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且慢》 第一章 缘法 不管你们打算怎么揍我,我都决定推翻重写,注意是完全推倒重来,跟个全新的故事也没别的区别,但大纲是一样的,人物也不变。 因为上一版本,完全脱离了大纲,而且怎么看怎么无爱!!!!! 好烦,我就知道,我一犯文青这毛病,就要准备好,肯定会影响到写文。 文青真是种病,我已经决定治疗了!!!!真哒!!!!! ————————正文割·以下才是第一章最终定稿———————————— 仙山已在望,无数激动的人群中,秦景正无语凝噎地收拾着她几近崩溃内心世界,还有她岌岌可危的三观。 做为一个从来慢半拍的,秦景好不容易接受“穿越农家女”这个设定,正打算带领全家致富奔小康呢。结果……结果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仙师”驭剑而来,停在她家刚盖好的五间青砖大瓦房前时的情形,特别神棍,特别能蒙人,就是秦景这样三观坚定,内心世界成熟的人都在想到底是大白天见鬼,还是大白天看到神仙下凡。 呵!那神仙开口就是一句:“小姑娘,你仙缘到了。” 秦景心中,那时狂奔而过的绝对不止一万只神兽。 随便搁个现代人来都能摸着良心给他一板砖,就是良心差点,也得骂一句“死骗子”再个**圈上江宁婆婆。但还不等她开口,她亲娘老子就冲出来,二话不说就将她打包给“仙师”让带走,还满脸欣慰与有荣焉,连死爱粘着她的弟弟都满脸骄傲地跟她挥手作别。于是,她就被仙师拐到这了,眼看着就快要到“神棍集中营”。 在经历过以飞剑为交通工具的飞行后,秦景实在没法当作这些都不存在,她就是作梦也梦不到这些呀。把快崩成一地碎渣的心捏一捏,再怎么慢半拍也知道,接下来摧毁她三观的事情只会更多,她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在他们飞至一处宽敞平台上空时,仙山深处传来钟声,似乎是在迎接他们的到来,钟声中透着沉沉古意,扑面而来是的厚重雄浑。领他们一行人来的“神棍”收起剑,引来好一通惊呼,不过剑一收,下方就有什么将他们全部轻轻托起,又飘飘然放下,把一群大小孩子给震得这时候问他们姓什么估计都已经答不上来。 才一落地,就见不远有个七八岁小道童迎面赶过来:“林师兄回来了,正好赵师兄带着人刚走,林师兄稍等片刻,我叫人来登记造册。” 被秦景认定是神棍的林师兄点头,扔给道童一个小口袋:“麦芽糖。” “谢谢林师兄。”小道童捏着糖袋子,笑得跟只偷着油的老鼠一样,往回跑时那叫一个快步如飞,显见对麦芽糖十分满意。 不多时,就有两名年纪略比小道童大一点,也作同样打扮的道童过来,手中拿着纸笔过来逐一问姓名出身和识字与否之类的问题。等问完后,道童们就和林师兄一起,领着一起来的十几个人走向不远处的殿阁。 殿阁在群山绿树之中掩映成景,正面二十四根朱漆檐柱,檐柱底下墩着下方上圆的洁白石基,檐柱上头顶着雕花檐枋。别问秦景为什么这么清楚房屋架构,她家前不久才刚盖完青砖大瓦房,她都快成半个专家了,真金白银的。 就冲这二十四根檐柱就能叫人看出来,这殿阁造价不菲!进殿阁后,秦景还忍不住看了一眼屋顶,月梁角背四六架梁上下金檩,啧,盖这屋子的人手艺真绝妙。 “屋子不错?” “相当不错。”秦景顺着话答应了一声,过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看向正含笑看她的……唔,仙师。她这一看,仙师笑容加大,秦景“呵呵”两声挤出笑脸来,“拜见仙师。” “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就想长大要做大匠,给人盖房子垒院子砌池子。”元昊真人挺乐呵,小姑娘一进门他就看着挺顺眼,那双贼亮贼亮的眼睛,叫人印象想不深刻都难,“叫秦景,识字啊,识字好,省得再从头教。就这样吧,承山,把她先送回无应山,叫你师兄看着安排。” 就这样! 秦景还在脑补着呢,脑补什么测灵根啦,测根骨悟性啦,再来句资质怎么怎么样,再定是去是留。怎么什么也没有,好像完全靠眼缘的,仙师觉得你顺眼,那你就留下,仙师要觉得你不顺眼,不好意思,你可以圆润地滚回家了。对于她岌岌可危的三观来说,秦景是宁愿回去的,可哪个麻瓜在见识到巫师世界后会没点想法呢,至于糟心的亲娘老子和便宜弟弟,慢半拍的秦景同学还没感受到什么叫伤别离。 跟着自称韩承山的“仙师”从殿阁退出,韩承山对秦景道:“大师兄二师兄这时候都正带人安排,我带你去找三师兄,三师兄姓赢,名清一,最是好说话的。” “那韩师兄呢,你是几师兄?”秦景问道。 “我们都还暂时排不上行,要成为真传弟子才有排行,真君门下总共也只有三名弟子,大师兄余西江,二师兄林半山,余下的还有十几位师兄师姐,等过段时间你就都会认得了。平日无应山事务都是大师兄在安排,二师兄平日多半都在修炼,三师兄则指导我们修行。”韩承山倒也不藏着,有什么就说什么,把无应山的现状说了一个大概。 这些也正是秦景想知道的,新人新环境,再迟钝也知道先弄清楚人事关系有多重要:“多谢韩师兄指点,那要平日有什么为难的事,一般都找谁呢?” 对无应山弟子来说,这问题不过脑都知道怎么回答:“自然是三师兄,大师兄忙着处理一应日常事务,二师兄修炼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 秦景点头,表示她知道了,等韩承山带着她到无应山落下时,她才慢悠悠地咂过味来,怎么话里话外都有林半山最好不要去招惹的意思呢,她慢是慢点可判断力应该没问题。韩承山前边带着路,问了两个人就问着了三师兄赢清一所在,从刚才两个人的口吻看来,不管林半山怎么样,赢清一肯定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 “三师兄,师父叫我带秦景过来给你安排。” 韩承山喊人的时候,赢清一是背对着他们的,韩承山一声喊,赢清一就转身,先看韩承山再看韩承山身边的生面孔:“好,人交给我安排。” 韩承山还得去元昊真君身边随侍,因此把秦景带到赢清一面就就转身离开,赢清一也并不多闲,他原本就在为两位师弟答疑解惑,只叫秦景先坐旁边等片刻,就又回头去与那两位讲解。过大约一刻钟多点,赢清一才得工夫喝口水,并问秦景一些话,问完后水也喝好了,站起来就对秦景说:“走,我带你去看看屋子,别的先不讲,安顿下来好好休整一番,修行上的事明日师父会叫你们去说。自然,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尽可问我,有什么为难的,也可与我说。” “是,多谢三师兄。”秦景真有问题,可刚来就问人一堆问题,实在有点讨人厌。哪怕这位三师兄看起来才风采翩然,温柔和气,秦景也决定先看看,到陌生的地方总得先熟悉一下再开口。 “不必客气。”赢清一说着带秦景走入一条小径,小径一边是流水潺潺,一边是爬满绿叶的院墙,循着小径走到尽头便能看到掩映在竹林间的三间屋子,赢清一指着其中一间说,“正好这里还有一间,我观秦师兄话不多,应是喜静的,碧竹林清净却又非独居,再合适不过。秦师妹进去看看,若是合意,就把你安排在这里。” 那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秦景倒不是说多喜欢清静,而是对于一个刚崩了内心世界,三观还摇摇欲坠的慢半拍来说,这里真是个“思考人生”的好地方,有助于她集中精力更专注地“思考人生”:“这里就很好,师兄费心了。” 赢清一点头却没走,仍是示意秦景进去看看屋子,看屋子不是重点,重点是看完屋子后还有其他事。得带秦景去登记造册不说,还得领衣物领玉符和一应最基本的修炼所需,哪里是安排下来就真能闭门睡觉一觉到天亮的。 看完屋子出来,秦景更加满意了几分,又道了声谢才与赢清一同去玄门弟子堂登名造册,又去领了衣物和玉符等,这一通飞来飞去完成,已是午后。元昊真君已也经回无应山,这一届招收弟子已经结束,无应山共收下四名弟子,元昊真君也没再召见他们,只传话叫他们好好休整,明日再来谈修行事宜。 秦景想正好,她可以回去修正一下自己的三观,再顺便把内心世界拾掇好。不想,元昊真君的殿阁离竹林不远,元昊真君又素不爱在无应山飞来飞去,便越小径穿竹林回看到秦景在溪水边支着下巴自言自语。 “啊,还有什么科学不科学的,你现在遇上的事早不在科学范畴了知道吗?还科学,你难道不知道等科学家爬上真理的巅峰时,看到的满眼都是神学家么。亲,都时候了,忘掉你理科生的身份吧,踏踏实实接受现实,再说修道长生是多少人作梦都梦不来的,你说你纠结些什么。” “三观这种东西,刷一刷就新了。” 也是,穿越这种事都遇上了,还讲什么科学。 元昊真君半听懂半听不懂的,不过秦景再次证实他老人家眼神很好嘛,小姑娘多有趣,不过科学家是什么东西,三观又是什么东西? 大道求真,元昊真君本着这想法,把心里的问题问出来,却把秦景差点吓出个好歹。 “真……真君。” “傻啦,叫师父。” “师父。” 元昊真君听秦景一声“师父”,更觉得缘法这东西就是奇妙:“嗯,说吧。” 秦景:…… 这……这叫我怎么说啊! 第二章 鸾宫 好悬才把元昊真君给搪塞过去,元昊真君那双临别还兴别盎然瞅她的眼,让秦景觉得自己就像黑暗里的荧火虫,再怎么藏都用一闪一闪的光把自己暴露无疑。都成这样了,秦景也只能自娱自乐兼自我宽慰地想,浑身上下闪着如此无法掩藏的光真是令人烦恼啊! 夜里宿竹林,秦景忽然现个好处,大夏天的一只蚊子也没有,敞开门窗叫晚风吹进卧室来,凉爽得让人在床上怎么打滚都不觉得燥热。但到半夜,打开窗四面透风还觉凉爽真滋味的秦景就被冻醒,无应山比玄山门所在的聆道山还要高,别说是初夏,就是盛夏秋老虎来,夜里仍然得紧闭门窗盖严实被子,要不就得像秦景这样。 第二天清早,悠然的晨光把秦景从睡梦中叫醒时,她鼻子一缩,就是几个接连不断的喷嚏,喷嚏一过去鼻子就全堵了,秦景这才知道自己昨天夜里得有多傻。 起床洗漱罢没多久,不远处就传来早饭的钟声,竹林离食堂不算太远,秦景溜达着过去时,才不过三三两两无应山弟子顶着张没睡醒的脸过来,如同梦游一般吃早饭。和秦景想象中,修士餐风饮露,或食辟谷丹的情况不同,到最后连元昊真君也都过来吃早饭。 似乎无应山的弟子都是在吃早饭中清醒的,等到早饭完全下肚,食堂里再看不到跟犯了梦游症的人。早饭吃好,也没人走,最先来吃早饭的人里,有一个看着沉稳俊秀略微年长点的站到中间来,对四个刚入门的一一看去,并带出几分笑意:“我是余西江,你们的大师兄,日后有事,都可来找我。” 说罢余西江又带着四个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一一认人,也是叫人认认他们,不得不说,最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得属林半山。望之便如出鞘利剑,寒芒彻骨,冷峻高标,坐在那不言不语如同冰封千里中一柄霜刃。不过虽然行藏中深蕴冷傲,但言谈间也偶尔有笑容,是以倒让人不觉得有多高冷。 对林半山,余西江只有一句话介绍:“年轻一代弟子中,林师弟修为乃我玄门之。” 认过人后,余西江提醒新来的弟子跟元昊真君走,元昊真君笑眯眯地冲秦景他们四个招手。 秦景:…… 无法不想起昨天怎么满嘴跑火车把元昊真君搪塞走,四名新入门弟子也就秦景是个小姑娘,元昊真君遂把她叫到身边,问:“怎么了,哭过?” 秦景多冤枉,她基本从不哭:“没有。” 没有鼻子塞成这样,眼也红的鼻头也红的,声音都不像昨天那样清脆得甜津津的:“还没哭过,声音哑成这样,小姑娘家家的,想家哭一哭算什么,还不好意思。” 简直六月飞雪,她都还没来得及想起要想家呢:“不是,没想到山里晚上这么冷,没盖好被子,起来就这样的。” 她鼻子塞成这德性,说话都有些慢吞吞,听在元昊真君耳朵里,就是小姑娘在撒娇,还死不承认想家的事,连没盖好被子这样的话都能找出来当借口:“想家也没事,等你筑基能驾驭飞舟,就可以随时回去看父母。我等修士,并不像世人说的那般,需断绝亲缘六亲不认。人生世上,就带着无数缘法,有些是解不开的,那当如何呢,无他,顺其自然耳。人之别于万物,乃因有情,而人之能修大道而别于万物,许也因为有情二字。别的宗派不说,我玄门中,是从不主张修无情道,断七情绝六欲的。” “可是不都说神仙没有七情六欲,要不凭神仙的能力,为什么不救世间苦难呢?”问这话的可不是秦景,救世间苦解天下难,连秦景知道的神话传说里的观音菩萨都做不到。问话的是个年约六七的小孩,眉宇间看着有几分清苦,约是深深见过人间疾苦的。 “这世间的苦难,都存乎人心,对神仙来说,人世间的生老病死是人来世上必需经历的。而且,天地之间还存在着无形无定,看不见摸不着的法则,是以神仙并不能干涉人间事,所以世人之求僧问道,并不能真正解脱苦难,无非是慰藉心神而已。不论什么样的苦难,要想真正得以解脱,求人远不若自强,何况求仙。”元昊真君说着看一眼秦景,见她那双贼亮的眼一眨一眨的,问她,“秦景,你认为呢?” 秦景:我认为我应该来碗姜汤什么祛祛寒。 元昊真君盯着她不放,秦景无赖,没见过听她满嘴跑火车还能上瘾的,这不逼着她炖鸡汤嘛:“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她这鸡汤炖得元昊真君心中无比舒坦,没看走眼啊没看走眼,十三四岁的软软小姑娘最招人喜欢,这还是个嘴皮子特别麻溜,心性又开阔的:“这话说得好。” “但就是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小孩坚定而执拗地盯着秦景。 秦景笑看小孩:“你仔细想想,他真是随随便便成功的吗?” 鸡汤法则之一:所有经历的苦难都是成功的基石,汗水和努力必定会有收获。 小孩仔细想,然后迟疑,最后露出点了悟的眼神,仿佛想到了那个“随随便便成功”的人经历过什么术的磨砺与苦难一般,小孩遂露出被激励后的振奋。秦景看着小孩满饮一碗鸡汤后,晴空万里的小模样,深负罪恶感,别回头把小孩带歪,找个时间再说一说,别误人终生。 就这会儿,秦景是绝对想不到,她此后的人生,会跟炖鸡汤这活不死不休。 或许是秦景鸡汤卖得太好,元昊真君在与他们四人讲解大道修行,并叫他们慢慢确定自己要修什么法之后,把秦景喊住叫她单独留下来,把另外三个扔给余西江,叫余西江带他们去上早课。秦景留在殿阁里,怎么都不得劲,主要是鼻子还塞,昨天晚上冻得没睡太好,吃过早饭就犯困。 “把手伸出来我看看。”元昊真君见她还蔫蔫的,又叫她张嘴,给她嘴里塞下去一枚丹药,“秦景呀,你这手相面相都有点奇特啊。” “怎么奇特?”不会说出什么命当早亡,却莫明活到现在,又或者不属于此界之类的话吧,秦景觉得神棍们没准真能掐得出来。 “鸾宫有点怪,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命格面相上都蕴有一线天机,足见是宜修道的胚子。”元昊真君微有点动心,这么顺眼顺心的小姑娘,得先定下,别叫人看中给劫走,“可愿为我真传弟子?” 忽然天上掉一大馅饼,秦景直接被砸懵,就算她还什么也没了解,也能大概感觉得出来,真传弟子和普通弟子之间区别有多大:“师父为什么格外看中我,我并没有比别人更出色多少吧?” 元昊真君悠然一笑,意味深长地道:“记得聆道山道场上,你们答的那个问题吗?” 除生辰八字出身籍贯等,道场上的道童还问了个无干身份背景的问题——何为道。秦景回想一下,她当时随口答的,备选答案太多,她从中挑了个最简短的——万物之所行。 “我答对了?”秦景觉得这种问题,应该永远不会有正确答案的,当然,也没有错误的答案,因为每个人对道的释义都不同。 “无关是非对错,我辈修道,需先把人高于万物而灵长的傲慢之心摘去。我适才讲人之能修大道而别于万物,乃因人有情,而于大道而言,人与万物之区别,也仅止于此。”事实上,元昊真君不过觉得秦景顺眼而已,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如顺眼来得重要。所以,他讲那么多,都是哄秦景玩的,小姑娘嘛,本来就是需要哄的,当然,话也没错。 “这样吗?”总觉得不对,不过当真传弟子,谁不想呢,“不过师父,我甫一入门便为真传弟子,是不是太显眼了?” 元昊真君敲一下秦景脑门说:“不筑基便想为本真人真传弟子,想得倒美,待你筑基再来奉茶。你就别找你大师兄三师兄了,你二师兄素日最清闲,于修行上也别有心得,叫他带你,必然能快于他人筑基。” 然而,秦景现在是个连引气入体都还没的门外汉! 林半山看着被他师父扔过来的“小师妹”,顿时想提剑去跟元昊真君讲讲道理,但往常无应山里余西江处理事务,赢清一负责教导门下弟子,就他不管事。这会儿元昊真君把预备收作真传弟子的小师妹扔来,他要再拒之不理,怎么都有些不象话,林半山又不是只修炼不懂人情的炼级狂人。瞪着屋里大眼闪闪亮的小师妹半晌,林半山叹口气,冲她招招手:“来,我教你怎么引气入体。” 林半山其实挺烦的,他是见过赢清一怎么教人引气入体的,有一个算一个在林半山看来都只能用“教不灵”来形容。所以林半山作好了准备,暗暗跟自己说千万好脾气,别把小师妹吓哭,回头没法跟他师父交待,要知道,他师父是最喜欢软软的小姑娘,会哭会撒娇的更要命。 但…… “你感应到灵气了?” “是啊,不对吗?” 大眼瞪小眼,最后,一个心里想“难道是我格外会教”,一个心里想“难道我是天才”。 于是教的畅快,学的暗爽,深厚的同门之谊就是这样开始的。 ———————————————————————————— 曾为鸡汤误,后来反鸡汤,最后豁然开朗。 鸡汤里既有可慰藉人心的真实,也有虚伪的谎言。就像小说一样,虚构的故事里,也偶尔会反应出一部分真实的人性。 决定给喜剧妹加冕新冠——鸡汤姐! 第三章 无情 说起来,林半山并非天生高冷,人人看他觉得不好接近,一则因为他修法缘故,二则实在是他于修行之上天资非同寻常,无应山门下除余西江和赢清一,真没谁受得住不被他打击,是以,林半山习惯与人保持距离。大道无边,人生有限,何不如把有限的人生,投进无边的大道里去,须知大道永远不会辜负天资出众之辈,尤其是在他同时还肯付出努力与汗水之后。 不过现在却是一个说得明白,一个听得会意,没有什么比这样的交谈更令人愉快,从来认定自己不擅言谈的林半山忽现,或许从前只是不投机。有句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嗯,定只是不投机而已。 等到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时,两人就跟认识几十年的老朋友一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不带一丝暧昧。事实上,越是这种不带暧昧,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情谊,越令人如干渴至极时忽饮甘霖,只有四个字能形容这种感觉——大快人心。 有大快的人心,自也有不快的人心,无应山下余西江他们三个真传除外,另有二十三名弟子,加上新来的四个,共二十七人,这二十七人将争余下三个真传弟子名额,九中选一。眼看着秦景一进来,就得被元昊真君留下单独说话,还得真传弟子里修为最强横的林半山青眼,轻而易举的便触犯到很多人的利益。 中午在食堂有林半山跟她勾肩搭背,连看也没人敢多看一眼,等林半山和秦景一分开,就有人冷言冷语,却不直说只指桑骂槐满嘴嘲讽。又是自甘下贱,又是勾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但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秦景就好像压根没听明白一样,奇怪地看说话的几个人一眼,就沿着小路往竹里走。 “倒是会装傻,都说得这么明白,还没听出来是在说她,怎么可能。”叶曼白魏志和两人是与林半山赢清一同时拜入无应山门下,那时普通弟子少,真传弟子更是只有余西江一个。他们奔头大,当然心也更大,只说当年一行四人,另两人早已是真传弟子,就够他们内心不忿的。 这两人或许是同病相怜,又或许是有共同厌恶的对象,他们倒比别人关系更好些:“林半山向来端着,没准就喜欢这样能装的。” “也是,一个会端一个能装,可不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叶曼白心里的不忿比魏志和要多得多,这是缘于她当年曾向林半山表明心意,但林半山用看脚底污泥一般的眼神看着她,并冷言冷语拒绝。对叶曼白来说,这无疑是种污辱,她素来自持相貌风采,那日却狼狈得像挣扎在污泥里的落毛凤凰。 在他们旁边被触犯既得利益者,不管平时是厚道是君子,此时也静悄无声,谁能没点心气呢。只是再有心气,遇上秦景这样反射弧巨长的,也只能有气自己憋着,因为慢半拍,秦景从不参与八卦,因为人家说半天,她要过好久才能反应过来在说谁,因为背后道人长短这种事向来就是不好指名道姓的。秦景很自知,所以她自自动和八卦界拉开距离,免得人家要说得口沫横飞,她在旁边云山雾罩,真不是不爱八卦,听不出来是谁家八卦真的很挠心啊! 元昊真君:小徒弟就是这么性量恢弘胸襟过人,老夫果然深具慧眼,要得要得。 其实,她就是没反应过来是在说她而已,等她反应过来黄花菜都已凉透,她就是想跟人计较也都事过境迁。最多,她也就暗里骂回去,不成还能怎么样,上前去再把事挑开,初来乍到真不带这么搅风搅雨的。 接下来几天的动静,再迟钝的人也得有反应,众人都远着她,比远着林半山还差着三分惧七分敬。她只是反应慢点,事还是能想清楚的,新人一来就抢了前辈的风头,这么一想她倒觉得人家疏远她在情理之中。搁她也不喜欢有个特别得老板青眼的新员工在自己手下晃悠,又扎眼又扎手,讨厌都讨厌死了,于是渐渐地她和林半山凑一块成了“没人理自己玩二人组”,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来无应山的次月,元昊真君就带着她年轻一代翘楚的二徒弟林半山出门,前去参加每六十一甲子才举行一届的天策大会。林半山一走,秦景就自然得去找赢清一传授修行之法,这下可算是落到一群虎视眈眈的虎窝里了。 “师妹少见,怎么今日也会来赢师兄这里。”说话的是孙逸兴,看着面上带笑,似还有几分亲热的味道,但那语态怎么听都叫人心里不舒坦,且这话明摆着就是在指秦景看不上赢清一,所以从不来请教。 正在整理玉简的赢清一抬头扫一眼孙逸兴,又看向秦景,他也笑看秦景,却是等着看秦景怎么反应。不徇是他,满殿阁的人都看着秦景,等着看她怎么应对呢,这其中有恶意有善意,也有无善无恶冷眼旁观的。而秦景嘛,招招手坐下,冲赢清一回个笑脸,又看孙逸兴:“孙师兄,早上在食堂,你不还坐我旁边那桌吗?” 搁下玉简,赢清一笑意加深,不等孙逸兴再说什么,作为负责教导弟子们修行的真传弟子,他不能坐视殿阁上乱起来:“好了,都坐下,今日讲清心咒,已会的打坐入定,尚不会的注意听。” “是,赢师兄。”赢清一因为经常和普通弟子们在一起,因此没格外像叫大师兄二师兄那样,而是称他赢师兄以示亲近。 赢清一授课不同于林半山,林半山更像是在跟秦景探讨修炼上的得与失,而赢清一则是把如何去理解,到如何去修习,再到实践中怎么使用,以及相同类别的功法都一一告知,使人很快就对修法有个全面的认知。不能说谁优谁劣,赢清一旨在全局并进,而林半山则专传授怎么攻克各种修行上难关,秦景颇觉受益,在她看来,二师兄三师兄完全可以相辅相成,一个系统教学,一个告诉你怎么考高分。 讲完清心咒,赢清一就让他们自行修习,不时对提问的弟子解答一二,到秦景这里,赢清一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对秦景旁边的谢宣说:“谢师弟,你把道传与秦师妹讲一讲。” 谢宣已经是赢清一能找到的,目前来说最适合带一带秦景的了,与秦景一同来无应山,不同于其他人,谢宣其人分外雍容雅度,听闻在凡世乃是累世士族之家出身,骨子里清傲自持。这样的人,压根不屑于暗里给秦景使绊子,把林半山特地托他加以照料的秦景交给他,赢清一自能放心。 果然,谢宣只是起身施礼,便答应下来,一字一句讲得十分详尽,既有道传本身的内容,又有他的加以理解。赢清一颔,他就喜欢这样的,有规矩懂进退,实在是赢清一自己出身修仙大族,对豁达疏阔的谢宣自然多几分看重。见谢宣讲得尽心,赢清一就没再盯着这边,殿阁中二十几人,他不可能时时看着哪一个。 好在谢宣是值得托付的,而且秦景在人和事上慢半拍,可在修行上却反应很快,结果就像林半山一样,两人到后来渐渐成了讨论。谢宣对道传的理解深刻入骨,而秦景思路广得跟宇宙好有一比:“师妹说得不错,天道无所谓有情无情,它对世间万物同等视之,蝼蚁或人或鸟兽并无区别,乍看既存大爱也是无情,实则天道与情之一字并无干系。” “因为情只存乎人心,只人心才有偏爱与厌恶。” “那么道传说至圣无情,是否也是如此……”谢宣恍然间似有了悟,顿时收声,半晌后才接着开口说,“道传中讲圣人还有一句话,至圣无情,惟公也,王者有情,不独也,此道凡之别。原以为是说圣人有为天下存公心,王者为国朝无私情,现在想来应该是说圣人和王者的区别就是修道者与凡人的区别。” “什么区别?”凑过来问的还是与秦景一同入无应山的,正是那天被她灌下一碗鸡汤的小孩,小孩名叫王颖初。 “无情有情的区别。”于是两个人的探讨里又加进来个爱喝鸡汤的小孩。 没多久,一同来的何载春也掺过来一嘴,搁其他弟子看,这四个新人就像他们从前刚来时一样,抱成了团,倒不算稀奇。稀奇的是,居然会把秦景也加进去,遂有人暗动心思,秦景不与人来往才没法动她,秦景与人来往了,那就必能找到办法。 有人暗里接触谢宣,可谢宣其人要来他都明着来,暗里下绊子这种事,既不好看也没意思,对谢宣而言,暗里挖坑哪有当面把人脸掀破来得快意恩仇。至于王颖初,还是小孩,谁也没拿他当回事,于是何载春就浮出水面到台前来。 而何载春,之所以凑到秦景跟前去,就是为这个,别看他面上对秦景比谢宣和王颖初都要热乎,实则就是想借秦景捞点好处。一穷二白进山来,总得找人罩一罩,至于秦景有靠山,何载春也不惧,他自然有办法把自己择得一干二净。 ps:今天给所有人物贴标签,一圈下来,最后给喜剧妹贴,想半天默默在秦景名字后边贴上七个字——鸡汤少女慢半拍。 静静说:女主这样的属性在修真界真养得活。 我答:她是女主,当然养得活,女主有不死光圈嘛。 静静:这也就是女主,换个人来,分分钟炮灰。 我:就算炮灰掉,身为女主,她也还可以逆袭。 第四章 剑阁 这日晨起,秦景现食堂换了早膳的食谱,或许因为秋天将至的缘故,多了许多应季的食材。黄澄澄的小米粥里飘着新鲜百合瓣,馒头里揉进了南瓜,小菜添了腐乳秋葵和盐水毛豆。太阳也不再像刚来时那么晒,山中的秋天似乎来得格外早,天气一下子就转凉,太阳多晒捱着树就一身冰凉。 赢清一把早课放在道场边,石板青幽幽的,任凭太阳怎么照射也半点不烫,道场边从生着的野草闲花相映成芳。今天要讲太上灵虚经,这本经书十分艰涩,是以连比余西江还早来无应山的杨思江关成业孙正文都一样在侧耳细听。在对各类典籍的通读理解上,赢清一远远地把所有人甩在身后几十条街,人人难望他项背。 赢清一今天是和余西江一起来的,余西江却坐下在,看样子也是来听赢清一讲经。赢清一也不多说什么,盘腿一坐便开讲,讲得细致而浅白,但就是这样也很多人听得云山雾罩不明就里。秦景处于半听懂半听不懂的程度,谢宣比她好得多,时不时提示她一句,秦景绝对是个教得活的,经过同样新学太上灵虚经的谢宣一点拨,就多了几分明白。 小孩王颖初也跟着沾光,只有何载春还是一点不明白,他在凡间就是个跑腿的帮闲,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像太上灵虚经这样的道家典籍,就是再揉碎了掰开来讲给他听,也如同天书。何载春不着痕迹地看一眼频频点头的秦景,还有偶尔能提出一两个问题的王颖初,何载春不由得想起王颖初那天说的话“就是有人随随便便成功”。 但何载春脸上一点没带出不舒服来,依然是热脸热心肠好相处模样。待到早课毕,何载春特意和秦景一块走,谢宣王颖初住的地方和秦景相反,秦景不时要和何载春一道同路,所以何载春这特意倒一点不显刻意:“秦师妹,这几日师兄催我们定修行方向,你可有什么想法不曾?” “炼丹!”秦景想都不想就答出来,她想学炼丹不为别的,就为她是个穷得叮当响的。而对于致富,普通弟子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富修剑,穷修丹,不穷不富去鲤山。鲤山是修易法的,满山神棍,一个个掐着手指就把把前后五百年各算一遍,好得道,也不会有太多花费,但也别想着挣大钱。 “师妹近水楼台,怎么不修剑呢,有二师兄这样出色的剑修指导,师妹倘若修剑,必定事半功倍,来日成就定也远我等。”何载春无比“热心”,一路上翻来覆去讲着秦景修剑的优势,还不时提示她有林半山这金大腿在,选择剑修一道简直就是选择通天大道。 慢半拍的鸡汤少女还有个说不上好坏的习惯,只要决定了的事,任凭谁来说得天花乱坠,她都依旧故我:“修剑啊,可是我不喜欢跟人掐架,也没跟谁有什么深仇大恨,我需要那么大武力做什么。丹修最不容易得罪人了,将来我也不需要太高的武力,略能自保就足够了。” 只要做个不错的丹修,有的是高能剑修愿为驱驰,秦景挺宅的,剑修每次突破关卡都必需云游四海,寻求机缘,还得时不时悟个什么,挺麻烦的。而丹修不同,丹修突破修为的方法相当简单粗暴,炼高阶丹药,炼品质更好药效更强的丹药,只要炼仙品丹药,就能渡劫飞升,如果一个不小心炼成圣丹,还能能成万年无一的圣位。 秦景实在是被参悟各种典籍搞怕了,别看她思路广,天天跟人探讨得有鼻子有眼,但这真的很枯燥,她现在虽然还能细细去参悟,只是凭着她对自己的了解,一旦时间长了,她就会烦。所以,还是升级简单粗暴的丹修最好。 “在真正强大的剑修面前,丹师不过是蝼蚁,他们根本没多少机会服用丹药,长剑一出,要么对手重伤或身死,要么他们自己重伤或身死。修行路上,谁能保证不得罪几个人呢,秦师妹,有这条件还是修剑最为妥当。若非我没这机缘,我都想修炼剑道,偏偏上天没赏我这份天资。”何载春的话倒是真的,他确实很想修炼剑道,但他没有这资质。至于为什么劝秦景,那学问就大了。 “算了吧,我紧靠二师兄这座大山就可以啦,他能做这一代弟子中最强的,以后没准就能做整个修真界最强大的剑修之一呢。既然有他在,我又何必辛辛苦苦,修道求的是长生,又不是武力强横。从古至今,对一个修士成功与否的定论不是看他多么无敌于世,而是他最终能不能得道飞升。”至少目前这个修真界是这样的,能飞升的都被人津津乐道,实力强横却最终陨落的修士,最终不过是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于秦景这个死活都不改主意的,何载春咬牙又切齿,却又不能对秦景,只能默默憋得胸口一阵阵闷。眼看竹林将至,何载春捏着袖摆,最终作出个决定,他对秦景道:“秦师妹,我还是很想试试剑道,只是心里有些没底,不如你与我一道去,为我助个阵也好让我更有底气一些。” 这个秦景自然答应,她还问何载春什么时候去,何载春怕时间托太长会有变数,当即就把时间定在下午。想修剑道就得去闯剑阁,只有破开剑阁的幻阵,并得到灵剑,才能有修剑道可能。何载春其实已经悄悄去过,并没能成功,他这下只是想把秦景哄过去而已。 秦景什么也不知道,下午与何载春一起去剑阁时还宽慰他,叫他别紧张。何载春盯着秦景的笑脸直道谢,还把景一通夸,说她热情善心。 剑阁在无应山不远处的一座山峰,秦景他们必需乘坐飞行法器过去,他们都已经引气入体,操控飞行法器早已没问题。乘坐飞舟远远望去,剑阁在险秀幽深的山巅散着青幽幽的冷光,仿佛是宙外星系中那些闪闪的大星散出的光芒,望之令人心神不觉肃然端重起来。 剑阁是一栋九层的高楼,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幻阵,越往上,幻阵威力便越大,能取到的灵剑品质就越好。何载春连一层的幻阵都没能通过,但闯剑阁的经验还是积攒下来了,站到剑阁门口时,会有一阵光将人吸进去,秦景要是跟赢清一说明来闯剑阁,赢清一就会告诉她详情,但秦景一开始就打算作丹修,赢清一当然不会跟她说这个。 在何载春打开门前的禁制,秦景正要退两步跟何载春说她在外边等的时候,一投吸里喷涌出来,如同龙卷风一般把她给卷了进去。一阵天旋地转后,秦景面前豁然开朗,这时她就已经身在剑阁第一层的幻阵里了。秦景慢半拍嘛,在原地愣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她这是在剑阁里,而剑阁里有幻阵,那么就是说她现在在幻阵里。慢半拍少女庆幸自己慢半拍没动,幻阵里千万不能妄动,先要做的就是稳固心神。 “赢师兄说过,幻阵炼心,千万稳住心神,什么时候都不能慌乱,什么时候都要保住灵台有一丝清明。”秦景就想:我怎么保住这一丝清明呢?然后,她在灵台上放了个陀螺,让它转起来,跟《盗梦空间》学来的。灵台里这枚陀螺会提示她,它处在幻境中,除非她能走出剑阁,否则它都不会让这陀螺停下来! 九层幻境,一层比一层厉害,《盗梦空间》还只有六层世界呢,秦景捂着脑袋“诶”了一声,人家陪太子读书,她这叫被队友给殃及。 静静心神,摒除脑子里纷繁杂念后,秦景脚步一动,幻境似乎是终于现了她一般,瞬间四周环境一变,秦景看到的是熔岩地狱一般四处流着岩浆的火山口。仿佛连骨头都要烤化,秦景环视一圈,她并没有感受到实际的伤害,虽然很难受,真的像被投进火山里一样,但她并没有觉得害怕,就当5d电影好啦。 不过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接着她看到了真正的地狱,噢,也许不是真正的,只是它看起来完全符合秦景认知里的地狱。她被押在阎罗殿前,阎罗道她生平恶事作尽,应该放逐到十八层地狱去受尽折腾,永世不得生。咳,要不是阎罗细数的“恶事”实在太搞笑,秦景没准就真信了,委实是她生平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都是诸如小时候砸破人家玻璃摘人家果子,长大后手贱喜欢到处折花折柳,捡到三五块不交给警察叔叔之类的。 赢清一说得对,虚假的幻阵里,考验的是真实的内心,而做为一个生活在现代的普通人,她真的没有什么机会去干伤天害理的事。 “为这点事你好意思把我下十八层地狱嘛,包大人!”没错,阎君长着一张黑脸,额头还有个月牙,他身后左边是任泉版公孙先生,右边是何家劲版的展护卫,秦景差点想要上去求签名求合影。 笑哭,早知道剑阁这么好玩,她早来玩了。 然后第一层的幻境破除,秦景转身要出剑阁,脚还没迈呢,第二个幻境随之而来。 秦景:说好的要上楼呢! 而这第二个幻境,明显十分凶险,秦景只觉自己的心和神魂都在同时颤抖着,为着幻境里既将钻出来的东西。 第五章 长钧 如果说第一层幻境考验的是生平善恶,第二层考验的应该是潜藏于人心底的**,秦景并非拥有多大野望之辈,但这幻境并非你内心没有野望就能轻易通过。幻境到最后,秦景虽然险险通过,但心神受到很大冲击,她一直觉得自己颇喜岁月静好,但事实上,但在面临向左掌控一切,向右打回原形的选择时,她每每都毫不犹豫选择前者,而且不止一次,是数不清多少次,仿佛过了好几世一样,最终她能清醒,真的得谢识海中的陀螺。 如大梦好几辈子忽然醒过来,秦景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幻境中一切太真实,不曾有一回的选择是不带血腥的收获,权利高塔在幻境里全是他人性命为基石垒就的。她指尖仿佛还留着那种……那种一条一条鲜活生命,从她手中消逝的感觉,甚至还能感应到当时在幻境中的快意与得意。 “所有不好不坏的人,要么是没机会做好人,要么是没机会做坏人。”回想生平,秦景就是不好不坏的人,她这话虽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但现在想想真是正确。秦景整理一下情绪后,默默在心里暗暗自我警省——永远不要成为连自己都感觉恶心的疯子。 “或许也不是考验**,而是挖掘潜藏在人内心的**……我真没有征服世界的野望啊,也许是锻炼心志?”秦景被剑阁幻境搞得心有余悸,连手指都不敢乱动一下,第一层进第二层时,就是因为她动了一下身体想出剑阁,脚都没迈就进第二层幻境,连个缓冲都没有。 “然而,现在这些什么用都没有,我只想出去而已。再说,我一般都不会为难自己的智商,干这种事,是我这样的德性能干成的吗?”秦景深知自己慢半拍,掌控天下大道争锋这种既需要武力与智商并重才能碾压过去的**,就算有机会,她也不多看一眼。 再次把自己才收拾好的三观又重新加固一遍,节操这东西,固然可以少一点,但绝对不能掉光。加固好三观后,秦景动动腿,果然她一动弹就转眼到下一关。 接下来秦景经历了“幸福圆满的人生”,甜得她明知是幻境都愣是多待好一会才破除幻境,幸福人生之后是悲惨世界,悲惨世界把秦景崩溃的世界又整崩溃一次,尤其是前甜后惨的落差更叫人不设防。秦景好险才从悲惨世界里挣脱出来,僵硬地站在原地真是一步也不想再动,只想大声叫人来“救命”。但剑阁里,怎么喊声音也出不去的,所以她只能认命地继续往上,她就有一点怎么也想不明白,剑阁凭什么判断她还可以继续向上。 说好的取剑就能走呢,说好的每一层都有剑呢,倒是来一把打我走呀! 但秦景一直往上,直到第九层,听赢清一讲过,第九层是堪比渡天劫时的幻境,曾有不少走到第九曾的人,都在那里迷失自我。对此,玄门的官方解释是,越是天赋高的,越是修剑天资好的,剑阁对他们就越严苛,因为剑修实在是杀伤力太过高强的一群人,若无这般层层考验,堕落的剑修早已灭世不知多少回。 秦景长叹一声,眼睁睁看着幻境渐渐形成:“我只想静静地做个丹修而已。” 她甚至作出决定,就算从第九层取得剑,也坚决不成为剑修,还是轻松愉快地做丹修吧。至此,秦景一点都没有她居然能上第九层的窃喜,完全没有她这跟开挂没区别的认知,唔,她慢半拍嘛,还有就是谁经历这么多层幻境的考验,都不会再为自己登顶而怀任何意外之喜。 幻境形成时,秦景并不知道剑阁的动静,万里无云的天忽然涌来片片飞云,并不带什么异彩霞光,仅仅只是云聚而已。但这般气象,熟悉剑阁的玄门中人,哪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遂都飞来准备看看这回闯进第九层的弟子能不能成功取剑。 “上一回是谁来着?” “老糊涂了啊你,这都不记得,须臾的关门弟子,后来跟须臾的大弟子并立无应山。” “是沈长钧啊。” “一群老糊涂的,他从剑阁取的剑名为长钧,也不知谁先喊出来的,喊着沈长钧久了,连本名都忘记。叫沈湛,道号玄湛,须臾给起的,当时你们还说人多大脸,以玄字加道号。” “嘿,不说还真忘了这事,沈长钧我看就挺好,比什么玄湛啊沈湛啊要上口得多。” “要点脸吧,为自己记不住,还叫人把名字都改了不成,也不怕须臾托梦找你麻烦。” 一群长老在云端显摆自己有多不关心年轻一辈,不过玄门弟子实在是多,天资出色横空出世的年年都有,谁会总去把一个个都记得那么清楚。沈长钧也好,沈湛也好,甚至无数个沈什么,王什么,李什么都好,大道风云变幻,时时有见横空出世之辈,也时时有见大星坠地溅起满地尘埃。 待到童子来回复长老们,是谁家弟子闯王进第五层时,一众长老互看一眼,心里大概都在暗暗诅咒早已渡劫飞升的须臾真君——凭什么你家徒弟耀眼,你家徒孙还这么夺目,不打算留条路叫别人活了是吧。 “今日云象颇是壮观,没准真能成。”赢清一在剑阁第九层外飘着,与余西江一同为他们那叫人操碎心的小师妹护法,两人不时闲聊两句。 “能成是好事,不能成也无妨,守住灵台清明神魂不失,取一柄八层的剑,也很好。”余西江这话最想对秦景说,叫她别拧着,实在过不去就顺着来,幻境一旦判定幻境中人彻底沉沦其中,就会自动解开。毕竟这是玄门弟子选剑的地方,又不是什么处处艰险的秘境。 赢清一抬头看云,云象与上回他旁观小师叔沈长钧取剑时不同,不过云象本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小师妹若能成功取剑,师父只怕会心酸酸地传音给师叔,叫师叔回来收徒。” 余西江大笑出声:“师父断然舍不得,回头只怕是小师叔看中要抢,他也不肯给。” 元昊真君素来偏疼女弟子,也不是没人揣测过元昊真君别有心思,可事实是无应山那么多女弟子,谁也跟元昊真君半点暧昧都无。他们的师父啊,就是个喜欢宠着软软可爱小姑娘的,要是还对脾气合眼缘就更不得了,非得宠得无法无天不可,所以啊他自己宠都宠不够,怎么舍得让出去。 师兄弟俩趁元昊真君不在,很是拿着打趣了几句,又说起他们那位“能”得让人只能仰望的小师叔,云游十余年未归,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归来。 “大师兄,剑阁动了。”赢清一话音一落,就和余西江一人捏一枚玉符直接进入剑阁九层。 两人一进去,就见秦景站在殿阁中间仰面看剑阁顶上,那里有无数剑光如星光般悬浮着。余西江走上前,喊秦景一声,却没见秦景回应,余西江皱眉,莫非秦景没能破开第九层幻境?遂和赢清一对视一眼,赢清一也没底,这时两人又谁都近不得秦景身边,若是在选剑他们无法近身,若是心神失守他们近前怕会惊得神魂更加无法归位,只能在一边干等着。 秦景其实已经破开幻境,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选剑,实在是幻境太过震撼,秦景得慢慢消化。她这一站就是十几天,因剑阁中有灵气与剑气温养,秦景并不会觉得渴觉得饿,而且她也没怎么感觉出来时间的消逝。她倒是没感觉,却把余西江和赢清一急得不行。 “天策大会今日结束,待会儿传音给师父,请师父提前回来。”不管林半山在天策大会上取得什么成就,余西江都敢保证,在元昊真人眼里,软软可爱小徒弟的安危比二徒弟在人前的风光要重要得多。打断林半山人前风光,林半山估计也不会见怪,一则他并非重名之人,二则秦景一来就跟他相交甚深。 “我这就传音。” 元昊真君接到传音就立即动身,他还叫林半山留下,天策大会之后原还有天策问道等安排,为的就是给年轻一辈的天才们显名,有话说儿须成名酒须醉,这既是激励,也是一种磨砺与锻炼。但林半山一听是秦景被困剑阁第九层,跟元昊真君一样着急上紧,当下就与元昊真君一道回玄门。 元昊真君一路疾驰到玄门山门处时,剑阁上空久聚不散的云终于有了变化的前兆,它们急骤收缩,不停地向中心挤压,并渐渐在剑阁上显出具体的形象来。元昊真君这下更急了,乖乖小徒弟剑阁九层取剑,作为师父怎么能不亲至剑阁护法。长剑一啸,不过眨眼的工夫,元昊真君便已至剑阁。 余西江和赢清一见元昊真君归来,这才齐齐松口气:“师父,秦师妹还在那站着没动呢。” 在剑阁里,外边的云怎么变幻一点感应不到,元昊真君跟大徒弟三徒弟一边说一边盯着秦景,剑阁上空的云全显具象时,秦景才算成功取剑,这时还没动倒是正常的:“小丫头,倒真是厉害。不过,我记得跟你们说过,不叫她习剑,她怎么会在剑阁?” “是陪同何师弟前来剑阁选剑,但何师弟也头回来剑阁,并不知道剑阁会将人吸入楼中。结果,何师弟倒连第一层也没过,来看看的一口气到九层。”余西江倒认为这是机缘,不管这其中有没有别的事,本来秦景自己也没想做剑修,元昊真君也对她有安排。这要是不来,不被卷进去,怎么能知道她竟有登临第九层取剑的莫大缘法。 元昊真君这时候也不细究,只等着看秦景取剑。 第六章 止戈 第六章止戈 在云象未具前,元昊真君往剑阁外扔出去一块水境,他是既不想错过那壮阔的云象,又想亲眼看着秦景从剑阁中取剑。元昊真君取出另一枚水境在手,观望着外边的云象,云层之上有淡淡青光投下,如山光在青纱帐上的投影,那云象……却不知为何,还没凝成一柄以云为实体的灵剑。 那些云似化作千军万马,或干或戈,如同演武一般在半空中打起来,将一众在剑阁外围观的人看得傻眼。没见这么淘气的云象,剑不出来就罢,还耍起武戏来,甚至还有刀兵相交的声音传来,眼看着一场大伏就这么在半空中打得火热。 元昊真君见过不少人在剑阁取剑,没一个云象跟秦景一样,云象总是万变不离其宗,最终都会化作一柄灵剑,但变化之前,真没一柄是在半空中自己打起来的。不过剑道虹光已经出现,意味着秦景很快将取到属于她的灵剑。在剑道虹光忽明亮起来时,半空中千万马的云象都凭空消失,只见一柄凝实的云剑沐浴着剑道虹光剑刃朝上,直指苍穹,尔后便载着剑道虹光如流光一般穿透云霄,刺入无尽的星河中。 剑光所指处,是浩渺玄冥的深空,无数星辰列阵相对,无尽深空暗暗相合。 “师父,我见识少,剑光不是该坠入剑阁吗?”赢清一这辈子还真头一回说自己见识少。 “按说是该如此,不过,应当是好事。”看那剑光就知道,只是剑光本身就已斩开星空宇宙,若将来秦景修为高时,手持长剑,岂不要三千世界尽称臣。哪怕不是自己,元昊真君只随便一想,都觉得十分畅快。 “这般厉害,小师妹可能降服得它?”林半山颇为忧心,玄门也出过类似的先例,剑太厉害,取剑之人修为不如,至后来反倒泯然众人,那剑一直到那人死时都不甘心认主。 元昊真君听罢,也叹口气:“再看看,实在不成,还是叫她修习丹道罢。” 元昊真君话音未落,秦景就忽然动了,只见她伸出手向上空,眨眼见便见剑光如流星坠落,那光在轻触到秦景指尖时,“铮”的一声长啸化作一柄泛着青幽幽雪光的长剑。那剑身上有层层如鳞剑纹,细细看又似有日月星辰隐于其间,山川河流暗藏其中,但再看时又只能看到普通的鳞状剑纹。 秦景这时也已经全然平静,九层幻境,每一层对她的影响或大或小,此时也都已平复,或留有当时心悸,但并不会再因此而心神不宁。现在,她静静看着手中长剑,冷幽幽的淡青剑身可清晰地照见人影,秦景欢喜地看着,既是在看剑,也是在看剑身上她的投影:“你叫止歌?为什么要叫止歌,你不喜欢唱歌也不喜欢听歌吗?” 剑阁六层以上的剑几乎每一柄都有剑魄,至七层上,有不少剑还能与人进行交流,只是有的剑魄更弱更稚嫩,而有的剑魄则如历经无数岁月的智者一般,通明世情通晓世事。 慢半拍同学一厢情愿的认定,她的剑就是个萌萌的小朋友,于是连语气都事着三分“哄着你你要乖乖跟我玩”的味道。而作为一柄已存世无数个纪年的灵剑止戈,也在默默哄“小孩儿”,任是剑阁哪柄剑被个十三四小丫头从无边无际的寂寞与沉默中唤出,都不会先产生什么“这丫头片子凭什么拥有我”的不甘心,而是会先想“这么小个小丫头,还是别吓着她,先哄哄再告诉她——本尊曾经历过何等壮阔恢宏”。 于是一个哄着剑,一个默默被哄,又悄悄哄回去:“乃止息干戈之意,非停止歌乐。” “噢,原来是这样呀,名字好大气呢。”秦景的语气都跟哄三岁小朋友一样,“那你……跟我玩吗,外面很好玩的哟。” 元昊真君:这用哄小孩乖乖有糖吃的语气来跟灵剑沟通,到底是谁教她的。 元昊真君怀疑林半山,林半山无辜到极点,他怎么可能这么教,元昊真君又看赢清一,赢清一更无辜,悄想:不是您老人家叫让她修习丹道吗,我一直跟她说修丹道有多好来着,哪得工夫教她怎么跟灵剑沟通。轮到余西江时,余西江只回看元昊真君一眼,元昊真君就明白了,大徒弟忙得很,二徒弟不至于这么教,三徒弟又被他叮嘱过,这么说来只有可能是她无师自通——八成当她家那小她六七岁的弟弟哄呢。 止戈有点不太想回秦景的话,实在是秦景的语气有点蠢,可它得哄着小姑娘,所以有点蠢也不能直接就骂人家小姑娘,骂哭怎么办,谁哄啊,它可不知道怎么哄小姑娘。止戈曾经有过两个主人,一个赛一个的豪放霸气,哪用它去哄,止戈只好顺着秦景的话来:“好呀。” 答应的同时,止戈暗暗骂了声剑道,它刚才答应的语气,真是不忍听呐,好就好,呀个什么呀,被小姑娘一哄还真哄成三五岁不行。止戈悄悄自我警醒,千万别因为小姑娘这么哄,就真被哄成三五岁,可同时又深怀忧虑,这天长日久的哄下去,万一真被哄蠢了可怎么好。 “么么哒,止戈真乖。” 被“么么哒”的止戈几乎石化,它曾与秦景神魂相应,所以大抵知道秦景的话什么意思。 看着那柄在半空中丝毫动弹也没有,像是被冻在那的灵剑,元昊真君真想捂住耳朵。小徒弟手里那柄名为止戈的灵剑怎么看都带着历经无数时光的厚重,偏她小徒弟眼拙,也亏止戈受得住,这要是换柄脾气暴躁点的灵剑来,非抽她不可。看来小徒弟运气不错,不仅遇上个厉害的,还遇上个好脾气的,又或许是经历过太多,遂器度恢宏:“阿景,出剑阁,剑阁不好外待。” 这时秦景才看到元昊真君和三位师兄,遂蹦到元昊真君身边献宝:“师父你看,它叫止戈,可厉害啦。” 元昊真君:您多担待,我徒弟还小,傻一点是可以理解的,我会好好教导的。 而止戈还在石化状态中想:似乎小姑娘么么哒我,我也应该么么哒回去,可实在有点蠢,那我要不要么么哒她呢?听到元昊真君传音,止戈答应一声后,又想想,决定回一个么么哒,免得小姑娘心里难过:“么么哒,阿景。” 听到这声“么么哒”,秦景盯着止戈眨好一会眼皮子,才反应过来,她家小灵剑居然回么她耶,真是太可爱了:“是吧是吧,师父,你看我家止戈多可爱。” 可爱的止戈:…… 它就不该回么她! 元昊真君并三个快傻掉的师兄如今都满脑袋空白,委实不知道该跟秦景说什么,只能互相看一眼,一个一个先后从剑阁跃出。元昊真君最后跳出来,把秦景也给拎到他飞剑上,顺便教秦景怎么将止戈化为一枚剑符。如止戈这般灵剑,断不爱进乾坤法器中,它们更热衷于在外界领略这世界无限风情,哪怕它们在乾坤法器中也一样能领略到,但风的流动,太阳的照射,雨露的凝结,霜雪的寒意,在乾坤法器里是无法去感受的。 化为剑符的止戈是一枚有嫩柳芽般颜色,似上好翡翠般通透,雕着山河日月纹样的剑符,形状和平安无事牌近似。秦景捧在手里,已经在想着怎么给止戈配上珠子穗子流苏,小孩儿应该喜欢打扮漂漂亮亮的。 因秦景才炼气入体,什么也还没学,元昊真君就没多跟她说其他,只叫她好好跟止戈相处。剑阁外人已尽散,元昊真君领着弟子们直接回无应山,落地后元昊真君叫秦景吃点东西就回竹林去,差不多二十天没吃没喝,一离剑阁灵气剑气,很快就会饿会渴会困,有什么事,元昊真君都打算等秦景休整好再说。 秦景回竹林的同时,元昊真君喊了几个人到大殿,三个真传弟子的元昊真君是相信的,从一干弟子中选出他们来,一是资质,二是责任感,三是人品贵重。不管这世间修士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有多厉害,元昊真君由来认定,要懂得甚至要精通,但要如身怀重器般轻易不示人,当然一经示人就要一击必重。为什么轻易不示人,怀器自重,若这点原则底限都没有,不堪为他弟子。 “要为师问?”元昊真君看着几名弟子,他会叫人来,自然事先已经查过一番,已了解个大概。 高季言一步上前:“师父,我确心怀不忿,但未曾作过什么,只与师兄弟们说过几句嘴。” 对他名下一干徒弟,元昊真君哪个都了解,毕竟相处的日子很长。高季言这人,资质还不错,颇有些心思,但还算有底限,怀有点君子这风,却只是半个君子。所以他会背后论人是非,传人功过,但不会动手害人:“嗯,你可回去了。” 叶曼白低着头,眼珠子往右看一眼同样低着头的魏志和,她决定先认错,元昊真君向来的脾性是,越晚认错,罚得越重:“师父,弟子错了。” “噢?错哪?”高季言认错,会直接说错在哪里,态度不说多诚恳,但能说明白已经很好,而叶曼白,满嘴认错,态度无比诚恳,但绝口不提自身犯的错。元昊真君颇觉遗憾,叶曼白小时候不知道多软嫩可爱,娇娇嗲嗲地赖着人就要抱要玩,再看看现在,长成什么糟心样,人心啊一旦生出不嫉恨来,就会立时狭窄,整个人生也都会变得狭隘,无论原本有多广阔。 元昊真君只能暗中反思,以及再三提醒自己,一定要好好教导新来的年纪尚小秦景和王颖初,嫉恨这种世间最丑陋,最能毁人的东西,千万不能让他们沾上。至于谢宣,这孩子永远不会嫉恨谁,而何载春是已然学会,之所以带何载春来无应山,元昊真君是还想救一救曾软软可爱过的叶曼白。 第七章 微羞 要说叶曼白元昊真君还有心救上一救,那么魏志和,元昊真君是早已放弃对他的治疗,嫉恨丑陋,反骨难拧。但元昊真君断不会以人性推谁有罪,魏志和没犯事前,依旧是他门下弟子,只是若有一天犯下事来,元昊真君便不会容他,而这个不会容,定不会只是轻轻逐出门去。 魏志和一讲他错,元昊真君就叫普通弟子全都出去,把三名真传弟子留在跟前:“西江,何载春……你看着办,既叫过我师父,就给他个条路让他走。” 都让他走了,自然不会是什么太好的路,当然也不会差到过不下去。余西江自能领会元昊真君的意思,初来乍到就两面三刀煽风点火的,肯定不能给他什么好机会,省得将来还要处理麻烦。不过,要贬到深渊里还能再爬起来,无应山也不至于出手打压,真到那天,倒不是不可以考虑给他个机会,让他给无应山的小辈们找点麻烦。人嘛,无事既飘,有人肯为磨刀石,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元昊真君又看赢清一,赢清一立刻开口:“师父,弟子明白,会更加悉心教导,断不叫师弟师妹们长歪。” “你已尽善尽美,品行优劣,很多不是教一教就会好的,自己的修行不要落下。”赢清一当年入门下,比林半山资质还好,悟性还高,但赢清一也不知是不是当大哥当习惯了,元昊真君起先只叫他稍微指点一下师弟师妹,结果到后来他把整个无应山的弟子都管起来,还人人对服他,愿意听他问他。 要说啊,弟子品性不怎么好,做师父的操心,弟子品性太好,做师父的更操心,还是软软可爱小徒弟好。襟怀宽广资质不错,气运也不错,又不至于什么都不明白,还稍有点蠢蠢的,品性不算多好,但也绝对不坏,元昊真君认为这样就很好,不害人又不自误。 把弟子们叮嘱一遍,元昊真君就转回自己殿阁去,经竹林时,元昊真君还去看了一眼秦景,这蠢孩子居然还在那“哄”她那灵剑。元昊真君没忍住,捂着胸口一阵摇头叹气,刚还说她好不用操心,可看看她这蠢蠢的样,唉……没有比她更让人操心的。 秦景可不知道元昊真君多糟心,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何载春的事,她到现在都还以为何载春不过只是有点坑队友而已。因此,当何载春过来找她时,她还很甜很甜的冲人挥小手:“师兄,快来看我家止戈,好可爱呢!” 止戈:怎么办,我的新主人好蠢。 何载春看着秦景,心中的恨意无声喷涌,但面上却依旧还带着几分笑意。他来,当然不是来划清界限的,他来是为日后谋一线重上云霄的机会:“还好师妹气运甚佳,不但无事还得遇如此灵剑,否则因我之故,但有分毫损伤,师兄岂不万死也难辞其咎。” 听他这么说,秦景连连摆手,坑队友小能手而已,说万死难辞之类的太严重,她既没事又得遇止戈,也算是一桩机缘:“师兄不要这样想,若非与你一同闯剑阁,我还没机会遇到止戈呢,看止戈多好。” 来前何载春就想过,秦景可能已经什么也都知道,但秦景至剑阁九层取得灵剑,只要好好圆一圆,哪怕什么也都知道,他也能圆得回来。没想到的是,元昊真君什么也没跟她讲,何载春可周旋的余地遂宽得很,于是不着痕迹的撇清自己,并大力称赞秦景的好机缘,却独独不讲自己被赶走的事。至于为什么不讲,他有他的思量。 秦景只当何载春因心里过意不去才来的,还认为何载春太过为人小心,一个劲叫他不要放在心上。送走何载春,秦景还跟止戈讲:“小止戈呀,你看,要不是陪他去剑阁,我还不能跟你在一起呢,所以不能怪他对不对。” 这是被当小孩树立送来观了是吧,止戈暗想:我一点也不小,小阿景。 “阿景,人要慢慢看,人心与人性更是如此。”能待在剑阁九层的止戈,当然不会只能拎着跟人掐架而已,元昊真君在大殿与弟子们的谈话,止戈一清二楚,但秦景表现得这样“萌萌哒”,还是不要贸然戳破,慢慢教,慢慢会,小阿景还小。 “好,听你哒,止戈最聪明了。”这满满哄小朋友的语气呀,就像为自家孩子的一点点成就而骄傲的家长。 止戈:我不跟小孩计较,让她哄,小孩子开开心心最重要。 被哄得开开心心的秦景打个呵欠,遂睡意上来,抱着止戈对它说:“哪我们一起睡觉去吧!” 止戈:啊……什么? 止戈的前两任主人,都是豪放狂霸的爷们,它遂也跟着自我认定是个爷们。在止戈的记忆里,羞涩是小姑娘独有的表情,但此时此刻,止戈忽然很不爷们的有了小姑娘才有的微羞“情绪”。它一边心里暗嫌,一边又暗爽,小姑娘软软暖暖的怀抱,还挺让它觉得愉快的。咳……那,那就一起睡吧,就暂时当自己是没有性别的好了,本来灵剑就不存在性别的嘛! 我嘛什么? 被秦景抱在软软怀抱中,带入香香被窝里,止戈默默自我催眠:我真的是个小朋友,没性别。嗯,小姑娘果然都比较可爱,萌萌哒。 不知觉得间,止戈就已被秦景收服,剑“心”一片柔软,全付小姑娘。 秦景次日到食堂,没见何载,还以为是她起得晚,或何载春起得晚,等到中午再没见何载春,秦景就问了一句,林半山告诉了她:“去灵植谷了,何师弟于此道有些天赋。” 无应山弟子间也有来去的,好几个就是后来送过来的,也有现其他天赋离开无应山的,秦景偶尔听师兄师姐们在“课堂”上谈起过,便也不觉得奇怪:“二师兄下有空么,教我练剑啊。” “你不是一心学炼丹吗?”林半山虽然跟秦景挺谈得来,但谈得来又不代表他非把秦景教成剑修不可,再说才开始教她修练基础,还没到教剑的时候。真要学剑,最少得到筑基,那时候才能控灵力以驭剑,至于筑基时能不能驭剑,还得到时候看止戈。 “可是既然有止戈,总不能叫它化作一枚剑符当装饰吧,那样它会寂寞的。”虽说秦景还不了解止戈的强大,但剑阁九层的灵剑,想想也不是凡品,当然不能空叫它跟她一回,什么也不干。剑应出鞘,匣中不鸣,还是得叫它见光呀。 倒也是这么说,林半山点点头:“那就先学点普通的剑招,你现在还无法控制灵力驭剑,练练剑招和止戈多亲近也是好事。不过有了止戈,你可还想修炼丹道?” 秦景从没放弃过作个丹修,她从小就喜欢耍点小手工,什么合香丸呀,弄点小护肤品啊,作点肥皂啦,她一直乐此不疲:“当然要,我喜欢炼丹。” 林半山心想你连药都还没摸过,从哪开始喜欢的,他师父一直想找个人传承丹道,只是世人对他师父剑道太过称道,遂入无应山中的,多半都是欲修剑道的:“剑道丹道,阿景要以何为主,以何为辅?” 说以丹为主,秦景觉得止戈可能会伤心难过,要以剑为主,她又实在不想丢掉自己感兴趣的,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嘛:“不可以同修吗?” 秦景问这话心里有点虚,因为世人都是一主几辅的,天赋高悟性好的才并修两道呢,她资质并没有好到那程度,说这话还挺没底的。不过,林半山却没泼她一脸冷水,而是笑吟吟地道:“自然可以,师父便是,师父早想有个接丹道传承的徒弟,你愿意再好不过。只是,欲并修两道,便需付出更多时间,更多努力,更多毅力,你可能做到?” 啊……林师兄你都不知道,在现代我们从小学到高中,光主课就三五门呢,到大学计入学分跟毕业息息相关的必修课,那就更多了。现在只用学两门,已经算少的,而且一个是兴趣,一个是陪玩。目前来说,秦景还是很甜很甜的,大道之艰,她还不曾见识过。 但,秦景还是想了想,因为学一门肯定比学两门要专注:“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今天选择同修两道,但我愿为此付出时间,恒加努力。” “好,先祝师妹大道能成。”林半山含笑。 “嗯。” 林半山要教秦景的,只是简单的剑招,凡人武师都可以习练的那种,这在修道者中被用来在还不能驭剑时,提升与剑之间的默契。因止戈很愿意配合,秦景学得很快,剑与剑修之间,原本就是互相依存的,止戈甚至可在这样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引导秦景,它曾经的主人,可都是名重三千界的风流人物。 待到剑招教得差不多,林半山问了秦景这么一句话:“阿景,你可想过,不去道场上早课的影响?” “想过啊,他们排斥我不带我玩嘛,但是从师父决定纳我作真传弟子开始,就很难避免。既然无法一团和气相亲相爱的愉快玩耍,那就只好等他们适应我会成为真传弟子时,再从那个位置上‘折节下交’。”凭秦景的智商,她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二师兄是不是有解决的方法,教教我。” 林半山要是有解决方法,就不会直接拉开距离,用武力镇压,在人情世故上,他和秦景可谓是半斤八两,不过嘛…… “你可以去问清一。”能春风化雨入人心的,无应山只有这一个,而卖师弟这种事,林半山向来很顺手。 第八章 脑补 秦景原本听了林半山的话,要去找赢清一请教一下,但赢清一闭关得无比及时,无应山的早课被元昊真君和林半山接手。元昊真君三五日才出现一回,林半山也不会天天到,但因林半山的缘故,有师兄师姐渐跟秦景示好,毕竟原来林半山再高强,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现在不同,林半山兼着他们的早课。林半山修为高强,自有高强的因由,谁不想多得他一二指点。 人家来示好,秦景当然接下,她虽也不免会想“早你们干什么去了”,但对应的不是还有“早我干什么去了”,所以也怪不得谁。不过有这机会,秦景倒也真不是交际废,与人相处应当怎么样才能处好,她其实很清楚。之所以早前那样端着,也不是她想,而是没法不端,谁叫她一来就占个好坑,扎别人眼。 跟无应山众人关系渐缓和后,秦景能听到的能看到的也就随之多起来,比如原本被她认为是“因有天赋才去灵植谷的”何载春,其实是被元昊真君赶走,赶走的原因则是“因带她去剑阁”。至于为什么元昊真君会因此赶走何载春,秦景细想想,里边的门道似乎很多,她也不能一一说清。 “大多数人都对何载春避而不谈,跟我说起何载春被赶走的,到底心宽,还是心大?说什么不是因为我,怎么会被赶走,搞清楚好吧,何载春自己都还过意不去呢,要不是我运气好,没准就交待在剑阁了。再说,他坑队友小能手虽然是因,但我成功登九层取剑可不是必然的果,那是我自己的努力,我在剑阁经历的种种有多凶险,他们倒是站着轻飘飘说话很不腰疼。止戈,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看起来有那么蠢,蠢得在他们看来就算身为无应山下弟子,也会为这事去找师父论理求情,惹师父不快。”提起何载春的人,倒没说何载春是故意带秦景去的,所以秦景还会说“有点交情”,而不是其他。 止戈对此默然,这段日子它也看出来了,它这位新主人算不是多蠢,就是脑子比较慢一点,别人眨眼工夫能想明白的事,她需要三天甚至更长。 “不过,师父到底为什么赶何载春走呢,他也是无意呀,再说结果也是好的。”秦景对此还是存着不解,但是这时她隐约也有点明白,没准何载春是被利用,或者说何载春干脆就是存心,“我更不明白的是,为的就是真传弟子的位置而已,要说求情论理是为惹师父不快的话,他们诱我去闯剑阁又是为什么?” “元昊真君欲叫你接丹道传承。”止戈忍不住出声点一句,要别人,止戈一说就能明白,但这话不止它跟秦景说过,林半山也说过,只不过秦景到现在都还没明白接丹道和去剑阁之间有什么样的冲突。 “是啊。”秦景答应一声,这事明摆着,但这和闯剑阁有什么……顿时,秦景似乎抓住其中因果关系,毕竟她一直在想真传弟子和剑阁之间的因果关系,一直少点什么,丹道传承一加进去,因果关系就趋于完整了,“师父问我欲修剑道还是丹道时我没回答,过后,我曾向师父确认修丹道,师父很高兴。二师兄又说,师父一直想要个能接丹道传承的弟子,他们诱我去剑阁想让我触怒师父,叫师父认定我说修丹道只是说说而已,只是为讨好师父而已,其实还是想修剑道,所以才会趁师父不在去闯剑阁。” “幸而登临九层,又是被队友坑进去的,所以师父才没有介意。但如果我还去为何载春跟师父论理求情,师父就算不把我逐出门墙,大约也会无缘于真传弟子之位。”秦景想不通很久,想通却在眨眼间,而且一想通就什么也都通明了。 止戈见她自己完全想明白,暗中道:“果然只是慢而已,并不蠢。” 由这件事,秦景还想通了更多,那就是她大概无法在无应山太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哪怕这时候无应山大部分弟子都已经不介意她可能成为真传弟子这件事。但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不会死心于让她顺利占据这个他们眼馋很久,却一直得不到的位置。秦景倒并不多担忧,只不过一想到自己平时对事情反应都慢那么一点,就有点愁。 “没准他们什么也都干了,我还在没反应过来呢。”秦景第一次觉得自己慢半拍是件很叫人烦恼的事,她以前一直认为这是优点啊优点。 止戈:“修士之间,强者为尊,何曾见阴谋家称王。” 据止戈跟了两任拽破天的主人的经验来看,阴谋纵然如乌云可以一时笼罩天空,但最多不过一阵雷雨交加,过后都会被晴光驱散。这修真世界,惟实力永恒,修为高强虽不能忽略一切,但阴谋并不会一直得逞,所以,努力吧,鸡汤少女。 “对,修为才是最重要的,要我跟二师兄那样,永远能甩开他们百八十条街,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了。”秦景觉得这是最简单的办法,而且也最适合她,埋头苦练就行,别的都可以忽略。 “也不用太担心,你的师父和三位师兄都对你不错。”无应山中,所有的切都逃不开止戈的“围观”,所以它什么也一清二楚,所以秦景其实完全不用担心,但止戈并不会什么也都告诉秦景。路,要人自己去走,道,也得人自己去修行,它不过一柄灵剑,再通灵也无法代替人自己的努力。 “就是。”秦景更加安心。 对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秦景给自己作了个计划,这个计划只有一行字——好好修炼,成功筑基。 若说引气入体是大道之所始,筑基便是大道之基石,这基石如何,足可以决定上层建筑如何。林半山跟秦景讲筑基时,秦景还是个刚引气入体三天的大道小菜鸟,对筑基唯一的概念就是筑基以后,体内的灵力会将身体经脉尽数打通,并剔除体内一切污垢杂质。至于怎么做到这一步,林天才当时是这么说的:“水若到渠自然成。” 如今秦景堪堪进入炼气中期,虽说还是个菜鸟,但大致已经明白,什么是筑基,灵力运转圆满,内身心神丹田识海在灵力之下呈圆融圆满状态,简单来说就是它们在灵力之下更加和谐均衡。道理是胆魄了,可秦景体内的灵力还没能达到够筑基的程度,只能继续埋头积攒。 不过,她积攒灵力好像并不费力,她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因为同为炼气期的谢宣和王颖初就比她吃力。尤其是王颖初,小孩本来就被生活打击过,如今又为大道打击,心神好几回都差点被灵力冲得破碎不堪,如果不是秦景和谢宣平时多宽慰几句,王颖初只怕早已经心神失守,再无得参大道的可能。王颖初现在还是炼气初期,要把炼气初期再划个初中后的话,王颖初无疑是炼气初期的初期。 “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事呢?这世上有什么事,是能让你时时挂在心上,放不下的呢?”秦景的意思是说,小孩,你不小,等你再大点就会知道,这世上真没什么事是不能放下的。 谁想王颖初泪流满面地看着她,忽然就扑进她怀里,弄得秦景一愣一愣的,半天都不知道该把手脚怎么摆放,她求助地看向谢宣。谢宣也在愣神,王颖初虽然有郁气有点重怨气也有那么点,但真没见他掉过一滴泪:“颖初?” “姐姐。”王颖初喊的明显不是秦景,这一点秦景和谢宣都看出来了。 秦景和谢宣对视一眼,谢宣示意她开口,秦景想了想,决定好好炖碗鸡汤给小孩补一补,谁叫这见识过真实世界残忍一面的小孩偏吃鸡汤那一套呢。不过也不得不承认,鸡汤确实有温暖人心的作用,至少对小孩来说是很暖心的:“颖初,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艰难困苦生离死别,我们都避免不了这些,但是我们可以选择用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它们。相信我,颖初,你会更愿意站起来,拿剑对着它们,告诉它们你不惧怕。” “颖初,强者的失败都如成功,而弱者的成功都如失败。” “不管是为你爱的人,还是爱你的人,都要强大起来啊,这样既能保护你爱的人,也能为爱你的人保护好你自己啊。” 一碗一碗鸡汤炖着来,秦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秦景相信总有一碗会起作用的!谁知道说中哪句,就会把小孩的心思勾起来,反正在小孩子抱着她哭时,她是不会停下的,各个方向的鸡汤都来几句。 “不要让脸上的尘埃遮去眼中的光芒,也不要让生活的艰辛抹去内心的希望。” 鸡汤炖到后来,秦景都不知道该怎么炖下去地,王颖初忽然抬头擦干眼泪看着秦景:“我不会的,师姐,我不会的。” 秦景:“好。” 谢宣看她:好什么? 秦景:我也不知道好什么。 她原本只是想研究一下王颖初和谢宣灵力积攒的情况,才和两人经常待一起修炼,没想到会走上炖鸡汤这条不归路啊! 算了,积攒灵力比别人快这种事,还是去跟元昊真君讲吧。 不过,秦景并不确定这种事能随便往外讲,哪怕是对元昊真君。修真世界的危险,哪怕秦景还没见识过,但现代各种电视剧小说已经帮她脑补过了。 而且,她很快会知道,这些脑补一点也不算过。 第九章 离火 第九章离火 灵力“亲和度”比别人高,秦景十分愿意当成自己资质特别好,或者是穿越者金手指终于浮出水面之类的。但秦景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灵力积攒相比他人快的事与元昊真君说,她再怎么往好处想,也还是心存危机感,隐约觉得这绝对不如她意愿般那样甜美天真。 午后回到竹林中自个儿小屋,抱着止戈要补个午觉时,忽然现了可以问询的对象——止戈:“止戈,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原本正打算投入软软暖暖小怀抱的止戈“嗯”一声,过片刻才道:“并不知道,除非你筑基之后,将灵力灌注于我身,否则你灵力如何我无法得知。甚至很有可能,就算你筑基,灵力可以外放驭剑时,我也无法解答。小阿景,我那两任主人,修行都有不同,从先天的资质,到后天的修法,再到个人悟性等诸多原因都可能导致灵力运转的不同。” “所以,我并不需要很担心?那,止戈,比你前两任主人,我这度应该算不得什么吧?”秦景听止戈提过几句,它的前两任主人都是何等风流人物,那么厉害的人,秦景觉得肯定要比她强呐。 “不,实则他们都非天赋高强之辈,修行有成皆因怀有一颗不死不息的求道之心。”天资这种东西,实则并非完全能测定出来,也并非能决定一切。秦景入门时测定的资质只不过中上而已,不差,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像她这样的修真界一抓一大把。但要以积攒灵力的度而言,便并非常见,连人人口中称道的玄门第一那位沈长钧也未必能及。 秦景听完,得出的结论是——资质未必能决定修行进度,资质低修行比别人快,完全可以说悟性好嘛,于是她又觉得自己不用想太多。 不过因为想太多,已经睡不着,秦景遂拎着止戈到竹林里练剑,剑招已经越来越熟,本来也都是简单基础的招术。秦景再不济,如今也是炼气期,放到俗世武学上,是先天级别的强者,一招一式之间风吹叶落萧萧下,光看动静也是十分能唬人的。 剑招练至纯熟时,无应山已有飞雪轻盈飘落,元昊真君这时才将秦景叫去。往常空荡荡冷清清的大殿,今天却格外火热,迎面就是一樽偌大丹炉矗立中央,丹炉下有炎种在跳跃,跟个激扬的小孩子一般,不时绕着丹炉飞来舞去。元昊真君则蹲在炉火边,似看见地里庄稼已经完全成熟的老农,映着火光的脸上充盈着满足安详。见秦景来,元昊真君便冲她招手:“小阿景来了,快来见见离火,打声招呼。” 离火属南,含草木生之气,对炼丹来说,乃上乘丹火,虽它本身品阶并不算太高。元昊真君如今所用的这枚离火火种,乃是多年前自秘境中取得,那之后元昊真君便丹道大成,自此离火一直傍身,即使得到再好的火种,元昊真君也没有更换丹火。 离火有灵,虽不能言,秦景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从离火传递来的喜悦与亲近。它十分欢快,也相当热情,真正火辣辣的热情,绕着她转好几圈后才飞回丹炉下,元昊真君笑道:“它很喜欢你,只有它喜欢你,你才可以借离火去炼丹,小家伙可不是跟谁都这么亲的。” 说罢,元昊真君递给秦景一枚玉符,示意秦景以引神识将玉符映入识海,待秦景成功,他便一架一架从乾坤戒往外搬炼丹所需的药材。秦景在识海中细观,符中别的没有,尽是丹方,且一开篇就是筑基丹,这闻名修真界的丹药,用料居然十分简单,三味主药,二十九味辅药,一味药引,三味合药之用,总共也不过三直六味药材。三十六味药材一次投言,分三段施火,最后以灵力淬药,去除杂技,再引灵力入丹炉合,而后丹成。筑基丹分三品,下品呈姜黄色,中品呈橘黄色,上品则是通秀明净似琉璃般,如金秋午后阳光铺满地般的灿灿金黄。 元昊真君此时在炼制的,应该就是“炉上青烟如云转”的筑基丹,而且丹药刚刚停火。炉温一降,元昊真君就开启丹炉,将丹药取出。凭元昊真君的能力,成丹自然是上品,如取秋日斜阳揉出的一粒圆光,圆溜溜的在元昊真君掌心散着半含半吐的淡淡光芒,属于筑基丹的药香却一点也闻不到,全被收敛于丹药之中。 “师父,我还没到用筑基丹的时候呢,给我也用不上呀。”却是元昊真君将筑基丹填入玉瓶后递给她,秦景没伸手去接,她灵力积攒再快,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打开筑基期的大门。 筑基丹的期限是十二个月,必需服用完,过后效药就会大打折扣,秦景就是资质再逆天,也很难在明年这个时候也无法完成从修真小菜鸟到修真小新人的称号转变。 只见元昊真君摇头,还是把丹药塞到秦景怀中,表情瞬间转庄重肃然:“当年,我习丹道之初,你师祖也是递给我这么一瓶筑基丹,对我说烈火炉中炼丹,需经千万次淬炼,方能成丹,我辈修士修行,便如怀炉炼丹,当无惧千锤百炼。如今,我亦赠你一判若两人筑基丹,大道承于筑基,若想得无上道,便要筑无上道基。” “是,师父,弟子定不负所望,”秦景看到,此时元昊真君的眼中,既存有对往昔的追忆,也有类似传承的厚重光辉,如深空的微光,似远海的轻波。 “愿你我都无负大道,亦愿大道无负你我。”元昊真君语毕,将丹炉一收,也递给秦景:“它是晴虹,曾伴为师多年,以后便陪你炼丹修行,好好珍惜它。” 接过丹炉晴虹,秦景就开始依照元昊真君的指导收放丹炉,灌洗炉中药渣,然后按玉符中的丹方升火投药,降火化药,再升火凝药,最后熄火以自身灵力灌注于丹炉内合丹。因为秦景的灵力还无法完成合药这项复杂的事,合药便由元昊真君替她完成,丹药妯炉后呈黯淡无比的黑灰,还没有半丝丹芒,明显是个失败品。 捧着丹药,秦景脑子里一行行“说好的外怪呢”“穿越者金手指呢”“大神你玩我”之类的句子循环刷屏。元昊真君见她这呆蠢满脸的模样,不由得失笑,道:“初次炼丹既能成丹的,古往今来也都不多,他们要么早早有流星陨落,要么早早如大星升空,都是异数。你第一次能不炸炉已经很好了,别气馁,若无失败之偿试,何来成功之喜悦。” 秦景点头,元昊真君叫她洗净丹炉再配一炉筑基丹的药材升火投入丹炉中,但第二次还是没能成,第三次终于是险险合成丹药,呈下品姜黄,丹芒淡淡而内蕴。丹成时,秦景压根不及去细看丹药,而是整个人僵在那里,在丹成的第一时间,她体力的灵力便在经脉丹田中奔涌,不仅体内的灵力自行奔涌于经脉,她身周的灵力也在不断涌入丹田,并且很快涌出丹田参与到经脉中奔涌的灵力细流之中去。 秦景慢慢闭上眼,直到她感觉到自己快摸到炼气后期的大门时,灵力才重新回到丹田,乖乖地趴在那里抱团,如同吃饱喝足一般,整个丹田说不出的舒爽。丹田也比往晶要更加充盈,甚至微微有点吃太撑胀得慌。睁开眼,秦景就看到元昊真君笑眯眯看她,眼中满是探究与兴味:“这便是丹修的修行之法,炼丹既修道,修道亦炼丹,想登顶大道,只需要不断炼丹即可。如何,可觉得好?” 简直不能更好! “啊,师父,你难道只教我丹道吗?”秦景忽然怀着点小心翼翼地问道。 轻戳秦景一指头,秦景这点浮动的小心思,元昊真君要看不出来那就是比她还傻:“剑道先由半山带着你,为师于剑道上领悟并非多深,世人都说无应山剑道如何如何强大,实则指的并非是我。放心,你既有此机缘,为师自要找个能人指导你剑道,断不会耽误你。” 元昊真君说的这个能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以剑横世的师弟沈长钧。 秦景也猜到了:“师父,是沈长钧么?” “你得叫师叔,当着他面可别连名带姓喊,没规矩。”元昊真君说罢,又乐笑,笑容里别有深意。他压低声音,如说悄悄话似的凑到秦景耳边:“阿湛喜欢无应山的晚辈喊他小师叔,这样显得他年轻点。小阿景,你可记好,你小师叔最恨别人问他年龄,他喜欢别人当他永远十八一枝花。别看他天天一张正经脸,其实内心最为火热,如同离火一般是个热情可爱的小家伙。” 师父,我能手动跟你拜拜么? 如同离火一般热情可爱的小家伙,永远十八一枝花的“正经脸”沈“小”师叔于大殿门口抱剑而立,眼神如高山上泻下的雪光,披星载月藏莲华,全倾注在手舞足蹈背着他的元昊真君! 秦景: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来的就是“小”师叔。 第十章 晚课 秦景虽然没见过这位在传说中强大到近乎无敌的玄门沈长钧,但从无应山众人口中,秦景早已对这位的形象有了具体的预设,如今真人瑞身,虽远比她预设的要漂……咳,美好许多倍。秦景多看几眼还是能认明这就是沈长钧,他正如众人所描述的那样——身负三尺青锋剑,积年一身靛蓝衫,神容自若,目如秋夜清空无尘垢。 最突出的形容,还属眉心那枚胎记,淡淡灰痕,带一点银光,两短一长如流动的水纹,沈长钧修的剑法名为《真水》,似与眉心的水纹相衬。 因秦景看得太久,又看得太专注,还带着那么点少少少少的幸灾乐祸,元昊真君遂略有所感地回头,于是,他看到了他“内心最为火热”的小师弟,瞬间,元昊真君乐呵呵的表情裂成一地碎片。元昊真君反应非常之快,他又一瞬间将满地碎片捡起来糊回脸上,乐呵呵地绷起一张脸对着“小”师弟笑得比平时要真诚恳切许多:“哟,师弟,你回来了,一走十几年,你可想起你还有个师兄,终于舍得回来继续和师兄相亲相爱了。来来来,认识一下,这是师兄我刚收的弟子,阿景,快叫人,这是你小……师叔,叫师叔,快点。” 全程旁观元昊真君变化,秦景很喜闻乐见地现,元昊真人果然不负她所望的那样,内心是个纯粹的逗……噢,顽童。对于这样的师父,在这样的时候,一定要毫不手软地撕脸,因为他肯定不会在意嘛,逗……老顽童说不定还会很乐意呢:“秦景见过小师叔。” “小”师叔对她倒是很客气,翻手就是一枚玉符递给秦景:“见面礼。” “谢谢小师叔。”秦景本来还要加一句“小师叔内心果然如离火一般热情可爱”,可元昊真君盯着她正急眼呢。 “小”师叔颔,手指向敞开的殿阁大门,意思再清楚不过,叫秦景拿了见面礼就有眼色知趣味,赶紧走人。秦景还没走,他就已经抽出长钧剑,看起来是打算好好和元昊真君“相亲相爱”的,十几年不见,大约有很多离情别意要叙,秦景果断行礼转身走人。 她反应是不快,但人家“小”师叔动作都那么明显了,秦景再想围观,也得担心被殃及池鱼。她迈腿时,元昊真君还拽了一下她袖子,秦景不但连半步迟疑都没有,反而走得更快。在“小”师叔很有可能比“传说”还强大的武力威慑面前,二话不说抬腿走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而元昊真君在秦景身后,是满脸震惊无比,眼神里饱含着“我才知道,你这么靠不住”的无声控诉。然而,秦景表示她没看懂,她只看到元昊真君对师弟归来心情激荡得泪流满面,不能自持。 门,在秦景双脚跨出大殿的同时无声合上,殿阁处处有禁制,只要门一合上,里边什么动静外边都一概听不到看不着。秦景默默在门边为元昊真君“祝福”三十秒,然后向药房走去。 药房早就接到过元昊真君的传话,她过去的时候,满满当当的一乾坤袋药材拿给她。药房也是由无应山弟子兼管,管药房的是潘序,潘序算是个不错的,当时秦景被孤立时,潘序好几次明里暗里不着痕迹替她化解。虽然没说明,但秦景看得出来,对潘序一直存着份感激,遂多搭了几句话。 搭着搭着,潘序问起元昊真君,秦景便答说:“正与小师叔在大殿叙别情呢。” 潘序顿时怔住,反复问秦景好几遍:“你说的是沈师叔,长钧真君?” 居然名字是沈长钧,道号还是长钧,为沈师叔取道号的师祖还真是又随性又任性呐。秦景再三用肯定的证据确认,潘序才信真是一去十几年不归的沈师叔归来,当着秦景的面潘序就给无应山所有弟子一一传音,语气虽有点玄妙,但却是一传百应。秦景差点以为,“小师叔”是如赢清一那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事实真相当然并非如此。 下午一一拜见了沈“小”师叔,到傍晚,秦景就现食堂没多少人来吃晚饭,她遂问食堂里正收拾厨具的厨子,厨子比秦景在无应山待得久得多,很肯定地回答道:“长钧真君回山来,问都不用问,现在他们肯定都在千风崖上。” 千风崖,秦景去过两次,晚上倒是个赏月的好地方,往那一坐,跟坐在整个世界边缘似的。但今天晚上没月亮,而有点微雨,这大冬天晚上的,就是有灵力护体,也不是个舒适的去处,这群人扎堆干嘛呢,还似乎和小师叔有关。很快,秦景作了一个让她后悔得死过去活过来的决定——她要去千风崖看看热闹! 结果她一到千风崖张目望,好几个人围着小师叔,他们手里都有剑,看起来应该是在练剑。秦景遂悄悄靠近林半山,林半山见秦景居然跑来,眼睛都快瞪出眼眶,赶紧趁人不注意把她拖到边上隐蔽的地方:“你来干什么,不是没通知你们金丹期以下弟子吗,你到底是哪里想不开,居然跑来凑这热闹。” 秦景傻眼:“怎么了?” “知道无应山有晚课吧。” 点头,当然知道,晚课就是大家晚上一起辩辩道谈谈修行,更多的时候是谈天说地磕瓜子的茶话会。秦景还好奇过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晚课,还暗揣测过是为无应山弟子能更团结紧密亲如一家呢,现在看来不是这样:“我以前就奇怪,晚课到底干什么来的。” 林半山看着这不知死活的小师妹,简直要像平时她常跟他说的那样,向她献上膝盖:“在师叔没出门游历前,早课由师父主持,晚课由师叔主持,师叔出门后没多久,师父就将早课扔给清一,晚课因没人主持遂成了你看到的那样。因为是师叔主持,谁也没敢把晚课废除,只能聚一起谈天说地磕瓜子。” 秦景:“那有师叔主持的晚课是……” “就是现在这样!” 秦景顺着林半山的手指看向千风崖边,已经有两个弟子被打落山崖啦,秦景满怀惊恐,这掉下去不死也得伤呐,小师叔居然这么变态:“这……这就是晚课?” 穿越大神,救命! “想什么呢,千风崖底阵法,会将人接住,只是得徒手爬上来而已,还不许用灵力。嗯,崖壁上还有每天都会更换的阵法,别的没有,就是有点出其不意神出鬼没。”其实掉下山崖才不算什么,被剑劈得七零八落还不敢躺倒,摇摇晃晃咬牙坚持才是最可怜的。而且还没人敢故意跳下千风崖去,敢这么做的人已经试过知滋味,再也不敢了,并让所有人都引以为诫不敢犯同样的错误。 “我还是先走吧。”秦景再不肯多留,话音未落人已跑出几百米远去,但还没跑到千风崖边的林子里,就被虚空一捞,捞回千风崖边。 看着沈长钧那长肃然的脸,秦景脑海中只剩下了两个字:我去…… “秦景。” “是,小师叔。”秦景叫小师叔叫得太顺嘴,于是她话音未落就听到满山崖的倒吸凉气声,众人都在为她的大胆不怕死而奉上膝盖。 沈长钧面上表情未动,只是剑尖离秦景鼻子更近了两分:“闻你登临剑阁九层取剑,剑号止戈,取出来,与我过招。” 秦景环视一圈,先看余西江,余西江脸上是“我帮不了你”的遗憾表情,林半山则直接捂着双目不忍直视,赢清一含笑摇摇头表示他也帮不了。再看其他人,多半是“你死定了”或“小师妹真倒霉”之类的表情,这如同生死一瞬间的时刻,秦景连慢半拍的毛病都不药而愈。 “师……师叔,弟子还没筑基呢。”你好意思欺负我吗? “应已会剑招,不以灵力相驭,剑招即可。”沈长钧摆明好意思啊。 秦景一点也不想出剑,但止戈却被敢于触犯它威严的“后辈小子”气愤难当,止戈“嗖”地一声便化出剑形,冲着那指向它的“后辈小子”就是一剑斩去。长钧即刻后退,却还是没能躲过无人操控的止戈,止戈是谁,老辣老辣的一块姜……唔,一柄剑,怎么会连个“后辈小子”都砍不中。 “叫你横,你倒是继续横啊!” “是……是您?”两柄全倒临阵交流上了,而剑与剑之间的交流,凭是主人再与剑心灵相通,也无法感应到。 持剑的人可不管剑怎么交流,一人持一柄长剑,就这么掐上来,谁叫止戈先砍向长钧,自然要被沈长钧认为这就是起手,遂长剑一指就欺身上前,把秦景逼得且挡且退且试图组织有效进攻。 沈长钧其实也没欺负得太明显,至少在剑招上,他并没有用比秦景的剑招高明多少的,应该是堪当的剑法,只是那剑势之威,秦景无法抵挡。而且沈长钧经验太丰富,秦景左挡右逃,还是会不小心被劈个正着,虽说回回都是捱到衣服剑锋就又退开,但秦景觉得自己还是被伤害到了——她可怜的玻璃心呐。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居然这么玻璃心,被沈长钧全面彻底地压制,心里居然十分难过。 或因技不如人,或因无法反抗的憋屈,或因被以大欺小的委屈,又或者说都不是,就是莫明觉得难过而已。 第十一章 别哭 那莫名出现的负面情绪并没有在秦景心间停留多久,因为在她还来不及多累积情绪前,沈长钧手中的长剑便一收,带起一片幽幽青芒,如绿叶初沐秋光时绵长一层薄薄氤氲淡彩。剑动时万方风雷,剑收时却如轻无过静水无痕迹,仿佛连漫天冬雨都渐渐收起,然后明月掀起云的一角,将柔软幽凉的光华投向人间。 在秦景未曾察觉的时候,她眼角已挂着如泪珠般的雨滴,沈长钧就那样,挟背后幽冷冬月,带千山光华,站在一片轻寒里……看她。旁边还不及“脱离苦海”的一众无应山弟子呆蠢成一片木头桩子,心里大抵都只有同一个想法:原来沈师叔居然也有怜小惜弱的时候么,居然会停手,不是心情好都该把人一剑抽到崖底叫她自己慢慢爬上来么。还是说沈师叔在外游历十几年,心境有所转变,竟也学会了什么叫留手叫人活。 不,不对,千风崖下那几位同门完全可以证明,就是再外游历十几年,沈师叔也还是那个下得去死手的狠角色。或者,这是炼气期弟子的格外优待,一众弟子仔细想想,还真没炼气期弟子被抽下去过,不过也没炼气期弟子会不知死活跑来千风崖就是。默默的,众师兄师姐们悄同情了一把秦景,连筑基还没到就受这么大打击,瞧小师妹泪眼盈盈的小可怜样,真叫人心也酸肉也疼,还让人想去把小可怜抱进师兄师姐们宽阔博爱的怀抱里,好好安慰安慰。 同时,一众弟子还有着对沈师叔的小小不满,看看人家不过才炼气中期,都不知道收收剑势,要把小师妹吓着,回头看怎么跟师父交待。别看平时一众弟子里多少有几个要传点是非闲话,可到他们有同一个“仇恨”转移对象时,他们就很容易愉快地一起玩耍了,并且还有多余的同情心散。 沈长钧也被秦景那双盈着泪光的眼睛沁着,将剑收回好半天,才声音微涩地自寒风中轻吐出一句话:“别哭。” 秦景:不仅欺负人,还冤枉人,看我跟不跟师父讲你坏话! 虽然或许没什么用。 “没哭。”秦景将止戈也收回,止戈一被秦景抱住,就安慰她,所有人包括灵剑都以为她哭过。秦景遂抹一把眼睛,这才记起刚才下着小雨时有好几滴雨打在眼睛里,把她眼泪给激出来,这就跟滴眼药水会把眼泪激出来是一个道理。 “嗯,好,没哭,”天可见怜,满无应山弟子,再说多点,满玄门弟子,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哪个敢到他面前抹眼泪诉委屈,不怕被不耐烦的沈长钧一剑戳个窟窿么。所以,沈长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只能顺着小姑娘的话安慰一句。 但见林半山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走出来,麻着胆子站在秦景身边,面向沈长钧:“师叔,可否容弟子先送小师妹回去。” 沈长钧扫林半山好几眼,待到林半山差点要传音跟元昊真君求救命时,他才颔道:“去来。” 递个感激无比的眼神给林半山,秦景心想可算是能摆脱小师叔了,以后没到金丹,打死她晚上也不来千风崖找晦气。经过沈长钧身边时,沈长钧又把她和林半山叫住,他们俩同时一僵,停下,齐齐看向沈长钧,眼神里都充满“天呐,你居然还不肯放过我们”。沈长钧一噎,到嘴边的话没说出来,只凌空扔出一只小玉瓶,林半山手一伸接下,猜着约是给秦景的丹药,遂往秦景怀里一塞,拖着秦景连告辞都不带说一声地把秦景从千风崖离开。 走出去老远,林半山才长出一口气,用“算你今天走狗屎运”的语气神态对秦景说:“金丹期前,晚上千万别到千风崖来,就算金丹期后,我们也是能少来一天都恨不得敲锣打鼓。幸好今天没出什么事,今天是谁跟你说我们在千风崖的,不是不叫跟你们说吗?” “我问食堂厨子来着,他说你们在千风崖,然后我就来看看,我哪知道晚课居然是这个,要知道打死我也不来呀。”秦景心中还留有余悸,沈长钧的剑哪怕一点灵力也不用,也如有劈星斩月之威,哪里是她这初习剑道的小菜鸟能比的。这时才知道什么叫如萤火比明月之光,他们岂止是不在一个等级,简直是不在一个世界。 “我还得赶回千风崖去,明日你早点过来,我跟你好好谈谈。”林半山看得出来,秦景有点心神失守,在他看来这很理所当然,初涉剑道的小师妹对上剑道大成的小师叔,只心神失守已经算很不错的。 秦景点点头,这时才注意到怀里还抱着个小玉瓶,拧开盖子来一看,里边是绿豆大小的一颗颗丹药,药香虽被裹得死死的,但一开盖就溢出浓浓生机来。秦景把小玉瓶递给林半山看,问他是什么,只需看那股浓郁生机,林半山就知道是什么,便把答案告诉了她:“凝神丹,正好,你服一枚,现在没时间跟你细说,师叔还在千风崖等我呢。” “好,明天一早我就二师兄去。” 叮嘱一声秦景早点睡,林半山便驭剑往千风崖,秦景倒是过去了,虽有点小麻烦,但得到的好处也不少,接下来就看他怎么过去了。他号称玄门这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可比起沈长钧这位玄门剑道第一人,他只能认抽,而且因为同修剑道的缘故,沈长钧对他只会格外不留手。 第二天大早起来,天地一片雪白,昨天夜里不知什么时候下的雪,待到清早秦景推开门时,雪已齐膝深。秦景正愁怎么出门时,元昊真君驭剑飞来,停于院子中央,收起剑便行于雪上,真正是踏雪无痕。 元昊真君是听说了昨天晚上秦景去千风崖的事,想着乖乖小徒弟可能被吓坏,大清早就过来瞧她,没想一来就见她在那对着雪愁:“所以要好好修炼,早早筑基,炼气期连下大点雪都出不了门。” “师父,我本来就被打击得不轻,您还大清早来打击我,我真是你徒弟吗,确定不是别人家的。”秦景抿着嘴巴,一脸“我很不高兴”的样子,实则昨天的事对她的影响已经不存在了, “你倒想,不过别作梦了,为师是不会把你让给他的,他也少作点梦。”元昊真君一想到乖乖软软小徒弟会被师弟抢走,就有想跟师弟不死不休的心,什么都能让,唯独小徒弟不能让,这是原则,“行了,上来,为师带你去食堂吃早饭。你小师叔回来,食堂做饭必会比平时用心,你小师叔那张嘴刁得很。为师跟你说啊,小阿景,别听人说得你小师叔多好多厉害,事实上他那个人啊,嘴挑剔手又狠脾气还不好,也向来没什么话,哪像为师这么春风化雨似地对你们这些小辈。” 元昊真君的意思是,还是我好,跟着我就对了,千万别被沈长钧拐去。 秦景没领会到精神,只一个劲点头,反正她又没打算改投别门,跟着习剑道可以,其他的还是免了吧,怎么看都还是她家逗……顽童得有点过头的师父亲切可爱:“师父,小师叔一走这么多年,去干什么了?” “谁知道,问他他讲得云里雾里,道是去还债,我还跟他说别一个人扛着,左右无应山如今只我跟他,欠什么都好还清,还清了也好别再惦记。他讲是笔还不清的债,看他不愿细讲,我便也没再问。从他拜入无应山下后,我与师父便知他心中怀有些往事难于对人言,只是人活世上,谁都有些不愿与人讲的,也没必要非事事都讲得清清楚楚。”在还都只是须臾真君门下弟子时,元昊真君就知道他这师弟身上背负着点什么,虽不算多沉重,但份量也并不轻。 “这世上还有还不清的债?”玄门素来土豪,无应山更是个中翘楚,怎么可能会存在合无应山之力都还不清的债。 元昊真君知道自家徒弟呆蠢,便直接把答案告诉她:“这世上还不清的债多了去了,人情债,情债,别说还,讲都讲不清。只是不知你小师叔欠的什么债而已,总归他不还不会甘心,早晚有天他会讲给为师知道。” 说话间已到食堂外,食堂外的雪已经扫干净,落在光可鉴人的石板上,秦景果然现今天食堂都比平时格外干净几分,沈小师叔果然是威力无边呐。沈长钧自也是到食堂吃早饭的,遂这顿早饭吃得格外安静迅,也不知道一众弟子们怕沈长钧什么,居然跟学生见了教导主任一样。不过,秦景很快现,沈长钧回无应山后,一众弟子们学习各级性都空前高涨,吃饭都恨不能抱着玉简参悟,看来这位真是教导主任般学生闻风都要老实三分的狠辣角色。 因此,当元昊真君在第二场大雪下来时,跟秦景讲她可以去向沈小师叔习剑道时,秦景下意识腿软,她也当过学生,她也生理性的闻风就腿软。其他弟子好歹只要跟着上个晚课,她却是要把自己送到人家手掌心里去任揉捏,想想都能满头包。 “师父,我能不去吗?” “肯负止戈?” “不肯。” “那就是了,去吧。” 止戈:别为难我家萌萌哒小主人,负不负的,我不在乎。 其实秦景最在乎,人何尝不是一柄剑,匣不中鸣,匣中不平,匣中不甘。 剑且要出鞘,人岂甘平庸,没机会就罢,有机会怎能放过。 —————————————— 亲们,节日快乐哟~ 愿兔纸拥有数都数不清的土豪金板砖,愿大家都有许多小钱钱可挥霍~ 第十二章 从容 无应山一山分三峰,主峰名为罗预峰,另有东西二峰,须臾真君飞升前,将东峰命名即钧,为沈长钧起居所在,又将西峰命名闳中,为须臾真君第四名弟子庐阳真君张峥嵘居所。须臾真君原本有六名弟子,另外三位的事情,就连最早来元昊真君门下为弟子的杨思江关成业也都没听说过。 既钧峰上有殿阁三座,皆位于数千株殊兰花树,此时花谢且而叶绿,又枝头满挂白雪,倒似是开花时节一般。沈长钧一身靛蓝在林间穿梭,宛如流水,矫若游龙,剑光流动之间,枝头积雪纷纷而下,沈长钧长剑一挥动,漫天飞雪眨眼消融,化作薄如烟轻如雾的水幕。 画面看起来无比曼妙美好,但秦景始终不明白,这样的剑怎么能伤人,看起来就没什么杀伤力。就算她还清楚地记得千风崖上,沈长钧连灵力都不带用的,就把她逼得喘不过气来,但她心悸却不知为何会心悸。 她正疑惑着的时候,只见林间沈长钧剑峰一转,漫天水幕顿成一枚枚纤细如毫的冰针,每一枚冰针都散着令人胆寒的气息。秦景咽口唾沫,更向着元昊真君捱近一点,这么多冰针,看起来怪吓人的。元昊真君以为她怕,拍拍她道:“不必担心,这一招叫真水化神针,每一枚都在你小师叔的控制下,只要他不动念,这些针便不会伤人。” 说话间,元昊真君还伸出手,数枚冰针在接触到元昊真君的手心前便又轻飘飘散成轻烟薄雾随风而消。秦景看得有点呆,一边是暗想这化神针可能的威力后震惊于剑法之威,一边是震惊于沈长钧对她心中所想似乎一清二楚:“师父,小师叔难道会读心吗,怎么我想什么他都好像知道一样。” “哪里有读心术,那些功法多半都是哄人玩的,别信那些。除非你愿意,否则谁也读不到你心神中所念所想,神魂之深奥,任凭他等阶修为如何如何高,都无法尽勘透。”元昊真君看一眼小徒弟,“唔”一声,又接着道,“自然,有时念头太鲜明浓烈,可以为高阶修士所感知……阿景,你方才在想什么?” “我……我就想了想这剑招好看是好看,可跟人打架好看管什么用。”秦景凑到元昊真君旁边小声说着。 然后就见元昊真君只笑不语地远远看向已收起长剑的师弟,很愉快地想,当时他一眼相中秦景,真是深富智慧。除了秦景,元昊真君真没见过谁三言两语就将沈长钧那张脸弄得跟被冻坏了似的,怎么看怎么令人赏心悦目。 “师弟啊,我把阿景给你送来了,阿景还小,又是个小姑娘,温柔些待她。”元昊真君笑盈双目,乐呵呵地暗想,以后可以常驻即钧峰,就为看看小徒弟三王不时把她小师叔点着,也是很有趣的。 沈长钧也不管他师兄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把人接下就是:“必不负师兄所托,不过她如今只是炼气中期,来去多有不便,不若叫她斩住既钧峰。” “也可,左右即钧峰有松风竹露两兄妹照料起居,多捎一个阿景也费不了什么事。待阿景筑基,可自行驭剑时,再回罗预峰便是。”元昊真君说罢,看向秦景,询问秦景自己的意思。 秦景倒无所谓,即钧峰与罗峰于她没什么差别,只是刚和林半山他们几个处熟,多少有点舍不得,虽相识不久却已是相交甚笃:“师父叫二师兄他们常来看我,可别把我扔这里就不闻不问了。” 元昊真君哪里舍得不管,再说他还等着看徒弟和师弟的日常呢,遂满口答应,还说好时不时带上与秦景相熟的弟子一道来看她。师徒俩还当着沈长钧的面上演了一场依依惜别,你舍不得我,我舍不得你,恨不得你掉两滴泪,我嚎两嗓子。 待元昊真君走远,沈长钧才喊秦景进殿阁中去,入殿阁中,沈长钧便将松风竹露兄妹两个喊来,这两人是早年须臾真人给他的,即可以打理即钧峰,也可以照料他起居,理些杂务。即然秦景要留下长住,沈长钧略一想便叫竹露差去照料秦景的起居,竹露自是满口答应,但心中却多有不甘愿。 松风是竹露的亲哥哥,自然知道竹露的心思,为免闹出是非来,松风上前一步,对元昊真君道:“竹露结丹在即,怕是多半时间都要耗在修行上,不若换我照料小秦真人。” 沈长钧看一眼松风,没点头答应,松风这才忽然想起,自己到底是个男人,又非长辈又非同门师兄,怎么好张口照料个小姑娘,松风想想又道:“或去役使堂传个人来照料?” 见这些人为谁照料她起居而费思量,秦景手一摆,她是来作客人的,又不是来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闺阁千金:“小师叔不必为此费神,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用这么麻烦。” “也好,只是无人照料不好叫你独居,便住西厢厢罢,你以为如何?”沈长钧说的西厢,自是主殿他日常起居的地方,不过殿阁足够大,虽同住主殿,却一左一右不过前边共个厅堂,后边各据池塘东西对望而已。 秦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可以,她穿的这个时代,凡间且没有什么太死的男女大防,何况是修士之间:“可以,小师叔看着安排,怎么方便怎么来便是。” 沈长钧点点头,看向松风竹露兄妹二人:“竹露去安排,松风留下。” “是,真君。” “你今日早上可练过剑了?”沈长钧又问秦景,秦景一摇头,沈长钧就指着殿阁外的殊兰花林,叫秦景出去先把今天该做的做好。待秦景一出大殿,沈长钧就叫松风坐下,当松风沈长钧会讲竹露的事时,沈长钧讲的却是修行上的事。 松风竹露都有近千载寿元,松风还好一些,到底已经是金丹期,寿限有一千五,就算不能达到一千五,一千三四总跑不脱,掐着寿限到元婴应也不成问题。但竹露却是掐着寿限如今才摸到金丹门槛,如果这次不能成功结丹,只怕寿限要就此终结。说是筑基寿元一千,但很多修士若无法到成功结丹,都很有可能会在八百或九百余岁时离世。要像竹露这样,现在才第一次冲击金丹期,冲不过就很有可能陷入寿元大限将近的恐慌中,修为再无寸进不说,连原本筑基修士应有的寿限也无法达到。 他们兄妹二人,既是受限于天资,也同时受限于悟性。若非二人乃是玄门飞升大能后裔,如他们这样的资质,原本连踏上大道的机会都不会有,也是因为是飞升大能后裔,两人才能得到即钧峰这么轻松自在的差事。但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安逸自在,更使二人修为进境缓慢,沈长钧的意思是,他在外游历颇有所得,叫松风竹露也出去走一趟试试。 “这……我倒没什么,只怕竹露不愿。”对于从来没有出过玄门的兄妹俩来说,叫他们离开玄门,这本身就是件让他们打心眼里没有去想过的事,下意识里他们会拒绝去想这件事,因为未知的一切处处充满着未知的危险,他们心里对此都怀有深深的不安。至于竹露,除这份不安外,还有着对沈长钧的执念,妄念。 “大道非天不给,乃人不争,她不愿你便不去?” 除没出去过这一条外,不能扔下竹露在即钧峰也是一条,这些年若不是他看着竹露,竹露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顾一切的事来,而真君……真君并非不顾一切就可以得到的,也并非可以不顾一切的态度去得的对象:“不,她不愿,我也要强带她去。” 沈长钧听罢,点头表示这答案他很满意,须臾真人与松风竹露的父母有很深的情谊,当年把松风竹露差来,自也有要他好好提携他们的意思。眼看着这两人,他远行未归,竟也能偏安一隅,沈长钧便知要挑明。修士,尤其是剑修,困于一隅,是永远也无法长进的。当然,这些都不是沈长钧开口的原因,如果真的有这么用心提携,就不会那么多年坐视不理,修道本就是自我之事,就算师长也只不过从旁答疑解惑,他又怎么会多加关注。 此刻松风即已作出决定,凭他为人,一定会想尽办法,就像他说的那样,用强也要带她去。 且不管松风怎么带竹露出玄门,松风一离开,沈长钧便朝殊兰花林中走去,纷纷雪又下,冬日的极寒在山间罩起一团冷烟。秦景在林下,一丝不苟的挥动手中长剑,或灵巧飘逸,或疾风骤雨,或似万水奔流,一招一式无不带着或连秦景自己都还不曾察觉的从容。哪怕剑招是林半山最近新教给她的,很多招式还显得有些欠缺,但剑在她手中,她从不迟疑,便有偏差也是从从容容继续,但在下一遍时又将偏差之处再改正。 这一点,止戈比沈长钧更清楚,因它是她手中剑。 更没有比此刻,止戈更确认秦景有颗属于剑修的心,她心中没有疑惑,也没有迟疑,既是对她手中的剑,也是对她自己。要止戈来说,小姑娘连剑道门槛都还没摸过去,哪来的这份强大自信。 第十三章 濯濯 冬日的即钧峰比无应山其他两峰要更冷一些,一是千风崖下有冰川经行,二是罗预峰与闳中峰都有避免严寒酷暑的法阵,但既钧峰却没有。修士到一定修为,就不会再惮于冬寒暑热,即钧峰上总共也就三个人,最低的竹露也正冲击金丹,怎么会怕冷怕热。 但秦景才不过炼气,加上她从来就怕冷,在即钧峰的第一个晚上,夜里不管她盖多少被子,都被冻得睡不着觉。后半夜得止戈指导,用元火精晶作个简易的取暖法阵,才勉强入睡,早上起来整个人蔫得如同失去水分的菜叶子,眼睛都有点睁不开,走路也是半摸半看的。 她到前厅时,松风竹露正在摆早饭,沈长钧则正好收了剑从殿阁外走进来,打眼一看她这样,不免让人要多问她一句:“不曾睡好?” “冷。”秦景还跟止戈商量,到底要怎么弄呢,靠火元精日取暖简直是该一剑戳死的可耻浪费行为,用下品灵石布取暖阵法倒是不浪费,可她一边学着炼丹,一边学着炼剑,元昊真君怕她贪多嚼不烂,都还没开始教她阵法基础。沈长钧一问,她就默默一想,问这位应该也可以,怎么说她也是元昊真君弟子,得喊他一声师叔,完全可以代替元昊真君为她答疑解惑,“小师叔,调节温度的阵法当如何布置,可否教我。” 沈长钧坐下,叫秦景也坐下:“先用早饭,稍后便教你布长春阵。” 沈长钧自然可以代劳,但他没有,而是决定将自己会的那些实用的,等阶不高的阵法都教授给秦景。又是阵法又是炼丹又是修剑,沈长钧还得仔细想怎么安排,上午练剑,下午修阵法,晚饭后关起门来正好炼丹。不过秦景现在还没有丹火,自身灵力也无法合药,这样一来他就必需在旁边看着,沈长钧想着,对松风道:“去将配殿收拾出来作丹房。” “是,真君。” 竹露捧着碗浓稠的红豆百合粥,一边递到沈长钧面前,一边笑盈盈地道:“真君怎么忽然想起收拾丹房,可是要炼什么丹药,这些年我在丹道上颇有所得,若是丹药等阶不高,不若交给我,也省得真君动手。” “不必。”沈长钧早年虽然也曾落魄过一段时日,但在凡人俗世间,沈长钧乃豪族子弟。这位从小十七八个人围着伺候长大,吩咐身边的人办事,早已不再多解释,他的态度是去办且办好既可,别的他不说,他们也不该问。 “真君日日修炼已是劳累,何必亲自动手。”竹露却当是开炉为秦景炼丹,自然看不过去。 “竹露。” “是,真君.。” “退下。”沈长钧自己不爱说,也不爱听人总在他耳边没个消停。 竹露退后几步,犹自不满地扫一眼秦景,小丫头片子一个,迟早叫她知道她的厉害。竹露知道真君眼里没她,自然更没她那些小心思,但一个男人有心思是什么样,竹露还是知道一点的,秦景一来,沈长钧就待她有点不同,虽然没到有心思的地步,却也很明显另眼相看了。光只秦景被真君看在眼里这一点,就够竹露看秦景不顺眼,何况秦景居然还敢当着他们面光明正大地向真君撒娇,简直不知耻! 被认为向真君“撒娇”的秦景冤枉得很,在她古代的家乡,从三岁小姑娘到三十岁妇人都是一口清音软语,讲起话来抑扬顿挫声调悠长,好些个俗世的诗人都曾用诗赞美过。加上秦景在现代也是南方人,吴音软楚音清,口中如含蜜糖,字字句句声调都轻轻上扬,怎么听怎么甜软,怎么听怎么含娇带嗔:“小师叔,我今天是不是起太晚了,以后要多早起来?” “天冷,不必早起,早饭过后稍歇片刻再练剑。以后每日上午练剑,下午修习阵法,晚饭后闭门炼丹。”沈长钧说罢看秦景,他话里也有询问的意思,叫秦景自己思量这样安排是不是合适。 秦景当然同意,学习方面听老师就对了,其他生活方面的事就自己争取嘛:“好,我听小师叔安排。” 沈长钧脸上不由带出点淡笑,小姑娘看起来特别乖巧,加上话不多,又是个肯受教的,在沈长钧这很是讨好。早饭过后一会,沈长钧就带着秦景去珠兰花林中练剑,因昨夜又下了雪,昨天盖过膝盖的雪,今天能把秦小景半个人都埋进去,秦景看着雪就犯悉。却见沈长钧长剑一扫,林下的空地深雪消融,连雪水都一并化去,枝头的雪也纷纷扬扬化作细细雨幕坠下。 “半山教你练的乃是凡人称作贯云的剑谱,贯云走飘逸轻灵的路子,讲求的是行云流水挥酒自如,这剑谱你只还欠几分熟练,其中真意则已了然,如此,大可不必再练下去。”沈长钧站到空地中央,长剑轻轻一扫,在他身周带起一片寒烟,“凡人修习的剑招再练,也练不到剑道玄奇,今日另教你一套剑法,看好。” 语毕,沈长钧剑尖轻轻一挑,随着手中的剑挑出,长腿窄腰随之向右倾倒,那弯折的弧度,叫秦景忍不住想去扶,别到时候叫小师叔把老腰给折喽。看着场中衣袂随剑飘,眉止带雪光转的小师叔,秦景一边记剑招,一边还要分出大半心神努力克制自己,叫自己别花痴。见到小师叔后,秦景才明白,为什么无应山的一众弟子们说起这位师叔来,惯常不讲容貌如何,因为压根找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小师叔永远会让人觉得词语匮乏,所有的赞美在小师叔容貌气度前都显得无比苍白。 秦景还记得赢清一讲过一句词,当时没咂出意味来,现在看着真是合适又余味绵长“他一张目,万古濯濯”。秦景还问了下“濯濯”什么意思,赢清一说既是明光也是光明,盛极而光明。在此之前秦景还不是很能理解,现在理解了,小师叔就是个自带光源的光体,他身上散出来的光明,足能照彻万古明光。 唔……别怀疑,这单只是概括容貌风采而已。 我师叔真绝色!绝对是男神中的神,绝色中的色,眉承山岱,目载星河,长腿窄腰八块腹肌……呃,腹肌暂时还不能确定。 沈长钧收剑时,秦景正在呆,她再怎么叮嘱自己不要痴,还是没能扛住她小师叔那简直不分种族不分年龄可以穿透岁月的魅力。沈长钧将剑往背后的剑鞘中一收,走向秦景,而秦景看着那越走越近的光体,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亮瞎眼,刚刚练完剑的小师叔,绝对远过赢清一那“盛极而光明”的形容。 “秦景。” 沈长钧出声喊,秦景压根没反应,她这会正在想:我是要献上膝盖呢,还是跪舔。网络时代的小伙伴们使得她在这样的时刻,只有这两个念头涌上,算了,跪舔还是有点太过,不如悄悄献上膝盖! “秦景。”沈长钧又喊一声。 献完膝盖的秦景连忙回过神来答应,给小师叔的绝色献上膝盖同时,她也没忘给小师叔的剑法同样献上膝盖,幸好她把剑招在脑海里过一遍才痴的,所以她敢毫不要脸地说:“小师叔我正在回想剑招呢,已经差不多了,我练一遍,请小师叔指正。” 沈长钧真当她是在识海回放剑招,遂也没计较,站到一边示意秦景开始练剑招。 秦景先闭上眼,真正把剑招从识海中回放一遍,然后才睁开眼,剑尖轻挑扫出。点刺劈挂扫,云崩抹穿压,沈长钧传授的这套剑法,比起轻灵飘逸的贯云剑谱来,多了一份庄重遒健,但却也同时不失飘逸。以秦景的感觉来说,贯云剑更像是个出世的隐士,飘摇白云里,逸怀林野间。而沈长钧传授的剑法更像是出身名门的剑道宗师,庄重柔和飘逸遒健,一招一式间尽显气韵皎然。 贯云在清且高但不孤傲,沈长钧教的在清正温平,要说秦景的话,她显然会更喜欢前者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高劲儿,但清正温平的剑法却莫名让她觉得,这才是真正适合她的,这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剑法。练过一遍后,秦景收剑站到沈长钧面前,问道:“小师叔,这剑法叫什么?” “埤苍。”沈长钧说着,两个古意盎然的大字浮于空中,片刻后又作烟雾散。 秦景好歹穿过来是个秀才家闺女,这个埤字还是知道的:“有益苍生?给这剑法取名的人口气好大。” 也不知她的话怎么愉悦了沈长钧,沈长钧居然难得的脸上有了十分明显的笑容,明显得能把寒冬化作万里春风:“曾也有人与你一样想,但并非埤苍非指埤益苍生,埤亦有低下之意。” “这也合乎道?”叫苍生都低下,或者叫苍天都低下,天道难道不会弄个雷下来劈死她吗? “合乎剑道,长剑所指,无不俯。” 听着倒也对,不过什么叫“曾也有一人与你一样想”,这个“曾也有一人”是哪一人,男的女的,死的活的,姓什么号什么,师门在哪,洞府何方? —————————————————————————— 终于,打算伸出邪恶之手,塑造一个绝色男主。 女主么,胸不平,何以平天下!胸大腰细腿长颜值高的那是别人家女主。 当然,修仙世界里,颜和平胸都是可以调整的……但,我就是不调——请相信,胸大真的不好,真的真的真的!就算75c,买衣服都很容易受到大面积伤害,商场里好多衣服都只能看看而已,75c差不多是9o的胸围,夏天衣服至少要宽四厘米才可以穿,事实上大部分衣服,宽六厘米才较舒适,冬天则要八厘米左右,想想吧,你们平时逛的店里,有多少店会卖平铺五十以上的衣服的! 本来就是个胖子,那就更杯具了,下胸围75以上,管你是c是d,在淘宝上都得买大码女装,商场里一般的店也很少有合身的衣服,尤其是衬衣!!!! 如果是穿汉服,就算是影楼装,胸大也尤其杯具,所以,亲们,相信我,胸平才能平天下,胸平才能穿仙气满满的仙女装,胸不平穿仙女装那就是一场妥妥的羞耻p1ay开端。 第十四章 非鱼 要是元昊真君,秦景直接就敢问,因为秦景早已穿她这位师父的真身,那就是个纯粹的……顽童。可面对的是沈长钧,这位怎么看都挺正经,而且总给人一种感觉,无应山被元昊真君这么个顽童不闲不散地管着居然也屹立不倒,完全是靠沈长钧在后边默默顶着。所以,不管秦景有多好奇,她也没多问一个字,而是沈长钧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上午练剑毕,下午便修习阵法,阵法是出了名的好入门难精能[通,秦景需要的长春阵就属于入门阵法之列,三十六块中品灵石,搭九十二块下品灵石,按照阵图就能轻轻松松摆出来。但,阵图是固定的,四周的环境却并非固定,长春阵是以灵气引地气,地气便是长春阵冬暖夏凉的奥妙所在,因此长春阵并非一成不变。先要做的就是观察四周环境,确定地气走向,以灵石布阵,将地气引上来。 说难不难,但要说容易,也不算多么容易,需要的还是个融会贯通。沈长钧摆长春阵,闭着眼睛分分钟就能成功,而秦景愣是整一下午忙和,到晚饭前一刻才把长春阵的缩减版摆出来。晚饭过后是炼丹,沈长钧并不太擅长炼丹,但无应山一直有丹道传承在,作为须臾真君的关门弟子,沈长钧的不太擅长都比一般丹修强不知多少。 秦景除阵法够呛,练剑炼丹都很让沈长钧这初为人师的很有成就感,一教就懂,一懂就通,还能自我纠错举一反三。沈长钧碍着元昊真君的面子把人接下,因秦景这份天赋和认真才开始真正对秦景用心教导,看着秦景这样的,沈长钧都想是不是也该收两徒弟教导教导。 晚上总共炼了两炉丹,一炉失败,一炉成功,秦景捧着成功的丹药和失败的丹药再三对比后,记下了自己炼丹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原因。待她记录完毕,已经夜深,二更的钟声都已经响过,这几天夜里总是不停下雪,秦景这么个南方人,可算看足新奇。从丹房所在的配殿回主殿有一段路,就算有长春阵,也只作用于各殿阁中,对院落里的雪并不起作用。 秦景正想要怎么走时,沈长钧已经跃于剑上,朝她道:“上来。” “多谢小师叔。”秦景跳上去时,身后的殊兰花林中忽响起数声脆响,回头去看,却是几株殊兰花的树枝因承受不起厚厚积雪而断裂坠地。见此情形,秦景呼吸一滞,忧心起凡世的父母亲人来。虽她古代的家人也都在南方,但南方未必就没有大雪,反而是南方越经不起大雪,北方反倒要好些。 南方的房屋经得雨经得水,就是经不起冰冻雪压,南方人对大雪的承受力就好比北方人对涨水的承受力。南方人遇见涨水一般都会颇为欢脱,水质不错的地方还能邀伴去网鱼,水质差的还可以个去看海之类的好好调侃,可要遇见大雪,那就得懵。秦景的担心分明地写在脸上,沈长钧如何能看不到:“忧心何事?” “在想家里是不是也在下雪,家中房屋虽是新造的,但不知能不能承受得起这般大雪。”即钧峰的林木有灵气浩养尚不能承大雪之重而断裂,那深得能把她埋进去的雪凡世的房屋又是否能承受得起。相处经年,秦景也已经彻底成为秦景,自然也放不下属于秦景的亲朋,“小师叔,可否请你送我回罗预峰,我想找林师兄陪我回家去看看。” “不必喊半山,我带你去便是。”秦景家乡离得不远,沈长钧并不觉麻烦,况,他心中也有所惦记,就是不捎秦景,他也得出门一趟。 秦景立刻点头,满怀感激,心里默默给沈小师叔献上一张好人卡:“多谢小师叔,到我家中,我叫阿娘给小师叔做好吃的。” 秦景的家张美味还是很诱人的,沈长钧答应一声,载上秦景就往定州去,定州城中,此时确实在下雪,雪厚得整个定州城都不堪重负,连定州府衙都塌了半边屋子,何况是民宅。饶是秦家的青砖大瓦房新盖,也很是吃力,秦景的父母一到晚上就睡不着觉,总得起好几回去清理屋顶上的雪。好容易一家人生活有点起色,日子有点奔头,一场大雪下来,简直一切还原,地里的菜蔬全冻死不说,栏里的牛羊鸡鸭,也冻死大半,家里备下的柴也已不够烧,却又出不得门,只能将院子里的几株树砍了来烧。 秦父一边砍那几株有近两百年树齿的紫薇花树,一边还嘀咕:“这是阿景喜欢的,砍了不知道得多难受。” “她回不回还没准,再说如今她身在仙山里,哪还会在乎这几株树,快些砍了放炉上烤几天才好烧。也不知道阿景现在怎么样了,当时我把她塞去给仙师带走,她还有点埋怨我呢,阿景最是不愿离家的,也不知在那惯不惯。”秦母也并非没有担心,仙师们的世界,虽然她听着大部分都是好的,但也总有一两分不好的,为着这些不好,秦母既有后悔难安,又有忧心难眠。 “会好的,阿景从小福气就比别人厚几分,又向来老成知事,自然会好好的。”秦父砍好一会,才砍下一株紫薇花树,几株百余年的紫薇花树猛砍去一株,院落里一下子就空了小半,秦父看好一会也不惯,愣是停着没再去砍第二株。实则秦父也舍不得,这几株紫薇花树,秦景才看多少年,秦父又看了多少年,一代一代老秦家人,都是在这几株紫薇花树底下长大的,从小就是睡在紫薇花荫子里,成串成串压枝低的粉紫黄白,伴着他们从牙牙学语到娶妻生子,如此又传承下去,“不砍了,再想想别的办法。” “好好好,不砍了,留着叫闺女回来再看一眼也好。”秦母也舍不得,这么大的紫薇花树,别说整个定州,就是整个皇朝怕也没有,因为这个几株紫薇花树,每年卖花都能卖出去不少钱呢。到夏末一开花,好些大户人家专门差人来采回去供在案头观赏,还常有文人跑来吟诗作画呢。 秦父秦母说话的时候,秦景其实已经到自家大瓦房上空,父母的话自是听在耳里暖在心田。父母便是如此,儿行千里原,牵挂也分秒不曾断。见家中一切也都还好,秦景却又有些踟蹰,这时候才明白什么叫“相见时难别亦难”。沈长钧并不催她,但秦景绷着呢,要自家师父且叫他慢慢等,小师叔的话,还是别耽误太久为好。秦景思来想去,还是没下去相见,她怕到时候会不舍得离开,与其撕心裂肺的别离,不如彼此怀淡淡牵挂的日日惦记。 不过家中的难题,还是可以帮忙解决一下的,暗摆个长春阵即可,用好一些的灵石,有长春阵在,能保这小小屋院中许久不必耐酷热严寒。布好长春阵,临走的时候,秦景将那株砍去了的紫薇花树桩拔出来装在乾坤镯里,想着种到罗预峰她那屋子外边去,也算个念想。 “小师叔,我们走吧。”秦景没说回,意思很明显,接下来去哪,我听您的。 沈长钧看她两眼,到底没说什么,而是默默驭剑飞向定州城的别一端,亦是农家院,但比起秦家的小院,却是屋高瓦阔,只能称作大院。虽处处还是乡间屋舍的样,但一柱一砖都明显要比秦家要结实得多,也有两三仆从在打理,足见大小是个乡绅地主。这家人多已入睡,只剩下几个仆人关顾着屋顶上的雪,并看着屋院。 屋檐下的灯笼在雪上烙下一层橙红,后边有两间屋还亮着灯,一间是住着乡绅家老太太,一间则是乡绅家的小姐。老太太且不说,只说那小姐,端是肤光胜雪眉目如画,那盈盈一双妙目真个是如水波横。小姐在烛下绣花,绣的是殊兰花,殊兰花开盛开时是洁白的一串串,花丰叶茂淡香悠扬。秦景一看那小姐绣的花,就略有点明白,她的小师叔绝对是暗搓搓地恋着人家。 “小师叔,你为何不将她带回无应山去呢,凡世寿短,何如修仙千年万载红颜长驻。”秦景实在没忍住,虽然她开口了,但她一点也没巴望沈长钧会回答她的问题。 “修仙亦有千难万险,做个凡人,平安顺遂一世,岂不也很好。”沈长钧似是在答秦景的话,又似是在向绣着花的小姐倾诉着他心声,只愿她一世平安喜乐的生老病死,不需经历世事艰难,更不需被大道磨砺去眉目间的天真美好。 “或许吧,但小师叔又不是她,怎么能确定她会更愿为凡人平安顺遂一生呢?”这就是“子非鱼”这个难解的哲学问题,真以为这个问题有解,那就想得太浅了。当然,秦景就是想得太浅太浅太浅的,她不过是被赢清一那学中真神给解释的。 “你非我,又怎知我不知。”这答案可够标准的。 秦景也有标准的:“我非你,你非她,所以我知。” 感谢赢学神,我终于能在听到这个反问时,成功用十个字把人噎回去了,所以要坚定地信赢学神一百年。 秦景却不知,此时她的回答,给她带去多少麻烦,所以说,干什么都别装B啊,装了迟早得招雷劈。 第十五章 腰肢 那乡绅家的小姐名董秋韶,看着年纪约十七八,浑身透着温婉少女之姿,前也微凸后也微翘,却竟与秦景生于同年同月,不过是董秋韶早几天,秦景晚几天而已,竟像是差好几岁一般。秦景看完人家再看自己,不由得想拍案而起,穿越大婶大概在给她选定角色时打了盹——瞧瞧人家十四岁,再看看她这十四岁,居然还没开始育呢! 被沈长钧带着往玄门飞,路上秦景不时看自己的胸,还不时摸一把自己屁|股,越看越心酸,越摸越没底,在现代虽不敢说前凸后翘,好歹也算是个有点料的。现在倒好,人家穿越换壳,大多都比原来好,她倒换个还不如原来的,呜呼哀哉,何其残忍。 沈长钧知她在身后作鬼作怪,想随便她作,又实在被她那张不时挤成妖魔鬼怪的脸沁着,只得开口:“你这是作什么?” 居然问她“作”什么,可秦景又不好说“小师叔,你心上人育得太好,我羡慕妒忌恨”,只能闷闷地回一句:“无聊得紧。” 对于这无聊时要作鬼作鬼一脸的小师侄,沈长钧只想把她一脚踹到山谷里去:“想来,叫你自己飞回去定不至无聊。” 秦景瞬间睁圆双眼,小师叔居然也会开玩笑,这没好气的语气里竟还带着一分无赖三分顽笑,真是平地一声雷,原来小师叔也不是那种端肃到跟教科书一样的存在。就说嘛,上梁不正下梁该是歪的才对,凭须臾真君那传说中很欢脱的脾气,就不该有个太板板正正徒弟:“原来小师叔也会顽笑,我还道只师父才像师祖那样爱逗乐呢,看来还是想忿了,就该一脉相承才是。” 被师侄误解读了话里的意思,沈长钧正要说什么,却忽有一抹流光自远处飞来,直击沈长钧面门,沈长钧面色一顿,瞬间凝重起来。那枚流光停下时却是一枚玉符,符上正面有玄门印记,背面却是无应山的闳中峰,就连秦景一看都明白过来,大约是闳中峰那位从来没出现过的师叔来的,而且看这样明显是求救之用。 “我先送你……罢了,你与我一道去。”沈长钧二话不说,调转灵剑便冲玉符中所示的苍亡海去,一边驭剑飞,沈长钧一边从乾坤戒中取出几样东西递给秦景,分别是玉符两枚,符咒一把,丹药数瓶,“是四师兄来的求救讯息,玉符得急,一刻也不容耽误,到苍亡海后,你只管自保便是,余下的事都别管。” 秦景连忙点头,乖乖地不再作鬼作怪,默默在沈长钧身后想着待会遇上麻烦要怎么怎么样。止戈此时化作剑符配在她腰间,有止戈在,秦景心里还是很有底气的,她家小止戈直到紧要关头,可抵元婴十成之威呢。秦景拍拍腰间剑符,心中安安稳稳的,这叫手里有剑心中不慌! 苍亡海离玄门有数万里之遥,沈长钧全力催动长剑,不过半个时辰便达。苍亡海虽以海为名,实则是一处辽阔无边际的荒地,奇的是苍亡海四周皆山明水秀,而苍亡海方圆数千里内非但寸草不生,连雨水也极为稀少。这样一个地方,原本是该没人来的,但因苍亡海多年前曾出现过秘境天宫,招致许多人来此探寻,后来却不知为何无疾而终,直到现在还会再来的都是些经过此地顺便来碰个运气的低阶修士,就这样每年还有不少人要消失于苍亡海中。 沈长钧手里有他师兄庐阳真君张峥嵘的玉符,凭着这玉符,沈长钧准确无误地来到当年据传曾出现过天宫的地陷坑之上。秦景当沈长钧会先四下观望一番再说时,沈长钧二话不说就领着秦景一块跳下去,秦景:“小师叔,其实你把我扔上边也就是了,省得我进去还要拖您和四师叔后腿。” “给你那么些东西,不会用?”实则,苍亡海外边也并不安全,日里夜里有修士进过不说,偶还有高阶灵兽凶兽经过,凭秦景的修为,随便来个凶兽或筑基期修士都能要了她小命,沈长钧怎么可能把人扔在外边。 秦景只当自己倒霉,被沈长钧一时给遗忘,才不小心捎带下来,认命地道:“会用会用,二师兄教过我。” 听她说会用,沈长钧便也没再多话,地陷坑有幽深且长,但却并非没有光,各长长短短石笋皆七彩光芒,虽有些黯淡,但却能叫人看清地陷坑中的情形。那些石笋都是些会光的石头,却并没什么大用,当作照明且还不够,作宝石打饰却又只夜晚能看,白天看着很是打眼,遂也没人打石笋的主意。一路向里边越走越深,石笋散的光芒就越黯淡,似乎那些光都被什么给蒙住一般。 沈长钧越走,却脚步越快,但他并没有错过四周的变化,只叮嘱一声叫秦景多加小心,他自己则没这顾虑。既然张峥嵘在这里没出事,他自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且这地陷坑里,虽有些怪异,却从没有出过人命。不多时,沈长钧在前,秦景在后,两人前后脚到了地陷坑尽头,那尽头的石壁上刻着一幅玄奥幽深的星图,每一枚星子都散着光,那光却蕴而不,一丝一毫也不能将四周照亮。 “这秘境名作星相天宫,进入其中的人都已失落于诸星之中,师父猜测这天宫多半连着其他界位,进去便很难再出来。”沈长钧说着走到石壁前,伸手按向其中最大的一枚星,或者说开关,星相天宫刹那间光芒大作,七彩星辰交错成一片斑斓光柱,同时将沈长钧和秦景都罩入其中。 秦景:别捎上我呀,我在外边待着就行。 沈长钧在带秦景进去的同时,将一样东西掷于石壁前避光处的一倒生石笋上,秦景看得分明,却没问是什么,因为她此时已经完全被进入星相天宫后,天宫里边的情景所震慑:“又穿了?” 无他,秦景眼前的人尽作现代衣装,如果是幻境,不可能那么细,就是她在剑阁九层遇到的幻境,真实到不能再真实,却也难免有些瑕疵,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瑕疵,秦景当时也无法从幻境中脱身。然而眼前这个,怎么都不像幻境,他们的身体带着温度,他们的一呼一息能带动气机的流动。甚至有飞机,有高于秦景所在的时代的科技文明,所有的幻境都是依托于人,然而凭秦景记忆里的一切,根本无法构筑这样一个幻境。 所以,秦景笃定自己又穿了。 “你看到什么?”沈长钧抱剑于胸,问秦景,因她满脸见鬼的表情,然而沈长钧却只看到茫茫一片白雾。 “你没看到?”秦景默默地问候了一下这星相天宫的主人,居然把幻境搞成这样,还能自我升级,简直混帐,而且幻境还带针对人的,居然只幻她,不去幻沈长钧,难道是知道骗不过,真是连个幻境都知道畏惧强者,“许多人,打扮得有点怪,短袖露胳膊,短衫露大腿,还有四四方方的铁皮法器,却不会飞,只能在6上行。而且这里的人似乎并无修为,连凡世中人所修的凡俗功夫都没有,这幻境,可真奇怪。” “不,并非是幻境。”因为这里压根没有布下幻阵,之所以秦景能看到,因为她看到的才是真实,而他看不到,则是这方天地对此界中人的保护,因此界中人既不能修武,也不能修仙,“你去问问此界中人,找一处与地陷坑中差不多的石壁,或者其他,只需有星图便可。” 因看着像现代,秦景很自如,找人问话什么的,也很快搭上话,期间沈长钧一直在她身边,她能看到他,但此界中人都看不到。沈长钧能看到她,但此界的种种他什么也看不到,这可真是有意思。忽然想起现代地球,是不是就算有修仙者或神仙在地球,与他们同处同样的空间,也不能看到与被看到。 脑洞开完填好,秦景问的也已经差不多,此界确实有如地陷坑差不多的存在。这却是个君主立宪的国家,那石壁在原先的紫金阁,如今的议会山。光看议会山就知道那是个人来人往,还保卫特别严的地方,秦景这点修为想要瞒过人真的不容易,所以她问沈长钧:“我们得去个叫议会山的地方,那里是此界大臣处理政事的地方,守卫颇多,光凭我躲不开他们去。小师叔又看不到此界中种种,需得我带路才行,小师叔看怎么办吧。” 沈长钧很快取出剑来,便要驭剑叫秦景指路,但秦景分明看见四周虽没有人,玻璃窗却将小师叔的剑映出来,小师叔人完全照不出,剑却出现,可见除小师叔本人,其他的东西都是能被看见的。秦景一说明,沈长钧沉默片刻,不等秦景讲出她的建议,便长臂一伸揽住秦景的干瘦小腰肢,搂着着飞到半空中,吓得秦景赶紧伸手紧抱住小师叔脖子。 她虽然不怕高,但很怕掉下去好不好,这可不比驭剑,灵剑自会替牢牢将她牵扯住,这可是人肉飞行,万一掉下去,小命就要没了呀。 被紧紧搂住脖子的小师叔……瞬间红了脸。 待想拨开秦景的手,秦景却一点不敢松,反而搂得更紧,整个人都恨不能揉进她小师叔怀里,而她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这行为有什么不对——在绳命面前,连神都浮云。 第十六章 峥嵘 小师叔是心中有肤光胜雪小姑娘,故对欲亲近他的其他大姑娘小姑娘一概不假辞色的,就这事来说,小师叔是个特别纯情的家伙,一切都还停留在理论层面上。纵他心中有千万种宠爱心中小姑娘的想法,却至今只实施一条——保护她,让她安安稳稳的生活,可这条是摸不着人,也近不了前的。于是乎,小师叔被秦景这臭不要脸的搂得死紧,小师叔也不敢拉开,万一拉开真掉下去,可以想象得到对此界中人来说画面会有多惊悚,大白天的嘿,天上忽然掉下一人来。 小师叔进入此界,本来就是破坏规则,万一天道察觉到,他们再想干点什么,就要寸步难行。是以,小师叔最后只能随秦景死死揽着他脖子,任她将湿湿暖暖的呼吸喷在他脖子上,小师叔低头看一眼秦景,心中默默地,他还是想把人丢下去啊! 秦景哪知道什么叫心有所属的干粮别乱碰,在可能被摔成肉泥面前,什么都是可以先放一放的。 好容易秦景安稳下来,也不及先想自己的举止有什么不对,她得给沈长钧指去议会山的路。秦景已经在公交站牌的画片上看过,议会山真就是一座占着一整个小山包的建筑,说不上是中式风还是中古时代罗马风,画片上看着有点不伦不类,不中不西。但真正到议会山前看,又十分谐和,并不显突兀。 “小师叔,那块石壁被他们搁在屋子里边。”准确说是议会中心合议厅,进去还挺七弯八绕,所以她还得继续揽一会她家小师叔。别说,秦景反应过来后,挺没脸没皮的感觉到,小师叔的怀抱还是很伟岸宽广的,人肉飞机舒适度很高呐。 “指路。”沈长钧已经被揽得没脾气了,他甚至没注意到秦景已经不害怕,却还故意不撒手。 因为小师叔一直脸红红,秦景心知是自己这举止在“古人”眼里太过奔放,遂把小师叔给羞着了,待到地方时,秦景立马把小师叔松开,人也不能太不要脸,节操还是要留一点的。再说那块石壁,被此界中人从前当作王权象征,如今当作自由解放的象征安放在合议厅中央,石壁上如星辰般的七彩光点淡淡有光:“小师叔,就在这里,我已经摸到了。” 然而,此刻沈长钧已经能看到了,在一片白茫茫中,这是他唯一可视的存在,遂在秦景正要按哪里可以离开此界时,沈长钧越过秦景,将手按在那枚代开启星阵的星图。就在手指快要按上去时,忽然合议厅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秦景“啊”了一声说“有人来了”,沈长钧立刻收回手,把秦景给揽进怀里,这下动作就流畅多了,一点也不见刚才的僵硬,但脸还难免有点泛红。 秦景:哎呀,好想调戏一下小师叔,瞧这面若桃花,貌盛春风的模样。 合议厅外响起的脚步声是议会山的警卫,在监控画面里看到合议厅忽然有人出现,马不停蹄地叫齐一队人赶过来,但打开门一看,里边又没人。一队人又以为人已经从合议厅逃离,把合议厅的门一关上,又迅撤出去其他地方找“潜伏”进议会山的“可疑人士”。 沈长钧也不放开秦景,只空出一只手来开启星图,星图光芒大作,不消片刻便将他们罩入其中,直到此时,沈长钧才撒手。然而就是这样,秦景和光团依然被监控画面拍下,那青衣广袖,长低绾,佩玉簪珠的形象,遂被当作自由女神显灵,虽然也有人怀疑是官方作假,但有更多的人相信,这是自由女神的真身。 尔后,秦景便在此界有了塑像,并被立在此界中的自由广场中央,吸引了无数人前来合影留念。 石壁的光柱中,秦景似乎对自己被当作自由女神的事有所感觉,因为她已经听到有人在合议厅外大喊“自由女神万岁”。秦景低头看自己平平如无物的胸一眼,默默地想:你们家女神还是个平胸萝莉哩,不知道这一点你们注意到没。 光团瞬间将合议厅照彻如白雪一片,不可视物时,秦景便跟在沈长钧后边被光团吸进石壁中。 这光团像是漩涡一般,吸得人一阵天旋地转,落地后也好半天才恢复过来,不过幸好此界比较正常,秦景能视物,沈长钧也没被排斥,足见此界是有修士的。秦景安安心心跟在沈长钧后边,等着看他怎么安排:“先别动。” “小师叔,怎么了?”秦景正安安心心着呢,却现沈长钧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能安心的样子,反而有几分凝重。 “四师兄在这里,且离我们不远。”能这么快找到张峥嵘,是沈长钧没预料到的,但既然离他们不远,却一直没能出星图,只能说明此界颇险。站在这里不动,他们身上来自星图的光罩在他们身上就不会消失,也就不会被此界中人现。但他们是来救人的,不可能一直停着不动,沈长钧看一眼秦景,又对她说了一句,“你别动,我看看再说。” “是,小师叔。”秦景乖乖在原地不动了,只把眼睛往四周去看,是一片山明水秀的山谷,有松林茂,有碧竹青,还有溪水流。能感觉到灵气充足,那些花花草草也都各蕴灵光,水也飘着淡淡的一层乳白色灵气。这界,似乎比他们所在的真法界还要好一些,至少真法界的野花野草不会蕴灵光,野地里也不会随便一条水流都氤氲着肉眼可见的灵气。 沈长钧则通过玉符与离他们不远的张峥嵘联络,这玉符是子母符,既可以用来追踪,也可以用来通话,追踪没有界限,而通话则必需在同一界中:“师兄,我是玄湛。” “阿湛?怎么是你来,大师兄二师兄呢?”在张峥嵘印象里,沈长钧还是若干年前,剑阁九层摘剑时的模样,修为境界也还停留在那时候,自然不足以解决他此时困境。 “大师兄在无应山,二师兄……二师兄已陨落,三师兄与五师姐,一个入了魔宗,一个失了音讯。”沈长钧这一说,不仅是张峥嵘知道了他离开后门中种种,在一旁的秦景也听着了。 她就一直好奇另外几个师叔上哪去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居然还有叛出宗门进魔宗的,玄门也够心宽的,弟子叛宗入魔居然还没掀大旗去灭魔宗。 “莫非,已过去了许多年?”张峥嵘此时传来的语气里,有万分的惊愕与疑惑。 “离四师兄消失于苍亡海天宫已经有三百余年过去,师兄,你现在处境如何,可有危险?”沈长钧问道。 “阿湛,你先回去,此地之险,非你一人能敌,但此地之机遇,也非常人所能想象。你先回去,待返虚以后,再入此间,必能有所得。”张峥嵘玉符是为求救没错,但那却是他被困此界时出的,也就是说,这玉符竟走了三百多年才找对地方,亏得玉符是不见正主不消的。 “师兄,我已返虚中期。” 张峥嵘:“我离开时你不才破丹结婴吗?噢,是,三百年过去了,凭阿湛的天资,也是该到返虚期。我给你指路,你过来吧,走对了路便不险。此界倒如同是玄门中给弟子试炼的地方,说险也险,说不险,只要不走错,也能安稳。” “是,师兄。”沈长钧在前边走,叫秦景跟上。 秦景好奇地想问一问元昊真君曾提起过的“张小四”,但看沈长钧和张峥嵘都没空,她也就没开口。 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秦景和沈长钧才走到一处石洞前,石洞外有简单的法阵,却是为拒鸟兽而非拒人。沈长钧停下脚步,秦景也跟着停下,不过片刻,石洞中走出个人来,高大修长,眉目间英气勃,那股子阳刚之气,隔老远都能把秦景给震住,秦景差点想点三根香拜一拜了,这活脱脱就该是关二爷由凡入圣后的武圣形象呐——要再添一把美髯就更像了。 记得《三国演义》里讲关羽是“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张峥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更添几分仙威赫赫。 张峥嵘还来不臁跟他小师弟打招呼,就被秦景这一双贼眼给沁着:“阿湛怎么还带人来,你徒弟?” “并非,乃是大师兄弟子。”沈长钧回头看一眼秦景,那双贼亮的眼睛,不怪张峥嵘要皱眉看她,“秦景,还不拜见。” 秦景连忙垂一揖:“弟子秦景,见过四师叔。” “看来大师兄还是一点没变。”张峥嵘的话特别意味深长,笑得也格外豪迈,像沈长钧第一次见到秦景一样,张峥嵘伸手便往秦景怀里丢了样东西:“别在洞口久站,先进来再说。” 秦景接过一看,哟,飞行法器,真是太好了,再不用叫人搂来抱去,也不用揽着人肚子怕死怕活的。咳,虽说小师叔这人肉飞机也很不错,脸红的样子更不错,但人家有心上人,还是放他一马吧。 第十七章 真龙 张峥嵘这几百年过得相当猎奇,这个被他称作颠倒境的地方有时候连着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白天,然后又会连着很长一段时间是黑夜,四季竟也分明,不过每一季都被拉得很漫长。事实上,秦景觉得这个比起其他事来,倒不算很猎奇,真法界的白天黑夜就比地球长,因为真法界比地球太很多倍,每一季持续时间也比地球长。 “这里白天并不如何险,春暖秋寒前,都较太平,当年我来的时候恰逢秋末黄昏,处处一片肃杀,此界中灵兽因无人约束,十分凶残,且有几十头可当得渡劫期修士。不巧,我那会儿就遇上两头,若非保命的法宝多,只怕阿湛你就看不着我了。”张峥嵘说得跟逗乐一样,也并不详细说其中艰险,那一个劲调侃他家小师弟的皮厚心宽状,跟元昊真君如出一辙。 相比起他那些师兄,沈长钧算是无应山难道的正经人,张峥嵘那“真遗憾我没死成,不能叫阿湛哭一哭我”的模样,差点没把沈长钧点着:“四师兄还是说说此界情形罢,我来前已与师兄传书,过些日子倘不见你我回无应山,大师兄必定要来寻,届时……四师兄想必不愿见无应山一脉全折在此地。” 张峥嵘顶着那副跟关二爷一般威风赫赫,雄姿英的身姿,特坦然,特乐呵地继续逗小师弟:“想必大师兄弟子已有不少,无应山已后继有人,还担心什么全折在这,大师兄平日虽不……行行行,不逗你了。真是的,这么多年不见,还不许多打趣一番。我已找到此界中星图所在,不过那里是一群长翅膀的金猊窝,大约有上百只,我来时那里有六只渡劫期的,前段时间风劈过雷劫,大约又一只化大乘至渡劫。这么算来有七只,师弟呀,我们来合计一下,看看怎么把那窝金猊给端了。” “师兄为何不讲此界中修士如何!”沈长钧一语便把张峥嵘戳得满面僵硬。 好半晌,张峥嵘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叹道:“早知会身陷此境,当时遇险时便不该出求救玉符,阿湛,此处怕是上界。” 真法界在三千界中本身就是上界,但在上界之上,一直据传还另有上界,只是那一直不过是传说,真法界从未有见人飞升上界过,哪怕是事实摆在眼前,也得好一番工夫才能消化。 此界中,仙阶以下,不过是仙士仆从尔,张峥嵘也是个拉得下脸面的,便投过去,没料想到被扔到这兽谷中来,却只不过是叫某位仙士看不过眼,随便寻个由头将他投进这里来喂灵兽。此界之凶残,纵有仙籍的,修为不如人也不过是炮灰,何况张峥嵘这个既无仙籍,还不属此界的。 “也不必太忧心,我既在这兽谷中能活下二百余年,师弟和师侄必也可无碍。只是那星图,确须从长计议,说来也巧,若非被投下灵兽谷来,我怕也不知星图在此。”张峥嵘心中不管多凝重肃然,面上总带着些漫不经心,把那张好端端的关二爷脸崩得倒像个二流子,但,就算是二流子也是仙师中的二流子,那姿态确也带几分风雅。 “四师叔。” “哟,师侄有话说,讲来。”张峥嵘脸上的笑容,让秦景特想给他一拳。 “灵兽,不是可以认主吗?”真法界鲜少有人叫灵兽认主,因为真法界中人更看重自身的强横,灵兽最多是用来飞一飞,当个宠物养着玩,或者朱雀凤凰一类血脉的灵兽还可以用来显阔,“我们可以找个厉害的,能叫金猊也低头服气的灵兽来滴血认主呀,去金猊窝时叫灵兽镇场,接近石壁就该不难了呀。” 仙侠小说中,灵兽是必携带的道具呀! 秦景话音一落,张峥嵘和沈长钧都是一张“噢,是啊,还可以这样”的恍然大悟脸。两真法界的土著长辈都有点挂不住脸,张峥嵘遂跟沈长钧说这里都有些什么厉害的灵兽,比如真法界见都见不着的四圣兽四神兽,真法界有个四圣四神血脉的灵兽都够显摆的。像玄门,有个二转的凰鸟,就玄门已经不用摆排场显阔,人人都知道有多阔气,都还要每隔段时间拎出去显摆一圈呢。 “真的有龙吗?”秦景激动不已,但凡华夏儿女,炎黄子孙,都对自家图腾有种来自血脉里的向往,一听到青龙什么的,秦景那两眼的贼光都能把偌大个山洞照亮。 “真有,我见过一只,下雨时在乌云里翻滚,一滚一个雷,一滚一闪电的,盘踞半空巨大无比。夜晚时,偶还能听到龙吟,一声清啸,万兽臣服,那是真正的万兽圣灵。”张峥嵘说话间却是面带骇意,他见过龙吟之下低阶灵兽闻音炸成一团血肉模糊,也见识过那青龙出行,轻轻带起一口龙息,便令十数高阶灵兽化作飞灰,“青龙就别肖想了,玄武较为温吞一些,倒可以一试。” 见过乘龙乘凤骑虎骑鹤的,见过骑龟的么,形象还要不要,当然秦景也不反对,只要到时候别叫她来作这个被认主的就行。 张峥嵘和沈长钧两人商量好,便趁着还是白天往湖边去,玄武虽不在水中生存,但却喜水,是以畔湖而居。一路走过去,并不太平,路上不时有钻出来张开血灵灵大嘴就要吃他们的灵兽,也有他们经过时不小心惊动的灵兽。好不容易到湖边,却不知为何遍寻不着玄武:“平日多在此处集结,白天有时漫湖都是晒壳的玄武,还有许多鸟儿跑来啄食壳上附生的水草和寄居其中的螺蟹,今日倒有些奇怪,竟一只也没有。” 好在三人没直接捱近湖边,很保守地选择在一丛密密比罗草中猫着,这情形怎么看都蹊跷:“四师兄与秦景在这稍待,我去看看。” 沈长钧修得一身好闭息术,张峥嵘自不与他争,只叫他小心,秦景没言权来着,只能也跟着嘱托一句小心。只见沈小师叔跃出比罗草丛,一个折身便飞向湖上,湖上有幽幽淡淡的绿意结成雾,那是属于湖水的灵气。沈小师叔还不及被那团灵雾笼罩,就听一声吟啸彻天动地,沈小师叔来不及回避,被龙吟灌满双耳,顿时间便要坠入湖中,幸亏灵剑机警,主动飞出将沈小师叔带回比罗草丛。 张峥嵘手倒是快,瞬间便在身周布下隔音禁制,抵抗着龙的吟啸声。灵剑将人带回,进入禁制中后沈长钧略微缓过来,长峥嵘往他嘴里拍进去几枚丹药,叫他运功调息,然后张峥嵘才去瞧秦景:“你竟不惧龙吟?” 就是有隔音禁制,龙的吟啸也并不能完全被隔绝,就是禁制本身也消耗得厉害,不时就需要补充灵石。秦景也同样震惊好不好,她听到龙吟的一瞬间,居然有种要命的亲切感,这让她不由浮想联翩,难道民族图腾还真不是七拼八凑来的,华夏血脉当真是龙的传人? 这可够扯的,龙要怎么把血脉传给人嘛,难道说人族最开始其实是人和妖生下的半人半妖血脉?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是真的没反应。”然后她又想,她穿过来已换了躯壳,从血肉上讲,她已非华夏儿女炎黄子孙,还是说,魂也算。 “你去试试。”张峥嵘心想反正连龙吟都不惧,没准青龙还真能给三分脸,不说认主的事,商量商量,同行去镇个场也行呐。张峥嵘说着又掏家底,总不能叫师侄涉险,给她加防御是必须的。 但不等张峥嵘掏出什么来,止戈就从秦景乾坤戒中飞出:“不可,她不惧龙吟乃是因我。” “止戈?” “他曾讲过,我乃龙骨铸成,取真龙残魂为剑灵,原以为他不过是随口说说,毕竟真法界并无真龙,如今看来却是真言。”止戈说的他,是它的第二任主人,至于这人脾性,只能说不愧是第二任。 “所以我不惧龙吟,那为何我不能去?”秦景还真想见识一下龙呢,当然得在安全的前提下,得来不易的小命,她还是很珍惜的。 “你不过肉身凡胎,怎可见真龙,随是龙息龙气,都能叫你灰飞烟灭。”止戈接着又自荐去探路,“我去即可,有用无用,一试便知。” 这下还有什么说的,只能叫止戈去探一探,止戈飞出去后,秦景就在那满脑子胡思乱想,张峥嵘还逗她:“哟,不得了,师侄居然有柄这么厉害的灵剑,可得藏好,别叫人抢去。” 秦景呆掉:“还有人抢灵剑的吗,都已经认主了呀。” 张峥嵘一噎,真没常识,又不好真把人吓着,凭这呆蠢的小模样,在他大师兄心里必然可爱得不行,要真吓坏,回头他大师兄得弄死他:“没有的事,只要你魂魄未消,它都会追随着你。纵使有朝一日,咳……那也只会重归剑阁,旁人并不能夺去。” 秦景:“我就知道只有小师叔正经而已。” 张峥嵘:…… 秦景把她四师叔噎个半死后,才静心将神识附于止戈,然后她便随同止戈一道,窥见真龙。 秦景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空白之中许久后还飘过来俩字——我去! 第十八章 思归 第十八章思归 秦景至今都记得一部带给她很多童年阴影的片子——《小龙人》,一个头上有犄角,身上有尾巴的小龙人。随着止戈看到的真龙,就是一个光溜溜的小龙人,约略是三五岁的样子,头上长着两肉角,身后倒是没看见尾巴,一双乌丢丢的大眼睛天真无比地看着止戈,连止戈都不由得为这双天真的眼而“心”力交瘁。 “小阿景,龙有五魂九魄,它只有三魂七魄,生来便是人身,因无法化形而被逐出龙族领地,并弃于玄武湖中。”说是弃于玄武湖中,实则,弃在玄武湖中算是种保护,玄武湖附近乃玄武一族领地,在这里倒也能平安长大。止戈思量片刻,把这话也跟秦景说了。 而秦景这会脑子里想的是,《小龙人》的编剧该不会就是捡着这样一个小家伙,然后才写出这么一部剧来的吧。脑洞一开,她就有点停不下来:“那你问问他愿意不愿意跟我们走,愿意的话,可以给他提供他需要的……一切?” 秦景是在问张峥嵘,张峥嵘点头,秦景又把语气加重,重复一遍。那小龙人刚开始会讲话,会的自然是龙族天赋语言,目前小龙人还只能跟止戈沟通,止戈也是到刚刚才知道,它居然会龙语。小龙人再是缺两魂两魄,也是能飞能跑的,小家伙自己就跟着止戈跑过来,压根不用他们多哄。 等小家伙过来,用一又天真的眼打量着他们时,连张峥嵘都不禁啐了一口:“这得多狠心的爹妈才能把孩子扔湖里。” 小家伙也不知是不是把他们当作同类,没有龙息没有龙威,比他魂魄还缺得多的同类,张峥嵘抱着小胖子,小胖子就顺势搂他脖子,那亲呢劲差点让秦景怀疑这是张峥嵘和某只母龙那什么什么之后生下来的后代。不过小胖子对秦景也一样亲,谁抱他他都用软乖软乖的眼神,可天真可灿烂地看着人,眼底软软的还带几分水光,可见被抛下于他并非一点痕迹没有。 “我们是要离开此界的,你可愿意跟我们一道走?”张峥嵘跟小胖子很严肃地开始谈论起来。 小胖子能听懂他们说话,但是他不会讲,只用力点头,弯着眉眼烂漫如春花般的笑开颜。张峥嵘好半天,伸出手摸摸小胖子的软毛,叹道:“回头先想办法把这角消了,等到玄门时便当是无应山弟子罢,忘记这里的一切,会好起来的。” “四师叔?”张峥嵘连那惯见的漫不经心都收起来,整个人身上透出一丝惆怅,秦景看着有点不对。 张峥嵘倒也不遮掩,收起眼底的那一点惆怅,道:“我原也是被师父捡来的。” 秦景“噢”一声,没再开口,她实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盼着沈小师叔赶紧睁开眼。哪怕是才见不久,她也更适应张峥嵘老不正经漫不经心的模样,但现在看着更像是生活态度,而非本心本性。 小师叔还是很体贴的,没等秦景找话,他就睁开双眼,见张峥嵘脖子上还挂着个包着长袍的小孩,亲昵得跟父子一样的大人小孩让沈长钧都不由得来一句:“四师兄的孩子?” “瞎说什么,这就是那真龙,只是少两魂两魄,生来就是人身。”张峥嵘把小胖子被抛弃玄武湖中的事跟沈长钧说明,小胖子并不是刚被抛弃湖中,小胖子在这里已经有小半年,只不过到现在才能出龙吟,拥有龙息和龙威。按说这些,是幼生龙一出壳便拥有的天赋武力加成,小胖子却没有,要不是龙族血脉被同为神兽的玄武认可,小胖子早不知死多少回。 有小胖子在,一行人也算额完成任务,折回石洞去收拾一番,张峥嵘便叫启程去金猊群居的溪谷:“长夜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就要降临,我们得快些,一入夜,这兽谷中便如炼狱一般。” 也不知张峥嵘在这里经历过些什么,此时不是多问的时候,三人一龙连忙启程,金猊溪谷离张峥嵘的石洞不过百里,驭剑飞去很快便到。因有小胖子在,金猊溪谷半点波折也没有地进入,便有几只大乘渡劫的金猊出来,也不过远远一看,见他们没有来捉小金猊的意思,也没有伤族中金猊的举止,便只叫其中一只远远看着,并不上前。 刻着星图的石壁就在金猊溪谷的瀑布边,被水经年累月冲刷,竟一点痕迹也没有,浅浅的星图刻画半分也没因水而消失。星图开启也很顺利,但星图开启前,沈长钧就叮嘱他们:“星图开启后先不要动,我在苍亡海星图外留有一缕神魂烙印,只要能感应得到,便可回真法界。” 张峥嵘闻言竟怔在那里,星相天宫都说必需一个星相一个星相走下去,直到将所有星相通过,才能回归本界。是以这么多年,他几乎都已经绝了回去的念头,见到沈长钧时他还悔当初不该传求救玉符,竟把沈长钧和秦景也牵连进来。此时忽闻可以回归,饶是张峥嵘道心坚定,也不由有些神思不属:“可以回去了?” “是。”沈长钧回答得简单而坚定,只一字便掷地有声。 张峥嵘点点头,在星图彩光交驳时,搂着小胖子竟有几分泪意。 阔别三百岁,如何不思归。 是不能归,是以为此生此世也不可再归,于是便将心思深藏,既已人生际遇难测,便随遇而安。只要不死,终有相会之时,但他以为会是千年万载的长别,长到物是人非之后,却没想归去的时间来得这样快,来得这样突然。 “阿湛,多谢。”张峥嵘在光柱中轻轻道出这么一句,语气无比轻松而愉悦,虽带泪光,却是归家的喜悦。 “若我被困,师兄亦会不远万里来搭救。”所以,并不须言谢。 张峥嵘与沈长钧相视一笑,一个豪迈却又透着几分岁月慢慢积累下的温柔,一个含笑盛春山却有种无言的力量。秦景在旁边看着,都有点鼻子酸酸,这两人之间的情谊,真令人不由得心怀激荡,却又同时宁静安然。谁的人生里,都应该有这样一个人,不管遇上什么事,不管多么艰险,他都肯不远万里,水里火里来相见。 哪怕不为搭救,只为同行作伴呢,毕竟在他们没回到真法界前,谁也不能确定,留在苍亡海星图石壁前的神魂烙印是否能真正把他们带回真法界去。 不过,还好,当光团消失时,他们见到的是苍亡海那石笋林立的地陷坑,周边熟悉的天地灵气,也令他们舒适无比。只有真正属于此界中的人,才能真正完全与这方世界的灵气相呼应,否则……张峥嵘怎么会这么多年修为毫无进境。 回玄门的路上,沈长钧还特地拐了个弯,张峥嵘“嗯”的拉长声,似感叹似调侃:“师弟,不好好的回无应山,你想去干嘛,又背着……不,如今师弟不用背着师父下山。已是三百载过去,阿湛要找的人找到没有?” “已找到,资质尚算不错,我想将她带回无应山去,叫她拜在大师兄门下。想来,不管如何,总会是个练剑的好胚子。”沈长钧望着董府堂前两株殊兰花树,淡淡含笑的眼角如藏着一整个春天的光。 秦景:再笑下去我就要醉了……诶,好白菜都已经叫别人买走,好心塞呐。咳,算了,男神是董少女的,她还是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修成女神。 低头看平胸,再摸瘪屁|股,再被无良的师叔取笑,悲愤之情无以言表! “我会长大的。” “是,师倒还小。” 真不想跟这不正经的继续玩耍,秦景在心里悄悄拿个抹布,把刚才因沈长钧和张峥嵘相视一笑而起的那点感动抹去大半,再把张峥嵘身上刚罩点的淡淡光圈全部抹去。这位师叔不正经是常态,正经才是变态呢,元昊真君再怎么说,好歹也装得像个正经人是吧,这位可好,装都不带装的。 沈长钧去接董秋韶了,秦景只能和张峥嵘在外大眼瞪小眼,秦景深觉得是因为张峥嵘太不正经,怕吓着董家人,才不叫他们一同去的:“四师叔,董秋韶到底是什么来历?” “长辈的事,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一边待着。”张峥嵘可是刚刚被感动过的好师兄,怎么可能卖师弟呢,咳……更重要的是,他也知道得不多,就知道他小师弟一直在找个于他有恩的人。 秦景:果然不是个能愉快玩耍的! 过得片刻,沈长钧便携董秋韶出现在董家门前,董家的长辈都出来相送,等沈长钧带董秋韶过来会合时,董秋韶还兀自红着双眼悄擦眼泪。美人垂泪真如芙蓉含露纷飞,叫人心肝也都颤动不已,连秦景都想上前搂着董秋韶安慰安慰她才好。 没想沈长钧和张峥嵘居然可以视而不见,任由董秋韶一路悄悄抹泪直到无应山,秦日记本以为董秋韶会被沈小师叔收作徒弟,没想居然扔给元昊真君,还是一样从普通弟子作起。元昊真君更可以,见着美人跟没看见一样,反拖着秦景的手把沈小师叔骂个狗血淋头:“你居然敢带着阿景涉险,万一回不来呢,万一回来也是万八千年后呢,你缓片刻他会死吗?像他这样千年不死万年不灭的祸害,搭理他去死啊!当年再三叮嘱不许他去不许他去,居然敢跑去,看什么看,去外边给我跪上三天再说。” 与其说元昊真君再气沈长钧带秦景涉险,不如说元昊真君在恼火四师弟不乖,竟一声不吭跑去闯星相天宫。张峥嵘理亏得很,只得埋头认骂,而董秋韶被晾到一边,颇有些讪讪,那几人恨不能抱头痛哭,她在这算个什么,怎么都像是个不相干的外人。 —————————————————————— 真喜欢张峥嵘,漫不经心地自娱自乐着,热血而暴力,事来时该严肃严肃该镇定镇定,事去如流水逝白云,半点不留痕。这[样一个可逗比可神经病还不坑队友的,才是真男神啊,我家女主眼真瞎! 脸红的小师叔就给她吧,张峥嵘我就毫不大意地自留了~ 第十九章 波澜 因张峥嵘归来,元昊真君心情好得不行,别看他把张峥嵘喷得跟斑点狗一样,其实不知多高兴这个音书久绝的师弟归来。至于董秋韶,小师弟送来叫他收作弟子,他就收下让赢清一进来把人带去安排,又多个软软的漂亮小姑娘,元昊真君心情更好几分。 因秦景得张峥嵘赠飞行法器,而冬日又还长着,被沈长钧带回即钧峰后,秦景就尝试驾驭飞行法器。飞行法器消耗和是灵石,可秦景左看右看,口袋里都掏不出什么家底来,毫华座驾摆在那,偏她是个拥有豪车却养不起的穷光蛋! 事实上,秦景但凡张个口,不管是师兄还是师父师叔,都能扔她一堆,可秦景她不是真的小姑娘,她躯壳里装的是个成年人的魂,且还是个习惯了不事不食,因劳才获的成年人。她怎么可能张这个口,她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得自己找点门路挣灵石去,她才炼气期,很多东西还用不到,等到筑基期,各种修炼消耗宗门纵使能供一部分,也多少有些不够使。 玄门家大业大,自出有各种可挣灵石的差派,大到斩杀潜伏在玄门附近的高阶凶兽,探险已被现却还没探明的秘境,小到种地烧炭日常洒扫除尘,还有各种外派巡查玄门产业的差派。但这些,低阶弟子都够呛,凶兽秘境元婴期以下想都不要想,外出巡查产业先你得会飞吧,秦景满足不了这条件。好在还有细水长流又安全的种地除尘,虽然灵石不多,但目前来说,这是她唯一能干的。 “接差事,你接差事干嘛,才不过炼气期,好好安心修炼便是。”余西江早年也曾贫寒过,不过他已经不贫寒好几百年,哪里还记得贫寒时为口袋空空如何劳碌。 秦景觉得说“想找个差事挣点灵石”这种话就等同于伸手朝人要,所以她很婉转的讲:“总是修行总也有点枯燥,不若做点轻松简单的事打时间。” 小姑娘捧着张有肉的小嫩脸,怎么看怎么软软可爱,余西江也没想软软可爱的姑娘心思百转千回,毕竟小姑娘平时有点呆蠢,不像是脑子里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倒也是好,还能顺便攒些点,但你有时间吗?听师父讲,你上午炼剑下午习阵法晚上炼丹,就算我给你接得差派来,你也没工夫做啊。” 被一语戳中,秦景光顾口袋空空,没想到自己时间也排不过来的事,遂叹口气说:“也是啊,我没时间,不过师兄,点是什么?” 解释一番玄门的“点”有什么用后,余西江又告诉秦景,时间是一回事,适合她的差派也不多,他说完就见小姑娘嫩脸上挤出褶子来,顿时摆手道:“别急,你不是在学炼丹吗,我帮你去丹堂问问,低阶丹药的差派一般鲜少有人接,都是硬派到丹堂里的师兄弟头上。他们很多人都不耐烦炼这个,没准挺乐意把这事交给你。” 余西江传个音给丹堂相熟的弟子,回复来得很快,不消片刻就有肯定答复传过来,不是别的,正是筑基丹。玄门的筑基丹因药效而名声在外,每个月的消耗量都十分巨大,毕竟资质要是差点,三五枚筑基丹服下去,连个泡都不带起的。玄门的筑基丹优势在于,服其他门派炼制的筑基丹死活不能成功筑基,买玄门的磕半瓶下去,没准就能成,已经有不少活生生的成功案例,是以玄门的筑基丹不单卖得好,还比其他门派的要贵上那么点。 玄门的筑基丹,丹方乃是不传之秘,所以说,这炼筑基丹的差派,也不是谁都能接的,非真传弟子不能传丹方。毕竟丹方又不是修法,哪怕有誓道言,想泄露丹方的方法也多得是,是以玄门的丹方从不轻传。 “得真传弟子啊,我不是呀。”秦景继续叹气。 “师父说你是你就是。”有元昊真君作背书,谁又能说秦景不是真传弟子,当然,秦景没筑基前,想要一应真传弟子待遇,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余西江把筑基丹的差派接过来,丹堂的师兄还特地叫人把药材都给送来,余西江并不会炼丹,因此丹方他也不清楚,只叫秦景去问元昊真君或沈师叔。 秦景正想着要去竹林种她的紫薇花桩呢,正好顺路,她跟余西江一讲,余西江叫她等等,刷地拉出来一卷轴,卷轴上画的是无应山地形图,还标有各处屋落院所:“竹林那边是普通弟子住所,你若想种在自己院中,不如先挑,虽不能住,但日后总能住进去的。花木有灵,移来移去总是不妥当,还是先栽过去好好养一养。” 光一平面图,怎么选?秦景正想问,那平面图瞬间变立体,似还有鸟语花香般,一切清晰可辩。秦景还是很喜欢竹林那边的清静的,遂挑了竹林溪涧另一边的院子,坐拥无数茂茂修竹,且并无其他屋院在旁边,光从卷轴上看着都叫人喜欢。 秦景选定地方,余西江标记一下,便叫秦景自去忙,秦景便出门去寻元昊真君,一般这个时候,元昊真君这会在殿阁里或看书或静坐或炼丹。秦景过去的时候,元昊真君正在洗丹炉,一个水诀施在丹炉中,见秦景进来,元昊真君就一边盯着丹炉一边看秦景:“难得你居然还能想起找你为师,为师还真当你在即钧峰乐不思归了。” “师父说哪里话,我这不是还不会飞么,等我会飞了,叫你天天看我看到烦。”秦景笑眯眯凑上前,她在星相天宫第二星相里拔了不少比罗草,这东西没什么大用,既不能炼丹也不能泡水,只一点好处能编蒲团,且千年万年不坏,还能清心静气。真法界也有比罗草,但年份都不够,比萝草是秦景在星相天宫里唯一的收获,噢,准确说还有小龙人也勉强可以算,不过那小家伙如今被当作被张峥嵘拐来的小孩被安排在闳中峰叫人照料着呢。 接过比罗草,元昊真君敲了秦景一记:“送礼都不会送,织好再送来多好看,哪有直接给一堆草叶子的。” 慢半拍的秦小景:“噢,那我找人织好再送来。” 元昊真君一把拖过秦景缩回去的手,将比罗草夺下:“为师再教你个乖,不管什么,送出去就是送出去,往回缩手比不会送还难看。” 秦小景:好吧,师父你赢了。 “师父,我来要筑基丹的丹方,我接了炼筑基丹的差派。我想着反正都要炼丹,熟悉用火合药,炼什么不是炼呢,还能顺便攒点。”秦景说的“点”是玄门计算弟子日常功绩的方式,并不算多重要,也并非必须,但却是个用途颇广的好东西,也是为激励弟子们踊跃接门中差派。攒得多了,很多时候有优先选择权,还能有各处优待,朝宗门买东西还能打折。 “不是给你了吗?”元昊真君更直接,早就把玄门那不传之秘给了秦景,他给秦景玉符里的筑基丹方就是已经改过的丹方。 “啊……”秦景好一会才想起来,元昊真君给过她玉符,也给过她筑基丹丹方,因为她已经炼许久筑基丹了。只是她没想到所谓的不传之秘,轻飘飘被元昊真君递到她手里而已,这么一想,元昊真君心还挺宽的。 “啊什么,炼一炉来看看,为师瞧瞧你这些日子是否有所进益。”元昊真君正好把丹炉洗干净,再把离火放出来,对秦景说:“多炼筑基丹是对的,大道起于筑基,而丹道的修行,则起于筑基丹,筑基丹炼好了日后必能受益无穷。” 秦景现在炼筑基丹已经可以炼中品丹,而且成功率不算低,基本上每一炉都能成功,只不过出中品丹的概率还不算大,只能做到每十枚丹里有二三枚中品丹。不过宗门差派,要求的是纯粹的中品丹,下品丹玄门都直接拿来喂灵兽的。 大约是有离火的加成,竟有四枚中品丹,但余下的几枚全是废丹,按说一分药可炼十二枚筑期丹,要成一块成,要败一块败,偏秦景就能炼成这样:“师父,这会不会有点奇怪?” “也没什么,余下那几枚未成乃因你灵力未足,不足以成功淬火萃丹,待到日后灵力足够时,自然十二枚都能成丹。”元昊真君对小徒弟不算特别满意,但能到这程度,其实已经不错,只是小徒弟在炼丹上的天赋很好,元昊真君对她又颇有寄望,所以只略微点一下头,叫秦景继续努力。 然而,秦景才炼丹多久,一上手就是筑基丹,还不过是个炼气期弟子,这要说出去,都没人肯信。偏一个师父不很满意,一个徒弟压根什么也不知道,毕竟……她身边全是些牛轰轰的人物,她炼个筑基丹算什么。主修剑道,只旁观旁听炼丹的沈长钧都随手能炼出一炉上品丹来,沈长钧还天天讲他不会炼丹呢! 我无法觉得自己多出色,并不是我真的不出色,而是我身边尽是一群太出色的人——多年以后,秦景才会知道这个真相。 而现在不明真相的秦小景只能默默在脑海里刷“就算没天赋,我也会努力的”、“就算没金手指,我也还是穿越者”、“就算不给我穿越者优待,大婶,你也阻止不了我挣巨多巨多小钱钱”。 秦景更加不明真相的是,接个炼丹的差派,会给她的修道生涯带来如何滔天波澜! 第二十章 筑基 玄门的丹药,不管什么品阶种类,都很受热捧,许多大小宗门在如筑基丹这样需求量颇大的丹药上,甚至会选择直接向玄门“下单”。比如与玄门同为真法界四大宗门之一的太昊宗,因宗门中弟子众多,又是个以各修仙家族组成的,家族中多少资质平平的后辈弟子,都如嗷嗷待哺的雏鸟一般,盼着靠通过玄门的筑基丹成功筑基。 秦景炼的这批筑基丹,便是要送去太昊宗的,因玄门丹堂先要保证供给自家弟子,这筑基丹自然是一拖再拖,拖到太昊宗派了宗主大弟子过来,玄门才想起来还欠着太昊宗筑基丹。玄门的霸王条款是,甭管丹药什么时候出货,先把灵石结清,到底不是寻常小宗门,不能拖得太难看,是以秦景才能接到这差事。 虽说太昊宗宗主大弟子来玄门好几趟,但丹堂是债多不愁,压根不急着催秦景,只跟秦景说炼好叫人送去就行。不过秦景口袋空无一粒米,当然动作快,赶在太昊宗来人前就把炼好的所需的中品筑基丹炼好,太昊宗弟子把终于把筑基丹和其他一批丹药拿到手,风风火火便赶回去交差。 一批筑基丹共三百六十粒,秦景每枚筑基丹能拿到十枚下品灵石,这一回就挣足三千六百枚灵石,还另得十个宗门“贡献点”。玄门是没有贡献点这说法的,这是秦景自己定的,每个弟子的玉符上都能显示出那墨绿色如星的点来,秦景现在有十个了。 “一百个点才能去一次道藏谷?”道藏谷里是历界飞升的真君们留下的修炼心得,秦景本来是问十个点能干什么来着,结果一问才现,十个点什么也不能干,去剑池练剑或炼虚境每次消耗一千点,上观天台参悟大道每次三万点。拥有一万点才能在向宗门购买一应所需时打九折,十万点才八折,一百万点也不过七折而已,“师父,你有多少点?” 元昊真君顿时心塞:“能花贡献点的地方虽然只有道藏谷剑池炼虚境和观天台,但观天台每次需三万点,为师一年中总要去几次,遂……为师至今也没存下什么。” 低阶弟子的毒药是道藏谷,中阶弟子的毒药是剑池和炼虚境,等修到高阶毒草就是观天台了。元昊真君都没能存足能打九折的数,可见消耗起来还是很快的,但这些地方又并不是非去不可,不去也照样渡劫飞升,如须臾真人据说身价巨亿,曾享受着宗门的最高折扣——买什么都一律四折。 果然是没影的事,秦景决定还是抱着灵石愉快玩耍吧,反正也并非必须。秦景折去余西江那里,又拖余西江帮忙接了个炼丹的差派,因为她刷了足够熟练度,秦景已经可以炼其他更高阶一点的丹药了,当然,前提是需要沈小师叔帮忙烧火合药,所以她目前最急需的是早点筑基。 叫她挠心的是,总觉得那扇门就在眼前,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那扇门不是她现在推不开,而像是里边有什么怪兽一般,每每要伸手去推时,她就会下意识地退回来。领了炼大回春丹的差派后,秦景就搭上以吃灵石维持的飞行法器回即钧峰去,哪怕她口袋里现在不空,飞行法器吃灵石的度也让她肉疼,每一百枚下品灵石才能飞一万里:“筑基筑基,必需筑基,这样花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家致富奔小康呐!” 把炼大回春丹的药材往屋里一堆,秦景就盘着腿支着下巴在那思索关于推开筑基那扇门的事,归根结义,似乎都只有一个原因:“也许怕推开门后,这个世界会露出它明亮美好外表下的污秽丑陋?可又不是修真界才这样,不管是什么世界,但凡有人的地方,就必是光明与黑暗并存,心向光明就好了,污秽的东西看过知道就算了,既不要放心里也不要留在眼里。” 她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哪怕没见吃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穿越者漫不经心的存于骨子里的优越感,其实并非来自越时代的一切,而来自于“我不害怕”,因为“该知道的我都知道”,哪怕这世界是陌生的,生存法则总是相通的。 那么为什么会下意识缩手,秦景能感觉出来,自己的内心是在暗生恐惧,佛经上说“因爱故生怖”,难道是她对自己这来之不易的人生太过珍视,所以害怕有什么东西会因为打开这扇门而失去?明明筑基只会得到更多,什么也不会失去:“到底为神马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景拖着长长的调子在小院子里放生嚎,屋里有隔音的禁制,她倒不用担心吵着谁。不过秦景这仰天嚎的样子,还是叫沈小师叔看了去听了去,沈小师叔忍不住揉一下耳朵:“别喊,何事?” “小师叔……”秦小景又用她的大杀器对着沈小师叔招。 秦景那轻轻上扬的咬字,和悠悠拖长的尾音,把沈小师叔沁出一身鸡皮疙瘩:“作甚,有什么说便是。” 于是秦景将自己的烦恼跟沈小师叔倾吐,倒完她还自我吐槽:“小师叔您看我平时手多欠,偏偏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缩手,好没出息呀。” 沈小师叔:你还知道你没出息? 睨秦景一眼,沈长钧道:“或惧大道漫长,岁月寥阔,又或惧行于大道,却半途而斩?” “小师叔也会害怕吗?” “未修道前,想万载千年与世长存,修道后才知,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最考验心志。大道寥阔,有许多人并非斩于他人之手,而是自斩大道,因无法承载所失去人与事物,是以大道先需舍,能舍凡尘,才有大道。”沈长钧本不欲插手,但秦景再闷下去,非练岔路不可,至于他师兄元昊真君,或许不是没看出来,而是人即在即钧峰,便知道有他会管这闲事——她端端的人交到他手上,不可能坐视她出事,毕竟是师侄。 “您是说,我害怕……”害怕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害怕她好不容易认同的亲人与凡尘种种,随着清修岁月漫长而消失,或许她甚至还害怕自己到最后,连这些记忆都不会再有,然后忘记自己曾害怕过什么。秦景并非是多么多愁善感的人,但人类对同类的生老病死总是很容易动愁肠。不,不对,秦景摇摇头:“不,我不害怕这些,生老病死,我并非没有见过。” 真不好打,沈长钧十分想叫秦景找元昊真君去:“那就推开年看看,与其寻思害怕什么,不如推开后看里边到底有什么让你害怕的,岂不比你胡思乱想来得快。还是说门后有你害怕的,你便要自绝大道,回归凡尘?” 秦景连忙摇头:“当然不,既然踏上这条路,我就没想过再退回去。山珍海味吃过倒是可以吃清粥小菜,可要领略过这世界玄奇再叫我窝回山村里做个村妇,日后嫁人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一生,我是断然不干的。” 仙师和村妇,长生与百岁,支配与被支配,傻子也知道怎么选嘛。 “既如此,推吧。” 也是,秦景点点头,慢慢闭上眼睛,不管那门后有什么,她也要还是要推的,哪怕真放出来一头怪兽,她也要化身凹凸曼,把小怪兽打倒然后继续奔向大道。因为,她不可能甘愿成为某个俗世中男人的附庸,不管他多么位高权重,才华横益,品端行正,那个女子并没有多少话语权的凡俗,不管多美好,在有了更好的选择后,她都不会再回头。 那扇门就在眼前,恐惧依然还存在,但秦景毫不犹豫地推开,光幕中佛有一片清音响,是云霄之上传来天籁,从遥远星空投来的光辉照彻亘古,然后便别有一番新天地。无形而能容,无声却能闻,这一刻恐惧不再存在,随之而来的是从灵魂到肉身的愉悦舒畅。在星相天宫第二星相里虽然时间不长,但吸收的上上界的灵气不少,秦景的突破本就是水到渠成,只是她一直迟疑,再拖到现在。 至此,万丈高楼始能起。 “如何?”沈长钧问已成功筑基并睁开眼的秦景。 “觉得小师叔更好看了。”秦景本来眼神不是太好,这是天生的,看什么都有点雾濛濛,这会简直是一下从有点糊的低分辨小视频直接跳到4k巨幕,清晰得连毛孔都一个一个看得清清楚楚,哪怕沈小师叔皮肤好得毛孔都很细微。 