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水浒逆袭传》 第一章 仁宗镶星紫宸殿 王进避祸延安府 中华大地,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夏商更迭,周朝以继,春秋战国,秦风汉月,三国两晋,南北九朝,隋唐五代。¤ ?网 卍 w-w、w`.-8`1、z、w、.`c`o-m四时轮回,朝代交替,至此时继配大宋立国,太祖赵氏一杆枪棒打下大小五十军州,建号大宋,定都汴梁,定国俞百年。 时有大宋仁宗天子在位,嘉祐三年三月受百官朝贺,宰相赵哲、参政文彦博出班奏曰:“目今京师瘟疫盛行,伤损军民甚多。伏望陛下释罪宽恩,省刑薄税,祈禳天灾,救济万民。” 天子听奏,急敕翰林院随即草诏,一面降赦天下罪囚,应有民间税赋,悉皆赦免;一面命钦差内外提点殿前太尉洪信为天使,前往江西信州龙虎山,宣请嗣汉天师张真人星夜来朝,祈禳瘟疫。 洪信领了圣敕,辞别天子,背了诏书,盛了御香,带了数十人,上了铺马,一行部队,离了东京,取路径投信州贵溪县而去。 不足旬月之后,那洪太尉果然寻得嗣汉天师张真人来朝,在东京禁院做了七昼夜好事,普施符籙,禳救灾病,瘟疫尽消,军民安泰。天子大悦,及至数日之后,洪太尉方才回朝交旨,只道天师乘鹤驾云,先到京师,臣等驿站而来,才得到此。仁宗准奏,赏赐洪信,复还旧职,亦不在话下。 复又数日之后,仁宗一日偶感有恙,于禁宫内院小憩。忽见一仙风道骨道家人近前奏曰:“官家,那洪信在龙虎山放走了一百单八个魔君,大宋祸劫将至矣。” 仁宗心惊急问道:“仙长可有破解之法?” 那道长道:“此乃天数,万难更改,若官家能以帝王之气镶星解厄,或能破解。只是此法折损官家帝气,只得在位四十二载,且无子嗣承位。” 仁宗默然片刻后道:“在位四十二载已然绰余,虽无子嗣承位,亦另有赵氏子孙承袭,太祖打下这片江山不易,若大宋社稷因朕之私念断送,朕之过也。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请仙长教授镶解之法。” 那道长道:“此一百单八个魔君上应天罡星三十六、地煞星七十二之数,自成一体,其他星位万难镶解,唯有官家以帝气镶解其中之一,令其自乱,从中自破,方可解厄。” 仁宗又问:“共一百单八个星位,不知该镶解哪一位。” 那道长在仁宗袍角划一慧字道:“地彗星,此星命门契合官家帝气,最好镶解。”当下那道长便将镶解之法口授了。 须臾传毕,仁宗还待再问之时,只见一阵迷云雾气扑面而来,仁宗啊呀一声惊醒过来,原来却是南柯一梦。低头看时,只见袍角那慧字果然还在。 事关大宋国运,仁宗自是不敢怠慢,便择良辰吉日,召文武百官、贤臣良将,并九九八十一名道士,当夜便在紫宸殿聚坛设法,依着那道长梦中教授的法子,镶解那地彗星。 须臾镶解毕,只见天上帝星骤亮,一股紫薇之气侵润一旁小星,少时那小星亦大亮起来。东京城内外皆见天上一星独亮,经久不息,军民百姓争相观看,引为奇观。 仁宗见那星正是地彗星,见那地彗星被紫气侵润,戾气消散,知晓镶解之法凑效,便放下心来。次日早朝,仁宗当朝喝命锁拿那洪信,议其欺君罔上之罪,又有走了一百单魔君之罪,教三司审定后,秋后问斩,家小流放三千里之外不提。 后来仁宗天子果然只在位共四十二年,晏驾殡天,也无有太子,传位濮安懿王允让之子,太宗皇帝之孙,立帝号曰英宗。在位四年,传位与太子神宗。神宗在位一十八年,传位与太子哲宗。那时天下尽皆太平,四方无事。¤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且说东京开封府汴梁宣武军,一个浮浪破落户子弟,此人游手好闲惯了,在东京城吹弹歌舞、相扑玩耍,这日结识了城中王员外之子,高俅便引着王公子整日三瓦两舍、风花雪月,惹恼了王员外,上告到开封府,上下使钱将高俅脊杖二十,配出界,不许回京城。 高俅无奈只得至淮西投奔一个开赌坊的柳大郎。这柳大郎名唤柳世权,平生喜好蓄养庄客,高俅投到庄上,一住便是三年。 这年哲宗天子因拜南郊,得感风调雨顺,放恩典,大赦天下。高俅之罪得赦后,便寻思着想要回老家京城。 柳世权倒也仗义,便修书给京城他开药铺的亲戚董将仕,命高俅持书投奔。 高俅回到京城投到董家,董将仕素知高俅为人乃是泼皮无赖出生,亦不愿久留,想起自己与苏小学士有旧,便修书一封,打高俅到苏小学士府上谋出路。 这苏小学士便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辙,看了董将仕之书后,暗想这人如何留得?只想起驸马王晋清乃是个风流人物,这高俅吹弹歌舞、相扑玩耍乃是个妙人,不如荐到门下做个亲随,也对胃口。当即又修书一封,命高俅到驸马府投奔。 高俅持书又到了王府,那王晋清见是高俅这样八面玲珑的人物,便喜留了,自此这高俅总算有个落脚之地。 在王府住了寻月,这一日,王府排宴招待端王,这端王乃是宋神宗第十一子,当今天子哲宗御弟,也是个喜好诗词风月、吹弹歌舞之人,尤擅蹴鞠。高俅投其所好,端王于席间见到后,便从王府要来,高俅便在端王身边做了亲随。 过了数月,哲宗驾崩,膝下无子承嗣,太后百官商议后,册立端王为天子,这便是宋徽宗,玉清教主微妙道君皇帝。 徽宗继位后,便想抬举高俅,但高俅非是文榜出身,便想着立些军功以塞众口,徽宗便命高俅投到西北,在西宁都护刘仲武军中出任监军一职。 后高俅从内廷宦臣童贯征讨西北,积石军一役,宋军大破西羌,威震契丹西夏,徽宗便以战功升赏各路将官,独独高俅拔擢甚高,转为京城殿帅府太尉一职。 这殿帅府太尉一职,虽不及童贯出将入相风光,但也是掌管禁军的要害去处,想是徽宗皇帝继位后想让亲信掌军而已。 政和元年,高俅得掌太尉一职,正月里择良辰吉日到任后,便命府中一应公吏、衙将、掌事、都将、监军前来参拜。 高殿帅身着大红官服于官司阶上一一亲览各人呈上之名册,开报花名,好不威风。 府内各人都有前来,却独独缺了一名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举检事称其大病未愈而缺。 新官上任,此人居然不来,当下高俅大怒,喝命左右至王进家取人前来参拜。 不多时,王进来到,高俅一见此人更是火冒三丈。原来早年高俅混迹京城之时,被王进之父教训过,一顿棍棒让高俅三、四个月不得下床,新仇旧恨翻将起来,高俅愈恨王进,不顾左右求告,打了王进三十棒子。 王进也认出高俅来,心中叫苦不已,受了棍责之后方才被放回。 回到家中,王进长吁短叹,将白日之事与老母说了。 王母大惊:“这泼皮如今富贵了,岂会放过我等?儿啊,你在他手下当差,早晚害了性命,这却如何是好?” 王进寻思良久,一咬牙道:“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镇守边廷,为人仗义任事,不惧京中权贵,料想这高俅再有能耐,也不及上到边关,儿便与母亲投奔他处,好歹保住性命。” 王母转忧为喜:“一切便依儿所言。” 母子俩便即收拾细软,装了两个料袋绑于马上,待到五更,趁天色微明,趁势出了西华门,取路望延安府而去。 到得天明,王进府中牌军不见王进踪影,等到天黑也不见人,两名牌军恐吃累官司,到得次日便到殿帅府告。 殿帅府左右差人寻找不获,报至高俅案前,高俅冷笑道:“这贼配军定是弃军在逃,与我出海捕文书缉拿归案!”左右便命文吏了公文,造了画影图形缉拿王进不提。 却说王进母子离了东京,晓行夜宿,行了一月有余,天色渐暖起来,尚没有人追捕。这一日天色将晚,王进担着担子跟在母亲马后道:“母亲,如今已经远离东京,料想高俅这厮是追赶不上了,总算天可怜见,让我们母子逃出生天。” 王母尚未答话,一旁松林内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笑道:“高俅的海捕文书便在两位身后追赶,早晚便到了延安府,就算老种经略相公肯收留二位,但二位戴罪之身早晚也连累了老种经略相公。” 王进闻言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丢了担子擎出马上朴刀,拦在母亲马前冲着林中喝道:“何方贼人,敢在此胡言乱语?” 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只见夕阳余晖之下,落落溶溶的松林之内行出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来,此人一身青衫短装打扮,头上带了毡笠,腰间悬了口宝剑,那宝剑上面镶了不少金珠,在余晖之下耀耀夺目。 那少年略略抬起头上毡笠,露出一副面容来,王进细看时微微吃了一惊,暗想世间却有如此貌美的少年。 (新书上传,求推荐收藏) 第二章 小松林王进收徒 扈家庄三娘逃婚 小松林之外,王进看清了那少年的模样,心中暗叹此人长得如此秀美,记起北魏时有兰陵王高长恭,也是一般的长相柔美,随即有些释怀。卍 ??卍八一¤中?文◎网 卍 w-w`w`.81zw.com 那少年负手而立偏头打量了王进一会儿,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王教头你想去投那老种经略相公种谔,原本也是好的,只可惜如今朝中蔡京、童贯之流得势,正寻思着如何排除异己,你戴罪之身去投,难保不会走漏风声,那时你便是给了童贯口实,陷种谔于两难之地。” 这少年说起边廷大将、朝中重臣却是直呼其名,并无丝毫敬意,那童贯也还罢了,宦官出身,王进也是瞧不起的,但老种经略相公种谔,久镇边陲,手下猛将极多,为人豪爽仗义,大宋好汉人人都是敬仰的,这少年口无遮拦,直呼其名,王进不禁气恼起来。更想到投延安府,只有他母子二人知道,这少年却是如何得知?莫不是高俅派来查探自己行踪之人? 当下王进朴刀一指道:“你这厮哪里来的?如何知道这许多?” 那少年笑嘻嘻的手按剑柄道:“我从东京汴梁就跟你出来,自然知道许多。” 王进心中凉了半截,原来这少年一路都是跟着自己的,但却想不通这少年为何要跟自己这么多路? 那少年笑得娇美又道:“如今高太尉悬赏一千贯拿你,本少爷跟你着许多路,盘缠用尽缺钱花,不如拿你换点酒钱,你看如何?” 王进闻言,哪里还忍得住,当下虎吼一声,朴刀猛然一搠喝道:“想要拿王某,先问问某家这口刀!” 那朴刀搠来有雷霆万钧之势,这王进能做得八十万禁军教头,十八般武艺那是样样精通,在东京地界,王进与另一位禁军教头却是齐名的,那教头名唤豹子头林冲。 那少年不慌不忙,呛啷一声,腰间长剑应声出鞘,迅如闪电的一翻一按,长剑搭在朴刀柄末轻轻一带,那朴刀便失了准头,被荡了开去。?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王进吃了一惊,自己这一搠之力有千钧,这少年瘦瘦小小的样子,想不到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当下不再轻视,手中朴刀舞得烈烈作响,和那少年斗将起来。 王母坐在马上观看儿子和这少年厮拼,心中暗暗焦急,只见两人翻翻滚滚斗了数十合不分胜负,刀光剑影之中,两人衣袂飘飘,看得眼都花了。 忽然青影一闪,那少年跳出圈子,仗剑而立,脸上却是涨得通红,王母细看之时,只见那少年裤裆只见已然一片殷红,心中暗喜,这少年还是伤了。 王进也看到了那少年裆下血红,心中大奇,自己明明没有伤到他,为何他会忽然见红?也不及细想,朴刀一指喝道:“兀那少年,你已受伤,你武艺不错,我也不忍取你性命,你快些退去,莫要拦路!” 那少年脸色涨红顿足自语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贼老天,你玩我呢?”跟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粗布小包扔了过去,大声道:“王教头,我可没伤在你手上,这是沿途我截获的海捕文书,几个暗中跟踪你们的官差我也替你们打了,腰牌俱在此处。只是你现下真不能去延安府,此处乃是华阴县,前面是少华山,山脚有个史家庄,你们母子可在此处住个一年半载的,等风声过后,再去延安府也不迟,否则你真会连累了种谔,言尽于此,本少爷先走了!” 王进接过粗布小包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往延安府沿路州县的海捕文书,还有几块官差的腰牌,王进这才明白过来,这少年其实是友非敌,听他要走急忙道:“小官人慢走,未知尊姓大名,日后小人得脱困厄,定当报答。” 那少年侧过身,似乎不想让王进看到那殷虹之处,嫣然一笑道:“要报答,这会儿便行,你收我做徒弟,我跟你学武如何?” 王进愕然道:“小官人能和小人厮杀数十合不败,武艺已经是极为高明的了,小人这些微末道行如何能做小官人的师傅?” 那少年又笑道:“王教头过谦了,我只是剑术有些门道,十八般武艺中,除了剑术之外,尚有矛、锤、弓、弩、铳、鞭、锏、链、挝、斧、钺、戈、戟、牌、棒、枪、扒。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王教头可是十八般武艺皆精的,你便收我为徒,我要把十八般武艺学全了。” 王进倒也喜欢这少年的聪明机警,而且他根底不错,有人能学得自己的武艺,传下衣钵倒也不错,当下便想开口答应。 王母见两人对答,那少年侃侃而言,丝毫不像受了伤,心中疑惑起来,又见那少年似乎有意无意的遮掩,心中登时雪亮起来,忍不住惊呼道:“儿啊,这小官人是个女儿家。” 被王母这么一叫,王进和那少年都吃了一惊,那少年脸上褪去的嫣红又再浮起,但瞬息便退,轻咬红唇昂起头道:“不错,我是个女的,怎样?王教头,你收不收我这个女徒?” 王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中有些为难起来,收个女子为徒,将来只恐江湖好汉知晓了耻笑,当下便推辞起来,那少年何等聪明,一望便知王进是嫌弃自己女子身份,当下咬牙道:“你不收我为徒,我便去领那一千贯的赏钱,我要走你可是拦不住我的。” 王进想不到这少女如此混赖,王母笑眯眯的在马上劝道:“儿啊,人家帮过咱母子,收了为徒也无妨啊。” 王进低头转回王母身边低声道:“母亲有所不知,收个女子为徒,只恐将来被江湖好汉们知晓了耻笑。” 王母尚未答话,那少女耳尖已然听到了,当下抢着说道:“我从没当自己是女子,我一向也是男装打扮,你不说,我不说,师奶奶不说,谁会知道?” 这少女刁钻古怪,已然不知羞的师奶奶叫出口来,王进拗不过她,又感念她一路照应之恩,当下便在小松林内收了她为徒。 草草的行了拜师之礼,不等王进问起,那少女倒也机巧,便说起了她的身世来。原来这少女名唤扈岚,乃是蓟州独龙岗扈家庄人氏,家长扈太公,其上还有一个大哥,名唤飞天虎扈成,二哥早夭,她排行老三,因此又唤扈三娘。十三岁便是武艺精绝,独龙岗上下都是闻名,只是向来都是以男装见人,又长得俊美绝伦,得了个诨号叫一丈青扈岚。 列为看官,这扈三娘外表看似秀美,其实内里另有乾坤,她躯壳之内其实乃是一个男子魂魄占住,这男子来自千年之后,自幼喜读史实杂记,尤其精熟水浒传等杂家小说,又熟知北宋传史,因误堕轮回,转而投胎到了扈三娘身上。 此人初来之时,觉自身已变为女子之身,自然是心中大沮,但她生性豁达,久而久之倒也没放在心头,只是生前习惯,常常穿戴男装,和男子一般的习武豪饮,小小年纪便在蓟州独龙岗闯下名号来,又聪明机变,扈家庄上下也都听从其命。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世界与水浒世界一般,都是三分史实,七分虚构,很多史实都与原来所知的不一样了。 王进闻言惊道:“原来你便是江湖上传说的蓟州一丈青扈岚,只是想不到是个女儿身,还如此年幼,只是三娘你不在扈家庄,为何会跟我至此?”一丈青的外号倒也不专用于女子,王进倒也知晓。 扈三娘一笑道:“师傅,你一开口便叫错了,要是江湖好汉知道你收个女子为徒,岂不遭人耻笑?你还是唤我徒儿好了。” 王进一拍脑门,暗想自己这个女徒了不得,察言观色也知人心意的。扈三娘笑了一回接着说道:“师傅,徒儿乃是独自出来行走江湖。独龙岗有三个庄子,扈家庄只是其中之一,最大的庄院乃是祝家庄,庄上有三子,都很是了得,常常仗势欺人。数月之前那祝家庄家长祝朝奉想联合三庄结盟,便差人到扈家庄为其三子祝彪求亲。我扈家庄现下比不过祝家庄势大,我和老父兄长一合计,便来个拖字诀,我外出游历一番,广结天下豪杰,我不在庄上,祝家也没个寻处,想来一年半载之后,自会知难而退。” 王进奇道:“你扈岚在蓟州偌大名头,那祝家庄也不知么?” 三娘笑道:“扈岚的名头他们是知道的,但我行走江湖使,从未言明是出自扈家庄,因此祝家尚不知扈岚便是扈家三娘。祝家只晓得扈家有个三姑娘,却不知道便是我。况且我名头虽大,但祝家三子个个厉害,尚有个厉害人物教师栾廷玉相帮,又勾结了官府欺压,因此逃到江湖上行走。” 王进叹道:“真是到处都有不平之事,想不到徒儿你一个女子,也有如此胆色和见识。” 扈三娘眨眨眼笑道:“师傅,你开口闭口都说我是女子,倒像是怕人不知一般。” 王进面色一窘,转个话头道:“徒儿,你下身如何受了伤?适才师傅可是没伤到你的,难道你从前有什么隐患么?” 说起这事来,扈三娘俏脸一红,饶是她机变竟也不知如何开口,王母在马上叱道:“儿啊,那岂是你问得的?扶我下马来,我自有计较。” 王进有些不着头脑,依言扶母亲下马,王母取了自己随身包裹走到扈三娘跟前,回头对王进道:“你在林外守着,你不许进来,也不许别人进来!”说罢便拉着扈三娘转到林中去了。 王进孝顺不敢违背母亲言语,只在林外守着行李马匹,过不多时,只见王母带着扈三娘出来,只见扈三娘已经换了衣裤,脸上红晕才退,似乎有些扭捏。 王母重新上马之后,王进收拾担子准备上路,扈三娘过来便要抢着担担子,王母温言道:“三娘,你这几日身子不便,就不要逞强了,还是让你师傅担吧。” 扈三娘只得依言放下担子,暗骂一声这身子真麻烦,跟着低声道:“师奶奶,你能不能别叫三娘,唤我三郎好了,否则被人知道了,耻笑师傅。” 王母甚是喜欢三娘乖巧,笑了一回应了,王进也不知道母亲和扈三娘葫芦里买什么药,但母亲不让问,也就不问了。当下三人便即起身往史家庄而去。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谢谢!) 第三章 史家庄太公留客 打麦场史进赌斗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林外便有火光闪来,王进挑了担子,扈三娘牵着马匹,马上驮着王母,三人转出林子看时,只见林外却是一处大庄院,周遭都是一人高的土墙,墙外却种了数百颗柳树。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王进看了道:“偌大一个庄院,三……三郎徒儿与这庄主相熟?” 扈三娘却狡黠一笑道:“这庄院乃是史家庄,村中大半人口都是史姓,因此得唤此名,庄上家长史太公,更是村中里正,只是我识得他,他不识得我罢了。” 王进一愣道:“那徒儿还引师傅去投?若不接纳时,恐伤了面皮。” 扈三娘微微笑道:“师傅你绰号锦教头,也是个锦绣玲珑的人,知道事不可为便走,如今却还怕不纳而遭耻笑?师傅只管放心,这史太公也是好客之人,远近闻名的,路过华阴县时,我倒是在茶肆问茶博士打听了这里的风土人情,去投他处必定没错。” 王进心中没了话语,这丫头精灵古怪,到了华阴县居然还先打听当地风土人情,行事倒也小心,倒是自己埋头赶路,也不敢和旁人多说一句。 三人一马到了庄门口,扈三娘上前拍门,过了片刻一个庄客出来应门。扈三娘只言师傅三人错过了宿头,想在庄上借宿一宿,还报了个假名姓,编了个在京城做药材买卖折消本钱,想投延安府亲眷的由头。 王进暗暗吃惊,若是自己上去求宿,也是这般的言语搪塞,这丫头居然和自己心思一般,只觉得这丫头甚合自己脾胃,只可惜了是个女儿身。 那庄客见扈三娘文秀弱小,王进老实巴交的样子,王母风烛残年,三个都不像是歹人,而且扈三娘上来便将身世细说,足见坦诚,便说稍候,自己转身回去禀报史太公去了。 过了片刻后,那庄客回来将三人引入庄院,进到院中,王母下马,扈三娘将马匹拴在打麦场旁的柳树上,三人便跟着庄客到了客堂之上。 进到客堂之内,只见堂上一六旬老翁杵着根花梨木棍站在那里,须尽白,头戴折尘暖帽,身穿直缝宽衫,腰系皂丝条缀,足登熟皮牙靴。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王进领着扈三娘上前见礼,将扈三娘适才编撰的事又说了一遍,算是认了扈三娘的言语,扈三娘低头暗笑,这王进也不是顽固不化之人。 史太公道:“客人稍待,老汉便命人安排饭食来。” 不多时,庄客排上饭食来,四样蔬菜,一盘牛肉,先烫酒来筛下,史太公道:“微落小村,没甚招待之物,休要见怪。” 王进起身谢道:“小人母子师徒无故相扰,此恩难报。” 史太公笑道:“休这般说,且请吃酒。”看了扈三娘一眼问道:“令高足看似文弱,也能饮否?” 王进心中一愣,他这徒儿乃是女子,还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酒,却见扈三娘笑嘻嘻的端起酒盏道:“老太公招待,后生一定多吃几碗。”说罢将一碗酒喝得涓滴不剩。 史太公呵呵笑着,便劝师徒俩吃酒,吃了六、七碗后,王进已有些熏然之意,却见扈三娘还是一般的面色,暗中寻思道,这小丫头倒也能喝。 用完酒饭后,太公命庄客引王母入内休息,扈三娘抢着道:“师奶奶年纪大了,平日里都是三郎服侍,我与师奶奶一屋。” 王进瞪大了眼睛,这小丫头是生怕太公将师徒俩安排在一屋,多有不便,才这般说,但她这个谎说来也不脸红,平日里都是自己这个孝子侍候母亲的啊。 王母也知道其中寅卯,便笑了一回,拉着扈三娘回屋安歇,王进托付庄客照料马匹后,也回屋安睡。 次日,王进才起身,扈三娘便来唤门,才开门扈三娘便道:“师奶奶昨夜鞍马劳顿,心痛病,我与她推拿了几次,倒也舒缓了些,还是要找些药剂佐服,将养些时日才好。” 王进心惊,母亲这个病他是知道的,急忙跟着扈三娘到母亲房中探视。§§№ 卐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只见王母脸色不豫,但还能言语:“昨夜痛得厉害,好在三娘给老身足底、身上推拿几回,倒也舒缓了些,我儿不必担忧。” 见老母无恙,王进松了口气,看着扈三娘奇道:“你也懂得岐黄之术?” 扈三娘只是道:“师傅,我这里倒有医治心痛病的方子,这时还是请太公寻几味药来。”跟着扈三娘笑了笑道:“昨日我说做药材生意倒也不假,这药理我也是懂的。” 见扈三娘又替老母医治,王进更觉得自己收这徒儿不枉,暗想这小丫头但凡要学什么武艺,自己必定都是倾囊相授的。 寻到史太公后,王进将母亲病情说了,扈三娘写了张方子,史太公便差人到县上取药。一个时辰之后,药石取回,扈三娘自到厨房借了炉子药罐煎药,药煎好后服侍王母服下,过不多时王母便沉沉睡去,眼见王母面色转好,呼吸匀称,似乎极是受用此药,王进便放下心来。 午后无事,王进来到后槽看马,却见后院打麦场上一个后生精赤着上身,刺着一身的青龙,银盘似的面皮,颇为俊朗,约十八、九岁,拿条棒子在那里使。 王进看了片刻,忍不住道:“这棒使得也好了,只是还有破绽,赢不得真好汉。” 那后生听了大怒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来笑话俺的本事!俺经了七、八个有名的师傅,俺不信倒不如你,你敢和俺叉一叉么?” 话犹未了,太公到来喝那后生:“不得无礼。” 那后生不忿道:“叵耐这厮笑话俺棒法!” 史太公看着王进道:“客人莫非会使棒法?” 王进道:“颇晓得些,不知这后生是庄上何人?” 史太公道:“是老汉的儿子。” 王进道:“既然是宅上小官人,若爱学时,小人点拨他端正如何?” 太公喜道:“恁的十分好。”便教那后生道:“来拜拜师父。” 那后生哪里肯拜,愈加怒道:“阿爹,休听这厮胡说!若他能赢得俺这根棒子时,俺便拜他为师!” 王进尚未答话,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飘至:“何劳我师傅动手?你要比试耍棒,我来陪你耍一回。” 转头看时,却是扈三娘端着药碗行将出来,站在哪里望着那后生直笑。 王进喝道:“休得无理,这是太公小官人,怕冲撞了他。” 太公笑道:“这个不妨,若是打断了手脚,亦是他自作自受。” 那后生上下打量了扈三娘几眼,轻哼一声道:“你这小子面无四两肉,吃不了俺一拳!” 扈三娘笑嘻嘻的不理会那后生,站到王进身边低声道:“师傅,你想收徒然后赖在人家庄上啊。” 王进面色微微一红,愠道:“你代为师出手也好,但需仔细,莫要伤了他,面上需不好看。” 扈三娘笑着点头应了,放下药碗,走上前去道:“我代师傅和你比试,若是我赢了你,你便拜我师傅为师,我便是你师兄!” 那后生焦躁起来,棒子舞得像个风车轮,摆个架势喝道:“废话少说,你取条棒子来吧。” 扈三娘左掌前翻,右掌护胸,足下不丁不八的步伐站定,笑嘻嘻的说道:“师傅说了,伤了你面上需不好看,我便空手和你拆解,我被你伤了,也不怨你!” 王进面色一黑,这小丫头当真口无遮拦,这般说来这后生只怕是要动真怒了。 果然,那后生见扈三娘这么小看自己,虎吼一声,手中铁棒夹着劲风直搠扈三娘面门,迅如闪电,势若奔雷,扈三娘不慌不忙偏头一让,左手搭在棒身上,右手一扣,双手一拧,那棒子不自觉的跟着这一拧旋折起来。 那后生只觉得一股巨力涌来,手上拿捏不住棒子,手上一松时,扈三娘娇叱一声:“撤棒!”手中一空,那铁棒竟然已经被她夺了过去。 跟着扈三娘棒子一伸,已然指住那后生,王进急忙上前夹手夺过棒子,扈三娘轻轻一让退到一旁,看着那后生笑。 王进将棒子还给那后生道:“休怪、休怪。” 那后生如在梦中一般,只想不到自己辛苦练就的武艺,竟然不一合便吃人夺了棒子,跟着接过棒子,一言不便去旁边掇条凳子,扶着王进坐下,纳头便拜道:“俺妄自经了许多师家,却抵不过师傅高徒,没奈何,师傅,只得请教。” 王进笑呵呵的扶起那后生道:“连日搅扰庄上,无恩可报,定当效劳。” 太公大喜,教那后生穿了衣裳,命庄客杀翻一腔羊,安排瓜果蔬菜排宴席,直请王进、扈三娘和王母赴宴。 王进托言净手,拉着扈三娘到一边低声问道:“这后生你定然是认识的,你是引我来此地收他为徒的?” 扈三娘掩口笑道:“师傅,你想多了,没错这后生名唤九纹龙史进,酷爱枪棒,我是打听过的,可他不认识我,你没看到适才他恨不得打死我么?” 王进哦了一声道:“是为师想岔了,我还道这小官人是你相好,你引我来此便是为了让我收他为徒。” 扈三娘不羞也不恼,只哑然失笑道:“师傅,那祝家庄的祝彪可是比他英俊多了,我都看不上眼的,来史家庄全是想给师傅你找个落脚的地方避避风头。” 王进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我们先入席吧。” 王进走后,扈三娘狡黠的一笑,喃喃自语道:“待我收拢半数梁山好汉时,看那黑厮宋江还如何作威作福,史进这头大虫便是本少爷第一个收服的对象。”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各种支持,谢谢) 第四章 一丈青斗酒豪饮 九纹龙半载习武 回到宴席上,五人一同坐定,一面把盏,太公一边劝酒道:“师傅武艺如此高强,必是个教头,非是一般做买卖的,小儿有眼不识泰山。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王进见人家已经瞧破,便不好再瞒,坦然笑道:“既然太公和小官人抬爱,小人也不好欺瞒,我并不姓张,也不是做药材生意的,小人姓王名进……”当下王进便将如何恶了高太尉之事说了。 那后生听了这话,拍桌怒道:“高俅这厮如此可恨,等俺学成武艺,定巡他晦气,好歹替师傅出口鸟气。” 太公斥道:“师傅这般高强的手段也只得避让那厮三分,你有几斤几两?还是先拜好师傅,学好武艺才是。” 一旁扈三娘吃着酒菜也笑道:“这倒是,想那高俅能从一介地痞做上这太尉,身后定然是有人撑腰,听闻当今道君皇帝还是端王的时候,此人便跟随左近,想必照护高俅的必是当今官家,咱们平民百姓能和官家争竞么?” 那后生大怒道:“官家也不能不讲道理,俺学成武艺后,定上京替师傅讲理去。” 扈三娘见他执着,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也好,到那时师哥我和你一道去。” 太公爱惜儿子急忙唬道:“你们年轻后生切勿胡言乱语,都是身家清白之人,切莫惹上官司。”跟着对王进道:“师傅宽心在此处安住,左右村坊都是我史家庄人,不会走露风声。老汉这儿子名唤史进,只因身上刺了九条龙绣,左右都唤他九纹龙,只喜爱使枪弄棒,前番多找师傅点拨,但今日才遇得名师,只请师傅好好点拨于他。” 王进见太公不提那话,点头道:“这个自然,小人一教令郎方去。” 太公大喜,便又开始劝师徒俩吃酒。那史进眼见扈三娘瘦小,不及自己壮实,适才被她只一合便夺了棒子,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但想看她这般瘦小,酒量必定不高,不若与她比比酒量,好歹找回些脸面来。?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当下计议已定,史进站起身来举盏对扈三娘道:“扈师哥武艺高强,小弟佩服,请师哥多吃几碗酒,日后还请师哥多加点拨。” 扈三娘笑了笑,看他眼眉闪烁,心想这小伙沉不住气,心里藏不住事,定是想和自己斗酒,争回些面子,当下也不客气,一撸袖子露出白藕般的小臂,一只脚踏着椅凳,举盏大声道:“好,今日师傅收得良徒,我也高兴,咱们哥俩就在痛痛快快吃一回酒,这碗盏小了,不如换大碗来,吃得尽兴。” 王进吃了一惊,暗想自己收的这个女徒与一般女子大不一样,就算绿林中的一些女中豪杰似乎也及不上她这般豪气的,真是怪哉。 史进不知扈三娘已经看出自家盘算,还道言语挤兑得手,当下命庄客换了两个大海碗来,提起酒坛子将大碗斟满。扈三娘冷眼看着史进暗喜的模样,心中暗笑道,老子上辈子五岁便开始喝酒,这辈子虽是女儿身,但也是七岁便在酒缸子里泡大的,这宋朝的酒顶多比从前常喝的啤酒醇厚些许,老子会怕你? 酒斟满后,史进和扈三娘各取一碗,史进大笑道:“师哥,俺们干了!”当下两人各自喝干了碗里酒,接着又倒上再喝。这碗足有小脸盆大小,两人连喝十碗之后,众人都是目瞪口呆的望着两人。 史进这是已经有些酒意,却见扈三娘脸上还是一般的淡红色,一双眸子还是一般的清澈,毫无惺忪之意,心中暗道不好,这厮是个惯会吃酒的。 喝道第十八碗时,史进再也支持不住,软到在椅子上,口角流涎,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扈三娘,眼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眼色。 扈三娘笑嘻嘻的放下酒碗,也微有些醉意道:“我是泡在酒缸里长大的,别看我身材瘦小就以为能喝得过我!” 这话若是换做男儿汉说来那是极有气势的,可扈三娘说来,王进却总觉得不是味,肚里还在寻思,这小丫头到底要干什么呢? 自当日为始,史进拜了师傅,王进、扈三娘、王母三人便在史家庄住下,史进每日请教十八般武艺,王进一一从头点拨教授。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每日教武之时,史进倒是极为勤奋,只是扈三娘到让王进觉得奇怪,这丫头都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演练。王进问起为何不一同学演时,扈三娘只是笑着道:“我不明白的自会问你。” 王进心中纳闷,这学武不比划只看就能看明白么?但想扈三娘本身武艺不弱于自己,也随即释然,由得她去。 光阴似箭,半年时光如同白驹过隙,已然是到了夏末时节,史家庄的柳树依旧郁郁葱葱,挂在枝头绿得正好。 这半年来史进十八般武艺一一学得精熟,弓马、步战也得悉心教授,多得王进仔细教导,样样点拨得通透。扈三娘半年中到有三个月不再庄上,只道回家探望老父,夏末上头又回到庄上来,倒是带回一大车猪羊果品、绸缎布匹来,一交给史太公,付给村坊邻里共享。 史进三月不见扈三娘,眼见自己武艺精熟,便寻思着想要再和扈三娘比试一下,须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史进武艺大成自然想再讨回半年前落下的脸面,听闻她回庄,便从后院疾奔入堂上来。 才一进堂,史进便大声吵嚷道:“俺家师哥哩?师哥,快些同俺比试枪棒去。” 只见堂上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回过头来笑道:“你师哥我才到步,茶都没吃上一口,你就让我和你比试去?” 此人面白唇红,月眉星目,笑得甚是秀雅,却不是男装打扮的扈三娘是谁? 史太公上前斥道:“三郎才到步,有你这么闹腾的么?” 王进笑而不语,坐在一旁品茶,扈三娘挨过去低声道:“师傅,您老也不说句话?” 王进笑着低声道:“憋了几个月的劲没处使,你便与他演上一回,也好教为师看看指点得如何。” 扈三娘哦了一声,又低声笑道:“既然您都这般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这次我可不留手,砸了您老的招牌,可别怪我。”王进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当下扈三娘走上前去道:“也好,既然师弟要比试那咱们就比比。” 史进大喜,便拉着扈三娘径投后院而去,史太公和王进急忙跟去。 到了后院,史进取了两条棒子,扔了一条过去,那棒子舞了个棒花,立个一柱擎天架势大声道:“师哥请了!” 扈三娘单手接过棒子,只觉得这一掷劲力蛮大,笑了笑说道:“果然有些力道了啊。”当下单手绰棒,横在胸前道:“让我试试你的武艺,打不过我算不得出师!” 史进虎吼一声,举棒便打将过来,这一棒力道大得异乎寻常,呼呼作响声势骇人,扈三娘不慌不忙抢上数步,身形快如鬼魅,竟让直抢入史进中庭,躲过棒子后,一拳打向史进面门。史进从未见过如此出招的,吓了一跳,侧身躲开后,横棒扫来,便依着王进所教的棒法使了出来。 两人斗了十余合,史进越斗越是胆寒,扈三娘身法迅若闪电,那条棒子也如同诡异的毒蛇一般,总能从自己想不到的方位打来,令人防不胜防。 再拆几招,终于史进手上吃了一棒,拿捏不住棒子,扈三娘抓住棒尾轻轻巧巧的又将棒子夺了过去。 史进面色涨得通红,捂着手臂怔怔的说不出话来,扈三娘笑道:“果然大有长进,能和我拆解这许多回合真是不易。” 王进心中骇然,自己悉心调教史进半载,心想虽未必就能胜过三娘,但走上三五十合还是应有把握,但没想到十余合便败了。再看扈三娘出手,似乎比半年前和自己动手之时更加厉害,在史家庄上极少看她练武,难道她别有际遇不成? 扈三娘上前将棒子交回史进手中,笑道:“自古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学一道本就没有止境,就算你今日斗得过我又如何?师哥出去行走江湖绿林也不敢说就没有敌手的,多加苦练吧。” 史太公呵呵笑道:“有三郎教训他,免得他以为没有敌手出去惹是生非的。”当下太公命庄客杀翻一腔羊,安排蔬菜瓜果备宴席,替扈三娘接风。 史进自以为半年苦练能斗得过扈三娘了,就算斗不过也是个平手,想不到还是十余回合便即落败,当下闷闷不乐起来。王进见了上前低声说道:“三郎带艺投师的,她的手段为师也没全见过,你要想有所精进,不妨向你师哥请教。”史进心头一喜,点头应下。 用过酒饭,各人挥舞安睡,到了晚间,史进想着王进的话,怎么也睡不着,当下便起身穿衣径直往扈三娘居所而来。 穿过廊院,却见一道黑影从扈三娘房中越窗而出,史进心中一惊暗想,庶末是贼人不成?当下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只见那黑影身形瘦小,背影很是熟悉,却见那人到了院墙边,轻轻一跃,在墙角的老磨盘石上一点,轻轻巧巧的翻出院墙而去。 史进倒抽一口凉气,暗想这身法自己可不会,当下开了后院小门跟了上去。 只见那黑影不疾不徐的往北面少华山而去,史进心中狐疑,快步跟上去,便想看个究竟,这人却会是谁呢? (新书求支持,收藏,推荐,谢谢) 第五章 史进夜探少华山 周侗传艺云龙寺 却说史进追那黑衣人往少华山而去,夜黑风高,远近高低也望不清朗,只得摸黑行了一回,盘坡转径,揽葛攀藤。网 ? w、w、w、.`8-1-zw.com那黑衣人行走轻灵,史进紧赶疾走,勉强方能跟上,约莫走过了数个山头,十余里山路,看看脚酸腿软,正走不动时,却见那黑衣人已然定住身形。 史进住脚借着月光看时,却见来到一处破庙之前,只见那破庙匾额上书“云龙寺”三字,只是庙宇残破,看来已然许久不曾有香火了。 史进藏于一株松柏之后,偷眼看去,只见那黑衣人转过脸来,竟然便是自己的扈师哥。史进心下纳闷,师哥夜半三更独自来此作甚?正想时,却听扈三娘冲着破庙里头叫声:“师尊,我来了!” 庙中传来一个洪亮之声,倒把史进吓了一跳:“来便来了,怎的还引了人来?” 说话间只见一名约莫五旬老人缓步而出,须花白,精神矍铄,头戴青色逍遥巾,身着大绸紫袍衫,腰悬一口青钢剑,目光犀利的便盯着史进藏身之处的松柏不放。 三娘上前打个拱手礼后,挽住老人臂膀笑道:“师尊,这般盯着看,也不嫌累得慌。” 老人莞尔道:“且休说笑打诨,既然是你引来的,便教出来相见。” 三娘便回头喊道:“大郎出来相见。”史进面皮微觉尴尬,原来自己早已被人现,只得整整衣冠出来。 前面听得扈师哥唤这老者师尊,难道便是扈师哥另一位授艺师傅?史进也不敢怠慢,上前便唱个肥喏,却不知如何称呼,只得唤声老师父有礼。 那老者捻着胡须笑道:“这后生看着倒是不错,只是榆木了些,配不得你。§§№ 卐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三娘不羞不恼只是笑道:“师尊不是还想替大师兄做媒的么?怎么这会儿又改主意了?” 史进不懂二人话中之意,只是瞪大了眼睛,三娘过去拉着史进道:“这位是我授业师尊,江湖人称铁臂膀,姓周,名讳我可不敢提起。师尊,这位便是我与你提过的九纹龙史进,眼下是拜了王进为师的。” 那老者晒然一笑道:“名讳二字倒是不打紧,老夫名唤周侗,后生无需生怕。”跟着又打量了史进几眼后道:“那王进绰号锦教头,你跟他学本事倒也恰当,只消学到他一身本领,这江湖上倒也足以扬名立万。” 史进听了周侗的名号,心头大惊,这周侗便是本地华州人士,江湖上极是有名,武艺号称无出其右者。此前自家寻访名师教授武艺,倒也去周侗家中求拜,但周侗常年在外,也就缘悭一面。原来这扈师哥是他的高徒,难怪自己屡败其手。 三娘却又过去挽着周侗的手臂道:“师尊,这黑天半夜的,赶这许多山路引人前来,可不是听师尊品评几句便了的。” 周侗嘿了一声道:“真是劣徒难驯,也罢,后生听闻你极是好武,你且使些手段来我看。” 这时候史进也懵然懂了些,扈师哥半夜引自己来此,便是想求自家师尊指点自己,当下咧嘴一笑,又唱个喏,随后退开两步,丢个架子便使出一套拳路来。 史进这一套拳打得果然是虎虎生威,出拳力道十足,步履沉稳,看来王进这半载时光倒是悉心教导了的。 片刻后打完一套拳,史进收住拳路,面不红、声不喘,立于当场,躬身准备聆听教诲。???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周侗看了之后微微颔道:“也还使得,只是刚猛有余,巧变不足。”沉吟片刻后,三娘又拉了拉他的袍角,周侗瞪了三娘一眼后才道:“后生你如今年岁已长,若要学老夫门道,已然是不成了。也罢,老夫便教你一套运劲的法门,补你的短处,免得这劣徒老是在我耳边聒噪。” 史进闻言大喜,便要磕头拜师,却被周侗拦住道:“后生先起,你已经拜了王进为师,他的本事要是能学得十成,也足以受用一生。老夫只是看在你我同乡,又是劣徒引见份上,是以点拨你一套运劲法门,也算不得真的师傅,不必行此大礼。” 三娘听了之后眨眨眼便道:“大郎,我师尊的意思,武艺切磋份属平常,大家不必拘礼。” 史进也听出话中之意来,当下躬身道:“老师父肯指点一二,就是小人莫大的福分,小人省得。” 周侗咦了一声笑道:“也不算太过榆木嘛。”当下周侗便在云龙寺前传授史进一套运劲的法门,以补足他武艺中刚猛有余、柔劲不足的缺陷。 一套法门先囫囵的教授完口诀之后,已经是四更天时分,周侗嘱咐道:“老夫回乡探亲,本还要接着赶路,但既然要指点于你,那便在此处待上三晚,明晚你再来,想来三晚的功夫也能点拨你端正了。” 史进拜谢之后,定要请周侗回庄上,好生招待一番,周侗却笑道:“你师傅王进还在庄上,我这里点拨于你也就罢了,若还去到庄上与他相见,面皮上不好看。” 扈三娘也笑道:“师尊他无拘无束惯了,你将他请到庄上去,早晚请安的,他还觉得闷烦。大郎,我们先回去吧,稍后我自会来照料师傅。”史进只得依言,两人拜别周侗回到庄上。 叨扰一夜,史进也累了,回庄后便进屋大睡。休息半日后,王进见史进一早没来练功,便前去相探。史进在屋内兀自蒙头大睡,王进唤了两声,史进急忙起身披衣迎了王进入内。 王进问起为何没起身练功时,史进也不敢欺瞒师傅,当下便将三娘引他夜上少华山,遇周侗传艺之事说了。 王进闻言后大喜道:“那铁臂膀周侗当年乃是京城御拳馆天字教师,可是与先父齐名的人物,你能得他点拨何等幸事,为何不请回庄上来?” 史进将三娘言语说了,王进道:“既是恁的,徒儿也不可轻慢,少时多备酒食前去相请。”史进领了言语自去,王进自语道:“原来三娘的授业恩师乃是周老教师,难怪如此身手,只是周老教师收一女子为徒,倒是出人意表。” 史进得了王进提点,当下便命庄客杀翻一腔羊,鸡鸭蔬菜美酒若干,用几个大食盒盛了,命两个庄客担了,来后院唤三娘同去。 扈三娘正与王大娘说话,见史进到来相唤,便笑道:“我自准备了吃食准备送上去,既然你也备了,那便一同前去,也是你一番心意。” 当下两人别了王大娘,并两个庄客担了酒食送上少华山云龙寺来。 周侗却不在庙中,等了半晌之后,才见周侗归来。史进命人在庙里收拾酒食出来,便在庙中大殿上用供桌摆了酒食,筛了三大碗酒,请周侗入座。 周侗也不客气,自坐了位,三娘下相陪,史进坐了对席。史进只顾劝酒,周侗倒也来者不拒,席间说起些江湖中事来。原来周侗收了四名弟子,大弟子便是威震河北的玉麒麟卢俊义,二弟子便是与王进齐名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三弟子唤作史文恭,四弟子便是扈三娘。 席间周侗微醉,听他话中似乎对四弟子扈三娘最是疼爱,而对三弟子史文恭却说的极少。又听周侗说起收三娘为徒的经过,史进才知道原来扈三娘早在七岁之时便已经拜在周侗门下了,跟他学了九年的武艺。 酒足饭饱之后,周侗又趁着酒兴,便在大殿上使了一套玉环步出来。只见那步伐奥妙,转折之间,形如鬼魅,但周侗似乎有意走慢,一步一转皆交代得极为清楚。 扈三娘看了低声对史进道:“休要说话,只管记熟。”史进马上点头,心头暗想,这扈师哥费尽心思引得名师指点自己,对自己一番恩情十分真切,今后只消师哥一句话,便是要自己火里来水里去,也是没有半分二话的。 便是如此,每日史进和扈三娘都带了酒食上山伺候,周侗便在山里待足了三日,与先前说的只教三晚,多教出许多时辰来,有扈三娘在旁提点,周侗也尽心点拨于史进,让史进学得运劲法门和玉环步法,自此史进武艺更是大进。 三日已过,这天清早,周侗教授完毕后便道:“为师便要回乡,休要再留。”史进苦留不住,扈三娘却笑道:“大郎,师尊此趟为了留下点拨于你,已然误了行程,将来有缘自会再见。” 当下史进只得依言,随后托出一盘金银、十锭绸缎布匹相谢,周侗坚辞不授,只道:“老夫业艺非是金银布匹可比。”三娘却笑道:“师尊,此非是旁物,却是大郎的一点心意,要是师尊嫌物事累赘,劣徒我便替你拿上,跟您回一趟老家。师尊在外多年,也不能回乡一趟,也没个见面礼给乡亲们的吧。” 周侗拗不过扈三娘,当下扈三娘便将金银打个包背了,只是布匹不受,对史进道:“我送师尊回乡一趟,少时便回。”史进本待也要一同跟去,三娘却笑道:“师尊与我都知你心意,休做小女儿态,回去好生习练武艺,待我回来与你再比试。” 当下扈三娘辞别史进,跟随周侗回乡,史进一直送出三十里外方才留步,师徒二人一路往华州潼关而来。 第六章 扈三娘红装素裹 铁臂膀赠弓传艺 不一日到了潼关秦东镇,扈三娘道:“师尊离家经年,如今回乡探亲也该备些礼物。卍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周侗点头称是,当下三娘取出史进相赠的金银在镇上采办些瓜果酒水、牛羊鸡鸭,在镇上赁辆骡车装了一大车子,师徒两个径投镇南村坊家中而来。 到得周侗家乡嘉祥村畔,三娘故地重游,只见此间:前通井陉古道,后靠黄土溪冈。周遭青绿如烟,四野天蓝水清。转屋角牛羊满地,打麦场鹅鸭成群。田园广野,阡陌纵横。正是:一派乡村息土厚,难别故里万种情。 三娘拍手赞道:“还真个儿是一派好风光,可比起几百年后只有黄土风沙来的妙。想不到数年不来,这里风光还是一般的好。” 周侗奇道:“几百年后怎的只有黄土风沙?” 三娘吐吐舌头笑道:“徒儿胡诌几句的。” 师徒二人闲话之间,赶着骡车入了村口,早有村中孩童前来跟随嬉闹。三娘取出备下的糖果分下去,村中孩童皆是欢天喜地闹将起来。孩童们一闹,惊动了村中里正,带了几名村汉前来相迎。周侗与里正早年旧识,叙话几句后,便吩咐三娘将备好的礼物悉数交给里正,分给一众乡亲们。 众人受了礼物,都来相请周侗回家吃酒,周侗只道先回家中探视,改日再来叨扰。 辞别众乡亲,师徒二人回到周侗家中,周侗之妻孟翠英得了消息,早领着管家、使女、家仆数人倚门而立,迎了出来。三娘见师娘孟翠英还是一般的慈蔼,比之数年之前相见时倒也无甚变化。周侗尚有独子,名唤周云清,在延安府边廷老种经略相公麾下为将,数年之前便已经成家立业,如今阖家俱在延安府,潼关老家便只有孟翠英与几名家仆、使女居住。 孟翠英上前给周侗万福见礼,随后见了三娘倒有些吃惊:“这位遮莫是当年老爷带回来的那小女孩?” 扈三娘笑了笑上前大大方方的万福一礼道:“师娘安好,我便是当年的三娘。?? 八一§№卍◎小說§?網w`w、w`.`81zw.com” 孟翠英道:“阿耶,都这般大了,也是越长越加俊俏。怎的还是穿了男装?进我屋里说话,与你换套衣裳。”当下拉了扈三娘便走。 周侗笑了笑道:“你这师娘还是恁的性急,倒是把她相公忘在一旁了。” 孟翠英也是武艺高强的女中豪杰,昔年招夫便是设下擂台比武招亲,周侗打擂得胜方才娶了她。如今虽已经是年过半百,但孟翠英依然豪迈不羁,拉着扈三娘先走,只回头道:“老爷请先梳洗一番,稍后再与老爷叙话。”说罢拉着三娘便走,周侗自有老管家伺候着先去梳洗。 孟翠英在屋内与三娘说了会儿话后,打开一方红木镶边柜子,取出一套素布裙钗来,笑着说道:“此乃老身少时衣裙,三娘换了来。” 扈三娘这时候才微微面红笑道:“师娘,我从小穿男装惯了,也不必换了吧。” 孟翠英温言道:“若说是在外头行走江湖、风餐露宿的,男装方便些,但如今已是到了家中,自该换回衣裙,除非三娘觉着你这师尊家里不似自家。” 扈三娘勉强一笑,只得听从孟翠英的话,起身换了那套衣裙。孟翠英又替三娘梳辔头饰,少时换好起身看时,但见:素钗斜插云鬓柳,掩映乌云俏眉梢;翠袖巧裁拢素裙,轻笼瑞雪腰肢慢。樱桃口浅晕娇红,春笋手採舒嫩玉。纤腰袅娜,绿罗裙摆;素体轻盈,红绣媉体。脸堆三月娇花,眉扫初春嫩柳。香肌扑簌瑶台月,翠鬓笼松楚岫云。 孟翠英看了喝声彩道:“好个俊俏女儿,日后谁家娶了便是天大福分。” 三娘俏脸微红,自顾拿起铜镜看了看后,皱眉道:“也太美了些,今后恐要找个面具来带。” 孟翠英扑哧一声笑道:“说甚傻话咧?哪家女儿不情愿自己更美些?男装穿惯咧,还真当自个儿是男儿身不成?”两个使女在一旁也是掩口而笑起来。卍 §卐§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众女说笑一阵后,三娘取出在镇上捎买的胭脂水粉、布匹饰一股脑交付孟翠英,只道是师尊买了送与师娘的。 孟翠英啐道:“老爷何曾有此等细心?三娘便是你自个儿买的吧。”三娘坚辞说不是。 孟翠英道:“也罢,你替你师傅做人情,我便受了。时辰不早,要替老爷准备酒食去了。”说罢便起身带着使女小环、小翠准备饭食。 扈三娘也跟随下厨,孟翠英不许,扈三娘却笑着说道:“师尊一路行来老是说还想尝尝三娘的手艺,只是一路行赶,也没地方烹调,今日到了家中,自然是要尝了师尊心愿的。” 当下孟翠英也只得随她,四女在厨内忙乱一阵,三娘做了几道精致小菜,鸡鸭鱼三味也俱全,随后摆将出来,香味顿时四溢开来。 周侗梳洗已毕,正在书斋之内品茶看书,闻得香味,食指大动,到得使女来唤时,便急赶赶的来入席。 方才入席,周侗见了女装素裹的扈三娘,微微吃了一惊。半晌后周侗才轻咳一声道:“没想到三娘你换回女装却是这等人才,当年教你习武怕是大错之事。既然三娘换了女装,也便不好同席,不如在内堂另开一席吧。” 三娘轻咬玉箸笑道:“师尊说哪里话来?师父如父,师娘如母,一家人吃饭何必另开一席?”孟翠英也道:“老爷,从前你自诩视礼教大防如粪土,怎的到老来却计较起来了?” 周侗微微颔,也不再说话,当下便筛酒开席。尝过三娘手艺后,周侗赞道:“比之几年前厨艺之上却是有大长进。”跟着看了孟翠英一眼道:“比你师娘的厨艺都要好上几分,” 见孟翠英面色不豫,三娘替周侗筛碗酒笑道:“师尊说哪里话来?您经年不着家,师娘的手艺怕是早已忘了,明日师娘主厨自然胜过三娘的。” 孟翠英也道:“正是,明日还请老爷指正厨艺。”周侗笑了几声便低头饮酒不再说话,倒是扈三娘与孟翠英边吃边聊,都说些江湖上的事,倒也投契。 散席之后,使女小环、小翠自来收拾,周侗命扈三娘跟随自己来到内室兵器堂,转进内室兵器堂里来,只见堂内之间满是兵器、盔甲,十八般兵刃皆铮亮齐整在架子上,几件镗亮盔甲撑于人木架上,堂上正中供桌之上,将两口好弓供在那里。 周侗指着左手那把铁胎弓道:“这把龙铁胎弓乃是杨老令公遗物,当年在京师御拳馆做教师时一位好友相赠。”跟着又指着右手一把短小金弓道:“此弓乃是金雕兽角弓,一位塞外商贾处所购得,相传乃是西域大食宝弓。” 周侗取下那金雕兽角弓,气沉腰马,随后将那弓拉个满月道:“那铁胎弓要五石气力方能开得,这金雕兽角弓只要三石气力,而且弓身短小趁手,马上开弓尤为便利。” 扈三娘都不知道周侗为何说起弓来,只听周侗续道:“老夫号称铁臂膀,其他功夫也还罢了,平生最得意的便是这箭术。三娘你乃女儿之身,武艺岁也精纯,但终比不得男子气力,这把金雕弓力道大小正合适。三娘你跟随我习武多年,如今已然业成师满,今日便把这金雕弓赠与三娘,权作满师之礼。” 扈三娘轻轻咦了一声,但也不矫情,上前拜谢后接过金雕弓,周侗接着对扈三娘道:“赠弓与你,却不曾指点你箭术,三娘心头可有疑窦?” 扈三娘微微一笑道:“师尊的心思三娘明白,三娘乃是女儿之身,跟随师傅多年,只习步战之法,但弓马之术却半点未得教授。想来师傅以为三娘学些武艺防身也就是了,不必再学那弓马之术。” 周侗微微颔笑道:“三娘总是知晓为师的心意。”顿了顿接着道:“为师当初看你聪慧机灵,甚合为师脾胃,因此收你为徒。想你一介女流,学些武艺防身不受人欺负也就是了。却不曾想九年功夫下来,为师一身本事差不多都被你掏空。至于弓马之术、马上长枪大戟的功夫,为师却是半点未曾传授。” 三娘狡黠的眨眨眼道:“徒儿知道,弓马之术、马上长枪大戟的功夫那些都是出仕拜将、做朝廷武职时,方才用得着的,因此就没有传给徒儿。” 周侗瞪了一眼道:“你还知道这个道理吗?女孩儿家,习武健身本没什么,若你还想着出阁拜将的,那便是异想天开了。为师本以为不教你便无事,哪知道你却去拜了王进为师,跟他学弓马之术、马上长枪大戟的功夫,是吗?” 扈三娘吐吐舌头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老。” 周侗板着脸,知道自己这个徒儿最擅长插科打诨,要是露了笑容,这小猴儿顺杆爬上来就再难收服,当下温言道:“但凡女子者,在家相夫教子便好,你学这些东西,难道还真想出阁拜将不成?” 三娘轻咬红唇道:“师尊,您老先别生气,你也知道我们扈家庄经年被祝家庄欺压,而且蓟州地界,宋辽两国常年刀兵相交,三娘学些马战功夫,也是想着护家卫庄。不然真的哪天祝家庄或辽兵来滋扰,徒儿腿短也跑不过那些骑马的兵将啊。给朝廷出阁拜将,三娘还怕受不了那些个奸臣的肮脏气呢,断不会有这等念头,师尊你便放心好了。” 周侗面色稍松道:“如此说来倒还有几分道理。”跟着叹口气道:“也罢,从明日起,为师便教你弓马之术,也省得被王进知晓我周侗的徒儿还去他那里偷师,传了出去,为师面皮上也不好看。” 扈三娘拍手笑了起来道:“多谢师尊。”跟着眨眨眼道:“师尊,其实刚才您老赠弓给我,我就知道师尊您是想传我弓马之术的了。” 周侗莞尔道:“你这劣徒,为师早晚被你气死。” 自当日为始,三娘便在周侗府上住下,周侗每日教授点拨十八般马上武艺并弓马之术,一一从头指教,比之三娘偷看王进教授的便是更加端正。 (新书求收藏、推荐支持,推荐太少了,求多多支持啊) 第七章 扈岚连珠落群雁 史进走马擒陈达 话说这扈三娘每日在周侗府上学艺,闲暇时被迫与孟翠英学些女红书画,便连过年也在周侗府上赖着。网 w-w-w、.81zw.com不觉荏苒光阴,弹指一挥间,九个多月过去了。 政和二年二月间一天,三娘在周府打麦场上骑马射箭,只见她双腿控马,进退自如,藕臂轻舒之间,那张金雕弓轻拉满月,嗖的一声竹身铁簇箭破空而出,夹着马上冲力,竟然将打麦场旁一颗碗口粗细的松树给射了个对穿。 跟着胯下青骢马不停步,绕着打麦场接着跑,三娘又一口气连五箭,五箭连珠皆中那颗松树,好好的一棵松树硬生生被掏了个六个窟窿。 跟着只听头顶一阵雁鸣,一行大雁飞过,三娘耍得兴起,亦是连珠箭往天上射去,片刻后一十九只箭射完,天上群雁如同雨点般落下,也正好落下一十九只大雁来。 一旁周侗看了赞声好,三娘一夹胯下青骢马,那马停下步来,缓缓走到近前,三娘笑嘻嘻的翻身下马上前向周侗一拜道:“师尊,看我的箭术如何?” 周侗微微颔道:“四个徒儿之中,以你箭术最佳。” 扈三娘喜道:“听闻之前便是史文恭师兄箭术最为了得,难道徒儿已经过史师兄了?” 周侗点点头后愠道:“这人心术不正,不提也罢。” 师徒正说话间,家仆来报有京城来人送信。周侗自去见那送信之人,三娘收拾了场内兵器马匹,落在院内的大雁只有三只,旁的也不知落到哪里去了,三娘便拿了这三只下厨去。 在后厨将三只大雁交给使女收拾,三娘回屋换身衣服,却又家仆来唤,说周侗有事召唤。 扈三娘稍作洗漱便跟家仆来前厅见周侗,到得厅内,只见周侗拿了张玉笺再看,见三娘进来便道:“京城故友来信,请为师上京一趟,今日便要动身。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你弓马战阵之术已熟,为师也没什么可再教授的了。” 扈三娘却笑嘻嘻的说道:“师尊,听闻您还精通兵法战阵之术,岂能说没什么可教的了?” 周侗嘿了一声道:“休得浑赖,保护村坊,弓马之术尽够用了,女儿家家学什么兵法?”跟着吩咐道:“你在府内再住些时日,为师便不带你上京了。” 言罢不理会翘嘴的扈三娘,周侗自去吩咐使女收拾行装。少时收拾停当,周侗便辞别夫人孟翠英、徒儿扈三娘,独自一人上路往东京而去。 周侗走后,扈三娘又在周府住了两日,这天忽然想起史进来,也不知他如何,当下便向孟翠英辞行。孟翠英苦留不住,拉了三娘进到屋内,从红木箱中取出一个包袱来,开打一看,却是一副青黑色的甲胄。 孟翠英将那甲胄抖开,一看款式却是副短小的精铠,其上还雕绣了精美的绿萼花图案,只听孟翠英口中道:“三娘,这幅铠甲乃是老身年少之时,花费重金特意请青堂羌族锻甲好手打造,名唤青花绿萼甲。当年老身打制这幅铠甲时,也曾想有一天能穿着上阵杀敌,但后来终未能如愿。此刻年事已高,这副甲也用不着,便赠予三娘你吧。” 三娘微微一惊道:“师娘,这青堂羌族人锻出的好甲可是价值万贯,这太过贵重了,三娘不能收。” 孟翠英二话不说便替三娘穿戴起来,口中道:“这铠甲当年便是按着我的身形打造,样式短小了些,我儿云清乃是男儿身穿不上,你师傅只有你一个女弟子,不传给你,难道还要让师娘放在箱子底不成?此甲跟了你,也总算没有明珠暗投,来穿上师娘看看。” 扈三娘违拗不过只得穿戴上那青花绿萼甲,少时整束停当,只见:蝉鬓金钗映红妆,凤鞋宝镫青花甲。?◎?§ 网 卍 w`w-w`.-8、1、zw.com鱼鳞铠甲绿连环,绣带柳腰红束带。淡妆素眉巾帼色,银锋凛凛落皓雪。鞍腰笼白氍毹长,临风素腕为天人。 孟翠英喝声彩道:“果然便是如同按你身段做来一般,真个是好一个巾帼女将军模样。” 三娘对镜看了后也颇为喜欢,孟翠英替她卸了甲后,仍旧用包袱包了,当下便赠予扈三娘。三娘也不再推辞,便再三拜受。用过午饭后,换了男装,一领新纳青色绸祆,戴着个白范阳毡笠儿,脚上缠了绑腿双耳麻鞋。 收拾停当,三娘拜别孟翠英,便骑了青骢马,带了金雕弓、青花甲用布裹包了放在马鞍上,并盘缠若干一并放上,离了秦东镇上路往华州少华山而去。 时当六月末天气,天色正热,这天到了华州,得见华阴县城,扈三娘便赶马入城来,这华阴县城也来过几遭,依然是六街三市,热闹不凡。 大宋缺马,三娘带匹青骢马便已经甚为扎眼,因此在城内也就不骑。牵了马信步往前,转弯抹角,来到东市旁一个王家有名的酒店,这店此前三娘便喜来此处落脚,因此熟络。只见门前依旧挑出望竿,挂着酒旆,只是无风低垂在那。 寄顿了马匹,三娘携了包袱上到酒楼上,拣个此前坐过的济楚阁里坐下。酒保唱了喏,便道:“客官,打多少酒?”三娘道:“先打两角酒来。”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按酒,又问道:“客官,吃甚下饭?”三娘道:“可有甚时鲜的山珍,寻几味来。” 酒保却道:“时鲜的山珍却无,左近猎户许久没送猎物到来。”三娘问道:“却是为何?”酒保道:“近日少华山添了一伙强人,扎下一个山寨,在上面聚集着五七百个小喽罗,有百十匹好马。为头那个大王,唤作神机军师朱武,第二个唤做跳涧虎陈达,第三个唤做白花蛇杨春。这三个为头,打家劫舍,县里禁他不得,官府出三千贯赏钱召人拿他,谁敢上去惹他?因此上猎户们不敢上山打捕野味,那讨来卖?” 三娘扶额自道:“忘了此事。”跟着便道:“那便切两斤羊肉,三斤酒来,若有夹馍面子也来十个。”酒保下去,随即将酒筛来,随后摆上两斤羊肉,十个夹馍面子,并先前的八位蔬果,摆一桌子。三娘腹中饥饿,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正吃得七八分饱醉时,忽听东市面前呼儿唤女的闹将起来,三娘大奇,正待相询时,只听楼下官府公人鸣锣敲鼓的喊将起来:“少华山贼人下山劫掠县城来了,各自归家,紧守门户!马上关城门呐!” 听得公人示警,三娘自语道:“从少华山来华阴县城,必先过史进的庄子,哎哟,不好忘了这茬。”当下三娘丢了散碎银子了账,火急急的离了酒楼,也顾不得许多,骑了马便往城门口赶去。 到了城门口,几名兵丁恰好便要关城门,扈三娘在马上大喝道:“信使出城往府县求援,快让开!” 众兵丁见她骑了马,也不急细辩,城门复开一人多宽时,三娘已经一人一马挤了出去。一名兵丁奇道:“却才不是刚走一个信使,又走一个?”另一人道:“许是贼势浩大,老爷多派人去急催吧。”当下众兵丁关了城门谨守城池不提。 离了华阴县,扈三娘打马急往史家庄赶去,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已然望见史家庄来。勒马定住,只见史家庄内外如故,也不见有甚贼寇踪影。三娘正狐疑间,只见一旁林中闪出三两个蠢汉来,都执了兵刃,领头那个三娘倒是认得,正是史进庄上庄客,绰号赛伯当的王四。 王四见了三娘倒也认将出来,上前唱个喏道:“官人何来?” 三娘道:“自来探访大郎,方才在县里听闻有贼寇下山劫掠,只怕来滋扰庄上,因此紧赶几步前来相助大郎。” 王四眉飞色舞的道:“官人宽心,却才贼寇果真来了百十多人,领头的贼已被主人擒住,余众都杀散逃回山里去了。大郎怕贼寇复来报仇,因此命我等几人四处哨探一二。既然官人前来,小人引你入庄去。” 三娘点点头自语道:“原来尚未错过好戏。”当下便由赛伯当王四牵了马,投庄上而来。 却说史进赢了少华山贼寇一阵,擒得跳涧虎陈达,回到庄上,将陈达绑在庭心内柱上,等待一拿了那两个贼,一并解官请赏。且把酒来赏了众人,众人喝采:“不枉了史大郎如此豪杰!” 史进满心欢喜,正与众人饮酒庆贺之时,只听庄客来报说扈官人到来。史进更是大喜,推了碗盏,便抢将出去迎接。 到了前院,只见扈三娘跟着王四已经进了庄园,自有庄客牵了青骢马去后院马槽寄养。史进抢上几步拜倒在地道:“师哥,想煞大郎了。” 数月不见,史进更加精壮起来,扈三娘也甚是欢喜,上前扶起道:“师弟数月不见,风采更甚,做师哥的也欢喜。” 当下史进执了三娘手便引入堂上,与村坊里众耆宿、庄客、村汉相见,堂上众人多是三娘旧识,相见时具是欢喜。 史进请三娘坐了位,筛下酒来,便将如何联村自保,如何擒得那陈达之事说了。 听完之后,三娘道:“既然尚有两名贼在外,必定再来报仇。各位共保村坊,休辞辛劳,吃完这顿酒后,各家自回,仍旧整束停当,但听大郎庄上号令,若贼再来时,定一网成擒!” 村中里正道:“大郎已然英武不凡,又有大郎师哥扈官人坐镇此间,我等必当效死力,共保村坊!”众人都是叫好起来,吃饱喝足后,各自回去整束,只等贼寇复来不提。 (求收藏、推荐支持,谢谢) 第八章 扈岚道破苦肉计 史进义释跳涧虎 众人散去后,史进自与三娘在厅上把盏叙话。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原来自从三娘跟随师傅周侗回乡后,前后得十余日之上,王进母子也相辞要上延安府去。史进并太公苦留不住,只得安排一个筵席送行。 自从王进走后,史进每日只是打熬气力,亦且壮年,又没老小,半夜三更起来演习武艺,白日里只在庄后射弓走马。不到半载之间,史进父亲太公,染病患症,数日不起。史进使人远近请医士看治,不能痊可,呜呼哀哉,太公殁了。史进一面备棺椁盛殓,请僧修设好事,追斋理七,荐拔太公。又请道士建立斋醮,度生天,整做了十数坛好事功果道场,选了吉日良时,出丧安葬。满村中三四百史家庄户,都来送丧挂孝,埋殡在村西山上祖坟内了。史进家自此无人管业。史进又不肯务农,只要寻人使家生,较量枪棒。 后来少华山出了贼寇强人,史进只怕这伙人早晚便来薅恼村坊,便召集村里三四百史家庄户,准备器械,修整门户墙垣,安排庄院,各处设立梆子,拴束衣甲,整顿刀马,提防贼寇。 今日那贼寇跳涧虎陈达果然前来,先前只言借道去打华阴县,史进英雄了得,不肯弱了名头,哪里会放?一言不合,便厮杀起来,不数合那陈达便被史进擒回庄上来,余众皆逃回山上去了。 听了史进言语,三娘又特意问了与陈达交手几合才擒了陈达,史进道:“约有七、八个回合。”三娘颔笑道:“大郎数月不见,武艺更有精进了,想不想再与师哥比比?” 史进早就按耐不住道:“师哥,你不知晓,自从师傅走后,左近无人敢与俺比试,今日那陈达不过数合便败了,也不济事,不如与师哥叉一叉,也好解解手痒。” 三娘笑道:“还是恁的性急,这便去比来看。” 两人正要起身去后院比试,却有庄客火急来报:“山寨里朱武、杨春自来了。”史进大怒道:“这厮合休,敢来搅扰俺与师哥比试,师哥你且安坐,待俺去擒了来,教他两个一解官。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快牵马过来。” 三娘却笑着止住道:“何须大郎动手?你师哥与你做个赌约,不必敲响梆子,惊扰众人,你师哥这般赤手空拳,独自一人出去,片刻也将那两名贼拿将回来,大郎可敢赌赛?” 史进瞪大了眼睛道:“师哥的本事小弟也是知晓的,只是这般一人独往,又是赤手空拳,能拿回两人来,大郎却是不信。” 三娘眨眨眼笑道:“那好,师哥这便出去,若是哪方输了,便要答允一件事来。” 史进道:“这个容易,小弟应下便是,师哥小心。” 当下扈三娘负手独自一人来到庄前,只见两名贼朱武、杨春步行,已到庄前,两个双双跪下,噙着两眼泪,一副凄惨之相。 扈三娘暗笑,果是苦肉计,上前喝道:“你两个跪下如何说?” 原来朱武、杨春两个拦不住陈达去打华阴县,正在寨里猜疑,捉摸不定,不到半天功夫,只见同去的人牵着空马,奔到山前。朱武便知不妙,问其缘故,小喽罗备说交锋一节,怎当史进英雄。朱武道:“我的言语不听,果有此祸。”杨春道:“我们尽数都去,与他死拚如何?”朱武道:“亦是不可。他尚自输了,你如何拚得他过?我有一条苦肉计,若救他不得,我和你都休。”杨春问道:“如何苦肉计?”朱武附耳低言说道:“只除恁地。”杨春道:“好计!我和你便去,事不宜迟。” 于是两人计议已定,便来到庄前见史进,却不想出来的却是一个看似文弱秀气的少年。 朱武也没见过史进,微感诧异时小心问道:“小官人是庄上什么人?” 扈三娘笑道:“我乃史进的师哥。卐 ?卐?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朱武闻言心头一惊,却来少华山落草之时,他便曾使人打听过左右的英雄豪杰,都言史家庄上除了史进外,此前尚有史进的师哥扈官人,更加英雄了得,但今日一看却是个如此秀弱之人。 狐疑不定之下,朱武再问道:“可是史进师哥扈官人?” 扈三娘道:“我的名声,左近皆熟,谁敢冒认?” 朱武不再存疑,当下拉了拉杨春,二人便一起哭将起来,只听朱武道:“小人等三个,累被官司逼迫,不得已上山落草,当初愿道:‘不求同日生,只愿同日死。’虽不及关、张、刘备的义气,其心则同。今日小弟陈达不听好言,误犯虎威,已被英雄擒捉在贵庄,无计恳求,今来一径就死,望英雄将我三人,一解官请赏,誓不皱眉。我等就英雄手内请死,并无怨心。” 扈三娘听了冷笑一回后,扔去两条绳索道:“既是如此,你两个且自缚了,跟我进来见大郎。”朱武、杨春并无惧怯,取绳索自缚,随了扈三娘,直到厅前跪下,又哭喊起来。 史进在厅内听得动静,出来看时,登时目瞪口呆,不想扈三娘独自一人前去,不一刻真把两人绑回。史进狐疑不定,上前对扈三娘道:“师哥使得什么手段?片刻间便将两人绑回?” 扈三娘微微一笑,对着兀自哭号不止的朱武道:“这位神机军师算的好计谋,看敌你不过,便使出这苦肉计来,好教你着了他的道,放了他们三人,这边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果然厉害。” 闻言朱武、杨春两人皆是暗暗叫苦起来,却不想这苦肉计却被这扈官人看穿了来。 史进不解,扈三娘耐心释疑一遍后,史进大怒道:“尽然敢如此算计于俺,来人,一同绑在后院,少时解上县里请功。” 三娘却止住道:“虽然是计,但三个情义却真。大郎,自古道:‘大虫不吃伏肉。’这三个直恁义气,我师兄弟两个若拿去解官请赏时,反教天下好汉们耻笑我俩不英雄。” 史进颔道:“师哥说的是,俺但凭师哥吩咐。” 朱武、杨春二人听了这才都松了口气,心下具是感激三娘不已。朱武更是想道,这扈官人能看出这苦肉计,足见聪明才智甚高,到不似一般好汉那样,只懂厮杀。 史进道:“既然俺家师哥说了,你们又如此义气深重,俺若送了你们,不是好汉,我放陈达还你如何?”朱武道:“休得连累了两位英雄,不当稳便,宁可把我们去解官请赏。”史进道:“如何使得?——你肯吃我酒食么?”朱武道:“一死尚然不惧,何况酒肉乎?”有诗为证:姓名各异死生同,慷慨偏多计较空。只为衣冠无义侠,遂令草泽见奇雄。 当时史进大喜,解放陈达,就后厅上座,置酒设席,管待三人。朱武、杨春、陈达拜谢大恩。五人入席来,三娘自坐了位,史进坐了第二位,三人下相陪。 酒至数杯,少添春色,史进想起与三娘比试来,按耐不住便道:“师哥,已有三分醉意,先去比试一场如何?” 三娘笑道:“走吧,咱们后院接着比试去。” 朱武三人听闻两人比试,也想看看这师兄弟的手段,便都喝起彩来。 当下五人来到后院,朱武等三人立在一旁观看。见两人各取一条棒子,招呼一声之后,便开始比试厮杀起来。朱武等三人仔细看去,只见两人势若猛虎,那两条棒子使得如同两条青龙一般,上下翻滚,飞沙走石,棒子带起的劲风刮在脸上都是生疼。 三人均是暗想,这师兄弟两人都是如此武艺,便是山寨全伙在此,只怕也是抵敌不过啊。朱武更是惊叹不已,这扈官人果然是名不虚传,武艺如此之高,又有智计,更难得的是也讲义气,真个儿是个英雄人物。 朱武再细看时,心中陡然一突,眉头一皱暗道,这人怎会如此? 史进竭尽全力拼斗三十余合,手脚渐软,但师哥那条棒子还是一棍重过一棍的打将过来,再咬牙斗了数合,已然手脚酸麻软。 扈三娘似乎也看出史进力怯,重重打了一棍,将他迫退几步后,收了棒子笑道:“果然大有长进了啊,只是为何后面你的玉环步乱了起来,还有那运劲的法门到了后来也都接续不上了?” 史进喘着粗气道:“师哥棍子一棍比一棍沉重,到后面步伐散乱,运劲也不及了。” 扈三娘微微颔道:“唔,看来须得多加与你拆招,实打实的与你喂招,这般才能更让你武艺再进一步。” 史进大喜道:“能有师哥喂招,便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歇了棒子,朱武、陈达、杨春三个连珠阶的叫好声喝起彩来,陈达道:“小人乃大郎手下数合败将,想不到扈官人更加了得。” 史进也不着恼,只道:“俺家师哥自然是比俺要强来,你们几个懂个甚?” 三娘笑道:“武学一道,不进则退,大郎只要肯下苦功,终有一日自然能过师哥。” 史进笑道:“这倒是,一年半之前,俺和师哥比试时,只一合便被师哥夺了棒子去,现下已经能和师哥拆这许多合,可是下了苦功的。” 闻言三娘莞尔笑了,当下招呼众人重新入席,接着饮酒。 酒至七八分时,三娘起身净手,少时转回后院时,只见朱武在那里站着,似乎便是再等自己,当下上前笑问道:“朱头领可是有话说?” 朱武道:“什个都瞒不过扈官人,官人借一步说话。” 第九章 三娘后院道明路 朱武山寨迎新主 听了朱武的话后,扈三娘笑道:“此间后院无人,便可说来。?? ? 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跟着不等朱武答话,又问道:“你可是瞧出来了?” 朱武一脸惊讶道:“难道官人真是女子?” 扈三娘微微颔笑了起来,和聪明之人说话就是不累,道:“怎么有何不妥么?”朱武道:“官人,呃,该称呼小姐吗?” 扈三娘摇头道:“还是称呼官人好了。”朱武点头道:“不瞒官人,适才见识了官人的才智与武艺,小人便想,若是官人愿上山寨时,愿以山寨奉送,小人三个便以官人马是瞻,早晚牵马坠蹬,甘愿效死力,以报官人活命全义之恩。”说道这里朱武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扈三娘笑道:“可现在知道我是女子之身,奉一女子为,只怕丢了男儿汉的脸面是吗?” 朱武咬牙道:“正是。”跟着朱武又道:“但若官人与大郎亲厚时,我等三人原奉大郎为山寨之主,官人坐第二把交椅,也是好的。” 扈三娘噗嗤一声笑道:“朱武啊朱武,你还是打的好算盘。你那少华山兵微将寡,难抵官军清剿。你便想赚我两个上山,让山寨添两个能人,早晚帮扶山寨抵挡官军,可是如此?” 朱武脸上微红道:“小人什么心思都是瞒不过官人的。”扈三娘道:“趋吉避凶、联强抗横,此乃人之常情,也不难猜。” 跟着扈三娘正色道:“你且安心,大郎与我皆是江湖义气儿女,既然已经与你们结交,便是以义气为先,如若山寨有难处时,自当全力以助。” 朱武大喜深深一拜道:“官人真奇女子也。”又叹道:“当真是可惜了官人,一身好本事却是女儿身来。” 扈三娘笑道:“瞧你也不是食古不化之人,又怎知女子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朱武老实道:“这却是难如登天啊。” 三娘也不气馁,只是笑道:“我且问你,如今朝廷昏庸,奸臣当道,官府横征暴敛,贪官污吏横行,你们三个落草是想着躲避官司、安身立命呢,还是想着杀人放火受招安来?” 朱武摇头道:“起初落草只为保住性命,哪里想得招安这般长远。网 w、w`w`.-8、1-z、w.com现下官人一说,朱某才想到得为山寨一众兄弟打算将来。我们三个并山寨众兄弟大多都是被官绅富户勾结,逼得无路方才落草,这口恶气兀自难消,这招安是万万不愿的。但若一辈子就这般落草为寇,也不是条明路啊。” 扈三娘微微一笑暗道:“这朱武权谋机变了得,但远略却不足。”跟着说道:“落草为寇又如何?若是能雄踞一方、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也不失为一条好汉。” 朱武苦笑道:“谈何容易,近日过往旅客稀少,寨中粮草不足,不得已才想往华阴县去借粮,去华阴县必过史家庄,因此才与大郎争竞起来。” 扈三娘沉吟片刻后眨眨眼问道:“朱头领可曾听过海外倭国?”朱武道:“一些杂记上有记载,略有耳闻。” 扈三娘道:“海外倭国如今正是藤原氏当国,虽然藤原氏强盛,但倭国各地却是混乱不堪,治安不靖,盗贼丛生。倭国盗贼均自称武士,他们连成一体,势力强横,便是当国的藤原氏也不敢小觑。当中最大的名唤‘雅库扎’,他们虽名为盗贼,但行事却甚为奇特。” 朱武对倭国不甚了解,听闻倭国贼寇居然另当国国主不敢小觑,顿时来了兴趣,道:“愿闻其详。” 扈三娘续道:“雅库扎行事特立独行,不同一般贼寇,从不做抢劫过往商旅之事,更不会劫掠村坊、州县。” 朱武大奇道:“那这些倭国贼寇如何将养自身?”扈三娘道:“他们向过往商旅收通行厘金,每千文货物纳数文厘金,充作通行之资,受了厘金之后,保证商旅货物在境内安然通过,也不许其他贼寇在其境内劫掠交了厘金的商贾。” 朱武皱眉道:“千文货物只收数文,也太便宜了些。”但随即一拍大腿道:“果然好计,过境厘金便宜,缴纳少许便能通行无阻,且千文收数文,对于商贾来看便似九牛一毛。№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如此一来,过往商旅必定便云集此处,岂有不富之理?” 扈三娘颔道:“正是如此,商贾云集之后,便会出现集市、小镇,倭国唤之为町,雅库扎便又会在此处开办酒肆、茶楼、赌坊、艺妓院等店面赚取钱财。” 朱武叹道:“如是恁的,日进斗金也是等闲之事。”扈三娘又道:“其他平民百姓在雅库扎地盘之上开设店面也是允可的,但开了之后,每月须得缴纳一笔安宅费,缴纳之后便能得雅库扎的保护,不虞有事。在雅库扎地盘之内,也有倭国公人,但每有滋扰之事,都是雅库扎武士去排难解纷,倭国公人、官府都是最后方至,多半已经被雅库扎武士处置了。更甚者很多倭国官府、公人无法处理之事,也都是雅库扎武士出面处置。是以每个有雅库扎的倭国州县,倭国平民百姓都是缴纳两份税银,一份给倭国官府,一份便是给雅库扎的。” 朱武听得痴呆,半晌才道:“当真是大开眼界。”扈三娘道:“朱头领,你们少华山占了山头,劫掠过往商旅,便连猎户都不敢上山去了,这乃是杀鸡取卵之事。长久之后,商旅都不过少华山,你们自然无人可劫。随后只能甘冒奇险劫掠村坊、州县,每打下一处村坊、州县,按你们的行事,定然便是劫掠一空,然后当地人口逃散,百业凋敝,不再富有钱粮。接着你们只能去劫掠更远更大的州府,如此一来,不但百姓容不得尔等,更会引来朝廷官军大队清剿,就算山上好汉再多,失了百姓臂助,终究还是敌不过朝廷源源不绝而来的官军,最后也只有兵败身死或是被其他大山寨吞并的结局。” 三娘说的也非虚言,少华山日后便是被梁山吞并,而梁山之所以受招安,也并非全是宋江一人的主意,但凡山寨贼寇,不事生产,四处劫掠,后来被梁山劫掠的州县都是抢个干净,便日渐凋敝起来,百业不兴,人口逃散,梁山只能去攻打更大的州县,于是便惹来更多更强的官军围剿,宋江等人也是看出此等下去,也只是饮鸩止渴,终有败亡一途,是以才出了招安的主意,也是逼不得已。 三娘说了之后,暗自寻思道:“要是我是男儿身时,纠集人手,早晚反了大宋,也能开创个新朝。可偏偏穿个女儿身来,这般算来,成事万难,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学小日本**那样,从市井根基渗透进去,将势力坐大,将来方才有所作为,这少华山和史家庄本少爷是取定了的,这朱武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 果然,那朱武听得冷汗涔涔而下,当即下拜道:“扈官人虽是女儿身,但见多识广,小人不及,现下甘愿尊请扈官人为山寨之主,如此少华山一众兄弟方才有出路。” 扈三娘扶起朱武笑道:“这会儿便不计较我是女儿之身了?” 朱武咬牙道:“便是男儿汉又如何?武艺、才智、见识,我们三个均不如官人,不提也罢。”跟着又道:“只是官人若能以男装示人,行事会方便许多。陈达、杨春皆是粗鲁汉子,便与大郎一般是看不出来的。” 扈三娘笑了起来,暗想:“这朱武果然是明白人,知道只有我能给山寨一条明路,马上也不计较我女儿身份,当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好汉。”当下三娘点点头后又问道:“那朱头领是如何看出端倪的?” 朱武道:“官人脸面白净,太过俊俏,这还罢了,世上俊俏郎君也不少。只是腰肢太过纤细,若是精细人看久了便能知道。”扈三娘嗯了一声道:“回头我会缠粗了束腰。” 跟着扈三娘郑重道:“我也不做惺惺之态,少华山之主,我可做得,除我他人也救不得少华山!”跟着扈三娘续道:“只是眼下我还要行走江湖,为山寨聚拢更多的好汉,若是久坐山寨落草了,穿州过府行走不便。” 朱武颔道:“正是,官人思虑周到。”扈三娘道:“眼下少华山还不算太过扎眼,也只是县里官府有所提备,我会留在史家庄数月,先助山寨解了粮草缺乏的燃眉之急,随后让山寨按倭国雅库扎的格局,让少华山在左近之间站稳脚跟。你们将身家性命托付于我,我必将少华山扬光大,早晚教官府朝廷也不敢小觑。今后少华山也便不再是落草的贼寇,我要将大宋治下都变为我等地盘,天下不再复有山贼,因为处处都已是山贼!” 朱武喜道:“官人志向远大,我等之幸。如此最好,但听官人吩咐。”扈三娘道:“明日我会上一趟少华山,再详细与你们计议。”当下朱武拜谢了,两人复归宴席。 酒罢,三人谢了扈三娘、史进,回山去了。扈三娘、史进送出庄门,自回庄上。 回到庄上,三娘与史进在月下纳凉,扈三娘道:“大郎,适才你赌赛输了,须得答应我一件事。”史进从藤椅上翻身坐起道:“师哥吩咐便是。” 扈三娘道:“我要你暗地里帮扶少华山朱武他们。” 史进眉头微皱,但马上道:“师哥只管说要如何帮扶,要钱要粮,俺明日便安排了送上山去。” 闻言扈三娘心头大慰,笑道:“教你与落草山贼暗地里来往,大郎不怕污了清白之躯吗?” 史进摇头道:“师哥说哪里话来?便是没有赌赛,师哥待俺情恩义重,便如亲手足一般,师哥说什么,俺便做什么,绝无二话的。” 扈三娘心下暗喜,跟着拍拍手道:“好吧,咱们趁着月色还好,来练练夜战,明日跟我上少华山去。”史进应了,当下两人月下又切磋武艺至半夜,少时各自安歇。 次日清早,两人起个大早,吃些酒肉后,便各自骑了马匹,三娘依旧是身穿新纳青色绸祆,戴着个白范阳毡笠儿,脚上缠了绑腿双耳麻鞋,只是束腰内加了腰裹,看起来腰圆膀粗了许多。 史进头戴白范阳毡大帽,上撒一撮红缨,帽儿下裹一顶浑青抓角软头巾,项上明黄缕带,身穿一领白紵丝两上领袍子,腰系一条揸五指梅红攒线搭膊,青白间道行缠绞脚,衬着踏山透土多耳麻鞋两人结束停当,各跨一口腰刀,提了朴刀上马,往少华山而去。 不多时到了少华山朱武寨前,朱武三人并三五百小喽啰早早在山寨门前相迎。见礼之时,朱武三个便是以寨主之礼相见,看来昨夜朱武定是将陈达、杨春二人已经说服。 当下众人将两人迎入山寨大堂之上,到了山寨大堂之外,三娘看着这草草建起的山寨大堂道:“今后有了钱粮,这山寨大堂定要建个三进三出的大屋方才足够,这少华山大堂今后也要改作聚贤堂。”朱武三人听了都是暗自欢喜。 进入大堂,三人扶三娘坐了主位,史进坐了第二位,朱武三人坐了三到五位,随后朱武道:“我等三人愿奉扈官人、史官人共为山寨之主,牵马坠蹬、甘效死力!”说罢带着堂上陈达、杨春并一众小校、头目拜倒在地。 (新一周开始了,冲新人榜,求各位推荐、收藏啊) 第十章 扈岚颁行十铁律 朱武领受四书册 扈三娘再三谦让之后,朱武三人只是不肯,最后只得坐了主位,史进也坦然坐了第二把交椅,随后朱武领着陈达、杨春并山寨大小头目行了参拜大礼。卐 卍?◎◎卐?网§ 卐? w、w`w、.`8-1、z、w-.-c`o、m、 随后朱武命人摆出宴席来,大肆庆贺起来。扈三娘暗笑朱武宁愿饿肚子,也不肯落了面子,想来这顿宴席只怕耗掉了山寨最后一笔钱粮了吧。 但三娘也不点破,在筵席间,亲自手执山寨令箭,颁布号令:“寨中诸多大小兄弟,各管原事,悉宜遵守,毋得违误,有伤义气。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今日新任寨主,便有十大山寨规矩,如有故违不遵者,定依军法治之,决不轻恕。”众人都是凛然领命。 随后三娘接着森然道:“少华山十大山寨铁律:第一,不准违抗命令;第二,不准泄露机密;第三,不准兄弟相残;第四,不准私下抢劫;第五,不准调戏妇女;第六、不准欺凌弱小;第七,不准私吞财货;第八,不准违抗调遣;第九,不准随意杀人;第十,不准知情不报。以上十条规矩,但有犯者,一律斩示众!”朱武以下大小头领都是心头一凛,纷纷躬身领命。 跟着三娘又道:“山寨有了铁律,自然也有职衔、升赏令,山寨今后大小人等,各分文武职衔二十等,同文武职衔平起平坐、不分大小。二十等文武职衔悉令如下:武职五等各有四级,是为卒、郎、卫、校、将。卒等四级是为:选卒、练卒、精卒、锐卒。郎等四级是为:右郎、左郎、义郎、节郎。卫等四级是为:武卫、英卫、铁卫、近卫。校等四级是为:典校、参校、督校、总校。将等四级是为:骁将、彪将、骠将、虎将。文职五等亦各有四级,是为文士、从议、疏谏、参军、儒君。文职各等四级具以一二三四为记。” 朱武闻言暗想,此等一分,人人晋身有望,自然戮力向前,无往不利。 扈三娘又道:“文武职衔既分,各级均有相应粮饷待遇,按月支给,若有功劳,具按升赏令赏罚。升赏悉令如下:其一,杀敌一人以上者都可得赏,以级记功,但不可杀良冒功。其二,俘获敌军人、马、甲胄、旗、鼓、金,总数在百件以上者,可得赏,俘获越多,赏赐也越多。其三,攻城之时,先登上敌人城头,破城者可得升赏;其四,吾军行撤时,能够殿后抗敌,使全军安全撤退者可得升赏;其五,对于虚报俘获和杀敌数量者能够揭报告的人;其六,将领打败仗,但其护卫、队人能挫敌军锋者;其七,挫敌军锋、大败敌人者……” 扈三娘口述起来毫无阻滞,显然是早已经备好,果然少时说完之后,取出一本册子来交予朱武道:“适才所言,俱在其中,朱头领可按其中记述编撰成册,早晚教众人俱知晓。网 w-w-w、.81zw.com以一月为限,限期若到,尚有人不知时,便有责罚!” 朱武领受书册,众人一起躬身领命,自此少华山定下职衔等级、铁律规矩、赏罚将令,便有了方圆规矩起来。 