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园医锦》 《农园似锦》求票票 正在手打中,稍后即将更新,更新后需再次刷新页面才能阅读! 第一章 弃尸荒野 腹中好似有一团烈焰熊熊燃烧,炙烤着她的五脏六腑。胃里仿佛有人用利刃大力地搅和着。死亡,原来并不是解脱,而是更加痛苦的折磨。 顾夜忍着腹中难耐的饥饿,缓缓地睁开双眼。入目是一棵棵在夜色中宛若怪兽般张牙舞爪的巨树,以及叶缝中透出的星光点点。 她来不及细想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一声狼嚎在耳畔响起。扭头望去,一对对莹蓝色的眼睛,在夜幕中闪着凶光。 驱兽药粉!当这个名词在她脑中瞬间闪过,顾夜的手中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瓶子。她将里面的药粉撒在身上,渐渐逼近的狼群停下了脚步,在头狼的带领下扭头隐没山林之中。 “妹妹……妹妹——”熟悉的声音,使这具身体本能地生出一丝喜色。是哥哥!这具身体的哥哥。只在一瞬间,她判断出来人的身份。 “汪……汪汪汪……”一只瘦瘦的大黄犬,停在她面前不远处,朝着她吠叫着,不敢靠近。 “找到了!找到了!顾茗,你妹妹在这儿呢!”举着火把出现在顾夜视线中的少年,是村长家的小孙子李浩,平日里跟原主的哥哥关系不错。 “妹妹……”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一把将她瘦弱的身子抱在怀中。一颗滚烫的泪滴落在顾夜的脖子上,这个向来坚强的小小少年嚎啕大哭,像个无助的孩子。 哭了一阵,顾茗上上下下地检查着妹妹的身体,发现她安然无恙,才彻底放下心来:“都是哥哥不好,不该离开你的身边。谁能想到那毒妇的心这么狠,把活生生的你扔到山上,还狡辩说你已经断气了。” “茗儿,怎么说话的?什么毒妇?那是你娘!你这是大逆不道,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两人的渣爹顾乔,皱着眉头喝骂道。 “她既然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她不是我们的娘!有哪个当娘的,能狠心把女儿扔上山喂狼?老天爷要劈,也先劈她这个毒妇,哪轮得上我?”顾茗彻底对爹爹失望了。 娘是后娘,爹可是亲爹啊!刘氏在苛待他们兄妹的时候,他装聋作哑。现在自己不过骂了那刘氏一声“毒妇”而已,他却横眉竖眼的训斥开了。这个家,还有他和妹妹容身之处吗? “啪!”一个重重的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顾茗顿时觉得一股腥咸在口中化开,耳朵嗡嗡作响,一阵眩晕之后,他跌坐在妹妹身边。 “顾乔,孩子有错,慢慢教。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别把孩子打出个好歹来。”开口的是年约五旬的族长,他的语气中有几分不认可。 “族长,哪有当晚辈的辱骂长辈的?这孩子不打不成器,再不教训他,眼中连我这个当爹的都没了!”顾乔怒瞪了儿子一眼,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往顾夜身上瞟一眼。 “爹!”顾茗捂着迅速肿起来的左脸,眼中含泪,“你只会指责我们的不是,难道你看不到她是怎么对我和妹妹的?” 顾茗指着一位高颧骨薄嘴唇,一脸刻薄的妇人,咬牙切齿地道:“娘以前活着的时候,把妹妹养的白白胖胖,活泼可爱。可现在呢?妹妹为什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那是活生生被饿出来的!” 来帮忙找人的顾氏族人,看向瘦弱骷髅,只剩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的顾叶儿,有些不忍地移开视线。 “刘氏不让妹妹上桌吃饭,还不给妹妹留吃的,妹妹饿得没办法,不得不扯野菜充饥,野菜还不敢拿回家做,只能吃生的。妹妹年纪小,一开始认不清野菜,经常误食有毒的野菜,上吐下泻。” “你看看妹妹的身上,可有一块好的地方?不吃饭,没有劲儿干活动,作稍慢些,就换来一阵毒打。更不要说大壮和小壮打她踢她用棍子石头砸她……爹,妹妹也是你的女儿,身上也流着你的骨血,你就忍心看着她被活活饿死被打死?” 顾夜的袖子被捋起,上面一道道青紫,和累累的伤口,仿佛在控诉着主人收到的苛责。 “臭小子,别胡说!谁看到我打孩子了?你这养不熟的兔崽子,满嘴没一句话实话!乡亲们,你们想想,每天的饭可都是她自己做的,我们干活回来以后,还以为她吃过了呢!没吃饭她自己怎么不说?不说我哪知道?至于她身上的伤那是她自己淘气,不知在哪撞的,跟我可没有关系!”刘氏的嘴皮子可不是摆设,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顾茗恨不得撕了这颠倒黑白的刘氏:“那今天呢?小妹妹傍晚的时候明明是醒着的,还跟我说了会话呢,你为什么还把她给扔了?这山里野兽那么多,你把她扔在深山中,是不打算给妹妹留一丝活路啊!” “我回家的时候这死丫头一动不动,怎么叫都叫不醒,还以为她不行了呢!这日子过得清苦,谁家还能没死过孩子?家里的房子将来是要给你们哥仨娶媳妇的,她死在里面多晦气!”刘氏一点儿都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顾茗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那天你对大壮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妹妹是赔钱货,养着也是浪费粮食,死了还能省下一副嫁妆……你今日为了一副微薄的嫁妆,就能把妹妹给扔进深山,明日就能怕我跟大壮小壮分家产将我也给害死!爹,难道你还继续袖手旁观吗?” “你瞎说什么?你娘不是这样的人。别说了,都是误会!现在人也找到了,赶紧回家去吧。”顾乔不耐烦的摆摆手。 对大儿子他还存着几分感情的,不过在刘氏这些年的枕头风中,这所谓的父子亲情也没剩多少了。顾茗的话,他丝毫没上心,反而恼怒他的危言耸听,让自己在族长和族人们面前丢了脸。 “不,如果就这么回去的话,她还会找机会把妹妹扔的了。爹,当着族长爷爷和族中叔伯的面儿,把话说清楚,让刘氏发个毒誓,再也不会让妹妹干繁重的活儿,不会不给妹妹饭吃才行!” 顾茗小小的身板挺得很直,嘴角带着倔强。为了妹妹,他豁出去了,大不了……大不了他带着妹妹住山洞,打猎采山货养活她。 对于顾乔家的事,族长并不是丝毫不知。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没有闹到他面前,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今日,差点闹出人命,他这个族长不得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刘氏,这件事,的确是你做的过了!好啦,都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说开了就行了,都别再闹了!老七,你们两口子今天就给孩子个准话,安安孩子的心。”顾乔,在族中排行第七。 刘氏一脸不配合,嘴里还咕哝着:“给什么准话?好像我真虐待他们似的,这件事我可不认。” “老七家的,别以为你背后那些小动作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你什么心思,谁还不知道?不就是看上苗氏那些……”一位跟顾茗两兄妹过世的亲娘苗氏要好的嫂子,冷笑的看着刘氏,那目光如刀子般,仿佛要剥光刘氏最后一层遮羞布。 刘氏脸色大变,拦住那族中嫂子的话头,尖利突兀的声音,惊起几只夜鸟:“好啦!孩子们不懂事,我这个做长辈的还能跟他们一般见识?你们也该闹够了,跟爹娘回去!我是后娘,你们爹可是亲爹,还能看着别人要你们的命?” 她这话说得颇有水平,看似向两个孩子说了软话。可话里话外,却无不向族人们暗示她的委屈。 顾茗深知他现在年岁还小,跟家里彻底决裂对他和妹妹都没啥好处。他来到妹妹身边,摸摸她的小脸,微笑着安慰着:“妹妹,吓坏了吧!别怕,有族长和那么多叔伯作证,今后谁也别想把你扔掉。哥哥会保护你的。” 顾夜一直以旁观者的态度,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闹剧”。可眼前这为她全心全意付出的少年,让她冷漠的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前世,她在孤儿院长大,亲情对她来说是一种奢望。这一世,终于圆了她的梦,有一个毫无保留疼爱她的哥哥。或许重生对她来说,并不是件坏事! 顾茗把妹妹背了起来,同样瘦弱的他没走两步就气喘如牛,在一个下坡路上,脚一软差点在跌倒在地。住在他们隔壁的九叔看不下去了,接过顾夜抱着下了山。 顾夜被放在一张铺着破苇席的炕上,沉沉地几欲睡去。待族人和乡亲们离去,刘氏夫妇也气哼哼地回了屋,顾茗替她盖了床打满补丁的被子,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 “妹妹,饿了吧?今天哥哥运气好,在水沟里捉了一条鱼。我白天的时候,趁家里没人,偷偷煮了汤。我去热一热,你喝了再睡。” 待顾茗出了房门,顾夜低头看了一眼那双干枯如鸡爪的手。原主十一岁了,身量却不如七八岁的孩子,火柴棒般的身板儿,瘦得只剩皮包骨。粗糙的皮肤下,细细的血管,显得突兀无比…… 第二章 诡异的红莲 “妹妹,快把鱼汤喝了。免得大壮和小壮看到抢了去!”大壮是刘氏嫁过来带的拖油瓶,小壮则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有三岁。 难抵腹中如火的饥饿,顾夜就着便宜哥哥的手,勉强喝了几口鱼汤就再也喝不下去了。长期饥饿的折磨,她的胃已经萎缩,五脏六腑的机能也严重退化,她虚弱到几乎连喘气的力量都没有。什么叫“油尽灯枯”?看看这具身子就能清楚地知道。 “再喝一口吧,你吃得太少了。”顾茗担忧地望着妹妹。因为营养跟不上,妹妹三天两头的生病。继母又怕花钱,不愿意给妹妹请大夫。他冒着被野兽吃掉的危险,进山打猎,却很少有收获。 运气好的时候,打到野鸡野兔之类的猎物,就给村里唯一的吴大夫送去,请他帮妹妹治病。吴大夫说,妹妹这病是饿出来,累出来的。只要吃饱了就没事了。 他一有空就帮妹妹干活,挖空心思让妹妹多吃一口。可妹妹的身体还是渐渐衰弱下来。近几日,几乎粒米难进,吃什么吐什么。吴大夫说妹妹已经没有救治的必要了,只等那一刻的到来。 可是,他不忍放弃,也不愿放弃。娘临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让他好好照顾妹妹,是他没用…… 见妹妹喝了几口鱼汤,没有吐的意思,顾茗的心中又升起几分希望。他一口气把剩下的鱼汤喝下肚去,不能便宜刘氏的两个崽子!他把妹妹身上的破被子往上盖了盖,轻柔地道:“妹妹,睡会儿吧,哥哥以后天天给你抓鱼熬汤喝。” 顾叶乖巧地点点头。顾茗去厨房洗碗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喝下去的鱼汤全都吐了出来。这具身子,已经装不下任何食物了。 好不容易获得重生的机会,她不想刚穿过来就死掉,成为最短命的穿越者,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空间!她可是有空间的人!想起山上那瓶驱兽粉,顾夜眼中迸射出生的希望。 一瓶温养身子的药水,在手中出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顾夜终于把药剂送入口中,努力吞咽了下去。在陷入昏睡的前一刻,她清楚地感知到一股细细的暖流,在这孱弱身体的筋脉中、脏器里,悄然地流动着…… 以刘氏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的性子,兄妹俩的日子更加的鸡飞狗跳。顾夜身子弱,不能下床,所有的家务都落到了刘氏身上。 那婆娘想起来就冲着西屋,又是敲桌子,又是打碗,尖酸刻薄的诅咒不绝于耳,顾夜就用隐形耳塞塞住耳朵,任凭她如何泼妇骂街,也丝毫影响不到她。 刘氏在做饭的时候故伎重施,巴掌大的粗粮饼子,一人只能分到一块,作为一家之主的顾桥也只能吃两块。早上,依然没有顾夜的那份,而分给顾茗的也是其中最小的一块。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顾茗为了妹妹绝对不再顾忌什么。吃饭的时候,等父亲动手拿了一块之后,飞快地从筐子里抢了两块饼,端了自己那碗粥到妹妹的屋里和她一块吃。 刘氏见状立刻跳起来,叉着腰尖声叫道:“放下!那块饼子是你爹的,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连你爹的口粮都要抢。” 顾茗停住脚步,眼睛死死盯着她道:“这块饼子不是妹妹的吗?克扣爹爹口粮的明明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妹妹现在的身子可不能挨一点饿。”说完不管刘氏怎么跳脚大骂,他自顾自地进了屋。 刘氏一边骂着一边伸手想要拉他,这时候顾乔喝止了刘氏层出不穷的骂语:“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啊,要是让隔壁的九弟听到了,传到村里,又该说咱们虐待孩子了。她一个小丫头能吃多少?以后做饭就多加一瓢水,多添一把粮食,只要别把人饿死了就行。” 顾乔心中也有气,为了家里的这点破事,他被族长大伯和几位族老拉去训话,脸都丢到姥姥家了。顾茗这个不省心的东西,把人偷偷找回来就是了,闹的全青山村都知道了,害得他现在出门都觉得大家用异样的眼睛看他,村里人背后不知道怎么讲究他们家呢。 刘氏喘着粗气坐下来,抢过大壮手中的饼子掰下一块,连同自己饼子上的一块,放到自家男人面前。虽然不待见前房的两个小崽子,她却不傻,对自己的男人可是掏心掏肺的。男人是自己的,家里的十几亩山地,可都指望着他这个劳动力呢,亏待谁也不能亏了他的身子。 “我这是为了谁?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咱们村的山地,产出的粮食交了租子,就不剩多少了,哪儿够吃的?我跟大壮上山采山货,累死累活卖些钱都换成了粮食,还是紧紧巴巴的。大壮小壮一天天长大了,吃的也越来越多,不精打细算这日子可怎么过? 说我苛刻前房孩子的口粮都吃进自己肚子里,可冤枉死我了!你看看我,每天没日没夜的干活,吃的是什么?我嫁入你们家快四年了,一件新衣服都没舍得添!她一个小孩子不干重活,少吃一口有什么?”说着刘氏撩起衣襟,抹了抹眼睛。 顾乔一口稀饭一口饼子地吃着,口中漫不经心地安慰刘氏一句:“嗯,你说得对,这些年苦了你了……不过咱家也确实不差那口,等收完秋粮,我跟着一起上山捡山货多卖些钱卖粮食……就这么说定了,别再往我脸上抹黑了,听到了没有?” 顾乔这个人说白了,自私又好面子。刘氏知道,要是这时候她再闹出点什么,肯定没好果子吃。顾乔平日里看着温吞,发起火来,她打心底里犯怵,只能咬牙捏着鼻子应了。那两个臭崽子,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小壮真不想吃干巴巴的饼子,见娘心情不好,忙卖乖的把咬了几个牙印的粗粮饼塞进了娘的口中,小眼睛转了转,奶声奶气的道:“娘,吃。” “还是我儿知道疼我。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迟早养成白眼狼!”刘氏拔高了声音,朝着西屋的方向又喊了一嗓子,然后慈爱的摸摸小儿子肉嘟嘟的小脸,吧唧亲了一口,小声的道,“娘没白疼你,待会儿娘给你做疙瘩汤吃。” 小壮也压低声音,小声的讨价还价:“加蛋蛋……” “你个小馋猫!好,再给你加个鸡蛋。”刘氏捏着儿子的小脸儿,把自己碗里的糊糊喝了下去,又进了厨房,她的身后,大壮给小壮挤眉弄眼。小壮人小肚皮小,剩下的疙瘩汤最终都会落进大壮的肚子里。不过家里给小壮开小灶的时候也不多,只能偶尔打打牙祭。哎,没办法,都是穷闹的。 外面这些纷纷扰扰,丝毫没有影响屋里的两兄妹,顾茗知道妹妹肠胃弱,不能吃硬硬的饼子。便掰成指甲大小,在糊糊中泡软了喂给妹妹。 顾夜看着黑乎乎乱糟糟的食物,尽管肚子饿得难受,却丝毫勾不起她的食欲。在哥哥期待的目光中,她勉为其难的吃了一口。呕!比起前世出任务时分到的营养液不遑多让,一样的难吃。她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了。 原主的脾胃经过一夜药剂的温养,依然有些娇弱,但少量的食物还是能够承受的。顾茗又给妹妹喂了些温开水:“我一会上山砍柴,看能不能再捉些鱼,大夫说鱼汤补身子。” 说到这儿,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大夫还说鸡汤最补,可惜哥哥无能,不能像村里的张立虎,每天都能猎到猎物。” “哥,你已经很厉害啦。如果不是你,我已经被山上的野牲口嚼得骨头都不剩了。”对于一个11岁的孩子来说,顾茗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过想起醒来时,看到狼群蓝莹莹的眼睛,顾夜也忍不住劝阻道,“哥,山上狼多,你以后不要一个人进山了。我只有你一个疼我的好哥哥,不想你出事。” “好,以后我就在咱村子附近活动,不会让你担心的。我去砍柴了,你要是不想睡的话,我就让隔壁九婶家的丽姐姐来陪你说话。”顾茗怕自己不在,老实的妹妹被刘氏母子欺负了去。 在原主的记忆中,丽姐比兄妹俩大一岁,温温柔柔的很会照顾人。原主对丽姐有一种特别的依赖感,不过顾夜想进空间看看,就以精神不好想休息为由,拒绝了哥哥的提议。 顾茗不放心的离开了。便宜爹和后母上山摘野菜去了,半大小子大壮也被拉了壮丁。刘氏不放心小壮一个人在家,也把人用背篓背上了山。 院子里静悄悄的,顾夜心念一转进了空间,空间依然还是那个空间,十来亩肥沃的黑土地上种满了她前世搜集多年的药材种子,上百种药材长势良好,其中不乏珍品。 几十上百年份的药材,那在空间中是极其普通的。百年甚至数百年的人参何首乌等也不少见。空间中药材生长周期比外面短,她实验新药剂,从来没缺过原材料。 巡视了一圈药田,顾叶心情大好地来到她的药剂实验室——一座古朴雅致的木结构建筑。里面那些装满各种药剂的箱子,给了顾夜无比的安全感。她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一般,手指轻轻滑过一瓶瓶颜色各异的药剂,陷入了回忆之中。 出了实验室,她瞥了一眼一片空地上堆积如山的“垃圾”。那些都是她前世乱世来临之初搜集的物资,也不知道有没有能用上的。得空她好好整理整理。 突然,她鼻间嗅到一股淡淡的莲香。循着香味而去,她来到了空间正中央那方小小的池塘边,诧异地发现里面多了一朵半开的红莲。无叶无根,仿佛遗世独立的仙子,傲然地立在清浅碧蓝的池塘中,火红如焰。一片莲瓣上,一颗晶莹如玉的露珠,闪着耀眼的光芒。 “咦?这儿什么时候种上的荷花?不过也好,至少以后有莲子和莲藕吃了。”顾夜自言自语。 在她垂涎的目光中,红莲火一般的莲瓣轻轻抖动了一下,似是害怕,又像不屑。顾夜揉了揉眼睛,她居然从一朵红莲上感受到人的情绪,眼花了吧! 以后再研究这荷花的来历,先出去吧,免得哥哥中途回来,发现她不在,又该担忧了。 第三章 煮饭也没那么难 金秋时节,漫山尽染,一抹朝霞,把秋叶浸染得更加的绚烂,在小院中洒下满地金黄。 一个仿佛破锣般尖利刺耳的嗓音,打破了小院的宁静:“别躺在床上挺尸了,好吃好喝地伺候了你几天,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家里都忙成什么样了,还硬赖在床上躲懒!死了没有?没死就起来做饭!” 顾夜缓缓地睁开眼睛,连气都懒得叹了。她坐起来开始穿衣服,自打她被族人从山上捡回来,已经过去五天了。这几日,她每天都是在刘氏叫骂声中醒来。那婆娘的确让人有想把她毒哑的冲动。 在床上躺了五天,温养药水喝着,营养餐吃着,顾夜的身体在渐渐恢复中,虽然依然瘦得吓人,精神却一天比一天好,也有了些力气。 见顾夜听话地出了屋,刘氏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猪草已经打回来了,一会把猪给喂了。饭做好以后,记得送到地里去,不要偷懒!” 说完,她又狠狠地瞪了顾夜一眼,扛着镢头出了门。此时正值忙碌的抢收时节,村里能下地的都在田里忙活着。往年原主也是参加秋收的主要劳力之一,今年托这具破败身子的福,只需在家做做家务就行。 顾夜慢腾腾地从空间中取了牙刷牙膏,刷了牙洗了脸,又把枯黄的头发梳成两个麻花辫儿垂在肩头。在院子里伸伸胳膊踢踢腿儿,做了一套强身操,然后一步三晃地进了厨房。 厨房收拾得倒挺干净,案板上放着中午要做的食材和粮食。为了有力气秋收,家里从一天两顿增加到三顿。当然,她这个不能下地帮忙的“废物”,早餐的权利直接被剥夺了。 这时候家家的伙食都有所提升,一天至少能吃上一顿荤腥,保证有体力熬过秋收。厨房的案上,一块发黑的腊肉切了七八片,一把豆角、两个茄子,粗面加细面也舀出了一碗……这是一家六口人午饭的所有食材。 顾夜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不想再以没滋没味的营养液为食了。她搬了凳子,从房梁上吊着篮子中取了小半碗白面,又翻出刘氏藏起的瓦罐,从里面拿了一个鸡蛋。再加上几片菠菜,给自己做了一碗香喷喷的鸡蛋疙瘩汤,热乎乎地喝了一肚子。 好在原主做饭的手艺勉强过关,要知道前世的她,可是连煮粥都能把厨房给烧了的。 后院喂了两头猪,和六只母鸡。投喂了这些家禽家畜后,顾夜开始张罗午饭。一个灶煮粥,一个灶上豆角茄子炖肉,锅沿上面还贴了饼子——原主一向都是这么做饭的。 从空间中搜到一些调料,于是平时的白煮菜里,加了一些五香粉和鸡精,虽然不知道分量加的对不对,但总比白水炖菜好的很多。从腌菜缸里捞了一碗咸菜切碎了,就着锅又炒了个咸菜,总算完成了做饭的任务。 看这卖相不咋地的饭菜,顾叶心中却涌上了一股成就感——这可是她第一次独立完成的饭菜,而且厨房依然健在哦!该让那个臭冰块儿看看她的杰作,还敢说她是烹饪白痴不? 顾夜的得意笑容渐渐淡去,她想起自己前世被兽群吞没的瞬间,听到的熟悉的呼喊声,以及最后一瞥中那张悲戚而又绝望的俊脸。原来他那张冰块脸也有其他的表情啊! “妹妹,”顾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身子还没好,快回去躺着吧,家里的活我来做……你已经把饭做好了?累不累?有没有哪不舒服?” 顾夜回头冲他笑了笑道:“哥,我哪有那么脆弱?吴大夫也说了,让我起来适当地活动活动,这样对身体有好处。来,尝尝我做的菜怎么样?”她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顾茗张嘴接住了送到嘴边的茄块,细细地嚼了嚼,眼睛一亮,毫不吝惜夸赞的词汇:“还是妹妹做的饭好吃,那坏婆娘做的跟你比起来简直就跟猪食一样!”自从那件事后,顾茗就不肯再称刘氏“娘”了。 顾夜咯咯地笑起来,调皮的冲他眨眨眼睛:“哥,你这么说可是把咱们俩一块给骂进去了呢。” 顾茗先是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妹妹大病了一场后,性子变得开朗活泼了许多,不像以往那样,有个风吹草动就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只想躲起来。为了守护妹妹的笑容,他一定要坚强,绝不对刘氏妥协。 顾茗帮着妹妹把饭菜放在篮子里,拎着往田里走去。顾夜慢腾腾地跟在他的身后,本来顾夜是要帮忙抬着的,被哥哥坚决地拒绝了。看着走在前面,有些吃力地拎着饭菜的顾茗,顾夜的心中暖暖的——有个会照顾人的哥哥,挺好! “小叶,给你爹送饭来了?” “小叶,你的病好了,能下地了?” “小叶子,你这孩子还是太瘦了,多吃点儿。你娘要是不给你吃,就到婶子家拿,就当婶子借你们的。千万别亏了自己的身子,落下病根。” 山路两旁的田地里,正在忙碌的村民们看到兄妹俩的身影,纷纷热情的打招呼。习惯了人与人之间冷漠的利益关系,骤然间被乡民们淳朴的热情包围,顾夜一直不知该如何应付,只是微笑着冲他们点头。原主原本就是胆小怯懦的性子,村民们倒没有觉察她的改变。 “好你个顾茗,一泡屎拉的倒挺远,拉家里去了?你这个懒秧子,一让你干活就偷奸耍滑!告诉你,不收完这两亩地的高粱,晚上你就别想吃饭!”远远的刘氏看到顾茗帮顾夜拎东西,顿时火冒三丈,一下子蹦起老高,口中的唾沫喷出好远。 “老七家的,我看你是没累着,还有力气在这蹦哒。还是年轻好啊,我这把老骨头忙了一上午,连说话的劲儿都没了!”说话的这人是族中的三奶奶,对刘氏薄待前房两个孩子的做法,她早就看不惯了。 三奶奶的男人是族长的亲兄弟,年轻的时候也是嘴上不饶人的主,论吵架,在村里少有对手,到老了性子才稍微和缓一些。 刘氏不愿意得罪族长一脉,闻言只能撇撇嘴,在心里咕哝几句:还说没劲说话呢,你倒是一句也没少说。 刘氏冲过去,一把抢过饭篮子,一双眼睛像饿狼盯住猎物一样,死盯着菜里的腊肉片,数了好几遍,又把饼子一个个拿起来在手中掂了掂。然后恶狠狠地瞪着顾夜,虚张声势地叫道:“死丫头,你在家是不是偷吃东西了?” “我偷没偷吃,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能不知道?”如果换成原主早被刘氏的凶恶眼神吓坏了,顾夜却像没看到似的,不紧不慢地反问了一句。 刘氏被噎得一股气直冲上头顶,刚想破口大骂,却被她儿子给打断了:“饿死了,饿死了!怎么饭送得这么迟,你是不是在家偷懒了?” 大壮说着,已经从篮子里摸了一块饼子,正要下手捏腊肉的时候,被刘氏朝手背上拍了一下:“没规矩,你们爹还没过来呢,这些肉谁都不能动!孩子他爹,吃饭了,歇会儿再干吧——” 顾夜给每人盛了一碗稀饭,刘氏开始分饼子。顾茗两兄妹分到的饼子,都被掰下了三分之一。腊肉她给大壮小壮一人分了一块后,剩下的全给了顾乔,自己都没舍得吃,顾茗和顾夜更不用想了。 多加了两样调料的炖菜,味道自然好吃多了。大壮和小壮像饿死鬼一样,筷子飞快地动个不停,顾茗也加快了夹菜的节奏,不光给自己夹,还时不时地给妹妹夹上一些。 顾夜刚刚吃了一碗疙瘩汤,手中的饼子只咬了两口就塞给哥哥了:“哥,我的胃还不能吃太硬的食物,要不然又要肚子疼了,你帮我把饼子吃了吧。” 顾茗没有推辞,趁着刘氏没注意他,悄悄地在妹妹耳边小声道:“晚上我再到九婶家借点白米,给你熬粥喝。” “不用了吧,九婶家的细粮也不宽裕,总麻烦人家多不好。”顾夜有些犹豫,毕竟只是族中的婶子,她怕那仅有的情分,也在一次次借粮中给消磨光了。 “妹妹别担心,只要你好好的,再大的情分也总有还上的一天。”顾茗决定晚上去自己挖了几个陷阱看看,希望能有所收获。 这时候,顾乔开口了:“叶儿,你身子弱不能干重活,以后的饭菜由你来做,至于其他的活嘛……孩儿他娘,这几天你还要多辛苦辛苦。” 刘氏的脸拉得老长:“这家里家外都指着我,累死累活的也没人承情,还要被人指着脊梁骨说虐待孩子。你说我图的啥?” 吃完饭,顾夜没有立刻回去,她决定留下来帮哥哥收那两亩高粱地。刘氏说了,收不完的话,晚上哥哥就没饭吃。要知道,一个成年人,干上一整天,也就收两亩地而已。 顾茗在前面弯腰砍高粱杆,顾夜就帮忙把高粱穗子割下来,捆成一捆。两个人合作,速度自然快上不少。顾茗怕妹妹累着,不时催她去休息。 第四章 野兔风波 “快!快!拦住了,逮住它!!”旁边九叔家的田里,传来一阵骚动。顾夜好奇地看过去,发现九叔正带着三个儿子堵截一只灰色的野兔。 那只野兔被追急了,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地里乱窜。突然它猛地一蹬腿,从九叔的胯下钻过,直冲着蹲身割高粱穗的顾夜而来。 乱世那15年时间,顾夜可不是白待的,虽然她的身手被冰块脸嘲笑是战五的渣渣,可在这里,比起普通人不知要强上多少。她抡起一根高粱杆,快、狠、准地砸在了野兔的头上。这小身板未曾完全恢复,力气不大,只堪堪把野兔砸晕过去。 山上无主的野物,一般都是谁逮到算谁的,九叔的三个儿子露出了失望的眼神。九婶见了,在一旁笑着道:“小叶,你这一杆子敲得可真准啊!” 顾夜呵呵傻笑道:“不过凑巧罢了。”说完,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九婶看了那只兔子一眼,冲她道:“这只兔子挺肥的,少说也有四五斤。你病刚好,身子弱,正好吃点兔肉补补。” “这只兔子是被九叔和几位哥哥撵得累了,到我这儿跑不动了,才侥幸捉到的,要说还是九叔他们出的力气大,我看咱们还是一家一半吧!”这年头吃一顿肉都不容易,顾夜感念九婶一家对他们兄妹的善意和帮助,不愿意独享这只野兔,便提议道。 “死丫头,你是不是傻啊?咱们家捉到的兔子,干啥分给别人家?正好家里储备的腊肉不多了,秋收劳动强度这么大,没有荤腥怎么行?这只兔子炖上萝卜粉条能吃上好几顿呢!” 顾夜一杆子打晕野兔的瞬间,刘氏也看到了,欣喜不已地走过来。听到顾夜大方地分出一半兔肉,忙不迭地阻止——这该死的赔钱货,竟然把兔肉往外推,没长脑子吗? 顾夜看到刘氏贪婪的嘴脸,面无表情地道:“这只兔子是九叔他们发现的,又打伤了腿跑不快,才被我凑巧砸晕的。九叔、九婶怜惜我体弱,把功劳全推给我。可是我娘从小教育我,不能平白占别人便宜,面对别人的帮助要常怀感恩之心。这兔子,我留下一半已经是占九叔她们的便宜了。” 九婶听她这么一说,再看看刘氏恨不得吃人的表情,心中立刻明白了顾夜这孩子的心思。如果让刘氏把兔子全拿去,顾茗兄妹俩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口,说不定到最后都进了大壮小壮的肚子。 想清楚这些,九婶决定收下那一半兔子,她也不占小叶这孩子的便宜,等做熟之后,把两个孩子叫家去,他们也能多吃两口。 刘氏气急败坏地扬起手中的镰刀,朝着顾夜劈头砍了下去。九叔的脸色骤然一变,上前一步抓住了镰刀柄,一使劲夺了下来:“你这是干什么?砍伤了孩子怎么办?” “他九叔我教训孩子,你跟着掺和什么?你想干什么?还想打人啊,快来看哪,小叔子欺负嫂子啦,当家的你再不过来你媳妇就被人打死了!”刘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自己的大腿拉着长腔哭嚎不已。 “九弟,你干什么?你有气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个什么事儿!”顾乔拦在刘氏的面前,怒目圆睁,脸因气愤涨得通红。 想当初,他在衍城铺子中做二掌柜,每次回来就连族长都对他客客气气的。现在呢?族中的弟弟都能随便踩他一脚!都是那苗氏的错,如果不是她,他说不定已经坐上大掌柜的位置,现在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呢! “七哥,七嫂做得有些过了,哪有抡着镰刀砍孩子的!这是在教训孩子吗?这是要人命呢!你也别只听你媳妇儿的,这地里又不止咱们两家,三大娘和十弟他们也都看着呢,谁对谁错,公道自在人心!”顾末把手中的镰刀往顾乔脚下一扔,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顾乔此时也觉察到族人和乡亲们那鄙夷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他一把将刘氏拽起来,咬着牙问道:“顾夜她又怎么碍你的眼了?她就是有错,你骂她几句就是了。你看她的身子,走路都打晃,你这一镰刀杆下去把她打出个好歹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要是闹出人命,族长还会容得下你?到时候就是我也得受牵连。” “你知不知道这贱丫头多气人,她……”刘氏不甘心地看着被九婶拎在手上的兔子,愤恨不已。 “行了,不就半只兔子嘛!别在这丢人现眼了!”顾乔不耐烦地打断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了那几口肉撒泼耍赖,还嫌他丢人丢得还不够吗? 刘氏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来,口中兀自小声地叨叨着:“说得轻巧,半只兔子省着点吃,能吃上两顿呢,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日薄西山时,顾夜拎着半只剥好的野兔,回家张罗晚饭。刘氏不放心地在后面喊了一嗓子:“你个败家的死丫头,不要一下子都给做了,剩下的用盐巴腌上,明天中午还能吃一顿!” 同样回家做饭的丽姐,拉着顾夜的手,小声地道:“晚上你到我家来,我给你留一碗兔肉。还有这块兔皮,等我爹硝制好了,让我娘给你做件马甲,冬天穿在袄筒里,可暖和了。” “兔皮,我就厚着脸皮收了,”记忆中,原主几乎没有什么御寒的衣裳,这些年没冻死是她运气好,“兔肉你们七口人一人也分不到几口,就不用给我留了。我们晚上也要炖兔肉的。” “你那小气的后娘,能给你们几块肉吃?就这么说定了,晚上记得过来……”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家门口,丽姐进屋前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顾夜把兔肉洗干净,剁成小块,飞过水后,煮了一锅浓浓的肉汤。兔肉捞出来大半和萝卜一块儿炖了,剩下的肉汤加了从空间中取出的沙参,煮了一锅“沙参兔肉汤”。 因着炖汤耽误了时间,下地干活的人回来时,兔肉还在锅里炖着呢。刘氏一进门就直奔厨房,看到晚饭还没做好,马上来劲了:“回来都快一个时辰了,饭还没做好,你个懒货,是不是偷跑去睡觉了?” 掀开锅一看,刘氏“嗷”地一声叫起来:“你个死丫头,怎么不馋死你?不是让你留一半兔肉明天吃吗?怎么都炖了?成天就想着吃,怎么不吃死你!!!” “你说了吗?我没听见!”顾夜往灶里添了块木柴,开始往锅里贴饼子。 见顾夜不再像以前那样瑟瑟发抖,哭叫求饶,刘氏心中的火“噌”地窜了上来,抡起肥厚的手掌,劈头就朝顾夜后脑勺扇了过来。 顾夜后面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在手掌落下来的一瞬间,往旁边微微挪了一步。刘氏用尽全力的那一掌落空手,身子趔趄了一下,差点一头栽进炖兔肉的锅里。 顾夜紧张了一下下:好不容易吃顿肉,可别被刘氏给污染了!她可对炖人肉没有半点的兴趣。 “你还敢躲?看我不揍死你——”刘氏一对三角死鱼眼,在厨房里搜索着,弯腰捡起了烧火棍。 “好香啊!娘,什么时候能开饭,我都快饿死了!!”大壮闻到肉香,钻进了厨房直奔灶台,一双黑爪子就要往滚开的锅里捞兔肉。 刘氏顾不上打人了,一把抓住了大儿子的手,喝道:“滚远点儿,手不要了?不烫死你!!”虽然话不好听,却蕴含着浓浓的关心。 “肉,肉!娘,吃肉肉……”小壮挪着小短腿,扑过来抱着刘氏的大腿,嚷嚷个不停。 “肉肉没熟呢,先去洗手,坐在桌子旁等着。大壮,带你弟弟出去玩,别烫着!”对于自己亲生的骨肉,刘氏的眼中蕴满温情。 不久,饭菜出锅了。顾夜趁着刘氏一转身的空档,盛了小半碗兔肉,飞快地收进空间。刘氏端起剩下的一盆兔肉炖萝卜,眉头拧得死紧——她怎么觉得兔肉的分量不太对呢?可兔肉出锅的时候,她都在一旁盯着呢,谅那贼丫头不敢在她眼皮底下偷吃。难道是兔子太瘦? “当家的,顾叶这死丫头太败家了,把兔肉都给炖了。要不……咱们留一半明天早上吃?”看着满满一盆兔肉,刘氏的心像滴血一样疼。这哪是在吃肉,这是在挖她的心呢! 难得能放开了吃顿肉,顾乔摆摆手道:“留什么留,今儿天热,放一夜不得馊了?累了一天了,多吃点肉补补!”说完,就伸出筷子夹起一块兔肉送入口中。 炖肉时,顾夜放了八角桂皮香叶之类的香料,再加上味精、孜然等调料,兔肉一点腥膻都没有,吃起来有一种奇特的香味。顾乔赞不绝口,还特地奖了顾夜一块兔肉。 兔肉分量不少,尽管有防贼似的刘氏盯着,顾夜还是吃了好几块兔肉。香喷喷的兔肉,浓浓的肉汤,穿越至今顾夜终于吃了一顿舒心的饭菜。 第五章 挨揍了 晚上,顾夜没有如约去隔壁九婶家。等刘氏他们都睡下了,她从空间中把藏起来的兔肉端出来。 顾夜跟哥哥住在一张炕上,炕被一张草帘隔成两个空间,她住在里面。掀开中间的草帘,把还冒着热气的兔肉,往顾茗面前推了推,顾夜眨眨眼睛,道:“哥,我特地给你留的。刘氏不知道,快吃了吧!” 吃晚饭的时候,顾茗为了照顾她,自己没吃几块兔肉,顾夜都看在眼里。 顾茗见碗里至少有七八块兔肉,笑得好像偷油吃的小老鼠。他冲妹妹伸出了大拇指:“妹妹,你真行!不过,以后这样的事还是别干了,要是那婆娘知道了,又该打你了!” “放心吧,她不会发现的!”顾夜用手捏了一块兔腿上的肉,塞进哥哥的口中,“赶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妹妹,你也吃。”两人你一块我一块,分吃了那半碗兔肉,小肚子撑得鼓鼓的。顾夜捧着饱足感十足的小肚子,满足地进入了梦乡。梦周公前,她满脑子都是:吃肉的感觉真好!得空了,山上转一趟,弄些野兔野鸡回来打牙祭…… 第二天,天光微明顾夜就起来了。她先把粥煮了,又用昨晚翻出来的酵母粉发了面,蒸了一锅发面卷子。这几天总吃粗粮硬饼子,原主脆弱的胃饱受折磨。她得学会用有限的资源,尽可能创造更大的价值。 早饭是发面卷子炒咸菜,玉米碴子粥。顾夜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年代,玉米、土豆都传进来了,怎么也得明朝以后了吧? 正思量着,脑后突然一阵疾风。不好!顾夜仓忙躲闪。可惜这小身板敏捷度太低,虽然躲过了后脑勺的要害,肩膀上却被狠狠抽了一下。顾夜咧了咧嘴,向后退了几步,瞪着面露不善的刘氏,问道:“干嘛打我?” 顾茗见状,忙跑过来把妹妹护在身后,凶巴巴地看着从厨房出来,拎着烧火棍的刘氏:“妹妹天没亮就起来做饭,一刻也没闲着,也没做错事,你凭什么乱打人?” 顾乔听到动静走出来,朝隔壁望了一眼,不悦地道:“一大早的,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也不看看你的好闺女!胆子越来越大了,敢背后偷东西!!”刘氏每次从鸡窝捡了鸡蛋回来,都会数一遍罐子里的。刚刚,她往瓦罐中放鸡蛋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快要气疯了!昨天那死丫头一个人在家,不是她干的,还能有谁? “我偷什么了?”顾夜很淡定地看着她,肩上火辣辣的疼痛,让的压抑在心底的火苗,不断地往上冒。尼玛!现在过的什么日子,想填饱肚子都这么难。前世,哪怕是乱世初起,她还没显露出制药天分的时候,也没活得这么憋屈过!! 刘氏对上她凌厉的眼神,心忽悠了一下,马上又指着她的鼻子,跳脚道:“鸡蛋!鸡蛋少了一个,不是你偷吃的,还能是谁?” 顾夜给她一个冷漠的眼神,转身进了刘氏和顾乔的屋,把正在熟睡的小壮拎出来。 “顾叶,你想干什么?反了天了你,把你弟弟放下!!”顾乔以为她要伤害自己的宝贝小儿子,上前一步,巴掌丝毫没犹豫地甩了过去。 顾夜急退两步,躲过顾乔的耳光,用没有丝毫情绪的幽深眼神,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小壮摇醒,问道:“小壮,昨天的鸡蛋好吃吗?还想不想吃?” 一听到吃的,被扰了睡眠想撒泼的小壮立刻精神了:“蛋蛋好吃,肉肉更好吃!!娘,吃蛋蛋,吃肉肉!” 小孩子说实话,刘氏一听,顿时有些下不来台。她脸色微微变了变,抓着烧火棍冲进东屋。紧接着大壮的哭喊声,伴着刘氏的叫骂声传了出来:“说!是不是你拿鸡蛋给弟弟吃的?我少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你想吃鸡蛋为什么不说一声?看我不揍死你!” 大壮以为从鸡窝里掏鸡蛋的事败露了,裤子也顾不得穿,光着屁股跑出来,一边跑一边辩解:“娘,是弟弟要吃的,不是我……别打了……好吧,那鸡蛋我也吃了半个,我认错,我认错还不行吗?嗷——娘,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顾夜把小壮塞回被窝,冷冷地看了面带尴尬的顾乔,揉了揉被打疼的肩膀,默默地把早饭摆上。取了一个发面卷子,里面夹了点咸菜,端了一碗稀粥,进了自己的屋。看着那些人的嘴脸,她怕自己会消化不良。 她刚把粥碗放在炕桌上,顾茗就跟着进来了。跟她一样,顾茗的手上也端着粥碗拿着花卷。 “妹妹,先忍一忍,再过两年,等我存够盖院子的石头,在村里另起院子,哥哥带你分家单过。以后,那婆娘要是打你,你就跑。她胖,肯定跑不过你!她要是不让你回家,你就到族长家哭。别怕,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因着山中野兽多,安全起见,村里再穷的人家,也都会盖上高高的石头院墙。 顾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年岁太小,早在妹妹被扔山上的那天,他就提出分家了。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提这样的要求,族长能同意才怪! “嗯!我想通了,就是再忍气吞声,再小心讨好,那刘氏都不会待见我的。以后,无论她说什么,我都装听不见;她要是动手,我就躲!不能老让她这么欺负我们!!” 对着暖男小正太,顾夜的心情终于不那么郁卒了。顾茗虽然瘦了些,但五官精致中透着大气,长大后定然是帅哥一枚。 外面刘氏的嘴巴,扔不停地喷着骂语。屋内,兄妹俩当她是老鸹叫,两人津津有味地吃着松软的发面花卷,喝着浓香的玉米粥。 昨天,十亩高粱地收了一大半。今天收完高粱,就要去后山收苞米了。这儿的人把玉米称作苞谷或苞米,跟前世北方的叫法差不多。 刘氏下地之前,给顾夜分派了任务:除了把家禽牲口喂了,还要将一家人的衣服给洗了。看着堆积如山的脏衣服,顾夜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这身子才十一岁,还是个孩子啊!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顾夜认命地来到村口的那个水潭旁。这汪潭水绿得仿佛无瑕的蓝翡翠,倒映着青山绿树,显得无比清幽。 这时候洗衣服前要用草木灰浸泡,然后反复捶打漂洗才算完工。顾夜在草木灰中加了洗衣液,在浸泡衣服的过程中,她发现潭水中有鱼的影子一晃而过。她挑了挑眉,中午有鱼汤喝了! 她从树上折了一根树枝,见四周围没人,从空间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将树枝的一头削尖。她回到家中,捏了一把玉米粉,用现有的资源制作气鱼饵来。 她把鱼饵往水潭里一撒,鱼饵有的漂在水面上,有的半沉半浮。水潭里鱼儿应该不少,很快就有鱼游过来。顾夜瞅准机会,算准角度,手中的树枝猛地往水中一插。一条巴掌大小的鱼,被树枝插住带出了水面,甩动的鱼尾巴洒落点点晶莹的水珠。 这条鱼身体光滑,略呈圆筒形,尾巴处较扁,头尖最大下颌突出,头部还有比较明显的鳞片。顾夜从未见过这样的鱼,不知道能不能吃。先逮了再说! 被惊散的鱼禁不住鱼饵的诱惑,很快又聚集过来。顾夜一连插了十来条才停下来。在潭边刮鳞抠鳃去内脏,洗干净,拿回家里用盐腌上。洗完衣服,她用葱姜蒜干辣椒红烧了一盆,亲自品尝了一条,味道鲜美,肉质细嫩,美味无穷。等了好久,没有不良反应,说明这鱼是能吃的。 送饭的时候,顾乔对这道红烧杂鱼评价颇高。刘氏对她从水潭中钓到鱼,用“走狗屎运”来形容。村里不是没有打潭里鱼的主意的,可鱼太狡猾,等上大半天都未必有收获,太浪费时间。久而久之,就没人在潭边钓鱼了。 得知顾夜用玉米面做鱼饵,刘氏又是一通臭骂,说她的败家子儿。顾夜翻了个白眼——捉到的鱼都没你吃得欢,骂人都不耽误吐鱼刺的! 第六章 是美男啊! 秋收过去,颗粒归仓,一场秋雨之后,地里种上了秋菜。苍莽山地处北方,冬天气温低,农作物只能种一茬。秋收后,几乎家家都种上白菜、萝卜这些易储存的秋菜。隆冬来临的时候收在地窖中,要吃上一冬天的。 田里的活忙活得差不多了,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开始上山捡山货了。松子、榛子、山核桃、木耳、蘑菇、蕨菜、山野菜……这个季节,大山毫不吝啬地给予人类丰硕的果实。这些也是山外人喜欢收购的山货,只要勤快,哪怕是十来岁的孩子,一个秋天也能有几百文的收入呢! 顾夜拎着个小篮子,跟在哥哥的身后,身边还有好几个平日里跟她和哥哥关系不错的小伙伴。山里的野兽多,大人们几个人一伙,拿着镢头柴刀,能走得稍微远些。他们这些小孩子们,只允许在附近活动。 顾茗经常独自上山,对附近的几个山头比较熟悉,很快就在一片山谷中,找到了两棵榛子树。男孩子们像猴儿似的爬上树顶,用棍子把榛子打下来,女孩子们就蹲在树下捡拾榛子。 树下,除了顾夜和丽姐,还有村长的孙女秀娘,三奶奶的小女儿英姑。顾茗爬上树梢,踩着树枝用力里摇晃着。榛子像下冰雹似的,簌簌地往下落。 顾夜把篮子顶在头上,来回跑着接榛子。跟她差不多岁数的秀娘也学着她的样子,笑嘻嘻地跑来跑去。英姑在一旁摇头道:“一对傻丫头,那样胡乱接能接到几个?快别玩了,赶紧捡吧!” 秀娘闻言停了下来,拿下篮子一看,里面只有稀稀拉拉三五个榛子。她撅起小嘴巴,认命地弯下腰捡榛子了。 等树上榛子落得少了,顾夜才停下来。丽姐凑过去一看,她的篮子里竟然接到了半篮榛子,惊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眼疾手快呗!”顾夜冲她笑笑,蹲身飞快地把落在地上的榛子捡到篮子里去。小篮子很快就捡满了,她把榛子倒进哥哥带过来的背篓中,继续捡拾。 树上的榛子打得差不多了,男孩子们从树上跳下来,加入捡拾榛子的行列。顾茗见背篓中已经有不少榛子,便让妹妹去休息。 顾夜想在山谷中看看有没有草药,便没有坚持。山谷不大,一眼能望到头,谷里杂草丛生,想从这些乱草中发现草药,必须有好眼力呢! 羊蹄草,能清热解毒、散瘀消肿。顾夜从一丛矮灌木中,采了一把羊蹄草,放入篮子里。柴胡,能治疗感冒发热和疟疾。远志,祛痰消肿,安神益智……常见的草药,根本难不倒她。 “妹妹,别走太远!”顾茗一抬头,见她已经快要走出山谷,忙站起来冲她喊了一嗓子。 顾夜冲他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她此时的目光,朝着山谷两侧的山崖上搜寻着。突然,她的视线凝聚在崖壁上的一株枯木上。那棵树大半已经枯死,只剩下根部伸出的枝条上,还带着几分绿意。 枯死的树木隐蔽处,云纹的菌盖若隐若现。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株紫灵芝。那株枯木距离地面十多米,顾夜左右看看,从山壁上扯下一根藤条,用力拽了拽,韧性不错。 她用几根藤条系在一起,一头拴了一块石头,朝着枯树扔了过去。尝试了三次,藤条终于挂在枯树上。 顾夜试了下,估算着藤条应该能够承受她的体重,便抓着藤条,踩着凸起的石块,一步一步往上爬。 还在捡榛子的丽姐,偶然间一抬头,看到挂在山崖上摇摇晃晃的顾夜,差点没叫出声来。这时候,顾夜已经爬到那棵枯树旁,一手抓住树干,一手将那株灵芝采了下来。 这是一株小孩子巴掌大小的紫灵芝,菌盖完整,质地均匀,品质上乘。她把灵芝塞入怀中,正要往下爬的时候,突然枯木的根部,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糟糕,这段枯木在这山崖上风吹日晒的,已经风化腐烂了,这时候,再也承受不住她的体重,渐渐开始断裂。顾夜忙顺着藤条往下滑,可已经来不及了,枯树一点点往下倾斜,腐烂的树根已经断裂一大半了。 丽姐看到这一幕,飞快的跑过来,口中大声叫着她的名字:“顾叶儿——” 顾茗闻声猛地一抬头,看到的却是妹妹从山崖掉落的一幕。他脸色剧变,眼睛差点瞪出血来。像只发疯的小兽,他不顾一切地朝着妹妹掉落的方向疾奔而去。 顾丽儿那声凄厉的呼唤,惊动了山崖上一个孤绝的身影。他探头看到了顾夜坠崖的一幕。那个熟悉的名字,让他鬼使神差之下,从崖顶纵身一跃,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追逐着那个瘦小的身影而去。 可是,已经快要来不及了!区区十几米的距离,坠落只是转瞬的功夫。那个清绝的身影,在纵跃的过程中,飞快地扯下一根长长的藤条,朝着那即将落地的小姑娘甩了过去…… 坠落的过程中,顾夜都是十分清醒的,她伸出手去抓住她所能抓住的所有东西:枯草、树枝、藤条……可惜,也只能稍稍缓解她坠崖的速度而已。她眼睁睁地看着崖下的乱石,朝她逼近。 要不是丽姐和顾茗关注着她,她早就进入空间躲避了。她决定了,就在落地的最后一瞬间,她闪入空间,然后再秒出,大概、或许、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就在她一伸手便能碰触地面,意念闪动的前一瞬,腰间突然一紧,差点没把她吃的早饭给勒出来。哎呦喂,她的老腰!不会断了吧? 顾夜感觉自己像个吊死鬼似的,悬空晃荡了几下,地上的草茎扫过她的面颊,鼻子距离凸起的石块,只有零点一公分。差一点,她就破相了。这谁啊,多管闲事,差点好心办了坏事!! 她猛地一扭头,凶巴巴的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天哪!她……她看到了天使?那是一张俊美到不似真人的脸孔:皮肤如玉般莹白无瑕,浓密飞扬的眉下,长而浓黑的睫毛自带眼线效果,挺直的琼鼻仿佛上帝之手雕琢而出,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丰润诱人的唇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它的甜美。一袭洁白的衣袍,随着飘然而落的动作衣袂翩翩,在阳光下闪着圣洁的光芒。 顾夜忍不住吹了个流氓哨,发出一声惊叹:“哇!神仙哥哥——” 凌绝尘心中翻起了惊涛巨浪,这熟悉的轻佻语调,这久违的流氓口哨,以及那好色却不下流的小眼神……都足以证明,眼前这位身材瘦小、脸色蜡黄,一副营养不良难民似的小姑娘,就是那个他两世心心念念的人儿。 没想到,他居然会跟她有再次相遇缘分! 前世,当得知她的任务之地,聚集了数十头凶兽,那次任务不过是一场针对她的阴谋时,他日夜兼程地赶过去,却只远远地看到她被兽群淹没的身影。即使他拼尽全力,也不过抢回她残破的尸体。 杀光了所有的变异兽,又把设计她的人全部灭光,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再也回不来了!失去了生存意志的他,在一次战斗中,跟对手同归于尽。再醒来时,他成了炎国大将军王的嫡孙…… 他一手建立了遍布天下的暗势力——隐魂殿,不断地扩张着自己的势力,用强权和鲜血填充着自己空虚的灵魂,当继承了大将军王的爵位,手攥着一方权势时,梦回时分他总忍不住奢望——在这陌生的异时空,他会不会邂逅同样重生的她? 没想到,他心灵的诉求,居然有实现的一天。一定是老天怜惜他爱得深沉爱得浓重爱得决绝,才重新把她送到他的身边…… 完美,太完美了!顾夜一双大眼中再看不到别的,闪烁着星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绝尘出俗的身影,那张帅到天怒人怨的俊脸,恰恰长成了她喜欢的理想型。前世,她见过的所有花美男,都不足以和眼前这人相媲美。太俊,太美,太漂亮了!!嘶溜——让她先吸吸口水…… 凌绝尘眼中的笑意更深了,这丫头,见了漂亮男人眼睛就拔不出来的毛病,一点都没变呢!可惜,他前世长得太过硬朗,不符合她的审美。或许这也是他错过她的一大原因吧?不过,这一世,他以前深恶痛绝的俊美容颜,此时却让他庆幸不已。他不相信,这丫头能舍得拒绝这张美到让人窒息的面孔。 “妹妹,摔到哪儿了,让哥哥看看!”顾茗扑到她身边,用颤抖的手,在她身上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仿佛她是一只易碎的艺术品似的。幸好,没有出现他预想的血肉模糊的场面。 咦?妹妹怎么浮在地面上?难道她有神仙护体? 顾茗终于发现了妹妹腰间缠着一根藤条,而藤条的另一头,被一位衣着考究的白衣男子拎在手上。刚刚,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妹妹身上,根本无暇分神关注从崖上跃下的男子。 第七章 迎合你的喜好 “顾茗,是这位公子救了叶儿呢!”丽姐见顾茗兄妹一水儿的呆滞表情,忙提醒一句。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顾茗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向凌绝尘磕了三个响头。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人出手相救,从那么高地方坠落的妹妹,会是怎样的场景。 “喂,你还要拎着我到什么时候?”顾夜感觉自己是刚从肉摊上割回来的一块排骨,拴上绳子被拎在手中,那滋味可真不怎么好受。 凌绝尘微微勾起略显僵硬的嘴角。习惯了冰冷的面具,让他露出温和的表情来,还真有些难为他。不过,他深知顾夜这丫头,对于酷酷性格的人不感冒,投其所好才能得其芳心。 “你……没事儿吧?”凌绝尘弯下腰,朝坐在地上揉肚子的顾夜,伸出左手。他此时的笑容如阳光般温暖和煦,那对充满笑意的俊眸中,有星光闪烁,璀璨无比。 顾夜被伸到她面前的那只手,吸引住了目光——多好看的手啊!手指修长,骨骼匀称有力,皮肤细腻无瑕——她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小爪子,伸进了那只温暖的大手中。手指还贱贱地在人家手心中抠了两下。 凌绝尘的手微微一使力,把小丫头从地上拉起来。这丫头还在傻乎乎地盯着他的脸猛看,手紧紧地拉着他的不放。 “妹妹,这位公子救了你,你还没谢过人家呢!”顾茗略显粗鲁地把妹妹的*出来。这男人怎么回事,不怀好意地盯着妹妹不说,还故意拉着妹妹的手不放。以前娘说过,有钱人家的公子,最喜欢勾搭小姑娘了。不行,他得保护好妹妹,即使面对着他们的救命恩人,也不能放松!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可好?如果不是当着哥哥和丽姐的面儿,顾夜会忍不住“调戏”一下眼前这位绝世美男子的。 凌绝尘自然没放过她眼中的小狡黠,猜出她心中的潜台词。以身相许,他求之不得呢!他如樱花般柔软丰润的唇,微微勾起一抹含蓄的笑容:“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顾茗一个闪身,挡在了妹妹身前,笑意不达眼底地问道:“不知公子来我们苍莽山做什么?” 凌绝尘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那个瘦弱娇小的丫头,仿佛要把她深深地嵌进眼底似的:“家中长辈身体有恙,大夫说需要一味雪魄果作为药引。我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只有这苍莽山的九重峰上才有。这苍莽山太大了,我转悠了五日,仍不知九重峰所在。不知两位能不能给我指个方向?” 说话间,他眉头微蹙,似有万千烦恼在心间。顾夜惊喜地发现,他不笑的时候,居然是嘟嘟唇,下唇丰厚,唇形完美,还有性感的唇珠呢!再加上他睁大的纯净双眸,如小鹿般无辜,看得她怦然心动,有种想恋爱的感觉。初恋脸,这是她最喜欢的初恋脸啊!顾夜露出了花痴般沉醉的表情。 就连顾茗,都觉得这男人漂亮得不像话!他表情严肃地朝着东北方指了指,道:“九重峰在那边,你出了山谷,一抬头就能看到常年积雪的山顶。