沈长钧莫明轻笑一声,手中的拂尘一甩,拍向秦景脑门:“这门后,你可看到什么需惧怕的?” “咦,等等,小师叔您让我好好想想,好像有点什么一闪而过,匆匆出现又很快消失。”秦景又闭上眼睛,筑基这扇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有如流光闪电一般的东西钻进她脑海中,似乎有声音有画面,但太快太快,她都来不及留意就错过了。 沈长钧倒是很有耐心,反正除每日清早修炼外,他也没别的事好忙,指点一下小师侄权当消遣。 此时,沈长钧以为,秦景得到的是天道厚赐,却不想,秦景得到的,并非如此。 第二十一章 宿怨 筑基,既是大道基石,亦是道机,是大道予人的那一线长生不老机缘。常闻人说,这一线机缘乃须向天窃取,实则不然,天地常肯厚赐于人,不管是凡俗中人一生所须的种种,还是道家修士所需的一应供给,都来于天地之间。这一线机缘,先须自己争取,然后天地才会给予,这道理,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都可通用。 筑基的种种,秦景也听赢清一讲过,当然知道筑基时,其他人得到的天道厚赐会是什么,多半是一念彻悟,大道自此始。然而,秦景向大道争取,大道给她的却是一些快如闪电般纷至沓来的画面,是许许多多的人生,忽尔他们又成白骨,仿佛这画面里,是他们漫长一生的飞流逝。最后,那所有的画面里只留下一个人,笑如春山静默,立如青松无言,就这么伫立晚风中,然后化作一堆白骨。似乎最后那个人经历过无数沧海桑田人世变换,最终离去时竟丝毫不为生命的消逝而苦,只是含笑伫立,凝望远山青黛如人细细匀染,遂白骨成灰,散于风中。 画面说唯美也十分唯美,但秦景却心里毛,这一刻,她知道了,那就是打开筑基大门之后,令她害怕的东西。无法形容出是什么,但那个最后白骨成灰化入风里的人,就是她心中下意识畏惧的原因。秦景有点无措,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甚至她也无法把自己所看到的全部说清楚:“小师叔,说好的大道厚赐呢,为什么大道给我看的是这个。” 沈长钧也不大明白,但筑基时并不是人人都会得到大道厚赐,大道厚赐只有一次,而越到高阶,所能接受到的就越高妙,是以筑基期得不到,反说明秦景大道会给更好的,倒不是什么坏事。只是秦景识海里掠过的那些画面,也着实令人费思量:“日后自有分晓,大道所行,非一时能勘破,且行且悟罢。” 筑基后就能驾驭飞剑啦,秦景一拍腰间的剑符,止戈刷一声在半空中化作长剑,冷幽幽的雪光今天看着都似乎格外热烈,说起来,止戈等这一天的心比秦景都要急:“小阿景,我们走。” 有止戈在,倒不需要旁人来教她怎么驭剑,止戈捎带手就能教好。沈长钧看秦景跳上止戈,一下便飞出老远,还没站稳的秦景差点被止戈从剑上甩下来,沈长钧不免失笑:“愿你持剑,一往无前。” 这是剑道前辈,对秦景这个剑道小新人的祝福。 受到“剑道真君的祝福”加持,秦景驭剑飞得快如疾风闪电,一不注意就差点要飞出玄门地界,秦景赶紧把止戈叫住。她现在只是个小新人,出玄门地界可不安全,还是老老实实往回飞吧:“能自由飞行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人类对飞翔的执着是有道理的,因为自由地在天空中穿梭的感觉,有个万分贴切的形容——爽到飞起。 止戈调转头时,玄门地界上的禁制光幕弹过一道流光,秦景侧脸去看,现是一群持太昊宗玉符的修士驭剑飞进来。飞在最前边的是一着混沌道袍头顶通天冠的中年修士,面目举止格外打眼,一行人中似乎这位地位最高。因几大宗门虽明争暗阗不少,却互为友宗,是以秦景停下来向一行人揖为礼:“无应山下秦景。” 无应山是玄门中颇有名气的一山,毕竟有须臾真人这么个曾牛气冲天的人物在,这一千年里,飞升的修士中,须臾真人的名头可谓力压一众前来后到。是以一听无应山,太昊宗弟子都露出几分好奇来,委实是无应山被元昊真君接过手后,就低调起来,除个声威赫赫的长钧真君外,余下的多是只闻名从未见:“原来是秦道友,吾等乃太昊宗下,秦道友有礼。” 说话的并不是飞在最前边的修士,而是那修士身边着白衣修士,双方叙过礼,白衣修士才自我介绍并介绍一行人。白衣修士名作韩介,论起来与秦景是一辈的,那飞在最前边没开口的却是太昊宗青阳宫的主人照日真君。这要论辈份,秦景得叫个师叔祖,怪不是她行礼人家不搭呢,不过也足见这人骨子里矜傲就是,搁元昊真君这捞话的,绝对不等秦景开口就先开口了,就像初来玄门她第一次见到元昊真君时那样。 “见过昭日真君。”秦景又是一深揖。 这时照日真君才开口:“令师一向可好?” “劳真君惦记,一切安好。”客套完,秦景就跟在人后边回无应山去。 太昊宗来人自有宗主那边招待,自不会要秦景出面,一路回无应山,秦景先去罗预峰找元昊真君报告一下她成功筑基的修炼进度,然后再找林半山晒一下“我可以飞了”这个令人愉快的事实,最后就去找谢宣和王颖初煲鸡汤。王小孩也不知道是不是鸡汤喝太多,如今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暖融融的鸡汤味,每多看一眼都能让人读出一句话来——我如此积极向上健康活泼的努力着,上天一定不会负我。 没想这次除谢宣和王颖初,还多了个来求互暖的小新人董秋韶,秦景直接飞过来的,本来和董秋韶有说有笑的谢宣和王颖初看得眼都直了,秦景一落地王颖初就跑上来:“师姐,你筑基了?” “对啊,刚刚才筑基的。” “驭剑飞行是什么感觉?” “飞一般的感觉。”秦景乐呵呵地看向谢宣,谢宣也已经筑基,只是还没去剑阁选剑,因为他还没有最终确定是否要修剑道,这位跟秦景一样,觉得丹道也很好:“谢师兄,要不要试一试?” “可以吗?”谢宣一向很镇定,但秦景话一出来,谢宣也有些激动。 “当然,谢师兄这么好,止戈又这么可爱,肯定愿意载你的。”秦景说着把剑符捧起,得到止戈肯定的答复后,她才把剑符递到谢宣手中。 谢宣接过接符的瞬间,止戈便在一团雪光中凝成长剑,有止戈这个被软软可爱小姑娘给驯化了的飞剑在,谢宣也轻松掌握了驭剑技巧,只绕着无应山飞一圈后,谢宣终于确定,他想成为剑修:“唯剑修才能这般纵意飞翔,其他纵有飞行法器,也不能这般随心顺意。” 王颖初和秦景一块点头,就是,要说飞哪有比驭剑飞行更痛快的。董秋韶忽然也上前来,问秦景:“师姐,我可不可以试试?” 秦景摇头:“要筑基期才可以驭剑的,等你成功筑基再来。” 董秋韶见王颖初也没试,就没再开口,却又问起沈长钧来:“不知长钧真君好不好,已许久不见,我心中十分记挂。只是大雪封山,又不好劳烦各位师兄,便也无法前去拜见,倘若秦师姐回即钧峰,还请代为向真君致上问候。” 董秋韶家中专门有请得女先生教导,但大约这位女先生不很地道,此间有文化的土著断不会这样讲话,反而会很简单朴素:“好,定为转达。” “多谢秦师姐。”董秋韶本来还想提出跟秦景一道去即钧峰,但她不过初来乍到,乱跑乱逛总是不好,便没再讲。 与王颖说几句话后,忽见天空飞来飞去好些人,秦景抬眼看去,却现是太昊宗那群人,看样子是从宗主峰刚出来,去的方向则像是丹堂的方向。丹堂占着十几座山,天天火气丹气药气浑成一团,一般玄门弟子出山门宁可绕道也不会往那边去。 “也不知道这群人去干嘛。”秦景嘀咕完,见时间差不多,跟谢宣王颖初和董秋韶告辞,她还得回即钧峰吃晚,晚一点竹露姑娘又得哼哼她。说起这竹露姑娘,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恨不得一天照三顿的哼哼她,不见还好,一见就得哼哼几声,显得很是不爽似的。 因松风外出游历,这位死活不肯去,被拖出去还又自己跑回来,松风拿她没办法,只能任由她。如今即钧峰上下,都是由这位在打理,秦景虽不必给多好的脸,却敢不好得罪,只能忍着竹露的哼哼。好在只要沈小师叔在,竹露就不敢声,所以竹露冲她哼哼的机会并不多。 “小师叔,我又飞肥来了。”秦景从剑上跃下,直接跳到沈长钧面前,刻意捏着嗓音自觉淘气又可爱的“飞肥来”。 沈长钧睨她一眼:“嗯,该用饭了。” 啧,都不见给个笑脸的,好歹第一次雏鸟离巢学飞远,怎么也给个笑模样夸奖一下嘛,秦景虽然在元昊真君那里被夸了一火车皮,可还是想叫沈小师叔也再夸她两句来着:“小师叔,你不夸我吗,我飞得这么好。” “嗯,你肥得很好。” 秦景:…… 我小师叔的冷不丁出现的幽默感,每次都能让人满头大汗,真是个没幽默感的家伙啊! “对了,小师叔,我还是和太昊宗的人一起‘肥’来的呢,也不知道他们来干嘛的,还有和师祖一辈的照日真君也来了呢。”秦景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照日?” “是啊,青阳宫照日真君。” 这下哼的就是沈长钧了,冷冷一声“哼”,足见沈长钧对照日真君什么态度,秦景怀疑惑看他时,他吐出四个字给慢半拍少女:“无情小人。” 听这咬牙切齿的语气,仿佛被无情过似的,看来不管是怎么被无情过,都旧有宿怨呐。 第二十二章 肥肉 沈小师叔自不会把陈年旧事跟个“小孩子”讲,毕竟不过私人恩怨,倘把各自门人也搭进来,私怨升级成两宗派之间的恩怨,对谁也没好。随是秦景怎么好奇,沈长钧也没向秦景透半个字,只叫她晚上老老实实炼丹,她欠着丹堂的那好几十瓶大回春丹,可容不得她有丝毫偷懒的机会。 因秦景已经筑基,既可独自操纵丹火,也可独自合药,沈长钧若无事时还是会去丹房看着她,有事就叫她自己在丹房里作蓬头垢面的烧火丫头。今天这便算是有事,沈长钧和照日真君之间那点恩怨,小辈们不清楚,自沈长钧他们这一辈往上却没有不清楚的。 沈小师叔有个恩人,那恩人早已烟消云散在时光里,那位身死道消与照日真君脱不开干系。照日真君倒是没动手,不过若不是照晶真君一语道破那位的事,凭那位的修为,想弄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早多年前,沈长钧与照日真君还颇有交情,为着那位,翻脸不说还跟仇人一般,见面就得掐。 当然,沈小师叔和照日真君之间的仇啊怨啊,跟秦景没什么干系,跟秦景有干系的是,她答应早早把大回春丹炼好送去,不能失信。是以,晚上顶着鹅毛大雪,秦景也得乖乖去丹房炼丹,今夜既钧峰中除她只有个竹露,别说,一少个沈长钧,山中雪夜显得格外空旷清寂。那大风夹着雪片刮来,没小师叔的剑气挡着,直接就灌进秦小景脖根里,冻得她浑身一激灵,差点与止戈一块栽雪里头。 幸好止戈能稳得住:“驭剑时分心,便是渡劫期修士,也能从万里云天上栽下来,你不过筑基期修为,某下来和凡人一样得摔成肉泥。” 秦小景立马老老实实收心,认认真真驭剑飞落偏殿,今日偏殿的琉璃灯盏下却站着个往日早早睡下的竹露。秦小景对这位“哼哼”可没什么好感,不过也没必要交恶,便问了一句:“竹露姐怎么在这,可有什么事?” 奇的是,往日里一见面就得“哼哼”的竹露没哼她不说,还有点神思不属,脸上带着点慌张惊恐之色,甚至还有几分尴尬犹豫。秦小景不太明白,既钧峰这位名为侍女,实为大小姐的哼哼姑娘到底想干嘛,但她可不想跟竹露在这里吹冷风,就把竹露请进屋里去。 竹露本就复杂的脸色又带出点意外来,竹露不能不意外,她对秦景平日如何,她心知,秦景也一清二楚。秦景也不像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居然还会请她进去,竹露脸上的尴尬之色遂又深几分,倒褪去了犹豫与慌张:“秦姑娘。” 秦景一边启开丹炉晴虹施个清水诀洗净丹炉,一边答应:“竹露姐有什么事就说。” 平日里从不主动找她的人忽然跑来找她,秦小景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肯定得有事呀。 她问完,竹露便没再迟疑,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来这里的目的说出来:“我……我想求长春造化丹,药材我都已备好,只是……只是我不会炼丹,也找不着合适的丹师。” 原来是为炼丹,多正常,秦小景想想,也不推辞,用别人的药炼别人的丹涨自家修为,她有什么不乐意的:“等等,长春造化丹,竹露姐要那丹药作什么?” 长春造化丹是女修用来维持容貌的,但随着筑基寿元增长,修士是可以选择维持现有容貌还是继续成长的。有些人就爱作中年妆扮,而女修多扮会维持在二十左右的年龄,像秦小景就打定主意,等到二十三四哪哪都长妥的时候,再掐掉岁月对她无情的摧残。 秦小景漫天胡思乱想时,竹露开口道:“我结丹失败,恐再难有成,只能先准备着。” 秦景惊讶地看向竹露,竹露资质其实并不差,筑基到现在都还没结丹已经叫人意外,居然结丹还失败。结丹失败再加上长春造化丹,秦小景也已经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寿元将尽时容貌是无法维持住的。据元昊真君给她的玉符里的丹方讲,除非寿元已不足十年,否则并不需要用长春造化丹:“总还要继续试试,长春造化丹固然可以维持容貌不老,但还是只有修为增长才能……” 才能继续活着,这话对着寿元不足十年,容貌也即将生改变的竹露说,实在有点残忍。就是竹露平时再怎么哼哼她,也不过小节,生死却是大事,她们之间也没到因那点小节而枉顾生死的地步。 竹露却面带感激,修士之间向来是恩也重怨也重,没想秦景居然还肯好说好话的对她,不过要竹露道谢她却也难开口,只脸上带着几分笑来,却因惊恐而显得苦涩非常:“总要先维持着,否则就是能成功结丹,将来容貌也转不回。” “你放心,长春造化丹不算太高阶的丹药,我先试一炉,看看情况,你药材够吧?”秦景问道。 “够,我只需二十八枚即可,这里有五炉丹的药材。”长春造化丹一炉能出十二至十六枚,竹露等于是多给了三炉的药材,既可以当谢礼,也可以当酬劳。自然,竹露为维持容貌,还是肯下本的,除这三炉药材,竹露还另备下了酬劳。与药材一同递到秦景手里的,是一枚玉简,“这是一位大能所遗,那位应当也是剑修,我参着有些深奥难解,便予你作谢礼。你既能上剑阁九层,想必悟性还是不错的。” 听着这句颇有点傲傲娇娇味道的“想必悟性还是不错的”,秦小景好努力才忍住笑,竹露大概还是很不适应来求她帮忙这件事:“好,那我先炼一炉,你看着,要是能成,今晚我就把丹药给你炼出来。” “嗯……”竹露有意道谢,可怎么都说不出个“谢”字来,只能走到一边去,示意秦景可以开始。 长春造化丹不算太难,自从秦景用筑基丹狠刷熟练度后,高阶以下丹药,只要小心着点,基本都能成功,至于成丹的上中下品,那就只能看运气了。纵使这样,第一炉丹药也失败了,秦景一点不气馁,立刻涮了丹炉开第二炉,因长春造化丹里并没有特别稀罕难寻的药材,竹露倒也不心疼也不着急。秦景的炼丹天赋,沈长钧私下里念过两句,只说很好,竹露就想着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果然,秦景第二炉就成功合药出庆,中品,够竹露用的,上品丹药当然更好,不过中品已经能够满足所需。第二炉成功,秦景就接着炼第三炉,第三炉丹才升火下药,殿阁外就传来飞剑破风雪的声音,秦景看着丹炉呢,自没那工夫,竹露便去殿阁外看。沈长钧不在即钧峰,竹露就担着大半个家,自然事事都需要上紧。 到殿阁外,竹露却是先看到沈长钧,然后才看到另外一个,却是照日真君。竹露还没开口问好,这两人就一前一后闯进殿阁中去。一个嘴里讲“沈长钧,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另一个嘴里讲“且试试看”。竹露不知到底怎么回事,便进殿里看,却被一道剑光直戳面门,竹露赶紧退开,匆匆一眼间只来得及看到照日真君把秦景跟人偶似的拎在手里,小小个儿的秦景在瘦高个照日真君手里,她还不住挣扎,越挣扎越被照日真君攥得死死的。 “便是你今日拦下我又如何,你以为传扬出去,你能保得住她?”照日真君冷笑满脸,话里满满的嘲讽就是秦景这被拎在他手里的都能听得出来。 “今日已非当时。”沈长钧日日修炼不辍,便是因曾经想救的人救不下,如今一切又仿佛重现般,又是照日真君,又是一块招狼的“肥肉”。然沈长钧已非当时那个连自己的性命都捏在旁人手里的炼气期小修士,他如今已是化神后期,放诸真法界之内,也是可以横着走上一走的。 “那便试试。” 照日真君长剑指向沈长钧,沈长钧也同样拿剑对着照日真君,两人谁也不打算退一步,照日真君将秦景随意往边上一扔,便与沈长钧缠斗起来。只见两人从殿阁里打到殿阁外,从地上打到天上,剑光或如流星或如电,把罗预峰的元昊真君也给招来。元昊真君一来,就忍不住破口大骂。骂痛快后又吼一声道:“照日既然敢来无应山撒野,阿湛,你也不用客气……往死里揍。” 竹露才知道元昊真君的真面止居然是这样的,而秦景从殿阁里爬出来,对她师父的举止言辞一点也不感意外,她还添油加醋地告状:“师父,他还掐我来着,我都被他掐得快断气了。” 这状告得,竹露也才知道秦景居然是这样的,不过拎着她手臂而已,居然能被掐得断气? 元昊真君立马飞身下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秦景蹦得比谁都欢实,便知她没什么事,不过元昊真君可是好疼弟子的好师父,就算秦景屁事没有,他也依然火冒三丈:“阿湛,你等宵夜呐。” 眼见元昊真君也有提剑上来砍人的意思,照日真君自知一个且敌不过,何况两个,便且打且退,不消多时便退出无应山。元昊真君将护山大阵一开启,便把沈长钧喊回来问道:“怎么回事,他为何来为难小阿景?” 沈长钧却看一眼秦景,不知该如何开口。 元昊真君见沈长钧面有难色,便心知不妙,他这师弟,天大的事也不会觉为难,秦景居然叫他为难的不知道怎么说,看来他这小徒弟的事儿小不了。 第二十三章 灵悟 丹房雪后,一轮冷月从云中渐透出些许寒晖,丹房中不时有轻轻的“噼啪”声响,那是丹火去垢化药的声音,如积薪炉底爆出的声响几乎一样。秦景盘腿坐丹炉边,对面并坐着元昊真君和沈小师叔,竹露已自回主殿去歇息,只留三人在丹房中皆沉沉不语。秦景和元昊真君是不知道要说的是什么,只等听,而沈长钧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元昊真君还传音去罗预峰,把张峥嵘并他三个大徒弟都给叫来。 不是元昊真君自夸,他挑真传弟子的眼光,整个玄门都没有能比的。大徒弟稳重可靠既可依赖也可托付身家性命,二徒弟战力高强心思直爽投他缘的他能舍尽一切倾尽所有,包括他性命,至于三徒弟责任心重如山深如海,性量恢宏壮阔。比起他不靠谱的师弟来,随便哪个徒弟都十分靠谱。 先来的是张峥嵘,他还捎着小龙人一块来的:“带这小孩来干嘛,他就算是神兽血脉,又能帮什么忙。” “留在闳中峰,万一被人捉走了呢?”张峥嵘问道。 “随你。”元昊真君心塞得真恨不得张峥嵘一直被困在星相天空死不回来才好,有些人啊,就是这样让人忧伤,老长时间不见得惦记他,见了就觉得还不如不见呢,还能惦记点好是吧。 这时余西江、林半山和赢清一三人一同进门,赢清一素来心细,一进门就现气氛不是特别对劲。看小师叔脸色沉,赢清一想莫非是师父和四师叔联起手来把小师叔给惹着,一时僵住便叫他们三个来解围?赢清一二话不说,从乾坤戒中掏出煮水沏茶的一应用具来,就取外边的新雪沏前些时候族中刚送来的雪片。茶汤一开,香气清淡而弥远,一人怀里递上一杯,顿叫人脸上都带几分茶汤氤氲出的暖意。 只赢清一不言不语人手一杯茶,就叫整个丹房里氧气融洽起来,这就是赢清一的本事了。等众人喝下去大半壶茶,沈长钧才把杯子一搁:“秦景炼的丹药不对。” “怎么个不对法,谁现的,小阿景炼的丹我也尝过,没现不对。”元昊真君于丹道上的造诣可不低,虽然说他不认为他没尝出来,全天下也没人能尝出来,可至少他尝不出,能尝出来的也没几个。忽想到今天来访的太昊宗弟子,元昊真君不由皱眉,“是照日?” “正是,当年……也是他。”这个当年和也是他之间,四个小辈加一条龙是不清楚的,但三个同辈师兄弟一清二楚。 张峥嵘因太惊骇,倒吸好几口凉气,震惊无比地看沈长钧,又看秦景:“你是说小师侄和……和那位是一样的?” 沈长钧轻叹一声,满脸肃然地点头:“若非我拦着,秦景已被照日带走。” “照日这个混帐都不是的东西,尽爱弄些歪门邪道,合该他一辈子被困出窍期。他要不能化神,最多也就活个百年,我们什么也不用干,等着看他怎么死就行。”元昊真君恨恨然,偏是友宗弟子,元昊真君自己……他这昊字就取自太昊宗的昊,元昊真君的父母就是太昊宗早年飞升的大能。 “就怕他又如当年。”因当年事张峥嵘曾亲见,所以,他心中留有的惊骇比旁人要深刻,也更加担心这软绵绵小师侄要走一条走不通的路。那位那么大能耐,那么大人情网,不照样身死道消,而秦景不过是无应山中小弟子一名,甚至还没正式成为真传弟子。 “他不敢,我已逼他过毒誓,但有一字泄露,不管是谁人传扬得四海尽知,他都将立遭天道反噬。但就如大师兄所言,他寿元将尽,怕就怕他拼着天道反噬也要将消息传出去。”在沈长钧看来,照日真君就是个这样的小人。 秦景:“我能问问到底什么事吗?” 饶是余西江平时没什么好奇心也眼睛睁得比平时大,听起来很危险,但越是危险,越说明秦景身上的事很特别。林半山忽然歪脑袋看一眼秦景,又扫一圈师父师叔,最后把手里还有余温的茶一饮而尽:“师父,不会和秦小景灵力反应比旁人快有关吧?” 秦景大惊,她以为这是她的秘密来着,她谁也没说过,一个字都没说过,她敢保证她作梦也没讲过,止戈可以作证,所以她惊的是:“二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赢清一停下给众人添茶的动作,看秦景,到底出身真法界数一数二的修仙世家,他知道的自然要比其他人多一点,何况他素来是个处处留心,处处留意的:“天赋灵悟。” 林半山看赢清一又看秦景,最后还是先回了秦景的问题:“你以为你瞒得住谁,你的心眼就……这么点大。之所以旁人不知,那是因为他们没看你调息入定运转灵力,那时我天天看着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三师弟,什么是天赋灵悟?” “这个说起来比较复杂,本身是好事,灵力积聚更快,对修法的领悟见解也更深入,也更容易破关窍修至高阶。但,如果她修丹道,可将一身修为都炼入丹中,使人丝毫无损地增长修为,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毕竟修为境界还是需自身去修。据说,有秘法可夺取这种天赋,也曾有人被夸取过,那个人……”赢清一看向三位长辈,他已确定,刚才长辈们一直连名字都不提的那位,就是那个曾被走过天赋灵悟的前辈大能。 因当时情景实在太过惨烈,相关的记录被抹得一干二净,若非他是赢室嫡系嫡出,断不会知道得这么详尽。他一确定这个,就没再讲下去,至今真法界一切会提到那位名字的声音,都会被那位取走那位天赋灵悟的仙君察觉。 “照日真君就是想捉小师妹来夺取天赋灵悟?” “是,据记载,大道天赋有三,其一真灵,其二通明,第三曰灵悟。这三种天赋一旦出现,都是一场腥风血雨,再加上那位仙君自从夺取那位前辈大能的天赋后,就在匆匆百年内从化神后期寿元不久到大乘返虚,再渡劫飞升。且在登仙之后他还很快从地仙到天仙,算来也不过百余年间事而已,有那仙君在前,只怕很多人都绿着眼睛盯着,但有风吹草动便会闻风而来。” 秦景:我怎么感觉自己现在和唐僧是一个待遇,谁把我吃掉,谁就能轻轻松松大道登顶。掀桌,大婶,不带这样对待穿越者的! “那我现在怎么办?” 一时间屋里众人都没开口,有沈长钧逼着照日真君下毒誓,倒也暂时不用担心安危,但这并不多么安全,随时照日真君都可能鱼死网破。 “好好修炼罢,早日成长起来,待到风浪来时,你已可站立潮头,又何惧风浪。”这是张峥嵘的答案。 至于元昊真君:“明天我就弄死照日去。” 沈长钧:“赶紧把丹炉里的药启出来,要糊了。” 秦景好心塞,她都要被当成唐僧肉上锅炖了,居然一个有建设性的建议都没有。她再修炼,百年之内也赶不上照旧真君,而且照日真君未必会给她百年,她就是赶上了也未必能安危,毕竟就算掐死一个照日具君,也还会有其他麻烦找上门。 收完药,秦景想,算了还是先睡一觉,等睡好了再来想怎么解决吧,反正她现在脑子一团乱,压根理不出思绪来。 丹房里众人默默看着秦景告辞说她要去睡,众人心里想法都一样——她心真得有银河这么宽,他们都未必睡得着,她这当事人居然能晃晃悠悠地驭剑飞回去睡觉。 秦小景睡一夜醒来,还是什么也没想好,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是她能干的真的也就只有好好修炼,看能不能凭“强横”的实力碾压一切对手。又或者往哪个秘境里一窝,等到飞升了再出来,那样就屁事没有了。可闭门就算能造出车来,闭门也修不出渡劫飞升来,修炼虽是枯躁寂寞事,却并不是困守一处一个人就能把什么都悟透的。 “大婶啊,我给你上三根香啊,都是好香呢,给指个路呀。我不说叫你直接给我来个金手指金大腿什么的,只叫你给我指个路,我自己来就行,你看我够不依赖你了,难道不该看在我如此独立坚强的份上给点提示吗?” 止戈:小阿景又癫了。 止戈轻咳两声,从秦景腰间佩着的剑符化作一柄长剑浮于半空:“小阿景,信我不信?” “当然信。” “那就跟我走,不要问去哪里,也不要问为什么。” “要离开玄门?只能一个人?” “是,要离开玄门,只能一个人。不过路上可以找个与你结伴,但那个地方,只能一个人去。” “好,我跟你去。” “需慎思,照日时已无多。”止戈忽又用自己本身的说话习惯,肃然而慎重地对着秦景。 慢到现在的秦景还没反应过来止戈其实不是个小朋友呢,就是因为秦景拿止戈当小朋友,还愿意把自己求生的希望全然托付在小朋友身上,止戈才觉得秦景值得一救呢——因为她全心的信任,哪怕我只是小朋友,只是一柄“冷冰冰并无情感”的飞剑。 秦景:那么,请谁陪我一道好呢?嗯,还是先跟师父商量一下,问问师兄们有没有什么好建议,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嘛,鸡蛋不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 第二十四章 圣人 谈到陪同人选,赢清一和林半山都是不可多得的好队友,余西江秦景就不肖想了,这位管着无应山上上下下一堆事,她要请余西江作伴,余西江倒没什么,元昊真人能直接掐着她脖子晃到她打消这念头为止。赢清一和林半山也都十分乐意作伴,毕竟听起来似乎是个很不错的机缘,再说止戈的前两任主人,哪个不是名烁万古的人物,啊怕只是前辈遗留的些许修炼心得呢,也能让人受益无穷。 如今无应山上下弟子有小师叔震慑,一个赛一个的乖觉,什么风雨都不敢搅,生怕犯着这位哪根毫毛,被从千风崖一剑又一剑戳下去,爬上来再戳下去。是以,赢清一如今空闲得很,便与林半山一合计,决定两人一块去。也是赢清一许些年没好好出门游历,元昊真人也不好说不让去,好在两位师弟归来,弟子们倒也不用他操太多心。 “不过半山结婴在即,还是不慎重些才好,若无长辈从旁护法,恐有所失。”元昊真君也觉得是个好机会,可万一碰上好机会在野地里结婴,那可是件十分危险的事。 “二师兄要破丹结婴了,真好,不过,是不是就去不成了?”秦景到底和林半山要更熟,所以林半山不能作伴,她不免会有那么点失望,说好的和小伙伴一起结伴闯荡天涯呢,结果小伙伴居然不能去。 “不碍,我如今还没有摸到结婴的关窍,若此去能有所得,可遇破丹结婴之窍,才正好。我于剑道或天赋不错,但于修行破窍上却差几分机窍,若在无应山等着,恐需很久才能等到破丹结婴的时机。”作为一个崇尚武力的剑修,岂肯磋砣片刻时光,且林半山也没有那种慢慢等一切降临的耐心。 元昊真君倒也没再反对,秦景林半山赢清一三人便约定好过两天一起去,只是等到出门时,却是沈小师叔,秦景:我的小伙伴呢? “元极境提前开启,大师兄与半山清一皆已去宗主峰商议秘境之行,便由我陪同你出行。”元极境是真法界的两大秘境之一,每三百年至五百年才开启一次,结丹以上修士都可以进入秘境,沈长钧已去过,秦景是还没达到参与的门槛。元昊真君则会带队领玄门弟子前往,张峥嵘元昊真君嫌一出门几百年不靠谱,叫他老实镇守无应山,便请沈长钧陪同秦景此行。 噢,原来这样,秦景琢磨着小师叔陪同也是很有安全感的,虽然不能和小伙伴一起闯荡天涯,但能和每天都能帅出新境界的小师叔一起,也是很好很好的。秦景二话不说,就收起止戈,跳到小师叔身后,要说她还被小师叔载得挺习惯的,干脆利落站到人身后,人回头看她,她还特自然而然地冲人乐:“小师叔,我站稳了,走吧。” 沈小师叔:刚学驭剑,不该自己飞吗,竟还要人带。 不过小师叔没开口,小姑娘家家的,偷点懒就偷点懒吧,有师长在,有点依赖心也没什么错。沈小师叔遂驭剑往剑阁方向飞去,但凡弟子第一次出门,都须去剑阁旁的燃灯殿点个魂灯。点好魂灯,沈小师叔便问秦景该向什么方向去,秦景说是南海,沈小师叔便载着秦景往南飞去。 玄门在真法界以东,要去南海正好经过秦景家中,秦景想自己日后可能十几年几十年的不能着家,便决定回去叫家里人看看。凡人寿元至多不过百年,在他们生时,叫他们见着她好好的,既能使他们安心,她也同样能略放一放心中牵绊。 到家时,家中一切也都挺好,秦爹爹秦老娘和秦小弟见到秦景归来,都笑得合不拢嘴,尤其在见到自家姑娘身后还带着个仙姿飘渺的仙师,更是暗里问秦景是不是和仙师有那么一腿两腿。秦景当然连连摇头,秦老娘还瞪她来着,扯着她到角落里,就小声讲:“为娘看这位仙师愿意陪你回家,定是心里也有意动,你好好想想,别一味叫仙师上赶着,就是想拿乔,也得先给点意思。自然,没名没分的可不许胡来,女儿家当矜持自爱才是。” “哪儿和哪儿呀,这可是我小师叔。”秦景解释得满脸通红,主要是……小师叔能听到啊!她亲娘老子说得眉飞色舞,直有把小师叔当女婿看待的“岳母脸”,秦景臊得脸都快能摊鸡蛋。 “长你一辈怎么了,你们这些修仙的,我纵使没怎么见过,难道还没听过吗。师父跟徒弟在一块的且不少,何况只是你小师叔,瞧瞧人家这模样能看得上你,你就偷着乐吧。”当娘的永远担心儿女婚姻大事,不能见个尘埃落定,心里始终不安,哪怕闺女已经踏上修仙大道,有千万年漫长的岁月可活也一样。 “娘,别叫小师叔听见。”秦景越讲越臊。 秦景越臊,秦老娘就越认定秦小景心里也很是意动,于是便越劝:“你看看你这样,对人家没意思谁能信,除非眼瞎了呢。女儿家心里欢喜人家,也不能只动念不动手,万一叫别人先得手了,你岂不是只能看着哭,与其等那时候再抢去,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呢。” 秦小景:老娘说得很在理,我竟无言以对。 无言个毛线啊,要真让小师叔误会她这个“颜粉”是“真爱粉”就不妙了,万一小师叔较真,不管是扔下她不管,还是认认真真考虑她这份“真爱”,都很不妙好不好。秦老娘惯来的彪悍把秦小景噎个半死不活,出气多进气少,要不是秦小弟跳出来解救,秦小景就得噎死在她老娘手里。 好容易从家里脱身,秦小景赶忙跟小师叔解释,好在小师叔居然十分好说话:“无非天下父母心,何须多言。” “多谢小师叔体谅。” 两人遂一刻不停地飞往南海,南海中有两个小门派,说不上正经门派,却也非魔门。之所以提到这两门派,实在是因为止戈指明的方向就位于两个门派之间,而这两门派之间向来不很对付,盯这块海域盯得很紧,想悄无声息进入,实在有点难。好在玄门是块闪着金光的偌大招牌,随便扔出去都能震慑得住,何况长钧真君块威赫赫着呢。 因南海底丛生着无数海底灵药,他们倒不用找什么借口,秦景是个炼丹师,玄门的丹药又那样名声在外,带弟子去海底采药十分正常。与两个小门派的掌门各会面谈一下,两派便不会再管,当然好处还是要许出去的。这块海域素来以出产鲛珠草出名,也是味颇高阶的灵药,许两个门派各一批丹药后,沈长钧便与秦景一同进入海中。 直到入海时,止戈才一边指路,一边讲明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 “远古遗迹?” “是,当年我曾与鳌山仙君前来,此地乃一位圣人陨落之地。” “圣人?”沈长钧在宗门典籍中曾见过真法界远古之时的残卷,其中就有关于圣人的只言片语,曾经的真法界,并非不可飞升的上界,上界之上还有上界。但真法界本身是上界,飞升地仙之后,并不会脱离此界,然而在修为至仙尊后,便会遇到渡化大劫而后飞升的机缘,虽非人人都有,但确实是存在的,“既是圣人,为何会陨落于此界?” “上古之前,圣人仙人皆可随意往来真法界,但自圣人于此陨落后,仙人入上玄境,出上玄境则会降作渡劫期修为。而圣人……自那之后真法界再无飞升成圣者,圣人也绝迹真法界,再不见影踪……”止戈话没讲完,被秦小景忽然一伸手抱进软软的怀抱里,止戈顿时有点羞得说不出话来,咳……小姑娘胸前开始鼓起软软的小肉包,这个认知让止戈觉得它好猥琐。 秦景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越往深处越有长长的水草游荡,万一把止戈给缠进去呢。 “为何指引秦景来此地?” “仙君探明自处后,曾讲过,此地乃是唯一圣人传承,但机缘并不属他。仙君当时曾与我讲过一句话,也是小阿景遇险,我方才想起来,仙君讲‘虽与我无缘,但与你却有缘,终有一日你会再来’。”止戈还记得鳌山仙君指着阵法把大道骂得狗血淋头的样子,因为圣人传承拒绝了他。 “为何确定是秦景?”沈长钧又问。 “因为长安仙尊再如何遇险,我也不曾想起过这里,更不曾想起过仙君说过的话。”鳌山仙君和长安仙尊分别是止戈的两任主人,鳌山仙君记载并不多,但只言片语间已能叫世人知道那曾是多么一时无两的风流人物。而长安仙尊,万年来,依旧无出其右者,作为它们的配剑,止戈反倒没被大书特书过,实在是本人太过能碾压一切。 止戈这样答,沈长钧便再无其他疑问,机缘本就是玄而又玄的。 此时,圣人遗迹已不远,秦景是否能得真法界唯一圣人传承,就看这其中机缘,是否属于她了。 ps:你们猜,秦小景能不能得到这份唯一~ 第二十五章 报怨 进入圣人陨落之地前,秦景问了止个一个问题——什么是圣人? “仙君讲不把自己当作圣人的,便是圣人。” 止戈的答案对于秦景来说是个绝对的悖论,她也没把自己当圣人呀,但她怎么可能是圣人嘛。这要这样说,人人都是圣人,人人又都不是圣人,这倒有几分禅宗的味道了,见人人是佛,见佛是人人。但其实秦景又不能更深入的理解,她的理解只到字面上,让她再往深里想,她不止想不通,还得被困在死胡同里抓耳挠腮。 沈长钧:“得成圣果,不以为名,方显真圣?” “我们能不再说这个话题了吗?”完全听不懂,秦景现在觉得,她智商其实也不算太靠谱,她从前只觉得自己慢半拍,智商还很正常,可等到参玄论道时,才知道自己智商完全不够用。 止戈顿觉得这机缘没准也可能是沈长钧的,因为秦小景实在欠点智慧。自长长海草中越过,止戈一下便钻出秦小景软软怀抱,它可不想成为一柄猥琐的飞剑,那太影响气质:“此地便是圣人陨落之地,只有能容一人通过的法阵,鳌山仙君来时也是与人一同,但除最先进入此地的仙君外,其他人都被拒之门外。” 作为长辈,沈长钧本就是作陪的,当然不会跟秦小景抢这个,便站在原地示意秦景自己上前。秦景倒没迟疑,但她进入的同时,法阵光芒一闪,把沈长钧也给罩进去,进入法阵中秦景还不及观望四周,便先看到身边的小师叔:“止戈,不是说只能容一人通过?” 对此,止戈毫不负责地讲:“我亦只曾来一次,并不知为何。” 而沈长钧此时则在仔细观察四周,入目一片月白,背光处有幽幽水蓝,法阵似一个圆球,将陨落之地包裹其中,从中可以看到海底的种种。圣人陨落这地便飘浮在这圆球中,莹莹净净的光泽仿佛在告诉来人,作为一个圣人,哪怕是他已经陨落,他葬身处亦干净得纤尘也无。也许,他生前便是这样澄明无尘,清澈照人,只是不知因何事陨落此地,并由此断绝真法界仙尊们历劫成圣的道路,但不管他遭遇过什么的磨难,他都在陨落前为此界中人留下了唯一的圣人传承。 莫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悲意,但并不像是来自陨身的圣人,而更像是其他……其他圣人留在这里的情绪。哪怕从远古至今时,这股悲意仍旧未曾消散,足见这份悲意何其强大,而圣人的念头又何期恒久。悲意不浓,却足令人心酸,却又不至流泪,很奇特。 “这里,就这样,圣人传承在哪里?”秦景怎么看,都不觉得这片月白里能藏下什么东西,但如果说是这片月白色晶石本身,它们一丝一毫波动都没有,沉寂得像是万古不语的星辰。 “需你自行领会,我虽知晓,但并不能说予你听。”止戈当然知道,鳌山仙君能一语道破这份传承,又能清楚知道这份传承不属于他,自然知道这份传承在哪里,该怎么得到。 秦景四周晃一圈回来,什么也没找见,她便也不再讲究,直接坐到她认为很有可能是圣人“遗骸”或“舍利”的月白晶石上。不得不说,这片晶石还挺美的,很容易就让秦景想起传说中的水晶天宫。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在遭遇不幸之后依然化作这么美的一片晶石,依然为可能曾给他不幸的真法界众生留下唯一传承,原谅秦景受过太多荼毒,总觉得这位圣人值得敬佩之余,也多少有点傻。 为什么要对伤害过你的人这么好,他们明明对不起你,你还给他们留什么一线生机。有句话真法界没有,但是它总结得很好,而且也是一位圣人说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小师叔,以德报怨,何如?”秦景忽然想知道沈长钧会怎么回答这个圣人曾给出过答案的问题。 沈长钧:“世间事,非以德报怨全能抵消,小怨不除埋祸患,大怨不留始能安。” 修仙者恩怨本来就重,沈长钧这样答倒在情理之中,可这样一来,秦景觉得他们俩谁都没有得圣人传承的机缘,因为他们俩完全达不到圣人的境界。就算秦景慢半拍,但凡与她有怨的,她可从不会轻易忘记,而恰恰因为她慢半拍,很可能别人都记不清为什么得罪过她时,她冷不丁抽一闷棍把人抽得晕头转向。至于沈长钧,那就更不用讲了,这位向来是恩怨都不过夜的,毕竟是强人嘛。 不管是沈长钧还是秦景,两人都挺自知的,面面相觑好半晌,都有点他们来了也并没什么用的认知。而且止戈还说有危险,可他们进来到现在,什么危险也没遇到,又或者说鳌山仙君来时确实存在危险,但无数岁月过去后,那危险已经消失? “没有消失。” “那在哪里?” “我不能说。” 秦景真想掐止戈一下,可捡它手疼的还是她呢,秦景忽又问止戈:“这位圣人为什么陨落于此?” 止戈:“远古之时,这位圣人陨落之前,圣人与真法界中修士仙士来往颇密,并且十分慷慨大方,只是世上多的是贪心不足以怨报德之辈。圣人虽实力远在仙尊之上,但无防备之下,纵然是圣人,也只能身陨于此,仙君也只知道这些。真法界自有修士以来,多少人多少事曾被抹消于岁月长流中,那位圣人陨落断绝真法界圣人传承,若不抹去痕迹,参与其中的修士仙士,遗臭永世且还罢,他们及他们的后人还大有可能会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过街老鼠。” 秦景心想她要是这位圣人,才不会给真法界留下这么一份传承,叫此界中人永绝大道才好呢。人性中的恶意,有时候真的是没有办法剔除的,三字经说人性本善,但在现代有份研究报告说人性其实是本恶。真正使人善的是人类社会中法律和道德的存在,以及人类在人类社会的活动中产生的社会秩序和普世价值观,才是使人趋善的原因。这份善本来就来自自我约束,自我克制,一旦某种东西的存在打破这种自我约束,恶意会出现就太自然了。 甚至秦景还看过这样一段话,大多数人不曾为恶,是因为他们没有作恶的资本。但是,是否真正存在这样一种人,他们在天大的诱惑面前,依然保持清醒,自我约束,纵使拥有雄厚的资本,也仍旧不曾作恶。不不不,这太理想太天真,哪怕秦景觉得自己其实也算天真,仍旧会觉得这种人是不会存在的。 “他就是这样的存在吗?还是说所有的圣人都是这样的存在,不是说仙尊渡劫便成圣吗,难道说成圣还有更苛刻的条件,比如大爱无疆,神爱世人之类的。”秦景立刻摇头,如果这样,她还是不要成为圣人的好,就她这硬件,真运行不起圣人这程序。 “什么样的存在?”沈长钧问秦景。 “哪怕全世界的恶意加诸他身,他依旧怀抱善意,哪怕为恶不会担责任,且能得到利益,他依旧不会为恶,这位圣人没准就是这样的存在。”秦景想了想,对止戈说,“要不还是走吧,你觉得成为这样的圣人,真的能解决我的麻烦,这要是得到唯一圣人传承,我怀疑会不会人家要取我天赋灵悟,我难道还得乐呵呵不知死活地给人送到手心里去不成。” 秦景要走,沈长钧见四周没什么变化,猜想到一种可能,也许已经有人来过这里取走了唯一的圣人传承。便在绕周围飞一圈什么也没现后,朝秦景点点头道:“既如此,走吧,出来前大师兄叮嘱过,若此行不能有所得,便带你另去一处秘境。” “也行,没鱼虾也好。” 就在两人要走时,忽然空中有光团闪几下,似隐似现,过得好久才凝结中光幕,片刻后有一人自光幕中走出,并无实体,更像是投影:“且慢。” 止戈:早该出现了,在小阿景脑子里想“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时,这位就该出现了。 “没料到有两人,此地灵力原本只足支撑一人,你们二人同时进来,使法阵大量损耗灵力,险令我无法出现。”那人虽是个投影,但似乎特别智能的样子,秦景不知为什么,想到人工智能了。 “你是那位陨落此地的圣人?”秦景问道。 却见那人摇头:“并非,我是另一人留下的神念,之所以留此神念,便是等着有朝一晶为你们开启这片唯一的圣人传承。我等本不愿意再见真法界有人渡劫成圣,但这是他的遗愿,我等也只能帮他达成。” “在哪?” 那人并不再讲话,而是长袖一挥,瞬间那片巨大的月白晶石便如水般转出漩涡来,不过顷刻便将秦景和沈长钧全部吸入其中。 至此,圣人陨落之地的危与机才真正开始。 而秦景在站好的第一时间,就确信,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位陨落于此地的圣人,一身素白无尘,眉目间若攒满中秋夜的皎皎月华,令人望之目澈神清。 秦景:难道大婶真收到我烧的好香了?真是没节操啊! 第二十六章 深渊 这位陨落还留下唯一传承的圣人号还真,尊洞世圣君,可惜虽尊洞世圣君,却到底无法洞烛世事。秦景见到洞世圣君时,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会有人舍得对这样一个人下手,真是杀鸡取卵鼠目寸光。 “十二元会?”洞世圣君讲他陨落前推演到十二元会后,将会有人来此接下他的传承,秦景最近一直被沈小师叔恶补修道基础知识,关于纪年的量词就是其中之一,一元会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而洞世圣君说的十二元会,秦景在脑子里粗粗算了一下,差不多是一百五十万年左右。 只拥有短暂历史的地球人类,对于一百五十多万年的等待惊得直接呆掉,人类短暂的历史不过区区几千年,而洞世圣君轻飘飘就扔出个一百多万年来。秦景一直以为,就算真法界有漫长的历史,也不过十几万几十万年而已,现在看来远不止如此,真法界什么时候出现的人类且不说,只说修道基础知识里关于高古远古上古近古今古这些概念,恐怕都要远远出她对时间的概念。 时间空间物种起源高维生命等,这些都是一些越往细里想,越觉得恐怖至极的话题。 “真法界已存在多少元会?”秦景知道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可她忍不住。 “若如今已十二万会过去,细算来,应恰好一混元量劫。” 六十四亿年! 等等,秦景记得地球也才四十多亿年,第一次,秦景怀疑自己不是穿越到古代,而是穿越到了人类离开地球后的二十亿年后。越想越恐怖,秦景浑身汗毛都竖起来,每一根都仿佛是她对自己智商的嘲弄。 止戈:“阿景,不要胡思乱想。” 因秦景已经筑基,止戈已能感知秦景的种种念想,对此止戈有无数的槽要吐! “噢,好。” 洞世圣君倒很宽容,静静在一旁由着秦景胡思乱想,她需要乱想,他就给她时间慢慢乱想,似乎还能感知得到一般,对此表现得十分感兴趣:“外星人?” “什么?”秦景大惊失色,难道洞世圣君看出我不是真法界这个星球上的人,所以喊我外星人? “存于你意识中的一念,何为外星人?” “居住于其他星球上的生物。” “诸天世界,广阔星海中,有无数世界可容凡人生存,岂不除此界皆为外星人。”洞世圣君这话给秦景的感觉是,这位在一本正经开玩笑呢。 秦景:算了,我们还是来说圣人传承的事吧,宇宙啦人类啦外星人啦星际丛林法则之类的事,留到我以后慢慢烧智商就好。 “圣君,既此地有圣人传承,又闻说又险,为何我什么也没遇上?”秦景的意思是,莫非您老人家是特地出来陪我聊天的,当然您这么赏心悦目,陪我聊天我也乐意就是。 “因你十分有趣,比另一个人要有趣很多。”洞世圣君浅笑的样子,能把人心扉都吹开,当真是白衣胜雪,貌盛春华,“那么,秦景,你愿接本君传承吗?不论过程多险,不论修行多难?” 秦景坚定点头:“当然,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我明白的。” 洞世圣君点头一笑,大袖一挥,瞬间便卷起风沙无数,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沙,打在秦景脸上叫她几乎忍不住叫出来,跟小针小刀割肉一样。但她一摸脸,并没有受伤,可怜她不过筑基初期修为,还没学会怎么运用灵力护住周身,也实在是灵力还不足以护她多久,沈小师叔认为她现在还完全没必要学这类术法。 受风沙打脸约一刻钟左右后,眼前又豁然开朗,入眼一片枯山,尽是光秃秃寸草也无石头,没有泥土附着。天很低,低得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一枚星来,这里似乎既没有水也没有生命,整个天地之间安静到极至。秦景皱眉飞向高处,极目往四周看去,确实没有生命的痕迹,这算什么危险? “止戈,险在哪里?” 止戈:“洞世圣君叮嘱过,现什么没现什么都不许我与你讲,也就是说从现在起,你得靠你自己。” 秦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家止戈就不可爱了呀,这可真让姐姐伤心。”秦景其实现在也渐渐反应过来,止戈前后有两任主人,一个在远古,一个就干脆是几十万年前,止戈怎么可能是个灵智初开的小剑灵嘛。但是止戈期期艾艾装小,哄着她也被她哄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 止戈其实也什么都知道,毕竟秦景现在想什么,它哪怕不一清二楚呢,也能知道个大厩。可再怎么软软小姑娘就是软软小姑娘,她喜欢,它就顺着她喜欢的来呗,说到底还是互相哄着,不过也很开心就是:“小阿景就是这点不好,向着人时全天下最好,不向着人时全天下最讨厌。随便找个地方调息入定,等到险该来时,你自然会知道。” 这已经算是止戈能给的最大提示了,委实是它不能看着它家软软小姑娘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悠。 一切都在天黑时降临,有无数恶鬼凶灵如自地狱间来一般,随着光的消逝如潮水一般需随黑夜涨满先荫的山谷。秦景站在高处沐浴晚霞,心里直麻,那么多恶鬼凶灵,凭她小胳膊小腿怎么可能脱身?止戈偏这时候一句话不说,帮不上半点忙不说,连聊两句天排遣一下压力都不行。 沈长钧给秦景突袭的术法里,多半都是自保的术法,攻击类的几乎都要用到剑,而且大多是用以与人斗法的,压根没有可用来对付凶灵恶鬼的,秦景这时候特别想跟小师叔好好聊聊天:“不对,洞世圣君也肯定知道我才不过是个战斗力低下的筑基期,那他为什么要把我弄这里来?” “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并不需要战斗力,另一个……”秦景很不想提起第二个可能,实在是阴谋论见过太多,忍不住就往那方面去想,“另一个就是这传承不是真的,也许若干年前是真的,但随着时间的增涨,原本还对真法界心存善意的圣君因被困于此而反生怨憎,于是真的也成了假的。” 秦景叹口气,要真是第二个,她今天就别想好好从这里出去,只能撑久一点,看能不能等到小师叔来搭救她。不过秦景是个每遇到危险就智商上线,脑洞大开的,她想是不是我追着光线跑,这些鬼啊灵啊的就追不上。想着,她就这么干,这时候不能顾忌什么口袋空空,她炼丹辛劳攒下的灵石,不就是这时候用的。 把张峥嵘送的飞行法器取出,灵石按上去坐着就朝着天际散光芒的恒星飞去,她虽然走得不如光快,可在地球上,人们不是还可以随时从黑夜穿越到白天的么,飞行法器只快不慢:“等等,飞,好像它们不能飞起来啊,所以我只要飘着就没危险?” 她才这么想,天上就袭来无数比她飞行法器小不了多少的飞鸟,一只只长得古里古怪,随便叫一声都让她毛骨悚然。见状,飞也不能好好飞了,这些鸟不知什么品种,比她飞行法器还快,眼看对面的山上有一个山洞,她习阵法小有所成,布个简单的隔绝气息的阵法再加个防御阵躲一个晚上绝对不是问题。 问题是,绝对不止一个晚上,秦景安危度过第一个夜晚后,又迎来第二个夜晚,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直到最后秦景都没兴致去算第几个夜晚时,危机降临。 架设的阵法被冲破,无数长着僚牙,如同能一口将秦景吸干的凶灵恶鬼前仆后续地扑上来,秦景是左支右绌打东来西。灵力目前还可以靠丹药维持一下,但补充灵力的丹药,秦景并不多,眼看着两瓶见底,天际却仍然不见分毫破晓的微光。秦景心里略有些慌,但手上没迟,挥剑守着洞口斩了大半个晚上,她手也酸腰腿也僵,除偶尔用一点灵力消除手腕疲劳,她并不敢浪费灵力在其他方面。 这里夜间格外冷,寒风冻得秦景几乎要冻成冰,洞口不住有凶灵恶鬼在剑下化作飞烟消散于空中,又会有凶灵恶鬼继续填上,它们仿佛对消失没有丝毫概念,所以不存在畏惧与撤退。秦景越砍越难受,哪怕是凶灵恶鬼,也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收割性命感,虽然不是无数人命转瞬陨落,但她又不是虐待动物“爱好者”,而眼前这些也不是眼不眨都能一收一大片的麦穗。 忽然,秦景眼前出现一个小孩,同样是个恶灵,漫身黑气,双目空洞,秦景挥剑就要斩去,但恰在她就要斩落时那小孩子忽然身上黑气尽消,露出清澈双目,乖乖的喊:“姐姐。” 这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秦景知道她一剑斩下去才是正确的,但看着小孩清澈双眼,她却忽然想起洞世圣君来。那位圣君是否也曾陷落黑暗中,却依然用这样清澈的双眼看待世人,如今的圣君是否因凝望深渊太久,于是化作了深渊? 秦景想,既然是考虑,就赌一次善好了,于是她将剑从小孩头上移开,砍向另一个凶灵,又斩向下一个恶鬼。然而,就在秦景以为自己赌对了的时候,那小孩子忽然跳到她背上,一口咬向她脖子上的动脉…… ps:展开一下脑洞,猜一下后续呀~你们不是最爱猜我剧情嘛~ 第二十七章 明光 身为一个穿越者,秦景怎么可能不暗搓搓想自己是故事的主角呢,所以当事情生后,秦景竟久久无言,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神兽呀天雷呀狗血啊一点都没有,有的只是空白,漫长到如同将持续万古的空白! 穿越大婶,来,让我们聊聊。 “就算我不是主角,你也不能让我莫明其妙就死在这破地方了吧,我……我连小师叔的手都没摸过呢。”秦景蹲山洞角落里一边画圈,一边看着不远处自己那具已经不能看的残破肉身,这下好哪怕还有魂,肉身也不能再用。她一个才筑基的修士,压根无法夺舍,只能转世投胎,夺舍那是元婴以上才能施展的“随便作不怕死”光圈。 至于小师叔的手什么的,那不过是秦小景,噢,准确的说已经变成阿飘的秦小景随便说说而已,过口不过心。 “止戈,我死了你不是该回剑阁吗,怎么还在这里?还是说你跟我的魂魄一样,暂时被困在这里不能离开?”秦景看向空中漂浮着的止戈,它居然还在,也许到底是神魂相照过的缘故,只要她魂魄不灭,止戈就会跟随在她身边。但洞世圣君的传承法阵一打开,天道轮回就会找上她,她必会投胎去,止戈也必然会回归剑阁,这样一想好伤感。 她以为会很漫长的穿越生涯,居然短暂得像划过天际的流星:“嘁,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流星好歹也曾光亮过,你充其量就是块坠成一地粉尘的陨石而已。” 也许是她处于魂魄状态的原因,止戈竟已不能再跟她沟通,不过止戈只是漂浮在那里,秦景就觉得心里多少有一两分安稳。她没尖叫没疯嚎,全亏止戈还在,只是被那小鬼一口咬死,真挺冤的。她并不是什么善心多得有卖的,偶尔赌一次还赌错,以后肯定更不会善心。 冥冥中,不知何处,忽然来一股推力,将秦景推向倒在地上的那具残破肉身,一阵天旋地转与片刻黑暗后,秦景睁开眼来。却现不知为什么,居然出现时光回溯这样奇怪的事,她手上是刚布好阵法余下的几枚灵石,淡淡的阵法光壁完好无损,一切都是凶灵恶鬼还不曾来犯的时候。 “止戈……”秦景想向止戈求个主解,但忽然又想起止戈被洞世圣君叮嘱不能帮她,要让她自己面对,于是便又收声,倒让止戈追着她问好几遍怎么了。秦景没再说话,这已经不是她最初进入这里的那个山洞,是一个更隐密的,视野更开阔也更高,能最早被阳光照射到的山顶石洞。靠这个石洞,她也确实安然度过了一段时间,但哪有长久的安然呢。 现在秦景考虑的是,到底怎么办,她给自己又加了个防御阵法,并细细琢磨沈长钧教她的那点东西。也是她才筑基,来得及学的就那么些,翻来覆去也无非就是防御类法阵中低阶丹药以及基础剑法。眼下最有用的当然是防御阵法和基础剑法,炼丹……她倒是有一堆药材,也带得有丹炉晴虹,甚至也有最低阶的丹火。固然可以炼制一些增持灵力的丹药,但丹药早晚有消耗尽的一天,所以丹药能起的作用并不算太大。 “必需好好练剑法,哪怕是基础的,也比防御和丹药都要靠谱。”秦景从乾坤镯里取出元昊真君早已传给她的上玄剑法,那是元婴期才能开始修,可以一直修到渡劫飞升的玄门看家剑法。秦景对着玉符没少掉口水,但元昊真君跟她讲过,现在就映入神魂,也不过浪费一枚玉符而已,因为她现在完全无法修炼。元昊真君给她,不过是为激励她,早早达到元婴期好开始修炼。 都到这样的节骨眼上,还管什么浪费不浪费,先用了再说,能起万分之一的作用在这时候也能救她命。 映剑法入神魂的过程非常顺利,甚至也也得到了几分好处,只这几分就够她现在受用的。于是接着便是白天刻苦修习剑法,晚上挑灯夜战凶灵恶鬼,修为“噌噌”从筑基初期到大圆满不说,她还摸到了结丹的机缘,不过她现在压根没有工夫沉下心来细细体悟,只能暂且压着。结丹并不是一时一刻之功,很可能需要几天几周,长的甚至可能是几个月,秦景可不认为凶灵恶鬼们会给她这时间来让她结丹。 剑法越来越精纯,灵力积攒更是比从前要快许多,秦景痛并快乐着。 让秦景一直心神高悬而不能安的是,那个小鬼一直没出现,不知道是为什么。又或许什么事都一样,经不起念叨,秦景这天才念叨一句,没隔两日,光线消失后,那小鬼便随着许多凶灵恶鬼一齐出现在山顶石洞外,不停地撞击着她架构的阵法。阵法的光幕随着灵力消耗摇摇欲坠,秦景加持阵法的度远比不上消耗的度,最后自然又是挥剑上阵,一剑剑砍去,如收割麦穗般,将凶灵恶鬼收割于止戈的冷冷雪芒中。 最后,她的剑又悬在那小鬼头上,区别在于,此时已近黎明,大部分凶灵恶鬼已经在开始撤退,只有那小鬼被秦景的剑气罩着动弹不得。那小鬼又像那时一样,清澈双目如明镜新开冰涧初融地看着她,嗓音软而糯地喊:“姐姐。” 秦景怒视着小鬼,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手里的剑始终无法向下半寸,秦景咬牙切齿愤怒非常。她的愤怒一半是对小鬼,一半是对自己,居然明明被咬死过一回,还是下不去手,这叫什么,这叫圣母玛丽苏,是种病,得治。结果,她就跟个放弃治疗的绝症患者一样,收回剑,怒意冲天地回她的山洞去。 她倒是犯病放过小鬼了,小鬼晚上又来,秦景还想“我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呢,结果她还是没能砍下去,最后…… “妈的,老娘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圣母玛丽苏呢,秦小景,老娘真是今天才认识你啊,你居然这么善良天真,真是感动‘死’我了!”是哒,她又再次变成阿飘了,还是被那小鬼害的。 秦景没想到居然时光还能再次回溯,这一次她回到的又是被小鬼害死前,秦景打定主意,见到小鬼绝对不去注视它的双眼,直接蒙着眼睛一剑砍过去就是。但有些东西,总是避不开的,她看到小鬼仍旧会第一时间看向那双眼睛,似乎比前两次还要更明亮,如被光烘托得无比耀目的钻石,仿有七彩虹光:“为什么,我明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在秦景将剑从小鬼的脖子上移开时,忽然天空中传来一道光,所有的凶灵恶鬼同时消失,那小鬼也随之消失不见。光散后,出现在秦景面前的是洞世圣君,圣君依旧是白衣胜雪,目澈如星:“明知它会反咬你一口,为何不斩了它?” “不知道,我并非怀有无上善念之辈,所以我也很想问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不斩了它。圣君,您尊号洞世,可否教我,好叫我以后别作被蛇咬死的农夫,我对活着还是挺感兴趣的。”秦景是真心求教,她真的想弄清楚答案呐。 “你们二人同来,所行虽全然不同,一个杀得痛快,一个被杀……倒也痛快。奇的是,你们神魂之中竟同样蕴有明光,原本不解为何同来有两人,现在倒也有了解答。”秦景这下不去手的蕴有明光,洞世圣君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这样的人嘴上说着“我非良善”,但神魂中有不可磨灭的善念,也许并不鲜明,也许微小,但只要触及便会浮现。令洞世圣君不解的是沈长钧这个杀得无比痛快的,居然也蕴有明光,倒是稀奇。 秦景:早知道我也杀,原来杀得痛快也可以。 秦小景是迟钝,可危机关头智商上线,第二次时光回溯时她就察觉出古怪来,所以第三回,她现自己还是下不去手时,就很干脆利落地收了剑。她还挺自得于智商上线的,然而她智商上线还是敌不过小师叔,因为听洞世圣君的语气,沈长钧也通过了考验。 “但传承唯一,给你们二人谁好?” 忽然出现的沈长钧:“给她。” 做为长辈,哪有跟小辈抢东西的理,再说他本来就是陪客。沈长钧并无危机待解,又逢过不知多少奇遇机缘,是以哪怕这唯一的圣人传承,也并没有使他意动分毫。 秦景:“还是给小师叔吧。” 小师叔境界已经够高,得圣人传承后自然更加一日万里,她只需要抱大腿就好了!秦小景之所以这么想,完全是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险,有个强大到横绝真法界的小师叔,比她自己修行到横绝真法界要现实得多,也快得多。 “小辈之事,当由长辈作主,还请圣君将传承予秦景。”沈长钧猛把长辈架子端起,眼一扫示意秦景老实点。 秦景轻咳一声:“给小师叔,小师叔照应我就好了。” 小师叔丝毫不认同秦小景欲抱大腿的想法,瞪她一眼道:“人若不自强,如浮苹无根,何能立世。” “给小师叔。”不解释。 “还请圣君不必理会小辈言辞。” 想抱大腿的和不能抢小辈东西的两个人简直不可调和,洞世圣君并不插话,只静静在一旁看着,似乎在等他们吵出个统一意见来。 第二十八章 花开 秦小景在谁得传承这事上,绝对是无法说服的,因为抱大腿明显又快又省事嘛。沈长钧就是把长辈架子端出来,嘁,元昊真君这作师傅的且没架子呢,何况你个师叔,干嘛非听你哟。一师叔一师侄,就传承相持不下,两人谁也不肯接,又不肯错过,非塞给对方不可。 最后两人吵得烦了,都不开口说话,跟俩小孩子置气般扭开头不看对方,洞世圣君忽笑开:“若说从前,本君定欲将传承予秦姑娘,但如今本君以为纵深蕴明光,也须刀剑在手。秦姑娘不曾经风历雨,年纪又小,心思柔软些倒也在情理之中,而沈修士历经世事仍怀有明光,却分外难得。人不难于稚子天真,而难于长壮思淳,是以……” 秦小景双眼大亮,她就说传承应该落到小师叔头上,像小师叔这样本身就厉害的人物,得圣人传承岂不要飞起。这以后看她还用怕谁,靠着小师叔这颗大树乘凉就是,谁敢不开眼打算啃她这块唐僧肉,也得掂量掂量挡不挡得圣人一怒:“对对对,就该给小师叔,天赋品德都属难得。” 洞世圣君对秦小景总格外宽容,对她笑时,也笑得格外柔和:“是以,本君决定,将传承同时予你二人。” 秦小景/沈长钧:…… “不是说唯一传承吗?”秦景疑惑道。 “是啊,唯一传承,你们离去后阵法自会消失,世间再无其他圣人传承之地。”是唯一一个传承之地,并非是说只能给一个人。当然,本来是只打算传给一个人的,但阵法居然同时吸纳进来两个人,许冥冥中真有什么天注定,洞世圣君并不介绍耐烦再多给一个人,“如此,可愿接吾传承?” 秦景看一眼沈长钧,沈长钧拿看不懂事小孩子的眼神瞟她一眼,似是唯恐秦景还推辞一般,先出声回话:“谢圣君传承。” 洞世圣君点点头,又看秦景,秦景又不蠢,又有大腿抱,自己还能强悍,就算是蠢到死也不会拒绝好吧:“多谢圣君。” “是该本君谢你们,十二元会过去,终余愿得偿,愿你二人大道登顶,圣果得证。”洞世圣君说话间,又是一笑,柔和地仿佛是雪山顶上盛开金莲花,且有阳光遍照,便人为之止眩却又神清。 圣人的传承是玄而又玄的东西,如同剑道传承,沈长钧接过剑道传承,自然明白那传承其实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一念注入,说起来很细微,但细细体悟时又万分庞大渊深。秦景却怔在原地,因为在她丝毫没有感觉到什么的时候,洞世圣君已冲她一笑,消散于漫天光斑之中,然后法阵开始震动,慢慢有海水涌入。秦景甚至来不及感伤一下洞世圣君的消散,就已经被小师叔拎起走。 “小师叔,为何我什么感觉也没有?”秦景怀疑自己资质不够,是以压根无法接受圣人传承。 “待时机到,可开悟时,自会感觉到。”圣人传承又不是什么哪哪都能捡到的传承,自然不凡,要想完全得到这份传承,有两个途径,一是修为提升,二是自行开悟。 秦小景点点头,这时才来伤感洞世圣君的消失:“都没来得及多和圣君说几句话呢,这样一位圣人,不知什么样的人,竟舍得相负。” 于此类话题上,沈长钧永远有言权:“恩深义重又不挑剔人,自然只会养出一群白眼狼来。” 倒也是,秦景还待说点什么,又窥见小师叔脸色莫明难看,智商还没下线的秦小景顿时不再继续这话题。又怕自己因为太无聊嘴欠惹着日后要抱的金大腿,把止戈给弄出来聊天:“你是不是什么也都知道,却看着我在那里犯蠢,说,不说清楚看我还理你不理。” 止戈:你倒是不怕惹着我。 “倘我什么也告诉你,这份圣人传承你便得不到,别说你得不到,说不得还要连累你小师叔也得不到。”止戈暗吐无数槽,开口哄它家小姑娘时也是声调柔软的,尤其是它还被小姑娘抱在软软的怀抱里呢。 “难道这传承是不给就全不给,给就全给的吗?”早知道多带几个人,说不定都能得到圣人传承呢,那到时候走出去谁还敢打她主意,嫌命长么,“小师叔,干嘛转了方向,我们不是回无应山吗?小师叔打算去哪里,访故人吗?” 瞥一眼秦小景因说到“访故人”而挤眉弄眼的脸,却并不搭话,只叫她安静些随他走,要不然就自己驭剑飞回去。秦小景等着围观呢,哪里会多话,自然安安静静跟着。他们一路往西边飞去,离玄门自然是越来越远,不过有沈长钧在,秦景倒不担心自身安危。 待到地方时,秦景现又是个荒山,跟秦景刚在海底经历的幻境很有几分像似,光秃秃全是石头,间有些绿植,还开着些不畏寒冬的花朵,倒不至于十分荒凉。沿着荒山往下走,便见瀑布旋流一直向下流进山谷中,山谷间葱葱郁郁开满的竟是洁白殊兰花。分明是深冬时节,这谷中的花树却似是完全不会因时节而改变,一串一串洁白的花朵压得纤软树枝皆低垂,随眼一看随手一抬,密密花朵随便可得。 “小师叔,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殊兰花这时候还开着?”秦景记得小师叔对殊兰花有特别深厚的感情来着,嗯,或许是因为人才对这花格外对待的。 “此地,是陨仙谷,曾有位真仙陨落于此,自那以后殊兰花便长开不败,从未有一日不见花开。”沈长钧随手折下几枝花,向前走去,完全不顾身后的师侄是不是跟上,这谷中并无危险。 一会圣人陨落,一会真仙陨落,秦景估摸着沈小师叔或是因为洞世圣君才想起故人来,莫非那位故人曾与小师叔在此地留下许许多多美好回忆?秦景遥想一下董秋韶姑娘,她倒没往真仙身上去想,也许下意识就觉得董师妹……咳,没那求道成仙的恒心毅力,她追求小师叔倒十分有恒心毅力。 秦景跟上小师叔步伐时,才现小师叔将几枝殊兰花摆在一块碑石前,那碑石上刻着三个字“真仙碑”。因小师叔并不多看那碑,反而极目往四周看去,秦景自也没多去问那位陨落的真仙的事,反而是头号几时回无应山。其实,秦景的意思是,与其在这里怀古,不如回去答应董姑娘的追求,何必躲着人呢,上辈子不管生过什么是非对错,这辈子好好对人家就是了,何况人家已经情一往而深了呢。 “秦景。” “在,小师叔。” “你在那幻境中所行,很是不智,前有洞世圣君,后有这位连名都无法留下的真仙,可见人心若怀大善举世,最终都难能得圆满。”沈长钧来这里,一是为悼亡,二是为教教小师侄别一味心善手软,别到时候没被敌手仇家弄死,反被帮过的人咬死,那种痛沈长钧以为小姑娘是不会懂的。 秦小景也确实不懂,毕竟她不过是个安安稳稳长大的普通人,生生死死争争斗斗都见得不多:“是,我听小师叔的。” 虽然她有心解释自己那会智商在线上,可小师叔说得也没错,长辈教导听着就是了。元昊真君已经无数次证明,他说教时,只需要听,不需要反驳,至于过后听没听进去,元昊真君其实并不管的——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呐。 “别只嘴上答应,心里记住才要紧。”沈长钧说罢看向那真仙碑,轻出一口气,叫秦景跟上他,这才驭剑回无应山。 他们回无应山时,元昊真君已经带队去了秘境中历练,山中诸事都是张峥嵘在主持着,张峥嵘压根就不是能管人管事的主,见到他小师弟归来,笑得把什么都扔下回闳中峰去,连小龙人都被他丢在了罗预峰大殿。秦景眼一亮,抱着萌萌软软的小龙人,无由得就想起秦小弟来,秦小弟小时候也是这么乖乖萌萌软软的,跟个软包子一样,戳一戳都让人心情倍舒畅。 沈长钧:“练剑去,你还想偷懒到几时?” “是。”教导主任威了,她还是老实练剑去吧,“对了,小师叔,我摸到结丹的机窍了!” 看小师侄那一张得意自豪脸,沈长钧就没戳破她,其实他在幻境中就已经知道秦景摸到结丹机窍的事:“嗯,不错,好好参悟,早日结丹,也好正经开始修炼剑法。这几日便待在罗预峰,待结丹时,我与你四师叔一道为你护法。” “好,谢谢小师叔。”秦小景还待抱着小龙包一块出去呢,却被沈长钧叫住,让她把小龙包放在这里,省得她不干正事反逗小龙包玩。 秦小景前脚才跨出大殿门,后脚就看到董秋韶在大殿前的广场上徘徊,秦小景眼又是一亮,见董秋韶似乎想进不敢进的样子就一声喊破:“董师妹。” “秦……秦师姐。”董秋韶略有些期期艾艾地看秦景,满脸被叫破的张惶无措。 “来找小师叔请教么,快进去吧,小师叔在里面呢。”秦小景万分体贴地给董秋韶找了个无比光明正大的借口。 董秋韶顿时领会到,看秦景的眼神都明显充满感激。 作了红娘点了鸳鸯谱的秦月老十分舒爽,练剑时都格外顺畅,她却不知在她身后,小师叔咬死她的心都有! ps:其实本来想给他们一人一半,然后叫两人参合同修神马神马的,但一想传承这东西又不是法宝法器什么的,给了这个人那个人就不能给。于是把传承同时给了他们俩,主要是因为他们俩一个成圣,另一个只成仙,不得跟隔着银河的牛郎织女似的,还是叫他们俩一起好了。 小师叔还能教导秦小景,JQ暧昧什么的,教着教着不就有了! 第二十九章 悦耳 要说董秋韶,就必要讲到沈长钧的那位故人,很多人都当他们之间存有暧昧,然则事实并非如此。于沈长钧,那是必还的恩情,大道之恩,何以还报?答案是无以为报,遂你要什么,我给什么,这便是沈长钧如今对董秋韶的态度。他问董秋韶可愿修道时,董秋韶答愿能长生,沈长钧就把人带到无应山来,且已悄为之安排,只要照着他的安排一步步来,凭董秋韶的天赋,长生并不算太难求得。 但董秋韶到无应山后,明显并不曾安下心来修炼,要说安下心来求长生大道,秦景这样安排多少功课下去都按时按质按量完成,并还自己给自己加课的才叫醉心大道。但沈长钧也没把人叫来点明,本就是随她意如她愿顺她心,自是她爱怎么怎么来,她怎么舒服怎么来——大道从不强求,也强求不来。 是以,董秋韶期期艾艾进来,痴痴凝望着他时,沈长钧才觉头疼。倘若说为这位故人,他连性命都能舍,却唯有一样不能给予,那便是情。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他们之间都难于存暧昧之思,曾经是故人太高,他只能仰望,如今是董秋韶把自己摆得太低,沈长钧俯看得也很不舒服,每每都有种“不应该是这般”的违和感。 “董师侄。”沈长钧喊秦景都是连名带姓,喊董秋韶却称师侄,表现得已经够明显。 董秋韶未必不明白,但她并不是一被拒绝就气馁缩手的,有话说得好水滴石穿,即不能一见钟情,能日久生情也是一样的:“师叔。” “可有事?”转世之后,故人变作董秋韶这般娇柔端秀,沈长钧很是不适应。但转世之人,性情有所转变是可以理解的,何况这其中还有他动过的手脚。只是看来动的手脚不算成功,这柔柔软软的腔调,反淡如未转世前的肆意鲜明。也许是从他手里出的错,所以沈长钧耐心还是不缺的,对着董秋韶也总是格外宽容。 “我……”董秋韶本来想诉诉别情,可一想沈长钧说得那样明白,又把话咽回,转而讲起修行上的疑问来,这就是她听取秦景意见的结果。 秦景在门口跟董秋韶说的话,哪里能逃过沈长钧的耳,是以沈长钧一边解答,一边预备稍后去给小师侄喂喂招,横竖她结丹也需要人去压一压才能更稳固圆满。董秋韶则自觉找到了正确的相处方法,心里高兴非常,面上的喜色不需言语,远远隔着都能叫人看分明。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偏董秋韶含情脉脉时,遇上竹露从即钧峰过来,带着御清宗的玉微真君与北辰真君双修大典的帖子来。玉微真君与北辰真君都与沈长钧旧有交情,自然是该亲自前往贺喜参宴,竹露代替不得,又恰好沈长钧回来,竹露一是来送帖子,二则是为见沈长钧来。 在旁边练着剑的秦景:…… 要掐起来的节奏啊! 她就是迟钝,这时候也已经知道竹露当时针对她是因为对小师叔别有情思,害怕她这作师侄的赖着近水楼台日久生情,直到竹露确定她对小师叔没心思,或者说只存纯粹欣赏之心,再加上那日雪夜丹室的事,这才叫竹露没再针对她。至于董秋韶,傻子也看得出来啊,从跟着小师叔进山门的那天起,表现也明显,言语也明显,谁能看不分明。 不论男女,一旦坠入爱河,都有可能变成疯子傻子呆子或精神病,更有可能智商情商齐齐下线。秦景缓缓手里的剑,一点一点蹭到大殿外,她能听到的距离里。她倒不是八卦,她是怕里边的人打起来小师叔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到时她好去把人分开,她自觉得与小师叔有“战斗友情”,当小师叔不好处置的时候,她这做晚辈的能伸个手当然再合适不过。就算她没做好,小师叔来个转移**,教训她也能把事情的重点混淆掉。 实在是秦景太了解竹露,她且对小师叔坦荡荡,都被竹露哼好久,董师妹那么明显,不掐起来才叫意外。果然,里边说着说着,就掐起来,小师叔或许有那么片刻的怔忡出神,但很快镇压全场,热心“小师侄”竟完全不需要派上用场。 不过,小师叔明显太低估女人的战斗力,尤其是“心怀热恋”的女人的战斗力,别说小师叔,就是秦景这同为女人……啊呸,同为姑娘的,也没法预料。小师叔倒镇压全场了,但一出大殿,那两又掐起来,这种掐只是语言上的,既隐晦斯文又透着轻描淡写的优雅,叫秦景看得浑身一抖!艾玛,就算同为姑娘,秦景也确定她不是打嘴仗的料。 只听竹露姑娘放大招道:“别当对你另眼相看便是青眼有加,不过是偿旧债罢,连旧情且算不上。” 这话叫秦景来听什么雷点都没有,偏董姑娘浑身抖不说,还在眼角凝结出一串一串如珍珠般的眼泪来,美得跟电影镜头一样,还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自带美颜修正软件:“好歹也另眼相看,总有叫青眼有加那天,如何也好过从来不看在眼里。” 于是竹露姑娘也气得抖。 秦景:雷点在哪里,掐点在哪里,为什么一个个抖得跟筛子一样。 “竹露姐,你要的丹药我已经炼好了,我放在即钧峰丹房里了,要不我们现在去取。”秦景说的就是长春造化丹,她先前给竹露炼好的,竹露现在应当已经吃得差不多。 竹露一听,顿时甩下董秋韶,比起和个小毛丫头掐来掐去,还是保住青春容貌更为要紧。至于董秋韶,也觉得秦景是在帮她,毕竟论武力论资历,她都比不过竹露,哪怕她是弟子人家不过既钧峰管事。董秋韶自是心里认定忍一时之气,待到日后修为上去,想怎么撒今天受的气都不过是翻手覆手的事。 把长春造化丹给竹露后,竹露居然拉着秦景开始讲起“那位”来,却不知为什么,不管是谁,都没有提过“那位”的名字,似乎是禁语一般。但事情竹露还是讲得很明白的,当年沈长钧还什么都不是,也不被看好,没显出好资质来时,是“那位”伸手点沈长钧入剑道,且传他剑道传承,对修士来讲,这样的深恩重义便是无上因果,何况“那位”本身就很容易使人心怀感激,并记一世恩义。 “那位”身陨后,是沈长钧耗损大半修为,将残魄一一聚拢,才使其得以转生,后掐算到是董秋韶,又出门去十几年来都守在董秋韶身边直到她身魂皆稳,又安排好人守候照应,这才回归玄门:“你说,真君还欠她什么,就算她以大道相赠,有这些年辛苦奔忙,真君也算是还清了。她倒好,蹬鼻子上脸,非赖上真君,也不看看自己如今什么样,全无当年风采,却还要真君用己身来还报她,她倒真是脸大得很。” 秦景心想知道得太多不会被小师叔灭口吧,一边又不知该怎么应答:“小师叔一心向道,不会困于儿女私情的……” “真君还是有情的,只是淡薄了些。” 倒是忘了这位也指望着小师叔的儿女私情呢,秦景“诶”一声,站起来跟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作态:“我想起来下午还有功课没作呢,小师叔待会就要来看了,竹露姐,我先回罗预峰,小师叔要没见着我乖乖在那,不知道怎么抽我呢。” 竹露知道沈长钧对无应山弟子修炼看得很紧,也向来严苛,这才肯撒手放秦景离开。驭剑飞出好长一段,秦景才长舒一口气,抹把汗对止戈讲:“我以后才不要喜欢上谁呢,叫人来喜欢我就对了,如果看着顺眼,我就也喜欢喜欢他,如果看不顺眼就打得他不敢喜欢我为止。” 止戈:“情应两愿,若只一厢,难成恩义,易结仇怨,你还小,莫掺和这些男女间的情情爱爱,是是非非。” “我没想掺和。”秦景觉得这点一定要说明白。 “你再多痴痴看些小师叔,便免不得掺和进去。”止戈见多了好吧,修士间的情情爱爱,讲淡薄也淡薄,讲热烈却也非凡人能承受,生生死死,宏阔壮观的多了去。一旦涉及,哪怕是成圣的资质,也要慎防身死道消。 “树长得好看花开得好看还得招人多看两眼呢,小师叔长得好看自然也要多看两眼,小止戈呀,你不知道,看好看的人,会对这世间充满赞美的。而且,放着好看的不看,难道要我去看不好看的,多伤眼呐。”秦景真的不仅仅是纯粹花痴,她痴迷过很长一段时间人体素描,天生对黄金比例的脸,黄金比例的身材有着无法释怀的情怀,每每看到小师叔时,她哪里是花痴,简直是膜拜。对上天造物之瑰丽奇美的膜拜,小师叔的脸,小师叔的身材,完完全全是最好的黄金分割黄金比例。 止戈:我悄悄地给你点蜡。 小师叔:“眼神不错。” 秦景:“呵呵呵呵……小师叔。” 小师叔面无表情,长剑在手,示意秦景来过招。 秦景:背后夸人都要被抽,真是烦人。 小师叔:叫你瞎琢磨,叫你每天不想正事,叫你鬼心怪样。 当然,秦小景的赞美,小师叔听在耳里还是极悦耳的。 ps:稍稍展一下感情~ 看他们俩想想以后,忽然记起句话来——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脑子里进的水~ 第三十章 紫微 被沈长钧好一顿“指点”,秦景什么脾气也没有地回竹林里的院子,因外边移栽了紫薇花来,元昊真君闲闲地给她居住的地方取了个名字——紫微殿。秦景是今天打算回院子里安置才知道的,她是怎么琢磨这名字,都觉得这名字不对。 “止戈,哪不对?” “紫微乃帝星。” 秦景恍然大悟,她就说哪里不对,从须臾真君身上就可以知道,无应山是一脉相承的省事,这一点尤其体现在取名上。须臾真君的师父给他取道号是手边恰在读禅宗一本典籍,于是随便给取的,命名无应山更是随便——以后不要再什么事都叫为师,为师懒得搭理你。须臾真君给无应山三座山峰命名也随意,主峰根据他自己的道号来,东西两侧配峰根据弟子的道号来,反正怎么省事怎么来。 如今看着到元昊真君这里,也是一样:“也不考虑我住这压不压得住。” 实际上,在真法界取名是大有讲究的,不论“洞府”还是道号,都慎而又慎,只除无应山这一脉从来随意。道号要跟随修道者至万古至无尽,洞府起名则可影响一时气运,就好比普通人的姓名之于命理,排普通人的命盘,出生日期是天盘,父母籍贯姓名是地盘,命理就起于天地两盘之上。 “怕什么,不过凡世帝星,我观小阿景并非压不住紫微二字的命格。说不得,小阿景若不修道,会入住宸宫,嫁予天子为后为妃,说不得将来还要有个皇帝儿子。”止戈也是下嘴没出溜的,当然也不是完全没依据,他是哄秦小景,又不是瞎胡说八道。 秦景:妈呀,幸好我来修道了,要不宫斗朝斗,那不要我老命嘛。 “唔,小阿景,按禅宗说法你还有尘缘未了。倘你尘缘只欠寻常人,一登大道便可解开,但帝星尘缘,非等闲能解开,说不得这尘缘你还需去了上一了。”止戈难免有点幸灾乐祸,帝星的尘缘可不好解开。 “不过就是看到个紫微殿,你用得着吓我,止戈啊,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秦景以为是止戈在哄她玩呢。 “并不,元昊真君还擅推演命理,他给你这小小‘茅庐’命名作紫微殿,便是在提醒你,紫微二字,修道者断不会轻取。”止戈作为一柄“活”得够长的灵剑,决定给它家小阿景推个盘,推演命理,还是它向第二任主人长安仙尊学的哩。小阿景的生辰八字它一清二楚,推演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一推还果然如此,“如此,趁你没结丹,不若去看看,依你命理来反推,凡世帝星如今正是十**初登基为帝。若你不修道,按命理,正因是此时与帝星相会。” 秦景:“我好不容易脱出这命运,干嘛还要去沾惹。” “因你欠的非常人,乃是帝星,帝星的尘缘,尤其是情缘,那是断断欠不得的。欠了帝星情缘,大道必能记你一笔,你还是将这情缘了结清为好。”止戈见秦小景还以为它在哄她,就叫秦小景去问师兄也好,问师叔也好。结丹乃是修士从无到有的过程,于大道至关重要,而且结丹考的就是情劫,若不提前解开,等到破关窍时再来,那就太迟恐要生变化。 秦景果然去找人问,逮着张峥嵘,张峥嵘这看起来无比正义正气正经的仪态样貌下却是个老不靠谱的,一听她问话,眼神都比平时清亮几分:“哟,倒是看不出来,我师侄这哪哪都没二两肉的,还能欠帝星情缘。” “四师叔,求你正经点。”秦景无奈,这才开始体会到元昊真君为什么一看到张峥嵘就头疼。 “唔,那就早早去了结清,帝星的情缘确实欠不得。帝星乃关人间大运,欠帝星的,不管你到何等修为,大道都且惦记着你呢。”张峥嵘说完问秦景要不要他陪同一道去,明显是围观热闹的兴致远远高过陪同小师侄去打小怪兽通关。 秦景一句话釜底抽薪:“我找小师叔陪同,四师叔,那无应山就交给你了。” 这下轮到张峥嵘头疼。 等到秦景问完沈长钧能不能陪她去,秦景才反应过来其实她还是被张峥嵘给坑个半死,她明明可以自己去就行的,什么事都要叫沈长钧陪,沈长钧也要误会她别有用心呀:“啊,小师叔要是忙的话,我自己去就行,凭我现在的修为跟人打架不成,去凡世走一圈肯定没问题。” 沈长钧刚把手头的事务处理掉大半,秦景就蹦过来自说自话一通,听到秦景讲帝星时,沈长钧就已经侬手,等她讲完沈长钧沉吟片刻,又听她讲她自己去也行,沈长钧遂开口,免得这姑娘自说自话地又驭剑走人:“凡世帝星关人间大运,不可等闲视之,我与你同去,稍等片刻。” 沈长钧二话不说,把张峥嵘喊来,叫他处理余下的事务,便带上秦景驭剑就走,留下张峥嵘在那叹气:“果然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哪怕我一张热脸,阿湛一张冷脸呢,到头来还是他更招人喜欢。” 不,你只是看起来特别不靠谱而已,谁让人家靠谱还长一张好脸呢。 真法界共分十九国,其中有四国于玄门附近,沈长钧倒不擅长演卦,倒是止戈这神棍,连指都不用掐卦也不用起的,就把秦景应去的方向给推演出来:“小阿景,向东。” 玄门本就是在正东,而玄门以东,最近的只有一个以国姓贯国号的国家——赢国:“我记得赢师兄原是赢国皇子,如今这位算起来,怎么也得是赢师兄家的小辈吧?啧,这要是有情缘,不得差了辈份吗?” 修士间辈份这东西当然不重要,可凡世中人伦纲常还是一点乱不得的,否则也一样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你与他才属同时。”止戈停了停又道,“就是这里,别再走,如果长安仙尊所授无误,再以小阿景和赢国帝星的命盘推演,此地便当是应缘法之地。” 秦景低头去看,小桥流水,风吹草低,如果不是冬天,看起来应该挺美,可这大冬天,虽因地气较暖而雪化成水流,看起来还是一片肃杀。枯干的野草因霜雪而贴地,树多半已落光了叶,没落光的也被洗成一片湿冷的墨绿。他们才停下不久,便听不远处的山谷中传来刀兵声,秦景心想:穿越者与帝王注定的相逢居然是美女救英雄吗? 于是又低头看胸,抬手摸臂,帝王大约纯粹只是为报恩罢,否则看上她得多眼瞎。 “我要搭救他吗?”秦景问止戈。 “当然,诚如你料想的那样,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止戈的话成功把秦景一身鸡皮疙瘩给全招出来。 “小师叔?”秦景有点不确定,她最近已经看出来了,止戈不知道像它哪一任主人,永远能把正经事说得像玩闹,把玩闹说得像正经事。 “嗯,去吧,我在此为你押阵。” 得沈长钧这话,秦景才驭剑飞身入山谷,沈长钧在她身后有片刻恍惚,看着小师侄把自己往陌生男人手里送,回头元昊真君得不得抽他?虽说元昊真君打不过,可难道他还能真跟元昊真君动手不成,只能认挨。 此时,秦景已进入山谷中,看情形似是冬狩的队伍遭了埋伏。其中无论多少人,秦景都一眼看到骑在一匹油光水滑大黑马身上,长枪若银虹,眉目朗然,整个人看来如华光映澈雪,真正让人领会到为何要用光风霁月这样的词来形容人的气质仪态。不过这位帝星武力值也相当可观,似乎是炼气期,掐起普通凡人来游刃有余,倒不像是需要美去救的:“止戈,他完全不需要我搭救啊,他自己就能脱困。” “有其他修士在,与你一样是筑基期。不过,居然有人敢动帝星,真是不怕死,但凡敢擅动帝星者,大道难容。” “止戈,宸宫只有紫微那一颗星,到底谁才算真正的宸君?”秦景在现代就很好奇这事,因为古代常讲皇帝是紫微星君下凡,她就一直想问问皇帝好几个时,哪个才算紫微星君下凡。还有就是父子爷孙三代同堂时,哪个才是紫微星君,还是说紫微星君有化身无数——自己做自己的儿子,做自己的孙子,也真是够重口的。 “人间帝王共占一……”止戈忽然收声,过许久后才又开腔:“小阿景,难怪,难怪,我道你这情缘为何如此之重,原来如此。这帝星竟是一统天下之相,只是不知是否与你胡思乱想有干,若如此,你还需去引他起一统天下之心。原来你不止欠帝星情缘,还欠他个天下一统。” 秦景:“呵呵,债多不愁,干脆都欠着好了。” “小阿景,你仔细看,看看他像谁。” 秦景极目去看,忽然间整个人完全傻掉:“像小师叔。” 秦景得出结论后第一念头是,千万不能叫小师叔看见,一想会当着小师叔面和帝星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秦景就觉得无比羞耻! 此时,久候不见人出来的小师叔忽然进到山谷中来:“谁像我?” 秦景:…… 要命! 第三十一章 始终 那位赢国帝王与沈长钧的相似度高达七八成,两人之间最不似的便是气度,小师叔很平和,这种平和并非说是如何谦谈冲融,而是历经世事之后自然开阔,既显豁达,又带几分隐逸风雅。而赢国帝王则从里到外都是浓浓的王者之气,高贵雍容又如渊深如海博,叫谁看者都得夸一句不愧是将来要一统天下的帝王。 当两人差不多脸对脸时,秦景却只想捂着脸,这画面果然太美,美到她都不敢睁开眼看。小师叔比秦景还意外,小师叔虽不是仙n代,却也是自小在修道者中打滚,就算他的父母族亲没有什么修到高阶的真君,更没有渡劫的仙士,但却也高高低低都是修行中人。是以,沈长钧能确定,这人并非他同族后辈。 人有相似,哪怕并不血脉相连,也有相似的可能。沈长钧意外褪去后,便冲秦景道:“还不去救人。” 秦景这才看向山谷中,任是赢国帝王如何勇武难当,却也敌不过那群不知从哪钻出来的黑衣人,何况这些黑衣人后边还有筑基期修士。这位筑基期修士大约也清楚人间帝星碰不得,他不直接对帝王下手,只如收割稻子一般,将帝王携带的护卫一一折去。帝王身边,现在只剩下了几个还站着的护卫,却也已经是伤痕累累,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当秦景驭剑飞出时,帝王并护卫都如临大敌,他们早已察觉,这群黑衣人背后有修士。这时候秦景跳出来,自然要被他们当作是那修士,但秦景却一剑将那些黑衣人全数震开,一时间倒让赢国帝王并着护卫都有些怔,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位“仙子”大抵是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有小师叔暗里相帮,原先倒地的护卫竟又站起来,护卫一起来顿时间山谷中情形就倒传,跟帝王出行的护卫岂能是三脚猫功夫。一个个不说比帝王还勇武,却也不逊色多少,见状秦景便没再动手,只问止戈那筑基期修士在哪里。 止戈道:“已被沈长钧给收拾了,你只顾着帝星即可,去拍颗化生丹给他,保管他记你的好。” 秦景遂上前,却被护卫拦下,赢国帝王却摆手叫护卫让秦景过:“你是何人?” “玄门,秦景。” “原来是玄门仙师,多谢相救,在下赢国赢匡。”虽赢匡口称“在下”,但这语气神态与称“朕”无异,足见这位心中自有矜傲,并不似凡世中人一味崇敬修道者。不过,感谢之情还是情真意切的,看向秦景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柔和。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秦景暗想,就凭这张脸,没准要不修道,她还真会跟他进宫。 是时,山谷中黑衣人多已伏诛,只留下两个活口等待审讯。赢匡见秦景没有离去的意思,也并不多问,只邀她去赢国国都游览。秦景问了问沈长钧,沈长钧叫她答应,她就乖乖跟着赢匡走。夜里,赢匡将她安排在他未登基时的王邸,王邸里颇为清静,赢匡并未使多少宫女侍从来伺候。 待到半夜熄了大半灯火后,沈长钧才现身,秦景便就怎么了情缘这事与沈长钧深入恳谈,最后得出结论:“必需使他怀一统天下之心,并且先叫他生情然后又叫他忘情。” “对,情生为始,情忘为终,此为一圆满,凡尘事一圆满便可了。至若一统天下,只要他有此心,日后多半能成。”沈长钧对那一张脸跟他像个七八分的凡世帝星有点勘不透,偏偏他又不擅长演卦,只得等回玄门再找人问上一卦。 秦景细想想,觉得自己挺像个npc道具的,帮助一国帝王忘情并成就一统天下霸业。不过,为大道不把她拍飞,这还是很有必要的,秦景倒也没什么负面情绪。偷偷说,她略觉羞耻中还带着一点暗搓搓的促狭,不知道小师叔全程围观她和赢匡情始情终会不会整个人都不对劲。 次日雪霁天晴,赢匡派了人送帖子来,正午设宴歙雪亭,道是绿蚁新成,请她去红炉醅酒,四字骈文写得雅致风流,倒不似是人间帝王手笔,更像是林下诗家作辞。秦景想想,快中午时驭剑自己就去了,到地方时才传音给沈长钧。小师叔围观什么的,果断很羞耻,她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赢匡早已候在歙雪亭,这歙雪亭名为亭,却更似是冰糊上一座阁楼,绕湖的杨树柳树花树都挂着冰棱。临近歙雪亭则密密尽是松,松针每一根都结着晶莹,不论远观近看都是琉璃世界,雪砌人间。秦景穿着一身飘飘然带风的暖黄长袍,行于风雪里虽不冷,但她觉得人家看着她肯定都觉得冷透了,遂落地后又给自己加件橙红大氅。 “赢兄。” “秦姑娘。”赢匡起身来接,引着秦景入座,两人这会相处倒显得平等得很,你不拿我作帝王,我亦不拿你当仙师,意外的融洽。 “赢兄今日便是不邀我,我也有事想与赢兄谈。”秦景说的还是山谷里遇袭的事,那些黑衣人多是炼气期修士,虽在修士中不过垫底的,但投身在凡世行走,自然个个都是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而这些黑衣人,包括那些人身后的筑基期修士,都是受人指使,这一点赢匡已经了然,然而还有赢匡不了然的,“赢兄在山谷遇袭,明看是有人欲夺赢兄之位,把修行中人也扯进来要置赢兄于死地。实则,是有修士欲夺赢兄气运,还请赢兄仔细想想,最近身边可有出现什么异状。” 赢匡自小学的就是帝王心术,秦景一提,他就大致能想到是怎么样一方势力,又是哪些人参与其中。这些不需要细细跟秦景说,赢匡只问一句:“紫微气运,等闲人不能夺,是以我身边出现的也非是正主,这正主恐还要请秦姑娘帮忙。” 点点头,秦景就开始忽悠,跟赢匡谈理想,谈国民,谈天下苍生,谈经世济国。秦景是现代人,其实并不很能理解帝王思想,她形容的还是更偏像现代社会的封建王朝,当然有沈长钧事先把关,她谈得不怎么着痕迹。不过也并非一点痕迹没有,倒更像是代表玄门声,告诉赢匡大胆去一统天下,建造理想国,玄门会在背后支持。 至于玄门为什么需要一个一统的凡俗世,这一点赢匡有赢匡的帝王思想,沈长钧与玄门宗主考虑的则是玄门从中可得什么利益。当然,在把赢匡绑到玄门这船上,也得防着日后王朝势大,反来与修道者明谋暗斗。赢匡一统是大道即定之命运,那就算是玄门之大,也难挡得住他,所以与其拦着他,不如顺水推舟,即谋好处,也图个日后好相见。 作为帝王,不论是哪朝哪代的帝王,只要不是庸才,都会对一统天下这个“终极帝王梦”产生兴致。赢匡非庸才,作为大道注定要一统天下的胚子,他雄才伟略,雍容雅度,远见卓识一样都不缺,他属下更是聚集了一群将星帅才,文臣中也有如中国古代诸子百家一般多如天上繁星的美玉良才。所以,哪怕是赢匡认定是玄门暗中推他上架,赢匡也并无丝毫不乐意。 这日又逢下大雪,沈长钧有事须回玄门,临行前安排下这段时间秦景的功课。遂赢匡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园子里练剑,长风回雪,剑胜雪光,秦景一转身便看到赢匡,她下意识地冲来人笑:“赢兄。” 赢匡半眯着眼睛,秦景回冲他笑的那一刹那,仿佛风雪都停,万里花开。但,赢匡也只片刻惊艳,毕竟女修哪个不是飘飘然如神似仙,赢匡作为帝王该有的见识都有:“好剑法。” “来过招?”秦景拎着止戈,剑刃指向赢匡,赢匡身后有一名从不离身的护卫,见状差点要拔剑喊“护驾”。 却见赢匡轻轻一跃,就抽出腰中长剑与秦景对招,秦景将灵力一收,只用凡间剑法和赢匡过招。赢匡到底是从小开始练剑,比起秦景这个才出家年余的不可同日而语,赢匡的剑看着十分好看,也有和好看相对等的杀伤力。 一个不小心,秦景就叫剑划破了衣裳,因为练剑,她穿的只是普通棉布衣裳,这一划,腰后就划开一个口子。秦景连忙收剑结个水镜看向后腰,果然露出点白花花的腰肢来,她却没注意到赢匡已经收不住的剑势,实在是赢匡的剑再厉害,既是凡铁又不带灵力,根本伤不着她,所以她半点都没挂心。但赢匡却用力把剑收回,这一卸力,整个人就倒退着砸向他身后的湖石,根本来不及避。 秦景感应到剑气,去看赢匡,见状赶紧上前,轻轻一伸手就把往回捞:“诶,你不用收剑,至多也就划破衣服,也是我现在力有不逮,剑气不时会将法衣划破,若穿法衣,便不会有这样。” 赢匡:先放开朕! 虽然赢匡没出声,但怨念还是很浓重的,秦景一落地就很快撒手,不过她再快,也没小师叔来得快。 小师叔不过是落了东西,回头要来取,就看到这么一幕,小师叔漂在空中好半晌都没动,观感相当复杂。 秦景:我就知道会有这么羞耻! 第三十二章 风紧 秦景自入玄门,与其说是元昊真君的弟子,倒不如说是沈长钧的徒弟,修行是他带,出门是他陪,连与帝星了情缘也是他看着。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沈长钧莫明就觉得这丫头投缘,虽说对她与对其他三个真传弟子没太大区别,但也绝对是青眼有加了。 是以,看到照顾得好好的小孩如今都学会跟人搂搂抱抱暧暧昧昧的,怎么都像是被人到自家山门里盗宝。关键是,人还是他一路护送来的,哪怕是前因后果全清楚,也总觉哪哪都不对劲。沈长钧不由皱眉,半晌半晌才想,别叫小师侄被这人拐去才是正经,万一为了情缘来,反生情缘,那便不是了缘,而是劫缘。 沈长钧便暗想,待帝星走后,须得好好与小师侄谈谈,莫叫她沉迷于这场应了的情缘。 沈长钧是这样想,到赢匡这儿,他也在想,不过他想的是连个真·小姑娘都打不赢,真挺伤帝王自尊。赢帝王决定,回宫埋练剑,征战四海需武,既心有野望更是一时一刻也不能落下。除此外,还有另一念闪过脑海,片刻来又片刻去——小姑娘挺可爱。 然后,赢匡才看到沈长钧,赢匡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人与他容貌很是相似,如果是只见过一两面的人,恐怕很容易就会把他们混淆。这时挺可爱的小姑娘凑上前,拖着赢匡的袖子就说:“这是我小师叔沈长钧,人称长钧真君,赢兄没见过吗?” 长钧真君的名头,便是凡世中人也多有听闻,赢匡自然也听说过,只是没想到见到人时居然容貌与他近似:“竟是长钧真君,久闻大名,幸会。” 作为帝王,心里自有一撂小本,本上记着各方势力来龙动脉,沈长钧与赢国赢氏无半分血缘,这一点相当清楚。否则凭赢匡他父王那老不要脸的脾气,早搭上去凑近乎去了,就是没血缘还长得相才惊奇呢,何况身为赢国宗室的赢清一就在无应山,算来和赢国还能攀得上点关系。 “幸会。”沈长钧跟赢匡客套两句,立刻就茶也不端把客给送走,转过头来就叫秦景进屋,作长辈的打算好好跟晚辈谈谈心,别到时候真的坠入情里万劫不复。寻常凡人或没这能耐,但帝星是绝对有的,所以断不能轻忽。 秦小景被沈长钧面目肃然地叫进屋里坐下,但她脖子都快等长了,也没见小师叔说出半个字来,她有些奇怪,遂开口问道:“小师叔,是门中出什么大事了吗?” 见秦小景想歪,沈长钧轻摇两下头,又过好半响才出声:“秦景,你可还记得你为何而来?” 点点头,秦景答道:“为了与赢匡的情缘,为引他兴一统天下之念。” 沈长钧又摇头:“再想想。” 妈呀,又打机锋,最讨厌禅宗和道家这样说话,什么再想想,多想想,仔细想想。秦小景要是个脑子能很快转过弯来的,她也就不会得个“秦磨磨”的外号了,这还是林半山那个看来正经的冰山正义脸给她取的,“磨磨”在林半山家乡话里就是很慢很慢,什么事都磨磨蹭蹭的意思:“我想不出来。” 沈长钧一噎,平时鲜少这样问秦小景,沈长钧很容易忘记秦小景的慢半拍:“为大道。” 秦景“噢”一声,激动地一拍搁茶水的边桌:“对,为大道无险阻,为长生无波折。” “所以,不要陷进去,你是来了缘,而不是破劫。”沈长钧记起秦小景慢半拍后,就不再打机锋,直接把话点透。这样直来直去显著,秦小景一听就明白,连连点头,连连保证她绝对不会陷进去。 暗地里,秦小景想,她能陷进去就有鬼,昊天在上,赢匡这么像小师叔,她分分钟出戏好吧。再说,非要给自己找个男神,还不如小师叔这样的呢,整个无应山就小师叔最靠谱了,这样靠谱还脸好的,比玩弄帝王心术,注定要成就霸业的赢帝王要正能量得多,正能量多的才适合当男神嘛。 咦,我怎么就想到男神上去了,真要说男神,还是赢师兄好,完全具备所有男神应有的内在与外在,先天与后天。 “不会的,就凭他这么像小师叔,也不可能嘛……”秦景猛地捂嘴,虽然说这话没什么不对,可说出来就有点不对了。 沈长钧:…… 摆摆手,叫秦景去休息,好准备下午的功课。他则回暂居的院子里去取遗落的东西,只不过秦小景那句“就凭他这么像小师叔,也不可能嘛”总在沈长钧耳里回响,任凭再听到什么,这声音也挥之不去。回到玄门找相熟的师兄演卦时,秦小景那咬字都轻轻上扬,把每个字都讲得如无调轻声,辨识度高得压根不需要辩就能识出来的声音跟魔咒一样不停不停不停地在他耳道里转悠,最后只余下了那句“不可能嘛”。沈长钧有点咬牙切齿,这丫头真能要人命:“师兄,如何?” “有点奇怪,你再等我,我再细推一二。” “不可能嘛。”秦景讲话并不带乡音,唯带乡音的就是“嘛啦呀啰”之类的语气词,这些字在乡音里都是呈升调的轻音,尤其是从小姑娘嘴里出来,总含嗔带娇,仿能从声音里听出意态天真来。原是好听的,沈长钧也好,元昊真君也好,都颇爱听秦景讲话。但是现在,沈长钧只想赶紧去赢国国都,好好叫秦景给他说几句话,好把这句“不可能嘛”给洗去,真是有够不悦耳的。 “不可能嘛!” 这下说不可能的就不是秦景那总呈升调的轻音,而是演卦的师兄出的低呼,沈长钧不解地问道:“师兄,何事?” “长钧师弟,你看,这是秦师侄原本的命盘。凡人一脱俗世命盘便会有所更改,这是秦师侄如今的命盘,其他的地方都挺合乎常理,唯不合乎常理的在姻缘宫。我辈修道中人姻缘宫并不重要,毕竟多得是修到渡劫飞升也无道侣的,姻缘宫在命盘上并不显得如何重要。但秦师侄的姻缘宫在命盘上却显得极为重要,倒与那帝星干系不大,反是另有其人,帝星若在姻缘宫,不应是现在这样。”姻缘宫只能大致推算出对方是什么人,并不能算出到底是哪个,所以演卦的师兄也只算出不是帝星而已,“师兄再看原本的命盘,姻缘也极重要,这命盘上倒是帝星坐姻缘宫,就是帝星坐姻缘宫,她都有个正桃花。秦师侄命格不错啊,按原本的命盘,一世富贵安然,与帝星能到白头,还能有紫微入胎宫。秦师侄修道也不错,气运在俗世不过是人间富贵,紫微入胎,在大道上却是天赋资质,极占便宜。” 沈长钧:这不是我想听的,师兄。 “她与帝星不会有纠葛?” “如今自然不会再有纠葛,自然情缘须了,毕竟欠帝星情缘于修行大道上易生阻滞。”师兄说着把卦盘打散,又重新排了另一个,“长钧师弟你看,这是帝星的命盘,帝星的命盘里有流星,流星正对玄宫,这便应是秦师侄了,显见这情缘最后是能了清的。” “多谢师兄。” “自家师兄弟客气什么,若秦师侄归来,还盼能到我这里来演个当面卦,比以生辰八字推盘演卦要更准些。秦师侄的姻缘宫,很是奇特,还有可推演的余地。” 沈长钧点头答应,就是师兄不提,他也有这打算。 演卦毕,沈长钧回无应山看一眼,然后便在张峥嵘一脸“师弟你怎么可能抛弃我”的幽怨中驭剑飞向赢国国都。等飞到国都时,沈长钧才想起,自己被师兄带到歪路上,他原本是去问赢匡与他可有干系,没想师兄一听帝星情缘,二话不说就演了秦景的。 “罢,回头再去问一卦。” 止戈:“干嘛不问我,长安仙尊演卦之能世所共知,我不差他什么。”因沈长钧到国都时已是深夜,夜间止戈会代为警戒一二,察觉到沈长钧来又听到沈长钧说话,立刻就蹦出来。 沈长钧倒也爽快,便与止戈讲,止戈沉默着演算许久后,对沈长钧只说五个字:“无关,又有关。” 沈长钧要细问,止戈却答不上来,就是长安仙尊也有推演不出来的,大道玄玄,就连大道自己也未必能掌控所有变化,何况,人是世间最易变的变数。 次日秦景醒来,见又下雪,前两日雪才化,今日又积起厚厚一层。她想着小师叔不在,打算趁着下雪给自己放一个时辰假用来睡懒觉,结果她正欢脱无比卷被窝裹粽子时,院子里传来小师叔的声音:“起来练剑。” 秦小景:我不过想偷个空睡一个时辰懒觉,这都不行! 确实不行,秦小景无奈爬起来,看一眼暖暖软软的被窝,心中泪流无数行。 结果他们这天早上到底还是没能练成剑,赢国王宫里,那位想夺帝王气运的“老不休”出现了,是个渡劫期。这一点,秦景和沈长钧赶到时才知道,一个筑基一个化神,要跟个渡劫期掐,秦景见状差点冲沈长钧喊一句“风紧,扯乎”。 但扯不了,得撕,因为沈小师叔在“宗道山”有职务。 第三十三章 撼动 宗道山是道门专用于管理入世修士的“监察会”,有三大宗门并着各门派战力强横之辈坐镇,又有大道玄玄在上,修道者在俗世行走倒都十分自觉,多年来也并没作出什么大事来。秦景暗觉得小师叔运气真逆天,不过是陪同出趟门,也能遇上这个,还是个渡劫期老鬼。 “打不赢,小阿景,趁那渡劫修士被沈长钧缠住,信去玄门及宗道山。这渡劫期修士困于中期,寿元将尽,得防着她鱼死网破,拼着自爆也要拉你们一块死。”止戈有心叫秦景赶紧跑,可凭秦景这点能耐,跑又能跑多远,还是暗里搬救兵比较实在。 秦景悄在识海中与止戈对话:“我一直开着传讯玉符,不过传讯玉符是林师兄给的,他现在在秘境中,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林半山素来机警,肯定能察觉到危险,如果他在无应山必能第一时间向宗门和宗道山求援。不过,林半山这么擅于变通的,总会有办法知会元昊真君,元昊真君再讯玄门宗道山,来得也不会太慢。但眼下的情况是,分分秒秒都很紧要,早一秒晚一秒对别人不要紧,对沈长钧和秦景却是生死攸关。 那渡劫修士碍着赢匡在下边,因还需用他,自不能现在就把人伤着,斗法倒都在半天上,宫禁中也有防御法阵,是以目下秦景和赢匡倒还算安全。秦景这时候顾不上赢匡,她虽然修为低微,却也想着得帮上忙,要不然光只沈长钧一个,等不到救援来,他们就都得交待在这里。 “赢匡,宫禁法阵除防御法阵外,是不是还有杀阵?”秦景疾声问赢匡。 赢匡一愣,很快点一下头:“在太极殿内。” 不等赢匡反应,秦景拖着赢匡就驭剑飞向太极殿,太极殿秦景还是头回业,但此时她压根顾不上观看建筑如何雄奇,只冲赢匡道:“开启杀阵,要全部开启,必须绝杀。” 她的话让赢匡迟疑了一下:“杀阵从未完全开启过,纵使当年十万甲兵围宫禁,也不过只开启一半。” 指指天上,秦景说:“那两个人,随便哪个都能抵百万雄师,就算全部开启,别说绝杀,能不能困住他们还未可知。” “杀阵一开,你可知意味着什么,秦景。” “自然,赢国宫禁的杀阵是我宗门中无门祖师所布,我曾读过无门祖师留下的笔记,其中就提起过赢国宫禁的杀阵。据无门祖师笔记,杀阵全开,宫禁之内所有生灵九死一生,便是仙尊之驾,也无例外。”秦景当然清楚,所以她要在太极殿内的杀阵外再加一层阵法,掏灵石开始布置,秦景还没忘好奇一句,“都说帝王无情,倒没想你不仅惜自己性命,也惜他人性命。” “大道亦无情,却仍有无数修士得道长生。” 秦景点点头,略有所感,但此时也归纳不出什么来,只顺嘴说出一句:“大道无所谓有情无情,天地无所谓仁与不仁。” “这话听来倒很怀悲悯,秦景,你在干什么?”赢匡见秦蠊开始布阵,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秦景只是个剑修,没想到秦景看起来还很精通阵法。不过,宫禁的杀阵委实是帝王最后一道防身符,是以赢匡不得不多嘴一句,“切勿损毁杀阵。” “不会,放心,我只给杀阵加一重。这与玄门的辩灵阵是一样的,不过玄门的辩灵阵是只把妖魔鬼怪挡在外,只许弟子和来访的修士入内。我现在要做的与其相反,是将所有人挡在外,只许特定的某个人入内,比如那渡劫修士,只盼这杀阵确如无门祖师记载的那样好用。”秦景说话间手也不曾停,在阵盘上将法阵布好,然后便以自身灵力牵引,固定法阵后,灵石为星,灵气为线,法阵遂成。秦景转身一剑,就把赢匡腰间的玉佩解下,将玉佩投入变异版辩灵阵中,这枚玉佩是渡劫修士通过中间人给赢匡的,赢匡为不打草惊蛇还一直佩在腰间。 玉佩一拍入法阵中央,灵石牵引着玉佩向四周散开,刹那间如有流星划过太极殿的。秦景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完阵,之前她布阵都是沈长钧替她完阵,秦景以胶还不明白,只以为小师叔来更方便一点。但是,此刻,在阵法结成光幕又悄然而隐时,虚空中仿佛有一只手悍然伸进她丹田经脉,将所有灵力抽干却犹还嫌不足。 止戈:…… 跟秦景在一起太久,有时候真会忘记秦景是个战斗力低下人群,也是止戈曾经的主人都太强横,强横到止戈早已忘记他们也曾有这样修为低下的时候。当然,不管是鳌山仙君还是长安仙尊,实力低微时都不曾跟秦景现在一般不自量力。 “阿景,取灵石吸纳灵气,快。” 秦景跟止戈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止戈一喊,她就立刻伸手从乾坤戒中把所有灵石都掏出来,然后又盘坐于灵石上,疯一般地从将一枚一枚灵石吸得一干二净。眼见一枚又一枚灵石由光泽闪闪转黯淡无光,止戈不由替秦景担心,就秦景这点身家,只怕还不够她吸的。 这时赢匡忽然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虽是凡世帝王,却大小也是个修士,虽修为低微,但作为帝王资源肯定不差,灵石那是巨多巨多——只是谁家帝王会把全副身家搁身上。赢匡乾坤戒里倒是有灵石,但并不多,且都是上品灵石,但这时候赢匡倒半点没犹豫,竟舍得将他乾坤戒中所有灵石都取出。 止戈:“我替阿景谢谢你,回头叫玄门补给你。” “与朋友交,不必言谢,自也不必补还。”赢匡看着一片斑斓灵光中盘腿坐着的秦景,有片刻出神,此时此刻,赢匡才感受到秦景的风姿过人之处,也同时感受到了同为修士,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天差地别。 秦景随手列阵,便轻松完阵,虽说吸灵力的度和量都很惊人,但这正说明秦景这法阵并非等闲。默默地,赢匡暗想,有这样一个人在身后,任谁也能安心托付。此时,秦景在赢匡眼里,已脱了男女,成了可以交付后背的对等的,甚至高过他的存在。令赢匡久久不语的是,他竟不觉得这有什么,他是个强势帝王,从不喜欢与他同样强势的人,但秦景…… 赢匡忽然一笑,秦景是不同的,他已知晓,只是这不同到什么程度,什么属性,赢匡暂时还不清楚。 “阿景的事还没做完,但她现在抽不出身来,阵法已经可以启用,你须开启大阵,然后将那渡劫修士引来。”止戈一边盯着天上,一边盯着秦景,暗里盼着玄门的人赶紧来,秦小景这情况,只怕是要在此时此地结丹。 作为帝王,赢匡是个对自己狠得下手,也狠得下心的,叫止戈守着秦景,他便开启了杀阵往外走。云天上渡劫修士与沈长钧打得天昏地暗,招来浓云滚滚,似要压下将山河与人间一同摧毁般。止戈正在猜赢狂会怎么把渡劫修士引来时,赢匡直接拿自己的命作局,止戈:“小阿景,这个人不好搞,你看他对自己都下得去死手,哪天他要真对你有心,再来知道你不过是来了情缘的,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 止戈只盼着这事永远戳不破才好,沈长钧之所以作陪,不正是因为这个么,忘情后再知道就没什么了,忘情之前是断不能捅破的。 下得去狠手的赢匡倒真把那渡劫修士给招来,止戈悄给沈长钧传音,有沈长钧配合,把渡劫修士引进杀阵中并不难,难的是这杀阵居然无法绝杀渡劫修士!阵法在渡劫修士的攻击下不停晃动,看起来似乎支持不了太久,沈长钧正欲动手时,忽然见太极殿内传来动静,天下浓云尽散降下一片金芒,灵力如奔涌的流水向着太仪殿去。 “秦景结丹?” “正是。” 沈长钧和止戈都有“秦小景真会挑时间”的感慨,秦景结丹,沈长钧必需在旁边护持,否则一个不慎结丹不成,秦景的修道生涯就在废了。有多少天纵之才疏忽大意,一时收不住,就毁在结丹这关卡上。筑基金丹元婴虽是下三境,但事实这下三境,比中三境上三境都更麻烦,下三境破关窍是必须有师长护持,中三境上三境反而不用。 看一眼那渡劫修士,又看一眼太极殿,沈长钧最终还是选择飞身入太极殿,杀阵还能支撑片刻,但秦小景却是半刻也等不得。太极殿中,除有灵力和大道金芒,居然还有一丝紫气,紫气为龙气,倒正应秦景修道后命盘上依旧存在的紫微入胎宫——金丹为婴胎。 沈长钧环视一圈后盘腿而坐,很快闭目入定,将神魂与秦景的神魂相映,用以引导秦景正确结丹。沈长钧并非第一次这么做,但却是第一次被另一个人的神魂所撼动。 而此时,宫禁中杀阵摇摇欲坠…… 第三十四章 姻缘 秦景虽听过结丹时,需长辈以神魂牵引,但她却没听过神魂牵引时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沈长钧的神魂与她相映时,居然……咳,秦小景默默脸红,神魂相映的感觉竟有些像那什么到达巅峰的时候。这种感觉叫人想**,叫人有点喘不上气,叫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像是被羽毛轻拂过般神魂都带着些愉悦的微痒。 然而,这种在秦景看来应该羞羞的感觉,在沈长钧那里却有十分官方的说法——神魂交融。两个人的神魂契合度高到一定境界,便会出现像现在这样的情形,这种情况很少,万里也未必有一。一般来说,神魂这样契合的两个人,要么是至亲血脉相连,要么是至爱心意相通,但显然他们既不是前者,也不会是后者。 在两人神魂交融,沈长钧牵引着秦景的神魂步入结丹境时,玄门和宗道山的救援,险险地在那渡劫修士打破杀阵前一刻到来。玄门忝为真法界三大宗之一,自不会少了几个坐镇山门的渡劫期老祖,宗道山更是渡劫期修士云集,随便派出三两个来都能将那意图染指帝王气运的渡劫期修士给拿下。 一行人把那修士收拾掉后,就在太仪殿外静静围观,同来的张峥嵘早已在刚才就已经喊破,里边正在结丹的是无应山元昊真君的弟子:“这气象异于常人,庐阳真君,你这师侄所修为何?” “与我师兄一样,丹剑并修。” “怪道有一丝火光。” “火光倒不稀奇,稀奇的是那团彤云,你们且看那彤云是否如虚空驾长桥。” 张峥嵘一听,赶紧飞高一点去看,看完就崩溃了:“怎会如此?不行,我得赶紧叫大师兄来看看。” 那彤云驾起的长桥并不明显,但仔细看看绝对能辩别出来,而这彤云长桥有一个特别书面的官名——姻缘桥。修士在缔结姻缘时,多是请天地大道来证姻缘契,一旦姻缘契成彤云长桥便会浮现于虚空中,是以渐渐便成了姻缘桥。这姻缘桥还有个特别之处,一旦结成,修为高的那一方会受到更多约束。这么说吧,修为低的可以提出了结姻缘,但修为高的不可,时人常认为这是对修为低的一方的照顾。这一条确实也保护了不少在姻缘中弱势的一方,但同时这一条,也造就不少死也不解姻缘契的怨偶。 玄门的渡劫老祖咂一下嘴:“得开宴席,叫人来吃酒。” 宗道山的渡劫老祖认为可以去宗道山开宴,宗道山也该热闹一下了,成天一些个死气沉沉的家伙窝在山上不是修炼就是闭关,近千人的宗道山大半时间清静得连人声都听不到:“玄门热闹的时候多,不如这回到宗道山办宴席,也好叫我们这些老家伙跟着他们一块乐呵乐呵。” “可以嘛,吃完酒还能切磋切磋,很好。”俩渡劫老祖一拍既合,都觉得这事行。一个找身后的门中小弟子叫给宗主传信,一个找宗道山同来的年轻人商量,该怎么把那些不是闭关就是修炼或出外游历的老家伙都找回来凑这份热闹。 于是,等到秦景和沈长钧从太极殿里出来,满修真界都在传他们俩要大宴宾客,缔结姻缘的消息。 秦小景:…… 沈长钧:…… 幸好赢匡因为这边太危险,他又受伤,早已经被移走,要不然听到这个,不知要生出什么波折来,她还想好好把情缘给了结呢。 “且慢,贯虚师叔,我何时讲过要在宗道山大宴宾客,告知四海缔结姻缘之事?”沈长钧心道不过是在太极殿里引导师侄结丹,怎么再打开门,好像整个真法界都变了样。 秦小景也有同样的疑问:“就是啊,我和小师叔,哪里像要缔结姻缘的样子,你们别逗我了好吧。” 秦小景没心没肺,且因为结丹成功,结丹后修为大涨,境界稳固,心情好得不得了,说完“别逗我了好吧”就仰面大笑,笑得跟全世界都在逗她乐一样。小师叔就默默看她笑,众渡劫老祖们也默默看她笑,笑到最后她觉得不对劲,尴尬地“呵呵”两声后收起笑,默默回看小师叔和渡劫老祖们,希望赶紧得到解答。 “方才在太极殿内结丹,你们二人神魂相映时,结丹的彩光之上,有彤云结成长桥。” 被沈长钧恶补过修真基础的秦小景秒懂:“就是说,事实上,在大道那里,我和小师叔已结成姻缘。” 秦小景一问除小师叔之外人人点头,秦小景顿时懂圈,只能眨巴着眼看沈长钧。沈长钧被秦小景这种“小师叔,这**烦靠你了”的眼神一沁,刚要出口的话又咽回去:“秦景,你待如何?” 这还要待如何,当然是赶紧解除姻缘呀!不,秦小景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她小心翼翼地问沈长钧:“不会……不会这姻缘一旦结成就不能解开吧?” 别呀,夫妻结婚过不下去还让离呢,这意外缔结婚约怎么能不让解开呢。 众渡劫老祖不说话,看沈长钧,沈长钧把怀里的长剑一收,对秦景道:“也不是不能解开,不过,凭你现在的修为还解不开。” “别呀,这大好的青春华年,就该好好谈谈情说说爱,要不等到以后遗憾时,也许就没这冲动了。”秦小景是这样想的,人年轻的时候对爱情都会有美好的期待,一旦年纪一大把,尤其是大到几千几万岁的时候,可能一切不过浮云流水,爱情更不过是大道长生路上砌在身后的满路尘埃。所以,趁着她还对情情爱爱有点想头的时候,赶紧找个人来爱一爱,这可是正宗的再不爱就老了。 沈长钧皱眉,他皱眉时,几个渡劫期老祖就在那点头赞同:“这话说得再理,年轻的时候总想着日后有的是时间干别的,趁年轻就该好好修炼,等修到寿元不尽时,干什么的时间都会有。可等到真是干什么的时间都有时,又什么都不想干了,早知如此,当年就该及时行乐。” 于是沈长钧又看向一片赞同的渡劫老祖们,最终对秦景讲了这么=两句话:“正因为他们当年没有及时行乐,如今才有闲工夫在这里跟你说干什么的时间都有时,又什么不想干了。” 渡劫期老祖们齐冲沈长钧瞪一眼,但一想这人似乎正在被道侣嫌弃,而且还有可能被抛弃,老祖们就决定善心不跟他一般见识。 深宫内禁也不是长留的地方,渡劫老祖们见无事后便带上那渡劫修士离去,沈长钧想想,对秦景道:“了结情缘之事先放一放,先回无应山,一来叫大师兄看看,二来金丹初成需静修巩固。” “是,小师叔,我先跟赢匡道个别,小师叔在这里等我啊。”秦小景说着就撇下小师叔并另几个玄门小辈弟子,跑去太仪殿跟赢匡道别。 被甩个背景的小师叔原本就没散开的眉峰,此刻更加险峻巍峨。回到无应山后,沈长钧将秦景扔给元昊真君,他便自己回既钧峰去,他得清清静静地好好理一理心底的千头万绪。 被扔给元昊真君的秦景则拖着元昊真君的袖子,浑身是劲地描述当天情形:“师父,你都不知道多危险,要不是我灵机一动,把辩识阵法改一改加在杀阵上,没准今天师父就见不着我了。” 元昊真君:“徒弟,难道我们现在不该说说你和阿湛的事吗?” 秦景:“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修到元婴期就能解开了姻缘契了。” 解姻缘契,需元神离体,所以得最低也得元婴期才能解姻缘契。秦景觉得,凭她进阶的度,有个十年八年也就差不多了。小师叔都光棍那么些年,应该不会在乎再多等十年八年。 元昊真君:我大概知道小师弟为什么这么浑身黑气滚滚了,原来是叫我徒弟气的。这满不在乎,跟过个十年八年才能甩脱麻烦的语气,就算是半点心思没有,也得被气倒。 “行吧,本也是个意外。”两个人又不是彼此心许,要彼此有点意思,趁这次还可以说是错有错着。可元昊真君旁观着,秦景没这心思,沈长钧也没有,他小师弟不过是因为被“嫌弃”有点恼火,“难怪当初我观你命盘,姻缘宫那样奇怪,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啊,师父,我姻缘宫到底怎么奇怪了?”这个问题,秦景早就想问来着。 “奇怪得为师也不知怎么说哪里奇怪,总之都不算太坏,别担心。”元昊真君说着就打秦景回她的紫微殿去。 秦景却没回紫微殿,而是去了既钧峰,她晚上还有功课呢。她可预料不到,这会沈长钧有多心塞,有多不想看到她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当然,秦景也忘了既钧峰上还有个竹露姑娘,竹露姑娘耳报神通天,此时已经知晓了缔结姻缘的事。 秦景看到竹露的那一刻,内心充满无力,她怎么就忘了这位。单是竹露就算了,董秋韶居然也在,两个不对付的女人,这会看起来是已经结成了“倒秦联盟”。 真是……见鬼! 第三十五章 难消 第三十五章情动 真法界的四季约都有六七个月,纵使如此,春意也渐渐崭露头角。雪下的预春花探出来,像是一夜间就开满山遍野朵朵娇艳的深粉,如蔷薇,似海棠,大朵小朵在雪地上织出不言不语一段春。秦景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仿是上好的洁白软毯上被谁妙手织出无数花朵,竟只有花,一丝绿意也无,重辩紫蕊煞是可人。 在天际浓墨重彩的晚霞下,山雪悄无声息化成涧底流水,秦景通常赏景,多半都是因为这景致有个相衬的人。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向来衣着虽齐整,却并不注重的小师叔居然着一袭暗缂流云纹样的墨蓝法衣,法衣隐隐带着如珠的宝光,显见质地品阶都属上乘。要说光是衣服,秦景还不会注意,毕竟她眼有够拙的。 不仅是衣服,连头也与平时不同,平时为省事,小师叔都是拿各类玉冠,梳个包包往上边一扣,再用短簪固定。今天小师叔用的是与法衣同款的带,从带上才能看出那料子有多薄,花纹有多精巧,对着晚霞,还能透出薄薄彩晕。光看个侧身的剪影,秦景就满怀对天地万物的赞美之情,长得好看到小师叔这程度就会让人感慨天地造物之奇美。 “小师叔?”秦景小声喊一声,她好不容易才冲出“倒秦联盟”的包围圈,映着晚霞赏了美人美景后,才觉得今天“美人”情绪有点不对。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悲哀,要叫秦小景暗里揣摸的话,悲哀是“我堂堂长钧剑仙,居然跟个黄毛丫头结了姻缘契”,伤心的是“这黄毛丫头居然还嫌弃我”。 秦小景不过暗想想尽里爽,她当然不认为沈长钧真是为这个站在将沉的晚霞里,与将暮的黄昏溶为一体。 “自去炼丹。”沈长钧这会谁也不想搭理,每年预春花开时候,沈长钧都不怎么想搭理人。 “噢,好。”秦景答应,然后又想着是不是因为她耽误了小师叔追求心上人,于是有点不好意思地又跟一句,“小师叔,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炼。” 沈长钧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然后就听秦景又来一句:“等我化丹结婴了,第一时间就跟小师叔解除……唔,那什么。” 秦景觉得说姻缘契也很羞耻啊,就好比明明跟人小手都没拉过,却要跑到个好看得天怒人怨的陌生人面前跟人讲“等我整完容,看我还多看你一眼不看”一样,羞耻max。 如沈长钧这样一心修道的,就算再活个万八千年,也未必能把情字咂出味儿来。是以,沈长钧只看着秦景,暗皱一下眉头:“不急,你修为进境本就不慢,操之过急反而不美。” “是,我听小师叔的。”秦小景凑到沈长钧身边,歪着脑袋斜斜往上看沈长钧,见沈长钧垂目看她,她就给人露个讨好的笑脸,“小师叔,不要难过。”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为我难过,但是安慰一下身边难过的亲朋好友,本来就是身为朋友的责任之一嘛。 秦小景眼神与浅笑都是暖暖的,在晚霞一片浓彩,预春花铺满白雪间,怎么看怎么乖乖软软。沈长钧没忍住,伸手揉了一下秦小景的脑袋,秦小景头并不如何黑亮,但胜在与她的此刻的神情一样软软:“我不难过。” 时间真是奇妙的存在,因过去的岁月太过漫长,竟能让人忘了音容笑貌,忘了为何刻骨,忘了生平往事,却记得一些似乎不怎么要紧的。比如眼神,比如笑容,比如……钟爱的所有。 “是吗?那是我眼拙,小师叔别见怪。”秦景是真当沈长钧不难过,毕竟最近也没生什么需要难过的事不是,除了跟她缔结姻缘契之外,但姻缘契迟早可以解开,压根不会耽误他追求旧爱兼真爱嘛。 “嗯,去炼丹吧。” “好。” 晚风徐风,将那呈升调的“好”散作余霞里悄然绽开的花朵,似带着淡淡清香,萦绕满怀,使人连肺腑也有淡香袅袅。沈长钧看一眼秦景的背影,再次皱眉,分明哪里都不像,却总叫他想起故人来,而董秋韶,却是哪里都像,却叫他无法把她与故人连起来。世间自有脾性相似的,也有同一人在历事后性情截然不同的,是以沈长钧也没多想,只不过关照起秦景来时更加顺手而已。 秦景才走不久,董秋韶便与竹露携手同来,晚霞已沉,银红的灯投在董秋韶俏生生的脸上,肌肤胜雪的脸蛋投下一层绯红光晕:“小师叔。” “何事?” 董秋韶是大胆表白来的,她有危机感,哪怕已经知沈长钧和秦景不过是意外,日后自会解除姻缘契,但她还是不很放心,于是表白来了。 而沈长钧对那位故人,记的尽是恩情,并无男女之情,所以,董秋韶这一大胆表白,倒把沈长钧给弄得有些怔忡出神。他这么些年来一直惦记着故人,并非因情,而是欠得太多,不还这份因果,大道难成。自然,他亦记好,本就是个重情谊的,怎么可能只还因果而不记人好呢。 思量片刻,沈长钧没有断然拒绝,而是较为委婉的叫董秋韶把心思着重放在修炼上,凡人一生苦短,自然要有千年万年才好来谈其他。沈长钧对故人转世与竹露又不同,竹露自误,沈长钧多一个字都不讲,但对董秋韶,沈长钧耐心还是要多很多的:“待你修为高时,能看到的又有不同,到那时再说。” 沈长钧回忆了一下,转世前分明喜欢的是……爽阔豪迈又洒脱的,比如像张峥嵘那样的,曾经还心仪过张峥嵘,只是张峥嵘榆木疙瘩不开窍。 “可是,我……”董秋韶怯怯含羞的又把话咽回去,刚才的表白已经把她脸烧得跟染朱砂一样,再叫开口说爱呀喜呀什么的,就跟被什么糊了嘴似的,死活讲不出来。 竹露有心也表白一下,却总自惭身份上云泥有别,连表露都不敢,只能暗憋着,人人都知道,她却还得在沈长钧面前装得什么也没有般。开不了口的竹露却不像董秋韶那样天真的认定,秦景和沈长钧之间仅仅之是意外,神魂相映时天现姻缘桥,除了二人神魂相容外,也多少说明这两人之间彼此有好感。虽然这好感看着还没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但神魂相容又有好感,加上已经缔结姻缘契,改变也只是迟早的事。 秦景要是百八十年不结婴,没准这两人就能慢慢走到一起,自然而然地可能连宣告都不用,他们就在所有人理所当然的视线里结成真正道侣。竹露怎么能忍这个,所以她暗里琢磨,得把秦景弄走,等她化婴再叫她回玄门直接解除姻缘契,这样两人来不及相处,就不会因日久而生出情来。 自然,也不能叫秦景在结婴前出什么意外,因为沈长钧对死人惯是念念难忘,秦景要死了,又是另一个…… 因为秦景还得去跟赢匡了情缘,是以暂时竹露也动不了心眼,不过赢匡那里断不能叫沈长钧再陪同。竹露便用董秋韶绊住沈长钧,秦景见小师叔忙得很,就另叫上从秘境归来,跟坐飞机一样升至元婴后期的林半山陪同。 但是,等秦景再去赢国见赢匡时,却一见面就被赢匡戳穿真面目:“我知道你是为了情缘而来。” 秦景:…… 林半山:这都知道了还怎么生情忘情?小师妹真挺倒霉的。 然后赢匡又扔给秦景一枚炸弹:“我已动情。” 但帝王就是帝王,众小学的就是帝王心术,拿得起放得下的叫爱情,拿得起放不下的叫江山社稷,何况他对秦景还远不到用景至深,只不过初初动情而已。既然知道得不到,又是个来了情缘的,有大靠山的,还煲过鸡汤给他喝的,赢匡咬牙切齿恨恨好些天后,终于决定叫她滚!留下的那点情,他慢慢忘就是了,秦景要真继续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他可不保证他能把持得住不干点什么。 秦景:“就这样?” 艾玛,得来全不废工夫的画风真是太诡异了,还以为有场硬仗要慢慢打呢。 赢帝王又不由得咬牙切齿,平利好些日子的躁郁又奔涌如潮水:“要不然你还想怎么样,要朕拖着你袖子指天誓地,还是威胁你若敢走就如何如何,又或是恨得一剑戳死你,还是非要朕把你关起来折磨折磨你解气?” 秦景:“啊,不不不,赢兄,好聚好散,好聚好散。俗话说得好,买卖不成情义在,情义不在也有情面在嘛。” “赶紧走。”赢帝王真想抽死秦景,偏他嘴上赶着秦景,胸口却堵得一阵阵闷。心知得不到,情却已生,既已生又岂是一时一日能消去的。 秦景有种走进考场,作好准备解奥数一样难的题目,拿到的卷子上却全是“1+1=2”这样连幼儿园小朋友都会答的题。被林半山拖出赢国宫禁,秦景还为这张卷子上的太容易而缓不过劲来呢:“他竟这么好说话,没把我怎么着。” “你是玄门真传弟子,赢匡不过凡世帝王。” 秦景想也是,这真法界,是修士的天下,而修士是以实力为尊的,于是秦景便欢欢快快地将赢匡扔脑后,她解了情缘,以后就不用再烦恼修行路上大道冷不丁给她埋个深坑。 要说……秦小景还是太甜,一念成执,一念成狂,这才是情,初初情生意动却骤然而止,岂会轻易就这么烟消云散。 世间千万念,情怨最难消。 第三十六章 殊兰 还在回玄门的路上,秦景就接到西海上新出现一个秘境的消息,玄门出消息,所有有意前往的弟子都可以前去探索秘境。因秘境安危不定,所以并不是每个接到消息的弟子都会前往,玄门这么土豪,岂会差弟子供给,也只有秦景才认为她是个穷光蛋。 要光只秦景接到这消息,她可能不会太感兴趣,但林半山却是个十足的冒险家,每一次出现新特秘境他都必然会第一时间前往探秘:“阿景,不如我们一道去。” 啊,终于要和小伙伴一起出门闯荡了吗?秦景眼微睁圆,顿时间来了兴致,点头答应:“去去去,一定得去。” 林半山还以为秦景和他一样以所有未知都充满探求欲,倍高兴地与秦景同去西海,路上还与秦景讲起西海的一些旧事。秦景听得津津有味之余,有点奇怪,总会听到一些莫明奇妙的故事,这些故事都很厉害,但故事的主角都被那位代替,从来没有名字,甚至没有人描述容貌性别:“师兄,你们讲的是谁,好像总能听到这个人的事,还是说你们说的其实不是一个人,是我想太多?” “不,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只不过那位的名字早已不被人提起,是以很多人都并不知真名。据载那位的洞府就在西海,至今还不时有人前去瞻仰,等以后有空带你去看。”林半山并不欲多言,便把话题又岔开。 眼看着就到西海秘境,却是一座漂浮于海面的宫阙,第一层有五百一十二根白玉雕花廊柱,每层往上减半,共有七层,宫阙最高那一层为八根泛着莹莹宝光的廊柱,却不知什么材质。直接飞上七层,根本无法进入宫阙,宫阙只有一个入口,那就是至今还没有人走进去过的一层通往正殿的大门。 那大门雕着缠枝莲纹样,却不似凡世那样繁复,反而看起来十分古拙简素,就如每一层的雕花廊柱一般,按说雕花雕得那样繁复,应该是华丽雍容,带着逼人的人间富贵气。但这宫阙却不是,简单陈朴的色泽使它显露的是一股带着历史厚重的朴拙,在流光与波光辉映间,更轻易能让人想起失去主人的天上宫阙。 “到现在都还没有人进去过?”秦景想说既然这样,叫人来干嘛,反正像这样的秘境,每每出现都并不是属于大众的机缘,很有可能只有小部分有缘人才可以得到。什么时有缘,就好比有人来个大早却晚集都赶不上,有人晃晃悠悠赶着卸车快黄昏才来,却正好碰上集市上跳楼价大甩卖,买一堆便宜且好货回家,这就是机缘。 “总得来试试,万一就是我们中的谁能进去呢。”林半山忽然看着大殿门前那些人笑出声,悄对秦景说,“真法界每每出现秘境,最终有所得的都较青睐年轻些的修士,多半是千岁左右,偶尔三五千的也见有,却从未见有万八千的。你看那些人,之所以气急败坏,甚至开始攻击秘境,就是因为他们已经认定自己压根得不到。阿景,我跟你说,永远不要相信所有既定的规律,因为大道没有所谓的规律,每个人走的道都不一样。” 秦景秒懂,睁圆眼明晃晃地道:“我知道,师祖寿元万余时在星河秘境中得到秘法传承,从未见并不意味着不存在。” 小师妹还是这么偶尔灵光一现,叫人想揉她脑袋呢,林半山满意得很。就算人人觉得秦景迟钝慢半拍,林半山也坚持小师妹是有大智慧的聪明人,什么时候聪明人,需要用上聪明的时候就聪明的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在任何时候不分场合聪明的时候连明白人都是,还说什么聪明:“等明日黎明前我们再来。” 秦景不明白,问为什么,林半山神叨叨地冲她笑说:“总不好叫人看见我们进去。” 真是强大的自信心呐! 休整一夜,待到黎明前,林半山把秦景喊起来,师兄妹俩驭剑前往秘境。黎明前海上极暗,海面深沉得像一个能把人吸进去的黑洞,但那宫阙却微微带着一层幽光,走近前倒也能模模糊糊辩明方向。两人一前一后落地,林半山和秦景先是研究一下外边的构造,然后才转到大门前,秦景看一眼林半山,林半山回她一眼,两人同时伸手去触正殿大门。 门……门真的开了! 其实在他们推门的时候,秦景想过门不开时,林半山怎么冲她尴尬一笑说回头再来试来着。她是真的没想象过门会就这么轻轻松松开,显然,林半山也没想到,他虽然一直信心强大,可也没料会这么顺利,一时间反倒生了警惕心。 “二师兄,我们还进去吗?”秦景问举步不前的林半山,她心里也毛毛的,总觉得这里边关着什么魔鬼怪兽之类的东西。 “进,为何不进,从来富贵险中求,哪有没危险就凭白得大机缘的。”林半山率先走入,叫秦景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跨入大殿,门便缓缓在他们身后合上,最后出一声轻响,在门完全关上的瞬间,正殿燃起千万盏灯:“二师兄,这些灯都像花一样,这什么花来着?” 林半山倒吸一口凉气:“殊兰月轮盏。” 秦景顿时想起沈长钧种满山的殊兰花树,也倒吸一口凉气:“这难道和小师叔那位故人有关。” 小师叔的故人=董秋韶,秦景心说难道这大机缘其实应该是董姑娘的。 “小师叔什么故人?”林半山不知道这些,沈长钧也不是逮着谁都讲自己过往的,而且沈长钧其实也没跟秦景怎么讲过,大多是秦景脑补出来。再者,林半山这修炼不闻窗外事的,能知道才怪了。 “啊,没有吗?”人活百八十年且有不少故人,也许小师叔的故人和故人之间也有不同?秦景没再多说,转而问“殊兰月轮盏”。 “这就常说的那位厉害人物,据传多年半只须一挥手,就能搅动天下风云。只是当年得了不能得的东西,被已进入玄境的几位仙尊觊觎,齐齐降低自身修为来抢夺,那位素来是个强人,怎么肯让,却到底寡难敌众,最终身死道消。殊兰月轮盏是传说中,那位用来作防御的一整套法宝,除防御外还可兼作照明,最盛时可照万里如白昼。现在看着光芒却十分黯淡,看来这座宫阙是因灵力将耗尽才现于海上。”林半山说着,也不免奇怪,怎么那么多人进不来,却只有他们两个一来就能过门而入。 “如果是那位的洞府,什么人才能通过这里的禁制?”秦景以为这宫阙就是那位的洞府。 “并非洞府,倒有点像是别院,那位的洞府在海山一处岛屿,有引天地元气为阵的大阵在,至今无人能闯进去,最多也只能在外看看。我们这般运道好,回头倒真该去洞府试试,没准那位青睐我们呢。”林半山说着向前缓缓走动,珠兰月轮盏如阵法一般排列,但并不是多难的阵法,叫秦景跟着他脚步走,两人很快通过正殿。 正殿后是花园,因委实过去太多年头,里边的花木都已十分巨大,所幸因种得不多,倒并不显得很茂密,只不过中间的青石地砖和灵壁桌椅都已被密密的植被覆盖,原有的养鱼的小池墉也已干涸。这里的规制倒很常见,正殿后是凿花玉壁,一左一右分主客,客居在左主居在右,正对花园的地方是饭厅。 “这里看起来一点也不大,但从外边看着很大的,五百多根柱子呢。”一般的殿阁,如罗预峰即钧峰的殿阁,用六十四根廊柱就管够,住上个二三十人都绰绰有余。这殿阁第一层可是五百一十二根廊柱,而且还看不到通往二层的台阶,足见这殿阁一层并非他们看起来的这样,只是不知是被禁制遮住,还是另有机关。 “我们应该是闯进了其中一所院落,再者这本身就只是别院,乃用以观海待客,平日里那位并不住这里。不过,那位素来豪阔,随意藏在殿阁里的奇珍异宝,也足够人追逐的,不过藏宝阁在顶层。”林半山也在找通往第二层的入口,只是这屋子除能去向正殿大门外,怎么找都没路通往其他地方。 秦景忽然看到一件摆设,觉得眼熟:“二师兄,你来看这个。” 林半山凑近前看:“唔,师父居所里也有一件,那位交游广阔,与师父有旧交也在情理之中。” 秦景凑上前要拿下来看,林半山要喊住她,却已经来不及,没想到那青玉杨柳瓶一拿起来,在他身后就有一扇门打开,明光乍时透出来:“二师兄?” “把玉瓶放回去,我们走。”看起来应该没危险,林半山压下心里的疑惑领着秦景往里走,走几步就又是一处花园,花园北侧有一处可供向上的台阶依假山而建,看样子是可以通向二楼的,但从下边完全看不到二楼的情形,在台阶前站良久,林半山才对秦景道,“这里只是待客的地方,倒不会有什么陷阱,只是师妹,我在想这里值不值得闯,我是怕闯上去,上面的奇珍异宝也不过值些灵石,于我们而言反倒没什么用。” “师兄意思是?” “不如去趁天还早,我们转身去闯一闯洞府!” 秦景:…… 二师兄,你这么敢开脑洞师父知道吗? 第三十七章 洞府 林半山思维太跳,秦景虽然那么快接上,可也不耽误她挥对小钱钱的热爱,但还没走几步,她就想明白了。在西海上的这不过是个别院,谁家会把值巨多巨多小钱钱的东西扔别院里吃灰,当然要去正经洞府才算。于是还没走上去二楼的台阶,秦景就改主意,林半山被她这秒改主意给噎得好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那海岛离这大约数百里,我们现在就走,还能赶得上在黎明时分去那位的洞府闯一闯。”林半山从前倒真没去过那地方,主要是对于探险家来说,那个怎么都进不去的地方实在没什么好刺激的。不过,今天西海宫阙开启了林半山对洞府的兴致,既然别院都能进,那洞府万一也能进呢。 秦景特想知道那位名号,但问谁也只“那位”代称,秦景决定给“那位”取个名号,老那位那位叫着,别扭得很:“二师兄,不如用个代称,总说那位好奇怪。” “噢,有啊,师父唤散财天师。” 不知为什么,秦景想起了元昊真君那一柜子闪闪光的东西,每一件都珍而重之地摆放着,或是精妙法器,或是精致陈设,但不论是凡俗器物还是修行法器都透着一股子冲天的土豪气:“散财天师,看来很富胡啊,那这么多年就没有打散财天师洞府的主间吗?哪怕天下修士不成,不还有肯斩修为下界行走的仙师们么,总不会谁都对散财天师洞府外的禁制没辄吧。” 摇摇头,林半山道:“至今千余年,依然未有人进去过,哪怕是仙尊来也无例外。散财天师洞府外禁制听说是一天生防御法宝,认主之后便只听主人使,其他人别说是修士仙士,便是更高的存在也无法破解。” 天生防御法宝意味着,它是大道所衍生出来的,非真正将大道参透的人,压根无法暴力破解。至于大道对所谓“真正参悟”的界定——成圣即可,但这世间连圣人踪迹都已有百余万年未曾见。 百余里的距离对修士来说不过盏茶工夫而已,秦景站到洞府禁制前,林半山因方才驭剑飞行途中观黎明日出而有所悟,这变态得让人想揍他的家伙已经调息入定参悟去了。伸手戳一戳禁制壁垒,真法界许多禁制壁垒都是一道光幕,便如玄门护山大阵那样的存在也不过是更凝实一些的光幕。但散财天师洞府的壁垒不同,像弹弹软软的透明硅胶,也许能轻易拿针戳个洞,但想一拳打破,多重的拳头也不过能让它凹陷再回弹而已。 摸着壁垒,秦景再次感叹造物之奇:“会不会,所有的世界都曾这样神奇过,比如地球,不是曾有人畅想过,人类不是地球上第一批出现的智慧生物么。也许在更久远的以前,恐龙都还没出现的史前,地球也曾有过像真法界这样的修真文明,或许正是因为那个文明太厉害,然后他们或成神或成圣,留下地球空空如也,又或许他们自我内耗,终究没落。” 不是秦景要“古”之幽思,实在是这海鸟的风情很像秦景去玩过的南海一个岛屿,除了没有现代的痕迹。也有类似椰子树的树高高矗立,挂着成串的黄色圆果实,沙滩上全是细白的海沙,有各种漂亮的贝壳在沙滩上列阵。之所以秦景对这个沙滩记忆深刻,是因为她曾在那个沙滩上,被表白过,可是她在被表白时没有喜悦,反而只有空落落的,仿佛在哪里还缺着一大块的感觉。 那时候,她拒绝得很干脆,对方也不曾拖泥带水作招人烦的事,而是很有风度地继续旅程,然后各自回各自的城市,此后很少再联络会面。但她不知为什么,总记得那个海岛,后来还又去过一次,甚至又遇上曾向她表白的人,彼时,他已是携佳人同游,并且互动十分甜蜜。他们甚至谈他曾在这里向一个姑娘表白过,但是被断然拒绝的悲情往事,那时说起他眼里是含着笑意的。 秦景记得当时自己脑子里闪过一句话——所有经历过的苦难,在多年以后都会成为我们自我调侃的笑料,不是因为已经忘记,而是因为已可直面当初苦难,遂云淡风轻谈笑从容。 “愿你们一世安好。”秦景结了个祝祷手印,其实就算她干脆拒绝,那也是很美好的体验,哪个小姑娘没有想象过被表白的浪漫情形呢,他几乎满足了她所有的少女心呢。 散开手印后,秦景想起的是那时内心的感受:“为什么会觉得空着一大块呢,也许那时候太年少太中二,每天都沉醉在自我的世界里文青无比,所以才会那样?” 秦景忽然笑出声,年少的种种果然是人生沙滩上最闪亮美丽的珍宝。 “二……二……”秦景回头看一眼林半山,到底没再喊,万一把他的参悟毁了可不好。 之所以她要喊林半山,则是因为……她的手已经全然伸进壁垒里去了,在她漫天胡思乱想着自己中二期怎么文青犯病的时候,掌心贴着禁制壁垒支撑,然后她的手掌就缓缓被吸进那如硅胶一般的壁垒中。她有种被鬼上身一样的惊悚,会不会太顺利了,去别院别院能进,来洞府洞府能进,这叫什么运气。千余年来多少大能欲闯一闯都没能闯进的地方,她居然胡思乱想着就闯进:“还是说,当时我觉得缺一块并不是在犯文青中二病,而是我真的缺着一块?” 秦景直到现在都不曾想过穿越这件事会有什么必然性,她一直以为这是个概率小到不可忽略的偶然**件,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触这个偶尔**件,可能性太多,她也就从来没去细想:“我原本就该是这里的人吗?难道我会是散财天师转世投胎?” 倒吸好多口凉气,她需要好多个静静才能缓过劲来。 “等等,小师叔好像讲过,灵魂生灭都是以界而存的,在此界生的只能在此界轮回,除非渡劫飞升才可转他界。我一个地球人,跟真法界扯不上干系呐,散财天师是真法界的,跟地球也扯不上干系,所以应该不是。”秦景脑子难得转这么快。 “好吧,还是继续当偶然**件吧,”慢半拍少女一直这么慢半拍,既然不是智商问题,那绝对就是思维意识问题,她永远有自己简单生存继续好好慢半拍的处世法则。 林半山睁开眼时,慢半拍少女已经完全调整好心态,正在那琢磨禁制壁垒的事,因为她站直身体,已经不向壁垒里陷,但她也没把手收回:“阿景。” 回头看林半山,只见他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秦景只觉好笑:“二师兄,你好了。” “嗯,我倒是好了,倒是你还能不能好?”林半山觉得他们一行这么顺利,完全是秦景的干系,千余年来没人进入过的散财天师洞府,居然被秦景伸进去一个手掌,哪怕只是一个手掌就已经足够震撼人心了。再说,手能进,人必然也能进,林半山心情激荡,散财天师洞府这是何等神一般存在的探险地呀。 “当然能好,二师兄,我们进去吧。”反正是好事,肯定能捞不少小钱钱是吧。 “进自然要进,但里这很危险,散财天师洞府除天成防御阵法外,还有八八六十四套阵法依存,有杀阵有幻阵有陷灵阵有回旋阵等等,若非主人邀请进去,就会陷入阵法之中。我们肯定没法得到主人邀请,所以必需小心那六十四套阵法,虽然说我们都学过一点,不用太担心,而且散财天师生前是出了名的淳善。不过散财天师身死道消前,未必不会改变这里的阵法,是以也很有可能遇到很大危险,阿景,不然,你先在外边等着,我先进去看看,若不太危险我再叫你。”林半山想着自己修为还行,闯一闯六十四套阵法还是可以的,但秦景才结丹,堪堪稳固境界而已。 “不,我们一起进去。”要真有危险,凭散财天师渡劫大圆满的境界,怎么都白给。秦景叫止戈卜了一卦,止戈讲不会有太大危险,鉴于止戈卜卦还挺厉害,卜吉凶自然也不在话下。 林半山也并不坚持,大道从来如火中取粟,没有不涉险的机缘,没有不遇危难的收获:“好,你跟在我身后,拿好防御法器。” 两人缓缓陷入禁制壁垒中,居然真叫他们进去了,进去后林半山闭目许久,睁开眼时看向四周却目露疑惑,秦景问他:“怎么了,二师兄?” “这里的灵力也已经耗尽,先天防御法宝似乎也有减弱,难道说真是我们运气好。”最近都去海上宫阙了,倒没人来这里晃悠,毕竟洞府一直在这千余年也没人进去过,而海上宫阙是新出现的,倒更有可能进去。 秦景:艾玛,刚才我果然想太多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秦景这下高兴了,不是散财天师就好,这位虽说交游满天下,但仇人更强大! ps:小家长辈过世,所以这两天比较迟,明天就结束了~ 以及小说了一句让我挺难过的话——是不是所有的成长都伴随着死亡,就秋天的落叶和春天的新芽。 第三十八章 冰河 散财天师之所以称散财天师,自然是个豪阔得足令世人称奇的,一落地踩上洁白沙滩,秦景就不住低头细细打量闪烁着银光的细腻白沙。只见东升的红日将绯红轻染,银沙也带出一点少女美梦般的粉芒,秦景忍不住蹲下求荣起一捧银沙,为囊中羞涩秦景曾悉心留意过比较常见,又值钱的东西,这银沙就是其中之一。 放眼望去,整个海岛的沙滩都是在朝阳下染上轻粉的银沙,秦景就忍不住心怀激荡,一夜脱贫致富奔小康呐,她激动得叫林半山看,林半山蹲下端详片刻,镇定淡然地撒手站起身道:“灵沙而已,不值什么。” 秦景顿时仰望土豪,灵沙每千斤就值一枚上品灵石,一枚上品灵石值万枚下品灵石,秦景这样的穷光蛋真心觉得这里已经是很大一笔财富,林半山居然轻描淡写得很:“不过为什么这么多灵沙在此,防御法阵还是耗尽了灵力而容我们通过,灵沙不是一样含灵力吗,不是说可以炼出上品灵石来吗?” “天然防御阵法并非以寻常灵石运转,如玄门护山大阵,除消耗灵石同时还需消耗九海丹砂、百页辰石等灵矿锻炼而成的转星珠。至于这海岛上的阵法,据传需海灵珠来消耗,至于海灵珠已绝迹千年,加之这里无人维护,消耗尽倒也合情理。”千年前,海灵珠是散财天师独家炼制,只有当事人知道炼制法门,传是以海底晶魄辅以另八种矿石炼制。自从散财天师出事,海灵珠自也再不复得见,如今也只有天师的旧友们手里还有那么一枚两枚作纪念的。 这里两人在边闯散财天师洞府,边讲古,却不知在离他们距离也许远,但刹那便可及的地方,他们的行动引来多么大的反应。 “秉冰河仙尊,您置于下界的海灵禁制已被触动。”童子当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毕竟千年前的事,有人做起来虽然一点不留手,却很羞于提及。 童子的到来及言语,一开始并未使在松下慢慢悠悠听女仙妙手抚琴的冰河仙尊有任何触动,但过片刻,冰河仙尊却睁开他那双漆黑如暗夜深壑般的眼,遥看向远处。又是片刻,女仙不知为何,手指轻轻一颤,接连几个音失调,冰河仙尊看也不看那女仙一眼,只对童子说:“季玉,替本尊送仙子出门。” 女仙不敢吱声,跟在叫季玉的童子身后迅离去,冰河仙尊又冲一直立在一旁捧着香炉的白衣童子动动手指,那童子上前躬身:“仙尊。” “伯让,你去走一趟,不管是何人,都替本尊碾死了事。那处地方能毁掉便毁干净,若不能,也不可叫任何人得去。记住,若是个男修便罢,若是个女修得那处,费再多时间也要将女修斩杀,务必魂飞魄散不留任何。”冰河仙尊语气里淡淡有一丝冷意,却很浅,若不细琢磨只觉得温若暖风拂面,柔似软柳缠身。 “是,仙尊。”没有什么属下必效死,必不负所托,只有遵命而已。 “去挑点趁手的,别打雁不成反叫雁啄眼。”伯让退下,冰河仙尊又重闭上眼,然后想起千余年前,那蓝衣女修独立潮头的风情,嘴角勾起笑,又迅如春山吹皱水般无痕散去,“仲棠。” “仙尊。” “去将藏书楼里的画像烧毁。” “仙尊?”如果不是冰河仙尊的命令太出乎于仲棠意料,仲棠绝对不会多这么一句嘴,千余年来,那卷画像被珍而重之置于藏书阁,日日叫人小心伺候,隔那么一段时间总要拿出来看看。不想,今日冰河仙尊居然叫他去把画像烧毁,仲棠很担心他上一刻烧毁,下一刻就要倒大霉。 “去。” “是,仙尊。” 待到所有人退去,松林间再无一人时,冰河仙尊又睁开眼,松林深处亦有一株殊兰花树,正四季不分地绽放花朵,满树压枝的串串洁白倒似故人裙腰上的雪白菱花结,垂长长丝绦,挂一串雪白新鲜的花朵。千余年前,那人冲谁都俏生生的笑,淳和得如同这世间尽是真善美。 若无意外,此处当有一段佳话,却偏没有佳话,只有不可言传不可书写斑斑假恶丑。 若无意外,很多人都愿意小心翼翼维护着这份淳和,这分俏也不争风流的真美,只是这世上事多变便是因有意外二字存在。 若无意外,纵便有意外,也不当是那样结果,如今细思,其中有许多环节都巧得若大道巧设,上天安排。冰河仙尊虽也知手沾鲜血污垢洗也洗不清,但同时也知,自己与许多人,只怕都作了大道棋子,而那蓝衣白绦的……恐怕早晚有一日,比如已过去千余年的现今,会来向当年涉事之人一一讨债。 不过,冰河仙尊毫无所惧,天赋大气运者,半道中阻亦不在少数,如今他身为仙尊,而那不过是个刚踏上大道的小修士罢了。便叫那人来,他要叫大道昊天都看看,那人如何折在他手中,凡人一踏上大道,便不过是与天争,与道争,与人争而已。 “本尊倒想看看,你既无手又器,如何来阻。”冰河仙尊笑一声,复又闭目。 松林深处,殊兰花一息间尽数凋谢,只余枯瘦枝干在松林深处秃自矗立着,枝枝桠桠向蓝天伸展,干瘦却有力。 冰河仙尊,说白了,目前还没拿谁当回事,自然,他派出去的人也不是什么麻脚虾一样的角色,伯让仲棠季玉三人跟随冰河仙尊已近万年,哪个放出去在玄境也非低手。到下界去欺负个刚踏上修行道的弟子自不在话下,何况,任何修为再高,到下界去也需斩去,只能留下渡劫期修为,对上个小修士,还不谁去都一样。 季玉乃是三名童子中最年小的,但战力却远胜另两人,足见冰河仙尊半分未曾轻敌。 这会秦景还不知道有个人打算追杀得她神魂俱灭,她正无比欢快地收集一大堆林半山摇头叫她别收,说不值钱的东西。反正乾坤镯里有地方搁,干嘛不收,林半山简直是个乾坤法器批商,手里大把空着的乾坤戒乾坤镯,什么花样款式都尽有。林半山是一边嫌弃,一边给她递乾坤法器。也是这会林半山反应过来,秦景不过初入门,加之家中并无修士,口袋里肯定空空如也,直接给她也不好看,不如就由着她随便收。 正一路走一路收,一个收得幸福,一个看着热闹时,止戈忽然出声:“秦景快进正殿躲一躲,有人正在赶过来。” 秦景二话不说,什么也不收了,拖起林半山就往里走,论起逃生的本领来,林半山可不如她反应快。以至于两人进了正殿,林半山才来得及反应:“没看出来,阿景这时候反应倒快。” “还有工夫玩笑,不知道什么人来呢,万一来个渡劫期老祖,或是来个强横一点的高阶剑修,咱们俩都有够呛好吧。”虽说林半山在修炼上也很强横,不过他才哪到哪,小师叔那样的分分钟吊着他打得喘气的余地都没有。说到这,秦景又怀念小师叔了,有小师叔在,安全系数时时刻刻高得让人能稳坐钓鱼台笑看天下变。 来的自然是季玉,不但是高阶剑修,而且战斗经验丰富,作为一个出色的杀手,季玉在冰河仙尊身边可能不算多红,但绝对是冰河仙尊身边最不能缺的一柄斩人又不沾血的好剑。季玉一到洞府上方,并不先急着进去,反而四下里看了看,没见人影才随便找一处降落。因海岛尽在防御法阵中,禁制壁垒防人却不防水和其他生物,是以早潮一漫,所有的印记都已被抹平,倒给季玉寻人添了些妨碍。 季玉缓缓落下,手触透明壁垒时,现并不能通过,季玉没有犹豫立刻影身。既然进不去,守着等人出来也一样,当然随之而来的人不少,他要抢在人先把人斩落,却也并不容易,不过作为一个出色的杀手,他比别人更有耐心也更会寻找时机。 在季玉之后,确实渐有人赶来,几乎都是身处真法界“上界”玄境中人,玄境自不是真正的上界,依然在本界中,但却是仙士们渡劫飞升后会去的地方。季玉在旁边细细观察,见到了许多老熟人,但季玉没有现身打招呼,依然静静潜伏着。渐渐的海岛壁垒上空浮着十几人,个个踞守一方,彼此间亦有不少火花,不过谁也没动手,他们都在等,等着里边的人出来。 “二师兄,要不我们干脆在这里好好修炼,等能掐赢他们了再出去。”这是秦景唯一能想出来的主意。 就是眼看着危机隐晦,林半山听了秦景的话也不由失笑:“哪有那么容易,固然这大阵可以保护我们,但也同样会困住我们。我们必须想办法摆脱掉他们,或者,我们想办法骗过他们也行。” “怎么骗?” “止戈,你能短暂化形吧。” 止戈:胡说八道,这个本灵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要真化形出来……那模样叫小阿景看见,以后就很有可能再也没有软软暖暖波涛浅浅的怀抱了! ps:写到冰河,莫明想到圣斗士星矢这个童年动画天坑!!!!!! 至今还记得,圣斗士星矢里我家冰河是怎么样一枚金飘飘银妆闪闪美少年呐~~~~ 而且,一直到现在还坚决认定,冰河才是圣斗士里最强悍的,星矢还老叫我家美少年前往搭救呢。 第三十九章 忘忧 秦景看到止戈化出的人形,非但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反而觉得萌死个人,怎么说她也是在现代生活的穿越者,各种拟人不要太多。猛地真的拟出个人形来,秦景还真没想到止戈平日里扑她怀里怎么怎么,止戈松一口气,找个众人都不怎么能看得到,但又能察觉得到的角度飞出禁制壁垒。一众人等先是愣神,然后不知是谁喊了声“快追”,一时间围在洞府上空的修士仙士散去一大半,却还有几人零零星星[守着,看样子是预备在这里不走。 止戈第二天才回到秦景身边,讲一番怎么被人追怎么消失于众人视线里后,就对秦景说:“但现在你们还是出不去,外边还有人,而且都是高阶仙士。” “不急,他们总会走的。” 秦景和林半山干脆窝在正殿里修炼,两个人互为观参,倒也不至于太无趣。待到春暖花开满山遍野都是轻粉淡黄的花朵时,散财天师洞府外,已再见不到人影。这期间秦景和林半山也搜刮了一下洞府,奇珍异宝且不说,各类功法则因每个人能修行的有限,也并不值得太欣喜,真正值得欣喜的是殿阁后有一处山谷,山谷里遮天蔽日尽是灵草灵药,以及结满灵果的高树。随便哪株药材,哪枚果子都是真法界难得一见的珍品,采回去炼药,就是玄门吝以豪阔待门中子弟,也很值得人欢欣鼓舞。 两人趁夜里就去采药,白天在正殿修炼,里边的声音和气机都传不到外边去,同样的外边的修士以灵力灌目,也无法在夜间看清禁制里的情形。即使现在所有人都走光,秦景和林半山还是很谨慎地保持着这规律,有备无患,小心无大错。至于出去,两人也本着多拖一些日子,就多安全一分的观念,没在人走就立即出去。一则成熟的药材还没采完,二则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潜伏在暗处,就等着他们现身。 外边当然不止季玉在隐身潜伏,还另有十几人暗中守候,随着日子越来越长,守候的人越来越少。秦景和林半山也没想到,两人在这里一待,就是两年余,等他们再出来时,已是真法界盛夏时分,连西海都带着几分绿意。 “止戈,如何?”秦景问已出去晃一圈的止戈。 “暗处守着的那些人都已经散去,应当已经没人了,不过我劝你们先别回玄门,万一还有人藏得更深呢。”止戈说罢,琢磨片刻,对秦景道,“不若去星相天宫,非同时进去,会在不同的星相里,且若不像你小师叔那样留先手,也很难再出来。” “也就是说即使我们再进去,也会在以前没去过的界面?”秦景心说万一是个更危险的地方呢。 “对,星相天宫里对你们来说危险的界面并不多,当然,也不是没有,不过不用担心,不是有我吗。”止戈略略得意一下,对秦景和林半山道,“我曾随长安仙尊去过星相天宫,不过那时候星相天宫并不在苍亡海,而在另一个地方,那时候星相天宫也不叫星相天宫,而叫境中界。长安仙尊是唯一一个去过所有境中界的,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因为不管哪个界面,都已经过去很多年,有很多变化,而且许多界面在仙尊去时都不过一片空茫。” 一片空茫都能找到方向,长安仙尊真非凡人:“那管什么用,又不是长安仙尊在此。” 止戈:“我虽然无法指明道路带你们回来,但我能给你们指个道路叫你们去不危险的界面,仙尊对我讲过,只是那时候我没记起,再说你和沈长钧那回是去找人,我又不是仙尊,能准确指明人在哪个界面。” “也好,二师兄,你怎么看?”秦景问林半山,因她与止戈以神识对话,是以她还把压低声说了两句别的。 林半山略思量片刻,心想若带个尾巴回,难免要牵连宗门,虽说宗门大有可能会护着他们,但真引起各方大势力来压,玄门纵扛着压力护他们,也要拼个飞灰烟灭,那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想明白后,林半山便对秦景点头:“去苍亡海秘境。” 两人的小心谨慎自然不会出大错,季玉见到有人悄悄出来,却没有立时就斩杀,而是缀在后边等着看这两人去哪里。季玉是冰河仙尊养的杀手不错,但季玉也不是没有丝毫想法的,既然难得出来一趟,他就没打算这么快交差走人。见这两人商量着去一处秘境,季玉心思大动。作为冰河仙尊座下战力最高的,季玉心知玩计谋绝对玩不过冰河仙尊,于是只能等他境界提高时,光明正大自立出门墙,再不受冰河仙尊约束。为人走狗的日子,季玉早已尝够,这一次好不容易看到脱身的希望,季玉岂会轻易放过。 至于这两人手里挪点东西,就让他们两先捂一捂。 星相天宫离西海洞府颇近,不过一会便到,两人虽说没看见人,但一路上很是默契的什么也不多讲,且早已把身上能表明身份的东西收起。如果不是易容对高阶修士无效,他们此刻也早已换脸,不过易容无效,化妆还是很有效的。只要不是以灵力改变面容,再怎么以灵力灌止也看不透女儿家的胭脂水汾。 一路往星相天宫,因止戈已经想起星相天宫中种种,已不必在外留下一缕神魂用以归程。星相天宫一经触,两人片刻间便消失不见,季玉完全没有丝毫犹豫地现身跟上,他既不担心这两人提前从里边出来,也不但心这两人会跑得多远多远。季玉认得两人神魂,需找他们时,只于放开神识,早晚会现二人踪迹。何况,季玉本来就不急,有这两人吊着,他才能在下界长待。至于回去冰河仙尊如何认定他能力不足,或消极怠工,那便是以后的事了。 “原来是境中界,倒是……正好。”季玉自然知道长安仙尊,那位至今还肆意潇洒地流传着无数风流佳话在玄境,想不耳闻他生平都难,哪怕那位已自斩修为投胎转世十余万载。当年,长安仙尊,就是从境中界出来后成就仙尊境的,季玉心念一动,便闪身入内。 秦景和林半山只是小心谨慎,并没料想真有人跟他们后边进来,不过两人更想不到的是止戈所谓的安全界面,虽然安全,却也有意外会悄然生。比如此界,便作长安仙尊称作忘忧界,就是当年以长安仙尊那样的修为境界前来,也差点被困在这里,不过忘忧界之所以称作忘忧界,那是因为进入其中的人会暂时忘记很多事情,而出去的人会记起前尘却忘记忘忧界的大部分过往。 秦景与林半山进入忘忧界后,所能记得的无非是他们俩的名字和最初的出身,他们的记忆都停留在了未修道之前。至于止戈,它则被还原到剑灵初生的时候,黑漆漆的乾坤镯里,很容易地被它认为是剑阁中的混沌空间,于是它如所以初生剑灵一般,生来便知自己使命,遂默默在剑阁中等待有朝一日“有缘人”把它们召唤。 降落时,此界正是初秋,空气中飘散着大地初熟的气息,乍染浅黄的山林,初压重穗的田野。金风吹来,有野果在飘散熟软果香,秋雁于高空穿云飞过,四野响彻阵阵雁鸣。秦景穿越在农家,是以对眼前情景熟得很,只当是自己在家中附近某处小山包,很悠然自得地下山预备回家去。 林半山虽非修仙世家子弟,却也出身豪阔,家中乃是赢国数得上号的豪族。是以,林半山从小就对修真界有概念,不过他仙缘来得迟,十六七岁的时候,才真正得窥门径,后被家人送至玄门,又被元昊真人收入门下。这时看着漫山遍野的山花野树,不免有点出神,直到他看到他前面秦景一蹦一跳下山去:“姑娘,姑娘,请等一等。” 秦景回头,看了看林半山,觉得这人还挺面善,遂停下脚步来,等片刻又折回:“你是谁,叫我干嘛?” “在下林半山,乃是赢国林氏子弟。” 秦景穿越后虽不是出身赢国,却也知道附近有个国家叫赢国,于是停下自报家门:“我叫秦景,我是楚国人。” 楚国跟赢国关系素来不大好,两人之间虽没有什么家仇国恨,却都有点尴尬,一边下山两人一边不咸不淡聊些各自国家的风俗,为不尴尬,聊的都是吃喝玩乐的事。待下山后,两人很快就不尴尬了,因为总看不到熟人,两人一走就走到了集镇上,一打听才知道这里别说不是赢国楚国,甚至连真法界都不是! 两人把彼此国家之间那点过不去放下,找个馆子吃东西,一边吃一边在雅间里小声交谈:“既然我们都是真法界中人,又同时出现在此地,想必有所关联,林公子,你看我们眼下该怎么办?” “先安顿下来,再寻找回去的方法。”林半山倒是镇定,他的出身注定他从小就什么都有,所以待要会帐时,直接从乾坤戒里取出碎银来。 既然有金银可供花销,两人也并不至于手忙脚乱,可以从从容容地讨论究竟是买院子还是租房子,是在集镇上待着,还是去他们来时的那个小山包盖间院子。最后,由出钱的金主林半山拍板,去那小山包盖院子,毕竟是他们来的地方,可能他们回去的方法也在那里。 止戈:今天,召唤我的人也没来。 ps:小师叔会很快找来哒~ 第四十章 垂星 待到房子盖好,已是冬日,秦景和林半山决定用兄妹为名暂时同住一个屋檐下。 这一年冬天来得特别早,也特别寒冷,山下不时闻有人冻死饿死,官府派来赈济的粮食棉被棉衣不仅要面临在路上被盗匪抢去的威胁,还要面临层层盘剥的可能,市上的炭米棉衣棉被都已高到难以置信。这日没下雪,山脚下的林湾村里走出不少村民趁今天微微有日影出来狩猎,山间还有些可食但味道并不好的野果和植物块茎,虽要冒严寒才能取得,但却能填饱肚子,不必一边挨冻一边捱饿。 “林兄,有点奇怪。”秦景站在山上看向山谷中向深林进的村民,看着每个人身上都恨不能包上所有衣服,秦景看看自己,她虽然穿得不算少,但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尝试减少一两件衣服,也一样不会被冻着。 林半山也一样,身体上的变化,自己是最清楚的,慢半拍少女都已经察觉何况林半山:“是,你我都不惧严寒。近几日,我更隐隐感觉自己的体力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你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 秦景摇摇头:“没有,但力气确实很大,昨日我在林中赏雪,不慎滑倒,一掌拍在树干上,树上的雪竟被我尽数拍落,且树干上还有掌印。” 两人一时有点相顾无言,因两人记忆都停留在修道之前,所以现在他们就是有浑身力量,也不知怎么使出来,但危机时,又会自然而然地顺手使出自我保护。只不过等到回过神来,再要刻意动作,又什么也没有,一来一去的差点搞得神经衰弱。 “或许是我们来此后,拥有了力量?”林半山提出一种可能。 “也可能是我们本来就有,在真法界却显不出来。”秦景也提出另一种可能。 两人又再次同时沉默,最后齐齐决定转移话题,人最不容易达成的事就是对自我的认知,何部他们俩等同时重新树立自我意识,哪有那么简单。 看着山谷中缓缓行动的村民,林半山对秦景说:“不若你在家里待着,我去帮帮他们,左右我看起来总比他们要更有力量些。” 秦景:你一公子哥,双手不沾阳春水,知道怎么帮他们吗? “也好,林兄要是趁手,也打些猎物回来,我们炖点新鲜的尝尝味道。”秦景心里又想,得亏穿越后她是个农家女,打五岁就跟秦老娘干家务活,要她穿个别的,他们俩日子就别过下去了,连吃饭都得成问题。 林半山点点头,从乾坤戒里取出一张他平时偶尔狩猎时用的长弓,踩上秦景弄出来的滑雪板就顺着小坡下去。林半山的疑惑,比秦景其实要更多很多,毕竟秦景一直当手上的镯子是个装饰,而林半山手里却有个可用的乾坤戒,戒子里的东西,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些。堆成山的灵石,成架的丹药,还有各类法器等等,直让林半山认为自己是不是在无意识间被某位“白胡子老爷爷”塞了不少好东西。 但林半山相信自己的记忆,所以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正是因为相信自己记忆,才有更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不过,却不好跟秦景说,毕竟现在他们不过初相识,断然没有把什么底牌也交出去的道理。 秦景见林半山加入村民的狞猎队伍后,就转身回屋去,不过她在屋里还没待多久,就听到院子外头有动静,她以为是林半山又折回来,就打开院门,刚要开口说话时吓一大跳。迅拍上门,低叫一声,赶紧回屋锁上门,又把装衣服被子的箱子推到门上压住:“狩什么猎,人在家中坐,猎从天上来。” 门外是一只野猪跑过去,因为院子后边种着些冬菜,是秦景这个伪农家女和林公子哥好不容易伺弄起来的几畦绿叶子菜,这还是后边有脉很细小的温泉流经才种起来的。雪下来以后,秦景和林半山吃的菜多半都是从那里采的,秦景听着后边的动静,泪往心里流,她好不容易种上的小绿叶啊! 野猪劲大,横冲直撞地还把后边的木桩子围的院墙撞塌半边,秦景心肝直颤,生怕野猪撞进屋里来。秦景揭开一点窗子往外看,惨不容睹的菜地和那吃得依然很凶的黑乎乎野猪,秦景低叹口气:“算了,给你吃,大不了我摸索怎么豆芽。” 打不过还能怎么样,只能看野猪拱她的好白菜,但怎么都有点不甘心,秦景想想,悄悄爬到院墙边最粗壮的那株大树上,手里是两根削尖的竹杆。秦景心想着自己突神力,哪怕伤不着野猪,也得试试:“万一能成功,不还白饶一只野猪么,让它拱我白菜。” 这只跟村民一样饿疯的倒霉野猪绝对没想到,被猎人追着漫山跑之后,还会受到当空一击,第一根竹肝没扎准,却也把野猪吓得一怔,接着又是一根竹杆,这次却扎个正着。野猪拖着那根竹杆跑出半里地才倒下,秦景一边为野猪的生命力惊叹着,一边为自己的准头和力量以及度惊讶。爬下树往野猪倒下的地方走去,秦景不免心里毛毛的,却是为自己忽然而来的怪力:“要让爹娘和弟弟知道,也不知道会不会吓着,会不会把我当妖怪烧死。” 啊,林半山说了,真法界是修仙世界,应当不会,没准还会想办法送她进仙门呢。 找到野猪,秦景半点不费力地拖着野猪就往回走,野猪边走边冻成冰,这样倒省去很多麻烦,免得血腥气把其他食肉野兽给招来。拾获野猪一只,秦景看着有点愁,得有二百来斤呢,就她和林半山不知得吃到什么时候去。不管得吃到什么时候,开膛剖肚收拾干净再说,收拾的同时,秦景就满脑子菜谱。煎炸炖煮烧烤焖先来一套齐全,左右这时候肉冻在外边也坏不了。 林半山归来的时候,秦景已经把什么都收拾好,屋里散着浓浓的肉香,秦景从药材铺里买的那些香料使得肉汤里还带着一丝独特的香料气息:“秦景,我回来了。” 秦景本来坐锅边正准备吃点独食,没想林半山回来得这么及时:“林兄,正好,我打了只野猪,刚卤好肉。” 一时间林半山拎着俩兔子竟不知该怎么个表情才好,秦景都不知道她这会有多豪气,手一挥张嘴就是句“打了只野猪”。他们一大群人出去狩猎还没打着什么大的野物,这待家里的倒好,随便一张口就是打着只野猪。林半山这且是亲眼看着秦景好端端跟没事人一样站着,就这样他还忍不住想经历了什么样激烈的场面呢:“你……还好?” “挺好的呀,啊……林兄你都不知道,我站在树下扎两杆子,那野猪就被我扎死了,虽然它还撑着跑出去半里地,但还是死了,然后我就把它拎回来收拾干净炖上。”秦景边说边进厨房切了盘滚烫出锅的猪腱肉和几样内脏,作为吃货国子民,秦景虽然在现代就会吃,但在经历过穿越后,反而把技能给点亮。 林半山坐下洗了手就吃,味道还不错,学秦景用洗干净的青菜叶裹着吃,味道尤其好,林半山一边吃一边感慨着秦景的巨力:“对了,秦景,似乎我力气也不小,这两只兔子都是我回来的时候用捡的小石子打中的。” 秦景:“好事,至少饿不着我们。” “本来也没饿着,倒是这边的村民,要是官府再不来赈济,免不得要冻死饿死。”林半山家中素来好布施,修桥铺路赈粥施米,林半山虽说未必有多么丰富的善心,但看到村民们的情况,下意识的就认为自己该帮助他们。 “你想帮他们?”秦景不意外,她虽没见过什么世家子,却也知道这时代的人讲究的是个富而仁贵而善,你要是有钱不修桥铺路,倒像个异类。 “是,只是却不知如何帮,我纵能买米买粮,这里的官府却非赢国官府,赈济灾民最易出事,一个不慎便会招来横祸。”林半山说着停下嘴,有些为难。 “不如暗中给他们送去,拖个山神什么的名头?” “我们做不到没有痕迹,万一传扬开,我们在这里就待不下去了。”林半山虽欲行善举,但却绝不肯把自己置诸险境。 秦景:这也不行那也不可,要不还是歇菜? 这天夜里,林半山辗转反侧,次日醒来,再下山想去探访村民时,却忽然现山下的林湾村已隐入一片死寂。入目遍是洁白雪,有几家还冒着淡淡烟气,但却没有半分人息,似乎是所有人都还没醒,但更多的却像是一夜之间,所有村民都凭空消失一般。 “有妖物!”林半山轻喝一声,叫秦景小心,又从乾坤戒中抽出他的灵剑垂星,向着他有所感的地方就是一剑,竟是以灵力驭剑斩出。 斩出后地动山摇,遍山冰雪都从枝头齐齐落下,如同一夜之间春风吹化白雪,树木原野都露出雪下,还原本来颜色。 秦景看向林半山:“你是修仙者?” 完全不清楚状况的林半山糊涂了,他也不知道啊,他分明是无修道根缘的凡俗中人呐,怎么忽然斩出这么一剑来? 第四十一章 食魂 根本来不及辩是不是修仙者,林半山得先趁着自己这片刻的劲,把那妖物先拿下。 只见林半山越逼越近,那妖物退无可退时,竟化作一个妖娆女子,眉间一点朱砂,穿着轻薄至极。林半山却跟没看见一样,横剑逼近那妖物:“解除施法,放过此处村民,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那妖物眉眼一垂,笑道:“怎么,我杀他们你跳出来主持公道,他们杀我时……公子,你在何处?难道这世间,人便性命高贵,我等妖修便如草芥生来便当诛。” “三五月大的婴儿也曾杀你?”林半山一句话就把妖物戳破,妖物那点迷惑术,对他而言更是一点作用没起,“少作狡辩,放人。” 妖物无法,被剑横在脖子上,这人又不能被迷惑,只得撤去法术,将村民都放出。顿时间,小山村里有了人息,不知那妖物是将人藏在哪里,又或是隐去了人息还是怎么,很快村民们开始日常的起居活动,虽然不免要奇怪怎么今天大家都起得比较晚,不过冬天大家都猫在屋里,晚起些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见村民们已经无事,林半山取出捆仙绳,将妖物团团捆住,然后与秦景一道回山上去。 