扈三娘宣布已毕,便大宴众人,她酒量奇佳,前后左右但凡敬酒之人来者不拒,众人都是夸赞扈官人豪爽,只朱武一人看得目瞪口呆,真难相信眼前此人真身是个女子来。 少时饮宴已毕,众小校散去,扈三娘、史进便在山寨中休息片刻,随后自有小卒奉来酸辣醒酒汤。两人饮了之后,稍作梳洗,便召朱武、陈达、杨春三人在屋内议事。 朱武三人亦醒酒到来,五人在大堂之上围坐定后,扈三娘道:“我知眼下山寨缺少钱粮,局面困顿,既然你等奉我为主,解山寨燃眉之急便责无旁贷。明日朱头领派二十名心腹小校随我一起去取银钱宝贝,以作山寨之资。” 朱武、陈达、杨春听了都是急道:“这如何使得?官人坐了寨主,我等不能供奉已是罪过,岂敢再要官人私财?” 史进也道:“不劳师哥费钞,师哥但要使时,我那庄上颇有些钱粮,明日取来送予山寨便了。” 扈三娘却摇摇手笑道:“这些钱财也不是我的,而是北京大名府留守梁中书,送予他丈人蔡京的生辰纲。这梁中书去岁凑了十万贯金珠宝贝,编为生辰纲送上东京去,你师哥去岁三个月不在庄上,便是去取这生辰纲去了。” 屋内四人皆是大惊,那大名府留守梁中书常年向老丈人蔡京供奉生辰纲,江湖上的好汉也多有想要取这生辰纲的,只是每趟生辰纲都护送周全,难以下手,想不到扈三娘居然敢一个人去劫这生辰纲,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办到的。 史进更是心想,原来去岁这生辰纲大案惊动了县里,老父还在时都曾被寻至县里问话,后来听闻各处州县,左右查来都无头绪,师哥真是好手段。 扈三娘道:“这件案子牵连几个人,我这里先不细说,日后机缘到了,自会说与你们细听。网 w、w`w`.-8、1-z、w.com”四人均是颔,这泼天的大案子既然还牵扯他人,这时候倒也不必言明。 三娘接着说道:“山寨有了这十万贯钱财之后,朱头领须得安排这般使用。先起一部资财,就左近村坊收买粮草,以敷山寨使用。再起一部,教收购精铁,打制盔甲器械,以充山寨武备。再起一部,教收购布匹绸缎,赶制被服旗号,以阔山寨声威。最后起一部,就少华山东西南北四处,择过山必经路途上设立酒肆,一则打探消息,二则替山寨赚取些钱财,三则与过往商旅方便,四则便于酒肆处设下厘金关口收取过往客商厘金。但须谨记,不带货物的过往之人,也不可收取厘金,更不可杀人劫财,不管这人带了多少金银!” 朱武三人互望一眼,陈达道:“哥哥,这过往单身客商若是身有资财的,江湖上都是用药将翻,劫掠之后,肥的做了肉包子,瘦的去填河,这方才是无本钱的买卖。” 扈三娘冷笑道:“禽兽等类,非到饥不择食之时,也都不会同类相食的,我等要替天行道、劫富济贫,还要对寻常普通客人下手不成?还要行那同类相食的惨事?这岂不是禽兽不如?江湖上是江湖上,我这里是少华山,今后少华山只要还是我做山寨之主,但凡少华山之人就不能做此伤天害理之事!若不遵从便是犯了十大铁律的第四,第六、第九,三条铁律,但有犯者,定斩不饶!” 陈达、杨春两人顿时噤若寒蝉,朱武也道:“哥哥的大略,昨晚我已经剖析明白,再想来这些单身过往客商,甘冒奇险身负巨资,必定是往来采办货物的,虽然去时不得厘金,但来时定然是带着货物的,届时便可收取厘金了。往来几趟现此路安全,必然复来,你们若是将他杀了,财帛就只得取这一次,哪有日后他往来不绝,钱财也源源不断而来的景况?” 陈达、杨春均是道:“二位哥哥说的在理,小弟遵命行事,必定严束手下,绝不会坏了哥哥大计。”史进道:“师哥,除了过往客商,还有上山打柴捕猎的寻常百姓人等呢?” 三娘笑道:“自然是来往不禁的。今后寨中要打出保境安民、替天行道的旗号来,左右村坊、庄户亦按厘金缴纳供奉,收取供奉后,便要保境安民,不许其他强人来滋扰,村中但有事亦要相帮。这百姓上山打柴,多半还是自用,但有打柴烧薪贩售之时,也按月收些厘金便可。至于猎户人等,大郎明日回庄上后,便召集众猎户,只道你已将少华山贼寇慑服,只管上山来打猎,但每获猎物须得交给庄上一些,也按厘金之策办理。今后大郎庄上,暗地里也便是山寨一处厘金关卡,也是山寨在外的眼线,若是不交厘金之人,大郎、山寨都可收拾。” 史进颔道:“师哥所言甚是,庄上明面上仍旧是白身,也方便行事。”朱武却道:“哥哥,只是这般行事,大郎那里若有小人出去告,说大郎勾结贼寇时,只怕会惹来官司。” 三娘暗暗点头,朱武不愧是神机军师,果然心细,她自然也知道书上记述的猎户李吉告密之事,当下说道:“大郎在山下庄里充当山寨眼线,行事定要小心,第一便是与山寨往来文书须得以密语书写,这密语如何约定,我已经书写成册,稍后朱头领按书册办理便是。有了这密语书信,就算外人所获,也不知所云,没有实证,料来不管何人也不会去告。第二便是在州县等府衙要害去处,广为收买公人小吏为眼线,最好便是能拿住这些人等把柄在手,再按月支给些银钱,早晚互通消息,便不虞有失。第三便是州县里的官老爷们,朱头领需派人帮着大郎仔细打听,瞧瞧这些官爷们是爱财、爱女色、还是另有喜好,总之投其所好,总要结交收买为已用。若是不可收买,便是陷害、刺杀,也要除之,换个我等能收买之人来。这般三管齐下,山寨又不劫掠商旅,更不攻掠州县,便可慢慢渗透至州县城池之内,日后坐大,便经营的如同铁通般密不透风,何惧官府来?” 听完之后,朱武第一个大声赞道:“妙哉、妙哉,哥哥果然是绝顶奇才,稍后州县官老爷也都坐上我们这条船来,握有他通贼把柄,便是想下船,只怕也要忌惮至极。”史进三人脑经稍慢,但随后也明了过来,当下也都鼓掌称善。 稍后三娘取出一方包裹来,里面密密层层的裹了,打开来一看却是一盒丹药。三娘交给朱武道:“此物名唤冰粉膏,乃我炼制的丹药,州县官吏人等,若是不好收服时,不妨用此物。此物服用后,可欲仙欲死,可精神焕,只是容易成瘾,用来控制人便是再好不过。但需谨记,自家兄弟万万不可服食。” 朱武接过后道:“此物可是与晋朝五石散、唐朝阿芙蓉等类?”三娘点头道:“军师果然见识广博,正是如此,只是此物比那两种毒性更烈,少许便可成瘾,需慎用。” 却看史进一旁眉头紧蹙时,三娘笑道:“大郎可是觉着师哥这等手段不是好汉所为?”史进道:“正是如此,师哥,俺们如此结交官府,只恐江湖上好汉耻笑。” 三娘摆摆手道:“此话不妥,我等这不是结交官府,而是胁持官府为我所用,若是经营得好,早晚华州一府上下都为我所用时,但有不平事,我等出面替天行道,包管比官府治下还要清明,官府将来也就是一具傀儡而已。” 史进一拍大腿道:“师哥果然厉害,这等法儿都想得出。” 三娘又对朱武道:“你等需谨记,收买官吏须得从胥吏公人下手,胥吏公人在前,州县官员在后。”史进不解问道:“这却是为何?” 朱武捻着胡须笑道:“这便是哥哥的好算计了,想我大宋立国,以文御武,而州县文官之内,又多靠胥吏公人。大宋州县官员,三年一任,最长的不过三年便要调任,短的时数月便换的也有,州县官员常换时,对地方政务不熟,便落到胥吏公人身上。须知胥吏公人皆是本地人,十余年不换,正是有道流水官儿、铁打的吏,便是如此。因此收买、胁持官府时,最好从胥吏公人下手,若是一州胥吏公人,十之七八皆为我们的人时,便是再换官儿来,也不怕他。” 史进、陈达、杨春等人这才恍然大悟。三娘又道:“收买只是下下之策,最好便是能将州县胥吏公人换成我们的人,这般才算彻底稳当,只是此策需花费些功夫,军师谨记,但有胥吏公人职位空出,便要用我们的人顶替上,不出数年,早晚教上下都为我们山寨之人,自然成事无忧。” 随后五人又在计议一些其他细物,末了三娘取出几本册子交给朱武道:“这里有四本书册,当中细数几样要紧之事,适才说的山寨暗语切口便是其中之一。其二便是山寨职衔等级月饷如何划分,功绩升赏分配之事。其三是银钱账目该如何理清,每年每月都需有银钱花销方略,提前计算好,以便银钱支给。其四便是筹建山寨刺探消息、行暗杀之事的职司堂口,朱头领可先从山内挑选精细人组成,日后山寨兴旺了,投奔人才多了之后,便可挑选、训练后扩充。如何挑选、训练、如何行事,书册中也有详述。军师今后一两年内,都要按这四本书策治理山寨,招贤纳士,囤积粮草,扩充势力,打稳基础,将来才好渗透其他州县。” 朱武上前拜领,珍而重之贴身藏了。扈三娘却在一旁暗自笑道:“几百年后经营之法都教授给你,若是还管不好一个小小的山寨,你也不必再自称神机军师了。” 计议已定,扈三娘与史进便辞别下山回庄去了。 (新一周冲新人榜,求收藏、推荐支持啊) 第十一章 史家庄大郎宴客 华阴县知县断案 翌日一早,朱武带了二十名心腹小校到了庄前听用,三娘带着史进迎了出来,聚齐之后,带着众人往少华山而来。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少时,一行人到了云龙寺前,三娘道:“那些金珠宝贝便藏在寺中,随我入内。” 史进想起周侗在云龙寺传艺之事,暗想:“原来是藏在这云龙寺中,难道劫生辰纲的也有周老师父?难怪师哥能劫得生辰纲,有周老师父和师哥一起动手,自然是手到擒来。” 众人跟着三娘来到寺中后院一口枯井之前,三娘命朱武等人搬掉其上压着的一盘石磨,露出井口来,随后命人在井轱辘上拴上绳索,缒下两人去。两人在井内打着火把一看,只见枯井底十余个油布袋子在那,便一一系在绳索之上,井外之人将油布袋子全都启了出来。 袋子全部起出后,将下井两人拉上,扈三娘随手打开一个油布袋子,只见里面光耀闪闪,满口袋都是金珠宝贝,在场之人登时都目瞪口呆起来。 三娘笑道:“这里便是梁中书的十万贯生辰纲,少时运回山寨,分拨出五千贯来,交予大郎,就在左近村坊先行采购粮食猪羊,运回山寨充作粮草。再分出五千贯收买精铁,打制兵器盔甲,另五千贯置办布匹绸缎,做被服旗号。”朱武应了,当下三娘、史进、朱武带了二十名小校将十万贯金珠宝贝运回少华山寨。 到了山寨之后,朱武自选坚固屋舍做库舍,将这批金珠宝贝贮藏于内,又拨出五十名心腹小校早晚轮班守护。又将出一万五千贯金银交付史进,派了十名小校做寻常装扮,一同与史进下山采办粮草、精铁、布匹等物。三娘自留在寨中与朱武商议探听消息、开办酒肆、收买胥吏官员等诸事。 却说史进回到庄上,命赛伯当王四带了十名庄客带了少华山小校分赴各村坊收买粮食猪羊,又名庄客分赴左近各猎户人家,全都召来庄上赴宴。 午后史进命庄客杀翻五口猪、五头羊,鸡鸭无算,打好美酒,便在打麦场上开了十余桌酒席。少时各庄客引了左近百余名猎户到来,史进都教入席坐了,又去请了村中里正到来。?? 八一§№卍◎小說§?網w`w、w`.`81zw.com 这里正亦是姓史,原村中里正便是史太公,太公逝去后,史家庄上下本想奉史进为里正,但史进不耐烦那些俗物,也不愿与县里官府来往,因此推却,众人才举了这位史里正充任。 少时史里正请到,史进请他坐了自己下,随后命庄客筛满酒,举起酒碗对席间众猎户道:“近日少华山出了一伙强人,扎下一个山寨,在上面聚集着五七百个小喽罗,有百十匹好马,县里禁他不得,出三千贯赏钱召人拿他,拘得你等不敢上山打捕野味,村坊众人也不敢上山打柴伐薪。前几日,俺生怕这伙强人薅恼村坊,也备下人手与他相持。所幸前日上,与他厮杀数场,将他杀败,如今那伙强人已经被俺慑服,再不敢来此搅扰!” 众人闻言皆是大喜起来,都言史大郎英勇豪杰。史进又道:“从明日起,各家猎户、百姓,但凡要上这山打猎打柴时,都来俺这庄上取一面令箭去,这令箭上有俺史家庄标记,那伙强人但看见这令箭标记时,必不敢造次,打猎砍柴便可来往自如!” 众猎户都是大喜起来,这上山打柴也还罢了,他们都是猎户出身,早晚只靠猎获吃饭,不能上山打猎时,便是断了生计。此时听闻到庄上去了令箭,便可来去自如,如何不喜? 一名猎户大着胆子起身唱了个喏问道:“大郎英雄了得,只是令箭乃是死物,那伙强人当真认他么?” 史进一看此人,却是猎户李吉,那日便是自己在树下纳凉时,这人跑来说与少华山出强人之事,当下大声喝道:“尔等不必疑虑,但敢不认时,俺自带了庄客杀上山寨去寻他晦气!” 李吉知道史进手段,也放下心来,众人均是喜不胜收,一起敬了史进一碗酒。史进与众猎户干了一碗酒后,续道:“今日请尔等吃酒,除了说起此事外,还有一事,只是有些不好言明。” 众人都道:“大郎但讲无妨。” 史进搓着手道:“这趟能让强人退让,全赖俺这庄上养了百十名精壮庄客,但要早晚操演防备那伙强人,自然是所耗甚多,只怕难以与他相持日久。?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众猎户一听便都明白了,李吉道:“大郎可是想让俺们供奉些猎物来?” 史进道:“明人不说暗话,正是如此,俺庄上出人出力,尔等也该有所敬献才是。”说罢看了史里正一眼,那史里正也起身道:“大郎所言甚是,官府禁不得那伙强人,如今俺们村坊自寻了出路来,自然不能只让大郎一人担待此事。” 众猎户都是默然,李吉问道:“大郎想要几成猎获?一成?两成?” 史进道:“尔等捕猎也是辛苦,俺也不多要你们的,今后尔等猎获折价之后,每贯猎物身上,俺只取十文钱,若无猎获时,俺也不要。” 此言一出,众猎户都松了口气,每贯纳十文钱,也就是千文钱纳十文,便如九牛一毛一般。李吉笑道:“大郎真爽快好汉,俺们都愿敬献庄上!” 史进点头道:“俺也丑话说在头里,若有人不纳时,俺也就不再予那令箭,没有令箭撞进山里去,吃强人拿了、剐了,也便休怪俺!” 众猎户齐声道:“岂会如此?”当下史进便将酒来与众人同吃,众猎户也都高兴,吃了一回之后各自散去不提。 却说那李吉回到家中后,备好弓弩药箭,待得天明时便到史家庄领了那令箭上山寻猎。今日领取令箭之人不多,想来还有些存了疑虑,但李吉却信那史进的手段,便拿令箭上山来。 李吉今日运气不错,只半日功夫便猎得野鹿一只,山鸡野兔数只,将下山时,遇上那伙强人巡山的小队,李吉颤颤巍巍取出令箭来,那伙人看了令箭之后便让他下了山来,到让李吉松了口气。 下得山来,回到史家庄交还令箭,自有庄上牙人用算筹按时价算了质价,李吉今日猎获需交十五文钱。李吉掏了衬底钱纳了之后,自将猎物取到县里卖与酒楼食肆。 如此行猎一月有余,虽然复可行猎,但李吉渐觉得亏了,每日猎物都要纳那进山之费,此前可是不用纳的。这日李吉思前想后,但想偌大少华山,若是今日冒险一次,兴许也不会遇上强人,也可省得几碗酒钱。 当下李吉拿了弓弩钢叉,寻小路上山来。这日运气更好,李吉猎到一只黄獐,便扛了下山来时,不想半路撞见强人的巡山小队。今日李吉却拿不出那令箭来,便上前将与十几文钱想要买条路下山,却被那伙强人打翻在地,夺了黄獐不说,便连弓弩钢叉也都洗劫干净。最后那巡队的头目骂道:“你个猪油蒙心的肮脏泼才,没有令箭也敢上山来行猎?若不是山寨有规矩时,便将你剁翻此地!敢再来时,打断你两条腿!” 李吉吃了一回打,挨下山来,在家中将息了数日方能下床。李吉为人阴鸷,想道:“那伙强人若无令箭便翻脸不认人,想来那大郎也不是良人,定是与这伙强人勾搭了,一同讹我等钱财,待我探他一探,若是拿得实据时,便去县里告!” 当日傍晚时分,李吉挨到庄前,藏在一处灌林内,果然只见天色全黑之后,山上下来十余人,到了庄内去。 李吉闪身到了庄边院前之上,偷眼往里张望,果然见院内庄上庄客正置酒款待那些人,当中几人正是前些日自己遇上的那伙强人。 李吉大怒,暗想:“这大郎果然不干净,勾结了强人来戏弄我等,定要去县里告方能出了这口恶气。”但苦无实据,李吉也不敢造次。 一连几晚,李吉都去庄边打探,这天也是李吉运气到了,正逢山上来人回山,那伙人吃得大醉,一人出庄后在林中小解时,落下一本账册来,却被李吉拾获。 李吉颇识得几字,打开看时却都是少华山与史家庄往来的账目,当下李吉如获至宝,待得天明时,带了账册自到县里告去了。 到了县里衙门前,李吉敲了鸣冤鼓,惊动了华阴县知县石高基,听得有人告强人之事,石知县当即升厅,左右排布,书案、押司俱在,便将那李吉带上厅来。 李吉跪伏在地将史家庄勾结强人之事说了,并呈上账本书册,那石知县看了之后,左右押司、书案上前耳语几句后,石知县已经有了主意,当下不温不火的道:“你这猎户如何认得书册便是强人账册?” 李吉道:“小人颇识得几字。”那知县将账册丢了下去道:“你且念来听。” 李吉楞然,他也只是识得少华山、史家庄几字,如何能念得周全?当下磕磕绊绊的念了几字后,那知县大怒喝道:“这本账册乃是史家庄与少华山左近村坊往来采办粮食的账目,你这刁民也敢用此诬告良人?那史家大郎保护村坊,左近都是闻名的,你这肮脏泼才,如何敢诬陷?来人与我重打五十板子!” 左右公人二话不说,夹起李吉便是一顿板子打将下来,只得打去了半条性命,便扔出衙门去了。 那知县收了账册,转到内堂,只见堂内一身男装打扮的扈三娘赫然在座。那知县上前笑道:“扈官人,这是贵处遗失的账册,原物奉还。” 扈三娘收了账册,取出一个包袱放于桌上道:“石知县,这是这个月的月敬,还有冰粉膏,还请点收。” 石知县也不看那包袱,只将那冰粉膏珍而重之的收了,笑道:“哪里话来,只消少华山不来滋扰县里便好,些许刁民诬告,本官自然会打了。” 扈三娘也不再多说,拿了账册起身告辞。出得屋来,一名押司上前见礼,三娘微微颔笑道:“这趟辛苦王押司了。”那王押司却低声道:“哥哥休这般说,我既已是山寨之人,定当为山寨效力。哥哥这边走。”当下王押司引着三娘从衙门后门出来后,早有朱武迎了上来。 辞别王押司后,扈三娘冷道:“那李吉使人去结果了,只做是挨不住棍棒,引旧患而死,也不要让石知县太难做。回去后,那丢失账册之人责罚三十板子,降职一等,以儆效尤!”朱武应了,回山后自去办理。 (新书求收藏、推荐支持。) 第十二章 史大郎千里寻师 扈三娘白水濯足 却说那石知县送走扈三娘后,自在衙内料理公务。?? 八一§№卍◎小說§?網w`w、w`.`81zw.com不过半日时光,又有两人前来报人命官司。知县听得有人命官司,慌忙出来升厅。众做公的把出两人簇拥在厅前。知县问道:“甚么人命公事?” 那两人自称是山中樵子,担柴入城卖时,在往少华山道边撞见一具尸,早已毙命多时,两人恐受官司,便先来出。知县随即命人取了两人口词,叠了一宗案,又便唤当地方仵作、行人,并地厢、里正、邻佑一干人等,来到少华山道边,取尸登场检验了。众人看那尸时,便认出乃是猎户李吉,再三看验得,系是吃熬不过刑棍,引旧患身死。众人登场了当,尸把一方草席裹了,寄放寺院里,一干人先回县里复命。 知县看了验文后,便唤人去取李吉家人前来。那李吉单身一人,父母早亡,也未成家,左近只有一务农的长兄李贵相亲。公人将李贵取来公堂,知县命押司将樵子口词、仵作验文并诬告案词一并讲与李贵听来。 听罢李贵便在堂上骂道:“李吉这厮自小刁滑无状,今趟竟有干出这诬告史官人之事,当真是猪油蒙心、不识好歹,官长一顿刑棍下来,他自吃熬不住,与旁人不怨。”知县看他深明大义,让他画押之后,赏了几贯钱去收敛,当下李贵自领了李吉尸回去安葬不提。 经此一事之后,左近村坊、猎户樵子,都安分守己,待要上山时,自去史进庄上取令箭,各自相安无事。这天一位商贩取道前来史进庄上求问令箭,原来此人常年行商,几遭都要过这少华山,但闻少华山出了强人,几次都绕路而行,这次行商来,闻有庄上令箭可保通行,便来求取。 史进倒也见了这商贩,只是不与令箭,只道他这令箭只方便左近人等。商贩无奈,第二日备下牛羊果酒等礼品,将来庄上复求,史进还是不允,将礼物退还那商贩。 那商贩无可奈何,带了礼品正要离去时,庄前转出一名庄客来,将那商贩拉到一边道:“客官不知,我家庄主做这令箭之事已然堪忧吃累官司,是以不许令箭。卐卍 ?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客官但要过这山时,我来前面引路,只需如此这般。” 那商贩闻言大喜,当下那庄客前面引路,商贩并几个脚夫带了货物随后。几人大着胆子行过山道时,早有守在山口的强人拦住。那庄客自上前道:“我等只是过路商贩,求一条路。” 那伙强人倒也讲理,只道:“带着些甚货物?要过山时,每质价千文货物,须得纳二十文买路钱。” 那商贩早已备好文钱,打开货物,自有山上牙人验看了货物,按质价纳了货物买路钱后,交予一方令旗,那商贩插了令旗自过了少华山。 不一日那商贩卖完货物,又置办了其他货物回程,还是往少华山过,一般的纳了几贯买路钱。回到家中后,那商贩暗自寻思,这少华山强人不害人命、不劫财货,千文货物只收二十文买路钱,倒是比绕路行脚费省上许多,下趟便还是打他那过。 前后一月间,来往少华山几趟,都平安无事,左右同行来问路时,那商贩也据实相告,自此往来少华上的行商人也渐多了起来,少华山也都按厘金之费收纳,寨中钱粮渐渐多了起来。朱武等在少华山四面扎下酒肆,往来之人不绝,渐渐热闹起来,箍成市集小镇后,又开设客店、赌坊、茶寮,早晚迎来送往,钱粮更广。又有赛伯当王四引寨中精细人,四处收买拉拢胥吏公人,威逼利诱,拉人入伙,华州一府上下渐入扈三娘彀中不提。 却说已经是中秋日头上,史进在庄上宰了一腔大羊,杀了百十个鸡鹅,准备下酒食筵宴,请扈三娘、朱武、陈达、杨春下山饮宴。 且说少华山上扈三娘、朱武、陈达、杨春四个头领得了史大郎消息,分付小校看守寨栅,只带三五个做伴,将了朴刀,各跨口腰刀,不骑鞍马,步行下山,径来到史家庄上。¤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史进接着,各叙礼罢,请入后园,庄内已安排下筵宴。史进请扈三娘上坐,史进对席相陪,朱武三个分坐两边,便叫庄客把前后庄门拴了。一面饮酒,庄内庄客,轮流把盏,一边割羊劝酒。酒至数杯,却早东边推起那轮明月,但见: 桂花离海暗影疏,云叶散天东南枝。万里如银彩霞照,千山似水素魂泱。影横旷野天低树,独惊宿鸦闹晚时。光射平湖栖鸿雁,冰轮玉兔耀百州。 五人看了那轮明月光华,都是喝了一声彩,赏玩中秋,叙说旧话新言。 酒得七八分时,扈三娘忽道:“自与王进师傅分别已有多时,心下甚念,如今山寨各处事都已经交待清楚,左右无事,明日我便想去探望王进师傅去。” 史进听了大喜道:“师哥但要去时,小弟相伴。”扈三娘笑道:“这几月大郎做这厘金算账之事看来是厌烦了。”史进挠头道:“有赛伯当王四在庄上看顾,尚有朱兄弟坐镇,料也无事。”扈三娘便即笑着应允了。 朱武却道:“哥哥如今是山寨之主,岂可轻离?”扈三娘道:“无妨,寨中各事俱都理顺,军师只管按着规矩行事便可,如今山寨又不劫掠客商,也不滋扰村坊,更不攻打州县,也不会引来官军围剿,你们只需维持好,便可无虞。我与大郎这趟出门,也为山寨再寻几位好汉前来入伙。”当下计议已定,五人当夜便在庄上歇宿。 第二日天明,三娘、史进收拾了些银两,打拴两个包裹,三娘的青花甲、金雕弓一并包了,亦取了两个大包带去。三娘换了身新纳大红色绸祆,戴着个白范阳毡笠儿,脚上缠了绑腿双耳麻鞋,加了一领青色披风。史进头戴白范阳毡大帽,上撒一撮红缨,帽儿下裹一顶浑青抓角软头巾,项上明黄缕带,身穿一领白紵丝两上领袍子,腰系一条揸五指梅红攒线搭膊,青白间道行缠绞脚,衬着踏山透土多耳麻鞋。 两人结束停当,各跨一口腰刀,提了朴刀,辞别朱武等三人。众多庄客、小校都送出庄来,朱武、陈达、杨春等洒泪而别,自回山寨去了。 只说扈三娘、史进两个提了朴刀,离了华阴县,取路投关西五路,望延安府路上来。 这一路上却是:八陉崎岖山奇险,寥落古村伶仃人。黄天厚土飞沙满,胡杨青葱绿古道。鸡鸣晓行促早行,犬吠日迟赶暮归。 扈三娘与史进在路上,免不得饥食渴饮,夜住晓行。两人年纪相仿、志趣相投,倒是免了独自上路的孤寂,一路上讲说枪棒之法、江湖上轶事,倒也其乐融融。 一次接连两天都是大风天气,行走其间,地上黄土沙尘倒卷着往脸上扑来,两人虽然都是蒙了粗布在脸上,但仍是不免弄得灰头土脸的。 第三日上风息日出,秋老虎威,却又热了起来,史进走得焦躁时,忽闻一阵潺潺水声传来,转过一处山陉,只见此处夹着两边独高的厚土黄崖,其土崖下却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青葱流水。 史进大喜对三娘道:“师哥,端的好活水,俺们下去洗一回来。”当下欢天喜地的提着朴刀,顺着土崖边慢慢遛了下去,三娘见他如此心性,也是忍不住莞尔一笑,暗想若不是能来此世一遭,何曾能想到鼎鼎大名的九纹龙也有这般的一面。 史进到了黄崖底,便扔了朴刀,一边解了毡帽一边道:“师哥,快些下来。”扈三娘笑道:“好,这便来了。”她却不像史进那般遛下去,而是看准几处落脚之处,纵身而下,随后在崖上落脚处轻轻一点,复又纵身而下,如此两三下便下到了崖底。 扈三娘露了这手功夫,倒是把史进看得瞪大眼睛道:“师哥,这手段还不曾教俺。”扈三娘笑道:“你绑十几斤沙袋在腿上,然后使那玉环步,勤练个七、八年,也便有这般身手了。” 史进叹道:“原来是恁的。”言罢史进便在河边脱得赤条条的,三娘看了微微蹙眉道:“大郎,能将下裤留着吗?”史进却奇道:“左右又无他人,你我皆是男儿汉,有何碍?” 扈三娘暗啐一口,暗想倒不是没见过那话儿,以前自身便还有来,只是前世独身惯了,甚少如此见他人精赤的,此生多了两团赘肉,更不能有何碍的。 还在想时,史进早已下水洗去,三娘到水边一块石上坐了,解开麻耳鞋,放了粗布绑腿,便将那一双晶莹玉润的腿放到水中侵润起来,又将出一块布帕来洗脸。只看史进赤条条的在水里欢洗时,那一身九条纹龙的上身甚是健硕,看得三娘直是愣。 史进自洗了一回,却不见三娘下水,正纳闷时,只见三娘却在水边濯足濯缨,但见:唇红齿白秀娇容,云鬓雪肌映俏颜。白皙玉润嫩藕足,波光隐时红晕生。 史进忍不住道:“师哥,你这双脚却恁的好看。” 扈三娘笑道:“你师哥自小修习道家练气功夫,那道家练气却是有补虚驻颜,断谷益气,延年益寿功效的,因此肤白。” 史进哦了一声道:“原是如此,难怪大宋官家也喜道术。”扈三娘忍住笑道:“大郎,快些洗来,赶路要紧。”史进应了一声,草草洗了后边上岸穿衣,两人便沿着河水复行。 便这般行了半月之上,两人相伴来到渭州。略一打听,这里也有一个经略府。“莫非师父王教头在这里?”扈三娘与史进商议后,便入城来看时,此处虽是边廷州县,但却依然有六街三市,往来人也不少。扈三娘道:“且在此处寻上一回,但没有时,便在此处休息一两日再走。”史进应了,当下两人便往街上行去。 (新书求收藏、推荐,谢谢) 第十三章 鲁提辖州桥比武 金老汉酒楼诉屈 两人入得城来,便见六街三市,商贾云集,州官府衙,管辖有序,以及四处遍布茶坊酒肆。卍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街头巷陌,耍拳弄棒,卖膏药,摆地摊;烟花酒楼,弹琴卖唱,聚豪赌,狎新欢。有州桥名叫状元,状元桥下颇有名气的潘家酒楼,门前挑出望竿,挂着酒旆,漾在空中飘荡。 两人走了一回儿,扈三娘赞道:“这般的边城,俨然锦绣繁华之地,与洛阳,京城汴梁几无二致,哪里像是种族羼杂,荒凉偏远的边陲小邑?” 史进却揉着肚子道:“师哥,饿得紧了,先寻个落脚之地吃些酒肉可好?” 扈三娘笑道:“也好,适才路过的那潘家酒楼看来不错,便去这家可好?”史进应了,两人便往回走来。 往回上街行得三五十步,只见一簇众人围住白地上。扈三娘道:“大郎,我们看一看。”分开人众看时,中间裹一个人,仗着十来条棍棒,地上摊着十数个膏药,一盘子盛着,插把纸标儿在上面,却原来是江湖上使枪棒卖药的。 史进看了,却认得他,原来是教史进开手的师父,叫做打虎将李忠。史进就人丛中叫道:“师父,多时不见。”李忠道:“贤弟,如何到这里?”扈三娘笑了笑上前道:“既是史大郎的师父,同去吃三杯。” 李忠道:“待小人卖了膏药,讨了回钱,一同去。”扈三娘笑道:“等一回原也无妨,只是大郎腹饥难忍,怕是等不及了”李忠道:“小人的衣饭,无计奈何。小官人先行,小人便寻将来。贤弟,你和这位官人先行一步。” 话音才落,边上大汉道:“兀那汉子,看你使了一回枪棒,到有几分力道,且与洒家较量一回如何?” 三人回头看时,那大汉却是个军官模样,头裹芝麻罗万字顶头巾,脑后两个太原府纽丝金环,上穿一领鹦哥绿纻丝战袍,腰系一条文武双股鸦青绦,足穿一双鹰爪皮四缝干黄靴。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 这人李忠却是认得,当下拱手道:“提辖英雄了得,小人怎敢造次?” 那提辖道:“闲时陪洒家耍一回何妨?但耍得好时,多与你些钱。”李忠只道不敢,那提辖焦躁起来,正待作时,扈三娘却笑道:“这位提辖,我来陪你耍一回如何?” 那提辖斜眼看了一眼道:“你这般弱弱瘦小一个人儿,只怕禁不住洒家一棒。” 扈三娘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锭十两银子道:“你我各出十两银子来,做个彩头如何?我便是伤在你手上,也不怨你来。” 那提辖道:“好,是你自己讨打,须怪不得人来。”当下两人在李忠枪棒架子上各取一条棒子,丢个架子,两条棒子便如锁链一般交在一起,棍影万幻,嘭嘭有声。 众人看时,只见两人使棒,一个如下山猛虎,虎虎生威,一个如盈天娇龙,龙吟娇叱,那两道棍影翻翻滚滚,时而如同水银泻地,时而如同风过山岗,端的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 那提辖见斗了二十余合不分胜败,那棍子上力道犹自一棍紧似一棍,彷如波涛袭岸般,一浪更比一浪强,心头惊疑不定起来,暗想道:“这小官人看似柔弱一人,却不想如此好手段,这棍上绵密劲道似是哪里见过。”想到这里,啊吔一声,跳到一边,收住棒子,三娘见他住手,也不追赶,只是站在那里微微含笑。 那提辖戳棍而立道立问道:“小官人,敢问这棍法何人所授?” 扈三娘戳棒拱手笑道:“提辖钧鉴,我这棒法乃是学自一位高人,那高人绰号铁臂膀。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那提辖哎呀一声,丢了棒子,上前回了一礼道:“原来是周老教师的高足,难怪如此身手。洒家乃经略府提辖,姓鲁名达,敢问小哥高姓大名?” 扈三娘笑道:“我叫扈岚。”鲁提辖道:“莫不是华州降服少华山贼人的扈岚扈官人?”三娘道:“正是。”说完又施了一礼,鲁提辖还了一礼。 扈三娘拉过史进来道:“这位是我师弟,华州华阴县人氏,姓史,名进。”鲁提辖看史进时,长大魁伟,像条好汉,听得名头道:“这位阿哥,你莫不是史家村甚么九纹龙史大郎?”史进拜道:“小人便是。”鲁提辖连忙还礼,说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三娘又将史进的开手师傅李忠姓名来历说了,鲁提辖见一会儿工夫便结识三条好汉,心头喜不自禁道:“久仰扈官人、史大郎大名,三位且和我上街去吃杯酒。”扈三娘笑道:“求之不得。” 当下李忠不敢再要三人等,收拾了行头药囊,寄顿了枪棒,四个人转弯抹角,来到州桥之下一个潘家有名的酒店。门前挑出望竿,挂着酒旆,漾在空中飘荡。 三人上到潘家酒楼上,拣个济楚阁儿里坐下。鲁提辖本让扈三娘坐主位,三娘再三谦让,最后扶鲁提辖坐了主位,自坐了对席,史进、李忠下坐了。 酒保唱了喏,认得是鲁提辖,便道:“提辖官人,打多少酒?”鲁达道:“先打四角酒来。”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按酒,又问道:“官人,吃甚下饭?”鲁达道:“问甚么?但有,只顾卖来,一算钱还你。这厮只顾来聒噪。”酒保下去,随即烫酒上来,但是下口肉食,只顾将来,摆一桌子。 四个酒至数杯,史进道:“请问提辖,俺与师哥同拜过一个师父,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姓王名进,不知在此经略府中有也无?” 鲁提辖道:“大郎,你要寻那王教头,莫不是在东京恶了高太尉的王进?”史进道:“正是那人。”鲁达道:“俺也闻他名字,那个阿哥不在这里。洒家听得说,他在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处勾当。俺这渭州,却是小种经略相公镇守,那人不在这里。” 史进闻言有些闷闷不乐起来,三娘却道:“师傅曾说去延安府,那定是去投了那里,此处乃是渭州,自然不在此处,过上两日再往延安府去寻也就是了。”史进点头称是。 鲁提辖得见好汉,心下自喜,只顾大碗酒筛来,三娘来者不拒,片刻间与鲁提辖对饮了数碗。鲁提辖又惊疑不定道:“扈官人,你虽武艺了得,但形容俊弱,却不想酒量也是如此豪迈。” 史进笑道:“提辖不知,俺这个师哥,惯是会吃酒的。”扈三娘也笑道:“说起武艺来,我自不敢说没有敌手,但说起吃酒来,我倒也不谦让,自号千杯不醉的便是。” 鲁提辖撸起袖子道:“好,今日定要与扈官人酒量上分个高低来。” 当下史进、李忠便看两人斗酒,正说些闲话,较量些枪法,说得入港,只听得隔壁阁子里有人哽哽咽咽啼哭。鲁达已有五六分酒,便是焦躁起来,便把碟儿、盏儿,都丢在楼板上。 酒保听得,慌忙上来看时,见鲁提辖气愤愤地。酒保抄手道:“官人要甚东西,分付买来。”鲁达道:“洒家要甚么?你也须认的洒家,却恁地教甚么人在间壁吱吱的哭,搅俺弟兄们吃酒。洒家须不曾少了你酒钱!” 酒保道:“官人息怒,小人怎敢教人啼哭,打搅官人吃酒。这个哭的,是绰酒座儿唱的父子两人。不知官人们在此吃酒,一时间自苦了啼哭。”鲁提辖道:“可是作怪!你与我唤的他来。” 酒保去叫,不多时,只见两个到来:前面一个十**岁的妇人,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手里拿串拍板,都来到面前。看那妇人,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 那妇人拭着眼泪,向前来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那老儿也都相见了。鲁达问道:“你两个是那里人家?为甚啼哭?”那妇人便道:“官人不知,容奴告禀:奴家是东京人氏。因同父母来这渭州,投奔亲眷,不想搬移南京去了。母亲在客店里染病身故,子父二人,流落在此生受。此间有个财主,叫做镇关西郑大官人,因见奴家,便使强媒硬保,要奴作妾。谁想写了三千贯文书,虚钱实契,要了奴家身体。未及三个月,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将奴赶打出来,不容完聚。着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父亲懦弱,和他争执不得,他又有钱有势。当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那讨钱来还他?没计奈何,父亲自小教得奴家些小曲儿,来这里酒楼上赶座子。每日但得些钱来,将大半还他;留些少子父们盘缠。这两日酒客稀少,违了他钱限,怕他来讨时,受他羞耻。子父们想起这苦楚来,无处告诉,因此啼哭。不想误触犯了官人,望乞恕罪,高抬贵手。” 听完后,鲁提辖还未答话,扈三娘放下酒盏冷笑道:“好个镇关西,虚钱实契,骗财骗色,这等事情也做得出来!” 鲁提辖忍了一回又问道:“你姓甚么?在那个客店里歇?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在那里住?”老儿答道:“老汉姓金,排行第二;孩儿小字翠莲;郑大官人便是此间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老汉父子两个,只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客店安下。” 扈三娘冷道:“原来这便是那郑大官人!” 鲁达听了再也忍不住:“呸!俺只道哪个郑大官人,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这个腌臜泼才,投托着俺小种经略相公门下做个肉铺户,却原来这等欺负人!” 回头看着扈三娘、李忠、史进道:“你三个且在这里,等洒家去打死了那厮便来。” 史进、李忠抱住劝道:“哥哥息怒,明日却理会。”两个三回五次也劝不住他。扈三娘却道:“那厮跑不了,眼前却是先要救了这两位脱困才是。” (求收藏、推荐支持,谢谢) 第十四章 扈三娘智取契文 鲁提辖拳打郑屠 鲁提辖听了扈三娘言语,这才得劝住,鲁提辖又道:“老儿,你来,洒家与你些盘缠,明日便回东京去如何?”父子两个告道:“若是能够回乡去时,便是重生父母,再长爷娘。网 w、w、w、.-8`1`z`w`.、com只是店主人家如何肯放?郑大官人须着落他要钱。” 鲁提辖道:“这个不妨事,俺自有道理。”便去身边摸出五两来银子,放在桌上,看着扈三娘、史进道:“洒家今日不曾多带得些出来,扈官人与大郎有银子,借些与俺,洒家明日便送还你们。”史进道:“直甚么,要哥哥还。”去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扈三娘也取了十两交到手上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分你我?” 鲁达看着李忠道:“你也借些出来与洒家。”李忠去身边摸出二两来银子。鲁提辖看了见少,便道:“也是个不爽利的人。”鲁达只把二十五两银子与了金老,分付道:“你父子两个将去做盘缠,一面收拾行李,俺明日清早来,付你两个起身,看那个店主人敢留你!”金老并女儿拜谢去了。 鲁达把这二两银子丢还了李忠。四人再吃了两角酒,下楼来叫道:“主人家,酒钱洒家明日送来还你。”主人家连声应道:“提辖只顾自去,但吃不妨,只怕提辖不来赊。” 扈三娘却将酒钱付了笑道:“这趟我做东道,提辖下趟请还便是。”鲁提辖道:“还是扈官人爽利。” 四个人出了潘家酒肆,到街上分手,扈三娘、史进、李忠各自投客店去了。只说鲁提辖回到经略府前下处,到房里,晚饭也不吃,气愤愤的睡了,主人家又不敢问他。 却说扈三娘、史进、李忠投了一家客店,史进、李忠住一房,扈三娘自住一间。三娘命店小二烧了好一桶热水,便在屋内洗沐停当,便各自安睡。三更时分,三娘换身夜行衣出去,到了五更时分取了一包物事方回。 随后三娘在屋内行囊里,取一套衣裳鞋袜换了,只见她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麒麟比肩袍,腰系一条玲珑玉石嵌绦环,足穿一双丝缕抹绿皂靴。卐?¤ 八§◎?一?卐小說卍網w、w、w、.`8、1zw.com结束停当后,三娘只门外招呼史进一声:“师哥去去便来,大郎在客店等候。”也不等史进答话,三娘便离了客店,投金老安顿的客店而去。 再说金老得了这二十五两银子,回到店中,安顿了女儿。先去城外远处觅下一辆车儿,回来收拾了行李,还了房宿钱,算清了柴米钱,只等来日天明。当夜无事。 次早五更起来,子父两个先打火做饭,吃罢,收拾了,天色微明,只见鲁提辖大踏步走入店里来,高声叫道:“店小二,那里是金老歇处?”小二哥道:“金公,提辖在此寻你。”金老开了房门,便道:“提辖官人,里面请坐。”鲁达道:“坐甚么?你去便去,等甚么?” 金老引了女儿,挑了担儿,作谢提辖,便待出门,店小二拦住道:“金公,哪里去?”鲁达问道:“他少你房钱?”小二道:“小人房钱,昨夜都算还了。须欠郑大官人典身钱,着落在小人身上看管他哩!”鲁提辖道:“郑屠的钱,洒家自还他。你放这老儿还乡去。” 那店小二那里肯放,鲁达大怒,正待打时,只听扈三娘在门口笑道:“提辖少慢,我来与他分说。”鲁达回头看时,只见扈三娘一身贵重服饰倚门而立,望着自己笑。 鲁达喜道:“官人何以至此?”扈三娘道:“昨日提辖与了盘缠给金老父女,想来便是今日离开,只恐这父女被人为难,特来一看。”鲁达笑道:“与洒家想一处去了。” 扈三娘问那小二道:“你说那郑屠着你看管这父女,这郑屠是官府呢?还是公人?”那小二看三娘穿得富贵,不知深浅,唱个喏道:“俱不是,只是欠了大官人典身钱须还来。”扈三娘又问:“典身钱多少?契文何在?”那小二道:“三千贯典身钱,契文在大官人处。” 扈三娘却笑道:“你教他拿契文来看,若有时,那三千贯我自替他还了。网 ? w、w、w、.`8-1-zw.com”鲁达听了焦躁起来道:“官人,那三千贯郑屠不曾与金老,何须真取来还他?”扈三娘却道:“提辖有官职在身,此等事上须仔细,我自有计较,管教金老父女安然离开。” 鲁达只得依言,教金老父女暂且在店里歇息,那小二唤来一个伴当去请郑屠。扈三娘又问小二道:“店中有甚吃食?但有酒肉时,卖来吃些。” 小二道:“有新鲜羊肉,酒却是些浑酒。”扈三娘取些散碎银子在桌上道:“浑酒难以入口,将这些银子去买些好酒好肉来,多了算你的。”小二欣喜,见他阔绰,只当是贵人,接过银子,教其他伴当看住几人,自去置办酒肉。 少时,小二将来好酒好肉并蔬菜果品几味,满满按了一桌,三娘自坐了主位,请鲁达坐了对席,金老父女下相陪,便吃喝起来。鲁达赶早出门,腹中正饥饿,挡不住美酒,三娘劝来时,便也吃喝起来。 一炷香功夫后,那郑屠才带了两个小厮到来,进店只见鲁提辖对席陪了一位贵人,模样清秀雅致,一身行头贵不可言,又听小二言语,这人出手阔绰,暗想道:“如此富贵打扮,出手又阔绰,还有本州提辖相陪,却不知是哪家小官人在此?” 见郑屠到来,鲁提辖横眉怒目,郑屠上前赔笑唱喏道:“原来是提辖在此,传话人也不仔细,若知是提辖召唤时,定然是赶马前来相见,劳提辖久候了。” 鲁达冷哼一声,去不答话,扈三娘道:“你便是郑屠?”郑屠赔笑道:“正是小人,却不知小官人是哪家衙内?”扈三娘道:“我是东京汴梁来的,名讳你也休知。我只问你,这金老父女两个,你缘何拘禁在此?” 郑屠不知深浅,不敢造次,只赔笑道:“小官人不知,这金老三月前将女儿典身与我,我自家将出三千贯与他还债,三月后金老汉自想带了女儿要走,因此追问他还那三千贯典身钱来。” 扈三娘冷笑道:“典身契文何在?”郑屠道:“俱在家中。”扈三娘道:“取来我看,若没有时,定然告官,教你吃个掳人勒索官司!” 郑屠道:“契文定有,这便差人去取。”当下便教随从小厮回家去取,转头再看三娘时,心中老大疑窦,这小官人缘何定要与这金翠莲出头?再看金翠莲颜色,暗想难道是这小官人看上了这贱婢不成? 郑屠赔笑道:“小官人看来贵气十分,家中作何营生?”扈三娘自顾自的吃了一碗酒道:“你问来作甚?”郑屠道:“官人是京城人士,那天子脚下来的人物,自然非同一般,我等乡村野夫,但能听闻一二,也是沾了贵气。”扈三娘道:“此事了结,自会说与你知。”说罢不去理会郑屠,晾在一边,自与鲁达、金家父女吃酒说笑。 少时,那小厮带了郑屠管家到来,那管家进店便道:“官**事,家中遭贼,那契文并一包的钱财珠宝、田宅地契、质押借据俱都不见了。” 郑屠暗暗叫苦起来,扈三娘冷笑道:“原真是强逼掳人勒索啊,提辖官人,此事报官司处理如何?” 鲁达早已按耐不住,站起身指着郑屠怒骂道:“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镇关西!你如何掳人勒索,强骗了金翠莲?” 郑屠也是早已被消遣够了,大怒之下,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业火焰腾腾的按纳不住,从店家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将下来,指着鲁达与扈三娘喝骂道:“定是你这两个鸟男女使人偷了我家,教我此时将不出契文来!” 鲁提辖哪里还按捺得住?大吼一声,掀了桌面,早拔步在当街上。众邻舍并十来个店家,那个敢向前来劝?两边过路的人都立住了脚,店主和那店小二也惊的呆了。 扈三娘正想出店来劝时,郑屠两个小厮并那管家上来帮住,三娘一拳一脚将三人打翻在地,出店来时却慢了半分。 店中僵持时,郑屠右手拿刀,左手便来要揪鲁达,被这鲁提辖就势按住左手,赶将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脚,腾地踢倒在当街上,鲁达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着那醋钵儿大小拳头,看着这郑屠道:“贼厮鸟,将不出契文来,还在这里胡乱咬人!”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都滚出来。 郑屠挣不起来,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口里只叫:“打得好!”鲁达骂道:“直娘贼,还敢应口!”提起拳头来,就眼眶际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黑的、绛的,都绽将出来。两边看的人,惧怕鲁提辖,谁敢向前来劝。 郑屠当不过,讨饶。鲁达喝道:“咄!你是个破落户,若是和俺硬到底,洒家倒饶了你;你如何对俺讨饶,洒家偏不饶你。”又只一拳,太阳上正着,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6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鲁达看时,只见郑屠挺在地下,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动弹不得。 扈三娘打翻两个小厮并那管家,出店看时不由暗暗叫苦起来,自己一番辛苦,还是止不住鲁提辖要打这三拳。当下三娘先教金老父女离了此处,随后揪住那管家拖出店来,扔在街上喝道:“夹着你家主人滚回去,再敢来啰唣时,教你们吃一回官司!” 那管家吃了两拳,兀自挣不起来,两个小厮也挨着疼上来帮扶,三个才将郑屠抬了去。 鲁提辖兀自在后面假意道:“你这厮诈死,洒家再打。”扈三娘上前假意拦住。鲁提辖指着郑屠等人去路道:“贼厮鸟,休走,再吃洒家几拳。”一头骂,一头却被扈三娘拉着,两人拉拉扯扯,却大踏步转身去了。 (求收藏、推荐支持,谢谢) 第十五章 渭州城府尹缉凶 延安府三娘寻师 街坊邻舍,并店主、小二,谁敢向前来拦他俩个?扈三娘拉着鲁提辖转过几条街来,扈三娘道:“提辖,此事重了。???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鲁达也是搓手道:“原想打他几拳出口恶气,再扭送官司,哪知这厮不经打,三拳便了账。” 三娘也不埋怨,只道:“郑屠那官司不是死罪,他又与官府结交,如今打死了他,只怕提辖不得脱身。”鲁达道:“正是,打这厮一顿不妨事,只是如今出了人命,只怕上官怪罪起来,也不好看。还连累的官人,鲁达之过。” 三娘道:“休要恁的说,遇上此等不平之事,也是要出手的。提辖有何打算?”鲁达道:“案子早晚作,洒家这便回去收拾行李,马上便走。官人清白之身,也离开,万不可牵累官司去。”三娘道:“也好,我与大郎便还是往延安府寻师去。”当下两人计议已定,便匆匆在街角分手。 鲁达回到下处,急急卷了些衣服、盘缠、细软、银两,但是旧衣粗重,都弃了。提了一条齐眉短棒,奔出南门,一道烟走了。扈三娘回到客店,史进正在店中喝酒等候,三娘不及细说,教史进拿了行李,三娘在屋内换回衣裳,两人结了店钱,也是急急出了北门往延安府而去。 且说郑屠被抬回家中,家中众人救了半日不活,呜呼死了。老小邻人径来州衙告状,正直府尹升厅,接了状子,那状子中自然不提金老父女之事。府尹看罢道:“鲁达系是经略府提辖,不敢擅自径来捕捉凶身。另有一富贵官人,也不知姓名,先教公人四下缉拿。” 府尹随即上轿,来到经略府前,下了轿子,把门军士,入去报知,经略听得,教请到厅上,与府尹施礼罢,经略问道:“何来?”府尹禀道:“好教相公得知,府中提辖鲁达,不知何故用拳打死市上郑屠。不曾禀过相公,不敢擅自捉拿凶身。” 经略听说,吃了一惊,寻思道:“这鲁达虽好武艺,只是性格粗卤,今番做出人命事,俺如何护得短?须教他推问使得。”经略回府尹道:“鲁达这人,原是我父亲老经略处军官,为因俺这里无人帮护,拨他来做个提辖。既然犯了人命罪过,你可拿他依法度取问。如若供招明白,拟罪已定,也须教我父亲知道,方可断决,怕日后父亲处边上要这个人时,却不好看。”府尹禀道:“下官问了情由,合行申禀老经略相公知道,方敢断遣。” 府尹辞了经略相公,出到府前,上了轿,回到州衙里,升厅坐下,便唤当日缉捕使臣押下文书,捉拿犯人鲁达并那不知姓名的富贵官人。 当时王观察领了公文,将带二十来个做公的人,径到鲁提辖下处。只见房主人道:“却才拕了些包裹,提了短棒出去了。小人只道奉着差使,又不敢问他。”王观察听了,教打开他房门看时,只有些旧衣旧裳,和些被卧在里面。王观察就带了房主人,东西四下里去跟寻,州南走到州北,捉拿不见。 那富贵官人也始终找不到下落,便连三娘住过的客店恐吃累官司,都说不曾见这等人。王观察无奈,只得捉了鲁达下处两家邻舍,并房主人,同到州衙厅上回话道:“鲁提辖惧罪在逃,不知去向,那富贵官人也不曾寻得,只拿得鲁达房主人并邻舍在此。” 府尹见说,且教监下;一面教拘集郑屠家邻佑人等,点了仵作行人,着仰本地坊官人并坊厢里正,再三检验已了。郑屠家自备棺木盛殓,寄在寺院。一面迭成文案,一壁差人杖限缉捕凶身;原告人保领回家;邻佑杖断,有失救应;房主人并下处邻舍,止得个不应。鲁达及那富贵官人在逃,行开个海捕急递的文书,各路追捉;出赏钱一千贯,写了鲁达的年甲、贯址、形貌,那富贵官人却只有年甲、形貌,并无姓名、贯址,将两张榜到处张缉;一干人等疏放听候。郑屠家亲人,自去做孝,不在话下。 却说扈三娘与史进急匆匆离了渭州,行出二三十里地,方才放缓脚步来,史进问起时,三娘方将经过说了。史进恼道:“师哥却拿俺不做兄弟,要干这等事也不叫俺同去。” 三娘道:“你与那鲁提辖都是火爆脾气,见了那郑屠狗样,还能忍耐得住?我本想着能拉住鲁提辖,却不想一时被人帮住,才有此祸。你同去时,只怕和提辖一般上前一顿拳脚,便当街打死人来。” 史进道:“师哥,俺却是最听师哥的,你教俺打,俺便打,教俺停便停,岂会按耐不住?”三娘笑道:“好、好,此事是师哥不经事,下趟定叫你同去。” 两人边走边说,三娘又问起李忠来,史进却道一早李忠便到街上摆布摊子,两人走得急也没赶上话别,三娘只道:“有缘时自会重逢。” 两人离了渭州,晓行夜宿,一路赶往延安府,行得半月有余时,越近延安府,越显得荒凉起来,有时行出十余里也不见得一处人烟来。四下里险要之地,官军扎下的营寨、哨卡、烽火楼台渐渐多了起来,又是深秋景色,却是一派萧索悲凉之意。 已经是深秋时分,往南飞去的雁群络绎不绝,四处时常有军营的号角声响起,战马嘶鸣的声音夜里也听得清楚。塞上山川,千里屏障一样并列的山峰,烟雾弥漫中,落日朦胧,只见四野荒漠,一座孤城紧紧关闭着。 扈三娘看了那座城道:“那便是延安府治所肤施城么?”史进道:“走近看时便知,却没想到塞下州郡却是这般模样。”三娘叹道:“宋夏久在此处交兵,战事频繁,民生凋敝。本朝名臣庞籍、范雍、韩琦、范仲淹等都曾在此御敌,当真是: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征夫泪。” 史进不懂诗词,只是瞪大了眼睛道:“师哥还会诗词?”三娘笑了笑不答,只道:“这延安府为塞下州郡,与西夏战事频繁,老种经略相公镇守此处,可说名将辈出,猛士如云,此地自古以来崇武尚义、民风淳朴。但可惜交战之地,便是满地荒凉。” 两人又行了里许,早惊动城外哨骑,数骑马军飞至前来,当先一名小校喝问道:“哪里来人?”史进上前答道:“华州人士,前来寻亲。”那小校喝道:“寻甚亲来?塞外重镇,关防要地,若无通行文书,早早回头!” 史进闻言便没了言语,只在那里挠头,扈三娘暗笑了一回,想起原书中说史进曾自言到了延州寻访王进不见,所以折回中原,此时看来,想是书中史进压根没进延州就被军哨拦了,是以折返。 扈三娘上前道:“军爷,我兄弟二人寻的乃是锦教头王进王教头,王教头乃是我俩师傅,但知晓时,相烦引见。”说着取了一锭五两银子塞在小校手中。 那小校略略点头后道:“原来是找锦教头,不早说来,王知寨便在城内,我教人引两位前去。”当下遣一名小军领两人投城内而来。 一路行来,史进闷闷不乐,最后忍不住道:“师哥,缘何与他银子?”三娘道:“你不曾行走江湖,却不知江湖上常有问路钱么?更何况此处军防重地,若无人指点时,便寸步难行。” 说话间已经到了城门口,左右守城军兵又来盘查,三娘一般的将出些散碎银子打了,入城看时,只见此地已于中原大不一样,往来人等间常有羌胡人等,包头蒙面行走其间,更有高大骆驼出入,史进倒是觉得甚是惊异,细看了一回。 那小军将两人引到王进在城内住所前道:“此处便是王知寨在城内住处,平日王知寨不在家中,只老母在家。”三娘谢了一回,与了小军一锭碎银,那小军谢了自去。 扈三娘上前打门,却是王母前来开门,见是三娘与史进时,喜出望外来,迎了两人进屋,看茶叙话起来。 正与王母说话之时,撞进一个军官来,上前揪住扈三娘肩头喝道:“你在渭州做的好事!”此言一出,惊得史进跳将起来。 三娘却不回头,只笑道:“师傅,你这玩笑可冷得紧。”史进再看时,却是一身甲胄在身的王进。史进大喜,便上前拜倒,三娘也起身见礼,王进笑着扶起两人坐下。 三娘给王进斟上茶来,问道:“师傅,你也知道我在渭州之事了?” 王进瞪了她一眼道:“海捕公文昨日到来寨中,你那画像分明,虽无姓名、贯址,但那人一看便似是你,你还想抵赖不成?” 史进心慌,只怕师傅要揪了三娘见官,急忙将事情原委说了,末了拜下道:“师傅,师哥这件事乃是锄强扶弱,正是好汉所为,还请师傅高抬贵手。” 三娘和王进都笑了起来,王进笑骂道:“师傅岂是那等不明是非之人?大郎你也太耿直了。”史进看了两人一眼道:“师傅眼下是边廷军将,只怕受此吃累官司。” 王进道:“不妨事,若非熟悉三娘之人,也不能从那画影图形便认出人来。况且此处边廷之外,何人敢来军官之家锁人?” 三娘笑道:“师傅,听说你坐上知寨了?”王进略略抱拳朝经略府虚礼道:“为师投到延安府,承蒙经略相公抬举,数月前比武大考上得了头名,正逢原来暖泉寨汤知寨病故,因此便补缺做了暖泉寨知寨。” (新书求收藏、推荐支持,谢谢) 第十六章 古骨龙夏军大败 臧底河宋兵围城 王进家中,听得王进说道自做了暖泉寨知寨后,扈三娘叹道:“米脂寨、暖泉寨、克戎寨、开光堡自元符元年收复以来,便是延安五路出兵攻夏之要害去处,师傅镇守此等要紧去处,足见经略相公对师傅器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王进微微颔道:“正是,自泾原路两次平夏城之战后,夏奴于西路已无作为。咱们鄜延路扼横山东路,一线排布下九座堡寨,贯通麟府路,如今诸路堡寨齐备、兵甲整修、士气旺盛,经略相公均旨,教早晚整备,估摸出兵攻夏便迫在眉睫。这趟为师回家,也是与母亲告别来了。” 扈三娘道:“此趟攻夏若能一举攻克横山,夏奴便离亡国不远了。”王进这才回过味来,皱眉道:“三娘哪里学的这些兵事?” 扈三娘吐吐舌头笑道:“书上看的。”王进道:“我还道是周老爷子教授。”扈三娘瘪瘪嘴道:“我倒想学,可他不教。”王进笑道:“你学来何用?” 扈三娘不答,眨眨眼道:“师傅,我和大郎到了你这里,不如便跟你在军中历练几月如何?你看大郎,勇武有余,但阵仗兵法不通,将来也只是个冲阵之将,难以成为将帅之才。”王进笑道:“你绕着弯的还是想自己偷学些吧。” 三娘撇撇嘴道:“兵书我看得多了,也犯不着偷学什么,只是需在军中历练一番。”王进点点头,看着史进笑问道:“大郎如何说?” 史进道:“但有厮杀,自然爽快,甘愿为师傅帐下一小卒。”王进抚掌笑道:“也好,既然如此,你两个就在我军中做我两员亲兵小将吧。” 三人具是欢喜,王母也道:“阵仗凶险,有你们师徒三个互相看顾,老身也放心些。” 当下三娘与王母下厨置办些酒肉铺了一席,史进看得愣,对王进道:“师傅,师哥下厨,岂不堕了威风?”王进笑了笑道:“傻小子,日后你便知。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酒肉铺好,师徒三个并王母一同吃了一回,少时吃罢,王进带了三娘、史进拜别母亲,出城自投暖泉寨而来。 这暖泉寨距米脂寨四十五里地,王进骑马,三娘、史进并十余名兵卒步行,天色将晚时到了暖泉寨。只看那暖泉寨时,只见:大河分背面,上党扼咽吭。地利知为胜,人心彼未遑。重围夸壁立,夹寨逞虹张。埇道便轮馈,游兵劲绝粮。蒙冲窥女堞,钩戟伺耐墙。距峙培山峻,环围列堑长。力攻须陷没,坚拒倚金汤。墨带推才妙,班斤炫技良。 王进回到军中,分拔两幅铠甲与三娘、史进,但那铠甲长大,三娘穿了蓬蓬松松的不合身来,三娘打开包袱取出孟翠英所赠的青花甲穿上,戴了一顶宋军雁翅镔铁盔,一时间英气华彩逼人,王进和史进看了都是喝了一声彩。 在暖泉寨逗留数日,每日里王进带两人打马行走附近山川,指点阵仗、地理,两人均是获益良多。到得第五天上,经略相公军令到来,教王进点本寨兵马一千随同大军征进。 政和二年,宋廷检校太尉、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童贯使辽回来,权势更大,遂思进兵夏国,上疏请出兵夏国横山,朝廷命他以太尉的身份,主枢密院事,另统领永兴、鄜延、环庆、秦凤、泾原、熙河六路宋军,加封泾国公,主持伐夏之事。 童贯遂命熙河经略使、西州名将刘法,将一十五万宋军出湟州,秦凤经略使刘仲武率兵五万出会州,童贯率中军主力驻扎在兰州,为两路声援。八月间,刘仲武率兵至清水河筑城留兵戍守,童贯撤回秦凤驻地。刘法率兵抵达古骨龙,与夏右厢军展开激战,夏军大败,斩三千级。战后,刘法在此修筑震武城,派兵戍守。 得胜之后,童贯志得意满,依旧诏令各路宋军进兵,九月,宋将王厚、刘仲武只得再次会合泾原、鄜延、环庆、秦凤四路宋军,进攻臧底河城。§§№ 卐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此时泾原、鄜延、环庆、秦凤四路军马聚齐,因此暖泉寨也在其中。 王进领扈三娘、史进并暖泉寨一千步军至延安府聚齐鄜延路其他宋军,鄜延路经略相公命统制官张诚统领鄜延路三万宋军前往盐州聚齐。 不一日鄜延路三万宋军分三路皆至,刘仲武大军已经围了臧底河城,教张诚统鄜延路三万宋军为右路出宗谷,于臧底河城东路布阵。 张诚领了军令,自领右路中军在后,也分前后左右四路,望臧底河城东路而来。王进领扈三娘、史进为前军部兵马,麾下一千兵卒皆是重甲精兵,引为前部中军护卫。 这天早晨,大军开拔,扈三娘与史进各骑骏马,扈三娘披挂了青花甲,取一把铁枪,腰悬利刀一口,马鞍上备了金雕弓并两壶雕翎箭。史进头戴熟铁盔,身披朱红甲,上穿青锦祆,下著抹绿靴,腰系皮搭膊,前后铁掩心,一张弓,一壶箭,手里拿一把三尖两刃四窍八环刀。两个跟在王进马后,并一千重甲精兵缓缓前行。 史进在马上只见周遭宋军刀枪如林,旌旗蔽天,战鼓号角不绝于耳,前后漫漫皆是宋军红缨,心头豪情万丈,对扈三娘道:“师哥,如此军势,何等壮阔,夏奴只怕是望风而逃了吧。” 扈三娘却眉头紧蹙道:“大郎,待会儿要是进兵不利,须得谨记定要护得师傅突出重围!” 史进瞪大了眼道:“师哥,难道俺们会败?”扈三娘忧心忡忡的道:“前番古骨龙之战,夏军措手不及,我军小胜骄横,如今夏军精锐定然齐至,胜负难料。” 说话间,前部哨骑探马十余骑疾奔而回,口中大呼道:“夏奴三千前锋军马前方五里处列阵!”前部军中皆闻消息后,前部军宋将下令摆布军阵,铁甲巨盾在前,弓弩轻甲在后,中间王进部一千重甲卫护主将并将旗,两翼各有百名骑兵护翼。 少时,只见西北面烽烟滚滚而来,夏国三千前部先锋军赶至,三娘和史进在阵中看时,只见三千夏国先锋皆是骑兵,个个高头大马,皆裹甲胄,手中具是长枪利刃。 见宋军布阵,步军居多,夏国先锋将领也不多话,战鼓催响,三千骑兵分数十股小队,绵绵细细的冲将上来,三千铁骑扬起尘土蒙蒙一片,脚下大地震撼,声势甚为骇人。 史进头一遭经此大阵仗,不觉手心出汗,但看扈三娘时,只见她面色如常,缓缓将那张金雕弓取在手中,冷冷的注视着呼啸而来的夏军骑兵。 夏军骑兵冲至一千步开外时,宋军阵中早有一名健壮军士拉开大弓,朝天射出一箭去,那支箭箭尾系了白羽数缕,呼啸着落于一百五十步开外。史进看了,之前听王进讲过,此乃锐箭标距之法,此箭以内便是一般弓弩射程,此箭以外非神臂弓等精强劲弩不可及。 果然,片刻后宋军阵中精锐神臂弓手开始试射,前军一千神臂弓手一阵劲弩如疾风骤雨般袭向夏军,夏军登时有百余骑中箭落马。夏军精锐,各骑军不等将领呼喝,纷纷呼啸一声,举防箭褡裢防备战马,又举皮革甲盾防备自身,依旧疾驰冲阵而来。 近一百五十步时,一般的弓弩手也开始向夏军放箭,一时间宋军阵前弩箭如雨而,夏军骑兵一个个攒射如刺猬一般,虽有些被劲弩射透褡裢、甲胄堕马而亡的,但始终伤亡不大,看来夏军与宋军常年交战,也学到如何防备宋军劲弩强弓。 就在此时,史进只见扈三娘拉弓施射,只见她连珠五箭一口气射出,前部中军正面夏军登时落马五骑。史进也举弓放箭,但五射一中,比起扈三娘箭术来多有不及。 扈三娘五箭一放,运起劲力,手上不停歇,短短功夫,居然连珠箭将一壶三十八箭全部射出,正面冲突的夏军被射落三十余骑,登时攻势为之一缓。宋军左右间将旗下有如此神射,登时欢声雷动起来,夏军士气也为止一沮。 三娘射空一壶箭后,饶是她劲力刚强,手臂也开始酸麻,只得暂时歇息,看了一旁史进还要放箭时,登时喝道:“休要再耗费劲力,留下气力待会儿厮杀!”史进这才停下。 及至五十步时,前排弓弩手回阵中,阵前宋军步甲重兵竖起巨橹盾牌,备长枪利矛攒出,后面备一千名重甲刀斧手,皆是重甲大刀、大斧,严阵以待。 少时,夏军骑兵袭至,前排骑兵纷纷举起手中长枪冲来,借着战马冲力猛冲过来,骑兵阵线与步兵阵线狠狠撞在一起,激起一片尘土鲜血来,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宋军枪盾兵上前抵住夏军骑兵,后面重甲赶上,陌刀、利斧没头没脑的招呼上去,斩碩不歇。两军鏖战多时,夏军骑兵始终不得突破外阵,死伤惨重起来,夏军大将见势不妙,呼啸一声,夏军一起勒马而回。 宋军劲弩一阵爆射后,见夏军去得远了,也便不再追赶,计点战果,斩五百余级,自身死伤三百余人,也只算小胜一阵。 王进皱眉道:“夏奴果然悍勇,这些军马还不是最精锐的铁鹞子、步跋子、擒生军等类,吾军已然占不得多大便宜了。” 史进惊呼道:“这些还不算夏奴精锐?”还未说完,只听远处号角战鼓轰然而响,举目望去,只见远处天与地交汇之处,烟尘遮天蔽日,夏军人马密密层层、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漫漫望不到边际。史进心中大骇,想不到敌军如此之多! (ps:宋夏第五次战争中,古骨龙、臧底河两役生于政和五年,小说需要提前了几年。新书求收藏、推荐,谢谢。) 第十七章 臧底河夏军大胜 宗谷口宋兵退守 宋军右路大将张诚也见了夏军阵势,当即命右路全军布阵,王进所在前军就地扎住,左右两翼军阵补齐后,排布下一个偃月大阵来,宋军右路稳稳扎住阵脚。卍 卍 ?八一中卍文?网 卐 w-w`w、.、81zw.com 却说王厚、刘仲武统中路军、左路军也早见夏军援兵赶至,右路军与夏军先锋军杀了一阵,刘仲武当下便道:“彼援军至,当先溃援军,复攻城。”但王厚犹豫不决,直至夏军大批援军赶到,王厚方才慌了,当下分出一支军阻住臧底河城内夏军,其余宋军赶来与张诚右路军汇合结阵,准备厮杀。 夏军统帅乃西夏名将嵬名察哥,见张诚右路宋军阵势完备不敢轻易攻打,但见王厚、刘仲武左路、中路宋军正在移军布阵,阵势松散,见得机会,便不等宋军汇合,喝令冲阵。夏军战鼓雷鸣,军中飞出数支骑军,看旗号赫然正是夏军精锐铁鹞子!数支铁鹞子近八千余骑,以鱼鳞阵密密层层的裹将上来,趁宋兵移军布阵之时,猛攻宋军左路军秦凤路宋军。 而臧底河城夏军守将见状,打开城门,将城内夏军杀出,留在臧底河城外阻拦的宋军抵挡不住,纷纷败退,冲动中军阵脚。夏军援兵统帅看出便宜,教分出数支骑军环绕张诚右路军,以为威慑,其余兵马俱都猛攻宋兵左路军和中路军。 张诚统右路军,见中军遇袭,心急如焚,当即分出唯一的三千骑兵驰往营救,但中途便被夏军分布下的数支骑军拦住厮杀,不得寸进。其余右路军皆是步军,也不敢轻易移动阵势。 两军厮杀多时,宋军左路先溃,夏军趁势追击,秦凤路三名统制官、两名兵马都监,五将一起阵亡,五将部署下近三万秦凤路宋兵尽然九成战死! 王厚、刘仲武见左路溃散,中军难以持久,只得且战且退。右路张诚见势头不好,也只得命马军殿后,步军交替而退。 史进在阵中跟着王进、扈三娘缓缓而退,甚为沮丧道:“想不到就这般败了,为何俺们右路军未上前厮杀?”王进道:“我军步甲沉重,又是最早接敌,厮杀一阵,士卒疲累,轻易冒进,只怕便连右路三万人也要搭进去。?? 八一§№卍◎小說§?網w`w、w`.`81zw.com”史进看着远处夏**旗往来如飞,愤愤不平的怒道:“憋屈得紧!”三娘却是面沉如水,一言不,心中却在暗叹,如此大军团阵仗厮杀,原来一人之力却是如此渺小。 张诚退回宗谷谷口镇守,派出兵马四下迎接左路、中路败军,夏军赶至谷口,见宋军已经占了地利,也不轻动,自得胜而回臧底河城。是役,宋军大败,当场阵亡五名大将,战死三万八千多人,中箭带伤者更是不计其数,丢失战马、盔甲、旌旗、锅帐无算,是为臧底河之战。战后,统军大将王厚只恐朝廷追究,以重贿交童贯,童贯得了贿赂,自将此事瞒下不报,此乃后话。 却说王进、扈三娘、史进三人并一千暖泉寨步军全身而退,算是稍有安慰。到得晚间,诸军席地而坐,锅帐皆失,将士们只得吃随身携带的干粮。 史进吃了一口粗面夹馍,却觉半口都是沙子,却又不敢吐出来,只在那里吃一口骂一句夏奴。正骂时,一块肉干递到面前来,史进看时,只见三娘微笑着说道:“你便是骂一千句,也伤不到夏奴半分毫毛。” 史进瞪大眼睛道:“师哥,你还有肉干剩下?”右路宋兵早间进兵时,每人分到了两个粗面夹馍,两块羊肉干,史进每顿离不了肉,一早便吃完了。 扈三娘将肉干塞到他手中道:“别多话,快些吃。”史进道:“师傅、师哥未吃,俺不敢独享。”扈三娘笑道:“我和师傅吃过了,你快些吃,少许该我们上阵了。”史进不疑,两口便吃了。 片刻后王进眉头紧皱的走了过来,三娘、史进起身迎上去,三娘问道:“战况如何?”王进叹口气道:“折了秦凤路三位统制官,两位兵马督监,秦凤路三万兵将回来的不足千人。?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扈三娘哼了一声道:“王厚骄兵必败,左路、中军先到臧底河城,却不先扎下硬寨,只顾挥军攻城,夏军援军已至时,犹豫不决,若是早一些撤围布阵,也不会如此被人杀个措手不及。” 王进皱眉道:“此话我们三人说说便可,休教再传。”跟着说道:“副经略相公命我带百余骑出巡哨探,你二人将马借来,我差他人前去。” 这回史进抢着道:“师傅怎恁的说?你但去时,我与师哥都去。” 王进道:“巡哨甚为凶险,若遇夏奴哨探厮杀时,只恐不能护得你二人周全。为师军职在身,以死报国自无怨言,但你二人并非军中人,不必犯险。” 扈三娘却笑道:“师傅,你这便是陷我与大郎不义,哪有师傅独去犯险,徒儿在后偷生的道理?若是我们三个命该绝时,便做一处死便了。” 王进颔一笑道:“还是你看得通透,除死无大事,大不了,咱们师徒三个死一处便是了。” 当下师徒三个并百余宋军骑兵整束停当,各取兵刃弓弩,上了马来,径直出了宗谷,往西北方哨探而去。 今夜月光正好,溶溶落落的月光之下,宋军百余骑分成数队悄然前行,巡哨出三十多里,来到一处地势稍高之地,举目远眺时,只见北面臧底河城四周营火点点如同天上繁星,夏军数万大军在城外联营十余里,远近都看不到尽头。 王进还想再靠近些看时,只听远处号角吹响,一队夏军骑兵呼啸而来,王进骂道:“夏奴好灵的鼻子!三娘,你们先退,我自殿后!” 扈三娘举起铁枪道:“师傅,狭路相逢勇者胜,先冲一阵过去再说,夏军也不知道我军虚实!”说罢竟然当先呼喝,手执铁枪飞骑而出。 王进、史进心头一惊,史进不等王进说话,早已催马追三娘去了。王进念头稍转,也知三娘所言极是,若是不战先走,夏军必定是穷追不舍,到时跑得失了锐气,便是再想回身厮杀时,也没了胆气。当下王进提气高声喝道:“儿郎们,随我冲杀过去,好教夏奴知道我大宋西军的厉害!”当下百余骑宋军骑兵也是大声呼喝,各举兵刃,催马冲杀过去。 扈三娘催马赶至百余步外时,只见夏军盔甲在月光下耀耀生辉,心头暗喜:“还道夜黑不利弓箭,这也瞧得极是清楚。”当下铁枪挂在马鞍上,取出金雕弓,运起一口气,连珠七箭一口气射出,果然夏军五骑应声而落马,却有两箭落空,想来却是夜黑未中。 当下扈三娘双腿控马,兜个圈子,从夏军骑兵前掠过,手中金雕弓却不停歇,连珠箭不停放将过去,直到一壶箭射完时,夏军追兵落马三十余人,一时间竟然不敢再追。 此时,史进、王进领兵赶到,两人各举兵刃大吼一声,冲入敌阵去,宋兵百骑也冲将过去。夏军这队骑军被三娘一阵连珠箭射乱阵脚,再被宋军一冲,登时乱了手脚。 三娘见了,也勒转马头,举枪冲杀回来。只见她单手持枪,飞而至,一名夏军骑军举长刀来迎,三娘却不收马,两马交错而过之时,三娘手中长枪如闪电般刺出,电光火石间,那夏军只见眼前光耀一闪,便喉咙中枪,一声不吭落马而死。 三娘冲入阵中,所过之处竟无一合之敌,她那把枪快若闪电,灵如娇龙,一路冲来,死在她手下的夏军竟不下二三十人。另一头王进与史进两个也好似入了羊群的恶狼一般,左右来回冲突,夏军几不成军。夏军见抵敌不住,早有兵卒举起号角来吹,残余夏军立刻打马而回。 史进杀得兴起,一夹马追了过去,扈三娘刺死一名夏军后,催马赶到王进身边道:“师傅,夏军吹号角,恐有生力之军赶来应援,师傅领兵先退,我叫住大郎便来。” 王进点头道:“切勿恋战,回!”随后便呼哨一声,招呼宋军骑兵后退。 扈三娘赶马追上史进,大声喝道:“大郎,师傅有令,咱们回军!”史进道:“师哥,正杀得兴起时,让俺再冲杀一阵!”三娘怒道:“此是战场,要听将令!你不听我话了么?!”史进这才怏怏的勒住马头,与扈三娘策马转回。 二人赶着王进而去,行出里许时,只听左侧马蹄声大作,左面忽然撞出一支军马来,扈三娘皱眉道:“大郎,我二人被人兜了后路,左右无路,随我冲突过去!”史进道:“但听师哥的!”两人催马,都是大喝一声,各举兵刃奋力向前冲突而来。 奔出百余步后,便已经望见那支夏军,总有百余骑上下,只是装束与适才的夏军不同,这些夏军身披精甲,就连脸上也带了铁面罩,身上竟然连了铁链,将自己裹在马鞍之上。扈三娘倒抽一口凉气,厉声喝道:“大郎仔细,这些是夏军精锐铁鹞子!” 说话间,两人已经冲近跟前,三娘长枪飞出,连刺两人咽喉,铁鹞子虽然全身覆甲,但便是头盔与身甲间咽喉处有道缝隙,三娘眼疾手快,连续两枪便刺死两人。但那两名铁鹞子死后却不落马,被铁链缚在马鞍上,依旧直立马背之上。 三娘杀了两人,早有五骑围裹上来,三娘单手一枪刺出时,一名精甲铁鹞子手中铁枪一档,居然让他格开了这一枪,这一格力道甚大,三娘厮杀半夜,气力有亏,骤然被这巨力袭来,竟然险些铁枪脱手。 三娘心头惊骇,不愧是夏军精锐铁鹞子,就连寻常骑兵也这般厉害,心头想着,手上却不慢,另一只手蹡踉一声翻出腰间利刀,闪电般一刀从那人咽喉划过,那人双眼瞪出,至死不信世间竟有这般快的刀! (已经a签,请放心收藏、推荐,打赏,谢谢支持) 第十八章 九纹龙剜箭疗伤 扈三娘斗阵斩将 扈三娘、史进两个势若猛虎般撞入夏军阵中,只一个照面便杀翻几人,须知夏军精锐铁鹞子都是精兵,甚是精贵,一看被两个宋将杀翻几人,领军的夏军将领便来迎战两人。№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这夏将也是员有名大将,名唤野利戎翼,祖上乃是西夏名将野利遇乞,使一杆镔铁枪,武艺精熟,任铁鹞子监军一职。 见野利戎翼冲来,史进也不答话,抢在三娘前,上前抵住,三尖刀与镔铁枪便厮杀在一起,两个将兵刃舞得密不透风,左右都不能上前相帮,真是好一场厮杀。 两个斗了三十余合,史进连番厮杀之后,于周侗传授的那运劲之道上使得更加纯熟起来,又斗片刻后,只觉得三尖刀使出来一刀更快似一刀,心头大喜起来。 野利戎翼渐渐敌不过史进,正待退走时,却被史进大喝一声,惊了一回,早被史进三尖刀一刀搠中面门,登时仰面死在马上。 见主将被杀,夏军精锐铁鹞子并不败退,反而是大声呼喝围杀上来,这些铁鹞子也并非易于之辈,他们全身覆甲,很难损伤,加之三娘、史进两人厮杀一夜,渐感不支起来。 两人杀翻数十人后,史进只觉得已经是筋疲力尽之时,两个两名夏军铁鹞子举大斧砍来,史进刺翻一个时,不及闪避只得举三尖刀格挡,只听铮的一声,那斧势沉重,史进虎口一麻,三尖刀几欲脱手。那铁鹞子反手复砍一斧来,史进手臂酸麻格挡不及,电光火石之间,一支长枪飞至,正中那大斧,火星四溅之时,已将那大斧荡开,跟着那支枪如一条毒蛇般迅闪而过,那铁鹞子咽喉中枪,登时仰在马鞍上死去。 史进看时,却是扈三娘持枪赶到,又刺翻一人后喝道:“大郎快走,我来殿后,休要婆妈,再晚时,两人皆死此处!”当下史进先走,扈三娘断后,两人翻翻裹裹杀透重围来。 百余骑铁鹞子被两个杀了主将野利戎翼,又杀翻数十人,自是不忿,当下领军小将呼喝一声,策马追赶过来。网 w、w`w`.-8、1-z、w.com扈三娘翻身取弓搭箭,连珠三箭射去,追赶的铁鹞子登时三人咽喉中箭倒逼在马鞍之上。那夏军小将见她弓箭厉害,也是骇了一跳,唿哨一声,众铁鹞子各举圆盾遮护咽喉要害。 扈三娘再几箭,都被铁盾荡开,低头看时,只见铁鹞子战马虽有甲具遮护,但马腿却无,当下连射几箭,都是朝着马腿而去,登时射翻几个,战马悲鸣一声,屈膝跪下,连人带马滚落在地,后面骑军躲避不及登时也人仰马翻。 如此阻得一阻,两个马轻已经跑得远了,铁鹞子在身后喝骂不止,纷纷举弓箭追射。扈三娘与史进伏在马鞍上避箭,跟着三娘回身又是连珠三箭射回,将三名正射箭的铁鹞子射死,余众皆惊。赶出数里后,铁鹞子甲重马沉,眼见追至不上,便收兵而回。 三娘、史进两个驰出十余里后,也不知被史进杀了铁鹞子大将野利戎翼,只见追兵已息,便放缓了马步,正走时,只见前方一片人喊马嘶,竟然又撞出一支军马来,两个暗暗叫苦,已经杀得手脚麻软,战马也直喘粗气,如何还能再厮杀? 扈三娘看了史进一眼,苦笑道:“大郎,阖该我两个死一处,也就这般罢了。”史进道:“与师哥同死时也无惧,我两个拼死向前,看谁还能再多杀几个夏奴!”扈三娘笑道:“好,再多杀几个,也便是赚了!” 两人正待纵马再上前厮杀时,却见那支军马中当先飞来一骑,远远的便喊道:“可是三郎、大郎在前?”来人正是王进,原来王进领骑军返回,半路遇上另外几对哨探,当下会合了覆回来接应两人。 听得是王进时,两个都松了口气,史进上前答话道:“师傅,是我两个。”当下与王进聚齐之后,领军返回宗谷大营。 回到大营之后,刘仲武听闻哨探与夏军接仗数次,召王进问了后。王进一一细细禀过,又言三娘与史进两个断后的功绩,刘仲武当即命重重犒赏两个。 却说扈三娘与史进回到营中,方才惨烈厮杀还萦绕未散,此刻闲下来时,才现史进后背、肩头各中了两箭,扈三娘因青花甲护身,不曾得伤。◎◎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三娘懂得医术,也不找军医来,自从包裹里取出金疮药来,替史进卸下盔甲后,用小刀在火上炙了剜出箭头来,所幸有铠甲遮护,箭头入肉虽深,但没伤到筋骨,撒上金疮药止血后,用布包裹了。史进倒也英雄,也不用麻沸散什么的,口咬木棍,便让三娘下刀疗伤。 三娘替史进疗伤完,才在灯下细看了史进那一身好皮肉,只见他身上肌肉虬札坟起,在灯火下棱角分明,一身青龙盘花绣刺青,看得人直是耀目。 裹好伤口后,三娘甚是羡慕史进那一身刺青,玉手轻抚下,口中道:“大郎,你这身刺青从前也看过几回,此刻灯下看来,却是端的好。” 史进笑道:“师哥,但瞧得好时,回到庄上,俺请刺绣师傅来,也与你刺上一副。”三娘眨眨眼笑道:“好啊,到时候便刺上一副花绣来,倒也算是一派香艳的人体彩绘。” 史进不解人体彩绘,正待问时,帐外王进轻咳一声后走了进来,只见王进端了一盘金银放在两个面前道:“此乃副经略相公犒赏的钱财,特来将与你们两个。” 三娘笑道:“师傅,来此与夏奴搏杀,只为师徒情分,不为金银。”史进也道:“正是如此,师傅,要是取了这金银到教好汉耻笑。” 王进道:“既是恁的,便将这些金银分给一众兄弟去,三娘,你两个自去分吧。”三娘笑道:“师傅不想赚点名声?”王进也笑道:“为师也常将赏赐之物分下去,也不用这趟,你两个早晚扬名,眼下先赚些名声也是好的。” 当下扈三娘也不推辞,便与王进将出金银来,分给昨晚并肩奋战的宋军骑兵。王进领着三娘分,还指点一二,谁可多与些,谁可少与些。一时间众军都欢喜起来,直赞王进师徒三个。 将息一夜后,三娘体力渐复,只管照看史进伤势,天明之后,史进兀自沉睡,看他伤势也不见热,三娘这才放下心来。一名小军送来些吃食,三娘唤起史进同吃,正吃时,陡然听得营中擂起鼓来,三娘道:“大郎有伤在身,且在帐内将息,我去看看。” 出得营帐来,寻人问时,才知道是夏军统帅不忿昨夜被宋军哨探杀死铁鹞子大将野利戎翼并数十名铁鹞子,今日自带了三千甲马来到宗谷外,遣将搦战,欲与野利戎翼报仇。 三娘到谷口营砦边看时,只见刘仲武也派了几员大将领三千人马迎战,他自在临时建起的敌楼上观战。两军对圆时,各派勇将出阵斗将。三娘看了自语道:“原来夏军是见宋军守了要地,强攻群殴不行,想要来单挑找回场子啊。” 只见一员夏军大将手持开山斧,身披瘊子铁甲,骑一匹乌黑马,在阵前搦战,一员宋将持枪飞出阵来应战。两将厮杀十余回合后,那夏军大将卖个破绽,那宋将一时不查,被一斧砍下马来,死在那里。 同在营砦边围观的宋军都是出一声叹息,三娘只听边上一人道:“这使开山斧的夏奴大将名唤朵鲁不花,昨日在臧底河时,便是他率军突阵,俺亲眼看见他于阵中杀了俺们秦凤路的陈统制!这厮端的可恨!”余人皆是破口痛骂起来。 见输了一阵,宋军中又飞出一将来,使双刀来战朵鲁不花,但也是抵敌不过,不数合便被砍于马下。夏军中皆是欢呼喝彩之声,宋军中大声鼓噪起来,又飞出一将来,使一杆大悍刀复来战朵鲁不花,那朵鲁不花连战两阵也不退去,打马迎了上来,一个照面时大喝一声,那宋将惊了马,但见大斧寒光闪过时,竟然将那宋将连人带马砍为两段! 朵鲁不花得胜,挑起宋将尸,耀武扬威一回,宋军阵中一时惊惧,竟然鸦雀无声起来。刘仲武在敌楼上见了大怒,谓左右道:“已是连输三阵,搓动士气,哪个敢出马能杀得这厮时,官升三级,赏钱千贯!” 王进便在左右,但要上前请令时,只见宋军开了寨门,一员小将策马驰出,再看时微微一惊,原来那人正是扈三娘! 扈三娘见朵鲁不花连斩三员宋将,心头大怒,回去披挂了青花甲,带了金雕弓,骑上一匹青骢马,飞出营寨来,左右问时,只道奉命前去斩将!左右认得她是昨夜哨探骁将,便开了寨门放她出去。 三娘出了营寨,打马直冲过去,也不与营外列阵的宋军答话,从宋军阵中直冲而来,宋军步甲纷纷让开一条路来,只见一人一马如劈波斩浪般直飞出阵。 那朵鲁不花见又来一员宋将,将斧上尸扔下,大笑一声喝道:“来得好,又来一个送死的!” 扈三娘也不答话,一夹胯下骏马,呼啦啦直冲而来,双马错蹬之时,朵鲁不花大斧扬起,尚未劈下时,那杆铁枪已经如同闪电般刺来,在朵鲁不花喉头刺出一个透明窟窿来!朵鲁不花也是一般的用铁链将身缚于鞍上,因此也未坠马,但至死时双目便是圆睁,似是不信一招间便被人取了性命。 想不到这朵鲁不花居然被一名宋军弱小宋将一枪刺死,宋夏两军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宋军才连珠阶的欢呼喝彩、摇旗呐喊起来,夏军适才趾高气昂的气势顿时消散,也纷纷喝骂起来。 扈三娘勒转马头,赶上朵鲁不花的战马,将那尸身头盔取下,拔出利刀来一刀枭了级,拴在枪头上,亦是耀武扬威回敬一番。 扈三娘此举恼了夏军统帅嵬名察哥,又喝命手下猛将失朵斤出战。那失朵斤身长八尺,腰阔十围,面皮漆黑长大,口似血盆,长得极是威猛凶恶,使一杆铁蒺藜骨朵,骑一匹青马,咴律律直冲出阵来。 扈三娘见失朵斤出阵来,也打马来迎。失朵斤见了适才扈三娘出手,知她枪法迅若奔雷,因此极为小心。两人交马后,便厮杀在一处,长枪寒光闪耀,骨朵劲风刺骨,两匹马躜蹄咆哮,相互不让。 厮杀十余合之后,失朵斤渐感不支,扈三娘那条枪神出鬼没,一枪快似一枪,不见半分慢来,力道也是一枪大过一枪,不见半点弱下,直杀得失朵斤手脚疲软起来。又勉强斗了三合,失朵斤惧意已露,正想闪个身逃回去时,却被扈三娘一枪刺中面门,从失朵斤那大口中刺入,脑后穿出,这一枪何等刚猛,竟连精钢盔具都刺穿了!见失朵斤被杀,这宋将如此悍勇,夏军登时鸦雀无声起来。 (新书求收藏、推荐) 第十九章 三娘斗阵破嵬名 承景宝刀断铁枪 宋军见扈三娘又胜了一阵,登时欢声雷动,声震四野,见夏军一时被扈三娘气势所摄,几名宋军来到阵前将三名阵亡宋将尸取回。网 w、w、w、.-8`1`z`w`.、com夏军统帅嵬名察哥见了更怒,又派一员勇将出阵来战三娘,那勇将本事不及失朵斤,未战先怯,但大帅差遣不得不向前。 扈三娘见又来一将,也不答话,挺枪冲来,那夏将只敢招架不敢还击,遮拦不得三合时,又被扈三娘一枪刺死在马上。自此扈三娘连杀三名夏军铁鹞子精锐猛将,夏军挫动锐气,一时间竟然无人敢上前应战。 夏军统帅嵬名察哥见手下无人敢出战,又咽不下这口恶气,正为难时,忽有夏军数百骑到来助阵,察哥一看领军的却是自己爱子嵬名承景,登时心下大喜。 这嵬名承景乃是嵬名察哥第三子,身长八尺,眼乃蓝瞳,八字分眉,高鼻深目,却是因他母亲乃西域人士,因此生得这般摸样。这阿逸自幼弓马娴熟,十八般武艺皆精,有万夫不当之勇。夏国尚武,每年都有各部族比武较技的盛会,名唤军抄溜大会,这嵬名承景自三年前艺成,参与盛会始,已经接连三年都是盛会比武头名,夏人皆引为夏国第一勇士,又有绰号蓝瞳紫炁,紫炁乃夏人崇拜的一颗福星,夏人崇拜勇士,以福星为其绰号,足见夏人敬其之心。 嵬名承景领军到来,在察哥面前见礼,察哥大喜教免礼后问道:“我儿何来?”阿逸道:“闻父亲与宋狗搦战,特来相助。”察哥喜道:“我儿来的正是时候,阵前那宋狗小将连斩朵鲁不花、失朵斤等三名铁鹞子猛将,我儿与我报仇来!” 夏人爱憎分明,爱得深,也恨得切,若与人结下梁子,那这仇是非报不可的。在大仇未报之前,夏人蓬头垢面,不穿鞋子不吃肉,以示复仇之心。但夏人亦有道义,不趁人之危。仇家若有凶丧之事,便停止攻伐。若因自己势力弱小,不能报仇,便使家中妇女到仇家去放火,焚烧对方的房屋。八?¤一中¤?卍文网? w、w-w`.、8、1`z`w、.com夏人把与女人斗殴视为不吉之兆,是以仇家任妇女放火,而自己人都要躲避开。汉人有“有仇不报非丈夫”之语,西夏谚语里也有:“吃十袋美果也得报仇,有十个女儿不算有后”。 听得父亲麾下铁鹞子猛将被杀,承景亦是大怒,当下提了八十二斤重的狼牙棒,头戴明霜镔铁盔,身披耀日连环甲,足穿抹绿云根靴,腰系龟背狻猊带,衬著锦绣绯红袍,一催胯下双翼千里马,希律律直赶出阵来。 到得阵前,承景看那宋将时,只见那小将身形略显娇小,面白唇红,秀眉柳目,换身衣裳便似个大家闺秀一般,若不是穿了一身青花瘊子甲,手提染血铁枪,身上血迹斑斑的,还真看不出这弱弱小小一个人能杀了三名猛将。 承景勇猛之余,心亦细,心头虽怒,但却小心,距二十余步时勒马站定,举起狼牙棒指着喝问道:“兀那宋狗,杀俺三员猛将时,敢通个姓名么?!” 扈三娘见他停马,也勒住马,听他言语不敬,也怒道:“兀那夏奴,你爷爷蓟州一丈青扈岚便是!要打便打,休得废话!”说罢也不想问承景姓名,便提枪冲来。 嵬名承景大怒,打马迎来,双马相交之时,那杆枪迅若闪电般刺来,承景心头一惊,狼牙棒轻轻一磕,打在铁枪七寸之处,登时将这一枪荡了开去,心头暗想:“这枪法如此妙,果然厉害,难怪朵鲁不花、失朵斤等会死于其手。” 另一头扈三娘也心头一惊,自己这一枪被那夏将举重若轻的荡开,自与夏军交战以来,还未遇过有此能耐之人。