有了出云宫的庇护,她应该只会更安全才是。” “再者,就凭你的心思手段,连两个化神期修士都能被你不动声色的收拾掉。你若真想护住她,料来应该也不是太难。” “你匆匆送她离开,本就不只是为了让她远离漩涡,避开饕餮。”柳千觞冷冷道,“更是为了避开出关的本尊,是不是?你不想本尊找到她。” “她是晚辈看着长大的,在前辈把家务事理清楚之前”,叶清宸的目光也透着同样的坚定和固执,道,“晚辈不觉得,出云宫这是非之地于她有益。” “在出云宫中,她除了前辈的一点儿血缘关系,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根基。非但如此,还会因此,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十多年前,前辈在闭关前,应该见过她一面,也认出了她。可是,那时候,前辈不敢将她接回去。而现在,晚辈依旧不觉得,前辈就能护她周全。” 叶清宸的目光不闪不躲地迎上他:“出云宫宫主独女的名号虽然尊贵,但这世上的事,凡是要得到,就必然要有所付出。月儿也不需要这么一个名号来锦上添花,遭人嫉恨。至少,在她修为尚低,没有自保之力之前,晚辈不想她贸然回去。” 柳千觞眼底有所动容,半晌道:“所以,你是要与本尊抢人了?” “不是抢人。”叶清宸道,“月儿不仅仅是前辈的女儿,她本就是我叶氏的女儿。” “有天心灵焰在,她对自己生父的事情,自然是早就知情。” “可是,她根本就没打算去找前辈。” 叶清宸的声音很淡,却仿佛剑锋一般冷厉:“前辈,她不愿意蹚出云宫这一摊浑水。你这个父亲,她信不过!” 他自然再清楚不过,凭着叶清月那幅天生冷淡的性子,麻烦一向是能避就避,父女天性这种东西,在她心里,还真没有多少分量。就连面对面相处了十几年的自己,若不是一早就有算计,将人锁到了自己身边,长年累月的相处下来,怕也不会多么亲近。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情感之上,总有理智这根弦高悬。 这并不是说他们就是忘恩负义的人。而是报恩容易,忠诚不难,可是钟情与交心,却是难上加难。 不只是叶清月信不过柳千觞,便是他叶清宸,又如何信得过呢? 都说父母天伦,是为天性。可是这世上,强大的力量和利益面前,罔顾人伦,背叛血缘的恩恩怨怨,他见的又何曾少? 他那位好父亲,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么?(未完待续。) ps: 补昨天的,今天还会有一更。 193.缥缈之境 九月月中。凤麟洲,上阳城。 往日空旷的碧云山山谷中,今日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来自嘉陵国并周围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的修士,以小队为基础单位聚拢在在一起。 白鸿宇这一支队伍在琪安国派出的七支队伍中,显得最为弱小不起眼。 一般而言,每一支队伍都是由十人左右组成。他们这一队伍共计九人,但除了白家的三个筑基期修士之外,其余人在修为显示出的都是炼气期巅峰。 金家的队伍也赫然在列,金公子打头,身后是清一色六名筑基期修士和两名炼气期修士。最扎眼的是,这支队伍里还有一名金丹期高手。 那是个看起来很有威严的中年人,身材微胖。 “那就是琪安国的大将军。”白鸿宇有些心惊地介绍道,“他事琪安国少有的几个高手之一,连陛下也得执礼相待。真不知金家如何有此等神通,竟然搭上这样一位大人物。” 金公子扫视了周围一圈,见着白鸿宇时,眼睛一亮,可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的脸色又是一变,生生忍住了开口的冲动,恶狠狠瞪了他们一行人一眼。 他们就见一身紫衣的紫阳真人和明柔真人并肩走了过来。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即便只是一个门派的金丹真人,但身份上也比他们这些附属国的名门贵胄身份要来得高一些。更何况,这上阳城还是人家丹鼎门的一亩三分地。 紫阳真人与明柔真人没有理会那些或仰慕或谄媚大的目光,而是在白家兄妹前停了下来。 “诸位道友不必紧张,这秘境之中虽说凶险,可只要避开中心区域,往年生还的几率还是很大的。”紫阳道人说道这里,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白家兄妹道,“这是些疗伤的丹药,希望对你们有些用处。” “多谢两位真人!”白鸿宇忙双手接过。道。 “还叫真人!”紫阳道人哈哈一笑,道,“注意安全,小心为上。等你们兄妹出来。就不必喊真人,该喊师父了!” 金家一行人面色大变,白鸿宇却无一丝一毫的倨傲之色,恭恭敬敬的道了谢。 “嗯,不错。”紫阳道人锐利的目光在金家人身上扫了一遍。道,“你们虽然已经是本真人的半个弟子了,也不可狂妄自大,还要好生打磨才行。” 他这话说得响亮,周围人心中雪亮,这明显就是来给这一对人马撑场子的,公开昭告,这是我看上的人,想动什么鬼心思的,都得掂量一二。 明柔道人与紫阳道人离开后。场上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四名仙风道骨的元婴期修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山谷上方。 这四人相貌上都已经过了中年,当先一人越出一步,颔道:“今日又是我嘉陵国缥缈之境开启的日子,诸位负家国使命荣耀而来,当尽力而为。” 他停了一停,场下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这人满意的笑了笑,接着道:“本真君是丹鼎派太上长老守一真君,今次负责主持这一次的缥缈之境开启之事。今年的规矩与往届相仿。” “凡是进入秘境之人的所得,都需得上交嘉陵国国库一成,按照收获多少。统计各个小队与国家的排名,排名靠前的有丰盛奖励。” “不过,诸位也知道,剑门山论道会三年之后将在大宗主国济阳国天剑山之上举行。本次参与缥缈之境的各位同道。还有可能获得参与天剑山论道的资格。” “想必诸位也知道,凡是能在天剑山名列前百名的,今后前途将不可限量。家族亲朋也将获得巨大荣耀。” 群情更加激愤起来,守一真君环视了场下一遍,道了几句祝词,便转身欲三位元婴真君一起。合力施法,打开了缥缈之境的入口。 四人结印,几个大手印次第拍打到山体上。 随后,,只见五彩光晕乍现,一座金色的大门出现在山体的崖壁上。 众人次第走进山门。 白鸿宇的队伍稍稍靠后,恰在金家之后。 金大公子没敢放肆,清月等人也跟着走进去。 甫一踏进金色的大门,天地便是蓦然一新。 灵气浓郁,处处花草遍地,时不时有小兽仓皇从众人眼皮子底下窜过。 前方的队伍已经不知都往何处去了,原地只有他们这一小队人马。 白鸿宇拿出刻着地图的玉简,又将紫阳道人给的丹药分给几人道:“我们是初来乍到,彼此之间也还需要磨合。不若,先不去险要之地,去安全些的地方看看可好?” 众人没有异议,白鸿宇看了看四周,选了东南方向走去。 “我们向东南方走,不远处就是生着金盏花和蝴蝶兰的山谷,那里低阶灵药不少,妖兽的等级也不高,适合练手。”他道。 金盏花和蝴蝶兰都是炼制补灵丹的基本材料,十年份就能入药,在灵药中算是垫底的存在。 这些进入缥缈之境的修士,只怕一开始都会奔着有珍贵灵药灵草的地方去。毕竟,先到者先得,这是必然。如这样乏善可陈的地方,自然就会无人问津。 但他们的目标不是在缥缈之境中表现的如何抢眼,这样平稳过度最好。 因为怕成为别人和别的兽攻击的靶子,秘境之中几乎不能飞行。九人只能一路步行上前。 一路上相对安全,只有十几只一阶妖兽上前偷袭,被几人轻松的解决掉,不久,这个名为蝴蝶谷的地方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因为是历练之故,除非是遇到致命的危险,否则,在一阶妖兽面前,白家的三个筑基期修士和清月他们并不出手。 神识扫过山谷,一阶妖兽不少,神识还扫到了一群二阶的莽原牛。 莽原牛是妖兽中的大力士,皮肉厚厚,对付起来要稍稍费力些。 白鸿宇和白珍两个炼气期修士没有插手,动手的三个白家的筑基期修士和清月与可云两个。 白家的三个筑基期修士守在前后,清月与可云两个断后。 白家的三个筑基期修士都是经验丰富之辈,虽说斗法的手段只能算是一般,但也出什么差子,五人前后夹击,很快将这几只莽原牛拿下。 合作任务的规矩是,谁出的力多,谁的战利品也多,其他情况下多半是均分。 收拾掉了妖兽,二阶修士的气势早已放了出去,一阶妖兽闻风而逃。 几人便开始原地采集些草药。 山谷的草药种类丰富,只是多是低阶低年份的草药。 正忙着的时候,忽然有响动从远方传来。 妖兽的呼号声、女子的呼救声,里离他们越来越近。(未完待续。) 194.一笔乱账 跑在最前头的是两个年轻女修,她们身后,有几名形容略显浪白的男修。 一大群二阶大个蝗虫疯了一样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几个人正要避开,就听一名女子的声音传来:“本宫是嘉陵国的公主,来救驾,本宫有重赏。” 清月不说话,白鸿宇的脸色有些挣扎,求救一般的望向清月。 “姑娘可有把握出手?”他问。 将修士与皇权车在一块,这关系实在是有些让清月觉得腻味,淡淡道:“你想出手?” “毕竟是嘉陵国的公主,便是丹鼎派,也不好任她出事。” “那就你们出手吧!”清月数了数道,“一共十只二阶兽,若是拿出手段来,还能应付得了。” 白鸿宇脸色变幻了一遍,道:“好,若有什么意外,还请姑娘援手。” 清月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被追杀的这一队修士共有六人,都是筑基期的修为。 这六个筑基期的战力,再加上前来援手的三个白家筑基期弟子,勉强应付住了场面。 “真麻烦!”可云不知何时走到清月身边,嘀咕道。 废了好大的功夫,蝗虫妖兽们要么被杀,要么逃走,逃出生天的修士自去整理形容,清月等人继续应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一会儿,白珍脸上有些不自在的走了过来,道:“姑娘,哥哥打算与公主队伍的一起行动。” “嗯。”清月道,“他还说了什么?” 白珍踌躇道:“公主的脾气可能有些不大好,哥哥请您多多包涵。” 清月似笑非笑的望了远方一眼,淡淡道:“合得来就一起走,合不来我们单独行动也是无碍。转告令兄,照顾好他想照顾的人就好。” “我们……”白珍红了红眼睛道,到底是脸皮薄,道。“对不住,我会转告哥哥。” 很快,被救的公主一行人便走了过来。 这位公主看上去二十多岁,一副典型的白莲花长相。连声音也是极轻柔的。她望了他们几个修为一律是“炼气期巅峰”的修士一眼,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懊恼之色,语气却不怎么客气道:“虽说是讲究个先来后到,但这缥缈之境中,大家都是冲着机缘来的。也就顾不得这些了。不瞒诸位,我知道一处灵药资源丰富的密地,只是,那里却不是你们炼气期修士所能涉足的地方。即便有筑基期的修士护着,也一时难以护得住这般多炼气期的修士。” “白公子谋略过人,本公主希望他们兄妹能与本宫同行。所以,你们单独在这附近转转可好?”她不待面前几个人回答,便自衣袖里取出一枚御府递过来道,“这是我的信物,离开缥缈之境后。你们来公主府寻我,我自会给你们补偿。” “可……”白鸿宇想拦,却被那位公主将话截了下来,道:“白公子,你是也想拒绝本公主么?” 白鸿宇一时无话。 清月微微一点头,可云已经主动走上前接了下来,道:“公主的安排自然是极合理的。机缘虽好,还是保命最重要。白公子,白姑娘,承蒙照顾。诸位保重!” 话落,几人便离开了这一处山谷。 可云摊开掌心,对着掌心的一堆玉粉,道:“小姐。可云一时不慎,竟弄坏了公主的玉符,不要紧吧?” “做的不错!”清月赞了一句。 他们正在向着种有月见草的迷迭谷走去。 月见草是筑基丹中最重要也最难得的一种药草,筑基丹之所以罕见,部分原因便在于此。 路上解决了几波来袭的妖兽之后,他们有惊无险的进了迷迭谷。 迷迭谷其实不是个山谷。而是一片丘陵地域。 此时,这片丘陵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清月神识一扫,眼中忽然露出讶然之色来。 下一刻,眼前就多了个熟悉的人影。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清月笑道,“你不是应该在天音城么?” 叶清宸走过来道:“那边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我盯着了,我就来这里了。” 可云和木一木二已经识趣的走开了去,两人一路向着山谷里走去。 “你在这边有事情要做?”清月问。 “没什么事情,除了想看看你。”叶清宸道,“还有一件事,柳宫主出关了,整日追着我要人。我也是没办法,就躲了出来。” “他也出关了?”清月笑笑道,“他出来的倒是时候。你不会是顺水推舟的对付灵犀的事情都推给了他,自己来躲清闲了吧?” “对付灵犀本就是他的事情。”叶清宸道。“平阳和开阳的事情解决了,门派里正在整顿。这一次的事情,我插手的太多了,不好留下招摇,阻了新掌门的新官上任三把火。” “新掌门?是殷鉴堂主?” “嗯,是他。”叶清宸道。 “所以,你这是急流勇退?”清月玩笑道,“既躲了清闲,又承了殷鉴掌门情面?”她也知道,这般安排才是最合理的。修真界不同于世俗界,智慧权谋比起绝对的实力来说,只是小道。名声也是如此,名声与实力相匹配,叫恰到好处,相得益彰,有好名声而没有绝对的实力,名声就是掣肘的负累。当进时进,当舍时舍,而不是追求什么所谓公平,这是取舍的大智慧。 “说是临阵脱逃也未尝不可!”叶清宸不以为意道,对他而言,得到或者失去的多少都无所谓,只要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就算得不得什么失去。天音阁两派分立,三家平衡的局面已经持续了数万年,自有它的道理在。哪一方太过出头,都会招致无数麻烦。 “那……我娘亲呢?她跟柳宫主,这之间的事情怎么说?”清月问。她这一世父母的这笔烂账,实在是复杂的如一团乱麻,谁也说不清楚。说是有情未必,说是无情,似乎不拘是谁都没有那么干净,也没有什么所谓是非对错。 私心里来说,比起只见了一面的柳宫主,她还是更在意叶心澜。但叶心澜出关时直接进阶到了元婴后期,这就说明,柳千觞的事情即便曾经对她有影响,也都已经是过眼云烟。她的母亲,与她一般,都不是会在一棵树上死磕到底的人。 “她……”叶清宸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道,“她搬出方府了,现在住在天音阁中的洞府里。” “嗯?” “长乐真君……”叶清宸道,“她可不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你不必担心她。柳宫主对她来说,跟她府里的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事实上,因为平阳老祖陨落的事情,方家实力已经呈现出不如叶家之势。叶心澜那里,方家已经辖制不了她。她自然又自由了。这一自由,自然就要好好弥补自己这些年的委屈。过去那些年不得不只对着方时睿一个男修,如今自然是要广开后宫,多多益善。 于是乎,叶家主由着她胡闹,其他人也都默不作声。 说起来,叶心澜与叶清月不愧是亲生母女,在对于男子的感情上,始终都是淡淡的。只是,叶清月是性子淡,对男子兴趣不大,习惯多于喜欢。叶心澜呢,她喜欢的容易,不喜欢的更容易。前头还念念不忘的,很快就可以相见陌路。爱上她的男修,也只有认命的份。不认命的,就只能跟方家家主一样自己苦着了。愧疚这类感情,在她心里似乎基本上就没有。 事实上,柳宫主是专程见过叶心澜一面的。只是这一面,怕是险些将他气死。 他应该也知道,想要找回自己这个唯一的血脉,从母亲身上下手要比从他叶清宸身上下手要容易的紧。父母若是和好了,孩子自然就会与他这个父亲亲近。但这一见面就坏了,曾经的旧爱转眼就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不但忘得一干二净,如今还另结新欢,这新欢还不是一个两个人,只怕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女儿的事,他自然就更不会指望了。 于是乎,他就只能追着这个将人不知藏到何处的叶清宸了。如今叶清宸也不见了,若是他跟叶清月在一块儿的事情透给他知道,柳千觞怕是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是以,此事从头到尾,所有人都众口一词的保持了缄默。 清月不清楚这些,或者说,她不觉得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父亲有与没有有什么区别,在她想来,她对这个父亲来说,也没有多么重要。既然两安无事,何必再起事端呢!也不再关系这些,只是问:“我们要在这里留多久?” “多久都可以。”此处已经是僻静处,叶清宸笑了笑道,“最好,等到你结丹,我们的孩子出生。” “你……”清月面皮还是有些薄,道,“结丹倒还等得了,孩子,这个哪里说得准!” 叶清宸的手不知何时扣在了她的腕脉上,奇怪道:“怎么,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清月问。 “罢了,我就知道,我给你的玉简,你没好好看过。”(未完待续。) ps: 忽然觉得柳宫主好可怜 195.再遇 清月隐隐猜得了叶清宸的意思,却又觉得这不可能。 “我留意自己过自己的身体,没有现什么不正常之处。”她道。“我虽然不是医修,总不会连这种事情都弄错了。” 叶清宸笑了笑,随手递给了她一枚玉简,道:“你不妨再仔细看看!” 清月接过来,从头到尾仔细看过之后,复试了一下自己的腕脉,无语道:“如此,你怕是有的等了。” “如此也好。”叶清宸道,“修真界的女子有孕不宜,生子也不容易。姑母生下你的时候,修为直接从元婴期中期掉到了元婴期初期,险些连元婴期都保不住。你如今这修为,根本就负担不起你们这一族的血脉,这本是在我意料之中。所以,凭着凤凰泪的功效,你若是有孩子,也不会是正常女子一般十月怀胎的血裔。” 玉简中说的是修真界女子有孕时很少见的隐胎现象。因为母体修为和灵力不足以孕育强大血脉,所以,这个孩子会在母体之内一直休眠到母亲能够支撑起孩子正常生在时候再行育。以免给母亲或者孩子的生存带来更大的负担。 连这种秘事都搜罗了来,也幸好是对方有心,否则,若是到时候突然现自己身体里多了个莫名其妙的孩子,这场面,想想都够惊悚。 如今这样也好,修真界的女子不若凡间女子那般娇弱,即便有孕在身,也不会对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她似乎也没有普通女子面对这等事的喜悦或者是羞涩之情,她只觉得,好像松了一口气。 反正眼下无事,以后有事,以后再说吧。 这般想着,又觉得自己好像很不负责任。不管什么事情,对方都提前安排到了。这样让她又是感动又是无措。 叶清宸的心情显然是很好,比起清月的茫然来说,他的安排一贯是周到仔细。从最初的凤凰泪,到后来将人送走。再到他解决了天音门的隐患之后,追到这里来,一切安排的不着痕迹,又严丝合扣,不但将人牢牢留在了身边。又一点都不曾让人觉得霸道反感。 理性比较强的人通常占有欲和掌控欲比较强,如果这个男子的修为也比较强的话,靠近他的女子便会觉得被压迫。长此以往,要么因为依赖成了习惯而唯唯诺诺,要么因为渴望自由而与人渐行渐远,心生别念。 可是叶清宸这般安排,清月明明知道他的意图,也一点半点不悦疏远的情绪都生不起来,他从未强迫过她,一切似乎都是她心甘情愿。她想到的。他也想得到,她不曾想到的,他也提前做好了一切准备。 凡事不避讳,什么事情都事先说清楚。他也从来不曾隐瞒过自己的真性情真面目,与其等到真的生了什么的时候再去谈所谓信任、理解、包容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他更乐意将一切可能产生误会的小事都说清楚。 就像两人亲近之初,他便提前自己关于将来的安排讲清楚,没有什么此生唯一共白头的誓言,也没有太多的甜言蜜语,即便是有些话题可能不怎么让人愉快也事先讲个清楚明白。 他的目的从未隐瞒过。只是手段迂回了些,但同时也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和自由。 所谓情深不寿,或许不是说太深刻的情感太容易夭折,而是说物极必反。变了形走了样的情感总是不容易得善终。 他们都不是喜欢要生要死的折腾一番才从此生死相许不离不弃的人,不拘是谁离了谁,都照样能好好活下去。 这一段感情从一开始的目的就都不单纯。一切妥协和平衡之后结果就如今天这般,只是,对于这个结果,他们都不愿意拒绝。 爱情。不应该是沉重的负担和累赘。我爱你,却不愿意以此为借口使得你因此伤心难过。 情感也需要经营,哪怕经营之后的感情未必依旧那么纯粹。可是,清月跟喜欢这种状态,似淡非淡,似浓而又不因此失去理性。 修真界的女子不同于凡俗界,与清月前世的女子也不同。她们更独立,也更多疑。而且,相较于长生和力量所能带来的荣耀,感情显得太过无足轻重。 所以,他们要求的更多,舍弃的也更容易。总以为付出了的感情是多么了不起多么崇高的代价,其实,一切也不过是你以为的如此而已。 力量放大的不仅是理想和信仰,还有更多的阴暗和贪婪。在你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的时候,拒绝,总比接受来的更艰难。 之后的日子,清月便下意识的不再随意动手。 她修得不是杀伐道,征伐固然可以炼心,可却不是炼心的唯一方式。下意识,她不想这个孩子还未出生就沾染上太多血腥。 叶清宸看在眼里,心中明白,便自觉地将这些见血的事情接了过去。 心境突破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顿悟式的,在生死关头或者其他时候突然的明悟。杀伐炼心,便是将自己主动置身于生死边缘,去求得那种一朝生死间的明悟。 还有一种是沉淀式的,厚积薄,广见闻,多思虑,温故知新,陈中出新。 前者更像是急进的、随缘的,后者则是稳健的、耐心的。 只是如今,修真界中人在力量和野心的驱使下,急功近利,求所谓机缘巧合天材地宝成风,忽视了自身根基。其实,这种功利心态下掩着的是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顿悟所得,或许新,但必定浅。积淀所得,或许旧,但终究深。说起来,还是后者更难得也更可靠些。 实则,以清月的心态来说,她还是更适合后者的。修士修为不到元婴期,顿悟是一件很出风头的事情,但元婴期以后,这种浅尝辄止般的顿悟,便作用了了了。只是,修为不到元婴期以前,修士还难体会到这其中的差距。 这些事情,他不好提点。只有凭着自己去摸索。 自己总结出来的东西,才是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他提前说了起来,便等于断绝了她在这一点上的展前途。 可云三个早早避了开去。十几日来,清月皆是叶清宸同行。 缥缈之境中禁止元婴期修士进入,叶清宸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在了很扎眼的金丹期巅峰。 一路上,几乎没有人主动来挑衅。便是等闲妖兽,都主动避了开去。 清月的主要任务便是采集灵药灵材,有了叶清宸在这里,两人也不必太避讳什么险地,专门捡些有高阶灵药出产的地方去探索。 十月初,他们来到了一处地图上没有标注的地方。 这是一篇岩浆沼泽。 岩浆沼泽,顾名思义,沼泽中不是泥水,而是灼热的岩浆。 岩浆之中,盛开着一朵朵火莲花。 细看来。这些火莲花上也燃着一团团灼热的火焰。 这就是岩浆火,虽说勉强在十大异火中占了最后一名,但这种火焰的品质参差不齐,差别巨大。 品质好的岩浆火远比火灵根修士的元婴之火灼热,差一些的与金丹修士的丹火相差也无几。 他们的目的不是岩浆火。 火莲花,是一种罕见的灵植,在灵药等阶上,属于四品灵药。花瓣,莲子以及岩浆中的莲藕都能炼制丹药。 这一片岩浆沼泽方圆近百丈,沼泽中的火莲花怕是足足有近千株。 想采集火莲花。就必须越过岩浆火火幕。 对于寻常金丹期修士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之事,但清月二人皆身怀异火,自然不怕这点儿灼热。 沼泽两边皆是光裸的山崖。这一处地方本该是人迹罕至的禁地才是。 但清月却在这里现了熟人。 “看见没有,那就是火莲子。”远远地,从一边的山壁上,一行修士周身浮着一层冰罩缓缓降下来。 说这话的,可不就是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公主。 这一行人降落在一侧的山崖之下,正好与山崖另一边的叶清月相对相望。 不同的是。这一次,队伍里的人手更多了。除了白鸿宇兄妹一行,还有另外同样眼熟的一行人。 金家的人。队伍中唯一的金丹期修士就是金家的那一位。 这些人居然也走在了一起,清月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他们也望见了山崖这边的清月,谁也没有先和谁打招呼。 清月拉了拉叶清宸的手,两人没有急着动手才火莲花,而是先在一边旁观。 他们两人有异火在身,不怕火焰之威,可是白鸿宇这些人,凭借着什么才能采集火莲花呢? 就见白鸿宇走到公主身边低语了几句,随后,那位公主抬起头来,望了这边一眼。 公主身边的一名女修放出一枚荷叶飞舟,盈盈向着清月一边飞来。 飞舟似乎是用上好的冰属性材料炼制而成,这炼制材料里应该还加了冰魄,如此才能挡得住岩浆火的热力。 那名女修落地,道:“两位既然也是为了这火莲子而来,我家公主请两位过去一叙。”(未完待续。) ps: 故事写到这里,女主的心境渐渐从最初的不安、急躁向着平稳过渡。 感觉女主变化了很多,雨伞的心境也有所变化。 现在的修真文往往追求所谓机缘巧遇天材地宝快升级,私以为,这或许是当下急躁功利人心浮动的而一个表现。 还是喜欢能沉下心来安安静静做一件事,做好一件事的状态。能走得快一些或许好,但能抵制住浮华而慢下来的也值得钦佩。 大器常晚成,厚积而薄,赠看文写文的各位同道们,以及在现实世界里兢兢业业的凡人们。 196.转折 “你家公主,可是嘉陵国的公主?”清月问身前的女修, 女修闻言,神色中微带了倨傲道:“不错,我国陛下只有公主这么一个有灵根女儿。公主封号为‘如玉’。” 嘉陵国的皇帝名唤嘉陵明,是个金丹期修士。 据清月所知,这位皇帝子女不少,但有灵根就只有三个,两个大些的儿子嘉陵野和嘉陵远,最小的一个就是这个名唤嘉陵如玉的女儿。 清月与叶清宸对视一眼,两人微微点头,跟着女修上了飞舟,飘到对岸。 许是有个金丹期巅峰的叶清宸在座,如玉公主的神色明显恭谨了许多。问过礼后,嘉陵如玉问:“两位可也是为了火莲子而来?” 见两人点头,她笑了笑,继续道:“欲采火莲子,需得先将火莲花之上的岩浆火引开。这岩浆火炙热暴躁,不知你们打算怎么采摘火莲子?” “自然,这话或许本公主不该问。只是,本公主之所以来采集这火莲子,是为了炼制一种能够增加结丹三成几率的丹药---火云丹。” 嘉陵如玉身边的女修笑着接话道:“你们或许不曾听到过火云丹的名字,这是一种失落了很多年的偏门丹药。公主机缘巧合之下,得了火云丹的丹方,又从古籍里现,这缥缈之境中有火莲子,才做了充分准备,特意寻了过来。” 叶清宸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道:“公主的意思是,以火云丹的丹方为报酬,与我二人合作采集火莲子?” “公子所言不错。”嘉陵如玉微笑道,“实不相瞒,为了采集火莲子,本公主特意求了父皇,从国库里带了一件能收纳岩浆火的九转红玉瓶来。但这九转红玉瓶能收纳的岩浆火有限,我们至多能趁着岩浆火被收取的空隙摘下一两朵或莲花,而这莲花中有没有火莲子。还需得凭运气。” “若是公子有什么好方法,能多匀本公主几粒火莲子,本公主愿意将火云丹的丹方献上。” “如此,怕是要让公主失望了!”叶清宸却摇了摇头道。“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瞧着这里新奇,来看个热闹而已。公主又有事要忙,我们夫妻就不便打扰了。” 嘉陵如诧异道:“公子莫不是在说笑,火云丹可以增加三成结丹几率。已经算的上难得一见了。便是公子已经结丹,这丹方留给后辈们也是好的。” 叶清宸望了一眼高达几十丈许的山崖一眼,依然推辞道:“我们无意于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公主不必再为我等耽误时间。” 嘉陵如玉还要再拦,就见对面的男修已经纵身提起了身边的女子,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瞬移?”嘉陵如玉向身边的金丹期修士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正是。”这个金丹期修士本是琪安国的将军,姓程,闻言皱眉道,“公主。此人似乎,很危险。幸好,他不欲与我们为敌。” 嘉陵如玉见白鸿宇若有所思的望向山崖,问:“你怎么看?” 白鸿宇整了整神色,道:“公主,在下有一事不明。方才那位前辈若是真的不愿意与我们合作,为什么还要跟过来?若是说他不愿意失礼于公主,方才却又为何不辞而别?这里面,是不是别有缘故,使得他改了主意?” “你的意思是……”嘉陵如玉也是个一点就通的。她眯了眯眼睛道,“是不是,我们就要有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金家那位公子下意识反驳道,“有大将军再这里。谁敢来找麻烦?” 嘉陵如玉没有理会他,而是问金丹期的将军:“程将军,这附近,莫不是还有宵小之徒?” 程将军的神识铺展开来,忽然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是程某疏忽。真的有人正向着这里包围而来。” “是什么人?” “有两人与程某修为相若,都是金丹初期,另外十几人是筑基期。”程将军沉声道。 其余人等也变了脸色。 “难道,方才的金丹期修士怕是忽然现了情况,怕被我们连累才匆匆避开的?”嘉陵如玉低声道。 “也许,”白鸿宇脸色变换了几番,低声道,“他们是想渔翁得利也说不定。” “白鸿宇,你认得这两人,是不是?”嘉陵如玉忽然道。 白鸿宇脸色僵硬的点了点头,道:“这两人中的那位姑娘之前与在下同行过一段时间。” 嘉陵如玉也想起来之前被她支走的几个炼气期弟子,不再多言,咬牙道:“既然被盯上了,我们还是先想办法逃出去要紧。你一向主意多,如今可有良策?” 清月与叶清宸并没有离开。 他们只是趁着那一跃之机跳进了随身空间。 嘉陵如玉一行人商量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分散开来行动。 这时候,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里人心的浮动就显现了出来。 金公子一行人明显是想着明哲保身,而白鸿宇一行人则意志坚定的选择了跟嘉陵如玉站到了一起。 “这些人,为什么会盯上我们?”白鸿宇道,“是不是我们取火莲子的事情泄露了出去?” “他们要采火莲子就来采好了!我们又没有拦着他。”金公子嘀咕道。 白鸿宇哼了一声道:“火莲子可不是谁想摘就能摘的。他们一定是冲着公主手里的九转红玉瓶和火云丹的丹方来的。” “那就给他们不就得了!”金公子道。 这话一出口,便是他身后的护卫们都直了眼睛。 白鸿宇冷笑了一声道:“抢了公主的东西,你觉得,他们会笨到留了我们活口好回去报复么?既然已经被盯上了,现在还想撇清关系,晚了!” “这一句话可真是把所有人都绑到了一条船上。”清月瞧得有趣,笑道。 “此人,是有些意思。”叶清宸在身后应了一声道。 嘉陵如玉感激地望了白鸿宇一眼,道:“如今,我们都是在一条船上了。除非合力甩掉他们,这时候起内讧不过是让自己死得更快而已。诸位,此行若是本公主侥幸不死,必有厚报,还请各位尽力为之。” “可是,敌众我寡,胜算不大。”程将军沉声道。 气氛一时间有些低沉。 白鸿宇想了想道:“这时候,既然已经不大可能逃得掉,不如,干脆干掉他们。” “以弱搏强,谈何容易!”程将军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白鸿宇犹自镇定道,“我们占了先机,未必就没有机会。” 这话一出,嘉陵如玉也动容道:“白公子,请讲。” 空间里,叶清宸问:“你猜,他们有几分胜算?” 叶清月笑了笑道:“本来或许有几分,可既然你在这里,只怕就一分都没有了。” 说到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诡计阴谋都是小道。 不久,又一行近二十人从山壁上飞下。 岩浆沼泽一片炽热,翻滚着的火海之上,一朵朵燃着的莲花粲然。 “奇怪了?怎么没有人在这里?”当先的是个中年男修,筑基后期修为。 他的身后,两面神色冷肃的金丹期修士凝神戒备,一副如临大敌的的模样。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岩浆沼泽就在他们身前几丈处燃烧。 忽然,一声惨叫声响起。 紧接着,整支队伍就乱了起来。 一名金丹期男修眉眼一立,冷喝道:“不过是区区一困阵而已,乱什么乱?” 他说着,手里的飞剑就飞了出去。 飞剑射到了一块苍白色的石头上,阵法立破,十几人站在他们身后,手里各式法术符箓如流星雨一般纷纷落了下来。 两名金丹期修士飞身向前,本以为能轻轻松松将这些筑基期小孩子们的玩意收拾了去。谁知,嘉陵如玉手里一只瓶子里,居然有团团火焰飞射出来。 “九转红玉瓶?岩浆火?”之前领头的男修忙喊了一声,示意众人小心。 但现在回过神来已经晚了。 岩浆火洒落到后来者身后,形成了一幢火墙,断了他们的后路。 趁着这点间隙,嘉陵如玉等人纷纷运起各式身法,掠了出去。 岩浆火也只是让让后来者的队伍混乱了一刹那,他们正想追出去的时候,忽然现,脚下的土地出了问题。 轰然一声闷响,脚下本来坚硬的土地忽然冒出了灼热的岩浆。 原来,白鸿宇一早就指挥着人将脚下的地面与岩浆沼泽打通,将岩浆引入地下。 先用一个简单地谁都会的困阵阻了他们一阻,然后用储存在九转红玉瓶里的岩浆火断其后路,给了他们意料之外的一击。最后,就在他们回过神来,要追上来的时候,却震惊的现,脚下变成了火海。 两名金丹期修士匆匆提了领头的男修和附近几个修士飞上了半天,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岩浆火好歹也是有名号的异火,只要沾染上一丝,就会瞬间蔓延到人的身上。从皮肤,到经脉,再到脏腑和骨骼,所过处,皆成黑灰。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嘉陵如玉等人已经跑的没了影,后来的不之客们也迅狼狈逃离了岩浆沼泽。(未完待续。) 197.谁算计了谁 清月与叶清宸从空间里出来,岩浆沼泽里零落了一地的被岩浆火缠上的人。 清月抬手将一个被岩浆火烧了小半截手臂的人捡起来,一掌收了蹿进他骨头缝里的岩浆火。见人还活着,径直扔到一边的空地上。 “咱们是现在追上去,还是留在这里?”她问叶清宸。 “不急。”叶清宸笑道,“总有再见的时候。” 此地活人除了清月二人,也只有被叶清月从岩浆火火舌下夺回来的一名修士。 这是个筑基期男修,半截右臂都已经变得焦黑,人早已经疼昏了过去,幸而性命反倒是无碍。 她也不待将人唤醒细问,直接一掌贴上此人灵台处,用大傀儡术翻阅此人记忆。 “如何?”叶清宸问。 清月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道:“这人居然是丹鼎派的人。” 原来,这凤麟洲之上,国家林立,以宗主国和附属国的关系相互牵连。而宗主国之中,门派又是一个然物外的存在。 这种门派有点类似于古中国的番邦诸侯之国,自成一地,不收朝廷辖制,但需要定时向朝廷“进贡”。就说这丹鼎派吧,这也是嘉陵国国内几大门派之,在炼丹术上很有造诣,闻名四野。 丹鼎派独据上阳城,统筹城内一切事务。城中人不需要如寻常百姓一般缴纳赋税,服兵役,不需要听从朝廷王化调度。 上阳城中灵田广,灵力浓郁,灵药种植业,丹药炼制业达,利润丰厚,城中百姓生活富足,一向被皇族忌惮。 于是乎,明面上,皇族与丹鼎派两厢安稳。私底下,却是明争暗斗不断,只要能给对方添堵,双方都很乐意为之。 此人丹鼎派专门用来处理秘密阴私之事的死士之属。为的就是嘉陵如玉手里的火云丹丹方和九转红玉瓶。火云丹丹方意味着大量门派中坚力量的结丹期修士大量出产,九转红玉瓶可以用来收纳异火。而对于炼丹师来说,有一把好火就相当于剑修有一把好剑。这九转红玉瓶搁平常人手里作用有限,搁一个炼丹门派中,其作用怕是不啻于一件镇派仙器了。 “能让丹鼎派下这么大的功夫与一个皇族公主硬碰硬。是不是最近要生什么大事了?” 清月道:“最近的大事,似乎就是三年之后的剑门山论道会了。到时候,嘉陵国也会派人去。” “那就对了!”叶清宸道,“剑门山论道会关系到凤麟洲之上的宗主国排名和权力地位,也难怪他们是要下狠手了。” “也对。”清月思忖道,“剑门山论道会也不是谁都可以参加的,就这嘉陵国来说,缥缈之境后,丹鼎派会广收弟子。再三个月后,嘉陵国的青涯试剑会就会举行。到时候。试剑会的前十名才有资格参加剑门山论道会的初试。” 而剑门山论道会在济阳国举行。到时候,整个凤麟洲高手云集,名家荟萃,多得是结交权贵拜入名门的机会,对嘉陵国这样不入流的小国来说,是难得的展机会。能获得一个参赛名额,其本人收获如何且不必说,就是此人出身的宗族势力都会地位大涨。 清月简单处理了一番此人的伤势,这名筑基期修士悠悠转醒。 “多谢前辈与姑娘救命之恩。”他挣扎道。 