等到山上,妖物就把什么也都交待了,这妖物本体是食人花,自从当年吃过一个意外死在附近的人后,就开始了修行。起先妖物还很守规矩地只食新死的人尸,但渐渐的食新死人尸已经满足不了它需求,即使今年冬天死的人很多,仍然无法满足修行所需,正好又碰上在山下村里意外露出点法术来,开始村民们还拿它当神一样敬奉着。信它的话,死尸不加掩埋,用火烧成灰再埋,直到有村民现它从火里将新死人尸取食,这才炸了锅,惹得山下村民对它喊打喊杀,虽然妖物没被伤着半点油皮,却也被追杀得恼火不已,遂动手要将所有的人都当作食物储备起来。 只不过才动手,就被林半山逮个正着,这才没造下业孽。要真是身负业力,林半山早一剑结果了它,哪会留它来说话。 “你竟靠吃死尸修行……”秦景扶着门框,越看越恶心。 林半山固然觉得恶心,却也想从妖物身上得知些信息,比如此界的修士。当林半山问妖物此界是否有修士时,妖物摇头:“我没见过,所以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以后别再动歪心思,否则纵使我不取你性命,也会天降雷劫劈死你。且,你日后修行,食人已无用,需得引灵力入经脉,扩出丹田用以容纳灵力。”林半山说着又有点怔,为什么他居然连妖怎么修行都知道,这可真奇怪。 食人花也怔,它根本没有所谓的经脉,更不存在丹田,所以它问林半山:“我是株食人花,哪来的经脉丹田。” 林半山又怔了怔,这到底是一个方才还要取人性命的妖物,他怎么可能轻易把修炼方法告知:“你差点造下杀业,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如何修行。” 食人花:“这……我这不是还没杀成。” “未成也是行我手中有剑,否则你岂不是连我也要吃。”林半山岂会被食人花的字眼给抠歪,之所以上山,那还不是为问它些事。教它修行不能,放也似乎不能放,林半山准备养着暂时充当个差役,约束着它,叫它不能为恶,至于日后如何,日后再看吧。 食人花也是倒霉,还没想好要不要吃了那些人,就碰上个硬岔,差点弄死它不说,还捆了它来打算奴役它,它还不能反抗。食人花对着这俩个吃一口就能修行大进的,委实不敢动半点歪心思,但又贼心不死。打被抓来这天起,就一直暗中谋划着怎么把两个主人给一口吃掉好成仙得道。林半山也不过叫它打猎而已,平日里还约束着不许它食人尸更不许下山祸害村民,甚至还得暗里给村民送些猎物。 本来食人花就在冲击更高阶的关口上,让它不吃人怎么忍得住,林半山就是想等着看它忍不忍得住,忍得住说不定他还肯教一教它,忍不住就一剑了结了它,省得日后祸害人。食人花即使知道林半山厉害,又怎么能捱得住本性,这天食人花从山里拖回来一只山羊,秦景炖上便要开吃,林半山却伸筷子阻止了她,看向那食人花:“给你机会,你既然不要,就别怪我。” 食人花立刻明白过[来,林半山察觉到了,它一伸手,就把秦景揽在怀里,张嘴就咬在秦景脖子上,既是威胁林半山,也是要尝一尝这窥伺已久的滋味。不过,它一口咬下去,就觉到不对,秦景的脖子一点也不像它想象的那样软,一咬下去鲜血温热,而是又冷又硬的,食人花定睛一看:“你……你们居然都会仙法!” 食人花以为秦景和林半山合起伙来瞒着它,就等着它露出真面止来,压根没想到,秦景只不过是临危而激出防御本能而已,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本能这么强大。不过,这不妨碍她诈食人花,她和林半山都觉得食人花还有没说出来的东西:“是啊,就等着你自投罗网,本来我们还有点下不去手,毕竟你已开灵智,又未沾杀业,我们还怕担因果呢。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乖乖送上门,让我们说什么好呢,真没见过你这么贴心的妖物啊!” “你们……”食人花被人类的“城府阴谋”给震慑住,它哪怕已开灵智数百年,也觉得人类的城府阴谋是如天书一般的存在。 “哥,杀了它。” 林半山作势举剑,食人花吓个半死,直到剑差点戳穿它脑袋,它在大喊:“别杀我,我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它能有什么东西是我们需要的,哥,别管它,杀了它,省得它再来害人。”秦景这会演得特别入戏。 食人花被秦景这狂热要弄死它的吓得什么主意都没有,直接就把什么都倒出来:“就在都城四十里外的山脚下,那里有一块石壁,石壁上嵌着很多宝石,我以前见过有人也跟你们一样莫明出现在这里,又从哪里离开,他和你们一样不是此界中人。” 食人花本来想留下食物好好“享用”,没想到这两个也和那个人一样凶残,只能赶紧招供,巴望着把这两尊杀神赶紧弄走,它好继续称霸此界,修行到某天也能像这些人一样移山填海无所不能。 “嵌着宝石的石壁,倒像是听说过。”林半山到底出身豪族,哪怕是修士间的事,也略都听过些,是以苍亡海秘境,林半山在未修道前就是听说过的。 “带我们去。”这下轮到秦景反过来掐着食人花威胁了。 其实食人花还是留了心眼,它记得那先来的人讲过什么未必能回到真法界,可能会流落到其他界面的事,但它测打算告诉这两个凶残的人类。把人带到都城四十里外的山脚下,食人花还当它能脱身,没想到这两个无耻的人类居然不肯放过它,居然带着它去那个地方。 为尽快把人送走,食人花还主动提供离开的方法,教他们俩个像以前那个人一样去按石壁上的宝石。光芒中,两人却忽然又退回,把食人花给拎上一同穿过石壁的幽幽光芒,进入不知何处的界面。 秦景和林半山是在落入另一个界面才想起一切的,不过,他们又同时把在忘忧界的事全然忘记,只留下些模糊的痕迹,记得他们到过哪里,然后又出来,却不知道在其中生什么。但是,临走把食人花带上这步棋没走错,所以他们知道了忘忧界,这个长安仙尊着重记录过的界面,长安仙尊是用秘法才得以保留记忆,而他们则是靠食人花。 食人花敏锐地感觉到,两个凶残的人类自一落地后,身上气息就截然不同,一个赛一个的恐怖:“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瞧着弱声弱气的食人花,秦景笑眯眯地说:“神仙呐,所以别再动歪心思,否则动动念我们就能灭了你。” 食人花不明白,这俩人干嘛非要带上它,明明它对他们一点作用也没有。不过现在它也打不过他们,只能乖乖跟着,屁也不敢放一个。 林半山倒觉得食人化有用,其实这食人花在真法界另一个名字——食魂草,炼制还魂丹的灵草之一,已绝迹真法界许多年。食魂草其实并不需食人尸,它食的是人留在肉身里的残魂,新丧的人尸上有,死太久的人身上却已消散尽。 得到食魂草后,林半山反而不急着离开星相天宫了,两人齐把飞剑招出来,打算搜寻灵草去。如果星相天宫中可以获取许多真法界已消失的灵草灵矿,他们这趟也不算白来,顺便,还可以把未知的危险甩得现远一点。 却不知在星相天宫外,小师叔快愁白了头,有两个太能折腾,太敢折腾的师侄,真是要人命! 更要人命的是,已有人现他们俩失踪,从而把闯海上宫阙和散财天师洞府的事疑到他们俩身上,小师叔很愿意以为那只是牵强附会。但万一要真是,他真想找到那俩人,让他们俩暂时别回真法界,好好修炼到一定境界了再出来。 第四十二章 旧情 事实上,他们都不知道,更要命的还在后边。 冰河仙尊在得到季玉并没有第一时间将人斩杀后,便亲往下界来,并着他得力的打手伯让仲棠,三个法宝无数的渡劫对秦景林半山来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当然,这时冰河仙尊还无从得知得入散财天师洞府的就是秦景林半山,但只要季玉还活着,冰河仙尊知道他们不过是早晚的事。 且,冰河仙尊可不是季玉,能容得秦景和林半山在里边慢慢折腾,身为仙尊,自有办法将人逼出来。这星相天宫,当年长安仙尊闯通关后,就已有了个可用以将“异界”之人捞出来的方法。长安仙尊本意是免得到时候还得一界一界慢慢找人,很是下工夫研究了一番才找到个虽然笨一点,但确实有效的方法。 看着星相天宫的石壁,点点如星辰的宝石闪烁成辉,冰河仙尊睹壁却不由思人,才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星相天宫千余年前也曾短暂出现过,而那要了散财天师命的意外,就出自那一次星相天宫的短暂现世。 “冰河,来不来?”宛如星辰交相辉映般的笑脸。 冰河仙尊犹记得,当时他答的是“不来”,因有事要回玄境,再者星相天宫这等秘境既麻烦于他而言又没什么益处。那宛如星辰的笑脸顿时黯淡了光芒,大约是想他同去的,虽这黯淡不过眨眼而已,如今想来却清晰得如同在眼前仍鲜活着,仿佛就是上一个眨眼般。 “是你太蠢。”冰河仙尊轻抚过石壁,低语这么一句,似是亲昵,但更多的却是如同贴标签的盖棺定论,也是掩饰。掩饰他曾经的贪婪,掩饰他曾经的愚蠢,以及他忘不掉那人音容笑貌的执念。连名字也不许世人提及,不过是因为那名字已深扎根在他神魂里,如何也磨灭不去。 语毕。冰河仙尊便伸手按在石壁上,按当年长安仙尊所述之法,将所有寄身于星相天宫中的“异界”来客都逼出天宫。越高阶的越容易扛住这种逼迫,像秦景这样的。自然是当其中被逼出来,被逼出来后她忍不住站原地愣,好好的她正在山崖边采一株难得的上品灵草,结果手刚碰着,就一阵天旋地转。场景莫明就换回了苍亡海星相天宫石壁前。 换回石壁前就算了,她居然还看到个背对着她,面向石壁不知干什么,光看背景就能读出“老子很厉害”这行字来。秦景想起长辈告诫,不要随便搭讪,游历有风险,搭讪需谨慎,于是她老实待一边,反正那人既没赶她也似乎不是针对她。接着秦景出来的是林半山,林半山也愣。不过有秦景在又有冰河仙尊在石壁前,林半山略一思量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二师兄,你也出来了?”幸亏她还没来得及想走的事。 “长安仙尊曾提过若有远胜渡劫所能容纳的灵力,可一界一界将非其中之人逼出,所耗的灵力需仙君仙尊方能耗得起。”仙士下界,压制的只有境界,丹田中的灵力还是照常存在的。 “咦,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走?” “走不掉。”林半山摇头,这冰河仙尊找的就是他们,不过这会冰河仙尊还不知道。加上他们已经洗了妆扮,如果能在神魂上动点手脚,就算真有谁看到他们从散财天师洞府出来,也未必能知道就是他们。只是当着冰河仙尊的面。他能动的手脚太少,而且会被冰河仙尊察觉,林半山想想,决定再等片刻。 接着他们俩出来的,另有几个其他大小宗门的修士,有男有女。接着他们出来的是沈长钧,沈长钧不及想为什么会出来的事,就先看到了秦景和林半山站在人群里。沈长钧微松一口气,这两人还没被格外注意就好,先给两人想点办法遮掩过去,其他的事等回无应山再说。 能把他们俩认出来的,一是容貌二是神魂三是追踪术,秦景他们容貌进行过装扮,追踪术他们身上也没找到,唯一可能动手的就是神魂。沈长钧悄无声息地接近他们俩,秦景林半山低声喊“小师叔”,沈长钧便只点头作答应,走近他们身边时,一人手里塞了一件东西:“食魂草?” 还是没开灵智,普通的用只能用来炼药的食魂草,沈长钧的意思是叫他们两服食,用食魂草聚焦的残魂来遮蔽自身神魂。不过,他们俩不是有更好的么,那开了灵智,坚定自我认定是食人花的妖物。食人花被林半山收在乾坤戒里,这时正好联络上,食人花食死魂无数,有的是办法掩盖神魂,用以蒙混过关,这是食人花的本能,都不需要林半山多说,食人花就学会了。 不过食人花还同时学会了谈条件,跟林半山咬半天文字,才答应下来,并互立神魂誓。食人花悄无声息地一改两人神魂,又对林半山悄说:“又有人要出来了,根据我的经验,是个不能招惹的。” 星相天宫石壁的光幕中,先出来的是季玉,后出来的是一名眉目清冷,浑身上下皎若白雪的素衣女修,她比季玉还后出来,自然意味着她修为比季玉要高。一出来,这位女修就看到了冰河仙尊站在石壁前:“冰河老鬼!” “檀光。” “你竟不再会睹界思人了,倒也稀奇。”檀光仙君看冰河仙尊面上冷意更甚,显见两人关系不怎么好。 冰河仙尊轻笑一声,却没答话,只扫向石壁前站着的一干修士,对季玉道:“把人找出来。” 季玉心下一颤,赶紧走近那群修士,却无论如何找不出他能认出的神魂,这下季玉更颤了:“回仙尊,人……人不在这里。” “再看。” 但无论季玉怎么看,都找不出来,冰河仙尊神色冷得堪比檀光仙君,两人一左一右站着,简直要把整个深洞都填满寒冰。不过,冰河仙尊居然轻飘飘放过了那些连大气也不敢出的修士,带着季玉便走人,檀光仙君在他身后也舒一口气,叫众人赶紧散开,免得冰河仙尊回过头来反要对他们不利。 直到回到无应山,秦景才敢问:“小师叔,为什么那人认不出我们来?” “世人并不知还魂草可以遮掩神魂。”沈长钧却没说为什么他知道,只带着两人到罗预峰大殿,然后一左一右和元昊真君并排坐,眼看着就要开始对两人进行深入的声讨。 “师父,我采了好多药,还有几样真法界已经绝迹的呢,而且我们还捞着个已经开了灵智的食魂草,师父要不要看。二师兄快取出来,叫师父也看看呀。”秦景这时候不慢了,规避危险的能力完全显露。 林半山也怕被元昊真君念叨,当然小师叔秋后算帐也一样麻烦,不过能被少念叨一顿也是好的。林半山赶紧把食人花放出来,因为答应食人花不拿它炼丹,也不弄死它,所以食人花一点也不担心地蹦出来,结果看到两个更美味的人类。食人花实在忍不住它蠢蠢欲动的“上进心”,张嘴就要去咬元昊真君和沈长钧,最后的下场是被无昊真君掐着脖子拎在手里。 “竟真有灵草成妖的。”元昊真君说罢皱眉,“据载,食魂草成妖,需生食血肉,这食魂妖可是害过人命?” 食人花特别想喊“救命”,因为它想起来了,林半山是答应它不拿它炼丹,不弄死它,可没说人人都不会弄死它:“我没有,我吃的都是新死的人尸。” 元昊真君仔细看看,这食人花确实没背人命,身上没有业力,这才撒手:“弄个禁制,把它埋土里去,虽它从前没吃过活人,看它这样说不准以后会吃,虽说它有用,却也不能叫它去害人。” 把食人花扔开,元昊真君可不是这么好打的,灵草全收下,徒弟的孝敬是一回事,教训徒弟又是另一回事,何况这俩人这回惹的事大得捅破天了都。秦景见状,决定主动坦白:“师父,我们俩也不想的,只是试试,没想到真能进去。进西海宫阙时我们还当是意外,进洞府时才知道是阵法灵力损耗。不过我们进洞府后找到了海灵珠,将防御大阵上的海灵珠替换了下来,所以现在应该没人还能再进去了,不过那里边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除了这些灵草灵药。” “暂时你们还没被现,不过却是早晚的事,纸怎么包得住火。这样吧,阿湛,你带他们去十六都,待这件事的风波过去,你们再回来。”元昊真君倒是替徒弟打算得很好,只是十六都虽好,却也未必能避得开冰河仙尊。 因他当年曾有负旧情人,是以旧情人走后,他连名字及相关种种都不许世人提及,如此,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可能是旧情人转世投生的来世。 在元昊真君打算着的同时,冰河仙尊已开始演卦,他也很快会推算到,那个转世的确切所在。 #秦景:那么我只能祈祷不是我了!# #你们猜是吗?#(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意义 冰河仙尊本不擅长演卦,这易术,还是旧情人殒命后现学的,不过不妨碍他把易术学得十分出色。易术法门有无数,冰河仙尊习的是《三生术数》,推前尘算今生演来世,以昔年存下的旧情人一点心头血推卦盘,旧情人的前世今生便尽在卦盘上显现。 前世如何且不过,前尘如何也不用问,只需要问投胎转世后投生在何方,何年何月生人即可。演算来,如今旧情人正是十六七的年龄,豆蔻少女,犹如枝上鲜花。透过卦盘,冰河仙尊几乎能看到豆蔻少女如鲜花娇美的笑容,只是不知是否一如尘封记忆中那样,若即晓星辰,若晚春杨柳柔风。 冰河仙尊一推演出结果来,便着人前往查探,回复来的结果是那日那地方共出生十六男十一女,冰河仙尊重再将十一女的生辰八字并姓名推演过,便得出结论——无应山,董秋韶。 “春韵诗中写,秋韶琴上听。”冰河仙尊将卦一收,便在那对着窗外渐渐起的秋意看去,录影符中的容貌,虽不是当俏也不争风流的温淳柔和,却别有一番娇软,也是不错。只不过,冰河仙尊无论如何欣赏不来多情的美,他念念不忘的旧情人,也从来不是什么痴情人。 “仙尊?”伯让仲棠虽然对昔年旧事多少有些了解,但却对吟诗赏景似生秋愁的冰河内尊无法理解。 “去无应山。”冰河仙尊丝毫不忌讳,在他想好怎么弄死旧情人的转世前,无妨看看旧情人哪里被天道所看重,用那么多人作棋子来陪。 伯让与仲棠原本要劝,但冰河仙尊一摆手,不待他们的话出口,便已驭剑往玄门方向飞。伯让仲棠见状,只好跟上,这两人是冰河仙尊从小养到大,一手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与季玉不同,这两人一心向着冰河仙尊,丝毫私心都不存。 一路向玄门,还没到地界。玄门就已经收到消息,玄门在玄境中有不少前辈大能,是以就是冰河仙尊来访,也没摆什么大排场,只叫个宗主弟子前往迎接。冰河仙尊昔年与无应山一脉有旧。光明正大说来探访故人,倒也不好拦着他不让他去。恰逢沈长钧闭关,只元昊真君与几名真传弟子接待,冰河仙尊没见着董秋韶,遂提出要见一见元昊真君所有弟子,总归是故人,初次见晚辈该给见面礼。 元昊真君虽不明所以,但却不免生警惕心:“自然,西江,去将你师弟师妹们都喊来。” 余西江领命。不一会就把上到杨思江下到董秋韶都给喊到大殿来,冰河仙尊倒不吝啬见面礼,一个一个亲手赠予,到最后俩全是女弟子,一个秦景一个董秋韶,冰河仙尊略过秦景那“讨好谄媚”的笑脸,东西一扔就直接对上董秋韶:“这孩子倒是不错,天赋资质皆属上乘。” 冰河仙尊虽然不止夸一个,但元昊真君还是察觉到,却没往别的地方想。当年冰河仙尊因散财天师的事,与他小师弟很是过不去,如今来找董秋韶的茬……与其说找董秋韶的茬,不如说是找沈长钧的茬:“哪里。要论天赋资质,谁能与我家小阿景比。” 将视线略略移到秦景身上片刻,冰河仙尊又将视线移开,委实是秦景捧着见面礼笑得太欢脱,在冰河仙尊的视线范围内,绝对不会容易秦景这样不合拍的多停留片刻。相比起来。心中并无大道,只有满腔痴情的董秋韶要合他审美得多,而且也更像旧情人那好东西见惯,遂万物不入眼的性:“怎不见长钧真君,可是还计较当年旧事?” “仙尊来得不巧,长钧日前将才闭关,仙尊若是为访阿湛来,不若再等几日,左右阿湛这回闭关并不需太久。”元昊真君向来奉行的是有麻烦找师弟,何况这本来就是师弟的麻烦。 元昊真君的提议也很合冰河仙尊心意,遂冰河仙尊便打随行的伯让仲棠与无应山弟子同去收拾客舍,且还看向董秋韶,意思是不若叫这小姑娘给本尊作个伴。元昊真君只当什么也没看见,把秦小景填上去堵冰河仙尊的嘴,秦小景倒是热情周到,作为主人,身为真传弟子,该给师父撑起的时候,秦小景还是很给力的:“仙尊请,听松舍这边,要说听松舍,风光可谓无应山之冠,推窗便是满崖满谷松树,松名冷禅寺,还是当年须臾师祖自冷禅古寺取得。如今已是遍绿山崖溪润,素日里我们还拿来薰肉,这冷禅寺薰出来的肉别提多好吃了,不若晚上我吩咐厨下,叫给仙尊蒸一碟。说到薰肉,窃以为还是五花肉好,尤其是上五花,肥瘦得宜还有脆骨,不论是切薄片光蒸着吃,还是炒萝卜干,味道都妙极……” 这要换个脾气不好的,没准就得一挥袖把秦景卷出十万八千里。冰河仙尊却很有耐性得任她叨叨叨叨叨,还一副好脾气地听着,不时点头不时回应两句,表现得像一个特别好招待的客人,进退有礼,斯文得体。秦小景觉得这人居然挺好说话,于是就更加忍不住,她还忍不住开始炖鸡汤,实在是这位自己都说过,他和小师叔之间有还没解开的“当年旧事”。 “即曾有深情厚谊,就不要轻负,即有误会,就要解开,谁多让一步,谁少让一步,朋友之间,又怎能计较那么多。有句话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这一世的缘份呐,不定是上辈子怎么在昊天面前求来的,若还浪费,岂不白费了在昊天面前苦求的工夫。人呐,都是有今生没来世的,哪怕有来世呢,神魂虽旧曾识,音容笑貌,性情脾气俱都不再如从前,且就算如从前又如何,一个没有过往记忆 的人,您还真能拿他当同一个人吗?不能是吧,断然不能的……”秦小景压根不知道自己一脚就踩进了雷区。 作为一枚合格且出色的鸡汤少女,她也是不得已,谁叫她平时跟王疑初就这么说话,别人又不肯陪她瞎叨叨,是以,一到能长篇大论的时候,她就很容易显得特别鸡汤。 “不能当作同一人?” “断然不能呐,人最重要的不是神魂,而是记忆,人最珍贵的财富就是记忆。记忆代表什么,记忆就是情义,什么都不记得了,岂不是情义两相绝,恩爱一笔消。”秦小景就觉得转世后没记忆,跟上世真没什么关系,就像董秋韶,小师叔不同样没格外照顾嘛。要格外照顾,一进来就得是真传弟子,可小师叔一看董秋韶心不在修炼上,就叫元昊真君撒开手,由着她。小师叔对董秋韶的态度是,这辈子你要干什么,我都罩你,秦景觉得这就足够了。 若她不慎非得转世投胎,上辈子的人千万别来跟她叙旧情旧爱,你剃头挑子似的一头狂热,我半点记忆没有,叙个毛线呐。当然,长得好看的人,还是可以适当给点优待的。 “情义两相绝,恩爱一笔消,这话说得不错,那么恨,生死大仇呢?”冰河仙尊倒忽觉得小姑娘说话又有点顺耳了。 但秦小景哪是个能让人顺的人呐,当即拍案而起:“生死大仇得继续算,这可不能放过。不过,都不记得了,也无从算起是吧,只要上辈子的生死仇敌不到眼前蹦,就当不存在好了。新生一世,且好好活着呗,跟旧日仇敌继续掐,新生还有什么意思。人嘛就应该向前看,老往后看得撞墙头上的,而且憎恨素来容易令人丑陋不堪,要我说对仇人最大的报复不是弄死他,而是活得比他精彩,活得比他牛逼,活成高山活成深海,活成这世间第一等风流人物,这才是新生的意义。” 冰河仙尊倒没想个小姑娘还能总结出那么多人生道理来,说得一条是一条的,小嘴吧吧吧,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虽然话不怎么悦耳,但还挺有趣:“是么?” “当然是了,人活着的意义,就是要有意义地活着!报仇雪恨到把自己新生都赔上那就是没意义,活出新境界,活出新精彩,活出新世界,那才叫有意义,那才叫新生。”松舍带到,秦小景鸡汤也炖完,欢欢快快地去厨叫人给她蒸薰五花肉。 冰河仙尊于松涛之中静立,万树松针悄然无声,有风徐来,又闻松林簌簌轻响:“活出新境界?” 风中,冷禅寺独有的木香淡淡弥漫,冰河仙尊仰面看一眼晚霞轻染绯红的天幕,轻笑一声:“本尊倒要看看你能活出什么新境界,便叫你多活些时日。” 人已找到,还就在眼皮子底下,冰河仙尊便也不急着斩杀。至于董秋韶要真活出新境界怎么办,但有点新境界的苗头便斩她大道,何需多费思量,细细计较。 你新生十次,吾便斩十次,你新生万次,吾便斩你万次,纵有十万,也斩你十万零一次。 且叫昊天受教训,安敢执吾为棋子。(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负心 且说冰河仙尊原本还想要招董秋韶近前,如今有秦小景一番话,他却不急,且秦小景每天从早到晚,谁也不跟她多一句话,她也能一直叨叨叨叨叨。有些话听着如风过耳,有些话却叫冰河仙尊听进耳里,鸡汤少女为她小师叔,也是拼得很。她想啊,人家是仙尊,哪怕下界要斩修为至渡劫,那也比一般的渡劫期要强悍得多,自然还是多喂他点鸡汤,叫他别为难小师叔才好。 麻烦的是王颖初,这倒霉孩子天天要跟她身边,也不想想她要跟在谁身边。元昊真君也是,非叫她来招呼客居的长安仙尊,王颖初平素见不着她就算了,见着她的时候,总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都跟着她转悠:“颖初啊,我这里忙得很,你找谢师兄去。” “谢师兄下山去了,我知道师姐忙,师姐有什么事叫我帮忙就是了,刀山火海且不辞,何况不过是些跑腿的小事。”王颖初已经被鸡汤少女的鸡汤喂成了一个每天都活得无比积极向上,且万分乐于助人的标准喝鸡汤喝太饱的少年。 虽说王颖初长成这样确实比当初那沉沉郁郁的样子要好,可秦景有时候难免要被王颖初那份积极向上给噎着:“行行行,你去厨房,叫他们中午给准备点上好的饭菜。” “送到听松舍来吗?”王颖初问道。 “自然不,送到即钧峰去,师父早上讲过,小师叔今日午时出关。竹露怕不得工夫,叫厨房做好给送去,另外,你去给小师叔说冰河仙尊到访,住在听松舍,叫小师叔心里有个准备。”秦景也不好问这些人之间当年生过什么事,元昊真君是肯定知道的,但元昊真君认为这是沈长钧的私事,遂闭口不谈。只叫秦景去问沈长钧。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也会把小师叔的午饭安排得妥妥当当。”王颖初说完就领命而去,光看那蹦哒的背影都无比积极向上阳光进取。 秦小景略心塞。悄对止戈说:“当初他眼底静若一潭死水时我看着不得劲,遂多了几句嘴,没想到他这么受补,真是冤孽啊!” 止戈:“真是只多几句嘴而已?” 秦小景:好吧,我多了很多句嘴。 到听松舍外。秦景先见到伯让在门外守卫,进院落后又看到仲棠在松下拂琴,端端是一幅上好的松下拂琴图。在还亭亭立着万千碧叶荷花的池畔,冰河仙尊悠然自得地半躺着,衣襟微开,很是有传说中魏晋风流的姿态,连微开的衣襟都带着隐士的不羁与洒脱。秦小景没忍住片刻闪神,长得好的人,真是尽占便宜,哪怕知道来者不善。都叫人没法拿扫帚赶他走。不过,还是咱家小师叔更帅,小师叔才是男神界的真神! “曲可好?”一曲终了,仲棠停下拂琴的手,冰河仙尊则遥看一眼秦景,问了这么一句。 秦小景没什么音乐细胞,不过,顺耳不顺耳,听着舒服不舒服,谁都有反应的:“常听人讲言为心声。曲亦若然。” “此曲何声?”冰河仙尊再问。 “极静中有不静,安宁中有不安。”秦小景纯粹是在瞎忽悠,对不对的,管他呢。 这支曲子是冰河仙尊要听的。自然不是拂的人心声,而是要听的人的心声,冰河仙尊是这么认为的。连个小丫头片子都能听出“极静中不静,安宁中不安”来,冰河仙尊倒不由有点另眼相看,这小丫头倒还算灵光。怪不得元昊真君要于一众弟子中择她作真传弟子:“你以为如何才能真静,如何才能真安。” 秦小景琢磨片刻,这话只能接着乱扯:“简单啊,胸襟一开,万法自到,万法自消。” 艾玛,要能穿回去,不去写鸡汤真是白瞎了我这人才。啧,就是不穿回去,也照样可以写鸡汤嘛,嗯,回头我就拟稿子去。 “如何开胸襟?” “放下。”打机锋谁不会,谁微博上不关注个某某法师某某道长,就算没学会,也可以照搬嘛。 “本尊倒是放得下,只是不知你那师叔可放得下?”冰河仙尊语罢看向即钧峰方向,一道流光乍现,洁白而明亮,比午后的阳光还更盛几分。旁人看不出来,冰河仙尊却看得分明,那是圣道遗泽,没想到所传的世间还有唯一圣人传承之事竟是真,竟还被沈长钧得到。 “我小师叔素来拿得起放得下,最是大气。”秦小景心里想的是,小师叔就算有旧怨没平,咱也不跟他掐,等咱成圣了,再跟他算帐就是。 沈长钧一出门就看到王颖初,师侄好饭好菜端上来,沈长钧还是很领受的,别看他平时对师侄们严厉,其实最是爱护。不过,等王颖初一讲冰河仙尊到访,客居听松舍,他师兄竟把秦小景这时不时要抽的派去待客,沈长钧立刻筷子一扔,便向罗预峰顶的听松舍去。 冰河仙尊与沈长钧一照面,秦小景就很有眼色的远远退开,倒不是她今天反应特别快,而是原本站不远处的仲棠转身先出门,可见他们不适合留在这里。那两位一会面,也顾不上他们在不在退不退开的事,一个站着一个半躺着,眼神里霜刃冰刀,手里却什么也没动。 沈长钧背后是无应山,是玄门,虽玄门并不必太顾忌冰河仙尊,但却也没必要因他与冰河仙尊的旧怨而有什么损伤:“岳冰河……冰河仙尊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当年冰河仙尊还只是仙君,斩修为下界,正好遇上沈长钧,便化名岳冰河跟沈长钧一路同行,没过多长日子两人就称兄道弟相交甚笃。那时候,不论是冰河仙尊,还是沈长钧,都是出乎真心,没利益牵的陌生人,彼此之间相谈甚欢,又有一路杀怪一路谈笑,交情渐深厚起来是很自然的事。然后两人遇上散财天师,沈长钧得散财天师传下剑道,而岳冰河,则渐与散财天师之间有了那么一丝暧昧。 彼时,一个于自己有恩,一个于自己是知交好友,这两人走到一起,沈长钧还颇乐见其成,实在是两人也很相衬。那时岳冰河岂是后来面目,更不是如今这幅样子,散财天师口中曾赞誉过的那“如山能立如海能容,如松风肃肃,如皎月朗然”说得便是他。只是都当他是月明风清的皎然人物,却不想眨眼间就作负心人,负心也就罢,散财天师至多伤怀一二,修道之人情之一字本就没有多少执着,是以也不算什么。 但负心薄幸还将旧情人卖得一干二净,最后置旧情人与死境就很算什么,甚至,沈长钧还认定冰河仙尊手上属于散财天师的血,至今都还没有洗干净。这样一个人,说他是人渣败类,都是对人渣败类的污辱。 当年的事,虽有隐情,但散财天师的死确实和冰河仙尊干系颇深,是以冰河仙尊从不否认,甚至放出话去不许真法界提散财天师的有关的一切:“也只有长钧才从来顶着一张真面目示人,世人多演得一手好戏,她……亦然。” 搁多年前,这话就能让沈长钧跟冰河仙尊打起来,不过千余载过去,故人且已转世投生,又何必再跟旧仇牵不清。仇要报,却不是不量力去报,千余年都等了,何惧再等千余年,算账不论早晚,能算清的都不是坏账:“又如何,她至少演一世到死,你纵使演戏也不过演个半道中阻。” 鸡汤少女说了,能从生到死一如既往,哪怕是演的,也跟真的没区别,至于那半真半假还不能一条路到黑的,都该烧死。 冰河仙尊现在处于“我不跟你计较”的状态,而沈长钧则处于“早晚弄死你”的期待中,一个是这么多年都等了,再等多些年也等得,一个是这么多年都没把老子怎么样,估计以后也不会怎么样,于是俩人眼下倒也相安无事,虽说要彼此看对方都眼里冒火星。 如今对董秋韶,沈长钧是想着护她一世如意,愿修道引她入通天大道,愿小儿女便纵着她护着她小儿女一世,便叫她一世安平作小儿女。也是从前散财天师曾讲过,若不曾入道,一世生老病死作个凡人,倒也挺好。不过,冰河仙尊一提董秋韶,沈长钧就知这人不会容散财天师的转世那样安安稳稳下去。 “你欲何为?” “看她如何而已。”她要真能如何,再斩了她而已。 “岳冰河,你欠她。” “本尊欠债,从不讲个还字。”冰河仙尊坦然一笑,一张“我就是这么欠,不成你揍我呀”的欠揍脸。 送茶进来,秦小景就正好看了满眼,真想扔了茶盘上去替小师叔揍得冰河仙尊满脸开花! “不劳你还,也不必你惦记,她这一世,欲如何便如何,是生老病死,或是大道通天,都与你无干。”沈长钧犹记得散财天师与冰河仙尊暧昧时的种种,如今董秋韶却是个痴于情的,要再痴缠上,董秋韶这一世无论为凡为仙都要如意不起来。 却见冰河仙尊忽开颜,笑声清朗入松林,如冷禅寺的木香一般,容易令人幽思:“当年道你对她有心,你还不认,如今这般营营汲汲为她,恰如从前,只不知她是否领会得到?” 秦小景:握爪,小师叔果然有个旧情人!艾玛,前世今生,爱怨痴缠什么的,好激荡人心呐,就连她这无关的人,都想一探究竟。 不过鸡汤少女,你确定你真无关他们的爱恨吗,哪怕从前无关好了,以后也确定无关?(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好暖 连元昊真君都窃窃地认为沈长钧心里对散财天师是有那么点想法的,只是散财天师偏不爱他这款,散财天师不管怎么说,当年也是个高阶修士。散财天师对修为比她低的人永如春风拂面,但绝计不会动心,散财天师有着大部分女人对伴侣的期待——比我强! 在散财天师活着的时候,比她强的当然不是没有,可不还得看脸嘛,说是修道无丑颜,但越是这样越挑剔,好看的看多了,能一下子打动人心的那种好看……真没有。当年的沈长钧也嫩点,远没有如今的风采,是以散财天师被当时就已经是仙君之身,却因下界斩去修为同为渡劫期的岳冰河给糊住双眼。 元昊真君曾露过一句口风,道是“你家小师叔,心有不甘,若他有如今风采,岂会叫天师被他人折去”。 秦小景被沈长钧拎出听松舍时,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这句话,她待要开口问,又觉得挺戳人心肺的。她这欲言又止,话有千万句,半字吐不出的模样落在沈长钧眼里,沈长钧就不问都能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些年被误会得太多,沈长钧开始还解释,到现在都懒得开口:“今早的剑练得如何,近来阵法修得如何,炼丹可有叫师兄日日指点?” 见沈长钧被教导主任上身,秦小景赶紧答话:“剑法略有所感,正好小师叔出关,待小师叔有工夫,我再跟您讨教。炼丹师父也一直盯着,至于阵法,那什么……” “那什么?”沈长钧就知道秦小景有时候会偷点小懒,这姑娘是个勤奋修道的好苗子,但她心中并无对大道的执着。说白了,她修道,并没有目的,她心中依然不曾种下大道的种子,她修道。她勤奋,不过是因为她如今身在大道修行中,再说俗一些,她现在吃着这碗饭。就踏踏实实干着这些事。 “这几天不是招待冰河仙尊么,就把阵法的时间给挪了。”秦小景说完抱头,一副“小师叔别揍我,揍也别朝脸上招呼”的认打认骂样。 沈长钧说是严厉,但对弟子却从不打骂。最多一剑把人抽到千风崖下叫自己爬上来而已:“他算什么人,要你招待,别理会他,自叫童子去便是。唯修行才是你应当的,旁的都不算什么,秦景,且谨记,我辈修士除持道以恒,余者皆不过白云苍狗,不值牵挂。” 秦景嘴欠。这时候忽然来一句:“那……情义呢,也是白云苍狗?” “情义?”沈长钧轻道一句,又淡笑一声,视线在秦景眉心定住,言语漠漠如带轻寒地开口,“若错付,情义尤甚。” 秦景“噢”一声,没再继续嘴欠下去,小师叔表情已经够冰冷了,再欠下去。被扔下千风崖怎么办,初秋之时,冰川途径的千风崖已经很冷很冷。虽然随修为增加,已不怎么惧冷。但千风崖下的冰川支脉又不是寻常冰雪。 但秦景不问,自有其他人来问,比如董菇凉! “沈师叔,我……果真是散财天师转世?” 秦景:肯定是冰河仙尊那看热闹怕事不大的,居然告诉董秋韶。 再看董秋韶,脸上竟有几分欣喜。大抵是冰河仙尊不地道,说一些藏一些,否则董秋韶只会烦恼,哪里会欣喜。散财天师那非正常身死道消的结局,如今名字及相关一切提都不能提的现状,董秋韶就是再不识愁滋味,也得愁死。 “不是。”沈长钧看向董秋韶的眼神,与看无应山其他普通弟子无异,神容淡淡,脸上还带着方才残余的寒冰,“天师风采传世犹有遗韵,你何处似她转世,岳冰河素来眼瞎。” 董秋韶一下子就黯淡了整张脸,原本的欣喜也如蒙尘的水晶镜,尽去光辉:“您心仪散财天师,是吗?” 沈长钧为这个解释了不下八百遍,如今对着董秋韶,沈长钧又解释了一遍:“不,她施恩,我报恩,仅此而已。” 当年好友和恩人都已经搞出暧昧来,沈长钧怎么可能掺一脚,从头到尾,不管岳冰河怎么想,也不管世人怎么认为,他心里对散财天师从来没有过任何绮念。只是后来,为散财天师收残魂寻残魄,费去太多时间精力,且自身耗损颇多。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须臾真君和他们几个师兄弟,他对散财天师一腔“深情”之类的风言风语,必是其中哪个多嘴的传出去的。 “若这恩,要你以爱来还,你还是不还?”董秋韶忽然来了句犀利的。 秦景看向小师叔,心里默默替小师叔吐句槽:这主要看脸。 然而小师叔的答案完全不一样,他直接摇头:“肯倾所有,唯爱不能。” 沈长钧的意思是,情爱最不受控制,谁也不能肯定自己会不会爱上某个人,也不能肯定会在什么时候遇上那个他肯真心付爱的人。显然,当年散财天师不是那个人,至于转世后,他不能肯定,但董秋韶……目前来看,也同样不是。 然后,秦小景就眼睁睁看着董菇凉把好好的仙侠文演成言情文。 “沈长钧,你可还记得,那天你来我家,向我伸手,问我可愿修道,我答愿随仙师求道。从那时起,我愿修的就不是道,而是情,但你却讲唯爱不能。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董秋韶说到后边已经语无伦次,也许是太失望,又或许是看不到路的前方有希望。她求的是情,但沈长钧却叫她求道,但她对她无丝毫执着,她执着的是情。 “可这世上,原就是你给人什么,人就会还你什么的。你爱谁是你的事,人家爱不爱你是人家的事,他人不能强要你不爱, 同理,你也不能强要人家爱。当然,你可以继续追求,这个谁也拦不了你,所以也不必作出这副肝肠寸断的悲切来。”秦小景一看董秋韶都快崩溃,特别趁手地递上一碗鸡汤。 ——爱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可以继续不爱,但也不能阻止我爱,啧,多能把人心忽悠暖的一碗好鸡汤。 沈长钧斜睨着眼看秦景,没说话,董秋韶则眼中泪珠点点,仿若星光闪闪一般看着秦景:“求而不得又当如何?” “有句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还有句话说得更好,男追女隔重山,又追男隔重纱,另外还有句话叫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秦景说完看董秋韶,虽说她是个炖鸡汤的,但感情方面的鸡汤,是她不擅长的,她更擅长炖励志类的鸡汤。 她可没注意到沈长钧怎么瞪她,如果不是董秋韶满眼泪,沈长钧准得回她一句:“你是把姻缘契忘光了是吧。” 好玄董秋韶干了鸡汤撤走,秦景扶着门前老树直叹气,恰是株桔树,秦小景随手摘下一颗放嘴里,酸酸甜甜好压惊。秦景吃到一半觉得不对,抬头看,小师叔就在旁边盯着她,脸上看不出半点心思来,像是脸已经僵掉或是石化掉:“还记得姻缘契吗?” 秦小景:你不说我真的早已经忘记了。 “小师叔提这个干嘛,还嫌心塞的事不够多吗!”秦小景心道小师叔有时候也挺讨人厌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长钧轻哼一声,走近桔树,也摘下一枚来吃,今年日照充足,灵果也好,凡世的水果也好都熟得比往年早,似乎还比往年要甜爽可口些:“你哪来那么多连篇闲话?” 秦景:反正我不能告诉你是小时候鸡汤喝太多。 又掰一个桔子往嘴里塞,这个酸得很,直接倒了牙,秦景捂着嘴眯着眼,谁看她都能读出个酸字来。沈长钧递去剩下的半个甜桔子,秦景接过全塞嘴里,这才缓过那酸劲来:“自学成才,无师自通,要允许这世上有天才。” 这酸得眼眶泛红,眼里水光闪闪还要眉飞色舞自鸣得意的样,沈长钧不由看一眼树上还青的桔子,到底没伸手摘下一个塞秦景嘴里:“即如此,劝劝她,世间好男儿尽有,不必是我。” 秦景:“小师叔,你就塞我半个甜桔子,要我干这么难的活?我才不干!” “那好,那来谈谈这几日不曾好好修炼的事。” “不不不,小师叔,人与人之间还是应当互相帮助的,何况小师叔帮我良多,这么点小忙都不帮,岂不太没良心。”浑不觉得刚才没良心的人就是她自己。 沈长钧忽笑一声,原本脸上还残余的寒冰就此融化,又是盈盈见柳绿春风,令人醺然。伸手揉一下小姑娘被风吹得毛茸茸的脑袋,小师叔心情顿时好转,为什么小师叔酷爱教导师侄们呢,完全是因为“纯真可爱的孩子们”有时候就是这样能抚慰人心呐。 不知道戳中小师叔哪儿的秦景捂着本来就乱,还被揉乱的头,低头看胸,平胸果然会一直被当成小朋友。不要问慢半拍少女为什么知道被当小朋友了,她就是这样揉她弟,揉她家隔壁小姑娘的。 算了,男神反正都是女神的,她还是等着“长大后”上哪踅摸个大道同参的小伙伴吧。 “还有一事。” “小师叔请讲。” “青阳真君化神未成。“ 秦景好半天才想起青阳真君是谁来,不由得有点心慌地看沈长钧:“小师叔。” “不碍,有我在。” 唔,这话好暖。(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惑心 再次打包滚到即钧峰,秦景毫无意外地收获竹露姑娘冷哼无数,只有在面对竹露姑娘的时候,秦景才会时不时记起她和小师叔之间还有姻缘契。竹露姑娘成天一脸“你啃了我家肉,吃了我家米”的表情,叫秦景就是想不记起都难,只是金丹至元婴,真没想象中那么容易,不再是简单的积累就足够,所以她目前还停留在金丹初期不能前。 到晚上,秦景才明白过来小师叔的“不碍,有我在”是什么意思——教导主任Imax版本。 这段时间,秦景很少记起圣人传承的事,因为她连自己天赋灵悟体质,都在师长的保护下没感受到任何危机,于是自然忘了当初的紧迫感。但在她不记得的地方,不论是沈长钧还是元昊真君,都在暗中蓄力,元昊真君把玄门及无应山上下的阵法加了一轮又一轮,沈长钧则闭关修炼,消化在海底得到的圣人传承。甚至,为秦景,沈长钧连想弄死的冰河仙尊也不赶走,若说熟知冰河仙尊重性情,除沈长钧无应山上下无旁人,连伯让仲棠都不能如他。 那是个,他就算只作个过客,也容不得别人来搅局的。 殿阁昏昏灯火下,沈长钧坐在秦景对面,问她:“在传承之地,你遇到的是什么?” “遇到个小孩子,叫我姐姐,下不去手,被杀了三次,我还以为自己成了魂魄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死在那小孩手上一次又一次,可还是下不了手,小师叔,你呢?”秦景疑惑,这事她都还没来得及问呢,当时光记得和小师叔一起去访故人旁观八卦,倒把这个给忘在脑后。 “同样是遇到个小孩,不过是连斩三次。”沈长钧却冥冥中已有所悟,斩去那作小孩模样的鬼怪时。他用的并非尽是杀剑,而是转生剑,可使魂魄转生。也是看那小孩并不曾沾染上邪祟,他才手下留情。否则他哪来那么多好心。自然,斩第一次不明,斩第二次还不明,到第三次自然就明了,那小孩便是洞世圣君所谓的“明光”。 “为什么小师叔杀能得。我不杀也能得呢?”秦景支着下巴,在灯火昏昏中看小师叔,啧啧,灯下观美人呐,古人诚不欺我。 珠不知,她在灯下面带柔软晕黄灯火时,在沈长钧眼里,也同样是灯下观美人。气氛太好,倒叫沈长钧一时没有回她,这样的情景总会很轻易让人想起昔年旧事。倒不是散财天师,而是须臾真君唯一的女弟子,他的师姐——王容云。王容云号屏阳,她与沈长钧的二师兄三师兄之间的事,扯上十天半个月也扯不清,如今…… “小师叔,你在想什么?”秦景没得到答案,却见小师叔看着她像是在出神,秦景脸就是再大,也不会认为小师叔是看着她失了神。八成又想起故人故事了呗。 “想起你师叔来。”沈长钧说罢就答秦景的问题,显然不欲多谈,“斩那小孩时,用的是转生剑。或与此有关。” 秦景刚要开口,忽然窗外传来一阵琴音,悠扬婉转,缠绵柔暖,像是情人之间的私语,又似是深爱彼此的男女在耳鬓厮磨着。渐渐地画面……准确的说是琴声里描绘的画面渐渐开始变得黄暴,像是一田一女在玩撕衣大战,眼看着就要肉搏相见。秦景不是第一次听琴音,她家小师叔也是个个人兴趣爱好颇广泛,且十分雅致的,她在即钧峰没少听琴曲笛声,但从没有一支曲子像这支一样,听在耳朵里跟个小|黄|片似的。 正当秦景期待着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的画面时,一双包裹着灵力的手伸来,将她的耳朵捂住,顿时间什么声音也没了。秦景抬头,现是沈长钧捂了她的耳朵,顿时瞪圆双眼,比划着双手示意她要继续听,她头回见识这么黄暴的琴音,不让她继续欣赏实在有点遗憾:“小师叔,干嘛捂我耳朵,这么有趣的琴音,干嘛不让我继续听?” 本来止戈避着不想看这俩人你动我一下,我动你一下,哪怕知道这俩人没什么想头,止戈也是有点吃味的,这可是它家软软小姑娘:“别动,阿景,这琴音不能听。”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太黄暴? “这类曲子古谱上都被称作**调,原本是男女之间双修用,但后来有个堕魔的乐修,将**调用在惑乱人心上。”接下来的话,止戈就有点说不出口了,小姑娘家家的,还是不听为好。什么轻弹**调,尽解罗衫交,什么琴调**花,露湿芳草地,不解释,秦小景估计还以为是写花写景写情的词,可这会不解释她能懂,还不如不说呢。 却不想秦景秒懂,这样的曲子用来惑人心还能叫人干嘛,无非就是男欢女爱翻云覆雨,撕衣肉搏:“谁弹的,不怕被师长打死吗?” “岳冰河。”止戈直呼冰河仙尊名号,到底是作过长安仙尊配剑的,叫起仙尊名来轻描淡写。 “小师叔不要紧吗?”秦景想她被捂住听不到,沈长钧却连挡都没法挡,全为她挡着呢。 “看他神色便知无碍。”止戈也奇怪,按说冰河仙尊弹这曲子,整个真法界也没人能生扛下来,但沈长钧就是生生扛住了,**调对他丝毫影响也没有。 岂止无碍,沈长钧胸腔里腾腾燃烧的怒火反使他神思分外清明,恍然间想起多年前,散财天师也是在某夜听过岳冰河的琴曲后,才对其心许之,便开始怀疑所谓的恩人与“友人”之间的情不过是场以琴曲开始的骗局。可怜散财天师一辈子也没喜欢过个人,只爱这么一次,却遇上这么个负心薄幸还反把人咬死的渣男! 沈长钧本已能很轻易压下对冰河仙尊憎恶,但此刻,又恨不能立刻提剑去听松舍将冰河仙尊斩于剑下,哪怕他分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所谓的背叛负情,岂是只有散财天师,当年相交,他与岳冰河几肝胆相照胜兄弟手足,这一疑便从男女情疑到兄弟情,将岳冰河从他与散财天师曾拥有过的情义彻底抹消。 听松舍中,琴音乍停,松风里传来几只飞鸟在月光下的轻鸣,冰河仙尊垂看向指尖琴弦,一弦一弦泛着幽冷的光泽。仲棠捧着薰炉在一旁,见冰河仙尊面色莫明,似惆怅又似带着点悲意,却又更多像是解脱放下,不由开口:“仙尊,何必如此。” “他与我,一欲行大道,一俗逆大道者,迟早有生死相见之日,既如此,彻底抹消去旧情于他于我,都好。”冰河仙尊说着,又望即钧峰,当年情义,哪有什么假。只是再真也不过如此罢了,负也负了,旧情人死也都死多少年了,再捡起来谈旧情,岂不叫人恶心,不如彻底决裂开,到时候打起来才不至于手软心软。 大道之行,本就该一人一剑,独向江天寥阔,说什么情,道什么义,到头来除生出无限牵绊,还有何用。 松风徐徐渐静,听松舍外,却有人敲门,冰河仙尊闭目片刻,脸上种种情绪一扫而空,遂生兴味,对仲棠道:“去将董秋韶领进来。” 对这个转世投生的散财天师,冰河仙尊本就兴趣十足,她不送上门他且要去找,何况送上门来。若说脾性仪态不似,倒也不是什么怪事,风姿样貌颇有当年之盛,便已足够证明,且生辰八字不会出错。散财天师也不是一生出来就那般璀璨皎然,给董秋韶数千年时光,自也会有风仪倾山川端秀,气态盛海天高阔的一日。 董秋韶却是被师兄师姐们差来给听松舍送宵夜的,也是今天的宵夜特殊,恰逢千风崖底的冰川上冰莲结籽,趁着新鲜炖出来即可口又有益修行。其他弟子都抢着去闳中峰或元昊真君那里送,即钧峰有林半山送,冰河仙尊这里,因知这位和无应山面和心不和,谁也不爱来,便推到董秋韶头上。董秋韶听元昊真君讲起过,这位与散财天师旧日也有些情谊,便想着应当无碍,且说不准还能打听点有用的来,便自捧着冰莲盏到听松舍来。 仲棠开门后,便隐去身形,院舍中只有董秋韶与冰河仙尊:“拜见仙尊,我给您送冰莲盏来,秋日仍有余暑,冰莲盏消暑气极佳,请仙尊慢用。” “不需这般客气,坐罢,与我说说你这十几年间的事如何?”冰河仙尊语带熟稔,还有几分追思怀忆的神态,便是他什么旧情都不叙,却仍如同把什么都说尽了一般。 董秋韶听得分明,想想也没推辞,便坐下,讲了自己在凡世生活时的种种。董家是乡绅富户,董秋韶又生得好,自小就如掌珠般被一家老小捧着护着,日子过得很是快意。若要说不快,也只有家里那一门不着调的亲戚,亲戚能带来的不快毕竟不过小事,所以董秋韶讲起从前的生活来语气十分轻快:“若什么时候能回家看看就好了,只是一登大道,仙凡有别,却不好因我思乡劳动师长。师父总讲我天资出色,但我总觉有些力不从心,不知何日才能修成筑基。” 冰河仙尊轻挑一下眉头,忽朗然一笑道:“这有何难。” 说着冰河仙尊便起身揽住董秋韶的腰,一点也不狎昵,反而像是这举止作了千万遍一般,带着自然而然的亲近温柔。一时间,竟让董秋韶有些痴痴出神…… 半晌半晌,董秋韶却叹息一声,心道:为何真君不能如此待我。 冰河仙尊于夜色中露出淡笑,并不温柔,也不亲近,是恶意满满的笑,既对大道,也对不知不觉正向往归家的“旧情人”。(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不约 即钧峰大殿的灯烛,已被晚风吹灭,风中传来殊兰花的清香,悠扬柔软绵长,如同此刻铺满地的月光。沈长钧没有第一时间松开手,一则不确定冰河仙尊是否还会再抚琴,二则门外月色下的殊兰花树株株绽放洁白,悄然间盛放的花朵更似是落满枝头的一树树雪花,随风轻响,如不知谁在风中低语。秦小景在这满目花开的映衬下,尤显得清美可爱,一双不安份的眼睛永远在不停转悠。 缓缓撤回双手,在看见小姑娘颊边不知是被手烘暖,还是因犯羞而微红的双晕,沈长钧不觉笑出声:“好了,已无事。” “噢。”秦小景觉得小师叔的脸真跟三月的天差不多,说变就变。 “闭目入定,卸下防备,随我引导运灵力行周天。”圣人传承不仅仅只是玄而又玄的省悟,落到实处是灵力的运转,是隐脉的觉识,是丹田紫府的蕴养,还有就是圣人修法。不过秦景境界这么低,剑法都修不得高阶的,何况是圣人修法。 秦景已届金丹,体内各处经脉早已充实,也早已经有了自己习惯的灵力运转方式,猛地被带着往她不熟悉的地方去,哪怕还是在自己体内,也颇觉陌生。总觉得有点麻手麻胆,想试又不敢试,偏偏小师叔引导的只是灵力,既不强拉硬拽,也不跟她说什么,似乎在等她自己作决定。 想着沈长钧总不会害她,秦景眼一闭心一横,运转灵力照着体内不以灵力冲刷过的地方探去,那里本来应该是堵着的,但灵力一探过去,豁然而开。原本堵的的地方忽然就有了一处如其他经脉那样可容纳灵力旋转的小空间,里边似乎还有些淤积的杂质,随着灵力的旋转而渐渐消融,原本断出一个口子的灵力运转脉络又重新浑圆成一体。这下,秦景也知道那里其实还有一脉。秦景不由想难道这是武侠小说里任督二脉那样的存在,练武的侠客只有打通这两脉才能跻身高手之列,而修士要打通这经脉才能修至更高境界。 有这个认知后,沈长钧再引她去其他堵着的地方。秦景就敢下手了,沈长钧引她去,她就冲过去,如此共打通三十六脉。灵力运转数周天后,沈长钧依然没有撤去他的引导。而是在她灵力再趋完满圆融时,引她周身所有灵力分二,上冲紫府,下沉丹田,秦景只觉整个人从肉身到三魂七魄都一震,然后就开始感觉到疼。这种疼不是身体上的,也不是灵魂上的,仿佛存在于某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层面,疼得秦景想要抱头打滚,想跟沈长钧说“给个大腿抱就算了。我不要修什么狗屁大道”。 秦景此时已经在放弃边缘,唯一叫她能要自己再坚持一下的,是“疼也疼到这,苦也苦到这,现在放弃不是疼白捱,苦白受么”的念头。止戈也不知道该不该跟沈长钧讲,有时候秦景真让止戈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人家修行有大恒心有大毅力,她有什么?不肯吃亏算吗?唔,也可以说是不肯半途而废! 其实沈长钧此刻一直在叮嘱她不要放弃。再坚持片刻,只是秦景太疼,完全无法集中神识去听去看去感受其他。等到疼痛渐消,沈长钧自然也就没再开口。只叫她心神归一,专注紫府丹田与诸经脉之间的相互引证:“然后灵冲紫府,神识外放,感受紫府与天地万物的互为引证。” 神识外放?秦景还真没试过,不过可以尝试一下,反正有小师叔护法。灵力在紫府里是需要一部分神识去控制的。而其他的神识外放之后,神识便一分为二一在紫府一在天地万物。顿时间,秦景便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与天地万物,与自然之间的种种玄妙相关,以为没有任何干系的,但在此时此刻,秦景却察觉到了那点微妙的联络。 这点微妙令人愉悦,似乎得到了很多很多,然而小师叔没有叫停,面是叫她继续神识于天地万物之中仰望星辰宇宙。秦景忽然又是一震,这回没有感觉到疼痛,而是她忽然想起紫府的释义——人体内的宇宙。以人体小宇宙,映天地大宇宙,一下子秦景就开了脑洞,紫府没准也是个有日月星辰的宇宙呢,有斗有宿有轮转,有生有灭有始终。 刹那间,仿有烟花漫天…… 秦景睁开眼,痴痴地看着沈长钧,眼里满是惊讶与错愕:“小……小师叔,那,那是真的吗?” 不等小师叔想好怎么拿话逗逗她,止戈就出来打断这美好中略带点暖意的气氛:“当然是真的,以宇宙证宇宙,这便是圣人的修行。” “那我们本来的修行是什么?”秦景不由得疑惑。 “以我证万物,谓大道,以我证宇内无穷极,谓圣。”这还是止戈,其实这种种概念,连沈长钧也不知道,止戈知道则是因长安仙尊,那位当年一心成圣,虽没成,可该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离。 “反过来说,大道即万物于我,圣道即宇宙与我,越高明的境界难道就把自己看得越小吗?”秦景曾经看过许多画片,关于宇宙的,便有那么些细细思来令人深感惶恐的画片,显微镜下的粒子之于地球,就如地球之于宇宙。每每看到那些,就会让人产生一种,宇宙那么大,存在那么久,未知那么多的惶恐感。在人类无限自我膨胀的同时,如当头棒喝——其实你们微小得还不如尘埃,寿命短得对宇宙来说不过眨个眼的工夫,就像你们看蜉蝣一样,刹那生刹那去。 秦景只要一想到这些,浑身上下的汗毛就能全立起来,而且同时会心存畏惧,但她又同时忍不住喜欢看这些。甚至有的时候,她躺在被窝里,一重一重去想,先想自己的房间,然后想小区,再想附近的街区,再想城市,再扩大到省到国到洲到整个地球,然后是太阳系银河系,河外星系,以及更遥远的深空,还有无垠的宇宙。当这么去畅想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仿佛在一个人面对整个宇宙,那也同时更像是一层一层把自己像剥洋葱那样,越剥越小。 “秦景。”沈长钧说完一段话才现秦景身周出现一股奇特的灵力场,而这灵力场还在慢慢往外推,一点点推大,一点点扩张。渐渐的隐约间可看得到星光,有大有小色彩各异,还有云团,似花朵如蝴蝶像漩涡,大部分星辰都隐于云里,有的光,有的不光,“星河?” 止戈:“不,是宇宙。” 对于秦景能观想到这么大的宇宙,止戈都快想把已经投生转世不知多少年的长安仙尊扯来扯一扯谈,当初长安仙尊就是在观想宇宙时失败了,紫府中无法生成真正意义上的小宇宙。当年,长安仙尊那臭不要脸的,死活把洞世圣君逼出来,非要洞世圣君将圣人传承给他。洞世圣君直接讲“你不行的”,他不信,非要试试,前任主人的悲凉往事,止戈念旧情不提及。 沈长钧:…… 他都还没观想成功呢,这天赋灵悟当真如此逆天,竟只观想一次,便有这般声势。 秦景浑不知她把小师叔给打击到了,她正在愉快无比地按照哈勃望远镜的图片,一点一点把宇宙拼凑起来,跟玩拼图似的,还一拼合好平面成立体。更痛快的是,她其实压根不记得那些,但所有她看过的宇宙图片,此刻都在脑海中如一张张照片似地存在着,她只需要取来拼好就成。要说拼图,她也属于那种拼个一万块能拼几年的,但这个好拼,她拿着一枚拼图就知道应该搁哪,好像每张图都有编号,她只需要对应编号就行。 不过哈勃望远镜能观测到的,最清晰的不过是银河系种种,河外星系都不是那么详细,即使如此,秦景把整个宇宙拼好的时候,她也差点要跪着看。哪怕是她自己拼出来的,哪怕是取材于她曾经看过的图片,拼出来的三百六十度立体无死角宇宙全景图,也令她震撼:“真的好恐怖啊!” 光一个银河系就一万光年直径,中心高一万多光年,有几千亿颗星,再想想整个宇宙吧,光是数字就能令人浑身颤栗。 “但是拼这个有什么用?”秦景疑惑地看了一圈又一圈,总觉得跟看不知多少d的电影画面般,画面还万万分地有诚意,忠诚于现实,“不会真叫我把这些都收进紫府,形成身体里的小宇宙吧。就当是这样好了,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收?” 秦小景一只脚踩着银心,一只脚踩着冥王星,在那默默思考着。却忽然间见光芒大作,所有的星辰都急往银心紧缩,最后形成一个巨大光球。接着光球又慢慢缩小,一点点缩小,缩小到如萤火似微尘,最后一下消失不见。 莫明其妙神识归位,睁开眼秦景还满头雾水呢,就见小师叔凑近一张脸叫她,看着小师叔那张放大到毛孔都清晰的脸,秦景忍不住把脑袋往后退开一点:“小师叔,你作什么?” 我的初吻可不会随随便便给出去,有姻缘契也不行,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呀,完全没有感情基础是不可以的,那叫约那什么。不,师叔,不约,这个我们不约。 “神识归位了就好。”沈长钧松一口气,倒没细看秦景那点又羞又恼又期待的小眼神。 秦景:好吧,是我想太多。 止戈:幸亏你只是想太多,嘴不快,你要嘴快点,看你怎么收拾。(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玩玩 说起圣人传承,虽是秦景急需的,但沈长钧也不免会想,秦景到底是哪里被大道所倚重,许她以真法界唯一的圣人传承。在观想宇宙之后,答案便清晰可见,止戈讲至圣曾观想到无尽宇宙,秦景观想到的大约也差不离。 “小师叔,你观想宇宙时,看到的是不是这样?”秦景在描绘完她所观想到的宇宙后,懵懂无知地给她小师叔来个会心一击。 止戈悄跟秦景讲:“你小师叔没观想成功。” 闻言,秦景赶紧补救:“小师叔,我饿了,我们去找点好吃的吧。” 这生硬的扭转话题方式真叫人想揉她脸,恰好林半山送冰莲盏来,只是凉冰冰的东西,哪怕已踏上修行大道,小姑娘空着肚子吃也是不好的。别问小师叔为什么懂这个,小师叔就是懂,只叫秦景吃好几块点心垫肚子,冰莲盏则叫林半山吃了。 林半山吃完冰莲盏一抹嘴,对秦景说:“阿景,我们来比划比划。” 嘴角还残余着芙蓉花糕粉的秦景伸舌头舔一下,然后站起来就摆出“师兄来战”的姿态,自觉无比霸气:“比划就比划,我想吃冰川里的雪龙鱼,我要是输了二师兄,记得去逮鱼,千风崖下的才最美味哟。” 秦景这点文字游戏,哪里瞒得过林半山:“嗯,你要是输了,二师兄会记得叫你去逮鱼。” 小翻一白眼,秦景撇嘴道:“二师兄都不可爱了呀,以前都会装糊涂的。” 看着俩师侄相携往外走,还相谈甚欢,作为师叔,沈长钧有种家里孩子都长大了的感觉,只是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欢欣。门外有被枝叶分割成一地碎银的月光,纷落如雪,摇曳间剑光似虹起,林半山的剑快若一道流光。而秦景的剑悠然似轻风中飘摇的羽毛,显然林半山要占上风,不过林半山的剑总是将将擦着秦景的剑过,既不伤人。也不正面对招。 从秦景到无应山,就是林半山在指导她,如今早已摸索出一套指导她剑法的方法,此刻就是在指导。剑法没有所谓的正确,但却是有法则有规矩可循的。斩山要重,截水要疾,云来风往,斗转星移。秦景在不知不觉间,完善着她的剑招,使剑之所行中渐渐有万物自然的痕迹,来参斗漫天,去如月升日落。 “不过才几月不曾与阿景过招,阿景剑招中已有道法行迹。”是星海,林半山在一招一招的剑中确定。如今秦景才算是可以开始修剑法了,只是元婴未至修剑法会有些吃力,“阿景现在已能去选剑道修法了。” “真的?”秦景一直练招,练到现在都没见过秘籍什么的,她一直以为练就可以了,没想真是有法诀的。 “自然,不过现在练会稍显吃紧,但剑法从此时开始修炼最为合适。”林半山说完看向沈长钧,突然反应过来,噢。这里还有师叔在,应该请师叔指点才是。 “过几日你带她去便是。”沈长钧看小儿女间,似颇具情怀,便叫他们俩结伴。只不过讲完又有点不对味,沈长钧也没细琢磨。 夜已深,三人各自回去安置,但沈长钧不过才躺下,就接到元昊真君派童子来报:“元昊真君着我来报真君,董师姐被冰河仙尊带出玄门。至今未回。已去山门处探过,去的应当是董师姐家乡所在,元昊真君着我问您,如何处置。” 原本沈长钧还有睡意,这一下如被一盆冰雪盖头,顿时间清醒过来:“你去回复大师兄,我这便去将师侄带回。” “是,真君,我这就去回禀。” 童子一走,沈长钧便穿上外衣,驭剑飞出玄门,往董秋韶家乡去。时届初秋,漫山遍野是秋的熟香,旷野长风中有无数的果实种子渐趋饱满成熟。玄门近楚国方向,有许多野生着的紫薇花树,此时正盛放着红紫漫山,便在月色下,也是树树重彩。除紫薇花便是殊兰花,雪样洁白,红紫与白,倒似是鲜明各立的两个小姑娘。 然而,看着连绵不断的洁白殊兰花树,沈长钧却忍不住紧紧皱起眉峰:“你到底作何想?这一世又欲如何渡过?” 满山遍野的殊兰花自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能回答他问题的人却无法回答。董秋韶此时已到家中,祖母祖父父亲母亲及兄长都在堂中,灯火通明里,董秋韶感受到了久违的亲近温馨,以及同样久违被呵护被珍视。对家里人,董秋韶介绍冰河仙尊时,是这么说的:“是我门中师长的好友,仙尊闻我思念家中,便带我回来看望。” 董太爷和董老爷领着一家子连连道谢,这时候冰河仙尊装得特别像个疼惜晚辈的长者,温言浅笑慈祥极了:“应有之义,不必挂怀。” 董太爷和董老爷思量着,家里姑娘这趟回来,是不是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或是在山上受了什么屈,又或者遇上什么事,要不怎么看着怎么委屈憋气呢。董家三代,也就这么一个女孩,从来疼爱非常,哪怕董秋韶如今踏上修行大道,董家上下还依然为她操着心劳着神。 董太爷和董老爷示意家里的女人把董秋韶带到后堂去讲话,这位仙尊自有他们来招待。董秋韶到后堂,扑进董太夫人和董夫人的怀里,便开始抹泪,却什么也不讲。委屈是有的,可要让她讲出来,她又难以启齿:“秋儿,别哭,在山上若受了委屈,咱便回来,修行再好,长生再妙,也比不得你开怀要紧。” “母亲,这话怎么说的,自是长生也重要。秋儿,你听娘说,在凡世作女子,总有些这样那样的苦处,哪如修行自在。为娘受一世约束,怎么也不能看你再被捆着手脚过日子,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忍一忍,到底不比家中,待将来你道行高了,今日受的委屈都能一一摔人脸上去。捱得一时苦,修得长长久久自如,岂不比困在后院,一日一日看韶华老去好?”董夫人虽也心疼,但想得明白,没那缘法也就算了,有缘法怎么能轻易错过。女人在凡世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千言万语都讲不清,董夫人知董秋韶年纪小还不明白,只是又碍着婆婆在场,不好把那些私房话全倒出来。 “什么苦不苦的,左右都是先苦后甜,在家我们还能看着点,不比在山中修行,伸个手都不成。”太夫人就觉得不该去修行,说是修仙,那些个女修,哪个不是妖精似的,有什么好。 董夫人一噎,重重捏一下董秋韶的掌心,冲她轻摇一下头,叫她千万别听信了这话:“还是叫秋儿自己拿主意吧,她也不小了,翻过年去就是十八,该自己有主意。” 董秋韶当然要修道,当然要回山中,凡世可没有沈长钧:“祖母,母亲,我还是想回山中修炼。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家了而已,在外总不比家里,祖母母亲都娇宠着我。在山中,师父师叔他们最喜欢的都是秦师姐,别说娇宠了,看都不怎么看得到我呢。” “这等小事算什么,也是你去山中太早,在家中又没人同你争,我便没教你。”董夫人讲的就是后院里斗来斗去的争宠技巧,以前想着自家能看她一辈子,叫闺女娇娇地被宠一世好了,如今自是不能再什么也不讲给她。 太夫人和董夫人倒是教得用心,只是董秋韶的心压根就不在争师父师叔的宠上,而在争沈长钧的心上。不过,有些道理总是相通的,董秋韶听得仔细,也很上心。 等到沈长钧赶过来时,董秋韶已经把“争宠圣经”听完,冰河仙尊见沈长钧也已经过来,笑眯眯地冲沈长钧打招呼:“阿湛也来了。” 沈长钧却不作理会,对董太爷和董老爷一颔,说明日有早课,探望完家人需得早些回宗门去,免得耽误修行。董太爷和董老爷虽看不明白这些仙师间有什么事,却也知道不能多问,便使婢女到后堂去把董秋韶 喊来。一一道别后,沈长钧便带董秋韶驭剑腾空,冰河仙尊也挥手作别,跟在沈长钧身后离去。 “阿湛呐,别飞哪么快,不成还是在记恨我当年讲你腿短走路慢的事?”冰河仙尊赶上沈长钧时,还冲他身后的董秋韶眨一下眼,要俏皮有俏皮,要揶揄有揶揄,甚至还挑着点心知肚明的暧昧。 “岳冰河,你是欲求死在我剑下赎当年罪过,还是想要我死在你剑下叫再无人知你曾作过些什么?”沈长钧一句话就把冰河仙尊的嘴给糊住。 冰河仙尊停在原地片刻,怔忡中笑出声来:“倒还是那么狡猾。” 沈长钧熟知冰河仙尊性情,这人骨子里傲得宇内无人可匹敌,沈长钧不过化神期而已,冰河仙尊岂会对个大不如自己的“故人”动手。何况,冰河仙尊并不一定要沈长钧如何,沈长钧说透了,也不过与他同时是一枚大道的棋子,都是随时可以牺牲的小角色。 只有散财天师,才是那个局里的赢家,当如今这世间,人人都觉得她是输家,她是下场凄惨的可怜人。但有几个人能看清楚,那不过大道给她的劫,劫后自有通天坦途在等着她。冰河仙尊固然可以把话点透,但点透又有什么意思,且沈长钧不会再信他。 如此也好,一个顺应一个逆反,看看谁能真问鼎大道。 至于董秋韶,冰河仙尊冲她微露笑意,倒不妨暂时留着逗个乐。(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引子 秦景第二天起来才知道,继她被打包到即钧峰后,董秋韶也被打包过来。竹露倒是不哼董秋韶,这两人的倒秦聪明看来还没拆,两人在一块不时看她一眼,然后咬着耳朵说话。秦景被这俩倒了很久也没倒,遂也没再把这二位放心上,秀才造反十年不成,由着她们窃窃私语好了。 早起,沈长钧吃罢早饭第一件事就是指导秦景剑道,秦景过后才是董秋韶,真传弟子与普通弟子,沈长钧将不同对待分得一清二楚。当然也不止这个原因,也有秦景能静心修道,而董秋韶不能的缘故。秦景练剑时,沈长钧不时点头,眼中总含赞许,而董秋韶,沈长钧则点到即止,学好学坏全不在意,态度倒也很柔和就是。 在秦景看来,这是对她严加要求的教导主任Imax加持状态下的小师叔,但看在董秋韶眼里却在冒着酸水。竹露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把原本就因姻缘契这事,而看秦景不过眼的董秋韶烧得理智也成灰:“看看我就知道,真君对她才是真好呢,对你我与草木何异。” 董秋韶就想,是啊,真对一个人好,就该严加要求,这才是真好。真君说是与她前世有旧,且曾承她前世恩泽,但对她却手宽得很。董秋韶还听师兄师姐们谈起过姻缘契,若真是两个人彼此没好感,姻缘契也不可能结成,所以不管这俩人看起来多么清白如水,心底里也存着对彼此的好感的。董秋韶酸得快把自己给醋死,胸中的火烧得她几次都要上去把秦景给撞飞,最好撞得秦景再不敢来和沈长钧“打情骂俏”才好。 到这时候,董秋韶在家中受到的“宅斗教育”就开始被她记起,各种争宠夺爱,抹黑他人的手段,被董太夫人和董夫人演绎得花样繁多智计迭出。争宠夺爱最要紧的中心思想只有两条,要么拔高自己来得宠,要么把别人踩下去。让自己显出来得宠。拔高自身在董秋韶这里是已经行不通的,因为她清楚,她就是再拔高自己,也很难短时间内过前世。所以把秦景踩下去,让她显出来才是最可行的。 至于到底怎么踩下去,方法多得事,董秋韶就算还没学会活学活用,那也可以生搬硬套。 “竹露姐姐。你说她身上,真君最在意的是什么呢?”先把优点抹去,这就是董秋韶的第一招。 竹露想半天也没想起秦景有什么优点值得沈长钧在意,秦景这人平时真没什么优点,话多爱折腾应该不算,资质好悟性高估计应该能算,对大道之诚也应该算。沈长钧认为人就应诚于道诚于剑,修什么便兢兢业业好好修,而秦景就恰是那种既有天赋又肯诚道勤修的:“天赋出众,悟性颇高。修行不辍。” 一时间,董秋韶有些哑然,难道真君就是因为这些对秦景存好感?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难道不该是风花雪月,清风流云么?董秋韶不懂,且要抹去这些优点也难,勤学苦练这种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东西,董秋韶能挡个一次二次,却不能一直阻挡,天赋更是如此。董秋韶修行不勤,更不会经常翻看典籍,自然不会知道毁人天赋这么高端的事该怎么干:“这些怎么毁得掉。” “毁?”竹露自小在无应山长大,真没见识过勾心斗角。后来到即钧峰是跟松风一起,更是被照顾得妥妥当当,沈长钧经常不在,她就是想动歪心思耍城府,即没机会学,也没机会施展。所以。董秋韶一说毁,就有些出竹露的预料,就是竹露略知道一点能叫秦景死无葬身之地的风声,她也没想过要放出这风声去,毁去秦景好独占沈长钧。 “自然,既然这些是真君看重的,那就毁去好了。等毁掉后,她或许连留在无应山的资格都没有,又何谈继续与真君的姻缘契。”董秋韶是彻底被宅斗下的那些脏手段给带歪了,既然家里两个长辈都说得那么理所当然,那董秋韶就理所当然的全盘接受,并付诸行动。 “不到元婴期不能解开姻缘契,姻缘契未解之前,真君与秦景之间但有一方出事,另一方会损伤神魂,万不可乱来,”竹露虽然有心思,可真没想要搞到这种地步,但要竹露这时候为秦景说话,那不可能,秦景要是真的滚出玄门去凡世继续作凡人,生老病死匆匆百年,她只会拍手叫好。但,她是那种心里把人戳死一万遍,也没伤人一根毫毛的胆的人,所以董秋韶这样三言两语就提“毁”字,竹露有点露怯,眼看着就想要跟董秋韶拆盟。 董秋韶并不知道这个,不过知道后也不妨碍什么:“我知道了,竹露姐放心,我自舍不得真君有半点损伤。” 这时候,竹露只庆幸她把那点风声藏得很好,并没有因为她和董秋韶同仇敌忾就把什么都说给董秋韶听。她非良善,却也非大奸大恶,也好董秋韶什么都不懂,就是想对秦景动手,估计也能造成的伤害也十分有限。竹露乐得叫秦景麻烦不断,所以很快就把这事扔脑后,继续想着法天天引沈长钧关注。 下午修习阵法,因董秋韶不学这个,沈长钧前遂只叫秦景到殊兰花林中单独授课,并没叫竹露和董秋韶从旁听着看着。殊兰花花期长,这时候正是半树含苞半树开,用来布阵很容易作到因地制宜,殊兰花亦是灵木,可以很好地利用起来在阵中起作用。 “今日摆的是回旋阵,顾名思义,使人在外围转悠进不去阵中的便叫回旋阵。此阵最重要的在于利用山形地势,花草树木,如这殊兰花林里,就是极佳的布阵场所。”接着,沈长钧就利用身边几十株殊兰花树摆好一个回旋阵,示意秦景走入阵中试一试。 中间三棵树围起一个小空地,空地里有一株醴草,秦景走进阵中,便盯着那株草,跟自己讲什么不要管,向着那株草就就是。醴草有淡淡酒香,在空气中散播着甘甜迷人的气味,吸入肺腑中略有些清冽之感,如饮上好的山泉,闻着那味秦景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走错,修士的鼻子可比狗还好呢。但等她一次又一次被回旋阵“弹”出来后,她就知道这阵法的厉害了,明明在眼前都走不过去,才三五米的距离呢。 “小师叔,教我这个,太有用了。不过不能把这些都遮起来,叫人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吗?”秦景觉得,回阵既然是拒绝进入,那么加上伪装,叫人进进出出都察觉不到才能真正拒绝进入,否则里边真有好东西叫人看得着,阵法早晚得被人破除。 “可与幻阵叠加。”沈长钧将布阵的灵石收起,叫秦景尝试着布阵。 秦景取出阵盘,按照刚才沈长钧排列灵石的方法,将灵石一一布好,但照虎画猫,这猫还没画成。秦景连试好几次,阵法都不成功,她只能看向沈长钧:“小师叔,我哪里做错了吗?” “自己慢慢琢磨。”话音落时,山风吹来,将洁白殊兰花吹落数朵,有一朵落在秦景肩头。沈长钧伸手将那落花弹开,看向秦景道,“自己悟来才是真。” 说完沈长钧就转身,意思很明显,叫秦景在这里慢慢领悟。 秦景:此刻我已经完全呆掉! “那……什么……”秦景脑海里仍是那只弹落花瓣的手,洁白殊兰花将所有照入林下的阳光都涂得烂白绵长,秦景语无伦次完全是因为,在那一刻,她脑子里闪过“好一只满布神光的手”。等沈长钧一转身,她就被“神光”雷得不轻。 止戈:诶,到底该不该跟秦小景说,姻缘契会对他们产生很细微的影响呢,虽然并不会叫他们之间无端生出爱恋来,却很容易叫他们之间觉得亲密无间。已经越来越明显了,沈长钧都还没察觉到呢,秦小景估计也不会察觉,毕竟也不显得突兀。 这还是当年鳌山仙君讲的,似乎长安仙尊不知道,元昊真君不知道,沈长钧也不知道,整个真法界难道只有当年鳌山仙君知道真相?止戈有点犹豫,该不该讲明,讲明吧,秦景还得捱到元婴才能解开姻缘契,不讲明吧,万一哪天秦景要因着这些亲密无间而以为自己心仪沈长钧怎么办? 心仪就心仪吧,两个人彼此心许,也就不会再去想解开姻缘契的事了,反正姻缘契又不止对秦景有效,对沈长钧一样有效。止戈虽然想独占软软小姑娘,但它到底是柄飞剑嘛,又不能替代活生生道侣。不对秦景说是担心秦景,不跟沈长钧讲则纯粹是羡慕妒忌恨,这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居然可以拥有它家软软小姑娘。 不过,姻缘契也只是个引子,他们俩要真心不存半点心思,强拉硬拽也没用。 也许,最后软软小姑娘还会与我独作伴!唔,甚好。 埋头布阵的秦景可不知道止戈想了些什么,更不知道沈长钧此刻远远眺着她,眼神是怎样的温若暖风柔似春柳……而不自觉。(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命定 晚上从殊兰花林中布阵归来,秦景就见竹露在殿阁边,似乎是在等人,秦景不以为她是在等自己,就打个招呼预备去吃饭,她晚上还要炼丹,除炼丹还要体悟圣人传承,忙着呢。但她打完招呼刚要跨过门槛,就见竹露过来拦下她,秦景惊讶一下,看向竹露,心想难道倒秦联盟拆了:“竹露姐,有事吗?” “秦景,我虽……但是……,啧,算了,你小心点就是。”竹露现在处在既见不得秦景好,又委实过不去心里那关卡的状态中,她真以为自己可以眼睁睁看秦景倒霉,结果居然会心里不安。董秋韶那又什么也听不进去,一门心思要对付秦景,竹露矛盾得很,要她说董秋韶成功才好呢,可她兴奋劲一过,就觉得心不上不下地漂着,特别不对劲。 思来想去,竹露还是决定给秦景示个警,她想的是也许求到个心里过得去,就可以继续冷眼旁观秦景倒霉。果然,说出来心里就好受多了,至于秦景会胡思乱想些什么,竹露看一眼睁大眼睛盯着她看的秦景……嘁,她才不管呢。 看着竹露洋洋洒洒从她面前走远,秦景从最初的疑惑转为惊愕,以及满脑子的“既然开了口,敢不敢说明白再走”刷屏。秦景收回视线,皱着眉头往里走,吃过饭小休息片刻,才去丹房炼丹,炼完丹已差不多是晚上十点左右,小师叔在小花园里等着她同参圣人传承。秦景过去的时候,现董秋韶也在:“小师叔,董师妹。” “秦师姐。”董秋韶脸上犹带三分笑意,看起来可一点不像是要“毁”秦景的态度,反而像是想开后,不再针对秦景了。 秦景没大注意董秋韶,光顾着看沈长钧脸上的神态了,董秋韶退开后,秦景才盘腿坐在沈长钧面前,道:“小师叔。你这是怎么了?” “若受人恩,当如何报,是以你所以为的报去报,还是以施恩者的心愿为报?”沈长钧一直是以后者为还报途径的。准确的说,当年他受的不仅仅只是恩车情,还有大道所承,不论从感情上还是从修行上,他都必需念念不忘惦记着还。 “后者吧。既然是恩,总不能还都还个强买强卖吧。”秦景知道是在说董秋韶,小师叔大约也在纠结,要不要如旧情人的愿吧。秦景觉得,小师叔现在无法接受董秋韶的情感,大约是因为董秋韶达不到上辈子那样的程度,据说散财天师是个个人魅力突破天际的女修呢,“小师叔,人都是一天一天成长的,没有谁一生下来就风仪翩翩性度卓然。” 然而。小师叔是连那个风仪翩翩性度卓然也不爱的呀,其实沈长钧应该直白明快地问秦景一句“恩若须以情还,还是不还,先说明这还关大道修行”,那样的话秦景大概就会领会到沈长钧到底为什么脸上表情这么丰富多彩。 到这程度,沈长钧都不知道该不该说明,和董秋韶上辈子有情的是冰河仙尊,可冰河仙尊那样的混帐,上辈子吃过亏,董秋韶这辈子还要再吃一回?如果不是冰河仙尊这德性。沈长钧早已经什么都跟董秋韶说明白,何况他早跟董秋韶讲明他不能以前报恩。冰河仙尊现在就在无应山中等着董秋韶自投罗网,他难道还能把人那里推,这恩……还得是越来越难了。 最开始沈长钧还得很心甘情愿。内心甚至充满种种温情,但董秋韶这样,着实有点让人无法念旧情。沈长钧轻叹一声,对秦景道:“人固然是一天天成长的,可并不能要求世上所有人都给她时间去慢慢成长,然而忘掉所有她成长的当初。只记得她长成后的日光月华。” 秦景:那要不您先眼不看心不塞,等她长成日光月华您再去,那时候肯定能好好愉快地相爱。可这样会不会太渣,爱一个人,难道不是爱全部吗,连优点缺点恶心人的小习惯都一一接纳? 秦景并非没谈过恋爱,但那种更像是确认关系承诺彼此然后一起愉快玩耍,当时确实也很愉快了,毕竟那时候她也还年轻,这样的恋爱就足够让她开怀了。可她就只有那样懵懂的恋爱经验而已,在现代的生活并没有给她机会和时间,让她真正形成成熟自我的爱情观,所以她现在依然还是那么懵懂,只凭着本能去行事,去爱一个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去喜欢一个人。 让她对一个已经有成熟自我爱情观的人来谈情感上的事,实在有点为难她智商情商,她只能圆睁着双眼,可懵懂可晕陶陶地看沈长钧:“喜欢人难道不是喜欢他所有吗?” “于我而言并非如此,喜爱之情可包容对错,并不能抹消是非对错间的界限。” 秦景:为……为什么忽然谈这个,像这种事不是应该找师长谈吗,比如我师父,还有四师叔。 总觉得谈这种话题很诡异啊,秦景想了想,觉得小师叔都什么也陪她,连她去还人家情缘都一直罩着她,现在小师叔感情上有问题,她就算不能给人答案,也可以帮忙参详一下嘛。有句话说得好,乱拳能打死老师傅,啊……呸,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最后,秦小景成功收获满头雾水回屋睡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更不知道小师叔讲了什么,总之这是一个谜一样的晚上。回到屋里,秦景也琢磨了一下自己的爱情观,好歹也年纪一大把,要不是穿越,这会儿她没准都已经儿孙满堂。 “先要确定什么是爱,准确的说什么是我所希望得到且愿意付出的爱?”秦景决定成熟一把,给自己找个定义,毕竟她人生第二春的年龄也到可以谈个恋爱的时候,要不是来修行,秦老娘估计早把她给嫁给别人家去生猴子了。 秦景忽然记起一句话,不知道是谁对她说的——爱是独占,是最不能与人分享,最不容许有杂音的情感。 接着那句话的是另一句——而婚姻,如果说爱情是两个人的,那么婚姻就是很多人的,当你以为你只是和所爱的人结婚时,婚后你会现,结合的不止是你们,还有你们的家庭,你们的交际圈,以及你们现在的和将来的人生。 年轻轻的时候,秦景喜欢小说里那种霸道强势的男主角,他们无一不是家世出色,相貌出众,学有所成,事业也很成功。她那时候就想要一个那样的恋人,宠着她溺爱着她,直到把她甜成一块淋着蜜糖点缀着奶油和樱桃的华夫饼,哪怕是现在,少女心满满的秦小景也觉得那样的男主角棒棒的,大多数女人骨子里都渴望被宠着,对秦小景来说,把她宠得跟生活不能自理的弱智一样才好呢。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被那样宠爱过,所以才会渴望吧?”秦景忽然声音低下来,情绪也转低迷,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想哭。 她从不是温室娇花,家庭普普通通,既不大富大贵,也不缺衣少食,父母也是常见的那款,不算很恩爱却也过得还算可以,对她不至于娇宠,却也关爱有加。可秦小景小时候是个惯爱作公主梦的,小姑娘,怎么会不想被捧在掌心呵护呢,可父母忙,家附近的学校环境堪忧,她读的寄宿学校,公主梦什么的,永远就只是个梦而已。后来也清醒过来,看到自己和身边的人没什么不同,也就学会了释然。 穿越后固然父母有所不同,当也是大众款的,而且秦景的脾气性格早已经养成,穿越后她基本没怎么大变样。 不过,秦景细细琢磨,觉得霸道独占,连恋人多看别人一眼都不容许的那种爱,其实不是她得到的。她 期待被当成弱智一样宠,可那样的宠,好像连独立的人格都会渐渐失去似的……权衡一下,还是不要被宠成弱智那样为好。 “好深奥啊,连人选都没有,我想这些会不会早了点呢?” “不早了,秦小景,等人选有了再想,不会太迟吗,不要打没有准备的战斗,会吃亏的。” 止戈:不,小阿景,你还没明白,你是因为沈长钧才想这个问题的,换个人来,你今天都不会琢磨这些有的没有的。不过,小阿景这样真挺有趣的。 “阿景。” “嗯,止戈,你怎么忽然又蹦出来?” “你觉得你会喜欢一个什么样的人?” “啊,对呀,我先得确定一下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才对。”秦景大悟。 止戈:不不,我其实更想问你觉得沈长钧怎么样。 秦景思量片刻,决定先睡,自己最爱哪一款这回事,没准等遇到了就会知道,不是说,爱情就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吗?秦小景少女心一片浪漫温柔,坚定地相信,会有人在遥远的前方在等候着与她命定的相逢。 止戈:她竟然又把她和沈长钧有姻缘契的事给忽略掉,唔,还是明天好好跟秦景说一说姻缘契的事吧,省得她陷在……谜之怪圈里出不来。 不管它家软软少女是要去爱别的什么谁,还是爱沈长钧,止戈觉得作为一柄灵剑,它应该支持自己的主人去追求她所想的一切。 #这章少女心是不是满满的# #你是不是也曾憧憬过天凉王破霸道总裁# #公主梦有木有过#(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无情 本来止戈都想好要跟秦景说姻缘契的事,可秦小景什么事都一样,跟三月的天一样,雨来得快也去得快。止戈看她这粗枝大叶的样,似乎不跟她说,她自己也能过得去,不过止戈既然打定主意,自然是要讲的。秦景是一边吃着午饭一边听的,听完整个人都如被狂风吹过的秋树一般叶叶飘零。 “我要是不早点解开姻缘契,没准没解开前我就先和小师叔难分难舍了,你是这意思,我没听错对吧。”秦景倒也没觉得自己最近看小师叔有格外顺眼,实在是小师叔一直很顺眼,而且时不时会把上限给刷一下,秦景都已经习惯了好吧。 “是。” “我没觉得呀,小师叔还是这样,每天都美美的,而且每天都好像比昨天更美。”秦景一急,别的词都不用了,直接用个美字来形容。 “就像你讲的那个故事,温水煮青蛙,但也未必,只是有影响。如今说破,你苟活着就不会再被煮了,要不我跟沈长钧也说一遍,这样你们俩就都不会被煮熟。”哪怕止戈是一柄剑,想这么久,它也想明白过来,就算是温水煮,看着如同自然而然地相许,事实上也并非全出真心,到底有个如同嘛。 秦景“啊”一声,捂着脸,双颊有点烫,小姑娘的身体就是这样容易受情绪左右:“要说你去说,我不要在场,好羞耻。” 止戈大笑:“这有什么好羞耻的。” 羞耻这个词,对秦景来说就是个感慨而已,意思大概和“哎呀不要啦,怪叫人不好意思的”一样。被止戈这么一笑,不好意思就真成了羞耻:“反正我不要在场,你自己去呀。” “行行行,我自己去。”止戈看秦景捂着理作出一副“我不要理你了”的仪态,笑得更大声,然后就一路笑着去找沈长钧,并且从头笑到尾地跟沈长钧说完。以及顺便描述一番秦景捂着脸说“羞耻”的娇羞小模样。 沈长钧也尚未觉出什么不对来,他从头到尾都是这么对秦景的,对无应山的几个真传弟子,他素来尽心尽力。倒真不是在一众弟子里只对秦景才格外不同:“嗯,别总逗她。” 止戈:这点乐趣也不许,少来,回头我就撺掇小阿景喜欢别人去,喜欢你以后连人都不给逗。作为我家小阿景的配剑,我是断不能乐意的。 “还有,我听那竹露跟小阿景讲过,要她小心,却没头没尾。小阿景没当回事,我看别有内情,你这作师叔的盯着些,小姑娘不懂事,你作人师叔的只好替她懂点事。”止戈倒没跟秦景说,秦小景这么慢半拍。只怕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她眼前生,她都可以当作完全不存在,跟她说也没用。 “好。”即钧峰上除秦景与他,就只有竹露董秋韶,想也知道会是谁,不过小姑娘之间,事应当不大。但董秋韶那里,是该早做决断,否则现在出不了大事,也迟早惹下大祸。 只是董秋韶……沈长钧对散财天师能有辄。毕竟散财天师那洒脱个性,连话都不必说摇个头就什么也意会,说放开就放开,并不会执着于物。这也是当时世人传散财天师能成圣的原因。家财无尽她能散尽,万物拿起,也能放下,简直是看淡了这世间所有,传说中圣人便是如此,拥有一切而能看破一切然后不萦于物。 而董秋韶。远没到那样的境界,散财天师或许一开始也并非那样洒脱,只是对着还没有那般境界的董秋韶,沈长钧实在不知该怎么下刀子斩断她心思。或者,真如她所愿,就如当时秦景欠赢国国主情缘那样,还她一段情缘? 一想到跟散财天师情侬你我,沈长钧就够呛,他们之间作好友完全可以,换个身份说要作情人,就怎么都难以想象。在情感上,一直埋头修道的沈长钧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但他的初出茅庐却与秦景不一样,他有清晰可明辨的成熟观念。 这么说吧,对沈长钧来说,董秋韶就算是散财天师转世,如今也与他并非是对等的,这种对等不是讲身份,而是讲很多方面。所有不对等的,不论是交友还是恋慕,可能都会欠缺一些尊重,这只是对他而言,他倒不至于轻视,但会少敬重。沈长钧更希望道侣是能站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的人,而不是只能在他身后躲风避雨的那个,那些是晚辈是弟子,当然也可能是无干紧要的人。 更淳朴一些来说,大道寂寂,并肩同行才不至更寂寞。 “或者你跟她说,‘你不够强,我无法与比我弱太多的人共参大道’。” “怎还在这,不回秦景身边?”沈长钧思绪波太大,被灵剑感应到也在情理之中,沈长钧倒不觉得尴尬,只是对这个热衷于窥探他人心思的灵剑有点意外。他的配剑长钧跟止戈比起来,真是个乖乖招人疼的小孩,这样的止戈,秦景能承受得了? “当然,小阿景不知道多喜欢我。”跟秦景在一起待太久,止戈讲话都跟秦景有些像,多半都是秦景惯用的语气和说话习惯。 “若长安仙尊或鳌山仙君,会当如何?” “长安仙尊是个十分有风仪的君子,大约会很斯文的拒绝,跟你一样,但拒绝过后那人怎么想怎么做,他不会再管,反正也没人敢到他面前疯。至于鳌山仙君,听不进去他话的都扔到冰川底下去,还不听就继续扔,扔到听懂他意思远远避开他为止。我觉得,你可以试试鳌山仙君的方法,你不是晚上都会把那些普通弟子仍到崖底吗?只要你不怜香惜玉,完全可以这么做。”止戈献上良心提议。 “她一个炼气期弟子,下冰川?”止戈这提议自然是一点也不良心的,沈长钧挥手叫止戈赶紧回秦景那去。 不过,止戈说的未免不能一听,沈长钧想着也许是素日举止言行太过温和,又因散财天师而不自觉带几分亲切,这才叫董秋韶生出想法来,遂打定主意冷着董秋韶。 不冷还好,一冷董秋韶,董秋韶对秦景就更加火冒三丈,但她又不能现在就毁秦景根基,于是便暗地里使坏。但是不管董秋韶怎么使坏,秦景都相安无事,董秋韶疑惑时,被沈长钧出声叫去:“董师侄,这是最后一次,若再犯,逐出无应山。” 哪怕你是散财天师转世,也容不得坏了无应山风气,这就是沈长钧的再喜欢一个人,对还是对,错还是错。散财天师于他恩义深重,她的转世犯错,他也照样不会心软相容,何况他给过他机会。也许是有些无情,但这样的无情,也比有情好,所有情深义重的放纵,都是虚情假义的捧杀。 “她……比我重要对吗?”董秋韶强把眼泪忍回去,却忍不住浑身的颤抖。 “你说秦景,是,她比你重要。”所有真传弟子都比普通弟子重要,等到真的要为无应山出头时,这些弟子才会明白为什么。另外,一个有天赋且勤修的弟子,也比一个有天赋空白误的弟子要重要,至于散财天师的恩义,恩义是恩义,对错仍是对错。 “你就是这样报达恩情的!” “她从不挟恩求报,所有她曾施的恩,她也都从不挂心,更不望报。”虽然这不意味着不应当报,但却也不是这样报,“当真求报,也等你成为她再讲。” “到那时又何须你报。”散财天师的事,董秋韶已经打听得差不离,自然知道那是个多么传奇的人物。 “便就是如此,当你真不须我报时,你胸中执念自可消去。”沈长钧说完,越过董秋韶走向秦景,继续指点修炼。 董秋韶此时,已有些怨怪沈长钧,但更多的却仍是对秦景,甚至已经开始埋怨所谓的上辈子,如果散财天师不是那么传奇,是否她就不会被苛责,是否就能得到她所求的。然而,她却不想,如果散财天师不是那么传奇,岂会叫人惦念至今,岂会留下转世投生都抹不肖,仍须再还因果的恩义。 人人都觉得,董秋韶作不出什么风浪来,毕竟她不过个炼气期,到无应山后又一门心思谈情说爱,无应山中的人都认不全。虽然沈长钧已暗中多留神,且还防着冰河仙尊搅局,但仍防不住董秋韶与照日真君那如“命定”一般的相识。 董秋韶天赋顶不错,炼气期弟子可以约同一起去玄门地界的各大小山脉磨砺,因所有地方多已被探明,只要标准不可去的地方不去,便不会有危险,遂玄门很鼓励弟子多去山中磨砺自身。无应山虽没有炼气期弟子,但其他山中有不少,董秋韶不认识,却可以拖竹露。 竹露一听她不盯着秦景转,赶紧给她找了人安排着一同去玄门诸山脉中历练。 这一出门自然是天宽地广,也就什么人都能遇上,照日真君化神不成,辗转多日,还是悄然来了玄门。却因为他别有心思,不好正大光明上门,遂在玄门地界诸山脉里转悠着,一边接近玄门低阶弟子,一边琢磨接近无应山的方法。 这时候董秋韶出门,对照日真君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在他快饿死的时候,正好送到嘴边的救命粮。(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凶兽 照日真君跟着这群刚出山门的“小毛孩子”转悠几天后,就把视线全投注在董秋韶身上,无他,董秋韶自己把自己的身份曝到了照日真君耳朵里。照日真君一听无应山,顿时来精神,便易容化名作一个散修光明正大现身。玄门这样威加宇内的大宗门,是从来不怕放开自家地界叫人来打探的,爱来来,但真要存着什么心思,死得干干净净也别怪谁。 同董秋韶一道出行的,多已经出来过几次,基本的警惕心谁都有,也就董秋韶这个头回下山的不知道跟着自家人出门还能遇上存歪心思打坏主意的。与董秋韶同行的人也没提醒,谁下山不得栽个一两次,栽过知滋味,以后就不必人劝,自己就会警醒着,不会再叫人哄骗去。历练历练,吃点不干紧要的小亏,也算在历练范围里。 在同行的玄门弟子看来,照日真君也不算太坏,最多看起来是个想占点便宜的,也没胆子做更多。 “董师妹,你待在这里别动,我们去看看。”董秋韶在一行人中修为最低,攻击术法更是一个不会,太危险的时候,众人只能把她放在后放叫她注意安全。因照日真君也参与其中,同行的人便放心把董秋韶暂时独自留下。 湖滩上是一只高阶凶兽,有鳞有羽,看起来颇奇怪,一行人都没怎么瞧出来这东西是什么,却是照日真君一语叫破:“龙鳞凤羽……竟是呲融。” 呲融是传说中龙凤交合所生的凶兽,分明是两瑞兽所诞,却因不被大道所容,后堕成凶兽。传说虽然很多人都嗤之以鼻,但呲融的鳞与羽确实极为珍贵罕见,甚至呲融的血肉也都是炼丹的上好材料。且,传说未必没有根据,呲融的血可以炼制激隐藏天赋,唤醒上古血脉的化神丹。此化神非是化神境修为的化神,而是真法界古有记载。真法界中人皆为上古神族血脉,用呲融龙凤交合的血脉,就可以唤醒。 当然,记载中。龙血凤血等被称作瑞兽,实为神兽的血更加可靠,但龙凤在记载中是追随神族去了另一个更高的界面。 龙凤不能得,呲融却是唯一能找到的可用以炼制化神丹的兽血,一听到呲融。就是照日真君都有些站不住。若能够得到呲融的血,他又何必去沈长钧眼皮子底下抢秦景的天赋灵悟,只需服下一枚化神丹,唤醒上古神族血脉,自然可以脱**凡胎,不再受寿元所限。 “师兄,小心。”这一队人同出来,除董秋韶是临时加进来的,余下的几人平日里就相识,且已经同时出来过几次。交情不浅。 “你也……6南……” 方才还叮嘱他人小心的6南被呲融身上的炎火沾上,顿时身上便穿出一个洞来,那个被烧穿的洞还在以肉眼可见的度扩大着。6南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脸上带着笑,但很快那笑容就抽搐成疼痛的哀嚎,本来众人信心满满,要将呲融拿下,毕竟记载中呲融并不是什么太厉害的凶兽。围攻着呲融的人里,只有照日真君才真正晓得呲融的厉害,但他哪有那么好心出声提醒。哪怕都是些低阶弟子,他现在也巴不得人全死光,让他悄然无声地独占凶兽呲融才好。 此时,一众玄门弟子已经方寸大乱。完全顾不上呲融,他们都不过是低阶弟子,所挣扎得无非是多活几年,既已入大道,就不想再走回头路。哪怕他们随便一个到凡世都能过富贵以极的日子,他们也宁可在修士底层苦苦捱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盗得一线天机。 “6南,你忍一忍,我们带你回宗门去找师父师祖,肯定有人能救你。”他们一行人默认由江参领头,饶是江参素来老成,这时也已经没了主意,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尽快赶回去,求门中长辈救6南一命。 他们都很听江参的话,哪怕有呲融在前,当然也是呲融看起来并非是他们能降服的,不如以呲融的消息,换来6南的安然:“对了,董师妹,他是无应山弟子。” 并非是人人都像董秋韶一样好命,一进山门就能去无应山,大部分天资平平的弟子,都是从外山开始他们在玄门的修行。是以,这时候,众人都看向董秋韶,董秋韶倒也没推辞,点头道:“师父师叔待我都极好,若我去求一求,定不会袖手旁观。” 江参遂略略心安,他们临走时,齐齐回头看一眼扮作散修的照日真君,他还在与呲融缠斗。照日真君也不知道这时候在想些什么,居然冲他们遥遥递去一句:“呲融已被惹怒,若无人拖着你们也走不脱,你们且走罢,这里有我,放心,我纵使打不过,逃也逃得过。” 众人虽有些不落忍人,但到底是相熟的同门要来得重要,不过一众年轻弟子临走将他们身上的伤药和符录都留在原地。照日真君看一眼,对远去的一众玄门弟子重重嗤笑一声,继续与呲融缠斗,那呲融确实厉害,但也未必打不过。 当董秋韶领着江参他们一路到无应山时,元昊真君正在大殿与冰河仙尊论道,他们一进来,不用江参董秋韶开口求,元昊真君就已然上前:“这是……呲融,你们遇上了凶兽呲融?” “回师父,是,6南师兄便是为呲融所伤,师父,你快救救他。”董秋韶捱着元昊真君,泪眼楚楚地恳求着。 “若是寻常的呲融炎火,为师确能救治,但寻常炎火并不人洞穿肉身,更不会损毁魂魄与识海。这是呲融涅槃之火,可烧毁世间所有,你们怎会去惹在涅槃时的呲融,不是叮嘱过看到呲融一定要知会宗门长辈。怎么,难道你们也认定那是宗门要夺你们的机缘才定下的规矩,真是……真是胡闹。”元昊真君只得摇头,涅槃之火,他也束手无策。涅槃这火,就是仙……元昊真君忽抬头看向冰河仙尊,到底是门下弟子,虽是外山弟子,即到无应山,元昊真君也不能弃之不管,“不知冰河仙尊可有解救之法?” “有,以呲融之泪来洗即可,伤处并非要害,若有嘴融之泪涂抹,肉身自会痊愈,魂魄识海也可修复。不过,那呲融在涅槃时受伤,怕宁死也不会流半滴泪,呲融涅槃是凤凰一族血脉觉醒,神智一开,以凤凰一族的习性,断不会救伤它之人。”冰河仙尊说罢看一眼董秋韶,忽计上心来,“但也并非全无办法,若呲融认主,自然会听从主人的意思。不过,攻击过它的人不行,必需是未曾伤害过它的,你们中人可有谁未曾伤它?” 董秋韶迟疑片刻,便上前一步:“回仙尊,我不曾动手。” 冰河仙尊当然知道会是这样,所有人身上都有涅槃之火的气息,唯独董秋韶身上没有,而且以董秋韶那点修为,谁也不会让她参战:“甚好,所有人都伤它时,你未曾伤它,相对比之下,它很有可能会认为你是个值得依托依赖之人。所有人中,你应该是最适合与呲融签定灵宠契约的,不过,事无绝对,呲融在何处,我们去罢,也免这弟子苦苦捱着。” 江参带头开路,飞向方才他们遇到呲融的地方,因为去得快来得快,照日真君与呲融都还在原地,战斗已愈演愈烈,以照日真君的修为,也已经有些力有不逮:“是那散修,师父,若非那散修拖着呲融,我们还没法脱身求援呢。” 这话,元昊真君却不信,大有可能是想独吞,只是没这本事吞下去而已。不过若不是这人,弟子们确实不及回玄门求援,不管是坏心好心,弟子们得以全身而退是真,元昊真君也就不往深里计较。冰河仙尊自也一样不信,他上前去把人撂开,带着董秋韶上前,以仙尊之威压,叫凶兽呲融不敢再伤人,并强行在呲融与董秋韶之间建立了灵宠契约。 好在董秋韶确实没参与伤它,呲融虽不情不愿,也知想活下去,唯有这样做,它已开灵智,当然知道怎么做才有活路。有冰河仙尊那仙尊威压在,呲融不敢有分毫歪心,董秋韶叫它流泪,它乖乖流了两行泪,冰河仙尊叫江参来接了去给6南抹上,果然是边抹边见好,6南痛苦的嚎叫也已经渐渐收起。 “秋韶,呲融血虽有唤醒上古神族血脉,觉醒天赋之能,但不可轻取,否则呲融会噬主。不过,也不是不能取,只要呲融同意即可,取血需有定量,断不可过,也不可太过频繁。”冰河仙尊确实没安好心,不过该作的表面工夫滴水不漏。 “神族血脉?那会如何?”一听就很厉害,董秋韶想起,秦景就是学什么会什么,才总能叫沈长钧尽全付心力去教导,如果她能有神族血脉,没准会比秦景还好呢。 冰河仙尊暗中轻笑一声,他就知道董秋韶会上钩,上辈子散财天师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想转世投生后竟是个眼皮子如此之浅的。 不过,倒也有趣,不是吗? 大道啊,你且看着,我如何将这个人慢慢至悬崖,最后让她自己跳下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血脉 上古神族血脉,是真法界所共知的传说,可谓是无人不信,即使在尽是仙士的玄境,真正知道真相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还是当年鳌山仙君作的好事,那位在于修行大道, 在玄境也就算个中上,可这位在破解种种传说,追根溯源,探寻谜题上,简直是挂与金手指齐飞。后来长安仙尊能去圣人传承之地,还是承鳌山仙尊的余泽,因为他们共有一柄灵剑——止戈。 也就是说,长安仙尊曾追着鳌山仙君的脚步,把他所行过的地方,几乎都走一遍,不过仙君是为解惑,而长安仙尊则是为求成圣。但所有的事几乎都是从长安仙尊那里流传出来的,因为鳌山仙尊就是有什么都心里暗爽,“全世界都不知道,就我一个人知道”这种暗搓搓的爽。后来长安仙尊也没说多少,只挑他认为还算重要的事情来讲一讲,长安仙尊什么也说的人并没几个,而冰河仙尊则是有个好师父,他所知道的都是从他那话唠师父那里听来的。 别问止戈为什么清楚,它就是知道,它第一任主人是个解谜狂人,后一任主人又是个痴迷成圣的,它知道的东西,多得有时候它乍一看都未必能记起来。 所以,上古神族血脉这个大饼,也就能短暂地画一画,不过这事冰河仙尊并不知道,他正引着董秋韶服食化神丹。因林半山闭关,沈长钧只得亲自带着秦景去选主峰的传承殿选剑法,选剑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少则几天,多的有人十年才选出一本真正合适的剑法来。无应山炼出化神丹的事,目前也只有无应山的人才知道,毕竟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为师便是随意修行,也早晚能至玄境,倒不必费一枚化神丹,你们自行选择罢。凡事,总不是只有利并无弊端的。若能真正靠自身修行渡劫飞升,那便不要靠外物,补充灵力养神蕴血的丹药不过固本培元,服食无碍。而如化神丹一类可用以觉醒天赋。唤醒血脉的丹药,为师并不建议你们服用。但,大道修行,原也只是我讲你们听,如何行事。为师自不干涉,道原就是要你们自己去走的。”一炉化神丹十六枚,每一枚都散着同样的气息,元昊真君虽然炼出丹来,却并不动心。甚至对弟子们,也多以劝不服为主,但为人师者授道解惑而已,却不能替他们作主。 三个真传弟子,元昊真君倒不担心,选作真传弟子。重心性,次为天赋,以及合元昊真君脾性。元昊真君这一番话,多是针对普通弟子,普通弟子中,有哪几人会动心,有哪些人会犹豫,又有那些人从头到尾不为所动,元昊真君都看在眼里。能劝住的,有这一番话也就劝住了。不能劝的,多说无益。 莫道无情,大道之行,全在脚下。走什么样的路,能干涉一次两次,却不能永远干涉下去。 董秋韶作为呲融的主人,自然先取一枚丹药,她心中什么也都已经想好了,至于什么渡劫飞升。那太遥远,董秋韶从来没想过。对她来说,像现在这样有三五千年,也很足够:“师父,我可否多要一枚?” “自然,呲融血既是你提供,多取一枚无妨。”元昊真君由着董秋韶又取走一枚,只笑不语,至于给谁,元昊真君连问的兴致都没有,“却须与人讲明,万事有利有弊。” “是,师父。” 66续续又有几个弟子上前来取走一枚化神丹,有叶曼白,有魏志和,还有高季言、何霜碧、宋兴、庞彬与孙逸兴。与元昊真君预料的差不多,余下的人里,惯好明争暗斗的关成业还在犹豫,心中机窍多的慕桐则已放弃,埋修炼的应崇元更相信自身,心思多变易生反复的李茂林则素来跟高季言他们几个不对付,他们会选择的,李茂林反倒不会选。虽李茂林也好投机取巧,但一旦到这样的时候,往往会因为高季言几人,而作出与他们相反的选择,倒也避开过不少弯路,说到底还是各人缘法,各人选择。 最后,十六枚化神丹,除董秋韶取走两枚,余下的十四枚里,又被取走七枚,还剩下七枚。元昊真君想了想,叫董秋韶收起来,然后才去主山跟宗主讲化神丹的事。宗主的意思是,化神丹的事到此为止,毕竟呲融也就这么一只,就算养着能一直取血,能炼出来的丹药也不过杯水车薪,真能叫所有人都选择一遍不成。 “不过,既然有弟子选择服用,便看看吧,倘真是能传承到上古血脉,便下禁口令。我玄门是靠苦修起家,如今虽可谓富有四海,却也断不能以丹药堆出修行大道来。道,还是应慢慢修,磕丹磕出来的,都不过虚幻。”宗主峰历来对丹药掐得很死,别看玄门丹药卖遍天下,但从不卖什么逆天的丹药。 “我也如此作想,即如此回无应山我便下令禁口。”若换个宗门,有这好药,只怕恨不能满宗门都磕一枚,也只玄门这财大气粗,高阶灵丹灵药典籍法宝多得是的,反而对这些不再看重。当然,玄门也是经历过切肤之痛,才会有如今这样的作派,吃家祖上刚洗去腿上的泥时不满身暴户气息呢。大宗门气度,也不是一天两天养出来的,而是一代一代吃亏受教训,才慢慢形成的。 “那几个弟子,若还不曾服,也再多劝一遍,他们最后服不服是他们的选择,但为人师长,不能不尽心尽力劝。”宗主这意思是,他们再作死,劝还是要劝,我尽我心,你行你素,玄门就是这么放羊吃草的。要不玄门怎么多反叛的弟子,也不至于跟玄门掐得要死要活呢,玄门就是弟子堕入魔道,哦,行,你想清楚就好,你开心就好。 玄门还真出了几个魔尊,有“名门正派”为此集结起来要找玄门麻烦,玄门还没怎么,先被魔尊派人给扫荡一遍。可以说,玄门满世界拉仇恨,已经拉得别人都习以为常,如今正魔两道井水不犯河水,还偶有往来,也是因为有玄门和那几位魔尊,如今低阶修士都敢满世界乱转悠,还不用担心魔修们满世界随随便便收割人命,不正是因为如此。 “是,师兄。”元昊真君答应下来,语罢,看向传承殿,“阿湛和小阿景进去都有两天了,也不知选剑法是否顺利。” “应当不错,有长钧看着呢,担心什么。你倒也是心宽,自家弟子,都叫师弟带着四处转悠,听闻上次还什么情缘,也是他陪同的,最后还结成姻缘契……我说你是不是……”宗主忽然住嘴,觉得元昊真君一盘棋下得够大,“你还惦记着当年的承诺?” “师兄,你想太多,这都是阿湛自己捞事,我几曾要他伸手管。我就这么一个软软小徒弟,自己玩还不够,怎么舍得给他玩。”元昊真君冤得慌,这两人莫明就搅和到一块去了,他难道还强把人分开,到现在姻缘契都有了,再拆开也有点不人道,“我还被抢了徒弟呢,我都没说什么。” 宗主:呵呵。 “传承殿有动静,师弟,我们去看看。”宗主自然不肯跟这个疯狂热爱软软呆呆小姑娘的师弟瞎扯,正好传承殿有动静,便二话不说驭剑就飞,元昊真君慢半步,也很快跟上。 传承殿外,还没落地宗主和元昊真君就齐齐扭开老脸去,都觉得画面有点扎眼,一老一少……啊,一大一在传承殿外搂搂抱抱的,虽说祖宗没明法定规说传承殿外要肃穆,但搂搂抱抱是不是也太不像话了点。 “宗主师兄,大师兄。”也是那两个人来得巧,沈长钧都不用多看就知道他们误会了什么,秦景一出门就脚软,他不过伸手揽过,谁料一下就全扑他怀里来。 还是宗主更绷得住些:“这是怎么了?” “大约是剑法传承太庞大,她境界到底略低了些,看着是有些脱力。”沈长钧说罢就喂秦景一枚补灵丹和一枚育魂丹,这才把秦景从魂游九天状给拉回来。 秦景魂不归还好,魂一归就有点脸烫,她的手是不是放得有些不是地方呀,艾玛,好羞耻! 沈长钧十分淡定,再把人扶一把让她站好,秦景这才不尴尬,只略撇开点微羞的小红脸:“宗主师伯,师父。” “唔,可无碍了,来,叫为师看看。”元昊真君很努力才能忽略刚才秦景那只放错地方的手,他既没宗主绷得住,也不如沈长钧淡定,只能赶紧把人拽开,传承殿前还是肃穆点好。 宗主:你们还是赶紧回无应山关起门来解决一下家务事罢,别到时候闹到宗主峰来,再清的官也不管家务事啊。 秦景跟着元昊真君回无应山,沈长钧在后边一道,一落地后,他们就顾不上刚才那只放错地方的手了,因为取了化神丹的弟子,多已服食入定,其中就有董秋韶。沈长钧知晓后,顿时黑了脸,再一听冰河仙尊掺和其中,就知道这人在里边插|了很大一只黑手,没准这事全盘都是他在推动。 方才还略有些许不自在的沈长钧立刻什么都放下,转身便去找董秋韶。 秦景:…… 这被吃干抹净不认账还走人的即视感,真叫人有点惆怅啊! 啊,不对,我惆怅个鬼啊,都是姻缘契惹的祸,早晚要解决掉它。(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觉醒 服食化神丹在真法界古有先例,据载,那时是某个中型宗门逮到一只凶兽呲融,放尽呲融的血,又倾整个宗门之力购得炼制化神丹所需的药材,整个宗门上下人手一枚。只不过短短数日之间,那中型宗门便先后有四十几人觉醒上古神族血脉,就是没被丹药唤醒血脉的,也觉醒了其他隐藏天赋。一时间,那宗门野心勃勃,几欲一统整个真法界,后来被玄境与三大宗门联手压下,不但那中型宗门就此湮灭于历史尘埃里,服食过化神丹的修士,也大多折损在那一役中,纵使没折损的,也不得不隐姓埋名再不敢浮出水面。 最后服食化神丹的人到底如何,世间并无记载,也无人知晓,总之玄境中,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见那个中型宗门弟子渡劫飞升成就仙体。有人曾揣测,或许神族血脉渡劫后可以去上古神族如今所在之地,也有人认为是在那一役中有损伤,故无法得证大道,第三种猜测则是所谓上古神族血脉不过是一个被传得太真的谎言。 站在诸弟子门外,元昊真君与张峥嵘沈长钧,倒也不至于太急切地担心,真传弟子好好的,大部分弟子也都没取化神丹。已取化神丹服用的,自己选的,是苦果是通途,都由他们自己慢慢消受。自然,作为师长,还是希望那是大道通途:“阿湛,董师侄当真是散财天师转世?” 出疑问的是张峥嵘,实则这疑问不仅张峥嵘有,元昊真君以及同样在场知晓内情的的真传弟子也有,只是到底沈长钧私人事,又怎么都觉得有点暧昧,不好多问。现在张峥嵘问出声来,惹得在场几人齐看向沈长钧。 “不仅是我,冰河仙尊以《三生术数》推演出来的,也是董师侄,师兄惹有疑。也可自行推演。”元昊真君与张峥嵘虽然无法以散财天世推三生,却完全可以据董秋韶的生辰八字和籍贯来反推前尘。自然,不是人人推演上世都有意义,很多人上世或只是碌碌世间一庸人。既无记载,也没留下痕迹,即使推出来很多也无法佐证。 “当年我虽然与散财天师并无深交,却也见过几回,行事之高致。言谈之风仪,足令人心折,董师侄么……”张峥嵘摇摇头,连当年的散财天师一根头丝都比不上,说是转世投胎又是新生,但即使神识随肉身湮灭,魂魄却还是那个魂魄,哪怕不似个三五成,也该不至于差得像现在这样,离题十万八千里。 “雄才亦非一日可成。”沈长钧相信自己的推演。也相信《三生术数》,如果他和冰河仙尊推演不同,或许会有所存疑,但他们推演结果一模一样。 “话虽如此,总要是那个胚子。”张峥嵘看一眼元昊真君,本想示意元昊真君说两句,一想到底是元昊真君门下弟子,在人门前说弟子不是,总归不太好,且真传弟子们都还在场呢。 “散财天师或经过什么磨砺吧。董秋韶经磨砺后,或也不难长成那般风采,只须褪去天真,添几分稳重。再多看些多历练些,倒也能有几分。”元昊真君作为师父,多少还得维护一下弟子,虽然他也不觉得董秋韶能放得下天真及情痴。大道不是不容情,而是不能容得太耽于情爱,男欢又爱一堕。便离大道无矣。 秦景在元昊真君身边,听元昊真君叹气,不由小声转移话题:“师父,这化神丹,您是怎么炼出来的,可有什么异象?” 感受到软软小徒弟的回护,元昊真君顿时不叹气了,揉一下秦小景的脑袋说:“并无异象,炼制也不难,丹方为师就不告诉你了,你乖乖的,叫你别做的事就别做。为师对你可不会像对他们那样纵容,待为师渡劫飞升,你们四人就得担起无应山的传承。既享真传弟子之优待,便要担其责,没那么多余地给你们白费工夫。” 秦景:我都这么乖了,叫干什么干什么,怎么还要挨教训。 “是,现在我听师父师叔的,以后我听师兄的。”秦景只能顺势卖个。 在场师父师叔并着师兄们都会心而笑,满意地领受着秦景的卖乖,小姑娘就该这么乖乖惹人疼才对呐。午后的阳光落在秦小景渐长开的脸上,灿烂得叫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待到日渐西沉时,已有一名服化神丹的弟子从屋中走出,却是高季言,只见他满脸喜色,冲着元昊真君三人便施礼:“师父,弟子觉醒了隐藏天赋,是聆世。” 聆世即能听世间一切声音,哪怕在普通人耳里是无声的,如花如草如山石,如云如水如鸟兽,在他耳里听着,都各有其语言,而且还是能听得懂的语言。这是一个极好的天赋,已经有很多年不曾见过身怀聆世天赋的修士,一般有聆世天赋的人,很有可能在未修道之前就已展露天赋,他们在心世被称作“贤知”。 “不错。”元昊真君点头称道,觉醒天赋,要比觉醒上古神族血脉要强,何况聆世确实是个很好的天赋。能听万物音,于修行上便会有更多常人所不能及的感悟,应该算是好事。 “师父,听说传承殿有一部朝世剑,是极具聆世天赋的剑修朝世真君所创,不知弟子是否有机会再进传承殿。”高季言想去看看自己能不能得到那部朝世剑法,朝世真君一路渡劫飞升如覆平地凭的就是他自创的朝世剑法,朝世真君一生也只练过这么一部自创的剑法而已。 “可以,秦景方才去过传承殿,需要隔几日才可再入传承殿。”元昊真君说罢,看向另一扇被推开的门,接着这扇门,又有另一扇门被推开,同时有两名弟子出来。也都是觉醒天赋,不过这两人天赋的实用性远不如高季言,一个是读心,一个是预言。读心修士原就可以通过读取神识来达到读出他人心思,而预言,有推演术可用,若在凡世都是好天赋,但对修士而言,并没有太大作用,何况使用天赋,也同样要消耗灵力,灵力境界不如人,天赋再好也一样无用。 接着又有几人出来,竟没有一个是觉醒血脉的,元昊真君松口气,现在只剩下董秋韶还没出来,估计化神丹的效用,也没传说中那么传奇。用以觉醒天赋也并不会都觉醒什么太好的天赋,比大道赐予的先天天赋而言,寻常天赋且不能比,何况是后天觉醒的天赋。 就在无昊真君与张峥嵘沈长钧相视一眼,都觉得这可能只是个被夸大的传说时,忽见虚空投下一道光柱。远远看去,光柱中似隐隐有个执玉圭的神士,因光芒太盛,那隐约的形象又不是很清晰,谁也无法肯定那就是不是上古神族血脉觉醒时的司命神灵:“果真有用?” “怎么,师弟动尽了,还有余的,师弟要不要也来一枚。”元昊真君问张峥嵘,见张峥嵘连连摇头,元昊真君才不再理会,继续观望着半空中的景象。 “若说散财天师转世,觉醒上古神族血脉,我倒也觉得应该。看来,还真是散财天师,她未陨落之前,不就有人曾传过,她是神道修士么,现在看来,没准还真有可能呢。”张峥嵘啧啧称奇,一起服化神丹的有好几人,偏偏只有个董秋韶觉醒上古神族血脉,可见董秋韶气运何逆天。而散财天师,没死的时候,便是以气运逆天著称的,脾气一点不像,气运倒一样叫人艳羡。 虚空光柱中那神士虚影渐渐消散,光柱却是从上而下地慢慢收拢,直到最后全然没入董秋韶所在的房舍中。待那光全然隐去后,董秋韶才推门而出,她一出门,整个人便与从前有了差别,身上有一种玄而又玄的气叫人难以形容:“师父,师叔。” “唔,如何?”元昊真君问是这么问,但心里已有答案,董秋韶八成是觉醒了上古神族血脉。 “弟子运气不错,唤醒了体内的上古神族血脉。”董秋韶盈盈一笑,笑容里已不再有从前的柔软纤弱,容光之盛,倒足够能让人把“她不可能是散财天师转世”的念头从脑海中抹去。 “甚好,上古神族曾在大仪秘境留有神族修法,你既已觉醒神族血脉,自可通过神族留下的关卡。宗门在大仪秘境留有入口,不必等秘境开启便可去,休整几日,为师带你前去秘境取神族修法。”所谓关卡就是滴血即可通关,外围那些关卡,都早已被一代一代修士破个一干二净。董秋韶觉醒神族血脉这事,放在别的宗门可能会惹来祸患,但玄门不会有这担心,要实在有脑筋不清要上门找麻烦的,玄门也会很乐意“赠予”一两枚化神丹。 “是,师父,弟子遵命。”董秋韶说着一眼掠过沈长钧,她其实想开口问为什么不是沈长钧陪同她去,毕竟秦景有什么事,都是叫沈长钧陪同的。但,董秋韶既然已经改了态度,那么就不可在这时候这样问。 董秋韶是这么想的,既然沈长钧不喜欢她以前的样子,那她就改个模样好了,问了那么多人散财天师生平,要想学得太像不容易,但学个一二成,却不是问题。 若你肯加垂青,甘愿面目全非。(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救命 回到竹林外紫微殿,忽见满院紫薇花开,秦景高兴地红着紫薇花转悠好几圈,才移出张椅子来摆在紫薇花下。经年不归家,看到紫微树,躲倒紫微花下,倒也无妨当作是回到家。无论现代还是真法界,紫微花树对她而言都意味着家。紫薇花荫下,秦景眼前闪过亲人的面目,然后满心恬然,接着秦景又想起朋友,以及她曾经的恋爱。 看到董秋韶,秦景无法不想起自己喜欢一个人时的样子,也不知道别人信没信董秋韶已转了性子,秦景是不信的,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同性之间那种敏锐感知,令她清楚,董秋韶没有改变,也没有放下。要多深爱,才会这么执着呢,执着到连自己都不要,也想得到。 “我不喜欢这样,连自己都不是了,就算得到,也不是属于自己的。”秦景缩一下鼻子,莫明觉得董秋韶就是在给她当前车之鉴,把所有她会认为不怎么好的路都去走一遍,然后叫她看,叫她坚定自己不能那样做。 “止戈,世人是不是都这样,有情饮水饱,没爱不存活?”在现代她没见过,到这里倒经常见许多佳话在眼前生,才子佳人相得,英雄美人相配,多少结局美满的佳话传世,其间便饱含被无数美妙词汇所描述的爱。这个讲真情真爱的凡世,秦景是不能理解的,哪怕她在这里也长大了一回,但她对所谓真爱,仍然满心存犹疑。 不是怕得不到,而是怕给不起。 “当然不是,虽说一夫多妻,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凡世中人多是崇尚一夫一妻的。修士也一样,可能会换道侣,但鲜少有见同时几位道侣的。”止戈知道一点秦景的事,秦景所处的那个说是一夫一妻,但事实上肯忠诚于婚姻家庭的并不多。即使秦景到这里见得多,骨子里也还是那个在“地球”长成的人,“在你那里是律法约束,时人多不从。在这里是律法并不约束,而时人多从。” “是他们更淳朴吗?” “倒不如说是你那里人心太不淳朴,既然连律法都不能遵守,何必结成姻缘,不反误彼此么。”止戈默默叹气。一柄灵剑还要兼职当知心哥哥开解小姑娘什么的,真是够为难灵剑的!所以说不管是人还是物,身兼几项特长是必须的,艺多不压身。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嘛,世上那么多人,怎么能保证每个人都遇上喜欢又适合彼此生活的那个。”秦景觉得最近话题都比较少女,情情爱爱的,真是好烦人。一摇脑袋,吹开落在鼻尖的紫薇花瓣,“要我说还是大道好。找到就轰轰烈烈做一场,找不到大道独行也并无不可,这才叫大自在呢。所以我喜欢修道,因为修道可以让一切都放缓,不论多久远的时光,我都可以留着最好的样子去遇上他。” 止戈:年纪一把,还这么梦幻少女心,秦小景永远十六岁。 然后止戈就听秦小景开始哼歌,调子很平,不算悠扬婉转。但却绵长清越,在静静花开的紫薇树下唱着,格外使人觉得空幽宁静,如此长风。如此长夜。 秦景唱的是徐志摩的《偶然》,由小岛洪海编曲的版本,悠然晚风里,秦景轻而静的声音在花下徘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小阿景唱得真好听。”虽然词一点不像这时代应有的雅训骈丽。 “确实不错,我倒不知,你还会唱歌,哪里的乡间小调,倒颇为悦耳。” 秦景从椅子上趴坐起来,看着花荫下走近的是沈长钧,不由疑惑:“小师叔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回既钧峰么,还是说又不打算放我休息,要叫我去炼丹?小师叔,我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呐,总要休息的,有句话说得好,更好的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大道也一样。” 沈长钧从乾坤戒中取出一把椅子坐下,对秦景道:“秦景。” “是,小师叔,有话您说。”秦景有点莫明其妙,月色下,今天的小师叔格外不同。她还想叫止戈呢,结果止戈一看是沈长钧,居然给她直接单方面断了神识上的联络,还给她一句“大晚上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只是有些感慨罢,我一心想报董师侄当年恩义,没料董师倒竟别有心思,且还斩也斩不断。恩义要还,情却要断,到底还是麻烦。”沈长钧叹口气,看一眼紫薇花下趴着的秦景,似有片刻失神,但很快又收回视线笑容淡淡,“还记得你刚来时,也是个小丫头,如今不知不觉倒长开了。” 秦景:啊,真有吗?小师叔今天居然来暖心来了,虽然我还是看自己既没胸,摸自己也没屁|股的,不过小师叔眼瞎,也挺好的。 “总会长大的嘛。”秦小景乐得没边,被男神夸奖什么的,真是美好呀。 “是啊,总会长大。”沈长钧又是一笑,眼神愈深究几分,再看秦景时眼中的笑意显得别有深意。 秦景:我怎么觉得今天晚上小师叔笑得格外勾人心呢,真是怪怪怪,不对,小师叔干嘛来,难道就为跟我来讲这个。要排遣忧烦,还不如去找师父呢,师父那不靠谱的,用在逗闷子上那是绝对靠谱呀,这一点小师叔你这么多年难道都没总结出来? 等等,还是说,明知道元昊真君逗闷子靠谱不去找,偏来找她!秦景略略有些疑惑,不知道她“推理”到的是不是真的,她慢半拍却又是个爱自作多情的,因为自作多情太多,她现在都基本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秦景沉吟半天,却仍是迟疑地看沈长钧:“小……小师叔?” “就知道你会懂。”沈长钧又是笑,这回笑容眼神都分外轻快愉悦。 秦景:额滴那个天神呐,小师叔是被谁穿了吗? “我不懂,小师叔,天这么晚了,不如各自回屋安置,明天早上还要练剑呢。”做景才不玩这种“我不说破,你会懂”的破游戏,最烦这种弯弯绕的,什么时候小师叔也学会玩这种了,小师叔喜欢不喜欢不都是直接了当的么。 “我一次次当着你拒绝董师侄,如此你竟还不懂,真是个没心肝的丫头。”沈长钧神色一时温柔下来,看着秦景既是无奈又是欢喜。 秦景最近确实不时被小师叔温柔的眼神笼罩,可猛地这么无遮无挡直直对眼,真有点叫秦景承受不起,捂着快跳出胸口的心脏,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喊“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摔,死都冷静不下来,怎么破!可是不对啊,姻缘契作用根本没这么大,只是个引子,不可能小师叔白天还对她没什么,晚上忽然就现……那什么,爱上她,这不科学,嗯,也不合道理。 “可是,小师叔,你答应过,一定要把事情都办好,才来与我谈其他的呀,怎么忽然就。”别小看慢半拍,一旦反应过来,比谁都敏锐,演戏还特别入戏。 “自然,答应你的定会做到,只是日日夜夜守着你,叫我怎能忍住不亲近你。”沈长钧说着就凑近秦景,自他坐的椅子上垂下脑袋,眼看着就要亲上。 秦景往旁边一滚,人摔在草地上,整个人傻了傻,然后从乾坤镯里掏出所有的传音玉符大叫了一声:“救命,小师叔要非礼我。” 正预备睡觉的元昊真君:啊,阿湛都这么**了吗……不对,他居然敢动我软软小徒弟,找死! 戳小龙人肉脸蛋的张峥嵘:哟,阿湛打算开荤了,就是这荤也挺素的,不过玩得挺重口嘛。 刚练完剑的林半山:不……不会吧! 既钧峰,已经躺床榻上闭上眼睛的沈长钧:“秦景,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元昊真君并张峥嵘:阿湛的嘴还是那么毒,真叫人怀念呐。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去看看的,哪怕是小徒弟作“噩梦”,也要去安慰安慰嘛,安慰不着也可以逗个乐子,睡前逗一乐,安枕到天明。 幸好是秦景危机意识强大,逃生本能卓然,在扮作小师叔的人都还没反应之前,就掏出传音玉符,不然今天她就算最后没事,也会被恶心坏。居然敢顶着小师叔的脸来非礼她,坏她男神形象,真是其心可诛。 “你倒反应挺快,不过我在外已布下禁制,就算是以元昊真君大乘之能,也一时半刻解不开。你还是乖乖从了我的好,当然,不从也不要紧,用强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不是么。”那人被识破,还是不揭开脸上的皮,依然顶着沈长钧的脸欲压倒秦景。 然而,秦景手中有一枚传音玉符是冰河仙尊给的,元昊真君叫她待客,冰河仙尊为方便叫她做点小事,遂给了她一枚传音玉符。秦景要是嚎别人,冰河仙尊可能不为所动,偏偏嚎的是“小师叔”,冰河仙尊哪怕是睡死了,也得醒过来凑热闹。 因此,当“沈长钧”跟秦景说“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时”,冰河仙尊“刷”一下就现身在紫薇花树下,抱臂观之:“啧,还挺有兴致,没想到……你不是沈长钧!” 秦景:艾玛,真是谢天谢地谢师父,要不是元昊真君派她待客,她今天没准就要倒霉。(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持剑 冰河仙尊看秦景还算顺眼,这会儿要是沈长钧和秦景,他最多也就抱臂围观,但换别人秦景又一脸“救我救我,仙尊救我”的表情,冰河仙尊当然不介意顺手捞一把秦景。把秦景捞到身边,冰河仙尊也没觉得他这算做了什么好事,无非就是秦景前些时候在他耳朵边上叨叨,他听进去几句,也算混个脸熟,便也肯捞她一捞。 不过,当小姑娘被他揽到身边,略有点微微抖,还不自觉地靠向他,凭着人趋利避害本能,对救了她的人存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信任与依赖。冰河仙尊略略看秦景一眼,悄然无声地伸出手拍了拍秦景,也许是真被吓着,在他拍小姑娘的时候,小姑娘越靠他越近,直到整个人被他揽在怀抱中。 一时间,冰河仙尊也说不清什么滋味,只悠长地呼出一口气,一手揽着秦景,一手拍着她的背,并无旖旎之心,却仿佛失而复得了什么一般,心中平静且微有浮起喜悦:“不怕啊不怕,没事了。” 冰河仙尊来时,秦景已经被压倒,哪怕是秦景觉得其实没什么,被压倒时她还满脑子咆哮加吐槽,这时被救反而后怕。她是真正没见识过这世间丑恶的,在现代作为一个普通人,她所生存的环境注定无大恶无大善,都是些平平常常普普通通,或有恶念或有善念,但都不激烈的人。到真法界后,出身小乡村,父亲是个秀才,算有点地位,又不是太有地位,家里有点小财又不是大富之家,和现代几乎差不多。 踏上修行大道,进的是玄门这么个庞然大物,大部分时候,光有真传弟子身份都可以把她罩得安安稳稳的。何况她还有元昊真君他们这样强悍又爱护晚辈的师长,但凡有点危险都一路护着。这时,似是“真实”的世界向她掀开一小角一样,虽然没全揭开。却也让她不免心中恐惧,若这世界的真实是如此丑陋不堪,她该怎么面对? 当然,她也就是这会被吓着,等过后或许就不会再这么胡思乱想。 “仙尊。他……他还在吗?”秦景颤颤地问了一句,她甚至不敢回头自己去看那扮作小师叔的人还在不在。 冰河仙尊听秦景这么问,一挥手,就把照日真君给移出禁制,却连自己都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的没破除禁制:“不在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坏人呢?”秦景闷声问着,依然不抬头,好像抬头就会看到这世间的丑陋在眼前上演。 “同一棵树上的果实且有味美有难以下咽,何况世人。”冰河仙尊听秦景叨叨惯了,小姑娘嘴里永远大道理小道理一大堆。就是不搭理她,她也能自说自话得十分愉快。这时要冰河仙尊讲,他可没什么大道理好讲,哪怕听秦景说那么多呢。 “但果实是无法选择的,而人是可以选择做行善为恶的。”秦景鸡汤也算没白喝,善恶三观都没歪,至少她觉得在有选择有条件的情况下,人是应该为善的。 忽然间,冰河仙尊有些接不上话,好人坏人。行善为恶这样的话题,跟一个自认不是好人的人来讲,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且这时,冰河仙尊还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旧情人。那个不天真且洞悉世事的女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人但凡可以选择,就应该好好做人。眼前这天真不知世事的秦景也说着这样的话,叫冰河仙尊一时有些失神,揽着秦景的手略紧了紧。然后又缓缓放松:“所以他选择了为恶。” 这话像是在回答当年旧情人——所以我选择了作坏人,反正都已经做了,就无妨彻底一点。 但秦景在他怀中瑟瑟一颤,冰河仙尊莫明有些不忍心,又追加一句:“放心,他既为恶,自有大道诛之。” 大道亦是高悬冰河仙尊头顶的一柄利刃,随时可能斩落,冰河仙尊心中自是无惧,他已经站在了连大道也同样敢于斗上一斗的境界。但那扮作沈长钧的却是无胆鼠类,冰河仙尊虽行事早已抛开善恶二字,却也不屑于对个小姑娘使这样恶心惠作的手段。要斗,便光明正大的斗,要耍手段呈心机,便好好耍手段呈心机,叫人自己贴上来那倒也叫本事,须得高看一眼。 冰河仙尊将扮作沈长钧的照日真君扔到禁制外,不用多说什么,元昊真君和沈长钧他们这些听到了秦景传音内容的,也大概都知道什么事。等着照日真君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下场,敢到玄门地界,欺辱玄门弟子,弄死算轻的,玄门的脸面十几万年来都没被人这么扇过,哪舍得轻易把人弄死,不广告天下杀鸡儆猴,都对不起玄门那“江湖大佬”的地位。 “阿湛,此事你看该如何?”元昊真君一看见这人扮作他小师弟,就差点想去把人易容给破除,但一想又缩回手,看向沈长钧。 沈长钧知道元昊真君那脑子里八成又在想什么大阵仗,但这事却不好闹大,毕竟秦景是个小姑娘,又羞又脸嫩:“问问秦景吧。” “是该问问师侄,师兄,这禁制很难破开吗,要不要去找人来?”张峥嵘有点担心,虽说这恶心人的玩意被扔出来,可师侄在里边还不知什么情况呢,万一正在角落里哭得天昏地暗呢,得赶紧进去好好宽慰宽慰。 余西江和林半山、赢清一在旁边默默咬牙,他们三人,一个打理着无应山一切事务,一个管着无应山除师长外的所有人,另一个处理的是无应山的各处防御。居然有人能摸到无应山来对小师妹不利,简直是同时打了他们三个人的脸,等事情查清楚,真是他们的疏忽,他们就好好给小师妹赔罪,要真是有人掺和其中,非弄死不可! “不必,这禁制有时限,叫阿景一个人待会罢。阿湛,阿景与你相熟,你留下,你们几个跟我来。”元昊真君自然是要去查清楚来龙去脉,这事不会这么简单,玄门夜间防御禁制有多厉害,元昊真君他们清楚得不能再清楚,无应山的防御禁制也不比玄门的大阵逊色多少,外人摸上山的机率很小,本就是身在门中的人机率更大。 张峥嵘转身时说了一句:“谁这么饥不择食,我玄门多少女弟子,偏……” 元昊真君瞪着张峥嵘,直到把张峥嵘给瞪到缩着脖子不敢吱声才作罢:“把那只龙扔给阿景几天,那小家伙有安抚人心之能,且如今已得到血脉传承,也能护着阿景。” “好,我叫人送来,待会我给师侄送去。”张峥嵘也就是嘴快,对秦景的关爱可不比谁少。 去查事情的元昊真君几人心里个个揣着火,而留在原地的沈长钧,心里既有怒火,还有不安,小姑娘不曾历经太多事,又从小被保护得周周到到,这会不知道多怕:“你能进去吗?” 沈长钧问的是他的佩剑,佩剑轻啸一下,意思是能进去。沈长钧便撒手,把佩剑轻送进禁制中,他的佩剑虽然是个不爱吭气的,却也能像止戈一样直接与人沟通,只是还远不像止戈那样性格鲜明,话多且知道得多。 禁制中,冰河仙尊一眼就看到了沈长钧的佩剑,却将剑定在半空,小姑娘依然还在他怀中,只是不再开口说话,而是默默自我平复着,渐渐不再颤抖,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恐惧。秦景的身心慢慢平稳后,冰河仙尊便撒手放开秦景,虽然他是有些不大想放开的,但小姑娘才被人那样对待,这样作才能让她安心:“没事了?” 秦景眨着有点涩的眼睛,挤出一点点笑:“嗯,没事了,谢谢仙尊。” “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禁制快要解除,冰河仙尊可不想这时候跟沈长钧来个会面,至于原因,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好。”秦景目送冰河仙尊离开,直到见不到人后才叹口气,然后坐下,仍是心里脑子里一片混沌。 止戈其实在冰河仙尊过来一会后,就已经恢复和秦景的意识联络了,不过它不敢开口,如果不是它一看到像沈长钧的人就切断联络,秦景至少还可以用剑。所以它有点不大敢出声,它自觉犯了一个很大的错,看秦景这样,止戈也很不好受。先后追随的两任主人都太强大,强大到从不需要止戈来担忧他们的安危,却有时会忽略如今追随的是个小姑娘,才结丹的小姑娘的事。 见秦景坐在那不动不出声,连眼珠子眼皮都不耷拉一下,止戈难受得不行,哪怕它没有心,此时也感觉到了什么叫心酸心疼。但它刚要开口,禁制就解开了,沈长钧一跃便进了院中,手中持着的是他那不容错认的佩剑。 沈长钧一进来,并没有直接走近秦景,他看到了那个扮作他模样的人,自然知道这时候贸然走近,只会把秦景给吓着:“秦景。” “小……”不知为什么,冰河仙尊怎么安慰,秦景都不过是双目酸涩,却没觉委屈,更不会想掉眼泪,只是害怕而已。但看到沈长钧,手持佩剑的正版,秦景反而有点委屈有点想哭,“你是小师叔吗,不是假的吧?” “我是,别怕。”满怀委屈,要哭不哭的秦景让沈长钧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愿持剑,为她斩去所有荆棘,使她人生道路上只有鲜花美景,再无其他。(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伪丹 秦景坐在那没动,沈长钧便也不动,隔着一段距离,取出怀中的照日珠悬于半空,叫秦景他他细细地看清楚确实是他,不是什么假扮他的人。 看清楚,我是你小师叔,是只会护你照应你,干什么都在旁边帮助你引导你,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小师叔。 “来。”沈长钧冲秦景张开双臂。 秦景泪眼盈盈地看着,好久好久才站起来移动一步,却还是有些迟疑。沈长钧不动,仍是耐心十足地站在原地等着,就像他会永远这样等在那里,永远会张开双臂作保护姿态一般,又像是在那里已经站了很久,已经等了很久。 向前走一步,沈长钧还是那样,秦景犹豫着退半步,沈长钧还是那样,秦景就这么一点点向着沈长钧走,还剩下几步时,秦景忽然想起姻缘契来。凡结成姻缘契的道侣,双方都可以直接进入对方的识海,秦景没有进过沈长钧识海,但是沈长钧的神识进过秦景的识海,秦景认得沈长钧神识:“你打开识海放我进去。” 闻言,沈长钧点头,向他人放开识海是件需要慎而又慎的事,但对有姻缘契的双方来说,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既不用担心危险,也不会彼此受任何损伤:“好,你来。” 透过神识的交融,秦景终于再不存疑惑,却期期艾艾地站着不动:“小师叔来好慢。” “是,日后一呼便至。” “你说的。” “我说的。” “我要回既钧峰。”秦景说着眼泪就滚下来,虽然知道和在罗预峰既钧峰没多大干系,人想找她哪里都一样,可她还是觉得现在这里哪哪都让她不自在。 “好,我带你过去。”沈长钧这时才走上前,轻轻拍几下秦景的背。 跟沈长钧一路到既钧峰,秦景还不肯让沈长钧走,非要叫沈长钧在旁边不可。可她又累又困,也不能熬着不睡。沈长钧只能答应她叫她睡,他会在旁边看着。秦景躺平在床上,不时侧脸看沈长钧,她看沈长钧时。沈长钧就冲她露出特别柔和温暖使人心安的笑容,不管秦景看多少次,沈长钧的视线都一直罩在她身上,渐渐的秦景安然入睡。 也是奇怪,秦景将睡未睡时。模模糊糊地想,明明那人顶着小师叔的脸压倒她,她还是觉得小师叔在身边十分有安全感。 止戈:因为姻缘契啊,他会乎深心地护你,你会身魂都依赖着他信任着他,而且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只会越来越深厚。当然,也不是没有结姻缘契,最后还走不到一起的,但就眼下来看。这两人还处在……唔,上升期。 秦景一夜好眠无梦,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时,什么都还没反应时,就一眼扫到沈长钧在不远着看着她,晨光透过窗格洒下一片片金,细小微尘在金芒中翩跹起舞。沈长钧坐在那,有着远胜早秋晨光的柔软绵长,一袭万年不变的靛蓝衣衫,这颜色有点显旧。在阳光下却格外清素宁静。还不及想起昨天的遭遇,就先花痴了一把,她家小师叔真绝色。 “醒了。” “嗯。” 看着一觉醒来,恢复元气的秦景。沈长钧便知昨晚的事对她的影响并不算太大,沈长钧自也不会提及,便只叮嘱她洗漱好早些出来用早饭。秦景点头答应后,他推开门走出去,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元昊真君并着张峥嵘给拦下来。元昊正君眯着眼先“哼哼”几声才道:“你昨夜竟是在阿景房里!” “是啊,阿湛,你也太不讲究。”张峥嵘说罢才想起,这两人姻缘契都有,大道定契的道侣,也不能说不讲究。只不过师侄也好,师弟也好,都没拿姻缘契当回事,两人都一门心思等秦景元婴期时再解开姻缘契,倒让旁人也跟着忽略他们有姻缘契的事实。 沈长钧却不搭俩师兄的腔,只问道:“那人审得如何?” 元昊真君叫张峥嵘跟沈长钧讲,他越过沈长钧走向秦景门前去嘘寒问暖,却没进门去,小姑娘早上要洗漱打扮嘛。这边张峥嵘则跟沈长钧讲昨晚查清的事,事情倒也不复杂,把在无应山的人全喊来,元昊真君还特地去冰河仙尊那看了一眼,最后现山上那“救”了董秋韶,得董秋韶赠一枚化神丹的“散修”不在,这还用再问下去,自然就是那“散修”。 因沈长钧暗中传音说那人神识有些熟悉,元昊真君依旧没揭穿那人的易容,所以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是谁。董秋韶因带了恶客上山,被元昊真君训了两句,却也没说重话,毕竟“允许弟子犯错上当”一直是玄门对年轻弟子的态度。董秋韶认错态度良好,元昊真君便有气,碍着是散财天世转世,又是沈长钧罩着的,便把人都打回去。 “阿湛,那董秋韶,真是散财天师转世?”张峥嵘想着,就是他和散财天师交情不深,也知道散财天师是个多善的主,从来是不给人带去麻烦,只给人解危济困的。还是说上辈子做那么些好世,就是因为知道这辈子会给人找不少麻烦,提前做好事来堵人嘴? “嗯。”生辰八字籍贯等,沈长钧推算过两次,再请另两位擅长推演前世今生的同门算过两次,再加上冰河仙尊,想出错都难。 “算了,她要真是散财天师,凭着她当年与师父的交情,也得继续照应她。”须臾真君与散财天师的交情深厚到什么地步,深厚到她的剑道传承者——光长钧,因她不能时时指点,都辗转送到须臾真君门下。那时须臾真君本已不打算收徒,但因为是散财天师相托,便又开山门将当时还看不出什么天赋资质的沈湛收入门下作关门弟子。 散财天师散出去最大的财也就是剑道传承,偏偏沈湛不太适合修她所修的功法,倒是玄门有合适的,遂才会有玄门下无应山长钧真君。 “不会有下次。” “你别把事扯自己头上,跟你没什么关系,要真说起来,和董秋韶干系也就那么大。”张峥嵘对着小师弟这副“责任全在我”的样子,就忍不住放软了口气,关心师侄的心他们都一样,小师弟心里还多着份自责呢。 两人走进摆好早饭的厅里,等着元昊真君和秦景出来一道吃早饭,没多久梳洗好换了件衣服的秦景就跟在元昊真君身边走进厅中来。新换上身的白衣,在阳光下飘然若飞,似流雾披霞:“四师叔,小师叔。” “嗯,坐下吃早饭。” 待吃过早饭休息片刻,秦景就要去练剑,沈长钧自然要在旁指导,元昊真君和张峥嵘见秦景似已无碍,便也各自回山,张峥嵘还把小龙人留给了秦景:“他会自己回闳中峰吃东西,平时就跟着你修炼,不用管他,他自己什么也都懂,看着他点别叫他偷懒就行。” 小龙人被张峥嵘养得胖了一圈,小家伙见到秦景和沈长钧,高兴得很,熟人嘛,还是秦景当时问他,他才有机会脱离星相天宫,来到玄门的。秦景练剑,他就乖乖在一边自己修炼,秦景练完剑,他就凑上去,跟秦景说话,说着说着说到化神丹,据说化神丹最好是用神兽血嘛:“阿景姐姐,我跟你说,大师父炼的化神丹是伪丹,没用的呢。” “还有这事?”秦景讶然,那董秋韶觉醒的什么血脉? “化神丹真丹只有取龙神血脉才可以的,其他神兽的血脉都没有用,龙凤两族交配生出的呲融就更没有用了。龙神和上古神族系出一脉,所以龙神的血才会有用,我们龙族虽然跟龙神的血脉相关,可到底不是龙神呀。”小龙人讲别的可能不很清楚,可要说到神兽相关的事,因为血脉传承,他门清得很。 “那服伪丹觉醒的到底是什么?” “伪天赋,伪血脉喽。”小龙人昨晚才知道化神丹的,跟谁都还没来得及讲,第一个就跟秦景说。 秦景心说幸好咱什么也不缺,天赋啦传承啦齐齐的,压根不可能惦记化神丹,否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都要倒霉:“伪天赋和伪血脉会怎么样?” “天赋好一点,呲融血的效用化去后,天赋自然就会消失,过后也只是拉慢修为进境而已。血脉就糟糕了,呲融血造成的伪血脉觉醒,如果不能坚守道心,就会堕魔的,堕魔也作不了大魔,只能作个小喽啰。不过要是能坚守道心的话,可以得到一些好处,至于什么好处,就不一定啦。”小龙人很开心自己能解答秦景的问题,秦景对他来说,可谓恩同再造,小家伙还是很记恩情的。 听完话,秦景捏一下小龙人脸蛋,看向沈长钧,小龙人的话,沈长钧也听到了的:“小师叔,我没事了,你去看一下董师妹,跟她说清楚呀。” 堕魔不是事,反正魔修那边也有几个魔尊是玄门出身,玄门至今还向他们敞开大门呢,可是堕魔都只能作小喽啰,那就挺惨的,炮灰掉分分钟啊! “不急。” 秦景收回视线,继续捏小龙人肉肉的脸蛋,心头有些喜悦浮起,她从小师叔这一句“不急”里,听出的是“不急,你更要紧”的弦外音,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 小龙人:不是哒,阿景姐姐,他就是这个意思。(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龙星 秦景素是个忘性大的,那事对她的影响很快就过去,唯一的改变是她修行更加刻苦用心。 “小师叔,你是说要我现在出门去历练?”这可不是指在玄门地界里的山脉里历练,而是真正的一个人出行,去玄门以外更广阔的天地里磨砺自我。秦景有点麻胆,且她忘性再大,也不可能忘记生过什么,总觉得就算要出门,也换换运再说。 见秦景圆睁双眼,一副“小师叔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样子,沈长钧忍住笑,肃着一张脸道:“玄门历来便是筑基弟子便可独自出门磨砺,你已金丹,不必这般惊讶。且,弟子外出磨砺,除非遇险,否则不主张门下弟子亮明身份。” 顿时间,秦景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很危险,她只是没见过,又不代表她不知道在她很远的地方有什么样的危险,修士中每年多少人死于非命,便是玄门弟子外出也有不少折损在外的。只是,一味惜命也不是个事,出门是必须的,总要成长起来啊,靠别人保护,哪如自己强横来得痛快安心:“好,我收拾一下,过两天就走。” 玄门对即将下山历练的弟子是从来不给任何攻略,不指明任何道路的,所以秦景也没得到师长们的任何提醒,元昊真君只给她一份真法界地图叮嘱她注意安全,打不赢就跑就把她给打。张峥嵘叫她带上小龙人,一则小龙人可以陪她排忧解闷,二则小家伙别看还小,其实已经到了需要出门磨砺的时候。到沈长钧时,给她一枚玉符,可挡三次渡劫期生死攻击,余下的三位师兄也各给她点东西,然后就什么也不再管的把她送出山门。 站在山门外,秦景内心无比苍凉,说扔就扔也真是够了! “他们真是太冷酷无情了是不是。”秦景和小龙人脸对脸。都觉得师长们残忍到了一定程度。 “可是阿景姐姐,有些路本来就只能我们自己走呀。”小龙人鼓着肉脸蛋,有些不大理解秦景为什么会一脸被全世界抛弃的凄惨。 诶,跟小龙人还是有点没法沟通。吐槽都听不出来:“走吧走吧,我们先去哪好呢,先找个能吃到很多很多美食的地方怎么样?” 小龙人对美食的兴趣确实很大,但是小龙人更加对张峥嵘说的什么深海里闪闪光的宝石,山谷中如太阳般光芒万丈的金银更感兴趣。一人一龙就目的地产生了点小小的分歧。最后决定找个既有珍宝又有美食的地方,元昊真君给秦景的地图。这地图是无数玄门弟子外出总结出来的,上边有各种标注,从衣食住行娱乐休闲,到悟法探险寻宝修行还有各大大小小秘境,都标注得一清二楚,却不标注各方势力,也不标注危险安全。 “龙阳城……这名字怪怪的。”秦景觉得不大对,问止戈,止戈说是某个喜好同性。并最终与同性结为连理的城主建立的修士聚居城镇。所有修士聚居的城镇都不属诸国,都是以城主为尊的,如今那城也依然是龙阳城主的后人主掌,“既然好同性,哪来的后人?” “修士间想留个后人,方法并非没有,只是麻烦些,还需损耗修为。不过,真法界存在这么久,也就龙阳城主曾用过此法。据说后来龙阳城主还留下话,说此法不可轻用,足见是要付出相当代价的。”止戈一席话,简直把秦景三观都给毁了。男人也可以生孩子?止戈赶紧加一句,“当然不是男人生,你胡思乱想什么,以取彼此血脉而成的孩子。” 秦景“噢”一声,又问:“那现在龙阳城里还是有很多以同性为伴侣的修士吗?” 止戈在出门前被扔到藏书阁详细“阅读”了它在剑阁沉睡这些年,这世上生的事。所以对这些还挺清楚的:“不是,其实到现在同性结为伴侣也依旧是为大道所不承认的,同性无法结姻缘契,大道在阴阳调和。不管是人,还是天地万物,都是一样的,但龙阳城主的后人也偶尔会有以同性为伴侣的,但城主必须与女修结姻缘契生下后代。” “又有美食又有可寻宝的盘龙山脉,那我们就去看看吧。”秦景才不会承认她对同性相爱有好奇心呢,她太直,她身边的人也一个赛一个直,可她偏看过几篇**小说,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会好奇,男人和男人,或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止戈不戳穿她,小龙人无所谓,有宝就可以,而且还有个叫盘龙山脉的地方,听起来跟它有点关系呢。龙阳城离玄门地界颇远,就是以秦景驾驭的飞行法器的度也大半天才到,早上出门,正好赶上黄昏进龙阳城。龙阳城要光看城池,也没什么太大不同,比起凡世城镇要更加齐真宽阔些,酒旗飘扬得更高,楼宇也更高,最高的那栋甚至多达几十层。 沿街的灯甚多是普通的灯烛,散着昏黄的光芒照在路上,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与凡世在城中生活的人也没有多少不同。秦景牵着小龙人进入其中,很快便隐然于人流里,一边找地图上标注的客栈,秦景一边跟小龙人商量:“是不是要给你取个名字,或者,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要叫什么名字?” 小龙人摇摇头,他没有想要叫的名字,但他确实很想有个名字,张峥嵘心又不细,哪能想起这个来,叫小龙人小龙人的,也很过得来嘛:“阿景姐姐给我取个。” 秦景:“那你要姓什么,姓龙?” “好啊!”小龙人一点没执念,姓什么叫什么有个名字就行了,他要求不多。 秦景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龙一,又觉得给小龙人叫这个实在太不走心,第二个想起是龙阳,谁叫他们现在就在龙阳城呢,咳,龙阳当然也不行:“龙城?” “嗯,就叫这个。”小龙人连着念几遍,确定是自己名字后,就拉着秦景走,“阿景姐姐,你看,龙星客栈到了。” 玄门地图上对龙星客栈有三个标注,一个是“美味佳肴”,另一个是“老板好客”,剩下的那个是“消息灵通”。做为一家客栈,有以上三点,当然值得一住,客栈里人并不多,打扫得很干净,小二见有人来,立马就从柜台后边跑出来,殷勤地道:“仙子快请进,今日可巧,正好还剩下个临湖的院子,不管仙子是暂住还是长住,都十分好,我带仙子去看看?” “行,对了,我还想顺便打听点小事。”秦景说话间随着小二往里走。 “今日天晚,仙子明日来,龙爷平日都在湖上快雨楼,仙子要打听什么,只管找龙爷。”修士界其实没有什么真正的秘密,毕竟这是个人人都点神通的修士江湖,越是秘密的东西越是传播得快,所以打听消息这种事,只要不是真要命的,都摆在明面上了。 湖边的院落两室一院一厅,虽不宽敞却也舒适,尤其是院子,比屋子还大,临湖种着垂柳,晚风拂来格外清凉通透。秦景带着龙城表示要住下,小二很快给秦景会好帐,秦景想着先住个三天,等打听好附近哪里有闪闪光的宝石,再去满足一下龙城的小愿望。 夜里,秦景睡下,湖上就传来乐音,有点莫明的粘耳,钻进人耳朵里就跟钻进人心里一样,就是秦景张开隔音禁制,也无法隔绝:“怎么回事,这客栈还要不要做生意。” “小阿景,叫上龙城,我们去湖底看看。”止戈略有点兴奋。 “干嘛,大晚上的不睡觉,去人家湖里盗宝?”秦景心说不要,在人家地盘上,要低调一点。 “你还记得你得到了什么传承吗?” “圣人传承啊,还能有什么。”秦景忽然反应过来,指着湖下说,“你不会告诉我这跟圣人传承有关系。” “是圣人遗音,也许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但肯定曾有圣人在湖底留下什么,你既得圣人传承,还是应当去看看。”止戈说完自己就飞去叫龙城,龙城一听探秘寻宝什么的,立刻来了精神,很快就穿戴好走出门。 秦景见状没办法,只得隐了生息拖着龙城的手一块下湖底去,幸好就住在湖边。湖水略有些凉,就算用灵力隔开,也能感受到沁肤的秋夜凉意,秦景有点不适应,倒是龙城十分舒服,龙族也分五行,龙城属水,跳进湖里自然跟回了老家一样。而且一进水里,龙城的灵识立刻铺开,将湖底快扫了一遍:“阿景姐姐,在那里。” 秦景:真会指地方! 就在湖中快雨楼下,那快雨楼还燃着灯烛,像是里边还有人未入睡:“有人,要不明天晚上我们再探?” “不要紧,凡有水处就是我的世界,我可以控制住,就算有人也察觉不到什么的,阿景姐姐,我们去看去看去看。”龙城激动极了,哪肯回头明天再来。 “好吧,万一有不对,记得赶紧跑。”秦景说着便和龙城一起往快雨楼下游去。 快雨楼在湖偏西的地方,且楼是完全浮于水面上的,所以水下并没有任何结构,倒很方便他们寻找。但他们找一圈,却什么也没看见,任是龙城感应到在这里,当他们到这里后,却什么都现不了,而且感应不到任何:“藏得好深。” “阿景姐姐,我们好像已经进来了。” 啊?可是明明什么也没有! 秦景忽然想起圣人传承之地,似乎也是这德性,看上去什么也没有,但“有”就在这没有之中,圣人真会玩。(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至情 原本在外能听到的乐曲,到现在反而听不到,原本能感应到的波动,现在也完全无法觉察,秦景觉得圣人们可能是在传达诸如“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之类的理念,但她实在有点无法跟圣人们同频率。水的波纹在四周不时起伏,龙城倒是玩得很开心,一时绕着秦景转郑,一时如金蛇狂舞,把个小胖肉墩舞得妖娆无比。龙城控水的本事大概很高,按说他喷一口龙息都能搅得水动浪叠,只要他不想有动静,就什么也没有,波平浪静半丝声音也无。 “阿景姐姐,你想好没?”龙城顶着软嫩的脸蛋凑过来,见秦景伸手似要掐他脸,又赶紧游远,“看来没,那慢慢想,不急不急。” 秦景心说我还急呢,大晚上的不用睡呀。 “召要召我来,我来了又藏起来,止戈,圣人难道都这德性?”秦景掐不着龙城,只能把止戈给弄出来,这家伙据说晚上也要休息来着,只要不特别找它干什么,作息时间比她还标准。 止戈被秦景召出来,倒也没什么不愉,反而跟秦景讲起圣人们来:“圣人大致来说也就那么三种,有一行一动都深蕴天地至理,宇宙玄奇的;也有干什么就是什么,直来直去,讲究返朴归真的;还有逗你玩那类的,用胡说八道掩盖玄奇,用玄奇掩盖胡说八道的。不在这三种里的也有很多,不过大部分圣人都在这三种里,洞世圣君就是第一种。” 洞世圣君居然是第一种,秦景回头想想,或许还真有那么点意思:“那你看这位呢?” 只听止戈嘿嘿然一笑,说:“似是那一种都不是,小阿景运气不错嘛。” 秦景:…… 就知道应该等转运再出门,看看碰上的什么破事,随便选个地方有圣人遗泽召唤,召唤就召唤吧,结果是个抽风不定型的圣人类型。这是打算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么。秦景喊一声龙城,待龙城游过来后,她跟龙城说:“回去罢,遇上个要抽的。还是别惦记,哪怕有好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弄。天下机缘,也不定都要占掉,说不定这里根本不属于我呢,得唯一圣人传承就该知足的。不应该肖想太多。” 虽然天赋灵悟,圣人传承什么的,真正的好处她都还没感受到,但元昊真君和小师叔都讲,像这种都要元婴期才能真正显出造化来。秦景很懂得知足,老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是知足点好。 “好吧。”龙城说着转身,准备要跟秦景一起游回去睡觉。 一人一龙一剑刚要游出水面,那声音又来了,这回声音里都能叫人听出话来。意思大概是“别走,回来,给你还不行嘛,真不好玩”。止戈坏笑,悄在秦景识海里对她说:“你看,这就是逗你玩型。” 秦景:其实还是应该把第三类划作抽风型,那样就不用再划出什么余者不计型来。 “你说回来就回来,我来你不给,我走你又说给,无聊不无聊啊。谁有工夫陪你玩,大晚上的还得睡觉呢。”秦景干脆也演一把,她觉得她这样作态,那声音可能还更高兴哩。 乐音又如语如诉般传来:“脾气这么坏。是无法证圣道的哟,什么是圣人,什么都能容得,什么都能放下的才叫圣人,你以后会懂的,少女。” 秦景一边往里游。一边回那乐音:“正好,趁我现在还不是,赶紧把要的脾气都给了。” 这回到快雨楼下,乐音也没停,一直跟秦景在那胡说八道,秦景忽然又想那胡说八道里藏玄奇的,是不是正是指这样的时候。于是,秦景继续跟那乐音对着来,你一句胡说,我一句八道,倒也吐槽得都很欢乐。 “知道洞世那小天真会有传承人,我掐算着你会来这里,送你点小东西。跟你说啊,千万别做小天真那样的人,什么也知道还这么天真才是真天真呐,像你这样还没历经世事的天真叫天然而真,等磨砺过自然就会慢慢老成。”那乐音说着,又转而说起散财天师来,这乐音可没有不能说散财天师真名的禁忌,张口就讲,“说起来,旧年张玄素跟小天真还真是一模一样,就是我留在湖底,也听了个耳熟,只是不知张玄素是不是小天真转世。” “张……”秦景刚要开口,就被止戈给堵了她的嘴。 “你想把冰河仙尊招来啊,你想让他知道你也得了圣人传承啊,你想让他知道散财天师跟洞世圣君还可能存在干系啊!”止戈一张嘴就叫秦景把张玄素和散财天师给联上了,秦景本来是想问“张玄素是谁”,因为她居然能从乐音里听出人名来,真是新鲜,且还分明能听清是哪几个字。 “散财天师不是个女修吗,洞世圣君明明是个男的,还是说我有这么眼拙,在传承之地看错了。”秦景讶然无语。 那乐音也一顿:“这有什么,既已成圣,为男为女有什么区别。不过,小天真当年魂飞魄散了,圣人们虽布下蕴养残魂的法阵,但根本没用。小天真仅剩下的一缕神念残魂就在传承之地,你们当时去时传承之地还在,足见他并没有转世。如果他转世,他会自己取走传承,轮不到你们。” “那么,你到底要干什么呢?”秦景听了秘辛,还算愉快,不过她真有点困了。 “小天真只给你留传承,没法告诉你如何修炼,我便是被至情圣君留下来教你修行的。至情圣君你也见过,就在传承之地,圣君经过这里时才想起来这个,推算到你会经过此处,便把我扔在这里。”此时,声音缓缓而消,水向四周被光幕推开,在光幕中一把无弦古琴悬浮其中。 秦景:“我一直以为是等小师叔修圣人传承有所成,再来教我呢。” “你的意思是,还有一个也得了传承?” “是啊,我小师叔。”秦景接着简略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无弦古琴在光幕中渐渐缩小,然后落到秦景掌心:“那你什么时候把我带回去,我先教他,看你也还没到能学的时候。不过,小天真居然把传承给了两个人。至情圣君和洞世圣君当时推演的明明都只有一个。算了,也没差,教谁不是教。” 秦景默默回想了一下在传承之地,见到的第一个人。那应该就是至情圣君,倒真看不出来,明明看着挺靠谱的样子:“我一时不回玄门,你等的吗?” “十二元会我都等了,再等三五元会都不是个事。出去玩玩也好,这湖底闷得很,要是没有快雨楼龙家人,真是一点乐趣没有。”无弦琴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话唠的,如今话叨叨个不停,跟秦景倒是很合得来,两人都是嘴上没停的,“还有这只小龙你们从哪里弄来的,怎么被封了金府。” “封金府?什么意思。”秦景看龙城。 龙城虽然不能化龙身,但血脉中的传承已经得到。所以他知道什么是封金府:“是先天,还是后天?” 秦景见龙城一下子整张小给都蔫,有点心疼,赶紧蹲下抱着龙城看向无弦古琴,无弦古琴轻响两声无序的之后,又传来清晰可辩的内容:“后天,所有真龙都不存在先天封金府的,只有虚龙才会先天封金府。” “为什么?”龙城对被抛弃是有记忆的,他还那么小就被抛下,又哭又闹了很久也不见父母回来。对于这个突然得知的消息,龙城完全无法接受。在无应山,所有人都关爱着他,给他温暖。也给他如家人一般的照料,连原本陌生不相干的人都可以做到,为什么相干的人还会封他金府。 “我不是很清楚,这个除非问封你金府的人,又或者找圣君问问。但圣人所在界面与真法界早已断开牵连,圣人们不肯再来。真法界也去不了,除非圣人肯对真法界重开界面,否则也没法问。当年洞世圣君死那么惨,估计圣人们再也不会对真法界重开界面的,还是真法界的人贪心不足。先是洞世圣君,后是张玄素,一个好人都容不得,真法界早晚要沦落成下界。”无弦琴说罢,停顿片刻,又响起,“我有名字,有闲。” 秦景:明明无弦,偏偏要叫有闲,看来止戈总结得没说错,妥妥的逗你玩型。 游回岸上,秦景还是不能睡,哪怕她困得要死。龙城正伤心着呢,那小包子脸就快皱成抹布了:“龙城,肯定不是你父母,他们没有理由这样对你,如果不是真心期待你来到这世上,怎么肯费那么长时间来孵化。我听止戈说过,龙族孵化有些需要长达百年,负责孵化的龙动都不能动一下呢,如果不是深爱着你盼望你降生,怎么会愿意耗费那样多精力和时间呢。” “真的吗?”小包子泪汪汪。 “真的,所有的生命都是带着祝福来到世上的,先天有大道赐福,后天有父母祈福,只有这样一个完整的生命才能来到世上呀。”原谅我又煲鸡汤,可这时候,鸡汤才是最好的药呐。 “是这样吗?” “当然。” “把金府打通回你们龙族的领地问问不就知道了,想这么多。”有闲忽然又响起。 提议不错,秦景问:“那怎么打通。” “得圣人来才行,他身负龙神血脉,仙人来都不行。” 跟没说一样,上哪找圣人。秦景看龙城,龙城看她,忽然扑到她怀里,飙泪道:“阿景姐姐,你要早点成圣。” 成圣又不是街边捡白菜,想捡就能捡着,再说街边也捡不着白菜好吧。(未完待续。) ps: 讲到街边捡白菜,就想起有天早上起来,在沿河路散步,路上居然有大闸蟹捡,开始我以为这是不小心掉哒,结果再走又捡着一只,那天早上我走大概两公里多点路,捡了七只大闸蟹。应该是有人早起买菜,或是贩水鲜的,箱子放后座没注意颠出来的。 捡完在原地等半小时没见人来找,就拎回家蒸了——早起的人有大闸蟹捡! 第六十一章 前辈 第二天早起,恰逢有雨,漫湖秋水带寒波,快雨楼在密密冷雨里只露出一个模糊轮廓,湖上水花翻腾,几欲与快雨楼的窗户齐平。秦景过去时,快雨楼四面开窗,通通透透,秋风裹着湿润雨意自穿堂而过,分明满湖雨声喧嚣,但快雨楼中格外宁静,宁静得只有一点微光,一个安安静静看书的人。 这场景,要是换个如玉公子来,必然好看极了,可惜偏偏是个糙汉子,活脱脱像个酒馆鱼肆里手拿菜刀的厨子鱼贩:“龙爷。” “唔,你身上这味,倒像个故人,东边来的吧,身上有股殊兰花香气,殊兰花多种在玄门界内,玄门弟子吧,谁家门下的。”龙爷把书一搁,一语道破秦景的身份后,就招呼秦景喝茶,“说吧,到快雨楼来想打听点什么。” 秦景接过茶喝一口,赞一声茶好后,道:“想问问龙爷,附近哪里有废弃的灵矿。” 灵矿会伴生许多宝石,很符合龙城的需求,时常也有修士去废弃的灵矿捡漏,所以废弃灵矿的消息素来最好买。这一点还是景今早在大堂里吃早饭时刚听来的,正好现学现卖,也免得自己像个初出茅庐的小新人。 “难道如今三大宗门也江河日下了,连玄门弟子都要去废弃灵矿寻宝,这可稀奇。”龙爷啧啧称几声奇,便掏出一份玉符递给秦景,“龙阳城附近灵矿矿脉图皆在此,有标注的便是有主还在开采的,没标注的便是废弃的。提醒一句,别到还在开采的灵矿上碰运气,窥伺有主的灵矿被人弄死,就是玄门弟子也没处说理去。不过,玄门在龙阳城外也有几处矿脉,要亮明身份去,还是能沾点便宜的,至于能沾多少便宜。那就要看师傅面子大不大。” 止戈暗中提示慢半拍少女:“小阿景,他这是在打探你师承呢。” 秦景默默“噢”一声,接过玉符,按快雨楼的规矩。这类消息一枚中品灵石,不用直接给龙爷,到龙星楼杨上会帐就行:“龙爷,龙星楼建在这里多少年了?” “嘿,你不知道我这但凡是问题都得费灵石吗。连这也问。走走走,打听这些出去问掌柜小二都行,龙爷没工夫跟你唠家长里短。”要换个师承弱点的,龙爷肯定要挣份钱,不过玄门弟子还是算了,回头她家师长觉得弟子被骗找上门来可不好。虽说玄门已经算不爱为弟子找人麻烦的,可那满门子上下一旦找人麻烦,就通常都是大麻烦。 “好吧,龙爷再会。”秦景本来是好奇来着,把快雨楼正好盖在至情圣君扔无弦琴的地方。不可能会是个纯粹的巧合,肯定有人知道下边有点东西,只是大概没法找到。这些问无弦琴也问不出来,本来以为能从龙爷这得知呢,没想龙爷居然跟律师心理医师一样,咨询什么也都要钱。 跟小二打听也一样,小二不但免费,还特别热情,如数家珍般讲着龙阳城龙星楼的历史,这龙爷竟是龙阳城城主一脉。如今的城主是龙爷的侄子。跟龙爷关系不错,龙阳城如今的城主名叫龙晰,据传是个性好龙阳的,只不过他爹只生这么一个儿子。龙晰就是再好龙阳,也得好好憋着,遵守龙阳城留下来关于“城主必需成婚成子”的规矩。 龙晰已经有三百余岁,有一儿一女,如今打理龙阳城事务的便是他这一儿一女。小二说起龙家,那就跟全身上下打了鸡血一样兴奋。龙家大大小小的八卦,小二滚瓜烂熟不说,讲的时候店里的人还不时补充,可见龙家的八卦普及率有多高。除龙家的八卦,秦景还听全了龙阳城自建城以来的各种趣事,以及龙星楼的种种。 “要说龙星楼,记得当年盖的时候,真有龙啸声自湖底传来哩。对了,古早记载中,龙星楼里的湖还有个名字,就是现在记得的人不多了。” “叫什么名字?” “隐龙湖,传说当年有一青龙自半天跌入湖中,此后一段时间路过附近都能听到硝中龙吟,后来才渐渐没了。再到龙阳城建城,龙胜海盖龙星楼,又是几天几夜不停的龙吟,自那以后,就再也没传说有龙吟。说来也奇怪,这湖不深也不大,怎么会传出有龙来?”真法界传说有龙的地方多了去了,无不是水深域广的湖泊江河,只有隐龙湖小成这样隐真龙的传说从来没有断绝过。 秦景默默地想,八成是无弦琴的缘故,无弦琴不像止戈,在乾坤里也什么都能感应到。无弦琴只有现出原体来,才能说能唱能听,叫止戈问无弦琴,无弦琴答说:“还真是,当年至情仙尊一直哄我来着,讲我是他拆龙骨炼制的,把我骗得不轻,害得我很长一时间里一直认定自己是真龙之身,便总爱作龙吟声。 果然,至情圣君是个人尊圣君,骨子里性好逗人玩的。 听罢龙阳城往事,秦景便往城外走,一边驭剑一边看标了矿脉的玉符,龙阳城还能在开采的灵矿大大小小共有六处,废弃的灵脉共有十一处。秦景拿着地图问龙城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龙城凭着他自身强大的对闪闪光物体的追求,居然让它找到了最早现最早废弃,被人轮着翻了几千上万遍的龙阳城第一脉。虽然被挖空灵石,但灵气依然十分浓郁,如果照这样的环境下去,这条灵脉可能会在几十万上百万年后,再次蕴养出灵石以供开采。 不过那也是几十万上百万年后的事,如今这条矿脉属于谁都不爱来的状态,被无数人轮着逐寸逐寸犁过不知多少遍后,再也没人对它产生任何兴趣。秦景对它也没兴趣,不过龙城想要的闪闪亮亮宝石里边肯定不少,之所以选第一条,完全是出于那种“第一呀,怎么也得去看看”的心态。 下到矿脉里,因有各种灵矿伴生石出彩光,矿洞里并不黑,反而有种到了星空的感觉,处处都是闪闪光的石头。秦景下来前确实不认为自己会对这些“不值钱的玩艺”产生兴趣,但看到后,完全被吸引住,它们有着不输地球任何宝石的美,散在各处如同点缀星空的星辰,随便采下一枚都足以向任何女性或男性求婚,哪怕是王室成员。 “作项链手串也很美啊。”秦景完全能想象得到,串在手上会多么漂亮,不过这时代女修们爱的都是灵宝法器类的装饰,这咱只漂亮不“实用”的饰品,也没人想着去弄。况且,各种灵宝法器作装饰时,也很容易弄得很好看,“可惜卖到俗世去也只能换点金银,金银可换不了灵石。” 不过秦景还是和龙城一起收集了不少,反正搁在乾坤镯里又不占地方,回去串个手链项链,弄个簪钗也都不错,就算不弄这些,完全可以当作圣诞树上的彩灯用嘛,便宜环保还不用打理。秦景一开脑洞,又往乾坤镯里堆一堆,止戈看这俩的狂热劲,默默想起了鳌山仙君的一句话:“这世上每一个女人,都拥有龙神血脉。” 按小阿景的话来讲,真是仙君诚不欺我! 龙城和秦景不知不觉越捡越往里走,慢慢地竟似有人息,龙城和秦景相视一眼,龙城小声说:“阿景姐姐,里边的人也和我们一样是来捡宝石的吗?” “应该不是吧,气息很强大的样子,不过居然一直不动,是那里有什么好东西出土吗?”秦景怕被人误认作是去抢天材地宝的,遂叫止戈先过去看看。止戈飞过去,没多会就又飞出来,叫秦景进去,说是确实有人,不过那人被困出不来。 秦景这才拉着龙城的手,两人向里边走去,绕过一截没有宝石的弯弯绕绕矿脉,晕头转向之后,才到一处略有些亮光的地方。秦景才一看到那里的景象就被震惊得哑口无言,愣在当场,那人被铁链钉在一块晶壁上,可活动的范围也就三五米的样子,头很长,身上的衣服也很破旧,最让秦景震惊的是那人从头垂在脚底的头都是雪白。 “那……那人还活着吗?”秦景问完才记起这是废话,如果不是还活着,她和龙城在外面就感应不到人息。她话音刚落,那人就缓缓睁开眼,秦景更加愕然,她现那竟然是名女修,“前……前辈。” “姓甚名谁,哪家弟子,何人门下?”那女修声音沉沉,悠悠在矿脉里回荡,格外空寂,如幽灵忽然开口说话引起回声一般。 “秦景,家师说出门历练,除非遇险,否则不许自报家门。”秦景答道。 那女修却忽然笑起来,盯着秦景的眼神如同在追忆着什么,许久之后才开口说话:“玄门弟子,是吧,只有我玄门才会对初次下山的弟子这样叮嘱。” 这话一听,秦景就更呆了,这话听着意思是这女修也是玄门中人:“不知前辈是哪位?” 那女修又沉默良久:“不必问我是谁,替我带件东西回玄门,交给你师长即可。我在此处已捱了这么多年,身魂早已如油尽灯枯般无存生机,幸好最后把你等来,也算是得了圆满。” 说完,便有一枚剑符落在秦景手中,亮如火焰琉璃的红,通通透透使人心悦。但那剑符却一声一声在哀嚎,像是知道它的主人要送它走,也像是知道它的主人即将离世。(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不适 不管这女修怎么被困在这里,该救还是不该救,都不是她能判断的,秦景想想开口道:“前辈,不如我去寻师长中来,总会有办法的。” “不许去,你也不许跟任何人讲我此时情境,也不许讲我形容如何,更不许告诉任何人我白如雪垂地,衣衫褴褛不遮身。