当下两人都收起轻视之心,各举兵刃仔细应对。 两个在马上穿花蝴蝶般左右来回厮杀,胯下战马咆哮不止,尘土飞扬之间,只见枪来棒去,其极快,渐渐化成一青一黑两道光影,将两人罩在中间。?? 八一§№卍◎小說§?網w`w、w`.`81zw.com那两杆兵刃,时而寸寸相交,火星四溅,时而交滑而过,爆出几声脆响,时而头尾钝击,如中布革一般砰砰作响。 两人交战五十余合,都是暗暗心惊,此人正是生平未见之劲敌。承景心头更是骇然,这人看似如此文秀一个,枪法居然如此迅捷狠辣,而且越战到后头,那枪越来越快,力道越大,不见半分弱慢下去,倒是反过来越战越强。承景自知兵刃沉重,越往后气力便越不足,若是再战三五十合,只怕稍有闪失,反被她胜了。 当下承景手中狼牙棒接连猛砸十余下,将三娘迫开,随后勒马便走,三娘打马来追,承景挂住狼牙棒,暗暗取了弓箭在手,猛然间回头便是连珠三箭射来。 扈三娘来追赶之时便防备着他,见他回身时,果然寒星三点直飞而来,三娘一手提枪,另一素手上下翻飞,竟然空手将那三箭全都接住。 三娘大声喝道:“就你会放箭不成?”跟着便挂住长枪,取出金雕弓来,也是连珠三箭回敬过去。承景听得背后破空之声,急拔腰刀砍落两箭,但最后一箭奔面门而来,已不及招架,只得把头一缩,那箭铮的一声竟然钉入头顶镔铁盔,承景只觉得顶上头皮处一凉,箭头竟然伤了头皮。 三娘得理不饶人,连珠箭不断射来,承景大骇,再也不敢用刀去格挡,取下马鞍上圆盾,上下遮护,狼狈逃回本阵来。 三娘连珠箭放得兴起,追近夏军本阵时,但见伤不到承景,只望着嵬名察哥那杆帅旗旄纛射来,三箭飞过去,射到擎旗之士两人,最后一箭竟将旄纛上羽穗射落,察哥旄纛顿时倒了下来。 夏军惊骇不已,但见帅旗倒下,登时打乱起来,察哥见势头不好,当下勒令回军。见察哥军退,宋军趁势追赶一阵,双方厮杀一阵后,宋军得胜而回。 刘仲武自在敌楼上看了个清楚,当即抚掌笑道:“此乃哪位帐下骁将?端的英勇了得。”王进转出拜道:“副经略相公钧鉴,此乃小徒,蓟州扈岚。”刘仲武哦了一声道:“可有军职在身?”王进道:“小徒一月前来延安府探望小将,适逢征战,便跟随小将出征,权在小将帐下做个亲兵,不曾有军职。” 刘仲武捻着胡须笑道:“此等英武义士缘该多多招募些才是,王知寨,若这扈岚愿从军时,本经略可破格抬举他为副将。”王进略感为难,只道:“也不知小徒意向,待小将问来复禀经略相公。” 刘仲武为人宽厚,也听出王进难处,微微颔道:“也不勉强,但若不愿从军时,自有厚赏相谢。”豪侠义士自古都有,这等人也常投入军中效力,自古为将者也最是喜欢这等人。缘何?豪侠义士投效军中,或为报效国家,或为报答恩义,或为扬名立万,或为金银财帛,这些人总是有高明本事,相助军中大有裨益,也不会抢夺军中功劳,很多义士都是只为家国恩义,不要赏赐的,这等好事自然多多益善,是以刘仲武并不惊奇,也任其去留。 王进拜谢了一回,宋军得胜一阵,才算士气略振,刘仲武自教杀猪宰羊,犒赏士卒不提。 却说承景护着父亲察哥引军退回,宋军追得紧时,承景亲自断后,厮杀一阵方才战退宋军。回到臧底河城大营后,承景脱了甲胄,取下镔铁盔看时,只见秃顶脑门上被那支箭擦出一条血痕来,再看那面圆盾时,上面攒了十余只箭,心头更是大怒。 察哥见宋军守了险要,阵前斗将又占不得便宜,只得下令按兵不动,两厢便对峙起来。 第二日天明,承景吃了一只烤羊,心头越想越怒,定要报仇。饱食一顿酒肉后,换了顶头盔面甲,穿了两套精甲,头面都护住,又换了一柄较轻的五股钢叉,取了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刀。这口宝刀却是近年军抄溜大会上夏王钦赐之物,削金断玉,名唤鸱吻宝刀。领了十余骑亲护卫士,离了大营,自投宋军宗谷营寨而来。 到了宋军寨前,承景命十余亲卫大声呼喊,点名只要扈岚出来再厮杀一场。刘仲武本不愿理会,但也不想弱了西军名头,便让王进请扈三娘出战。 王进得了将令来请三娘,三娘也不推辞,师徒两个披挂了,各取兵刃,也只带了十余名宋军骑兵出寨来战承景。史进本也要去,但箭创未愈,三娘与王进都不许,史进只得闷在营内。 来到营寨外,承景见了扈三娘,一双蓝瞳眼瞪得如铜铃般,恨不得一口吃了。扈三娘却掩口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却是昨日的手下败将,今日所来为何?可是想要请降?” 承景大怒,举钢叉指着喝道:“昨日兵刃不趁手,今日特来再战,你这兔儿相公,敢应战否?” 一句兔儿相公恰似中了三娘要害,登时银牙暗咬,双目赤红,也不再答话,娇叱一声,举枪策马来战承景,承景举起钢叉上前应战。 两人交马一处后,铁枪、钢叉上下翻飞,承景今日换了钢叉,果然轻快了几分,两人反反复复斗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承景见她那条枪依旧越战越强,当下卖个破绽,另一只手拔出鸱吻宝刀来,猛砍数刀,三娘不知他那口刀如此锋锐,举枪来迎时,只听铮的一声,铁枪竟被生生削断。 扈三娘没了兵刃,心头一惊,将剩余半截铁枪猛的飞掷过去,随后拔马便走,承景一刀削开断枪,在后追赶,将三娘逼得不得回营,三娘只得朝东北而去,承景紧追不舍。王进等上前相帮时,却被承景亲卫拦住厮杀起来。 承景在后追赶,三娘不时回身放箭,却被承景精甲挡开,两人一前一后往东北山里而去。 (新书求收藏、推荐、打赏支持,谢谢,已经a签,完本保证。) 第二十章 汤隆煅火炼兵刃 扈岚锥锤破鸱吻 转入东北角的林内,承景兀自紧追不放,扈三娘也被追得心头怒火大炽,回头见承景赶上,三娘拔出腰间利刀,望左右两边碗口粗的树上便是接连几刀砍去。№◎网? w、w-w、.-8-1`z、w、.-c-o-m- 刀光闪过,五棵小树应声落地,垒在一处,树冠繁茂,阻住了道路,承景赶上后,不知深浅,只得急勒住胯下战马。刚勒停那匹双翼千里马时,树垒那头连珠阶的飞来数枚拳头大小的石头,夹着劲风直奔面门而来,承景大惊之下,持鸱吻宝刀接连格挡,正手忙脚乱之时,只见一人一马从那树垒之上高高跃出,擦身而过。 承景不及阻拦,待得闪躲过石头之后,反手一刀砍去时,却砍了个空,只见那狡猾的宋将已经策马远去,承景扭头再要追时,那可恶的宋将也是沿路斩断不少树枝拦阻,看也追不上了,偌大的林中只留下她那银铃般的声音:“兀那夏奴贼将,慢慢在林中玩耍吧,我不奉陪了。” 承景大怒,一路砍断树枝后方才出得树林来,再看时三娘已经走得没影了。承景打马回到宗谷宋军大营前看时,只见跟随自己而来的十余名亲卫都被王进等人杀死在当场,宋军大营寨门紧闭。承景更怒,上前去喝骂时,却被一阵神臂弓弩射了回来,更是恨得牙槽尽皆咬碎。没奈何时,承景只得转回夏军大营去了。 从这日开始,承景天天带人来到宋营前指明要教扈三娘出来厮杀,三娘也出去应战过几次,但换了几件兵刃都敌不过承景那口宝刀,具是战了数十合之后,兵刃被削断,三娘就只得回阵。 到得第十天上,承景还来叫阵,三娘正与王进等一众延安府军将畅说军旅事,听得又来叫阵,三娘也被这狗皮膏药惹烦了,但却苦无法敌他那柄宝刀。 三娘正烦恼时,军将中闪出一人来道:“不知官人可会使得锥锤枪?”看那人时,七尺以上身材,面皮有麻,鼻子上一条大路,一身宋军铠甲,倒也精神。网 w、w`w`.-8、1-z、w.com 王进却认出此人来,对三娘道:“此人名唤汤隆,浑身有麻点,人都叫做金钱豹子。其父便是原暖泉寨汤知寨,因为打铁上,遭际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叙用。近年他父亲在任上亡故,为师补了他父亲的缺,看他使得好枪棒,便教在寨中听用。此人贪赌,一身家当倒是倒了个清空,寨中无人不是他债主。不过此人兵刃上见识倒好,打铁的本事更好,三娘可先听他主意。” 三娘便上前请教,却见汤隆将出两把古怪兵刃来,这两把兵刃似长枪,但枪尖七寸处却是一方四棱八角锤。汤隆道:“日前看了几次官人与那夏将厮杀,那夏将宝刀锋锐无匹,非得百锻钢好刀不能匹敌,但营中也无家什,打造不得那百锻钢刀。因此小人便想了这般兵刃出来,这些天小人锻了火来,加生铁将这两把锥枪骨朵造大,防他那宝刀砍削枪头七寸处,只是不知官人可会使得。” 三娘一听便知妙用所在,大喜之下道:“锥枪自然会用。”取了那两柄锥锤枪试了几个路数,笑道:“这番定教那贼厮鸟有来无回!” 当下三娘谢了汤隆,提了两柄四棱八角锥锤枪出阵。这次与以往不同,扈三娘到了阵前,也不忙着厮杀,看着承景皱眉道:“与你斗了多日,先说个姓名来!” 承景大怒道:“次交手时,俺问了你姓名,你这厮却不等我通名便杀将过来,这时又问什么?” 扈三娘撇撇嘴道:“当时不听你姓名,只是想着几枪便将你了账,也不用听。” 承景怒火大炽喝道:“那今日也不用讲!”三娘哼了一声道:“好稀罕么?我在宋营内早已听左右说过你的名字,不就是夏国第一勇士嵬名承景么?亏你还自诩第一勇士,只靠一口宝刀退敌,羞也不羞?!” 承景脸上微微一热,只道:“你们宋国但有什么宝贝兵刃时,亦可取来一战,敌不过宋国兵刃,我自无话。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扈三娘呸了一声冷笑道:“你这人脸皮恁的厚。我再问你,你我分属敌国,阵仗厮杀分属平常,为何你整日只找我一人撕拼?是何道理?” 承景咬着钢牙怒道:“你这厮,杀我大将,害我亲兵,我夏人讲究有仇必报,定要找你出这口恶气。” 扈三娘一时无语起来,好嘛,本来是国仇军阵之事,眼下成了私人仇怨,这承景牛皮膏药着实讨厌,但也委实敬佩他这份毅力,当下喝道:“今日与你最后一战,不论胜负,明日你都不用来了。” 承景微微一愕道:“为何?”扈三娘道:“我要回中原去了,你再来也是找不到我的。”承景大怒道:“无耻小儿,斗不过我便想逃走,休想!” 当下承景催马来战,扈三娘将一双锤枪舞得密不透风,两人战在一处,也是斗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承景又取了鸱吻宝刀出来,但这次三娘兵刃乃是锤枪,见他刀来时,三娘便以厚实锤身相迎,果然如汤隆所料,那宝刀虽然锋锐,但也只能砍进锤身一半,并不能完全削断。三娘见了大喜,趁着锤身夹住宝刀时,另一只锤枪没头没脑的砸将过来。 承景心慌不已,只得弃了宝刀,将手中钢叉来抵敌。承景失了宝刀,心中散乱,招架数合之后,不防被三娘锤枪击中左肩,肩头吞甲兽登时被击得粉粹,左臂举不起来,承景大骇,转头便走。 三娘待要赶上结果这个讨厌的狗皮膏药时,却被承景百余名亲卫上前来拼死将承景抢回。扈三娘战败嵬名承景,得了鸱吻宝刀,得胜回营,宋营上下尽皆欢欣鼓舞,刘仲武又犒赏三军,大肆庆贺不提。三娘私下里又将出赏赐的金银谢了汤隆一回,着实结交了一番。 却说承景败阵回到大营,召来军医,卸甲查看伤势时,左上臂被打得骨折,只得将药石包了手臂掉于胸前将养。承景败阵,又失了夏王御赐宝刀,闷闷不乐起来,只在营中将息。 却说嵬名察哥与宋军在臧底河城对峙两月,已经是隆冬时节,只道宋兵已经罢战息兵,却不想刘仲武趁飞雪连天的日子,提带宋军三万大军悄然退去,王厚自领兵依旧守住宗谷大营,以为疑兵。 政和三年一月,童贯命大将刘法、刘仲武会合三路大宋西军十万人马,转而攻西夏仁多泉城,围攻三日,未能攻下。守城夏兵坚守待援,终因援兵未至而请降。刘法受其降而屠之,获三千级,是为仁多泉之战。 察哥十余日后方得知宋军攻克仁多泉城,派遣援兵赶去时,宋军已经占据坚城固守,只得退而筑割牛城与宋军对峙。自此西夏与大宋继续展开筑城攻防战,直至宣和元年,西夏国力不支,方才求和罢兵,此乃后话。 却说刘仲武领三万宋军移兵时,张诚部宋军跟去了一半,王进部暖泉寨兵却未跟去,因此扈三娘与史进便留了下来陪伴王进左右。 史进在宋营中将息月余,得三娘看护照顾,背上箭创已然大好,师徒三个便在营中过了年来。夏军与宋军没了战事,只在那里相持,嵬名承景负伤又不来搦战,三娘顿觉无聊起来。这天盘算时日,从到延安府并在军中五月有余,左右也见识了真正的战阵,也得在军中历练了一番,三娘便来与史进商议,想到东京去寻访师傅周侗。 史进在军中也觉得闷,又有王厚将令不许出营搦战,也想随师哥去东京走一遭,两个商议定后,便来与王进辞行。王进也爱惜两个徒儿,便将出赏赐的金银来赠与两个,三娘与史进坚辞不授。 这一日上,风雪过去,两人还了军中战马、盔甲、兵刃,三娘将青花甲、金雕弓依旧包了,将那口鸱吻宝刀挂在腰间,与史进做寻常打扮,结束停当,饱食一顿后,拜别王进,投代州雁门而去,打算经此回中原。 王进临别时却甚为古怪的携两人手道:“待得吃喜酒时,定要请为师前去。”史进却低下头去,扈三娘却爽朗一笑道:“师傅,你自个儿找个师娘才是正经的。” 王进瞪了三娘一眼后,相送出营。王进并一干亲厚将校送出十余里方回,自留王厚军中听用不提。 两人相伴赶路,免不得风餐露宿,晓行夜宿,行了月余的路后,这一日到了代州雁门地界。三娘与史进入了县城来看时,见这市井闹热,人烟辏集,车马骈驰,一百二十行经商买卖,诸物行货都有,端的整齐,虽然是个县治,胜如州府。想起塞下边关,军营阵前的那段时光,两人都觉彷如隔世一般。 寻个客店住下,两人洗去风沙尘土,饱食一顿酒肉后,两个来到街上闲逛。三娘见史进衣裳破旧,便拉着史进寻了间裁衣店,两个扯了十余尺布匹,各自做了三套新衣。 不一日,新衣做好,三娘与史进各自换了,正是人靠衣裳马靠鞍,新衣在身时,两个都更显精神来。 逗留了两日,史进催促上路,三娘却道:“又不赶什么事,不如一路游山玩水而去,听闻此处五台山是个好去处,但前去游览一番也是好的。”史进也是欢喜,两人问了道路,便投五台山而来。 第廿一章 智深大闹杏花林 史进醉入桃花溪 早间出城,辰牌已后,早到那山下。?? 八一§№卍◎小說§?網w`w、w`.`81zw.com两人看那五台山时,果然好座大山!但见:云遮峰顶雪白头,日转山腰雾笼腰。嵯峨仿佛接天关,青翠参差侵汉表。岩前花木舞春风,暗吐清香;洞口藤萝披宿雨,倒悬嫩线。飞云瀑布,银河影浸月光寒;峭壁苍松,铁角铃摇龙尾动。山根雄峙三千界,峦势高擎几万年。 两个走了半日,腹中饥饿起来,听得山脚叮叮当当的响声,顺风吹上山来。转过一条路,只见远处牌楼立在那里,上书“五台福地”四个大字,走近看时,原来却是一个市井,约有五七百人家,市镇上也有卖肉的,也有卖菜的,也有酒店面店。 三娘道:“吃些酒肉再上山游玩。”史进应了,两人转了一回,三娘拉着史进转到市梢尽头,只见此处一片杏花林间,一家挑出个草帚儿来,却是个傍村小酒店。只见此处杏花开得正好,端的是幽兰雅致的去处,三娘大喜,便与史进来投。 到得近前,但见:傍村酒肆已多年,斜插桑**道边。白板凳铺宾客坐,须篱笆用棘荆编。破瓮榨成黄米酒,柴门挑出布青帘。更有一般堪笑处,牛屎泥墙尽酒仙。 两人走入店里来,靠窗坐下,史进便叫道:“主人家,将酒肉只顾上来。”庄家看了一看道:“两位要打多少酒?”史进道:“休问多少,大碗只顾筛来,有肉时,只管将来吃。” 庄家道:“早来有些牛肉,都卖没了。两位可要去山上文殊院进香?”史进奇道:“问来作甚?”庄客道:“早市得了一尾大黄狗,方才洗剥出来,只有这点肉食。若两位要进香时,便不要吃这肉,免得冲撞了菩萨。” 三娘笑道:“我们不去庙里,既有香肉时,我来煮炖。”史进皱眉道:“师哥,但要吃时,教店家与来便是,何劳亲自动手?”三娘道:“你却不知,这香肉味道醇厚,芳香四溢,做得好时,正是一绝美味。我有秘法烹制,你且等我片刻,教你尝过之后不知肉味。”说罢便教店家引路下厨去了。 史进无奈,只得在店里坐了自饮酒,少时撞进一个大胖和尚来,坐了史进身后空座,只顾在那里叫道:“主人家,过往僧人买碗酒吃。卍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史进听得这和尚声音却有几分熟稔,侧头望时,只见光秃秃的一个后脑勺,下厨庄家听得喊声,出来看了一看道:“和尚,你那里来?”那和尚道:“俺是行脚僧人,游方到此经过,要买碗酒吃。”庄家道:“和尚,若是五台山寺里的师父,我却不敢卖与你吃。”和尚道:“洒家不是,你快将酒卖来。” 庄家看见那和尚这般模样,声音各别,便道:“你要打多少酒?”和尚道:“休问多少,大碗只顾筛来。”史进又心疑起来,这和尚声响似曾相识。 史进正待起身相看时,只听和尚又问道:“有甚肉,把一盘来吃。”庄家道:“早来有些牛肉,都卖没了。”和尚猛闻得一阵肉香,走到厨边掀开帘子看时,只见灶上沙锅里煮着一大锅肉在那里。 那和尚怒道:“你家现有肉,如何不卖与俺吃?”庄家道:“这肉可是狗肉,且不说你出家人吃不得,便是吃得时,也是两位客官先买了,自将下厨来烹制的,自不能卖与你。” 那和尚只略略扫了史进一眼,心头只顾想吃,道:“何来两位客官?只有一个鸟男女在那里,定是你诓我。洒家这里有银子,你将半锅肉来与我。”说着便将银子递与庄家。 那庄家哪里肯收?只道:“不敢收,另一位客人煮了肉去后院净手,少时便回。”那和尚大怒道:“你这是欺洒家怎的?” 另一头史进也听得不耐烦起来,酒劲上涌时,拍桌子怒喝道:“贼和尚,这肉我们先买了,你待强抢是怎的?”那和尚跳起身到了店外,口里道:“你这鸟男女,俺好些时不曾拽拳使脚,觉道身体都困倦了,正愁无人解乏,你敢出来与我使几路看么?” 史进也是大怒,去了外裳也跳出店来,指着那和尚怒道:“贼和尚,是你自个儿讨打!”说罢两个便在店外,你一拳、我一脚的打斗了起来。网 w、w`w`.-8、1-z、w.com 那和尚长得肥大粗壮,出拳稳准狠重,拳拳力道都似有千钧,史进展开玉环步与他拆解,两个翻翻滚滚的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败。史进越斗越觉得这和尚眼熟,肚里寻思道:“这和尚音容好熟。”便跳出圈子问道:“兀那和尚,你的声音好熟,你姓甚?” 那和尚斗到酣处,也正畅快时,只道:“俺且和你斗三百合,却说姓名。”史进大怒,又上前来,两个又斗十数合,史进暗暗的喝采道:“好个莽和尚。”又斗了四五合,店里却传来三娘银铃般的笑声道:“你们哥俩可都累了?再不来时,香肉都被我吃尽矣。” 两个住了手,都跳出圈子外来,回头看时,只见扈三娘坐在店中窗边座头,吃肉喝酒,只看着两个笑。两个回头再细看一眼,史进便问道:“你端的姓甚名谁?音容好熟。”那和尚道:“洒家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只因杀得人多,自愿出家,法号智深,俗家姓鲁,便唤鲁智深!” 说姓名毕,扈三娘却笑道:“鲁提辖,你还没认出我们两个来么?”鲁智深再细看一回,哎呀一声道:“原来是扈官人与史大郎!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当下鲁智深与史进剪拂了,同到店中坐定,三娘也上来见礼,但见两个打得一身臭汗时,又笑了一回。 时值冬末,天色还是寒冷,三娘炖的狗肉自有炭炉煨热,教店家烫了酒来,三个便大吃起来。只见那鲁智深只顾捞肉来吃,看这模样倒似几年未得吃肉一般,三娘笑道:“鲁提辖,瞧你这般样子是离不了酒肉的,如何做得那和尚?不如与我师兄弟两个一同行走江湖,岂不快哉?” 鲁智深瞪圆了眼睛道:“洒家落难时,蒙人收留,既然已经摩顶受戒,自要听命的,岂能言而无信?”三娘道:“也倒是,自从与提辖渭州一别半载,不想提辖却做了和尚。”史进也问道:“正是,适才都认不出哥哥来,却是缘何做了和尚?” 当下鲁智深一边吃酒肉,一边将出家之事说了。原来鲁达逃离渭州后,在江湖上乱撞了四五十日,这天到了代县却遇上金老父女。自从金老父女得鲁达与三娘救了,本欲要回东京去,又怕那郑屠派人赶来,便随路望北来,撞见一个京师古邻,来这里做买卖,就带金老父女到代州,就与那金翠莲做媒,结交此间一个大财主赵员外,养做外宅,衣食丰足。金翠莲常常感念鲁达、三娘大恩,后来撞见了鲁达,便收留在庄上。后来那官司作,公人早晚来探问,那赵员外便指引鲁达上五台山文殊院做了和尚。 听完鲁智深的话后,三娘叹道:“可惜了提辖与金翠莲一段好姻缘。”鲁智深却叹口气道:“自有缘法,不作他想。”跟着问道:“官人你两个缘何到此?可曾寻得师傅?”当下三娘与史进也将在延安府及出征之事说了。 鲁智深一拍大腿道:“哎呀,但要是还在军中时,早晚便能与官人、大郎一同出阵厮杀,岂不快哉?只可惜了洒家这一副好身手。”三娘暗道:“要不是你非要打人出气,也不会落到今日。” 鲁智深又叹道:“早晚在寺中不得出来,西北有偌大之事,洒家竟也不知。”说来不觉焦愁起来,三娘、史进两个劝了一回,鲁智深才放开怀抱来。 却说三娘那锅香肉不知放了什么料,端的香气四溢,三人都是大快朵颐,鲁智深更是大碗酒只顾将来吃,吃得口滑,只顾要吃,那里肯住,那一锅香肉更是大半被他捞着吃了。 三人吃了两桶酒,史进已然是七八分酒意,鲁智深还要再吃,又教庄家打了两桶酒来,无移时,三人又吃了这两桶酒,一锅香肉连汤汁都被鲁智深喝得涓滴不剩。 三娘与那庄家算还了酒肉钱,史进与鲁智深两个相扶而出,口中兄弟、哥哥的吵嚷个不停,三娘上前帮扶住鲁智深,两人将鲁智深送到山腰,鲁智深只要两人转回,休要再送,三娘两个只得嘱咐几句后转回。 鲁智深在半山亭子上,坐了一回,酒却涌上来,心头憋闷不已,跳起身,口里大声喝道:“俺一身本事,何故要憋屈于此?”下得亭子,把两只袖子笼在手里,上下左右,借着酒劲使了一回出气。使得力,只一膀子,扇在亭子柱上,只听得刮剌剌一声响亮,把亭子柱打折了,坍了亭子半边。文殊院门子听得半山里响,高处看时,只见鲁智深一步一癫,抢上山来…… 史进与三娘下得山来,行到一处桃花溪水旁时,只见此处桃花纷飞而下,落英缤纷,如琼花碎玉般落落而下,那溪水奔流不止,聚百壑之流,或奔流曲绕,或飞流直下,穿岩凿壁,瀑飞潭串,如链如龙,破谷穿林,气象万千;其谷,集千石之怪,万树之奇,或独立成形,或偶合成景,龙、蛇、龟、螺,凤、鹤、虫、鱼等景象应有尽有,惟妙惟肖,走在其间宛如置身人间仙境一般。 史进酒劲上涌,也走不动来,三娘扶着史进到溪水旁一块大石上坐下。三娘看了一回儿这桃花溪水美景,忍不住赞了一回儿。史进却酒劲翻将起来,站起身来想去溪水边洗脸,却不想颠倒进去,扑了一身冰凉溪水,三娘见了笑了起来,下到溪水中将他提了上来。 三娘童心忽起,双手掬了水,朝史进没头没脑的豁将上去,口中笑道:“酒可醒了?” 大郎被溪水一激时,酒醒了大半来,一双眼直勾勾的望着三娘,只见她笑靥如花,忍不住道:“师哥,但你是个女子时,只教性命不在,也要娶你为妻。” 听了这话,三娘笑容僵住,手上停了下来,上前又一把将他颠倒进溪水中,双手掬了水,又朝史进没头没脑的豁将上去,口中怒喝道:“酒可醒了?!” 史进湿漉漉的站起身来,从未见她冲自己如此怒火,酒醒了大半,顿觉尴尬起来,嗫嚅不知说什么,半晌后才道:“俺吃醉了胡言乱语,师哥莫恼,俺今后不说便是了。” 三娘道:“大郎,我是你师哥,便是一辈子的师哥,如此可好?” 史进默然片刻后,点头道:“这个自然,有甚不好?”三娘嫣然一笑,当胸给了他一锤道:“好啦,衣裳也湿了,走快些回客店换来。”两人便一前一后往代州雁门县而回,那两颗心却如同桃花溪水般,已然是被吹皱了。 第廿二章 金钱豹势穷相投 九纹龙醉来销金 回到城里,方进投宿的店里,便有一人从座头起身迎来,两人一看时,却是相识的,此人正是延安府暖泉寨原汤知寨之子,金钱豹子汤隆。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三娘和史进都甚是奇怪,汤隆上前拜倒道:“扈官人、大郎,总算是教小人寻到二位了。”三娘记起他在军中打造锥锤枪助自己破敌的事,也感念恩情,扶起汤隆问道:“汤兄弟何来?”口中问,手上拉着汤隆坐回座头,史进坐了下相陪。 三人坐定后,汤隆拱手道:“自从官人与大郎离了军营,另有延安府军马将我们暖泉寨兵将替回,俺便与王知寨同回暖泉寨。只是小人好赌,欠了军中同属许多旧债,翻将起来,王知寨也相护不得,便与了小人些盘缠,教小人回中原投奔官人安身。小人紧赶官人脚步,到了代州雁门县,左右打听时,方才寻到这里。” 三娘心头暗笑,原来是出来躲债的,但也欢喜道:“兄弟一身打铁好本事,正是缺的人才。大郎在华州有座庄子,可愿去哪里落脚?”汤隆道:“小人孤身一人,但有落脚之地便好,不敢挑拣。” 史进却忽然道:“也好,既然恁的,明日俺便引汤隆兄弟先回庄上安置,左右清明将至,俺也要回家一趟,替老夫扫墓祭奠祖先。” 三娘微微一愕,但随即笑道:“我去东京,大郎与汤兄弟回华州,这般也好。”当下问了汤隆落脚的客店,给了汤隆十两银子,教他先回去收拾停当,明早过来会同史进回华州。 汤隆走后,两个各自回房内换了衣裳,三娘在屋内躺了一回,总觉史进古怪,看看已经是月上树梢头,当下起身来,教店家备了一坛美酒,自下厨烹制了几道荤素菜。备好后转到史进房外,叫史进来吃。 史进出门来,两个在客店后院一株古树下,摆布了一桌,两人对坐后,赏月吃酒起来。卍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史进只顾喝酒吃肉,也没甚话来,三娘心头烦躁,皱眉问道:“大郎,为何忽的要回华州?”史进停了酒,沉默片刻后道:“师哥,大郎虽然榆木,但却还不笨,这半载朝夕相处、同吃同住下来,俺已知师哥其实是个女儿家。师哥,今后该唤你师哥还是师姐?” 三娘呆了一呆,轻咬红唇后道:“还是叫师哥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史进低头道:“师哥莫恼,那次在河中洗身时,师哥不肯下水,又见师哥那双脚时,俺便存了疑。俺在军中受伤后,师哥早晚照料时,俺已经看出几分来。军中分别时,听了王进师傅的言语,俺才明白,师傅一早便知师哥是女儿家。这几日俺常细看师兄,便才肯定师哥是个女儿家。” 三娘愣了愣,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朝夕相对,史进又不是蠢人,岂能瞒得了?史进又道:“师哥,俺敬你为天人,一路有师哥悉心照料,更是感激。在知晓师哥是女儿家之后,便更是爱慕起来,但大郎口舌蠢笨,不知该如何说。白日借着酒劲说了,却惹恼了师哥。” 三娘叹口气道:“我还道你是恼师哥瞒着你这么久,这才要回乡去的。”史进道:“俺不是那等人,知晓师哥是女儿身时,不知怎的,心头还有些欢喜的。” 三娘暗叫不好,心中暗想:“糟了个大糕,与他朝夕相处,史进这厮竟对我生出情意来,这便如何是好?”口中却道:“难道男女之间除此就无其他情义了么?”史进急忙道:“师哥的恩情,史进永记心头,只是大郎也知道女儿家名节最是要紧,俺这般跟着师哥,有碍师哥名节。且看王进师傅临别时取笑我两个,便是如此。此前未曾说穿,倒也不觉,此刻、此刻……”说到这里史进也说不下去了。 三娘推盏怒道:“我还道你是个豪迈的好汉子,原来还是与一般人样,拘泥礼教大防,算我瞎了眼!”史进见她怒,慌了手脚,急忙道:“师哥,俺不懂甚大道理,只是觉得眼下既然已经言明,便一时不知该如何与师哥相处了。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三娘苦笑起来,最后道:“也罢,你与汤隆回史家庄去,安安静静的想想清楚也好。但你我师兄弟情分,勿要就此生分了。”史进连忙点头道:“那是自然,师哥但有差遣时,俺定然死命向前。” 三娘略略放下心来,暗叹道:“这史大郎虽然英武,但此前只顾学武,打熬经骨,不曾与女子相处过,这时身份揭破,他便不知该如何与我相处了。再则他也只是个未曾经过人事的初哥,男女之事上头一遭喜欢个人,却被我拒绝,定也不知如何自处。这个史大郎啊,真叫人头痛,咦,要不如此这般,定然凑效。” 想到这里,三娘眨眨眼忽然说道:“大郎,你此前可曾喜欢过女子?”史进愣了一愣,老实道:“不曾,此前只顾学武较艺,打熬力气筋骨,都不近女色的。此前不知师哥是女儿身,只当师哥是兄弟来。” 三娘笑眯眯的说道:“想不想知道女子的滋味如何?”史进惊了一回,红了脸嗫嚅道:“师哥,这好汉不是都不近女色的么?”三娘重重的呸了一声道:“自古男女搭配,阴阳调和,此乃人伦天道,你不近女色,难道日后要教史家绝后不成?”史进瞪大了眼不知该如何说。 三娘挤眉弄眼的笑道:“你这一路回去时,可先教那汤隆带你去勾栏风月之地见识一番,便知真正的女子滋味,那可是比师哥温柔体贴多了。师哥这一路上也替你留意一下,但有好人家的姑娘时,便与你说门亲事,可好?” 史进皱眉道:“师哥,去勾栏这如何使得?你一个女儿家这话也说得出口。”三娘瞪眼道:“看你是练武练晕了,告诉你吧,你这正是年轻精壮的年纪,若是阴阳不调时,有碍身子康健,叫你去就去,哪有那么多废话!”史进这才应下。 三娘又道:“既然回华州,也要多多看顾好山寨和庄内事物,但有什么事,可教人投书到京城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处给我。”史进见她不再说那尴尬话,这才松了口气点头应了,三娘又交代了些山寨之事,两个吃了一回酒后,各自散了。 第二日,汤隆一早来寻史进,三娘教两个收拾停当,吃了一顿酒肉后,将两个送出城来,直到史进的身影模糊不见,方才苦笑着转回城内。 史进一路上也是三步两回头的,走出数里终不见了,两个方才大步流星的赶路。行了几日,到了一处州县,史进与汤隆两个投了店后,出门找一处酒店吃了顿酒肉。 少时,两个都饱醉了出门,跌跌撞撞的相扶走了几条街后,猛然抬头看时,这街上几座楼头挑出,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女子数十人,聚于主廊槏面上,朝着过往男子掩面而笑,望之宛若神仙,但见这几个酒家门口挂红栀子灯,都用竹笠盖着。 史进醉了,便指着问道:“此等何去处?”汤隆看了后笑道:“此乃勾栏风月之地,大郎可是想进去排遣一番?”史进心头一震,想起扈三娘的话来,借着酒劲应道:“正是,你知晓此间勾当?”汤隆笑道:“小人好赌,这狎妓勾当也做过的。大郎请看,寻常青楼,里面女子卖艺不卖身,而这门口都挂红栀子灯,阴晴不管,都用竹笠盖着,便是说此有娼妓在内,而于酒阁内暗藏卧床,可以就欢。” 史进听了瞪大眼道:“你倒是精熟,前面引路。”当下两人便选了一家撞将进去,汤隆选了间雅致酒阁小间请史进坐了。史进一路上看了,只见这勾栏内,皆堂宇宽静,各有三四厅事,前后多植花卉,或有怪石盆池,再看这雅致小间内,芸香扑鼻,左经右史,小室垂帘,茵榻帷幌,布置得很是清雅。 早有一位妈妈笑着进来招呼,汤隆点个花茶先吃,教美酒、瓜果、菜品上来按酒,又挑四名艳色女子坐围相陪,又教寻两个来唱曲。 两个唱曲的姑娘进来时,史进醉眼看去,只见其中一个一颦一笑间便似极了三娘来,登时一拍桌子道:“只要这个留下。”那妈妈慌了手脚道:“客人见谅,这位姑娘乃是东平府人氏,路过此间,再此寄唱几晚,并不陪宿的。” 史进闹将起来,将出几锭大银喝道:“俺多与些钱,就教她相陪。”汤隆也怒道:“你这店挑了竹笠,便是可以就欢,再有多话,拆了你这招牌!” 那妈妈无奈,只得来劝那唱曲姑娘,那姑娘偷眼看那银子,又看史进龙精虎猛的样子,心头飞花,嘤咛一声应了。当晚史进拥着那女子在勾栏歇宿,汤隆另一间歇了。 到得天明时,史进渴醒,那女子起身倒水服侍了一回,史进再看时,却又觉得那女子又不大像扈三娘来,肚子里寻思起来:“昨晚酒醉,看不清,此刻看来这女子也只笑起来时,方有师哥几分相似,却不知师哥换了女装会是何等模样?” 但想起昨晚滋味来,又运起劲力,只觉得通体舒泰,又想:“原来师哥说的正是,这女子滋味果然是好,阴阳调和之下,这身体都清爽了几分。而且这般的温软柔糯,真个儿是神仙之事。” 但看那女子楚楚可怜的样儿,史进便道:“还不知你姓名。”那女子搂着史进道:“奴家名唤李瑞兰,东平府人氏,与父亲外出走亲,遭强人劫夺,没了钱财,不能回乡,便在此处寄唱。” 史进便将出五十两银子道:“你且拿了银子回乡去,但有空时,自去东平府寻你。”李瑞兰欣喜的接了银子,又谢了一回,将家中东平府住处说了。 两个又睡了一回,到得午间,汤隆前来唤门,史进才起身穿衣。辞别李瑞兰离了勾栏,两个回到客店吃顿酒肉,结束停当后,复又上路往华州而去不提。 第廿三章 承景重金寻仇人 长老临别赠偈言 却说三娘送走史进、汤隆,转回雁门县城内,到了街上头,却见两个汉字拿了两份招贴,自在街上问讯,左右围了群人。网 w、w`w`.-8、1-z、w.com三娘心头好奇,将头略略一探时,只听那两人半生不熟的陕西口音道:“各位看仔细了,可曾见过此人,但有此人下落时,俺家主人五百贯银钱酬谢。” 听得有重酬,果然群情汹涌起来,三娘又探头望时,这一望不禁吓了一跳,原来那招贴画影图形上竟然画的便是自己戎装打扮模样,什么人出重酬寻自己?再往前一张时,只见一旁茶寮铺子里,坐了几人,都是汉装打扮,为那人竟然便是嵬名承景! 三娘暗暗顿足,这狗皮膏药居然追到了此处,但见承景身遭及左近,精壮汉子不下十余人,而且个个看起来都神情凶悍,料想便是承景带来的精锐铁鹞子护卫。如今自己落单,又见他人多势众,若是被他寻到便难免一番厮杀,倒不如走为上策。当下三娘低头侧身,专拣街角小路,悄悄溜回店里。 回到店中,没了史进相伴,一时自觉空落落的,三娘想起鲁智深之事来,又恐被嵬名承景那伙人寻到,便收拾了行装,结了店钱,出得店来,便投五台山而去。 到了五台山文殊院,三娘在寺外看时,果然是好座大刹!但见:山门侵翠岭芳芳,佛殿接青云浩浩。钟楼与月窟相连,经阁共峰峦对立。香积厨通一泓泉水,众僧寮纳四面烟霞。老僧方丈斗牛边,禅客经堂云雾里。白面猿时时献果,将怪石敲响木鱼;黄斑鹿日日衔花,向宝殿供养金佛。七层宝塔接丹霄,千古圣僧来大刹。 三娘信步向前,只见寺门紧闭,一众香客都被几名知客僧人拦下劝回,三娘兀自奇怪,走上前时,也被知客僧拦住道:“檀越且住,今遭庙宇内重修几处屋宇,要谢客几日。” 三娘却笑道:“我是来寻访智深大师傅的。№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却不想几个知客僧古怪的互望一眼后,一人问道:“小官人可是姓扈?”三娘心下奇怪起来,但还是颔道:“正是,小师傅如何知道我姓氏?” 那知客僧道:“寺中主持智真长老今早有言语交待,若是有姓扈官人来寻智深时,但教引见。”三娘暗暗心惊,这智真长老怎会知道自己今日要来,难道还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当下扈三娘便由知客僧引入,只见寺中四处狼藉一片,打坏的金刚塑像抬出殿来,受伤的僧侣、火工、老郎、直厅、轿夫随处可见。三娘这才想来,原来是鲁智深昨日酒醉回山后大闹的那一场。 入得长老内堂,只见鲁智深将个蒲团跪在那里,上盘腿坐了个半百和尚,面目慈善,见了三娘来,起身打个问讯,三娘回了一礼,长老教个小沙弥取个圆凳教三娘坐了。三娘看那鲁智深时,只见鲁提辖难得的安静跪着,也不看她一眼。 方坐定,长老便道:“小檀越此来可是为了智深?”三娘道:“昨日分别后,心中想念,今日特来相仿。”长老道:“智深三四月前已经一次大醉,闹了僧堂,便是误犯。昨日又大醉,打坏了金刚,坍了亭子,卷堂闹了选佛场,他这罪业非轻;又把众禅客打伤了。我这里出家,是个清净去处,他这等做,甚是不好。适才已经与他一封书,投东京一个去处安身。小檀越与智深颇有渊源,若是要上东京时,不妨与他一同前往。” 三娘微微侧头道:“老师父,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长老莞尔一笑不答,只是道:“小檀越前来,便是有缘。早年间有一得道方士到我这里,寄顿一副兵刃在此,教与有缘人。小檀越便是那有缘之人,今日便赠与小檀越。”当下便命两个小沙弥自静室内取来一副兵刃。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三娘看时,只见却是两把双刀,两个小沙弥一人扛了一把出来,看似不轻。三娘接过双刀,果然入手深沉,右手刀有七八斤上下,左手刀有六七斤左右。 那长老道:“此乃日月阴阳双刀,右边重八斤,左边重六斤,这双刀削铁如泥,薄如蝉翼,左右暗合阴阳同体之意,只有小檀越使用方才得当。” 三娘脸色微变,难道老和尚知道自己是女身男心?见三娘面色,长老笑了笑道:“小檀越私密事,自当守口如瓶,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三娘放下心来,暗想这老和尚一定是成精之物!转头但看双刀时,只见刀身泓长如秋水,纤细如蝉翼,刀柄雕双头梨花,取在手中舞了两下,甚是趁手。三娘武艺但求妙,这双刀使来,更觉刀上越加迅捷,有种如虎添翼之感。 正是:双刃看走如游龙,断云止雾若等闲。踏魁星斗俱止步,追魂夺命日月刀。 当下三娘大喜,拜谢了长老,那长老虚扶一回,又看着智深与三娘两个道:“此处还有两份偈言,分教与你两个,终身受用,记取今日之言。”智深与三娘两个跪下拜道:“愿听长老偈言。”长老取出两张黄纸来,分与两个道:“自观来看,记在心头便是。” 扈三娘看自己黄纸上写道:“巾帼造时势,地彗逆天命。天魁斗转移,另有托塔人。靖难中原祸,但有龙兴师。紫气东来时,万古皆流芳。” 看了一回不得要领,三娘偷眼去看智深黄纸,只见上面写道:“遇慧而起,遇林而承。遇江而转,遇元而合。” 三娘看了心头纳闷,记得书上偈言可不是这几句,智真长老看她疑惑之色,淡淡一笑道:“有何不妥?” 三娘知道瞒不过这老和尚,便老实道:“似乎不该是这几句。” 长老笑道:“今日但你不来时,便另有偈言与智深。” 三娘听了,瞪大眼睛,暗想道:“这般也行?这老和尚好狡猾,备了两套偈言,但我不来时,给鲁大师的定是‘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水而兴,遇江而止’这几句。现下遇慧而起,遇林而承这两句中,那慧字便说的是我,那林字便是师兄林冲,后面那江和元是谁?江难道是说宋江?” 长老笑道:“记在心头,日后便见分晓。”当下将两个黄纸收回,放香炉内化了。 鲁智深与扈三娘两个都记了那几句偈言,拜了长老九拜。长老唤过鲁智深来,嘱咐几句后,便教智深背了包裹、腰包、肚包,藏了书信,与扈三娘同下山去。两个辞了长老并众僧人,离了五台山。鲁智深下得山来,只道先前在铁匠铺打了兵刃要取,两人径到铁匠间取禅杖、戒刀。 到了铁匠铺,两件家生都已完备,做了刀鞘,把戒刀插放鞘内,禅杖却把漆来裹了。三娘见了许多兵刃,心头按耐不住,取出日月双刀来看一回,暗想道:“从前被嵬名承景一把宝刀逼迫得狼狈,却不知这日月双刀可抵得住那口鸱吻宝刀?” 当下三娘在铁匠铺角落里,拔出鸱吻刀来,取了日月刀来相一相时,便用日月刀砍在鸱吻刀口上,但听清脆如龙吟般一阵鸣响后,看两口刀时,都是完好无损。三娘心头大喜,看来日月刀正能与鸱吻刀匹敌,也是两口削铁如泥的宝刀。 智深听得响动过来问时,三娘将鸱吻刀来历说了,智深看那口刀赞道:“果然是口好刀。”三娘道:“鲁大师,这口好刀便赠予你如何?”智深笑道:“扈官人,这刀好是好,但洒家更愿使禅杖,此刀留给有缘人便了。” 少时,智深兵刃完备,将些碎银子赏了铁匠,背了包裹,跨了戒刀,提了禅杖,作别了客店主人并铁匠,与扈三娘一道行程上路。过往人看了,两人搭配甚为古怪,一个莽撞大和尚,一个俊俏小官人,形貌相去也太远了些。 且说鲁智深与扈三娘两个自离了五台山文殊院,取路投东京来。行了半月之上,智深于路也不投寺院去歇,只是陪着扈三娘客店内打火安身,白日间酒肆里买吃。 与鲁智深同行又是另一番光景,智深粗中有细,两个一路讲论枪棒,说些江湖中事,倒也投契。 一日正行之间,两个贪看山明水秀,不觉天色已晚。但见: 山影深沉清水秀,槐阴渐没夕阳斜。绿杨郊外鸟雀鸣;红杏村中牛羊归。落日带烟生碧雾,断霞映水散红光。溪边钓叟移舟去,野外村童跨犊归。 鲁智深与扈三娘因见山水秀丽,贪行了半日,赶不上宿头,智深道:“扈官人,要不野外露宿一宿如何?”三娘却笑道:“紧赶慢赶的,再走片刻,若是还没人家,便再露宿不迟。” 于是两个又赶了三二十里田地,过了一条石板桥,远远地望见一簇红霞,树木丛中,闪着一所庄院,庄后重重叠叠,都是乱山。 看得灯火,鲁智深喜道:“有户庄园,可投庄上去借宿。”两人径奔到庄前看时,见天色已黑,数十个庄家还在忙忙急急,搬东搬西。 鲁智深与扈三娘到庄前,倚了禅杖,三娘道:“我去借宿,鲁大师休息片刻。”说罢扈三娘便上前与庄客说话。 第廿四章 花和尚醉打香帐 扈三娘大闹村坊 却说三娘上前借宿,尚未开口,那庄客道:“小官人,日晚你引个和尚来我庄上做甚的?”三娘道:“我与这位大师结伴同去东京,错过宿头,想借宿一宿。卍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庄客道:“我庄上今夜有事,歇不得。” 三娘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问道:“你这里可是唤作桃花村?庄上家长可是刘太公?”庄客奇道:“你怎知道?”三娘低声道:“这位大师是位得道的高人,算出你庄上今夜有苦恼事,因此特来替庄上排忧解烦。”庄家道:“既是恁的,小人去禀报太公来。” 见三娘笑嘻嘻的转回来,鲁智深心头疑惑,三娘到了近前低声道:“此处桃花庄,家长刘太公,近日被山上一伙强人逼嫁女儿,因此连夜还在忙碌。”听得强人逼嫁几个字,鲁智深双眼圆睁怒道:“教那太公不必烦恼,但那伙强人来时,洒家自一顿禅杖打了出去。”三娘道:“我等路过,他却是常住,须得想个法儿,教他断无后扰才是,一会儿我们如此、如此说。” 片刻后,只见庄里走出一个老人来。两个看那老人时,似年近六旬之上,拄一条过头拄杖,走将出来,问庄客:“得道高人在何处?”庄客道:“那边两个便是。” 三娘与智深上前,与太公见了一礼,智深便道:“小僧是五台山来的和尚,这位是与我结伴上京的扈官人。”那太公道:“既是五台山来的高僧人,随我进来。” 智深与三娘跟那老人直到正堂上,分宾主坐下。那老人道:“听闻高僧是专程来此解我庄上困扰的?”智深道:“正是,小僧还知晓老太公姓刘,此间唤做桃花村。” 太公惊道:“师傅真乃神人也。请两位先吃些晚饭,不知肯吃荤腥也不?”鲁智深道:“洒家不忌荤酒,遮莫甚么浑清白酒,都不拣选;牛肉狗肉,但有便吃。”太公道:“既然师父不忌荤酒,先叫庄客取酒肉来。” 没多时,庄客掇张桌子,放下一盘牛肉,三四样菜蔬,两双箸,放在鲁智深与扈三娘面前。¤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两个庄客旋了两壶酒,拿两只盏子,筛下酒与智深、三娘吃。两个也不谦让,也不推辞,无一时,酒肉都吃了。太公对席看见,呆了半晌。庄客搬饭来,又吃了,抬过桌子。 太公道:“不知师傅如何替小庄解烦?须知这桃花山上那两个大王,手下聚集着五七百人,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便是此间青州官军捕盗,也禁他不得。” 智深听了暗道:“果然如此。”扈三娘却抢着道:“俺们这位智深师傅在五台山智真长老处,学得说因缘,便是铁石人,也劝得他转。教他回心转意,不要娶你女儿如何?” 太公道:“他是个杀人不眨眼魔君,你如何能够得他回心转意?”智深道:“今晚可教你女儿别处藏了,俺就你女儿房内说因缘,劝他便回心转意,这位扈官人也是一身业艺,教他守护你家左右,定然无事。” 太公道:“好却甚好,只是不要捋虎须。”智深道:“洒家的不是性命!你只依着俺行。”太公道:“却是好也!我家有福,得遇这个活佛下降。”庄客听得,都各自欢喜。 当下太公又将酒肉款待两人,命人把女儿寄送在邻舍庄里去了。少时,酒足肉饱,智深道:“引洒家新妇房内去。”太公引至房边,指道:“这里面便是。”智深道:“扈官人护着你们自去躲了。” 扈三娘跟在太公身后,与众庄客自出外面安排筵席,鲁智深自在房内藏了。太公叫庄客前后点起灯烛荧煌,就打麦场上放下一条桌子,上面摆着香花灯烛。一面叫庄客大盘盛着肉,大壶温着酒。三娘见太公心绪不宁,便道:“太公安心,有大师傅与我在,定教无事。” 约莫初更时分,只听得山边锣鸣鼓响。这刘太公怀着鬼胎,庄家们都捏着两把汗,尽出庄门外看时,只见远远地四五十火把,照曜如同白日,一簇人马,飞奔庄上来。卍 §卐§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刘太公看见那伙强人到来,便叫庄客大开庄门,前来迎接。只见前遮后拥,明晃晃的都是器械旗枪,尽把红绿绢帛缚着。小喽罗头巾边乱插着野花。前面摆着四五对红纱灯笼,照着马上那个大王。 这大王头戴撮尖干红凹面巾,鬓傍边插一枝罗帛象生花,上穿一领围虎体挽绒金绣绿罗袍,腰系一条称狼身销金包肚红搭膊,着一双对掩云跟牛皮靴,骑一匹高头卷毛大白马。那大王来到庄前下了马,只见众小喽罗齐声贺道:“帽儿光光,今夜做个新郎;衣衫窄窄,今夜做个娇客。” 刘太公慌忙亲捧台盏,斟下一杯好酒,正要跪下,扈三娘却扶了一把,低声道:“不用跪他。”果然,还没答话,那大王把手来扶道:“丈人不必多礼。”太公道:“休说这话,老汉只是大王治下管的人户。”那大王已有七八分醉了,呵呵大笑道:“我与你家做个女婿,也不亏负了你。你的女儿匹配我也好。”跟着偷眼看了身后的扈三娘一眼,醉着笑道:“好个俊俏的人,丈人庄上都是人才。”扈三娘冷眼笑了一回,也不作答。 刘太公把了下马杯,来到打麦场上,见了香花灯烛,便道:“泰山,何须如此迎接?”那里又饮了三杯,来到厅上,唤小喽罗教把马去系在绿杨树上。小喽罗把鼓乐就厅前擂将起来,大王上厅坐下,叫道:“丈人,我的夫人在那里?”太公道:“便是怕羞,不敢出来。”大王笑道:“且将酒来,我与丈人回敬。”那大王把了一杯,便道:“我且和夫人厮见了,却来吃酒未迟。” 那刘太公一心只要那和尚劝他,便道:“老汉自引大王去。”拿了烛台,引着大王,转入屏风背后,直到新人房前。太公指与道:“此间便是,请大王自入去。”太公拿了烛台,一直去了。未知凶吉如何,先办一条走路。 那大王进去后不久,便听得杀猪般的叫唤之声传来,太公慌忙把着灯烛,引了小喽罗,一齐抢将入来。众人灯下打一看时,只见一个胖大和尚,赤条条不着一丝,骑翻大王在床面前打。为头的小喽罗叫道:“你众人都来救大王。”众小喽罗一齐拖枪拽棒,打将入来救时,鲁智深见了,撇下大王,床边绰了禅杖,着地打将出来。三娘亦掣出日月双刀来,上前厮杀过来,小喽罗见两个来得凶猛,声喊都走了。 刘太公只管叫苦,打闹里,那大王爬出房门,奔到门前,摸着空马,树上折枝柳条,托地跳在马背上,把柳条便打那马,却跑不去。大王道:“苦也!这马也来欺负我。”再看时,原来心慌,不曾解得缰绳,连忙扯断了,骑着马正要出庄门时,一旁闪出个人来,竟一把揪住那大王,倒拖下马来,众人看时,那人正是俊俏瘦小的扈官人。 只见那扈官人一手提双刀,另一手将那大王扔在地下,冷声喝道:“你可是小霸王周通?”那大王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道:“正是小人,好汉是相熟之人?”那扈官人也不答,踢了一脚后道:“回山去叫李忠来见我,就说一丈青与鲁提辖在此!” 周通这才将起来,翻身上马一溜烟的去了。刘太公见了大声叫苦起来,上前扯住扈三娘道:“小官人,你们可苦了老汉一家儿了!”扈三娘道:“太公休慌,那两个大王见到我俩时,还要敬拜叩的,管教你庄上从此无忧。” 太公还有些不信时,鲁智深智深穿了衣裳出来道:“洒家不是别人,俺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为因打死了人,出家做和尚,休道这两个鸟人,便是一二千军马来,洒家也不怕他。这位扈官人便是威震西军的豪侠义士一丈青,与夏奴大战几场,杀败夏奴第一勇士的便是他了。你们众人不信时,提俺禅杖看。” 庄客们那里提得动。智深接过来手里,一似拈灯草一般使起来。太公道:“大师父、小官人休要走了去,却要救护我们一家儿使得。”智深道:“甚么闲话!俺俩个死也不走。”太公道:“且将些酒来与官人、师父吃,休得要抵死醉了。”鲁智深道:“洒家一分酒,只有一分本事,十分酒,便有十分的气力。”太公道:“恁地时最好。我这里有的是酒肉,只顾教师父与官人吃。”当下两个又坐定,一边吃酒一边等候那李忠再来。 且说这桃花山大头领坐在寨里,正欲差人下山来探听做女婿的二头领如何,只见数个小喽罗气急败坏,走到山寨里叫道:“苦也!苦也!”大头领连忙问道:“有甚么事,慌做一团?”小喽罗道:“二哥哥吃打坏了。”大头领大惊,正问备细,只见报道:“二哥哥来了。” 大头领看时,只见二头领红巾也没了,身上绿袍扯得粉碎,下得马倒在厅前,口里说道:“哥哥救我一救。”大头领问道:“怎么来?”二头领道:“兄弟下得山,到他庄上,入进房里去。叵耐那老驴把女儿藏过了,却教一个胖和尚躲在女儿床上。我却不提防,揭起帐子摸一摸,吃那厮揪住,一顿拳头脚尖,打得一身伤损。那厮见众人入来救应,放了手,又有一个兔儿相公帮手,长得甚是俊秀,这两个,一个提起禅杖、一个使双刀,打将出去。挣脱出来,骑马待走时,又被那个兔儿相公从马上揪下来,直说什么一丈青与鲁提辖在此,教哥哥前去参拜。我得脱了身,拾得性命,这才回来,哥哥与我做主报仇。” 大头领听了之后,吃了一惊问道:“那兔儿相公真说是一丈青与鲁提辖?”二头领忍着痛道:“正是这般说的。” 大头领连连搓手道:“兄弟,你可知那两个名头?”二头领这时候也缓过口气来,道:“一丈青?鲁提辖?这一丈青莫不是西北军中流传的那蓟州义士一丈青扈岚?便是将夏奴第一勇士斗败那个?那鲁提辖莫不是哥哥所说的拳打镇关西的那个?” 大头领道:“若是这两个名号便不会错。”二头领却道:“可那两个一个是俊俏小相公,一个是胖大莽和尚,都不似传言中英雄。” 大头领沉吟片刻后道:“贤弟在山寨将息,哥哥亲自领兵马去,又备两顶软轿,上前认了果真是他两个时,便教软轿抬上山来款待。但若看着是冒名的,便兵马过去厮杀,与兄弟报仇。”二头领喜道:“还是哥哥仔细。” 当下大头领喝叫左右:“快备我的马来!”众小喽罗都去。大头领上了马,绰枪在手,又教备了两顶软轿抬了,尽数引了小喽罗,一齐呐喊下山去了。 第廿五章 打虎将山寨宴客 小霸王间道劫 再说扈三娘与鲁智深正吃酒哩,庄客报道:“山上大头领尽数都来了。网 w-w-w、.81zw.com”智深道:“你等休慌。洒家但打翻的,你们只顾缚了,解去官司请赏。取俺的戒刀来。”三娘却笑道:“大师,何用刀枪?且先出去看看。”当下扈三娘当先便走,鲁智深把直裰脱了,拽扎起下面衣服,跨了戒刀,大踏步提了禅杖,跟出到打麦场上。 只见大头领在火把丛中,一骑马抢到庄前,马上挺着长枪,高声喝道:“哪两个敢冒一丈青、鲁提辖大名?快快出来受死。” 智深大怒,骂道:“腌臜打脊泼才,叫你认得洒家!”正待抡起禅杖,着地卷将来打时,扈三娘却拦住,上前喝道:“来人可是打虎将李忠?” 那大头领听了之后,已然认了出来,呵呵大笑,滚鞍下马,撇了枪,扑翻身便拜道:“扈官人、鲁提辖别来无恙,可知二哥着了你们两的手。” 扈三娘兀自在那里笑,鲁智深定睛看时,火把下认得,不是别人,却是江湖上使枪棒卖药的教头打虎将李忠。原来强人下拜,不说此二字,为军中不利,只唤做剪拂,此乃吉利的字样。李忠当下剪拂了起来,上前问道:“哥哥缘何做了和尚?还与扈官人一道在此?”智深道:“且和你到里面说话。”刘太公见了,又只叫苦:“这两个原来也是强人一路的!” 当下扈三娘、鲁智深和李忠都到厅上叙旧,扈三娘扶鲁智深坐在正面,唤刘太公出来,那老儿不敢向前。扈三娘道:“太公休怕,他也是俺们的兄弟。”那老儿见说是兄弟,心里越慌,又不敢不出来,三娘劝了一回方才出来坐了。扈三娘自坐了第二位,李忠坐了第三位,太公坐了第四位。 鲁智深将自己出家经历说了,李忠道:“小弟自从那日与哥哥在渭州酒楼上同扈官人、史进分散,次日听得说哥哥打死了郑屠。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我去寻扈官人、史进商议,又不知投那里去了。小弟听得差人缉捕,慌忙也走了,却从这山下经过。却才被哥哥打的那汉,先在这里桃花山扎寨,唤做小霸王周通。那时引人下山来和小弟厮杀,被我赢了,他留小弟在山上为寨主,让第一把交椅,教小弟坐了,以此在这里落草。” 扈三娘笑了笑道:“那日鲁大师打镇关西时,我也在,只是遮拦不住,还是打了那厮三拳了账。后来我和史进也走了,投延安府寻王进师傅,在军中效力大半载。”当下扈三娘也将在军中之事说了。李忠听了两个事迹,更是敬服。 智深道:“既然兄弟在此,刘太公这头亲事,再也休题。他止有这个女儿,要养终身;不争被你把了去,教他老人家失所。”扈三娘也劝道:“天下好女子多的是,不争这一个。”太公见说了,大喜,安排酒食出来,管待三位。小喽罗们每人两个馒头,两块肉,一大碗酒,都教吃饱了。太公将出原定的金子缎匹。鲁智深道:“李家兄弟,你与他收了去,这件事都在你身上。”李忠道:“这个不妨事。且请扈官人与哥哥去小寨住几时,刘太公也走一遭。” 当下众喽啰将两台软轿抬了扈三娘与鲁智深,带了禅杖、戒刀、行李。李忠也上了马,太公也乘了一乘小轿,却早天色大明,众人取道上山来。 扈三娘、智深、太公到得寨前,下了轿子,李忠也下了马,邀请三娘、智深入到寨中,向这聚义厅上,四人坐定,李忠叫请周通出来。 周通见了那俊俏相公、莽和尚,心中虽怒,但却想道:“哥哥却不与我报仇,倒请他俩来寨里,让他俩上面坐,难道这两个真是江湖上闻名的一丈青与鲁提辖不成?” 李忠笑道:“兄弟快来,这两位,一位是威震西北夏奴的一丈青,一位是便是我日常和你说的三拳打死镇关西的,便是他。卍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周通把头摸一摸,叫声:“阿呀!”扑翻身便剪拂。鲁智深答礼道:“休怪冲撞。”扈三娘却笑道:“这便是不打不相识了。” 几个坐定,刘太公立在面前,鲁智深便道:“周家兄弟,你来听俺说,刘太公这头亲事,你却不知他只有这个女儿,养老送终,承祀香火,都在他身上。你若娶了,教他老人家失所,他心里怕不情愿。你依着洒家,把来弃了,别选一个好的。原定的金子缎匹,将在这里。你心下如何?” 扈三娘却笑道:“若你真是想那小娘子时,便上门入赘,早晚奉养太公终老,也是好的。” 周通道:“好男儿岂肯入赘?并听二位大哥言语,兄弟再不敢登门。”智深道:“大丈夫作事,却休要翻悔!”周通折箭为誓。刘太公拜谢了,纳还金子缎匹,自下山回庄去了。 李忠、周通椎牛宰羊,安排筵席,管待了数日。引扈三娘、鲁智深山前山后观看景致,果是好座桃花山,生得凶怪,四围险峻,单单只一条路上去,四下里漫漫都是险峻山崖。智深看了道:“果然好险隘去处。”三娘却想:“如此险要去处,被两个草包占住,也是枉费了。” 住了几日,鲁智深见李忠、周通不是个慷慨之人,作事悭吝,只要下山,扈三娘也说要去东京会师傅。两个苦留,劝两人就山里落草,那里肯住,鲁智深只推道:“俺如今既出了家,如何肯落草?”扈三娘也道:“但要寻访师傅去,岂能落草?” 李忠、周通道:“两位哥哥既然不肯落草,要去时,我等明日下山,但得多少,尽送与两位哥哥作路费。”次日,山寨里一面杀羊宰猪,且做送路筵席,安排整顿,却将金银酒器,设放在桌上。 正待入席饮酒,只见小喽罗报来说:“山下有两辆车,十数个人来也。”李忠、周通见报了,点起众多小喽罗,只留两个伏侍扈三娘、鲁智深饮酒。两个好汉道:“二位哥哥只顾请自在吃几杯,我两个下山去取得财来,就与二位哥哥送行。”分付已罢,引领众人下山去了。 鲁智深心头不忿两人如此吝啬,当下低声对三娘道:“这两个人好生悭吝,现放着有许多金银,却不送与俺俩,直等要去打劫得别人的,送与俺们。这个不是把官路当人情,只苦别人!洒家有个主意,且教这厮吃俺一惊。” 三娘却低声笑道:“鲁大师不是想弄个卷了钱财,从后山开溜吧。”鲁智深瞪大眼睛道:“扈官人,你怎知道?”三娘低声道:“大师,钱财身外之物,他两个虽然悭吝,待会儿就算财物来了,我们也不要他们的,定教他们羞上一回,何必卷裹他们的财物不告而别?” 鲁智深摸摸铮亮脑门道:“官人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还有些气怄。”三娘笑道:“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不知将来他俩将来兴许来有求我俩呢?”听了三娘言语,鲁智深也不再多说,两个猜枚斗饮,痛快饮酒起来。 那酒正吃到浓时,几个小喽啰跌跌撞撞,哭爹喊娘的奔进厅来,纳头便拜道:“两位好汉,两位头领下山劫夺财物时,被人杀败,如今败退回山,左右人等都在山道上阻拦,才教那伙人没打上山来,两位头领急请两位前去助阵,去晚时,两位头领皆休。” 听了言语,鲁智深哈哈笑道:“扈官人,你猜算得这般准,话才落,这两个便吃了一回苦头,来求俺俩了。”扈三娘却眉头皱起,站起身喝问道:“你们去了五七百人,两个头领也是厉害人物,那伙人来了多少?你们这么多人却遮拦不住?!” 那小喽啰道:“那伙人不多,只有一十九人。适才两位头领领着俺们下到山边,正迎着那十九个人,各有器械。两位头领便上前要他们留下买路钱,那客人内有一个便拈着朴刀来斗大头领,一来一往,一去一回,斗了十余合,不分胜负。二头领见了大怒,赶向前来喝一声,俺们便一齐都上,那伙客人也都一起杀过来,谁想这些人个个本事都不在大头领之下,小的们教他们杀翻三五十人,都一往山上逃回。两位头领也遮拦不住,便转头逃回来。那伙人却不肯放过,直杀上山来,幸好只一条路上山来,两位头领带人在山口小路用乱石弓箭僵住,那伙人却还不肯走,就在那里叫骂。” 鲁智深这时也站起身来,大怒道:“哪里来的贼厮鸟,李忠、周通虽有些小气,但也是俺自家兄弟,其容人如此欺负?扈官人,你我且去瞧瞧!” 扈三娘点点头道:“看来这伙人都是好手,且去看看。”当下两人取了兵刃,鲁智深拿了禅杖、戒刀,扈三娘挂了金雕弓并一壶箭,取了日月双刀,跟着小喽啰赶下山来。 来到山口小路,只见李忠和周通两个带了百余名小喽啰在那里守住,见了扈三娘和鲁智深时,两个都是上前大哭拜道:“两位哥哥,山下那伙人当真凶顽,我俩领去的五七百人,就被他们杀散,只得这点人了,现在还在山脚下追赶杀人。” 扈三娘闻言倒抽一口凉气,江湖上但有高强好汉路过山寨,就算能杀败强人,也很少有如此嚣张的,还追赶上山来,要赶尽杀绝,却不知是什么人? 当下三娘站到一块巨石上往下望去,只见两百步外,聚了三五人,一人独坐,余人皆左右护卫,看来此人便是脑,再看时,只见尚有七八人来回左右在山间搜杀逃匿躲藏的小喽啰,这些小喽啰都是不及逃回山来的,只能在山间躲藏,这伙人竟然也不放过,搜出一个来便是揪住一刀剁翻,都没有多余之话。 鲁智深看了睚眦尽裂,嘶吼一声道:“这几个贼厮鸟,已经求饶之人还要杀,洒家这便下去与你们报仇!”扈三娘再定眼细看时,赫然现那端坐之人竟然便是夏国第一猛士嵬名承景! 第廿六章 扈三娘力杀五将 鲁智深大战承 当下扈三娘一把拉住鲁智深大声道:“鲁大师,待我和你一起下去,山下的人不简单,那坐着的便是夏国第一勇士嵬名承景,绰号蓝瞳紫炁,其余的十八人应该是他的铁鹞子护卫。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夏国的铁鹞子一出生便开始习武,七岁上便开始杀人,个个都心狠手辣,以杀人为乐,我与你同去!” 鲁智深一听更怒,厉声喝道:“原来是夏奴贼狗,杀俺们中原人取乐,待俺杀下山去,将他们全都了账。”当下鲁智深与扈三娘两个各执兵刃杀下山来。 看到有人从山上杀将下来,承景左右护卫各执兵刃迎了上去,嵬名承景也拿起朴刀定眼看去时,只见到扈三娘便在其中,登时呼哨一声,厉声喝道:“仇人便在眼前,给我杀!” 扈三娘恨这些夏人歹毒,欺负他们这次没穿铠甲,离着百余步时,便拿金雕弓取箭只望那几个铁鹞子射去。接连三箭都中胸口,但没想到却被弹开了,三娘暗骂一声:“好狡猾的狗夏奴,定是将精甲穿在里面,外面做寻常打扮。” 当下也不再射身躯,连珠箭只管望头面而来。三娘的连珠箭迅疾而且狠辣,五箭过去,登时射翻五个,都是面门或咽喉中箭。顷刻间,嵬名承景身边护卫竟然都被射倒,鲁智深脚步极快,也冲到了面前,举起禅杖便望承景打来。嵬名承景急忙举朴刀相迎,两个你来我往的在那里厮杀起来。 其余在周边搜杀小喽啰的一十三人见了,急忙呼哨一声,不再追杀小喽啰,一起向两人围了过来,三娘勉强又射翻两个时,已经有一名护卫冲到了面前,举起朴刀便砍过来,三娘扔下金雕弓,日月双刀寒光一闪,直取那铁鹞子护卫,两个便斗在一处。 斗了几个回合后,扈三娘心头大惊,这次承景带来的护卫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每个武艺竟然都不在被自己杀掉的铁鹞子猛将失朵斤之下,所使兵刃也都是夏国良匠铸造的兵刃,虽及不上那鸱吻刀,但也不是日月刀能一刀便斩断的,几次交兵后,那铁鹞子朴刀上只是崩了几个缺口。¤ ?网 卍 w-w、w`.-8`1、z、w、.`c`o-m周身又有夏国精甲瘊子甲相护,急切间竟然拾掇不下。 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承景深入敌国境内追杀仇人,所带来的定然是精锐好手,所备兵刃、精甲也一定是最好的。这十八个人每个武艺都不在李忠之下,难怪李忠、周通会遮拦不住,回头再想时,自己和鲁智深又能抵得住几个李忠呢? 侧眼望时,只见剩下的十个铁鹞子也快赶回,扈三娘心头大急,那嵬名承景武艺不在鲁智深之下,若是再来十个人,自己两个人怕是要落败。当下手上加快几分,打算几招间先了解了眼前这人。 扈三娘手上一快,那铁鹞子登时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再杀两个回合,三娘卖个破绽,那铁鹞子一刀砍得老了,三娘左刀逼住那口朴刀,右手刀猛然挥过,登时好大一颗头颅滚落下来,一腔颈血喷涌而出。 杀了眼前敌手,三娘这打算再取弓多射杀几人时,却已经有两个脚快的赶了上来,一个使花枪,一个使钢刀,两个一起来战三娘。 被两个阻拦一下,已经取不得弓箭,三娘只得打起精神厮杀,片刻后又有三人加入战团,登时便是三娘独斗五人。三娘奋起精神,大呼酣战,还偷眼看了鲁智深一眼,只见其余五名护卫围在承景和鲁智深周边尚未插手,两个也是斗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扈三娘心头大急,要是那五人再加入战团,只怕鲁智深便要输了,自己这边也一时脱不开身,若是鲁智深败了,嵬名承景再加入战团,来战自己,多半也是要败,该如何是好呢? 就在两人苦战之时,李忠、周通两个见了,也各举兵刃招呼一声喝道:“小的们,随我下山杀夏奴!”两个虽然为人有些吝啬,但也不是没义气的好汉,见鲁智深、扈三娘两个在山下厮杀,便呼喝一声,领着剩下的一二百小喽啰复杀下山来助战。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 围着鲁智深与嵬名承景的五名铁鹞子见了,马上举兵刃来迎李忠、周通一伙。李忠、周通各抵住一个,其余三个被一二百小喽啰围住,一时间都被绊住了。 扈三娘看得亲切,李忠尚可与铁鹞子厮杀不落下风,但周通却抵敌不住,只能招架,他本身武艺就不及李忠,又有伤在身,登时落了下风。其余小喽啰则更是,被那三个一照面就搠翻五七个去,也是连连后退。 扈三娘暗自恚怒,这些山寨小喽啰真是一群乌合之众,那么多人还杀不过三个人,不知配合,不知协力,只会乱糟糟的围在一处,要是经过训练,以战阵之法向前厮杀,那三个铁鹞子就算再厉害又如何?记起上辈子读过的古战争名言:一堆建材不能叫做房子,如同一群暴民不能叫做军队一样,或许这就是这些山寨小喽啰的真实写照吧。 看清形势后,三娘只道己方还是处于劣势,只能尽快解决自己眼前的敌手,方能腾出手来救援他人。当下扈三娘奋起十二分精神,手中日月双刀更加迅捷起来,皓腕上下翻飞,素手灵素舞动,刀上几乎快了一倍。那五名铁鹞子登时骇了一跳,原来三娘那两口刀就已经快如闪电了,现下更是连来势都看不清。 其中一人看那刀光眼花缭乱的,心头一怯,手上慢了半分时,被三娘看得空,一刀砍在面门上,登时惨叫倒下。去了一人之后,三娘更显轻松起来,又斗数个回合,将那使花枪的铁鹞子一刀搠翻,眼见也是不活了。 余下三人吓得肝胆俱裂,手上更慢时,又被扈三娘反手砍死一个,剩下两个见势头不好扭头便走。扈三娘也不去追,抢过几步去,先一刀砍中与周通厮杀那铁鹞子。 周通与那铁鹞子厮杀,这人使一把铁锤,兵刃沉重,周通武艺不强,更兼受伤,只能勉强游走缠斗,两个厮杀了十余合之后,周通被一脚踢翻,那口大锤当面砸下时,周通暗叫:“我命休矣!”但没想到,就这千钧一之际,刀光闪过,那铁鹞子胳膊连着铁锤飞了出去,黑血扑了周通一脸,那胳膊竟是被人生生砍下的。 周通定眼看去时,只见扈三娘手提双刀敢上前来,复一刀砍死那断了胳膊的铁鹞子,摸了摸额头汗水喝道:“周兄弟,退一边去!”周通还在愣时,只见三娘已经转过李忠那边去了。 李忠正厮杀得紧时,见三娘挺刀来相助,心头大喜,而那铁鹞子也偷眼见到扈三娘砍死了自己的同伴,心头一慌时,被李忠一枪扫到,复上一枪结果了性命。 三娘见了大声喝道:“李忠,同去救你的手下!”李忠想也不想便应了,两个各举兵刃杀将过去,其余还在追杀小喽啰的三人见了,魂飞魄散,一声喊掉头便走。 嵬名承景和鲁智深翻翻滚滚斗了百余合不分胜败,也忍不住暗赞一声:“好个莽和尚,想不到大宋卧虎藏龙,就连一个和尚也恁的了得。”再斗数合,只见自己手下被扈三娘带人杀散,死的死,逃的逃,承景心头着慌,猛砍几刀,将鲁智深逼住,跳出圈子来,也是扭头便走。 扈三娘恨极这个狗皮膏药,当先便追了上去,鲁智深也是大吼一声:“贼厮鸟休走!”两人一路直追了上去。追出数里远,承景两个铁鹞子护卫拼死回头拦住两个,扈三娘与鲁智深各斗了数合后,将两个铁鹞子杀死,在看时,承景和剩下三个铁鹞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左右寻不得时,只得返回桃花山寨。 回到山上,只见到处都是负伤的小喽啰,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李忠、周通两个面色惶惶,经此一战,桃花山元气大伤,五七百人的小喽啰被杀翻百多人,逃走不知去向的一二百人,眼下山上就剩下一二百人,而且带伤的还不少。 李忠、周通见两人回来,上前便拜道:“若无两位哥哥出手时,山寨合休矣。”鲁智深扶起两个道:“都是兄弟义气,说个甚么?”扈三娘也道:“两位能拼死向前,也都是条好汉!” 当下李忠、周通教人看顾受伤小喽啰,还好劫得嵬名承景一伙的两辆车,打开一看有不少金珠宝贝,并一些夏国精良的铠甲兵刃。周通将财宝分为四份,将两份与鲁智深、扈三娘,一份给李忠,另一份自留了。 三娘看了暗暗摇头,如此分,全不管山寨小喽啰,难怪一有厮杀不顺,大半都逃散了。当下扈三娘道:“帮你等退敌乃是义气使然,我这份不取,分给寨中众兄弟吧。”鲁智深也是睁圆了眼怒道:“且付下去,若无寨中人相帮时,我四个都休!” 李忠、周通见两人当众人面如此说了,心头都感羞愧,便依言将财宝分下去,死者重加厚恤,伤者多得一份,山寨登时欢声雷动起来。少时,安顿了伤者,李忠教重整杯盘,又杀猪宰羊,寨中各人都分了一壶美酒,一盘肉,都开怀畅饮庆贺起来。 席间,个个都来向扈三娘、鲁智深两个敬酒,两个都是好酒量,来者不拒,鲁智深吃得口滑,只顾要吃,扈三娘也吃得不少,李忠、周通看了更是敬服。 第廿七章 扈三娘议筹三盟 鲁智深循声探寺 当晚就还歇宿在寨中,第二日清早,李忠与周通商议,李忠道:“如今山寨人手不足,又见两个本事了得,早晚还是请两个坐山寨之主,我等也好托庇旗下。?¤ ?网 ◎?◎ w、w、w-.-8、1`z`w.com”周通先前还不大服气,但昨日见了两个身手也道:“哥哥所言极是,寨中若无硬手坐镇时,早晚教官军围剿。” 于是两个又来见三娘与智深,鲁智深宿醉未醒,三娘倒是早起练功后,正在屋内歇息,见两个来了,教服侍的小喽啰点个泡茶,教两个坐下说话。 三人坐定后,李忠道:“官人英雄了得,桃花山上下都为敬服,恳请哥哥坐这山寨之主,早晚教官府也不敢小觑我等。”说罢李忠、周通便拜下。 三娘扶起后道:“桃花山地势险要,原也是个好去处,只是我与鲁大师现下尚无落草打算。但见你山寨如今人口凋敝,也是有心相助。两位贤弟可曾闻得少华山与史家庄?” 李忠道:“自然闻得,少华山朱武、陈达、杨春三位头领英雄了得,左近官军都不敢围捕,又听闻这一年来他们保境安民、替天行道,江湖上投奔的人如雨,左右都是闻名的。史家庄也是一般的闻名,有史大郎坐镇,与少华山两个在华州之内都能呼风唤雨。” 三娘颔道:“他们三个并史大郎都是我兄弟,若你们两人想要兴旺山寨时,我可投书一封去,教少华山、史家庄与桃花山结盟,三处共荣共休,连成一体,早晚都得兴旺。” 李忠和周通都是大喜,本想着请两个坐了寨主,山寨拱手让人,多少有些无奈,但现下三娘提出的结盟之策,寨主还是他俩,又靠上少华山、史家庄两座大靠山,自然更好。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三娘又道:“眼下你山寨中缺少人手,结盟之后,少华山会派精兵强将前来,一则充实山寨,助你抵挡官军,二则教练寨中小卒,三则可教人让桃花山也学着少华山一般的经营,早晚钱粮充足。” 周通道:“此前我等也是学少华山一般,治理左近村坊,保境安民,讨要进奉,但总觉不得其法。” 扈三娘暗暗笑了起来,桃花山也学着少华山懂得治民了不假,可他们一面打家劫舍,一面也讨进奉。桃花山下桃花村里的刘太公,就是治下管的人户。可这伙人收了进奉,却无保境安民,反抢民女,岂能成事?不过两个能想到模仿少华山,也算还是有些明白生存之道。 当下三娘道:“既然是不得其法,那便使人来教,总要学得其法才是。”顿了顿后三娘又正色道:“三家结盟事关生死,事成之后,当共尊号令,不可轻言背弃,若是哪家敢背信弃义,另外两家必联手讨伐之!” 李忠和周通心中一凛,一起下拜道:“若得结盟,必定遵从号令,不敢有违。” 当下三娘教取来纸笔,修书一封,李忠、周通差两个精细喽啰自去少华山、史家庄投书,等待回音不提。 又在山寨休养几日,那嵬名承景也不见转来,鲁智深也要取道上东京去,扈三娘也便不等少华山回音来,只教李忠、周通两个安心等候便可。 这天扈三娘与鲁智深两个收拾、结束停当,李忠、周通奉上一盘金银来做盘缠,扈三娘与鲁智深还是不要,辞别之后,两人便往东京路上而去。卍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两个离了桃花山,放开脚步,一路上说起嵬名承景来,扈三娘也将伤过嵬名承景之事说了,又言夏人记仇,鲁智深听了后道:“夏人记仇不假,但要甘冒奇险,深入宋境来寻你,料想还有他事。先前你与洒家看了那把夺来的宝刀,想来那夏奴不惜冒死潜入中原来,多半是要追讨此刀,扈官人日后还要小心此人。” 三娘点头称是,又说起枪棒来,经过一场厮杀,鲁智深对扈三娘武艺更是钦佩,一路说说谈谈,不知不觉从早晨直走到午后,约莫走下五六十里多路,肚里又饥,路上又没个打火处。 鲁智深道:“早起只顾贪走,走了一日,又饥又饿,却投那里去好?”三娘道:“我这里还有些面饼,权且充饥。”两人寻一处坐下,正待吃时,猛然听得远远地铃铎之声,鲁智深听得起身喜道:“好了!不是寺院,便是宫观,风吹得檐前铃铎之声,扈官人,俺俩且寻去那里投奔。” 扈三娘与鲁智深两个闻得铃声,便循声而往,走过数个山坡,见一座大松林,一条山路。随着那山路行去,走不得半里,抬头看时,却见一所败落寺院,被风吹得铃铎响。看那山门时,上有一面旧朱红牌额,内有四个金字,都昏了,写着“瓦罐之寺”。又行不得四五十步,过座石桥,再看时,一座古寺,已有年代。入得山门里,仔细看来,虽是大刹,好生崩损。但见:钟鼓蹦乱石台损,殿宇摧塌枯井深。山门满绿疥苍苔,经阁缠交出碧藓。 鲁智深脚快,欢喜的入得寺来,便投知客寮去。只见知客寮门前大门也没了,四围壁落全无。 智深出了屋来,见尘灰中,三娘捂着鼻道:“鲁大师,可有人?”智深道:“没撞见人,偌大个寺院,也不知如何败落的恁地?待俺再去探探。” 智深直入方丈前看时,只见满地都是燕子粪,门上一把锁锁着,锁上尽是蜘蛛网。智深把禅杖就地下搠着,叫道:“过往僧人来投斋。”叫了半日,没一个答应。 回到香积厨下看时,锅也没了,灶头都塌损。智深把包裹解下,放在监斋使者面前,提了禅杖,到处寻去。寻到厨房后面一间小屋,见几个老和尚坐地,一个个面黄肌瘦。 智深喝一声道:“你们这和尚,好没道理!由洒家叫唤,没一个应。”那和尚摇手道:“不要高声。”智深道:“俺是过往僧人,讨顿饭吃,有甚利害。”老和尚道:“我们三日不曾有饭落肚,那里讨饭与你吃?” 智深道:“俺是五台山来的僧人,粥也胡乱请洒家吃半碗。”老和尚道:“你是活佛去处来的僧,我们合当斋你,争奈我寺中僧众走散,并无一粒斋粮。老僧等端的饿了三日。”智深道:“胡说,这等一个大去处,不信没斋粮。” 老和尚道:“我这里是个非细去处。只因是十方常住,被一个云游和尚,引着一个道人,来此住持,把常住有的没的都毁坏了。他两个无所不为,把众僧赶出去了。我几个老的走不动,只得在这里过,因此没饭吃。”智深道:“胡说!量他一个和尚,一个道人,做得甚事,却不去官府告他?”老和尚道:“师父,你不知这里衙门又远,便是官军,也禁不的他。这和尚、道人好生了得,都是杀人放火的人,如今向方丈后面一个去处安身。” 智深道:“这两个唤做甚么?”老和尚道:“那和尚姓崔,法号道成,绰号生铁佛;道人姓丘,排行小乙,绰号飞天夜叉。这两个那里似个出家人,只是绿林中强贼一般,把这出家影占身体。” 智深正问间,猛闻得一阵香来。智深提了禅杖,踅过后面打一看时,见一个土灶,盖着一个草盖,气腾腾透将起来。智深揭起看时,煮着一锅粟米粥。智深骂道:“你这几个老和尚没道理!只说三日没吃饭,如今现煮一锅粥,出家人何故说谎?”那几个老和尚被智深寻出粥来,只叫得苦,把碗碟、钵头、杓子、水桶,都抢过了。 智深肚饥,没奈何,见了粥要吃,没做道理处,那老和尚道:“我等端的三日没饭吃,却才去那里抄化得这些粟米,胡乱熬些粥吃,你又吃我们的。” 智深听得了这话,便撇了不吃,但腹中饥饿时,却听屋外三娘声音道:“鲁大师,快出来,有香肉吃。”鲁智深大喜,抢出屋外时,只见扈三娘不知哪里打了条獒狗,倒拖着拎在手中,站在院中看着自己笑。 鲁智深上前喜道:“扈官人哪里打来?”扈三娘道:“适才转过一处大殿,窜出一条野獒来,冲我咬来,便被我一刀杀了,这畜生适才想吃我,这时我俩吃它。”智深大喜,回想起那日五台山扈三娘熬制的那锅香肉来,更觉腹中饥饿,当下道:“俺去屋内寻个家什来。”三娘道:“也好,只是此处寺庙,在这里煮肉吃,还是不太好,我到寺外石桥溪水边收拾这肉,少时你来那里寻我。” 当下智深应了,两个分手后,智深转回屋内问老和尚要口铁锅,一众僧人只顾吃粥,老和尚指了指屋角,但见屋角两口破烂铁锅在那,一口通了底,一口破了边,智深便将那口破边锅取了,欢天喜地的出了寺来。 到得石桥边时,溪水边却没见三娘,只有那条獒狗尸在那里,忽闻林子那头一阵呼喝打斗之声,鲁智深取了禅杖直入过去看时,只见扈三娘双刀上下翻飞,与一僧一道斗得正紧。 (新书求收藏、推荐、打赏支持,谢谢) 第廿八章智深火烧瓦罐寺 三娘闲游汴京城 鲁智深见了,虎吼一声,那口禅杖便飞将过去,冲上前便相帮扈三娘。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那一僧一道见了,都先住手跳到一边去,那道人喝道:“和尚,你是何人?却来撕拼?”那僧人生得黑胖,却道:“和尚,你我同在沙门,这兔儿相公其实是个贼贱人,勾引我等不遂,偷了我寺中东西,想要逃走。你与我们一同将她捉了,解送官司,也是功德一件。” 扈三娘气得手脚颤,这黑胖和尚满口污言秽语,当真该杀。鲁智深大怒喝道:“扈官人是与俺一路行来的,岂会偷你东西?休得多言,吃俺三百禅杖!” 那道人正是飞天夜叉邱小乙,见了急道:“崔道成,这两个是姘头,不听你话!”那崔道成上前接住鲁智深禅杖,口中喝道:“好啊,原来你也是个花花和尚,与这个贼婆娘一路的。” 扈三娘与鲁智深听了都是大怒,各举兵刃并力向前。智深大喝一声,抡起铁禅杖,奔上前来,那生铁佛生嗔,仗着朴刀,杀将过去。两个斗到**合,崔道成渐渐力怯,只得扭头便走,智深并不放过,紧追两步后,又截住厮杀。 那飞天夜叉丘道人被扈三娘双刀接住,两个也是厮杀在一处,四个人两对厮杀。智深与崔道成正斗到间深里,智深得便处喝一声:“着!”只一禅杖,把生铁佛打下桥去。那道人见倒了和尚,无心恋战,卖个破绽便走。扈三娘娇声喝道:“哪里去?”赶上望后心一刀,扑地一声响,道人倒在一边。扈三娘恨两个嘴碎,踏入去,掉转左手刀,望下面只顾嘁嘁嚓嚓的乱搠,将那道人活活搠死。智深赶下桥去,把崔道成背后一禅杖,也打得头面粉碎,死在那里。可怜两个强徒,化作南柯一梦。 智深、三娘把这丘小乙、崔道成两个尸都缚了,撺在深涧里去。回过头来,两个都觉腹饥,三娘又自去洗剥那条獒犬,智深捡拾柴火,将那口破边锅架了,煮了半锅热水。卍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少时三娘洗剥干净,将香肉寸断后放进锅内煮了,又从包袱内取出一方布袋,上面缝了十多个小口,三娘从几个小口内挑了些不知名的香料粉末放入锅内,又从寺中荒废菜地里寻得些野姜葱蒜,一股脑倒下锅去。 不一刻,那一锅香肉已然芬香扑鼻而来。鲁智深性急,蹲在锅边不断吞着谗言,看他如此模样,扈三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鲁智深抹了抹铮亮脑袋,也是呵呵一笑。 三娘又从包袱内取出个牛皮水囊扔过去道:“大师,先喝点酒吧,里面是我珍藏的自酿好酒。”鲁智深一听有酒,更是大喜,拔了塞子,仰头就是一大口酒灌下,那酒入口绵醇,齿颊留香,顺着肚腹下去,一条热气裹到腹中,智深笑着赞道:“真是难得的好酒!好生有力气!” 智深又喝一口,把牛皮袋递过去想让三娘也喝一口时,但想这口自饮过,如何能让她喝?当下犹疑起来,三娘却笑了笑,一把抢过,也仰头喝了一大口。智深道:“扈官人,你可真是个女儿家?” 三娘苦笑起来,看来男扮女装只能蒙骗一时,但与人相处久了还是会被人看出来,当下大大方方的点点头道:“正是,鲁大师是听了那两个撮鸟的话,方才看出的么?” 智深摇头道:“倒也不是,一路行来多看出些端倪来。该叫你扈小姐么?” 三娘笑道:“大师,称呼皮囊都是色相而已,这般问来,也是着相了么?” 智深咧嘴哈哈大笑道:“正是,扈官人潇洒,豪迈不羁,正和洒家脾胃,是男是女有何关碍?便像李忠、周通那两个,做人不爽利时,便是男儿身,也难相处。卐 卍?◎◎卐?网§ 卐? w、w`w、.`8-1、z、w-.-c`o、m、” 三娘又喝一口酒然后将牛皮袋扔过去道:“还是大师豪爽,不似史进那般小肚鸡肠。” 智深接过又喝一大口笑道:“大郎性情中人,你两个此前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倒也是一对,怎的?争嘴了?” 三娘啐了一口道:“大师也这般多事!再问,这锅香肉休想再吃。” 智深急忙道:“洒家不问就是,俺们只管喝酒吃肉,说些武艺枪棒,不说旁的。” 少时,香肉好了,两人就手捞着香肉便吃,鲁智深吃一口,赞一句道:“扈官人这香肉当真天下一绝,但要早晚能吃上一回,俺便是成佛也不去了。”三娘笑道:“大师,举头三尺有神明,慎言。” 跟着鲁智深又喝口酒,也赞道:“扈官人,你这酒好生有力气,才喝几口便如同喝了几十碗酒。”扈三娘笑道:“这酒名唤透瓶香,常人喝三口便醉了,大师你给我留点,一路上要没酒肆,我俩可都没酒喝了。” 两个饱食酒肉之后,那酒还是被鲁智深喝了个涓滴不剩,扈三娘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早知道就不该拿出来,自己偷留着喝该多好。 两个再入寺里来,香积厨下那几个老和尚,见两个除了大害,都上来相谢。 智深、三娘直走入方丈后角门内看时,还有个掳来的妇人,也救了出来。在房内寻见几个包裹,三娘打开,都是衣裳,也包了些金银,三娘将金银分作四份,一份给了寺中和尚,教他们自寻生路去,一份给了那妇人,教她自回乡去。两外两份一份给智深,一份自留了。 寺中僧人、妇人都去后,三娘、智深两个在灶前缚了两个火把,拨开火炉,火上点着,焰腾腾的先烧着后面小屋,烧到门前;再缚几个火把,直来佛殿下后檐,点着烧起来。凑巧风紧,刮刮杂杂地火起,竟天价烧起来。二人烧了瓦罐寺后,结束停当,又往东京路而去。 却说三娘、智深往东京而去,在路又行了十余日,早望见东京。入得城来,只见果然是好一座大城,千门万户石板路,纷纷朱翠交辉映;三市六街接踵至,济济衣冠聚集齐。凤阁列九重金玉,龙楼显一派琉璃。花街柳陌脂粉香,娇艳名姬绣帕招;楚馆秦楼声乐鸣,无限风流歌妓音。豪门富户呼卢会,公子王孙买笑来。 智深看见东京热闹如故,市井喧哗依旧,赞了一声道:“便如十余年前一般繁华。”却见三娘毫不以为意,便问道:“扈官人来过东京?”三娘笑道:“八岁时与师傅来过。”智深点头道:“周老教师从前在东京御拳馆做过教师的。” 来到城中,鲁智深道:“扈官人可知大相国寺在何处?”三娘指着道:“前面州桥便是。鲁大师,你去大相国寺安顿,我自去寻师傅了。”智深在东京也没什么旧识,便对三娘道:“扈官人去哪里寻师?”三娘道:“先去御拳馆寻一圈,若无时,便先到东京林师兄家安顿。” 鲁智深问道:“哪个林师兄?”三娘道:“便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鲁智深颔道:“这好汉亦是周老教师弟子。扈官人,早晚安顿好时,可来寻洒家吃酒,切莫忘了。”三娘笑道:“这个自然,早晚再来请鲁大师吃香肉。” 鲁智深哈哈大笑三声,提了禅杖辞行便走,径往大相国寺而去,三娘目送一程后,自往朱雀南门新桥畔的御拳馆而去。 来到御拳馆投问后,拳馆一名教师告知,周侗一个月前离京去了苏州,没找到师傅周侗,三娘只得转回,往城西金梁桥旁林冲家中而去。 一路上,三娘见左右无事,便尽心游玩一回,怎生玩法:上土桥前,看杂耍的熊翻筋斗;望春门外,瞧杂艺的驴舞柘枝。里巷之中,鼓吹无节,歌舞相乐,倡优扰杂,角抵之戏,木棋革鞠,养玩鸟兽。 市井坊间,各处都是瓦舍、勾栏、乐棚、茶肆、坊社,其间又有吹弹、舞拍、杂剧、杂扮、撮弄、胜花、泥丸、鼓板、投壶、花弹、蹴鞠、分茶、弄水、踏混木、拨盆、杂艺、散耍,讴唱、息器、教水族水禽、水傀儡、鬻水道术、烟火、起轮、走线、流星、水爆、风筝,诸般玩意,不可指数,让三娘玩了个尽兴。 走了一回儿,正值正午时分,日头当照,又是初夏时分,走了多时,不觉得热了起来,三娘便走进旧宋门外一家专售冰雪冷食的店铺之内,点了一份夏日爽口解暑的冷食冰雪凉水荔枝膏来吃。 少时店家将银碗盛了一碗上来,三娘解了包袱便畅快吃了起来,边吃边自语道:“谁曾想这宋朝也有此等美味冷饮来吃?”吃了一份不够,又点一份冰雪冷元子,痛痛快快的吃了一回。 吃完了账时,才把三娘惊了一回,两份冷食竟然要了一两银子去,当真是贵得可以,随后想来人家用的都是银碗,也算物有所值了。 正了账时,却听一旁一人道:“店家,取两份冰雪凉水荔枝膏。”那店家看了来人笑道:“林教头稍候,这便取来,一般的取回家用么?”