清月与叶清宸也没有多留他的意思,什么都没有问。反倒是嘱咐他安全为上后就送他离开了。 岩浆沼泽里终于安全了下来,清月两人将这一片火莲花中,几百年分上的连带着花叶并莲藕都收了起来,年份小些的却没有动。 而获救的那个筑基期修士则是飞快地联系上了同门。请求支援。于是,围绕着嘉陵如玉的去处,整个缥缈之境都热闹了起来。 “丹鼎派于炼丹术上颇有造诣,我想去那里看看。”清月道。 关于丹药配方的猜想,她早有实践验证之意。如果能整理出一部详细标注了灵草药性药理的药典,对于研究炼丹配伍来说。应该会大有裨益。 叶清宸对这一点也是赞同的,但他在炼丹术上水平很一般,又没有木灵力。本就暴虐的雷灵力加上更加暴躁的红莲业火,只怕一开炉机就会炸膛,也帮不上她什么忙。 去丹鼎派,会是个好主意。但丹鼎门的炼丹术不会轻易传授给外人,清月又不可能去丹鼎派拜师,怎么样才不会被这个门派拒之门外,却是件需要细细斟酌的事情。 “之前,我见过丹鼎门的紫阳长老。他的态度倒是颇为耐人寻味。”清月思索道,“到时候,也该去谢谢他送我的一间洞府了。” “总会有办法的。如果,我们能先拿到火云丹和九转红玉瓶,应该就会容易一些了。”叶清宸道,“再不济,我们手上还有当年丹方残卷上的高阶丹药药方,随便给出去一份,丹鼎门应该都不会拒绝。只是,这些东西的来历却是不好解释。” 事实上,他们放走了丹鼎门的这个死士,也是存了先示好的意思。 缥缈之境的另外一处,白鸿宇等人却陷入了苦战。 追着他们的修士越来越多,终于,白鸿宇忍不住问嘉陵如玉:“公主,盯上您的究竟是什么人?”他本以为缀着不放的就是一些铤而走险的宵小之辈,如今看来,倒像是一个势力集团。 嘉陵如玉眼神闪了闪道:“不管是什么人,如今,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放过我们了!白鸿宇,你虽然行事颇有章法,心思算计也不错,但眼下,只有保住本公主,才有生路。” “当初,我们也是为了火云丹才与公主合作。如今,事情的复杂已经远非在下所能掌控。”白鸿宇苦涩道。 “所以,你是反悔了?”嘉陵如玉厉声道,“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答应与本公主合作。你看看,这一路下来,金家的人已经折损殆尽,而你白家的人都还没事。那姓金的看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你真以为本公主不知么?” “你要借着本公主的名义算计着灭掉金家人,还想要得了本公主的青眼,本公主都让你如愿了!如今,你的目的达到了,就想着退出了?” 白鸿宇一下子涨红了脸,他的确是想弄死金家人,本以为跟着嘉陵如玉走,凭着自己的才华一定能悄无声息的做掉金家人,旁人要追究,碍于公主颜面,也拿他无可奈何。而且,他孤身在这嘉陵国,有了嘉陵如玉的照拂,他也算是有了个靠山。谁知道,事情居然展到眼下这失控的场面。 在他看来,嘉陵如玉就算是公主,也不过是个二十余岁的女孩子,心思单纯,就算高傲些,也好捉弄。可不想,他的目的,终究是没有能瞒过她去。 他只颓废了一会儿,就拿定了主意道:“在下必定竭力保公主平安。” “那就好。”嘉陵如玉笑笑道,“白鸿宇,你要记得,一个人的胃口大小是有数的,吃得太多了,小心撑死。” 白鸿宇心里一凛,将心头的一点不安强行摁下,自去思考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缥缈之境的开启时间是一个月整。 一个月后,缥缈之境里的人都会被自的传送出来。 今天是十月十日,还有五天,缥缈之境就会关闭。 在一处山谷里的荆棘林中,清月意外现了奄奄一息的白珍。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缩在树枝上,看上去伤势不轻。 清月将人从树下带下来,为了一颗疗伤丹药,不久,就见人慢慢醒了过来。 “你哥哥和公主呢?”清月见她自从服下丹药后,精神好了许多,问。 白珍看上去伤心极了,一听见清月这样问,就先红了眼睛,小声啜泣起来。 “他还活着么?”清月问。 白珍点点头,眼里有恨意闪过,道:“他自然还好好的。” “他们把你丢下了?” 白珍不说话,默默流泪。 “活着就好。”清月俯身,从白珍的伤口处取了一点血迹,交给一边取出了一堆蓍草的叶清宸。 “姑娘这是……” “血脉追踪。”清月笑笑道,“找找你哥哥的踪迹。” 通过至亲之人的血液,可以卜算推测亲人的生死和方位。 在数算之道中,这一卜算方法的准确度主要取决于两人之间的血缘亲近度。 自然,这个法子只能以有心算无心,本身也有很大的弊端。如果另外一人身上带些防止他人窥测的法器,或者是用其他手段遮掩自身的运数,别人就基本上推算不出来。就像柳千觞,虽然是活了不知多少个千年的大能,在数算之道上也颇有造诣,但也照样推算不到叶清月的方位。 不多时,叶清宸有了答案,白珍一个孤身的炼气期修士,很难保证自己的安全,清月便将之交给了随后赶来的木一木二等人带着。好歹,这也是紫阳真人预定下的弟子,到时候,去见紫阳真人就又多了个借口。(未完待续。) 198.所谓合作 十月十二日,缥缈之境中落起了雨。 白鸿宇与嘉陵如玉躲到了岩浆沼泽附近的一处山洞之中。 他们已经不期待能采集到多少火莲子了,只指望着,能能在这里养好伤,躲到缥缈之境关闭。 当日的黄昏时分,雨终于停了下来,无处不在的追兵也未曾寻到这里来。 将近一个月的时光,已经足够他知道的清楚,追着自己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他也说不清自己心中究竟后不后悔。 明明差一点就成了丹鼎派的弟子,又得了宗主国最受宠爱的公主的赏识,怎么突然间,就风云突变,一切似乎都靠不住了呢? “待会儿,我们采了火莲子,在这里等上三天,三天之后,缥缈之境关闭,我们就可以传送出去了。”嘉陵如玉说道。 她是筑基期修士,即便身边没有了服侍的下人,也看起来比白鸿宇还要精神。 “但愿能一切安好。”白鸿宇敛了敛心神,认真道。 即便在如此狼狈的时候,他的声音和表情里也没有流露出一丝半点儿埋怨、憎恨、后悔的味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平静,面容安详,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平和坚定,韬略尽在心中。 淸贵人家的温雅公子,他永远都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应该怎样应对,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丹鼎派他怕是待不下去了,从此就追随这位尊贵的公主也不错。 只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此行平安的基础上。 嘉陵如玉望着他的眼里,也带上了赞赏和感激的味道:“等离开这里,白鸿宇,你便是我最信任的亲信。有火云丹在手,将来,你筑基与结丹都不会有问题。” “在嘉陵国,一名结丹期修士。已经能掌一方重器,做一方宰辅了。”嘉陵如玉微微笑道。 白鸿宇也笑了笑,并没有露出狂喜或者激动的痕迹,只是温声道:“在下多谢公主栽培!” 似乎喜怒都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也镇定自若。这个年轻的男子,这时候,通身上都透着股让人敬仰的气质。 都说患难之中,最能见人风骨。灾厄之中,最能衡量人真心。 这份卓然气度。使得嘉陵如玉心中越满意起来。 这些日子,他一人出谋划策,避开了十几波追兵,近乎奇迹地护得了嘉陵如玉的平安。 这位颇有手腕的骄傲公主对他是看重和欣赏的,而且,她还想着征服他,驱使他。 白鸿宇看在眼里,他知道,一个女修对一个男子动了这些心思的时候,就代表着。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很重要,哪怕那个高傲的女子心中还根本不曾觉察。 这正是他苦心孤诣想要得到的。 干掉了一直虎视眈眈的金家之后,在灵气浓郁的嘉陵国呆的久了,他已经半点都不想回到贫瘠的平安县。 可是,要在这里立足,谈何容易。 一个人,要在人才云集之地立足长远,要么凭借实力,要么依靠势力。 门派固然好,但那里更看重资质和实力。这两样他都算不得出类拔萃。 谋势。是个最省力的选择。 黄昏后,两人离开了栖身的山洞。 就在白鸿宇几乎就要以为总算能逃出生天的时候,曾经借宿在他白家的清月与那个曾经有一面之缘的男修,又出现在了他和嘉陵如玉面前。 这对出色的男女站在他和嘉陵如玉面前。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女子微微含笑的看着他。 “两位,别来无恙?”清月道。 “姑娘,前辈!”白鸿宇走到嘉陵如玉身前,也淡淡笑了笑,目视着叶清宸道。“不知二位是所谓何来?”他能感觉得到,这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 “这些日子,那些搜寻两位的人是为何而来,我们就是为了什么而来。”清月笑了笑道。 “姑娘不必这样咄咄逼人。”白鸿宇道,“姑娘本不是这样的人,何必做出为难我们的样子? 两位客居此地,正是需要强援护持的时候,公主的地位在嘉陵国如何,大家也都有耳闻。既然能和而两利,何必针锋相对而两败俱伤。” 这话的意思大约就是,你们帮我们护航,回头,嘉陵如玉会凭着身份和势力给他们庇护和靠山。能把这样的话说得这般含蓄而不伤两方面的情面,既照顾了嘉陵如玉的面子,也顾忌了清月二人的尊严,也的确是用了心思。 “不是姑娘。”叶清宸终于开口道,“这是内子。” 白鸿宇一贯冷静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了异色,歉意道:“是在下眼拙,前辈见谅。” 叶清宸的目光落到两人身上,两人皆觉心中一阵压迫。虽然明知道这是高阶修士身上特有的气势所摄,但还是让人不怎么舒服。 “我需要你们手里的火云丹丹方和九转红玉瓶。”叶清宸道,“作为补偿,岩浆沼泽中的火莲子我可以分给你们一部分,不会让你们吃亏。” 嘉陵如玉也开了口,她心里也不大相信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如他所说。但这不重要,只道:“不知前辈能匀出多少?” “一炉火云丹,满丹共计十颗,需要十枚火莲子。而火云丹是四阶丹药,成丹率不高,想要炼制出火云丹,至少要准备三份材料,也就是三十粒火莲子。” “我可以匀出三十粒火莲子给你们。”清月道,“都是三百年分以上的莲子,足够你们炼制出火云丹了。” “好!”嘉陵如玉心知,对方肯让步到这份上,已经是客气的了。 何况,一个金丹期的男修(她看不出具体修为),看起来又如此年轻,前途不可限量,有值得示好的价值。 “九转红玉瓶现在我就可以给你们,但是丹方却必须等离开缥缈之境后再给。” “也好。”叶清月道,“既然如此,火莲子我现在也只能给你一半之数。另外一半。等出了缥缈之境后再交给公主。” 两人对这种处置方式都很满意。嘉陵如玉将一个巴掌大小的红色瓶子交给了清月,四人也不再到处乱晃,索性就都回了嘉陵如玉先前安身的山洞。 山洞还算宽敞,四人相对而坐。 嘉陵如玉微微一笑。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些水酒和灵果拼盘等出来,斟了些酒,道:“此地相逢,也是缘分,如玉敬两位!” 这场景。莫名地让人想起俗世的官场和江湖。 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情孕一方风俗。 入乡当随俗,清月二人也不好客气,同样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些吃食,几日时间就在这样百无聊赖的消磨中悄然飞逝。 十月中,缥缈之境关闭,秘境中的人都被传送了出去。 各人寻了各人的队伍站好。 只是这时候,队伍大多也不成队伍了,诸人只是按照国别分别站成几排。 有人负责统计收获。 这种统计却是不需要检查储物袋的。无他,因为这收获的多少。不仅仅干系到所属势力的排名,对于个人的实力和地位来说,也是一种象征。 这里的修士显然是更合群的,也更有集体荣誉感。又因为官场与修真场的严密挂钩,藏拙或者扮猪吃虎这一套很少有人愿意用。 因为,在竞争压力大,一举一动都关乎国家和家族面子的时候,藏拙往往就真的成了拙,扮猪也就常常成了真正得猪。 人性,并非全都是阴暗。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清月二人。 叶清宸是作为嘉陵国的一名散修掺和道缥缈之境中来的,碍于他的修为,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清月与木一木二等人又站到了一起,白珍也出来了。这对兄妹之间的感情。瞧着有点儿僵硬。 缥缈之境是上阳城十年一度的盛事。 这统计收获的事情结束之后,上阳城还有一系列的庆祝活动。 诸国齐至,俊彦云集。也是各国天才们一较长短的时候。 上阳城里搭起了几处公开的演武台,用于赌斗。 赌斗,与赌博方式也类似。两方比斗,各出筹码。生死不论,看起来很是热闹。 有人借机会解决个人恩怨,有人来看热闹,也有人纯粹是为了扬名立万而来。 这种赌斗还有个有趣之处,就是挑战制度。 上台的修士可以公开向着某一个人下战书。当然,接不接受就全凭着另外一个人自愿了。 但就如武侠小说中所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通常下战书的人不会故意捡软柿子捏,接到战书的人即便是不想应战也要给个理由。 除了这些之外,各种坊市和拍卖会也层出不穷。 有人想卖,就有人想买。 再之后几天,就是丹鼎派招收新弟子的日子了。上阳城几乎人满为患。 叶清宸将住处安置到了清月的小“农场”。 他是有随身洞府的,占地面积广阔的“奕园”,再次取代了古朴的农场院落。 这一次来凤麟洲,叶清宸几乎没有带什么人过来。重华被留在了天音城代他处理些杂务,他惯常用来看管照料洞府的竹音也还在越阳峰上。 宽敞的奕园里,也就只有清月和可云两名女子在。 这一切刚刚安顿好,嘉陵如玉也如约将丹方送了过来。但这位公主却没有点到为止,连带着火云丹的消息也传扬了出去。 大致意思是说,她和叶清宸联手摘下了火莲子,炼制火云丹。影射她和叶清宸与嘉陵如玉站成了一队。 于是,清月刚刚安顿下来,丹鼎派的紫阳长老主动上门了。(未完待续。) 190.安营扎寨 “丹鼎门是嘉陵国第一大宗门,门中有四名元婴期的太上长老,金丹期修士二十九人,筑基期修士三百零五人,炼气期弟子逾万人。门派中人精于炼丹术,于斗法之道略弱。据属下这几日在各处比斗场合所见,金丹期与筑基期修士的战力皆是一般,比之朝廷中人,不如。” “嘉陵国朝廷中确实有很多将上阳城归于王化之下的声音。嘉陵国的皇帝与两位有灵根的皇子在这一点上态度比较鲜明,但丹鼎派中反对浪潮很高,两方明争暗斗不断。丹鼎派战力不足,常落下风。” “三个月后,青涯试剑会上,皇族有对丹鼎派下手的倾向,目前的丹鼎派中,很多人都有自危之意。” 出门几日的木二在叶清宸身前一句句回禀道。 “皇族那边,实力如何?” 木二道:“朝廷能掌控的元婴期修士,明面上有三人,皆是皇族直系或者旁系子弟,金丹期修士明面上有三十余人,暗处是否还有人手尚不得而知。战力,属下只见过筑基期修士的的实力,同等修为之下,比丹鼎门的修士要强。” “我知道了。那个白鸿宇呢?他这些日子都在忙着什么?”叶清宸问。 木二递过去一个玉简道:“属下买通了一人留意他的去处,他和妹妹白珍都没有参加丹鼎门招收新弟子的试炼,目前在如玉公主下榻的行馆中侍奉。” “平日很少外出,似乎是以修炼为主。如玉公主对白鸿宇很欣赏,白鸿宇也有攀附之意。但其妹白珍并不得公主喜爱,与白鸿宇之间似乎在冷战。” 叶清宸沉吟了一会儿,吩咐道:“尽快在行馆中安插进自己的眼线,至于白珍,想法子安排一个人多接近些,不要露出痕迹。另外,在上阳城盘下一间丹药铺子,店面要选人多的地方。店主和伙计捡机灵些的找。修为不够不要紧,凡人也行,但人要仔细,最好找些人脉广的。从其他大商铺因故退下来的人优先考虑。” “属下这就去办。”木二应下,退了出去。 门外又有敲门声响起。 可云进来,与木二匆匆打了个照面,道:“公子,紫阳真人和明柔真人求见。” 叶清宸起身。道:“去和夫人说一声,准备一份宴席,这二人可能要留得久一些。” 紫阳真人是与明柔真人一道上门的。 迎出来的是冷峻的木一。 紫阳真人与明柔真人和木一打过招呼后,前后向着前院的客厅走去。 “贵主人不是凤麟洲之人?”紫阳看着院子里的精巧布置,忍不住问道。 “真人说的不错。”木一居然罕见的答道,“主人是意外流落到此地的。只怕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留在这里。” “原来如此。”紫阳叹道,“这院落的布置别具匠心,巧夺天工,实在是我等前所未见。” “贵主人可有道号?”明柔问。“我们该如何称呼?” “主人号景渊!”木一补充道,“广不见界者谓之景,深不见底者谓之渊。” 这个道号,可是颇有深意啊!紫阳与明柔相视一眼,心中各自翻涌过许多情绪。 一般而言,道号为长者或者尊者所赐,内中包含着尊长对晚辈的期待和评价。景渊二字有深沉广博之意,尊贵森然自不必言说。能用这个道号的人,必然当时一方翘楚。 奕园前院遍植碧梧,此时暮秋将尽。黄叶遍地。 前厅门口,一身银衣的男子淡然而立。 明柔与紫阳俱是心中一凛,此人的修为居然不是金丹期巅峰,而是元婴期修士。只是他收敛了气势。直到他们走到眼见来,才现他的修为。 “劳前辈久候,晚辈罪过!”紫阳与明柔忙问候道。 叶清宸淡淡一笑,侧身道:“是本君有意隐瞒再先,怪不得两位。两位道友请进。” 几人见礼毕,紫阳先开口道:“晚辈二人来此。实是有事相求。” “晚辈之前遇险,蒙前辈身边护卫所救。”紫阳道,“前辈身边的侍卫身手卓绝,晚辈等不胜心向往之。此番前来,是想请前辈来本派暂驻,任客卿长老,指点门下弟子斗法之道。之前不知前辈修为高深,贸然起此意,还请前辈惠允。” “本君已有师门。”叶清宸道,“丹鼎门道统源远流长,本君也甚是歆羡。” “不敢求前辈更换门庭。”紫阳道,“但能指点我等晚辈一二就足以。客卿长老也是我丹鼎门长老,门派中的丹道之术,只要不涉及机密,前辈均可取阅。” “两位话说的爽快,就不怕本君觊觎贵门传承?”叶清宸问。 紫阳笑了笑,道:“凭一个嘉陵如玉,还请不起前辈出手。” “如此也甚好。”叶清宸道,“实不相瞒,本君既没有木灵根,也没有火灵根,于炼丹之术只是粗通。但本君的道侣对此颇感兴趣。” 道侣?明柔心中诧异,笑问道:“可是此间之前的女主人?听师兄说,她的异火甚是奇特?” 叶清宸点点头道:“不错。贵门一直感兴趣的火云丹丹方和九转红玉瓶,我们二人要来也无大用,你们若是有需要的,都好商量。” 紫阳与明柔一喜,道:“我等这便去回禀掌门,择日当来亲迎前辈移驾。” 两人又就一些细节谈妥之后,可云走进了客房,对叶清宸微微点了点头。 叶清宸会意,遂请二人入席。 宴席准备的匆忙,明柔只见,桌子上摆着的几乎没有热饭热菜,尽是些灵果灵茶灵酒。 东西都是好东西,但显然这府邸虽大,人手却是严重不足,主人也不是个常待客的。 说来,在天音城,主人待客,很少有如凡人一般留饭的,一杯清茶便足以。而用灵兽肉灵米做饭菜,也是一件很费精力的事情。更不必说,越是高阶的灵材对于厨师的道行要就求越精深。 奕园中唯有的两个女修,对厨艺连入门都算不上,也就只能拿这些凑数了。 各人所求都得了满足,宴席虽然简陋,但宾主依旧能尽欢,黄昏时候,紫阳与明柔一起告辞离开。 “师兄,你看,此人如何?”路上,明柔问。 “不简单。”紫阳道。“看他接人待物,还有身边之人的言行举止上,可知定然是个颇有身份的人物。但也的确不像是凤麟洲的人。他说是初来此处,应该是真的。” “这为前辈,实在是让人看不透。”明柔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元婴期修士,你看他的骨龄,只怕还不足百岁吧。就我们所知的元婴期修士,最小的也有三百岁。我们这弹丸之地,竟也能见到这样出色的人物!” “放心吧!”紫阳宽慰道,“这般的人,便是到三大宗主国里,也有的是人拉拢。我们这丹鼎派虽说在嘉陵国大名鼎鼎,但在凤麟洲上,却毫无出彩之处。他应该还不至于放在眼里。更何况,我们门派如今内忧外患重重,遇上这样一个人,说不定是机遇。” 丹鼎门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紫阳与明柔二人再次上门。 作别了居住了不足月的小院落,清月搬到了丹鼎派中的一座山头上。 丹鼎派远不如天音阁那般规模庞大,有五座主峰和大大小小近百处山头组成。 掌门所在的地方名天柱峰,另外四座主峰分别是碧霞峰、陶然峰、安阳峰和流云峰。四位太上长老一人坐镇一处主峰。 金丹期弟子有的随着元婴期长老住在主峰,有的挑了其他小山头自占一处山峰。 叶清宸选的这处山峰,名唤飞来峰。 山势险峻,海拔也高。对于寻常弟子来说,走上山来便是种不小的历练。 来丹鼎派报道的第一天,照例是接待了众多来问好认人的门人。 紫阳和明柔两名金丹期修士在丹鼎派中地位不低,有他们两位的态度摆在那里,也无人敢怠慢。 夜深时候,奕园总算安顿了下来。 飞来峰一向无人居住,山上也没有洞府所在,幸好叶清宸这个随身洞府用起来很是方便,在山腰处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安置好之后,一切就不需要多事了。 飞来峰实际上是两座高峰相对而立,中间有一大块马鞍状的平地。山上有泉水从两侧的山峰上飞流而下,在马鞍处的正中蓄成了一片不大的湖面,洞府就坐落在这一处湖边。 丹鼎门的执事总管是个小个子筑基期修士,面上已经现出了老色。他特意挑了这个没有访客的时候前来拜见。 长老建府,总是要添置许多人手。而且,飞来峰是个从未被开过的山峰,灵气浓度不错,可是环境也实在险恶,需要整治的地方也多。 “见过峰主!”执事总管顾不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恭敬见礼道。 这些汗水半是累出来的,半是吓出来的。 他做丹鼎派的大管事已经三十余年了,虽说不上多么风光,但人人都会给几分面子。像是夜登险峰这种事情,已经是离他很遥远的事情了。 清月站在叶清宸一边儿。 住处安顿好之后,叶清宸没放她去休息,而是从头到尾将她带在身边。 今日整整一天的迎来送往,她也被叶清宸拉着留在了身边旁观。 以往在天音阁中时,这些事情都是竹音在处理,基本上轮不到她和叶清宸出面。 她素来不喜欢这些事情,可是这一次,叶清宸却执意要她留下。(未完待续。) 191.进退之间 有些事情,你可以不喜欢,可以不屑,但却不能不懂,不会做。 如何管理自己的山头,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起居,乃至于如何御下统筹,这些事情说来简单琐碎,但对修士来讲,却都是必修课。 做得好了无后顾之忧,做不好麻烦后患无穷。 “明天起,我会带人清理这座山头,以后上山不必如此周折。”叶清宸对大管事体谅道,“至于具体的人手需求,以后我也会在任务堂布任务。” “那么,峰主可有什么事需要吩咐晚辈?”执事总管有些愣神,你把什么都打算好了,要他干什么啊? “我这里也有些人手。”叶清宸道。“若有事,自会去寻你。” 执事总管怔怔地点点头,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两个金丹期修士,两个筑基期修士在。 这一夜,奕园中的人一个也没有闲着。 木一和木二被打去清理山上的妖兽了。 “凶猛的都清理掉,若是有幼兽或者性子温顺愿意追随的,都带回来。”叶清宸如此吩咐。 至于都带到哪里去,便由着他们自行斟酌了。 叶清宸取出了一张丈许长宽的白纸和一支符笔。笔尖蘸了朱砂,在纸上画出一座座山峰。 “这是丹鼎门的地图?”叶清月渐渐看出了门道。 “嗯。”叶清宸道。 地图以飞来峰为主,其他山头只是略略标注。 五座主峰围成了半个圆环,飞来峰的位置,就在这道圆弧中点的对面不远处。 “飞来峰虽说看起来位置偏,但却是离五座主峰的距离之和最近的山头。”叶清月也渐渐看出了门道。 “还有呢?”叶清宸问。 “飞来峰险处极险,山体几乎是直线向上,但平旷的地方也很多。方便安置一些能住人的房舍或者诸如演武场之类的地方。” 叶清宸点点头,用笔在飞来峰的山体上划了几道曲折的线。 “这是飞来峰的灵脉!”清月眼睛一亮,道,“我们洞府后面的湖是灵湖。想来,两处山峰上的泉水也是灵泉。有灵泉处,必有灵脉经过。” 叶清宸道:“灵水源处,必是藏灵之地。但是按照这座山峰的灵气浓郁程度。根本不应该形成灵泉。” “这就说明,这座山峰中的灵脉,因为一些原因,被封闭住了,只有少许外泄的灵力渗出山体。形成了灵泉。今日我留心探查过,这座山体之上,自山石草木的生长方位,恰好能自成一个压制灵脉的阵法。才造成了飞来峰地势险恶灵气一般的结果。” 清月细看那几条线,也瞧出来了此间奥秘,道:“所以,我们只要再稍稍改动一下阵势,就能将灵脉的封印打开,若能再设置一个大型聚灵阵,我们所在的地方。灵气浓度必然极高。” “不错。”叶清宸笑道,“这只是第一步,山上还要专门规划出灵田,灵药园,灵兽园,供来此做杂役的弟子们居住的地方等等。” “那么,上山的路呢?”清月问。 “这个不难。”叶清宸道,“设置几个微型传送阵,上山下山便容易了。” “传送阵?”叶清月笑了笑,“真是奢侈。” “这样短距离的传送阵。对灵石的消耗很小。一块下品灵石就能用好长时间。”叶清宸道。短距离传送阵的消耗很小,只是传送阵是个很高级的阵法,能布置的出传送阵的阵法师很少。 做得出传送阵,就可以勉强算是高阶阵法师了。 两人敲定了几处安置灵药园灵田等处的地方。又开始商量起来整个飞来峰的阵法设计。 之后的分工便是,叶清月自去做各处传送阵的阵法阵图,叶清宸自去琢磨山上的山势怎么改动,聚灵阵如何安置,以及,以后能专门用来供弟子试炼的地方怎么布置。 第二日。清月跟着叶清宸,一处处清理山地,将杂乱无章的草木全被烧掉,改种上其他灵植。 叶清月的木灵力迅催生,使得这些草木迅长成规模。 木灵力催生却有加生长的功用,在种植灵药上很适用。但这种催生与斗法过程中将种子催生出一条枝蔓一朵花不同。 那叫催熟,加快了生长,也消耗尽了种子的根本。 而这种催生术,是碧落心经中自带的一个法术,自打她上一次进阶将冷月冰莲变成了广寒冰莲的时候起,她施展这个法术便能明显加快灵植生长度而不算上根本。 这是因为她的木灵力中本源之力浓厚的原因。浓郁的本源之力弥补了催熟消耗的根本,使得这样催生出来的草木生命力不减分毫,药性也不曾变弱。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催生术了,清月给这一术法起了个名字,叫做“流光”。 在绿化环境的而过程中,这种法术显得极其好用。 飞来峰的山势被人为改动之后,灵气明显浓郁了很多。比之天音阁越阳峰之上,也差不多了。 叶清宸犹自不满足,在山上几处空地上下大功夫布置了聚灵阵。 这自然不是用灵石去布置。灵石毕竟是消耗品,这般花费,代价也不菲。 他用的是灵植。 对于阵法宗师来说,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皆可成阵。灵植布阵,又能有生生不息之意,不需要补充灵力维持阵法。 这是种相当高明实惠的手段。只是这种阵法没有固定的阵图可循,非得因地制宜才行。 非高手不可为之。 清月一直觉得自己对于阵法还算是有些天分,如今见着这手笔,只觉眼前又有一个全新的世界在眼前打开。 这远不是如今她能驾驭的手段。她只是依照叶清宸的吩咐,播种,然后催生。 事实上,若不是见识了叶清月那一手“流光”的能力,叶清宸可布置不出这样的阵法。阵图他能推演出来,可哪里能寻到这么多种类丰富年份足够的灵植呢! 布置了这种大手笔聚灵阵之后,阵法之内的灵气浓度猛增了数倍。已经是五大主峰的灵气浓度十余倍了。 “这是不是太张扬了?”清月问。 叶清宸笑笑道:“就是要张扬些才好。” “月儿,你要记得,藏拙是在势弱之时,出锋当在刚强之后。” “藏拙当是为韬光养晦,出锋当是为示人锋芒。” 清月叹服,藏拙装乖,或许能一时得利,但终究不免狭隘。该磊落光明时,便也要拿出气势来才是。 强弱之道,张弛之轨,收放之间,处处都是学问和玄机。 想来,叶清宸在天音阁经营多年,不久前又一手干掉了两位化神期修士,此等功绩,实在令人侧目。若是留在天音阁,接下来,他的声势必将暴涨。到时候,暗中掌控了整个天音阁也不是不可能办到。但是他却能立即舍下这一切,跑到与世隔绝的凤麟洲来。 而初到人生地不熟的凤麟洲,本该是静观其变,徐徐图之的时候,他偏偏又丝毫不曾收敛气势,一上来就大张旗鼓,先声夺人。 此间决断胆魄,如今想来,实在是让人心惊。 所谓阴谋诡计在他的手里,不像是小道,反而像是昭彰大道。 有种阴谋家,也可以如斯磊落。 日暮时分,飞来峰已经初见不同。 清月是第一次见到叶清宸盖房子。 她知道,叶清宸在炼器上天分很高。盖房子,应该也是炼器的一种吧? 长剑削开山石,扫荡出一片平地来。然后,被切得整整齐齐的山石一块垒砌起来,几间房间的墙体不久就初见规模。 涂抹墙面的材料使用细碎的沙石粉末与一种粘性树脂加了水后调和而成。在神识的掌控之下,这几种材料自的磨碎、混合,然后涂上墙面。 木一木二也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只是,他们的动作比起主人来说,度上有所不及,动作之间也少了那种闲适优雅之感。 墙体落成之后,房顶通常使用灵木或者琉璃瓦做成。这些材料可以去门派中领取,早有人送了过来。 叶清宸依然觉得这般不够,就近取了木材,用剑迅削平,做成木板铺在房间中。 剑,在他的手里,就如中国人餐桌上的筷子一般,全能的很。 这些事情说来繁杂,但在高阶修士远不能以常人的能力来衡量的度之下,建成一处有几个房间的院落,也不过就是一刻钟的事情。 这是给杂役弟子和外门弟子的住处。 大大小小的院落掩映在高高低低的山体和林木之间。就连这些林木,也都是特意整饬过之后的灵果树或者观赏花卉。 日暮时候,大小百多处院落落成。若是让门派之中那些负责盖房子的杂役弟子来做,只怕少说也要小半个月的功夫。 清月觉得,比起听上小半个月的敲敲打打声来说,叶清宸或许宁愿自己动手。至少,这样做出来的东西,他瞧着也舒服顺眼。 整饬灵田等工作就省事多了。只需要清楚杂草,翻一遍泥土,顺便引下来一道灵泉就足以。但修建试炼之地的计划还得从长计议。 次日一早,执事总管在可云的带领下再次来了飞来峰。 这一次,他不是从险峻的山路上走来的,而是做了传送阵上来的。 当见到那一处小型传送阵的时候,他惊讶的能吞掉自己的下巴。 山上也大变了模样,一夜之间,山上草木似乎看起来漂亮了许多。还有一大片院落一夜之间就落成。 还有这灵气浓度,让他自己都想舍了脸皮来山上做个杂役弟子了。(未完待续。) 192.言传身教 “峰主改动了些阵法,暂时收拾出了些灵田和灵药园。”可云眼中带了笑意道,“山上需要一些弟子管理灵田,还请您负责招揽些人手来。” “嗯,好!”管事回过神来,匆匆拿出玉简,记下灵田的分布和大小,需要多少人照看,以及弟子所在住处的方位,能容纳的人数。 他需要将这些登记造册,以便布任务。 “山上还需要一个能处理这些庶务的管事,炼气期就可以,还请管事留意。”可云带着他一一看过,补充道。 “炼气期?哦,好。”管事开始在心里头琢磨,这可是肥差啊,他究竟将这个人情卖给谁好。 可云本来以为,这管事之职会落在自己头上的。但新任的峰主大人说,最好不要因为这些俗事耽搁修炼。有些事情,知道该怎么做就好。 查看过一遍灵田之后,可云带着管事来到奕园见了叶清宸,清月依然伴在她的身边。 “拜见峰主!”管事这个大礼行得心悦诚服。 “起来吧!”叶清宸道,“灵田不多,大约需要多少人能照看的来?” “回峰主,灵田共计一百零三亩,每个杂役弟子能照看两到三亩地,有三十余人就足够了。药园共计三十亩,如今灵药还未栽种,照看起来基本不需要几个人。” 叶清宸沉吟了一会儿道:“照看灵田的杂役弟子只要二十人就足够,外加一个总理庶务的管事,要有经验的。” “是!”管事忙记下了。 “这一批新招收的弟子都是如何安置的?” “这……”管事也明白过来了,这位虽然是客卿长老,可好歹也是一峰之主,名下总不能连个弟子都没有吧!可是新来的弟子,都被挑拣的差不多了,他实在不好启齿啊。 “犹豫什么,直说就是!”叶清宸声音微微重了些。 管事心里一凛,叶清宸是个存在感极强的人。只要他的姿态放得稍稍严肃些,便能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站在他面前的人,会有一种自己被完全看透的错觉。 “回峰主,这次弟子共招收了九百八十一人。杂灵根弟子七百零三人,单灵根弟子两人,双灵根弟子十二人……单灵根和双灵根弟子都已经有了师父。” “嗯,门中的大比几年举行一次?” “三年。”管事见峰主没有恼意,松了一口气。自补充道,“每次比试分为斗法和炼丹两部分,外门和内门的筑基期弟子与炼气期弟子都会参与。” “你把每次斗法比试的前二十名之中,目前还活着,且没有拜师的人名单给本君一份。” “是!”管事垂应道。 “另外,这一批新入门的弟子中,还没有拜师的三灵根弟子名单也给我一份。记住,年龄要在十岁以下,最好是没开始修炼的。” “是!”管事细细记下。 “嗯,本君这里暂时无事。你先去安排这些吧!” “是。”管事躬身一礼,退了下去,依然是可云送他出门。 门口处,可云将一个储物袋递给总管,笑道:“管事辛苦,这是峰主的一些心意,最近怕是要时常劳烦管事了。” “师妹说哪里话!”大管事笑着接过,神识一扫,心中顿时狂喜。 原来,这竟是一瓶专门给筑基期修士突破小境界瓶颈的破障丹。 破障丹是中阶丹药中的珍品。便是丹鼎派也没有多少。大管事的境界多年未动,本来已经对于进阶歇了想头,谁想这位峰主出手竟如此大方。 比起上好的法器灵器来说,破障丹正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这次的差事。一定得好好做才行!他在心中道。 “以后,二哥打算如何做?”清月问。 “先看看这批人怎么样。”叶清宸道,“我只是收一批记名弟子,不能算是正式弟子。资质太好的在我手里反而耽搁了。” “不是这些弟子会在你手里耽搁了,而是二哥不愿意自己的嫡传弟子被耽搁才是。”清月道,“嫡传弟子二哥自然是会用心教导。这一批弟子,二哥不能全心培养,也就不愿意冠上低传弟子的声名。” 叶清宸此人,对于他真正认可的人,就会尽一切可能去培养。若是不能做到这一点,他根本就不会空口许诺。 师徒关系,在修真界是被看得很重的关系。但因为防备和怀疑是修士的本能,但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师父,为数不多。 对于弟子来说,能遇到这样一个负责而且会教养徒弟的师父,实在是一件幸事。 就像是周耀祖,起初的时候,也是记名弟子。直到后来,得到了叶清宸的承认,就正式成了他的嫡传大弟子。这就意味着,如果不出意外,他就是越阳峰下一任的继承人了。便是掌门大弟子,都得以礼相待。 “你说的不错。”叶清宸道。“马上就是青涯试剑会了,不管怎么样,都得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才是。” “三个月。”清月道,“时间有些紧迫,怕是要很费心思才行。” “是要费些心思。”叶清宸道,“这三个月,你把炼丹的事情先放一放,跟着我处理这边的事情吧!以后,你或许也要收弟子,先试着学一些。培养弟子,也是门学问。” “好。”清月知道,叶清宸这是等于手把手的教着她如何处理这些琐事了。 这样机会很难得,便是真正的师父,也只会在弟子有麻烦的时候,提点上一二。而能这样带在身边言传身教的,少之又少。 而在青城的时候,周耀祖也是一直被他带在身边培养。 接下来,两人就试炼场所该如何设计讨论了整整一个下午,各种各样的图纸堆了一桌子。 叶清宸精于剑道,各种各样的剑法也不知涉猎了有多少。两人都是有收集玉简癖好的人,清月很怀疑,他手里的剑法玉简怕是比丹鼎门中都还要多。 最后,他们定下了一个试炼塔的设计方案。 这个试炼塔实际上相当于大型法器,能自从周围吸收灵力维持塔中的阵法运转。 试炼塔分三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机关和阵法考验试炼之人的斗法能力。 同时,为了保证试炼之人的安全,还要有生性命危险时的传送设计,以及奖励关卡等。 清月不懂炼器。也只能是帮着考虑考虑阵法设计。 炼器一向是与阵法紧密相联系的一项手艺,其中涉及的不止是炼器方面的学问,还有设计理念和心境试炼方面的考虑。 感觉就像是在开一套游戏程序一般,这实在是一项庞大的工程。 一般来说,这种试炼地都是各个门派的重要传承之地。但丹鼎派却没有这样的地方。叶清宸就只能自己动手来做了。 他这是为这个门派的长远展在规划。 饶是这项工程简化了又简化,等这一项初步定下来的时候,夜色也已经深了。 “这材料……”清月醒了醒神,问,“需要向门派中要么?” “不必了。”即使是耗费了这许多心神,叶清宸看起来精神依然不错,道,“我手里有材料,先做出来看看才说吧!” “毕竟,这样大的工程。送到门派里,又会添上一大堆麻烦事。我自己做的,用起来还要顺手。” “这个试炼塔要多久才能炼制好?”清月问。 “初步炼制成功,大约需要整整一个月,之后的调试改进大约要三个月的时间。” “等到青涯试剑会之后,也许就能完工了。”叶清宸道。 “这山上的灵田,一部分分给杂役弟子负责。这些杂役弟子的各种待遇条件都要比其他峰头好一些,将名声传扬出去。如此,还会有大量空置的弟子院落。” “不错。”清月道。昨日,他们收拾出来了大约有一百个供弟子居住的院落。每个院落都是四间独立的房间。而入住的杂役弟子至多只有三十人。 叶清宸道:“另外一部分,等新入门的弟子名单送上来以后,你将一些有培养天赋和潜力的弟子标注出来,在照看灵田的基本待遇基础上。再提高一倍,单独通知下去,让他们以做任务的方式入住弟子院落。” “二哥是打算从中选择出一批能长远培养的弟子?”她记得,他的要求是最好没有修炼过的三灵根弟子。 “是。”