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是这样死的,不要……”女修说着垂下头,原本脸上还有些神采,此时却全然消失,化作惊恐与悲伤。 秦景不由默然,这一刹那,她仿佛读懂了女修心底的骄傲与自尊,除此外还有对师长及师门的追忆与向往,向往却回不去,宁可让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保留着当初她年华最盛,容光似晨光的样子。默默地,秦景在心里道了一句:何苦。 “与其等待死亡来临,不如趁有生之时去做有意义的事情,前辈难道更愿意带着遗憾与不甘死去吗?您心里依然还很骄傲对不对,一个骄傲的人,更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等死,哪怕多活一秒,也要自由而有尊严的活着。”秦景炖鸡汤炖得越来越顺手,“我们是人,不是草木,且即使是草木苦捱严寒,也有春华秋实,那是有意义的等候。而像您现在这样,被铁索束缚手脚,别说意义,连活着最基本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权利都没有,这样活着,与深渊污泥何异。” 止戈:“小阿景,继续,她被你说动了。不过,你不得先确定一下,这人不是什么大魔头么,万一就是被玄门师长镇压在这里呢?” 玄门对堕为魔修的弟子也都依然敞开大门,但玄门对手沾无辜性命,身上恶果累累的魔头,也照样不能容。遇上那样的人,秦景把人放出来那就是找死,虽然看着这女修不像。但小心谨慎还是很应当的。 秦景点点头表示她知道,况且这女修看起来修为比她高都被锁在这,她也肯定很难弄开铁索:“每个人生来都头顶宝冠,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磨去你的骄傲。也不要被打倒,永远不要低头,因为你一低头,宝冠便会坠落尘埃。既戴宝冠,便应永远高昂头颅。任凭这世间波浪再如何疯狂,也永立潮头,心无所惧。而且,你不认为,坚强是面对逆境最雍容高贵的姿态吗?前辈,站起来,告诉这世间所有想把你踩到深渊里去的人和事,就算是深渊的淤泥里照样能开出洁白动人的花朵来!” 要搁秦景,真有要把她弄到这地步,撑到最后一口气都要咬定不死不休的主意。除非她真死了,那没办法。不用任何大道理,有人敢把她弄这么惨,那就要承受后果,没机会都要创造机会让人跟她一样惨,而那时她要站在阳光灿烂鲜花盛开的地方,看人滚到尘埃里去化作飞灰。 “更重要的是,想想把你困在这里的人,他们都还没死呢,你怎么肯死呢。要我呀,但有一口气在,都要跟他们死磕到底。我都敢这样,前辈。您还有什么不敢的,想想那些人还没遭报应吧,你还能死得安心吗?哪怕是那些人死了,他们走过的黄泉路,您再踏上去,不觉得恶心呀。”秦景的观念是。假如真有生死仇人,怎么都搞不过的那种,好好活着,就算不能看他倒霉,也要活得比他长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虽然有点自我安慰的意思,可活着,才是最大的胜利,不是吗? 秦景就这么一直叨叨,一直叨叨,最后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把女修触动的,女修终于松口:“吾名王容云,乃无应山须臾真君座下弟子,若无意外,无应山如今乃是我大师兄元昊真君在主持。” “啊……”秦景这下真是满脑袋只剩下空白,她听元昊真君讲起过须臾真君的六名弟子,除元昊真君,张峥嵘和沈长钧外,另外三名弟子,一个陨落,一个堕魔宗,一个杳无音讯。师长们的恩怨,元昊真君没细讲,只说二师叔三师叔五师叔三个人之间因情爱而反目,最后闹得挺大。 王容云见秦景半天没开口,又出声:“可是无应山有事?” 赶紧摇头,秦景还是有点不知怎么开口,她一开口还有点磕巴嘴:“不……不是,那……那什么,我,弟子秦景,见过五师叔。我……我是元昊真君座下弟子,师父和师叔都挺好的,无应山也好好的。” 这可真是撞得好,不过,也不是龙城想要闪闪光的宝石,秦景很有可能不会选龙阳城,再有,龙阳城要不是有这么离奇的历史,秦景也不会来,最后这矿脉如果不是第一条,她也不可能下来。好像连天都在帮王容云,但奇怪的是,玄门弟子自救的手段多了去了,但凡有点消息回去,王容云这些年都不至于被困于此。 “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师兄和师弟……”王容云话没说完,眼泪已经流下,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秦景掏半天,才从乾坤镯里把传音玉符掏出来,想想又取出一件法衣,幸好高端货色,她都还留着一次没穿,也是式样太华丽,穿着外出行走简直像是在脑门上写“快来打劫,我是土豪”。将衣服给王容云换上,秦景才把传音玉符点开,不过她才一点开就听元昊真君讲:“小阿景,不是跟你说不要什么事都跟为师说吗,出门在外凡事自己斟酌,否则出行历练还有什么意义。” 说完元昊真君就结束了传音,秦景盯着玉符半天,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王容云却还在那巴巴看着她,秦景只能努力卖萌,无辜地眨眼笑:…… 幸好她还有相对更靠谱一点的小师叔可以联络,不过传音一通,小师叔的话也差不多,不过小师叔更有耐心一点,没直接把结束传音。趁这工夫,秦景什么也顾不上解释,直接张嘴就讲:“小师叔,我遇到五师叔了。” “五师姐?”沈长钧沉默片刻,“你们在何处?” 秦景看向王容云,王容云双目饱含热泪在那泣不成声,看来是没法说话了:“小师叔,我们在龙阳城外的矿脉,就是龙阳城第一条被开采出来的矿脉底下。” 沈长钧说一句“等着”便按掉传音,去罗预峰找元昊真君,并传音给张峥嵘,三个人什么也不及叮嘱地飞往龙阳城。龙阳城外盘中段的孤山,便是当年第一条被开采的灵矿,元昊真君三人一到,便看到止戈在外边转悠,沈长钧问止戈:“是叫你来领路?” 止戈轻啸一声,便头前开路,矿脉下弯弯绕绕颇多,没个带路的肯定找不对地方。不过片刻工夫,元昊真君三人就看到了被锁在晶壁上满头白的王容云,三人与秦景到这里时一般,都愣在他们看到王容云第一眼时的位置,个个无言面露震惊。 “容云。”元昊真君对软软小姑娘的喜欢就是从王容云开始的啊,看着他几乎可以说一手带大的小姑娘从如日月风华般的模样变成现在这样子,说句心碎成一地瓷片也丝毫不为过。元昊真君见到的王容云还是已经换过衣服,又有秦景给梳洗好的呢,元昊真君还是难受得脚步都颤抖而沉重。 “大师兄……”王容云泣不成声,又看向张峥嵘和沈长钧,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喊人一边上前去查看那铁索。 “陨神锁。” “陨神索,金晶壁,浑天禁制,是玄境中仙士所为。”沈长钧不是在问王容云,而是在陈述,这时候就是问王容云,恐怕王容云也哽咽得无法回答。 “不管如何,先把人救下来罢,峥嵘阿湛,你们有办法吗?”元昊真君只擅长炼丹修剑,别的他都够呛,要论博学还属沈长钧,要说陨神索这样的法器,又是张峥嵘最擅长。 “上面禁制太厉害,我无法,光是陨神索还可以想想办法,加上金晶壁和浑天禁制,只能看阿湛了。”张峥嵘叹口气,转身揉一下龙城,软萌小家伙才几天不见,看起来好像就瘦了一圈啊。 元昊真君看沈长钧时,沈长钧也摇头,元昊真君也叹口气,走一边去揉一下秦景的脑袋,没办法可想,只能揉揉软软小徒弟来找宽慰。沈长钧也看一眼秦景,见秦景看着还好,想来这几天也没吃什么苦,便安心继续看浑天禁制,如果能破这禁制,陨神索金晶壁倒也好办。 这时秦景忽然出声:“师父,师叔,既然是玄境仙士所为,不如……不如找冰河仙尊帮忙。” 有那天的事,秦景觉得冰河仙尊是个挺不错的仙尊来着,她想冰河仙尊这么热心肠的人,如果能帮得上忙,肯定不会推辞的。 沈长钧疑惑地“嗯”一声,看秦景,话中透着熟稔与肯定,这是什么时候熟起来的:“他并不擅长禁制。” “不会啊,那天晚上,就是冰河仙尊破开禁制救的我。”秦景想着那天,小师叔他们都被挡在外边,冰河仙尊却一下子就破开禁制进来,看他轻轻松松的样子,怎么可能不擅长禁制嘛。 秦景对冰河仙尊显然信心满满,沈长钧眼见耳闻,颇感不适。(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守护 玄境的手笔,凭冰河仙尊的修为境界,他一来禁制便好解开,但下禁制的修为境界也不比冰河仙尊低,因此就是冰河仙尊来,也很费了一番工夫。禁制难,陨神索金晶壁也不易,幸而四尊大神在这,几人商量着好容易才在黄昏时分将陨神索金晶壁解开。 王容云一脱身,便被元昊真君轻轻抱住,只见元昊真君脸上既有心疼也有恼火:“没事了没事了,你怎么能不传个音讯回来,倘早知你在龙阳城,师兄岂能不来带你回无应山。不管是什么事,先回去,好好调养调养,等调养好你也想好了,我们再来说其他。” 几人说着就要回无应山去,王容云的身体必须回玄门才有源源不断的资源来调理治疗,秦景牵着龙城也驭剑要飞,沈长钧和张峥嵘都看她,冰河仙尊也看着:“想与我们同归无应山,你不是出行历练中吗?” 秦景驭剑浮在半空,顿好久才反应过来,是啊,她才出门呢。 “我回龙阳城。”秦景再次见识到了师长们的冷酷无情无理取闹,推迟两天不行呀,真不讲人情。还有冰河仙尊,本来对他印象变得很不错来着,这一句话就叫秦景不想再搭理他。 “嗯,阿景好好历练。”冰河仙尊心中愉悦,秦景瘪着嘴的样子,尤其让人想多逗逗她。小姑娘,还是现在这样子好,那日瑟瑟抖着落泪的样子,美则美矣,却不能令人开怀。 秦景手动跟冰河仙尊拜拜,又凑到沈长钧和张峥嵘身边:“小师叔。” 张峥嵘:“还有我呢?” “四师叔。”秦景是想正好小师叔来,把有闲交给小师叔,让他回去好好参悟圣人传承,说不定等她历练回无应山,就可以吃桌上现成的饭菜。被张峥嵘一打岔,止戈又接着在识海中与她讲“有闲想出去玩,不想去无应山”。秦景只能把话又收回。干脆跟四师叔这老不着调的掐两句嘴仗得了,但她太低估四师叔这为老不尊的家伙。 “阿湛,不如你陪小阿景两天,你看这依依惜别。舍不得你……我的样子,再陪她两天,叫她适应适应。”张峥嵘看这俩都已有姻缘契在,且还都能看彼此顺眼,不如干脆在一起。无应山从他师父须臾真君开始就没再办过喜事,满山光棍汉单身女,真是凄凉呐。 沈长钧看张峥嵘一眼,懒得接他话:“若有事便传音。” “嗯。”秦景倒真没有依依惜别的意思,那什么,她就从来不是离开家会想家的人,比如秦家,她一个月能想起来一回就算不错了。在现代她妈就讲她是个没心肝的,到真法界后她也没打算改,修士间的别离千年百年都不算个事。真要分别就生思念,什么也不用干,天天害相思就能忙得脚不沾地:“小师叔在见,四师叔也再见,师父我下去了。” 元昊真君低头见已经到龙阳城上空,便冲秦景点点头:“注意安全,谨慎结交。” “是。”秦景挥挥手,看向冰河仙尊,再次手动拜拜。 冰河仙尊:莫非在这小姑娘眼里,我已不同他人? 不。仙尊,人家只是手动拜拜,连再见都不想跟您说而已! 牵着龙城回到龙星楼,秦景便跟小二订晚餐。龙城现在那饿得两眼绿光的样子,看着像是给他来一百百头牛,他也能一口气吃下去。小孩子饿不得,秦景一口气叫好几十道菜,并着几十斤灵果,龙城脸上才露出初步满意的表情来。二话就说就坐到桌边敲碗敲筷地催着店小二上菜。 见状,秦景不好意思地环视一周,满脸抱歉,坐下来时顺手敲龙城脑袋一下:“敲碗又敲筷,讨米讨得快,你想讨米啊,又不是不给你饭吃。” 龙城:“四师叔教我敲的,说是敲碗筷饭菜会上得快。” 张峥嵘那张正义脸下,果然是满满的槽点,真不愧是一个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老不正经:“四师叔逗你玩呢,你吃饭别人这么敲你烦不烦啊,推己及人,人家吃饭你这么敲人也烦。” 龙城一句话把秦景噎个半死:“我不烦啊,所以他们也不烦吧。” 秦景:四师叔,我们来聊聊人生怎么样。 “我烦。”为避免噎死,秦景一把收了龙城面前的碗筷。龙城看她好一会,只能伸手挠桌子,拢桌子的规律跟刚才敲碗一样一样的,小孩子果然容易被带到歪路上! “阿景姐姐,那个人是不是在看你,从刚才我们坐下,他好像就一直在看你来着。”龙城眼见秦景要给他煲鸡汤,赶紧转移秦景的视线,连手都忍住不敢挠桌子了。有的是人爱喝秦景煲的鸡汤,可龙城这小破孩子被灌得多后,再也不爱,就这一点来说,他倒是酌情得比王颖初要早。 秦景抬眼去看,隔着几张桌子外的人正低下头去,秦景微微掠过一眼那人的模样,有点眼熟来着,不过她这才第一次出门,玄门中的弟子她也认不到多少,只想是不是人有想似,就没上前去打招呼。正好这时候菜送上来,秦景便埋头吃饭,和龙城一块吃饭,稍不注意,就会盆光碗光,必须得手快点,要不爱吃的菜会眨眼没。 吃过饭牵着龙城,秦景特地绕着湖边散步,月下杨柳里吹来秋意微寒,难得今天晚上天高云淡,月朗星稀,秦景决定晚点睡,晚上在湖边打坐参悟一下天地什么的。虽然秦景在参悟天地自然上,一上觉得她欠点灵感,不过天赋灵悟真不是盖的,但凡她爪住点什么,只要静心用心去参悟,必然会有所得。龙城属水,月属阴,龙城对在湖边晒月亮参悟也很有兴致,两人便在租住的院子外坐下,布个禁制免于打扰,然后便静心打坐。 风自水上吹来,将杨柳吹起,黄叶簌簌自柔长柳条上落下,半飘湖水上,半坠草丛中。偶尔还有叶子刮在人身上,刮得人痒痒的,秦景心怀畅悦,正要全然静心,守神纳虚时,有脚步声传来。秦景睁开眼向右侧看去,从来人脚下的鞋履,到衣摆到腰间玉钩,再到纹着流云的衣襟,垂几缕青丝的肩和下巴,再是鼻子眼睛额头:“赢……赢匡!” 原谅秦景差点要不记得赢国国君的名字,她压根没有想过情缘了后还会见到他,更不觉得以后还会有再会的机缘,毕竟什么也都还干净了嘛。 她这样,叫自她走后念念不忘的赢匡恨不能直接上手掐死她,赢匡自幼便受帝王教育,霸道自不用说,独占欲也很重。不过秦景明显对他没心思,赢匡还是很懂得把霸道独占欲都收起来的,何况秦景也并不是他想霸道独占就能霸道独占得了的。所以赢匡自明白他自己的心思后,就针对怎么得到秦景有了一系列的谋划:“自国都一别,许久未见,阿景一向可好?” 秦景:“我挺好的,你呢。” 赢匡就知道秦景会这样反问,她的小习惯,他便是随便一回忆,也都能想起许多来:“我却不怎么好。” “为何?”一国国主随随便便就说不好,你家大臣你家百姓你家后|宫知道吗? “因你。”赢匡说罢,坐在秦景对面,看一眼龙城,见龙城已经入定不知悠游到哪里去了,便接着开口:“阿景,你走时我以为你于我不过是人生中匆匆过客。” 秦景:然后呢? 赢匡看秦景一眼,继续道:“然而,我却如何也忘不了……阿景,你可曾尝试过这样,醒着时但凡有片刻闲暇,也会被一个人占据脑海心神,睡着时梦里也还是她。只以为是时间可以轻易抹去的痕迹,但到最后却会现,那是刻在骨子里,刻在神魂中的烙印,魂牵梦萦,无法抹消。” 这……这算表白吗?秦景吱唔两声,有点不知所措:“赢兄,你……” “阿景,我不过凡人,至多二百载寿元,于修士而言不过如同蜉蝣般刹那生刹那死。阿景,我亦不敢奢望二百年,人世常讲百年好合……你,可愿赠我百年光阴?”赢匡说话间竟行了一个类似半跪的礼,那是一个十分古典的守护礼,所谓的守护礼,是低位者向高位者的请求——请准许我守护你,追随你。 表白来得太过突然,秦景懵得连眼珠子都忘了动,而且古典的守护礼什么的,秦景真恨不得前段时间没瞎看些乱七八糟的,要是不知道,当作骑士效忠的礼节什么的就好。但这个守护礼和西方中世幻骑世效忠时行的礼不同,细节上可以说天差地别:“可,可是我并不喜欢你啊。” 秦景感觉自己这样好绝情,一代君王半跪低,双手捧着天子剑于胸前,就好像他把他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捧来,而她却连多看一眼都嫌弃似的。 “我知道,我知道……”赢匡缓缓说了很多句“我知道”,但却没有收回他的古典守护礼:“但仍请你准许我仰慕你,敬爱你,忠诚于你,你只需赐我百年光阴即可。亦不须你长伴,隔三五日,能许一会便好。” 赢匡的表情从头到尾温柔无比,眼神恳切而平和,虽然这一切不过是表象,他想一步一步将秦景引进温柔的陷阱中,离不开他,只看着他,只爱慕他。他一上来就是古典守护礼,且直白表明心意,那也完全是因为赢匡很深入地琢磨过秦景,跟秦景玩弯弯绕,爱在心口难开,到他死秦景恐怕都明白不过来,说不定还当他只是个很不错的朋友! 在守护礼与表白的冲击下,秦景就是想用“你开玩笑的吧”来装傻都不行,赢匡一上来就堵死她这个退路。 所以说,鸡汤少女,你当时认为情缘就这样轻松了结,真是甜甜甜啊!(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告密 在赢匡动身之前,针对秦景,他有一个很详细的计划,详细到可以写本一百万字都收不住的攻略。然而,鸡汤少女她……什么也不知道呀! 赢匡的守护礼,最终秦景也没答应,她是个很怕承担责任的人,因为她很自知,而且爱人与被爱,在她心里的定义都并非只是浅薄的男欢女爱。她并不懂得如何爱人,更不知道该如何被一个人爱,所以她没有就那样答应赢匡。赢匡居然也不执着,转而又十分洒脱的与秦景聊天,除却时不时眼底自然流露的温柔外,与从前在赢国国都时,真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但就是这样,秦景晚上也有点难以入睡,被赢匡那样来一出,虽然说不上是种负担,但也很让秦景费思量。赢匡摆出一副,你不爱我没关系,恳请你让我继续爱你便好,就是秦景想反问一句“既然这样又何必让我知道”都有点不落忍。 秦景觉得她可能只是没理清思绪,被赢匡忽然蹦出来又是表白又是守护的给震住,于是她给自己施个入梦符,裹着被子便沉沉睡去,合上眼睛时,秦景想的是“明天早上醒来,什么都会好起来哒”。但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对着止戈,秦景除了睡得好精神不错外,并没有觉得什么都好起来。 “止戈,你说拿赢匡怎么办啊!”秦景苦恼地抓头,原本就睡得乱蓬蓬的头这下更乱了。 “只要你们之间还没能彻底忘情,那就不算了结清,所以,给他百年呗,反正百年时间对你来说,没准闭个关就过去了。他说什么三五天一会面,这种事谁也不能说死,修道无岁月,总不能因为给他百年,你就耽误百年。”止戈觉得这里边是有余地的。并不值得这样犯愁。 “已经惹出债来了,再随便答应,又是一笔新债,债滚债。利滚利的,到时候就还不清了。而且感情这东西最不好控制,万一哪天我真想不开动点心,他寿元这么短,难道要我用余生的千万年来念念不忘。来等他转世投生的回响。我才不要,就算要找道侣,就算要喜欢谁,我也更愿意是个同样修道长生的修士。”这时,秦景想起一句话——木门对木门,竹门对竹门。门当户对,有时候残酷而无情,是对修士来说,如果连最基础的寿元都无法同步,何谈千年万年相伴长生。 “也是。半道上丢下一个,这叫怎么回事,所以还是沈长钧吧,至少他肯定活得比你长。”可怜止戈先后两任主人,都是对情爱不怎么上心的,一个光棍一辈子,一个虽然有几朵桃花,却没有一朵正经的。 而赢匡……他知道秦景会因此苦恼,叫秦景苦恼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叫她由苦恼转为不忍心。不是一点点,而是很多,多到可以慢慢转成愧疚,生出亏欠心。当然。亏欠心可不是赢匡的最终目的,那不过只是其中一环而已,赢匡的最终目的是秦景完完全全只属于他,目前这目的还只是一个大概念,真正如何,等到那一步时。自然就会清楚了。 早饭后,赢匡陪同秦景去盘龙山脉“寻宝”,不时与秦景谈两句,却再也不提什么守护,但他的姿态,却一直是守护者的姿态。赢匡做得也不算太明显,但秦景就是看着不安心,当然也有赢匡希望的不忍。有诗说爱一个人,最后会低到尘埃里去,然后在尘埃里开出花来,秦景从来就不喜欢这种描述。秦景喜欢的对爱的描述是《致橡树》,那才是秦景认为,爱应该有的态度,不管是相爱,还是单方面的爱。 而且,赢匡堂堂一国之君,低到尘埃里开出花来,也不像样啊,怎么都感觉有点违和。 龙城对这个突然跑出来,跟在秦景身边转悠的家伙很是警惕,张峥嵘跟龙城讲过,什么秦景跟沈长钧的姻缘契啦,两个人之间有好感啦,日久天长肯定要生情呀,还有总有一天要在无应山给他们办喜宴之类的。龙城就默认“阿景姐姐”有一天会成为小师叔的道侣,龙城虽然没怎么接触沈长钧,但耐不住张峥嵘天天“阿湛这样,阿湛那样,阿湛小时候怎么怎么样”,于是沈长钧在龙城这里还蛮亲的。 “止戈,小师叔怎么办啊!”秦景走在最前,赢匡慢半步跟随,龙城和止戈在后边慢悠悠地走着。一则赢匡那狗腿样实在有点扎眼,二则龙城想问下止戈,大人的事情他不懂啊,止戈这么柄年纪一大把的剑,龙城认为它应该懂。 “沈长钧?赢匡再怎么样好歹还行古典守护礼呢,大道悠悠其上,亦有所证,沈长钧干什么了,姻缘契那是意外。小阿景且还等着元婴期跟沈长钧拆呢,他什么也不表示,那就等着小阿景和他拆,拆完再跟行古典守护礼的赢匡相约百年罢。”止戈也是看赢匡八成难成事,秦景的态度实在太鲜明——寿元不同怎么相爱。所以,止戈很乐得看男男女女之间扯恩恩怨怨,前两任主人可没这些给它看。 龙城:“我们要不要跟小师叔讲?” 止戈暗地里坏笑:“你可以悄悄去告密啊,我看赢匡不是什么好东西,古来当皇帝的有几个好玩意。” 龙城“啊”一声,片刻也不敢再等,掏出张峥嵘给他的传音符,就悄悄背着秦景和赢匡跟张峥嵘嘀咕。什么“有个坏蛋皇帝缠着阿景姐姐”,什么“古典守护礼”,什么“请您赐我百年光阴”之类的,龙城虽然不懂,可学话学得很利索。等龙城讲完,就听张峥嵘在那边大叫一声:“阿湛,不好了,叫你陪师侄两天你不陪,看吧,这下好,小师侄要被人拐跑了!” 因为怕被秦景和赢匡现他在“告密”,龙城赶紧把传音符按掉,止戈见状,继续暗中坏笑。要说相伴长生,止戈还是觉得沈长钧更靠谱点,但小姑娘嘛,就应该有多多的追求者,有二三候选,要不然就一个沈长钧,太顺理成章,太易得可能就不会太重视太珍视。止戈此时此刻,操的是当爹的心,睁的是围观党的眼,虽然它既没心也没眼。 秦景今天到盘龙山,是因为地图上标注了几处产灵药的圈子,秦景游历在外,虽然不必按在无应山里那个早中晚各学剑阵丹,但也不能就么丢开手。元昊真君叮嘱过,在外如果可以,尽量自己采药炼丹,炼丹的药材都有不凑手的时候,得熟悉各种药材的生长习性,日后缺的时候才好去找。再有,野外总会有些虽然不是多珍贵却也颇稀罕的药材,如并不常用的潘葛兰,多半都采自野生,但它开花没有半点规律,偏偏又只有花才有药效。 秦景就是来找潘葛兰的,潘葛兰可以用来炼香露,有几种高阶丹药,就需要潘葛兰的香露来和药。 “怎么,找不着,图谱再给我看看。”赢匡见秦景在这块山头转悠半天,也没找着东西,决定跟秦景兵分两路,有时候该放还是要放一放,老贴得死死的,谁不烦呐。 “潘葛兰开花没规律可循,未必能碰上,不急,找不着就算了。”秦景又不急着炼高阶丹药,她还没那水准,她连自己的丹火都还没有呢,只能用灵石布阵引灵火。 “既然来了,多找找总没错,说不定再过会就能找见。”赢匡仔细看几眼,就跟秦景说他去另外一边找。 地图上划定的这块区域,时常有潘荀兰开花,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时常也是要打个折扣的。秦景一边低头四处找,一边还得顺便看着龙城,这小家伙被漫山散落的蓝莹石给迷了眼。蓝莹石不值钱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那天灵矿里找出来的伴生石那样净度硬度都高,但龙城不挑剔,作为一只龙,他的宝藏才刚开始收集呢,来点废品也不占什么地方。 “阿景姐姐,快来看,这朵是不是潘葛兰?” 赢匡:怎么还是被抢了先! 秦景过去看,果然是,赶紧把玉匣找出来,至少人九十九朵潘葛兰才能炼一瓶香露,一株潘葛兰上最多只有三朵花。好在潘葛兰属于可以存的药材,倒不必担心失了药性,但想找齐三四十株开花的潘葛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半个上午,三个人也只采到十几朵花,中午三人也不回,就在草地里摆开架子烤肉,再去山林里采点秋天刚塾的野果,午饭就这么打过去。只是吃过午饭没多久,赢匡脸色就有点不好看,秦景以为是没吃好,毕竟他们俩的手艺都就那样。但很快秦景就知道,赢匡不是没吃好,是吃坏了! 原来采回来的野果子里,有几枚是带微弱毒性的,龙城是真龙再毒都不怕,秦景么微弱的毒性会随灵力运转自动排出,但赢匡不过是个炼气期,还远没到灵力能自自动排除毒性的程度。 “我……我没有解毒丹啊,也也没事,赢匡你等会,附近药材还算齐全,我给你炼一炉,解毒丹不麻烦,很快就好,你撑着。”果子是秦景和龙城去采的,他们俩没顾虑到赢匡来着,在他们眼里那是可以吃而且很好吃的,没想到炼气期会中招的事。 赢匡一副欲死的惨白脸,整个人气息微弱至极,但就是这个欲死的人,还有力气去拉秦景的手,又弱又虚地对秦景说:“你没事就好,我不要紧。” 止戈:装得真“纯”! 秦景:病娇什么的,真是戳人心肺啊! 尤其是他病娇时还只念着“你没事就好”,仿佛只要她没事,他死了也不要紧。 秦景顿觉欠赢匡越来越多…… 于是,赢皇帝的计划又进一频,赢皇帝内心喜大普奔中。(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天应 服下解毒丹,赢匡脸色渐渐转好,只还是显得有些虚弱,那果子毒性不能排出体外,会略损气血。哪怕赢皇帝没这么弱,他也装得非常完美,而且,他会说破那果子他是故意吃的吗,当然不会。做为一个皇帝,他又不是长在深宫的公主后妃,怎么可能连半点常识都没有。 可惜止戈再老成,也不能看透每个人所思所想,它能看透的只有秦景的,龙城要是长大点,没准也能读出来,偏偏现在一老一小都没法。而秦景,不说怜贫惜弱吧,好歹人家被她放倒,总得负点责任呐。于是,赢皇帝万万分顺利地赖上秦小景,秦小景连驭剑回城时,都特地扶着赢匡,生怕他一个脚下不稳倒栽下去。 身为生下来就注定要做皇帝的男人,赢皇帝是没有什么节操可言的,秦小景伸出软软小手来扶他,他就很顺溜地沿杆往上爬,趁势半依在秦小景肩头。软软的丝带着淡淡殊兰花香气,殊兰说是花,散的却不是花香,而是悠长绵柔的木香,赢皇帝顿时间觉得这便是世上最迷人的香:“阿景,答应我好不好?” 弱弱地一声,通过秦景耳后的肌肤传进秦景耳中,秦景微微移开一点,略侧脸斜看赢匡,忍不住就叹了口气。作为一个皇帝,明明可以拥有一片森林,非来吊死她这棵树上作什么,别跟她说什么姻缘天注定,情缘都可以手动了解,可见注定的未必要履行:“太突然,我没法答应,哪怕你只求一百年,也不可以。就像你的守护礼一样,所有的承诺都是责任,没有无因由的责任不是吗?” 秦景的意思,凭是赢皇帝都细细品咂好半晌才明白过来,秦景这意思是没有无因由的爱恋,他的追求与守护礼都太突然。秦景不可能立刻就答应,因为没有任何基础。赢皇帝琢磨出来后,并不气馁,反正他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秦小景必定会一步一步走进他布好的金屋中来:“我懂了,不急,阿景既已明我心意,便余愿已足。” 秦景“啧”了一声,有点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国家欠我点什么”的感觉:“赢匡,你好歹是一国之君,就这样丢下江山百姓满朝文武,后|宫佳丽在外长久不归,真不会出事吗?” 前两样丢下的,赢匡一点意见都没有,但后|宫佳丽这样丢下的,赢匡可不能认:“江山天下如此之广,若需君王事必亲躬。岂不早天下大乱。至于后|宫佳丽,我登基前不过王妃侧妃而已,登基后守孝至今也并未选秀纳妃,王妃过世后,中宫空悬,侧妃……因去年痛失爱女,也已请愿出宫剃度出家。” 这意思是,他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孤家寡人,正等着人来坐镇中宫呢。秦景轻咳一声,没搭控。又道:“那一统天下呢,不去做了?” “非一时一日之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且兵不兴无名,总得给我那些文武大臣些时间,好好罗列些‘名’。还有,玄门还未与其他宗门议定,擅兴兵马,惹到哪家宗门。岂不还是治下百姓受苦。”赢匡作为一个皇帝,还是很出色的,当然不可能放下军国大事,跑来追情求爱。正好是这段时间才有空闲,再等过个半年一年的,赢匡就得忙死,哪还有工夫来施展他的“求秦计”。 秦景想想,又说:“待楚国百姓好些,那可是我家园。” “自然,便因阿景,我也当全力谋策,以图不下一兵一卒便并楚入秦。”赢匡被秦景这一提,忽然又有了新计策。 此时已到龙星楼上空,秦景驭剑向下,停在龙星楼外石台上,她才要问止戈是回乾坤镯中还是化为剑符时,现有人在石台下注视着她。秦景侧脸一瞥,“呃”地一声,慢慢抽回还扶着赢匡的手,不知怎么有点心虚:“小师叔。” “才回来?”小师叔倒是跟没看到似的,伸手扶秦景下石台,却把赢匡晾在台上。 赢匡自己跳下来,看着沈长钧的背影暗想:莫非他打的主意这么快被阿景师长知道?有点糟啊,看来他们不怎么待见他的样子。 “小师叔,五师叔怎么样了,她好了吗?”秦景惦记着王容云,满头白,气息欲绝,不知还能不能养好。 “已好些了,今日去城外做了什么?” “采潘葛兰了,炼了两瓶香露呢,小师叔要不要。”小师叔没少给她这给她那,秦景有点稀罕东西,自然也会想着给他。 “好。”沈长钧很顺手地接着秦景递给他的香露,面上神色顿时柔和,在初秋暮色里,宛如映着斜阳的金色芦苇,“这两日剑练得如何,可有所疑?” 赢皇帝:我算看出来了,沈长钧对阿景也有那么点心思,不过看样子没戳破。哈哈哈哈……让你们这些修道长生的修士都爱当闷葫芦打机锋,活该你失去阿景,阿景必然是我的! 这么一想,沈长钧和秦景再怎么亲近,赢皇帝也不吃味,不觉得不舒服。反正人早晚是他的,叫这什么小师叔垂死挣扎一下也好,要不怎么显得他英明神武,果断坚毅呢。 三人一龙吃了顿滋味各异的晚饭,赢皇帝倒还算开怀,不过等要各自安置时,赢皇帝就开怀不起来了。沈长钧可以光明正大地进秦景租的院子,哪怕沈长钧并不是说能和秦景住一间屋,那也是只隔一堵墙,赢皇帝都快妒忌出红眼病来,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并肩离开。赢皇帝心里默默戳着沈长钧的小人,恨不得立刻叫人来,给秦景搬行李,全都搬到他租的院子去。 今夜,风有些凉,待到龙星楼里的蜡烛点起来时有点点细雨飘落,青瓦上响着细细碎碎的沙沙声。秦景运功毕,现下了雨,推开窗来把剑符悬于窗外的树枝上,作为一柄灵剑,止戈也是有偏好的,最爱下雨天。每到下雨,就会叫秦景把它悬挂在能淋到雨的地方,它就在雨里晃晃悠悠,直到雨停或者秦景出门为止。 挂好剑符,秦景看向右侧,龙城和沈长钧屋里也还亮着灯,龙城晚上睡觉不怎么老实,作为一只“龙宝宝”,龙城每天睡觉前都要小闹一下。不过不管他他自己闹一闹也能消肖停停去睡,今天小师叔在,秦景担心龙城自己疯疯闹闹被小师叔揍。 走到窗边,秦景就看到龙城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去滚来,闹得一边还在打坐的沈长钧都有些不安稳,不时睁开眼瞪龙城。偏偏龙城睡觉前都要闹,当然不会被瞪一眼就老实,反而闹得更加欢腾,穿着白色中衣,跟条胖胖肉虫一样不停蠕动翻滚,滚到小师叔身边就戳一戳小师叔,小师叔一瞪他,他就滚开,如此周而复始…… “哇……阿景姐姐,小师叔欺负我!”被按在床上胖揍的肉虫奋力挣扎四肢,显然不是很疼,完全是在干嚎,告完状还要威胁小师叔,“你再这样,我不帮你啦,我会去帮银筐的,到时候阿景姐姐被银筐装走,你不要哭。我还要告诉阿景姐姐,你打我,会打小孩的人,将来肯定会打道侣的!” 于是又是一顿胖揍,小肉虫捂着屁股,愤愤地瞪小师叔,继续大声嚎叫。秦景站在窗边,忍不住笑出声,却见小师叔猛地收回手,回身端坐,看向秦景:“他不老实。” 秦景“唔”一声,小师叔这是在向他解释,他并不是会随便打小孩子,将来也肯定不是会打道侣的人么?秦景不由得歪了一小下楼:“是,小师叔才不随便打小孩。” “阿景姐姐,你不要被他骗好不好,银筐都比他好,银筐怎么说也有古典守护礼呢,他把自己放得那么低下,把你当女王一样捧着,小师叔能么,肯定不能啊。不要相信什么当公主当皇后的话,四师叔说了,女孩子最好的结局就是成为女王,因为公主和皇后都还要仰人鼻息。”龙城干脆叉着腰站起来,小胖子眉眼倒竖,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秦景却忽然问一句:“为什么小师叔跟你讲这些,你不是个男孩子么?” “我……我……”龙城低着头默了,其实龙族在成年之前是没有性别的,当然,龙族也有分别,龙城所属的那一支龙族,就是这样,它们可以依据自己的心意来选择化形成男身还是女身,那时候才会定性别。而龙城生来就是人身,不能化龙身,因为看起来像个男孩子,他就一直被认定是男孩子。然而,龙城也不是生来就有性别之分的,而且,在不久之前忽然有了想做女孩子的想法。 “你不会是个姑娘吧?”小龙人什么都能自理,也没谁探究它性别,看起来是男孩子,举止言谈也很像男孩子,忽然一下说是个姑娘,秦景觉得这不能更玄幻。 “不是,我们成年前是没有性别的,你认为我是男孩子,我就可以是男孩子,你认为我是姑娘,我也可以是姑娘。”其实它根本就没有性征! 沈长钧:“你们是天应神龙一族?” “嗯,是不是很厉害。” “因为四师兄?” 龙城脸上微露羞意,映着灯烛一片橙红,看来确有其事。 秦景:…… 算了,姑娘,龙城飞将什么的不适合你,你还是叫龙橙吧。 诶,名字算什么事,鸡汤少女是还不知道天应神龙什么鬼呢!(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入魔 天应神龙,简称应龙一族,在秦景记忆中,这是属水可兴云布雨的龙族,感谢神话小说。然而在真法界,应龙虽同样属水,可布雨兴云,蹈海填川外,应龙的出现还意味着另外一件很令人不知该忧该喜的事。应龙乃天地应人间气运而生,应龙会择主,纵观真法历史,应龙择主并不一定都是什么好事。 据传说,第一位应龙之主开真法界之乾坤,列天地法则,成万物秩序,而后那位也成为天地之间第一位圣人。到有记载的第二位也很好,真法界如今所有的修法根基,都可以说是那位创造的。也许是事不过三的缘故,第三位就大大不好了,那时凡世人族始兴,那位是个大魔头,认为所有不能修道的都是“劣人”,应当被奴役,最后那位自然是倒了大霉,不过凡世刚刚兴盛的人族也遭受重创。 后来的记载,也都左不多,是非功过约是对半开。 在洞世圣君未陨落时,还时见有真龙现世,但当圣境对真法界单方面关上大门后,真法界就再没见过龙族,更别提是天应神龙一族,天应神龙一族多为圣人们的爱宠。这家伙长得萌萌哒,性格还特别温和,不像其他龙族那样高傲不可一世,且还能养得熟,又肯吃苦,叫载人载人,叫看家看家,绝对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宠。 “择主?龙橙,你择谁为主了?”秦景悄悄自作多情,难道穿越者金手指又出现了? 龙橙觑她一眼,摇头:“才不是,我喜欢四师叔。” “历代应龙择主的方式不会是嫁娶吧?”秦景睁着溜圆的双眼看沈长钧。 沈长钧没忍住,揉一下秦景的头道:“也见有与所择之主结为道侣的,毕竟应龙是真龙中为数不多可以化身为人,且能产下后代的。据传,大道祖师便是应龙后代,他子女众多,但大多修为平平。后沦为凡人,世间便传如今天下血脉混淆之后,世人皆存应龙血脉。但,择主并不以嫁娶为媒介。到底如何,却只有择主的应龙自己知道。” 龙橙:“喜欢就可以,本来我最喜欢阿景姐姐的,软软香香的嘛,可是……还是四师叔更好啦。” 好一条有异性没龙性的应龙! “好了。不要闹了,已经很晚早点睡,不要再折腾。”秦景戳一下龙橙,想了想又问龙橙,“要不你过去跟我睡,毕竟你立志成年以后作姑娘嘛。” 龙橙眉开眼笑:“好啊!” “不准。”万一跟秦景相处久,又想要作男人,跟秦景在一起怎么办。当然,沈长钧也不能再和龙橙同处一室就是,沈长钧走出房门。从乾坤戒中取一件殿阁状法器,往院中一扔便化作一间微带金芒的小屋。沈长钧是打算自己宿在里边,但龙橙一看这金光,瞬间就钻进去,表示“她”要睡在里面,沈长钧:“即如此,便送你。” 龙橙看沈长钧:“这么大方?” 沈长钧:“早点睡。” 待沈长钧转身回屋,龙橙就跟秦景咬耳朵:“我觉得小师叔是为了能睡你隔壁,才这么大方把法器送我的。” “别闹,你们老这样说。害我不时自作多情,万一我要真中招了,你们谁负责把他打包送我被窝里不成。”秦景跟龙橙讲话,已经很没出溜了。两人私下真是什么也讲,如今知道龙橙是“闺蜜”那就更是什么都好说。 “哎呀,你胡说什么,真不知羞。”龙橙边说边捂眼睛,捂着捂着露出一点缝来,“我可以帮你啊。反正等我长大了,他们都打不过我。阿景姐姐,我帮你,你也要帮我啊。” “怎么,四师叔不解风情么?”秦景觉得不太像,虽然张峥嵘一张正义脸,满身糙汉气息,但其实心思颇为细腻,绝非不解风情之辈。 “他把我当自己孩子一样养的。”龙橙苦着张脸,满腹心酸呐。秦景看着龙橙皱了整张小嫩脸,忍不住笑出声,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我爱你,你却把我当小屁孩。龙橙见秦景笑,一扭小肥腰,又羞又恼地跺脚,“阿景姐姐,你太坏了。” “啊,我帮你我帮你,别恼。”秦景说着一边挥手一边往回走,被龙橙给逗得不行。 然而回到屋里,秦景想的却是应龙的事,本来应龙是要给她养的,她那会自己的功课都忙不过来,张峥嵘又有空,便叫张峥嵘养着龙橙。起先龙橙还总往她这里钻,后来慢慢的,龙橙虽然还总来,却三句话不离张峥嵘。现在想想,她要不忙于功课,这应龙没准真要择她为主,拍拍胸口,秦景无比庆幸:“幸好幸好。” “幸好什么,应龙现世,受影响的不止是其所择之主的人生,你跟张峥嵘龙橙关系这么近,难道以为避得开?你仔细回想一下,所有的记载中,岂是只有应龙之主一人升天堕魔的,你们那不是还有句话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得道是如此,倒霉也是如此。”止戈说完停一停,又接着道,“还有,又是天赋灵悟,又是圣人传承,再加上应龙,我隐约推算到一件事。” “什么事?”秦景下意识觉得不会是太好的事。 “如果不是你前世行善遗德,就是你这辈子要受无尽磨砺,世间所有的磨砺都一样,能出头的叫历经劫难成英豪,不能出头的叫命运坎坷晚景凄凉。小阿景,据你的记忆来看,你上辈子真不像是行善有遗德能留到这辈子来受用的。”止戈一语道破秦景前世今生,在这之前,它都十分隐讳,因为秦景自己也不愿意提起,在她心里这是她不想与任何人分享的秘密。 秦景其实也早知道,止戈能观看她的记,否则那么些现代词汇,止戈要从哪里学,有很多都是她也不常用的:“我上辈子就一普通人,给希望工程损过七八毛,给报道里遇大难的人汇过三五块,那么点小善,怎么也不能大到让我这辈子天赋出众,际遇过人,连灵宠都是三五十万年都未必能一现世应龙。再加上你,止戈,你也不一般啊,鳌山仙君,长安仙尊哪个是俗流,哪个不是倾尽当时满世风流。” “那你要怎么办?” “没关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秦景背诵完,大感中学没白读。 “这话是好,但你只读过,其实并不能体会其中真义,我就问你句简单的,你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吗?”神识相通呢,止戈心说我还能不知道你。 秦景:…… 能背不代表能解释得出来,不过大致意思还是懂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嘛。” “我从大道理义上给你讲一遍吧,上天要使一个人能担起大道兴衰,必会先使他经受种种痛苦,使他身心俱疲,使他不能幸福圆满,使他形销骨立,使他贫弱加身,使他所行皆无所成,使他时时刻刻都不能如意。以上种种则会使他时时警觉,使他心性渐趋成熟坚毅,使他拥有最初不具备的心性和阅历,使他最终成他人所不能成的大道。”止戈最后用一句话总结,“大道不会平白赐予你这些,天赋灵悟还可以说是你运气好,但圣人传承绝对不是,我也绝对不是,龙橙更不是,这些都不是气运冲霄就能得到的。” “可我现在还挺好的呀。”秦景被止戈说得心都慌了,她现在觉得自己拥有挺多的,无应山所有人,还有父母弟弟,有止戈有龙橙,还有满门的长辈同辈。这些她得到的,她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就顿时不想再修道,宁可回去作凡人,匆匆百年,也不要眼睁睁看一切消失。 “不会一直好下去,先使你得到,再使你失去的痛苦,会比一开始就不给你的痛苦更来势汹汹。”止戈不想跟秦景再说那句话的解释,是因为那句话本身不适用这个世界,所以就是从大道理义上去解释,也还会有些不符。 “我……”秦景忽然又想起那天夜里,扮作小师叔人把她压倒的时候,她既茫然无措,又无比惊惧,那真实的世界,和更加真实的种种可能,都让她想就此放弃大道。 止戈黯然,这也不过只是一种磨砺,不时叫你放弃,又不时叫你拥有再继续的动力。 这时,沈长钧忽然破门而入,几步便走到秦景身边,双手结印,很快便有一阵轻雨洒落秦景身上:“秦景,醒醒,她怎么了?” 止戈:这可怎么解释,要说就必得说到秦景上辈子生活的光怪6离世界,不说……你倒是解释解释,你们怎么知道秦景上辈没干能让她这辈子受享不尽的善德。 啊!没关系,止戈想起来,长安仙尊修习的推演术是《无穷极术》,可从无推演出万物,也可从万物推演到无。当然,止戈没学得这么深奥,但当作借口用来跟沈长钧讲还是可以的。最终,真正能帮到秦景的,还是她的师长们,止戈忽然有点郁郁,帮不到软软少女好心塞。 而且,它好像把软软少女给说得有点入魔了,但,让止戈再回头选择,它还是会点破,它家少女是奉行不打无准备之战的。说破才能让她有所准备,不说破就得跟被赢国主表白时那样,懵圈到现在,而且还会继续懵圈下去,谁让它家鸡汤少女慢半拍呢。 嗯,也许还不止半拍。(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心安 对秦景来说,被戳破的是她如诗歌般的“田园”生活,大部分人不管生活如何平淡,也会多少怀有过如同“拯救世界”般的英雄理想,想象着有一天,这世界这人类需要自己。当然,那只存在于想象中,窃窃地自我在内心想一下,然后继续属于平凡人的一生。 秦景所生存的时代,注定没有所谓的个人英雄,像传说一样出现在人类最危难的时候,拯救世界于水火,那样的人只在电影电视剧和漫画小说里才会出现,所以,才会有成人童话啊。 “小师叔。”秦景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酷爱糖果的小孩,忽然有人说你其实可以拥有一家糖果工厂,有源源不断吃不完的甜美缤纷糖果,小孩当然会很高兴,甚至会觉得人生的幸福也不过如此而已。但那人又摆摆手说,“但是不能直接给你哟,你必须像唐僧求取真经一样,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可以得到这家工厂”。 对于小孩来说,那真的是很难以完成的磨难,一路上妖魔鬼怪,她又没有悟空这样能打,八戒这样能吃,沙和尚这样能挑的徒弟,也没有一匹实际上是龙,却甘愿化成马的座骑。 如果不是沈长钧在,止戈真想告诉秦景,你的配备也齐全了——有剑,有天赋灵悟,有圣人传承,还有虽然没择她为主,但跟她很亲密要好的龙橙。唐僧还有一干每每紧要关头就会跑出来帮他的神仙,秦景不是还有无应山一干师长么,再往大了说还有玄门,甚至还有玄境里诸多玄门飞升的仙士,这样一算,靠山阵容可不比唐僧差。 “不是上世,也许是更早,何必居心呢。从前还对我讲事来如春风拂面,事去如碧水无痕,怎么到自己却不记得。秦景。凡修道者,都会经历种种磨砺,或是大道所赐,又或是自身所结。真正能渡劫飞升,成就大道的,无一不是有大恒心,有大毅力者,能凭天赋飞升的百中无一。”沈长钧坐到秦景身旁。轻拍着秦景,止戈把秦景给戳得慌乱无措后,作为师长,沈长钧自是三言两语如灯塔,为她照亮前路。 “可是,我不觉得自己有那样大的恒心与毅力。”秦景到现在,也挣不开心中对自我的定义——普通人,平凡的人,哪怕她现在拥有的足够多也足够好,但她依然挣脱不掉。 有时候。人最可怕的不是被贴标签盖棺定论,最可怕的是自己给自己盖棺定论,贴上一个死死粘着不肯揭下来的终生标签——我做不到理所当然呀,因为我是普通人;我打不赢人家被保护很正常呐,因为我本平凡;我遇事慌张不知如何解决并且会想着退缩也在情理之中呀,因为我只是庸碌红法中一个俗人;我不成功也很正常的,因为成功的人不平凡不普通非俗流! 别人说你不行,你未必真不能做到,可当你自己认定自己不行时,人生那座大山你就真的无法再去征服。 “你以为。何为恒心,何为毅力?”沈长钧忽觉得,秦景需要的不是修行上的指导,而是心灵上的。 “遇到事情不后退。遇到困难依然有勇气,被打倒也还能再次站起来,再大的敌人也无所畏惧,内心强大,自信骄傲。”秦景喃喃着,她觉得这些就是所谓恒心毅力。答完她就睁着水润双眸看沈长钧,她迫切地想知道沈长钧会怎么说。 沈长钧理所当然地摇头:“不,勤而能久为恒,有志能长为毅,你说的那些,不是大恒心大毅力,而是一个人经历过岁月足够的磨砺后,能拥有的……成熟。你只是还没经历过风雨,还没用自己的双足去丈量过这天下,等你遍看世间风雨,足迹遍布天下时,你便会拥有那些。否则你以,为何玄门会叫弟子下山历练,还不许自报家门,因为在师长的保护下,在玄门这块招牌下,你们永远无法成长,无成成熟到能面对一切。” “阿景,使人成熟的并不只是挫折与困境,而是你自己去看去听去想去修行。阿景,道行于心田,而心的修行在你的脚下。”沈长钧并没有太多经验可以给秦景借鉴,所以他只能讲这些,他的人生经历与秦景相反,在他修道之前,就已经受过太多人与事的打磨,心性已经趋于成熟。而秦景不是,她比娇养在案头的花朵还要懵懂,却一只脚踏上大道,偏偏又……慢半拍,在这时候有这样的迷惘与迷惑倒并不会让人太意外。 “那我应该怎么做?”秦景理所当然问灯塔,当学生的有疑问,当然要找老师啦。 止戈:你绝对是个好学生,只有好学生才这么乖,叫干什么干什么。 “那要问你自己,阿景,人生的路和修行的道,都只在你自己手里、心里、眼里,还有脚下。”沈长钧语意轻柔,如晚风中不知何处传来的笛音,带着微微雨意与秋凉,却莫明使人心安。 “我不……”秦景想说她不知道,但她忽然住嘴,真的不知道吗?不,只是一直不肯去面对,一直不愿去深思,因为她更愿意简简单单,平平凡凡地活着,作为一个普通人,安安稳稳地活着。 不过,元昊真君收她为弟子,她没拒绝,对大道已经有所愿景的那天开始,她其实就已经选择了结束属于普通人的生涯。凡修道者,平凡意即无法脱离生老病死,平凡意味着无法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 “阿景,你可曾想过未来?” “没有。”秦景对修道有愿景,但真的没有想过要成为怎么怎么样的人物,移山填海,独领风|骚之类的,她想都没去想过。 “现在开始想想,然后朝着你所想的未来一路走下去。” 秦景:我忽然觉得我的鸡汤炖得一点也不好,不如小师叔远矣,小师叔鸡汤简单温暖,足够抚慰心灵指引迷津,所以要加油啊,秦小景! 如果困境无法避免,那么我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坚持到战胜困境的那一天,然后去收获属于我的奖励。 此时此刻,秦景真正懂得了“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也真正明白了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不过,这条路又不是要一个人走,完全可以召集几个谈得来的小伙伴一起同行打小怪兽。秦景就是这样的,想通了就什么都好,没想通前,她的脑补都能把她吓个半死。 见秦景已经心神稳定,沈长钧便叫她好好睡一觉,明天带她离开龙阳城,去一个地方。秦景没问是什么地方,反正小师叔怎么也不会把她卖掉,安心跟着走就是,不过,秦景还有个小疑问:“赢匡怎么办?” “情缘既未了结,便让他跟着。”沈长钧停下,转身看秦景一眼,“但,阿景,你不可身陷其中。” “知道知道,我真的不喜欢他那样的。”腹黑霸道总裁什么的,真的不是她的菜呀。 沈长钧嘴角眼解齐往上微挑起,显然秦景的答案令他颇觉顺眼:“晚安。” “小师叔也晚安。”秦景说着就看沈长钧迈出门去,顺便还把门窗给她关上,秦景盯着门好半会,才忽然反应过来,“小师叔也叫我阿景哦。” 为什么感觉甜甜的呢,啊,她果然被止戈龙橙给歪楼了,秦小景,这样不行啊,你要战胜姻缘契,而不是被姻缘契同化。人怎么可以因为一份意外的契约而许一生呢,这是不对的,不对的呀。 然而,这夜的梦里都满是粉红泡泡,秦景醒来整个人气场都是粉红色的,看到小师叔时,恨不能投进小师叔怀里,来个早安的温暖抱抱。秦景咬牙,用力掐自己一把,反反复复问自己:“你看上他哪儿了。” 没答案,只有以往相处的种种片断,也许这就是答案? 龙橙:“阿景姐姐,你早上吃什么了吗,看起来好甜的样子。” “没什么,赶紧来吃饭,吃过饭我们就要离开龙阳城了。”秦景说着端姜茶喝一口,辣辣暖暖没放糖的姜茶都是甜的好么,真是让人苦恼呀。 “去哪里?”龙橙一口气吃下去半只鸡。 秦景默默觉得光凭这吃相,龙橙就很能配得张峥嵘:“不知道,问小师叔才知道。” 沈长钧到大堂时,赢匡也正好过来,两人面对面互看一眼,齐齐面无表情地撇开脸。等赢匡得知秦景要跟沈长钧一块走,差点要喊人把秦景给捆走藏起来,但考虑到沈长钧武力值问题,赢匡忍住了,作为一个皇帝,别以为他只会霸道独断,他也会隐忍着伺机而动:“左右无事,同行如何?” 想着昨天沈长钧说情缘没了结前还要随便赢匡跟,秦景就主动点头:“好啊。” 赢皇帝心里甜得不行,恨不得对沈长钧明着说:看看看,哪怕是她跟你走,她也离不开我的,你别得意,赢的还是我。 止戈:恋爱中的人真的好蠢啊。 龙橙:我不想变这么蠢怎么办,不过要是四师叔愿意和我一起这么蠢蠢的,好像也挺好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散修 凡是修士,一理踏上大道,与凡俗中亲缘便会随亲人离世而渐渐断绝,修士对故土的思念也会慢慢随着时间推移而转淡,最后,变成一个听来熟悉看来也熟,但已经很陌生的地方。秦景此时父母健在,小弟还是那么蠢萌,自然领会不到这些。 沈长钧带秦景去的,就是他出生的地方,属于某个中型宗门地界。江州泽城,沈氏一族世代聚居于此,沈氏算不上世家大族,却也传承有续,至今也有数千载,甚至也不能算豪门,但旅中也曾出一二真法界叫得上名的修士,倒也叫人不至小觑。 早在沈长钧未踏大道前,与沈氏一族便基本断绝来往,他父母不过是低阶修士,一世劳碌,并没有多在成就。沈长钧年幼时并不曾太苦,有父母高堂的孩子,哪个不是被保护得好好的,只是才不过五岁时,他便失去父母,从此便为族中养在祖屋。在沈氏一族存活并不易,哪怕只有五岁,不付出劳作也别想吃饱穿暖。 长辈们自不会对沈长钧存什么好与不好,但孩子的世界永远比想象的更残酷,有时候,孩子也远比成人要残忍。他们无完整的善恶观,无太多自我意识,从众,更愿意和熟悉的人一起玩,那时,沈长钧就是那个被玩的。他小,还三代之内无近亲,加上被保护得好,带着向分天真,与同被养在祖屋中的其他孩子格格不入,很自然地被拿来当成可欺负的对象。 五岁的孩子应该懂什么,要让秦景答,吃喝玩乐顺便认识这个世界而已,但沈长钧五岁时,就必需认识到,这个世界有多么残忍。所谓世界真实的一面,在那时他就已经深刻地见识过,沈长钧的这段人生,并无人特意去跟无应山上下的晚辈讲。但沈长钧并不避讳,与秦景三言两语说起时十分平淡。 “小师叔怨恨过吗?”秦景问道。 “当然。”怎么不恨呢,但沈长钧很快冲秦景一笑,“阿景。人生的苦与乐,多半如此,先苦后甜,所有的苦在甜时都可以视作祝福,若先甜后苦。所有的甜在甘时都会被当作诅咒。有幸先苦后甜,当年我怨恨过的,如今自然可以不挂于心。” 赢匡: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无非就是胜者自可看淡一切苦难,败者只会抱着苦难坠入深渊而已。 赢匡却不想,沈长钧这是在跟秦景讲,慢半拍少女,是必须跟她讲清楚的,而且一味讲道理,怎么有言传身教。当前车叫慢半拍少女作鉴来得更容易被她接收到呢。 “所以,我应该把苦难当作祝福吗?”秦景巴巴看着沈长钧,似乎只要沈长钧一点头,她就可以把那些都当作祝福接受,并把这些祝福当作成功的动力一路飞驰般。 然,沈长钧却摇头:“不要畏惧即可。” 赢匡:“怕苦怕难无以立业,畏前惧后不能成事。” 说罢,赢皇帝看向沈长钧:瞧,我说得多简洁有力,比你干巴巴一句什么“不要畏惧”要走心得多。 龙橙看看赢匡。再看看小师叔,最后看秦景,默默想:也许将来可以借鉴借鉴,阿景姐姐说的嘛。有竞争才能展嘛。 三人一龙惭降落在江洲城中,江洲不同于其他秦景看到过的城池,这里显得更古朴,所有的建筑都几乎是很古远的风格。据说江洲泽城在上古便已经建城,大部分建筑都还保留着那时的风格,线条更简单。色彩也更淡一些,那时推崇的是用灵矿伴生石中的一种绿色矿石入釉,烧出来的瓦片皆呈明明净净的天青色。如今的城池,一眼望去,依然是碧水天青瓦,在阳光黄叶之下,会让人以为是蓝天倒影。 “好美。”龙橙收集欲蠢蠢欲动,那些闪闪亮的碧水天青瓦万分符合龙橙的审美。 “但是,小师叔带我来看什么呢?”秦景不明白,如果只是以过来人跟她说这些,在哪里都能说,不一定要来。 “泽城有散修盟。”沈长钧带秦景来,就是为叫她从散修盟里挑选几人,开始属于她的旅程,“你可以寻几个投契的散修结伴,一个人游历太险,且也有很多掣肘,多几个人更妥当些。” 沈长钧没说的是,多几个人,秦景也会更有底气,更有勇气一些。同伴是用来作什么的,困难时相互扶持,有所获时共享收获的,大道修行,固然需要抱朴守静,但外出却不同,红尘游历,无人作伴怎么好成行。 “是我想的那样,可以接各种任务,比如采药寻宝打怪兽,找人收集探秘境之类的。”秦景满脸期待,不过她想到的却是西幻里,魔法师公会,佣兵公会的存在。 “差不多,不过散修盟不布任务,散修资源皆有限,他们会去散修盟打听消息,打听到合适的便找人结伴同行。一旦有所获,既可卖予散修盟,也可在散修盟的集市上自行售卖,待会儿,我们可以先去集市看看,散修盟的集市,偶能见着些颇为稀奇的东西。”沈长钧刚踏上修行大道时,就是从散修盟获得生活所需和修炼必需的。 赢匡:“阿景,我们可以结伴。” 沈长钧这样的当然不可能再去干这些,赢匡没这顾忌,不过,秦景很快给他会心一击:“你才炼气期,会有危险的。” 赢匡:…… 他一心保护女王,奈何还不如女王武力高强。 “你不是一国国主吗,银筐,你家百姓好可怜。”龙橙摇头叹气,有这么个不管江山社稷,不问百姓疾苦的国主,实在该为赢国百姓感忧虑呐。 被再戳一剑,赢匡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都没心思再解释什么。 沈长钧却出声解了赢匡的围:“阿景,我们进去。” 秦景抬头看,现不像是散修盟,而像是个庙宇:“小师叔,你也觉得我应该进庙里烧柱好香转转运吗?” 赢匡:“那是家祠,供奉先人的,庙宇前立凶兽,家祠前是瑞兽,这就是区别。” “为什么庙宇前要立凶兽?” “将一切凶神恶煞赶跑,将一应物欲挡在外,而家祠置瑞兽则为守护之意。” 秦景点点头,跟上沈长钧的脚步,看来小师叔是去给父母上香的。秦景看小师叔在前头点了香,她跟在后边也要了三柱香点燃,跟着小师叔一起朝刻着“沈公令业”和“沈门余氏萦芳”的牌位拜三拜。 赢匡在后边看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用眼神戳死沈长钧,秦景这蠢姑娘,她跟着上前拜什么拜,她是谁啊跟着拜。祭拜先人,除血亲外便是姻亲,或者认的亲也行,师徒也可以,但他们不过是师叔与师侄,哪里能这么拜,还一起拜,拜天地吗拜拜拜。 龙橙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小声跟赢匡说:“银筐,你看他们像不像是在二拜高堂。” 赢匡:你滚开,小屁孩。 止戈:嗯,可以送入洞房了。 沈长钧察觉到秦景跟在他后边,却也没想到秦景会燃香祭拜,等她把香插好,沈长钧才从怔愣中缓过来。看着还懵懵懂懂不知自己干了什么的秦景,沈长钧嘴角悄扬起一点,心中愉悦不言而喻,不过这时沈长钧心里想的是:小姑娘还是挺懂礼的,虽然礼用岔了。 “走罢,去散修盟。”沈长钧自不会去沈家,多年过去,如今的沈家跟他血缘已经很稀薄,就算不稀薄,沈长钧也绝非如今看淡就能当从前事没生过,反而关照沈氏一族后人的良善长者。 散修盟在城中跃锂池边,独占跃鲤池的好风好水好景观,越往散修盟走,秦景就越现散修们都挺穷的。衣着打扮多与凡世中人无异,并无几人着法衣的,怪不得早上小师叔叫她穿平时练功穿的衣服呢。除衣着,还有就是飞行法器,怪破旧的,驭剑飞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但散修盟却一派财大气粗的气象,楼宇高桃,屋宽瓦阔,进去一水的晶石地砖,活像现代的瓷砖似的能把人映出来。就秦景这修道从玄门这样财雄势大宗门开始的,都不由得要感叹:“好大手笔。” 晶石不贵,难得 的是找出这么多颜色相同,块头巨大的切成这样四四方方一块,还铺得无比霸道,从门外的台阶开始,每一层的地面都铺着淡金色晶石地砖。铺的竟还不带一点暴户气,甚至也不会显得过于富丽堂皇,只显出一派明净亮堂来,四周绿植点缀,花草成趣,倒显得颇清静别致,活脱脱一七星级酒店大堂。 秦景往台阶上走,走到“酒店大堂”门前又停下回头看,现沈长钧并没有一起走过来,而是站在不远的跃鲤池边,柳树荫下抱臂看着她。秦景待要问时,龙橙扯扯她袖子说:“阿景姐姐,小师叔说,路要自己走,同伴也要自己选,从这里开始,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手脚,用自己的心……唔,大概是这么讲的。” 秦景:…… 好吧,小伙伴们,我来了,你们在哪呢。(未完待续。) ps: 小师叔像不像送自家小孩子去上大学时,站在炎车站台或机场登机口的家长! 忽然想起朱自清大大的《背影》,朱大大的春,背影,荷塘月色绝对是写作文的最好启蒙篇。 《背影》深长,《春》风得意趣,《荷塘月色》雅韵悠凉,都是极好哒。如果家里有小孩子,开始要写作文了,必先是《春》,然后进阶就是《荷塘月色》,等到略长大一点,知道什么是离别聚散了,便深读《背影》。 第六十九章 夏凉 沈长钧没进去,赢匡走到门边,想想也停住脚步,他虽然很想什么都替秦景做好,但赢皇帝认为,真正爱一个人,那就不该把她宠成世事不知的娇花。但能并肩共风雨,谁爱风雨一肩独挑呢。最重要的是,沈长钧这人这么阴险,把什么也都跟秦景说了,好人是他,坏人还是他,赢匡现在要进去,就只剩下里外都不是好人。 赢皇帝内心各种阴暗在冒着泡泡,怎么看沈长钧都是个无耻之徒,暗里想偷他家女王,表面上却装成个道德君子,这种人最可恨!更可恨的是,不管他怎么觉得沈长钧可恨,秦景也依然信沈长钧,这才是真正让赢皇帝想用眼神戳死沈长钧的原因。 且不说赢皇帝内心怎么戳沈长钧小人,只说秦景迈步进门,散修盟的大堂里人并不多,除少数三三两两一起的,多半都是一个人上楼下楼,走去走来。秦景进去后,先看到的是散修盟的“工作人员”,一水的青衣长袍工作服,梳着简单齐整的髻,脸上带着笑,分分钟让秦景想起“公交服务,天天进步”。 进门处就有印地图的地方,这个印是指自己拿空白玉符过去,“工作人员”会帮你把地图刷进玉符里去。得到散修盟地图后,散修盟哪里能干什么,就一清二楚再不用到处去问,秦景翻开地图看一眼,原来散修们聚集的地方在东厅。东厅离大堂还挺远,得驭剑飞过去,飞起来时,秦景就现散修盟的这栋大楼,应该也是一件法器,将屋宇殿阁炼入乾坤法器里在真法界十分常见,不过像散修盟这样豪阔的屋宇还真不多见。 秦景一路到东厅时,东厅里正有两队人在掐架,剩下的散修都在围观,“工作人员”们也并不插手。不过应该有高阶修士坐镇,两队人并没有要生要死。秦景一踏进门,就迅挪到安全的位置,顺便找了个看起来就挺爱叨叨。又特别热衷八卦的“包打听”问生什么事。 “莫芳行和叶还山打起来了呗,这都看不出来……噢,你问他们为什么打起来,这你都不知道,他们两边的人打起来还能为什么。为柳咏思呗。柳咏思你知道吧,散修盟柳管事的孙女,不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过柳咏思生得貌美,莫芳行盯着这块肉有日子了,没想到叶还山一来,嘿,柳咏思就瞬间掉转头。” “要说叶还山也是,对柳咏思从来没好脸,莫芳行面前却半点不露。任凭莫芳行怎么呛,都一句话不驳他。我看,叶还山这人,就是为踩莫芳行上位来的,莫芳行在散修盟称这么些年大头,也是该出个人来把他踩下去。莫芳行这人心小,行事自然大气不起来,时常为点芝麻大的事跟旁人掐死掐活的,散修盟如今的风气,远不如杨亭照在的时候。偏偏散修盟上头又不管这些事。莫芳行又势大财雄,只能任凭他跳梁上招摇。我看叶还山比莫芳行倒要好些,至少不是个有三分颜色就能染半边天的,看吧。莫芳行现在就忍不住了,叫我说,撞叶还山手里,他别想好。”包打听把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虽然带点个人主观意识,但双方的背景和矛盾都交待得明明白白。 “为什么。莫芳行经营多年,怎么反而会不如初来乍到的叶还山?”秦景猜测着叶还山也许是有背景,叶还山要没背景,就是散修盟上头要把莫芳行弄下去,总脱不开这两点呗。 “听说叶还山曾是玄门弟子。” “曾是?”秦景都不知道玄门弟子还能曾是的,当魔头的都没被逐出山门,秦景实在想象不到还有什么人会被逐出玄门。 “原本是玄门普通弟子,因见无法成为真传弟子,遂自请出玄门。不过,也就这么一说,到底是不是谁知道呢。”包打听说着看一眼秦景,见是个生面孔,不知为什么,讲起来更无所顾忌,“凭叶还山,我倒认为不必为个散修盟里有实无名的领头人费什么心思,更有可能是散修盟里有人看莫芳行不顺眼,专程请叶还山来,就是为把莫芳行赶跑的。柳咏思再怎么说,也是散修盟一朵花,莫芳行自然就成了很多人想要弄死的癞蛤蟆。” 秦景心想果然跟她猜想的差不多,把龙橙往身后拽一拽,小孩看掐架看得目不转睛,秦景深觉这里是个带坏小朋友的地方:“龙橙,四师叔可不喜欢太暴力的。” 龙橙:“没关系,真心喜欢,就什么样也都喜欢的。” 秦景:我竟然无法反驳。 “哎呀,出剑了出剑了,就说今天要见血,果不其然,快看快看……”包打听用力拽一下秦景,叫秦景赶紧看向场中。顺势看去,秦景才现,莫芳行和叶还山竟然都是剑修,不过莫芳行的剑,怎么看着都不如叶还山的剑。 悄问一下止戈,止戈道叶还山的剑并非出自剑阁,玄门所有弟子,不管是普通弟子还是真传,都可以去剑阁取剑。不过,这样也不能说明叶还山不是玄门弟子,毕竟有些弟子无法从剑阁取剑,但还是一心要作剑修,便会去外边购置,或找擅长炼器的师长炼制飞剑,若祭炼得当,未必会比剑阁的剑差多少。 “莫芳行的剑叫枭龙,叶还山的剑叫亭东侯,莫芳行走的是刚劲霸道的路子,叶还山看着就像是有宗门传承的,一招一式章法严密,亭东侯在他手里运转如心意,显然比莫芳行一味霸道要更占上峰。莫芳行没有师承,原是山中打柴的,无意捡着一本剑谱,就这样一脚踏上修行道,后来虽然说也向一位真君求过道,但比叶还山这样出身宗门的,怎么也不可能占得到便宜。”包打听说着朝秦景伸下手,终于想起她还没跟秦景彼此道姓名来着,“我叫夏凉。” “夏有凉风冬有雪,好意趣,我叫秦景。”秦景和夏凉握下手,对包打听姑娘,秦景还是很热诚的,毕竟谁都不能缺个家里蹲着也能把全天下事都打听清楚的小伙伴,尤其在这个没有网络,通讯手法基本靠口口相传的时代,更是如此。 “哎呀,我可背不出诗来,啊……赶紧躲开,要打过来了。”夏凉说着左手拖秦景,右手拽龙橙,一起跳开,这才险险避免被殃及的下场。 但莫芳行一剑斩向叶还山,被叶还山顺势一收,又轻轻弹开,莫芳行力有不逮,随着剑势向旁边压去,这下秦景和夏凉都来不及躲,龙橙更是直接捂了眼睛。秦景还记得小师叔讲,最好不要露出修为来,虽然她境界在玄门不算高,但在散修盟里,尤其是在还需要四处采集收获来换灵石供修炼的低阶散修里,她这修为绝对算高的,要不然谁能放心她钻进这泥塘里来。 秦景有符,但她不想一来就掺和进别人的争斗里,便只用了防御符录,出行时元昊真君给了她一堆,秦景用起来自然也不心疼。她却不知道,她这行为在他人看来有多浪费,当然,也有人看出秦景是个闪闪光的“土豪”来,比如夏凉:“看不出来,你很豪阔嘛,不疼不痒的你居然用防御符,看着品阶还挺高的。” “啊”一声,秦景赶紧补救,正好莫芳行又把剑撤回扑向叶还山,她把防御符一撤就对夏凉讲:“哪里,低阶防御符,不过品质高点而已。” “低阶,那这品质确实不错,回头介绍给我,我也去买几张。”夏凉边说边看场中,莫芳行和叶还山打得很是精彩,夏凉就跟秦景在一边分析,谁能打赢谁会输。 “叶还山还真有可能是玄门弟子。”秦景看半天得出这么个结论。 “你从哪看出来的?”这下轮到夏凉好奇起来。 “我见过玄门弟子练基础剑法,叶还山刚才好几招都是基础剑法里的。”玄门基础剑法还是很有特点的,但因为基础剑法在习得高阶剑法后就多半会被弃用,倒是见过的人不多。 “哈哈……就该莫芳行倒霉,叫他欺男霸女鱼肉我们。”夏凉明显对莫芳行意见很大。 秦景看看周围,对莫芳行下台几乎都恨不得拍手称庆,不管做坏蛋还是做好人,做到人人拍手这份上,都算是不成功的,真水无香,真人不名:“那要是再来个还不如莫芳行的呢?” 夏凉:你这样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愉快聊天了! “叶还山不可能会比莫芳行还差,放心。”夏凉对自家男神绝对有信心呐。 “就怕叶还山志不才此,你不说他是上层请来把莫芳行踩下去的吗,踩完人家说不定就要功成身退。”秦景觉得,玄门弟子,哪怕自请出山门,也不至于混到这地步,玄门对弟子有多慷慨大方,秦景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但凡下山历练的弟子,哪个不是乾坤镯里堆得满满的,要灵石给灵石,要法器给法器,要丹药给丹药,反正除了师长随行,同门结伴外,想要什么,玄门基本都会给予满足。 “不要啊,人家好不容易觉得春风吹进心窝里,怎么可以功成身退,我人生就这么点乐趣了,求不退。”夏凉拽着秦景,仿佛秦景说不退,叶还山就不会退似的。 秦景:跟我说有什么用,找你家男神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宝光 莫芳行和叶还山这场架,很快就见分晓,当叶还山剑横在莫芳行脖子上时,在场大多数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看他们的表情,仿佛是如同见到一个王朝的更迭般,个个庄重肃穆。就连夏凉都一脸肃然地悄戳一下她手臂,凑到她耳边说:“莫芳行这一失势,只怕要倒大霉,他得势时从不饶人,如今必然要有人不饶他。”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下去。”秦景忽然想起这句话,也许有一天,会是她,或者她熟悉的人,必需面临这样的时刻。所以,多个朋友,还是比多个仇敌要好的,比如包打听姑娘就是个应该结交的小伙伴。 “正是,不过在高处站过的人,要他再跪到泥巴里去,被打断骨头倒比较可能。”夏凉倒也不同情,不过是警省自身而已,如他们这样低阶的散修,没资格同情别人。 那边,叶还山已经收剑,散修盟的“工作人员”也挤进人圈中,散修盟从不承认“非官方”的什么“领头人”,但私底下散修盟跟散修中默认的“领头人”接触颇深。如莫芳行一倒,散修盟的“工作人员”连翻脸都不用,直接把莫芳行请出去就是。莫芳行在这位置上久矣,怎么肯甘心就这么被踩下去,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被踩下去,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自己得罪过的人也心中自知,他这今天要是被请出去,明日便不知会被人堵在哪里。 见叶还山收剑,莫芳行手腕一翻,便将原本已经被叶还山砍飞的枭龙又召在手中。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莫芳行便跃起一剑刺向叶还山后背,那剑去势汹汹,迅疾如闪电自天际劈下。莫芳行这拼死一剑,几乎将他所有的潜能都激出来附于剑上,眼看着就要刺中叶还山,莫芳行心中如雷跳,面上瞬间有了喜意。 在场的散修及散修盟中人都只眼睁睁看着。连倒吸凉气的工夫都不及,更别提提醒叶还山一句“小心”。但叶还山却在就快要被剑刺中时,险险一个侧身向左移开一大步,并同时手指一动。亭东侯应声而出,出列列剑鸣。众人的凉气还在嘴边,又化作惊呼,叶还山反应太快,快到不过瞬息之间。便乾坤扭转,轻轻一挡剑,亭东侯又迅斩向叶还山:“我向来不信人言,是以,人人道你是小人,我依然想再看看,现在看来你果如人言。” 亭东侯轻轻一挑,莫芳行的丹田便被挑破,属于叶还山的一缕剑意钻进莫芳行丹田中,莫芳行捂着丹田面如金纸汗如雨滴。被他人在丹田种剑意。只要修为低于那人,就永远会被控住生死命脉,但凡莫芳行有所异动,叶还山只需一念,就能叫莫芳行生不如死。 作完这一切,叶还山再次收剑向外走,明显对所谓“领头人”毫无兴趣,跟着叶还山的几人也随着叶还山的脚步离开。恰好正和秦景夏凉打个照面,夏凉激动得拽着秦景的手直抖,那小脑残粉被男神看进眼里的幸福感。满得快要裂开:“叶……叶道兄……” 看着小脑残粉快激动得晕死过去的样子,秦景特别想收回刚才要和夏凉作小伙伴的念头,但夏凉拽她拽得死死的,因为激动手劲尤其大。叶还山似是看出夏凉是他脑残粉来。很是懂得怎么叫粉丝继续粉下去,冲夏凉轻点一下头,然后便飘然离去。 “人都走远了,可以松手吗?”要不是秦景修为比夏凉高,这一下就得被捏出青紫来。 夏凉“噢”地一声撒手,然后当着所有人在原地蹦了好几下。还一下蹦得比一下高:“他冲我点头了,秦景,你看见没有,叶还山冲我点头了啊啊啊啊啊……” “我看到了。”秦景这时候就是想当作不认识夏凉,也已经太晚。 “啊……我要追求他!” 秦景:…… 好吧,您随意。 夏凉就这样一直沉浸在幸福的粉红泡泡中,甜得方圆三十米内空气都如蜜糖,秦景离得近,快要被腻死。 “啊,对了,秦景,我还没问你来散修盟作什么呢,看着你不像缺灵石的。”夏凉虽然沉浸在粉红泡泡里,却还记得要问秦景问题。 “豪阔如玄门也都不敢说不缺灵石,我怎么会不缺,花钱的度,是永远赶不上挣钱的度的,凡世且如此,何况修行大道呢。”秦景要不是无应山下真传弟子,她得比谁都缺灵石。 “也对,谁会嫌灵石咬手不成。”夏凉说着又贼兮兮地凑到秦景耳边,对秦景眉飞色舞地笑,“我有个消息,今早刚打听到的,你要不要听,能挣不少的消息哟。” 秦景特别想给她一句“爱说说,不说滚”,想起刚认识,还是不要就从现在开始作损友,慢慢露出真面目比较合适:“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就是……咦,秦景,那两个人怎么老看我们这边,啧,不比叶还山逊色啊!秦景快看快看,这样好姿色的,看一眼少一眼,过了现在没以后。”夏凉还是很坚定的,她的男神永远最出色。 随着夏凉的视线看去,秦景看到的是自家小师叔和赢皇帝,然后秦景回头看夏凉,对夏凉说:“给你看个厉害的,你那算什么追求,看我的!” 然后夏凉就双目圆睁地从秦景起身一直看到她走向不远处那桌,接下来的一切,让夏凉深觉她追男神的力度还远远不够,必须更大胆,更鲜明,更热烈才行。那两个人都对秦景笑,那两个人一个眼神比一个温柔和气,坐左边的如春阳濯新柳,坐右边的似明月照碧海,都是极品呐。夏凉不由暗骂一句“秦景这小妖精”,然后又默默想“我不能输给她,下次见到叶道兄我一定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等夏凉在脑海里模拟完下次见到叶还山要怎么怎么时,秦景居然给她带了一个回来,夏凉眼珠子快要瞪出眼眶,她有种“这世界我看不明白,难道是我老了么”的疑惑:“秦景,你这是?” “认识一下,他叫赢匡,那边坐着的叫沈湛。赢匡也正缺灵石,听说你有消息,特地过来打听的,如果合适,没准我们能组个队一起去探探呢。”秦景一副傻白天真,见人就信的甜蠢样。 夏凉:…… 算了,也不是什么机密要紧的事,而且这么好看的人,应该不至于是恶徒吧。 脸即正义么。 夏凉的消息是散修盟刚从海上得来的,说是昨天南海一处海岛上有宝光冲天,但很快就消失,有人路过下去细细查看,却一无所获,可见东西还在那里。消息刚递来,夏凉就打听到,还没来得及跟任何人说,就被秦景给逮着:“这事得快,早行有,迟一步便会被他人得去。”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秦景心想:你居然能等到看完热闹还不急不忙,说不定这会黄花菜都凉了。 “挺远的,得驭剑或有法器才能去。”夏凉要是能去早去了,之所以告诉秦景,是觉得秦景可能比她要更豪一点,想搭个顺风车看能不能搭上。 “行,我带你,忘了跟你说,我是剑修。唔,还会炼点丹,布点阵什么的,都是皮毛。”秦景立马把自己擅长的说明,要作小伙伴,当然要互相先了解一些彼此的能耐。 “我是易修。”卜卦的,就是一点点水晃着,不怎么灵光而已。 秦景不由肃然起敬,看着跟她一样慢半拍,居然是专修哲学的。秦景一直认为易理演卦,是和哲学一样高深的修行法门,哲学通神学呐:“正好吃完,我们现在走,你知道地方吧。” “知道。”夏凉说着看一眼还坐在那边的沈长钧,“那位道兄不来吗?” “他那种大宗弟子,怎么会缺灵石。”赢匡一张“我和你们一起仇富”的险恶脸。 夏凉果然当钩,散修对大宗弟子的怨与妒分分钟可以写出长达百万字的恩怨恨仇来:“所以说这种大宗弟子最招人烦,什么都有,高高在上,光就看人的眼神就叫人讨厌。” 秦景:小师叔能听到的。 赢匡终于找到同盟,整个人都恨不能光才好:“正是,得意得跟什么似的,哪怕冲你笑,也像是在跟你说‘什么玩意儿’。” “就是就是。”夏凉瞬间觉得赢匡是个好人了,这么投机,当然是同类,大家都是好人。 秦景:我默默看着你们俩作死,希望小师叔懒得跟你们这俩“玩意儿”计较。 “行了,走吧。”弄得秦景连“我们”都不敢说,生怕小师叔暴走当场。 三人走到门口时,沈长钧传音给秦景:“小心些,暂时我会留在泽城,若有事传音即可,我会尽快赶来。” “好的,小师叔再见。” “那两人不怎么牢靠,你多注意,别叫他们带歪。” “是,小师叔,我会的。” 任你赢匡怎么拉到同盟,小师叔一说,立马就把秦景从那两人的联盟里独立出来。 所以啊,赢皇帝,你必须趁机多加重在秦景心里的可靠度,而不是跟夏凉一起不着调啊!(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小妖 宝光冲天的南海海岛城颇远,就是驭剑飞行怕也得两刻钟,何况秦景这一行不能驭剑。三人一龙,就她一个会驭剑,要飞那么远可够呛,自然是选择飞行法器更舒适。飞行法器度上,要比驭剑逊一些,不过,秦景估计他们起程的时候,海岛上就已经遍布了寻宝的修士,所以干脆别急。 大约多半个时辰后,他们才到出现宝光的海岛,说是海岛,其实有一小块与6地相接。海鸟郁郁葱,林木深秀,风从海洋上吹来,将满海岛林木吹得枝摇叶舞,光影如浮波。密林中,原本鸟兽悠闲清畅,这时却因大量修士赶来,鸟兽们知险,早已不知躲去哪里藏起,唯恐被人当作打牙祭的野味卷去。 密林中,寻宝的修士们各自为政,既要时时刻刻防备着他人,又要时时刻刻分心注意他人,以免错过任何可以得到宝物的机会。不过,宝物岂是那么易得的,就是秦景和夏凉赢匡以及龙橙也进入蜜林中寻找良久,也没有半点线索,别说宝光,连天地元气都没有任何异常波动。 “什么动静都没有,怎么能确定东西到底在哪里,按说真有什么宝,我们到这里,神识一扫也都能找出来,怎么……”夏凉忽然瞪圆双眼,凑到秦景耳边,暗里传音,“秦景,你说这宝物是会不会已经蕴养出灵智来?” 天生天长的东西,很容易转作妖修,一旦能修道了,那就不是现在海岛上这群人能对付的。且,一旦修成妖,身体就已经转化,不管原先是什么,也都不再那么吸引人。但是,妖修的魂魄是非常好的器灵剑灵,只比神兽凶兽差上那么一点,在如今剑修横世。许多无法得到剑道认同。不能从剑道那里取得灵剑的修士,为不弱于人,很有可能强修剑道,而强修剑道则必须要有一柄强悍的灵剑。以妖修魂魄祭炼的灵剑,在真法界可谓一剑难求,价格常期居高难下,又僧多粥少,很是为人所追逐。 为一柄趁手的灵剑。许多人甘冒奇险。 “如果是这样,那就再看看,真要是妖修,一来打不过,二来就是真抢到手也没用。”她手里有止戈,剩下的都不是剑修,而且妖修魂魄祭炼的飞剑,品质虽然不错,却有一定可能在关键时刻拖后腿,这是小师叔讲过的。 赢匡听秦景这么讲。四下一观望,选了一条人相对较少的路走,这条路通往海岛腹地。像这样的海岛,经常产出一些奇花异草,赢皇帝觉得秦景一定会喜欢。沈长钧没一同前来,正是他好好拢着秦景向他靠的时候,赢皇帝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龙橙抱着止戈在后边采果子吃,神兽也是兽,天生就能嗅出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来,除自己吃。还时不时塞几个给秦景他们三人。这座海岛的山,山势都比较险,几人不动用法器,登山自然不快。且一路上遇到不少对他们左探查右打量的修士,自然更是不好走快,万一被误会他们找到什么,那就不好了。 走到山腰时,有一处豁然开朗的平台,虽不大但聚集不少修士在那里用午餐。龙橙见有人烤肉。立马迈不动道,捂着圆滚滚的肚子对秦景说:“阿景姐姐,我饿,我们也烤肉好不好。” 看来众人都渐渐对找到宝物不再抱什么太大希望,又或是都已经想明白,可能已化成妖修,捉不着也无用,要不然不会聚集在这里吃吃喝喝。秦景和赢匡还有夏凉商量一下,三人决定找个空地也来吃午饭,只是吃个午饭也不太平,龙橙嘴馋,见别人有烤好的肉,仗着自己年小脸嫩,顶着张肉脸四处混吃骗喝。等秦景和夏凉帮着赢皇帝烤好肉时,龙橙一圈下来已经混了个半饱。 吃过午饭,66续续有人继续寻宝之旅,不过半山腰还是留着不少人。就吃午饭时听到的聊天内容来看,留下的大半都是放弃寻宝的,不放弃的么,要么是艺高人胆大,要么是铤而走险。秦景一边吃东西,一边观察,现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 有一个身穿杏黄衣衫的少女,面目天真稚嫩,乌如墨,面白冻脂般,一双眼睛眨呀眨的,惹来不少男修或眼热或攀谈,不少女修或羡慕或冷眼。少女似乎不知这世间有人心险恶二字一般,就这么无知懵懂地钻进人群里,对这个也露天真笑容,对那个也满面灿烂无辜。但,这少女一步也没靠近过因来得晚,所处位置较偏僻的他们。秦景看一眼龙橙,还在跟几根肉骨头较劲的小胖纸,小胖子见她看,还吱唔着满嘴肉地开口:“阿景姐姐,你没吃饱吗?” 不,小胖纸,没吃饱的只有你这个胃里边藏着个宇宙的胖纸。 “够不够,我乾坤镯里还有几只凤雀。”秦景想试试,如果龙橙一直吃,那少女是不是会一直不过来。当然,试过这个,还得试试叫龙橙去打泉水顺便消食时,那少女是不是会过来。 龙橙摇头表示她已经吃饱,遂去洗手顺便打水,小胖纸也知道自己身段堪忧,吃管不住,就只能努力多迈腿。 夏凉和赢匡当秦景是想干脆歇会看看风景,等龙橙吃好直接就回去,故也不催。夏凉还很是会见缝插针地采灵果,山崖边生着好几树明心果,采下来送到散修盟去,这果子论斤卖,一斤得十枚下品灵石。刚采秦景看到采了几枚来烤肉,夏凉问了秦景不要,便打算采去卖。这东西价值不高,是以就算有人看到夏凉采,也并没有人打算过来抢,抢东西嘛,总分值得去抢和不值得去抢的,明心果就不值得。 “阿景。”夏凉和龙橙一走,这边只有赢匡和秦景时,赢匡就忍不住想要表达一下他内心澎湃的情感,“你看,那里多美。” 顺着赢匡的手看去,远处山间飘来一朵带雨的云彩,只绕着山顶降雨,日正中天,雨幕在阳光映照下呈一片斑斓异彩。秦景装作很入迷地赏景,却分出大半心神去盯那跟谁也不一起的天真少女:“云腾为雨。露结为霜,天地之间果有至美。” 赢皇帝激动得特别想跳两圈再说,因为他跟秦景有共同语言呀,两人对美的欣赏。那是一样一样的,虽然他最开始只是想用这句话开头,引出更多话而已。不过秦景这一接话,他接下来的话就更好说出口:“设若一人独往,虽至美。却也多少有些寂寥,阿景……” 本来在关注天真少女的秦景猛地收回视线,赢皇帝这样抓准机会就表白,她真有点承受不住。秦景总觉得这样任由赢皇帝一头热,实在很不对,便想要说点什么,叫赢皇帝打退堂鼓。但,赢匡的话没说完,她的话更是还没出口,就见那天真少女迈着轻快的脚步向他们走过来。秦景顿时将话咽下去,而转身看向走近他们的天真少女:“道友可有事?我见道友似乎独自前来,怎么不结个伴,寻宝出行,还是有人同路更好些。” “可是没有人肯与我作伴同行,不知道友愿意不愿意。”天真少女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秦景,抽空还同样水灵灵地看赢匡。 赢匡可是心有女王的,怎么可能被水灵灵的天真少女煞到。十分淡定地忽略过去,赢皇帝可是玩着皇权兵权长大的,天真少女那一点点诡异。就足够让赢匡对她暗生戒备,只是赢皇帝受的教育是喜怒不形于色,自然面上一点也不会露出来:“待同伴回来我们便要归城,道友也要回城去?” 天真少女点头:“嗯。那你们能捎带我一程吗?” “不能。”赢皇帝断然拒绝,“没空位。” 秦景:张峥嵘给我的飞行法器栽个百八十人都不成问题,你居然说没空位,真是睁着眼说瞎话。 “这位姐姐,我孤身一人,实在不知什么人可以托付。还请姐……”天真少女忽然间脸色一白,接下来的话全来不及说出口,便兔子知道狼要过来一样,眨眼便跳出十几米远去。 秦景:这下我能确定了。 如果海岛上所谓宝光冲天是真的,有妖修也是真的,那么肯定和天真少女有关。秦景看着龙橙无所觉地走来,接过水喝几口,连喝边与龙橙传音:“那少女,你观望一下,是否是妖修。” 龙橙:“我不过去打个水而已,阿景姐姐居然就把妖修给找到了,既然找到,那就不要放过,阿景姐姐,我们带她回去。我是龙族,这样低等的新生小妖,我们龙族随便吐口龙息就能叫她服服贴贴。” 龙橙确实有龙息,不过“随便吐口龙息就能叫她服服贴贴”这种话,还是听听就好:“她刚才说要跟我们一起走,其实,她根本不会离开这里,不过她走进人群中来,肯定有所图。龙橙,同为‘非人类’,你能想到她图什么吗?” 只秦景话音落下,龙橙就变了脸色,拉着秦景就传音道:“阿景姐姐,我们快走。” “怎么了?” “先走再说。” 赢匡看向两人,因为两人都是面对着他,背对着其他人,赢匡能清楚看到龙橙脸上的异色和秦景的疑惑:“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ps: ps:秋天头干枯毛燥,于是最近一直在用油对头进行密集保养,不过一个月而已,头就变得又滑又亮,。梳头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头状态好,自己摸着都跟丝缎一样。主要是懒,天一冷下来,根本不想特地去洗头洗脸,于是美容师告诉我这个方法。 整个过程就是洗三遍头 第一遍:少量洗水正常冲洗。 第二遍:六至八毫克洗水和三毫升左右油混合,最好用氨基酸类无香洗水,在掌心混合好后抹头上,揉出泡沫拿热毛巾裹上,找个温暖的地方待十五至二十分钟后洗掉。(前两次最好是只进行这两步,要有心理准备,头会特别容易油,还容易痒) 第三遍:用一点点洗水正常冲洗,护素膜都可以弃用,吹头之前在梢上抹一点油,一般两周就能看到效果。(第一次用油保养头,可以尝试在吹头前稍微用多点油抹遍头,第三天肯定会有点痒和粘乎乎,第三天晚上洗掉就好了) 用油可以是杏仁油橄榄油各种基础油,玫瑰果月见草,有精油可以加点精油,毕竟有些基础油气味不怎么美好。 第七十二章 有象 龙橙已经走够快,但还是没能快过天真少女,察觉到龙橙可能已经识破,天真少女瞬间变褪去天真,露出尖锐的爪牙来。临了,少女还来得及冲赢匡天真纯善地楚楚一笑,才变脸作黑暗系少女,只见她原本一身雪白,如今却是一身妖冶的梅红,那梅红极艳,堪比鲜血,当她立在山崖边时,仿佛是枫叶初红时被霜染透的第一枚。 在少女一身白衣换红衣的同时,四周情景一变,那里还有高台,哪里还有云烟好景摇海风,也不知是所有人都瞬间被接入幻境里,又或是早在这里布好阵伪装成好风好景的地方,只等人来自投罗网。说来好笑,想捉妖修杀妖修的寻宝散修都已经离开,留在这里的都是对妖修已经打了退堂鼓的。妖修不骈找那些欲寻晦气的人,反而找这些根本不会再打她主意的修士,所以说作妖没什么道理可讲的,连好赖都不分呢。 “龙橙,这到底是个什么?”秦景看变装变得这么快,哪怕她已经对少女起疑心,这时也有点懵。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以魂魄为生,而且只能食修士魂魄,普通人和妖修都不行。”龙橙有着神兽的良好嗅觉,要不是刚才少女特地走到他们这边来,龙橙也不会遁着留下的气息辩论出来,“她刚刚有灵智,肯定不知道人的魂魄不能随便吸食,一旦吸食以后,就再也无法修得大道。” “要不我们让她知道?”这时候明显掐不隐呐,龙橙虽然很有震慑作用,俏但也仅仅只限震慑,她一只初生的幼龙,能有震慑力就不错了。至于秦景,她别说人命妖命的,连血都没见过,对她而言,能不打就不打,能不伤人就不伤人。她没有这样去想。但她会下意识这样去做,并以此为准则。 “凡食生魂的妖物,都生性奸狡多疑,她不会轻易相信我们。只会认为我们是想藉此逃脱。”赢皇帝见识不差,就算只是理论上的巨人,那也是巨人。 夏凉:“你们俩一个赛一个的土豪,难道不会想办法把她困住?” “见鬼啊,你看看四周。这是属于她的领域,我们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都没弄清她到底有什么能耐就上去打,给她送菜么,才不要呢。”秦景对小伙伴吐两句槽,然后低头默默召唤止戈,止戈被小师叔叮嘱过,不到秦景有危险召唤它,都叫它不要什么也帮秦景,“止戈。止戈,快出来,再不出来就要出人命了。” 止戈闷坏了,好不容易听到秦景召唤,一下就从乾坤镯里钻出来:“小阿景,怎么了……噢噢噢,辟离,啧,小阿景,你什么运气。这样的大妖都能遇上,真……不对,这妖物你们如何能降服,哪怕是初生的辟离。快信给你家小师叔啊。再迟点,你们都得交待在这里。” 夏凉:“是我知道的那个辟离吗?” 几个人在角落里,边传音,边抵挡着辟离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吞噬之力,抵挡已经很费工夫了,想反手把辟离给打趴下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很难。赢匡已经说不出话来,夏凉也好不到哪去,她刚才说的话都是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来的。 “应该没有别的叫辟离的妖,食修者生魂百万可成妖圣之体,虽不得大道承认,也不为圣道所接纳,但实力确在仙尊之上。”止戈说着落到秦景手中,叫秦景把它支起来抵挡辟离的吞噬之力,“不过现在你们已经陷在里边,肯定不出讯去,秦景你试试,不行……不行就自己上吧,你别总轻看自己,打她你还是能行的。” 真没诚意,刚才还说会交待在这里,这下又说能行,安慰得这样明显,秦景想当真的听都不行:“我试过了,传不出音去,不过我出来时小师叔讲过,晚上如果我没回,他会出来寻我。” 止戈看看天,离晚上还有好几个时辰,秦景还好说,夏凉赢匡根本挡不住,赢匡这时就已经够呛,要不是身为一统天子,有大道护持,这会早已经被吞个干净。止戈看得出秦景也急,只能默默把自己的的防御范围加大到极限,但这样一来,就相应加大了秦景的灵力消耗:“秦景,必需动手,你的修为在这里是最高的,辟离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你。” 秦景:“早知道吃完就该走人。” “先等一等,还不到动手的时候,她现在还颇有余力。秦景,这样,你把身上的防御法器取下来,放进乾坤镯里,她察觉到你身上没防御,肯定会先吸你的魂魄,哪怕她知道你会动手脚,她也禁不住这诱惑。初生的妖啊,都是那么天真无知的。”止戈说话间剑刃冲秦景,似乎盯着她,叫她赶紧撤去防御法器似的。 秦景真不是个情操很高尚的人,身边人没事,其他的人她真顾不上,当然大家都没事更好,可她心有余力不足时,她会选择只顾自己和身边的人:“我……你倒不怕我出事。” “你要不出手,迟早会出事,你出手还有一半机会打赢她,只要她对这块空间的控制减弱,就算你打不赢她,还能传音给沈长钧。”止戈有意引秦景和辟离一战,辟离确实不是现在的秦景能打过的,但,所有的修士,几乎都是在这种不可能里成长的。生便登天,死便一切还原,物竞天择,人竞道择啊。 咬咬牙,秦景默默扯下防御法器,其实谁心里没有拯救他人于水火的高尚想法呢,只是这种想法有的人能在关键时刻展现出来,而有的人心里有多少高尚的情操,在真正危机关头也使不上来。而秦景,催使她上前的不是高尚情操,而是勇气,秦景胆子不大,但也不小,遇事总会想着先退一步,但并不缺迎难而上的勇气。 勇气是面对危难最优雅的方式,也是最不得已的方式,至少对秦景来说是这样。可以贪生怕死,但总有些东西,会高过贪生怕死的怕与贪,比如已经倒地的赢匡,还有渐渐支挡不住的夏凉。赢匡做的那些,不可能不在秦景心头留下痕迹,而夏凉——这可是她打算结伴大道同行的小伙伴呢,都还没好好认识认识,怎么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倒下去。 因为,不愿意身边的人倒下,因为我更不愿意倒下,所以唯有鼓起勇气来挥剑相向。 秦景从传承殿得到的剑法名作《有象》,打传承殿出来,时间也不长,她至今也不过学会一招——山河万象。这招……别说还挺对现在的境况,用来破除一切禁制,不管是领域幻象阵法,所有不真实的都可以破除,至于为什么叫山河万象,秦景至今都不是太清楚。 这是秦景第一次用止戈起剑势,灵力自丹田运转,剑法如星芒点,沿着玄妙的轨迹朝着辟离斩去,并无剑芒,却星辉点点,即使大白天里,也有萤火光闪。只这一剑,就吸走秦景身上几乎所有灵力,丹田空得仿如被狗啃过的肉骨头。秦景,一剑砍出去就有点后悔,她本来还能用从沈长钧那里学来的剑法,可她不知怎么,拿起止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象》,下意识便沿着山河万象的剑招轨迹运行。 但,后悔也没药,所以秦景只能赶紧把防御法器又戴上,顺便掏出一把雷符,有这一剑之威,秦景认为绝对有时间把符录拍出,实在是雷符比较麻烦,先得凝聚雷云,然后才能劈下雷电来。对付妖修,最有效的就是雷符,初生的小妖更是惧雷如命。不过雷符贵得很多人都只能让它存在于传说中,谁也没想到秦景一掏能掏出一把来,十几张撒出,跟不要钱一样。 夏凉:“果然是个豪。” 虽然夏凉才学会这词,但不妨碍她用得十分顺嘴。 秦景这一剑山河万象星辉无数,点点散漫空,沾到其他人身上无事,但辟离纵使再小心,不慎沾上一点也鬼喊鬼叫起来,又惊又怒地盯着秦景。她知道秦景是这里修为最高的,但她认为秦景同样不是对手,妖修一旦丹成,因为血脉传承的缘故,都要比普通的结丹修士厉害得多,堪比元婴化神,作为大妖辟离一脉,自然是比得化神了。 但,秦景看着来势并不如何凶险的一招,却让她受了伤,这下妖修更想要吸食秦景的三魂七魄来“进补”。不过,她没想到,秦景斩出一剑来,接着就是撒雷符,撒完雷符她还嫌不够,又撒十几张火符,火符还没不算完,还有厚土符,几十张符撒下来,便将她与一干修士彻底隔开。 雷与火,用作对付妖修都效用非凡,火灼烧,厚土符困住,再加上正在凝聚的雷云,辟离在火中一边怒吼,一边暗中勾动手指。 也许是危机关头的缘故,秦景一眼就看到,瞬间又掏出一个定身符录来,那可是玄门出品,必属佳品,等招雷劈吧,别想再搞鬼!(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玄门出品的符口碑满天下,到秦景手里也没失效,任凭什么大妖,她一把又一把符喂得下去也照样认栽。止戈和秦景这才齐齐舒口气,一个觉得秦景这回虽然也算不上见血,不过至少遇难能自保,就目前来说秦景能做到这样就足够了,她家师长对她的要求就这么点。秦景则是想幸亏她有个靠谱的师门,也幸亏她机智,有道是武力不够场外来凑嘛,没场外有外挂也一样的。 “都没事吧,那我们赶紧走,这妖物,回头就叫小师叔来收她。”秦景可不打算逞英雄,她这回也是靠外挂,可不意味着她能抓着活的。 赢匡刚睁开眼,还没缓过劲来,就听秦景凑上来说要走,夏凉也没好到哪去,两人都齐齐要求先缓口气。谁都知道多留一分就危险一分,自然是缓过这口气来就起身欲走,他们三人外加一龙都不恋战,更不想逞英雄,自然是撤退最好。 一祭出飞行法器,秦景就全力催动灵石,走得飞快,生恐走慢半秒都会再陷入困境。在飞走的同时,秦景还用符录向整个岛屿传音,告诉所有在场的修士,那妖物厉害得很,都赶紧逃命去。在山腰的修士这时也66续续离岛,他们本来就已经歇了心思,这时死里逃生,在辟离的吞噬之力下也兴不起捡漏的念头,反而一个赛一个走得快。 “啧,今天这事叫我记起一句话来。”秦景看着众人跑得飞快,遂啧啧感慨。 “什么话。”夏凉犹有余悸地问道。 “打打杀杀不健康,四处挖宝不环保。”秦景当然觉得这话很应景,也不管夏凉赢匡龙橙会不会听个风马牛不相及。 赢匡正要开口问,飞行法器却猛地被什么从后边一撞,赢匡差点被这一撞撞得从半空某下去,幸亏秦景眼疾手快伸手把他给捞回来。一站稳,众人就齐齐回头看,却奇怪的是没看到袭击他们的人,所有的人都在拼命跑。这时候谁有工夫来放大招。秦景皱眉看向四周,多半都是炼气筑基期修士,张峥嵘送她的飞行法器那么快,真没几个力能赶上他们度的。 在他们四处寻找撞他们法器的人无果时。飞行法器又如撞在什么东西上一般,猛地停下,但打眼看去又什么都没有,走到边缘去碰触,却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禁制壁垒。 “阿景姐姐。法器怎么不动了。” “有禁制,是大禁制,应该是从海岛向四方,这片刻工夫,我们至少跑出去数千里,可见这海岛禁制之大。”秦景不由心惊,她见过不少大禁制,比如玄门的界禁和笼罩整个山门的护山大阵,动不动就是数万里禁制群。这样大的禁制,自然不是随便鼓捣在阵盘上就能行的。需要许多人通力合作,将布好的阵盘同时在山河大地之间布成阵盘,阵成后还需同时祭炼阵法,需要的不仅仅是人力物力,还需要大量时间,这就意味着,至少这阵法已经存在很多年,否则这里的动静,早就被来来往往的散修们报到散修盟去。 “如果不是最近布好的阵法,这禁制就不关辟离的事。辟离开灵智不过数日,既没能力也没时间更没有灵石来布这么大一个阵法。”止戈又跟秦景连上神识,秦景心里琢磨什么,它清楚得很。“如果是布阵之人,小阿景,你已经信去给沈长钧,他很快会来找你。” 秦景点头,知道沈长钧会来,她的心就安下大半:“就是不知道是我们出不去还是都出不去。” 夏凉摸摸禁制壁垒。感叹不已:“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法,壁垒也很厚实啊,如果不是停下来,根本感觉不到这里有什么波动。” 这一点,赢匡知道一些:“有波动的禁制品阶都不高,所有阵法的的波动都是在消耗灵石。”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画的阵符总是耗得比购置的阵符快。”夏凉恍然大悟,她会一点阵法,但一直徘徊在连阵符都只能制最低阶的地步。没师承的散修就是这样,什么都只能自己摸索着来,对这些还不如刚涉及真法界各种修真知识的秦景熟悉。 “除阵法波动消耗灵石,符纹也很重要,有时候多一点少一点,就会天差地别,一定要分毫不差才行。就像大**符,只比小**符多五点二线而已。但这五点二线的转承比小**符整张符的难度都要高。”秦景学阵法还是很有心得的,虽然在丹药阵法剑法上,她最弱的就是阵法,但基本的宜忌,在她还不会布阵前就已经有个大概概念。 玄门教弟子如这类技能,都会先教理论,再叫实践。像炼丹布阵画符这样消耗大的,一般宗门哪会叫随便浪费,而玄门嘛,素来豪阔不差钱,浪费得起。 “既然差一点都天差地别,那是否可以破坏掉几个阵点。”大阵的阵点,多少有迹可循,赢匡就提出的建议很有建议性。他话音一落,同样被迫禁制拦下的修士们就开始商量,决定几人一组去找阵点。 “只要破坏一点点,前些时候我曾遇险,就是被禁制困住,我小师叔教了一个从禁制内破开禁制的方法,只要操控得当,再厉害的禁制也能开出一个口子来。”秦景突然觉得,遇到坏事只要看得开,日后也能叫坏事变成另一件坏事的转机。 夏凉和赢匡还有龙橙这时候都不肯离开秦景,在秦景身边才有安全感呐,尤其是龙橙,小家伙睁圆着眼睛看四周,满脸“阿景姐姐我保护你,你随便”的“可靠脸”:“对了,阿景姐姐,小师叔向来快,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秦景一想也是,有这会工夫,她都能从泽城到这里了,何况沈长钧驭剑会比她驾飞行法器还要快很多:“会不会有什么事,没法赶过来。” 看沈长钧怎么都不顺眼的赢匡却在这时摇头替“情敌”澄清:“也许是我们的音根本就没有传出去,还有可能是这个禁制可以隔绝传音,阿景,你可以尝试一下。” 闻言,秦景掏出传音玉符,果然凭凭她怎么声情并茂地呼唤,沈长钧那边都没有任何反应。秦景还是第一次遇到如同现代“通讯隔绝”一样的隔绝传音禁制,简直大后现代了:“看来,我们还得继续自己想办法,如果是布下这个禁制的人启动了禁制,我们所有人恐怕都在算计之中。甚至,那什么宝光冲天,也很有可能只是为了吸引所有人去探宝的陷阱。” 秦景猜得很对,这就是一个了陷阱,但是她怎么也猜不到为什么会布下这样一个陷阱,有什么好处?布下陷阱的不会是辟离的近亲,妖修正正经经修炼,也可以修得大道,但一旦沾上人命,就会失去唯一一丝大道问鼎的机会。辟离需要魂魄,那么所设辟离是有人或什么其他物种用来作棋子的,主要是想从寻宝的散修身上得到什么? “小凉,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出现吗?”秦景先想到的是抢宝之类的事、 “没有,散修盟这样的地方,稀奇东西见太多,也就见怪不怪了,就算有什么特别的,也不会到处流传。不过,有时候也可能是散修盟不识货,错把珠玉当石头,被人捡了大漏去,如果是这样,我也是打听不到的。”被认定有用的消息才是消息,被认定没用的,谁都不在意的,当然谁也不会当回事,自然也不会多传。 “那就应该不是为财,而是……而是为来寻宝所有修士的魂魄,止戈,要这么多生魂,”这时候,秦景只能问“百事通”止戈,“止戈,你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或物需要大量修士生魂?” 一听是这个,止戈也想了很久,它知识储备太多,必需慢慢检索: “至少名仙士,仙士从玄出来,不管做什么事,都会跌至渡劫期。但,他就是跌得再低,你也不是对手。” “为何?”秦景眉头皱得更紧,止戈不会无的放矢。 “有些事我不能说,阿景,想想鳌山仙君和长安仙尊,我曾是他们两人的配剑,知道的有些事情对他们来说是理所当然,但对你来说是天大的危险,比眼下这局面还要危险。”止戈说着说着叹口气,“你总不希望从这里逃开,又陷进更大的危险里去吧。” 这时,禁制壁垒忽然产生一阵轻微的震动,秦景一惊,赶紧连着拍出去十枚开山符,但禁制壁垒在震动之后,又迅复原,仿佛什么问题都没生过一样。秦景知道,很有可能是有散修碰到了阵点,壁垒复原后,秦景细细看了看壁垒,却现了一点变化:“这阵不对,夏凉,快去传音,叫所有人住手。” “怎么了?” “这阵里套的是绝杀阵,阵法一旦被破坏,就会彻底开启绝杀阵,趁现在还没有……”话没落,禁制壁垒再次震动,然后又连着一次短暂的虹光,秦景捂了双眼,“绝杀阵已经被触,不要再去碰绝杀阵了,布阵的人一环套一环,绝杀阵如果再破坏,很有可能会开启下一个更难控制的阵法。” 秦景长叹一声,她干嘛非要来这里凑热闹! 夏凉默默在一边不作声,她其实只是说事而已,压根没想过要来,偏偏秦景动作比谁都快,她们真是……都有够倒霉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共死 如果绝杀阵里人不多,或者只有他们一行人,秦景很有把握慢慢来,会想出破解杀阵,或者等到支援的时候。但人一多,就会有很多不可控的事情生,比如她很有耐性,也可以说服自己的同伴同样耐着性子等待,但她无法叫所有人都听她的。 这时候,就需要赢皇帝这位自幼学帝王之术,深谙权谋人心的一统皇帝出场,这时连同原本继续寻宝的散修也都已经到了禁制边缘。赢皇帝的对人心的掌控,可谓细至毫微,对大局的掌控,也立竿见影。最开始任由所有人试尽所有方法破坏壁垒,然后又告诉其中一部分人,这阵法是绝杀阵,最后又从一部分人中挑出少数几个人来告诉他们绝杀阵还有可能套着更恐怖的阵法。 最终,人群安静下来,再没有人随便动阵法。在人群最安静,安静到秦景都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绝望和无措时,赢皇帝祭出最后的杀招——会有救援,而且是一位大宗门化神大圆满的真君。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去问为什么赢皇帝这么肯定,更没人关心赢皇帝的身份来历,他们都在等待着救援,毕竟他们所有的方法都已经试过了,除了等待救援,和等待那布下阵法的人出现之外,他们什么也不不能干。 当然,他们还能祈祷,祈祷救援比布阵的人来得快。 “好了,现在你可以慢慢想怎么破解杀阵,至少天黑之前,不会有人轻举妄动。”赢匡为秦景争取到破阵的时间,但也点明,这个时间是很有限的,这时候离天黑不过只剩下一个多时辰,不到两个时辰。如果秦景不能在这个时间里破阵,乱起来只会比刚才更乱,而且人心浮动,说不定他们会成为众矢之的。遭受攻击。 “赢匡,止戈,龙橙,你们说我们看到的辟离身后。是否真的有个所谓的布阵人?”秦景没直接动手,而是问了这个问题,有人在幕后,和没人操控的应对方法是不一样的。 “初生的小妖都没什么脑筋,应该有人。”同生为兽。龙橙的话很肯定,因为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没什么脑筋。她那时候如果有脑筋多想想,绝对不会选择跟秦景出来,长成的大妖一般都不容易信任人类,也不会多么信任其他妖修,妖修骨子里就是只自我信任的一群。 “我认为没有,大阵应该已经布下很多年,布阵的人这时候都不知道在哪里,可能是谁无意间启动了杀阵,又或者。是有人故意启动杀阵。”这个故意,很有可能旨在害人性命,这是止戈的答案。 到赢皇帝时,赢皇帝皱眉压低声音说:“可能兼而有之,布阵的人应该已经不在了,这阵法无意中被现,就和辟离一样,被人找到,然后那人以辟离将人引至此地,又将阵法启动。可能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只为害命,二是需要大量魂魄用以他用。如果是只为害命,我们越快想办法脱身就越安全,如果是需要大量魂魄用以他用。那人很可能不会这么快出现。如果是我,我会等辟离将所有人的魂魄吸食之后,再斩杀辟离,将所有魂魄收归己用。既不用沾大道因果,也根本不需要动手不需要出面,十分轻松便能达成目的。” 所有的可能都被说到。夏凉便点头道:“说得很有道理。” 秦景碰了碰禁制壁垒,上面那层不注意就会被忽略掉的,就是杀阵的虹光,所有禁制中,唯有绝杀阵的虹光是七彩,眩目得令人心都能生出无限绝望:“我想办法破阵,你们去斩杀辟离。” 秦景当然知道他们不是辟离对手,不过她有符录,大把大把符录,一把不行两把,两把不行二十把,各种类别的都试试,轮番上阵总能把辟离拿下。秦景说话间就将自己所有的符录都递给夏凉和赢匡,龙橙则负责过去震慑,使辟离不敢轻动。 待三人离开,秦景便找了个大阵的阵点开始研究,绝杀阵目前只是启动,却并没有运转,只要不去碰,应该不会动转。如果她能尽快破解大阵,绝杀阵自然不足为惧,回头再请师门中人过来破解杀阵便是,破解不了就标作禁区,不叫人来即可。 “小师叔讲过,再缜密的阵法都有弱点,如果不能从大局上解开阵法,就从弱点着手。像护山大阵这样的阵法,弱点都不会太明显,但一旦找到,就很容易破解。”比如玄门的界禁,破解的方法简单得让人知道后都会产生一种“宗门这么儿戏,我们真的安全吗”的想法。玄门护山大阵自然要更复杂得多,但也不是没有弱点,不过是那个弱点放在玄门深处,又有众多长老坐镇,谁也无法利用那个弱点破阵而已。而且就算是兹点,护山大阵的弱点也不是等闲人能解的。 秦景忽然转念一想,如果是她摆这样一个大阵,为的是护住什么,又会把阵法的弱点放在哪里。最后秦景只得出一个结论——海底,起先她想会不会是灯下黑,把弱点放在海岛上,就在辟离所在的位置。但很快这个想法被她抛开,把弱点放在山腰很容易落下痕迹,海底不一样,所有的线索都可以被海水泥沙游鱼破坏,再加上各种海草珊瑚,搁上个几百年,就能和环境完全同化,哪怕知道在海底,也很难迅找出来。 弱点要放在什么地方,如果不是极致安全,那么就要不起眼,不起眼到怎么看都无法从周围挑出来。不过,秦景他们这边有个优势,来得修士颇多,如果一齐下海找一个放置阵法中心阵眼,应该不至于找不到。 “小阿景,不用他们去,我去即可,像这样的时候,剑总要比人快,而且我比他们更可靠是不是。”止戈说完,也不等秦景反应,就钻入海水中。 “好……好歹等等我。”秦景在半空低头,这时候已经找不见止戈的踪影了,秦景知道止戈是担心她涉险,便也没有召唤止戈回来,而是找到一个绝杀阵的阵蹲着研究起来。 在秦景想要动手尝试一下破解杀阵时,身边有一股气流异常波动着,秦景眼微微侧瞥,看到的是一个满身黑衣,头顶还有羽毛的家伙,从骨子里透着妖里妖气。秦景遂站起来,直视黑衣人:“你是什么人,是你把我们困在这的吗,你有什么目的?” 这么打眼的装扮,秦景可不认为是同来寻宝的散修,所以她第一时间怀疑这个是布阵人或者说布置这个陷阱的人。 “别误会,我只是附近海岛上一名妖修,我名作尝海,乃是乌雀一族,在此修炼已经有四百余年。方才感应到阵法波纹,特地出来查看,没想到这里有阵法防护的传闻竟然是真,且还有绝杀阵在内。”乌雀与朱雀据说是血脉出自同源,不过朱雀是祥鸟瑞兽,而乌雀从古至今都被认作是不祥之兆,凡世中人一旦听到乌雀身边都会有人死去。凡世中人听到乌雀声会第一时间拿石头赶,并且嘴中不断“呸呸”,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赶走晦气,不叫厄运降临在自己家中。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布阵法的人?”秦景很受教训,元昊真君说了,下山后但凡遇上什么事都不要蒙着脑袋相信,至少要多求证一下。 尝海非常干脆,化作乌雀真身:“乌雀一族式微,我从出生到现在,也没有见到过其他雀,你可以尝试感应一下,这里的阵法上不可能会有我的气息。” 如果是尝诠,如果是他布下的阵法,又或是其他乌雀族布下的阵法,会有乌雀一族的气息在阵法中,朱雀属火,乌雀也属火,火灵的气息很容易辩认出来。乌雀的火是冷焰,格外不同,黑中带着明亮的蓝,气息自也格外容易辩认。 “那么,你为什么出现?”秦景依然没有放下防备,乌雀一族的信誉可不比朱雀一族,同为神兽血脉,乌雀一族的不可靠是古时修士用血泪佐证过的。 “我也不想死在这里,一旦绝杀阵运转,我也不能幸免。” 这倒确实,绝杀阵一运转,所有经脉丹田里存有灵力的,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魔都会被诛杀干净,绝杀阵之所以绝杀,皆因阵法可以引爆灵力。绝杀阵一运转,所有带着生命气息的灵力,都会爆炸,可想而知,绝杀阵中死的人多惨,惨到尸体都收不回,魂魄也很容易消散。 “那你想干什么?”秦景问道。 “我不懂阵法,但我可以告诉你所有的阵点在哪里……唔,也许不是所有,毕竟我对阵法不是很擅长。”尝海说着,掏出一张纸递给秦景,上边就画着他已经知道的阵点。 秦景低头一看,心里哀嚎,哪怕这个阵法尝海画得不完整,凭着大半阵点,秦景还是猜出来绝杀阵和防护阵都是什么:“万海星辰,七绝星阵,这两个阵法套在一起很麻烦。” 万海星辰和七绝星阵都是很高阶的阵法,依据阵法典籍来看,这两个阵法经常被套一块布置,而且还大有可能套着另一个要命的阵法。一旦七绝星阵被破坏,那个阵法将会使所有人失去神智,互相残杀,直到所有人都死亡,阵法才会停止,这个阵法有一个很缠绵的名字——同生共死。 所有的阵法,除绝杀阵外都会存一线生机,所以这阵法才会叫同生共死。(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同生 防护阵套绝杀阵,再套个同生共死,是真法界“阵法史”上一件非常特别的“案例”,但并不是常见的套阵,常见的套阵是防御阵加绝杀阵再套另一个绝杀阵,最后那个套的绝杀阵必然是一开启就自动运转,然后将人尽数诛杀的。套同生共死,却来源于一个想要考验“准女婿”的父亲,那位想考验准女婿的父亲本意是想看看女儿涉险时,女婿会怎么做。没想到最后阵法出了意外,女儿和准女婿双双身死,叫人更意外的是,那位父亲消沉数百年光阴后,一举渡劫飞升。 “同生共死说是同生共死,但这阵法里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人,也是那位真君开的先河,后来总有些想不开的痴情男女要去试上一试,最后都毫无意外身殒于阵法之中。小阿景,别去试,有情人心意相通,且无法安生,现在人那么多如何同心,好好破解防护阵便是。”止戈连忙阻止,秦景有时候傻大胆起来,真挺敢冲的,止戈一边阻止秦景乱来,一边暗中念叨,沈长钧怎么还不来,再不来秦小景肯定要搞名堂。 秦景真没想搞名堂,她只想出去而已,好不容易有第二次生命,且是千年万载起步的二次生命,她还没活够好不好,怎么可能胡搞瞎搞:“我不会乱来,这么多人呢,我也不敢乱来呀。等等吧,要是能找到防护阵的阵眼,也就什么都能解决。对了,尝海,你在这里修炼多年,能不能仔细想想,防护阵的阵眼可能在哪里。” 这种大阵,光阵点就有几万个,他们哪里有这么多时间慢慢去看每一个阵点,阵点是否是阵眼,从外观是看不出来的。不过,从阵图和山川地理可以反推。但阵图并不完整,而且这片海域几百年来生过多少变化,再以山川地理合阵图肯定有误,阵眼被反推出来的机率并不大。 “你觉得阵眼会放在哪里?”尝海虽然研究过阵法。但并不是很懂,毕竟妖修一族鲜少有师承,家族式的传承又很容易断绝,尝海懂的还不如秦景多呢。 “有可能会放在海底,不过如果是我。不会选择放在海底,我更倾向于不格外安排阵眼,就让阵眼在几万个阵点中毫不起眼,这样短时间内被找到的机率才最小。”秦景素来就这样认为,什么东西都是这样,越藏才越容易被人现,就好比一个明星又是头套又是眼睛又是口罩的,想不被人现都难,毕竟平常人谁这样上街。反倒是大大方方出门,不化妆不和平时一样造型。出得门去人家看了最多以为长得和明星想像,这时候再坦坦荡荡来一句,别人都说我长得挺像xxx的。 诶,当谁不知道明星化妆不化妆完全两个样似的,哪有那么多素颜男神女神,又不是有无数灵丹妙药的真法界,随便磕点丹药就能返老还童,肌肤水润皮肤光亮,世上自带光圈的人毕竟少不是。 “这倒也是个想法,但每个布阵的人想法都不一样。阵法不是你布的,你怎么猜测都无用。”止戈有点担心,它有两任主人,却没一个擅长阵法的。鳌山仙君爱解谜题,长安仙尊一心成圣。爱解谜题的出身豪阔,养着一帮阵师丹师器师,要用随时能有无数供差遣的。一心成圣的去哪都不用太费神,鳌山仙君几乎把整个真法界所有有谜题可解的地方都去了个遍,长安仙尊进出各种秘境真没费什么神。都止戈帮着忙呢,止戈在长安仙尊手里就是一把万能钥匙。 不过,这把万能钥匙,只会破解已经破解开的,剑随主人,鳌山仙君学会了什么,止戈也能学会,同理,主人不会的,作为剑剑,止戈也学不到。所以,去已知的秘境险地,有止戈就不用操心,但探寻未知的话,止戈只能综合一下经验给出建议与意见。 尝海听不到止戈的话,但它隐隐能感觉得出这柄灵剑很厉害,要换个人来说不定要起抢夺的心思,但尝海没有,不是它不贪心,而是它已经看出秦景身份背景非凡。如果不是这样,尝海也不会在快陷入死境时出现,一出现就找上秦景,而不是其他同在阵法中的散修:“我觉得可以试试去外围的海岛找,海底恐怕不会有,水流容易生变,一旦有偏移,阵法就会生变。” 秦景“噢”一声,她还是觉得,在海底的可能性挺大,水流是容易生变,但海底的海礁和珊瑚群不会轻易移动。附近海岛多,但更多的是海水,海底的礁石珊瑚群岂不比海岛更多更好布阵。且真正的阵法高手,会在布阵之初就考虑到环境变化给阵法带来的影响,他们会巧妙安排,使所有可预期的变化都不会影响到大阵:“我……我去,有人碰了杀阵,我明明有告诉他们绝杀阵的阵点和防护阵的阵点布置不一样,怎么还会有人碰绝杀阵。不对,难道这个所谓启动阵法的人,居然潜伏在我们中间?” “不如去看看。”尝海建议道。 “好。”秦景说罢驭剑和尝海一起走,尝海非剑修,但作为乌雀一族,天生就占便宜,会飞! 一人一妖向着被破坏的阵点过去,这时同生共死阵便已经在开启边缘,同生共死这样的最高阶阵法,所有阵法中只有少数阵法无法通过破坏阵点来破解的,同生共死就是其一。 传来动静的阵点在一处名作“神光岛”的岛屿,据尝海讲,这里早些年是一位散修洞府,后来散修寿元尽陨落,神光岛便就此空置下来。毕竟也不是什么洞天福地,这么些年来就一直空着,也没人会来占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地盘。 当他们落地时,已有很多散修都已经赶到,连赢匡夏凉和龙橙竟然也都在,秦景落地后就现气氛不对:“怎么了?” 秦景问的是赢匡,赢匡却冲她摇摇头,显然这不是说话的时候。夏凉见秦景来蹭到秦景身边,显然有些不大安稳,只有龙橙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或许她就压根没去想自己可能扑在这躺尸的可能。 “现在绝杀阵已破,又另有一阵开启,不是能吗,那就继续能耐下去呀,别这时候不吭气认怂。敢横就要有从头横到尾的能耐,别这时候来不吱声,叫人看不起。” “也不是谁一个人作的决定,不过是谁动了手而已,大家作出的决定,难道要一个人担责任不行。” “事都已经出了,这时候还来追究谁应担责不嫌迟吗,有这工夫不如商量看怎么破阵。” “说得轻巧,现在谁不知道这是个双杀阵,现在开启的杀阵比刚才的更厉害,谁敢应声说自己能破,站出来,哪怕最后不能,老娘也认他是个英雄。” “这时候就别置气了,再不齐心,今天我们都得在这化作飞灰。” “大家都说说吧,要追究,没事了自然有的是工夫追究,若有事,追究也没意思是不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倒也没谁再去提刚才的事,都转而说起破阵的想法来,但所有人的话听在秦景耳朵里都只有一个意思——要不我们再试试破坏阵点! 秦景听得耳朵麻,心更是麻得不行,同生共死阵已经开启,且自行运转。秦景现在考虑的是要不要和龙橙他们暂撤离这里,找个地方好好先避避风头。同生共死先考武力再考人心,最后还考验信任,这是个杀阵,也同时是个幻阵,最后还要玩弄一把人心:“赢匡,我们应该离开这里,比较安全。” 在所有人都谈论着的时候,他们的谈话就不显眼起来,但这时候要离开,还是会很落痕迹。被众人逮着作众矢之的,就是秦景修为境界高过在场所有人,也要防蚁多咬死象:“你再等等,我试试。” 赢皇帝上前,再次动他的技能点,把众人先从这里劝离,毕竟待在这里也没法破阵。好容易把人劝走,赢皇帝才打算和秦景一起离开,这时候,赢皇帝才注意到秦景身边还跟着个头顶羽毛的家伙。赢匡还不及问是什么人,尝海就率先开口:“他们都走了,我倒认为我们可以留在这。” 秦景:谁跟你我们,我还没决定好要不要信任你呢。 “赢匡,你认为呢?”论人心权谋,修万年的老鬼也可能很难比得上赢皇帝,秦景认定皇帝都是玩弄权术人心的家伙。 而赢匡则只有满满被信任被依赖的满足与自豪:“短时间里这里还是很安全的,但如果要作长久计,还需要再选几个地方。当然,如果我们可以在这里想办法布阵,把外边的人挡住……等等,阿景,你还没告诉我这里到底什么情况。” “刚刚启动的第三个阵法是同生共死,比绝杀阵多一线生机,不过纵观古今,都还没有人得到过这一线生机。”秦景说完揉揉额角,太阳穴跳得厉害。 “我听说过这个阵法,如果是此阵,我们躲在这里并不能避开。不过,刚开始肯定会很混乱,在这里等到稍平静一些再出去也是好的。”赢皇帝不愧见多识广二字,连同生共死这阵法也清楚,不过也正因为清楚,他现在比秦景还头疼。 尝海这时上前一步,对赢匡和秦景道:“我记得这片海里有一处秘境,我们是否可以进入秘境中避开同生共死大阵?” “秘境?” 秦景心说哪来这么巧,哪哪都有秘境,秘境是有多大白菜啊! 秦景不太信任尝海,所以看赢匡,这时候靠你了,以玩弄权术人心为职业的皇帝陛下。 赢匡:被心爱之人信任需要的感觉果然无比美妙。(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不认 说到秘境,就必需说到各大大小小秘境的来源,其中起码有八成以上秘境都是陨落的修士仙士留下的,甚至还有在上古远古之时行走于真法界的圣人神兽一族等等,余下的两成不到才属于天然生成。秘境这东西,天然生成的和前人遗留下的都一样有好有坏,前人留下的秘境多半都会留有前人一生所藏,不过人生际遇有好坏,自然秘境也就随之有高低。至于天然生成的秘境,一般则比较凶险,不要以为凶险会和收获成正比,也许到最后经千难万险,得到的不过是一些哪里都能得到的大白菜。 所以,秦景对秘境并不是很向往,如星象天宫这样的秘境,就是凶险程度中等,收获低等的秘境。高阶修士在其中会被排斥,低阶修士进去又可能被困,像张峥嵘还被困了那么些年呢。 赢匡看秦景,又看夏凉龙橙,最后是尝海,一个刚刚见面不过片刻的人,任凭是眼光多么出色,也无法断定此人对他们来说是好是坏:“去看看,不行再折回。” 秦景点点头,既然是她把决定权交到赢匡手上,那她就会相信赢匡的决定。她向来认为,人不出色不要紧,关键是要信任出色的人,尤其是在他们擅长的领域里。 从神光岛去海底秘境并不算太远,不过数百公里,片刻便至。这海底秘境依靠大6架,处于两股洋流交汇的海域,海下波涛汹涌,就是秦景他们这样有修为的下去,也很容易被洋流卷走。洋流交汇的地方呈一个四分之三的圆,两股洋流在一端交汇,然后齐齐绕着大圆奔涌入海。 秘境就在两股洋流交汇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不小的漩涡,人一跳下去轻易便会被卷入深海。不过靠着大6架的海域都不会太深,但附近岩石林立,一个不慎就会被砸着。别当修士受点小伤无所谓,低阶修士内伤是很要人命的。 “光是海域便已经很凶险,不等到达秘境便会受伤。”秦景金丹期修为,对外伤内伤都有一定防御力。但赢匡夏凉两人不行。秦景忽然看向龙橙,她想起龙橙属水,天生具有控水之能,“有办法叫这里的海水流动缓一些吗?” 龙橙默默点点头,控水之能乃是血脉所赋。甚至不用费多少力气,心念一动便可达到。秦景只是叫缓一些,又不是叫她从海水中开出一条路来:“可以,不过现在神念还不够大,不能保持太久。” “不用太久,这里不深,有盏茶工夫足矣。”秦景说着就准备赢匡和夏凉下海所需,幸好炼丹时她能炼的丹药她都试了试,有些丹药属于宗门不收,玄门的药铺也不要的。比如闭息丸。分好闭息丸,秦景又看着水面怔了怔,“不如我先下去看看,你们先在这等,确定没危险我再上来叫你们下去?” 夏凉立马摇头:“不,哪里都不安全,还不如一起下去呢。” 对此,赢匡也断然否决:“大可不必。” 秦景想想没再说什么,只给赢匡和夏凉两人又各塞几枚符录,有避水符和防御符。至于尝海。秦景也问他需要不需要,他虽属火,但并不惧水,否则也不会选择海岛为洞府。他也知道现在秦景他们不能信他。自然是越少要求越好,虽然他对这些明摆着大宗门出品的符录很好奇,妖修都穷,尝海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当龙橙展开神念控水时,尝海差点倒栽进海里,他又惊又惧地看向龙橙。小胖娃娃身上传来的气息,竟令他不仅恐惧,且从骨血神魂里生出臣服来。能让具有神兽血脉的鸟雀一族臣服的并不多,神兽族群有九,鸟雀一族曾起誓臣服的只有朱雀族和龙族。朱雀属火,虽不惧水,但并不能控水,尝海压下跪倒的念头后,略退开几步,并惊讶地看向龙橙:“为何真法界还会有龙族!” 正专心看龙橙控水的秦景被尝海凑过来一问,“啊”了一声,好久才回话:“胡说什么,哪有龙族。” 尝海咬牙朝龙橙一指:“别以为我感觉不到。” “她生下来就是个孩子样,我反正从没见过她化龙,你要是有办法让她化龙,我就信她是龙族,你空口白话叫我怎么信你。”秦景断然否决,现在真法界有不少对神兽血脉抱有幻想的修士,这要传出龙橙是龙族,龙橙就会有危险。反正龙橙不能化龙,任凭尝海怎么弄,龙橙也只会保持人身,所以秦景还是很淡定的。 尝海作为妖修,又身负神兽朱雀血脉,自然有办法逼迫一条幼生龙显形,秦景这么说,他就想好待会儿试试。龙橙神念使水流缓下后,几人同时下海,海底秘境所在确实不深,不过地势总是会生变化的,百年千年不变,万年十万年哪还有不变的。 到秘境外时,秦景问止戈:“止戈,这里鳌山仙君可有来过?” 止戈如果有眼睛早翻白眼了,鳌山仙君是爱破解谜题,可也得是有迹可寻,有破解意义,否则鳌山仙君怎么会费那工夫:“不曾,仙君不爱下水,如果没有确定的记载,不会轻易下水。” 这下好,抓瞎,秦景还指望鳌山仙君这个酷爱攻略秘的能给她点指示,才知道鳌山仙君居然不爱下水。不过既然来了,也不可能因为秘境没有攻略给她,她就不进去。叫夏凉赢匡他们在外等,留龙橙这个能控水的在外护着,秦景决定和尝海先进去一探。 秘境的禁制很坚固,但奇怪的是,他们一碰触,那禁制就自然而然地把他们都给吸进去,甚至不带吸入一点海水的。秘境从外边看什么也看不出来,一进来便像是进入另一个世界般,处处鸟语花香,甚至有阳光雨露的气息在肆意飞扬,不是海的咸腥,而是淡水的柔软清新。叫止戈查看一圈无危险后,秦景才出去把人都叫进来。 “咦,这里完全像另一个世界,我们在这里真的能避过同生共死阵吗?”夏凉好奇地问道。 “也许可以吧,总是一线生机。”秦景说着又想起还在外边的散修,倒不是她心地格外善良,只是想试试,如果所有的气息都消失,同生共死阵和大阵会不会同时消失。高阶阵法里,有一些是一定时间里没外来灵力波动,就会自自动停下来的,“不如我们传个讯,叫所有人都到海底来,说不定人全部消失,阵法会自己解除。” “可以一试。”止戈也认为可行。 秦景说着又钻出海面,放出传讯符,至于来不来,秦景现在也学会了“端看个人选择”这种态度。修行大道,是进是退,是生是死,确实都是个人选择,其实不仅如此,哪怕是凡俗中人的一生,也一样都是自己的选择。也许有的时候,会生出“我命由天不由我”的不平之叹,但更多的时候,天不过是排遣“不由我”这不平之叹的托辞。 放出传讯符去后,秦景就在海面上等,龙橙连着游上来看她两回,才6续有几名散修赶过来。见是秦景,众人想起赢匡,倒莫明觉得那是个颇为可靠的,便信了秦景。倒也不是众人轻信,而是现在有一线生机摆在面前,又都身在死局里,除了信秦景之外,众人也找不到其他生存下去的可能。 把人送下去,秦景又上来,在又送了几拨人下去后,秦景再上来时,猛地又迅如闪电般钻回海底秘境:“同生共死大阵已经开始运转了。” 这意味着,停留在外面的人,都已经被大阵影响,秦景如果不是学过布阵,又常常见识玄门各种大大小小,由先贤大能布下的高等阶大阵,秦景也无法逃得这么快。好在下到海底秘境的人已经七七八八,余下的……秦景沉默片刻,她不是圣人,无法救下所有人,且就是圣人,又何曾真正救下众生呢。 虽然这不过是自我宽慰的话,但秦景心头却有所开悟,只是时机不对,须得暂且压下。 “秦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里也避不开同生共死,你当如何?”止戈忽然出声问秦景。 秦景迟疑片刻,摇摇头:“我不知道,止戈,我……其实早已经有了必需强大起来的愿望和想法,也时刻想要这样去做,可不知道为什么,遇到事情时,我总会下意识去找最简单最安全的途径。可人性不就是这样趋利避害的么,我有时候又想这并无错,毕竟活下去才是人心深处最恳切的渴望。” 听着秦景的话,止戈不由叹息,或许是女修才会有这样的事?止戈无法肯定,毕竟它只有过三任主人,前两任都足够强大,心性足够成熟,唯独秦景,辗转来回两世,依然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没经历过人生苦难与风波的人,也许都是这样,永远无法真正成长。可要让她去经历那些,别说她的师长,就连止戈都有些不忍心,所以刚才止戈一直没出声,同生共死确实太险。 “慢慢来,意识到了就是好的。”看,明明想要厉声说点什么,到头来看秦景这样,说出口的话都是软的。 “不能再慢了,哪还有时间给我慢慢来呢。”秦景说的是止戈道破她的境况,如果不能在所谓命运安排给她的磨砺前成长到足够强大,岂不是不能成英雄,反而要成狗熊么。 再怂的人,也有不想认怂的时候呀。(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贪求 这方海底秘境最终被止戈悄悄命名为“桃源”,向秘境深处探寻时,有数不尽的桃树在绽放,花与叶,叶与果同时在一棵树上。枝头很多已经成熟的果实,处处飘着浓郁的桃香,熟透的桃一个个皮薄肉软,浮着一层淡淡绒毛。秦景还在想这些桃子能不能吃的时候,龙橙已经一路欢呼着扑过去,嘴里嚷着“好吃的好吃的”,不等秦景阻止,她就往嘴里塞了好几个。 想想小家伙是神龙一族,高免高防,秦景也就淡定下来,在旁边问龙橙:“好吃吗?” 只见龙橙眯着眼睛,一手捧个桃,无比满足,一脸幸福地点头:“好吃好吃,阿景姐姐,你也吃。” 作为龙族的追随着臣服者,尝海在龙橙开吃后,就摘了一枚尝,也不知道他们的臣服与追随标准是什么,跟着当吃货?秦景无奈地摇头,叫龙橙注意,别被毒倒,散修们都还在观望呢,也就龙橙傻大胆:“慢点吃,你好歹感觉一下,是否有不适,我也好给你服解毒丹。” 捧着桃子啃得满脸香甜汁水,龙橙一个劲摇头,并摘下一枚桃放在秦景手上:“阿景姐姐,相信我,这个很好的。” “怎么好?”居然说龙语了都,要不是止戈能解读,秦景只能抓瞎。 这个龙橙说不出来,止戈却又从乾坤镯中传音给她:“小闲闲说这是神兽一族最好的食物,修士也一样能吃,大约就和你记忆里的仙桃有点像,没仙桃那么逆天而已。” 过好一会儿,秦景才反应过来,这所谓的仙桃是指《西游记》里天庭的蟠桃吧。什么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三千年一成熟,吃上一枚就能如何如何,秦景她都不太记得了。没想止戈居然还能从她记忆深处读出来:“那我摘一点,给师父师叔师兄他们带回去,啊,最后再弄两株树回去。以后想怎么吃怎么吃。” 见龙橙吃着无事,66续续也有不少修士采摘桃子,本来就是差不多该吃晚饭的时候,散修们多半席地而坐,开始在一天的惊险刺激后。享受他们难得平静下来的晚餐。秦景这边,夏凉赢匡和龙橙都被秦景递了乾坤袋,叫他们尽量装桃子。 最后见尝海跟在龙橙身后,秦景想想,也递了个给他。尝海接过却递给龙橙,龙橙一脸“算你识相”,但她倒没接:“你自己收着,我不够阿景姐姐那里也够。” 尝海就没再递,反正在他这里,他也会心甘情愿双手给龙橙奉上。 至于赢匡知道秦景不缺。想了想把乾坤袋递给夏凉:“我有,能装不少,你拿着用。” 夏凉也不是没有,不过她的乾坤袋委实不大,所以秦景给她她没拒绝,但赢匡忽然递来一个,夏凉有点反应不过来,被塞到手里后,好半晌才嘴角上扬,笑着对已经去采桃的赢匡道了声谢:“谢谢。” 赢皇帝是惯于随手给随行人或下属赏点东西的。所以他做得十分顺手,并不觉得这值得道谢,何况东西本不是他的,所以赢皇帝认为。就是要谢,也该去谢秦小景:“不必,原是阿景所赠,若要谢,也该谢阿景。” “还是要道谢的。”夏凉说着笑看一眼远处正撒欢的龙橙,和一个劲压着龙橙叫龙橙先采摘桃子的秦景。“我知她好。” 虽一路喳喳呼呼着来的,但秦景的好,夏凉怎么会看不到。从在散修盟遇到秦景的那一刻开始,夏凉就有种“人生将要从此改变”的预感,当时并不强烈,但随着一路至此,怎么还会没有清晰的感知呢。一个好的伙伴,一个好的朋友,就是会让你人生从此更加宽阔,风景更加玄奇,生命更加豪迈的呀! 见夏凉是个能记好,也知道谁才真好的,赢皇帝也就点点头不再说其他。赢皇帝默默地知道自己不能陪秦景渡过她的万载千年,便悄悄为秦景身边的人把关,其他的人轮不上他,自会有师门师长操心,他能替秦景看的也只有这同行的小伙伴而已。 不管是多是少,能为她做的,他都甘之如殆,点点滴滴上心头,岂止甜如蜜。 修士采水果,自不用一枚一枚采,秦景金丹期,渐渐有了一些神通,趁所有人都在吃晚饭,她在桃林深处趁人不注意快采摘好堆满乾坤镯里好几个乾坤袋,又挖好几株树放在专门用以保存仙活灵药的方寸田里。回头再看,夏凉和赢匡还没采多少,她就上去帮忙,很快也把他们的乾坤袋装满。秦景给他们俩的乾坤袋是她所有乾坤袋里最大的,装个十万斤桃丝毫不成问题,这要是自己吃,真一辈子都吃不完。 “奇怪,我们摘这么多,这里的桃都好像还是没减少似的。”秦景对止戈悄说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小闲闲说,那是因为不知多少年没采,每株桃树都攒足了灵力不出来,你们采多少,树上就又能结多少。不过别往外说得人尽皆知,否则这里非得被挖完不可,这海底秘境虽然无主,但桃树是这里的根基,一旦挖完,秘境也就会随之毁掉。与其毁去,不如留着日后再来采摘不是,而且里边说不定还有其他东西。”止戈自然不会让秦景吃有问题的东西,秦景采摘桃子的时候,它就在乾坤镯里审问小闲闲。 作为圣人搁在真法界,专为教导秦景而留下无弦古琴有闲,知道的比止戈还多,而且俩还都是话唠。自从有闲到来,止戈都不爱在外边长待,大多时候都爱在乾坤镯里跟有闲胡天海地的扯谈。 “我倒觉得,得着好东西应该见好就收,别太贪心,万一遇着危险怎么办。”秦景的意识还是一样保守求稳,这样的观念不是一时能转变得过来的,秦景话出口,就自己捂了嘴,好半晌才又开口,“我还是会下意识地选择退以求安,这真的很难改啊!” “没关系,往好处说这也叫不贪,须知世间多少人都是死在一个贪字上。”秦景不止自己不贪,还能带动身边的人都不贪,看夏凉和赢匡就知道,两人吃过桃子,感觉到桃子的好处后,依然没有再对树上的桃产生什么贪念。嗯,当然,也许也因为他们都已经采得足够多。 再看另一头,同样是感受到桃子的好处,散修们大多已经开始敞开口袋装桃,不管有没有乾坤类法器,都恨不得把整片桃林的桃都采下来。慢慢的,有为乾坤法器开打的,也有为“居然敢采我看中的桃”打起来的。这桃子没有专门储藏灵植灵药灵果的乾坤类法器,随便磕着碰着,破了皮灵力一消散,就会迅烂掉。 止戈这些话,没提醒过秦景,自然也不会提醒那些散修。不过秦景很灵光的,装好几个储藏灵果的乾坤袋就收手,虽然还不足地挖下几株桃树,但她脑海里从来没有“这里的桃我都能带回去该有多好”的想法。啊,当然,秦小景从来就是这样蠢蠢的知足常乐。 “这也许就是特快专递的第一道考验?”秦景这话既是对止戈讲,也是在问赢匡和夏凉。 “看着还真是,不过还是有能经得起考验的。”夏凉看见桃林外,也还站着好些冷静的。 “考验人心?”赢匡忽然脸一黑,对秦景说,“也许我们并没有避开同生共死大阵。” “啊?可是我没有感觉到阵法的波动呀。”秦景也是一惊。 “正因如此,才更会忘乎所以。”赢匡说罢,看一眼夏凉,秦景出身大宗门,物欲不高很正常,毕竟好东西她见惯。至于他,身为皇帝富有四海,如果有修道的资质,修道的资源也十分富足,根本不需要太过贪求。但是夏凉,明显不那么富余,竟也不存贪欲。 无知无觉的夏凉不知道她现在正被赢皇帝考量着,只拍着胸口大呼好险:“不过阿景给我的乾坤袋也足够大了,我采那么多真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我们又没因那个打起来。”秦景想想,其实他们也挺贪的,只是没有想把这里的桃子都收归自己所有的念头而已——没乾坤袋可装了呀,就是再想全带回去,也得面对现实啊。 赢匡和秦景夏凉他们商量,是不是现在就离开这里,站在桃林外的散修或许也已经察觉到,这可能是同生共死的考验,所以他们已经开始向其他地方去:“留在这里难免被殃及,若是同生共死,总要我们同生共死了,阵法才能破解,我们才能出去。” 秦景点头同意:“好,我们走。” 夏凉也点头,反正她跟着闷声财就好。 沿着桃林边缘往山深处走,便见溪谷幽深,花木繁荫,有鸟雀相与还,小径上还有不少低阶灵兽蹦来跳去,都是可食用哒。 龙橙作为一只龙,贪欲没有,口腹之欲绝对饱满得可以吞下整个宇宙。左手一只右手一只,拎起就对秦景说:“阿景姐姐,我们晚饭吃烤肉吧。” 秦景捂脸,幸亏四师叔不在这里,否则看着这张吃货脸,没准也要爱不起来——看着他都没那样两眼放光,幸福值爆表呢。(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入阵 一顿烤肉吃得龙橙满嘴流油,作为一个出色的吃货龙,龙橙已经渐渐行走在成为大厨的路上。 吃过烤肉便是月升日降,竟有漫天星斗悬空,如阵列,似撒沙,晚风徐来,将草木清香从远处带至,薰得人衣裳头皆是草木之气,近而连肺腑中也溢满草木生机。按说真法界此时已是秋深,草木肃杀气,唯春夏二季草木才会有如此盎然生机,这方秘境倒十分独特。 夜里,龙橙本想将沈长钧给她的屋子放出来,叫大家睡个好觉,但秦景阻止了她:“这考验人心贪欲的时候,就不要拿出来,金光闪闪的,最招人眼,住我的吧。” 秦景当然也有一个,是元昊真君给的,考虑到她行走游历要隐藏身份,给的屋子相当朴素,不过防御效果远在金光灿灿的屋子之上。农家小院样式,四间厢房加一客厅一餐厅,还是按秦景的想法布置的,里边特别温馨,最重要的是那里都软软的,包裹着略粗的棉布和软软弹弹的“大云朵”。大云朵是一种产巨型“棉花”的高树,在修士间根本没人多看一眼,不过是偶尔有低阶修士采点送去俗世给家人用,保暖性能一般,但蓬松度很高,用来作沙作床垫不能更好。 “好舒服。”龙橙扑倒软软的懒人沙里不肯出来,抱着个偌大的羽毛抱枕,恨不得把这些软软绵绵的东西都搬去她屋子里。 眼看龙橙吃饱躺倒找个舒服的姿势就要昏昏入睡,秦景赶紧敲她一记:“别忙睡,先说说同生共死大阵,我一个人总想不出破阵的方法,还得集思广议,你知道得不少,就这么睡怎么行。” 瘪瘪嘴,龙橙又抱着大抱枕起来,把脑袋搁在抱枕上吧,觉得背后少点什么。放在背后吧,又觉得双手空落落。龙橙左右张望一眼,抱枕已经没多的了,尝海十分机灵地把他背后的大抱枕贡献出来。龙橙一脸“朕心甚慰”的笑:“好吧,阿景姐姐说,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同生共死大阵,秦景也只看过记载而已,好在玄门的藏书之巨。笑傲真法界,只要有心什么偏门的都能查得到。小师叔对她阵法的教导就是,布阵闯阵以及参阅典籍,所以秦景还算看得比较详细:“同生共死大阵具体内里如何,并没有详细的记载……好吧,之所以没详细记载,完全是因为闯同生共死阵的人都死于阵中。我所读到的是创立阵法的参斗真仙对阵法的描述,他本意是用此磨砺弟子,没想最后弄出个同生共死来。参斗真仙最后细细研习过阵法,生同生共死阵法只有一线生门。却有九十九道死门,欲破阵唯有同进共退,抱同生共死之念,才有了阵法的名字。但,参斗真仙自己都不敢试阵,所以至今也没人得知这一线生门到底在哪里,连参斗真仙也不知道,所谓的同进共退,抱同生共死之念能不能真正破阵。” 夏凉:“那不是说,怎么做都未必对?” 龙橙挥着小胖手:“别担心了。有我在有我在。” 夏凉看龙橙,赢匡也看她,只有尝海满脸理所当然地坐在龙橙旁边,恭恭敬敬给递上消食解腻的茶水。 秦景:我闯关的勇气都准备好了。你给我说这个! “阿景姐姐不要忘记呀,龙族中之所以有一部份称真龙,是因为只有真龙族才能破除一切虚妄虚幻。”龙橙继续挥小手,这也是她在和尝海夏凉赢匡他们一起去找辟离麻烦才现的新技能,她本来不知道的,龙族所有的技能。都存于血脉传承之中,先前无法激,大约是……没遇上? 龙橙的传音让秦景特别想揍她:“带着你这作弊器出行,真是跟自带外挂一样。” 龙橙:“阿景姐姐,人要讲良心,不许骂我。” 两人原本是传音的,结果龙橙直接讲秦景骂她,其他三人便知她们俩私下交谈了,这俩修为高过他们三人,自然三人无法探知,只能侧目看她们俩眉来眼去。 “呵呵。”秦景次采用呵呵**对龙橙。 “不过,不能离开我太远,要不然就没用了,而且我管不了太多人,你们四个就够我烦的。”龙橙和秦景都没有跟余下三人解释,尝海自然可以猜到一些,但作为应龙一族的臣服者追随者,尝海岂会开口道破。能脱身已经是意外之喜,能遇到应龙一族更是喜上加喜,其他的都不重要。 秦景:“陛下,用我们跪安吗?” 坐在秦景身边的赢皇帝:“不用,卿自去安置。” 夏凉:我好像现了什么奇怪的真相。 赢匡并没有隐姓埋名,秦景压根不用隐姓埋名,没谁认得她。赢国赢氏一族有远古神族血脉,在真法界凡世素来地位然,是以夏凉虽不是赢国人,却敢有所耳闻。听说赢国这位有心一统的皇帝,勤政爱民,乃古来圣君之典范,然而……流言果然不可信,一个四处转悠的皇帝,能有多圣君典范! 而且,他还是个痴汉……别问她痴汉是什么,那是龙橙给的形容词。夏凉自己的解决的是痴情的汉子,但看赢匡吧,虽然确实有雄才伟略的影子,偏偏一路走来,会把一切伟光正都剥开,然后就会现,赢皇帝纯粹就是个迷一样的痴の汉子。内心戏丰富无比,每天都在角落里暗挫挫对着秦景痴情戏,眼神永远炽热如烈火,对秦景的“痴汉”情节如暴风雨夜的海水一样波涛汹涌。 啊,不,她还是相信流言吧,毕竟她也有俗世的亲戚在赢国。 龙橙:“噢好,那我睡了。” 尝海关窗盖被子,动作行云流水,似是唯恐雨露晚风把龙橙的皮肤吹破,秋凉把她冻伤一样。 夜里,待所有人睡着后,止戈蹦出来戳醒秦景:“小阿景,要不要去试试同生共死?” “怎么试?”秦景迷瞪着眼问止戈,她脑子里还没转过“为什么要去试,出危险怎么办”这样的念头。 止戈就是看准秦景睡迷糊时往往不会多问多想,才半夜把人叫醒:“以龙橙的修为,离开她身边三十尺,真龙族天生的破妄破幻便会失效。你放心,如果有什么不妥,我会把你再带回三十尺内,如此便可保你无恙。小阿景,如何,为你心中所求大道,为来日问鼎仙途,可敢一试。” “噢,好啊。”迷糊中听到没危险,又是为大道登仙,秦景自然就点头答应下来。 “那走吧。”不等秦景有机会缓过神来,止戈就把秦景带到离龙橙三十尺外的溪边。 溪边水波清浅,映着月色,在青灰山岱间静静蜿蜒回旋,似是夜的琴弦,风的舞韵。两岸水草丰茂,无数水鸟藏于其间,时有一声轻鸣传来,宛夜在呓语星辰低喃。 站在溪边许久,秦景才被冷风吹醒瞌睡:“我……我怎么跑这来,梦游吗?不对,止戈,你忽悠我来这里干什么?” “同生共死啊!” 秦景被噎得够呛,瞪向止戈道:“你说,我们俩一人一剑,怎么个同生共死法。” 止戈:要不我再回去把赢匡捎来?可惜沈长钧不在,否则就能让他们俩试试这个必死的阵到底让人怎么可死法。 “那算了,回去接着睡吧。”止戈说完,又暗暗念叨了一句沈长钧,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小心以后再不给你机会出场。 然后止戈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白天别说人,晚上别说鬼”,啊,晚上修士也不能说。 “小师叔……”秦景也惊得下巴快掉地上,过片刻后她看止戈,“这不会是幻象吧?” 作为一柄没有生命气息的飞剑,止戈只要不和秦景连通神识,就不会受同生共死影响,所以它立刻切断与秦景的神识:“不是幻象。” “小师叔,你怎么这时候来,我的信你收到了吗?”秦景一听不是幻象,就立马迎上去。 “秦景?”事实上沈长钧并没有在泽城等待,因放心不下秦景,他是一路暗中跟来的,不过半道上感应到一阵灵力波动,便下海去了,那里有个上古真君洞府,里边有不少真君旧藏。因此,沈长钧才耽搁到现在,从那位真君洞府出来,沈长钧才接到秦景的传音。接到传音后,沈长钧循着秦景的气息,又找了许久,才找到这方海底秘境。 止戈忽然问秦景:“同生共死运转后,被阵法所惑是否有什么条件?” “有,必需两个人以上,且必需同处一地,互相能声息相闻。”秦景立刻停下脚步,往后猛地退远,“小师叔,别过来!” “何事?” 秦景泪流满面:来不及了,已经声息相闻。 因为她退得太急,一个倒栽葱就要摔下去,沈长钧眼疾手快,眨眼间便至她面前,轻揽一把将她扶稳。人倒是扶稳了,同生共死大阵也真正陷进去了好不好。秦景来不及多说,只能趁空再叮嘱止戈一句:“止戈,记得,万一有问题,去叫龙橙他们过来。” “知道。”止戈以为有热闹可以围观,结果两人竟立在当场一动不动,只神识开始交融,竟然是内心戏。偏偏止戈又不敢与秦景连通神识,万一事有不虞它还得救秦小景和沈长钧呐。 戏票都买好了,你给我来这个!(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悍妻 秦景睁开眼时,恍然认定自己这是又穿了一次,这回她穿的是典型小麻雀,飞上枝头的经典款,在世家大族里沉沉浮浮。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秦景在试过无数种回真法界的方法而不得后,最终只得继续踏踏实实作她的枝头小麻雀。 不过,小麻雀的日子可不舒坦,光是人脉关系就能把秦景绕得晕头转向,这小麻雀还很不幸地是承宗长妇。想想吧,里里外外的交际,上上下下的打点,既要对长晨昏定省,又要对幼教养指点,还要对积年不归家,疑似在任上养着二房的丈夫守贞洁,跟个外男同处一个大园子都要被婆婆喊去教训。这样的日子,秦景分分钟能被逼疯。偏偏她还不能疯,只得想办法呗,还能怎么着。 还好的是,她的修为跟着过来,乾坤镯也没照样还在,里边的东西都能拿出来用。本着这个狗血到灶的世界只有自己武力最强悍这个细细观察来的认知,秦景非常肆无忌惮地把规矩都给改了。老太太有意见,啊,没关系,管是丹药符咒,搞定她,上上下下的仆从不讲规矩,搞定他们,儿女不听先生教导,搞定。 至于那个据说快要归来的丈夫,秦景也照样想好了,等着瞧吧! 府中,老太太最出息的儿子要归来,自然要大操大办,老太太恨不得追出百里去迎接。秦景一巴掌压下,谁搞排场试试,老太太收声不言,仆从们自然也乖乖听话,儿女们早就只听她的,对这不归家的父亲虽然还有些亲近之意,但谁也不执着,那俩倒霉孩子如今已经有了“给我一个娘,我就能征服宇宙”的雄伟信心。 先回府的是二房,这位沈老爷一进城就得先去述职,没错。这位如今衣锦还乡,要回家作官了,还是一等一的区域大佬——知州二九,吴楚最雄。沈知州任的就是吴州知州。这一归来,算是地头蛇跃天门,作了出头强龙,当然被当地官员热捧。 “这怎么说的,为何门子上连个迎接的人也没有。满府的人都哑着声,中门不开便罢,总得留个人应声,府里人呢,都是木头桩子不成,还不快开门迎我们太太进府?” 二房姓曹,是位落魄官家女,论起出身来,就是人家落魄了,也不是秦景这样的小麻雀能比得的。是以。这位曹姨娘一进府门,开口第一句就是指府上规矩有问题,这家中早已是沈太太管家,老太太退居二线,曹姨娘打听得很清楚。进门作媳妇,断然不敢捋老太太虎须,但二房这位从不自认是姨娘,便一进门就想着要压过先进门,还育有一儿一女的沈太太。 有仆从问秦景怎么处置,秦景当着软萌闺女的面不轻不重地吐出三个字来:“丢远点。” 小沈姑娘被秦景教歪。一拍棋子,豪气干云地冲管家说:“就是,要说是妻,她没婚书。还想开中门,她多大脸呀。要说是妾,她没定契,充其量就是个外室,还有脸到府门外叫喊,打一顿都是她该受的。娘亲。叫我说该送到官府去,无媒无聘不曾定契,便与外男苟合,实在有伤风化,道德沦丧。这等女子若进我家门,岂不要坏了沈氏累世门风,我沈氏一门诗书传世礼乐传家,怎容人随意玷污。” “小姑娘家家的,话那么多干嘛,这样的人,多一个字都别给她,不嫌脏了嘴。”秦景说着拍下一子,把小沈姑娘一大片子收入囊中。 看这局面,小沈姑娘哪还顾得上来搅家的小妖精,对着她妈快哭出来,被妈欺负成这样,让她时常怀疑她是不是亲的:“娘亲,我其实是捡来的对不对。” 秦景示意小沈姑娘快点落子:“别胡说,你怎么可能是捡来的,明明是卖桂花糖藕送的。” 小沈姑娘:“上回还是买玉簪花送的呢,我怎么又掉价了。” “横竖都是送的,都没花钱,还有贵贱不成?” “人说买玉赠玉,买花赠花,买糖藕最多赠点糖藕,难道不是掉价了。”小沈姑娘说话间,见到她哥,忽然大感安慰,“好罢,买桂花糖藕送的,也比买臭豆腐送的好。” 沈少年:我又躺着中枪,好歹考虑考虑我是亲的好吧。 “别闹你哥,怎么今日下课这么早,不成你也学你妹妹逃课。这可不成,你妹妹逃课是因为将来有个人肯娶她走,不至于留我跟前天天卖蠢,你要跟我面前一世的,得学聪明点才行。不然,你若肯嫁出去,倒也不无不可。”秦景拿俩小孩子当朋友待,成天嘻嘻哈哈的,倒也欢快。把那倒灶的丈夫排除,这莫明其妙的生涯倒也不是过不下去。 “娘亲。”沈少年脸红不已,他大好一男儿,不是被妹妹侃笑嫁给嫂子,就是被娘亲调侃嫁出门,真是……叫他无以言表。 “好了,不逗你,坐下喝点水,这满头大汗的,跑了一路吧。我说你跑什么,担心你娘我被欺负不成,嗬,你想太多了,敢欺负我的人有,能欺负到我头上的人,坟头的草都比人高了。”秦景丝毫不吝于在子女面前展现她彪悍的一面,在这样的时代里,不管男女,都该悍点,何况俩孩子出身好好的。长房嫡长,里里外外的亲戚的亲戚都对这俩孩子看得得很,古人对长对嫡的重视,从他们年纪小小,就已经在族中很有话语权便可见一斑。如今老太太那边,不用符不用药的,在儿子表现出承宗继祧的能力来后,都开始学会了对她和言悦色,温声软语。 沈少年确实是因担心“养在深闺,处于弱势”的母亲,被气焰嚣张出身官家的二房给欺负了去,哪怕他娘永远嘴上不饶人,可沈少年也没见他娘对谁用什么手段,皆是柔柔看一眼,什么都搞定。沈少年一直认定,是他娘运气太好,人品值太高所导致的:“娘亲,这种事交给孩儿来处理便好,您和妹妹下下棋吃吃糕点赏赏花便好。生儿子是干嘛的,长兄是用来干嘛的,不就是这时候上前给你们挡风遮雨,护你们安稳的。” 沈小姑娘:“才不是,我哥是用来背黑锅的。” 秦景:“我儿子是用来逗乐的。” 沈少年:…… “我出去看看,别吃那么糕点,待会晚上吃不下饭,半夜又要喊饿。”沈少年略觉心累,却又觉是甜蜜的负担。 “勇敢地去战胜恶龙吧,少年,我看好你哟。”秦景挑眉看着沈少年乐呵呵,沈少年真是个贴心温服好少年呐。 “别,那也叫恶龙的话,恶龙还不肯呢。” 妹妹真能嫁得出去吗?沈少年深表忧心。 管家默默跟在自家大少爷身后,既然有大少爷出面,那就什么都能解决了。管家一边跟着走,一边在心里琢磨,也许正是当妈的当妹妹的看起来成天嘻嘻哈哈没心肝的样,这才叫大少爷从小就懂得什么叫承担,小小年纪便叫人觉能担起一族兴衰荣辱。 沈府中门大开,沈少年面容冷峻却有笑容,走近前时叫人看着觉温文有礼,又疏阔高致,令人不由便心生敬意:“尔等何人,何事在府外喧哗。” 曹姨娘心里“咯噔”一下,对着沈少年这高姿态,行礼吧心不甘,不行礼吧,沈少年一出来站定,她就先弯了半边身子,连带着一同来的儿女也齐齐弯了腰。曹姨娘不由咬牙切齿,却也暗中对沈太太高看了两分,能养出这般儿子,自然不会是蠢货:“我乃吴州新任知州夫人,老爷去府衙述职,命我先归家,不想竟被当作外人。这可真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那便请找知州去,这里乃是沈府,不是知州府衙。”沈少年冷笑,沈知州且别想进门,何况什么知州夫人。 几番话来去,曹姨娘知道在这里讨不着好,立刻掉转车头去知州府,心里暗暗琢磨着要怎么给沈少年好好穿穿小鞋。沈知州宴罢归来,自然没想着去知州府的事,到了吴州,自然是要回家,又窄又冷清的知州府衙有什么好住的。 然而,沈知州被关在门外了,不但仆从不搭理,儿女不搭理,连老太爷老太太也不过来看一眼,然后又默默回去吃晚饭。逃知州在外边差点把门给锤破,就这样还是没有进门去,要不是后来老太太悄悄命人请族亲来叫沈知州过去暂住一晚,沈知州非得露宿街头不可。此时天黑已宵禁,就是知州也只能在坊内走走,这沈家坊里,大半可都是沈府。 第二天,沈知州才知道曹姨娘干了什么事,沈知州思来想去,决定先给曹姨娘个身份,如果不定下名份,别说曹姨娘,没准他都别想进门。 就这么着,曹姨娘过明路真正成了姨娘,老太爷老太太才合力把秦景劝得开门让沈知州回府。 及至堂前互拜,抬起头来秦景就傻了:我去,渣夫居然是小师叔? 沈知州:我怎么看她这么眼熟,啊,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熟才应当,不熟岂不要糟糕,她这么悍呢。(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渣夫 对于宅斗,不论是公婆仆从还是丈夫及丈夫的小妾,秦景都同等对待,无他,一力降十会而已。对沈少年和沈小姑娘略区别对待,降会后处成了朋友,自然感情要比其他人来得好。这时代的父母,有几个是平平等等与儿女做朋友的,秦景这个当妈的在沈少年和沈小姑娘眼里,简直是世上最亲最好的妈,自然要死死维护着。 一去数年不归家,还在外置二房上门叫板的渣爹,哪凉快哪待着去,他们俩有妈就足够征服宇宙,哪管渣爹是知州还是宰辅。 沈知州受到空间冷待,冷待到连下人都不爱搭理他,冷待到原先殷勤小意的丫头们个个远着他不说,还时不时要给他飞来一冷眼。这就算了,连亲爹亲妈都不跟他一边呢,亲爹说的还是义理道德,亲妈跟他说什么:“儿呀,如今你妻腰板硬挺,儿子又得族亲承认,且读书习武都顶顶好,看着是个有大出息的。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好好跟她过,别惹她不快,现在她讲一句话,在族老族亲们那里比我还有用呢。” 听着亲妈又酸又软的话,沈知州便知这些年秦景悍到了什么程度,要说愤怒什么的倒没有,沈知州就是觉得离家这么些年,大约真是把妻子给气得够呛。到如今归府她不搭理,想想虽然不在情理之中,依她性情,倒也不稀奇:“母亲,儿子省得,您放心,这些年是我对不住她,我自会小心哄着她,不叫她再气。” 一女人给生儿育女,管家里家外,侍奉父母,理族内事务,这样的妻子,在义理道德上也是要敬重珍视的。所以沈知州颇是低声下气地去赔笑脸,可秦景哪会理他。但凡他去,最多能给他几个字几个字的吐上个十句八句,且还无非是“知道”“不碍”“随意”“自便”之类,甚至还有“出去”“关门”“不见”及“起开”“死开”。 也奇怪。沈知州自觉不是什么好脾气,对着秦景却怎么都狠不起心肠来,更别说脾气:“好了,夫人,这些年是我不是。只是到底天高地远,瘅气难捱,我怎么能舍得夫人去受苦。也是当初外放为官便应该带你一块去,说来不带你去便罢,也不该在外纳妾,更不该与她生儿育女,都是为夫的错。” “起开。”秦景看到的是小师叔的脸,听到的却是渣夫的论调,什么天高地远瘅气难捱,都不过是借口。进去有事出来就没事了,娇花一样的曹姨娘不就是先进蜀后出蜀么,也没见被瘅气怎么样。至于什么纳妾生儿育女,话里是说他的错,听着倒像是把过错推倒曹姨娘的不是。对着这么个人,秦景能给他好脸就有鬼,真是败坏她家小师叔的这张脸,秦景如果不是忍着,早上手挠花他脸,叫他毁容不可。 “夫人呐。你要如何才肯原谅为夫。”沈知州这会脾气好得很,连哄秦景都觉得是种趣味。 “出去。”秦景恨不得能恶向胆边生,把腆着一张无耻笑容的沈知州给弄死算完。 “夫人,别这样。道是夫妻吵架,床头吵来床尾合,夫人这般,却叫我不由想,这床得多长夫人才肯在床尾与我和合。”沈知州开始上微黄小段子,试图蒙混过关。 秦景:…… “来人。”话音一落。几个膀大腰圆且还会武的婆子走进来,应声请安。 “扔出去。”秦景怕沈知州再待长一点,她就会弄死这人,她觉得她肯定是和小师叔一起来到这里的,不管这里是幻境还是穿越,小师叔都没记忆。她要下了死手,小师叔真死在这怎么行,姻缘契虽侧重修为低者,但对双方也都有约束,小师叔死在她手上,她也别想好好活着继续修大道。 “是,夫人。” 沈知州瞬间被膀大腰圆的婆子一左一右拎在手中,跟拎小鸡崽子一样拎出门去扔花园草地上,沈知州忍不住掩面:什么脸都丢尽了,还不肯多看我一眼。 沈少年:“又叫我娘亲扔出来了?” “儿子,你帮爹说说话啊,我好歹是你爹。”沈知州把亲爹牌打出去,希望儿子能接。 沈少年:“是吗?你是我爹?” 听听这疑问的语气,沈知州更加想掩面了:“什么话,我不是你爹,难道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是我娘亲生来这世上的,至于爹,谁知道你是不是,娘亲又没认你。”沈少年还算客气的,要沈小姑娘来,只会毒得让沈知州哑口无言,愧疚满怀,泪流满面。 沈少年才想呢,沈小姑娘就登场:“呀,这人谁呀,还不扔出去,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呀,要坏我名声吗?” 沈少年:咱能不动不动拿名声说事吗? 沈知州这下知道,女儿也被养歪了,而且是比儿子更歪:“闺女,是爹不对,爹这不是回来跟你们赔罪了么,帮爹好好跟你娘说说,总要有爹有娘才是像个家样嘛。” 沈小姑娘:“啊,不,谢谢,我有娘有哥哥就足够了,最多再加上祖父祖母。要爹干嘛,能吃还是能喝,能玩还是能看?” 看着“小师叔”被俩孩子噎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秦景痛快之余模模糊糊的有点不太开怀,自不是为渣知州,而是为小师叔,这一点她心里还是清楚的:“怎么会失去记忆呢,明明我都还记得,而且乾坤镯可以用,修为境界也都在。” “可是人就算失忆,本性也不会变的,善应还是善,恶应还是恶,没见过失忆后变化这么大的。我听师父讲过的呀,小师叔自幼就是个心正意诚有责任敢肯担当的,怎么也不会失忆成这个鬼样。”秦景摇头,想着是不是开炉炼一炉丹药试试,好在她乾坤镯里采的药材不少,估计能炼出一两炉还魂丹来。还魂丹要不成,也许还可以试试唤神丹,总要把小师叔的记忆给找回来。 至于沈少年和沈小姑娘,秦景还有点没想好,俩孩子都没修道的资质,她只教点强身健体的功夫,外加一人一套剑招。如果是幻境,幻境一解除,自然不用再操心,如果是穿越到异界附身到跟他们俩一模一样的人身上呢?他们如果离开,这俩孩子真正的父母还能不能回来,被她悉心教导的两个孩子能不能好好过日子,随便想想就有一大堆需操心的事。 当秦景以为会一直被沈知州死缠烂打,最后找回小师叔记忆,会有可想而知的尴尬时,沈知州居然给她在外边找了个“新欢”。秦景暗暗想想,算了,还是让我弄死他吧。 “娘亲,你别伤心。”沈小姑娘搂着秦景,用自己软软的小怀抱安慰着母亲。 沈少年在一边面色沉沉,黑得拿笔一蘸就能写大字,明显是要站在秦景这边的:“娘亲,若不然,我已年长,您……您与父亲……” 人说劝和不劝离,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让沈少年讲出“和离”这样的字眼来,委实不易。秦景领受少年和少女的关心,却拿不定主意,自不是因为留恋像小师叔的渣夫,而是她这一走,给渣夫吃药就不那容易了:“再看看罢,和离不是件容易的事。” “只要娘亲想要做,儿子一定想办法帮娘亲达成所愿,届时,我与妹妹也定然与娘亲一道离开,娘亲不必担忧我们。”有娘就能征服宇宙,要渣爹留着过年吗?沈少年想着反正自己也算成年,能担负得起一家子,何必要留着渣爹惹娘亲伤心。 “我并非担心此事,而是你们父亲与早些年并不相似,我暗中请了道长来看,道长讲你父亲是中邪所致,神识仍存,只是被压下。若道长能炼出唤醒神识的丹药来,叫你父亲吃了药便会好起来,你们也知道,外放为官之前他并非是这样的。”秦景虚构了一个道长,他们吃的仙桃,服的强身的丹药,还有各种此界未有的灵兽肉灵蔬,都归在虚构的道长名下。连老太爷老太太都知道,不过秦景给他们下了几道符,他们既不会惊奇,也不会往外传,这也是老太太要沈知州别惹她的原因之一。 然而,秦景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惹事的,就是这些归于虚构道长名下的东西。老太爷老太太不会往外传,儿女更是一心向着秦景,但备不住多少会留下些痕迹,秦景心思并非多么缜密的,要不然她不会选择一力降十会。 当知道消息泄露,谣言风传时,秦景知道自己肯定要倒霉,但她想不到的是,一双儿女也会陪她倒霉,甚至她还要眼睁睁看着这一双儿女受尽折磨。偏偏他们又一个比一个坚韧,一个赛一个心性强大,受尽折磨也不松口,受尽折磨也从未想过轻生。 越是这样,秦景越难受:“别撑着了,我送你们走,不许再说什么走了也还会回来救我的话。你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好,懂吗?” 沈少年和沈小姑娘抱着她一直哭,怎么都不肯离开,秦景咬咬牙,拼尽最后的灵力,使两个孩子忘记她,然后送走了他们,并还遮住他们的样貌。 除了俩孩子,剩下的就是沈知州,秦景却不是再惦记着给沈知州吃药,而是后悔当初想弄死他时为什么不直接弄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寒光 当秦景再看到顶着小师叔容貌的沈知州时,再也不会把他认作只是小师叔失忆后的状态,隔着布满符文的绣花青纱屏,秦景并不恨,毕竟从来没期待过不是。只是难免愤怒鄙夷,这样一个父不父,夫不夫的俗世渣男,多看一眼也都伤她眼。 屏风外,沈知州自然知道秦景连一个字都懒得给他,今天他是被“知命者”叫来与秦景说话的。知命者告诉他,他的儿女都已经消失不见,他们还告诉他,这个不知来路的女人,用他的儿女的魂魄化为己用,要伺机逃脱:“你是不是把他们送走了?” 那些知命者的话,沈知州半句都不信,从亲手把儿女送进来,看着他们受折磨而无能为力的那一刻起,他就什么也都不信了:“你不说我便当你是默认,不管如何,这牵挂也可了去了。秦景,是我误你,你若有办法便走吧,不必再顾忌什么。” 秦景:你当老娘是顾忌你吗,别傻了,老娘要是有办法早就已经走人。 就在秦景心里把沈知州一遍又一遍地剥皮抽筋时,忽然有一样东西从外边滚到她脚下,秦景定睛一看,居然是她的乾坤镯。上边的铭文已经有些磨花,可见那些自称“知命者”的人已经想尽办法,但明显还是没有解开,因为当时她临时加在上边的封印都还没有破除:“何意?” “虽不知道你是谁,是否还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都不该受这样的折磨。别的东西我取不到,只这镯子,因看着不过是普通饰物,我才有机会取来给你。但愿这东西对你有用,别的,我已无法,你保重,日后我不会再来了。”沈知州说着脚步沉重地往外走。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辩驳过一句,也没有解释过什么,既是解释无用。也是解释不清。快走到门边时,沈知州又回头隔着青纱屏风看向秦景,好半晌没动,最后幽幽一叹。“若你真是有大能力者,再也不要入这世间了。不属于你的地方,来之何益。倘能得天命,这俗世红尘便莫贪恋,志怪杂文中也讲过,一堕凡尘便成魔。” 秦景:回来,你丫的到底什么意思。 心念一转,最后仅剩下的一点微薄灵力附着在乾坤镯上,很快乾坤镯便从脚底回到她手腕上。封印在,乾坤镯里的东西自然也都还在,先取出几枚疗伤补充灵力的丹药。使丹田经脉中灵气充盈,使身上的伤口慢慢复原,脏腑的暗伤也渐渐复元。乾坤镯里还有充足的食物灵泉和灵气饱满的桃子,吃饱喝足灵力恢复,且还有了防备的秦景一路符录开道。因止戈不在她手里,她另取了一柄剑用,虽远比不得止戈,但在她已经有防备的情况下,一人一剑挑了那什么知命者也不算多么难。 自然,会遇到些修为不错的。但秦景这时又没被他们下药暗算,符录阵法丹药灵石边打边补充,秦景以一己之力,便将这名为“知命者”的组织给挑于剑下。同时。她的举动太过……怎么说呢,嚣张高调,复仇的手段让世人侧止不说,也令当政者坐卧不安。秦景倒不担心,把知命者挑于剑下后,秦景便隐姓埋名。换张脸照样堂而皇之地四处行走。 沈少年和沈小姑娘虽然受了不少苦,但已经遗忘前事,重新过上平稳安宁的生活,至于沈知州,自从把乾坤镯给她之后,就再没见到,不知死活。秦景原本以为,不管这里是现实还是虚幻,当一切尘埃落定后,她依然还是被困在这里:“是说要我在这里修到渡劫飞升么,我要有这能耐,早历劫成圣了,用得着受这折磨。” 这一番劫难,别的不显,秦景的脾气是越来越燥了,张口就想骂天,闭口还恨不能捎带上地:“都是狗屎。” “我问候你姥姥!” 秦景叫骂完收回手指,错着自己眉心,骂完还是不觉得有多痛快,偏偏这么多年没开骂,连叫骂的词都不太能出口。秦景心念电转间,觉得她离开这里的突破点应该还是在沈知州身上,如果是同生共死,他们是一起进来的,不管经历什么,必然是他们得一起离开。如果一切是真实,秦景就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了,毕竟她已经不再肯认沈知州和小师叔之间有关系。 虽然秦景不知道沈知州在哪里,不过她并不是没有办法找人,为唤醒神魂,秦景炼丹时要取沈知州身上的收眉心血数滴。那些血应该还有点点存余,用来做别的不行,寻人倒是管够用。秦景用指尖抹一点血,以烛光术为引,将血引入光中,并随着烛光指引的方向去找沈知州。 没想一路越走越偏僻,最珠偏到深山老林子里去,当烛光熄灭时,秦景站在一座古寺前,苍松翠柏临风夹道,仿有禅机随光影轻摇:“不替是出家了吧,啧,这绝对不是我小师叔。” 让秦景没想到的是,进得寺门,是一片荒芜,草木凋弊,乌鸦如一团黑云在破败的寺庙顶上栖居。荒草枯黄的大殿前,沈知州在左,那个秦景一直在追的,知命者“贤知”的继任者在右,两人似乎已经在这里对坐了很久,身上有落叶纷洒,头上还有雨露凝结。 自那日一别,有数月不见,难道…… 秦景走近前,看一眼贤知,再看沈知州:“小师叔?” 秦景以为,如果沈知州真是个凡夫俗子,他不可能支撑到现在,但她叫小师叔时,沈知州还是没有反应。倒是那贤知看她一眼,眼中充满向往之余,还有求而不得的疯狂。知命者这位贤知还是有些本事的,一眼就看破了她的伪装,秦景便不再掖着,拂手抹脸,便见本来面目。 “我一直以为是他告的密,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不知贤知可肯为我解惑?”秦景剑在手中,大有“你不为我解惑,我们就用武力来好好谈谈”的意思。 贤知此时倒并不撑着,反而轻易告诉她答案:“沈老太太。” 秦景考虑过是曹姨娘,想过可能是曹姨娘的子女,但她没怀疑过沈老太太,实在是这些年来,沈老太太已经被她“收拾”得“服服贴贴”。就是回想起来,也怎么都是一个已经认命的老太太,没想临死一口咬在她动脉上,差点把她血槽都放空:“这就是你不解释,宁可自己背着罪过的原因?” 贤知忽然笑得很癫狂:“你可知他是怎么想的,如他这般的人,是永远不会说出心中所想,既然这样,不如让我来告诉你。沈老太太为什么要临死咬你一口,损己还不利人,那是你和沈老太太之间的恩怨,且不提。至于这人为何不提沈老太太,一则为人子不言父母过,二则怨恨个已死之人,不如让你怨恨个活生生能喘气的,至少报仇雪恨也方便,三则我们曾骗他,是他的存在才叫你不能绝此凡尘。他本想死在你手里,谁想,你连报复他杀死他的念头都没有。他来找我,既是想我死,也是自己不想活,这样够清楚了?” 不待秦景开口说什么,贤知又继续道:“他方才问过我一句,你杀尽知命者,为何独不斩杀他。我告诉他,也许你对她还有情,情这东西最容易叫人长贱骨头,任是怎么被背叛负情,也仍痴心不改。还或者是他在你眼里,从来便什么也不是,如同世间凡夫俗子看尘埃,看蝼蚁,且不爱多看一眼,又怎么会跟尘埃蝼蚁较命。杀知命者,则是知命者与你有生死之仇,自然不会等闲视之。” “所以从头到尾跟他没关系?” “对,不关他,也是为叫你们离心,叫你绝望,叫你从此对我们言听计从,只是谁能想到你命硬气性更硬,死活不低头。”贤知说着吐出一口血,暗红的色泽显示贤知已经身负内伤,这是在秦景的追杀中受的伤,今天就是秦景不来,贤知也一样会死在这里。 秦景冷哼一声,贤知的话,她不过半信半不信而已,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谁知道,她可不会一下子就感动得把沈知州又重新和失去神智的小师叔划上等号:“算你们运气好,若是我宗门师长在此,早已在你们敢打我主意时叫你们灰飞烟灭。” 语罢,秦景便要一剑了解这一些仇怨,但不等她动手,贤知就已然气绝。秦景冷哼一声,再不看那委顿倒地的贤知,而是走到沈知州身前蹲下,想了想最后给沈知州喂进去一枚补气丹。沈知州这时也已如晚风中残烛,只要风微微大点,便会无声熄灭,她给沈知州喂丹药,是为最后看看,这人到底和小师叔有没有关联,若没有管他是死是活,若有,自然还是先救回来再说。 一枚补气丹并不能叫沈知州完全恢复,破败的身体与微弱的神魂非高阶丹药不能救回。 沈知州稍微缓过来一点,秦景就伸手按在他头顶百汇,并对沈知州说:“闭眼,放松。” 