那林教头道:“正是,有劳。” 听得林教头三字,三娘回头看时,只见柜边立着一个官人,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穿一对磕瓜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折迭纸西川扇子。三娘揉揉眼再看时,那官人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却不是自己的师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又是谁来? 第廿九章扈岚遇兄冰雪店 林冲教妹新屋院 扈三娘当下大喜,上前拜了一拜道:“师兄,怎的在此?”林冲微微一愣,细看了三娘一回,犹疑不定道:“兄台是哪位?”三娘一急,摘掉头上笠子,散了髻,一头秀飘下,笑着说道:“小妹扈岚啊。? 八?一中文卐¤网 w-w`w、.-8、1zw.com” 林冲阿耶一声,急忙替三娘戴上笠子,口中道:“先戴起来,看你穿得如此古怪,休教人笑话。”三娘瘪瘪嘴道:“师兄也是的,三四年不见了,一见面就训人。”林冲皱眉道:“从前你胡闹时,还只是个小姑娘,现下都及笄了,自然不可无礼无状。”跟着问道:“你可是来寻师傅的?” 三娘戴好笠子,笑了笑,心头暗道:“这次来专是为了师兄你啊。”口中却道:“正是。”林冲道:“师傅去了苏州办事,走时交待,若你前来寻他,教我照看你,你便先随我回家。” 三娘应了一声,这时店家将一个食盒裹了厚厚的棉绒,递到台前,三娘抢着付了银子,林冲道:“师妹,怎要你费钞?”三娘眨眨眼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费了一回钞,师兄少说我两句,也是好的。”林冲哭笑不得道:“都是师傅把你宠坏了。” 两人出了冰雪店家,林冲却带着三娘往城东小横桥而去,三娘奇道:“师兄,你家不是住城西金梁桥么?”林冲道:“一年多前买了新屋,便搬了过去。”三娘笑嘻嘻的说道:“东京屋院何等价贵,林大官人都能买新屋院,小妹前来投靠还真对了。”林冲又哭笑不得道:“还是恁的牙尖嘴利。” 两人转到城东小横桥旁,转进一条街,来到一处屋院前,林冲引着三娘进去,此间格局仍是前堂后寝,前后分为四层,最外面是屋门,第二层是前堂,第三层是后堂,第四层是宅后一处小院,在厅堂与卧室之间有穿廊,两侧有几间耳房。 三娘看了一回,内堂掀帘子转出一位娘子来,三娘细看时,真是姣美秀目,杏眼樱口,活脱脱一个美娇娘,旁边跟了一个眉清目秀的使女。网 w、ww.81zw.com那娘子见了两人,一个是自己丈夫,另一个却是陌生男子,哎哟一声,红了脸,急忙低头,立在一边施礼道:“不知官人会引了客人至内堂,奴家冲撞失礼了。” 林冲微微一笑道:“娘子无需惊慌,她是我师妹,是个女儿家,姓扈,唤她三娘便好。三娘,这是师兄浑家,京城张教头女儿,成婚三载了。” 林娘子这才抬起头细看时,三娘笑着上前拱手一礼道:“师嫂有礼,小妹行走江湖方便,因此换了男装。想不到一别师兄数年,师兄都成家了,还找了这么位贤惠貌美的嫂嫂。” 林娘子这时才看清三娘唇红齿白、模样娇美,也是一位美人,又听她嘴甜,当下欢喜着拉了三娘手道:“既是恁地,先到屋内梳洗更衣,官人少歇,锦儿先给官人看茶。” 林冲笑道:“正是要教娘子让她换了衣裳,穿得不端正时,不成体统。”说罢笑着转回前堂去了。三娘冲着林冲的背影伴了个鬼脸,却被林娘子拉着进屋内换衣去了。 到林娘子屋内,三娘气闷闷的坐在那里,林娘子道:“三娘,包袱里可有衣裙荆钗?若无时,师嫂尚有几套新做好的衣裙未曾穿得,送予三娘穿来。” 扈三娘急忙摇手道:“不用师嫂,我有衣裙的。”离开周侗家时,师母硬是塞了几套衣裙在她包袱内,一路行来都是压在包袱最底,这时候只得翻了出来。 当下林娘子吩咐使女锦儿替三娘备好香汤沐浴,又放了汗巾、镜子、木梳、篦子、刷子、刷牙子、青盐揩齿(即宋代牙膏)一应梳洗器物,便道:“三娘安心梳洗,师嫂自来与你收拾。???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三娘连日赶路也是一身尘土,便舒坦沐浴一回儿,又洗漱之后,胡乱穿了衣裙,只是依旧盘个男子髻,取个头巾裹了。林娘子与锦儿进屋来看了,笑了一回后,林娘子道:“三娘许久不做女装打扮,都生疏了,待师嫂与你装扮来。”三娘苦着小脸道:“师嫂,能换男装打扮么?”林娘子道:“官人吩咐了,教要打扮得周正,再穿男装时须不好看,只怕官人又要啰唣。” 没奈何,三娘只得苦着脸任由林娘子与锦儿收拾打扮,片刻后妆扮已成,只见:头梳百花松云髻,上簪金缕青玉簪,袅娜纤腰红罗裙,素白月衫笼雪体,淡黄软袜衬弓鞋,蛾眉紧蹙怨怼多,娇面低垂忧愁憾,玉骨香肌消玉雪。 林娘子与锦儿看了后,赞了一回,一齐道:“好个可人儿。”三娘手脚局促起来,林娘子又看了那双脚道:“三娘可是不曾缠足?”三娘急忙道:“早晚行走江湖,万不可缠。”林娘子笑了笑道:“倒也不必,三娘年岁已大,不必再缠,况且三娘这双小脚便是天生娇小,望之亦不突兀。” 林娘子替三娘梳妆之后,引三娘到了前堂来见林冲,林冲看了后颔道:“这方才有女儿家的模样,今在我家,不似师傅那里,早晚都有京中人物出入,但撞见时,落了颜面,须不好看。” 三娘吐吐舌头道:“就师兄规矩多。”林冲又待教训时,林娘子却道:“三娘勿怪,官人在京中任职,往来都是官宦属吏,若来访时,撞见家中不周正,只恐同僚间取笑。” 三娘却道:“师兄,本还想与你切磋武艺的,这装扮如何使得开?”林冲眼额一瞪道:“你已经及笄,待字闺中,无事时,便不要与男子较艺,纠缠间碰了身子,如何使得?” 三娘愠道:“师兄比师傅管得还紧,都不似从前那般体谅人!”林冲拿出一张玉笺道:“师傅临走时留书在此,教我这个师兄好好管教于你,便是师命在此,休得浑赖!师傅便是知晓你在西北军中之事,出了偌大的风头,蓟州一丈青扈岚,斗败夏奴第一勇士,哼哼,好大的威风。师傅恼了你不听他言语,因此都吩咐了我们几个同门师兄弟,但教你来投时,都是一般的严加管教些时日。” 三娘瞪眼看了那信,哀叹一声道:“师傅好没道理,岂能这般算计自个儿徒儿的,早知如此便不来寻他了。”林冲斥道:“胡说甚话?都是少时师傅并师兄几个太宠你,都没个样儿,今次在我这里便教得你循规蹈矩来。否则还是先前那般样儿,谁人敢上门提亲来?若是将来不得良配,你到又来怨师傅我等。” 三娘赔笑道:“嫁不出去时,绝不怨师傅、师兄。”林冲仍旧狠心板着脸道:“不必多言,从今日起便在家中向你师嫂请教妇道。” 三娘大急,忍不住取出那口鸱吻宝刀来道:“师兄,这是口宝刀,从夏奴那里抢来,便赠予师兄了。” 林冲只看那刀一眼,便知是好刀,但知她极善浑赖,若是拿了这刀,只怕自己便管教不住,当下竟忍住道:“我不要你刀,只要你周正守礼!”跟着对林娘子道:“娘子休辞辛劳,早晚替我管教三娘,定要教她学得周正,此乃师命,不必心软。”又看三娘眼珠子直转时,林冲又补一句道:“三娘素来狡狯,若无我言语时,娘子不必信她言语。” 扈三娘哀鸣一声,林冲竟然连宝刀都不要,这次看来是来真的了,却似入了十八层地狱一般,自此便被林冲软困家中,过上了生不如死的日子。 却说三娘被软困在林冲家中,林娘子、锦儿早晚轮番来教,从言谈举止到茶艺女红,从琴棋书画到梳髻辔头,无不倾囊相授,好在三娘厨艺了得,才免了厨艺这一刀。 林冲将管教之事交托林娘子,若教不好时,林冲便会怪责林娘子,三娘不愿他夫妻因此嫌隙,只得咬牙忍了一回。好在书画女红、茶艺琴棋几样,孟翠英也教过一些,学来倒也不难。 难却难在梳髻妆扮一项上,画眉抹粉了几回后,三娘常自念道:“天将降于斯人也,必先教其画眉,使其抹粉,衣裙加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林娘子知书达理,听她胡乱改文,笑道:“哪个女子不想自个儿妆容更美些,三娘倒好,这般不愿。”三娘道:“自小行走江湖在外,风霜惯了,妆扮了反倒不惯。”林娘子劝道:“凡女子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相夫教子便是美德,稍后师嫂取《女诫》来与你。” 三娘眨眨眼故作不知道:“女诫何物,可能吃?”锦儿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娘子也忍不住莞尔道:“如此插科打诨,牙尖嘴利,难怪你师傅管不住你。三娘休怪,女诫还是须看熟,先女贤之作,定然有其道理的。”于是当天开始,三娘又多了一样苦差,背诵《女诫》《列女传》等书籍。 深受礼教大防之苦的扈三娘整日在那里苦熬,几次便想不告而别,但又想师兄林冲即将撞上的那场巨变,自己辛苦多时,便是不想看到师兄夫妻两个最后做个同林鸟、纷飞散,若自己走了,便是罪过,当下也就咬牙苦忍了下来。 这天三娘独自一人在屋内看书,着实看得气闷,再也忍不住时,想起鲁智深来。盘算一回,林冲不在家中,林娘子与锦儿回张教头家探视,走时还锁了房门,此时不出去,更待何时?当下三娘却换了男装,取了些银子,开了窗格,便翻窗越墙的走了。 第三十章鲁智深倒拔垂柳 高衙内逞威岳楼 来到街上,三娘深吸一口气来,方才觉得轻松许多,信步来到大相国寺,问了知客僧,方知鲁智深教管寺中菜园,当下请知客僧引到酸枣门旁菜园时,只见鲁智深与一帮泼皮正在院内吃酒作乐。◎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知客僧不敢与那些泼皮言语,告罪后自回。三娘见了大喜,上前招呼一声道:“鲁大师,我来也。”鲁智深见到三娘,哈哈大笑起身来迎,两个见礼后,智深教众泼皮来见礼,拉着三娘便入席来。 坐定后,三娘与智深等人喝酒吃肉,猜枚斗饮,好不畅快。随后三娘又将出银子,着泼皮去买来十余斤香肉,又取来炭炉铁锅,熬制了一锅绝品香肉。鲁智深最喜三娘这手香肉,少时熬好,智深大快朵颐,方才了却一桩心事。 吃得正浓时,只听得门外老鸦哇哇的叫。众泼皮有叩齿的,齐道:“赤口上天,白舌入地。”智深道:“你们做甚么鸟乱?”众人道:“老鸦叫,怕有口舌。”智深道:“那里取这话?”那种地道人笑道:“墙角边绿杨树上新添了一个老鸦巢,每日只聒到晚。”众人道:“把梯子去上面拆了那巢便了。”有几个道:“我们便去。” 智深、三娘也乘着酒兴,都到外面看时,果然绿杨树上一个老鸦巢。众人道:“把梯子上去拆了,也得耳根清净。”李四便道:“我与你盘上去,不要梯子。” 智深相了一相,走到树前,把直裰脱了,用右手向下,把身倒缴着,却把左手拔住上截,把腰只一趁,将那株绿杨树带根拔起。众泼皮见了,一齐拜倒在地,只叫:“师父非是凡人,正是真罗汉身体,无千万斤气力,如何拔得起?”智深道:“打甚鸟紧?明日都看洒家与扈官人演武,使器械,扈官人那身武艺方才是惊人。网 w-w、w`.`8、1、z`w-.com”三娘笑着应了,亲眼看了一回花和尚倒拔垂杨柳,也觉得颇有所获,少时各自散了。 三娘回到林冲家,也是翻墙越窗而回,幸好林冲当值未归,林娘子与锦儿也还没转来,便换回女装,坐回桌前摇头晃脑的念诵那书。片刻后林冲与林娘子、锦儿转回,看她认真时,林冲还赞了句:“这般方好。” 第二日,林冲外出公干,林娘子与锦儿在隔壁王婆婆家请教针线,三娘看得空来,又换了衣裳前去会鲁智深。从这日为始,三娘偷得空儿,便都来会鲁智深,众泼皮每日将酒肉来请智深与三娘,看两个演武使拳。 这天是政和三年,三月二十八日,三娘一早先起练武,随后梳洗一番,假作在屋内看书,只等着林冲出门后,便可支开林娘子偷空开溜。可没想到林冲今日却休沐在家,与林娘子吃过早饭后,教使女锦儿唤三娘来前厅说话。 扈三娘只得挨到前厅来,林冲看了颔道:“果然有几分闺秀模样了,都是娘子功劳。”林娘子也甚感欣慰笑道:“也是三娘学得好。”林冲又道:“今遭逢东岳帝君诞辰,酸枣门东岳庙有盛会,师兄与你师嫂要前去还香愿,你尚未出阁,同去了多有不便,还是在家看书可好?” 扈三娘心头一惊,暗想:“千里而来,便是为解师兄这趟苦厄,岂能如此?”当下急忙道:“师兄既然休沐一日,便在家中好生歇息一日,陪我说说话,较演武艺,这般不好么?” 林冲尚未说话,林娘子红着脸低声道:“三娘莫怪,你师嫂与你师兄成亲三年都未有子嗣,前番各处庙宇都去许过愿,每年都是要去还愿的,今遭落到东岳庙还香愿。事关子嗣,不可轻慢。” 三娘叹口气,无后为大,看来是非去不可了,眨眨眼又道:“师兄,既然定要去,便带我一起。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林冲皱眉道:“不可,你还想男装出门,却是不行。若女装出门,又是云英未嫁,多有不便。”三娘道:“锦儿不是一般的未嫁,她便能去。”锦儿忍住笑道:“扈小姐,锦儿乃是婢女,自然不同。” 扈三娘缠着只顾要去,林冲没奈何只道:“看你连日学礼也累了,就带你同去好了,但外出须得依我三事。”扈三娘道:“师兄吩咐。”林冲道:“一,妆容打扮须体面大方;二,言谈举止须依闺秀之矩;三,不得显露武艺惊扰街坊。” 扈三娘苦着脸道:“师兄,前两个依得,最后一个若有登徒浪子调戏时,也不能使拳么?”林冲斥道:“说甚污话,太平天下,朗朗乾坤,何来恶人调戏?即便是有,你师兄在彼,哪个敢到捋虎须,来相扰我林冲家眷?!” 林娘子笑道:“三娘放心,若有恶徒时,官人自会出手打,不必你动手。”扈三娘苦笑道:“只愿如此吧。”当下林冲带了娘子、扈三娘并使女锦儿,将个提篮盛了香烛果品等物,径往酸枣门东岳庙而来。 这次却是三娘次女装出行,只觉甚为不便,惶惶而行,总觉左右路人皆望之。三娘与林娘子并肩而行,低声问道:“师嫂,为何总觉有人在瞧我?”林娘子微微一笑低声道:“这便是了,三娘如此人才,自然多有慕者。”哀叹一声后,三娘暗自想道:“此前欣赏美人,现下却是被人欣赏,却是如此芒刺在背之感啊。” 行了片刻,到了酸枣门外,只见此处:市民之忙忙碌碌,力夫之竞竞营营,店铺之财源滚滚,车马之喧嚣过市,仕女之丰彩都丽,文士之风流神韵,建筑之鳞次栉比,街衢之热闹非凡,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却是好不热闹的一派景象,行至东岳庙外,又见这里,处处各有茶坊、酒肆、面店、果子、彩帛、绒线、香烛、油酱、食米、下饭鱼肉鲞腊等铺,人来人往的更是热闹。 到了庙内还了香愿,林娘子还要去五岳楼,林冲道:“娘子与三娘、锦儿自去,为夫庙外闲走一遭。”三娘暗暗皱眉道:“师兄,此处人多,怕有恶人。”林冲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来的恶徒?”林娘子道:“官人宽心闲走一遭,奴家与三娘、锦儿一处,不妨事。”当下林冲信步闲逛去了,三娘却只得跟着林娘子进庙里五岳楼去。 少时林娘子与三娘从五岳楼出来,锦儿在楼外等候,到了殿前时,却迎头撞见数个人来,都拿了弹弓、吹筒、粘竿,左呼右拥的簇着一个年小后生,只见此人生得面皮白净,一双色眯眼,只顾盯着两女看来。 扈三娘叹口气,这劫数还是到了,当下起了护佑林娘子之心,登时上前一步,遮住林娘子,朝那后生瞪了一眼。那后生见了三娘妆扮,便是未嫁女儿打扮,当下拍手笑道:“好一个绝色的云英未嫁女子。”身旁一人凑趣耳边道:“正是衙内良缘啊。” 这后生却是当朝殿前殿帅府太尉,高俅高太尉螟蛉之子高衙内。原来高俅新迹,不曾有亲儿,无人帮助,因此过房这阿叔高三郎儿子在房内为子。本是叔伯弟兄,却与他做干儿子。因此,高太尉爱惜他。这厮在东京倚势豪强,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京师人惧怕他权势,谁敢与他争口,叫他做花花太岁。有诗为证:脸前花现丑难亲,心里花开爱妇人。撞着年庚不顺利,方知太岁是凶神。 扈三娘不想与他口舌,只想拉着林娘子躲过这一劫,当下护着林娘子便转身想要出殿去,那高衙内却使个眼色,数内适才凑趣那人,唤作乾鸟头富安,平素常伴左右帮闲,理会得高衙内意思,当下招呼一声,几个闲汉将弹弓、吹筒、粘竿依栏靠了,挤眉弄眼的拦了去路。 那高衙内上前嬉皮笑脸的道:“小娘子是谁家女儿?”扈三娘皱眉道:“你是问我么?”高衙内笑道:“正是,小娘子这般标致,可许了人家?” 扈三娘正待作,林娘子却拉了一把,扈三娘忍了一回,不再理会高衙内,拉着林娘子便要走,心头暗怒:“本是想让林娘子躲过这遭,却不想惹来自身上。”刚走两步,又被高衙内使人拦住,高衙内近前来,涎着脸道:“小娘子何事要急着走?且与我上楼说话。” 林娘子没奈何,上前一步拦住道:“又不相识,没什话说。”高衙内却笑道:“上去时,自有话说,你是这小娘子何人?咦,这位娘子也甚美,一同上去说话。”扈三娘杏眼圆睁,将林娘子拉回,衣袖中拳头早已经紧捏,正要一拳打过去时,林娘子袖中手紧紧拉住,一脸愁容朝三娘摇摇头,三娘银牙暗咬,又只得忍一口气。 高衙内见扈三娘那薄怒模样更显娇艳,上前淫笑道:“两位娘子都不要走,楼上借一步说话。” 扈三娘心头哪里还忍得住,但想绝不可牵扯林娘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挣开林娘子,低声说道:“师嫂寻了锦儿,找师兄来相帮,快去。”说罢扭头对高衙内勉强一笑道:“小官人要与我说话时,先让我嫂嫂去了。”高衙内道:“却是为何?”三娘娇媚一笑道:“只要让嫂嫂去了,一切都依小官人。”高衙内见她那笑容,骨头都酥了,当下道:“既然如此,先教家嫂去了,小娘子甚解风情。”当下高衙内命人让开,放林娘子出殿,两人便上楼去。 林娘子想跟去时,却被一帮闲汉拦住,没奈何只得出来唤锦儿去寻林冲,自在楼下喊道:“朗朗乾坤,如何调戏良人?”但喊了几回,都无人出头相帮。 第卅一章扈三娘错骨分筋 高太尉教捕凶犯 扈三娘与高衙内一步步上得楼来,那高衙内几次想要去拉三娘玉手,都被三娘闪开,衙内更是心如猫抓。卐 ?卐?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上得楼来,尚有几位香客,那高衙内喝一声:“还不看看何人在此,全都退下!”众香客一看时花花太岁,都不敢惹,一个个都下去了。 见人走后,高衙内便急不可耐的上前来搂三娘,那三娘已经是忍了三遭,见手来时,一手扳住,另一手飞快而出,捏住衙内下颚,使个错骨分筋的巧劲,登时将衙内下颚卸下,教他出不得声。 高衙内下颚脱臼,登时喊不出声来,伸出去的手便如被金箍死死箍住一般,动弹不得分毫,跟着只觉那手一痛,却是三娘又使错骨手段,将那只手肩头扯得脱了臼。 衙内口中嗬嗬,眼中满是惧色,只觉得剧痛难当,上头口涎鼻水一起流,下头双腿颤,屎尿其淌下来。三娘出手如电,又拉住另一只手,一般的扯脱臼来,两条胳膊便似垂柳般无力摇摆。 衙内眼前一黑,几欲晕过去,一屁股坐在屎尿上,双臂无力挣不起来,也喊不出来,只觉面前这绝色佳人便是妖魔鬼怪一般,惊恐惧色写满一脸。双脚乱蹬乱踢时,只想教楼下帮手听得动静上来查看。 但没想到,楼下富安等人听得动静,均是淫笑道:“衙内好手段,便在楼上**起来,这番动静可不小。”因没听得叫喊,是以竟无一人上楼来看,都只怕扰了衙内雅兴。 三娘见他那样儿,心头恶气出了大半,蹲下身来,笑眯眯的说道:“你这般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恶霸,今日给你个教训。双手、下颚都是脱臼,回去找跌打师傅装回便行,下趟再撞在我手里是,定教你五肢齐断!” 说罢,三娘起身,忽然又想道不可牵扯林冲,当下扭头嫣然一笑道:“我姓陈,杭州人氏,想报仇只管来杭州找我。№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托报个假名后,三娘整整衣裙,施施然下楼来。 下得楼来时,富安等人甚是奇怪,富安上前问道:“小娘子,我家官人何在?”扈三娘假作道:“你家官人不济事,软在上面了。”说罢闪身便走,富安等人心下均想:“好一个厉害小娘子,衙内如此手段竟说不济事?”也不管三娘,一喊都上楼来看。 到楼上看时,只见衙内果然是瘫软在地上,只是一头脸的汗珠涕水,一身的屎尿黄水,口中嗬嗬也说不出话来。富安等人大惊,抬了衙内下得楼来时,已经不见了三娘,只得先抬衙内回府请人医治。 却说三娘出得殿来,只见林娘子还在那里焦急等候,心下甚是安慰,这师嫂弱质女流,也不顾自己还在这里等候。见三娘出来,林娘子含泪上前问道:“三娘可曾受辱?”三娘道:“不曾,此处不是说话地方,我们先走。”当下拉着林娘子先出得庙来。 到了东岳庙外,迎头撞上林冲与锦儿急赶来,林冲喝问道:“那厮在哪?”三娘道:“已经被我骂走,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先走。”当下拉了林冲也走。 才走出十余步,只见智深提着铁禅杖,引着那二三十个破落户,大踏步抢入庙来。林冲见了,叫道:“师兄那里去?”智深道:“我来帮你厮打。”林冲道:“已经走了,我带寻他晦气时,却被师妹拉住。”扈三娘顿足道:“说了先走,但有甚话到菜园子里说。” 鲁智深尚未认出三娘,只觉这位小娘子语声为何如此熟稔?只见那小娘子拉了林冲、林娘子便先投菜园子而去,鲁智深一众人只得跟在后面转回。卐卍 ?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到了菜园内,鲁智深引众人都在廨宇安排了,教众泼皮守在园外四周,林冲一家四口入内坐定,这时林冲才道声:“搅扰师兄了。”将林娘子、扈三娘与锦儿介绍了一遍。 这时鲁智深才认出三娘来,呵呵笑着抹着光头道:“原来是扈三娘,争个认不出来。”林冲奇道:“师兄与我家师妹相识?”扈三娘怕智深说漏,急忙道:“在渭州认识的,此趟来东京第一次见。” 智深笑了一回道:“此前见扈官人男装打扮,还道是个俊俏小官人,原来是个女儿家,真是眼拙。”林冲不明所以,叹口气道:“我家这个师妹自小行走江湖都是男儿妆扮,师尊宠惯了她,我这做师兄的也没奈何。”扈三娘撇撇嘴,暗想:“你还没奈何?这几日禁得我好苦!” 林冲又问起庙中之事,三娘道:“我怕他缠住我与师嫂,便假意答允独自与他上楼,赚得他先放了师嫂,然后上楼去教训了一顿。” 林冲皱眉道:“可曾得十分损伤?”三娘道:“不曾,只是卸了几处关节,教他动弹不得。”林冲道:“可知是何人?待师兄寻他替你再出口气。”三娘忙道:“倒也不用,这口恶气我自出了,师兄你也是知晓我手段的。”心头却暗想:“你去了知道是高衙内还敢动手?” 林冲颔道:“既然如此,权且作罢,日后要是认出人来,定要告诉师兄,可不能就这般了事的。”三娘闻言心头甚感安慰,林冲虽然严苛,但还是极为护着自己的。鲁智深也道:“但教洒家知道是哪个撮鸟时,定要打他三百禅杖。” 林冲与鲁智深结识,甚是欢喜,庙中之事又得三娘化解,便请鲁智深到家中吃酒。当下鲁智深教众泼皮先散了,自与林冲一家四口而去。 到了林冲家中,林冲请智深坐了位,自坐了一旁相陪,没想扈三娘大喇喇的自坐了第三位相陪,林冲瞪眼道:“还不与你师嫂回内堂去?杵在这里成何体统?教师兄笑话。” 鲁智深却道:“不妨事,三娘巾帼义气儿女,武艺高强,自然坐得,贤弟不让三娘陪话时,洒家还不乐。”林冲见智深如此说了,只得答允下来,三娘却对林冲使个鬼脸,只把林冲气得吹胡子瞪眼。 少时林娘子排布下宴席,林冲请智深入席,两个吃喝起来,三娘却只得与林娘子、锦儿在内堂小杯饮酒吃饭,心下更是不忿起来。智深吃了几碗酒后却道:“贤弟,三娘从前与我曾对饮过,端的豪爽不羁,可请来一同吃。”林冲道:“只恐师兄笑话。”智深道:“没有这话,三娘远胜须眉男子,请来同吃时方好。” 没奈何,林冲只得唤三娘出来同席,扈三娘笑嘻嘻的搬了自己的碗箸出来坐下,便与林冲、智深大碗大碗的对饮起来,林冲酒量不及两人,喝到后面却先醉倒了,林娘子与锦儿来搀扶回房安顿,只剩三娘与智深对饮。 智深七八分酒时,但心头却清楚,只笑道:“扈官人,原来尚有能制住你的师兄啊。”三娘回敬一句道:“鲁大师不也是在智真长老面前跪了许久?”两个笑了一回,智深又道:“今日之事为何三娘一味只教先走?” 扈三娘低声道:“庙里那厮原是我师兄上官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我与师嫂,但怕师嫂受辱,因此引他上楼。又想那衙内被我如此教训了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师兄也不好做。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只教师兄不与他撞面,他也无处寻去,权且让他这一次,因此只教你们先走。” 智深道:“原是恁的,若再来相扰时,洒家自来相帮,你师兄不好出手时,但教洒家来打他三百禅杖。”三娘道:“鲁大师好不容易寻个安身之所,若因此事又要流落江湖,岂不为难?”智深道:“都是好汉,义气为先,一个鸟职位,值个什么?” 两个又吃了一回后,智深醉了便睡在一旁耳房内。三娘与林娘子、锦儿收拾了杯盘。少时收拾干净,三娘倒杯茶醒酒时,林娘子红着眼来道:“三娘,适才与鲁师傅之话,嫂嫂也听了。三娘这般回护,做嫂嫂的不知该如何相谢,请受嫂嫂一拜。” 三娘慌了手脚,急忙扶起道:“嫂嫂说甚话来,自小与师兄同门习武,便当师兄如亲兄一般,休要说个谢字。”林娘子道:“师嫂一位女子,也不知如何谢此恩情,如今三娘及笄,定会请父亲在东京城内替三娘寻个良配,方才能报此恩。” 三娘扶额哀叹,这报恩之法也太过奇特,当下急忙道:“三娘婚事不劳师嫂操心。”林娘子只当她害羞,笑道:“此间无人,只我们女儿家说话,三娘不必害羞。”这回三娘真的脸红了一回,林娘子道:“可是有了心上人?”三娘无奈只得道:“正是,师嫂千万别替我做甚媒来,此乃切切之言。”林娘子笑了一回追问是谁家儿郎时,三娘词穷,只是不说,林娘子只得作罢。两人又闲话片刻后,林娘子自回房内服侍林冲,三娘自睡了。 话分两头,却说高衙内被抬回府中去,惊动了高太尉,前来看时登时大怒道:“却是何人下此毒手?”左右不知扈三娘与林娘子名姓,唯唯诺诺答不出来,高太尉大怒,将一干帮闲人好一顿打。 随后请来几名跌打名医,好歹将双臂与下颚都装了回去,又擦了药酒方才缓来。将息一晚后,高太尉再来探视时,高衙内哭诉了一回,直说那贱人姓陈,乃杭州人氏。高太尉大怒,便教吩咐帐下6谦6虞侯将自己名刺投开封府去,使那府尹限期捉拿凶犯到案问罪。 第卅二章扈岚月夜追陆谦 承景大闹开宝寺 却说6谦领了高俅名刺,径投开封府而来,见了开封府滕府尹后,将太尉言语说了,滕府尹听罢唤来府内孔目孙定,教领一二十个做公的,将一众帮闲汉悉数拘来,细问案情后都监在牢中,并吩咐取画师来,照众人口词画了影图,迭份公文,只做杭州陈氏无故殴伤当朝太尉之子,悬赏千贯缉凶。网 w-w、w`.`8、1、z`w-.com 6谦在开封府接连探听三日消息,孙孔目皆言左右寻不见这凶犯陈氏,见滕府尹时,也是这般推脱之词。回太尉府复命时,教高太尉好一顿训斥,教下限棍来,五日为一限期,但到时仍未寻获凶身时,便打6谦一顿棍棒,再五日后不得,又是一顿限棒。 离了太尉府后,6谦闷闷不乐,也不回家,只在街上闲走乱逛时,却在樊楼外撞见一人,抬头看时,却是高衙内一众帮闲汉中的乾鸟头富安。富安见了6谦唱个喏道:“虞侯何往?”6谦道:“方从太尉府听差归来。” 见富安走路一瘸一拐时,6谦问道:“如何伤了?”富安道:“那日衙内吃人打了,太尉怪罪下来,吃了一回棍棒。好在有衙内宽限,否则眼下还拘在开封府内。”6谦道:“那日你也在?”富安道:“便是不在方好,谁想那贼贱人如此狡猾手段。”6谦道:“与我坐下吃杯酒细说。” 当下两个上到樊楼内,占个座儿,唤酒保分付,叫取两瓶寻常好酒,几样瓜果蔬菜按酒。两个吃了三杯后,6谦问道:“那女子到底是何等样人?”富安精细,将当日所见所闻说了。 6谦皱眉道:“这女子狡狯,从头至尾都未说名道姓,却去何处寻她?”富安道:“那女子赚衙内上楼时,与她嫂嫂说了句话,小人离得近些,只听得囫囵,但中间听得锦儿、师兄几个字。” 6谦哦了一声道:“不曾听错,正是锦儿二字?”富安道:“就听得这几字,不曾听错。? §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6谦肚里暗自寻思道:“记得林冲兄长家中使女便是唤锦儿,难道那女子识得锦儿?”但又想:“这城内唤锦儿的不知凡几,也未必便是。”但转念又想:“左右没个寻处,便去探一回也好。”当下6谦算了酒钱,别了富安先走。 且说那日事后,林冲连日闷闷不已,懒上街去,他不出去,三娘也早晚被困在家中。巳牌时,听得门有人叫道:“教头在家么?”林冲出来看时,却是6虞候,慌忙道:“6兄何来?”6谦道:“特来探望兄长,何故连日街前不见?”林冲道:“心里闷,不曾出去。”6谦道:“我同兄长去吃三杯解闷。”林冲道:“少坐拜茶。” 使女锦儿奉上茶来,6谦看了锦儿一眼后问道:“记得锦儿也是张教头府上陪嫁过来的?”林冲道:“正是,到我家中也有数年了。”6谦点头道:“争个儿乖巧忠厚。” 锦儿回到内堂帘后时,却听一女子声音问道:“锦儿,是谁来了?”跟着便不闻其声了。6谦听了问道:“适才女子可是阿嫂?”林冲道:“也不是,只是同门师妹,来我这里小住几日。” 6谦眼前一亮,记在心头,两个吃了茶起身,6虞候道:“阿嫂,我同兄长去吃三杯。”林冲娘子赶到布帘下叫道:“大哥,少饮早归。”6谦听得亲切,果然不是刚才那女声。 林冲与6谦出得门来,街上闲走了一回。6虞候道:“兄长,就樊楼内吃两杯。”当时两个上到樊楼内,占个阁儿,唤酒保分付,叫取两瓶上色好酒,希奇果子按酒。 两个叙说闲话,林冲叹了一口气,6虞候道:“兄长何故叹气?”林冲道:“贤弟不知,男子汉空有一身本事,师妹受辱,做师兄的却出不得一口气时,憋闷心头!”6虞候道:“令师妹如何受辱?”林冲把前日五岳楼的事告诉6虞候一遍。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6虞候心头已经大亮,口中只道:“令师妹武艺了得,既然教训过那厮,想必也不会吃亏,教头也不必自责过甚。”林冲道:“贤弟不知,我们同门几个,就师妹与我最好,记得少时,武艺不周正,被师傅责罚时,总是师妹与师尊求情,平素又常做小点送来吃。今趟在我身边受此等腌臜气,端的便是我这师兄的不是。” 6谦劝了几句,林冲心郁,6谦只顾劝酒,不觉吃得大醉,6谦算了酒钱,看看天色已黑,唤来一顶轿子,将林冲送回家来。 到得林冲家中,6谦扶着林冲入内,口中唤道:“阿嫂,兄长吃醉了。”听得叫唤声,林娘子与锦儿出来看,6谦一双眼看去,果然见两女身后还跟了一位绝色女子,却是不曾见过的。 那女子便是三娘,听得林冲吃醉,便出来相帮,只见送林冲归来那人,不怀好意的看了自己一眼,三娘瞪了一眼,那人才转了目光去。 少时安顿好林冲后,那人才走,林娘子送到门口方回,三娘转出来问道:“师嫂,那人是谁?”林娘子道:“便是你兄长多年好友6谦,在太尉府做虞侯的。”三娘闻言暗叫不好,当即转身回屋,锁了门后,换了男装后,便越窗而出,径去追赶那6谦。林娘子、锦儿只顾服侍林冲,也顾不上她。 却说三娘去赶那6谦,此时已然是戌时,天色尽墨,转了几条街方才瞧见6谦身影,三娘心下暗喜,便坠在后面跟定,手上握紧袖中匕,只待6谦走到僻静处时,便上去将他结果了。心头只是暗想:“6谦啊6谦,休怪我心狠手辣,此事上不容半分参差。” 却不想6谦径投大街上走,东京汴梁又是繁华之处,灯火夜市,又逢夏日头上,更是人来人往的热闹,跟了许久也不得下手,三娘暗自焦急起来。 好不容易见他转进一处小巷时,三娘登时大喜,跟上前去时,三娘耳尖,忽听背后一阵轻细脚步声传来,回头看时只见两个人却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三娘心下暗暗惊奇,什么人跟着寻来?再走几步猛然停下,回头看时,一家门前灯火下看得分明,那两人中有一人竟是蓝瞳紫炁嵬名承景!三娘吃了一惊,这狗皮膏药竟然追到汴京城来,他乃夏人,要是被做公的察觉,便是死路一条,想不到他竟然敢甘冒奇险到此,真是令三娘哭笑不得。 却说这嵬名承景那日与三名护卫好容易走脱后,心下更恨三娘,四个丢了一应行装盘缠,只得做了几次剪径强人,杀了几位过往商旅,到东京来,只想东京汴梁乃宋国都城,定可探听得些消息。 四个到了东京后,一连寻了半月有余,不着边际,今晚承景夜不能寐,外出闲走时,竟然撞见三娘去赶那6谦,心头大喜之下,便与三娘一般想来,跟在后面,只等僻静处下手。这时见三娘察觉,承景便与那护卫将出腰间短刃,上前准备厮杀,只想着定要报仇,夺回宝刀。 三娘见两个散开,袖中隆起,杀气外露,心头又急又气,也不管两个,只顾追上前想先了解6谦时,只听背后劲风袭至,承景喝道:“还我刀来!” 承景疾奔近前来,短刃直搠三娘后心,听得风声凛冽,三娘只得侧身躲过,晃出袖中匕来,反刺一刀过去,承景架开后,两个便你来我往斗了起来。 这便打斗起来,十余步外6谦听得动静,回头看时,见有人厮斗,暗想:“也不知何人在此殴斗,闲事莫管,先办正事。”当下往富安家而去,寻了富安后两个径投太尉府而去。 三娘这边斗了几个回合,见6谦快步走了,心头大急,几次想脱身追去时,却被承景拦下。承景几经辛苦方才又寻得她,自然是咬死也不放她。承景那名铁鹞子护卫也上来厮杀,三娘拼斗两个脸上毫无惧色,但心头却暗暗心焦不已。 又斗了十余合,6谦早就没影了,三娘一腔怒火尽数了出来,三个都是短刃厮杀,更是一寸短一寸险,承景武艺本来就好,又有人相帮,三人斗了多时不分胜败。 三个厮斗早惊动左邻右舍,一户人家敲响梆子引来街头巡丁、做公的,三个听得人声,都是一惊时,三娘趁这档口跳出圈子,望6谦去路追赶下去,承景咬牙急追不放,铁鹞子护卫也跟在后面,只是脚下慢时,渐渐被两个甩下。 三娘追了几条街也不见6谦踪影,被承景赶得紧了,心头怒火大炽,便想趁着承景落单时,将他引在僻静处下手,彻底了结这厮。 当下三娘将他引到开宝寺高塔之上,承景咬牙紧追上来。两个一前一后到了第七层时,三娘翻身杀了回来,两个又在高塔上拼斗起来。这次三娘打定主意要杀了此人,手上一分也不放松,承景也是一副拼命的架势,各自都怒目相视,气如斗牛。 斗了三十余合,三娘看得一处破绽时,匕直刺承景胸膛,却不想承景内里穿了精甲,匕入肉三寸便卷了刃口,再不得寸入,承景看住机会,大手抓紧三娘握匕的玉手,另一手将短刃刺来。三娘心头大骇,急挣不脱,只得以另一只手来格挡,两个扭在一处。厮打片刻时,承景一刀挥过,断了三娘头巾,那一头秀顿时四散开来。 只见秀散开,见三娘娇眉俏目的模样,承景一呆,三娘挣脱开来,一拳打在承景面门上,承景急忙跳开几步,捂着鼻子惊呼道:“你是个女子?!” 第卅三章扈岚狡狯赚承景 陆谦阴鸷算林冲 开宝寺塔上,三娘散了秀,听得承景道破身份,心头更怒,喝道:“是又如何?定要取你狗命!”上前又来厮杀,这次承景却不敢应对,招架几下便转身就走,三娘追下塔来,两个又在塔下厮斗。网 w-w、w`.`8、1、z`w-.com 三娘匕还插在承景胸口,却是空手对付,却不知为何,承景手中有短刃时,还只顾招架躲闪,不再进招。三娘得了便宜,斗了数合后,又是一拳打在承景眼眶,顿时乌青了来。 承景大怒,跳出圈子喝道:“且住!”两个斗了一夜,都喘息不止,三娘调匀呼吸怒道:“还有何话说?!”承景道:“先前不知你是女子,我夏人规矩,不与女人厮斗,你还我刀来,便不再来缠你。” 三娘冷哼一声道:“我不与你又如何?”承景道:“不与时便一路讨要。”三娘大怒道:“你当我杀不了你么?”承景道:“可以一试。” 三娘手上没了兵刃,又心急回去找林冲商议对策,眼珠一转便有了办法,当下道:“也罢,刀在我下处,你随我去取。”承景便应了。 三娘自取方巾束了头,承景一言不跟在身后,两个离了开宝寺,转到大街上来。行了片刻后,只见迎面来一群做公的,三娘上前喝道:“夏人细作在此,快来拿人!”跟着一脚踹翻一个做公的,跟着便翻身往回就走。 那二三十个做公的吃了一惊,各举铁尺、铁链上来追拿,三娘疾走到承景身边笑道:“还不快跑。”承景惊怒非常,这女子端的狡狯异常,但见宋人做公的来捉,虽不惧这些人,但就怕被缠住,宋人大队兵马赶来捉拿,也只得便走。 三娘脚快,到了一处岔街扭头望东便走,承景不及跟上,只得延原路望北直走了,后面做公的直追过来,分两拨人各自追赶过去。№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三娘绕了几遭后,又翻墙过院的,片刻功夫钻进一家裁衣店中,换了套女装后,施施然缓步走了出来。 此时天色大亮,三娘低头走来,与几个做公的擦身而过,一个做公的还问道:“小娘子,可曾见两个歹人?”三娘低头答道:“不曾见。”做公的不疑有他,自往下寻去。 三娘回到林冲家中,翻墙入屋内,换回自己衣裙后,去寻林冲来。林娘子与锦儿在屋内,林娘子道:“官人一早酒醒后,有两个太尉府承局来请,说是有事请教,便去了太尉府。看三娘没出门,还道未起,因此未说。” 三娘心头暗暗叫苦起来,拉着林娘子的手道:“师嫂,昨晚6谦来的蹊跷,去得古怪,那6谦定是瞧出破绽来,师兄此去太尉府,定是要问那殴打衙内之事。” 林娘子惊慌起来,垂泪道:“这可如何是好?”三娘道:“师嫂莫慌,差锦儿先去请张教头来家中照看,我去寻帮手,先打探消息,若是师兄真个儿有事时,再想办法解救。”当下林娘子教锦儿会娘家请张教头过来商议,三娘自投酸枣门菜园子找鲁智深去了。 却说林冲早间酒醒后,便只听得门有两个承局叫道:“林教头,太尉钧旨,有要事相商,太尉在府里专等。”林冲听得说道:“那高太尉平素虽看承几分,但也并不亲厚,一早来唤,却不知有何事。” 两个承局又催一回,林冲只得穿了衣服,随这两个承局来。林冲道:“我在府中不认的你。”两个人说道:“小人新近参随。”却早来到府前,进得到厅前。 林冲立住了脚,两个又道:“太尉在里面后堂内坐地。八一小卐說¤網w-w-w、.、8`1-z-w`.-c、o`m”转入屏风至后堂,又不见太尉。林冲又住了脚,两个又道:“太尉直在里面等你,叫引教头进来。”又过了两三重门,到一个去处,一周遭都是绿栏杆。两个又引林冲到堂前,说道:“教头,你只在此少待,等我入去禀太尉。” 林冲立在檐前,两个人自入去了,一盏茶时,不见出来。林冲心疑,探头入帘看时,只见屋内空无一人,地上却遗了把刀在那里。林冲心头奇怪道:“谁遗下把刀在此处?”上前拿起看时,猛然惊觉,抬头一望,只见檐前额上有四个青字,写道:“白虎节堂”。 林冲猛省道:“这节堂是商议军机大事处,如何敢无故辄入?”急待回身,只听的靴履响、脚步鸣,一个人从外面入来。林冲看时,不是别人,却是本管高太尉。 林冲见了,慌忙将刀扔下,向前声喏。太尉喝道:“林冲,你又无呼唤,安敢辄入白虎节堂?你知法度否?你手里拿着刀,莫非来刺杀下官?” 林冲躬身禀道:“恩相,恰才蒙两个承局呼唤林冲,说有要事相商。”太尉喝道:“承局在那里?有何事相商?”林冲道:“他两个已投堂里去了,来时未说甚事。” 太尉道:“胡说!甚么承局,敢进我府堂里去!左右与我拿下这厮!”说犹未了,傍边耳房里走出二十余人,把林冲横推倒拽,用粗麻绳绑缚了,林冲口中只顾叫冤。 高太尉大怒道:“你既是禁军教头,法度也还不知道。因何手执利刃,故入节堂,欲杀本官?”叫左右把林冲推下,喝叫左右解去开封府,分付滕府尹好生推问勘理,明白处决,就把扔下那把刀封了去。左右领了钧旨,监押林冲投开封府而去。 左右推着林冲走后,高太尉转到内苑来看高衙内,高衙内自那一顿筋骨伤后,又惊吓一回,还在床上不起。高太尉到了床前道:“我儿宽心,那打你之人已有消息,早晚从林冲身上得来,这口恶气,自当替你出来。” 高衙内闻言欢喜了一回,口中道:“父亲,那贼贱人打得我好苦,但孩儿就是爱煞了她,定要与她完聚方能解了心结。” 高太尉怒道:“那贼贱人心黑手狠,手段毒辣,并非良人,另寻良人完配,何必定要那人?”高衙内哭道:“孩儿吃这一回惊吓,都是那贼贱人起因,早晚要她低头乖乖服侍几回,然后打断手脚卖入娼寮方能解这口气,父亲不依时,孩儿这口气便下不来。” 哭闹一回后,太尉只得答允,出得廊下,唤来6谦、富安两个,将高衙内之语说了后,太尉道:“昨夜听得你两人来告,一时激愤便听你两个言语,设一局先拿了林冲,但若此事与林冲无关时,却做何理会?” 6谦道:“太尉钧鉴,昨夜小人与林冲喝酒时,听林冲亲口说了他师妹殴人之事,到他家中又看得亲切,那林冲师妹正是殴打衙内之人,早间富安扮作承局去他家时,也见到林冲浑家正是那天另一妇人,此案断不会有错。若按一般官司闹上公堂,他强辩是衙内调戏良人在先,是非曲直也难以断来,因此小人才斗胆出这个主意,请太尉设局先拿了林冲,如此便好收拾下去。” 太尉颔道:“那如今该如何才能遂了我儿之愿?”6谦道:“昨夜听得衙内思念那小娘子,但那小娘子心狠手毒,小人探听得那小娘子与林冲师兄妹情谊非比寻常,因此先设局拿下林冲。此时林冲这罪要是问得十成时,便是死罪,但要太尉从轻落时,也可轻判个刺配充军。是以林冲生死便在太尉手中,但有人命在手时,小人自去寻林冲家人说与厉害,要那小娘子温顺服侍衙内时,还不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待衙内玩腻时,要杀要剐出口恶气,也是等闲之事。” 高太尉抚掌大笑道:“真个是好计,此事办得妥帖时,定有厚赏。”6谦、富安两个均是欢喜谢了。 却说高太尉干人把林冲押到府前,跪在阶下,将太尉言语对滕府尹说了,将上太尉封的那把刀,放在林冲面前。 府尹道:“林冲,你是个禁军教头,如何不知法度,手执利刃,故入节堂?这是该死的罪犯。”林冲告道:“恩相明镜,念林冲负屈衔冤。小人虽是粗卤的军汉,颇识些法度,如何敢擅入节堂?今日太尉差两个承局来家呼唤林冲,说到府上有事相商,林冲同二人到节堂下,两个承局进堂里去了,林冲等候多时不见,入内看时,地上遗了此刀,方才拿起查看时,不想太尉从外面进来,设计陷害林冲,望恩相做主。” 府尹听了林冲口词,且叫与了回文,一面取刑具枷锁来枷了,推入牢里监下。 却说三娘来寻鲁智深,将事情说了后,智深也是直搓手,先教几个泼皮外出打探消息。少时得了回报,只说看见林教头被一伙人拥着从太尉府押往开封府去了,几个上开封府使钱打听得,却是一个手执利刃,故入节堂,欲杀太尉的重罪。 鲁智深听了大怒,道:“扈官人,这些贼厮鸟为何如此构陷?”三娘眉头紧锁起来,沉吟片刻后道:“没想到那6谦和高俅如此心狠手辣,我那殴打衙内的官司,就算闹到公堂上,也还有折辩,他们这一下现设一局将师兄拿了,便是有师兄性命在手。但要重判时,便是个死罪,但要轻判时,也可断个误入节堂,刺配充军。” 智深听了后,定下怒气来细思后,道:“定是那高衙内对你贼心不死,还想以此要挟让你就范。”说到这里智深嚯的站起身喝道:“扈官人莫怕,洒家与你打进开封府,就出林教头来,一起流落江湖便是了!” 第卅四章扈岚入质太尉府 林冲刺配沧州道 菜园内,扈三娘听了鲁智深的话后,沉吟片刻道:“汴京不比寻常州县,光靠你我两人杀不透偌大的汴京城,况且师兄还有家小,更会连累我师傅。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此事只可智取,不可力敌,鲁大师,我俩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当下两人计议已定,鲁智深按三娘吩咐,开始分拨一众泼皮前去打探消息,三娘却先回林冲家来报信。 三娘回到林冲家时,张教头也到来,正陪着女儿叙话,三娘便将事情说了,张教头张大了口惊得说不出话来,林娘子则一时晕厥过去,三娘、锦儿急忙救起,取药酒擦了后,方才悠悠醒转过来。 林娘子醒来后顿时悲从中来,哭泣起来道:“父亲,如今该如何是好?”张教头也没甚主意,只道:“也只有上下使钱,疏通关系,好歹救得一条命来。” 三娘却道:“张伯父、师嫂,此事乃是那高俅故意构陷,便是再使钱也是无用。此事是由三娘而起,三娘自会一力承担。”林娘子泣道:“三娘休要恁的说,当日若无你时,我也要受辱来,此事不怨你。” 三娘道:“师嫂听我道来,原本以为那高俅找师兄去,是要问责纵容师妹殴打衙内之事,但没想他们并未提起此事,而是先构陷师兄下狱。想来若是就那殴打之事对簿公堂,我们也可以他调戏良人在先应对,尚有折辩之处。但如今做个故入节堂,那是死罪,便是先拿了师兄性命为质,要逼我等就范,更要出那口恶气。若三娘所料不差,稍后便会有人来家中说项,教我顺从那高衙内,便可保得师兄性命来。” 林娘子吃了一惊道:“三娘,那边如何是好?你清白女儿之躯,岂能被那厮玷污?”三娘咬牙道:“三娘倒是有个办法,只是不知师嫂可能舍得这一副家业?”林娘子泣道:“人失业存,则人业皆亡,人存业失,则人业皆存。若官人不在,再大家业又有何用?三娘且道来,师嫂一定听你主意。网 w、w、w、.-8`1`z`w`.、com”当下三娘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 少时说完,张教头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林娘子毅然道:“便按三娘所说去办,父亲,贞儿已经出嫁,便要跟从相公,父亲勿怪。”张教头道:“合该如此,父亲省得,只要人在,将来总有完聚一日。”当下几个计议已定,便分头行事。 果然,半个时辰后,6谦来到林冲家中,尚未进门便在门口叫唤道:“阿嫂,祸事了。”林娘子命锦儿开门请进屋来,看了茶后,上前问道:“6叔叔,甚么祸事?”当下6谦便绘声绘色的将林冲故入节堂之事说了,林娘子担心林冲,虽然早已知晓噩耗,但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这一哭更让6谦放心,心下暗笑道:“看你还不堕入我彀中来?” 6谦才说完时,三娘便从内堂帘后出来,一脸惶急的急忙问道:“师兄下狱,该如何是好?”6谦道:“这位小娘子是家中哪位?”林娘子将商议好言语道:“乃是官人同门师妹,杭州陈氏。” 6谦心下冷笑暗道:“还不是你是谁?”口中惊讶道:“不曾想教头还有这般人才的师妹。”三娘急道:“虞侯,你乃是太尉府虞侯,又是师兄多年好友,但有办法时,恳请相救,如今家中上下都是妇人,也只能只望虞侯了。” 6谦见了心头暗笑:“林冲这师妹虽然有些武艺,但遇上大事,也终究是女子,待我说服她去时,早晚教衙内得偿所愿。”当下6谦假作为难道:“林教头与我多年兄弟,自不用说,定当相救,只是如今教头犯在太尉手上,太尉平日待我也不薄,委实两头为难。” 三娘知道他在吊胃口,也不点破,只在肚子里暗暗冷笑,林娘子泣道:“恳请6叔叔伸一伸援手。”几番哀告后,6谦才道:“也罢,我这里是有个万全之法可救教头。”林娘子喜道:“6叔叔请说。” 6谦假作为难的道:“这个法须落到教头师妹身上。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三娘道:“虞侯但说无妨,为救师兄,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6谦暗喜道:“果然师兄妹情深,正好堕入彀中。”当下6谦道:“太尉有小衙内在府上,平素最是疼爱,日前小衙内在五岳楼撞见一位绝色女子后,便茶饭不思,早晚画了图影来看,那番情义教人看了都不忍。6某有幸得见那图影,这时候见了小娘子,觉图上那人与小娘子极为相似。” 说道这里,三娘故意假作吃惊道:“几日前,我与师嫂去五岳楼,也撞见一位小官人,难道便是高小衙内不成?” 6谦暗笑:“这女子还不算太笨。”当下亦做惊讶道:“果真如此时,那救教头便更有把握。既然小衙内钟情于小娘子,那般心意,便是铁石人,也告的回转。便须由小娘子出面与衙内对付,方可教衙内去与教头求情,太尉甚爱衙内,定然可抬手放了教头出生天。” 林娘子和三娘对望一眼,心内均想,果然如此。三娘道:“那日不知是衙内,小女子还冒犯了衙内,只恐恶了面相。”6谦道:“却不是这话,但我看衙内整日对小娘子画影长吁短叹时,便是十分情义,并无半分嫌恶,想来那冒犯之罪定然未在心上。只消小娘子去求告一二时,衙内必定相帮。” 三娘轻咬红唇道:“为救师兄,但听虞侯吩咐。”林娘子却泣道:“三娘,那日见那衙内行止不端,你去只怕失了清白。”6谦忙道:“高太尉乃当朝重臣,门风严谨,岂会那般无状?退一步说,衙内心慕小娘子,而且衙内尚未婚配,看小娘子妆容也是尚未出阁,若能与太尉府成一段姻缘时,也是高攀了,何来失了清白之说?” 林娘子暗想:“这6谦一张嘴、一副心思果然七巧,若非三娘有言在先,连我都差点被说动。”当下6谦又劝说几句后,林娘子方才勉强答允,但再三嘱咐,若不与婚配之事时,定要将三娘完璧送回。6谦自然是没口子答应,却心内暗笑:“但入了太尉府时,岂还能完璧而归?” 当下三娘教6谦稍后,回屋换了衣裙,整理了妆容后出来,便跟着6谦往太尉府而去。林娘子与锦儿按三娘吩咐准备不提。 却说三娘跟着6谦到了太尉府内,6谦引着三娘到了后苑衙内居所内,高衙内见果然请得那绝色小娘子来时,顿时眉花眼笑起来,便吩咐左右摆布下一桌酒席,先请三娘入座。 三娘见了高衙内那副嘴脸便心头厌恶,但还是上前施礼道:“上次不知是太尉府衙内,多有冲撞,还请衙内见谅。” 高衙内眉花眼笑的扶起,那咸猪手竟然便拉着三娘玉手不放,口中道:“怎会怪你?本衙内爱煞了小娘子来,但请小娘子可怜见救俺,与俺完聚一处方好。” 三娘忍下厌恶,正色道:“衙内休得这般,尚有虞侯在。”说罢将手硬生生抽回。高衙内见了脸色顿时不好,6谦忙道:“小娘子须谨慎,你师兄命便在此处。”跟着又道:“还是先坐下吃杯酒来。” 三娘只得入了座来,6谦下相陪,与衙内一起劝酒。吃了三杯后,三娘咬牙道:“还请衙内先救师兄,若是师兄得脱牢狱时,我定会遂了衙内心愿。”高衙内这才转怒为喜,又拉起素手来道:“此事易耳,但要先遂我愿,方能救你师兄。” 三娘道:“师兄困顿,我没有此等心情,愁眉不展时,也不能教衙内快乐,还请先救师兄。”高衙内不听,几次相缠,三娘最后杏眼圆睁,挣脱咸猪手,拔出髻金钗横在脖颈处,厉声喝道:“衙内,小女子虽是女流之辈,但也不是轻浮之人,若能先救师兄,定然如愿,但若衙内还是这般言语时,小女子便是横尸此处,也不会偿愿。” 高衙内见了心头大急,6谦急忙拉了衙内到一边,耳语道:“衙内,这小娘子性烈,当先教配了林冲,但想她方能服软。一番辛苦不就是要她甘心俯么?”高衙内道:“若是放了林冲,她却不肯时,又待如何?”6谦低声道:“先教她在太尉府内住下,林冲配后,料想她也逃不出手心去。若真是有反复时,只说随时可教防送公人路上结果了林冲性命,依旧能要挟于她,两下里方才圆得。若衙内一味强逼,这女子性烈,当真自己送了性命,衙内只得一副红粉骨肉时,也是得物无所用啊。” 高衙内听了言语后道:“既然如此便请父亲说话,先饶林冲一回。” 商议定,6谦对三娘道:“衙内自会恳求太尉相饶,只是小娘子不得离开太尉府,先在此处居住几日如何?”三娘道:“这般也好,但住下的几日里,衙内不可侵扰。”高衙内道:“便先忍几日,但能早晚见娘子面来,也是好的。” 当下6谦自去见了高俅,得了均旨后,自来开封府。正值有个当案孔目,姓孙,名定,为人最鲠直,十分好善,只要周全人,因此人都唤做孙佛儿。6谦寻到他后,将高太尉话说了,孙定听了满口答应下来。 孙定便想周全林冲,此时得了太尉府的言语,便知更好办了,在府上说知就里,禀道:“此事果是屈了林冲,只可周全他。”府尹道:“适才也有太尉府上虞侯来传话,本府自知。只是林冲他手执利刃,故入节堂,杀害上官,怎周全得他?”孙定道:“看林冲口词是个无罪的人,只是没拿那两个承局处。如今着他招认做不合腰悬利刃,误入节堂;脊杖二十,刺配远恶军州。” 滕府尹也知这件事了,自去高太尉面前将断词说了,高太尉碍着衙内那边,只得准了。 因有高衙内在后催促,开封府断此案颇为迅,就此日府尹回来升厅,叫林冲除了长枷,断了二十脊杖,唤个文笔匠刺了面颊,量地方远近,该配沧州牢城。当厅打一面七斤半团头铁叶护身枷钉了,贴上封皮,押了一道牒文,差两个防送公人监押前去。自此,林冲性命方得保全下来。 第卅五章陆谦酒店贿端公 三娘绣床杀衙内 却说两个开封府防送公人董、薛霸,二人领了公文,押送林冲出开封府来,只见众邻舍并林冲的丈人张教头都在府前接着,同林冲两个公人到州桥下酒店里坐定。林冲道:“多得孙孔目维持,这棒不毒,因此走动得。”张教头叫酒保安排案酒果子,另安排一席,好酒好肉管待两个公人。酒至数杯,只见张教头将出银两,赍他两个防送公人,求个方便与林冲说几句,两个公人受了银两自然允准。 张教头执林冲手到酒店角落坐了,两个公人自有人劝酒,也不来听两个说话。林叹口气对丈人说道:“泰山在上,年灾月厄,林冲也不知恶了太尉何处,吃了一场屈官司。” 张教头低声道:“贤婿请看令师妹手书在此。”当下将出一张玉笺与林冲看了,林冲看完后方才明白,那日调戏的人乃是高衙内,三娘让林娘子先走,独自一个留下应对,方才打了衙内。后来被6谦看出破绽来,又献毒计构陷林冲,方才有此祸事。 看完后,林冲犹自蒙,张教头叹口气道:“那高衙内以贤婿性命为胁,威逼这头亲事,三娘义气,自己只身入质太尉府,方才换得贤婿免了死罪,刺配军州,如今却是安危尚不知啊。” 林冲怒眼圆睁道:“我只道是我平素恶了太尉,却没想到却是那花花太岁干下的恶事!泰山,林冲死不足惜,岂能让师妹女流之辈将身子来救林冲?我且回开封府击鼓,自认了那行刺之事,早晚一死了事,泰山请去太尉府将师妹接回,教那些卑鄙小人无从相挟!” 张教头急道:“且小声些,三娘知道你义气深重,就怕你冲动误事,因此教我在这里将言语告诉你来。三娘教你先安心去沧州,她自有保全清白、全身而退之法,还能顺道收拾了6谦那小人。我女儿也做了准备,先投他处安身,早晚能教你夫妻完聚。你若再回开封府去闹,便是坏了三娘一番心血。” 林冲半晌无语,随后才叹道:“亏我一个昂藏七尺汉,却要师妹周全,这口恶气万难消,若师妹有个好歹时,林冲但教性命不在,也要那高氏父子填命!” 张教头道:“三娘虽是女子,但遇上此等大事丝毫不乱,上下左右皆算得明白。?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三娘已经说了,她久历江湖,什么坑蒙拐骗的手段都见过,又自懂药理,便是再有下三滥手段也不惧,虽在虎口却定能安然脱身。你但放心去,不要挂念。如有便人,千万频频寄些书信来。”说完,林冲起身谢了,拜辞泰山并众邻舍,背了包裹,随着公人去了。张教头同邻舍取路回家,不在话下。 且说两个防送公人把林冲带来使臣房里,寄了监,董、薛霸各自回家收拾行李。只说董正在家里拴束包裹,只见巷口酒店里酒保来说道:“董端公,一位官人在小人店中请说话。”董道:“是谁?”酒保道:“小人不认的,只叫请端公便来。”原来宋时的公人,都称呼端公。 当时董便和酒保径到店中阁儿内看时,见坐着一个人,头戴顶万字头巾,身穿领皂纱背子,下面皂靴净袜。见了董,慌忙作揖道:“端公请坐。”董道:“小人自来不曾拜识尊颜,不知呼唤有何使令?”那人道:“请坐,少间便知。”董坐在对席,酒保一面铺下酒盏,菜蔬、果品、按酒都搬来摆了一桌。 那人问道:“薛端公在何处住?”董道:“只在前边巷内。”那人唤酒保问了底脚,“与我去请将来。”酒保去了一盏茶时,只见请得薛霸到阁儿里。董道:“这位官人请俺说话。”薛霸道:“不敢动问大人高姓?”那人又道:“少刻便知,且请饮酒。” 三人坐定,一面酒保筛酒。酒至数杯,那人去袖子里取出十两金子,放在桌上,说道:“二位端公各收五两,有些小事烦及。”二人道:“小人素不认得尊官,何故与我金子?”那人道:“二位莫不投沧州去?”董道:“小人两个奉本府差遣,监押林冲直到那里。”那人道:“既是如此,相烦二位,我是高太尉府心腹人6虞候便是。”董、薛霸喏喏连声,说道:“小人何等样人,敢共对席?” 6谦道:“你二位也知林冲和太尉是对头,林冲教纵师妹行凶在先,手持利刀入节堂在后,便是一口恶气不得不出。卐卍 ?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今奉着太尉钧旨,教将这十两金子送与二位,望你两个领诺,不必远去,只就前面僻静去处,把林冲结果了,就彼处讨纸回状,回来便了。若开封府但有话说,太尉自行分付,并不妨事。” 董道:“却怕使不得,开封府公文,只叫解活的去,却不曾教结果了他。亦且本人年纪又不高大,如何作的这缘故,倘有些兜搭,恐不方便。”薛霸道:“老董,你听我说:高太尉便叫你我死,也只得依他,莫说使这官人又送金子与俺。你不要多说,和你分了罢,落得做人情,日后也有照顾俺处。前头有的是大松林猛恶去处,不拣怎的,与他结果了罢。” 当下薛霸收了金子,说道:“官人放心,多是五站路,少便两程,便有分晓。”6谦大喜道:“还是薛端公真是爽利!明日到地了时,是必揭取林冲脸上金印回来做表证,6谦再包办二位十两金子相谢。专等好音,切不可相误。”原来宋时但是犯人徒流迁徙的,都脸上刺字,怕人恨怪,只唤做打金印。三个人又吃了一会酒,6虞候算了酒钱,三人出酒肆来,两个辞了自行,6谦看着两个背影口中喃喃道:“林冲,休怪我心狠不放你。” 只说董、薛霸将金子分受入己,送回家中,取了行李包裹,拿了水火棍,便来使臣房里取了林冲,监押上路。当日出得城来,那高衙内带着扈三娘坐一辆马车上,自在道边看着林冲出了城,衙内笑嘻嘻的搂着三娘道:“娘子请看,那林冲便活生生的出了汴梁城,性命自是无忧了。” 三娘却皱眉推开手道:“衙内,为何还要刺配如此远恶军州?就不能将师兄无罪开释么?”高衙内道:“林冲是闯了节堂的罪人,父亲能如此开释已经是大度的了。”跟着那衙内涎着脸又揽住纤腰道:“若是娘子能服侍得快活时,也可付沧州那边,早晚教他能构回汴京来,也不是甚么难事。但若你想反悔,也不怕告诉你,我遣人快马追上去,教两个防送公人就地解决了林冲也是等闲事!” 扈三娘被那咸猪手搂住腰,只觉一阵鸡皮疙瘩直冒,假作嗔怪的推开道:“衙内,我怎会反悔?此处人多,待回府去,沐浴更衣,熏香软枕,美酒佳肴,布置一番后,我自当服侍衙内舒服。”高衙内心花怒放,当即便命转回府中去。 回到太尉府后,高衙内兴冲冲的教人摆布下宴席,屋内还是6谦等一众亲随跟着。三娘见人多道:“衙内,就你我两个饮宴可好?否则待会儿要安寝时,也是这般多人在么?”高衙内想想也对,又想与扈三娘独自饮宴时,又怕她那日手段,三娘却低头道:“衙内,我也是个恩怨分明之人,答允了衙内便不会再冒犯,再者我也担心衙内又派人去沧州对付师兄,衙内尽管放心。” 高衙内这才安心命6谦等人出了屋去,自与三娘在屋内吃酒取乐,其间也免不了搂搂抱抱,教高衙内吃了许多豆腐去,三娘却都记在心头,恨得咬牙,但还是先虚与委蛇一番。 看看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料想林冲走得远了,三娘酒量又好,不一时便把高衙内灌醉了,听得棒子响时,便是二更天了,三娘将高衙内提起扔到内间绣床上,随后打开窗户跳出屋去,翻过院墙来到后街上。只见鲁智深扛了个大包在那里等候,三娘接过那大包后道:“鲁大师,只有请你再辛劳一回,追上师兄,保他到沧州去,6谦那厮心狠手辣,我这厢不管如何,他定是不会放过师兄的。”鲁智深道:“休要恁的说,洒家这便赶去。”说罢鲁智深便追林冲去了。 三娘打开大包,里面却包了一个人来,这人却是6谦浑家蒋氏,已经被弄晕,三娘便将人扛了复回到屋内。 到了屋内后,将蒋氏与高衙内脱了个赤条条的,做一处裹了,那高衙内晕迷中但搂得一女子,还道是三娘,便缠了上去。三娘自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两人在那里苟合,那蒋氏过不多时也是欢快的叫了起来。 却说6谦在屋外候着,初时还听得两个在屋内喝酒,过了片刻没听得动静,踌躇了几转后,正要进屋看时,但听得屋内传来欢好之声,便又放下心来,暗想:“衙内这番心愿总算是得偿了,那林冲师妹也端的是个绝色,但衙内玩腻时,许也能赏我玩上几日。” 但听了一会儿,只听屋内那妇人口中乱叫起官人来,6谦一呆,这口音怎的如此熟稔?猛然间听得那妇人叫:“谦郎”,6谦如同一盆凉水浇到头上,这不是自己浑家声音却是谁?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抢进屋内,点起灯,掀开床帐看时,只见衙内压着的不是自己浑家蒋氏,却又是谁? 6谦大惊失色,口中暗暗叫苦时,只觉得背后一人冷笑道:“也叫你尝尝这般滋味如何?”6谦回头看时,只见竟然是扈三娘,但要开口叫时,三娘一手扼住6谦脖子,教他叫不出声来。 6谦心头暗暗叫苦,也没料想这小娘子如此心狠手辣,又如此手段使来,真个儿是看走了眼,顿时后悔当初没教衙内先摆布她来,此刻反着了她的道。 只听三娘低声笑道:“只有你会构陷人么?今日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教你尝尝真正构陷的滋味!”说罢手掌斩在6谦脖颈之上,6谦登时便晕了过去。 随后三娘从6谦身上拿了一把压衣刀,上到绣床上,那蒋氏兀自浑浑噩噩,先一掌又打晕了,跟着捂住高衙内口鼻,当胸便是一刀,可怜那高衙内一世风流,终究还是死在女子手上。 随后三娘将凶刀放在6谦手中,又等了片刻后,看看6谦快醒来时,便大声叫唤道:“来人啊,杀人了!”叫了两声后,三娘便开窗翻墙走了。 却说高衙内内苑人等听得叫唤声,抢入屋来,却见6谦握着带血的压衣刀浑浑噩噩的站在那里,床上高衙内却是赤条条的死在那里,床上还有一个妇人尚未醒来。众人便一声喊,先将6谦拿了,将床上妇人也捆了。 此事不一时便惊动了高太尉,但见得高衙内尸身时,高俅哎呀一声,顿时气得晕厥了过去,一时间不知死活。 (新书求推荐、收藏、打赏各种支持,谢谢) 第卅六章构陷陆谦替罪羊 缀行承景狗皮膏 却说高太尉见爱儿惨死,当即昏晕过去,左右急救起,片刻方才悠悠转醒过来,气愤难平时,但问凶身何在。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左右皆说屋内只6谦持刀,床上妇人乃是他浑家,高太尉气得浑身抖,只道:“终日养狗,却被狗咬了!”当即喝命左右将6谦夫妻两个押赴开封府,均旨教开封府仔细办理。6谦大呼冤枉不止,却遭一顿好打。 过不多时,开封府滕府尹回禀,直说6谦不肯招认杀人,直说是那林冲师妹,杭州陈氏杀害衙内,栽赃陷害。高俅兀自气晕了头,不及细想,大怒斥道:“那陈氏在府中多日,要害我儿早便动手。即便要害我儿,那6谦浑家为何会在我儿床上?屋内只有他夫妻两个,这厮还手持凶刀,不是他却是谁?定是这厮想要脱罪,构陷他人!再与我细审。” 滕府尹无奈,回到府衙,又取来6谦,教左右好好拷打,方才招认了。滕府尹又来太尉府回禀,说招认做,不忿衙内霸占妻子,持刀一时义愤误杀人命。高俅听了直斥道:“但说霸占妻子,却为何是在我府中?定是6谦这贼厮鸟使那妇人,勾引我儿,勾引不成,暴起行凶!” 滕府尹被臭骂一顿后,回去只得改判,做6谦教浑家勾引衙内未遂,恼羞成怒,暴起杀人,将两个打入死囚牢,刑部公文不足两日便批来,第三日便将两个于市曹问斩不提。 却说高俅杀了6谦来后,心里方才安静下来,细细思量起来,也觉那陈氏可疑,事后便寻不见人来,又问左右,都不知去向,又想到此女乃6谦引入,定然也是一伙。当即教四处查访,又教开封府下了海捕公文,只做杭州陈氏帮凶杀人在逃,取三千贯悬赏捉拿。 又想到此女与林冲乃同门时,亦恨林冲,便教府内卢虞侯并富安两个,取道沧州,去取林冲性命。再想到林冲尚有家小在汴京,教人去取来时,却言林冲娘子数日前早已离京,不知去向。又想寻林冲岳丈张教头晦气时,也道不知去向。高俅更是大怒,催促卢虞侯与富安起行,定要林冲性命方能解恨。 却说那日扈三娘从太尉府翻墙走了,到了张教头家中时,林娘子与锦儿早已经收拾停当,笨重家私一概不带,只带了寻常衣裳并贵重金珠,三娘行李也收拾了,内里自有青花甲、金雕弓、日月双刀、鸱吻宝刀一应等物,都放在一辆骡车内,自在那里等候三娘。卐 ?卐?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三娘会齐林娘子与锦儿后,林娘子与张教头父女洒泪作别,张教头只道:“我儿且宽心去,早晚与贤婿完聚一处,老汉自回乡躲避些时日,但有书信时,教人送往老家便了。”林娘子应了,挥泪而别。三娘换回男装,待得天明城门开时,教车夫赶了骡车,护着林娘子与锦儿便投沧州而去。 却说三个女子追着林冲的脚步便往沧州而去,赶了一天的路程,早望见前面烟笼雾锁,一座猛恶林子但见:枯蔓层层如雨脚,乔枝郁郁似云头。不知天日何年照,惟有冤魂不断愁。这座林子有名唤做野猪林,此是东京去沧州路上第一个险峻去处。宋时这座林子内,但有些冤仇的,使用些钱与公人,带到这里,不知结果了多少好汉。 三娘看这林子猛恶,暗自寻思:“若是鲁大师赶得上时,应该已经救了师兄去,此处只顾赶路便了。若是师兄到了柴进庄上时,便会逗留多日,那便才赶得上,方能让师兄与师嫂完聚一处。”当下便催促车夫快行。 方入林行了里许,只见前面一个人挡了道,扈三娘抬眼看时,顿时暗暗叫苦,拦住去路的不是别人,正是西夏狗皮膏药嵬名承景。 见是嵬名承景,扈三娘忍不住心中哀叹,这人当真是阴魂不散,当下掣出日月双刀来,对车中林娘子道:“师嫂,前面有歹人拦路,我去打了。”林娘子急道:“三娘小心些。”三娘应了一声,提双刀跳到车前,指着承景怒道:“你今日又来怎的?” 承景亦怒道:“你个贼贱人害得我好苦,若非我手下三名护卫拼死相救,我便陷在汴京城了!”三娘哼一声怒道:“你才贼贱人!全家贼贱人!你大摇大摆深入中原为恶,真当中原无人焉?你那三个护卫被开封府做公的拿了便是自作自受!” 承景咬牙切齿道:“那些做公的皆酒囊饭袋,原本是拿不住我等,但撞见几个金枪班军官,内里有个金枪手徐宁,武艺了得,他们又人多势众,三个为护我先走,因此方才被拿了!” 三娘道:“那你待如何?”承景怒道:“你女扮男装与我撕拼多次,害我应了族中那古语,与女子相斗便会走厄运,回想起来,自与你相斗以来,我便是厄运连连,伤了手臂、失了宝刀,到宋境寻你晦气,却想不到一十八名精锐护卫尽皆折了,如今还困在此处,被人四处围捕。№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三娘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想想还真是,这承景自从遇上自己便没顺过。承景道:“如今我也不来找你报仇了,你且将我宝刀还来,从此我俩恩怨一笔勾销。” 三娘撇撇嘴道:“休想,那口宝刀被我抢到,便归我了。”承景哀告道:“我族中有规矩,但凡将自己最爱武器送予女子,便是定情信物,我与你无情,你且还来!” 此言一出,三娘似被踩了尾巴,跳将起来怒道:“不要脸,那刀是我阵仗夺得!什么你送予的?!”承景看了三娘半晌后又道:“既然你不还,我便一直跟着你!”三娘大怒,当即双刀上前,承景不敢交手,朴刀遮拦几下便往林中跑去,三娘赶了几步也不敢追出太远,又折返了回来。 回到车边坐了,林娘子笑道:“三娘,你拿了那人的定情信物?”三娘呸了一声道:“休听那厮胡说。”当下三娘将与承景恩怨说了,林娘子道:“既然他非我族类,三娘不可与他纠缠,一口刀而已,还了他便是。”三娘道:“偏就不予,看他如何?”林娘子笑道:“都这般大了,还如此置气。”说话间,骡车又赶着上路。 行出数里后,那承景却又跟了上来,离着骡车十余步远,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三娘察觉后大怒,又提刀去赶,承景又远远逃开,待三娘转回,他又跟了上来,几次三番驱赶,都是去而复返。三娘心头更怒,要追上杀了承景,承景手脚滑溜,且武艺不弱,恐去得久了,林娘子与锦儿在此险恶之地有失,便只得仍由他跟着。 便就这般,三女与车夫赶了骡车在前,承景远远缀行于后,出得野猪林来,又行得三四里路程,见一座小小酒店在村口,看看日头偏西,三娘便让车夫停车来,三女入酒店来坐下。看那店时,但见:前临驿路后接村,数株桃柳绿荫浓。窗前荷花门外麦,酒旆风舞芦帘遮。壁边瓦瓮贮村醪,架上磁瓶开社酝。白田翁亲涤器,红颜村女笑当垆。 当下三女在村酒店中坐下,车夫自坐了一席,唤酒保买五七斤肉,几样蔬菜,打两角酒来吃,回些面来打饼。酒保一面整治,把酒来筛。片刻后,只见承景也进店来,也不理会三娘,绰了朴刀,自顾自坐了门口一席,也叫了五七斤肉,打两角酒来吃。 三娘见了大怒,便想上前驱赶,却被林娘子拦下道:“左右人多,与他僵持不好看,由得他去,先吃饭食再说。”三娘忍了一口气,坐下喝酒吃肉。 谁想那承景吃得快,几下吃完后吩咐酒保道:“我这顿酒帐记在那位小官人头上。”说着便指着三娘。 扈三娘顿时忍不住怒火,起身怒道:“我不认识这厮!”承景道:“你拿了我刀,且先还来!”三娘怒道:“你这般浑赖,还有脸自称好汉么?!”承景道:“只要那口刀来!” 三娘按耐不住,掣出双刀来,承景提了朴刀跳出酒店,酒保并店内客人见两个撕拼,都惊得呆了。只见三娘赶出去,承景招架几下,便倒拖了朴刀就走。 三娘正待赶去时,酒保却那里骂道:“这朗朗乾坤,便有这般吃白食的!”三娘回头喝问:“吃甚白食?!”酒保道:“你两个假作拼斗,纠缠出店去,便想一前一后走了,还不是吃白食么?!” 店内林娘子急忙起身道:“这位阿哥莫急,酒钱我这里算。”三娘再看承景时,已经溜得不见踪影,只得忍气回到店中,林娘子不想多舌,便将承景酒钱一并算了,这回便是三娘恨得后槽牙直痒。 在村中歇宿一宿后,天明三女坐了骡车又走,果然走出里许,承景又在后跟来,赶又赶不走,骂又不理会,就这般跟定了在后,到得后来,三娘恨不得将承景活吞了。 一路上,三女行,承景也行,三女停,承景也停,便似阴魂不散的跟着,三娘起初还去驱赶几次,赶走了之后,又复来,端的令人头痛。话休絮繁,就这般行了十七八日,近沧州只有七十来里路程。一路去都有人家,再无僻净处了,这天行到晌午,早望见官道上一座酒店。三女入酒店里来,方才站住脚,只见那店里有几处座头,三五个筛酒的酒保,都手忙脚乱,搬东搬西。 一个胖大和尚把桌子敲着说道:“你这店主人好欺客,洒家在此处多时,便不来睬着,我须不白吃你的,是甚道理?” 酒店主人尚未答话,三娘听得声音顿时大喜上前说道:“鲁大师,你在便好了。”那和尚正是鲁智深,见三娘引着林娘子、锦儿到来时,顿时大喜道:“扈官人来的正好,一起吃顿酒肉,坐下叙话。” 三娘道:“路上遇到那嵬名承景,着实讨厌,鲁大师先照看师嫂片刻,我去料理了那厮再来吃酒!”鲁智深听得是承景时,掣出禅杖喝道:“那贼厮鸟在何处?”说罢赶出店来,见到官道上的承景,更不答话,直追了上去。 三娘跟上两步道:“鲁大师稍停,你帮我看顾师嫂,我来下手!”那鲁智深已经虎吼一声上前撕拼,哪里肯住?承景见了鲁智深便暗叫不好,原来埋伏了此等厉害人在此,两个若是上来一同厮杀时,性命不保,当下招架几个回合扭头便走,鲁智深提了禅杖赶去,两个便就这般一前一后的去了。 三娘赶出酒店里许,又不赶追出太远,只怕林娘子与锦儿两个弱女子无人照看,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句,鲁智深也不转回,一路杀过去,一会儿两个都没影了。 三娘无奈,只得先回酒店照看着林娘子,只想鲁智深追不上或许稍后便会转来,哪知道等了一天一夜也不见转回,两个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新书求收藏、推荐、打赏支持,谢谢) 第卅七章柴进门招天下客 扈岚棒打洪教头 第二天清早,扈三娘早起便在院内练武,但见:日月双刀流光溢,形如鬼魅方彩霁。卍 §卐§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矫若龙吟飞妙,便是巾帼一丈青。 三娘练了片刻后,早惊动了店家主人,在廊下看了一回后,鼓掌喝彩道:“小官人使得好双刀。”三娘收了刀势,定身报以一笑后,便想回屋洗漱,那店家主人却上前道:“小官人留步,有话说。” 三娘转过身道:“店家有何指教?”那店家主人拱手道:“俺这村中有个大财主,姓柴名进,此间称为柴大官人,江湖上都唤做小旋风,他是大周柴世宗子孙。自陈桥让位,太祖武德皇帝敕赐与他誓书铁券在家中,谁敢欺负他?专一招接天下往来的好汉,三五十个养在家中,常常嘱付我们酒店里:‘如有往来好汉、流配犯人,可叫他投我庄上来,我自资助他。’我如今见小官人使得好双刀,便可投柴大官人庄上,早晚必得厚待。” 三娘听了,暗自寻思道:“昨日未曾与鲁大师说上话,也未知师兄是否投了柴大官人处,也只有先去了方才知晓。”当下三娘回了一礼问道:“酒店主人,柴大官人庄在何处,我正要寻他。”店主人道:“只在前面,约过三二里路,大石桥边转弯抹角,那个大庄院便是。” 三娘谢了店主人,回屋唤了林娘子与锦儿,三女洗漱停当后,请车夫驾了骡车,便往柴进庄上而来。果然三二里,见座大石桥。过得桥来,一条平坦大路,早望见绿柳阴中显出那座庄院。四下一周遭一条涧河,两岸边都是垂杨大树,树阴中一遭粉墙。转弯来到庄前,看时,好个大庄院! 但见:门迎黄道朱门高,山接青龙催绿红。万枝桃绽武陵溪,千树花开金谷苑。聚贤堂上四时花,百卉厅前八节景。堂悬敕额金牌令,家有誓书铁券丹。朱甍碧瓦九级堂;画栋雕梁三精舍。不是当朝勋戚第,也应前代帝王家。 三女来到庄上,见那条阔板桥上,坐着四五个庄客,都在那里乘凉。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三女乘骡车来到桥边,林娘子与锦儿在车内等候,三娘男装在身,自上前与庄客微微一礼说道:“相烦大哥报与大官人知道:过往之人,蓟州扈岚求见。”庄客齐道:“你没福,若是大官人在家时,有酒食钱财与你,今早出猎去了。” 三娘暗自恚怒道:“此来并非求酒食钱财,只见大官人一面,不知几时回来?”庄客道:“说不定,敢怕投东庄去歇,也不见得。”三娘冷笑道:“如此便不见他也罢,再问庄上可有东京来的一位刺配犯人,姓林名冲的?”庄客道:“方才倒是有个姓林的来投,但闻之大官人不在,便又走了。” 三娘问明林冲踪迹后,别了众庄客,与林娘子、锦儿说了,复往沧州路上而去。行了半里多路,只见远远的从林子深处,一簇人马飞奔庄上来,但见:人人俊丽,个个英雄。数十匹骏马嘶风,两三面绣旗弄日。粉青毡笠,似倒翻荷叶高擎;绛色红缨,如烂熳莲花乱插。飞鱼袋内,高插着装金雀画细轻弓;狮子壶中,整攒着点翠雕翎端正箭。牵几只赶獐细犬,擎数对拿兔苍鹰。穿云俊鹘顿绒绦,脱帽锦雕寻护指。好似晋王临紫塞,浑如汉武到长杨。 那簇人马飞奔庄上来,中间捧着一位官人,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三十四五年纪。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团胸绣花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环绦,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带一张弓,插一壶箭,手执一位戴枷人犯手来,都步行而来。 三娘看了,那戴枷犯人不是千里追寻的豹子头林冲,却又是谁?当下三娘大喜,跳下车来,三五步赶上前去,对着林冲便拜倒道:“师兄,寻得我好苦。” 林冲见是三娘,也是心头一宽,暗想:“师妹总算脱了这场遭劫,我这罪业生受得也不枉了。”林冲急忙抢上前几步扶起,虎目含泪低声道:“师妹生受了。”看了看三娘又低声急切问了句:“师妹可曾被高衙内那厮玷污了?”三娘道:“自然不曾。???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林冲舒了口气道:“总算留得师妹清白,否则师兄一辈子不安。” 三娘皱眉道:“师兄,你也古怪,见了我不先问安危,到先问起贞洁来。”林冲瞪眼道:“自古身死事小,失节事大,这方是轻重。再者,你好端端便在眼前,问甚安危?”三娘瘪瘪嘴,心头暗想:“还是一般的礼教官人一个。” 这时那官人也上前来问道:“这位是林教头甚人?”林冲急忙躬身道:“此乃林冲师弟,姓扈,绰号一丈青。师弟,这位乃是声名传播海宇,谁人不敬的柴大官人,快来见礼。”见林冲没有点破自己身份,三娘心头暗喜,看来师兄与师傅一般,倒也不愿教外人知晓有个女徒,弱了名头。 三娘上前与柴进见礼,柴进慌忙扶起道:“一丈青?可是威震夏奴的蓟州一丈青扈岚扈义士?”原来自从扈岚与史进两个在西军中效力半载,其间斗阵杀败西夏第一勇士之后,不要朝廷官诰赏赐飘然而去,两个义名逐渐传开,柴进也是闻名多时了。 三娘笑了笑道:“正是小可,大官人谬赞了。”柴进大喜道:“原来林教头还是扈义士师兄,今遭得见两位同门好汉,真个是双喜临门,快请庄上奉茶,小可聊尽地主之谊。” 三个客气一番后,三娘告声罪道:“大官人,我师兄因吃累官司,配至此,我护送师兄家眷前来寻他,且容师兄见了家眷来。”柴进道:“千里护嫂寻兄,真个儿是义气深重,堪比三国关云长。既是林教头家眷,一到庄上安顿,稍作梳洗,此处人多,说话不便,庄上有静室说话方便些。” 当下柴进引着林冲、三娘、林娘子并两个公人投庄上来,那庄客们看见,大开了庄门,柴进直请到厅前,先教内苑自家女眷来将林冲家眷引入后苑安顿,跟柴进的伴当自引了车夫,各自牵了骡车马屁,去院后歇息,不在话下。 在厅上,三个叙礼罢,柴进说道:“小可久闻教头、扈义士大名,不期今日来踏贱地,足称平生渴仰之愿。”林冲答道:“微贱林冲,闻大人贵名,传播海宇,谁人不敬?不想今日因得罪犯,流配来此,得识尊颜,宿生万幸。”三娘却笑道:“柴大官人招贤纳士,周济江湖好汉,我等都是久闻大名的。” 柴进再三谦让,林冲坐了客席,三娘坐了对席,董、薛霸也一带坐了。安排得酒食果品海味,摆在桌上,抬在各人面前。柴进亲自举杯,把了三巡,坐下叫道:“且将汤来吃。”吃得一道汤,五七杯酒,只见庄客来报道:“教师来也。” 柴进道:“就请来一处坐地相会亦好,快抬一张桌来。”林冲起身看时,只见那个教师入来,歪戴着一顶头巾,挺着脯子,来到后堂。三娘见了那教头,却只是冷笑不已。 林冲寻思道:“庄客称他做教师,必是大官人的师父。”急急躬身唱喏道:“林冲谨参。”那人全不睬着,也不还礼,林冲不敢抬头。三娘见了暗自恚怒,拉了林冲坐下,口中冷笑道:“我师兄拜人时,只拜官家,只拜上官,只拜师尊,只拜好汉义士,却不知这位是哪一等?” 那教头瞥眼看了道:“我乃庄上枪棒教师洪文远,远近皆是闻名,可当得你一拜?”林冲正要谦逊几句,扈三娘却道:“不曾听闻,若是枪棒教师,手上定有惊人业艺,不如我俩使一回棒看如何?” 柴进听如此说,急忙对那洪教头道:“这位便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林冲的便是,这位小官人乃是林教头师弟,威震夏奴的蓟州一丈青扈岚便是,休要小觑。” 那洪教头却看那林冲一副潦倒配军模样,扈三娘文弱秀气俊俏小官人一个,也不信两个,口中道:“大官人须仔细,这年头托名假姓之人甚多,都来倚草附木,皆道我是有名好汉,来投庄上,诱些酒食钱米。大官人如何忒认真?” 林冲听了,并不做声,三娘却忍不住道:“既是恁地,我俩先使一路棒来看如何?” 洪教头见三娘两番邀战,便跳起身来道:“这般弱小一个人儿,我不信他,他敢和我使一棒看,我便道他是真好汉。”林冲此时才开口训斥三娘道:“这位是大官人庄上教师,休要冲撞了。”柴进也想看三娘手段,大笑道:“不妨事!且把酒来吃着,待月上来也罢。” 当下又吃过了五七杯酒,却早月上来了,照见厅堂里面,如同白日。柴进起身道:“二位较量一棒。”林冲自肚里寻思道:“这洪教头必是柴大官人师父,不争师妹一棒打翻了他,须不好看。”当下低声对三娘道:“须仔细些,一棒打翻了,柴大官人面上须不好看。”三娘眨眨眼道:“师兄宽心,我理会得。” 只见洪教头先起身道:“来,来,来!和你使一棒看。”一齐都哄出堂后空地上。庄客拿一束棍棒来,放在地下。洪教头先脱了衣裳,拽扎起前摆,掣条棒,使个旗鼓,喝道:“来,来,来!” 三娘就地也拿了一条棒起来道:“如此便请教了。”洪教头看了三娘如此俊秀一个小人,恨不得一口水吞了她,把棒来尽心使个旗鼓,吐个门户,唤做把火烧天势。 扈三娘也横着棒,使个门户,吐个势,唤做拨草寻蛇势。洪教头喝一声:“来,来,来!”便使棒盖将入来,三娘望后一退,洪教头赶入一步,提起棒又复一棒下来。三娘看已经打了两棒,便把棒从地下一挑,洪教头措手不及,就那一挑里,和身一转,那棒直扫着洪教头臁儿骨上,撇了棒,扑地倒了。 林冲急忙上前拉过三娘道:“不是说了,不得一棒打翻,落了大官人脸面的么?”三娘狡狯一笑道:“不是一棒啊,端的使了两棒看,方才打翻。”林冲瞪大了眼不知如何说。三娘宽慰道:“大官人也不喜这自大之人,不会怪罪,师兄宽心。” 果然,柴进见打翻了洪教头,不怒反而大喜,叫快将酒来把盏,众人一齐大笑。洪教头那里挣扎起来,众庄客一头笑着,扶了洪教头,羞颜满面,自投庄外去了。 第卅八章扈三娘同门较艺 林教头内苑休妻 见三娘赢了,柴进大喜,上前来携住三娘的手,请了林冲,便要请再入后堂饮酒。网 w-w、w`.`8、1、z`w-.com林冲见两个携手时,顿时丢个眼色过去,三娘见了,大大方方纳还手来,打个拱道:“大官人,小可本事尚在师兄之下,要看好枪棒时,须得师兄与我两个使来看。” 柴进更是欢喜道:“正有此意,只是两位同门,恐伤和气。”三娘笑道:“自小与师兄不知较量过多少场,无恁话。”林冲瞪了三娘一眼,只道:“小人多这具枷,枪棒使来不便。”柴进大笑着道:“这个容易。”便叫庄客取十两银子,当时将至。柴进对押解两个公人道:“小可大胆,相烦二位下顾,权把林教头枷开了,明日牢城营内但有事务,都在小可身上,白银十两相送。” 董、薛霸见了柴进人物轩昂,不敢违他,落得做人情,又得了十两银子,亦不怕他走了。薛霸随即把林冲护身枷开了。柴进大喜道:“今番两位同门再试一棒。” 林冲无奈,只得道:“大官人,休要笑话。”就地也拿了一条棒起来走近三娘后,又蹬她一眼低声质问道:“如何使这等言语来?”三娘眨眨眼道:“师兄看大官人与我携手,一个劲使眼色,不是怪小妹抢你风头,教小妹撺掇你使棒,让师兄也扬个名看么?”林冲张大口半晌才道:“我是看你两个拉拉扯扯不成体统!”三娘狡黠一笑道:“原来如此,没有意会,师兄少怪。” 林冲见她眼角含笑,素知她狡狯,这话定是托词,当下微怒道:“几日不管教,便连师兄也算计起来,今日好好教训你一顿。”三娘也笑道:“师兄,多年不曾与你交手,不知武艺如何。” 柴进等人离得远了,不知两个说什么,正待问时,只见两个各使个架子,林冲拿着棒,使出山东大擂,打将入来。扈三娘把棒就地下鞭了一棒,使个河北夹枪,来抢林冲。两个同门就明月地下交手,真个好看。但见:山东大擂势如虎,河北夹枪矫若龙。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开阖万钧大擂棒,迅若雷鸣夹棒枪。劲风扫地落叶归,破气斗来树枝伏。两条海内抢珠龙,一对岩前争食虎。 只见两人翻翻滚滚斗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败,柴进并众人看了都是耀目,到后来只觉两个被两条棍影捂住,都看不清人来,那喝彩声更是不绝于耳。 