叶清宸道,“让他们住下来,然后。我们慢慢观察,从中挑一批有培养价值的出来。” 清月点点头,这的确是个选弟子的好办法。 凭着飞来峰上的灵气浓度,这些勉强算是内门弟子的三灵根弟子应该不会拒绝飞来峰的邀请。至于人品资质,这些都可以慢慢观察。 “另外,我让大管事送来历届斗法比试的前二十名,且没有拜师的弟子名单。” “这一批修士,应该都是资质很差但比较有毅力的修士。从斗法名次上看,他们的战力应该都不错。之所以还未拜师,要么是资质实在不行,要么是被排挤的,要么是有伤在身的。我们培养起来应付三个月后的青涯试剑会就足够了。” “这些人,你是要单独见一见么?”清月问。 “先将人拣出来。”叶清宸道,“再安排人去打听打听他们的经历,然后我亲自看一看。这些人以后就算是飞来峰的临时人手。” “这样安排就很周详了。”清月总结道,“新入门的弟子作为长远的人才储备,这一批有资历的弟子是临时中坚力量。如此,飞来峰已经初见规模。” “嗯。”叶清宸道,“这还得看这两批人怎么样。” “高手本就是培养出来的。”叶清月附和道。 “还有一件事,紫阳不是看上了木一么?”叶清宸道,“他说是想请他指点门下弟子斗法。应该就是在演武堂之类的地方上几次了,动几次手的事情。” “这一桩,就交给木一负责。如此,也算是对掌门那边有了个交代。”叶清宸道。 月上中天,月光透过窗子洒落进书房,铺下一地银霜。 清月望了望门外,恍然道:“竟这么晚了!” “这几日,事情多,会忙一些,过一些日子就好了。”叶清宸笑笑,也站起身来。 清月自将桌子上的各种图纸收拾起来,拉了拉叶清宸的手道:“你可还要回去休息?” “我还好。”叶清宸道,“你初次上手这些事,先回去歇一会儿吧。明日一早,这两份名单就该送上来了。” “我在这里也可以休息。”清月摇了摇头道,“这也算是同甘共苦,是不是?” “算是。”叶清宸笑容温软,轻声道:“有你在这里,我很高兴。” “虽然知道你或许不会很喜欢,但我依然希望,你能独当一面。” “我都知道。” 清月想,此情此景下,一般的男人,大约都会做些亲密的举动来表达心中的情感吧! 但即便是心中动容,在书房这地方,叶清宸的举止依旧没有一点儿越矩。他的心里有一条线,对于某些原则坚守的近乎固执。 让人钦佩,也让人心疼。 这其实是个将感情藏得极深的人,事事都不肯放纵自己。就如同两人翻云覆雨的时候,他会小心体贴地照顾她的情绪和身体,但自己却从来都不曾完全放纵或者沉迷。 对于清月,他所给予的不是单纯的男人对女人的宠爱,而是一种信重和栽培。 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他会给她最好的一切,但也会令她承担起应有的义务。允许依恋,但不允许依赖,给予信任,却不给与纵容。 而清月呢?她的性情平和恬淡,没有年轻女子情爱至上的狂热,也没有经历过情殇之人大道无情的偏执和恐惧。 爱的太深或者太浅,对于被爱的人来说,常常是一场不堪重负的灾难。平和无争的情爱之心,或许稍嫌冷淡,但也不会不满和抱怨,总是最能让人舒服和放松。 至少,叶清宸从来不会担心,自己的伴侣会移情别恋,红杏出墙。 清月也不会有此怀疑,一个理智始终占据上风的人,不会被诱饵和欲/望左右,背叛自己曾经的忠诚和坚持。 而爱情,本就不是为了让人受苦受难的,不是么? 修士拒绝情爱,往往不能说是真正的道心坚定,而是基于对“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恐惧。 连面对都不敢,连接受都不能的人,有什么资格说一句大道本无情呢? 真正意志坚定的人,从来不会害怕一次又一次的试炼和考验。敢投炼狱试肝胆,甘以情殇明道心。 就如同禅宗中讲的执念,只有当你忘却了执念本身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放下。 拒绝不是,否认也不是。 有情如此,无情亦然。 相伴但各自独立,相知而互为臂膀。 在这个将实力至上奉为圭臬,将追求长生奉为信仰的变态世界里,这是属于修士的情和爱。(未完待续。) 193.金牌助理 第二日一早,执事总管送来了两份名单。 这总管姓张名元,筑基中期修为,筑基期修士的二百年寿元,已经走过了一大半。 清月多看了他两眼,作为修为多年不曾进阶的筑基期修士,他做事虽然勤恳,礼数也周到,但周身还是常常不由自主的透出几分暮气来。 但今日,此人就如同抽了新芽的老树一般,整个人透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 “晚辈已经在任务堂布了面向杂役弟子的任务。至于这飞来峰上的管事……”张元小心翼翼道,“您看晚辈行不行?” 这人倒是有几分意思! 清月笑了笑,将名单接过来,就听叶清宸道:“大管事愿意来飞来峰,本君自然再欢迎不过。不过,你可是想好了?本君只是客居于此,可能给不了你什么远大的前程。” “弟子明白。”大管事爽快道,“弟子愿意放下其他事物,凭峰主驱驰。” “也好。”叶清宸道,“你若来此,以后就住在前院的客房中。最近事情可能会多一些,将事情交接好后,你就可以搬过来。” 张元喜不自胜道:“是,多谢峰主。弟子昨晚就将事情交接的差不多了,今天下午就能搬过来。” 两份名单做的很详细,显见张元是下了功夫的。 第一份是新入门的弟子名单,共计二百余人,清月大致浏览了一边后,现合乎条件的大约有几十人。资质俱是三灵根,年龄在五到十岁之间,没有修炼过。 她将这些人按照灵根条件的不同,分门别类的抄到另外一张纸上,在比较看好的人名上做好标记后,递给叶清宸。 清月现在就相当于他手底下书吏,这好像是以前重华那只狐狸扮演的角色。 另外一张名单上的人就少多了,六十年来共计二十场大比。前二十名的炼气期和筑基期修士中,还活着且没有拜师的不足百人,其中,筑基期修士只有二十一人。 根据年龄和灵根条件的不同。清月同样挑拣出了五十余人,这其中包括几个因为伤势进阶无望的。 叶清宸看过之后,并未有异议,清月便带了可云去安排这些人的住处与工作。 筑基期修士中,她留下了资质稍好些或者年纪轻一些的十个人。其中两个是因为早年受伤损了根基而无望筑基的。 没有筑基的外门弟子好处理一些,只要抬出元婴期峰主的名头来,这些人不会拒绝来飞来峰。 而筑基期修士在各处山峰也算得上是中流砥柱了,怎么把人拐回来,这却是要好好协商的。 也就是说,他们本人要同意来飞来峰,原单位还要放人才行。 这些人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召之即来的,清月与可云需要一一前去拜访。 她们先去找的是两个亏损了根本的倒霉筑基期修士。 一个名玉锦,是筑基初期的女修。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程秋,是筑基期初期的男修。 此二人都是双灵根修士。在丹鼎门也算是大名鼎鼎,虽然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两人住在碧霞峰附近的一座荒凉山头之上。 这大约是最寒酸的筑基期修士的洞府了。 灵气浓度低不说,洞府外居然连个防御法阵都没有。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修走出来,不悦道。 “师妹是玉锦?”清月问。 “你不知道我?”玉锦挑了挑眼角道,“那你们来干什么?” 这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玉锦,有客人来了?” “不错。”玉锦道,“是两个陌生人,居然不知道咱们两个的名号!” “是么?”男修也走了出来,此人面目算得上俊朗。只是眉宇间透着化不开的郁色。 他的态度倒是比玉锦好一些:“二位道友这是……所为何来?” 清月与可云自报了家门,道:“峰主想请二位前往飞来峰一趟,你们的伤,峰主也会想办法。” “办法?”玉锦有些不相信。讥诮道,“程秋,看来,这两位师姐是真的不知道咱们两个的事情啊!” “玉锦,既然景渊峰主说有办法,就让他看看可好?”程秋无奈的笑了笑。态度有所松动。 玉锦打量了清月一番,道:“师姐可知道,我究竟是因为什么亏损了身子么?” 清月见她脸色微微有些青白,似乎是元气不足的模样,隐隐有些猜测,遂道:“师妹可否让我探一下脉?” “玉锦,就让这位师姐看看吧!”程秋劝道。 “好!既然你要看,那就看好了!若是看过之后,你还想我跟你走的话,我就跟你走好了!”玉锦眼中嘲讽意味越重了。 “如此也好。”清月笑了笑,也没有进府,就在门口探了探玉锦的腕脉。 脉象的确很不好,元气不足,阴元不稳,连寿元似乎都有亏损之象。 这是明显被人采补过的迹象。清月望了望她的脸色,将灵力微微送过去些许。 玉锦先是一惊,随即一愣,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对方的灵力,似乎能补足她亏损的本源。这怎么可能? 清月收回手,道:“根基损得厉害,但还有救。” “师姐此言当真?”程秋喜道。 “当真。”清月道,“玉锦师妹,如今,你可愿意随我过去?” 玉锦点点头,低低道:“你不……不嫌弃我这身子么?” “补足了根基后,于修炼影响不大。”清月以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你资质本就不错,有培养价值。” 这话说无情也无情,但对玉锦来说,却是比什么同情怜悯之类的话更容易接受,也更好接受。 清月照样看过程秋的脉,现这位居然是识海受过重创。 这可比什么根基亏损麻烦多了!非得动用定魂丹或者护魄丹不可。 这两样丹药,当初叶清宸从柳风等人手里敲诈来不少好东西,凑成了几分材料,也炼制出了几炉丹药。 清月手里就有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我知道。这伤势就是元婴期的修士也没有办法。”程秋的表情算不上沉重,甚至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能让玉锦的身体好上一些就是幸事了。这些年。她吃了很多苦。” 是很棘手,但也未必就没有办法。清月想了想道:“你也随我回飞来峰吧!峰主……也许有办法。” “既然师姐坚持,师弟便随师姐去一趟!”程秋没有为难,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至于其他筑基期修士的情况就要好上一些了。虽然只是客卿长老,但元婴期修士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 武力威慑或者好言相劝。清月诸般手段用尽,另外带回了四个筑基期修士。 至于其他四人,是她主动拒绝的,原因是品行太差。 实力不错却没有师傅的筑基期修士,之所以不被人爱重,其实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出在他们自己身上。 像是跋扈无礼,趁机占便宜的男修;或者是举止轻浮,乱打听新峰主的喜好相貌,一看就是想攀附献身的女修,一律被拒之门外了。 这等弟子。也难怪没人愿意收,带回去也是惹麻烦的主。 清月回到奕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刚刚搬了家的张元尽职尽责的迎了出来。 “夫人!”他道,“紫阳真人与明柔真人也在。” 清月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你还是称呼我师妹吧!新来的几个筑基期修士都安顿好了么?” “暂时留在了客房,等着峰主召见。”张元道。 “那就好!”清月应了一声,便向着客房走去。 这六人只有玉锦一人是女子,另外五人都是男子。 除了几乎不能修炼的程秋,其他人都在打坐修炼。显然,对于这里的灵气浓度,都是相当满意的。 清月与几人打过招呼。专门喊了玉锦去了另外一处房间。 玉锦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 清月直接道:“你的伤势我能治得了七分,另外三分通过药浴就能养回来。但这里,欢迎勤恳修炼的人长住,无事生非的人待不了多久。” “我明白。”玉锦道。 “那就好。”清月道。“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势,但你需要先立心魔誓,不将我灵力的异常之处外传。” “这是理所应当之事。”玉锦同意道。 两人迅达成一致后,玉锦依样立了心魔誓,清月就开始为她疗伤。 一个时辰后,玉锦的情况好了许多。 张元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峰主请两位……师妹过去。”他道。 “走吧!你们是去是留。还要峰主说了算。”清月对玉锦这份孤傲的脾性还算是欣赏,与她一起向着客厅走去。 紫阳真人与明柔真人已经离开了,清月将一枚玉简递给叶清宸后,也侍立在一边。 玉简上,记录了她去“请”人的经过,已及对这些人印象与评价,以供他在选人时参考。 诸人见礼毕,对于这个年轻俊美的过分的新任峰主,更添了几分敬畏。 更何况,飞来峰的灵气浓度很好,而且,之前的飞来峰是什么模样,现在又是什么模样,明眼人都清楚的很。就算是之前摄于元婴期长老名头,心不甘情不愿而来的人,此时也动了留下的心思。 “本君这飞来峰初初打理出来,人手不足。”叶清宸看过玉简,静静看了身前的六个筑基期修士一会儿,缓缓开口道。 “你们都是历届门派大比斗法一项上的佼佼者,至今未有师尊。” “飞来峰上的修炼条件你们已经感受过一番了,若是不愿意留下,本君不强求。但想要留下,成为本君的记名弟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未完待续。) 194.考验 六人的修为都是筑基初期左右,崭新的峰主大人便指了身边的可云与这几人过招。 先出手的是个中年模样的男修,自称赵恒。这人身材微胖,眉宇间隐隐有煞气缭绕。站在大厅之中的时候,始终都没有正眼看过旁人。 他使得也是剑,剑法狠辣犀利,很有几分偏激的倾向。 可云也是在天音阁历练出来的,修为虽然还弱,年纪也小,但技巧上却是更胜一筹。两人斗了百招,未分胜负,新峰主便招呼二人住了手。 赵恒有些诧异地收了剑,隐忍着心中的情绪退了下去。叶清宸一句评价也无,整个人也是淡淡的额,看不出什么态度。 此人孤傲,争强好胜。剑中有煞气,想来剑上染血不少,且丝毫没有因为对手是个女子而有所容让。清月在心底总结道。 第二个出手的是个小个子男修,明袁成,他是用刀的。但出手之时,似乎总是在犹豫。 清月注意到,此人刀法还算不俗,出手的时候,注意力一半在对手身上,还有一半,似乎在时时刻刻小心地关注着座上的峰主。 这应该是个有天分的,但自信不足,行事太过小心,瞻前顾后,不敢赢也不敢输。 仅仅五十余招过去,新峰主就喊了停。袁成脸上有一抹伤心黯然之色闪过。 第三个男修也是用剑的,这人看上去表情柔和,似乎是个很和气的人,但他的剑法却是偏狠辣一路,出手不留余地,带着股不要命的拼劲。 可云应付得有些慌乱,这样疾风骤雨一般压下来的招式,她一时招架不住。 这一次,两人交手只十余招,还未明显分出胜负就停了下来。 这男修脸上却是露出了遗憾之色,但这情绪一闪即逝。很快就又恢复了温和无害的模样。 第四个男修看上去老实憨厚,用的法器是长枪,中规中矩,乏善可陈。 如此。场中就剩下了玉锦和程秋两人。 在场的六人中,这二人明显是被孤立的。即便是最老实憨厚的男修,看着他们的眼神也带着些微躲闪和不屑。 清月与叶清宸对视了一眼,她心中明白,叶清宸最属意的。怕还是这二人。 能被放到最后,本就是一种考验和看重。 但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 这二人都是病号,还是曾经的双灵根天才。自然而然就会被属于杂灵根修士的群体排斥。 他们对这二人的态度,有种微妙的优越和不屑。 玉锦压根就没有多看这些人的意思,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被孤立的感觉。而程秋,似乎从头到尾都在关注场中的比试,连表情都没有怎么变过,只在偶尔望向玉锦的时候,透着种淡淡的关心和宽慰。 但在比试一道上,这二人明显是要吃亏的。 玉锦根基不足。怕是已经多年不动手。程秋识海受创,根本就不大能调用神识,更遑论动手了。 但新峰主却似乎故意忽略了这一点。 余人虽然没有敢公然在元婴期的大能前说什么风凉话奚落话,但也没有人为这二人说情。 场面一时僵持了一刹那,玉锦依然淡淡地站着,程秋依旧淡然而立。 “峰主!”之前出手最狠辣,将可云逼得招架不住的男修开口道,“玉师妹和程师弟不宜动手,您看是不是就免了他们的比试了……” 真是有意思极了! 清月笑了笑,主动开口道:“这也不是没有办法。不必使用灵力不就好了。” “不用灵力,那怎么办比试啊?师姐这话,师弟听不明白。”那男修眼神动了动,还想要继续说什么。却又被清月拦下了。 “我也不用灵力和神识,与二位同门交手如何?” 程秋赶在玉锦之前开口道:“请师姐赐教!” 清月在凡俗界专门习过武,不曾想,程秋的身体,竟也似是专门强化锻炼过的。 灵力虽说能滋养肉身,但修士一旦没了灵力和神识。动手时心就会慌乱。单纯比拼身体素质的话,怕是比之稍稍修炼过的凡人还要不如。 程秋用剑,对于修士来说,最常用的法器就是剑。 锻造方便,价格便宜。飞剑不仅能攻击,还能防御,出行时也可以作为飞行法器使用,是在件性价比相当高的法器。 不出手时不知,这一出手,两人都有些惊异。 清月的剑依然是走轻灵一路,程秋的剑算不得快,但思虑却很周全,专门挑人必救之处下手。 杀气内蕴,出手精准。不以气势取胜,更似是凭着精准的判断力致胜。 这分明与叶清宸的剑是一个路数。 两人只来往了十几招就收了手。 至于玉锦,叶清宸干脆直接免了她出手。 玉锦似乎还想坚持,但程秋一个安抚的眼神投过去,她便收敛了开口的意思。 “张元!”叶清宸依旧没给一个准话,而是道,“先带他们出去吧!” 有人似乎想要开口,但新峰主周围的气势蓦然一凌厉,便都不自觉地歇了声息。 新来的筑基期弟子离开后,可云也退了回去。大厅里便只剩下清月与叶清宸二人。 “这批人……”清月道,“得用的太少了!这坐享其成的便宜果然不是好捡的。” 叶清宸宽慰道:“无碍,能有一个出挑的就已经赚了!” “那个程秋,二哥看中了?”清月问。 “看上去是个不错的苗子。”叶清宸道,“将程秋与玉锦留下,其他人,过些日子就安排他们回去吧!” “过些日子?” “嗯,单独留下程秋和玉锦二人,太过引人注目了。”叶清宸微微冷笑了一下,道:“况且,他们也未必愿意留下。” “不愿意留下?哦,我们不想留下他们,他们也未必看得上这里。我明白了!”清月想了想,道,便自去前边见这几位心中忐忑的同门。 前院客厅中,清月见了几人之后,道:“峰主吩咐,诸位可以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回头就可以在飞来峰上的弟子居处住下。” “玉师妹与程师弟身子有恙,暂且留在奕园,峰主需要好好看看你们的伤势。” 程秋拉着玉锦道了谢,看上去眉间的郁色散去了不少。 另外几人对这个结果是喜忧参半,既然都要留下,之前还比试个什么劲呢! “师姐!”面和心狠的男修多问了一句,“之前的比试,峰主可有什么指教?” “指教?”清月笑了笑道,“你想听什么指教?” 这男修被堵住了话,赵恒主动开口道:“峰主考较我们的身手,难道不是为了选择斗法能力卓越的弟子吗?为何现在,连根本都不能斗法的人也留了下来?” “峰主是要考较你们不错,但赵师弟,峰主何时说过,他要看得,是你们的斗法手段?”清月问。 “不是考较斗法能力,那还让我们比试做什么?”赵恒有些不忿道。 “有道是:习武先习礼,修道先修心。”清月顿了顿道,“峰主要看得,从来就不是你们有何手段,而是你们品性如何。” “尔等须知:飞来峰如今只是草创,暂时容不得爱寻衅生事的门人。” 除了面无表情的玉锦和似乎看起来始终都是一个表情的程秋,余人面面相觑,万没想到,最后得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玉锦和程秋被安置到了客房,其他人先各自回了自己原来的住处。 这两个人的伤势,都需要好好调理一番才行。 玉锦的情况清月能负责得来,而程秋是神魂受创,这种伤势叶清宸有经验,便是他安排了木一在负责。 清月也是刚刚得知,木一居然是医修。 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依着叶清宸事事周全的模样,既然孤身来此,断然不会连个懂医术的都不带。 第二日上午,清月刚刚运功给玉锦调理了一番身体,就见张元脸色不好的向着书房走去。 可云刚刚将药浴用的汤汁烧好,清月与玉锦道过别后,便也转道走进了书房。 “他们不愿意来飞来峰了,是么?”叶清宸波澜不惊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是。”张元道,“这些不知好歹不敬尊长的……” 见叶清月走了进来,他忙住了口,将剩下的几个字眼吞了回去。 “本君把玉锦和程秋留了下来,外面是不是还传开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叶清宸问。单单是这几个人的离开,应该不值得张元如此生气。 “是!”张元咬了咬道,“都是些信口雌黄的,这话十之**就是那几个不知好歹的传出去的。” “传了什么?”清月奇怪的问,“居然能将张管事气成这般。” 张元尴尬的笑了笑,道:“都是些没头没尾的胡言乱语。” 叶清宸也不愿意这些话污了清月耳朵,转开话题:“这山上,本君要的那些杂役和勉强进了内门的弟子,也有相当一部分绝了来这里的心思,是么?” “是。”张元脸色难看道。 叶清宸却是淡淡笑了笑,道:“唔,看来,守一真君终于坐不住,开始出手了!”(未完待续。) ps: 写着写着有种田的感觉了! 呃,今晚还有一更,下周争取每日两更 195.流言扰人心 “原来是他!”清月有些懊恼道,“这些日子,我竟是把他忘了。”本以为叶清宸没有去和别人争抢资质好的弟子,便算是退让了,不会触及这些本土老牌怪物的利益,谁知,竟还是高估了这些人的心胸。 昨日,叶清宸说,这些人未必还会回来的时候,她误以为叶清宸的意思是,让自己刺激一下赵恒等人,让他们受不住气自行退出去。所以,她对赵恒等人的态度才这么不客气。谁料,机关玄微处居然是在这里。 张元蓦然一惊,也明白了几分。但元婴期修士的事情可不是他能议论的。他和叶清宸主仆之间,也没有亲密到这个程度,不敢再说话,悄悄退了下去。 丹鼎门四大元婴期太上长老,其中三人都是炼丹师,只有守一真君所在的流云峰是比较擅长斗法的。 这些年,门派对此人颇有倚重,连主持此次缥缈之境开启的事情,都是他带着其他人负责。 如今,丹鼎门突然空降来这么一位擅长斗法的元婴期修士,对于习惯了左右风云的守一真君来说,实在是一件让他郁闷生气的事情。 所以,他出手截人,制造流言,也算不得稀奇。 谁让人家树大根深,有主场优势呢! 清月还记得缥缈之境开启时,守一真君那一番刷新了她认知的道俗合一的言论。 “那么,咱们还要再退一步么?”清月也想不出什么辖制人的好办法。他们初来乍到,就算是丹鼎门内部再不稳定,这个挑起内乱的名头,也不能落在他们头上。 而且,依着她对叶清宸的了解,他会愿意来丹鼎派当这个什么客卿长老,也不仅仅是为了方便她炼丹。 叶清宸这人,看上去光风霁月,不食人间烟火。但实际上。不管走到哪里,他总是习惯于把周围的局势变成自己能一手掌控的局面。 就算只是相当于挂名的客卿长老,也只有他左右丹鼎派的份,断然没有被丹鼎派左右的道理。 从他费心费力改造飞来峰。又专门设计关乎门派根本的试炼塔上看,她就知道,他所虑长远,所谋者大。 眼下的局面,她对守一真君和将他们拉进泥潭里的紫阳也生不起怒气来。 丹鼎派拉了叶清宸来抗衡守一真君。叶清宸也打算借着这个名头将丹鼎派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谁也不好说谁更清白道义,端看谁的手段更高一筹罢了! 清月想明白这些,顿时又有一种吾等果然是凡人的感觉。 “来日方长,如今,我们就再退一步好了!”叶清宸不以为意地笑笑道,“到底把程秋这颗好苗子翻了出来,如此,我们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青涯论道会,这是个机会。”清月一笑道。 “不错,且让他尽可能的得意些。”叶清宸道。“捧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才能越是知道疼。” 这之后,飞来峰上依旧地广人稀,安安静静。 一连几日,清月忙着调理玉锦的身体,程秋的伤势是木一在负责诊治,这两个人情况如今都恢复的不错。 但山下,几则流言在丹鼎门众弟子中越传越广。 据传,这位新来的飞来峰峰主脾气古怪。心眼极小,宁肯接下来两个公认的“废柴”在身边,也不要其他表现正常但稍稍有所冒犯过他的弟子。 据传,这位飞来峰峰主口味独特。居然看上了门派里被人采补过的残花败柳玉锦。为了讨佳人欢心,还连玉锦的“姘头”都光明正大的接上山去了。 据传,飞来峰新峰主性喜渔色,除了玉锦,身边已经有了两个美人还不知足。 …… 因为这个,紫阳长老又奉掌门之命去见了叶清宸一次。但叶清宸的心胸宽大的让他惭愧汗颜。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叶清宸很有风骨道,“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只会越描越黑,等风声过去,就销声匿迹了。” “可是,这个玉锦的名声……”紫阳提起这人时,也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这样的女修留在您身边,对您名声无益,您是不是别在把他们圈在飞来峰了?” “这样怕是更不妥。”叶清宸对山下的流言也不是一无所知。 就凭山上仅有的十几个杂役弟子都是清一色的男弟子,见了他也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就知道外头传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本君若是现在将人赶下山去,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反倒是越坐实了这个流言。” “可也不能就让他们这么败坏您的名声!”紫阳坚持道。 “败坏?”叶清宸挑了挑眉,“这个玉锦,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她……”紫阳摇了摇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大道,“她也是个气运不佳的,可这世道,就是如此,谁又能说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名声本君已经背上了。”叶清宸道,“本君这山上空旷得很,灵气也浓郁,他们回去也是无处可去,不久从此就留下吧!这里安静,对他们来说,也有好处。” 人家受害人都如此说了,紫阳也不能再坚持。遂道:“是晚辈多虑了,可是,您就这么放任流言穿下去么……” “无碍。”叶清宸淡淡道,“青涯试剑会不是就要开始了么?很快,他们就没心思关系这些了。” “青涯试剑会?”紫阳面上显出忧色,“可不是。这样紧要的关头,他们居然还有心思这样折腾自己人,真是……门派不幸啊!” 紫阳长老摇头叹气地离开后,木二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如玉公主行馆里的人手已经安插好,商铺也盘了下来,就在丹鼎派山下的坊市中,用的是一个没根基的散修的名义。名义上的店主也是他,其他人手正在招揽。” “好。小心为上,不要走露了风声。”叶清宸道,“那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惹人怀疑。” “还有,外面不是都在传我的流言么?你换一番装扮,也去传一句话。”叶清宸淡淡道,“就说,朝廷那边,打算在青涯试剑会上对付丹鼎派,企图将丹鼎派归于王化。为了增强这句话的可信度,可以动用安插在公主行馆的眼线。” “如此,我倒要看看,大树将倒的关头,究竟还有没有人有闲心关心我的私生活!” 消灭一则流言的最好方法,是用另外一则流言转移公众的注意力。 木二心下一凛,应了一声,走出了门。 玉锦住在前院的客房,清月探过玉锦的腕脉后,道:“恢复得不错,以后可以专心修炼了。” 玉锦感激道:“多谢师姐费心。不知程秋那里如何了?”她显然并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激这类情绪的人,看上去有些别扭,但依旧足见真诚。 “他现在很好。”清月道,“一会儿之后,你应该就能见到他了。” “他的伤势……”玉锦关心道。 “他的伤势啊,也调理得差不多了。”清月笑笑道。 “峰主,似乎很欣赏程秋,是么?” “是。”清月没有否认,道,“他走的路子,与峰主相仿。” “那就好。”玉锦道。“这些年,他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这却也未必。”清月见玉锦露出担心之色,玩笑道,“你们峰主对自己看重的门下弟子要求很严格,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了解。” 这时候,张元在门外道:“峰主说,若是玉姑娘身体无碍了,现在就去见他。” 清月与玉锦起身,向着后院的书房走去。 路上,正遇着了同样向着书房走去的程秋。 几人打过招呼,走进了后院的书房。 峰主大人只淡淡问了几句他们的修炼情况,也就是曾经修炼过什么功法后,便将事先挑好的两份功法给了他们。 丹鼎门的心法品阶也算是不错了,但只是进阶快,在斗法一项上相对弱一些。 这二人都曾经是内门弟子,心法不缺,缺少的是攻击力好的功法。 是以,叶清宸给二人就是两门地阶功法。 这其实是两门剑法。 剑法这东西,虽说难精,但上手容易,修士们几乎人人都会几手。 叶清宸道:“你们先不必急着练习这两门剑法。剑法最重基础,招式先放一放,明日一早,就在前院等我。” 这是要亲自指点的意思了,程秋与玉锦面上都有喜色。 然后就听叶清宸道:“清月和可云,还有张元,你们三个也过来。” “自明日起,两个月之内,飞来峰上不许外人擅入,其他人等也不得随意外出。”叶清宸对一脸错愕的张元道,“传送阵的终端先不要再用了,若有人要见本君,就说本君要闭关两个月,不许外人打扰。” “是。”张元忙应声道。 第二日一早,清月到前院的时候,玉锦等人都已经齐至。 不多时,叶清宸也走了过来。 除了张元,玉锦和程秋都不知晓清月与他们峰主究竟是什么关系,看着像是师徒,但又像是主从。而峰主处理事情的时候,总喜欢喊着清月在一边帮忙,可是清月对峰主的态度,又不是对主人那般恭敬。 但这二人久历世态炎凉,都是最知道尊重人**的人,竟从来都没有好奇打听过。 能沉得住气,不媚上,不卑下,没有被世道的磋磨磨偏了心性,这让清月见着这二人时,心中也多了份尊重。 能在经历过苦难之后,依旧一身风骨的人,都是值得人敬重的人。(未完待续。) 196.遇见你,是我之幸 千叶剑法是丹鼎门最最基础的剑法,初初入门的弟子通常用它来打下剑法基础。 但不论是怎样简单和复杂的剑法,撇去剑意这类玄之又玄的东西不谈,都是由最最基础的十几招剑式组成。 这些看起来简单的剑式,每一剑出手的度、力度和角度又能有成千上万种变化。 几个基础剑式衔接的时候,又能有更多的变化。 而所谓剑法,就是从这些剑法中择优选录出的一套剑式组合。 基础剑式是死的,剑法却是活的。 组合的最合理最能出其不意的剑法,就是上乘剑法。 飞来峰的新峰主并没有一开始便如寻常师父一般,令门下从基础剑法开始练习。挥一万次剑或者将一个简单招式练上几千几万遍,也不是如他指点清月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而是先讲起了这些最基础的东西,从一个简单剑式,将它的具体变化,每一种变化之后,可以衔接起来的剑式,以及对手如何应对,都一一讲了个清楚明白。 这种基础的东西说起来简单,似乎凡是练过剑的人都能说出点儿门道来。可若是想要总结的全面详尽无一遗漏,却必须要有极其深厚的底蕴才行。 千叶剑法品级比高,但却把十几种基础剑式都涉及到了,用来做打基础的剑法最合适不过。 清月对于叶清宸所说的这些,有些心中早已经明白,但却不能做到他这般条理周密。而玉锦和程秋,也都有大开眼界之感。 学习,本就是一个把零散的知识变成系统,把陌生的知识变成熟悉的一个过程。 而从一开始就从系统的框架之下讲起,将最无味的东西也变得深奥玄微,这却是很难得一见的景象了。 都说大道至简,能至繁化为至简是不凡,将至简化为有条有理的至繁也是能耐。 清月觉得。叶清宸在面对程秋和玉锦的时候,这份师父的范儿比对自己可是耐心多了。 但她觉得这样似乎不大对,师父把什么都面面俱到的教了,那还要徒弟的脑子干什么呢? 就如同好的功法。总是避免把创造功法之人的感悟掺杂进去。 这是为了防止修炼这门功法的人思想被功法所束缚,进而损伤了进一步展的潜力。 可她也不能不承认,叶清宸如此做法,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他们少走了弯路,是成的法子。 对于她自己来说。温故而知新,此时再回过头来重温这些基础之事,也有豁然开朗之感。 叶清宸只讲了一种剑式,将它的诸多变化讲完之后,就到此为止了。 清月顿时明白,他这时给了他们一个引子,后面的路就要他们自己去摸索了。 这样才是相对折中的法子。 水平好的师父常常是因材施教,既给弟子以正确指引,也不限制他们自由进步的空间。知道适可而止,也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而水平差的师父,要么什么都不教导,要么就是什么都教导。 有时候,这碰上什么都教的师父,怕是还不如遇上什么都不教的师父。 尽管前者看起来常常能是为了弟子呕心沥血,殷勤敬业地让人指。可这种所谓的“爱”,也让人沉重地喘不过气来。 当你希望你的弟子完全继承你的一切的时候,他就注定了永远不可能过于你。 好心,从来就未必能办成好事。这是人世间的悲哀。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曾经很辉煌的道统越传越没落。一代不如一代的原因。 墨守成规,因循守旧,终于画地为牢,故步自封。 一席话说完。日头已经过午。 新峰主根本就没有布置什么任务,只是打他们各自参悟修习。 参悟什么,修炼什么,他没有要求,只两个字,“随便”! 晚上时候的场景就熟悉多了。 跟指点清月剑法时一般。也是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叶清宸将修为直接压制到了与他们同等的水平,动手的时候,玉锦和程秋还稍稍有些施展不开。 毕竟不是真正的生死关头,动手免不了顾忌。 但很快,这一点顾忌就烟消云散了。 叶清宸出手的时候,身上散着种凛冽的杀气。 冰寒砭骨,似乎是不将人斩于剑下不罢休。 修士对于杀气的反应很敏锐,心中的顾忌生生被杀气逼了出去。在动手时,顿时宛如置身森罗地狱,不拼命就会死。 这现场比较……惨烈。 程秋的云淡风轻终于被逼成了狼狈不堪。许是因为这一次的弟子是成年男子的原因,叶清宸下手更重,也更不留情面。 他甚至根本不需要说话,只一个眼神,就能看得人心头火起,屡败屡战。 这一次的战火与清月却是关系不大,她在这里的目的似乎就只是……看着有人伤的重了,就上前救治一番,务必不留下妨碍修炼的暗伤。 当初,叶清宸对她,似乎还真是很有分寸了。她在心中想。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月余。 叶清宸没有折腾清月的意思,倒是可云乃至于张元这个管事都被折腾的不轻。 但效果也相当明显。 凭着飞来峰上丰沛的让人嫉妒的灵力浓度,和那尊杀神每晚必有一场的煎熬逼迫,程秋和玉锦很快就摸到了进阶突破的门道。 但玉锦其实比程秋要快一些突破。 这是因为她的心思相对单纯,对于突破的心境要求比较低。 这一点看似有些不对,但其实也很好理解。 心眼多的人,总是要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周全了,才敢放心进行下一步。 心眼少的人,则是仅凭着一股冲动,就能一鼓作气冲击屏障。 可这并不是说突破的越快越好。 “修行之路,想快起来不容易,可想慢起来更难。”叶清宸总结道,“虽说程秋的摸到门槛的时候要长一些。但我却更看好他。” “修行之路曼曼,不在于你能走多快,而在于你能走多远。宁可走得稳一些,也莫要凭着一时冲动走偏了路。” 清月笑笑道:“我明白。一旦根基不稳。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以前总想着借着顿悟突破是天分与幸运,现在看来,却是揠苗助长,有些代价,只能在日后慢慢偿还。” 一个月过去。程秋与玉锦各自闭关去了,张元有了破障丹和这些日子的勤奋修炼,也去闭关突破筑基中期了。 筑基期修士有二百年寿元,他已经过了一百五十岁,接下来的五十年若不能结丹,大道之途就走到头了。 此时,丹鼎派精英弟子中关于飞来峰峰主的流言已经淡了下去,反倒是对于朝廷方面给的压力反应越来越大。 皇族前几日遣人来了丹鼎门,为的正是嘉陵如玉。 嘉陵如玉代表皇帝来丹鼎门,是来示威兼下战书的。 “青涯试剑会上。若是此次朝廷入围的人数多过丹鼎派,便请贵派从此归于我王庭之下。” 丹鼎门的掌门自然是不愿意的。作为丹鼎门的掌门,一向是世外高人的身份,诸侯国王的自由。有自己的地盘,有自己的势力,见了皇帝也只需平礼。 如是归于王化之下,那就是进了京的藩王,入了笼的老虎,名号再好,也都是虚的。 但也有些人不这么想。 丹鼎门在斗法上一向是短板。实力不如朝廷,被朝廷掌控是迟早的事情。与其到时候灰头土脸被强压着投诚,还不如眼下就“和平演变”呢!至少,丹鼎门的道统还能保得下来不是? 反正他们不是掌门。就算头顶上又多了主子,与以前相比也没什区别。 