沈知州压根无法抵挡秦景的神识进入他体内,只能任由秦景施为,秦景神识游荡很久,才在沈知州体内找到那么一丝微弱的灵力,是秦景熟悉的,属于小师叔的灵力。 在秦景面露喜色,又心里恨恨然的同时,沈知州手中有寒光微动……(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破局 讶然低头,秦景不及感觉到疼痛,先看到尽没胸口,只余刀柄在外的短刀,刀柄上那只修长而有力的手,在阳光下血管也清晰可辩。当疼痛感袭来时,秦景松开手,后退几步,再不多看沈知州一眼,只伸手将刀从自己胸口抽出,虽然很痛,但这一刀并不会要她的命。修士的命,岂是区区凡世刀兵可伤的,更不是区区凡人能要去的,秦景服下一枚止血愈伤,生肌散淤的丹药,盘腿不过数周天伤口便愈合,连疤痕都不会留下,内里也不会留什么暗疾。 伤好后,秦景站起来,转身便走,她知道自己无法下手,不是因为沈知州的脸,而是因为他体内那一缕她熟悉的灵力。当她走下大殿外的台阶时,台阶上还坐在那,手沾鲜血的沈知州缓缓开口,声音如从九天之外来一般空幽:“为何不杀我?” 秦景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却答了一句:“小师叔跟我讲过,凡因修道违心而行者,万里之行止步百里,是以,我辈修士道须修,意须顺,合乎大道而由心无所羁。” 这话的意思是:我下去手,所以不下手,违背我心的事,就是阻止我行万里大道的事,所以我放任自己的心不去做。修道者诚须行止合乎大道,但心要无所羁绊,不要让烦恼事困住自己。 “你不杀我,也许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闻言,秦景手指微动,但最终还是没将暂用的飞剑召唤出来,而是迎着秋日绚烂阳光一步一步缓缓走出山寺。山寺大门外,松柏临风而清,山川沐光而霁,有鸟语,有果熟,还有幽幽淡淡霜中一枝菊,远有山近有流。天际有白云悠悠。忽然间,天苍而宽广,山绿而开阔,似乎一切都在她面前舒展从容起来。要秦景用明明白白的话语来形容,那就是:“终于看清花是红的,柳是绿的,天是宽广无垠的,旷野是寥阔无边的。妈呀。这感觉真好,仿佛人生也都瞬间开阔宽广起来。” “可惜止戈不在,要不然就能跟它说说了。”秦景想起来,止戈没跟她来,有闲却跟着她来的,只不过有闲必需放出来才能交流。从乾坤镯里取出有闲,有闲先是冷娇的“哼叽”两声以示被困在里边许久不曾被秦景招幸的小情绪,“小闲闲,我现在才现人生是如此壮阔美好,世间万物是这般绚烂多姿。” 有闲:“这是第二境。” “什么第二境?”秦景不解。 “第一境明心。第二镜放眼,明心是既明‘我’,放眼既洞世。”有闲答道。 “洞世圣君的洞世吗?”秦景忽然觉得自己脸如宇宙无限大,然后窃喜,她居然有洞世圣君那样的境界了! “洞明与洞观虽只差一字,但两者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有闲说罢,记起止戈讲过,秦景是属于什么话都要掰开来讲明白的,否则她会糊里糊涂地缠着问到底,“洞明意指已然通晓明彻。洞观意指还应深思彻悟体察入微。” 秦景明白了,意思就是还没做到,要这样去做的意思:“嗯,我明白了。谢谢你啊小闲闲。” 小闲闲默默有点高兴,止戈说得没错,小丫头软软的特别可爱:“不客气。” “对了,小闲闲,这里到底要怎么出去,是真实的世界吗。还是虚幻的?”秦景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实在是生的一切都太真实了,每个人都性格独立,身份背景圆得不能再圆,每个人都自有自己的生涯。所有的人都有血有肉,会冷会热会饿会困,秦景实在无法把这一切认作虚幻。 “既非虚,也非实,在虚实之间。与其说虚,倒不如说是一场接近真实的演戏。”有闲却不能说得太明白,作为圣人遗留下来的家庭教师,它很是明白,凡是问题,就得留余地让她自己慢慢开悟,“至于如何出去,你已可以出去了,此处已被破解,你如何来,便如何回。” 秦景:关键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的! 她不知道,沈长钧却知道,秦景还待要缠着小闲闲求答案,身后已传来另一个声音为她解答:“阿景,过来与我对视既可归去。” “小师叔?”秦景大惊,别又是来扎她的。 沈长钧走到秦景身侧,离她数步远,含笑看她:“先出去再与你细说。” 语罢,沈长钧朝秦景伸手,不知为何,这一刻,秦景仍然坚定地相信这是小师叔,而小师叔就不会伤害她。哪怕穿的还是沈知州破烂衣服,头上还有未干的露水,衣摆上还沾着枯叶与灰尘,秦景也肯定,就这是小师叔:“好,我听小师叔的。” 哪怕沈长钧一贯知道秦景很信他,很愿意信赖他,此时也不由有些稀奇,分明上一刻“他”还将短刀递进她胸口,意欲伤她,下一刻他走出来她仍然坚定不存疑地信任他。这份信任深重且令人愉悦,当秦景的手放进他手心时,这份愉悦愈鲜明起来,就如同秦景看到了花红柳绿,水澈天明一般:“嗯。” 相顾而立,彼此对视,下一刻秦景便回到小溪旁,明月依然在中天,星斗还在列阵,似乎她离开不过是瞬间而已。止戈和龙橙他们也都在,齐齐看秦景,赢匡则是先看到了沈长钧,咬牙切齿暗间扎小人:“阿景,怎么回事,他怎么来的?” 不及回答赢匡的话,龙橙先惊叫一声:“啊……阿景姐姐,你和小师叔居然破了同生共死阵!” 赢匡:“什么?” 夏凉:“哇,阿景,你好厉害。” 尝海:真没选错人,看来命是保住了。 “对啊,我们可以出去了,小师叔有破防御阵的办法。”秦景喜上眉梢,不用死在这什么的,美好得不行。 赢匡怒目视之,又是姻缘契,又是同生共死阵,这沈长钧真是什么便宜都占,早知道应该他来,止戈这白眼狼,怎么都喂不熟:“那便快破阵吧,还等什么,多等一刻,陨落于此的修士便要多几人。” 这让人想起就心塞的阵法,不赶紧破除,留着干嘛! 实则,沈长钧就是有办法破解,也并不是说翻个手就能破掉,之所以防御阵能破,实则也是因为他和秦景已经把这连环的大阵破开那么一小块,现在要做的就是从这一小块入手,把整个大阵毁去。这样九死一生的阵法,自然是毁去最好,当初在这里布阵的人便动机不纯,但现在却不是追究的时候。 众人迅跟着沈长钧,并听从沈长钧的安排,其他几人还暂时离不开龙橙,秦景和沈长钧却已经不再受同生共死阵的影响,一行人便分作三路。阵法在堪堪在正午时分解开,从同生共死到防御大阵尽这被毁去,他们既没有折损什么,反而把海底秘境和用来布阵的上品灵石都收囊中。 把战利品分派好,如海底秘境这样的东西,夏凉尝海是要都不敢要的,赢匡有心讨好秦景,自然也不要。沈长钧当然也让着秦景,那海底秘境最终化作一枚不起眼的山水玉牌,秦景也不小气,桃子要多少有多少,管够众人吃十辈子都富余。 其他散修也都得了些好处,加上散修们都只知是玄门真君取走,倒也没谁敢说什么。这趟寻定之旅,随着一众散修离去,便就这样落下尘埃,但沈长钧却没走:“妖修辟离不可留,你们先回去,我稍后便归。” 秦景心想,那妖修也不如何厉害,不如一起回去:“小师叔,我与你一道。” 众人也都不着急,反正什么麻烦都结束了,也不差再等片刻工夫:“是啊,长钧真君,我们也想看看您如何降服那妖修呢。” 赢匡:朕才不想见证他如何能耐! 龙橙无所谓,尝海随龙橙,只有赢匡不怎么乐意,遂众人跟沈长钧一道去海岛。众人都料想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一路上轻轻松松地,不是说起这次寻宝如何惊险,就是讲起同生共死阵法的惊心动魄,心有余悸之余,更多是逃出生天后的心平气和。 但当他们到地方时,符阵都还在,辟离却已失了踪影:“辟离呢?” “明明符阵都还没坏,怎么……”秦景疑惑地四处张望。 “阿景,可记得我与你讲过,此处种种皆是阴谋陷阱,从散修看到宝光冲天开始,到辟离现世,再到连环大阵,一环扣一环,缜密无比。”赢匡绝对不愧了他在秦景心中以权谋为终身职业的标签。 “啊,是啊,我也想过有人在幕后来着,小师叔,这会不会又是另一个陷阱?”秦景看沈长钧。 沈长钧皱眉看向某处,猛地转身,将所有人都卷进飞舟中,一掌便将他们推远。赢匡说得不错,秦景的猜测也是正确的,这里确实是另外一个陷阱,而且同生共死不是最后一环,现在才是。 瞬息之间,沈长钧只来得及把其他人送走,自己却陷了进来。在沈长钧方向着眼的地方,正有一大一小两名妖修现身,小的便是秦景他们遇上的刚开灵智的辟离,大的却至少有千年道行。 “不错,最后关头,钓着只大鱼,原以为金丹期修士就到顶,临了来个化神大圆满,很好。”(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猴子 论起修行大道,沈长钧从不算资质惊才绝艳之辈,事实上,论起来,如秦景,如林半山这样的,倒还能勉强说一句天资出众。否则,凭秦景那永远慢半拍的开悟,怎么可能跟坐火箭似的,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就从炼气至结丹。虽说不过才修炼至第三个境界,但秦景如今不过才十几岁,想想当她一百岁时如何,当她一千岁时如何。 修行自是越往上越难,但秦景只要一步步来,千岁之时,少说也得是个返虚,而沈长钧如今还在化神大圆满困着,已经许久不得寸近。须知秦景离沈长钧,差的也不过是三个境界而已,给秦景一千年,只会在沈长钧之上。这也是沈长钧深念散财天师恩义的原因,想当初沈长钧求道无门,若非是散财天师引他入道,又传他剑道,沈长钧哪有这千余载寿元,早不过化作一捧飞灰。 因此,沈长钧是从没见过肖想他躯壳神魂乃至修为的,毕竟很多时候,想走捷径的人,会下意识选择最好的那个,沈长钧不是最好的,甚至连好都不算。他能胜人的无非求道之坚毅而已,如今忽然来个妖修,看着是既要取他神魂,又要占他躯壳,还要吞噬他修为,自然显得格外新鲜:“昨日阵启至今日阵毁,有修士一百一十四人丧命于此,在下沈湛,忝为宗道山执法……” “宗道山,宗道山如今也没落了啊,连化神期修士也要。”这年长的辟离修为并非高过沈长钧,但它有恃无恐,显见是不担心打不过沈长钧的。 “老祖宗,跟他们这些人废什么话呀,赶紧吞了他,我们也好赶上前边那些人。”小的辟离却已不是秦景他们看到时的天真小姑娘模样,而是顶着张少年郎的脸,眼底有如桃花盛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奢靡妖冶的气态。 辟离以吞噬魂魄增长修为境界。增加寿数,同时,还可以从它们吞噬的魂魄里汲取各种记忆和习气。年长的看着仙风道骨,颇能骗人眼睛。年小的却还不是很懂得把自己真容藏在那些魂魄后边,使外人看来如神鬼莫测。 年长的对小的呛声,也丝毫不以为意,看着端是如同一个慈祥长者,甚至看向沈长钧的眼神也清越如可见底的水潭:“宏儿。你这急性子还是得改改才好,修行哪是能一蹴而就的。” “知道了,老祖宗。”被称作宏儿的那辟离连连答应,不同于年长的,它看向沈长钧的眼神却是毫不遮掩的炽热与贪索。 沈长钧虽暗中存疑,不知这两名妖修哪里来的信心,居然这般胸有成竹,当着他面便打他主意。同时,沈长钧暗自警醒着,连环大阵如果是眼前这两名妖修布下。或许真存着什么后手也未可知。 那年长的辟离此时竟向沈长钧一揖手道:“既你通名,我亦当自报家门才是,区区姚琦。” 姚琦充满自信,吐出自己的名字来同时,看向沈长钧,似是很肯定,能从沈长钧眼中看到惊叹与意外,但是他注定要失望。沈长钧没听过这妖修,此前虽对辟离一族有所耳闻,却也只是在宗道山看过宗道山连同各大小宗门一起围剿辟离一族的记载:“唔。” 元昊真君讲过。当这样的时候,“唔”一声就是最好的应对。 这一声“唔”,姚琦听在耳里却是“你谁啊”的轻慢,姚琦自认也曾在真法界搅大风大浪。如今不过数百年未出世,世间修士竟连它名字都已不记得:“呵,好个宗道山!” 不待话音落下,姚琦双手平推,身前便悬空浮着一枚略有些残缺的阵盘,阵盘上星辰罗列。线条璀璨而玄奇。东西一摆出来,沈长钧便感应到,那是一枚带着圣人气息的阵盘,应是十二元会之前,圣人遗留在真法界之物,也许是因为那点残缺才被圣人弃之不用,却不知如何被姚琦所得。沈长钧还道这连环阵明明布置上有缺陷,为何还能把人困住,原来是有这阵盘在。 只见姚琦以自身灵力引阵盘,很快阵盘上便光芒大作,接着,无数如星辰般的光点散入四周,这便是圣人阵盘威力,寻常阵盘布阵哪有那么简单轻便。启动的是什么阵法,沈长钧一时看不出来,倒是那姚琦似乎很想向沈长钧显摆一般,直接告诉了他:“无知小辈,来见识见识舍身阵的厉害。” 先前的连环阵,比起舍身阵来,不过正菜未上前的添桌小菜。姚琦不喊破,沈长钧还真不能快找到破解方法,但姚琦自寻死路,沈长钧得洞世圣君传承,若连舍身阵都对付不了,岂不显得那真法界唯一的圣人传承太过无用。 舍身阵一成,姚琦便现不对,若是往日这舍身阵一成,不管是修士还是妖修都会全然放松,任由它予取予求。但沈长钧没有,剑仍在手中,看向它的目光依然清冽凛然,仿如穿越层层浓云照亮人世的日月辰光:“你……你竟不受阵法影响。” 怪不得那阵法影响人心的力量如此之大,沈长钧现在知道了,洞世圣君虽然最后惨死,但洞世圣君生前最称道的正是洞悉人心,影响人心。沈长钧此时,修圣人传承已小有所成,那圣人所遗的阵盘,他以灵力一试探,那阵盘便有响应。甚至,他现在已经可以反过来利用舍身阵,不费一招一式将这两名妖修斩落:“自废丹田,束手就擒。” 沈长钧本只是试试,不过,他话音一落,阵盘便鼓动大阵响应他,不过转瞬间姚琦与那小的辟离姚宏便手起掌落,自废丹田,并用能束住修士的绳索自缚自身。沈长钧眉高高挑起,这倒是意外之喜,看来这阵盘也很不凡,倒不像是被弃置的,更像是……更像是意外遗失的。 这样的法器,就是圣人只怕也不多,就是遗失也会再找回来,圣人寻物不过一瞬一念既可。之所以不找,要么是有更好的,懒得费这工夫,要么就是压根没有机会再来寻回,这些只能让沈长钧想到一个人——洞世圣君,除他外,还有谁会连找回失物的机会都没有。这洞彻人心,影响人心的能力,也十分像洞世圣君。 然而,阵盘虽是圣人所遗,却并没有灵智,是以也不能确定就是洞世圣君之物。收起阵盘,沈长钧想着回头给秦景,她习阵法,有这阵盘日后便可事半功倍。 确认海岛再没有其他阵法陷阱之后,沈长钧先将姚琦和姚宏送到宗道山,然后才折回泽城。秦景他们在散修盟中的客栈居住,见到沈长钧回来,除赢匡浑身上下充满“朕不开心”的情绪外,其他人都挺高兴的。 “你这样小家子气,阿景哪里会喜欢,阿景喜欢大气的好不好,像真君那样,你看你看,我一说你就瞪我,同样的话我要与真君说,真君必然不会如此。”夏凉纯粹只是吐槽小伙伴而已,这是只皇帝啊,像他们这样的小民,见着自家皇帝不好吐槽,见着别家的皇帝还不让吐一吐么。 赢匡懒得理夏凉这个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继续没好气地瞪沈长钧:“你还是想想你那些‘姐妹’该如何打罢。” 夏凉一噎,她和赢匡算是大哥二哥,谁也别说谁,谁也不比谁事少:“话说,你这么能干,帮我出个主意吧,我请你吃桃。” 虽然赢匡不稀罕,但夏凉那些不知所谓的“姐妹”赢匡也一样嫌烦,便随口给她支了两个招,叫她去对付那些“姐妹”。 秦景:啊,那俩看着挺河蟹嘛。 “阿景。”沈长钧现秦景在回避他的目光,也在回避与他交谈,更明白一点,她在回避与他谈同生共死幻境中生的种种。 “小师叔。”秦景确实在回避,她不想问“你为什么要杀我”,她更不想问“你为什么背着我在外边跟别的女人这样那样,还生下孩子”,更更更不想问“你为什么舍得那样对待我们的孩子”。第一个为什么,秦景还算勉强能问出口,第二个第三个怎么问啊,越想越羞耻好吧。 “你不问,便我来说。”沈长钧见秦景脸上染起一小朵微羞的红晕,便知秦景可能是不太好意思问出口,“我与你所处的幻境不同,我先破了我所处的幻境,才进入你所处的幻境,并非瞬间转移,而是由一缕灵力神识开始,慢慢转移至沈知州体内。” 所以……秦景默默看沈长钧,所以那些都不是小师叔干的? “但最开始,便有一缕你的神识在我的幻境中,也有一楼我的神识在你的幻境中。你细观识海便可知,你在另一幻境中的种种,也即是说,沈知州所行我皆知晓。”沈长钧语毕,看秦景,意思是“现在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秦景:忽然就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阿景。” “嗯,小师叔。” “那只是幻境。” “所以?”所以小师叔的意思是,要她别当真,别被那些生死恩怨影响? “他们生于你识海,灭于你识海,本无实体。不过,或许日后,他们会因你生来世上,所以,切勿自溺于幻境中。” 秦景:…… 竟是在说沈少年和沈小姑娘! 咦,为什么我会听成小师叔是在向我表白,要跟我生猴子呢?(未完待续。) ps: 其实最开始,我只是想写一个看别人追到男神天天透恩爱的糟心少女最终追到男神,并且也和男神一起天天秀恩爱的故事。 明显的,夏凉就是天天跟鸡汤少女秀恩爱的家伙!!! 第八十四章 要脸 在幻境里好几年,在现实中不过盏茶工夫,所以秦景虽是没拿那俩孩子当儿女,却已经牵绊甚深。常见世人讴歌亲情爱情,但在秦景的观念里,这世上唯有友情才是最理智而自我的选择,亲情出自于天然的血缘,爱情出于心,而友情更多时候缘于在这世上找到了一个与自己灵魂与精神都投契的人。 那俩孩子最后被困时的坚持,在秦景眼里便是一份亲情与友情交杂的情感,如果当时没有她,他们可能会选择结束这样的痛苦,或者早早由逃脱,而不是在那里任由“知命者”一日一日反复折磨他们。当有这么两个人,痛着苦着,经受着这世间最大的恶意,仍然满怀善意待你,你便会知道这有多珍贵。 “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小师叔,他们疼吗?”当时不敢问,也不忍心问,看着沈少年和沈小姑娘身上伤痕累累还笑容恬淡,向她寻求温暖,寻求拥抱时,秦景就知道哪怕一切是虚幻,她也再无法放下那两个孩子。 “只是幻境,不要沉迷。”实则,沈长钧也很震撼,不是震撼于沈少年和沈小姑娘,而是震撼于秦景。同生共死的幻境是取自于她自身神识魂魄的,越是亲近的人,身上像她的地方就越多,那俩孩子便是如此。他们虽不是修士,没有强健的体魄与神魂,但他们却用凡俗的肉身硬生生扛过非人的折磨,依然守着他们内心中最明亮的那一点光,这如何能令人不震撼。 沈长钧在此刻终于明白,圣人传承选择秦景并不是偶然,这世上,能在顺境中存明光的多不胜数,能在逆境中自强的人亦不在少数,难得的却是在逆境中也怀有明光,坚毅自强。 然而,秦景却只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是觉得很真实。但是小师叔说是幻境,那就必然一切只建立在我的观感上。还好我撑住了,这回算是运气好,居然从同生共死里逃出生天。大婶待我不薄呀。” “哪个大神?”沈长钧还不知道秦景居然怀有对某个神君怀有信仰。 “大道神君呀。”秦景信口胡诌,大道偶被人拟人称作神君,秦景也是以前诅咒穿越大婶,或赞美穿越大婶时被人听到过,她懒得压自己这点小习惯。便把大道神君给推出来。所谓信仰大道神君,就是信仰修士所修之道,等同信仰自我,信仰强横的修为。 “并非运气好。”沈长钧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又接着问一句,“那时,你为何不下杀手?” 秦景用来回沈知州的话,她却不会同样用来回小师叔:“那之前我已经在沈知州体内探查到小师叔的灵力了,但有万一是小师叔,我都不会动手的。那一刀又不会要我性命。我自然不会为这一刀痛下杀手,万一杀错人呢,万一只是小师叔被幻境所迷呢。小师叔对我最好了,比师父还好,我又不是白眼狼,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嘛。” 秦景的话,让沈长钧再一次印证了他方才所想,整个世界恶意加身,也断不会以恶意加人:“深感荣幸。” 在秦景看来,像“深感荣幸”“深表谢意”之类的都是很书面的客套词。可这时听着沈长钧轻轻柔柔吐出来,却如山高远似海广阔,是掷地有声的对她信任报以……忽然间,秦景就想到了更合适更优美的形容——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小师叔这四个字,吐出的出同样不是谢意,而是情义。 秦景:小师叔,如果想跟我生猴子什么的。直接表白就好了! 默默在心里yy完,秦景开口道:“以德报德尔,君无须如此。” 止戈:装逼小心遭雷劈,这可是真法界,真的会有雷劈的。 秦景:你滚。 她话音落,便见小师叔眉目间仿若有永世不灭的光芒停驻,然后他就在光芒中伸出手来:“这应当是洞世圣君所遗的阵盘,我尝试修复了一下,或还不完整。” 对于师长所赠,秦景已经学会来者不拒,接过来就放进乾坤镯里去,然后捧出一枚玉符来,里边是真法界的地图:“小师叔,你看,我们下一趟决定去赢国。正好赢匡要回去了,正好芙蓉峡那边有一批新近成熟的灵药灵果,我们打算去采摘。这个任务是没危险的,肯定不会像这回这么惊险了,小师叔要是有事要忙,去忙自己的事就好,不用陪着我们。到了赢国,赢匡是地主,怎么也不会让我们出事的。” 话是这么说,可沈长钧回头一看赢匡那脸,再忙也不肯离秦景太远,赢匡寿元那么短,秦景倘万一真与他有了纠葛,日后岂不是再无心大道:“不碍,左右无事,你又是个容易招事的,再带你几次。” 可是……小师叔实在看着不像“左右无事”,想想,秦景决定当没看出来,反正她是迟钝少女慢半拍嘛,有时候还挺占便宜的:“有小师叔同路当然更好,什么危险都不用怕。” 给她一个小师叔,就算不征服宇宙,也能走遍真法界后再圆圆润润地滚回无应山去。 赢匡:真虚伪。 夏凉:“你这样不行的,总在心里骂有什么,有胆在心里骂,你倒是有胆冲上去呀。” 赢匡:“你很想看我倒霉吗?” 夏凉:“不是啊,我难道看起来这么像个内心阴险的小人吗?” “还用看起来像吗?” “难道我真的看起来像吗?” 龙橙:“你们俩不要神经好不好,夏凉姐姐,叶还山在门口,你不去看看?赢哥,阿景姐姐要去赢国了,你不去安排一下?” 话说到一半夏凉就跑走了,话说完赢匡也转身走远,只留龙橙和尝海在这桌踏踏实实享用美食。尝海一个劲把肉最好的部位堆到龙橙盘子里,龙橙龙心大悦,对这个新收的仆从表示万万分满意:“怎么样,我厉害吧。” 尝海:…… 犹豫片刻,点点头:“小主人自然是最厉害的。” 龙橙摆摆小胖手:“就不要哄我啦,小师叔可比我厉害得多,我比不上他。” “小主人日后自会比他强。” “那是,你眼神还是很不错的。”龙橙心情一好,胃口更好,又叫小二送几大盘烤肉上桌。 待赢匡安排好,夏凉却还没回,几人坐着闲谈,预备等夏凉过来再启程。过得片刻,夏凉嘤嘤嘤地跑进来,一脸心碎忧伤的表情:“阿景,叶还山居然另有所爱,这负心薄情郎!” 秦景:说得好像你们之间有过什么似的。 “你们也只不过见过几次面而已,他怎么负你?”感情太过充沛外露的夏凉,有时真让人想好好摸摸她狗头笑而不语。 “那人家痴心一片嘛……花还没开呢,就凋零了,我的男神啊,嘤嘤嘤……”夏凉自打从秦景这学到“男神”这个词后,就孜孜不倦地将叶还山当男神,她还定过计划要怎么追到男神呢。 “好啦好啦,还会有更好的。”龙橙忍不住陪着“嘤嘤嘤”,她想起自己也一片痴心来着,不知道四师叔什么时候能看到她的心意,她不想被别人抢走四师叔呀。 “看来我注定孤家寡人,阿景,以后我就只有你和龙橙啦。”赢匡尝海和沈长钧都是别人家的男人嘛,夏凉很知趣的不把他们划到自己这里。 真“寡人”赢皇帝轻咳一声:“天色不早,还是早早启程吧,此时启程,还来得及天黑时赶到国都,届时也正好招待你们好好吃一顿晚餐。这些日子餐风露宿,险象环生,都没好好坐下来吃点好的,看看阿景都瘦了,得好好补补。” 秦景:别诓我,明明腰上的肉有在增多,有时候男人就是这样用心险恶,明明不瘦,非要说瘦得怎么怎么样,然后骗女孩子多吃点,当女孩子吃成个胖纸后,他就翻脸不认自己的恶行。 “走吧。” 泽城离赢国得两个多时辰才能到,午后赶路,到晚餐时差不多正好能到国都。虽然说他们的目的是芙蓉峡,但断没有到人家地头,不去拜访一下主人家,叫主人家摆个好宴招待的。 到赢国上空时,秦景还记得当时自己离开的情形,忽然略有点心塞,她情缘还没了清呢,赢皇帝不知道怎么搞的,缠着她有什么意思。秦景永远不能理解,她属于一旦被拒绝,自己就会退回去的,因为没品尝过所谓情不自禁,所以她一直认为理智是可以控制情感的,尤其是爱情。 “咦,变样了啊,城外是军营吗?”秦景问道,城外原本的空地上,这时有了来来去去十分忙碌的人烟。 “是兵部的督造营。”督造营里督造的自然是兵器,虽赢皇帝也很愿意不战而屈人之兵,但现实是,有些硬骨头必需先武力威慑。 一统大业不可能不造杀业,这是天赋使命,杀业自然不可避免,只盼日后是更长久的安居乐业,盛世太平。秦景不想去思考这些,因为所谓一统这件事,是她开的口,秦景生在小山村平平静静,民风淳朴,日子也过得不错,并不觉得需要个一统的政权。但,行走多国后,她也看到了水深火热民不聊生,这本来就是个她无法去深思的偌大命题。 “想什么?” “战争。” 沈长钧到底更了解她,日久相伴,秦景又本来好懂,自然沈长钧知道她的意思:“有宗门在。” 唔,也是,玄门最要脸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吃草 秦景一直觉得要脸是种很好的品质,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方势力,要脸的至少能把表面工夫做好。有鉴于玄门作了那么多年名门正派,足够将当年随便喊喊的口号当成信念去维持,比如那句“凡吾玄门弟子,见世间祸乱应须仗剑,此为吾等修士应有之义,乃为大道张目,亦为坚吾辈修道之心”。 据元昊真君讲,这些如今刻在玉璧上的玄门宗规,当年都不过是开山祖师装的一手好十三,就像起义推翻某个腐朽的王国,需要一个伟大光明正确的借口一样。一个宗派成立,开山祖师认为,一定要是一个很响亮光明的篇章,才不至叫后人走歪门邪道。如今的玄门祖地,便是当年灭合欢宗后得到的地盘,当时开山祖师没得选,只能在这么个破地方立宗开派,地方有点邪,再没点好听好看说出去能叫人为之耳目一清的,这宗派必要步合欢宗后尘呐。 之所以秦景要想起这些,纯粹是因为,秦景在国都看到不少玄门修士,内门外门真传都有,齐乐融融的倒像来开派对,不像是要来一统天下。弟子中有识得沈长钧的,见他们一行人降落,连忙上前来致礼:“弟子拜见长钧师叔。” “无须多礼。”沈长钧对门中弟子虽作不到与无应山弟子一般对待,但也不至于差太远。 一众弟子眼中,沈长钧虽是个话少略冷的,但待他们倒也温和,凡有疑问到沈长钧面前,不论是识得的不识得的,沈长钧都会极有耐心地解答,所以沈长钧在玄门弟子心中颇有地位。倒是秦景谁也不认识,还得秦景自报家门,众人才记起前几年听闻无应山元昊真君收了个弟子,玄门收徒从来是不大作兴办典礼的,互相知会一声。到主峰宗主那里录个名既可。自然,若是爱办,玄门也不拦着,玄门最彻底的刻在骨子里的。没写明的宗规就是——放羊吃草啊! 作为无应山吃草吃得最好的一群羊中的一只,秦景受到了师兄师姐乃至师侄们的热情欢迎。一时间,这个喊她晚上吃烤肉,那个问她夜里在哪歇,还有问她修什么的。得知是丹剑并修,更有不少求切磋的。 散修间何时有这样的场面出现,夏凉头回见修士们互相处得这样融洽的,他们就像是一家人,哪怕不熟没怎么见,一旦知道是家里人,也都会很快把你包容进去。夏凉缩缩鼻子,有点想问问秦景玄门还收不收像她这样,资质一般,但还算刻苦的弟子。不过玄门到底太高高在上。夏凉没脸开这口,想着还是蹭点光算了,能跟秦景一起游历已很是不错。 在一众玄门弟子的热情招呼中,沈长钧率先进入暂居的院子,秦景和龙橙走在前边,尝海自是一路跟着,赢匡作为国君,也被迎进去。秦景却忽然现她家小伙伴没跟上来,遂回头去看:“夏凉,你不来吗?” 夏凉:一时间现跟你们有很长一段距离。有点心塞嘛。 “就来就来。”夏凉叹口气跟上,某位散修说得对,大宗门弟子都是天边明月。可明月忽然倾照在她身边的湖里,夏凉一时间有点找不准自己的位置。怪不得劲的。 夏凉不是秦景那来得快去得快的,等晚餐摆好,慢半拍少女都现不对劲了:“小凉,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没什么,忽然现你有靠山。叫我以后怎么还敢带你四处玩。”小伙伴出身壕门,压力山大呀,夏凉忍不住用那天知道赢匡身份后,秦景凑过来跟她咬耳朵时讲的话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我们悄悄去,谁也不叫知道不就可以,想太多,山又不会一直绕着我转。”秦景把下巴压在夏凉肩头,冲夏凉笑眯眯的挑眉,“你都不知道,跟你出去这一次是我这辈子最刺激的一次外出,先前我自己带龙橙都没这么惊险刺激的。你要不带我四处玩,我这一世岂不再也遇不上这样的事了,人生太平淡无奇未免太无趣,还是偶尔要找点刺激的。” 小师叔:合着跟我出去没刺激着你! 看着小姑娘跟别人眉来眼去约作伴同行,还对以前的出行颇感无趣,小师叔就更觉堵心。忽然间就有种,家里的小姑娘不听话,总要跟别人跑出去野,还夜不归宿,不肯着家,可不让人忧心忡忡之余还堵得慌么。 秦景之所以能瞬间这么灵光,得感谢赢皇帝给她递的小纸条,赢皇帝对人心的掌控,真是细致到毫微。秦景作完小伙伴的心理工作,还飞给赢皇帝一眼,眼角微挑,笑意融融,叫赢皇帝特别想随着风中的舞乐起来手舞足蹈一曲。 沈小师叔瞬间有点想回山门,最好是能把秦景一块带回,无应山事多,宗道山事也多,他不可能一直陪同秦景游历,且宗门规矩也不能坏。陪同一段路已是极限,再陪同下去,宗主非找他谈心不可。 晚宴散后,赢皇帝自是回宫禁中去,各人也各自回屋,留下沈长钧和秦景走在最后,沈长钧叫秦景一声,秦景遂扭头看他,灯火璀璨间,两人的身周都是一片斑斓。画面忽然间唯美细腻得如诗行似画卷,且是妙手而成,温柔的笔触倾泄在字里行间,令人心也柔眼也软:“可想过,如何了结情缘?” 秦景为这事早想了很多主意,虽然很多都被她最终否定,但她确实已经定下几个主意备选:“最简单不过是有个更能令他心动之人,这样赢匡自然会收心,情缘自解。” “嗯,不过,此法非一时一日之功,多注意些,莫使纠葛太深。”沈长钧说罢,示意秦景进屋去,初冬风渐冷,因是雨后,院落中还蒙着一层冷幽幽的湿意。而秦景站在这一片湿冷中,仿如一团不如何明亮,却足够照彻人心的橙红火焰,“早些睡,明日你们还要去芙蓉峡。” “好的,小师叔晚安。”秦景说着推门进屋。 真不是秦景心里胡思乱想万千遍,还慢半拍成这样,实在是沈长钧有旧情人的印象在她心里太深刻。而且,散财天师张玄素的生平,除死的太惨外,简直是一部传奇,有这样一个传奇的情人,怎么还会对她有什么想法呢,一切不过是小师叔对师侄的关爱而已。 毕竟,沈长钧也表现得不算太明显,何况他也还无心动的自觉呢。 秦景却不想,沈长钧已经明摆着拒绝了她认定是“旧情人”转世的董秋韶,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怨偶……啊呸,眷属。 次日,秦景便和龙橙尝海夏凉一起赴芙蓉峡,赢皇帝归国后,自然再没工夫跟他们四处瞎转悠。至于沈长钧,他出门自然是带着事要办,否则不会有闲工夫一路跟着来赢国。 两人一龙一妖也没知会别人,早上天不亮,早晚也没来得及吃就一起出门,主要是不想身后缀着太多人。他们去采个果子药材而已,要太多人干嘛,又不是去郊游。 “芙蓉峡每年到这个时候,就会有一批灵果灵药成熟,多半不是很稀贵,不过早几年前,也有修士在这里采到十六转紫阳花呢,那可是炼渡劫丹的主药。”夏凉说起芙蓉峡各种传奇故事来,那叫一个如数家珍,各种奇花异草,但凡是有市无价的,几乎芙蓉峡都曾出过。所以虽然一万个人里一万个人都无法采摘到,还是会有第一万零一个人来。 芙蓉峡这时已经过了最热闹的时候,毕竟已是初冬,若非如此,低阶修士哪里敢来,不怕大神打架,小鬼遭殃么。每出一次珍稀灵果灵药,来芙蓉峡的修士都能掐出新境界来。 根据夏凉的说法,秦景以为他们不会看到什么争夺灵草灵药的情景,没想他们还没到芙蓉峡呢,就有一个修士驭剑从他们身边飞过。再仔细看,后边还跟着一大群狂追的修士,可见前头那人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且还被人知晓,否则哪里会被这么多人追着不放。 尝海拦住一个,问道:“尔等匆匆,为何奔忙?” “谁有工夫跟你说,不会自己追上去看呐。” 尝海还待再抓一个,就见龙橙深深吸一口气,仿佛嗅到空气中飘着的香气一般,拦住尝海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灯笼果而已,我在玄门还不时吃上一两枚呢。” “是可以炼化婴丹的灯笼果?”夏凉问完就见龙橙点头,忽然间夏凉就有点仇富了。 “化婴丹流传出来的丹方多是伪丹方,真照丹方炼出来,谁服谁倒霉。”灯笼果除了当零嘴,真的什么用都没有,龙橙只所以是时不时吃上一两枚,是因为她也不怎么爱吃,“说到这个,小凉,你可以多跟小师叔请教,我炼丹都是小师叔教的。诶,你别这表情,小师叔看着挺冷淡的,其实心里特别热乎。要不我们今天早点回都城,你就能看到师兄师姐和师侄们排着队请教小师叔的场景了,小师叔纱来最喜传道授业的。” “我是易修。” “艺多不压身,我四师叔还挺擅长易法的,回头介绍给你。” 龙橙:四师叔是我哒我哒我哒!(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巧遇 芙蓉峡因当年某位骚人在此处写下“芙蓉波上老,翠幛云中消”而得名芙蓉峡,如今那位骚人重点描绘过的芙蓉翠幛都还在,且比当年花开得还要好些。因早年有底下有条灵脉经过,芙蓉峡如今有四时不谢之花,有经年不绝的灵果灵药,秋日里尤其盛产,便是现在已经初冬,也还林花如春盛,野果透熟香。 下得芙蓉峡,那座名为翠幛的山峰因气候湿润而半在云雾之中,那座山峰不产灵药灵果,倒是有眼尖的在那里种了满山茶叶。今日恰好无晴无雨,正是采冬片的好时候,漫山的茶歌带着微冷的雨意四处飞扬,令人心情不觉得明亮起来。 “我们得往这边走,听人讲,这条路上灵药灵果最多。”夏凉指的就是翠幛峰脚下的那条路,从山脚一直往西侧行进,不过半里路便到可进入龙山山脉。 龙橙一听龙山,兴致便来:“就走这条路,龙山山脉到芙蓉谷虽然远点,但深林更多,肯定能有所收获。” 尝海没意见,秦景更加没意见,对已经学会飞的人来说,走哪条路从来不算个事:“先说好,我们今天是采灵药摘灵果来的,千万不要随便乱蹿,有鉴于我跟你们一起出门,从来没有多太平的行程,我强烈建议你们不要乱走不要碰不明不白的东西,尤其是要跑到看起来很危险的地方去。” 夏凉:“我以前出行都很安生的。” “就是,阿景姐姐独自出门也一样会十分离奇的,阿景姐姐就是传说中的迷样少女呀。” 秦景:早知道就不带你们一块玩。 一路从翠幛峰下西行,先经龙山山脉,再到芙蓉谷都很安稳,秦景也不认为自己是柯南体质,走到哪里就把麻烦带到哪里。不过,他们不去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来找他们! 他们打算出芙蓉谷时,来的路上遇到的那群人又出现。前边逃的嘴角带血丝,后边追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可见刚才这群人已经交过手,还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他们四个都觉得这事跟他们没关系。都在半空中飞着呢,也不至于掉下来一个…… “赶紧躲开,那人照着我们这边砸下来了,那人怎么驭剑的,剑修要都这水准。趁早学别的去,砸死人不好,砸死灵草灵药也不好。”夏凉说话间赶紧往旁边跳得老远,再抬眼看头顶,那人真跟选准了位置似的,就掉在他们中间。 “这就是刚才那个采到灯笼果的?”秦景看到夏凉点头后,不禁长叹:“谣言害人,化婴丹的伪丹方很多,但能以假乱真的只此一份,偏偏这丹方被有心人利用。谣言传至今倒越来越有鼻子有眼。你们说,我要跟追的人讲丹方是假的,他们能不能信我?”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不能。”夏凉深知散修不容易轻信于人,他这样忽然蹿 “用了脑子想也一样不能。” 当追的修士落地时,秦景他们倒是站得比较远,但不妨那些修士在昏迷不醒的剑修身上没找到灯笼果时,把审视的目光投向他们:“把灯笼果交出来。” 龙橙夏凉尝海齐齐看向秦景,目光里意思差不多——看吧,和你出门肯定不太平,这都快要回去了。还能遇上这个。 秦景没好气地冲另外三个翻白眼,然后才对问话的人道:“我们没拿,灯笼果这样的货色,也就能在假的化婴丹方里。你们竟也信。” “信不信是我们的事,交出灯笼果便是,见才起义可不是什么好德行,小心落得跟这人一样下场。” 嘁,明明是拦路抢劫,说得跟路见不平一样。有本事要脸,有本事别明抢呀:“灯笼果我们是真没拿,不过刚才路上,我们倒是见着一株灯笼藤,就在龙山山脉到芙蓉谷的路上,你们要是去得快,没准还能采摘得到,要是去晚了可就没有了。反正我们是真没拿,我们君子坦荡荡,路上见着我们都没要,天上掉下来的难道我们就会去捡,谢谢,这东西我们都不稀得弯腰好吧。” “一张伪化婴丹丹方,你们也不怕到时候吃出问题来。”龙橙掐着小圆腰,冲着那几人哼哼,阿景姐姐说得对,有些人就该归到愚蠢的人类里去,不要和聪明人普通人混一起。 “章济,你带人去看。”这一行人追了大半天,其实已经没多少余力来争抢,所以领头的人叫身边的人带几个人过去看看。他则仍留在原地,一是为看着秦景,二是那化婴丹丹方系伪方的事,他还想多问问。 叫章济的叫上几个人离去,秦景他们几个都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故也没呛着要走。至于尝海说要提防那些人回头摘到灯笼果还不死心,非要他们再“交出”灯笼果来,秦景也想好了,大不了开掐呗。 追抢灯笼果的人一路奔忙,好些身上都带伤,他们四个却都好端端的,尝海没出过手,但秦景知道这位修为不低,所以他们这边胜算大得很。再者,就算不大又怎么样,玄门好些修士在都城呢,一信去,分分钟有大批人马过来站场。 “要不再采点酸珠果,记得大师兄讲过,从前师祖爱饮酸珠果酿的酒,连带着师父师叔们也喜欢,不若我们采得酸珠果,回头找人酿了酒叫小师叔带回去给师父师叔他们。”秦景跟龙橙商量,反正一时半会也不走,干脆采点果子酿酒回去讨好一下师父,顺便秀一下存在感。 “四师叔也爱喝吗?”龙橙眨巴眼,秦景一点头,她就立马欢呼着扑过去,叫尝海帮忙把这里的酸珠果都采光。酸珠果本是凡果,与几种灵果搭在一起酿酒却意外的会显出一股子的青竹香,光吃果子却酸得掉牙。 酸珠果未采到一半,去采灯笼果的章济就带着人回来,看脸色明显带着喜意,可见那灯笼果还没被人采去。最后那些人谈两句,又不时看他们,最后竟然什么也没说地就退走了,至于地上那昏迷的剑修,却还留在原地,虽没搭理,却也没再痛下杀手。 秦景和夏凉尝海相视一眼,最后秦景拿主意,过去看看,毕竟玄门很要脸地在宗规里写了“见难救急,扶危济困”:“我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 那剑修伤得不重,不过就是灵力耗尽,加上失血过多才昏迷不醒,秦景从那人腰间以下乾坤袋,从中取出一枚愈伤丹给喂下去,过得片刻那剑修便转醒。在睁开眼的瞬间,那剑修便要跃起,但看是秦景,又见四处没有追杀他的人,便又安然盘坐:“多谢道友施援手。” 真法界杀杀抢抢的事不鲜见,可风气也没坏到随便遇个人都得万分戒备的份上,所以那剑修道谢后,就这么盘腿调息。秦景见状索性再等一会,左右龙橙还没采光这里的酸珠果,等到她采光时,那剑修也已调息完毕:“在下龙庭,再谢道友相救之恩。”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秦景说着就要和龙橙他们一起离开,刚抽出剑来,又想起灯笼果的事,“灯笼果为主药的化婴丹丹方乃是伪丹方,道友若为化婴丹,便莫要尝试了,也勿卖予他人,这东西当果子吃还要被嫌没味道呢。” 龙橙:别以为不点名我就不知道你是在说我,哼。 “当真?” “自然是真的,你若不信,大可自己试试,不过要吃坏了,可别怪没事先提醒。”秦景看出这位也是金丹期,才多这么一句嘴,而且元昊真君对伪丹方满天飞的真法界丹道素来义愤,秦景这作弟子的,随便听一耳朵,也能听到出元昊真君对伪丹方的态度来。这东西除害人外,别无他用,许多丹方都是被恶意伪造出来害某人,却无意间传出,害了世人。 秦景:为什么我突然有种使命感,觉得自己应该稍稍负点责任? 龙庭点点头,既没说试,也没说就这样放弃灯笼果,四人也不与他同路,他到底如何选择,秦景话说到这份上,觉得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便没再多言。两方人都料想日后不会有什么相见之日,也不会有什么纠葛,便都自行离去。 然而,第二天下午,秦景就在国都看到龙庭,这位还腰间还悬着枚玄门弟子玉符。秦景和龙庭一照面,两人齐齐愣神:…… “作为玄门弟子,你居然不知道灯笼果是化婴丹伪丹方的主药?” “我知道,所以才从他们手里抢了灯笼果,当时问你当真,不过是想知道你怎么那么肯定。”龙庭这时和秦景一样,感慨了一下玄门之大,门下弟子很多都是这样,在宗门里连面都没见过,出了山门反倒意外结识,好多时候都要闹出这样的趣事来。 秦景:艾玛,师兄节操这么高,为什么我只觉得他蠢蠢的! 止戈:“这和你师父师叔师兄平时是一样的,他们看你也挺呆。” 秦景:人贵自知晓得吧,我呆我知道,但他未必知道自己这么蠢而不萌。 止戈:这都有脸得瑟……(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倾倒 秦景跟龙庭讲,完全可以跟他们说明白,灯笼果根是伪丹方的主药,龙庭讲他讲过,秦景记起她也讲过来着,不过对方不信,还当她是要来夺宝的。不过龙庭属于“你们不听我,那我就想尽办法不让你们得到灯笼果”,一时间秦景也不知道该说这位情操高尚,还是该问候一声“圣子安好”。 默默看龙庭,虽然三观还是相同的,但仔细想想还是不适合一起玩。 秦景跟沈长钧讲,这人在外面迟早要被打死,不如送回宗门去再教导教导,这样下去肯定得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没想沈长钧却道:“你如何得知他师长没教,如龙师侄这般,唯有叫他看清这世间真伪善恶并存,或许还能叫他清醒过来。只是人若沉溺于自我的一厢情愿里,一叶障叶不肯见青天,那便是见再多伪与恶也不能令他清醒。随他去吧,如龙庭这般弟子,要么如你所言骨头渣都乘不下,要么大彻大悟始脱,又或者执于此道而后登临大道。” “阿景,你还是没有想明白,大道修行,从来是‘我’的选择,可以加以引导,却无法阻拦干涉。就如同你欲如何,你师父与我们从来只从旁指引,从不阻挠你道路,亦不干涉你选择。也许,哪一天你明白,选择二字的重要,懂得‘我’这个字的真义,你便能开悟了。” “小师叔,我有点听不懂。”秦景不明白,不劝他难道看他这样一直蠢而不萌下去,最后把自己作死,不应当见人冰天雪地慰以温言暖语,见人水深火热赠以凉风习习么。 “你对半山讲过一句话,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到尽头,推己及人亦可反推。倘有人强行阻止,不许你跪着走你选的路,你会如何?”沈长钧有时候真不能理解小姑娘。对自己是一套,对别人又是另一套,分明道理都懂,但这道理她只能从自己身上懂。还无法推到别人身上。 可说是善,但秦景这份善意,实则与龙庭的“蠢”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她不明白。不待秦景张嘴吐出字来,沈长钧又多问了一句:“你可是与龙庭讲过他这样容易招祸患。日后切勿如此?” 秦景点点头:“见人善一言以加之,见人恶一言以减之,这难道不是应有之义吗?难道这不是宗门规矩里的见难救急,扶危济困吗?” “有人身陷深渊里,若他是意外跌进去的,你去拉他上来,那叫见难救急,扶危济困,倘他是自己要跳下去的,你拉他上来。便叫多事。”沈长钧也不知道小师侄哪里来那么多散不完的善念天真。 “啊……噢,就像与赢匡的情缘么,我想了,小师叔就会总提醒我不要陷进去,倘我不想了非要深陷其中,小师叔便要袖手旁观?”秦景用自己来打比方,她觉得这样最直观。 “阿景,这世上有句话叫乾坤能转,痴念难移,且。你又蔫知他人痴念便不是他心中所之道。” 秦景还是不算太明白,不过她倒是懂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怎么处世怎么为人。就像自己不希望别人高谈阔论一样,别人也不会希望她多嘴多舌。道于心,如果连自身意志都要违背,大约,这道也就修不下去了:“那我的痴念要就是爱多事呢,怎么办?” 沈长钧一个不慎被她噎着。遂摆摆手,叫秦景赶紧看她的丹炉去。 止戈笑得快要死过去,如果它能死早被这两人的对话笑死不知多少回:秦小景永远有把人一句话噎死的本事,不过这种事,是非本来就矛盾,就像秦小景似的,她就爱多事,多事是她的脾气,难道要抑着她的脾气。反正她也不是非要阻挠干涉他人选择的强势态度,不过是多嘴多舌而已,由着她去呗。她爱做唐僧,也自有戴着紧箍咒也永远不爱受教的孙悟空,西游路那么长,大圣可曾有一日真正臣服。 没有,那猴子永远齐天,哪怕被压五百,再经九九八十一难,它内心那颗头颅也从来没有低下来过。还有哪吒,小孩儿是熊了点,可至死不也没后悔过剥龙皮抽龙筋么,所以啊,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遵循我心。 秦景收好丹,把丹炉洗完收妥,止戈便给秦景讲了这八个字,秦景点点头:“就是心里想什么就去干什么,别人心里想什么也随他们干什么,可以互相说几句嘴,但不能干涉阻挠人家。” “正是如此。”止戈暗暗得意,沈长钧一大堆话都没说清,它可是八个字就说得一清二楚。 “有个火坑他非要跳,我也得看着他跳,他跳完要跟我求救呢,我想救就救,不想救就不救?” 止戈:“你会不救?” “好吧,我不会,见死能救却不救晚上睡觉会作噩梦的。”秦景遂记住了这句“顺其自然,遵循我心”。 这天晚上,秦景被沈长钧叫去开小灶,她是无应山真传弟子,怎么开小灶都不为过,玄门其他弟子自也不会多置喙。关起门来,秦景在那低头研究阵盘,沈长钧则从旁偶尔加一言提点,秦景摆弄通时抬头眼睛贼亮贼亮地看沈长钧:“小师叔,这块阵盘太好用了,谢谢小师叔把阵盘给我。” 微低头,沈长钧垂目对秦景笑,秦景正把这满目星辰看进她眼里,忽然心肝就止不住地颤抖,只觉得骨头都全酥了,身体更是酥得一碰就得泻成满地渣:我家小师叔这么绝色,真让人有点把持不住,那散财天师最好早点归位,要不然就小师叔现在这双笑眼,就很容易产生邪恶的念头。 止戈:“遵循我心,遵循我心,遵循我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秦景:…… 什么气氛都叫止戈给破坏个一干二净,秦景收起阵盘,把有闲取出来,小闲闲觉得外边不好玩,想要跟沈长钧身边安心引导沈长钧修习圣人传承:“小师叔,这是有闲,是另一位圣君留下的,用以教导我们修习圣人传承。我现在还无法修习,它说可以先教小师叔,别看它没琴弦,可是会讲话的。” 秦景的想法是很美好丰满的,然而现实给了她冷酷残忍的一击,有闲响半天乐音,小师叔虽能听到乐音,却不能像秦景一样把乐音当作话语来听:“小阿景,他听不懂,看来只有你才能听懂。都说圣人传承是十二元会某人能得,你们俩同得一份传承,自然有主次,看来你才是主……可是你这主也太弱了点,还不如这次的呢。” “小师叔,有闲讲传承有主次,你听不明白,我能听明白,就是因为小师叔是次传承。”秦景还想走走终南捷径呢,哪想到会来这个,真叫她忍不住开始为将来的自己操碎一地玻璃心,就她这领悟力,什么时候才能参透圣人传承呐。 “待你游历归来,也可讲予我听。”沈长钧并不急着修习圣人传承,他目前最要紧的还是破化神关窍,由化神入返虚,乃是中三境到上三境的大关窍,分心他顾只会拉长破关窍的时间。 “好。” 秦景收起有闲,看夜色已深,便要起身回屋去睡,忽然想起句话要跟小师叔讲,又要转身,不想脚下没注意,直接就栽倒在小师叔范围边,头还枕头小师叔半片衣摆。灯光之下,一个低头看,一个仰面瞧,两人竟然同时脸上飞红,秦景更是羞得连双眼都闭上,还轻咬一下嘴唇,连赶紧起来都想不到,只恨不得身上现出个地缝来,让她藏进去才好。 沈长钧也怔了很久才伸手,轻轻自脑后将秦景的脑袋托起,但他将秦景脑袋都托到半空,秦景还没动静呢:“怎么不起来。” 这一句话,连呼吸的热气都在秦景耳边萦绕,叫秦景更是僵住,好一会才翻身赶紧坐起,回头看一眼小师叔,哪还记得要说什么话,站起来就往外跑。她跑到门外时,屋里就传来小师叔的笑声,一声胜似一声的明朗清越。 跑回屋里抵着门,秦景便捂着乱跳的胸口,面上红晕依然未褪,烫得秦景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这时脸有多红:“要死了要死了,这个角度看,小师叔更是美到……光凭脸就能杀死人!” “已经杀死你了吧。” “这张脸那样的笑,谁都会心甘情情愿被杀死吧。” “啧,现在你能明白了吧,什么叫心甘情愿,跪着也要死,什么叫心不甘情不愿,朱果也无味。” 秦景:“这时候讲这个作什么,止戈,就在刚才,我……我觉得自己……” 秦景的话不是说不出口,而是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时候的状态,作为贴心好佩剑,止戈很诚恳地奉上形容词:“有点春心萌动。” 哪怕已经萌动了,秦景还有点不能接受:“可是小师叔有心上人呐,我可比不得散财天师,那可是流传至今的传奇呢。” 一个是史诗级别的心上人,一个是……慢半拍少女。 秦景: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眼看秦景要脑补一出死去活来的鸿篇巨制,把自己虐得死去活来,止戈赶紧给她提出个建议:“其实你可以试试,人死不能复生,再说复生的那个,他不是拒绝了么,你忘了。” 秦景眼一亮,然后又瞬间黯淡下去:“万一只是被美色倾倒呢,你知道的,我最是个看脸的。” 止戈:那你就慢慢纠结着继续脑补你的史诗级生死苦情戏吧,我就静静地看着你怎么自己把自己虐得死去活来好了。(未完待续。) ps: 写那么多男追女的,这回我打算让慢半拍少女来追男~ 啧,小师叔也萌动了,想想秦小景慢半拍,再想想小师叔不动声色享受被追求,我就想替喜剧妹掬一把同情泪。 第八十八章 遗骨 秦小景属于春心一开,就特别荡漾的,光就她自己脑补,她都能脑补出一整套悲欢离合,恩怨情仇来。你看,什么狗血天雷的元素也不缺是吧,小师叔有旧情人转世,她有还没还清的情缘,三个人就能演出无限来,何况是四个,甚至还会有更多。 然后再见小师叔,秦小景就忍不住不时捂嘴偷偷乐呵,又不时作沉思状,如同在探寻存于天地宇宙间的所有玄奥本真。她这样,止戈爱看热闹都有点受不住,何况不爱看这热闹的,赢皇帝不过在宫禁中处理几日积压下来的政务,再抽出空来时就现秦景对着沈长钧那叫一个春光灿烂。即使是满园萧索,独水仙开着冰雪样,秦景也能分分钟让人感觉到什么叫如沐春风。 “阿景,你在想些什么,叫你几遍都不见答应?”赢匡心堵得差点以憋过气去,秦小景真是太不让人省心,这才几天不见,就被沈长钧给迷去了眼。 “啊……没,没什么。”秦小景倒不是心虚,小师叔就在不远处呢,要是小师叔不在,秦小景真的很不介意拿小师叔当“借口”,叫赢匡赶紧爱别人去,“你来了呀,政务处理好了,那我们改天再一起出去,你不知道上次多好玩,我跟你说……” “阿景。” “在。”秦景一听小师叔叫她,赶紧把跟赢匡的话给掐断,立马眉开眼笑满脸春光地弃赢匡奔小师叔。 赢匡:好一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是叫你们来练剑,不是叫你们来愣,方才便见你在那待着不动,可是有什么事?”沈长钧也不是瞎子,秦景那能把人戳穿的眼神,沈长钧要能看不进眼里,那可不止是眼瞎,肯定是心也瞎掉所有感官都失去才能察觉不出来。只是秦小景一时间来得太热烈,都过去几天沈长钧也没闹明白,秦小景是一时意动。还是意动到不能自持地如此。 至于秦小景为何意动,那日灯下,动念的又何止是秦小景呢。只是沈长钧的念,转瞬即消。到他这样的年龄,所有的情感与情绪都是可以控制的,至少目前还可以控制。所以,小师叔很“贴心”的将选择的权利留给秦小景,你可以继续好好想想清楚。是确实不能自持,还是不过瞬息之念。 但,也有小师叔到现在没想好,比如——如果是恒久的不能自持,应当如何?是回应,还是拒绝。回应的话,可能会生什么,拒绝的话,秦小景会如何。 秦小景能脑补出一整本剧来,但怎么也脑补不出小师叔的内心戏。被小师叔一说教,她就只能赶紧抽出止戈,乖乖到场中练剑去。龙庭特地走来,要跟她练剑,秦景虽说不想跟人作小伙伴,但对练无妨:“你与赢国主也有旧交?” “嗯,有点交情。”秦景说着高高跃起刺向龙庭,龙庭挡住后还她一剑,她又侧身一推压上去。 龙庭赶紧迈步一移,同时剑锋横扫:“我看他眼神格外炽热。想来不止是交情吧。” 秦景:求不说。 “龙师兄,这世上啊,有些人是蠢死的,可有些人是知道得太多才会死!”秦景说话间退后。以剑锋抵剑锋,将龙庭的剑弹出去,又擦着龙庭的剑脊将手中的剑如流光般斜斩而去。 龙庭不及躲避,被秦景软个正着,只能退开认输:“秦师妹剑法上乘,非我能敌。我玄门剑修果然还是无应山一脉最令人惊艳,林师兄已是天资卓绝,秦师妹也不遑多让。” “多谢夸奖,对了,龙师兄,你说怎么才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死心呢?”秦景既是想叫赢匡死心,又是想试试,看她对小师叔这颗滚烫火热的心会为会熄灭。 “最大不过生死吧。”龙庭就是这样认为的,除生死外无大事。 秦景:好吧,我知道我问错人了。 “多谢龙师兄指教。”秦景语毕接着找其他师兄弟师姐妹练剑,秦景现在大约也懂为什么既已修剑道还要练俗世剑招,这是为让剑修与剑更加紧密贴合。只有常常剑在手,才能找到悟得剑道真义的契机,天天人剑分享的,就和人鬼殊途谈不了恋爱一样,压根不会有真正的共鸣。 说到共鸣,秦景练过剑后,洗漱完就问止戈:“止戈,我要如何与你共鸣呢?” 自觉年老辈高的止戈一时间竟有点“害羞”,嗫嚅好半天才特别小声地答一句:“你的神魂与我的剑魂交融之后既可。” 神魂与神魂的交融,在男修与女修之间,有个非常放荡不羁的名字——双修。这与**上的双修不同,只是纯粹以神魂交融,以气息相闻,以灵力互相交缠,据双修法门上讲,这样的双修更容易达到……咳,高|潮。所以,这答案,让秦景被雷得抓耳挠腮,跟一柄剑达到高|潮,艾玛,这想想都有点崩:“岂……岂不是和男女双修一样?” “不……不一样。”止戈就知道秦景会误会,才害羞的,“剑魂与人的神魂有差别,你都能做到的时候就知道区别在哪里了。还有,道侣神魂上的双修,只有定下姻缘契的道侣才可以,无姻缘契的无法达到神识交融。” 秦小景顿时荡漾无比,捧着脸蛋,立刻脑海里就在上演一场交融,当然,是与小师叔的:“会是什么样的,也会那……那样吗?” 见秦小景脸红得跟染了赤红颜料一样,止戈就算不明白她说的那样是哪样,也能猜个大概:“你可以去试试,叫我说,神魂上的交融应该先于肉身,毕竟神魂上的交融你不会吃亏,**上的,你懂嘛,小姑娘总要吃亏点。” 秦小景:…… “才不要,我没那么**好不好。”秦小景干脆捂着脸,还是忍不住要想象一下,所谓神魂交融带来的高|潮,会是像圈圈叉叉过后那样,如小死一场。哎呀,好羞耻呐。 止戈:两辈子都没成功把自己卖出去的人,也就能在脑子里胡思乱想地揣测而已。 止戈又想,秦小景这样自己卖不出去自己,那么作为一柄贴心好灵剑,它要不要帮忙把秦小景卖出去呢?正好,沈长钧还算个不错的买主,卖出去也不至于太吃亏。 “你真应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满脸春心抑不住荡漾的模样。”止戈实在忍不住,本不想点名,少女怀春本就是很美好的体验,而且它看得也颇有趣。可备不住秦景表面如纯情少女怀春,脑子里脑补的那些荡漾得令止戈不忍卒读。 “这是人类本能好不好,大道遁本心而顺其自然,那这个也一样。”秦景立马用大道理把自己包装得妥妥的。 “在与止戈说什么?”沈长钧猛地走到秦景身后问这么一句。 秦景吓一大跳,心里大叫“止戈你居然不告诉我”,止戈才不理她,怀春少女是没法讲道理的:“没讲什么。” 就冲秦小景脸上这笑,沈长钧也不能信她,但沈长钧还是轻轻揭过,小姑娘已经脸红成猴屁股,就不要再逼小姑娘找地缝钻了:“稍后与我出趟门。” “去哪里?”秦景问道。 “翠幛峰。”沈长钧说着又道,“不必带旁人,带你去布阵,你那阵盘,还是不要轻易示人得好。” “嗯。”单独出行什么的,太容易让人展开想象到无法自持。 因在国都,秦景又恢复早起练剑,下午布阵,晚上炼丹的功课。下午沈长钧要带她去翠幛峰布阵,秦景虽内心荡漾,却也没真荡漾到迎风千里外的人都能探知春意——有十里就足够。 翠幛峰修士们是大多不爱来的,毕竟山中早已被凡世中人种作茶叶,这两日下雨,不好采茶,山中遂冷清得谁都不爱来。也正是如此,才好布阵,加之山中茶树为人种,横行竖列皆如阵法,很容易着手去布置,比旁边山野杂生的林木野花要更节省时间得多。 翠幛山无灵力波动,因种茶的缘故,灵药灵果也不生,修士们喝的灵茶则须灵泉浇灌,自不会生在这里。秦景跟在小师叔后边落地后,只感觉到一股空山灵雨的意味,这股原本只能体会出来的,在翠幛峰的初秋细雨却能叫人轻易闻出来听出来。 “此处便不错,你先布置,我四处看看,待阵好了便传音。”沈长钧选翠幛山自还有别的事,门下弟子最近多来龙山山脉芙蓉峡这几处,有弟子传回信来,说翠幛山崖下有股异场的波动,不像是灵力,倒像是别的什么令人心生不安的存在。 给秦景所处的地方布下防御阵法后,沈长钧在驭剑至山崖边,山崖下果然如弟子们所言,有非灵力且令人心难安的波动。时隐时现,时强时弱,却也非魔非妖,更不是灵石灵植,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故意出这股波动,诱修士下去。 沈长钧虽艺高人胆大,却也不至于就这么跳下去,从乾坤戒中取出一枚照影符以剑风送下崖底,很快崖下的一切便尽入沈长钧眼中。 “那是……难道此处才是她葬身之地?” 这个她,自不会是别人,只会是张玄素,这个死得世人皆知,却至今无人知道她遗骨埋何处的散财天师。(未完待续。) ps: 今日去贺堂兄乔迁,故晚了~么么哒~ 第八十九章 流氓 若真是张玄素埋骨之地,弟子心生不安倒也可理解,如张玄素那般强人,死后余念必可千万载不消,更何况她生前经受过那样的起伏波折。沈长钧在崖边追思片刻后,才驭剑下到崖底,之所以他能确定这是张玄素,乃因这具隐隐散着些许灵力的遗骨边散落着一枚玉佩,那枚玉佩质地并不如何珍稀,甚至连法器也不是,只不过是寻寻常常俗世一枚玉佩而已,玉佩上雕的是冰雪山川,那是当年岳冰河与张玄素定情之时,岳冰河给张玄素的定情信物。 如今腰缀定情信物的张玄素却已化作一具白骨,想来,大概是前些时候一场地动,使这布了阵法的山洞塌陷,才使玉佩重见天日。玉佩依然散着氤氲而莹润的光芒,俗世上好的羊脂白玉,细腻得仿如刚刚结冻的蜜脂,雕工细腻入微,其上冰雪山川写意自然。 抬手将那枚玉佩自山石中移出,沈长钧几乎可从这枚玉佩上,看到当年张玄素与岳冰河定情之时,互赠对方定情信物的情形,一切仿历历在目,如同昨日般。沈长钧将玉佩攥入掌心,圆润的线条使其如何也不致使人感疼痛,然而沈长钧却有着使他几无法呼吸的隐痛。 “有人讲当时你仍有脱身之机,但你却并未选择脱身,全因你当时心中已存死志。我不信,张玄素,为人所负,便慨然赴死,不觉可笑?”若是张玄素活着,沈长钧会觉得十分可笑,但张玄素死了,这便不可笑,只可悲可恨。 张玄素这三个字,在真法界如今依然是禁语,冰河仙尊仍然没有撤去这个当年折损他半数修为才布下的禁法。沈长钧一喊破“张玄素”三个字,还在玄门作客的冰河仙尊自然能收到信,且能准确地找到来源。不过是数息之间,冰河仙尊便出现在崖底。冰河仙尊见是沈长钧,瞬间便无趣地哼一声:“如何,想打架?” 沈长钧不答,只将左手摊开。叫冰河仙尊看到他掌心里的玉佩。 看到玉佩的瞬间,冰河仙尊有片刻失神,双目甚至有些空洞,但不过转瞬既逝。冰河仙尊欲伸手取走沈长钧掌心的玉佩,他本以为沈长钧会收手。没想沈长钧就这么任由他将玉佩取走:“自此后,管是前世今生,再无瓜葛。” 捏住玉佩,听到沈长钧这句话时,冰河仙尊顿时周身气势大涨,看着沈长钧便是一声讥笑:“早知你心中对她有意,再不承认又如何,观你现在这样,仍是一张痛失所爱的脸。” “岳冰河,无论你承认与否。你都欠她,不要打董秋韶的主意,毁她一世还不够?”沈长钧还有一句无论承认与否,那就是无论岳冰河承认还是否认,在岳冰河心中,确实对张玄素有情,也许是有过,也许是依然还有。 自然,沈长钧提这些,可不是唤起旧情。而是为叫岳冰河不要再把董秋韶逗得团团转。董秋韶不受教,也不受教训,这倒跟张玄素一模一样,一旦认明。就再也不会更改。如今,岳冰河在董秋韶眼里,已是可托付信任信赖的大能,虽然董秋韶心中从没放下过对沈长钧的执念,但不妨她找个靠山,毕竟普通弟子在她心止中。不过是玄门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谁都能踩上两脚的小鱼小虾。 “蔫知本尊是毁她,没准是成就她也未可知。”岳冰河言毕一振袖,驭剑便腾空离去,却没扔开那玉佩,临到飞高时,还远远看了一眼那具遗骨,但他没有再落地,而是就此驭剑飞远。 沈长钧远眺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双手平抬,乱石群中的白骨浮空,沈长钧轻叹一声,从乾坤镯中取出一个玉匣,将白骨装进—。最后,沈长钧对着那堆乱石,再次轻叹,又缓声道:“犯一次蠢还不够?” 话音落下,四面青山空幽,崖底连寒风的回旋,冷雨的游移都是寂静凄清的。沈长钧悄然转身,驭剑离去,却没注意到跟着那白骨飘浮在空中的一缕淡烟绕在他身上,便连他腾空驭剑也依然萦绕在他宽大的袖摆中。 沈长钧归来时,秦景已经布好两个阵法,一个是可隐藏景物的山穷,另一个是可用作防御的山临。沈长钧看了看,比秦景早些时候在无应山布的那些小阵要成熟得多,不过有些地方还是不够完善:“这里为何要多摆一枚灵石?” “对称啊!”虽然不是处女座,没有强迫症,可是秦景还是对“对称”这个形式的艺术十分钟爱。 “与你说了多次,在还不能通明洞彻之前,不要轻易改动阵法布局。你这里一改,这阵法便失了效用,你试试防御阵,便可知是否如此。”沈长钧说着叫秦景去试防御阵,两个剑招打上去,防御阵便如散成一地的酥脆点心一样,哪里还有半点防御作用。 秦景:好吧,以后我再也不手贱了。 “那要怎么通明洞彻阵法布局呢?”秦景实对不对称的阵法布局真的很伤脑筋,她就是手贱,每每看到不对称,都要努力使阵法对称上。 “阅遍星辰宇宙,走遍天下河山,待可以星辰定物,以物推星辰时便是通明洞彻。”沈长钧转头又看向山穷,山穷倒是布围起得不错。沈长钧便夸了秦景一句,秦景立马就眉开眼笑,沈长钧禁不住伸手,轻拍了一下秦景的脑袋,宽大的袖摆便拂过秦景泛着点红晕的脸。 秦景闻到一股淡香,不由荡漾,小师叔这么香喷喷的,让人好难把持住自己呀:“小师叔,你刚才去做什么了,我们是现在回去还是在这时继续待着呢,雨看起来越来越大,要不还是先回去?” “先回去罢,山中雨意太冷。”沈长钧对“去做什么”避而不答,只叫秦景一起回赢国国都。回去的路上,沈长钧还问了秦景一个问题,“倘若必须此刻选好埋骨之地,你会选何处?” 秦景愣神,好半会才把“少诅咒我”几个字咽回去,倒仔细想了想,又过一会才答话:“如果非选不可,那我选每到春来都有鲜花开遍的向阳山坡,要有红的黄的粉的白的各色花朵,在如茵的绿草毯上。我喜欢紫薇花,我从家里移来那株最好,人说落叶归根,修士不能随意埋骨,会被人挖坟,所以那株紫薇花下是个不错的选择。哎,这样一说,我那株紫薇花种错地方了,应该找个向阳的山破种好……呸呸呸,我这辈子都不会用上的,才不要准备这个。” 听秦景一通“呸”后,沈长钧脸上才有了些笑意:“玄门界禁内的山如何?” “可以啊,多安全,没谁敢到玄门地界上挖坟是吧。”秦景说完忽然“呃”一声,咬一下唇,后知后觉地补问一句,“小师叔,谁过世了吗?” “散财天师,方才在崖底,我找到了她的遗骨。”沈长钧说着便预备回宗门一趟,国都这边有师侄管自行管理,倒不用他太操心,“先送你回国都,待送了你再归门中安置她。” 秦景看国都已经不远,便对沈长钧说:“小师叔,要不我自己回去,你带天师回玄门吧,死者为大,早早让她入土为安才是。” 沈长钧点点头,到底没就这么扔下秦景,仍坚持把她送回他们暂剧的园子。 秦景一落地,沈长钧便要转身离去,不料秦景脚下一软,整个人差点瘫软在地上,沈长钧赶紧落地扶住她:“可有不适?” 摇摇头,秦景没感觉哪里不对,刚才一阵天旋地转,秦景想想归结于自己今天布阵比较辛苦。她说一句“没事”,沈长钧就在扶她站稳后松手,没想她又接着倒地,沈长钧要此时还不知道不对劲,就白行走真法界这么多年。将秦景扶进屋中坐下,沈长钧便细细察看她经脉丹田与识海,但却什么也查探不出。 “小师叔,怎么了?”秦景说着眼前就有点糊,用力甩两下头又什么事没有,甩完头又以继续糊,再甩时眼前就有点黑,虽然很快,但秦景还是现不对,“小师叔,我有点晕晕的,好像没力气了,还感觉身上有些痒。” “你方才布阵时可有见到什么不对的?” 摇头,秦景这时候脑子里都是糊的,不过布阵时生的事没被糊住,所以她还记得很清楚:“没有,” “别急,我再看看。”沈长钧说着收回灵力,似乎是为验证什么一样,从乾坤戒中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玉匣打开,玉匣里放着许多灵丹妙药,很快便异香气扑鼻 。沈长钧从中取出一株火红灵草,递到秦景面前,叫秦景吸其香气。 秦景一闻这香味就一阵犯困,打着呵欠,眼看便要睡过去。沈长钧松开手,任她躺下,心里却如擂鼓,止戈见秦景这样明显不能交流,只能自己蹿出来:“究竟何事?” “散魂香。” “不可能,秦景布阵时我一直在场,若有散魂香,自会叫她避开。”止戈并非不认识,只是秦景这模样,它有点拿不准而已。 却见沈长钧苦笑一声说:“许是我。” 止戈:你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我说错了,你也不很可靠,小阿景不能给你,你个臭不要脸的老流氓!(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交融 当年沈长钧费很大力气,耗去许多时光与修为,才将张玄素的魂魄送入转世轮回。之前,沈长钧一直认为是冰河仙尊将张玄素魂魄打散,故意不叫她有来世去找他寻仇,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冰河仙尊要张玄素魂飞魄散,意念一动既可,根本不需要加施任何外物。 他一起出张玄素遗骨,秦景便中散魂香,足见这东西是附着于张玄素遗骨之上的,他一动散魂香便沾在他身上。之所以他未中,而是秦景中散魂香……沈长钧脑中掠过他揉秦景头顶软毛时的情景,怕就是那一下,才叫秦景吸入散魂香。散魂香经千余年时光,已经十分微弱,不足以散开,所以他未中,全被秦景吸进肺腑中。 而止戈之所以认定沈长钧臭不要脸的老流氓,原因只有一个——散魂香有解,若有一修为高于中散魂香的修士,肯与中散魂香的修士神魂交融,散魂香便可解除。 当时的真法界,修为高于张玄素的,何曾有,毕竟仙士们斩修为才能入真法界,境界虽高但修为不曾高出,是以张玄素中散魂香,注定无解。这个答案,让憎恶岳冰河多年的沈长钧存疑惑的同时,又有点明晰,当年事岳冰河绝对有过,但张玄素最终身陨,并不是他动的手。 “你这时候还在想什么,还不快救小阿景,想她死吗?”止戈要不是没眼泪,这时候都想哭,它家软软小姑娘,居然要遭这罪。平白无故什么名分也没有的,就要被个老流氓啃去小嫩肉,真是……看它回头怎么跟元昊真君告状去。 此时此刻,也就沈长钧能救秦景,沈长钧自不迟疑,虽则他们之间“并无情愫”,但事急从权, 性命总比节操重要:“出去。” 止戈:当老子想看你们圈圈叉叉不成。老子又不是变态。 钻出屋子,止戈默默将注意力放在天空,向着不知在何处的鳌山仙君和长安仙尊暗暗祈祷。那俩混蛋一定要保佑小阿景,否则找见他们的转世。非叫他们见识见识它厉害不可。 屋里,沈长钧静看秦景片刻,时已黄昏,暮雨将天光收尽,昏昏灯火中。秦景仿如一枚散着异彩的珍珠,那宝光氤氲,斑斓璀璨中,是属少女的娇软与甜美。眉似山黛,面胜凝脂,沈长钧低头又揉一下秦景的脑袋,便盘腿坐在秦景对面,伸出一指戳向秦景眉心,将昏昏沉沉中的秦景唤醒:“阿景。” “小师叔。”秦景还是有点迷糊,不过神识已然清醒。“我怎么了?” “是散魂香。”秦景习炼丹时,沈长钧曾与她讲过诸天世界各种沾不得的毒物,散魂香便是其中之一。沈长钧话音一落秦景便咬着下唇,眼神如小兔子一样又躲着他,又不时要抬眼看着他,沈长钧轻笑出声,“你可愿意?” 说不愿意既虚伪,又不现实,总不能去死吧。再说,又不是**上的。灵魂上的高|潮什么的,她真的很想尝试一下呐。而且,她更想知道,“得到”之后。心中的痴念会不会慢慢消弥,如果会,那她就不用纠结了不是:“嗯。” 秦小兔子点头的时,那眼神又惴惴,又含点期待,沈长钧既有些开怀。又有些意动,但仍是来匆匆去匆匆,快得几乎让他自己都有些抓不住:“就像从前引道那样,向我敞开神识既可,接下来如何,都由我教你。” 好羞耻! 感觉像第一次那什么,对方跟她讲:“哎呀,你第一次,没关系的,一切交给我,我会教你怎么达到高|潮,” 秦景再咬一下唇,点点头,这下不仅是眼神像小兔子,把脑袋埋起来的样子,也像是只捂着脑袋的兔子:“闭目调息,凝神入定。” 依言闭上眼睛,神归识海,气沉丹田,灵力缓缓在经脉中流转,经大穴行周天,自成浑圆。秦景正在想过程会是怎么样时,就在识海中看到小师叔的形象出现,一时间秦景脑子里脑补出无数羞羞的画面——所谓交融,会不会就是指俩人在识海里脱光光圈圈叉叉呢? 她荡漾得不能自已时,沈长钧已行至她面前,见她低头脑袋,沈长钧也不多言语,再言语,不得把脑袋埋到茫茫识海中去。他将双手伸向秦景,秦景抬头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她脑补的那些,羞耻得她脚步粘在原处,眼珠子都动弹不得。 然而,小师叔只是伸手握住了她双手而已…… 秦景:我都作好被脱光的准备了,原来只是握手!诶,何时我已如此不纯洁,想当年人家也曾纯情少女,拉拉小手都是不敢想象的。 在秦景胡思乱想时,沈长钧已经将他的神念全部包裹住秦景的神念,并慢慢的,一点点将两人的神念紧紧交融在一起。因秦景还没补常识补到神魂交融这事,所以,她并不知道神魂交融是用一方的神魂,牵引住另一方的神魂,使其神魂中的散魂香完全被剔除,如此才算散魂香才算解开。 两人的神魂交融之初,秦景并没有感觉到“传说中”那令灵魂也战栗的悸动,以及那使人恨不能以长长短短的呻|吟撞破云霄的愉悦感。秦景只觉得很舒适,被沈长钧包裹住识海中的神魂时,她觉得很安全。这种感觉,就像灵魂找到了归属,再不是如浮苹无根,而是似深深定根岩中的青松,任是狂风暴雨袭来,也不必再畏惧。 过得片刻,神魂便如巨浪中轻舟,起起伏伏,却不必担心失了方向,因为沈长钧的神魂在牵引着她。那浪打在她身上,只让她觉得舒服,就像在按摩浴缸里被水涌轻击一样。在秦景毫无意识地时候,她已呻|吟出声,她自己是听不到的,但将一部分神识留在体外以作防御的沈长钧能听到。 沈长钧很庆幸,他布了隔绝声音和窥视的禁制,否则就秦景现在那脸红心跳,满身潮湿,呻|吟不止的样子,被人听去看去,都……很不好。 而秦景此时,在无波澜中连头丝都不想在动一下,只希望这些浪能持久一点,能再激烈一点。但,真当那些波浪一浪高过一浪,一浪快过一浪时,她却神识绷紧,整个人如拉成满弦的弓,恨不得把哪里都绷得紧紧的。秦景这时候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灵魂上的高|潮,比“传说中”更令她战栗的悸动,比想象中还要更高出云霄的愉悦感。 更要命的是,这个过程十分漫长,漫长得秦景都受不住渐渐堆积到快淹没她的愉悦与战栗,激烈到秦景觉得自己的神魂下一刻就会被拍散。然而,就是不散,就是不停,长久激烈到秦景想对刚才很甜很天真的自己说一句——你还是太单纯无知啦,真法界修真常识课不能停啊,少女。 到最后,秦景甚至很恶俗地喊了“不要,我不行了”,雷着雷着也就习惯了,于是她喊了很多句“不要”,也喊了很多句“我不行了”。但小师叔仍然没有停下,进到秦景觉得她真的要高|潮到死过去,由小师叔的灵魂牵引出的悸动与战栗才渐渐缓和下来,最后归于平静,平静得让人从四肢百骸到神魂意念都不再想动弹那怕一小下。 就是这样,小师叔的神魂退出她识海时,她还有些空落落嫌不足,明明连念头都不再想妄动,却还想再来一次……啊,不,最好能再来很多很多次。她不想动时,小师叔却偏要把她唤醒,秦景微抬一下眼皮,懒洋洋地看向小师叔,一脸欲求不满:“怎么……” 话没讲完,秦景就想捂自己的脸,最好找个地缝钻一钻,那娇媚慵懒,一听就是**饱足,恩爱交缠过后的腔调,柔得媚得能掐出蜜糖水来,还是带着玫瑰花香气的。 而且……这时候她是倒在小师叔怀抱里的,她不止是神魂在高|潮后散成一坨烂泥,连身体也跟着如同高|潮过后一样,浑身被汗水打湿,动一动还能感觉到身体里涌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湿意。原来,真的是灵魂上的高|潮,要高过身体上的交缠。 “看来已好了,好好歇两日,这两日便不要修炼了。”沈长钧说着扶秦景躺下,还特别温柔地给秦景盖上被子,分明修士不盖被子也一样不会冻着的。盖好被子,沈长钧还在床榻边看着她。 秦景有心想问为什么不离开,可又不想问,她怕问了沈长钧就会转身走,于是便默默看着沈长钧,又恢复那小兔子的眼神,又想看,又不看的。这么一来二去地折腾片刻,秦景就觉得眼皮子重起来,渐渐在沈长钧的注视中沉入梦乡。 她睡着后,沈长钧也并未离去,而是低头细细看着她睡容,神魂的交融,自不会只有一方感受到愉悦,也不会只有一方达到高|潮,所有的感觉都是共通的。之所以沈长钧没倒下,不过是他修为更高,且并没有中散魂香而已。 如饿了千余年,猛然吃饱一般,沈长钧从神魂到肉身上的满足都能令他开始深思一件事——那动念,是不过瞬息,还是将会恒久。 #小师叔:你吃饱哒,该负责任了吧,吃干抹净是人神共愤的行径,阿景可断不能如此# #喜剧妹:谁说我吃饱啦# #小师叔:没吃饱么,那么,来吧,继续吃#(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不甘 第二天中午秦景才醒过来,她睁睛时屋里没人,只止戈浮在床边,哪怕冰冷冷一柄剑,也能叫秦景看出它在暗中嘿嘿然。秦景捂着脸,颇不好意思的深深埋进被窝里,轻软如云的被子把她包得像团好的面,好半天她才从面团里伸出脑袋来。 “止戈,你说我这算不算心想事即成?”哎呀,难道穿越大婶给她最大的挂就是心想事成么,想想她打踏上修行大道至今,真的都是想什么来什么,当然虽然也有她不想的来,但最终不想的也会得到解决。总觉得,穿越大婶对她很好呢,为这个,也要每天都萌萌哒。 止戈:节操呢?果然,一旦少女变成妇女,都要转黄暴没下限。 “怎么不算,想见识就给你见识,这下你还打算解姻缘契吗?”止戈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我得再想想,反正时间不还长着嘛,等修到元婴时不想,那就不解呗。”秦景说话间,嘴角不自觉上扬,总觉得心里跟灌了好多好多蜜糖一样,粘乎乎的甜,甜腻腻的香。 “你可知,昨夜到今晨,沈长钧都守在你床边,看着你是一时沉思,一时含笑的。我想,你大概已经把他给放倒个三四成,再加点力气,全放倒,他就归你了,你也不用再左思右想犯难。男欢女爱亦如修行大道,想便去求,不想便求去,不要抑制自己的小欲,也不要放纵自己的大贪。”止戈说着钻进秦景乾坤镯里,它本来还有话说,不过门外沈长钧已经到来。作为一柄贴心好灵剑,它还是给这俩留点私人空间,叫他们讲讲贴心话吧,不孤男寡女好好处处,怎么展得起来。 秦景听着垂下眼皮子便扬起了嘴,待她再抬起眼皮来,想跟止戈再打听细节时。就见止戈钻进乾坤镯里,接着外边就响起轻叩门扉的声音:“阿景,醒了?” “嗯,我醒了。小师叔……进来吧。”秦景轻咬下嘴唇,然后她现自己一犯羞,就要咬嘴,这个习惯真不好。松开牙齿,秦景便要趿鞋起身。不想腿还是软的,差点摔个脸着地,得亏沈长钧手快,把她从毁容边缘给拉回。 “这几日好好躺着,待神魂稳固再作其他。”沈长钧探出一段灵力到秦景体内,见她已无碍,只是灵力透支得厉害,身体也还没恢复,便安下心来,“看来已无事。这回怪我不察才叫你受罪,抱歉。” “没关系,我不没事么。”秦景心说肉都吃了,难道还要嫌吃肉的原因不对,得了吧,不管原因对不对,肉好吃才是最要紧的。 “时近正午,再躺会,我给你把午饭拿来。”沈长钧说着又走,这事本可叫人去办。他却没假他人之手。 秦景看着沈长钧离去的背影,痴痴地笑,又不自觉地咬嘴,小师叔温情脉脉的样子。醉死个人呐。然后,秦景又很快拉下脸,小师叔不会是因为昨晚占了她便宜,才对她这么温言软语,温情脉脉的吧? 诶,管他。还是那话,肉好吃,就不要管吃到肉的过程合不合心意,反正吃到肉了。这么一想,秦景又扬起笑脸,嘿嘿直乐,笑得满屋子都渐渐明亮起来,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门缝里探进个脑袋来:“阿景姐姐。” “龙橙啊,快进来呀。”秦景喜不自禁,一张春|情荡漾脸冲龙橙乐。 龙橙表示,眼睛都要瞎掉了:“说,你和小师叔昨天干了什么,为什么我过来的时候有隔音和防窥视的禁制在?老实交待,不许胡乱搪塞,你要是敷衍我,回去我就告诉师父你不乖。” 秦景才不胡乱搪塞呢,美妙的心情真要找个人分享一下,这时候不来个人叫她得意得意,她都得憋坏好当了:“昨天去翠幛峰,我不慎吸进散魂香,回来之后,便和小师叔……你懂的。” 瘪瘪嘴,一脸羡慕妒忌恨地看秦景,龙橙简直妒忌恨都想放把火把秦景和沈长钧架上去才好:“瞧把你给得意的……快说快说,感觉怎么样,真的跟死一回一样吗?” 不怪她们的形容都一样,委实是关于双修的典籍上,不知是谁开的先河,把对高|潮的描写都形容成“诚如登仙,仿死一场”。登仙这个好理解,死一场这个没吃过肉的都不很懂,所以登仙就被忽略了,死一场成了主流。 秦景半闭眼睛,眼角微垂,眼珠子向左侧眼角下斜,嘴角的笑比太阳还灿烂,再次把龙橙的眼给照瞎:“岂止死一场,是死很多场,死得不能再死的很多场。” 龙橙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全冒出来,整个人恶寒不已,却又心里窃窃地期待着将来能和张峥嵘一块“死上死得不能再死的很多场”。想到这里,龙橙又叹口气:“四师叔把我当孩子养……” “节哀。” “去,阿景姐姐真讨厌。” “你快走,小师叔过会就要给我送午饭来,我们俩好好的吃饭亲亲爱爱,你在这里算什么。”秦景见龙橙说讨厌,立马翻脸赶龙橙走,她还想和小师叔好好享用一场爱的午餐呢。 龙橙再次抖抖一身白白嫩嫩的小肥肉,不齿地看一眼秦景:“真是看不下去了!” 说罢,龙橙甩门而出,对秦景这只要异性不要小伙伴的作法抱以深深不齿。当然她同时还要想,什么时候张峥嵘能给她个机会,让她也能对秦景作出只要异性不要小伙伴的行径来。 龙橙还把秦景的事悄悄跟夏凉咬了咬耳朵,夏凉:“你说得对,她这样确实很想让人架上柴禾,好好把她烧一烧。不过,她倒是提醒我了,追到男神最快的办法永远是跟他做一场啊!” 龙橙:“你有崇拜神君?” 夏凉立马摇头:“阿景说过,心中最仰慕的那个男修便可谓之男神,阿景说,这世上最美的莫过于把男神吃到嘴里。你看,阿景已经身体力行了,我也得赶紧想办法,跟我家男神神做一场去。” 龙橙:“真的?” “当然,你没听阿景说过么,女追男,隔层纱。不过,若能神魂交融还是更好些,但有姻缘契才能神魂交融呢,这个却不是谁都能满足的。看来,阿景这手段,不怎么好学。”夏凉还是决定,找自家男神叶还山试试去,若她修为不能再有寸近,总要于韶华仍盛时留点美好回忆,不要等到满头白,满脸皱纹再去想当初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只是这个决定好下,真要施行却难,俗世女子的贞节观,还是会深深地影响她,所以神魂交融比肉身的交合要更好。 至于龙橙,她只要低头看一眼自己白白嫩嫩的圆胖**,就知道她现在还不具备这条件。算了,中午多啃两只鸡,安抚一下吃不到男神的**。 不慎听到夏凉龙橙间“闺蜜对话”,赢匡只觉被十万雷霆轮着轰一遍,也不过如此。他很想去问问秦景,如何能与他情缘未了之时与其他男人神魂交融,但秦景一直在拒绝他,他其实完全没立场要求什么。凭是人间帝王又如何,在这个属于修士的世界里,帝王也不过只是凡俗一常人。 赢匡到底忍住,没去搞破坏,不为其他,只为他不想看到某日,秦景用如同看那食魂魄的辟离的眼神看他。当时秦景的眼里有厌恶,有鄙夷,还有不理解与拒而远之,更多的是欲除之而后快。 一个如新雪新柳,似朝阳晨露的姑娘,总让人无法加她以恶意,不愿叫她见识这世间的丑恶。别人如何,赢匡不知,他便是如此。 “我不会放弃,除非某天你对我讲,你爱他。”人生不到盖棺定论,谁知道会是什么样,正因变幻莫测,世事无定,这人间才充满意外与惊喜。赢匡默默地把各种险计恶念都放开,转而去以坚守,去等待也许会到来,也许不会到来的惊喜。 夏凉出门时,正好看到赢匡在那负手仰面看天,在阳光下,这人竟显得同冬日景物一般萧瑟凋弊:“赢哥?” “夏凉啊,不吃午饭,这是要去哪?”夏凉手里正要放飞行法器,赢匡一看便知她要走,不过倒一时没想起她说要去跟她男神做一场的事。 “我回散修盟一趟,如果顺利过几日便再来。”夏凉说着就放飞行法器,这还是前段时间卖了桃才买到手的。 夏凉这一说,赢匡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几变,最终摆摆手:“早去早回。” “诶,行,回见。”夏凉语毕,驾飞行法器便飞远。 留赢皇帝在原地,咬牙切齿,连个姑娘都敢大胆去勾搭心中所求,他却只能这样等待,真让人不甘心。赢皇帝想想,觉得一味干等也不行,太像个悲情戏里的角色,或许也尝试去……勾搭一下。 只是同样的事,姑娘家对儿郎做,想想倒也无可指摘,要换成男人对女儿家做,那得防备着被当成流氓被姑娘家中长辈打死,如果是个修士就更要命了。不但她师长能随便弄死你,她自己还能弄死你,压根别想占半点便宜。 想到这,赢皇帝觉得还是别乱来,他也并不想被秦景当成流氓无赖。 做皇帝的,还是得有点格调! 不过,总得做点什么,要不然不甘心呐…… #止戈:默默看赢皇帝作死# #小师叔:你错了,他是神助功#(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女神 古来,男欢女爱就素有风雅风流与下流下作的区别,其中的度必须拿捏得好,否则一个不慎,自诩风流就会变成下流,自认风雅却反落下乘。赢皇帝冥思苦想半天,猛一拍大腿,他可不是一个人,他有一整个智囊团。赢国自始祖起,就有凡帝王设谋士十三,策国者三十的传统,谋十里历来是奇人异士多不胜数,要什么样的货色都能挑得出来,想干什么,都自有能人可给出一套计策,还有种种备案。 赢皇帝轻笑一声,得意地回宫禁召集谋士去了,这事策国者未必干不来,但真想玩得好,还得找那些个好追世家女,素有风流真名士之称的谋士。至于谋士们在听到自家帝王要他们出主意,如何风流不下流风雅不下作地追人家姑娘是什么反应,那便不一一细表,总之必定热闹非凡,掉一地下巴便是。 且说秦景,自从与沈长钧进行过神魂上的交融后,就开始越来越想得多,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暗搓搓在脑内脑补就能满足。小师叔讲得好,修士应在大道之下顺应己心,于是秦景一拍脑门,遂决定追求小师叔。至于那什么旧情人,既然是旧的,就意味着并非是现在进行时,那么她还需要顾忌什么,不要大意地去追求才是正理。 “你预备怎么追,怎么求?”止戈问秦景。 秦景:…… 在追求人方面,她不但是个实际行动上的矬子,还是个理论上的小矮子,她从前压根就没念要追谁,更没行动过,什么《求爱一百问》《如何优雅地给男神献上我自己》这类的书秦景是压根没看过的,至于小说,倒是看过。不过那些桥段多是男追女的,什么鲜花电影烛光晚餐,盛大的求婚之类的。反过来用就有点不大对味。 “怎么就那么难呢。”秦景对着冬日第一场雪愁,梳妆之余揽镜自照,实在觉得自己这配置,追上男神可能有点危险。“我都快十八了,怎么还是没胸没屁股的,我自己都看不过眼,何况小师叔。” 止戈:我自认是个爷们,这种话就不要跟我说了。赶紧滚出去跟龙橙讲。 “止戈,有没有秘方?”这样的时候,果断要问阅历足够的止戈嘛,鳌山仙君和长安仙尊的佩全不能白做呀。 止戈:“你忘了你应该把我当成个男修吗?” 秦景:“没忘呀,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有什么不能听不能说的,嘁,你难道还会害羞?少来,作为一柄灵剑,你既没脸也没皮的。装什么纯情少女。” “你也不是好吧,要搁俗世,就你这年龄,加不加你那上辈子,你都早已嫁人生子,要顺利说不定孩子都有俩了。”止戈说完,拒绝再跟秦景谈论此类话题,秦小景蠢起来,还是那么令人不忍直视她的愚蠢天真。 眼看着止戈钻进乾坤镯,单方面粗暴地切断神识牵连。秦景现在修为还扛不过一柄剑,只能眼睁睁看着乾坤镯瞪白眼:“你这个不靠谱的队友!” 止戈在乾坤镯里也能听到秦景的声音,止戈也想翻个白眼,可它不是没眼嘛。只能臆想一下,暗暗吐槽:恋爱中的少女果然不可理喻。 “出来,不许装死,小心我给鳌山仙君烧香招魂,叫他来收拾你。”平时交情太好这时候就能体现出来,一下就能戳中软肋。 止戈从乾坤镯里钻出来。特别没好气:“我是一柄剑,我懂什么,我没脸没皮的同时,也没心没肝好吧。” 秦景忽然又捧着一张笑脸,格外谄媚:“你能读我记忆是不是,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叫《女神计划》,从身体的保养到衣着打扮言谈举止都有的,能不能帮我记录到玉符里。求你了,止戈,这世上除了你,没有谁能帮我啦,你最最最最好。” 止戈如果能有表情,此时绝对是赤楞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却能让人读出无奈与心酸来:“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算了,我试试看。” 双作合揖,秦景笑眯眯地闭眼,敞开神识叫止戈进入她识海中去。凡是记忆,不管浅层深层,她自己记得还是不记得,只要曾经有过痕迹的,止戈都能读到。至于到底是什么样一个情形,秦景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止戈不会害她,随便它怎么折腾呗。 不得不说,《女神计划》是本奇书,那里边的内容详实而丰富,不像是一个年轻女性写给同龄人的,更像是一个做了一辈子女神的人写给自己的女儿或者晚辈的。从幼年到晚年,几乎都囊括在内,就是止戈这样没心没肝的看完,也不由得要去想,照这本书养,得养出一个什么样的妖孽来。 当然,前提是严格执行,就秦景那样的,不是止戈小看她,有三天热情,就已经算很执着持久。秦景到目前,除修行外,没几件事是真坚持下来的。从秦景识海中退出,又钻进乾坤镯里取出一枚玉符,将《女神计划》录入其中,然后止戈就又钻回乾坤镯,最近这段时间,它绝对不要和秦景联上神识,以免被荼毒。 将玉符映入识海,这下这本书秦景就再也忘不掉了,这本内容详实的书原本就是电子版,秦景也不知道作者是谁,更不知道这书是出版还是没出版的。她当时正是中二期,看完后立马就中二病痊愈了,所以对这本书才会印象较为深刻:“并非每个人都能拥有完美的体态,哪怕你再如何努力,先天的小遗憾也无法弥补。但是,后天的修饰,可以在视觉上减去这份遗憾,这修饰可以是无形的气质,也可以是有形的着装打扮。” 秦景看完,凝一面大水镜从头照到脚,然后叹气:“我这哪里是先天小遗憾,我这简直就是遗憾综合体,想修饰掉遗憾,除非整容,或者回炉重造。修士想要改变面容,得化神期才行呐!” “倘若遗憾实在无法弥补,那么便正视它,并尝试把它从你的生活里除去,因为你可以不需要它。” 秦景:把这张具壳子毁掉吗?不,我很需要她,万一毁掉来世谁能说得准。 “女为悦己者容,如果是因为爱上一个人,而希望自己变得完美,那么女孩,请听我说,世上最完美的人,也有不爱她的,世上最不完美的人,也有爱她的。所以,尽管我们能让自己变得更好,却不能用这份好换取圆满的爱情。就像这世上每一种花都芬芳迷人,你最爱的却不过其中一种,你看,她爱蔷薇,你爱玫瑰,我爱百合,还有人爱月季、山茶、紫罗兰、郁金香,可见并非你足够好,便能引世人都倾倒的。” “想成为更好自己的原因,最好是你想取悦自己,想永远保持如同鲜花绽放那刻的美好直到最后一秒。当然,女孩,如果你是因为某个他而想更好,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我们得到什么,而不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得到。所有丰收的,都是果实,所有学到的,都是收获。” 秦景:这难道是哲学书吗? 最后通读完,秦景觉得,这又是一本心灵鸡汤,只不过是一本更有用一点的鸡汤而已。 书中的终极奥义是——你若不完美,也不必一味追求完美,因为爱你的人不会因你不完美而转身,不爱你的人,你纵使完美倾世,也依然不会爱你。 秦景:…… “我只想好好追个男神,你给我来这个!”秦景终于现自己的记忆还是出了点差错,中二期读这本书如同救赎,现在再来读这本书,是她深思个几日几夜也能编造得出的鸡汤。 “诶,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秦景远眺,天际晚霞渐染,江河纷呈异彩。小师叔驭剑,仿驾七彩祥云而来,秦景心脏紧缩,双目迷蒙,远远地给小师叔献上爱慕的眼神。 然而,小师叔没看到。 秦景:好烦。 “算了,不管他,我向来只会简单粗暴的,先表白!” 止戈:看大半天,就学到这个,那书上不是讲,注意仪容,就算不完美,也要将最好一面呈现人前吗?她身上那折腾一天,跟咸菜一样皱得不能看的衣服也叫最好一面?秦小景,我看你还是就这样吧,反正沈长钧也认你这邪。 但秦景走到一半,却把从书上看到的想起来,眼看沈长钧已经看到她,她却立马转身回屋,好一通翻箱倒柜,才把一身看起来最能衬气色身段,最能修饰不足的衣服穿在身上。等她再出去时,沈长钧已经降落在她院前,看她明显换了身衣服,而这身衣服看起来更厚一点,沈长钧皱眉:“觉得冷?” 秦景想摇头说不的,但书上讲女孩子既要懂得适度坚强,也要在合宜的时机里示弱,于是她缩一下脖子点点头:“有一点。” 沈长钧不知道秦景这是在嗲,只以为是散魂香的后遗症,两步上前便按住秦景脉门:“我看看,为何会冷,你已修至金丹,如何严寒也应不惧才对。” 秦景:玩脱了,就知道她装不来十三的。 止戈:嗯,你还是考虑先表白吧,更靠谱一点。(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勾着 最后秦景只能保持沉默地被沈长钧以灵力探查一番,气还有点虚,灵力也还没补足,沈长钧便以为是因此,遂塞了好几瓶丹药给秦景。秦景揣着丹药,期期艾艾的跟在沈长钧后边,沈长钧是惯叫她跟着的,是以也没察觉出她与同时不一样来。 恰这时候又是该到用饭的时候,沈长钧四下里看一圈,见弟子们都很安安稳稳地在修炼,便往饭堂里去。玄门从不爱什么辈份高就开小灶,或单独弄个小房间区别待遇的,所以吃饭都在一块,每每气氛最热闹融洽也就是逢饭点的饭堂。沈长钧前边走,秦景后边跟,快慢不过半步的差别,平时秦景也是这样跟的。 一众玄门弟子平日里也月台票么看,只是今天,心思细腻些的都现了不同——往日秦景可不会飞着小媚眼,如柳绵春水一般,恨不得把胸腔打开,叫前边头也没回的人看清楚她那颗火辣辣的心。龙庭属于心思不细的,不过他有心思细的师弟呐:“龙师兄,秦师妹可是倾慕长钧师叔?” “不至于吧,没听她讲过呐。”龙庭还多看了跟着沈长钧的秦景两眼,还是没现和平时有什么不同来。 某师弟:诶,没听她讲过就不至于啊,有好些人很至于都满世界除他俩谁也不给讲呢。 龙橙跟后边:“他们姻缘契都有,且还进行过神魂交融,怎么就不至于了。” 龙庭,某师弟:…… 知道太多真相,是很容易被灭口的呀。 于是,一干玄门弟子,吃了有史以来最沉默的一顿饭,这沉默之下是各种八卦如脱缰的野狗一样无羁奔脱。等到秦景跟在沈长钧后边回屋时,在赢国国都的玄门弟子及相关人士,都已经知道这俩人什么什么什么也都有,就是一个什么也都不跟人讲。 而此时,秦景正在琢磨怎么表白。关于求爱,《女神计划》也有写的,秦景觉得可以归纳为一篇读书笔记——如何优雅从容地求爱与被爱,书上是这样写的:“倘你为命运所眷顾。你爱的人也爱你,那么只需保持三分理智,放纵七分纵情于爱里,便足够了。当然,很多时候。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完全不是一回事,那么女孩,这时候就需要智慧和冷静并存。自古以来,在爱与被爱之间,每个人的决断都不一样,或许你是甘心付出所有去爱,哪怕得不到回应,你仍永远如烈火燃烧,你因得到而幸福喜悦。或许你更愿意被爱,被温柔的对待。被悉心的呵护,被宠被敬被仰慕,宛若女王。” “如果你问我会如何建议你,女孩,这并无最优,就像白月光与朱砂痣,得到一个总要失去另一个。若非要给出一个建议,那么女孩,先我建议你努力去追求你所爱,简单点来说。你不去尝试一下,如何知道他便不会爱你呢,也许你们也是为命运所眷顾的,不是吗?” “然后。如果你不那么幸运,请不要执着,理智且冷静地停在那里,任由他慢慢地走出你的人生。接着,女孩,回头去看看那个深爱着你仰慕着你的人。噢,这并不需要羞耻,也不要把他当作你人生的备用选项。世上每个爱你的人,都是稀世珍宝,他爱你,可能并不需要你付出同等的爱(必须说,这是一个残忍的事实,付出与得到,在爱情里通常很难以对等),至少需要有一点爱,否则过多的深爱反而会让你无法呼吸。所谓被仰慕,被宠爱,被珍惜,至少需要是一个你很乐意于被他时时刻刻仰慕宠爱珍惜的人,无一点爱,这所有的行为都会令人厌恶的。有一句话很好,你讨厌一个人,他手捧鲜花也依然讨厌,他送的东西,他付出的所有,也都是讨厌的。” 秦景在脑子里回想半天,都没想起重点,这时候止戈赶紧提醒她一句:“你这时候适合用先。” “噢噢噢,先去追求一下,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他不会爱我!”秦景向来抓不住重点,这下好容易抓住,当然是赶紧的。 脚下几个快步,穿过重重仍泛绿意的寒萝,点起一溜灯的廊架下,她喊一声,小师叔就停下脚步,于一排排如星的灯光中回看向她。此情此景,纵使是毫不诗意的秦景也想起一阙诗意无比的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词的意境,秦景终于懂了,是“原来你竟在这里”的喜悦,也是“一路行来,终于找到你”的泪如雨下,当然,是感激得泪如雨下。 “阿景?”叫他转身,又不言语,看着他时,眼中如盛无数星辰的宇宙。 “小师叔,我……”妈呀,从来没现“我爱你”三个字说出口有这么羞耻。 “如何?”方才眼里如有欲诉的千言万语,却在低下头的瞬间又沉默,沈长钧既无多少经验,也并不能洞彻人心,尤其是当秦景低下头去的时候,更加无法读明她未言之意。 止戈本来不想在这样的时候出来破坏气氛,可是秦小景这样下去,表白是无法成功的,所以作为一柄贴心好灵剑,止戈决定出声帮个小忙,作作活雷锋:“讲不出口,就说不愿解姻缘契好了。” 秦景脑袋上立马跟点亮一排灯泡似的,抬起头来看小师叔,眼亮得几有贼光:“小师叔,哪怕修到元婴期,我也不想解姻缘契。” 猛一听秦景这么说,哪怕沈长钧略有所感,也不由得怔在当场。千余年来,他并非不曾动念,但唯有这次动念,一来持久,二来得到了如此鲜明强烈的回应。沈长钧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感觉,春风吹彻满目花开也不足以形容,更像是沉沉夜幕里,忽有无数星盏被次第点亮,然后他的整个世界,整个人生似乎都转明亮转灿烂。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长钧仍还有些不确定,不是不确定秦景的心意,而是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否有误。 “知道,我想要和小师叔永远在一起。” “永远?” 听着小师叔似乎要问她这个“永远”有多远,秦景赶紧补一句:“除非魂飞魄散,否则都不分开的永远。” “唔。”沈长钧在品咂着他心中此刻的喜悦与安宁,如久旱恰逢绵绵春雨,似花开正好月明风轻,是恰好不早不晚,不多不少,是云开终现月,也是水到渠已成。 秦景: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晚上还要炼丹,快去准备。” 秦景:别……别走啊,好歹告诉我个答案,《女神计划》说了,吊着别人胃口是人性中趋利自我的体现。泪流满面,还是说小师叔也是这么样的人,别呀,小师叔,书上讲不要成为这样的人,更不要爱这样的人呀!这是我初恋呀,就算不能完美圆满,也至少别劈头盖脸就给一盆冰水。 止戈:算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清官且难断家务事,何况是男欢女爱的事,更扯不清。 “止戈,这算什么?” “你什么时候才肯正视一下,我其实只是一柄剑残酷事实真相。” 秦景立刻瘪着嘴,装哭给止戈看,悲情无比地说:“看来我不是命运眷顾的对象,呜……” 假哭得这么假,骗得过谁!止戈已经懒得理她,钻进乾坤镯里,死活不肯再听不肯再看,不肯再和秦景有任何层面上的联系。 秦景:大婶,另给我个神助功吧,谢谢啦。 沈长钧的屋子就在秦景隔壁,她在廊下假哭,自然也能被沈长钧听在耳里。他立马便起身打开门走出来,看秦景蹲在那里抱着脑袋,便上前,想想也蹲下:“怎么了?” 眼珠子一转,就着假哭的劲还没下去,秦景果断继续:“小师叔不爱我,我好伤心,为什么,是我哪里不好……噢,人都说,喜欢没有理解,不爱才是尽是理由。不用说了,我都懂,我收起这心思还不成嘛,以后我还是小师叔的好师侄,别不理我。” 这劲假的,沈长钧都还没来得及心疼,就已经先开始头疼:“泪也没半滴,阿景,顽笑适可而止。” 秦景猛抬头,差点撞上沈长钧脑门:“我没有顽笑。” “并不伤心,也未流泪,如何不是顽笑。” 秦景:我好冤,赛窦娥,胜晁错。小师叔,别走,我给你演个真的……艾玛,真的我为什么还要演。 沈长钧转身时,秦景赶紧跟上去,一边跟脚一边往前凑脑袋,几次都想开口,却又一时想不好该怎么说。直到沈长钧推门要进屋时,秦景才讪讪然地开口:“小师叔,你听我说,我是真心的,只是……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又怕被笑话,又怕以后被疏远,我没有顽笑。书上说得对,嬉笑怒骂,声高调扬都是因为想掩饰内心的不安,小师叔……” 本来,沈长钧还挺想就这么应下她的,不过看秦景这样,沈长钧是又为她心酸不舍,又忽觉得别有意趣。 唔,让师叔好好想想该怎么勾着你。 被追求的滋味,还是很不错的。 #修炼一千多年讨求欢索爱的技能,忽然现完全用不上# #因为她主动来追求我来了呀# #啧,好吧,我站这,你来追吧#(未完待续。) ps: 这回书说,秦小景唱作俱佳勇求欢,小师叔得意洋洋被追求 第九十四章 求赞 秦小景吃个大瘪,又不痛快吧,又有种愈挫愈勇的劲头。想想散财天师过世后,小师叔一千多年都没叫人勾走,想来也不会随便叫个小妖精勾走,于是秦小景也不至于一时受挫就缩回去。再说,秦小景可不是那种打一棍子非要给颗甜枣才会继续乖乖跟着的,她要是认定了,给不给甜枣她都能认准了走到底。 再说,鸡汤少女脑补女王之类的外号可不是凭空来的,她一边脑补,一边补鸡汤,把自己补得那叫一个幸福美满。 ——所谓爱情,是不管能否得到回应,都一腔热情,甘心情愿的呀。 鸡汤少女总会在某些时候忽略掉那些,轻轻松松毁掉鸡汤的神回复,比如:他虽虐你千万遍,你待他依然如初恋,这不叫爱情,这叫贱!然后,鸡汤少女这时候有了自己的神回复:哪不是贱,哪是被自己下了**汤,自己给自己下的,哭死都要一口喝干。 何况,小师叔也没叫她哭死嘛,人家和别的女修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对她虽然不说多温柔,但偶尔露个笑脸,都叫她心里醉得如饮千年老酒。总是照顾她,什么事都会为她操心这种一直在干的事就不用谈了,所以也不至于走上虐恋情深的路,三五不时的小师叔会主动派糖哩。 小师叔倒是三五不时派糖了,可小师叔有点受不了秦景走得有点歪的献殷勤,秦景如今爱用点心小吃讨好他,偏偏她是动动嘴还行,动手……压根没点亮这天赋。看着她捧着盘子,举到齐胸口,双眼跟小兔子一样看着他,小师叔又不好打击她,打击着打击着,把小兔子给打跑,她要不肯再回头。可是个麻烦事。 “小师叔,尝尝,我用寒江鳕鲶作的鱼丸,书上讲。这个配雪藤花蜜味道很是独特,我特地去找赢匡要了雪藤花蜜呢。”秦小景翻的是一本讲各地美食的书,她看着什么好,就给小师叔做,她尝着味道不算太奇怪。才会呈到小师叔面前。 但小师叔走遍千山万水,什么东西没吃过,所谓雪藤花蜜酿鱼丸,哪里是把蜜浇在鱼丸上。而且,秦小景翻的那本讲美食的压根就不是什么风物志,而是一本戏文,可想而知,那里边的美食有多少是作者拍着脑门想当然写出来的。小师叔心里把那作者戳死千万遍,却又不得不伸筷子尝秦小景端来的蜜酿鱼丸:“还不错。” “有进步吗?”秦小景圆睁双眼,脸上恨不能写上一行大字——求赞美。求宠爱。 沈长钧咂着嘴里甜不甜辣不辣还带点老醋味道的鱼丸,很难告诉秦景,今天这盘蜜酿鱼丸与昨天那盘飞素花烤兔肉算不算进步:“各有千秋。” 叫沈长钧差点被鱼丸噎死的是,秦小景又问一句:“秋在哪里?” “呃……蜜酿鱼丸嫩而不腥,烤兔肉焦香可口。”这也算是那两道菜仅有的优点,被秦小景这一番折腾,下那么多佐料,鱼不腥倒是正常,做那么嫩则是大厨火候把握得好,提醒秦小景出锅时也提醒得相当及时。至于烤兔肉。装盘送来的虽有点焦,但总算没烧出什么奇怪的气味来,还算能入口。 秦小景听完,眉飞色舞。自觉在成为厨神的路上要就此直登青云。 看她这样,沈长钧想想,还是决定跟她说实话。怎么说实话,而不打击小兔子,这是个很高深的问题:“阿景。” “嗯,小师叔。”小兔子眨巴眼。又目仿带着星星闪闪的光芒。 每当被小兔子这么看着的时候,小师叔就想一手捂她双眼,一手捂自己胸口,跟她说一句,别放光了,要什么都给你还不行:“修行为重,莫过多耗费时间在厨下。” “噢。”秦小景垮下一张脸,原本捧在胸口的盘子都落到了腰间,低下头时,秦小景又不免要想,这是关心她呢,还是嫌她做的东西不好吃,又或者是在表达不接受她心意的意思? “大道还是修行为重,其他的,待岁月漫长时,都可以去做。”沈长钧说罢,揉一下秦小景愈软亮的头,小姑娘最近不知道用了什么,头更见滑亮,披散开时几如明镜可鉴人。 看来是关心她,秦小景立刻又扬起笑脸,点头应道:“嗯,我明白。” 这么乖乖的小兔子,小师叔怎么会不喜欢。 下午布阵,沈长钧还是带秦小景去了翠幛峰,如今再到翠幛峰来,沈长钧总觉这里格外令人喜爱,好几次都动念想将这里买下。只是翠幛峰归属权较乱,并不是一时能弄好的,凡世的买卖要讲凡世的规矩,玄门断不许门下弟子仗势欺压凡人。 本来沈长钧已经歇了心思,不过看小兔子在茶园里钻来钻去时,沈长钧还是没忍住,个讯给昨日刚到赢国国都的松风。如这种事,他出面,反不如松风出面来得方便。日后,无应山由下代弟子接掌后,倒不妨与秦景来此地开辟洞府居之。 “小师叔,你来看,这块石头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我上次来就看到了,不过上次没来得及说。”秦景窃窃低头笑两声,脸上干脆地连羞意都没了,只觉得上回的事简直就如同盗得珍宝。 沈长钧走上前去,那石头看着确实与周边山石有些不同,并无灵力波动,但这石上苔藓不生,杂草不落,连细碎的砂石松散的土壤也没有。虽然有些野藤蔓顺着石头攀爬,使得石头融入周围草木之中,并不如何显眼。沈长钧单手结印掐一个法诀,柔风如有手般将攀附于石头上的野藤蔓揭去,将那巨石的真容露出来:“阿景,我们站远些看,这巨石仿形似一件法器。” “什么法器?”秦景一边问,一边抽出剑来,与沈长钧一道向远处飞去。 “并不能肯定,稍后再说。”说话间,两人停下,他们所停的地方,便是当时沈长钧取出张玄素遗骨的地方。低头看一眼崖底,再看向远处巨石,沈长钧已大致猜到,如果那是一件法器,会是什么法器,归何人所有。 “像一轮倒扣在地上的弦月?”两边的尖角扎进了地里边,加上外边有棱有角的,不仔细点看,真看不出是轮弦月来。 “皎月轮,若皎月轮在此,曜日剑也不会远。”沈长钧说着,双手结印,将一点幽光打入那巨石中。巨石在接触到幽光后便慢慢缩小,最后缩成一枚小小的月牙状玉符,“果然是皎月轮。” “皎月轮是什么?”秦景看着那东西一点点变成这带着玄奥纹路的月牙形状玉符,大感稀奇。 沈长钧干脆递到她手心,随她仔细摆弄:“散财天师的两件法器,皎月轮为防御法器,曜日剑乃是她的佩剑。这两件法器取材于同一块矿石,一木一火,虽相克,却伴生。后青木矿石被炼作皎月轮,火陨精金被炼作曜日剑,当年她离世后,这一轮一剑,叫世人找了许久,却也未找着。看来,你与这两件东西有些缘份,竟被被你给看出来。” 秦景,“与你有缘”不是用来抢劫的借口吗?而且,散财天师的转世好端端在那里,她这样截人家糊很不好的:“如果是散财天师的遗物,是不是该拿回去给董师妹?” 沈长钧看着秦景笑笑,揉一下她头,道:“可以给她试试,但曜日剑素来矜傲,未必肯服,曜日剑不服,皎月轮自也不会认主。” “小师叔的意思不会是叫它们认我为主吧,我有止戈呀。”秦景还是很喜欢止戈的,虽然时不时要骂它是不靠谱队友,可一路走来,她对止戈的感情不比……呃,比对小师叔也只少一点。 “一个人并非只能有一柄灵剑,止戈大约要到你渡劫之后,才能真正见其威能。曜日不同,你现在便可使用,可伴你直到渡劫期。”沈长钧毫不怀疑,秦景能到那一步。 “总是天师的遗物,还是要先问问原主人的。”秦景有点膈应,作为新鲜出炉的“情人”,她真不想用旧情人的东西。 沈长钧本想说句“她不会介意”,但看小兔子有点别扭,遂什么也没说:“好,你先收着,回头叫董师侄试试。我们再去找找曜日剑,应当就在翠嶂峰中。” 当皎月轮和曜日剑近到一定距离时,就会相互牵引,秦景和沈长钧很快找到曜日剑所在。和皎月轮不同,曜日剑深深扎进了深层的土里,就是沈长钧化神大圆满的修为,也很费一番工夫,才将曜日剑取出。 当曜日剑和皎月轮重相见时,漫天光彩映着云霞,无比动人,仿佛失散多年的恋人重逢一般。就是没有养出器灵来,也能叫人从一剑一轮的交相辉映中看出它们有多要好来,简直像是一出缠绵悱恻的爱情喜剧大结局,分散多年的恋人终于迎来属于他们的幸福大团圆。 秦景:都说物肖主人,那散财天师到底是个什么性情? 秦景又想起冰河仙尊,这位当年和散财天事爱得死去活来时,会不会就和这俩法器一样,秀恩爱得让人想架火烧一烧。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为什么反目呢?(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酒烈 秦景有心想问,想想三角恋情里,小师叔是个备用选项,就不想戳小师叔伤疤。倒是小师叔见秦小兔子又埋在那胡思乱想,大致猜测一下秦小兔子会想些什么,主动开口与她说起当年事。 “岳冰河与她才是一对,我与她之间并无暧昧。”沈长钧也不是没解释过,只是秦小兔子永远一脸“我知道,你不用多说,这种我爱她,她却爱个渣,事实真相确实太残酷”。 果然,沈长钧一解释,秦小兔子又是一脸“我懂的,不必多言,我不计较,谁生命里没个白月朱砂”。沈长钧一噎,有点苦手,欲解释清,偏偏他又万万分享受秦小兔子的追求:“小师叔,天师是什么样的人呢?” 张玄素是个什么样的人?世人所共知,是个纯善得没有底限没有原则的人,最后还因为这个把自己给作死了。但谁敢说不需要一个那样的朋友,你于危难时,她千难万险也来救。有这样一个朋友,陷入绝境时也不必绝望,就是所有人不来,也可以抱着“她一定会来救我”的信念支撑到救援到来。 “许多人道她蠢,也有人道她大善,阿景以为呢?” “也许她只是顺应内心所想而已,或许她自己也没想到她心里所想的都是善念,竟无一点恶,又或者,这样做她觉得开心。有句话说得好,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她就是爱这份余香吧。”哪怕是情敌呢,那样一个传奇式人物,也让人讨厌不起来。就像小师叔想的那样,谁不愿意有这样一个朋友,谁不愿意危难之时,可以抱着纵千万人她必往的信念活下去。 只可惜,这样一个给无数人活的信念,活的希望的传奇,就那样死于荒丘。 沈长钧深深看秦景一眼,他曾问过张玄素。为何一味行善,当时张玄素“哎呀”一声,又苦恼又坦荡地讲“想做就这样做了,善恶我倒没想过。也许某天心里想的是恶念,我也会做的,只是还没有过。哎呀,幸好,从未有人负我良善”。然后。她就遇上了那个负她良善的岳冰河,如今思来,那是如同宿命的相遇。 “她以为不会有人负此良善,只是到底遇上负她的。” “对整个世界揣测以善意吗?”妈呀,好纯洁的小天使,如果是元昊真君在这里,秦小景绝对要多说一句——散财天师是怎么活到渡劫的,她没在修为不高不低时被人弄死,真是上天眷顾的奇迹。 “也许并不,我与她相处并不算长。世人都道我如何了解她,实则不然。我所看到的,与世人并不多什么,若真要说看得多的,恐怕还是岳冰河。”张玄素对他有传道之恩,师长之义,沈长钧对张玄素的了解,实则还不如他对须臾真君了解得多。 一则,那时他年纪不大,没有看透人心人性的双眼。二则,毛头小子,就是有心思,在看到她与另一个强大到能与之并肩而立的伴侣时。也会自然而然地歇了那份心思。最后,距离远固然产生美,距离要是太远,产生的便不是美了,是望高山便仰止。 “冰河仙尊看着也并不像恶人,为何当时会负散财天师?”秦景早就想问。但元昊真君不知道答案,问小师叔吧总觉得是在揭人家痛处。 “此事,只有他们二人知晓。”沈长钧曾揣测过,是因为那件传说得之便能成圣的宝物。但如今细细想来,岳冰河纵使有错,却也从未觊觎过那件东西,否则凭他的修为,当时岂会叫别人抢走。 但他却又想斩断张玄素的通天大道,又似乎仇怨颇深,但两人之前正恩深爱重,如何顷刻间反目,反目到人已转世投生,仍然见不得她安安稳稳。看着像是心虚,怕将来被寻仇,不过,修到仙尊境界,又能怕到哪里去。 毕竟,他一直怀着要斩落岳冰河的心思,岳冰河也不曾将他如何。 秦景闭嘴没再问什么,虽然她心底还有数不清的疑问,秦景到底也没收这两件东西,而是赏玩一番后把曜日剑和皎月轮都交还小师叔。她想着要是她拿去问董秋韶,必定要惹出些矛盾来,董秋韶本来就很看她不过了。 布阵收阵后,秦景和沈长钧回国都去,路上遇到奔飞如闪电的夏凉,秦景驭剑上前就拽住了她:“小凉,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阿景呀,我……”夏凉欲言又止,主要是沈长钧也在,她不大好意思开口。 小师叔是很知情识趣的,眼见两姑娘要抱作一团讲悄悄话,便率先回城去。待得小师叔走远,秦景才再问夏凉:“你不是说回泽城要把叶还山怎么怎么样,那……怎么样了?” 夏凉仰面长叹一声:“本来我是这么打算的,可是我站在他面前时,他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就是那种,哪怕我脱光所有衣服,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的那种感觉。不是鄙夷,不是瞧不上,而是……而是压根就不可能把我看进眼里。我和他,到底是两个世界的人呐,哪怕将我的世界倾倒,他的世界也依然不会和我有干系的。瞬间我就清醒了,阿景,我这样到底算什么?” 苦恼的少女呀,来,且满饮一碗秦氏独家秘制的鸡汤。 “那说明你还存有理智,这样才是最好的,不爱,也别惹嫌不是,至少还能留点余地,没准他哪天眼睛就瞎了呢。再者何必等他眼瞎,有这工夫,不如找个心明眼亮,也照样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且,有些人,天性凉薄,情浅爱疏,你如此热烈,他反而会怕你,怕你把他烧成灰呀。”秦景说着,决定给夏凉推荐一下玄门弟子,你看我大玄门光棍无数,你不考虑一下? 再看我大玄门光棍,要什么款的都有,叶还山本就只是其中一根普普通通的光棍。我大玄门还有无数特色型光棍呢,当然,你要只爱普通款的,也尽有嘛,毕竟普通款永远要多过特色款。 “不是,你没听明白,我是在想,我一见他这样,就缩回手来,真的是爱吗?”没爱过的夏凉姑娘有点迷惘。 秦景细细回想一下,《女神计划》上也有写,书里是这样写的:“理智的爱也是爱,之所以理智,是因为你更懂得爱自己,更懂得保护自己。姑娘,不管如何狂热地爱他,都请留一份热爱给自己,因为这世上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懂得该如何爱你,更明白你需要怎样的爱。” 于是,鸡汤少女完全照搬了这段话,一碗汤下去,夏凉姑娘立马满血复活:“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可我也不是很明白,自己需要怎样的爱呀。” “你已经作出选择了啊,比如太过卑微的爱,你就不想要呀,再多深爱,再狂热的爱恋,你也依然想要保有尊严。很多人觉得尊严是最不值得计较的东西,但一个人活着,如果真的低到尘埃里去,还在尘埃里开出花来,那不叫温柔美好,叫贱。”秦景素来不喜欢这种低到尘埃里去的论述,男女之间就算不像《致橡树》那样风格高致,也应该如《当你老了》的缱绻温暖。 “我好像懂了,阿景,谢谢你,你真好。”夏凉饱饮鸡汤,顿时间觉得生命都更加雄奇广阔。 鸡汤少女深表满意:“走,回国都去,我玄门有的是光……单身修士,什么款的都有,总有一款是你能打动他心,他也能打动你心的。” 夏凉:“好歹让我缓缓再说,就算明白过来,我一时也转不过筋。” “好好好,咱不着急,你慢慢相看。” 降落国都后,秦景便得知赢皇帝到园子里找她来,她便和夏凉手拖手走进花厅。一进花厅,就看到赢皇帝正在那里小酒喝着,小菜吃着,满园朱砂梅开得正好,纷纷细雪下,这情这景喝酒赏梅正合适。见秦景进来,赢匡帝就起身招呼她过来坐下喝酒,酒是秋日里新下的果子酿的,甜润可口而富果香,酒精度不高,对不喜酒味辛辣刺激的秦景而言,这才是最醇美的味道:“呀,这酒好。” “也就你喜欢,喝个果酒还得加冰糖。”夏凉偏好辛辣刺激的,这样软甜的酒,她喝着跟果汁差不多。 “个人有个人喜好嘛,我就爱这个,而且……小师叔也喜欢呢。”秦景说完吃吃低笑。 赢皇帝:…… “啧,看你这一脸春|情荡漾的,呐呐呐,给你给你都给你,赶紧找你家小师叔对坐小酌去。记得园子后边有湖,湖边亭子里饮酒赏雪应当很不错,快走快走,真受不了你。”夏凉把秦景赶走后,从乾坤袋里取出五谷杂酿的烈酒,给赢皇帝倒一杯,给自己倒一杯,完全不知道赢皇帝心塞成什么样地跟人家碰一下,“陛下,咱喝一个。” 赢皇帝:朕喝你一脸! 好好的布置,全叫夏凉给破坏干净,还把他准备的酒都给秦景去和沈长钧独酌,何能忍! 那甜润富果香的酒,其实后劲非常非常足,这可是赢皇帝从谋士那里好不容易弄来的,正想来个什么酒醉情浓,情浓处如何如何……结果只能跟夏凉一口一杯满饮烈酒,心真的好累。(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红鸾 当小兔子拎着壶酒,走到门前问“小师叔,雪好梅花开,来饮一杯否”时,脸上带着些微醺的淡淡酒气,那醉眼如柳絮为风轻吹来,紧紧粘于胸口。沈长钧接过她手里的酒,不轻不重地弹一下小兔子的额头,体温因酒意略显得比平日更高一些。 小兔子有些吃痛,捂着额头便瘪嘴,红唇娇软地抿在一起,像点着一抹初绽放的榴花。沈长钧眉心一跳,在他还未曾意识到时,右手已经轻触小兔子唇瓣,小兔子饮过酒的唇比平时也更湿润炽热。他指尖轻触还未及收回,就先感觉到小兔子在唇瓣中露出一小点的舌尖。 秦小兔子也没想到小师叔居然会碰她呀,她本来觉得口干,想舔一下嘴唇来着,没想到居然舔到小师叔手指尖。顿时间,原本就微红的脸彻底红成熟透的苹果:“小……小师叔。” 小师叔很镇定地收回手:“沾了点东西。” 秦小兔子果断被小师叔忽悠过去,“噢”一声,还自己抹一把脸,确定自己脸上身上再没落其他脏东西后,才伸手拖小师叔去湖边饮酒看雪赏梅花:“小师叔,咦……小师叔手心为什么有汗,是冷汗吗,不会啊,还蛮暖和的。” 止戈早已不忍止视地切断跟秦小兔子的联络,秦小兔子把着人家的手翻来覆去的样,谁看谁眼瞎,谁看谁想架柴火堆。 沈长钧并不收回手,只将手心的汗以涤尘咒洗净,浑身上下又复清爽:“无事。” 说话间已经走到湖边,小亭正在湖边梅林中,此处种的并非常见的朱砂古梅,而是一树树带着淡淡绿意的绿梅。秦景不太知道那是什么品种,只觉得特别好看,她很喜欢绿色来着,尤其是天青秋绿之类的颜色:“这梅花真好看。” 秦小兔子属于看到好看的花,信奉有花堪折直须折的。没有什么所谓的公德心可言。当然她在现代不这么干,可这古代杂生的野花,或家种的花,都是很欢迎人去采的。秦景就养成了看到好看的花就折一两朵的习惯。 “龙潜青梅,有小刺,捏在手里会扎破手。”说着,沈长钧便将秦小兔子手里的青梅给取走,顺手一别。别在秦小兔子只用一枝玉簪挽的青丝中。青梅小兔子,还有在手中掺了冰糖散甜蜜果香的酒,此情此景,叫沈长钧记起某位真君的一句话——对青梅煮酒,与红颜谈天,此谓情之一境也。除这一境,还有二境,三境,沈长钧含笑看一眼秦小兔子,期待着小兔子的二境三境。 秦小兔子:…… “小师叔。其实也喜欢我对不对!”小兔子有所了悟,古人不会轻易给他人簪,哪怕只别朵花也不行,那只代表一个——我心慕你。 沈长钧倒没想会这么快被看出来,只是他这样无法克制地想亲近秦小兔子,被看出来倒也是迟早的事:“嗯,有一些。” 别说答案是一些,就是一点,就是答句不讨厌,秦景也能跳起舞来好不好。于是沈长钧眼睁睁看着别着龙潜青梅的小兔子。就这样手舞足蹈地绕着他跳好几圈也没停下来的意思。沈长钧虽然不至于怀疑自己的眼光,却也不免有些不忍心多看,秦小兔子这呆呆傻傻的好骗样子,多看一眼。他都担心自己不忍心再继续不表明心迹。咳……那怎么行,还没被小兔子追求够呐。 “有一些就好,慢慢慢慢的,一点点变多,然后小师叔就会爱上我的!”秦小兔子浑不觉她兴奋时讲了什么,绕够圈停下来时。她还激动不已地奉上诚挚深情的告白,“小师叔,我的心里已经有很多很多了。” 虽然不是直白的“我爱你”,但沈长钧听在耳里,这句并不比直白的“我爱你”差多少,秦小兔子永远这样直白,不婉转不雅训,但格外能冲击人耳目身心:“别跑出一身汗来,坐下。” “好。”秦小兔子说着接过酒,给小师叔倒一杯,给自己倒一杯,碰一下满饮入肺腑间,只觉喝下去的哪里是酒,分明就是甜蜜的幸福感。人生真是太太太美好了,美好到秦小兔子此时忽然现,就这样下去,人生将不再有任何遗憾。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把那壶不少的酒喝干,秦小兔子还犹自不觉满足,又从乾坤镯里取出一坛果酒,煮上加冰糖,待到冰糖花开便继续饱饮。到最后,沈长钧喝得还没秦小兔子多,也都有些微醉,秦小兔子更是醉得不知是被酒醉倒,还是被自己心中满满的幸福感醉倒。 “小师叔,你要是没有旧情人就好了,这样你的心里就不会有别人……诶,这样也没关系啦,以前有别人,以后就只会有我啦。小师叔,会这样对不对,一定会的。小师叔,虽然我现在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但我会努力长成有胸有屁股的美人儿的……”秦小兔子的话越到后边色彩越浓重,浓重到小师叔架起结界听得面色红透。 “可我还是有压力啊,小师叔那么好看,几乎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呢,可我肯定不是小师叔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啊……怎么办啊,我转世投胎回炉重造还来得及吗?听说化神期改变容貌,也是要根据骨骼来的,只能进行细节的修饰而已……”秦小兔子对自己这具依然育得不怎么样的身体委实没什么自信,还不如她在现代那壳子呢,虽然脸没这么好,可身条绝对要好得多呀。 话题一下子从小清新变得黄暴,小师叔也是没预料到的。听着秦小兔子的话,小师叔有心说明,秦小兔子现在的样子他就很喜欢。她压根不用回炉重造,更不用变成什么“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在小师叔心里秦小兔子已经属于“最好看”的了。 “平成我现在这样,也是很清奇的,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自己捂一下,都觉得和个男人没什么区别啊!”满满的辛酸,秦小景虽然从未如何波澜壮阔的雄伟过,但不说c,好歹曾经B+过,可她现在是a啊,还是a-! 沈长钧侧开脸去喷出一口酒来,他知道小兔子历来内心戏丰富,却不知道小兔子内心戏已经丰富到这样的程度。在他都只不过想着清清新新谈情说爱时,秦小兔子的内心戏已经深入到这地步,让沈长钧差点就想把小兔子带回去啃一啃:“阿景?” “唔?什么?” “你已足够好,不必成为任何人来赢得什么。”沈长钧揉几下秦景的脸蛋,小兔子这时候醉着呢,捏一捏脸应该没什么问题。 被捏脸的秦小兔子双眼水盈盈地看向小师叔,似乎瞬间眼神就明亮起来:“真的么,也可以赢得小师叔么?” “嗯,足以赢得任何人。” “我不要任何人,我只要小师叔。”秦小兔子可是很执着且专一的。 被一个人如此诚挚热烈的爱着,沈长钧从前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如今尝到,又压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知时时刻刻,都如有什么在心头炸开,炸得他几欲魂不守舍。小兔子有句话说得对,这么热烈,会让人担心要被烧成灰烬的,不过,若是小兔子……那便无关紧要了。 “好,只给你。” 秦小兔子彻底醉倒,趴桌上,嘴角带着满足无比地笑,她只要小师叔,小师叔就讲只给她。这简直是比梦更美好的答案,她在梦里梦不到,她内心戏里也不会这么演。 看小兔子醉倒,沈长钧便将酒壶收起,抱起小兔子把结界撤去,并将人送到房中安置。怕小兔子醒来身体不适,沈长钧还特地给她化去大半酒力,果酒尤其是灵果醉的酒后劲大,如果不化去酒力,第二天醒来,管是什么修为境界,也会因宿醉而神魂萎靡,头疼不已。 化去酒力后,沈长钧便要回屋去睡,不想小兔子拽着他衣带不撒手。沈长钧虽可用术法轻松将衣带绕出,却走出去两步,又坐回到床边,任由秦小兔子紧紧抓着衣带。小兔子的睡相一点也不好,可沈长钧怎么看怎么心头舒畅。 舒畅罢,又有点头疼,他回头要怎么跟师兄讲? 想到元昊真君,沈长钧几乎能预料到,他回去讲他和小兔子的事时,会遭受什么样的眼刀子。如果碰上元昊真君心情不怎么好,没准还能跟他打起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师兄就有这么宠爱软软小姑娘,若是他不看重的,随便怎么都可以,是他宠爱的,谁觊觎他就跟谁过不去。 远在无应山的元昊真君似有所感,因为他闲来去魂灯殿里看时,现小徒弟的魂灯里有一抹红亮,那是鸾宫始动的征象。秦景和沈长钧结姻缘契时,鸾宫都没动,这时候忽然动起来,元昊真君怎么也不会想到沈长钧头上去,而是怀疑哪个臭不要脸的流氓拐了他软软小徒弟。 这怎么能忍! “半山,你去找找阿景,她鸾宫本来就有古怪,外出游历时鸾宫忽动,未必能遇上什么好对象。你看看,如果不行,为她把这鸾宫劫数斩去,以免她伤怀。” “是,师傅,我这就下山。”竟有敢动小师妹的人,哼,务必要让他见识见识无应山这靠山有多庞大。 次日,沈长钧看到林半山,再听林半山讲鸾宫,然后又听元昊真君要林半山来是为斩鸾宫劫数,沈长钧最后都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表情面对师侄。 看来,很有必要回无应山与他大师兄好好聊聊天。(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绚丽 直到秦景与林半山对练好几天,林半山才跟秦景说明来意,秦景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可小师叔在鸾宫,怎么也不会成劫呀。秦景也很想告诉林半山,她鸾宫是为小师叔而动,不过在她眼里,这事八字别说一撇,连笔都还没起呢。 “是个挺不错的人,不用担心啦,我还没追到呢,等追到了自然会叫师父师兄都知道的。”秦景如此说道。 她这一说,林半山差点想要把人问出来,拎着剑去砍成肉泥:“你主动追求,他还没答应?” 秦景点点头,自觉得还有任重道远的长路要走,便不自觉地叹口气说:“是个很难追求的人呢。” 林半山:“告诉我是谁,我要去弄死他!” 秦景:…… 别这样,二师兄,我要真说了,你拎着剑去,只能被调|教吧。 “等追到再说追到再说,万一追不到,倒扬得师长尽知,倒像是在逼迫他。”秦景绝对相信,控徒弟如元昊真君,绝对会想方设法叫小师叔点头,哪怕只是为叫她从这段情里走出来。可秦景不想这样,她想长长久久地拥有,而不是拥有再失去。 秦景这样说,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此人便是玄门弟子,二是此人乃是无出身无靠山的散修,否则何必怕师长仗势逼迫:“阿景,不论如何,都要时刻记得,当你踏上修行大道的那一刻开始,唯修行才是最恒久不变的。” 点头,秦景一刻也没放松过修炼,她当然知道这有多重要,如果没有千万年长久的寿元,她都不敢去爱小师叔呀。只能陪伴短斩的路的话,对于拥有漫长岁月的小师叔来说,轻易说爱,轻易去爱,反倒是极不负责任的行径:“知道的。二师兄放心,没有任何能使我停下寻求大道的脚步,我会一直向前,永不停下脚步。永不被外力阻挠。” 见秦景没沉迷于情爱里,林半山也就放下心来,就他和秦景这几天过招来说,秦景进境并没有比从前慢,所以作为师兄。林半山也不能再过多干涉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那人你也要多看看,若存什么歪心眼,必要能拴意马心猿,莫要失守。” “当然,若不够好,不能对我好,若无法得到差不多的回应……二师兄了解我的,我不喜欢不能对等的交往,不管是朋友还是亲人。”秦景说着。想了想,万一小师叔一直不回应她,或者说回应的不怎么符合她期待,她会怎么样? 仔细想想,大约也会慢慢地任由自己消耗掉所有的热爱,然后再默默沉寂。她此时,也同样会疑还在最热烈的时候便这样冷静,这真的是令人狂令人痴令人欲生欲死的爱情吗?不过鸡汤少女自己就会补好的——如何不是呢,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坚持念念不忘到必有回响,很多人都扑倒在有回响之前吧。 不能慰藉心灵的爱。迟早会失去热度,不能得到回应的情,早晚会归于平静,多少天崩地裂山盟海誓的爱情。最终不也都随着时间慢慢地被磨平令人惊心动魄棱角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鸡汤,秦景虽然都知道很符合自己的脾气,也是她所喜欢的处理方式,但她却不想要看到。 “有人浅薄。有人渊博,有人黯淡无光,有人光彩夺目,但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如彩虹般绚丽的人,她让你觉得以前遇过的所有都是浮云。”1 这句秦景甚至不太记得起画面内容的电影里的句子,忽然在秦景脑海中闪现,然后她感觉鼻子有点酸。她这时候觉得有点明白,她其实也想要一个那样的人,能让她觉得所有人都是浮云,小师叔是,但她开始不满足,因为她也想成为他生命里那个……那个能让其他人成为浮云的,如彩虹般绚丽的人。 可是,有点难啊! 于是秦小兔子又开始摆内心戏,还在内心戏里把自己虐得七荤八素,最后眼框通红。林半山刚回头想跟秦景说两句什么呢,没想到秦景刚才还笑嘻嘻的,不过才走几步路而已,再看就红了眼框:“我……我没干什么吧?” 林半山回想一下,他既没强要棒打鸳鸯,更没逼迫小师妹非把那混帐东西交待出来,甚至还是很温和地顺着秦景,叫秦景自己处理。这样的态度难道还不对,那要怎么样,林半山深觉得不该叫他来,这样的事果断还是赢清一更拿手一些,就是大师兄余西江也比他要更能胜任这差事。 “不是的,二师兄,我就是……”自己把自己给虐的!这话让秦景怎么说得出口,她内心戏丰富的事倒是师长们都知,不过内心戏丰富到自己把自己虐哭,还是相当羞耻的呀。 “胡思乱想?”林半山长舒一口气,小姑娘家,悲春伤秋,胡思乱想也是可以理解的。上一刻笑,下一刻哭,再下一刻又哭又笑,这是小姑娘的特权,只是,这种特权还是当着那混帐东西使吧,作为师兄,林半山一点也不想面对又哭又笑的小师妹。 秦景不好意思地低头笑,林半山见她果然是又哭又笑,放下心来,立马跟秦景说他要去找谁谁谁,说完驭剑便飞远,足见林半山有多怕哄小姑娘的眼泪。秦景看着林半山一溜烟跑走的背影,都不知道该给个什么表情才好:“我有这么可怕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 “仙尊。”秦景顿时眉开眼笑,她可是很能记人好的,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差点被扮作小师叔的人吃干抹净时,冰河仙尊怎么第一时间过来解困,并且悉心安抚她的。 听着小姑娘每一个字咬字都呈微微上扬的轻音,冰河仙尊原本就心情不错,听到小姑娘喊他的瞬间,更是心情跟着小姑娘语调一起轻轻上扬:“观你面色红亮,印堂粉润,看来最近鸾宫有动?” 遇到这种能掐会算的人,尤其是会相面的,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去。秦景只能甜甜的笑着点头,不过她是坚决不会在追到人之前把小师叔透出去的,何况冰河仙尊是她救命恩人不错,可冰河仙尊和小师叔之间有扯不清的龃龉:“哎呀,你们怎么都说这个,真讨厌。” 小姑娘的心思真是有意思,表情也很有意思,说“讨厌”时的如嗔带娇更是有意思极了。冰河仙尊含笑看她,小姑娘还是这样好,娇软软的,看着便令人心情愉悦:“能叫你在这时候还不讨厌的,大约也只有你那心上人了,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秦景一脸娇羞:“呀,怎么都要问,我才不说呢。” 小姑娘害羞,冰河仙尊便也不继续问:“你小师叔呢,指个路,方才似还在这边,眨眼便又不知去了哪里。” “不知道呀,小师叔叫我今天和二师兄练剑,他好像有事早上就出去了。”秦景又不是粘乎的小姑娘,哪里会把心上人的行踪打听得一清二楚,她自己且需要一点自己空间,当然不会对小师叔刨根问底。 “唔,我去看看。”今日是入冬后的大吉日,最宜动土造坟,冰河仙尊想着今天沈长钧会将张玄素遗骨入土。本来,冰河仙尊真没想来,但拖到这时都要吃午饭了,他还是动念要亲眼看着。 “嗯,仙尊再见。”秦景挥小手,转身就去食堂吃午饭。 午饭罢,秦景去找林半山一起研究新学的阵法,林半山虽然不擅长,但他可以为秦景试布好的阵法。两人一个布阵一个破阵,倒也玩得十分开心,好容易从“失恋”中走出来的夏凉也在旁边跟着蹭点教导。龙橙这家伙最近爱睡觉,可能是要长个,灵石一把把吸收,成天还老睁不开眼。小师叔今天带上了龙橙,说顺路把她送回玄门中,怕秦景在外游历分不出心来照应。 “我觉得应该走这边吧,林真人,走这边走这边,绝对是这边。”夏凉这个场外观众一点不消停,不过她也不是瞎指,十次指路,有七八次是能中的,不过破一个阵法,她起码能指个二三十次,那错的**次,就够让林半山头疼的。 林半山虽懂一点阵法,可远不如秦景精通,他的心思全放在剑道上:“闭嘴。” 夏凉倒是能闭嘴,不过林半山偶尔又得看她一眼,她就忍不住又要去指路,展到最后,两人差点要掐起来。 秦景:“我觉得你们俩还挺有戏的,要不要考虑考虑。” 林半山:小师妹,你眼也瞎了吗? 夏凉:“才不要,我已经不爱高冷范了。你别自己有主了,就想身边的人全有主,我眼下觉得一个人挺好。” 林半山从阵中走出,把灵石一扫,交给秦景,示意她继续布阵。待到秦景去布阵了,林半山就凑近夏凉,听刚才夏凉的话,林半山觉得秦景的那心上人,或许能从夏凉嘴里问出来:“阿景有主后,大不同了啊!” “可不是,从前大家都没主,一起玩着多开心,现在都不能愉快玩耍了。天天和真君一起勾勾搭搭,好几回我都要被她笑瞎眼。” 林半山果断从夏凉话里获取到关键词——真君! 赢国国都还有几个真君啊,不就小师叔,难道说还有别人? 1电影《怦然心动》里的句子,强推这部电影。(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招魂 以有心算无心,夏凉怎么可能是林半山的对手,这且是林半山,要换余西江和赢清一来,都不用套夏凉的话,光凭一双眼睛看也看得出来。得到“长钧真君”这个确切的答案后,林半山就有点不在状态,他再怎么着,也无法把小师叔和小师妹连在一块论。 不过,知道答案后,对于秦景的“还没追到”就能理解了,小师叔那样的,果断得归在不好追求里,不说得历经千难万险,怎么也得经个九九八十一难吧。这一下,林半山也不知该怎么跟秦景说了,叫她歇心思吧,小师叔委实是个“不错的人”,且心思也不是那么容易歇的。叫她继续追求,并暗中帮她吧,小师叔虽然不错,但只要想想小师叔天天把人抽下千风崖那劲,就知道暗中折腾,叫小师叔哪天知道,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放过瞎折腾的人。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虽说是小师妹,但在这种感情纠葛上,还是应该保持一下距离,尤其是在左右都是关系亲近之人的时候,更应当如此。于是乎,林半山决定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当然,元昊真君那边,倒不妨把什么都说清楚。 待元昊真君接到传讯,得知自家小徒弟看上小师弟,且还没追上后,也不知道该把小徒弟叫回来好好调|教,还是把小师弟叫回来好好教训。末了,元昊真君也决定当什么都不知道:“阿湛也不容易,如今看着似是走出当年散财天师的旧情中来,倒不妨叫小阿景愣头愣脑地冲一冲。或许小阿景运气好,真能修成正果,叫阿湛彻底放下当年事,从此大道成埋途也未可知。只是,若不成,小阿景会伤怀,阿湛也走不出那些旧恩怨。” 真是鸾宫劫运啊,如果成劫。这劫小不了,如果成运,那也是影响一生的运。这东西险得很,一旦插错手。或走偏一点,可能就是天上地下,元昊真君只得叮嘱林半山:“好生看着,但有可能伤情,便讯回来说与为师听。” 林半山接到讯。自然是眼睛睁得更圆,不过这几日沈长钧多和冰河仙尊一起进出,两人似乎时常在外边过招,身上时不时要带出点小伤来,伤的多半是沈长钧。偶尔冰河仙尊也会带点小伤,但都不过是随便一调息,便可自然痊愈,连药也不需用的小伤。 本来秦景是不知道的,她跟夏凉和另外两位玄门弟子一起去一处天然幻阵里采药,小半个月才回。采完药,又到海上去跟只凶兽掐一把架。就这样,等她观察到的时候,还是从冰河仙尊身上:“呀,仙尊为何也会受伤,真法界天下,不是应当无人是仙尊对手么?” 冰河仙尊明显被秦景的话,给愉悦得不轻:“小伤罢了。” 若是在玄境,冰河仙尊不须动念,伤口自然会好。斩了修为出玄境在真法界,仙尊之体却是渡劫期修为,灵力便有点支应不上,伤口须有意疗伤才会愈合。冰河仙尊也不过只须灵力运转一周天。伤口便会好,这不,只在说话间,他手腕上的伤痕便已然愈合,如同没出现过伤口一般,完好无损。 “奇怪。方才小师叔气息也有点紊乱,等等……仙尊,你不会和小师叔掐架来着吧?诶,你们可真不省心,多少年前的旧事,到如今还来掐,羞也不羞。人都说修道者清心寡欲,何至于一点小事惦记到现在,再者,当年的事你们俩之间何至于落怨到现在也难消呐。”秦景心说散财天师既然已经好端端转世,有仇有怨,还是让她自己来才对。要搁她,她就宁可愿意自己来,欠她的少她的,自己讨才算呢,别人帮忙有什么意思。 再说,俩相恋的人之间,悲欢离合,除他们自己之外,谁能说得清是情是债。 “有些怨,生生世世亦难消……小姑娘,不必尽数明悉。”冰河仙尊听秦景的话里,一点没偏向沈长钧,心情就更加愉悦了,瞧,小姑娘也觉得我没错来着。再说,当年的事,我是有过,但过错更大的,是欲以我为棋的大道。 冰河仙尊是不会放弃跟执他为棋的大道掐的,而大道所眷顾的张玄素……张玄素那一世已经没法计较了,至于转世,且看着吧,他不会给这转世任何得道登仙的机会。斩断她生生世世的大道,在冰河仙尊看来,也并非是什么恶行,当然断人大道,比杀人父母子女更甚。所以,冰河仙尊也不打算自充好人,再者,看董秋韶现在这样,未必适合大道,倒反不如做个寻常女子,在沈长钧照应下,或许还更能得安稳。 如此百千万年后,大道便会歇了心思,另开棋局。须知,大道的局,从来不会令人轻轻松松渡过,哪怕是大道所青睐的张玄素也一样,否则她不会有那一躲不过的死劫。 秦景见冰河仙尊一副“小姑娘,还是傻天真傻烂漫的好”,秦景就不打算再问下去,人家心里的陈年旧情,还是不随便揭得好:“当年事,仙尊真不与我小师叔说清楚吗,我总觉得仙尊不是恶人。仙尊与我小师叔,曾也情谊颇深是不是,若能好好的,谁不愿情谊地久天长。” 秦景说完,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有点多余,还有点鸡婆,都不知道什么事吧,还一个劲劝和。想想,她决定不再多言,不管冰河仙尊接下来说什么,毕竟这也是当事两人之间的事,她现在……还真没掺和的资格。 “是啊,谁不愿情谊地久天长,大道长寂寂,谁喜独行之。只是他有难消之怨,我亦有难解之结,怕并不能修旧情而续长久。”冰河仙尊说完,冲秦景笑笑,没再说什么,而是撇下秦景在原地,自顾自地向园子深处行去。 小师叔那里,在闭门调息,秦景又歇了掺和事的心思,自然也不会去打扰,便想想去转身去找林半山过招。待到小师叔调息出来,已是月轮皎然,星辰列阵,月色下是未化的山山积雪,与披白的城池。城外是幽冷月色照雪色山川,城里是家家灯火映裹素妆。 秦景正待要关窗睡觉,忽听到隔壁传来门响,秦景伸出脑袋去一看,却是小师叔驭剑往外飞的背影。秦景想想,又觉得不该跟吧,又暗搓搓地想知道小师叔半夜出门去私会什么。冰河仙尊白天才掐过,晚上是绝对不可能去掐冰河仙尊的,必是夜半去私会什么人,没准是佳人呢,这可不行! 二话不说,秦景便也抽出止戈来,驭剑跟上。秦景还特地叫止戈传话给小师叔的佩剑长钧,叫长钧别跟小师叔讲她在后边跟着。在这两相通,她不用跟太紧就能跟着小师叔到目的地,所以根本不须担心被现。 只是越走越近玄门,秦景“唔”一声,差点想折返,但眼看着界禁越来越近,小师叔却忽然停了,并没有进入山门,而是停在玄门界禁里某座山中:“止戈,你问问长钧,小师叔停在那里干什么?” “你查岗啊!” “对啊,我查岗。” 止戈:好吧,你赢了。 “在布阵,长钧不很通阵法,我看着像是要卜问。” 秦景:卜问什么鬼啊,大半夜的跑到深山野岭来,还要摆阵卜问,必然卜问的不是什么随手一掐就能掐出来的简单小事。 “叫长钧讲来看看。”秦景不死心,她总觉得这事应该弄清楚,随心而行嘛,自从知道这话后,秦景就很愿意放纵自己一些小念头了。 虽然长钧不怎么通阵法,但叫它把阵法讲清楚如何布置还是不成问题的,长钧在那边描述,止戈就复述给秦景听,秦景便拿着石头在地上摆弄。她不需要卜问什么,自然不能用灵石用阵盘,不用真摆出来,知道是个什么阵法既可。 阵法布好七八成时,秦景就看出来了,这是聚魂阵,可以招残魂来卜问天机。如果招来的残魂生前修为境界足够高,甚至可以问出很多暴露天机的东西来。说到这个,就必须好好说说人转世投生的事,转世投生时人的魂魄大多是不完整的,因为有两魂一魄是饱含记忆的,一般来说凡人正常死亡,这两魂一魄经轮回会自然消去记忆。但修士不同,于是大道会将这两魂一魄进行剥离,再在转世时由天道自然补足,至于那些存残魂,则会慢慢被天地所同化,至于最后去向何处,真法界无人知晓。 “到玄门地界来招魂卜问,是不是有点不厚道,招到的可能会是玄门前辈的魂魄呢。”秦景想这个在哪里都能做,何必不远万里跑到玄门地界来。 “若有埋骨之处,可从近招魂,已转世之人,残魂并不重要,早早归于天地才是正途。” 秦景:“残魂会最终归于天地?” “嗯,鳌山仙君是这么说的,否则你以为新生的魂魄如何被补足,无非是残魂消去记忆后,才又被捉去。”解谜小能手的答案,靠谱率至少在七成以上。 秦景:这种真相,我真不想知道。 想想自己的魂魄里有可能有别人的魂魄,就有种诡异的不适感,汗毛都全竖起来了喂。(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定魂 秦景暗中查岗,自然不好就近观看到底招谁的魂,而且卜问什么的,不管卜问什么,她其实都不是很关心。只要不是半夜私会佳人,秦景就觉得不应该干涉,且,就是小师叔现在半夜私会佳人,她也没立场说人家,毕竟她还只是在追求之中。不过,话虽这么说,没立场也备不住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大半夜招魂,小师叔还挺风雅的。”秦景说着浑身一寒,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不过招魂这事,还真只能大半夜来才靠谱,白天招魂未必会有响应。 秦景找个避风的地方,叫止戈留意着与长钧继续暗渡陈他,她很想看看,有谁的残魂被就近招来。总觉得这地方招魂,能招来的多半都是玄门老前辈,可玄门老辈们,陨落的机率非常低,这千多年来,陨落的玄门高阶修士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 “残魂未必能看出来生前是谁,尤其是记忆慢慢消失之后,更加不可能。如果不是特地去埋骨之地招人魂魄,招来的是谁都可能,或许沈长钧不过想问点通天之事。”止戈想叫秦景回去来着,残魂并不危险,只是秦景前些时候才中过散魂香,此时神魂不过初初稳固,要是来个强大点的残魂,秦景很容易被影响。 可秦景这人,平时很愿意听人劝吃饱饭,到她犯起蠢来,那就是多少头牛都拉不回:“我隔这么远呢,怕什么。” 相隔六七十里,这要还能被影响到,秦景也只能说句自己运气不好。秦景说着往避风处一窝,便搭起一个结界来将冷冷寒风隔绝在外,又用灵石布了个聚地气的阵法取暖,这才安然坐下。 她安顿好的同时,山中的沈长钧也已经将阵法布好,沈长钧招的自然是张玄素的残魂,他前几日便是将张玄素的遗骨葬于此处。虽未立碑,但却种在了一圈殊兰花树下。四周敞阳,山坡上一年四季都能见到绿意与鲜花,哪怕是冬日雪厚。雪地里也开着不少花朵。 以灵力启动阵法,阵法中闪过绚丽彩光,片刻之后,彩光之中有一团青幽幽的火光闪烁,并在一片绚丽中渐渐壮大。一点点将运行阵法的灵力吸食。聚魂阵与招魂阵不同的是,聚魂阵可以养残魂,残魂哪怕没有记忆,也会下意识不肯消散,而经过聚魂阵转化的灵力,是唯一可以维持它们继续存于这世间的“食物”。 当采光消失,幽光化作懵懂而无记忆的人形时,沈长钧轻叹了一声:“看来你已不记得了。” 懵懂的残魂只是看着沈长钧,似乎看他眼熟,有一点点激动。可它却是默默的。这沉默既像是不会说话,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像是失去了记忆仍觉得眼前的人认识,残魂虽作不出表情来,但仍能让人感觉出带着几分期待。 “我是沈湛,阿湛啊,还记得吗?”沈长钧皱眉,大概是不记得了,也是,一千多年过去。早些年没能找到遗骨,招不到残魂。能送去轮回的魂魄,都叫他收拢送去轮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除残魂外。魂魄仍未齐全的缘故,董秋韶与张玄素岂止差十万八千里。 残魂还是懵懵懂懂地盯着沈长钧看,盯到最后沈长钧也已经放弃,这残魂看来不久后便会消散于天地间。沈长钧并不知道,所有的残魂在彻底被“洗白”后,会被作为补充。继续投入补充转世时不完整的魂魄。 “岳冰河,你还记得吗?” “冰河……”那残魂懵懵懂懂地笑起来,像是忽然找到了说话的能力一般,呓语般轻缓地开口,“要找冰河呀,找冰河。” 要说沈长钧不心塞,那是不可能的,“徒弟”忘个干净,倒记得那负她的:“倒是记得他,在他手里还没栽够?” “要找冰河。” 若换个人,沈长钧早一棍子打过去,把这人打醒,偏偏他们有师徒之实,他手敢举起棍子,大道就敢下雷劈他:“找谁也别找他,世人皆道你心中世事自有分明,我从头看到尾,却只见你一塌糊涂。他连你来生大道都要斩断,你还惦记着他,可有意思?张玄素,人蠢一次就够了,别再犯蠢。” 既然问不出来,也只能把当年没说出口的劝诫说一说,也算一偿心愿。若是早几百年找到遗骨,沈长钧也能问明当年她和岳冰河之间生什么,更能问明,到底是谁致她身死。还是那句话,他身为张玄素的承道者,既有义务,也有恩义。 “冰河呀,冰河呢?”那残魂依然孜孜不倦地问着岳冰河。 方才沈长钧已经喊破张玄素的名,但冰河仙尊却已经在张玄素遗骨下葬之时,撤去了这不可谈论张玄素之名的禁制。为此他且还需调养几月,这事沈长钧当然知道,所以他放心喊出来,其实若岳冰河有心,依然可以听到,毕竟禁制余威尤在。但此刻,岳冰河正闭门调养中,哪里还会分心去听其他。 这作为张玄素,与岳冰河再见一面的愿望,看来是难以达成,沈长钧话音落下许久后,仍旧未见岳冰河现身:“我虽有意成全你这最后遗愿,但是他不来,我亦无法,你……来世莫要错付痴心,找个牢靠些的人吧。” 不知残魂是否知道它的愿望无法实现,竟在灵气浓郁的阵中开始慢慢消散,虽然沈长钧又加了灵石进去更快催动阵法,阵法补入的灵力依然无法赶上残魂消散的度。这点幽光倘若彻底化作点点白光散去,那就意味着,这残魂再也聚不拢,无论用多么高阶的禁法,彻底消失的,也都不会再回来。 沈长钧只是轻叹一声,双手结印诵咒,在远处,秦景也在结印祝祷,这样一个人,该有个圆满安宁的来世。愿她来世时,所有善意,所有痴心,皆有回响,善意报善意,痴心慰痴心。 “诶,小师叔似乎真的对散财天师没多少暧昧心思耶,难道真是我想错了。那是不是说,我其实大有可为?”秦景顿时间愉悦起来,怪不得她要来呢,因为她知道今天在这里会有她最愿意听到的答案呀。 “未必,这只是残魂罢了,都不能当作散财天师来看待。” 秦景:你哄着我点会死吗? 止戈:会的。 在幽光快要维持不住,沈长钧也已经放弃再扔灵石入阵时,远处一道剑芒如流光般划破夜幕,不过眨眼间便停在那既将消散的幽光前。岳冰河见幽光即将散去,从乾坤戒中取出无数上品灵石,瞬间便布下一个大阵,将那最后一点幽光包裹在浓郁的灵气之中。但是还是没有用,虽然减缓了消散的度,但依然还在以肉眼可见的度,一点一点散作漫天点点白光。 到最后,灵气之中只余下最后一点如米粒大小的幽光,冰河仙尊步入阵中,将那一点幽光托于掌心,似乎是要以自身修为气运来维持住。只不过,那幽光在触到他掌心同时,化作一点白,就此飘然腾空,再不受控制。这白光是注定要回归大道怀抱的,他们谁也留不住,或许在玄境中,冰河仙尊还能想点办法,但在真法界,冰河仙尊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白光飞远,最后不见。 冰河仙尊久久仰望夜空,在许久之后,竟然迎风落下两行泪:“沈湛,谁许你招魂!” “人都死了那么多年,残魂消散也在情理之中,便是此刻不消,也不会太长久,残魂最多也只可维持千年,它能到现在还余一点,已是奇迹。那日我葬她遗骨于此,你不是没敢试么,我敢,因为我无愧于心,而你有愧,所以不敢,”沈长钧冷笑一声,至于岳冰河那两行泪,毫无意义,那并不是张玄素想要的。 “沈湛,待你渡劫飞升,再来与我论这些愧与不愧,欠与不欠罢。”冰河仙尊几欲抽剑,但最后却化作一身长叹,转身便去。 然而,就在冰河仙尊腾空时,忽现那些原应散去的白光,似乎在高空中掠过,然后奔向数十里外的某处。冰河仙尊这一停,沈长钧也禁不住抬头看向天空,两人同时现那些白光似有目的般如流云般聚起,飘向某个地方,那里应当是有什么在吸引着它们。 这时,秦景已经昏昏沉沉睡着,每天习惯到某个点就睡觉,所以哪怕有戏看,她戏头过去后,也忍不住在暖暖的地气中打瞌睡。这一打瞌睡不要紧,居然梦到了从前在现代的生活,吃冰棍溜街看电影上网听音乐什么的,好惬意的哩。上下楼有电梯,出入有车,远行有火车飞机邮轮,购物有市商场网店,不要太舒坦,艾玛,日子过得不比神仙差多少呢。 止戈一边警戒着,一边观看秦景的梦境:“确实不比神仙差多少,有些东西,神仙都享受不到。” 就在秦景觉得梦里生涯给个神仙当都不换,止戈也很认同的时候,不远处忽然有什么疾冲而来,止戈赶紧直接从识海中把秦景叫起来:“阿景,有异动,快,扔防御法器,观之像是神魂波动,把沈长钧给你的定魂钟取出来。” 秦景立刻清醒过来,赶紧照做,有定魂钟秦景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然而,秦景过不得多久就知道,她还是太天真太乐观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窃运 白色的光点仿如破碎的星辰,在秦景支起的定魂钟外时聚时散,秦景愣没看出来那是什么,直到止戈跟她讲那些是刚刚洗去记忆情感的残魂。待到全归于天地之间时,就会被大道当作无主之物一样再次利用起来,秦景还觉得这没什么:“我魂魄齐全,应该不用担心吧。” “你修为这么低,最需要担心,这魂魄才刚刚消散去情感记忆,却还未彻底归于天地,说不定是有什么不甘,所以才想找一具身体。也许是想完成遗愿,又或者不肯被当作无主之物一样用以与别的魂魄融合成另外一个完整的三魂七魄,又或者,纯粹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消散。这残魂生前修为高,你又才中过散魂香,对你来说,现在这比什么都更麻烦。”止戈叫秦景多加注意,虽有定魂钟在,也不能大意,万一失守,秦景很可能斗不过那些残魂。 “那我怎么办,除定魂钟外,我还有什么可用的?”修士从来最怕的不是明着掐架斗法,而是神魂攻击,尤其是低阶修士,神魂更容易受到影响。 “不用担心,我方才在卜卦,利在东方,刚还不明白什么意思,这下明白了,自会有人来救你。这里是玄门地界,你又是玄门弟子,一旦遇险,纵便无人来救,大阵也会护你的。”止戈闲来无事便爱瞎问卜些大小事,即可打无聊的时间,也可以看看它卜卦的“准确率”如何。 事实证明,它卜卦的准确率极高。 秦景:总觉得冥冥中有一只黑手,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局,看看,每到危难,就有人救我于水火,哪有那么巧的。诶,我看起来很像是棋盘上,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无多大用的棋子呀。 “咦,好像是小师叔。”当两人离得近时。姻缘契会使她和小师叔之间有所感应,这不,小师叔还在老远的地方,秦景就感应到了他的靠近。 沈长钧和冰河仙尊驭剑的度自然都非常快。不过片刻工夫,两人便站到了定魂钟禁制外,一看是秦景,不管沈长钧还是冰河仙尊都有点愣神。冰河仙尊还要更清楚一点,残魂被洗白后。只会消散于天地间,从未见过残魂奔向某人的。 “阿景。”沈长钧看着定魂钟支起的防御壁垒外,时聚时散不肯消去的残魂光点,不由紧皱眉峰。若非秦景生辰八字,出生籍贯以及命理面相在入玄门时,就已经细细推算过,沈长钧都要怀疑秦景才是张玄素转世,否则怎么解释这残魂会奔向秦景。 冰河仙尊看看秦景,又看那残魂,良久后。出手将残魂拂开,在定魂钟上又加了一层防御,使那残魂无法穿透:“传你一篇《抱朴守静诀》,照着修行。” 秦景将玉符按到识海中,二话不说就开始临阵抱佛脚,有得抱总比什么也不抱好。《抱朴守静诀》相当简单,运行灵力所经的经脉关窍与玄门的《忘机》有几分相似。秦景学东西素来不慢,加上这时候生命正受到威胁,学起来简直飞快。 沈长钧则在秦景身周布下阵法,那残魂不得其门而入。竟也不打算逃或者消散,而是继续在禁制外时聚时散,似乎不甘心就此一无所获地离去:“为何她的残魂不会消散于天地间?” 冰河仙尊:“本尊如何得知。” 残魂的事,冰河仙尊大致知道一点。但知道得并不太详细,解谜小能手解过太多谜题,足以震惊真法界的太多太多,这种似乎不很要紧的自然就被人淡忘于时间里。他只知残魂并不是真正消散,而是会与其他人的魂魄融合,将每一个投生的新生命补足三魂七魄。如此每一个人才能顺利出生成长。 当然,也有无法补足三魂七魄而降世的,多半不是痴呆就是小时候便夭折。 就在三人都小心防着那残魂时,残魂不知从哪里钻进层层防御之中,直接就罩向秦景面门。冰河仙尊与沈长钧同时撤阵,沈长钧还将定魂钟也撤去,两人同时向那残魂出手。冰河仙尊比沈长钧要快一步,但真正把秦景拉开的却是沈长钧,因为冰河仙尊在出神:“想不到,你也会对她出手。” “记忆情感也消失的残魂,并不能算是她。”沈长钧分得清楚得很,再者说就是有记忆情感,该转世的也转世了,残魂从来不过是承载记忆和情感的容器而已。 沈长钧还想不到呢,想不到岳冰河居然会护着秦景,而且他跟他一样,连想也不想就出手了。沈长钧不由心里默默对岳冰河抱以敌视态度,他认为岳冰河这是在觊觎秦景。 “你倒分得清。”岳冰河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只看着那缕聚聚散散的残魂出神。已彻底洗去记忆情感,不论是沈长钧还是他,都同样无法将那残魂再当作与张玄素有干的过往来看待。 只是岳冰河此时在想,如果将这残魂捉去,塞进董秋韶神魂里,会不会董秋韶会恢复成张玄素上世的脾性。哪怕没有记忆,这残魂里也拥有一些残余的东西,大道只洗去记忆情感,而决定人性情的却洗不去。修士与凡俗中人,区别便在于此,修士,哪怕只是残魂,便是大道也无法全然抹消,只能慢慢消耗。 岳冰河这么想,便动手欲将那残魂吸入玉瓶中,但那残魂仿佛有所感应一般,避开了玉瓶,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飞扑向秦景。秦景来不入挡,沈长钧这下也来不及把人拉开,就是岳冰河,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残魂涌向秦景。 在白色光斑笼罩过来时,秦景不由得闭上眼睛,同时默默运起《抱朴守静诀》。她不想变成别人,哪怕只是一点点改变都不想,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也不会变成任何人,哪怕那人是小师叔心上人,我也不想。 每个深怀爱恋的多半都如此,希望所爱之人爱的是她,且只是她。 那残魂进入紫府灵台后,却并不侵蚀秦景的神魂,而是慢慢靠拢,点点光芒没入其中,没有任何不知感,甚至秦景也感觉不到灵魂被侵蚀,反而有点舒服。这种感觉,就像是什么东西失而复得,又像是忽然多出几百年修为,四肢百骸无不舒坦。 但这种舒服又让秦景觉得诡异,因为她的魂魄是圆满的,她总觉得自己有一部分会被分离出去一样。秦景说不上多么骄傲自己成为现在这样的性格脾气,但她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所以不管是什么被分离出去,她都不愿意。所以她在抗拒,而她一抗拒,那残魂就表现出一点侵略性来,不管秦景是抗拒还是顺从,它就那样钻进来,由不得秦景挣扎。 秦景的神魂力量原本就不比残魂强大,加之前不久中过散魂香,更加不是那残魂的对手。几番交缠下来,反而是那残魂占据上峰,秦景却死也不肯就这样顺从,哪怕她知道自己可能最后还是要接受,她也不肯服输,据理力争着,哪怕是被逼得节节败退,她也端着寸土不让的精神。 在秦景于紫府灵台与残魂抗争时,沈长钧双手结印,架起防御阵,并迅坐下,进入秦景识海。他们有姻缘契,姻缘契中,修为低的一方,本就有着诸多便宜,像这样的时候,秦景就可以借用沈长钧的修为。 沈长钧一进入识海,就将他的力量借与秦景,但,就是这样,也不过杯水车薪,只不过能减缓残魂入侵,却并不能把那残魂就此消灭,或者说丢出去。秦景苦苦挨着,沈长钧既为她着急,又无计可施,他只能将力量借给秦景,却并不能代替她进入紫府灵台,与残魂争斗。 此时,冰河仙尊却面色莫明,只见他取一滴秦景眉心血,天地人三盘并用,并借漫天星辰入盘,以推算秦景的三生三世。在没有准确生辰八字的情况下,用眉心血,借星辰入盘,就可指明三世。 掐算许久后,冰河仙尊面色有些不对,秦景的命盘很怪异,尤其是鸾宫更是奇怪。秦景的前世不在真法界,秦景的下世算不到,秦景的此生此世却明显并不是她所报的生辰八字那样的命盘运理:“沈湛,秦景的生辰八字被人更改过,她报的不是她的生辰八字。” 沈长钧看冰河仙尊一眼:“不是,那是如何?” “她上世非在真法界,她来世算不到,她此生则被人改了生辰八字,且是有意为之。”虽然算出来的答案不像是张玄素,但也绝对不简单,更像是被谁人刻意安排过一般。 盗生辰八字是一件很费力不讨好的事,等闲不会轻易为之,一般来说有两种可能,一是借命,二是欲偷天换日盗取气运。沈长钧想了想,认为很有可能是第二种,秦景的父母都很疼她,家中虽不富裕,却也不能说贫寒,怎么也不会让人借去掌珠的寿数。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吃力不讨好事,还早晚会被反噬的缺德事是谁干的。谁算得这么清楚,知道秦景将来会有大气运加身,故盗她气运,要知道秦景的气运已经足够好了,要是没被人盗取,得多……离谱。 不过,这事要早作了断,盗气运是越长久越盗得凶狠,很有可能到后来,盗气运者会一点气运也不给秦景留,全盘占去,用以抵抗大道的反噬。 ps:今天和朋友去看电影吃饭喝茶,所以到现在才回来更新,我很勤奋的,他们谈天说地时我在拿小本码字,吃饭间隙在拿小本码字,等电影开场时也没放过,就是回来得太晚了……(未完待续。) 第一零一章 暮雪 秦景不知道她身边正在生着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在此刻才真正懂得,她对做自己有多么大的执念。或者更准确一点说,对于生命有多么深刻的热爱,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情感记忆,最显著的牲就是脾气性情,如果无法保留,跟魂飞魄散有什么区别。 “我得活着。”这是秦景蒙着脑袋跟残魂在紫府灵台中争夺地盘时唯一的念头,她得活着,活着才能继续遍看世间风情,阅读这世间好的或不好的一面,追求喜欢的人,与认可的同伴共历红尘。甚至吃饭穿衣,呼吸空气,观花的盛放,听水的流转,这些也都只有先活下去,才能继续拥有。 她甚至不能接受这残魂融入自己神魂中,哪怕她不足够好,她也很开怀地活着,就算残魂肯放弃所有印记,秦景也不肯。因为这两魂一魄,哪怕是白板,对记忆情感和性情也会有所影响——我希望所有的改变都是出于我的选择,而不是被选择。 “我只是想说几句话,几句话都不可以吗?” 这是秦景收到的唯一清晰可明辩的对话,秦景忽然一惊停下来,用自己的神魂去感知那缕残魂:“你是谁?” “我不知道,我有话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有话想要跟那个人说。” “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 秦景:…… “那你为什么要入侵我神魂?” “你最合适。” “不许再动,把你想说的话告诉我,我替你说。” 那残魂好一会后才妥协:“你问他,我等他,他为什么没来。” 秦景想想,既然小师叔讲是张玄素,那就八成是要问冰河仙尊或小师叔,正好两个人都在这里,倒正好方便,都不用问清楚到底问谁:“好。你等着。” 当秦景睁开眼时,沈长钧和冰河仙尊都齐齐看向她,眼里有些惊也有些疑,秦景不明所以。有心想问,但现在不是问乱七八糟事的时候,她便直接开口:“她让我问一句话,她问说‘我等你,你为什么没来’。” 她话音一落。沈长钧就看冰河仙尊,冰河仙尊凝神看秦景良久,终了一声长叹,开口时声音是从未来柔和舒缓,仿佛对着情人低诉情话,又似是独处时的喃喃私语:“我收到了你的传讯,我没去,没有为什么,你还不明白吗,这是你的劫。也是我的劫,仅此而已。” 紫府灵台中,那残魂挣扎着欲出来:“让我最后再跟他再说两句话好吗,说完我就离开。” 秦景想了想,点头,片刻后,她嘴里吐出一句话来:“大道既然无情,便不该插手人间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冰河仙尊顿时上前。紧紧将“秦景”揽进怀中,一句一声地喊着“小素小素”,不带悲意,也没有缠绵暧昧的语调。只一味轻柔似春日柳风:“别走。” “其实我已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还要问你一句话,跟你说这句话。就算我不走,留下来的也已经不是我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吗?”说完。也不管冰河仙尊怎么答,残魂都退出秦景紫府灵台,并化作星星点点白光消散于秦景身体外。 冰河仙尊怔怔然地看着秦景,许久后吐出一句话:“为何不肯让她融入你神魂!” “因为我是秦景,不是张玄素。”就是冰河仙尊这时候看起来再吓人,秦景也不会后退半分,不该让的时候,哪怕是面对仙尊,秦景也寸步不会让开。 却见冰河仙尊瞬间将骇人的眼神和表情收起,轻飘飘笑一声:“是啊,世间早已无张玄素。” 松开秦景,冰河仙尊失魂落魄走上山径,竟也不驭剑,只一步一步迎着月色,行走到雪里。月下的银妆素裹都线条分明,缓缓走进去那些冰冷的洒着银辉的线条里,冰河仙尊的背景寥落冷寂得如同这雪夜,令人只想叫住他,问他一句“千山暮雪,只影向谁”。 如果没有个目的,停下何妨,不必去远方。 “她不恨他?”这下问话的是沈长钧。 秦景想了想,怎么琢磨都觉得张玄素的残魂里一丝恨意也无,不过情感记忆都被洗白了,没有恨没有爱才是正常的。但,那残魂虽无情绪波动,见到冰河仙尊时却明显是怀有喜悦的:“不恨,她似乎直到消失都还很……很爱他。” 沈长钧垂一笑,似讥讽,似惊讶,又似在情理之中:“总为人轻负,总依旧天真,阿景,莫学她。” “谁负我我记他生生世世好吧。”秦景说不上睚眦必报,但绝对是属于把不好刻在石头上的人。 “如此便好,过来我看看现下如何。”沈长钧说着按向秦景脉门,一边查探秦景神魂状况,一边忽然出其不意地问秦景一句,“大半夜不好好睡觉,出来做什么?” 秦景丝毫没防备,张嘴就答:“跟着小师叔出来的呀,我以为你半夜私会佳人,所……所以……” 沈长钧原本被张玄素和冰河仙尊闹得心情不大好,但秦景这一张嘴,便将所有情绪扫去,只余下喜悦,这满嘴酸味,什么也不用再说下去都能令人一清二楚:“所以以后该干什么的时候就干什么,没叫你就好好待着,若非张玄素余愿得偿,击碎你二魂一魄,你日后便真就不是秦景了。” “是张玄素?” “不,她已无记忆,若与你神魂融合,最后那点执念也会消去。”沈长钧当然舍不得秦小兔子,再者,张玄素该转世的魂魄已经转世,再分出二魂一魄来,反倒很有可能坏事。 所有人都认为,秦景已经无事,属于张玄素的残魂也已经彻底消失,然而,当秦景被小师叔带回即钧峰暂宿一晚时,她却开始作梦。第二天,秦景没醒,任凭谁喊都无法醒过来。秦景却依然在梦里,仿佛在接收着什么,但事实上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秦景有点糊涂,想起残魂,有点后怕之余,又不知道该怎么抵抗。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重复念着一句话“我是秦景,我的男神是小师叔,我不爱冰河仙尊”。秦景念叨着念叨着,不知道念叨了多久,她也觉得自己这一梦特别长,可是她不知道怎么醒过来。 秦景这一睡,叫整个无应山上下都为她操着心,龙橙还没渡过成长期,还被扔在灵泉里泡着。除龙橙外,其他的人几乎每天都要在她屋里耗上半天,沈长钧更是寸步不离地看着,连元昊真君劝他不要耽误修行,他也没挪地方,只取来蒲团,在秦景榻前打座修行。 元昊真君:“你要不是我师弟,我真想弄死你。” 沈长钧抬眼看元昊真君一眼:“你若不是我师兄,早死了八百遍。” 被师弟救了不知多少回的元昊真君:…… “至少对她好点,我就这么个软软小徒弟,不许负她。”元昊真君表情凄凉得活似被盗走所有珍宝一般,那叫一脸生无可恋。 “嗯。” 小师弟素来重情重 义,元昊真君听他重重“嗯”一声,就知道这算是应下承诺。那种胡起誓,或者讲“我从不是负心人”,都比不得这“嗯”一声更能让元昊真君放心:“这孩子老不醒,还是叫残魂冲撞着了,要不找人给她招招魂?” “找谁?”沈长钧眯了眼。 