林冲越斗越是心惊,只觉三娘棍上劲力宛如惊涛拍岸般,一浪高过一浪,心头回想起当年师傅周侗与自己说过的话:“为师这手连环劲,你们师兄弟四个,我都不曾偏颇,俱都教会,但正是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观你们四个,将来于这连环劲上,定然是你们小师妹体会最深。只因她是女子,劲力上便输于你们三个,是以她对这连环劲格外用功,数年之后,她便不输你们几个,将来说不定被她比下去,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林冲暗道:“此刻小师妹已经不弱于我,若我不努力时,只怕不出数年真被她比下去了。” 三娘一旁也暗自想道:“看师兄棒法严谨,十余天前他方才受了脊杖,看他那双脚定是吃那两个端公烫了,便如此伤势下,还能敌我这许多回合,真是神人也。” 师兄妹两个又在明月地上使了四五合棒,只见三娘忽然托地跳出圈子外来,叫一声:“少歇。”柴进道:“扈官人如何不使本事?”扈三娘爽朗一笑道:“是小可输了,师兄手段不减当年,真是可喜可贺。”林冲暗想:“师妹周全人,斗了这许多回合,双脚伤势反复,若在斗下去,非输不可,她倒是先认输了。” 柴进见识了两个武艺,喜道:“见二位较量,方知真好汉武艺,请后堂歇息,再饮几杯。”当下庄客收了棒子,柴进一左一右执了两个手,一同入后堂来,这回林冲到不敢再冲三娘使什么眼色,只怕她又作怪来。 在堂上,柴进与两个对饮数杯,又说些江湖上事后,各自都吃得几分饱醉,方才各自回屋安歇。网 w、ww.81zw.com柴进吩咐内苑引三娘、林冲去见林娘子。 走在路上,三娘问林冲道:“师兄,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打翻那两个公人,与我一同逍遥江湖上,岂不是好?”林冲摇头道:“师兄出身名门,不能光耀门楣时已经是罪过,如今遭此劫难,便当忍让一时,岂能一时意气,断了后路?”三娘听他如此说了,也便不再言语。 到了后苑林娘子屋内,林冲推门而入,林娘子见是自己官人时,潸然泪下,扑入怀中泣道:“官人,莫非在梦中相见?”林冲还未答话,三娘在后笑嘻嘻的说道:“师嫂梦里可会有我?” 林冲甚是头痛三娘,林娘子急忙离了怀抱,脸上羞红道:“三娘这般戏弄,师嫂可要恼了。”三娘急忙道:“莫恼、莫恼,三娘这便出去,师兄自有体己话与师嫂说。”林娘子脸嫩,不及三娘皮厚,嗔怪一回,三娘方才笑嘻嘻的出去了。 林冲道:“我这师妹便是如此古灵精怪,将来也不知何等样人做得她官人。”林娘子道:“也亏得有她,否则奴家也不得到此。”当下林娘子将当日三娘与鲁智深言语说了,最后叹道:“这些日子,奴家常想来,若当日没有三娘在侧,便是奴家被那高衙内欺辱,三娘替奴家挡了这一劫,又不惜自身安危、贞洁,深入虎穴为质,方能换得官人免了死罪。” 林冲叹道:“为夫走到野猪林时,解送那两公人便想结果性命,好在鲁师兄到来解救,后来一问,方知鲁师兄前来也是三娘安排。如此算来,三娘前后救我夫妻三次了。”跟着恨道:“此事都是高氏父子之过,但有时,定教两人领教林某手段。” 林娘子道:“那高衙内听闻已经死了。”林冲啊了一声道:“何人所为?”林娘子道:“便是三娘做的。”当下林娘子又将三娘如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杀了高衙内,构陷6谦之事说了。 林冲听得痴呆,半晌后才道:“想不到我这事便是6谦那厮陷害,他与我多年交情,尽然如此构陷,好在有师妹这手段报仇,方才出口恶气。”又问起岳丈张教头事,林娘子又说了,夫妻两个说了半晌。 林冲道:“娘子,今后有何打算?”林娘子道:“自然是跟随官人左右。”林冲却皱眉道:“为夫有个计较,不知娘子肯听否?”林娘子道:“官人但说无妨。” 林冲道:“自蒙泰山错爱,将娘子你许配于我,已至三载,不曾有半些儿差池。虽不曾生半个儿女,也未曾面红面赤,半点相争。今林冲遭这场横事,配去沧州,生死存亡未保,沧州牢城也非个好去处。娘子青春年少,休为林冲误了前程。不若便明白立纸休书,任从娘子改嫁,得配良人,安稳度日,也好过跟着林冲受苦。” 林娘子开始还笑着听,听了一半便哭了起来,最后更是放声大哭起来。三娘听得动静,急忙推门进屋道:“师嫂,怎么哭了?” 林娘子见了三娘,便扶着三娘肩头哭诉道:“你师兄要休了我。” 三娘皱眉,第一次狠狠瞪了林冲一眼,愠道:“师兄,你莫不是黄汤喝多了?讲这般胡话?!” 林冲头一次见三娘如此厉色,心头也乱,低头道:“师兄沦为配军,不能安养妻室,与其让你师嫂跟着受苦,倒不如早早改嫁,两不耽误。” 林娘子闻言只是哭泣,三娘柳眉倒竖,狠狠的说道:“师兄,我一直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没想到你这般小肚鸡肠!师嫂一介女流,不辞风霜之苦,跟着我千里寻夫,便是海枯石烂的情义,你却说这般话来,真教人齿冷!你若这般时,我找师傅老人家评理去。” 林冲也是焦躁起来,口中道:“你师兄此去沧州牢城配军,朝不保夕,如何能安顿好娘子?去了便是吃苦受累,师兄更是心里不安。你也休提师傅,便是师傅在此地,我也这般说来,终不能教你师嫂跟着你师兄一道吃苦。写下休书,娘子改嫁良配,锦衣玉食,岂不是好?” 三娘一听这话便恼了,也不管师兄不师兄,打开门将林冲推了出去,口中道:“明日将休书写来,我自带师嫂去配良人!我扈岚没你这等师兄!”林娘子哭着来劝时,林冲却已经垂头走了。 林娘子听得说,心中哽咽,又见林冲走了,一时哭倒声绝在地。未知五脏如何,先见四肢不动。但见:荆山玉损花容残,可惜数载结情。宝鉴花残残柳躯,不念东君匹配恩。花容倒卧倚朱栏,檀口无言入定来。小园昨夜东风恶,吹折江梅就地横。 三娘急忙救起,掐了几回人中,又教锦儿去自己包袱内取了药油来擦,半晌方才苏醒,兀自哭不住,口中只问道:“三娘,我不曾有半点德行有亏,官人缘何休我?” 三娘心疼,口中只安慰道:“我懂师兄意思,他说的也是,沧州乃远恶军州,刺配后,师兄又是早晚在牢城内听用,便是担忧不能安养师嫂,又怕不在家时,师嫂被人欺负,早晚出个差池。说实话,其实三娘也不放心师嫂跟着师兄在此受苦,也非是说师嫂挨不得苦,也怕那高太尉因丧子之痛,迁怒师兄,早晚来此寻师兄报仇,师嫂在此便是拖累。” 林娘子听得有理,渐渐止了哭声问道:“那便该如何是好?”三娘道:“沧州此处离蓟州不远,不如师嫂便与三娘先回蓟州,去蓟州我扈家庄中安顿,早晚等得师兄前来完聚,师嫂放心,不出三年,定教师兄前来完聚,便能再做夫妻。” 听了三娘的话后,锦儿又劝了片刻,林娘子方才宽慰些,在锦儿服侍下,林娘子方才歇息了。劝了林娘子后,三娘方才出了屋子,却见墙角身影一闪,三娘追上看时,却是林冲独自站在月下。 第卅九章林教头月下立约 扈三娘堂前邀盟 落落溶溶的月光下,林冲见了三娘扭头便想走时,三娘却道:“师兄,却才师妹话重了,还勿见怪。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林冲站住脚,回头叹道:“师妹你说的不错,你师兄不是个大丈夫,便连妻室也无法周全,何以称大丈夫?” 三娘走上前来,温言道:“师兄,人生在世,偶有挫折,份属平常。师兄本事不在师妹之下,终有一日能扬眉吐气,何必妄自菲薄?师兄周全师嫂的苦心,我也知道。但师兄可曾想过,师嫂只是个弱质女流,还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她可不似我这般大度,师嫂只知道从一而终,你却说要休了她,让她另寻良配,教她如何自处?” 林冲摇头道:“短痛一时,总比长痛的好。”三娘道:“师兄,师嫂与你三载夫妻,你不知道师嫂为人么?但你真要休了她时,那便不是短痛,而是逼着师嫂去走死路。” 林冲默然无语,三娘道:“这样吧,我与师兄做个三年之约。我先请师嫂到我家蓟州扈家庄中安顿,我自照看她。三年内,师兄若挣扎脱身时,再来寻她完聚。若三年后,师兄尚不得志时,可教人送休书来,我收了自然会替师嫂安排好姻缘。此时休书之事再也休提,如此可好?” 林冲道:“好,我便与你做下此约。”三娘伸出手掌道:“还是三击掌做个誓的好。”当下两个便在月下做了三击掌之约。 做了约后,三娘道:“师兄,那高衙内被我杀了,还构陷了算计你的6谦。只是我担心那高太尉迁怒于你,稍后便会派人来对付师兄。师兄本事我是知道的,明刀明枪的自不怕他,就怕他使些阴谋诡计,师兄须仔细谨慎。” 林冲道:“吃一堑长一智,白虎堂被他算了一回,这趟自会万般小心。” 三娘又道:“只是师兄你是个好人,是以处处谦逊容让,处处周全他人,处处委曲求全。可这世道本就弱肉强食,师兄一味退让时,只会苦了自己。师兄谨记,忍无可无,无需再忍。卐 卍?◎◎卐?网§ 卐? w、w`w、.`8-1、z、w-.-c`o、m、” 林冲应了一声,笑道:“师妹今晚倒是学着师傅的口气来教训师兄了。”三娘见他终于展颜,也笑道:“那我要装部胡须方学得像。” 两个笑了一回,适才芥蒂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闲话几句后,林冲自回屋歇息去了。三娘却难以入睡,信步四处转了一回,却见前堂尚有灯火,近前看时,却是柴进独自一人在前堂,一双眼只看着堂上挂着的丹书铁劵呆。 三娘暗想道:“此人乃大周后裔,虽有丹书铁劵,但却无权无势,周遭官吏皆防备他,落得只能靠收纳江湖好汉、接济过往配军,如此才赚了个名声,也是个苦苦挣扎的可怜之人。” 三娘轻咳一声,上前见礼道:“大官人,为何还不安歇?”柴进过神来,回了一礼道:“偶有感怀,不能入睡。” 三娘看了那丹书铁劵一眼道:“观大官人行事,结交天下好汉,招贤纳士,便知官人不甘寂寞,素有奇志。” 柴进惊出一身汗道:“扈义士说笑了,前朝伶仃人,又怎敢妄想?”三娘负手而立道:“也对,看来大官人也只是想广交朋友,效仿战国孟尝君一般,养三千门客,但有事时,门下鸡鸣狗盗之辈便能有用,可解一时困厄。想来大官人也不似表面那么风光,实则身遭隐忧太多。” 柴进晒然一笑道:“想不到义士武艺了得,见识也是广博。”顿了顿后叹道:“义士说的不错,我柴氏虽得宋室厚待,但也只是表面风光。柴某周遭不知多少人看着,只等我犯下错来时,便可将柴家连根拔起,为大宋立下奇功。” 三娘暗暗好笑,说得这般可怜,但做的却又是另一幅光景,当下三娘淡淡的说道:“既然大官人也知晓被宋室早晚监看得紧,却为何还要行此忌讳之事?” 柴进道:“不知义士所指。¤ ?网 卍 w-w、w`.-8`1、z、w、.`c`o-m”三娘道:“大官人广招天下客,招贤纳士,偷养庄客,便是犯了第一大忌。收留官府逃犯、资助刺配犯人、荫庇明令通缉的要犯,此乃第二大忌。厚赠银两,勾结那占据梁山的贼寇王伦等人,此乃第三大忌!” 三娘轻飘飘几句话道来,柴进却惊出一身冷汗来,暗想自己与梁山结交,她是如何知道的?三娘接着说道:“大官人打得好算盘,自家庄上养三千门客,又结交天下豪杰,再培植梁山为羽翼,一旦时机成熟,便可竖旗举兵,振臂一呼,便想光复大周,可是如此?” 柴进听得痴呆,惊得跌回座头,指着三娘半晌说不出话来,心头一阵慌乱,暗想:“这人竟然知我筹划,早晚走漏风声,该如何是好?不若杀了她灭口!”此念一动,杀机顿露,三娘淡淡说道:“柴大官人,你又斗不过我,还想杀我灭口么?” 柴进一惊,顿时省了过来,暗自寻思道:“这人武艺了得,还有个师兄林冲也是厉害人物,庄内无一人是两个敌手,若起杀念时,反倒枉送了性命。”当下柴进退一步道:“扈官人说笑了,你乃小可座上客,岂会有歹念?” 三娘道:“你这庄内收留的具是些如洪文远那般的酒囊饭袋,便是阖庄来厮杀,我也不惧。”顿了顿后,三娘看着柴进道:“敢问柴大官人,真有厮杀时,你用钱财收买的那些人,又有多少人是肯为你卖死命的?” 柴进愣了一愣道:“扈官人的话,小可越是听不懂。”三娘笑道:“大官人收养门客,资助过往好汉,这主意原是不错的,只是大官人这恩却施得滥了。” 柴进拱手道:“愿闻其详。”三娘道:“听闻大官人不管是谁,但凡来投的,都是一盘肉,一盘饼,一壶酒,一斗米,十贯钱。若是没本事的骗徒,便可惜了这些盘费。若是像我这般真有本事的,又觉得大官人你这是在羞辱人,就算勉强收了,也不会甘愿为大官人驱策,反而会恼恨大官人在心头。是以大官人庄上留下的,就只是些酒囊饭袋,像洪文远,像梁山王伦,这些人如何能堪大用?” 柴进闻言,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不自觉的又拱手道:“依扈官人之见,该当如何?”三娘道:“江湖上有个及时雨宋江,大官人可听说过?”柴进道:“如雷贯耳。” 三娘颔道:“正是,宋江此人得此号并非虚言,他也广施恩义,但做法便比大官人高明许多。宋江帮扶人,乃是及人之所急,比如结交好汉,必定是先问明所需,需一餐饱饭的,便施一饭之恩,需盘缠回乡的,便施一路盘费,像我这般无所求的,便以一心结纳,绝不会像大官人这般,滥施恩义,不论高低都是一般对待。而且宋江此人也不只是结交好汉,比如他乡里有个寻常老汉,家中有人去世,无钱敛葬,宋江给了一条金资助,便是千金马骨之意。不论贩夫走卒,不论好汉配军,他是有求必应,随后以心结交,这样方才能让人效死力,声名远播,这便是宋江的高明之处。” 柴进听了之后,整整衣冠拜了一拜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三娘又道:“大官人在沧州有钱有势,若是经营得好,也不必惧怕官府,只是现下路子走得弯了。”柴进道:“扈官人愿指点时,小可奉为上宾,以重酬相谢。”三娘笑道:“刚说完,大官人又犯了毛病,我适才说了,我是无所求之人,钱财再多也无用。”柴进皱眉道:“愿闻其详。” 三娘道:“不瞒大官人,我在华州有师弟史进主持史家庄,便是华州一方豪强,又有少华山朱武为羽翼,在桃花山又有一方强援。三处已经结成铁盟,互为犄角倚仗。这三处,大官人可曾听闻?” 柴进道:“也是如雷贯耳,那少华山强人,不劫掠商旅,不滋扰村坊,更不攻打州县,却能保境安民,管治一方,教官府都不敢小觑。史家庄更是,今年来已成华州左近第一豪强,听闻华州百姓平素但有曲直,并不告官,只来庄上听判,那庄上自有人排难解纷,更兼结交官府,上下都唤史家庄为小后衙门。” 三娘道:“正是如此,不知大官人可有意一同会盟,但若与少华山、史家庄、桃花山一起结盟时,自会派遣能人前来大官人庄上襄助,早晚也助大官人将柴家庄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教官府不敢小觑。日后若是天下有变时,不论大官人是想雄踞一方,还是逐鹿天下,也才方有倚仗。现下大官人结交的梁山王伦等辈,实在不值一提。” 柴进默默盘算片刻后,斩钉截铁的道:“好,我柴家愿参与会盟,相烦扈官人引见。”三娘道:“此事易耳,过些时日我便要回趟华州,但要先回老家蓟州,将师嫂安顿下。大官人便在沧州等候,待我回来后一道前往,会商结盟之事,如此可好?”柴进喜道:“如此正好,蓟州与沧州不远,小可便在此等候扈官人。” 当下两个商议定了,三娘肚子里暗喜道:“就柴进那笼络人的手段,这柴家庄早晚被我吞了去。” 林冲、扈三娘、林娘子在柴进庄上住了数日,每日好酒好食相待。又住了五七日,两个公人催促要行。柴进又置席面相待送行,又写两封书,分付林冲道:“沧州大尹也与柴进好,牢城管营、差拨,亦与柴进交厚。可将这两封书去下,必然看觑教头。”即捧出二十五两一锭大银,送与林冲;又将银五两赍两个公人,吃了一夜酒。 次日天明,吃了早饭,叫庄客挑了三个的行李,林冲依旧带上枷,三娘、林娘子与锦儿前来相送,林娘子泣不成声,林冲只道声珍重,便辞了三娘、柴进、娘子等人要行。 众人送出庄门作别,三娘与林娘子一直送出十余里外。到了一处歇雨亭前,那两个端公正要走时,扈三娘形如鬼魅般上前去,玉手忽然伸出,左左右右,反反正正给了两个几个大耳瓜子,下手极重,两个顿时被打落了几个大牙来。 三娘上前揪住要再打时,两个急忙跪地求饶,林冲也急忙喝止。三娘冷冷的说道:“你两个腌臓泼才,胆敢用沸水烫我师兄,又想害他性命,我可不是师兄那般好相与,这几颗牙只是算个教训。回去后闭紧鸟嘴,不论是那莽和尚还是我都不可在人前提起,若再敢生歹意,你们两个满门老小,俱都不留!”两个连忙磕头应了,回去后果然不敢提起鲁智深与扈三娘来,好在6谦也死了,无人来找两个问时,自然不提。 三娘与林娘子又送了数里方回。随后三娘与林娘子又在庄上住了数日,这天起行,柴进吩咐数名庄客,打了两辆大车,一辆请林娘子与锦儿坐了,另一辆都驮了行李,扈三娘骑一匹骏马,教十余名庄客随行护送,一行人往蓟州而去。 第四十章饮马川邓飞劫道 独龙岗扈成迎妹 却说扈三娘护着林娘子、锦儿并十余名柴家庄客、两辆马车取路往蓟州独龙岗扈家庄而来,行了七八日,一路无话。卐卍 ?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这天行到巳牌时分,前面来到一个去处,四围都是高山,中间一条驿路。林娘子看了此处,问道:“三娘,此处何等地方?端的如此险峻?” 三娘却自认得,便对林娘子说道:“师嫂,此间地名,唤做饮马川,前面那高山里常常有大伙强人在内,近日不知如何。因为山势秀丽,水绕峰环,以此唤做饮马川。” 林娘子听得有强人,害怕起来道:“既然有强人还是换其他地方走吧。”三娘却道:“只这条路近,自从跟随师傅学艺以来,两三年回家一次,都是走这里过,此间强人虽多,但都是无胆匪类,连走几遭,都教我打服,便有五七百人,也不足为惧。” 见三娘笃定,林娘子也宽下心来,一行人复往前行走,正来到山边过,只听得忽地一声锣响,战鼓乱鸣,走出一二百小喽罗,拦住去路,当先拥着两筹好汉,各挺一条朴刀,指着扈三娘大喝道:“行人须住脚。你是甚么鸟人?那里去的?会事的快把买路钱来,饶你两个性命!” 扈三娘嘱咐庄客看好林娘子与锦儿,策马上前几步,侧头看了看,笑道:“这饮马川我也走了十几回,原是几个不成材小厮们在这里屯扎,什么时候换了你两个在此处?” 上那好汉喝道:“你这厮倒是本乡人,好教你知晓,这里数月前已经被我两个夺了,但要过去时,一留下买路钱来!” 扈三娘笑道:“要钱就看你两个有没有这本事!”说罢拔出日月双刀来,一催胯下骏马,便要赶上来厮杀。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两个见她来势凶猛,下那个急忙道:“且住,你既是本乡人氏,可通个姓名来!” 三娘勒住骏马笑道:“我乃蓟州一丈青扈岚!”两个听了都是吃了一惊,上那好汉喝道:“不曾托名冒姓么?”三娘道:“不信时,可问问我这两口刀。”下那个道:“听闻西军义士,蓟州一丈青扈岚神射,你且射几箭来看看!” 三娘冷笑道:“我神箭只取人性命,不是用来看耍!你两个要打便打,话恁多。”上那人道:“也好,斗得过我时,便信你,只是你骑了马,多仗便宜,可敢下马与我斗来?” 三娘下了马道:“有何不敢?!”当下提了双刀走上前去,上那大汉嘶吼一声,提了朴刀便来迎,两个你来我往厮杀在一处。 斗了十余合,那大汉敌不过三娘的快刀,被杀得连连后退,下那人看了嘶吼一声,上来双战三娘。三娘毫不畏惧,娇叱一声道:“来得好!”运起玉环步、连环劲,与两个厮杀起来,不出二十余合,两个都遮拦不住。 看两个武艺不弱,三娘心念一动,跳出圈子后,绰刀而立,看着两个笑道:“看你两个武艺不凡,就此收手如何?”两个都是被杀得精疲力竭,喘着粗气道:“果然名不虚传,真个儿是西军义士一丈青,果然好手段。” 喘息稍定,上那个大汉提着军器向前剪拂了,便唤下这个长汉都来剪拂,三娘将两个扶起。上大汉便道:“扈义士,小可原是盖天军襄阳府人氏,姓邓,名飞。为我双睛红赤,江湖上人都唤做火眼狻猊。能使一条铁链,人皆近我不得。” 三娘喜道:“原来是你,我也曾听闻你的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天幸。八一小卐說¤網w-w-w、.、8`1-z-w`.-c、o`m另外一位兄弟是?”邓飞听了,心头一阵欢喜,便指着下大汉道:“没想到贱名官人也知道,我这兄弟,姓孟,名康,祖贯是真定州人氏,善造大小船只。原因押送花石纲,要造大船,嗔怪这提调官催并责罚他,把本官一时杀了,弃家逃走在江湖上绿林中安身,已得年久。因他长大白净,人都见他一身好**,起他一个绰号,叫他做玉幡竿孟康。” 三娘见说,心下大喜,暗想将来但有水军时,战船无忧矣。看那孟康怎生模样,有诗为证:能攀强弩冲头阵,善造艨艟越大江。真州妙手楼船匠,白玉幡竿是孟康。 当时三娘见了二人,心中甚喜,三个说话间,三娘问道:“二位兄弟在此聚义几时了?”邓飞道:“不瞒扈官人说,也有半年多了。只三日前在这直西地面上遇着一个哥哥,姓裴,名宣,祖贯是京兆府人氏,原是本府六案孔目出身,极好刀笔;为人忠直聪明,分毫不肯苟且,本处人都称他铁面孔目。亦会拈枪使棒,舞剑抡刀,智勇足备。为因朝廷除将一员贪滥知府到来,把他寻事刺配沙门岛,从我这里经过,被我们杀了防送公人,救了他在此安身,聚集得三二百人。这裴宣极使得好双剑,让他年长,现在山寨中为主。烦请扈官人同往小寨,相会片时。” 三娘有心收纳三个便欣然答允,邓飞唤过小喽啰来前面开道引路,三娘牵了马与两个步行,后面庄客赶了两辆车望山寨来。 行不多时,早到寨前,下了马,裴宣已有人报知,连忙出寨,降阶而接。扈三娘看裴宣时,果然好表人物,生得面白肥胖,四平八稳,心中暗喜,只想道:“自此我手下便有严掌刑罚之人了。”。有诗为证:问事时巧智心灵,落笔处神号鬼哭。心平恕毫无私,称裴宣铁面孔目。 当下裴宣邀请扈三娘到聚义厅上,林娘子自有寨中仆妇引到后院安歇。俱各讲礼罢,谦让扈三娘正面坐了,次是裴宣、邓飞、孟康,三筹好汉,宾主相待,坐定筵宴,当日大吹大擂饮酒。三个都是地煞星之数,正有扈三娘这改星命的在此,时节到来,天幸自然义聚相逢,有诗为证:豪杰遭逢信有因,连环钩锁共相寻。汉廷将相由屠钓,莫怪梁山错用心。 当下众人饮酒中间,扈三娘在筵上说起华州少华山、史家庄招贤纳士,结识天下四方豪杰,待人接物,一团和气,仗义疏财,管治乡里,官军不敢小觑,许多好处,只管把言语说他三个。 裴宣回道:“少华山、史家庄事迹,我们三个都是如雷贯耳,小弟寨中人马微寡,但也有三百来人马,财赋亦有十余辆车子,粮食草料不算,倘若扈官人不弃微贱时,引荐于华州大寨入伙,愿听号令效力。未知尊意若何?” 三娘大喜,本想只是撺掇三个结盟,但三个既然真心投效,便喜道:“少华山、史家庄若得诸公相助,如锦上添花。若果有此心,可便收拾下行李,待我先回蓟州扈家庄,见了家长、安顿家眷后,回来此处,那时一同扮做客商,星夜前往少华山。” 众人大喜,酒至半酣,移去后山断金亭上,看那饮马川景致吃酒,端的好个饮马川。三娘与三筹好汉吃酒,三娘酒量豪迈,三筹好汉吃得大醉时,她还清醒得很。裴宣起身舞剑助酒,三娘看了称赞不已,一时兴起,也去了双刀下场同舞,但见两个刀剑飘飘,看得众人皆是大声赞好。至晚,各自回寨内安歇。 第二日,三娘辞别三筹好汉,依旧护着林娘子往扈家庄而来。行了数日,这天日渐衔山时分,早到独龙冈西面扈家庄前,三娘便命人前去通传。林娘子与锦儿看了这扈家庄,也赞叹起来,只见这扈家庄占着这座独龙山冈西面,四下一遭翻山乱林。那庄正造在西面山冈上,有两层城墙,都是顽石垒砌的,约高二丈。前后两座庄门,两条吊桥。墙里四边,都盖窝铺,四下里遍插着枪刀军器,门楼上排着战鼓铜锣。 三娘指着庄上说道:“我这家中百十年前便如此排布了,此地宋辽两军常年交锋,常有越界辽军前来打草谷,各村不得已时,便各都建造石墙,聚集庄客村坊,操演兵备,以防辽人。”林娘子叹道:“不想边地却是如此光景。” 三娘道:“不过自从与辽人檀渊之盟后,辽人倒也规矩了多时,其后数十年间,反倒是防备各处强人多些,两国交界处,盗贼丛生,各家村坊都是这般自保。” 说话间,只见庄门开处,拥出十余骑马来,当先一骑似火炭赤的马上,坐着的正是扈家庄长子,三娘兄长,飞天虎扈成。只见他裹一顶红色万字顶头巾,上穿一领鹦哥绿纻丝战袍,腰系一条玉石青绦,足穿一双鹰爪皮黄靴,眉清目秀,相貌堂堂。 三娘笑道:“师嫂,这便是我兄长,人唤飞天虎扈成的便是。”林娘子见了慌忙拉下马车帘子道:“不便先见了。”三娘笑道:“我家兄长早已成婚,稍后引师嫂与我家亲嫂嫂屋内见礼。” 当下扈三娘一催骏马,先迎了上去,到了面前两个都勒住马匹,扈成看着三娘道:“你可又回来了,你且告诉兄长,那传得沸沸扬扬的西军义士一丈青扈岚可是你?” 三娘嘴一撇道:“兄长,两年不见,一见面就教训人!是我便怎的?”扈成摇摇头道:“还能怎的?上下都把你惯坏了,老父在堂上日日念你,你且去入见。” 三娘道:“兄长,后面车上是我师嫂,要来庄上寄住几年,莫要怠慢了。”扈成道:“我已经唤了你嫂嫂在庄内等候,入庄后便有你嫂嫂安顿。”当下两人带着一干车马人等径投庄上而来。 第卌一章草堂前闲话亲情 内苑中整修袍甲 到得堂上,只见扈太公杵着一杆花梨杖立在那里,三娘眼角含泪上前拜倒,扈太公颤颤巍巍的上前扶起,三娘哪里肯起,只在那里啼哭,太公抚着肩头道:“我儿起来,哭了便不丈夫了。?????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听得这句,三娘这才破涕为笑,就用衣袖擦了擦泪水起身,搀着老父坐下。回想当年方才降生时,彗星坠地,地动山摇,便连生母也难产而亡,人人都言她是个灾星。可怜那时的她空有前世记忆,但却一副婴孩身躯,只能任人摆布。好在有老父扈太公力排众议,将她留了下来,否则早休。太公这慈父之恩深重,因此三娘也格外亲近扈老太公。 太公坐下后,三娘将林娘子与锦儿请来相见,两女也拜了太公。扈太公连连赞好,只道:“既然是三娘师嫂,便教大嫂好生招呼,安顿在后院,便是一家人口,休要生分。”扈成之妻时氏急忙出来道:“谨遵父亲吩咐。”当下大嫂时氏自引林娘子与锦儿到内苑安顿。 安排了林娘子,太公拉着三娘的手,看了又看道:“两年前你一十六岁,及笄之时,方才回家一趟,此刻看来更加俊俏了。” 三娘眨眨眼笑道:“父亲可是后悔将我当个男儿来养了?”太公道:“怎恁的说,记得当年你出生后,彗星坠地,地动山摇,你母难产死了。将你养在家中一年,便是灾劫不断,忆起那时,老父我真是束手无策。幸得有九宫二仙山罗真人亲自下山指点,教把你当男儿来养,方才解了灾厄,你也得顺当长大成人。男儿也好,女儿也罢,有甚打紧?” 三娘搂着太公脖子笑道:“父亲最是疼人。”扈成看不过去道:“父亲老迈,岂容你这等胡闹?还当是儿时么?”太公笑着摇手道:“不打紧来,不打紧。” 父子三人说了些话,三娘将这两年上之事说了,说完与西夏军厮杀时,扈成忍不住赞道:“小妹,听你说起这军中之事,为兄也忍不住想去投西北军中,好歹与那些夏奴厮杀一场,博个封妻荫子,留名百世。?????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太公斥道:“你是何等斤两?不好好看家护院,只想那些事来,却是不知轻重!”被太公呵斥,扈成唯唯诺诺起来。三娘笑道:“父亲,兄长是堂堂男儿汉,自然也想沙场建功立业,方不枉了一身本事啊。” 太公却道:“这个也容易,但要他生个儿子下来,延了扈家香火,他自去得,否则便是等我归天,不管事时,也能去。”听老父话重,扈成与扈岚急忙拜下,三娘又安慰了几句,太公方才消了这口气。 太公教起来后,三娘问道:“父亲,我不在家时,那祝家可曾来啰唣?”说起祝家来,太公尚未说话,扈成一脸不忿道:“怎能不来?那祝彪仗着祝家庄兵强马壮,隔一两月便来啰唣一回,定要教父亲将小妹你许配与他,父亲不允时,便常来吵闹。我不忿与他厮杀几场,都赢不得他。好在之前听小妹之言,庄上与李家庄修了盟好,但他来时,李家庄那庄主,扑天雕李应也前来相帮。他看我两庄修好,倒也不敢强逼太甚。” 听了这话,三娘心头火起道:“父亲、兄长且宽心,既然三娘如今艺满归来,便去找他算账,定要教他不敢再来啰唣!” 太公却道:“我儿不必犯险,有父兄在,自会替你做主,终不会让你一个女儿家吃亏。”三娘表面上应了,此事却记在了心头。 父子三个又说些家常闲话后,太公说起今日又是三娘生辰时,三娘方才记起这事。当下太公便教杀猪宰羊,排布下大宴席来,又请了李家庄扑天雕李应前来,阖庄人都来庆贺,替三娘庆贺生辰,又与林娘子接风洗尘。 扈成这头宴席摆布好,少时那扑天雕李应带了管家鬼脸儿杜兴并几名庄客,担了些蔬果酒礼前来相贺。到了前堂拜了太公后,三娘亦前来见礼。 只见那李应三十岁上下,也是一番好表人物,但见:鹘眼鹰睛头似虎,燕颔猿臂狼腰,疏财仗义结英豪。爱骑雪白马,喜著绛红袍。背上飞刀藏五把,点钢枪斜嵌银条,性刚谁敢犯分毫。李应豪杰真壮士,人赠名号扑天雕。 却说李应也早知一丈青名头,虽知她乃女儿身,但也不见轻慢,与三娘见礼后,太公请李应位,李应哪里肯坐,直扶太公坐了位,李应几番推辞才坐了第二位,扈成坐了第三位,三娘坐了第四位。林娘子与大嫂时氏等女眷自在内苑开席。 坐定后,酒过三巡,三娘起身举盏敬李应道:“扈岚经年不在家中,多得李官人帮扶庄内,恩情自铭记于心,他日必报。”李应起身道:“同是左近村坊,休如此说,我也自看那祝家仗势欺人,因此不忿,三娘宽心,但我在时,两家必定休戚与共。” 三娘大喜,着实与李应结交了一番,李应也喜三娘巾帼豪爽,两个说到义气时,三娘便拜李应为义兄,李应也有此意,当下两个便在堂上烧了黄纸,结拜为义兄妹。见两个结拜,众人都是大喜,纷纷前来敬酒,三娘千杯不醉,自然也是豪迈不羁。 吃了一夜酒后,李应自在庄内歇了。三娘服侍老父安睡后,想起祝家之事,想道早晚会有厮杀,便翻出青花甲来整束,但却只觉那衣甲穿上身后,甚是紧缚,心头奇怪,又脱了衣甲后,来到林娘子屋内。 大嫂时氏正陪林娘子叙话,听了林娘子遭际,免不得宽慰一番。见三娘火急火燎的进屋来,时氏道:“小妹饮了那多酒时,还不安歇么?” 三娘急道:“大嫂、师嫂,你们与我看来,这幅衣甲一年多前方还合身,怎的这时穿了便甚是紧缚了来?” 时氏与林娘子都是针织高手,起身看了后均是掩口而笑,三娘不明就里,时氏拉着三娘的手道:“三娘已经是大姑娘了,胸脯与臀下日渐长大,一年多前合身,这时该大的都大了,自然便不合身了啊。” 三娘红了脸,嗫嚅道:“真不是个事儿。”林娘子笑了笑说道:“女子到了年纪既然会如此,想不到三娘身姿如此之妙,将来定会将自家官人迷倒了。” 两女取笑了三娘一回后,三娘脸更红来,林娘子看了看那衣甲道:“这衣甲可以改一改来,几片身甲接缝处挑了线,重新缝过,便可合身来。”时氏也道:“也费些手脚,但若是林家嫂子一起动手时,不一夜也就能改来。”听了这话,三娘大喜过望,当下拉着两个嫂子的手谢了一回。 当夜,时氏与林娘子挑灯替三娘改那衣甲,又取新绸布做了衣甲底衬,三娘在桌边看了一回,不自觉沉沉睡去。待得天明时,觉衣甲已经改好,顿时大喜,拉着两位嫂嫂又叩谢了一回。 但穿上一看时,却觉不对了,这衣甲改过又加了衬底后,便再也掩不住那身段,穿上后便活脱脱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一望便知是女儿家来。 三娘苦着小脸道:“两位嫂嫂,改得倒是合身了,只是这胸前能再束一束么?”时氏板起脸道:“说甚傻话,女子胸前最是要紧,但束得紧了,不但有碍身子,便是呼吸也难,你还怎的动武?”林娘子也笑道:“三娘,你胸前伟岸,如何能束得住?看这架势,日后还要再长,说不定过个一年后,又还要改大,又岂能束紧来?” 听得胸前两团赘肉还会再长,三娘几欲晕去,暗自咬牙切齿道:“平素只多喝酒来,也不见吃甚木瓜牛奶,缘何会如此?” 正苦恼时,有庄客火急来报道:“三庄主,那祝家庄祝彪引了百十人来到庄外,定要与三庄主相见,这时赖在庄外不走了。” 听了这话,三娘心头一团邪火正无处泄,顿时起身喝道:“教人备好马匹,我自出去与他见个真章,还真道我扈家好欺负是怎的?” 时氏却拦住道:“小妹且慢,你穿了这衣甲,还需整束一下头饰,否则看来甚为古怪。”不等三娘反对,时氏与林娘子便上前一起动手,替她梳起髻来。 少时,衣甲头饰都整束停当了,三娘出了屋子,提了双刀上马,时氏与林娘子看了后都是喝起彩来,但见:蝉鬓金钗绾青丝,凤鞋宝镫踏彩云。青花铠甲衬红纱,绣带柳腰氍毹长。霜刀妙锋芒露,玉纤素手落皓雪。天然美貌海棠花,巾帼颜色一丈青。 却说祝家三子祝彪一早得报,直说昨夜扈家庄大摆筵席,庆贺三姑娘生辰。闻报后,祝彪大怒道:“扈太公这老匹夫,多次推说女儿云游在外,如今回到家中摆布筵席,也不见来请我去相见,真个欺人太甚!”两个兄长并庄上教师栾廷玉也不在,祝彪挡不住怒火,便喝命庄客披挂了,点起一百余名精壮庄客,径投扈家庄而来。 到了庄外,庄客见来势汹汹,扈成与太公昨夜醉了,尚未起来,只得慌忙先收了吊桥,便是不放人进去。祝彪更怒,便在庄门口叫骂起来。 祝彪在庄门骂了片刻后,只见庄门忽然打开,吊桥缓缓放下,那吊桥边上,一员女将骑了匹白马,手提双刀,便宛如天人般,在那里看着自己笑。但见那女将国色天香,身姿娇吟,祝彪心头一热,暗想:“难道这便是我那未过门的妻子么?” (求收藏、推荐、打赏支持啊,毕竟这些是写书的动力。) 第卌二章三娘走马擒祝彪 朝奉阴鸷算太公 话说祝彪在庄门口见了扈三娘那娇美英姿,顿时心花怒放,策马上前喝道:“来者可是扈家妹子?” 却说三娘到了吊桥边勒住骏马,放眼看去时,只见庄门开处,一簇百余名人马在那,拥着一骑,那匹似火炭赤的马上,坐着祝家庄第三子祝彪。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怎生装束:头戴缕金荷叶盔,身穿锁子梅花甲,腰悬锦袋弓和箭,手执纯钢刀与枪。马额下垂照地红缨,人面上生撞天杀气。 三娘侧头看了一会儿,这祝彪只记得孩童时,打过几架,但眼下都各自长大,都认不出来。但见那祝彪面如冠玉,生得倒是俊朗,三娘暗叹糟蹋了一副好皮囊,若这副皮囊给自己来却是多好,口中怒喝道:“我便是扈三娘,你是哪个?” 祝彪大喜道:“三娘,我乃祝彪,可还记得?”三娘冷笑道:“不记得,你来此叫骂作甚?!”祝彪道:“三娘,我三庄结盟数十年,结生死之交,情义深厚非常。早年间我父亲便多次与贵庄求亲,但求将三娘许配与我,便好让两家情谊更深,叵耐太公一直托辞不允,只道三娘你云游在外,没个寻处。今早听闻三娘回到庄上,大开筵席,却不请我庄上人来,心头一时愤慨,是以才来讨个理。” 三娘策马过了吊桥,又走近些时,两个看得更加真切,见三娘貌美如花的样貌,祝彪双眼都看直了。三娘恨恨的看着祝彪怒道:“你倒还敢来讨理,我且问你,我不在时,累次上门威逼我父兄时,那三庄结盟之情何在?上门与我兄长撕拼时,三庄结盟之义何在?你如今上门叫骂不休,便是生死之交所为之事?!” 祝彪哑口无言,最后恼将起来,只喝道:“三娘,今日来也不问他事,只是上门求亲,若你允时,我便花红酒水,媒人彩礼,前来下聘,今后你我两家成秦晋之好,永成鸳盟。但若不允时,便一打破你这鸟庄子,抢你回去做个小妾!” 扈三娘大怒喝道:“祝彪,你这厮竟敢如此无礼,今日合休,看刀!”当下扈三娘一催战马,径直舞刀冲来,祝彪也挺起长枪杀来。§§№ 卐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只见这祝彪贪爱三娘美色,指望一合便捉得过来。骤马向前,挺手中枪,径直冲过来。墙上墙下两边庄客各自呐喊助威,那扈三娘拍马舞刀,来战祝彪,一个双刀的熟闲,一个单枪的出众。 两个斗敌二三十合之上,扈三娘暗想:“这厮得栾廷玉教授枪棒,倒也武艺了得,但非我敌手。”,果然手上快了几分之后,只见那祝彪枪法便有些架隔不住。 原来祝彪刚接仗厮杀时,美人在望,恨不得便捉过来,谁想斗过三十合之上,三娘那两口日月刀,一刀更快似一刀,刀上力道更是,一刀沉过一刀,看看的手颤脚麻,枪法便都乱了。 再斗数合,三娘也不想与他纠缠,便将两把双刀,直上直下砍将入来,这祝彪如何敌得过,拨回马,却待要走,被扈三娘纵马赶上,把右手刀挂了,轻舒猿臂,将祝彪提离雕鞍,扔在地上。 祝彪身后众庄客齐上,想要去抢人时,却被扈三娘娇叱一声,纵马冲过去,双刀上下飞舞,登时砍翻四五骑,总算三娘还不愿撕破脸皮,下手都是斩马。四五骑战马倒下后,上面庄客被扑颠下马来,摔个七荤八素,后面人等一时都不敢上前来。 三娘勒转马头,回到兀自未起的祝彪身前,日月刀一指冷声道:“今日小惩大诫,让你记个教训,婚配之事休要再来啰唣!”祝彪挣扎起来,兀自不忿的道:“你要如何方才许这亲事?”三娘侧头看了看祝彪,但觉这人倒有些自己从前追求女子时的锲而不舍,便笑了笑道:“但胜得过我这口刀时,你再来吧。” 祝家庄庄客拉过祝彪马来,祝彪翻身上马后,只觉身遭还隐隐作痛,口中只道:“一言为定,我这便回去苦练武艺,待得赢了你时,休要再推辞!”当下引了庄客便回。 祝彪走后,三娘自回庄门,这时只见扈成、李应两位兄长方才披挂了前来,在庄门口接住后,李应喝道:“祝彪那厮何在?”扈成也道:“小妹,待你兄长前去打他!” 三娘劝住两个道:“两位兄长,那祝彪被我杀败,已经铩羽而遁,这次给了教训,料想不会再来啰唣。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但再敢来时,便不留手!” 李应道:“三家结生死之盟,叵耐祝家仗着势大,欺人太甚,若非看顾在几十年的情义上时,便要点起兵马前去理论!” 三娘冷笑道:“此刻他势大,还不是与他破脸之时,但再来啰唣时,不出两年管教他庄毁人亡!” 三个说话时,已经回到堂上,也惊动了扈太公,前来询问,听闻那祝家三子中最了得的祝彪也败于三娘之手,众人都是大喜,便排布下酒宴庆贺不提。 却说祝彪吃捉放一回,闷闷不乐的回到庄上,家长祝朝奉听得消息前来询问,祝彪将事情说了,祝朝奉道:“我儿,既然那扈三娘如此英勇,也不定要她,另寻良配便好,此等女子娶来,早晚也降不住她,迟早乱了家宅。” 祝彪却道:“降不住她,那是孩儿手段还不及她,但武艺胜过她时,定能管教得服帖。”祝朝奉劝了几回,也不见应转。正在这时,庄客回报,直说大爷祝龙、二爷祝虎并教师栾廷玉回到庄上。 祝彪闻言大喜,抢出去接住,将三个迎到厅内坐定。祝龙见他灰头土脸,问起情由来,祝彪郁郁不乐的说了。祝龙、祝虎两个听了顿时大怒,道:“那贼贱人安敢如此?待点起人马去他庄上理论来!定要扈太公那老驴将出女儿来敬献,还要赔汤药钱来!” 两个吵嚷要去报仇,一旁枪棒教师栾廷玉却道:“两位稍安勿躁,你两个武艺尚不及三郎,三郎都吃那女子拿了,只怕那女子武艺不再某家之下。那扈家庄又建的坚固,岂是那么容易攻打的?尚有李家庄扑天雕李应为其援手,一旦撕拼起来,坏了三庄数十年生死之交的情谊,那也不是耍处。” 祝彪道:“叵耐被她羞辱一回,这口气难下。”栾廷玉道:“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三娘婚配之事,也需听扈太公主意,先前我就曾说,与扈家庄求婚时,只可软求不能硬娶,这时不听我言,两厢恶了,便难转圜。” 祝朝奉也道:“你师傅说的在理,只扈太公允可时,三娘女流之辈,也只得听从父命,你却早晚去威逼他来,又无礼数,哪个会将女儿与你?” 祝彪愤愤不平的坐下道:“那又该如何是好?”栾廷玉道:“便只有两条路走。一则便是重与扈家庄修好,大丈夫何患无妻?娶妻之事也不再提,如此全了三家生死之盟情义,方可相安无事。其二,若三郎真爱那扈三娘时,也要先重修旧好,早晚去庄上拜见扈太公,礼数周道,便是软求得太公允可,有了扈太公之命,料想那三娘再英勇也只得听父命婚配与你。” 祝彪道:“师傅,却还有第三条路,今日回来时,那三娘只道,但我武艺胜过她时,便答允嫁与我。”栾廷玉道:“那三娘投我师兄周侗门下习武多年,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你若再苦练十年,或能赶上她。但你便十年不娶了么?” 祝朝奉却阴鸷许多,只道:“既然已经破脸,我儿也没那软磨功夫,我看还是这般,先与他重修旧好,婚约之事也暂不提,让他松上一年半载,不曾提防时,老汉自去与蓟州官府说项,只说他那庄上勾结草寇,引官军来征剿。有蓟州官军并我庄上庄客,他又无防备时,定可一举破了他那庄子。到时候占了庄子,他那钱粮,官府与我庄上各取一半,那扈三娘自然便是捉来配与我儿,这般可好?” 栾廷玉哑口无言半晌,祝彪大喜道:“还是父亲此计甚好,只是今早方去厮杀,又去修好时,只恐面上不好看。”栾廷玉叹口气,无奈道:“我与她有些渊源,明日备好猪羊酒礼,我与你同去求见,料想必会相见。” 当下商议定后,祝彪方才展颜,祝朝奉便命庄客杀猪宰羊,替两个儿子并栾廷玉接风。 休息一夜之后,翌日清早,栾廷玉与祝彪,备了猪羊酒礼,教十名庄客担了,各骑两匹骏马,也不带兵刃,只望扈家庄而来。不一时到了庄前,栾廷玉将来意说了,早有庄客通报庄内。 在堂前,扈太公听了消息,唤来扈成、三娘商议,李应今早庄内有事,一早便回李家庄去了。听了太公言语,三娘冷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未安好心。”扈成也道:“昨日方来厮杀,今日又来礼物,定然有鬼。”但太公却道:“三家盟好并非一日,自你曾祖时便立下此盟,数十年来也都相安无事,昨日教训他一顿,今日带了礼物来,便是有修好之意,不纳时,反倒落人话柄。” 三娘沉吟片刻后道:“也罢,只看他来意如何。”当下太公便命扈成前去将两个引接进来相见。 却说扈成接住两个,栾廷玉与祝彪礼数周到,与扈成见礼后,将礼物抬入堂前,到了太公面前,祝彪拜下,只道昨日冒犯,今日特来请罪。 扈太公宽厚,教祝彪起来,请两个坐了,命人摆下酒筵,请两个吃酒叙话,又教庄内人请十名庄客偏厅吃酒招待。太公与扈成相陪两个,酒过三巡,祝彪变得谦逊有礼,频频与太公、扈成敬酒请罪,栾廷玉也在一旁相劝,太公与扈成倒也颜色缓和许多。 三娘在帘后看了几眼,也看不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在这时,只听祝彪举杯道:“昨日冒犯了扈贤妹,还请来相见,祝彪当面赔罪。” 太公有些为难道:“女儿家不便相见。”栾廷玉却笑道:“听闻三娘出自我师兄周侗门下,便是有些渊源,都是江湖儿女,相见一遭无妨。” 听了这话,三娘也不等太公言语,掀开帘子走出来道:“我便在此,却不知如何赔罪来?” 三娘在家被迫换了女装衣裙,祝彪看了眼前更是一亮,只见她明眸皓齿,金钗素裙打扮,更显女儿家妖艳来。栾廷玉看了却暗想:“果然绝色,难怪三郎为她颠倒。” 第卌三章栾教师酒筵说和 公孙胜云游到访 三娘到了筵席前,见了三娘颜色后,祝彪看得呆了,栾廷玉轻咳一声方才醒来,急忙起身举杯道:“三娘来的正好,昨日冒犯贵庄之处,还多担待,今日备了猪羊酒礼前来赔罪,两家复修旧好如何?” 三娘暗自寻思道:“这不是祝彪言语,倒像栾廷玉手笔。???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果然栾廷玉也笑着劝道:“这独龙岗上三家村坊结生死盟约也非一年半载之事,数十年交情,一朝尽散岂非可惜?些许小事便付诸一笑,三郎今日特来赔罪,足见心诚,两家重修旧好,一日往昔,岂不是好?” 三娘道:“栾教师,你这话原是不错,但自从五年前,祝彪上门求亲起,便欺凌我庄上多时,连我也不得不流落江湖暂避。我不在时,更是月月上门欺凌,若非有李大官人仗义帮扶时,还指不定要被欺辱成什么样去。如今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话,便就此揭过了么?” 栾廷玉眉头微皱,堂上坐着的扈太公与扈成这父兄俩还没说话,反倒是这个三娘先说了,难道这扈家庄便是这扈三娘说了算么?栾廷玉道:“那以三娘之见,该当如何方能重修旧好?” 三娘道:“教祝彪做一帖告示,大开筵席,请左近村坊,士绅名流皆至,然后当众与我父亲磕头认错,再当众折箭为誓,立下毒誓,不再犯我扈家庄,如此方能揭过!” 祝彪闻言登时大怒,正待起身怒骂时,栾廷玉急忙先按住道:“三娘,些许小事,就不必惊扰众邻了吧。瞧在你我同门之谊上,留些脸面,就此作罢如何?” 三娘道:“也好,看在栾教师面上,便不惊扰众邻,但磕头赔罪不可少,就请祝三郎在这里向我父亲叩拜赔罪、敬茶认错,此事便罢。” 祝彪刚想作,却被栾廷玉按住,低声在耳边道:“就当先拜丈人,小不忍则乱大谋。” 当下祝彪忍了一口气,起身撩起袍角,对着扈太公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又奉了茶来敬上,口中道:“太公恕罪。?◎?§ 网 卍 w`w-w`.-8、1、zw.com”扈太公笑着急忙扶起道:“几世的盟约,休恁的说。” 扶起后,太公又请两个来坐了,栾廷玉又请三娘一同来坐,重整杯盘后,又复饮宴起来。席间,祝彪几番敬酒,三娘倒也来者不拒,但祝彪酒量不及三娘,直吃得烂醉时,方才由栾廷玉并众庄客扶了回去。 两个走后,三娘道:“父亲,兄长,这祝彪岂是如此容易服软之人?料想定是有恶毒之计在后,庄内上下要多加堤防,早晚多派人手探听虚实才是。”太公与扈成点头称是,各自堤防不提。 一连堤防了数日,也不见祝家庄有何动静,倒是祝彪一连几日都使人送礼物来,送到第三次时,太公也过意不去,教备了些礼回送。 这天午后,左右无事,扈太公尚在小憩,扈成去了李应庄上吃酒,三娘正在内苑练武,只见一个庄客报说:“门前有个先生要见太公化斋粮。” 三娘道:“父亲尚在安睡,你便与他三五升米便了。”庄客道:“小人化米与他,他又不要,只要面见太公。” 三娘皱起眉头道:“那我便去见他一回。”当下整束了衣裳后,就练武的男装武服出去相见,胸前赘肉自然是取裹胸缚了,到也看不出来。从内苑出来,过了前堂,到庄门前看时,只见那个先生身长八尺,道貌堂堂,生得古怪,正在庄门外绿槐树下静静侯立。 三娘看那先生,但见:头绾两枚青松双丫髻,身穿一领巴山短褐袍,腰系杂色彩丝绦,背上松纹古铜剑。白肉脚衬着多耳麻鞋,绵囊手拿着鳖壳扇子。八字眉,一双杏子眼;四方口,一部落腮胡。 那先生见了三娘时,笑逐颜开说道:“少庄主,贫道稽。”三娘见了,急忙回礼道:“先生何方仙山而来?”那先生哈哈大笑道:“素闻扈家庄一丈青聪慧,可能猜上一猜?” 三娘又看了他几眼道:“知我底细的人不多,先生一眼便认出,定是位得道之士,莫不是从九宫二仙山罗真人处来?”那先生惊讶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少庄主当真聪慧过人。?¤ ?网 ◎?◎ w、w、w-.-8、1`z`w.com” 三娘笑道:“既然是罗真人门下,我便还能猜出,先生复姓公孙,单名一个胜字,绰号入云龙的可是?”那先生呆了呆道:“真个儿是名不虚传,难道少庄主也学过扶乩问卜之术?”原来这人正是九宫二仙山罗真人门下弟子公孙胜,道号一清先生,亦是蓟州人氏,自幼乡中好习枪棒,学成武艺多般,人但呼为公孙胜大郎。为因学得一家道术,亦能呼风唤雨,驾雾腾云,江湖上都称做入云龙。 三娘笑道:“哪里学去?公孙先生少请,到庄里拜茶如何?”那公孙胜道:“多感。” 两人入庄里来,三娘请那先生到后堂吃茶已罢,公孙胜道:“早年间师傅曾来此,与扈太公有过一些来往。”三娘见说,急忙道:“早先听闻父亲说起过,直说我降生时,彗星坠地,地动山摇,一出生生母便亡了。在家中养了一年多,庄内灾祸不断,幸有罗真人前来指点,教父亲将我当男儿来养,七岁上便送出庄去习武,隔几年回家一次,如此方才两厢无事。我这条性命多承罗真人庇佑,缘该早些去二仙山拜谢的。” 公孙胜道:“这倒不必,师傅指点太公,也是上应天命,少庄主乃逆天改命的星象,定要周全一二,不必相谢,便是去了也寻不见他老人家。”三娘道:“既然如此,便只能在家中供下的罗真人生祠位上,多多拜谢了。” 公孙胜道:“此番来乃是师傅差遣,命我下山云游,多多结识江湖好汉,这下山来贫道一想,左近久闻一丈青大名,便先投扈家庄来相见。”三娘喜道:“我也久仰先生大名,若先生不弃,便一同结伴云游江湖如何?”公孙胜笑道:“固所愿而。” 当下三娘教庄客备下酒宴来,请公孙胜入座,两个一边吃酒,一边叙话。三娘说起不日便要与饮马川裴宣等三位好汉会齐后,先去华州时,公孙胜道:“同去华州也好,也见见那英雄了得的九纹龙。” 当下三娘便留公孙胜在庄内款待了几日,又看祝家庄也无动静,便嘱咐太公、兄长严加堤防不可松懈,又修书与李应,托拜他早晚看顾庄上。又与林娘子嘱咐,教她安心在庄上居住,但有林冲消息时,早晚便遣人来书信。 交代已毕,这天风和日丽,三娘结束了行装,缚了裹胸,换了男装,只带了日月刀,背上负了鸱吻宝刀,与公孙胜各骑一匹骏马,先往饮马川而来。 不一日两个到了饮马川,遇上巡山小喽啰后,飞报山上裴宣等三筹好汉,三个便飞马下山来接住,三娘将公孙胜与裴宣、邓飞、孟康都相互说了,四筹好汉相见,都是大喜过望。当下裴宣三个将三娘与公孙胜引到山上,大开酒宴款待。 这些日上,裴宣等人已经准备妥当,不愿去华州的小喽啰便给些钱粮,教自回乡为民,愿意跟去的,便打栓包袱,到有半数人不愿去的,如今寨中只剩下一百五十余人。又将寨内金珠宝贝,粮食器物装了二十余车,早晚只等扈三娘前来会齐。 在饮马川等候两日,都收拾停当后,三娘依旧扮作个富贵小官人模样,裴宣扮作掌柜摸样,邓飞扮作脚夫班头,孟康扮作牙人,一百余名小喽啰扮作伙计、脚夫、马夫等,只公孙胜还是道士打扮。结束停当后,一行人拥着二十余辆大车浩浩荡荡离了饮马川。 这一日到了沧州地界,三娘与公孙胜、裴宣等人商议,要先到柴大官人庄上,请柴大官人一同起行。公孙胜道:“也早闻小旋风大名,只恨不得相见。”裴宣、邓飞、孟康都道:“也早就想见。” 当下一行人投柴家庄而来,到了庄前,早有庄客上前来询问,三娘说明来意后,庄客飞报庄内,过不多时,只见庄门大开,柴进亲自带着一应庄客应了出来。 三娘将公孙胜、裴宣、邓飞、孟康四个名头说了,柴进大喜,几个见礼后,便入庄内。柴进见得几个好汉,心中大喜,吩咐庄内杀牛宰羊,置备酒筵,款待一众人等。 席间三娘问起林冲来,柴进道:“也送了些衣物前去,教头在牢城内倒也安稳。”三娘命人从车马行李内取出林娘子交托的一些寒衣棉被并一领白狐裘,又取出自己采办的一件狗熊皮衣,交托给柴进道:“眼见天气一日日寒了,师嫂与我备下些衣物在此,还有师嫂一封家书,但请大官人差人送与师兄。”柴进道:“此事易耳。”当下便吩咐几名庄客取了家书、将衣物打了包袱,打马送去沧州牢城。 一众好汉在柴进庄上歇了数日后,送衣物的庄客也回到庄上,三娘问可有书信时,庄客只道:“并无书信,教头直说,但挣扎脱身时,自会相见,各自珍重。”三娘摇摇头,赏了庄客些碎银,随后提笔模仿林冲笔迹写了封信,请那庄客送往蓟州扈家庄去与林娘子。 回过头三娘又去找了柴进,说起林冲之事,三娘道:“我那师兄陷在牢城内,京中高太尉早晚要派人来对付,只怕师兄到时走投无路,我回华州时,心也不安。心里有个计较,来与官人商议。”柴进道:“我也担忧教头之事,远行在即,就怕教头有事时,不能看顾,扈官人有计较时,但讲无妨。” 三娘道:“大官人结交的梁山王伦,此人胸无大志,白白浪费了大官人一番心血,大官人不妨修书一封留下,待师兄势穷来投时,教师兄去投王伦,先在梁山安身,便是伏下一枚棋子,早晚那王伦不中用时,也好让师兄取而代之。”柴进大喜道:“好计,那王伦早晚与我阳奉阴违,早有想代之,只是梁山远了,又无心腹人在那,但林教头去时,便好办了。” 当下柴进修书一封留在庄内,教庄客收藏了,只等林冲来时,便与他书信与盘缠,教送上梁山落草。 又歇得两日,三娘与公孙胜商议,便想在隆冬前赶回华州,请柴进一同起行时,柴进便带了十余名庄客,会同三娘等人一同上路,一行人热热闹闹径投华州而来。有柴进在,众人又做客商打扮,沿途官府倒也不查。 (新书求收藏、推荐、打赏支持,感谢我不吸雾霾、诺言不许一世、极低、書獃仔、亦I雪、筱靘兽、我心中的阳光等书友的打赏。) 第卌四章野村店杨林相投 北亭口议郎拜主 一行人穿州过县,这一日过了相州,行到一处村间,只见此处有家村坊小店时,邓飞上前来对三娘道:“官人,日正当午,都走得累了,且买些酒肉吃。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三娘道:“也好,教店家杀猪宰羊,每位兄弟都要分得酒肉。”邓飞应了,自与孟康去店里置办。 这一路上,三娘待人接物并无亲疏之分,上路时交待了规矩,赏罚间只问对错,不看情面,又有铁面孔目裴宣执掌法度,众人皆服。路途艰苦,三娘也不待薄众人,都是与众人吃一般的酒肉,但无酒肉时,便与众人同吃干粮。 这却苦了柴进,大官人不曾吃得这点苦头,有时走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时,只吃干粮,委实难以下咽,但见三娘啃一般的粗面干粮,依旧与众人谈笑风生时,柴进也只得勉强下咽。 途中也遇到几次强人行劫,但看他们人多势众时,人少的不敢来,人多的来劫道时,也没什么好汉在内,都是些小贼,邓飞、孟康等人就打了,也不用扈三娘、公孙胜出手。 一行人推着车马在小店前歇住马,自有小喽啰排布车马,喂马,看车,一应事物都井井有条,却是三娘在出行前便安排好了一切事务。裴宣等人看三娘分拨差事,都有条有理,丝毫不乱,又有法度管制,就连一应钱粮物事都计有编号,早晚另安排人点算,分毫不差,便更为钦服。 歇了马后,三娘请公孙胜、柴进、裴宣一同进店,才到门口,没想里面邓飞笑呵呵的拉着一条大汉走了出来,只见那大汉手里提着一根浑铁笔管枪,生得头圆耳大,鼻直口方,眉秀目疏,腰细膀阔,见了三个纳头便拜。 三娘不解,急忙扶起时,邓飞笑道:“真是巧事,在这等去处遇上杨林哥哥。”原来那大汉姓杨,名林,祖贯彰德府人氏,武艺精熟,多在绿林丛中安身,江湖上都叫做锦豹子杨林。网 ? w、w、w、.`8-1-zw.com 听邓飞说了杨林事迹后,三娘等都是大喜,众好汉都来见了,便在店内摆布下一桌酒食,众人都让三娘坐了主位,柴进与公孙胜一左一右坐了,裴宣、杨林、邓飞、孟康依次坐定,大碗筛下酒来,一同欢饮起来。 席间,三娘说起要与众人投少华山时,杨林道:“早闻少华山招贤纳士,正欲前去投奔,怎奈无人引荐,不敢轻易擅进。”三娘笑道:“杨兄弟宽心,我自做得少华山的主,便请兄弟一同前去入伙如何?”杨林大喜,起身又拜道:“求之不得。”众好汉都是大喜。 这小店中杀翻了四五口猪,方才让每个小喽啰都得了一份酒肉,吃饱喝足后,三娘与众人又接着上路。 不一日到了河中府,天色越加寒凉起来,到了城内安顿后,三娘便教裴宣、杨林问城内裁衣店制取棉衣,每个小喽啰都付一套新棉衣与棉鞋,好穿了上路。过了三五日,棉衣鞋都置备妥当,分下去后,众人皆欢喜非常。随后又接着赶路,一路无话。 这天到了华州,望得少华山时,天色黯淡下来,不一时飘起了鹅毛大雪,众人忙赶过一处山坳时,只见前面山脚下一片市镇排布开来,总有七八百户人家,走近看时,只见立了一个牌坊在道口,上书“少华北口亭”五字,内里卖酒的、卖肉的、卖菜的、打铁的、裁衣的、开店的,一应俱全。 牌坊下守了十余名精壮汉子,都一般的黑色皮袄,前后两片铁片甲拴束,其余手脚上却是皮甲掩住,头上都是一顶棉头包巾,各执刀枪兵刃,包巾上刺绣了“精卒”两个大字。一队人在风雪中都站得齐整,竟无半分参差,那英武气势扑面而来。 为一人贯一顶熟铁盔,上写“左郎”两字,身上都掩铁片甲,垮一口刀,见了扈三娘一行人,上前来问道:“来人且住,是过往商旅么?” 扈三娘下马上前笑着问道:“商旅又如何?不是商旅又如何?”那大汉拱手道:“这位客官,若是过往商旅,请到商旅关卡处勘验货物,缴纳厘金,领取通关令旗,便可一路畅通无阻直过华州。№◎网? w、w-w、.-8-1`z、w、.-c-o-m-若是前来投奔山寨的,请到前面招贤馆处,自有人接引。” 扈三娘笑了笑道:“我们只是走亲,要去华阴县,所带这些物事都是给乡亲们的礼物,并不贩卖。”那大汉道:“那也得到商旅关卡去勘验,还要说出拜访的是哪个村中之人,那里左近村坊户籍皆有,一查便知。若真是走亲时,只按人口取一文过路厘金,但若日后教缉私队现有就地兜售货物时,便要没收货物,因此请客官仔细,切勿托词蒙混,免得将来不好看。” 三娘微微颔,朱武果然还是有些能耐,这管治一方收取厘金倒也有礼有节,并非一味强逼勒索。明面上看是这般,但三娘也知道暗地里的手段却是何等酷烈,但凡遇上不教厘金之人时,定然也是一般杀人越货的。 这时正有一队巡哨兵丁过来,领头的也是一位左郎官,一行十人走到近前,那左郎官似乎认出三娘来,奔至近前纳头便拜道:“大头领!”跟着便教左右都拜了,一起都称呼扈三娘为大头领。 三娘笑吟吟的上前扶起那左郎官问道:“你认得我?”那左郎官道:“属下乃少华山老人,那年大头领山寨颁布铁律时便在,因此认得大头领。朱头领三个早晚都在盼着头领回山,属下这便派人前去通禀。” 当下那左郎官便教人飞报山寨,他将扈三娘等一众人引至镇内招贤馆,随后与馆内人交待了。坐馆的是位文职头目,看他顶上帽子却是绣了从议二字,三娘知道是镇内主持招贤馆的从议官。 公孙胜、柴进、裴宣、杨林、邓飞、孟康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少华山治军治民如此法度森严。公孙胜问道:“扈官人,何以他们称你为大头领?” 三娘笑道:“早年间在华州时,我便坐了少华山寨中大头领之位,只因要云游江湖,是以教山寨上下都不透风,以便我穿州过县,并非有心欺瞒。” 公孙胜颔道:“原来如此。单看这些精卒、左郎,不知是何职衔?”三娘将武职五等各有四级,是为卒、郎、卫、校、将的职衔说了,口中道:“每十卒有一郎官统管,十郎为一卫,十卫取一校,十校拜一将,以此统管,如臂使指。” 柴进听了叹口气道:“真是大开眼界。”裴宣道:“官人,那这些文人帽上绣了从议二字又是何职?”三娘也将文职五等亦各有四级,是为文士、从议、疏谏、参军、儒君。文职各等四级具以一二三四为记的职衔分配说了。三娘又道:“各级人等都有不同的月俸、待遇,有功者除了赏赐之外,还可晋级职衔,赏罚皆按寨中规矩而定,不分亲疏。” 裴宣赞道:“端的比官府还好,若为小吏时,便一辈子做个小吏,非科举没有出头之日,山寨此举,只问功绩,便能教人为山寨而戮力向前。” 杨林也道:“再看这市镇,如此兴旺,还有招贤馆广招天下好汉,少华山果然名不虚传。”邓飞、孟康也是纷纷赞颂。 三娘道:“这镇中买卖十之七八都是寨中生意,往来客商,寨中是不抢他们的,但只消每千文货物缴二十文钱的厘金,便可畅通无阻的通过此地,不带货物的旅人,也只收一文过路厘金,便保平安通过,因此往来之人甚多。左近村坊也都缴供奉,缴了供奉之后,寨中保他村坊平安,不会有强盗贼寇来行劫。” 说道这里,那左郎官笑道:“好教各位好汉知晓,我统带这队人便是山寨巡防缉捕司的小队,早晚巡视各处,不但要捉拿强盗贼寇,便是有小偷地痞,也是要管的。”说到这里,那左郎官朝众人一拜,随后道:“小人还有公务在身,诸位先请招贤馆稍候,馆内从议官会招待各位,小人要先办公务去了。” 说罢朝扈三娘一礼道:“大头领在上,属下先去了。”三娘满意的点头道:“你且去吧,公务要紧。”说罢那左郎官领着手下复巡查去了。 听了这话,邓飞挠挠头道:“扈官人,你这里到底是山寨啊,还是少华山府衙啊,便连衙门做公人管的事都要管来。俺也是犯了王法之人,他们不会连我也拿了吧。”众人都是一起哄笑起来。三娘笑了一回后道:“大家先进馆内吃酒,咱们边吃边说。” 招贤馆内自由从议官引馆内三五十个庄客出来,帮众人安顿行李、马车、马匹,那从议官与几名文士官陪着众人进馆内款待。到了馆内,只见内里宽敞,三进出的院落,两间敞亮大殿。从议官将扈三娘等七位引入正中大殿内,摆布下一大桌宴席,其余跟随而来的小喽啰都在一带耳房、偏厅内吃酒。 七位入内,依旧是三娘坐了位,公孙胜、柴进左右坐了,裴宣、杨林、邓飞、孟康依次坐了,那从议官坐下相陪。只见那桌上牛羊猪鸡鸭都有,更有几味野味,便是熊掌、鹿肉、虎骨汤等味。 三娘筛下酒来请众人喝了,酒过三巡后,三娘才道:“适才邓飞兄弟问的话,想必大家伙也在纳闷,咱们江湖上的好汉不都是劫道取财,大秤分金,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么?为何少华山此处规矩恁多。邓飞兄弟还怕被山中巡山兄弟拿了去。”众人都笑了一回。 三娘道:“各位且听我仔细道来。” (新书求收藏、推荐支持,谢谢) 第卌五章替天行道血酬事 劫富济贫坐寇行 招贤馆大殿内,三娘清清嗓子续道:“如今这世道,朝堂上,奸臣宦官当道,贪官污吏横行,地方上,土豪恶霸勾结官府,鱼肉百姓,祸害一方。八?¤一中¤?卍文网? w、w-w`.、8、1`z`w、.com在座各位兄弟都是教官府、恶霸逼迫得活不下去,方才逃走江湖上落草为寇。少华山三位头领也是这般落草的。我想但凡能为良民时,谁愿意流落到落草为寇的地步?” 裴宣、孟康两个都是颔,两个都是被上官逼迫得无路,方才落草。杨林、邓飞两个也不自觉点点头,他两个虽然早在江湖上流落,但此前也都是被官府、恶霸逼迫,方才流落江湖。柴进自饮了一碗酒,并不做声。三娘又看了公孙胜一眼,公孙胜大方一笑道:“方外之人,也见不得当今豺狼虎豹当道,贫道下山,便是为了替天行道,除世间不平事而来。” 三娘笑道:“先生志向与我相同,便是替天行道四个字。”顿了顿三娘接着说道:“适才先生说了替天行道,便是除世间不平事,替百姓主持公道,劫富济贫,方才算是好汉。又要如何行这道、济这贫呢?既然我们都要替天行道了,就不能打家劫舍,百姓辛苦赚取钱粮,商旅辛苦赚取钱财,我等还要去劫掠他们便是不义之举。但不劫掠,我们便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又如何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呢?” 邓飞道:“扈官人,我们可以劫掠富豪官商,自己取一份留用,其余的便散给贫苦人家,便是劫富济贫,一样可以替天行道。” 三娘笑道:“劫富济贫也不失为一条路子,但有一个隐忧,听我道来。我们干这落草为寇的事,也不是没本钱的买卖,这种买卖的本钱其实大了去了,我们做的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本钱就是咱们的身家性命!哪个高门大户不都是有看家护院的庄客?哪个又不都是与官府勾结,有官军护持的?咱们去劫这些富户啊,总是要厮杀拼命的,用性命热血去换来报酬,这便叫做血酬!” 公孙胜点点头道:“扈官人的话大有道理,贫道也不曾想到此节。? §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三娘微微一笑续道:“血酬有高有低,做个比方,死十个兄弟,劫得一家富户,得银千两。有时遇上硬手,死百个兄弟,也得银千两,当中高下立判。是以劫富之举朝不保夕,难以壮大山寨,更难稳定众兄弟之心。” 杨林道:“扈官人说的是,此前我与邓飞两个也合伙做过几次这种买卖,最后一次遇上那家富户家内人多势众,不但钱财没到手,差点把两条性命送了,也就此逃散,各自流落江湖之上。” 扈三娘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但凡世间落草之人,我将其分为流寇与坐寇两类,诸公也不必恼怒,寇便是寇,无需遮掩,也无需妄自菲薄。” 公孙胜笑道:“这是实话,我等便都是巨寇”众人笑了一回,又听三娘言语。 三娘续道:“流寇便是四处打家劫舍、劫富济贫这种。这般行事的,不管是劫道还是劫掠大户、村坊,劫掠大户、村坊的,劫掠之后,人口逃散,百业凋敝,下次你也就没地方可劫了,都是杀鸡取卵。劫道的劫得多了,人就不往你这过,你还要越界去别的好汉地面上讨饭吃,也惹人嫌。” 柴进听得此言,一口酒呛了出来,急忙去丝巾擦了擦嘴道:“那敢问扈官人,这坐寇又是如何行事?” 三娘笑道:“坐寇便高明许多,这些好汉占住一方,但凡过往行人行商的,从此路上过时,人头收过路厘金一文,货物按千文取二三十文收,便保你平安过路。又保境安民,绥靖一方治安,教百姓安心耕作,到得收获时,也收取半成或一成的米粮作为进奉,便是安宅费。又有周边开设市集,内里经营酒店、饭馆、赌坊、勾栏等百业,也可作为进项买卖来做。如此一来,钱粮便源源不绝而来,供我山寨招兵买马,兵强马壮时,就可扩张开来,保护更多的百姓。但有为富不仁,欺压百姓的富户恶霸时,我寨中兵强马壮,势力无匹,便可随手铲除,替更多的百姓主持公道,这般劫富济贫不是更好?” 众好汉都觉得有道理,自身势力强横了,方才做得好替天行道、劫富济贫这事。卐卍 ?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三娘又道:“你们说的没错,少华山在左近村坊、州县,便是另一个官府衙门,官府不能主持的公道,少华山来主持,官府不敢管的富豪恶霸,少华山来管,官府治不了的人,少华山来治!” 众人听得都是痴呆,片刻后邓飞才道:“扈官人,难道左近州县官府、官军就不来管了么?” 扈三娘笑了笑,指着对面坐着的从议官道:“这事请这位兄弟来说。” 那从议官起身团团一揖后道:“小可姓陈名景,在少华山任一等从议官,尚有另一层身份,便是出任左近华阴县府衙押司一职。” 此言一出,邓飞、杨林两个跳将起来道:“不好,有做公的在此。”三娘与那从议官都笑了起来,公孙胜道:“两位贤弟切勿惊慌,这陈押司不是说了,他还是少华山的一等从议官呢。” 杨林邓飞两个都有些糊涂起来,孟康也有些蒙道:“你到底是官吏还是落草好汉?” 那陈景笑道:“既是也不是,既不是也是。其实这华州几个县内,上下属吏、做公之人,现下十之七八都是少华山与史家庄的人,我等皆做的便是替天行道之事。” 裴宣问道:“那如我这般刺配在逃之人,你们可拿?”陈景道:“裴孔目与孟康大哥乃是被人构陷,有冤屈在身,自然不拿。杨大哥与邓大哥虽然做过打家劫舍之事,但未曾落案,自然也不拿。诸位到了华州,若还犯案,就要拿了。” 杨林叹道:“我的爷,天下间还有这等事,落草的好汉坐了官衙,替官府收税,保境安民,管治一方,这是何等了得之事。” 柴进皱眉道:“扈官人,地方官长与那地方军马也不管了么?”三娘道:“这便要多谢大宋官制了,这地方不管是县令、府尹,都是三年一任,有时更短,不到一年便会调任。而下面的属吏、做公之人却是不会换的,一般都要做一二十年,这些官到了地方,不管做任何事,都需属吏、做公的帮扶,方能成事。更何况无官不贪,那些官都使些钱买通,也便不管我等。很多官只要我们这些落草的好汉不去滋扰地方,不劫掠,不攻打州县,便是万幸了,也不敢来管。就算遇上个非要管的,手下无人听命,他一个人又能如何?再不识趣的,早晚取他性命,也是等闲之事。” 说到这里三娘顿了顿,看着陈景道:“至于地方官军嘛,也差不多如此办理。陈从议,我离开山寨多时,华州地方官军如何了?” 陈景道:“华州团练使三月前换了一位,便是我们山寨的汤隆汤头领,他在西军中做过军官,管治军马来还算有一套,只是他这个职位花了不少钱财上下打点,方才得来。”闻言众人一起哄笑起来。 笑罢陈景又道:“如今汤头领做了团练使,这几月下来,华州军马中安插了我们不少兄弟进去,早晚这一州军马也便要改名换姓了。” 众人又是一起大笑起来,柴进痴痴呆呆的喃喃道:“我只道我所做的已经是无法无天了,却不曾想天外有天啊。” 公孙胜捻着胡须道:“真是精彩,出人意表,想不到这些计策都是出自扈官人之手,当真是旷世奇才。” 三娘笑道:“先生谬赞了,邓飞兄弟适才说少华山行事便像官府,这便不错,我们行的就是官府之事。官府收税养民,我们也是收取厘金供奉养民,但我们不会像官府那样,贪官污吏太多,收了钱不办事,其或就干些坑害百姓之事。所以才说是替天行道,我便是要行官府不能做、不敢做、不愿做之事,还百姓们一个朗朗乾坤!我便是要这里成为山贼草寇管治的地方,教官府靠边站,最后要仰我鼻息方能续存!然后我要天下间都没有了山贼草寇,因为大家都是山贼草寇管治之下了!” 听完之后,公孙胜第一个鼓起掌来,柴进也击节赞叹,裴宣叹道:“如拨云见日般清朗起来。”杨林等都是拜倒道:“愿追随扈官人替天行道!” 三娘扶起众人后道:“各位投入山寨,我自然是万分欢喜,但各位须谨记,我这山寨不似他处,规矩森严,法度严苛,如此方能求得公道,官府便是自己做下的法度不能依行,方才有我等替天行道。是以,我这寨中,只讲公道法度,不论人情,但诸位兄弟入了伙之后,凡犯了规矩法度的,便要一般惩处!” 众人皆道:“正该如此。”三娘又看着柴进道:“柴大官人,此间行事便是如此,大官人可还愿与少华山、史家庄、桃花山结盟?” 柴进起身,双臂有些微颤,拱手道:“若能将我那柴家庄也经营得如同少华山一般时,岂能不愿?小可甘愿参与会盟!” 三娘笑着扶起柴进道:“少时到了寨中,歃血为盟,立下誓书后,自会派人与大官人回柴家庄帮扶,也一般经营起来,早晚都得兴旺。” 最后三娘看着公孙胜道:“不知先生之意如何?”公孙胜笑着说道:“不知寨中贫道能做到什么职衔?”三娘也笑道:“除我位之外,任凭先生挑选。”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跟着众人重新坐定,又开始饮宴吃酒,猜枚斗饮起来。吃了半日功夫,只见馆外一彪军马到来,大门外抢入一人来,正是九纹龙史进,只见他风风火火、大踏步奔将进来,口中大声喊道:“俺家师哥在何处?” (新书求收藏、推荐支持,谢谢叶翎殇等书友打赏) 第卌六章少华山朱武迎客 聚贤堂好汉聚义 听得是史进之声,三娘起身来到殿外,但见史进奔近前来,但想下拜时微微迟疑了一步,跟着又似定了决心,抢上一步纳头便拜。八?¤一中¤?卍文网? w、w-w`.、8、1`z`w、.com三娘却心下甚喜,上前扶起他来,拍拍史进肩头,俏目中不觉湿润了起来,口中道:“大郎又长得结实了,师哥心下甚念。”史进也虎目含泪道:“日夜思念师哥,天幸重逢。” 两个说了几句后,三娘拉着史进进殿道:“大郎,来,好教你欢喜,这趟师哥回来,结识了几位好汉。”当下三娘将公孙胜、柴进、裴宣、杨林、邓飞、孟康六筹好汉与史进介绍了,众好汉相互见礼后,都各是欢喜。 这时候,又有一队人马到了馆外,进来三筹好汉,正是朱武、陈达、杨春三个,也一般前来与各位好汉厮见了,陈达道:“我的爷,史头领听闻寨主归来,那便是一溜烟就来了,我三个追都追不及,只在史头领马后吃尘土。”众人都是一起笑了起来。 杨春又道:“还有汤隆头领,只是他如今还在华阴县公干,尚不得前来相会,稍后自到大寨中相聚。”朱武笑道:“咱们这汤团练使近日可是忙人一个啊。”众人又笑了起来。 三娘也笑吟吟的看着史进,但史进却毫不扭捏,一双眼只直勾勾的看过来,三娘心下暗道不好,看来史进这厮分别些时日,那孽情不消,反倒重了。 此处人多,也不好分说,三娘便招呼众好汉一起坐定吃酒,吃饱喝足后,朱武便请众位好汉上少华山去,当下一众人便各骑了骏马,跟随朱武上山。 过了少华山北亭口,一路望山而来,远近里许便有一哨,五里一处烽火传信岗楼,前后左右但凡险要之地,都有营砦小寨下来,往来哨骑巡队看顾,各司其职,仅仅有条,又固若金汤,人马雄壮。 三娘在马上问朱武道:“如今寨中多少人马?”朱武尚未回答,史进抢着道:“少华山有步军三千,马军一千,史家庄有步军一千,马军五百,皆在四周扎住。№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附近村坊、州县尚有入了团练、官军的兄弟,计有三千五百余人,总计有可战之兵九千余人。” 三娘笑道:“大郎,你不是最头痛这些数目的么?今遭怎么记得这般清楚?”朱武笑道:“史头领早晚都道,师哥回来时,必会问这些数目,他早晚背得精熟,只怕师哥来问。” 史进挠挠头道:“在西北军中时,也与师傅学过一些,为将者,兵员、钱粮、甲具、兵刃,这些数目都是要心中有数,方能为将,我这也是在学为将之道啊。” 三娘赞道:“大郎用心,将来必能成独挡一面的大将。”朱武取出几本书册道:“寨主,山寨大小人财物三类数目,俱都清楚记录在册,请寨主过目。”三娘接过后先贴身藏了道:“有劳军师,稍后得空时再细看。” 陈达、杨春两个引着公孙胜等人在前面先行,一路请众人观赏少华山景致,三娘又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公孙胜背影,对朱武与史进道:“这位公孙先生精于道术,他师傅对我又有恩德,如今投大寨入伙,我想让他坐第二把交椅,以示看重。” 史进问道:“公孙先生的师傅与师哥有甚恩德?”三娘微微一笑,当下将罗真人小时候指点扈太公救下自己性命之事说了,史进道:“乖乖,真个是活神仙,公孙先生坐得第二把交椅。”朱武却笑道:“我寨中专讲替天行道,正需得道高人坐镇,但有神迹时,便更能令人信服,公孙先生坐得第二把交椅。” 三娘笑道:“军师还是那般好谋算。”三个笑了一回,追赶上去,一路望大寨而来。 半天功夫,行至大寨,只见此处已经比早年时候扩建了数倍有余,半山腰一带里,先有三层石墙关累,做三处关卡营寨,每处各有数百军马驻守。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过了三关营寨后,到了正寨之前,只见老远竖起一面杏黄大旗来,上书“替天行道”四个大字,但见正寨前石墙高耸,排布下三座楼城在那,前后三座吊桥寨门大开,城墙上满是兵卒守护,旌旗漫漫,刀枪如林,雄关险峻,让公孙胜等人看了都是赞叹不已。 进到大寨中,只见此处一大片宽阔校场,各有军马在此操练,正面一座雄伟大殿,其上匾额大书“聚贤堂”三个字,端的看来便是气势不凡。 裴宣对邓飞、孟康道:“看了少华山大寨,方知我们那去处,原来如此寒酸。”孟康道:“正是,这般光景方才能称雄一方。”邓飞也道:“若早知是如此,一早便来投了,也省得憋在那小寨中。” 当下朱武等将众人引进大堂内,扈三娘坐了主位,朱武亲自请公孙胜坐了扈三娘一旁下,然后左一带史进、朱武、陈达、杨春坐了,右一带柴进、裴宣、杨林、邓飞、孟康坐了。列两行坐下,中间焚起一炉香来,各设了誓,公孙胜、裴宣、杨林、邓飞、孟康五人与少华山几位歃血为盟,便入了伙来。 公孙胜坐了山寨第二把交椅,领骁将职衔,参领山寨一应事物。 史进坐了第三把交椅,亦领骁将职衔,总领山寨军马一应事物。 朱武坐了第四把交椅,领总校职衔,总领山寨财物一应事物。 裴宣坐了第五把交椅,领督校职衔,掌管山寨刑罚升赏一应事物。 汤隆坐了第六把交椅,亦领督校职衔,掌管山寨兵刃盔甲打造,只是不在山寨时,由孟康兼管其事。 杨林坐了第七把交椅,领参校职衔,为东亭口寨正将,守护东亭口寨。 邓飞坐了第八把交椅,亦领参校职衔,为南亭口寨正将,守护南亭口寨。 陈达坐了第九把交椅,领典校职衔,为西亭口寨正将,守护西亭口寨。 杨春坐了第十把交椅,亦领典校职衔,为北亭口寨正将,守护北亭口寨。 孟康坐了第十一把交椅,亦领典校职衔,掌管山寨屋宇一应事物,并兼领兵刃盔甲打造。 分拔已定后,三娘道:“诸位休嫌此刻座次、职衔,今后但凡立下功劳来,出了赏赐钱粮之外,便会按升赏令,提升座次排名,晋级职衔。”众人一起领命,心内各都欢喜,暗暗都憋着股劲力,准备为山寨立功。 随后三娘又取出盟书来与柴进,也各自饮了血酒,结下盟誓来,自此柴进庄上也与少华山、史家庄、桃花山一应成了生死之盟。 各自约誓罢,当日大吹大擂,杀牛宰羊筵宴。一面叫新到火伴厅下参拜了,自和小头目管待筵席。收拾了后山房舍,教新入伙的头领都安顿了。 当晚吃了一晚的酒筵,稍停各自散了安歇,三娘唤了朱武、史进两个到自己屋内来细问。只见朱武那几本书册上,第一本便是山寨人口清册,上面不论大小,不论职衔,俱都登记在册,此时少华山与史家庄共有战兵九千余人,杂役仆从、闲散庄客、老弱妇孺五千余口,又有在各处州县内隐伏的人等一千余人,共计一万五千余人。 第二本便是钱粮清册,如今山寨库中存有金银珠宝共计十三万贯,各种粮食共计七万余石,战马三千余匹,其余牛羊牲口总计一万余口。看来此前三娘给的十万贯金珠宝贝非但没有花销完,如今反而开始盈利,两年内得了三万贯的利润。 第三本乃是盔甲、器械清册,各种盔甲、兵刃、器械数量都细细记录下来,一目了然。第四本乃是精铁、旌旗、布匹等杂项物事清册,也是一般如数家珍般记下。 第五本乃是升赏令清册,上面便是完整的人员升迁、调动记录,寨中人等资历都一一列明,并无半分参差。 第六本乃是各种买卖清册,上有少华山、史家庄开设的各种生意买卖,酒肆、赌坊、勾栏、茶寮、裁衣店、打铁铺等等一应俱全。 三娘看了后道:“辛苦军师了,做得甚好。”朱武道:“属下只是照官人给予的书册行事,但无走样时,也算得当,不敢领功。” 三娘摇头道:“功便是功,过便是过,军师有功劳,可升为骁将,与公孙先生、大郎同职衔。” 史进也道:“军师功劳都在眼里,按寨中升赏令,也该如此晋升,休得推辞。”朱武不再推辞,便拜领了。 随后三娘又道:“如今我们势力开始扩张,先有桃花山,后又柴家庄,如今都结了盟誓,这两处须多花心思,早晚安插人手,早晚能勾得两处真正入了伙来,方才是好。” 朱武道:“桃花山两位头领已有入伙之愿,无需花费太多功夫,只是这柴家庄须得费些手脚。”三娘道:“那柴大官人看似仗义疏财,招贤纳士,实则虚有其表,只要肯下功夫,并了他也非难事。” 朱武应了,三娘又道:“如今我们已经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号,早晚还要将手脚伸出华州去,打着少华山与史家庄的名头也有些古怪,不利于相互统属,也不利于展人手。我想既然如此,我们就立个天道盟来,我自任盟主,广邀天下各处山寨、豪强、好汉参与会盟。少华山便是天道盟总堂,史家庄、桃花山等处便是分堂,今后便要各处军州都有我天道盟的分堂,这样方能教天下豪杰尽入我彀中!” (新书求推荐、收藏,谢谢) 第卌七章镶星天命贵出身 女主时势造白莲 屋内扈三娘话音才落,屋外公孙胜的声音飘来道:“扈官人,此等大事何不唤我来一同商议?”史进、朱武两个听了面色微变,扈三娘却笑了笑,起身来大大方方开门笑道:“先生车马劳顿,又吃的醉了,是以不想与先生被这些琐事烦扰。网 w-w、w`.`8、1、z`w-.com” 只见公孙胜站在门外,三娘又道:“既然先生此时来了,便进屋来一同商议吧。”公孙胜笑而不语,微微颔后,也大大方方进屋,与史进、朱武两个见礼后,四个坐定。 扈三娘道:“先生有何高见?”公孙胜看了看史进、朱武两个后道:“此间都是扈官人心腹明白人,可知官人底细?”三娘知道他所指,当下道:“自然知晓。”公孙胜点点头道:“那便好办,贫道也可说来。”三娘道:“但请教先生。” 公孙胜道:“早时看了官人治下少华山等行事,又适才屋外听了官人话,贫道早知官人虽为女儿身,但素有改天换日之志。什么替天行道、什么劫富济贫,都只是遮掩。官人说的什么血酬,什么坐寇,其实也就是官府那一套。只不过官府收的是税,官人等收的是厘金,官府收税后保境安民,官人等收厘金后也保护一方。到得天下间都有官人部署时,官府无用,军马易主,早晚便是黄袍加身之时,可是如此?” 史进、朱武两个面色大变,他两个虽然心底常也想过此节,但却没有公孙胜看得通透,更不会直言不讳的来问,一起看向三娘时,只见她笑意更浓,猜不透心思来,只听她贝齿轻启道:“一位女子要逐鹿天下,夺宋室江山,先生不觉得有些异想天开了么?” 公孙胜正色道:“若是旁人说来,贫道一定会如此觉得,但若是扈岚你,贫道却觉并无不可。”三娘笑道:“天时地利人和,我一样俱无,如何能成霸业?”公孙胜道:“无势可以造势,无利可以趋利,无和可以创和。”三娘追问一句道:“愿闻其详。” 公孙胜捻着胡须道:“天时便在时势,如今宋氏昏聩,道君黯弱,奸臣当道,江南各地苦于花石纲之祸,便是时势扭转之时,贫道夜观星象,宋室早晚有一大劫。网 w、w、w、.-8`1`z`w`.、com” 三娘道:“宋室之劫并非内里,还是在外,明年便可见分晓。先生所言,我明白,待宋室祸劫至时,时势扭转,便可造势。”公孙胜颔笑道:“官人真奇女子也,所见通透,正是如此。” 跟着公孙胜又道:“地利一项,官人已经在着手了,桃花山、柴家庄,加上官人自家蓟州扈家庄,几处要点便早晚开始部署,日后兴旺壮大开来,以点连线,以线扩面,早晚教江山色变。便是无利可以趋利,此项官人做得甚好,贫道也无话可说。” 三娘道:“那人和呢?”公孙胜道:“此项便是官人致命之处,确如官人所说,一介女子要领千军万马逐鹿天下,便是万难之事。” 史进却道:“不管他人作甚想,俺史进都是保定师哥的!”朱武也道:“寨主一身智计无双,除她,我终身不服他人管!”公孙胜笑道:“果然是两位心腹忠义士,只是两位可曾想过,官人要统带的是千军万马,并非区区数人。” 三娘笑道:“先生,你这胃口也吊够了,还请直说吧。”公孙胜也笑道:“官人果然豪迈不羁,贫道就直言了。” 公孙胜清清嗓子道:“自古男尊女卑,唐朝时虽有个武帝女子临朝,但终究是起自宫闱,纵观各朝,尚无女子以军马得天下的。要千万人信服一位女子时,便是千难万难之事。” 史进怒道:“哪个不服,俺便打得他服。”三娘感激的看了史进一眼,口中道:“大郎,师哥知你心意,此刻先听先生言语。”史进只得诺诺。 公孙胜又道:“虽是千难万难之事,但却非绝不可能之事,人和之上要有所得,便在一个创字上!”三娘自言自语道:“创?” 公孙胜续道:“适才官人所说的创个天道盟来,统领群雄,这却不妥。◎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听天道盟此物,便是松散誓盟,此种盟誓之属,最易内乱。官人老家蓟州扈家庄与那祝家庄,数十年生死盟誓之交,到头来如何呢?虽有盟誓,但也各自肚肠,因此天道盟绝不可行。” 三娘登时醒悟过来,起身一礼道:“扈岚愿听先生教诲。”公孙胜道:“教诲不敢,官人曾得师尊点化,也算贫道平辈好友,现下贫道又是山寨二头领,此事上是与官人商议来着。”史进、朱武两个对望一眼,均想:“不枉师哥(寨主)将第二把交椅让与他坐,果然还是识得大体。” 公孙胜续道:“自古起兵逐鹿天下,各路豪杰无不要占大义名分,如三国时,先有张角以教义起兵,曹操有挟天子以令诸侯,后其子以献帝禅位而得帝位,刘备以皇叔之名称帝,而东吴孙氏却最晚称帝,就因他并无更好大义名分。教此来说,逐鹿天下者,无外两等类者。其一便是有握有天命时势,此类或受前朝禅让帝位,或以正统接续。其二便是有自创天命时势,从而握有人心,汉朝开国皇帝刘邦,自创斩白蛇起义,自命赤帝子以愚民,便是如此得国。” 三娘点头,顺着公孙胜的话道:“要自创天命时势者,又需三个条件,出身需贵、名声要显、异象加身。刘邦的出身虽并不富贵,但其后结拜项羽,奉楚义帝,得封汉王爵,方才贵了出身。名声之上,刘邦自有约法三章等仁义之名在外。异象便是斩白蛇、赤帝子之说。是以刘邦方能成就大业。名声、异象也都好办,只是出身这一项有些为难。” 公孙胜颔道:“正是,但于官人来说,还要加上一点,须为男身!”听了这话,三娘也不气馁,只是晒然一笑道:“先生,这点难了,难道你有把我变成男身之法?” 话音才落,公孙胜与史进两个一起说话,一个道:“不会。”,一个却道:“不可。”公孙胜看了史进一眼,笑了起来,跟着朱武亦笑了。 三娘瞪了史进一眼,又问道:“先生何以教我?”公孙胜道:“不知官人可曾听闻仁宗年间,官家紫宸殿镶星之事?”三娘道:“略有耳闻,只是知之不详。”公孙胜道:“我二仙山当时却有先人参与其事,便知仁宗官家镶解的乃是地彗星。此星与官人星命契合,得仁宗帝气镶解时,便是有了帝王之气,正是天命所归之象。” 史进与朱武都欢喜起来,三娘却皱眉道:“只怕无人信服。” 公孙胜道:“不错,只说与帝气镶解的命星契合,并无人信服,但此乃要因由,定要先将此条异象之说站住,为后续筹谋。