炼丹师不论在哪里都不会失业,不过就是换个主子么,还不是一样的干活? 白鸿宇俨然已是嘉陵如玉的心腹。 黄昏时候,嘉陵如玉又一次来到了白鸿宇兄妹居住的院落。 白珍对嘉陵如玉的态度似乎好了很多,恭顺寡言。倒是让嘉陵如玉心中稍稍舒服了一点儿。 “你怎么看?白鸿宇,你觉得,我们想要成功进驻丹鼎派,最大的障碍在哪里?”白珍送上茶水的时候,听见嘉陵如玉这样问。 白鸿宇微微笑道:“如今我们骤然施压,丹鼎门内部必然会被分化。有人想顽抗到底,就有人想弃暗投明。只要有一部分甘心为我们所用,一切就可以慢慢来。” “这掌门可真是个老顽固!”嘉陵如玉恼怒道。 白鸿宇依然没脾气道:“他只是金丹期修士,不过是因为三位太上长老支持,才能坐上这个位子罢了。” “守一真君!”嘉陵如玉道,“想要他自动贴上我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是有些棘手。”白鸿宇道,“此人与掌门一向互相看不过眼,又最是护短记仇,凡是掌门不高兴的事情,他应该都乐意尝试一番。” “听说,越是高阶修士,据说越是明白实力为尊的意义。” “你是说,请一位前辈出手,秘密震慑他一番,然后,再许以重利?”嘉陵如玉道。这样大棒加甜枣的方式,也是皇室御下常用的手段。 “公主**!”白鸿宇微笑着赞道,“听说,丹鼎派新来了以为元婴期修士,也让守一真君很不喜欢。” “我明白了。”嘉陵如玉笑了笑,脸上微红道,“此来上阳,能遇见你,是我之幸。” “也是在下之幸!”白鸿宇同样温文尔雅道。 已经走到门口的白珍步子微不可察的一顿,随即快步走了出去。(未完待续。) ps: 下一更会晚一点 197.麻烦来了 十一月二十一日,晴。 这一天,闭关数日的玉锦等人都出关了。 张元是第一个出关的,他如今已经突破了筑基期中期,成为筑基期后期的修士。虽说有小半是凭借了破障丹之功,但若是运气好的话,还是有希望在五十年内结丹,将寿元延长到五百年。 程秋是第二个,他的突破水到渠成,成功转变为筑基期中期的修士。 但玉锦的突破却没有成功。她的修为已然进益到初期巅峰,却依旧差一线才能突破。 叶清宸看过之后,并未有什么满意或者不满意的态度,只是吩咐他们,可以放下千叶剑法,专心修炼他挑出来的功法了。 玉锦没能突破成功,却是在清月意料之外了。 修为突破,需要心境、灵力以及身体条件三位一体的达到巅峰才能水到渠成。玉锦闭关前,这几项基本上已经合乎条件了。 “天资尚好,只是有些着急了,且沉淀下心思,慢慢来就好。”叶清宸对玉锦道。 听见叶清宸这般说,玉锦的脸色渐渐平和下来,退了出去。 “她……不会是遇上心魔了吧?”清月问。 “十之**吧!”叶清宸道。 “你早就猜到了?”清月问。“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助她一臂之力呢?” 对于心魔,有许多法子都能克制。比如,清月身上常年佩戴的万年清心木,有些偏门丹药也有这个效果。他对于程秋,连万金难求的护魄丹和定魂丹都用了,不至于吝啬这一点儿付出。 但叶清宸只淡淡道:“这种事情,还是得她自己想明白才是。” “压制的越狠了,之后的反弹才会更厉害。” 清月道:“你是说,克制心魔的东西,并不能根除心魔,只会让它越种越深。所以,反而不如不用?” “嗯。”叶清宸道,“若是有朝一日,她自己就想明白了。到时候,自己受过的折磨越多,得益也就越大。” “就不怕她等不到那时候,就彻底没了斗志么?”清月反驳道。 “不会。”叶清宸望了望门外,晴空万里。不见一丝云翳,微微笑道,“不会太久了!有些事情,该来的,总会来的。” 清月眼中透出询问的意思来。 叶清宸却不愿意说下去了,用符笔在纸张上勾勒了一笔,道:“我要开始炼制试炼塔了,这一个月,山上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了。” “这是不是……太匆忙了些?”清月问。 “不忙。”叶清宸道。“青涯试剑会上的比试,也不止单单是靠实力取胜的。到时候,符箓、法器、秘术等诸多手段都能有用武之地。就算他们实力不济,我也总有法子让他们取胜的。” “这话也对。”清月想了想道,斗法,从来就不是一件可以完全公平的事情。 之后,叶清宸喊来了这飞来峰上相关人等,将自己闭关的事情吩咐下去后,便在众人忐忑不安的神情中自顾自离去了。 清月勉强接下了这个代峰主的名号。 还好,叶清宸坐镇在飞来峰不过一个月。但此人的威信已经牢牢树立了起来。不拘是程秋、玉锦还是圆滑的张元,都对他心存敬畏,对他的命令也无异议。 飞来峰上人少,事情也少。 除了几个核心筑基期弟子。也只有几十名来做任务的弟子住在飞来峰上。 这些弟子都是炼气期修为,年纪不大,平日里是张元在照看。 所谓照看,就是说,这些弟子名义上算是飞来峰的弟子,平日里修行上有疑难之处。便可以去问张元。 俗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不管山下的流言怎么传,峰主的为人这些人却是也看得真切。 飞来峰上安静,灵气条件好。这些人虽然是外门或者杂役弟子,但有些待遇却能直追受门派重视的亲传弟子。 这些人也不是不能下山的。虽说峰主早就出了封山令,但也只是出入管得严了些。这样,一来二去,飞来峰上的一些真实情况就开始流传开来。 比如,山上的灵气浓度出乎意料的高,比如,山上的居住条件好,比如,峰主其实是个很和善的人等等。 但凡是好东西,迟早都要被人争抢。 于是乎,很快,张元就找上门来了。 “你是说,有人求你引荐,也想来这飞来峰?”清月有些哭笑不得到。 “可不是。”张元道,“我前些日子下山,有人听见了风声,就来跟我打听这边的情况。” “且等等吧。”清月道,“我们也不是在收人上没有一点下限的。就说峰主闭关,一切等峰主出关再说。若是还有不死心的,就说青涯试剑会之后,飞来峰会大量添置人手,一定会给个交代。” “您的意思是……我们要在青涯试剑会上先声夺人?”张元眼睛一亮道。 “青涯论剑会,是专门为筑基期修士一较长短提供的一个平台,分为三组比试,分别是筑基期初期、中期和后期三组。”清月道,“如今这山上,可云和玉锦是初期,我与程秋是中期,你是后期修为,不是正好可以一试?” “我……”张元一愣,“我怎么也参加,这只怕是……” “为何不行?”清月笑问道,“时间上是匆忙了些,但总是有办法的,不是么?” “这……我一定尽力!”张元想了想自己这些日子的进步,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到时候,也许就真有一拼之力呢! 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赶上这么好的机会,就得好好把握,不是么?说不定,他真的有结成金丹的那一天呢。 “如此就好。”清月道,“你先放下手边的事情,这些日子专心修炼,杂役弟子那边,我先替你看着。” 张元应下了。清月却是忙了起来。 每日白天,其他人修炼,她就到外门弟子居住的地方附近,一个名为春辉堂的地方坐着。 炼气期的弟子偶有疑难,就会来这里请教。 晚上的时候,便是跟人试招。 她的手段没有叶清宸那般凌厉,但却是他教出来的,自然也不是好相与的。一来二去,也凭着实力,得了几人的认可。 程秋和张元比起先前,明显是脱胎换骨了,玉锦依旧是闷闷的,看来,突破失败带给她的影响依旧还在。 这其实是个很要强的女修。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在风言风语里挺立了这么多年。 可是,她似乎将自己逼迫得太紧了。就像是一张绷紧的弦,反而容易失了准头。 这一日,清月与她试招时,玉锦忽然就隐隐失控。 手里的剑忽然就像是没了理智一般,不管不顾的直直刺了过来。 清月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手上剑光一厉,将人摔在了地上。 “你们先出去吧!”她对旁边人道。 程秋有些担心的望了一眼,还是与其他人走了出去。 清月抬手封住了玉锦的灵力,单掌抵住了她的灵台处,送过去些微灵力,安抚了一下她险些失控的真气,问:“那个人是谁?” “什么人?”玉锦终于平静了下来,身子微微有些颤抖道。 “把你害成这副模样的人!” “他……对不住。”玉锦低声道,忽然低低啜泣了起来,“我会杀了他的,一定会的,总有这么一天。” “你知道就好。”清月停了一会儿,道,“你不用这样着急,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剩下的几年。”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微微笑了笑,“也许,根本就不必等上几年。” 心中的情绪泄了出来,心中便会畅快许多。清月其实不怎么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人,于是,她就只好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真正坚强的人,从来不需要安慰和怜悯。 若是叶清宸,他大约也不会安慰人。只会用血淋淋的事实,将人逼到不得不爆的境地,然后,在那人爆后,给她新生。 此时所谓:不破不立。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了几天,木二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关于嘉陵如玉和白珍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一干二净。 “白珍递过来消息,他们打算对守一真君出手。” “守一真君,这个人,如何?”清月问。 木二道:“护短,心性不好,狭隘,嫉恨贤才。” “那就由着他们闹吧!”清月道,“之前你家公子怎么吩咐的,你就怎么做吧!把人盯紧了就好,不要漏了风声。” 木二应下,退了出去。 十二月初。 守一真君的流云峰今日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无他,嘉陵如玉带着身边的白家兄妹,没有住在掌门所在的主峰,反而住在了流云峰上。 这是个很微妙的信号。 为此,紫阳真人又代表掌门来飞来峰拜见了。 但这一次,是真的有麻烦来了。 “守一真君说,飞来峰上的灵气浓度太好,人又太少,空着那么大的地方也是浪费,想借用点儿地盘?”清月脸色古怪地问。 “可不是。”紫阳怒道,“这老货,真个是没脸没皮了!” “那掌门和其他几位长老呢?”清月问,“他们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198.周天化魔阵 “飞来峰上的事情,只要不涉及门规禁条,就属于各峰自己的私事,自然没有被外人插手的余地。”紫阳道。 “那么,随意干涉他峰内政,算不算属于门派禁令中的事情?” “这……当然是不允许的。”紫阳有些尴尬地迟疑道。 “既然这样,掌门与紫阳长老应该去找守一真君申斥才是,寻到我飞来峰,又是什么意思?” “姑娘也知道,嘉陵如玉也住在流云峰。”紫阳长老顿了顿道。 “所以呢?”清月问,“你们不会是得罪不起区区一个宗主国的公主,就来要我飞来峰让步吧?” “老夫自然没有这个意思,但毕竟事涉量为元婴期前辈,其他人也不好插手。姑娘是不是请峰主出关来,与守一真君面对面商量个明白?” “峰主不会出关的。”清月粗了蹙眉头。 紫阳苦笑道:“可是,这样一来,事情就更棘手了。” “这话怎么说?”清月问。 “守一真君脾气一向不大好,他若是来飞来峰上动抢的,这里只怕会有大麻烦。”紫阳道。 “所以,你们就想着,能让他与峰主拼个两败俱伤就好了,是不是?”清月冷冷道。 “这……事已至此,您还是请峰主出关的好。若是任由他上来,只怕是……这飞来峰上的元气会大损。”紫阳不软不硬道。 “那就不许他来好了!”清月笑了笑道,起身缓步走到门外。 紫阳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长老既然好奇,不若就留在我这奕园如何?”清月道,“也可以好好看看,这位守一真君究竟能不能踏进这奕园一步。” 话落,在紫阳长老愕然的目光中,清月已经转身走了出去,一连串的命令对着身边的木一木二吩咐吩咐下去。 “关闭山上所有传送阵通道,只保留直接传送进奕园的一条!” “开启护山大阵,所有弟子返回住处。确认无缺之后,弟子居的防御阵也要开启。” “好好照顾紫阳长老,且请他看看,飞来峰抵御外敌的能力!” …… 一个时辰后。飞来峰下。 守一真君望着巍峨险峻的飞来峰,眼中闪过一抹灼热。 他身后跟着的一名黑袍老人见状,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 “走吧!久闻这飞来峰大名,我们且上前看看,这飞来峰是不是真有他们说的这样好。” “峰主。弟子为您带路。”他身后,一名筑基期男修殷勤道。 这人赫然就是之前曾经来过飞来峰的男修之一。 “你是说,这山下有传送阵直接传送到山上?”守一真君问。 “是!”男修道,“当日,我们都是直接传送过去的。” “传送阵在何处?” 男修带着守一真君找到了一处山洞,走进去,指着一处阵台道:“就是那里。咦?今日,这里怎么也没有人看守?” “果然是传送阵!”黑袍老人也上前,揶揄道:“守一道兄,你们丹鼎派可真是大手笔呢!就是上个山也要专门弄出一座传送阵来。” 他说着。已经在传送阵上插好灵石,看着纹路一圈圈亮起,当先走了上去。 守一真君似乎对这名黑袍男子很忌惮,没敢反驳,也走了上去。 传送阵的出口居然是一处荒漠。 这不正常! “你们上次的出口也是在这种地方?”守一真君不悦道。 “不……不是!”筑基期男修惶恐道,“怎么……怎么不一样了?上一次,明明是直接进了奕园啊?” “哼!”黑袍男子道,“看来,人家是早有准备。这场景,十之**又是阵法在作祟。你我且想办法破阵吧!” 却说紫阳长老。坐在客厅之中,顺着窗户,一眼就能望见忽然凭空出现在半空的三条人影。 这三人就是守一真君一行人。 他们浮在半空中,却似乎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自己目前足不着地。而是茫然了一会儿。开始四处施放法术攻击周围的空气。 偏偏这些攻击仿佛也都落到了虚处,没有给奕园带来一丝一毫的破坏。 “他们这是……怎么了?”紫阳长老问身边严阵以待的木一。 这位冷峻的金丹期修士,也不知道防备的究竟是守一真君,还是他紫阳。 “被困住了而已。”木一道,“传送阵的入口处,防御阵法开启了。” “那他们现在是在破阵?”紫阳长老道。 “是。”木一道。“他们破不了这个阵法的。” “这是什么阵法?”紫阳长老耐着性子问。 “周天化魔阵。”木一尽职尽责道。 “那是什么阵法?”紫阳长老心中闪过些许不好的预感。 “就是……能将人变成魔的阵法。”木一露出些怀念的情绪道,“我是第二次见到这一个阵法开启了。” “这不行!”紫阳急道,“怎么能把人变成魔?那会出大乱子的。这里还有很多低阶弟子呢!” “已经晚了!”木一冷冷道,“这一阵一旦开启,除非完成使命,否则,根本就停不下来的。” 紫阳长老只觉心中一片冰凉。 “那么,后果会怎么样?”他问。 “这要看主持阵法之人的意思了。”木一道,“幸运的话,魔化到一半就会被扔出去,过一段日子,神智清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不幸运的话,会一直被囚困在阵法中,最终走火入魔而死,或者,陨落在其他入魔的同伴手中。” 这可真是大杀器啊。前者殃及无数同门,后者损失了一名元婴期峰主。不拘是哪一条,都足以令门派元气大伤。 “你们夫人呢?快让她想办法将这个阵法停下来!”紫阳张来匆匆向门口走去。 可是,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一道金色光罩反弹了回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要把本真人也扣留在这里么?” “夫人请长老好好看看,奕园抵御外敌的手段。未免误伤,长老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紫阳怒极。手里一道灵光狠狠劈向门口的禁止。 但灵力打出去缺如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一丁点儿反应。 “这奕园是峰主亲手炼制。”木一再次泼冷水道,“不要说你,就是出窍期的修士。若没有主人默许,也根本走不出去。” “你……你们真要杀了守一真君么?残害同门,是为大罪。” “残害同门?”木一冷冷一笑,“他们明明是自己起了冲突,自相残杀而死。与我飞来峰何干?” 紫阳望向外面。之间半空中的守一真君和黑袍人不知何时动起手来了,看那动手的架势,都是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不知我们在看着他们。”木一道,“这一会儿,山下的弟子,山上的弟子,有眼睛的都看得见呢!” “要不是你们在背后暗中操作,他们怎么会自相残杀?分明就是你们在公然残杀同门。” “残害同门?先前守一真君找上门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他是要残害同门呢?”清月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紫阳长老哑然,他虽然脸皮一向厚实。但此刻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到底,客卿长老与门派土生土长的长老不一样。 “给个教训就好了,夫人何必咄咄逼人?”紫阳恳求道,“夫人,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吧!那个黑衣人,是皇帝派来的元婴期供奉,他若是死了,丹鼎门与皇室,就彻底的撕破脸了。” 门外。半空中“械斗”的两个元婴真君都打出了真火,红着眼睛,一副你死我活不罢休的姿态。 “你真的要我放过他们?”清月问。 “是。”紫阳道。 “凭什么呢?”清月淡淡道,“现在。你有什么条件,来和我交换他们两个人的性命?” 紫阳又噎住了。 “罢了。既然你这么想他们两个都活的好好的,我就成全你。”清月眼光一转,道,“只是,你不要后悔才是。” 她话落。转身就消失在了房间中。 在半空中打斗的两名元婴期修士正打到酣畅处,满心满眼都只有敌人。 忽然,一股飓风席卷而过,转眼就换了一个地方。 可是,他们却没有从杀红了眼的状态里醒了过来。 更要命的是,他们恰好被丢在了联袂赶来“调停(其实就是变相分赃)”的三名元婴期长老跟前。 于是乎,为了制住两名狂性大的元婴期修士,这三名元婴期修士也废了不小的功夫。 终于,人是安顿下来了,但几位因为常年炼丹“皮薄肉脆”的元婴期长老,都受了不轻的伤。 “小姐,是不是太便宜那个守一真君了?”望着狼狈离开的几位元婴期修士,可云问。 “哪里有什么便宜啊?”清月笑了笑道,“你以为那个周天化魔阵是什么善类么?那也是个种魔阵,只要进了阵法的人呢,心中都会被种下心魔的引子,以后,修为再不会有存进。” “方才,他们闹得厉害。你可是现了,他们的修为已经一降再降,不再是元婴期了。”清月道,“若非如此,三个皮薄肉脆的炼丹师,可是制不住两个疯的元婴期修士。” “守一真君平日里跋扈骄横,得罪人无数。如今,他一旦没了修为依仗,只怕多得是落井下石的人。就是方才那三个糟了池鱼之殃的元婴期修士,也不会让他好过。” “何况,残害同门这个名号,我们飞来峰可断然不会背负。”清月道。 “那紫阳长老那里……”他可是什么都知道。 “他不会乱说话。”清月道,“”况且,他也没有证据。眼下,除了我们飞来峰正在闭关的峰主,如今的丹鼎派,可是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作为战斗力量的元婴期修士了。紫阳,他若是还知道轻重的话,就会聪明的什么也不说。” 清月想了想,还是去客厅,见了紫阳一面。 紫阳果然是个知趣的,只道:“我等竟然一直不知道,景渊峰主竟然在阵法上也有如此高的造诣。” 清月道:“峰主一向博才,阵道之上,造诣尤深。” “不知峰主何时出关?眼下,丹鼎门正是用人之际。” “总不会太久。”清月道,“方才之事,还是少一些才好。实不相瞒,峰主的脾气,也未必就比守一真君好上多少。” “这明里拉拢,暗地利用的手段,贵派还是收敛一些好。玩火者,当小心**。” 飞来峰上的热闹如长了翅膀一样飞快传遍了丹鼎门上下。 守一真君出事,朝廷的供奉重伤。 嘉陵如玉得到消息后,当即就打算离开丹鼎门。 但丹鼎门如何能让这消息传出去? 于是乎,嘉陵如玉被软禁在了丹鼎门中,整个丹鼎门浮漾着股悲观绝望的情绪。 为了鼓动人心,掌门便拿倒霉的授意前真君现真人开刀了。 这厮平日里坐下的要命之事不少,如今到了清算的时候,门下弟子报仇的报仇,雪恨的雪恨,一时之间,掌门的风评反倒是好了许多。 朝廷的供奉一出事,丹鼎门与朝廷之间和平的面具就等于被扯下来了一般。 掌门与三位太上长老是断然不会向朝廷投降的,只好趁着封锁消息的功夫迅布置。将各地的外出弟子召集回来,紧急联系各路盟友,秘密招募相当于“雇佣军”的散修加盟,为自己争取时间。 这一切,似乎与飞来峰毫无干系。 诸人依旧该修炼的修炼,该看热闹的看热闹。 直到十二月末,飞来峰上空忽然聚集起了劫云。 清月一喜。劫云紫中带金边,不是进阶劫雷,而是有灵物出世的象征。 而这灵物,目前看来,只有一件。 清月想着,叶清宸在炼制的试炼塔想必是已经出世了。 只有仙器出世,上天才会降下劫雷。 对于雷灵根修士来说,仙器出世的劫雷显然算不得威胁。 劫雷之后,一座金色的小塔闪耀了一下,安安分分的落在了叶清宸的手上。 掌门与三大太伤长老闻风,纷纷来飞来峰道贺。 仙器,就是对于元婴期修士来说,也是可遇不可求。一个能炼制出仙器的炼器师,更是天下罕见。 于是乎,平静了将近一个月的飞来峰,又一次热闹起来。(未完待续。) 199.试炼塔 金色的试炼塔迎风长大,坐落到了奕园门前灵泉的对面。 金塔高达几十丈,最底层长宽近百丈,看起来就如一座小巧的金色山峰。 也亏得灵泉所在的这片空地面积广阔,长宽都达数百丈,方能容得下一个面积广阔的奕园和如今一个与奕园规模相仿的试炼塔。 这是一座专门供炼气期和筑基期弟子修炼的小塔。一切如之前设计的一般,共分三层。 掌门喜出望外,望着金色的试炼塔,眉梢眼角尽是喜色。 “景渊峰主,这试炼塔是不是现在就可以使用?”他说道。 叶清宸没有细说,只是抬手打住一道紫光,落入金塔上。 随即,就见一只小巧的紫色大猫从金塔里顶端上蹿出来。 “器灵?”掌门眼睛一亮,“果然是仙器,好大的手笔!” 大猫从塔顶上挑出来,优雅的伸了个懒腰,跃到几人金钱来,咧嘴道:“诸位,好久不见!对小猞猁这个新身体可还满意?” 掌门脸色古怪道:“你是这山上原来的猞猁妖兽?” 大猫舔了舔爪子,梳了梳毛毛,道:“掌门的眼神还是一样的好啊,一眼就认出了小猞猁的身份。唔,跟了个好主子就是好啊,以前见着本猞猁就要打要杀的掌门人,如今也乖得跟兔子似的了。” “这是之前木一去清理山上的妖兽时,清理出来的猞猁。”叶清宸对清月传音道,“它当时伤势不轻,命不久矣,我就把它炼制成了金塔的器灵。” 器灵有两种,一种是自主衍生出来的;还有一种是直接将智慧生命的魂灵炼制成器灵。 但这器灵自己应该是心甘情愿被祭炼,炼化之后的器灵,虽然不能修炼,但有永痕的生命不说,还能保留自己所有的意识和记忆。 掌门心里苦。只好赔笑道:“过去种种如云烟,如今,猞猁也有了新主人,一切重新开始才是最好。” “呵呵!”猞猁冷笑了声。不愿意再搭理他,蹭蹭向着叶清宸身上扑去。 只是它却是扑了个空,哀怨着一张脸,转身,情绪不好地望着几位丹鼎派的名宿。道:“主人命我负责试炼塔的使用。” “试炼塔是本猞猁的地盘,就要守着本猞猁的规矩。” 猞猁晃了晃脑袋,一面水幕在它头顶上出现。一个个黑色的大字从水幕上浮现出来。 “试炼塔只对炼气期和筑基期弟子开放,飞来峰弟子可以凭借身份玉牌免费进入十次,其他峰弟子免费进入两次。以后,每次进入,都需要交纳灵石跟本猞猁。” “这不公平吧?”掌门出声道,“你一只猞猁,要灵石干什么?” “本猞猁高兴。”大猫酷酷道。 碧霞峰的水碧真君见状,出声道:“不过是些许灵石而已。随它去吧!不知道,这试炼塔究竟有什么能力。” “且听本猞猁慢慢道来。” 水幕上浮现出一幅画,画面上是一座三层的小塔。 猞猁解释道:“第一层名唤‘狭路相逢’,进入试炼塔的人,只是神魂进入,身体却会留在外面。神魂进入第一层后,根据此人的修为不同,会有各种各样修为相当的敌人与之搏杀。能连过数关的,可以进入第二层。” “这一关没有特别奖励,即便是意外身死。也只是神识耗损多一些,头疼几天后,就不会有事了。” “第二层名唤‘拔苗助长’,这一层。进入的不只是神魂,还有身体。” “通过第一关的修士会被随机传送进一处空间,那里有一部功法,一件法器。修士有几个时辰的时间来祭恋法器,学习功法。然后……”猞猁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然后。本猞猁会安排进去合适的对手,作为陪练,助修士磨练功法。” “若是这一关也通过了,修士可以选择继续进入本层其他空间,或者进入第三层。” 听起来很有意思。掌门出言道:“这些功法和法器,是从哪里来的?” 猞猁嘿嘿笑道:“自然是主人给的,本猞猁不是说了,进入这试炼塔,免费次数有限么?” “若是通不过第一层,还想着进入第二层的,也不是不行。不过,走后门是要给丰厚贿赂的,你们可明白?” 几位长老们面面相觑,以前怎么没现,这猞猁这么贪财呢? “再说第三层,这一层名唤‘八仙过海’。凡是进入此层的弟子,如第一层一般,会有金塔自动生成的修为相若的对手与之试炼,对手的实力会越来越强,修士的实力会被折算成分值,出现在小塔上方的天骄榜上。” “天骄榜每三日更改一次。”猞猁道。 “这一层不会收贿赂,开后门。”猞猁似笑非笑地望着掌门道。 事情初步议定,飞来峰上的试炼塔初成,掌门也正需要想一个办法磨练门下的战力,自然是二话不说地同意了。 比起门派的生思存亡来说,一切小心思都可以忽略。 程秋和玉锦是第一批进入试炼塔的弟子。 因为有“免费”特权,不要灵石又没有危险的试炼,谁会愿意错过呢? 于是,飞来峰上照管灵田的弟子也纷纷进入。 据这些进去过的修士反应,试炼塔的确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只看这第一批进去的炼气期弟子,虽然没几个能进入第二层。但凡是进入过的弟子,回来就纷纷闭关突破。一时之间,能进入试炼塔一趟,成为广大低阶弟子的潮流。 田飞是碧霞峰的内门弟子,入门十年,因为资质不佳,一直得不到师长的看重,三灵根的资质,如今还不过是炼气期八层的修为。 前不久,与他同住一院田云自愿去了飞来峰看顾灵田。他还专门劝过他:“你去了飞来峰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在碧霞峰,好歹还能算是内门弟子不是?就算他们灵石给的多,可那边毕竟是个客卿长老坐镇,而且,那峰主的名声还如此不看,何必冒这个险呢?” 田云是田飞的堂弟,两个人都是上阳城一个田姓小家族走出来的,田飞也是三灵根,但资质比田飞稍差一点儿,平日花在修炼上的时间也比不上田飞,今年才炼气期七层的修为。 他对田飞道:“就因为这样,我才更要去呢!” “你看咱们这碧霞峰,三灵根的内门弟子好几百,如咱们这样一没根基,二没有资质的弟子,能筑基成功的一共有几个?百分之一二而已。” “飞来峰的峰主名号,谁也不曾听说过。至于那名声和流言,多半是虚的。就流云峰那位峰主的性子,哪一个新出头的高阶修士没被刁难过?若是真有其事,他早就将人揪到掌门跟前了说理了,也不会只是谣言中伤。” “现在飞来峰上人少,咱们这种资质过去,就是好苗子了。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得到师长的看重。不必再这碧霞峰上慢慢等着陨落要好得多?” 田飞也心动了一刹那,但他到底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你愿吃一点亏,也不愿意冒险。 他爹之前就老说他:“你小子稳妥是稳妥,可也不能太木头了!你若是能有阿云一半的灵活就好了。” 所以,他终于还是没有过去。 这一次,因为试炼塔开启的消息,他特地来了飞来峰拜访堂弟。 山下的传送阵前,守门的是个炼气期弟子,并没有让他进去,而是让他先给堂弟传讯符。 “这阵子,上门走亲戚的人太多了。峰主吩咐,以后,不准人擅自上山,必须有山上的亲戚下来带上去才行。” 田飞笑了笑,忙先给堂弟传讯符。 不一会儿,田飞匆匆跑下来,一见着堂兄,惊喜招呼道:“堂兄,你总算过来了。你也是要去试炼塔么?” 田飞一见堂兄的修为,先恭喜道:“堂弟,你真的进阶了?是因为试炼塔么?这地方真有那么神奇?” 田云呵呵一笑,拉着堂兄走进传送阵。 转瞬间,两人就到了一处山地之上。 这里的灵气地仿佛能滴出灵液来了,就是碧霞峰上峰主的亲传弟子,也没有这等条件啊! 就凭这灵气浓度,田飞先是对传言信了三分。 “很惊喜是不是?”田云道,“这里是弟子居的外围,走,我先带你去我的住处看看。” “我跟你说,眼下,这山上人还少。我们这些人的住处,都是一人一个院落。院落里的灵气浓度比这里还要高一些。” “这飞来峰,我以前没仔细看过,但肯定是不会有如今这般好。”田飞道。 “可不是!”田云道,“以前,这里可是有名的穷山恶水,新来的这位峰主啊,听说是个阵法宗师。这座山上的阵势,他专门调整过,就是那传送阵,也是他一手建立的。” “据说,我们在的这些地方,都是有高阶聚灵阵专门加持过得。” “天,那得花多少灵石啊?”田飞道。聚灵阵好用是好用,可消耗绝对不菲。寻常家境好些的修士,只有在突破关头,才会奢侈那么一段时间。(未完待续。) ps: 二更会有的,会晚一些 200.贪婪 “你啊!阵法宗师布置的阵法能跟我们平日里见的那些阵法相提并论么?”田云道,“我跟你说,听说是这山上本来就有一条小型灵脉的,只是不知为何被掩藏起来了,峰主用了些特别的办法,专门将灵脉引了出来,才有了如今的飞来峰。” “还能这样办?”田飞咋舌,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田云的小院子。 这处院子周围,都是盛开的紫樱花,院子里,还种着一排灵果树,树下,是一畦畦灵药灵草。 “以前,咱们是四个人挤一个院子,就为了山上的灵气,什么好东西不敢往外摆,如今自己一个院子了,自然是怎么喜欢怎么来了。”田云道。 “你小子可真是交了好运道!”田飞赞了一声道, “堂弟,那试炼塔的名额,实在难得啊!” “你不知道,现在,咱们峰上根本就不是自由申请,而是被各峰峰主和高阶修士一手垄断了去。优先照顾资质好或者背景好的弟子。我早早晚晚跑了几趟,灵石也孝敬出去不少,个个都让我等!” 田云道:“可不是,这些日子,就为了这个试炼塔,上门的人不断,飞来峰上的管事也是恼火了,才不许人随意上山,也不允许人无故下山。要不是因为突破在即,我早就去找你了。” “这名额的事情,你可有法子?”田飞忙道。 “这事啊,虽说外头是张管事找了人负责,但我好歹是山上的弟子,张管事也对我不错。给兄弟弄一个名额还是不难的。你现在我在这里住下,回头我带你去见张管事。” “啊,好!”田飞没想到,事情居然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 “你呀!还真是个老实性子。”田云道,“张管事就是我们门派以前的执事总管,张元张师叔啊!” “他也在这里?”田飞道,“真是想不到啊!” “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田云道。“我跟你说,张师叔也进阶了。如今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了。再努力一点儿,说不定就是金丹期修士了。他也是三灵根修士。” “再给你个内部消息,现在的飞来峰。到处都缺人,弟子居里一百多处院子,有一大半都是空的。我去给你弄个名额,你在这里好好修炼。进了试炼塔,那个第三层能闯进最好。我看。这飞来峰很快就要广招人手,到时候,想要来这里,怕就是要凭着真本事了!” “你是说,我也有机会留下?”田飞惊喜道。 “这里要人,自然就需要有人留下。”田云道,“走,我先带你四处看看。这山上,春辉堂碎随时有人坐镇,你若是修炼中有疑问的话。随时可以请教。还有试炼塔,就建在奕园的对面,你也能先去看看。” 两人刚出门,沿着山间小路向着灵湖湖畔走去。 路上,见一名俊朗男修与一名清丽女修并排着走过来。 田云忙拉着田飞避开,待两人走远了,田云犹自惊疑道:“那两个人,我没看错的话,不会就是当年的呈师叔和玉师叔吧?” “当年,不是都说。他们此生的修炼前途全毁了么?” 田云道:“这世间种种,变数无处不在。哪里有真正的绝望啊!我跟你说,这两位前辈如今是峰主跟前的红人,你看。程师叔又进了一阶呢。说不定,这就是日后峰主的亲传弟子了!” “这变化,可真是让人不可思议。谁能想得到呢?”田飞感叹道。 田云呵呵笑了笑,门派里对这两个人,以往是多有嘲笑欺辱之举,他们两个却没这份落井下石的心机。 都是可怜人罢了! 不知道那些欺负过他们的人。如今会不会悔青了肠子。 张元眼下正在试炼塔中。 当然,他不是来参加试炼的,他面前,这会站着的是一只紫色的大猫。 “张元,情况不对啊!”大猫懒洋洋道,“来参加试炼的人,要么是资质很不错的人,要么就是根本没什么实力的人。来来回回就是那些人,你这名额是怎么管理的。是不是被什么真人真君的垄断了去了。而且,来这里的明显是筑基期修士居多。” 张元汗颜,这放名额的肥差,他是安排他了家里的人照管的。之前还特意嘱咐过了,一定要公平,公平,这不,他从试炼塔出来后,不过就是小有感悟闭关了十来天,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猞猁大人,对不起。我这就去查,若是真有人中饱私囊,收受贿赂,垄断准入资格,我势必不会轻饶。” “哼!人族就是改不了一个‘贪’字。”猞猁舔了舔爪子道,“收受一点儿贿赂也没什么,人家劳心劳力,还能不许人捞点外快不成?可要是手伸得太长了,那就真该死了。” 张元在心里将那位自家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告了罪,出门的时候,就见到了田家兄弟。 他眼睛一亮,忙喊住了二人:“你们这是来试炼塔转转?” 田云兄弟忙问好,道:“大管事好,这是我堂兄,一直想进一趟试炼塔。就是外面的名额实在是紧,我兄弟这些没资历没背景的小可怜也是没办法了,只好求到我这个兄弟身上,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二……” “你是田飞?”张元回忆道,“我还记得你,你是碧霞峰的弟子?” “正是。”田飞没有他家兄弟那般跳脱,看上去就是个一板一眼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 张元看得更满意了,问:“我记得你还有拜师,是不是?你愿不愿意来飞来峰住下,在我手底下做事?” 田飞一愣,惊喜来的太快,也知道机会难得的道理,忙道:“弟子自然愿意,您请吩咐。” “好小子!”张元道,“我现在需要人手负责这试炼塔资格的管理工作。” “我跟你说句话实话,这试炼塔,应该是为所有门派擅长斗法的弟子们准备的。峰主想要借着试炼塔遴选出一批有斗法资质的弟子,可能还要收一部分没有拜师的来峰上居住。” “可是现在,这名额居然又被外面几大巨头控制住了,实在非峰主所愿。峰主最初说外面的弟子愿意来试炼塔的,前两次免费,也是这个意思。” “是。峰主想的周到。”田飞道。 张元乐了,道:“你跟你这堂弟不错。以后,你们就代表我们飞来峰,去山下接待报名弟子,放准入资格。记着,两个人好好搭档,不许国界,知不知道?” 田氏兄弟忙应下,张元道:“走吧,我带你们下去交接。” 山下的一座小型洞府中,此时却没有意料中人满为患的情景。 张元一走过来,就看见了让他火大的一幕。 门口处,一名衣着华丽的筑基期男子正在呵斥几个低着头的炼气期弟子。 “就你一个没师承的还想进试炼塔?门派的资源都要优先供给我们这些优秀弟子,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既然是免费不会受伤的好事,又怎么会轮到你们这些外门弟子身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还不快滚,在这里碍着大爷的眼睛!” 一个炼气期弟子隐忍的颤了颤身子,鼓起勇气来,低声道:“师叔教训的是,弟子,只是想试一试,还请师叔放行。” “就你们?不知好歹的东西!”筑基期修士大怒,气势全开,道:“别做梦了!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几位长辈都商量好了,你们这些废物,还是不要占用门派优秀资源的好。” “不然,你们以为,爷我吃饱了撑的?专门站在这里拦着你们?” “今天是爷我在这里守着,明天还会是别人,这道门,你们是进不去的。” 几名炼气期弟子扛不住威压,登时跪下了,一脸悲愤与屈辱。 张元皱了皱眉,喊过田家兄弟,低语了几句。 田家兄弟上前,田云道:“齐师叔?您这是……” “炼气期,你是什么东西?”筑基期男修哼了一声道。 田云扶起几个炼气期弟子,安慰道:“你们且先等等,总有法子的。” “齐师叔,方才的话,晚辈以为有失分寸。” “哦?还真有不怕死的。”筑基期男修许是无聊了,瞥了瞥嘴道,“你且说说,门派的优质资源,要先供给优秀弟子,这话有错么?” “这话自然是没错的。”田飞道,“可是,谁说这试炼塔是门派资源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试炼塔是景渊峰主自行炼制,这期间,没有花费门派的一点儿资源。那么,这试炼塔,其实是景渊峰主的私有物。” “峰主有令,凡是丹鼎门弟子,都有资格参与试炼。齐师叔公然再次拦截同门报名,是置峰主之言于何地?” 筑基期修士显然没想到,居然有人会这么说。 “你倒是伶牙俐齿!景渊峰主是丹鼎门的长老,他的东西,不就是我丹鼎门的资源么?” 还真是无耻地有理有据。 “你这话敢当着掌门和你师父说么?”田飞道,“晚辈记得,令师是陶然峰峰主座下的金丹期真人---玄机真人。玄机真人的玄机扇在门派里也是鼎鼎有名,不知可否容弟子借用?” “那怎么可能?”筑基期男修讽笑道。 “令师也是丹鼎门的真人,他的东西,不也是丹鼎门的资源么。我等门中弟子,征用一下又何妨?” “那怎么能一样?”筑基期弟子语竭。(未完待续。) 201.扬威 田云在道理上占了上风,此时又有了靠山,说话一点儿不含糊:“丹鼎门的资源,是给门下弟子提升修为的,可不是用来给某些人谋取私利的。师叔如此坐做,又是将门派置之于何地?究竟是什么人,达成了什么协议,要将我等普通弟子拦在门前?” “你倒是大胆!”筑基期难修狞笑了一声,“不必他们找上门,此刻,我一个就能收拾了你去。” 他正要动手,忽然就见田云和田飞一并躲了开去,张元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张元以前是执事总管,整个丹鼎派的弟子就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如此,此人是飞来峰上的大管事,更是人尽皆知。 筑基期男修面无人色,悄悄送出了一张传讯符。 张元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冷冷瞥了他一眼,道:“齐君盛,违抗元婴期峰主的命令,这后果,你最好还是都想清楚了才是。” 他也不理会冷汗涔涔的齐君盛,带着田氏兄弟进了山下的洞府中。 主事的张亮一脸苦意的迎了出来。 张元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张亮就开始走上来哭开了:“叔爷,您总算回来了,侄孙……侄孙有负您重托。给您丢脸了!” 张元脸上一僵,他是看中了这个侄孙办事灵活,才特意将人安置到这里来的,怎么不知道,这小子好着么没脸没皮! “究竟怎么回事儿?” 张亮哭诉道:“叔爷,您知道,侄孙就是个练气期的小修士,那是谁见了都能踩上一脚啊!那些人……他们威逼利诱侄孙一个小练气期修士,不给名额就武力镇压,还专门安排了人堵门口,侄孙又不见您露面,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侄孙心里苦啊!” “不是你收人家灵石替人办事,拿峰主的面子财?” “叔爷。他们筑基期金丹期的师长们找上门来,就是送灵石……侄孙敢不收么?” 田家兄弟面面相觑。 张亮已经干脆利落的递过去一张名单:“叔爷,侄孙不得不收下的东西,还有给出去的名额。都在这里了,您可要相信侄孙的清白啊!” 张元接过来,嗤笑了一句:“还算是个心里有谱的。”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张元道。 “为的都是五大主峰的几位真人。”张亮道,“您看看散出去的名额名单就是了!” “行了!你要是真清白,谁也冤枉不了你。”张元道。“我已经给峰主去了消息,很快就有人下来,且先等着吧!” 说话间,外头有打斗声传来。 几人走出门去一看,就见一身鹤氅的玄机真人被人一巴掌拍到了地里。 出手的人是木一,他旁边站着一名模样精致的女修,便是叶清月。 叶青叶u是接了张元的传讯符赶来的。 张元虽说是个有手段的,可是,到底修为一项上被卡住了,对付不了金丹期修士。 “小姐。您居然亲自过来了?”张元招呼道。 清月不喜欢“夫人”这个称谓,张元也只好随其所好。 “嗯。”清月道,“我过来看看!就恰好撞上这位玄机真人来替徒弟找回场子。” 张元将人迎进洞府,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大管事怎么看?”清月听罢,问。 “不能姑息!”张元道,“峰主需要立威。” “嗯。”清月赞同道,“就这么办好了。” 她沉吟了一会儿道,“试炼塔的资格放先暂停,条件也要改一下。” “之前被查出来垄断资格,排挤同门的。一律不许在进入试炼塔。” “已经进入过试炼塔的弟子,除非特别优秀,一次闯进第三层,否则。先不给予入塔的机会。优先给没有进入过试炼塔之人放资格。” “要保证大部分弟子都参加过一次试炼。这样,我们才能筛选出一批真正有天赋有潜力的弟子来。” 张元也觉得这样安排比较痛快,道:“只是,先前垄断资格的人牵扯到的背景不小,这些人怕是会不依不饶。” “那就由着他们闹!”清月道,“门派跟朝廷对抗在即。明知道这试炼塔就是为了这一场明争暗斗准备的,还不忘趁机笼权谋利!这等无耻之人,留着也是祸害!” 这话就说的比较重了,但这些人的行径,与趁机国难财的投机倒把之徒也无甚区别。 “一个门派,安逸的久了,就会渐渐没了志气。”清月道,“你也说了,我们需要立威!” “这些毒瘤自己闹起来,我们才好下刀子。再说,掌门对这些鼠目寸光的人,未必就没有怨气。我们替他清理门会,他应该会喜不自胜才是。” 张元心中一震,喜悦道:“早就该如此了。这里……是不是要做一些防护?” “那是自然。”清月道,“且等等吧,打了金丹真人,想必,掌门很快就要过来了!” 两人这些话都没有避忌着张亮和田家兄弟,在三人震撼的目光中,时间过得飞快。 不久,这山下又热闹了起来。 掌门、紫阳长老等人联袂而至。 玄机真人的师父,碧霞峰的碧水真君也来了。 掌门听说了事情原委后,碧水真君也挂不住了。有一句话说得不错,现在是一荣共荣,一损共损的时候,这个时候跳出来搅事的,对门派和师门的忠心度,就要大打个折扣了。 掌门的脸色格外不好。这个丹鼎门,已经**到一定程度了! 是以,他对飞来峰的举措,是大力支持的。 最终,这件事儿毫无悬念地落下了帷幕。新的试炼塔资格条件被重新调整,因为此事,飞来峰的名声更上一层。 而玄机真人,来的时候大张声势,走的时候灰溜溜的,连碧水真人都没面子替他说情。 清月望着默不作声消失的玄机真人。眼神闪了闪,轻轻对掌门道:“这段日子不太平,门中安全之事尤为紧迫。” 掌门心中一凛,郑重道:“多谢道友提醒。在下自当谨记!” 清月回到飞来峰的时候,叶清宸正在跟试炼塔的器灵猞猁说话。 “都收拾好了?”叶清宸问。 “好了!”清月道,“牵扯到了几个金丹期真人。掌门的手段……” “太软和了!”叶清宸自接口道。 “不错。”清月道,“被牵扯进来的金丹真人,只是罚了灵石供奉。削了面子而已。他也不怕这些人怀恨在心,借机闹事。” 叶清宸不以为意地笑笑,道:“修为不足,则底气不够。总想着周全,既要用人,还要压制人,魄力不够。不过,他既然生怕犯了忌讳,惹出事来……那就让他长长记性好了!” 大猫猞猁舔了舔爪子道:“可不是,那老头就是那一幅犹豫不决的模样。不然。怎么会想到拉住人进来对抗守一老头?他就不怕,赶走了只贪狼,却引来了一只笑面虎么?” “呃,主人……”猞猁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僵笑了一下,道:“主人放心,猞猁永远是您最忠诚的仆人。接下来这批新鲜的小家伙,猞猁会好好关照着的。绝对不会让人截胡了!” 试炼塔调整开启模式后,门中弟子修炼热情大涨。 也有一大批平日里“默默无闻”的弟子,因为试炼塔上的排行榜单名声大作。 有修炼天赋的人。不一定斗法能力也出类拔萃。 试炼塔中,只要过了第一层,第二层就会主动提供功法和法器,只要有能力。就可以在试炼塔上一直呆下去,凭着试炼塔里充沛的灵气浓度和绝佳的锻炼环境,想不进阶都难。 更关键的是,这些功法的品阶算不上极好,但比之大多数普通弟子所能接触到的功法,却是好上了太多。 这就打破了师长们对门派高阶功法的垄断。为低阶弟子铺了一条出路。 与此同时,试炼塔第三层的排行榜单三日一更新,飞来峰收人的消息也一并传开。 能登上榜单的弟子中,有许多是未曾拜师的,他们的表现都被器灵看在眼里。飞来峰中人就借着试炼的机会,提前与这些人有培养潜力的修士接触。 飞来峰的名声如今可是比往日好上太多,再也没有人会直接拒绝。 沉寂了许久的丹鼎门,居然因此呈现出中兴之势。 飞来峰上,清月每日大部分时间,要么在春辉堂闲坐,要么跟着猞猁去看试炼塔中的弟子试炼。 遴选进飞来峰的弟子,如今的要求严格了许多。 出身、资质、能力与品行,都在考察之列。而试炼之中,生死关头,多是能看出这些东西来。 于是,飞来峰上也有内门弟子了。这些人的资质不是顶好,但总有些地方可圈可点。 飞来峰,这座似乎是从天而降的山峰,正在一步步走进门派的核心。 谁都能看得出飞来峰的展潜力,甚至,凭着它如今如日中天的名声,兴旺达近在眼前。 但大敌当前,包括掌门在内的不想沦为朝廷附庸的修士,都只能默许甚至支持。 距离清崖试剑会只有半个月的时候,门派中破格举行了打比,专门用来选拔参与试剑会的弟子名单。 然,当天夜里,丹鼎派忽然警钟长鸣。 这是只有生重大变故的时候,才会动用的警钟。 掌门又派紫阳真人来了飞来峰上。道:“景渊峰主,掌门有请!” 清月也被匆匆叫起来,跟着叶清宸匆匆去了掌门所在的主峰大殿。 丹鼎门的高阶修士几乎全都来了大殿。 大殿正中,掌门人脸色青黑的可怕。 叶清宸走进来时,三位太上长老也起身问礼。 虽然飞来峰名声在外,但这位本事莫测峰主却是一向神秘低调。除了试炼塔的事情上强硬了一把之外,对门派事务,还真个就是不闻不问,看起来也是一副淡泊名利的姿态。 “有人攻破了护山大阵,将嘉陵如玉劫走了。”掌门见到从从容容的叶清宸,心中居然有种踏实的感觉。 丹鼎门的护山大阵是祖宗所留,能抵御化神期修士的强力破阵。 但这个大阵总是一成不变的模样,从内部破阵的话,却不是太难, 清月环视了周圈一遍,现,并不是所有的高阶修士都在。 至少,她见过的玄机真人就不在。 十之**,这人救了公主,叛逃投诚去了。 果然,没多会儿,掌门就说到了这几个叛徒,都是牵扯进上一次垄断试炼塔的金丹修士以及其门人。 “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是么?”清月传音叶清宸道。她记得,那个白珍,早早就被他策反了。所以,她身上带着点什么能追踪的东西,其实是正常的不是? 叶清宸无声点头:“还在上阳城。” 前方,掌门道:“叛徒狼子野心,护山大阵被破坏严重。事态紧急,还请诸位商量出个办法,度过眼前这一关。” “要不要追回来?”清月继续传音道。 叶清宸道:“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木一已经去追了,他们逃不掉!” “那这里……” “还是护山大阵比较重要,不能乱了人心。”叶清宸传音道。 大殿上安静了一会儿,随即就有人开口:“先修补护山大阵为重。” “可是,门派里没有人修补得了,我们若是外出请人来帮忙,这消息……只怕会人心惶惶。” 紫阳长老道:“景渊峰主阵法造诣不俗,不知可否……” “本君会去看看!”叶清宸主动道。 “这叛徒和人质还没有逃远,还是要先抓回来才是。”有人提起。 “不错!”掌门也赞同这一点儿,只是,金丹期的叛徒,还是要金丹期去抓, 见诸人无异议,他就开始分派任务。 叶清宸先去看了看护山大阵。 阵法被破坏地很“有技巧”。几个关键结点的破坏,几乎使得整个大阵全数瘫痪。 “玄机真人通阵法?”他问跟在身边的紫阳。 “是。”紫阳真人提起此人时,面色很不善。“他是门派里,阵法造诣最好的修士。” “哦,当然,这是在您过来之前。” 护山大阵的修复需要几天。叶清宸留在了外面,清月先回了飞来峰。 她回去的时候,已经见到了奕园多出来的几个人。 “嘉陵如玉,白鸿宇,白珍。”清月一个个点出他们的名字。 “多亏了木道友。”明柔真人也在,“眼下,护山大阵被毁,也就属这奕园最安全了,公主暂且在这里委屈一段时间可好?” 嘉陵如玉的脸色很难看,任谁在刚看见自由的苗头,就被抓了回来,心情都不会好。 可是,她根本就没得选择。 清月很好心地将三人分开,分别留在了三间客房里。客房中加了禁止,保证他们没有自己的允许,再也走不出去。 白鸿宇见着叶清月,眼中也染上了狼狈之色有用。 “真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他苦笑道。 即便是这个动作,他做起来也很潇洒,有种让人心疼的魅力。 男人若是装起柔弱来,这杀伤力,也照样惊人。 “白公子真是潇洒!”清月微微笑道,“公主作为人质,留着她的性命自然有用。” “可是你,我真不知道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白鸿宇悚然色变,半晌无语道:“好像还真的没有什么用。”(未完待续。) ps: 昨天网络问题,没传上去,今天,万字更新好不好?先传四千 202.底牌 白鸿宇悚然变色,摊了摊手道:“若是有朝一日,丹鼎派被迫臣服王室的话,留着在下,或许能让公主心情好过一些。” “况且,杀了在,更没有什么用处,不是么?” “也不见得。”清月道,“白公子心思缜密,留着你,似乎早晚都是个祸害。” 白鸿宇闻言,反而平静了下来:“姑娘想要在下的命,根本就不必等到现在,不知姑娘想要在下做什么?” “呀?你愿意背叛你的公主了?”清月盈盈笑道。 “谈不上背叛。”白鸿宇道:“在下只忠诚于自己。” “那么,白珍呢?她是你的亲妹妹,在你心里。论分量,比之嘉陵如玉如何?” 白鸿宇眼神一深,道:“白珍,她对公主无用,对在下也无用。姑娘何必难为她?” “听起来,你似乎也不是不在意她。”清月道,“可你到底为了一个嘉陵如玉抛弃过她。” “你知道?”白鸿宇神色微变,“在下能不能问姑娘一句,你究竟是和什么人?那一日,与你出现在一起的前辈,又是什么人?” “这里是飞来峰---峰主的住处。”清月见他变色,道,“那一日与我在一起的,自然就是这里的主人。” “原来如此。”白鸿宇遗憾道,“在下一直觉得,那位前辈很危险。原来,居然是这丹鼎派新任峰主!炼制出试炼塔的那一位。” “你后悔选择嘉陵如玉为主君了?”清月问。 白鸿宇摇了摇头,道:“公主更适合在下。若是这景渊峰主,在下怕是会被峰主嫌弃。” “也不见得啊!”清月微微讽刺道,“峰主不是容不得人的人。还是说,因为峰主不是女子,你的好多能耐就无用武之地了?” 这种话,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勃然大怒了。 白鸿宇只是苦笑:“姑娘觉得,在下是以色事人的人?” “不说在下是不是这等人,即便是如玉公主,也断然不会肯将就在下这么一个一无所有之人。哪怕。她对在下未必就没有感觉。” 清月疑惑地望向白鸿宇。 “姑娘不是权力场中的人,还是不明白,权利对于一个有野心的恶人,意味着什么!” “若是峰主在这里。就定然明白在下的意思了。” “你说清楚些。”清月道。 “权利场里的人,永远也不会满足。”白鸿宇笑笑道,“所以,若是想要一个人永远放不下你,就永远也不要允许他完全拥有你。” “权场如情场。谁先摊开了所有的底牌,谁就注定了一败涂地。” 这时候,门外传来响动声。 清月望了望白鸿宇,道:“似乎是如玉公主想见我了!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么?” 白鸿宇道:“姑娘还是快些过去的好!” “嗯?” 白鸿宇望了望门外,负手笑道:“您若是与在下独处久了,就算是公主不计较,只怕峰主也不会让在下好过了!” 清月摇了摇头,道:“峰主不是喜欢计较这些的人,你多虑了!”她不觉得。叶凊宸会如平常男子一般在乎这些。 就算他之于她,早就跌下了神坛,也还不至于这样斤斤计较。 白鸿宇望着门外的目光有些奇异,终于还是沉默了下去。 清月离了这处房间,走进了嘉陵如玉的房间。 嘉陵如玉端然坐在桌边,即使是清月走了进来,她也没有起身。 房间里一片狼藉,杯盏花瓶摔了一地。 但也只是摔倒了地上而已,并未有破碎的碎片。 修真界的东西,想要做得结实了。绝对是摔不坏的。 “公主想见我?”清月问。 “本公主想见的是这飞来峰上能做主的人。”嘉陵如玉见到她,不悦道。 清月长袖一展,清理出一块能站人的地方,道:“峰主不在。眼下,我就是这里能做主的人。” “倒是本公主有眼不识泰山了!”嘉陵如玉起身,冷冷打量了她一遍,道。 “本以为你也就是生了一副好相貌而已,在这飞来峰上,他居然真的就允许你代他理事了。” 清月微微抬眉。似乎毫不在意她这番折辱,淡淡道:“公主究竟想说什么?” 嘉陵如玉向前一步,与清月仅仅隔着两步的距离对望:“本公主身边的人,都怎么样了?” “你是说哪一个?”清月眼神微动,问。 “白鸿宇呢?”嘉陵如玉压低了声音,道。 “他很好。”清月道,“不过,公主在这么---继续不管不顾闹下去,我就不能保证了。” “你威胁本公主?” “不是威胁,是忠告。” “本公主想见他。”嘉陵如玉道。 “这不行!”清月想也不想道。谁知道那个白鸿宇跟你凑成一对儿后,又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嘉陵如玉忽然红了红眼睛,她微微转过去头道:“他在你们手里,本公主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清月问。“怕他背叛你?” “怕他出事。”嘉陵如玉道,“他好歹也是本公主的救命恩人,本公主不想他受我连累。” 她的声音看似敞亮,但这样欲盖弥彰,反而更加透露出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 “那么,公主就不要做会连累他的事情就好了。” 嘉陵如玉坚持道:“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你们把他送过来,见到他安好,我自然不会再生事。” “嗯?”这为公主,真有那么情比金坚? “否则,我若是真的不惜玉石俱焚死在这里,只怕是,你们麻烦更大是不是?”嘉陵如玉悄悄逼近了一步,在清月身边道。 清月眼神转了转,道:“这个啊,其实不难。”想要死人活不容易,想要活人不死,也不是很难。 此时,清月与嘉陵如玉已经挨得极近,清月忽然出手,手腕一翻,擒住了一把陡然递过来的黑色匕。 原来,这一瞬间,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同时出了手。 “你想挟持我离开这里?”清月的手腕看着纤弱无力,但力道却远胜嘉陵如玉,手腕一抖,就将那把毫无灵力波动的匕夺到了自己手里。并指在嘉陵如玉身上戳了几下,方才还动如脱兔的嘉陵如玉就动不了了。 “你倒是警觉!”嘉陵如玉冷眼道。 “不是我警觉。”清月不怎么好心的离间道,“是白公子告诉我,你嘉陵如玉是绝对不会愿意看得上他的。” “我刚刚从他那里离开,就来见你了。” 清月将匕顺手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也没有在看嘉陵如玉一眼,便径直离开了。 一般的法器,在使用的时候,都会不可避免的流露出灵气波动来。就算是没有灵气波动,也该有杀气才是。 可是这柄匕,感觉却似乎真的是凡俗之物。可偏偏重量极轻,也足够锋锐。 她的灵力和神识探进去,都摸不着什么端倪。 路上,却见到叶凊宸正从关着白鸿宇的房间里出来。 “月儿,跟我去看看护山大阵吧!”他道。 “嗯。”清月望了望关了窗子的房间,“他……如何了?” 叶凊宸没答话,只道:“大阵损毁的厉害,只怕要重新布置,你来帮忙吧!” “是要继续用原来的阵法么?”清月问。 “换一个。”叶凊宸道,“原来的阵法就算是不错,可这么多年下来,早就被人研究透了,破绽太多。” 清月明白,这是要换一个没新的阵法了。 她将黑色匕取出来,问叶凊宸:“你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叶凊宸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却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像是凡器,也不像是法器。”他道,“无痕无迹,倒是个偷袭阴人的好东西。” 清月只得作罢,想着,要不要在寻个机会好好问问嘉陵如玉。 然整整三日,她都没回回飞来峰。 重新布置一个护山大阵是一件极其耗费心力脑力的事情。 丹鼎派十几名阵法师都过来帮忙,敲定了一个阵图,动用了大笔灵石等物,才在三天后初初完成。 这样一个阵法布置完成后,后期还要时时补充灵力。幸而,丹鼎派不缺灵石,才能维持住这样大的消耗。 事实上,对于一个门派来说,日常的灵石消耗包括三个部分。 “门下弟子的份例,各处阵法禁制维持的消耗,再有就是门派相关产业的投入。” “护山大阵是个吃灵石的大户。每年,大约要吞掉门派一年总耗用的一半。”叶凊宸道。 “那奕园呢?”清月问,“那上面禁制如此之多,我看着,每年消耗的灵石也不多啊?” 说起来,奕园中的禁制阵法究竟有多少,清月也不知道。反正,想用的时候,总是够用就是了。 “那不一样。奕园里绝大部分阵法,平时都是不开的。” 三天后,阵法完工,她回飞来峰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嘉陵如玉等人。 阵法已经完成,这些人放在奕园,已经不合适了。 她再去找嘉陵如玉问匕的事情,也不合适了。清月想。 只能先按下这件事。 被延期的门派大比,又要开始了。(未完待续。) 203.失控 因为护山大阵遭到破坏,门派大比被迫延期。 自然,门派高层给的解释不是有人叛逃。 这一次比试是专为斗法而设,分为练气期弟子比试和筑基期弟子比试两大类别。每一类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三小类。 筑基期弟子三项比试的前十名可以获准参与清崖试剑会。 玉锦和程秋在筑基期初期和中期的比试中,顺利出线。张元差一点儿就能出线,到底还是刚刚进阶,比不上根基深厚的弟子。 再五天后,前十名的弟子已经确定,接下来的,就是这前十名弟子间的排位战了。 让人惊讶的是,这凡是出线的练气期弟子和筑基期弟子,都是在试炼塔的第三层榜单上有名的。而练气期弟子,有一大半都已经是飞来峰上的弟子了。 这些弟子通常是那些三灵根弟子,天赋不是最好,胜在勤恳,又有试炼塔训练,身手在擅长炼制丹药的一众弟子中表现不俗。 清月看了几场比试,自己却没有下场的意思。 飞来峰上诸事稍定,她可以沉下心来继续炼丹了。 如往常一般,依然是从最基本的丹药开始练习。只不过,如今来了丹鼎派,她有疑问的时候常去请教紫阳长老。 紫阳长老虽说对门派忠心耿耿稍有过头,但在炼制丹药上却是早已深厚。 他也是个好师傅,虽说,对于清月。他心中的感觉很是复杂。 但这个女修的的天赋的确很好,上手快,又勤恳,还能沉得下心来。一来二去,心中的喜爱却越浓烈了起来。 真的生出了对勤奋好学的晚辈的慈爱之心来。 见火候渐到,清月便问起来自己关于药性的猜想来。 “关于丹方的推演,历来都是一个说不清的问题。”紫阳长老道,“如你所说。似乎很有道理。可是,真要摸索出这么一套规律来,只怕是相当困难。” “先,给灵力分类就是一大麻烦。能觉察出这些灵力的不同。这份敏锐的感知力也很少有人会有。” “总是个方向。”清月想了想道,“慢慢来吧!” 紫阳也只是颔道:“这种事情,外人的确帮不上什么忙。” 清月却是灵机一动,问:“除了直接感知灵力类别外,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自动甄别灵力的种类呢?” 比如什么法器之类的。 “这个,我也未见过。”紫阳道。 “灵兽呢?”清月问,“灵兽的感知能力,常常比之修士高处不知多少倍。” “不错!”紫阳眼睛一亮,“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且等等,我需要好好查一查。” “多谢前辈费心!”清月应下来,暂将此事放下不提。 在十余天后,她已经能炼制出几乎所有的一品丹药了,同时,也将几十种常用药材的药性摸了个清楚。 紫阳那边并没有传出什么好消息。 感知灵敏的灵兽不少。可是,灵兽的感知和人的感知能力差别还是很大。 以灵兽的目光得来的信息,对于人来说,总归是差别巨大。何况,教一只灵兽这样细致的活儿,本就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一品丹药最基础的三种丹药,分别是补灵丹、回春丹和聚元丹,都是炼气期弟子常用的丹药。 清月打算照着自己的想法改动一个丹方。 她选了回春丹。这种丹药的主料是五种低阶灵草:回春草、金盏花、玉茗草、碧水莲和三月兰。 回春草是主料,凝血生肌之功,三月兰清热解毒。有止疼温补之效。 与三月兰功效相仿的灵草不少,但这其中,有些与其余主要药性相冲相斥,有些与炼制手法相排斥。这一剔除,就只剩下来两种灵草备选。 一种是龙血草,清热解毒,更有温养肺腑之效。还有一种是阳春草,这种草要比三月兰罕见,并不曾用于丹药之中。一般都被看做毫无用处的额“杂草”。还是清月翻遍灵植大全,又亲自验证之后得出的结论。 她尝试着将两种新草药取代三月兰,加入炼丹炉之中。 加入龙血藤的那一份失败了,龙血藤不耐高热,又是在起初加入的,很快就化作焦糊、 加入阳春草的一份居然也失败了,这种草对热力的忍耐性太强了,别的草都熔融了,只有它还完好无损。 她将这两种的草药的特性记到玉简上,以后,不仅要分辨药性,还要分辨这些草药的物理特性。 也就是说,这种只改动一种草药,在原有丹方基础上改进的方法失败了。 为了迎合新药的药性,她不能只改动这一种草药才行。 这是个很棘手的事情。 但眼下的情势已经容不得她再继续思虑这个问题,因为,青涯试剑会就要开始了。 她闭关了五日,专门来改进这一处丹方,最终出关的时候,还是一无所获。 不过,能有了新的思路,本也是一种成就,若是丹方这么好改动,古往今来,也不会有那样多的人始终不得究竟了。 叶清宸坐在她闭关的房间之外的正堂中。 清月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个时候出关?” 他的目光从清月身上掠过,深的看不见底,让她有点儿不自在。 “明日一早就要去青涯山了!”叶清宸道,“我想着,你应该会在这个时候出关来。” 清月想了想,今日是一月十四,她望了望门外,太阳已经落山。 “你今晚无事?”她问。出之前,应该是有很多事的吧? 对面男子望着她,目光却渐渐下移。越是看下去,目光就越深邃起来。每当此人有所企图的时候,目光就会变得格外高深莫测。 清月隐隐猜到了这目光的含义,但还是有点儿---不怎么想就范。 说来,重逢这段日子,最开始,她不是没有一点儿旖旎心思的。可是,对上一张忙于公事。一本正经的脸,她只能微微有点儿负罪感地把这些绮念悄无声息地打散了去。 两个人之间的相处,除了偶尔几句言语,一切都再纯洁不过了。现在她都习惯了这些。就如同几年前一样平静无波的日子,他却忽然又来这一套了。 凭什么她就要依着他呢?他清高,她只会更正经。想到这点,清月只做看不懂,向门外走去:“既然明日就要走了。我去看看嘉陵如玉。那把匕的来历,还需得问清楚。” 叶清宸没有拦着,由着她去开门。 清月推了推门,门没开。她嗔怒回头,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清月微微有些愕然,转身问:“谁又招惹你了?”这分明是生气的模样。能让他生气的事情,一向很少,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寻常。 叶清宸没有接这话,只是站起来。淡淡道:“过来!” 生气的叶清宸只能顺毛捋,她顺从地走过去,“是出什么事儿么?有人闹事?还是……”清月笑了笑,道,“总不会是,青然大6有人追过来了吧?” 叶清宸眼神晃了晃,只是抬手将人带进怀里,一只手解开了她头上的带,低低说:“好些日子没亲近过了,回我房间吧!” “你究竟怎么了?”清月不解。“之前不是还……坐怀不乱的很么?”这样露骨的话,往常也是不多的。 三千青丝水一般垂落下来,怀中人的衣衫本就有些凌乱,衣服上还带着股草木的清香。叶清宸的目光在清月头顶之上暗了暗。“还有闲心想这些有的没的?现在,你该只想着我才是。” “不对……”清月猛地抬头,手指从他的脸上掠过,“不是假的啊?”这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情一向从容的紧,所谓用最正经的表情做最不正经的事情大约说的就是这般。但今天,实在是有些反常。 叶清宸的目光骤然危险起来。场景一转,就已经换了个地方。 熟悉的床铺,熟悉的幛幔,清月仰面躺在被褥间,犹自不解:“你以前不是这样啊?” “以前是怕吓着你!”清月总觉得,说这话的人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再君子的人,也不会这种事情上一直君子。” “之前是不想你分心,我一直不去招惹你。可你总不能,真的就当我清心寡欲了。” 好像是玩大了!清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不知眼前这人究竟动了她哪里,她本能地想推拒那只沿着腰侧一直上攀的手,却觉得全身好似突然软了下来,提不起一分力气,只能任其为所欲为。 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让她很心慌,可却根本没有出声求饶的意思。往常,见她受不住了,他就会自地停下来,但今夜,不知究竟是怎么了,身边人根本就没有停手的意思,见她忍的辛苦,反而越撩拨起来。 衣裳早已七零八落,但叶清宸的衣服却依旧一丝不乱,他侧坐在床边上看着她,手下肆无忌惮,但眼神中其实没有多少欲火。 清月抬眼看过去,只觉得他这是把情事单纯的变成了一场刑罚一般,看着她难受,自己却无动于衷。 “你究竟想干什么?”清月终于不愿意忍下去了,怒火大涨,身上不知何时又来了力气,手一挥,枕头就飞了出去。 这仅仅是开始,很快,房间就变成了战场。东西乱飞,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 最终,这场战斗还是以两个人都被摔在了床上告终。 叶清宸的双手将清月的双手制在了一侧,但他本人却被清月的双腿压在了身下。 谁也没有用灵力,只凭着身体的力量,看上去,似乎谁也没胜得了谁一筹。 清月终于还是先松开了身子,问,“你究竟想干什么?不会就是想寻人打架吧?” 叶清宸也松开了手,侧对着她道:“就是想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很有意思么?”清月的火起又窜了上来。 “是有点儿意思。”身边人低笑了一声道。 “这半年来,你也实在太听话了一些。听话得,我都忍不住想收拾你了!” 真是混账!清月却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只道:“那不是很好么?以前,不也都是这样么?” 叶清宸的声音里透出股不满来:“可是,我是娶了个妻子,不是收了个弟子。” 清月不理会他,她觉得,这两种的情况,放到他们两个人身上,其实似乎就是一回事。 “小时候,我刚刚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就听话得不可思议。”他道,“像是生怕被我抛下似的。就算有委屈,也只会将这委屈转到修炼上去。” “你究竟在怕什么呢?你明明知道了,我不会丢下你。” 打盹的老虎,也还是老虎。任何一只兔子,对着老虎,都是会害怕的吧?这是本能。清月反问道:“你身边的人,有几个是不怕你的?” “也是我的错。到底是第一次养孩子。”叶清宸爽快地认了,接着道:“再后来,你的情绪就更少了。” “不管什么时候,对着什么人,心里都没什么波澜。算计你的,伤害你的,利用你的,好像都不会让你心中怨恨。这般年纪的女孩子,怎么就无欲无求成这模样呢?” “这是我心胸宽大!”清月漫不经心道,“你对我当初也没怀着多少好心思,你是想我先恨上你吗?” “恨?有爱才有恨。”身边人低低叹道,“你对我,只是习惯罢了。” 清月心中一沉,事情似乎有些失控了。她一直都觉得,这一点儿,两个人应该都是认了的。若是能一直这样云淡风轻下去,也是无妨。若是有一天,有一方厌倦了,也不会太伤心。彼此都没有挂碍,难道不好么? “我后悔了!”身边人忽然沉沉道。 清月觉得,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若是再听下去,指不定有什么事情生呢!这只一直吃素的老虎,好像是真的要醒了! 她下意识就要闪躲到空间里,但身边人已经有所感应,翻身将人按在了身下。 第二日一早,叶清宸拉着清月走上云舟的时候,清月还是一脸不豫之色。 云舟上诸人早已经等候了多时,见这两人进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昨夜的一切,想来还是让她心惊。 就像是困兽出了牢笼,一夜的花样百出,彻彻底底让她见识了何谓之禽兽。 可是奇怪的是,她以为自己大约是会怒火滔天的,谁料,心中却只觉得慌乱。 一切都乱了! 但是身边这人,却好似什么都生过。(未完待续。) 204.故人 丹鼎门的云舟很大,云舟上人也不少。 此次前赴青涯山的,共计五十余人。掌门和碧水峰的元婴期真君都在侧。 碧水真君看上去像是个中年男子,自叶清宸了上飞舟之后,便主动过来攀谈。他看着清月的眼神有些奇异,却知趣的忽略了两人目前尴尬的场面。 清月想趁机挣脱开来,但叶清宸的手仿佛就长在了她的手腕上。 这时候,紫阳长老远远走了过来,清月觑准机会,出声道:“晚辈有事寻紫阳真人,且先告退。” 叶清宸深深望了她一眼,终于放开了手。 清月趁机离开房间,却没有去见紫阳真人,而是打听到了玉锦的住处。 情势诡异,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生了。可惜这云舟上,她能问出实话来的人,实在是不多。 敲开门后,玉锦刚刚结束修炼。见着清月进来,站起身,有些讶异地迎上来。许是因为救命之恩的缘故,她对清月一向感激且亲近,微微笑道:“夫人此来,不知所谓何事?” 清月静静掩好门,也不与她见外,蹙眉问:“夫人?你怎么也改了称呼?是峰主的意思?” 玉锦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促狭地笑了笑,“之前不知你的身份,不久前,峰主才命门下改了称呼。这么大的事情,你倒是瞒的紧!” “这样的事情,公开了挺不方便。”清月摊了摊手道,“我还想着能自在一些呢。如今看来,也只能想想了。” 旁人的情事,冷暖自知,玉锦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两人之间的这种关系,毕竟,不管是看年纪还是修为,两个人之间的差距都有点儿大,一个是现任上司。一个是救命恩人,偏袒哪一方都不对。也不好多置喙,就略过了这个话题。主动提起了修炼中的事情。 “我闭关这几天,那飞来峰上……”说了几句闲话。清月直视着玉锦的眼睛问,“这些日子,可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生么?” “怎么会?”玉锦不解,“飞来峰上一切正常啊!” “我是问,最近。有没有什么人过来拜访峰主?”清月想了想,问。 “这倒是没有。”玉锦想了想,“不过,这些日子大家都忙着修炼,人来人往的,玉锦也不甚清楚。” 清月仍自沉吟,她直觉,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有些特别的原因,致使事情完全乱了套。能让叶清宸改了方寸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小事。但玉锦,又像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啊?对了,前几天,倒是生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玉锦忽然道。 “何事?”清月起了兴致,问。 “这事儿啊,其实就是个不大不小的笑话……您还是直接问峰主吧!”玉锦笑盈盈道,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玉锦的心思全都扑在修炼上,清月也无意多打扰,很快离开玉锦的住处。去寻了可云。 “小姐,您出关前,公子可是在您闭关的房间外坐了整整两天呢!小姐怎么……似乎在生气?”可云细细瞧了清月的脸色道。 “等了两天?”清月缓了缓脸色,在房中坐下。问:“他什么时候这般空闲了?” “山上最近本就没多少事情啊!” “那之前呢?”清月问,“出关前后,飞来峰上似乎有所不同了。他还干了什么?” 可云笑意越浓了:“公子就是命张管事将您与他的关系通报了下来。除此之外,并无大事。” “再之前呢?”怎么就突然就改主意了? “之前,公子忽然下山了一趟,谁也没带。回来之后。就突然下了这样一条命令。”可云打趣道,“许是山上人多,公子担心有不知情的弟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下山过一趟!”清月自觉抓住了关键,“你可知道,他下山见了谁呢?” “可云不知。也许,木一和木二能知晓一二吧?小姐最好还是直接去问公子。”可云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在她看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半遮半掩反而不如就这样公开,省的了麻烦。 她也看不清这两个主子究竟都打了什么主意。若即若离,让人如落迷雾。 清月心中暗自嘀咕开了。能让叶清宸亲自去见的,定然也不是等闲。这见面的消息,也一定有人送过去。这个信使,十之**就是木一或者木二。暗处还有没有人清月也不知道。叶清宸会孤身来凤麟洲这件事,本身就透着蹊跷。但木一和木二只怕也不会对自己实话实说。 没有自己的人手,凡事情调查起来就是麻烦。 “玉锦说,山上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清月敛了敛心思问,“究竟是什么事情?” 可云笑出声来,却也是推脱道:“呃,峰主不许人再提那件事。可云可不敢妄言。” “到底什么事情,这样遮遮掩掩?” 但可云依旧铁了心不说。倒是逗得清月越心急了。 她在可云的房间里一直留到黄昏,始终没能想出一个解释来。直到傍晚时候,叶清宸过来逮人。她不想理会他,可这一招只对心软且君子的人管用,对方显然既不是前者,更不谈上后者。 