元昊真君:噢,总忘记小徒弟和小师弟有姻缘契。 “神魂未失?”元昊真君问完见沈长钧点头,遂皱眉,“即神魂完好,为何不醒?” “她在梦境中,我尝试过进入她梦境,但被阻挠,无法进入。”沈长钧说罢看一眼还在榻上沉睡的秦景,心里也有些担忧。 原本这时候应该可以问止戈,但止戈却同样被秦景带入了梦境里,谁叫止戈那时和秦景意念相通,怎么可能不被带进坑里。止戈被带进坑里还无法声,只能看着秦景漫无目的地飘浮在梦境里,东一榔头西一棍子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秦景醒过来,是在七天后的清晨,她睁开眼,便看到小师叔那张被晨光托起的脸,眉目修长,若星汉聚其中。秦景瞬间便彻底清醒,眨巴眼轻咳一声:“小师叔,早上好。” 沈长钧伸手按她脉门,打量着她无碍,才叫她起来:“一睡便七日,这七日里你都梦到些什么?” 秦景耷着眼皮子想了想,现自己实在想不起梦里做了些什么,她是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是漂浮在一片空茫的白里。梦境里很大,仿佛无垠,她也并非一直没动,但她不是自己动的,而是被动漂移:“什么也没有,就是一直漂浮着,像是在云海里。” 得亏她脑洞大,也得亏这七天在梦境里看起来并不很漫长,否则岂不要把人逼疯。 “神魂已稳固,但日后还是需小心,还有一事……”沈长钧想说的便是有人盗她气运的事,沈长钧这几日已差人去秦景家中问秦景父母邻居,断无人向秦景借过命。且,秦景父母邻居都认定秦景的生辰八字就是秦景报上玄门的那个,于是更加确定,是有人窃运,而非借命。 “什么事?小师叔,你说啊!” “待我查清再与你说如何?” 秦景:…… 小师叔是嫌弃没外号么,没关系,从今以后你就有了——吊胃口大师。(未完待续。) 第一零二章 鸳鸯 ps: 泪流满面,因为忘记定时,上个月全勤就这样泡汤了!!!!!!! 其实我都传到后台,就是没定时啊!!!!!我真是愚蠢的人类啊!!!六百块啊!都够买件衣服了!!!!!! 推算谁窃运,先必须通过面相血脉和父母亲人的生辰八字,用以逆推秦景的生辰八字。于现代人来说,生辰八字是满世界都知道也没关系的,但于修士而言,尤其是低阶修士,生辰八字是轻轻松松能要人命的东西,除师长外,一般不告诉他人。古人也素把生辰八字看得很重,凡世中普通人也有种叫庚贴的东西,除非有大用,庚贴从不轻易示人。 这事本来去问冰河仙尊最合适,不过沈长钧既不会去找冰河仙尊帮忙,冰河仙尊现在的状态恐怕也帮不上忙。好在真法界天下,缺什么也不缺能掐会算的,光从玄门中就能找出不少个中翘楚来,宗主便是其中之一。 元昊真君带着秦景父母的生辰八字出身籍贯到主峰,秦景自然也必须到场,秦景自然要问句为什么,元昊真君答道:“问那么多作什么。” “不问清楚我心里没着没落的,师父,告诉我呗,你也不说小师叔也不讲,我觉都睡不好,饭也吃不香。”秦景还以为自己醒过来过几天就可以下山去,没想元昊真君和小师叔都没提起下山游历的事,反而讯叫林半山回来。因秦景还担心半道丢下小伙伴不厚道,元昊真君还叫林半山把夏凉暂带到无应山来。 “无事,是你叫人借去了生辰八字,事不算太大,但也不小。须知生辰八字可定人一生,倘有人窃去你生辰八字……”元昊真君说到这里停下,接下来的话,不知该怎么更和缓一些跟秦景说。 “便如同窃去我一生?”秦景心说既然八字定终生,那叫窃去八字。不就是窃去终生,妈妈呀,多大仇,“可我似乎也并无不顺。还顺顺利利入玄门,一路修行也并没受影响。” “因你还小,窃生辰八字之事,越到年龄大时越明显。且,人的气运是慢慢增加的。很多气运加身者,并非出身豪富。就好比你,降生于村野秀才家中,降生后家中也并不会立即显达,只会慢慢改变而已。到你自己身上也是如此,就如同登山一般,攀登愈久便愈高。”元昊真君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主峰,宗主正在大殿中等候着他们。 元昊真君上前与宗主互相一揖,然后又叫秦景行礼。一番下来,大殿中几人才齐齐坐下,宗主看一眼秦景,大约是没能从秦景面相上,看出她怎么气运冲霄汉来:“逆推生辰八字不难,难的是气运加身者,生辰八字本就为大道所重,推演极难。再者,既有人窃运,那便更会加以遮掩。时长日久,怕是很不好推演。” 元昊真君:“我都带徒弟来了,你给我说这些,我讯来问时你怎么不说做不到。” “你怎还是那般性急。好歹听我说完。”宗主摆摆手,叫元昊真君继续听下去,“若欲推演准确,只有一法可行。” “什么?”秦景问话时就已经觉得大概不是什么好方法。 “你与长钧师弟结成姻缘契,可从鸾宫反推,不过。这便须你和长钧师弟……唔,加以协同。”宗主把“协同”这两个字咬得相当重,足见这两个字内容十分丰富。 秦景:“师伯,您能说清楚吗,我听不明白。” 宗主看着秦景慢慢睁大了点双眼,脸上几乎能读出来一句“小姑娘家家的,笨真这样居然也有人要”。又看一眼元昊真君,大约也知道他这师弟那点小癖好,便轻咳一声道:“无他,神魂交融而已。” 神魂交融是官方用词,口语一般叫双修,跟肉身交缠的那种双修在修士们眼里素来是一样一样,没有任何区别的。 秦景以前是不知道,只知道书面的官方用词,可她现在已经知道那就叫双修了呀。不过,她也已经过了会脸红的时候,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点头说:“噢,如果生辰八字真的这么重要,那便就如此吧。” 宗主:诶,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奔放了吗,想当年我们那时候,摸一下女修小手都要被追杀十万八千里的哩。 元昊真君:“找你居然还要这样,你修易数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宗主:“嫌弃我你找别人去。” 元昊真君岂能不知道这个简单易行还能精确到绝无差错的方法,他不过就是不想叫小徒弟被小师弟总占便宜而已:“算了,叫阿湛来罢。” 沈长钧本要去一趟秦景俗世家中,还没准备出门就被元昊真君来的讯息叫去主峰,到主峰一看,居然又是神魂交融。沈长钧没学易数,是以并不知道逆推生辰八字最简单方便的途径居然是这样,他还想着到秦景俗世家中或许能找到线索呢。 毕竟,一个孩子出世,不可能没一个能记住准确时辰的。 宗主一提,沈长钧就看秦景,见秦景埋着脑袋在那里,不像害羞,更像是“我没意见,你决定就好”。沈长钧遂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肉这东西,素来是吃过知滋味的,尤其是好肉。 “那便好。”宗主说着起身,和元昊真君一道走出殿门去,然后俩老不羞就跟听人洞房的墙根一样,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身后的殿阁中。 不过,沈长钧不会易数,别的可不差,尤其是阵法,隔绝窥探的阵法随便一翻手就来,等闲的人休想从外边窥探到一分一毫。 “越大越不懂事。” “那是你没教好,须臾师叔还在无应山时,小孩多乖,全是被你给带歪。”宗主深觉得无应山的风气都是叫元昊真君带坏的。 元昊真君懒得搭理,依旧全副心神都放在殿阁中,不过盏茶工夫,两人神魂便已经顺利交融,因为沈长钧撤去了禁制,这是叫他们进去的意思。其实神魂上的交融,从身体上一般是看不出来的,除了有的人容易汗湿衣裳,别的表现鲜少有。 宗主从两人身上各取一枚眉心血,在两人种间摆出盘来,便开始依沈长钧的生辰八字,来推与他结姻缘契的秦景的生辰八字。在大道姻缘契之下,鲜少会有算错的事,一开始落盘,便有不对,沈长钧的鸾宫中竟有一主一次两枚星,一星明一星暗。 “两枚星都是玉蘅,看主星似是秦景,这次玉蘅会是何人?”主星才是真正能相伴一世的,这次星应该就是所谓的烂桃花。 “我哪知道,他难道还敢背着小阿景乱风流,看我不弄死他!”元昊真君简直要怒火中烧。 “未必是,可能另有他因。”宗主说罢继续推,推到秦景的出生年月都和她现在的生辰一模一样,最后到日期时,算起来便有点难了,不过日期一旦算出来,时辰便又好推演。 日期一推出来,元昊真君便皱眉,修士记性多半都不错,他自然不会忘记这生辰日期在哪里看到过:“师兄,我有个弟子名作董秋韶,便是这日生辰,她与阿景籍贯离得不远,一个在镇上,一个在村中而已。” “董秋韶,就是那个长钧认为是散财天师转世的弟子?”这下宗主也皱眉了,不过准确的时辰没推出来,还都不能说定,未必秦景就是散财天师转世。但,时辰一推出来,宗主和元昊真君就脸对脸怔,“真一模一样?” “自然是一模一样,冰河仙尊还推过,散财天师转世,便应当是这个时辰。不过,纵使同样的时辰出生,命理也不会全然相同,到最后还是要看看面相。再者,就是那镇子上,当天也有几个孩童降生,并不只有董秋韶与阿景。”元昊真君想的是,窃运的肯定不是董秋韶,董秋韶气运可不怎么样。 “这却非我擅长的,推前世今生事,还须另找人来。”宗主钻研易数,也就是近几十年的事,许多都还没来得及学,何况易数本身分支就多,流派之繁杂比哪一道修法都要更壮观。 “回头再说吧,先把他们唤醒。” “诶,师弟啊,棒打鸳鸯慎防遭雷劈啊!” 元昊真君:…… 棒打鸳鸯,得防雷劈,鸳鸯不打吧,他们居然从早到晚。元昊真君戳死小师弟的心都有,居然这样没节制,还当着他们的面呢,要不当着他们面,不知道得怎么怎么样。 宗主已经好是揶揄了元昊真君一顿,待沈长钧睁开眼时还搂着脚软手软连魂儿都软的秦景时,元昊真君就更加看沈长钧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牌子。更别提宗主还跟什么也不知道一样,把秦景准确的生辰八字告诉了他们俩,这俩人干脆就互相揽着当他们不存在似的“深情”对望。 “小师叔,我,我……会不会算错了。”秦景真不觉得那传奇一样的散财天师会跟自己有什么干系,她前世可是个现代人,跟真法界八杆子都打不着好吧。 宗主:“如何能算错!” 呃,秦景看一眼宗主,深觉得自己要再怀疑下去,宗主能直接跳起来跟她掐。想想她现在的战斗力,在宗主手底下连一招都过不足就得被秒杀,她果断闭嘴。 其实这事对沈长钧的冲击更大,小师叔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都说师长如父母# #以为只是还报恩义,没想要把自己赔给她# #其实这买卖,细细思来,还是很划算的#(未完待续。) 第一零三章 眼瞎 沈长钧对张玄素,曾也有过动念时,不过他念头才冒出点来,就碰上岳冰河与张玄素出双入对,一个是挚友,一个是“恩师”,沈长钧很快便将那点念头化作祝福。只是他的祝福一点作用没起,那两人非但没天长地久,还似反目成仇,为这沈长钧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鼓足劲要去斩了岳冰河。结果到头来,张玄素一点不恨,他的那点欲除之而后快的心也消停下来,既然张玄素死前是念念不忘,岳冰河似也不曾忘,那最好的报复就是她死了,叫他永世长存,永不能忘曾经的恩爱与负情。 明显,岳冰河内心为此深受折磨,那就好好活着,亿万年水深火热去吧。 诚然,沈长钧之所以这么想,也是因为他的心,叫秦小兔子的鸡汤泡得甜甜软软的,恨不能冒出粉红泡泡来。仇怨在淡甜柔软的小兔子面前,似乎都无足轻重起来,唔,沈长钧是经这几日才慢慢开始转过念头来的。 但,他念头才转过来,秦小兔子就忽然把她软软白白的兔子皮一揭,跟大变活人似的,告诉他,她真身其实是张玄素! “你不许爱她。”秦小兔子醋得不得了,一想小师叔可能会因为自己跟张玄素的这点关联而忽然转变态度,猛地爱上自己,她心里就觉得特别委屈——我辛辛苦苦追你爱你,你不答应,等现我可能是张玄素转世时,你就回过头来卸下高冷的面具,要与我烂烂漫漫地恋爱,不带这样的,我不同意! 沈长钧:…… 元昊真君看天看地,忽然觉得其实也不错,小徒弟还是那么软软可爱,不过又多几分“理智”,这很好嘛。 宗主把元昊真君扯走,人家小两口谈家里的事。作师兄的最好别掺和,火烧到头上来,帮谁都不对。帮徒弟吧,都已经是师弟的人了。再怎么着小两口也不能拆吧,帮师弟吧,偏偏又更心疼徒弟,怎么也不愿意伸这手。还不如走得远远的,等小两口掐完再来和稀泥。 作为一宗之主。这点智慧还是要有的。 “阿景,要说多少次,你才会记清,我与张玄素从无暧昧。”沈长钧觉得这事要不扯清,将来秦小兔子肯定得认为他是因她前世是张玄素,才忽然掉转头爱她。沈长钧也是冤枉,真法界许多话本里,都把他与张玄素论作堆,是以满真法界都认定他与张玄素之间情深不悔,至今未移。 沈长钧火都没处的是。很多话本都是须臾真君写的! 没错,须臾真君就这点爱好,他文采还特别好,写得那叫一个细腻流畅,字字句句感人肺腑,令人观之荡气回肠,再去看别人写的话本便会索然无味。至今,真法界流传最广的仍是须臾真君写的那些话本,且本本被奉作经典,高高挂在荣誉榜顶端金光闪闪。 更要命的是。须臾真君还非常迎合大众口味,写得都是例如“散财天师与我徒弟不得不说的故事”。有句话说,越不许人提的,越会流传的广。散财天师的事即是如此。虽然须臾真君给张玄素取了这名,也没写沈长钧真名真姓,但真法界谁不知道写话本的是须臾真君,话本里写的男是沈长钧,女是张玄素。 冤就是这么造出来的。 秦景能信才怪,整个真法界都说他爱张玄素。爱得那样深情不悔:“反正不许爱她。” “我不爱她。”沈长钧真想糊秦景满脸雪,叫她清醒清醒,好看清他心意。 止戈:叫你想吊着我家小阿景,活该现在她不信你,啦啦啦啦啦…… “也不许爱我。”秦景一时嘴快,她其实想说“不许因为我前世可能是张玄素而爱我”。 “阿景,张玄素所爱乃岳冰河,他们才是真正深情不悔的一对,与我从来不相干。”早知道会这样,沈长钧也真不会吊着她,现在好,就是剖出一片真心来,秦小兔子也不肯信了,真是造孽。 秦景:我才不信,宗主一道破我前世可能是张玄素,你眼神都不同了! 此时此刻,沈长钧特别想去玄境中,好好问候一下他师父须臾真君,若不是那个又八卦又爱瞎写胡编的,他如今岂会背着“深爱张玄素”之名,洗都洗不脱。这名头,怕是倾尽天河之水,也洗不干净,可能须臾真君自己站出来推翻,世人也不能信。 沈长钧忽然想起秦小兔子跟王颖初讲过的那个小寓言故事——狼来了,只不过寓言故事里,是喊多了没人信,到他这里是喊得多了,人人都认定那才是真相。他现在,就是有一万张嘴,也无法跟世人一一解释清。 “那都是你师祖编的话本,若非你师祖,世人如何会认定我与张玄素情因深种。” 秦小兔子:“你居然把事都推到师祖头上,我要烧香告状去!” 沈长钧:谁告诉她烧香能告状的。 “好罢,我不爱她,也不爱你。” 秦小兔子:…… 她终于成功得把自己给绕进坑里了,而且自己挖的坑,爬都爬不出来。 “我……我觉得我还是挺可爱的。”秦小兔子立刻补救,哪怕这自夸挺没脸没皮的。 “是。”沈长钧答得认真。 秦小兔子败下阵来,她总不能说“就是我可爱,你也不许爱她,也别因她爱我”,这样会陷入死循环的。 “所以,你还是爱我吧。”秦小兔子有时候也是有点小心机的,她想诈一诈,看看小师叔是不是也对她有意思。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也不是特别能坚持的人,总要给点阳光她才灿烂得起来呀。 “好。”沈长钧答得干脆,答完又道,“阿景,我分得清,你也要分清。” 妈妈呀,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好像跟排好的剧本一样,小师叔不会是在逗我玩吧,又或是因为她可能是张玄素转世,小师叔就无比宽容。要什么给什么。想想,小师叔对董秋韶不就是这样么,想什么就让她有什么,要什么就让她得到什么。可秦小兔子向来觉得这是捧杀啊,想从根子上坏掉一个人,这样纵容着就对了,早晚坏掉。 “我分不清,我没她聪明。”秦小兔子该到敏锐的时候。还是很迅敏锐的,比如这时候,就开始圈地盘,争夺所有权啦。而且,她不是无意识的,她就是有意识的,啊,“就仗着你爱我”真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存在。 “我分得清便好。”沈长钧长舒一口气,总算把小兔子给哄好。 秦小兔子满意无比,如果不是不能摇尾巴。这时候早摇着尾巴扑上去。小兔子笑着低头,颇有点小得意,她好像真的把小师叔“搞”到手了。秦小兔子还很踏实,从小师叔眼里,她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倒影,小师叔没有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 不过…… “小师叔,你莫非一直在逗我玩?”秦小兔子回想一下,自从神魂交融过后,小师叔对她的态度就有所转变,所以仔细琢磨琢磨。瞬间觉得她从那时候起就掉进小师叔的陷阱里而不自知。还斗志昂扬地要追男神呢,完全是她自己替男神挖好坑,然后通知男神在坑边等着,她十分麻溜地就把自己扔男神跟前的坑里躺平任蹂躏。 真是。不能更主动自觉。 小师叔含笑,轻揉一下秦小兔子脑袋,脸上满是“小兔子有时候还挺聪明”的神色:“你要追,便任你追,如何,可开怀。” 秦景:不不不。小师叔,我不萌腹黑,真的,谢谢。我喜欢阳光灿烂好少年,虽然你早已经不少年,但阳光灿烂这样的好品质,绝对值得拥有一辈子。 “他骗你,你也信。” 秦景:“谁?” 沈长钧冷哼一声,看向秦景身后:“岳冰河。” “他心中只有张玄素,从来只有,他转变得这么快,你不觉得突兀。原本一直与你保持距离,如今却来说便宜话,不管你是张玄素还是秦景,前世今生都一样好骗,说什么就信什么,从来不存疑。”冰河仙尊说着,走到秦景身边盘腿坐下,“还是说,小素,同样的当你要上两次?不知道什么是吃一堑长一智吗,不知道什么是同一个坑不跌两回吗?还是说,你就如此乐于当他人影子,上世甘愿为我作她人,这世又为他愿抹去秦景这个姓名。” 秦景:“仙尊,我眼睛,自己会看。” 要论道心,秦景可能都不多坚定,但秦景相信沈长钧,这是自从她入玄门后就慢慢培养起来的。而且,连自己爱的人都不能相信,还有什么可相信的。 “你素是眼拙,从未长进过,说眼拙也许还太抬举你,你是眼瞎。” “我乐意。”秦景哪怕心里有怀疑,也不会在这时候表现出来,私下两人怎么折腾都行,越是这样的节骨眼下,才越不能掉链子呢。 沈长钧轻蹭一下秦景的脸颊,笑着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那时,张玄素就是这么对我说的,如何,如今同样的话你再听一遍,心里可痛快?” 岳冰河:等着吧,看本尊如何把你们拆成一对痴男怨女,小素永远是本尊的,不管她如何转世投胎,也不管从前生过什么。 所谓大道棋子,只要棋局中心在我手里,大道也得让我三分。不试试,怎么知道这有没有用,不试试怎么知道是否有另一条更通达点的坦途,而不是必须走那条布满荆棘与怨憎的道路。 所以,她只能与我在一起,哪怕她此刻对你深怀爱恋。 #作为资深FFFFF团成员,烧死算什么,拆散男女主,自己上才算真.赢家# #拆尽世间鸳鸯侣,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痴男怨女#(未完待续。) ps: 冰河终于想明白,他要追回喜剧妹 第一零四章 绝处 要说张玄素的情感经历,不可谓不丰富,细说起来,如同一整套少女话本。这一整套少女话本里,有清新可爱的初恋,也有错付痴心被负情的再恋,还有为她刀山火海最终魂飞魄散的三恋。三恋之后,张玄素便淡了谈情说爱的心,守静抱朴,于海岛洞府中潜心修大道,直到她遇上岳冰河,那原本已经平静的热火,又重开始雄雄燃烧。 这一烧,恰如老房子着火,扑都扑不灭,更如飞蛾扑火,会被烧成灰烬却毫无自知。沈长钧将从张玄素遗骨上取得的留声玉符给了秦景,沈长钧并没有听玉符中的留音,这东西好比张玄素的私秘日记,不管斯人已去多少年,窥探她私隐这种事,沈长钧是不会作的。 在这枚留声玉符里,张玄素将她的人生以四段恋情来作重点划分,纯真的“闺中岁月”,那时在父母膝下,父母均是高阶修士,她自己天纵之资,自然过得十分顺遂舒适。小清新的初恋更是像一道水果拼盘般,五彩缤纷酸甜可口,叫人成长后再回味时仍觉得齿颊有余甘。 被父母放出去独自历经世事的“峥嵘岁月”,留声玉符里对那时的记录,除打斗修炼及与人同游真法界之外,就是一整个“痴心女子负心郎”的故事。负她的人,自然不知道张玄素什么来历背景,后来弃她而去,张玄素也并没有追查他下落,也再没关注过。张玄素对这一段岁月的最终评语只有八个字——东奔西跑,血泪齐飞。 以及父母双双渡劫飞升后的“温柔岁月”,本来父母飞升,她应当寂寥,但很快她遇上一个,让她感受到整个世界善意与温柔的恋人。这人为她刀山火海,为她魂飞魄散,叫她刻骨铭心,叫她至死难忘。也正是这个人,让张玄素最终成为对世间所有都怀善意的散财天师。 最后,是关闭洞府修行数百年才重新出世的“散财岁月”,在这个时期里。她四处积善,对几乎所有到她身边的人,都抱以善意。她救了不少人,帮了不少人,还传下两门传承。一是沈长钧的剑,一是照日真君的易数。然后通过沈长钧,她遇到岳冰河,岳冰河让她以为自己会最终得圆满,却终究没能圆满, 留音玉符里,这散财岁月的最后一段,是光听着都能让人感觉到她内心有多么伤感,多么寂寥的一句话:“原来,不过是爱我如她。” 短短不足十个字。道尽所有心伤。 那之后张玄素就没有在留音玉符里录下什么话,直到她死前,才用留音玉符匆匆交待了一下后事,无非就是洞府如何安排,以及不要为她复仇。她的遗言是给逃长钧的,秦景听过后,把最后一段录下来,给小师叔送去。 沈长钧把留音玉符给秦景,一是秦景需要了解张玄素生平,二是通过了解生平。让秦小兔子知道,他和张玄素真的无一分暧昧。其实到现在沈长钧还有些别扭,哪怕小兔子是小兔子,张玄素是张玄素。两人容貌脾气都不是很像,但一想小兔子曾经是传他剑道,引他入道的“恩师”转世,沈长钧就觉得这日子没法再好好过下去。 可情感并非说收便能收,说放便能放的,小兔子入他眼入他心在前。知道她是张玄素在后。所以沈长钧也只能心情复杂而已,说收回情感,怎么可能,小兔子是这样能令他欢喜。 “海岛的洞府你与半山已经去过,余下的……只有乾坤戒和留音玉符,你拿着罢。”沈长钧把原本在手里的乾坤也递给秦景,这乾坤戒在他手里转眼便是千年,这还是早些年,搜寻张玄素魂魄时意外寻到的,如今也该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 秦景:搞半天只是挖前世墙脚而已,还当捡多大便宜。 不过对她来说,仍然算是意外所得,把东西收好,秦景盯着那留音玉符,长长叹了一口气:“小师叔,其实是张玄素转世并不是什么好事是不是?” 别的不说,秦小兔子危机意识还是很灵敏的。 沈长钧没有讲万事有我,而是点头道:“世人皆传,她在某处秘境中得到可成圣的遗藏,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她得到的是裁道尺。” “远古传说里,可决裁大道,掌御生死气运的裁道尺?”秦景一直觉得那种东西,就像是现代的神话传说一样,是很有可能压根不存在的。真法界修士成仙后,其实也没有掌御天地的能力,无非就是可以以自身修为行云布雨移山填海而已,但像这种能耐,跟那种天道赋予神职完全不同,“小师叔,难道说真法界真的曾经出现过,与大道堪伯仲的天赋神职者,他们掌御天地万物,星辰宇宙?” “传说而已,在裁道尺未出现之前,世人皆以为那不过是杜撰的故事,如同你师祖写的那些话本,闭门胡编而已。裁道尺一出现,便天翻地覆,修士渡劫飞升,固可寿元无限增长,但终还是有消散的那一日,谁不想与天地同寿且掌御一切,与大道比肩,不再受任何约束。这样的诱惑,张玄素能抵挡,不代表人人皆可抵挡。”沈长钧依稀间记起,他匆匆一瞥的裁道尺,若非是在张玄素手中,又有张玄素慎而又慎地告诫,只怕他也无法抵挡那诱惑。 “不许提她的名字是因为裁道尺吗?”秦景想起这个来。 沈长钧摇头,不提她名字是岳冰河作的,裁道尺才是真正不能往外讲的禁忌,至今知道的人也不多,而且,暗中一直有人仍未死心,一直在寻找裁道尺。不知是什么人在暗中推动,谣言已被传成,谁得到裁道尺,谁便可以成为大道之主。 “诶,天上果然不会白白掉馅饼。”秦景叹口气,压根不想问裁道尺相关的事,这种要人命的秘闻,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强。 看小兔子叹罢气,又转悠着眼珠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沈长钧便把话题转开,免得小兔子胡思乱想:“事已查明,董秋韶不过是幌子,她顶着你的生辰八字,却并未窃得你气运,但窃运之人,董家人说不清楚,董秋韶身上也查不出线索。窃运之人用心险恶,既想窃运,又不肯担下气运反噬,把一切都归咎于董秋韶。只不过,她不思大道,恐怕日后很难承受气运反噬,那窃运之人,迟早会自食其果。阿景得上天眷顾,不必忧心,万事自有解决之法。” 秦景想董秋韶也是倒霉,然而想想,她似乎更倒霉一点,上辈子没个好死,这辈子怕没个好活,这就是人生呐:“不能解决吗,窃运的不是她,她也算无辜牵连进来的。” “把生辰八字换回既可,只是,她未必肯换。”这事,元昊真君已经与董秋韶讲过,董秋韶倒不是不肯换回生辰八字,她是压根不相信她不是散财天师转世。就是元昊真君没讲是秦景,董秋韶也不肯换回,她坚信她就是与沈长钧深情相爱的恋人转世来再续前缘的。 换回生辰八字,须双方都同意,并取心头血以神魂印证,这才能把正确的生辰八字各归各主。董秋韶不肯,这生辰八字自然就换不成。任凭元昊真君怎么讲作散财天师转世有多险,董秋韶也坚持不换。 秦景知道后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八字换不换,对她的影响都不大,毕竟这么些年她也顺风顺水过来。不过,到后边会被窃走更多,但秦景并不需要担心,既然已经知道,想不叫人窃走气运,修到化神期便可以有心算无心,反叫那窃运者吃个大亏。 在秦景打定主意加紧修炼,早日结婴化神时,董秋韶进入冰渊绝地,就是玄门用来关押重犯的地方。这里关着不少名满真法界的恶徒与妖物,也偶尔有几个玄门弟子在相对较稳定安全一点的地方受罚,董秋韶有个“朋友”在这里受罚,董秋韶已来过几次进行探望,守冰渊绝地的弟子见几次都无事,自然也不会再过多关注董秋韶,更不会过多关注她那个身陷牢笼的“朋友”。 这朋友,不是别人,正是还顶着沈长钧皮,至今半揭半不揭的照日真君。 董秋韶说的什么也不知道,其实并不是,她那次与冰河仙尊归家时,祖母与母亲曾拿纸写下一件事告诉她,便是借命之事。只说是一位道长安排,并不知道是谁人家的生辰八字,只说这八字极好极贵,将来在凡世是真凰,若修道也有登天捷径可走。董秋韶祖母曾是位闺阁小姐,极擅长绘画,尤其是人物画,更是栩栩如生。 附在那纸短信里的画像,不是别人,正是照日真君。董秋韶探望几次“朋友”后,照日真君为脱身,便把底兜给董秋韶,盼着她能去请动宗门师长来玄门搭救他。但董秋韶一直没动,直到元昊真君把这事说破,董秋韶才又来到冰渊绝地。 “当年你所谓换命,实是窃运,是也不是?” 照日真君先是一愣,而后沉默地看着董秋韶许久,最后才轻点一下头:“正是。” “生辰八字的正主是何人?” 照日真君见董秋韶眼底显露疯狂,暗一沉吟,便知他逃出生天的机会已经送到眼前来。 果然,只要气运加身,可于绝处逢生。(未完待续。) 第一零五章 小素 照日真君已经深刻意识到气运加身如何好,怎么可能会把秦景亮给董秋韶,自然是随意报了个人名,照日真君当然也不能让董秋韶死,毕竟董秋韶将来要为他在大道那里背黑锅。照日真君报的那个人,原是照日真君门下的弟子,因早年叛出他门下,他又推算出这人留下还会对他有用,便没下死手追杀,如今正好用上。 那弟子还有魂灯在照日真君这里,利用这盏魂灯,他有的是办法帮董秋韶,即使他不亲至现场,也能代为夺取气运加润于董秋韶。那弟子气运虽不算多好,但也不差,董秋韶得这份气运,他在暗中动动手脚,必能让董秋韶这段时间气运冲霄。 到时候,借董秋韶的冲霄气运,照日真君自可逃出生天。 “因她叛出你门下,你才夺她气运?”董秋韶犹有些不信照日真君,如果照日真君只是她那个“朋友”,董秋韶或会信他,但现在现一开始所谓的朋友就是个骗局,董秋韶还怎么可能轻信。 “不,因一开始便知她是张玄素转世,夺气运并不容易,更何况她得大道眷顾,便将她与你生辰八字暗中更换,如此才不至于被大道察觉进而反噬。后来待她长大,为免大道有所反应,便将她收入门下,不料她竟有所察觉,我便只能兵行险招,坏她神识留她性命。”照日真君要说谎,绝对是董秋韶这样的段数无法察觉的,哪怕就是临时现编,照日真君也编得十分通顺。 董秋韶又出几点疑问后,信了照日真君,董秋韶修行一塌糊涂,所以也怀疑不到秦景头上去,便听信照日真君的话,去取魂灯用以全夺其气运。 照日真君编得好,之所以他不取性命,纯粹是因为欲细水长流。毕竟人不死气运便取之不尽。然而,现在之所以叫董秋韶拿魂灯去取命夺运,是因为他被困冰渊绝地欲逃出生天,所以才不得不用此作交换。 比起照日真君来。董秋韶虽然有些心机,却还是如白纸一张,未经太多世事,就是被祖母母亲教了些小手段,也不过是后宅女人掐来掐去的小道行而已。根本不值一提。有照日真君给的魂灯在手,董秋韶果然去将那照日真君弟子的气与命尽数夺取,因事先照日真君要求董秋韶立了誓道言,董秋韶就是再不思大道,也知道誓道言不能得证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在董秋韶得到气运命数后,便借着气运冲霄之时,不着痕迹地将照日真君从冰渊绝地中带出。照日真君假作对董秋韶感激不已,又教了她些小法门,叫她借着气运加身时好生修行,照日真君还一副热心肠的样。告诉董秋韶:“所谓情爱,总要对等,倘你过弱他又过强,别说看上你,能不能看到你还在两可之中。” 别说,董秋韶这姑娘,师长相劝,她听不进去,偏偏这“恶人”的话她反倒听在耳里,记在心上。果真回无应山去埋修行。早前就讲,董秋韶资质上佳,从前是不想着好好修炼,如今既有照日真君暗中将她掠夺来的气运全部激。又有资质垫底,自然是一日千里。 埋修炼,一日千里的,自然也不止是董秋韶,也有秦景,自打知道自己前世招了那么件事后。秦小兔子压力简直可比十万大山。好在小兔子扛得住,唯一的想法不过是,好好修炼,在事之前拥有自保之力。如今她的日子还算好过,唔……如果冰河仙尊不抽风的话,她会更好过的。 “仙尊。”咱能不这样玩吗?秦景简直想给冰河仙尊跪下,这位真是在追求她吗,这位真不是来搞笑的吗? 秦小兔子绝对是个脑子里有粉红泡泡,胸腔里有一颗少女心的,不过,这不代表她喜欢眼前这样的场景。松涛声起,月下琴扬,意境很是古雅,可秦小兔子属于不是特别能体会这种意境的,虽然她偶尔也有灵光一闪的时候。 而冰河仙尊,听着小兔子轻轻上扬的声调,不由得就想起那日紫微殿里紫薇花下,瑟瑟扑进他怀里的小兔子。冰河仙尊与沈长钧很心有灵犀地在心里把秦景称作小兔子,瑟瑟的,一蹦一跳的,然后就这么在人心头一直不停地蹿动着:“如何?” “挺冷的。”修士不怕冷,可其实小姑娘娇软的身体依然经不得山中冷风,尤其是她潮信又至。吹着冷风哪怕不冷,也依然觉得小腹一阵一阵坠疼,按说这时候她应该在屋子里抱着暖暖的暖炉,喝更加暖的桂圆大枣红糖鸡蛋甜汤。 冰河仙尊好半晌没话可讲,张玄素几曾这般软软地跟他说过“冷”,张玄素的强大,简直纵横星海无敌手,但凡有什么事生,她冲得比谁都快,是从来不可能躲在人身后,软着声调求庇护的。小兔子也没有,不过,小兔子会自然而然地让人想把她挡在身后,为她把世上风雨人间疾苦都挡在外边,小兔子软软才可爱,叫世间风雨磨砺出硬壳来便有些不美。 冰河仙尊抬手间,便布下阵法,倒也不蠢,风里一丝淡淡血腥气叫他闻出点来。想着小兔子也没受伤,琢磨许久后才想起这个来,女修若还想生育,就仍须如凡世女子一般每月一次的潮信。除非待到不想再生育,便可斩去赤龙,从此再不受此苦。 “喝吧。”冰河仙尊把琴一收,在琴桌上搁下两茶盏,给自己倒上酒,给秦小兔子的则是一盏暖乎乎冒着热气的汤水。 秦景端起来嗅一下,有淡淡果香,一味的甜腻,还有点药味:“这是什么?” “丹芍所结之果。”冰河仙尊答道。 丹芍通常百株里才会有一株结果的,这药在俗世被用作暖宫温经之用,在修士的丹方里则是温养经脉的药材。秦景不由脸红一下,修士的狗鼻子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元昊真君悄悄叫厨房给她煮糖水,小师叔给她弄暖炉,连林半山都羞红着脸捧了些山间的果子来,说是姑娘家吃着最好。 秦景每每这样的时候,虽然心里感动得不行,暖得不行,可接到手里的东西,每每细想想都让她特别想找个没人的角落死一死才好。 “谢过仙尊。”秦景端起来喝下,也不知是否是用灵力催出汤汁的原因,一喝下去就浑身暖融融,原本那点坠痛,竟也缓和下许多。 “总这般轻信于人,给你什么都接下,就不怕我别有用心。”冰河仙尊虽觉得张玄素与秦景完全不可并论,两人性情脾气不同,容貌气度更是不一样。但秦景偶然间,总在这样的小细节上,让他觉得,再怎么变,张玄素骨子里那份淳善与不曾变。 张玄素就是有将世间恶念都当作善意含笑接下的……愚蠢,但这种愚蠢,有时候又格外让人……让人想对她掏心挖肺,让人想倾尽所有待她好。大概是觉得,这世间这么蠢的人不多了,得对她好点,别叫她见过世间丑陋后,再也不肯继续蠢下去? “可是……”秦景都喝完了,看着空碗,又看看冰河仙尊,秦景特别想往碗里倒点糊糊,然后泼精神病患者一脸,“可是您没必要这么做呀。” “这世上,有多少恶,是因没必要就不作的。” 秦景:这是到底要干嘛呀! “我……反正您又不会害我。”秦景一直觉得冰河仙尊进个好人来着,从张玄素的日记里也没看出来他不好。至于冰河仙尊一直觉得张玄素“蠢”,秦景琢磨许久后,觉得这是一份“恨铁不成钢”的“深沉的爱”,虽然这份“深沉的爱”跟她没干系,但冰河仙尊也犯不着害她呀。 “沈湛一直认定是我害了她,且,她的死并非与我全然无干,秦景,她的死我虽不须担全责,却至少有一半是因我。”冰河仙尊说完皱眉,这种事本来是怎么也不应该跟小兔子说的,他说得这样明白,小兔子如何还肯掉进他挖好的陷阱里。 “一个肯承担责任,肯承认错误的人,怎么也坏不到哪里去啊,而且张玄素的留音玉符里,从来对你没有任何怨恨之意。”秦景是觉得,张玄素没恨,大概是因为并不觉得冰河仙尊有过,正主都不在乎了,她干嘛要为这个对冰河仙尊高喊“打倒渣男”。 秦景反正不会把张玄素认作是自己,她就是她,张玄素就是张玄素,混为一谈才傻呢。 她的话,叫冰河仙酝搁下酒盏,凝望她许久,才忽然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停下静看着她,最后垂从乾坤戒中取出酒来满上,连饮三盏才停歇:“不管她听不听得到,让我最后对她说几句话,可好?” 秦景点点头,赶紧说完,把你们之间的情了结掉,别再折腾了,求你了,我还有男神需要好好追求呢。 “小素。” “你从来不是谁的影子。” “并非失去才使我醒悟。” “我不甘于为大道摆布,但从未想过要……负你真心。” “小素,不见。”(未完待续。) 第一零六章 须臾 冰河仙尊是在与他的昨日,准确地说,那些他漫长生命里,与张玄素有关的昨日作最后的告别。不是再见,是“再也不想和你见一面”。 照理说情深如此,且又对转世心有惦念,不该是“不见”,不该是面色沉沉如夜色。秦景不明白,但冰河仙尊岂会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他既是在与张玄素进行最后的告别,也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秦景——小兔子乖乖,到我怀里来,不要有顾虑,我不是因为你是张玄素转世而爱你,只爱你是你。 虽然秦景没弄明白他意思,但却也知道,冰河仙尊是冲她来的,不是冲张玄素,所以冰河仙尊目的还是达到了的。再给秦景满上一杯丹芍果汁,见天色晚又冷,小兔子又感觉不到什么意境呀如诗啊,冰河仙尊就打她回去睡。 小兔子如今被元昊真君打在既钧峰,美其名曰“多向你小师叔讨教”,实则暗地里在准备着随时给这俩人举行婚礼,必须按俗世的嫁娶进行,因为热闹,修士的双修大典冷冰冰的。回既钧峰,小师叔在外边等着她,有淡淡的热气在殿阁前飘荡,却是糖水的甜腻和桂圆红枣的甘香。 “再晚点,厨房送来的汤水都要放冷。”沈长钧没阻止小兔子去见冰河仙尊,其中原因嘛,那就比较复杂了。 刚喝一肚子丹芍果汁,又要喝桂圆红枣糖水,秦景觉得要老这样喝下去,肯定腰上得多二斤肉。可小师叔殷殷端来,她又没好意思拒绝,她潮信本就来得迟,冬日里天寒要不悉心伺候着这几日,将来不知得多受多少罪。小师叔一片心意,拼着长肉也得满饮下去:“小师叔,你为什么还叫我去见冰河仙尊呢。” 秦小兔子话里充满了“其实你一点也不在乎我,在乎我怎么可能会许我去见他”的意思。 见小兔子喝干糖水。沈长钧把暖炉扔她怀里叫她抱着,这才跟秦景说:“你不去,他也会来,而且。阿景,与其不叫你见他,不如叫你见他,什么也清清楚楚。上世的事若不明不白,你迟早还会陷入其中。唯有事事都知道,才不会叫他骗去。” 作为唯一一个,曾一点一点看着岳冰河怎么把张玄素哄上手的旁观者,沈长钧自然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不叫秦景去,岳冰河能千万般作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可怜无比的恋慕者,早晚会用尽各种面目,叫秦景动恻隐之心。而岳冰河那样的混帐,只需要一点同情,就能扒住不放。 沈长钧半点也不希望。他与小兔子中间,永远有个岳冰河时不时跳出来表演“深情不悔”,那样的情形想想就令人觉得恶心。 “唔,也是,其实我还挺好奇的。”不过今天过后,她大概就不用好奇了。冰河仙尊或许不是渣男,但也未必是什么品质优秀的爱人,他自己都承认张玄素的死 他要负一部分责任来着。要秦景说,她既不喜欢为她死的爱人,也不喜欢要她去死的恋人。前者虐心,后者要命。 冰河仙尊再约秦景时,秦景当然不想再赴约,可就介沈长钧料想的那样。她不去,冰河仙尊也会来。秦景跟冰河仙尊说“我要练剑,没时间啊”,冰河仙尊就主动上前表示可以陪练,仙尊亲自指导,秦景怎么可能不动心。秦景下午要是布阵。冰河仙尊碰上就也指点一番,他在阵法上的造诣相当出色,如果是晚上炼丹,冰河仙尊也照样不会冷场,时不时教一两手,足够秦景琢磨半个月的——没办法,活太长,爱好太多,什么都会不是他的错。 就这么一来,冰河仙尊就甩也甩不脱了,秦景干什么,他都能义正词严的以“教导”为名,黏秦景黏得紧紧的。他还不怕黏得太紧讨秦景大类,因为他总有办法把秦景的好感再刷上去,如此反反复复。秦景真是心累极了,可偏偏又赶不走人,最后只能任由他来,任由他往,权当他就是一布景板,哪哪儿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直到春暖花开时,秦景才被元昊真君准许下山继续她的历练,这么着才摆脱冰河仙尊这大牌的尾巴。因龙橙这时还不能下山,秦景只带与夏凉一起,据说真龙一族,至少需要三五年才能渡过成长期,未来长成之前都会一直处于昏睡之中。 下山前,秦景还接到个宗门派下来的任务——镇守楚国国都,因赢匡曾经承诺过对楚国要不战而取城池国玺,所以楚国还是很好镇守的,秦景更是只需要去当个吉祥物就好。 夏凉一听去楚国,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楚国来,说是楚国没有秘境,却有许多前辈大能遗迹。据说远古时,楚国的前辈大能跟不要钱一样遍地开花,也许是透支了地灵人杰,如今的楚国早已沦落成三流,鲜少出高阶修士。 这些远古大能们的传说,秦景读得少,夏凉却如数家珍:“你竟然连这都不知道,亏你还是楚国人,亏你还住在擎云古城。” “我住乡下好吧,连县城都不是,你说的擎云古城,离我家得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其实也没这么远,只是擎云古城是秦景所在州的州府,而秦景出生的小山村离县城都像是隔着十万大山那么远,如果不能飞,真是出来一趟都千难万难。 “擎云古城曾出过十六圣,你应该听说过的吧,擎云十六圣。”夏凉不信秦景连这个都不知道。 结果秦景就是不知道:“小师叔给我讲古时种种,没讲到这么古,我才读完近古的传奇故事。” 夏凉:“你难道不看戏文话本吗,擎云十六圣在戏台子上可是演一万场都场场爆满的。” 秦景:“你说的是我师祖写的《擎云列圣传》吗?原来只有十六圣啊,我读的时候,还以为至少有上百个呢。” 默默中一箭的夏凉有气无力地回秦景个白眼:“忘了你还有个文章传世的师祖,《擎云列圣传》里前十六篇讲的就是擎云十六圣,后面的四十几篇写的是另外四十几位圣人。你还不知道你师祖多能写吗,漫世界的圣人几乎都叫他写了个遍,飞升的真君们他倒写得不多,不过写散财天师的话本也足够人津津乐道的。说到这个,你知不知道清缨真君是谁?可惜你师祖飞升太快,他原本还答应给清缨真君另写话本呢。” 秦景:如果我没记错,清缨真君就是小师叔。 不过小师叔很不爱被跟清缨真君搭上,所以还是装作不知道吧:“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我入门时,师祖已经飞升很多年了。” 看着须臾真君话本长大的夏凉姑娘很是失望,还以为能打听出来呢:“诶,阿景,咱们都这么要好了,不如你烧个香拜一拜,帮我问问你师祖清缨真君的传记写好没有。” 啊,这是要害她被小师叔灭口吗?不不不,小师叔不会灭她口,最多关她一辈子小黑屋而已。 “求你了,阿景,问一问嘛,问一问嘛。” “那个,不好打扰吧,万一师祖在闭关修炼呢。” “闭关收不到后辈问祷的,阿景……”夏凉扯着秦景的袖子就开始一个劲撒娇。 秦景轻咳一声,夏凉明明加起来比她两辈子年龄还要大,偏偏少女得这么天衣无缝:“行行行,我烧还不行嘛。” 真爱粉和脑残粉都是可怕的生物。 降落楚国国都后,疑似脑残粉的真爱粉就催着秦景烧香问祷,秦景的香烧到一半,幽空中便传来须臾真君的声音:“唔,秦景?” “是,师祖,我是秦景。” “噢,什么时候和阿湛成婚呐,定好日子了没有。” “没呢。”元昊真君果然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大小时宜皆呈秉,每三五日一烧香”。 “那要赶紧,唔……你走进些,叫我瞧瞧。”须臾真君如今已是须真仙,比起当年来,自然功力要深上许多,一见秦景面相,就觉得有些不对。他在玄境中,哪怕真仙境界低于仙尊境界,但冰河仙尊斩修为后看不到的,须臾真君依然能看到。 依言走近那团淡淡青烟,须臾真君的视线全罩在她身上,秦景开始还不觉得,渐渐的须臾真君看得久了,心里有点毛毛的:“师祖,怎么了?” “无事,回头师祖来看你。”须臾真仙说着就要把烟团掐散。 秦景赶紧替夏凉问了传记的事,须臾真仙闻言,顿时满脸沉思化作乐呵呵:“噢,你也喜欢看师祖写的话本啊,行,师祖来看你时把话本也给你带来。” 语毕,烟团掐散,秦景陷入呆愣中,夏凉则脑子里一片空白。 秦景愣的是:仙士们出玄境一趟并不易,阻碍颇多,除仙尊出来容易点,仙尊之下都是能不出玄境就不出玄境。须臾真仙飞升以后压根没动过出玄境的念头,为什么她一烧香就忽然讲要出玄境来看她,真奇怪! 夏凉空白的是:啊,千古大坑终于能填满了,好幸福!(未完待续。) 第一零七章 魔咒 因胡乱猜想也不济事,秦景便把须臾真君的事扔在脑后,转而和夏凉好好游览起擎云古城来。擎云古城虽与楚国一样,在如今的真法界已然没落,但往日的雄奇峥嵘,依然在这片土地上留下许多痕迹,令人可依稀窥见当年风采。 擎云古城位于楚国以南,素有“七岁小儿能妙手调佳肴,百岁老汉仍刁嘴辩百味”之名,所以擎云古城至今仍是许多修士与凡俗中人寻访美味必来的地方。擎云古城街面上,处处客旗招展,这家旗屏上描着“一锅老汤千载传承”,那家旗招上绘着“汤好面也好店小尤其好”。 饶是夏凉消息灵通,见到满街招展的客旗也犯难,家家都是有名的老店,好些店岂止是千载传承,万载的都有。能传万年的老店,味道可想而知,若是不美味,不懂得传承与创新,怎么可能传承到现在:“听人说,生在擎云,长在擎云的人最日常的作息是,早上起来东街早市,中午出门南街过午,到晚上可西市码头吃鱼,可北街城门外烤串。春天里要吃上溪的桃花鱼,初夏得尝酥炸花圆子,盛夏得吃荷叶紫竹冰,到秋日满山果子哪样都得尝,冬天要湖上冬钓,拿竹刀子片鲜鱼蘸葱酱汁。” “那我们就去南街过午啊,还用想,正好快中午了。”秦景虽然是在这一片出身长大的,可她对美食……也许是前世在现代吃惯美味,后来到古代也没耽误吃喝,故没什么对美味的痴狂与炽热。当然,美味还是爱的,不过嘴刁一点而已。 “那要去吃会兴楼,会兴楼桃花鱼做得最好。”正好初春,桃花鱼刚出水面,最肥得不行的时候,鲜得能让人把舌头咬下去。夏凉强烈建议去会兴楼,不等秦景表示她不怎么爱吃鱼。便把秦景拖往会兴楼。 等人坐到会兴楼,秦景也就不挑了,会兴楼又不是只会做鱼。点好菜,会兴楼小二讲。吃鱼的人多,菜会上得慢一点,楼子里这样的时候都会有说书的,小二建议她们打开临大堂的两扇高窗听听说书:“今日讲的是《天师传》哩。” “是须臾真君的《散财天师传》?”夏凉满眼兴奋,无比庆幸选择来这里吃桃花鱼。 小二一点头。秦景默默的有点羞耻感,哪怕是她什么也不清楚的前世,总觉得与她无关,可是“艾玛,满世界都是我的传说,天天听着真让人不好意思”,遂脸红。不等秦景说要不要听,夏凉就叫小二把开得非常大的雕花窗打开,瞬间那一句“天师与清缨真君月下携手同游,是时松风阵阵。琴韵悠扬,你道那抚琴人是谁……” 说书人在这里停一下,卖个关子,其实下边的听客大多都知道,不过总有几个没听过的,比如秦景,她就很挠心挠肺:“是谁呀。” “问得好,那抚琴人真是云晖真君,却说云晖真君与天师之间,那也是旧情缱绻不能忘。虽说天师已另有所爱。但云晖真君却是念念难忘,日日上心头,岂肯就此看着满心所爱另投别抱……” 秦景一路听下来,只有一个感觉——小素同学艳福不浅。这后宫开得,满世界都是稀罕她的人,走到这里也是鲜花夹道,走到那里也是琴曲相迎。偏偏就是这么艳福不浅,几乎人人都爱她的张玄素,下场那么凄凉。 “怎么不说她死多惨。只讲她生前多风光。” 夏凉:“那不是须臾真君飞升太快么,须臾真君一开始就说《散财天师传》会是悲情结局,结果刚写到她与清缨真君结成眷属便飞升,好大一个坑呢。” 飞升遁真是个好遁法。 “我师祖坑品极好,定会填满的。”秦景如是答道。 “啊,是啊,真君若是回来,《天师传》必也能有个结局了,这可真是好事。你不知道,自须臾真君飞升后,多少年了都没人把爱恨情仇写得那般荡气回肠刻骨铭心。且须臾真君素来以女子为主角来写,从不像旁人似的,尽收所有美人,须臾真君的话本结局都是一生最爱只一人的。”夏凉捧着脸蛋,痴痴地想起她初看《天师传》的岁月,何等向往一路破千难万险,终成就一段传奇,并收获一生所爱。 嗯,那就是种马流和非种马流的区别,我师祖节操满满呀,我师祖女粉丝肯定不少。 《天师传》说完一个章回,她们桌上便6续开始上菜,先是上其他菜,最后上的才是桃花鱼。那桃花鱼片得极薄,片片带着桃花瓣一样的粉色,看着像是生鱼片,实则鱼是生的,厚重的石头盘子却是烤得滚烫后涂抹了猪油的。鱼片薄薄往滚盘滚油里轻轻一搁,瞬间便烫得轻卷起,再薄薄淋上撒了一点点盐的,柠檬般味酸而富果香的调味果汁,一点酸一点咸,把鱼片的滑嫩与与甘甜衬托到极致。 不爱吃鱼的秦景到底服了,这样的鱼,一气吃上十盘也不费什么嘿。 夏凉很有先见之明地点了两盘,两人虽然吃得意犹未尽,不过桌上还有许多其他菜,也有不逊鱼片的滋味。吃过午饭,秦景便与夏凉商量,不如去最近的遗迹晃一圈。 “那去看擎云城外登天梯看驭灵圣人遗迹吧,听说那里很有趣,非得驭剑或驾法器飞上去不可。登天梯若要爬可麻烦得很,山中阵法颇多,说就是为避免凡人闯入。”夏凉说话间回头看一眼,拖着秦景走出一段后才悄悄凑向她,“阿景,出会兴楼后,我就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秦景完全没感觉到:“真的,谁会跟着我们,跟着我们干什么?” “不知道啊,要不我们想办法把人给逮住好好问问。” “行,看我的。”秦景取出一枚隐身符,这符录难画得很,秦景也就两枚,正因为难画,市上从无流通,用来出其不意逮个追踪的人再合适不过。 和夏凉快走几步,到一个巷子那转弯,一转弯秦景便以灵力化了隐身符,然后便和夏凉一块站在巷子边的树下等着那追踪她们俩的人撞上来。没等多久,就有一身着夹棉袍子的中年人走过来,左看右看没看到人,中年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为何不见人,难道……” 中年人话没说完,就立刻转身走人,秦景和夏凉相视一眼,驭剑在空中跟着。陷身符可以持续好几个时辰,她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跟这人慢慢耗。那人在人群中走得极为隐蔽,如果不是秦景在中年人身上打了一个用以追踪的灵力印记,只怕都容易看错眼。 中年人最后走入一处不起眼的民居,四周有不少凡俗中人聚居于此,中年人居处并不显眼。正是因为处处不显眼,处处刻意融入周围环境,反而教人怀疑,凡俗中人,追踪她们做什么,明显看起来是修士,明显看着不是凡俗中人能惹得起的。 “不对,有灵力波动,那不是凡俗中人。”秦景感觉到那人气息比她强大不少,可见修为比她高,为避免被察觉,秦景叫止戈去听墙根。 结果听来的消息叫秦景疑惑半天,那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照日真君。然而秦景记得元昊真君说过,照日真君就是那天扮作小师叔意图非礼她的,照日真君的下场是被关进玄门禁地,这辈子别想出来。那么,这辈子别想出禁地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擎云古城,为什么会追踪她,莫非他还贼心不死! 秦景轻抖一下身体,那天让她深觉得不舒服,甚至有点恶心的记忆又浮上心头,她带上夏凉立刻转身离开这小院,但没有走太远。她没有解除隐身符,而是趁着隐身,从怀中取出传音玉符来:“师父,照日真君不是应该在玄门禁地么,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擎云古城,我不过刚到,就被他追踪了。师父,你说他不会是还想……还想……” 虽然秦景说不下去,但元昊真君不可能听不出来:“你先找个地方避一避,为师这就叫你小师叔立刻前往擎云古城。为师去禁地查一查,若照日真君当真已不在禁地,为师定会查明此事,你莫忧心。” “是,师父。” 秦景还是不明白,照日真君到底跟她是什么仇,居然强行推她不成,又再次跟踪她,如此居心不良,恶意满满,莫非她真欠着他什么?又或者说,照日真君其实早就知道她是张玄素转世,所谓的“强夺天赋”只是掩饰,真正的意图是想从她这里取走另外的东西? 可是如果是奔张玄素来,她身上从前委实没有什么张玄素的遗物,如今倒是有,不过却都是些寻常可见的,并没有值得拼着与玄门与无应山为敌也要得到的东西,又或者……裁道尺?但那东西,她也只听元昊真君描述过,张玄素的遗物早就被翻了个地朝天,里边压根没有裁道尺,她还拖冰河仙尊翻过一遍呢,为的就是避免这东西招祸。 妈呀,我都这么避免招祸了,为什么还会有乱子降落到我头上,还是说大道已经决定开始“使她经受种种痛苦,使她身心俱疲,使她不能幸福圆满,使她形销骨立,使她贫弱加身,使她所行皆无所成,使她时时刻刻都不能如意。以上种种则会使她时时警觉,使她性格渐渐成熟坚毅,使她拥有最初不具备的心性和阅历,使她最终成她人所不能成的大道”1的魔咒。 1引用自第六十六章入魔。(未完待续。) 第一零八章 鳌山 对于麻烦,秦景向来是“天啊,别来别来”,一旦来了又特别坦然的,当然也可以很具光棍气场,反正都已经遇上麻烦了,还能怎么着,蒙着脑袋上呗,难道一遇到麻烦就不过日子不活,怎么可能。于是,她不但悄悄给照日真君下追踪符,还将自己好不容易才修炼得来的一缕剑气寄于照日真君紫府。也是照日真君如今境界还在,修为却还没复原,这才给她可趁之机。 不管照日真君想干什么,但凡威胁到她时,那缕剑气都能刹那间刺破照日真君紫府灵台。照日真君亦是剑修,她将那缕剑气伪装得跟照日真君体内亿万条剑气一样,待到天长日久,那缕剑气只会伪装得更好,到照日真君修为恢复时,就更别想察觉出来。 那缕剑气除可自保外,还可以反馈照日真君的言谈给她,不过照日真君嘴相当严,便是私下里,也很少吲里叨咕什么。真法界的老江湖基本都这样,出门在外,尤其是行藏落魄时,便是有隔音结界,也不会轻易口吐真言,为的就是防种种手段。 “且不管他,先去登天梯。”去登天梯也不耽误什么,照日真君这小半天的,也跑不到哪去。既然是追着她行迹来的,必然不肯轻易放弃,当然如果放弃就更好了,秦景向来是不嫌事情简单,只怕事情麻烦的。 “真不用管啊,那可是位真君呢。”要搁夏凉来看,这事真跟天塌下来差不多,他们这样的散修,别说遇上真君,就是随便遇个大宗门子弟都要苦恼。不过,秦景到底是玄门弟子,有师长撑着,但只有千日作贼,哪有千日防贼。 “我小师叔明日便来,不用怕他。再者,我还下了追踪符呢。”秦景说着就拖上夏凉往登天梯方向去。 据说,驭灵圣人是世间第一位女圣,这位爱的是好风好景好花好草。如今的登天梯风景犹在。好花好草繁荫,时有寻幽访胜的修士前来,这山中的人气倒一点没落下。 转一圈登天梯,秦景正想着也采几株花草,待回无应山时可种在紫微殿外的院子里:“止戈。你抖个什么劲?” “是鳌山仙君的气息。”止戈语意有些低沉,从来止戈也不讲它的前两任主人究竟怎么死的,长安仙尊还有迹可循一些。到鳌山仙君除留下一大堆解开的谜题外,什么也没有,甚至鲜少在野史正史里见到这位的身影。 “鳌山仙君去过的地方很多,为何单只在这里留下气息?且都过去这么多年,为何还能留下气息。”秦景倒不介意带止戈去凭吊一下前辈,只不过止戈的语意听着似乎是连凭吊也不忍心。 “驭灵圣人是在此地成圣,真法界圣人未曾绝迹时,驭灵圣人一直留在这里。那时候这山还不是这形态。也不是这名字,阿景,这里原是叫鳌山的。”止戈说完叹口气,语气显得有些压抑。 咦,居然是这样,鳌山仙君真是个痴情人呀:“那便是执念未消喽?鳌山仙君一世寻幽访胜解谜题,难道是因为驭灵圣人?” 止戈“嗯”了一声:“其实他们之间不过只有很短暂的一段岁月,那时我不过剑灵初开,很多事已经记不太清楚。只记得仙君为找驭剑圣人才解了那么多谜题,最后又为解谜题身陷险境。最终陨落。阿景,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起,解开各种谜题时又格外清晰。也许是因为那时仙君身边只有我罢。也还清楚记得,最后那段岁月,他是在拿我当儿子一样养呐……” 秦景沉默片刻,轻轻把剑符捧在掌心,拿脸蹭一下剑符:“那我们去看看吧,也许他留在这里是为你呢。” 止戈“嘁”了一声:“那就不用期待了。为我不应该留在这,留在这必是因为放不下驭灵圣人。” 把已经采挖不少花草的夏凉叫住,秦景把鳌山仙君的事与夏凉说一遍,夏凉顿时间眼放贼光:“去去去,必须去,没准还能跟仙君搭几句话呢。” 登天梯已经被人翻遍,秦景便也不惧有危险,和夏凉一起,驭剑飞往鳌山仙君遗留的气息所在。那是一处花木深秀溪水潺潺的地方,依稀还可见到当年此处有屋宇,断壁残垣在鲜花绿草中并不显残败,只令人轻轻易易便能古之幽思。 “这里好像是驭灵圣人的放云宫遗址,呐……那里还有块石碑呢。”石碑是后来人凭吊留下的,上边刻着洋洋洒洒万字碑文,那叫一个文彩飞扬,流畅无比。哪怕是万余字,也能一口气读下去,夏凉刚要奉上无限赞美,就看到了最后的落款——某某年秋须臾敬留。 秦景:这应该算是文艺版的“到此一游”,我师祖这德性赶上一生好入名山更好四处留诗的诗仙太白了呀。 夏凉:“须臾真君真是厉害。” 除是须臾真君粉丝外,夏凉还是个手残的话本写手,跟须臾真君比,差距有多半个宇宙那么大。须臾真君之前,没人想过要在这里写什么悼文,须臾真君凭吊后,没人敢在这效仿悼文立碑,珠玉在前,不怕丢丑么。好好的修道就是,文采这东西,犯不着跟人比。 “仙君的气息就在碑上。” 大概是悼文写得真不错,鳌山仙君也很喜欢? “你能与他说上话吗?”都过去那么多年,未必还能留下完整的神念,或许只是遗留的一点还带着个人印记的残念罢了。 “我试试,未必能,已经过去太多年。”因为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探寻的谜题,所以长安仙尊追着鳌山仙君的脚步寻求成圣机缘时,并没有来过如今的登天梯,当年的鳌山。 夏凉已经摆好香案,正准备给鳌山仙君和驭灵圣人烧上几柱好香,再搭点灵果点心烤肉,真法界就是这么凭吊前人的。修士中过半都不会留下后代,而时人又重死后香火,凡修士来悼古,大多都会上几柱清香,奉点灵果灵茶,算是个对前人的致敬吧。 和夏凉一起给鳌山仙君及驭灵圣人各烧一趟香,秦景借着烧香的时间,跟不知是否转世,不知是否还存在的鳌山仙君说了几句话。也没别的,无非就是当年他身边的小家伙如今已经很成熟稳重靠谱,而且还还颇念着他,如果在天有灵,不如来见见小家伙。还说了说她现在是止戈的主人,虽然不敢说比肩前辈,但至少她会努力不令曾在仙君及长安仙尊身边大放光彩的止戈蒙尘。 “最后,希望您能得偿所愿,不论以何种方式,不论以什么样的身份样貌,不论是否还记得这一世的坚守,都愿您心愿得偿,与驭灵圣人永世长伴恩爱成双。”秦景忽然想了一下自己和小师叔,如果有一天,其中一个人消失不见,另一个大约也会挺难的吧。情便是如此啊,轻轻松松便能将一个人一生改变,倘若不想要这样的改变,是不是真如佛家言“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可若离于爱,无忧无怖似乎也不显得多可贵,人正是因为有情,才会真正觉得这世界多姿多彩得可爱。这情不单只情人之间爱,也有亲情友情,甚至对万物的喜爱之情,对生命的眷恋,这些都是情。情可以是情感,也可以是情绪,甚至可以是情结,如此,何必离于爱呢,同造物神奇一样,爱是人身上最奇妙的存在呢。 无情岂不如草木。 顿时间,仿佛有什么在秦景识海中缓缓开启,像是大道玄奥,又似是世间万事万物的真容,是“我终于明白,我终于看到”。但倘若让秦景来形容,她无法说出她明白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只知道她明白了她以前不明白的,她看到了以前没看到的。 俯尽阅千山低,便知身在千山之上。 夏凉:圣人仙君在上,同样烧个香啊,怎么就有人能烧出顿悟来! “要命,阿景要结婴,我怎么护得住。”秦景结婴,夏凉必须躲得远远的,因为结婴有雷劫啊,虽然最多不过九道,且声势并不浩大,也不是奔把人劈死才劈的雷,但夏凉这小身板是肯定承受不来的。 止戈:“你快走,这里有我。” 夏凉:“那我在远处看着,你多注意点她。” 止戈也意外,秦景卡在结丹大圆满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所有人都当她至少要个三五七八年才能成功摸到门槛,谁能料到她就来烧个香,拜祭个前人,也能把这门槛摸到。可也太不是地方太不是时候,没有师长在旁,万一有人起什么歪心思,单凭它也不能周全。 从秦景乾坤镯里弄出传音玉符,止戈费老大劲才联络上沈长钧:“快来,登天梯,须臾真君的《放云宫》碑边,阿景正在结婴。” 百里外,沈长钧已经看到云团正在凝聚,那是为凝聚结婴的婴相:“先看着她,我盏茶工夫便到。” 一听沈长钧就会到,止戈彻底放下心来,秦景那句“不使蒙尘”,止戈自然听到了。它很开怀,前所未有的开怀,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果然就是要更可爱些。(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章 误我 秦景结婴的气象,比起秦景结丹那会一点不差,声势虽未必能相提并论,但那云凝结成的婴相观之十万浩大。待到沈长钧到登天梯时,婴相五官已显,是一张与秦景样貌并不很相似,但面目间神采与秦景全然相同的脸。那张脸初时神采飞扬,面目清澈,然后渐渐柔和,最后所有神采都归于宁静。那婴相双目低垂,嘴角含笑,仿在虚空怀无限悲悯地注视着人间,带着平和宁静智慧深远,但所有词语也形容不出那面容。 沈长钧注视良久,竟觉有些不敢对视,那双眼里越来越多的是如天宇星河一般的大,似一瞬息间便有万法生灭。那不是属于秦景的,但却属于她的婴相,这不得不令沈长钧深思,秦景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终于推开这扇门。 其实这个问题,秦景也无法回答,她现在处于似乎触碰到一个玩限深奥玄妙的世界,但词语太过匮乏,以至于完全无法进行描述的境地。就好比一个普通人,第一次看到天书,哪怕是有字的,可能也会在很长时间里无法理解,无法转述,无法归纳。哪怕是有一天,读懂了这本书,或许也会因为内容太多太大太庞杂而无法转述他人。 秦景这一结婴,就是一整个月,婴相并不会一直凝结在上空,婴胎一生丹田,婴相便会消失,同时雷劫至,整个过程不过几天时间。余下的那多半个月,秦景都在被雷劫扩充经脉丹田紫府灵台,顺便还凝实婴胎,使修为境界更加稳固。 待到秦景睁开眼时,漫天彩霞在她眼前展开奇彩,是如何高明的画师也无法绘出的壮阔恢宏。此情此景,无端让秦景想起玄门修法中一段——谓无形,谓无名,谓无影响,谓无尘情。灵宇露冷。目斗泉湿,心天霁阔,经野河横。谓无住,无住有住。谓无生,无生有生。 嗯,看这景致,便觉得心天霁阔,经野河横。 原本是讲心胸如天地霁阔而能承载万物。经脉如旷野河横而能使灵力流转。但此时秦景想,未必不是创出玄门修法的前辈大能无意中看到天地如斯,忽悟到道法天地自然。所以灵台是灵宇,双眸是目斗,心田是心天,经脉是经野。所以是无所住,无所住既是万法住,所以是无所生,无所生便是万物生。 “忽然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秦景以前是真的看不懂的,逐字逐句地跟她解释。她也未必能理解多少。没办法,现代人看惯白话,穿到真法界平日对话也很是通俗,哪怕秦景在这有个秀才爹,也并不爱拘着孩子学诗学文。 “什么不难以理解?”沈长钧问秦景。 “《上玄御清真法》呀,以前小师叔跟我讲,怎么都不明白,现在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呢。”秦景捧着小脸,继续看晚景烟霞,觉得心胸都瞬间开阔清霁无比。 沈长钧含笑看她。从前秦景总是巴不得一字一句给她解释得清清楚楚,可法中真意本就是很自我的,每个人理解都不会一模一样。还担心过秦景会因此无法悟得真法真义,如今看来是操心太早。一旦开悟便自然万法通明:“这晚霞如何?” 秦景收回视线,晚霞在小师叔脸上镀下一层异彩,泛着似橙似金的光泽,只把小师叔衬得更加美味可口:“美不胜收。” “大道如何?” “美不胜收。” “吾如何?” 秦景“嘿嘿”坏笑一声,没接着答“美不胜收”,而是捧着脸痴痴望:“一见长钧。误我终生。” 短短八字,叫沈长钧简直连神魂都被愉悦,比神融交融的愉悦感还更甚之:“何肯误卿。” 秦景挑眉:“已误了,一见小师叔,再美不胜收的,也只能收起来,因为我已经看不到了呀。” 甜言蜜语秦景以前不是不会,而是觉得有点说不出口,一开悟一结婴,对她最大的影响不是修为境界,而是她脸皮厚得好意思把这些话说出来。当然,要从甜度普通一点的开始,甜度太高的,现在她还不是很能说得来。 闻言,沈长钧也挑眉:“阿景,可是在邀请我?” 邀请你作什么?秦景痴了一下眼,然后就被沈长钧眼底的火星给弹个正着:“我只是表达一下内心的喜悦,小师叔不要想太多。” “那便是不愿邀请我?” 秦景:从没现小师叔这么赖皮,好想打他……算了,打不赢。 “这都要我主动吗?我已经很吃亏了,又主动表明心意,又主动甜言蜜语,还主动夸小师叔,连那什么也是我主动,难道所有都要我主动吗?”秦景,像这样的时候,不该主动化身大灰狼,把美味可口小红帽一口吞进肚子里吗?几时见过小红帽主动钻进大灰狼肚子里的,能自觉地送上门已经很有良心。 小师叔居然点头! 秦景郁卒不已,莫明想起《女神计划》来,计划里怎么写来着,噢,是这样写的——姑娘,当然要勇敢地追求所爱,勇敢的主动表白,如果你爱他,为什么只默默暗示。须知,并非所有男人生来便懂什么叫解风情,若他是个木头人,不解风情,主动表白会让你有更大机率赢得这份爱情。当然,若他只是装作不解风情,你更应该勇敢地戳破这个有着彩光的泡沫,因他或是另有所爱,或是不爱你。那么,早点转身,姑娘,请相信我一次,你永远无法温暖一颗不爱你的心。 那么,遇上小师叔这样没脸没皮的应该怎么对待? “当然,主动赢得的爱情,有时会存在不可忽视的弊端,那就是你太主动,会在很多时候让你处在一个被动的局势里——他习惯了你的主动与付出,从此变得只会被动接受。这时候,应该怎么办呢,还是那句话,你永远无法温暖一颗不爱你的心,同样的道理,你当然可以去降服一颗爱你的心,再相信我一次,这是可以做到的,姑娘,请耐心地教导他,没人比你更明白,你想要怎样被爱。” “写到现在,就有一个事实我们必需正视,那就是——每个人所需要的被爱都不一样。有的姑娘希望被温柔呵护,希望所有的风雨都被挡在门外;有的热衷于被霸道地占有(这并不奇怪);有的姑娘更希望获得爱的同时,这份爱里有满满的尊重(我很欣喜地看到,我们中很多姑娘都是骄傲而独立的新时代女性);有的姑娘则希望被爱的同时得到更多的自由和独处空间。姑娘,你渴望得到爱的同时,也依然要坚持,所有的爱都应当得到尊重,对你如此,对你所爱之人也如此。” “可是,我偶尔也会希望小师叔主动一点。”慢慢来,循序渐进,秦景自己主动,也更希望小师叔能主动。小师叔不主动,她怎么能感觉得出她有在被爱着,又或者说人心真是不会满足的。最开始小师叔给她点回应,她就能沉浸在被爱的幸福里,但现在她更希望小师叔的回应能更主动更鲜明。 温水煮青蛙,青蛙是不会有感觉的。 话音落下,秦景便听到沈长钧叫她一声,秦景侧脸看他,他就猛地凑近,在秦景颊边轻印上双唇。那有点濡湿的双唇,和软软的触感,让秦景好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直到沈长钧开口说:“便是如这般?” 秦景:我什么都准备好,你怎么能就只给我这个! 好吧,循序渐进,不着急不着急:“嗯。” “也未曾见你主动。”沈长钧望她。 秦景:神魂交融就不算数吗? 她撇开脑袋,沈长钧还孜孜不倦地看着她,秦景最后没办法,只能凑上去。可她就是个行动上的矬子,都快凑近沈长钧,居然又自己缩回来,看着沈长钧的脸,原来她还是会羞涩的。 沈长钧又看她一眼,双目里似乎写着“这就是你的主动”,秦景一时脑抽,决定给小师叔来个刺激的。不就主动亲她一下脸蛋么,看她给来个痛快又尺度大的,闭着眼,秦景便用自己的唇去碰沈长钧的。轻碰一下,就很快端坐好,看天看地看云彩,看花看树看飞鸟,反正就是不看沈长钧。 沈长钧愣一下,过后便无声而笑,且笑容一点一点地增大,直到最后整张脸上都充满了笑意:“阿景。” “什么。”小兔子在害羞呢。 “还不够主动。”沈长钧觉得他一出声,小兔子脑袋就埋得更深一些,脸颊上的红晕也更浓一些。 不,你误会了,开始是羞的,后来是气愤的。 秦景:我打不死你啊,居然说还不够主动,还能怎么主动,脱光光扑倒你呀,少梦。 止戈:小凉啊,我们还是走吧,太多余了。 夏凉:可惜我男神另有所爱,阿景说了,不要去爱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那么,死鬼,你在哪里呀,为什么还不来,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他们恩爱得眼都要瞎掉。 唔,也许来了你还没现嘛。 那边,小师叔办完事还顺便谈个情说个爱,另一边,擎云古城中,照日真君也没闲着哩。(未完待续。) 第一一零章 所爱 因秦景结婴,沈长钧自然空不出手来料理照日真,便叫门中弟子去拖着,叫照日真君没工夫打搅秦景。也正因已经打草惊蛇,照日真君更加谨慎起来,虽然照日真君并不知道是玄门插手,但他本身就是惊弓之鸟,自是凡有风吹草动,都要蛰伏不出。 若非如此安排,照日真君随意使点什么坏,结婴不顺利,秦景的大道前程就要全成水中花镜中月。待到两人终于甜言蜜语罢回程时,沈长钧才与秦景说照日真君的事:“这一月来,一直有弟子在暗中追踪,照日鲜少出门,除十几日前与一名俗世中人会面后,便是昨日曾至城中酒楼与一名散修见面。那名散修姓赵,原是太昊宗门下弟子,因资质平平,后自出门墙归家。这赵姓散修原是出身擎云古城,身在擎云古城并不稀奇,但他原就是青阳宫下,遂弟子们多注意了些。” “照日真君与太昊宗还有通消息吗?”虽然照日真君的事,最后两宗宗主之间商议,碍着双方交情日久天长,平日里也多有往来,到底没广传天下,把青阳宫和照日真君打落污泥。但照日真君到底在太昊宗中根深树大,有与照日真君亲厚的,仍会暗中向他通有无,给他行方便。 “人品低劣者,往往多朋党。”这是禁不了的,就像沈长钧自己,倘有一天落难到玄门也要把他逐出门墙时,同样也会有人暗中帮他。人非草木,岂会全因风而倒西东。 “那太昊宗弟子会帮他,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我猜照日真君未必肯把事情全告诉那位赵姓散修。照日真君易数既是向张玄素学的,那么小师叔,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想,他其实早知我是张玄素转世,故……”秦景忽然觉得自己抓住了点什么,但并不是很清晰。她又不是张玄素,擅长易数,心中但有动念便能瞬息成卜。 “故他很可能早已盯着你。”这时沈长钧多少有点……说愧疚不是,说愤怒也不是。难以形容,若他一开始便能不错将董秋韶当作张玄素转世,便不会暗中照应都照应错人。不过,这本身也是有难解开的轮回,如一开始没照应错人。他许会如张玄素所愿,护她一世安平喜乐作个常人,拥有平平淡淡一世。 想如果是那样,便不会有叫他小师叔的秦小兔,也不会有姻缘契,更不会神魂交融,如此更加不会彼此悄然心许。却也奇怪,董秋韶是张玄素转世时,要偿情且有不能,可若是秦景。情爱缠绵也用不得一个偿字,乃乎心。且秦景是张玄素,他还略有些不适应,把前后两世剥开,这才渐渐习惯。 她是张玄素转世,不是张玄素,如此小兔子便愈可爱起来。哪怕到得如今,沈长钧亦认定,与张玄素结成眷属,非强大到无敌不能厮守。但小兔子不是。小兔子清新可爱,可居家常备,可随身携带,她还会时不时用要瞧不瞧。要羞不羞的眼神看他。小兔子也并非不够强大,如今就已元婴,想他也不过化神大圆满,半边身子踏入返虚而已。 小兔子要追上他,要越他,至多不过几十上百年而已。沈长钧也想过。也许他是爱小兔子柔软娇弱,爱小兔子全身心地信赖与依靠。后来想想,这些固然是爱的,但倘若有一日,小兔子强大到星海无敌手,他亦甘愿……唔,献上膝盖。 在沈长钧心里构筑着小兔子的辉煌未来时,小兔子正在叨叨着张玄素的传奇过去:“那他为什么要盯着我,准确的说他是在盯着张玄素吧,张玄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盯的呢?诶,那就太多了,不说裁道尺,只说张玄素闯无数秘境后遗留下来的手札及收获,就够人动心了。小师叔,照日真君是不是比你更早得到张玄素传承呢,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是不是比你更加清楚张玄素有些什么,张玄素可能把东西藏在哪里。都说转世后,神魂依然可以开启上世……” 秦景忽然又想起件事,她是个穿的呀!神魂不改,转世后还可以打开上世藏宝的禁制,都不需要想方设法,神魂印证既可。可她是穿的,这事她跟谁也没讲过,这样的话,会不会还是有那么一天,她的来历将会被戳破,她神魂并非属于张玄素也会大白于人前。 那时候,小师叔会不会觉得她是个骗子,是个夺了张玄素转世躯壳的异世残魂?一想到这个,秦景难免有点神思不属。 “若说为旧年所藏,不至于,散财之名总不会凭白贯她头上,她旧年确实藏宝惊人,但早已被她散得差不多。她素是人要她给,人不要她觉得人需要也给,人不需要还来要还是会给。于她,万物不过身外物,她更重自身修行。为其他,却很有可能,比如窃运!”沈长钧怀疑已久,主要是这天下,如果说有人能先于岳冰河算到张玄素下落的,除张玄素手把手传下易数传承的照日真君,不会有别人。 只不过,还没揪出证据,照日真君便出逃。不过真法界想找个把人,方法多得是,这不照日真君就又现身了。 “窃了也没见他用上。”秦景倒觉得不像,要不然照日真君何至于那么轻易被弄进冰渊绝地去。想想她吧,遇什么难遇什么险,都能安安稳稳渡过,从来没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是因为,他不该打你主意,假佛遇真佛,本就当退避千里。作偷儿,悄悄偷谁也不知道还可以瞒天过海,可若要昭告天下,岂不早晚要被追赃。”沈长钧说着看一眼在后边远远跟着的夏凉和止戈,有心叫止戈过来谈话,却见夏凉似乎在与止戈讲什么,便没招呼它过来。 恰好快到擎云古城,沈长钧便带秦景先去吃晚饭,又找客栈暂居。秦景吃饭时忽吃到一道从前在家中常吃的菜,顿时想起秦老爹秦老娘和秦小弟来,当即便决定明天回家看看去。也不知这几年秦小弟书读得怎么样,她离家时秦小弟年纪还小,虽然已经开蒙,秦老爹却也不曾拘着他读书。 秦小弟素来灵光,打小就是个聪明孩子,这几年大约正被拘着读书吧。夜里,秦景拖腮在窗口往家的方向看,不知家中紫薇花树是否已经抽新枝冒绿芽。转眼几寒暑,离家时她是十三四的黄毛丫头,如今……好罢,也没变得前突后翘身段妖娆,还是根豆芽菜。 胃最知乡愁。 一吃到那道春笋酸汤,便恨不能立刻回到家中,问候一下父母小弟。秦景知道他们会过得好,也知道距离会将道与凡的区别无限增大,更清楚岁月会如何区别对待他们。 “阿景,你怎么还不睡?”夏凉洗漱完从园子里过,就看到秦景托腮望远,不细看还以为这位在思春呢。 “小凉,快上来,我们晚上一起睡啊。”秦景觉得今天晚上要让她一个人睡,她肯定怎么都睡不着。 夏凉刚想点头来着,一眼就瞥到隔壁沈长钧推窗看过来,她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长钧真君的杀气:“不要吧,都已经订好客房了,空着多浪费。” 秦景:“我一个人睡不着,你好意思撇下我高床软枕酣然大梦?” 就是夏凉无比好意思,秦景这幽怨脸,也让她没好意思拒绝,甚至还让她连真君的杀气都敢于置之不理:“好好好,一起睡一起睡。” 沈长钧其实压根没有放出杀气,他并非连秦景跟个姑娘睡一个被窝都要霸道不许的,沈长钧就没点亮霸道这两个字。对于心上人,沈长钧抱有的态度是——所爱非所属,所爱非附庸。哪怕是只小兔子,也应当有她自己的兔子洞,她在兔子洞里接待任何人皆是她的自由,那是属于她的天地。 事实上,沈长钧并不能准确地描述出这种态度,他只是这样去做了而已。所以秦景那时问他,为什么还能许她去跟岳冰河来往,说出口的原因已不简单,说不出口的原因就更复杂了,因为沈长钧自己也还没归纳出来。 夜里,秦小兔问夏凉,在面对俗世亲人的生老病死时,她是怎么样过来的。夏凉沉默许久,每个散修的经历,几乎都可以写一本长长的话本,夏凉亦是:“最开始觉得五雷轰顶也不外如是,对于寿元漫长的修士来说,身边所有熟悉的人渐渐离世,本来就是很残忍的事,亲眼看着自然更加残忍。后来就懂得该拉开距离,开始明白修士淡七情六欲并不是因为薄情寡爱,而是看太多生离死别,迟早会坦然。就算是修士,也早晚会有寿元耗尽的那天,散修更是如此,刀头舔血,也过不如此。” “阿景,遥远的祝福着,便是修士与凡世的亲人最好的相处方式。有的人在老死时会不甘,会怨恨,会憎恶,对比太明显啊,他们白苍苍,油尽灯枯,而你青丝依然韶华永驻。若是你垂暮时看到这样一个人,你会甘心吗,你会不怨吗?” 秦景想象了一下,叹口气,还是决定回家去看看,只是……能不见就不见罢,也许这样是自私,又也许这样才是正确的做法。她不懂得如何取舍,她只知道,她希望彼此在想起时都是最好的样子,都能面带笑容。 修道如何,有舍便有得,有得便需舍,如能量的守衡,如阴阳的交替。如买东西得花钱,住店要会帐一样,其实原本就是很简单的道理。 是啊,道理。(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章 须弥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後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惟弗居,是以不去。” 这是止戈从秦景的记忆里整理出来的,秦景现在当然知道这是来自《道德经》,但如果没止戈从她记忆深处把这些给归纳出来,叫她再次印入识海,她断无法想起来。而现在,她只要念到点什么,就会想起很多来,刚想到能量守衡阴阳交替,便有更完整的一套理论供她参详。 而且,一结婴,好像这些句子就不再深奥到,她压根读不明白其中意理,现在她完全能将这些话用自己的说话方式释出其义来。浅显直白一点不说,就是有饿就有饱,要是不饿了,饱当然也就不存在了。有美人,也有不美的人,要人人都长得一样,美与不美就没区别了。 万物相依而生,对立而并存,如黑夜白天,如日月乾坤,如星辰宇宙。深远高大,需相对僻近狭隘,豪放潇洒,需相对拘谨猥琐,好人是相对坏人来说的。 那么,道呢? 魔? 不,在真法界,道与魔并非对立,魔修的也是法,只是不修正法而已。妖自然也不是,妖也有成仙得道的,妖修的也不是正法。这方天地之间,唯人修的正法邪法皆可修,妖与魔都不能修正法,只能剑走偏锋以期大道。 也曾有欲修正法的魔与妖,但都未能成。 秦景觉得这可以理解,生理构造都不同,血脉魂魄也有异,怎么可能修一样的法呢。而且所谓正法,其实是修士自己贯上的,所以。也许所谓正法邪法,对大道而言并无区别。不是有句话说“大道无情,大道无形,大道无名”么。 夏凉:真君。快来救命,你家秦小景大半夜不睡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鬼,居然又在这里搞顿悟啊。她是开什么挂了,这才多久又悟。她上辈子是拯救了整个宇宙吗? 不,她上辈子倒没拯救宇宙,就是散尽所有,教天下人多半都欠她而已。 虽夏凉只是心里嚎,但沈长钧就在隔壁,岂会一点也察觉不到。秦景摸到门槛后,似乎才真正开了窍,什么都通,什么都能理解,只随便一句话。她也能深思出许多大道义理来。 “你们方才在谈什么?”沈长钧问夏凉。 夏凉:少来,你以为我会信你没听墙脚吗,真君,咱们这么熟,已经不用装了。 “阿景问我如何面对俗世亲人离世,我就据自己的经历跟她说了几句。”接着夏凉把自己刚才说的话,跟沈长钧又重复一遍。 哪怕是同样的话,不同的人听,也会有不同的结果。夏凉的话,影响秦景是够了。影响沈长钧当然不够,沈长钧是修士后代,虽然父母皆是低阶修士,却也并没有亲人寿元太短暂。如何对待他们生老病死的忧虑。 而且他是近千余岁,秦景不过十几岁,怎么可能会有同样的感触:“止戈。” “她只是从家人想到有舍有得,再想到大道也如此,日月交替,阴阳相因。然后又想到‘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夫惟弗居,是以不去’。在我最后能感应到她的思绪时,她想的是‘万物相依而生,对立而并存’。”当秦景进入现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时,止戈是无法感应到的,止戈记得鳌山仙君将这种状态称作——须弥悟道。 须弥是传说中佛祖居所,仙君觉得那就是虚空之外,存在又不存在的地方。而这种玄妙的深悟大道,便需离此身,离此界,离此道,用秦小景她来的那地方的话说就是“当事则迷,旁观则清”。 沈长钧将“天下皆知美之为美”这一段反复吟诵几遍,眼一扫止戈:“全篇何如?” 止戈立刻录一份《道德经》的玉符奉上:“此为《道德经》。” 书可以给,来历是不能交的,反正止戈不会主动开口,沈长钧估计也不会问,毕竟止戈是一柄有来历的灵剑。沈长钧是当作鳌山仙君解谜题时意外所得,还是当作长安仙尊所遗都可以,止戈既不否认,也不会承认,作为一柄灵剑,它是很有节操的。 看一眼夏凉,止戈给她也录一份,懂不懂看各人,作为小阿景的“闺蜜”,好东西不应该落下她不给。 沈长钧和夏凉各得一份《道德经》,便各据左右,盘腿后将玉符印入识海,然后细细观参。早先便讲过,沈长钧资质并不能算好,唯其勤奋恒心及坚毅胜人。不同于秦小景的一开悟百窍通,沈长钧这里只能逐字逐句细细琢磨推敲。 在秦景生活的年代里,有个学科叫哲学,这个学科吧,不细琢磨还好,一细琢磨没完没了。止戈认为哲学其实也是道,不过是后人自行释义而已,而这《道德经》是释义得最为自我又无我的。总结一句话——老子要是在真法界,开宗立派易如反掌,登天成圣也轻而易举,这要是在真法界,随随便便人就能弄个道祖当当。 嗯,反正止戈是越看越觉得深奥,套句秦景的话就是“细思极恐”。 止戈还是小看了沈长钧,沈长钧略略过一遍,不过盏茶工夫便睁开眼:“止戈,来,我有话问你。” 止戈:小阿景,快睁开眼,你家小师叔似乎要诱拐我哩。 “你问。”止戈怎么可能过去。 “《道德经》从何而来?”如果是原本此界就有的,断不会寂寂无名,哪怕是在玄境中才有,也早已传得天下尽知。并非不可外传的功法,而是如道祖的手札一般的悟道言,是可传天下的。 玄境中有那么多玄门飞升前辈,就算不可外传,也早应有只字片语流传出来。所以,一看到这本书,沈长钧便开始怀疑止戈的来历,他没去怀疑秦景是因为秦景上世是张玄素,没有细细探究的必要。 “我不能说。”没有秦景的许可,作为一柄灵剑,它才不会胡说八道给自家软软小姑娘添麻烦。 “跟阿景有关?” “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止戈深觉得自己白存在那么多岁月,因为它现沈长钧已经猜到了。 “我想办法。”不管这书秦景是怎么来的,都最好不要归在秦景身上,万一哪天爆出她是张玄素转世,裁道尺加上《道德经》,秦景就是嘴有星辰那么多,也解释不清楚。 现在只有夏凉和他知道,倒是好解决,正好秦景与他讲须臾真仙不日将出玄境,这《道德经》不栽在师父身上,简直对不起他瞎写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本,是时候让他偿还当年胡编乱造的债了! 须臾真仙这时刚出玄境,好容易突破玄境那重重障碍,刚要踏上属于真法界的地域,摔个倒栽葱,掐指一算,居然是心爱的小徒弟在念叨他:“阿湛果是个好的,时刻念着我呢。” 须臾真仙驭剑浮空,便掐指算出小徒弟和小徒孙都在擎云古城,便驭剑往擎云古城方向飞去。在路上,还给元昊真君和张峥嵘去讯,叫他们前去擎云古城相会。 “说好不修到仙尊境界不许扰他,如今却又自己从玄境出来,出来还不回无应山,跑去擎云古城,怕不是冲阿湛去的,是冲会兴楼的上溪桃花鱼。”元昊真君哪忍得住,须臾真君行事从来如此,说要这样的是他,回头不这样的还是他。 “叫上西江半山和清一同去吧。”张峥嵘说着转身去闳中峰看龙橙,龙橙昨日已经出关,此时正在努力地控制着身体的变化。这倒霉孩子,生下来是人形,一成长居然长出龙角来,手臂上还有几片银光闪闪的龙鳞,据说就是“龙有逆鳞”的逆鳞。什么都还没长,先长逆鳞,可见小家伙将来是个不安份的。 被不安份的龙橙才把龙角收好,一通梳妆打扮,正要换件漂亮衣服,美美地出现在张峥嵘面前。“啪”一下门被打开,张峥嵘就走进来,龙橙“啊”地一声钻进屏风后面,她……她才刚开始挑裹胸好吧! 张峥嵘什么也没看见其实,见屏风后有人影晃动,便对龙橙道:“快些拾掇一下,稍后便去擎云古城,你师祖出玄了。” 龙橙红着脸小声答应,张峥嵘:这孩子什么毛病,是变成蚊子了,还是被蚊子妖附身,声这么小,平时不嚎得比谁都惊天动地吗? 张峥嵘没等龙橙,又回罗预峰,几个师侄已经都在,只等他和龙橙便要启程。过差不多两刻钟才感应到龙橙声息往这边来,几人便到殿阁前等她。 龙橙落地,元昊真君:“嘿,竟是个姑娘。” 余西江和林半山、赢清一都有点傻,这才几个月不见,小胖墩竟能变身窈窕美少女。 张峥嵘:刚才那片白花花闪过的,是没穿衣服的、长大的、变身窈窕美少女的龙橙? 娘咧,不会叫他负责吧! 唔,他应该负责吗?应该不用吧,种族不相同,风俗应该也不同。 #种族不同,如何相爱#(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章 不修 秦景看到龙橙,也差点把眼珠子砸地上,小圆球滚回无应山,漂漂亮亮美少女蹦出来。变化又快又迅猛,秦景还担心过小圆球照她那能吃的程度,将来会在减肥与美食之间难以取舍呢,没想回去渡个成长期,跟回炉重造般。 “咳。”须臾真仙轻咳一声,示意徒孙赶紧上前来拜见,没见老人家端半天么。 “弟子秦景,拜见师祖。”秦景连忙上前,这位师祖她可耳熟能详得很,元昊真君教导她的时候,小半时间是在教导,大半时间是在对秦景吐槽。吐槽当年须臾真仙是如何教导他们的,什么作为背锅侠的大弟子,什么有事峥嵘上,没事逗阿湛,还有各种爱扒人家墙头,听人家八卦,这么多年没被打死,全耐玄门脸够大。 嗯,须臾真仙看秦景的眼神就知道,他大徒弟没少给他抹黑:“嗯。乖啦,《散财天师传》后续和《清缨传》拿去。你师祖我这些年也没闲着,写了不少话本,既然你喜欢师祖的话本,这就当是见面礼吧。” 拿话本当见面礼还真是新鲜,秦景接着也没提也疑义,须臾真仙本来以为元昊真君教出来的弟子,肯定不乖不乖的,没想秦景这么赞赏,就给话本也没半句不是。见状,须臾真君又主动补给她一匣子不常见的灵药:“比你们都乖。” 元昊真君和张峥嵘、沈长钧均侧目望须臾真君,连余西江他们也没错眼。他们也曾有很乖很老实的时候,那还不都是叫须臾真仙给逼成现在这样的。 “师祖,您出玄境到底为何事呢?”秦景这个问题已经搁心里憋了很久,终于须臾真仙现身,自然是要趁早问出来。 “进去说。”须臾真仙把弟子们都叫进客栈里,布下结界后,方才神色凝重,“乖徒孙,这里没外人。师祖问你一句,你从何处来?” 这个问题让秦景睁圆双目,看着须臾真仙许久也没有搭腔,隔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弱声弱气地反问:“师祖,您指的是什么?” 一眼扫过,须臾真仙仿如就用这一眼便看透秦景般,含笑道:“你心中明白师祖是指的是什么,何须我言明。” 秦景觉得须臾真仙其实很像是在诈她。如果须臾真仙真的什么都知道,大可以直接言明呀。但这事早晚要戳破,秦景又想,要不要顺着这台阶,把自己的来历揭破:“师祖容我想想。” 须臾真仙倒不催她,只与徒弟徒孙随意聊开,夏凉到底不是玄门弟子,自然没叫她来。就连龙橙,这时也在门外,龙橙虽然跟着无应山弟子称呼元昊真君他们。但事实上并没有拜入无应山门下。须臾真仙与徒弟徒孙讲解玄门核心修法时,夏凉和龙橙,甚至普通弟子都是不能参与的。 直到须臾真仙与徒弟徒孙讲得差不多,秦景才想好,不管须臾真仙是不是在诈她,她都决定要摊牌。她并非夺舍,而是穿来后,从有意识开始,就在秦老娘肚子里窝着,从开始的意识模糊。到后来渐渐清晰,至最后生出来,都完全是一个转世投胎的过程,只不过她的记忆没有被抹去而已。至于为什么,秦景不明白:“师祖,我想好了。师父,师叔,师兄,我以前不说。是因为……害怕被当成异端。” “现在不怕了?”元昊真君在秦景还没讲出来之前,插话问她这么一句。 “还是怕,不过师父师叔还有师兄都会保护我,只要你们不当我是异端,别人都没关系。”其实如果没须臾真仙,秦景真的很有可能把这当成秘密,永远压在心底,哪怕是小师叔,可能因为内心的那点莫明畏惧而保持沉默。 “玄门异端多得是,不差你一个,行了,接着说吧。”元昊真君为玄门的光辉形象,到底没细解释玄门都有些什么样的异端,日后该到需要知道时,弟子们就自然会知道。 “我投胎转世时,上世的记忆并未消去。”秦景说完看着元昊真君,她内心最急待去看的,却没敢看,她真的很怕小师叔拍案而起。因为按照他们的推论,她的上世理应是张玄素,可她的记忆里,她的上世是在现代,是在车水马龙灯火不眠的城市里长大,甚至结婴时有一部分记忆还被加强,让她觉得纵使再过万年,有些画面也会鲜活得如同昨天才生。 “你是指你还记得张玄素那一世的所有事情?”问话的也不是沈长钧,而是张峥嵘。 在众人视线里,秦景似很重,又似很轻地摇一下头:“不是。” 余西江:“论生辰八字推断,你不应该是张玄素转世吗?” 摇摇头,秦景声音都开始有点涩:“可是,在我记忆里,我的上世应该是叫程缓。” “取这么个名,怪不得你慢半拍呢。”林半山不由调侃一句,慢半拍是秦景自己提供的形容词,林半山和秦景在一起待的时间算是最长的,比沈长钧也不差什么。大家都一脸凝重时。林半山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是就不是呗,反正都是他乖软乖软的小师妹。 揭人不揭短不知道呀,虽然这词是她提供的。 须臾真仙却在这时抽空看一眼沈长钧,他以为小徒弟会很失望,没想小徒弟只皱着眉,并不怀失望,只似是出神思索什么:“之所以出玄境,乃因那日观你面相……” 须臾真仙话才开始起个头,便被沈长钧打断:“师父,容我先说几句。” 对着满脸疑惑的小徒弟,须臾真仙自然伸手,示意他先开口。沈长钧见状,才继续开口:“当年张玄素陨落后,魂魄已趋消散,四处寻找多年将残余的魂魄聚拢后,魂魄已不足以转世投胎。我便求到天余观,天余观传人与我有旧,与张玄素也有旧。当年在天余观崖底,周辩为张玄素残魂点燃万盏造化灯,布下天衍余一阵,如此,才成功将张玄素残魂送入轮回。” “你莫非是指三百多年前,天余观有夜火烧天如白昼的那一晚?”须臾真仙见徒弟点头,咂着嘴回忆片刻,“竟是天衍余一阵,怪不得世人皆道张玄素魂飞魄散,她却依然能好生生转世轮回。” 秦景默然,天衍余一阵要拿千年修行,三千载寿元去点万盏造化灯的。小师叔为张玄素竟能做到这地步,那时候小师叔也不过刚刚有千载修行而已,再舍出去三千载寿元,牺牲不可谓不大。秦景心里有点酸酸的,也有点担心,她要真不是张玄素转世,小师叔会不会怨她。 答案当然是不会,沈长钧这时已经抬手轻将秦景的手捂住,掌心的暖意,轻易便将秦景患得患失的心安抚好:“阿景,没关系,你不是,她也会在某处轮回转世着。或许世人皆找不到她,才是最好的结果,俗世财帛且动人心,何况是裁道尺这般至宝。” 秦景松一口气,小师叔不怨她,她又不是张玄素,顿时间觉得自己要飘起来,因为鸭梨眼看着要被消化掉排除体外了呀。但须臾真仙很快告诉她,还是高兴太早:“恰是如此,才说明秦景正是张玄素转世,而且也恰是如此,局面十分危险。” 秦景:师祖,我学艺不精,你别吓唬我。 “怎么危险?” 须臾真仙:“大道玄奥,岂能等闲推之。” 秦景看元昊真君,元昊真君满脸无可奈何:“便是只知局面危险,并不知如何危险的意思。” 秦景:能写出那么多话本的师祖,果然不该对他的靠谱程度抱太大期望。 “那好吧,那您为何确定我是张玄素转世。”秦景心说连我自己都不能确定呢。 “天衍余一大阵可送残魂转世投生,正因可推算‘余一’之生机,倘还投生真法界,便不需辗转三百年,如今才归位。想来,你所来之处,大道已崩阻,然人世秩序未坏,道犹在,只是再无人能得道修法而已,我所言可是?”须臾真仙说罢看秦景,见她又是深思又是惊讶便知所推半分都不差,“然真法界大道犹盛,人世秩序井然,凡有根骨机缘者,皆可得道修法,这其间差距,你可想过?原本真法界无法补全的魂魄,竟在异界补全,这其中深义,你可曾思量过?” 秦景:呃,都不知道,怎么思量? “有何深义?” 须臾真仙:“卦象未显。” 就还是只知道有问题,然后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怎么出的呗。秦景真想给须臾真仙跪下,她本来就满脑袋问题,现在问题更多更无解:“我应如何?” “再不修道,归凡世去如何?” “我回去,一切就不会再是问题吗?” “或许。” “我不会回去,既踏上这条道,就没想过回头。” “哪怕因裁道尺,兴无数风雨?” “裁道尺真的存在吗?” “秦景,这大道你再继续修下去,不久便会知道它在何处。” “我不修,它就不存在?” “你不修,它也存在,但不会现世。” “那我不修了,元婴期活个几千年,我也挺知足的。” 须臾真仙:…… 元昊真君:玩脱了吧! 想激秦景愿去修可负裁道尺之能,怎么可能,现在好,秦景一知足常乐,看大道能不能饶过你,放过她。(未完待续。) 第一一三章 有劫 元昊真君决定,给他师父好好示范一下,怎么正确地叫秦景愿修行。秦小景就是摆明事实,告诉她无路可退,她就会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哪怕心里怕得死去活来,也不会后退半步。 到最后,须臾真仙看着徒弟徒孙们,丢下一句话,便自出门去找屋子睡觉:“祸不止于一身,喈尔亲近者,肯受其连累乎?” 秦景:“这话的意思是说,会连累师父师叔和师兄?” 这时候元昊真君要有多想弑师就有多想弑师,何必点明,任是什么祸啊劫,几时是只关系一人的。再者,若非弟子们有难,祸端还不小,须臾真仙怎么会在未修成仙尊之身时出玄境。有些事便是这样,不点破,大家默默地接受着,一点破,就有点不是味道。 “倘我们有事,亦会连累你,自到无应山始,便已斩不断这牵连。”元昊真君说着看沈长钧,心累得不行,这时候他是叫小师弟安慰小徒弟呢,还是拎乖乖软软小徒弟自己悄悄调|教? 余西江见这气氛,三言两语便结叫大家各自去歇,至于小师叔,是要和小师妹互诉衷肠也好,要互相安抚也罢,反正除他们二人都不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起身时,余西江还拖一手元昊真君,免得元昊真君非要留下妨碍人家“小两口”。 被余西江拖出,元昊真君便又钻进他师父屋里,把正眯眼的须臾真仙给弄起来:“别装,把余下七分真话吐出来。” 元昊真君是深知须臾真仙的,这惯来爱胡编乱造,闭门都能造出个宇宙来的师父,从来说出来的只有三分真话,余下的七分,都在他肚子里囤着。 须臾真仙:“问那多作甚,天晚夜凉,早些歇着。” “不说清别想睡。”元昊真君盘腿坐下。手里端着盏冷水,大有须臾真仙不起,他就将凉水泼湿被子的意思。 拿徒弟没办法,须臾真仙只得起来。对着弟子没好气地翻白眼:“你那小徒弟并与阿湛,是情,也是劫。阿湛的鸾宫里是一颗大大的火星,一个不慎就会把他给烧成灰。而秦景的面相,鸾宫已经动。却是真流火局,他们俩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元昊真君:“怎会如此?我推着阿景鸾宫有些奇特,却没推出真流火局来,她八字与阿湛也极合,怎么能没好结果?” “男女之间事,谁能说得清,今日还爱明日成仇,上刻还卿卿我我,下刻便不死不休。难道你没看过。”须臾真仙说着就想起二徒弟三徒弟和五徒弟之间那点破事,又问一句,“小五怎么样,身体何时能养好?” “在钟灵谷,大约三五年才可出来。”师弟师妹间的纠葛,元昊真君当然一清二楚,如果秦景和沈长钧之间也如此,有朝一日你死我活,元昊真君真觉得不如现在就暴力把他们拆开,至少都能安安稳稳地好好活着。 须臾真仙却似知道徒弟怎么想的一样。问他:“已然拆不开。” 长叹一声,元昊真君道:“阿湛一千多年来就遇上这么个,想也拆不开,何况她还是张玄素转世。就是知道要灰飞烟灭,阿湛也要不离不弃的。” 却都没说从秦景入手的事,一个是哪舍得,一个是知道徒弟不可能舍得,便只好师徒俩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办。俩老光棍。哪里知道情情爱爱该怎么搞,玄门什么都教得好,唯独情这门法,修不好,也教不好。要不玄门怎么满山上下,多是光棍呢——情太难修,若非必要,还是不修得好,一个人逍遥自在,无怖无虑,何等悠然。 “你是大师兄,去劝劝他。” “你还为人师呢,你怎么不去劝。” “为师不是怕不劝还好,一劝更拧嘛。” “难道我去劝效果便不同?” 师徒俩同时叹气,确实没什么不同,他们又都同时想起从前那三个死去活来的人之间那点情情爱爱的旧事。 师徒俩在这边屋里是相顾无言,唯有叹气,另一边屋里,秦景与沈长钧是彼此看着,你有心开口,我也有话欲言。只是一开口吧,就同时出声,一时间你叫我先说,我叫你先讲,两人莫明就陷入沉默之中。 “阿景,你没有退路。”沈长钧倒是一语切中要害。 秦景:“我知道,可……我谁也不想连累,是生是死,我自己来就好。” 止戈:“你们俩够了,哪有什么生啊死的,她上辈子积那么多德,这辈子能有什么大事。至于你,就算有什么大事,有姻缘契在,分一半气运给你就是。不过,其他人可分不了,有劫有难,若不想他们出事,还是别叫他们牵连进来为好。” “刚才又不声,害小师叔为我担心。”秦景默默埋怨一句。 跟恋爱中的小姑娘真没法聊天,止戈悄悄匿起,再不跟秦景搭腔,有爱情没友情。 “明日,我们去一趟天余观。”既然事从天余观起,那么必然在天余观必然也有解决事情的线索。 天余观传人,如今还是与沈长钧有旧,与张玄素亦有旧的周辩。次日两人起来,便与须臾真仙、元昊真君言明去天余观,须臾真仙则打算去看看王容云,便几人又分开,又因楚国还需人镇守,便将林半山留在这里,余西江赢清一回无应山坐镇。到夏凉,元昊真君本要把她留在楚国,有林半山照应着,但一想他们俩不大熟,倒还不好把她拘在这里,便欲叫门下弟子带她去赢国国都,那里有玄门弟子在,还有与夏凉相熟的赢匡,在那里她应当会自在一些。 问明夏凉的意愿后,元昊真君便与须臾真仙前往钟灵谷,秦景跟沈长钧去天余观。天余观位于太虚境外围山中,是一座有着百万年传承的道观,不过道门这一脉向来香火不旺,如今更是只有周辩和他两个徒弟在,说起来很是落魄,山头道观也略显残败。 天余观位于山巅松林间,虽破败却也古意盎然,若换个文人来,说不得要好好一古之幽思,颂出几遍“浮云故垒,岁月苍茫”的大赋来。天余观主周辩早已从传讯中得知沈长钧和张玄素转世要来,早早便摆好香茶野果,在观主等候着他们。 “长钧兄,秦道友。”周辩自然已经知道张玄素转世是姓甚名谁,一上来便准确地称呼秦景,却不是师侄,而是道友,足见依然当平辈论,且交情犹在。 “周兄。” “多年不见,长钧兄风采依然,快快请进。”天余观一脉虽香火不旺,但却有的是上乘修法,是以周辩的修为还远在沈长钧之上。 一路边走边说,走进看来残破,里边却干净齐整的殿阁里,三人坐下,周辩才与秦景道:“昨日长钧兄与我说,我便去崖底卜了一卦,只是到底时长日久,已推不出来龙去脉。但你确是张玄素转世,至于如今去往异界,又再次回来,大约还是冥冥中大道有意为之。倒不需太担心,据卦象来看,虽多波折,但大面上都好。” 周辩的演卦,与旁人演卦不同,天余观靠的易法起家,虽如今周辩还修剑术,但易法才是天余观的根本。他推的与旁人不同,那便是圣人所推,还得照样以他所推为准,既是天衍余一有赫赫威名,也因天衍余一从无差错。 “不过……” 这时候秦景和沈长钧最不爱听到的就是“不过”“但是”这样的字眼。偏偏周辩在一句“大面上还好”后边,慢慢悠悠扔出一句“不过”来。 “不过你们俩之间,有情不假,不劫更真。至于劫应在哪里,情最难测,我亦推不出来。”周辩说完,倒茶,给他们和自己都满上,“山间野茶,胜在滋味鲜爽,尝尝。” 秦景哪有心思喝茶,一口闷下茶汤,也没尝出鲜不鲜爽不爽来,她只知道自己心情很不鲜爽:“如何应劫呢?” 周辩忽然一笑,上上下下打量秦景一眼,道:“若是天师,必不会问,凡劫者,顺其自然而已。劫到时,便知该如何应劫了,劫不到,谁知道会是什么劫,会如何来,会何时来。” 那……又何必告诉她有劫,不告诉她,她到时候也会知道,提早知道除了担惊受怕,还能怎么。秦景就不明白,这些人干嘛爱掐算,掐算出来的事,大多都是模糊的,都只有个大致,偏偏一个个都热衷演卦推盘:“那就是没事了呗。” “至少可以不把不该牵连的人牵连其中。”周辩又一笑,再把茶满上,“如今这样倒也好,如天师,纵呼朋结伴也不过孑然一身,人再如何强大无敌,也还是当有个人知心解意,如此道才不孤。” “只是,没想到会是长钧兄,想当年,天师与长钧兄,如何也不像是能走到一起的。” “为何。” “无缘。” “如今倒是有,却是情也是劫。” “总是情是在劫前,只要劫消情不消便可,这世上情爱,若只有情而无劫,顺风顺水而来的,反不能长久,道如此,情亦如此。” 秦景忽然觉得被安抚得妥妥的,有情有劫,意味着能长久呗,她修道不能顺风顺水,也意味着她的道能长久呗。 忽然又什么都不怕了。(未完待续。) 第一一四章 颠倒 就眼下来说,秦景无论如何也脑补不到,好好的情,将来怎么会变成劫?她脑洞这么清奇巨大都补不到,如沈长钧、周辩就更补不到了,也只能说顺其自然。 次日辞别周辩,秦景与沈长钧离开天余观,路上遇到一树妖化形,那树妖原是一株附生着藤蔓的万年黄荆树。黄荆树本长不得多大,但这株万年黄荆不但枝粗叶藏,且附生着的藤蔓也极为厉害。 妖修化形时,别说遇上修士,就是遇上仙尊圣人,也敢肖想一下。秦景与沈长钧好端端在天上飞着,眨眼就被两根穿云而出的藤蔓给卷下去。待到他们俩反应过来时,藤蔓越来越多,越来越粗壮,尽是削金断玉山海可斩的灵剑也斩不断。 两人被深深卷入遮天蔽日的枝叶底,叫层层叠叠的黄荆枝叶包裹成一团巨大圆球。不论两人在里边如何驱使飞剑,斩断的总也赶不上新包裹上来的。最后尽连一点光线也无,黑乎乎的巨大枝叶团中,沈长钧取出一盏灵灯来照,这东西平时用来引路,这时用来照明倒也不错。 “地方太小。”地方小意味着太声势浩大的招式都施展不开,一则容易伤着秦景,二则若破不开枝叶包裹,灵力散不出去,两人没准会在里边炸成肉泥。 “树木应当最怕火吧,小师叔,不如我用丹火试试。”丹火认主的,她和小师叔有姻缘契在,丹火并不会伤小师叔。小师叔一点头,秦景就催动丹火,她这丹火是新得的,十分厉害,虽是冷火,却可无声无息,连烟也不冒一丝的将许多灵植烧成灰。 丹火一明,包裹着他们的枝叶果然便有反应,但却并不伤筋动骨。比剑招有用,只是还不能足以支撑他们突破包围。收回丹火,秦景看向小师叔,小师叔正往四周看去。 “我记得黄荆在凡世好像是味药材?”秦景嘀咕一句。她还记得在家时秦老娘每到夏天,隔几天会用整株鲜黄荆捣汁和水把房屋里里外外都洒一遍擦一遍,好像是可以防蚊虫,似乎也能灭除蛀虫幼虫。这么一想,秦景觉得自己有点子了。既然黄荆可以驱灭蛀虫,是不是说它会很受不了蚊虫。 修士常爱养个耳蚊,这小东西有时候可以用作窃听,耳蚊很好养,平时把幼虫的卵扔在哪个角落里就行,要用的时候临时用灵力催生。秦景没有这东西,她看着这种东西胆都麻麻的,怎么可能会在自己乾坤镯里放这个。 “小师叔,你有耳蚊卵吗?” “应当有,怎么?”沈长钧回头看秦景。一盏清亮灵灯下,秦景眼底有点坏坏的狡黠,可爱得像是急要咬人的小兔子。尤其是他话音一落,小兔子一蹦一蹦的,如同是要跳进他心口一般。 “黄荆可以驱灭蚊虫,我在凡世时,阿娘夏天就常用它。我想若是可以驱蚊虫,是否是因蚊虫于它乃是天敌。”动物世界看太多是肯定要有后遗症的,比如想消灭什么,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出天敌来。 沈长钧拍拍小兔子的脑袋。从乾坤戒中取出一匣子耳蚊卵来,他还没从匣子里抓呢,就见小兔子跟看见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跳出好几丈远:“跑什么,你怕这个?” 点点头。秦景缩一下脖子,只觉得半边身体都开始泛麻:“我见不得这个,一看就会想到好多蛆在爬来爬去。” 沈长钧遂叫秦景离远一些,才从匣子里以灵力托出一团耳蚊卵,再以灵力包裹那团大约有上千枚的耳蚊卵,不过眨眼工夫。卵便化作一条条肉肉白白的肥蛆。秦景一看,跑得更远,恨不得把眼睛捂住,她那一身鸡皮疙瘩怎么都抖不下去,太恶心了。 “别怕,耳蚊卵是以灵力催生,需听号令,断不会乱爬。”沈长钧最后一个字都还在嘴里转悠着,就见几只肥白的蛆顺着黄荆杆子往上爬。 秦景:小师叔这是被打脸了吗? 沈长钧则对着那几条蛆看了许久,在他的视线下,有更多的蛆虫爬上黄荆枝,开始一点一点啃着黄荆的叶子和嫩枝芽:“咦,小师叔,明明这东西鲜株可以驱灭蚊虫,为何耳蚊还敢啃它。” 在秦景还疑惑着的时候,沈长钧已经明白过来,耳蚊咬枝叶的地方,枝叶最稀最嫩,而且那处似乎有风:“那处枝叶最稀,应是想咬穿飞出去。” 也许是黄荆的气味或其他令耳蚊顾不上听灵令指挥,便开始循本能往最有可能逃出去的地方咬。不时有蛆因咬太多枝叶而而掉落,不过耳蚊到底是以灵力催生的,只要沈长钧还有灵力供去,掉落的便又会很快恢复再爬上去继续咬黄荆枝叶。 有耳蚊虫卵所产的蛆打头阵,有沈长钧灵力作后盾,不多时,那黄荆枝叶便被咬出一个小小的缺口来。且,被蛆咬过的枝叶,竟不能再复生,比剑气扫过去还管用得多,剑气黄荆可不惧。 眼看他们不多时就可以出去,忽然黄荆一晃枝叶,将他们俩一左一右捆住手脚,在中间又竖起一道绿墙,将他们又重新密密实实裹住。秦景“呃”了一声,这家伙居然还长出智商来,看来得另想办法。 没想到小师叔有够简单暴力,把乾坤戒中的匣子取出来,将所有耳蚊卵倾倒在枝叶间,瞬间便以灵力将所有耳蚊卵催生。顿时间,黄荆树如秦景一般在瑟瑟抖着,也不知是被恶心坏,还是吓着。抖着抖着,竟将秦景和小师叔连带耳蚊都全部推出去,自己卷成一团大大的枝叶团子。 耳蚊得了自由,很快便化作蚊虫,长出翅膀来飞远。耳蚊靠吸食嫩草叶的汁浆为生,放出去倒也不至于为祸。沈长钧便没去管,只叫住欲要驭剑腾空的秦景,看向右前方道:“方才便是那里传来的风。” “我们要去?”秦景话才问出,沈长钧便往那里走去,那里似乎是个山洞,有风从洞穴里吹拂而出,风里似乎有凛冽之气。走到山洞口呼吸一口气,都如同饮满一肚子冰雪,瞬间便从内到外泛出寒意来。 黄荆虽然冬日落叶,但并不畏寒,反而很能耐寒,只要四季分明,再冷的地方,也会有野生着的黄荆,生命力之强可见一斑。但黄荆却惧这股凉风,看来这里边除冷之外,还另有点什么。秦景跟在沈长钧后边,叫出比她还厌恶蛆虫的止戈,让它去探探那里边有什么。 “探险的精神都不懂,要什么都我开路,你们四出寻宝还有什么意义。”止戈早已意识到,它不能什么都替秦景探明,秦景现在已经很依赖“先知”了,比如她现在就很想把未来她和她家小师叔之间有恩恩怨怨都弄个大致明白。其实哪能事事都明白,易法要真那么有用,真法界便不会是剑法尊大,能涉任何险阻而不惧的实力,比易法卜算岂不要强。 避开危险,是永远不会真正成长的,好比沈长钧,他未曾学卦,也鲜少找人演卦。再如岳冰河,他亦是成就仙尊之位后,因张玄素这事才去学的易数。 秦景:“我明白了。” 前面没什么了不得的危险,否则止戈早就去了。 止戈:人和人之间太熟没秘密,人和剑之间太熟也一样没**! “嘿,那黄荆化形了,胆子还挺大,居然敢跟着后边来……” “不对,它跟来作什么,它不是畏惧这股凉风吗?”秦景问道。 “或许,凉风虽可怖,诱惑更大呢。”止戈只知没危险,又没去确定那里到底有什么。 沈长钧回头看向这嘀咕一路的一人一剑:“不用管它。” 人和妖修许多东西都不能通用,妖修连灵石都要挑挑拣拣,灵药也是,所以沈长钧叫秦景别急着往前边凑。就算真有什么好东西,玄门从来豪阔,几时需要弟子以身涉险去抢什么机缘。秘境一类,对玄门弟子来说,从来只是历练,目的向来不是寻宝。 两人缓缓而行,山洞里不时有微光,不过越往里走,脚下越湿,但山洞不大,驭剑飞行不能,放飞行法器就更不能了。沈长钧便停下来,等秦景走近后拉了她手才继续往前:“注意脚下。” 秦景一边注意脚下,一边缩缩鼻子:“小师叔,你闻到香味了没有。” 沈长钧仔细嗅片刻,却什么香气也没闻到,遂摇头问秦景道:“什么香气?” “你闻不到吗,奇怪,那我为什么能闻到,香味很清晰呀。甜甜软软的,吸进肺腑里像是吃棉花糖一样,闻着的话……像白兰花和栀子花混合在一起的香气。”秦景话音才落,沈长钧便以灵力掩了她口鼻。 秦景手舞足蹈,睁圆双眼像是要问“为什么”。 沈长钧:“是颠倒树。” 止戈:“我还是先避一避吧,你们俩随意。” “唔呜……”秦景继续手舞足蹈,淡过她很快现她还可以问止戈,就停下动作,在识海中问止戈,“颠倒树是什么鬼!” “**鬼喽。”(未完待续。) 第一一五章 剑意 真法界道门中常有“千年一大梦,万年一颠倒”的说法,这颠倒树便是因此得名,因颠倒树每万年才结一次果,且眨眼花开刹那果熟。不过,颠倒树却并不全因此而得名,曾有修士特意为得到颠倒树果实,查看是否可以入药而守候在颠倒树旁,最后差点爆体而亡。 后因颠倒树果实对修士并无作用,入药之事自然不了了之,自也没记录在灵药图谱上,秦景当然不知道颠倒树是什么鬼。但沈长钧知道,颠倒树果实对修士无用,然后颠倒树开花结果时散的香气对元婴期以下修士有……唔,催情作用,且是药性极烈。 按说秦景已经元婴期,根本不惧开花结果的香,但坏在秦景不过初结婴,颠倒树散的香气对她还是有影响。若是没有影响,就应该像沈长钧一样,压根闻不到任何香气,饶是沈长钧手快,捂住秦景口鼻,该吸入肺腑的,秦景也已经吸进去。 “颠倒树又称合欢树。”沈长钧说完,就见小兔子双眼睁得更圆。 “神魂交融算吗?”秦景一时间还真没作好那什么什么的准备,好像还差点水到渠成的意思。咦,好像她到现在,也就对小师叔怀抱和亲脸颊有点感觉,从没想过要进行更深入的接触,难道说修道都都寡情|欲? 沈长钧摇头:“不碍,你吸入并不多,服枚解毒丹先看看,若不成,再作他想。” 秦景嗑下去一枚解毒丹,然后给自己给自己加层防御,避免再吸进颠倒树开花结果的香气。又走出一段路,忽有绿莹莹的光将四周照成一片深深浅浅的绿。那化形的黄荆便在往绿色最深走去,似乎被什么阻碍一着一般,看来举步维艰。 “颠倒树的果实便在那团深绿中,看来这果实修士无用,妖修倒可用。”要不是有用。那已化形黄荆树妖怎么会强要往那中间去。 “那我们来做什么?”秦景奇怪,这东西又没用,进来除了让她中招外,还能怎么。还是说小师叔就指着她中招,好主动过去把他给扑倒后这样那样。 “洞中除颠倒树外,还有其他,方才吹进黄荆枝叶中的风带着剑意。颠倒树不为黄荆所惧,黄荆树妖惧的是这股凛冽剑意。这剑意很古远,似乎已消磨去许多,但依旧十分庞大恢弘。”沈长钧带秦景进来,就是为这股剑意。 在剑道修行中,灵剑是根本,剑法是基础,而剑意才是能真正使剑修一招一式皆能斩空破岳的灵魂。若不能得到剑意,灵剑与剑法不过是如花架子一般好看而不实用的死物。一名剑修,只有得到剑意,灵剑与剑法才能拥有真正的剑道。而从此脱离于“术”的范畴。 “剑意,什么是剑意?”秦景有听说过,但沈长钧到现在,也不过给她讲讲剑招剑法剑气而已,还真没讲到过剑意, “如神魂之于人,如日月之于天地,剑意便是剑道的灵魂天地。”但这世间,最难得到的就是剑意,便是沈长钧如今。也不过得到一份残缺的剑意而已。方才在黄荆枝叶包裹中,感应到这样一份宏大的剑意,沈长钧怎么能视而不见。 秦景也看过小说的,小说里剑意是从山水天地日月星辰中悟到的。但听小师叔现在这样说,似乎并不是:“剑意应当如何领悟?” “得到后便知该如何领悟。”沈长钧走在前,细细探寻着剑意所在。跟在后边的秦景则叫止表,身为一柄灵剑,对剑意的敏感度应该很高才是。 但止戈却道:“怎么可能,我虽是一柄知道很多的灵剑。却也绝对非万能,剑意剑法都需你自己去参去悟去寻觅,这个我可帮不上忙。” 秦景是怕在这里抓半天瞎,万一她……那什么颠倒树的“毒”了呢,这幕天席地的小黑洞里,她可不希望自己的第一次是在这样一个破地方。 咦。我居然开始想第一次的事了,看来还是有点贼心的。 止戈:我就知道这样的时候不该跟秦小景联上神识,真糟心,还是断开吧。管他们是谁吃谁,作为一柄贴心好灵剑,不围观才是最有道德和良心的行为。 洞中越往深处越宽敞,越明亮,到最后,秦景走在小师叔身后,居然进入一个被山峰环绕着的谷中。在种满各色花草的谷中还矗立着一间石屋,石屋经风历雨已在此不知经历多少时光。在离石屋不远的地方,便是一块光溜溜的山石峭壁,在山石高处铁划银钩地刻着五个字“山人归隐处”。 但这里早已没了人息,这山人要么是飞升去,要么是陨落了。秦景四处转一圈:“小师叔,看来这位归隐的山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若说山人,我只听闻有一人这么自称。”沈长钧率先走进那没有门窗的石头房子里,里外看过后,已经大致能确定这里曾经隐居过的山人到底是谁,非关剑意,却与玄门有关:“玄门曾有一位宗主失踪,至今许多玄门许多札记上还有他的印章,那枚印章的铭文便是隐南山人。” “为什么要失踪?”玄门这么松散包容豪阔任性,压根没必要,就是宗主平日里也不怎么用管事,有事弟子服其劳嘛,没看现任宗主多悠闲自在。 “你师祖或许知道,我并不知,对这位宗主,宗门一直缄口不谈。”沈长钧说着走入一侧,这间看起来是书房,说是书房,并没有书,陈设也十分简单,多是石头的。从干干净净的石室来看,这位失踪的宗主生前最后的岁月一直过得十分清苦。 秦景却忽然进了卧室,失去了清尘阵的保护,室内早已积落厚厚尘埃。在卧室石榻的一侧,倒着一块古板,秦景走过去,将石板扶起,现古板下零零碎碎地压着几枚玉符,有的已碎裂,有的还完好无损。 真法界的修士爱用留声玉符和录影玉符用来写手札或记日记,看来这位失踪的宗主也有同样的习惯,秦景将还完好的玉符都捡起,捧到书房去:“小师叔,你看,这是我在卧室找到的。” 从玉符上刻的线条,就能看出秦景手心里的是录影玉符,沈长钧拿起一枚,以玄门独有手印,将玉符解开,不消片刻,便有一缕淡光聚拢,接着便出现人影:“吾纵不悔,仍还有撼,观我一生,年少入仙门,三十出山去,五百为宗主,千岁别宗门。来来去去,仿如大梦一场,别宗门后尤其如此……” 这位失踪的宗主讲的是他离开宗门后的生活,原来这位是和爱人在此处隐居,不过宗主没讲他的爱人是什么人,只讲这位爱人很快死去,然后他就一个人在此隐居。后来他又找到爱人的转世,爱人转世的资质非常不错,宗主便将爱人带到此地欲教爱人修行大道,以期将来能千万载相依相伴。 但,宗主的爱人背叛了他,当宗主最后问“为何叛我”时,宗主的爱人答了这么一句:“你所爱非我,我所慕亦非你,人皆如此,前世的恩爱情义,带不到此世来,前世的仇恨怨憎,却反能坚持,你要何时才能明白。” 之后,宗主重伤,加之心神失守,没几个月就陨落,这些录影玉符都是宗主生前那几个月留下的。哪怕是到是后,宗主也没怨怪他的爱人,这些玉符都不是留给玄门子弟的,而是留给那个由他一手教导出来的爱人的。宗主大概以为那爱人会回来找他,但看样子,并没有人找回来过,否则这些玉符就不会在那里蒙尘,也不会至今未曾被打开过。 宗主最后说:“非你之过,便忘了吧。” 秦景看完后心头一颤,侧脸去看小师叔,并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小师叔。” “我们不一样。”沈长钧见小兔子一脸惊恐,便知她又想到她自己身上去,但如何一样,他们前世可不曾有情爱。此生相互爱慕,也并非因前尘往事,不过是今生难得有缘法而已。 “同样都是前世今生的纠葛,有什么不一样。”秦景叹口气,再想想余天观主周辩的卦辞,秦景就更忍不住叹气。哪怕已经被安慰好了,此时看到这个,也会又生不安。 沈长钧揉揉小兔子的头,正待要好好宽慰她时,忽见秦景脸颊飞红,秦小兔子已经很久不曾在他亲近她时犯羞,此时红得这般色泽浓艳,怕是……怕是颠倒树的药性到底没能压下去。 “小师叔?”明明有话要说,张张嘴又跟见了鬼一样,难道说小师叔并非真心,秦小兔子立马耷拉着脸,“你果然不爱我,我就知道你是因我前世是张玄素,才决定答应的。就像董秋韶,你不喜欢,可是你也肯定想过,如果非要以情来还,你会如我还赢匡的情缘一样,还她一段情。” 沈长钧:“阿景,热不热?” “还没回答我呢,怎么却来反问我。” 永远慢半拍的小兔子啊! “颠倒树起作用了。” “这时候还管什么颠倒不颠倒……啊?” “热吗?” “有,有一点。” “运转清心诀试试。” 秦景试一下,压根没用,越运转越热! 难道说,还是应该扑一扑?(未完待续。) 第一一六章 讨好 (认为我会写肉的可以去喝茶了,现在河蟹多横行霸道呀,炖肉会被请去喝茶的,而且还不是什么好茶,才不去呢。重点a阿凉~) 当秦景作好心理准备,咂着嘴想是先脱小师叔衣服呢,还是先脱自己的,怎么脱,从哪开始脱。连手指头都还没动一下呢,就忽然感觉周身温度降下来,四周凛冽生寒,仿一下从春天到极寒严冬。除四周有寒意,她体内那股似乎要将她烧干的热浪,也在凛冽轻风中渐渐平息,到最后别说热,恨不得盖三床厚厚羽毛被才好。 “小师叔,清心诀这么有用?”秦景哭笑不得,敢情这东西跟她似的慢半拍。 “是剑意,并非隐南山人所留,这股剑意,比其还要更加久远,似乎……”沈长钧忽然想到,也许隐南山人隐居在此,并非只是为心中所爱,或许也是因为这股剑意。玄门多剑修,隐南山人亦是,而凡是剑修,只要感应到这股剑意,就会生参悟之心。 “好冷,适合小师叔。”秦景心说,男神就该高冷,唔,把火热热留给她一个就好,那些高没边的冷都给别人家吧。 这时候,沈长钧才觉得秦景是张玄素转世,每每外出,必遇宝,每每遇宝,从不往自己身上想,总是推给旁人:“阿景,我看它似乎更中意你。” 那股剑意,在秦景热血沸腾得快要失去理智时,忽然不再躲躲藏藏,而是骤然降临,一出现便将秦景身上的颠倒树药性压下。可见,这剑意一开始便看中的是秦景,而非他。 闻言,秦景伸出手,轻触结成霜花的水珠,那水珠本在屋顶上结成一片薄冰。或是年久失修,屋顶上已积水。又水滴石穿,纵然水已成冰,仍有水珠顺着冰棱滴落:“它好像,在……在讨好我?” 冷成这样的剑意。却这么会讨好人,真有点反差萌呢。 “那便与它好。”就是沈长钧,这时也不由得羡慕妒忌,如秦景这样有剑意来讨好的,世间能有几个。哪个剑修不是把剑意贡得如同祖辈先贤。 秦景觉得这剑意挺有意思,便继续接着水滴结成的霜花,不久便接下满满一捧。剑意无形,却能让人感觉到愉悦,虽然很冷,但霜花捧在手中,并不会伤害到秦景,冷也不过是捧一捧冰雪的程度而已。秦景悄悄在心里跟剑意打个招呼,她觉得剑意大约也是寂寞太久,否则怎么会逮着个人肯跟它玩。也高兴成这样。 剑意是意,其实并无成形的意识,秦景所感受到的愉悦,实际上来自她内心,以及她所感受讨好,实则,也源于她对这世间万物的态度。她对万物常怀喜悦,万物便也还之以喜悦,就如照镜子,剑道的魂魄。照见的其实就是修士自身的灵魂,最深处的一切,都映在镜中。 ——生活是一面镜子,你笑。它也冲你笑,你哭,就只好让你一个人哭了。这剑道魂魄亦同,你心怀喜悦,它便呈现以喜悦,你好奇。它便同样怀好奇。 秦景没有想得到它的意思,毕竟,这东西看缘份,本着逗一逗这“小家伙”的想法,秦景跟剑意“玩”得还挺开心:“它还挺好玩的。” “它是剑意,对剑修而言,是世上最好玩的。”沈长钧顺着秦景的话说,他不能告诉秦景该怎么去参悟,只能秦景自己来。不过,用语言引导一二,还是可以的。 “那你跟玩不?”秦景张嘴就朝四周看,她也不知道剑意具体在哪里,只能感觉到就在身边。秦景觉得大约又是个跟止戈差不多的货色,不认识是特别高大上,等到认识后,想想现在的止戈是什么德性就知道将来剑意会是什么德性了。 还可以适当参考一下古琴有闲,能跟止戈天天掐嘴仗的,能有多高冷。偏偏有闲在小师叔那里,又时时都显得特别有范,让秦景经常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带掉智商大光圈,凡跟她靠得太近的,都得掉一半智商。 就当……给止戈找个拌嘴的小伙伴好啦。 当秦景这么想时,四周温度骤然更降,原本就滴水成冰,这会是呵气都坠地成碎碎的霜花。秦景眼都看直,再这样待下去,岂不是连人都要被冻上。秦景觉得剑意这个“小朋友”真挺不好带着玩的,当然,和止戈玩没问题。 被念太多遍,终于钻出来的止戈:算了,还是再钻回去吧。 剑意何为,御法运剑也,足见止戈其实一点也不想跟这个“小朋友”一起玩,看着就是个不好玩的,还不如小闲闲呢。 秦景却坚定认为,小家伙十分可爱,是个能一起玩的,至少能跟止戈一起玩。在秦景想召唤止戈出来认识“新朋友”时,秦景忽然抬头现,小师叔人已经不见了,她四周一片空茫茫的白,那叫一个冰天雪地,万里银白。说银白也不准确,冰层太厚太纯净时,冰是泛着幽幽蓝色的,晶莹剔透,像是上好的天蓝琉璃。 慢半拍少女终于想起来,小师叔在说到剑意时,用了“参悟”这两个字。慢半拍少女猛有种被忽悠上贼船的感觉,说好一起玩的,摔,这样是说不能一起好好玩是吧。 “止戈,别装死,你还想不想出去了。”连召唤都不出来的止戈,明显在消极怠工,秦景不得不从乾坤镯中伸手把它给抽出来。 止戈装死装得跟真死了一样,但到底敌不过秦景这磨人的小妖精,只得开口道:“练剑就行了啊,能不能得剑意,看你有没有这缘份。它再喜欢你,跟你没缘份,也不会跟着你的。” 秦景点头表示明白,临场从乾坤镯里掏剑法,《有象》秦景也才学到一法,既然要练剑,干脆练第二法,既能试试剑意,也能顺便把第二法给练个熟。《有象》第二法名为“星罗万相”,如果修为足够,可以幻化出万道剑光,每一道剑光都可以是实,每一道剑光都可以是虚。可以随意在某道剑光里加入剑意,甚至,可以用这些剑光布下阵法,练到圆满时,剑光皆可具相,可化人可化剑,可化万物。 “这么厉害,早知道我就早点练了。”秦景总觉得,练剑跟学习一样,不可能一口气吃成胖子,当然还得一步一步慢慢来,这个练熟,再练下一个,别贪多嚼不烂。但现在看这招,杀伤力不小,为自己没杀伤力而烦恼不已的秦景自然见猎心喜。 但这世上,什么事都一样,破坏容易建立难,第一法山河万象是破除各种禁制与幻象,而第二法可谓是建立各种禁制与幻象。光灵力和修为这一点,就不是第一法可比的,对修为和灵力的要求,可谓是成百上千倍。 “一时半会儿,很难练到吧?”秦景想想,决定试试,不行也没损失,但万一成功了呢。 秦景遂起身,持剑在手,一个起手势,便开始照着第二法练起剑来。剑法的招式架子不难,秦景的练法向来是先把架子搭好,然后再慢慢从已经搭好的架子里,去窥剑之正法义理。这架子里,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渗透着天地之间种种玄奥,大道之行,正法之承,义理之动,皆在一招一招之间转承起合。 灵力催动,剑光便生,只是想要附灵识于剑光中却十分难,若剑光不附着灵识,这剑光就会失去控制,如同呼出去的气息。不受控制的剑光,就是不可用的,不可用的剑光,除浪费灵力外,什么也不能干,很快就会消散于天地间。 秦景练着练着,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袭来,反手就是一剑劈去,劈完后定睛一看,竟是一块冰棱。她还没什么反应时,又是一块冰棱破空而来,这回的要更锋利,闪着冷冷寒芒,几如神兵一般,给秦景一种扎身上肯定要死过去的感觉。 开始是一根冰棱,然后是三五根,十几根,到最后简直满天都是冰棱。秦景压根不及思索剑法剑意什么,能活下去的就是好招,偏偏这时候什么防御都召唤不出来,只能顶着无数冰棱上。得亏是修士,要换个普通俗世武者来,功夫再高也早已经给扎成刺猬。 然而就是越来越手慢脚乱时,秦景反而对《有象》第二法有了更深的理解,无非就是不假思索,将一道道剑光放出,不需要附着多少灵力,只需跟用舌头舔一下一样。唔,跟蘸点口水上去,排骨没人再要吃一样,世间道理果然大多是相通的。 “那么,剑意呢?”剑意是干嘛用的? “指明方向?”那跟教她练剑的小师叔有什么区别。 摇摇头,不像,秦景觉得剑意更像是……更像是在告诉她,剑光其实还可以轻易化作其他形状,比如化作冰棱。想想吧,漫天飞的都是虚虚实实,谁也不知道哪柄能把人丹田扎穿的尖锐全光,随便一琢磨都令人胆寒。 秦景收回剑,思量片刻后,尝试着放出一道剑光,并以灵力控制着剑光成想要的形状。秦景以为会很难,很麻烦,但其实很简单,而且也不需耗费什么灵力,待到熟能生巧,凭修士神念之大,恐怕眨眼间就能放出万千尖锐无比的剑光。 那么,剑意是否也可以如此附于剑光中?(未完待续。) 第一一七章 报应 在附剑意于剑光中之前,必需先明白一个,什么是剑意。秦景戳一戳已经不攻击她的冰棱,那意思是,给点提示。冰棱一下退开,在秦景看来“小家伙”满满都是小朋友式爱搭不理的别扭。 师长们还来不及告诉秦景,剑意是什么,秦景连剑法都才得到,这时候跟她讲剑意,反而会耽误剑法的修行。于是一片空白,什么概念也没有的秦景只能自己琢磨,小师叔讲剑道如人,剑如肉身躯壳,剑法如丹田经脉,而剑意则是三魂七魄。 丹田经脉承载吸纳灵力,并修肉身躯壳,而魂魄……魂魄是使这一切都活起来的存在。如果没有魂魄,肉身修行再如何强大,也不过是个壳子。如没有水的杯子,空荡荡无一物,如没有灯芯的灯盏,如何也无法点燃,大道借人一点光,总要有灯芯有灯油有灯盏,才能将这光点亮,修行便是延灯芯,续灯油,固灯盏。 秦景不知道她想的对不对,这时候她认定自己是无比正确的,管他大道如何,总只有她悟到的才是她的。那么,要怎么把这灯芯安进已有灯油的灯盏里呢? 不,不对,其实我有灯芯,要做的只是点亮,这剑意就是存于天地之间的一点剑道明光。 刹那间,灵转剑动,剑光所至处,冰棱如一柄柄锋利无比的寒刃,虽不过只有一柄,但有这一柄,就会有更多。秦景原本可以接着练下去,将一柄练作无数柄,然而她却坐下,盘腿在那想自己忽然间想到的一点:“若我自身有灯芯,那么所谓引天地道种,种于丹田,此为修行之始。这是否也可以理解为,其实人本身就身怀道种,从天地之间引入的,也不过一点明光。” “如果这样的话。那句‘以身寄天地者,道无极也,以身寄万物者,道无数也。以身寄寰宇者,道无过去未来也’说到底,重要的字是‘以身’,而不是寄天地,寄万物。寄寰宇。以身作天地般修行,得道如天地宽广,以身如万物般修行,得道如万物枯荣,以身作宇宙去修行,得道无过去无未来?” “什么是无过去,无未来?” “像宇宙那样吗,时间对它来说,意义并不大,因为它仍然在扩张。所有的星球对它来说,既是过去未来。又不是过去未来。”秦景自己把自己都说得有点糊涂,但也不是全然不懂,已窥明的也有那么一鳞半爪。 “我为什么非要挑无过去未来,是因为不明白,还是潜意识里觉得应该以身寄寰宇?”秦景轻“唔”一声,继续道,“管它,既然逮着它就是它了,星辰宇宙多么玄奇。如果说大道是以感性去描述星辰宇宙。那么我曾经所知道的科学,都是在以理性客观的描绘星辰宇宙。结合起来说,以身寄寰宇话,比天地万物来说。我了解得还算更透彻一点。”因为天地万物,对秦景来讲,是个太大的概念,至于宇宙,虽然也很大,但都是星星嘛。反而就简单了。 秦景是个业余天文爱好者,家里观星的装备,各种记录……唔,都是当年她中二期时,为观测星座弄出来的。现在想想,知道得多一点,生活果然更精彩一点,业余爱好这种东西,是可以有的。不要把爱好不当正经学问,要知道多少人专业没能怎么着,倒把业余爱好玩得天花乱坠。 “咦,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跟我走了?”秦景看向漫天冰棱,问着。 冰棱虽然不会说话,也大概没什么成形的意识,但秦景能感觉得到,这家伙不准备跟她走啊! 止戈突然冒出来:“你悟到了剑意,但它不是你的,它是沈长钧的。” 秦景:跟我玩半天,结果是在讨好未来的那什么……主母?哎哟,这称呼怪怪的。 “阿景,你现没有,你和沈长钧所得的机缘,几乎都是可以共用的。如此看来,你和沈长钧的缘法相当深,什么都共分同享,日后……日后大概也不会把你们分开,你倒可以放心了。”止戈想着,圣人传承都给他们俩人同时得到,日后自然是携手成圣,也不用落下谁,谁带谁的。 秦景:“也可以理解为相爱相杀嘛。” 止戈:你说的,可不是我唱的衰。 待到秦景开始脑补怎么和小师叔相爱相杀时,秦景就看到小师叔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再一看四周,原来剑意的幻境已经撤去,连寒意也都收起,石室中仲春风犹带轻寒,却比剑意带来的凛冽不知好了多少:“小师叔,你参悟到剑意了吗?” 沈长钧点点头,幻境一除,剑意便已飞入他识海。此时不是参悟剑意的时候,秦景参悟,自有他来守着,他要参悟,秦景却不能代为护法:“我已找到宗主埋骨之处,问过师父是否要将遗骨启出送回宗门安葬,师父道以宗主遗愿为主。方才我已看过录影符,宗主生前还是想回宗门的,我们先去取遗骨,然后再讲其他。” 秦景跟着沈长钧出石室,石室不远处的山壁下,就是宗主埋骨之地。土下掩埋着一石棺,棺中已尽是白骨,启出装入玉匣,两人便要离去。秦景忽又闻到香,不过不是颠倒树,而是黄荆,黄荆煮熟后,有一股非常独特的香气,夏初时,秦老娘会用黄荆叶捣汁煮一次糯米饭,据说是为驱除体内的寄生虫,那糯米饭就是这样一股香气。 “那黄荆树妖不会被煮熟了吧?”秦景说着看小师叔,“小师叔,我们要不要绕道走,黄荆树的香气不要紧,颠倒树的香气我可不想再闻到。” 沈长钧“嗯”一声,收回往颠倒树方向去的脚步,他本来确实是想原路返回。不过他没多想,但秦景这样一讲,倒显也他那别有歪心来,不该呀不该:“不过,那黄荆树妖似曾害人性命,身负业力,方才还欲以你我为食,足见非善类。” 噢,秦景明白了,小师叔在宗道山有职务,遇到这样身负业力非善类的妖,有见着不打死也打残的义务:“那……小师叔你去,我在这等你啊,颠倒树那里,我可不敢再去。” “或已无碍,颠倒树开花结果不过刹那而已。” “那香气恐怕还没散,我还是别以身犯险得好。”秦景愣没听出小师叔是在邀请她去颠倒树那里来。 沈长钧也是无意识的,止戈默默在乾坤镯里笑得翻来滚去:“其实都心里有开荤的想法,偏偏都遮遮掩掩,你不说我不讲,你们俩就素一辈子吧,活该!” 待小师叔走进山洞,秦景就在山谷边转悠,四处的灵药早年有耕种的痕迹,大约是宗主种的。本着这也算玄门财产的想法,秦景把四周能采的都采挖出来,然后又回到石室中。想想,又动动手指,将石室清扫一遍,残败的地方也修整一下,四周的杂草青苔除一除,只留下长着紫白粉三色的野生藤蔓沿着石墙长满一屋顶。 “最是人间勘不破,情生情灭奈若何。”秦景看到的是石室一角的墙上,用剑刻出来的一行字,却不像是宗主的笔迹。秦景思量着,大约是宗主的心上人,那人也不知后来回没回来过,知不知道宗主已身死道消,如今是否还在世上。 想着想着,秦景又开始脑补她和小师叔间相爱相杀的情爱剧本,一时欢喜一时愁,前车有鉴就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犯嘀咕。秦景吧,越是脑补得多,心反而越平静:“反正最坏的我都想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脑洞大到清奇的人,遇事哪怕一时惊慌失措,也不会太久,因为她什么也都脑补过了呀。 待到秦景脑补得差不多,沈长钧便已把那黄荆树妖收服,驭剑叫上秦景归宗门去。两人这一回宗门,大约就得沉下心来好好修炼,是以路上沈长钧并不快,是不时带秦景这里吃点好吃的,那里寻个幽访个胜。末了还绕道赢国,去接夏凉,秦景觉得夏凉这个小伙伴还是很不错的,不如一道回玄门去继续相亲相爱。 结果夏凉不肯走了,秦景:“你留这干嘛?” “我要征服他,让他瞧不起人!” 秦景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我要征服他,就是赢匡那厮。” “你说的征服,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吗?”秦景继续问道。 只见夏凉点头说:“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哼,他追不着你,就诅咒我遇不见真心所爱,还道我这样要什么没什么的,这辈子就注定一直孤独下去才合乎天理伦常。看我不把他征服,哼,等他服后,我再跟你去玄门。” 秦景:别闹,好好的玩什么都别玩征服好吧,尤其是从感情上征服,更不可取。 “你也可以认为这是欢喜冤家嘛。”止戈笑眯眯提供另一种视角。 秦景:好吧,你们赢了,你们欢喜得冤对家去吧。 赢皇帝:我真不该那天心情不爽多贪几杯酒,贪酒也不该到处走遇着人还对人胡说八道。天子果然应该不轻言,瞧瞧,轻言就得遭报应。 #我只想要求得所爱,却给我夏凉这报应#(未完待续。) 第一一八章 好景 再回无应山,山中老的小的都在,须臾真仙这位师祖魅力那叫一个无边,上到宗主长老,下到看山门的役使,他都跟人家熟到熟透。要说怪不得他能写那么多传世的话本呢,光就这份对“别人家事”的热衷程度,就可见一斑。说到话本,《散财天师传》这才个把月而已,就风行到举世纸贵,好多粉丝还专程到玄门来拜谒,许多还是那种听说过但谁也没见过的存在。 元昊真君作为弟子,自然得帮衬着接待,秦景这个急待修炼的,自然被扔到既钧峰。才坐下,秦景就想起竹露姑娘来。松风这两年一直没怎么回,偶尔回来一次,也不过待个几天就走,加上小师叔也惯不在,倒确实有日子没见竹露出来露面。 “竹露呢,怎么不见她出来,往常不是小师叔一出现,便端茶递水无比热诚么。”秦景只是客观描述,不带一点主观的醋意,真心的。 “前段时间出去过,受了点伤,不重,但于寿数有损。既钧峰不差丹药,无应山敢不差炼丹的弟子,伤应当已无碍,寿数却是补不回来。”沈长钧说着,叫新近被元昊真君送来既钧峰的小童去问问竹露,总是既钧峰的人,沈长钧也不能把人就这么撂下不搭不理。 小童去问竹露,竹露仍旧没露面,但伤听着已经没事,小童有些吱吱唔唔的,秦景多问几句,小童就抖出实话来:“师祖,竹露她,头在慢慢变白,脸上也在长皱纹。我听罗预峰的管事说,竹露是寿元将尽,容貌难保,竹露就是因为这个才不露面的吧。” 也许是竹露叮嘱过小童不许他讲,小童说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又犹犹豫豫。沈长钧也不好去踢个侍女的门,且寿元尽这种事,除非能将修为境界提上去。否则任是仙尊也枉然——神仙也救不寿元 将尽,生机断绝之人,勉强维持肉身,损耗的可能就是魂魄。 “不是有回春丹吗?”秦景问完自己就有了答案。受过伤,伤到哪里虽然不知道,但肯定跟受伤有关。本来寿元就已经很有限,再受一次伤,回春丹的药效被破坏。自然无法维持住容貌。 “回春丹这药十分精贵,倒不是丹药难炼,而是服用后,丹田经脉但有损伤,回春丹便会失效……倒也不算失效,而是会自将药效用于修复经脉丹田。”显然,药效一用于修复丹田经脉,用在维持容貌上的药效就会跟不上,如果不能及时服用回春丹,就会造成容貌再无法维持。过后再服回春丹,便无法启效。 秦景点点头,这时候还是别去刺激竹露得好,只叫小童照料一二便可。待竹露自己想明白自会出来,到时再看她要怎么办吧。 到中午,小童摆上饭菜,秦景和沈长钧吃完,下午沈长钧便教秦景如何运转剑意。没参悟到时,沈长钧什么也不能说,秦景自己参悟到了。沈长钧便好教她,加上正好他们参悟到的是同一份剑意,自然更加好教。 沈长钧曾参悟到一份残损的剑意,哪怕只是残损的。如今再接触剑意,也不过是跟学过车的人刚下教练车,就换量上好的限量版豪车一般。配置是有点高,不过沈长钧很快便运转如意,就在秦小兔眼皮子底下,这简直是把秦小兔狠狠的全方面打击了一遍。 “总道我天资如何好。怎么样得上天眷顾,又说小师叔资质平平,气运也平平,可在我看来,小师叔天资比我好,也得上天眷顾,他还比我更努力。天赋比我好,上天更偏爱,还比我更努力的人,你说,我这辈子要怎么追上他。”秦景拍着止戈,对比一下自己和小师叔运转剑意的情形,终于明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是什么样一种情境。 “你不是已经追上他了?”止戈不是不明白秦景的意思,而是一语双关。 秦小兔:“啊,也是。” 此时,沈长钧已收剑,问蹦过来的秦小兔:“看明白了?” 止戈:“她只是想明白了,没看明白,再来一遍。” “胡说什么,我看明白了,小师叔你在这里看我给你练一遍。”秦小兔赶紧起手,摆好姿势告诉小师叔,她一直在用心看,虽然她心里悄悄想了些有的没有的。 秦小兔确实有在用心看,剑意动用虽还有些生涩,但沈长钧遥想一下自己当年刚刚参悟到剑意时是如何的情境,便知秦小兔在剑道上的天资确实十分惊人。不过乍得剑意,可以使出来,便足以令人侧目:“不错,再练段时间,便可以剑意对敌。剑法也不要落下,剑法不修,剑意再高妙,也是沙上筑塔,巨浪一扫便会崩塌。” “是,小师叔。”秦景说着把止戈随手一扔,凑到小师叔身边,开始日撒一娇,拖着小师叔胳膊,求小师叔带她飞,带她去看日落红霞满天,带她去看山花烂漫的初春景色。 “晚上还要炼丹。” “刚从外面回来,差着好多天了,也不在乎再多差一天嘛,小师叔……”秦景自从现小师叔吃她这招后,每天都要用一次,基本都没什么大要求,无非就是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去哪里看看风景浪一下而已,唔,是浪漫一下。 “叫名字。” “什么?”秦景问完又有点明白过来,埋在小师叔宽大的袖子里吃吃笑,“是不是有种禁忌的罪孽感,小师叔……” 秦小兔那微微上扬的声调,喊得沈长钧心头泛起一阵酥麻,确实有种禁忌的罪孽感啊:“叫名字。” “知道了,真不可爱。”在小师叔注视下,秦小兔乖乖改口,“长钧,呀,叫出来真好听。” 长钧,有点像是在叫“郎君”呢。 “长钧乃是我配剑名。”再次大感被须臾真仙误的沈长钧默默看一眼罗预峰方向,决定晚上等秦小兔睡着,就去找须臾真仙好好谈谈人生,“沈湛。” “怪不得师父总叫你阿湛,我一直以为那是小名呢,原来阿湛才是真名,可是阿湛没有长钧好听。”秦景才不会说出她那点叫人“郎君”的小心机呢。 沈长钧只说明事实既可,他要介意被人叫沈长钧,早就满世界布告正名去了,哪会等到现在本名道号都快被人忘记,反而以为长钧才是他真名的现在:“随你,姓名不过称呼,你喜欢怎么喊,便怎么喊。” “嗯,可是我叫长钧,小师叔的剑不会蹿出来吧?”秦景想想那画面,真是美到不能多想,你说要是那什么什么的时候,她喊一声,剑“唰”一下蹿出,得多尴尬,多扫兴呐。 “不会。”沈长钧本想说,他召唤剑时都是喊“钧”,秦景也可以这么叫,不过再一想,以秦景那清脆悠扬的嗓音喊出这个字,他还是希望秦景是在叫他。或许可以考虑给配剑改个名字,比如叫须臾就很不错。 “长钧。”秦景喊完,娇软地甜笑,“带我飞带我……去看春花烂漫嘛。” 好悬,差点说带我飞带我装逼! “炼丹,修行一日不可怠。”沈长钧作为教导主任,哪能轻易被干涉原则问题,不过,沈长钧很快又加一句,“丹房出来若时间还早,便带你去观春夜月露微。” 月露微是种野花,不可入药,不可入菜,气味也不好闻,不过月露微很奇特的是,在夜晚会散如同月晕一般的光华。在玄门地界的山中,有好几处地方长满月露微,沈长钧估计秦景还没有看到过那景象,小姑娘爱“浪漫”,他自然也会留心着同她去浪漫。 “好哒。”秦小兔蹦蹦跳跳地去丹房作准备,希望能早点把今的功课作完,才好跟小师叔一起出去“浪”嘛。 在丹房作好准备,把药材分门别类,又温习一遍,秦景才关上丹房的门往外走。越过种着丝萝的长廊,秦景便看到了竹露,正如小童说的那样,头正在慢慢变白,脸上皮肤失去光泽,双眼也不如从前明亮,皱纹也显了出来:“竹露。” “秦景。”竹露看着正步入人生最美好年华的秦景,再想想照镜子时,映出来的那张,让她惊恐的脸,忽然什么也不想再说下去。 “还有时间,还来得及好好修炼。”秦景听元昊真君讲过的,竹露资质不错,资质真差到一点长生的可能都没有的,哪怕是作役使弟子,玄门也会拒之门外,建议好好享受作为寻常人的一生。 “时间,修炼?活着于我而言,并不如何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在仅剩下的时间里,完成心愿。”竹露早已放弃修炼进阶的可能,不是没试过,是试过没能成功,所以沈长钧便成了她原本唯一还可能去尝试得到的。 只是如今有秦景横在她面前,再看沈长钧的态度,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了。人生两大所希望的可能,最终都变为不可能,竹露苍老的度,几乎以肉眼可见的度生着。 秦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青丝成白,红颜变苍老,不觉眼痴,人生有各种各样的苦,眼前竹露无疑是其中很苦的一种。 不,我不想要将来有一天这样,所以,爱与道,同样重要。就如爱与正义一样,是这世间最响亮的音符,固然可以只把它当作口号,甚至嘲笑拿这当口号的人,当他们疯子。可是,谁都无法拒绝爱与正义,因为它们如同美好的风景,好景当前,谁不会多看一眼呢。 嗯,要和小师叔一起好好修炼,地久天长,绝对不要留下同样的遗憾。(未完待续。) 第一一九章 黑牢 对秦景,竹露始终恨不起来,她们曾有过短暂的交好时光,所以她清楚,当把秦景当成朋友来看待时,会感受到怎样的善意。不同于其他修士看似平和,骨子里仍高高在上的态度,也不同于其他人,秦景似乎总可以让人忘记出身,忘记所有不幸遭遇。若非是爱着同样一个人,而她又求不得,满心不甘,竹露其实更愿意与秦景交好,并永远交好下去。 然而,不能,一想到沈长钧与秦景双宿双栖,倾心相许,她就满怀妒忌:“小心董秋韶。” 秦景答应一声,见竹露转身离开,走的方向和背影都似乎在诉说着她将要远走:“你去哪里?” “哪里都一样,只要不是既钧峰。”竹露自然不想再留在既钧峰,既是不想看到秦景令自己最后的岁月都在怨妒不甘中渡过,也是不想看到秦景与沈长钧相亲相爱的情景,更加是不想让沈长钧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以及以后更加苍老的龙钟之态。 “还是留在既钧峰才好吧,说……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可用的丹药呢。”秦景也是因人怜己,明明昨日还是红颜青丝,今日就形容枯镐,人是最容易对死和老产生共通心理的。哪怕是修士,也不可避免,毕竟真正能得到长生,与天地同寿的修士,并不多。 越是活得漫长,其实反而更容易对老和死产生恐惧,因为越是漫长的岁月,越会让人误以为,自己会活到宇宙尽头。那样,还如何接受老去死去的自己,一日一日照镜多半要堕入疯魔。 “人生最后岁月,还是宁愿平静一些,与其最后陷入疯狂面目丑陋,不如离你们远一点,至少不会在怨恨不甘中身死道消。来世啊,不要再让我遇到你们了。爱一个永远不会回应的人,如同想要一场永不停歇的星辰雨。秦景,虽无法祝你们天长地久恩爱无双,但至少。我可以祝你寿元无尽,大道早成。”竹露说完,一步一步往外走,再没有停顿,也不再回答。她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听秦景多说,听秦景再多说几句,她怕自己会选择留下。 想一世貌美如花纵不能成,也不愿最后面目丑陋地留在自己所爱的人记忆里。 秦景看着竹露的背影,无法再说出挽留的话,她想,如果会有这么一天,她也要老要死,再丑再难看,她也要留……秦景细想想觉得。也许她也不能坚持留下的信念,自己老去,小师叔却依然韶华正好,那种恐惧与患得患失,想想都令人害怕:“呃,她让我小心董秋韶,董秋韶又作什么了?” 到现在,秦景还不知道董秋韶作了什么呢,说起来,她回无应山后也没看到董秋韶。没看到人。她也就没想起来要问,毕竟无应山弟子多,和她交好的她还问不过来呢,哪有闲工夫再去问董秋韶。 穿过开着蓝紫色紫菀花的长廊。秦景正好遇到新来的道童,便问道童。道童这下倒没吱唔,三言两语便将董秋韶如今的处境,和落到如今这地步的前因后果说个清清楚楚:“是她去冰渊绝地把人放出来的?” “正是。” 秦景:这姑娘为什么呀? 对董秋韶,秦景觉得自己一直就搞不懂,好端端的。无应山是个多么宽松好混日子的地方。爱修炼修炼,不修炼修为平平,也有师长能护着,比其他山头的普通弟子日子其实要更简单清静得多。把自己作到这地步,也真够可以,居然为看她不顺眼,把照日真君从冰渊绝地放出来,这等同于叛宗,虽说没逐出门墙,只是把她流放到了玄门地界外的药田去,但其实与逐出门墙没有任何区别。 之所以没逐出门墙,不过是因为逐出门墙,会令董秋韶成为众矢之的,杀人夺宝,谋取修为,夺取天赋都很有可能。不明着逐出门墙,不过是为玄门还留着一线,用以庇佑她余生不至横死荒野而已。 当然,这是玄门最后的庇佑,她要再继续作,那自然是生死由命,人在自以为无声无息的做,自有大道默默拉清单。 “玄门是被称作最讲情份,又最无情的宗派啊。”秦景说不出其中门道,但听得多了,就对玄门的“讲情份”有了别具一格的认知。 在须臾真君暗搓搓写的,以各大小宗门拟人为角色创作的情感传奇大话本——《拟同生死》中,玄门的“讲情份”素来就是大气无比优雅无比雍容无比地说着“我原谅你,没关系,你也是有苦衷,不得已”时,其实脑子里有一只阴影黑色小人,会在这样说的同时,默默拿出小黑本来狠狠记一笔黑帐,“谁原谅你了,怎么没关系,哪有那么多苦衷和不得已,等着吧,有跟你算总帐的时候”。 《拟同生死》把全天下修士萌得不要不要的,尤其是表面雍容大气,暗地里天天扎人家小人,打人家脚底板,问候人家八辈祖宗。还有每遇大事耍流氓,每遇乱战搅浑水,永远惦记人家好东西,自家的好东西却往死里藏,还各种“光明正大”谋夺好处,撒泼耍赖谁不给好处就不带谁玩的玄门形象,反差萌得连玄门弟子都信了。 玄门在躺无数枪后,最终没再解释,反正那形象也没什么,何况还是自家人写的,不好追究。 秦景默默为董秋韶点蜡,不管董秋韶接下来要做什么,上了玄门的小黑本,别看已经配到偏远得不能再偏远的角落,也依然脱不过玄门的暗中监视。这种监视是没有期限的,玄门对堕魔修妖法的弟子反而宽容,对有叛宗行为的弟子,是禁锢在无形的牢笼里,看还能作出什么来,比起暗中把人弄死,玄门更加热衷站在“正义与道德”的抽调点来把人弄死——而且,玄门还是个深谙个中真法的。 “师父和小师叔没同我讲,大约是觉得不用我为这点小事操心?”秦景以为是这样。 问来送新鲜灵果,顺便来问问秦景近来修行如何的大师兄余西江,余西江从鼻子轻嗤出一声来说:“自有人看着,哪用你费这时间心力,我玄门弟子,一心修炼便是,此等杂务,专门有人打理。她敢作出叛宗的事,还留着她,无非是想看她还会不会牵出旁人来。再者,照日真君还在外,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来往还没弄清楚,如何肯叫她就这么死。” “阿景,死是最容易的事,对修士而言,死不过是另一个身份的开始。高阶修士可以夺舍,还可以将二魂一魄与毕生修为都抽出存好,待到转世时再来吸取,低阶修士也不过忘记这世身份记忆重来而已。阿景,世间修士最怕的是死,最不怕的还是死,所以不要把死当大事。于俗世中人而言,除死无大事,于修士而言,除大道无大事。” “所以,不要再关注她,不要为她让自己分心他顾。” 从余西江轻描淡写的语气里,秦景能听出“她叛宗门,宗门岂会轻饶过”的中心思想,秦景表示她很受教:“我知道了,不会为她分心的,要也是为小师叔分心,为她,我又不闲得慌。” 余西江:“董秋韶的事,若有什么变化,或是有什么结果,自会有人来告知你,毕竟与你有些干系。其余的,不需要你分心去管 。还有,小师叔天天在你身边转,你还需要分心?说到小师叔,你与小师叔姻缘契已定下,如今也已相许,何不挑个好日子媒聘嫁娶,该有的名份,还是要的。” 秦景:…… “怎么,你不想嫁?” “为什么大师兄不认为是小师叔不想娶,一打眼看就讲是我不想嫁。”秦景真觉得自己在大师兄这里真是从来没什么信誉呀。 “小师叔千余年才动凡心,师父说得好,老房着火了,眨眼便能全点着。倒是你这新房子,泥是湿的梁是新的漆还厚着,火一时半会还烧不起来。”余西江其实是受须臾真仙和元昊真君所托,来问秦景婚礼的事。 “那也得老房子先问我才行,总不可能叫我去问小师叔呀,我脸皮是厚,也够主动,可总觉得这种事,该叫他先开口。”什么都她主动,以后难道连那什么,也她在上面主动起起伏伏?啧,画面虽然美到不能想象,可她还是觉得,多体位比较重要,单一体位会烦的。 呃,好吧,她又不纯洁地胡思乱想了。 “就等你这句话,不过,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太仪境不日将开启,一开启便是数年。这几年间,你和小师叔便是想办,宗门也抽不出人手来。待过了太仪境开启这几年吧,嗯,正好,把太仪境的玉符给你,到时候叫小师叔带你一起去。太仪境虽无甚珍宝灵药,但在太仪境中修炼好处多多,因无珍宝灵药,也没那么多争夺,无非是看谁能抢块好地方而已。”余西江自不操心秦景抢不抢得到地方,有小师叔呢,管保有好位置。 “怪不得小师叔叫回来修炼,原来是要拖我进小黑牢。”太仪境也被昵称为小黑牢,有牌子谁都能进,但最少上涨一重境界才会被能出来。 想她才结婴不久,结婴之后,修为境界本来增涨就不如元婴之前快,三五年摸着出窍大门算好的,有的三五十年都不能摸着呢。万一太仪境关闭前她不能上涨一重境界,岂不是要被关在太仪境里一千年? 妈呀,想想就玄乎,别真被关在里边一千年啊!(未完待续。) 第一二零章 寰宇 强制小黑牢是不以秦景的意志为转移的,每个玄门弟子,几乎都要去至少一次,真正了解到好处后……嗯,大多数人也不会选择去第二次。修士好游历,除非闭关,多半时间都在外边四处转悠,要他们困在某处清清苦苦,什么也不能干只能修行,还得持续几十年,上千年,那简直是如心魔一般的折磨。 太仪境一开启,秦景就被小师叔带着进太仪境,先是抢好位置,有鉴于小师叔声名在外,玄门又素爱抱团刷,他们选的这一片,倒也鲜少有人来犯。布好阵法后,秦景与小师叔便独占一大片山头开始闭关。 说是闭关,其实还是可以偶尔在山间观观景色,打个猎改善一下伙食。不过修行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都不过调剂而已,在叫秦景在附近山中玩腻又无法出去后,沈长钧才摆开蒲团,叫秦景坐到他对面:“圣人传承,剑道,炼丹,阵法,阿景,你身负诸多修行之道,但若想真正问鼎大道,只能择其中之一而专修。” 秦景本来以为自己会下意识偏向剑道,因为她对剑修的战力垂涎已久,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时却是:“圣人传承。” “为何想要成圣?” “因为想要去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被困在真法界。”君不见,多少仙尊最后都是因为日子太无聊而最终选择斩去修为,重入轮回。如果有更广阔的天地可以施展拳脚,那么就不会因为活得太久而生厌烦吧,愿在度过漫长如宇宙不计年的岁月后,仍热爱活着的每一天,“小师叔呢?” “亦同。”剑道并不是要丢弃,而是要把更多的时间,用来修行圣人传承。 “小师叔已经修行有一段时间了吧,那么,圣人该如何修行才能达成呢?”秦景一直挺好奇。可就是圣人专门留下来教导她们修行的古琴有闲,其实也无法具体地说出来该如何修行圣人传承。 “观星辰宇宙,以悟天地万物之本真,大道乃去伪存真。而圣人的修行便是悟本识真。既是见本我真我,亦是指观诸天世界以窥宇宙本源真义。”沈长钧边说就边看秦小兔子眼里冒圈圈,一看就是这样下去,她怎么都不会懂,“修行不难。可还记得那句‘以身寄寰宇者,道无过去未来也’,这便是圣人的修行。” 秦景:…… “能再具体点到日常怎么修炼吗?” 有闲忽响起几个音,大意是——圣人就知道你没悟性,所以才有你与结姻缘契者共得传承,因为只给你的话,修多少元会,估计也难有所成。 秦景:“读书少怪我喽。” “确实怪你,你爹好歹是秀才,真想学。他能不教你。”止戈不动声色地给她补上一刀。 “原也不是读书多少的事,俗世经书读得再多,到修行上,也多半无用,还是多闻多见多经历,才能解其中意。”沈长钧倒不觉得秦景这样叫读书少,想他当年连字都没好好认几个,修士后代,有几个是好好按俗世读书人的方式进学修文的。字都不用认,玉符一按入识海。就什么也都能读出来,哪怕字不认识呢。 “还是小师叔好。”秦景伸手狠戳一下止戈,把止戈给戳到有闲边上,叫它跟它的小闲闲嘀咕去。秦景则凑近沈长钧:“小师叔,那怎么修行啊?” 秦景以为自己会得到切实可行的答案,但沈长钧笑得格外好看,扔给她的却是一句:“以身寄寰宇既可。” 要这句有用,早不知道多少人成圣了好吧。秦景真想吐小师叔一脸血,可看小师叔笑得那么春花灿烂。万里暖风,实在下不去嘴:“怎么以身寰宇啊!” “阿景,虽大道唯一,然修道之法无数,修道之人更是代代无穷,唯有以自身窥见真义,那道才是你的。我纵再如何想替代你,也不能替你修行,悟道,只能靠你自己。而且,‘以身寄寰宇’一句已点得十分明白,若连这句你都无法悟明,那……”那还是放弃,继续修剑道吧,至少秦小兔子在剑道上的天赋悟性,当真很了得。 大约是前世作为张玄素便是剑修,且传承的是真正的正法,所以秦景修剑可谓是信手拈来,从不见她在剑道修行是有什么疑问,有什么滞涩。到圣人传承上,秦景就有点困难,不过,他已点明,再加上古琴有闲,秦景悟到只不过是早一时晚一时的区别而已。 “以身寄寰宇!”秦景不久前才想到过这一句,原来那时她选择的修行大道就是圣人所行的道。圣人所行的道是无过去未来,也既是时间对他们而言,可能不过是摆在桌上的时钟,想随意往前拨就能往前拨,想往后就往后。 可是,洞世圣君还是陨落了,如果时间对他们而言不过只是随意可以往前往后拨弄的时钟,他们大可以把时钟往前拨,拨到洞世圣君陨落之前去救他就好。可是洞世圣君还是惨死,只留下传承在海底,一等就是十二元会。 “等等,洞世圣君是真的身陨道消了是不是?”秦景这下问的是古琴有闲。 有闲“叮叮”声响起,乐音中讲的是——真的身陨道消了,不是不知道怎么救,而是不能救。圣人虽于大道之外,却依旧受规则约束,不可救活已死去的人,不可更改已生的事,不可插手任何界面的生死存亡。圣人就是纵看着眼前一切消亡,能做的也不过旁观而已。 “岂不好悲凉,身入一界,看这里的人鲜活的活着,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就像是原本以为的游戏,忽然变成了真实存在的生活,以为不过是一段数据的npc,随便死掉又重新再刷出来的Boss,事实上都是有血有肉,有他们自己人生的活生生的人。 然而,忽然有一天,说这个服务器要被关掉了,这些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会就此消亡。圣人是否满怀悲悯,又无能为力。又或者如同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或许是后者吧,至少这样想更舒服一点。 不。不对不对,是以身寄寰宇,无过去未来。 所有的星辰都会从繁盛走向死亡,然后又在死亡中重生,这就是宇宙。无限扩张的同时。有生有灭,有老弱病残有青春年少,岂不如同人的灵魂一般,纵便躯壳有生老病死,灵魂却永远不灭。 “难道是把自己当成一颗星辰,寄于宇宙之中去修行,因为灵魂不死不灭,就算死去,也不过在灰烬里重生。就像花朵,春天开放。夏天结翠,秋天摇落,冬天深藏,其实没有生灭,不过是季节的轮回而已。”秦景忽然笑出声,她觉得自己懂了。 沈长钧听着,不言不语,道大,寄于天地寰宇,道微。寄于尘埃砂粒,所以,道从无对错,就如秦景所言。灵魂没有生死之说。 “星辰要怎么修行?”它们不会动不会说,就这样静静的悬浮在纵深高远皆不知的宇宙里,寂然生,寂然灭,寂然地存在着。 “是定性吗?”秦景这句问的是沈长钧。 只见沈长钧点头:“既是自定心性,也是为你身将寄的寰宇定个轮廓。这便是圣人修行之始。” 是定吾,亦是定道,是一张白纸在眼前,胸有成竹便可下笔。下笔后是笔落惊风雨,还是诗成泣鬼,又或是画虎画皮也画骨,都是看各人。 这个定,是确定,也是奠定,还是定住,当然,还可以有更多的意义。 “可是,师父不是讲,道无恒定吗。为什么圣人修行,第一就是先定。”秦景一时间又不能理解了。 “道是恒定,修道之法无恒定,规则秩序有定,世间万物是依此行定,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路只有一条,怎么走,路上会生什么,是不确定的?”秦景琢磨着有点这个意思。 “不,道有千万条,目的唯一。” 秦景瞬间明白过来:“寰宇是定,星辰是不定,身是定,命运是不定?” 沈长钧含笑,正是看到秦景如此悟道,才能更加明白,人与人之间所参悟的,总是这样天差地别。相较观参下来,倒似有更深刻的理解,感觉十分玄妙:“如此继续参悟便是。” “悟是好悟,怎么修,灵力如何运转,经脉丹田以何充盈?” 沈长钧:…… “你已经深得‘真’之一字了。”什么都要问得真真的。 “小师叔,难道连这也不能告诉我?”秦景忽然有种学渣遇考试,题全认识,怎么解答完全没思路。 “今夜先观星,你若能参悟到,便知灵力该如何运转,经脉丹田又是如何充盈。” 看星星,这样的修行方式她喜欢,如何星空之下,还能生点什么又浪又漫的事,就更好啦。然而,珠圆玉润的理想,是吃不住瘦骨嶙峋的现实的。 “要画星图?” “你现在无法在识海中观想星辰宇宙,是以先绘图,待到星图熟悉了,日后识海中观想,也好有个大致。” 秦景:早知道,我在现代就该学天文学,画个星图跟过家家似的小菜一碟。 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句,其实一直只知道前半句的# #事非经过不知难明明也很味道#(未完待续。) ps: “书到用时”算是个对子,可查的是大概出自南宋时期,类似的格言联句还有: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少壮不经勤学苦,老来方悔读书迟;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欲求生富贵 须下死功夫。 #每读这类,就会深刻的感觉到,每一个古代文人都吐得一手好槽# 第一二一章 北斗 夜晚观星的场面是,秦景和小师叔一人面前铺张纸,你也画星,我也画星,画到入迷时,都几乎要看不见彼此,只满眼星辰。然而,到晓星沉,黎明将至时,秦景和沈长钧抬头看彼此时,心底几乎生出同样的感慨来——你是我世界里最明亮的星辰。 如千帆过尽终见你,似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又像山穷水复遗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秦景托着下巴看到眼酸手腕也酸才揉着眼睛开口:“忽然觉得闭关要一直这样的吧,千年万年也不会厌倦的。” “等到你有千年万年时,或许便不会这么想了。”沈长钧将画满星辰的图纸都卷起,自己的放进乾坤戒中,秦小兔子的叫她自己收着。 “不,小师叔,就是真有千年万年,有些东西也是不会变的。小师叔,你相信我。”秦景难得肃然,不知为什么,此刻,她想到的居然是——我想向你庄严的宣誓。然后想想,她自己就先笑出声来,“小师叔,我也知道未来是难测的,时间尤其擅长于改变所有我们认定的东西,连日月星辰都不能永恒,甚至连宇宙也未必。但,在有限的生命有永远在改变时间里,我寄望此情此景能永恒长久,哪怕将来它只是留存在我们内心深处的美好呢。” “我以前认为,所谓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是因为对未来不抱期望。但是否也可以这样解读,是因为知道世事易改人心易变,时间漫长到难以掌控,所以从珍惜眼前作起,也许走着走着,有一天就回头现,原来曾经以为做不到的,就这样达成了呢。” “千里之行,是从每一步开始的。” 鸡汤少女绝对有能力炖出能叫自己和身边人都如饱饮甘霖的鸡汤,秦景说完。自己都满意了。嗯,不要放弃每一天,才会有千万年不变,可以不必山盟海誓。去做就好。 “阿景永远这样激励人心。”小兔子更擅长的是自我激励,沈长钧很喜欢她这样,甚至小兔子身边的人都很喜欢她这样。世间有无数人心险恶,看她这样捂着眼睛说“我不看就不存在,我只看我愿意看到的”。又傻又天真,又让人想和她一起维护这份“只要我愿意,这世界便纯美如花园”。 不是不知道,只是选择不去看而已。 宇宙无穷极,纵有漫长岁月,人能看的有限,选择想看的也没什么错。 当足够强大,所有不想看的,确实都会不存在,所有想看的。也确实都会呈现于眼前。 “阿景,好好修炼。” “嗯。”秦景用力点头,为千年万年恒久不变也好,为自己想要的人生也好,都要强悍无比才行。 “你不觉得好好修炼这句话,你被告诫太多,自我告诫也太多吗?”止戈本来不想点破的,秦小景差的不是好好修炼啊,她这种紧迫感虽然是被逼出来的,但她其实真能算勤奋的。 “啊。是啊,我为什么要总受这样的告诫呢?”秦景稀里糊涂,忽然眼珠子一转,对止戈悄说道。“也许是张玄素上辈子没好好修炼。” 止戈虽然在剑阁中,但外界的事,有什么风吹草动,剑灵与剑灵之间,还是可以互通点有无的。所以止戈也算是了解张玄素生平,那位以财货称名。以天资称世,然比起天资,她更令世人侧目的是勤修不辍,千年如一日,刻苦自律。哪怕就是最后栽在与岳冰河情里不能自拔,也从未舍下修行大道,可以说,张玄素真正做到了道与情,并重之。 “你不如把这话跟沈长钧说啊,看他怎么回你。” 秦景:“才不,我又不是不知道张玄素生平。” “阿景,你不觉得你花痴得太明显吗?” “啊……难道是因为这样,小师叔才天天告诫我要好好修炼,我自己也这样暗中告诫,别成天花痴?”秦景想想还真是,她不是张玄素,还远做不到道与情,并重之,唯一能做的就是时刻悄悄警醒,别光顾着花痴反把道丢下,因为张玄素实在挺能招事,招的事身死都不能消。 咦,如果那真是我,这样嘀咕也不好吧,毕竟人都死了呢。 止戈:算了,我就不出声告诉你你现在有多蠢。 因晚上通宵,早上得补个觉,修士其实不睡也行,但不睡总少点什么,就像明明可以不吃饭,不吃也会感觉空落落的。所以修士们还是依然沿袭着俗世中人的作息,一日三餐不少,一天两倒不缺。 待睡好已是午后,补个晚点的午饭,秦景便盘着腿,一边任由着灵力在经脉丹田中缓缓运转,一边想着星辰与修行之间的联系。然后她很轻易地想到了无限大和无限小,如果把宇宙是放大的人体,每一颗星球就是一个细胞,人体是缩小的宇宙,每一个细腻都是一颗星。 那么,宇宙的脉络在哪里,心脏丹田识海紫府灵台又在哪里,宇宙是否……是否也有人一般是存在意识的?如果宇宙有意识,它会说什么呢,顿时间秦景脑洞大开。 “人类,你好。” “老先生,你也好。” “这么小,想看到你可真不容易。” “这么大,想看清你全部也不容易。” “小和大,过去和未来,时间和空间,生和灭,扩张和坍缩。” “每一个哲学家都是疯子的话,每一个神学家也好不到哪去怕,我觉得我迟早也会变成疯子的!” “嘿,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笑,我怎么自己想着想都觉得可笑呢。” 忽然间,秦景又把笑容敛去,因为她忽然想到当初止戈跟她说的那句:“不认为自己是圣人的,才是真圣” “当窥见所有,成就圣位后,不干涉所有,不拘于所有,不耽于所有,不仅限于这所有,又不沉沦,不迷惑,不存疑,坚定地行自己所执着的道。” “见诸法成圣,而不以为名者,是为真圣。”秦景吐出一口气,类似的话,在她问止戈什么是圣人,而止戈答出后,小师叔就已经得出结论了,而当时,她却听不出个中意思来,仿如天书。 原来不懂和懂的区别如此简单,不懂就是任凭什么也都说尽,还是不懂,懂就是当初什么也说尽都不懂的,眨眼睛就明白了。 “真圣无名,如真水无香。” “这还悟,不是修,嘿,好歹告诉我怎么修行啊!” “别真是把经脉丹田看作星辰间隐隐存在的脉络,算了,试试,反正小师叔就在不远处静坐,大不了练岔,小师叔会察觉到来搭救我的。” “人生总有些冒险是必需要尝试一下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对错呢。” 说罢,闭眼,将所有思绪都摒除,将昨夜画好的星图一一印灵台紫府,然后在身体的经脉丹田里构筑星图。起先,是一枚星子被点亮,接着是另一枚,然后是更多的星辰被点亮。秦景尝试着并没有点亮太多,而只是点亮七枚,北斗七星。因是春天观星,斗柄在东,点亮之后,秦景等了等,没现有什么动静。 于是她定定神,决定继续,然而当她体内的灵力顺着七枚星星从斗柄到斗勺,再从斗勺返斗柄。当灵力运行这么一周后,顿时间,仿有一方天地自经脉中生。冥冥中,仿佛天上的星辰,正在映证着她的经脉一般,此刻,秦景甚至无法分清,她看到的是她的体内的经脉,还是宇宙中的那七枚闪闪亮的北斗七星。 春掌生之气,斗柄东垂,秦景只觉得体内的生机几乎要将她撑破,她仿佛下一刻就会如一枚春日田野中的种子,马上就要破土 而出,然后生根芽,劈枝长叶,最后枝繁叶茂。又仿佛是什么在炸开,炸开之后,有一个星系在那里生成。 这种激荡,令秦景几乎要把持不住,无数生机在体内一遍一遍洗刷,直到把每一处都洗刷生机充盈,才慢慢缓和下来。此时秦景觉得她哪里都像是新的,整个人跟换了具刚“生产”出来的肉身一样,毫无杂质,毫无尘垢,毫无滞涩。 修士身体本来就杂质少,污垢少,滞涩也少,但秦景此时却不是少,而是毫无。这具肉身现在绝对赶得上禅宗的“无垢法身”,干净澄清,似乎不再有因果牵扯,不再有七情六欲干扰,不再有纷繁复杂斩也斩不尽的念头,只一片雪白通明。 这时,秦景睁开眼,皱眉:“圣人的修行居然是这样?” 没人回答她,秦景遂叫一声:“有闲。” 古琴有闲这才出来作答:“人人不同,但身念通明是共同的,不过你以北斗达到身念通明,确实没见过。因为这是最小的一转,但它很独特,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人世间的一切,几乎都可以靠北斗七星来推演,在圣人修行中,有一法门为《北斗衍数》,若能通修,可以七星可推宇宙中所有,过去未来,存在不存在。” “不过,你没这天赋,《有象》就很好,圣人亦修剑法,在圣人所修的剑法里,有一剑法名《七星象世》,待你修成《有象》,便可修《七星象世》,纯以剑,你便能转念间万象生,转念间万象灭,但你手中有剑,宇宙便也在剑底。” “你在诱惑我吗?” “是啊,修《七星象世》吧,洞世圣君也曾修过呢。”(未完待续。) ps: 么么哒,购物刚回~ 第一二二章 抢道 得知洞世圣君修过《七星象世》后,秦景就在想,会不会洞世世君最后真正属意的传承人其实还是她。她这么想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厘不清,为什么洞世圣君死那么惨,居然还属意她那时看起来无比傻白甜的选择。 “谁说是你,洞世圣君选择的是沈长钧,他修的是洞世圣君的传承,你修的是圣人传承。可以这么说,圣人传承,大道气运选择的传承人是你,洞世圣君选择的是沈长钧。”古琴有闲推翻她自以为是的想法,但同时也告诉秦景,洞世圣君哪怕死那么惨,最终也无存怨憎,当然,肯定也曾怨憎过。 “真法界真是奇怪,我所见者,多半不说善,却也不恶,偏偏这两傻白甜都死得特别惨。大道分明又看重他们,为什么这样还会死呢?”除照日真君和董秋韶外,秦景眼见的,真没恶人。就是董秋韶,秦景也不觉得她是大恶,不过是小姑娘的妒忌恨而已。照日真君则是私欲太重,执念太深,已经疯魔,不是魔道,是疯魔。 “呵呵。”止戈和有闲同时呵秦景一脸。 “干嘛,我遇到的确实是这样啊,所见多是怀善意的,更多是不善不恶的,偶为小恶小善,大恶大善不作,修士有大道其上,众俗世中人有律法其上。而且,你再看我,大道简直跟我亲妈似的,什么好东西都送到我眼前来。”秦景是真觉得大道对她很厚道。 “那你不说张玄素死多惨,这是补偿你呢。” “可上世张玄素除死得惨,气运资质哪一样不称世。” “所以呢?” “所以真法界很奇怪,每到紧要关头,那个几可成圣的人就会横死。尤其是洞世圣君死后,我翻好久史料,看到的每一个可谓大善的修士,最终都死得特别凄惨。” 止戈:“你说真的?” 秦景从乾坤戒中抽出读书笔记,止戈从不翻看她写的东西,这是秦景和止戈约定好的。给她留出的**。但凡秦景写这些的时候,止戈都会彻底断绝跟她相连的神识,止戈的原话是——小姑娘的少女心和花痴脸还是少看点为好,免得长针眼。 “你看。我都记着呢,从洞世圣君的死开始,太久远的史料查不到,但近几十万年的都很详细。我起先想,会不会里边也掺着伪善的伪君子。或者因为死而被无限美化,但是不是,越读得细越能读出真来。”就好比张玄素,因为想着是小师叔旧情人,想着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前世,秦景曾想要加一点恶意去揣测,结果现张玄素的善与散财是真的半点假也没掺。 “末法时代?”有闲出声。 “不至于啊,如今仍是修士之盛世,天才辈出,年年都有不少修士渡劫飞升。玄境中每隔个一二百年就有能证仙尊之位的。如此要也算末法时代,那盛世该是什么样的景象?”止戈并不这样认为,而是觉得大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是大道有意为之,还是世间修士自己的事?” “大道之上还有规则秩序,它不能这么干。” “所以还是修士自己出了问题,不干大道。”秦景也觉得大道属于“你们随便,我就随便看看”的那种,大道就是赏善罚恶,也漫不经心得很,怎么可能玩这个。“大道可能也想扭转这种局面,不过又不能干涉人间事,才会暗中悄悄降下气运给如洞世圣君张玄素这样的傻白甜。” 谈着谈着,秦景觉得自己特别像从前某个人形容他爹时说的话——作为一个除了弄堂就是澡堂大爷。他操的是人民大会堂的心啊,指不定人家还没他那么操心呢。 “我再脑补下去,就要为整个宇宙操碎心啦。”秦景叹口气,收回思绪,决定找小师叔花痴一下去。还是花痴小清新,大道存续什么的。一点也不清新可爱。 沈长钧正练剑,看到她来,叫她拿剑跟他过招,秦景一招斜插过去,以剑锋抵剑锋,剑芒微溅起点点火星。秦景见状,眼前一亮,立刻打蛇随棍上,把剑意布出,如星辰,正是她方才观想入经脉的北斗七星。也如春夜天空的北斗七星一样,斗柄朝东,斜斜垂挂,顿时间百花迷人眼,草木疯长,虽不过意境,但就是沈长钧也差点被这股生机引动体内灵力。 如果不是沈长钧及时抽身撤剑,就要翻船在秦景这越来越见大的小溪里头:“这是?” “剑意。”全赖在那山谷中领悟的剑意不属于她,她竟然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剑意,应该算是星辰,虽然布满生机,但说到底还是取自于星辰。 “阿景好生了不得。”沈长钧满是赞叹,秦景那日悟剑意后,短暂时间里还可以借用那股剑意,但残存的领悟会很快散去。没想到,秦小兔居然紧紧抓住了这个机会,领悟了属于她的剑意。 这样的剑意,将来足可留下叫后人参悟,这时候,就看得到资质好了。阅历是后天,资质是先天,如同汗水与天赋,一点灵光不存,再多汗水也只拼个勤奋坚毅而已。 “那是,对了,小师叔,圣人修行之法是不是就是将星辰印入经脉丹田?”秦景终于得到修行之法,当然急于映证一下。 “你的修法或是如此,我的不是,大道修行且人人不同,修同一法灵力运转的线路也会略有不同,何况我们修的并非同一法。”沈长钧是知道的,因为他早知他得到的是洞世圣君的传承,而秦景得到的冥冥中大道与圣人合力留在真法界的一线圣人传承。 都是圣人传承,不过是一个有现成的框架,一个得全靠自己去构筑,秦景得到的就是需要靠她自己去构筑的。这也就是说,秦景事实上是在创造属于她自己的修法,而非延续前人之道。这话,倒不好跟秦景说,易失平常心。 “也就是说,小师叔其实什么也不能告诉我。”秦景默默戳有闲,它就是这么来教导她如何进行圣人修行的! “圣人都是这么来的,除个人传承外,都是这么修行的。但个人传承,每一位圣人只能传一人。”有闲说完,停顿一下,又加一句,“他有捷径走,是因为他脑洞没你大。” 秦景:嚷太多脑洞大,结果就是连有闲都知道脑洞是什么存在。 “是真的,每位圣人想象力都十分丰富,丰富到叫他们创造出一个宇宙,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思想上的滞涩匮乏。按你的修行之法,或许什么时候你能在体内创造出一个宇宙来,你就可以成圣了。所谓创造,是不法宇宙,而自成宇宙。” 咦,这就是修行方向嘛,对于自己无穷大的脑洞,秦景还是很有信心的。拼别的她不敢说比人强,要拼脑洞的话,她脑子里绝对是雨打沙滩无数坑! “唔,我觉得我应该学师祖,写个话本,脑洞肯定会越来越清奇。小师叔,你说是不是?” 什么不好提偏提什么,沈长钧轻瞟她一眼,把剑收起:“写得多了,闭门造车的能力反而会下降,一旦提笔,终有一朝会灵思枯竭,所以,万勿著书。” 正因为灵思枯竭,须臾真仙才会到处打听人私隐,连弟子的那点小事都胡写八写。有个这样的师父已经够能叫人无可奈何的,还是别再有个这样的伴侣为好。 “也是,写多了会烦。”秦景眨巴眼,决定换个事干,比如从今天开始,每天在脑里多补一部和小师叔之前悲欢离合最后he的年度情感大戏。 止戈:你已经补得足够多了,真的。 沈长钧轻舒一口气,叫秦景一块去打猎,山中鸟兽不少,两人三两日猎一只兔子,倒也不用担心会把兔子吃绝种。兔子繁殖嗖嗖地快,就他们俩,还真吃不了,再说山中还有野菜野果,他们还自带了各种主食食材,打猎也就是吃个野趣而已。 烤好兔肉便又差不多快黄昏,吃过晚饭,两人略休息片刻,顺便指导秦景炼一炉丹,然后便是星辰漫天,两人又开始绘图。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年余,秦景神魂已固,元婴境也彻底稳定下来。体内“星座”一点点增加,剑意和剑法的修行也噌噌往上涨,除境界一时半会上不去,其他的都以肉眼可见的度增强。 不过,秦景还是没感觉到在太仪境修行有什么特别大的好处,这就是个灵气充裕点的地方而已,这还是太仪境上佳的修行所在之一,比无应山中的灵气都还有点逊色。不过秦景也没开口问,因为她觉得强制性的小黑牢,之所以会让修士快增长修为没别的秘诀,只有一条——逼着下死心修炼,因为没别的事可干呀。 这世上,打脸总是来得特别快,秦景就被扇得“啪啪”响。 太仪境在夏初时,有一日不见太阳出来,到正午时,忽如入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秦景还以为是大妖出世之类的,没想小师叔搁下碗筷叫她准备一下。 秦景:“准备一下去干什么?” “抢道。” 秦景:……(未完待续。) 第一二三章 不负 秦景以为所谓的抢道,定和大道有关,结果真的只是抢道而已,道路的道。他们所抢的是去往筑方山的登山道,筑方山位于太仪境西陲,乃是一座呈不规则圆形的山,绵延数十里,奇峰叠翠,山峦秀障,尤其是仲夏时节,更是美不胜收。 山间有无数鲜花无人自芳,鸟鸣阵阵,流水潺潺。从高空往下看,上山的道如无数条洁白的细线,分布于山峦各处。这些登山的道,有的是直线,有的是曲线,有的更是直接半道中断。但无论哪一条道,都在碧树红花,泉涧飞流中散着莹莹白芒。 “小师叔,选哪条上山?”秦景也不问为什么不直接飞到山顶,这世间不能直接飞到顶的山实在太多,有些是天生的,有些是后天辅以阵法禁制。 “不需选,哪条山道没人便哪条。”再有,等细细挑好,别人早把道给占去,“每条山道满三人,那条道的入口便会消失,因而无法事先选好。” 他们在太仪境闭关的地方离筑方山算近的,但近还有更近,他们不过不早不晚而已。沈长钧落地后,便选定一个入口,因无法确定是否快要满员,沈长钧便叫秦景先进,没料想,这条道已有两人进去,秦景一进,这条道的入口便于沈长钧眼前消失。 幸好这种结果,沈长钧已预料到,早已与秦景讲明,若是只她自己一个人,该如何登山。沈长钧见入口已陷,便就近选了另一个入口进入。 虽然秦景事先就得知,可能自己会一个人,但也没预料到真的会一个人。看着眼前已经封闭的入口,她只能“呃”一声,怔怔看片刻后转身沿着山道而行。山道畔,野花野草丛生,蓝紫黄白粉掩映绿意之中,正如锦上添花四字。 待攀登得高一些。如锦的野花野草便渐稀,高树始见,那些树冠盖浓密,其下积满落叶。只有生命力格外旺盛或喜荫的寥寥花草结伴成丛。树也有好些正开着花,多是白花,向上望去时尽是一片绚烂如云。 “止戈,这山道有什么好处,你知道吗?” “不知道。这种谁都知道的秘境,仙君和仙尊都不会有兴趣。”一个一门心思解未解之谜,一个一门心思成圣,哪有闲工夫来这种谁都来过的地方。但止戈还是有所耳闻的,但耳闻不如眼见,所以止戈没吱声。有些耳闻可以说出来,有些非亲见,断不能胡言。 “那就边走边看,可惜没把小闲闲带来,要不然还能叫它奏个曲来听听。”有闲虽然没琴弦。却也能奏乐,虽然作为一把琴,它更还天天嘀嘀咕咕神神叨叨。 沿着山道越往上爬,秦景就感觉到周身的压力越大,如俗世中人负千钧登山一般。这让秦景想起《西游记》来,她这跟二师兄背大圣时一样,越来越重,越来越喘不过气来。到最后她想停下来歇一歇,连站着都累,秦景干脆不停。继续往前走。 好在修士的体魄并不用担心,别说这点重量,这点劳累,纵是倾世之重。负行百里也无妨。只要有灵力可维持,便不会伤及根本,所以秦景只能一把一把磕补充灵力的药,作为一个会炼丹的,她缺什么也不缺药。 到最后时,秦景每走一步都难如登天。连止戈都叫她放弃算了,毕竟她不差机缘,不差资源,什么也不差,不需把自己逼得这么紧。但在秦景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告诉她,要走下去,不可以放弃。百里之行,别人肯不肯在九十九里的地方放弃,秦景不知道,她不肯。 她这不肯放弃,不是为想要得到什么,而是为不负自己这九十九里的辛苦。为这九十九里,最后一里再艰难,也得走下去。秦景脑子里闪过一句很著名的鸡汤——你要配得上你经受过的苦难:“止戈,我不想辜负我自己。” 秦景此时,莫明想起现代的父母,在她离家去上大学时,她对父母讲“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当时她爸讲了这样一句话——不辜负你自己就可以了。当时她爸身后是满墙从小到大的奖状奖杯,秦景脑中是一句“我爸真腹黑”。现在想起来却忽然明白,所谓的“不辜负自己”,除了是不负经受过的苦难外,也是不负曾经得到的荣耀,以及为荣耀而付出的汗水艰辛。 止戈:秦小景从来不怎么念及父母,也不许我探查,其实是害怕自己一想起来,就要哭吧。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她也一点没忘记,结婴之后记忆思绪会更加清晰,只怕再也忘不掉。 不过,也没必要忘,大道并不要求彻底无情无欲,有牵绊的人,才会更加孜孜不倦地追寻大道。就像秦小景所想的“要配得上经受过的苦难”一样,心中深有牵绊,便有树有深根,才有枝干参天的可能。 眼看着山顶就在眼前,秦景只觉动一下手指都难,她已经很多年没流过汗,这时却汗如雨下,浑身衣裳也都湿透。她甚至感觉自己下一刻就会因不堪重负倒地不起,但在还没倒下仍站着的现在,她依然举步向前。到这时候,才明白,世事不过就是甘心与不甘心的区别而已。 越是到现在,秦景心中的退意越消失无踪,其实到半途时,她反倒有过放下的念头,但路程越长,越不甘心。就像是读到一本好看的书,明知夜已深,却不甘心就这样被悬到大半不知结局,非要看完才肯甘心去睡。 最后一步台阶时,秦景心中的愉悦几乎令她以为自己又上涨了一个境界,这种“得到”的喜悦,足令人神魂也为之颤栗。说白了就是成就感——我没辜负所付出的汗水,所承受的重压,山顶的风景千般好,也不如自我成就的喜悦。 “唔,都登顶了,不给点奖励吗?”秦景左顾右盼,没看到比她先上来的人,路上也没见到人,那么问题来了,说好三人共一条山道,比她先进来的两个人呢? “其实他们还在路上,似乎你们受到的磨砺是不同的。”秦景感应不到是因为她在阵中,而阵法只对人有效,对灵剑反倒不启作用。 “没想我竟然后来居上,那正好,赶紧找奖励。”费那么大劲爬上来,没奖励秦景可不信。 止戈:要说真没有,她会不会疯掉! 秦景四周满找一刻钟,也没找见什么可能是奖励的东西,叹口气坐在中央的石台子上:“难道说所谓的奖励就是让我看明白自己?” “啧,我还真没想过我是个这么能扛能挺能吃苦耐劳的,民族传统美德在我身上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所有界限,简直让人想找个最高的山张开双臂对着脚下的天地喊一声‘我是世界之王’。”秦景这绝对是在吐槽。 “你不觉得让你看明自己就已经是最好的奖励吗,这世间多少人碌碌一生,都没能看明白自己。”秦景所谓的看明白,当然不是像她吐槽的那样,她的看明白是明白她内心深处最简单,也最执着的念头。 很多人修道是越修越繁杂,法门多到眼花缭乱,但谁会去想大道那挂得高高的八字真言呢——删繁就简,去伪存真。 秦景有点明白,但还是要吐槽,哪怕随便给个什么小东西,让她当作奖状一样捧回去呢。所以说,各种比赛弄个颁奖仪式不是为好看,而是因为领奖的成就感荣耀感会让人觉得,自己的辛劳与能力都有回响,说到底也就俩字——值得。 当然,这也是一种小执念,不过,秦景吐半天槽后就屁事没有了,干脆坐下烤肉,吃水果,补充水份,把刚才的疲惫都扫去。如果没有奖励慰劳,有美食犒赏也是一样一样的。 吃到七八分的时候,秦景才想起要问怎么下山来,止戈等这个问题等好半天:“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说,别吐我槽。” “待到三人都到,或者另未登顶的人放弃,便可驭剑下山。”止戈剑刃朝着石台后边,对秦景说。“你去那看,和登天梯的阵法有几分相似,但登天梯是只可驭剑或驭法器飞上去,而筑方山的阵法是阻止一切法器灵剑在阵中飞行。这阵法要到这条线上再无其他人在线上时才会解除,那时才可驭剑在山中飞来去。” “这两个阵法布阵的手法手像似啊,止戈,说,你是不是认识布阵的人。”如果不是认识,止戈不可能这么快就熟知阵法的运转。止戈又说它没来过,那么这阵法必然是它认识的人布下的。 “我是没来过,仙君早年应该来过,不过那时候他的配剑还不是我。你知道吧,玄门每隔数百年会派人持通行令符来此维护阵法,太仪境与真法界同生,当年仙君必然也曾至此维护过阵法。仙君所在宗门,当年亦是真法界数一数二的宗门。” “啧,我又想起登天梯和驭灵圣人来。” “仙君一世没什么执着的,唯一执着的也就只有驭灵圣人,阿景,情深也不必至此。苦修无数载,却断送在情深上,你觉得是不是算辜负半生磨难。” “所以说世事不过甘心与不甘心,若甘心,辜负又如何,若不甘心,自然便不要辜负。” “唔,为何会有仙君的气息忽然出现?”(未完待续。) 第一二四章 太一 秦景一听“仙君”二字,想到的自然只有鳌山仙君,这位是在刷存在感吗?年余前在登天梯才出现过,如今在筑方山又出现,秦景心想莫非上回的香没烧好,仙君想叫她再好好烧几柱香。 当秦景想开口说话时,忽猛地站起来,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睛。她以前曾经问过止戈,鳌山仙尊和长安仙尊都长什么样,止戈通过跟她神识相连,直接让她在识海中见到了这两位活生生的形象。 这会真在眼前看到,哪怕明知只不过是残留的神念,也够她心跳到嗓子眼里来的:“仙……仙君。” “主人……” 秦景听着这谄媚度无比高的声音,默默看止戈一眼,喊她就是慈祥和蔼充长辈的“小阿景”,喊仙君就是“主人”。同样是主人,秦景深觉得自己给前辈丢人。 “止戈啊。” “主人。” 鳌山仙尊要容貌,不算多么出色,但站在那里,会让人忽视他的长相,只觉齿颊生香,日月生光。从声音到笑容,以及眼角眉梢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厚重,都叫人不由沉醉:“本君随你而来,当时于登天梯曾见,那时恰好你结婴,我不过残念一缕,如何敢碰雷劫,便只好隐于乾坤镯中。至到今日,才重又被你唤出,秦景……” “仙君。” “我有一事,欲托付于你,未知可否?” “自然,不过,那什么,如果是找驭灵圣人,待将来我修好圣人传承,便自有圣人所在界位的时候,并不需相托。”秦景想着鳌山仙君应该也就只有这点执念。 然,鳌山仙君对此,却已经放下,只见他摇头说:“并非。生时已一世追寻,死后便不必了,人生事事,本该都随着身死而消。只是到底当年还欠着一人承诺未还。虽那人许早已不知何方,但至少还能托付于你,了我未了之愿。” 秦景想着都可能是百万年前的事,最多也只能是“那人已死,万事烧纸”:“是。您请讲。” 鳌山仙君颔而笑,就冲这笑,刀山火海也难辞:“当时去闯一方小世界,曾借友人一件法宝,那法宝于友人而言,有性命之重。他抹去神识烙印借予我,我却因在小世界中遇险,几将性命送在那方小世界里。纵使后来险险逃脱,却仍未能将法宝送还友人。秦景,若你愿意。我便将法宝所在告知与你。” 原来就是送一趟快递,秦景连忙点头:“当然,不过我现在身在太仪境,还要几年才能出去。呃,如果我没办法上涨一个境界的话,可能得被困在这里一千年,您要不急的话,自然没问题。” 鳌山仙君又是一笑:“既百万年也等了,何怕再迟些。我那友人原号太一上仙,若无意外早已成就仙尊之位。仙尊寿元漫长,但有无百万年,谁也不能得知,是以。尽意便可。若无法送还他手中,你便上香告祭一番,自己留下罢。” “您倒不怕我私藏。”秦景觉得自己被了好人卡。 “纸包不住火,你若留下,迟早有一日被他知晓,纵不为难你。也自会把东西夺回。再者,那法宝,你用不上。”鳌山仙君说完,把他身陨的地方告诉秦景,又告诉她如何破除他留下的禁制阵法。 到最后,鳌山仙君残念未消前,还与秦景谈了谈剑道修行,直到消散前最后一秒,鳌山仙君才讲:“留下法宝处,还有我积年所藏,若你能用,便自取用罢。虽在那方小世界中消耗颇多,但还算留着些,挑挑拣拣也有几件不错的。” 待秦景要道谢时,鳌山仙君的残念已消散于空中,林下风又静,秦景久久地站在那看许久后,才长长叹出一口气来:“他死后对心上人倒没执念了,反而对自己没还的法宝有执念,你说假如遇上同样的事,小师叔是不是也会把我给放下。” “你为何不问问自己,遇到同样的情况,你会不会放下沈长钧。” 秦景复又坐下,支着下巴仔细想想:“我也会放下的。” “是啊,你都想着自己会放下,为何不肯叫他人放下。倘身死最好是叫一切都消,如仙君这般非留下残念待愿望得成才肯消,既损来生福泽,又损来生寿元。”止戈跟在鳌山仙君身边时,灵智初开,鳌山仙君曾拿它当儿子养,它自也把鳌山仙君当爹。所以鳌山仙君这样,止戈挺不好受,“小阿景,摆个香案,替我多诵几遍甘霖养元咒。” “好。”秦景说着就摆香案,水果点心她乾坤镯里尽有,香也不缺,在石台子上摆个香案不过分分钟的事,诵甘霖养元咒也不长,没准她能在其他两位登山者到来前诵满九百九十九遍。 香案摆好,秦景便盘腿诵咒,她诵到一千多遍,还不见人来,便继续诵。直到诵满三千时,才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看到个着芋紫色衣裳的女修,这般粉嫩颜色,就是修士,能穿出彩的也不多,这位就穿得很出彩。这位怎么看都瘦得像一道闪电,脚步踉跄长飞扬,身上隐隐有点血腥气? “道友,你受伤了吗?”秦景见人家是个姑娘,下意识就觉得没危险,还特别自觉地取好疗伤的丹药。实在是她一个人在这待太久,久到一见着人来,就跟见着亲人似的——总算看到可以下山的希望啦。 那女修哪里见过这么上来就给人递丹药的傻白甜,不知道出门在外要多防着点人吗?女修好容易从尸山血海的幻境里走出,一看到秦景这傻白甜,瞬间就被治愈了:“多谢道友。” 一个已经来了,另一个应该也快了。秦景见女修盘腿疗伤,就蹲台阶上等着另一个修士来,等大约两三刻钟的样子,便见到了另一个女修,秦景默默吐句槽——这条道还真挺阴盛阳衰的。不过,这女修还好,没受伤,脚步也挺稳。秦景一见人,特高兴,就等着那女修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好驭剑飞去找小师叔,说不定这会儿小师叔在山下已经等她很久。 “道友……”秦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一记,要不是小师叔给她挂着一枚高阶防御符,她就要被直接放倒。有先前那态度挺好的,再遇上这对比,秦景不免有点傻,“作什么攻击我,我又不是坏人。” 止戈:…… 就说元昊真君和沈长钧他们把秦小景保护得太好,她真是一点人间险恶都不懂,看看看看,人家攻击她,她还问人家为什么要攻击她,还说她不是坏人!她倒不是坏人了,不许人家最啊! 那女修哪里会理秦景,见秦景闪开,又是一记凌厉无比的攻击,纵秦景已经有了提防,也好悬才避开。女修又要招,秦景立刻招来止戈,长剑一动便是剑光闪闪,却不是生机浩然的北斗剑意,而是那日在山谷中悟到的剑意。这剑意在沈长钧那里是什么形态她不知道,在她这里是冰,是已可化万千毫冰针的冰。 这万千毫冰针,早已不是秦景初悟到时的那模样,一毫毫冰针散着幽幽寒意,冷光沁人,几能将人冻住。秦景在山中狩猎时已经试过,只要沾上几枚,猎物就会被冻成冰棍,对付人秦景还是第一次,不过她也没想把人弄死,打个半死就得了,是以万千毫冰针中,真正会蕴含剑意的,不过其中几毫而已。 刚疗伤罢,要来帮秦景的女修:看来不是傻,是艺高人胆大。 那站在台阶下攻击人的女修瞬间又退远,并惊讶地喊出声:“剑意。” “你师长没告诉过你,不要在对方实力不分明的情况下随便树敌吗?”秦景觉得这样的人才叫傻甜傻甜呢。 “你师长没告诉你,跟人对战时不要这么多话?”那攻击人的女修冷哼一声,再度出招,然而此时,秦景的冰针已到,因开始遇上的都无法伤及她,女修没放在心上。但很快,有几枚刺进经脉中,瞬间便将她经脉冻住,慢慢地,过半经脉都被冻住,女修只得运转灵力去消融经脉中堵住的冰寒,自然再无法攻击秦景。 秦景见状,用缚灵索把人给卷到台阶上,这才解除了这条线上的阵法。秦景这边阵法一解,不过眨眼功夫,沈长钧便驭剑飞来,方才他在外边,就感应到秦景身上的防御符被催动,这时见秦景好端端的,才放下心来:“为何防御符催动了?” “她站在台阶下攻击我,好在小师叔给挂了防御符。”秦景说着指了指那还被捆着的女修,想想又说,“开始那位道友都好端端的,所以我就没想到最后这个会忽然动手。” 止戈:你是在解释你为什么又犯蠢吗? 沈长钧见那女修被缚灵索捆得死死的,便也没出手,捆在这里叫她不得修行,再这里困个千年便是。待到重开启,又需再长一个境界,许多资质平平的修士,曾被困此处直到身陨道消。 “既无事,便走罢。” 秦景点头,又回冲那芋紫衣裳的女修挥手道别。 芋此衣裳女修揣着怀里还满满的丹药玉瓶,真想上去问问这是哪家弟子——这么败家你家师长知不知道! #自然知道,我玄门就是这么豪阔# #想送就送,要送得豪爽,#(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章 永世 回山后,沈长钧便问秦景有什么收获,秦景就照着自己的想法说了,沈长钧也不点破,反而问起鳌山仙君的事来。对于送快递这事,沈长钧叫秦景出太仪境后再去问问须臾真仙,若那太一真成就仙尊位,且还在世,须臾真仙必定知晓。 秦景本来也想走须臾真仙的路子,毕竟她现在又不能去玄境,等她去,不知道还要多少年呢:“对了,小师叔遇到的是什么,为什么我是背东西,与我同走一条路的人都考验不同?” “筑方山下炼心路,小阿景,叫你平日多看点书呐。”止戈实在看不下去秦景这么继续犯蠢。 “你早不说,现在又来嫌我蠢。” “你不是已经明白了,你能得出答案,却不知走过的路是什么。旁人纵使刚踏上那条路时不知,踏上那条路后,不用走多远便能得知。”也是秦景的炼心路奇葩了点,分明是一炼心路,却伪装得如此浑然天成。 “小师叔,真的是炼心路啊?”秦景在典籍上看到过,但典籍上都写得很抽象化,所以秦景也只能是凭揣测,并没见过炼心路真容。玄门中也有炼心路,秦景结婴时原本就应该去一次,但秦景一直在外奔波,根本来不及去试。 “正是,筑方山的炼心路更为独特一些,门中炼心路只能一次,而筑方山的炼心路,每次都不同。且,从筑方山炼心路出来,修为便会有所提升,否则,怎么会多半人都能上涨一境界出太仪境。你自己感觉一下,是否元婴初期修为已隐隐有突破之意。”沈长钧早已看出来,只是秦景素来慢半拍,大概他不说,她许久也不会注意到。 秦景“啊”一声,这才内视丹田经脉,紫府灵台。果然现体内经脉更宽广一些,丹田中元婴的胎光也更明亮。不过这种变化,在还未达到元婴中期时,不会太明显。要不说明,就秦景自己的话,真有可能忽然到得元婴中期时,直接就把这些忽略掉,只以为自己足够努力:“我真没注意。” 沈长钧捏捏秦小兔的呆脸。在秦小兔“你怎么可以捏我脸”的目光中再捏一捏,道:“秦小兔,你这么慢半拍可怎么好!” 听着小师叔如言情大手附体一样的句式,秦景先是抖一下,然后立刻忘了修为增长的事,睁圆眼睛,瞪着小师叔道:“小师叔都学坏了,居然给人取外号,没少暗地里这么喊是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自然。” 见秦小兔的控诉。沈长钧的做法是招来水镜,叫秦小兔看她此时睁着眼睛又看他又不爱看他的样子:“这蔫能是外号,分明是你真身,莫非你在这一世和张玄素那一世间,还做过一世兔子。” 秦景:…… “小师叔好讨厌!”妈呀,她也被言情大手附身了。 “哪里讨厌。” 秦景心说按这讨厌,应该在那什么什么的时候才生这样的对话嘛,不该半推半拒着嘴上说“好讨厌”,心里暗爽吗?秦景一下子眼神又不对起来,看着小师叔眼底那叫一个又浪又漫。 “想什么呢。脸都红了。”沈长钧若说真不知道秦小兔想什么,那千余年真算白活,他是次情动,却不是到如今仍不知男女之情。 “他什么都知道。偏要逗你,果然很讨厌!”止戈说完就默默匿了,还暗对秦景说了一句:秦小兔,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被戳穿,被秦景一脸意外地瞪着,沈长钧倒一点不尴尬:“良辰美景。且不能轻慢,何况……秦小兔。” 秦景:…… “小师叔,我真是看错你了。”秦景眯着眼睛,佯作生气意外,自觉此时演技爆表。确实演得不错,到对面原本不尴尬的都尴尬起来,秦景才继续开口,“我一直以为你是如雪山顶月轮高洁,没想到你内心里这么丰富多彩。” 再说明白一些——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高冷男神,结果撕开男神的皮,你也是个很接地气的。 沈长钧见秦小兔转了脸色,这才略略放心:“一生何其漫长,若不多姿多彩些,岂味同嚼腊。阿景所言如月轮皎洁之人,阿景能看十年百年千年,可能伴万年十万年,甚至更长久的岁月?人与人之间,若想长作伴,总不能是一头热,还是彼此都如三春暖更好些。” “对别人还要像从前一样。”秦小兔开始要好处了。 “自然。”沈长钧满口答应,他不仅是现在答应,且是一直以来都这么做的。待所爱,自然要不同,且秦小兔本来就是个怎么对她好,都嫌不足的。 甜成这样,不亲亲抱抱,简直是在浪费生命,秦小景主动无比地扑进小师叔怀中,腻腻地献上一个软软唇印。在唇齿相交间,秦景再次体验到什么叫神魂颠倒,肢体与肢体的接触,远比神魂的交融要来得真实,是一种拳拳到肉的切肤感,是直达心尖,可冲上紫府灵台的悸动。恨不得再彼此需索得深一些,恨不得真的是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恨不得就这么紧紧相拥,任天荒地老,沧海桑田。 “唔……”秦景真的有点忍不住,她就算是现在这具身体,也已经成年了呀。何况她还有现代的年龄打底,加一块绝对是如狼似虎,渴望更深入接触,更彻底拥有的虎狼之龄。 可惜,她还得装个小清新,其实她不想装的,就想这么撕破皮,可被尊重被温柔地对待的感觉实在太好,这一点是她不想破坏的。所以,也只能忍着,继续装她的纯洁小清新,等着吧,总有一天,她要把心里的魔鬼放出来,翻着花样地吃来吃去。 “阿景,待出太仪境,便去拜访你父母如何?”沈长钧也是大龄未婚呀,这素的时间还比秦景要多得多,吃肉的心肯定是很急切的,只是不好表现得太猴急,把纯洁小清新吓着可怎么好,是吧。 秦景一听,用力点头:“好呀好呀,阿爹阿娘也该担心了,这都好些年没回。说到这个,俗世的亲人,终有一天会不忍见的,小师叔,我该如何面对他们呢?” 沈长钧到底是修士后代,虽也面对过,却没秦景这样急迫,因为她的父母就是有灵药维持也不过匆匆百余年而已:“叫他们知道你很好,护他们安乐一世,少见些罢。日后知你有归宿,便如出嫁一般,他们会少些牵挂,你也可多宽心一些。” 也是,古代要是嫁得远,一辈子能回去看个几次不得了了,交通如此不便,非是修士,真的很难于千里万里不过转瞬。飞行法器一类,修士自己且用不够,哪有多余的供应凡人,且飞行法器须消耗灵石,不耗灵石的须消耗自身灵力,俗世中人哪里用得了。 “也只好如此,是小师叔的话,阿爹阿娘和小弟定会放心的。”秦景语毕,又恢复了精神,其实,她还偶尔会想起现代的父母亲人呢。说起来,彻底回不去的,反倒更会歇下心,偶尔想起也想的都是开心畅快的回忆。 “定会叫他们彻底安心。”沈长钧轻将秦景揽在怀中,生老病死,是修士最需要去面对的,所以修道时师长多半会建议门下弟子少与家人再往来,不是因为道需要弃绝**,全因生老病死之苦委实难以解脱开。 过好半晌,秦景忽然又坐起来,瞪圆一双眼:“小师叔,你刚才是在向我求婚吗?” 慢半拍的秦小兔真让人想狠狠揉她脑袋:“是,你同意吗?” 秦景:居然还有人可以这样顺水推舟的求婚的吗? 见秦小兔一脸不可置信,沈长钧琢磨片刻,很知趣地肃然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道:“阿景,可愿与我结永世之好。” 秦景顿时间看着沈长钧,笑容一点一点绽开,然后一点一点深深邃,直到整个人都被深邃如海的甜笑席卷时,她才开口,声音轻越如为春风解冻的溪流:“愿。” 大婶在上,虽然这求婚都像是她主动索来的,可还是深怀喜悦,胸腔里的幸福甜蜜几乎要把她溺死。原来,与所爱心意相通,与所爱彼此倾慕,与所爱缔结姻缘是这样的感觉,幸福得直让人想流泪。 “阿景,谢谢。”沈长钧依然肃穆而庄严,仿佛是在向大道证誓一般。 秦景不解:“为什么道谢。” “大道何寂寂,你若不来,我便只能孑然独往,自然应当道谢。”沈长钧说着,在秦景眉心轻轻一触,然后久久相拥,直到日落星辰漫天,两人才恍然间回过神来,他们竟就这么过了一下午。 迅解决晚饭,夜里还得接着绘星图。眼见要入夏,星图又会有所改变,这些变化尤其需要被记录,自然是一晚也不错的仔细记录才好。 经过年余的绘图,别说秦景这对宇宙有个大致概念的,就是沈长钧这以道法来定义宇宙星辰的,也都察觉到星辰每天都在变化,甚至有些星辰,还会消失。如北斗七星,今年和去年,相互之间的位置也有细微的变化,虽然不明显,但逃不过修士的眼睛。 那么,这种变化,是否也在昭示着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章 阴影 在经历过现代教育和真法界道家的双重洗礼后,秦景会在闲着没事时就问自己一个问题——这世间有什么是真正不变的? 哪怕她闲着没事时不时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依然在知道得越多后越加深刻地体会到,这世间真没有什么是真正恒定不变的。只要把时间拉到足够长,一切都会生变化,就如宇宙,永远不知在何处生着变化,然而在视线可及的,不过已在变化之中。所以,有些变化非人力能勘破,便是修士和足够强大的科技也很难,或许有朝一日,修士或科技能达到,但终究不是她满怀疑问需要解答的现在。 越深入问自己一些问题,就越会现一些很有趣的东西,比如时间,这是秦景认为最奇妙的存在。修士已可进行短暂的时光回溯,待到如冰河仙尊这般修为,回溯三五年时光不成问题。当然,这必需付出极严苛的代价,甚至大有可能与回溯时光的价值完全不对等。 倘三五年要用永生永世来换,谁肯?倘三五年要永心中所坚守的道来换,如何?总有些东西,是无法拿来与之交换的。 于是,秦景得出自己最粗浅的答案——这世上,唯一不变的是,所有的事物都处于变化之中。便是大道,也并非一成不变,古往今来,遍阅典籍,越会清楚分明,大道在变,大道的修法在变。 就好比人类的律法,一直在完善补充,因为时间在往前推,一切都在变化,适用于昨日的,未必适用于今朝,今朝乃是常理的,明天看来或许万分荒诞。又好比朝开暮落的花朵,今日开的不是昨天那朵,待到明朝。便又不再是今天。树会长大,草会萌芽,江河水不停向前奔月,春夏秋冬天自然交替。水蒸为云,云又化雨…… 如此,岂不正是“唯变是不变,通一变不知,通百变不知。千变万变还不知,无须阅世,揽镜自知”。这是俗世中文人论道写下的句子,并不为道门重视,毕竟他们修的是道与法并重,而文人只是纯感性的悟道。 “果然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秦景把自己得出的一些结论跟小师叔探讨,在这些方面,秦景和小师叔绝对是对等的,因为在这之前。小师叔认知中,有许多东西是不会生变换的。如日升月沉,如星辰宇宙,如煌煌大道,然而星图的变化,使他得知,日升月沉的角度会生细微的变化,星辰也不会恒久存在,宇宙也一直在变化之中,而大道……如在秦景的读书笔记里看到的那样。也一直在生变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沈长钧连叩石桌,一面叩桌一面望天,仿佛要把视野可及的变化。都在一息之间看入眼中,“何物不变?唯变是不变。” 这种概念,秦景已经得出许久,哪怕没有成形,也存于潜意识中。然而沈长钧是没有的,修大道者说参天悟地。然而天地大道何其玄奥,会占据他们生涯的大部分时光,使他们无法去思量太多。这一刻忽然得知,所谓大道永恒,或也并非真正永恒。 星辰宇宙且会消失,寄存于此界中的道,是否也会有一日消亡,所谓的“末法时代”或正是指大道的消亡。那么修士能做什么,无他,在这种变化中,求个不变而已。 在小师叔思考变与不变时,秦景又想起一句——这世间如果真有什么是不变的,那必然是真理。 但换个世界,真理也是会变的,适用于现代的不适用真法界,在真法界适用的,肯定也不适用现代。也曾有人讲,生命是有限的这点不会变,然而在真法界,前辈们会告诉你,生命其实可以无限。修到仙尊,就几可于天地同寿,但十分仙尊里九点九个最终还是会陨落,不是因寿元所限,而是有的太寂寞,有的意外身亡,更多是作着作着就死了。 “咦,小师叔,既然有不变是变,那么这世上还是有不变的呀。”秦景忽然钻进死胡同里了。 “以存在定论不存在,可相参,不可并论。” 秦景:让我缓缓,我没听明白。 止戈:“你把‘世上’这个词划个重点就对了,世上的变化是客观存在的,是你可以看得到的,而你所说的唯不变的是世间一切都在变化中,并非客观存在,你看不到,你只能得出结论。这样,懂了吗,小阿景!” 这可是止戈根据秦景脑子里的现代教育所得出的,专供秦景理解的,如果不把这个给秦景掰扯开,秦景非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 “还有句话叫,历史是不变的。” “你确定?” “好吧,圣人可以无视规则进行时光回溯,只要不涉及太广,基本不需要付出什么太大代价。”而且,这种改变还会有记录,当然,在俗世中人那里是不会有记录的,修士记录史实的法简不会变,只会另外生出一章新的法简来。 所以,做圣人还是很好的,然而就是圣人回溯时光,也无法救已死之人,不能改必败之命,除非愿意付出同等代价。这不是大道秩序,而是经过很多次实践后,得出的“客观存在”的结论。但这样不是说时光回溯就无用,很多改变都是可以进行的,当然,圣人们是不会告知世人他们曾改变过什么的。 “圣人为何如何凡,第一位圣人是如何成圣的?” 古琴有闲:“你怎么总问些叫旁人哑口无言的问题,我如何得知,便是洞世圣君有洞世之能,也无法得知这些。便是圣人,也有不知之理,不明之道,不通之意。圣人也并非全知过去未来,你不是明白了吗,无过去未来。至于第一位圣人如何成圣,他倒是写下无数成功的修法,却无人知道他如何成圣。就如真法界道祖,写尽世间修法,却无人知他道从何处传承,就像变是不变一样,这世间总有些事,无法解释得通。” 秦景:“哦,我还以为,修圣人道,就必需什么事都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原来也不必的。” “连大道,都不能一切分明万法清辩。” “于已知中求真?” “正是。” 秦景:我明白了。 此后,沈长钧和秦景双双闭关,这下是彻底闭关了,不出去打猎,不吃不喝,纯靠天地间满溢的灵力维生。如此,又是一年,直到秦景一举跃入元婴中期出关,沈长钧也没有出关。 此时,又逢抢道,秦景还是被其他玄门弟子招呼去的,这次去得晚,抢不到什么好位置,自然是看准哪里还能进,赶紧进去算完。这回炼心,居然是幻境,更要命的是,一开始入口处就写得分明,这条登山道,考的是“爱恨情仇”。 止戈:“这下戳中你死穴了。” 秦景:“别小看我,哪用它,我脑子里分分钟一堆爱恨情仇,自己都把自己完虐千百回,何用它来虐我。” 止戈想想,也是。 登山道第一关就是“爱”,它还给写明白是爱,叫人又有准备又没准备的,心里不上不下。秦景觉得这炼心路不是炼心,是考人耐性,叫人想用各种方式狠狠“疼爱”它一番。 然而,当秦景进入时,才现这对她来说,有多么不容易。 在幻境中,她竟身作张玄素,而不是她自己。先是尚在低微却磊落荡清风的沈湛,然后是大开大合放放荡荡的岳冰河。岳冰河还好说,这位没成仙尊之前的鬼样,秦景是不爱的,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邪魅狂狷”“总裁霸道”。可尚还青涩的沈湛对她来说,简直是毒药,每多看一眼,秦景都会产生“为什么不让我在这样的时候遇到你”的遗憾。 于是自然而然的,秦景和还生涩得像小嫩葱一样的沈湛出双入对,再到后来经生历死,秦景倒也不觉得那些祸算祸,那些难算难。不管多难,有小嫩葱也足慰生平。 直到临死时一句“愿有来生,再续恩爱”,把秦景瞬间便钉死在那里。其实从头到尾,她都知道这是幻境,虽然很真,但仍然有破绽,因此一路来秦景都本着图一乐的心,平平稳稳的就过来了。 直到此刻…… 直到此刻她心中生出万千种疑虑来,直到此刻她心中生出万千种不安来——你是否爱的是我,你在幻境内外看到的,是不是都是张玄素,而不是秦景。 然而,她又一边坚信着小师叔,一边疑虑着自己,她跟自己说,她只是对自己没信心。然而说到底,还是不能骗过自己,其实对于小师叔,她仍然无法相信自己然得到。 到现在,她也未必敢说懂得什么是爱情,但她懂得,信任是一切情感的基石。 “所以,我是不相信小师叔吗?” “也不是呀。” “你自卑!” “不是觉得自己不够好,不是觉得小师叔各种高大上,而是张玄素让我觉得,哪怕我就是她的转世,也永远别想越过她的传奇。” 好巨大一个阴影!(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章 归真 秦景最后莫名想起《女神计划》来,忽觉奔走在修炼成女神的路上,也不难于最终修成正果。萤火不敢与明月比光辉,明珠却敢,天边明月遥远,终不如掌心里的明珠可亲不是。 鸡汤少女把自己安慰好后,幻境消失,再走得几步就是第二个幻境——恨。恨之一字,比爱还能消磨人心人性,如果说爱使人疯狂,恨多半就是使人丑陋,当然也有人负恨而依然磊落的。什么都存在一个概率问题,总有些人,要被归纳在小概率里。 恨这东西,对鸡汤少女来说,是几乎不存在的东西,前后两世,呃……有记忆的两世,秦景都没有恨过谁。至于张玄素,看那位的心性,也不像是会恨谁的,啊,她武力值那么高,估计恨谁就一剑戳死谁。别以为张玄素淳善,手上就一点血没有,她是散修,虽出身大修仙世家,有的是支持,但所历的风雨绝不是秦景这朵温室小花能比的。 所以……当再次变成张玄素历幻境时,秦景只想问候一下布阵的先辈——你妈好吗? 这次的幻境比爱更丰富,人更多起来,有照日真君,岳冰河,须臾真君等等等等。还有许多秦景都不知道是谁的人也在幻境中出现,那些人,有些秦景听说过名字,有些却连所在的宗门都没听说过。 幻境是围绕裁道尺来的,也不知道生的一切是否真实,先是照日真君看到裁道尺,在猜测得到裁道尺可代大道裁天下时,便向张玄素索要。张玄素虽然是“只要你要,只要我有”的散财天师,却也不是说没点原则底限。如裁道尺这样的东西,不仅是不能给人,事实上,如果不是已经得到,她自己都不想要。裁道尺这样的重器。最好是永远在某处蒙尘,不要被人现才好。 然而,已经得到,张玄素就不会轻易给人。但秦景的话,她很想说:“拿去拿去,都拿去。” 不过,幻境里,是不由她作主的。她经历,她承受,但一切都是被动的,由不得她主动去选择。 没给照日真君,照日真君最后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把张玄素得到裁道尺的事透给了某几个人,然后便见他们也上门来,逼张玄素交出裁道尺。在这个幻境里,张玄素与岳冰河是一对,张玄素把人退走后。传音给岳冰河:“冰河,我有一物,不知该如何处理,听闻玄境有一天地溶炉,可毁世间所有,纵是圣人遗骨真龙遗骨也可瞬间化作飞烟。” 后岳冰河答的是:“何物你欲毁去?” “可否不问?” 岳冰河沉默许久后,回应来的一句是:“自然,我这便出玄境,你将欲毁之物封存好。既不便言明是何物,便以我亦不能开启之法封存。莫试真心,若真是惊天重宝,恐我亦非君子。”岳冰河倒是答得坦荡。 然而,岳冰河没有来。最后她手中有可翻覆天地大道之重法的消息却传了出去,接着便是满世界追杀,最后身死道消。秦景能感受得到身体里满满的恨意,恨意浓得几乎要将漫天白云染成乌云。 “别逗了,张玄素这样的傻白甜,就是死都不会恨的。没见她残魂都惦记着岳冰河么。那是见过岳冰河,就肯安安心心消散于天地间的!”秦景也不觉得需要恨,张玄素不会恨,洞世圣君那样的也不会恨,像他们这样的人,爱永远比恨多,多得他们抽不出多余的情绪去酝酿恨这样的情绪。 没错,他们就是圣母,但这样的圣母,世间还是多一点才好。 恨这一关结束,便是情,情所包含的就更多,是血脉亲情,是生死相交的友情,还有师长之情,更有普普通通的交情。这关倒是好过,亲人的生老病死,秦景已经不是想过很多次,她其实已经作好心理准备,毕竟她寿元长久,而这一世的父母亲人都无修炼资质。至于友情,无应山有最好的范本,若是真朋友,自是刀山火海再所不辞,师长之情则恩深义重。 秦景有幸进入无应山,师友范本都是非常符合她三观的,虽然他们很多时候都不在调上,但真到需要他们时,他们都是很靠谱的。 无所求,便无所执,自然不成劫。 最后一关对秦景而言也不难,山道之上,秦景又是第一个登上来的。坐在那里,秦景其实所有的心思还留在第一关,哪怕她最后用鸡汤把自己喂得饱饱的,那种心碎无措的感觉,还是留在她心头未去。 于是,翻出《女神计划》,今天也要为了成为女神而努力哟! 《女神计划》里说,遇上像她这种情况,最低的要求是——至少要有爱,哪怕是不多的一点。秦景戳着已经被她抄写在纸张上的《女神计划》,很肯定地说:“当然有爱,而且不是不多的一点,是很多爱。” 止戈:好大脸,鸡汤少女在炖鸡汤补自己,还是别打扰她。 等秦景用《女神计划》把自己补得白白嫩嫩,另两位登山者便也出现。这回很好,没谁攻击谁,禁制一解便各回各家。秦景回山时,小师叔居然还在闭关,秦景便自己狩猎烤肉,饱餐一顿后便赏暮云飞渡,夕阳满山。待到星辰起时,便绘星图,秦景绘着绘着,想起现代的太空望远镜来。 “肉眼看毕竟有限,哪怕修士可以用灵力灌目呢,可惜这东西我又不会弄,相关资料倒是看过,但这东西是看过资料就能弄出来的吗?真法界不知道有没有差不多的东西,修炼器一道的修士应该可以琢磨出来吧,可惜我不会炼器,也没看过相关的典籍。”秦景说着,把止戈戳出来,她不会,鳌山仙君这个大杂家未必不会。 止戈:“何须炼器,待到出窍期,自可出窍观星,瞬间跨越无数星辰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待你出太仪境,便是出窍期,修为一稳固,便能出窍观星。如此说来,到化神期,是否可引星辰入神?啧,说不定真可以。”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依稀知道那很厉害。”止戈深深地觉得,从秦景那里得到的某句话很能用来形容此刻——活太久,什么都能见到,“哟,沈长钧要渡雷劫步入返虚境啦。” “我用不用避一避,返虚的雷劫呀。” “你才元婴期,返虚的雷劫下来,随便逸散出点也能把你劈成渣,还不快走。”止戈说着便眨眼化剑,把秦景给弄走。 返虚的雷劫有数十里,为保安全,秦景眨眼便飞至百里之外。就是这样,雷劫引起的雷相,还是令秦景心惊胆颤,几乎不能站立。那雷,一声大似一声,一声强似一声,雷云滚滚,如同要将天地摧毁一般。 在秦景之后,还有许多人奔至百里处,有的是特地来围观渡雷劫的,有的是跟秦景一样避至此处的。不少玄门弟子聚在一块,一听是沈长钧渡雷劫,都十分开怀地讲起沈长钧生平,随便听一耳朵,都能听出一个草根是如何像传奇一样崛起的。 “返虚为上三境之始,道祖曾言,一入返虚,万物归真。” 秦景:“虚与真有什么关系吗?” 其实这个问题应该这样去理解——难道它们不是意义相反吗? “虚中生静,静中存真,不过,百人返虚,也未有一人能达静中存真。因而,一入返虚,万物归真,也不过是传奇而已,世人鲜少能见,便是我玄门中,也不过合掌之数。”玄门几千弟子,也只有不足十人能达到,那到底怎么才能达成,就是已经达成的也无法说清楚。 “小师叔一定能!” 秦景身边多是玄门弟子,听到她的话自然是满含祝福与期待:“必然。” 旁边的修士翻白眼,就你们玄门能,到时候不能看你们还怎么有脸见人。不过没谁吭声,万一长钧真君真能,他们岂不要脸被抽得通红,那还不如静静地看着玄门弟子自己抽脸呢。 返虚的雷劫,多为三九四九之数,看满天雷云,似乎更可能是四九。太仪境中渡雷劫者众多,都要比在外渡劫是高一重雷劫,至于为何,谁也不知。 “看,第一道雷要劈下来了。” 不知谁喊一声,把众人的视线都拉到雷云中央,那里有一道紫色雷光劈下,劈得他们这些百里之外的人心头都麻。第二道雷紧接着第一道雷劈下来,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至第九道雷时,才完成雷劫第一重。这时雷劫会停顿一刻钟,雷云浩浩荡荡,声势漫天地酝酿第二重雷劫。 一般认为,第一重雷劫炼体,第二重雷劫炼魂,第三重雷劫炼心,第四重炼志。对化神修士而言,前两重都不难,第三重也多半都能稳稳渡过,难的就是第四重雷劫。 志这个字眼,释义太多,渡过的人释义多,未渡过的人也各有释义。正因如此,至今也没有个定论说到底应该如何渡过第四重雷劫。 秦景听小师叔讲过他以为的志,只有四个字——心之所向。应与炼心不同,但到底如何不同,小师叔说渡过后自然知。 这时,秦景便在想,那么,秦小景,你以为什么是志呢? 出窍化神返虚,提早确立,也好提早自己操练操,既然有脑洞大的优点,就要好好利用起来嘛。(未完待续。) 第一二八章 碧水 当劫云散去时,竟已是黎明,山峦间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照得万里云天如画卷。玄门弟子们结伴前去道贺,也有促狭地临走前看方才一个戏翻白眼的修士,眨几下眼,然后也望天翻个白眼,才洒洒然跟在队伍后头离去。 众修士:幸好只是翻白眼,若是出言,岂不脸都要被打肿。 大凡中小宗门及散修,多半会对雄踞真法界的那几家大宗心生不满,占着天底下最好的资源,招收天下最有资质的弟子,还偏偏要把弟子教得拧成一股绳,叫旁人连钻空子的机会都没有。却也无人去想,若干年前,几大宗门也并非像现在这般口出如惊雷,言出有法随,不过是一代一代积累,在别的宗门没落时,他们依然傲立而已。 众玄门弟子向沈长钧道贺后,便坐听沈长钧传道,如此直到正午才退。沈长钧乍入返虚境,自然需得闭关稳固一下。望向秦景,有些担忧,接下来便不是抢道,但他此时闭关,无一年半载,定无法出关。秦景由元婴入出窍应不成问题,但太仪境的考验却是个问题,秦景委实无多少与人争斗的经验。 此时,沈长钧面临选择,陪同还是不陪同,各有各的好,陪同,可护秦景一路安稳,可叫她不必看这世间险恶,也可令她永如此时赤子之心。赤子之心于大道极好,但于人世间游历却极不好,古来怀赤子之心者,多半都是大宗门或大修仙世家所出,若无长辈一路周密护持,谁能在风雨血腥中保保持赤子之心。 若不陪同,成长自不需多言,日后再出行,也更添几分阅历,不必担心被人哄去,然而却失之真心。俗留真心要失阅历。欲阅历又要舍真心,这本就是极难的抉择。 最后,沈长钧选择问秦景的意思,秦景仔细考虑片刻后答道:“我自己去。小师叔,我总不能一世于羽翼之下,是雏鸟终要学飞,不学飞焉知是苍鹰还是凤凰。” “好,你既决意去历世间风雨。便好好去看,阿景,你要有所预料。只会比照日所为更加丑陋,更加不堪,你可承受得?”沈长钧暗道,实则,照日所表现出的,不及他真面目之万一,秦景看到的更是万一中的一。 “我不想一直懵懂下去,总要睁开眼。看到真实的世界,才能确定自己心中所求何道。修道者立道,立心,立志,立身,与凡俗虽有别,却无别于此,小师叔,这是我的开道言。”凡开道言,必须履行。秦景从前是没那能耐去履行,现在有了,自然要去。 “这几个月好好修习剑意,每日晚上我依然还绘星图。若有不解,可在绘星图时提出。”若可以,沈长钧也很愿替秦景把什么都担下,但真法界,这多半是行不通的,张玄素没能成。洞世圣君也没能成。沈长钧赌不起一个秦景,自然更愿秦景去面对世间风雨,而不是怀赤子之心却反被误。 秦景自是听从安排,她听安排早已经听惯,秦景有时候也会抽空脑补一下各种勾心斗角,可参照宫廷大戏,以及各种商场官场文。虽说不尽不实,但总有些是可以用到的,只要知道,人与人相争真正相争时,是什么样的嘴脸就行。 “其实这些到底还是小事,我真正要命的还是裁道尺和天赋灵悟,前者是张玄素留下的,后者是我自己的,都挺要命。”秦景说着便往山中狩猎去,这几年兔子吃下来,兔皮都攒了一大堆,回去可以缝个床垫,被灵气洗涤过的兔子皮毛都格外滑软绵密,且毛长得令人指。每到冬天秦景都想可以剪点织毛衣,唔,她手残党一个,哪里会弄这个。 今天运气不错,还没看到兔子,就先看到只迷路的鹿角羊,这玩意儿有点像麋鹿,肉质更细嫩。秦景在国外真吃过麋鹿这东西,味道像牛肉,真要论起来还不如牛肉好吃,不过胜在新奇。鹿角羊很适合炒,秦景实在是很久没吃顿正儿八经的饭,猎到鹿角羊就有点手痒。 “止戈,我记得我看过很多食谱,弄一份来瞧瞧,要牛肉或者羊肉的。”虽然不会,可当年也曾有一颗吃货的心,是以看过不少食谱,只是至不怎么实践过而已。 止戈一边腹诽,一边从秦景记忆里给她扒食谱。 因早知道出门要自己填肚子,秦景乾坤镯里调料应有尽有,锅碗瓢盆一样不缺。把鹿角羊用止戈给分好块,余下不吃地再用符咒冻起来塞进乾坤镯,取出锅碗瓢盆,该洗洗该切切。为保险起见,秦景选择炖,坐油锅下葱姜蒜炒香,加大块的肉炒到变色,再加春天新的小嫩笋炒,最后加灵泉水开炖。按食谱上写的,大火煮开了,拿小火煨取汤收肉烂。 可惜没西红柿,秦景加了两个味道和西红柿差不多的果子进去,反正坏不了菜。就算坏了,再另炖一锅就是。这边炖着肉那边焖着饭,闻着米饭飘出来的香气,秦景都觉得自己胃里的黑洞在开始作。 最后汤里飘出来的是微酸的香气,这味道最容易把馋虫勾出来,秦景端着米饭蹲在锅前等,待到汤汁浓时连汤带肉和笋舀起一大勺来浇在米饭上,拌匀开吃。她才吃半碗呢,就听到吸溜声,把她的大饭碗挪开一看,竟有只小狐狸似的家伙蹲锅边,举着锅就把她一锅肉全吃掉了。 秦景:夺我美食,何能忍! 止戈:“是瑞兽,别看长得像狐狸,待到长成时,是碧水金猊。这应该是才生下来不久的,叫它吃,它要吃不够,再喂它半头鹿角羊。这应该是太仪境的镇压瑞兽后代,若能得它好感,这太仪境中,你想去哪便去哪,再没什么可阻挡,一切禁制都对你无效。” “怎么才算得到它好感。” “看样子贪吃而已,这样的最好打,你们那里的小说里写得真不错,但做美食,必遇上了不得的吃货,好比眼前这只。”止戈有时真觉得秦景来的那地方的人有特别无穷的智慧,真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能想,还时不时地会灵验——那些穿越重生写太多的人,将来必然会有穿越重生在等着他们,这叫报应,让他们胡写瞎写! 那好吧,秦景伸手把锅给涮了,然后盯着小家伙,看片刻后怀着对小动物的惜弱之心声音都小许多地问一句:“还吃吗?” 碧水金猊,这人不错,嗅一嗅,没感觉到恶意,于是点头。小碧水金猊还不会口吐人言,但生来便能听懂各族语言。 但秦景有止戈在,这家伙可是陪鳌山仙君闯过无数大小世界的,语言这东西它不会,可如何跟各族进行神识沟通却一点问题没有。止戈跟秦景一讲,秦景便说:“那你问它,吃不吃红烧,刚才是清炖的。” 红烧如果不求好看,真不需要太高的水平,无非是调好味,一气切煮,煮出来再蒸一下,就很好吃了。再配上点小土豆之灰的菜,解腻又解馋,还能填饱肚子。 碧水金猊一点不挑,这家伙本就是什么都吃的,碰见好吃的比龙子饕餮也不差馋相。秦景有丹火相助,炖个红烧肉不能更便捷,炖好上锅蒸,秦景还翻食谱靠着练剑多有个好刀功,打起水煮肉片的主意来。 做出来后,她尝了尝汤,肯定不正宗,肯定也没食谱上那么好看,但靠着食材好味道还算不错。分一大半给碧水金猊,待红烧肉蒸好,也分一大半给它,就是吃着余下的小半,秦景也有点撑着。 “它说你是个好人!”止戈在秦景吃完收拾好锅碗时,转达碧水金猊出的好人卡。 “叫它以后有空就来吃,有时候打到大的猎物还真吃不完呢,我乾坤镯里已经存了不少了,等出太仪境后也没什么用,只能占地方而已。”秦景自家手艺自家知,比起无应山食堂来,最多只有人家三分水准,她可不打算走美食封神路。 “它答应了,说明天还来。” 秦景挑眉笑,看来那好感有谱了,只要小家伙多来吃几天,凭借着我大天朝的食谱,她也能征服这只小馋猊。 接下来几天,果然碧水金猊天天来,秦景就在山中天天炖肉。因为怕打扰到小师叔修行,她都隔很远来着,这天碧水金猊擦了嘴,冲秦景点点头,然后走了。 止戈:“成了!” “真的,我什么感觉都没有。”秦景以为会像小说里一样,什么给个信物了,结个契约之类,至少也要给个神识烙印什么的吧。 “会有什么感觉,它点头了就行,它虽不是镇压瑞兽,却民瑞兽后代,对这方太仪境来说,它对你有好感,就是这方太仪对你有好感。更何况,比这更好,它认可你了——你是好兽友。” 秦景:这称呼可真够奇怪的。 获得“好兽友”头衔后,碧水金猊还是时常来吃,而且它还学会打包了!如此四个多月,时已入秋,小师叔忽然从闭关的石洞中走出来,这才结束了碧水金猊和秦景对美食的探讨。 “小师叔,是去何处?” “碧水。” 咦,听着和碧水金猊有关。(未完待续。) 第一二九章 抢劫 碧水和碧水金猊有关又无关,金猊以碧水为名,乃因太仪境中,碧水某处确是金猊巢穴。然而碧水却是一整条水脉,甚至可以经由碧水这条水脉,将天下大大小小的水脉都连系起来。而碧水,向来被认为是万水之源,至于碧水从何处来,又从何处消,修士们自有一套十分感性的说法。 然而,碧水这条水脉,其实是因有碧水金猊筑巢穴才得名。碧水水脉便是在太仪境中也浩浩荡荡。他们要去探访的只是碧水某一处,被称作七境的地方,沈长钧没有详细解说,只告诉她,入七境之后,所有的贪嗔爱欲都会被放大,有人可能会永远被困在七境中不得出。 困在太仪境里,还可以向玄门求助,付出“一部分”的代价后,可在玄门对太仪境进行维护时,持玄门弟子的令符离开。玄门弟子自不惧于被困其中,派将要突破的弟子于此便是,玄门所谓的取“一部分”代价,最后多半也归于该弟子,是以很是有玄门天资出色的弟子愿代之。 可若被困七境,那就真没办法可以借由外力离开,只能靠自己。 沈长钧不担心秦景会因爱欲嗔痴太盛而无法离开,他只担心秦景因身陷在一群爱欲嗔痴太盛的人中,无法勘破而被困:“阿景,进入之后,便是连玄门弟子,也不要相信。” “为何?” “人心往往有许多欲念,然而,很多时候,很多人可以自我约束,因为道德,因为心中有所坚持,因为他身边的人皆如此自律,人以群居而已。当他们心中所坚持的道德被蒙蔽后,剩下欲念自然会被放大,它们会如失去枷锁的凶兽一般。将余下的理智吞噬,除非,他们能自行将凶兽再锁上。”沈长钧还记得一点自己在七境中是怎么样的情形,出七境后。很多记忆都会消失,留下的只有那种**被放大后的自我膨胀,仿佛一切都可以于翻覆手之间操控把玩。 秦景点点头,开始思考自己心里坚持的道德被蒙蔽的话,剩下的会是什么样的欲念?默默看小师叔一眼。心道:大约是扑倒小题师叔,然后这样那样的吃掉。又或者见到张玄素,打倒她,然后告诉她,我才是最不可战胜的? 后者想想真不可能,前者或许真有可能,不要忽视大龄未婚已恋女青年对开荤的执念。 “阿景。” “啊……” “收心猿拴意马。” 原来小师叔也知道她在对着他心猿意马乱动弹,秦景“嘿嘿”两声:“小师叔,那我下去了。” “唔,最多一二年。太仪境或会打开,只开一个月,尽早赶回,否则会被困在此处一千年。”秦景并不知道在玄境中可以叫门中师姐师兄代替,自然会上这个当,一连串向沈长钧保证后,沈长钧才放秦景下去。 入七境前,相熟的玄门弟子还有说有笑,至入七境后,便彼此相视一眼。赶紧散开。如果非要跟人掐个你死我活,还是跟外人掐比较好,趁着还有理智,还可以自我控制。赶紧跟自家人岔开路。 秦景见人都散开了,她决定在这里等一等,选条路再说。七境入口处是一片空茫茫的水,水里有无数闪着蓝光的游鱼,水深处,是仿如海水深处的蓝绿色。这入口虽然很小。但却连接着上百条岔道,伸手一戳水面,便可清晰看到每条岔道的分布,但只能看到路口,再深处的延展便看不到了。 最后,秦景选了左边第七条岔道,因为那条道与其他岔道间,距离最远。秦景想着可能在这条路上,遇上的人应该会相对少一点,这回入太仪境的人有上万,秦景选的这条岔道,保底也是几十人。 所以秦景一进去,就看到几人在岔道口争执,原来是因为岔道口长着一株年份相当不错的灵药。这药不细看,与周边的岩石差不多,但却是厚厚肉肉的叶子,一旦上手摸,绝对能摸出来。秦景见状,赶紧避开,玄门差什么也不差这点灵药。 但,秦景才迈步,那几人就同时看向秦景,眼带戒备。秦景把手摊开,对着他们一耸肩说:“你们把路给占了,我总得过去,放心,七境中灵药多得很,我没必要为这灵药跟你们抢。有这工夫,我还不如进去找呢,听说七境中灵药遍地。” 为免在岔道口上就打起来,秦景也很拼,果然,众人一听她这话,想着放弃这一株,会有更多,便没再留连。迅各自离开后,又只留下秦景一个在岔道口站着,她把止戈叫出来,一人一剑连走连聊向着七境深处行去。 七境中无法驭剑或法器,只能如筑方山一样步行,不过筑方山是人为,虽然是远古时的先贤们构筑的,但终也是人力所为。而七境却是自然而成,其中不可驭剑,据传是因为此处乃万水之源,连最擅长高飞的鸟飞过时都会掉下来。 “止戈,鳌山仙君来过此处吗?” “我不记得了,我都不记得仙君来过太仪境,所以别想问我有没有攻略。”止戈深觉得不记得才好,要记得,它实在扛不住秦景的问,非倒出来不可。 好吧,不记得就不记得,越向深处走,就越见草木茂盛,灵花野草相生。秦景看到好几株年份不错的药材,但有鉴于可能会有人跑出来跟她为株灵药抢来夺去,秦景果断无视,她想要药材,只要张口,玄门药园药山里什么都有,何必跟人抢这个。 然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不想去采灵药,别人却因她不采灵药而以为她要等着开抢,一路戒备得很。秦景翻几个白眼后,离能看到的人愈拉远,免得被当成欲抢灵药的。她拉开距离后,倒有大部分人不再管她,但还有那么一小撮人,盯她盯得越频繁。在秦景将要在一个路口转弯时,忽然就蹿出来一人持剑抵着她脖子,是个出窍期修士,不怪秦景没察觉,加上七境中开然对灵力的压制,连止戈都不曾察觉:“你要干什么!” “遍地灵药不取,山中灵石不要,说吧,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对这些连看都不看一眼。” 除出窍期修士外,还有好几名元婴修士,这几人组成了一个松散小队,为的就是防被人去所获,顺便还可以凭着他们比其他人高的修为夺人所获。毕竟,这条路上,就只有一名出窍期修士而已,元婴修士也不多,除秦景外,多半都在这里了:“我……怎么可能,我第一次来好不好。” 那出窍期修士冷笑一声,用戳挑了挑秦景衣裳:“那日我曾见你与玄门弟子在一起,似乎还颇得人看重,若我不曾看错,你应是那日渡劫成功的返虚期大能门下弟子。如此,你必有所图,否则为何要选这条不过中等的路,如你玄门弟子,不该都选上等路吗?” 秦景:我真冤! “你觉得我玄门弟子,需要为些许灵药弯腰吗?我既有个返虚期师长,自然一应所需都有玄门供给,在这里跟你们抢,我还怕伤了自己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这是明哲保身,我只想尽快通过七境的考验而已。”秦景甚至不知道七境的考验是什么,更甚者,也不知道七境中有没有所谓的考验。 “果然如此,什么考验,是否涉及传承?道来,否则,莫怪我剑下无情。” “还有,叫她交出身上携带的法宝灵药灵石来!” “正是,玄门豪阔,天下谁人不知。何况,她还有个返虚期大能的师长,肯定不是寻常山头。” 秦景:师父,我遇上拦路抢劫的了,该怎么办? 师父没说过,小师叔倒说过,还是在山下游历时说的:“万一有人见意外得知你是玄门弟子,欲劫你,都给他便是,我玄门弟子性命无价。” 在止戈想着,沈长钧说七境会放大各种贪欲,秦景可能不会放手时,只见秦景挽起袖子露出一小截手腕,直接将乾坤镯捋下来。秦景虽然出门时获赠颇丰,其实比起无应山其实师兄师姐来,真是个穷得不能再穷的,所以叫她放弃乾坤镯来保命,她真的一点考虑一下的想法都没有:“只要不伤人,都拿去都拿去,放心,出了这里,大部分事情都不会记得,我也不会记得你们抢过我。” 止戈:秦小景,你会不会太软了点? 几人见状,愈觉得这是只大肥羊,而且还是只知道其中秘密,大可能被他们敲出来的大肥羊:“只这点,怎么够!” 秦景:小师叔,我都照你说的做了,为什么他们还不放人。 叹口气,秦景叫一声止戈,止戈立刻被激活,化作青光幽幽一柄长剑:“我是很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更想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毕竟我爱好和平不是。但,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我是个活生生的人!” 长剑在手,剑芒闪闪,剑意在不经意间浩浩荡荡而出,秦景这三年时光,画星图画得几乎可以说是陷入疯魔。现在她闭上眼睛,就能构筑出一片星空来,如今再运转剑意,不过是剑一动,剑意便随附。那原本在出窍期修士手中的乾坤镯,也被秦景手一招,又重回她手中。 得到她乾坤镯,却不先抹去神念,反而逼问什么考验,什么传承,这劫抢得,未免也太不具专业精神。 “现在,轮到我了,抢劫,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一样不许少,我玄门秘法威名在外,你们懂的!” 止戈:不忍直视,纯洁善良小阿景就这么化身女匪了。(未完待续。) 第一三零章 七境 秦景打劫起来十分干脆,加上乾坤镯里应有尽有,就是出窍期,在她手里也占不到便宜。反而因为她习得剑意,对无剑意传承的出窍期剑修,及其他非剑修修士来说,她简直就是个移动杀器。遂,秦景次打劫就尝到甜头,一边清点战利品,一边默默在心里想,这还挺痛快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扮猪吃老虎吗?哎呀,应该算是,果然很痛快。 清点战利品继续前进,遇上人还照样绕远点,碰上不开眼要劫她的,那就反打劫。她打劫可从来不伤人命,也不会给人留下什么致命伤,如此,劫匪这职业,秦景一直做得十分愉快。到这份上,秦景当然没打算再跟人结伴,她在这条路上,都打劫出名声来了,多数人都知她是玄门弟子,怀有剑意。 到后来,自然没人敢惹她,没人敢惹的结果自然是到最后有人慢慢想靠近她,有的是希望能得到庇护,有的是单纯想结交一下大宗门弟子,更有的是想利用一下秦景。这些,都需要秦景去分析,想得到庇佑的,我玄门“道德行天下”,自然是可以“适当”照顾一下的,当然,不是白照顾。如果是单纯想结交,那就让你结交一下,至于利用…… “我现,越怀揣有目的,越看起来坦荡磊落。止戈你看,希望我能罩他们的,会不时小心翼翼看我一眼,但大多数时候会低下头回避我的视线。单纯想结交一下大宗门弟子,好日后跟人说‘我跟玄门某某某认识’的,或留个印象将来好结交的,都会比较殷勤热切,看我的眼神跟看一块好肉似的。到真想利用我的,反倒不会这么殷勤热切,他们并不急于一时,是想要徐徐图之。”秦景又不蠢,她慢半拍没错,可当她知道这里会把人的**放大时。她就有所准备,自然会留心。 再者,一路走下来,日子已经不算短。有止戈帮忙作弊,她当然知道人前人后,那些人是什么样的嘴脸。秦景总结的,或许并不能在外界也通用,但这勾心斗角。人前一张脸,人后又一张脸的“真相”是在哪里都通用的。 只是,越是在七境中待得长,秦景就越会思考一个问题:“可是我没觉得我的贪欲被放大了。” 止戈:“或许是因为你什么都有。” “呃,也是。”这里不是幻境,只是会把人心底深藏的贪求放大而已,秦景这世穿来,虽早年在凡世家中确有一段时间可谓家徒四壁,但这段时期并不算太长。在她能动能有所要求时,家中的情况已经有所改善。登大道入玄门。也有过一段囊中羞涩的时期,但很快就见识到玄门豪阔,那之后便也没缺过什么。修法法宝灵石,但凡修道资源,作为真传弟子,宗门只会多多供给,从来没有不足的情况。 人心中关于“财”的贪求一去,余下的贪求便少了许多,如果说贪求的话,也不过是贪求活着的每一天里。能活得愉快,能有所爱相伴,能得登大道,能与世长存。这些贪求。因她身负传承,倒也不算太难,所以秦景不是没有贪念,只不过她本就不算大的贪念都已经被满足。 被满足,而又知足的人,不会得陇望蜀。更何况她已经得蜀呢。 “所以,我就像一只已经满了的水杯一样,因为知道装不下,所以才什么都不想的。”秦景想想,这样也好,不必奋斗就能好好活着,这样的人生……如果没有裁道尺就完美了。 可惜,有裁道尺,她不必奋斗就已经全然被满足的人生,还有一柄利刃高悬头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斩下来,把她脑袋给当成西瓜一样对半切。 “但许多已经被装满的人,依然不知足,因为他们以为自己能装下更多。”止戈觉得秦景最幸运的地方就在于,在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多大的杯子时,就已经满得不能再满,满到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享用,于是她无欲无求,光消受都是个事呢。 “七境为什么叫七境呢?” “你问我七境有什么,我可能不知道,但如果只问七境,我知道。” “嗯,说来听听。” “读过《庄子》吗?” 秦景:…… “不要明目张胆地告诉我你不经我同意,就暗里地察觉我记恨了吧!”止戈这个没节操的,还让不让人有**了。 “你还想不想知道七境。”止戈戳一下秦景,秦景立刻笑眯眯奉上笑脸,止戈这才接着讲解,“庄子在《大宗师》里写到过修道为真人的七个阶段,与长安仙尊曾得的一本道门典藏十分吻合,那本典藏如今在玄门,回头你可以去看看。《大宗师》里第一是而比于列星,第二是参寥闻之始疑,第三是蘧然觉,第四是天之小人也,第五是乃入于寥天一,第六是此所游已,第七是丘也请从而后也。” 秦景:虽然我脑子比从前好使了,可这个我真的听不明白。 止戈:“你不必细想这几个阶段的具体意思,因为从你感觉到灵力的那一刻开始,你便已是真人。论起来,你越过了其他阶段同,直接到了无人无我,察觉到了道的无为无形而永存,所以其实你们算是在七境里,要补齐你们所没经历过的那七个阶段。” “我能听不听文言文版本的吗?” “第一是知应如何得道,第二是认识生老病死,第三是思索如何脱离生老病死,第四是告诉你精神不会死,第五是如何修行精神才不会死,第六是俗世的是非善恶并不是真正的是非善恶,第七是进入道的方法。” 秦景听完,“呃”了一声,还是不太明白,要在七境里如何补全这七个阶段:“放大**就能补齐吗,未必吧。” “七境是远古就传下来的名字,所以才跟你说你只问七境,我知道,你要问七境里会遇到什么,到底怎么经历七境,谁也不知道。或许鳌山仙君知道,但我没有记忆,长安仙尊从未到访过此处。”止戈说完,觉得或许用《大宗师》解释未必全对,但秦景能理解的也就这样了,那部道门典藏还要更深奥难解呢。 鳌山仙君这个解谜小能手,如果他真不知道七境是什么,肯定会在后来解谜路上来一趟,那样止戈就会知道,这只说明一个问题,鳌山仙君知道。长安仙尊没来过这里,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毕竟止戈不是从长安仙尊出生便跟随的。 经历过几个月勾心斗角后,秦景确定自己不想再跟这些人在一块了,而且该经历了的,她也已经经历过。刚开始她真心以为自己能交到几个朋友,结果,事实证明,她太甜太天真。要说伤感,多少有一点,但进来之前就有所准备,于是也不至于为“从没得到”而萦怀:“止戈,我们换条没人的路走,累死了。” 止戈:真不是没人可以再被你给打劫,你才决定一个人走的吗? “走谷底吧,没危险,他们不肯走是觉得下边有危险。记得碧水金猊吧,下边是个天然的幻阵,别人进去很可能出不来,你进去没事,”就算没碧水金猊,止戈也一样能指明路出来,只不过秦景还是得在幻阵中经历一切而已。 谷底的路就在秦景左侧不远的地方,绕过一片已满树黄叶的小林便可找到去谷底的路,路很小也很陡,秦景很慢很小心才下到谷底。像这样的时候,不能飞真让人郁闷,秦景脚下不注意,就会摔倒,幸亏路边的草木繁盛,随手一抓就能固定身体,否则秦景不知滚落谷底多少次。 下到谷底后,入眼是一片灵力灌目也无法看透的浓雾,秦景刚想问这样叫人怎么走,就见一阵风吹来把浓雾吹散:“这就是碧水金猊好感的结果?” “对,浓雾就是幻阵本身,你下来当然只会看到浓雾,其他人下来看到什么就说不准了。”止戈说话间,还感应到不远处有人也正缓缓往谷底爬,便与秦景说。 秦景看一眼,没吭声,继续往前走。既然浓雾被吹散,这里又有幻阵,那她就不用担心被人追上,还要继续跟人勾心斗角的。 谷底杂花野草布满,好些多年生的花木比秦景还高,一进这里边,简直有种自己变小了的错觉。实在是树木都十分巨大,野草野花因无人涉足而茂盛无比,杂草间不时蹿出来一只兔子或一条蛇,秦景开始还有点吓着,到后来看得多就淡定了。 谷底的路很长,秦景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才走到出口,出口又是一团浓密的雾:“这是另一个幻阵入口?” “也许。” 又是一阵风吹来,将雾吹开,秦景便接着走,这样有雾的地方,加上山谷入口,秦景共经历七个。到最后一算这数,秦景哑然望天片刻:“这就是七境?” 止戈:到底跟碧水金猊结交是好还是不好,就这样跟散步似的把七境过了真的好?(未完待续。) 第一三一章 五蕴 在最后遇到第八个雾蒙蒙的入口时,秦景看止戈,意思是不是说“七境”吗,那这第八个入口是什么鬼!止戈哪知道,明明讲七境,那第八个入口是什么,还是说其实七境并非七境,也不是当年长安仙尊看到的那本道家典籍里的七境。 “你不要进去,我先进去看看,若事有异,这七境不闯也罢。凡事小心为上,元婴期修为在这远古大秘境着实有些险,若你如沈长钧一般,我便不用替你操心了。”止戈也很想让秦景自己去闯啊,可事实摆在这,这远古大秘境里,从前来往的少说也是上三境,毕竟太仪境当年可是道祖与天争道,仙尊境大圆满后成功渡劫时,用以抵挡混沌大劫而一分为二的先天至宝阴阳相因镜所化。 据传,这其中,至今还残存着混沌大劫的余威,混沌既为大道之上的规则秩序,是大道也得遵循的存在。道祖得渡混沌大劫后,想着不能再叫世间人都混混沌沌下去,便在太仪境中抑躲藏百年,这才有如今真法界的道修盛世。 当年,每一道道法成,便有混沌大劫降,因太仪境和太极境相生相克,互补又互相压制,正好是一个浑圆,这才化去混沌大劫。是化去,而不是抵消,因此道祖飞离真法界前,在太仪太极二境中布下无数禁制,不是为阻挡后人得缘法,而是阻挡后人被混沌大劫余威所害。 止戈讲完,秦景看着它:“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刚想起来。”还是鳌山仙尊那里得来的记忆,止戈也没办法,谁也不知道这些什么时候会钻出来,它又不像秦景,能有个它帮忙把记忆在需要时精准地调出来。 “那你进去吧,我在这等你。”如果真是混沌大劫的余威,她进去就跟往太阳洒水似的,泼上去连水汽都不会起,她才不去触这楣头。 止戈出来得很快。有无混沌大劫余威,不需细察,进去晃一圈既可。止戈只讲没有混沌大劫余威,至于里边到底是什么情形。止戈不受幻阵影响,故压根不知道里边会生什么。 “止戈,你现没有,这团雾怎么都不散,碧水金猊也不是真能护我畅通无阻嘛。”秦景说着走进去。一路走都走过来,秦景也不怕,她也学阵法的,见这样了得的阵法,哪里迈得动退转身离开。 见秦景要进去,止戈自然不拦,既然确定里边没混沌大劫,只是幻阵那就什么事也没有,大不了最后它戳秦景一下,再把秦景带出谷底便是。 秦景一走进去。果然现眼前景象别于一路走来的谷底风物,入眼是片斑斓的色彩,有五种颜色,交杂在一起成一片异彩,加之每一彩的光点都自带微光,这样叠杂在一起时,整个空间便五色万彩交驳。仿佛是坐在家中看着街灯映耀,又似是坠入一片辉煌的河流,也许是星河,也是灯火投映而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止戈晃几下,秦景看到的,它能有所觉,虽然不能看到实时的。但它能从秦景记忆里看,“不是道门七境,而是佛家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不是八苦吗,怎么又成七苦了?”玄门藏书里有不少儒修佛修典籍,秦景偶尔当打时间一样,也看一看。玄门主张博采众家,“参同天下法以正吾道”,所以连修魔修的典籍也有不少。 “所谓八苦,其实不然,最后五取蕴乃是指一切苦的根源。道家讲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而在佛门,一切苦都来自于色和受想行识,其中色有五根五境,眼耳鼻舌身,色声香味触。唔……道门修法和佛门修法,毕竟都同来自道祖,有许多东西是共通的。”止戈讲完,见秦景似明白,似不明白,便叫她去用心去看这其中五色。 接下来的,只能秦景自己去悟,实在是止戈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能讲到这,也全托鳌山仙君和长安仙尊两尊大仙的余荫。 “一切都来自于五取蕴,眼前正好是五种色彩,五色令人目盲,也可以把这看作五音五味五根五境,都五。人身上五官也是五,是不是说,人一切的苦,都来自于……人自身。所以道门讲,斩七情去六欲,六欲,为什么是六呢?其实六欲也是因五官五感五识,都是五?”秦景疑惑完,抬头看向这一片五色斑斓,每一色都是五分之一,都列于眼前时,仿佛整个世界就是这么诞生。 或许说,是整个世间,其实不过是源自于——我看,我听,我闻,我尝,我行。那么我想呢?我想是由前面五个“我”而产生的,就像五根之外还有一根,被称为第六根,这一根是意,指心也可视作是灵魂的思想。 把一切剥离开,所有的爱恨情仇贪索痴嗔都会还原于这五色,其实五色只有三色,因为颜色还原到最后只有三种,红绿蓝。也就是眼前的五色,其实也只是三色而已。那些黑的白的,白是无色,黑是所有色彩达到饱和。一无,一有,三色,这也是五。 “所谓斩七情去六欲,破一切虚妄念,其实到头来只不过是斩去简单的眼耳鼻舌身,斩去这些意既不存,便万物神清,思属无疆,如此大道得矣。” “不,说到底,是斩去‘我’。”圣人修法中便是如此,斩去我,便见天地真章,宇宙真妙,但,又不能真正斩去我,因为若“我”不存在,天地真章,宇宙真妙就对“我”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难道是说,就算做不了好孩子,也要装好孩子?明明斩不去我,却要在意识中斩去我的存在,不不不,是在大道之下,在秩序规则之中斩去我的存在。我不存在了,那么大道不用惦记所谓人寿有限,秩序规则也不用惦记用降下这劫那劫。” 对不对的,秦景不知道,她只知道,人不能从真正意义上斩去我。只要人活着,就永远存在“我”与世界,“我”与一切的区分。除宇宙与大道这样无意识的存在,才会没有“我”这个念头却依然可以存在,她是人,有眼耳鼻舌身,会产生思想,有灵魂,自然要永远保存着“我”这个概念。 “那要怎么走出这……”秦景忽见眼前的色彩一点点黯淡,然后还原成黑白二色。一是无一是有,阴阳相因,便成混沌。 秦景:“要命啊,止戈,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混沌大劫余威,这分明就是混沌大劫化成!” 那汹汹来势,如同整个宇宙压来之威,秦景顿时腿软,跪坐在地上起不来身。止戈也摔在地上,再也无法悬空:“我进来的时候,它是不存在的,明明没有,怎么会生出来。” “这下,看怎么死吧。”大道万千,穿越大婶在上,难道她真要死在大道才迈开几步的岔道口上。 “死什么死,赶紧想办法。既然当年道祖可以借太仪太极二境化去混沌大劫,那么就是到如今,太仪太极二境,仍能化去混沌大劫。”只区别于,这法子估计只道祖知道而已,止戈这时候可不敢讲丧气话,只能一个劲鼓励秦景。 “呵呵……那你倒是告诉我道祖怎么借用太仪太极二境,化去混少不了大劫的啊!”秦景还不知道止戈,有时候特别有用,有时候真赶急用,反倒没法用。 止戈:“这个就是仙君仙尊也不知道,你让我上哪知道去。” 眼看漫天黑白沿着空中旋转起来,开始还能分辩出黑白两色,到后来渐渐成一片深灰,像是刚刚黑下来的夜色,又像是即将黎明前的黑暗。秦景时不时咽口唾沫,总觉得她很有可能会被吸进漩涡里,那里肯定跟个黑洞一样,一把她吸进去,就没打算再把她吐出来。 “如果我再把三个颜色的光点加回来,会不会又还原成最开始的样子呢?” “你用什么来化那三色?” “星辰!” “你试试罢。”总比什么不干要好。 秦景说试便试,如今她观想星辰之快,简直可以说是分分钟能在身周幻出无数星辰来,脑洞大总要有点好处是吧。星辰越来越多,这方天地里色彩便越来越多,秦景说是三色,那便是三色,红蓝绿交驳成一片色彩,都被半空中的漩涡吸走,最后居然真的缓缓平静下来。不过,平息下来之后,到底没再化作五彩斑斓,而是呈一片白。 白既什么也没有,是无,秦景安下心来,至少看着没那么危险了。但,很快,她现白光在一点点吞噬她的身体,先是衣服头,然后是手是足,秦景只觉得身体在光中一点点消散。 “快点开你脑洞啊!” 秦景:“你这时候还吐槽!” 止戈:…… “你别闹了行不行。” “谁闹了,这个我反倒不担心。” 无极生太极,而道家言易有太极,是生两仪。至乎,两仪生四象,四象衍八卦,八卦化万物。 这里是“无”,无之外,有太极,有太仪,这两方秘境之外有四方四象,有八卦万物,即使此处无彼处有。 这些,都是从无中得来的,当然也得亏她多读书多读报了,没道家经典支持,“无”就是阐明一切,她也会因心惊胆颤而恐惧,进而无法理解到,最后真正化作无。 秦景:嗯,以后知道怎么骗过法则,让它以为我不存在了!(未完待续。) 第一三二章 传奇 沈长钧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尽伐体里最后一丝尘垢后,秦小兔会出现。修士嘛,有些百十年难得沐浴更衣,若非习性使然,大部分也是想起来更衣,沐浴这种事,除必要外,基本上难得一次。 没想,他难得一次,竟就能被秦小兔看着正着,沈长钧在青石铺成的浴池里,要多尴尬,有多尴尬。秦小兔这不知死活的,居然拿眼不住往池子底下瞧,似乎是想看出个什么来。幸亏修士沐浴,多半取灵泉洗漱,灵泉自有灵气氤氲,除非灵力灌目,否则断不会直接看到底。 “秦景!”沈长钧被秦小兔的眼神看得忍不下了,小兔子涉世倒是不深,偏偏越是这样涉世不深的,越大胆得让人心惊胆颤。 “我……我不是故意的。”秦小景憋住笑意,她真不是成心想看美男出浴什么的,虽然真的很养眼就是。 “还不滚出去!”沈长钧倒是不担心自己忍不忍得住的问题,而是多少有点被看光的恼羞成怒,何况秦小兔虽没笑出来,但那浓浓的调笑意,简直如额头上明晃晃地写明白了她在笑什么。 秦小景是很不怕死的,于是她抱胸站在那里顶嘴:“我又球,怎么滚出去,小师叔心好狠,亏人家在七境里还惦记着小师叔,结果回来小师叔就叫我滚,好伤心。” 如果不是下不去手,沈长钧真想掐死秦小兔:“阿景,为何世间男子看女子出浴该当问罪,世间女子看男子出浴便如你这般理直气壮?” 要不是身为女子,秦小景真想接着问一句“是啊,为什么”,不过,既然身为女子,享受这特权,便是找也要找出个理所当然的理由来:“同样的,为何世间男子坦胸上街便理所当然。女子坦胸上街便该当问罪?无他,人世间的规矩而已,难道小师叔肯叫我也坦胸上街?” 比起歪理来,脑洞大如秦小景。怎么会无可应对。 她这样一说,沈长钧怎么还应付得上,只得放软声音:“阿景,先出去可好?” “自然是好的。”再待在这里,小师叔非窘困死不可。为可持续展,秦小景决定先暂时撤退,撤退是为以后能日日夜夜地欣赏美景嘛。 见秦小兔终于肯走,沈长钧长出一口气,决定日后再不轻易沐浴。更衣罢,将浴室水清空收起,沈长钧才束走出去,出来便一眼看秦小兔在那佯装无事望天:“过来。” 秦小景:观出浴一时爽,过后难道要拔剑相向? “小师叔,我真不是成心的。我从七境中出来,就被传送到你面前了。止戈讲,这是我心有所想,七境便将我传送至你面前来着。”秦小景赶紧卖乖,希望小师叔看在她好好卖乖的份上,放她一马,就当刚才的事没事过……反正谁也没损失是吧。 “传来是无意,抱胸观之也是无意?”沈长钧见秦小兔不敢上前,便伸手把她拽到面前来,盯着她那双又如小兔子欲躲还看的眼。沈长钧心中暗笑,面上却愈肃然,“秦小兔,师叔没看出来。你竟这般了得!” “小……小师叔,我,我也是被吓住了嘛。你想呀,我才不过双十年华,哪见过这个,当然是吓傻了。人在傻的时候什么都可能胡说的,别见怪。”秦小景虽没被小师叔满脸肃然给吓着,却也真有点后悔,刚才真不该抱胸调笑的,万一小师叔真认为她是个轻浮女子可怎么好。 想想张玄素,多淳善美好的人儿,小师叔不会默默拿她和张玄素一比,顿觉她是个不值得爱的,然后断然转身而去吧?一想有这可能,秦景就有点心塞,既想自己果然心里还是有点自卑之余,又对这段感情开始审视起来。 《女神计划》讲“如果是一段时时要担心是否能留住的感情,那么姑娘,请听我说,无论你有多么爱他,也请慎重考虑。无论男女,没有安全感的生活都惶惶不可终日,你是宁愿一生平安快乐,还是宁愿一生都生活在担忧疑虑中。幸福与爱是最好的保养品,比任何成分都滋润,比任何名贵的化妆品都更能增添光彩,而担忧疑虑与不则如魔鬼的手,轻轻一抹,便满脸沟壑,会使身体与灵魂还有心都苍老且丑陋”。 见秦小兔刚才还像只小兔子,眨眼就皱眉沉思,眼底带出几分不安,沈长钧便松开她,轻轻揉揉她脸说:“不怪,冲旁人莫这般便是。” 秦小景依然绽放笑脸,但心底那点审视仍未去:“那我给小师叔说七境中生的事。” 沈长钧点头,一边听秦小兔讲,一边在心中思量,秦小兔现在和之前完全不同。若说之前秦小兔浑身洋溢着的是甜美如蜜,现在周身则可谓一半是水一半是火,一眼便能看出她内心如何煎熬来。听秦小兔讲完七境中事,沈长钧便先把七境的事解说一遍,待到秦小兔理解了,才将话题转到秦小兔身上。 “在思量什么?” “啊……” “要我问止戈?” “不要,我……”秦小景哪里开得了口,难道要说《女神计划》吗?那她还不如把《女神计划》给小师叔看呢,免得日后小师叔犯她忌讳。可一段感情,不是说总要一方适应另一方的,应该是彼此适应,毕竟再相爱的两个人,也会有很多习性上的不同,唯慢慢彼此磨合而已。 “但你不讲,他怎么知道该如何爱你,他怎么知道你喜欢他用什么样的方式爱你?你不讲,他怎么知道他的方式不对,你不讲,他怎么知道你心里的不安与思虑?阿景,这世间情感,不论爱情友情,有所成皆因敞开心扉四字。”止戈委实看不得秦小景总为爱自我折磨,她真在自己脑海里补虐心大戏补得足够了,每回都把自己真虐得跟只小兔子一样惨兮兮。若非不安,若非自卑,若非无自信,若非不相信自己已得到,怎会如此。 秦景垂下眼皮,嘴一瘪,她脑子里刹那间又想起自己脑补出来的种种,差点想哭。她脑补的那些,几乎每次都能把她虐得眼泪汪汪:“小师叔,我不像张玄素那么美好,你还会爱我吗?” 沈长钧简直满头雾水,止戈则默默叫好:叫你最开始抻着秦小兔,活该遭此怀疑。 “阿景,谁与你讲,张玄素美好的。” “你们都在讲,这世间每一个人都在讲,她是淳善美好的化身。”话本和正史野史上,对散财天师都是这么写的,从所有人口中,秦景听到的也是这样的。 “淳善并不意味着美好,阿景,于我而言,你才是美好。张玄素,我遇她时,她很强大,强者无所谓美好不美好。”再加上长相确实少有能并论者……“这不美好,倒不是说她本身如何不好,而是,阿景,美好两字,有心才能看到。我以她为师,若讲师德师范,确足足有余。” “你曾动过心。” “阿景,意动而已,并不曾动心。”意动是可以轻易收起的,而心一旦动便收不回。就如最初,他对秦小兔一样,只意动时,只当师侄对待,但一经确定已动心,便不再是师侄,而是心之所向,心之所爱。 “这有区别吗?”秦景觉得这就是一个意思。 “自然有,意乎念,而心蕴神魂,万念好消,神魂如何能消?”沈长钧耐心地解释,对秦小兔时不时的小别扭,其实沈长钧是很受用的,秦小兔愿意在他面前展现她内心的不安,他也十分欢喜。 “可是,她还是很美好,这美好是客观存在的。不是说在你记忆里不美好,她就不美好了……” “阿景,不要说她,说你。”沈长钧看得出,秦景所有的不安虽然与张玄素有关,但真论起来,又无关。 止戈:这时候还得看我呀! “她就是觉得自己这辈子再怎么努力,也成不了张玄素那样的传奇,觉得你会因此嫌弃,因此觉得她不值得爱而已。” 秦景:止戈,我再也不想跟你一起愉快玩耍了。 却见沈长钧忽然轻笑,用力将秦小兔揽进怀中,狠狠揉她几下:“永远别想成为张玄素那样的传奇,我不允许,你已是我的传奇,就不要再妄想成为世间所有人的传奇了。阿景,你不是她,也永远不必成为她,我喜爱你时,你是你,我喜爱你后,自然也希望你依然是你。” “小师叔不会觉得我这样不大气吗,每天情情爱爱的,为一点点风雨都会惊得跟什么一样。”秦景就觉得自己不够大气,张玄素的传奇里,怎么读那都是一样大气得张口吐风云,闭口吞日月的人物。 “所以才是小兔子……好好好,不说这个,并不觉得你不够大气,这样就很好。我所喜爱的,便是小情小意小脾气的小兔子,何曾是爱你大气。”沈长钧认为,秦小景大约是因知自己上世是张玄素,觉得自己可能无法达那那样的程度,因此才在心中否定自己。 “阿景,你可知,便是张玄素,在你这般年纪,也不过结丹期而已,且不曾领悟到剑意。阿景,若论资质,若论修为,在你这样的年龄,你已出众到足可傲视众人。” “何必跟个渡劫期的修士去比,人家千年万年的活,你不过才二十出头。想跟人比,有的是漫长岁月可追赶,待到岁月过去,自然可以成就自己的传奇,又何必追赶他人。” 秦小景:成就自己的传奇?怎么成就?(未完待续。) 第一三三章 云聚 罗马并非一天建成,传奇自然也是日积月累而来,秦景素不拿自己当回事,身边谁不是修为比他高,入眼哪一个都是高修高法。然而,沈长钧却忽然将事实一一引出,告诉她,日后她将成为她自己的传奇,不须仰望他人,照此而行便可。 秦景钻进自己的山洞里内省半天,难道真是她想太多,又或是脑洞开得太清奇,把自己虐成了习惯? “哎,情感从来最烦人呐。”秦景长叹一声,把止戈喊出来听她吐槽,又翻《女神计划》,她也是闲得无聊,看看打时间,二来,《女神计划》总让她感觉自己有一天能修成。无非就是像修道一样,慢慢来呗。 止戈真想抽她,可对着这么嫩一张脸,止戈怎么下得了手,只能好好跟她说。可作为一柄灵剑,前头那俩都是光棍,虽说鳌山仙尊有个心上人,可那个无疾而终,且还是刚开始就结束,哪能作准。所以它怎么劝呀,也劝不到节骨眼上:“小阿景,要不,我去‘悄悄’给沈长钧送个攻略?” “你指什么?”秦景不明所以。 止戈拿剑尖戳一下秦景手上纸本的《女神计划》,意思不言自明:“我要给他送个攻略,他总该知道怎么做的。” “可这不是真的呀,是作弊来的,不能算。”秦景才不会允许呢,把攻略她的秘籍拿给沈长钧,沈长钧照准来爱她,可能会一时觉得很舒服,可往细里想,时间一长,肯定会觉得虚伪。 “秦小景啊,你又什么都不跟他讲,又不许我送攻略,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止戈实在弄不懂,小姑娘的心思怎么就能这么复杂,一时风一时雨。叫止戈都不想再跟秦景联神识,实在太折腾人。 秦景决定好好思量思量,止戈见状,强烈要求出去晃一圈散散心。转个背。止戈就跑去跟沈长钧讲,你家小阿景怎么怎么样的,她想要怎么怎么样的,你觉得怎么样? 沈长钧听完,也叹了一句跟止戈一模一样的:“女儿家心思。果是如风似雨,又若雾里深山,难叫人窥见真容。罢,也是我平日不仔细,亏我总觉阅历足够,能看明她需要如何对待,却还是没能摸准。” “是啊,我以前两任主人,哪个不是糙得要死的爷们,到秦小景。我也不知拿她怎么好。我是柄灵剑,没法可想,也是正常,可你是个人,七情六欲皆有,若也想不出,岂不白得一条命,要你何用。”止戈其实真想跟沈长钧一起叹气,对秦小景这样的,正是最难搞的时候。要不清不楚。懵懵懂懂的时候被逮着,好哄,要真正成熟,什么也看得分明时再碰上。自己分明,又不用哄,自然好。 可现在正是懂一点,又不全明白的时候,自己也恼吧,也最着人恼。 “也不难。” “不难?” “总比修道要容易点。”沈长钧道。 “是比修道容易点。”当然。也就只简单那么一点点。 自从这天沈长钧得到止戈讲明的话,便一点一点,如温水煮青蛙般,把秦景的不安慢慢治好,在秦小兔还毫无察觉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沈长钧给攻略下来。因不是直接给《女神计划》这本攻略,秦景压根感觉不到止戈把她给卖了的事,倒也真被安抚着了。 秦景也没再瞎想过,一则有人作弊不是,二则秦景也没工夫,她剑意剑法皆在要破阶的关口上,再加上其他功课,每天忙得团团转,哪有心思感春伤秋。林妹妹怜花葬花,也是有那闲情不是,若无大量空闲,如何酝酿得也感伤。 剑意一重境,剑芒化星,剑意一境已到圆满,她自己冥冥中感念到,剑意一境至此,已无法再修炼下去。第一阶只能剑芒化物而已,可虚可实,可托灵力寄剑芒,但再练下去,也不会再有寸进。她需要放下这里,再去思索剑意第二阶,可虚可实之后,会是什么样一重境界。 “得亏我想象力丰富!”这是缺点,当然也是优点,要看什么时候。 秦小景很愉悦地开始琢磨,道家典籍看那么多,总是有迹可循的,道无定法,法无定式,但大道唯一,秩序法则更是变可因,法可果。 说来,剑意不好想,剑法《有象》的第二法“星罗万相”倒是出奇顺利,剑出斩星斩海虽有不行,斩小山小河还是可以的。真到斩星,非冰河仙尊这样的不可,要说斩海,也得到小师叔这样的修为。 斩海本就是剑修高阶和低阶的分水岭,斩星则是仙士们才能做到的,唔……也不能把话说死。古往今来,总有些人是不按理出牌的,最近的一位正是——张玄素。 这位当年剑意大成时不过才是返虚期而已,她出关时一剑便将天斩出一道口子,半年未能合拢,据旁观者留下的记录,那一剑甚至斩落了一颗星辰,当时张玄素被雷劈得不轻。 虚与实劈高山不能,斩深海不能,斩破星空更不能,破碎星辰就更别想了,那么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斩空碎星斩深海高山?秦景一下想水,一下想风,又想到火与气,雷与电。最终秦景现,就她能想象到的,也只有雷电似乎能办到。但仔细想想,什么到一定程度都能劈开高山,比如火炽烈如太阳真炎,别说劈山,一整条山脉也不过眨眼间消失,说不准连飞烟都没有。 再如风,再如水,他们都不是不能,而是非要到某个临界点才行。水可如刀,风也可以如刀,切山切豆腐一样不是不能,而是得到某一点。可叫秦景想,最简单的还是刀剑,真法界凡铁不好说,可若是神兵利刃,切石头真跟切豆腐一样。再想想,到修士手里的话,岂不是可以开山。 “沉香劈山救母用的是斧头,如果我能将剑芒聚作一柄巨斧,是否也能开山?”秦景决定去试试,不管用什么力量,实践出真知嘛,虚谈空想,永远不会有答案。 那么,先从石头开始切! 于是秦小景去山南边的乱石坑里切石头,开始切个四四方方也费劲,每天切出几个豆腐块都累得死去活来。过得几天,切豆腐能切好了,可要说切点别的,那就别想了。 久不跟秦景连上神识的止戈,这天好容易跟闷在乾坤镯里闷不住,打算出来透透风,结果就看到秦小景在拿把普通飞剑切石头,还自觉找对了方向:“秦小景,就算那是柄普通飞剑,凭你的剑意,削铁如泥,切石如豆腐也在常理之中,你再用我试试。” 秦景拿上止戈,轻轻一划,石头就划得齐齐整整,当真如利刃切豆腐:“那该如何?” “我止戈的主人,不修则已,一修,当然要修世间最强大的剑意。秦小景,去领悟法则吧,这世间,哪有比法则更强大的,法则之下,但你所想,便瞬息可成。”最适合你这样脑洞出奇大的家伙。 “唔唔……”秦景没想法则这样的剑意有多难修到,她想想也对啊,既然是星辰入剑意,接下来就该是宇宙,从简单想,宇宙就是法则,就是秩序,因为一切诞生于它,一切又包含与它。不论过去现在未来,不论四野八方万千星辰,都在其间生灭。 止戈:就知道秦小景这样的应该画个大大的饼给她,她会运用她无边的想象力,把那饼弄成真正可以扛饿的。这么个事事都要弄明白的,偏偏就事事都不能让她明白,她要明白了,就不觉得那有什么玄奇,不觉得那能动天彻地。 难得糊涂。 法则太大,宇宙更是很大,这样的命题,可以让秦景彻底将她的优点挥出来。其实,只需要想想“天赋灵悟”这体质。就知道秦景该走什么样的道路。实打实的修行是基础,但真正能让她登无上大道的,是悟,是从一切虚无中悟本,是从所有存在与不存在中悟真。 这世上,本没有法,本没有可修行之道,道祖如何创下无数法,无非是参天地造化,宇宙法则而已,从这其中窃得一线,才留下这世间存在的无数法门,然后这法门又衍化出无数变化。岂不也如宇宙,一宇化万星,万星又有万星,如此无穷尽矣。 秦景忽然有一天仰望着星辰,脑海中一片虚空,似乎寄神魂于万千星辰,又似乎万千星辰都观参入体内。然后星辰生灭亡,万物俨然其中,无数星图闪过,又消失,或偶尔列阵,又忽而不见。 沈长钧本以为秦景遇上瓶颈,结果她居然绘着绘着星图,立地便元婴出窃,瞬间冲破真法界壁垒,入得宇宙,并身寄无限星辰。如不是沈长钧见势不对以魂灯照亮,将她神魂引回,秦景就要迷失于星海之中。 秦景还糊涂着时,沈长钧便已加固山中阵法,待到阵法固定好,便有劫云一点一点聚拢,这时秦景回过神来,看到漫天压山的滚滚乌云:“咦,要下雨了,我晒了药材呢,得去收起来。” 沈长钧:…… “那是劫云。” 秦景:…… 她一点准备都没有,看起来好吓人! (你们猜,她能不能成功渡劫。好吧,当我这样问时,我是不打算让她成功渡劫的。)(未完待续。) 第一三四章 玄想 秦景的修行道一直走得很顺,若凭着张玄素上世积下的善,再加上惨死的结局,那真是再怎么顺都不为过。但修行大道,一帆风顺者,实难登临其上,偏秦景运道好,什么事都化险为夷,真正要她命的,偏又还没被传播开。照日真君不知为何没传扬,总之给了她喘息的机会就是。 这样一来,秦景倒是顺风顺水修到元婴出窍这天,然而,她“悟”足够,体魄神魂也分有能扛过雷劫,却偏偏到第三道时出了岔子。便是沈长钧布置好几重叠加的引雷阵法,减缓雷势,秦景也将将能扛下四道劫雷,余下五道……秦景是无论如何受不住的。 但雷劫一动,便无可终止,沈长钧只能祭出法器,将雷劫用法器消去。九道雷劫,秦景只受其四,雷虽劈全,她没受全,这劫也不能算渡过。真法界有“半步元婴”“半步出窍”的说法,元婴及以上,只要渡不过雷劫,便可以法器祭出。当然,修为越高,这法器便得越厉害才行,否则,法器一破碎,还是要叫雷劈成渣。 九道雷劫消去,秦景坐在法器之下眉头皱得死紧:“为何?” 渡不过雷劫的可能很多,但每个人几乎都不同,沈长钧从未渡劫失败过,是以只能摇头:“我不知,但你心中应有所感。” 垂目,秦景眉头更紧几分,直到日出时分才松开,揉一下眉心道,仰面看向山巅高升红日,轻吐出一口气:“须去历劫。” “何劫?” “裁道尺。” 沈长钧久久没反应过来:“何谓历裁道尺之劫,那等劫难,除非成圣才能承受。” “若不渡此劫,便只能停于半步出窍,再不能有寸进。”秦景这时连叹气的心都没有,要么去找死,要么等死,她还能怎么。主动出击,寻一线生机呗。大道给她好气运,总不会叫她真过不去这槛,“先就是照日真君。他欠张玄素因果未还,还同时欠我因果。劫我气运,换我八字,虽大道有所察觉,但终是他欠我。不收回来无法进阶,且至出窃期以后会叫他越劫越多,那样修得再高也是白忙活。” “先解决照日真君罢,既大道叫你记起照日真君,他欠你的,便不是困他能还,阿景,你须手刃他,你可……动得了手?”沈长钧知秦小兔不曾见过血,她在异世的轮回里太太平平。到真法界后,见过的也无非家禽家畜的血,还是作成菜的。 秦景皱眉的就是这个,她真的不确定自己能动得了手,别说杀一个人,就是杀一只鸡,开一条鱼,秦景想着都有点胆麻:“若动不了手,是不是还有其他办法?” 坐到秦景对面,沈长钧注视着秦小兔双眼。摇头:“不,若大道如此示下,你便只能去做,或许你更愿困于此而再无所进境。” 当然不愿意。可她也不想杀人,她真的永远也不想见识这个世界的腥风血雨。丑陋都不爱去看,何况是腥风血雨,如果大道登天的路是白骨搭成,鲜血染成,她是一步也不会踏足的。无关善恶。或者圣母什么的,生在现代,受着现代的教育,被现代的法律约束着,别说杀人,就是杀人家宠物狗也犯法的好吧。 一个连血都没见过的普通人,猛地跟她说要去杀个人,然后才能证道。秦景想想都胆寒,怎么都觉得这和她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事,虽然真的是一个世界,可她完全不能接受。 一直以来他们担心的事,到底还是生在眼前,秦景从前下不了手,现在也一样下不了手。从她与赢匡谈法律,谈推德道教天下,以依法治国,依律布政时,沈长钧便知,秦景曾投生过的异世是怎么样一个平和的世界。 有完备的律法,有从上而下的完善的制度,还有道德约束,世间约定俗成的规则限定,以及师长教导,整个人世间的是非判定和善恶观。这一切,使沈长钧可以粗略构建出个大概的世界来,也许仍会在背光的地方生无数与世法相背的事,但很大多数人很可能永远也不会接触到这些,秦景就在大多数人中。 “阿景,炼心路上,你从没遇到过需杀人之时吗?” 秦景摇头:“没有呀。” 止戈:“她经历爱恨情仇都没有杀人,在海底圣人传承那里,你也知道,那小鬼杀她一次又一次,她也没能动手。可见,就是照日真君真有天提剑来,她可能还会犹豫一下。” 秦景小气小意小别扭时,沈长钧都没头疼,秦景这样手软,沈长钧却开始头疼,细推敲,唯有硬起心肠来才能化解:“我有一小炼境,乃是当年于阴山十动取得,小炼境中封着阴山十动中一方小天地。小炼境中有六具石妖,因被雕成人身,化妖后与人无异。” “小师叔是让我去试?” “正是。” “鬼我斩过,化人的妖我没斩过。” “既是雕成人身,化形时便可轻易控制,可半化肉身,半存石身,如此你便好下手了。” “我试试吧。”秦景说罢,便把止戈持入手中,看向沈长钧许久后,点点头,“小师叔,我准备好了,你放小炼境吧。” 果然风雨都来得快,沈长钧摇头:“休息两天,阿景,这两天什么也不要做,想去哪里去哪里,玩也好看什么也好,不修行不练功不绘图。” 居然也有假可以放?秦景听着,慢慢慢慢地点头,像是在等小师叔说“逗你的”一样,结果她头点完也没见小师叔开口:“真的不修行?” “真的,连运转周天也不必,就如你在俗世中一般,做想做的。若要睡便睡两天,若要四处游玩就四处游玩。”既是不能逼太紧,也是秦景渡劫未成,需要待自身经脉丹田缓过来。 “那……我真去玩了。”秦景忽然有种小学毕业时放暑假的感觉,忽然现人生还可以这样轻闲自在,真的一点暑期作业都没有哟,开学不会有老师问你暑假作业哟,不用写日记不用写周记不用写作文不用抄课文,连课外艺术班都停掉。 不过才走到溪边,秦景那高兴劲就平息下去,她又不是真是小学毕业生。修行不辍多年,一下就可以完完全全玩几天,她还有点空落落的,反倒有点像大学毕业那段,明明没定闹钟,还是会按时睁开眼,下意识觉得自己还要去上课,然后瞬间明白过来,居然不用上课了。 这比读书可狠多了,读书的奖励毕竟有限,修道的奖励可谓无穷极。 “我是因为有奖励才修道的吗?”秦景很诚恳地点头,当然是因为有奖励才修道的,小姑娘家家,有几个会一开始对“道”抱莫大兴趣的。 “那么现在,我还是因为有奖励才修道的吗?”若没有登仙长生这一条,辛辛苦苦为什么,就为比人强,那也不现实,她不好争强斗胜,所以还是为有奖励呀。 “嘁,不为长生,耐烦修道的十中无一,就如现代的哲学宗教学,学的人多少,真正为纯粹只为学术信仰的人又有多少。起因固然重要,但决定结果的是过程。” 止戈:“不是让你什么也别想吗?” “哪里忍得住啊,我这勤劳刻苦,怎么可能丢开。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我现在是人生第二境,看到什么都要一幽思。”秦景也不想啊,她以前看山就是青青翠翠的山,看水就是波光粼粼的水,赏风景的心和眼是同步的,不会眼里看着这个,心里联想得跟宇宙一样无边际。 还不觉得累,已成习惯使然,这才多少年呐,就把她前几十年留下的习惯全改了。也许修道的魅力正在于此,叫人沉迷其中,完全忘记当初的初衷,有时候甚至连目的也可以放一放,毕竟,修行的成就感也是非常好的奖励。 说来她把什么都当奖励,好像也不必再细究什么起因过程结果的。 “止戈,裁道尺,你曾见过吗?” 止戈:“怎么可能见过,那是道祖的《玄想邃潭》里记载的,《玄想邃潭》是什么,世间第一个话本,谁会拿话本当真。” “可它偏存在了……”秦景忽然想到一件挺可怕的事,如果《玄想邃潭》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真的,啧,道祖将其排在第一位的是什么东西来着? 在《玄想邃潭》里,裁道尺不过排十九,虽然很厉害,但前边十八件,每一件都比裁道尺更厉害。排名第一的叫“衡宇”,据说是一件刹那间三百星辰生灭,眨眼间古往今来的,可掌控一方衡宇。所谓一方,不是指宇宙某一个地方,而是那玉宇可以生出一个宇宙来,而玉宇的所有者,可直接封神,与那方宇宙同生同灭。如果不用玉宇来生宇宙,那就可以掌御这方宇宙。 第二的叫长宙,掌控时间,掌控古往今来的每一刻时间,可以准确地去往任何一个时间,可轻轻易易改变任何时间里生的事。对长宙的拥有者来说,不存在过去未来,因不所有的过去未来对拥有者来说都是现在。 比起来裁道尺真的已经算不那么高调的。 秦景:幸福真是对比出来的,还好不是衡宇长宙呢。 不过,《玄想邃潭》里,可不止有这些“传奇中的器”,还有与之相称的妖魔鬼怪。(未完待续。) 第一三五章 审判 秦景是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的,跟小师叔更是如此。这么大的事,她也扛不下不是,秦景便要与小师叔还原一下这桩道祖“话本”里的真相。没想到,不论她开口还是不开口,用笔还是用剑,都无法将《玄想邃潭》相关的任何一个字透露出去。 任凭秦景想尽各种办法,小师叔还都只当她在那搞怪,不时轻抚她脑袋笑而不语,笑容里满是“小兔子又淘气”的意思。秦景郁闷得直翻白眼,她有那么大个秘密,居然叫她不能说。还好止戈与她神识相通,可以吐一吐,但止戈除了跟她能讲,也不能与外人道。 秦景郁闷过后想了想:“反正道祖飞离真法界之后至今,也不见《玄想邃潭》里的妖物祸世,想来日后也不会。” 止戈却一语点明:“既裁道尺现世,想必也会有妖物现世,大道一生一灭,一克一敌,必不会只叫裁道尺现世,而无妖物。若依生灭论,妖物必然在裁道尺之前已然现世,只是尚不成气候,便不见为祸罢。真法界如今乃是道修盛世,妖物未见大成之前,断不会到人间去生祸害。” “张玄素得到裁道尺,便是因为她担负着屠妖魔之责?”秦景问道。 “自然不是她一人能担的,不过是一妖魔生,能克一妖魔的至宝便生,如裁道尺这般至宝,非至诚至正至淳善之人不能得。怕的便是有人持此至宝作乱世间,岂不比妖魔还可怖。”止戈转念一想,当年张玄素性命堪忧时,也没将裁道尺交出,可能并非是不愿,而是不能。裁道尺认定她,却不会任由她交出,且裁道尺那时还并未为她所用。 之所以止戈这般猜测,是因为张玄素若已然炼化裁道尺,除法则秩序之外。无人能斩杀裁道尺之主。裁道尺还在大道之上,这许多在大道之中的修士,又怎么可能斩杀她,毕竟大道在侧。只需雷劫一动,多少修士也可化作飞灰,便是仙士也不得不退避万里。 然而这一切没有生,而是张玄素身死,这便意味着。这柄裁道尺,一直在等的就是秦小景!额滴个天神,大道在下好大一盘棋,不,不对,这盘棋,大道不过是棋盘而已,真正执棋者,并不在这方世界,是远在这方世界之上的存在。 “那就希望裁道尺永远也别找上我。我可不想作决裁大道,掌御生死气运的裁道尺主人。”秦景从来就不是个乐意担大是大非的,一来连杀人都不敢担裁决什么大道,掌御什么生死气运,二来没想过自己能担。 止戈不言不语,得到的时候便知了,这时候跟秦小景讲,除吓她还能怎么着。好不容易歇两天,便叫她好好玩足,事来前知道太多。只会生退意,有一句话正恰好用在此时——来如春风拂面,拂面不惊,去似碧水无痕。无痕自平。 玩过两天,沈长钧便如约放出小炼境,再问一句秦景:“想好了?” “嗯,想好了。”裁道尺如果摆不脱,尽快学会怎么诛恶,才不至日后连裁道尺拿着都胆寒心颤。她自不想去拿它。但若真到手里,那样的东西,她又怎么拒绝得了。 修士七情六欲寡淡,却并非没有,贪求一字,秦景依然还是存着点的。好东西,该饶她的,她便会好好接着,好好用起来。 “小炼境尽在我神识覆盖之下,你无需担心安危,若有所感便立地成悟,不需多迟疑。”沈长钧把秦景送进小炼境后,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见血时的情形,生于此长于此,又是修士后代,他对杀人见血并不如何惊。虽也有些不适,但很快便适应,生生死死,你杀我斩,一踏大道命长却似寄,如此还有什么是不能适应的。 一边担忧着秦景,沈长钧一边继续修炼,洞世圣君的传承中,有大有小,大的是洞世之能,小的是《明动心转》。后者说是心转,事实上却是剑修之能,当年洞世圣君行于真法界,便是以《明动心转》附于灵剑中,心念电转间,万法可到,万法可消。 在沈长钧思索着《明动心传》时,秦景在小炼境中简直死去活来,因是被炼化的小炼境,有炼境主人的护持,秦景就是想死都不能。炼境中加幻阵,六个石妖个个化身大恶,所行之处赤地千里,无一活口。秦景一路追,一路赶,心中积攒下无数欲千里斩杀的情绪,然而,真到动手时,她的剑还是偏了。 秦景,顿时坐在原地,捂着脑袋:“你是有多蠢,他们手下人命何止千万,为什么还不动手,为什么?” “以杀可以止恶,你为何不止,就算这一切是幻境,人性却是真的。” 不,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秦景觉得自己无法认同“以杀止恶”这个说法。在她的固有思维里,恶应以法诛,便是再十恶不赦的人,也没有不经审判便诛杀的,除非……除非面临生死之危,才可举剑反诛。 审判?审判! 忽然之间,一片薄薄的柳叶生于秦景掌心,那柳叶嫩黄,似是春日新长出的小芽条,叫人心顿时明亮,多少阴暗似也能被它驱散。秦景伸食指轻压一下小柳叶,却见柳叶脱离她掌心,一阵幽幽淡香过后,嫩黄光芒一收一放,又一放一收,最后浮于秦景眼前的是一柄尺! 秦景:我操。 止戈:不怪你暴粗口,搁谁这时候都得骂出来。 “这是裁道尺吧。”秦景问止戈。 止戈大惊之余,回秦景一句:“虽我也不曾见过,但这大约就是裁道尺了。” 那尺面上,一半黄绿一半黑褐,中间有一小段如混沌,要灰不灰,要黑不黑,要黄不黄,要绿不绿:“《玄想邃潭》中讲,裁道尺黄绿量道德气数,黑褐量杀劫业力,混沌乃无分善恶,视为邪异。” 邪从来不是恶,是行事异于世法,然未行至恶,也未趋于善,也可视为亦正亦不正。 “你刚才在想的是什么来着?”止戈问秦景。 “审判啊,再万恶不赦,也没有不经审判便定罪诛杀的。”秦景说完捂嘴,惊魂不定地看止戈。 止戈嘿然:“看吧,审判来了。道祖怎么说来着……每遇需丈量者,裁道尺便立起,黑褐其上该遂夺其气运命数,过八成则诛之,黄绿其上裁道尺便不会处理,但若黄绿大过八成,裁道尺便会将收取的气运命数赠予些许。” 秦景:“没有法庭算审判?” “裁道尺便是法庭,法则作审裁定善恶,大道作判论其生死,你便是那行刑之人,这如何不是法庭。” “如何确定这法庭的合法性与准确性?”时有冤假错案,她怎么确定裁道尺就正确。 “唔……”止戈也叫秦景给问住,半晌后问秦景一句,“你所谓的法庭,又是由谁确定的合法性与准确性?” 法律喽,难道这里也要请法律?可按凡俗法,杀一人便偿命,管是诛恶还是诛善,皆须偿命。但按裁道尺来,诛恶是善功,不需偿命还有赏示下。 “不如你拿这些石妖试试。” 石妖事实上是并没有造杀业的,身上没有业障,秦景将裁道尺扔于石妖头顶,便见裁道尺晃几圈立定,黄绿其上,黑褪其下,有三分是混沌未明:“看来石妖也不该受我一剑。” “你可先不诛,待试千遍万遍,确定无误后再谈其他。且裁道尺,裁的不是人间善恶,只是妖魔也会化成人身,叫你分不清,这才有裁道尺为你分辩。”止戈想,如万中无一错,秦景大约就会信了。 “也好,待出去后,我到赢国去看看,寻些凡人,待到十万八万亦无错后,我便信它。”秦景说着欲收回裁道尺,裁道尺却没回她掌心,而是绕着她晃一圈,最终化作了她间的长簪。 “它亦不爱被困,裁道尺其实如你一般,也欲多察多看,以确定如今世间善恶何论。阿景,世间善恶观,亦非一成不变,多年前是善行的,如今已是恶行。它知你心思,知你欲以它试凡间善恶,便从此刻开始就细细察量。若是裁道,则全然不需如此,道如何裁,全在它尺上刻度中。”止戈觉得,这件至宝虽不是排名最前的,但大约是脾气最好,最适合秦小景的。 若无个好脾气,怎么能容秦小景这样疑它而不恼,反而欲证明给秦小景看。须知,衡宇长宙皆不是什么好脾气,《玄想邃潭》中写得分明。 “那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这些石妖不当斩。”秦景欢快得不得了。 止戈:“我去问问沈长钧。” 沈长钧原本在悟《明动心转》之中,忽见止戈出来,再听它讲小炼境中生的事,最后到裁道尺,沈长钧便知今天这小炼境又白送秦景进去了,便将秦景从小炼境中放出:“再过些时日便可出太仪境了,待出太仪境后,我与你一道去赢国。” 赢国呀,秦景想起夏凉来,不知到夏小凉这报应,报应到赢匡头上没有。(未完待续。) 第一三六章 道侣 秦景以为,如一统天下这样的战役,非一打几十年不可,秦景断然没想到,她不过在太仪境中闭关个几年而已,赢皇帝的统一战就打得差不多。如今吴楚等地已在赢皇帝的版图中,余下几个还没并入的大小国家,也在被并入赢国版图的边缘。 人生赢家是什么,人生赢家就是天天不务正业,但人家正业还玩得让世人都羞惭。至于主业……要不怎么说夏凉是他报应呢,夏凉同学简直是世上最好的报应。 “她真甩了你?”秦景简直不敢相信,她不过在太仪境里几年没出来吗,夏凉就完成了她的神奇征服。关键是,她还真在征服之后拍拍手走人,跟着玄门弟子被带到无应山去了。 “你觉得我会说来逗你玩!”赢皇帝觉得人生成他现在这样,完全无法称为人生赢家,事业再得意,但只要被征服,被甩这一条,就够他成为失意者的。 虽然不觉得会说来逗着玩,但秦景怎么也想象不到,夏凉都那样明着说要征服,赢皇帝居然还会上钩。秦景都来不及高兴自己终于了结跟赢皇帝之间的情缘,就陷入了深深和谜之思考,赢皇帝在感情上真哒永远这么蠢蠢的:“不是,她都那样来的,你居然还表露出来让他知道,作为一个皇帝,你不该算无策地定下计划,在夏凉还没到不能离开的程度前,不让她得逞吗?连我都知道,一直吊着她就是,只要她还没觉得自己成功,你就还有拿下她的机会呀。” 赢皇帝:…… 这种伤心的话就不要提了,当时哪里想得起,夏凉来势汹汹,他一时间哪想得起用计用策。等到他想起该用计用策时,夏凉这报应就小手一拍,功成身退,那度。让赢皇帝每每想起来都想咬死她:“带我去玄门!” “难道玄门弟子不肯带你去?”秦景觉着不可能。 “你永远不会知道夏凉有多会演戏。”赢皇帝想起这个,又想再咬死夏凉一次。 “她哄着玄门弟子都不搭你是吧,你可真够倒霉的。”秦景笑得无比幸灾乐祸,夏小凉这事干得不能更出色。 “别叫我有机会再逮着她。”赢皇帝阴恻恻。心里早已有万千种计策,等着朝夏凉使。 秦景无法不笑场,赢皇帝这倒霉样,真让她为他掬一把同情泪,作为一枚皇帝。赢皇帝的情路不可谓不坎坷,且还同时布满荆棘:“但我最近不回玄门啊,我到这里来是有事情要做,这样吧,我送你去一趟,反正也不费多少时间。” 朋友嘛,就该如此两肋插刀,再所不辞。 赢皇帝默默地想,没赢得秦景的爱情,有她的友情也甚好:“那现在就走。我已经等不及看到夏凉,呵呵呵呵……” 悄给夏凉点蜡,这是把赢皇帝心中怪兽放出来了呀,真不知道夏凉怎么收场,她倒是征服得痛快,却不想想,她征服的是连天下都能征服的赢皇帝呀。秦景与沈长钧说一声,两人便决定一道回玄门去,也好看看这几年无应山中如何。 因余西江林半山赢清一他们无法确定自己能在十年内破境,遂都没有去太仪境。元昊真君则是须臾真仙两人去看王容云未归,大约是王容云还没调养好。山中事皆由余西江主持,林半山与赢清一从旁协助,山中倒也平平稳稳。 夏凉在无应山中被当作秦景的友人留宿。就住在紫微殿的配殿中,一见到秦景,惊喜地撒着欢朝她跑过来一把抱住:“阿景,你终于从太仪境出来了,他们还吓我说,如果你要是不能破境。会一千年都不能出来。” 因觉未必能活一千年那么长,夏凉还挺担心赢国那一别就成永别,幸亏她对秦景很有信心,遂一直在无应山等秦景归来。说好的还要和她一起四处游历呢,不过等几年而已,何况在无应山待着修炼,她算是占了老大一便宜。 “胡说,要真在里边待一千年,不得闷死。”秦景说着就拉夏凉进紫微殿,向她细问与赢皇帝之间的事。 夏凉却挤眉弄眼,偏不提,只说:“我才不信你会闷死,就算待一万年,有长钧真君你也不能闷着。” 秦景斜斜白她一小眼:“赶紧老实交待,要不看我不把你卖给赢匡。” 因赢匡先去主峰拜会宗主,便没跟秦景一同来无应山,夏凉这时候还不知道秦景是捎带着赢匡一道归来的。既然还不知道已经被小伙伴卖掉的事实真相,夏凉当然眉飞色舞地跟秦景讲她这几年的经历,那叫一个得意洋洋。 听完过程,秦景只觉得赢匡说得没错,夏凉果是个报应,还是个非常出色的报应。以及,赢匡的人生里,也果然是什么都顺,唯情路坎坷崎岖到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最后,秦景拍拍夏凉的肩,语重心长,意味深长地道:“你保重。” 夏凉:…… “赢匡来了?”天塌地陷也不过如此,再看秦景点头,更是仿如瞬间整个世界进入末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阿景,说好做彼此的好朋友呢?” “我不带,他迟早也能来,你以为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就能躲得过每一个初一十五?别傻了,姑娘,早死早生,总要面对的。”秦景笑眯眯起身欲走,在她站起来的同时,夏凉眼睁得仿如铜铃。 在夏凉目光跟随着秦景转向殿门的同时,夏凉看到了站在殿门外,冷气森森的赢皇帝。夏凉顿觉原本开满花朵的庭院瞬间陷入浓浓乌云之中,好好的夏末凉天气,好花胜似春,就这么被破坏殆尽。 秦景一路笑着回到主殿,余西江和林半山赢清一都在,小师叔正为他们解答这些年他们修行上的疑与惑。秦景走进去,余西江便看她一眼,林半山和赢清一也同时,三个人看她最后,眼光居然都十分微妙,说不清哪不对,只觉得怪怪的。 待小师叔去既钧峰处理这几年积压的事务后,余西江和林半山赢清一才问秦景一句:“这些年,你与小师叔在太仪境中便什么……唔,什么进展也没有?” “有啊,我们已经打算去见父母亲戚了。”秦景觉得这就是最大的进展,也是她喜欢的进展。 然而三个师兄要问她的,并不是这个,这两人神魂都已交融,又独处数年,居然还没进行其他方面的交融,这可真是……究竟是该说小师叔乃真正君子,还是说小师叔心太软对着这样又蠢又纯的下不去嘴,又或者是小师叔太没情趣?三个师兄为秦小景的终生大事可谓是操碎了心。 “其他呢?” “还有什么?” 三个师兄弟彼此间交换几个眼神,有问“小师妹这么又蠢又纯,该怎么跟她说”的,有认为“小师妹这样容易满足,应该好好再教导教导”的,还有内心满是“等师祖回来,叫师祖教训小师叔”的。 “没什么。”做师兄的再亲,也没到能跟小师妹谈人伦大事的,这种事怎么也应该叫个女性长辈来讲。等五师叔回来,无应山便有了女性长辈,请五师叔与秦景谈便是,反正他们没谁能开得了这个口。 秦景还是觉得怪怪的,不过余西江他们坚定地摇头,秦景觉得作为小师妹,应该贴心一点,既然师兄们不愿意说,她就乖乖不问到底:“师父几时会回,五师叔好些了吗?” “大约在下月初,师妹要是不急,便在山中待些日子,待师祖与师父归来。我瞧着小师妹修为大进,剑意大成,不若到时请师祖好好指点一番。”余西江是听着秦景就立刻就走的意思,赶紧把这两尊大神请出来,镇着秦景那颗想往外的心。 “不急,那便等师祖和师父归来吧。”秦景不知余西江他们是什么心思,只认为余西江他们是觉得几年不见,该好好见个面叙叙师徒之情。 秦景还等着看赢皇帝大战夏小凉,自然也不急着走,他们之间,秦景总觉得跟她有些干系,所以也不能放任不管。有情无情,情起情灭的,她半道上丢下应了结的情缘,夏凉这一征服吧,秦景总有种自己拿小伙伴放下挡了箭的感觉,更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看着,别叫他们出问题。 其实这俩人能出什么问题,不过是征服与反征服,推倒与反推倒而已。两人之间过招,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乱花撩眼,直到须臾真仙与元昊真君带着王容云归来,他们俩还没定论呢。张峥嵘也与王容云一道归来,同时还带着龙橙,这又是一对冤家。 三个姑娘一见面,立马要拉到一边去说自己的,秦景可不行,她还得拜见师祖师父和四师叔五师叔呢。等到师祖师父训过话问过这几年的事,她才能功成身退,不过只是她以为的自己可以功成身退而已。 “听阿湛讲,你们有意结为道侣。” 秦景:师祖,你能不能别当着大家的面问,叫人好难为情。 “嗯。” “这么小声作什么,是不好意思,还是被阿湛逼迫了?” 秦景:师祖,你好讨厌!(未完待续。) 第一三七章 洗剑 须臾真仙要不讨厌,就不是须臾真仙,对于听人家的事,须臾真仙有着特殊的爱好,加上他爱写能写会写,等闲的人不会把自家事跟他讲。可换到门下徒子徒孙这里,须臾真仙问,谁真能不说,不过是怎么说而已,但不论怎么遮掩着说,往简单里说,须臾真仙也能分分秒秒往里填进去无数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来。 “师父。”沈长钧一边知须臾真仙,一边知自家秦小兔,真要叫须臾真仙把秦小兔逼急,非羞红着脸把什么都说出来不可。那可不成,看须臾真仙去玄境后续写的《散财天师传》和《清缨传》就知道,即使好些年不与须臾真仙说,他也照样能写出一部又一部大传小传来。 须臾真仙看一眼小徒弟,想想小徒弟千余年才谈情说爱,也是不易,便把眼神收回:“倒是《散财天师传》可以写再传了,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张玄素还能再转世托生呢。再传可以和清缨后传当成一本来写,毕竟你俩……听他们说,你还曾在异世托生,还有那处的记忆,抽个空与师祖好好讲讲。真法界之事,写来写去已无甚趣味,若大异于此,倒有的是写头。” 为把须臾真仙的关注方向给扭转,秦景丝毫不保留地讲起现代的事,答了许多诸如“无灵力无法器如何飞行”,“只无灵力传讯符如何万里传音”,还有类似“那电影倒与录影符有几分似,只是倒从没想过录影符可用录演话本”,“电脑与网络才是真神奇,岂不与各宗之间用作联络的声影玉璧有些相似”。 须臾真仙:“这个网络是真好,想想倘周天宇宙,各大大小小世界,皆能连得上,岂不妙哉。这处功法凋落,便到他处去寻,他处灵石灵宝无觅处。便到他界去觅,这界的话本看得没意思了,还能满宇宙去收。” 秦景脑补了一下,日后修士们闭关也惦记着刷微博。刷更新,刷群聊的情景,差点要笑崩。再想想日后可能催生处无数拖延症患者,一拖就是几十年的那种,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最后,脑补一下各种论坛,可以想象如果真开通这样一个网络,修士界会有什么样的大乐子。 不过,秦景可不会弄这个,她倒很乐意来享受成果,可这个,非一时一日能成,就是有玄门推动,要铺开那么大的网络。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师祖可以写,有个异世魂魄死后在此处觉醒,现托生为个资质平平,连灵气也感应不到的普通人。然后那异世魂魄意外踏上大道,因囊中羞涩,故在真法界构筑网络,并用缩小后的玉璧当作电脑,用以登上网络,接着就将电脑网络卖遍整个真法界。最后,他自己挣得盆满钵满不说。还得到更高阶的修法,飞升之后学得可遍游宇宙的功法,去所有世界布网络卖电脑,岂不是万界都尽可联通。” “唔。大有可为,大有可为。”须臾真仙连连点头,只是不知是说网络电脑大有可为,还是说下个话本写这个剧情大有可为。 因秦景给出这么漂亮的“构思”,须臾真仙就没再问她别的,秦景长舒一口气。赶紧拖着夏凉和龙橙去紫微殿。因值夏末,又是满院紫薇花开,看到树,秦景自然会想起家中父母和小弟来。便琢磨着,正好人也都见过,这两日就启程回去看父母小弟。待到父母年长,小弟也长大成人,她怕会更不忍,趁现在还健康,还壮年,多回去看看。 夏凉自是要跟秦景一起走,不过秦景带沈长钧回家给父母看,夏凉不想去凑这热闹,万一看到真君的窘迫样,真君少不得回过神来杀她灭口:“你和长钧真君去便是,我和赢……不行啊,我要不跟你一块,就得跟赢匡一起。怎么龙橙一回来就闭关,要不我还能叫她呢,算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吧,可不想这时候跟赢匡一路。” 这俩冤家要怎么,秦景是不会多管的,她觉得自己没立场掺和人家的事,当然,要谁开口了,她绝对不会推辞:“那行,我们便一起,不过我们要一起,赢匡也不会一个人走,必然是会一起走的。” “一起也比单和他同路要好。”夏凉这会儿是招惹了情债,又没法清帐的典型反应,心虚且不敢直面。 “嗯,我去一趟主山的洗剑池,止戈将它该进去泡泡了。对了,我们宗门山下有剑林,都是门中师长在外时捡到无主的,品阶可能不如门中剑阁的剑,但比外边买的要好许多。听师兄讲过,里边还曾有人得到过中品灵剑呢,你要不去试试。”就是下品灵剑,也能当飞行法器使,且怎么都比飞行法器消耗要小。 “那你先去洗剑,洗完剑我们一起去看看。”夏凉早就听说过,也一直想去,不过玄门在剑林外布下重重法阵,要想进去取剑,得先冲破法阵才行。夏凉阵法一般般,不过她是易修,阵法平平,也照样可以试着闯一闯剑林。 秦景点头,便叫夏凉在这里等,她自己驭剑飞向主峰。主峰洗剑池分两个,一个是太阴剑池,一个是太阳剑池。太阴主水,太阳主火,秦景问过止戈,它得洗太阴剑池。洗剑需要两天时间,秦景把止戈扔进太阴剑池里,便回罗预峰带夏凉去山下剑林。 去剑林的路上,秦景见到一老妪在山中行走,正奇怪时,忽然听下边有人喊:“竹露婆婆,你慢点。” 竹露……婆婆…… 秦景低头看去,虽已不是旧时红颜,但仍还能看出当年青春正盛时的几分影子。秦景见状,收剑降落:“竹露。” “秦景。”竹露如今已十分坦然,见到秦景心中也再不存不岔,而是静静看着秦景,甚至带着几分“幸亏是她和真君在一起,倘是我不能相伴长生”的念头来。唯有老去最磨砺人心,也唯有这样的时光最能让人看清,原来所遥望的,还是一直遥望着才是最周全的。 “你现在在何处?”秦景看得出竹露过得还不错,虽竹露从不是玄门弟子,但也是在玄门中渡过一生,玄门豪阔自不会差她什么。竹露真正变化的是周身的气态,比起几年前见的那一面,如今的样子似乎……似乎是已放下了。 “在药园,教导他们种药,听说你去了太仪境,如今便归来,想是已有进境,恭喜。”竹露一笑,脸上的皱纹更深几分,但笑意犹似当时青春正好。 秦景也一笑:“若有事,传音予我既可。” 竹露点点头,与秦景道别,跟着身边的小姑娘一步一步慢慢拾阶而上。秦景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她曾经以为,竹露这样的脾气,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可能会无法接受而情绪起伏不定,但竹露没有,她坦然了,看开了,很平和地面对着她已经老去,且将要身死道消的事。 “她做到了。” “做到什么?” “最后的岁月里,放下妒忌与怨怼,平静安和地渡过最后的日子。” 她这句话,让夏凉沉默许久,直到两人快飞到剑林时,夏凉才开口:“阿景,若无进阶,终有一朝我也会如此。” “所以努力进阶,不要如此啊。再如何能平和渡过,也当然还是千年王八万年龟地活着才最好。”秦景鼓励夏凉,剑林已至,可能改变命运的契机就在其中,何必现在就开始放弃。 “嗯,你说的对,能好好活着,当然多活一天都是好。”夏凉说完,走进剑林外的法阵。 这些法阵是玄门布下的,秦景可以解,但夏凉没有让秦景那么做。秦景本来是打算帮她的,但夏凉却不待秦景动手,便走进去,她也还是有不甘心,也还是有想要尝试看自己能不能窥探登天大道的可能。 剑林外的阵法不伤人,只针对神魂和心志,所以秦景并不担心夏凉的安危,只需要在外等着便可。秦景却没想到她一等,等到止戈在剑池里召唤她过去取剑,夏凉也没能从剑林里出来。秦景便在剑林外留下一道讯息,如果这片刻夏凉出来,就叫她在这里等一会,待去剑池取剑后会再回来捎她。 取到止戈,看这家伙忽然变得闪闪亮亮,秦景有些不适应:“小阿景,难得今年太阴真水比往年都更炽烈,看,是不是更好看了。我跟你说,可不止是好看,你若附灵力过来,就能看出便化来。” 秦景附灵力一试,剑尖没注意到是冲着太阳剑池,结果她剑芒一扫出,竟把火也给冻住,那可是太阳真火呐:“我只动一点灵力而已,这是新洗出来的?” “正是,冻太阳真火只能冻片刻而已,毕竟太阴真水和太阳真火本就是同一阶的存在。就好比你取一簇太阳真火扔池子里,也煮不沸太阴剑池一样,可若一簇太阳真火扔海里,海都能煮沸。”止戈这是明摆着在炫耀,它现在冻个海冻个山再敲成渣,都用不到秦景附剑意。 品灵剑,就是这么霸道!(未完待续。) 第一三八章 裁恶 秦景再下剑林时,竟在剑林外看到赢匡,伫立于剑林外,赢匡似在深思着什么,在那久久凝望着某处,不言不语,面色上一丝波澜也无。秦景降落于赢匡身侧,赢匡随即一眼望来,片刻后才带着些恍惚地冲她一笑。 这对欢喜冤家的你来我往中,看来并不是只有谁一个人热乎起来,夏凉不言不语,实则也并非如她讲的那样,征服再甩脱,潇潇洒洒拍拍手走人而已。至于赢匡,更不是被征服那样简单,五年里生的事,夏凉也不可能一一细说,从明知是“征服”,到现在还是被“征服”,其间必然有许许多多欢笑泪水。 “担心她?”秦景问赢匡。 “有一些。”赢匡叹口气,“既盼她能成功取剑,又私心希望不能,她若成功取剑,我们之间岂不更远了许多。她若登得长生大道,我不过寿元短暂的凡俗中人,如何还能与她并肩同行。但,又盼她能成功,生老病死,能不经历,自然还是不经历为好。” 秦景不知该怎么开口宽慰,便提议道:“不若你也进去试试,人间帝王业,该你完成的,你已完成。” 却见赢匡摇头:“不,秦景,你不懂。当将这天下一肩挑起时,便已是非死不能放下,成神作仙自然是万般好,但这一统的天下,既是经我手一统,便应当治出个清平之世留待后来人。倘若是二三十年后,在剑林边你与我说进去试试,便应不会迟疑,只是那时,心已蒙尘,进去恐也无法得剑。” “那夏凉呢?” “负她或负天下人,阿景以为我当如何选择?”赢匡不答,反问这个问题,明显他已选择天下人,皇帝这椅子一旦坐上去。便有份解不脱的责任。赢匡虽四野悠游,但该处理的政务,从来没一刻落下过。 赢匡的这个问题,委实叫秦景没法答。负心上人与负天下人,没有谁重谁轻,对人间帝王来说尤其难以选择:“负心上人,倒是对得起天下人,却细细想想。似乎对自己都不起。若负天下人,倒是对得起自己和心上人,却要留万古骂名,生生世世背负不尽的业力。赢匡,我现在才明白,师祖话本中那句‘愿来世不生帝王家’并非酸辞,实是出乎真心。” 不生帝王家,就不需要面对这样左右为难的选择。 听秦景把话说得这样明白,赢匡那口气就叹得更深更长了:“又能如何,此生未了。谈什么来世。天下人,我负不起,她,虽不肯负,也同样负不起,但唯有负了。” “你也并非只有匆匆百岁可活,日后还有的是相处的时间,何必现在就讲负不负。”秦景好不容易才想起,赢匡怎么说也是炼气期,三五百寿元是有的。若能突破筑基,便是千载寿数呢。 “倘终会先离去,便还是负。”赢匡说罢,看一眼秦景。自行驭法器离去,“不必告诉她我来过。” 秦景看着赢匡的背影,心里浑不是滋味,许久之后,剑林轻轻一震,夏凉从已经撤去重重法阵的剑林中走出来。手里提着一柄剑。那是一柄宛如满是星辰的黑夜的剑,剑身剑柄浑然一体皆是淡墨色,剑柄上绽放着无数星辰,每一点都在阳光之下闪耀着光华。 光看卖相,这柄剑很了不得,秦景便问:“小凉,这剑叫什么?” “松烟。”夏凉说完,皱眉盯着松烟许久,才又开口,“这是柄儒家的剑。” “剑还分儒释道?”秦景还以为剑都随人的。 “是儒家墨意凝成的剑,当然是儒家的剑,要不怎么叫松烟呢。”止戈说着飞过去戳一下,又飞回秦景身边,“它肯跟夏凉出来,说明夏凉不是资质不行,而是修错了法。易法不适合她,改修儒法吧,玄门不是有修儒法的,叫她去试试。” 秦景看夏凉,去不去还看夏凉自己,夏凉看着松烟许久,点点头:“当然要去,若是修错法,依我现在的年龄,还来得及破法重修。” 见夏凉主意已定,秦景便捎上她回无应山,秦景可不知道哪家是专修儒家修法的。说玄门也奇怪,明明叫玄门,按说是易法玄门,但其实修什么法的都有,且修什么都有能修至得道登仙的。因时间已不早,问明余西江哪一峰修儒法后,秦景便与夏凉讲明天再去。 次日,秦景便与夏凉一道去数青峰,数青峰在江边,江上风景十分壮阔,日出时朝阳照在江面上,怎么都能让人想起“日出江花红胜火”来。儒家修法讲个“意”字,数青峰更是处处充满诗意墨意画意。 数青峰的弟子昨日便已接到秦景的传书,一落地便有人来带她们去面见数青峰的大师兄,按说是应当拜见数青峰上的万壑真君,但万壑真君正在闭长关。大师兄接了夏凉,就带夏凉去墨池,叫她写字也好画画也好,试着运剑取墨池水,在旁边空白的纸上留下手迹。 夏凉倒是很快写下几个字,不过就秦景这个秀才家的出身来看,字写得不能说好,只能说认得清是什么字而已。数青峰的大师兄张庭松却点点头,对夏凉说:“修易法确是走错了路,到数青峰来修儒法吧,如今山中的事是我做主,便暂代师父收下你,待师父出关,我再向师父禀明。” “多谢张师兄。” “秦师妹客气,今日起便叫夏凉留在数青峰,修儒法不必斩修为,转修既可,无须担忧。”张庭松说着,叫道童带夏凉去选居所,他则与秦景随便聊几句。 儒家修法虽有道门修法略有区别,但说到根底上,也有相通的地方。儒释道本就很多可以互为观参的地方,两人又都是修剑的,自然有更多可说的。待到他们说完,已是中午,张庭松自然留她吃饭。 吃过饭,秦景又带上夏凉,还得回罗预山去与师长交待一下,夏凉也还有东西落在紫微殿:“小凉,怎么看你不很开心的样子?” “不是,只是有些惆怅,辛辛苦苦修那么些年,忽然告诉我修错了法,否则远不止现在这样的境界,怎么能不惆怅。”夏凉也有几分为赢匡,可她有点说不出口。 说征服,岂是只有征服,没有被征服的。赢匡那样的人,一旦看进眼里,就不难于有好感,被征服也在情理之中。 秦景怎么会看不出来:“可有想过赢匡?” “想过,但阿景,看过竹露后,我不可能再放下修行大道。若无法登临大道就算了,可偏偏又给我一线生机,我怎么可能不紧紧抓住。”本来,夏凉确实只是想抻一抻赢匡,没想到在剑林会取到儒家的剑,进而现她适宜修儒法。 “一个是不肯负天下人,一个是不肯有负大道,你们俩啊……还有得缠呢。”秦景也不由轻叹一声,也许世间所有的情感都终究要经历这样的考验,那么她和小师叔呢,又会经历什么样的考验? 考验自然不会来得这么快,总要叫人甜蜜到快溺死时再讲,秦景先要面对的是,裁道尺丈量出善德恶孽后,她该不该动手。她问过很多人,如果有人十恶不赦该如何处理,问到赢匡时,赢匡瞟她一眼,答的是“自是法场斩”。 秦景想来想去,最后选择赢匡的思路,丈量出善德恶孽后,再细细查人生平,如果裁道尺认定该杀,细查生平也确实该杀,那就送到官府去,按赢匡说的“法场斩”。虽然这样还是不是秦景动手杀人,却也惩了恶,再说道门也不许修士对凡人动手,秦景这考验,最终还是得找修士中万恶不赦之辈。 裁道尺是“裁恶以道”,秦景到赢国后,先是逢人就动裁道尺,到后来有选择性地用裁道尺,最后是对那些人人讲是善人,人人讲是人的人用裁道尺。确实有裁道尺也认为当诛的恶人,但并不多,更多人是黄绿大于亦黑亦白大于黑褐,小部分人是亦黑亦白大于黄绿大于黑褐,也有奇特一点黄绿大于黑褪大于亦黑亦白的。 丈量了万余人后,秦景觉得情况还是很乐观的,万余人里,裁道尺认定当诛的也不到十数人。也就是说一千个人里,才有一个当诛,若修士里也是如此,那就不必那么费事。想办法混进宗道山,诛杀个把恶徒名正言顺无比。 “宗道山如今已不如从前好进。”从前宗道山是各宗真传弟子随来随进,如今却要经历重重试炼与考验,沈长钧是见过新入宗道山的修士如何经历试与考验的。私心讲,沈长钧不希望秦景受那样的罪,但身负裁道尺,也唯有宗道山能遮掩一二。 “再不好进也得进,若能通过,日后我可以和小师叔携手四海诛恶,想想不是也很痛快么。”秦景早就对宗道山有点想法了。 “那便先去寻你父母弟弟,再去宗道山。” 秦景来时才知道父母搬了家,一时间没找到,只得拖玄门,如今也正好有了消息。(未完待续。) 第一三九章 女婿 赢匡一统吴楚后,便将吴楚越划为一个大的行政区,在官方文牒里,三州相并后被称作江南省。因赢匡当时还考虑着秦景,便将一省行政中心划在离秦景出身地不远的九麓。秦家小弟秦旷如今也已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因进学还算不错,虽不能说是五岁从文,十六中举,却也在去年得中举人。 秦旷是回秦父祖籍去考举的,又加之是全家赴考,这才断了联络。这回找到,恰逢一家人正要举家往国都赴考,要是再来得晚些,就得在去赢国国都的路上找人。也幸好如此,自九麓往赢国国都,如今合该称皇都的赢都有十数万里之遥,车行马拉,怪不得要今年便启程。 “阿姐。”秦旷一见秦景,当即就是两行泪流下,这些年他看着父母渐老,身体渐弱,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子欲养亲不待。每到这时,秦旷就想起秦景,他这个姐姐到底是修道中人,想必即使不能使人长生,也能使人在有生之年康健平安。 秦景见到秦旷,何尝不是喉头硬,双目涩:“别哭啊,你一哭我也想哭。” 秦旷听罢,擦去眼泪,这才看到秦景身后不远处站立着的沈长钧,微讶然,很快迎上去致礼:“阿姐带人回家,怎不快些请进家里来。” 沈长钧拱手还礼,对秦旷道:“无须多礼。” 见这人面带几分亲切之意,看自家阿姐的目光又分外温柔,如何能不知阿姐是带姐夫回来:“快快请进。” 家中如今住的是秦父亲戚家的院子,一家人住着很是宽敞,院子里堆满行李,一看便是即将要走。秦景看着,心里一突,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难受。她不爱回来,是怕见生离死别。却看不到父母小弟在凡世受着怎样的困苦。只为自己心中恐惧,便就这般舍下,实在很不孝。 原来千般想万般准备,都抵不过眼所见。一见便知,那少回来不回来的想法是错的。如何能不回,如何能不见,凡世生活的种种苦处难处,若她无法便罢。有办法可使怎么能不闻不问。 “阿姐,怎么我不哭,你又哭了,快别,阿爹阿娘都好好的在屋里,你哭什么。”秦旷自认还算有出息,没叫父母闹心,也由来孝顺,家中很是和睦,如今日子也富余。除心中想得多些,日子其实很是好过。 秦景见院中还有红绸,便问秦旷:“可是家里办了喜事?” 秦旷面色一滞,却没多表露什么:“原本订下一门亲,奈何我这一去皇都,便许要数年不归,她家既不肯匆匆嫁女,又等不得,便解除了婚约。不碍事,日后自还有旁的好姑娘。待到皇榜高中,何愁没有好姻缘。” 见自家小弟面上,并不带太多悲意,可见对那不肯匆匆嫁女的“女”并未上心。时人男女结亲前。多半是见也难得见一面的,大约也说不上心不心的:“自然,去了皇都,阿姐叫人与你许一门好亲。” 秦旷笑一声道:“那便先谢阿姐,可需是十里八乡难得到好姑娘才行。” “那是应当的,我家阿弟这般好。应需最好的。”秦景说着抬腿迈进门槛,堂屋里秦父秦母都还在收拾着,秦老娘听到秦旷的声音,回身正要喊,见到秦景就立刻没了声,只指着秦景什么话也没说也是两行泪。 秦老娘到底彪悍惯了,哪怕如今鬓角已有白,乍一见秦景缓过神来,就叉着腰上来戳她:“你个死丫头,竟还记得要回家,不求你父母在不远游,只求你远游还记得回来看看,竟也做不到。养你做什么,不求你孝顺父母承欢膝下,也少叫我们操心。你不知你这一去一点音讯也无,我和你阿爹为你操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 “阿娘,我错了。”对秦老娘,迅的乖乖认错就对了,再卖个乖卖个好,秦老娘就能转过来。 “你还知道错啊……”秦老娘话没完就要上手抽秦景,猛见屋里还多个人,忽然收手,琢磨着没准是女婿,便立马换上一张和气无比的脸,“总算你还有点心,知道带女婿回家来,看在女婿的面上,便不与你计较。” 什么都还没说,就已经被秦老娘一语道明,沈长钧连忙上前施礼,不管他年纪多大一把,也得踏踏实实执晚辈礼,谁叫他想娶人家闺女,自然就是晚辈:“见过二老。” “别别,快起。”秦老爹知道这些看起来年轻轻的修道者,说不准年纪多大,连忙把人叫着坐下,又喊秦旷上茶,“如此说来,你们此行回来便是为缔结姻缘?” “正是,还请二老玉成。”沈长钧这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好,这事本来该叫元昊真君或须臾真仙来,只是那二位谁也不提醒,由着他就这么来。幸亏他还知道要备厚礼,总算没太失礼。 秦老爹倒是很能理解,修道者已不算是俗世中人,哪里还依得了那么多俗世礼仪,便也没计较。考校一番,见人还不错,对秦景可谓一片柔肠,便就点头同意。倒是秦老娘那里不好办,秦老娘挑剔得很,这可是要陪闺女千年万年的,不睁大眼睛好好看明白,日子过不好可不是短短几十年的事。 “既然阿弟要去皇都,行李也都收拾好,不若我们现在就启程。”秦景这时有点悔,在赢国待这么久,她怎么就没想买个院子。一直住着赢匡的王府倒是好,可终究不是自己家不是,现在一家人都要过去,连个落脚的地方都要现布置。 “也好,本就是这两日该启程,你阿弟还得赶着三月春闱呢。不知皇都冷不冷,三月的天里,九麓还结着冰呐。”秦老爹虽没中举,却是受过春闱苦的,自然希望儿子不要受这苦。 “皇都三月也冷,不过不用担心,皇都宫禁十里之内都有法阵,穿单衣也不冷。”秦景说着便想,这房子得买在十里之内,虽然听说那边不好买,但赢匡这个级大地主总有办法可想的是吧。 于是,刚从赢国出来,又转回赢国去,准确的说现在该称夏朝,据赢匡讲取“礼仪之大”的意思。车行马拉得半年的路程,法器飞行不过两个时辰不到,在皇都降落,秦景想想还是先把父母安置在客栈,待她去买院子。秦小弟日后毕竟是要在赢皇帝手上当差,倒不好这么一路开绿灯开过去。 好在秦景虽没在皇都买院子,玄门弟子有置产的,听说秦景是买给自家父母住,师兄师姐们都很热心肠,挑了个地段不错,离贡院也不远的院子。连银钱也没收,秦景给一瓶丹,就把院子给转手给她,因住着人,都是收拾好的,搬行李进来就可安家住宅。 安顿好父母,秦景还得去给秦旷找间书院,明年春才开考,还有大半年。真法界大半年得有十几个月,当然得先找家书院好好温习功课,否则非得拉下不可。待到秦景把书院找好,沈长钧已经获得了秦老娘盖章戳印——好女婿。 既然都是好女婿了,那么婚礼呢,总不能少我家闺女个热热闹闹的婚礼吧。 修士的婚礼并不会多么盛大,也不过是叫相熟的人一起见证而已,可那样简简单单什么布置也没有,三媒六聘更没有的……沈长钧想着秦景的父母应该无法接受。正好皇都如今还有不少玄门弟子在,众人合在一起一商议,便权作是男方亲戚,三媒六聘秦足,内外布置一番处处披红挂彩,给宾客的请柬、还礼,司仪提调,嫁妆聘礼,迎亲的送亲的,都一手包办。 也好在人多,一通折腾下来,就是修士们也不得不感叹,成个亲不容易。到婚礼安排得差不多时,赢皇帝出巡归来,得知秦景与沈长钧举行婚礼,立马插一脚进来。 秦景:“你别吓着我爹娘,更别吓着我弟弟,来年他就要考科举,万一被你吓着没考好,你赔啊。” 赢皇帝:当皇帝后连参加朋友婚礼的自由都不给了吗?说好的,既使不能相爱也能好好做朋友呢! “无妨,不宣扬便是。”既然是到皇都,又将仕为臣,能混个脸熟还是好的,沈长钧便是如此考虑,才出声。 沈长钧这么讲,秦景想想就没再拒绝。赢皇帝没想到沈长钧居然会为他说话,顿时看他有点顺眼了:“本来还想给你们好好再安排安排,既然不让宣扬,那就算了。” 作为皇帝,赢匡倒是没讲给秦旷开绿灯的事,作为皇帝,他可是很称职的,断不会因喜而用,也不会因恶而不用。当然还是等秦旷春闱结果出来再谈,但凡可用,自然有好前程等着秦旷。 “婚礼定在冬至啊,那时间可不富裕了,对了,各大宗门可去了请柬?” 秦景:咦,这就是个俗世的婚礼,不宁请各大宗门吗? 沈长钧连玄门师长都没叫请,俗世婚礼而已,要把人都请来也没地方落脚。皇都就这么大,订宴席的酒楼也就那么大,办个三五十桌的地方有,宴开百十来桌的地方可没有。 更重要的是,从头到尾,秦景和沈长钧都认为这是给秦父秦母一个交待,而不是他们俩成亲!(未完待续。) 第一四零章 已雨 接到沈长钧回的消息,须臾真仙和元昊真君并着宗主齐齐破口大骂,便是俗世的婚礼,总也不能把宗门师长落下。且这样显得多没诚意,好歹是双方缔结姻缘,双方家长怎么能连个面都不见,这叫秦家父母怎么想玄门,怎么想都很没家教。 须臾真仙作为师父,更觉脸上无光,他虽有点特殊爱好,却是出身俗世,且还是名门望族,不说诗礼传家,却也与一众泥腿子大有不同。沈长钧这一出,简直叫须臾真仙臊得慌,教出的弟子没礼数,都是师父的错,要么是师父也是个不通礼教的,要么是没做好为人师当做的传道授业解惑。 “师父,大师兄,你们跟他置什么气,又不是不知道阿湛是个什么德性。”沈长钧打小没受过什么管束,偏偏遇上张玄素也是个凡事自己出头的,就是后来须臾真仙好好教导,沈长钧也没扭转过来。 “罢,同道便不要劳烦,来日在宗门中办双修大典便是,左右吾辈修士,也从不爱此烦琐。但宗门中的同辈长辈还是得请,总不能婚宴上连自家人都不在场。”须臾真仙只得给小徒弟周全一番,所以说,徒弟都是债,收多了都是错。 元昊真君与张峥嵘一道答应,便差门下弟子满宗门送请柬,又一面还得与沈长钧讲,多开几十桌酒席。一家酒楼做不下,再加一家酒楼,无非是俗世中亲友放一家,宗门师长放一家而已。沈长钧接到自然照做,秦景看了后差点想哭,她就想安安静静举行个婚礼,叫父母小弟安心,真没想闹这么大! “无非只是多开几桌宴席,并无大碍,何必生烦恼。”沈长钧见秦景恨不得挠墙,遂宽慰了她这么一句。 秦景完全没被宽慰到:“小师叔,婚礼不是吃一顿饭呐。阿爹阿娘若是知道门中师长要来,必然不会一应礼节从简。” 这下连沈长钧也生出几分心惊肉跳来:“这还是从简?” “吴楚一带嫁娶从古礼,宴席摆三天三夜叫寻常人家,如今阿弟已算是半只脚踏进官场。阿爹阿娘必不肯只摆个三天三夜。本来宗门师长不来,还可说一切从简,修士不重这些俗礼,但师长一来,岂不告诉阿爹阿娘我在胡扯。等着罢。少说也有八日八夜的宴席在等着我们呐。”秦景说罢,去寻准备婚宴的几位师姐,与他们讲这八日八夜的宴席都有什么说道。 第一天有哪些人会来,该怎么备宴,第二天是什么程序,菜单该怎么拟定,第三天是请媒宴,这一天双方家长头回见面,宴席的程序菜单又有不同,到第四天都还不是正席。第五天才是,第六天是谢媒,第七天是谢宾客,第八天是回门礼。 如此一通折腾,得专有两家酒楼给他们准备,这一来一去少说得空出半个月来。钱财不说,光是叫人盯着那边就够闹心的,酒楼自不敢怠慢仙师们的婚宴,但婚宴婚宴,婚在前宴在后。足见宴席上多重要,自然离不得人。 最后还是赢皇帝大手一挥,给秦景找出个场地来,赢皇帝本来还要叫御厨房的人来帮手。毕竟酒楼一时间真调不出这么多人手来。不过须臾真仙一来,哪看得上俗世的厨子,遂把无应山和宗门中几个做菜不错的晚辈都叫来主持,八天的宴席,换个凡人来,真应付不了。这时候还得修士自己上。 虽然时间上不是很富裕,但人多力量大,玄门那么些人凑在一块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婚礼,哪有不成的。待到了日子,处处妥妥当当,没有半点匆匆间举行婚礼的痕迹。 秦父秦母万分满意,这满意不是对婚宴,而是对沈长钧。吴楚一带风俗从来如此,婚宴是体面,也是女婿对闺女的看重。这般盛大的婚宴,体面自不必说,就看玄门上下的态度,秦父秦母也能安心,足见沈长钧在玄门不是什么小角色,自能护得秦景,如此,他们做父母的日后也不必再那么操心。毕竟嫁出去了,就该劳女婿去烦恼,正好女婿是修道者,倒不必像他们一样,只能远远胡思乱想。 婚宴忙着的时候,谁也想不起洞房这个词来,哪怕正席那天之后秦景和沈长钧不论俗世还是修士间都算是合法夫妻。可忙得累成狗,谁还有心思去想那个,再加上都是一群能闹的,更让人忙得什么也想不起来。等到回门宴办完,这热闹彻底收场,秦景和沈长钧才在新置的小院里你望我我望你,然后两人就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小师叔,我们是不是该……”互相扑倒一下? “叫名字。”秦景总爱叫小师叔,也不知她什么趣味,不知在这时还叫小师叔,总容易让他产生,咳,“不伦”之感。 “长钧。”虽然很像叫郎君,可秦景还是觉得叫小师叔顺口。 “唔。”沈长钧无疑很喜欢听秦景这么叫他,柔软上扬的轻音,如同风中轻送来的笛音,悠扬婉转,闻之便令人愉悦欣然。 “长夜漫漫,不如我们来做点什么呀。”秦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绘星图。”沈长钧不是不解风情,只是总想逗弄一下秦小兔。他这么说完,果见秦小兔垮下一张脸,在灯下瘪着张嘴不言不语,脸上还有一层薄薄的金红,是灯烛与红纱映照,也是羞与恼,“阿景,长夜漫漫,不知可有海棠待雨。” 秦景:…… 她那天翻着秦老娘给的压箱底从头看到尾,秦老娘给的压箱底画风很是清奇,文字倒很古雅,从头到尾一个靡艳的字没有,偏能叫人脸红心跳。这“海棠待雨”就是其中比较经典的一段词里的句子,无非就是什么“鸳鸯交颈,被翻红浪,海棠待雨,花径初开”之类的。 秦景还以为小师叔很正经来着,正经到压根不会看这些,没想到他不但看了,记得比她还清楚,很可能拿着研究了又研究,如此反复再三。秦景是因为好歹在现代看过小肉文看过拍得十分出色的“摄影作品”,所以并没有细究,只是看一眼就过,早知小师叔会看,她应该看仔细一点的。 不过,哪怕只是匆匆掠过几眼,秦景也还记得一些,遂答了一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不就比谁更H么,嘁,别跟一入某涯深似海,诗词从此不忍睹的她比! 沈长钧一听,当真被秦景给弄怔,秦景都不知道,她这句诗有多H。她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沈长钧眨好半天眼,才缓过劲来,脸带薄红:“阿景,此句断不可为外人道。” “放心,我只对长钧讲。”为避免继续谈诗,秦景果断主动扑上去把小师叔压倒。 如此,一夜鸳鸯交颈,被翻红浪,海棠已雨,花径数开。 素太久的结果就是吃太饱撑着,饶是两人都是修士,也腰酸腿软,这种酸软是灵力如何运转也赶不去的。自然,除酸软外还有餮足,是从灵魂到身体全被满足的充实,有一种从此人生再也没有任何遗憾的尘埃落定感。 “总感觉不对。” “什么不对。”沈长钧问秦景。 “好像有什么事得去干。”秦景咂下嘴,愣没想起来,果然是安逸毁人志呐。 “裁道尺,宗道山!”止戈很适时地出来,昨天它就打算出来,可恰逢这俩在“花径不曾缘客扫”,它便匿了。 秦景这才和沈长钧对视一眼,着实是日子过得太痛快,两人真就差点要醉死温柔乡里,从此什么也想不起来要去管。止戈一提醒,两人才惦记着,他们原本的行程就是早早去宗道山,把秦景给塞进去。不管什么试炼什么考验,都要通过,毕竟不经宗道山,秦景便出手了结旁人性命,迟早要被宗道山当作“可除”的“高危人物”范围里。 “今日便去吧,稍后过去与岳父岳母道个别。”到底是已经举行过婚礼,离去也得给个交待,不能就这么把人家闺女带走,连上门道个别都不去。 “嗯。” 两人回家跟秦父秦母告辞后,便驭剑飞向宗道山,宗道山上的“老头老太太”们听说这两人成亲,居然没喊他们,都有点不痛快。一听秦景也想进宗道山,试炼考验且先放一边,先得补办个宴席招待宗道山上下一番,否则提也别提。 沈长钧只得请人来补几桌宴席,把宗道山的“老头老太太”们招待一番,这才开始谈秦景的试炼。试炼在考验之前,如果不通过试炼,考验就没有必要了。宗道山的试炼分两部分,第一部分就在宗道山后山的采石谷,第二部分则是世间行走。 采石谷的试炼并不算难,难的是世间行走,秦景得先战同阶十六人,再跨阶挑战九人,需得全胜!且,宗道山的挑战者去大宗门还好点,去中小宗门,简直是如瘟神一样的存在,去哪都几乎是人人喊打呀。 无他,全因中小宗门经不起“天才精英”们的一挑,好些个中小宗门,就是败落在宗道山的挑战者脚下。虽然宗道山已经禁止挑小宗门,但一般的中型宗门也经不起这折腾呐。 宗道山世间行走的挑战者,简直是迎风臭十里,哪家宗门闻见,都得阖宗闭山门修炼。挑战者又不是邪魔,人家闭山门,当然不能打上山门去,这也无形中增加了难度。(未完待续。) 第一四一章 拂绒 采石谷的试炼考校的是面对各种非人为的险境困境,秦景几年阵法学下来,等闲的地方是困不住她的,至于险境,她现在的修为也够用,凭着她那剑意一朝鲜,吃遍天不够,过个采石谷试炼足够。秦景从采石谷一出来,宗道山就给她块玉牌,上边无比嚣张地刻着六个字,正面是“宗道”,反面是“世间行走”,那一笔一划就能叫人看出气焰嚣张来。 秦景翻来覆去看好久,小声问道:“小师叔,宗道山世间行走,真不是因为这牌子看着就气人才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吗?” 看着自家小兔子那窃窃然的表情,沈长钧忍不住笑:“自然不是,这牌子等闲不用亮出,只需讲一声你是宗道山世间行走,便已迎风臭十里,人人闻之而避。若真要论起来,还是师父的过错,他当年为宗道山世间行走时,认为同阶挑十六,越阶败九人不足表明他如何天资出众冠绝于世,便依着‘所出宗门不计’这条,将大大小小的宗门都几乎挑战了一遍。自然有输有赢,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便是玄门每年也有上门来挑战的修士,亦是有输有赢,坏就坏在……” “师祖他不会是写成了话本吧?”秦景记得须臾真仙有一套话本名作《一剑霜寒》,怪的是,须臾真仙的作品列表上有这套话本,但真法界却几乎没有流传,据说是各大小宗门上玄门论理,最后才将这套话本给列为**。 “不但写了,那还是第一部,那时师父还不懂得人应得深藏身与名,用的是真名真姓,各大小宗门与他挑战的人,也用的是真名真姓,半个字也不曾改。”《一剑霜寒》别的地方没有,玄门自然还收藏着一套,只是轻易不给门下弟子看而已。毕竟是玄门出面与各大小宗门联手一起禁的。沈长钧犹记得当年看过后,差点就要被带到歪路上,好悬没照着去做一遍。 师父满真法界得罪完人,徒弟再去得罪一遍。无应山下的弟子日后就不用再出门,且等着被人天天上门寻仇吧。 秦景:我师祖果然真英雄! “那我岂不是还不能说我是无应山门下?”要道明来路,真会被当成老鼠人人喊打的吧,要秦景说,有个这样拉了一整个真法界仇恨的师祖。也算挺辛苦的。 “若能不道明,自然是不道明为好,当年我上门挑战时,开门便讲明玄门无应山,便是赢下来,也要叫对方门中长辈好一顿打。”宗道山世间行走进行挑战时,需下战帖,因此非战帖之外是不计算其中的。当年胜一个,要挨三顿打这种不堪回往事,沈长钧如何也不会与秦景细说。 沈长钧之所以要陪同。那也是担心秦景不小心把自己是无应山弟子的身份泄露出去后,会遇上什么意料之外的对手,否则凭秦景自己,通过试炼会有些麻烦或波折,但并不至于需要全程陪护。无应山是师徒三代,都挺能惹事,这个第三代讲的是林半山,当年在各宗门大比上,愣是力压各大小宗门新秀,将桂冠收入囊中。这就算了。谁家没个出色的弟子,就是轮到无应山,最多也叫人多嘀咕几句,谁叫林半山在会后出过一句话——论剑。你们还不如我家小师妹。 这句话,秦景就是还没出山,也已经被人惦记得不轻,要被人知她就是那个“你们还不如”的“我家小师妹”,非要被眼刀子扎成筛子不可。这事秦景还不知道,所以她还很天真的认为。打架就是靠实力嘛,赢了就走,输了再来。 所以大宗门是断然不能去,几大宗门间同气连枝,当然不去不是为这个,是为几大流氓谁不知道谁底细呢。秦景要是敢去,他们就敢满天下传扬去,这群臭不要脸的,就能干出这么无耻下作的事来。 “玉海宗罢,恰好离皇都不远,打完还能回去看看岳父岳母。”管比自己小不知多少的人称岳父母这事,沈长钧喊着喊着,现在也习惯了。 “咦,我听小凉讲过这个宗门,听闻她有位表亲就在玉海宗,不过她很少提起,而且玉海宗这名字,怎么听都不太对劲。”秦景一时没想起“欲海”二字来,遂有点疑惑。 “情天欲海,玉海宗是以双修之法为主的宗门,双修之法本不算邪法,但玉海宗修岔了路子,如今是欲重于修,自然要为世人所避之不谈。”虽然玉海宗修邪法,却也没出来祸害谁,宗门中弟子也是你情我愿,没听说过一进去就不许出,或是强拉人入宗为炉鼎的,自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去讨伐。 说穿了,真法界修士这个江湖奉行的法则就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要闲着没事管别人瓦上霜,就不要怪别人扫你前门前的雪。 “那我挑战他们,岂不是很占便宜。”双修法可以证道,但战斗力上面,会弱一些。 沈长钧便是知道秦景会这么想,才挑玉海宗,否则皇都附近,还有好几个中小宗门,怎么单挑玉海宗:“阿景,双修法能存事,并以此成为数十个中小宗门的立宗之法,自有其长处。他们战力逊于修行境界,但却并不容轻视,阿景,宗道山宗法天下道修,时常会遇上些看起来不强的,但历数宗道山数万年来,多的是修士倒在这样的不强上。因而,勿轻敌,是宗道山铭训第一条。” 秦景点头,大船要翻,都是翻在小黑沟里,她还是条小船呢,更得提防着点:“嗯,我知道了,小师叔。” “叫名字。” “可是我还是更习惯叫小师叔啊!” “日后你叫小师叔,我便叫师侄。”沈长钧听着这句小师叔,总会有点不太对味的念头。 秦景一想被叫师侄,赶紧转口,并暗暗叮嘱自己,千万不能再因为叫小师叔时,小师叔脸色特别复杂莫名就继续调戏:“好吧,长钧长钧长钧……” 连着被叫好几十遍,沈长钧耳朵里听满耳朵轻如云,爽如风的“长钧”,越叫越亲昵,越叫越暧昧,到最后语调缓缓拉长,缠绵得如同在耳边的湿热呼吸,令人心也随之悸动:“阿景,莫淘气。” 听着小师叔话里充满“你再淘气,就地正法”的意思,秦景咬一下唇,笑眯眯地继续喊:“长钧……” 调子愈缠绵悱恻酥软入骨,酥得像一块蜜糖酥,轻轻一碰,甜得掉满地糖渣。偏偏小兔子还不知死活,一声赛一声的酥,酥得沈长钧驭剑停于半空,转身看向秦小兔:“原本想着,总要讲究点才好,不能青天白日,云海之上,但你既然如此有情有趣,我自不能辜负。” 秦小兔:我现在说继续赶路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云海中驾起一座殿阁,随手布下“免打扰”禁制,沈长钧便将秦小兔拖进殿阁中。那是一座从外边看,层层屋宇,虽不大却很精致的云上殿阁,但进去后才知道有多么丧心病狂!从里边看外边居然是透明的呀,秦小兔进去就几步蹦得远远的,贴着墙壁,跟看欲吃小兔子的大灰狼一样看着沈长钧。 “小师……长钧,我们还是先去玉海宗吧。”秦小兔这时才知道自己有多蠢,这又不是坐飞机,坐飞机长途飞行也还有带床的呢,怎么能这么不知死活,随便撩拨小师叔呢。可怜她的腰,因着近来风雨骤然,一直就没怎么好过,还想着这段时间好好养养,没想到自己又送死。 “不碍的,晚一时早一时,玉海宗都在那里。说到玉海宗,阿景,不若我们来试试双修功法如何,玄门有好几分上乘双修功法,远不是玉海宗可比的。”沈长钧挑眉,小兔子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送到嘴边,焉有不吃的道理。 秦小兔:我错了…… 等沈长钧把玄门双修功法《九十九阙》取出来,秦小兔就再没工夫认错,反而细细观看起《九十九阙》来,这可真是一部精彩万分的大肉文啊!什么引气填xx,什么灵力xx,这一整本里,有多半本都是河蟹的食物。 “这也是道宗写的?” “并非,乃后人据道宗双修功法《**天》创出,九十九阙原是指天至高处。一身**化拂绒,九十九阙天又红,据说九十九阙满种合欢花,合欢又名作拂绒。” 秦景:天至高处居然是个合欢天,当年创这些功法的人的想象力真是太足够了。 接下来,秦景会深刻体会到,她对创功法的人的评价还是不够深刻! 只见《九十九阙》翻看到最后,沈长钧将手中玉简一收,含笑看向已经被他紧紧揽在怀中的秦小兔:“阿景,可愿随我化拂绒,去九十九阙天看花又红?” 为什么小师叔和涯叔有一样的效果,一见涯叔误终身,从此诗词尽艳歌,小师叔也差不多。(未完待续。) 第一四二章 云淡 九十九阙天的拂绒花自然是极好的,就是让人有点腰酸腿软,秦景扒着小师叔的衣袖,叫小师叔扶着她,这才一路飞到玉海宗。也不能直接就打,得先下战帖,宗道山的战帖依着古礼,是很朴实的纸质,战帖是宗道山的制式,上边的字跟玉符上那几个嚣张的字一样,看着就找揍。 “小师叔,我能问句这字谁写的吗?”秦景还得填个人名时间进去,但越看越有点下不去笔,她这字一写上去,总感觉气势就会弱很多。 “道宗,这些字都是取自道宗亲手所书的典籍中。” 秦景点点头,说白了就是以灵力拓印的,与原本别无二致:“怪不得,可这叫我怎么往上写!” “写便是,要再从道宗手书中取字填入其中,光就因这帖子,你也要招不少人红眼白眼。”沈长钧当初就是为不愿破坏帖子上那份“气势”,用道宗手书里的字拓的,就为这他也挑战十好几人后才明白过来,这份“气势”就是用来破坏的。 若无破前人传奇的勇气,何来勇气成就自己的传奇。 一面写,秦景一面好奇地问道:“道宗的字为何这般嚣张,道宗生平传记看来,并非是个如何张狂之人。” “那时初成道,即使他非张狂之人,也难免带几分睥睨之气。落笔成书之间,自然带着几分力透纸笔的嚣张气焰,毕竟道宗乃是天下第一人,怎么能不锋芒毕露。”沈长钧见秦景已填好时间名字,便拿起来随手扔出去,并告诉秦景,以后写完战帖,随地一扔便是,战帖会依填好的宗门人名寻去。 “小师叔,你当时挑战时是怎么样的?”秦景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 沈长钧的挑战史是满满一本黑历史,须臾真仙从来不靠谱。哪怕他那时就在宗道山,也半个字不跟他讲,只挥手叫他自己去。结果闹出多少是非事来,须臾真仙一路暗中跟着。不为陪护,而是为好写话本!本来作师父的就已经够招人恨的,结果须臾真仙还把徒弟作为宗道山世间行走的每一场挑战都记录下来,最后写成一个话本,名作《一剑风起》。与当年他记录自己战记的**《一剑霜寒》相呼应。 想到这些,沈长钧只选择避而不谈,反而又劝秦景一句:“别令人知晓你是无应山弟子。” 秦景:“因为师祖?” “嗯。”这时候,不叫师父背黑锅叫谁背,反正这锅也是他先烧黑的。 不过,凭着秦景的想象力,也能大概想到,不明真相的小师叔报出山门去挑战时,会拉到怎么样山高海深的仇恨值:“幸亏我师父还算靠谱。” 这话沈长钧不能同意,但也不好破坏大师兄在弟子心中的好印象。只得含糊一声,再次转开话题:“那玉海宗姚栖与姚繁乃是一对双生兄妹,姚栖且不说,只说你要对战的姚繁。因在凡世出身武将之家,擅使长枪与袖中箭,长枪凭你的剑自可胜之,但其袖中箭却需慎防。便是此时你知她擅使袖中箭,待到对战时,你一心驭剑御敌,也会有疏忽大意之时。” 沈长钧没有给秦景选什么太好打的对手。宗道山的规矩有空子可以钻,但是这样的空子钻了,宗道山一清二楚。试炼通过,最终还是得宗道山点头。做得实在看不过去,试炼再赢得漂亮,宗道山也会想尽方法,在考验阶段把人给刷下。 秦景倒没想过要挑那远不如她的对手,要打,当然要和势均力敌的打。吊打这种事,又不是打脸,掐架就得堪当的打起来才有意思:“那我先去睡个好觉……你别来,我自己睡。” 那一脸嫌弃,叫沈长钧忍不住捏她脸:“好,你自己睡,吃过晚饭再去。” 秦景点头,和沈长钧一道去客栈楼下吃晚饭,玉海宗所在的地方口味偏鲜甜,有点类似粤菜,但又比粤菜多点变化,还带着点川菜的酸和辣。秦景很喜欢这口味,汤鲜甜,蔬菜清甜爽口,肉微酸微辣,鱼是鲜嫩。 饭吃到一半,客栈门口忽然一下涌进来许多人,皆穿着一样的衣服,看来是出自同一宗门。不过如今,鲜少有宗门约束门下弟子穿同样的衣裳,不过是每名弟子枚玉符用来证明身份而已。在秦景疑惑时,沈长钧小声与她说道:“是玉海宗门下。” “唔”一声,点点头,秦景继续埋头吃菜,碗里还有小半碗饭没吃完呢。这客栈里的饭菜都做得不错,不吃可惜,秦景这段时间一直大鱼大肉的酒席吃着,实在有点腻,今天这顿清清淡淡的,吃着格外舒服。 他们倒是只想安安稳稳吃顿饭,奈何地头蛇们不怎么安份:“这位道兄有礼,您看这里桌子也不够用了,不知可否并个桌?” 桌子确实已经都有人坐,但座位却没满,秦景看一眼那些还有一两个空位的桌子,看向来并桌的女修:“这么多桌子,怎么偏来我们这并,却不和同门并?” “我……我这不是与同门不和么,怎么好与他们搭桌,还请道友行个方便,叫我落个座。” 为并个桌,肯讲与同门不和,也真是拼得很。秦景却依然不同意,眼睛一直往自家小师叔身上溜,当她眼瞎啊,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觊觎有主的干粮:“自然是……不行,我与道侣这就吃好了,你不若先等会,我们这便起身,到时你想怎么坐都行。” 沈长钧并不出声,只由着秦小兔大战小妖精,秦小兔还是很有几分余力的,倒也用不着他出面。但,沈长钧要是这时候不出个头,回头秦小兔非得蹦着找他麻烦不可,所有沈长钧轻哼一声,扫一眼那女修,吐出一个字来:“滚。” 咦,小师叔居然会用“滚”这个字,小师叔居然还是这么张冷艳高贵你一脸的脸,真叫人怀念呐,刚遇上时,小师叔就是这么一副嘴脸的。也是,是她忘了最初的情形,那时候,小师叔就像这一刻似的,随时冷着脸,嘴里能吐出冰刀霜剑来,何况只是个“滚”字呢,已经算客气的。 秦景挑眉看那女修,那女修竟然完全不懂什么叫“客随主便”,一屁股坐下,支着下巴就在那看着小师叔痴痴笑。秦景深觉得,这女修把她对小师叔花痴的独家所有权给打断了,这怎么能忍得! “道兄如此冷淡,真叫人伤心,不过是并桌吃饭而已,何必这般冷言冷语呢。”至于道侣什么的,忽略便是。 沈长钧知玉海宗弟子什么德行,倒没挥剑相向,毕竟明天就要上门揭人家脸,倒没必要这时候拔剑相向。于是,站起身拉着已放下碗筷的秦景走人,同时,沈长钧暗中向须臾真仙传讯——明日是你小徒孙作为宗道山世间行走的第一战,玉海宗姚繁,师父,你来不来? 本来想的是,悄悄打完走人,既然玉海宗弟子这么爱现,当然得帮帮他们,叫他们好好现。正好须臾真仙四处搜罗写话本的素材,为免他把主意打到他们这些徒子徒孙头上,不如把玉海宗扔给他。 须臾真仙接到传讯,脚下不带一点停地带着王容云和张峥嵘,还有三个徒孙一并来看热闹,至于大徒弟,一山之主有的是事要忙,别瞎跟着四处凑热闹。