说起这后续筹谋,贫道以为官人可自创一个教派,托镶星天命,造女主时势,自任教中圣主,此教教主只有女子方可出任,又有仁宗天命在身之说,广传教义,如此方可赢得人心信服。” 三娘道:“本来我也不太喜欢以鬼神之事愚民乱天下,但眼看中原祸劫将至,遇事从,这条路方是最快的。”公孙胜颔道:“历来教义也只是官家御民手段而已,汉儒唐佛宋道,莫不如是,女主争天下,除有天象之外,必要有自家宗派教义,方能成事!” 三娘盘算了片刻后道:“先生以为用何等教义创教为好?先生所出道家教派似乎不太合适。”公孙胜笑道:“官人果然巾帼奇女子,片刻计较便已知此策可行,只问教义之事。正如官人所言,道家讲究清静无为,与世无争,的确不适于官人托付创教。但贫道可举一人,由此人辅佐官人创教,必定无往不利。” 三娘喜道:“愿闻其人。”公孙胜道:“贫道早年云游时,于吴郡结识一人,此人姓茅名子元,十九岁上落为僧,法名慈照,号万事休。此人仰慕晋朝名僧慧远白莲社遗风,劝人皈依三宝,受持五戒。编有《白莲晨朝忏仪》,创立白莲忏堂。慈照所传教义,崇奉阿弥陀佛,要信徒念佛持戒,以期往生西方净土。晋朝先前的净土结社,信徒之间只是称社友,互不统属,难有作为。慈照则教义修改,简单明了,易于传授,又将其改为师徒传授、宗门相属,又有教义扶持,甚有可为之处。” 三娘听了之后,略一思索,惊呼一声道:“你让我与茅子元一同创立白莲教?!”公孙胜微微一鄂道:“白莲教?这个教名倒也合适。”三娘苦笑道:“先生是要我做那白莲圣女?”公孙胜鼓掌道:“白莲圣女这个名儿更好!” 三娘有些哭笑不得,偏偏史进又问道:“先生,要是这般来,那信徒不都做了和尚,圣女做了尼姑,便不能成婚了?”公孙胜与朱武又笑了起来,三娘恶狠狠瞪了史进一眼。 公孙胜道:“慈照和尚创的此种教义,是为普化在家清信之士为念,在家出家都可,不须剃,不穿僧衣,婚丧嫁娶一如往昔,并无禅宗那般须摩顶受戒,是以不论僧俗皆可入此教来,也适合官人驾驭。” 史进这才高兴起来道:“我还道得与师哥一起剃头为僧了呢。”几人又是笑了一回,三娘这次也不瞪他,只是说了句:“和你一起出家?想得美!”众人又笑了。 笑罢三娘沉吟道:“既然如此,便请先生下山一趟去请慈照和尚,我寨中广有钱粮,又有人手,自然可助他创建白莲教,又可借助势力,广为传播此教,以这白莲教为根基,我等志向方可宣扬出去,将来逐鹿天下,方有可凭。” 公孙胜道:“正是如此,贫道明日便下山。”三娘却又沉吟一番后摇头笑道:“此事重大,我与先生一同前去方可。也不必如此急切,还请先生在山上暂住些时日,等过了岁日,天气回暖后,我两个再动身不迟。” 史进苦着脸道:“师哥又要离山啊。”三娘道:“开山立教并非小事,那白莲宗教义还需去芜存菁,化繁为简一番,我自当亲往,与慈照和尚细细商议方好。而且师哥我亲自去,方显得有诚意来。” 三娘又道:“山寨有大郎与军师在,一个掌军,一个管事,如今寨中又添了许多帮手,但也无忧。”如此一说,史进不再言语。 当下商议已定,公孙胜与朱武起身先告辞而出,只史进期期艾艾的留在后面,公孙胜与朱武相视一笑,一同告辞去了。 三娘有些头痛的看着史进,这厮留下来定然又来啰唣什么,只看着史进问道:“大郎还有话说?” 第卌八章岁日山寨俱同欢 上元州治齐灯会 屋里头,史进嗫嚅片刻方道:“师哥,俺听你话,去过勾栏风月之地了。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三娘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拉着史进坐下后,挤眉弄眼的问道:“如何?滋味不错吧。”史进酱红了面皮道:“神仙事儿。” 三娘又笑一回道:“何须面红?此等事亦天道人伦。可有喜欢的女子?师哥与你说媒去。”史进道:“尚无,但觉一般女子都不如师哥。” 三娘皱眉道:“又胡说甚来?我是你师哥,有道是长兄为父,岂可乱了人伦?你又不听我言语了么?”史进只得低头道:“只是心头甚想,禁不住。”三娘叹口气道:“师哥与你瞧着,但有良配时,便许与你来,今生只做师兄弟来,可好?”史进只得点头,又闲话几句后,史进方才离开。三娘送到门外,看他去了,口中暗自念道:“真是孽缘。” 回山数日后,看看年关将近,柴进先起身告辞,三娘分派了十余名精干铁卫官并从议官,先行跟随柴进回沧州,以备打铺前事。三娘率众头领一直将柴进一行人送到少华山北亭口,临行前三娘请柴进但有林冲消息时,早晚书信寄来告知。柴进应了之后,率一行人自回沧州去了。 之后三娘都与众头领处置寨中各等事物,几位新头领渐渐也熟悉了山寨规矩,裴宣、孟康尚好,原是公门出身,倒也不觉辛苦,只是杨林、邓飞两个久在江湖中,却甚是不惯。好在有裴宣掌管法度,又常与两个看顾,倒也禁得住两个。 看看岁日将近,山寨各处张灯结彩,置办年货,人人下新衣来,个个穿在身,都显得喜气洋洋。这天汤隆回到山寨中相聚,又是大肆庆贺一场。 岁日之上,少华山寨内大开数百桌宴席,上下俱都欢喜。席间,扈三娘与众头领当众宣读一篇文告,只讲了经年上下功绩,赏优奖叙,赍厚赏下去,人人都有,只功劳大的多得,但教上下都欢喜不已。?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数百桌上下,三娘与众头领一一前去敬酒,不漏一桌,几个头领都不及她酒量,以小盅前去相敬,也是到了最后俱都醉倒,就只三娘却还谈笑风生。 在寨中过了岁日,又过了数日,看看日子又近了正月上元节(即元宵节),这天华阴县府衙内两个押司陈景与王元到来。这王元押司便是前遭处置李吉案的王押司,他与陈景两个来到山寨中,带来府衙言语。 原来华州州府内上官去岁调任他方,新任贺知府乃是当朝太师蔡京门人,便在华州府治郑县城内办个热闹的上元灯会,庆贺他新上任,教取华州治下华阴、下邽、蒲城、渭南诸县置办灯饰彩缎进献,上元节时都到郑县城内一同庆贺。又请各县内豪强富户也各自置办彩灯,参与其会,以彰显各自门风。史家庄远近闻名,便也得了邀请,两个押司便径直到了寨内来报。 听了言语后,三娘请来各位头领商议。三娘道:“左近州县都有我等门人在内,只有这州治郑县尚不得尽透,适逢盛会,便参与其内,也好彰显名号。” 史进听了后喜道:“正是,早晚去闹他一场,也教左近皆知我等。”朱武却道:“此会可去,只是与民同乐,不争厮杀,但教会上多多结识州治县内之人,便好日后下手。” 三娘颔道:“军师所言极是,上元灯会上,良民百姓极多,若是闹一场去,定会损伤百姓,此举不可。我等便与民同乐霈恩均一回,教各自所辖村坊、市镇、州县置办的彩灯都打出史家庄名号来,也好教那新知府知晓厉害便可。”众人一起称善,又商议定了灯会置办各物、调拨前去人等事。 末了,公孙胜却忽然笑道:“上元灯会里,华州各家各府大家仕女定会出来夜游,我寨中多有好汉尚是单身,有此良机,或可见得对眼人儿,也未可知。? 八№◎§卐一¤§中文?网? w、ww.81zw.com”说罢看向史进,众人都是笑了。 此时的女子,倒也不全都是躲在深闺无人识,便如汴京各处仕女,往往夜游,吃茶于彼茶坊,华州也不外此例。上元节里更是多有女子夜游,每每放灯时,只当华灯初上,各家女子都打扮精细,皆戴珠翠、闹蛾、玉梅、雪柳、菩提叶、灯球、销金合、蝉貂袖、项帕,而衣多尚白,盖月下所宜也,就此出门赏花灯。灯会上,少女含春,少年风流,男女相逢,但有看得对眼人儿时,便会各自记在心头,早晚互通媒妁,成婚出嫁,是以公孙胜有此一说。 看众人对自己笑,史进却不以为然,心头只想:“不知师哥那日可会穿了女装与我把臂同游?”众人笑了一回后,三娘喝住,便分派人手,众头领各自领了差事去办。 不一日,少华山、史家庄两处华灯置办妥当,治下左近村坊、市镇、州县出挂花灯,也都办好,6续由各头领引领,前往郑县城聚齐,只等上元节那天挂灯。 这天三娘、史进、公孙胜三个与史家庄灯队一同前赴郑县城,寨内留下朱武镇守。行了两日到了郑县,此处为州府治县,倒也比华阴县大些,也是三市六街,热闹非凡。 三个在郑县内史家庄会馆内住下,此处明面上乃是史家庄的一处产业,但实则是少华山往州治布下的一个暗点,官府不知罢了。 歇了一日,第二日便是上元节,这天早间起来,史家庄庄客并山寨人手都取了灯饰,开始就街上吊挂布置起来。三娘、史进、公孙胜三个上街看时,只见各处街道都开始点妆布置,当真是:宝灯雕花香满路,千树万树挂华彩。烟柳画桥盛街景,风帘翠幕上元节。 看了一回后,三个转回会馆内,吃顿酒肉后,各自梳洗更衣,就只等着夜幕降临后,前去看灯。却说史进早早换好衣裳,来到三娘屋外叩门道:“师哥可好了?” 三娘打开门来,史进进到屋内,却见三娘只是换了套锦衣华服的男装,面色寞落道:“还道今晚师哥会换了女装前去。”三娘笑骂道:“又想甚来?难道你想师哥换了女装去找个对眼人儿?” 史进忙道:“岂是那话?只是想看师哥女装是何模样罢了。”三娘笑了笑道:“你师哥换了女装丑的很,不看也罢,走吧,时辰到了。”当下两个出了屋来,唤了公孙胜一起,便上到街来。 果然此刻已经是酉时末刻,华灯初上,月色花光,只见那夜市之上,都民仕女,罗绮如云,正是:月色迷人灯华彩,观灯美人更迷人。 行过一处街头,一处白地上,正唱一出梆子戏,只听得:“正月里闹花灯,姊妹娘儿去看灯。城中仕女多齐整,郑县城中人看人。” 又走片刻,元宵放灯,万人空巷,不仅为观灯,更为观人。三娘看得眼花,只笑道:“听过一个闲话,只说早年贤相司马光相公闲居洛阳时,上元之夜,夫人欲出门看灯。司马光说:‘家中点灯,何必出看?’夫人曰:‘兼欲看游人。’司马光说:‘某是鬼耶?’。” 公孙胜两个听了笑了一回,公孙胜道:“想不到司马相公如此风趣,但司马夫人所言却不错,这上元灯会,除了看灯便兼欲看游人。” 三娘看了看周遭,又看了看史进,跟着笑道道:“正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如此良辰美景,岂可辜负?大郎,我们前头看灯去。” 说罢三娘笑语盈盈的先走了,公孙胜一把拉住史进道:“贫道在此便是另一个大灯,你且与她去,贫道自闲走一遭,稍晚自回会馆相聚。”跟着意味深长的又道一句:“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却是难了。”说罢投另一侧走了,史进摸不清头脑,只管追着三娘脚步去了。 稍稍慢了些许,街上人多,史进顿时失了三娘踪影,游走了片刻,只见往来男女甚多,携手并肩低语,街上各般玩意甚多,史进买个玉梅钗头,只打算送予三娘。 拿了钗头又走时,只见那游赏之际,肩儿厮挨,手儿厮把,少也是有千来对儿,正是:别有深坊小巷,绣额珠帘,巧制新妆,竞夸华丽,春情荡扬,酒兴融怡,雅会幽欢,寸阴可惜,景色浩闹,不觉更阑。 又见街上摆出数不尽的食摊来,前后都有浮元子(即元宵)在卖,正是:“贵客钩帘看灯街,市中浮元一时来。帘前花架无路行,不得金钱不得回。”各家浮元子以白糖、芝麻、豆沙、黄桂、核桃仁、果仁、枣泥等为馅,各不相同,可荤可素,风味各异。 史进寻不见三娘时,正自焦急,忽闻一个摊前,一个清脆的声音低低声道:“摊主,与我两碗豆沙元子来。”史进侧头看时,只见那摊前站了一位佳人,只见:眉似初春柳叶斜,常含一抹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艳,纤腰袅娜绿裙装。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灯下光彩照芳华,那人便在阑珊处。 史进看了一回,那颗心猛然一跳,灯火一明一暗间,这人儿却不是师哥扈岚又是谁?只是换了套绿裙装,钗头髻,只做女儿家打扮时,更显得美艳。史进心头大喜,只想道:“原来师哥却换了衣饰前来,她还是想让俺看她女子妆容的。” 当下史进喜上眉梢,大了胆子,上前到了身边只道:“你去换了妆容来,到教俺好找。” (新书求支持、推荐,谢谢大贤张角、清琝、思玄见赜的打赏,祝广大书友新春快乐,猴年大吉) 第卌九章史进婚定玉娇枝 扈岚行刺贺太守 街头浮元子摊头,那女子听得史进话语,略略侧过头来看了一回,只略略掩口一笑,却不理会史进,低头只看摊上锅中沸滚的元子。¤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 史进大奇,怎的师哥换了女装来便如此腼腆起来,正待又开口时,却见来了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汉子,青花棉袄,一方青巾裹头打扮,那女子看了笑道:“阿爹,下了两碗豆沙元子,稍后便可吃了。” 史进瞪大了眼睛,此人是师哥的阿爹?此时忽觉肩头被人拍了拍,史进惊觉回头看时,却见扈三娘依旧是一身华贵男装服饰在身,却在身后笑道:“你去了何处?却教我好找。” 史进惊呼一声道:“师哥,俺认错了人来,有个与你极为相似的女子。”三娘闻言也是微微一鄂,顺着史进的目光看去,果然只见近前浮元子摊头前,一位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女子便在那里,便活脱脱是自己穿了女装的样子。 三娘心头暗暗纳罕,拉了史进上前,那女子父女两个也见了三娘,都是一惊,三娘与那女子竟有七八分相似来。 三娘一礼道:“两位有礼,不知两位如何称呼?”那女子父亲回了一礼道:“小官人有礼,小人乃一个画匠,原是北京大名府人氏,姓王,名义。因许下西岳华山金天圣帝庙内妆画影壁,因此来到此处,只待天气回暖,便去庙内点画。” 三娘恍然道:“原来是王画师,我姓扈,这位是我师弟,姓史,华阴史家庄人氏。”那王义惊呼一声道:“庶莫是史家庄闻名的扈官人与史大郎?”两个道:“正是。” 王义大喜道:“原来是两位贵人,这趟小人能还得此愿,还真亏了两位贵人。”当下王义说了缘由,三娘与史进方才知晓,原来去岁临近年末时,朱武看经年下来,山寨钱粮富足,便想着以史家庄之名,重修左近道观寺院,以扬善名,当时众人商议定后,便有朱武一手操办,三娘与史进两个并未记在心上。 听了话后,三娘笑道:“那可真巧了,王画师,这位小娘子是家中哪位?我看着怎么与我这般相像。◎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王义道:“这是小女,名唤玉娇,年方十八,只因生得好,都唤玉娇枝。”说罢引王玉娇上前来与两个见礼。 史进左看师哥右看玉娇,半晌才道:“我的爷,真个儿像,只是神态娇弱,不似师哥英姿飒爽。”三娘灯下细看了,又吃了一回惊,口中只道:“真个是像,若不仔细看时,认不出。”跟着对王义道:“既然如此有缘,便请画师楼头看座,吃上几杯酒。”当下四个便投一旁一家酒肆中来。 到了店内,拣个齐楚阁儿坐了,三娘坐了上,史进一旁对了,王义坐了对席,玉娇挨着王义坐了。此刻店外已然华灯初上,店内仍旧酒客不断,俱是走得累了之人进来吃杯酒暖身。 三娘教店家暖了三壶酒来,铺下羊肉并几道小菜按酒,酒过三巡后,三娘问了父女两个初到,可有下处时,王义只道暂在一户人家中寄顿。听罢三娘道:“史家庄在郑县也有几处屋宇,画师既是庄内请来重修寺庙之人,明日便到一处小院安顿如何?”王义大喜,他左近不缺盘费,只是住处不好寻得,只觉委屈了女儿,此刻听得,便连连相谢。 席间说些闲话,玉娇因有父亲在场,只是低头小酌,小口吃菜,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倒是史进这厮一双眼看来看去,眉花眼笑起来。三娘暗想:“看来这个大郎便是有了对眼人儿了。” 少时吃得饱醉后,王义领着玉娇告辞而去,三娘算还了酒钱,与史进又到街上看灯闲走一遭。路上三娘笑着问道:“大郎,可是看中了那玉娇?”史进红了个脸道:“只是看那玉娇与师哥着实相像,因此多看了几眼。师哥,缘何你两个如此相似?” 三娘白了他一眼道:“我怎知道?我还道你是看上人家了,打算过些日子便请人说媒去,你既无此等心思,那便罢了。”史进犹疑片刻道:“师哥,适才见了玉娇,我还道是师哥换了女装来与我把臂同游,心头还暗喜了一回。” 三娘啐了口,看着史进怒道:“与你说了多少回,我是你师哥,便是一辈子的师哥,不可有他念!”史进低头道:“师哥真是铁石心肠之人。?? 八一§№卍◎小說§?網w`w、w`.`81zw.com”三娘瞪了他一眼道:“你再如此,我便不睬你了!”史进这才怕了道:“俺不说便是了。” 三娘叹口气道:“大郎,你师哥我终日游走江湖上,不懂内堂持家,不懂相夫教子,更不会生儿育女,并非大郎良配,不必为了师哥,误你一生。那玉娇与我相似,看起来也是个闺秀女儿,正是你的良配。早晚师哥与你做主,遣人说媒,将她配与你,如此可好?” 史进听了半晌后方道:“但凭师哥做主便是。”三娘这才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师弟。”两个说说笑笑又回会馆安歇不提。 翌日,三娘教会馆内庄客收拾了邻侧一处小院,这小院也有前堂内苑,三四间耳房,邻着会馆,也是个好去处。又遣十余名庄客去王义下处,一同将家搬了过来,只一天便安置妥当,自此王义父女两个便在此住下。 三日后,三娘找了媒人上门替史进求亲,王义无甚依靠,见史进好汉一条,又有诺大产业时,便一口应允了,下了聘礼,换了文定后。随后寻人批了两人八字,看了个好日头,便在二月中成亲。 定下亲事后,众人都替史进欢喜,这天回到史家庄后,众头领都在庄内,一起贺了史进,便教庄客张灯结彩,置办婚事,只等到了婚期日,便可迎娶来完婚。 不想这日上,郑县城内会馆使人来,那人火急到了庄内堂上,众头领都在,纳头便拜道:“众位头领,祸事了,那王义画师近日到西岳华山金天圣帝庙内妆画影壁,王家小姐也前去还愿。却被本州贺太守撞见,那厮为官贪滥,非理害民。不想正见了王家小姐有些颜色,便要强娶为妾。王义不从,直说已经许了人家,正是华阴史家庄。那贺太守听了史家庄更怒,昨日前来强抢,会馆内并小人在内三四十人拼死抢得小姐出城来,但死伤三十余人,还陷了王义在城内!” 闻言众头领都是大怒,三娘道:“王家小姐在何处?”那会馆庄客道:“由几人护送在路上,小人快马先回来报讯。”当下三娘先教史进领一彪人马前去接应。 史进去后,三娘恨恨道:“这个贺知州端的可恨,他这是再与我等示威。”朱武也道:“郑县府衙内传来消息,这个贺知州不正眼看觑少华山与史家庄,还扬言早晚提兵来扫荡两处,只是近日忙于料理大郎婚事,不及理会。这时看来,须使人做了他方可。” 三娘眼前一亮道:“我有一策,听我道来,我与那玉娇枝颇为相似,我等不妨如此这般。”朱武等人听罢都道:“寨主千金之躯,岂可轻易犯险?”公孙胜却道:“贫道掐指一算,此趟有惊无险,寨主此策可行。” 当下三娘不理朱武等人言语,取了短刀暗藏在身后,拿了几套女装包了,自往郑县而去,朱武等人只得引兵准备前往接应,又教汤隆领军伏于郑县左近看顾,陈达、杨春两个引数十个精壮锐卒扮作客商潜入城内,探听消息,以备接应。 史进接了玉娇回到庄内,听闻三娘独自去刺杀贺太守时,虎吼一声,单枪匹马便追了出去,旁人都拦不住。 却说三娘到了郑县城内,先在一处客店内换了女装后,独自一人到了州府来。府衙门吏问时,直说是王义女儿来求告太守宽赦老父。门吏听得是太守要的人时,不敢怠慢,便引了进府内。 那贺太守听得此事,顿时大喜,散了公堂后便直入内苑来看。进到屋内时,只见那玉娇果然娇滴滴的在那里坐着。 太守大喜,遣退左右后,便欲白日宣淫,上前来搂时,不妨三娘柳眉倒竖,掣出短刀来,只一刀便断了喉咙,又复一刀割了头来,那贺太守登时身死当场。 杀了贺太守后,三娘换下血衣,依旧穿了男装,取一副神鬼面具带了,提了贺太守头颅抢出屋来。屋外一众人看了皆是肝胆俱裂,三娘将贺太守那头扔了出去,厉声喝道:“贪官授在此!” 这一闹惊动府内做公的并内苑家丁,抢出三五十人来,三娘毫无惧色,上前夺了两口刀来,刀光闪过时,早砍翻三五人来,随后势若猛虎般冲入人群内,只顾乱砍乱杀,又搠翻五七人,余人见了大惊,哭爹喊娘的四下躲避。 杀散一众做公的后,三娘便取出一支响箭来,直放上天去。城内陈达、杨春两个看得讯号,登时与三五十个锐卒掣出兵刃来,一声喊从会馆内杀出。街上百姓见了纷纷掩门闭户,这群人直杀到城门口,守门卒子不防,顿时被陈达、杨春两个尽数杀了。 两个才开城门,史进便单枪匹马抢入城来,不及与两个搭话,径直往知府衙门而去。到了衙门后,史进掣出朴刀一路杀了进去,到了内院与三娘会合,见三娘无恙,史进一颗心方定了。 却说史进冲入城门后,只片刻汤隆兵马也抢入城来。汤隆兵马都穿了官军服色,入城后汤隆按三娘所定计策,教士卒只说:“江洋大盗刺杀知州,官军入城搜捕,各自归家!”众百姓、城内公人、兵卒纷纷避走。 这伙官军进城后,先占了各处城门,围了府衙各处要地,随后接应公孙胜、朱武等人入城来。到了府衙内接住扈三娘后,一行人便在府衙大堂上坐定,将一众府内押司、文吏、做公的四五十人都捉拿了,不曾走脱一个,俱都押到堂上来。 三娘看了对朱武道:“但凡不是我寨中人时,俱都杀了,换上我们的人。”朱武应了,将不是寨中人的三十多人一起拿下,便都教杀了。 随后自取其他州县自家的押司、文吏、公人前来充任,又请来郑县知县,汤隆自上前通禀。只说江洋大盗张三李四并十余人潜入府衙来,刺杀了贺知府,又杀死府衙内押司、文吏、做公的数十人。 那知县事时在县府内,只听城内闹起刺客,不明所以,只得听了汤隆言语,又得了史家庄贿赂,兼喜食那冰粉,亦是个糊涂官,不辨真伪。 当下知县便叫本县推官动文书申达中书省起奏,都做“江洋大盗张三李四勾结城内地痞二三十人,因此赚入府衙内,杀害知府性命,又杀害府内押司、文吏、公人三十余人。”叠了公文,星夜差人急急上京师,奏知此事,不在话下。自此华州最后州治府县上下属吏也一遭换成了少华山之人。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感谢落青丘的打赏,橘子祝大家春节快乐) 第五十章三娘酿酒透瓶香 大郎夺吻小松林 却说少华山众好汉杀了贺太守并知府衙门一干属吏,郑县知县做了个江洋大盗行凶的公文上报,随后众好汉便使手下文吏、押司出榜安民。?????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听得贺太守并一干知府衙门贪官污吏被杀,百姓们尽皆额手相庆,少华山众好汉对百姓秋毫无犯,又将十几个平日里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捉住杀了,交予郑县知县衙门,只做凶身案犯。 在城内待了几日,华州府百业安复后,史进、朱武、汤隆等才率领一众军马离开,汤隆手下官军自回驻地,调军文书皆是后补,因左右属吏皆是自家人,一纸文书尚算简单。史进、朱武则引军护着三娘与王义回史家庄,那王义早被众好汉大喇喇的放了出来,那王义起初惊疑不定,但看知县官对几位好汉都是毕恭毕敬,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史家庄将养数日后,王义大好,只得再过数天便可主持史进与女儿完婚,众好汉依旧筹备婚事,只要将少华山开山以来第一遭喜事办得热热闹闹。 这几日越临婚事近,史进却越是闷闷不乐起来,想寻扈三娘说话比武时,左右都说寨主与朱武去了华阴县办公事,史进也不知是什么公事,一连等了数日都不见两个回庄来。 第三天上,望着离婚期还有两日,史进再也等不及,独自一个打马望华阴县而来。到了县城里,遇上陈景王元两个,两个纳头便拜,史进道:“寨主与军师何在?”陈景王元俱道:“只在官库酒作坊内,已经四五日不出。”史进奇道:“在那里作甚?”两个道:“只教取了左近村坊酿酒之人听用,许是自酿酒。”史进听了更是狐疑,便教两个引他前去官酒作坊。 到了官库酒作坊,两个引史进入内,转过晾堂,此处晾堂专做酿酒粮食晾晒,重叠共有三座。晾堂又有数个巨坑做酒窖,入了一座大屋,内有窖池数座,但这是屋内却多了一座大锅。网 w-w-w、.81zw.com此大锅并砖石垒砌的基座呈圆形,分上下两层,有两人多高,几乎顶着屋面来。 史进三人呆看了一回,见到屋内聚了一群人,三娘与朱武正在那群人前头,引着一众人望着。史进大喜,上前道:“师哥,作甚望来?”三娘连忙虚了一声道:“稍后便见分晓。” 只见那大锅座下柴火旺盛,似乎在蒸煮锅内东西,一股股酒香浓烈扑鼻而来,整锅都密不透风,只一根竹管通了出来。看了片刻后,那竹管内汇出涓涓细流来,众人登时欢呼起来。 史进不明所以,但三娘却甚是高兴,拉着史进的手蹦跳起来,大声喜道:“大郎,我的透瓶香总算能大量酿制了!”史进软玉在手,心头一跳,趁着人多时,反手握住问道:“什么透瓶香?” 三娘尚未觉不妥,只笑着道:“这透瓶香乃是醇厚美酒,比一般的酒更加好喝。”说着又反手拉着史进走上前来,从盛酒坛中接了一杯,递给史进道:“你且尝尝看。” 史进接过喝了一口,果然那酒入口甚是浓烈醇香,入腹后便如又股暖流而下,史进赞叹道:“这酒果然是好酒,当真有力气。” 朱武也是笑着上前来道:“这酒乃是经这口天锅蒸煮后,取酒水蒸汽,冷结后方得。这酿酒的法子,还是寨主这等才智之士方能想得出。” 三娘笑道:“其实这酿酒的法在汉代便有,只是年代久远,又多经战乱,失了法子。我也是翻查各家书籍,方才从一本孤本书中找到。也多亏了军师,找来这许多酿酒行家,一起尝试多次,方才得了这酒。” 朱武对陈景、王元两个笑道:“此酒今后便唤透瓶香,制法由史家庄独有,只教在县里好生经营,今后山寨便又多了一条财源之路。?¤ ?网 ◎?◎ w、w、w-.-8、1`z`w.com”陈景、王元两个也尝了那酒,顿时大喜,领命自去经营不提。 史进拉着三娘出了屋来,望着三娘道:“师哥,这许多天不在庄上,你便是在此琢磨酿酒?”三娘笑嘻嘻的点头道:“正是啊,那日偶然想起你大婚,若无好酒相贺时,便落了下乘。”跟着三娘将那酒杯举到面前道:“这酒也算我给你的大婚贺礼,可喜欢?” 史进勉强一笑道:“自然喜欢,师哥有心了。”三娘拍拍他的肩头道:“也是歪打正着,军师听了这酒,便觉得或可大量酿制,便招了一干酒坊酿酒好手一起商议,如今有了成法,将来山寨又多了一条财路。大郎,你说这酒可卖到多少贯一斤?” 史进看她笑靥如花,忍不住胸口一闷,口中道:“师哥自有计较。”说罢转身便走,三娘愣了一愣,急忙与朱武交代两句后便追了出去。 出得官库酒坊来,只见史进骑了马便走,三娘急忙也上了自己那匹青骢马直追上去,直追到城外十里处,三娘方才追上史进。赶上勒住史进马头后,三娘问道:“大郎,你怎的了?” 史进低头道:“师哥,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苦。”三娘扶额哀叹起来,暗想:“这小子还是余情未了,看来这段又是他初恋,我早晚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更难忘怀,待他大婚后,马上与公孙先生去找那慈照和尚,不见他一些时候,他又新婚燕尔,早晚便会忘了此情。” 当下三娘道:“大郎,后日便是大婚之期,一个月前,我收到王进师傅回信,他会赶来观礼,或许明日便到了。你需记得,到时候,寨中一众兄弟都在望着你,师傅也在望着你,师哥在望着你,这时候可不许犯浑!再者那玉娇与师哥一般模样,也算遂了你的心愿,还有何不甘?” 两马并辔而行,史进听了言语,心头更堵,只看着三娘道:“师哥是师哥,玉娇是玉娇,俺自分的明白。师哥,你我当真就此无份?”三娘怒道:“都说了是你师哥,你还待如何?”史进也是忍不住怒道:“师哥,你是知道我心意的,我想娶的人便是你!”说罢竟然趁两马并辔时,一把搂住三娘,便在唇上亲了一口。 三娘与史进一处多时,最是没有防备,不防竟被他真的搂住,亲了一口,好似一阵晴天霹雳落在身上,三娘一时竟然呆了,没想到史进这厮竟然如此大胆,回过神来后,三娘怒不可遏,一把推开,跟着一脚踹将过去,将史进踹落马下,跌个四脚朝天,还不解恨时,跳下马来,追上去便打。史进哪里敢还招?只顾抱了头便往一旁小松林内逃去,三娘更怒喝道:“史进,你这厮给我站住,我保证不打死你!” 两个到了林内,史进被追上,三娘一个鸳鸯拐将他扑跌在地,上前揪起来按在一株树干上,怒喝道:“你敢对我无礼?!”史进闭目昂头道:“师哥,你打死我吧,反正就是无礼了!”三娘一双美目怒火迸出,没头没脑的便打了十余下,只见史进始终不吭一声,咬牙受着,更不躲闪招架。 三娘越打手下越轻,到了最后手停在半空,再也下不去,看了史进半晌后,叹道:“原想等你后日大婚后再走,现下看来,待会儿我便与公孙先生先走了,你好自为之吧。”说罢松开史进,扭头便走。 史进大急,急忙上前去拦住,只见三娘红了眼睛,史进更急,相处多时,从不见她此等摸样,再苦再难时也都是一派笑颜相对,自己竟然把师哥弄哭了,当下史进起手便给了自己一二十个耳光,跟着口中哀求道:“师哥,史进猪狗不如,竟对你干下如此混帐事来,我这便自行了断谢罪!” 说罢史进竟然反手从怀中取了一把短刀来,猛的便朝心口扎来,三娘大惊,伸手去拦,竟没想史进用了十成力道,一时竟拉不住,待运劲回夺时,那短刃入肉寸许,史进胸前顿时红了一片。 三娘也急了,急忙扯开衣裳,取了金疮药敷上,口中道:“作甚傻事?我不怪你便是了。”史进笑了笑,一倒头竟然晕了过去,这时三娘方才现他周身被自己打得淤青多处,看来自己一时怒气,尽然也是没有收力,要不是史进身子健硕,只怕就被当场打死了。 三娘急忙将史进背出林来,打个呼哨,青骢马自过来,三娘将史进放在马上,拉了史进马匹,与史进同乘一骑,打马返回华阴县去了。 回到县内,在史家庄会馆内将史进安顿下,三娘看顾了一回史进伤势,开了个方子,教人取了药石来。稍后药石取来,一份熬做内服,一份将一大口水缸内煮上热水,将史进放进去泡了几回后,又与他推宫过血,片刻后史进吐了淤血,方才悠悠醒来。 见史进醒来,三娘抹了抹额头汗水笑道:“真个儿差点被师哥我打死。”史进也咧嘴笑道:“打死也无怨。”三娘默然片刻后,开口道:“大郎,师哥自小生来便是当男子来养的,女子的温柔贤惠全无。而且最要紧的是,师哥出生时,彗星坠地,地动山摇,命格便是个灾星,当时若非公孙先生师傅前来指点,要么便是师哥被家中人了断了性命,要么便是师哥将阖家刑克而死。当时罗真人也与我批命,但说命里无姻缘,便是强求时,也会将夫君克死。你听我的话,师哥不是良配,那玉娇与师哥模样七八成相似,便是老天与你的补偿,你自当好好珍惜,你我还是师兄弟情分可好?” 史进咳嗽几声,最后只道:“俺会听师哥的话,但俺永远不会忘了师哥。”三娘面上微笑,心中却暗暗恚怒道:“夺了初吻,老子也忘不了!” (新书上传,求收藏、推荐支持,感谢书友15o6o2151123863、木子一马也的打赏,祝大家大年初一快乐) 第圩一章史进大婚小登科 三娘寻兄梁山泊 将养了一日,史进方才能起身,三娘取一辆牛车送回史家庄将养。? 八№◎§卐一¤§中文?网? w、ww.81zw.com回到庄内,左右来探问时,史进都只笑说是与师哥比试武艺时,吃了一顿好打。因史进伤了,婚期只得推后,三娘心中有愧,自然是悉心照料,每日药浴、汤药皆服亲自照料,又用银针艾炙推宫过血,是以好得极快,到了第三日上,史进便可下床了。 这天史进下得床来时,恰好王进也赶到了,听闻史进伤了,吃了一惊后,便进屋探视史进。进到屋内恰好见到三娘抬了药碗出来,三娘与王进见了礼后,王进道:“如何伤了大郎?”三娘嘴一撇道:“师傅自去问他。”说罢便先走了。 王进不明白两个闹了什么事,只得进屋来,史进见了王进,忍痛正要行礼时,王进急忙扶住道:“有伤在身就不必拘礼。”史进披着衣服请王进坐了,王进问道:“你师哥不是没轻重的人,这次怎的伤了你?” 史进面带愧色道:“俺对师哥无礼了。”当下将那件事说了一遍,王进道:“原来你已知道三娘乃是女儿身了。”史进道:“师傅,俺不懂女儿家心思,为何不愿嫁俺?”王进叹口气道:“大郎,三娘说的也对,她那性子并非良配,娶妻求淑女,好汉子要建功立业,扬名立万,光耀门楣,不争这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之事。再者三娘此等奇女子,巾帼志气,世间只怕难寻降得住她的男子。” 当下王进开解了一番后,史进方才展颜,但只期期艾艾的道:“可师傅,俺对师哥做了无礼无状之事,污了师哥清白,师哥恼了俺。”王进笑道:“她但救你时,便已经不恼了,三娘豪迈不羁,这等小事不会记在心上。你只需待她如从前一般,敬她重她便可。大郎,安心将养几日,好好成婚去,这般方好。” 史进应了,这时三娘拿了针灸小包进到屋内,口中说道:“师傅的话正是,大郎,你我义气儿女,休要纠缠那女儿之事,没由来的短了气概,不是好汉!” 史进道:“俺知道了,日后必当只想着建功立业,留名万世。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三娘笑了笑道:“好啦,现下先治伤,耽搁了你的婚期,师哥罪过大了。”当下便命史进解衣施针。 王进看了道:“三娘,你让大郎这般赤条条的施针,只怕不妥。”三娘奇道:“有何不妥?隔着衣裳我可不会施针。”王进道:“须知你是女子,旁人知晓了名声不好。”三娘笑道:“师傅,医者眼中只有病患,并无男女,这会儿你怎么又迂腐起来了?”王进看了史进一眼笑道:“看吧,你师哥便是个如此的奇女子。”三个笑了一回,一场风波就此揭过。 将养了十余日后,史进伤势好了,看看月末有好日头上,此前与王义家做了纳采、纳吉、纳征,礼数齐备,便定下了亲迎之日。三娘、王进并一众山寨头领都召集人手准备,史家庄不知杀翻了多少头牛羊猪鸡鸭,那新酿好的透瓶香也扎了红彩来置备,庄子上下俱都张灯贴符,披红挂彩的,准备迎亲。 这日到了婚期,史家庄便吹吹打打的办起婚事来,午时先请左近村坊吃了顿酒,到了午后史进亲自引了迎亲队伍便要出门。因史进老夫高堂俱都不在,王进便充任男方家长来,立于门下道:“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勉率以敬,若则有常。”史进恭敬答:“诺。惟恐不堪。不敢忘命。”当下便吹吹打打去隔壁村坊迎亲。 王义父女两个自被救出后,便一直安顿在左近村坊内,只等婚期到来。迎亲这天,玉娇早早起来,自有村中妇人替她整理妆容,午后穿了喜服,戴了凤冠与披肩,只等在家中。 少时,史进骑了匹高头大马,穿了红喜服,马匹也披红挂彩的,带了迎亲队伍到来,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左近村坊皆来庆贺,孩童绕着花轿跑,停在新娘门口,好不热闹。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那家村坊早已等在那里,只做娘家人,招呼庄客们迎入了队伍,乐人、喜娘和迎亲的其他人,都受了酒、茶招待,还得些彩绸等礼物。吃饱喝足,乐人开始吹奏曲子,便是催促新娘赶快上轿 催了一回后,玉娇在几位喜娘相伴下,出到堂来拜别父亲王义。王义红了眼睛告诫道:“敬之,戒之。夙夜无违夫家之命,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尔闺门之礼。” 乐声响起,玉娇洒泪拜别父亲,一众村中妇人只做娘家人送她到内闱门口,再一次整理她的裙裾,又煞费苦心地道:“谨听尔父母之言。夙夜无衍。” 村中七姑八表的妇人们牵着新娘走到门口,立住脚步,都笑着朝新郎官史进唱着歌谣讨赏:“新娘领出门,礼多方才好。此不比平常买卖。十万贯,绑一起才够。”史进呵呵一笑,也回唱:“自古以来,士绅不带金。”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庄客随从依规矩在马前撒下百余个红包,每个红包里装几个小钱,村中孩童上前哄抢。众庄客、喜娘趁此机会,一上前,请了玉娇新娘上轿,迎亲队伍便起了花轿,直奔史家庄而去。王义这头自有庄客摆布筵席,招待众邻不提。 到了史家庄后,史进在前,喜娘扶着玉娇一同来到堂上,整个庄子鞭炮钟乐齐鸣,人人喝彩叫好。到了堂上来,先拜天地,再拜父母,王进自坐了父母位上,桌上供了史太公牌位。 拜了之后,自有喜娘走上前去,打散史进、玉娇夫妇地髻,而后将夫妇二人的头系在一起,梳成一个顶髻,这便唤作结。喜娘一边结一边吟唱着诗句,等将夫妇二人的头系到一处。 结后,喜娘又递来两个紫金钵,钵底用红、绿丝线打着同心结,名唤合卺礼,两个双双喝了酒来。饮罢,夫妇两个一齐丢掉酒具。玉娇地用力掷下,史进则轻轻一抛,玉娇的酒杯落地后跳起,史进的落地后寂然不动。观礼的众人见了,齐声赞礼:“好兆头”。酒杯一个跳,一个不动,便意味着多子多福。 等喝彩声稍平,一名喜娘端上“定情十物”。喜娘先自第一盘子上取下第一定情物手镯,边向玉娇手上套,边吟唱:“何以致契阔?绕腕双玉镯。”接着是第二件定情物臂钏,又给玉娇套上,吟唱道:“何以致拳拳?绾臂双跳脱。”第三件定情物是戒指,她接着吟唱:“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众喜娘笑着合唱:“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愿君永持玩,循环无终极。”史进将戒指给玉娇带上。第四件是耳环,伴娘吟唱:“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而后从盘子里取下耳环给玉娇带上。第五件香囊,吟唱道:“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第六件定情物玉佩,吟唱的是“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第七件正是同心结,伴娘接着吟唱:“何以结同心?素缕连双针。”第八件定情物金簪时伴娘吟唱:“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第九件玳瑁钗吟唱:“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第十衣裙吟唱:“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 然后将两个送进洞房,众人跟去看时,两个在内交拜了。交拜后玉娇坐于床上,自有喜娘服侍,行了撒帐、合髻之仪。喜娘上前与夫妇两个各剪一缕头,结成同心结的样子,作为婚礼的信物。 随后便是还有除花、却扇的仪式,直到灭烛为止。在灭烛之前,按习俗众头领都挤将进去,笑呵呵刁难新人,便是闹洞房,三娘却是闹得最凶,直把两个作弄够了方才放过,众人都是开怀大笑不止,史进与玉娇也都笑逐颜开。 此时已到了尾声,史进从玉娇的凤冠上摘下一朵花,喜娘吟唱诗句,玉娇解开史进花冠上的绳结,然后,花朵散落到床上。喜娘自来放下床上的帐幔,周遭聚着的众人齐声吟着贺众人边唱边退出婚房,接着是关门声,婚房安静了…… 出了洞房,三娘邀了王进并一众头领饮酒作乐,其间觥筹交错,猜枚斗饮好不热闹。王进得见公孙胜、朱武、裴宣等好汉也是喜不自胜,都吃得八分饱醉。 又吃了几寻后,王进到后院净手,见三娘方净手而回,便在廊下道:“可曾后悔来?”三娘不解道:“后悔甚来?”王进笑道:“为师起初收到喜帖时,还道是你与大郎成对来。”三娘噗嗤一声笑了道:“师傅,你也是个老不尊的,只爱取笑。” 王进笑了笑,叹口气道:“三娘,你乃当世第一奇女子,为师看你这少华山与史家庄经营的如此密不透风,便知你其志不小,为师虽不反对你们替天行道,但切不可做那犯上之事来啊。” 三娘眨眨眼笑道:“宋室气数未尽,我怎会如此不智?不过师傅,但若将来宋室气数已尽时,你还要匡扶宋室么?” 王进笑了笑洒然道:“气数已尽那便是天命所归,但只要有明主降世,自当匡扶明主,为师并非那迂腐愚忠之人。” 三娘也笑道:“我看师傅也不是。”两个笑了一回,各自回席间安坐,当夜都是大醉了一场。 史进婚后,过了三日,三娘收到两封书信,一份是师娘寄顿来的,内里有师尊周侗言语,三娘看了后便将信函烧了。另一份是柴进书信,直说:高太尉派了京城卢虞侯、富安两个去沧州对付林冲,被林冲识破后,当场杀死差拨、卢虞候、富安等三人,放火沿烧大军草料场。那州尹大惊,随即押了公文帖,仰缉捕人员将带做公的,沿乡,历邑,道店,村坊,四处张挂,出三千贯信赏钱,捉拿正犯林冲。林冲撞回柴家庄后,庄客与了他柴进留书,林冲持了书信上了梁山去。 三娘看罢后,唏嘘一阵,看来师兄这星命之数还当真难改,便想着先去梁山看望林冲。看看日头也回暖了,便与公孙胜商议了,两个打栓了包裹,三娘背上负了鸱吻刀,腰间挂了日月刀,公孙胜还是道士打扮,两个辞别王进、史进、朱武并一干头领,便取道往东而去。 第圩二章扈岚问讯郓城县 刘唐赤卧灵官庙 却说扈三娘与公孙胜两个结伴望京东西路而来,从华州渭水乘船直入黄河水道,不一日过了汴京后弃船登岸,望济州郓城县而去。网 w、ww.81zw.com晓行夜宿,道路艰辛,行了一个多月后,已经到了县城之内。 入了县城,两个投个客店安顿了,又来到街上,寻个酒店内坐下,叫了四角酒来,三五斤羊肉并蔬菜瓜果按酒,便先吃了起来。酒过三巡,三娘道:“到了此处却不知水泊梁山远近,可先探问一遭。”公孙胜道:“须问得谨慎,莫教做公的起疑。”三娘道:“我省得。” 当下三娘唤来店家,那店家问道:“客人还要些酒肉?”三娘道:“便再来两角酒。对了店家,我乃初到贵地游玩,左近可有甚凶恶之地去不得的?” 那店家道:“你这客人尚算仔细,游玩赏地还先问个道,若不问时,撞进强人窝里去,枉自丢了性命。”三娘道:“什么强人,这等厉害?” 那店家道:“俺们这济州管下有一个水乡,地名梁山泊,方圆八百余里,中间是宛子城、蓼儿洼。如今有三个强人,在那里扎寨。为头的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唤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唤做云里金刚宋万。那三个强人,聚集着七八百小喽罗,打家劫舍,拒敌官军,掳劫过往客人,官府都禁他不住。听闻近日山上又添了一个强人,原乃是京中八十万禁军教头,武艺更是了得,左近州县都不敢小觑他。客人待要游玩时,那水泊梁山却是万万去不得的。” 三娘道:“那水泊梁山不知在何处,先问个明白,也就不走那方。”当下那店家将水泊梁山所在说了。正说话间,只见一队军马从店前经过,为头一个都头,领着二十个土兵,此人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须,甚是雄壮的一条好汉。???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三娘与公孙胜见了那人,公孙胜问店家道:“这位都头是何人?”店家道:“这位都头正是本县步兵都头雷横雷都头。本县尉司管下有两个都头,一个唤做步兵都头,一个唤做马兵都头。这马兵都头,管着二十匹坐马弓手,二十个土兵。那步兵都头管着二十个使枪的头目,二十个土兵。那步兵都头姓雷名横,为他膂力过人,跳二三丈阔涧,满县人都称他做插翅虎。还有一个马兵都头姓朱名仝,身长八尺四五,有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满县人都称他做美髯公。” 三娘微微颔道:“原来是这两位好汉,也是江湖上闻名的。”公孙胜也道:“他两个名头贫道也听过,但这郓城县尚有一位更出名的好汉,不知官人可听过?”三娘笑道:“先生莫不说山东呼保义,及时雨宋江么?”公孙胜道:“正是此人。”三娘道:“及时雨急人所困,的确是侠义所为,但为人到底如何,须见了方知。”公孙胜微微一笑道:“贫道也是这个意思。” 公孙胜又道:“除了宋江,听闻还另有一位闻名的好汉。”三娘笑道:“先生这是考究起我来了,还有一位好汉可说的是东溪村的托塔天王晁盖晁保正?”公孙胜笑道:“正是此人。” 三娘寻思道:“看日子算来便是到了要劫那生辰纲,左右无事,不如参与其事,再取些钱财,也能结识晁盖一干人等,也是好的。”当下三娘道:“既然如此,看天色还早,不如就去东溪村走一遭,结交了那晁保正也是好的。”公孙胜笑道:“正是,早就想去相见。”两个商议片刻便打算投东溪村去,向店家问了道路,两人吃顿酒肉后,便算还了酒钱,回到店里取了行李复行。 出城往东行了一二十里,天色黑了下来,两个打着火把行路,到了东溪村灵官庙前,三娘看那殿门开着,笑道:“先生,不如先到庙里歇息片刻再走。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公孙胜道:“也好,入庙不进去参拜,倒也不妥。”两个便走进庙里去。 到了庙里,三娘拿着火,当先照将入来,只见供桌上赤条条地睡着一个大汉。天道又热,那汉子把些破衣裳团做一块作枕头,枕在项下,鼾声如雷的沉睡着了在供桌上。公孙胜看了,微微皱眉,上前挡住三娘目光,口中道:“也不知哪里来的蠢汉,在此睡觉,到污了官人眼睛。” 三娘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在西北军中时,这些赤条条的汉子,见得更多。”公孙胜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两个说话时,早早惊醒了那大汉,只见他坐起身来,火光下露出一身黑肉,下面抓扎起两条黑茸茸的毛腿,赤着一双脚,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片黑黄毛,面相极是凶恶。那大汉见了两人时,厉声喝道:“你两个鸟男女是何人?敢打扰俺睡觉?” 公孙胜冷笑道:“你这厮赤条条的睡在此处,说话无礼无状,看着便不是好人!”那大汉起身穿了衣裤,瞪着眼睛怒道:“爷爷自在此处睡觉,干你甚事?” 见两个便要争执起来,三娘笑道:“我两个正要去见晁保正,有一场富贵要说与他,你又是何人?”那大汉瞪圆了眼睛道:“两位认得晁保正?”公孙胜正待说话,三娘却按住道:“自然认得,你待如何?” 那大汉道:“你两个有何富贵说与保正?”三娘笑道:“为何要说与你听?你且通个姓名来。”那大汉道:“俺姓刘,名唐,祖贯东潞州人氏,因这鬓边有这塔朱砂记,人都唤俺做赤鬼,特地送一套富贵来与保正哥哥,你两个又送甚富贵来?” 三娘暗自笑道:“果然是赤鬼刘唐。”当下正色道:“你可知我两个名头?”那刘唐道:“不知。”三娘道:“我乃蓟州一丈青扈岚,这位是蓟州入云龙公孙胜道长。” 那刘唐听了啊吔一声,纳头便拜道:“庶莫是威震西北的一丈青扈岚扈义士?”三娘点点头,笑着扶起刘唐,刘唐又看了看公孙胜道:“先生大名也是早有耳闻。”当下三个见了礼,便在殿内席地而坐。 坐定后,三娘道:“刘唐兄弟此趟来可是为了那十万贯金珠宝贝?”刘唐惊道:“扈义士果然消息灵通,那大名府梁中书备下十万贯金珠宝贝,做了生辰纲,早晚便要送上东京去与他岳丈蔡京贺寿,俺便想着将此消息报与保正知晓,劫了他的生辰纲,早晚得一场富贵。不想扈义士与道长也知道这个消息。” 公孙胜瞪大眼睛,他两个一直赶路,何时知道这个消息来?越觉得扈三娘这个女子鬼神莫测,但也不点破。三娘却笑道:“这生辰纲四年前我也劫过一回,内中情形自然知晓。” 刘唐与公孙胜都是吃了一惊,刘唐道:“四年前那次原是扈义士下的手,这泼天大案至今官府也不得要领,原来是扈义士下的手,难怪、难怪。” 三娘笑道:“刘唐兄弟,也别叫扈义士,我更愿听人叫做扈官人。”刘唐应了,三娘道:“既然都是为了这生辰纲而来,不如一同结伴去保正庄上,共谋富贵。”刘唐大喜道:“正有此意。” 公孙胜微微皱眉,低声对三娘道:“你我都不认识晁盖,你这般说来,若晁盖不接纳时,岂不伤了面皮?”三娘笑道:“若晁盖没这胆量,也不配我两个结交了。”公孙胜闻言也觉得有理。 三娘见刘唐衣裳破旧,便从包袱内取了一套大些的男装与他道:“刘唐兄弟,我这里有套新衣鞋袜,你且穿了,同去见保正,若是穿得不周正时,恐教他小觑了。”刘唐大喜,接过谢了道:“还是扈官人想的周到。”当下刘唐便换了那套男装,只见头上裹了一领青头巾,身穿一领黑绿罗袄,下面腿缠护膝,八搭麻鞋,换了之后果然精神了许多。 三娘道:“时辰不早,连夜到他庄上方好,在此久留只怕遇上巡夜的官军。”话音才落,只听殿外一阵嘈杂之声传来,殿门窗户都透进火光来,外面竟然来了许多人。 三个急忙出得殿来时,只见殿外白地上站了二十余人,为一人正是那郓城县步军都头雷横。原来今日雷横领了郓城县知县时文彬之命,教巡视左右村坊,当晚他引了二十个土兵出东门,绕村巡察,遍地里走了一遭,早到灵官庙前,见殿门不关,雷横道:“这殿里又没有庙祝,殿门不关,莫不有歹人在里面么?我们直入去看一看。” 雷横话音才落,殿内闯出三个人来,雷横看时却是两俗一道,那两个俗家人,一个穿得富贵些,一个寻常打扮,倒一时吃不准是何路数,当下指着三个喝问道:“你们三个是哪里人?在此作甚?” 三娘笑嘻嘻的说道:“原来是雷都头,我们三个都是晁保正庄上人。”雷横瞪眼道:“胡说,在庄上不曾见你们三个。”三娘笑道:“近日方到的。” 雷横见三娘与公孙胜都有大包行李,顿时疑心起来,暗想道:“这三个黑夜在此,便不干净,还背了几个大包,庶莫是贼人偷了保正,在此分赃。”当下喝道:“打开包袱我看,里面是何东西?” 刘唐早已按耐不住,喝道:“看你个贼厮鸟!”当下掣出一根短棍上前便打。 第圩三章雷横斗勇灵官庙 晁盖认义东溪村 却说刘唐拈着短棍,直奔雷横。???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雷横见刘唐赶上来,呵呵大笑道:“贼厮鸟,却不是做贼,心虚漏了相?”说罢挺手中朴刀来迎。两个就大路上厮并,但见:一来一往,似凤翻身;一撞一冲,如鹰展翅。一个照搠,尽依良法;一个遮拦,自有悟头。这个丁字脚,抢将入来;那个四换头,奔将进去。两句道:虽然不上凌烟阁,只此堪描入画图。 当时雷横和刘唐就路上斗了五十余合,刘唐短棍不趁手,眼看便要遮拦不住时,扈三娘一声娇叱,日月双刀上前隔开两个,口中道:“且住,我有话说。” 雷横占了上风,见有人来帮,也先跳出圈子喝道:“你待如何说?”扈三娘笑道:“雷都头,非是我小觑你,你这二十余人非我三个敌手,若再厮杀时,枉自送了性命。我三个真是晁保正旧识,若不信时,我们一起投保正庄上去,问个明白便了。” 雷横大吼一声道:“谁送了性命,先问问我这口朴刀!”当下便上来与三娘撕拼,三娘笑了笑,看来这头插翅虎还是须得好好打压一番才是。当下娇叱一声,双刀替下刘唐短棍,上前与雷横斗了起来。 斗了二三十合,三娘那两口刀,刀法妙,神鬼莫测,雷横被裹在刀光中,只见面前都是刀影重重,遮拦不住。众土兵见雷横要输时,却待都要一齐上并他。刘唐、公孙胜各取兵刃在手,便欲上前相帮。 三娘却冷笑一声喝道:“先生、刘唐兄弟不须动手,且看我手段!”两个暂歇一时,只见二十个土兵上前来时,三娘毫无惧色,双刀做铁尺来使,只用刀背与刀面拍打,不一时打翻了五七个,余人不敢再上前来。 雷横暗暗叫苦,原想这人弱小一个,却不料如此厉害,再苦斗数合眼看就要输了,这是三娘却跳出圈子,绰刀而立,笑着说道:“雷都头,不想伤了和气,还是一同到保正庄上走一遭如何?” 雷横喘息方定,只想遇上了悍匪,今遭性命堪虞,却不想三娘主动罢手,也不敢再上去撕拼,却不肯落了面子,口中道:“也好,保正庄上人打翻县里兵马,我也要寻他问个曲直!”三娘白了雷横一眼道:“你不就是想讨要些汤药费么?此事无须惊动保正,打翻你那几人,我这里汤药费与你,到了庄上不必再提!”说罢取了五十两银子送到面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三娘道:“这里五十两银子与你做汤药费,若有多时,你们自分了,也不必还。”雷横收了后道:“多的便是压惊费,看你爽利,到了保正庄上,这节便不提也罢。” 刘唐却按耐不住喝道:“官人,缘何与他银子?他本事不及,已经是输了,还有脸要银子?”雷横怒道:“这位官人自与我,干你甚事?我看这官人与道长便是良善之辈,你这等人定是贼骨头!” 刘唐大怒,又要上前来撕拼,公孙胜急忙劝住刘唐,三娘拦在雷横身前,三娘道:“刘唐兄弟,雷都头武艺了得,也是位好汉,他公务在身,四处巡捕,职责所在,无可厚非。今夜斗了一场,正是不打不相识啊。” 说罢三娘走到刘唐面前耳语道:“忍一口气,休要惊动官府,坏了生辰纲的大事!你不听我言语时,便不算你那份!”刘唐这才止了,只是忿忿不平的瞪着雷横。 三娘看两个如斗鸡般,与公孙胜相视一笑,便拉了雷横先走道:“雷都头,一并去保正庄上歇息一回,也好让你释了心中疑惑。”雷横道:“便走一遭何妨?”当下伤了的土兵相互搀扶起来一起走了,公孙胜拉着刘唐走在最后。 路上雷横道:“既然说是保正庄上人,小官人可知保正事迹?”三娘笑道:“自然知道,我家保正便是这东溪村保正,姓晁,名盖,祖是本县本乡富户,平生仗义疏财,专爱结识天下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不论好歹,便留在庄上住;若要去时,又将银两赍助他起身。???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最爱刺枪使棒,亦自身强力壮,不娶妻室,终日只是打熬筋骨。郓城县管下东门外有两个村坊,一个东溪村,一个西溪村,只隔着一条大溪。当初这西溪村常常有鬼,白日迷人下水,在溪里,无可奈何。忽一日,有个僧人经过,村中人备细说知此事,僧人指个去处,教用青石凿个宝塔,放于所在,镇住溪边。其时西溪村的鬼,都赶过东溪村来。那时晁盖得知了,大怒,从这里走将过去,把青石宝塔独自夺了过来东溪村放下,因此人皆称他做托塔天王,江湖都闻他名字。” 雷横听她说的仔细,心头疑惑又去了几分。行了不多时,众人来到晁盖庄前敲门,庄里庄客闻知,报与保正。此时晁盖未起,听得报是雷都头到来,慌忙先叫开门。 庄客开得庄门,众土兵先在耳房内歇息,三娘大喇喇的引着雷横、公孙胜、刘唐等人到草堂上坐下,倒似是自个儿家一般,庄客见三娘衣饰华贵,只道是与雷横一起来的,便也不问。 晁盖起来接待,方才到得草堂上时,三娘望见来人,身长八尺,器宇轩昂,威猛国字脸,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众庄客对他恭敬,便知此人定是晁盖。当下三娘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便假作欢喜道:“阿舅,可寻到你了。” 晁盖正惊疑不定时,三娘低声道:“先认下来,有场富贵送予保正。我姓扈行三,莫叫错了。”晁盖心领神会,当下只做欣喜万分抱住三娘道:“原来是我外甥扈三郎。”跟着对雷横道:“都头少怪,这人乃是家姐的孩儿,从小在这里过活,四五岁时随家姐夫和家姐上南京去住,一去了十数年。十四五岁又来走了一遭,跟个本京客人来这里贩卖,向后再不曾见面。小可本也认他不得,只看他与家姐一般样子,因此影影认得。” 雷横见如此说了道:“保正休怪,果然真是令甥,晚间巡防时,见小官人与两位伴当在庙里,只当是贼人,早知是保正庄上人,不致如此,甚是得罪,小人们回去。”晁盖道:“都头且住,请入少坐,再有话说。” 当下晁盖便叫庄客里面点起灯烛,请都头到里面酌杯。晁盖坐了主位,雷横坐了客席,扈三娘、公孙胜与刘唐下相陪,几个坐定,庄客铺下果品、按酒、菜蔬、盘馔。庄客一面筛酒,晁盖又叫买酒与土兵众人吃,庄客请众人都引去廊下客位里管待,大盘酒肉只管叫众人吃。 酒过三巡晁盖动问道:“都头有甚公干到这里?缘何遇上我这外甥?”雷横答道:“奉知县相公钧旨:着我与朱仝两个引了部下土兵,分投下乡村各处巡捕贼盗。”当下雷横将遭际细细说了,最后道:“一言不合时,被令外甥打翻七八个土兵来。”晁盖道:“真是得罪了,定当算还汤药费来。” 刘唐大怒,这雷横收了扈官人一回钱,这时又说来,定是想再讹晁盖。公孙胜却是冷笑不止,三娘却眨眨眼笑道:“雷都头,汤药费适才进庄前不是已经与了你,那可是五十两雪白银子啊。” 雷横老脸一红道:“还未提及,保正不劳费钞,汤药费令外甥已经赍了。”晁盖看了三娘一眼,心头狐疑,什么样人一出手便是五十两大银?但口中却道:“不是这话,也是我疏于管教,还劳动都头送他来庄上,稍后自有计较。” 几个又吃了数杯酒,说些闲话,纷扰一夜,这时只见窗子外射入天光来,雷横道:“东方动了,小人告退,好去县中画卯。”晁盖道:“都头官身,不敢久留。若再到敝村公干,千万来走一遭。”雷横道:“却得再来拜望,不须保正分付。请保正免送。”晁盖道:“却罢,也送到庄门口。” 到了门口,晁盖取出十两花银送与雷横,说道:“都头休嫌轻微,望赐笑留,我那外甥不省事,都头多多担待。”雷横道:“不当如此。”晁盖道:“若是不肯收受时,便是怪小人。”雷横道:“既是保正厚意,权且收受,改日却得报答。”晁盖又取些银两赏了众土兵,再送出庄门外。雷横相别了,引着土兵自去。 雷横走后,晁盖引了三娘、公孙胜与刘唐三个到后轩下,便问起三人姓名来,三个各自说了。晁盖惊呼道:“原来是威震西北一丈青,云游四海入云龙,两位名动江湖,早想相见。刘唐兄弟也是个好汉,今遭得见三位,真是幸事。”又见了一回礼来,各自坐定再叙话。 晁盖道:“三位来此定有大事,可是与适才所说一场富贵有关?”三娘道:“此等大事当密议。”当下晁盖遣退庄客后道:“但说不妨。”三娘道:“请刘唐兄弟分说。” 刘唐道:“小弟打听得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收买十万贯金珠、宝贝、玩器等物,送上东京,与他丈人蔡太师庆生辰。四年前也曾送十万贯金珠宝贝,来到半路里,不知被谁人打劫了,至今也无捉处;今年又收买十万贯金珠宝贝,早晚安排起程,要赶这六月十五日生辰。小弟想此一套是不义之财,取之何碍!便可商议个道理去半路上取了,天理知之,也不为罪。闻知哥哥大名,是个真男子,武艺过人。小弟不才,颇也学得本事,休道三五个汉子,便是一二千军马队中,拿条枪,也不惧他。倘蒙哥哥不弃时,献此一套富贵,不知哥哥心内如何?” 晁盖道:“壮哉!不义之财,取之无碍,便是劫来散与左近贫人也是好的。此事可行,只是三位来此艰辛,又纷扰一夜,且先歇息片刻,再来细说。”公孙胜与刘唐望向三娘,三娘微微一笑道:“便先听保正吩咐。”当下晁盖便唤庄客引三人到客房里歇息。 公孙胜与三娘各自歇了不提,且说刘唐在房里寻思道:“扈官人与保正都义气,只叵耐雷横那厮,得了扈官人钱财不算,说话不作数,又平白骗了晁保正十两银子,昨夜与他斗来,又吃兵刃不趁手,被他赢了一回,这口气难消。想那厮去未远,我不如拿了条棒赶上去,齐打翻了那厮们,却夺回那银子,送还扈官人与保正,也出一口恶气。此计大妙。”刘唐便出房门,去枪架上拿了一条朴刀,便出庄门,大踏步投南赶来。 第圩四章刘唐晨曦赶雷横 扈岚村口会学究 北斗初横东方白,天涯曙色残星落。八一小卐說¤網w-w-w、.、8`1-z-w`.-c、o`m金鸡三唱唤佳人,宝马频嘶催客行。几缕丹霞横碧汉,一轮红日上扶桑。却说这赤鬼刘唐挺着朴刀,赶了五六里路,却早望见雷横引着土兵,慢慢地行将去。刘唐赶上来,大喝一声:“兀那都头不要走!” 雷横吃了一惊,回过头来,见是刘唐拈着朴刀赶来。雷横慌忙去土兵手里夺条朴刀拿着,喝道:“你那厮赶将来做甚么?”刘唐道:“你晓事的,留下那六十两银子还了我,我便饶了你!” 雷横冷笑道:“是保正甥舅两个送我的,干你甚事?你家官人也只是保正外甥,我若不看他两个面上,直结果了你这厮性命,还敢问我取银子?”刘唐道:“昨夜污官人我三个是贼,打不过时,又讹了我家官人五十两银子,到了庄上又骗保正十两银子。是会的将来还我,佛眼相看;你若不还我,叫你目前流血!” 雷横大怒,指着刘唐大骂道:“辱门败户的谎贼,怎敢无礼!”刘唐道:“你那作害百姓的腌臓泼才,怎敢骂我!”雷横又骂道:“贼头贼脸贼骨头,必然要连累晁盖!你这等贼心贼肝,我行须使不得!”刘唐大怒道:“昨夜兵刃不趁手,今遭定要和你见个输赢。”拈着朴刀,直奔雷横,两个气如斗牛,便撕拼做一处。 这趟刘唐朴刀趁手,果然斗了个旗鼓相当,两个就路上斗了五十余合,刘唐尚有余力时,雷横却有些力怯了。众土兵见雷横赢刘唐不得,却待都要一齐上并他。只见侧篱门开处,一个人掣两条铜链,叫道:“你们两个好汉且不要斗,我看了多时,权且歇一歇,我有话说。”便把铜链就中一隔,两个都收住了朴刀,跳出圈子外来,立住了脚。 看那人时,似秀才打扮,戴一顶桶子样抹眉梁头巾,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銮带,下面丝鞋净袜,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网 w-w-w、.81zw.com 刘唐不知来人相帮谁人,正狐疑不定时,一个清脆的笑声传来:“正看斗到好处时,却有人拦了。”众人回头看时,只见扈三娘从一株大树上翩然落地,走上前对刘唐道:“你比雷都头武艺好些,不必再比了。”跟着低声道:“你不听我言语,还来私斗,回头那生辰纲便少分一份!”刘唐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只得忍气退到一边。 三娘上前向雷横道:“雷都头,我这兄弟昨夜与都头斗了一回,因兵刃不趁手,是以落了下风,却才来赶,只是以武会友,再想分个高下,说讨银子只是为激都头出手罢了,都头万勿见怪。”雷横昨夜收三娘一大笔银子,倒也卖她面子,只道:“还是保正外甥省事,小人也知那厮胡为,不与他一般见识,就此告辞。”当下雷横作别而去。 见雷横走后,三娘上前向那秀才一礼道:“敢问先生大名。”那秀才回了一礼笑道:“小可乃是祖贯本乡人氏,姓吴名用,表字学究,道号加亮先生,因多有智计,得个诨号智多星。”曾有一《临江仙》赞吴用的好处:万卷经书曾读过,平生机巧心灵,六韬三略究来精。胸中藏战将,腹内隐雄兵。谋略敢欺诸葛亮,陈平岂敌才能。略施小计鬼神惊。字称吴学究,人号智多星。 三娘笑道:“原来是吴学究,久仰大名。”吴用看了三娘几眼道:“小可久居此处,从未曾听闻保正有官人这等人才的外甥,这位好汉也不是一般人物,两位必是托名在此,未请教高姓大名,休要相瞒。” 三娘道:“先生果然胸有智计,一眼便看出我两个是冒名的,我便是蓟州一丈青扈岚,这位是赤鬼刘唐兄弟。卐?¤ 八§◎?一?卐小說卍網w、w、w、.`8、1zw.com”当下便将昨夜之事说了。 吴用听了后又与两个见礼道:“原来是闻名的扈义士与刘唐兄弟,小可今日有幸得见,于愿足矣。”三娘与刘唐还了礼,三娘笑道:“先生平生智计无双,既然我们要取那场富贵,不知先生可愿入伙?” 吴用笑了笑道:“昨夜两位与保正说了此事,可知为何保正不连夜密议,反而要请两位歇息一晚再说?”三娘也笑了笑道:“不难揣度,保正为人仔细,这大事又是泼天大案,他与我两个方认识,不知深浅时,若就此与我几个刚相识之人议论此事,我倒觉得保正他不是干大事之人。” 吴用颔笑道:“一丈青扈官人不但武艺了得,才智颇高,又老于人情世故,当真是一位豪杰之士。不错,保正却是求个小心。小可也是这般,方才见面,并无深交,如何肯托付身家性命,一起干这趟大案?” 三娘笑道:“若是我遇上此等蹊跷事,也要小心几分,先生之话不为过。” 听了两个的话,刘唐焦躁起来道:“原来昨晚保正要我等先歇息,便是怕我三个将言语骗他。官人,保正不信时,却做如何理会?” 三娘耸耸肩头道:“刘唐兄弟,保正与学究先生都是村中良人,岂肯轻信言语?若不信时,这趟富贵,我与你加上公孙先生,三个也够了,自去取了那十万贯的金珠宝贝去。” 吴用笑道:“扈官人,你这激将法不中用来。这等泼天大事,你在这村口道边这般信口说来,就不怕被人听了去?”三娘也笑道:“先生不曾闻得一句话么?越险之地越安全!” 吴用道:“官人果然胆大心细,还请一起到保正庄上去,细说备至,方能道个明白。”三娘笑道:“先生还是动心了。”吴用哈哈一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富贵险中求,走一遭何妨?”当下三个又转回晁盖庄上来。 走到半路,却见晁盖披着衣裳,前襟摊开,从大路上赶来,见了三个急忙道:“那雷横何在?”三娘道:“回县衙点卯去了。”晁盖顿足道:“你两个可是来拦他厮杀?怎的如此不晓事?” 刘唐道:“保正息怒,是小人气愤不过来与他厮斗,官人赶来劝住了。”晁盖哦了一声,吴用道:“好教保正知晓,这个刘唐兄弟端的非凡,是好武艺。小生在篱笆里看了。这个有名惯使朴刀的雷都头,也敌不过,只办得架隔遮拦。若再斗几合,雷横必然有失性命,因此小人慌忙出来间隔了。还有这位,保正令甥,三言两语便让那雷横去了,也真是有胆识,不知从何而来?往常时庄上不曾见有。” 三娘笑道:“先生的话虚实各半,我早已说了不是保正外甥,先生却还在这里试探保正。”吴用轻咳一声,面皮有些尴尬,口中道:“保正亲口说了,方才作数。” 晁盖道:“这位扈官人乃是大名鼎鼎的蓟州一丈青扈岚,只是未见手段,不知虚实。”刘唐却开口道:“保正与先生是不曾见扈官人手段,昨夜小人兵刃不趁手,斗那雷横落了下风,扈官人双刀接过去,只二三十合便杀得那雷横手脚麻软,带来的土兵上前相帮时,被她独自一个打翻七八人。”当下刘唐将昨夜相斗之事细说了。 晁盖这才信了几分,三娘笑道:“保正如何追来?”晁盖道:“昨夜细细思量了,只想着加亮先生智计高,却待正要求请先生到敝庄商议句话,正欲使人来,只是不见了扈官人与刘唐兄弟,枪架上朴刀又没寻处,只见牧童报说,一个大汉拿条朴刀望南一直赶去,料想便是来赶雷横,我便慌忙随后追得来。既然此时聚齐,请同到敝庄,请了公孙先生,一同计较那事。” 当下三娘、晁盖、吴用、刘唐一同到晁家庄上,晁盖径邀入后堂深处,唤庄客请来公孙胜,五个都相互见礼,都认识之后,都是心头大喜,分宾而坐商议大事起来。 晁盖对着三娘、公孙胜、刘唐三个一礼道:“昨夜骤闻那件大事,小可不知底细,未敢直言相商,还勿见怪。” 三个还了礼,公孙胜道:“保正仔细,人之常情。”晁盖道:“其实除了不知底细外,尚有一件奇事透着蹊跷,是以小可未敢决断,便想请加亮先生一同参详后,方能定夺。” 吴用道:“不知何事?”晁盖道:“诸位来意,似乎正应我一梦。我前夜梦见北斗七星,直坠在我屋脊上,七星上有颗紫光大星,斗柄上另有一颗小白星。我想星照本家,不知吉凶,今早正要求请教授。” 吴用笑道:“此乃吉兆,保正无需烦忧。适才小生也听扈官人说了那生辰纲之事,这等富贵,阖该当取。但此一事却好,只是一件,人多做不得,人少又做不得。宅上空有许多庄客,一个也用不得。如今有保正、扈官人、公孙道长、刘兄、小生五人,这件事如何团弄?便是保正、扈官人、刘兄十分了得,也担负不下。这段事须得七八个好汉方可,多也无用。”晁盖道:“莫非要应梦之星数?” 公孙胜笑了笑接着道:“正是,保正梦中七星之外,尚有一高一低,一大一小、一紫一白两颗星,正和九人之数。七星北斗,该是北地上再有扶助的人来。” 吴用寻思了半晌,眉头一纵,计上心来,说道:“北地上的好汉,有了!有了!”晁盖道:“先生既有心腹好汉,可以便去请来,成就这件事。” 第圩五章二星寻英石碣村 三阮聚会水阁楼 话说当时五人商议时,吴学究道:“我寻思起来,有三个人,义胆包身,武艺出众,敢赴汤蹈火,同死同生。?? ? 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只除非得这三个人,方才完得这件事。”晁盖道:“这三个却是甚么样人?姓甚名谁?何处居住?” 吴用道:“这三个人是弟兄三个,在济州梁山泊边石碣村住,日常只打鱼为生,亦曾在泊子里做私商勾当。本身姓阮,弟兄三人,一个唤做立地太岁阮小二,一个唤做短命二郎阮小五,一个唤做活阎罗阮小七。这三个是亲弟兄。小生旧日在那里住了数年,与他相交时,他虽是个不通文墨的人,为见他与人结交真有义气,是个好男子,因此和他来往,今已好两年不曾相见。若得此三人,大事必成。” 三娘笑道:“这三个好汉我曾闻名,可请来共赴其事。”晁盖一拍大腿朗声道:“我也曾闻这阮家三弟兄的名字,只不曾相会。石碣村离这里只有百十里以下路程,何不使人请他们来商议?” 吴用道:“着人去请,他们如何肯来?小生必须自去那里,凭三寸不烂之舌,说他们入伙。”三娘道:“我与先生同去。” 晁盖大喜道:“两位同去,定能成事,几时可行?”吴用答道:“事不宜迟,我与扈官人只今夜三更便去,明日晌午可到那里。”晁盖道:“最好。” 当时叫庄客且安排酒食来吃,吴用又道:“北京到东京也曾行到,只不知生辰纲从那条路来,再烦刘兄休辞生受,连夜去北京路上探听起程的日期,端的从那条路上来。”刘唐道:“小弟只今夜也便去。”公孙胜道:“我与刘唐兄弟前去,也有个照应。” 吴用道:“也不忙这一两日,他生辰是六月十五日,如今却是五月初头,尚有四五十日,等小生与扈官人先去说了三阮弟兄回来,那时却教刘兄去,只费一二日功夫。八?¤一中¤?卍文网? w、w-w`.、8、1`z`w、.com”扈三娘却笑了笑说道:“那生辰纲路径之事包在我身上,不用劳动公孙先生与刘唐兄弟,少时便见分晓。” 晁盖见她说得满满,当下道:“既然扈官人有法儿时,公孙先生与刘兄弟便不用去了,只在我庄上等候。” 话休絮烦,当日吃了半晌酒食,至夜半三更时分,扈三娘与吴用两个起来洗漱罢,吃了些早饭,取了些银两,藏在身边,晁盖、刘唐送出庄门,扈三娘与吴用连夜投石碣村来。 一路上两个闲话,吴用问起西北战事时,三娘将在西北军中事说了,最后道:“夏奴势衰,大宋数年年必定能尽数攻占横山,横山一陷,夏奴再无险可守,早晚前来求和。大宋心腹之患并不在夏国,而还是在北方。” 吴用奇道:“辽国与大宋已经许久没动刀兵,难道辽人又有南侵之意?”三娘摇头道:“并非辽人,而是现下正与辽人攻伐的女真人。”吴用皱眉道:“未曾听说。”三娘笑道:“那女真人早晚立国,不出十数年辽国必为其所灭,到时自见分晓。”吴用记在心头,复又赶路。 行到晌午时分,早来到那村中。但见:青郁山峰叠嶂翠,绿依桑柘堆积云。四边流水绕孤村,几处疏篁沿小径。茅檐傍涧古木参,篱外高悬沽酒旆。鱼鹰凫水蓑衣渡,柳阴闲缆钓鱼船。 吴学究自来认得路来,也不用问人,引着扈三娘来到石碣村中,径投阮小二家来。吴用道:“乡间小村,令扈官人屈尊了。”三娘道:“不是这话,我游走江湖多年,什么地方没去过?这石碣村山清水秀,也是一处洞天福地。”吴用笑道:“官人并无江湖气息。”三娘也笑道:“先生也少书卷酸腐。”两个一起笑了。№◎网? w、w-w、.-8-1`z、w、.-c-o-m- 到得门前看时,只见枯桩上缆着数只小渔船,疏篱外晒着一张破鱼网,倚山傍水,约有十数间草房。吴用叫一声道:“二哥在家么?”只见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生得如何,但见:眍兜脸两眉竖起,略绰口四面连拳。胸前一带盖胆黄毛,背上两枝横生板肋。臂膊有千百斤气力,眼晴射几万道寒光。休言村里一渔人,便是人间真太岁。 那阮小二走将出来,头戴一顶破头巾,身穿一领旧衣服,赤着双脚,出来见了是吴用,慌忙声喏道:“教授何来?甚风吹得到此?”又见扈三娘时,见是个穿着富贵的小官人,也是一礼又问道:“这位小官人是哪位?” 吴用笑着答道:“这位小官人大有来头,便是威震西北的蓟州一丈青扈岚,久慕阮氏三雄,我特引来相见你兄弟三个。” 阮小二听得名头甚是欢喜,纳头又拜道:“怎不早说是扈义士,好教小人欢喜。”三娘急忙扶起笑道:“得见小二哥如此好汉,也不枉我与先生连夜赶来相见。” 阮小二心头欢喜,急忙道:“既然得见,小人且请扈义士和教授吃三杯。”吴用道:“小生的来意,也欲正要和二哥吃三杯。”三娘笑道:“还要与小二哥另外两位兄弟相见最好。” 阮小二道:“隔湖有几处酒店,我们就在船里荡将过去,在那里先吃,一路上我自唤他两个来相见。”吴用道:“最好,不知两位在何处?” 阮小二道:“我们去寻他两个便了。”三个来到泊岸边,枯桩上缆的小船解了一只,便扶着吴用下船,三娘却是轻轻一跃,便立在船头,那船头只是轻摇几下,身形不得半分不稳,甚是稳当。 阮小二赞道:“扈义士好身法。”三娘笑道:“小二哥,也别叫我义士了,已经离了西军,不做义士许久,称官人便可。” 阮小二笑道:“扈官人真是直率。”当下树根头拿了一把桦揪,只顾荡。早荡将开去,望湖泊里来,吴用坐在船里,三娘却立在船头,船身摇晃时,身如柳絮摇摆,但却稳稳当当。阮小二见了道:“扈官人如此稳当,可识得水性?”三娘笑道:“游走江湖多年,自然识得,只是不及小二哥精熟。”吴用笑道:“这个自然,二郎乃是水里养大。”三个笑了一回。 正荡之间,只见阮小二把手一招,叫道:“七哥,曾见五郎么?”三娘、吴用看时,只见芦苇丛中摇出一只船来,船上立个大汉。那汉生的如何,但见:疙疸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腮边长短淡黄须,身上交加乌黑点。浑如生铁打成,疑是顽铜铸就。世上降生真五道,村中唤作活阎罗。 那阮小七头戴一顶遮日黑箬笠,身上穿个棋子布背心,腰系着一条生布裙,把那只船荡着,问道:“二哥,你寻五哥做甚么?”吴用叫一声:“七郎,小生特引一位豪杰来与你们相见。”阮小七道:“原来是教授,好几时不曾相见,是哪位豪杰?可是船头这位?” 这时两船靠拢,三娘笑道:“正是我,小七哥。”吴用将三娘姓名说了,阮小七哎呀一声拜道:“原来是扈义士,小人无礼。”便在船头见了礼,三娘笑道:“小七哥我们一同去吃杯酒。”阮小七道:“恁的正好。” 两只船厮跟着在湖泊里,不多时,划到个去处,团团都是水,高埠上有七八间草房,阮小二叫道:“老娘,五哥在么?”那婆婆道:“说不得,鱼又不得打,连日去赌钱,输得没了分文,却才讨了我头上钗儿,出镇上赌去了。” 阮小二笑了一声,便把船划开。阮小七便在背后船上说道:“哥哥,正不知怎地,赌钱只是输,却不晦气!莫说哥哥不赢,我也输得赤条条地。”吴用暗想道:“中了我的计了。” 三娘却笑道:“十赌九骗,这等雕虫小技我也是精熟,小七哥不信时,待会儿到了酒店,我演与你看。”吴用笑道:“扈官人这等事也熟?”三娘笑道:“会了不去骗人,只防他人骗我。”几个皆是笑了。 两只船厮并着,投石碣村镇上来。划了半个时辰,只见独木桥边一个汉子,把着两串铜钱,下来解船。阮小二道:“五郎来了。”三娘与吴用看时,但见:一双手浑如铁棒,两只眼有似铜铃。面上虽有些笑容,眉间却带着杀气。能生横祸,善降非灾。拳打来,狮子心寒;脚踢处,蚖蛇丧胆。何处觅行瘟使者,只此是短命二郎。 那阮小五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花,披着一领旧布衫,露出胸前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来,里面匾扎起裤子,上面围着一条间道棋子布手巾。 吴用叫一声道:“五郎得采么?”阮小五不答这茬,只道:“原来却是教授,好两年不曾见面,我在桥上望你们半日了,船头这位官人却是哪位?” 阮小二道:“五哥,好教你欢喜,这位便是蓟州一丈青扈岚扈官人,快来相见,同去去水阁上吃三杯。”阮小五慌忙去桥边解了小船,跳在舱里,捉了桦楫,只一划,三只船厮并着划了一歇,到了船头纳头便拜,三娘急忙扶起,两个见了礼后,都是心头欢喜,吆喝着将船并到岸边,早到那个水阁酒店前。 只看那水阁酒店是,但见:前临湖泊后映莲,槐柳绿荫浩如烟。一荡荷花红照水,两只鹚鹭凫波光。凉亭窗棂开碧槛,水阁斜风动朱帘。休言三醉岳阳楼,只此便是蓬岛客。 当下三只船撑到水亭下荷花荡中,三只船都缆了。小二扶吴学究上了岸,三娘却是轻轻一跃,稳稳落在地上,三个都喝一声彩来,相携入酒店里来,都到水阁内拣一副红油桌凳,一起坐定。 第圩六章吴用水阁说阮氏 扈岚草亭结三雄 水阁内,阮氏三雄请扈三娘坐了主位,吴用坐了下,三个自一带做了,五个人坐定了,叫酒保打一桶酒来。?? ? 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店小二把五只大盏子摆开,铺下五双箸,放了五盘菜蔬,打一桶酒,放在桌子上。 阮小二道:“有甚么下口?”小二哥道:“新宰得一头黄牛,花糕也似好肥肉。”阮小二道:“大块切十斤来。”阮小五道:“扈官人、教授休笑话,没甚孝顺。”三娘道:“得见三位,心头甚喜,此顿我来相请,休要争顾。”吴用笑道:“扈官人正是财星,三位不须客气。” 三个一起笑了,三娘对店家道:“酒肉只顾上来,休得要问。”催促店家只顾筛酒,早把牛肉切做两盘,将来放在桌上。吴用吃了几块,便吃不得了,三娘只在那里饮酒,笑吟吟的看那三个狼餐虎食,吃了一回。见吃了一回尚不够,三娘又吩咐再切三十斤牛肉来吃,三个又吃一回,方才得七八分饱醉。 又吃了一回后,见三个慢了下来,三娘才道:“听闻三位近日赌钱,都输个赤条条的。须知十赌九骗,却非晦气,此等勾当,终非正当营生。”阮小五道:“官人说的是,却才直输个腚光。”阮小七却道:“官人这话我却不信,我等也是手眼伶俐人,岂会看不出?” 三娘微微一笑道:“可有赌具?我使来看。”阮小五从怀中取出一副骰子,三娘接过笑道:“小七哥,你说要掷个什么来?”阮小五瞪眼道:“我的爷,要什么就能掷出什么来,岂非神仙?”阮小七道:“我却不信,官人就掷个满堂红来看。” 三娘笑道:“这个容易。”将那一副三粒骰子使个巧劲,扔在瓷碗内,三阮都站起身看,只见那三粒骰子咕噜噜转个不停,少时定住,竟然三粒都是大红一点朝上,正是个满堂红来。 阮小五惊道:“真个儿神了。”阮小二瞪大了眼道:“莫不是蒙的。”阮小七只道:“再掷个一二三来看。”三娘笑了笑,依言又掷来。三个看了更惊,阮小七又连说三个骰色,三娘都一一掷来,并无半分参差。网 w、ww.81zw.com 最后阮小七方才服了道:“官人果然好手段,我若学得官人这手功夫,岂不是逢赌必赢?”三娘笑道:“若你逢赌必赢,谁还敢与你赌?三位都是好汉,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终非好营生,不能养家活儿。”吴用也道:“扈官人说的是,三位兄弟都不可再赌了。” 阮小七却道:“实不瞒两位说,这些日落得要博钱度日,也非我等之愿。我这石碣湖中狭小,渔户又多,最近都打不得大鱼来卖,出船一趟也只得些小活鱼来,也卖不得价,方才慢了营生,大鱼好鱼都在梁山泊了。”吴用奇道:“这里和梁山泊一望不远,相通一派之水,如何渔户都聚在石碣湖中争抢?” 阮小二叹了一口气道:“休说!”吴用又问道:“二哥如何叹气?”阮小五接了说道:“两位不知,在先这梁山泊是我弟兄们的衣饭碗,如今绝不敢去。”三娘笑道道:“偌大去处,终不成官司禁打鱼鲜。” 阮小五道:“甚么官司,敢来禁打鱼鲜!便是活阎王,也禁治不得!”吴用接话道:“既没官司禁治,如何绝不敢去?”阮小五道:“原来两位不知来历,且和两位说知。” 吴用道:“小生却不理会得。”阮小七接着便道:“这个梁山泊去处,难说难言。如今泊子里新有一伙强人占了,不容打鱼。”吴用道:“小生却不知,原来如今有强人,我这里并不曾闻得说。” 阮小二道:“那伙强人,为头的是个落第举子,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叫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叫做云里金刚宋万。以下有个旱地忽律朱贵,现在李家道口开酒店,专一探听事情,也不打紧。如今新来一个好汉,是东京禁军教头,甚么豹子头林冲,十分好武艺。这几个贼男女聚集了五七百人,打家劫舍,抢掳来往客人。左近渔户有多时不敢去那里打鱼,如今泊子里把住了,绝了我们的衣饭,因此一言难尽。” 三娘听得说起林冲,暗想果然师兄一来坐镇,便连三阮都不敢入梁山泊打渔,只是这般绝了渔户衣食饭碗,有伤天和。网 w-w-w、.81zw.com 吴用道:“小生实是不知有这段事,如何官司不来捉他们?”阮小五道:“如今那官司一处处动弹,便害百姓;但一声下乡村来,倒先把好百姓家养的猪、羊、鸡、鹅,尽都吃了,又要盘缠打他。如今也好教这伙人奈何!那捕盗官司的人,那里敢下乡村来!若是那上司官员差他们缉捕人来,都吓得尿屎齐流,怎敢正眼儿看他!”阮小二道:“我虽然不打得大鱼,也省了若干科差。” 吴用道:“恁地时,那厮们倒快活!”阮小五道:“他们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论秤分金银,异样穿绸锦,成瓮吃酒,大块吃肉,如何不快活?我们弟兄三个空有一身本事,怎地学得他们!” 吴用听了与三娘对望一眼,两个都暗暗地欢喜道:“正好用计了。”阮小七说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我们只管打鱼营生,学得他们过一日也好!” 三娘放下酒碗道:“这等人学他做甚么?他做的勾当,空自把一身虎威都撇下,只会欺压良民渔户,不是英雄好汉所为。倘或被官司拿住了,也是自做的罪。” 阮小二道:“扈官人话虽有理,但如今该管官司没甚分晓,一片糊涂,千万犯了迷天大罪的,倒都没事!我弟兄们不能快活,若是但有肯带挈我们的,也去了罢。”阮小五道:“我也常常这般思量,我弟兄三个的本事,又不是不如别人!谁是识我们的?” 吴用接着道:“假如便有识你们的,你们便如何肯去!”阮小七道:“若是有识我们的,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若能够受用得一日,便死了开眉展眼。”吴用暗暗喜道:“这三个都有意了,我且慢慢地诱他。” 三娘又说道:“你们三个敢上梁山泊捉这伙贼么?”阮小七道:“便捉的他们,那里去请赏?官府那伙人定是将悬红尽吞了,若要理论时,还怕他按下个通贼之名来办,也吃江湖上好汉们笑话!” 吴用又问道:“小生短见,假如你们怨恨打鱼不得,也去那里撞筹却不是好?”阮小二道:“先生,你不知,我弟兄们几遍商量要去入伙,听得那白衣秀士王伦的手下人都说道他心地窄狭,安不得人。前番那个东京林冲上山,怄尽他的气。王伦那厮,不肯胡乱着人,因此我弟兄们看了这般样,一齐都心懒了。” 阮小七道:“他们若似扈官人这等慷慨,爱我弟兄们便好!”阮小五道:“那王伦若得似两位这般情分时,我们也去了多时,不到今日!我弟兄三个,便替他死也甘心!” 三娘与吴用对望一眼,暗暗点头,三娘笑道:“今遭来访,便是有趟富贵与三位同享。”三个都是大喜,都道:“既然扈官人有好买卖时,但说无妨。”吴用道:“此事干系重大,此处非说话之地。” 阮小二道:“既是恁地,看天色也晚了,请两位到我家家中商议。”三娘笑道:“正好如此。”当下三娘唤来店家算还了酒钱,又取出二两银子,付与阮小七,就问主人家沽了两瓮酒,借个大瓮盛了,买了三十斤生熟牛肉,三对大鸡。三娘道:“将这些酒食带回去,安排小二哥家小口食,多的我们几个在家中边吃边说。”三个都是大喜。 五人离了酒店,再下了船,把酒肉都放在船舱里,解了缆索,径划将开去,一直投阮小二家来。到得门前,上了岸,把船仍旧缆在桩上,取了酒肉,五人一齐都到后面坐地,此时天色尽墨,便叫点起灯来。 原来阮家弟兄三个,只有阮小二有老小,阮小五、阮小七都不曾婚娶,四个人都在阮小二家后面水亭上坐定。阮小二宰了鸡,叫阿嫂请来老娘,娘俩同讨的小猴子在厨下安排。约有一更相次,酒肉都搬来摆在桌上。 吴用道:“只此间郓城县东溪村晁保正,你们曾认得他么?”阮小五道:“莫不是叫做托塔天王的晁盖么?”吴用道:“正是此人。”阮小七道:“虽然与我们只隔得百十里路程,缘分浅薄,闻名不曾相会。”三娘笑道:“这等一个仗义疏财的好男子,如何不与他相见!”