拉拉扯扯着回了房间。 “究竟是什么事情,竟劳动峰主下了禁口令?”她想问清楚这件事,也只能向他直接开口了。 “不恼了?”叶清宸望着清月面上的不豫之色,淡淡笑道。他觉得,既然还会恼怒,那就证明,其实也不是全无感觉。到底,他是着急又偏激了些。这种事情上,不拍恼或者怒,哪怕动手也没什么,就怕是无动于衷。 清月觉得,自己的火气因为这句话,又冒了出来。她正了正身子,道:“如果,你能坦诚些,或许我能考虑一二。” “我以为昨晚,我们已经足够坦诚了。你是还嫌不够?” 好想动手怎么办?清月嗔道:“……说人话!” “好吧!”叶清宸妥协道,“几天前,陶然峰的峰主带了弟子来找我。” “他说,他来替自己的弟子,向你……提亲。”叶清宸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这话一出,自然是搅得飞来峰上满城风雨。” “陶然峰主本来也是要去青涯山的额,因为这件事情,竟是没能成行。” “就这样?”清月也笑出了声,对外,她一直都是飞来峰上的主事之人的身份出现,见过的人不少。可以想见,这件事情一出,那就是闹了个大笑话,也无怪门人要三缄其口。 “难道就因为这个?”她根本不相信,他会将这件事看得如此重要。 “还不够么?” “可云一向喊你‘小姐’,其他人也跟着乱喊,你说,外面的人会怎么看你我之间的关系?” “师徒?”清月想了想,笑容忽然更璀璨了些,“不会是父女吧?” 房间里一时间寒气大盛。 清月讪讪止了笑,忽然觉得,自己这也算是出了一口气吧? “凤麟洲,是不是有故人来了?”清月平复了一下心潮的起伏,问。 真是敏锐的可怕!叶清宸没有否认,负手道:“我们不能一直留在这里。眼下,我们的修为,放在外面,都还不够看。” 他本以为,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打算,可是如今却现,这从长计议的时间似乎根本就是他一厢情愿。循循渐进,来不及了! “你究竟怎么打算的?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多久?”清月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这个“故人”是谁。 ----------------------------------------------------------------------- 青涯是一座山名,位在上阳城之北,与嘉陵国的京都毗邻。 青涯山上有大名鼎鼎的青涯殿,青涯试剑会就在这里举行。 凤麟洲之上,虽说皇权与修真势力纠结缠绕,但也有一些高高在上的地方,就如教廷神社一般的存在。 青涯殿与大宗主国之内的势力有所纠葛,便是朝廷和本土门派,都不敢轻易招惹。 由它作为公正人,来主持这一次斗法,再公平不过。 但这公平也不过就是说比试上的公平罢了,至于比试之后的事情,便不再他们过问之列了。 一月十五日,丹鼎门的飞舟在山脊上降下,一行人逶迤走进富丽堂皇的青涯大殿。 青涯殿中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来参加比试的不仅有朝廷中人,也有门派中人,以及一些隐居或者独行的修士。 这场面,有点像武林大会。 丹鼎门上下严阵以待,掌门和碧水峰的太上长老亲自随行,叶清宸和清月跟在后头走来。 刚刚踏进大殿,就见到一行衣着华丽的男子走上前来。 “是皇帝陛下!”有人惊呼道。 嘉陵如玉还在门派里“做客”呢,不少人也想起了这一件事情。 “陛下!”掌门走上前,浅浅施了一礼, 嘉陵国的皇帝嘉陵康是个金丹期修士,微微有些福,中年人模样。微微颔道:“抱朴真人!不知小女在贵派可好?” 掌门客套笑道:“都好!公主是明理之人,陛下教导有方。” 这话,怎么听怎么大有深意。(未完待续。) 205.阴险 “抱朴真人,说来,如玉本也是要参与这一次试剑大会的。你们如今扣留了小女,是否太过分了!”嘉陵康眼底冒出了怒火,隐忍道。他有灵根的子女不多,只有二子一女,嘉陵如玉是最小的一个,但天赋却是最好的一个。她的两个哥哥,二哥资质太差,一比她大上几岁,却还迟迟没有筑基,另外一个却比她大上几十岁,资质好上一些,却已经结丹了。 这一次,他的儿女中,能参加这一次试剑会的,只有嘉陵如玉。可嘉陵如玉偏偏被丹鼎派扣住了。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应该送嘉陵如玉去什么丹鼎派。就连缥缈之境,也不应该允许她去。 “就是啊,两方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你们扣留了公主,这又是何意?”嘉陵康身后,一名锦衣男子道。这名男子生得粗壮,炼气期巅峰修为,应该就是嘉陵如玉的二哥。 “陛下容禀。”掌门从从容容一笑,作为一门之主,这份定力他却是不缺的,“公主年轻,这青涯试剑会,以后还有机会。陛下何必着急?” “如玉是朕最小的女儿。”嘉陵康叹了一口气,眼中透出一抹急切道,“试剑会还有一天才会正是开始,现在从上阳城赶来,也不会耽误了比赛。还请掌门务必将小女归还,其他条件,咱们都好商量。” 掌门微微有些惊愕,他怎么不知道,嘉陵康如此爱重这个小女儿? “陛下之前的战书,也可以凭此作废么?”掌门试探道。 嘉陵康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此事可以再商量。” 他身后的男修先是不解,进而是愤怒道:“父皇三思。”就算那是他妹妹,可因为这一个公主,放弃朝廷的大计,实在是不划算。 但嘉陵康却是铁了心了,斩钉截铁道:“此事朕可以做主。只要你们把如玉送来,先前的战书。可以作废。” 掌门惊疑的目光投向碧水真人,碧水真人微微摇头。这笔买卖,听起来很划算,就是不知。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内幕。皇室妥协的太容易了,反而让人怀疑对方还有后手。 更何况,如今这局势之下,他们还未必就一定会输呢! “陛下相见公主,抱朴倒是随时可以请公主前来。”掌门斟酌道。“只是到底路途遥远,可能会赶不上试剑会了。” 嘉陵康眼底暗了暗,“若是乘坐极品飞行法器的话,一夜的时间足以从上阳城赶赴青涯山了。掌门若是担心时间上赶不及,朕可以派人去接来。” 掌门心中惊疑更甚,为什么皇帝一定要嘉陵如玉参加试剑会呢?皇室可不差这么一个筑基期小修士,而嘉陵如玉本身的斗法能力,也根本就不像是能起到什么力挽狂澜的作用。可是话说到这里,他根本没有理由再拒绝,还是先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再说吧。 “这倒是不必劳动陛下了!”掌门道。“如陛下所言,在下这就传书回去,请公主前来,陛下之前的诺言,还请谨记!” “掌门肯应承下来就好!”嘉陵康道,“若是如玉赶不上试剑会了,朕的诺言,可就不作数了!” “那是自然。”掌门从善如流。又跟一些相熟的人打过招呼后,便出了大殿,在山上寻地方安歇。 青涯殿很少留外人。又不是常常开启的,是以,没有能助人的洞府等地方。想要休息,就只能露天扎营了。 丹鼎门诸人选好了地方。搭起帐篷,布置好防御阵法,各自去安歇。 掌门人与同来的几位金丹期修士和两位元婴期修士聚集到了一处帐子里,商量关于方才之事的处置。 “你们看,我们究竟要不要接嘉陵如玉过来?”掌门问。 几个金丹期修士认为此事很划算,“嘉陵如玉虽然是公主。可也不过就是一个资质稍好些的筑基期修士而已。能用她来换一纸战书的作废,我们不吃亏。” “岂止是不吃亏,简直就是赚大了!”碧水真君冷笑道,“嘉陵康可不像是个拎不清的,一定是有利可图,他才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我不同意。” 修仙界到底还是以实力说话的地方,元婴期修士一说不同意,几个金丹期真人就席勒声音。 掌门见状,问叶清宸道,“景渊峰主,您怎么看?”碧水真君凭着实力碾压异议,这不还是实力强悍的主儿嘛! “本君与碧水真君观点一致。”他说道,“嘉陵如玉不能不还,但也不能让她顺利参与试剑会。” “这可是不容易啊。”一名金丹期修士道,“陛下可是要求,务必让公主赶上试剑会啊!” “这个不难。”景渊真君道,“所谓天灾**最是难测,谁能保证,在这路上,公主就不会出一点儿事儿呢!到时候,人已经跟丹鼎门没关系了,陛下也没理由怪罪。” “您的意思是……”掌门人不确定道,“先把人送回来,然后,再安排人在路上劫了她去,推说是意外?这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叶清宸不以为然,淡淡道:“就算咱们不去横插一手,掌门人又怎么能保证,这一路上,公主就一定会万无一失呢?” “若本君是嘉陵康的话,就一定会半路安排人劫下公主来。到时候,就推说掌门人阳奉阴违,暗算公主,另一边,就会安排英雄侠士‘意外’救美,将公主送回青涯殿。最终,丹鼎门的掌门人食言,不信守承偌,明明答应了归还公主,却又在半路下毒手,要承担非议不说,之前的作为协议,也完全不必遵守了。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原来还可以这么干!听着这没什么感情的声音说着这么阴险的计划,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本君看主意不错!”碧水真君笑道,“虽然阴损了点儿,但胜在有效,最好,还是令陛下的人亲自去接人。” “皇室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叶清宸提醒道,“看不惯嘉陵康或者嘉陵如玉的人,本就不少。有实力有嫌疑能拿来背黑锅的,也不在少数。” 掌门人笑了起来。道:“我倒是知道一位亲王,一向看不惯陛下。这倒不是没有文章可做。” “以子之矛,陷子之盾。”碧水真君耸了耸眉毛,痛快道。“这下子,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才能说得清楚。” 大局既定,细节处掌门自又是一番斟酌。叶清宸不熟悉嘉陵国的内政,很快起身告辞。 他回到自己的帐子里的时候,清月正在修炼。自从昨晚之后。她明显开始着重提升修为。 叶清宸没有出声打扰,筑基期的修为,的确太弱了一些。 他本以为,有充足的的时间慢慢来安排一切的,可是,六十年后灵境开启,会有大量来自于其他界面的修士进入这一个修真界面。对于这界面与界面之间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太少了。以前的安排多有不周到不详尽之处,如今只能快一些提升修为给自己增加些保障。不管什么时候,实力都是硬道理。 但实力高低也不止局限于修为。毕竟。修为的进度就是那样了,太快了会有诸多隐患。 修士一旦成功结丹,修为就不再只是决定实力的唯一因素。 就像是,有些元婴期修士,连金丹期修士都敢动一动。但有一些,却是出窍期乃至于化神期都不敢随意招惹的。 因为结丹之后,除了修士,能提升战力的方法会大为增加。 特别是,进入金丹期,就意味着能觉醒自己的天赋神通。神通是通过悟道而来。有些神通的杀伤力,完全跨越一个乃至于数个大境界。还有剑意剑道,这也是大杀器。他的目光就落在这些方面。 而清月,她必须尽快进入结丹期。才能算得上有自保之力。 可是,她体内那把总是喂不饱的剑,实在是个严重限制了修为提升的大麻烦。 清月这一次打坐,从这一日上午,整整持续到了第二日的下午。 她收功后,感知了一下自己的修为。筑基中期巅峰,差一点就能突破到筑基期后期。 为此,她将自己之前攒下来的毒龙果服了两枚。算是小小的借助外力一下。 一月十七日,青涯试剑会正式开始。 前来参加试剑会的各色修士有数千人之众,有些人是代表门派而来,也有些人就是以散修的身份参与进来。 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直接抽签上台比试,定然要有一个争夺比试的资格赛才行。 青涯殿之所以久负盛名,就因为这里有一处试炼地,名曰青涯试炼阁。来参加试剑会的弟子,需要先交纳一定数额的灵石,然后进入试炼阁中,通过了试炼阁的考验,才能获得参与比试的资格。 难得来一次试炼阁,清月以散修的身份报了个名,也跟着队伍进了试炼阁。 严格来说,她的名字,还真不在丹鼎门的弟子名单上。 站在试炼阁之外的传送阵上,一整光晕闪动过之后,下一刻,她就出现在了一群妖兽之中。 这不是真正的妖兽,而是机关傀儡,有些是阵法生成的幻兽。但不管是哪一种,杀伤力都是实实在在的。若是受了伤,就是真的受了伤了,死了,也是真的死了。 这试炼阁跟秘境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这里只有杀戮和争斗,没有什么天材地宝以及传承奖励之属。能通得过,则获得比试资格,通不过,多半就要把命留在这里了。 这些傀儡妖兽也不知都是如何炼制而成的,看上去比真的妖兽笨拙,但都是筑基期修为,数量也多。 她拔出剑来打了一阵子,也渐渐摸出了规律。 傀儡兽的控制中枢应该是在“丹田处”。只是砍断了傀儡兽的胳膊腿或者脑袋,并不影响这些傀儡兽的杀伤力,只有划破了丹田,将丹田里的灵石挑出来,才是完全废了这只傀儡兽。 第一波赶上来的傀儡兽有十几只。 将这些傀儡兽打散之后,地上已经是一地的散碎材料和灵石。趁着第二波傀儡兽上来的空隙,清月试了试储物袋,现能用,就毫不客气的将材料都收进了储物袋中。 紧接着,第二波妖兽就从角落里冒了出来。 这一次,是几十只傀儡兽。 依旧如法炮制,这一次,清理这些傀儡兽,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她还来不及歇息,就有更多的傀儡兽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铺天盖地的涌上来。 退无处退,躲无处躲,就只能直接动手了。 饶是清月自觉自己的实力还算是可以,也渐渐感觉到吃力。 她不得不放出了凤凰真炎,一把火出去,将似乎永远都杀不完的傀儡兽逼了出去。 环视四周,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处看不到边界的空旷地。 脚下没有花草树木,天上没有日月星辰,天是灰白色的,地也是灰白色的,天地相接之处,还是一片灰白色。 应该向着哪里走呢? 清月没有急着出去,而是拿出灵石来,开始在身边布置防一层层御阵法。布置好阵法后,就在阵法中恢复灵力。 傀儡兽向着阵法冲撞而来,但它们还奈何不得这阵法。 然,这阵法却不是简简单单的防御阵。清月见聚拢而来的妖兽越来越多,手中结印,几道灵光打进阵法之中。 防御阵法瞬间变成了杀阵。傀儡兽的身体直接被阵法撕得粉碎,化成一堆散乱木料,遍布在阵法之中。 阵法几变,也不知有多少傀儡兽殒身这里。直到几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傀儡兽忽然都不见了。 清月并没有出去的意思,而是再次趁机加固阵法。 暴风雨来临之前,天地往往都是一片寂静。 果然,阵法刚刚再次布置好,一只巨大的剑齿虎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只傀儡兽虽然是筑基期巅峰的修为,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材料炼制而成,一身皮骨却是坚硬更胜金丹期妖兽。(未完待续。) 206.传承 泉音剑砍上去,只能留下一道浅白色的印子,根本不能伤到筋骨。对上这种软硬都无可奈何的大家伙,实在是棘手的很。 这只剑齿虎,可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只要皮厚,天下不怕的道理。 清月收回剑,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那把从嘉陵如玉那里得来的黑色匕。 连叶清宸都看不出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拿它来对敌,应该有什么用处吧! 她这样想着,黑色的匕做飞刀使,从掌心飞了出去。 接下来,让她意外的一幕生了。 黑色的匕并没有插进剑齿虎的身体,而是贴合到了它的额头上。 以那把黑色的匕为中心,一个黑色的光圈乍然出现。 清月只觉眼前一晃,再睁眼时,就现,自己是进入了另外一处地方。 这是一处白玉砌成的大殿。她眼前,是一池碧绿色的液体。 大殿没有门窗,在月光石的光辉下,地面和墙壁上,一个复杂的符文清晰可见。 她走到水池之前,只觉这池水中生机之力浓郁地要凝固起来了。伸手掬了捧水,舒适之感迅蔓延至全身,不待她调动灵力,丹田里的小剑就飞了出来。 是天问剑。 这剑自地落到水里,滴溜溜转了个圈,池水以肉眼可见的度一寸寸降落下去。 小剑越通透起来,忽然长大,飘忽移到清月身后,在她后腰间轻轻一拍。 瞬间,清月也掉进了水里。 池水中浓郁的灵力渗进她的身体,她还来不及寻那把自作主张算计主人的剑算账,就不得不开始应付这在体内暴涨的灵力。 筑基期中期到后期的壁障被硬生生冲破开,修为还在持续上涨。 因为没了天问剑与她在体内争抢灵力,修为长进的似乎格外快。 但她没有办法阻止这种修为的暴涨,池水中的灵力根本就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小剑畅快地游来游去。不知何时,越出了水面,悬停在清月的正上方。 然后,那把剑上一个虚影被分离出来。一下子钻进了她的识海深处。 试炼阁之外,青涯殿的负责人与各家长辈翘以待。 试炼阁中人只需要待满一整日的时间,生死就能有个结果。 凡是能走出来的,都是顺利晋级的人。 谁料,日暮时候。试炼塔忽然颤了颤。 主持青涯试剑会的几名高阶修士一惊,联袂走进总控室。 过了一会儿,这几人又走了出来,一名元婴期修士道:“试炼阁出现变故,开启时间延长至几年之后。参与试炼之人或许另有机缘。诸位若是不愿意久候,可以先行离开。” “这几年,究竟是多久?”有人问。 “说不定。”青涯殿中人道,“这试炼塔是古物,我们只知道,试炼阁中人自有机缘。” 来此的筑基期弟子为数不少。有人不满闹事,但青涯殿出动的高手更多,也很快就给镇压了下去。 诸人心中惶惶,不敢再来硬的,但也尚未敢质疑对方的说法。走的走留的留,大殿里渐渐安静下来。 嘉陵康这几日一见到丹鼎门的人就没有好脸色。他果然在丹鼎门将嘉陵如玉送来这里的路上去劫人了。可是,对方早有安排,居然另外有一路人马暗中护送,将他的人堵了个正着。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他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可是这些人。不仅仅守不住口风,居然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被人再度截了胡去。至今,他都不知道嘉陵如玉究竟在什么地方。 反正。十之**,就在丹鼎门人手里是了! 虽然不情愿,他还是要来寻丹鼎门人。 可惜,丹鼎门的掌门现在是见着他就绕道走。经过了那一件事情,他这个皇帝的信用度已经是直线下降。 可是,丹鼎门的门人什么时候变聪明了呢? 他想到了那位新来的客卿长老。 所以。他也就不再去找皮笑皮肉不笑的掌门了,而是单独来找这位空降来的客卿长老。 凭着当了几十年皇帝的直觉,嘉陵康在见到叶清宸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非常危险。可是不管多么危险,他也不能退缩。 “景渊真君可知,试炼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变故?”嘉陵康问。 “陛下知晓?”对面的人随手设了一个隔绝探查的禁止,问。 “你们丹鼎门的门人,是不是有人拿了玉儿的东西进了试炼阁?”嘉陵康从试炼阁出事的时候起,就一直在怀疑。 “陛下指的是什么东西?”叶清宸问。 “真君何必明知故问!”嘉陵康认定了,对方果然知道。 叶清宸立即想到了那把黑色的匕,手指一动,一把一模一样的黑色匕虚影浮现在眼前,“是它么?” “真君果然知晓。”嘉陵康望着那把匕,眼睛都要红了。 叶清宸顿时明白了,嘉陵康一定要嘉陵如玉参与试剑会,十之**与这把匕脱不开干系。可惜他贪婪过了头,最后反而一事无成。结果,清月倒是阴差阳错的带了进去。 他能感觉到,她现在情况很好。当初炼制碧落的时候,他就给自己开了个后门,在碧落上动了点手脚,保证自己随时都能知道她的位置和状态。可到底,这样没把握不在掌控中的事情,还是让人舒服。 “实不相瞒,这把匕,其实是一把钥匙。据传,青涯殿的试炼阁中有一处传承密地,只有持有这钥匙的筑基期修士才能打开。那里,有结婴的机缘。”嘉陵康自将事实交代了个清楚明白。 “景渊真君的人既然带了进去,也是真君的缘分。可这毕竟是朕所有之物,真君不能让朕一无所得才是。” 叶清宸道:“本君只是客卿长老,这涉及门派秘密的事情,本君可做不了主,你还是寻掌门去说吧!” 嘉陵康冷笑了一声,道:“景渊真君,明人面前何必说暗话,你们掌门若真是有这一份玲珑心思,在答应朕将玉儿送来的时候就不会那般爽快,如今试炼阁出事,也不会这样担忧。传承之事不小,就算真君早已经结婴了,这样的秘密你一旦现了,也不可能与人共享。所以,带着这把匕的人,一定是你自己的人吧?” 得知试炼阁出事的时候,他没有跟掌门一样担忧么?叶清宸自问,他也是担心的吧?只不过,因为他知道清月没事,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而已,这都被这皇帝看出来了。 “你想如何?”叶清宸终于正视着这个皇帝了,问。 “传承之地带出来的东西,朕要一半。”嘉陵康道。 “可以。但此事,你不能外传。”叶清宸答应的爽快,反正还有几年的缓冲时间呢!这几年,他若是反悔了,想法子让这个皇帝消失也不是不可能。 嘉陵康忽然觉得危险,可是,结婴的诱惑实在太大,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还有一件事,本君一直想问。”叶清宸道,“这样重要的一件宝物,你怎么会让嘉陵如玉随随便便带在身上呢!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这把匕的奥妙。”为了弄明白,嘉陵康为什么对嘉陵如玉这样执着,丹鼎门的人自然想方设法逼问了不止一次,储物袋都翻了好几遍了,还是没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嘉陵康的脸色僵住了。 “这本就不是你的东西,对不对?”叶清宸笑了笑,“你也怕被人觉察,才不敢强取。那本就是属于嘉陵如玉自己的东西。” 嘉陵康终于说话了,声音却染上了薄怒:“玉儿是朕的女儿,她的东西,不就是朕的东西么?” 叶清宸不说话了,起身送这位皇帝离开。 路上,却撞上了掌门抱朴真人。 “你们在谈什么?”掌门狐疑问。 “谈嘉陵如玉的下落。”叶清宸道。“他猜到了,嘉陵如玉失踪之事,有我的手笔。” 掌门放下心来,只要不是他担心的挖墙脚就行。看嘉陵康难看的脸色,也知道事情没成,两人是不欢而散。 却说试炼阁中,清月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池子里坐了多久。 等她终于将疯狂往上窜的修为压制在筑基期巅峰的时候,池子里的灵液依然不见底。 她可不敢就这么结丹了。趁机将剩余的灵液收进了空间,疯狂上涨的修为终于被压制住了。 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感知了一下,觉时间竟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天问剑在身前转了个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为何不直接结丹? 是这把剑在说话。她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儿。 天问剑灵动了许多。 “你醒了?” “这一次灵力补充的足,老夫自然是清醒了。”那剑在她的识海中说。 “本剑是传承之剑,你先巩固一下修为,等着接受传承。虽然,你现在的修为是低了点儿,但也勉强够用。” 传承之剑,就是剑中有自己传承的剑。这样的剑不会跟着一个剑主从一而终,对它们而言,重要的是传承剑法,那是它们的使命。 清月记得,这把剑是不能跟着主人飞升的。他只能辗转在一个个小主人之间,履行传授剑法的责任。 可是眼下,应该是想办法出去最重要吧?(未完待续。) 207.沧桑 但剑灵显然是不赞同这一点儿的。 清月的识海中,忽然翻动起一副画卷。 一把青碧色的剑翩然而动,初时很慢,后来渐渐变急,但翻来覆去都是一套剑法。 这套剑法并不复杂,一共只有九招。 最开始时,她觉得,这剑法轻盈灵动,像是山中野鹤,无拘无束。后来,她再看这套剑法,居然时而如黑云压城,气势汹汹,时而如寒潭流水,缓而不凝。 明明是一套剑法,怎么会有这样多不同的意蕴呢? 她却是知道,这才是一部上佳剑法的精华之处。 好的剑法,能让练剑之人自行参悟自己的剑意。不同的人练习同一套剑法,往往能将这一套剑法练得天差地别,新意不绝。 剑法之道,修出剑意是得窥门径,修成自己的剑道才是小有所成。 以前,她的潇湘剑法也能练出好几种剑意来,但那都不是自己的东西,而是剑法本身就带着的剑意。 她目不转睛的望着这套来回往复的剑法,从剑法中看到的意蕴一变再变,从最初的花样繁杂到最后慢慢渐渐趋向于几种。 她渐渐忘记了最初的繁杂感悟,这套剑法在她眼里变得明晰起来。 她这是在凝练自己的剑意和剑道了。 当她所能见到的剑意只有一种的时候,这套剑法,她才是参悟了几分。 这个过程,就如道心明悟的过程一般。先是一个“执”字,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但那山那水都是别人告诉你的山和水。这种心见虽然坚定,但终究失之青涩,经不起锤炼。 然后是一个“惑”字,万般法相,似幻似真,你的意见开始和那些外界加诸于你的看法相冲突。山不是山,水不是水,一朵花,能看出几十几百种春天来。心有所惑。这是剑心凝练的原动力。 而最后大约是一个“释”字,万般法相中,终于得见菩提。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任风云如何变幻。你都始终坚信不疑。这时候,剑心终于大成,它是独独属于你的剑心。 现在,她就是在万种表象之中,寻找自己所悟的真意。 玄机不可言,只因它本就没有一个能称之为正确的答案。事不过最终,谁人能盖棺,不过唯“悟”之一字而已。 时间悄然飞逝,青涯殿中人也等得渐渐心焦。 这期间,嘉陵国生了许多大事。 朝廷和丹鼎门的和平假象终于维持不下去了。双方从明争展到暗斗。再有暗斗升级到险些明火执仗地大动干戈。 这期间,丹鼎门的护山大阵连连升级,弟子外出几乎比得有师长陪同,就算是如此,还是有好些有天赋的弟子被暗害。 朝廷也没有能讨得了好去。皇帝已经在短短三年里换了两任,嘉陵康最先陨落,继任的大皇子也是金丹期修士,却因为小动作太多继而被暗杀。如今的皇帝是嘉陵康的侄儿,这位皇帝一上台,也不是个安分的。两方的局势又紧张起来。 但这位新皇帝似乎是个好命的,已经一年多安然无恙了。朝野上下一直都在猜测,什么时候嘉陵国就要再度迎来一位新帝了。 新帝登基,于凡间一样。也要显示恩德,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什么的都是必须的。所以,老百姓们对新皇登基这种事情还是很期待的。 若是每年换一位皇帝,家里得省下来多少灵石啊!当然,这种想法。心里嘀咕嘀咕就行了,是谁都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两方交锋,最近看来,得利的却不是人多势众的朝廷。 丹鼎门的丹药,本就是向外拉拢外援,向内招募打手的利器。而他们更是公然将生了好几级的试炼塔向整个国家的修士开放。 不被利诱的,总得被实力诱惑吧?这时候,坚守骨气的,就等着落后挨打吧。 朝廷与门派不同,朝廷是个利益平衡体,而门派更看重信仰和传承。这就导致了,门派弟子对宗门的忠心度远高于朝廷中人。 朝廷中的中坚力量世家更是无利不起早的角色。 朝廷能拿捏门派的底牌有什么呢?不外乎是正统的地位、军队力量和赋税。 前两者就不说了,那都是国之重器,动一动就要伤筋动骨的,轻易不能拿来挥戈。最好用的手段就是赋税了。 比如,丹鼎门门下的商铺,利润中要抽出多少交给国库;再比如,丹药和灵草出口进口的关税,再比如,利用一些优惠条件,扶持丹鼎门的竞争对手,引进异国商客等等。 丹鼎门也自有自己的手段。他们是丹药市场中的领头羊,嘉陵国的炼丹师和丹药铺子都要看他们的眼色。朝廷敢在赋税上施展手段,他们就敢在市场上搞“垄断”。你不改政策,我就是不卖丹药了,看到时候谁先屈服谁! 还不忘放出风声:都是因为朝中某某人迫害商家,广大修士们才会买不到丹药。民怨这个东西,实在是一大利器。 这都是第二位皇帝当权时的事情了。这位皇帝也是个有魄力的狠角色,大笔一挥,你们不卖,那就从外面进口吧!不止进口丹药,也进口炼丹师。 短时间是见了些成效,可这支出与收入之间顺差太大,时间长了,朝廷也承受不住压力。 何况,天下炼丹师一般黑。大部分炼丹师还是喜欢跟自己人抱团,能被拉拢的其实也不多。最终,此事以这位皇帝的驾崩告一段落。 于是乎,内忧外患重重之下,第三位皇帝上位了。 这位皇帝作为皇家的代表,言论上倒是很硬气,但手段上就差远了,每每受制于人,于是乎,谁都知道,这皇帝就是个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货色。 朝廷大退了好几步,丹鼎门也略略让步。朝廷与门派之间屡次交涉,终于达成了暂且平衡的局面。朝廷对门派,开始施展怀柔笼络的策略。 这一日,青涯殿上方有虹桥架起,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然后,试炼阁大门开启,一群修士被先后扔了出来。 这些人的修为大多有了长进,旁人还一脸羡慕,以为这些人遇上了什么大造化呢!熟不知,他们内心也是苦不堪言。 机缘没遇到,最开始时杀傀儡兽,等到傀儡兽都杀完了,被困在试炼阁中的人就只能自相残杀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还能活着的人,想不进阶也难。 试炼二字,可谓名实相副矣。 三年时间,清月日日夜夜都在观摩识海中的剑舞中渡过,心中隐隐有明悟,但却始终抓之不住。当然,修成剑心剑道也不会是这样容易的事情。 欲则不达,这样拔苗助长的修为,还要好好洗练。 但值得欣喜的的是,天问剑苏醒了,以后,不需要她再以灵力滋养。 养了这么一把剑,这剑还只是暂时属于她,从此以后,终于到了她收取回报的时候了。 她出来的时候,自然是隐了修为的。看着只是筑基期后期,不像是就要结丹那么恐怖。 但她的心境已经到了,就算立即冲击结丹期,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希望。 出来的人里头,丹鼎门的人不多,当然,其他势力的人更不多。 但试剑会还是要举行的。青涯殿中人干脆决定,再另外设台子选人,这试炼阁就算还能开启,只怕也没有几个人敢进去。 各大势力再度云集青涯殿。 丹鼎门的掌门又来了,叶清宸接了清月就悄然离开了。 这些年,这位神秘的峰主行事依旧不显张扬,但却已经无人敢小视,也是各大势力拉拢笼络的对象。 据说,此人是难得的阵法大师和炼器大师,试炼塔就出自此人之手。据说,此人修为高深,身手莫测,堪称丹鼎门镇派一宝。 还是让掌门恨不得将之藏起来不给人看的那种。 两人离开的无声无息,再回到飞来峰上时候,她已经有些认不出这座山峰了。 比起以前的人眼稀少,这里热闹的不像话,处处都能见到人来人往。 叶清宸自然是他们不陌生的,可认得清月的并不多。见两人行止亲密,恍如大白天撞了鬼一样,匆匆走过。 她也见了程秋和玉锦,这两人已经搬了出去,山峰上的洞府已经比之前多了许多,连带着周围的小山头,也纷纷热闹起来。 玉锦突破了筑基期初期,进入了中期,因为刚刚进阶不久,她没有去青涯山。程秋是在青涯殿中看过一眼,三年过去,这个人身上的气质也越稳重起来。 还留在奕园中的丹鼎门正式弟子,就只有一个张元。那是类似于管家的存在。 奕园依旧安静。走出门去,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但进了门,却仿佛人迹罕至的幽谷。 “我还以为,这里要跟天音阁的执事堂一般热闹呢!”清月望着被挪了地方的金塔道。 金塔被移出了飞来峰,摆在掌门所在的主峰上。它比以前高了许多,也金光灿烂了许多,不管站在那里,都能一眼瞧见,活像个地标。 原先金塔所在的地方,是一座银塔。 试炼塔这种东西,能炼制出来一件,就能炼制出来第二件。 “山上自有执事堂。”叶清宸指着飞来峰下一处宫殿道。 清月莞尔,那里,似乎是以前专门用来倒腾试炼塔门票的地方。 三年不见,人事已沧桑。(未完待续。) 208.无为 银塔比之前的金塔要小得多,门前一片寥落。 “这银塔也是试炼塔么?”清月问。 “不是。”叶凊宸道,“刚刚炼成,还未来得及使用,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 试炼阁中所获颇多,亟需沉淀,清月也觉得,自己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压制不住修为了。剩下的时间,只怕都要在断断续续的闭关中渡过。 当务之急,是尽早将天问剑的传承参透。 这却不是别人能帮上忙的了,参悟也不止是沉思就能解决问题的。 现在奕园安静的练了几日剑法,心中依然一无所获。她反复回忆着传承中看到的剑意,不论哪一个,都不是自己的剑意。使出来的时候,虽有三分意蕴,可总是不对劲的很。 传承中看到的剑法,并不是适合自己的剑法。这其中,一定是少了一些什么。 清月觉得,她要出去历练。 叶凊宸看过她练剑,但他什么也没有说,连个建议都不提,更遑论指点,由着她自己胡乱折腾。 她要出去历练,他也不反对,只是说好了,地点不能太远。 作为嘉陵国仅次于帝京的城市,上阳城也有专门供修士历练的地方。 比如这片洪泽山区。 第二日一早,清月在山脉外围稍稍靠近内围的地方了落下飞剑,停在一片林子里。 天问剑自打她跳下飞剑,就开始喋喋不休的唠叨。也不知是不是沉睡了数万年,寂寞了太久,醒来的剑灵格外喜欢说话。 天问剑身边还跟着一把紫色的小剑,巴掌长短,就如紫色的蝴蝶,绕着青色飞剑上下飞旋。 这是叶凊宸的纯钧剑,两把剑的剑灵就如多年未见的好哥们,东拉西扯,从它们曾经辉煌的主人。讲到现在即将辉煌的主人,天南海北,不像是仙剑的剑灵,倒像是茶楼门口看门的石狮子。 “想当年。我先先先主人嫌弃自家洞府不够气派,一剑出手,生生把一座山削成了平地,二剑出手,在平地上凿出了一眼灵泉。这灵泉泉脉颇丰。干脆成了蓄成了一个湖泊。因为湖水中有我的剑意浸染,泉水特别适合淬剑养剑,这就是后来太玄门的洗剑池。”纯钧剑道。 “平山凿湖算什么,我可是曾经帮着我的曾主人扛过雷劫,那个是飞升雷劫,之后,我主人就飞升仙界了。” “嘿嘿,那你呢?” “好剑难寻,好的剑主也不容易见。都怪当初那个雪族的死老头子,偏偏要用那么苛刻的条件挑选剑主。呜呼。本剑自出炉以来,睡觉的时间比打架的时间多上千百倍!” “可不是。本剑出鞘的时间也不长。偏偏我那几个主人,个个都是不爱说话闷头练剑的锯嘴葫芦。好不容易摊上如今这个机灵点的,先是差点挂了,后来是一门心思想炼出一把比本剑好的剑来。如今这灵剑行业,是典型的剑多人少压力大,不容易混啊!” “可不正是这样么!”两把剑剑尖对剑尖轻轻一碰,如难兄碰上难弟,心有戚戚焉。 林子中有动静传来。 清月轻轻将天问剑摄进手里,在剑身上弹了一下:“有猎物上门了。干活了!”见识了这两把剑剑灵的德性,她对仙剑的期待已经被无限的拉低。 偏生两把剑的剑灵感觉良好。 “唔,知道了,又是这些不长脑子的岩羊?”天问剑剑灵不以为然。轻飘飘道。 “嗯,个大无脑的妖兽。”另一把剑插言道。 清月独自来这里历练过几次,这里人少僻静,妖兽也是以二阶为主,应付起来并不困难。而岩羊,也却如这两把剑所说。不是什么危险的物种。 只是这一次,来的不是一只两只,而是几十只。 “主人,要不咱们打个商量?这些二阶的小家伙就交给我跟纯钧剑兄吧?好久没酣畅淋漓的动过手了。” “是啊!天问兄说得不错。”纯钧剑附和道,“也好瞧瞧,我们仙剑该有的威风!” “别!”清月制止住了,“我自有章法。” “你的章法就是没有章法。”天问剑嘀咕道,“真是奇怪,我的传承你参悟了三年了,居然就参悟出一个杂乱无章来。” “天问兄这话就不对了。没有章法,也是章法。”纯钧剑揶揄道,“本剑的主人说了,能参悟出真意是本事,什么都参悟不出来,也是能耐。” 几十只高大的岩羊已经近在眼前,清月懒得理会这两把剑交头接耳,飘身向前,手里的天问剑挥洒出来。 纯钧剑没有跟过去,它黏在一片大叶子上,看着那好似全无章法,歪歪斜斜的身影,笑得直打跌。 清月的剑式很简单,度也不快,可问题就在于它太没有特点了。而且,上一剑与下一剑之间毫无关联,也不知使剑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看上去纯粹就是在信手胡比划。 可就这样错漏百出的剑法,居然也能险险避开羊群的攻击。 在纯钧剑看来,这纯粹是因为她的身法好,反应快。 仙剑中的老大,雪族的至宝,这样比刚学剑的菜鸟强不了多少的剑法---纯钧剑用大叶子把自己包了起来,对天问剑兄致以深切的同情和哀悼:本仙剑看不下去了! 其实清月什么也没有想,她就是在毫无章法的出剑。 天问剑的剑灵一开始不愿意配合,她就动用主人的权利,将剑灵的意识镇压了下去。估计,事后,这剑灵又要好一番唠叨。 她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来:传承可不只是继承的意思。既然传承中没有一种适合自己,那就只好自行创造出一种来。 