你顺着那个方向一直走就行了。” “九重峰在苍莽山最深处,那里野兽横行,公子千万要小心!”美好的事物总是令人向往的,丽姐也忍不住好意叮嘱了一句。 凌绝尘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点点头,又转过来,对顾夜道:“别担心,我带了两个手艺高超的手下,那些猛兽伤不了我的!你以后小心点,别总那么淘气……” 说着,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顾夜的翘鼻子,表情和声音中带着宠溺的味道。 顾茗抢在妹妹出声之前,再次把妹妹挡在身后:“公子,那九重峰看着近,要走到那儿至少得五六天的时间。我们就不耽误您给长辈采药了。妹妹,你不是喜欢吃松子吗?我知道一处松塔多的地方,哥哥带你去捡!” 顾夜被哥哥拖着走了几步,又忍不住扭头看向那个神仙一般的白色身影,冲他挥了挥爪子。唉,这么养眼的花美男,恐怕以后再没机会相见,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妹妹,男人不能只看外表,好看的男人都花心……”顾茗为妹妹操碎了心,生怕她择偶的标准因今日所见之人拔高了而嫁不出去。虽说他愿意养妹妹一辈子,可又怕她承受不住村里的闲言闲语。 “哥,我手好疼……”顾夜忍受不了他的碎碎念,可怜兮兮地伸出自己被枯枝草叶刮伤的小爪子。 顾丽儿和顾茗看到她伤痕累累的小爪子,不由露出心疼的表情。丽姐拉着她来到山溪边,用纯天然的山泉水帮她小心地清洗伤口。顾茗在附近采来蛇针草,顾不得苦涩的味道,用嘴巴把蛇针草嚼碎了,敷在妹妹的手上。 顾夜看着自己遍布着哥哥口水的双手,欲哭无泪。她真是自作虐,想什么方法转移他的注意力不好,非要让他帮自己处理伤口。回到家,她要进空间,用消毒水把手多清洗几遍!! 凌绝尘久久地看着那小小的背影,直到她从视线中消失,仍舍不得收回。突然,他收敛了所有的温情,眼神变得冷冽,俊美的脸孔为冰霜所覆盖。仿佛瞬间从春暖花开,堕入万年冰雪,冷得让人退避三舍…… “将军,打听到了,九重峰就在……”来的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将领,他的左膀右臂孙佑。 “嗯!传令下去,修整半日,明日前往九重峰!”口中吐出的话语,仿佛夹杂着冰渣子,冷厉、绝然,又不容置喙! “是!”即使在他身边待了十年的孙佑,有时候都忍不住从心底里感到敬畏和臣服。 凌绝尘,炎国最年轻的军中王者,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军营神祗,十八岁用卓绝的功勋,继承了大将军王的殊荣。他,是炎国难以超越的神话! “隐魅!”丰润的唇,此时抿成一条直线,唇角的纹路,昭示着他不苟言笑,严肃自持的性格。 “属下在!”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突然间出现。 “去探探那小姑娘的来历!”提到那丫头,凌绝尘冰冷的眸子瞬间解封,涌上几分暖意。 “是,殿尊!”隐魅抱拳躬身。如同他蓦然出现那样,他的身影快似一道黑色闪电,融入了幽暗的山林之中。 第八章 奇葩无处不在 不知道自己被调查的顾夜,此时正一边捡着松塔,一边被哥哥“逼问”爬上山崖的原因。被他烦得没法子,她从破旧的衣襟里,取出了那株紫灵芝,小声地叮嘱道:“嘘——千万别让刘氏知道,要不然就没咱们的份儿了!” 顾茗向四周看了看,催促她赶紧把灵芝收起来:“你把它收好,等钱掌柜来收药材的时候,悄悄卖给他。你身子还没养好,到时候都换成细粮,藏在隐秘的山洞里,留着你慢慢吃!” 顾夜把灵芝塞回衣襟的瞬间,已经转移进了红莲空间中。突然,她的目光定格,轻手轻脚地拉拉哥哥的衣袖,朝着一处灌木指了指。 “野鸡?!”顾茗眼中闪现出惊喜的表情。他屏气凝神,蹑手蹑脚地朝那簇灌木接近。近了,又近了!五步、四步、三步……就在他猛地扑过去的瞬间,那只野鸡扑棱着翅膀,仓皇地尖叫了几声,飞窜而出。 顾夜手中的一枚松子,快若子弹般地飞出,精准地射中了刚刚离地飞起的野鸡的翅膀。野鸡随即坠落,重重地摔在地上。而此时顾茗正好扑到,死死地按住还在挣扎的野鸡。 “抓住了!抓住了!!哥哥你真厉害!”见小小少年喜气洋洋,眼中闪烁着求表扬的神采,顾夜不吝惜地夸赞几句。 分散在周围捡松塔的小伙伴们,听到了动静,迅速围拢过来。看到顾茗手中做最后挣扎的野鸡,纷纷露出了羡慕的神情。村长家十三岁的大孙子李浩,惊叹道:“顾茗,真有你的!居然能徒手抓野鸡,你比张猎户家的儿子还要厉害!” “哪有?是这只野鸡比较笨,飞都飞不好,自己掉下来,让我白捡了便宜!”顾茗嘴上说的谦虚,大大咧开的嘴巴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看,野鸡的翅膀上有血迹,原来它早就受伤了,才会轻易让顾茗抓到的。”李浩的堂妹,跟顾夜同岁的李秀娘眼尖地发现了那个细小的伤口。 顾茗刚想说什么,却被一个粗嘎似被捏了脖子公鸡般的声音打断了:“这只野鸡,是我先打伤的。快还给我!!” 小伙伴们循声望去,纷纷皱起了眉头。是吴老五家的婆娘,这家伙贪财又小气,还总爱占别人的小便宜。村里人几乎都被她得罪光了,没几个愿意理睬她的。 英姑辈分长一些,站出来质问道:“你说这野鸡是你打伤的,有人看到吗?有证据吗?” “我说是我打的就是我打的,什么证据不证据的?我这么大的一个人,还能哄你们一群小孩子不成?”吴大娘撇撇嘴,迈着细脚伶仃的双腿,朝着顾茗冲过去,劈手就要去抢。 “你哄人的时候还少了?”李浩是村长的孙子,自然不怕她这个外来的女人。如果不是吴老五会些浅显的医术,以吴大娘偷鸡摸狗的性子,早就被赶出青山村了。 吴大娘竖起一对老鼠眼,反问道:“不是我打的,那野鸡身上的伤是哪来的?如果不是野鸡受伤了,以你笨手笨脚的样子,能捉住它?这大山中的野物,向来是谁打到算谁的。这野鸡是我打伤的,自然归我!” “慢着!你说这只野鸡是你打伤的?你用什么打伤的?”顾夜突然间问了一句。 吴大娘猝不及防下,支支吾吾地道:“我……我用棍子打伤的……对!用我手中的棍子,把野鸡的翅膀打坏了,它才飞不起来的!” 顾夜露出狡黠的一笑,道:“如果是用棍子打的,那伤口应该是条状的,可是哥哥手中的野鸡,翅膀上的伤口,是圆形的哦!” “啊?啊——我记错了,是我用石头砸的,对!用石块砸的!!”吴大娘马上改口,一双老鼠眼凶狠地瞪着顾夜。这臭丫头平日里正眼看人都不敢,今天怎么转性了? 顾茗上前一步,挡住吴大娘凶巴巴的视线,冷哼一声道:“好,那你说你是用什么样的石块砸的,在哪砸的,石块是什么形状的,有多大……” “这……”吴大娘面对顾茗层出不穷的质问,不知如何应对,突然一板脸,露出蛮不讲理的一面,“臭小子,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快拿来吧!”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婆娘居然直接上*了!李浩和九叔家的大双小双,赶忙上前拦住她。李秀娘朝着远处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爷爷,爹、酿!吴大娘抢我们东西了——” 吴大娘上次借东西不还时,就已经被村长警告了。如果她抢孩子们东西的事情被坐实了的话,那老东西不知道要怎么处置他们呢。 她当家的在山外医死人,不得已才躲进这山旮旯里。要是他们被赶出去,不知道能去哪儿,会不会被报官抓住……想到这儿,吴大娘不甘心地狠狠啐了一口,拎着药篓快步离开了。 “斗跑”了恶婆娘,小伙伴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欢呼。顾夜提议:“丽姐,你到家里取来瓦罐和盐巴,咱们来个户外野餐吧?” 最小的顾小双眼睛一亮,李秀娘也咽了咽口水。英姑却摇头道:“小叶子,你身子弱需要调养。这只野鸡你们拎回家,炖汤的话最补身子。” 丽姐和李浩,也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丽姐,我家的情况,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清楚?你觉得我们要是拿回家,我和我哥能吃上几口?到时候还不是便宜她们母子?” 顾夜被虐待的事,村里几乎没有不知道的。闻言,小伙伴们也不再说什么。再说了,对于一年吃不到几次荤腥的山里孩子来说,一碗鸡汤对他们来说真是极大的诱惑。 几个小伙伴凑到一起咬着耳朵,一致认为不能白吃顾茗兄妹的鸡汤。于是乎,他们跑回家,有的拿两个番薯,有的舀半碗白面,有的装一个鸡蛋……等丽姐把她们家炖汤的陶罐拿来的时候,地上已经堆了一小堆食材。 英姑收拾野鸡的时候,小伙伴们被顾夜使唤着去捡蘑菇了。她接着挖野菜的由头,从空间中采了当归和一只手指粗细的党参。炖鸡汤怎么可以少了这些补身子的药材呢? 很快,一锅香喷喷的野鸡蘑菇汤出锅了。英姑给顾茗和顾夜,一人撕了一个大鸡腿,剩下的鸡肉被小伙伴们瓜分了。香醇味美的鸡汤,鲜得让人几乎要把舌头给吞下去。 鸡肉和蘑菇吃完了,汤里拌了面疙瘩,打了个鸡蛋,又放了大家采回来的野菜,从木灰中把烤熟的番薯土豆挖出来,八个孩子吃得肚子溜溜圆!哪怕是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吃得这么满足过。 第九章 没个消停 丽姐知道刘氏的德性,叮嘱小伙伴们,千万要把嘴给关紧了。不能吃了顾茗兄妹的野鸡,反而害他们回到家挨揍!小伙伴们郑重地点头,纷纷保证着。 可是,没有把野鸡抢到手,心情憋屈不已的吴大娘,早就把顾茗捉到野鸡的事,添油加醋地说给刘氏听了。 顾茗兄妹回到家的时候,刘氏热水都烧好了,就等着烫鸡拔毛呢!看到兄妹俩两手空空的回来,小肚子鼓鼓的,顾茗还不小心打了个饱嗝。刘氏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她火冒三丈,随手拎起笤帚头,朝着顾茗兄妹劈头盖脸的打下来。 顾茗护着妹妹,肩膀上、背上被打了好几下,脖子被扫帚蔑刮了几条血印子。他顾不上疼,冲妹妹喊道:“妹妹,快跑,快跑!” 大壮拦住顾夜,死死地攥住她的胳膊,一只手还下黑手,掐了顾夜好几下。 见顾茗抱着头,被刘氏打得抬不起头。顾夜曲肘撞向大壮胸前的膻中穴。大壮哀嚎一声,倒在地上。他应该庆幸这小身板力道不足,要不然能要了他的命!不过,就这样,也够他疼上一阵子了。 顾夜像个炮弹似的,用身子撞向刘氏。刘氏猝不及防之下,被撞了个趔趄。她很快稳住了身子,挥起手中的笤帚,砸向了顾夜。 顾夜一猫腰灵巧地躲过了,她拽起头上鼓了个包的顾茗,朝着门外跑去。刘氏迈开肥硕的双腿,飞快地追过来。 顾夜手心中突然出现了一颗榛子,她用中指将榛子弹了出去,正中刘氏的脚踝。刘氏顿时觉得脚脖子一阵钻心的疼,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巨大的惯性促使她的身子向前滑行了一段,鼻子在地上摩擦破了皮,额头也磕青了一大块。 顾茗顾不得身上疼,看到刘氏如此狼狈,忍不住指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刘氏在地上挣扎了好久,才爬起来。脚脖子好像断了似的,疼得她龇牙咧嘴,哪里还有力气去追打这对兄妹。不过,刘氏的嘴巴可没闲着,指着顾茗和顾夜破口大骂,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顾夜两世为人,第一次见识到骂人的话,居然有那么多花样。很多不堪入耳的词汇,蜂拥而至,顾夜心头一阵烦躁。 “刘氏,你摔得还不够吗?”顾夜沉沉地看着那胖婆娘,那张枯瘦的小脸上布满寒霜。 刘氏坐在地上,抱着脚脖子,瞪圆了三角眼,骂道:“死丫头,原来是你搞的鬼!” “错!那是你的报应!你毒打哥哥的报应!!”顾夜水波不兴地看着她,居高临下的姿态,恍若一个胜利的王者。 刘氏一愣过后,继续破口大骂:“去它的报应,贱丫头,你少在这装神弄鬼。你等着吧,老娘总有收拾你的时候!!贱崽子,贼骨头,你们这么对待长辈,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超生。” “要下地狱,也该你先下!”顾夜冷冷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么虐待我们兄妹,动辄打骂,连神明都看不过去了。要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伤了脚脖子?那是神明对你的惩罚!” “屁!什么鬼惩罚,肯定是你这死丫头捣的鬼!!”古人对神明鬼神之说,都心存敬畏的,刘氏的气焰顿时熄了几分。 “哦——你诅咒神灵,你说,神明会怎么处罚你呢?会不会拔了你的舌头?刘氏,你今天晚上要小心了,免得明天起来舌头不见了!!”顾夜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决定这次得好好给刘氏个教训! 而领了打探顾夜身份任务的隐魅,此时已经回到了那座山谷。他的主子——隐魂殿至高无上的殿尊,正站在那株断掉的枯树下面,痴痴地凝望着,脸上带着傻傻的笑。呃!殿尊居然会笑?玄幻了!难道被山精树怪附了身? “说!” 还是那个殿尊,吝于多说一个字,清冷若冰的殿尊!刚刚一定是他眼花了,竟然看到殿尊在傻笑?!回去得让方神医看看眼睛。 隐魅低下头去,回报他探听而来的结果:顾叶儿,青山村人氏,年十一,亲母早逝,父不疼后母虐待,前几日差点被扔深山喂了狼。孪生哥哥对她不错! 咦?这才九月天,怎么就起了寒风,仿佛暴风雪的前兆。隐魅一激灵,偷眼望去,殿尊几欲暴走的脸上,隐隐带着几分心疼。殿尊今天怎么了?自从遇到那姓顾的小姑娘后,就突然间换了个人似的。有了鲜明的情绪,且外露——倒像个真实的人了。以前的殿尊,就是一个硕大的行走的冰山,一个眼神能把人冻死!! 隐魅顶着压力继续说下去。当说到那刘氏因追打兄妹俩重摔在地时,殿尊身上的戾气减了几分。隐魅猜度着主子的心思,试探着问了句:“殿尊,要不要属下去把那恶婆娘给做了!!” 凌绝尘此时脑中浮现出小丫头用他教的“弹指神功”,惩罚后母的模样。那丫头,心中准憋着坏呢,不知道红莲空间有没有跟着穿过来。不过,即使没有空间,以那丫头高超的炼药技术,刘氏绝对在她手中讨不到好去! “不用!”凌绝尘决定晚上亲自走一趟,在有她气息的院子中站一站,听听她沉睡时轻柔的呼吸,看一眼她的睡颜…… 晚饭的时候,刘氏看到桌上拌野菜,蘑菇汤,没有一丝油星,又想起吴大娘说的那只四五斤的肥野鸡,气不打一处来。她脚脖子疼得厉害,动不了手,嘴上的骂语不断,差点没问候顾夜的祖宗十八代。还是顾乔听不下去,喝止住了她。 心气不顺的她,晚上在床上翻过来调过去,怎么都睡不着。 今夜,月色如水。凌绝尘站在这简陋小院的一角的暗影中,看到那个小小瘦瘦的身影,在她哥哥睡着后,悄摸摸地出了房门。突然,她警惕地停住了脚步,如电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 凌绝尘心中轻笑不已:这丫头,警觉性还挺高的。不过,这小妮子所有的本事,几乎都出自他明里暗里地教导,怎么可能让她察觉到他的存在? ———————————— 姽婳的新书,有点瘦,喜欢的可以先收藏哦! 第十章 真是个小机灵 顾夜有些纳闷地挠挠头:难道是她神经过敏?怎么刚刚踏出房门的一刻,她隐隐感觉到有道目光投注到她的身上?可是,以她过人的眼力,把院子扫了个底朝天,也没见有人影。太奇怪了! 让顾夜庆幸的是,这具身体的五感过人,无论是眼力听觉,甚至味觉都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当然,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平日里饭桌上那些堪比猪食的食物,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忍过来的! 凌绝尘隐蔽在阴影中,哪怕身着白袍,依然仿佛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哪怕绝顶高手在,也觉察不到他的痕迹。他紧紧地盯着那个蹑手蹑脚接近正屋的小小身影,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小丫头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 那小妮子鬼鬼祟祟地来到正屋的窗外,左右看了看,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喷剂。凌绝尘挑了挑眉:小丫头的空间跟过来了,怎么还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惨?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丫头应该是被扔深山前的那几天穿过来的。这都快二十天了,瘦得跟骷髅似的。丫头,你也太谨慎了点吧? 不对!他记得这丫头空间中很少放食材,只因她不擅烹饪。带的食物,估计出任务的那一个多月,早吃得干干净净了。唉!没有他在身边盯着,这个制药小疯子,几乎没有什么自理能力。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要不要……给她弄点米面肉菜送过来?可是,他只跟她有一面之缘,又是以什么身份和立场送呢? 凌绝尘在这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给小丫头改善伙食。那边,顾夜已经把催眠喷雾,透过窗户喷入房中。确定里面的人沉睡如死猪,顾夜拨开门闩,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打人!骂人!不给饭吃!!把人当丫头使唤!!能耐了你!!不教训教训你,不知道姑奶奶的厉害!!”顾夜说一句,朝刘氏胖脸上扇一巴掌,手心都扇红了!! “你不是挺能骂人的吗?我把你这张臭嘴给缝上,看你还怎么骂人!!”顾夜拿出特大号的针,把刘氏的嘴巴上缝了好几个“X”号!她的催眠喷剂,一般用于手术中,无毒副作用,且比麻药效果更佳。她在刘氏嘴上折腾了半天,也不见人醒来。 “不好,不好!太有碍观瞻了!!”顾夜把缝得鲜重新拆开,手段稍微暴力了些,刘氏的一张嘴肿得比香肠还粗壮。 “不如……把她舌头给拔了?白天不是说要她下拔舌地狱吗?”顾夜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还得把手伸进她那张臭如大粪的嘴里,太不卫生了!!” 凌绝尘听着她的碎碎念,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小丫头专注于某件事,喜好自言自语的小癖好,丝毫没有变呢! “还是用我独门的‘鸦雀无声’药剂,让她当一个月的哑巴!唉,我还是太仁慈了!!”小姑娘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把一瓶粉红色药剂,倒入刘氏的嘴巴里。 这小妮子,研发的药剂,都是五彩斑斓的鲜艳颜色。一开始的时候,还真没人敢买,后来名气出去后,一瓶药剂万金难求。就连她炼制出的废品和半成品,都有人疯抢呢! 凌绝尘闪身离开窗口。小姑娘已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朦胧、一步三晃地返回她睡的那屋。那闭着眼睛的小模样,凌绝尘都担心她会绊到门槛摔一跤。在他提心吊胆之下,小妮子跌跌撞撞却又平安无事地爬上炕,继续赴周公的邀约去了。 凌绝尘在窗外,透过缝隙痴痴地看着小丫头的睡颜。还是那样没睡相,口水都流出来了。可是,他却好像永远看不够似的!小丫头才十一岁,太小了,现在偷回家养着,会不会被人猜疑是恋童癖? 不行!小妮子脾气倔着呢,她才不会无缘无故乖乖跟他走呢!哪怕他把人强带回去,以她手中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剂,整个炎国的军队都出动,也未必能困得住她。再把人给惹恼了,她往空间中一钻,三五个月不出来,看你怎么办! 凌绝尘心头感到一阵无力。无论前世今生,他都拿她没办法! 不过,炎国皇子们夺嫡之争,目前正如火如荼。这时候的确不是把小丫头带回去的好时机。看来,他不能再作壁上观置身事外了!给这些皇子们加把火,让夺嫡之战烧得更猛烈些吧!火旺了,才能尽快出结果,不是吗? 不过,在这次回去之前,他的小丫头他必须有所安排。尤其是她那手医术和制药之术,得给她一个重见光明的机会! 凌绝尘在窗前站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光微曦,屋里有了动静,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小院。 “隐魅!”在返回山谷宿营之地的途中,凌绝尘把隐卫唤了出来,“你即刻赶回炎国,把药圣带过来!” 药圣?那个在隐魂殿中骗吃骗喝的老头儿?那老家伙可不是善茬,手中奇怪的药多了去了,能老实地跟他过来吗?隐魅也是在老头手中吃过亏的,不由得犯了难。 凌绝尘深知那老家伙的劣根性,扔了一句话给隐魅:“就说,殿尊我送他一个百年难遇的天才徒弟,不来的话,就便宜医仙喽!” 药圣和医仙,是同门师兄弟,也是死对头。药圣看不上医仙的制药之术,医仙又鄙视药圣的“三脚猫”医术。医仙发誓要培养出一个制药术比药圣厉害的徒弟,药圣也立志要教出一个医术能让医仙另眼相待的弟子。两个老家伙斗了大半辈子,一把年纪了,见面了依然跟乌眼鸡似的! 隐魅被主子这么一提醒,顿时茅塞顿开,乐得屁颠屁颠地赶往炎国。 “将军,已整装完毕,随时等候调遣!”孙佑见大将军王从谷外走来,心中有些诧异,却未曾表露出来。 “你,带着队伍,兵分三路!具体事宜,你来安排!”凌绝尘改变了主意。什么雪魄果?什么药引?老皇帝的病,九分是装出来的,就为了考验皇子们。也不怕烤糊了! 这不,老皇帝才卧床多久,二皇子就跳出来,使唤向来只忠心皇上的大将军王出境,大材小用地给皇上采药。 也不知道二皇子脑子怎么长的,想要荣登大宝,不拉拢他这个朝中炙手可热的大将军王,反而上来找他霉头,真当他凌绝尘没脾气吗?就那猪脑子如果让他当了皇帝,三大强国的炎国离凋敝不远喽! 第十一章 悄然的守护 “啊——”刘氏早上起来,发觉嘴巴疼痛难忍,脸上也好像有刺痛传来。拿起木箱子中珍藏的铜镜,一看之下顿时大惊失色,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然而,本该震天动地的惊叫,却成了无声的。刘氏惊慌不已地摸着自己的喉头,用力地往外嘶喊,依然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未能发出。 这么回事?她不过睡了一觉,醒来后脸变成猪头不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刘氏用力地推醒身旁睡得跟死猪似的男人,手指着自己张大的嘴巴,小眼睛中装满了焦急和恐惧。 昨日上山累了一天的顾乔,被摇醒后,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外面天才刚蒙蒙亮,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对刘氏重新闭上了眼睛。 可是,在刘氏不屈不挠地摇晃中,他哪里还能睡得着。顾乔一骨碌爬起来,不高兴地吼道:“你这婆娘,这么早叫醒我干啥?上山也不必起这么早,就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 惺忪的目光,对上刘氏青紫肿胀如猪头的脸,他“嗷”地叫了一声,一脚把对方踢下炕去,口中喊道:“哪里来的妖怪!!” 刘氏摔了个仰八叉,肥硕的屁股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她痛得尖叫起来,可张开嘴巴以后,依然是一片寂寥! 顾乔揉了揉眼睛,终于认出刘氏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不情愿地下了炕,用尽全身力气,把婆娘重新扶回炕上,埋怨地道:“你半夜去偷人鸡了?怎么被打成这个模样?” 刘氏又试了几次,依然不能发出声音来,急得汗都出来了。她指了指嗓子,用口型说道:“我不能说话了!我哑了!!” 顾乔好容易才辨别出她要表达的意思,皱起眉头道:“怎么突然哑了?你昨天在山上没乱吃东西吧?没听说山上有野果子能把人毒哑的!” 刘氏拼命地摇头,急得眼泪流了满脸。 顾乔看到自家婆娘眼睛上的两坨眼屎,再加上肿胀的大饼脸,不忍直视地转开了视线。当初如果不是那姓苗的,他怎么可能如此穷困潦倒,窝在这穷乡僻壤中,二婚沦落到娶了这么个粗鄙的丑婆娘? 艰难的生活,磨灭了他对前妻苗氏的所有情感,连带着对两个孩子也极不待见,尤其是顾叶儿那臭丫头!! “你等着,我去把吴大夫请来给你看看!”顾乔穿好衣裳,推开门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对在厨房忙碌的顾夜,连个眼神都没给。 村里唯一的大夫吴当归,来到顾家一阵望闻问切之后,纳罕地摇头道:“奇怪,脉象上看不出丝毫异状,喉咙也不见红肿……怎么会说不出话呢?” 刘氏焦急地瞪着眼睛:到底谁是大夫?你问老娘,老娘问谁? 顾乔平日里虽嫌刘氏闹腾,可也不想自家婆娘成为哑巴,关心地问了句:“吴大夫,你看我婆娘的病,有办法治吗?” 以往的事让吴当归引以为戒,对于他没有接触过的疑难病灶,他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逞强。闻言,他摇摇头道:“恕我孤陋寡闻,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我看,你们还是到镇上找济民堂的大夫看看吧!” 说着,他摇摇头,拎起药箱转身离去。 刘氏跟顾乔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焦急和担忧。 顾乔想了想,道:“现在正是捡山货的最佳时间。如果错过了,咱们明年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依我看……你只是不能说话了,又不影响干活,等过了这段日子,你的喉咙还不好的话,再去镇上找大夫看。你看行不行?” 刘氏纠结了好大一会儿,才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夫妇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纳闷刘氏脸上的伤和嗓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吃饭了!”当顾夜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的时候。刘氏从炕上下来,脚踝上的微微疼痛,让她想起了昨天那死丫头说得话! 举头三尺有神明,难道她昨日的摔伤,是神明给她的警告,今日成了哑巴,是她对神灵不敬的惩罚?想到这儿,她骤然间打了个寒噤,双手合十,冲着四方神灵拜了起来。 顾乔看到她神神叨叨的样子,心中的不耐更盛,再也懒得管她,径直出了房屋,在院中一块当做桌子的石头旁坐下。 早饭是老一套,粗粮饼子,玉米碴子粥,一碟咸菜。想起十多年前,他在衍城吃喝不愁,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的工钱。对比之下,现在过得这是什么日子哟!这苦日子,他是过得够够的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今日,全家都要上山挖野菜捡山货,便多做了些饼子当做干粮留着中午充饥。吃早饭时,看到刘氏肿胀到变形的脸,一家人都非常惊讶。顾夜伪装出的恰到好处的惊讶,未曾引起大家的怀疑。 要换了平时,孩子们探究的眼神,早就换来刘氏恼羞成怒的叫骂。可今天一直到大家出门上山,都风平浪静。 为此,顾茗惊讶不已。兄妹两人走在最后,他压低声音对顾夜道:“今天老妖婆转性了,居然没找事儿!” 顾夜笑笑道:“或许是脸上的伤太重,一说话就疼,所以才消停了吧?” “妹妹,你说那婆娘做了什么缺德事,咱爹居然舍得下这么狠的手,把人打成那样?”一夜之间,脸肿成那样,难免让人怀疑是那对夫妇产生了矛盾。 顾夜挑眉,笑得欢畅:“她做得缺德事儿还少吗?照我说,还是该再揍狠点儿才解气。”顾茗点头表示赞同。 兄妹俩抵达昨天打松塔的那片松树林时,没看到小伙伴们的身影。可能是他们来早了。 把寻药任务,全权交给手下那些精兵身上的凌绝尘,此时正悄悄地跟在这对兄妹身后。看着那小丫头欢快地捡拾着松塔,寻到成熟的浆果时发出喜悦地欢呼。穿越后,这丫头的性子倒是活泼了许多。前世的她,人前向来都是板着一张严肃呆板的脸孔,私底下却闷骚无比。 “哥,咱们在山上多挖些陷阱,运气好的话,隔上几天就能吃一顿肉了!” 村子附近的山上,小型猎物储备还是挺丰富的,村里精通打猎的张猎户,每次进山都有收获,让村里人羡慕不已。顾夜自认捕捉猎物的技术,不比任何人差。不过,总得给猎物找个合理又合适的来源吧? 顾茗也在山上挖过几个捕捉猎物的陷阱,却鲜有收获。不过,他不舍得让妹妹失望,便点头道:“行!我回去拿镢头,咱们在隐蔽的地方,多挖几个陷坑。” 山里人大多比较淳朴实诚,别人挖的陷阱里的猎物,哪怕有村民们路过了,也很少有人会动手去拿。在他们看来,不是自己的拿了,跟偷没什么区别。偷鸡摸狗,是要被全村人鄙视和驱逐的。 不过,也不是绝对的。吴当归的婆娘,就曾干过这样的事,还被人给逮了个正着。吴大娘的名声,也因此在村里臭到极点。如果不是她男人会点医术,早就被全村人联合起来赶出青山村了。 兄妹俩在附近挖了两个陷阱,上面铺上杂草做伪装。为了防止其他人掉进去,四周的树上还刻上了记号。村里其他人看到了记号,就会绕道而行。 顾夜计划着,等背篓满了,哥哥下山送松塔的时候,她往山里转转,打到猎物就丢进陷阱中,假装是猎物自己掉进去的。嗯,就这么办,完美!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凌绝尘,唇畔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如繁花绽放,似烟花坠落,如梦如仙。他的颀长挺拔的身影,隐没在山林间,再出现时,手中多了一只挣扎不已的野鸡。 “小丫头的身子太弱了,是该多喝点鸡汤补补了!”凌绝尘看了不远处那个瘦得跟柴火棒似的背影,俊眸中闪过丝丝心疼。他来到那个粗劣的陷阱旁,把野鸡敲昏了扔进去。那么浅的陷坑,野鸡很轻易就能飞出来。太不专业了! “顾茗,你的陷阱里好像有动静!”今天只有李浩过来采松子,其他的小伙伴们,都去拔野菜去了。 顾茗兄妹俩挖陷阱的事,李浩是知道的。这边人来人往,野物一般很少出现,他心中对这两个陷阱是不报什么希望的。可他打松塔再次路过其中一个陷阱时,却发现上面的草好像被什么触动了,露出了陷阱口。 正在拿着竹竿打松塔的顾茗,闻言丢了竹竿跑过去。顾夜也好奇地跟了过去。此时,陷阱里的野鸡刚刚苏醒,晕头晕脑地在里面扑腾。顾茗惊喜地扑过去,随手捡起一根棍子,重新把猎物敲晕过去。(野鸡: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顾夜脸上装出开心的表情,心中却很是诧异:自己的计划还没来得及施行啊,这附近也没见有猎物出没的痕迹,这只笨野鸡哪里来的?不过,她很快就把心中的疑惑炮制脑后,兴致勃勃地跟哥哥商议这只野鸡怎么吃。 “还是煮汤喝吧!鸡汤养人,大夫说你肠胃弱,不能吃大荤的东西。”顾茗驳回了妹妹要烤野鸡的提议。 李浩嘿嘿傻笑着:“我去拿瓦罐和盐!”上次人多,一人只分到两三块鸡肉,吃不过瘾。今天他们才三个人,足够每个人饱餐一顿的了! 李浩沾顾家姐妹的光,连着吃了两顿鸡肉,此时已经把好哥们顾茗看得比亲兄弟还亲。并且拍着胸脯保证,顾茗的妹妹就是他妹妹,他会罩着她的! 第十二章 弹弓有什么难? 接下来的几日,顾夜每次来查看,这两个陷阱中都会有所收获,从来没落空过。有时候,还不止一只猎物。 她四处瞅了瞅,附近并没有小兽频繁活动的痕迹,那陷坑中的猎物,到底是哪儿来的?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顾夜耸耸肩,她才不相信天上能掉馅饼呢! 不过,仔细查看这些猎物,并无异样之后,她也就不纠结猎物的来源了。只要有肉吃,管它怎么来的呢?除了在实验室研制药剂时,顾夜其实是一个神经大条,且自理能力极差的家伙。这也是凌绝尘敢连续往陷阱中投放猎物的原因。 兄妹俩连吃了六七天放了药材的鸡汤,瘦弱的身子有了明显的改善。顾夜枯瘦的脸庞,不再像骷髅一样吓人,顾茗也胖了些。改变最大的,还是两人的气色,不再像以前那样灰败。 吃腻了鸡汤的顾夜,在吃了两天烤鸡之后,彻底对野鸡失去了兴趣。陷阱中再出现猎物的时候,她就简单地处理后,放进空间中,等货商钱掌柜来的时候换成精米白面。粗粮饼子,她早就吃得够够的了! 至于野兔嘛!膻味大,必须用重调料红烧才好吃。偶尔出现在陷阱的一两只,都被她剥了皮风干,放入空间里了。 连着两日没见负责查看陷阱的妹妹拿回猎物,顾茗怕她失落,忙安慰道:“再过几日,山货捡的差不多了,我往山里走走,挖几个陷阱,到时候抓到的猎物肯定比现在多。” “哥,你不是向我保证过,不会一个人往深山里去吗?”顾夜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瞪着一对大得离谱的眼睛,不赞同地看着他。 顾茗忙道:“不是我一个人去!张立虎和他爹进山的时候,我跟着一块儿去。你也知道的,张猎户可是猎到过熊的!” 顾夜从记忆中搜寻到模糊的记忆,张猎户的确扛回一头熊瞎子。不过他说是那熊瞎子掉进陷阱,只剩下一口气了,才便宜了他。不过,张猎户是村里唯一敢往山腹地带去捕猎的人,村民们都很佩服他。 顾夜也想进山看看,可是苦于找不到机会。或许那次她的坠崖,在顾茗的心上留下了阴影,每次进山,都要叮嘱再叮嘱她不要走远,确认她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才能安心地去采山果捡山货。有个黏人的哥哥,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顾夜无限感慨。 “哥,那树上是什么鸟?”顾夜听说山上有许多鸟类,味道十分鲜美,一抬头,看到树枝上停着的灰色鸟雀,不禁问了一句。 隐在暗处的凌绝尘,手指间多了一颗小石子,琢磨着打下鸽子的最佳时机。那丫头馋猫似的小表情,成功地取悦了他。前世,很多鸟类已经灭绝,可食用的禽类兽类越来越少,可不像这里猎物如此丰富。 顾茗往树上看了一眼,道:“那个啊,是野鸽子!听说野鸽子汤比鸡汤还要补身子。妹妹,明儿我去向张立虎借他的弹弓,给你打野鸽子炖汤喝。” 顾夜厨艺不佳,舌头却刁得很。这几日天天泛着药味的鸡汤,她是一口都不想喝了。或许,鸽子汤味道会有所不同吧? 顾茗的话音刚落,一个处在变声期的声音在兄妹俩身后不远处响起:“小茗子,你小子又惦记我什么了?” 顾夜扭头看去,一个壮壮实实的憨厚少年,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这个肤色略黑,浓眉大眼的少年,就是张猎户的儿子张立虎了。 “立虎哥,你的弹弓带来了吗?我想射只野鸽子,回去给妹妹炖汤喝。”顾茗扬起笑脸,冲着少年挥了挥手。 张立虎迈着大步走过来,手在他头上胡撸了一番,笑着打趣道:“就你那技术,咱妹子明年秋天能喝上你打的鸽子汤就不错了!不就是一只野鸽子嘛,看我的!” 张立虎从怀中掏出一把制作粗劣的弹弓,弹力部分是用上好的鹿筋做的,弹力不错射程也远,整个村子就他有这么一把。平时,这家伙可宝贝他的弹弓了。 他弯腰捡了一颗形状适宜的石子,拉开弹弓,瞄准树上梳理羽毛的野鸽子。左手一松,石子射了出去。可惜,没中!野鸽子受了惊,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张立虎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嘿嘿干笑着道:“失误,失误!呃……叶儿妹子,你喜不喜欢吃斑鸠?不如我给你射斑鸠吧……” 可惜,他今天运气比较背,一上午下来,竟然一只猎物都没射到。这让张立虎很没面子。 “立虎哥,能把弹弓借我看看吗?”顾夜有些手痒。她空间中有把小巧的*,是前世乱世初起时那个冰块脸送她的,防身打猎最合适不过了。可惜,她找不到机会和理由拿出来。 平日里,张立虎最宝贝他的弹弓,轻易不给人碰的,闻言迟疑了片刻。护妹狂魔顾茗见状,不乐意了:“立虎哥,你一口一个‘咱妹子’,还说把我妹妹当亲妹子看。我妹妹只不过想看看你的弹弓,都不舍得。敢情你这些天的‘妹子’都白叫了?立虎哥,没想到你这么小气!” 张立虎闻言,忙道:“谁说我小气了?我这不是怕咱妹子不会用,伤到自己吗?叶儿妹子,这鹿筋劲儿大,小心别弹着手。”说着,把弹弓塞到顾夜的手中。可他的眼睛,却很忠实地死死盯着那把弹弓。 这是一把用“丫”字形树杈做成的弹弓,柄打磨得很光滑,鹿筋做的弹力绳,上面还有一小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子。顾夜轻轻拉动弹弓,很快适应了它的力度。 恰巧此时林子上空飞过一只野鸽的身影,顾夜瞄准、拉绳、发射,一气呵成。野鸽子在张立虎和顾茗惊讶的视线中,坠落在不远处。 隐藏在一棵茂密树冠中的凌绝尘,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以他绝佳的视力,能清楚地辨认出,被射下的猎物,正是他们军中特别训练处的信鸽。 呃……能够被小丫头猎中,成为她盘中每餐,也算它完成了该有的使命了!凌绝尘一点关心信鸽出现原因的意思都没有。 张立虎飞快地跑过去,把信鸽捡起的瞬间,绑在鸽子脚上的竹筒掉落下来。而他却丝毫未曾察觉。 “叶儿妹子,你什么时候练的弹弓,也射得忒准了吧?这么高的距离,就是我爹也未必能射这么准!”张立虎眼中闪着崇拜的小星星。 “我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我也很惊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射下来的。”顾夜看了自己的猎物一眼,觉得跟刚刚那只野鸽子,样子上有一定的区别。 不过,常年打猎的张立虎都没觉得猎物有什么不妥,她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一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进入空间把鸽子给炖了。呃……空间的那本食谱中,应该有炖鸽子汤吧? 顾茗越来越清楚地觉察到妹妹的变化——不再向以前那样胆小爱哭,敢跟刘氏对着干了,背后还收拾了想欺负她的大壮……这些变化,都是他希望看到的。 不过,妹妹举起弹弓时,脸上那一刹那如光华绽放的自信,他清楚地捕捉到了。这只野鸽,并不是妹妹所说的胡乱打下来的!可是,妹妹到底什么时候练过射弹弓?顾茗心中很是费解。 顾茗虽然有些小聪明,可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他妹妹的身体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一个异世漂泊而来的强大灵魂! 日子在兄妹俩挖挖野菜、采采山果、捡捡山货中悄然流逝。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中,凌绝尘的副手带领的队伍,攀上了九重峰,在绝顶之上寻到了雪魄果。凌绝尘拖了又拖,终于在十天前,带领着他手下这对精兵,怀着对顾夜丫头的不舍之情,离开了苍莽山,离开了东灵国,返回了炎国。 经过这二十多天的暗中观察,凌绝尘确认那刘氏对那丫头造不成任何伤害,就忍住没把那婆娘给处置了,还是留给小丫头无聊时打发时间吧!不过,不放心的他,还是留下一个隐卫,暗地里保护小丫头。他好不容易跟丫头异世重逢,不想因一时疏忽重蹈前世覆辙,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 哑了一个月后,刘氏的嗓子也重新恢复。在一个清晨,她无意间清喉咙时,发现居然能发出声音了,刘氏激动得哭出声来。 鬼知道她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村里人得知她变成哑巴说不出话来以后,背地里说她缺德事干多了,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一开始,她还想冲上去跟人干架。可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出,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这一个月间,她也在反思。如果是惩罚的话,那也是因为顾叶儿那死丫头,气得她口不择言,才会冒犯了神灵。这段时间,心中所有的怒火,所有的憋屈,所有的屈辱……她把所有的账,都算在顾叶儿的头上! 第十三章 不怀好意的刘氏 嗓子恢复的刘氏,心中虽憋着一股气,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蹦跶。就连顾茗都觉察到她的反常:“妹妹,你说那恶婆娘是真改好了,还是憋着坏呢?” “谁知道呢!等着看呗!!”顾夜耸耸肩。她可不认为刘氏能在这次教训中彻底洗心革面。 “钱掌柜带着骡马队来收山货啦!!”村口,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全村仿佛炸开了锅似的,顿时沸腾起来。 青山村地处偏僻,距离最近的无名小镇,要走上整整两天的山路。山路狭窄崎岖,马车难以通行,人和牲口勉强可以通行。因此,山里的产出很难运送出去换钱。 不过,山里货在外面很畅销,尤其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对松子、榛子、核桃这些坚果情有独钟。蘑菇、木耳和一些草药,也有一定的销路。 只要有商机,就能引来逐利的商人。他们从山外带进一些杂货日用品,卖给深山里的几个村子,又从村里收回外面畅销的山货,从中赚取差价。钱掌柜就是其中一个。 钱掌柜为人和气,价钱给得也相对公道。渐渐的,他从一人一骡马的小贩,发展成为有十几匹马的商队。村里人对他的称呼,也从“小钱”演变成略带恭敬的“钱掌柜”。 青山村是几个村子中最偏远的一个。马队只剩下寥寥五六匹骡马,其余的在其他村子收满货物,先行回去了。 钱掌柜的到来,收到了乡亲们热烈欢迎。他们把晾晒好的山货,搬到自家门口,敞开了等待钱掌柜的检验。劣等的、发霉的,钱掌柜一概不收,如果有意掺假糊弄他的,将被列为拒收户,永远不收他们家的山货。吴大娘就是青山村唯一被拒收的人家! 收山货、过秤、装货这样的体力活,钱掌柜交给雇来的短工去做。他此时正被一群妇人们包围,贩卖他从山外拉进来的货物呢。 “钱掌柜,这次怎么就带过来这么几块布?颜色也单一。是不是在前面几个村子,被那些老货们抢光了?”三奶奶虽说只有四十多岁,可人家辈分高,在村里颇受人尊敬,因而每次选货没几个敢跟她挤的。 她最小的女儿英姑,转年就十四了,托她镇上做工的大哥,给在镇子外二十里地的村子里,说了户人家,约好了半个月后的一天去相看。她想给闺女做件颜色鲜亮些的新衣裳,谁知道剩下的不是黑色就是灰色。太让人失望了。 钱掌柜听她这么一说,从一个筐子的最下面,翻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露出一块暗红色的棉布。他笑着道:“三婶子,这是我家婆娘让我给她买的布。既然你家需要,就先给英姑吧!” 三奶奶摸摸布料,织得挺细密匀称,颜色也染得均匀,满意地点点头,笑道:“那就多谢钱掌柜了!这块布料不便宜吧?” “不瞒您说,这块布是我二百文从衍城买回来的,二百文您拿去,不多收你一个铜板。”钱掌柜笑呵呵地道。 周围看中这块布有些眼红的妇人们,一听这价格,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二百文,能买整整一匹布了,做上八、九件上衣还绰绰有余! 三奶奶也有些犹豫。山货两文钱一斤,家里要卖出整整一百斤,才能换回这块布。不过,这块布的确不错,颜色也鲜亮,小女儿要是穿上的话,一定漂亮得跟鲜花似的。 “三婶子,这布是南方的细棉布,你看看这织工这染色,镇上有钱的人家想买都买不到呢!”钱掌柜见状也不勉强,一边收起布料,一边解释为什么价格会如此之高。本来就是给自家婆娘买的,又没打算拿来换钱。 三奶奶一听,牙一咬脚一跺:“钱掌柜,这块布我要了。等卖完山货我给你拿钱。” 哥哥给闺女说的人家,家境还算殷实,距离镇上又近。闺女长得标致,要是穿上这块布做的衣裳,这亲事肯定跑不了!闺女能嫁离这穷困的大山,后半辈子不受罪,多花些钱也是值得的! 村里的媳妇闺女,都挤在一块儿,挑着针头线脑,和一些必需品。家里有余钱的,也会挑块布,留着年前给孩子们做新衣服穿。年前,是不会有货郎进山了。 刘氏却不在这些人的行列之中,她远远地看着筐里的货物,心中早已盘算开了。反正过两天他们是要去镇里的,哪里的货物比钱货郎带进来的要便宜,她干嘛要多花那冤枉钱。至于家里的山货,要不是家里没驴没马,她才不会卖给钱货郎,让他从中赚上一笔呢! 青山村三十几户人家,山货过好秤,算好钱,已经是晚上了。钱掌柜带着手下在村里借宿了一宿,第二天拉起骡马队,踏上了返程的归途。 顾夜一大早就在村外等着了,她的脚下是一个装满风干了野物的筐子。 钱掌柜是认得顾叶儿的。她的事,经过村里人的口,早就传开了。在钱掌柜的印象中,这是个饱受继母虐待的可怜孩子。 见她拦在骡马队必经的山路上,钱掌柜很诧异,走上前问道:“小姑娘,你可是有东西要卖?” 顾夜点点头,掀开筐子上盖着的树叶,轻声问道:“不知道,风干了的鸡和野兔,钱掌柜收不收!” “收啊!”这几个村里会打猎的人家不多,像张猎户家这样的,一般家中都有骡马,方便自己往镇上送野味。所以,钱掌柜每趟来很少会收到这样的货物。 他沉吟了片刻,对小姑娘道:“镇上风鸡风鸭一般是二十文一斤,我就不赚你差价了,也二十文一斤收你的吧。” “谢谢钱掌柜!”虽然不知道野味的价格,不过她知道钱掌柜做买卖向来公道,不会坑她一个小孩子那几文钱的。 顾夜一只只野味往外拿,钱掌柜越看越心惊。这筐野味足足有八只野鸡,五只野兔,还有几只像是鸽子的小型禽类。称过后,足足有四十多斤。这孩子,从哪儿弄到这么多野味? “四十二斤六两,给你算四十三斤,总共是八百六十文!”钱掌柜不是多事的,没有追问野味的来源。他在算盘珠子上一拨拉,很快算出了结果。 “谢谢您!也请您帮我保密,以后我哥哥打到猎物,还得麻烦您!”顾夜当然看出他心中的疑惑,随口解释了一句。反正这些猎物大多数都是从顾茗挖的陷阱中捡来的,说是哥哥猎到的也没算说谎。 不过,最近十几天,陷阱中捉到的猎物少了许多,有时候好几天都不见有收获。这些猎物来得也有些莫名其妙,好像有人刻意往陷坑里扔似的。是谁呢? 收了钱,又采买了些细粮的顾夜,从小路返回山上的途中,口中喃喃自语着。远远跟着她的隐卫,听到她的低语,想到主子每天傻乎乎地捉野兔野鸡的模样,心中充满疑问——这小姑娘有什么特别,能让主子如此费尽心思?难道……主子喜欢啃排骨?可是,这根小“排骨”也太嫩了吧? 晚上,躺在顾家不远处一棵大树上休息的隐卫,捕捉到来自正屋里的一个针对他保护对象的阴谋。 时值深秋,山里昼夜温差大,顾家已经烧起了炕。把小壮哄睡着之后,刘氏把昏昏欲睡的男人摇醒。 被打扰了睡眠的顾乔,有些不耐烦地道:“干什么,累了一天了,还不让人睡觉?” “他爹!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咱家的运势,还有我的嗓子,都跟顾叶儿那丫头脱不开干系!我说她是个扫把星,你还不信!”刘氏恨恨地道。 顾乔微微皱了皱眉,追问了一句:“这话怎么说?” “你看!你原本是镇上的二掌柜,娶得是大户人家放出来的丫头,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可自从那死丫头出生后,你就被东家赶出来,回到这穷乡僻壤之中。还有你前妻苗氏,正好好的,怎么突然得急病死了。肯定也是她克的!我的嗓子,也是在骂她之后才说不出话来的。”就说刘氏这些日子收敛了性子,原来都在琢磨这些事儿呢! 顾乔细细一想,好像真是这么个事儿。 见男人有些动容,刘氏再接再厉:“有那个扫把星在,咱家以后别想好了。说不定,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克人的本事越来越大,咱家小壮还这么小,别被她带累了……” “那你说怎么办?好好一个人,不能把她掐死吧?”对于顾夜,顾乔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有的只是漠然和不喜。 “瞧你说的,我是那么狠心的人吗?”刘氏白了他一眼,继续道,“我打听过了,镇上有个牙婆,专门从穷苦人家里买孩子,调.教过后,卖给城里的大户人家做丫头。” “你是说,把那丫头给卖了?”顾乔声音中带着几分迟疑。 “这年头卖孩子的还少吗?你生了她,养她到这么大,卖身的银子就当她孝敬你这个当爹的了!”刘氏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 顾乔经过一番思量,最终同意了刘氏的做法。一场针对顾夜的阴谋,就此展开。 第十四章 镇国公夫人 晚霞染红了山林,透过树梢,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投下金色的斑点。霞光把两大两小的影子拉得老长,其中一人不停地絮絮叨叨:“快点儿!磨磨蹭蹭的,晚上要是到不了大院子,把你们两个留下来喂狼!” 这两大两小四个踯躅前行的身影,正是顾乔刘氏夫妇,和顾茗顾夜兄妹。 今天一大早,刘氏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和颜悦色”地对顾夜说:“这天眼看着要冷下来了,你去年的棉衣已经短得不能再穿了,今儿带你去镇上裁些布料做身棉衣裳。” 反常为妖,顾茗警惕地站在妹妹身后,问道:“昨天钱掌柜来的时候,不是带了布料来吗?为什么不在钱掌柜那买,反而跑那么远的镇上?” “茗儿,没你的事!趁着天还没下雪,去多砍些柴屯着!”顾乔怕儿子坏了他们的大事,一句话就把儿子给支开了。 刘氏见碍事的顾茗犹犹豫豫地出门去了,又继续挤出笑脸对顾夜道:“钱掌柜卖的布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哪有什么好的?再说了,他一尺布比镇上贵了两文钱呢,跟个吸血蚂蟥似的,咱不买他的布!叶儿,你这么大了,还没去过镇上吧?趁着这次机会,带你去长长见识。” 顾乔也加入游说的队伍:“镇上有卖白糖糕、煎饼果子的,还有又香又酥的炊饼,爹带你去尝尝!” “爹,爹!小壮吃糕糕!”三岁的小胖墩,在他哥哥大壮的撺掇下,嚷着要跟去镇上。 顾乔和刘氏有正事要办,怎么可能带着这两个拖后腿的。哄了又哄,劝了又劝,又答应给他们带白糖糕和炊饼回来,才把那个小磨人精给劝住了。 顾夜冷眼看着这对夫妇的“表演”,不发一言。她倒要看看,这两人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陪他们玩玩吧!再说了,她也很好奇令大小壮向往不已的镇上,到底是什么样的! 青山村到镇上,要整整走上两天的时间。顾乔这对别有用心的夫妇,带着顾夜走了一个时辰之后,被不放心的顾茗追上。于是乎,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这具身体到底是个孩子,身子骨又弱,养了这么久依然没把亏虚的身体养回来。她走得慢不说,还得不时停下来休息。空间中虽然有增强体力的药水,可是当着两个大人一个孩子的面儿,顾夜不好拿出来,只能一步一挨地跟在后面走着。 顾茗耐心地陪在妹妹身边,在她累了的时候,扶上一把,还多次提出背她。都被顾夜拒绝了!顾茗也不过才十一岁,山路陡峭难走,他自己已经够吃力的了,顾夜不想增加他的负担。 青山村和镇上之间的山路边上,有一个石头垒成的大院子,里面是个简陋的草棚子,供过路的行人歇脚过夜。进去的人,需要交一文钱的借宿费。 附近十几里,是没有人烟的。晚上山中有野兽出没,露宿山野肯定不安全。这座大院子,为过路的山里人,提供了相对安全的休息场所。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距离大院子还有好几里山路呢。再看看顾夜,她的脚底此时一定磨出血泡来了,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钻心得疼。她这样一瘸一拐,远远地坠在刘氏她们的身后。 一声清晰的狼嚎,从黑魆魆的山林中传来,刘氏吓得一哆嗦。顾乔回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忍着怒气不耐地道:“这么慢!要是狼群来了,咱们都逃不掉!” “爹,你先走吧,不必管我!”顾夜脚底板火辣辣的疼,心底的火气自然不比他少,说话的口气好不到哪去。 顾乔心中冷哼一声:如果不是为了那几两银子,老子才懒得管你!不过,他咽下这口窝囊气,气哼哼地道:“过来,爹背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顾夜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爬上了顾乔的背。原主的记忆中,这个当爹的,从未抱过她,都是漠然视之。没想到,还有被爹背在背上的时候。如果换成原主的话,一定感动得热泪盈眶。然而,顾夜倒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能省点力气,何乐而不为? 远远跟着的隐卫,看到小姑娘眉飞色舞的模样,心中深深地叹着气:马上就要被爹娘卖了,还这么高兴!到镇上,你就乐不出来喽! 他的心中又十分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小姑娘呢?可是,他家主子离开的时候,特地叮嘱他,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刻,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是等等看吧! 在大院子里住了一晚,顾夜偷偷摸摸地给自己的脚上了药,又喝了些驱除疲劳补充体力的药水,沉沉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又生龙活虎了。倒是顾乔和刘氏,走了一天的路,晚上又没睡好,满脸的疲惫。 顾乔一家四口,走在通往无名小镇的山路上。 远在东灵国京城,镇国公的府中,一位年约四旬的美妇人,手中摩挲着一块细腻的羊脂玉,美目中渐渐蕴满如露珠般晶莹的泪花。 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英武不凡不怒而威的中年男子,他便是镇国公府的主人镇国公褚步凡。看到自家夫人又对着那半块玉佩默默流泪,他在心中无奈地叹息着。他阔步走过去,虎口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握住美妇的柔荑,柔声安慰道:“又在想宝儿了?” “夫君,宝儿出生后,身子骨就不好,她离开我的时候,还没满月。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我真怕她……”泪水模糊了美妇的视线,她抬头楚楚地看着镇国公,脸色因担忧而变得苍白。 “不会的,我们的宝儿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老二和老五已经出发去衍城,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你身子弱,最忌忧思乱想。你的身子要是熬坏了,女儿找回来后,谁照顾她?”镇国公心中也存着几分忧虑,可又不敢在夫人面前表露出来。 他们一家平反归来,快有一年了。这一年期间,家中没间断寻找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可是一直没有消息。这次,他让二儿子和五儿子亲去,或许他们兄妹间连着血脉,能够顺利寻到他们唯一的女儿。 当初事发突然,回老家给父亲奔丧的夫人得到消息后,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了小女儿。这是褚家三代内唯一的女孩,也是当时还是镇国公世子的褚步凡,在继六个儿子后,千盼万盼盼来的宝贝闺女。 当时褚家被诬陷通敌叛国,证据凿凿,百口莫辩,哪怕请出了免死金牌,也依然难逃被发配边疆的命运。当时的世子夫人,怕流放途中艰苦,又怕背后之人留着什么后招,便把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托付给忠心的丫鬟。 可是,他们这近一年来,几乎把衍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未曾寻到那丫鬟,更不用说找到他们的女儿了。镇国公夫人每日以泪洗面,几个儿子愁眉不展,如果不是公务繁忙,镇国公都要自己亲去衍城,寻觅他那可怜的小女儿了。 镇国公夫人闻言,用帕子拭去眼中的泪花,微微吸了口气,轻柔却坚定地道:“你说的对!都说母女连心,待我把身子养好后,亲去衍城,一定能把女儿带回来!” 镇国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夫人的眼泪。见她终于“云开雨散”了,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他掏出一个信封,放在夫人面前的桌上,道:“榆儿来信了,这时候他跟父亲应该已经抵达云崇关了。” “榆儿的功夫和兵法,尽得父亲和你的真传,倒是没什么需要担忧的。这次狄戎不过小规模犯边,咱们褚家以军功起家,上战场不过早晚的事,让他去历练一番也好。”镇国公夫人打开信件,草草地浏览一遍,便把信收了起来。 “老爷,夫人,两位表小姐来跟二位请安了。”镇国公夫人的贴身丫头春燕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镇国公站起身来,道:“夫人,我外面书房还有事务要处理,让淼儿、璃儿陪你说说话。春燕,盯着你家夫人把药喝了!外间那株山茶花,再浇药汁再好的花匠也救不回来了。” 镇国公夫人有些赧然地瞪了他一眼,道:“去忙你的吧!我自会把药汁全喝掉的……要是有不苦,又能补身子的药,该多好!” 君璃儿笑吟吟地给镇国公和夫人施了一礼,灿然道:“姑姑,听说百里大药师,制出一种新药,能够补气血健脾胃。” “百里大药师?”镇国公把踏出房门的那只脚收回,回头看着君璃儿,“是那个十五岁在斗药大会中拔得头筹,能够制作出比汤剂效果更好更快的药丸的百里大药师?” “回姑父,正是此人。璃儿说的那种新药,也是药丸,只需掰开了用温水送服,一点都不苦呢!”君璃儿跟她姑姑镇国公夫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爱笑的嘴角绽放着浅浅的梨涡,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第十五章 讨价还价 镇国公夫人自然也听过百里大药师的名头,眉头微微蹙起,缓缓摇头道:“百里大药师亲手所制的药丸,哪怕手捧重金也未必能求来。今年济世堂专供百里大药师的药,大多都被权贵内定,咱们现在上门,必定要空手而返的。算了,汤药虽苦,忍一忍就过去了……” “成天喝那苦汤药的话,什么好胃口都会被败坏的。何况夫人你本来胃口就不好……待我想想办法……”镇国公心中有了决断。 君氏轻缓地摇着头,道:“夫君,你此时替我寻那养身的药丸,必定是要搭上人情的。咱们刚回京,父亲又手握北地兵权,还是不要跟权贵朝臣走得太近的好。” “此事我自有分寸。”褚步凡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又冲着夫人的两个侄女点了点头,朝外院大步而去。 君璃儿见镇国公出去,拘谨的神情渐渐放松。她凑到君氏面前,卖乖道:“姑母,那济世堂在衍城也有分铺。若是京城买不到的话,侄女写信给爹爹,以咱们君家在衍城的地位,买几颗药丸的面子,济世堂还是会给的。” “衍城”两个字,又勾起镇国公夫人的忧思。君淼儿见状,忙细声慢语地安慰道:“姑母,父亲和叔父们已经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关系,只要表妹还在衍城,一定能寻得到!” “是啊,是啊!说不定表哥他们已经找到表妹,正在回京的路上了呢!”君璃儿也忙附和着。 君淼儿温婉柔媚,君璃儿活泼开朗,这两姐妹是镇国公担忧夫人思女成疾,特地从衍城把人接来陪她的。有这两姐妹在身边巧笑嫣兮,君氏暂时抛开了对女儿的挂念和担忧,跟两人聊着京中一些热门话题。 待君氏喝了药睡下,君淼儿和君璃儿返回自己的院子。 “五妹妹,你说……表妹能找到吗?”君淼儿说话慢声细语,语调温柔,宛若在叹息一般。 “谁知道呢,毕竟十多年过去了。不过,只要人还在,终究有寻回的一天。”君璃儿快人快语,透出一股爽利劲儿。 君淼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轻笑道:“家族中唯有五妹妹跟姑母长相相似,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妹妹是姑母的亲闺女呢!如果表妹寻不回来的话……说不定姑母会把五妹妹过继过来承欢膝下。到时候,五妹妹可就一跃成为镇国公府唯一的姑娘了。” “二姐姐,我怎么听着你这话中有话啊?”君璃儿收敛了笑容,淡淡地看着自家堂姐。 “有吗?五妹妹多心了。”君淼儿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婉动人,她轻移莲步,进了自己的院子。在镇国公府中,这对堂姐妹每人都拥有一个院子,小巧却各有千秋。最重要的一点,是离镇国公夫人居住的“卿和堂”近。 君淼儿在家中不过是个得宠的庶女,因她的性子像姑母,被家族送过来陪姑母。她父亲是君家嫡支的老大,下任族长的继承人。“族长”的称谓虽然看上去值得尊敬,可没官没职的,毕竟不如五妹妹的父亲官至从四品知府。 如果她被过继的话,就是官家小姐,而且还是一品大员家的小姐,到哪都受人尊敬和追捧……可是,明显她这个堂妹君璃儿,比她要得姑母的宠爱。君璃儿,是她成为镇国公小姐最大的绊脚石!! “小眉,你说二姐姐她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是想让我去干扰姑母她们寻表妹呢?”君璃儿性子直爽单纯,却不傻。从大宅门里走出来的,有几个傻的? 小眉皱着眉头,朝着“春晖园”瞪了一眼,道:“小姐,您可千万别信了她的!且不说姑奶奶她会不会从君家过继女儿,姑爷和姑奶奶一家心心念念地寻着表小姐,他们要是知道小姐您从中动了手脚,肯定会厌弃您的。” “还用你说?”君璃儿甩了甩腰间的络子,撇撇嘴道,“庶女就是庶女,跟她那个姨娘一个德行,满身的心眼子。真当我傻啊,给她当枪使?虽说镇国公小姐的名头挺吸引人的,但我这个知府小姐也差不哪儿去!姑母那么疼我,我自然不会做出让她伤心的事!小眉,你跟小昭盯着点春晖园,免得君淼儿闹出事端连累咱们!” 前院的书房中,一个头发花白,满脸乱蓬蓬胡子的高大汉子,向镇国公辞行:“少将军,落叶归根,属下离开家乡也有快三十年了,也该回老家安享晚年了。” “顾叔,你是跟着父亲三十年的老人了。在流放的路上,为了救我那二小子,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你对于我们褚家来说,就跟亲人一样。你家里也没其他人了,不如就留在府中帮着操练几个臭小子,训练训练护卫……”镇国公极力挽留。 老顾露出一个憨实的笑容,道:“我们这一支就剩我一个人了,我不能让这一支从我这断了根。我参军前由族长做主,从族里过继了一个小子。这次回去,一来嘛,想回家住些日子,考验考验我那嗣子的人品。如果过得去,就带回京城,给国公府跑跑腿打打杂。二来嘛,我老家离衍城不远,能帮着寻寻小小姐……” 镇国公一听这话,也就不强求了。他让管家取来几张银票,加起来有近千两,全都塞进老顾的手中:“这些你拿着,你在城东的房子,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让长贵给你照看着。”长贵是管家的名字,褚家的世仆。 老顾从镇国公府上出来,收拾了两件旧衣裳,雇了辆破车一路向北,朝着衍城北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而去。 无名小镇中,刘氏跟顾乔递了个眼色,顾乔及不可见地颔了颔首。这一幕被一直注意着这对夫妇的顾夜看在眼中。 顾乔清清嗓子,对新奇地到处打量的顾茗道:“茗儿,饿了吧?那边拐角处,有卖炊饼的,你去买几张来填填肚子。”说着,递给顾茗六文钱。 炊饼两文一张,刘氏见状心疼地道:“给他这么多干啥,买一张炊饼分分尝尝味就是了,咱们不是带干粮了吗?” 他们带的干粮,不过是粗粮加野菜捏的团子,哪有香酥可口的炊饼好吃?顾茗一把将爹手中的铜板抢在手中,撒丫子抛开了。一边跑,一边回头冲顾夜眨眨眼:“妹妹,等着,哥哥给你买炊饼吃!炊饼可好吃了!!” 刘氏追出去几步,被顾乔喝住了:“回来!不就两文钱的事吗?别心疼了,正事要紧!” 刘氏骂骂咧咧地回来,猪蹄似的爪子朝着顾夜的胳膊上掐过来,被她灵巧地躲过了。顾乔一把拽住顾夜,刘氏趁机在她腰上狠狠地捏了几下,粗鲁地将她往僻静处拉。 “你要把我带哪去?”顾夜就知道这对夫妇带她出山没安好心,刚刚以买炊饼为借口把顾茗给支开,就为了方便他们行事。 “带哪去?带你享福去!!”刘氏见顾夜挣扎着不肯配合,拎着她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仔似的把她拎在手中。顾乔背着手跟在后面。 “放开我,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里等哥哥!!”顾夜放开声音,可惜顾茗已经跑远了,听不到她的求助。这条街比较偏僻,两边的房子门紧闭着,街道上老远看不到一个人。 刘氏心虚地捂住她的嘴,拖着她飞快地进了一个破旧的院子。院子里停着一辆马车,车中传来压抑地哭声,一个下巴上长着黑痣的胖妇人,叉着腰口沫横飞地叱骂:“哭什么哭?卖给我是你们的造化!到了衍城,只要听话,包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谁要是敢逃走——打断你们的狗腿!!老黑、大壮,给老娘把人看紧了!……你们两个,干啥的?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刘氏陪着笑,把顾夜拎到胖妇人跟前,哈着腰:“听说您这买丫头……” 胖妇人用看货品的目光,挑剔地打量着顾夜,啧啧地道:“你家这丫头怎么这么瘦?不会有病吧?” “没病,没病,好着呢!家里穷,孩子又多,吃不饱肚子,所以瘦了点儿。”顾乔忙不迭地跟着解释。 顾夜一双黑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乔——当爹的,多狠的心,能把女儿给卖掉!女儿的命,难道就那么轻贱,可以随意践踏割舍? 胖妇人仔细在她脸上看了一会儿,道:“虽然瘦了点,不过长得倒也耐看!尤其是这双眼睛,长大了不知道能迷倒多少人呢!这是二两银子,拿好!人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刘氏还想讨价还价一番。胖妇人极其不耐地挥着胖手,道:“你家丫头瘦得跟柴棒似的,就是论斤过秤,你觉得能值多少钱?二两银子,愿卖就卖,不卖领走,别耽误我们启程去衍城!” 顾乔扯了扯心有不甘的刘氏,两人重新走上街头。刘氏眯缝着三角眼,眉开眼笑地把那锭碎银子在手中颠了颠,又放进口中咬了一下。 第十六章 同是天涯寻妹人 处理掉那讨厌的丫头,又得了二两银子,刘氏心情大好,笑眯眯地道:“当家的,那臭丫头咱们没白养活她,还算有点用处!这二两银子能给大壮娶房媳妇了!” “你拿卖我女儿的银子,给你儿子娶媳妇?想得美!!”顾乔上前去抢银子。 刘氏肥硕的身躯,异常灵巧地躲过去了。见男人生气了,她忙改口道:“什么你儿子我儿子的,分得这么清做什么?你把大壮养大了,娶了媳妇,还能不孝顺你?再说了,顾茗过了年也快十二了,没两年也该说亲了,到时候还不是我替他操办?”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还有咱家小壮,多灵巧的一个孩子,再大些把他送学堂去读书识字,说不定能给你考个秀才老爷回来。到时候,你可就是秀才老爷的爹了呢!” 说起小儿子,顾乔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了:“你说的是,以后用银子的时候多着呢,你可得把钱都仔细收好了!” 顾茗买了炊饼回到原地,不见了爹娘和妹妹的踪影,有些焦急地沿着街道找寻起来。远远地看到爹娘的背影,他捧着炊饼追了上去,正巧听到刘氏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说不定顾叶那丫头,以后还得感谢咱呢!你不是说,两个孩子的娘,以前给人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当丫头吗?每个月光主子的赏赐都花不完!她要是被卖进高门大户里,可比在咱们山旮旯里享福多了……” “什么?你们把妹妹给卖了?”顾茗冲了上去,看到刘氏手中握着的银子,眼顿时红了,“你们把妹妹卖哪儿去了?把银子给我,我要把妹妹赎回来!!” “滚开!!”顾乔上前一步,抓住顾茗抢银子的胳膊往旁边一甩。顾茗倒在了地上。 “爹!我就闹不明白了,妹妹虽说是女孩子,可她毕竟是你的亲骨肉,身上流着咱们顾家的血。爹,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居然狠得下心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顾茗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透过泪眼重新打量着自己的父亲。 顾乔嘴巴动了动,有什么话几欲冲口而出。可是又怕引来他们无法承担的后果,又咽了下去,生硬地道:“你妹妹如果被大户人家看中当丫鬟,总比跟着咱吃不饱穿不暖,要强得多!” “爹,你是怎么答应娘的?你跟娘保证过,不会把我们兄妹卖入奴籍的!娘才走几年,你就全都忘了吗?将来百年之后,你有什么颜面见我娘?”顾茗挣扎着站起来,直视着顾乔一声声控诉着。 顾乔一巴掌扇过去,吼道:“不要提你娘!如果不是她,我还在衍城当我的二掌柜,哪里会沦落到窝在山窝里不敢出来?没有脸见我的,应该是她!” 顾茗抹了把眼泪,失望地看着他,缓缓地退了几步,道:“爹,你变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你不认这个女儿,我认这个妹妹!我去把妹妹找回来!!”说完,撒开腿跑走了! “顾茗,你给我回来!!”顾乔气急败坏,想要追上去,却被刘氏给拉住了。 “追什么追?不说他能不能找到那牙婆,就是找到了,手上没有银子,咋将人赎回来?你且等着吧,等他折腾够了,自动就会回来的!”刘氏小心地收好银子,拉着男人到镇上唯一一家糕点铺,称了半斤糕点。 出门的时候,小儿子要跟,她许了给他买糕点才消停下来。回去要是见不到糕点,那小子有的闹腾呢!想到小儿子,刘氏的面上露出几分慈爱。 且不说顾茗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大街小巷上疯了般地寻找妹妹。顾夜所在是这所小院子里,两个人高马大的打手,此时正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胖胖的牙婆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对上顾夜看过来的淡漠眼神,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寒颤。 谁能想到,一个瘦瘦小小,看上去没十岁的小丫头,打两个强壮高大的打手,跟玩儿似的。干了这么多年牙婆的买卖,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她居然也有看走眼中招的时候。 顾夜把随手捡起的武器——一根手指粗的棍子——往地上一扔,抬眸看向胖牙婆,淡淡地道:“姑奶奶我要离开,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意见!”胖牙婆看了一眼依然躺在地上哀嚎着起不来的壮汉,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眼前这小丫头,十足一小瘟神哪,还是早点送走好! 顾夜潇洒地转过身去,迈开两条小细腿,向门外走去。就在牙婆重重地松了口气的时候,她突然一转身,又回来了! “你……你想干什么?”胖牙婆连连后退,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上牙敲打下牙的声音。 顾夜一步步逼近她。胖牙婆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个跟头,肥硕的屁股摔到地上。她顾不上疼痛,连声求饶。 “如果,我就这么走了,你这笔买卖岂不是赔大了?”顾夜声音中带着一丝冷冽。 胖牙婆忙不迭地摇着手道:“没事,没关系的!您尽管走您的,要是没有盘缠,老婆子可以……” “怎么会没关系?买卖讲究公平公道,我走了,银子自然要追回来!那对夫妇,现在应该还没离开镇子,你带人现在去追,肯定能追得上!”顾夜可不想便宜那对黑心的夫妇。 胖牙婆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琢磨:这小姑娘跟那对夫妇一点相像之处都没有,难道是被拐来的?难怪那对夫妇一点留恋之情都没呢,敢情不是自己亲生的呀!不行,想从她李桂芬手中抠银子,门都没有! 在顾夜踏出院子大门后,胖牙婆带着两个一瘸一拐的打手,在镇子口追上了顾乔夫妇。他们二话没说,直接把人狠狠打了一顿,搜出两人身上所有的银子扬长而去。 顾乔夫妇莫名其妙地得了一顿胖揍,不但二两银子没了,就连身上带的几十个铜板都被抢走了。刘氏一阵哭爹喊娘,骂胖牙婆是强盗,嚷着要报官。 顾乔心中有鬼,哪里敢跟官府打交道,劝住了自家婆娘。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认倒霉。 无名镇唯一的饭馆中,两个衣着考究的少年,正低头用餐,却听到外面一个凄凉的呼声:“妹妹,你在哪儿?妹妹——” “二哥,看来寻妹妹的,不止咱们两个。”褚慕柏叹了口气,望向窗外那个焦急仓皇的身影。 褚慕枫轻轻摇了摇头,道:“那孩子看上去不过十来岁,他妹妹年岁更小,若只是走散了倒也罢了,就怕被拍花子拍了去……” 褚慕柏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抹愁绪爬上青涩的眉梢:“二哥,你说咱们小妹,能找到吗?” “能!必须能!!”褚慕枫每次想起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小妹,总会升起一片怜惜,“咱们不是已经打听到把兰香卖到君家的牙婆了吗?只要找到她,问出兰香的祖籍,离找到小妹还远吗?” “二哥,”褚慕柏依然担忧地道,“小妹会不会……毕竟当初她被送走的时候,还那么小,身子又弱……” “不会的!母亲当初给兰香留了不少银子和首饰,足够她们丰衣足食几十年的。小妹吉人天相,一定能找回来!”褚慕枫语气笃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似的。 “二哥,你看……”褚慕柏指向窗外。 窗外,街道边,一个瘦小的身影,冲着寻找妹妹的男孩,喊了一声“哥哥”。街上的嘈杂,湮没了那声呼喊。可远处那小小少年,却好像感应到什么,骤然间转身,目光凝注在那个纤瘦的小姑娘身上。 “妹妹!”少年扑了过去,把小姑娘紧紧地抱在怀中,泪水再次打湿他的面颊。 “真好!”褚慕柏艳羡地看着那对相拥的兄妹。不知道他们的妹妹,此时身在何方。不知道他们兄妹,何时才能像那对兄妹一样相逢。小妹,等着,哥哥们一定会找到你的! “妹妹,刘氏说她把你卖给人牙子,你是偷跑出来的?”顾茗仔细地打量着妹妹,没发现她身上有异样,松了一口气。 顾夜点点头:“我在那院子里,寻到了一个狗洞。幸好我瘦小,很轻松就钻了出来。哥,咱们赶紧离开镇子吧,免得被牙婆和她的打手找到。” “对,对!这儿太危险了,先离开再说!”顾茗紧紧拉着妹妹的小手,快步朝着镇外走去。 到镇子口的时候,顾夜随口问了句:“不等爹娘他们了吗?” “等他们做什么?再卖你一次吗?妹妹,回去我就求族长爷爷,把咱们分出去单过。哥哥打猎种地养活你!咱们不吃他们的不喝他们的,他们再没借口把你给卖掉了!”今日顾乔的做法,彻底让顾茗对他失望透顶。这个爹是靠不住了! “妹妹,你饿了吧?我这儿还有刚刚买的炊饼,有些凉了,不过是白面做的,闻着可香了。你快尝尝!” 第十七章 冤家路窄 看着这个比自己脑袋还大一圈儿的炊饼,顾夜心中暗叹这炊饼用料之实在。她把炊饼从中间一掰两半,递给顾茗一半道:“我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两个,留着回去的路上当干粮。” 顾茗找妹妹找了大半天,早就饿得肚中如打鼓了。他狼吞虎咽地啃着饼子,噎得直翻白眼。 顾夜因为原主肠胃不好,养成了细嚼慢咽的习惯,见哥哥噎住了,她忙从怀里摸出两个铜板来:“哥,那边有卖汤面的,咱们买上一碗,有汤有水的,喝着身上也热乎。” 顾茗终于把喉咙里的那口饼子咽了下去。看到妹妹手中的铜板,有些诧异地问道:“妹妹,你哪儿弄的钱?不会是偷刘氏的吧?那婆娘最是抠门,要知道你偷了她的铜板,肯定会往死里打你的!” 顾夜冲他翻了个傲娇的小白眼,道:“谁偷她的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婆娘恨不得睡觉都抱着钱罐子,怎么可能给别人偷钱的机会?这是我采的草药,藏在后山上晾晒,昨天卖给钱掌柜,换了几文钱。走!我请你吃汤面去!” “别!还是别去了!!你看这日头,现在出城的话,找不到借宿的地方,很危险。有这几个铜板,咱们找个偏一点的大车店歇上一宿,总比露宿街头强!”如果只他一个人,随便找个避风的桥洞将就一晚就成。可妹妹身子弱,晚上寒风一吹,要是病了可咋整? 正说话间,两人眼前一暗,一块碎银子出现在兄妹俩的面前。抬头一看,那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身着冰蓝色缎袍,面若冠玉,眸似繁星。好一位俊美少年郎!顾夜亮起了星星眼,嘴边露出姨母笑! “呃……这位公子,我们不是乞丐。”顾茗小小的自尊心被伤害了。低头看看妹妹和自己,一身破旧短小的衣裳,蹲在路边啃饼子的形象,跟对面靠在墙边晒太阳的乞丐,没多大的分别。也不怪有人丢银子给他们。 褚慕柏因小姑娘晶亮的眼睛而有片刻晃神,心中不由赞了一声:好一对明澈黑亮的大眼睛,仿佛深深的潭水,清澈无瑕。不知道他妹妹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也有一双如此出色的眼睛? “我知道!恭喜你找到妹妹!不瞒你说,我跟哥哥出来也是找妹妹的。可是,我们没有你幸运,我们的妹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褚慕柏脸上现出落寞之色,“这块银子,就当祝贺你找回妹妹。光啃饼子怎么行?拿着,给你妹妹买碗馄饨吃!” “谢谢你,小哥哥!”顾夜笑眯眯地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把那锭碎银子接过来,“小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好人有好报,你一定能找到你妹妹的。” 褚慕柏看着眼前这张瘦得有些脱相的小脸,有一瞬间的晃神,警觉地这张小脸有些面熟。不知为什么,他心中莫名对她有种亲切感。 他一定是找妹妹找魔怔了,看谁都觉得像他妹妹。人家可是有亲人有哥哥的,看上去也就八九岁模样。他妹妹过了年都十二了,怎么可能是他们家的宝儿? 看着华服少年离开的背影,顾茗看着摆弄着碎银子的妹妹,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道:“妹妹,咱们怎么能随便要别人的银子?” “哪有随便?人家说了,祝贺咱们兄妹重逢!哥,人家可是差点被卖进花楼,咱兄妹俩差一点再也见不到了,不该压压惊吗?”顾夜掂量着碎银子,想着要不要用弹簧秤称称有多重。不过,看上去比胖牙婆给刘氏的还要多些。 顾茗一听,眼泪差点又下来了,紧紧地抓着妹妹的手怎么也不舍得分开。哪里还有心思管银子不银子的事? 兄妹俩分吃了一碗馄饨,把手中的那块炊饼吃完,寻了一处偏僻的大车店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踏上了回村的路。 回去的路上,借宿大院子的时候,难免跟顾乔和刘氏遇上。看到鼻青脸肿的二人,顾夜心里乐开了花。顾茗露出一丝惊讶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漠然。做了坏事,早晚要遭报应的。 见到顾夜,刘氏“嗷”地一声扑了过来,口中尖叫着:“原来是你这扫把星,丧良心的,害得我跟你爹被人痛揍了一场,还抢走了银子!!我打死你这个害人精!!” 顾夜灵巧地往旁边一跳,脚尖往刘氏脚脖子上轻轻一勾。刘氏肥硕的身子,重重地栽倒在地,地面都似乎颤抖了几下。 “你才是丧良心的害人精!!你把妹妹骗到镇上,把她卖给人牙子换银钱,天下间最狠心的后娘非你莫属!!我告诉你,你被人打这是报应!!做坏事的人,早晚是要遭报应的!!” 顾茗冲过来,脚狠狠地踩过刘氏的手,挡在妹妹的身前,像只发怒的小狮子,虽不强大却无所畏惧。 大院里借宿的,都是淳朴的山民,闻言纷纷把指责的目光投向了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刘氏。 刘氏忙狡辩着:“你给我闭嘴!!我是为这贱丫头好,你想想,要是被大户人家的小姐选中做了贴身丫头,那可是掉进福窝窝里了。吃香的喝辣的不说,每个月的赏银够一家人吃用一整年的还有剩余!嘶哑都就是贱,有福都不知道享!!” “可是……我听那牙婆说,要把我和其他几个姐姐卖到窑子里去!爹,窑子是什么地方?那儿是不是跟娘说的那样,能吃饱穿暖还有钱拿?”顾夜故意睁大了纯净无暇的眼睛,一脸不解地望着顾乔。 周围乡民们愤怒的眼神,看得顾乔脸上火辣辣的,他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茗虽然不知道“窑子”是什么地方,可从大家伙的表情中,他猜测绝不是什么好去处。他恼怒地拉拉妹妹,道:“不要叫她娘,她不是我们的娘,她不配!!” “我怎么不配了?我是你们爹明媒正娶的,你们两个不孝的臭崽子,白养你这么多年,两个白眼狼,黑心货……”刘氏嘴里咒骂声不绝于耳,听得大家又是皱眉不已。 “骂人是要烂舌头的!!”顾夜在刘氏骂累了喘口气的时候,突然清晰而又响亮的来了一句。 “你才烂舌头!你个黑心肝的赔钱货,你从头烂到脚,烂成一团血水,连狼都不愿意去嚼……”如果不是这死妮子逃出来,她怎么可能受那皮肉之苦?想到到手后又被抢回去的二两银子,刘氏觉得像被人从心上挖了一块肉,疼得恨不得扑上去咬她几口。 “哥,让她接着骂!你记不记得,她上次骂完咱们,就变哑巴,一个多月都说不出话。真是不长记性!!”顾夜拉着哥哥,远远地绕过刘氏,朝着棚子走去。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你个没教养的,长辈跟你说话呢,你往哪去?”刘氏气得一蹦老高,伸手朝顾夜抓过去。 顾夜躲开一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在跟我说话?你嘴里哪句是人话?我是没有教养,因为我有娘生没娘养!!” “你个黑心的扫把星,你怎么没娘了?后娘也是娘!!”刘氏眼尖地看到她怀中露出的一角炊饼,出其不意地伸*了过来,大声道,“好家伙,还藏着吃的。你爹和我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有了吃的不知道孝敬爹娘,你们两个丧良心的白眼狼!” “还给我,那是我跟哥哥明天的干粮,快还给我!!”出城的时候,兄妹俩又买了两个炊饼当干粮,由顾夜揣在怀中,其实是放进了空间里。刚刚,她用意念从实验室中挑了一瓶药剂,给一张炊饼加了料,故意露给刘氏看。果不其然,加了药的炊饼,落到了刘氏的手中。 刘氏一把将她推开,掰开炊饼,把大的那块递到男人的手中,道:“快吃!别让两个小崽子抢了去!滚开,什么你们的!你们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娘给的!再闹,看老娘揍不死你!” 说着,这婆娘张开大嘴,大口大口地咬着炊饼。不单单那二两银子,就连他们身上带的铜板,也被牙婆的两个大手给抢去了,这对夫妇俩昨晚厚着脸皮在镇子外的村庄里借宿一宿,一口干粮都没有,赶了一天的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妹妹,别跟他们抢,我背篓里还藏了两个肉包子!咱们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顾茗拦住了妹妹,悄声在她耳边道。 “小姑娘,来,这儿挤挤还能睡两个人!”棚子里已经被先来的人挤满了,最里面一个略显福泰的媳妇,把自家男人往旁边挤了挤,腾出一个人的空。她朝着这对苦命的小兄妹招招手,眼中满是同情的目光。 “谢谢婶子!”顾夜虽然不喜欢跟别人挤在一起,可是棚子里实在没空着的地方了。这深秋的天气,睡在外面的话,肯定冻得够呛。两相比较,她只得认命地往那福泰媳妇身边走去。 顾茗知道妹妹不喜欢挨着陌生人,便让她躺在最里面的角落,自己挡在她和别人中间。顾乔和刘氏一人吃了半个炊饼,见棚子里实在挤不进去了,只好在院中找了个避风的角落,铺了一层稻草,互相靠着取暖。刘氏吃饼子的时候,就了大蒜,就连呼吸都一股子蒜味,熏得顾乔直犯恶心。 都累了,不一会儿棚子里就响起一阵呼噜声。顾夜躺在铺着厚厚稻草的地上,朝着刘氏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抹冷凝的笑意。 ———————————————— 亲爱的们,如果包月有赞赏票的话,请帮忙投姽婳的另一本书《农园似锦》,已经落在11名了。呜呜…… 第十八章 哪冒出的爷爷? “啊——好疼,我的嘴好疼啊!”刘氏杀猪般的叫声,把大院儿里熟睡的人们都吵醒了。循声望去,只见刘氏咧着嘴巴,不停地往嘴里吸着凉气。 顾乔被自家婆娘熏得半夜才睡着,一大早又被吵醒,气得一脚朝着刘氏跺了过去:“大清早的,你嚎什么丧啊!!” “当家的,你……你……”刘氏大着舌头,吐出模模糊糊的字音,肥硕的手指指向顾乔的脑袋。 顾乔这才觉察到额头上传来阵阵疼痛,用手一摸,疼得他差点掉下眼泪来。 “当家的,你头上长了三个大脓疮,其中一个都破了,往下流脓血呢!”刘氏顾不上嘴里的疼痛,掏出一方看不出颜色的手帕,给男人去擦头上的脓血。 “啊!”顾乔一把将刘氏推出老远,“别碰,你想疼死我呀!你咋啦?是不是昨天晚上偷吃东西烫了舌头,说话怎么这样了?” “我舌头疼,喉咙疼!你帮我看看,嘴里是不是长了火疮?”刘氏一说话,眼泪疼得都下来了。她嘶嘶地吸着气,长大嘴巴,让男人给她看看。 大蒜经过一夜的发酵,再加上刘氏没有刷牙的习惯,那味道简直堪比生化武器了。顾乔差点没被冲出的难闻气味给熏晕过去。 当他看到刘氏红肿的喉咙和溃烂的舌头时,倒抽了一口气。这婆娘的内火也太大了吧?一夜之间口中竟然全部溃烂,那根舌头上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 “哎呀!你这舌头都烂光了!”顾乔冲口而出。 刘氏睁大了眼睛,舌头已经疼到麻木了,她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她心中也疑惑不已,哪怕是上火的话,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舌头全都起满火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她视线的余光,扫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时,突然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似的,僵直不动了。昨晚,顾夜的话语在她脑中无限循环“骂人是要烂舌头的”“骂人是要烂舌头的”…… 想起她变哑巴前,也是这丫头说了句“神明会惩罚你的”,难道是这丫头捣的鬼?恰在此时,顾夜冲她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看得刘氏打了个冷战,头皮一阵发麻。 这丫头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刘氏记起她把这丫头扔山上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再有,她是把人扔到狼群出没的地方,按理来说早就被嚼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可是,大家找过去的时候,这丫头却精精神神地,好像身上的病全好了似的!! 自从把人从山上接回来之后,她就哪都觉得不顺。这丫头绝对有问题,难道是……被山中精怪附了身?对!一定是!!这丫头已经不是原来的顾叶儿了,她一定是妖怪变的!!刘氏看向顾夜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惧。 顾乔顺着刘氏的视线望过去,看到顾茗兄妹俩,叹了口气道:“难道真有因果循环,咱们都遭了报应?” 这时候的人,都敬鬼神而远之。刘氏心中的惧意深深扎根,回去的路上都躲着顾夜走,深怕她突然现出真身,把自己给吃了。 本来打算跟家里闹翻的顾茗,惊疑地发现刘氏竟然消停下来,再没闹什么幺蛾子。顾乔对待他们兄妹俩的态度,也有了些许的转变。顾茗提出要分家的意愿,被他爹驳回了,并且向他保证再也不会打顾夜的主意。 两人的信用,已经在顾茗心中破产。不过,隆冬即将来临,现在的确不是提分家的时候。怎么说,也得等熬过漫长的寒冬,春暖时候再做打算吧。 天气越来越冷,村里的人们都忙着捡柴砍柴,保证家里有足够的柴火,度过漫长的冬季。 顾夜跟在哥哥身后从山上下来,背上背着一小捆柴禾。自打从镇上回来后,她发现那两个陷阱中的猎物,又多了起来。她敏锐地发现,猎物身上都有人为的伤痕,很显然是有人打到猎物后扔进他们的陷阱中的。 是谁呢?那人到底有什么目的?顾夜心中充满疑问。不过,疑惑归疑惑,猎物却照收不误。炖汤、爆炒、红烧、烧烤……吃得兄妹俩脸色红润润的,身上长了不少肉。 顾夜在空间中照镜子,再也不会被镜中的影子吓到了。五官长开些的她,是清清秀秀一枚小佳人呢! “顾茗,你快回家看看吧!你要多个爷爷了!!”李浩奔跑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像只矫健的羚羊。 “你瞎说什么呢?我爷爷早死了,哪儿又蹦出个爷爷来?”顾茗把背上几乎比他还高的柴禾放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瞪了李浩一眼。 李浩拉着他的手就往村里跑,一边拽一边道:“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说是上过战场,瘸了一条腿退下来的。” “你等会儿,我的柴!”顾茗摔了下胳膊,没能把李浩的手甩掉,无奈地被他扯着往家里的方向跑去,“慢点儿,我妹妹还在后面呢……” 顾夜轻轻摇了摇头,对着那堆比她高上一截的柴堆发呆。这可是哥哥忙活了大半天的成果,不能这么放着,要是被贪小便宜的顺手给牵走了,不白费力气了? 她把自己的那捆没几斤重的柴放在地上,小心地朝左右看看,支棱着耳朵听了听动静后,才谨慎地从空间中取了一瓶“大力”药水。这种药水是蓝莓口味的,能段时间激发人的潜能,力气比正常时候大上十倍,还没有任何副作用。前世,这种药水能保命,销量很不错的。 喝下药水,她把那小山一样的柴堆往背上一背,微微一使力,柴火离地而起。她还有余力腾出一只手来,拎着自己的那捆柴,轻轻松松地下山去了。 凌绝尘留下的隐卫看到了,眼睛睁老大:这兄妹俩到底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一捆柴就是成年人扛起来都费劲,他们背起来却不见吃力。那个男孩子倒也罢了,主子看中的小不点女娃儿,居然也这么生猛! 当顾夜把柴扛回家中的时候,院子里站满了人,顾氏一族的族长和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也都在场。院中的人大都是她熟悉的青山村村民,只除了一位陌生的老汉。 说他老吧,也并不是老态龙钟,大约有四十多岁模样。那人身材高大,随意往那一站,就有种军人的挺拔。他头发花白,胡须蓬乱,身上穿着破旧的衣裳,手中拎着一个带着补丁的包袱,另一只手还拄着拐棍支撑自己的重量。 “小七,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打算认我这个父亲了?”那人声音洪亮,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圆瞪的虎目让人心中微微一颤。 “那个……五叔,不是我认不认的问题。当初我爹娘也就口头上说说,又没有改族谱,自然算不得真正过继。”顾乔悄悄打量着这位远房族叔,目光在他的破衣烂衫上一扫而过,最终停在他拄着的拐棍上。 刚刚他进来的时候,脚步一瘸一拐,行动很不利索。也不知道那百里山路是怎么走过来的。自己家已经够艰难的了,不能再留个累赘在家。当初过继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只要自己咬死不认,他定然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好你个小七!!”顾萧已经料想过这样的结果,冷笑道,“当年外敌大举来犯,朝廷征兵,每户男丁二征一。我们这一房只剩下我一人,按理是不在征兵之列的。而你们这一房,有你大伯和你爹两个子嗣。长子是要撑起门户的,征兵的名额就落到你爹头上。你爹贪生怕死,苦苦哀求于我,说他膝下有三个年幼的孩子需要抚养,家里不能没有他这个劳动力。说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若我愿意替他参军,他就把你过继给我!怎么?现在是不准备认账了?” “五叔,你从军的时候,我才不过五岁,哪里记得那么多事?我爹去世多年,我从未听他说过这茬。你让我怎么认?”顾乔露出一丝苦笑,目光游移着不敢跟顾萧对视。 “老七,这事我知道!当初萧弟他走得急,就没开祠堂改族谱。你爹确实是把你过继给他了!”族长说了一句公道话。 这顾萧算起来是青山村顾氏一族的远亲,当年不到十岁的他跟着他娘回到这儿,没多久他娘也病死了,留下他凭着一股狠劲儿进山打猎为生。十八岁的时候,朝廷来征兵,他代替顾乔的爹从军,一去就是二十五年。这些年来,顾氏一族没收到过他一点消息,还以为他死在战场上了呢! 刘氏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当她看到顾茗的时候,眼睛一亮,笑着道:“五叔,您不就是怕你们那一支在你这儿断了根吗?按说我们给你当嗣子也不是不可以。可人家过继子嗣都是选年纪小的,养在身边日子久了也跟您亲。我们当家的都三十了,再过继给人当嗣子岂不要被人笑话?” 第十九章 过继风云 “老七媳妇,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说到底,还是把他当累赘,不想认这门亲!顾萧心中冷笑不已,暗暗庆幸在镇上就换上旧衣裳,把带过来的金子用破包袱裹着。认清一个人,就这么简单! 刘氏一把将顾茗拽到她身边,继续道:“五叔,既然你说当初我家公爹跟您有口头上的约定,我们也不赖账,赔你个子嗣就是了!这是我家大小子,转年就十二了,干起活来大人都赶不上他。您看看,这年岁不是很大,养熟了就跟自己亲孙子一样。您腿脚不方便,这么大的小子,也能伺候您老。您觉得呢?” 顾萧把视线转到顾茗身上,这小子面露倔强,目光清正明澈,身板儿也硬实,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小家伙,你怎么说?”顾萧见那小子被后娘卖了,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把目光投向了一个角落。他顺着这小子的目光望去,那儿站着个瘦小单薄的小姑娘。 见大家伙儿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顾茗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没有回答顾萧的问话,而是看向顾乔的方向,口吻淡漠地道:“爹,把我过继给五爷爷,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从镇上回来后,顾乔就发现自己这个儿子跟他不是一条心了,经常像防贼似的防着他,好像这个家里,只那臭丫头是他亲人似的。这么个养不熟的,替他过继出去,也算全了他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了。 想到这儿,顾乔假惺惺地道:“茗儿,即使你过继出去了,也依然是爹的好儿子。爹……也是没办法啊!” 顾茗本就没对他抱什么希望,自然谈不上失望,他淡淡地道:“我知道了。不过……爹,被过继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我想认你也要看五爷爷同不同意。到时候你只能是我‘七叔’,如此而已!” 顾乔嘴巴动了动,可最终没有说出挽留的话来。 顾茗垂下眼眸,掩住眸中的失落。再抬起头时,眼中只剩一片清明。他直直地看向顾萧,语气坚定地道:“五爷爷,我愿意做您的嗣孙。不过,我有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顾萧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把我妹妹一同过继过去!您放心,我能养活我妹妹,我妹妹很乖很能干,不会给您添麻烦的。”顾茗的声音中多了一份急切,眼睛殷切地望着顾萧,等待他的答案。 顾萧进村后,曾经打听过顾乔一家。对于顾乔和他婆娘虐待前房两个孩子的做法,他实在不敢苟同。虎毒还不食子呢,这样的嗣子他还真不敢要! 不过,过继的事虽有波折,最终结果他还是满意的。这个孩子可比他爹有良心多了,这么小就知道照顾妹妹,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小小男子汉! “行!就这么着吧!”顾萧看向族长,笑道,“还要麻烦二哥,选个良辰吉日,把这两个孩子转到我的名下。明天我就去镇上,把两个孩子的户籍搞定!” 族长拍拍他的肩膀,道:“三日后就是个好日子!茗儿和叶儿都是好孩子,希望你好好待他们。” “二哥,您放心吧!以后他们就是我嫡亲的孙子孙女,我不疼他们疼谁?”顾萧哈哈笑着,笑声很是爽朗。 顾茗此时已经跑到妹妹身边,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着:“妹妹别怕!咱这个爷爷看上去人还不错,应该不会像黑心的刘氏那样,总打你的坏主意!” “哥,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顾夜用力地回握着哥哥的手,声音坚定而有力。以她两世加起来的看人的眼光,这个爷爷应该不会差哪去的! “五弟,你这几日先住我那儿,明儿挑几个好劳力,先把院子修起来。”顾萧早年的房子,经过这二十多年的风吹雨淋,早就坍塌成一片废墟不能住人了。 “谢谢二哥,那当弟弟的就不客气了!”顾萧转身对两个小家伙招招手,轻声道,“茗儿、叶儿是吧?你们暂且再在这儿委屈几日,等咱家的房子修起来,爷爷就来接你们。” “小七,我不管以前你们是怎么对他们的,现在两个小家伙是我顾萧的孙儿了,你可得好好照顾着,要是饿着累着了,小心我揍得你娘都忍不住你来!!”说着,他威胁地朝顾乔挥了挥有力的拳头。 顾夜嘻嘻地笑着:“哥,这个爷爷我喜欢!” 她自认已经压低了声音,不料还是被对方听到了。顾萧回头冲小丫头挤了挤眼睛,哈哈笑道:“爷爷也喜欢你们!!记住了,这几天可劲儿地吃,把自己吃胖些。这是他七小子欠老子的!!” 第二天,顾萧便借了村长家的毛驴,骑着去了镇上把兄妹俩的户籍改了过来。 出发前,顾夜悄悄地找到这个新出炉的爷爷,把自己冒死采摘到的灵芝,送到他的面前:“爷爷,哥哥说盖房子虽说石头、木料都不要钱,可人家来帮忙咱家是要管饭的。这株灵芝,是我和哥哥偶然间采到的。你拿到镇上换些银子回来。” 虽说只是短暂的见了几面,这个爷爷给她留下了豪爽豁达的印象,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比在顾家的时候差。不过,为了在爷爷面前替哥哥刷刷好感,她愿意把这株小灵芝贡献出来。 顾萧的视线从那株半个巴掌大的紫灵芝上,移到眼前这瘦小单薄的小姑娘身上,目光中充满了慈爱和温柔。他微微一笑,粗糙的大手在小妮子头上轻轻揉了揉,道: “你真当爷爷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啊!放心吧!盖房子的钱,你爷爷我还是拿得出的。这灵芝你先收着,以后说不定有用到的时候呢!” “那……您帮我把它卖掉,多买些白米白面回来,我肠胃弱吃不得粗粮。”顾夜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窥视着他的表情。 顾萧面色如常,脸上的笑容不减:“让你收你就收起来,爷爷还能养不活你们两个小家伙?别看老子瘸了一条腿,打猎的本事却丝毫未减。告诉你吧,你张叔叔那手打猎的功夫,还是跟老子学的呢!好啦,小小年纪的,别操这么多心了,回去歇着吧。” 看着顾萧利落地翻身上马,熟练地催马远去,顾夜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看来,这个爷爷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落魄。不知道将来顾乔得知真相后,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呢? 兄妹俩仍旧上山砍柴,只不过砍回来的柴禾,他们不再往顾家背,而是寄放在隔壁九叔九婶家中。陷阱中捡回来的兔子啊,野鸡啊,也不藏着掖着了,都请九婶帮忙收拾了用盐巴腌上,等盖房子的时候给来帮忙的人加餐。 刘氏看到顾茗把野鸡往隔壁拎,想扯开嗓子叫骂,可舌头和喉咙上的溃烂还没好,一开口就疼得冒汗,只能摔桌子打板凳,表达自己的不满。 儿子过继出去了,顾乔心里也不舒服,见状吼道:“你消停点吧!孩子还能在家几天?要不是你成天找事,冷了孩子们的心,他们能有好东西不往家拿?” “顾乔,你这个窝囊废!他身上流着的可是你顾老七的血,你生他养他,吃他只鸡又怎么了?!这养不熟的白眼狼!”刘氏口中模模糊糊地咒骂着。 顾乔最好面子,听她骂自己窝囊废,脾气登时就炸了。他一把扯过刘氏的头发,像拖死狗似的往外拉。拉到院子中,劈头盖脸地朝着她一顿胖揍:“嫌我窝囊?你倒是找不窝囊的去!!就你肥得跟猪一样,丑得没人样,我当初眼瞎才把你娶进来!” 刘氏被揍得连连求饶。屋里的小壮听到动静跑出来,见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大壮干脆躲在屋里不出来。 顾乔打累了,重重地喘了一口气,道:“如果不是你提出把茗儿过继出去,他现在打到的猎物,可不都是咱家的。还骂他是白眼狼,我看你才是个蠢猪!想吃野鸡,让你的好儿子去给你打去,少在老子面前叽叽歪歪的!!” 刘氏被打得脸肿了,嘴角也流血了。她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顾乔心中更加烦躁,用力踢了她一脚,走出了家门。 傍晚,兄妹俩来到村口,顺着山路望去,霞光中一个骑着毛驴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顾茗牵着妹妹的手迎了上去。 “五爷爷,你回来了!”顾茗略显生疏地招呼着。 “臭小子,还叫五爷爷?你现在是我顾萧的嫡亲孙子了!!”顾萧在小少年的额头上轻敲一下,咧嘴笑了笑。两个孩子小心翼翼的模样,他都看在眼里。毕竟,他们彼此都不熟识。不过,相信过些日子就慢慢适应了。不光孩子们要熟悉他,他也要渐渐适应拖家带口的日子。 “爷爷……”顾茗摸摸脑袋瓜嘿嘿笑了两声。 顾夜轻轻拉了拉哥哥的衣服,顾茗马上想起来:“爷爷,你没吃晚饭吧。这半只野鸡给你当晚饭。” 顾夜捂脸:哥哥,你平时的机灵劲儿哪去了?怎么说话变得硬邦邦干巴巴的?爷爷他又不吃人! 第二十章 盖新房喽 顾萧毕竟是上过战场的,身上不自觉间流露出的彪悍之气,一般的孩子都不敢接近。前世,比他更凶厉的人,顾夜见得多了,自然不觉得有什么。顾茗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爷爷在镇上买了肉包子,你们拿回去热热当晚饭吃。这半个烤野鸡,爷爷收下了!”顾萧对两个孩子挺满意的,都是知道感恩的。比他们爹,有良心多了! 除了肉包子,顾萧这次去镇上还采买了锅碗瓢盆等必需品,一袋精米一袋白面,还割了几斤肉。村长家的那头小毛驴驮不动,他就把寄养在镇外老乡家的马匹取了回来。 “这是咱家的骡马?”顾茗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头枣红色的骏马,一副想靠近又不太敢的模样。 “是的,咱家的!”顾萧点了点头。 顾茗喜不自胜,围着骡子转来转去,怎么也看不够。要知道,这么一匹骡马,少说也要四五两银子。村里一户人家,一年忙到头,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多银子,吃都吃不饱呢,哪里有余钱骡马代步?村长家的那头大叫驴,已经够让人羡慕的了,他们家现在有了这匹骡马,岂不是村里的头一份? 顾萧这匹马,可是镇国公府上送的好马,没个几百两银子是买不来的。他见顾茗喜欢,一把将小家伙拎上马背,笑着道:“等得空,爷爷教你们骑马,要不要学?” “要!要学!!”坐在马背上的顾茗,身子略显僵直,脸上却流露出兴奋的表情。不过,他却没有忘了自家妹妹,对顾萧道,“爷爷,也教妹妹,她比我聪明,肯定学得比我快!” “好,好!都教!!”顾萧托着顾夜的腋下,把小姑娘也抱上马背,坐在她哥哥的身后。他一手牵着一头牲口,一瘸一拐地进了村子。 这匹高头大马,毫无意外地在村里引起了轰动。看着马背上的用品和粮食,村里人看顾萧的眼光都变了——原来,大家都把他当成乞丐,现在想想,从军几十年怎么可能混得这么惨?多少是有点家底的。 那些跟刘氏不对付的媳妇,抱着看笑话的想法:顾乔夫妇不认过继的父亲,想方设法把人往外推,现在后悔也晚了! 顾萧先去还了村长家的驴子,并送了两斤肥肉当谢礼。对于一年到头尝不到几次荤腥的山里人来说,这礼物不轻了。村长推脱不过,只好收下。 顾萧牵着驮了两个孩子和一堆货物的马儿,来到族长家。晚上,他借用族长家的厨房,请族长的儿媳妇帮忙张罗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请村长、族长和几个族老吃了一顿,以后还要仰仗这些人多多关照他们爷孙呢! 族长家吃得热火朝天,顾乔夫妇俩心里堵得吃不下饭。顾乔后悔不已:那老家伙是退下来的伤兵,自然会有朝廷的补贴,他不该以貌取人,不认这门亲。这下倒好,把银子平白推了出去! 刘氏却气哼哼地道:“那老东西,这是防着咱们呢!人家都是‘衣锦还乡’,他倒好,故意穿得跟乞丐似的,这是设了套等着咱们钻呢!” “闭嘴!还不都是你,出了什么馊主意!”顾乔气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怒瞪着刘氏。 刘氏不服气地道:“怎么都成了我的不是?明明是你不想认下他,我才在一旁帮腔的。你先前不也说把顾茗过继过去是个好主意吗?早知道那老东西手头宽裕,我就把我们大壮过继过去了。我们大壮可是有良心的,不像那两个白眼狼!!” “说够了没有!!”顾乔被她说得火大,“就你脸大!人家是要过继顾家的孩子传香火,大壮他是顾家的人?他留着顾家的血脉?” 顿了顿,他深深吸了口气,道:“我都打听过了,五叔受上头的连累,刚从流放的地方放回来。朝廷的事,谁说的准,说不定没多久又被抓回去。咱们不能光盯着他手中那点银子,万一被他拖累了,那可不是玩的!” “啊?那老东西在军中犯事儿了??什么罪名?别是什么抄家灭族的祸事!!”刘氏一个激灵,慌慌张张地问道。 “慌什么!他跟咱们这一族,是出了五服的,就是灭九族也落不到咱们头上!”顾乔心里的气顺了许多,“你以后少跟那边来往,免得惹一身骚!” “你放心吧,我躲还来不及呢!!”刘氏见手中的疙瘩汤都快凉了,正要喂小儿子的时候,却发现小家伙不知跑哪去了。 “小壮,出来吃疙瘩汤,里面还给你卧了个鸡蛋呢。再不出来,就给你哥哥吃了哦!”刘氏以为小家伙躲屋里去了,朝里面喊了一嗓子。 大壮流着口水,眼睛死死盯住那碗疙瘩汤,急不可耐地道:“小弟听你们说族长爷爷家有肉吃,就去他们家了。娘,这碗疙瘩汤给我喝吧!” 刘氏闻言,把疙瘩汤一分为二,放到大壮面前,另一半给了她男人:“当家的,小壮去族长家要吃的,应该不碍事吧?” 顾乔呼噜呼噜地喝着疙瘩汤,胡乱地点点头,道:“没事!他哥哥姐姐在那,还能让他饿着?一会儿,顾茗他们还是要回来歇着的。” 小壮迈着小短腿来到族长家的时候,那边已经吃得热火朝天了。顾茗兄妹来,跟族长的几个孙子孙女围在里间的炕桌旁吃得正香。桌上红烧肉、萝卜炖肉、水煮白菜、咸菜炒肉摆了一桌子。顾夜把爷爷从镇上买的肉包子也热了,一人发了一个。 “哥,哥,吃肉肉!”小壮闻着香味,口水流了老长,急吼吼地往炕上爬,可是他人小腿短,哪里能爬的上去?急得哇哇大哭起来。 顾茗怕他闹腾,只好把人抱上炕,拿了个肉包子塞在他手中,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肥肉,小壮这才停止干打雷不下雨的嚎啕。 小壮啃了个大肉包,又吃了几块肉,挺着小肚子离开了。走的时候,还把顾夜的肉包子拿走了,还说:“丫头片子,吃什么吃,浪费!”、 一个三岁的孩子懂什么,这话肯定是跟大人学的。顾茗气得要把包子夺回来。外间的族长和族老们听了,不住地摇头。顾萧看了五短身材的小豆丁一眼,唇边多了一丝冷笑。 第二天,顾萧家盖房子的事就提上了日程。此时正是农闲时候,村里有空的劳动力,都过来搭把手。 