须臾真仙原本欲早点回玄境,毕竟修为不能拉下,可写话本的劲头一上来,他又不那么着急了,反而很期待能再掀一股真法界符贵的话本狂潮。 “怎么拿玉海宗做第一战?”须臾真仙到地方后,第一句就是问沈长钧怎么挑中的玉海宗。 “离皇都近,打完还能陪阿景去看看岳父岳母。”沈长钧如实回话。 须臾真仙点头,拿出玉符来作记录,这就是开始准备了:“阿湛,你觉得这话本叫个什么名好,一剑秋惊怎么样?唔,不怎么样,既是秋日,秋高云淡,嗯,一剑云淡好了,姑娘家这名儿听着对味。” 于是乎,真法界第一部由修士作演员,由录影符录制的剧作就这样诞生,虽然现在还只是个名作《一剑云淡》的话本,但日后,它是名作《万古寂动》的传奇剧作。 “您高兴就好。”沈长钧没意见,无应山惹的仇恨也不差秦景这一点。至于秦景自己,她也迟早会惹一身仇恨,同样不差这点。 “那就《一剑云淡》,可惜不是春日,按秦景这名,就该写个一剑春和之,多雅致温柔。不如再往后推推,推到春日时,名儿也好听呐。”作为一个话本界大手,须臾真仙觉得有驱完美的必要。 “秦旷明年春闱,阿景那时在皇都,如何满天下挑战?” “罢,那就《一剑云淡》,阿湛,你说写完找人来把这演出来,录入录影符怎么样?”话本界大手,已经不满足于只做话本界大手了。 “师父,您到底想干什么?别与我说,只专为与我们讲秦景之事,我不信。” “问那么清楚作什么,阿湛你就是太较真才不招人喜欢。” “宁招人烦,也不作糊涂死。”(未完待续。) 第一四三章 玉海 不肯作糊涂死的沈长钧自然得到了来自于须臾真仙的答案,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答案,无非又是裁道尺而已。若只裁道尺,如今落在玄门弟子手中,凭着玄门根底,纵便一战,也足可立于不败之地,大不了答应门中诸长辈,回头借他们参详参详便是。 裁道尺不同于其他,当年尽是真法界修士参与抢夺,而玄境中仙士无一参与其中,原因自不是仙士们都高阔旷达,而是裁道尺既有“裁道”二字,就不会那么容易抢夺。一个没抢好,反被“裁”了“道”去,那多不划算,成仙不容易,且修且珍惜。 引来满真法界修士觊觎,须臾真仙不至出玄境,是从秦景面相上,看出一劫来,这劫与裁道尺有关,与沈长钧有关,甚至与整个玄门气运,甚至真法界大道都有关。如此一来,须臾真仙哪里还坐得处,弟子遇险,宗门有难,玄境仙士不得参与真法界修士间争夺的规则又将被打破,须臾真仙自然只能提早出来布置。 “无可化解?” “早年叫你修门易数你不听,如今两眼一抹黑吧,易数中,劫有许多种,大劫小劫,活劫死劫,道劫情劫……秦景犯的是道劫,是大劫,是死劫,还是情劫,诸劫鞣作一劫,便可想而知如何难。”宗门劫小,弟子劫大,须臾真仙叹气,都是收徒弟,怎么他的徒弟就格外让人操心。 “那您出来做什么?” 须臾真仙没好气,手持拂尘抽徒弟几下,末了还是不解气,瞪着眼骂道:“混帐东西,有你这么跟师父说话的吗,这才多少年,教养都叫狗吃了啊!就是无化解之法,难道为师就能在玄境看着你们受劫,人说徒弟都是债,我看你们都是为师的劫。还是死劫。” 见须臾真仙真被气着,沈长钧手腕一番便呈上一盏茶,须臾真仙接过去喝后,沈长钧才开口:“无化解之法。可以缓解之法?” “有,她上世没白做好人,她已经得到裁道尺是吧,裁道尺就是她唯一的一点生机,还不能算一线。便是我细细推敲。也推不出如何才能将这一点生机酝酿作一线生机。还有,情劫一事,阿湛啊,你与她的劫,即使到现在,为师也没看到半点生机。”须臾真仙有时想,或许易数这东西,不学才是好的,不知道总会过去,就是过不去也不用提心吊胆。 事实上。凡卦数,大劫死劫是十过三四,这既看人气运,也拼人善德。若上世为恶,这世多半大劫死劫难过,若上世为善,如张玄素那样,被大道下好人卡,再大的劫,只要一步一步走。就能从中觅得一线生机,至于抓得住抓不住,那便看个人啦。也就是说,纵使上天爱秦景爱得死过去活过来的。给秦景生机,秦景遇不遇得到,抓不抓得住还是个问题。 惯于事事先预知,反而到大劫死劫道劫之流,反而无法预知,这也可以看成是大道的劫。志若不坚,心若不定,不须劫来,便已如遭劫。沈长钧看着秦景什么也不知道的无忧模样,便没与她说劫数之事,正如须臾真君最后与沈长钧说的那样,告诉她,她提心吊胆过日子,谨小慎微着行,反而容易错失良机。倒不如,他从旁陪同,窥得那一线生机,便提点一二,若窥不到,陪她赴劫赴难也是道侣的应有之义。 “你这样看我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是凉嗖嗖的,虽然明明知道是深情不改,可我们还是别这样行不行。有的是千年万年,何必一时浓情如此呢,甜得都要腻了。而且师父和师兄们都在呢,怪叫人不好意思的,还有师祖,没准就在哪拿着小本胡编乱写。”秦景抽空看一眼元昊真君和余西江林半山赢清一,都觉得他们脸上的表情写着——仍单身,求不虐。 沈长钧看元昊真君,元昊真君浑没收到沈长钧深有其意的眼神,只冲着秦景意味深长地笑:“阿景,你们俩如此恩深爱重,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无应山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个小娃娃,师父,你说是不是。” 虽不知须臾真仙在哪个角落里暗搓搓写七写八,但必定就在不远的地方,元昊真君一喊,虚空中传来须臾真仙的回话:“正是,趁着如今还无事,不若生个白胖小娃娃来玩。” 元昊真君默默给须臾真仙送去一句:“师父,你暴露了。” “暴露个鬼,为师安安稳稳地待着,怎么也不能暴露。”须臾真仙被大徒弟诈过不知多少回,如今哪里还能信他。 “不,师父,我是说你暴露了你想玩白胖小娃娃的事,啧,以后就是有白胖小娃娃,也定然不会给你玩。”元昊真君乐呵呵。 余西江:“是啊,小师妹婚宴上,二老还叮嘱过我,说既然是大师兄,自是长兄如父,叫我盯着阿景点,赶紧生儿育女。二老不知听谁讲的,认为修士年纪越大,修为境界越高,便越不容易生儿育女。” 一直埋头练剑,余事不管,同样被误导得不轻的林半山问道:“难道不是吗?” 赢清一止不住笑道:“怎么可能,只是能修到高阶的,多半是一心向道,余事不管,如二师兄这般。因而越是高阶修士,反而越少生儿育女,一则没工夫教养,二则生儿育女于女修而言,多少有些损耗,女修越到高阶自然越不愿意生儿育女,再有生下来便是一段因果,这段因果可不好了。虽说如今已无成圣之法,但成圣要斩因果,久而久之,修士便习惯早早斩断,省得将来越久越无法了结。” “斩断?”秦景惊疑,“可这世间事多的是因果,成圣就定要什么因果也斩去吗?” “斩因果如同修士斩尘缘,斩七情六欲,并非不能有,而是要斩痴念斩执念。毕竟,世间没有一大家子同时成圣的不是。”赢清一不负博学之名,当真是什么都知道。 每回看到赢清一,秦景都深深觉得,这位该给鳌山仙君当徒弟。秦景这么想时,忽然止戈的声音蹿出来:“那就给他!” “什么?” “仙君有遗言,托我给他找个传人,这未尝不是赢清一的机缘。你不想我想不起这个,你一想我就记起来,恰好不早不晚,赢清一刚破出窍。仙君所修之法,从化神期开始学最好,若真待到渡劫成仙后再学,那便迟了。当年仙君便有此遗憾,恨没有自化神期就开始修,而是看有‘仙法’二字,就放到入玄境后才始学。若化神期开始,成仙后五百年之内可成就仙尊之身。” “那我回头问问。”秦景之所以不当着所有人面问,是觉得毕竟是学别人家传承,总不好当着师父的面问。 秦景还要准备明日下午的挑战,便早早去睡,第二天上午,找赢清一问了问,赢清一讲他需要考虑一下。待到中午,秦景吃过饭歇一会,便往玉海宗去。 玉海宗之所以名为玉海,也不全是因“欲海”两个字,玉海宗在海边,那片海里盛产青玉,在俗世中也价值颇高,因在深海,每年都有不少采玉人专来采玉。不过此时水冷,采玉人已收工回家,玉海宗每年靠收青玉伴生的灵矿,便挣个盆满钵满,玉海宗弟子众多,靠的也就是这片海。 沈长钧易容陪在秦景入玉海宗,招待他们的是宗主大弟子,一通茶点吃喝下来,却还不见姚繁出来,秦景遂问:“道兄,不知姚繁道友何时能出来,眼看时辰将至,若能不延误,还是不延误为好。” “道友再等片刻,我这便叫人再去催。” 三催四请,那姚繁也没见来,秦景以为是畏战,但沈长钧挑人,不可能挑个连一战之力也没有的来。况且又不是生死战,只不过点到既止,宗道山有备一份谢礼,秦景这边自己也随附了些。不说这份礼多厚,总也不薄就是,秦景又没表明身份,姚繁本不该迟迟不见人。 好容易看到姚繁出现,秦景现这姑娘脸上带着伤,倒不像是被打的,更像是…… “姚道友可是受了伤,若如此,我便改日再下战帖,待姚道友养好伤再谈。”秦景毕竟是来挑战的,人家其实完全可以拒接战帖,但姚繁接下了,所以秦景想想,转手便递上一瓶丹药。 姚繁看看秦景,又看向秦景身后站着的玉海宗中人,片刻后接下丹药:“劳道友白跑一趟,请道友三日后再来,必然不会再耽误。” “不碍,再会。”秦景拱手一礼,便与沈长钧转身离开玉海宗。走远之后,秦景才问沈长钧,“小师叔,你能看出她怎么受伤的吗?” “必是有人,不想让她与你对战。” “为何?”既然帖子都接了,哪有临到头来反悔的道理,宗道山的帖子完全可以拒接。又不是人人都跟须臾真仙一样,把接战帖后赢的输的都记小本上写话本里,把不接战帖的也记小本上写话本里。 “许是,有人道破了你出身。” “谁?”(未完待续。) 第一四四章 猜谜 这种损人不利己,或者说外人不知他如何利己的消息,知道秦景是张玄素转世,而且还会针对她的,只有照日真君一个。奇的是,照日真君一直被玄门盯梢中,按说他不该有接触玉海宗的机会,也很难通过其他方法联络上玉海宗。 “阿景,你先回去,我去散修盟看看。”沈长钧有所猜测,但并不能确定,现在秦景出门,或许会有危险。 秦景也不争,便自己驭剑飞回暂住的客栈,须臾真仙和元昊真君正在……打赌,赌大小。余西江坐庄,林半山和赢清一各列一席,见她归来,还冲她招手:“快来快来,买定离手,这一盅马上就要开,阿景快来,你押大还是押小?” 不用问,小赌怡情什么的,肯定是须臾真仙各种奇怪的小爱好的其中之一。赌盅质地特别,可以隔绝灵力窥探,秦景想了想,押大:“对了,几枚骰子?” “六枚,二十一点下小,二十一点大。”林半山说着看秦景一眼,道,“问也不问就敢押一枚上品灵石,阿景好生豪阔。” “各五五开,二师兄,看跟你好才告诉你,我赌运向来好。”秦景似真似假地跟林半山这么说道。 林半山本来押大,一听她这话,居然趁余西江还没开盅,迅把两枚灵石移到小。元昊真君瞪他一眼,道,“阿景说她赌运好,你怎么反而押小?” 只见林半山眼也不眨地盯着赌盅,一边等着开盅,一边道:“阿景是在提醒我,她赌运好什么,赌十次也就能赢一次两次,不管赌什么。” 元昊真君闻言,痛心疾地看秦景:“你居然跟半山说都不跟为师说,太让为师伤心了。” 此时盅开,二十六点大,众人都不信这个邪。跟着秦景押几局,只林半山一人跟秦景反着来,结果几轮下来,林半山输出去的不但全回来。还一家吃几家,挣得面前堆满氤氲生光的灵石:“都说我赌运差,你们还不信。” “现在信了。” 接下来众人都反着秦景押,倒是林半山开始跟着秦景押:“半山,你怎么总唱反调。” “总不能叫师妹一个人输。”林半山如是答。 结果开出来。这回居然是秦景赢,众人看秦景,秦景笑眯眯道:“十胜一二呀,这是第九局了。” 须臾真仙把灵石拍桌上:“哪有这样的赌运,不信,再开。” 赢清一跟着林半山押,元昊真君想想,跟须臾真仙,秦景这局没赢,又接着输七局。第八局赢了,然后又连输十五局。这规律,也就林半山能摸个大概,便是须臾真仙在一边掐着手指算,也没能算明白。 最后作为庄家,余西江数了数桌前的灵石,和秦景对半分:“多亏小师妹,我这庄家才没赔本,日后我再坐庄,还叫小师妹来玩。” “哪来那么多闲工夫不务正业。都练剑去!”输了一小堆灵石的元昊真君心气十分不顺。 须臾真仙也没少输,赢的只有秦景和余西江这庄家,林半山也就将将保本而已,赢清一也输不少。不过他心气倒顺得很,一问才知,这位才是真的赌运不好,百赌百输,这辈子上牌桌都还没赢过。赌运和气运不同,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像秦景和赢清一都是没有的,据说有赌运的人,其他气运方面就会差点,说来,赌运没有才是好事。 秦景听赢清一讲起没赌运是好事,便问一句:“为何没赌运反而是好事?” 赢清一闻言便冲秦景道:“天予人气运,若如杯中水,谁都是一杯,杯中赌运的水多,其他的水自然就会减少。好比有的人一世遇人不淑,有的人从来口袋里空空,还有的人科举不顺,有的子女缘浅,凡此种种都乃是命中之运。是以,赌运这不性命的运,自然是越少越好。” 收了骰子,元昊真君才现没见着沈长钧:“阿湛呢,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须臾真仙“啧”一声:“早上出门我便卜过卦,今日出行不利,可是挑战没完成?” “姚繁身上带伤,约了三日后再战,小师叔去了散修盟。”被打伤的就太刻意,走火入魔什么的也很刻意,现在想想更像是修炼途中,被外力所摄,练岔了气才受的伤。 “阿湛去了散修盟?”须臾真仙皱眉,半晌后冲秦景招招手,“小阿景,过来与师祖好好说几句话。” “说什么?”秦景不明所以。 “说说裁道尺有什么秘密。”早在须臾真仙招手时,就已布下结界,张峥嵘带着龙橙去龙山岭觅炼归元丹的主药,是以龙橙这没心眼的“小孩子”不在,在的都是不管可不可以,都迟早会知道的自家人。 秦景倒是想说,可那不是要说的一直说不出口么,秦景尝试着要说,果然还是张不了口。便只得摇头,好一会后才被解除禁言:“也不知道冥冥中是哪股力量,死活不让我说,总之很要人命就是。” 须臾真仙与大徒弟对视一眼,三个徒孙也在面面相觑:“意思是你已知晓,但却不能言说,这样罢,我问你点头或摇头。” “好。”秦景觉得,须臾真仙这样能写话本的人,必然敢想能想,脑子里坑巨大巨多。 “与你有关?”秦景摇头,然后又迟疑地点一小下头,须臾真仙不负她所望,明明白白地解读出来,“没有什么太大干系,但又有一点关系,便也是与裁道尺有一点关系,但又没太大关系?” 秦景用力点头,激动得不行,师祖居然也能这么靠谱,真是要感动死人。须臾真仙又问她“与止戈的第一任主人鳌山仙君知晓吗”,秦景使劲摇头,须臾真仙“唔”一声:“擅长解谜的鳌山仙君也不知晓,要么是世人都不知晓,要么就是为世人所忽略,前者点头,后者摇头。” 秦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赢清一这时插过来一句话:“远古高古中古近古?” 只见秦景伸出一根手指,连话也不答,林半山“噢”一声说:“是远古。” 林半山话没完,秦景又伸出一根手指,比着刚才那根又往前拉,众人兴致勃勃地开始轮着猜她讲什么,余西江:“比远古更早?” 秦景点头,元昊真君猛一拍大腿,道:“元古时期?” 闻言,秦景差点跳起来,这就对了,道宗开真法界大道,而《玄想邃潭》成于道宗渡劫之后,那时在修真史上被划作“元古”。一说到元古,还用猜别人吗,必然只能猜道宗,但道宗创下真法界无数修法,这要是猜的话,得猜许多年。 余西江出声,一针见血地问:“是修法吗?” 秦景恨不得抱着余西江转圈,摇头。 在场所有人同一时间找到答案,齐声道:“《玄想邃潭》!” “那不是个话本吗?”秦景摇头,不,那完全不是话本。 “那不是道宗做梦梦到的吗?” “胡说,明明是道宗修炼是有所开悟,窥见宇宙,而后书写下的种种玄奇故事。” 余西江再次挥他一针见血的能耐:“不是故事?” 秦景点头,众人顿时间沉默下来,不是故事,那便是真,这要是真……前边那些**器的且刨开,只说后边讲诸天妖魔的,一个赛一个能毁天灭地,甚至排行第一的妖还能一口气吞下半个宇宙。 须臾真仙:“总算是知道为何你身系大劫,原来如此,至宝十九,各相响应,一出则十九皆出,大妖百八,一现则百八尽现。” “上辈子白干那么多好事,看大道对你多不好。”元昊真君直摇头,秦景作为张玄素转世,什么好没得着,尽背锅。 “《玄想邃潭》之事……罢,想往外传也传不了。”须臾真仙自己收声,忽眯着眼思索片刻,道,“道宗言至宝非至善至德不能居,我看你们几个都不错,不如都去试试。左右,债多不愁,虱子多不痒。” 秦景:还可以这样? “长宙不错。”赢清一也眯起眼,暗中思索着,如能得长宙,是否真可以穿梭于过去未来的所有时间。 “清一,你还是不曾放下。” “既然放不下,又何必强求放下,我非佛门出家人,自然做不到四大皆空。”赢清一十分坦然,纵有些许执着又如何,并非放不下,只是不肯放下而已。人生,总得有个目标,修道,也不可能只是为问鼎长生。 “三师兄?” “阿景,倘能觅得,借我一用即可。”哪怕刹那,只需回到那刹那,再回头多看一眼便好,就不会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遗憾,那时没能回头。 秦景忽然有种预感,因为至宝十九出世,她将会看明身边的师长们都有什么样的人生往事。小师叔呢,他不怎么提及的人生里,可有什么往事挥之不去? 在秦景想着沈长钧的人生往事时,沈长钧正在散修盟中听消息,关于裁道尺再次现世,被宗道山世间行走获得的消息。其实照日真君散播这消息,并不知道裁道尺真的已经在秦景身上,远在秦景得到裁道尺之前,更远一点说,远在照日真君出冰渊绝地时,就已经将这消息放出去。 这时沈长钧才现,玄门弟子看管着的那个人,并非照日真君。只是一个傀儡寄身,因有照日真君几分神念,这才没被察觉,若非时长日久没人维护被沈长钧看出破绽,只怕他们还会被蒙在鼓里。(未完待续。) 第一四五章 是劫 三日后,秦景与姚繁的挑战没再被打断,姚繁擅使剑,秦景当手里拿着剑时,总是会格外自信,毕竟林半山还时不时要在她手下吃败仗不是,因此秦景最不怕的就是和人比剑。沈长钧正是知道这一点,才给秦景安排一个用剑的修士,唯有先确立足够强大的自信,这一路的挑战才能有信心继续下去。 秦景这种,就属于要喂鸡汤的,使劲一通喂,直可战无不胜。 战胜姚繁,秦景的下一个对手暂未定下,宗道山的世间行走没有时间规定,三五年可以,三五十年也可以,只要是同阶越阶挑战足人数而不败既可。因裁道尺一事,秦景目前最好是不要四处去挑战,趁暂时还没到秦景身上,把世间行走的事放一放,且先去找找那至宝十九。 “我也不知道怎么找啊!”秦景只知道通过裁道尺能找到,但裁道尺又不像止戈那样,知道什么都能说出来。裁道尺无声无息,没有器灵,甚至没有大多数法器都有的波动。就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一样,没有情绪,永远冷冰冰,如同那句“天地不仁”般,完全客观地丈量世间一切,本身不存任何主观意识。 “裁道尺你是怎么找到的?” “在小师叔的小炼境里,应该不是找到,是它一直就在,不过我不知道它藏在哪里。在我想到审判的时候,它忽然出现在我手心里的。”秦景觉得大约“审判”就是裁道尺的钥匙,裁道尺就是一个完整的法庭,负责审判量刑,但不负责抓捕诛杀,这活是裁道尺的拥有者该去干的。说白了,脏活累活她上,轻闲的事归裁道尺,毕竟它只是柄连波动也没有的尺子不是。 止戈:“《玄想邃潭》中言,至宝十九,至德至善者居之。是否可以这样理解,这十九至宝会自行择主,至德至善者生来便怀至宝,只是很多人一世可能也无法激。而阿景所想的审判。正是裁道尺的真义,于是裁道尺现。” 如此说来似“衡宇”“长宙”这般至宝,其真义又是什么? 其实,如果可以,须臾真仙会建议将这消息放出去。但大道在上,或者更在大道之上的力量。自己得出结论没法,但想向外传播却是不能:“便每人择其一,万一这至宝十九便有一落在你们身上呢。诶,这事要能传扬出去,阿景的危机便可解了,偏偏不能讲。” “《玄想邃潭》世人都只当是个神怪话本,师祖,您不是正想以录影玉符录个戏剧嘛,不若就从《玄想邃潭》中取?”赢清一向来主意多。 须臾真仙一听。这个行,玄门什么都不缺,随时手一挥就能召集一帮人马排戏。修士里也尽有戏演会说爱现的,就算不爱现,也有闲得无聊想找点事干的,再说,大不了忽悠他们去。还没开始录呢,须臾真仙就想好怎么忽悠各峰峰主了——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百味百态。尽录其中。 不但可以忽悠自家人,卖出去的时候还可以忽悠真法界修士,甚至是凡人。 须臾真仙一乐,对元昊真君讲:“去擎云古城录。那里有不少圣人遗迹,观圣迹顿悟,忽然现手中多一柄无上法器,却叫不出什么名,甚至不知用途,啧。你们说取哪一至为好?” “那自然是第一最震撼。”林半山坚定地说道。 “不,前十都太厉害,厉害到谁也看不出来,我倒认为十五最佳。”余西江说的十五是一柄可号令世间所以无生命之物的拂尘,据道宗在《玄想邃潭》所描述,那是一柄挥动间山可消海可干,山石可成珠玉,珠玉可成飞尘,屋舍起于一念,屋舍塌于一念的法器。 “为何十五最佳?” “笑料最多,意外最多,你想,若一凡人执拂尘瞬间将万里玄门也夷为平地,是否很震撼?” 秦景:看不出大师兄内心戏如此丰富。 “师祖,废柴修仙啊,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样。想想一个经脉丹田都意外废掉,差点要回俗世当凡人,了此残生的修士,在最后一次去他曾悟得大道的圣人遗迹看一眼,没想到他忽然顿悟,意外得到一柄拂尘。但他并不知道这柄拂尘就是道宗在《玄想邃潭》里写过的号海拂尘,所以他还是回了俗世,买间屋子,做个凡人。这时候,意外出现了,他某天拿着拂尘打扫屋子,一边打扫就一边讲这屋子太破,得找人来拆了重盖。只见话音未落,房子就塌了,那修士虽然无事,却整个都傻掉,回过神来看着满地碎渣,再来一句这么多东西得清理到几时,若还身负灵力,挥手间便目下尘清。”秦景脑洞素来大得惊人,越讲,她就越觉得这故事激动人心。 须臾真仙:“你继续讲。” 于是一个讲一群人听,听秦景讲她的《废柴逆袭记》,最后元昊真君给秦景这故事另取了个名字:“号海传!” 也行,这名字似乎更大气一点,废柴什么的实在有点小家子气,秦景故事讲完,无比舒畅,遂去吃饭睡觉。留下须臾真仙和元昊真君及沈长钧商量怎么来录这部戏剧,还有就是商量各个角色该安排上谁,光就无应山一拨人,就够排这部戏的,不够的话玄门弟子不要太多。 须臾真仙素来是行动派,说录就录,叫元昊真君和沈长钧打下手,他把秦景的故事写作剧本,便开始琢磨着怎么录这部戏居。待到一众弟子到擎云古城,便开始录,开始当然不是很理想,但耐不住须臾真仙在这方面天赋十足,不过半个月而已,真法界第一位大导演就出现了! “打光啊,半山,你手哆嗦什么,你一哆嗦,手里的光就会闪一下,整个画面都糊了。左边那几块石头太难看,弄走弄走,还有那边,谢宣是叫你演圣人,不是叫你演世家公子,光气态高华有什么用,赶紧揣摸揣摸。”须臾真仙大声镇住全场。 谢宣:“连圣人都没见过,叫我如何揣摸?” 林半山:“一打光打几个时辰,我又不是柱子,怎么可能不哆嗦,师祖,你不要要求这么多。” 须臾真仙瞪那俩不省心的徒孙一眼:“还想不想演了!” 谢宣林半山:“演演演,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听师祖的。” “清一,你现在是经脉丹田尽毁的凡人,不要随时一副可以驭剑飞远的状态,看起来就不像是被打击惨的。你还想不想做主角,要不你和半山换换,你去打光,叫他来演,他想必很乐意。” 林半山:不,谢谢师祖,我宁可打光。 “秦景,你演的是修仙世家的大小姐,专程为解除和清一的婚约来的,你一脸‘好可怜’作什么。”把沈长钧和秦景弄成反派,这就是须臾真仙的特别爱好了。 整整被折腾两个月,才好歹把这部《号海传》录好,删删减减作成二十四集。弄好后,须臾真仙拿着录影玉符满世界找粉丝去了,没出半个月,满世界都是《号海传》,简直领了天下风潮。慢慢的,就不知有谁人开始传,传号海传中那柄号海拂尘,确有实物。 慢慢有人传,《玄想邃潭》中至宝十九,大妖百八皆是真实存在的。为什么须臾真君要拍这个,或许是意外窥见,为什么要传扬出来,自己全拿到手里不好?于是有人想,是不是正如戏剧中录的那样,至宝自会择其主,于人先天已注定是否拥有,然,即便拥有,若无缘法亦一世不知身怀至宝。 一时间,真法界关于裁道尺的传闻,反而不再怎么被人传,真正的**是,立春时,真有人得到至宝十九之一!顿时,整个真法界都陷入疯狂,有琢磨着去夺抢的,有暗中悟着看自己是不是也身怀至宝的。 唔……那只是传闻而已,真真假假的,谁知道呢。 作为导演了一整出大戏的大导演,须臾真仙十分满意。这下,谁还会关注至宝第十九的裁道尺,世人谁不是爱第一,哪怕不能第一,也要前十呐,十九算什么,垫底的而已。 是以,当冰河仙尊事了再出玄境时,满天下都在传至宝十九,冰河仙尊细细听人谈论片刻便知,秦景又如上世张玄素那般,得到了那柄曾要了她命的裁道尺! “小素。”冰河仙尊仰望天,秦景到底不是张玄素,一个记忆全无,过往脾性已去的秦景,如何是张玄素。当然,秦景也有像张玄素的地方,那点善,那点天真,确是一模一样的。 “这一世,如何也护着你,大道再如何作祟,便也去斩一斩。”这时冰河仙尊还不知道秦景已经和沈长钧举行婚礼的事! 冰河仙尊也奇怪,是董秋韶时,连她的道都要斩去,换到秦景,果然是上辈子欠了她情,竟半点兴不起斩她的念头,反而颇有补偿之意。 这就是缘呐! 不过这世上的缘,大多亦是缘同时也是劫。(未完待续。) 第一四六章 回应 其实真要论起来,冰河仙尊欠张玄素的,只有情而已。冰河仙尊之所以不岔,原也只是为自己被大道当作棋子,且居然还只是陪衬。在与张玄素的那段旧情中,冰河仙尊……并不曾投入过多热诚,当然情有,只是远远不如张玄素那般热烈,热烈到她身上似乎倾注着整个世界的热爱。 于修士而言,于有无尽岁月的仙尊而言,情只要有便足令他珍而重之,只是比起张玄素来大有不如。但,这世上爱火之热如张玄素的,又有几人,因而岳冰河当年从不觉得自己有欠着张玄素什么。直到张玄素来求救的讯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一遍又一遍自我宽慰,宽慰这只是大道所为,这只是张玄素既定的命运。 然而,随着岁月以极其漫长的方式流逝后,那份热爱,却让岳冰河愈愧疚——她如此热爱我时,我不曾好好回应。 得知董秋韶是张玄素转世时,岳冰河想到的是张玄素曾经说过的话,“若不幸未能登大道,来世愿托生为凡胎,于俗世生老病死,安稳宁静”。当时岳冰河不理解为何出疑问,张玄素答的是一句,“越漫长,越孤独啊”,那时岳冰河没有再问,直到接到张玄素求救讯,而被困不能赶来救援时,才明白过来。 他以为珍而重之微薄情感,于张玄素那样热烈的爱火而言,实在太微不足道,微不足道到,张玄素可能大多数时间都无法感觉到。一个人,若一直是一个人,并不会感到孤独,因为不知道被陪伴是什么滋味,但若有人陪伴,那人却敷敷衍衍又似有若无,才会知道什么是孤独。 尝过情滋味,才解孤独。一腔热火无处安放,才惧岁月漫长。 “仙尊?”季玉不解仙尊为何忽然停下,却见仙尊伫立,目光穿过云层。落在山中某处。 “去折几枝殊兰花。”岳冰河打算去祭奠一番,权作是与张玄素道别,之后便好好与这世的秦景相处。只是,沈长钧与秦景的已缔结的姻缘契让岳冰河有点头疼,更头疼的是。秦景还用如当年张玄素一样炽热爱火投照向沈长钧,且没有回头的意思。 小姑娘可比当年的张玄素让人难办得多,如她意,他不如意,如他意,她大概又不如意。岳冰河又岂是能眼睁睁看着中意之人与他人成眷属,能好好送上祝福而不悍然破坏的,他若能那样,就不是岳冰河了。 山中花影重重,倏忽一阵淡香幽幽随轻风而来。季玉折满满一怀殊兰花,成串的花朵绽放着洁白,便是在日光下,也如一段月华。岳冰河伸手取下几枝,十指翻飞,很快便将手中几枝殊兰花结成花环,端详片刻后,岳冰河才满意,调转剑锋飞向玄门地界。 季玉眼珠子快要掉下来,方才仙尊结花环时。简直如同在给情人绾,十指轻柔,动作轻缓,似是怕动作太大扯疼了娇嫩的小情人。季玉想了想。大概也只有一个人能让仙尊如此,原先还欲斩欲杀,如今又柔肠千百结。 但,那张玄素转世却只看得到沈长钧…… 岳冰河祭奠罢张玄素,便驭剑飞往擎云古城,秦景的气息在那里。 至于秦景为什么还在擎云古城。原因只有一个,须臾大导演要把《号海传》当成《玄想邃潭》系列剧的其中一部。后来行的录影玉符里,《号海传》都改成了《玄想邃潭之号海传》,可见须臾大导演是打算把这一系列都拍出来,没准以后还要拍妖魔篇。 作为女配角,秦景这“修仙世家小姐”还得继续演下去,在须臾大导演的剧本里,号海拂尘的主人才是把《玄想邃潭》中所有至宝妖魔连起来的线。号海拂尘的主人所到处,简直像柯南附身,到哪哪出事,而第一女配秦景得一路负责与小师叔一起衬托号海拂尘主人的光辉形象。 “师祖,我的戏份是不是有点歪啊!”第一部还不算恶毒女配,第二部简直就是个恶毒女反派,坚持不懈地在“号海真君”证道渡劫的路上作死。 “你不想演就换个人来,这角色虽然重要,但换个身份,叫其他人演也没差。”须臾真仙还怕秦景演不来恶毒女配呢,就这张蠢脸,作出恶毒的表情来,那都会让人怀疑自己的善恶道德观是不是有问题。 秦景顿觉得她的人生都从此歪掉了,不过演戏会上瘾,哪怕作恶毒女配,秦景也依然不肯放弃。直到须臾真仙嫌弃秦景怎么演都不像恶毒女配,反而会觉得新加进来的女主角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东西,须臾真仙怎么也不能叫秦景坏他的戏,遂叫来徒弟,跟徒弟讲,不论你怎么做,都得把她给为师弄走。 被嫌弃演技差,秦景只能老老实实息影,她可以预见,自己从此再与影后桂冠再无缘法:“罢,我老实当观众,角儿做不好,吆喝我还是能吆喝好的。” “若实在喜欢,自己录便是,何劳师祖。” 见小师叔一副霸道总裁语气,秦景真不怀疑她一点头,下一刻小师叔就会给她拉起一个戏班子来,叫她随便演,爱演什么演什么:“算了,自己跟自己玩没趣味,最多再加个小师叔,我们俩能演什么,你演男主我演女主,然后……” 然后秦景就想歪了,就俩人能演的,秦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赤果上阵,肉与肉相互撞击的白条条大戏。她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她看过的那十来部经典古装十八禁都一一在脑海中演绎一遍,把女主替换成她,把男主替换成小师叔……艾玛,越想越觉得热火焚身。 不过这种戏,千万不能录,各种意外丢手机相机,电脑被黑的倒霉孩子就是很好的前车之鉴。但是,各种火辣辣的场面还是可以参考一下的,还是很具教育意义的嘛。 “秦小兔!”大庭广众就敢盯着他眼勾勾的来回扫,那眼神恨不得立刻就把他衣服扒光。每到这时,沈长钧都很想细细问问,秦小兔生活过的异世,到底是个什么光景,怎么秦小兔会养成这么豪放的性情。 “只不过用眼睛吃个豆腐而已,都是我的人了,居然还不让看,小气。”秦景轻哼一声,戳一下小师叔的手臂,眼神绵长地扫一眼小师叔,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沈长钧用力敲秦景一记,秦景瞪他时,再敲一记,秦景反抗时,继续再敲一下。两人就这么当着许多大龄单身男女的面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两人眉眼生风,看得众人好不心酸。看人家小俩口,光戳来戳去都能甜甜蜜蜜戳一天,再看看他们,也就能自己手指戳手指而已。 元昊真君:“你们俩注意点场合,大庭广众之下,委实叫人想砸你们石头。” 哟,这和烧死党异曲同工嘛,秦景才不理,继续戳,戳着戳着整个人都戳进沈长钧怀里。她还特别得瑟地把恩爱秀给同门师兄师姐们看,师兄师姐们皆恨恨,不仅师兄师兄,还有师祖师父,光就他们俩,已经足够伤害到在场所有大龄单身未婚男女了。 “看不过眼,也去找个人陪呀,一个人被窝都不暖,吃饭也不香噢。” 沈长钧无奈地看着秦景轻摇头,又看在场诸人:“这就走,不用瞪,正如阿景所言,若看着碍眼,也着个人陪着碍旁人眼去,那时便不会看我们碍眼。” 余西江:“没想到小师叔还有这一面。” 林半山:“小师叔从来冷酷无情无理取闹,难道你才知道吗?” 这一幕落在一众玄门弟子眼里,无非就是笑闹着酸一下秦景,调侃一下,或者待回头再逗秦景回本,并不会引起什么情海生波之类的。但落在岳冰河眼里就不一样了,兴冲冲斩修为到真法界,就是奔秦景来的,结果现在这两人看起来已经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蜜里调着油,糖里调着蜜的。 岳冰河看到,随他而来的随从自然也看满眼,皆替自家仙尊操碎心,这个悄悄给出主意,那个默默奉上攻略经验。只是岳冰河不为所动,就这么静静在云端看着,良久才长出一口气来,并没说什么,只是挥退随从,自己驭剑落下。 秦景看到岳冰河,甜甜蜜蜜地笑着冲人招手:“仙尊,您出玄境了,许久不见,您风采依然呐。” 卖过这么多鸡汤给人家,再加上人家还回馈了,救她于水火呢,秦景对岳冰河自然印象不错。不管张玄素与岳冰河之间有什么纠葛,那是他们之间的事,秦景没想这么多,她归她,张玄素归张玄素,当然不可能两人并一人论交情。 岳冰河回以一笑,却看向沈长钧:“听闻二位大婚,未曾赴宴很是遗憾,今略备薄礼,二位不要嫌礼到得迟。” 秦景接着东西,“唔”一声,岳冰河的笑,似乎不像以往,有点怪怪的,看着格外真诚灿烂,可…… 可怎么? 反正不对就是。(未完待续。) 第一四七章 兽心 岳冰河再出现在秦景面前时,秦景总觉得不对,可她怎么琢磨都琢磨出哪里不对来。而且岳冰河没过几天,就又和从前一样,秦景来不及察觉什么,他就已经把漏洞补好。 这时春闱已过,秦景便去皇都看了看皇榜,秦旷考得不算特别出色,但也位列甲榜,对于往上数多少代都是农民,除秦老爹是秀才外,无一读书人的秦家来说,秦旷这个甲榜进士,无异于文曲星下凡。秦老爹和秦老娘笑得牙都快掉光,秦小弟的婚事两都不带再操心的,年少有为的进士,谁打光棍,他都不会打光棍的。 春闱过后,秦旷往楚地为官,秦景把一家老小又都送去楚地后,问了问秦旷自己的意思,对于姻缘已成年的秦旷已有自己的想法。那位如今又再有意嫁过来的前未婚妻,秦旷到底没答应,最终订下的是位楚地著名书院白鹭洲书院山长千金,秦老爹秦老娘对这媳妇自然是满意得不得了,定下婚期后,便只待来日摆酒完婚。 秦景见一切安稳,留了些可延年益寿,疗伤去病的丹药后,便与沈长钧一道回无应山。眼下既然宗道山世间行走不能成行,便回山好好修炼,圣人传承与剑意,得用不知多少时间去填。至于跟着他们一道回无应山的冰河仙尊,秦景最近有点毛毛的,不大敢跟那位去话唠。 不得不说,秦景的危机意识绝对是强大的,只是慢半拍少女到底慢不止半拍,没能抓住那点机会。 道是修真无岁月,秦景在无应山一闭关,便又是一年过去,山中暑气又重时,既钧峰满山殊兰花如雪一般,秦景每每爱到花下练剑,沈长钧便在旁边看。秦景还吃过殊兰花的醋来着,因为这是张玄素本命。不过花开得好,要砍秦景都舍不得,便另僻了地方栽紫薇。取种在紫微殿前那株的枝桠,在既钧峰上上下下遍种。秦景其实没要求这个,她要吃醋,也不代表非要争个高下不可。 不过沈长钧一句“既钧峰自是以阿景为主”,把秦景给薰得陶陶然醉倒。这日沈长钧去主峰传授剑法,秦景便去罗预峰。王容云终于出关,秦景自然要去看看。不料须臾真仙来讯,叫王容云去演恶毒女配,须臾真仙还跟王容云讲什么“你师侄演坏人都演不像”。 于是乎,秦景一入大殿,就听到王容云苦口婆心,现身说法地叮咛秦景:“世上好人不易做,恶人自然也不易做,可好人的不易却往往多是以生死为界,而恶人的不易却快意得多。” 秦景只一个劲点头:“是。师叔,我明白,好人不长命,祸害才遗万年嘛。” 王容云听她这句俏皮话,又看她果然是如须臾真仙讲的,呆蠢呆蠢,演恶毒女配反把女主角衬得像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你好好与阿湛在山中修行,日后师叔再与你说私房话。” “好。” 本来王容云还有些其他的要叮嘱,可想想秦景嫁的是她小师弟,便又想什么叮嘱也不必。小师弟自会对秦景好。 王容云去主峰与宗主和沈长钧道别后,就去擎云古城,整个无应山除役使弟子,就只剩下了沈长钧和秦景。两人腻味得足够后。到底也不能真就这么天天腻味着,便又是各自闭关修行,偶尔出关交流交流修炼心得,顺便交流交流感情,再交流一下肉身和灵魂什么的。 秦景还特地空出时间来,与沈长钧参加了秦旷的婚礼。没隔几个月,就接到玄门弟子顺路带回来的消息,说是秦家有后,新媳妇有了身孕。秦景顿时有点傻,要说肉没少吃,她的身体也很健康,怎么弟妹都有消息,她却没有? 倒不是秦景急着生孩子,只是听到喜讯,不免要想到自己。他们更早结婚,更……呃,精力充沛体力充足,又没做什么保护措施,怎么会没消息呢。不过生命漫长无边,秦景也不强求,就是没孩子,俩人这这么过着也没什么。孩子固然是生命的延续,可若本身生命足够漫长,又何必追求延续,自己好好活着就足够。 玄门一百个修士起码九十个是单身,剩下的那个十个里,也至少有一半是不生孩子的,修士间的生育率十分堪忧。不过都是些奔不老不死去的,没真正到不老不死前,鲜少有人会抽工夫生孩子,等到真正能不老不死了,那颗没散过热火心大约已冷得差不多。 “啧,找小凉玩去。”夏凉转修儒家修法,如今也正好闭关出来,秦景便找夏凉去俗世逛个街,像现代闺蜜一样,逛个街吃点喝点,买点衣服饰鞋子。 街逛到一半,夏凉看到“大夏赢氏”的旗招,一下子愣在那里:“小凉。” “阿景,我还是会想他。”以为时光会将往事一幕幕抹去,只留下淡淡光影,但是时光流逝过后,却现时光只将一幕幕往事洗得更加清晰。 “那就去找他啊,小凉,人生有限,不要空蹉跎。”秦景见夏凉看着面旗招都出神,都似要流泪,自然是劝她去看赢匡。又不是隔山隔海便难相见,修士想要见谁,不过是驭剑飞行,再远也不过是从早到晚的距离而已。 “那……那我去了,你自己回去可以吗?”两个人一起出门,她半道丢下小伙伴,总觉不怎么厚道。 “当然可以,没有关系,你去吧。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想见小师叔,我也会这样撇下你自己去见小师叔的。”秦景说着自己先走,省得夏凉在那瞎纠结。 夏凉在原地看着秦景背影,直到看不见,才驭剑飞往赢国。 在玄门地界上,玄门弟子还真的没出过什么大事,最多掐架斗殴,流点血倒点小霉,要真是生死大事,护山大阵会有所感应。秦景安安心心继续逛她的街,这时节桂花糕正新鲜上市,秦景最爱吃这个,现炒的阴米粉,现摘桂花现酿糖,现拌现压进糕模子里,秦景光看做桂花糕都看了小半个时辰。 当然,她可不是白白看小半个时辰,这小半个时辰里,大婶和她儿子媳妇这小半时辰里做的桂花糕,都是她已经买下的。揣着二百斤桂花糕,秦景啃着加进桂花的红薯麦芽糖,美得不行,秋风一起,便特别爱吃香香甜甜的。秦景还买了好些莲藕和刚酿好的桂花糖,准备回去琢磨一下怎么做桂花糖藕粉。 怀揣着满满一乾坤镯的美味,秦景驭剑往无应山回,她预备抄个近路,不走山门。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贪这点近! 秦景快行至无应山时,看到冰河仙尊的两名侍从,秦景还记得这两人一个叫伯让,一个叫季玉,还有一个叫仲棠的却不在。秦景见他们还挥手打招呼来着,以为他们要出门办事,没想行驰到她面前时,两人忽一左一右夹过来:“诶诶诶,要撞上了,别逗好吧,我这修为,哪经得起你们这样的玩笑。” 但这不是玩笑,秦景也很快就看明白,如果是玩笑,断然没有抽出绳索来捆她的。秦景讶然之余,连忙叫止戈快点给她把绳索斩开,止戈却道:“别挣扎,这是捆神索,你挣不开,只会越勒越难受。” “这是搞什么,我和他们没熟到可以玩捆绑p1ay啊!”秦景心想:我和小师叔都还没玩过这么重口味的。 “捆绑p1ay你个鬼,他们这是在绑架,绑架你懂吗?”止戈差点想戳秦景一剑。 秦景这边有危险,沈长钧闭关中有所察觉,顿时间出关,因离无应山极近,沈长钧破关便驭剑往秦景气息所在处飞。然而,当沈长钧飞到那里的时候,人已经不见,再寻秦景的气息,却已经寻不到。 沈长钧在原地察看片刻,便回玄门,卜卦卜未生之事会有变数,卜已生之事却多半是板上订钉。卜个大致方向,再用寻人鹤。沈长钧迅找到人卜卦,卜出大致方向,沈长钧又追过去,却现又迟了,人已离开。 “莫非是照日?” 会绑秦景的人不多,所以沈长钧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照日真君,照日真君需要秦景的气运,不会对她下死手。如果落到照日真君手里,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但秦景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下的一件东西,却让沈长钧知道,绑秦景的不是照日真君,而是另有其人。 但秦景匆忙间留下的线索,只足够沈长钧猜到不是照日真君,却无法猜出来是谁。秦景也是猜到小师叔会误以为是照日真君,她倒是想直接留线索指向岳冰河,可她不是怕线索太明显,反而会被察觉么。 “但愿小师叔能与我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哪有那么容易,至少沈长钧就完全没领会到秦景这会心里的咆哮与刷屏。 #妈妈呀,冰河仙尊居然还买卖人口# #真是人面兽心,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师叔,救我# #仙尊别动剑,是我# #我就知道哪里不对,原来是这里# ps:小弈感冒,正在被窝里装死。(未完待续。) 第一四八章 看到 对于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几个随从,岳冰河一直很信任他们的忠诚,当然,这份信任来自于很多前提,但不管怎么说,岳冰河都不会去怀疑他们的一腔诚心诚意。因而,当季玉先斩后奏地把他请到某个布下重重禁制的山洞中去时,岳冰河不疑有他,然而当看到昏迷中的秦景时,岳冰河依然不知是该奖励随从的满腔心意,还是责怪他们太多事。 岳冰河并不知道秦景失踪的事,更不知道沈长钧正满世界找秦景的事,不过,这些在见到秦景昏迷的秦景后,不用沈长钧讲也知道。沈长钧与秦景都不在无应山,却没听到两人出去的消息,现在答案揭晓了。 挥手间,岳冰河解除秦景身上的咒法,然而咒法解除后,秦景依然没醒。岳冰河俯身一探才知为何,甩手便是一掌:“她不过出窍期修士,如何经受得起‘神魂颠倒’。” 重重摔在地上的季玉才恍然想起,大乘境之下的修士,因神魂未稳固,若中“神魂颠倒”很有可能致神魂离体,且离体后会生意料不到的种种可能。幸亏季玉担心秦景饿着冻着,一直用灵阵温养着秦景的肉身,这才没致使肉身坏死,否则秦景就是神魂能找到肉身,也会因肉身坏死而饮恨。 季玉这时才知自己何等鲁莽,他自然是一片好心,但却差点伤了仙尊心上人性命。季玉自知罪过大,不待仙尊言语,便道他会自去领罚。 岳冰河在季玉走后,削万年冰精为榻,并将秦景置于榻上,然后又在万年冰精塌边布置好阵法,以保秦景肉身既然离魂也长久保持魂魄离开时的状态。把万年冰精榻放入方寸河山中后,岳冰河才除去此处痕迹转身离开,他必须尽快将秦景的魂魄找回,否则时间一久。肉身无事,魂魄却会因无所着而有所损伤。 肉身损伤,还可托身夺舍,若魂魄损伤。却需漫长无边的岁月来蕴养,若损耗太重,可能会就此魂飞魄散。秦景才入出窍期,于神魂离体上本来就是个新手,很可能还不知道如何以魂魄进行修炼。 路上。岳冰河还遇到了沈长钧,沈长钧匆匆而过,并没多看岳冰河一眼,岳冰河则回望一眼沈长钧的背影,冷笑:“你若停下来问一句,我未必不会说,但你不停下来,我自然不会追上去与你说。沈湛,她本就是我的,与你有何干系。” 四野渐合暮色。山中淡淡轻烟笼树,几点明亮的星子早早高悬,在昏黄中格外明亮,如同为清泉濯净的眼,多情却有无情地注视人世苍茫。如此夜色,万里独行,本应无比清冷,但岳冰河胸中却如有火在燃烧,因此刻此处有秦景在,哪怕没有灵魂。只是一具安安静静在方寸河山里睡着的肉身。 这雄雄燃烧之势,就是与多年之前的张玄素,也不曾有过。岳冰河边行边思索,是因曾失去张玄素。还是因秦景才不同? 大约是因秦景才不同吧,开始是喜欢她那份叽叽喳喳的热闹,难得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话多,加之说的又颇有趣。后来,知她是张玄素转世,顿有种合该如此。又深觉前后两世并不相似的割裂感。到最后,不论是他,还是沈长钧,大约都无法把秦景只当作张玄素转世,因她们之间,除微小的相似外,完全像是两个人。 那么,秦景如何不同? 岳冰河久久没有答案,或许也永远找不到答案。 长风入夜,夜里有一声悠扬婉转的琴音,不知何处飘来,不知奏着什么曲子,如同柳絮粘耳,又似烟雨沾身。山雾不知何时一片朦胧,月色悄然明亮,如玉盘悬空,播洒清辉满人间。也许是有秦景在,这已看够的人间景致,又重新美妙起来,恬静舒展,如悠悠长夜里点一盏明灯,沏一壶好茶,读一卷新诗。 岳冰河以他前所未有的感性看着入眼的所有,心中愉悦而平和,这种平和来自于所思所想终得满足,心中意已平,如江海潮平,天际月明,朗然神清之余,幽思遂起。 岳冰河不知秦景的魂魄在何方,但寻物于擅长易数的仙士来说,不过动念间事而已,何况秦景的肉身在他手中。说来也有意思,都说魂魄离体多还乡,秦景的魂魄还的却非是她此世的乡,而是张玄素的乡。 世上都知张玄素出身元古时便已存的修真世家,到底是哪一家,却鲜少有人知道。岳冰河知道,世间有无数大小修真家族,都自称是道宗传人,道宗传下三十六弟子,这三十六弟子确传下无数师承,但真正能说是道宗传人的修真世家,唯有身负道宗血脉的那个家族。而张玄素,便是来自于那家,那家素来人丁稀薄,到张玄素这一代,不过只有她与寥寥可数的几位堂表兄而已。 如今几人渡劫飞升,几人陨落,又换了一代人。 负道宗血脉的家族被称作“宗家”,自然,他们并不姓宗,道宗本姓周,时长日久下来,姓周的反而少。如张玄素姓张,她的几位堂兄有姓韩姓林的,当然也有一人还姓周。 宗家的祖地在鹤原,如今宗家子弟也多半还在那聚居,而秦景的魂魄归的便是鹤原这乡。鹤原离玄门有数百万里之遥,便是岳冰河驭剑,也子时才至鹤原。鹤原宗家虽传人不多,但却有家臣侍卫无数,岳冰河一降落便遇到巡夜的侍卫。 “何人星夜至此?” “岳冰河。” 侍卫并不问岳冰河为何来这里,只掏出传讯符问询,不消片刻,便有宗家家臣前来接待岳冰河。那家臣听闻过岳冰河与张玄素的那段往事,对岳冰河却淡淡的,虽知对方是仙尊,却并不存多少敬畏:“当年家主渡劫飞升时曾留下话,若有一日仙尊到来,便请与现任家主堂前叙话。” “周甫知我会来?” “是。” 岳冰河便大概有底了,说起来,他习的易法,还是自张玄素那里得来,属于宗家十万藏法中的一卷。周甫擅卦,身在宗家,自然是什么易法典藏都不缺,卜卦之能更是出色至极,古往今来,天上地下,便没有他推演不出的。周甫留下话,便是知今日会生什么,他又为何而来,秦景魂魄会来此,更是在他卜问之中。 宗家这一任家主并不姓周,因周甫并未娶妻生子,虽这一代有周姓弟子,但任家主的却姓张,论起来是张玄素的嫡亲侄子。张玄素有一胞兄,无修炼资质,便自去凡世做了富家翁,他这孩子倒资质上乘,便归了宗家。 张玄素这侄子名张临,见到岳冰河只拱手为礼:“仙尊可是为姑姑而来?” “正是。” “叔父曾留下话,要我与你说。” “请讲。” “我周家子弟,与你何干。” 当年张玄素与岳冰河在一起,周甫十分反对,只是张玄素一门心思,周甫到底只是堂兄,虽还担家主之职,却没有干涉张玄素姻缘的权利。再者,张玄素常年不在鹤原,早已在海上另立洞府,于情于理,张玄素都不会让他干涉她喜欢谁不喜欢谁。但周甫对岳冰河的不喜不会变,到张玄素身死后,周甫对岳冰河这个明明有能力,却没有在危机关头出现的人恶感十足。 “我心爱之人,如何于不相干。今日我欲带她走,便是宗家,也无人能拦得住。”岳冰河伫立堂中,神情冷凝。 张临却笑道:“你带不走她,我知姑姑这世另有身份,但不管什么身份,她都不可能再回那具肉身,你死心吧。” 岳冰河一听便知周甫为秦景另备了一具肉身,而且,他还必然有其他手段,否则张临不会讲带不走她:“如此说来,你是要拦我见她?” 周甫会备一具肉身将魂魄纳入,难道他就不会把魂魄再抽离,再将秦景魂魄归其原本的肉身么。当年他没有不损魂魄就如此动作的能力,如今难道还没有,就周甫会推演,他便不会么。虽他不能把事事卜问分明,却能卜出大致来,何况易数修到一定境界可“心动为卦”,动念间便知什么才是需要的,而他早已修到这般境界。 “自然不会,仙尊自去,姑姑就在殊园。” 殊园是早年张玄素在宗家起居的园子,那园子位于一处山中,山上山下,遍植殊兰花树,一年四季花开不谢,就是夜色下,也能将屋宇衬得分明。张临说“自去”就是让开,让岳冰河自己去,没有人跟随,没有人阻拦。 岳冰河驭剑落于山腰,重重洁白花树间,殿阁分明,灯光冉冉照出一段昏黄,屋中有人正在灯下坐,似在思索,又似是在疑惑。 那人着一身蓝衫,青丝委地,间只簪着一枚浑圆的金黄海珠,灯光一照,满室生华。许是听到脚步声的缘故,她纤长的素手如美玉般轻拢青丝,向着半沿开的窗露出脸来,刹那间,多少华光都黯淡。 她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他,这一眼看到,似乎可以致永恒。(未完待续。) 第一四九章 周素 毫无疑问,秦景神魂寄身的这具肉身完美至极,这份完美既指资质,也指容貌身段。『≤八『≤一『≤中『≤文,www.81zw.COM如果秦景还拥有她身为秦景的记忆的话,她就会这里摸摸,那里掐掐,感叹这具肉身的前凸后翘腰细腿长,那无限风光在限峰的胸,绝对是她怎么养也养不出来的。《女神计划》那本书里关于容貌身段的内容,搁这具肉身上,完全是先天就具备。 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秦景现在压根不知道她还有秦景这么一个身份。她坐在灯下,看着忽然推门而入,毫无礼仪,也毫不客气地人:“你是何人,为何深夜造访?” 她话音一落,便现来人止步,站在他落脚的地方,似疑似惊地看她:“你可知你是谁?” “自然知道,吾乃宗家周素,吾父为周甫。倒是道友夜访宗家,所图为何,又知不知自己是谁。” 秦景从不会这样说话,秦景这话唠,从来是一句话能掰成十句来说,尤其是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岳冰河心中有疑问,欺身上前,欲探秦景经脉神识,然而,不过出窍期的秦景此时却轻飘飘避开了岳冰河探来的手,岳冰河迟疑片刻,便再次伸手,这次没被秦景避开。 一探之下,岳冰河更是对周甫做了什么充满疑问,这具肉身居然已是大乘期,经脉丹田中灵力之充沛,显示着她已是大乘圆满,渡劫期的那层窗户纸,她随时轻轻一戳便能戳破。修士修道,身魂同修,便是秦景此时寄于一具大乘期肉身中,也不可能瞬间拥有足以支配修为的庞大神魂。但,秦景的神魂凝实庞大,也同样因另寄肉身达到大乘期,这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事。 如凡俗中人话本里写的那样,普通凡人神魂偶然寄身渡劫期大能,并籍此飞升成仙的事。⊥,www.81zw.COM那是不可能存在的事。肉身里遗留的浩大修为,只会瞬间将那孱弱的神魂击溃,便是修士,若要夺舍。多半会选择凡俗中人,这样才能更快使肉身与神魂融合。 “你到底何人!”自以为是周素的秦景十分愤怒,这人半夜造访,修为高强,不带敌意。但所表现出来的也非是善意。堂堂周家子弟,个个骄世,如同只雏鸟一般被人捏在手里,实在是种羞辱。 岳冰河松开秦景,片刻后开口道:“岳冰河,来自玄境。” 玄境中最低也是个地仙,而若无他事,肯斩修为出玄境的多半都是仙尊,秦景迟疑片刻后道:“仙尊?” 岳冰河点点头,将方才从秦景所寄身的肉身上扯下的丝绕在指尖。片刻后便卜问出前因后果。秦景寄身的这具肉身,确实是周甫的女儿,周甫没有结婚生子,但在将近渡劫飞升时,意外有了个女儿。这个女儿资质可达无垢,修为一日千里,不过匆匆三百载,便已经是大乘期修为。后来不知怎么,修炼时出了岔子,魂魄损耗严重。大约周甫察觉出来时,魂魄已然回天乏力,最后周甫将周素的身体一直用灵阵与万年冰精玉棺温养着。 大概是推演到张玄素的魂魄会有归来之日,周甫在周素的肉身上动了手脚。叫秦景只有周素的记忆,却记不起她其实是秦景的事实。除此之外,还将她的神魂也提升直大乘期,使她能快与肉身融合。 若不融合,岳冰河有无数方法,能将秦景的魂魄抽出。但融合后,岳冰河也不能在毫无损耗的情况下,将秦景魂魄抽离这具身体。 “仙尊为何深夜造访?”“周素”依然在孜孜不倦地问着这个问题。⊥,www.81zw.COM 岳冰河心念电转间,没与秦景说出前因后果,而是冲周素一笑:“若你是周甫的女儿,便该知道我是谁。” “周素”迟疑片刻,大概原本的周素是真的听周甫讲过,毕竟冰河仙尊与张玄素的那点破事,当年在宗家是人人尽知的,张临都知道,没道理周素不知:“莫非,你便是与我姑姑有旧的冰河仙尊?” “正是。” “你竟还敢来我宗家,当年负我姑姑,宗家没找你,你倒还敢深夜来袭。”方才还是造访,一知身份便成来袭,足见周甫没跟后辈讲的,尽是张玄素如何眼拙,如何被负,岳冰河如何如何不是东西。 “当年接到张玄素的求救讯息,我不曾有片刻迟疑便要赶赴,以我之能,虽当时还非是仙尊境,却也不差什么,自然不惧同她一道面对整个真法界的围追堵截。”岳冰河说的自然是真的,当年面对着将他困住的玄境与真法界之间的壁垒,岳冰河想到的却并不是张玄素随时可能身死这事,而是被大道玩弄的愤怒,进而,连与张玄素之间那些许情动,也似乎不再那么重要。 后来,很多年里,岳冰河一直坚持,正是张玄素,他才会被大道玩弄,才会被大道当成棋子,当成棋局里毫不起眼的陪衬。至于什么时候这念头才消去,却是在得知秦景就是张玄素转世的一段时间之后。 或许,当年能见到张玄素,哪怕是知道被大道玩弄,也不会那般愤怒,更不会对张玄素怀有同样的怒意。当然,因为没能同生共死一场,当年若能出去,到底会如何,已经无活得知。但秦景让他消去诸多念头是真实存在,所以秦景于他,格外不同,也分外重要。 “此言可笑,若仙尊当真赶赴,为何不曾见仙尊力挽狂澜,为何姑姑还是身死荒野,至今遗骨不知何处。”宗家曾尽施秘法,也没能问卜到张玄素葬身之处。 而将张玄素遗骨安葬好的沈长钧并不知道,张玄素竟然是宗家人,至于岳冰河,他不曾想起这事,如果不是秦景魂魄归鹤原,岳冰河大概永远都不会想起张玄素是宗家人的事。毕竟张玄素很少提及宗家,倒不是与宗家有什么龃龉,而是她不肯生活在祖辈的荣光之下。 张玄素的父母也一样,虽早早离世,却也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张玄素后来开辟洞府的海岛,便是她父母曾经修炼的道场。宗家,多的是不肯活在祖辈荣光下的一代又一代人,他们有的骄然纵世,有的陨落成尘。 岳冰河并没有应答“周素”的问话,而是抬手再一次搭在她脉门上,当年之事,至今在他识海中留存,每一个画面都清晰仍如昨日才生。岳冰河亦是骄世之辈,从来顺风顺水,何曾被那样玩弄过,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哪怕有秦景抹去诸念,当年深刻无比的场景,依然还清晰无比。 只片刻间,岳冰河就将当年的画面送入“周素”识海,“周素”迅通过岳冰河的视线,直观地看明当年在玄境与真法界壁垒前生的事。他出不去,他很愤怒,从天到地,从大道到大道之上更高的存在,都是他愤怒的对象。 很快“周素”便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立在灯下的岳冰河,久久未语,直到外边的风将花香吹满一室,“周素”才出声:“造化弄人,造化弄人……至此方知,造化如何弄人。” 仙如何,神如何,圣又如何,在天地造化,宇宙大道之下,都不过如蝼蚁之行,渺渺可笑,小小可怜。 岳冰河惊诧地看向“周素”,她居然瞬间彻悟,将大乘与渡劫之间那层窗户纸捅破,须知,有些大乘期修士,一世都捅不破这层纸,更多的是至少要数百年才能捅破这层纸的修士。便是岳冰河当年,也整整百年才自大乘至渡劫。 悄无声息退至院外,布起阵法,使“周素”破境不被外力打扰。夜幕之上,雷云正结,不远处宗家这一代的子弟尽数赶来,家臣与侍从也纷纷在外围警戒。最先到来的是张临,张临见阵法已经布好,看向岳冰河,惊道:“为何会如此?” 当年周素三百年臻大乘,又三十年大乘圆满,但接下来一百多年,却无寸近,周素也是因此而在修炼时出了意外,这才魂消魄散。张临不由得又惊又疑,难道当年姑姑也这般强大,强大到不过才融入这具肉身数日,便窥破大乘至渡劫境。 岳冰河没与张临说什么,只看向漫天雷云,凭秦景现在这具肉身,雷劫应当不难渡过。但雷劫一下,肉身神魂只会更加凝实,之后很可能再无法将神魂自肉身抽离,便是圣人来,也无计可施。 岳冰河暗想:“如此也好,你不再是秦景,不再记得沈长钧,便消去了那些痴念,日后,看着我便好。” 至于会随神魂转移的姻缘契,岳冰河有办法可解除,自然不会因此让“周素”察觉到她还曾与人缔结过姻缘契。 雷劫在黎明时到来,漫天朝霞将殊兰花染成一片淡彩,雷光之下更是异色纷呈。林木花草在雷电之中,似风雨飘摇,随时会被摧折,但真正处于雷电之下的人却如山岳,任如何雷劈电斩,也不会倒下。 当朝阳自云中跃出,播万里光华于人间时,第一道劫雷落下……(未完待续。) 第一五零章 如旧 大乘至渡劫的劫雷共九九八十一,待到渡劫飞升便是道家的极数九十九道雷劫,“周素”的雷劫也十分特别,从根本上来说,这雷劫并非是属于肉身,而是属于神魂中的秦景。⊥,www.81zw.COM哪怕她什么都已经记不起,雷劫却辩得分明,她就是秦景,就是张玄素转世,她的雷劫看来声势浩大无比,但却很好渡过。 张玄素的善,一边是被世人称道,一边是人人警醒自身,千万不要成为张玄素那样的好人。但做好人总是有些优待的,比如雷劫,不管是秦景还是张玄素,又或是现在的“周素”,她们但凡遇劫,没有过不去的。如果有过不去的,只能说明心境未达修炼已足,或修炼未足心境已达,这时有可能引动雷劫,她们就是失败,也不会有任何损伤,这就是做好人的唯一一点好处。 雷劫朝阳升起时降下,待到晚霞漫天时才散去,正如岳冰河预料的那样,“周素”成功渡过雷劫至渡劫期。经雷劫洗炼过的肉身与神魂融合得格外好,若非岳冰河事先已经知晓身魂非同一人,也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小素,恭喜。”张临与一众宗家子弟,纷纷上前道喜,从来只见卡在大乘不能渡劫的,却鲜见渡劫后不能飞升的。一旦至渡劫期,成仙便是板上订钉,只有早晚,没有失败。 “谢谢诸位兄长。”被围在中央,“周素”很是从容地还礼,满脸喜色,却仍十分稳重,仪态也十分雅致。 岳冰河冷眼看着,这绝非秦景能作出的仪态,但从很多小细节上,又能看出这依然是秦景来。当年周甫不知在周素这具肉身上动的什么手脚,竟然能做到如此程度,若非从秦景的肉身再三确定过这神魂确属于秦景,岳冰河都要认定是周甫动了手脚企图蒙骗于他。 “谢过仙尊。”不管怎么说。总是岳冰河给她看过当年生在他身上的一切,才使得她得成渡劫,身宗家人,该有的礼仪总不会缺。(w)既受人恩惠。便是有张玄素之事在前,有“父亲”叮嘱在后,“周素”也不至失礼于岳冰河。 不知为何,分明与神魂脾性全然不同,却不令人觉违和。岳冰河颔应礼。却并不喜欢秦景现在作为“周素”出现的腔调,叽叽喳喳,神神叨叨才是秦景。哪怕她现在不违和,仪态端方,姿态优美,身段容貌便更是岳冰河所见的女修女仙里数一数二的,但岳冰河仍觉秦景更能令人欢喜。 岳冰河内心有片刻动摇,是否仍继续斩她大道,但一想这其实是秦景,只不过被周甫动了手脚。岳冰河内心的动摇便会如冰雪见春阳,刹那间消融:“你来,我有话与你谈。” 斩却修为的岳冰河也不过是渡劫期,“周素”并不惧,待兄长们散后,“周素”才沐手焚香沏茶,并以茶待客。宗家待客的这一套作派,岳冰河曾见张玄素做过,“周素”有更在其上的优雅从容,但却失之疏阔旷达。这么说吧。张玄素立意在高,“周素”立意在雅,说来并无高下之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而已。 “不知仙尊有何话欲与我谈?” 岳冰河看向“周素”。只见她素手把盏,盈盈妙目灯下微动,微动间如一片星河流转。便是岳冰河不喜欢“周素”现在的言行举止,也不得不承认,披着这具躯壳的若只是秦景,想必会更令人赏心悦目。愉悦欣然。 “一梦千年,便不好奇生过什么?” “周素”笑看岳冰河一眼,垂饮茶:“不论何事,父兄只会为我好,总不至加害。比起外人来,信父兄岂不要可靠得多。” 言下之意,总不至于你一个外人跑来胡说八道,她也听着就信,反而疑起家人来。『≤八『≤一『≤中『≤文,www.81zw.COM且,“周素”又不蠢,醒来后,兄长们一片赤诚,她看在眼里,思量在心中,若非真正赤诚,岂能毫无破绽。 “倒不是加害,当年破大乘境有失,你本已魂飞魄散,可有想过,为何又凝聚神魂重回人世?”岳冰河也有犹豫,是否要戳破秦景的身份,但要岳冰河看着这样的“周素”,岳冰河实在看不过眼。 “宗家秘传,自不是外人能知晓的,恕我不便与仙尊细说。”不管岳冰河说什么,有张玄素和周甫这两大因素在,“周素”是不可能轻信的。别说是家中兄长,就是陌生人,对“周素”来说,也比岳冰河更可信得多。 该死的宗家秘传! 岳冰河忍不住心中暗生诅咒,当年张玄素也身负不少宗家秘传,之所以张玄素从不将身外之物放在眼里,谁要都给,正是因她身负秘传,只需她有手中那柄剑,什么都不需要也能渡劫飞升。如无意外,张玄素确实能,但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意外,尤其是大道修行之上。 张玄素当年要能听一句劝,何至于如此,张玄素要不是出身宗家,身负秘传,也不至于如此。一个人活着可不须任何理由,一个人死却有千万种因由。 “既你不信,那便罢。”岳冰河且犹豫着呢,说不说破本就在两可之间,即然“周素”主动放弃,那也别怪他把真相扔进虚空中。 只见“周素”轻拨一下炉中香,香烟遂又袅袅成莲花升腾,一朵一朵由小至大,从含蕾到绽放再到凋零,满室尽是飘浮着的烟雾花朵。这同样是宗家秘传,当年道宗曾以一炉香,演尽古今变化,如今宗家虽然没有这样的能耐人,但演个花开花谢,日出日落,沧海桑田不成问题。 如果是秦景的记忆与神识为主导,岳冰河现在可能会很愉快地欣赏这花开花谢的过程,但却是“周素”,岳冰河看得索然无味。片刻后,与“周素”道别,深夜在女修闺阁中,总是不妥,外边的家臣侍卫来了一趟又一趟,几乎是这一队前脚走,那一队后脚来。“周素”不嫌烦,岳冰河都看着眼烦心也烦。 岳冰河道要走,“周素”自然十分妥帖地将人送至山下,这才算全了待客之礼。不是岳冰河特别,而是宗家待客这一整套,就是如此,张玄素这样疏阔旷达,骨子里都养成了习惯,无关喜欢不喜欢,只是宗家规矩如此。 在很多修真世家刚开始法古礼的,遵循先辈齐家修身之法时,宗家从元古至今,既未改礼仪规矩,居住的也始终是当年道宗传下的宅邸。甚至,宗家现在很多器物,都还是当年道宗置办,可见这家多“古”。 说实话,岳冰河不喜欢这样,岳冰河出身也不差,但却绝不能比宗家这样的家族。岳冰河连自家的规矩礼法都没嫌弃,何况是宗家的。 离开宗家的路上,岳冰河一直在嘀咕,就是跳脱如秦景,若成长在宗家,只怕也是这个样子。所以还是秦景好,神神叨叨的小姑娘,要多招人有多招人,顶着一张嫩脸胡说八道的样子,清澈甘甜如醴泉。岳冰河也清楚,看一个人顺眼,她怎么都是对的,看一个人不顺眼,那就什么都是错的。 “周素”这样,就属于看不顺眼,偏偏躯壳里装的又是秦景的神魂,这让岳冰河很矛盾。 他不想告诉任何人这秦景,因为他要独吞秦小兔,但秦小兔变成周小兔时,就是岳冰河胃口再好,也有点吞不下去。尤其是再想到这具躯壳是周甫的血脉,就更吞不下去了,岳冰河与周甫从来就是相看两相憎,谁也看不顺眼谁。 “再看罢。” 夜里找一处地方暂宿,岳冰河还进入方寸河山看了秦景许久,她静静在万年冰精榻上,不言不语,虽温养得十分好,但总不如往日鲜活,令人欢喜。但,岳冰河又没有不损耗神魂,将神魂再移回秦景躯壳里的方法,只得暂且先搁置。 本来有不需要搁置的,那就是在沈长钧和“周素”知道一切前,让“周素”再一次成为他的人,缔结下姻缘契,再举办一场盛大无比的婚礼。但现在这样,委实下不去嘴,便这个也只能搁置着。 “总会想办法叫你再回来,那个样子,你自己也不会喜欢吧?” 不,仙尊你错了,秦景巴不得一夜之间变身女神范呢。那腰细腿长波澜壮阔的好肉身,修为还高,秦景高兴还来不及,干嘛要不喜欢。 当然,高兴是一回事,确实不会有人喜欢一夜之间变成别人,哪怕原本的躯壳不够女神,哪怕这具躯壳有资质成为任何人的女神,秦景也会选择真正属于原来的要——衣是不如新,人可是不如旧,搁换肉身这事上也一样。 次日,岳冰河再次拜访“周素”,宗家人平日鲜少聚在一起,家臣与侍卫无事生,也并不四处巡视。岳冰河得以与“周素”不受打扰地面对面坐下,“周素”不知他为何一再来访,若说想捞好处,宗家确实有不少家传,但岳冰河从张玄素身上都没怎么,不至于如今又来觊觎。 “仙尊一再到访,所为何事?” “我若说,你未必信。” “你不说,何谈信与不信。” ps:感冒总不好,去看医生,医生讲症状轻微,能不吃药就别吃,打我喝水,多吃点含维c的水果。可我还是觉得好难受,口干鼻塞,感觉就像被吹干了水分的叶子。(未完待续。) 第一五一章 认明 待岳冰河说罢,“周素”许久未曾出声,凉风沿窗拂入,偶夹带着几片花瓣,或落在茶桌上,或坠地,或被袅袅炉烟轻托于空中。⊥,www.81zw.COM今日点的香不是昨日的万盏莲花,而是张玄素生前最爱用的殊兰满树,一缕缕炉烟化成一株株殊兰花树,或盛开或凋零,加之有殊兰花瓣被漂浮于上,虚中有实,动中有静。 满室烟树下,“周素”穿着她还是张玄素时最爱的蓝衫,腰间菱花结上是一串洁白的玉雕殊兰花,簪明珠,手钏蓝玉。种种痕迹,都显示着她还是张玄素时的偏好,又或许真正的周素也爱如此,总之这不是秦景。 “仙尊的话,我信,但并不全信。”手腕盈盈一转,搁下茶盏,炉烟将尽,“周素”又添进去一些,尔后复又看向岳冰河,“兄长们待我一片赤诚,但却有些诡怪之处,赤诚之中似还有丝恭谨。但,我信他们不会加害于我,不论如何,上世这世,我这神魂总归烙着宗家人印记,既如此,又何拘此彼。此身是‘周素’,彼身又是‘张玄素’,又曾还转世托生于他人,又如何,所有的身份,不过只是人来世间着的一件衣裳,趿的一双布履。” “周素”说到这里,停了停,似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又道:“便当是又一轮回又如何,人生一世,本如大梦一场,今既入此梦,便是缘法应当,纵然费尽思量,无非自寻烦恼而已。看得出,仙尊对神魂原本的躯壳颇具心思,但我今已是周素,前尘往事,便叫它随风消散吧。” 这话,岳冰河听不下去,什么人都可以随风消散,秦景怎么可以。“周素”自然可以轻飘飘说得优雅从容,但秦景怎么会肯。凭秦景的性情,断然不肯泯灭自我意识,她是个把“我”看得很重的人。当然,修道者。“我”很重要,道也很重要,除此外都可以不重要。 “你可曾想过,她并不愿意就此随风消散,你占据她的神魂。∏∈八∏∈一∏∈中∏∈文,www.81zw.COM主导她的神思,甚至以她的开悟致大乘圆满渡劫。如此,都是你在强占,都是你父亲在从中作梗,你们可有谁问过她的意思,问过她是否愿意作为另外一个她无法理解的人,并且就此渡过漫长无边际的一生。”岳冰河这时想到在玄境的周甫,如果不是玄境中很难定位到某特定的人,除非彼此熟识,留有神魂印记。否则他难找到周甫。而且周甫如今才不过到玄境数百年,必然在闭长关破境之中,初到玄境的修士,如无意外,都会利用初到玄境的第一个千年成就仙君之位,就算不能成,也必需到真仙上仙,否则玄境岂有他立锥之地。 周甫要找,但却不是现在,现在还是把秦景的神魂找回最为要紧。这躯壳与神魂融结越久。就越难于抽离,再无办法,也要想到办法。 “仙尊不是她,又蔫知她不肯。” “你亦不是我。怎知知不知她肯不肯。”这样的对话,更让岳冰河想起秦景,秦景当时神神叨叨的讲过许多,或许连她自己都不太记得清讲过些什么。但岳冰河许多都记得很清楚,比如这段“鱼与水,你与我”的“公论”。岳冰河曾与随从论讲过。 自然,这话也还有可应答的——我不是你,你也不是她,但“周素”无法应答出来。她不是秦景,她不会有那么多奇思妙想,当然,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但秦景这般灵思,正是她总能轻易破关渡雷劫的原因。 “是,我不是她,但此刻我是她,她也是我,我安于眼下,并不觉不妥,因此,请恕我不能同意。”如果“周素”不同意,便不会自己离开这具身体,而叫岳冰河施法将她送入“原本”的身体。她就如她所说的那样,认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至渡劫,将登大道,其他的又何必再费思量增烦恼。 见说不通“周素”,岳冰河没有多作停留,道辞后便又取出屋宇掷于一处山巅。∏∈八∏∈一∏∈中∏∈文,www.81zw.COM再三察看秦景的肉身后,岳冰河到底无法就这样坐视,如秦景保有她的记忆神思,他更愿意一切保持现状,然而秦景没有,甚至连习性都一同改变得彻彻底底。 “我知你不愿如此。”岳冰河轻轻碰一下秦景的脸,如陷入沉睡中的面容十分平静,但却没有多少热度,仿如夜晚的凉风,叫人指尖幽幽泛冷。 在岳冰河坚定地要为秦景将神魂换回时,沈长钧依然在寻找秦景,无论他请谁推演,都找不到秦景的下落。哪怕是须臾真仙请他在玄境才认识的玄门老祖宗们,也无法窥探到分毫。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则是有仙尊插手其中,二则可能是元古秘传,前者,沈长钧自然毫不意外地怀疑到岳冰河。但岳冰河在秦景失踪时,一直都在无应山,而且,沈长钧敢不认为岳冰河会下作到这种程度。至于元古秘传,在真法界,能有元古秘传可用的人并不多,除却几大宗门便是几个大的修真世家。 沈长钧没错算岳冰河,但算错了岳冰河身边的变数,岳冰河确实没这么下作,但如果随从干了下作的事,他也完全不会介意顺水推舟。他干不出来,随从干了也等同于他做的,顶着就是,反正他也乐见其成。 此时,沈长钧正在遍访各大宗门与各大修真世族,凡可能拥有元古秘传的宗门与世族,他都一一拜访到。但,依然没有答案,依然无法得知秦景下落。最终还是玄门一位老祖宗告诉他,既然是元古秘法使人无法用常法窥探,那就用元古秘法试试,以元古的矛攻元古的盾。 这秘法,只宗家最多,沈长钧早已非底层小修,自然知道宗家的存在。与须臾真仙和元昊真君说一声后,便去了帖子,不日拜访宗家。 在宗家,沈长钧绝对是受欢迎的存在,至于为什么,很好理解嘛,有谁在张玄素死后不辞辛劳为其奔走,有谁肯损过半修为气运,送张玄素那残存的魂魄转世托生。受张玄素恩惠的人无数,只有一个沈长钧这样做过而已。 “长钧真君到访,倒是稀客。”这时张临并不清楚张玄素当年没跟沈长钧讲她是宗家人的事,当然,若是张临在外,如非必要,也不会与人讲,再亲近也不讲。宗家,听着是荣誉,也很容易使人生敬仰,但很容易拉开距离。 “张道友。”沈长钧看着张临,依约有几分眼熟,又想大约是在外行走时见过,便没出声询问。等张临请他入室内沐手焚香,沏茶待客时,沈长钧便明白过来,“张玄素与道友有旧?” 这一问,张临便知张玄素没与沈长钧讲,又或是还来不及讲,毕竟在张玄素身死之前,早已把沈长钧送到无应山为弟子:“说来不只她与我有旧,长钧真君与我亦有旧。” 沈长钧很确信,他与张临没什么可旧的:“虽觉眼熟,但我与张道友似并不相识。” “我姓张,她也姓张。” 沈长钧也许是受秦景爱胡思乱想,脑子时时跑马飞船的影响,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张玄素有个儿子! 那惊诧的眼神与表情实在太明显,张临想假作不知都不行,只得一笑道:“那是我姑姑,姑姑是否与你讲过,她有位兄长,因无修炼资质,入世做了凡人?” 这事沈长钧听说过,这才恍然大悟过来:“她是宗家人?” “正是。” 跟玄门爱叫弟子隐姓埋名历世一样,宗家子弟也爱隐姓埋名历世,沈长钧倒没有被瞒着的不满,而是对张玄素身死更加不能理解:“当时她为何不向宗家求援?” 听到这一问,张临看沈长钧就更顺眼了,伯父说得不错,承姑姑恩惠的那么多人里,只有沈长钧才有一片如姑姑般赤诚的心,只是从不外露,也不轻易示人,唯入他心者才能觉出:“姑姑不曾向宗家求援,至于为何,我们亦不知。当时宗家正在闭门修缮九州大阵,遂并不知外界讯息,知晓之时,姑姑已然陨落。后来,我们曾接到姑姑的传书,道这是劫,避不过,虽是死劫,仍有一线生机,叫我们不必担心她。” 虽然沈长钧还是有些无法理解,但却没再问下去,张玄素对外人且至善,何况待家人,约是怕给家人带来劫祸中:“此行,正是为你姑姑。” “可是想问姑姑神魂下落?”张临并不知道张玄素转世为秦景的事,所以更不知道秦景和沈长钧已经缔结姻缘契并举行过婚礼。 “什么神魂?”沈长钧被张临这一句吓得不轻。 “姑姑转世的神魂忽然还乡,伯父早已有所预料,已为姑姑备下一具肉身,暂且容纳姑姑的神魂。不过,出了一点意外,姑姑已不记得她转世是何人,记起的却是肉身的记忆,甚至言谈举止也出于肉身。”张临与周素十分熟识,所有对周素的习性一清二楚,眼下的绝对不是姑姑转世,而是周素神思觉醒,至于为何容纳转世的神魂仍以周素的神思主导,张临也说不好什么原因。 沈长钧久久无言,不过他还有姻缘契,只要她是秦景,三生斩不短的姻缘契,会使他认明她,同样,也会使她认明他。(未完待续。) ps: 宽带停得特别是时候,手机爬后台花了两小时无比苦B 第一五二章 入骨(双更入) (今天的两章并作了一章,五千多字哟~宽带它终于又死还来了~) —————————————————— 沈长钧唯没想到的是,他寻找秦景的这些日子以来,并非不曾尝试过凭姻缘契寻找秦景。∏∈八∏∈一∏∈中∏∈文,www.81zw.COM当然,凭姻缘契或其他方法找不到很有可能是被术法遮蔽,不过,沈长钧遇到的不是这种很有可能的可能,而是极少出来的情况。 即便是已有所准备,知晓会见到一个全然不同的人,披着他人躯壳,作着他人举止言行,但在看到秦景时,沈长钧还是怔在当场。 他与张临去见“周素”时,“周素”正在素手调鼎,不丹鼎而是炒锅。水气蒸腾中轻轻飘浮着细如丝线的银丝细面,汤中翻着淡淡鲜香,地尽是一锅鱼面,纯是鱼肉搅打上劲后而成,他们落地时,面才下,他们进屋中时,面已熟。 见有客来,“周素”不言不语,又多在桌边搁了两只素白小碗,往碗中各挑一筷子,恰好七分满。再揭开另一粗陶瓮中煨着的金黄高汤,面碗中点缀细细红椒丝并碎碎葱花,并烫好的嫩绿菜叶,往面碗中浅浅浇半勺高烫,那香气顿时弥漫肺腑。 张临不见外地招呼沈长钧落座,端起素白小碗与沈长钧道:“听闻当年姑姑最擅长银丝素面,堂妹虽然也会,却并不似今日这般鲜香四溢。” “多谢。”沈长钧虽还没反应过来,却已先致谢,“周素”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多太大。 “周素”更像张玄素,差一点,沈长钧以为自己又回到当初,意外流落至海岛时的情形。那时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他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那无边无际的海上,但昏迷后再睁开眼,却脸朝下。半个人都埋在沙里。想要动,却动弹不得,身上的伤太重,重到若不能及时疗伤。就会身死在“无名荒岛”。 幸而,那不是真正无名的荒岛,而是张玄素的道场。凡有外人生息进入,张玄素都能察觉,一个生息将灭。命火如风中之烛的外来客,淳善如张玄素,一理察觉如何会坐视不理。沈长钧至今仍然认为,他这一世最大的气运便是那刻,自此他的人生全然不同。 曾经高不可攀的,曾经嘲笑讥讽的,曾经引为屈辱的,曾经……都似浮云散。受重伤,张玄素多少灵药都不吝啬,无修法。张玄素怀揣着数不清的无上妙法,无师承,张玄素自己不成便转托玄门故交,无靠山,张玄素做他靠山。当他如秦景一般尚在低阶时,战力还远不如秦景,若非张玄素一路相护,纵不死于海上,也会因困于寿元,难登大道。 如此恩惠。他人记与不记,与沈长钧无干,沈长钧只知,受人点滴恩惠。不说涌泉相报,至少要一报还一报。而张玄素施予他的恩惠,岂不是如山高海深,或难还山海,但至少应报以涌泉。 看到“周素”时,沈长钧心中并无旖旎。而是如见张玄素一般,满心敬仰恭谨。这是张玄素,别人会认错,沈长钧不会认错。 “周素”搁下碗后,看沈长钧良久,忽而轻笑:“我令你很为难?” “是。∏∈八∏∈一∏∈中∏∈文,www.81zw.COM”张玄素于他有恩,他与秦景有情,他既不能抹去张玄素而只就秦景,也不能抹去秦景而就张玄素。但,这时候,想情义两全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当然,如果有沈长钧能做到的办法,拼尽一身修为,他也肯,但他连有没有方法能两相周全都不知。 “你待她,情有多深?” 这样的问题,很容易让沈长钧想到秦景那句话——情不知起,一往而深,然而这不是沈长钧的答案。若张玄素的恩惠是山高海深,不可丈不可量的,那与秦景的情似还未及山海之高,但却更深刻,更入骨:“入骨十分。” 他的答案,“周素”有些意外,尝听人讲“山高海深,天高宇阔”,却从不曾听人讲情是“入骨十分”。似乎乍听远不如山高海深,但一个人,何来山海,所谓胸怀天下不过是个曼妙的修辞,人一旦陨落,最后才化作飞灰正是一身骨头,入骨十分,岂不是要到那时才会消。如此情深,以山海相喻反显得山海寂然不动,起落无情思:“肯为她舍?” “但我有,但她需。” “命也肯?” “命也为吾身所系,自然肯。” 张临:“小素,别胡闹。” 一家子上下都对沈长钧挺有几分好感,又是对姑姑有转世之恩,怎么也不能害了人命。宗家的秘法他当然也一清二楚,并不需要谁的命,只不过多少有点凶险便是。 但,伯父当年耗费颇多好容易才做成这事,为何“周素”一见沈长钧就肯解除。明明之前还有个岳冰河来,“周素”却对岳冰河多看一眼都不曾,总是淡淡有礼地当作客待。而沈长钧来,得到的却是“自家人”的对待,一来就有银丝素面吃,而且看沈长钧这样,明显是吃过的。 足见,早在千余年前,姑姑就已将沈长钧视作家人,没带到宗家来,也只能说是缘法弄人。 说到底,“周素”还是在试探沈长钧,她知自己是张玄素转世,也知自己是秦景,但她是作为周素活着的。张玄素纵知有人负她恩惠,也不会如此怀疑人心,而秦景不曾被负,自不会轻易怀疑人心,而周素……曾为人负,向来存疑,不肯轻信人。所以,“周素”会试探,会如此看似笑闹,实则将疑与试都放在笑谈中。 “无妨,不论你是周素,还是张玄素,都愿你遇人遇事多疑几次,多试几次,莫轻信,莫轻付。”张玄素的结局不应在任何人身上重演,秦景且有他一路看护着,但对于“周素”,或者说张玄素,自然说不上看护二字,毕竟,他至今也不如人强大。但,若有事。也肯刀山火海。 玄门弟子,哪个不是刀雨里来,火海里趟,皆因情义二字。既重千金,又是因果。因果需了结,千金则需报千金,如此才是玄门弟子。 “周素”大约是第一次见到沈长钧这样的人,并不说如何行善。『≤八『≤一『≤中『≤文,www.81zw.COM而是骨子里会透出善念来,不行善却见善。当年张玄素若能如此,岂会落得那样结局:“你很好,若是岳冰河那般,永生永世,你也别想再见到秦景。” “小素,到底怎么回事?”伯父没与他说清,张临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起初当是意外,但到现在,已经不能再当成是意外了。 “当年。长钧真君曾送姑姑残魂转世,可是仍有未收齐,不知飘零何处的?”见沈长钧点头,“周素”又接着道,“家父极擅易术,从姑姑出世时,便从其身上推演到许多大道玄机。她的残魂,有一魄已不足以投入转世之中,家父便将其收回,并将其纳入我身体之中。以阵法蕴养,以万年冰精棺保持身体不死不坏。但家父仍然找不到余下的存着记忆与灵识的魂魄,不过他推演到许多年后,姑姑转世的完整神魂将会归来。并将那二魂一魄带回。” “所以,你其实是姑姑?” “叫我别胡闹,堂兄才莫要胡闹,我如何会是姑姑。姑姑已然转世托生为秦景,我自然只是周素,不过是靠着姑姑的二魂二魄。我才有复活之机。因为我正是二魂二魄走失,才致其余魂魄无法归于肉身,这才会一直昏睡不醒,如今三魂七魄俱全,自然又会醒来。”其实周素就是周素,但秦景的魂魄确实在她体内。 “阿景呢?” “她在我识海中,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叨叨咕咕说个不停,很是嘈杂,竟说这么久也不曾烦,想得也多。不过,多亏她,若非她想得多,我如何能破大乘,至渡劫。”周素这时才说出真相来,因为岳冰河,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信过。那人状若情深,实则最是无情,他认为他很爱秦景,但秦景既与沈长钧彼此深爱,他因爱所行的,于秦景便是伤害。 见到她时,岳冰河已然动念,要解姻缘契,并在解开姻缘契后,以秘法将秦景的神魂抽出,另送入一具躯壳中,且并非是秦景的躯壳。因为,他欲独占秦景,欲叫秦景再也想不起往事,再也记不起与沈长钧有情。 若单只是这样,周素或许只会道一句,情深至狂,然而,他脑中还有许多疯狂的念头,譬如斩尽无应山众人,甚至推翻玄门。因为,只有无应山不存,玄门不在,无应山与玄门才不会有闲工夫去找秦景。这一念,是千千万万人的生灭。 岳冰河与大道争,与法则斗,那叫气魄雄浑,可若念起,便是无数人身死道消,真法界动乱,便只能叫疯魔。 周素是宗家人,宗家人对道都有着最大的执着,这道,不是大道,而是心中的善恶。周素虽曾为人所负,虽有疑,但自小刻入骨子里的善与恶,从不曾混淆过。 “还请将她魂魄还于我。”不管秦景是谁,都是他所爱,不管周素是否带有张玄素的神魂,终非张玄素。论起来,秦景与周素,皆是半个张玄素,秦景遗其天真淳善,周素遗其风骨言行。 是,又不是,沈长钧忽现,那点多年前结下的因果,竟已悄然消去。自此,再无恩义需还,自然,无恩义还有情义,不过,她既是周素,那么这情义,还与不还,如何还,就不需那么执着了。 遇有事,能帮,就帮,若不能,便不帮,这是情义,若是恩义,能不能的都需要刀山火海。 “不,暂时还不能还你,不过,待过段时日,我会将秦景好端端,活生生的还你,连同完整的神魂并肉身。”周素与沈长钧说话,便不再是与岳冰河说话那样,怎么着也带着几分亲切。 忽然间,沈长钧又想起一事:“这么说,张玄素的残魂是秦景带回来的?” “对。” “我曾在张玄素埋骨之地招魂,残魂出来后在将消散之前,忽朝秦景涌去。我以为那之后已然彻底消散,原来竟是潜藏于她体内。”沈长钧想起那夜在玄门地界的山中,张玄素残魂喊一声“冰河”后,白光点点散,原来不是消失,而是隐匿于秦景体内,直到此时与周素的神魂融合。 张临忽然起身扑到沈长钧面前,双手颤抖地揪住沈长钧的衣衫:“你找到了姑姑的遗骨?” 连周素也意外:“还请长钧真君告知姑姑埋骨之地。姑姑乃是我宗家人,遗骨自当葬于宗家,怎么能孤零零流落在外。” “在玄门山中。” “难怪,伯父一直找不到姑姑的魂魄。原来竟是被姑姑自己封存。”张临叹口气:“请长钧真君告知详址,我好亲往迎姑姑归鹤原。” 沈长钧取出录着玄门地图的玉符,印一份在空白玉符中,在地图上点出一个光点后,交给张临。转世活得好好的。沈长钧对遗骨自然不执着,归宗家也好,比起荒山来,宗家的陵园才是真正上好的安魂乡:“不知阿景肉身在何处?” 从头到尾,周素只提神魂,没有说到肉身,沈长钧便知肉身不在周素这里。 “在岳冰河手里,每次岳冰河到访,秦景的魂魄都会在我识海中跃然欲出。若非我拘着她,不叫她出来。此时或已被岳冰河带走。岳冰河心思不善,徐徐图之便是,秦景在我识海中不会有事,待到我从岳冰河那里将肉身取来,便在宗家祖地为她融合神魂,断不会有事,你且安心。”周素没讲的是,秦景的神魂确实有些损耗,一个刚刚出窍期的魂魄,穿行数百万里从玄门至鹤原。若无损耗,才叫稀奇。 周素不讲,是因为秦景会在她识海中慢慢养好,所以她不着急。待秦景魂魄养好时,岳冰河自然会将秦景的肉身送到她面前来。岳冰河忍不住的,他一定会找准时机,试图抽出她魂魄,融合到秦景的肉身里去,她只要等就可以了。 岳冰河尚不知。他被个刚一千岁出头的小修给骗得团团转,从一开始,周素就是故意端着姿态。端出处处像张玄素的风姿来,又偏偏神魂尽是秦景的波动,他们的神魂中,本就有出自同一人的魂魄,所以瞒过岳冰河不难。 宗家人,什么时候,什么境界都不该轻看,这可是道宗那脑洞大到能创下无数功法的直系血脉。秘传无数,各种炼心历世之炼境无数,纵然周素只有一千岁出头,那份机巧,岳冰河这样顺风顺水的人,也难轻易看出来。 何况,按秦景的说法,周大素从小就是个天赋演技爆表的,演什么是什么,她不说谁也不会知道她在演。她从小骗她爹周甫到大,她爹多人精,且当时是她爹已经历过宗家无数炼境,而她不过是个小屁孩,就能把她爹忽悠得不知东西。固然有傻爹的成分在,但若非周大素实在太能,她就是骗得过傻爹,也忽悠不过整个宗家人不是。 要知道,她在宗家,可是个万分乖巧千伶百俐人见人爱,人人都认为她端雅大方,娇软可爱的。至今没人知道,她从小就是个魔鬼心萝莉,嗯,魔鬼心萝莉是秦景给贴的标签。 周素再怎么叫沈长钧安心,沈长钧也安不下心,最后周素只得把悄分出几分魂,暂时补足秦景的神魂与沈长钧相见,这才安下沈长钧的心来。 沈长钧:“可否让我带她回去?” 周素:“少得寸进尺啊,说留下便留下。” 她周素也不爱欠人。 沈长钧以为周素还有其他顾虑,最终没有坚持,只要求与秦小景好好说说话,周素忍了忍,算了,欠他们的。秦景被周素团成一小团,扔进沈长钧手里,沈长钧小心翼翼托着,失而复得,自是满目柔光,满怀柔肠:“阿景,你可还好?” 张玄素说什么,沈长钧都会信她,可到周素,不,他不信。于他,周素也是另一个人。 “小师叔,我没事,周素虽然看起来挺坏的,其实不是恶人。她留我是要为我蕴养神魂,讲我神魂有所损耗,只能用宗家秘法来蕴养。现在除了同样有一半张玄素神魂的她,没有更好蕴养神魂的地方了,她是怕你担心我。”秦景说着蹭蹭沈长钧的脸,她倒是有心吃点豆腐,不过做为一枚光球,她只能圆溜溜地蹭着小师叔面颊滚开。 沈长钧将她捞回,确定这是他的秦小兔没错:“与我说说,到底何人将你绑走,可是岳冰河?” 被捧在小师叔手掌心里,秦小景蹦了蹦,这感觉也不错,真正是手心里的宝嘛:“不是,是冰河仙尊的随从,似乎仙尊也不知道,因为我听他们两个谈起过,说什么仙尊可能不会认同,可能会受罚,还说拼着受罚也不让仙尊受丝毫困苦。” 沈长钧轻弹一下光球:“但他最后选择隐瞒你下落,便是不打算叫你我相见,日后避着他些。” “我知我知,有那样的随从,哪怕真是洁白如纸,也不能靠太近。”白莲花身边的黑心莲可是最恐怖的存在。 “你在周素身边也注意些,别学她那些毛病。” “嗯嗯。”小师叔说什么都是对哒。 可惜久别重逢,未能深入灵魂的交融一下,好遗憾啊!(未完待续。) 第一五三章 美好 对秦景而言,周素就像秦老娘不知什么时候给她生的一个大姐,不是管这管那,就是教这教那。∏∈八∏∈一∏∈中∏∈文,www.81zw.COM小师叔将她团成球再给周素时,周素就殷殷叮嘱,什么男女之情不可过于沉迷,世间修士哪怕缔结姻缘契,也多的是未能走到生涯尽处的。 修士寿元太长,谁又能真正千千万万年不厌倦,若是她过于沉迷,而沈长钧又不像她那么沉迷,到时候,这便会成为她的劫。再看看古往今来,多少登顶大道的人,身边最后陪伴的还是最开始愿要陪伴渡过漫长岁月的那个人。这话不仅仅对男修,女修亦然,若有一天,是秦景不想,而沈长钧过于沉迷,岂不照样是劫难。 秦景:“那里是这样说的,万一正因这么想,才不能长久呢。事情总是先去做了,才知能不能吧,抱定不能的念头去做,结果怎么会是能呢。姐,世上的事,是你说不行,就真的不行,你说行,却只是可能不行,但还可能行的。” 鸡汤少女再次附身,秦小景牌鸡汤,周大姐,你一定要多喝几碗才行。要不然再这样下去,矫枉过正,反而会麻烦。最后周素不但没能说服秦景,反而被秦景好一顿喂鸡汤——谁想改变我鸡汤少女的三观,我必以鸡汤好好伺候! 虽然周素未必会被鸡汤改变什么,但至少,她知道她某些时候,是无法讲赢秦景的,所以还是让她自己去闯吧。周素总觉得,姑姑的魂魄里,狡黠的那一部分留给了她,把又蠢又纯又善的都留给了秦景,这才导致秦景这么傻傻的天真着,所以,她有责任照管秦景,不让秦景因太过天真而受伤害。 不过,周素被喂一顿鸡汤后悄想着,既然沈长钧千余年来一直还惦记着张玄素的恩惠。足见这人心头不止因果,还有情义。一个能记往日旧情义千余年的人,真心真爱,总不能只千余年吧。(w)那……就愿他二人都能千千万万年地相爱相守。直到生命尽头也不肯离分,非三生三世不足够吧。 若这世间真有这样的情,哪怕是属于自己,看着也知,世间终有真情在。还是可以相信一下,没遇到只是没那分气运,并非不存在。世间有些东西就是如此,只要存在,便会让人心中怀有如般的希望,希望有一天那存在会将自己的人生点亮。 周素许久未曾品尝到“美好”这两个字,但从秦景和沈长钧身上,却感觉到了这份美好,美好得令人想起,就会心而笑。尽管她会对秦景说要谨慎一些。但其实她也同样满怀祝福。 “上世没能好好与人相守到天长地久,这一世,既然选好了他,就该好好长久下去。”也许秦景可以做到,但就算饱饮一顿鸡汤,周素也依然认为自己做不到,她心中,有太多太多负面的情绪。 “当然,姐,你也要努力呀!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无应山弟子。我那三个师兄,一个比一个靠谱,真的是无应山数百年来最可靠的。大师兄沉稳有担当,二师兄……好吧。二师兄太过诚于剑,就不推荐了,三师兄也很好,博学多闻,肯当责任,处事周到细致。诶。说起来我师父也可以嘛,就是不着调了点,不过人生过成我师父那样,绝对欢乐。”秦景想想,又继续介绍玄门中其他她认识的光棍汉。 周素轻戳一下光球:“管那么多,好好过你的日子便是。” “当然是大家一起幸福快乐才对呀,一个人幸福快乐,周围的人都不快乐,会被烧死的。”秦景接着给周素讲了一下传说中的某“天团”,他们的口号是“秀恩爱,死得快”。 周素听完大笑,再戳一下光球:“不闹了,岳冰河今日会来,且看我怎么应付他,把你的躯壳给取回来。∏∈八∏∈一∏∈中∏∈文,www.81zw.COM” “姐,仙尊也不是恶人,你别太针对他。” “你眼里有恶人吗?或者说,你见过恶人吗?” 秦景:…… 好吧,她没见过。 周素不再理会她,沐手焚香,任凭秦景在她识海里一个劲地喊“女神求嫁”,也丝毫不变色。事实上,岳冰河见到周素时,周素一直都在忍受着秦景的嘀嘀咕咕,就这样还能把岳冰河忽悠得妥妥的,足见周素的演技如何神。 “你知我会来?”岳冰河现了,每次他来,周素都已经沐手焚香罢,只待沏茶。 “虽不比仙尊,但也擅易术。”周素说完,笑盈盈地往岳冰河面前的茶盏里添上橙红茶汤,这俗世的红茶汤带着醇美的果香,如同秋日熟透的原野。 今日周素着的是红衣,不论张玄素还是秦景,都几乎不穿红衣。但配着橙红茶汤,与化作山山落叶的炉烟,这身红衣倒格外叫人看着顺眼:“周家秘传之丰,你擅易术倒也在情理之中。” 周素颔,问岳冰河:“仙尊今日来,想还是为神魂之事?若然还是此事,便请仙尊免开尊口,我意已决,断无更改。” 岳冰河自然还是想将周素的神魂抽出,但却不是返于秦景肉身,而是想另寻一具躯壳。但合适的肉身并不容易找,就是周甫当年,也只能用自己离魂的女儿,他又哪找个女儿去。所以,最保守的办法是先将周素神魂抽离,再以术法困于秦景肉身内使她继续昏迷。待到日后,找到合适的肉身,再将秦景的魂魄放入那具肉身中。 比起岳冰河来,周素这个尽得宗家秘传的宗家子弟,自然对岳冰河能做的一清二楚。神魂肉身如果彻底融合,圣人来了也无法抽离,这与魂魄出窍不同,魂魄出窍,并非全部魂魄都出窍,而是至少要留一魂三魄,余下的魂魄才可四处悠游而不至无法回到肉身中。但抽离魂魄却必需将所有魂魄都抽离,不管是在体内的,还是在身外飘着的。 所以岳冰河必须在他认为的,神魂肉身还没彻底融合的现在就动手,至于怎么动手,那就不知道了。但,他必然还会用到秦景的肉身,不管是暂时用于封存魂魄,还是干脆返魂魄于秦景肉身都一样。 周素等的就是那个时候,所以她不着急,等着岳冰河一步一步来便是,急的反而应该是岳冰河,他才会担心神魂彻底融合,不是吗? 看起来,周素是全无防备的,就如同一盘可口的水果,甚至已经洗干净,只要伸手去拿就可以开吃。岳冰河有仙尊之境,哪怕斩了修为,也是仙尊之境的气魄,自然不会纠结于周素是真无防备还是假无防备,实力之下,皆不过土鸡瓦狗,不值一提:“既如此,那便……” 岳冰河可不是打算说“那便算了”,而是“那便我亲手来取”。 饶是周素有所防备,也差点着了岳冰河的道,魂魄抽离后,周素便倒地不起,如同死去一般,毫无生息。而被岳冰河抽出的光球,在岳冰河确定是秦景后,被他迅送进秦景肉身中封存。封存而不是返还,封存意味着秦景的魂魄就是回到肉身中,也无法动弹,如同从牢一般,反而被自己身体这坐牢笼给死死束缚住。 就在岳冰河欲走时,周素忽然睁开眼,一抬手便夺过方寸河山。岳冰河惊诧之下,便是反应再快,居然也无法招回方寸河山,他惊怒到极点时,周素轻声而笑:“世间所有方寸河山,都源自吾祖道宗的秘法。” “你是周素。” “对,我是周素,是那个你跟姑姑一起回来时,扒着姑姑要果味糖的周素。既不是秦景,也不是张玄素。”周素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静静看着岳冰河许久,“是否很失望?” 不等岳冰河回放在,周素又继续笑:“你会更失望的。” 话音落下,张临等宗家子弟齐齐现身,同时还有一直与宗家子弟在一起的沈长钧。周素从方寸河山中,将秦景放出来,十指结印按在秦景眉心,约盏茶工夫,秦景便从昏迷中睁开眼来。 “真是对不住,把你的生杀大计都打断了。”周素说完,站到已被宗家大阵压制住的岳冰河面前,浅笑盈盈,笑得仿若张玄素当年一般,面带雪光,“其实,宗家人虽然不喜欢你,但并不认为你有大过。毕竟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最后纵是相负,也不过是你不情我不愿而已。若你不存恶念,把秦景的魂魄给你又何妨,所以,仙尊,有没有感觉到后悔失望。” “既不认为我有过,为何针对我。” “因为我是宗家人啊,你欲行恶,虽还未行,却已是恶,自然当止。而且,他们两世辗转,好不容易能长久相守,并缔结下三生三生的姻缘,怎么能叫别人破坏呢。姑姑上世没能圆满开怀,这一世,总该得到满足才是。” 秦景都不觉得周素有讲什么难听的话,一句句都是“不怪你”“没关系”,但看岳冰河那脸上复杂的眼神与表情,秦景就知道,不管周素讲的重不重,对一样字字句句重重戳在岳冰河心头。(未完待续。) 第一五四章 冥冥 恶行未行便止于他人手,秦景有点好奇,接下来岳冰河,他们准备怎么处置。⊥,www.81zw.COM毕竟岳冰河已经在道宗为宗家布下的重重阵法之中不得动弹。但也就这样而已吧,宗家再怎么厉害,也处置不了一名仙尊,秦景这是这样想的。 但,天下道法出宗家,哪里是秦景想的那样处置不了一名仙尊,只是道宗从来不是一个认为权利该归于某人或某家的,因为他从不寄望自己的后人是道德品行皆出色之辈,也不认为,道德品行出众之辈就应该掌生杀大权。道宗对权利只有一句话——权毁道,财毁德,勿以试人心。 周素并没有打算将岳冰河如何,无非就是把事戳破人前,大白天下,使他知道,他心里的那些破事,都已经被众人知晓。别再起什么歪念,他已经没有机会,因为会有人一直盯着他。不要拿玄门不当回事,不要拿宗家不当回事,周素的做法只是将秦景这个傻白甜划到羽翼之下,让她继续当小雏鸟而已。 ——唔,周素以为,秦景这个傻白甜已经完全没有教导的必要了,教不转的。 岳冰河有诸多恶念,如果只是周素,他岂会这般任由宰割。但在看到秦景用一双“你怎么会这样做呢”的眼睛,如同诘问又似只是存疑地看着他时,岳冰河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不能如预先设想的,如欲斩董秋韶大道那样待秦景,她身上其实也并不如张玄素那样,仿时时使人能看见周身泛着一层绵长白光。秦景……就只是直着双眼看着,看着看着就人叫人觉得,所有的恶念其实都是天上的云,风里尘埃与落叶,河流上凋零的花瓣,又或者一碗隔夜的饭。 秦景那双“你怎么会这样做的呢”的眼睛,甚至无分善恶,她只是不明白而已。是啊。她永远不会明白,因为她几乎没有贪求。不,也许有,只不过用在了会满足她的人身上。相反。他之所以有贪求,且不会满足,是因为用在了不会满足他的人身上。 若干年前,曾也有人甘愿于悄然满足他同,只是那人早已远去不可追。∏∈八∏∈一∏∈中∏∈文,www.81zw.COM顿时间。岳冰河想起了佛家常说的人生种种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求不得…… 忽然之间,岳冰河想起秦景唠唠叨叨时讲的那个故事,故事的概义很简单:之所以你求不得,也许是因为有人同样求你不得。秦景讲这个故事时,按她的理解作过总结,简简单单地归纳为——何必去求求不得呢,多看看那个求你不得的人。未必不是良缘。 然而此时想起来,岳冰河却忽然悟明这个故事,无非因果而已。是啊,看看,都是同一个人,张玄素求他而从未真正得到,他求秦景大概也得不到,这便是因果一轮回,算来,到今日他欠张玄素的才真正还清。 最后。岳冰河看一眼秦景,轻笑一声,向殿门外大步走去,从此种种都抛在身后。事实上。他不曾欠张玄素,就如同秦景不欠他一样。自此以后,一切如烟云,而他也藉此窥见更高的道。不过,他仍然不会祝福任何人,或许以后还会坚持千年如一日地诅咒他们早日大道朝天。各向一边。 放下,并不意味着他就有那样宽广的胸襟,不,他没有。人生烦恼千万念,可无这千万念,岂非石头。只不过是,日后不叫人磨自己,也不以自己去磨他人而已。 周素拉下整张脸瞪着岳冰河的背影:…… 她想过很多岳冰河可能的言行,独没料到岳冰河居然看一眼秦景,怔然片刻转身就走。走就算了,还带着彻悟离开。合着她作半天戏,竟然没把箭戳到岳冰河心坎上,反而成全了她,周素一点都不想成全岳冰河,总有种明明想弄残,反而被他从“轮椅上”站起来,从此大步迈向辉煌的“即视感”。 周素:对恶人,当然要戳得他千疮百孔,叫他再行恶时想起就疼才对啊。 啧,不,再不能跟秦景多待才对,得尽快叫沈长钧把秦景给领走,否则,她早晚得被秦景乱了言谈。『≤八『≤一『≤中『≤文,www.81zw.COM秦景真的格外擅长用她的神神叨叨把人给糊住,比如岳冰河,就是最好的例子……不,他不能算。 只是不知岳冰河最后是自己悟的,还是看秦景那一眼之后才悟的。 周素看秦景,却见秦景凑上来,一脸馋相地靠近:“姐,你说好请我吃宗家菜全套的,要赶紧叫人准备,我现在肚子里有个黑洞,什么都能吞得下,再多都不怕。” 张临见周素一脸无力地看向他,便笑道:“已叫人准备午饭,你若有什么爱吃的只管讲,宗家菜园里什么稀奇菜疏都有,便是你想尝一尝真龙肉,也可以满足。” 秦景在现代就常听人讲什么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宗家真是底蕴深厚,真法界都多少年没看见真龙了,他们居然还囤得有龙肉。不过,有鉴于自家有只“龙宝宝”,还是算了吧。要是吃顺嘴,以后看着龙橙就想架火烤来吃怎么办。 “我吃点普通的就行,不用吃得这么猎奇。”在周素识海里时,总看周素炖这煮那,看着都很美味,却只能看看吃不着,可把她馋得够呛。 “原想叫你尝尝姑姑当年爱吃的龙肉煲紫芝,姑姑当年常讲,世间最美,美不过一盅龙肉煲紫芝。”张临颇有几分遗憾,转身叫人把菜单里的龙肉紫芝煲给划去。 “不用不用,我我更喜欢平平常常的美味佳肴。”秦景连连招手,表示她真不打算吃什么龙肉紫芝煲。 “午饭还早,不若带你们四处看看,说起来,殊兰园只是当年姑姑待客的地方。姑姑起居行止大多都在祖居中,姑姑当年住的房舍,至今一桌一椅都还保留着不曾动过。”张临想着,明日便要将姑姑的遗骨安葬回祖地,是否要请秦景一道去。但又好像不大对劲,于是便没吭声,身死道消且已托生转世,真论起来与宗家干系已不大,祖地还是别叫人去了。 张玄素的居所外,远远看去一片黄白,待他们降落时,注目一看,那几间屋舍合围成的一个小院外种的尽是紫薇花。也许是灵力养着的缘故,竟也如殊兰花一般四季长开不谢。 “怎么不种殊兰花,却种紫薇?”秦景心说,张玄素不是爱殊兰花么。 “姑姑并不喜殊兰花,殊兰园与道场都是祖父祖母当年居所,家父未入修行道,姑姑便住着。姑姑喜爱紫薇,这几间房舍外的紫薇便是姑姑当年亲手所植。”张临说着与他们一道走进紫薇花树下。 重重花荫几将天空也遮去,繁盛的花下,连叶子几乎都要看不到,倒如春日的樱花般,千朵万朵压枝低。 沈长钧看一眼掩映在紫薇深处的房舍,又看一眼在花下仰面看花的秦景,忽而笑出声来,原来冥冥中一切都有所明示:“阿景看着可眼熟。” “嗯,好像回到了家里。”秦家的院子里那几株树龄颇大的紫薇花树就有一株白的,花开得特别特别旺盛,比那几株粉的紫的都要多花,每次开花前,秦老爹都要拿杆子把树枝撑着以免折断。 张临讶然:“你不是没有记忆吗?” “是没有啊,我家门外也种着好几株紫薇花,好几百年了呢,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在村下长大的。这里,满园子的紫薇花,若只看花,真会以为在家中呢。”秦景说着又想起秦父秦母秦小弟,还有在现代的家人。前后两世,嗯,至少她只记得这两世,都是在紫薇花树下长大的呢。 “以后,这里也欢迎你来住,给你留着。”张临看秦景当然无法当姑姑对待,就当个小辈待倒是可以。 “好。”秦景含笑答应。 这时有人来传宴席已准备好,张临便邀秦景沈长钧去宗家正堂入席。盛宴将开,宗家子弟齐聚一堂,除在外赶不回的,都现身列席。既是贺周素醒来,也算是迎一迎张玄素转世,饮宴从午直至晚,再到星月漫天才散去。 本就不擅胜酒力的秦景到底还是被劝了几杯,酒宴散后,晕头转向地跟着沈长钧走。沈长钧扶着她,不时还要被骚扰,秦景这个擅长在醉时光明正大吃豆腐占便宜的家伙,手手脚脚恨不得全钻进沈长钧衣裳里。 “阿景!” “什……什么。”秦景打个酒嗝,很不讲究地喷在沈长钧肩颈上。 沈长钧用力揉乱秦景的头,重重地道:“又或是你想趁此良宵,月下缠绵?” 月下什么的倒是可以,不过……好像还在宗家,周素这么爱管她,万一忽然蹦出来,岂不是要吓死人:“唔,不要,我们回家,也不行,无应山那么远,等回去什么都凉了。” “我看你其实很清醒,并未醉酒吧!” 秦景:不过借机吃个豆腐,干嘛要拆穿,情趣不懂吗? “明日不回无应山,先去擎云古城,照日真君与董秋韶都在那里。” 秦景:“怎么还是他们,他们好烦。” “且安心,也无非再烦最后一次。”如此不安分,岂能再容他们下去。 ———————— 饮茶刚回~么么哒~ 以及,本来在大纲里,是要把周素和岳冰河凑成一对的…… 但忽然就想让岳冰河一直单身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五五章 大妖 秦景对照日真君,一直还停留在当年差点非礼到她的记忆里,她对这个人的厌恶根深蒂固。⊥,www.81zw.COM周素问她眼里有没有恶人,她还仔细想过居然都没想起照日真君来,这却有点稀奇,她问小师叔,小师叔只揉她脸不答她话。 自从别后重逢,小师叔就越来越爱揉她脸,真是讨厌! “赢匡与夏凉亦在。” “真的,夏凉果然还是去了,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和赢匡在一起的。本来嘛,女有意男有情,不在一块才要遭天谴呢。”得心中所爱,并被爱,使秦景认定一件事——喜欢就应该好好在一起,不喜欢就不要勉强捏在一块。 带着种种好奇,秦景连夜与小师叔赶到擎云古城,正碰上须臾真仙在拍夜戏。小情小爱已经满足不了须臾真仙酷爱猎奇的习理,他现在已经开始按秦景当时的建议,构筑一个全新的世界。不同的力量体系,不同的政治体系,文化体系,这等同于是一个全新的世界,甚至连大道法则秩序都不同。 秦景深切地觉得,须臾真仙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穿越。她深切地觉得,她就是看太多穿越重生小说才导致的,虽然有很多的人看和她一样多的穿越重生小说都没穿越,但越看得多的人,明显会有更大机率穿越啊,何况还是个又拍又写还不时客串个角色的。 “师祖,这个看起来傻傻的东西是什么?”秦景不解地问须臾真仙。 “戏剧中的法则秩序。”须臾真仙一边给小弟子说戏,一边还没忘回答秦景的问题。 看着那坨由无数光点组成的光幕,秦景觉得须臾真仙脑洞真的特别清奇,而且无穷大:“师祖,你说会不会真的在宇宙某个地方,就存着这样一块光幕,统管着整个宇宙的法则与秩序,时间与空间,毁灭与诞生?” 须臾真仙忽然不说戏了,看着秦景。『≤八『≤一『≤中『≤文,www.81zw.COM这丫头刚回来就叫人耳目一新。把印着戏本的玉符扔给小弟子,须臾真仙叫秦景和沈长钧一道坐,剩下的人则继续排戏:“总算是回来了,说来阿景不在。师祖少了许多乐趣。今日归来,好好与师祖说说……倘真有这样一块光幕,会存在于宇宙某处,某个时间某个空间,如何掌控毁灭与诞生。是否有规律,是否存在逆法则与秩序的可能?” 这个话题颇为深奥,与须臾真仙讲话就是这样,总是一不小心就深奥幽玄。 在秦景组织语言用来回答时,沈长钧忽然开口:“若总停于一处,是否会被找到,毕竟仙尊与圣人都有穿透时间与空间的可能。” “你又不是没听阿景讲过,于宇宙,时间与空间皆属无限,且。岂不如修士藏宝一般,虽有宝却被埋于重重陷阱之中。”须臾真仙说着继续看秦景,等她开口。 秦景琢磨许久,想起的却是某部电影,这部电影她看得特别早,只记得里边的男主角属于被编写出来的一段数据,被放在一个由疑似未来人类的试验者放进虚拟世界里,而且那些未来人类构筑了无数个这样的虚拟世界。然而,男主角所在的虚拟世界里,由男主角创造了一个同样的虚拟世界。这一事件被“未来人”现,男主籍未来人终于开始审视自己周边的世界。 最后男主角现他生活的其实也是一个虚拟的世界,边缘是如同电网一般的虚空,于是男主角开始奋起抗争。电影结局时男主角身为一段数据,终于成功进入到“真实的世界”,并且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 秦景到现在还记得,她这样的脑子都能看出一身冷汗来,出一个令人冷汗更多的疑问来——男主角如何确认,他是真正的成功进入了“真实世界”。而不是另一得虚构的世界,或一个梦,或一个虚拟现实,又或是其他。∮八∮一∮中∮文,www.81zw.COM道法与科技,到最后都能完成这样的布局。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如何确定自己生活的世界并非虚拟,不是一个梦或者其他,庄周梦蝶时还怀疑一下自己是庄周梦到的蝶,还是蝴蝶梦成庄周呢。会不会“我”也只不过是生活在众神桌上的玻璃球里的灰尘,甚至肉眼都看不到的灰尘。 秦景一边胡思乱想,信马由缰,就一边跟须臾真仙和小师叔讲,她不记得这电影名字,只记得大概内容。是一个有点像《盗梦空间》的电影,故事要更简单一点,但那关于“我到底是生活在梦里,还是生活在现实”的探讨是一模一样的。于是秦景把《盗梦空间》和她记个大概的故事作出一番对比,最终成功把两个故事给鞣合到一起来讲。 “所以我一直觉得,结局有两个可能,真实或者虚幻。这部电影里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它说真实的世界只存在于想象中。” 接着秦景又很不给人缓冲时间的讲庄周梦蝶,讲黄梁一梦,然后又凭借自己穿越的经历,来综合讲一讲她对于“哲学”的一点很粗造的自我思考——关于真实与虚幻之我见。 “倒……颇有趣。” 这话说得有点干巴巴,秦景眨巴眼,看着呆的师祖和小师叔,回头想了想自己说了些什么,忽然有点汗颜,像这种话题最容易引起哲学与宗教从业人员的深思。她不该一张嘴就刹不住车,这种毁三观的话,应该一点点说嘛:“呃,其实也没什么,我随便讲讲,你们随便听听。” “已经来不及了。”沈长钧无奈看秦景,“师父,我送你回玄境。” 秦景太低估了这类话题对修冲击力,如此类话题,轻则使一人破障,敏感点的没准这辈子的障都能破除。幸亏须臾真仙只是前者,只是前者也已经够叫人震撼的。作为同一天里看着两个人破境,而且还很有可能身为起因的秦景差点下巴掉下来,再加上周素,下巴彻底要捡不起。 “不必,你留下来带她去看照日与董秋韶,我叫阿云送既可。”须臾真仙说罢便去找自家徒弟,并还没忘回头叮嘱秦景一句,“日后若还有这样的想法,尽可以早早与师祖说。” 摆摆手,秦景觉得自己挺闹心的,看看,她随便一句话就能叫人破障,偏偏到自己身上还是个战五渣。人生,真是凄凉如秋日之万物肃杀呐呀。 沈长钧待秦景叨完,才带她去看照日真君与董秋韶,董秋韶与照日真君,前者倒还好好的看不出什么来,后者已修为尽失,站在那里整个人身上散着一股死气:“其实跟我说一声便可,何必要带我来看他们下场。” “不亲眼看到,你岂不还会时时担心,岂不还会因此留下心结。阿景,他们乃是咎由自取,与你不相干。” “他们会被怎么样?” “照日真君命不久矣,至于董秋韶,她意外与照日真君在前几日结了姻缘契。因她修为更弱于照日真君,除非董秋韶能修到与照日真君一同的境界,否则姻缘契都解不开。” 秦景这才想起,姻缘契就是这德性,现在是董秋韶想结不会解,照日真君会解却半分灵力也都用不得。且,照日真君就是死了,他们也有三生三世。不解开姻缘契,他们建立在姻缘契上的同生共死就不会失效,这可是至死也不能休的啊。 “也就是说我其实什么也不用做,他们已经伏诛?”看到小师叔点头,做景嘿嘿直乐,不免要说句俏皮话,“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阿景,大道予你的,应该还是只能算气运。师父讯去玄境问过一声。讲起你的面相,并非师父所推荐断到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 “无法推衍出来。” “那就不推衍了,未来就该充满未知,修士的人生不就该如此吗?”秦景认为,人就就应该是无数的未知才会充满乐趣。 “你觉得好便好。”许多修士惯于将一切掌握所有,预知所有,其实所有的预知,也都存在一定变化。沈长钧不擅易术,便是不热衷于预知,因为预知又如何,该生的劫总会生,该遇上的人也总会遇上。 “好像还差点什么?” “《玄想邃潭》。”沈长钧提示一下秦景,见秦景连连点头,沈长钧笑道,“师父已为你化解得差不多,余下的,只差真正出现一件至宝十九其一,当然,《玄想邃潭》中的大妖出现一二也可以。” “大妖一个赛一个厉害,还是别遇上为好。”秦景半点也不想拥有这样猎奇的经历。 事实证明,小师叔很有乌鸦嘴的潜质,或者说“预言体制”? 这边《玄想邃潭》还未完全被所有修士接受,甚至许多人还知道内情的时候,真正有一柄至宝十九其一现世,同时现世的还有大妖一个,并着小妖若干。 秦景听到消息时,不由得捧着裁道尺深思一个问题——这东西,她现在丢手还来不来得及? 当然是来不及! ps:抱头,本文正式进入结局收官阶段,把《玄想邃潭》解决掉,就可以哒~ 对了,电影是《异次元骇客》(未完待续。) 第一五六章 诛魔 《玄想邃潭》至宝第九诛魔,诛魔是一柄剑,玄门剑修基数再大,这柄诛魔也没能从玄门弟子手里长出来。(w)诛魔居然在一妖修手中,这几乎令世间所有修士都碎了三观,直到后来听闻那妖修身负元古真龙血脉,修士们的三观才勉强糊回来点。 诛魔出现之后,整个真法界的神经都绷得无比紧,但凡哪里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把修士们的紧张度拉高一个程度。但如此半年,也不见有什么大妖出世,但没谁敢放松,整个真法界的修士,甚至是凡俗中人现在都处于风声鹤唳之中,谁也不敢先放下戒备。 就这么着,真法界迎来新年,一声声传统的爆竹中,天地都似乎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虽每一地都有燃爆竹的习俗,仍有些懒怠的人或是误了子时,又或是干脆嫌天气冷不愿起。否则便是再贫寒的人家,买不起各大小宗门制好的成串爆竹,也会上山砍几节竹子放在火盆中爆上一爆。除爆竹,还需得挂桃符,这些都须得在子时天地交更的一刻钟内完成。 这习俗,从元古时便传下,人人都当所谓以爆竹桃符“赶跑妖魔”,不过是美好的愿景,鲜少有人当真。然而这一年,大家初一起来拜年时,忽然有人现,他们的邻居,或者亲友居然没有开门迎客。起先或有人以为是举家拜访亲友,但各地渐渐传出有人举家失踪,有人家中连牲畜都没剩下,如此种种,令世人皆人心惶惶。 修士们起最初也没去管,毕竟俗世中人归人间帝王约束,他们这些化外修道之人,怎么好去横加干涉。直到有人现,消失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在辞旧迎新,天地交泰之时没有燃爆竹。换桃符的凡俗中人。这消息顿时间乍一听,叫修士们有些哭笑不得。 “别开玩笑了,难道还真有每年只在新年替旧年这一刻出现的妖魔不成,就是有我们要抓也只能等到另一个新年换旧年。∮八∮一∮中∮文,www.81zw.COM否则去哪里寻踪迹。”秦景坚定认为所谓年兽类的妖魔,其实就是用来吓唬小孩子晚上不许出门玩雪的。 “真有年兽尾妖这种东西吗?”看吧,连林半山也不信来着。 “《玄想邃潭》里似乎也没写这个。”呐,连余西江都存着疑问。 “不,你没仔细看。《玄想邃潭》里写过,不过不是叫年兽尾妖,这家伙叫冲秽,据说是天下至秽聚拢而化成的妖。并不是每年只出来一次,而是新年旧年交替之前,天地之间的秽气尤其重,冲秽便爱那时出来行动,四处吸食秽气。起先俗世中人当这是神兽,毕竟人间有秽气被它吸食去,反而会更太平。直到某一年冲秽没有吸食到足够的秽气,这才开始以人精气为食。道宗在《玄想邃潭》上讲,这妖自从吸人精气为食后,便是吸足秽气,也要‘顺便’再食人精气。最初,冲秽甚至并不伤人,只将精气吸去一半,有财货的人家好生调养,三五年便无碍,无财货的人家。十年八年过去后,也能养得因,无非就是病弱一些。”张峥嵘开始进入说故事状态。 “师叔一说我也记起来,这冲秽不说是元古时的龙神之子么?” “龙神共育三子。一曰周晦,二曰退尘,三曰冲秽,周晦就是俗世中人常拜的渡厄神君,为人解难转运,除烦恼事。退尘虽不设庙祭拜。却也十分有名,乃是俗世人中称其簸箕星君的元通大圣,俗世中人凡打扫动土上房架梁,都要颂几句‘簸箕星君如何如何’,或是‘元通大圣’如何如何。唯有这冲秽,身负龙神血脉却终成大妖,据闻最后是渡厄神君与元通大圣合力将其镇压于龙山鼎下。”张峥嵘侃侃而谈,如数家珍,要说须臾真仙酷爱写故事,这位就酷爱说故事,白瞎一张英武雄浑的关二爷脸和体魄。 秦景:“我记得冲秽篇最后,龙神还有个女儿,却因为怜惜冲秽将它放出龙山鼎,这位龙神的公主最后也因此而被龙神亲手黜去血脉,逐出家门。『≤八『≤一『≤中『≤文,www.81zw.COM” 张峥嵘讲故事讲得正上瘾:“不止如此,这位公主最后也成了另一大妖,你们应该从小就是听着这位公主的名头长大的。” 除赢清一什么都清楚外,小辈里所有人齐齐大惊:“乌母娘娘?” 那简直是所有小孩心里共同的童年阴影,几乎每个小孩,都是听着父母讲“你不乖就把你送去给乌母娘娘作童子”的威胁长大的。乌母娘娘的威名,在俗世和修士之中都远远大过她那三个哥哥,传说中乌母娘娘身边的童子,在乌母娘娘身边快快乐乐好吃好喝满九九八十一天后,会在最快乐的最没戒心的时候被乌母娘娘一口吞下。 大人永远不知道孩子的想象力有多丰富,哪怕他们也曾经是孩子,人一长大后,就自然而然地会忘记自己做孩子时,到底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乌母娘娘居然真的存在吗?”秦小景小时候就被秦老娘这么吓唬过,不过她都不信的,当然,修行之后就知道要怕了,修士讲言灵,若真不小心成言灵,小孩子真没准要被这乌母娘娘带去做童子。后来她还以为乌母娘娘其实只是天下所有当爹妈的,给孩子虚构的一个不存在的恶神时,她忽然被告知,那是真实存在过的,而且她还是龙神的公主。 妈妈,这世界太可怕了,我想回地球! “应该已经死了吧,真法界没有龙族了啊!” “被镇压在古地,是我们都接触不到的地方,冲秽此番出现,吸食这么多精气,恐怕会想方设法去古地将他的妹妹真珠公主救出。冲秽和真珠公主一直对度厄神君和元通大圣,甚至是对龙神都有很深的怨念,所以,冲秽和真珠公主一旦从古地携手归来,先要担心的反而不是我们。而是远在某一境的龙族,只是他们不知道龙族们如今到底身处何地而已。”这段话是赢清一讲的。 话音落下,秦景和沈长钧、张峥嵘,还有龙橙互视一眼,三人一龙齐齐想起星相天宫。最后所有人都齐看在橙,毕竟在列的几人都知龙橙身份,只是龙橙来自于何必,因实在诡秘不方便说出来而已。 “看我做什么,要去让他们去好了,我是在无应山长大的,对父母都没什么印象,何况是龙族。”龙橙说没印象并不准确,然而,她是真的已经放下血脉中对亲缘的求索,毕竟她在无应山过得十分愉快,比起在龙族聚居之地的记忆,无应山仿若梦中乐土。 众人一哂,皆想也是,反正随龙族自己斗去。 但片刻之后,秦景脸色跟便秘一样难看:“裁道尺似有所动,似乎是在指引我们去阻止冲秽去龙族古地救出真珠公主。” “为何?你不是说裁道尺并无波动。” “但我能感觉到,它确实没有波动,我却知道了。”裁道尺真是个诡异的存在。 “为何不能坐视不理?”真要扑上去管这闲事,很不符合玄门的三观呐,他们没有必要拦在龙子龙女去跟龙族掐死掐活呀,何况还很有可能当炮灰。 “因为除真珠公主外,还有许多元古大妖大魔被镇压在古地。”秦景叹口气,元古时的大能大德们简直把那里当成监牢,一有犯事的就往那处古地送,最后那里聚齐了天下几乎所有为恶的大妖大魔,简直是罪恶的天堂。 “古地在何处?” “诛魔的主人知道。” 秦景以为这事不用急,但元昊真君与沈长钧、张峥嵘,以及王容云对视许久:“那便走罢。” “师父?”秦景惊讶,这还过着年呢,上元节宗门还有山祭,那是门中很重要的祭祀。 “为师推算,这冲秽吸足精气,已向古地去。那得到诛魔剑的妖修恰在玄门与古地之间,我们可去时顺路去找他。”元昊真君说着进屋去准备一番,该带的法器丹药一件不能少,至于该通知的人,留个音,待到天明时再叫他们知道他们去向便是。 这一行,并不是人越多越好,反而人少一些,还容易商量出对付冲秽的计策来。再者,有诛魔之主,有裁道尺在手,若这两人同时在都对付不了冲秽,别人再去也是白给。 待找到那妖修时,妖修竟然什么都准备好,就在洞府门前仰面看着他们一行人,等到他们降落,妖修笑眯眯地道:“我一掐算便知你们今日会来找我,走吧。” 得,又是个能掐爱算的,秦景好奇地走近妖修,互道姓名后,秦景才知就这就是妖修里鼎鼎大名的有觉。她说怎么是个光头呢,人家能成功化妖,并修成人身,是因为在五灵峰寂空崖听禅宗佛子讲了三百年经。 有觉见秦景凑近,心念一转,便得知她是裁道尺主人,又看她眉眼,知她是想看看诛魔,便将诛魔取出给秦景看。 秦景:“不说是诛魔剑?” 怎么是根铜棍子,虽然雕着花纹十分漂亮,可也是根铜棍呐!(未完待续。) 第一五七章 冲秽(双更入) 没看错,今天又是两更合一章 —————————————————————— 有觉讲,诛魔剑从他手里“长”出来时,就是一根铜棍,他也不过是冥冥中知道这是至宝十九中的第九诛魔而已。¢£八¢£一¢£中¢£文,www.81zw.COM道宗写诛魔剑是柄“诛杀妖魔,每有襄助,或布雷云,或升日光”,却没写诛魔剑是什么样。 说来也是,道宗写至宝十九,却从来没写过任何一至宝的外形,只讲来历作用。偏偏秦景的裁道尺又真是一柄尺,她便想当然认定诛魔剑是剑:“大师,这诛魔剑您用过了吗?” 只见有觉摇头,将诛魔剑收回后,才缓缓道:“并无,素日在禅宗祖地修行,并无须动用诛魔剑之时。” 一路上,秦景都在与有觉交谈关于诛魔剑的事,诛魔剑却不像裁道尺那样是无念不动的,诛魔剑有着强烈的戾气,而且时时刻刻都散着噬血的**。 秦景觉得,之所以会让有觉得到诛魔剑,最重要的因素可能是有觉得这样的禅宗修士才能压得住,再有就是妖修再如何在佛门修行,也并不会如真正的禅宗修士那样,心中无剑,手中也无剑。有觉可以做到心中无剑,手中有剑,心中无剑,便无有戾气,不会为诛魔剑的噬血而干扰,手中有剑,便可斩杀妖魔,不至于得到诛魔,却束之高阁。 当然,诛魔的噬血并不对寻常人,只对妖魔,诛魔的特殊在于,不论隔多远,只要存于此界,诛魔都能找到。找古地,也正是因为古地中有无数元古高古远古上古的大妖大魔,它们中甚至很多血统无比响亮,什么龙神血脉、神族血脉等等。神堕为魔,如龙神血脉则会堕为大妖。真法界如今所称的妖魔,无非就是妖修化人,或修旁门左道的修士,与古地中所困的妖魔完全不能混为一谈。 旁门左道虽非正法。但也可得道,妖修化人也有常见有渡劫飞升之辈,虽然条件苛刻一些,但比起古地中的妖魔来实在不值一提。古地中的妖魔,只从《玄想邃潭》那冰山一角来看。多半都是至少有十万生灵性命在手中,除此之外,也有些是因坏法则秩序而被打入古地的妖魔。 当然,还有如龙神公主那样,是非善恶不分,只放纵着爱干什么干什么,管是善是恶。龙神公主手上并没有多少血腥,但只凭他将冲秽从龙山鼎放出这一点,就被龙神称作“有罄竹难书之恶”,遂镇压古地。再不许出。 “大师,其实龙神公主也许只是因怜其兄长,为何龙神会认为她有罄竹难书之恶?”也可能是一个傻傻的妹妹,看哥哥被压在底下可怜巴巴,遂生不忍心。这只能算作蠢,怎么也不能说是罄竹难书之恶吧。 “若只是怜兄长,自不会有罄竹难书之恶,你却忘了龙神责备其女不该纵其兄时,龙神公主如何回话。”有觉看向秦景,示意秦景好生想想。 秦景虽然看《玄想邃潭》已有许多遍。但因这是个大部头,要一时半会全记起细节来是不可能的,她记性还没好到这种程度:“吾兄生来高贵,余等皆不过贱蚁。『≤八『≤一『≤中『≤文,www.81zw.COM如何能因此降罪吾兄。” “此话之后还有几句。” 这句秦景都记起来了,后面的几句秦景当然也记了起来,无非就是龙神公主自矜血脉高贵,道肯取“贱蚁”精气,也是“贱蚁”的福气。皆是什么“我高贵所以我干什么都对,我高贵所以世间万物都该对我献上所有。只要我需要,就是善,只要我不需要的,就是恶”。 可惜龙神一世英明,长子次子也都一个赛一个了得,却在幼子幼女身上坏了家风。龙神那么“体性明光”,还被道宗称作“明光圣龙”,怎么可能会容忍这样的儿女在外祸世,自然是趁还没作下更多恶行之前,赶紧镇压。 “冲秽可有什么弱点?”龙神血脉,谁不是一身坚鳞韧骨,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弱点。这样怎么打,世间刀兵,几乎都会被那一身鳞皮给挡下。诛魔再如何,也还是世间刀兵吧,再如何至宝,也没脱离世间刀兵的范畴。 “并无,不过,它才出世,已算最弱的时候,待他吸住足够精气,便是有诛魔,也奈何它不得。”有觉也问了问裁道尺,得知只是裁恶以道,似乎并不能直接将行恶的妖魔甚至修士凡人抹灭,便没再多言。 众人也都边听边犯嘀咕,道是至宝,那么至在哪,宝在哪,怎么听着还是要他们自己去拼。秦景也不知道,她其实到现在也没怎么动用过裁道尺,凡人的善恶在裁道尺那有轻有重,便是需要诛杀的,也不过是烙个印记,示意秦景这人该死而已。有觉就更是连诛魔剑的真容都没见过,这家伙一直是根铜棍,花纹再好看也不能掩盖这个事实真相。 眼看古地近在眼前,一行人开始慢下来,张峥嵘与沈长钧却不仅没慢,反而加快,他们二人需先去探明古地外的地形,然后确定古地入口。诛魔虽战意滔滔,却压根无法找到入口,它只知道妖魔与他们之间已经很近,只隔着由无数大山构成的天然阵法。除这天然的屏障之外,山中还有上古神族与神兽,以及元古时各大仙家、圣人在此加的重重阵法。 “依道宗的记载,此地易进难出,就是未被法器镇压,想逃出也没有可能。能进去后,可无视阵法再出来的,只有至宝十九的所有者。”秦景说话的意思是,用不用进去。 “先看看,未必需要进入古地,阵法一旦进入,就会生变化,能不进去,还是不进去为好。”一生变化,就更加出不来,冲秽没头没脑地冲进去,还不知道出得来出不来。 片刻后,沈长钧与张峥嵘归来,沈长钧道:“外围的阵法已被破坏,那阵法大约是数万年前加施于此的封阵。” 数万年前,众人忽然沉默片刻,最后赢清一开口道:“数万年前元山仙尊说的,他曾找到一古地。其中妖魔气息滔天,他不敢进,又担心有人意外进入其中,便耗费数年。在周边百里之内布下数重阵法,以防修士或凡人无意中闯进其中。世人一直以为这可能是元山仙尊误看了,现在看来元山仙尊真的曾到此处,他之所以不言明所在何处,便是担心有心之人欲到此处放出妖魔来作乱。∮八∮一∮中∮文,www.81zw.COM” “阵法何时被破?” “不出三天。” “看来冲秽已然进入其中。” 这时。有觉忽出声道:“如此,我与秦施主也应进入其中,古地尚有阵法压制,若叫冲秽与真珠公主冲出古地,便谁也耐何不得它们。我与秦施主,皆不过初得至宝,并不知如何运用,只能先借古地阵法之威,否则今日便是再多人来,也无法将其斩落于此。” 元昊真君皱眉。他怎么可能放心秦景进去,古地中到底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道宗也并不曾细细描写。这些本是防着有人循着描写进入其中,但此时反倒使他们束手束脚,不敢轻易进入其中。固然秦景与有觉在至宝在手,他们可以进入出来,但并不能带人,毕竟大部分阵法,都会把人分开。妖进入其中也一样,这是为免齐力破阵。 “阿景。”沈长钧叫秦景一声,他自然不欲叫秦景进去,但他一叫秦景。秦景就回望他,双眼中满是拦也拦不住的斩妖除魔念头,“我与你一道进去。” “不,小师叔进去,可能会出不来。我与有觉大师进去便是,小师叔不必担心。若真打不过,我跑就是,有阵法在,什么大妖大魔都会被压制住。”道宗虽没有描写过古地,但对古地中的阵法却提过一些,不提具体阵法,只要不是被镇压在那里的妖魔,并不会被阵法压制,当然,阵还是要破的,不破出不来进不去。 “我如何能放心你只身进入,莫要多言,我进入,总比旁人陪同要好。我们之间有姻缘契,若万一我被困,凭着姻缘契,你也可找到我,并带我破阵而出。”沈长钧怎么也不可能坐视秦景进入,他在外边等。 元昊真君想想,也点头劝秦景,张峥嵘也认为合该如此,他们在外警戒,沈长钧陪同进入,这样一来,他们也能更放心一点。比起秦景,沈长钧风里来雨里去,怎么都叫人觉得他更进去出来会更容易,斩杀冲秽也总是多个人多份力。 秦景看着小师叔,她当然不想小师叔进入,但她也能理解小师叔想陪同她进入其中的心思。如果是小师叔赴险,她也同样绝对不肯自己一个人在外边等的。 最终,秦景还是点头答应,有觉本说由他和秦景进入便是,他会关照秦景。但人家到底是结着姻缘契的道侣,有觉便也没再多言,三人前后进入元山仙尊布下的阵法,破解阵法之后,便很快找到古地入口。 “哟,这地方我来过嘛。”沉默许久的止戈忽然与秦景连上神识,无比得瑟地跟秦景讲,它曾和鳌山仙君一道来过这里。外边的阵法它看着不熟,这入口却眼熟熟的,当年鳌山仙君因为这入口,还很是费了一番工夫。 “你怎么又肯与我说话了,不是闹别扭,怪我没给你准备新年礼物吗?”秦景给无应山师长都准备了新年贺礼,她倒真没想到要给自家“小朋友”也准备一份,于是止戈跟她闹别扭,讲再也不要理她来着。 “你要再提我还不理你!”止戈恨恨然,居然单不给它新年贺礼,秦小兔越来越坏了,“壬六庚七,午未各一,七星兑上,九子归坎。” 本来止戈还打算直接指点秦景怎么进去的,既然秦小兔这么不识相,给她谜面就行。 秦景:这什么玩意儿? 然而,止戈不肯理会她了,它本来就是只在她识海里与她讲,有觉与小师叔都没听着。现在让她复述……她都没怎么听清楚,怎么复述。 “阿景,怎么了?”沈长钧见秦景一脸哭笑不得地停下,遂出声问她。 “小朋友又闹别扭呗。”秦景说着给小师叔复述了一下止戈那段话,幸亏她现在记性比从前好,而且短时的记忆能力更加出色,所以才勉强能想得起来。 “六庚七,午未各一,七星兑上。九子归坎。似乎是道宗象书里的一象,象解为风下九璋,古礼中赤璋为礼春之器,春为南。此地冲间。有东南两个朝向,如此看来,该从南边进入古地。”沈长钧说罢,便叫手中灵剑先进入其中,因灵剑破阵不能飞太远。只看到近五十米内安稳无事。 三人便先后进入其中,由沈长钧在前,有觉断后,秦景走中间。一进入古地,三人都先感觉到的是扑面而来的阴煞之气,百米开外便是一条河,河中水浑浊且黑,水岸两边的草也都染成黑色。细看并不是脏,河中之水早已成阴煞之水,那浓浓阴煞气。便连灵剑也不敢靠得太近。 “这河水约是终年在此处回流不得出,因而染上阴煞气,也幸亏没流到外面去,否则方圆千里皆会成阴煞之地。”前人将此处选做镇压妖魔,自然是因为此处适合镇压妖魔,先天自然而成的阵法不说,只说这水单独一脉,不与外界任何一个水脉相连,便可见前人如何费尽心思。 河水上有一处白桥,却是白象菩提砌成。白象菩提据传是禅宗元祖化身,怪不得这白桥在阴煞水上无数年,依然洁白如新砌。他们要过河,只能经由白桥。否则很容易被阴煞之气入体。 三人过桥后,现眼前多了一排石碑,细数共有八十枚,恰好与道宗象书吻合,道宗的象书有八十一象,用了一象在门那里。这里整好剩下八十。沈长钧叫秦景问问止戈,这些石碑意义何在,秦景倒是问了,止戈居然继续跟她闹别扭。 最后还是沈长钧的配剑开的口:“止戈讲,古地被分为八十块,每一块石碑便是一块,走进石碑,便可进入石碑对应的那一块古地。所有石碑上都有封印,只需看哪块石碑封印被破,便会知道冲秽去了哪里。” 沈长钧上前去探,有觉也上前,两人一左一右。沈长钧探到最后,也没找到曾新近被破过的封印,但很快,有觉招呼道:“这一块石碑亦是三天前被破除过封印,与入口处相符。” 沈长钧点头,秦景也走近前,三人商议后,决定一同进去,石碑所处的地方,他们都无法感觉到大阵的压制,如果有利用重重阵法的威压,必需进去才行。三人破除封印一一走近石碑,很快便被石碑上传来的吸力吸进其中,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再脚踏实地时定睛一看,不由叫他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此地竟然是以龙神遗骨镇压。 “都道龙神死于元古时神魔大战,却不知遗骨葬在何处,原来竟是在古地镇压一方。”秦景不禁存疑,如果连龙神遗骨都只是镇压八十分之一,那么余下的七十九究竟是以什么来镇压妖魔,“不对啊,龙神遗骨如何镇压得住真珠公主?” “真珠公主是为龙神所镇压于此,自然镇压得住,以遗骨镇压,还是以遗骨主人之念为准。” “此地不可能只镇压一个真珠公主吧,那我们上哪里去找真珠公主。” 巨大龙骨下,是数十山峰,龙神遗骨浮空,淡淡光芒将数十山峰尽数罩于其中,每一座山峰都有妖魔之气波动,似乎很欢畅于终有人来犯险一般。 “不必我们去找真珠公主,冲秽自然会找到它。”毕竟冲秽是来救真珠公主的。 沈长钧配剑忽又出声转达止戈的话:“此处除龙神遗骨外,还有度厄神君的遗骨,不过是被埋在了地底宫殿。上有龙神,下有神君,才能叫其间妖魔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果要找真珠公主,可以往五九去寻,仙君曾探过此处,镇龙于五九。” 秦景总觉得鳌山仙君是个特别热衷于作死的家伙,这样的地方居然都敢来探上一探,怪不得最后终于死得了呢。 在秦景和沈长钧刚要驭剑飞向标着五九的山峰时,忽见有觉一器绝尘向着五九的山峰飞去,秦景还以为是有觉大师欲行于他们去斩妖除魔,她还觉得人家特别热心肠来着,沈长钧却惊呼一声“不好”。 “怎么了不好?” “那有觉……那有觉便是冲秽!典籍中讲,冲秽被真珠公主放出龙山鼎下,却只记载真珠公主被镇压,并未讲冲秽曾被捉回再次镇压。” “那诛魔剑从何而来?” “要么是伪,要么是从他人手里抢夺来,又或者是冲秽强占有觉得大师肉身。” 两人追着疑为冲秽的有觉而去,却到底慢他一步,不过片刻工夫,冲秽便打开禁制……但里面居然不是真珠公主,也并无其他妖魔,里面是空的。 冲秽顿时提剑而来,眉目剑已不见原先的祥和,身上煞气蒸腾,肉眼可见:“说,真珠儿在何处,今日若不能放出真珠儿,你们便把命留在此处陪我的真珠儿吧。” 秦景掏裁道尺,沈长钧出剑,两人别说不知道真珠公主在哪里,就是知道,也不可能告诉冲秽。他们既然进来了,自然不是交待在这里,就是把冲秽交待在这里,因为冲秽没打算饶过他们,也们也同样不打算饶过冲秽。(未完待续。) 第一五八章 退尘 冲秽仗着一身修行,并不惧秦景和沈长钧夹攻,不过,他们都不敢真正放开手脚打斗。¢£八¢£一¢£中¢£文,www.81zw.COM这里毕竟是困着无数妖魔的古地,就是冲秽也不能说,里边放出来的就会帮他,万一有被关在这无数年后幡然悔悟的,肯定会站在冲秽对面。 而且,冲秽手里有诛魔剑,被关在古地的妖魔,有几个是没听过的,一看这位手里拿着诛魔剑就不能放过。冲秽还有不能放开手脚的原因,那就是天上的龙神遗骨,和地宫里其兄度厄神君的遗骨。在冲秽被伐去龙神血脉后,它依然是龙,而物种之中,王者的威压且会令人低头,何况这是龙神始祖的气息。 “小师叔,这里压制着它,似乎也在保护着它。”秦景记得刚才她在冲秽手上留下了一道剑痕,但不过片刻,那道剑痕就已经消失。按说这是有觉大师的肉身,无论如何,龙族强大的恢复力也转移不到有觉大师身上。 “嗯。”沈长钧也现了这事,古地庇护之下,他们与冲秽再打下去,也不能将冲秽如何,反而会因灵力耗尽而被冲秽斩于剑下,“退至碑林。” 碑林一样有禁制压制,但不会有龙神遗骨,这样一来,对他们反倒有利。 然而,就在他们且战且退时,天空之上,忽出现一身着金甲战衣,手中斜端一柄金锏,容颜灼灼如日有光,叫人不可直视。本来冲秽正欲施手段留他们在此处,但在金甲人忽然出现时,冲秽彻底停下:“二哥?” 簸箕星君?啊,不,元通大圣。道宗讲这位“癖洁喜净,凡有脏污,必不肯视”,所以才莫明被安上一个簸箕星君的诨名,加上还有退尘这么个名字,被后人在洒扫之时念叨倒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但事实上。元通大圣是宇内战力最强的龙神血脉,战力甚至在龙神之上,要知道龙神不过只是被称作龙圣,而退尘是直接封圣。 “元通大圣已然封圣。(w)为何还停留在此界?”秦景问道。 “大约是因为要守护古地。”沈长钧与秦景此时都想到同一个问题,若古地中镇守这一地的是元通大圣,那么其他地方镇守的又会是什么样修为惊天的人物。 “三弟。” 元通大圣就落于秦景与沈长钧不远处,身上的龙炎热息虽不如何摄人,但却使他们知道。这是活生生的元通大圣,既不是虚影,更不是死后才被送至此处镇守。 “真珠儿呢,你们把真珠儿弄到哪里去了。”见到元通大圣的瞬间,冲秽便将手中仍然是根铜棍的诛魔剑收起,对着元通大圣便是怒火冲天地一声声吼。 却见元通大圣仿如什么也没看到一般,轻扫他一眼,道:“你当真不知?” 冲秽刚要开口,却在张嘴之时又突然收声,许久之后。冲秽面色惨白地道:“我曾在梦中见真珠儿与我道别,真珠儿那时便……便已离去?” “真珠的罪,唯此能清。” “真珠儿有什么错,纵是放我出龙山鼎下,在真珠儿离去之前,我亦从未吸人精气,折人性命,为何真珠儿还是会死。”冲秽正是因梦见真珠儿跟它道别,这才会在新年旧年交更之时,吸食无数人精气。并来古地一探。 “真珠最大的罪,便是纵你,真珠纵你之后,你虽未吸人精气。害人性命,但从未悔过。只不过真珠还活着时,你不敢为恶,怕报应到真珠身上。你的罪,你不悔,真珠却替你悔了。她领的是你的罪。”元通大圣说罢,一眼看向冲秽,手中端着的金锏轻轻竖起,对冲秽道,“还不悔悟?” “为何要悔悟,这世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为何要由你们来定。∮八∮一∮中∮文,www.81zw.COM为何折人性命不能是善,救人危难不会是恶,为何你们所言便皆是对,我所行便皆是错。我不服,这天地间若善恶皆已成定,我便将这天戳穿,将这地捅破,我要这天这地再不能替我分善恶,我要所有的善恶都只在我的一念之间。”冲秽说着,举起手中诛魔剑,迎着金锏而去。 诛魔剑是至宝,元通大圣手中的金锏自然也非凡品,一棍一锏相抵,溅起漫天火星。到底是神魂不对,冲秽无法动用诛魔剑,自然也看不到诛魔剑真形如何,元通大圣手中金锏却可完全被元通大圣所用。 秦景与沈长钧祭出防御法器,以免被波及,并同时迅盘坐调息,以恢复灵力。 当他们两调息好时,元通大圣已将冲秽手中的诛魔剑夺下,并将手中原本的金锏一收,对着冲秽道:“今日,为兄便最后再教你一事——欲戳穿天,捅破地,也要寻件趁手的兵器,属他人的再如何了得,终也非你能用。” 说罢,元通大圣手持诛魔剑向天,万道金光之中,诛魔剑终现真形,那是一柄金芒闪闪的剑,到最后万道金光隐去之时,剑身却并非金色,而是炽热的红,如太阳表面的红一般。秦景与沈长钧这时想起,诛魔剑只是世人惯称,诛魔剑真正的名字是——大日金光诛邪灭魔剑,不过是名字太长,最后被被简称作诛魔剑而已。 诛魔剑在元通大圣手中,竟然可以挥全部威力,不过一剑,冲秽便被元通大圣从大师体内赶出。只余魂魄化作龙形,瑟瑟地在龙神遗骨的威压下盘着,并不敢再过多动弹。在有觉大师体内,尚有躯壳可以抵挡,一旦只有魂魄,龙威便如千万细针一般扎在它魂魄上。 有觉大师竟然神识还在,只是魂魄却已然残损,大约撑不了多久:“诛魔剑并非老衲所有,还请二位施主将诛魔剑带回五灵峰,五灵峰有一小沙弥名玄通,诛魔剑本是老衲借来观参,不想还不曾细看便被冲秽占据躯壳,并被世人得知诛魔剑为老衲所有。此时,玄通怕已误会,还请二位施主向玄通解释一二,莫叫他心存疑惑。” “是,我们一定带到。” 但关键是现在诛魔剑既不在有觉大师手里,也不在他们手里呀,在人家元通大圣手里捏着呢。 不对,元通,玄通?怎么这么相似?而且至宝不是只有主人才能用吗? “大师,或许不用我们带到,小沙弥已经知道了。”秦景说着看向正手持诛魔剑,一步一步走向冲秽的元通大圣。 有觉大师也看向元通大圣,道一声“原来如此”后,便含笑坐化。 不等秦景替有觉大师含悲,沈长钧便将有觉大师收入乾坤戒中,秦景便只叹几口气后,道:“玄通不将诛魔剑借给有觉大师,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龙神血脉皆不擅长推演,他又如何得知不能借。” 秦景一想也对,又不是事事都有早知道,也不是人人都能早知道。比如她,她就不打算学演卦,一来没精力,二来学了以后事事都早知道,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许多事情避不开。 冲秽的魂魄,元通大圣并不曾一剑斩去,而是一挥手,将冲秽的魂魄打入五十九峰,那曾困过真珠公主的地方,如今再次用来压制另一龙神血脉。元通大圣最后还看了一眼秦景和沈长钧,并没有还诛魔剑,也没有说什么,金芒一闪后,便离开此间。 但,元通大圣留了一枚玉符,玉符中留有一道传音,这道传音也仅仅八个字:“善德累世,遇难呈祥。” 秦景:“小师叔,这是……” “说你。” “干嘛要跟我说这个?” “既是祝福,也是告诉你为何你遇危难总会有惊无险,甚至也是在告诉你,你累世的善行皆有果报,就应在此生。”沈长钧忽然现,一切也算是虚惊一场,不论是裁道尺还是秦景的天赋灵悟体质,看着都是偌大的麻烦,但到底了却都没真正惹出大麻烦来。 反而每次都会得到点好处,比如这一次,随玉符附来的,还有一篇修炼心得,修圣人传承的心得! “可,《玄想邃潭》里的妖魔怎么办,至宝又当如何?”秦景觉得那是一件很要紧且要命的事。 “阿景,似乎你最大的责任,便是早日成圣。”世间一旦有圣人再出世,似乎法则与秩序便会再次重新列序,那些不该现世的又会深深隐藏,那些该现世的,又会重新出现世上。 秦景:“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才出窍期好吧,离成圣起码还有成千上万年。” “世人常道,一朝顿悟,举霞飞升,未尝不是一朝一夕间的事。”沈长钧自然只是随口笑言,这世间,何曾真有一朝顿悟便举霞飞升的,那不过是凡俗话本中的美好想象而已。 “小师叔,我们还是先出去吧。”秦景说着拉上沈长钧的手,如果不拉着,没准小师叔就会被禁制困住。 两人出得古地时,才现原本该在古地外等待他们的元昊真君他们都不在,寻了片刻后才感应到灵力波动传来,他们竟然再与人缠斗。不,准确地说,不是人,而是妖魔。 秦景:说好的我只要成圣就好了呢?(未完待续。) 第一五九章 裁恶 冲秽确实提前进入过古地,不过他并不知古地中哪里才是关着真珠公主的,是以闯了好几个地方,才终于找到可能关着真珠公主的那一块。⊥,www.81zw.COM冲秽总共进过古地中四块,除龙神遗骨所在之外,其他三地的妖魔都被冲秽顺手放出,这些妖魔被阵法困住,有些始终无法破阵,但却有几只破阵而出。 元昊真君与张峥嵘等人就正好遇上这几只妖魔,能出阵的未必是妖魔中最强的,它们多半是习过道宗所传下的阵法。不过,古地中妖魔,多半都修为高强,否则不会被镇压古地。 元昊真君他们压根没有胜算,他们可以退,但一旦他们退走,这些妖魔便不知会藏匿于人间何处,待到这些妖魔修养好,便是真法界大劫降临之时。覆巢之下,谁又能真正独善其身,元昊真君他们自然不能退,玄门教弟子是平日里尽可不要脸,但真正到生死存亡大节大义之时,断不能退。而眼前这不仅是节义,也是生死存亡,如何能退后半步。 虽然他们已讯归玄门,但古地离玄门颇远,只怕门中后援来不得这么快。幸亏秦景与沈长钧这时出来,否则,再拖得一时半会,元昊真君他们便要放开手脚,性命相搏。 一直“闹别扭”的止戈忽然出声:“阿景,用裁道尺!” “裁道尺不是没什么用吗,只能丈量善恶,又不能干别的。”秦景挥剑就加入战团,一边打,一边与止戈说话、 “以圣人修法驭之。” 秦景一直觉得圣人修法就是个大大大大的忽悠好吧,反正她到现在,也没见修出什么了不得的战斗力来。那更近似于对天地万物,对宇宙众生的感悟,而不是实打实的修为。但眼下,如果没有什么强有力的手段,只怕他们都得交待在这里,不如费点工夫尝试一番。 止戈不会凭白叫她这么干。『≤八『≤一『≤中『≤文,www.81zw.COM必是事出有因。秦景取出裁道尺,那裁道尺一现身,便立刻叫妖魔们身形一顿,只不过眨眼间。妖魔皆向秦景扑来。在场的皆是秦景师长,谁能看妖魔就这么扑向她,一招一招间,剑势更现凌厉,不管秦景在做什么。必是有叫妖魔畏惧的。 “圣人修法是什么?”秦景觉得看看星辰那种,怎么也用不到裁道尺上。 “你从星辰宇宙里观参到了什么?” “秩序法则,还有变化。”这真的是她唯一的结论,世间唯不变的是变化,秩序与法则则是运行这世间一切生灭的存在。不注定,但冥冥中自有痕迹可循,比如现代科学里,一颗星球从毁灭中生,又从新生走向毁灭。 “便是如此。” “裁道尺需附法则之力?”秦景瞬间有种被什么灌顶的感觉,好像不过刹那。就由满室黑暗,看到整个世间的光亮。那些星辰的序列,那些冥冥中可看见不可看见的新生与毁灭,就是秩序,就是法则。 秦景立起裁道尺,将其抛向那只看起来领头的妖魔,裁道尺瞬间以光芒包裹那妖魔,不过片刻,便是满尺黑褐,竟然一点黄绿也无。只有一小裁似黑似白。那妖魔要伸手将头顶上悬着的裁道尺拍飞,但手拍过,裁道尺犹在,似乎半点不受妖魔力量的影响。 裁道尺似乎在对秦景讲:如此恶人。还不来降。 秦景思来想去,将心神沉入识海的星辰之中,她并没有看到,在她闭眼的同时,周身星辰罗列,有生有灭。有星云隐隐,有星系如盘如旋如球。一切似有关,又似无关,在秦景睁开眼睛时,罗列的星辰尽向中间一点收缩,最后飞向裁道尺。裁道尺忽生万条瑞光,将那妖魔紧紧缚于其间,待瑞光散后,那妖魔连一点飞灰都没留下。(w) 一时间,整个天地间都再没了声音,妖魔们看着裁道尺,惊惧不已。元昊真君他们则是被那无声无息,又庞大无比的力量所震惊。这股力量,秦景作为当事人,反而没感受到,一切在她眼里都是悄然无声的,不管是星辰罗列,还是缩成光点,又或是瑞光千条。 一切的一切,她都如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此时方知,什么是圣人无情又有情。有情是因果,无情是过程,别问她这话怎么解释,她也不知道,她就知道是这样。 “退回古地,还是魂飞魄散?”秦景看向余下的妖魔。 妖魔们好不容易出来,怎么可能甘心又回古地去被困住,它们中被困时间最短的也是远古之时,细算了,数百万年总是有的。要他们再进去,等待所谓的道法末世,秩序与法则之力衰微,那是什么时候,它们怎么还可能愿意回去被困无数年,等待着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的末世。 妖魔们不退,秦景便继续挥动裁道尺,裁道尺不仅能一个个来,还能群攻,这也是秦景刚知道的。但,她不知道调动法则之力需要消耗什么,至少这会她没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灵力有失。 妖魔们中,有见状退去的,也有坚持不退的,每当他们要扑向秦景时,便有元昊真君与沈长钧他们挡下。待到裁道尺的瑞光将它们罩住时,它们便再不能动弹,瑞光中有妖魔求饶,所有幻境中,对再恶的妖魔都没下去过手的秦景,此时却无比心硬手硬:“善恶一念,生死一线。” 不是没给过机会,是它们没选择给自己机会。 而且,这都已经是你死我活的情境了,难道还要继续因“生死”这坎过不去而手软。不,对被镇压在古地的妖魔,完全无须手软,今日若手软,就是放纵它们成为天下所有生灵的灾祸。 黎明之时,被放出来的妖魔皆化为虚无,而奔回去的妖魔则会告诉想要出古地的妖魔们,那裁道尺如何强横。在妖魔们彻底进入古地后,裁道尺自行飞出,补齐整法漏洞,而秦景则软软一倒,连剑也再驭不住,整个人向下坠落。 若不是沈长钧眼疾手快,秦景非摔出个好歹来不可,就是捞着人,沈长钧也不由得顿生忧心。秦景灵力透支不说,丹田中的元婴似乎也有所损耗,迅掏出丹药来塞一把进秦景嘴里,以灵力梳理化开丹药,使丹药迅起效。就这样,几瓶丹药磕下去,也不见秦景灵力恢复多少。 “有多少补充灵力的丹药都给她吃,她现在多少都能吃得下。”止戈默默想着,幸亏秦景自己也会炼丹,不然以后每运用一回法则之力都会如此,吃丹药都能把人吃穷。 元昊真君他们见状,将丹药取出,全给秦景服下,秦景才悠悠然转醒,只觉四肢无力,整个人跟被谁抡着透透地揍了千八百回似的:“我……怎么回事?” 连声音都跟羽毛飘在半空中似的虚浮,秦景差点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不会是她要死了吧? “灵力透支,把神魂之力都透支了,丹田中元婴有损,你回去得好好修养一番才行。”早日成圣吧,唯有成圣后,才真正可以借用法则之力而不需付出承受不起的代价。 秦景只是脱力,也是大道看在她是诛恶的份上,否则小小出窍期修士,妄借法则之力,死八百回都不够,怎么可能只是灵力透支,神魂与元婴有损。 把人带回宗门,各种补充灵力,蕴养神魂丹田的丹药给秦景磕下不下千瓶,简直是拿药当饭吃,就这样,秦景也几个月才好。秦景也没后悔,那样的情况下,如果不用裁道尺,他们没准都得交待在那,还要背上天大的因果,现在这样只是她虚弱一点,已经算好的了。 “所谓真圣无名,其实不算是成圣的标准是吧。” “对。”有闲很愉快地回答着秦景的问题,它终于看到秦景开始大步行驶在成圣的道路上了,这意味着,它回到自家圣人身边终于有了点眉目。 “我所观参到的不是星辰宇宙,而是秩序法则。” “也对。” “每用一次都要这样吗?”很划不来的,就是真传弟子用远远出份额的丹药也得付灵石啊。吃师长的不用,吃宗门的怎么可能也不用,玄门豪阔也不是这么豪阔的。玄门之所以能一直保持豪阔,就是因为——他死要钱啊! “不,那日妖魔太多,且高出你境界太多,渡劫期以下,不会如此,最多消耗多些灵力。” 那就好,磕丹药不额太多,玄门还算是很大方的,丹堂的师兄们也不至于看见她,就跟看见大财主一样俩眼都冒金光:“必需成圣才可?” “对,早日成圣。” 呵呵!那是能早日成的吗?算了,大不了不动用就是。 秦景与有闲谈完,便去找小师叔,那日元通大圣离去前似乎是带着诛魔剑的。但事实上,秦景一翻自己乾坤镯就看到,那根铜棍在里边好端端躺着呢:“小师叔,有觉大师的遗蜕还在吧,我已好了,今日便去五灵峰,诛魔剑还在我这里呢。” “也好。” 正好顺便去看看,那小沙弥玄通,是否就是元通大圣。 道真法界已无圣人,难道圣兽不算!秩序法则可更够偏颇的。(未完待续。) 第一六零章 真味(大结局) 五灵峰上,白云悠悠,旷野中随处长着随风飘摇的菟丝子,软长无骨,这里长的菟丝子与俗世不同,柔韧而水火不侵,是编蒲团的最好材料。⊥,www.81zw.COM许是常年沐浴在禅宗偈颂中的缘故,静心宁神效果之好,真法界所共识。五灵峰外数千顷野地里长着的菟丝草,每年都会为五灵峰带来一大笔收益,这也是虽无香火贡奉,五灵峰上还依然香火鼎盛的原因。 一到五灵峰,便见知客僧上前来,却不想那知客僧便是玄通。秦景和沈长钧如何细看,也看不出这小沙弥与元通大圣有什么关联,两人本就是受有觉大师遗愿所托,来还诛魔剑,并将大师遗蜕归葬五灵峰。诛魔剑到了小沙弥玄通手中仍旧是那铜棍形象,看来不遇妖魔,铜棍并不会变作剑形。 秦景本以为这一趟来,也就是还个物,再给有觉大师上几柱清香,顺道看看玄通来的。却不想,在五灵峰,竟还有一件张玄素当年遗留下的旧物。张玄素与秦景一般,并不习演卦,虽然会一点,但比起周甫与周素父女俩来,最多只能算个明天天气晴雨来。 所以,秦景不认为,这是张玄素特地留在此处的。不过住持大师道此物应还给“张施主转世”,沈长钧却先讶然道:“闻住持大师修闭口禅已有一千二百年,为何今日忽然开口?” “自是到了开口的时候。”住持大师双手合什而笑。 秦景便和沈长钧随住持大师一道走,住持大师一路引着他们往后山塔林中去。塔林中供着无数舍利塔,除舍利塔外,还有一座铭经塔,住持大师这一千多年来都在铭经塔中修闭口禅。 塔门打开,其间陈设唯一蒲团一香案与一灯盏一香炉,直到走进其中,秦景才看清那供奉在案头,袅袅香烟毕缭绕中是何物:“裁道尺!” “裁道尺不是在你手里?”沈长钧不由有疑。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手里的裁道尺自然是真。怎么这里还有一柄。”秦景也犯了糊涂,将裁道尺唤出,两把尺均泛起幽幽如磷火的光,两刻钟后。光才散去,两把尺合为一把。秦景还是不怎么明白,她没感觉出裁道尺有少什么,裁道尺一直是完整的,并不见残缺呐。“止戈!” 这时候,也就能问问止戈了,止戈倒是想继续为新年贺礼跟秦小兔闹别扭。不过,作为一柄贴心的好灵剑,小兔子这么需要它的时候,它还是不矫情得好:“世间宝物皆有灵,如人有魂魄,当年张玄素搁在五灵峰的不过是躯壳,裁道尺的魂魄随着张玄素一道转世。这世上,自是魂魄比躯壳重要。没有魂魄,再好的躯壳也不过死物,而没躯壳,魂魄还是可以用一用的。『≤八『≤一『≤中『≤文,www.81zw.COM你不觉它有缺损,那是因为裁道尺依凭的乃是万物法则,宇宙秩序,有无躯壳并不重要。” “自然,有躯壳还是更好的,至少以后,你还能拿它当个防御法器用。便是日后入玄境,遇到仙尊,也无需惧怕。日后你使它,也不必耗损那么多。不过你一日不成圣,动用法则秩序之力,便一日无法运转如意。毕竟,法则秩序之力,本就是圣人所有,你现在是凭裁道尺借用。当然要付出点代价。只耗尽灵力,略损元婴神魂,已算是大道给你开的后门,否则岂会只如此。”总结就是,能不用就别用,当然真到遇上大妖大魔,非用不可,那当然得用,耗损修为总比丢命要好。 “怎么张玄素会将裁道尺放在五灵峰?”秦景忽然不解,张玄素身死荒丘,世人一直没有找到裁道尺下落,许多人认定是张玄素在逃亡路上藏在某处。但当年张玄素亡命天涯的路线早就被人翻烂了,并没有经过五灵峰附近。而且,当年得到裁道尺后,张玄素并没有多少机会来寻个稳妥的地方安置裁道尺,也就是说,在亡命天涯之前,裁道尺都一直在她手里。 那么问题来了——裁道尺本体怎么会出现在五灵峰? “住持大师,裁道尺于何时被天师放置于此?” 五灵峰住持含笑一揖:“张施主并未前来,乃暗中托青鸟,一千余年前,老衲夜课罢,便见香案上多了一块赤铜。老衲原以为乃是我佛赠下,但赤铜之上,并无我佛门气息,反有淡淡花香萦而不散,老衲便知是位女施主递来。那青鸟在窗边鸣几声后,便哀泣而亡,最后老衲去寻时,却只在窗下找到一枚符纸,符纸上有‘宗家’字样。老衲当年曾与张施主父母有过数面之缘,是以,知晓张施主乃出身宗家。此后千余年,老衲一直闭口不言,只于铭经阁内晨课晚颂,待张施主转世来取。幸而,有沈施主为之奔走,否则老衲这闭口禅,真不知要修到何日去。” “有劳大师千年如一日守护裁道尺于此。”这世上,既有损人利己,或损人也不利己的人,也有像小师叔这样,恩义重千金的,更有像住持大师这样,连人都不熟,张玄素也没有什么请托之辞。说来,住持大师如此,只为道义二字,千年不出,枯守塔中修闭口禅,直到裁道尺有朝一日能物归原主才开口。 所以啊,永远不要对这世间行走的所有生命轻易下定论,或言再也不相信什么,或言世上只是什么。行于天地间,便如这天地,有四季轮回,有日昇月曜,如太极,阴阳相生,阴阳相因。秦景终于感觉到,她心中对于不敢动手的恐惧已经悄然消失,裁道尺在手中,固然要多问几遍,多思量一些,应需永远怀有初得到时的恐惧,而又不被恐惧打倒。⊥,www.81zw.COM恐惧是因为知道责任深重,恐惧是因为知道生命足够可贵,所以要谨慎,谨慎而不是畏缩。 耳畔,古寺钟声响彻五灵峰,五灵峰内外,每一株草木都在杳杳钟声中寂然而安。秦景的心,也在钟声中归于宁静,再睁开眼时,沈长钧对她道了句恭喜。住持大师也同样含笑道喜。 秦景:“喜从何来?” “你且抬头看塔外。” 秦景以为老和尚要跟她打机锋,下意识抬头一看,正要开口,忽然又抬头:“是劫云吗?” 见住持大师和沈长钧一道冲她笑。秦景乍还疑惑,但很快回过神来,她一直自谓出窍期来着,可她其实是半步出窍。上次渡雷劫,渡到一半她就撑不下去。要不是小师叔手快眼疾,她就得被劈成渣。 “为何忽然又行了,不是说裁道尺还需历世么?” “丈量过善恶,也曾裁恶以道,诛灭过妖魔,难道还不算历世?” 止戈:“因为你去了心中桎梏。” “我没觉得呀。” “你以为对生命最大的尊重是什么?” “尊重他们活着的权利,并维护这种权利。” “碰上该杀的,你下得去手吗?” “现在可以了。”这之前她确实不敢,想想都胆麻,现在么。哪怕她还是觉得有点麻麻的,却确定自己能下得去手了。这世间,恶不除,善何以立,至于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多看,多丈量,自然就知道了。 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永远正确,所以。她已经决定不管修士与俗世间的善恶,修士自有大道裁定,俗世间的善恶自有律法维衡。她诛妖斩魔既可,其余的。她大概永远也下不去手,但大道皇皇其上,又何必她去动手。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在真法界。在大道之下,要永远相信这句话。当年对张玄素动手的人,当年对洞世圣君动手的人,如今下场,皆能看得到。 有见魔修妖修得道,却从未见万恶不赦之辈在雷劫下不被劈成渣,哪怕有再好的法宝抵御,也一样灰飞烟灭。而古地里的,《玄想邃潭》里的大妖大魔,既然大道已无法制衡,那么,她来,刀山火海,吾也往。 因为,活着真的很好,真法界如今,也算大安之世,旁人生来如何秦景不知道,她生来便是希望有个太太平平的世道,能与亲友师长们一起好好活着。再有个漫长的岁月能与所爱之人携手,与师长大道上相互扶持,还有朋友可聚可聊可饮酒,就足够了。 塔外劫云聚,雷一道道劈下,当劫云再散时,秦景于从半步出窍到达真正的出窍期。劫云散时,天上有一道微光如水自上而下淌来,秦景在这光中只感觉魂魄瞬间悠游宇宙每一处,甚至有她曾经生活过的现代。她看到了已经很少再记起的种种,上学的学校,喜欢的早点铺子,家门口的紫薇花树,树下的石凳和在花下并肩向她笑着的父母。 还有无数个世界,万万千千的画面,有活物或者无活物,有光亮或者无光亮,有日夜之分或无日夜之分。最后还看到了秦家一家子,被命名为秦枢的小孩眉清目澈,神魂秀润如玉,再睁开眼时,眼前是小师叔隽永清新可穿透漫长时光的笑眼。 秦景垂轻笑一声:“小师叔。” “嗯。”沈长钧轻声答应。 塔外忽有细雨飘落,住持大师虽是方外之人,却十分知情趣地将这方塔林留给这一对有情人。斜风细雨吹不进铭刻了无数经书的铭经塔,自也吹不到二人心中,他们就这么彼此对视,便似乎可以这到一直对视到永恒。 “像这样的时候呢,应该走过来紧紧抱着说爱我呀。”秦景挑眉,不是看了《女神计划》么,别当她不知道,止戈这个不靠谱的队友,她早就知道了好吧。 沈长钧却看一眼塔外风雨,浅笑如风吹落的叶:“不好,总是佛门圣地,若阿景喜欢,回了即钧峰,如何都好。” 把“如何都好”说得这般让人脸红心跳,也真是够了! 秦景拿眼角娇嗔地抹沈长钧一眼,道:“我方才看过张玄素与小师叔呢。” 沈长钧:这有什么可看的。 “小师叔不够努力表达爱慕,所以她才无法同意啊,冰河仙尊为什么能赢,是因为他酷爱把‘爱’挂在嘴边上呀。小师叔,不要藏在心里嘛,爱我就要说出来呀,俗世中人向爱在佛前许愿,求诸天如来菩萨保佑。”不知为什么,此刻她就是想听呀。 见秦小兔这样执着地“求爱”,沈长钧自然要满足她,一个程序不拉,一个字不落地,按着《女神计划》来,连眼角“柔软的神光”都一模一样。 秦小兔:…… 止戈小朋友,回头我再找你麻烦。 这么会,还是拥抱吧,哪怕因为在塔林中不能近一步,也要紧一点,再紧一点抱紧——我已与过去彻底作别,日后便是你了,要与我长生永相伴呀,这样的时刻,当然要用爱作为序章才对。 也许漫长岁月过去后的某一天,我们会相看两相厌,谁看谁都烦,但只要记得这序章,就会再一次记起,我对我们能在一起,有多么深的感恩。不是感谢上苍,不是感谢大道,而是感谢你,若不是你曾耗损大半修为为张玄素残魂寻转世之机,若不是你费心守候(哪怕守错了人,但事实证明,这错误反而是正确不是吗),若不是你爱我,这人生岂会如此圆满,圆满到令人几乎生出叹息来——竟然,如此好呢! “小师叔,你要等我。” “什么?” “不要修炼那么快,要等一等我,就算是成圣,也要一起。你都这么爱我了,没有我一起烦着你赖着你,你肯定会空虚寂寞冷的,所以,要等我。” 沈长钧拍一下秦小兔后脑勺,却含笑答应:“好。” 若干个我看不到的年月过后,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携手飞升,不论飞升去哪里,必然都是在一起的。 确实如此。 《散财天师终传》——是日,天降瑞光万条,圣道重开,散财天师与清缨真君双双成圣,此后,圣人又重现于真法界,却多隐姓埋名,以寻常面目示人,鲜少使人知其真身。 传,散财天师与清缨真君便长居真法界,常化身作世间寻常夫妇,于俗世间体众生之味,众生之趣。 愿我们都长寿,健康,且于平淡的生活中,得真趣得真味。 (本书完) 么么哒,今天这这样,明天还有个番外~(未完待续。) ps: 这好像是我第一本没出现主角儿女的文~么么哒,明天番外并结文感言同时奉上~ 番外:他们的戏 part1:万古好坑主——须臾真仙 须臾真仙在成为文艺界大拿前,是一名响当当的丹剑双修,人人都认定,将来他纵使不是剑惊天下,也是丹炉一响,黄金万两,总之必定要名传天下。∏∈八∏∈一∏∈中∏∈文,www.81zw.COM然而,名传天下来得比预料中的更早一点,成为宗道山世间行走后,当时还是化神真君的须臾真仙也不知是被触动哪一点,须臾真仙鬼使神差地开了他人生第一个坑。 《一剑霜寒》作为须臾真仙开章第一坑,写得固然还有点小缺憾,但对真法界来说,却带来了远比鸿篇巨制更大的……伤害。那套书很快被列为**,没能过瘾的须臾真仙紧接着第二坑,第三坑,第四坑,一坑一坑挖下去,一坑胜过一坑的大气磅礴,恢宏壮阔,起伏跌宕。 但,要论须臾真仙真正使真法界纸贵的作品还要属《散财天师传》。哪怕是渡劫成仙,须臾真仙也不曾丝毫落下他的创作。《后传》《清缨传》,到后来的《再传》《终传》《玄门纪》《道传天下》。 最后,作品还被录影玉符卖遍三千大世界,十万小世界,须臾真仙也就此成了诸天世界的戏剧宗师,最后甚至与道宗并列,史称——文宗(儒门修士哭晕在厕所无数次,抗议无数次无果,文宗依然是个不怎么务正业的道修)。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一众晚辈读者们在被无数烂尾王坑过后,终于现他们热爱的文宗的最优品质是什么——不是多产,不是质精更新快,而是从不坑,于是,在粉丝们的欢呼声中,须臾真仙稳坐“万古好坑主”宝座亿万年。 part2:斯人若彩虹:夏小凉和赢皇帝 赢匡以为,他将此生孤独地在帝王銮座上终老,看着他的帝国如同初升的朝阳一般,一点点从地平线上跃出。『≤八『≤一『≤中『≤文,www.81zw.COM然后缓缓高升。心中的成就感自不需多言,但与之相对的,却是孤独。 也许这份孤独万万分矫情且虚伪,但山河无数。却称孤道寡,矫情虚伪一下又何妨。这时反复在赢匡耳边响起的一句话,出自须臾真仙的话本——现在我有很多朋友,每天都过得很热闹,只是时常想起你。不知道你好不好。 自从夏凉取得一柄带着儒家墨意的剑后,赢匡便没有再去找夏凉,以前对秦景时,总想,她能陪自己一世,哪怕匆匆百年也足够。但对夏凉,他想的却是,他不过只能匆匆百年,何必耽误她,倒不如就此江湖两相忘。对于一个俗世的凡帝。和将万古永存的修道者而言,两忘烟水里,才是最好的。 帝国日升日落,赢匡却总想起一个形容——从此我的人生再也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再没有日出日落,再没有星空与彩虹。这话是出自秦景,当然,也被须臾真仙录进戏剧中,这才广为天下传。 到此方知,何谓人生再无白天黑夜。何谓再无星空彩虹,原来这并非虚幻的修饰,而是切切实实的描述。所有文人,都有极为面目可憎的时候。他们永远能用简单平实的文字将人内心的孤独寂寞放到无限大,所以,赢匡决定,从此以后讨厌文人,所有酷爱写诗的人都应该送去开矿挖渠。 直到那日夏凉忽然驭剑而来,站在他面前。对他说了一句:“我在街上看到大夏赢氏的旗招,忽然现再漫长的岁月,都抵不过你对我一声笑……” 他大步走近夏凉,将她紧紧抱紧,这辈子,除非是死,否则他不打算再放手:“倘我愿每天对你笑,你可愿留下陪我?” 夏凉静静看他许久,最终眉眼笑弯:“嗯。∮八∮一∮中∮文,www.81zw.COM” 唔,文人忽然又变得可爱起来,他们也能用文字将人所遇到的最美时刻精妙到毫巅地描写出来——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来源于秦景那句——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如彩虹般绚烂的人,当你遇到之后,其他人就都只是浮云而已。 赢匡想,他早已遇到这个如彩虹般绚烂的人,只是此刻,他才深切地看到,他的彩虹有多么绚烂而已。 #文人墨客:谢陛下不厌之恩# part3:水龙吟:龙橙和张峥嵘 龙橙和张峥嵘,既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也可以认为是好事多磨。 张峥嵘被龙橙告白时,整个人就跟被雷劈一样,如果说沈长钧被“恩师”告白好歹还有个转世的缓冲,张峥嵘被“闺女”告白就完全没有一点缓冲。那真正就是满天雷电滚滚劈下,劈得他里边也焦外边也焦,压根不可能再好起来了。 “师叔。”龙橙告白没得到响应,十分委屈地瘪嘴,眼看要哭。 张峥嵘并不知她这一告白不通过就瘪嘴哭,完全是向秦景讨来的经验,只心疼得想抱着龙橙好好安慰安慰。但手才伸,一看龙橙千娇百媚,眸光如水,肌肤水润白皙,更有一裁好似传说中的水蛇腰,她还十分知何所长的将小腰束成盈盈一握,让张峥嵘只觉无处下手。 “难道师叔真要我主动扑倒你吗?” 张峥嵘黑着脸:“别学秦景。” “我不,我就是要学她,我一定要成为师叔的道侣,永远的。” 张峥嵘:“小橙,你让我再缓缓行吗?” “不行,阿景说了,越想多就越容易往回缩,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张峥嵘:“必需让我缓缓,你先出去。” “我不。” “出去。” “就不。” “听话。” “不要。” “你乖,我就好好考虑一下。” “好吧。” 张峥嵘虽然取得短暂的胜利,但压根不敢小窥龙橙的战斗力,当然,在这之前,可以好好找小师侄谈谈人生说说理想——让你带坏我家小橙。 至于最终要不要被小橙攻略掉,张峥嵘决定——看心情。 看心,也看情,合起来,自然是看心情。 世间一切,到最后,也不过是看心,看情,看心情而已。 小橙,我们就看看能否彼此打动吧。 嗯,你也可以认为是我在看看,自己能不能被你打动! (番外完结,本书至此结束,番外也没有了~)(未完待续。) ps: 又完结一本文,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准备下一本了,准备将魔爪伸向星际未来。 非aBo,大概会写一点机甲,但不以机甲为主,故事完全来源于我时不时就要冒出来的脑洞——如果淘娘有消费限额,从这一点能看出我是个多么伟大的剁手党。 于是散一下想,如果有个人穿越到未来,完全不知道穿越后是什么身份,帐户上干净得像被狗舔过的肉骨头,除了每个月会打进帐户的五百点以外,什么都没有。于是,她得养活自己,她还在止学,学费生活费书本费什么的,再加上职业特性,日常消耗也不低,五百点吃食堂都不够啊! 所以,妹子要努力成为学霸,那样才有奖学金,勉强能够学费生活费,至于职业所需的费用……总之,努力挣钱,迎娶男神~ 书名差点想用,穷途未路,想想编辑会揍死我,遂弃,想叫《女神计划》,起点居然有这本文有木有,我随便在这本文里虚构的文居然都有!!!! 于是想了想,决定暂定名《我星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