岩羊的危险系数不高,她索性放开心思,放空所有曾经学过的剑法要义,凭着感觉出手。 剑在意先,一剑出去,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下一剑究竟是什么。她的道心是自然之道,剑心与之也该是差相仿佛。 所谓“自然”,就是说,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像是突然开了灵窍,她懵懂意识到,自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剑心。 随性、拙朴、无为。 纯钧剑猛然立起了身子,遥望向清月这一边。 剑法依旧杂乱可笑,但她周身已经隐隐约约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缭绕。 “果然是天问剑!”纯钧剑喃喃道,“倒是找了个好主人。” “不对。本剑的主人说了,能参悟出真意是本事,什么都参悟不出来,也是能耐!” 说到这里,纯钧剑气急败坏地跳下了树,大叶子被骤然四射的剑气割得支离破碎、 它喃喃道:“主人莫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好家伙,居然又诓本仙剑!” 青色的天问剑在白色的岩羊群中翻飞。 最初的时候,面对这样拙劣的剑法,就是不懂剑法的岩羊也不屑一顾。 可谁知,它们居然就是奈何不了这个用剑的女修。幸好,这女修大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剑根本没有伤羊的意思。 这让岩羊们更生气了。 岩羊的尊严不是这样被人涮着玩的! 它们要这个女修付出代价。于是乎,它们加大了攻击力度,头撞,脚踢,务必要给这个女修一点儿颜色看看。 谁知,这样漏斗百出的剑法,居然就愣是将它们拦了下来。 每次它们攻向一处破绽,那剑都能续上来一招不可思议的剑式,将这个破绽了化解了去。 虽然,这个后续一剑可能留下更多的破绽。 就这样,一个窟窿被堵上,更多的窟窿冒出来。但它们一旦对这些窟窿下手,它总有办法自行弥补好。 渐渐地,岩羊们开始焦躁起来。 这个女修的剑法没这么好惹。打不过,它们还是跑吧! 可就在这时候,它们惊恐的现,它们跑不掉了。 有一个强大的意志,不容拒绝地将它们圈在了这里,它们只能向着那个使剑的女修不要命的围攻。 仿佛有一把利剑悬在头顶上,只要退缩,就会殒命。 纯钧剑不知何时飞到了战场上方,抖着身子看着剑下的战场。 所以,岩羊们的感觉其实一点儿也没有错。纯钧剑就是要这些岩羊留下,给清月明悟剑心做陪练。 可怜的岩羊们从来每遇到过这么离奇的事情。 等到那股强大的意志终于放过它们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岩羊们连虚软地倒在地上,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清月的精神却是极好的。她收了剑,也没有为难这些岩羊,还好心地留下了几瓶丹药方才离开。 上阳城的治安还算是不错的,一路平安回到了奕园。 天问剑剑灵蔫搭搭地打不起来精神来,纯钧剑却是在很有爱心地絮絮叨叨安慰着它那颗受伤的小心灵。 月光下,银塔闪着清辉。 清月没有急着回去,脚步一转,走进了银塔之中。 进门后的大厅里,蹲着一只紫色的大猞猁。 大猞猁见清月走进来,跳起来迎上前道:“一别三年,道友别来无恙?” “怎么还是你在这这里?”清月莞尔。 “这九曜银塔还没有器灵。”猞猁说,“主人命我暂时坐镇在这里。”(未完待续。) 209.帝后 在猞猁的解说下,清月了解到,这一处银塔却不是试炼塔。 九曜二字,总是让她想起当初见过的九曜棋盘。 这里也的确是一座培养战将的试炼塔。只是没有器灵在,这试炼塔就仿佛没有生命,只能安静地伫立在这一隅。 但器灵并不是这么好寻找的。 就比如说那金塔的器灵猞猁,猞猁精通幻术,有织梦的能力,所以,它能操控得了金塔。 而银塔的器灵,就必须是精通阵法和战阵的魂灵才行。 有些器灵是后天祭灵的生灵,有些是自生成的器灵。前者简单粗暴,但往往与法器本身不是那么融洽,而后者,可遇而不可求。 银塔伫立在了这里,凤麟洲,是要有战事吗?她暗暗想。 这也不奇怪,国家多了,乱子就多。凤麟洲之上,攻伐征讨,大战小战年年不绝。只是嘉陵国地处西荒,位置偏僻,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资源值得争抢,是以能得一时偏安。 能把这里也扯进去的战事,想来会闹腾的很厉害。 这却不是她需要担心的了,匆匆看过,便不再留意。 万事开头难,一旦找着了头绪,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而水到渠成起来。 在接下来三个月的磨砺中,清月的剑心渐趋圆融。 与叶清宸的洞明之剑不同,她的剑似乎是章法。这种没有章法,却往往使人防不胜防。 你永远不知道,这一剑背后藏着的是什么,大异于常理的剑法常常使人心惊继而茫然。 她给自己的剑心取了个称呼,名“无为”。道家讲究对立与平衡,有无之间常常可以自由变换。 有为可以是无为,无为也可以为有为。 这期间,银塔的器灵似乎依旧没有着落。 这一日,清月带着两把剑从洪泽山脉回到飞来峰,就现奕园里多了一个客人。 山上依旧人来人往。似乎并不知晓,奕园中多了个访客。 清月走进来的时候,正碰上走进门来的程秋。 打过招呼后,程秋去了前厅。清月无事,也跟着走了过去。 “程道友不是应该在青涯殿么?”路上,清月问。在青涯论剑会上取胜的弟子,通常就直接留在了青涯殿,随同其他人一道。择日前往济阳国的天剑山。 以程秋的实力,应该能够得到前往天剑山的资格才是。 “是济阳国情况有变。”程秋恭敬道,“这一次的天剑山,我们丹鼎门便不再派人参与,静观其变。” “是因为一个月前,天剑山上空灵光现世的原因吗?” 纵然地域遥远,但修士中自有通讯手段。是以,万里之遥外生的事情,他们这里也有耳闻。 清月也不是真的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该知道的消息,她也尽数知晓。 一个月前的夜里。天剑上上方,忽然有华光万丈横空,更兼当夜星象大变,许多人预言,天剑山将有惊天至宝出世,引得世人目光聚焦。 “正是。”程秋道,“我们国小力微,但除了丹鼎门之外,其他势力的人或许还是会如约前去。总之,有危险的地方也少不了机遇。” 清月笑笑。她想,应该有很多人是想去的吧?遇难而止可不是修士的作风。 前厅中的客人是个女子,清月见了她,心中不免惊异。这也是个熟人。 与三年前相比,今日的嘉陵如玉更见消瘦,便是依旧银衣华服,眉宇间的一抹抑郁也不曾遮掩住。 “夫人,程道友!”她见两人走进来,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问候道。 “公主!”两人还礼道。 三年间,她也曾使人探听过这位公主的消息。 当年,被歹人“劫持”的嘉陵如玉还是被送了回去,不过,那是在嘉陵康陨落,嘉陵康的长子继位之后的事情了。 之后的两位国君对这位公主还是颇为礼遇,凤麟洲虽然不忌讳女子参政或者为帝,但总体来说,还是男权占上风。嘉陵如玉应该也是得了指点,一直安安分分的,从不惹是生非,倒是搏了一个温婉的好名声出来。 相较于这位公主的默默无闻来说,她当初的心腹白鸿宇的人生历程就可以用青云直上来形容了。 不过,他借的却不是嘉陵如玉的势力。依附于这位公主的时候,此人就已经目光长远的趁机建立了自己的关系圈。这圈子里,赏识他的人为数不少,即便后来没了嘉陵如玉的扶持,他也依旧屡逢贵人,扶摇直上,辗转在几个国君身边,如鱼得水。 据说,如今这位白鸿宇已经是权重一时的大人物了。 而这位曾经矜贵的公主,却是渐渐不被人提起。先朝帝女,总是个敏感而容易招惹麻烦的存在。 荣华兴衰,瞬息万变。一至于此,委实可叹。 “本宫此来,是要谈一笔交易。”嘉陵如玉道,“本宫愿意以嘉陵一国,换取二人项上人头。” “公主果然气魄不凡!”清月在主位一侧落座,闻言,干巴巴道。 “不是本宫忘祖卖国。是如今的陛下欺人太甚。”嘉陵如玉愤愤然骂了一句,开始将事情缓缓道来。 原来,现任皇帝嘉陵寿为了对付门派势力,在白鸿宇的撺掇下,打算勾结临近的宗主国夜郎国,借兵攻打上阳城。嘉陵如玉意外得了消息,设计从皇宫脱身,秘密来了飞来峰。 “自打峰主来了丹鼎派,朝廷的情况就是每况愈下。如今居然勾结起外敌来了!夜郎国的兵马哪里是那般好借的,只怕是等上阳城被抹平,这嘉陵国也要改个姓氏了!” “何况,你我心知肚明,就是本宫不来这一趟,以前辈的手段,只怕要不了几年,这朝廷也会变成阁下囊中之物。总之,嘉陵人的事情,还是由嘉陵国人自己关起门来解决的好。” “至少。就算是这朝廷易了主,嘉陵国,也还是那个嘉陵国。” 听起来,这位公主竟也是个有血性的。只是。难得她不知,眼前这人跟嘉陵国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主位上,叶清宸问:“公主打算怎么合作?” “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嘉陵如玉眉眼一立,厉声道,“最好是杀了这对昏君奸臣。” 程秋却是有些讶异。正色望了嘉陵如玉一眼。这位公主,行事言表,都还是挺让人意外的。 “峰主不明说,之前的两位皇帝是怎么陨落的,你我也心知肚明。”嘉陵如玉见事情有了门道,遂道,“这种事情,峰主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应当不难。” 好吧,这种事情也能熟能生巧!清月暗自嘀咕。 “然后呢?”叶清宸问。 嘉陵如玉嫣然一笑。露出几分飞扬的神采来和女子的慧黠来:“那之后,峰主就应该需要一位听话的皇帝了。总是杀一个换一个的也麻烦,是不是?” 叶清宸也笑了笑:“公主有什么好主意么?” “峰主看本宫如何?”嘉陵如玉笑道。 “本宫想,峰主应该是不喜欢当皇帝的。否则,这丹鼎门的掌门早就换人了!是不是?” “嘉陵国女帝,早已有之。本宫这念头,也算不得是异想天开。若是峰主仍然喜欢在暗处逍遥,本宫定然不会打扰,若是峰主喜欢与本宫一道君临嘉陵,本公主也乐意之至。” 清月愕然。叶清宸笑了笑,问:“一道君临嘉陵,这话当作何解?” 嘉陵如玉望了望一边不做声的清月一眼,漫不经心道:“能一并君临一国的。自然只有帝后之尊。” 所以,你是打算许个皇后之位给孤傲的峰主大人么?清月是真心想笑了。她自然知道,叶清宸是绝无可能答应的,嘉陵如玉应该也心知肚明。 作为国之储君,若是男子对女子这般说,自然是荣耀和看重。但若是倒过来看。就像是轻视和侮辱了!左右,也不过就是个玩笑而已。 嘉陵如玉却又道:“本宫并没有拆散峰主与夫人的意思。左右只是个名头而已,一切随前辈之意。” “公主这是逼着在下选前者了!”叶清宸道,“公主也当知晓,在下虽然在门派中并没有实权,但本君的意思,也少有人会违抗。” “那是自然!”嘉陵如玉答应的爽快,“峰主雄才大略,所思所想自然也是为国为民,能得前辈照拂,晚辈不胜感激。” 明明就是在说,我会心甘情愿做你的傀儡。但这话听起来,就是让人格外舒服。比之三年前,这位公主可真是识时务多了! 之后的事情就是程秋在和嘉陵如玉谈了。这些年下来,飞来峰上得用的人手自然不少,程秋是其中的领头人,也一向积威甚重。 清月听了一会儿,便跟着叶清宸离开了前厅。 她出门之前,嘉陵如玉起身相送。 谈成了交易,她此刻看起来,神采飞扬,明艳夺目。 莫名的,让她想起了柳明珠。 此刻的出云宫里,她也应该是这般模样吧? 嘉陵如玉离开的时候,夜色已深。 清月与叶清宸没有去送,他们正站在银塔之中。 仿佛是站在旷野之下,头上暗沉的天幕上,此刻繁星棋布。 但也是有不同的。 他们的身边,也浮着一粒粒星子,像是夏夜的萤火虫,翩跹舞动。 叶清宸熟练地将一道道灵光打入满天星海之中,天上的星图和身边的星子旋转变换,最终停下来的时候,星空之中,一只长毛的小羊羔露出头来。 它瞧了底下人一眼,瞬间又缩了回去。 “这是十方门的镇门神兽---白泽!”叶清宸语出惊人,“十方门,就是古时那个灭绝的阵法大宗。我修习的阵法,就是传承自那里。在就有世家出现之前,阵法之道,以那里为尊。” “难怪!”清月心道,难怪连出云宫的阵法比之于他,都似乎略有不如。十方门,可是十万年前存世的门派。出云宫等后起之秀,都是十万年之后的事情。 “那只白泽,还活着?”她问。 “就算神兽,不能飞升,也活不了这么久。”叶清宸道,“那是它死前存留的一缕神魂,一直在养魂木里将养着。” 白泽最擅长术算之道,但战力是个实打实的渣。所以,用来做器灵再好不过。清月自的脑补道。 “再后来,我意外流落到北荒之中,就凭着十方门的传承,打开了镇妖塔。” “镇妖塔是什么地方?” “镇妖塔是三万年出现在明华尊者身上的。”叶清宸道,“谁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但此物能够炼化被关押在其中的妖兽修为为己用。妖兽血脉越好,对主人助益也就越大。” “明华尊者早年,还不曾得到混沌心经的时候,也就是个五行杂灵根的废材。却能一路突飞猛进的进阶,一直都是个谜团。”叶清宸道,“旁人以为他是早年就得了混沌心经,其实不然,他得到混沌心经的时候,至少也已经结丹了。” “这这之前,他便凭着这镇妖塔,四处狩猎,修炼不属于天灵根。” 这种做法,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她终归不是妖族。 清月觉得,此人八成是带着这东西穿越而来的,凭着这根粗大的金手指,废材一路逆袭,创下大好名声,多熟悉的一个桥段啊! “此人就是得了混沌心经之后,也丝毫不曾收敛。”叶清宸道,“随着他的修为越高,捕捉到的猎物也就越珍贵。等到他化神之后,妖族中许多血脉,都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但雁打多了,总有被啄了眼睛的时候。”叶清宸道,“再后来,他被蜃妖追杀,弄丢了镇妖塔,自己也不久于人世。无趣的时候,那些妖兽都还被关着。” 原来明华尊者与蜃族那一段公案居然是这样。清月暗暗道。当初的蜃怪,要寻得,怕不止是凤凰,应该还有这座为祸不浅的镇镇妖塔才是。 “几万年过去,镇妖塔里的妖兽死了不少,但也有许多生下了后代。重华,就是我从那里抱来的。”叶清宸继续道。(未完待续。) 210.一瞬百年 明悟剑心带来的副作用是,清月的修为已经压制不住,是时候准备结丹了。 修士结丹的时间长短不一,短不过几日,长则有可能数年。一般而言,时间越长,面临的风险越大,但金丹的质量越好。而时间越是短暂,就越安全,金丹的品质也越是一般。 次日,她便在奕园之中开始闭关。 经脉中的灵力按照自己熟悉的方式一遍遍运转,丹田中的灵液被不断的压缩而渐渐浓稠。几天之后,就已经压缩到了一个极限。 但这并不是结丹的时候。 结丹需要灵力、身体和心境悉数达到筑基期巅峰。灵力储量满足了之后,接下来的就是心境考验。 她的神魂一瞬间延伸了出去。 从凤麟洲周围浩瀚的海面,向着四面八方散开来。 她看见日月星辰流转,看见深渊,也看见高山。世界的种种面貌在她面前一层层展现。 凤麟洲上烽烟正浓,无尽海上翻腾起滔天巨浪,天音城一片郁郁蓊蓊,出云岛如冰雪砌成。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心神在五湖四海见游荡,忘了时间,忘了何时开始,也忘记了如何结束。 她曾经将心神附着在一棵草上,看着它由生到死走过一个轮回,也曾经将心神附着在鸟兽之上,跟着鸟儿飞上天空,后来又丧身蛇口;跟着狐狸爬出洞穴,从村子里把家养的鸡拖回窝里。还曾经把心神放到刚出生的孩子身上,跟着他从出生走到死亡。 终于有一日,当她从新丧的老夫人神魂里溜出来的时候,恰逢月上中天,中秋露冷。 冷冷的月光照在“身上”,她忽然一个激灵,就有种饥饿的感觉从肚子里升起。 离体的神魂瞬间归位,清月立即运转心法,经脉中的灵力急回流丹田。外界的灵力也开始大量涌进经脉。 浓稠的液体被不断地压缩,渐渐成一个球形,灵力依旧在不停地倒灌进经脉,肌肉筋骨和丹田都开始有撕扯的痛楚传来。 清月将精神全部灌注到金丹成形的过程中。灵液被压缩到极致之后,一个金色的金丹初步成型。 她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然此时,金丹忽然自行旋转起来,度越来越快。金丹也越来越小。 她能感觉到,金丹中的灵力在飞的流失。像是被什么东西大量吸收一般。 她心中一顿,想到了那个被远远地忘在了脑后的胚胎。这小东西从来就没有表示过自己的存在,她一直以为,是叶清宸看错了! 必须得想个法子补充灵力才行。 她匆匆翻开储物袋和储物玉佩,各种灵力充盈的灵药丹药吞下去,金丹的情况好多了,消减的趋势渐渐平缓下来。 但还是不够!她的手在触摸道一个玉盒时,停了一会儿,又毫不犹豫地打开。将里面的两个果子吃了下去。 这是据说有助于觉醒神通的灵果,当初与毒龙果放置在一起,名唤悟道果,灵力充沛。 有了这两个果子的帮助,金丹不但没有再消瘦,反而是增大了一圈。她心中稍安,继续运转灵力,看着金丹一圈圈长大。 等到金丹再也不能长大的时候,奕园上方出现了劫雷。 金丹期的雷劫,是结丹最后一关。考验的是身体强度。金丹也只有经过雷火的淬炼,才能成为真正的金丹。 这时候的劫雷,最好是不要用法宝等硬抗,最好尽可能地引劫雷入体。金丹的品阶主要取决于劫雷淬炼的程度。 当然,若是实在抗不了雷劫,也可以用法宝抵挡,或者是请别的修士帮忙,但那样的话,金丹不经过雷火淬炼。结出的金丹只能是伪丹。 劫雷很快降下。 一九劫雷次第落下,远没有妖兽渡劫难办恐怖。比起上一次火松鼠的雷劫来说,这一次的劫雷要温和的多。 只见紫色的电光从经脉各处刺进丹田,一根根没尽金丹之中,不一会儿,金丹就被染成了淡淡的紫色。 温和的木灵力迅流转,冰蓝色的天心灵焰也凑了上来,绕着金丹上的电光旋转。雷本属木,两者恰好相容。 等到劫雷结束后,金丹已经不再是金色,而是成了浅绿色。 至此,她终于跨过筑基期的门槛,成为真真正正的结丹期修士了。 回过神来,打理了一番身上的破烂的衣衫和淬炼出来的污秽,只见,她闭关石室屋顶裂了个洞,身边的桌椅也翻了个个。 此时,奕园之上,劫云散去,彩色灵云忽地铺散开,一轮冰蓝色的月亮,从山的一边升上来。 那月光也是冷冷的幽蓝色,月光落到清月身上的时候,清笛声起,鼓乐和鸣。鸾鸟仙鹤的虚影从彩云之上飞过。 冰蓝色的月亮迅移动,从东向西,在一刻钟的时间里走过了一圈。 月亮悬挂在天幕正中央的时候,有冰蓝色的灵雨降落到奕园里,清月身上的伤势因为这灵雨迅痊愈。花木又是一阵疯长,一时之间,院子里花团锦簇,馨香袭人。 不过片刻,这结丹异象就已经散去。清月感知了一下,自她闭关之日起,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 然她来不及走出门去,如有所悟,又复盘膝而坐。 之前服下的悟道果现在开始挥作用了,有种莫名的强烈力量,在她的神魂中撕扯、挣扎。 她必须将这股力量同化驯服。这已经不是她愿不愿意接受,而是根本就不能拒绝的事情了。 心境考验中所见的一切再度浮上心头来,她慢慢引导着那股莫名的力量,进入眼前一幅幅翻动的画卷。 草木在生长、凋亡,人兽在出生、死亡。一个轮回接一个轮回,一个循环又一个循环。 不断变化着的画卷渐渐浓缩成几句繁复的咒语,那是一种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说,也无法用人类的文字去书写的语句。她明明不曾了解过这一种文字,但却能知晓它的含义。 她伸出手,心中默默念着这咒语,双手在半空中虚划。 房间外,疯涨的草木瞬间或凋零,或拔高,或结实。 细看去,这些草木的年龄都多了十年。一年生的草木自然要凋亡,生长的快一些的树木会陡然拔高,多年生灵药也有可能会结果。 “轰隆!”又是一声闷响。散去异象的天幕之上,再度聚集起劫雷。 神通觉醒,也要受雷劫洗礼。且这时候的劫雷,虽然只有七道,但往往会比结丹雷劫重。 但这种劫雷与仙器等出世时的劫雷一般,属于异数,完全可以凭借着防御法器等抵挡,以免自己受伤。事实上,好些人都是这样做的。未必要连抗七道劫雷,用法宝抵挡个一二道还是很常见的。 既然同样是劫雷,这样;雷灵力是不是也可以淬炼金丹呢?她干脆不做抵挡,如渡金丹劫雷时一样,一任雷火从头顶之上落下,暴虐的雷灵力涌进丹田。 前三道劫雷落尽,丹田中已经溢满了紫色的雷灵力。她全力同化着雷灵力,但度依然远不及涌进来的多。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来不及一一炼化,干脆将雷灵力压缩到一起,暂且搁置在丹田之中,等到日后慢慢炼化。 如此,直到最后一道劫雷降临前夕,丹田中已经满是这样的;雷火球。 清月觉得,自己的丹田这一会儿想必就像是个火药库。这最后一道劫雷,怕是要另行想办法了。 然就在这时候,她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然后,就见丹田里的紫色雷灵力如同扎了个孔的气球一样,一点点泄露了出去。 就与之前消瘦下去的金丹一模一样。 最后一道劫雷大小比之之前六道的总和也不遑多让,暴虐的雷火瞬间涌进丹田,将丹田再度染成浅紫色。 门外,劫云已经散去。 清月定了定神,识海之中,一行金色符文淡去。这金色符文,正是她所领悟到的神通名称:一瞬百年。 这是一门能瞬间加快灵物生长年份的神通,“百年”是虚数,她眼下能做到十年,随着修为的进阶,这一瞬间所能加的时间还会更久。 她没有出关,反正这奕园中也不会有人打扰到她,索性将丹田中的雷火慢慢炼化好之后,又稳固了一下境界,方才出关。 这又是四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结丹之后,她明显感觉到,周身轻盈了许多,步履之间,隐隐有种能乘风而起的轻捷。灵力更见浑厚,远胜于筑基期之时。 四个月过去,想来飞来峰上看热闹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院子里依然安静,她出门后现,疯长过的草木都已经清理干净。 暖阳溶溶风细细。 这是她来凤麟洲之后的第十个春天。 “恭喜小姐!”可云站在门外,抿唇一笑,不待她说什么,就自顾自跑开了。 清月望了望对面银衣墨的男修,笑了起来。 “恭喜你!”叶清宸只一眼,就将她的情况猜了个差不多,很是满意道。 “多谢!”清月微微有些不自在,但心中也很是高兴。修士只有结丹,才算是进入高阶修士之列,有了与高阶修士平等对话的权利。 “既然结丹了,也该有个道号了!我们回天音城一趟吧!”(未完待续。) 211.惊变 凤麟洲春光正好,清然大6的瑶台却是朔风正凛冽。 清月和叶清宸通过转送阵先抵达青城,又从青城转到瑶台。 瑶台仍在落雪,小岛上一片皑皑。 他们此来的目的是封印之下的巨妖灵犀。 十年过去,这只妖的分魂早已被清楚殆尽,封印之下镇压的是它仅有身体和神魂。 只要清除了这仅有的身体和神魂,这一只大患,从此就再不能够掀起波浪。 “这里居然没有人看守?”清月落在岛上,拂开身前的积雪。金丹期的神识不可与往日同日而语,清晰觉察到了此处的异常。 “这是九天封魔印!出自十方门。这种封印力量极大,据说能封印真正的魔头。而且,凡是强力破阵的人,都会被这阵法反噬了血肉,沦为这封印的养料。”叶清宸道,四处查看过之后,开始在这个岛上布阵。 “那该如何开启封印?” “用血液!雪族嫡系的鲜血。”叶清宸说,“之前,雪族也有族人打开过封印。但碍于血脉纯度,但这个封印需要他们献祭的血量太多,出来的时候也需要鲜血献祭,大部分人只要进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 打开封印不同于破坏封印,打开封印,意味着封印允许你走进去,走出来,而封印里的东西不能出来。但破坏封印,才会把封印里的怪物释放出来。 “那我们呢?” 叶清宸笑笑道:“能继承天心灵焰的血脉,在雪族,算是最纯粹的血脉,应该用不了多少鲜血。再说,等灭了灵犀,我们照样能出来。” “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些?” “在凤麟洲的时候,我见了柳风。他是自请离开出云宫的,带着妻儿一起。想不到,那居然也是个长情的人。” 这时候。雪地上一道光幕亮起,阵法已经完成。 阵旗一晃,光幕散去,一根根红色的血线如蛛网。在他们周身密密地织起来。 一个白色的骷髅头,攀着蛛丝,滑落到他们近前。 那个白色的骷髅头张开下颔,伸出骨质的舌头,没有瞳孔的眼球也是一片惨白。 清月在指尖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滴滴答答落在舌头上。 不一会儿,舌头就被浸成了鲜红色。 叶清宸将她的手扯回来,道:“足够了!” 鼓楼头晃了晃,舌头倏地收回,瞬间,一层血色从里向外的漫出来。将整个骷髅头染得如红玉一般晶莹。 蛛网霎时散了开去,一条向下的光阶一层层铺陈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叶清宸将红莲业火浮在身前,清月和她的天心灵焰浮在身后,一前一后。踏上散着淡绿色荧光的光阶,步步走下去。 从踏上光阶的那一刻起,眼前就是一片黑暗。阴冷的魂力如有实质,黏黏地覆在身上。 神识被这粘液般的阴冷魂力包裹住,几乎不能再使用。 两团异火猛然蹿高,粘液般的黑暗在火焰燃起的瞬间化作飞灰,将阴冷和沉暗驱散了些许。后来,这些东西倒是学聪明了。主动给两人避开一条路来。但就算如此,能照亮的地方也不过几丈见方。 见此,两人手握着手并排前行。两团火绕着他们飞旋,像是两个火环套在身上。 越是往下走去,阴寒的气息越重,两人每走一步。都要花些力气。 一个时辰后,光阶走到最后一阶,淡绿色的阶梯瞬间消失。 周围的寒意忽然一荡,一双猩红色的眼睛,如两个大红灯笼,在前方点亮。 两人止了步。站在这里,即使有火光,也根本辨不清灵犀的模样。只能见到一双大眼睛,和浓浓的黑暗。 哗啦啦一阵响动,随着两人的走进而响起。 红莲业火猛然蹿起丈许高,呈一道火柱,护在两人身前。 这时候,他们方瞧见,前方的巨兽就笼罩在一团浓黑的云里,看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黑云之中,有几道银链缠在上头,方才哗啦啦作响的,就是这根银链。 嗡嗡的声音从黑云里传来:“红莲业火,天心灵焰,原来是你们两个小辈!” “灵犀?”清月问出声来。 “正是本尊!小辈倒是胆子大,出云宫的柳千觞呢?他怎么没有来?” “柳宫主随后就到!”叶清宸道。 “你们肯定不是来救本尊出去的!”灵犀嗡嗡道,“既然如此,就永远留下来吧!” 红莲业火瞬间织成了火网,向着黑色浓云扑去。冰蓝色的天心灵焰化作火幕,围在两人身边。 又是一阵哗啦啦的声响,灵犀看见红莲业火,反而兴奋起来。 无物不焚的红莲业火,应该能焚断这困住他的深海玄铁链吧!到了近前,忽地停住,化作小剑,以更快的度向着它飞去。 小剑的角度取得刁钻,恰好扎进它的身体,又避开了锁链。 这锁链可不仅仅是锁住身体的链子,它同时也牢牢锁住了它的主魂。九天封魔印的印心,就有一部分在这锁链上。 同样,凡是攻击锁链的力量,都会被加倍反噬回去。 黑云在红莲火海里翻腾,上古巨妖的肉身到底是坚硬,即便是红莲业火,也不能立即将它的血肉烧尽。 黑色的雾气一缕缕,像是章鱼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向着两人爬去。 冰蓝色的光幕的确阻挡了它们的去路,但这些黑雾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飞蛾扑火一样涌上来,清月的天心灵焰渐渐有衰弱之势。 一簇白色的火焰从业清晨手心里飞出,这是琉璃冰焰,暂时挡住了不断涌来的黑雾。 那一边,被红莲业火困住的灵犀的身子渐渐单薄下去,原本十几丈粗细的身子,迅消瘦到十余丈。 随着本体的渐渐萎靡,环着清月二人的黑雾也渐渐衰弱下去。红莲业火中,墨云翻滚,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小儿头颅大小额黑色球状物在红色的火莲花花心里燃烧。 就在黑色物质将要彻底湮灭的时候。异状又生。 就见那团黑球忽地爆炸开来,声势一如天地色变,风云震动。 冲击波还未到近前来,清月便觉胸中闷痛。 不曾想。这种时候,这个巨妖还有这样要玉石俱焚的能力。 灵犀本就是堪比渡劫期的老怪物,即便是被困了十多年,修为大降,这自爆之力也不是她一个金丹期能抵御的。她只觉眼前一黑。就离了原地。 眼前的景色很熟悉,但她的心中却是一阵彻骨的冰凉。 她现在是被人扔回了自己的碧落空间。 清月来不及想,为什么叶清宸可以把她扔进了自己的空间,只是担心极了对方现在的处境。 直面那样一击,她不敢想象,这之后会生什么。 随即,天地一阵激荡。显然,自爆的冲击波连这个空间也要击垮。 忧愤之下,她喉咙一甜,被震昏了过去。 此时的瑶台岛上。忽然有水浪滔天而起。碧落城里的普通百姓甚至能感觉得到,脚下的土地在震颤。 就在他们纷纷担心有地震生的时候,一直关注着瑶台的修士,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异状。 但很快,他们就被更浩大的异象所吸引。 此时的天幕之上,忽然多了七个太阳。 这七颗太阳如流星一般从天上滑落下来,落到了天音阁背后的方诸山脉、太玄门背后的太玄山脉,出云岛、瑶华宫…… 随即,这七处地方有七彩的光柱腾起,光柱之中。隐约可见仙鹤起飞,百蝶起舞,一派仙家景象。 天音阁天机峰。 整个门派的高层都被这浩大的声势惊动,天机子激动地望着方诸山脉深处的五色华光。忍不住向天而拜,泪流满面。 “是灵境!这一天,居然提前到来了!” “上天怜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出云宫。 柳千觞正与属下议事,忽然直立而起,一句话也没有交代。就匆匆向外走去。 瑶台等于是他的地盘,有人触动瑶台封印的一刹那,他就已经知晓。 能开启封印,必然需要是嫡系。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等他匆匆从传送阵抵达瑶台的时候,瑶台上异变已起。 灵犀亡,灵境现。这是他的祖辈们世代相传的一句话。 他们祖辈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看守这封印之下的巨妖。为此,他们已经等了十万年。天心灵焰的血脉如此重要,也是因为,只有天心灵焰出世,才有可能彻底碾灭这只巨妖。 可是眼下,他来不及多想这些,只想着,不知道清月究竟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模样了,是不是还在这里。 他测算不到她的方位,但似他这般修为高深的修士,对于天命多少有些感知,清月还活着这一点自是毋庸置疑的。 活着就好。 这时候,出云宫里闭关已久的长老们也纷纷赶来了这里。个个面带喜色,当看到自家阁主一脸沉寂的时候,大惑不解。 “阁主,您终于干掉灵犀了!” 柳千觞想否认,可若是点出了做这件事的人,必然又会将天心灵焰的秘密透露出来。他还不想冒这个险,清月太小,修为也低,他不能让她担这么大的干系。 “此事后议。灵境既然现世,你们先去安排灵境的探查工作吧!” “宫主不回出云宫?” “封印出了问题,本尊需要清理一番。” 柳千觞积威甚重,长老们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多留,纷纷起身告辞。 待人走远了,柳千觞打开松动了许多的封印,一掌击出,一道直通地底的石阶出现在眼前。 他走下石阶,石阶尽头是一处雕满了符文的青铜大殿。 大殿里坑坑洼洼,墙壁和屋顶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裂缝,显然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神识一扫,就现了两个伤势不轻的人。(未完待续。) ps: 快结局了。 212.父女 清月醒来的时候,望见床前一坐一站的两个人,犹自有几分不敢相信。 “娘亲?”她定了定神,试探着问。 “月儿醒了?这里是出云宫。”坐在床边叶心澜低下头,眼含关切。 “嗯。二哥呢?” 站在床前的白衣男子开口道:“他身上带着返魂丹,又吃了返魂草,一时半会死不了!” “柳……宫主……父亲?”清月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好,只好把目光投向叶心澜。 “是我。”柳千殇轻轻笑了笑。 “一现有人开了瑶台的封印,我就赶了过来。不想还是晚了些,只好把你们两个胆大包天的带了回来。” “叶家那个小辈倒是奸猾,这一次怎生如此大意!居然敢避开本尊,擅自打开封印,能捡回一条命来也算他幸运。” 叶心澜瞪了柳千殇一眼:“宸儿也是有把握才敢下去,月儿的灵火特殊,这本就是不为人知的秘密,怎好惊动这许多外人!” “本尊又不是外人!” 清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脑袋有些晕,各处都还好。想来是最后一击冲击到了识海,还需要好好将养。 她坐起身子来,乞求地望向叶心澜。 叶心澜心下一叹,道:“宸儿伤得有些重,等会你再去看他。” “很重么?”清月担心道。 叶心澜斟酌了一下,方道:“伤在神魂。幸好,他的神魂似乎修炼过什么秘法,与常人有所不同,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清月是知道,《大衍锻神诀》修炼到精深处,是可以自行休眠疗伤的。但能把她从空间里震出来的攻击,这伤只怕也不轻。 可是,神魂之伤,能用得上的手段本就极少。 柳千殇事情不少。留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开,他一走,清月便拉着叶心澜去看叶凊宸。 叶凊宸果然伤得极重。据柳千殇说,他可能要沉睡近百年。清月想起之前的一幕。只觉心脏被狠狠的揪起来了。 有些事情,不亲身经历,不能刻骨铭心。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么?”清月问。 叶心澜也不知说什么好,只道:“慢慢养着吧!总会好起来的。” 叶凊宸养伤的地方紧邻着她的住处,清月见此处无人。便悄悄在瑶台地下的经历讲给叶心澜听。 “原来是这么回事!”叶心澜自然也不是一无所知,“你父亲传讯给我,我匆匆赶来,也听他提了几句。他说的也不错,你们这两个孩子,也真是胆大包天!” 清月想来,也有些后怕:“我们也不知道,居然会这么难缠。这事儿没传出去吧?” “没事儿。你父亲把事情认下了,旁人想不到你们身上。何况,这些日子。又出了大事!你知道么,灵境开启了!” “真的?不是说还得五十年吗?” “之前是这么说,可不想,你们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将此事提前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围着这灵境打转呢!” “娘亲也去么?” “我不着急。”叶心澜笑笑道,“凡是修为到了金丹期的,都能去。你这结丹结的恰到好处,好好养伤,到时候。娘亲带你一起去!” 这时候,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清月与叶心澜住了口,随即,就见许久不见的红狐狸重华和叶霄走了进来。 “女主人。小的听说,主人这次差点没命?”红狐狸的声音远远的从门口传来。 清月瞪了它一眼:“有你这么诅咒主人的灵兽么?” 重华嘻嘻一笑:“女主人放心,主上才没那么容易死呢!我九尾狐的主人,可没这么短命的。” 他瞧了叶凊宸一会儿,叹道:“真是不可思议,主上他老人家总算把自己玩脱了。真是苍天有眼啊!” 叶心澜闻言,一掌击出,红毛狐狸嗷嗷一声,飞了出去。 “活该!”清月很不同情的说。 叶霄笑了笑,施礼道:“母亲,月儿!” 叶心澜见清月一点儿也不意外,笑道:“你这丫头,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清月笑笑道:“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哪里有无缘无故就长得这样相似的两个人呢!” 叶心澜也笑道:“我的孩儿,我自然不会让他留在虎狼之地。当初,我封印了他几年后,才把人送走。如今,你们两个在外人眼里,是我的义子义女,称我母亲就好。 “哎吆,真不能说真话!”正说着话,红狐狸又自己滚了回来,“女主人,长乐真君,七公子,重华是来帮主上排忧解难的,你们且听我慢慢说。” 三人同时把目光投向红狐狸。 重华咳了一声道:“其实,小的传承中,有一种丹药专门针对神魂之伤,只是,那虽然只是五阶丹药,但丹方太奇特,炼制的方法也特殊。” 他说完,递过来一枚玉简。 清月见这丹方由几十味药材组成,但其中有十余种都是自己未曾见过听过的,遂指出来一一问重华。 “这些灵药能找到吗?” “本来不能。”重华道,“这不是咱们这个修真界的丹方,是从外面流传进来的。这不,现在灵境也打开了,跟外界的联系也要赶上来,不就有机会找到了吗?” 清月足足在床上休养了三个月,才能开始修炼。 叶凊宸依旧没有醒。 三个月来,柳千殇几乎日日都要过来看看,柳明珠偶尔会过来坐一会儿。 叶心澜对出云宫里的人态度始终是淡淡的,只守着客人的本分。 叶霄事多,不就就回了天音城,叶心澜和重华一直与清月一道留在出云宫。 应清月与叶心澜所请,柳千殇到底也没有将这一层父女关系公开。柳千殇虽然不豫,但清月说:“我现在有伤在身,不宜招风。”柳千殇也只能作罢。 其实,这对父女都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彼此,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再一个月后,关于灵境的消息越来越多。也有出入过灵境的人绘出了部分地图来。