房子是在顾萧家废弃的原址上重建的。顾萧家的房子,离村里有一段距离,位于半山腰上。院墙虽说已经倒塌,可砌墙的石头是可以重新利用的,就省了凿山开石的功夫。有了石头就好办了,人多力量大,一天多的功夫,院墙就砌了起来。 里面的房屋一般是草盖泥坯房,以前挖的基坑还在,里面用石块做基础,再用一种矩形的木质模具,往里面倾倒掺杂了稻草的黏土,用棒槌夯实。接着是上梁和往房顶铺稻草。 顾萧人大方,会做事,伙食也好。主食是二合面的馒头,菜是带着荤腥的炖菜。要么是肥肉片,要么是野鸡野兔什么的。别的不说,就光冲着这饭食,还能少了帮忙的人? 这几日天公作美,一派晴好,三间正房很快就初具雏形,除了这三间正房之外,还有厨房和放杂物和柴草的房间。后院还要给马儿砌上温暖的马棚,在顾茗的强烈要求下,马棚旁留了猪圈的位置,说是开春的时候抓只小猪娃养上。 最近这半个多月,大家伙儿都热火朝天地忙乎房子的事,就连顾茗和他的几个小伙伴,也不时赶过来帮忙打个下手。终于没人盯着的顾夜,像释放了翅膀的小鸟一般,快活地投入到山林中去。 村子附近的山林,安全是安全,可是都被村里人的足迹踏遍了,很难捡到好东西。顾夜便跃跃欲试地把目光,投向了更深远的大山之中。 这一天,她连招呼都没打,就背着背篓独自上山了。她的目标是自家新房子后面的那座大山。翻过了两个山头,本来曲折的小路早已消失,她挥着柴刀在浓密的灌木丛中开路,不时惊起一只仓惶逃窜的小野鸡。 在上山之前,她在身上撒了驱兽的药粉。这种药粉,是她在乱世之初研制出的,对于躲避和驱赶低级凶兽有很好的作用。 遥想前世,异变刚起之时,温顺的家禽宠物成了人类致命的敌人。驯良的猫儿,变得比猛虎还凶残;忠诚的家犬,一转眼成了猎杀主人的猛兽……更别说马戏团、动物园里的百兽王者了!人类从食物链的顶端,瞬间沦为被捕猎的对象。 而当时还是医学院学生的她,制药天赋被挖掘出来。为了保命,她第一种研制出的药物,就是驱兽药粉。这种药粉散发的味道,是猛兽们避恐不及的。就是靠着这种药粉,她躲过了城市里变异的宠物,郊区凶悍的家禽家畜,被那个冰块脸捡到…… 第二十一章 初进深山 怎么又想到那家伙了?顾夜皱了皱小鼻子,把脑中那个冷峻的形象甩开,继续她的深山探险之旅。 隐卫远远地跟在这小姑奶奶的身后,心惊胆战地看着一头是小姑娘两倍高的黑熊,在她不远处转身;一条比他手臂还粗的巨蛇,从她脚下游过;一群饿狼夹着尾巴远离…… 越看这隐卫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些雄踞一方的猛兽,在这小姑奶奶靠近之时,仿佛遇到了天敌般,惊慌失措地逃散。要是换了他家主子,那他倒是可以理解,主子身上的凶厉之气,就是野兽也避恐为之不及。可是这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身上,有什么让凶兽为之恐惧的呢? “人参!正宗的野山参!!”远处那个小小的人儿,发出一声欢呼,蹲在草丛中哼哧哼哧地挖起来。 “品相不错,少说也得有几十年了,应该能换些银子!”唯有银子和美男,能够让顾夜如此动容。她咧开嘴巴,笑得跟捡到金子似的。 越往里走名贵的草药就越多:大黄、天麻、五味子、刺五加、龙胆草……顾夜的小背篓,很快充盈起来。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顾夜笑眯了眼睛,迈着轻快的脚步,口中哼着不成曲调的歌儿,快快乐乐地采着草药。 “咦?前面这一片植物叶子好熟悉啊,好像是野生的山药。”顾夜脑中浮现出“山药排骨汤”“山药木耳炒肉片”“山药鲫鱼汤”……这一道道美食,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奔过去,挥动着自己的小镢头,吭哧吭哧地挖起来。这些野生的山药大多长在软石头缝中,且形状不规则,挖起来可不那么容易。不过,这可难不倒顾夜,力气一瓶药水就能搞定。这片山药可不少,她足足挖了半个多时辰才全部搞定。这时候,她的小背篓已经满满当当的了。 看看天色,顾夜意犹未尽,却不得不原路返回了。要不然,她那个管家婆哥哥,又像唐僧念经似的唠叨她了。唉,亲情,有时候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回去的途中,遇到一只惊慌失措地傻狍子,她身上的“巨力药水”药效还没过去,随意地扔出手中的镢头,便把那只倒霉的狍子给打晕了。肩头背着满满是药材和山药的背篓,手中拎着一百多斤的猎物,她行走间依然轻松自如。 跟在她后面的隐卫见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姑奶奶天生神力,就是遇到不开眼的猛兽,也轮不到他上场。唉!主子,你派我留在这儿,根本毫无用武之地。堂堂隐魂殿四大隐卫之一的隐魃,天天跟在一小姑娘屁股后面转悠,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妹妹!!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好半天!!”刚走到新房子不远处,就听到顾茗的声音,顾夜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做好被念叨的心里建设。 “你又进山了?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一个人乱跑,多危险啊!”顾茗以为她只是在后面的山上活动,却还是忍不住唠叨两句。 可当他看到妹妹脚边躺着的狍子,背篓里慢慢的收获时,脸色登时变了,发疯一般冲过来,上上下下地检查着顾夜,生怕她受了伤。 “你是不是到深山里去了?你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山里野兽多,就连张猎户都不敢走太远,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还让哥哥活吧?”顾茗急得眼都红了,手抬起来想给妹妹个教训,可看到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又舍不得,气得攥起拳头狠狠挥了挥。 “哥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我发现了野山药,挖着挖着就走远了。不,不!其实也没多远,就比平时走得远了一点点。真的!那儿没野兽,还有很多药材,我采了好多……”顾茗破天荒第一次对她发火,顾夜心中充满了歉意和慌乱,忙不迭地解释着。 “等遇到野兽的时候,就什么都来不及了!!”顾茗眼圈里的眼泪在不停地打转,心中有担忧、有惊慌也有庆幸。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的,要是妹妹有个万一,他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不行,必须杜绝她进山的念头! “顾茗说得对!叶儿,山里很危险,以后没有爷爷的陪同,不可以擅自进山,知道了吗?”顾萧是跟着顾茗过来的。早在这孩子东一头西一头找妹妹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胆小又柔弱的小丫头,居然敢往山里去,是谁借她的胆子?受老将军一家的影响,他对女娃儿有极高的包容度,因而跟小姑娘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生怕吓着她。要换了男孩子试试,他早扒了屁股揍一顿给他长记性了! “哦!我知道了。”顾夜乖巧地点点头。 她那两排长长的睫毛忽闪着,黑亮的眼睛盛满了歉疚和自责。顾萧不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你哥哥找你大半天了,去跟你哥哥道个歉,保证以后不再擅自行动了。” “哥哥,对不起……”顾夜挪到背对她的小少年身边,轻轻扯扯他的衣角,“你别生叶儿的气!” 她心中在大声咆哮着:尼玛,老娘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要向一个小不点儿撒娇求谅解啊,摔! 顾茗揉了揉眼睛,看到妹妹惴惴不安的神情,哪里还舍得跟她置气?拉着妹妹的手,他放柔了声音道:“妹妹,刚刚哥哥不该吼你。哥哥是太担心你了。以后,你要是想吃肉了,叫上哥哥,哥哥陪你进山打猎。” “叫上你有什么用?遇到野兽拿自己去填那畜生的嘴?”顾萧在孙儿头上胡撸一把道,“以后,好好跟爷爷练功夫学打猎!你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要照顾妹妹的,不学点本事怎么成?” “爷爷,”顾茗一听,眼睛闪亮亮的,脸上露出异样的光彩,“你要教我功夫?是不是那种一个人能撂倒好几个的好本事?” “哈哈哈……何止好几个?想当年,在战场上,老子跟老将军两个人两把刀,把上百敌人杀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顾萧讲起以前的丰功伟绩简直不要太嗨!不但把顾茗的小伙伴们吸引来了,就连帮忙盖房子的村民们,也听得津津有味。 顾茗彻底把爷爷当做偶像,决心下苦功夫练武,立志成为爷爷那样纵横沙场的大英雄! “叶儿,这只狍子怎么回事?”顾萧不认为眼前这个娇小柔弱的小姑娘,能猎杀一头比她还大的野物,于是问了一句。 顾夜忙编了个瞎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家伙突然窜出来,撞到树干上把自己撞晕了。我也没白吓一跳,捡了个大便宜呢。”在顾萧探究的目光中,顾夜笑得无比纯良。 顾茗却不疑有他,拎了拎狍子,笑道:“足足有百来斤呢!妹妹运气真好,每次上山都有收获!” 顾夜瀑布汗:那些陷阱中的小猎物,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挺好奇到底是哪位活雷锋做的好事呢!至于这只狍子的来历,她只能心照不宣。 “是啊!我最大的运气,就是有一个好哥哥!”顾夜肉麻兮兮地拍着哥哥的马屁,希望能把这茬给混过去。 果不其然,顾茗听了,咧开嘴巴乐得找不着北。顾萧见状,心里酸溜溜的,故意清了清嗓子,提醒好孙女自己的存在。 顾夜没让他失望,忙道:“遇见爷爷,也是叶儿的好运气!一定是老天怜惜我前面几年受的苦,所以才会让我运气爆棚,一件喜事接着一件。” 顾萧早就把小姑娘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闻言怜惜不已地道:“乖孙女,这些年苦了你了!放心,以后有爷爷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你愿意在村里横着走都没问题!” “爷爷,横着走的那是螃蟹!”顾夜抿嘴一笑。顾萧和顾茗爷孙俩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顾茗,顾茗——”李浩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你挖的陷阱里逮到两只野鸡,我和妹妹砍柴路过那儿,顺手给你拎回来了。” “好嘛!明天上梁宴请来帮忙的人,又多了一道硬菜!!”顾萧接过那两只肥肥的野鸡,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家孙子孙女果然运气不错,挖陷阱倒是挺会选地方的,野鸡野兔一逮一个准儿。他回来这二十来天,就吃了十几顿野味呢! 顾萧一时兴起,对孙子孙女道:“走!爷爷带你们去一个地方,那儿不时有野猪出没,咱们过去挖个大陷阱,看能不能活捉一头野猪!” 过来帮忙的九叔闻言,忙阻拦道:“五叔,野猪那玩意儿猛着呢!一下子能撅倒一个大人。你带着俩孩子太危险,还是别去了,有狍子有野鸡,已经够丰盛的了。干嘛还冒那个险?” “要不……你们俩在家等着?”顾萧也犹豫了,他独自对付一头大野猪是没问题,要是遇到一窝,他还真顾及不了两个孩子。 第二十二章 野猪岭 可是,碰上俩孩子期待中透着兴奋的目光,他又不忍让孩子们失望。得!还是带上吧!万一遇上野猪群,他负责吸引野猪的注意力,给孩子们创造逃走的机会就是了! “要是遇着危险,你们什么都别管,只顾着跑,知道吗?”快到野猪岭的时候,他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李浩和李秀娘兄妹也跟过来了,他们要是出事了,顾萧不好向村长老哥交代啊! “嗯!我们留下来只会拖爷爷的后腿,保护自己才是最紧要的!”顾夜说着话是为了提醒哥哥。她知道哥哥最重情,生怕遇见危险他冲上去,到时候反而成了拖累。 “还是我乖孙女聪明!”顾萧赞许地冲她点点头,这个孙女虽然生得柔弱,性子还挺对他脾气的。顾夜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众人翻过一座山,来到一片松林中。“嘘——”顾萧很快发现了野猪出没的痕迹。野猪留下的粪便还挺新鲜,应该是刚离开不久。顾萧握紧手中的长刀,警惕地四处张望着。身后跟着四个孩子呢,也无怪乎他如此紧张! 确定野猪已经走远,顾萧放下戒备,回头冲几个紧张的小家伙笑笑,道:“陷阱就设在这里吧!” 顾萧带着两个男孩子挖陷阱,顾夜发现了一丛蘑菇,便带着李秀娘采起蘑菇来。顾茗不放心,时不时抬头朝她的方向看一眼,还不忘提醒她:“别走远了,小心遇上野猪!” 野猪神马的自然是不可能遇上的,因为她身上驱兽药粉的味道还没散呢!顾夜欢实地捡着蘑菇,这可是松茸呢,润滑爽口、浓香四溢,野猪最爱吃,难怪此处叫野猪岭呢! 李秀娘先是紧张不已,可看到顾夜如此放松,很快也融入到捡蘑菇的队伍中。等陷阱挖好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已经采了一堆蘑菇,顾夜撩起衣襟把蘑菇兜在里面,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那笑容比骄阳更加灿烂。 “把蘑菇给我,你是女孩子,行动要有女孩子是样子。”为了这个妹妹,顾茗真是操碎了心,他脱掉补丁摞补丁的外衣,就要把蘑菇接过来。深秋天气,林中阴暗幽深,寒意更深,顾茗拢共就穿了里外两件,脱衣服时忍不住瑟缩颤抖了一下。 顾萧见状,用长刀割了几根藤条,手指翻飞,很快编成一个简易的篮子:“都别推搡拉扯的了,把蘑菇放在这里。小叶子,可真有你的,采了这么多松口蘑。好家伙,这还有几块松疙瘩呢!这东西炖鸡味道别提多美了!” 他说的松疙瘩,是顾夜从土里挖出来的松露,有较高的营养价值。她今儿运气好,也挖到了几块。 回到家中,正好赶上做晚饭。在盖房工地旁的空地上,临时建起来的草棚子中,九婶跟村里的几个婶子,正忙着张罗晚饭呢。 主食是高粱大米的二米饭,焖了满满两大锅,怕不够吃的又蒸了二合面馒头。菜一盆猪油炖白菜,一大盆土豆烧野兔肉。野兔是昨天顾夜从陷阱中拿回来的。 “开饭喽!”九婶拿着长勺,在盛菜的盆子上敲了几下。在工地上忙乎的众人,洗了手后纷纷围过来。他们捧着从自家拿来的粗瓷碗,三奶奶装饭,九婶打菜,再去馍筐里拿个馒头,分散到各个角落蹲着吃起来。 没办法,顾萧家没桌没凳碗也不够,只能委屈他们了。大家伙儿倒是没觉得委屈,这么多人围聚在一起,吃着说着,还挺热闹的。 有的来帮忙的人,心疼家中的孩子,打过饭后赶回家中,把肉菜和孩子们一同分享,在家里吃完了,再回来继续帮忙。 突然,打饭的队伍中,出现了一个干瘦的身影,她挤到前面去,理直气壮地把手中的碗递了过去。看清眼前这人,三奶奶手中的饭勺一顿,皱起了眉头:“吴家的,你一没来帮忙做饭,二没搭把手盖房子,你怎么有脸来吃人家的东西?” 这婆娘,哪里有便宜往哪里钻。村里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她。 “谁说我们没帮忙?你们工地上有人砸伤了脚,不是我家男人给看的?那不是帮忙是什么?”吴大娘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快打饭,我们当家的还饿着呢。” 三奶奶把饭勺往锅里一扔,冷笑道:“今天是有人受伤了,吴大夫也过来给看了!” 在吴大娘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时,她又继续道:“不过,一个小小的伤口,吴大夫可是收了人家顾萧十文钱的!” “就是,就是!!咱们治伤是给了钱的,那叫什么帮忙?”这吴当归在村里人缘并不好,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一些小病小伤,举手之劳的,按理来说只给点药钱就行。可他倒好,收得比镇上济民堂坐堂大夫的诊费还高。再加上他家婆娘那样的性子,村里人待见他的真没几个。 “想吃饭也行!把那十文钱退了!不吃的话,赶紧让开,别耽误别人吃饭!”三奶奶看不惯她什么便宜都想占的毛病,才不会惯着她呢。 想起自家男人死抠的脾气,到了他手中的铜板,怎么可能再吐出去。吴大娘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悻悻地离开了。 这个小插曲,并不影响大家伙儿晚饭的心情。大家吃着说着,每个人碗中,平均至少也有四五块兔子肉,再加上白菜是用荤油炖的,味道当然不错。 “五叔,”说话的是族长的大儿子顾晨,只比顾萧小五岁,“也就是你们家,能拿出这么好的伙食来。你打猎的手艺这么多年了,还没丢下。” 顾萧从军的时候,他已经十多岁了。小时候,顾晨没少跟在这个年纪相仿的五叔后面转悠,有时候还能跟着捡捡漏,弄个野鸡野兔的回去。 顾夜不时从山上拿回一两只猎物,大家伙儿都认为是顾萧的功劳。挖陷阱逮猎物,他最在行了! 顾萧笑而不语。自己的孙子孙女能干,只有他知道就好,免得惹来别人的红眼病,背后嘀咕两个孩子。 第二天,是上梁的大日子。一大清早,顾萧便从野猪岭扛来一头半大的小野猪。顾茗为首的孩子们,围着猎物又叫又笑,开心得好像过节似的。远远看着这一幕的隐卫,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水——昨晚为了把这头小野猪引到陷阱中去,他可是被野猪群追了大半夜呢! 在族长的住持下,一通简单的仪式下来,梁便上好了。乡里人也没那么多繁琐的规矩,一鼓作气,在屋顶上铺了厚厚的稻草,压得密密实实的。就连厨房和杂物房这两个木棚子,也搭好大半。 今天款待客人一个个都是硬菜:狍子腿上火烤了两只,狍子肉红烧了满满一锅,辣炒狍子肉一盆,野鸡炖蘑菇、红烧肉、山药炖排骨、爆炒大肠、山药木耳、松茸木耳鲜汤……很多菜式,都是顾夜口述,由村里几个厨艺不错的媳妇完成的。 菜肴的香味几乎充溢了整个森林,飘散到青山村的每个角落。那些跟顾萧没什么来往,凑不上去的人家,只能吸吸鼻子,就着这浓溢的香味啃粗粗硬硬的饼子。 顾萧从村里借来了桌凳,高高低低地摆开了。这些日子来帮过忙的人家,都给请了过来,热热闹闹地吃上一顿。 当然,吴大娘和刘氏是不在此列的。吴大娘端着饭碗,看到同样在门前朝山上张望的刘氏,凑过来道:“他家俩孩子,还是从你们家过继去的呢,这可是正经亲戚,竟然没请你们过去。看来,人家压根就没把你们看在眼里。” “那老头子,是记恨我们当家的呢!他可是心心念念地过继我们当家的给他养老送终呢!你想想,他瘸着一条腿,年岁又越来越大,要是有个病啊灾啊什么的,能指望谁?我们当家的才没那么傻,给别人当孝子贤孙去!”刘氏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自从那死丫头过继出去后,她嘴里的疮也好了,浑身也舒坦了。那臭小子也打发掉了,这个家以后完完全全是她儿子的了,心情好了自然哪儿都松快。那死丫头果然是扫把星,天生跟她犯冲! “可不是嘛!你倒是精明,趁机甩掉了两个包袱!那老家伙虽说有点家底,可都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他刚回村,没粮没菜的,啥都要买,估计没多久手头的那些银钱就扑腾干了,看他到时候还能嘚瑟起来!”昨天没蹭到饭,让吴大娘心中很不爽:不就一碗饭一勺菜嘛,真是小气! 她又继续道:“春花,你们家可要小心了。那老家伙别指使着两个孩子回来跟你借粮!” “我们家哪有闲粮给他们?就是有,拿去喂狗也不给他们!饿死活该!!”刘氏闻到炖肉的香味,心中的火直往上冒,朝着顾萧宅子的方向啐了一口,转身进屋了。再不进去,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肉,肉!我要吃肉!!”小壮看着桌上粗粮饼子就咸菜,登时就坐在地上蹬着腿闹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深山遇伤者 刘氏正一肚子火,把孩子拎起来,朝着屁股上拍了两下,道:“吃什么吃?不年不节的,哪来的肉?是不是要老娘割身上的肉给你吃?” “你的肉是臭的,不好吃!我要吃香香的肉!!”小壮没吃到肉,还被揍了两下,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挠刘氏,“我要给五爷爷当孙子,我要吃肉!!” 刘氏闻言,高高扬起巴掌,可是看到儿子皱着的小脸,半天没舍得落下去。一瞟眼,看到大壮闷头往嘴里塞饼子,把怒气转移到他的身上:“大壮,这话是不是你教的?你弟弟这么小,懂什么?肯定是你把他给教坏了!!” 说完,伸手想去抓大壮。大壮喝掉最后一口稀饭,一抹嘴巴,利索地躲开她的手,口中叫屈不已:“娘,小壮嘴馋干我什么事?你什么都怪我!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不是我儿子,早把你扔尿桶里淹死了!!还留你这个讨债鬼在跟前气我!!”刘氏拎起个棍子,满院子撵人。顿时,小壮的哭声,大壮的嚷嚷声,刘氏的叫骂声交织在一起,整个院子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顾乔气得一扔筷子,吼了句:“还让不让人吃饭了?!”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这些日子,顾乔心气不顺,脾气暴得很。就连小壮都怕他。 心中一股火往上一拱一拱的,顾乔没处发泄,站起来踢翻了板凳,迈着重重的脚步朝外面走去。 村里人都在背后议论他傻,把到家的财神给撵出去。在看到顾萧“买”了马,又用丰盛的饭食招待帮忙建房子的人,他心中憋屈不已。如果不是那老家伙装穷扮乞丐骗他,这些银子原本都该是他的!!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半山腰。顾萧家的房子已经建起来了,高大的石头院墙,阻隔了他的视线,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离他是那么的遥远。 村长家最小的孙子,手中拿着一根鸡腿,小短腿努力了几次,也没能迈过门槛,急得皱巴起小脸。他家儿子出现在门内,把那小家伙抱过门槛。小家伙坐在门槛上,啃着手中的鸡腿,笑得像个傻子。 如果,过继的事,他没有让大儿子去顶替,坐在里面招待客人的那个,应该是他。这个啃鸡腿的小男孩,应该是他家中那个哭闹着要吃肉的小儿子。这么想着,顾乔的心更难受了,离开的脚步无比沉重。 顾茗一抬头,看到自家爹离去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是他,放弃了自己和妹妹,以后路归路桥归桥,各自过自己的日子吧。 顾萧家的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月上柳梢头才散去。村里的婶子们留到最后,帮忙收拾好了才回家去。 顾萧摸摸孙子孙女的小脑袋,笑道:“再将就几日,等房子晾好了,咱爷仨就搬过来。”燃文小说 www.ranwen.com 九婶这时候走了过来,道:“这几日让茗儿和叶儿到我家住吧。刚刚丽儿过来说,刘氏今天傍晚又闹腾开了。我怕两个孩子回去,那刘氏拿他们撒气。” 顾萧喝了不少村长拎过来的糯米酒,这时候酒劲儿上来了,挥着有力的拳头,哼了哼道:“我看谁敢拿我孙子孙女撒气!!” 说完,领着顾茗兄妹俩下了山岗,直奔顾乔家而去。踢开虚掩的大门,他洪钟般的声音响彻院中:“顾乔!你给我出来!!我孙子孙女再借住你家几日,你可得好好地待他们!要是让老子知道谁薄待了他们,哼哼!!”说完,握拳猛地朝旁边的土墙用力砸去,在上面留下一个大窟窿。 刘氏惊叫声,消失在顾萧凌厉的视线中。她虽然心疼自家房子,却不敢造次。因为,她知道这是给她的警告。老头子一定是听说她以前怎么对待兄妹俩的,帮新出炉的孙子孙女找场子呢! 经过这次威慑后,顾茗兄妹俩在顾家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刘氏学乖了,只当这兄妹俩不存在。反正这俩崽子也只是在西屋睡上一觉,其余时候要么上山捡柴火,要么在新房子那边忙活,饭都不在顾家吃了,她就是想找茬也没机会。 “爷爷,哥,我上山了!”顾夜上次采的草药,因为无法解释她什么时候学的辨识草药,没办法拿出来换银子,只能被她收进空间中。 不过,山里草药丰富,有许多种类她空间中都没有,只在古老的草药图鉴中见过。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顾夜怎么舍得放弃?好在现在她哥哥管她没那么紧了,不再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顾茗正帮着爷爷收拾院子,闻言忍不住叮嘱一句:“不要走太远!别累着!跟丽姐和英姑她们一起,别走散了……” “知道了!”顾夜在哥哥的唠叨声中落荒而逃。出门后,她直接转进了后山。为了节省时间,她服下了“加速药剂”,两条小短腿像装上了马达似的,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一路疾奔。 身后负责保护她的隐卫,把轻功运到极致,才勉强不至于把人跟丢。隐魃越跟越心惊:主子看上的小姑娘,果然不同凡响,不但力气大,轻功也不错! 可是,这农家出身的小姑娘,是怎么练就这草上飞的轻功的呢?不行,得把这个疑点向主子汇报。一只信鸽从苍莽山的深山中飞出,飞出了东灵国,飞到炎国京城一座巍峨的庭院中。 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从信鸽上取下纸条,看到有关顾夜的消息,凌绝尘那张没有任何瑕疵的俊脸上,如冰霜融化,冰雪解冻,瞬间回暖——这小丫头,又滥用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剂了。 一张纸条上,就那么寥寥几十个字,凌绝尘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好多遍。他身边四大隐卫之一的隐魁,心中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消息让主子如此重视。 凌绝尘给隐魃回了字条,让他只管保护,其他无论看到什么,都装没看见。并且警告他要小心,不要露了踪迹。 “魁,本尊交给魅的事,他完成的怎么样了?”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凌绝尘对身后静立沉默的隐魁问道。 “回殿尊,魅已经带着药圣离开多日,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东灵国境内。”隐魁那张周正的脸孔,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带了一张假面具似的。 “嗯!”凌绝尘眸中寒光闪过,丰润的唇抿成一条线,“把药圣送到,就令隐魃、隐魅迅速折返。二皇子那边已经按捺不住了……” “是!”隐魁的扑克脸依旧。 “看来……有必要给他添一把火,让事态发酵得更快些!”凌绝尘心系远处那个瘦小的身影,失去了猫儿戏老鼠的兴趣。二皇子最近蹦跶得挺欢,只是不知他能蹦跶到几时。 此时,被他惦记的小姑娘,正在撷取大山的馈赠。她的小背篓,已经被各种草药所覆盖。 “哎呦……哎呦……”当顾夜正蹲身挖一株野生天麻时,听到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传来。难道有村民误入山林深处,被野兽咬伤了? 她顾不上那株天麻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了过去。走了大概二三里山路,在一片林立的石头丛中,找到了靠在石块上大声呻.吟的伤者。 那是一位陌生的老人,头发胡子全白了,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他身上的衣料很讲究,手边一个歪斜地摆着一个药篓,里面的几棵新采的药材散落一地。他正抱着脚踝,哎呦哎呦地叫着。 听到动静,老者睁开了眼睛,面露痛苦之色,有气无力地叫道:“救命……救命啊……” 顾夜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她事有蹊跷。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居然只身出现在这野兽横行的深山之中,绝对有问题! “小姑娘,老夫的脚扭伤了,快来帮帮我!”见小姑娘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满脸狐疑戒备之色,药圣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看来,隐魂殿殿尊给他找的徒儿,果然非同常人啊! 顾夜不为所动,指着他的药篓道:“你不是大夫吗?区区脚踝扭伤,还需要别人帮忙?” “谁说采药的都是大夫?老夫就不能是上山采药为生的药农?”药圣坐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语气中略显不耐。 “药农进山采药,会舍得穿几两银子一身的衣服?”顾夜双手环抱在胸前,“你这套说辞,连小孩子都骗不过去!” “医者不自医!再说了,我是个药师,真不是大夫!”药圣好气又好笑,这丫头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还挺对他脾气的。 “药师?你会制药?”顾夜两眼一亮,向前走了几步,从他身上嗅到了浓浓的药香。再看他的双手,骨节粗大,手上的纹理中满是洗不掉的药色,心中便信了几分。 “何止会?要说制药的本事,老夫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药圣一脸的傲娇,他看了一眼小姑娘背篓中的药材,道,“哟!还认得几种草药呢,不错!你要是救我回去,老夫就收你为徒。怎么样?” 第二十四章 药圣?我还医仙呢! “切!谁稀罕!!”说起制药的本事,顾夜自认不会输给别人。不过,她炼制的那些药水药剂,根本不是这世界该有的,苦于没有机会拿出来。 “咦?”要是换了旁人,有药圣这句话,早就哭着喊着跑过来拜师了。这丫头却一脸不屑,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啊! “再说了,你说你是药圣,你就是了?空口说白话谁不会?我还说我是医仙呢!!”顾夜总觉得这老家伙出现在此处,有种严重的违和感,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 不料,药圣听了她的话,乐得哈哈大笑起来:“好徒儿,有志气!咱就摘了那老家伙‘医仙’的名号!以后咱师徒俩,一个药圣,一个医仙,雄霸天下!!哈哈哈……” “谁是你徒儿,谁跟你是师徒俩?”顾夜翻了个大白眼。药圣不该是仙风道骨、道貌岸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吗?怎么眼前这老头儿,跟老顽童似的,没个正经样儿呢?不会的假装的吧? 药圣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挣扎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她走近了两步,道:“怎么?你不信?瞧瞧,这是我秘制的黄精,独门秘法,天下间找不到第二家能比得上我这药效的!”隐魅那个臭小子,还真踢啊!脚脖子肯定肿了! 对于自己的制药之术,药圣颇为自傲。要知道,市面上他亲手炮制的药材,绝对是千金难求。好的药师,炮制出来的药材,能充分保留药物的药性,效果自然有目共睹。 顾夜伸手接过那包黄精,拈起一块放入口中嚼了嚼,又吐了出来:“什么独门秘法,不就是‘九蒸九晒’法吗?地球人都知道!” 药圣睁大了眼睛,满脸惊骇,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独门秘法,我可是连你大师兄都没传授的!还有地球人是哪儿的人?都是炮制药材的大师吗?” “呃……我还没答应拜你为师呢,哪来的大师兄?”顾夜把黄精塞回老头儿的怀里,拎起自己的药篓转身要走。 “别……别走啊,小姑娘!”药圣想追上去,无奈脚上的伤疼得钻心,差点没摔出个好歹来。 既然追不上,他干脆不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喊着:“小姑娘,我看你天分不错,又有辨识药材的基础,破格收你为关门弟子。你想好喽,药圣的弟子,那在制药界可是能横着走的,到哪都受人尊敬。就连权贵也得给咱们大药师几分薄面……” 不远处,隐魅和隐魃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这天下间居然有对药圣收徒不屑一顾的人,要是换了别人,哪怕只得药圣指点一两句,也受益终生。这小姑娘有这样的好机会却不去珍惜,让别人知道不被唾沫星子淹死才怪! 顾夜突然灵光一闪,放慢了脚步。对呀!这不是送上门的好借口吗?只要能给她的制药之术找个合理的来由和出处,管他真药圣还是假药圣,反正她又不吃亏。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顾夜像唱大戏似的,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给老头儿行了个礼。 面对这不伦不类的拜师礼,药圣真是哭笑不得。他能看出,这丫头不是真心想跟他学制药的。不过,他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教出个天才药师出来,只要这丫头不算太笨,学到他一成的本事,也够她一辈子吃喝不愁的了。到时候,隐魂殿殿主的恩情,他也算是还清了! “好徒儿,来,扶师父一把。”脚上的疼痛让药圣想破口大骂,隐魅那个臭小子,下手……不,是下脚这么狠,不会把他骨头给踢伤了吧? “呃……”扶着脚受伤的人,什么时候能走下山?顾夜装作在药篓中一阵翻找,实则从空间中取出一瓶瓷瓶装红花油,“师父,这是徒儿家中祖传的专治跌打损伤的药,我帮你揉揉,很快就能止疼了。” “哎呦,哎哟哟……你轻点儿!”顾夜给药圣揉伤处的时候,那老头儿叫得好像在遭受酷刑似的。不过,用药揉捏过之后,他脚上的伤疼痛大减,走路只要不跑跳是没问题的。 “徒儿,你那药拿来师父看看!”药圣对顾夜手中的药很好奇,没想到居然有比他制作的药品效果更好的药,且药中散发着浓浓的药香,而这药香他却辨识不出用什么药材制作而成的。实在是太奇怪了! 顾夜却小气地收起药瓶,一副保密的神情:“这是我们家祖传的,轻易不给人用的。师父,您就当我没拿出来过。时候不早了,我扶您回去吧!” 说着,她连扯带拽地把人扶起来,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药圣想想,也不强求。小丫头既然拜了师,以后总能找到机会见识那所谓的“祖传跌打药”。 扶着个伤员,回去的速度自然慢了下来。回到家中的时候,顾萧爷孙俩正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归来。 “这是怎么回事?”见孙女扶了个陌生的老头儿回来,顾萧挑了挑眉,随口问了句。 “老夫上山采药迷了路,还伤了脚,是这位好心的小姑娘把老夫扶下山的。这位老弟,你养了个好孙女啊!!”药圣拿出同样的说辞,你爱信不信。 顾茗把妹妹拉到一边,小声地嘀咕着:“妹妹,咱们这边位于苍莽山深处,四周多虎豹豺狼,很少有采药人敢独自上山的。你想想,他这么大年岁,是怎么爬过一座又一座山,安然出现在咱们村子附近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是个大药师,身上带了驱兽的药粉,自然不怕野兽。至于怎么走这么远的,或许他身板硬朗,经常进山呢?”顾夜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和语气。 顾茗果然把关注的焦点,放在老人大药师的身份上:“真的假的?大药师?别是骗子吧?” “他骗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他骗的?”顾夜低头看看身上不合身且摞满补丁的衣裳,心中也在纳闷药圣出现在苍莽山的原因。 难道……这苍莽山中有宝藏即将出世?上次不是有漂亮的小帅哥出现在附近吗,美其名曰“寻药”,或许只是个幌子呢?顾夜脑洞大开。 那边,顾萧已经确定了老者的身份。当初镇国公一家被流放西北的时候,老国公旧疾复发,镇国公费了好大的劲儿,辗转寻到了药圣亲手所制的“紫金丹”,才保住了性命。 为此,他对药圣进行了一番深入的调查,对药圣出品的药材和药品,颇为熟悉。眼前这位老者,拿出他炮制的黄精后,他便确认了对方的来历,神情间颇为激荡。 要知道,药圣向来神龙见头不见尾,行踪令人捉摸不定,多少人想见他一面却不得其法。没想到,他竟然在有生之年,有机会亲眼见到这位制药界神一般的人物,真是三生有幸啊! 药圣见如此穷乡僻壤之间,居然能遇到识货之人,心中颇为自得,却又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摆摆手道:“行了,我的身份你心知肚明便罢,不必声张!” 越有名的人物越是低调!顾萧郑重地点点头,承诺不会泄露他老人家的行踪,惹来不必要的人打扰他的清净。并表示他老人家愿意在他家休养多久都没问题,就是常住不走了,他也欢迎至极。 顾萧家的房子已经晾得差不多,可以住人了。爷孙三个正打算寻个日子搬进去呢。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药圣莅临,自然要扫榻相迎了。 顾萧带着孙子,把三间屋所有的炕都烧了起来,烧上个大半天,炕就干透了。不过,炕席被褥什么的,还没来得及准备。顾萧跑了大半个村子,才借到两床被子,给药圣铺上。 药圣被安置在东间,吃了顿丰盛的晚饭,辛苦赶了几天路的药圣就睡下了。隐魅那臭小子,一点都不懂的敬老尊贤,差点把他这把老骨头给折腾散架了。终于能睡上一个安生觉喽! 顾茗兄妹俩也回顾家打包了自己的随身衣物,并且把自己正盖着的那两床破被褥也以借用的名义抱走了。就这破得都快不成形的被褥,刘氏都不舍得让兄妹俩带走。真是抠门抠到家了。 顾萧看到兄妹俩的被子,眉毛都快皱到一块儿了。他叹了口气,道:“先对付着用两天,明儿爷爷进城买几床新的回来!” 顾茗忙从一堆破旧的衣服中,翻出一小块银子,递给爷爷道:“爷爷,再给妹妹做身棉衣吧。她以前的衣服,都破得不能穿了。” “都做!咱爷孙三个一人两身!把你的银子收好,做衣服的钱,爷爷还是能拿出来的。”顾萧没有询问孩子这块碎银子的来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他没看走眼! 顾茗却坚持把银子塞进他的手中,道:“爷爷,这块银子放在我这里,我心里老是不踏实,生怕不小心给弄丢了。还是放你那儿吧!” 第二十五章 天下至宝 ?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这才多点儿银子?至于一惊一乍的吗?行,爷爷先帮你收着,等你想用的时候问爷爷要!”顾萧在孙子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收下这块不到二两的碎银子。 顾夜趁机道:“爷爷,我想跟郑爷爷学制药,您看行吗?” 药圣本名郑多才,成名之后大家都叫他“郑大药师”,再后来尊称他为“药圣”,知道他本名的反而不多了。 “行啊,太行了!不过,隔壁那位爷爷,可不轻易教人制药的。就看你能不能得他青眼了。”顾萧不认为自己的小孙女有这福分被药圣看中,又怕说得太直接,伤害了小孙女幼小稚嫩的心灵,因而语气比较委婉。 人家药圣享誉药坛数十载,多少人挤破头想拜他为师。可迄今为止,就只收了一位徒弟。那人目前在制药界也是振聋发聩的大药师了。 “我在山上的时候,已经拜师了的!郑爷爷说从明天起,他就教我认药辨药。”顾夜道。 顾萧听了,心中翻起阵阵惊涛:拜师了?!拜药圣为师?自家孙女以后就是声名远扬天下的药圣的徒弟了?他不是在做梦吧?还是说……这是孙女一厢情愿的事?对,一定是孙女趁着药圣受伤不能动弹,强行拜了师。人家认不认还是一回事呢! 顾夜要知道他此时心里想什么,肯定会大翻白眼的:明明是那老头儿死乞白赖地要收她为徒的,要不是为自己的医术和药术打掩护,她才懒得应付他呢。所谓的药圣,不一定能比她那手先进的制药手法高明到哪儿去。 第二天,顾萧天没亮就起来了。他要到镇上大采购,怕一匹马驮不过来,又借了村长家的那头大叫驴。要采买的东西太多,顾茗也被爷爷带着去了镇上帮忙。 小家伙怀着兴奋的心情,骑在爷爷的高头大马上,经过村子的时候昂首挺胸,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可把他那些小伙伴羡慕坏了。 要知道,顾萧这匹枣红马是战马,且性子比较烈,没有主人在场的时候,轻易不让人近身。就连张猎户都差点被它踢翻在地,孩子们只敢远远的观望。能骑在怎么厉害的大马上,是多么威风的一件事啊! 顾茗满怀激动地被爷爷护在怀中,马儿迈着轻快的步子,在曲折的山路上小跑着。而顾夜却被她便宜师父叫了过去,考较她辨识药材的本事。 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小小,居然认识那么多药材,有些他都不敢肯定药效的草药,她都能如数家珍。药圣越听越觉得自己捡到宝了!本来走这一趟,不过是为了还隐魂殿一个人情,没想到真如那殿尊所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药圣那种看稀世珍宝的眼神,把顾夜盯得汗毛直竖。这老头儿眼神有毛病?还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唉呀妈呀,不会上了贼船了吧? “乖徒儿,”药圣的声音温柔慈爱地让人受不了,“你这辨识药物的本事,是从哪学来的?老夫不觉得,这天下间有比我更厉害的药师!”得,最后还不忘吹捧自己一句,也是醉了! 顾夜转回自己屋里,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本泛黄破旧,颇具有年代感的手抄本,上面用图文对照的方式,记载了一千八百多种药材的药性、药效和使用方法。在那残破的封面上,写着遒劲的四个大字《本草纲目》。很显然,这是她前世收集到的古董级别的药书。 俗话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前世,哪怕人类在异兽疯狂猎杀中锐减至不到十分之一时,她依然愿意相信乱世终究会过去,和平安定会重新降临人间。因此,她制出的药剂,不仅可以用黄金兑换,别人弃之如敝履的古董,尤其是古书字画之类的,她都愿意接收。她的空间中,很大一块地方,被这些古籍占据。这本《本草纲目》就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药圣看到这本《本草纲目》残卷后,激动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他用颤抖的双手,恭敬地接过药书,小心翼翼地翻了几页。在确认过它的真假后,药圣如获至宝,双唇颤抖地对顾夜道:“这是失传已久的李宗师的药典啊!你……你是从哪儿弄到这天下至宝的?” “呃……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她说是在镇外给了一个快要饿死的乞丐一块饼子,那老乞丐就把这本据说是他家祖传的书送给我娘。我认草药,就是从这本书上学的。师父,这本书……很珍贵?”顾夜没想到这世界居然也有《本草纲目》。 从爷爷的口中,她得知这是历史上不存在的国家和朝代。三大强国平分天下,分别是炎国、森国、崇武国。这三个国家下还有十几个小的属国。而他们所在的东灵国,便是炎国的一个小属国。 前世有平行空间之说,或许她死的那一刻,灵魂被吸进了平行空间,来到这历史上从未存在过的世界中。只不过,她没想到这《本草纲目》在这里竟然如此受追捧。 “岂止是珍贵,这对于我们医者药师来说,那可是无价之宝。徒儿你看,这上面除了各种药材的形态、产地、采集和炮制之外,还详细地注明药物的性味、主治、用药法则、方剂配伍等。你看看这后面的药方……拥有了它,只要不笨了离谱,假以时日定然能成为世上五人的超越的医药宗师!!”药圣越说越激动,差点没把这本书给供起来。 “哦!”顾夜的冷静于淡定,跟药圣形成鲜明的对比。 药圣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拔高了声音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上心呢?你知不知道拥有这本书会意味着什么?” “师父,别激动,小心血压上升脑溢血。来,跟我做,呼——吸——呼——吸——”顾夜真怕他激动出个好歹来。她空间中是有稳定血压的药,可拿出来的话该如何解释? 药圣随着她的节奏深呼吸几次,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看着徒儿漫不经心的表情,他无力地道:“徒儿,你到底听没听到为师说什么?” “听到了啊!徒儿相信师父您一定能成为天下间最最厉害的制药宗师,和医学宗师的!”顾夜用哄小孩的语气,安抚着老爷子的情绪。再让他这么兴奋下去,真的会爆血管的。 “屁!!”药圣气得脏话都飚出来了,“我堂堂药圣,会把徒儿的药书据为己有?你这不是侮辱为师的人格吗?” 顾夜一愣,感动于对方的人品之余,赶紧解释道:“师父,您误会了,我真没那意思。正所谓‘宝剑赠英雄’,再好的宝物,只有到了懂它的人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您看着本书,在遇到您之前,徒儿只把它当做认字的工具;听钱掌柜说草药能卖钱,才对照着上面的图片,学会辨识药材。 这本书只有在您只有的制药大拿手中,才能发扬光大、造福万民。徒儿是自愿把药书献给师父的!” “不行!这拜师礼太贵重了,为师不能收!”这世界拜师是要送师父拜师礼的,当初药圣的大徒弟拜师的时候,就把自家祖传的炮制药材的独门秘法,献给了他。不过,这失传已久的医药宝典,药圣自认没这么厚的脸皮,把它据为己有。 “好,别再说了!”药圣怕自己意志不够坚定,徒儿再劝说几句,动摇了他拒收的决心,便道,“为师会把自己制药的本事尽数传授给你,你可得争气些。至于这本书,你万万不可让第三个人看到。如果遇到不懂的地方,为师跟你一同参详。” 好吧,既然师父态度如此坚决,顾夜也就不强求了。不过,她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总会捧着那本药书,让师父给她讲解。 药圣盯着书上的那句话“铜壶滴漏水:性滑,上可制颠,下可至泉,宜煎四末之药。”心中豁然开朗,原来这铜壶滴漏水,对煎药也有帮助啊! 觉得自己占了徒儿便宜的药圣,教导起徒弟来更加尽心尽力。而顾夜也惊喜地发现,自己这小脑袋瓜还挺灵便的。再艰涩再拗口的医理药理,在她这儿不出三遍,肯定能牢牢记住,并且理解融会贯通。 药圣更是若获至宝,这么有天分的孩子,世间真是很难寻到几个。要真说起来的话,也只有炎国的大将军王能与之媲美了。据说,大将军王幼年时候练武天分就显现了出来,十来岁时就鲜有敌手,十三岁初入沙场,用兵如神比老将军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十五岁时,老将军王就退居二线,把军队交到孙子的手中。短短不到五年的时间,他就创造了不败的神话…… 不知为什么,在师父讲述炎国大将军王的事迹时,顾夜眼前总会浮现出一张能把人冻死的冰块脸。前世,那冰块脸指挥领导的战斗,从来都是大获全胜,他自己单兵作战的能力,也很难找到对手。他的队伍,是别人挤破头都未必能进来的。而她在他的旗下,从来没担忧过安全问题,才有全部的心力投入到药剂开发中去…… 第二十六章 爷爷的腿伤 ? 怎么又想起他了?好像自从异世重生后,她就不时回忆起他那张令人讨厌的脸。说他讨厌,并不是说他长得有多丑,相反他的五官硬朗帅气,可偏偏总摆出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似的嘴脸,对她吆五喝六的,不准做这个不准做那个,烦都烦死了! 虽然很烦他,但她相信以他的才能,一定能在乱世中为人类创造出一片祥和的天地,保留一份净土。可惜,她是看不到了…… 顾萧爷孙俩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马匹和驴背上驮满了货物,光棉布就有三匹,棉花三十多斤,粗粮细粮加起来二百多斤,还买了半扇猪肉。 顾萧家位于青山村最里面,回家的时候势必要穿过大半个村子。看着这满满当当的货物,村里人还有谁不明白,这顾萧的家底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厚。别的不说了,光那些细粮和半扇子猪肉,哪怕是村里最富裕的人家,过大年的时候也未必舍得买那么多。 刘氏看着这些东西,心里酸得像泡在醋里似的。如果不是这老东西装穷哄骗他们,这些东西可都是他们家的!!那该死的顾茗,笑得这么高兴,有好东西不知道孝敬自己亲爹,真是个不孝的狗东西! 她也不想想,别说人家已经过继出去了,就单凭着她平时对人家那刻薄凶悍的态度,人家有了好东西凭什么拿给你? “镇上没有卖被子了,就买了棉花和棉布。小叶子,这缝被子和棉衣的任务,可就交给你喽!”顾萧把东西搬进了储物房,笑呵呵地逗自家孙女。 果然,顾夜听了这话,顿时懵了。缝被子、做棉衣?什么鬼?她的手,手术剪、手术针拿过,普通的针线和剪刀,她可是摸都没摸过呢。搜寻原主的记忆,也顶多会补个补丁,这被子和衣服该怎么做? 顾茗舍不得看妹妹犯难,忙道:“妹妹别急,咱们可以请九婶和三奶奶帮忙。你还小,没学过针线,爷爷那是逗你玩呢!” “那……我是不是要把针线学起来?以后咱家的衣服,不能总麻烦别人吧?”顾夜想着:这缝衣服应该跟缝人的皮肉差不多道理,她这个天才美少女没理由学不会吧? “学什么针线,你可是未来的大药师,有那学缝衣服的空,不如跟师父我学几种炮制药材的方法!”药圣通过这一天的教学,对自己这个小弟子分外满意。哼!医仙啊医仙,等我徒儿把《本草纲目》上所有的汤剂学个彻底,看你医仙的名头还保不保得住! 他仿佛看到那不可一世的医仙,被自己徒儿打败的一刻,忍不住露出了信心满满的笑容。 经过药圣的口,顾萧知道了自家这买一送一过继过来的小孙女,竟然有着过人的学制药的天赋,惊讶欣喜之余,自然要全力支持她喽:“你师父说得对,好好跟你师父学药,至于衣服被子的事,你就别管了!”大不了下次进城,买个会针线的婆子回来! “对了!妹妹,你知道我在镇上遇到谁了吗?”屋里只剩下兄妹俩的时候,顾茗神秘兮兮地问她。 “谁?送咱银子的那兄弟俩?”上次去镇上,也就遇到这俩人跟他们有过交集,这很难猜吗? 顾茗却一脸“我妹妹真是太聪明”的惊叹表情:“妹妹,你真厉害,一下子就猜中了!” “那位小哥哥的妹妹找到了?”顾夜随口问了句。其实镇子就那么大,一家一户地去询问,也不过几天的事。如果他们的妹妹确实在镇上的话,早该找到了,拖到现在的话,只怕结果并不理想。 果然,她看到顾茗摇摇头,道:“没有。说是本来有了些眉目,可最近又断掉了。他们要到其他地方继续找妹妹了!那两个哥哥都是好人,我把银子还给他们,他们也不要……希望他们能尽快找到失散的妹妹吧?” 原来,这褚慕枫、褚慕柏兄弟二人,辗转找到了胖牙婆,询问她关于兰香的消息。时隔二十多年,没想到那胖牙婆还记得兰香这么个人。那是因为她的牙婆生涯中,唯一一次把手里的丫头卖给衍城君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光这件事,就足够她吹嘘好多年的。 不过,记得归记得,兰香祖籍哪儿,她也不得而知。只记得是一对从南边逃难而来的老夫妇,儿子媳妇都死在路上,老婆子病重,当时还叫二丫的兰香,自愿卖身给胖牙婆,换了三两银子给奶奶治病。 可惜那老婆子还是没撑过去,兰香的爷爷也因此一病不起,随着老婆子一块儿去了。胖牙婆在兰香的哭求下,帮她料理了后事。 胖牙婆只知道兰香一家是从南方逃难来的,至于具体是什么地方,家乡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了,这些她真不知道。 有关妹妹线索又断了,褚家兄弟俩的希望又落了空。两人在附近的村子探访了一段时间,一无所获后,只得离开这里,往当年遭灾的几个州府寻找新的线索去了。 兄妹二人在屋内唏嘘不已的时候,突然听到院中有重物摔倒的声音。两人忙出了屋,看到爷爷倒在院中的地上,挣扎了几下都没站起来。兄妹俩赶紧跑过去,把爷爷扶起来。顾茗关心地问道:“爷爷,您怎么了?摔着没有?” “没事,老毛病了。爷爷这条腿,一到要变天的时候,就疼得使不上劲儿。”顾萧的左腿在战场上受过伤,伴着老将军流放西北的时候,因为条件不允许,这条腿就落下了痼疾,平日里还好,一到雨雪天气,就肿胀疼痛不已。 顾夜跟哥哥一块儿把爷爷扶到正屋的炕上。炕在傍晚的时候已经烧起来,顾萧把伤腿放在上面,热气一熏,疼痛减轻了不少。见哥哥跑出去给炕加柴,顾夜挽起爷爷的裤管,看到膝关节肿大略有变形,不过还好没有发展到畸形那么严重。 她摸摸膝关节的骨头,里面有一块骨头有些错位,应该是受伤后接骨没接好。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一台小小的手术就能搞定。不过,现在最紧要的先缓解爷爷的风湿症状,减轻他的痛苦。至于手术嘛,还要等待恰当的时机。 唉……真是窝囊,一身的本事在这儿却不敢施展出来,憋屈死她了!! “哟!我们小叶子,学了一天,就有大夫的样子了!难怪你师父夸你天分高呢!”顾萧见孙女神情严肃而专注,一对柳叶眉都快捧一块儿去了,忍不住打趣她。 自古医药不分家,江湖传闻,药圣和医仙本是一对师兄弟,擅长的领域不同罢了。所以,药圣会医术,这一点也不奇怪! “爷爷你等着,我去问问师父你这腿能不能治。”不等顾萧回答,她就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她没有去药圣住的东屋,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小心地插上门,心念一转进了空间。 治疗风湿的膏药,她翻了翻自己的存药,还真没有!不过,配制的方法在她脑中呢。她搜集齐了所有的药材,在实验室里闷头捣腾了半晌儿,终于把能够缓解风湿症状的药油和膏药折腾出来。 出去的时候,她把一个电加热的粗盐热敷袋给拆了,用别扭的针脚,把粗盐重新缝进粗棉布中,抱着去了师父的房间。 “师父,爷爷的腿热敷是不是能缓解他的痛苦?”顾夜把爷爷的症状跟师父说了,顺口问了一句。 药圣皱眉思忖片刻,道:“你爷爷这腿要想根治不太容易,就是医仙那老家伙,也未必能治好。不过,平时多注意些,不要受寒,还是能缓解一些的。如果手头有药材的话,我独门秘制的‘活血止痛膏’还是能有些用处的。” “师父您看,这《本草纲目》中,‘金刚刺地龙’的药方,活血通络,温经祛湿,好像对爷爷的症状呢!”