阮小二道:“我弟兄们无事也不曾到那里,因此不能够与他相见。” 三娘眨眨眼道:“我与先生近日在晁保正庄上左近闲走,打听得他有一套富贵待取,特地来和你们商议,我等就那半路里拦住取了,如何?”阮小五道:“官人须仔细,这个却使不得。他既是仗义疏财的好男子,我们却去坏他的道路,须吃江湖上好汉们知时笑话。” 三娘与吴用对望一眼,吴用笑道:“我两个只道你们弟兄心志不坚,原来真个惜客好义。我对你们实说,果有协助之心,我教你们知此一事。扈官人与小生如今现在晁保正庄上住,保正闻知你三个大名,特地教我两个来请你们说话。” 阮小二道:“我弟兄三个,真真实实地并没半点儿假!晁保正与扈官人敢有件奢遮的私商买卖,有心要带挈我们,若还端的有这事,我三个若舍不得性命相帮他时,残酒为誓:教我们都遭横事,恶病临身,死于非命!”阮小五和阮小七把手拍着脖项道:“这腔热血,只要卖与识货的!” 三娘与吴用听了都叫声好,三娘正色道:“你们三位弟兄在这里,不是我坏心术来诱你们,这件事非同小可的勾当!目今朝内蔡太师是六月十五日生辰,他的女婿是北京大名府梁中书,即目起解十万贯金珠宝贝与他丈人庆生辰。如今欲要请你们去商议,聚几个好汉,向山凹僻静去处,取此一套富贵不义之财,大家图个一世快活。因此特教我与先生请你们三个计较,成此一事,不知你们心意如何?” 阮小五听了道:“罢!罢!”叫道:“七哥,我和你说甚么来!”阮小七跳起来道:“一世的指望,今日还了愿心!正是搔着我痒处!我们几时去?”吴用接着道:“请三位即便去来,明日起个五更,一齐都到晁天王庄上去。”阮家三弟兄大喜。 当夜过了一宿,次早起来,吃了早饭,扈三娘取出五十两花银来与阮氏三雄道:“且用此费安顿家小,小五哥去把老母头钗赎回,切勿再赌了。”三阮那里肯受。吴用道:“朋友之意,不可相阻。”三阮方才欢喜受了银两,均想这扈官人十成的仗义疏财好汉,分付了家中,跟着扈三娘与吴学究,五个人离了石碣村,拽开脚步,取路投东溪村来。 第圩七章九曜星辰齐聚会 一抹嫣红屏风后 行了一日,早望见晁家庄,只见远远地绿槐树下晁盖、公孙胜和刘唐在那里等,望见扈三娘、吴用引着阮家三兄弟直到槐树前,两下都厮见了。◎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晁盖大喜道:“阮氏三雄名不虚传,且请到庄里说话。”八人俱从庄外入来,到得后堂,分宾主坐定。吴用把前话说了,晁盖大喜,便叫庄客宰杀猪羊,安排烧纸。阮家三弟兄见晁盖人物轩昂,语言洒落,三个说道:“我们最爱结识好汉,原来只在此间。今日不得扈官人与吴教授相引,如何得会?”三个弟兄好生欢喜。当晚且吃了些饭,说了半夜话。 次日天晓,去后堂前面列了金钱、纸马、香花、灯烛,摆了夜来煮的猪羊、烧纸。众人见晁盖如此志诚,尽皆欢喜,个个说誓道:“梁中书在北京害民,诈得钱物,却把去东京与蔡太师庆生辰,此一等正是不义之财。我等八人中但有私意者,天地诛灭,神明鉴察。”八人都说誓了,烧化纸钱。正是:金帛多藏祸有基,英雄聚会本无期。一时豪侠欺黄屋,七宿光芒动紫薇。 众人道:“今日此一会,应非偶然,须请保正哥哥与扈官人正面而坐。”晁盖道:“量小子是个穷主人,怎敢占上!”扈三娘笑道:“此间保正是主,当主持其事。” 吴用道:“保正哥哥年稍长,依着小生,保正哥哥为主,扈官人为辅,且请坐了。”晁盖只得坐了第一位,扈三娘坐了第二位,吴用坐了第三位,公孙胜坐了第四位,刘唐坐了第五位,阮小二坐了第六位,阮小五坐第七位,阮小七坐第八位。 却才聚义饮酒,重整杯盘,再备酒肴,众人饮酌。吴用道:“保正梦见北斗七星坠在屋脊上,七星上下各有一大一小星宿闪动,今日我等八人聚义举事,岂不应天垂象!此一套富贵,唾手而取。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前日所说探听路程从那里来,不知扈官人可有计较?” 扈三娘道:“此事我已打听,知他来的路数了,只是黄泥冈大路上来。”晁盖大喜,公孙胜、刘唐只是不解,吴用更是大奇,早晚走做一处,她如何得的消息? 扈三娘笑道:“我在江湖上自有眼线,昨日路上得了消息,探知护送这趟生辰纲的也是位好汉,名唤青面兽杨志。此人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年纪小时,曾应过武举,做到殿司制使官,道君因盖万岁山,差一般十个制使去太湖边搬运花石纲,赴京交纳。不想时乖运蹇,押着那花石纲,来到黄河里,遭风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纲,不能回京赴任。流落回东京时,在街上买刀,误杀了一名泼皮,被刺配大名府,便在梁中书手下任事,这趟便是此人护送生辰纲前来。” 众人听她说得如此详细,也都信了,晁盖道:“若真是从黄泥冈来,那里东十里路,地名安乐村,有一个闲汉,叫做白日鼠白胜,也曾来投奔我,我曾赍助他盘缠。”吴用道:“北斗下小白星,莫不是应在这人?自有用他处。” 刘唐道:“此处黄泥冈较远,何处可以容身?”吴用道:“只这个白胜家便是我们安身处,亦还要用了白胜。”晁盖道:“吴先生,我等还是软取,却是硬取?” 吴用笑道:“听扈官人所说,只一个青面兽来,我们八个定然能并得过他,只是若厮杀怕费些手脚。我已安排定了圈套,只看他来的光景,力则力取,智则智取。我有一条计策,不知中你们意否?如此,如此……” 晁盖听了大喜,拍着退道:“好妙计!不枉了称你做智多星!果然赛过诸葛亮!好计策!那青面兽杨志也是个好汉,其他护送军士也非大恶之人,先生此计不伤人命,不费手脚,正合我意。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吴用却看着扈三娘道:“扈官人以为如何?”扈三娘笑道:“暂且这般计较便好。” 当下晁盖便道:“阮家三兄且请回归,至期来小庄聚会;吴先生依旧自去教学;扈官人、公孙先生并刘唐,只在敝庄权住。”当日饮酒至晚,各自去客房里歇息。 次日五更起来,安排早饭吃了,晁盖取出三十两花银,送与阮家三兄弟道:“权表薄意,切勿推却。”三阮那里肯受只道:“扈官人来时已赍了许多钱财。”三娘却笑道:“我予是我予的,此乃保正心意,休得推辞。”三阮方才受了银两。 一齐送出庄外来,吴用附耳低言道:“这般这般,至期不可有误。”三阮相别了,自回石碣村去。晁盖留住扈三娘、公孙胜、刘唐在庄上,吴学究常来议事。正是:取非其有官皆盗,损彼盈余盗是公。计就只须安稳待,笑他宝担去匆匆。 却说三娘、公孙胜与刘唐三个在晁盖庄上住下,三娘早晚习武不辍,晁盖见了三娘身手,常与她比试较量武艺。那晁盖一身武艺自也不凡,又有那托塔神力在身,三娘不使那连环劲时,常落下风,一旦使出来,也要到六七十合开外方能取胜。那刘唐也常与两个交手,这个步战武艺也是了得。 这日,公孙胜与吴用自去书斋下棋,晁盖与三娘两个较演武艺之后,刘唐脱个赤条条的在那里,见两个使的好枪棒时,忍不住大声赞道:“两位真是好武艺。”已经是五月下旬天色,正是热时,两人斗了一回后,都是大汗淋漓,晁盖脱了褡裢,赤条条的便与刘唐在庄内武场旁树下纳凉。三娘见两个能如此爽快的纳凉,甚是羡慕,身上也热,却不能像他俩那般,哀叹一声后,三娘只得回屋内擦身更衣去。 两个见三娘要走时,晁盖道:“扈官人,一同脱了衣裳来此纳凉。”刘唐也道:“正是,树下好凉风。”扈三娘瞪了两个一眼道:“不必,我自回屋去更衣。”说罢扭头便走。 晁盖皱眉道:“刘唐兄弟,你说这扈官人吧,是条豪爽好汉,只是这节上不爽利,都是男儿汉,一起纳个凉也那般扭捏。”刘唐道:“扈官人出身大庄户人家,许是自小如此惯了。”晁盖道:“也是。”两个便在树下取好酒果子吃了起来。 吃了七八分饱醉时,晁盖起身穿了衣裳前去净手,回来后却酒气上涌,跌跌撞撞的走到一处廊下,抬眼看时却暗道:“怎的走到扈官人下处来了?”正待走开时又想:“不如唤扈官人一道再去吃酒。”当下便来敲门,不想吃得醉了脚下一个甍憧,撞在门上,那门闩竟都折断。晁盖收不住脚,跌撞进屋去,只听屋内屏风后三娘一声惊呼厉声喝道:“什么人?!” 晁盖挣扎起来道:“扈官人莫惊,是我。”抬眼看去时,晁盖顿时被惊得酒醒了三分,只见那屏风后隐约一个女子从床上跳起。晁盖暗怒:“这扈官人好不晓事,竟在我庄内藏个女子,大白天作此勾当!枉费我当他好汉看待!待我吓他一回,也羞他一羞!” 当下晁盖转到屏风后喝道:“什么人在我庄内!”只看了一眼,晁盖顿时酒又惊得醒了三分,那绣床上哪里有扈官人?只见一个女子披了秀,身上只裹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白绸衣,但见:冰肌玉骨清无汗,暖风透来满屋香。青丝未绾纤腰细,曲线玲珑女儿娇。 那女子毫无惧意,只是淡淡的侧过身躯,一开口又教晁盖惊得酒全醒了。只听她道:“保正,可能出去外间等候片刻?”这声音正是相交月余的扈岚扈官人!晁盖呆呆愣愣的转出屏风,到了外间来,少顷只见扈岚换了套男装衣裳穿了,只是秀散着便出来相见。 原来三娘回屋后,便热得不住,又是夏日,又厮杀一场,身上为不让人看出破绽,裹了胸还束了腰身,更是捂得难受。回到自己屋里,便宽衣解带,脱了个精光,取凉水擦洗一回后,只披件薄绸衣便在床上纳凉,不觉睡着了。直至晁盖闯入,三娘不及穿衣,竟然被他看了个通透,忍不住心头暗怒:“吃了个大亏,竟然被晁盖这厮看到了,也不知如何理会。” 随后赶紧先穿了男装,只是裹胸与束腰也顾不得,披了秀便转出屏风来,只见晁盖兀自愣愣的看着自己,跟着晁盖似乎察觉什么不妥,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三娘微微一笑说道:“可看得十分仔细?”晁盖一愣,老实道:“尚差些许。”三娘秀眉一竖愠道:“擅闯我屋,是何道理?”晁盖歉道:“与刘唐兄弟吃得醉了,净趟手来时,想唤扈官人一道去吃酒,不想跌了一跤,撞断门闩误入。” 听得误入,三娘也只晁盖乃正人,不会说假,气先消了三分,又道:“见屏风后有人为何还要擅入?”晁盖道:“隐约见是个女子,还道扈官人偷个女子在屋内,污我名头,便想入内质问,不想却是这般光景。” 三娘气又去了三分,晁盖却愤然道:“不想扈官人却是个女儿身,真是看走了眼。故作欺瞒,不是好汉所为。”三娘挺起胸膛却觉未裹胸来,胸峰高耸时,也觉得古怪,略略侧身道:“行走江湖多年,做男儿打扮也得十分方便。晁保正,你若嫌弃时,我们这便一拍两散,明日我与公孙先生、刘唐兄弟便离庄另投他处。” 晁盖惊道:“却无这话,怎会嫌弃?只是一时还不惯。”跟着头还是低着道:“不想你如此欺瞒,现下该称呼扈娘子么?”三娘冷哼一声,上前凑近,晁盖唯恐碰了身子,急忙退后,最后被逼得坐到一把交椅上,抬头看时,只见三娘笑靥如花的说道:“你不住怪我欺瞒,是想借此赖掉看了我清白之躯的事么?” 第圩八章撞破红颜竟小觑 假托姻缘非好汉 扈三娘屋内,晁盖被三娘逼在椅上,也不敢动弹,听了三娘的话后,老脸微微一红竟然不知如何接她的问话。卍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三娘这边话才出口便有些后悔,当下直起身道:“晁保正,你我皆是义气儿女,我不计较今日之事,你也休怪我欺瞒,只望日后人前,还当我是扈官人便了。” 晁盖脱了桎梏,跳将起来,退开数步,口中道:“这个自然,只做兄弟便好。”三娘见他畏自己如蛇蝎,忍不住童心忽起,媚眼一笑逗他道:“保正这话是怕我赖着要嫁与你不成?”晁盖头上大汗直冒道:“我不曾有娶妻之念,终日也只顾打熬力气,习武练功,并非良配,恐误终身。” 三娘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与你说笑的,保正,你是英雄好汉,我亦是巾帼须眉。今日之事,只要你替我守秘,我便不来啰唣你,如此可好?”晁盖道:“甚好。”三娘道:“可三击掌来做个约誓。”晁盖道:“正该如此。”当下两个在屋内击了掌,立下约誓来。 随后晁盖匆匆告辞离去,走得火急,便似被人踩了尾巴似的,三娘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回。 自这日起,晁盖便不敢再单独与三娘相处,就连较演武艺也不与她动手,只与刘唐两个比试枪棒,三娘上前邀战,他也托词避开,教三娘好不郁闷。 到得第三天上,白日里晁盖还是一般的避着三娘,三娘只是冷笑,但也不找晁盖比试枪棒,也只找刘唐使棒看。两个都只找刘唐下手,可把刘唐累得苦了,这厢里才敌完晁盖神力,那边又招架三娘快刀,到最后双臂都抬不起来,见晁盖又来时,叫苦道:“两位少歇,保正,官人,你两个为何如此古怪,都只找我下手?” 两个心头有鬼,都道:“就你趁手!”刘唐欲哭无泪道:“休恁的说,当不得,我找公孙先生与教授去也。”说罢一溜烟的跑了,只留两个尴尬人在那里。 晁盖怏怏的收了朴刀道:“天色热,去睡一回来。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三娘冷哼一声,闪身在前,双刀一拦怒道:“晁保正,你这是何意?为何不与我较武来?”晁盖道:“好男不与女斗,与你相持弱了名头!”三娘大怒道:“今日定要教你好好尝尝我的手段!” 当下三娘娇叱一声,双刀并将来,呼呼有声,劲风扑面而来,晁盖心头大骇,急忙取了朴刀招架。那朴刀架住双刀时,火星四射,晁盖只觉得那力道大得异乎寻常,三娘显示动了真怒。不等晁盖开口,三娘日月双刀只顾没头没脑的快刀看来,只看做泼风般乱舞,把晁盖逼了个手忙脚乱。 这时三娘已经是毫不留手,晁盖被她一顿乱刀砍得鸡飞狗跳,禁不住时,也怒火上来,只得大吼一声,也使出十成神力。他那身托塔神力也并非易与,奋力一挡之后,三娘方才觉得有些力道压来,当下冷笑道:“让你看不起我,再吃我几刀!”晁盖也怒道:“让你几下,还道我真不如你么?”当下两个各自动了真火,做一处撕拼起来,一口气斗了五六十合不分胜败。 三娘使出连环劲来,渐渐压住晁盖那托塔神力,心头暗暗惊讶:“没想到这托塔天王如此神勇,论武艺当真不在师兄之下,书上对他武艺写得极少,若非亲自交手,还真不知,真是应了那句话:尽信书不如无书。”另一头晁盖更是惊骇:“好个了得的女子,使出全力也赢她不得,那双刀上劲力还是一道强过一道,莫说让她,便是全力施为下,若不仔细时,真个输了给她。” 两个又斗十余合,斗到酣畅之处时,都不觉痛快,三娘暗想:“自从上次与师兄交手后,许久未曾如此痛快厮杀了,不愧是晁天王。”晁盖也想道:“这场厮斗真是痛快,可惜了她是个女儿身,否则真可做个刎颈之交。” 再斗数合,猛然听得吴用的声音道:“保正、官人,何事以性命相拼?”两个互望一眼后,都一起住手跳出圈子来,都喘着粗气。 只见公孙胜、吴用、刘唐三个都到了,刘唐也道:“保正、官人,怎的小人方走片刻,便如此厮杀?”公孙胜则是漠然不语,双手下垂,只看着三娘,身上一股气势已经外露,只要三娘一句话,便要上前相拼。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晁盖看在眼里,收了朴刀,哈哈大笑道:“若非如此,岂能迫得扈官人用出真本事?这趟厮杀真个痛快!”三娘冷笑道:“这场架打得让保正不再小觑我时,也不枉了。”当下冷哼一声绰了双刀,扭头便走。 公孙胜面色不好,只是略略稽后道:“这便是保正待客之道!”说罢便一言不跟着三娘去了。刘唐挠挠头,看看晁盖,施了一礼后,追着公孙胜与三娘脚步去了。吴用看了暗暗心急,上前道:“哥哥,前几日都还好好的,如何与他相恶了?”晁盖摇摇头只是不语,请了吴用到内堂奉茶。 两个在内堂坐定后,吃了个泡茶后,吴用劝道:“保正,扈官人大度,此趟大事上,已经谦让保正坐了位,如此义气,何故与他脸红?” 晁盖放下茶杯道:“为这个因头置气,我岂是那等人?教授真个儿未曾看出?”吴用低头略一思索后,失声道:“保正,原来你知道了扈官人是个女儿身?”晁盖倒是吃了一惊:“你早已知晓?” 吴用笑道:“扈官人这男装打扮虽能骗得刘唐那等粗疏汉子,却瞒不过我。相处这段时日下来,小生便瞧出端倪来。前些日子与公孙胜下棋时,略作探问,公孙先生倒也坦然相告,因此方知。” 晁盖闻言怒道:“你到是已经知晓,为何瞒我?”吴用急忙拜道:“非是小生有意欺瞒,只是公孙先生嘱咐,扈官人行走江湖都是如此男装打扮,看透之人,自知便可,扈官人不喜身份众人皆知。教小生立了个誓言,他方才据实相告的。此趟是保正自看出来,小生此时方说,也不算违誓。” 晁盖恨道:“我生平最不喜欺瞒之人,她瞒我便是德行有亏,不是磊落之人。还有,教我与一介妇人共谋其事,憋屈太甚,因此这几日都不正眼看她!” 吴用苦笑道:“哥哥息怒,人皆有三短五长之私隐事,扈官人之事我也是听公孙先生说了方知,哥哥听我道来。”当下吴用便将扈三娘出生后,为改厄运,自小被当做男儿来养的事说了,末了方道:“扈官人自小如此惯了,行事做派都是男儿一般,仗义疏财,结交好汉,巾帼不让须眉,虽对我等有所欺瞒,但也是有根由的。” 晁盖听了半晌方道:“原是恁的,倒是错怪了她。想她一介女流,能练成这般武艺,又闯下偌大名头,真个不输男子。”跟着又郁道:“只是与她一介妇人谋事,传扬出去,折了威名。” 吴用轻叹一声道:“哥哥休要小觑她。不知哥哥可曾听闻华州史家庄与少华山两处?”晁盖击节赞叹道:“那史家庄九纹龙史进乃华州第一豪杰,那少华山朱武草莽中第一智谋之士,更是打出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大旗来行事,不犯良民,只管不平事,更是深得我心,神交已久,怎会不知?” 吴用道:“哥哥可知这两处共尊之主是谁?”晁盖摇头道:“这个却是不知,要那史进与朱武两个都能敬拜之人,只怕乃是天人,岂会在江湖上碌碌无名?”吴用笑道:“这个人哥哥早已见了,正是哥哥口中那一介妇人。” 晁盖闻言大惊,手忙脚乱间茶杯也打翻了,口中惊呼道:“那两处共尊扈官人为主?” 吴用颔道:“正是。这几日与公孙先生下棋时,他便常说起这两处之事,听他口气便是想在干完生辰纲这事后,力邀我等入伙。小生攀谈之下,公孙先生也据实相告,方知扈官人便是两处共主。那史进乃是扈官人师弟,朱武等也早几年前便尊奉扈官人为寨主,公孙先生也是今岁初入了伙,现在坐了少华山第二把交椅。少华山与史家庄之所以如此兴旺,正是扈官人幕后一手谋划。如今除少华山、史家庄外,还有桃花山,沧州柴进大官人庄上也与她结生死之盟,算上蓟州扈家庄老家来,便有四五处豪杰皆效死力。扈官人可真非常人,便是许多男儿汉英雄豪杰,也做不出她这般一副家业来的。小生听后,也大为心折,试想若她真是一介妇人,为何如此多的江湖豪杰供她驱策?” 晁盖默然无语半晌后才道:“如此看来,真是我小觑了她,不能当她妇人看待。”跟着道:“教授,如今慢待了她,却如何是好?”吴用问道:“哥哥到底如何得罪了她?”晁盖老脸一红,只是不肯说,口中道:“与她有三击掌之约,不能说。”吴用道:“哥哥不说时,小生也不知如何开解两位。这样吧,只做哥哥大哥哑谜,小生猜上一猜,若是猜对了,也不算哥哥违诺。”晁盖心急无计,嗫嚅片刻后方才应了。 吴用沉吟片刻道:“看哥哥神情,此事必定尴尬,扈官人又要哥哥击掌立约,守此秘密之事,而且经此事后,哥哥也知晓了扈官人身份,这事也不难猜。”当下一拍大腿道:“定是哥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可是见了扈官人身子?”晁盖愣了半晌后方道:“教授果然妙算。”当下将那日之事说了。 吴用听了之后笑道:“原来如此,哥哥,此事也并非坏事。”晁盖皱眉道:“看污了她的清白,如此还不是坏事?”吴用道:“哥哥请听来。这扈官人素有奇志,巾帼不让须眉,听公孙先生说,对任何男子都不假辞色,至今尚无婚配。既然哥哥与她有这么一段姻由,便是好事。哥哥也尚未婚娶,早晚娶了她来时,偌大的家业便都是哥哥囊中之物……” 才说到这里,晁盖大怒斥道:“这是甚话?晁某昂藏七尺男儿,自有家业,何须去谋算一介女流之辈来取大业?岂是英雄豪杰所为?此话这里住了,休要再提!” 吴用吃他一回呼喝,也红了脸坐下。片刻后晁盖方道:“言语重了,教授休怪。”吴用道:“哥哥历来光明磊落,嫉恶如仇,自然不屑此等宵小伎俩。”晁盖道:“还是你知我,大丈夫建功立业,只靠自己手段,去攀附一个女子,不算本事。只是教授,如今恶了扈官人该如何化解?” 吴用道:“小生观扈官人生性豁达,与保正一般的豪迈,只消保正先去赔个礼,定然宽恕,今后也不拿她当一介妇人看待,只拿她做兄弟看待,料想也就无事。”晁盖道:“只是与一个女子赔礼,扫了脸面。” 吴用笑道:“才说不要拿扈官人做妇人看待,保正哥哥你又忘了。”晁盖点头道:“也罢,不可坏了大事,事不宜迟,我这便去与她赔礼去。”说罢便先去了,吴用只在背后看着晁盖背影冷笑道:“竖子不足与谋。” 第圩九章密室同商计定时 草铺幽香扑面来 却说晁盖转到扈三娘屋外,却见公孙胜与刘唐两个走了出来,公孙胜上前稽道:“保正,烦扰多日,稍后拜辞。卐 ?卐?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刘唐也道:“保正哥哥珍重,我与扈官人、公孙先生一同拜辞。” 晁盖大急,拉住两人道:“先勿辞行,有话说来。”当下一左一右携了两个到了门外,朝里面唤道:“扈官人,晁某来访。”扈三娘在内道:“请保正进屋说话。” 晁盖得了允准,方才动步,拉着两个进屋来,只见三娘从屏风后转出,手上提了两个包袱,显然也是收拾好了要走。晁盖见了更急,上前夹手夺了两个包袱,放在桌上,口中道:“三位稍安勿躁,请坐下听小可一言。” 三娘兀自不动,晁盖先请公孙胜与刘唐坐了,跟着来到三娘身边,拱手虚扶一回,请三娘坐了主位,如此三娘方才坐了。坐定后,晁盖当着三人面,朝三娘深深一拜道:“晁某是个不读书史的人,甚是粗卤,这几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扈官人万勿见怪,晁某这厢与官人赔礼了。” 三娘见晁盖礼重,暗想道:“晁盖这厮瞧不起我是女儿身,怎的忽然转性了?明知我是女儿身时,也能如此重礼,倒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当下受了他一拜后,方才起身,伸手去扶时,晁盖略略一躲,三娘柳眉一竖,硬扶起道:“保正躲我这般,我有麻风焉?” 晁盖急忙道:“绝无此念,晁某敬官人如天人一般,晁某一介村夫,污秽肮脏,只恐污了官人千金贵体。”说到这里,见三娘脸如寒霜,顿足道:“对着官人,我就是不会说话,是否又说错了?” 三娘这才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玉手拉着晁盖坐在旁边,自己还是坐了主位,正色道:“保正乃真诚之人,你我相交,做兄弟情义,只问义气,不提其他,你若不做我是兄弟时,我们三个便早早拜辞,生辰纲之事,自当守秘,今后无相往来,也便是了。卍 §卐§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 晁盖急道:“自然当扈官人是兄弟,不做他想,更没有半分不敬之意,此乃肺腑之言。”三娘笑道:“如此便好,此前之事就此揭过。”公孙胜也笑笑说道:“保正知晓事情后,还能如此,便是真心敬重官人。”刘唐不知三个说什么,只是瞪大眼睛问道:“官人,那我们还走吗?”三个都是大笑起来,晁盖拉了刘唐笑道:“要走,但却是走去吃酒!” 当下晁盖命庄客杀翻一头牛,办下一桌筵席,请了三娘、公孙胜、吴用、刘唐入席,五人畅说谈笑,好不痛快。席间,晁盖见三娘豪饮,好胜心起,又想与三娘较量一番酒量,便命人取两坛酒来,口中道:“扈官人海量,今日高兴,可与我斗饮?” 三娘笑了笑道:“有何不可?”当下两个各取大盅来,庄客筛满酒来,两个都是连干十余碗面不改色,最后两坛酒都吃尽时,晁盖已然醉倒,三娘却还甚为清醒,只笑道:“保正,可还能喝?”晁盖醉得不省人事,吴用急忙请庄客扶回,看了看扈三娘,心头暗想:“此女子果然怪异。”自这日后,晁盖不敢小觑三娘,早晚仍旧相敬如宾,互相较量武艺,款待殷勤不提。 又过了数日,三阮按日期来到庄内聚齐,晁盖、吴用早差人唤来那黄泥岗安乐村白日鼠白胜前来,众人聚齐后,自然又是先摆下酒筵大肆庆贺一番。 酒筵后,九个人在密室内坐定,吴用将智取之法细说了一遍,果然还是那套扮作贩枣客商,然后白胜担酒来卖的招数,教各自言语、扮相记熟,只有三娘却无安排。三娘奇道:“加亮先生,各位都有司职,为何我没安排?”吴用道:“官人面相俊美,一望便不似行走客商,是以未曾安排。”三娘笑道:“那黄泥岗虽然多有强人出没,平素没人往来,但你们在那里干这大事,周遭没个望风之人也是不妥,我身手还算迅捷,就四下望风好了。” 吴用赞道:“官人心思细腻,小生都忘了此节,那黄泥岗虽过往人少,也并非无人过往,若正下手时,被人撞见,定会事败。¤ ?网 卍 w-w、w`.-8`1、z、w、.`c`o-m”晁盖大喜道:“正是如此,就有劳扈官人在黄泥岗周遭巡望,下手这等粗鄙之事,我等来做。” 三娘笑了笑,颔应了,心头却想:“当初只看这一段时,还真替几个捏把汗,几个人就这般去智取生辰纲,左近也没安排个人把风,真个是贼大胆。”跟着又道:“此去黄泥岗动手时便是聚在一处,但须得分成几拔来走,否则一路上七八人一起,又推贩枣江州车儿,甚是扎眼。而且大家装束不必变来,各自打扮行走便了,到了白胜家中再行换装也来得及。那江州车儿先教推去黄泥岗道边藏了,用时取出来便可。” 吴用一拍大腿道:“官人说得是,险些误了大事。”三娘肚子里好笑,这智多星真是只管头面,不顾身后。当下商议定,白胜与刘唐推两辆江州车儿先走,到安乐村排铺前路。公孙胜与三阮四个亦推了三辆江州车儿,做第二拔上路,晁盖、扈三娘与吴用三个推两辆江州车儿最后赶来。 议定这事后,三娘又道:“一路上自带酒食吃喝,决不许进路上酒店打尖吃酒,更不要与人多话,以免露了脸面,教人记下,日后官府追缉起来时,被做公的问出端倪来。既然不入酒店歇宿,便将就都在白胜兄弟家内安住下,得手后便回庄上来。” 吴用叹道:“官人真个儿心细,此等末节都能想到。”扈三娘望着众人笑道:“不瞒各位,四年前劫了第一趟生辰纲的便是我,如今官府便连是何人动手都不得知,但听我吩咐时,各位事成后,都能逍遥法外,否则早晚被官府追缉!”众人都是一惊,晁盖瞪大眼睛道:“扈官人,那趟原来是你下的手,难怪了。”吴用也道:“有扈官人提点,必能成事!”众人都轰然称是。 商议定后,便在晁盖庄上安歇一夜,翌日收拾停当,便分几拔人前后往安乐村而去,白胜与刘唐与两辆车儿先走,到安乐村排铺前路。公孙胜与三阮四个推三辆车随后,做第二拔上路,晁盖、扈三娘与吴用三个推两辆车儿最后赶来。 路上行了几日,扈三娘、晁盖与吴用三个都不曾进路旁酒店打尖,都是吃自带的干粮酒水。到了黄泥岗边来,循着记号先找到几个藏车地方将车藏了后,方才转到安乐村来。 白胜早在村口接住晁盖、三娘并吴用三个,只道其余人等都已在家中聚齐。当下白胜引了三个到了家中,只见那白胜家中却是:泥墙草顶蔫纸窗,家徒四壁黑炕毡。梁上鼠蚁蛛网密,后院蛇虫青草结。 白胜家中只有草房三间,他与浑家李氏自住了一间,另外两间,一间安排了公孙胜与三阮,已是甚挤,晁盖、吴用与三娘只得住最后一间。 当夜白胜自去买了酒食回到家中,各人饱食一顿后,三娘吩咐早早安歇,明日好干大事,各人都将就歇了。 三娘在后院打井水擦了脸,洗了脚来,到了草屋内时,只见吴用占了草铺最左边,已经和衣先睡了,料想这几日赶路辛苦,他一介文弱书生也甚受。晁盖占了中间位置,却还坐着并未入睡,看到三娘来时,低声道:“官人,要不我唤醒教授,我两个去屋外将就一夜。” 三娘脱鞋上了草铺,口中笑道:“教授已经睡了,不必再叫他,在西北军营时,多时都是这般睡的,和衣而睡不碍事,若心里没有邪念,你怕什么来?你怕就坐到天亮吧。”说罢便躺了下来,侧过身去自睡了。 晁盖见她如此,暗骂道:“晁盖啊晁盖,亏你男子汉大丈夫,难道真是心有邪念了不成?”当下心一横便也睡了下去,想想不妥,又起身将自己那口朴刀放在自己与三娘中间,方才安然躺下。 三娘并未睡着,见晁盖如此摆布,暗暗好笑,童心忽起又想逗他一回,便忽然翻过身来,低声软语道:“保正哥哥,把刀拿了,我怕割到我。” 晁盖听得那柔声细语,心头一震,急忙低声道:“刀口朝我,不会伤你。”三娘忍住笑,低声又道:“保正哥哥,说个故事与你听。从前有个书生与一女子相恋,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天两人出游,错过宿头,在一户人家借宿,但那户人家只有一张床,那女子便让书生与她一床安歇,只是在两个中间放三碗水,对书生道:‘晚间你若翻过这三碗水时,便是那禽兽之人。’那书生自然不敢,规规矩矩的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那女子却狠狠打了那书生一耳光,你可知为何?” 晁盖道:“难道那书生暗室欺人?”三娘眨眨眼笑道:“不曾,都说了规矩睡了一夜。”晁盖道:“委实猜不到。”三娘低声笑道:“那女子打了耳光后骂道:‘没想到你连三碗水都不敢翻来,亏我如此待你,真是禽兽不如。’” 晁盖也听明白来,忍住笑低声道:“那书生可真冤枉,左右不是。”三娘忽然眨眨眼道:“保正哥哥,眼下你是要做禽兽呢?还是做禽兽不如呢?” 晁盖顿时笑容僵住,半晌作声不得,三娘暗笑一回后,方才低声道:“保正,我是作弄你的,把朴刀拿去,我们只是兄弟,不作他想,你放把朴刀在此,反倒成了那禽兽或禽兽不如了啊。”晁盖急忙听话将朴刀放了,又回来安睡,但仍是挤着吴用,都不敢靠近三娘。 三娘暗笑了一回后,坦然睡去。晁盖却半夜僵在那里,只恐夜里睡沉了,翻个身碰到身子。睡了片刻后,三娘似乎已经睡熟,那呼吸绵密均匀,扭头一看时,只见草棚破陋顶上月光照下,三娘那精致玉润的脸庞更显秀美,晁盖心中一跳,竟然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当下急忙掐了自己一把,急忙紧闭眼睛,暗暗收敛心神。但眼睛虽闭了,但那身上幽兰的女儿香直往晁盖鼻中灌来,那香儿真个醉人,晁盖不知不觉之间便睡了过去。 (新书求收藏、推荐支持,感谢ongkuifung,草帽小子‰,麻衣的玲绪,大贤张角,我不吸雾霾等书友的打赏) 第六十章吴用智取生辰纲 扈岚辣手灭活口 翌日晁盖醒来时,吴用兀自酣睡,三娘却早已不见了人影。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晁盖下了草铺来,转到后院看时,只见三娘早已结束停当,依旧做富贵官人打扮,却在那里使双刀练武不辍。但见:晨阳魅影如梭织,双刀流盈醉武痴。香汗满额流盼顾,花间只看一丈青。 晁盖看了一回,心头暗想:“今日要干大事,她都还早晚练武不辍,这身武艺果然不是平白而来。”又见三娘美目流盼时,想起昨晚她那声娇软的保正哥哥来,忍不住心头一动,暗想道:“她如此好武艺,难得又豪迈不羁、仗义疏财,正是好汉本色,难得又如此姿容,不同于一般妇人。此前未曾娶妻,便是怕了那些妇人成天只做水粉画眉之事,早晚又口舌啰唣。但眼下看她如此人才时,甚合脾胃,若真能娶了她,早晚一道习武,逍遥江湖,也是神仙事儿。”想到这里,晁盖陡然一惊,暗骂道:“晁盖啊晁盖,她说了只做兄弟,你竟然生出如此龌蹉念头,真是该死。” “保正,起得也早啊。”三娘练武毕,收刀上前来时,晁盖闻声方才回过神来,口中笑道:“不及扈官人早。”三娘绰刀而立,晨曦阳光照下,更显英姿妩媚,只听她问道:“保正哥哥,有句话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不曾有时机问来。” 晁盖爽朗一笑道:“你我之间,无事不可问。”三娘笑了笑道:“保正家中自有良田产业,富贵饱足,并不缺钱财,为何还要打这生辰纲的主意?” 晁盖道:“钱财身外之物,晁某劫生辰纲,的确不是为了财帛。”三娘道:“那是为何?”晁盖道:“一来,这些生辰纲都是梁中书那狗官搜刮来的不义之财,劫了均分给左近贫人,也是劫富济贫,出口恶气。二来,因此事能结识这许多兄弟来,晁某万分高兴,看众兄弟如此热心,晁某自然赴会,不可教众兄弟冷了心。” 三娘自言自语道:“原来只是为了劫富济贫和兄弟义气。”跟着又问道:“但假若这趟之后,被此案牵连,让保正丢失家业,可会后悔来?” 晁盖笑道:“莫说家业,便是身家性命也可交托众兄弟,有甚后悔的?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只讲信义二字,除此旁的都不打紧。”三娘微微颔,若有所思。晁盖又问道:“官人,晁某倒是想知晓,为何官人一介女儿身,却也参与其事?” 三娘笑道:“问我啊?现下不是闲话之时,时辰不早,先做大事要紧。?????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我这便去唤众兄弟起来,早作准备。”跟着从怀里掏出一包蒙汗药来,递上去道:“这是我配置的蒙汗药,比一般的要好,待会儿可用。” 晁盖应了声,接过那药来,见她笑颜如花,想起昨夜那笑话,忍不住上前低声道:“昨夜睡得如何?”三娘一愣,随即笑道:“保正哥哥,你该洗澡了。”说罢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晁盖,一扭头径自去了。 少时,众人都起身来,装扮后,饱食一顿,分头出村,到藏车儿的地方聚齐后,晁盖等七人自推了江州车儿取道黄泥岗而来,白胜担了两桶酒在后,三娘自去黄泥岗路上来回望风。 三娘走了一遭,果真是个热天,天气未及晌午,一轮红日当天,没半点云彩,其日十分大热。古人有八句诗道:祝融南来鞭火龙,火旗焰焰烧天红。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红炉中。五岳翠干云彩灭,阳侯海底愁波竭。何当一夕金风起,为我扫除天下热。 三娘只在黄泥岗来路上等候,藏身树梢枝头内,只见来路上,热气蒸人,嚣尘扑面。万里乾坤如甑,一轮火伞当天。四野无云树焚坼;千山灼焰石灰飞。看看日色当午,只见一名汉子催促一行人在山中僻路里行来,三娘看了一回,十成便是押运生辰纲的杨志一伙人。当即跃下树来,赶到岗上林中知会了晁盖等人,当下晁盖等人各自准备,三娘自往岗上最高处望风去了。 三娘到得山岗最高处,寻一株老松树树梢坐了,此处最高岗前岗后一览无余,就连晁盖一伙假作歇脚的那片松林也是一览无余,三娘便在树梢上津津有味的看了一回智取生辰纲。 只看到那老都管并十三名押送军士、虞侯都吃了药酒后,三娘暗想:“这会儿成事矣。”却不想那一十四人吃了酒后,杨志却左右都不肯吃,三娘见了便暗道不好,心想:“糟了个大糕,忘了这茬,原书上杨志这厮小心,看了众人吃了无事,方才吃那药酒,我那药性子猛烈,只怕一会儿便迷倒了,被他看出破绽来!”当下急忙下树赶过来。 果然人才到半路,那一十四人便被迷倒了,杨志尚未饮酒,看了一眼后顿时明白过来,掣出朴刀来厉声喝道:“好贼子,竟敢用蒙汗药害人!纳命来!” 晁盖与刘唐两个急忙从江州车儿地下掣出两口朴刀来,双双迎了上去,两个并住杨志,其余人等也都取了兵器在手,只在一旁围定掠阵。?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三娘赶到后看了一眼,吴用赞道:“好个青面兽,抵敌保正与刘兄弟两个,还能相持三四十合,真个了得。”三娘白了他一眼道:“现下不是夸他的时候,若是争斗片刻,引来他人,事情便败露了。” 当下三娘取块绣帕蒙面,娇叱一声,揉身而上,拔出鸱吻刀来,上前一刀隔开晁盖、刘唐两个,第二刀便一口气削断了杨志的那口朴刀。 杨志大惊,眼前只觉一花,尚未看清人来时,只见三娘随手洒出一阵迷粉来,扑得一脸都是,只觉鼻中一阵异香窜入,跟着便被迷晕在地上。 看到杨志也被药放翻了,三娘收了刀来,晁盖微微不悦道:“两个斗他一个,已经不磊落了,你上来还用此等手段,不是好汉所为!”三娘又好气又好笑,口中道:“保正哥哥,我等现下是在干劫生辰纲的大事啊,要比论武艺今后再说!” 晁盖被噎了一口,也无甚话可说,众人看看左近无人往来,想是正午最热时分,除杨志这等赶命的,也无旁人顶烈日来走这路。 吴用迎上来喜道:“扈官人请看,都落手了。”只见公孙胜、刘唐、三阮、白胜从松树林里推出这七辆江州车儿,把车子上枣子丢在地上,将这十一担金珠宝贝都装在车子内,遮盖好了,个个喜不自胜。三娘道:“此处不宜久留,保正先带他们走,白胜家中再不可去,可径直先回保正庄上,资财分付等我回来时再行赍,切记。” 晁盖问道:“官人不与我等一道,却要何往?”三娘道:“我将此处尾料理后便回。”晁盖道:“还有甚尾事要办,我等一同与你办来。”三娘道:“保正,我知你最是义气,此等事我自是熟稔,一个人好脱身,你们且先护着金珠宝贝先走,休再多言。”晁盖见说了,只得应了,当下领着七人便先下了岗去。 却说那护送生辰纲的杨志被三娘迷粉弄晕,但那迷粉终究只是口鼻中出入,未曾入腹,便醒得快,爬将起来,兀自捉脚不住。看那十四个人时,口角流涎,都动不得,正应俗语道:“饶你奸似鬼,吃了洗脚水。”杨志愤闷道:“不争你把了生辰纲去,教俺如何回去见得梁中书?这纸领状须缴不得,就扯破了。如今闪得俺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待走那里去?不如就这岗子上寻个死处。”撩衣破步,望着黄泥岗下便跳。 那杨志正要跳时,猛可醒悟,曳住了脚,寻思道:“爹娘生下洒家,堂堂一表,凛凛一躯,自小学成十八般武艺在身,终不成只这般休了!比及今日寻个死处,不如日后等他拿得着时,却再理会。”回身再看那十四个人时,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杨志,没个挣扎得起。杨志指着骂道:“都是你这厮们不听我言语,因此做将出来,连累了洒家。”树根头拿了朴刀,挂了腰刀,周围看时,别无物件,杨志叹了口气,一直下岗子去了。 杨志这厢方走,三娘却从林中转出来,走到那十四人面前,看着兀自未醒的一众人道:“休怪我心狠手辣,对尔等仁慈,便是对自家残忍。”当下手起刀落,一刀一个割在喉中,登时那一十四人俱都命丧黄泉去了。三娘在尸身上擦干血迹后,循着杨志的踪迹便追了下去。正是:辣手星君催命符,为保自身下杀手。阎罗面前诉冤屈,却道各有罪业报。 且说杨志提着朴刀,闷闷不已,离黄泥冈,望南行了半日,看看又走了半夜,去林子里歇了,寻思道:“盘缠又没了,举眼无个相识,却是怎地好?”渐渐天色明亮,只得趁早凉了行。 又走了二十余里,杨志走得辛苦时,到一酒店门前。杨志道:“若不得些酒吃,怎地打熬得过?”便入那酒店去,向这桑木桌凳座头上坐了,身边倚了朴刀。只见灶边一个妇人问道:“客官莫不要打火?”杨志道:“先取两角酒来吃,借些米来做饭,有肉安排些个,少停一算钱还你。”只见那妇人先叫一个后生来面前筛酒,一面做饭,一边炒肉,都把来杨志吃了。 杨志正吃间,只见进来一位俊俏小官人,穿得富贵,进门便道:“打两角酒,切三斤肉来吃。”这人正是扈三娘,那妇人与后生见她富贵,连忙置办了来,三娘自斟自饮吃起酒肉来。 杨志见她富贵,自惭形秽起来,也不看她,只顾自己吃喝,少时吃完起身,绰了朴刀,便出店门。那妇人道:“你的酒肉饭钱都不曾有!”杨志道:“待俺回来还你,权赊咱一赊。”说了便要走。 那筛酒的后生正要赶将出来时,却听扈三娘道:“店家稍慢,这位好汉的酒钱,我这边一并算了。”说罢将些散碎银子放在桌上,那妇人连忙道谢收了。 杨志这时方才回头又看了三娘一眼,略略拱手道:“多谢一饭之恩,可留个姓名,他日必报恩德。”三娘道:“在下蓟州一丈青扈岚,好汉可坐下再吃杯酒。” 杨志听了,大吃一惊,连忙道:“原来是西军义士一丈青,真是久闻大名。在下姓杨名志,绰号青面兽的便是。”三娘喜道:“原来是杨制使,闻名不如见面,快请来坐下叙话。”当下杨志重回店里,与三娘见了礼后,便落座下来,三娘又唤那妇人再打酒切肉来款待杨志。 少时酒肉到来时,却是店内另外一位汉子端来,那汉子将酒肉排铺下后,看着三娘问道:“敢问官人可是蓟州一丈青扈岚?”三娘也早已知道这汉子是谁,但却还是笑着说道:“正是。” 那汉子道:“若是扈官人时,可知道这趟步法?”当下那汉子便在店里腾挪转折走了一套步法来看,三娘只看了几步便笑道:“这套玉环步却被你走成了乱环步,只得个其形。你可是林师兄门下之人?” 那汉子听了大喜,便拜道:“真是扈师叔。”三娘便扶这人起来,笑道:“叫师叔可叫老了,唤声扈官人便可,小哥高姓大名?”这汉道:“小人原是开封府人氏,乃是八十万禁军都教头林冲的徒弟,姓曹,名正,祖代屠户出身。小人杀的好牲口,挑筋剐骨,开剥推肉,只此被人唤做操刀鬼。为因本处一个财主,将五千贯钱,教小人来此山东做客,不想折了本,回乡不得,在此入赘在这个庄农人家。却才灶边妇人,便是小人的浑家。这个后生便是小人的妻舅。却才小人在店内听官人与这位好汉通姓名时,方才知道是扈师叔来了,只出来相见。但望师叔模样俊俏,是以才使了一趟步法看,权作相认。” 三娘笑道:“原来你便是曹正,早听林师兄说起过。”杨志惊道:“扈官人还是林教头师弟?”三娘颔道:“正是。”杨志道:“可惜了林教师这位好汉,被高太尉陷害,落草去了,如今现在梁山泊。”三娘道:“此事我知晓,早晚去寻访师兄。”跟着对曹正道:“师侄且过来见过杨制使,便是江湖上闻名的青面兽。” 曹正上前拜了,大喜道:“小人今早便闻的屋头喜鹊叫唤,原来是扈师叔与杨制使到来,真个儿是大喜之事,且请扈师叔与杨制使一同吃酒。” 当下曹正叫老婆和妻舅都来拜了扈三娘与杨志,一面再置酒食相待。饮酒中间,曹正动问道:“扈师叔缘何到此?”三娘道:“便是欲往梁山探访你师傅。” 三娘又看了杨志道:“却不知制使缘何到此?”杨志把做制使失陷花石纲,并如今又失陷了梁中书的生辰纲一事,从头备细告诉了。曹正道:“既然如此,制使且在小人家里住几时,再有商议。”杨志道:“如此却是深感你的厚意。只恐官司追捕将来,不敢久住。” 第圆一章智深单打二龙山 扈岚双夺宝珠寺 曹正酒店内,听了杨志的话后,三娘道:“制使这般说时,要投那里去?”杨志道:“洒家欲投梁山泊,去寻你师兄林教头。???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俺先前在那里经过时,正撞着他下山来,与洒家交手。王伦见了俺两个本事一般,因此都留在山寨里相会,以此认得你师兄林冲。王伦当初苦苦相留,俺却不曾落草,如今脸上又添了金印,却去投奔他时,好没志气。因此踌躇未决,进退两难。” 曹正接着道:“制使见的是。小人也听的人传说,王伦那厮,心地偏窄,安不得人,说我师父林教头上山时,受尽他的气。不若小人此间离不远,却是青州地面,有座山,唤做二龙山,山上有座寺,唤做宝珠寺。那座山生来却好,裹着这座寺,只有一条路上的去。如今寺里住持还了俗,养了头,余者和尚都随顺了。说道他聚集的四五百人,打家劫舍。为头那人,唤做金眼虎邓龙。制使若有心落草时,到去那里入伙,足可安身。” 杨志道:“既有这个去处,何不去夺来安身立命?”三娘道:“杨制使孤身一人不好下手,我一起前去相帮。”曹正也道:“师叔与制使既有心夺那山寨时,小人并一帮伙家一起相帮。”杨志大喜,三个吃了酒肉,便在曹正店内歇宿一夜。 次日一早,三娘、杨志两个收拾停当,曹正引了十余名庄客相随,一众人曳开脚步,投二龙山来。行了一日,看看渐晚,却早望见一座高山。 三娘看看天色道:“天色已晚,去林子里且歇一夜,明日却上山去,再做理会。”众人轰然称是,一同转入林子里来时,都吃了一惊。只见一个胖大和尚,脱的赤条条的,背上刺着花绣,坐在松树根头乘凉。 那和尚见了一伙人来,就树根头绰了禅杖,跳将起来,大喝道:“你们这些鸟男女却是那里来的?” 杨志听了暗道:“原来也是关西和尚。¤ ? ?八一小卍?說網w-w、w、.81zw.com俺和他是乡中,问他一声。”没等杨志问话时,却见扈三娘越众而出,朝着那和尚大笑叫道:“鲁大师,你看我是谁?” 那和尚正是鲁智深,只见他抡起手中禅杖细看时,阿耶一声,急忙披了直裰掩住身体,丢了禅杖,并步上来大喜道:“原来是扈官人,可真是想煞洒家了。”杨志心道:“却是扈官人认识的。” 三娘也上前来,与鲁智深见礼了,急忙问道:“鲁大师,那日你追赶承景那厮去,唤你几遍都不见转回,却不知去了哪里。” 鲁智深呵呵笑道:“那夏奴狗贼不敢与我交手,只顾逃走,洒家赶上去,一路打打跑跑,最后被他滑溜走了。洒家在一座山中转了多时方才出来,也不想构回东京去干那看菜园的差事,便就此流落在江湖上,东又不着,西又不着。来到孟州十字坡过,险些儿被个酒店妇人害了性命,把洒家着蒙汗药麻翻了。得他的丈夫归来得早,见了洒家这般模样,又看了俺的禅杖、戒刀吃惊,连忙把解药救俺醒来。因问起洒家名字,留住俺过了几日,结义洒家做了弟兄。那人夫妻两个,亦是江湖上好汉有名的,都叫他做菜园子张青,其妻母夜叉孙二娘,甚是好义气。住了四五日,打听的这里二龙山宝珠寺可以安身,洒家特地来奔那邓龙入伙,叵耐那厮不肯安着洒家在这山上。和俺厮并,又敌洒家不过,只把这山下三座关,牢牢地拴住。又没别路上去,那撮鸟由你叫骂,只是不下来厮杀,气得洒家正苦在这里没个委结。” 三娘叹道:“鲁大师十字坡那趟真是凶险。”顿了顿拉着鲁智深到了杨志面前道:“鲁大师,杨制使,两位都是好汉,且来相见。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当下三娘引见了两个,鲁智深笑道:“原来是在东京卖刀杀了破落户牛二的好汉,却原来在这里相见。”杨志也笑道:“原来师兄是自家乡里之人,俺在江湖上多闻师兄大名。”三娘又引见了曹正,众人都是大喜。 当下众人在林子里就地坐了,自有庄客取来随身带的酒食,铺在地上,一同吃喝起来。杨志诉说了卖刀杀死牛二的事,并解生辰纲失陷一节,都备细说了,便道:“既是闭了关隘,俺们休在这里,如何得他下来?” 三娘道:“若是端的闭了关时,急切间也上去不得。似此只可智取,不可力求。”鲁智深道:“叵耐那撮鸟,初投他时,只在关外相见。因不留俺,厮并起来,那厮小肚上,被俺一脚点翻了。却待要结果了他性命,被他那里人多,救了上山去,闭了这鸟关,由你自在下面骂,只是不肯下来厮杀。”杨志道:“既然好去处,俺和你如何不用心去打!”鲁智深道:“便是没做个道理上去,奈何不得他!” 三娘接着道:“小人有条计策,不知中二位意也不中?”鲁智深与杨志都道:“愿闻良策则个。”三娘看着曹正道:“此事还要曹师侄出力,稍后我与制使也休这般打扮,只照庄客穿着,扮作曹师侄店内庄客。曹师侄把这位师父禅杖、戒刀都拿了,却叫曹师侄的妻弟,与众庄客一同,直送到那山下,把一条索子,绑了鲁大师。那绳扣自做个活结头,曹师侄却去山下叫道:‘我们近村开酒店庄家,这和尚来我店中吃酒,吃得大醉了,不肯还钱,口里说道,去报人来打你山寨,因此我们听的;乘他醉了,把他绑缚在这里,献与大王。’那厮必然放我们上山去。到得他山寨里面,见邓龙时,把索子曳脱了活结头,便递过禅杖与鲁大师。我们三个一上,那厮走往那里去!若结果了他时,以下的人,不敢不伏。此计若何?” 鲁智深、杨志齐道:“妙哉!妙哉!”有诗为证:乳虎称龙亦枉然,二龙山许二龙蟠。人逢忠义情偏洽,事到颠危策愈全。 当晚众人就林中吃了酒食,次日五更起来,众人都吃得饱了,三娘、杨志、鲁智深、曹正,带了小舅并那十余个庄家,取路上二龙山来。 晌午后,直到关下林子里,脱了衣裳,把鲁智深用活结头使索子绑了,教两个庄家,牢牢地牵着索头。三娘披件旧衣在外面罩了,杨志戴了遮日头凉笠儿,身穿破布衫,手里倒提着朴刀。曹正拿着他的禅杖,众人都提着棍棒,在前后簇拥着。 到得关下,看那关时,都摆着强弩硬弓,灰瓶炮石。小喽罗在关上,看见绑得这个和尚来,飞也似报上山去。多样时,只见两个小头目上关来问道:“你等何处人?来我这里做甚么?那里捉得这个和尚来?” 曹正按三娘话答道:“小人等是这山下近村庄家,开着一个小酒店。这个胖和尚,不时来我店中吃酒。吃得大醉,不肯还钱,口里说道:‘要去梁山泊叫千百个人来,打此二龙山,和你这近村坊,都洗荡了!’因此小人只得又将好酒请他,灌得醉了,一条索子绑缚这厮,来献与大王,表我等村邻孝顺之心,免的村中后患。” 两个小头目听了这话,欢天喜地,说道:“好了!众人在此少待一时。”两个小头目就上山来报知邓龙,说拿得那胖和尚来。邓龙听了大喜,叫:“解上山来,且取这厮的心肝,来做下酒,消我这点冤仇之恨!”小喽罗得令,来把关隘门开了,便叫送上来。 三娘、杨志、曹正,紧押鲁智深解上山来,看那三座关时,端的险峻:两下里山环绕将来,包住这座寺;山峰生得雄壮,中间只一条路上关来;三重关上,摆着擂木炮石,硬弩强弓,苦竹枪密密地攒着。过得三处关闸,来到宝珠寺前看时,三座殿门,一段镜面也似平地,周遭都是木栅为城。 寺前山门下立着七八个小喽罗,看见缚的鲁智深来,都指手骂道:“你这秃驴,伤了大王,今日也吃拿了!慢慢的碎割了这厮!”鲁智深只不做声。押到佛殿看时,殿上都把佛来抬去了;中间放着一把虎皮交椅;众多小喽罗,拿着枪棒,立在两边。 少刻,只见两个小喽罗扶出邓龙来,坐在交椅上。三娘、曹正、杨志紧紧地帮着鲁智深到阶下。邓龙道:“你那厮秃驴!前日点翻了我,伤了小腹,至今青肿未消,今日也有见我的时节。” 鲁智深睁圆怪眼,大喝一声:“撮鸟休走!”两个庄家把索头只一曳,曳脱了活结头,散开索子,鲁智深就曹正手里接过禅杖,云飞抡动,三娘掣出日月双刀,杨志撇了凉笠儿,提起手中朴刀,曹正又抡起杆棒,众庄家一齐作,并力向前。 邓龙急待挣扎时,早被鲁智深一禅杖,当头打着,把脑盖劈作两半个,和交椅都打碎了。手下的小喽罗,早被三娘、杨志搠翻了十余个。 三娘叫道:“都来投降!若不从者,便行扫除处死!”寺前寺后,五六百小喽罗并几个小头目,惊吓的呆了,只得都来归降投伏。 三娘随即叫两个庄客把邓龙等尸,扛抬去后山烧化了。又命曹正带人去点仓廒,整顿房舍,再去看那寺后有多少物件,且把酒肉安排些来吃。 三个火并了邓龙后,都是大喜,鲁智深并杨志都要扶三娘做山寨之主,三娘却一再谦让,只扶鲁智深与杨志两个一同做了寨主,置酒设宴庆贺。小喽罗们尽皆投伏了,仍设小头目管领。 第圆二章二龙山应生死盟 济州府限捕公文 鲁智深、杨志两个俱都做过大宋军官,也知管治一方,却是法度要紧,但却不甚通解如何管治山寨,虽两个都坐了寨主之位,但却心甚无底。№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两个见三娘代为号令,寨中大小头领俱都领拔差事,教下法度来管治,事无巨细都无参差,顿觉大喜。 诸事定后,寨中大吹大擂大摆筵席庆贺了一夜,三娘又教鲁智深、杨志赍金银厚赏,以收人心,上下俱都欢喜。吃了一夜酒后,都在山寨歇息了。 翌日,三娘依旧早起练武,随后稍作梳洗,唤两个小喽啰到山下买了两条黄狗来,到得午时煮了一大锅香肉来,那香气直透大殿。 鲁智深在堂后闻得香味,大喜之下顿时拉了杨志道:“杨制使,且随洒家去吃香肉,扈官人烹制的香肉,人间一绝。”两个来到殿上,果见三娘煮了一大锅香肉在那里,见两个来时,笑道:“鲁大师、杨制使,刚好肉熟。” 当下三个围坐炉边吃起香肉来,杨志赞道:“果真是好香肉。”鲁智深道:“上次瓦罐寺吃这香肉,配着官人自酿的那透瓶香,滋味方才是绝对。只可惜眼下有肉,却无那好酒。” 三娘笑嘻嘻的取出一个牛皮水囊道:“那透瓶香好酒随身带了一壶。”鲁智深大喜,接过拔了塞口,仰头便是大大喝了一口。杨志闻得那酒香气,亦是口唇大动,鲁智深喝了几大口方才交给杨志,也喝了几大口,杨志大呼畅快道:“这酒果真好生有力气。” 三娘笑道:“鲁大师,杨制使,实不相瞒,这透瓶香在华州已是能大量酿制,每月能得千坛美酒。”当下三娘说了少华山、史家庄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之事,又说了与桃花山、柴家庄结盟之事。 鲁智深听了后一拍大腿道:“扈官人,原来你方是少华山、史家庄两处共主,以官人身份能做得如此,真个儿令人钦佩。”杨志道:“鲁大师,洒家有个计较,我两个虽然落草,但早晚也不愿干那打家劫舍、杀害良民之事,听扈官人说那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之事,便觉着俺们这二龙山便也该像桃花山、柴家庄那般,与少华山、史家庄结生死盟约,早晚山寨也学少华山那般,方得兴旺,也算做下一番功业来。卍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鲁智深笑道:“洒家正有此意,不知扈大寨主,可愿结纳否?”三娘笑道:“求之不得。”当下三个便在殿上烧了黄纸,立了约盟,二龙山也入了盟来。 立了约盟后,三个都是大喜,坐下又吃酒肉庆贺,三娘道:“鲁大师,杨制使,结盟之后,还有一趟买卖,这美酒透瓶香在京东西路一带的贩售之权便可全部交托二龙山。”鲁智深与杨志都是大喜,杨志道:“如此又多一条财源。”鲁智深摸着光头笑道:“早晚便有美酒喝了。”当下三个商定了在京东西路透瓶香美酒质价,又将分红利定下,得利便是五五对分,两家各得一半。 在二龙山住了两日,三娘修书一封教人送往少华山去,请朱武派人来帮扶二龙山,教管治之法来。一切安排定后,三娘与曹正等人拜别鲁智深与杨志两个,两人苦留不住,只得送下山来,一直送到曹正酒店里,又吃顿酒肉后,方才依依惜别。曹正自在二龙山脚继续开店,以作耳目。 三娘别了鲁智深、杨志与曹正后,径投晁盖庄上而来。走了一日,又路过黄泥岗时,都听左近人说岗上死了十余名客商,只见一二百做公的都在左近盘查。三娘衣饰华贵,又是独自一人,因此盘问几句也就瞒过,也不敢逗留太久,只顾低头赶路,却不想竟在安乐村口见到了晁盖。 三娘不禁心头大怒,上前拉着晁盖便走,边走边低声怒道:“左近这许多做公的,只在此作甚?”晁盖反手拉住三娘玉手边走边道:“放心不下你,只在此地专等。”三娘愣了一愣道:“我自有脱身之法,要你担心?”晁盖道:“晁某从未扔下兄弟不顾,何况你还是个女子?” 三娘大怒,甩脱晁盖后,回头只道:“要你管我!”说罢当先便走,晁盖不明所以,只得在后面苦追。晁盖不及三娘脚快,一路赶得甚是辛苦。 三娘脚程不慢,晁盖赶得辛苦,两个三四日便回到庄内,前后去了共七日上下。到了庄上,吴用、公孙胜、刘唐出来接住,都是欢喜,三娘见了一众兄弟,又见晁盖这几日赶得苦了,方才消了那口气,众兄弟迎入庄内,大摆筵席庆贺。 席间晁盖问起三娘所办的尾事来,三娘将杀人灭口之事说了,又说起跟随杨志一路,帮他与鲁智深夺了二龙山落草。听完后,众人都是击节赞叹,惟独晁盖揪然不乐道:“扈官人,在安乐村等候时,听闻黄泥岗杀翻一十四人,初时我还纳闷,不知是谁下的手,不想是你做的。想那一十四个虞侯、军健人等,都属无辜之人,我等已然取了财帛,为何还要屠害性命?须知大虫不吃伏肉,杀那些个无力反抗之人,并非好汉所为。” 扈三娘哼了一声道:“那些人平日都是为虎作伥之辈,皆死有余辜。我杀他们灭口正是为了斩断尾,终不能为一点妇人之仁,将众兄弟性命悬于半空。那日你们都与那些人照过面,不杀了,早晚画影出来缉拿。” 吴用道:“扈官人说的是,周全他几个性命时,反将我等性命断送。”公孙胜也道:“保正,如今那一十四人都已被灭口,杨志又去落草,官府无从追查,我等方得安稳。”众人都劝了一回后,晁盖也有心周全兄弟,方才忍气揭过。 三娘又问起三阮与白胜来,吴用道:“等了数日不见官人转来,便将金珠宝贝分了十份,给了四人四份,一份散给左近贫人,其余每人一份。官人那份,公孙先生暂管。” 三娘皱眉道:“财帛分了,可曾嘱咐言语?”吴用道:“不曾嘱咐。”三娘顿足道:“但不嘱咐时,三阮尚好,他们那处偏远,白胜那边便在黄泥岗左近,若大手大脚使钱看时,早晚被做公的看出端倪来!” 晁盖忙替吴用说话:“只怕无这等巧事。”三娘冷哼道:“当年我劫那生辰纲时,都藏了半载方才取用,这般方能避过耳目。如今这般做来,我那杀人灭口也枉费了!不听我言语,早晚案子作!”当下起身愤然离席,晁盖、吴用在那里面面相觑,一场欢宴却不欢而散。 散了筵席后,晁盖带了吴用来三娘屋寻她说话,却见三娘正在打栓包裹,晁盖急道:“官人却又置气。”三娘瞪了一眼道:“不听我言语时,早早散伙便好。” 晁盖又忍一回,只得赔礼道:“官人息怒,此事是晁某未曾交代仔细,做得岔了。适才也问了教授,只因劫了那许多财帛回来,众兄弟都看着眼热,整日来问,晁某与官人都不在,教授与众兄弟商议后,便先行分了。”吴用也赔礼道:“官人,此事不怪保正,是小生计较得浅了。” 三娘见他两个争相认错,叹口气道:“我也知道财帛在手,但不分时,众兄弟都眼望着。分也就分了,但须得嘱咐仔细,使钱时切勿大手大脚,否则早晚漏馅。罢了,此时再说也于事无补,保正还是先差人打探消息为好。教庄内早晚准备,若案子作,方才好尽早脱身。”晁盖与吴用两个应了,安排人自去准备。 却说那押生辰纲老都管、虞侯并十个厢军被杀死在黄泥岗上,到得傍晚时被过山猎户现,火急到县里告。县官听得出了偌大人命官司,不敢怠慢,随即取了猎户口词,叠了一宗案。便唤当地方都头、仵作,并地厢、里正、猎户一干人等,来到黄泥岗,上到岗来,取一众尸登场检验了。 从老都管尸身上取出书信、腰牌若干,看了方知是大名府押送生辰纲的。众人回禀县官后,那县官不敢怠慢,急忙差人往济州府衙、大名府、东京蔡太师三处送信细报。只是当场无一活口,也不知何人所为,也不知有多少人下手,便是一派无头公案。 直说县里几个差拔赶到北京报信,到的梁中书府,直至厅前,齐齐都拜翻在地下告罪,将一十四个押送生辰纲之人俱都身死,一应金珠宝贝遭人劫了之事说了。梁中书听了大惊,问道:“府中派出一十五人,尚有个好武艺的青面兽杨志在,何以都被杀了?”来人问了青面兽容貌后报说:“只得一十四具尸,内里并无此等样人。” 梁中书听了大怒,骂道:“这贼配军!定是见财起意,伙同他人劫财杀人,这厮便是犯罪的囚徒,我一力抬举他成人,怎敢做这等不仁忘恩的事!我若拿住他时,碎尸万段!”随即便唤书吏,写了文书,当时差人星夜来济州投下;又写一封家书,着人也连夜上东京,报与太师知道。 且不说差人去济州下公文,只说着人上东京来到太师府报知。见了太师,呈上书札。蔡太师看了,大惊道:“这班贼人,甚是胆大!四年前将我女婿送来的礼物,打劫了去,也是一般的没有活口,做个无头公案,至今未获;今年又来无礼,如何干罢!”随即押了一纸公文,着一个府干,亲自赍了,星夜望济州来,着落府尹,立等捉拿这伙贼人,便要回报。 且说济州府尹自从受了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札付,只因没有活口,不得要领,每日理论不下。正忧闷间,只见门吏报道:“东京太师府里,差府干现到厅前,有紧急公文,要见相公。” 府尹听得,大惊道:“多管是生辰纲的事!”慌忙升厅,来与府干相见了,说道:“这件事,下官已受了梁府虞候的状子,已经差缉捕的人,跟捉贼人,未见踪迹。前日留守司又差人行札付到来,又经着仰尉司并缉捕观察,杖限跟捉,未曾得获。若有些动静消息,下官亲到相府回话。” 府干道:“小人是太师府里心腹人。今奉太师钧旨,特差来这里要这一干人。临行时,太师亲自分付,教小人到本府,只就州衙里宿歇,立等相公,要拿在逃军官杨志并各贼正身。限在十日捉拿完备,差人解赴东京。若十日不获得这件公事时,怕不先来请相公去沙门岛走一遭。小人也难回太师府里去,性命亦不知如何。相公不信,请看太师府里行来的钧帖。” 府尹看罢大惊,随即便唤缉捕人等。只见阶下一人声喏,立在帘前,太守道:“你是甚人?”那人禀道:“小人是三都缉捕使臣何涛。”太守道:“前日黄泥冈上打劫了去的生辰纲,是你该管么?” 何涛答道:“禀复相公:何涛自从领了这件公事,昼夜无眠,差下本管眼明手快的公人,去黄泥冈上往来缉捕、探问消息;只因这伙贼人心狠手辣,没有活口,更无口词,都不知下手贼人形状,无从缉捕。虽是累经杖责,到今未见踪迹。非是何涛怠慢官府,实出于无奈。” 府尹喝道:“胡说!‘上不紧则下慢’。我自进士出身,历任到这一郡诸侯,非同容易!今日东京太师府,差一干办,来到这里,领太师台旨:限十日内,须要捕获各贼正身,完备解京。若还违了限次,我非止罢官,必陷我投沙门岛走一遭。你是个缉捕使臣,倒不用心,以致祸及于我。先把你这厮迭配远恶军州,雁飞不到去处!” 便唤过文笔匠来,去何涛脸上刺下“迭配……州”字样,空着甚处州名,落道:“何涛,你若获不得贼人,重罪决不饶恕!”正是:脸皮打稿太乖张,自要平安人受殃。贱面可无烦作计,本心也合细商量。 (新书求收藏、推荐支持,谢谢书友逐日炎龙、温伯的打赏) 第圆三章因赌露馅何观察 乔装赚信陈虞侯 却说何涛领了台旨,下厅前来到使臣房里,会集许多做公的,都到机密房中,商议公事。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说起这桩案子来,众做公的都面面相觑,如箭穿雁嘴,钩搭鱼腮,辔缚马口,尽无言语。何涛道:“你们闲常时,都在这房里赚钱使用;如今有此一事难捉,都不做声。你众人也可怜我脸上刺的字样。” 众人道:“上复观察:小人们人非草木,岂不省的?只是那贼头杨志尚无下落,便一伙贼众也无底细,必是杨志伙同他州外府深山旷野强人,一时劫了他的财宝,自去山寨里快活,如何拿的着?便是知道,也只看得他一看。” 何涛听了,当初只有五分烦恼,见说了这话,又添了五分烦恼,自离了使臣房里,上马回到家中,把马牵去后槽上拴了,独自一个,闷闷不已。何涛老婆见了这等摸样,上前问道:“丈夫,你如何今日这般嘴脸?”何涛长吁短叹的将事由说了,看了脸上那刺字,老婆也叫起屈来道:“似此怎地好?却是如何得了!” 正说之间,只见兄弟何清来望哥哥,何涛道:“你来做甚么?不去赌钱,却来怎地?”何涛的妻子乖觉,连忙招手说道:“阿叔,你且来厨下,和你说话。”何清当时跟了嫂嫂进到厨下坐了。嫂嫂安排些酒肉菜蔬,烫几杯酒,请何清吃。 何清问嫂嫂道:“哥哥忒杀欺负人!我不中,也是你一个亲兄弟!你便奢遮杀,只做得个缉捕观察,便叫我一处吃盏酒,有甚么辱没了你!”阿嫂道:“阿叔,你不知道,你哥哥心里自过活不得哩!”何清道:“他每日起了大钱大物,那里去了?有的是钱和米,有甚么过活不得处?”阿嫂便将事由说了。 何清听了道:“我也诽诽地听得人说道:‘有贼打劫了生辰纲去。’正在那里地面上?”阿嫂道:“只听的说道黄泥岗上。”何清道:“却是甚么样人劫了?” 阿嫂道:“叔叔,你又不醉,我方才说了,押送人等皆死,只走了一个杨志,是有几人下手,是何模样,俱都不知。”何清呵呵的大笑道:“原来恁地。?????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知道是有个走脱的杨志,差人去捉便是。”阿嫂道:“你倒说得好,便是没捉处。” 何清笑道:“嫂嫂,倒要你忧。哥哥放着常来的一班儿好酒肉弟兄,闲常不睬的是亲兄弟,今日才有事,便叫没捉处。若是教兄弟得知,赚得几贯钱使,量这伙小贼,有甚难处!”阿嫂道:“阿叔,你倒敢知得些风路?”何清笑道:“直等哥哥临危之际,兄弟却来有个道理救他。”说了,便起身要去。阿嫂留住再吃两杯。 那妇人听了这话说得跷蹊,慌忙来对丈夫备细说了。何涛连忙叫请兄弟到面前。何涛陪着笑脸说道:“兄弟,你既知此贼去向,如何不救我?”何清道:“我不知甚么来历,我自和嫂子说耍。兄弟如何救的哥哥?”何涛道:“好兄弟,休得要看冷暖。只想我日常的好处,休记我闲时的歹处,救我这条性命!” 何清道:“哥哥,你管下许多眼明手快的公人,也有三二百个,何不与哥哥出些大气?量兄弟一个,怎救的哥哥!”何涛道:“兄弟休说他们,你的话眼里有些门路,休要把与别人做好汉。你且说与我些去向,我自有补报你处。正教我怎地心宽!”何清道:“有甚么去向,兄弟不省的!”何涛道:“你不要怄我,只看同胞共母之面。”何清道:“不要慌。且待到至急处,兄弟自来出些气力,拿这伙小贼。” 阿嫂便道:“阿叔,胡乱救你哥哥,也是弟兄情分。如今被太师府钧帖,立等要这一干人,天来大事,你却说小贼!”何清道:“嫂嫂,你须知我只为赌钱上,吃哥哥多少言语。但是打骂,不曾和他争涉。闲常有酒有食,只和别人快活,今日兄弟也有用处。” 何涛见他话眼有些来历,慌忙取一个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说道:“兄弟,权将这锭银收了。日后捕得贼人时,金银缎匹赏赐,我一力包办。”何清笑道:“哥哥正是‘急来抱佛脚,闲时不烧香’。我若要你银子时,便是兄弟勒索你。你且把去收了,不要将来赚我。你若如此,我便不说。既是你两口儿我行陪话,我说与你,不要把银子出来惊我。” 何涛道:“银两都是官司信赏出的,如何没三五百贯钱?兄弟,你休推却。网 w-w、w`.`8、1、z`w-.com我且问你:这伙贼却在那里有些来历?”何清道:“哥哥,自都有在这里便了。你只把银子收了去,不要将来赚我,只要常情便了,我却说与你知道。” 何观察道:“这锭银子,是官司信赏的,非是我把来赚你,后头再有重赏。兄弟,你且说这伙人来历。”何清道:“不瞒哥哥说,兄弟前些日为赌博输了,没一文盘缠,有个一般赌博的,引兄弟去北门外十五里,地名安乐村,有个王家客店内,凑些碎赌。那日到了安乐村,在村口见三个人进了村子,一个闲汉接住。那三个人来去得急,未曾细看,只觉得一个人眼熟,尚未记起,便先略过了,哥哥此处先记这个话头。” 何清续道:“此处店主带我去村里相赌,来到一处三叉路口,只见一个汉子挑两个桶来。我到认出此人便是那日接住那三人的闲汉,只是不知姓名。店主人自与他厮叫道:‘白大郎,那里去?’那人应道:‘有担醋,将去村里财主家卖。’店主人和我说道:‘这人叫做白日鼠白胜,他是个赌客。’我也只安在心里,却尚未起疑。后来一连数日,起先见得眼熟那人都在安乐村口,似乎在等什么人来,我细看之后才认出此人来,便是郓城县东溪村晁保正。因何认得他?我比先曾跟一个赌汉去投奔他,因此我认得,也才记起那日晁盖领两个人来,白胜接住入了村的,这时才纳闷起来,晁盖一介保正缘何到他家中?” 何清喝口茶又道:“跟着便听得沸沸扬扬地说道:‘黄泥岗上杀伤人命。’一时还不知情由,便只在村中闲赌。约莫五六日后,方才听闻是杀伤人命,劫了生辰纲。那日,那白胜不知何处回来,便要入局来赌。那店主因他欠得债多,只是不许,那白胜闹将起来,将出一锭大银来,一口气还了欠债。我等看了都吃惊,店主问:‘白大郎莫不是劫了生辰纲之人?缘何得如此大银在此?’那厮听了此话,眉间闪烁,只还了欠债,便也不赌走了。” 说到这里何涛道:“这晁盖与白胜端的蹊跷。”何清道:“正是,像我等赌徒手痒时,但有衬底钱也要将出来博了,岂会像他那般,身有钱财,只因一句话,便收手不博。因此想来,这白胜便是心内有鬼,必定牵连其中!” 何涛听了大喜,随即引了兄弟何清,径到州衙里见了太守。府尹问道:“那公事有些下落么?”何涛禀道:“略有些消息了。”府尹叫进后堂来说,仔细问了来历。何清一一禀说了。当下便差八个做公的,一同何涛、何清,连夜来到安乐村,叫了店主人做眼,径奔到白胜家里。 却是三更时分,叫店主人赚开门来打火,只听得白胜在床上做声。问他老婆时,却说道害热病,不曾得汗。从床上拖将起来,见白胜面色红白,就把索子绑了,喝道:“黄泥岗上做得好事!”白胜那里肯认。把那妇人捆了,也不肯招。众做公的绕屋寻赃,寻到床底下,见地面不平;众人掘开,不到三尺深,众多公人声喊,白胜面如土色,就地下取出一包金银,随即把白胜头脸包了,带他老婆,扛抬赃物,都连夜赶回济州城里来。 却好五更天明时分,把白胜押到厅前,便将索子捆了。问他钱财何来,白胜编不得圆谎时,教一顿好打,又问主情造意,白胜抵赖,死不肯招其他贼党。连打三四顿,打的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府尹便想诈一诈他,便喝道:“告的正主招了赃物,捕人已知是郓城县东溪村晁保正了,你这厮如何赖得过!你快说那七人是谁,便不打你了。” 白胜又捱了一歇,打熬不过,又乍听已经知道了晁盖,只得招道:“为的是晁保正。他自同七人来纠合白胜,与他挑酒,其实不认得那七人。”知府道:“这个不难。只拿住晁保正,那七人便有下落。”先取一面二十斤死枷,枷了白胜,他的老婆也锁了,押去女牢里监收。 随即押一纸公文,就差何涛亲自带领二十个眼明手快的公人,径去郓城县投下,着落本县,立等要捉晁保正,并不知姓名七个正贼。一同何观察领了一行人,去时不要大惊小怪,只恐怕走透了消息。星夜来到郓城县,先把一行公人,都藏在客店里,只带一两个跟着,来下公文,径奔郓城县衙门前来。 当下巳牌时分,却值知县退了早衙,县前静悄悄地,何涛走去县对门一个茶坊里坐下,吃茶相等。进到店内,只窗边挑帘坐了一位俊俏小官人,独自在那里吃茶。何涛见他穿得富贵,略略点头,那小官人微微颔笑道:“来人可是何观察?” 何涛吃了一惊,不想方到郓城县,便有认得之人,这事如何做得紧密?那小官人却笑道:“何观察不须惊慌,且过来坐下吃茶细说。” 何涛只得过来坐了,也点一个泡茶吃了,问道:“不知这位官人如何认得小人?”那小官人笑道:“我乃东京蔡太师府上虞侯,姓陈。”当下取一份公文与腰牌出来,何涛略略看了一惊道:“原来是太师府门下陈虞侯,小可敬拜。” 施了一礼后,那小官人道:“太师着我至府里动问案情,方知何观察领人来郓城县拿人,因此快马赶来问个消息,许是马快,反倒赶在头里,便想定要先到县衙来,便在此处专等何观察。”何涛道:“原来如此,却不知何以认出小人?”那陈虞侯笑了笑道:“何观察一看便是个做公的,脸上也刺了那字,因此认得。” 何涛面色微微一红道:“当时上官催逼得紧,因此刺下迭配……州字样,只等此趟公事一了,方才免了这趟。”陈虞侯叹口气道:“也都是这伙贼人累的,否则我也自在东京吃酒逍遥,何必到此?”何涛也道:“虞侯说的是,这般杀千刀的贼人,委实可恨。” 陈虞侯道:“也罢,先不牢骚了,办公事要紧。却不知何观察是如何寻得贼人踪迹?”何涛便将自家兄弟何清至安乐村后看出端倪之事说了,当说到晁盖是因在村口等甚人,方才被何清认出时,那陈虞侯微微叹息一声,但随即又平复如故。 少时听完后,陈虞侯赞道:“何观察果然仔细,这趟案子能查得端倪,观察当记功,稍后事了,回到东京太师面前,一定说观察功劳。”何涛大喜道:“一切便拜虞侯提携。” 陈虞侯道:“正是有心提携观察,现下当先缉捕凶身到案。”当下便问茶博士道:“今日如何县前恁地静?”茶博士说道:“知县相公早衙方散,一应公人和告状的,都去吃饭了未来。”何涛又问道:“今日县里不知是哪个押司直日?”茶博士指着道:“今日直日的押司来也。”那陈虞侯与何涛看时,只见县里走出一个吏员来。 (新书求推荐、收藏支持,感谢书友阿瑟殿下的打赏和评价票) 第圆四章宋江动念放天王 扈岚半道戏公明 却说那陈虞侯与何涛在茶寮内看那进来之人时,怎生模样,但见:眼如丹凤,眉似卧蚕。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滴溜溜两耳悬珠,明皎皎双睛点漆。唇方口正,髭须地阁轻盈;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坐定时浑如虎相,走动时有若狼形。年及三旬,有养济万人之度量;身躯六尺,怀扫除四海之心机。志气轩昂,胸襟秀丽。刀笔敢欺萧相国,声名不让孟尝君。 陈虞侯看了动问道:“这位押司何许人也?”那茶博士道:“那押司姓宋,名江,表字公明,排行第三,祖居郓城县宋家村人氏。为他面黑身矮,人都唤他做黑宋江;又且于家大孝,为人仗义疏财,人皆称他做孝义黑三郎。上有父亲在堂,母亲早丧,下有一个兄弟,唤做铁扇子宋清,自和他父亲宋太公在村中务农,守些田园过活。这宋押司刀笔精通,吏道纯熟,更兼爱习枪棒,学得武艺多般。平生只好结识江湖上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若高若低,无有不纳,便留在庄上馆谷,终日追陪,并无厌倦;若要起身,尽力资助,端的是挥霍,视金似土。人问他求钱物,亦不推托,且好做方便,每每排难解纷,只是周全人性命。如常散施棺材药饵,济人贫苦,救人之急,扶人之困,以此山东、河北闻名,都称他做及时雨;却把他比做天上下的及时雨一般,能救万物。” 那陈虞侯与何涛听了,陈虞侯微微一笑道:“及时雨,好大的口气。何观察,且请他来说话。”何涛听了吩咐便出了茶寮。 当时宋江带着一个伴当,走将出县前来。只见这何观察当街迎住,叫道:“押司,此间请坐拜茶,有贵人相请。”宋江见他似个公人,慌忙答礼道:“尊兄何处?”何涛道:“且请押司到茶坊里面吃茶说话,内里有贵人相见。”宋公明道:“谨领。” 两个入到茶坊里,宋江只见那座头上坐了一位富贵俊俏小官人,端的相貌俊美、衣饰华贵,心想却不知是何方人物?只见那陈虞侯也不起身,略略颔后,指着对席道:“请押司看座。◎◎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宋江看她这幅气派,心里略惊,拱手坐定,伴当都叫去门前等候。 宋江道:“不敢拜问二位尊兄高姓?”何涛答道:“小人是济州府缉捕使臣何观察的便是。这位贵人乃是东京蔡太师府上陈虞侯。不敢动问押司高姓大名?” 宋江听了急忙起身又复行一礼道:“贱眼不识陈虞侯、何观察,少罪。小吏姓宋名江的便是。”何涛倒地便拜,陈虞侯只坐着略略拱手说道:“久闻大名,无缘不曾拜识。”宋江道:“惶恐。” 又请何涛坐了,宋江便叫茶博士将三杯茶来。没多时,茶到。三个吃了茶。宋江道:“陈虞侯、何观察到敝县,不知上司有何公务?”何涛道:“实不相瞒,陈虞侯与我来贵县有几个要紧的人。”宋江道:“莫非贼情公事否?” 何涛道:“有实封公文在此,敢烦押司作成。”宋江道:“观察是上司差来捕盗的人,小吏怎敢怠慢?不知为甚么贼情紧事?”何涛道:“押司是当案的人,便说也不妨:敝府管下黄泥岗上一伙贼人,共是九个,伙同一名配军杨志,杀翻了北京大名府梁中书差遣送蔡太师的生辰纲军健一十四人,劫去了十一担珍珠宝贝,计该十万贯正赃。今捕得从贼一名白胜,指说八个正贼,都在贵县。这是太师府特差一个干办,在本府立等要这件公事,这位陈虞侯来此便是只看这遭,望押司早早维持。” 宋江道:“休说太师处着落,便是观察自赍公文来要,敢不捕送?只不知道白胜供指那八人名字?”何涛道:“不瞒押司说:是贵县东溪村晁保正为。更有七名从贼,不识姓名,烦乞用心。” 宋江听罢,吃了一惊,肚里寻思道:“晁盖是我心腹弟兄。他如今犯了迷天大罪,我不救他时,捕获将去,性命便休了!”心内自慌,却答应道:“晁盖这厮,奸顽役户,本县内上下人,没一个不怪他。八一小卐說¤網w-w-w、.、8`1-z-w`.-c、o`m今番做出来了,好教他受!” 那陈虞侯一直只是喝茶,并不插口,此时忽然开口问道:“听押司口气,识得这晁盖?”宋江微微一鄂道:“正是,不知虞侯何意?”陈虞侯微微一笑道:“随口一问,押司不必记挂在心。” 宋江心头一突,暗想道:“这位东京来的陈虞侯看似俊秀文弱,却不好相与,难道看出我的心思来?”想到此处,心下踌躇起来。 正踌躇间,何涛道:“相烦押司便行此事。”宋江道:“不妨,这事容易,‘瓮中捉鳖,手到拿来。’只是一件,这实封公文,须是观察自己当厅投下,本官看了,便好施行落,差人去捉,小吏如何敢私下擅开?这件公事,非是小可,不当轻泄于人。” 何涛道:“押司高见极明,相烦引进。”宋江一咬牙道:“本官放一早晨事务,倦怠了少歇。陈虞侯与何观察略待一时,少刻坐厅时,小吏来请。”何涛道:“望押司千万作成。”宋江道:“理之当然,休这等说话。小吏略到寒舍,分拨了些家务便到,虞侯、观察少坐一坐。”何涛望了陈虞侯一眼,陈虞侯笑笑道:“押司尊便,我两个只在此专等。” 宋江起身,出得阁儿,分付茶博士道:“那官人要再用茶,一我还茶钱。”离了茶坊,飞也似跑到下处。先分付伴当去叫直司在茶坊门前伺候:“若知县坐衙时,便可去茶坊里安抚那公人道:‘押司稳便’,叫他略待一待。”却自后槽上了马,牵出后门外去,拿了鞭子,慌忙的跳上马,慢慢地离了县治。 茶寮内,那陈虞侯见宋江去了,也起身道:“何观察在此等候,小可有几样要紧事物去客店取来,少时等我转回后,方才同去。”何涛道:“虞侯自便,小人在此等候便可。”当下陈虞侯也离了茶寮去了。 却说宋江出得东门,打上两鞭,那马拨喇喇的望东溪村撺将去,没半个时辰,已经隐隐望见晁盖庄上。便在此时,忽闻身后马蹄声大作,宋江回头看时,不禁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原来那陈虞侯独自一人骑了匹白马便跟在身后。 宋江暗暗叫苦,只得先勒住马匹,不敢再望晁盖庄上去,那陈虞侯到了近前,也勒住马,侧头看着宋江笑道:“宋押司,前面便是贵庄院么?” 宋江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陈虞侯呵呵一笑道:“都到了此处,便去庄上闲坐片刻可好?”宋江暗想,若是你去了,撞见晁保正一伙,定然性命不保,当下急忙道:“虞侯千金贵体,微落小村只怕招待不周。” 陈虞侯伸过手来拉住宋江马匹缰绳,口中笑道:“不妨事,那庄上莫非龙潭虎穴乎?”竟不理会宋江,径直牵了宋江马匹,往前便走,说来也怪,宋江那马被他牵了,竟也乖乖向前,不敢分毫挣扎。 且说两个来到近前,早有庄客望见,飞报入内。宋江在马上焦急万分,只道:“虞侯,小可那家务不做也罢,我俩还是转回方好。”陈虞侯轻描淡写一句话,惊得宋江差点坠下马来,“不妨事,我也久仰这位托塔天王,随押司去见他一回也好。” 却说晁盖正和吴用、公孙胜、刘唐在后园葡萄树下吃酒,晁盖见庄客报说扈官人与宋押司在门前。晁盖奇道:“扈官人为何会与宋江兄弟同来?必然有事。”慌忙出来迎接。 陈虞侯到了庄门口,早有庄客开门来迎,便跳下马来,庄客自将马匹牵去。陈虞侯回头看了看还在马上的宋江,笑了笑道:“押司何不下马?晁保正还在内里等候。”宋江只得下马来,脸色黑中泛红,便更黑起来。 却见晁盖等人出来,宋江下了马来,暗暗叫苦,不知会有一番怎的厮杀时,却见晁盖上前与那陈虞侯道:“官人为何会与宋押司一同到来?”那陈虞侯笑道:“宋押司听闻济州府来了缉捕公文,特来报讯。” 听得此言,宋江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惊讶之色,晁盖奇道:“什么缉捕公文?宋押司为何这般脸色?”宋江看着陈虞侯道:“保正,这位到底何人?怎的认识?”晁盖哦了一声笑道:“好教押司欢喜,这位便是名满天下的西军义士蓟州一丈青扈岚扈官人。” 宋江吃了一惊道:“不是东京蔡太师府上陈虞侯么?”扈三娘此刻方才笑道:“押司休怪,只因要探听消息,是以扮作东京来人,只在县里听消息,那何涛来时不知,便赚他在那吃茶,套来消息。” 宋江这时候方才一颗心落了肚,但又暗暗气恼,这一路被她戏耍得好,但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口中道:“这趟大案,扈官人也有参与?”三娘笑道:“正是。”宋江叹道:“真个儿大胆,适才官人与那济州府来的缉捕公人坐一处吃茶,却不知如何赚得他信服。” 三娘取出那太师府虞侯牙牌、公文扔在地上笑道:“这般文书、牙牌,我多的是,便是要禁军金枪班宿值金牌,我也是有的。” 宋江道:“扈官人吓得我不轻。”三娘笑道:“也不知押司心意,是以到了庄内方敢言明,押司休怪。”宋江道:“小可忘了此节,倒是错怪了官人。” 晁盖等人不明所以,宋江把适才遭际说了,众人都是大笑起来,晁盖笑道:“扈官人机灵古怪,我第一遭与官人见面时,也被她耍弄了一回,只认做个阿舅来。”众人又笑了。 三娘却道:“此时不是说笑时,我们那案子还是了,果然还是白胜那里透了风声,官府早晚到此缉捕,还是先商议个对策来方好。” 第圆五章何观察郓城缉盗 晁天王石村避祸 晁盖庄内,听了三娘言语后,宋江也道:“正是,现下不是说笑之时。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哥哥与我相交,义气深重,兄弟是心腹弟兄,我舍着条性命来救你,便是说与哥哥听,如今黄泥岗事了!白胜已自拿在济州大牢里了,供出你等八人。济州府差一个何缉捕,带着若干人,奉着太师府钧帖,并本州文书,来捉你等八人,道你为。天幸撞在我手里,我只推说知县睡着,且教何观察在县对门茶坊里等我。以此飞马而来,报道哥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若不快走时,更待甚么?我回去引他当厅下了公文,知县不移时,便差人连夜下来,你们不可耽搁,倘有些疏失,如之奈何!休怨小弟不来救你。” 三娘暗自看了宋江一眼,也道:“宋押司说的是,为今之计只有先走。”晁盖听罢道:“贤弟大恩难报!”宋江道:“哥哥、扈义士,两位休要多说,只顾安排走路,不要缠障,我便回去也。”晁盖道:“八个人中,扈官人已经与兄弟说了。这三位,一个吴学究;一个公孙胜,蓟州来的;一个刘唐,东潞州人。”宋江略讲一礼,回身便走,嘱付道:“哥哥保重,作急快走,兄弟去也。”宋江出到庄前,上了马,打上两鞭,飞也似望县里来了。 且说宋江走后,晁盖问道:“如何被官府追到踪迹?”三娘便将何涛言语说了,最后叹道:“保正相识满天下,缘该让保正乔装了去的,此节我也疏忽了。白胜这人也是好赌成性,虽然露了马脚,但却是被官府之人诈出口词来,倒也并非有意出卖兄弟。” 晁盖、吴用面有愧色,均道:“不听官人言语,果真事了。”公孙胜道:“如今已得消息,亏得扈官人探听清楚,又有及时雨宋公明来报信,我等当先走为上,只是去哪里方好?听闻少华山招贤纳士,不如投那里去,如何?” 晁盖看了三娘一眼,心头暗想:“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终不能再三托庇于一介女流之下。”当下道:“少华山此去路远,沿途必定是官府缉拿甚严,如何能穿州过县去得那里?我虽结交好汉颇多,但都不在左近。”吴用道:“哥哥说的是,少华山太远,解不了近渴,我已寻思在肚里了。如今我们收拾五七担挑了,一径都走奔石碣村三阮家里去。今急遣一人,先与他弟兄说知。” 晁盖道:“三阮是个打鱼人家,如何安得我等许多人?”吴用道:“兄长,你好不精细!石碣村那里一步步近去,便是梁山泊。卍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如今山寨里好生兴旺,官军捕盗,不敢正眼儿看他。若是赶得紧,我们一入了伙。” 晁盖道:“这一论极是上策,只恐怕他们不肯收留我们。”三娘却道:“保正无需担忧,我那师兄正是梁山入伙的豹子头林冲,有我引荐,定能入伙。”众人闻言都是大喜,晁盖道:“既然恁地商量定了,事不宜迟。吴先生,你便和刘唐带了几个庄客,挑担先去阮家安顿了,却来旱路上接我们。我和扈官人、公孙先生三个打并了便来。”吴用、刘唐把这生辰纲打劫得金珠宝贝,做五六担装了,叫五六个庄客,一吃了酒食。 吴用袖了铜链,刘唐提了朴刀,监押着五七担,一行十数人,投石碣村来。晁盖和扈三娘、公孙胜送走吴用、刘唐后,公孙胜先行一步回庄上收拾,三娘拉住晁盖似有话说。 当下晁盖住了脚,两个便在庄外柳树下站定,三娘一双美目流盼,口中低声道:“保正哥哥,为了等我,牵累你了。”晁盖笑道:“却无这话,你一介女流,多看顾你些也是应该,只可惜没帮上忙来。”三娘听得那句一介女流,哼了一声道:“保正,可否不提我女子身份之事?都说了不用将我做女子看待。”