总之,灵境很大很大,需要细细摸索,这个摸索的过程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 据说,灵境中还有许多传送阵,传送往其他修真界。但隔了十万年后,这些传送阵还能不能用,该怎么用,依然是未知之数。 柳千殇给了清月出云宫藏书楼的出入令牌,这些日子,她便一直泡在藏书楼里,鲜少四处走动。 出云宫人不多,大部分人又都在忙着灵境的事情。整个修真界也是如此,化神期的老怪物更是几乎倾巢而出,在灵境中寻找机缘。 清月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便与叶心澜商量着回天音城。(未完待续。) 213.百草灵境 “月儿真不打算再留一段时间?”叶心澜问。 清月点头道:“总是要离开的。何况,灵境这么大一块馅饼,怎么也得沾一沾手啊!” 叶心澜笑笑:“想好怎么跟你父亲交代了?” 清月拖着下巴道:“嗯。我是出去历练,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不是很正常么?” “灵境里风险多,他新见了你,怕是不会同意。我想,他怎么着也得把你们之间的关系定下来。”叶心澜笑着说。 凰月摇着叶心澜的胳膊道:“还是先缓缓吧!我又没说不认他。我要去历练,要找材料炼制本命法器,打着他的字号还历练个什么劲啊!” “好吧,好吧,我去说!”叶心澜被缠得没办法,满口答应下来。 也不知叶心澜究竟说了什么,柳千殇居然同意了。 “听说,月儿打算炼制本命灵器?”柳千殇过来看望清月时问。 清月点头道:“是有这个打算。” “可想好了炼制什么灵器?” 清月沉吟了一会儿,她不打算炼制一把剑,而是想炼制一件攻防均可的灵器,心里有了几个方案,但还没想好用哪一个。 “有些想法,还没有确定下来。我想先去灵境找些材料,看看炼制什么最趁手再说。” “这样也好,出云岛就有一处灵境,你们既然是外出历练,就到那里去吧!”柳千殇建议道。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跟清月相处,又时常自觉有愧,忍不住想补偿。是以,大部分情况下,清月想做的事情,他很少表反对意见。 各处灵境的入口皆是被它们附近的门派和世家把持,想要进入灵境,都得费一番功夫。清月与叶心澜没有拒绝,同意下来。 柳千殇见此。也不再多过问,问了问清月还需要什么。清月想了想,要了一批丹方,遂与叶心澜和重华一道。离开了出云宫。 至于沉睡的叶凊宸,则被重华装在了叶凊宸的空间中,挂在脖子上带走了。 “灵兽居然能使用主人的储物空间?”清月讶然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只要主人授权过就可以。”重华笑笑道,“不止是我家主上的这一块青冥。就是女主人的碧落,我也能用。” “我不记得给过你授权啊?” “女主人不知?碧落与青冥,本就是一对才能算一个完整的法器。” 清月明白了,难怪当时,叶凊宸能控制她的空间。可惜,她的碧落受了损伤,虽然还能放东西,但她本人却暂时不能进入了。她想修复,还得去专门寻找灵材。 养伤的这四个月,清月也没有闲着。结丹之后。她修炼的《碧落心经》自行突破到了第三层,《大衍锻神诀》也顺利进阶第三层。战斗力与之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结丹后就能使用灵器。叶心澜和柳千殇对她倒是大方,清月左挑右选,最终从叶心澜那里挑了一件防御法衣,这件法衣能抵御金丹期修士几十次攻击,甚至可以抵挡元婴期修士一击。她选的攻击性灵器则是一把碧玉箫。这只玉箫的音波能攻击人的神识,还有迷惑人心的能力。 出云岛靠近北寒大6,岛上终年覆盖着冰雪。灵境的入口,就在一座冰山的山巅。 出云宫的弟子在这里修筑了通往灵境的境门。附近也衍生出了一片自由交易区,供来往的修士出售战利品或者补充消耗。出云宫还特意安排了高阶修士在这里坐镇,以保证从灵境中归来的修士不被人打劫。 清月和叶心澜和另外十几个高阶修士一起走进灵境境门。 入目是一片广漠的虚空,奇形怪状的光斑如星子散落在虚空中。她们脚下。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金色阶梯。 清月知道,那些奇形怪状的光斑,就是一个个灵境空间。 十几个高阶修士各自认准了目的地,驾着飞行法器,向着虚空飞去。 见身边没了外人,红狐狸重华也现出了身形。 她们要去的地方名叫百草灵境。顾名思义,那一处灵境因为灵药众多而闻名。 虚空之中,百草灵境的模样像是一弯月牙,静静挂在他们正前方。叶心澜放出飞舟,清月和重华走上去,飞舟向着弯月模样的百草灵境飞去。 “灵境中的灵气,似乎与外面不一样呢!”清月深吸了一口气,道。 如果说外面的灵气是三十度的温水,那么,这里的灵气就是七十多度的热水。它并未比外界浓郁多少,但灵力却更纯粹,也多了种凛冽之意。 结丹期之前的身体,若非经过特殊手段的强化,是无法适应这里的灵气环境的。 重华开口道:“当然不同。这里的灵气比外界多了些道蕴,金丹期或者元婴期感觉不明显,但对于化神期的修士来讲,就有很大的不同了。就像是上品灵石和下品灵石之间的区别一样,也难怪,没了灵境,下界的人都难以突破化神期的壁障。” 飞舟整整飞行了三天,才抵达百草灵境。 他们降落的地方是一片稀树林子,各种灵药不少,两人一狐在林子里搜罗了半个月,并未遇上多大的危险。清月结丹后初次对付高阶妖兽,开始时有些不习惯,她以往是习惯用剑的,如今却是以法术为主。但慢慢的,熟悉了碧玉箫之后,情况就好了起来。 这一日,他们现了一株天罗藤,这株天罗藤附近的守护妖兽是一窝沙狼。 沙狼有七八只之多,领头的是一只四阶巅峰狼妖,另外一些都在金丹期筑基期左右。 叶心澜对上了领,清月对付其他小狼,重华则是去偷天罗藤。 金丹期的沙狼有两只,一前一后向着她围攻而来。清月右手握着碧玉箫,左手结印,一个荆棘术落在一只沙狼身前。另一只沙狼趁机欺近,她右手玉箫一划,一声尖利的箫音响起,这是沙狼只觉识海一痛,就已经倒地身亡。 这时候,另外一只被荆棘困住的沙狼已经脱困而出,清月故技重施,这只狼也没能躲过身陨的下场。 她就是仗着灵器的攻击力欺负狼。但对于金丹期修士来说,法宝本就是攻击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至于剑,还是留着出其不意好了。 如此法炮制,收拾了剩余的沙狼之后,叶心澜那边的战斗也接近尾声。 最后一声狼嚎响起,叶心澜收拾掉了狼王,重华也把天罗藤收入囊中。此时天色已晚,他们就近寻了处地方,摆下阵法,各自调息。 次日黄昏,他们终于走出了林子,进入一片低山丘陵。 这时候,他们遇到了第一队同是来秘境探索的人族修士。 这一队人除了队长是元婴中期外,另外十余人全是金丹期修为。一行十几人穿着统一样式的衣服,衣角处用金线绣着“璇玑”二字。 “是璇玑门的修士?”清月传音问重华。 “就是他们。璇玑门也是七大门派之一,这应该是他们的门人。这个门派一向以阵法之术精深自居,其实……”重华话里的轻视之意不言而喻。 “三位留步!”璇玑门的修士见到从林子里走出来的三个人,喊道。 叶心澜站定,看向站出来的元婴期初期的女修:“道友有事?” 女修打量了三人一番,道:“璇玑门正在探索此处灵境,还请道友离去!” 叶心澜却是不肯买账,问道:“璇玑门就来了你们几个?” “我们就足以代表璇玑门了!道友莫非不愿意给我们璇玑门这个面子?”女修沉了脸。 “不愿意给又怎么样?”叶心澜扬眉道。 “如此,我们只好请几位离开了!”女修此话一落,其余门人就将他们团团围在了中央。 清月扫了一眼全场,轻笑道:“原来是战阵,难怪有这样雄厚的底气。” “你们既然识货,还要以卵击石不成?识相的话,留下储物袋,离开!” 这是打上他们的注意了!叶心澜也不在废话,当下就拿出了自己的灵器,战成一团。 叶心澜的修为本就高过对方一个小境界,她一贯信奉绝对暴力,上来就放大招。 清月跟重华在阵法上的造诣都不低,一人一狐四处游走,专拣阵法薄弱处攻击。璇玑门之人无法用阵法牵制住叶心澜,领头的元婴期修士根本不是叶心澜的对手,很快就溃散开来。 清月见重华锋利的爪子划断了一个金丹期修士的咽喉,眼底一暗,碧玉箫出手,配合着《大衍锻神诀》中的神识攻击手段,也结果掉自己身前两人。 璇玑门修士惊怒交加,但清月和重华同时加快了度,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飞出手,身形快到只剩残影,防着有人自爆金丹鱼死网破。 叶心澜用的灵器是一条白色长练,白练可柔可刚,柔能为鞭,刚可为刃,打得对手无一丝招架之力。对面的元婴期女修面上露出惊恐之色,她已经现,自己这边的人手尽数折损,扔出一张瞬移符箓,就要逃走。 谁料,长练一震,居然在她遁进虚空之时,将她硬生生扯了出来。 这是什么见鬼的神通,居然能够破开空间抓人!女修还未想明白,只见白练之上陡然有无数冰凌刺出,穿透了她的身子和元婴。 重华喊出了声:“断空刃!”(未完待续。) 214 “你倒是识货!”叶心澜收了长练,开始清理战场,收罗战利品。 金丹期修士的储物袋,叶心澜是没有兴趣理会的,由着清月和重华二人瓜分。这些人储物袋里以灵草居多,灵石等物也有不少。对于刚刚结丹的清月而言,也算是一笔横财。 “咦?这居然是同心石?”重华翻到两块灰扑扑不起眼的石头时,讶然出声。 “同心石是什么?”清月问。 “就是不管相隔多远,都能相互传声的石头。真没想到,这种传说中的东西居然存在。这种好东西,我得替主上收着。” 清月还没得及表意见,狐狸就快手地把东西收了起来,转而去掀开玉盒查看灵草。 “女主人,这是香极草,这是紫章花,这是朱心玉,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凑齐了丹方上的三种灵药。” 清月的注意力也被转移到了灵草上头,等清理完毕,统计出结果之后,面上都露出了喜色。 丹方上要的六十二种灵药,有三十种能在外面买到,二十种比较罕见,另外十二种只能在灵境中找。这十二种灵药中,从这些人的储物袋中,他们就找到了五种。 这时候,叶心澜从元婴期修士的收藏里翻出了一张地图,地图上标明了几处灵境的位置和产出。 “这边出了事,璇玑门大约很快就会过来查看。”叶心澜指着一处地方道,“这是庚金灵境,这里出产灵材矿藏,天音阁有人在那里探索,咱们也去看看!” 重华也表示同意。 飞舟飞了半个月后,他们还没有抵达庚金灵境,就被卷起了另外一场混战。 这是一场元婴修士的战争,五六个修为不等的元婴期修士围攻一个元婴后期的男修。 被围攻的男修长了一张国字脸,一身锦蓝道袍,在其他元婴期修士的合围下。左支右绌,明显是快要落败的模样。 叶心澜看了一眼,惊讶道:“这怎么又是璇玑门的人?” 国字脸男修看见叶心澜,却是大喜。高声喊道:“长乐真君,你我同门,还请援手!” “同门?既然是同门,杀了我的徒弟,就都给我把命留在这里吧!”一个白胡子上染了血的精瘦老汉驾驶着一艘云舟。直冲冲的撞了上来。 叶心澜的飞舟是上品灵器,立即撑起一层防护罩,飞舟只是晃了一晃。 如今这种情况,就是不想插手也得插手了。 元婴期的修士已经能御空飞行,叶心澜把飞舟的控制权交给重华,自己迎上了这个白胡子老头。 重华驾驶着飞舟离开站圈,在一边观战。这种时候,周围都是虚空,他们就是想去找帮手,都没地方去找。 国字脸男修本身实力就不弱。不然,也无法在五个人的围攻之下坚持到现在。叶心澜加入之后,战斗局势瞬间被逼平。 叶心澜先对上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手里的白练如刀锋般划向白胡子老头的左肩,那老头见这白练气势不凡,不敢硬接,便向右退了一步。谁知,白练的去势竟然也跟着变动,忽然之间就落到了他的左肩上。 结丹后,清月的眼力也是大增。能勉强看清楚他们的战斗。 在她眼里,就像是叶心澜的白练凭空瞬移到了白胡子老头的左肩上。 “断空刃果然名不虚传!”重华此时叹道。 白练落下,白胡子老头的整条胳膊都被削落下来,他双目大睁。满是不可思议的望着叶心澜,总算想起了这长乐真君究竟是哪一号人物。 “居然是你?” “是我!”叶心澜没让他继续说下去,白练如蛟龙出水,赫赫向着白胡子老头扫去。 清月却是瞥见,白胡子老头虽然躲得狼狈,但左手手心不知何时扣了一枚蓝汪汪的小球。眼中有阴狠之色闪过。 她心中咯噔一下,就听见重华的声音响起。 “不好!” 清月抬眼望去,只见之前众人交战的地方,如今尽是一片蓝汪汪的雾海,看不见一个人影。 “那是魔鬼瘴气,一种产自深海火山的毒气,只要沾染上,就是化神期修士也好头疼!他们应该是都用秘法逃走了。” 清月示意重华将飞舟驶近一些,忐忑道:“你可能确定?” “这里面没有活人的气息!”重华撑起防护罩,袖袍一甩,一股劲风将蓝雾吹散,虚空中出了一具尸体和雾气,什么都没有。 “那是白鸟真君的身体!哦,就是那个白胡子老头。没有其他人的尸体,就说明其他人没事。”重华眼尖的认出了这具身体的身份,对清月解释道。 “可是,他们怎么会消失呢?” 重华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担心:“元婴期修士么,身上都有点儿保命的手段。最不济,瞬移符箓总得准备几张的。” 此时蓝雾几乎散尽,飞舟上又有防护罩,是以,重华放心的驾驶着船从方才这些人交战的地方驶过。 然而,就在这时候,异变陡生。 像是撞上了飓风的海船,一股看不见的漩涡将飞舟卷起。 飞舟失了控制,清月与重华只觉一阵剧痛从身体上碾过,随即就没了意识。 清月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下是一片柔软的海滩。 因为有天心灵焰在她昏迷的时候自为她疗伤,此时,清月的伤势已无大碍。 她站起身,现身边躺着一只红毛狐狸,可不正是重华。 抱起狐狸看了看,这只狐狸也伤得不轻,内腑几乎都被震碎,经脉就跟被火烤熟了的栗子似的,随时都有可能崩开。 嗯,是谁说妖族都是皮糙肉厚抗摔打来着? 还好,这狐狸应该是事先服了什么灵丹妙药,保住了心脉。 这种伤势,就是天心灵焰出手,也得好几个月才能奏效。 清月一边给狐狸疗伤,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从灵气浓度上看,这里已经不在灵境之中了。应该是在某一个修真界中。 他们怎么就到了这里呢? 她忽然响起,有人提起过,灵境中年久失修的传送阵众多,所以他们应该是被不靠谱的传送阵送出来的吧? 清月也不确定,只希望叶心澜也平平安安的离开了。 这一处海滩上很安静,清月金丹期的神识并没有现人迹。 她想了想,抱着红狐狸,喂了它几粒疗伤丹药,继续用天心灵焰给它疗伤。 日头将落之时,红狐狸重华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清月便放出了自己的月牙舟,向着上岸的方向飞去。 飞舟全飞行了小半个时辰,方才看到人迹。 那是个不大的城市,周围寥落着几个村镇。城市不大,但这种时候依旧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清月寻了个僻静处降下飞舟,抱着狐狸向城门走去。 城门口站着两排筑基期修士护卫,每个入城的修士都得交上十块下品灵石才放行。 清月打算掏灵石时,方才现,自己的储物袋不知丢到了何处。 她的储物袋里装着自己所有的下品灵石和部分中品灵石。之前打劫了璇玑门修士的东西也在里头。 好在一些贵重东西,比如所有的灵药,自己的碧玉萧等都收在储物玉佩或者空间里。 队伍前进的很快,很快就轮到清月了。 清月想了想,取了一瓶筑基期修士能用的丹药放到守门修士的手里。 守门的修士眼睛一亮,打开瓶子闻了闻丹香,便二话不说地放了行。 清月进了城,没有急着找地方落脚,而是先去茶楼坐了一会儿,打算打听打听消息。 茶楼里尽是修士,来往的有金丹期修士,也有元婴期修士,反倒是筑基期的修士不多见。清月坐下后,心中隐隐有点儿后悔。但此时离开,无疑更招人注意。 周围的谈话声随着茶香飘来。 “师兄,你也打算进剑门灵境?” “是啊,我还想从灵境里寻到结婴的机缘呢!我都这一大把年纪了,再不拼一把,等寿元到了,也就是一抔黄土两倍薄酒的结局。” “想进去也不容易,我听说,这进去一次的价钱已经被抬到了一千上品灵石!一千上品灵石啊,就是一个中型门派的所有灵石加起来,也不过将将凑齐。” “那也没有办法啊!朝廷给的免费名额早早就排满了,只能去打生死擂台了!” “生死擂台太危险了!凡是上了生死擂台的修士,必须守擂满一整天,这一天还不准拒绝挑战。这几个月来,我听说,还没几个能活着撑下来一天的修士呢!” “我也不想去啊,可有什么办法呢!说不定我就能坚持下来。得多备些丹药,到时候得胜几率也大一些。” “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唉,真想看看凤麟洲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清月听到这里,大致明白了。自己这是又回到了凤麟洲,这里,应该是济阳国的剑门山附近。 七处灵境中,就有一处出在剑门。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好好给重华疗伤。然后,想办法赚些灵石,尽早离开这里。 若是能从这里进入灵境,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未完待续。) 215. 清月先寻了一处出租洞府的地方,租了一年洞府,然后便开始专心给重华疗伤; 三天后,红狐狸醒了,虽然还病怏怏的提不起精神,但好歹算是活过来了。 “你怎么伤得这样重?”清月想不明白。 “女主人你穿着防御法衣呢!我这张狐狸皮虽然结实,可到底不是灵器,怎么能相提并论?” 原来如此!清月小心地问:“那么,你没丢了什么吧?” 重华呲了呲牙:“当然没有。作为一只专业灵兽,你觉得我会弄丢自己的原配主人么?我又不是紫灵那只不靠谱的松鼠。哦,对了,你那只松鼠还寄存在我这里。”重华说着,摇了摇尾巴,一只毛茸茸的大松鼠扑到了清月怀里。 清月有些奇怪的问:“我没见你身上带着什么储活物的法器啊,紫灵,你之前在哪里躲着?” 火松鼠翘了翘尾巴:“在重华的妖兽空间里啊?九尾狐是上位妖兽,结丹之后,有一定的几率获得伴生空间。” 清月也有些羡慕:“这可这方便!” 狐狸没精打采的看了清月一眼:“女主人,我这伤只依靠你的异火不成。这样,我这里有些丹方,你照着丹方炼丹。如此,我还能恢复的快一些。” 重华说着,张嘴吐出一枚玉简。 清月接过来,扫视了一遍:“都是四品、五品的丹药,重华,我们是不是找个炼丹师?” “不必。炼丹师哪里知道这些丹方?这是九尾狐族祖传秘方,不能轻易示人。再说,女主人你的异火可比什么炼丹师的丹火强多了。我要的是上品丹药,上品丹药!” 清月嘴角抽了抽:“好吧,只怕你有得等了!” “只要女主人用天心灵焰炼丹,我就不需要等太久。” 清月对此不置可否,好在他们手里的灵药不少。重华在出云宫那段日子也没有闲着,各种各样的药材搜罗了好几个储物戒子。 清月整整炼了三个月的丹药。居然也把这几种四品、五品的丹药炼制出来了。 当然,很大程度上依靠了天心灵焰这个外挂,没了天心灵焰,她离高阶炼丹师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重华服了丹药。自行修炼疗伤。清月继续跟药草打交道。 再三个月后,重华的伤势尽数痊愈,清月手里,也积攒了一大堆炼制好的丹药。 “我们最好尽快把涅槃炼制出来!”恢复了人形的重华喃喃道。 涅槃就是重华说的,可以让叶凊宸瞬间恢复的丹药。这种丹药必须用最顶级的异火炼制。 “是啊!”清月表示赞同。“我们出去看看吧!若是找不到,就悬赏寻药。” 清月和重华商量好之后,终于离开蜗居了半年的洞府。出了洞府之后,就向着城里最大的丹药市场走去。 这丹药市场交易的不只是丹药,也包括各种灵草。它不是一家店,而是几十家丹药铺子联合起来组成。除了日日开门的丹药铺以外,还有一些售卖丹药或者灵草的地摊,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清月将自己炼制的丹药分成了十几份,分别卖给了十几家店。免的一次性出手太多。招人惦记。 炼丹师果然是最赚灵石的行业,这一次出手,她就入账数百上品灵石。 之后就是四处逛地摊,寻找炼制涅槃的草药。 他们两个从早晨逛到黄昏,也只找到了另外三种。还差四种产自灵境的灵药,才能够炼制涅槃。 于是乎,清月便去了城中专门用来布任务的任务堂,布了寻找这四种灵药的任务。 当晚,回到洞府之后,重华修炼。清月琢磨炼丹术。 第二日,两人再度出门。任务堂依旧 没有消息。这几种灵药几乎没有人认得,更遑论专门去寻找了。 “我们还是想法子再去一次灵境算了!”清月道。 “灵境那样大,想找这几种灵药也不容易。”重华道。“何况,就你我这修为,到了灵境之中,根本就不够看。连打劫的资格都没有。” 清月咳了一声:“也不是没有办法。要不,咱们还是离开凤麟洲吧?” “我们走不了了!”重华道,“当初。你们离开凤麟洲后,凤麟洲和青城之间的传送阵就被主人毁掉了。现在,主人不醒,我们谁也不知道主人究竟折腾出了一个什么传送阵!想要离开,只有借助于灵境了。” 想了半晌,清月道:“再等几日,如果还没有消息的话,我们那就回嘉陵国吧!木一和木二还在那里。” “也好。”重华同意了清月的意见。 两人等到第三日的时候,终于有人接下了任务。 接下这个任务的是个矮矮胖胖的男修,金丹中期修为。 “你手里有这图上画着的灵药?”清月问。 男修不大好意思道:“这个,没有。不过,我有其中一种灵药的消息。” “哦?说来听听。”清月道。 男修道:“我指的是紫菀花的消息。据我所知,几千年前,慕家有一位前辈,曾经得到过一株紫菀花。嗯,自然,那时候,他根本不认得这种花,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叫紫菀花。只是这种花不惧火烧,而且很美丽,他心中稀罕。” “之后呢?”重华问。 “之后,这位前辈因为寿元到了尽头陨落,这朵紫菀花作为陪葬品,被葬进了慕家陵墓之中。” 重华道:“就算我们不是土生土长的济阳人,也知道慕家是济阳国的大世家。你这是打算凭着这么一个消息,鼓动我们去挖慕家的祖坟么?” “当然不是。是这样,在下打算进慕家陵墓,想请二位同行!二位放心,慕家目前只有两位元婴期修士坐镇,其他高手搜都进灵境探险去了,最近几年可能都无法回来。” “你进慕家陵墓干什么?”重华问。 男修笑了笑道:“盗墓么,自然都是为了财。” 清月与重华自然是不信。 “我们留下他,你用大搜魂术看看,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历?”重华给清月传音道。 “好!”清月答应下来,对金丹期男修粲然一笑道:“既然我们的目的不冲突,随你一起进陵墓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个条件。” 她说的很慢,说话的时候,有意识的用了些惑心之术。金丹期男修神思不由地一晃。 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重华忽然出手,一巴掌敲在此人后颈上。 男修被震昏了过去。清月封了此人灵力后,手掌抵着这家伙后脑,运转功法,开始查探记忆。 半晌,清月收回了手。 “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人也姓慕。就是那个慕家的人。” 重华挑了挑眉:“奇怪啊,哪有人去扒自己祖坟的?” 清月撇了撇嘴道:“这家伙身上留着慕家的血,却不被慕家承认。慕家的陵墓之中,有一件仙器,名叫混元钟。他是冲着这混元钟去的。” “紫菀花呢?” “是有这么一朵花。”清月道。 “哦,既然这样,那就去吧!” “嗯。”清月点点头,转身出去收拾行装。(未完待续。) 216.妙法莲音 也不知重华究竟还做了什么,清月回来的时候,就见两人相谈正欢。 “事不宜迟,今晚咱们就动身吧!我还有一个帮手,她是阵法师。”金丹期男修名慕宽,他看见清月,热情的招呼道。 “也好,咱们事先说好了,混元钟的主意我们不打,其他的东西按出力多少分配,紫菀花归我们。”清月提醒道。 “姑娘放心,在下明白!” 双方各自立了心魔誓,三人约定了行动时间和见面地点后,各自分开。 慕家的陵墓建在城外的卧龙岭上,黄昏时候,清月和重华来到了卧龙岭下。 不久,慕宽带着一名女修,也来到了卧龙岭下。 这名女修眉眼温软,穿了身素白色家常衣裙,但修为却只是筑基期。 “这是慕媛。”慕宽介绍道。 “见过两位前辈!”女修欠身施礼。 清月与重华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暮色暝瞑,卧龙岭上遍植松柏,墨绿色的松影里,一座黑色殿堂兀然而立。站在岭下,隐约能看到殿堂一边树立着的石碑上,写着“慕氏祠堂”四个大字。 慕宽转身,看着那座庄重的祠堂,讽笑了一下道:“那就是慕家的祠堂,供奉着先祖牌位,后面就是先祖们的长眠之地。据我们所知,整条卧龙岭上都布置了阵法,凡是踏入卧龙岭的人,都会沦为慕氏先祖们的血祭。” “慕家一向是强者才有生存的权利,可就算是强者,筹谋算计了一生一世,最终得到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冷冰冰的牌位!” 清月与重华都没有说话,他们也看出来了,卧龙岭上布置的阵法十分霸道,凡是擅闯之人,若是不能破阵。就只能埋骨此地。 慕媛望着阴森森的卧龙岭,道:“这是十二地煞阵,可以聚集阴煞之气成阵,同时。也能镇压住那里的阴煞之气。一会儿你们跟着我走,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更不要妄动。” “这里为何无人守护?”清月问。 慕宽嘲讽道:“本来是有人守护的,不过。此地清苦,今晚,这看守祠堂的人还不知是在哪里风/流快活!” 慕媛在前面带路,三人有惊无险的穿过防护大阵,停在祠堂后的一面空白石碑中。 “还厉害的煞气!你们还能动用神识么?”重华问。 慕宽摇摇头道:“我们也不能,别说神识了,就连灵力在这里都要受到压制。” “这里有隐匿阵法。”慕媛说着,动手打出几道灵诀,就见石碑缓缓沉了下去,石碑沉没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向下的阶梯。 最在最前面人的换成了慕宽,清月和重华跟在最后。 因为无法动用神识,四个人都取出了照明用的月光石。淡淡的辉光里,他们只能看到脚下红色的石阶。前方是一片暗沉,左右也是一片黑暗。 大约走了半盏茶的时间,石阶走到了尽头,他们面前是一面红色的石壁。 清月与重华相视一眼,眼中都闪过几分凝重。 “这一路,我们走的太容易了!”清月开口道,“特别是在入口。那面石碑就这么乖顺的沉下去了,好像在主动请我们走进来一般。” 慕宽也反应了过来:“遭了,我们快退!” “晚了!小心!”清月立即喊出了声,七彩的凤凰真焰从身体里飘出来。与黑暗中飞来的某个东西撞在了一起,空气中弥漫起一阵焦糊味。 慕宽惊魂未定:“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这句话还未落定,只听一阵嗡嗡之声传来,那些“东西”从两边的黑暗中一拥而来。 “是鬼蜂!用火。”重华喊了出来。 清月不知道什么是鬼蜂,但想来,跟鬼字粘上边的。都是些邪祟之物。 一时间,火光熊熊。只见那鬼蜂大小也如正常的蜜蜂一般,但却是通体黑色,只有一双眼睛是血红色。 密密麻麻的鬼蜂扑打进火光里,好半天才烧干净。 这时候,只听一声沉闷的轰鸣从头顶响起,几人讶然抬头,只见一个个直径丈许的石球正沿着石阶滚落下来。 清月与重华立即闪身避让,慕宽和慕媛情急之下,躲到了另外一边。 “小心地下!”清月扯着重华一跃而起,两人的脚下,一根根尖利的锐刺从地底蹿出来。 此时,石球已经顺着台阶滚落下来,又被锐刺卡住。两人就落到了被卡住的石球上。 慕宽和慕媛也狼狈跳上了石球,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重华望了望两边的黑暗道:“事到如今,后退是不可能了,我们必须选一个方向。你们两个是跟着我们,还是与我们分开走?” 慕宽道:“此地凶险,还是人多些安全。” 重华指了指右侧,道:“那好,我们向右走。” 慕宽见他选得干脆,不解道:“为何?” 清月将自己的碧玉箫抛出来,放大,重华飞身而起,站到了玉箫上,声音中带了笑意道:“算出来的。” 清月也紧紧跟了上去,慕宽和慕媛紧随其后。 慕宽放松了些,问:“重华道友,你精通卜算之术?” 重华笑笑:“略知一二。我方才卜算得知,左边那条路很安全,但不会有收获,是徒劳无功四个字;右边这条路虽然凶险,但也有大机遇,是祸福相依四个字。” 慕宽不知说什么好,只道:“道友不是在开玩笑吧?” “自然是玩笑!”清月插言道,“左边那条路,其实是死路对不对?” 重华点了点头:“却是如此。” “那这一条是不是生路?”慕宽问。 “哦,这一条也是死路。不过,死路中还有一线生机。”重华道。 慕宽只觉自己的心被高高提起,又重重摔落,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这一路也不安全,路上,不时有黑色的鬼蜂和蝙蝠向着他们飞来。清月放出了凤凰真焰,她的真火是天心灵焰,一动用火系法术就会露馅,只能使用凤凰真焰御敌。 慕宽和慕媛也用了火系法术,但他们的真火对这些鬼物的杀伤力有限,需要清月时不时支援。 至于重华,他直接把紫灵从妖兽空间里拎了出来,指挥着这只松鼠时不时吐个雷球出来,反倒是最轻松的一个。 紫灵的雷球准度大有进步,雷灵力对鬼物的震慑力也大。自打它一出来,攻击他们的鬼物明显少了很多。 碧玉箫飞了一盏茶的时间,松鼠身上的毛忽然立了起来。清月等人也觉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前方的黑暗里流泻出来。 凤凰真焰猛地张大,化作一只华美的火凤凰,昂立在清月头顶上。 与此同时,周身的寒意更重了些。四人凝神戒备,只见一个个半透明的长女子的人影,从周围涌来。 这些人影如传说中的恶鬼一般,披散着头,耷拉着舌头,五指大张,长长的指甲殷红如血,尖啸着冲上来。 众人各施手段,还是以火系法术为主。各种符箓法术乱飞,勉强维持住局面。 慕宽从储物袋里祭出一个大碗,将大碗倒扣起来,将四人罩住,暂时隔绝了鬼物的攻击。 “两位道友,我这碗是灵器,能顶上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可有什么好主意?”慕宽道。 还是重华这只狐狸见多识广,开口道:“攻击我们的东西,都属于厉鬼一类。这些魂魄因为生前怨气太重,死后不入轮回,仍然徘徊在他们的埋骨之处,祸害经过这里的活物。” 清月骇然道:“也就是说,我们方才见到的鬼影,都曾经是被抛弃在这里的活人。她们都是殉葬品?” 重华沉静道:“不错,这些厉鬼实际上充当了这陵墓的守护者。她们应给是特意制造出来的鬼物,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盗墓。这法子简单又省事,只要将殉葬人带进墓室,用各种手段折磨一遍,使之心中养出冲天的怨气和恨意来,死后就会化作厉鬼守灵。不止修真界,凡俗世界也常常如此做。” 慕宽钦佩的看着重华:“道友果然见多识广,你说的不错,这些女子,大多是墓主人生前的侍妾。墓主人不愿意自己死后,她们转而向其他男人投怀送抱,就干脆就都带进墓室。慕家就有这样狠毒的传统!” 重华倒没什么义愤填膺的样子,淡淡道:“对付这类鬼物,最好是用佛修的手段。你们有谁会弹琴么?” 慕宽不会这些,慕媛会一点儿,清月也会一点儿。 重华从储物空间里摸出一把古琴道:“我这里有一章曲谱,名唤妙法莲音。这是佛家度亡魂的曲子,应该对这些厉鬼有作用。” 他说着,坐下,将琴横置在膝上,调了调弦:“你们注意看我的指法,记住曲谱。” 琴声响起,空灵澄澈,但周围的鬼物依旧张狂,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这就是妙法莲音?”慕宽不解,“没什么作用啊!” 重华道:“这当然不是。这只是妙法莲音的曲子,我无慈悲心,根本弹不出妙法莲音。现在,你们来试一试。”(未完待续。) 217.诡异 清月的修为比慕媛高一个大境界,于是,最终还是她先试着弹了一遍。 灵力灌注到指尖,轻轻波动琴弦。初时有些生涩,渐渐地,手指竟似不受控制一般,自的在琴弦上舞动。 凤凰真焰一分为十,自的落到指尖,随着琴弦的律动而跳跃。 四人只觉琴声虽然空灵,但却似乎多了一些什么东西。防护罩之外的鬼物动作明显缓慢下来,瞳仁之中红色渐渐消退下去。 清月同时觉,自己的灵力不受控制的被引向琴弦,她忽然醒悟到,这支曲子会自的抽取她的灵力之中的生机之力,生机之力是死气煞气的克星,自然能克制这些东西。 琴声泠泠,在空中回荡。鬼物渐渐褪去黑气,如飘散在空中的轻烟一般消散了,只留下一点白色的荧光在空中浮荡。 琴声越来越急,渐渐地,潮水般涌来的黑色鬼物如落潮一般退去,只留下无数点白色荧光,如星星,如萤火,在周边闪烁。 只听铮然一声清鸣响起,七根琴弦齐刷刷崩断,白色的荧光飞旋转起来,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清月等四人笼罩在正中。 四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黑,就换了天地。 这里是一间巨大的墓室,长十余丈,宽三四丈,墓室里有专门的兵器架,架子上摆着各种兵刃。 墓室顶上是一块日光石,将整个墓室照得恍如白昼。 慕宽眼睛一亮,道:“既然来了,咱们就行动吧!” 话落,四人已经开始飞快的搜罗起墓室的各种灵材灵器来。 墓室的四个方向,四人各择其一。清月走向了摆着花木的一面,是正东方。 她第一眼就上了摆在正中的一颗朝夕树,也不知造墓人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这棵树居然还活着。朝夕树因为在花期只在一早一晚开花而得名,这一株朝夕树至少有万年的树龄。是难得一见的六品灵材。她想炼制本命法器,正缺少这样的材料。 她将这棵长了万年也不过才一人高,小儿手臂粗细的小树带着土扔进碧落空间中,其他或是栽种或是装在玉盒里的灵药统统扔进储物玉佩。 那厢。重华选了收着玉简的架子,将所有的玉简一股脑儿塞进自己的伴生空间里。 慕宽选的是摆着各种兵刃的一面,慕媛选的方向,摆着的都是些奇怪的法器灵器。 不过片刻,之前还琳琅满目的墓室就变得空空荡荡。 重华走过来。问慕宽:“你可知道,这里究竟是谁的墓室,还有,怎么不见棺椁?” 慕宽摇了摇头道:“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实在不知这里头的布置。不过,你们要找的紫菀花是在慕中庭的陪葬品中,我们要找的混元钟在慕霖的陪葬品中。” 清月见这墓室中东西虽然多,但依旧很干净,她没有看见清理阵法,可这里就像是有人经常打扫一般。问道:“慕家为什么要把这么多好东西留在墓室中,而不是留给自己的后辈呢?修真之人的魂魄可没有轮回转世之说。” 慕宽道:“慕家一向没有便宜别人的习惯。这些人,就算是自己要死了,也要被能带走的都在走。” 清月皱眉:“那么,慕家做主的人呢?他们对这么大一笔财富,也能做到毫不动心么?” 慕宽也是不解。 四人继续在墙壁上浏览,墙上是彩绘的壁画,画的似乎是祭祀的情景。 不过这画面很是血腥,近百人围城一个奇怪的大阵,每个人都是单膝跪地。身前有一道新鲜的血色符文。大阵的正中,是一张玉床,玉床上躺着的是一具骷髅。 第二幅画与第一幅画相仿,但这一幅画中。阵中人双手合十,双目微闭,看起来似乎是在祷告什么。而玉床之上却不再是一具骷髅了,而是一具有血有肉的身体。 第三幅画承接着第二幅画而来。阵中人双膝跪地,额头贴地,玉床上的身体是半坐姿势。 第四幅画上。阵中人已经散去,只有一个僵硬的人,手里握着一把剑。 四幅画,四具身体,这身体看起来都有同样一张脸。 莫非,这竟是同样一个人不成? “你们慕家,有这样奇怪的仪式么?”清月问,“这看起来,似乎是一种把死去的人复活的过程。” 慕宽也是脸色诡异的变换不停,摇摇头道:“不曾听过。我和阿媛都不算是慕家人。” “哦?” 慕宽道:“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慕家每一届家主试炼,只有一个人能胜出并继任家主,失败的人整支都会被驱逐出慕家。我们都是这一支的后裔。” 这时候,重华开口道:“不像是复活。这第四幅画有些奇怪。” 的确不像是复活,清月也留意到了,这一幅画的主人身体太僵硬,表情也太僵硬,看上去倒像是炼尸或者傀儡。 “听说,魔门有些特殊的法子,能将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以供己用。”清月道。 慕媛的脸色一直不好,听见清月这样说,又煞白了些。 重华道:“魔门是有一个炼尸门,整日与尸体打交道。不过,这里没有魔气。” “也许,煞气也能办到?”清月道。 重华没有说话,慕媛开口道:“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也好!这里诡异的很。”慕宽道。 墓室的石门就在第四幅壁画的下方。慕宽一掌击出,一个大手印的虚影拍上石门,石门轰然倒塌。 外面是一条过道,四人出来后,并没有生什么凶险之事。 神识依旧没法子用,四人沿着过道向前走了三十多步,又一扇石门出现在石壁上。 重华推开了石门。 这扇石门一打开,四人都怔住了。 这墓室里,赫然是一具具白骨骷髅。这些骷髅动作各异,但空洞的眼睛都看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只听一阵稀里哗啦声响起,几具白骨倒地,就见一具身体从白骨堆里爬起来,用一种很僵硬的方式向着他们走来。 之所以说这是一具身体,是因为这人的动作是在太过僵硬,一张脸也是僵硬的,眼睛茫然无光,看上去就像是一张假面。 这具身体缓慢开口道:“你们是慕家的小辈?来送补给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