这本《本草纲目》被药圣如此追捧,顾夜下午的时候草草翻了一遍儿,记得其中有治风湿关节炎的方子。 药圣接过来一看:金刚刺三钱,广地龙三钱,蜈蚣一条,黄芪八钱,桂枝两钱半,海风藤两钱半,威灵仙两钱半,甘草两钱。每日一剂,水煎服。下面还有注明,若关节红肿热痛者,可加忍冬藤三钱,知母两钱,黄柏半钱;关节冷痛剧烈,可加……;久病关节变形,屈伸不利,可加…… “妙啊!这方子开得太妙了!!有了这个方子,你爷爷的病痛,就有救了!!乖徒儿,你要是能把这本宝书吃透了,那医仙的名头,绝对唾手可得!!哈哈哈……”药圣笑得无比得意,几十年了,他在医术上输给了师弟,一直耿耿于怀。终于,让他有扬眉吐气的机会了!! 可是,他那宝贝徒儿却一脸平静地对他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这丫头,到底几个意思? 制药、医术的最高境界,这可是很多人毕生所追求的,他这个徒儿怎么就不上心呢?真是个小怪胎!不过怪是怪了些,天分却奇高。假以时日,她绝对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世人仰望的存在! 第二十七章 雪中捕猎 ? 顾夜进了隔壁房间,对坐在炕上依然一脸痛苦的顾萧道:“爷爷,师父给了我他做的药,不知道好不好使。我帮您敷上。” 这小妮子扯着药圣的大旗,把自己做的药油拿了出来,心中有一丝丝窃喜:嗯,拜师嘛,还是有那么点好处滴! 药圣要是知道自己在徒儿心中,就这么点利用价值,不知道会不会找块豆腐把自己给撞死。 活血化瘀的药油,加上她的按摩手法,顾萧腿上的痛感很快得到了缓解。他在心中暗叹:果然是药圣出品的精品,效果杠杠的。 涂了药油后,顾夜把放在炕头上加热的粗盐袋取来,敷在爷爷的伤腿上。突然,她的小肚子发出了“咕咕”的抗议声,为了等待爷爷和哥哥从镇上归来,他们的晚饭还没吃呢。 顾夜把哥哥叫上,两人进了厨房。灶上煨着大骨头汤,骨头是从前几日逮到的野猪身上拆下来的。天气渐渐冷了,肉菜也能多保存几日了。 顾夜用这浓浓的骨头汤,下了碗疙瘩汤。喝上两碗疙瘩汤,又饱腹又暖身子。 顾萧腿上的疼痛,在热敷之后大大地缓解,美美地睡了一觉。半夜的时候,他被冻醒了,小孙儿缩着身子挤在他的怀里。透过朦胧的窗纸,他看到外面一片雪白。想到傍晚阴沉沉的天空,今年的第一场雪恐怕是来了! 想到前几年,每到飘雪的日子,他的腿就钻心的疼,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老将军也替他担心不已,到处寻大夫给他看腿,可都无济于事。 他动了动左腿,只觉得传来轻微的酸痛,跟以前刺骨的疼痛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翻了个身,搂紧了孙子,顾萧嘴角含着笑,又渐渐进入了梦乡。 “妹妹,快起来!下雪了!!”顾茗咋咋呼呼地推开隔壁的门,裹着一股寒风,冲进了顾夜的房间。 顾夜早就醒了,可身上单薄的衣物,抵御不了初雪的寒冷,只能裹着被子瑟缩在暖暖的炕上。 顾茗见了,把冰冷的手往妹妹红扑扑的脸上放,换来妹妹不满的抗议声,他嘿嘿笑了几声,道:“幸好昨天把棉花和布买了回来。爷爷已经去请九婶和三奶奶她们来帮忙,今天晚上咱们就能盖上新被子了!对了,九婶帮你做的兔皮马甲,你赶紧穿上。多穿几层衣服,别冻着。” 自打从顾家出来,顾茗的性子活泛了许多,渐渐露出十一二岁少年的活泼和淘气来。顾夜把哥哥的改变看在眼里,觉得爷爷真是他们兄妹俩的救赎。 如果不是被过继给爷爷,把她看做眼中钉的刘氏,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她和哥哥呢。寒冷而漫长的冬季,缺衣少被的他们,能不能熬过去还不一定呢。 “哇!好大的雪!”雪铺满了整个院子,房顶、树梢都被雪花覆盖。雪已经停了,太阳出来了,照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前世,温室效应愈演愈烈,已经好多年没看到过雪的顾夜,忍不住惊叹道。 顾茗团了个雪球,轻轻砸在院中的一棵树上,顿时洒落漫天白色粉末。闻言他笑道:“这雪大什么?往年雪最大的时候,你一出门就不见人了,被雪没过头顶啦!” “顾茗,上山抓野兔,去不去?”张立虎处在变声期的粗嘎声音,从门外传来。 “去!怎么不去?立虎哥,你能等会儿我吗,我还没吃饭呢!”下雪天,野兔在雪地里跑不快,捉起来比平时容易的多。 去年这个时候,顾茗就跟着张猎户父子上山抓野兔,你还别说,真让他给逮到一只。兔子是他抓的,可分兔肉的时候,他跟妹妹分到的净是骨头。即便是骨头,妹妹依然啃得津津有味……想到这儿,顾茗鼻子酸酸的。 “哥哥,等等我!”在雪地里毫无行走经验的顾夜,艰难地跟在众人的后面,一步一滑,不时还摔上一跤。好在穿得多,没摔出个好歹来。 顾茗回头看了落后的妹妹一眼,无奈地转身回来,在妹妹再一次摔向雪地的时候扶住了她。 张立虎也过来,扶住了顾夜另一只胳膊,瓮声瓮气地埋怨顾茗道:“不让你带她,你非要带。看看,拖后腿了吧?”口中虽然抱怨个不停,手却扶着顾夜一路往前走着。 “谢谢立虎哥——”顾夜这声道谢,含糖指数爆表,她自己都被麻得哆嗦了一下。哎妈呀,她可真不是撒娇发嗲的料,差点没把自己给恶心死! 这些日子,顾夜养得胖了些,眼窝不再深陷,两颊也有了点肉。她的五官本就精致,大眼睛、长睫毛、高鼻梁、小嘴巴,再加上巴掌大的瓜子脸,那小模样还挺标致。 这么个标致的小美人儿,冲他甜笑不已,张立虎这个半大少年hold不住了,红着一张脸,再说不出抱怨的话来。不过,他皮肤黑,别人还真看不出他脸红了。 这时候,一只胖野兔从不远处的枯草丛中钻出来,慌不择路地逃窜着。顾茗大叫着冲了过去:“兔子,兔子!张大叔,快,快抓住它!!” 张猎户手拿着猎叉,朝着野兔刺了过去。那只野兔将身一扭,躲开了猎叉,在三人的围追堵截中仓皇逃命。 顾夜也凑热闹想上去帮忙,没走几步,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朝天,一张小脸埋在雪地里,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幸好,张立虎和哥哥的注意力都在兔子身上,要不然又要被两人笑话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一抬头,一只红嘴蓝雀停在一株灌木上,啄食着雪下植物的种子。她取出一支小巧的弹弓,拉紧了皮绳,瞄准目标,把石子儿射了出去。那只可怜的鸟儿应声而落,顾夜迈着艰难的步伐走过去,把猎物捡了回来。 不远处,在野兔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张立虎一个飞扑,把野兔摁在了身下。 “哈哈!捉住了!”张立虎拎着肥兔子的两只耳朵,朝着顾夜的方向显摆着。顾夜也把手中的红嘴蓝雀展示给他看。 “哟!这支弹弓不错,你爷爷帮你做的吧?”张立虎看到她手中的弹弓,把野兔塞进顾茗的手中,抢过弹弓试了试,觉得韧劲儿比自己的还要好些。 这把弹弓,是顾夜拆了一把合金弹弓,换上木制的柄做成的,高品质的皮筋,弹力自然比张立虎的那把要好上许多。难怪张立虎爱不释手呢! 为了不拖累人家,兄妹俩很快跟张立虎父子分开了。兄妹俩先到他们挖的陷阱那儿看看,上面的枯草被雪压塌了,里面空空如也。 这是因为负责往陷阱里扔猎物的隐魃,终于被主子召回,那货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想他隐卫中的翘楚人物,天天跟着一小丫头屁股后面当老妈子,这算什么事儿! 陷阱中虽然没有逮到猎物,兄妹俩并非一无所获。顾夜用她那把弹弓,射到了一只棒鸡,三只大山雀。她那手百发百中的绝活,看得顾茗一阵眼热,缠着顾夜教他射弹弓。 “顾夜,你救回来的那老头儿,真是一位很厉害的大夫?听说你爷爷的腿,那位大夫能给治好?”兄妹俩拎着猎物进了村,吴大娘脸上堆着笑,殷切地迎了过来。 看到顾茗手中拎着的棒鸡,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嫉恨。不过,棒鸡固然重要,可是她当家的交给她的任务更加重要。 “我师父是不是大夫,医术厉不厉害关你什么事?”顾夜对吴大娘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脸皮比城墙还厚,成天只想着从别人那占小便宜。 “师父?那位大夫收你为徒了?你个小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呢,能干什么?”吴大娘一听,这还了得?这丫头是要跟她当家的抢生意呢! 本来,她是来打探那位医术高明的老先生,准备什么时候离开的。青山村总共就三十几户人家,每到隆冬来临,受寒得病的人会成倍增长,吴当归就指着这些病人过日子呢。 今天一大早,吴当归看到瘸腿的顾五,腿瘸得没那么厉害了,走在雪地里都没拄拐棍,纳闷之下上前问了一句,得知是顾夜从山里救下的老先生给治的。他的心中马上响起了警铃:要是这位老先生在青山村待上一个冬天,那他来年不得喝西北风去? 于是,吴大娘在这寒风中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把兄妹俩等回来。可得到的消息却是——顾夜这死丫头,跟老先生学了医。那位老先生在顾五家养伤,总有回去的时候。可是,如果这丫头学到那老先生的本事,以后还有她们的活路吗? “从来没听过女人学医的。你想想,你给病人看病,那可是要跟病人有接触的。一个女孩子,要是被人知道,整天摸男人的手啊身体啊的,以后谁敢娶你?顾叶儿,大娘可是替你着想,你可千万别不知道好歹啊!” 吴大娘拿她的终身大事吓唬,以为这样一来,这胆小的丫头肯定会放弃学医的念头了。 第二十八章 脚筋断裂 ? 可是,顾夜依然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回她一句:“有没有人敢娶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有那算计的功夫,不如把全部心思花在怎么提高自己医术上,免得庸医误人!” “你个死丫头,你说谁庸医呢,你……”吴大娘一下子就炸了,捋起袖子,摆出一副干架的姿势。 “吴家嫂子,吴大夫在吗?快!快救人哪!!”张猎户背着满脸痛苦的张立虎,从不远处的山上飞快地下来。张立虎的脚腕上裹着一层层的布条,血浸透了厚厚的布,在雪地上留下一滴滴的殷红。 “在!在!快把人背进去。我们当家的处理外伤,最拿手了。张猎户你别急,你儿子肯定会没事的!”生意上门,在吴大娘眼中,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这张猎户是村里有名的富户,得好好宰他一笔。 血流了一路,张立虎的脸色惨白如雪,看上去怪吓人的。他被放在外间一把椅子上,吴当归解开包裹伤口的布条,看到上面狰狞的伤口,忍不住拧起了眉毛。 “张猎户,你儿子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竟如此严重?”吴当归一边止血一边问道。 “别提了!在山上我发现看到一只野鸡,我没注意那小子上面时候扑上去的,手中的猎叉已经离手,一下子插到他的脚脖子。吴大夫,我们家立虎没事吧?”张猎户满脸悔恨和自责。 “怎么没事?你这一叉子正巧插在他的脚筋上,脚筋断了大半,只剩一点点连着。即使外伤痊愈,以后这只脚也不能使力了。”吴当归摇摇头,惋惜不已地道。 “什么?那岂不是说,我以后就成了个没用的瘸子?”张立虎情绪顿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他爹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爹,我不要当瘸子啊,爹!我要是瘸了,就不能山上打猎,以后连自己都养不活,那不成了废物了?吴大夫,您想想办法,救救我的腿吧!” “吴大夫,你要是能治好我儿子的腿,多少银子我都愿意出。吴大夫,你想想办法吧!”张猎户眼中含泪,话语中带着乞求的意味。 “不是我不给你儿子治,是真治不好!别说是我了,就是镇上济民堂的坐诊大夫,脚筋断了也治不了!”吴大夫表示无能为力。 张立虎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的后半辈子,难道都要成为瘸腿的废物吗?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大叔,我妹妹从山上救下的老先生,他是很厉害的大夫,我爷爷的腿以前疼的厉害,用了他的药,疼痛缓解了许多。今天出门都不用拄拐棍了呢。你不如把立虎哥带过去给他看看,说不定他能治好呢?”顾茗跟张立虎关系很好,不忍看到他痛苦的模样,忍不住多了句嘴。 吴大娘一听,这不是欺负人嘛!抢生意都抢上门来了,她刚想发飙撵人,却被她男人按住了。吴大娘气得喘着粗气咋呼着:“当家的,你看看,这也太欺负人了!!” “让他们去!”吴当归看着张猎户父子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阴阴的,“从没听说脚筋断了,还能长上的。等张立虎在那老家伙手中成了瘸子后,咱们就可以大肆宣扬说本来可以治好的伤,被那人给治瘸了。你说,还会有人找他看病吗?” “对啊!当家的,你脑子太好使了!对,是那老家伙把人给治坏的!!”吴大娘一听,脸上顿时阴转晴,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顾夜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她先张猎户父子一步冲进自家的大门。看到药圣正在院子里慢吞吞地踱着步,她上去一把抓住师父的手,眼中闪着异彩:“师父!有病人上门了,快!快准备一下!!” “病人?什么病?是咳嗽,还是发烧?这些病症太没难度,你师父我一般是不接的。你们村不是有个蒙古大夫吗?找他抓两副药,随便吃吃得了!实在治不好了,再来找老夫!” 药圣脚上的淤青还在,走路还有些跛,却偏偏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可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徒儿这么一拉扯,踩在雪上的脚滑了一下,差点没摔个四脚朝天。 “师父,师父!不是普通的病症,立虎哥受伤了,脚筋断了!!”顾夜语气中带着三分焦急,剩下的气氛却是难以言状的兴奋。 “受伤了?敷点药止止血不就……等等,你说什么?”药圣漫不经心的表情,突然变得郑重严肃起来,“脚筋断了?那脚不就废了吗?还治什么治?别说你师父了,就是医仙那老家伙在,也治不好!!” “师父,脚筋断了,缝上不就行了吗?”这在前世,不过一台小手术而已,怎么自诩医术过人,连医仙都不服气的师父,却一筹莫展的样子? “缝上?说得轻巧,你当是衣服破了打补丁呢?我告诉你吧,你师父我活了六十多年,就没听过脚筋断了能接上的!”要说伤了骨头,他还能给接上,那是可是脚筋哪!他真无能为力…… “郑爷爷,立虎哥的脚受伤了,请您帮忙看看……”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顾茗的声音随之传了进来。 以前在顾家的时候,刘氏不给她吃饭,张立虎抓到小鸟雀自己不舍得吃,烤熟了让她哥偷偷摸摸带回来给原主吃;掏到的鸟蛋,也会给分给她几个。如果没有立虎哥和隔壁九婶不时的接济,原主早就饿死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了瘸子! 不管了!顾夜把师父拉进他的房间,回到自己屋里,把空间里的手术用具翻出来,一股脑儿打包拎进东屋。 前世,异变来临之前,她可是医学院的天才学生,十六岁就获得了临床医学的硕士学位,帮着导师做了不少台外科手术。无论在理论上,还是临床上,一般的外科手术都难不倒她。 只不过,乱世降临,她这个外科天才没了用武之地,才转而研究药学,研制开发出许多能够激发人潜能的新型药剂,才能在队伍中占据一席之地。乱世之中,没有价值的人,是注定要被舍弃的。 “老先生,请您救救我儿子吧!”张猎户的声音中充满了悲伤和绝望。他恨不得残废的那个是他自己,儿子才不过十三岁,如何能承受这么沉重的打击? 药圣刚想开口说他治不了,却被徒儿怀里一些稀奇古怪的工具吸引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剪刀、小刀、镊子、针……这些工具明晃晃的,质地是他从未见过的。 “张大叔,我师父给人治疗的时候,是不允许其他人在场的。你把立虎哥放在炕上,出去等着吧!”就在他研究那些工具的时候,她徒儿已经把治伤的事儿应承下来了。 “徒儿,你是不是能……”药圣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立刻睁大了眼睛看着在他面前忙活不停的小丫头,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顾夜给打断了。 “立虎哥,你快别哭了。你运气好,遇上我师父。要知道,我师父的医术,可是比医仙还厉害呢!放心吧,你这脚不过是小伤,不用仨俩月,你又可以活蹦乱跳了!”顾夜见张立虎面若死灰,脸上泪水纵横的模样,忍不住安慰他道。 药圣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如果换了旁的时候,说他医术比医仙厉害,他肯定理直气壮地附和她。可是,这脚筋断裂的伤,他真治不了! “老神医,请您一定要治好我的脚,我……我不想变瘸子。”张立虎哭得直打嗝。听顾夜这么一说,他的脸上多了几分神采,此时正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我……” 药圣正要开口的时候,又被徒弟拦过话头:“立虎哥,放心吧!有我师父在,你想变瘸子都难。” 话音刚落,她往张立虎脸上喷了昏睡喷雾。待会儿她可是要亲自主刀的,让张立虎看到不好解释。不到三秒钟,张立虎就睡了过去。 药圣眼睛睁得更大了,惊奇地问道:“那是什么,蒙汗药吗?不是要给他治伤吗?你怎么把人给迷晕了?” “师父,我会医术的事,暂时不想让外人知道。您可千万要帮我保密啊!”顾夜一边说,一边给伤者注射麻醉剂。 “你往他腿里推的什么东西?你手上拿的又是什么工具?”药圣突然觉得自己在徒弟面前,变成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他几十年的医术白学了。这……到底谁是徒弟,谁是师父? “这是……麻沸散!”顾夜也不知道如果跟一个古人解释麻醉剂,就借用了华佗他老人家起的名头。 “麻沸散??难道你还会华佗神技?”药圣两眼冒光地盯着顾夜,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失传已久的麻沸散,居然重新现世,这绝对是万千伤者的福音啊。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刚刚收的徒儿,她到底是什么来历?身上竟有这么多医家至宝。 《本草纲目》、麻沸散、华佗神技……无论哪个拿出来,都会轰动于世啊! 第二十九章 师父的脑洞 ? 在药圣热切的目光中,顾夜缓缓开口了:“呃……你要是说那‘刳(kū,剖开)破腹背,抽割积聚(肿块)’的技法,我的确会一点儿。我这麻沸散,跟华佗他老人家的麻沸散到底一不一样,我也不知道。至少,功效是相同的。” 顾夜嘴里说着,手上却没丝毫耽误,清理伤口,切开创面,用止血钳夹住肌腱断处拉紧,选择恰当的角度进针缝合,拉紧缝线,切除肌腱残端…… 很久没给人做手术了,一开始的时候,顾夜手上的动作稍稍有些生疏,不久她就找到了感觉,手指翻飞,断裂了大半的肌腱,很快就被缝合起来。打上线结,又把皮下和皮肤缝合…… “OK,手术非常成功!”顾夜想了想,又找来两根做门窗剩下的木条,把那条伤腿牢牢固定住。没办法,条件不允许她给伤者打石膏,只能一切从简了。 “华佗神技,果真是华佗神技啊!!”在一旁恨不得自己多生两只眼睛的药圣,呆呆地看着被包扎好的伤口,脑中依然沉迷在刚刚的手术之中。能够亲眼见证华佗神技,他觉得这辈子值了! “徒……不,小神医,你让老夫看到你这不传之秘,你师父会不会怪罪于你?”药圣此时哪里还敢自称师父?难怪这丫头听到他的名头,一点都不惊讶。自己提出收她为徒时,她也丝毫不激动。人家身怀绝技,哪里还看得上他那微薄之挤? 顾茗又给张立虎打了一针抗感染的针剂,闻言像看傻子似的盯着药圣:“我师父不就是你吗?” “不敢,不敢……”药圣连连摆手,“我的那点儿本事,哪里敢做你的师父……” “师都拜过了,你也收了我的拜师礼了,难道想赖账?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父,你是跑不掉的!”顾夜把自己的手术刀具,重新用破包袱包起来,准备回空间后再消毒处理。 药圣连连摇头,突然他灵光一闪,神秘兮兮地道:“徒……小神医,是不是你师父不让你轻易暴露你的师门?我知道,江湖上有很多隐世的门派,徒儿出来历练的时候,都会隐藏自己的真正来历。你放心,老夫会替你保密的!” “师父,您想太多了!”顾夜真是哭笑不得,十分佩服药圣这老爷子的脑洞。 “我知道,我知道!你需要一个身份做掩护,行!以后,对外你依旧是我徒儿。哎呦喂,能让华佗一脉的传人叫我一声师父,这把年纪真是没白活!”药圣冲她挤了挤眼睛,做了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这样也好,免了她绞尽脑汁想说辞解释了。她对这个逗逼师父道:“外伤的汤药,还是由师父您来开吧!” “没问题,这是小事儿,就放心交给老夫吧!”药圣从自己的药篓中取出文房四宝,龙飞凤舞地开出药方来。 “可惜手头边药材不齐,老夫亲手做的金疮药,效果肯定比一般的要好得多。不过……你包扎前,好像没用金疮药。”药圣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 “我用了消炎药,又给他打了抗生素,再搭配师父您给开的汤药,肯定没问题的。”顾夜低头研究药圣给开的药方,中医方面,是她的短板。要想在这世界混得如鱼得水,博大精深的中医还是要研究一下的。嗯,这个师父也不能白拜,压榨他是必须的。 “消炎药?抗生素?这些都是药?”这些药名,身为药圣的他听都没听过,更不要说见过了。刚刚太沉迷于华佗神技中,错失了见识的机会。不过,以后应该有机会吧。 “嗯,都是防止伤口溃脓感染的药……立虎哥,你醒了!”躺在炕上的张立虎,眼皮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眼睛。 “我的伤……神医老爷爷,我的脚还有救吗?”张立虎被顾夜扶着坐起身来,望向自己被夹板绑住的脚踝,焦急地问道。 药圣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伤不是他处理的,缝合后到底效果怎么样,他真不清楚啊,让他怎说?不过,他的徒儿很快给他解了围:“立虎哥,我师父可是医仙的师兄弟,你这小小的伤口,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我不会成瘸子了?”张立虎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只要你谨遵医嘱,后期配合锻炼,包你跟没受伤的时候一样!”不过是小小的肌腱断裂的外科手术,顾夜还是可以打包票的。 药圣打开门,在外面焦急等待的张猎户上前一步,抓住药圣的手,忐忑地问道:“老神医,我儿子的脚怎么样了?能治吗?” 顾夜忙把刚刚的说法,又向张猎户说了一遍,叮嘱道:“这是我师父开的药方,吴大夫那儿应该能配齐。两周以后,来我……我师父这儿拆线。三周后,我会去张大叔家,帮助立虎哥做复健。” “哦……好,好!”什么拆线?什么复健?张猎户一头雾水。不过,人家是赫赫有名的老神医,顾五叔这等有见识的人,都要尊称一声“药圣”的名人,他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多谢神医,多谢神医。不知诊费是多少,我回家去拿。” 药圣看向自家徒儿,见她只顾向伤者交代注意事项,压根没打算应声,便做了主:“等你儿子彻底恢复再说吧!” 张猎户一听不要钱,马上又紧张起来——难道儿子的伤势,老神医也没把握? 顾夜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忙道:“张大叔,你和立虎哥以前对我和哥哥多有照顾,要谁的钱也不能要你们的啊。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这只野兔就留下来给我师父晚上加餐吧。” “这怎么好意思……老神医如果喜欢野味的话,我家中还有几只风干的野鸡,这就回去拿……”说完,不给人开口拒绝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 “立虎哥,接下来的两天,你的脚会很疼,你忍一忍。今天就在我家住下观察一晚上,明天再回你家休养。”顾夜交代好了,就拎着自己的手术工具离开了。 回到房间,她立即进入空间,把工具清洗干净,又消了毒,重新放进自己的无菌工具箱中。她没有急着出去,而是从空间那十来亩药田中,选了几种普通的药材,按照师父教给她的方法,专注地炮制起来。 炮制药材并不那么容易,要通过蒸、煮、炒、焙、炙、炮煅、飞等常用方法,对药材进行加工,达到加强药物效用,减除毒性和副作用的效果。 她把采集来的天门冬,去了一层皮,从中间破开,去心。又用柳木柴蒸一个时辰,洒了酒,再添火蒸。取出后,晾干使用…… 事实证明,不是知道炮制的方法,就能炮制出好的药材来。开始的时候,炮制出的天门冬,顾夜都不满意。她的五感灵敏,光嗅了味道,就知道这药材的药效如何。 在失败了五次后,她终于炮制出理想的天门冬来。白了一小块,在口中细细嚼过后,她吐出口中的残渣,漱了漱口。嗯!这中草药的炮制,应该能够过师父那一关了吧? “妹妹,吃饭了!”因着她打着闭门学药的幌子,顾萧祖孙俩都不敢打扰她。晚饭是顾萧和顾茗合作完成的,顾萧和面揪的面片,顾茗帮着烧火打下手。虽然面片厚的厚、薄的薄,毕竟是纯白面的,总体味道还算不错。 家里的饭桌和炕桌还没打好,一家人能拿了木板铺在炕上,将就着吃了晚饭。面片汤配红烧野兔肉,这伙食比在顾家的时候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连肠胃还有些弱的顾夜,都吃了大半碗面片汤,啃了几块兔子肉呢。要知道,家里的碗是那种比人的脸还要大的粗瓷大碗,顾夜一不小心吃多了,临睡前不得不喝了剂消食的药水。 张立虎也是在顾家吃的。因着顾夜一再保证他的脚不会留下任何的后遗症,这家伙去了心病,胃口大开,整整吃了两碗面片汤,吃了一碗兔子肉呢。顾夜不得不佩服他的好食量。 饭后,顾夜又到师父的房间中学炮制药材。她先把自己炮制完成的天门冬拿给师父看。 药圣把药材接过来,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越看他越满意,他这个徒儿,不过跟他学了两天,就学到了炮制的精髓。虽说炮制的手法还有些稚嫩,不过,相信假以时日,她一定能在制药上取得一席之地。 “不错,这蒸制的手法,你学得已初见成效了,今天我们再说这煮……”药圣觉得他这小徒弟,就像一块久旱的土地,无论他传授什么,她都能很好的吸收。即使遇到不太理解的问题,她也会先强记住,慢慢再去通过不断的练习去消化。 除了教她炮制药材,在考较她医术的时候,药圣发现自家小徒儿虽说身怀华佗绝技,可是基本功却奇差无比,最起码的望、闻、问、切都生疏得厉害。药圣心感疑惑之余,不得不给徒儿恶补中医基本功。好在这个徒弟学什么都很快,要不然他会郁闷死。 药圣心中甚为不解,教他徒儿华佗秘技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在基础奇差的情况下,把人教成殇医(古时对外科大夫的称呼)中的好手呢? ———————— 以后固定每天上午八点更新。 第三十章 老将军的小亲兵 ?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爽晴天,气温有了一定的回升。但是青山村的人们都知道,这场小雪预示着漫长的冬季的到来。村里的人都在忙着为过冬做准备。 九婶和三奶奶,一连忙活了几个晚上,帮顾萧他们缝好了六床被褥,还有顾夜的一身棉衣。只因顾夜几乎没有什么过冬的衣服,身上的单衣也破旧得轻轻一碰就破掉一个口子,即使有那件兔皮马甲,爷爷和哥哥也不舍得她下炕,生怕身子瘦弱的她冻出个好歹来。至于顾萧和顾茗爷孙俩的,可以等后面再慢慢做。 族长的二儿子顾强,做得一手好木匠活,平时的时候他都会到镇上揽活干,入冬后才回到村子里。顾夜家的家具,就请他来打制。木料是从山上砍的,除了案板、炕桌、凳子和木箱外,顾夜还画了碗橱和衣橱给他。 顾强的木工活的确做得又快又好,尤其是碗橱和衣柜,做好的时候,村里好多人去看。碗橱实用又别致,衣柜虽然是最普通的抽屉式的,却也引来乡亲们的赞叹。 家里有闺女要出嫁的,或者儿子要娶亲的,也都会勒紧裤腰带省些银钱打上一样。本来冬季最闲的顾强,变得忙碌起来。他媳妇乐得合不拢嘴——家里能过个肥年了。 顾夜那屋铺上了新被褥,炕边还摆上了小衣橱,生活越来越有奔头了。顾夜跟着药圣学制药和医理,空暇时候缠着九婶教她腌冬菜呢!冬季,新鲜的蔬菜太少,腌菜对于每家每户来说,都非常重要。 对于腌菜什么的,顾夜真是一窍不通。不过,人家有理论啊!她从空间的角落中,翻出了一本《腌菜50法》,背了几种原料好找,腌制过程简单的腌制方法,穿上她的新棉袄,兴冲冲地去找九婶去了。 在九婶家的门前,看到从外面回来的刘氏。见到她,刘氏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进去后把门摔得震天响。 顾夜撇撇嘴,敲响了九婶家的门。开门的是丽姐,她笑呵呵地拉着顾夜的手,道:“刚刚我娘还念叨说,你这会儿该来了呢。你师父给你讲的腌菜方法跟咱们这差别很大吗?容易做吗?” “我都记下来了,一会背给九婶听。咱们捡着最简单的做些,尝个新鲜。对了,我还从师父那儿讨要了一些药材和香料,一会儿腌菜的时候加上些。”顾夜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五香粉和一些其它的调料。嘿嘿,师父的名头可真好用! 顾夜家做腌菜的蔬菜,都是村里人半买半送的。九叔家种的白菜和萝卜比较多,匀给她们家一样一百斤。 九婶家已经开始做了不少酸菜和泡萝卜。做腌菜的时候,她想到顾五叔一家没个女人在,未必能想的起来要腌菜,便多做了些。 “九婶,我爷爷说,他吃过的所有腌菜中,酸辣萝卜干和辣白菜最下饭!我特地向他讨要的腌制的方子,要不……咱们试试吧?”顾夜说出了她最爱的两种小菜,大眼睛亮晶晶的。 现在的顾夜,依然很瘦,但不再像以前那样瘦得吓人。以前的她,只剩下皮包骨头,跟那些厌食症晚期患者似的,晚上出门都能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如今的她,小小尖尖的脸上,一双明亮充满神采的大眼睛,睫毛又浓又长,像两把小刷子,一上一下地忽闪着。原本枯黄的皮肤,也白皙了许多,带着红润的光泽。一笑起来,两个浅浅的小梨涡若隐若现,那小模样,可惹人疼了。 九婶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笑道:“行,今天九婶就听我们小叶子的。你说腌什么咱就腌什么,你说怎么腌咱就怎么腌。”只要盐放得够,反正腌菜坏不了,味道不咋地也将就着吃吧! 顾夜小眉头微微蹙着,一本正经地背书歌子:“萝卜十斤,辣椒粉一两,醋一斤半,白糖四两,四两盐,花椒、大料各两钱,味精……咳咳,特制香料适量,水四斤……” “等等!这其他的都还好,醋要一斤半,会不会太酸了?还有这糖……像咱们这样的山里人家,那买得起那金贵玩意儿?花椒,婶子知道,大料是什么?”九婶听得一头雾水,心里直打鼓,这样捯饬出来的萝卜干,能吃吗? “九婶,糖、大料和味……这种香料,我都带过来了。如果你不喜欢吃酸的,就少放些醋呗。九婶,咱们就试试吧,我师父不会骗我的,做出来的萝卜干肯定好吃。”顾夜又把锅甩到师父身上。 九婶一听,信了大半。人家老神医可是山外面见过大世面的,这种奇特的腌制方法应该不会有错。于是,她按照顾夜的提示,把家中原先晾晒的萝卜干,取了几斤出来。 在用热油炸辣椒粉的时候,她有些心疼。油也是小叶子带过来的,肯定是顾五叔这个不会过日子的,上次去镇上买回来的。唉,家中没个女人就是不行,不会精打细算过日子…… 炸好的辣椒油,拌进了萝卜干里。她们又开始将盐、糖、花椒、大料放入锅内加水熬开,放入味精,放凉后倒入放萝卜干的坛子里。 “好啦!以后每天翻动一次,半个月差不多就能吃了!”顾夜看着九婶把最后一个步骤完成,高兴地一拍巴掌——搞定。 九婶心中不停地祈祷这酸辣萝卜干能腌成,可不能白瞎了这么多好东西。想到小叶子拿过来的糖,白的跟雪一样,吃到口中能甜到心里。这上等的白糖,少说也得上百文一斤,顶普通人家半个月的伙食了。这顾五叔得多败家啊! 有了这酸辣萝卜干打底,做辣白菜的时候,工序虽然繁琐了些,九婶心中除了又念叨顾五叔败家外,倒是很快就完成了。 酸辣萝卜干腌了十斤,辣白菜腌了五斤,只等半个月以后品尝她们的劳动成果了。顾丽儿在一旁帮忙,嘴里念叨着:“加了这么好的料,要是不好吃才没天理呢!” 一旁的顾夜脸上现出一抹尴尬:她就是那个,料加得很足,腌出来的小咸菜却难以入口的典型。唉……前世的她,是个地道的厨艺小白。这一世,貌似也好不到哪儿去。做饭只停留在“熟了”和“能吃”的水平上,就连爷爷的手艺,都比她强上一些。唉……她想吃美食的愿望,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 在她忙活腌菜的时候,她爷爷和哥哥也没闲着,每天进山到挖了陷阱的地方走一趟——当然,大多数时候是没有收获的。顾茗心中诧异不已:为什么以前妹妹一去查看陷阱,就能拎回猎物来呢? 他把心中的疑惑跟爷爷一说。顾萧也找不到答案,只能以“你妹妹运气比较好”为由,把他给打发了。陷阱天天有猎物,那才不正常好吗?除非苍莽山上的猎物泛滥成灾了! 没有猎物的时候,他们就在山上砍枯树回来做柴火。看样子,药圣这个冬天是不打算走了,小叶儿也不愿意跟他们祖孙俩挤一张炕,一冬天三张炕一起烧,家里储备的柴禾还差得远呢。 好在,顾萧的腿在每天孙女坚持给他用药油按摩,和用盐袋热敷的双重作用下,疼痛减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顾萧忍不住想到了老将军,战场上下来的难免会留下一些暗伤,一到阴天下雨,难受的程度不比他的腿好哪儿去。要不要跟药圣求些药,跟这盐袋一起给老将军捎过去? 想当初,他代替顾乔的爹去从军的时候,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刚上战场,见到尸横遍野、血流满地的场面,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手中的刀都掉地上去了。如果不是老将军及时出现,砍掉了偷袭他的敌兵的右臂,他这条命早就交代在战场上了。 “不想死,拿起武器给我杀!敌人不会因为你第一次上战场就对你心慈手软!想想家中等待你荣归的亲人,你想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老将军冲他嘶吼着,指着那个失去右臂的敌兵,监督他砍掉对方的头颅。 战场上杀敌,有了第一次就不怕第二次!顾萧虽然家中没有亲人等待他回去,可有一颗建功立业的雄心。从那一刻起,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刀,哪怕身负重伤濒临死亡的时候,也未曾扔下过。凭着一股狠劲儿,他勇猛杀敌,被老将军看中,选他做了亲卫。 老将军不但教给他过硬的功夫,还传授给他带兵的方法。他在一次次战斗中成熟起来,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好将领。就算他官至四品忠勇将军,独当一面的时候。他依然把自己当做老将军身边的小亲兵,始终记得自己命是老将军救的,自己的一切都是老将军赐予的。 因而,老将军一家被人诬陷,流放西北的时候,他毅然放弃了高官厚禄,辞去了用性命换回的官职,跟着老将军去了西北,随侍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儿,顾萧脸上露出一种怀念的神色。他遥望着北方:这里距离边境快马不过五日的路程,过些日子他亲自去给老将军把药送去!虽然他不能再跟老将军一块儿驰骋沙场,能用另一种方式为老将军分忧,也是不错的。打定主意的顾萧,干起活儿来更有劲儿了! —————————— 姽婳建了个书友群,群号873182313,欢迎来玩! 第三十一章 谣言止于药者 ? “立虎哥,我来帮你拆线了!”顾夜推开张猎户家的大门,小细胳膊拎着一个大药箱。 正在张罗早饭的张婶子,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着招呼道:“小叶儿,这么早啊!早饭吃了吗?” 除了繁重的秋收和春种时期,村里人都是一天吃两顿的。早饭在上午九点到十点之间,晚饭是在下午四五点钟。不过,顾萧家中有两个孩子在长身体,而他又不差钱,中午的时候都会给孩子们加一餐,因而他们家的早饭比其他人家要早一些。 “吃过了!张婶子,我去看看立虎哥的伤口……”顾夜冲张婶子微微一笑。 “一会儿再喝碗汤吧!都说吃啥补啥,这可是熬了一夜的骨头浓汤呢!”都说吃啥补啥,顾夜家杀的那头野猪,筒骨都被张婶子讨要了去。这半个月,张立虎喝骨头汤喝得都想吐。 顾夜谢绝了张婶子的热情,踏入了张立虎的房间。屋内,那个闲不住的小子,正一只好腿着地,朝门口一步步地挪着呢。 “站住!回床上躺着去!再不听话,小心脚筋长歪了变瘸子!”顾夜虎着一张小脸,厉声呵斥着,那小模样还挺有威势。 张立虎最怕的就是瘸了,闻言乖乖地躺回床上,把腿架在被子上,眼巴巴地往顾夜身后望去。见她身后空无一人,张立虎不解地问道:“不是说给我拆线吗?老神医呢?” “这点小事儿,还用得着麻烦我师父?”顾夜打开医药箱,用眼角斜睨着那傻大个,“把脚伸过来!” “你?是你帮我拆线?你别把我的腿再捅个窟窿!”张立虎一脸惊悚地盯着她手中的手术剪,伤腿又往炕的里侧移了移。这小丫头才跟老神医学几天,就出门给人看诊了?她不会是偷了老神医的药箱,来拿他练手的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自己的医术遭到质疑,顾夜一脸不爽,威胁地瞪着那傻大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家伙,你那条腿,要不是小姑奶奶我,早就废了!哪里还有心情在这叽叽歪歪? 端了碗骨头汤进来的张婶子,见儿子一脸抗拒,满身不配合,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道:“老神医说了,人家小叶子学医的天分奇高,这都学了半个多月了,还不能帮你换个药了?你不信小叶子,总相信老神医吧?他既然放心把你的腿交给小叶子,就说明人家能够胜任。” 张立虎不甘不愿地把腿伸过来。顾夜利落地拆了他脚上的夹板,解开纱布,细心查看伤口的愈合程度。 “嗯,愈合得不错!张婶子这骨头汤没白熬!”顾夜察觉到张立虎对那碗骨头汤的抗拒,坏心眼地加了一句。哼,敢不信她的医术,让你喝汤喝到吐! 手术剪剪开了缝线,顾夜用镊子夹住线头,飞快地一拽。张立虎只觉得伤口微微一麻,线头便被拽了出来。剪开的几个小线头,被 一一拽了出来,顾夜又用医用酒精消了消毒,撒上一些消炎药粉,用干净的纱布重新给包上。 “好了,再忍耐几天,七日后,你这只脚就能轻度活动关节了。”见那傻小子眼睛骤然一亮,她又加了一句,“不过还不能下炕,更不能走动。要是把缝好的筋挣裂了,就是神仙也治不好了!” 张立虎一听,马上老老实实地点头保证会听话。张婶子笑着对顾夜道:“小叶子,还是你有办法,能制住他。我跟他爹嘴皮子都磨破了,他都不肯听。来,把这碗骨头汤喝了!” “啊——又喝骨头汤啊,能不能换别的?我爹昨天不是猎到野鸡了吗?咱熬鸡汤喝,行不行?”张立虎哀嚎不已。也不怪他喝够了骨头汤,张婶子熬汤的手艺真不咋地。 张婶子盯着儿子把骨头汤喝了,才道:“老神医喜欢吃野味,那只野鸡你爹一早就给老神医送过去了。老神医帮你治腿,又看在小叶子的面儿上不收咱们的诊费,多送几只野味给他尝尝也是应该的。” 张立虎点点头,可是对喝骨头汤心中依然是抗拒的。他伤的是筋,又不是骨头,为什么用骨头汤来折磨他? “娘,咱家的大骨头,还能吃几天?”张立虎祈祷骨头早些吃完,他也就解放了。 张婶子笑了笑,道:“别担心,明天你爹去镇上送野味,我会嘱咐他多带些筒骨回来。那玩意儿也不值几个钱,买两斤肉就能送 一根,缺不了你的!” 张立虎一听,立马翻着白眼躺炕上装死——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立虎的姐姐,把顾夜送出了门,欲言又止地看着她。顾夜感到奇怪,忍不住问道:“婷姐姐,你想说什么?” 张丽婷是个温柔文静的姑娘,她犹豫了片刻,低声细语地道:“村里不知谁造的谣,说你们家那位老神仙是个骗子。还说,天下间从来没见过把人的皮*在一起,就能长起来的。说我弟弟的脚本来没多大事儿,现在就不一定了。” 顾夜闻言,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道:“这谣传,我们也听说了。我师父说‘谣言止于智者’,我更相信‘事实胜于雄辩’,再过一个月,立虎哥就能站起来做正常的功能锻炼了。只要他忍住最初的痛苦,咬牙坚持下来,不到过年就能痊愈了。到那时候,这些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张丽婷轻轻地点了点头,略带羡慕地道:“叶儿妹妹,自从你掰了老神医为师,跟他学药理医术,整个人都变了好多呢!像‘事实胜于雄辩’‘不攻自破’这些词,我们以前听都没听过呢!” 顾夜挠了挠脑门,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师父除了教我认药材,传授给我医术外,还教我读书习字。我现在已经认识好几百个字了呢,医书上大部分药材的名称我都认得。” 张丽婷脸上露出惊叹的表情,道:“叶儿妹妹,你好厉害,比村长爷爷认得字还多,都快赶上顾三叔了吧?没想到女孩子也能学认字,还能做大夫给人看病……” 顾三叔是三爷爷家的大儿子,族里排行老三,是族中唯一一个去镇上读书的族人。可惜,他资质一般,读了十几年都没能考中秀才,心灰意懒的他,回到村里做起了教书先生。说是教书先生,收的学生却不多,只有寥寥几个。村里家家都只是勉强填饱肚子,哪里有余钱给孩子读书? 顾夜忙摇头道:“我才读几天书,只认得几个字而已,哪里能跟顾三伯伯比?我回去了,要不师父又要骂我偷懒,在外面磨洋工了。” 从张猎户家回去,要经过吴大夫家。顾夜远远地就看到吴大娘跟刘氏口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再走近些,只听那吴大娘阴阳怪气地对刘氏道:“你不知道,我当家的看过张猎户儿子的伤口,啧啧啧……居然用针线把皮*在一起,那针脚看着都吓人。那张家小子真可怜的,针缝皮肉该多疼啊!那老骗子也能下得去手!” 刘氏一惊一乍地道:“真的假的?只听过缝衣服、缝鞋子,我活这么大,还真没听过皮肉也能缝呢!这张猎户也真是的,就这么任那老骗子胡闹?他儿子的脚不想要了?” “可不是嘛!我当家的看过后,跟我说那张家小子脚又红又肿的,你也知道,外伤处理不好,可是要溃烂的。我瞧着,那小子的脚是难能保得住喽!那也活该,知根知底的大夫不请,非要请个老骗子!”吴大娘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朝着张家的方向“呸”了两下。 “背后说人是非,也不怕烂舌头!!”顾夜冷不丁地出现在两人的身后,把这俩婆娘吓了一跳。 “你说谁烂舌头呢?”吴大娘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着脚,尖着嗓子嚎了一句。 “谁背后说人坏话,黑心肠地抹黑别人,谁就烂舌头!”空间中让人舌头溃烂的药粉,顾夜都给刘氏留着呢。可惜,她搬出来住了,要不然那刘氏哪还有机会背后嚼人舌根? 一听“烂舌头”,刘氏顿时觉得嘴里火辣辣地疼。当初,这丫头也是轻描淡写一句“烂舌头”,她可是受了大半个月的罪呢。说起来也邪门,她几次出事,都跟着死丫头有关。这么想着,刘氏心中犯了怯,悄悄退了几步,趁着死丫头没注意她的时候,先溜了再说。 可惜,已经迟了。在她和吴大娘添油加醋地编排人家师父的时候,顾夜已经暗暗把药粉撒了出去。那药粉无色无味,能随着人的呼吸进入人体内。晚上的时候,刘氏和吴大娘的舌头开始溃烂,第二天的时候连喝水都成了巨大的痛苦。 吴当归给自家媳妇开了祛火的汤药,连喝了五天,都丝毫未见减轻。消息在村里很快传开,都说是吴大娘和刘氏背后讲究人遭了报应。传药圣是“老骗子”的谣言戛然而止。很多碎嘴的妇人,也谨言慎行起来。青山村的氛围空前和谐起来。 第三十二章 一年一度的大药集 ? “是不是你干的?”药圣手中捧着药家至宝《本草纲目》,如痴如醉地研究着。不是他想占宝贝徒儿的便宜,是徒儿告诉他,只有他吃透了,才能把更多的药理知识和制药技能传授给她。虽然,他这个徒儿在某些方面,要比他精通得多,但在基本功上还有所欠缺。 在研读这本宝书的过程中,老药圣感觉,这段日子他的制药水平,有了突飞猛进的飞跃,绝对受益无穷! 顾夜闷头练习炮制菖蒲。这菖蒲要采集回来后,要用铜刀刮掉上面的一层硬皮,再伴着嫩桑枝蒸,过后晒干,再捡出桑枝,挫过后方成。闻言,她头也不抬:“什么是我干的?师父你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 “装,你就装吧!”药圣的视线从书中转移到徒儿手中青翠异常的菖蒲上,很好奇这时节,她是从哪儿采集来如此新鲜的菖蒲的。 他在徒儿发现了很多未解的秘密,却没打算问,更不会说出去。不单单是他对这个徒儿的重视,还因为在来之前隐魂殿的殿尊就警告他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它将永远说不出话来! 那阎王冷心冷肺,绝对不会因为他是鼎鼎有名的药圣,而网开一面。他不敢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 顾夜把刮好硬皮的菖蒲,放在锅里蒸着,又往灶了添了一把柴,转身笑嘻嘻地看着药圣,小眼神中颇有些得意:“嘿嘿,这是上天给她们乱说话的惩罚,跟我有什么关系。谁让她们抹黑师父您的,活该!” “你呀!”药圣更加肯定是徒儿做的手脚,对她维护自己颇有些感动,不过还是郑重地告诫她,“虽说对我们药家来说,毒药唾手可得,可毕竟有违天和,慎用啊!” 他知道宝贝徒儿幼时遭了不少罪,不想她成为偏激又狠毒的毒医,苦口婆心地劝导着。 顾夜嘻嘻一笑,道:“师父,您就放心吧!那种药,不过是把她们体内的毒素同时爆发出来,表面上看怪吓人的,其实对她们的身体还是有好处的。您也知道,体内毒素堆积多了,早晚要生病的。” “真的对身体无碍?”药圣表示怀疑。 顾夜翻了个小白眼:“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师父,家里的药材不多了,我明天上山去看看。” “你小心点儿,”药圣忍不住出言提醒,“这苍莽山处在北地,那些产地在南方的药材,让你爷爷去镇上买。” 顾夜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她是不是太不小心了。自从上次带回一篮子新鲜的三七后,师父看她的眼神就跟看怪物似的。哎呀,不就是忘记三七这药材北方不产嘛!不过,她这个师父还挺够意思的,明明心里充满了各种疑惑,却从来不问原因。嗯,有这样的师父在,还挺省心的。 “就是不知道爷爷的家底,禁不禁得起我这么折腾。”买生药的话,可是很费银子的。 “哎呦,师父,您干吗打我?”顾夜抱着头,不解地看着药圣,满脸委屈。 “傻徒儿,杂物房的那堆炮制过的药材,你准备留着当饭吃?咱们药圣一脉炮制的药材,还愁换不来银子?真是的,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笨徒弟!”药圣背着手出了制药房,神情中带着几分愉悦,能让他这个天才徒儿吃瘪,那感觉太他M爽了! “我才不笨呢,你见过过目不忘的笨蛋吗?你这是嫉妒我的才华和美貌,唉……天才总是寂寞的!”顾夜不要脸地自我吹捧着,说着说着把自己都逗笑了。 她起身钻进杂物房。里面是一个个木头架子,上面摆着一袋袋炮制过的药材。顾夜给这些药材分了类:有的是师父给她示范亲手做的,药圣出品必属精品,价格肯定不会低了;有的是她炮制过程中有些小小的失误,但药效比普通药材还要好上一些,赚回本钱应该没问题;还有一些,是她炮制成功的,无论品相和药效都不比师父的差,嗯……应该能小赚一笔。 看着这些药材,顾夜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她那双大眼睛中闪烁着一颗颗亮亮的星光。 这个小财迷哪里还坐得住,赶忙跑进爷爷的房间。见顾萧正给自己的腿搓药油,她连忙接手过来,狗腿地又是按摩又是热敷,态度极尽殷勤。 顾萧笑呵呵地看着孙女在他面前忙乎着,心中感叹:还是女娃儿贴心啊。看到孙女做完这一切却没有离开,反而在他炕边坐下,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便奇怪地问道:“叶儿,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咱爷孙俩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爷爷,咱们家的杂物房,都快被药材堆满了……”顾夜很隐晦地暗示着。 不过,顾萧很显然没弄明白她的意思,思考了片刻道:“你做的那些药材放不下了?没关系,爷爷再给你钉几个木架,摆在外间,你尽情地往上面放。” “不是!我想把那些药材卖了,再采买些生药回来练手。”顾夜开门见山说明了来的目的。 可是顾萧又误解了她的意思:“哦……草药不够了啊!是爷爷的疏忽,这大冬天的,山上能采到的草药少了,难怪你会缺生药练手呢。别怕,爷爷明天就去镇上帮你把草药买回来……咱不缺银子!” “不是的,爷爷。”顾夜忙拦住去开柜子拿银两的爷爷,“药材只有卖出去才能发挥它的作用,这么总堆在杂物室中,要是再下场雨雪受了潮,那我这些日子的劳动成果,岂不是都泡了汤?” 顾萧低头看了一眼孙女因练习炮制而变得粗糙的小手,表情严肃地点点头,道:“嗯,你说得对!不能让你白费力气。好,我明天就到镇上的济民堂问问价。” “爷爷,能带我去吗?我也想去镇上看看药材的行情。”顾夜提出了要求,她想看看到底哪种药材卖得最好,能多赚银子。只可惜,她空间中那些药剂,明明效果斐然,却不能拿出来换钱,她还要重新学习那些最原始的炮制之法。唉……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行!爷爷带你吃好吃的!”顾萧摸摸孙女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着答应了她的请求。 第二天天还没亮,爷孙俩就起来了。顾夜指挥着爷爷把一袋袋药材装筐放上马背。顾茗不高兴地撅着小嘴巴跟着帮忙,爷爷和妹妹去镇上,却不能带他,好郁卒啊! “哥哥,你别难过,回头我给你带好吃的!”顾夜被爷爷抱上了村长家的毛驴,朝着哥哥挥了挥小爪子,便跟在爷爷后面出了村子。 山路崎岖,只能容一匹马行走。好在无论是顾萧胯下的战马,还是那头小毛驴,都习惯了这样的山路,虽然背着药材走起来速度不算太慢。到了稍稍平坦的山路,顾萧还催促着马儿小跑一阵。 一开始,他还怕柔柔弱弱的小孙女跟不上,可每一次回头,她都稳稳当当地坐在驴背上,熟练的骑乘动作,不像是生手。想到孙子孙女有空就骑着他的战马在门前屋后的溜达,心中有几分了然。 爷孙俩天刚蒙蒙亮就出发,直到深夜才抵达小镇。敲开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爷孙俩洗漱过后,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各自睡下。 第二天一早,顾夜就被街上鼎沸的人声吵醒。咦?上次来镇上,还冷冷清清的呢,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她穿好衣服,匆匆洗漱,早饭也没顾得吃,就出了客栈的大门。 一出门,就闻到了浓浓的药香。这个无名小镇的主干道两旁,摆着大大小小几十个摊位,上面摆着的都是药材。不时有客人停下,跟摊主一番讨价还价。 顾萧已经探听到想要的消息,来到孙女身后替她解惑:“咱们这苍莽山中野生草药丰富,不少人以采药为生。每年的冬月初八到初十三天,都会有外地的客商来选购药材,渐渐形成了规模。咱们赶得巧了,正碰上这次草药大集。你不是说要采购生药吗,可以去看看。至少价格比从药商手上买要低上许多。” 顾夜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看过去,大多数都是未曾炮制过的生药,即使偶尔有炮制过的药材,手法也很低劣,药性很一般。一路看过去,她还碰见熟人了呢! “吴大夫,你也来卖药材啊!”吴当归的摊位上,都是些苍莽山中能轻易寻到的普通药材,不过都进行了简单的炮制,因而生意看上去比其他摊位要好些。不过,买他药材的,多是一些走街串巷的铃医,大客户是看不上他这等粗劣的炮制手法的。 吴当归抬头看了一眼顾夜爷孙,又飞快地低下头忙着跟人讨价还价去了。同行是冤家,在他眼中,跟药圣学了医的顾夜,是跟他抢饭碗的,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见顾夜对他的药材好像很感兴趣,吴当归心中颇有些自得。小丫头,学了几天医术有什么了不起,将来不还得从老子手中买药材。哼,到时候,老子非狠宰你一笔不可! 第三十三章 怼你没商量 ? 被人无视的顾夜耸了耸肩,继续往前逛去。 “两位公子,小的早就跟您说了,这里都是一些普通的药材,没啥好逛的。”一个年约四旬,留着短须的男子,跟在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身后,似乎在劝说着什么。 这对孪生兄弟大约十四五岁模样,面容俊秀,剑眉斜飞,目光清朗,好一对俊朗的美少年。喜欢看美男的顾夜,几乎移不开视线。 “看什么看!没见过双生子啊!”穿蓝衣的少年,眉宇间多了一丝不羁,察觉到顾夜的视线,不耐地瞪了回去。这一路以来,他被人看得火大,感觉自己跟被耍的猴儿一般惹人围观。 可瞪过去以后,才发现对方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长得还挺清秀的,就是瘦了点。呃……他干嘛管人家是瘦还是胖?一个女孩子家,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真不矜持! 穿天青色锦袍的少年,却瞪了自家弟弟一眼,冲顾夜温和地笑笑,眸中带着几分歉意。 哇!温柔小美男啊,我喜欢!顾夜星星眼。不过,她心中还是觉得,上次救了她的花美男,更符合她的审美。 “还看!!”蓝衣少年一个箭步冲到顾夜面前,气哼哼地瞪视着她,像只脾气暴躁的小狼狗。 顾夜眨巴两下大眼睛,轻轻皱了皱鼻子,怼回去道:“又没看你!” “……”对啊,这小姑娘看的是他哥,关他什么事?不对啊,看他哥也不行,“我跟我哥长的一样,看他就等于看我了!” “看了你哥,就等于看了你?照你这么说,你哥吃了饭,你就不必吃了?你哥睡过觉,你就不必睡了?”顾夜的话刚一说出口,周围好事的摆摊药农哄然大笑起来。