晁盖睁大眼道:“你本就是女子。”三娘气得不轻,瞪他一眼后,径自去了,晁盖摸不着头脑,只得也转回来。 回到庄上,晁盖自去收拾行装,有些不肯去的庄客,赍他些钱物,从他去投别主。有愿去的,都在庄上并叠财物,打拴行李。正是:无道之时多有盗,英雄进退两俱难。只因秀士居山寨,买盗犹然似买官。 再说宋江飞马去到下处,连忙到茶坊里来,只见何观察正在门前望。宋江道:“观察久等。却被村里有个亲戚,在下处说些家务,因此耽搁了些。”何涛道:“我也在等陈虞侯,只是去了多时不见转来。” 宋江肚里暗暗好笑,心想:“你与那劫生辰纲之人坐着喝茶多时却不知,还在这里眼巴巴的等。”当下道:“既然如此,就与观察再等片刻。” 两个等了多时也不见陈虞侯,何涛焦躁起来,最后咬牙道:“便不等了,还请押司引见县里。网 ? w、w、w、.`8-1-zw.com”宋江道:“请观察到县里。”两个入得衙门来,正值知县时文彬在厅上落事务。宋江将着实封公文,引着何观察直至书案边,叫左右挂上回避牌,宋江向前禀道:“奉济州府公文,为贼情紧急公务,特差缉捕使臣何观察到此下文书。” 知县接来拆开,就当厅看了,大惊,对宋江道:“这是太师府差干办来立等要回话的勾当。这一干贼,便可差人去捉。”宋江道:“日间去,只怕走了消息,只可差人就夜去捉。拿得晁保正来,那七人便有下落。”时知县道:“这东溪村晁保正,闻名是个好汉,他如何肯做这等勾当?”随即叫唤尉司并两个都头,一个姓朱,名仝,一个姓雷,名横。他两个,非是等闲人也。 当下朱仝、雷横,两个来到后堂,领了知县言语,和县尉上了马,径到尉司,点起马步弓手并土兵一百余人,就同何观察,作眼拿人。当晚都带了绳索军器,县尉骑着马,两个都头亦各乘马,各带了腰刀弓箭,手拿朴刀,前后马步弓手簇拥着,出得东门,飞奔东溪村晁家来。 到得东溪村里,已是一更天气,都到一个观音庵取齐。朱仝道:“前面便是晁家庄。晁盖家有前后两条路。若是一齐去打他前门,他望后门走了;一齐哄去打他后门,他奔前门走了。我须知晁盖好生了得,又不知那七个是甚么人,必须也不是善良君子。那厮们都是死命,倘或一齐杀出来,又有庄客协助,却如何抵敌他?只好声东击西,等那厮们乱窜,便好下手。不若我和雷都头分做两路:我与你分一半人,都是步行去,先望他后门埋伏了;等候唿哨响为号,你等向前门只顾打入来,见一个捉一个,见两个捉一双。” 雷横道:“也说的是。朱都头,你和县尉相公,从前门打入来,我去截住后路。”朱仝道:“贤弟,你不省得。晁盖庄上有三条活路,我闲常时都看在眼里了。我去那里,须认得他的路数,不用火把便见。你还不知他出没的去处,倘若走漏了事情,不是耍处。” 县尉道:“朱都头说得是,你带一半人去。”朱仝道:“只消得三十来个够了。”朱仝领了十个弓手,二十个土兵,先去了。县尉再上了马,雷横把马步弓手,都摆在前后,帮护着县尉。土兵等都在马前,明晃晃照着三二十个火把,拿着钢叉、朴刀、留客住、钩镰刀,一齐都奔晁家庄来。 到得庄前,兀自有半里多路,只见晁盖庄里一缕火起,从中堂烧将起来,涌得黑烟遍地,红焰飞空。又走不到十数步,只见前后门四面八方,约有三四十把火,焰腾腾地一齐都着。前面雷横挺着朴刀,背后众土兵着喊,一齐把庄门打开,都扑入里面。看时,火光照得如同白日一般明亮,并不曾见有一个人,只听得后面着喊,叫将起来,叫前面捉人。原来朱仝有心要放晁盖,故意赚雷横去打前门。这雷横亦有心要救晁盖,以此争先要来打后门;却被朱仝说开了,只得去打他前门。故意这等大惊小怪,声东击西,要催逼晁盖走了。 朱仝那时到庄后时,兀自晁盖收拾未了。庄客看见,来报与晁盖说道:“官军到了!事不宜迟!”三娘却笑道:“保正不须慌乱,我看来人不是朱仝便是雷横,两个都是有心放你,只消略略一冲,他必定让开条路。” 晁盖见三娘笃定,只教庄客收拾停当,四下里放火,他和扈三娘、公胜孙引了十数个去的庄客,挺起朴刀,先从后门来,大喝道:“当吾者死!避吾者生!”朱仝在黑影里叫道:“保正休走!朱仝在这里等你多时。”晁盖那里顾他说,与扈三娘、公孙胜,只顾杀出来。朱仝果然虚闪一闪,放开条路,让晁盖走了。 晁盖却叫扈三娘与公孙胜引了庄客先走,他独自押着后,三娘不肯,相持晁盖身侧,让公孙胜先走。朱仝使步弓手从后门扑入去,叫道:“前面赶捉贼人!”雷横听的,转身便出庄门外,叫马步弓手分头去赶。雷横自在火光之下,东观西望做寻人。朱仝撇了土兵,挺着刀,去赶晁盖。 晁盖与三娘走了片刻,三娘见左右无人,拉着晁盖停下步来,回头笑道:“朱都头,有心相送,到这里便可。”晁盖也是回头道:“朱都头,你只管追我做甚么?我须没歹处!” 朱仝见两个停了步,微微一愣道:“保正身边何人?如何知晓我有意相放?”晁盖将扈三娘与朱仝引见了,朱仝惊道:“原来便是威震西军的扈义士,真是相逢恨晚。” 三个见了礼后,见后面没人,方才敢说道:“保正,扈义士说的没错,我这趟便是来放你。我怕雷横执迷,不会做人情,被我赚他打你前门,我在后面等你出来放你。你见我闪开条路,让你过去。你不可投别处去,只除梁山泊可以安身。”晁盖道:“深感救命之恩,异日必报!”有诗为证:捕盗如何与盗通,官赃应与盗赃同。莫疑官府能为盗,自有皇天不肯容。 朱仝正说话间,只听得背后雷横大叫道:“休教走了人!”朱仝分付晁盖、三娘道:“保正、义士,两位休慌,只顾一面走,我自使转他去。” 三娘笑道:“朱都头莫慌,雷都头亦是来放人的。”当下三娘上前对着雷横喊道:“雷都头,不劳远送。”雷横听了一声,近前看时,认出这小官人是晁盖外甥,在望一眼时,只见那身后影影绰绰的便是晁盖在那里。 雷横有心放晁盖远去,当下站定喝左右道:“我看有三个贼望东小路去了,尔等先去追赶,我随后赶到。”众土兵去了后,雷横急忙上前拉住三娘道:“小官人,这里不是说话地方,俺知道保正在前头,我自引开追兵,你与保正先走。” 说罢雷横自领了人,便投东小路上,并土兵众人赶去。三娘转回来,晁盖、朱仝也听得清楚两个说话,晁盖叹道:“雷都头也是个有义气的。”朱仝道:“到是我相差了。保正,义士,我送你两个一程,但再有追兵时,我自打了。”当下朱仝一面和晁盖、三娘说着话,一面赶着两个,却如防送的相似。 渐渐黑影里不见了晁盖,朱仝只做失脚扑地,倒在地下。众土兵随后赶来,向前扶起,急救得。朱仝答道:“黑影里不见路径,失脚走下野田里,滑倒了,闪挫了左腿。”县尉道:“走了正贼,怎生奈何!”朱仝道:“非是小人不赶,其实月黑了,没做道理处。这些土兵,全无几个有用的人,不敢向前。” 县尉再叫土兵去赶,众土兵心里道:“两个都头,尚兀自不济事,近他不得,我们有何用?”都去虚赶了一回,转来道:“黑地里正不知那条路去了。”雷横也赶了一直回来,心内寻思道:“朱仝和晁盖最好,多敢是放了他去,我没来由做甚么恶人。我也有心亦要放他,今已去了,只是不见了人情。晁盖那人,也不是好惹的。”回来说道:“那里赶得上?这伙贼端的了得!” 县尉和两个都头回到庄前时,已是四更时分。何观察见众人四分五落,赶了一夜,不曾拿得一个贼人,只叫苦道:“如何回得济州去见府尹!”县尉只得捉了几家邻舍去,解将郓城县里来。 (今后三天出差在外,上传时间可能都是晚上,敬请谅解。) 第圆六章时知县遣兵追缉 扈三娘定计拒敌 这时知县一夜不曾得睡,立等回报,听得道:“贼都走了,只拿得几个邻舍。◎◎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知县把一干拿到的邻舍,当厅勘问。众邻舍告道:“小人等虽在晁保正邻近住居,远者三二里田地,近者也隔着些村坊。他庄上如常有搠枪使棒的人来,如何知他做这般的事?”知县逐一问了时,务要问他们一个下落。 数内一个贴邻告道:“若要知他端的,除非问他庄客。”知县道:“说他家庄客,也都跟着走了。”邻舍告道:“也有不愿去的,还在这里。”知县听了,火差人,就带了这个贴邻做眼,来东溪村捉人。 无两个时辰,早拿到两个庄客。当厅勘问时,那庄客初时抵赖,吃打不过,只得招道:“先是七个人商议,小人只认得一个,是本乡中教学的先生,叫做吴学究;一个叫做公孙胜,是全真先生;又有一个黑大汉,姓刘,还有一个最了得的,说姓扈,都唤扈官人来。更有那三个,小人不认得,却是吴学究合将来的。听的说道:‘他姓阮,在石碣村住。他是打鱼的,弟兄三个。’只此是实。”知县取了一纸招状,把两个庄客交割与何观察,回了一道备细公文,申呈本府。宋江自周全那一干邻舍,保放回家听候。 且说这众人与何涛押解了两个庄客,连夜回到济州,正值府尹升厅。何涛引了众人到厅前,禀说晁盖烧庄在逃一事,再把庄客口词说一遍。府尹道:“既是恁地说时,再拿出白胜来!”问道:“那三个姓阮的,端的住在那里?”白胜抵赖不过,只得供说:“三个姓阮的,一个叫做立地太岁阮小二,一个叫做短命二郎阮小五,一个是活阎罗阮小七。都在石碣湖村里住。” 知府道:“还有那四个姓甚么?”白胜告道:“一个是智多星吴用,一个是入云龙公孙胜,一个叫做赤鬼刘唐,还有一个叫做一丈青扈官人,名讳不知。”知府听了,便道:“既有下落,且把白胜依原监了,收在牢里。”随即又唤何观察,差去石碣村,缉捕这几个贼人。不是何涛去石碣村去,有分教:天罡地煞,来寻际会风云;水浒山城,去聚纵横人马。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当下何观察领了知府台旨下厅来,随即到机密房里,与众人商议。众多做公的道:“若说这个石碣村湖荡,紧靠着梁山泊,都是茫茫荡荡,芦苇水港。若不得大队官军,舟船人马,谁敢去那里捕捉贼人?”何涛听罢,说道:“这一论也是。”再到厅上禀复府尹道:“原来这石碣村湖泊,正傍着梁山水泊,周围尽是深港水汊,芦苇草荡。闲常时也兀自劫了人,莫说如今又添了那一伙强人在里面。若不起得大队人马,如何敢去那里捕获得人?”府尹道:“既是如此说时,再差一员了得事的捕盗巡检,点与五百官兵人马,和你一处去缉捕。” 何观察领了台旨,再回机密房来,唤集这众多做公的,整选了五百余人,各各自去准备什物器械。次日,那捕盗巡检领了济州府帖文,与同何观察两个,点起五百军兵,同众多做公的,一齐奔石碣村来。 且说晁盖、扈三娘、公孙胜,自从把火烧了庄院,带同十数个庄客,来到石碣村,半路上撞见三阮弟兄,各执器械,却来接应到家,八个人都在阮小五庄上。那时阮小二已把老小搬入湖泊里,八人商议要去投梁山泊一事。 三娘道:“我与梁山林冲头领乃是师兄弟,去投奔入伙,必定结纳,只是不知路径。”吴用道:“路径我知道,现今李家道口有那旱地忽律朱贵在那里开酒店,招接四方好汉。但要入伙的,须是先投奔他。我们如今安排了船只,把一应的物件装在船里,先去他那里引进。” 大家正在那里商议投奔梁山泊,只见几个打鱼的来报道:“官军人马,飞奔村里来也!”晁盖便起身叫道:“这厮们赶来,我等休走!”阮小二道:“不妨!我自对付他。叫那厮大半下水里去死,小半都搠杀他。”公孙胜道:“休慌!且看贫道的本事!” 三娘道:“各位休慌,先听保正言语。”晁盖道:“刘唐兄弟,你和学究先生,且把财赋老小,装载船里,径撑去李家道口左侧相等;我们看些头势,随后便到。◎◎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三娘接着道:“保正哥哥,这番却不得脱身,还是听我计策如何?”晁盖颔道:“都听扈官人计策。”当下三娘将众人拢来,一一分拔定了,最后道:“便按此计做来,只一把火,管教官军有去无回!”众人一起轰然称是。 当下按着三娘分付,阮小二选两只棹船,把娘和老小,家中财赋,都装下船里。吴用、刘唐各押着一只,叫七八个庄客伴当摇了船,先到李家道口去等;扈三娘领阮小五、阮小七撑驾小船,晁盖领公孙胜、阮小二,细细吩咐如此迎敌。几个各领十余名渔户,掉船去了。 且说何涛并捕盗巡检,带领官兵,渐近石碣村,但见河埠有船,尽数夺了;便使会水的官兵,且下船里进;岸上人马,船骑相迎,水6并进。到阮小二家,一齐呐喊,人兵并起,扑将入去,早是一所空房,里面只有些粗重家火。何涛道:“且去拿几家附近渔户。”问时,说道:“他的两个兄弟阮小五、阮小七,都在湖泊里住,非船不能去。” 何涛与巡检商议道:“这湖泊里港汊又多,路径甚杂,抑且水荡坡塘,不知深浅。若是四分五落去捉时,又怕中了这贼人奸计。留下百余人,我们把马匹都教留守军兵看守在这村里,一都下船里去。”当时捕盗巡检并何观察,一同做公的人等,都下了船。那时捉的船,非止百十只,也有撑的,亦有摇的,一齐都望阮小五打鱼庄上来。 行不到五六里水面,只听得芦苇中间,有人嘲歌。众人且住了船听时,那歌道:打鱼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何观察并众人听了,尽吃一惊。只见远远地一个人,独棹一只小船儿唱将来。有认得的指道:“这个便是阮小五。” 何涛把手一招,众人并力向前,各执器械,挺着迎将去。只见阮小五大笑骂道:“你这等虐害百姓的贼官,直如此大胆!敢来引老爷做甚么!却不是来捋虎须!”何涛背后有会射弓箭的,搭上箭,曳满弓,一齐放箭。阮小五见放箭来,拿着桦楸,翻筋斗钻下水里去。众人赶到跟前,拿个空。 又行不到两条港汊,只听得芦花荡里打唿哨,众人把船摆开,见前面两个人棹着一只船来。船头上立着一个人,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手里拈着一双刀,身如柳絮随风摆,却稳稳当当立船头。船后撑船那人,一身短衫水靠,口里也唱着道:老爷生长石碣村,禀性生来要杀人。先斩何涛巡检,京师献与赵王君。 何观察并众人听了,又吃一惊。一齐看时,前面那个人持双刀,背后这个摇着橹,唱着歌。有认得的说道:“后面撑船的正是阮小七,船头这人便是使双刀的扈官人!” 何涛细看两眼时,登时失声叫道:“船头那人不是陈虞侯么?”船头那人正是扈三娘,听得何涛言语,也是笑着高声道:“何观察别来无恙?多谢茶寮报知消息,我等才能脱困至此。” 何涛大怒,见左右都是疑惑目光看来,百口莫辩下,只能喝道:“众人休疑,这厮装扮了骗我,眼下与我并力向前,先拿住这个贼!休教走了!” 扈三娘与阮小七听得,都是大笑起来,三娘道:“保正庄上,也多亏何观察使人方便,方才走脱。”何涛大怒,众人心头更疑他时,何涛暗想:“如今只有拿了这厮,方才能洗脱污名。”当下也不管周遭是何地处,只顾催促近前来。 阮小七便把枪只一点,那船便使转来,望小港里串着走。何涛催促下,众人着喊,赶将去。这阮小七和扈三娘两个,飞也似摇着橹,口里打着唿哨,串着小港汊中只顾走。 众官兵赶来赶去,看见那水港越来越窄狭了,何涛这时方才醒悟,急忙道:“且住!把船且泊了,都傍岸边。”上岸看时,只见茫茫荡荡,都是芦苇,正不见一些旱路。何涛心内疑惑,却商议不定,便问那当村住的人,说道:“小人们虽是在此居住,也不知道这里有许多去处。”何涛便教划着两只小船,船上各带三两个做公的,去前面探路。去了两个时辰有余,不见回报。 何涛道:“这厮们好不了事!”再差五个做公的,又划两只船去探路。这几个做公的,划了两只船,又去了一个多时辰,并不见些回报。何涛道:“这几个都是久惯做公的,四清六活的人,却怎地也不晓事,如何不着一只船转来回报?不想这些带来的官兵,人人亦不知颠倒!”天色又看看晚了,何涛思想:“在此不着边际,怎生奈何?我须用自去走一遭。”拣一只疾快小船,选了几个老郎做公的,各拿了器械,桨起五六把桦楫,何涛坐在船头上,望这个芦苇港里荡将去。 那时已是日没沉西,划得船开,约行了五六里水面,看见侧边岸上一个人,提着把锄头走将来,何涛问道:“兀那汉子,你是甚人?这里是甚么去处?”那人应道:“我是这村里庄家。这里唤做断头沟,没路了。”何涛道:“你曾见两只船过来么?”那人道:“不是来捉阮小五的?”何涛道:“你怎地知得是来捉阮小五的?”那人道:“他们只在前面乌林里厮打。”何涛道:“离这里还有多少路?”那人道:“只在前面望得见便是。” 何涛听得,便叫拢船,前去接应,便差两个做公的,拿了钢叉上岸来。只见那汉提起锄头来,手到,把这两个做公的,一锄头一个,翻筋斗都打下水里去。何涛见了吃一惊,急跳起身来时,却待奔上岸,只见那只船忽地搪将开去,水底下钻起一个人来,把何涛两腿只一扯,扑通地倒撞下水里去。 那几个船里的却待要走,被这提锄头的赶将上船来,芦苇中转出一人来,手持双刀,也赶上船来。两个来得凶猛,一个使双刀乱砍,另个使锄头,一刀一个,一锄头一个,排头打下去,都杀翻在船上。这何涛被水底下这人倒拖上岸来,就解下他的胳膊来捆了。看水底下这人,却是阮小七;岸上提锄头的那汉,便是阮小二;使双刀的正是扈三娘。 何涛落水,被阮小七灌了个气晕八素,拿了上岸来捆翻在那里,这时只见扈三娘,手持双刀,从船上跳下,上到前来,笑嘻嘻的道:“何观察,相送到这里,真是有劳了。” 第圆七章芦苇荡火烧官军 梁山泊投奔入伙 却说阮氏弟兄两个,看着何涛骂道:“老爷弟兄三个,从来只爱杀人放火。???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量你这厮,直得甚么!你如何大胆,特地引着官兵来捉我们!” 何涛只看着扈三娘求告道:“小人有眼不识好汉!小人奉上命差遣,盖不由己,好汉也知小人被刺了配字,早晚落,不得已才来到捋虎须。望好汉可怜见家中有个八十岁的老娘,无人养赡,望乞饶恕性命则个!” 三娘冷笑道:“此时先杀败官军要紧,且把他来捆做个粽子,撇在船舱里,白胜兄弟性命还需落在他身上。”阮氏兄弟两个听命绑了何涛,把那几个尸,都撺去水里去了。个个胡哨一声,芦苇丛中钻出四五个打鱼的人来,都上了船。阮小二、阮小七各驾了一只船出来。 且说这捕盗巡检,领着官兵,都在那船里说道:“何观察他道做公的不了事,自去探路,也去了许多时,不见回来。”那时正是初更左右,星光满天。众人都在船上歇凉。忽然只见起一阵怪风,但见:飞沙走石卷水摇,黑满天上起乌云。倾翻荷叶波涛七,湖面波光旗缭乱。吹折昆仑山顶树,唤醒东海老龙君。 那一阵怪风从背后吹将来,吹得众人掩面大惊,只叫得苦,把那缆船索都刮断了。正没摆布处,只听得后面胡哨响;迎着风看时,只见芦花侧畔,射出一派火光来。众人道:“今番却休了!”那大船小船,约有四五十只,正被这大风刮得你撞我磕,捉摸不住,那火光却早来到面前。 原来都是一丛小船,两只价帮住,上面满满堆着芦苇柴草,刮刮杂杂烧着,乘着顺风直冲将来。那四五十只官船,屯塞做一块,港汊又狭,又没回避处。那头等大船也有十数只,却被他火船推来,钻在大船队里一烧。 水底下原来又有人扶助着船烧将来,烧得大船上官兵都跳上岸来逃命奔走,不想四边尽是芦苇野港,又没旱路;只见岸上芦苇又刮刮杂杂,也烧将起来。那捕盗官兵,两头没处走。风又紧,火又猛,众官兵只得钻去,都奔烂泥里立地。 火光丛中,只见一只小快船,船尾上一个摇着船,船头上坐着一个先生,手里明晃晃地拿着一口宝剑,口里喝道:“休教走了一个!”众兵都在烂泥里慌做一堆。网 w、ww.81zw.com 说犹未了,只见芦苇东岸,两个人引着四五个打鱼的,都手里明晃晃拿着刀枪走来。这边芦苇西岸,又是三个人,也引着四五个打鱼的,手里也明晃晃拿着飞鱼钩走来。东西两岸,五个好汉并这伙人,一齐动手,排头儿搠将来。无移时,把许多官兵都搠死在烂泥里。 东岸两个,是晁盖、阮小五;西岸三个,是扈三娘、阮小二、阮小七;船上那个先生,便是祭风的公孙胜。这正是扈三娘定下的计策,先引官军到港汊狭处,请公孙胜祭起风来,火烧了这一伙官军船队,再在岸上截杀落单官军。 六个凶神,引着十数个打鱼的庄家,把这伙上岸官兵,都搠死在芦苇荡里,其余人等不是被火烧死,便是被水溺亡,五百官军除了留在石碣村的百余官兵外,单单只剩得一个何观察,捆做粽子也似,丢在船舱里。六个人只带十余名打渔庄家,便杀败了四百余官军。 左右看看再无官军,阮小二把那何涛提将上岸来,指着骂道:“你这厮,是济州一个诈害百姓的蠢虫!我本待把你碎尸万段,却要你回去对那济州府管事的贼驴说:俺这石碣村阮氏三雄,东溪村天王晁盖,蓟州一丈青扈官人,都不是好撩拨的!我也不来你城里借粮,他也休要来我这村中讨死!倘或正眼儿觑着,休道你是一个小小州尹,也莫说蔡太师差干人来要拿我们,便是蔡京亲自来时,我也搠他三二十个透明的窟窿。俺们放你回去,休得再来!传与你的那个鸟官人,教他休要讨死!这里没大路,我着兄弟送你出路口去。” 扈三娘听了却道:“小二哥且住,这厮放不得。”阮小二道:“扈官人,教这厮回去报个信,也教官军吃惊一回,不敢小觑我等。” 三娘扶额道:“左右数百官军都被杀了,官府知晓自然吃惊,何必放他回去?”阮小七道:“扈官人说的是,这厮该杀了!”阮小五却道:“此人说家有八十老母,杀了只怕坏了孝义。”晁盖也道:“扈官人,今日杀得人多了,放他一个也无妨。” 三娘闻言,甚是无语,只得耐心道:“保正,白胜兄弟夫妇性命还需落在他身上,便是要放也不能就这般放了。◎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晁盖惊喜道:“正是,尚有白胜兄弟须得搭救,且听扈官人吩咐。” 当下扈三娘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来,去了蜡皮,捏住何涛口嘴,将那药丸喂下,口中冷冷道:“此乃我独门秘制的毒药,三月腐骨丸,三个月之内若无我的解药,便会穿心腐骨而死。” 何涛闻言,吓得魂飞魄散,不住磕头求饶。三娘温言道:“你不必害怕,三个月之内,我自会去济州府寻你,到时候若是你听我吩咐,便有解药,若敢不听时,便是死路一条。” 何涛听了心头微微一松,暗想:“若你敢来济州府寻我时,必定排布下天罗地网,将你连人带解药都拿了便了。” 三娘一双只盯着何涛,倒似把他内外看了个通透,又从怀中取出一份供状与一份誓书来,放到何涛面前道:“将这供状与誓书签了。”何涛只看了那供状与誓书几眼,顿时面如土色,原来那供状便是何涛自作的口词,教他认作是私放晁盖的主谋,说是因何涛得了晁盖重贿,因此私下放了晁盖。另一份誓书却是何涛与晁盖等人的盟誓之书,只说与何涛五十两蒜条金并一成生辰纲金珠宝贝,何涛则应放了晁盖等人,并约相互守誓,必不相悖云云。 何涛颤声道:“左右无纸笔,如何能签?”三娘淡淡一笑,手起刀落,只见刀光一闪,便将何涛左耳切下,随后看着嚎啕大叫的何涛道:“便用血书签来。”何涛见这小官人如此心狠手辣,也不敢再啰嗦,忍痛便用自家血签字画押来。 三娘将供状与誓书收了,便吩咐阮小七将他送走,当时阮小七把一只小快船载了何涛,直送他到大路口,喝道:“扈官人去了你一耳,独留一只耳不好,且请下你另一个耳朵来做表证!”阮小七身边拔起尖刀,把何观察另一只耳朵割下来,鲜血淋漓,插了刀,解了绑缚,放上岸去。何涛得了性命,自寻路回济州去了。 且说晁盖、扈三娘、公孙胜和阮家三弟兄,并十数个打鱼的,一都驾了五七只小船,离了石碣村湖泊,径投李家道口来。到得那里,相寻着吴用、刘唐船只,合做一处。 吴用问起拒敌官兵一事,晁盖备细说了。众人大喜,吴用更赞道:“扈官人妙计,一把火便烧了四五百官军。”三娘笑道:“也是众位兄弟手段高明。” 说了一回后,三娘让晁盖颁令,吩咐整顿船只齐了,一同来到旱地忽律朱贵酒店里来相投。朱贵见了许多人来说投托入伙,慌忙迎接。吴用将来历实说与朱贵听了,大喜,逐一都相见了,请入厅上坐定,忙叫酒保安排分例酒来,管待众人。随即取出一张皮靶弓来,搭上一枝响箭,望着那对港芦苇中射去。响箭到处,早见有小喽罗摇出一只船来。朱贵急写了一封书呈,备细写众豪杰入伙姓名人数,先付与小喽罗赍了,教去寨里报知;一面又杀羊管待众好汉。 过了一夜,次日早起,朱贵唤一只大船,请众多好汉下船,就同带了晁盖等来的船只,一齐望山寨里来。行了多时,早来到一处水口,只听的岸上鼓响锣鸣。晁盖看时,只见七八个小喽罗,划出四只哨船来,见了朱贵,都声了喏,自依旧先去了。三娘见了奇道:“我师兄林冲怎的不来迎我?”朱贵道:“林头领未得寨主允可,是以未至,只在关前等候。”三娘冷眼旁观,不再言语。 再说一行人来到金沙滩上岸,便留老小船只并打鱼的人,就在此等候。又见数十个小喽罗,下山来接引到关上。王伦领着一班小头目,出关迎接。晁盖等慌忙施礼,只扈三娘一个在一旁看着冷笑,又见师兄林冲未在其内,其余头领也未至,心头更怒。 王伦未及理会三娘,只答礼道:“小可王伦,久闻晁天王大名,如雷灌耳。今日且喜光临草寨。”晁盖道:“晁某是个不读书史的人,甚是粗卤,今日事在藏拙,甘心与头领帐下做一小卒,不弃幸甚。”又拉着三娘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蓟州一丈青扈官人,与寨中林教头乃是同门。” 王伦看了三娘一眼道:“略有耳闻,且请到小寨,再有计议。”见王伦如此轻慢,众人都是暗怒。 一行从人,都跟着王伦、朱贵两个头领上山来。到得大寨聚义厅上,这时方见林冲与其他头领在那里,三娘见人多,也不便上前叙话。 王伦再三谦让晁盖一行人上阶,晁盖等七人,在右边一字儿立下;王伦与众头领,在左边一字儿立下。一个个都讲礼罢,分宾主对席坐下。王伦唤阶下众小头目声喏已毕,一壁厢动起山寨中鼓乐。先叫小头目去山下管待来的从人,关下另有客馆安歇。诗曰:入伙分明是一群,相留意气便须亲。如何待彼为宾客,只恐身难作主人。 且说山寨里宰了两头黄牛,十个羊,五个猪,大吹大擂筵席。众头领饮酒中间,晁盖把胸中之事,从头至尾,都告诉王伦等众位。王伦听罢,骇然了半晌,心内踌躇,做声不得,自己沉吟,虚应答筵宴。三娘等人看在眼里,都是暗自冷笑。至晚席散,众头领送晁盖等众人关下客馆内安歇,自有来的人伏侍。 晁盖心中欢喜,对三娘、吴用等人说道:“我们造下这等迷天大罪,那里去安身?不是这王头领如此错爱,我等皆已失所,此恩不可忘报!”三娘、吴用、公孙胜只是冷笑。 晁盖道:“三位何故只是冷笑?有事尽管分说。”吴用道:“兄长性直,你道王伦肯收留我们?兄长不看他的心,只观他的颜色动静规模。”晁盖道:“观他颜色怎地?” 三娘接过话道:“我那师兄在此,王伦却吩咐不许师兄来迎我等,便是防了一遭。亲自出迎,其余头领却在寨内等候,便是防了两回。言语间虽然客气,但也只是客气而已,并非真心接纳。” 吴用也道:“扈官人所言有理,兄长不见他早间席上与兄长说话,倒似有交情;次后因兄长说出杀了许多官兵捕盗巡检,捉了何涛,扈官人如此智计,公孙先生如此手段,阮氏三雄如此豪杰,他便有些颜色变了。虽是口中应答,动静规模,心里好生不然。若是他有心收留我们,只就早上便议定了座位。杜迁、宋万,这两个自是粗卤的人,待客之事,如何省得?还有扈官人师兄,林冲那人,原是京师禁军教头,大郡的人,诸事晓得,今不得已,坐了第四位。早间见林冲那样,定是不忿王伦不许他出迎扈官人,还左右让杜迁、宋万两个看顾住,便是十分的提防。再看看王伦答应兄长模样,林教头更是不平之气,频频把眼瞅这王伦,心内自已踌躇。我看这人,倒有顾盼之心,只是不得已。扈官人,未知可能说动林教头相帮?”三娘微微一笑道:“早晚必来寻我说话,那时便见分晓。” (新书求收藏、推荐,感谢书友LaRFIeLd、级喜欢看小说、无言录、qgaoqi821216、麻衣的玲绪的打赏。) 第圆八章群雄定计夺水泊 同门夜话诉衷肠 果然过不多时,只二更天时,有人报道:“林教头相访。¤ ?网 卍 w-w、w`.-8`1、z、w、.`c`o-m”吴用便对晁盖道:“果然如扈官人所言,教头来了。”三娘微微一笑,第一个起身去迎,七个人慌忙起来迎接,邀请林冲入到客馆里面。 吴用向前称谢道:“夜来重蒙恩赐,拜扰不当。”林冲道:“小可有失恭敬。虽有奉承之心,奈缘不在其位,望乞恕罪。”吴学究道:“我等虽是不才,非为草木,岂不见头领错爱之心,顾盼之意,感恩不浅。”三娘自在一旁并不言语,只是看着林冲笑。 晁盖再三谦让林冲上坐,林冲那里肯,推晁盖上坐了,林冲便在下坐定。三娘、吴用等六人一带坐下。晁盖道:“久闻教头大名,不想今日得会。”林冲道:“小人旧在东京时,与朋友有礼节,不曾有误。虽然今日能够得见尊颜,不得遂平生之愿,特地径来陪话。更感诸位对我这师弟多加拂照,就此拜谢。” 晁盖等尚未答话,三娘却忍不住道:“是相互拂照。”林冲瞪她一眼愠道:“少时再与你算账!”晁盖劝道:“深感教头厚意,扈官人所言非虚,若无扈官人时,我等也不能到此。” 两个又谦逊几句后,吴用便动问道:“小生旧日久闻头领在东京时,十分豪杰,不知缘何与高俅不睦,致被陷害。后闻在沧州,亦被火烧了大军草料场,又是他的计策陷害。向后不知谁荐头领上山?”林冲道:“若说高俅这贼陷害一节,但提起,毛植立!又不能报得此仇!来此容身,皆是柴大官人举荐到此。”吴用道:“柴大官人,莫非是江湖上人称为小旋风柴进的么?”林冲道:“正是此人。”晁盖道:“小可多闻人说柴大官人仗义疏财,接纳四方豪杰,说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孙,如何能够会他一面也好。” 吴用又对林冲道:“据这柴大官人,名闻寰海,声播天下的人,教头若非武艺群,他如何肯荐上山?非是吴用过称,理合王伦让这第一位头领坐。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此天下之公论,也不负了柴大官人之书信。” 林冲道:“承先生高谈,只因小可犯下大罪,投奔柴大官人,非他不留林冲,诚恐负累他不便,自愿上山。不想今日去住无门!非在位次低微,且王伦只心术不定,语言不准,难以相聚。” 吴用道:“王头领待人接物,一团和气,如何心地倒恁窄狭?”林冲道:“今日山寨,天幸得众多豪杰到此,相扶相助,似锦上添花,如旱苗得雨。此人只怀妒贤嫉能之心,但恐众豪杰势力相压。夜来因见兄长所说众位杀死官兵一节,他便有些不然,又见我与扈师弟乃是同门,只怕两厢一合,势力更大,就怀不肯相留的模样,以此请众豪杰来关下安歇。” 吴用便道:“既然王头领有这般之心,我等休要待他付,自投别处去便了。”林冲道:“众豪杰休生见外之心,我这师弟既然引荐诸位上山来,我这做师兄的自有分晓。小可只恐众豪杰生退去之意,特来早早说知。今日看他如何相待。若这厮语言有理,不似昨日,万事罢论;倘若这厮今朝有半句话参差时,尽在林冲身上。” 晁盖道:“头领如此错爱,俺兄弟皆感厚恩。”吴用便道:“头领为我弟兄面上,倒教头领与旧弟兄分颜。若是可容即容,不可容时,小生等登时告退。” 林冲道:“先生差矣!古人有言:‘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量这一个泼男女,腌脏畜生,终作何用!众豪杰且请宽心。”林冲起身别了众人,说道:“少间相会。”众人相送出来,林冲看了三娘一眼道:“诸位休送,有师弟相送便可。”众人知道他师兄弟有话说,便拜辞而回。 月光下,林冲负手而立,皱眉看着三娘道:“你这趟又闯下大祸来,杀人劫纲,拒捕弃逃,杀害官军,还有回头之路么?你师兄遭人陷害,是逼不得已方才落草,你这般污了自身,又是一个女儿家,将来如何自处?” 三娘微微一笑道:“师兄,这世道黑暗,朝中奸臣当道,民间贪官横行,落不落草都是一般。◎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这生辰纲倒也不是头一遭劫了,其实四年前便与师傅、卢俊义师兄暗中下过一回手来,只是师傅看师兄有官职在身,是以没有告诉师兄。” 林冲呆了半晌无语,三娘接着说道:“后来回到华州,接到师娘传来的书信方知,其实此前师傅去苏州,乃是为那花石纲而去。道君皇帝在苏州设下应奉局,专司搜罗奇珍异石,编成花石纲船队,所过州县,百姓要供应科差钱粮,江南之地苦不堪言。前遭有位青面兽杨志,师兄可认得?” 林冲道:“认得。”三娘道:“这位杨制使押运的花石纲便是被师傅使人下手凿沉了船只,只是不想船队再流毒更多州县。”林冲目瞪口呆,答不出话来,半晌后方才说道:“不想师傅如此嫉恶如仇。” 三娘叹道:“师兄身在公门,很多事却是不知。当年师傅便是被奸臣蔡京一伙陷害,丢官回家,一身本事无法施展,从此便与蔡京等奸臣一直作对。” 林冲叹口气道:“看我遭际,也知师傅当年模样。”三娘道:“可师傅这般做法,便只是治标,不能治本。”林冲道:“此话何解?” 三娘道:“劫了生辰纲也好,凿沉花石纲也罢,那些个昏君奸臣,早晚还是要再从百姓身上搜刮回来,最后反而更苦了百姓。”林冲颔道:“正是这个道理,但只看他们如此欺压百姓,这口气却是难出。” 三娘道:“正是如此,我这也不瞒师兄了。”当下三娘便将自己做了少华山、史家庄共主,又教他们替天行道之事说了,林冲听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半晌作声不得。 过了片刻后,林冲方道:“师妹为何一早不说与我知?”三娘道:“在柴进庄上时问过师兄一回,那时师兄对那朝廷尚有存念,只想着还能复为良民,因此不说。此刻师兄已然落草,甚话不可说来?”林冲苦笑道:“此刻想来,那时倒是我妄念了。” 说罢林冲又问道:“听师妹你说的,四处结交好汉,如今与桃花山、柴家庄、二龙山等处都结下生死盟约,如今这趟勾引着晁盖等人上梁山来,可是也想再在此处伏下一粒暗棋来?” 三娘笑道:“师兄说得难听得紧,甚么勾引上山来,却是他几个不仔细,漏了行迹,害得我也不落得好。不过师兄说得不错,既然他们几个也走投无路,引上山来时,早晚夺了这水泊,也是好的。想必柴大官人处也有吩咐给师兄来,王伦此人心胸狭窄,不是做寨主的料,早晚定要除去的。” 林冲点头道:“此节上柴大官人倒也有人带了言语来,早先上山时,多加刁难,其后我也看了,王伦此人却不是做寨主的料,再让他做下去,早晚山寨合休。只是师兄一个人,上山寨时日尚短,并无多少亲信,难以下手。这趟幸有师妹引了晁盖等人到来,便是下手并他的好时机。” 三娘笑道:“原来师兄早有定计,巴巴的早来与晁盖等人商议,我还道师兄趁夜来访,是想念小妹,真教人心冷。” 林冲瞪眼道:“是有公私之分,先说大事,方才说私事,现下不是与你在说私事了么?”三娘吐吐舌头笑道:“开个玩笑罢了。”跟着又道:“除了王伦后,还打算请师兄坐山寨头把交椅。” 林冲又皱眉道:“师妹,你师兄却不是那块料。”三娘沉默片刻后道:“师兄既然不愿担此重任,那就只能扶其他人了。”林冲颔道:“我看也只有晁天王能坐此大位。”三娘眨眨眼道:“师兄,你就不问问我么?”林冲瞪她一眼道:“你真打算就此落草留下?若真是这般,师兄扶你!” 三娘心头一暖,笑道:“时机未到,稍后我还有大事要南下,还是先让晁天王坐吧,他这人重情重义,善恶分明,大是大非上并无二话,也能听他人主意。师兄在他身边,早晚看顾,我也放心,只是须提防一个人来。”林冲道:“何人?”三娘道:“吴用!” 林冲奇道:“却是为何?”三娘道:“此人城府甚深,喜恶不流于外,又能坚忍,而且智计不在我之下,所以要防他。”林冲口上应了,心头却想:“晾他一介书生,能做出何事来?” 跟着三娘又问道:“可曾与师嫂寄书?”林冲默然片刻道:“倒是常有柴家庄人送你师嫂书信至,我却不曾回书,如今这般沦为草寇时,也不知说甚话来。”三娘啐了一口道:“师兄好不晓事,师嫂嫁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嫁你的身份。师兄你沦为配军时,师嫂都不曾嫌弃。不论师兄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也罢,还是梁山一草寇也好,师嫂都是跟定你的了,如此真情,你到是这般样子。师兄,反正三年之约一过,我自将师嫂配人,你也休来寻找。” 林冲慌忙道:“师妹勿要言语挤兑,师嫂的事,师兄自有分寸,待得师兄在山寨立稳脚跟,自然去寻她。”三娘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师兄。”两个又商议一回明日火并之事后,方才分手各自转回。正是:如何此处不留人,休言自有留人处。应留人者怕人留,身苦难留留客住。 安歇一夜,到得天明没多时,只见小喽罗到来相请,说道:“今日山寨里头领,相请众好汉,去山南水寨亭上筵会。”晁盖道:“上复头领,少间便到。”小喽罗去了,晁盖问三娘、吴用道:“此一会如何?”吴学究笑道:“兄长放心,此一会倒有分做山寨之主,且听扈官人吩咐便是。”三娘道:“各位身边各藏了暗器,只看我把手来拈耳为号,众位便可协力,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晁盖等众人听了都是暗喜。 第圆九章林冲水寨大火并 晁盖梁山小聚义 听了吩咐后,众好汉各自准备,辰牌已后,三四次人来催请。卍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晁盖、三娘和众好汉身边各各带了器械,暗藏在身上,结束得端正,却来赴席。 只见宋万亲自骑马,又来相请,小喽罗抬过八乘山轿,八个人都上轿子,一径投南山水寨里来。到得山南看时,端的景物非常,直到寨后水亭子前下了轿,王伦、杜迁、林冲、朱贵,都出来相接,邀请到那水亭子上,分宾主坐定。看那水亭一遭景致时,但见:四面水光卷画帘,周回花压朱阑绵。满目香风芙蓉绿,迎眸翠色荷叶畑。华檐外阴阴柳影,锁窗前细细松声。江山秀气满亭台,豪杰一群来聚会。 当下王伦与四个头领——杜迁、宋万、林冲、朱贵——坐在左边主位上;晁盖、三娘与六个好汉——吴用、公孙胜、刘唐、三阮——坐在右边客席。阶下小喽罗轮番把盏。酒至数巡,食供两次,晁盖和王伦盘话。但提起聚义一事,王伦便把闲话支吾开去。吴用把眼来看林冲时,只见林冲侧坐交椅上,把眼瞅王伦身上。片刻后林冲又看三娘,却见三娘端坐如故,谈笑风生,只是眉头轻挑几下。 看看饮酒至午后,王伦回头叫小喽罗取来。三四个人去不多时,只见一人捧个大盘子,里放着五锭大银。王伦便起身把盏,对晁盖说道:“感蒙众豪杰到此聚义,只恨敝山小寨,是一洼之水,如何安得许多真龙?聊备些小薄礼,万望笑留,烦投大寨歇马,小可使人亲到麾下纳降。” 晁盖道:“小子久闻大山招贤纳士,一径地特来投托入伙,若是不能相容,我等众人自行告退。重蒙所赐白金,决不敢领。非敢自夸丰富,小可聊有些盘缠使用。请纳回厚礼,只此告别。” 王伦道:“何故推却?非是敝山不纳众位豪杰,奈缘只为粮少房稀,恐日后误了足下,众位面皮不好,因此不敢相留。? §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说言未了,三娘轻咳一声,只见林冲双眉剔起,两眼圆睁,坐在交椅上大喝道:“你前番我上山来时,也推道粮少房稀。今日晁兄与众豪杰到此山寨,你又出这等言语来,是何道理?” 吴用看得三娘眼色,便说道:“头领息怒。自是我等来的不是,倒坏了你山寨情分。今日王头领以礼付我们下山,送与盘缠,又不曾热赶将去,请头领息怒,我等自去罢休。” 林冲道:“这是笑里藏刀言清行浊的人!我其实今日放他不过!”王伦喝道:“你看这畜生!又不醉了,倒把言语来伤触我,却不是反失上下!” 林冲大怒道:“量你是个落第穷儒,胸中又没文学,怎做得山寨之主!”吴用便道:“晁兄,只因我等上山相投,反坏了头领面皮。只今办了船只,便当告退。” 晁盖、三娘等八人便起身,要下亭子。王伦留道:“且请席终了去。”林冲把桌子只一脚,踢在一边;抢起身来,衣襟底下掣出一把明晃晃刀来。 三娘微微一笑,便把手将耳垂上一摸,晁盖、刘唐便上亭子来,虚拦住王伦叫道:“不要火并!”三娘一手虚扯住林冲,便道:“师兄不可造次!”公孙胜假意劝道:“休为我等坏了大义。”阮小二便去帮住杜迁,阮小五便帮住宋万,阮小七帮住朱贵,吓得小喽罗们目瞪口呆。 林冲拿住王伦骂道:“你是一个村野穷儒,亏了杜迁得到这里。柴大官人这等资助你,赍给盘缠,与你相交,举荐我来,尚且许多推却。今日众豪杰特来相聚,又要付他下山去。这梁山泊便是你的!你这嫉贤妒能的贼,不杀了,要你何用!你也无大量大才,也做不得山寨之主!” 杜迁、宋万、朱贵本待要向前来劝,被这几个紧紧帮着,又见三娘秀眉冷横在两个身前拦住,哪里敢动。卍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王伦那时也要寻路走,却被晁盖、刘唐两个拦住。 王伦见头势不好,口里叫道:“我的心腹都在那里?”虽有几个身边知心腹的人,本待要来救,见了林冲这般凶猛头势,谁敢向前? 林冲即时拿住王伦,又骂了一顿,去心窝里只一刀,喀嚓地搠倒在亭上。可怜王伦做了多年寨主,今日死在林冲之手,正应古人言:“量大福也大,机深祸亦深。”有诗为证:独据梁山志可羞,嫉贤傲士少宽柔。只将寨主为身有,却把群英作寇仇。酒席欢时生杀气,杯盘响处落人头。胸怀褊狭真堪恨,不肯留贤命不留。 晁盖、三娘见杀了王伦,各掣出刀来在手。林冲早把王伦级割下来,提在手里,吓得那杜迁、宋万、朱贵都跪下说道:“愿随哥哥执鞭坠镫!” 晁盖、三娘等慌忙扶起三人来。吴用就血泊里曳过头把交椅来,便纳林冲坐地,叫道:“如有不伏者,将王伦为例!今日扶林教头为山寨之主。” 林冲看了三娘一眼,只见她微微颔,随后大叫道:“先生差矣!我今日只为众豪杰义气为重上头,火并了这不仁之贼,实无心要谋此位。今日吴兄却让此第一位与林冲坐,岂不惹天下英雄耻笑?若欲相逼,宁死而已!弟有片言,不知众位肯依我么?”众人道:“头领所言,谁敢不依?愿闻其言。” 林冲手拿尖刀,指着众人说道:“据林冲虽系禁军遭配到此,今日为众豪杰至此相聚,争奈王伦心胸狭隘,嫉贤妒能,推故不纳,因此火并了这厮,非林冲要图此位。据着我胸襟胆气,焉敢拒敌官军,剪除君侧元凶恶?今有晁兄,仗义疏财,智勇足备,方今天下人闻其名,无有不伏。我今日以义气为重,立他为山寨之主,好么?” 此言一出,众人都静了下来,公孙胜、刘唐望向三娘,三阮却在三娘与晁盖两个见目光游移不定。便在此时,晁盖道:“不可。自古‘强兵不压主’。晁盖强杀,只是个远来新到的人,安敢便来占上?再者还有扈官人在此,声名才智武艺,都远在晁某之上,该当教头坐第一位,扈官人坐第二位。” 三娘却朝公孙胜与刘唐两个略略颔,随后看着晁盖道:“保正哥哥休说这等话,保正哥哥威德一方,年纪又长,此前做生辰纲这事时,便是保正为脑,此刻正该保正坐此寨主之位,休要推辞。如今方才火并一场,保正早早坐来,以安人心,否则众心浮动,大大不妙。”说罢又与林冲眼色。 林冲把手向前,将晁盖推在交椅上,叫道:“今日事已到头,请勿推却。若有不从者,将王伦为例。”再三再四,林冲与三娘两个扶晁盖坐了。 林冲喝叫众人就于亭前参拜了,一面使小喽罗去大寨里摆下筵席,一面叫人抬过了王伦尸自去安葬,一面又着人去山前山后唤众多小头目,都来大寨里聚义。林冲、三娘等一行人,请晁盖上了轿马,都投大寨里来。到得聚义厅前,下了马,都上厅来。 众人扶晁天王去正中第一位交椅上坐定,中间焚起一炉香来。林冲向前道:“小可林冲,只是个粗卤匹夫,不过只会些枪棒而已,无学无才,无智无术。今日山寨,天幸得众豪杰相聚,大义既明,非比往日苟且。学究先生在此,便请做军师,出谋划策,参领事务,须坐第二位。” 吴用看了三娘一眼,慌忙答道:“吴某村中学究,胸次又无经纶济世之才,虽只读些孙吴兵法,未曾有半粒微功,怎敢占上?该请扈官人坐第二位方可。” 刘唐焦躁,也叫起来道:“正是,晁天王之下,便该是扈官人,除她,旁人我不服!”公孙胜笑而不语,三阮也是鼓噪起来,三娘只得众人扶了,坐于晁盖下。 林冲道:“请学究先生做军师,出谋划策,参领事务,须坐第三位。事已到头,不必谦让。”三娘也道:“学究大才,山寨钱粮事务非他不可。”众人此刻方无话,吴用只得坐了第三位,掌管山寨钱粮。 林冲道:“公孙先生请坐第四位。”晁盖道:“却使不得。若是这等推让之时,晁盖必须退位。”林冲道:“晁兄差矣!公孙先生,名闻江湖,善能用兵,有鬼神不测之机,呼风唤雨之法,谁能及得?兵将调度之上,须得公孙先生掌度。”吴用不语,晁盖颔道:“正合吾意。” 公孙胜道:“虽有些小之法,亦无济世之才,如何便敢占上?还是头领请坐。”林冲道:“只今番克敌制胜,便见得先生妙法。天王在上,下有宝鼎,正是鼎分三足,我那师弟、军师、先生,缺一不可,先生不必推却。”公孙胜只得坐了第四位。 林冲再要让时,晁盖、吴用、公孙胜都不肯。三人俱道:“适蒙头领所说,鼎分三足,以此不敢违命。我三人占上,头领再要让人时,晁盖等只得告退。” 三娘笑道:“师兄,举贤不避亲,我也觉着第五位该当师兄来坐。师兄在京城乃八十万禁军教头,操演兵马,排兵布阵,都有法度,正合适执掌山寨一应兵马。”说完看了吴用一眼,吴用默不作声,晁盖却道:“正该如此,我等皆未曾掌管兵马,林教头任此职正好。” 三人扶住林冲,只得坐了第五位,自此山寨钱粮由吴用该管,人手调度由公孙胜该管,兵马则由林冲该管。 晁盖道:“今番须请宋、杜二头领来坐。”那杜迁、宋万见杀了王伦,寻思道:“自身本事低微,如何近的他们?不若做个人情。”苦苦地请刘唐坐了第六位,阮小二坐了第七位,阮小五坐了第八位,阮小七坐了第九位,杜迁坐了第十位,宋万坐了第十一位,朱贵坐了第十二位,便是梁山一场小聚义。 第七十章水泊不许坐寇事 梁山应劫祝家商 梁山泊自此是十二位好汉坐定,山前山后,共有七八百人,都来厅前参拜了,分立在两下。卍 ??卍八一¤中?文◎网 卍 w-w`w`.81zw.com晁盖道:“你等众人在此,今日林教头扶我做山寨之主,扈官人便是副寨主之位,吴学究做军师,公孙先生与林教头同掌兵权,各位头领共管山寨。汝等众人,各依旧职,管领山前山后事务,守备寨栅滩头,休教有失。各人务要竭力同心,共聚大义。” 再教收拾两边房屋,安顿了阮家老小,便教取出打劫得的生辰纲,一应金珠宝贝,并自家庄上过活的金银财帛,就要当厅赏赐众小头目并众多小喽罗。三娘与公孙胜两个也将出自己那份,一并交予晁盖,晁盖推辞不过方才受了,三娘却道:“赏赐钱财以收人心不错,但保正哥哥切勿多给,以免日后有人立功,赏无可赏。山寨也要多留些钱财,使人四处搜购粮食、布匹、精铁等物。”晁盖与吴用听了,自是应诺。 赍了部分钱财下去后,众喽啰皆是欢喜。诸事定后,当下椎牛宰马,祭祀天地神明,庆贺重新聚义。众头领饮酒至半夜方散。 次日,又办筵宴庆会,一连吃了数日筵席。晁盖听三娘之言,教吴用等众头领计议,整点仓廒,修理寨栅,打造军器,枪、刀、弓、箭、衣甲、头盔等,又遣人搜购粮食马匹,准备迎敌官军;安排大小船只,教演人兵水手上船厮杀,好做提备,不在话下。 过了数日,三娘来与晁盖等人商议,只想教梁山泊也行少华山那般坐寇之事,说完后三娘道:“这水泊梁山前后八百余里,临济州府治巨野,自大宋立国以来,济水畅通,漕运大兴。济州一地,因此商贸繁荣,乃京东西路最兴盛大城之一。而我梁山水脉也通漕运,内外港汊纵横、莲苇绵蔓、水天一色、地势险要,若我等占住此处,行那坐寇之事,早晚定能兴旺商贸。若是只顾打家劫舍,劫掠过往商旅,便是杀鸡取卵之事。” 三娘直说了许多好处,但方才一说时,晁盖沉吟不语,吴用却道:“官人,如今山寨尚弱小,打家劫舍来钱甚快,过些时日再行此策可好?” 三娘冷笑道:“此时初定山寨,正好革新一番,若等些时日,山寨人多了,再行坐寇之事,便是万难。?? 八一§№卍◎小說§?網w`w、w`.`81zw.com” 阮小二道:“官人,你说的那坐寇事,我等也知道好处,只是我兄弟一般的都自在惯了,那铁律,这不许,那不准的,也不得快活。”阮小五也道:“官人,杀个人都不许时,倒还不如回石碣村做良民。”阮小七道:“是啊,官人,规矩太多,不快活。” 晁盖见说了,只恐坏了义气,急忙劝道:“官人,都是草莽江湖人,规矩太多,只恐不惯,此事容后再议,如何?” 扈三娘与公孙胜对望一眼,都是无语,晁盖见了两个面色不豫,急忙吩咐置办筵席,又做庆贺。众头领大喜,杀牛宰马,山寨里筵会。自酝的好酒,水泊里出的新鲜莲藕并鲜鱼;山南树上,自有时新的桃、杏、梅、李、枇杷、山枣、柿、栗之类;自养的鸡、猪、鹅、鸭等品物,不必细说。 正饮酒间,只见小喽罗报道:“山下朱头领使人到寨。”晁盖唤来问有甚事?小喽罗道:“朱头领探听得一起客商,有数十人结联一处,今晚必从旱路经过,特来报知。” 晁盖哈哈大笑道:“正没金帛使用,谁领人去走一遭?”三娘正想劝说时,三阮早已经跳起道:“我弟兄们去。”晁盖道:“好兄弟,小心在意,去早来。”三娘无奈,只得喝闷酒不语,暗想这梁山泊终非能成大事的。 三阮便下厅去,换了衣裳,跨了腰刀,拿了朴刀、钢叉、留客住,点起一百余人上厅来,别了头领,便下山,就金沙滩把船载过朱贵酒店里去了。晁盖恐三阮担负不下,又使刘唐点起一百余人,教领了下山去接应,看了三娘一眼,又分付道:“只可善取金帛财物,切不可伤害客商性命。”刘唐去了。 三娘听晁盖的话后,放下酒碗道:“保正行事不必看我,要杀便杀,打家劫舍还有不杀人的么?”晁盖听她称呼保正,不叫保正哥哥时,又知她置气,低声对三娘道:“你那坐寇之事,我也知道是好,只是众兄弟都是江湖草莽,一时不惯,从今开始,先教他们不杀人,日后慢慢调教,早晚方能惯了,便再行官人坐寇事的后一步,如此方可。? §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三娘闻言,才略略欢喜起来,白了他一眼只道:“你倒是好算计。”晁盖笑了笑,只顾与三娘饮酒。 晁盖到三更,不见回报,又使杜迁、宋万引五十余人下山接应。 晁盖与扈三娘、吴用、公孙胜、林冲饮酒至天明,只见小喽罗报喜道:“亏得朱头领,得了二十余辆车子金银财物,并四五十匹驴骡头口。”晁盖又问道:“不曾杀人么?”小喽罗答道:“那许多客人,见我们来得头势猛了,都撇下车子、头口、行李,逃命去了,并不曾伤害他一个。” 晁盖见说大喜:“我等初到山寨,不可伤害于人,日后要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也不可杀害无辜良善之辈!”众人都是应了,说罢晁盖取一锭白银,赏了小喽罗,便叫将了酒果下山来,直接到金沙滩上。见众头领尽把车辆扛上岸来,再叫撑船去载头口马匹,众头领大喜。把盏已毕,教人去请朱贵上山来筵宴。 晁盖等众头领,都上到山寨聚义厅上,簸箕掌栲栳圈坐定。叫小喽罗扛抬过许多财物在厅上,一包包打开,将彩帛衣服堆在一边,行货等物堆在一边,金银宝贝堆在正面。只见这许多财物之上,都有一块青巾包袱,上面都写着斗大的“祝”字。 三娘看了后道:“保正哥哥,这些财货似乎都是蓟州祝家庄的。”吴用听了后道:“蓟州独龙岗祝家庄,我也听得他名声,便是一处大村坊。”刘唐焦躁道:“什么鸟村坊,劫了他的又如何?” 晁盖道:“莫非官人与祝家熟识?若真是如此,只恐官人日后不好与祝家相见,这些财物还回去便是了。”三娘笑道:“我姓扈,他姓祝,没什瓜葛。这祝家庄地处宋辽边境,他占住那里,每年各地商旅到蓟州与辽国商贸,都是他庄上买卖。如今劫了他也不打紧,只是日后梁山必定与祝家庄交恶了。” 晁盖大手一挥笑道:“不怕他,偌大一块肥肉都被他吞了,还不许我等分一杯羹么?”众头领都是笑了起来,三娘也不以为意,却暗想道:“原来祝家庄与梁山泊的梁子是这般结下的,也并非只是书里写的什么打了梁山纳献官府,原来是梁山霸占了济水左近道路后,断了祝家京东西路一带的商旅财路,这才两家交恶。” 众头领看了打劫得许多财物,心中欢喜,晁盖便叫掌库的小头目,每样取一半,收贮在库,听候支用。这一半分做两分:厅上十二位头领,均分一分;山上山下众人,均分一分。又吃了一顿酒肉庆贺后,方才散了。 一连几日,林冲见晁盖作事宽洪,疏财仗义,又有三娘相帮,山寨无事,见各家安顿老小在山,蓦然思念妻子来,心头不觉愁闷,在屋内自喝闷酒时,门外吴用忽然唤道:“教头可在?” 林冲开门见礼道:“军师何来?”吴用道:“特来寻教头吃杯酒。”林冲引入屋内,两个坐定,酒过三巡后,吴用道:“此趟多亏教头,否则我等不能留下。” 林冲道:“那王伦自寻死路,合该当休。诸位又是扈师弟引荐,柴大官人也早有言语,但凡扈师弟引荐之人,定是要留的,只是王伦这厮作梗,方有此节。” 吴用笑道:“听教头称呼扈师弟,其实教头也不必隐瞒,我与天王两个早就知晓扈官人身份。” 林冲惊道:“原来两位已经知晓?”吴用微微一笑,便将晁盖如何撞破三娘身份之事说了,末了道:“但想扈官人虽然英武,可终究还是女儿家,此种事上有碍名节,扈官人虽不计较,但天王哥哥对此事时常耿耿于怀。” 林冲皱眉愠道:“晁盖耿耿于怀便完了么?师妹乃林某最为爱护之人,这事上晁保正也该给个交代!” 吴用道:“教头息怒,小生正是来说此事。当时天王哥哥对此事也是想有个交代,只是说起令师妹另一层身份来,便是少华山、史家庄共主。小生与保正商议时,也说过遣媒下娉,但保正说过,此事后扈官人直说不计较,更不愿说起此门亲事。保正又恐求亲时,他人说闲话,因此不曾有个交代。” 林冲道:“怕甚闲话?”吴用道:“扈官人闯下偌大家业来,少华山两处共主,江湖上都是敬仰的。保正是恐他人说只为谋夺产业,方才求娶这门亲事。保正道:‘大丈夫建功立业,不可假托姻娶,非是好汉所为,若求亲不允时,恐江湖好汉知晓了取笑。’” 林冲道:“天王倒是个磊落男子。”跟着扶额叹道:“我那师妹也是,既然事已至此,天王也是个好汉,为何还不想嫁?难道真要终身不嫁么?”又看吴用问道:“军师为何今日忽然说起此事?” 吴用道:“如今山寨方定,兵马稀少,钱粮微寡,便想也一般的与少华山几处结盟来,早晚方得兴旺。扈官人坐了山寨第二把交椅,天王对官人也是信任有加,早晚言听计从,看似便是一派琴瑟和谐,小生便想不如重提此事,将两个说成一对。一则,义上加亲,早定鸳盟,如此几处豪杰都能聚作一处,方才是好。二则,那件尴尬事上,天王对扈官人也有个交代,不落人话柄。三则,官人身份也有些尴尬,日后传扬出去,难以服众,倒不如一早出嫁,以天王之妻身份,掌摄山寨事务,旁人也无话可说。” 林冲闻言,微微颔道:“军师计较的是,只是婚姻之事,不知师妹心意。”略略一顿后林冲又道:“此趟军师来说,可是天王意思?” 吴用道:“天王尚不知。天王磊落好汉,就算有此念头,也不敢轻易出口。想扈官人与天王一般,皆是英武不羁之人,若无人中间说合时,两个要说明白此事,只怕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因此小生先来与教头商议,天王那头,小生去问,官人这边,教头去说,各自问得明白时,若能成事,方才是好,便不成事,也各无牵绕。” 林冲抚掌笑道:“那就与军师同做一回保媒来看。”两个都是欢喜,吃了一夜酒方散。 (新书求收藏、推荐支持,感谢书友无言录、大贤张角的打赏) 第进一章媒妁之言总难顾 姻缘无定各别离 吴用别了林冲,自来寻晁盖,已是深夜,晁盖兀自在月下练武,尚不曾安睡。?????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见吴用到来,晁盖收了枪棒,引入屋内,两个坐定。 晁盖教小喽啰上了茶来后问道:“军师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吴用道:“天王哥哥,如今我等落草梁山,山寨有天王与扈官人两位主持,早晚必得兴旺,只是尚有一个隐忧。” 晁盖急问道:“是何隐忧?”吴用道:“便是扈官人身份。”晁盖奇道:“扈官人身份有何碍?”吴用道:“如今阖寨上下知晓扈官人身份的,不过天王、小生、教头、公孙先生寥寥数人,便连刘唐、三阮、杜迁、宋万、朱贵等人都不知晓。长久下去,三阮为人精细,杜迁、宋万、朱贵老于江湖,必定看出端倪来。众人都是好汉,若是知晓扈官人女儿身份时,必定生出一场风波来。” 晁盖皱眉道:“三阮都是九曜星辰聚会的手足兄弟,自不会计较官人身份,杜迁、宋万、朱贵三个也不会有甚多话,军师多虑了。” 吴用道:“却不是这话,三阮英雄豪杰,必不甘为女子驱使,更兼山寨中还有众多兄弟,一起闹将起来,只怕无法收拾。再有山寨早晚有更多好汉来投,若闻寨中副寨主是位女子时,只恐被人耻笑,便另投他处,也不是耍处。最要紧的便是,扈官人身份我等虽知,但一直并未教众人知晓,存心欺瞒,失了兄弟信义。” 晁盖笑道:“此前先生也说了,人都有三短五长的隐事,扈官人身份之事,乃是私隐,就算日后知晓了,分说一二,料想都是大度汉子,必定无事。” 吴用急道:“哥哥好不仔细,身份之事只是托词,要紧的乃是山寨早晚易主。”晁盖皱眉道:“此话何解?”吴用道:“一山不容二虎,如今虽是哥哥坐了寨主,扈官人在哥哥之下,但哥哥对她言听计从,她那师兄林冲掌了山寨兵权,心腹人公孙先生调配人手,大权已然旁落,若再让她行事下去,梁山泊早晚被她一介女流并了去。” 晁盖闻言,那一介女流四字戳中痛处,略略颔道:“军师计较的也有道理,却不知有何对策?且先说了,扈官人定要留在山寨的,若是便驱赶了,我等与那王伦何异?” 吴用笑道:“哥哥莫急,听小生道来。卍 ??卍八一¤中?文◎网 卍 w-w`w`.81zw.com一山不容二虎,但若两虎婚配,方可保无虞。因此适才小生与林教头说起此事,商议了个法儿来。便还是此前说过的,请哥哥遣媒下娉,迎娶扈官人为妻。”当下吴用将与林冲说的三般好处讲了。 晁盖闻言沉吟片刻后道:“只是如此一来,只恐他人耻笑我晁盖吞并一介女流基业自肥,不是好汉所为。”吴用笑道:“哥哥如今也是一寨之主,早晚独霸一方,与她匹配,也算门当户对。再者哥哥并无侵吞之意,只是与少华山、史家庄两处结成生死盟约,哥哥与扈官人共掌梁山,少华山、史家庄还是尊扈官人的共主,两位英主婚配,也是一段佳话,江湖上好汉岂会说闲话?成婚之后,男尊女卑,定下规矩来时,扈官人定不会再起侵吞梁山之念。” 晁盖听了,不知怎的,心头暗喜,连连搓手道:“我这里并无二话,只是不知扈官人心意如何。”吴用捻着胡须笑道:“扈官人那厢,自有林教头去问,早晚便有消息。”晁盖听了心头暗喜。 翌日酒醒,林冲想起吴用的话,说起婚配之事,又想起自家娘子来,也想取林娘子来完聚,便来寻三娘。到了三娘屋内寻到,便问三娘道:“师妹,我娘子何在?” 三娘正在翻看寨中账册,听得林冲动问,知他心意,但童心忽起,合起账册,笑着说道:“我这也无,师兄他处找找?”林冲瞪了她一眼道:“休得浑赖,将你师嫂下落说来,我自去接她来完聚。” 三娘又逗道:“不是写了休书要休的么?”林冲道:“此前囫囵配军,自身难保,后来受王伦那厮之气,朝不保夕,如今已经站稳了脚跟,自然要去搬取娘子完聚。” 三娘还逗道:“师兄如今已经是山寨第五把交椅,什么女子没有?改日我下山抢几个标致的女子来,送予师兄做压寨夫人便了。” 林冲黑了脸,怒道:“师妹,你别以为师兄好作弄!”跟着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来,口中道:“昨夜军师来访,说起你与天王曾有的一件尴尬事儿。只闻说师妹清白之躯都教天王看了去,这却如何使得?明日我便去做个媒人来,将你说与晁天王为妻如何?” 三娘闻言,似被踩了尾巴一般,跳将起来道:“师兄莫慌,师嫂便在蓟州扈家庄我老夫庄上,待我休书一封,师兄持书明日便可去搬取师嫂上山来完聚。卍 §卐§ 八一?中文网 ◎ w`w、w-.、8`1`zw.com”当下马上修书一封备好。 林冲接了书信,方才哼了一声道:“早说来,何必如此?”三娘赔笑道:“师兄教训的是,小妹肚肠嫩。”跟着小心探问道:“师兄,那做媒之事就此作罢?” 林冲收了书信道:“此事我与军师商议过,先来探问,只要你不愿时,自然不会勉强。但若你还作弄师兄时,师兄当定了这个媒人!”三娘苦着脸道:“师兄,我父兄皆在,此等事不必师兄操心,日后再不敢作弄师兄了。”林冲哼哼两声道:“也罢,此事不提了。你与我去见天王,搬取家小我当亲往,也要与天王报知。” 三娘只是唯唯诺诺,心头却是大怒:“晁盖这厮,出尔反尔,当时与我三击掌来约誓,转身口便不把门,竟然连吴用都说了此事,惹得这许多事来,定要找他算账!” 随后林冲与三娘来见晁盖,三娘一双眼恶狠狠的瞪着晁盖,倒把晁盖看了个心惊肉跳,也不知何处得罪了她。尚不及与三娘分说时,林冲遂将心腹备细诉与晁盖道:“小人自从上山之后,欲要搬取妻子上山来,因见王伦心术不定,难以过活,一向蹉跎过了。流落在外,不知死活。”晁盖道:“贤弟既有宝眷在外,如何不去寻了,取来完聚?你快写书,便教人下山去,星夜取上山来,多少是好。”林冲道:“自当亲往去接。”晁盖允了,教十余名精细人与林冲一同下山,扮作客商,去搬取家眷。 林冲去后,三娘不走,只是端坐在那里瞪着晁盖,晁盖被瞧得心虚,起身问道:“扈官人还有何事?”三娘看了看堂上一众服侍的人道:“有机密事与保正哥哥说。”晁盖便即遣退众人后道:“官人可说了。”三娘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话音才落,一步赶上前揪住晁盖,怒道:“那日之事,你还说与哪几个听了?” 晁盖这才明白过来,为何瞪了自己多时,当下道:“也不曾说与哪个,只吴军师知道。”三娘几欲气晕,原来正是吴用这厮知晓,怒道:“你连吴用都说了?” 晁盖急忙道:“那时学究看出官人身份,我又与官人恶了,不得要领时,因此与学究分说,请教主意。”三娘逼上前去,又将晁盖逼得坐到椅上,恶狠狠的说道:“你可是忘了当日三击掌?要守此秘密的,如今师兄都知晓了,要我如何自处?晁保正,我还当你是个重信守义的汉子,原来也是转头就背信弃义之人!” 晁盖忙道:“我不曾说,便是军师自个儿猜到的。”眼见被她逼到椅上,晁盖忍不住昂起胸膛,站起身来,反倒把三娘迫退一步,只见晁盖双眉拧起道:“今早军师也来问过晁某心意,扈官人,晁某也觉着军师所言有理。晁某男子汉大丈夫,不做那欺人暗室之事,这等女儿名节事上,晁某须给官人一个交代才是。只问官人可愿下嫁晁某为妻?若不愿时,也不强求,仍旧只做兄弟来。只是一问,又有何碍?” 三娘看他说得豪迈,怒气去了几分,瞪了他一眼道:“吴用怎生言语?” 晁盖道:“军师说的有理,若官人肯下嫁时。一则,义上加亲,早定鸳盟,如此梁山、少华山等几处豪杰都结成生死盟约,聚作一处,一同替天行道。二则,那件尴尬事上,晁某对扈官人也有个交代,不落人话柄。三则,官人身份也有些尴尬,日后传扬出去,难以服众,若是与晁某婚配,以天王之妻身份,掌摄山寨事务,旁人也无话可说。” 三娘怒道:“一派胡言!”晁盖道:“怎是这话?”三娘只冷笑道:“晁天王,那件事上,我一早便说了不与你计较,只是看了几眼,我身上还能掉块肉去?梁山与少华山但要结盟也好,同伙也罢,又岂是在这桩婚事上?我这女儿身又如何尴尬?非要以你天王之妻身份,方能服众?少华山、史家庄几位头领都知晓我的身份,就连公孙先生也知,也并无半分不敬之处,何来难以服众?你与吴用那厮编撰这言语来,便是不安好心!” 晁盖也怒道:“军师作何想,晁某不知。但晁某自问光明磊落,只想官人虽然英武,但终究是女儿家,晁某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该多担待一些,是以动问婚嫁之事,以保全官人名节。官人倒好,只怪晁某不安好心?” 三娘哼了一声,只是冷笑道:“你倒说得大义凛然,吴用这厮的计策如此浅显,当我看不出来么?如今梁山只是不足千人之众的小寨,他定是看得少华山、史家庄两处兴旺,这两处都尊我为共主,便想着你娶了我,如此不费吹灰之力,这几处都尊你天王为主了,可是这般主意?” 晁盖闻言大怒喝道:“扈岚!你欺人太甚,晁某求婚乃是好意,不存那吞并恶念,大丈夫建功立业,只靠自己本事,何必觊觎你一个女人创下的基业?!晁某从未曾如此想过,扈官人把权势看得如此之重,也教晁某齿冷!” 扈三娘也是冷笑道:“存不存那念头,晁天王你心里自知。你出尔反尔,不顾那三击掌的约誓,将那件事说与吴用知晓,便是背信弃义!我一介女流创下一些基业,都是一番心血,你也要觊觎三分,整日揪住那点小事不放,岂是豪爽好汉所为?” 晁盖也是气愤起来,口中怒道:“你一介女流,权欲熏心,早晚都怕人来谋夺你的,便是小肚鸡肠!劫夺生辰纲时又不留活口,便是心狠手辣!晁某不计较你一介女流身份,三番五次与我置气,晁某也都忍了,你真当晁某好欺辱不成?!还是军师说得对,你便是早晚想谋算梁山泊,也想一口吞并了去,可是如此?!晁某这里虽然是草创小寨,但也不容你这般羞辱!” 扈三娘柳眉倒竖,气得浑身抖,指着晁盖道:“好,好,好,既然如此,也无话可说,此前让你们学少华山行事,你们也诸多托辞,我也看不上梁山此处,我俩就此散伙,在此割袍断义,今后各走各的路!”当下一刀断了青袍袍角,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晁盖口出恶语之后,心头也甚是后悔,但想说些回转话时,碍于脸面,话到嘴边也不好出口,便这犹豫时,那头只见三娘断了袍角,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去了。晁盖心下甚悔,上前拾起那块青袍角,自坐在那里叹气。 过不多时,刘唐慌张进来道:“天王哥哥,大事不好了,扈官人与公孙先生收拾行装便要下山,拦都拦不住。”晁盖兀自拈着那块青袍角,皱着眉头,口中叹口气道:“人各有志,要走便走好了。” 刘唐呆了呆道:“为何如此?天王哥哥又与扈官人置气了?”晁盖挥挥手,只是不说话,刘唐顿足去了。 片刻后三阮与吴用也到了,也是问这件事,晁盖心头暗苦却不能言,只得垂头不语。吴用劝了三阮一回,三个也是顿足去了。吴用看了看晁盖手中青袍角,又见他那般模样,嘴角微微一笑,口中问道:“天王哥哥如何又恶了扈官人?” 晁盖愠道:“这女人屡次落我脸面,便是佛头也有火气,此番不必劝解,她要去时便自去了,军师也不必多言!”吴用道:“一山不容二虎,扈官人不愿婚配,自去了也好。既然事已如此,天王也不须颓丧,便带领众兄弟一起兴旺山寨,将来定要比扈官人创下的少华山、史家庄两处更加兴旺,如此方能显得天王哥哥才干不在扈官人之下!” 晁盖一拍大腿道:“正是如此!军师说中我心头之事,我晁盖堂堂七尺男儿,岂会不如一介女流?”吴用笑道:“如此方才是当年那独霸村坊的托塔天王。” 第进二章顾全义气欲搭救 改换女装初尝试 当日扈三娘与公孙胜两个收拾包裹便即下山,刘唐也要跟去时,却被三娘阻住,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刘唐兄弟且在山寨中帮扶我师兄,就算没有这趟事,过些时日我与先生也有要事南下的。网 w、ww.81zw.com” 刘唐道:“官人便不要与天王哥哥置气,若是还不气顺时,只管来与我较武,刘唐受得住。” 三娘莞尔一笑说道:“我知道刘唐兄弟的好处,不会忘了你。天王此人万般都好,只是太瞧不起女人来,而且我与他一山不容二虎,往后你便会知晓。现下你不需多问,只顾先留下来,帮扶我师兄林教头,待我办完事后,自会来寻你。你在山寨时要小心,寨中有小人,也要教保正哥哥小心。有你与林师兄在此地,我方才能放心离去。”刘唐方才应了,便留在山寨中。 三娘与公孙胜要走时,刘唐与一众头目都来相送,方到关前,见三阮、吴用又引着杜迁、宋万等大小头目赶来。都是一番劝解,但三娘执意下山,众人苦留不住,只得一同送到金沙滩前,三娘与公孙胜自登船而去。 却说刘唐气闷闷的转回寨中,三阮邀他去吃酒解闷时,刘唐也不去。独自一个兜兜转转来到聚义堂后,却见晁盖也是独自一个站在那里,刘唐见了扭头便想走,却被晁盖叫住道:“刘唐兄弟留步,有话说。” 刘唐站住脚,晁盖上前道:“我还道你会与扈官人一同下山去。”刘唐道:“本是想同去的,只是官人说寨中有小人,教我与林教头留下看顾山寨,帮扶天王你,因此方才留下。” 晁盖心头一热,又念起三娘诸般好处来,口中道:“官人真是这般说的?想不到官人要走,还顾念如此。”刘唐点头道:“正是,保正,官人有何不是之处,要与他置气?”晁盖叹口气道:“你不懂,既然留下来,也是我晁某的好兄弟。? §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刘唐垂头丧气道:“只可惜了,当时九人聚义劫生辰纲,如今去了两个,白胜兄弟也还生死未卜。” 晁盖听了刘唐言语,心下也揪然不乐,又想起白胜之事,当下道:“刘唐兄弟,请军师并众头领来,大伙商议个法子,如何把白胜兄弟救得出来。”刘唐闻言,方才振作几分,当下快步去了。 少时,一众头领在聚义厅内聚齐,晁盖将打算说了,吴用道:“救白胜兄弟不难,只等那件案子慢了下来时,多使些钱,上下打点后,自能勾得他出来。” 晁盖却道:“军师此言不妥,早时听扈官人从何涛那厮口中套知,白胜兄弟也并非有意出卖我等,只是做公的眼明手快,从晁某这里看出端倪,官府奸诈,又使言语诈他,因此方才供出我来。听何涛言语里,白胜兄弟在牢中几次吃打,都不曾招认,端的也是条硬汉。只是那件案子上下杀伤一十四条人命,只怕官府拿不到我等,便会将白胜兄弟严办,可等不得。” 刘唐也道:“正是,我等在此逍遥,白胜兄弟却在受牢狱之灾,也不成话。”吴用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便需差遣精细人,先入济州府探听消息,相机营救方可。”晁盖颔道:“军师计较的是,既然如此,我与刘唐、杜迁、宋万三位兄弟,带二十个精干之人,扮作客商,亲往济州府打探消息,军师与阮氏兄弟镇守山寨,等候消息便了。” 吴用闻言大惊道:“哥哥乃一寨之,岂可轻动?”刘唐也道:“是啊,天王哥哥自在山寨,俺引杜迁、宋万走一遭便了。”晁盖却道:“我生平最重义气,当时九人聚义劫生辰纲,如今去了两个,白胜兄弟也还生死未卜,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救出白胜兄弟来,诸位不必再劝!” 众头领苦劝不住,晁盖点起刘唐、杜迁、宋万,并二十个精干喽啰,扮作寻常客商,各自藏了兵刃,取些寨中自产的果子,装了十余辆小车,当天饱食一顿,便取路望济州府而去。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 却说三娘与公孙胜两个离了梁山,路上三娘忽道:“先生,还有一件事要先办了方能南下。”公孙胜道:“可是营救白胜兄弟之事?”三娘颔道:“正是,白胜兄弟也是条硬汉,此趟事上到并非他有意出卖,只是做公的眼明手快,从晁盖那里看出端倪,官府奸诈,又使言语诈他,因此方才供出我等来。听何涛言语里,白胜兄弟在牢中几次吃打,都不曾招认,我们这件泼天大案,官府用刑必定歹毒,他这般都能坚忍下来,端的也是条硬汉。若是不救他,江湖上知道了也耻笑我等。” 公孙胜奇道:“这趟事上,乃是晁盖该了的尾,白胜兄弟是他拉的入伙,也是因他被人看出方才陷入牢狱,如今我两个已经离了梁山,为何还要去做这等事?” 三娘闻言半晌无语,片刻后方才道:“那件泼天大案,我下手杀了一十四人,官府必定不会放过白胜兄弟,此事上我也该有担当。我在何涛那里伏下了一枚暗棋,便是想着日后救白胜兄弟所用,如今何涛的解药、供状、誓书都在我这里,若是不救他时,也浪费了一番安排。” 公孙胜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两个便去济州府走一遭。”当下两个取道往济州府治巨野县而去,不一日到了巨野县,左右只见各处张贴了晁盖、扈三娘、公孙胜等人画影图形,做公的往来探问。三娘见了皱眉对公孙胜道:“先生,我两个画影显眼,若不乔装时,只怕也进不得城内,若是被眼明手快做公的看破,也要费些手脚。” 公孙胜颔道:“贫道也正想说此事,不若官人换回女装来,贫道扮个管事,左右再请二三十个仆从杂役,雇辆大车请官人坐了,只做个江南富商家眷还乡如何?” 三娘笑道:“先生好算计,咱们索性大摇大摆的便进这济州府。”两个商议定后,便在偏僻处换了装束,扈三娘自做富家千金打扮,公孙胜扮作家中管家,使钱在一处市镇雇了两辆骡车,并请了二十余名仆役随行,浩浩荡荡的便往济州府而去。 途中公孙胜与三娘忽然说起一事,公孙胜道:“官人,贫道请官人换了女装来,还有另一层意思。”三娘微微一笑说道:“先生说的我也明了,先生是想要我今后都以真面目示人?” 公孙胜颔道:“正是此意,梁山一事上便已经看出,吴用那厮便是用了官人身份之事陡然难,官人太过俊美,身姿也日益掩不住,男装打扮初见时尚能蒙骗一时,若相处久了,精细人早晚看出端倪来。好汉相交,贵在交心,若身份这点上都存心瞒骗,倒显得咱们不仗义。” 三娘颔道:“这几日我也在细细思量此事,若之前一早与晁保正说起自己身份,也不会生出许多事来。”顿了顿三娘又道:“可若是一早说了身份,只恐都不愿与我一介女流结交了。” 公孙胜呵呵笑道:“此节上官人大可放心,江湖上以强者为尊,结交好汉,只看义气,若官人手段高明,又仗义疏财时,他人是不会顾忌身份的,若官人不信时,这一路行去,都做女装打扮,若遇好汉时,便以女子身份与之结交,到时便见分晓。”三娘想起与扑天雕李应相交,也是以女子身份应对,那李应也未小觑她来,便笑着应了道:“只要不都是晁保正那般小觑女子便好。” 公孙胜捻着胡须笑道:“官人,你道天王真是小觑官人的女子身份么?”三娘奇道:“难道不是?左一个女流之辈,右一个终究是个女子,便是看不起人来。” 公孙胜道:“观天王此人,豪气干云,仗义疏财,待兄弟亲如手足,只是对官人上,天王存了另一份心思,是以早晚爱护有加。若真是小觑官人时,为何山寨事务上,件件都听官人吩咐,并无二话?” 三娘哑口无言起来,半晌后方问道:“是何心思?”公孙胜笑着说道:“官人自家领会去。”三娘记在心头,只是不得要领。 说话间已经到了城门口,一众做公的上前盘查看了,三娘是美貌富贵千金打扮,公孙胜作管家打扮,动问时,只做济州府富商家眷回乡对答,众做公的看穿的富贵,气派不凡,也不疑有他,更兼公孙胜使些散碎银子打,便得勾入城来。 到了城内,先寻家气派客店住下,这家客店乃济州府第一大客店,名唤王家客店,上下内外三进三出的院落,前后左右总有百余间客房,只因济州府往来漕运热闹,客商云集,因此方有此等大客店。 入到店里,只见这店里高朋满座,客似云来,其内窗明几净,粉饰一新,三座院落内都种满了桂花树,已经是十月天气,那满园桂花开得争相,秋风一送,便满客店都是香气。三娘看了顿时拍手叫好:“端的便是个好下处。” 两个自要了两间头房居住,那二十多个仆役,自住了后院耳房内的通铺。住下后,两个商议了,三娘女装不便出面,公孙胜先去左近茶肆打探消息,再去寻那何涛前来说话。 公孙胜去后,三娘只得在屋内闲等,只等得气闷,到了午时末刻,公孙胜仍未回来,却听得楼下一番吵闹之声。三娘循声从小楼上下来,只在楼口那望见两个人入得店来,当先一人扯着嗓门道:“店家,我要两间头房,尚有二十个伴当住店,快快排铺下来!” 三娘一听那人口音,再一看那人,顿时认了出来,此人不是赤鬼刘唐却是谁?再看他身后那人时,顿时大吃一惊,刘唐身后那人不是晁盖却是何人? 第进三章乔装客商入济州,偷天换日取白胜 却说晁盖领了刘唐、杜迁、宋万三个,并二十个精干小喽啰,扮作贩果子的客商,推了二十车果子,都是时新的桃、杏、梅、李、枇杷、山枣、柿、栗之类。网 w、w、w、.-8`1`z`w`.、com一众人下得山来,行了数日,早到了济州府来。 一路行来,各处市镇、村坊都招贴了晁盖、扈三娘、公孙胜、吴用等人的画影图形,往来都有做公的各处巡捕。总算杜迁、宋万两个老于江湖,遮掩得好,方才将晁盖、刘唐两个遮护过去。 到了济州府城门口,也还是杜迁、宋万两个上前应对,使银钱打点一番后,方才勾得入城来。入城来后,一众人也寻了一家城内最大的客店来投。 到了店外,杜迁、宋万两个先去安排二十个小喽啰将贩果子车儿停置好,刘唐、晁盖两个自先到店内来。 刘唐性急,方才入店来,便扯开嗓子喝道:“店家,我要两间头房,尚有二十个伴当住店,快快排铺下来!”晁盖便在刘唐身后站定,一双眼横扫店内一众客人,那势头犹自威猛。 三娘在楼口看见两个,顿时皱起眉头来,为何晁盖与刘唐来这济州府?难道也是来搭救白胜的?原书里可没这茬啊。但见两个那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两个虽是一副商贩打扮,但那股子气势便不似过往客商,刘唐更是,脸上贴了老大块狗皮膏药,遮了脸上朱砂记,横眉瞪眼的直在那里呼喝,倒把一众客人吓得不轻。 这时候,杜迁、宋万两个抢进店来,说了几句圆场话,方才教一众客人安下心来,两个请晁盖、刘唐先坐了堂上客桌吃茶,两个自去与店家说话。三娘冷眼看了,也不想认他几个,自回小楼上去了。 少时,杜迁、宋万请店家排铺好屋舍,一众人都安顿好了,晁盖便叫刘唐、杜迁、宋万三个下楼来,拣个齐楚阁儿坐下先吃些酒肉,一面吃一面商议如何行事。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刘唐吃了几杯起身净手,转到廊下净手回来,不妨在一处转角却被一人生生扯了过去。刘唐大惊,正待挣扎时,却听一个熟稔语声道:“刘唐兄弟,是我。” 刘唐一听,顿时大喜,这声正是扈官人的,但定睛看去时,却惊得不轻,那人却是一位双十佳人,一身锦衣罗裙,容颜娇美,扯住了他。 刘唐瞪大眼睛惊道:“你、你是何人?”那佳人噗嗤一声笑道:“刘唐兄弟,你认不出我了么?”刘唐痴痴呆呆的道:“听声是扈官人,但扈官人是个男子,不是你这位小娘子。” 三娘又笑一回,口中道:“我就是如假包换的扈岚、扈官人,当中是有缘由的,你听我道来。”当下三娘将自己女儿身之事说了,又说了自小为改厄运被当男子来养之事也说了,最后方道:“刘唐兄弟,初见面时,未曾与你说实话,你不会怪我吧。” 刘唐呆愣了半晌才道:“却不怪扈官人,只怨俺自己男女都分不出来。”三娘又道:“刘唐兄弟时直性汉子,结交好汉只讲义气,却不似旁人看得精细,看不出来也不奇怪。刘唐兄弟,此时知道我是个女子时,可会嫌弃与我相交?” 刘唐道:“就算官人你是女儿身,武艺智谋也比俺强,俺依旧敬佩官人,此时知道官人是个女子时,须知一介女子都比俺强,只会更加钦佩,又岂会嫌弃?” 三娘心头稍慰,动问道:“刘唐兄弟,你到此何事?”刘唐道:“与天王哥哥前来搭救白胜兄弟。”三娘颔道:“果是为此事而来,晁盖还是恁的讲义气。” 刘唐道:“官人,呃,现下是该称呼扈娘子么?”三娘笑道:“随你都可。”刘唐也笑道:“还是唤扈官人顺口。?¤ ?网 ◎?◎ w、w、w-.-8、1`z`w.com”当下刘唐道:“官人,你来此又是何事?”三娘道:“也是专为搭救白胜兄弟而来。” 刘唐大喜道:“那便正好,可与天王哥哥我等一路。”三娘却道:“我与晁盖已经割袍断义,岂能再与他一路?”刘唐惊道:“官人,到底何事与天王哥哥闹得割袍断义?”三娘叹道:“往后你便会知了,此时尚不是说话时候,你们一干人太过显眼,早晚被眼明手快做公的看出来,要救白胜兄弟,须得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你听我吩咐自去与晁盖说,救得出来人来,立刻回山。” 当下三娘细细嘱咐了刘唐,刘唐领了言语,记在心头,最后三娘只道:“记着可千万别说是我这里的主意,否则晁盖又不听了,更不可与他提起见过我来。”刘唐只是不解的问道:“官人,你暗中相助,便是心中还有我等兄弟,为何闹到如斯地步?”三娘道:“此事你不必计较,听我吩咐便了。” 刘唐劝了几回,三娘也不肯露面,无奈之下,刘唐只得回到座头。方才坐下,刘唐便道:“哥哥,适才俺想了又想,我等扮作寻常贩果子客商,却住在这上好客店之内,却是太过扎眼了些,只怕早晚被做公的看出来。” 晁盖闻言,放下杯盏惊道:“还是刘唐兄弟仔细。”刘唐道:“我等人多,便不如先命余人回山,只留下我等四个,方好行事。”当下晁盖依言而行,只教那二十个小喽啰回山,又教杜迁、宋万将那些果子都贱卖了,四个算了房钱,匆匆离开那家客店,寻个不起眼的客店重新投栈。 安顿之后,刘唐只道出去打探消息,晁盖三个自在客店中等候。到得晚间,刘唐方才引了一人回到客店中,晁盖看时登时吃了一惊,来人正是被他们一伙人割了耳朵,放了的何涛! 晁盖见了此人惊骇不已,杜迁、宋万问起,晁盖说了,两个亦是大惊失色,刘唐怎会引个缉捕使臣到此?刘唐笑道:“前番扈官人离山前,将何观察的痛柄,悉数交付与俺,此刻何观察却是我等一条船上之人。” 何涛也上前拜道:“小人不知高低,此前冒犯天王虎威,还请天王恕罪。”晁盖听了,一颗心踹回肚里,将何涛扶起,五个人便坐在屋内商议。 晁盖道:“今番来此,只为搭救我那白胜兄弟,若能救出白胜兄弟,今后再不来相扰,尚有重金酬谢。此事上观察可有对策?”何涛尚未答话,刘唐道:“哥哥无须担忧,此事俺与何观察已经商议过,白胜夫妻两个吃打多次,上下已经无个人样,就在今夜,寻两具男女尸来,坏了面容,便运进牢中去,将白胜夫妻两个换出来。何观察那里,只做两个熬刑不过,死在牢中便了。” 晁盖闻言皱眉道:“偷盗他人尸身,罪莫大焉。”何涛此时方才道:“天王不须担忧,左近寺庙中常有无名尸存放,无人认领时都是庙中将尸身化了,草草安葬。我等寻两具无名尸前去替换,换出来后,小人自会使些钱,教人厚葬,总好过在庙中无人认领,被烧化了去,若这两个泉下有知,还要感谢我等。” 晁盖喜道:“既然如此,便如此办来,只是怕瞒不过牢中牢头、牢子等人。”何涛道:“此节上天王也无需忧虑,牢中死个把人,如何处置,我自是熟稔。上下牢头、大小牢子、验尸仵作、推官押司,一应人等小人自会去应付。” 晁盖大喜道:“一切都靠何观察了,只是此前伤害观察躯体,心中不安。”何涛道:“不妨事,若不是失了两只耳朵,前番损却恁多人马也遮掩不过去。”当下众人商议定了,都饱食一顿后,各自行事。 何涛与杜迁、宋万两个自去左近寺庙中取尸身,晁盖、刘唐两个就藏身在济州府大牢左近,专等接应白胜夫妻两个。过不多时,何涛带同杜迁、宋万两个取了尸回来,何涛取两套公服教两个换了,搬了尸,从大牢车水门进去,这车水门平素只用作搬运粪便只用。 三个到了牢内,早有何涛说好的牢头前来接应,白胜夫妻乃是重犯,因此单独关押。那牢头引了三个进到牢内,将白胜夫妻两个换出,坏了尸身头面,将夫妻两个衣裳与尸身换了,夫妻两个取两套小牢子衣裳穿了。 白胜夫妻两个此前只因身背一十四条人命并生辰纲官司,自忖必死,整日只是哀愁等死,今晚却不想有人来救,两个都是喜极而泣,连问是哪位好汉搭救。杜迁低声道:“晁盖哥哥前来搭救,此处不是说话之处,且先出去再叙话。”白胜夫妻两个连连相谢,听从吩咐。出得牢来,两个都吃打坏了,走不得路,杜迁、宋万两个一人背一个,出到牢外,与晁盖两个聚齐,何涛只道料理尾,便不远送。 六个在牢外聚齐后,都是欢喜不已,繁忙一夜,此时天色渐亮,六个火急出城来。出了城后,刘唐道:“哥哥切莫径直往回走,切望南边绕一段路来,方才去得。” 晁盖奇道:“却是为何?”刘唐道:“何涛此人虽被扈官人使些手段制住,但终究是公门中人多年,正所谓官字两个口,须防他一趟。” 晁盖皱眉道:“刘唐兄弟,平素看你也无此等仔细,这些计策却是谁人教你?若是兄弟的,切莫欺瞒!”刘唐嗫嚅起来,晁盖怒道:“还是兄弟时,只讲句实话!”刘唐才道:“是扈官人的吩咐。” 晁盖愣了一愣,问道:“在何处遇到?”刘唐道:“便在济州府内,救人计策是扈官人定下,何涛也是扈官人拘来。官人手上有何涛誓书、供状,尚有独门解药,因此何涛听命行事。只是扈官人嘱咐俺,不可尽信何涛,一旦救得人出来时,便先投南而去,绕道回山寨方好。若是何涛反复,在我等去路上伏下兵马捉拿,便甚是凶险。” 晁盖闻言默然片刻道:“她与我已经割袍断义,便是她绝义在先,晁某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听一妇人言语?偏要便走北路,一路直回梁山!”当下不听刘唐苦劝,引着杜迁、宋万、白胜夫妻只望北路行去,刘唐无奈只得跟上。 行不过三里地时,左右林中各抢出五七百名做公的,为的两个都头喝道:“贼寇晁盖,还不受缚?!”晁盖见了大惊道:“不想何涛那厮真的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