虽然这小姑娘的理由有些牵强,仔细琢磨琢磨,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你……强词夺理!!”蓝衣少年气得脸都红了,可他的教养告诉他,不能对一个小丫头动手,只能在路边直跳脚。 “二弟!”青衣少年见弟弟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吃了瘪,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为了顾及弟弟的自尊心,不敢显露半分。 他温雅的面容上,挂着柔若春风的笑容,对顾夜道:“在下代弟弟向你赔礼,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姑娘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去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哥,我又没有错,干嘛要向她赔礼?”蓝衣少年满脸不服气,目光中带着倔强和不甘。 “这位公子,你又没犯错,无需道歉。我理解你,有这么个扯后腿的弟弟,你没少替他受过吧?唉……”顾夜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还故意瞥了蓝衣少年一眼,语气中满是同情和惋惜之色。 “你……你说谁扯后腿?”蓝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丝心虚。从小到大,他每次犯了错,都会躲在哥哥的身后。因为两人容貌相似,哥哥的确也帮他背过不少锅。不过,不能在这臭丫头面前露怯。 青衣少年瞪了他一眼,见桀骜不逊的弟弟终于不再说什么。他看了一眼顾夜的双手,和声细语地道:“小姑娘,你学过炮制药材吧?你的药材带来了吗?这位是济民堂的掌柜,拿来给他看看,他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价格的!” 顾夜把自己因制药而满是细小伤口的手,拿起来看了看,有的伤口因浸染了药汁,洗都洗不掉。这是一双典型的初学制药人的手,懂行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叶儿,我在前面占了一处空地,咱们也摆个摊子试试吧?”顾萧穿过人群,见两个华服少年,跟孙女说着什么,怕孙女吃亏,忙大踏步地走过来。 “好啊!”顾夜在人群中发现了几个药商模样的人,或许他们中有识货的呢?回头再看那两位俊美少年时,他们已经走远了。顾夜耸了耸肩,或许青衣少年的那句话,不过是为了打发她随口说的。况且,两位少年太年轻,她不以为他们有那眼光,能认出她师父的制药。 这时,顾萧已经从客栈中扛出两筐药材,摆放在街角的空地上。顾夜看了一眼,其中一筐是她练手时有瑕疵的,一筐是她的成功之作。至于师父亲手所制的那包药材,她暂时没打算摆出来。 “咦?这药看上去还不错,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能遇上药师级别的净药。”一位年轻人弯腰从顾夜练手的药材中拿起一包净制过的五味子,给旁边的老者看。 “小姑娘,这些药是谁制的?”那老者观其形,有小的皱皮,覆一层白扑盐霜;品其味,酸、咸、苦、辛、甘五味俱全,手法虽稚嫩,药效却不错。 “我制的……这边还有……”顾夜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狂笑打断了。 抬眸望去,刚刚邂逅的蓝衣少年,正抱着肚子,好像听到了天下间最可笑的笑话似的,指着她大笑不已:“人家药师想要出师,哪个不得有十几或几十年的制药功底。你呢?就是从娘胎一出来就开始学制药,才几年时间。你制的药能吃吗?毒死人谁负责?” “二弟!”青衣少年对弟弟今日的表现既不解又气愤。今天,二弟怎么就跟这小姑娘杠上了呢? 喝止住弟弟,他抬眸看向那名老者和青年,忙上前行礼:“赵家主,侄儿这厢有礼了。赵三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小小的集会中,没想到会遇到百草堂的家主。难道……对方收到了什么消息? “贤侄免礼,没想到在这座无名小镇中,能遇到熟人。”老者含笑颔首。白芨正要上前探听对方的来意,却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 “我负责!!”顾夜寒着一张脸,双眸中迸射出凌厉的光芒,小小的身躯上散发出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势。蓝衣少年渐渐收敛了笑声,不过眼中依然带着几分不屑和不信。 “小姑娘,他……”青衣少年面带歉意,刚想说什么,却被顾夜阻止了。 “你看过我制的药了吗?没看过,你凭什么妄加评论?制药除了学习的年限,更重要的是靠天赋。据我所知,去年的大药会的魁首,就是一位刚刚及冠的青年吧?要是照你的理论,学的时间长制药的本事就高,那每隔五年还开一次大药会,进行制药大比武干什么?缩在家里熬年限资历不就得了?”顾夜生气了,伶牙俐齿的本性彻底暴露了出来。 站在自家孙女身后的顾萧,不得不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待自家孙女。看来,跟药圣学制药,不但发掘了她制药和学医方面的天赋,也改变了她胆小怯懦的性格。嗯,这是好事儿,他顾萧的孙女,怎么可能是任人揉捏的小面团儿? “小姑娘教训的是!白芷,还不跟人家道歉!”青衣少年白芨,柔和的脸上布满寒霜,俊眸中迸射出隐忍的怒芒。 当哥哥直呼他姓名的时候,白芷就知道他真的生气了。不过,他脸上依然带着不服气:“哥,还没看过她的净药,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对?她一个七八岁的乡下小姑娘,能做出什么好药来?” “你说得对!”顾夜突然的附和,让白芷有些愕然,不过接下来的话让他又变了脸色,“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没看到本姑娘净制的药材,怎么知道不是好药?年轻人,奉劝一句,凡事不要这么冒冒失失地妄下结论!” 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故作老气横秋的一句话,惹得众人不禁莞尔。不过,偏偏人家的话处处在理儿,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白芷气得干瞪眼。语言上反驳不了,他只有付诸行动了。白芷从练手的筐里拿出一块炮制过的秦皮,嗤之以鼻:“瞧瞧,这刀工一看就是新手的水平。” “你说的不错,这就是本姑娘刚学制药时练手做的。刀工虽然不咋地,你看看这浸润和曝晒的程度,影响药效吗?”顾夜从另外一个药筐里取出同样的秦皮,切削的手法显然成熟了许多,“这秦皮,从采集、清洗、浸润到切削,都是我独立完成。两块秦皮净制的时间,只隔了一天。你再看看,这块如何?” 白芷出身药商世家,人家是读书启蒙,他们家是从认药辨药开始启蒙的。也就说,他们家族的孩子,还没开始认字,首先就要学辨药。对于两块秦皮的好坏,他自然一眼就能辨识得出。小姑娘拿出的那块,要经他评估的话,显然已经达到上等货的标准。 不过,他坚决不相信,区区两天的时间,这丫头就有如此大的进步!就是被誉为天才的大药师古少明,也不可能成长得如此迅速。 在他开口之前,百草堂的赵家主,却用赞赏的语气道:“嗯,虽说秦皮炮制手法相对简单,但越是简单的净药,越见功夫。这块秦皮,弱果真是姑娘两天练习的成效,那姑娘的前途不可限量。” “老先生您过奖了!”顾夜难得谦虚了一句,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唇畔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第三十四章 相争 ? 白芷心中一阵憋闷。这臭丫头,对别人就和和气气的,到他这儿却凶得像只没长牙的小奶虎。这也太差别待遇了吧?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他态度不好,信奉和气生财的顾夜,怎么可能针对他? 在一旁弯腰翻看药材的白芨,目光突然集中在一块净制过的黄精上。市面上黄精普遍的炮制方法是:去除杂质后洗净,蒸上六个时辰,切薄片,曝干。不过,世间唯有一人,独创了新的炮制方法,净制出的黄精药效要高出许多。那人便是——药圣。 而他手上的这块黄精,却既不是普通的炮制方法,也不是药圣的手笔,而是一种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手法。这快净制过的黄精外表黑棕色,有光泽,中心深褐色,质地柔软,味甜,药效绝佳! “大公子,你手上那块黄精是用黄酒隔水炖的,酒制后能使其滋而不腻,兼有通络的作用。加黄酒,能去除黄精中的麻味,避免刺激肠胃,能助药势,增强补益作用。 ”顾夜见青衣美少年把那块黄精翻来覆去研究好久,好心地为他解惑。谁叫她对这位温柔美少年印象好呢,要换了蓝衣服的那位,抱歉,不送,请走好! “呃……你把这独门秘法公之于众,你家人不会责怪你吗?”白芨略显不好意思地放下药材,不放心地往周围看了一眼,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顾夜对他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她抿嘴笑笑,道:“世人都知道药圣‘九蒸九制’之法,可又有谁能成功制出九制的黄精来呢?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制药更是这样!怎么样,大公子,这种黄精你要不要来点儿?” “这黄精,真是你所制?”白芷翻过来调过去地查看着,就差没啃上一口,看是不是如这丫头所言,去除了麻味不刺激。 “如假包换!”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又转向青衣美少年,“大公子,这里还有其他的药材,你尽可以随便看。” “小姑娘,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旁边赵家主满脸笑意地看着眼前这位有趣的小姑娘,语气中略带调侃的意味。 “老先生,您需要什么,也尽管挑。我给您打八折。”顾夜在为数不多的净药摊位上,把价格都打听得差不多了。原来净药跟生药相比,价格差了几倍甚至更多。她带过来的这几筐净制过的药材,岂不是能卖不少银子?发财喽!顾夜心中雀跃不已,财迷的本性暴露无遗。 白芨在那筐药材中挑选着,里面这五六种净药,他越看越觉得眼熟。虽说大多数药材的炮制手法雷同,但每个大药师都会有自己的风格。 要说这世上名望最高、风格最明显的制药师,药圣郑老先生当之无愧。虽说,药圣已经销声匿迹十多年,可是他的制药却无人能够超越,就连他精心教导的爱徒,也难及他十之其一。 所有的药商,都以能够出售药圣制药为荣。而药圣生性促狭,以捉弄那些追捧他的药商为乐。常常做出药,却不亲自出面,找各形各色的人往药铺送,价格偏偏开得比一般药材要高,比顶级药材要低。 很多药铺的掌柜有眼不识泰山,把送上来的药圣制药往外推。药圣他老人家再跳出来,冲着人家唏嘘一番,惹得很多药商都悔青了肠子。 吃一堑长一智,大多数有名的药铺,都会专门对药圣制药下苦功夫研究其特点,并且严令自家后辈认真研习,坚决不错过任何一个跟药圣合作的机会。济民堂也是如此。 二十多年前济民堂只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小药铺,正因为熟悉药圣制药,以低廉的价格收到一批药圣亲手净制的药材,才渐渐闯出一些名声来。经过二十年的苦心经营,济民堂已经遍布东灵国每一个角落,拥有了能跟百年老铺百草堂一较高下的资本。 顾夜这手炮制手法,是药圣融汇了本草中的炮制理论,倾囊相授的。自然带了几分药圣制药的特点。白家的子孙,从认药起,就熟知药圣的制药手法。这些药又如何逃得过白芨锐利的眼睛? 这些药品质不错,但手法依然稚嫩。小姑娘说是她亲手所制,这点,他信!但他也相信,小姑娘这手制药手法,定然跟药圣有所关联。药圣那位已出师的徒弟江大药师,没听说过收了徒弟。且一般大药师是不会收女徒弟的,只除了那位性子跳脱,不羁世俗的药圣他老人家…… 白芨朝赵家主看了一眼,相信他也看出了端倪,要不然不会屈尊在一个穿着普通的小丫头摊前浪费这么多时间。白芨瞳孔微微一缩:不行,宁可弄错,也绝不能错过任何和药圣有关的 “小姑娘,这筐药材,我要了!”几乎是同时,赵家主和白芨都把手伸向了那筐净药。 赵家主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笑意却不达眼底:“老夫听闻贤侄最是知礼,敬老尊贤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侄儿听说赵家主,最是爱护理解后辈,且百草堂实力雄厚,百年昌盛,相信赵家主不会跟小子抢区区一筐药材的。”白芨依然温文有礼,可态度却很是坚决。 赵家主见倚老卖老没用,便转向摊主小姑娘,和蔼地道:“小姑娘,你刚刚说老夫可以尽情选购,折扣老夫就不要了,这话还作数不?” 顾夜刚点了一下头,就被白芨一脸紧张地拦住了:“小姑娘,这筐药材是我先相询的。药市的规矩,议价时一方没有明确表示放弃时,是不可以改卖给别人的。” “贤侄此言差矣!人家小姑娘只不过见你对那块黄精好奇,好心地提点你一句而已。自始至终你们双方都没有表示买卖的意思,老夫这并不算破坏市场规矩。”赵家主据理力争毫不相让。 “赵家主,侄儿正想表露要买的意思之时,被您给打断了。侄儿也没明确表示不买啊!您这么横插一脚,似乎有些不妥。”白芨寸步不让。济民堂和百草堂,一个是药界的新秀,一个是百年老店,竞争自然无处不在。或许,济民堂的兴衰在此一举,他决不会放弃! 就在两人之间的*味渐浓,剑拔弩张之势渐起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了:“那什么……你们都别争了,价格都没谈妥呢,这么争下去有什么意义?” “价格随你开,这筐药卖给我(老夫)!”这一老一少又异口同声地开口了,默契感十足。 “呃……其实,客栈里还有两筐药,品质跟这个差不多。见者有份,和气生财,你们就别争了!”顾夜没想到这小小的无名镇中,居然有认得师父炮制手法的人存在,而且还不止一位。 她抹了一把额角不存在的汗珠,心中无比庆幸没把师父亲手所制的药拿出来。否则,这两人不得打破头啊!乖乖,药圣的名头,可真不是盖的! 一听同样品质的药材还有两筐,这一老一少身上的*味顿时烟消云散,满面笑容地东拉西扯着,好像刚刚斗鸡似的两个人不是他们似的。顾夜感叹两人变脸术修炼得如此精通。 三筐药,赵家主和白芨一商议,对半分了。接下来就剩下谈价格了,顾夜清了清喉咙,对两位大客户道:“其实吧,我对这净药的行情也不太理解。要不……你们给开个价?我相信,以你们百草堂和济民堂的声誉,不会糊弄我一个小姑娘的。” 她身后一直默默关注眼前一切的顾萧,低头看了自家孙女一眼,总觉得她脸上笑得跟小狐狸似的。这小丫头,刚刚一路过来,不是把净药的行情打听得一清二楚了吗? 如果这小姑娘确实跟药圣有关,那么自然要想办法增加好感度了。赵家主抢着开口道:“你这些药品质不错,老夫给你按上等药材的价格,你看怎么样?” 顾夜又看向青衣小帅哥,直觉告诉她,这位少年是不会坑她的。 白芨微微点头,道:“你的炮制手法,的确达到了药师的级别,不过距离大药师还有些差距。赵家主给评定的上等药材,并无偏颇。” 赵家主继续刷好感度:“小姑娘,你放心吧!我们百草堂向来信誉至上、童叟无欺。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呢,老夫岂会拿百草堂的信用开玩笑?” 最终,三筐药材,以五十六两的价格成交。这远远超过了顾夜的预期,要知道她炮制的这些都是常见的药材,价格最高的黄精,也不过八十文一斤。这两家高价收购她的药材,除了品质的确不错之外,其中不无她师父的功劳。 当赵家主出言打听她居所时,她选择了隐瞒。她可不想自家人经常被一些陌生人光临骚扰,她师父肯定也是如此。 白芨却换了种方式,指着身后的那位中年掌柜,对顾夜道:“小姑娘,以后你有药材要出售,就来镇上济民堂找房掌柜,他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价格的。” 第三十五章 死人啦! ? 赵家主此时无比后悔百草堂没在这无名小镇上开个分铺,百草堂的目标只放在大的州府,小的地方就未曾兼顾。不像济民堂这枝后起之秀,分铺遍布各个州县城镇。 不过,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此女绝非池中之物,终有一天他们会有合作的机会的。思及此处,赵家主脸上的笑容更慈祥:“姑娘若有机会去衍城的话,希望能到百草堂做做,那儿的掌柜,老夫会留话给他的。” 白芷虽然不清楚哥哥和赵家主,为啥如此看重这小丫头,不过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他瓮声瓮气地开口道:“衍城我们济民堂也有分铺的,好不好!” “白贤侄,你们吃肉,也总得让别人喝口汤吧!再说了,如果真如咱们所预料的那样,你觉得那个人的徒弟,是别人能束缚得了的?除非……” 赵家主突然把视线转向济民堂两位少东家脸上,的确挺俊美的,难怪方才那小姑娘不眨眼的盯着呢。赵家主开始寻思,家族中有没有跟这两位相媲美的出色少年。出嫁从夫,这也是那些有名的大药师,不愿意收女徒弟的原因。 不过……赵家主看向小姑娘瘦小的身材,稚嫩的脸庞,懵懂的神色——现在说这些,似乎早了些。 顾夜内里可不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自然听懂了赵家主的玄外之意。尼玛,这是准备用美男计的节奏啊!不过嘛……她把视线移到青衣美少年微红的俊脸上,像这样的美男计,给她来一打!啊——让美男来得更猛烈些吧! 即便内心再多的邪恶念头,她的面儿上却丝毫未曾流露出来。送走了百草堂和济民堂两个重量级的客人,她的小摊立刻被人群包围起来。 来的药商中,认得百草堂家主和济民堂少主的不在少数。虽然不知道这小丫头的药有什么独特之处,但能让这两家争抢的,肯定错不了!顾夜剩下的那筐练手之作,也很快清售一空。不过,在价格上只能跟普通净药一个价。那也卖了五两银子呢! “爷爷,走,我请你吃大餐!”怀中揣着六十多两银子,顾夜腰杆挺得老直,头都快抬到鼻孔朝天的程度了,她挺着小肚子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顾萧虽未曾预料到那些烂大街的药材,能卖出如此高价。不过,区区几十两银子,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可看到孙女得意的小模样,为了让她高兴,就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好,爷爷今天享上孙女的福了,能跟着吃顿好的!” 就在爷孙俩来到镇上唯一一家能看得上眼的饭馆儿,把里面最好的菜点了一桌,埋头大嚼的时候,回到济民堂的白芨,对房掌柜吩咐道:“把这几样药,找人快马送到衍城,让三叔看看。记得,立即出发,要快!” 房掌柜领命而去。白芷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此时终于有机会问了出来:“哥,那小丫头卖的药有什么特别,让你如此重视。” “哼!谁让你学认药的时候不用功,几位大药师的手法都看不出来,这十几年白学了!”白芨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了弟弟一眼。 “呃……不是有哥哥你在吗?我用不用继承家业,干嘛废那劲儿?”白芷心虚不已,不敢跟哥哥对视,还强词夺理。 “大伯和三叔,也没有继承家业,他们要是像你这样,咱们济民堂早就被其他三大药铺挤垮了。一个家族的兴盛,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撑得起来的。需要靠所有人心朝一处想,劲朝一处使。”白芨心中升起一种无力感。这小子被罚的时候,自己就不该替他求情!希望现在转变他还不至于太晚。 “好吧!我以后好好跟着哥哥学就是了!”除了老爹,白芷也就服这个只比他早一刻钟出生的哥哥了,老老实实地表决心。不过,他依然不太懂,哥哥对小姑娘如此客气,跟他学不学认药有什么关系。 白芨叹了口气,为他解惑了:“药圣制的药,咱们从小看到大,你居然还认不出来?” “哥!你是说那小姑娘的药,是药圣亲手所制?”听到药圣的名头,刚刚坐下的白芷,一下子跳了起来,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怎么办,我好像得罪她了,她会不会记仇,以后都不把药圣制药卖给咱们济民堂?” “哦……我说那姓赵的老家伙,为什么硬从咱们手上抢药材呢,原来他也看出来了……哎呀呀,怎么办,哥——我这次好像闯了大祸了。爹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赶出家族?” 如果扇自己几个巴掌,能让那小姑娘消气的话,白芷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扇成猪头。都说小姑娘最小肚鸡肠了,她肯定讨厌死他了,继而恨屋及乌地不喜济民堂……哦,苍天呐,大地啊!一个雷劈死他吧! “你胡扯什么呢?人家小姑娘不是说得明明白白吗?那是她亲手做的。药圣制药,难道只值几十两银子?五十两金子都买不回来!”白芨一阵无语,他这个弟弟这次出门到底带没带脑子? “呃?不是药圣制药,那你干嘛对那丫头这么客气?”白芷闻言,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白芨拿起一块葛根,送到弟弟面前,问道:“你仔细看看,发现了什么?” “这葛根是煨制过的呀?技术勉勉强强算过关吧!”白芷仔细辨认过后,得出结论。 “煨葛根一般采用麸煨之法,而这葛根中却含着淡淡的米香,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白芨皱起眉头,如果这么明显的问题,二弟再看不出来的话,他必须得考虑把这家伙遣送回家,跟刚启蒙的家族子弟重新学认药了。 “米香?你是说这是药圣他老人家独门的‘米汤煨葛根’?”白芷福至灵心,终于分辨出这煨葛根的不同来。 “不错,目前来说。用米汤煨葛根的,除了药圣他老人家,就是他的弟子江先生了。江先生今年刚刚发过话,说他暂时没有收弟子的打算。这么看来……只有一个可能!”白芨目光中闪着晶亮的光彩。 “哥,你是说那小姑娘,是药圣的弟子?”白芷的脸顿时成了苦瓜状,“哥,我把人得罪了,你说该咋办?” “那位姑娘,即使不是药圣的亲传弟子,也肯定被他指点过。”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又有骂人的冲动了,“你呀你,跟你说多少次了,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说话做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你说你,跟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 “我现在去跟人道歉,负荆请罪,你说还来不来得及?”白芷耷拉着脑袋,一副受教的模样。济民堂的崛起,跟药圣有着莫大的关系。要是真得罪了他的弟子,惹他不开心,那济民堂算是走到头了。 “道歉是肯定要的。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我看那小姑娘只不过跟你斗斗嘴,真没往心里去。”白芨见弟弟没精打采的模样,又有些不忍了,安慰他道。 此时顾萧顾夜这对爷孙,吃过午饭,正挺着同样圆鼓鼓的肚子,走在小镇的街道上。顾夜打了个饱嗝,对爷爷道:“下午,咱们再到药集上看看,遇到品质好的生药,先收一些回去。衍城实在太远了,一来一回要好几天呢,哥哥在家会担心的。” “行!听你的。”顾萧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突然,他迟疑了片刻,小声地问道,“小叶儿,你师父给我治腿的药油,他那儿还有吗?陈年的老伤能不能治愈?” “我正说爷爷那瓶药油快用完了,让师父帮着赶制一些呢。待会儿咱们多采买些药材,让他多做几份就是了。”爷爷用的药油是最基础的,顾夜分分钟就能制出来,“怎么?爷爷准备拿去送人?” “嗯,是爷爷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爷爷早几十年前就死在战场上了,哪里还有咱们爷孙的缘分?”想起老将军,顾萧眼中满是感激和孺慕。老将军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上司,还是师父,是长辈。有了好东西,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给老将军送一份去。 “爷爷的救命恩人,就是叶儿的恩人。放心吧,叶儿一定给他……呃,一定让师父给他做出品质更好的药油来!师父说了,这些日子他的制药术又精进了许多。”顾夜拍着胸脯保证着。 顾萧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刚想说什么,被前面一阵嘈杂吸引住了。 “死人了!丁员外没气儿了!!”人群中传来凌乱地惊呼声。顾萧一个没留神,让孙女被人潮挤进了人群之中。 顾夜仗着自己体型小,在人群中穿梭,很快挤到了人群内侧。瞳孔散大,皮肤灰白,发绀。这是典型的心脏骤停的表现啊!如果适时进行心肺复苏,有九成的把握能救回来。 身为医者的责任心,促使她排开众人,来到患者身边,对围观者大吼道:“都散开点儿,病人需要更多的空气!!爷爷,还有你……” 顾夜指向那名低头查看患者的年轻人:“过来帮忙!” _______ 食物中毒了,上吐下泻,嘤嘤嘤嘤…… 第三十六章 起死回生 ? “小姑娘,这人已经没有心跳和脉搏了,哪里还有救?”那位年轻人摇了摇头,拎起自己的药箱,飞快地离开。临走前,他还不忘提醒一句,“你是谁家的孩子,别在这瞎搀和了。小心被人赖上!” 跟着丁员外出门的家丁,用力推开人群,口中大声喊着:“让开,快让开!济民堂的大夫来了!!” 人群让出一条通道,家丁拽着一位五旬左右的老大夫,满头大汗地挤进来:“大夫,我家老爷突然发病了,您快帮着看看吧!” 老大夫摸摸脉搏,又趴在丁员外胸口听听心音,摇头叹息道:“你家老爷心疾严重,怎能让他轻易出门。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老爷,老爷啊——”那名家丁哭得好像死了老娘似的。他怎么这么倒霉啊,被老爷硬拉着陪他逛药集,却又出了这事儿。老夫人会把他打死的! “别嚎了!你家老爷还有救!!”那位家丁一听,马上停止了哀嚎,心中燃起了生的希望。可当他循声望去的时候,却发现说话的是个年虽不大的小女娃儿,马上又垮下脸。 “你到底想不想救你家老爷?照我说的做,你家老爷至少有五成救回来的希望。你再哭一会儿,你家老爷就彻底歇菜了!!”病情紧急,顾夜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凌厉和不耐。 那位老大夫凝眉呵斥道:“丁员外已经气绝,除非有起死回生之术,哪有断气的人还能救活的道理?” “你不能,不代表别人不能!!”顾夜没理他。先检查了患者的颈动脉,还还,有轻微的搏动。 她让爷爷把患者放平,自己跪在患者身体的一侧,一手按住他的额头向下压,另一首托起他的下巴向上抬,为其打开气道。 她指着患者胸前的一处,对顾萧道:“爷爷,你像我这样,两手交叠,十指交叉,压在这个部位,用上半身的力量笔直往下压。对,再用力一点点,手臂不要弯,压下去马上抬起来。对,就是这样!来,按照我的节奏,一、二、三、四……” 顾萧的动作,随着她数的节拍,一次次地按下去。 “你!”顾夜指着那位家丁,命令道,“捏住你们老爷的鼻子,往他嘴里吹起。” “啊?嘴对嘴?”跟一个老头子嘴对嘴,求家丁心里阴影面积。 “你到底想不想救你们家老爷?”顾夜厉色呵斥。 “想……” “想就照我说的做!!”顾夜声色俱厉,严肃的面容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家丁忙俯身,捏住自家老爷的鼻子,乖乖地嘴对嘴往里面吹起。 “大口吸气,屏住,用嘴包住患者的嘴,可快速把气体吹入。”顾夜见患者胸廓因气体的灌入而扩张,忙道,“松开捏鼻子的手。再吹一次……” 在她的指挥下,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交替进行。顾夜密切关注患者的生命体征:手心温度回升,颈部脉搏增强…… 突然,丁员外“呼——”地长长出了一口气,恢复了自主呼吸。 “活了!丁员外真活了!!”围观了人们迸发出一阵惊呼,看向顾夜的目光中,充满了惊疑和不可思议。这穿着普通的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历,居然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济民堂的老大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他判定没救的人,居然在他面前给人救活了,那是不是代表,他以前枉送了许多人的性命?老大夫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小姑娘……”老大夫艰难地开口了,“是不是所有刚死亡不久的人,都能用此法子救命?” “当然不是!只有呼吸停止、心脏骤停的情况下,才有效。”心肺复苏法又不是万能的,要是什么病都能治,那还要大夫干什么? 顾夜把手探入袖中,实则是从空间里取出一瓶陶瓷瓶的速效救心丸,取出三粒塞入丁员外的口中:“放在舌头下含着。大夫,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就按平时的心疾治疗就行。” 老大夫怕自己把刚救回来的人治坏了,忙把药方开出来,让这位小神医把关。 顾夜摇摇头,道:“我不过是偶然间学到了急救之法,正对丁员外的症状,哪里是什么神医?老大夫,你是济民堂的坐诊大夫,医术肯定是过硬的。我们大家都相信你!来,来,来……大家过来搭把手,把病人抬济民堂去。” 围观的人群中,走出几位人高马大的男子,轻手轻脚地抬起丁员外,朝不远处的济民堂走去。人群也随着他们,往那边移动。顾夜却趁乱,拉着爷爷溜了。 “救了人,给了药,却没收钱。小叶儿,这可不像你的风格。”顾萧心情不错地调侃起小财迷孙女来。 “不走留在那儿给人当大熊猫围观啊!”顾夜抛了抛手中的速效救心丸,盘算着怎么把它买个好价钱。那个丁员外,看起来挺有钱的样子。当然,她不单单为了钱,药只有到了需要它的人手中,才能发挥其价值。 “你那手奇特的急救之法,是不是出自那位老爷子之手?”顾萧朝着青山村的方向指了指。 顾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借用师父由头的事,她做得多了,毫无心理压力。 逛着逛着,顾萧看到前面有家成衣店。往孙女身上瞥了一眼,灰扑扑的棉衣,简单的麻花辫,哪有小姑娘鲜亮活泼的感觉? “走,给你买身棉衣去!”顾萧回头朝顾夜招招手,率先进了成衣店。 今天赚了不少钱,顾夜虽然财迷,却不抠门。尤其对自己和身边在意的人,她还是很舍得花钱的。小姑娘,哪有不爱美的?买衣服,她自然不会反对。 可是当看到成衣店中那些土了吧唧的冬衣时,她突然觉得身上这套石青色的棉衣,看上去没那么黯淡了。 “这件怎么样?”顾夜抬头望过去,看到爷爷手中那套棉衣裙,想死的心都有了。哎呦喂,红底小碎花对襟小棉袄,深青色百褶碎花裙,典型的村妞打扮,土到姥姥家了! 似乎察觉到孙女不喜,顾萧搔了搔脑袋,道:“这满屋子,就这件适合小姑娘,颜色鲜亮喜气。里面的棉花也柔软厚实,穿起来一定暖和。先将就着穿,等有机会去衍城,再买好的。” 成衣铺的活计,在一旁撇撇嘴,目光不屑地扫过爷孙俩的衣服。虽然两人的棉衣都是新做的,可无论是布料和样式都极其普通。要不是顾萧看上去有种慑人的气势的话,这活计早就出言相讽了。 “爷爷,咱们还是买棉花和布料,回去让九婶帮着做吧?”顾夜可不想把那土了吧唧的花棉衣穿身上,那感觉整个一傻妞。 “小财迷,不用你的钱。爷爷给你出!伙计,把这套衣服包起来!”顾萧不容分说,直接做了决定。 顾夜欲哭无泪:傻妞就傻妞吧,就当彩衣娱亲了。 两人又去了药集,采买了整整四筐生药。你还别说,做药师还是很有“钱”途的。四筐生药才花了不到五两银子,而他们那些净制过的药材,一下卖出了十几倍的价格。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丁员外的儿子,带了许多礼物等在那儿。看到顾萧爷孙俩,那个家丁马上道:“大少爷,就是这两位神医,把老爷救回来的。就连济民堂的李大夫,都对他们这手起死回生的神技赞不绝口呢!” 那位二十多岁,身材肥硕的丁大少爷,忙上前一步,一副感恩戴德的神情:“多谢二位神医救了家父,请受丁亮一拜。” 顾萧见孙女躲在自己身后,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便扶起丁家大少爷,谦虚地道:“神医不敢当,只不过是家传的急救偏房,恰巧对了丁老爷的症罢了。是丁老爷福大命大。”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两位危难时候出手相救。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希望两位不要嫌弃。”丁大少爷给身后的仆从们递了个眼色,仆人们把捧着的谢礼送上。 两匹细棉布料,四盒精致的点心,半扇猪肉,还有一盘白花花的银子,足足有一百两。丁家是镇上的大户,这无名小镇附近的良田,至少有大半是他们家的。镇上当街的铺子,丁家占了十几间。区区一百两对他们来说真不算什么。 “今后,二位如果有用得着我们丁家的地方,尽管开口,丁家自会倾力相助。”医者走到哪儿都受人尊敬,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能够交好一位医术高明的医者,生命就等于多了一层保障。 丁家患有心疾的,不仅仅丁老爷一人。丁大少爷的爷爷,就是死于心脏骤停,去世的时候,年仅四十三岁。丁员外今年不到五十岁,心疾发作一次比一次严重,不知能不能熬过五十大寿。丁大少爷也察觉到自己有胸闷、心慌、心悸的症状,他爹的心疾初期症状就是如此。 眼前这爷孙二人,既然能把他爹从阎王殿拉回来,或许有针对他们家心疾的良方,治愈他们的病症。 第三十七章 遭劫 ? 胖胖的丁大少,满脸堆笑,脸上的肥肉把本来还算清秀的五官,挤得变了形,看上去怪异得很。 “不知二位给我爹吃的那种是什么药?”丁大少搓搓手,殷勤地给二人让座,又亲自给这爷孙俩斟了一杯茶。 顾萧看向自家孙女。顾夜冲他递了个眼色,顾萧秒懂:“这儿不是说话之处,请丁大公子移步在下的房中说话。” 丁大少又是布匹又是银两地送上,客栈大厅中所有客人们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丁大少露出恍然之色——这儿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丁大少让下人们,把东西送进顾萧的房间,把其他人都打发了,房中只余他和顾萧爷孙二人。丁大少迫不及待地道:“现在方便告知了吧?” “那种药叫‘速效救心丸’, 可以行气活血,祛瘀止痛,增加冠脉血流量,缓解心绞痛……”接着,顾夜又像背书歌子似的,把救心丸适用的症状细细解说了一遍儿。 丁大少听得无比认真,他把自家老爹和自己的症状往上面一套,全中!这药就跟给他们量身定制似的,完全对症啊! 他兴奋地在房中踱了几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种药,小神医您还有吗?不瞒您说,我和我爹,都有心疾。尤其是我爹,已经病入膏肓,就连衍城的大夫,都说拖一天是一天了。如果,小神医您能治好我爹的病症,我们丁家就是倾家荡产,也是愿意的。” 在疾病面前,哪怕你有万贯家财,权倾一时都是枉然。 从丁员外的症状上来看,已经是重度冠心病了,顾夜微皱着眉头,思忖片刻道:“丁员外的病情,如果药物配合饮食调理的话,也只是能控制。至于你嘛,症状较轻,饮食加锻炼,服一段时间药,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丁大少一听,心中的大石头顿时落地了。爹不会死了,他的病也能控制和缓解,这不正是他希望的吗?他从来没怀疑过眼前这个小姑娘,她给他爹做急救的时候,大街上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还能作假了?就连济民堂的老大夫,也啧啧称奇,足见她医术之高明。 “小神医,您手中的药丸,是不是百里大药师秘制?百里大药师的药丸太畅销,在下早就想去买些回来,一直都抢不到。没想到小神医您手中居然有。您放心,在下会以双倍的价格买您手中的药,绝不会让您吃亏的。”丁大少一厢情愿地这么认为着。 原来这世界已经有中成药的雏形了啊!这位百里大药师不知道是何人,居然能走在所有药师的前列。不知道济民堂有没有这家伙的药丸,有机会买来研究一下。 “难道……除了百里药师,就没有别人能制出药丸了吗?”顾夜斜睨着丁大少,故意做出一副不屑和不快之色。 丁大少马上陪着小心道:“当然不是!据说,药圣他老人家,二十多年前就提出药丸取代汤药的想法。可惜他老人家已经多年未有音讯,要是他愿意的话,肯定能制出更好的药丸来。” 顾夜点点头,脸上阴转晴:“这还差不多!这是两瓶‘速效救心丸’,一次服三粒,一日三次。一瓶是一个月的量,等下次我来镇上的时候,再给你多带些。” 丁大少小心翼翼地双手接下,珍重地收在怀中。他从袖里取出一张银票,面额是五百两的。他略显不好意思地问道:“今日出门匆忙,没带多少银子。不知这些够不够,要是不够的话,在下立刻让人回去取……” “不用了!”顾夜见这丁大少也是个实诚人,不好意思宰人家太多,“这些银子算你十瓶的量,以后就按五十两一瓶的价格给你们。你和你爹这是慢性病,需要长期服药,以后花钱不要这么大手大脚的,多为将来考虑!” 丁大少闻言,鼻子一酸,眼泪差点下来了:果然不愧是神医啊,仁者仁心,医德高尚。丁大少差点就要把人当菩萨给供起来了! “对了!你和你爹,平日饮食上是不是无肉不欢,还不爱运动?”顾夜看丁大少这身肥膘,都替他累得慌。 丁大少一脸惊异:“您是神仙吧?连这也知道?不瞒您说,我们家的男丁,都爱吃肉,而且越肥越香。今天中午,我还啃了个大肘子呢!” 顾夜龇了龇牙,摇头道:“天天这么吃,顿顿这么吃?你们不得病谁得病?” “怎么?我们这病是吃肉吃的?大夫也说让我们少吃点肉,可没说吃肉能得心疾啊?”丁大少一脸不解地问。 “你们家装肉的盘子,是不是有一层油?” 丁大少用力点点头,虽然刷碗的活儿轮不到他干,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人的身体,就像这装肉的盘子。肉吃得多了,体内的肥油就堆积起来。血脉中堆积的肥油多了,就容易造成堵塞。血脉不通,心脏供血不足,心疾就产生了!”顾夜尽量用古人能听懂的词汇来解释,不过还是夹杂了许多现代医学名词。唉……对方听不听得懂,她已经尽力了! 丁大少一听,面容变得异常严肃。像下了天大的决心似的,他重重地点头保证:“以后,我再也不吃肉了!还会看着爹,不让他偷吃肉的!!不能让小神医您这些珍贵的药,白白地浪费了!” 顾夜给他 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有些病,三分靠药,七分靠病人自己。也不是所有的肉都不能吃,像鸡鸭鱼肉,别吃皮,牛羊肉捡瘦得吃。平日里多吃蔬菜,多运动!听说你们丁家在郊区有不少田地,以后多去走走。步行,千万别坐马车!” 虽然运动和不能吃肥肉,对他来说很痛苦。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只能咬牙忍了。丁大少牢记小神医的教导,并且严格按照她说的去做。顾夜再次出现在镇子上给他送药的时候,看到瘦了一大圈儿的丁大少,差点没敢认。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手中一下子又多了六百两银子的顾夜,自觉得是个小富婆了,很豪迈地对顾萧道:“爷爷,走,逛街去!你看上什么尽管说,我给你买!!” “好!我们家叶儿发大财了,爷爷跟着沾光了!”顾萧乐呵呵地跟在孙女的身后,从街头逛到街尾。 回客栈的时候,顾夜垂头丧气,像被打败了的兵。没办法,无名小镇就那么点儿大,铺子的种类单一,布料、点心和猪肉,人家丁大少都送了,看来看去,也没看到想买的东西。顾夜表示很挫败。 顾萧见小姑娘没精打采的样子,忙劝慰道:“下次爷爷带你和茗儿去衍城,那边可逛的地方多。你那些银子先存着,到时候再拿出来花。” 爷孙俩在街边吃了碗面,就早早地歇下了。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同样天还没亮。出了镇子没多久,顾夜就警觉地发现,他们被人盯上了。 看来,丁大少在客栈给的那一百两银子,入了某些人的眼。财帛动人心,在普通百姓一年收入不到十几二十两的小镇,一百两还的确蛮让人心动的。 无论什么地方,总有妄图不劳而获,为钱财铤而走险之徒。这不,镇上的几个混混,见这一老一小,身上携带“巨款”,不下手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顾萧见孙女的目光,不时探向身后,暗赞她机警的同时,不忘安抚地冲她笑笑,道:“一群小毛贼,不足为惧。别怕,有爷爷在呢!” 顾夜点点头,露出灿然的笑容:“嗯,叶儿不怕,爷爷最厉害了。”说完,她忍不住鄙视自己——卖萌装嫩,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站住!”几个混混都是些沉不住气的,这才刚出镇子没多久,就超到爷孙俩前面,把人围了起来。 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他恶形恶状地指着顾萧,朝着地上吐了口浓痰,恶狠狠地道:“老家伙,乖乖把银子交出来,要不然……你和你孙女都别想离开!!” “要银子?没有!!”顾萧一勒缰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六个混混,流露出一种让人胆怯的威势。 不过,或许是天色昏暗的原因,小混混们未曾觉察到对手的强大,依然叫嚣不已:“怎么会没有?丁家大少爷,不是给你们一百两银子的谢礼吗?还有那些布和猪肉,也能换些银子呢,都交出来。要不然……哼哼,别怪小爷们心狠手辣。” “想要财物?那要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顾萧对眼前这些弱鸡不屑一顾,他扭头对顾夜道,“小叶子,你站远点儿,别误伤到你!” “你个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兄弟们,上!谁先把这家伙撂倒,让他占大头!!”为首的话刚说出口,一个傻大个就冲了出来,手中的棍子朝着顾萧当头砸了下来。 顾萧一个闪身,左手快如闪电地捉住对方的棍棒,微微一用力,那傻大个就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地扑过来。顾萧伸出一脚,正中对方的腹部。只听得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傻大个飞出去两丈远,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直打滚。 第三十八章 天生力气大? ? 为首的混混傻眼了,原来这老家伙还真有些本事,难怪有恃无恐呢。不过,他仗着自己人多,一挥手大喊一声:“大家一起上!” 剩下的五个混混,毫无章法地齐扑过来。顾萧把手中的木棍舞得密不透风。几个混混还没闹清楚是什么情况呢,手心一麻,手里的武器便脱手而飞。 “哎呦!”“哎呦呦!”棍子砸在他们的头上、肩上、背上、胳膊上……打得混混们抱头鼠窜、哀叫不已。 和还是顾萧手下留情,只用了三分力气呢,要不然这几个混混早就被撂趴下了。 “住……住手!”方才被踹飞的傻大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瞧热闹瞧得正欢的顾夜身后。他一手捂着肚子,一只胳膊禁锢着顾夜的脖子,冲场上大吼一声,“再不住手,我……我就勒死她!” 顾夜的手抓住他的胳膊,看上去是要挣扎的模样。其实,她是借着熹微的光线,把一瓶“巨力药剂”,送到嘴边一口咽了下去。 顾萧见孙女被对方的人控制住,马上停止一面倒的痛殴。他把手中的棍子,举到身前,往地上一扔,冲着傻大个道:“你冷静点儿!你们不过是求财,千万莫伤人性命。” “你个老东西!!”混混中的头儿,被打得一只眼青了,脸也肿了,头上的包都堪比释迦摩尼了。见顾萧把武器扔了,他挥着拳头就扑了上来。 顾萧头都没回一下,脚利落地往后一踢,随着一声哀嚎,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可怜的家伙,被踢飞在地。其他的混混见状,纷纷往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畏惧之色。 “别……别动!!再……再……再动的话,我……就杀了她!”傻大个原来是个结巴,越紧张结巴得越厉害。看到自家头儿别踢飞,想到刚刚被踢的那一脚,肚子仿佛更疼了。 “你抖什么?”一个清脆如乳燕初啼的童声,划破晨曦,传入众人的耳中,“你别抖啊!抖得我不舒服!!” 天边已经破晓,顾萧看向小孙女,发现她脸上丝毫没有惧色,反而有几丝不耐。果然不愧是他顾萧的孙女,有胆量!就在他寻机上前,把孙女救下来之时,却听到那傻大个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顾萧定睛看去,只见小孙女右手的两个指头,叼住傻大个的手腕,似乎没用什么力气,对方却捧着自己的胳膊,发出凄厉的叫声。 傻大个用力挣了挣,却未曾将胳膊从对方手中挣脱。眼前这位小姑娘,原来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啊。她那只不及他一半大的小手,居然像巨大的钳子,夹住他的手腕。顿时,他的手腕像断了似的,剧痛难耐,连着半边身子都仿佛失去了控制权。 这一幕看在别人眼中是这样的:一个身高不及对方一半的小女娃儿,轻轻握住傻大个的手腕,脸上带着莹莹的笑意,好像在跟对方玩闹似的。而那傻大个好像在配合她,故意发出惨叫来讨对方开心。 一个混混不爽地骂道:“死结巴,都什么时候了,还玩?赶紧的,拿人换银子!” “谁……谁玩了?我的手……手要断了,啊——”顾夜的小手轻轻抖了一下,傻大个发出了更凄惨的叫声。 “就这么点本事,还想学人家玩打劫?回去再练二十年吧!”顾夜轻轻一推,块头是她一倍还多的傻大个,踉踉跄跄地退了老远,摔倒在地。 混混们见傻大个脸色煞白,满头冷汗,不像是装的。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知道自己碰上硬点子了。这些混混,也就在镇上欺负欺负老弱,跟四周来镇上卖东西的村民收点保护费而已。拦路抢劫这样的买卖,还是第一次做,却没想到第一次就栽沟里了! 连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都这么厉害,这劫还咋打?跑吧!不跑等着挨打啊!!为首的那个见势不妙,撒开脚丫子跑走了。你还别说,那厮跑得还挺快!其他混混也不甘示弱,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可苦了那傻大个,肚子被踢一脚疼痛还没消呢,半边身子又没了知觉。他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没站起来。见那“恐怖”的爷孙俩,缓步走到他跟前,这家伙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别……别打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瞧你这点出息!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一个小小个头,一脸稚气的小女娃儿,用老气横秋的表情和语气,教训一个比她大得多的汉子,那模样真逗。 顾萧在一边呵呵地笑着——他孙女咋就这么稀罕人呢?怪不得老将军他们一家,想女娃儿都想疯了。像他孙女这么能耐的女娃儿,再给他来一打都不嫌多! “以后,还敢不敢出来打劫了?”顾夜薅了一根枯黄的狗尾巴草,朝傻大个身上甩了一下。 傻大个却像遭受了酷刑似的,哀叫一声:“啊——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放我走吧……”恐惧之下,他竟然不结巴了。 “那你还敢不敢欺负弱小了?”顾夜手中的狗尾草又甩了他一下。 傻大个颤抖了一下,连连摇头:“不敢了,不敢了!!”我的小姑奶奶,咱俩到底谁是弱小,谁欺负谁?傻大个欲哭无泪! “给我记住了,以后要跟老大,也睁大你的狗眼认清楚再跟,那样没义气,遇到事情自己跑得比谁都快的家伙,还是远离他吧!免得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顾夜苦口婆心地教训着这个识人不清的家伙。 “是,是,是……回去,我一定离他们远远儿的,再也不跟他们 一溜神气了!”傻大个的爹娘,要是听到儿子如此诚恳的悔意,一定会对顾夜感激涕零。这夫妇俩为了让儿子学好,几乎操碎了心,磨破了嘴皮子,却徒劳无功。小姑娘此时的一句话,顶他们千句万句! 看着时间不早了,顾萧拍拍孙女的肩膀,笑道:“别玩儿了,赶路要紧。” 顾夜回头抿嘴一笑,又对傻大个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下次本姑娘来镇上的时候,要是再听说你干坏事,非废了你一条胳膊不可!滚吧!” 傻大个哆嗦了一下,瑟缩着身子,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弱弱地回应着:“我……我半边身子动不了,脚软站不起来!” “就你这没窝囊样,还学人家打劫,简直丢‘劫匪’的脸。”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翻身上了驴背,回头对他道,“你活动活动右胳膊,看看能不能动!” “哦……咦?好了?”傻大个睁大了眼睛,憨憨地看着顾夜,傻乎乎地咧了咧嘴。他那两道略带敬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小姑娘的背影,直至她远去。 “叶儿,你力气挺大的,是天生的吗?”顾萧见孙女只轻轻动了动手指,就把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给摆平了,忍不住有些惊讶。 顾夜想了想,笑得天真又无邪:“以前没有力气,是因为吃不饱饭。现在能吃饱了,力气就变大了。我和哥哥的力气都大,大人扛不动的柴禾,哥哥都能背下山呢!” 顾萧早就主意到自家孙子力气过人,一般的成年男子都未必有他劲儿大。他心中有个想法渐渐成型,就是不知道顾茗兄妹是怎么想的。 “爷爷,你刚刚以一敌六,真得好帅呢!”顾夜怕爷爷深问下去,忙转移话题,给顾萧戴起了高帽子。 “这算什么!”说起自己的身手,顾萧立刻来劲儿了。怎么说,他也是老将军手把手教出来的,别说几个小混混了,就是换成狄戎的士兵,他也能把人打得跪地求饶! “小叶子,你说……要是爷爷把这手功夫,教给你哥,他愿意学吗?”要说顾茗最重视谁的意见,当然是妹妹顾叶儿了。顾萧忍不住先探探小孙女的口风。 顾夜那对剔透明澈的大眼睛,满是奇怪地看着他,道:“为什么不愿意?这是好事不是吗?哥哥变厉害了,就能更好地保护妹妹了,不是吗?” 对呀!茗儿一向把保护妹妹放在首位,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更好地保护想要重要的人。有了这个理由,茗儿一定不会拒绝的。顾萧喜得眯起了眼睛——茗儿天赋这么好,将来的成就肯定比他要高! 扭头回来看向大山深处的顾夜,嘴角勾起一抹小狐狸似的狡黠的笑容。哥哥有他的人生路,既然他不肯为自己打算,那她这个当妹妹的就代劳了。 艺多不压身。有功夫在手,哥哥将来能不能有所成就,她倒不是很在意,至少不会任人欺负。练功夫,还能强身健体,何乐而不为呢? 爷孙俩紧赶慢赶,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回到青山村。离好远,就看到暮色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村口朝他们来的方向眺望。顾夜一下子就认出那是哥哥在等待他们的归来。 “哥——”坐在驴背上的顾夜,用力地挥舞着右手,尖亮的嗓音荡起阵阵回声,惊起一阵犬吠声。 第三十九章 梦想的动力 ? “妹妹——”那个小身影飞快地朝他们跑过来。奔至他们身边的时候,顾茗接过妹妹手中的缰绳,牵着驮有货物和妹妹的毛驴,慢慢地朝村里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抱怨道:“不是说最迟第二天就回来的吗?怎么整整晚了一天,害我在家里担心个半死,怕你们在路上出事。听说,前些日子,木华村的一个村民,为了省一文钱,没在大院儿休息,被野狼群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哥——”顾夜打断了哥哥唐僧念经似的唠叨,从筐里取出一套文房四宝,献宝似的送到他的手中,“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顾茗眼中迸出一丝欣喜,但很快又蹙眉道:“这些很贵的,你怎么能让爷爷这样破费呢?他养我们兄妹俩,已经很不容易了。” 顾萧一脸欣慰地看着孙子孙女有爱的互动,闻言马上道:“茗儿,你可弄错了。这套纸笔,可不是爷爷付的钱!” 顾夜拍拍鼓鼓的荷包,笑得满脸得意:“我做的药,卖了几十两银子呢,别说一套文房四宝,就是十套八套,也能买得起!哥,我知道你以前经常去三伯伯那儿偷认字。以后,你想读书尽管去,妹妹供得起!” 以往在顾家,不被饿死已经是万幸了。刘氏怎么可能舍得出钱出粮让顾茗去读书?顾茗这孩子,天生有股不服输的劲儿,他常常跑到三伯伯家那间简易的私塾窗边偷学,有时候还让张立虎和李浩教他认字,现在简单的读认已经没问题了,只是在写上还欠些功夫。 “只有哥哥养活妹妹,哪有妹妹供养哥哥的?我又不考秀才,读那么多书干啥,认识一些字,将来到镇上当个学徒或者掌柜,已经足够了。”顾茗可不打算花妹妹的钱。 妹妹每天炮制药材,够辛苦的了。她赚的银子,都存起来,将来给妹妹当嫁妆。三奶奶说了,嫁妆是女孩子在婆家的倚仗,嫁妆多了妹妹将来在婆家腰板能硬起来,不会受欺负。 顾夜嘟起嘴吧,不乐意了:“哥,你这是拿我当外人呢!咱俩还分谁跟谁?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这条小命即使没饿死,也早被扔山上喂狼了。我挣钱给你花,我乐意,怎么啦?你就打算跟我分这么清楚?我好生气,好难过,我不想理你了!” 看着妹妹皱着小脸,泫然欲滴的样子,顾茗顿时慌了。他忙认错道:“妹妹别哭,都是哥哥的错!你给我买的礼物,我很喜欢!真的!” “那……明天让你去三伯伯家读书,你去是不去?”顾夜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顾夜哪里还会违背她的意思,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去,去!肯定去!!” 顾萧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连连摇头:他这个实诚的孙子,被他妹妹吃得死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了。 “不过……我可以打柴、打猎抵束脩。妹妹的钱先存着,紧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顾茗有自己的坚持。妹妹赚钱不容易,哪能花得那么随便? “我说,你们两个小家伙,”顾萧这时候不得不开口了,孙子孙女太独立太懂事,常常让他感觉自己是个摆设,“是不是又把爷爷给忘了?小叶子,你觉得爷爷还能缺了你哥读书的钱?” “爷爷,你能悄悄透漏一下,你手中有多少钱吗?”顾夜不知道东灵国军队的军饷多不多,这近三十年间,爷爷到底积攒了多少家底。 家里房子是新盖的,家什都是新买的,还有棉被、衣服、粮食……这一个多月以来,爷爷花了不少银子呢。她真怕,一不小心把爷爷养老钱给用光了。 顾萧好像看穿了她心中的顾虑,哈哈笑道:“放心吧,爷爷的家底,比你想象的要厚。至少比你从姓丁的手里弄到的钱要多得多!” 听他这么一说,顾夜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她可是收了丁大少六百两银子呢,看来爷爷以前在军中的职位,真不低呢!要不然,也攒不下这么一副身家。 “爷爷,什么叫‘弄到的钱’?好像我这钱来历不明似的,我这可是卖药换来的!”顾夜娇嗔地瞪起眼睛。活泼的小模样,让顾萧和顾茗这对爷孙笑得更开心了。 顾茗心中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如果留在那个家里的话,妹妹只会更加憔悴和枯萎。现在多好,妹妹性格越来越开朗,身子也越来越好,而且越长越漂亮了。看到这样的妹妹,顾茗无比感谢现在这个爷爷。感谢他给了他们安稳、宁静的生活…… 顾萧笑了一阵,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卖净药的银两和丁家的谢礼也就罢了,卖药的钱咱们不能拿,那是你师父该得的。” 那些药是她的!银子也是她的!顾夜的心在无力地叫嚣着。不过,谁叫她拿师父当借口呢,只能认命地点点头。她师父,大概、或许、应该不会收的吧? 顾萧见小孙女虽然有点小财迷,可大面儿上的是非还是懂得的。他满意地点点头,拍拍她的小脑袋道:“你要是心疼那些银子的话,爷爷给你补上。爷爷的银子,将来都是你们兄妹的,什么时候给你们,都是一样的。” “不用啦!”顾夜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叶儿的制药术会越来越精湛,等到把师父的技术全学到手,还愁没有银子吗?爷爷的银子,还是您自己收好,免得我搁忘了地方,弄丢了。” 药圣的制药之术,是人家在制药的行列中浸淫了五六十年的结果,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全学到手的?不过,顾萧觉得还是要给孩子鼓励和动力,便笑道:“好!还是我们家小叶儿有志气!爷爷就等着享孙女的清福喽!” “嗯嗯!将来,我攒够了钱,在京城买一座大房子。还要买很多很多的铺子,到时候咱爷孙三个,就是什么都不干,光收租子就够咱们吃喝不愁的了!”顾夜仿佛看到自己躺赚的幸福日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京城?那儿比衍城还大吗?房子一定很贵吧?”顾茗盘算着,自己要寻个什么营生,才能给爷爷和妹妹攒下城里的房子钱。 顾萧看着小孙子,笑道:“京城可比衍城大得多喽!那儿的房子大得很,有花园,有亭台楼阁,院子一个挨一个……” 接着又夸赞顾夜道:“我们小叶子真是个孝顺的孩子,有志气!不过,你只赚钱买铺子就行了,咱家在京里是有房子的!” 顾茗一听,带着莫名地担心,小声道:“那么多院子,打扫起来可费老鼻子劲儿了。咱每天光整理院子,啥都不用干了!” 顾夜“咯咯咯”地笑出声来,悦耳的声音在山林间回响:“哥哥,能住得起那么大房子的人家,哪里要自己打扫院子,不是有丫鬟和仆从吗?镇上丁员外家,听说丫鬟仆从加起来有十几个呢!” “哦……原来京城那么多有钱人家啊!”顾茗感慨不已。 “光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好房子呢!不信你问爷爷。”顾夜在自家门前跳下驴背,扭头看了自家哥哥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哦?真的吗?爷爷,这是为什么呢?”顾茗心中感到奇怪,不禁问道。 “最好的房子,都被皇上赏给有功之臣了,哪里有普通老百姓的份儿?光会赚钱,却没有保住钱财的能力,只会凭惹祸端。”顾萧顺着孙女的话说道。 孙子天生力气大,又肯吃苦,是练武的好材料。顾萧绝不会让他埋没在这大山之中,庸庸碌碌地过一生。 “三伯伯说,镇上再有钱的乡绅,见了当官的,都要恭恭敬敬。当官的问他们要钱,他们不敢不给。爷爷,是不是当官了,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自家的钱财?”顾茗幼小的心中,萌发了模糊的念头。 顾萧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冷笑道:“那些只会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总会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手中的权力越大,越有能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顾茗想要保护的人,当然是妹妹,现在,又多了个爷爷。妹妹说,她将来要赚很多很多的银子,那他就帮她守护她的银子吧。 “爷爷!我要读书,我要考秀才,考举人,将来做个不会朝人家要银子的好官!!”顾茗心中的梦想渐渐成型。 顾萧笑着颔首道:“有志气!不过,走科举的路,太漫长,太艰辛。你可以有别的选择!” “爷爷,哥哥还小,你别撺掇他去从军!”一将成名万骨枯,战场上的残酷,顾夜心知肚明。她不想哥哥选择这条九死一生的凶险路。她宁可他庸碌一生,只要他平安。 “你爷爷我是从军队的血雨腥风中走过来的,怎么可能还让他走我的老路?皇上注重武将,三年举行一次武举,武状元绶总兵职……当然,书还是要读的。皇上说了‘先之以谋略,次之以武艺’。没有谋略的将军,带给军队的是毁灭性的打击。” 第四十章 吴大娘的鬼主意 ? “爷爷,你见过皇上?”顾茗的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彩——爷爷在军队里一定很厉害,要不然怎么会有机会见到皇上? 顾夜也颇有兴致地看着自家爷爷。皇上啊,那可是存在于小说和电视剧中的人物。不知道东灵国的皇上,是纣王那样的昏君呢,还是唐太宗那种的仁君? “嗯,有幸见到过几次!”作为老镇国公身边的得力干将,封赏的时候怎么可能少得了他?如果当初他没有辞去官职,只怕现在至少是二品大员了。不过,能报答老将军的知遇之恩,他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皇上”二字,在老百姓的心中,那可是天一样的存在。顾茗眼中满是浓浓的羡慕和向往。 顾萧见状,又给孙子加了一把火:“武状元,是要在金銮殿接受皇上的钦点,还有机会喝到皇上赐的御酒哦!” “爷爷,我决定了,考武状元!!”顾茗斩钉截铁地道,脸上布满坚毅的神情。 顾夜淡淡地扫了爷爷一眼,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三两句就把人引上钩了。不过,走武举的路,是哥哥最好的选择了。 夜色,像一块巨大的幕布,将青山村笼罩其中。静寂的山林,偶尔传出夜鸟的啼鸣,马蹄敲击山路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爷孙三人,穿过村子,回到了半山腰属于他们的“家”。 第二天一早,爷孙几个就早早地起来了。顾茗兴致勃勃地在爷爷的指点下,练着基本功——扎马步。扎马步是桩功的一种,对腿部的力量,稳定,耐力,静力,是很好的训练。 顾夜本来想跟着哥哥一起练的,可是这马步一扎就是半个时辰,太单调和枯燥了,她想了想就放弃了。不过,经历过乱世的她,甚至强健体魄的重要性,每天都会给自己服一剂改善体质的药剂。有作弊器在手,就是这么任性。 顾茗却以惊人的毅力,坚持了下来。看到哥哥抖得跟面条似的双腿,顾夜不忍地送上一杯热茶,里面偷偷加了两滴消除疲劳帮助恢复体力的药水。 同样在药集上出售药材的吴当归,亲眼看到顾家小丫头三筐药材,卖出了五十多两银子的高价,心中又是嫉妒又是不忿。本来以为那老头,只会医术不会制药呢,谁知道人家才教了不到一个月的徒弟,炮制的技术就远远超过他了。 回到家中的吴当归,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半天,终于做出了决定。他翻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一株百年份的人参,问他婆娘要了一方帕子包起来,就往外走。 吴大娘心疼得脸上的肉只哆嗦:“当家的,你真要拿人参当做拜师礼给那老家伙?这可值几百两银子呢!” “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吴当归回头瞪了她一眼。你当他不心疼,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等他把那老家伙的制药技巧学到手,多少银子赚不回来? “你说得是真的?那些炮制过的药,真值那么多银子?”吴大娘也听男人说了那顾瘸子和顾丫头卖药的事,眼中闪过一缕贪婪和嫉恨。自家男人一筐药,能卖个二两银子已经算不错了,他们竟然卖到几十两? “不光这些呢!”吴当归想起自己在镇上听说的事,眼中贪婪的光芒更盛,“那丫头在镇上救了丁大户,谢礼中光银子就有一百两!她一个没有任何医学基础的人,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学到如此精妙的医术,更何况是我?要是把那老家伙所有的本事学到手,咱们以后哪还需要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吴大娘闻言,虽然心疼银子,却不再阻止男人拜师了。男人出去后不久,想到顾夜那死丫头去了一趟镇上,手中就多了一百五十多两银子,还有好些布匹、糕点和猪肉,心里严重不平衡起来。 她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微微一转,嘴角勾起一丝满是恶意的笑。她迈开圆规似的两条腿,扭动着蛇一样的腰肢,来到了顾乔家的门前。 “弟妹在家吗?”吴大娘推开顾家虚掩的门,径自走了进去。 离收冬菜还有些日子,闲下来的刘氏,正坐在炕上缝补衣裳。家里两个淘小子最费衣服,两个男孩子没有一时老实气儿,这不又不知道上哪淘去了。 听到吴大娘的声音,刘氏放下手中的活计,应了一句:“吴家嫂子,外面凉,进来坐吧!” 吴大娘不客气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脱鞋上了炕。她从荷包里掏出一把葵瓜子,格吧格吧地嗑起来,瓜子皮吐了一地。 刘氏不悦地皱了皱眉,没好气地问了句:“吴家嫂子怎么有空到我们家串门子?” “唉——我真替你感到可惜!”说完,她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用同情和惋惜的眼神,看着刘氏。 刘氏皱了皱眉,没好气地问道:“有话你就直说,卖什么关子?说吧,我咋就让你觉得可惜了?” 吴大嫂嗑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探着身子,一副神秘兮兮地表情:“你应该听说了吧,你们家叶儿丫头,救了一个采药的老头,还拜了师,跟人家学医术。” “哧——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学什么医术!再说了,医术要是那么好学的,那人人都能做大夫了。”刘氏脸上写满了不屑,继续低头缝着补丁。 吴大娘撇撇嘴,露出一丝冷笑,阴阳怪气地道:“你别看不起人家,你口中的赔钱货,四筐药材卖出了六十两的高价!” “什么?!”刘氏嘶地一声,把被针尖戳破的手指含在嘴里,三角眼睁得老大,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六十两银子?!骗人的吧?钱掌柜来收药材,一筐连一两银子都卖不到。她怎么可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 “生药跟炮制过的药,那能一样吗?”吴大娘一副你真没见识的表情,“我们当家的一筐药,可是能卖出二两银子呢!炮制的手法越好,药材卖出的价格就越高。再说了,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 “那死丫头手中,真有六十两银子?”那可是六十两银子啊!这还只是一次卖药所得的钱!那死丫头才学了几天,就赚了那么多银子,这么算下来,一年不得有好几百两?刘氏的心,好像被谁用刀挖了个窟窿,哗哗地滴血。她真是眼瞎啊,把一个财神爷硬生生推了出去! “何止六十两!”吴大娘眼中的嫉恨更盛,咽了一口贪婪的唾沫,继续道,“那丫头救了镇上的丁大户,丁大户的少爷,送了她一百两银子当谢礼。还有成匹的布,整扇的猪,一盒一盒的点心,都是镇上最好最贵的!!” 刘氏的瞳孔放大,鼻翼一张一合,喘着粗气,半天没发出一个声音。一百六十两银子,还有那么多好东西,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财物。这些原本都是她的,她的啊!! 吴大娘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口中瓜子嗑得更欢了:“我说,你也是傻的。顾茗那小子,过继给那老头摔盆子就是了。那顾夜一个丫头,还能吃你几年饭?那死丫头长开了以后,还挺俊的。卖给镇上的大户当小妾,也是不少的银子呢!” “现在还说这干啥?族谱都改过了,户籍也迁走了,我就是现在想把人要过来,那老东西能愿意?”刘氏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刮子,当初她要是对那丫头好一点,现在说不定还能过去刮点油水回来。 “你看你,毕竟养了那兄妹俩一场,他们怎么也得孝敬你们夫妇俩一些。你是后娘,你男人可是他们的亲爹。孝道大于天,要是他们不给银子,就去告他们不孝,把他们的名声搞臭。到时候啊,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吴大娘个果然是个心黑的主儿,馊主意一出接一出! “对!要银子!!他爹养了他们十几年,不能这么白白便宜别人!”刘氏放下手中的活计,穿上鞋子出了门,冲在外面玩耍的大壮喊了一嗓子,“大壮,大壮——去把你爹叫回来!要快!!” 大壮跟小伙伴们正玩得开心,不情愿地慢吞吞走进院子,问道:“啥事?叫我爹回来干啥?” “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刘氏一巴掌扇在儿子头上,笑眯眯地引诱他,“你要是干得好,回来给你做新衣服,做肉吃!” 大壮对新衣服不感兴趣,一听说有肉吃,口水顿时下来了。他一下子窜了出去,跑得比兔子还快,留下他兴奋的声音:“娘,你放心。马上就帮你把人找回来。” 顾乔正窝在村里二流子的院子里,看别人耍钱。他也想凑一脚,可惜出来时身上的铜板都被刘氏翻走了。哼!这婆娘真是欠揍,对钱比亲爹还亲。还是苗氏好,每次他出门都会在他荷包里装上几十个铜板,生怕他在朋友面前囊中羞涩没面子。 不过……顾乔皱了皱眉头。如果不是她擅作主张,他哪里会灰溜溜地回到这深山老林中过苦日子?这一切,都是那苗氏害的!! 第四十一章 要钱不要脸 ? 顾乔被继子拉回家的时候,满心地不悦。一进门就冲刘氏发火道:“把我叫回来干啥?知道人家都笑你什么吗?说你一刻都离不开男人!!有屁赶紧放。还有,给我几个铜板,我去试试运气!” 难得他提钱,刘氏没跟他翻脸,反而满面笑意地上来拉他的胳膊。顾乔用力一甩,挣开了刘氏的手,表情严肃地道:“干啥?真想男人了?这大白天的,孩子还在呢,别动手动脚的!” 刘氏白了他一眼,道:“说啥呢!跟你讲件天大的好事。” 接着,她把从吴大娘那儿听到的消息,一字不落地讲给男人听。顾乔内心纠结成一团,一百六十多两银子,说他不动心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以前他在铺子里当二掌柜的时候,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的月钱。一百六十多亮,够他干十几年的呢! 不过,毕竟人已经过继出,是人家的孙女了。他也是要脸的人,让他舔着脸上门去问顾夜要银子,他可张不开那嘴! 刘氏自然看出他的顾虑,忙道:“当家的,你可要想好了。那可是一百六十两银子啊,是脸重要,还是钱重要?” 见男人依然不松口,她又加了一把火:“不为咱们,你也要为小壮考虑啊!难道,你想咱们小壮,在这穷山旮旯里,饥一顿饱一顿混一辈子吗?你想想,那一百多两银子到手,能在镇上买座房子,再买上几亩地,到时候咱们小壮就是城里人了,讨媳妇都容易些。” 听她这么一说,顾乔再也端不住了。是啊!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离开这穷乡僻壤,成为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当初,他就差了那么一步,就完成自己的理想。可是被苗氏那贱人给毁了!现在,就让那死丫头来偿还吧!! 当顾乔和刘氏出现在顾萧家门口时,顾茗正在院子里劈柴。刘氏忙推推自家男人。 顾乔走上前去,脸上满是心疼:“你才多大点儿,就让你干这么重的活?快把斧子给我,爹帮你劈……” 如果在两个月以前,顾乔拿出这番作态的话,顾茗还会有一丝丝的感动。可是,经历了他把妹妹卖掉,又因不愿给人当继子,把儿子推出来过继给别人的事后,顾茗对这个爹彻底不报希望了。 他微微一侧身,躲过了顾乔过来接斧子的手。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不用,这样的活儿我早就干惯了的!就不劳烦七叔了!” 顾乔表情一黑,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他干笑两声,道:“你这孩子,什么‘七叔’,我是你爹……” 他的话音未落,顾萧从屋里出来了:“怎么?小七子,你这是要反悔,把孩子要回去?可惜,晚了!无论族谱还是户籍上,茗儿都跟你没有关系了。过继大事,岂能当儿戏。你把族长放哪儿了,你把宗族当什么了?” “五叔,谁反悔了,这都是你说的。侄儿可一个字都没提呢!”顾乔一听,“宗族”都请出来了,他哪还敢多说一句话? “那你上我这里干啥来了?老子这里可不欢迎你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顾萧目露不屑地打量着他。当初看着多老实的小子,怎么长着长着就歪了呢?是大人没教好,还是本性就是如此? 顾乔脸上的笑彻底绷不住了。当初顾萧被征从军走得急,他仗着过继的事没完成最后环节,不愿承认,的确是他做得不对。人家说难听的,他只能听着。 顾乔扯了扯嘴角,期期艾艾地道:“我……我这不是想孩子们了吗?来看看他们。” “想孩子?你顾小七要是有这份心,也不会纵容你婆娘差点把孩子给饿死。怎么?我白米白面养了个把月,好不容易养得能看些了,你又过来谈什么亲情。顾乔啊顾乔,在两个孩子面前,你配称爹吗?”顾萧不给他留一丝颜面。从刘氏贪婪的目光中,他隐隐猜出这对夫妇所谓何事,心中的鄙夷更甚。 “五叔,看您说的。再不配,顾茗和顾夜身上也流着我男人的骨血。我男人把俩孩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那么大,他容易吗?”刘氏见自家男人卡壳了,忙接过话头说道。 “爷爷,我回来了!!”顾夜被爷爷派出去,给族长、村长、三奶奶和九叔他们送猪肉。丁大少给的猪肉可真不少,足足有五六十斤呢。深秋时节,气温除了晚上还不算太冷,猪肉搁不住。顾萧便想着把肉分给村里交好的人家,维系一下感情。 顾夜跑了好几趟,终于把最后一家送完。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两个碍眼的家伙,她收敛起唇边的笑容,小眉头微微皱起。 刘氏听到她的声音,猛地转身过去,看她的眼神跟看银子一样灼热。堆起笑,刘氏放柔了声音,装出慈爱的表情:“叶儿啊,这是到哪儿忙活去了?五叔,你也真是的,让两个孩子忙得脚不沾地,自己却在屋里享清福。你这是过继孙子呢,还是找人伺候你呢?” “这位大婶儿,麻烦你收起满脸的假笑,我看着瘆得慌。”顾夜绕开她,走到爷爷身边站定了,才又道,“你让我想到一句俗语‘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要换了别人,早就臊得抬不起头了。可惜,刘氏的厚脸皮是不容低估的:“你这孩子,咋说话的?唉,这家中没个女人就是不行,好好一个闺女,都给教成什么样子了?说话刻薄成这样,要是传出去,怕是贴再多的嫁妆也嫁不出去。” “不劳您费心。像您这样的,都有人愿意娶,而且嫁了两次,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顾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顾茗在一旁忍笑忍得很辛苦,忙低下头继续劈柴。 刘氏暗暗咬了咬后槽牙,嘴角抽搐了几下。她收起笑,用力挤了挤眼睛,掏出一块脏得快要看不出原色的帕子,擦了擦眼角,打起了苦情牌: “我知道,你这是在怪我当初不给你吃饱。这不是穷闹得吗?你去村里问问,有几家是能吃饱肚子的?咱家里吃的都先紧着你爹和你小弟。你爹是家里的主要劳力,饿谁也不能饿他。你小弟年纪小,你这当姐姐的,怎么好意思跟他争……” “那你呢?说都吃不饱,你和大壮那身肥肉,难道是凭空吹起来的?”顾夜满脸嫌弃地看着她那一身肥肉,撇嘴不已,“你半夜在厨房给自己和儿子开小灶的事,真当别人不知道啊!我天天晚上饿得睡不着,你晚上干了什么,我心里清楚着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刘氏不再打亲情牌,虎着一张脸,三角眼一瞪,尖声道:“你个死丫头,这么多年,不是你爹养着你,养着一家人,你能长这么大?要是知道你是个心毒的白眼狼,当初就该把你掐死扔掉,不该留着你!” 顾茗一听,不乐意了。谁心毒?再毒也毒不过你这毒妇。他把斧头一扔,大声道:“你怎么没扔?如果不是我求着族长和村里的叔伯,连夜上山把妹妹找回来,她说不定已经……” 刘氏眼中闪着恶毒的光,死死地盯住顾夜,好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山上的野狼,咋不把你这贱丫头给吃了……” “好了!!”顾萧一声暴喝,如晴空霹雳,震得人耳膜一阵轰鸣。他冷冷地看着刘氏和顾乔,哼了哼道,“说吧,你们来我家到底为了什么事!别再扯那些有的没的!” 刘氏用胳膊碰碰顾乔。顾乔鼓足勇气抬起头,可接触到顾萧凌厉的目光,仿佛被戳破的气球,又瘪了下来。 刘氏见男人指不上了,就上前一步,顶着顾萧的压力,大声道:“顾茗和顾夜,怎么说也是我们当家的给养大的。这俩现在都能抵一个大人干活了,不能就这么便宜你!” 顾萧看了顾乔一眼,脸上的神情更加不屑。他一副看跳梁小丑的表情,看着刘氏蹦跶。闻言,他闲闲地问了句:“哦?那你想要我怎么做?说来我听听。” “给钱!!二百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刘氏此时已经被钱财蒙蔽了双眼,狮子大开口道。 “胡闹!!”老族长的声音,出现在门外。院中的众人转身望去,进门的除了老族长,还有顾家的几位族老、村长等人。 他们身边,李浩正在朝顾茗兄妹挤眉弄眼。原来,李浩来找顾茗玩的时候,看到顾乔和刘氏“气势汹汹”地往他好兄弟家去。这俩人出现,肯定没什么好事。难道顾夜给他家送肉的事,被刘氏知道了,上门找事来了? 李浩赶紧跑回家,叫上他爷爷去给小叶子撑腰。没想到老族长此时正在他家跟村长下棋,听闻这个消息,主动跟着过来了。对于刘氏的为人,老族长很了解。一定是听闻顾萧爷孙俩在镇上发了笔小财,红眼病犯了,想上门占点儿便宜。 第四十二章 恩断义绝 ? 路上,还特地叫上几位族老,准备这次把所有的事都说开,免得刘氏那婆娘三天两头上门找事。 没想到,还未进门呢,就听刘氏嚷嚷着,要顾萧给她两百两银子,作为养育两个孩子的补偿。她莫不是疯了吧,两百两银子,别说两个 孩子,就是养二十个、三十个,也用不了这么多银钱! 为了银子,刘氏豁出去了,就连族长的话也敢回嘴了:“怎么就胡闹了,我们替他养这么多年的孩子,而且是能挣钱的金孩子,问他要二百两银子算什么?那死丫头去一趟镇上,就赚了一百六十多两,两趟不就把所有的钱挣回来了吗?” 果然,是冲着顾夜赚的银子来的。顾萧脸上冷笑不已,开口道:“你光听说小叶子赚了银子,你可知道那些银子是怎么来的?” “当然知道,我都打听清楚了!”刘氏一脸你别想骗我的表情,“不就是那死丫头卖药的钱,和救人给的谢礼吗?” “哼!糊涂!!那吴当归也去镇上卖药了,他几十年的制药经验,怎么卖不出几十两的高价?小叶才跟她师父学了不到一个月炮制,就能制出比吴大夫更厉害的药?她神仙附体了吗?”村长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提出疑问。 顾萧冲村长点点头,道:“村长说得不错!我们带过去的药中,最值钱的是小叶子师父亲手所制,才卖出这样的高价。”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至于救人给谢礼的那一百两银子,纯属以讹传讹!那丁员外不过一口气没喘过来,他的家丁给他往嘴里吹几口气,就把人救回来了。小叶子给他嘴里含的那几颗药,对了他的症状,丁大少这一百两银子,其实是想买这种药。而这种药也是小叶子师父所有。所以,那些银子一回来,就都给小叶子的师父了。” “不可能!一百六十多两都是她师父的?难道她制的药,一文不值吗?”刘氏严重表示怀疑,一双眼睛死盯着顾萧,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骗人的蛛丝马迹。 顾萧这么多年在外面闯荡,岂是她一个乡野妇人能看透的?他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道:“谁说我家叶子炮制的药一文不值了?那一百六十文以外的,都是她制药卖的钱。小叶子,把你挣的钱,拿出来给你‘七婶儿’看看。免得她又要骂你只会干吃饭的‘赔钱货’了。” 顾夜忍着笑,从怀里掏出五两碎银子,道:“呶,除去给哥哥买纸笔,给师父买冬衣的钱,都在这里了。四筐净药卖了六两银子,难怪吴大夫不种地不捡山货,小日子还能过得如此宽裕呢。制药可真是赚钱的好营生!”说着,还故意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神采。 按理来说,不到一个月赚了六两银子,的确是不小的收入了。可刘氏是冲着那一百六十两银子来的,这小小的五两银子又怎么能入得了她的眼? “我不信!你们爷孙俩肯定是联合起来骗我们的!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手里有那么多钱,你爹你弟弟饭都快吃不上了,却只顾着自己。我……我要去告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刘氏双手叉着腰,皮口大骂着,身上的肥肉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嚎什么?吵得老夫看不进去医术,小心老子一副药下去,让你一辈子说不出话!!”自己最心爱的小弟子,被人骂成不孝顺的小畜生,药圣不乐意了。 他这徒儿多乖啊,手中有那么珍贵的药典却不藏私,又是学制药的天才,一手华佗神技能把死人给医活了。多好的一个孩子,她爹娘偏偏不知道珍惜,一天到晚地折腾她。她爹不疼她,他这个当师父的心疼自己的徒儿,自然要出来为她说话了。 无论什么时候,世人对医者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之情,刘氏也是这样。吴大娘告诉她,顾夜用她师父教的方法救活了一个死人,比神仙还厉害。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时候,说不定哪天就要求到老神医面前。面对药圣,刘氏不敢蹦跶了。 “不就一百六十两银子吗?老夫一颗荣养丸都不止这个价!徒儿,跟他们废什么话,进来跟师父打下手!你不是想学那个什么什么……哦,‘速效救心丸’的做法吗?那丁员外家付了一百两定金,定了十瓶,咱师徒俩赶紧把药做出来,多赚些银子好过年!”药圣看都没跟顾乔夫妇俩,冲徒儿招招手,又重新进了屋子。 顾夜乖巧地跟院中的长辈打了招呼,颠儿颠儿地朝师父住的东屋走去。路过刘氏身旁,还冲她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哎……哎——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刘氏见正主儿被叫走了,急得直跺脚。 “等等!”顾乔在顾夜踏入东屋前的那一刻,终于开口了。 他抬起头,看向族长和各位族老,最后对顾萧道:“五叔,你过继孩子,不过是替你养老送终,在你百年之后打幡摔盆子。那些都是男孩干的事儿……叶儿是我们家唯一的女孩子,她离开家以后,我还怪想她的。我看,不如茗儿继续留在你们家,叶儿由我领回去……” “不行!!”第一个跳出来提出反对的,当然是顾茗这个护妹狂魔了。他赤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顾乔,咬牙切齿地道,“由你领回去,再扔山上喂狼吗?再卖她一次吗?”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叶儿是我闺女,我这个当爹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些事,都是你后娘瞒着我干的。现在我知道了,怎么会容许她继续胡来?放心吧,我的闺女我自会护着的。”顾乔看着顾夜,装出一副慈爱的表情。 “爹……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爹!不是因为我过继给了爷爷,而是——你不配!!”顾茗泪流满面,眸中满是失望地看着顾乔,缓缓地道, “以前妹妹快被饿死的时候,你怎么不护着她;她小小的年纪,被使唤着做饭、洗衣、喂猪、砍柴、下地……的时候,你怎么不护着她?她被骗到镇上,卖给牙婆的时候,你怎么不护着她?现在看她能赚钱了,能从她身上刮到好处了,又想把人要回去,说会护着她了。你只不过是把她当做生财的工具,就像前洼村的梅子她爹一样!!” 前洼村的梅子,做得一手好绣活儿,一块帕子比其他人能多卖十文钱,一对枕头能卖上一两银子的好价钱。她爹为了能从她身上榨取更多的钱财,没日没夜地逼她做绣活儿不说,还把人留到二十岁,依然不给她说婆家。 梅子才三十多,就因为长期过度用眼,眼睛变得模糊不清,绣活儿没法做了。她爹不愿意养一个没用的废物,便把她卖给一个脾气很坏的老鳏夫,成天挨打,还不给饭吃,才一年多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虎毒还不食子呢!天底下怎么有你们这些狠心的爹!!”顾茗哭得泣不成声。 “混账!子不言父过!!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敢这么数落你爹的不是?各位叔伯,这兔崽子该让他跪祠堂,向列祖列宗请罪!”顾乔听着儿子的声声指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拿不出什么话语来反驳,只有端出长辈的架子,定顾茗一个不孝之罪。 顾萧冷哼一声,虎目一瞪,浑身的气势迸发:“顾乔!顾茗现在是我顾萧的孙子,你凭什么替老子做主?再说了,他那句话说错了?该跪祠堂的不是他,而是你这个忘恩负义,不仁不慈的东西!!” 老族长也失望地看着顾乔,道:“顾乔啊,这些年你做的那些事儿,那件经得起别人讲究?这件事到此为止,顾茗和顾夜,这两个孩子,已经过继给老五,就跟你没有任何干系了。他们穷得吃不起饭,也不会到你家要一口;他们富得流油,你也别想去占一文。你要是再纵容你婆娘胡搅蛮缠……那我们顾氏一族,就把你们 一家驱逐出族。顾氏容不得德行败坏,见利忘义之徒!!” 这世界的人,对于宗族看得很重。若是被驱逐出族,就好比丧家之犬,有如浮萍一般没有了根系。顾乔没想到这件事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立即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可是……”不甘心的刘氏,嘴巴里小声咕哝着,“我们不能替人白养十几年的孩子,五叔你多少也得补偿一些。” 顾茗走到妹妹面前,对她道:“妹妹,那五两银子先借哥哥一用。”顾夜二话不说,就把银子递到哥哥的手中。 “你们在镇上,把妹妹卖了二两银子。”顾茗走到亲爹面前,用失望而又决绝的眼神看着他,缓缓地道,“这是五两银子,就当你把我和妹妹,都卖出去了。从此以后,你……只不过是我们远房的七叔而已!除此以外,我们兄妹,跟你再没有其他关系!” 第四十三章 都是那兔崽子的错 ? 顾乔听着儿子决绝的话语,一种复杂的滋味爬上心头。当初儿子出生的时候,他也是满怀着期待与欣喜的。这个聪明伶俐,又重情义的儿子,他也是疼了七年的。 儿子小的时候,跟他最亲。喜欢抱着他的腿,软软地叫“爹爹”;喜欢在他进门的那一刻迎上来,让他举高高;喜欢腻在他身旁,殷勤地给他捶背捶腿…… 什么时候,儿子跟他不亲了呢?好像是回到青山村后,他经常跟苗氏吵架,动不动就发脾气。儿子看他的眼神,少了亲昵多了害怕。彻底变得生疏,则是他娶刘氏进门以后。刘氏背着他打孩子,克扣孩子的口粮,他都知道。但他都做了什么?装作不知道,不闻不问。 后来,刘氏扔掉顾夜,他没有阻止。去镇上卖掉那丫头,他也参与其中……儿子看他的眼神越来越陌生,儿子的心被他越推越远…… 刘氏可不管那么多!今日想要二百两银子,是不可能的了!有这五两银子,总比空手而归好吧!她上前一步,一把将银子抢过来,拉着自己男人灰溜溜地要走。 却被老族长喝止了:“慢着!既然你接了这银子,就等于把同两个孩子的所有情意和关系买断了!既然这样,那就写个断绝关系的文书吧。我和村长做个见证!” 族长让李浩跑去叫来村里文水最高的顾三,让他代笔写了断绝关系书,说顾乔、刘氏二人,收了顾萧五两银子,彻底断绝跟顾茗顾夜两个孩子的情意。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再无关系。如若违背,逐出宗族,驱逐出村! 文书一式三份,双方都签了字,按了手印。老族长和村长也签下自己的名字做见证。双方各持一份文书,另一份放在老族长那儿。 顾乔浑浑噩噩地从五叔家出来,手中攥着那份文书。从今以后,他的儿子,跟他再无关系。为了五两银子,他把儿子连同骨肉亲情,全都给卖了! “真晦气!本以为能捞个大头呢,谁知道才弄这么点银子!”进了门之后,刘氏不满地抱怨着,“这吴嫂子真是的,也不打听清楚。什么一百六十两银子,那些全是神医那老货的,跟那死丫头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你,啥话都不说。你是孩子的亲爹,你若是开口了,说不定能多要些银子回来……” 刘氏的话音未落,一个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她被打得一愣,看向顾乔不解地问道:“你打我干啥?我说错了吗?” “打得就是你!!你出的馊主意……现在好了,儿子不是我的了,他彻底跟我没关系了,你高兴了吧?我打死你这个丧门星,满脑子就是钱钱钱!你咋不把你儿子给卖了换钱买肉解嘴馋?”顾乔的双眼布满血丝,面目狰狞,劈头盖脸地朝着刘氏一阵拳打脚踢。打得刘氏哭嚎不已。 “咋能怪我?是你那对好儿女,仗着自己能赚钱了,怕你这个穷爹拖累,才会搞出这断绝关系的文书。怎么成了我的不是?是,我是想从那老瘸子手中多弄些银子回来!可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家小壮吗?你不是也没反对吗??怎么现在都成了我的不是?”刘氏坐在地上,护着头脸,一边哭嚎一边极力辩解着。 “顾乔!在你心中难道只有顾茗一个儿子吗?我们家小壮就不是你儿子了?你那好儿子,亲手送上银子,说是跟你再没有关系。说不定他早就不想认你这个当爹的了。也就你还记挂着一点骨肉血脉情!” 刘氏见落在自己身上的巴掌渐渐少了,抬起头来,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泪,继续推卸自己身上的责任。 顾乔只不过是找个替罪羊,来承担所有的罪责而已。闻言,他心中唯一一丝留恋和亲情,彻底烟消云散了。他口中喃喃着: “是啊,是茗儿亲口斩断我们间的父子情谊的!哈哈,真是我的好儿子,这还没发达呢,就嫌弃他爹没用了!断了也好,这样忘恩负义之徒,养大了也是白眼狼一只。” “是啊,是啊!你还有小壮呢,小壮长大了会孝敬你的!”刘氏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退到门边,“我去找小壮回来,免得跟一群屁孩子一块疯,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说完,她就窜出了门,好像身后有恶犬撵她似的。那肥硕的身材,居然窜得比兔子还快! 院中静悄悄的,只留下顾乔一个人呆呆地站着。良久,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是啊!以后,他只有小壮一个儿子了! 比起顾乔家的凄凉萧瑟,顾萧的院子却热闹非凡。 “村长、二哥,各位哥哥们,今儿中午谁都不许走。我那还有一瓶好酒,是我宝贝孙女孝敬我的,大伙儿一起尝尝!”顾萧仔细收好文书,热情挽留几位兄长留下来吃饭。 村长、族长和几位族老推脱不过,就留了下来。村长对自家孙子道:“去,回家拿些萝卜白菜土豆当配菜。顾五弟,你别拦着。家里没啥好东西,这些都是自家地里种的。” 老族长也开口道:“五弟,你回来得晚,错过了种冬菜的时候。这一冬天没菜吃可怎么行?稍晚一会儿,让你几个侄子给你送些过来,家里种得多,也吃不完……” 几位族老也纷纷表示家里冬菜多,要送些给顾萧他们。上 次顾家上梁,猎到那头野猪没吃完,分给他们这几家,每家少说也有五斤肉呢。家里的孩子多久没尝到过荤腥了,这几斤野猪肉,让他们几家人彻底解了馋。 还有今天,丁家送的谢礼,五六十斤上好的猪肉,顾萧自己家只留了十斤,剩下的也都分给他们几位哥哥了。在他们心中,五弟给他们留下为人豪迈,出手大方的好印象。被他们认可,以后顾萧和两个孩子在村里会更有人缘。 顾夜去请了丽姐来帮忙,做了“红烧肉”“排骨炖土豆”“猪肉炖粉条”“回锅肉”几道硬菜。院子里那些爷爷辈的老家伙们,吃得满嘴流油,交口称赞。 不过,顾夜却很不满意。前世的她,属于厨艺白痴之列的。这一世,虽说能做些家常菜,却只停留在能吃的水平,离“美味”还差得很远。 “红烧肉”这道菜,是她翻了空间中的藏书,寻到一本《实用菜谱》中背下来的。她也是按照菜谱上所写,一步一步严格照着做的。可是,做出来的味道,离她前世吃到的味道,还差了一大截。 前世,了解“天才制药师”夜先生的人都知道。夜先生这人,除了爱财,更爱美食。一道令她满意的菜,就有可能换回足以救命的药剂。那些乱世前的顶级大厨,都卯足了劲儿,想方设法做出令夜先生赞赏的美食,来换取千金难寻的药剂。 这一世,先前是条件不允许,现在是手艺不允许。在这青山村中,大多数人家对吃的要求太低,能果腹即可,哪里有人会费工夫琢磨厨艺去? 顾夜的失望和失落,都看在她师父药圣的眼中。他把这一切都记在了心里。 这一顿,几乎把顾家留的那十斤猪肉吃的差不多了。跟着他爷爷留下来蹭饭的李浩,说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这么过瘾的肉菜。他甚至开玩笑地说,让顾夜给他当妹子,那他就能天天吃这么好吃的菜了。 也难怪,他们家的菜,调料只有盐和大酱。顾夜做菜,里面加了八角、桂皮等各种香料,还有五香粉、味精、鸡精等调料。自然在味道上更胜一筹。 气得护妹狂魔顾茗,差点跟他打一架——抢他的妹妹,找虐! 猪肉吃完了,顾萧时不时上山打些小野味回来,家里的肉菜倒是没断过。 随着气温越来越低,顾夜发现爷爷似乎变得心事重重起来。一天,她给爷爷擦药油推拿的时候,顾萧叹了口气,道:“小叶儿,你说……我要是开口跟药圣买这种药油,他会不会卖给我?” 顾夜这才想起,爷爷曾说过要给他远在边疆的老上司送药油的事。她一拍胸脯道:“爷爷,哪用得着你开口,包在我身上!” “别,别!上次你没请示你师父,就私自答应卖给丁大少救心药丸的事,本就不妥。现在,怎么能又去麻烦药圣他老人家呢?” 孙女被药圣抬爱收做弟子,做弟子的不能给师父分忧,还老是给他老人家添麻烦。顾萧怕药圣会因而迁怒孙女,药油和热敷盐袋的事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爷爷,你是不是没把我当孙女?”顾夜鼓起腮帮子,瞪圆了大眼睛,像只萌萌哒小仓鼠。 顾萧看了,忍不住笑道:“这是哪个小没良心的说的话?你不是我顾萧的孙女,还能是谁的孙女?” “爷爷有事,孙女服其劳。你要是把我当孙女,就别那么多客气话!您等着,我师父那儿还有好几瓶这样的药油呢,看我去帮您要回来!”顾夜把热盐包覆在爷爷的膝盖上,转身出了屋。 第四十四章 神秘红莲 ? 药圣正在院子里打着五禽戏,恰巧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戏谑地道:“小丫头,又扯着你师父我的大旗,哄你爷爷了?” 上次卖药回来,顾萧把一百两银子和五百两银票送到他面前的时候,药圣竭力忍住内心的诧异,还好没穿帮。后来,他宝贝徒儿在一旁解释说卖什么“速效救心丸”的钱,他更是听得云里雾里。 等顾萧留下钱出去后,徒儿低声向他解释了事情的始末,他才知道自己的名头又被徒儿“借用”了。当然,他绝对不会错过,见识治疗心疾的良药“速效救心丸”的机会。 顾夜空间中的“救心丸”存货,是纯中药配方,用药之精良,让药圣啧啧称赞。药圣对教徒儿华佗神技和精良制药的那位,越来越好奇了。徒儿身上的秘密,他答应隐魂殿殿尊不去过问,对她时不时给他的“惊喜”也就权当看不见吧。 “师父,你前些日子做的药油,一会儿拿给我几瓶!”顾夜大声地冲药圣喊了一嗓子,背对着爷爷的屋子,冲她师父挤眉弄眼。 药圣做完五禽戏的最后一式,收势后用手指虚点着那露出狡黠笑容的小丫头,没好气地道:“你师父我制的药,不都由你收着吗?需要什么自己去拿!” “我知道师父最疼我了!”对于师父的配合,顾夜露出灿然的笑容,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你这个鬼精灵,少拍你师父我的马屁了!你不是说要跟师父学制金疮药吗?还不赶紧过来。”药圣对于小徒弟学制药的天赋极其满意,就连他精心挑选的继承衣钵的大弟子,也远远不及她。这才一个月的功夫,大部分药材的炮制她都悉数领会。自然,这也离不开她的努力。是时候教她一些药品的制作了。 顾夜几步来到师父身边,把制作金疮药的药材准备好。药圣看了她一眼,道:“看好了,我只讲解一遍,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药圣放慢了制作的过程,一边制药一边细细为徒儿解说,遇到关键的地方,他还会跟小丫头交流几句,问问她听懂了没有。就这样一个细细的教,一个用心的学,直到午饭时分,一份制作精良的金疮药,才在药圣的手中制作完成。 药圣出品的药材和药品,大都有其独特之处,熟悉他制作风格的人,一眼就能认出。他的药,药效上要比一般药师的高上一个等级,这也是他为世人所追捧的原因之一。 “来,先跟师父说说,你记住了多少?”药圣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知道徒儿有颗聪明的小脑袋。可他万万没想到,顾夜能把他传授的金疮药制作方法,一字不落地讲了出来,包括他跟她交流时强调的部分。 “好,好!”药圣老怀大慰,满意地看着徒儿频频颔首,“来,上手做一遍给师父看看!” “郑老哥,您先歇歇,吃了午饭再开始吧!”因着药圣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顾萧就以“老哥”称呼他。 “哎呦,都这时候了!丫头,你早饭还没吃吧,饿坏了吧?你也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子经不得饿吗,也不提醒提醒师父。要是把你饿出毛病来,你哥和你爷爷还不跟老头子我拼命啊!”药圣私下里,就是一个爱说爱笑的老顽童。 顾夜嘿嘿一笑,道:“是师父你教得太好,徒儿听得入了迷,根本没觉得饿。” 午饭是顾萧掌的勺,野鸡炖蘑菇和一盘炒土豆丝。他的厨艺是当伙头兵的那一年学到的,菜是好菜,可经他的手做出来,味道只勉强能入口而已。 顾萧和顾茗吃得香喷喷的,可苦了药圣和顾夜。药圣的名头在,无论到哪儿,都被人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这些大锅炖菜,一开始吃着还新鲜,顿顿吃会腻的好吗?而顾夜,是因为她味觉敏锐,一点点不对味儿的,到了她口中会被放大,苦不堪言。 师徒俩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隐忍和无奈。顾萧却把自认为好菜的野鸡肉,夹给药圣这个贵客,和自家小孙女,频频催促她多吃点,说她太瘦了! 顾夜努力地啃着只有盐味,还带着淡淡腥味的鸡肉,低着头怕爷爷看出她对鸡肉的抗拒。 饭后,顾萧爷孙俩上山砍柴去了。顾夜舀了温水漱去口中鸡肉的腥味,长长地叹了口气:“要是能请个厨子就好了!” “那你就好好跟师父学制药,将来别说厨子了,就是丫鬟仆人,想请多少就请多少!”药圣看着徒儿苦巴巴的小脸,好笑不已。都说从苦日子过来的孩子不挑嘴,他这个徒儿却长着一条富贵舌,比他这个自诩老饕的都挑剔。 “对!我要赚多多的钱,将来住大房子,连走路都让下人搀着!”顾夜很有干劲地挥挥小手。 药圣弹了下她的小脑门,笑道:“你腿脚废了?还让人搀着,咋不懒死你!赶紧的,刚刚教你的金疮药,制一遍给师父看看。” 顾夜摸摸脑门,突然眼睛呆滞了:“遭了,一顿饭的功夫,我把金疮药的制法全忘光光了……师父,你再做一遍给我看呗。” 药圣闻言,脸色一变,刚想发飙,眼睛的余光却扫到徒儿忍笑的怪模样,哼了哼,敲敲她的小脑袋瓜,斥道:“又作怪!小心师父拿戒尺招呼你!” “师父,你要是把我的脑袋瓜敲坏了,上哪找我这么聪明、伶俐、机灵、能干的徒弟去?”顾夜说完,见师父的手又朝她的小脑袋伸过来,忙跳向一边,飞快地跑到杂物室——那儿,是她临时的制药房。 理论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一回事。饶是顾夜把制作金疮药的步骤烂熟于胸,依然失败了两次,才成功制出一份金疮药来。不过,第一份成品,药效就能跟药圣亲手所制的相提并论,她师父给予她很高的评价。 吃过晚饭,顾夜早早回了自己的小屋,闩上门钻进了空间。空间中的药材,依然生机勃勃地生长着。最近为了练习炮制药材,她采摘了不少空间中的药材,空地上撒下的草药种子,已经长成了绿油油的小苗,舒展着碧绿的叶子。 池塘里,那株莫名长出的红莲,无风却轻轻地摇摆着。莲瓣上那颗晶莹的露珠,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似乎在召唤着她。冥冥中,顾夜好像被谁引导着,来到那株红莲旁,伸出纤细的小手,轻轻碰触了那颗露珠。她把带水的手指,放进嘴巴里,一股精纯的能量在她的唇舌间扩散。这种能量……是她前世正要研究的,能增强药材药性的能量! 顾夜眼中迸出一抹狂喜,有了这能量,她就能制作出更精良的药品了!她从实验室中取出一个玉瓶,小心地把那滴露珠收集起来。 这株她重生后就出现在她空间中的红莲,到底是什么来历?花瓣上产生的露珠,就有如此神效,若是用红莲入药,是不是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呢? 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那株红莲微微瑟缩着,仿佛一个即将惨遭魔爪的孩子,一股胆怯的情绪,被顾夜清晰地捕捉到。 好一株有灵性的红莲!杀鸡取卵的蠢事,顾夜自然不会做。她进入实验室中,先把活络通经的药油,制作了十瓶出来。好在需要的药材,她空间中都有。 这种药油能有疏通经脉,行气血,对于心伤旧伤都有很好的效果。在制作的时候,她加入了一点点红莲上的露水,据她丰富的制药经验,药油的功效至少增强了一倍! 接下来,她又制作了几包金疮药。爷爷说了,他的大恩人兼老上司,在边关驻守着呢,金疮药多带些没有坏处。想了想,她把前世做的药剂,拿了几种用普通的瓷瓶装了。 在空间里忙活了十几个小时,外面不过几分钟而已。 第二天一早,顾夜把药油和金疮药交给爷爷的时候,顾萧做了决定——立即出发去边关,把药给老将军送过去。 顾夜没想到爷爷会这么急着出发。看来,那位老上司对爷爷来说,比她想象的更加重要。略一犹豫,她还是把那几瓶药剂送到顾萧手中: “爷爷,这些是我师父近二十年来,心血的结晶。这些药剂,效果上比汤药和药丸要强许多。这红色的瓶子里,是解毒药剂,大部分剧毒它都能解除;蓝色瓶子里,是疗伤圣品,无论多重的伤,只要喝下它,都能保下性命……” 顾萧看着这几瓶药剂,心中对它的药效好不怀疑。药圣出品,必属精品!他只是没想到,孙女会蒙药圣如此看重,居然送她如此珍贵的药剂。这份恩情,他会深深记在心中! “大恩不言谢,替爷爷对你师父说,这份恩情,我顾萧记下了!”顾萧把这几瓶药剂贴身放好,朝着药圣住的房间,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直默默站在顾萧身边的顾茗,这时候也开口了:“爷爷,你路上一定要小心……”说着,竟有些哽咽了。 第四十五章 飞鸽传书 ? “傻孩子,爷爷是去给恩人送药,又不是去打仗,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一个男子汉,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小心被妹妹笑话!”对于两个孩子,顾萧心中也十分不舍。好在家里有药圣照应着,两个孩子也不是娇气的,他也能放心地离开几日。 顾夜强忍心中的不舍,对爷爷挥挥小爪子:“爷爷,早点回来。我和哥哥会在家乖乖地等着你回来。” 看着孙女乖巧可爱的笑容,和孙子满眼的不舍,顾萧终于体会到离别的难分难舍。他也是有亲人的人了,不能像以前那样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会好好地爱惜自己,不能让两个孩子为他难过为他哭泣。 顾萧走后,顾茗的情绪有些低落。不过,他还是按照爷爷给的计划,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联系基本功,然后帮妹妹做饭,上山砍柴打猎…… 顾夜依然跟着师父学制药。她最大的收获,是把这个世界和前世的两种制药方法融会贯通,能够制作出不逊于药剂效果的药丸了。她制作出的救心丸,让药圣都自叹不如,笑称不出一年他就没什么好教她的了。顾夜却知道,师父这是自谦呢,他自成一派的制药术博大精深,足够她学上十年八年的。 除了跟师父学炮制和制药,顾夜每天还要抽出一个小时,指导监督张立虎做复健。手术后的四十天开始,她就有计划地帮他做功能复健。 做复健的过程是痛苦而又单调的,每当张立虎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顾夜就会吓唬他:“如果不好好锻炼,缝合的脚筋就会黏连,你还是会变成瘸子!” 有“不要变成瘸子”这个信念支撑着,张立虎强忍疼痛,坚持住一次又一次的复健折磨。每次做完复健,他都会一身冷汗。张家婶子背后不知偷偷流了多少眼泪,面对儿子的时候却依然笑着鼓励他,并且想方设法做儿子喜欢吃的饭菜,作为奖励。 这一天,天气晴好,暖暖的阳光洒遍这座山腰的小院。一个穿着粗布棉衣的纤瘦小姑娘,坐在院子中,努力地切着药材。她的刀工精湛,切出来的药片片均匀,像是机器切出来似的。 “咕咕……咕咕……”突然,一阵鸽子的叫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顾夜抬头一看,院墙上停着一只灰色的肥鸽子。她惊喜地叫道:“野鸽子!正愁今天中午没肉吃呢,就有‘当归鸽子汤’送上门来!” 手中突然出现一只弹弓,她飞快地拉开皮绳,瞄准了鸽子,准备发射。同样听到声音出来的药圣,看到徒儿的动作,惊出一身冷汗,忙开口阻止道:“别射,别射!” 顾夜保持这拉弹弓的动作,转过头去,满怀疑问地看着师父。药圣轻轻一招手,那只鸽子便飞起来,轻盈地落在他的手上。 “哇!信鸽!!”顾夜扔下弹弓,一脸兴奋地来到药圣身边,“师父,这信鸽是你养的吗?好训练吗?我能不能逮几只野鸽子训着玩?” “去去,一边儿去!”对于这个平时看上去很稳重,有时候又十分跳脱的徒弟,药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以为信鸽是那么好训练的?还抓野鸽子……你咋不抓只麻雀让它给你传信呢?” “嘿嘿……”顾夜也知道自己是在异想天开。她看到信鸽腿上绑着的小竹筒,好奇地伸出手去取,却被师父给拍了回来。 “个人信件,闲人免看!”药圣从竹筒中取了一张纸条,吩咐徒儿给信鸽喂些谷物和水,便进屋看信去了。 “切……神秘兮兮的,难道是师父的老相好,给他飞鸽传的书?”顾夜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歪歪着师父和红粉知己不得不说的事。 药圣看着纸条上寥寥数语,自言自语道:“让老夫只管教,丫头身上奇怪的事别问也别探查?这还用你说?老夫的宝贝徒儿,自然会帮她守着她的小秘密,还得给她打掩护。乖徒儿啊,你以后可得好好孝敬师父我。” 继而,他又用很八卦地口吻自语着:“这万年冰山一般的殿尊,也会有关心人的时候?要不是我那徒儿年岁太小,老夫都要以为他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了。不过,我们家小叶子,怎么会入了殿尊那家伙的眼,让他如此煞费苦心。先挟恩让老夫过来收徒,又不允许老夫探寻那丫头的秘密……嗯——有内幕!” “既然他这么紧张我们家小叶子,老夫利用他给自己谋点小福利,应该不为过吧?”药圣露出一丝奸诈的笑容,挥笔写下一张回信,绑在信鸽的脚上,放飞了信鸽。 “师父,要是信鸽半路被猎人给射下来,你的信岂不是白写了?”顾夜有些担心地看着远去的鸽影,喃喃地道。 药圣在她头上敲了个爆栗子,没好气地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乌鸦嘴!” “其实,可以训练鹰隼当传信工具的。它飞得高,且飞得更远!”顾夜想起前世看得某小说中,有鹰隼传信的情节,便建议道。 药圣瞪了她一眼,道:“鹰隼岂是那么好饲养和驯服的?有信鸽用,你就偷笑吧,别想着鹰隼了!” 鹰隼,还真有人训练出呢。那是炎国的现任将军王,率先尝试成功,并应用于紧急军情传递的。三大国中,也只有他掌握了驯服鹰隼的方法,一般人也只能想想喽! 顾夜扁扁嘴,道:“人家只是提个建议,不好训不代表不能训。理想和愿望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别做白日梦了!正经事要紧。来,看看你师父我做救心丸的配方和步骤对不对。”药圣背着手,迈着方步走向制药房。 顾夜紧跟在身后,小小声地道:“哪有硬缠着人家,要学人家独门秘制药品的道理?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 “你瞎叨叨啥,还不快进来!”药圣虽然年过七十,耳不聋眼不花,自然没放过她的小动作。 药圣一生所追求的,莫过于制药宗师的水准。虽说外界对他赞誉有加,称他为一代制药宗师,可他知道自己离宗师的水平还有一线之隔。这也是他近二十年来,一直四处漂泊的缘由,想打破壁垒有所突破,可惜这么多年来都一无所获。 而这个被迫收的小徒弟身上,他却学到了许多,尤其是她独特新颖的制药手法,给了他很大的启发。直觉告诉他,他突破的契机就在他的徒儿身上。 因而,顾夜制药的时候,他不再避讳,有不懂的地方,还会问上几句。当然,若是顾夜有不传之秘,他也不会强求。不过,目前为止,他的宝贝徒儿制药,从未有让他避让的时候。 这让药圣很感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些药的秘方他会深深埋进心中。待他领会了更高的制药技巧,也只会传给这个关门弟子。 药圣的名头不是白来的,像救心丸这样的中成药,他看了一次就能制作出来,而且配方剂量分毫不差。没有精密的仪器和精确的称重工具,能做到这一点,这让顾夜心中暗暗敬佩不已。 药圣为了练习,一股脑儿制了十几瓶救心丸。顾夜窃喜不已——丁员外家的用药,不用她亲手制作了。 在药圣沉迷于制作救心丸的时候,闲下来的顾夜,把目光投向了大山深处。平日里有爷爷和哥哥盯着,她没有机会到深山中看看。现在,爷爷不在,哥哥又从早到晚储备柴禾为过冬做准备,她是不是可以到山里转转? 说干就干!第二天,顾茗刚刚拎着柴刀出门,她就背上了竹筐,戴上装满驱兽药的荷包,从后山直入深山。 后山过去大约二十里,便是野猪岭。远远的,她看到一只壮硕的野猪妈妈,带着几只半大的小野猪,在松林中觅食。林中的榛果、蘑菇、山鼠都是它们的食物。 今天,野猪不是她的目标。顾夜绕开野猪们活动的场所,往山林更深处而去。越往里,树木越高大,落光了叶子的树木,像一个个强健的卫兵,笔直地挺立着。 顾夜手中的砍刀,是从空间中翻出来的,虽然不能说是削铁如泥,但用它开路还是不错的。攀着岩石,穿过密林,翻越一个个山头,顾夜来到了一片空阔的山谷中。 由于四面环山,冷空气进不来,山谷中的气温比外面要高上许多,树木依然青翠,绿草仍旧茵茵,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山谷流过,发出潺潺的声音。鸟儿发出清脆的吟唱,小鹿在草丛中散步,就连野兔也放慢了脚步,从她身边轻轻巧巧地跳过。 顾夜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花草香扑鼻而来。她在这山谷中,发现了不少珍贵的草药,忍不住俯身采摘起来。不知不觉间,来到山壁旁,她发现了一株粗壮的藤蔓,在山壁上蜿蜒盘结着。 从叶子和藤上,顾夜辨识出这是一株何首乌。如儿臂粗的藤,足以说明这株何首乌有不短的年份。她用药铲小心地挖掘起来。 ———————————— 又是一年期末时,好忙,好累…… 第四十六章 熊虎相斗 ? 半个小时之后,何首乌的根茎被完整地挖了出来。这棵何首乌,长约半米,有二十公分粗细。从外形上看,就如一个人形。头部、身体、四肢,甚至“两腿”间的器官,都栩栩如生。 “还真有人形的何首乌啊!要是迷信的人看到了,一定认为这何首乌成精了呢!”顾夜自言自语着。不过,这株何首乌药龄绝对超过百年。她小心地把这珍贵的药材收好,感叹这趟没白来。 突然,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从山谷外传来,惊飞了鸣唱的鸟儿,惊跑了散步的小鹿。顾夜抬起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前世,跟变异了的野兽打了十来年的交道,从那声吼叫中,她听出了惊怒、挣扎和慌乱,让她想到了“困兽之斗”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让林中之王落於下风? 被浓浓的好奇心驱使,顾夜背起装满草药的背篓,缓缓地走出山谷,朝着虎啸传来的方向走去。凭着她过人的听力,她渐渐接近“战场”。为了防止身上带的驱兽药吓跑战斗的野兽,她老远就停下了,爬上一块巨石,居高临下地观望着。 在山间一片空阔之处,一头巨大的棕熊,正朝着一只老虎扑过去。那只老虎显然受了伤,躲避的动作不怎么灵便,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它极力扑、滚、挪、闪,依然躲不过大棕熊巨大的熊掌。在棕熊又一次发起进攻,两兽错身之时,巨大的熊掌拍打在老虎的脊椎上。 熊掌的力道,显然对老虎的脊背造成了损伤,那只老虎努力地撑起前爪,后腿拖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终于无力地倒下了。 正当那头棕熊张开血盆大口,要往老虎身上咬下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叫喊声:“嗨!大笨熊,放下那只老虎!” 棕熊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个瘦得没有几两肉的小小身影,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正朝着它张牙舞爪地叫嚣着。 显然,一身肥膘的猛虎对棕熊更具吸引力,它淡淡地瞟了顾夜一眼后,继续低下头。就在它就要啃到鲜美的老虎肉时,一支弩箭正中它的脑袋。 棕熊皮厚肉粗,弩箭自然伤不到它,不过,那小小人类的挑衅,激怒了这头庞然大物。它仰天大吼一声,四脚并用飞快地朝着挑战它威严的人类疾奔而去。 就在距离顾夜只有数步之遥的时候,那头巨大的棕熊却来了个急刹车。惯性使得它硕大的身子朝前滚了几下,撞上顾夜脚下的巨石,停了下来。 这只棕熊,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浑身的毛像根根钢针,直竖起来,一双黑豆似的眼睛中充满了惧怕和厌恶。它踉跄着退了几步,像有天敌在身后追赶它似的,飞也似地逃走了。逃走的过程中连滚带爬,好不狼狈。 顾夜拍拍沾满驱兽粉的小手,目露得意,自言自语地道:“就连变异动物闻到我这超级驱兽粉都躲,更何况你这只小小棕熊了。可惜啊可惜,要是再近些,就能把棕熊熏晕,就有机会品尝熊掌的味道了!” 她慢吞吞地爬下巨石,来到奄奄一息的老虎身边,口中啧啧地道:“太惨了,脊椎被拍碎,内脏破裂,活不成喽!”她的话音刚落,那头巨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顾夜用脚踢了踢巨虎,两眼冒光地笑道:“好肥的老虎,不知道老虎肉能不能吃,回去问问师父吧!不过,这还算完整的虎皮,要是给爷爷做床褥子的话,冬天爷爷的伤腿就不会犯了。还有虎骨,可以入药,也可以泡酒……” 在这小财迷的心中,早就把这头巨虎拆吧拆吧,变成可以卖钱利用之物了。 巨虎足足有两百多斤,不过却难不倒顾夜。她先把虎尸收进空间,加快脚步往回赶,直到快出山的时候,才拿出来扛在背上。 “大力药水”一喝,二百多斤的重量对她来说小菜一碟。不过,她小小的身子,几乎被背上巨大的虎尸所淹没,远远看去仿佛长了两条腿的老虎,在山路上移动着。 “啊!老虎!!老虎下山啦!!”一个吓得变了腔调的声音,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几声尖叫紧随其后。顾夜从虎尸下抬起头,只看到不远处一捆捆柴被散乱地扔在地上,几个慌乱的背影,朝着山下仓皇地跑去。 “好像是李浩他们……”顾夜把背上的虎尸往上颠了颠,继续慢悠悠地下山。从这儿到她家,还有不到两里的山路,再坚持一下,她就能解放了。虽说有激发力量潜能的“大力药水”,这几十里山路,还是让她感到疲倦。她这具身子,毕竟只是不到十二的孩子。 顾夜歇了几分钟,准备一鼓作气把虎尸背回家,没走几步,却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张猎户熟悉的声音:“在哪儿?老虎在哪儿?” 顾夜停下脚步,直起腰一看。李浩带着村里的老少爷们,至少有几十口子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农具,一副打群架的模样。动作挺快的啊,瞧着阵仗,是全村的青壮年几乎都给叫来了啊! “那儿!它坐下来了,还朝咱们这边看呢!”李浩声音中带着颤抖,足以看出他心中的惧怕。能够强忍着恐惧,把村民们带过来,挺爷们儿的嘛! “张大哥,怎么做,你来指挥!绝对不能叫这畜生进村祸害咱们的亲人!!”说话的是族长的大儿子,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锄头,两眼死死地盯住“老虎”,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张猎户一扬手,阻止了村民们的前进,他似乎已经看出什么不对劲儿来,小声说了句:“先等会儿……” 得!在不开口,就被当野兽给群而攻之了,顾夜忙扬声道:“张大叔,二伯伯,你们这是干啥呢?”说着,把头往上一顶,小脑袋从虎尸下露了出来。 “天哪!小叶儿!!”看清楚这张沾满虎血的脏兮兮的小脸,张猎户和他身后的众人,迸出一声声惊叹。 “妹妹——”一个凄厉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顾茗排开众人,一个箭步来到顾夜的身边,一把将她身上的虎尸掀翻在地,小心地检查着她的身子,“告诉哥哥,伤哪儿了?来,哥哥背你回去,郑爷爷一定会治好你的伤的。” 他的声音颤抖中带着哭腔,惊慌的模样,跟顾夜穿来的那天,第一次见到他时一般无二。 “哥,我没有受伤……”顾夜刚一开口,就被哥哥紧紧地搂在怀中。前世的经历,使她对任何人都怀有几分戒心,更不习惯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刚想推开他,却因洒落在脖颈上的泪滴和哥哥颤抖不已的身子而改变了主意。她眼中有温热闪过,伸手回抱着哥哥瘦削的身躯。原来亲人,是无条件地关心你、爱护你、保护你的存在。有人担心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哥,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忧了。”顾夜诚恳地道歉。 顾茗放开妹妹,扭过头去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抬手轻轻为她擦拭已经干涸的血迹,不放心地问道:“真没受伤?这些血哪儿来的?” “血是老虎的,我捡到这只老虎的时候,它还热乎乎的呢,显然刚死没多久。”顾夜可没撒谎,虽然她是亲眼看着老虎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张猎户走过来,关心地问了顾夜几句,便弯腰检查那具虎尸。半晌,他才直起腰来,看向顾夜道:“你这小丫头,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这只老虎,应该是被熊瞎子拍死的。奇怪的是,熊瞎子杀死老虎,却没有啃食,虎皮保存得还算完整。” 九叔顾末瞪了顾夜一眼,道:“小叶儿,你是不是不听话,到深山中去了?你说你,个儿小小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呢?看到了吧,深山里有老虎,还有能把老虎都杀死的熊瞎子。你这小身板儿,可不够它们嚼吧的!” “九叔说的对!”顾茗后怕地摸摸妹妹的小脑袋,柔声细语地道,“这次是你运气好,以后可别抱着侥幸的心理。” “嗯,我知道了,”顾夜用自己想好的说辞,解释道,“爷爷离家三天了,我是想去野猪岭看看咱们的陷阱有没有被破坏。我不该仗着有师父给的驱兽药粉,独自进山。以后不会了!” 见妹妹认错态度还算“诚恳”,顾茗哪里舍得再责怪她,安抚地道:“吓坏了吧?以后你想去野猪岭,哥哥陪你去……” “谁都不能去!!”张猎户闻言,眉头皱成一团,“郑老先生给你们驱兽的药粉,是防备冬天野兽下山,不是让你们有恃无恐地想去哪就去哪!各位乡亲们,回去好好警告那些小皮猴子们,让他们都老实点儿。野猪岭距咱们村子不过二三十里山路,那儿出现老虎和熊瞎子,这些日子,咱们得提高警惕,小心防备!” 乡亲们听了,纷纷点头称是,并表示回去后一定要约束好自家小崽子,免得追悔莫及。 第四十七章 温柔只为你 ? 顾末抓住虎尸的前腿,用力向上一提,居然没拎动。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顾夜,道:“小叶儿,你力气可真大。这头老虎少说也有二百来斤,你居然能从野猪岭背回来。” “九叔,爷爷说我们正在长身体,经常打猎给我们改善伙食,我和妹妹都长力气了。”顾茗替妹妹解释道。 顾夜也忙加了句:“哥哥现在能把我们院子里的石桌子,单手举起来。爷爷说,他是练武的好料子呢!” 张猎户拍拍顾茗的肩膀,夸赞了句:“好小子!好好跟顾五叔练,将来肯定有出息。老九,咱俩帮孩子把虎尸抬回去吧。” 顾末把老虎的前腿和后腿绑起来,两人用锄头杆,一前一后地将老虎抬起来,往半山腰那座房子走去。 人群后边,有个声音突兀地传来:“山上的猎物,谁猎的算谁的。那这捡来的呢?是不是全村人人有份?” 张猎户扭头看去,发现说话的是吴当归。这货在村里名声并不好,收费贵不说,又有个爱占便宜的婆娘,大家都不待见他。 这次听说有老虎,集结全村青壮年的时候,这家伙还不太乐意来。直到村长说,谁不出力谁就滚出村子,吴当归才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边跟过来。打虎不积极,要好处倒是挺积极的! “吴大夫,照你这么说,大家‘捡’的蘑菇、柴禾、山货什么的,都得分你一份才算公平?”顾夜说到“捡”的时候,故意咬重了字音。 这老虎,要是换了别家,吴当归肯定不会开口的。前些日子,他拿了那棵他视若珍宝的野山参,想要拜药圣为师,被人家用一个讥讽的眼神给拒绝了。吴当归闹了个没脸,就小心眼地把药圣给恨上了,身为他弟子的顾夜,自然也被他列为嫉妒恨的行列。 被村长和顾氏族长看重的顾萧不在,柿子捡软的捏,他才会有此提议。他以为他这么一说,村里人人有便宜占,肯定会有不少人赞同他的观点,那么他就能分上一些虎骨、虎鞭什么的。那可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啊!可是,因着顾夜的这句话,大家都用谴责的目光瞪他。 李浩更是不掩鄙夷地道:“这么一来,你和你婆娘,就可以啥都不干,专门分别人劳动得来的东西了。你想的可真美!” “山上无主的东西多了,自然谁捡到算谁的。吴大夫,你要是有本事捡一头老虎回来,我们也绝不眼馋!”张猎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抬着老虎走了。 一个年轻村民,笑嘻嘻地对吴当归道:“吴大夫,前些年你挖到一棵百年老参,卖了不少银子吧?是不是也分兄弟几两花花?” “我辛辛苦苦挖的山参,干嘛分给你!”吴当归恼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打不过对方,他早就翻脸了。 他身边的村民哄然大笑:“那人家顾夜辛辛苦苦扛回来的老虎,干嘛要分给你?” 吴当归憋着一股气没处撒,气哼哼地回家去了。回到家,见他家婆娘一上午不知去哪儿浪去了,家里冷锅冷灶的,气不打一处来,把吴大娘狠狠揍了一顿。 张猎户和顾末把老虎抬回到顾夜家,又帮着把虎皮给剥了,并说等皮子晾干后,他再过来帮忙硝制。他那手硝制皮子的本事,还是从顾萧那儿学来的呢。 药圣在一旁,扶着长须看着这只巨大的虎尸。得知这虎尸是顾夜在山上捡到的,他淡定地挑了挑眉。就是这老虎是他徒儿猎杀的,他都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他这宝贝徒儿,就是有本事! 张猎户忙好以后,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冬天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是吃两顿饭的,晚饭时间一般在下午四点左右。 顾夜见张叔叔和九叔跟着忙乎了半天,不能让人空手回去啊。虎皮、虎骨什么的她有用,不舍得送。这虎肉嘛,又不知道能不能吃,便带着纠结的表情,看向药圣:“师父,这老虎肉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药圣回味起好多年前吃过的一次虎肉,砸吧砸吧嘴道,“这虎肉,属于温补的高品质肉类。要是遇到懂得烹调的人,不管怎么做,其肉质都非常鲜美可口。” 顾夜闻言,就放心地给张猎户和九叔分别割了十斤虎肉,让他们带回去尝尝鲜。张猎户和顾末推脱不过,不得不收下来。顾夜在他们心目中留下了大方、大气的印象。 顾夜又把虎肉分割成五份十斤的肉块,借着夜色,分别给村长爷爷、族长爷爷和三位族老送了去。回来的路上,经过她原本的家,顾夜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瞟,径直地走过去。对于她来说,只有哥哥和爷爷,才是她的亲人! 这头老虎,去了皮和内脏,光肉足足有一百六十多斤。除掉送出去的七十斤,还剩九十多斤呢。这时代又没有冰箱,该怎么储存才不会坏掉呢?她的空间虽然有保鲜的效果,可是有师父和哥哥四双眼睛在,虎肉平白消失她不好交代啊! 老天似乎察觉到她的为难,夜间便飘起了鹅毛大雪,第二天起来,院子里的积雪足足有没小腿深。雪仍然持续地下着,北风呼啸,寒气逼人。挂在房檐下的虎肉,冻得硬邦邦的,再不用担心会坏掉了。 药圣和顾夜兄妹,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围着小泥炉吃着香喷喷的虎肉火锅的时候,顾茗忍不住担心起远去北地的爷爷来:“不知道爷爷到了没有,会不会被雪困在路上。” 顾夜夹起一片薄薄的虎肉,在锅里涮了涮,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猫儿。闻言,她认真想了想,道:“爷爷说,最多五天就能抵达郡琅关。爷爷急着给他的老上司送药,一路上一定快马加鞭,这时候肯定到了。哥哥,你放心吧。我让爷爷穿了兔皮背心和护膝,不会冻着他的。” “我该跟他一块儿去的,至少路上有个照应。”顾茗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鲜美的虎肉在他口中如同嚼蜡。 顾夜不客气地吐槽道:“带上你?爷爷一边赶路一边还得照顾你,不够拖后腿儿的呢!有那杞人忧天的闲工夫,不如吃过饭把院子里的雪扫扫呢!” 不是顾夜不担心爷爷,而是她对顾萧有充分的信心。爷爷曾说过他在北地驻守十来年,这点小风雪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不过,不知道这场雪什么时候会停,会不会影响爷爷的归期。 就在老少三人围炉吃火锅的时候,远在炎国首都的凌绝尘,手捧一张字条,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那双灿若星子的眼睛中,蕴满了柔情。 今天负责保护他的隐卫,正是从苍莽山撤回来的隐魃。看到跟平时判若两人的殿尊,他觉得无比惊悚。原来主子也有柔情蜜意的一面,不知道药圣他老人家信里说的什么,让殿尊如此动容。 想到药圣此时,正跟青山村的那个小村姑在一起,隐魃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了——主子他……不会是恋童癖吧?不对啊,京中那么多精致、健康、活泼的孩子他都没下手,为什么偏偏看上苍莽山中那个瘦瘦巴巴不起眼的小村姑? “呵呵……”更让隐魃惊悚的是,主子……居然……居然笑了!被誉为万年冰川的主子,竟然有春暖花开的时候。 凌绝尘把字条上的寥寥数语,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不知多少遍,似乎每一个字上都跳动着,他记忆中那个鲜活的身影。他自言自语地道:“那丫头,挑嘴的毛病一点都没变。” 前世,在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那丫头吃泡面就像吃毒药似的,一根一根地硬往嘴里送,皱着眉板着脸。那表情哪怕过了那么多年,他依然记忆犹新。打那以后,他总是把收集到的面包、蛋糕、巧克力留给那丫头——对于甜食,那丫头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想起他收到的资料,那丫头刚穿来那会儿,吃的是粗粮饼子,喝的是粗粮稀饭,菜只有白水煮青菜……也不知道那丫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的空间中,除了药材、实验器材、就是一些初期收集的杂物,肯定没带吃的。没有他盯着,这丫头总是照顾不好自己! “魃!”凌绝尘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召唤着藏于暗处的隐卫。 “啊?”正在意..淫主子的隐魃,没想到突然被点名,一个趔趄从藏身处出来,面上略带慌张,“呃……殿尊,有何吩咐?” 凌绝尘一个冷冽的眼神甩过去,差点没把隐魃冻成冰棒。主子还是那个主子,刚刚一定是他眼花看错了,竟以为殿尊会有温柔的一面。 对于这个性子跳脱的属下,凌绝尘已经无力吐槽了。他淡淡地吩咐几句,最后不放心地道:“这件事,你务必办得天衣无缝,要不然……本尊不介意四大隐卫换人……” 隐魃立刻用人格保证,一定会拿出十二分精神来,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开玩笑,他为了成为殿尊贴身的四大隐卫之一,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绝对不会因为这区区一件小事,让以前的努力付诸流水的! 第四十八章 提早办年货 顾夜在师父的指点下,把虎骨上的筋肉去净,清洗后阴干,什么时候用的时候敲一块下来即可。药圣趁机给徒儿上了一课: “虎骨的炮制之法有许多。常用的有油虎骨、醋虎骨和砂炒虎骨几种。油虎骨抹上麻油用火烤酥即可;醋虎骨,将虎骨置于沙中炒至黄色,再倒入醋中淬酥,晾干即可;砂炒虎骨,则是在砂中炒至酥黄,浸泡醋液,捞起烘干即可……” “那药效上有区别吗?”顾夜追问了一句。 药圣看了她一眼,颔首道:“自然是有的。油虎骨治疗胫骨疼痛为佳,醋虎骨则对筋骨急痛效果更显著,砂炒虎骨一般用于……” 师徒俩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专注。在院中扫雪的顾茗,放轻了手中的动作,生怕影响了他们。 雪很快停了,接下来几日,都是难得的艳阳天。三日后,最后一丝残雪融尽,青山村家家户户开始张罗采购年货的事宜。尽管此时距离过年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 头天晚上,顾丽儿敲开了顾夜家的大门:“小叶子,我娘让我来问你,明天去不去镇上办年货。你要去的话,咱们两家一起去。” “丽姐姐,过年不早着吗?干嘛这么急着买年货啊?”顾夜十分不解。 顾丽儿朝着手上哈了一口热气,脱鞋上了炕,然后笑着道:“进入冬月以后,下雪的时候就多了,有时候一场雪能下上大半个月。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吃过这样的亏,所以要趁着天好的时候,及早置办年货,免得大过年连碗饺子都吃不上。” “哦,原来是这样!正好,我这存了两筐炮制好的药材,明儿跟你们一块儿去镇上换了银子,好置办年货。”顾茗这几日盯得紧,顾夜不能偷偷上山,正闲得慌呢,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凑热闹的机会。 顾丽儿道:“那好,明天卯时初,咱们在村口见。今天晚上早点休息,小心明天起不来。” 顾丽儿走后,顾夜进了药圣的房间,对他道:“师父,明天我要去镇上,你去不去?” “你师父我老胳膊老腿的,一百多里山路能要了我的老命。我就不去了!”药圣是怕被人认出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好吧!我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糕点。”上次丁大少送来的糕点,大半进了药圣的肚子。顾夜才知道,原来师父跟她一样,喜欢吃甜食呢。 药圣略带嫌弃地道:“镇上那些糕点,实在是太粗糙了。京城五味斋的八大件,那才叫点心。等以后有机会,师父请你尝尝,保证你一吃就忘不了。” 一提到吃,顾夜眼中亮晶晶的。京城,一定是个繁华的城市,那儿的酒楼里一定有不少美味佳肴。看来,她得加快赚钱的步伐,早点到京城定居,尝遍京城的美食。 第二天,顾夜兄妹天没亮就起床了。顾夜做了不少葱油饼,当做路上的干粮。从村里到镇上,要走整整两天呢! 师父不会做饭,顾夜拜托张家婶子——张猎户的婆娘帮忙张罗这两天的饭食。临走的时候,还不放心地一再叮咛药圣记得给炕加柴,晚上别冻着,等等…… 见徒儿一副小管家婆的模样,药圣又是感动又觉得好笑,没好气地道:“好了,知道了!我都七十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赶紧走吧,别让人等你们。” 顾夜兄妹俩,一人背着一个大筐,里面放满了炮制好的药材。兄妹俩个头都不算高,从后面看,好像两个筐子长了腿。 来到村口,九叔、九婶和丽姐已经等在那儿了。除了他们,还有十几个村民。吴当归两口子,和顾乔夫妇赫然也在其中。 顾夜兄妹跟各位叔叔伯伯问了好,就连顾乔也没落下。不过,吴当归和刘氏他们,顾夜直接无视了。对她好的,她自然热情 以待;欺负过她的,她会牢记,寻求机会十倍奉还。 “哥哥,”小壮在顾乔的背上,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顾茗背后的筐子,他露出讨好的笑,“娘说,你筐子里的东西,能卖好多钱。哥哥,小壮要吃白糖糕,还要吃香香的饼子,还要吃肉肉……” 顾茗的目光扫过刘氏,对小壮微微一笑,道:“你想吃白糖糕,让七叔七婶给你买。你现在是七叔唯一的儿子了,他亏了别人,还能亏了你?” “我就要你买!我娘说,你,还有那个赔钱货,看都是白眼狼。赚钱不给自己爹花,去养活一个老不死的……”小壮把刘氏颐指气使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满嘴污言秽语。 接触到乡亲们不屑的目光,顾乔脸上一热,赶紧捂住小儿子的嘴,冲着刘氏喝骂道:“你看你,把儿子教成什么样了?等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乔这些日子过得心里不舒坦,刘氏但凡有一点不如他的意,就拳脚相加。刘氏被他揍怕了,闻言缩了缩肩膀,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小心将来报应到自己头上。人都有老的时候,不知道将来这‘老不死的’四个字,会不会冠到你们的头上!!”顾夜冷着一张脸,望向刘氏的眼中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懂什么,这些话,肯定都是大人教的。刘氏这些天肯定没消停,背后没少骂他们吧! 顾乔听了她的话,心中一寒。大儿子已经被他得罪个彻底,小儿子不能再毁在那婆娘的手中了。他决定,从镇上回来后,就把小儿子带在身边自己教。 一行人踏着朦胧的月色出发了。顾末见顾夜背着那么大的一个筐,走起路来,筐底总是碰着她的小腿,便开口道:“小叶儿,把你的筐给我,你背我这个。”他手中的筐里,只有几个空布袋。 顾夜摇头拒绝了:“不用了,九叔。我能背得动!” 另一位族里的伯伯,也开口道:“这一路,要走上整整两天呢!你力气再大,也有用完的时候。这样吧,你门筐里的这些药,我们几个一人分几袋帮你背着。你们兄妹俩还小,别累伤了筋骨。” 其他四五个村民,也在顾夜家盖房子的时候来帮过工,对豪爽大方的顾萧印象不错,都纷纷表示愿意帮忙。 村民们的热情,兄妹俩推拒不过,感激万分地把筐里用布袋装好的药材,一一分两袋在他们的筐里。这样一来,两人再上路时,就轻松多了。 就这样,兄妹俩跟着队伍,在山路上整整走了一天,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才堪堪抵达高墙大院。 这座大院子,院墙足足有两米高。院里只有一溜五间茅草屋,除此之外都是四处漏风的木棚。进院子,无论大人孩子,一律两文钱。茅草屋里有大炕,想睡屋里的话,一人要再加十文钱,不足五岁的孩子不收费。 十文钱,对于普通山里人家来说,相当于一家老小一天的饭钱了,哪怕是大冬天,愿意花钱进屋睡的依然不多。正值年前采购的热潮,木棚里挤满了人,不过,那五间茅草屋里的大炕,却仍有不少余位。 青山村来的村民们,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挤在木棚的一个角落,准备就这么对付一晚上。顾末和他婆娘,不舍得自家闺女在外面挨冻,不顾闺女的阻拦,一咬牙,数了十个铜板给店家。 “妹妹,你跟丽姐进去住吧,我和九叔九婶挤挤。”顾茗见妹妹数出了二十个铜板,有些心疼地阻止了她。十个铜板,能买五个炊饼,小半斤肉了。 顾夜脸一板,不高兴地道:“哥,你要是不进去,我也不去!还能省下十文钱,多买些粮食呢!” 妹妹的身子才刚刚养得好些,顾茗哪舍得她陪自己挨?要是冻出个好歹来,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苦口婆心地劝了又劝,可妹妹的倔脾气犯了,怎么都不愿意独自进屋休息。 “你们到底进不进?不进的话,我可关门休息了。”店家打了个哈欠,对这对兄妹俩道。 九婶劝顾茗道:“顾茗,你就陪你妹妹进屋去吧。她们两个女孩子进去,我跟你九叔也不放心,你进去正好有个照应。你要是心疼钱,九婶帮你出一半。” 顾茗哪里会让九叔九婶替他出钱?火烧屁股似的窜出木棚。 就在兄妹俩交了钱,要进屋的一刹那,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们:“茗儿……” 顾茗回过头,对上了顾乔略显尴尬的目光。顾乔结结巴巴地道:“你弟弟年龄小,不用交银子。你能不能帮着照看一下?” 这一路以来,村里不沾亲带故的村民,都能帮着他们兄妹分担重量,他这个当爹的却闭口未提。尽管他背上背着小儿子,但关心的话还是能说上一两句的吧。虽说,顾茗早就对他死了心,却依然被寒了心。现在,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不过,小壮毕竟是顾茗的亲弟弟,他不好拒绝,沉默地牵着小家伙肉呼呼的小手,转身往屋里走去。 第四十九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小壮,乖乖听哥哥姐姐的话,别给他们惹麻烦。明天到了镇上,爹给你买白糖糕吃!”顾乔怕小儿子又说些,让顾茗兄妹生气的话,忙用好话哄着。 顾茗的眼神又暗上几分:他的父爱,只对他小儿子一个人展露。难道自己跟妹妹,都是捡来的吗? 或许是陌生的环境父母又不在身边,又或许是顾乔的许诺起了作用,小壮乖乖地牵着哥哥的手进了屋。顾丽儿挽着顾夜的手,走在两人的后面。 一进门,便是一张大炕,横贯整间屋子。炕上已经有七八个人,或躺或坐,低声跟熟悉的人聊着什么。见门开了,他们只是抬抬眼皮瞥了一眼,又转开了视线。山里人大多家中贫寒,自己不舍得睡大炕,省下钱让子女进来的,多的是,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顾茗选了炕尾靠墙的那一侧。别看顾茗年岁小,考虑还是比较周到的。顾丽儿毕竟是快十三的大姑娘了,顾茗让她贴着墙睡在炕尾,顾夜紧挨着她,小壮睡在兄妹俩中间。 顾茗隔壁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看到他做事有条不紊,把姐姐妹妹安排得妥妥当当,张开缺了颗牙有些漏风的嘴夸赞道:“真是个周到的好后生,说亲了没有啊?没的话,婆婆帮你寻么一门好亲事。” 顾丽儿和顾夜听了,捂着嘴抖着肩膀笑个不停。顾茗闹了个大红脸。自从到了顾萧家,伙食能跟上了,而且以细粮居多,时不时还来炖肉。这个十二岁的少年,个头拔高了一大截,再加上每天早上勤练功夫,也壮实了不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上一两岁。山里人说亲比较早,十五六岁成亲的比比皆是。难怪老婆婆要给他说亲呢! 得知顾茗的真实年龄后,老婆婆似乎有些惋惜,很快又改口道:“没关系,再过两年就差不多能说亲了。你住哪个村啊,婆婆先给你留意着……” 顾夜见哥哥羞得脖子根都红了,估计脸上的热度都快能煎鸡蛋了,忙替他解围:“婆婆,你真是个大好人!我们是青山村的,家里有三间草房,刚盖的……” 一听青山村三个字,老婆婆再不提给顾茗说亲的事了。要知道,青山村在苍莽山最深处,土地贫瘠,山势险恶,人穷得冬天一家人只有一套御寒的破棉衣,谁下炕谁穿,其他人只能窝在炕上。很多人家,穷得都吃不上饭!听说,有的人从出生到孩子都老大了,也没去镇上几次。这样的环境,谁愿意把闺女嫁到青山村吃苦啊! 老婆婆怕顾夜追问她说亲的事,忙打了个哈欠,背过去装睡。顾茗终于松了口气,从筐里拿出几摞葱油饼,朝着炕头走去:“我去把饼热热,再向店家找些热水喝。” 葱油饼是用猪油烙的,虽然顾夜手艺一般,炕得两面金黄的葱油饼,冒出的香气勾得人直流口水。还好屋里除了他们都是成年人,闻着香气,偷偷咽咽口水,闭着眼睛装睡去了。 躺在暖呼呼的炕上,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小壮,闻到香喷喷的葱油饼的香气,立刻精神了,嚷着要吃饼。 顾茗撕了一块塞进他的小手中,又给妹妹和顾丽儿一人分了一张饼。顾丽儿死活不愿意要,说自己带了干粮。顾茗知道九叔家带的是干巴巴的粗粮饼子,便道: “先吃我们的吧!明天中午,肯定没地方热饼子,吃凉的容易闹肚子。今天晚上你吃我们的,明天我们再吃你们带的干粮。丽儿姐,咱两家什么关系,还这么见外做什么。” 顾丽儿闻言,想起顾茗家有什么好东西,从来都不忘给她们家送一份:野猪肉、糕点,还有前两天的虎肉……只因为当初兄妹俩日子艰难的时候,她父母不忍心帮衬了一把。可是,她家也不能老占他们便宜吧! 正在犹豫间,手中已经被塞了一张饼子。一抬头,就见小叶儿鼓着一张小脸,瞪圆眼睛威胁道:“丽姐,你要是不吃这张饼子,就没把我当妹妹!!” 顾丽儿见实在推脱不过去,再加上饼子的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她终于接过葱油饼,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葱油饼层层分明,香咸焦酥,她感觉比镇上买的烧饼还要好吃。 顾夜烙的饼子很大,一人吃了一张就饱了。小壮吃了一小半,小肚子撑得鼓鼓的,躺在炕上呼呼大睡,两条腿蜷着,两只胳膊向上伸着,像只大癞蛤蟆。虽然睡着了,他油乎乎的小手中,还攥着一角葱油饼呢。 顾茗用帕子沾了水,给小家伙擦了擦手,又把他叫醒,喂他喝了点水,把了尿才重新把小家伙哄睡了。隔壁的老婆婆见他照顾弟弟如此细心,赞赏的同时又感到惋惜——这小伙子,要不是青山村的,该多好!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顾夜是被哥哥给推醒的。背着几十斤的药,走了一整天,所以晚上睡得特别沉。用温水漱了漱口,又吃了块葱油饼,兄妹俩又跟着同村的叔伯上路了。 这一走,又是整整一天。在暮色中,看到镇子的轮廓时,众人都重重地松了口气,加快了疲惫的脚步。 进了镇子,天彻底暗了下来。青山村的村民们,纷纷朝着熟悉的大车店走去。整整赶了两天的路,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顾夜拉住了想要跟过去的哥哥,对顾末道:“九叔,我们先去给丁员外送药,就不跟你们去大车店了。” 大车店的条件,跟昨晚的差不多,顾夜不想再跟一群人挤一张炕,听一群老爷们打鼾了。上次跟爷爷来镇上,住的那家客栈还不错,干净又舒适。 顾末知道两个孩子是有主意的,便叮嘱道:“那你们要小心点儿,有陌生人找你们说话,千万不要搭腔。接近年关,拍花子的也多了。尤其是小叶儿,拍花子的最喜欢拍你这种漂亮的小姑娘。” 在顾末的印象中,顾夜这小姑娘,胆子比成年人还要大。一个人敢去野猪岭,一个人敢把大老虎背回来。还有上次,还爬上高高的悬崖,如果不是有贵人相助,肯定摔出个好歹来!怕这丫头在镇上又闹什么幺蛾子,所以,他才会特意出言提醒她! “知道了,九叔!我会乖乖地跟着哥哥,不乱跑!”拍花子?据说是用迷..药把小孩子迷昏了带走。嘿!要说用药,她可是老手中的老手。到时候,不知道谁拍谁呢! 挥别了九叔,兄妹俩背着装满药材的背篓,并肩走在寂寥昏暗的街道上。顾茗问道:“妹妹,丁员外家在哪个方向?” “呃?我忘记问了,怎么办?”顾夜一脸呆滞的表情。 难得见到能干的妹妹有迷糊的一面,顾茗拍拍她的小脑袋,笑笑道:“没关系!那丁员外是镇上有名的大户,应该能打听到他们家的住处。” 接着,他朝着四处张望了一阵,牵着妹妹的手,道:“饿了吧?那边有卖馄饨的,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大叔,两碗馄饨!”顾茗先帮妹妹把背上的竹篓,卸下来放在地上,然后才是自己的。兄妹两人坐在粗糙的长木凳上,等待他们迟来的晚餐。 卖馄饨的是一对夫妻,三十多岁模样。夫妻俩一个包一个下,馄饨很快就出锅了。 “两碗鲜肉大馄饨来喽!”买馄饨的大叔,一手端一个比顾夜脑袋还大的粗瓷碗,放在兄妹俩面前的桌子上,“我们这有我家婆娘腌制的小菜,快收摊了,免费送你们一份尝尝。” “谢谢大叔!”顾茗脸上挂着真诚的微笑,礼貌地向他道谢。 旁边圆脸大婶端了一小碟腌萝卜,放在顾夜面前。天色已晚,黑魆魆的街上没几个人,圆脸大婶便在桌旁坐下,找兄妹俩唠嗑。她看了一眼蒙了一层稻草的竹筐,笑着道:“你们是从山里来的吧?这时候还有山货卖?” 顾茗虽不大,却时刻保存着几分警惕。闻言,他咽下口中的馄饨,点头道:“秋天采集的野菜,晒成干菜,趁着过年前换几斤白面,留着年三十包饺子用。” “哦……干菜的话,可以卖给镇上的大户人家。冬天,除了萝卜白菜和土豆,能吃的菜种类太少,山里的干野菜吃着倒新鲜。”圆脸大婶继续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孩子,家里的大人呢?” “我家大人去找住的地方了,我妹妹第一次出山,没吃过馄饨。我爹让我带着妹妹,过来尝尝大叔大婶的手艺。”顾茗说着,把自己的馄饨,往妹妹碗里放了几个,一副模范好哥哥的模样。 顾夜正满心好笑地听着哥哥跟人鬼扯,一低头,自己碗里多了几个馄饨,忙用小手捂住碗口,连连道:“够了,我够了!馄饨分量太足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买馄饨的大叔闻言,露出憨厚的笑容:“我们家的馄饨,就是一个壮劳力,也能填饱肚子。小哥儿,你妹妹还小,别撑着她!” 的确,大叔家的馄饨个大肉多,一碗足足有三十多,顾夜硬撑着才吃了二十个,就再也吃不下了。顾茗吃完自己的,把妹妹碗里剩的也吃了个精光。 第五十章 狗眼看人低 “大叔,您知道丁员外家,往哪儿走吗?”顾茗付了钱,背起沉甸甸的竹筐,回身问卖馄饨的大叔。 圆脸大婶一边收拾摊子,一边问道:“你们问丁员外家做什么?要是卖干菜的话,这个时辰去的话,人家是不会给你们开门的。还是乖乖跟你们爹找一处大车店歇下,明天一早再去问问吧。” “我们村里有人在丁家当差,他家里人让我们给传句话,还挺急的。”顾茗编起瞎话来,不带眨眼睛的。 “哦……这样啊!”那位圆脸大婶,朝着街尾的方向指了指,道,“你们往那边走,路南院子最大的一家,就是他们家了。你们最好敲旁边巷子里的小门,他们家下人都是从那边的小门出入的。” “好的,谢谢婶子、大叔了!”顾茗道了谢,拉起妹妹就往卖馄饨的婶子指着的方向走去。走了没多久,遇到一个形色匆匆的行人,他又礼貌地拦下人家,问出丁家的地址确实在那个方向,才放松了下来。 顾夜觉得有些好笑,问道:“哥哥,你也太谨慎了吧?圆脸大婶看着又不像坏人。” “小心驶得万年船。坏人是不能从长相上分辨的,咱们两个小孩子,自然要谨慎些。”顾茗板着一张小脸,郑重其事地叮嘱道,“尤其是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最容易吸引拐子下手。以后千万不可以轻易相信陌生人,知道了吗?” 顾夜怕被哥哥念,忙乖巧地点点头。今天被九叔和哥哥频频夸她是“漂亮小姑娘”,顾夜摸摸自己张了一些肉的小脸,抿嘴笑道:“哥,我真的漂亮吗?大壮以前都说我长得跟鬼一样,夜里出来能吓死人!” “别听他胡说,他那样的人,嘴里能有一句好话?妹妹是全青山村,最漂亮的小姑娘!”顾茗说的是真心话。 以前刘氏那狠心的婆娘不给妹妹饭吃,妹妹吃不饱还经常生病,瘦得都脱相了。后来到了跟着爷爷一起生活,粗粮吃的都少了,而且一天三餐顿顿管饱,还经常猎些野味改善伙食。妹妹的身子养好了,也长肉了。小脸,大眼,高鼻梁,红嘴巴,再养胖一点,比年画上神仙坐下的小玉女都漂亮呢! “比英姑还漂亮吗?”英姑是三奶奶的闺女,是村里公认的一朵花,上次跟镇郊一户人家相看,对方一眼就相中她了。两家人现在正忙着议亲呢! 顾茗用力点点头,道:“等妹妹长到英姑那么大,肯定比她漂亮。妹妹以后要多吃饭,多吃肉,不可以挑嘴!知道吗?” 顾夜挑嘴的毛病,渐渐暴露出来。许多野味,做得不好的话,会有腥味。不过,对于别人来说,能吃一顿荤腥不容易,淡淡的腥味什么的,直接就忽略了。可到顾夜口中,那腥味被她灵敏的味觉放大好多倍,怎么都吃不下去。顾茗在一边看着干着急。唉,要是家里有个会做饭,会持家的女人就好了! 说话间,兄妹二人已经来到丁家的门前。丁家的确很好认,除了院子大之外,门上还挂着上书“丁府”的匾额。 顾茗上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略显不悦的声音:“谁呀!大晚上的,敲什么门的?”紧接着,是一阵拖拖沓沓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二十岁模样的家丁,皱着眉,满脸不耐地从门内探出头来。他随意地打量了顾茗一眼,厉声问道:“臭小子,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没事,瞎敲什么门的?走 ,走,走!这里可不是你来玩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事?正像你所说的,谁没事大晚上不睡觉,敲你们家门玩?”妹妹担心丁家父子的药吃完了,所以,进了镇子都没舍得歇口气儿直接送药过来了,却被人这么对待,顾茗的火气有些上来了。 “哟!小子,还挺横的!!”那位家丁看了一眼他背后的竹筐,更加不耐烦了,“来卖东西的?瞧你一脸穷酸相,能有什么好东西卖?我们丁家什么都不缺,赶紧走!再磨叽,小心老子捶你!” “你跟谁称‘老子’?”在一旁的顾夜,有种想揍人的冲,“你不过丁家一个看门狗而已,有什么好拽的?怎么?往你们家老爷嘴里吹几口气,就当自己是丁老爷的救命恩人了?就可以目空一切了?” 不错,这开门的家丁,正是当日丁员外发病,跟在他身旁的倒霉蛋。急救的时候,还是他给他们老爷做的人工呼吸呢。 “骂谁看门狗呢?!”那名家丁瞪圆了冒火的眼睛,抬起右手,正要朝着顾夜扇下去的时候,却在看清了她的样貌后,动作像按了暂停键似的,定住了。 顾茗忙闪身拦在他的身前。决不能让这家伙,做出伤害妹妹的事情来。这一巴掌,他即使拦不住,也不能落在妹妹身上。 谁料想,那家丁好像突然被什么附身了似的,举起的手,往自己脸上“啪啪”呼了几下。本来傲慢的脸,此时满脸堆笑,谄媚无比地冲着他……背后的妹妹,哈着腰道:“哎呦!瞧我这双狗眼,差点没认出小神医您啊!小的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盼我?盼我来干什么?挨你的骂?”皎洁的月光下,顾夜的脸上,好像蒙了一层寒霜,一双明澈的大眼睛中,闪动着冷若坚冰的光芒,小小的身躯,却散发着令人胆颤的威严。顾茗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妹妹,一时之间竟有些愣住了。 那名家丁一见小神医发威了,忙“扑腾”一下跪在了顾夜的面前,带着哭腔道:“小神医,是小人的错,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和这位少爷。小人给你磕头了,请您发发慈悲,饶了小的这次吧……” 说着,脑袋“砰砰砰”地磕在台阶上。要知道,他们家老爷吃了小神医给的药,被判了死刑的病情,竟然稳定了下来。就是在院子里转悠几圈,也没觉得难受了。以前,老爷走几步路就喘,甚至说话大声点儿,胸口都疼。 大少爷按照小神医的医嘱,严格执行“多素少肉”的用餐原则,坚持锻炼,按时服用药物,胸闷气短的症状消失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本来,小神医给的药,足够这爷俩吃上一个月的。可是,五天前,老爷的妹妹回家探望哥哥,发现了这“神药”,硬是从少爷手中抢了两瓶回去。姑奶奶也有心疾,不过没有老爷病症严重罢了。 匀给姑奶奶两瓶,老爷和少爷的药,坚持到这几天也快见底了。少爷怕以前的门房,不认得小神医,特地把认识小神医的他临时调到门上,就怕小神医被慢待了。 要是被老爷和少爷知道,他把小神医给得罪了,还能有他好果子吃?所以,他这头磕得实在!就盼着小神医看在在他诚心认错的份儿上,饶恕他的罪过。 “你得罪的是我哥,要认错,也该向他认错!”看不起她哥,比看不起她还严重。这家伙对哥哥耀武扬威的时候,她忍了又忍,才没把人给踹飞出去!这么好的哥哥,她都不舍得对他大小声,哪能容你一个小小的家丁对他放肆。 家丁一听,调转了方向,冲着顾茗磕起头来:“这位少爷,小人冲撞了少爷您,任打任骂,都是小人应得的。只求您在小神医面前,帮小人说几句好话……” 见那家丁的额头都磕青了,也诚心认了错,顾茗有些不忍地对妹妹道:“他不过狗眼看人低而已,也没犯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妹妹,算了吧!” 家丁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顾夜,好像一个犯人在等待判刑的结果。顾夜见这家伙已经得到教训了,冷哼一声道:“既然我哥替你求情,就饶了你这次。” “多谢小神医,多谢少爷的美言!”家丁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还好,没把小神医给气走,要不然……后果真不是他能承担的。 “丁大少在家吗?”顾夜看看天色,微微皱起了眉头。赶了一天的路,都要累死了。赶紧把药送了,她和哥哥到客栈好好休息一晚上。 “在,在,在!”那家丁从地上爬起来,低眉顺眼地连胜应道。 他对旁边噤若寒蝉的门房,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大少爷啊!” “两位贵客,请跟小的去会客厅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家丁的态度,比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员还要好,“小神医,您快把筐子放下,小的帮您背。” 顾夜也不矫情,把装满药材的竹筐放在地上。家丁弯腰背着竹筐,一用劲——竹筐微丝不动,还差点把他的腰给闪了。 好重!少说也得有一百七八十斤呢,小神医这小胳膊小腿的,劲儿还挺大,看她背在身上,仿佛没多少重量似的。家丁憋红了脸,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把竹筐背了起来。他脚步踉跄地走在前面,给顾夜兄妹俩引路。 兄妹俩进了客厅,家丁放下筐子后,又是吩咐丫鬟上茶点,又是让婆子给送来火盆,招待得周到极了。 一杯茶还没喝一半,顾夜便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地接近会客厅。 第五十一章 盛情款待 “小神医,可把您给盼来了!您要是再不来,明天我就要断药了。您来得太及时了!”看到顾夜,丁大少好像失散多年的孤儿,见到了亲人一般,目含热泪,神情激动。如果不是顾茗上前一步拦着,这家伙就朝顾夜扑上来了! 顾夜的眸光在他身上端详片刻,淡淡地一笑,道:“半个多月没见,丁大少精神不少。”控制饮食加锻炼,丁大少肥硕的身子瘦了一圈,眼睛都显得大了不少,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挺不错的。 丁大少忙陪着笑,恭维道:“还不是托了小神医您的福。您给我制定的饮食和锻炼计划,我都严格执行。药也按时吃了,现在再也不会动不动就心跳加快,喘不过气来了。” “嗯!药还要继续吃,配合着饮食和运动,就不用担心病情加重。另外,心疾切忌大喜大悲,注意情绪不要大起大落。”以现有的条件,实施心脏手术是一种奢望,顾夜只能慢慢缓解对方的病情。 “是,一定谨遵小神医您的嘱咐。”丁大少搓了搓手,继续道,“我爹一直都惦记着您这位救命恩人,说一定要亲口向您道声谢。刚刚,若不是他老人家已经睡下了,我就扶着他一起过来招待贵客您了。如有慢待,请小神医包含!” “老爷子太客气了!俗话说:医者仁心。相信任何一个医者,但凡有一分的机会,都不会见死不救的!我只不过做到了医者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而已!”说起场面话,顾夜倒也不惧。前世的时候,不过是有人帮她顶着,她懒得应酬而已。 一旁捧着茶水的顾茗,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着妹妹。难道,学医能够改变一个人的面貌?使得原本怯懦胆小的妹妹,变得自信坚强起来。他从心底里感谢郑爷爷,也很乐意看到妹妹的改变。 “您这番话,果然有神医风范。”丁大少迟疑的片刻,才开口道,“您或许已经听说了,我们丁家人大多都有心脏方面的毛病,我姑姑她的症状跟我差不多,比我的稍微严重些。您这次能不能多留些药?” 顾夜这次带来的速效救心丸,除了她自己亲手制作的,还有她师父药圣练手之作。说是练手,其实每一瓶药效都达到了要求,只不过没她制的药效果好而已。 这次,她带来了自己亲手所制的十瓶,本来是给丁家父子的,现在再加上个丁家姑奶奶,是远远不够的了。好在丁大少跟他姑姑的病情都不严重,吃她师父制的药,足够控制病情的了。 药圣有点孩子脾气,学会制作救心丸之后,意犹未尽地一口气制了二十多瓶,她都放进空间中收着呢。 一听小神医这次带了三十瓶药,丁大少不禁喜上眉梢,急忙吩咐下人去账房取银票,生怕顾夜改变了主意似的。 “小神医,这次是不是还按上次的价格?”丁大少从厚厚的银票中抽了两张,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手顿了一下,弱弱地问了句。 想到里面有二十瓶是师父练手之作,顾夜有些心虚,咳嗽一声,反问道:“怎么?嫌价格贵了?” “不贵,不贵!”上次小神医给他的药,济民堂的少东家和房掌柜看了,都说如此精良的制药,已超过大药师的水准,就连百里大药师也未必能制的出来呢!百里大药师的药丸,可谓是千金难求。这救心丸,别说五十两一瓶,就是五百两,也有人抢着要呢! 想到自己和老爹的病,还得仰仗小神医呢,丁大少忙道:“小神医您的药效果太神了,我是怕您卖亏了。” “呵呵,还有买东西嫌便宜的,丁大少你可真有意思。”顾夜也知道奇货可居,自己的药效果在那儿,卖再高的价格也不愁没人买。不过做生意要讲究细水长流,不能一下子把人家底给掏空了。 “丁大少,你们父子这病,以目前的医疗条件来说,想要根治,难上加难。所以要长期服药维持,我这药价格要是定高了,你们家就是坐拥金山银山,也禁不起折腾。还是那句话“医者仁心”,我不忍你们父子受病痛的折磨,只留了本钱……”顾夜继续装模作样。 丁大少闻言,感激涕零。难怪小神医穿着如此朴素,衣着打扮跟乡里的小村姑一般模样,原来她为了让更多人的病得到治疗,不愿意多赚病人一文钱。这种无私的品质,怎能不让人感动呢? “小神医……”丁大少哽咽了一声,道,“您不用替我们担心,我家镇上有几间铺子,郊区还有几个庄子,足够我跟我爹吃药的。济民堂的房掌柜说,您这药,要是放他们铺子里,卖个二三百两绝对没问题。要不……我给您一百两一瓶?” 哇靠!原来制药这么有“钱”途,前世十来块钱一瓶的药,在这里居然能卖几百两!顾夜默默地吞了吞口水。 不过,她虽然很爱财,但还是有原则的。既然跟丁大少议好了价格,就不会轻易更改的:“不用,就按半个月前说好的,五十两一瓶!” 丁大少顿时觉得眼前这位看上去瘦小稚嫩的身影,变得高大起来。神医不愧是神医,医德上要高出一般药师千倍百倍! 数了一千两银票,双手送到顾夜的手中,丁大少恭谨地问道:“小神医,不知您下次什么时候来镇上,我也好吩咐下人恭迎您的到来。” “这些药是三个月的量。如果这三个月中天气允许,我会再送一批过来的。时候不早了,丁大少你早点休息吧,我和哥哥告辞了。”顾夜收好银票。这一千两银子,是师父制的药卖的钱,她不会占一分的。 丁大少忙道:“小神医请留步,在下已经命下人收拾好客房。贵兄妹若是不嫌弃,就在府上屈就一晚。” 顾夜浑身乏得厉害,闻言也不矫情,点头道:“那就叨扰了!” 丁家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客房肯定比客栈的房间舒服多了。烧得热热的炕,上面被褥都是全新的。躺在厚厚的褥子上,顾夜舒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很快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顾茗被安排在她的隔壁。担心妹妹住不习惯,顾茗睡前还过来看了她。那时候,顾夜已经扯起轻微地小呼噜,睡得正香。累了一天的顾茗,帮妹妹检查了门窗后,才放心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顾茗去敲妹妹门的时候,小姑娘还在呼呼睡着。平时,妹妹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看来前两天实在是累得狠了。再加上丁家的被子又暖又软,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当兄妹俩洗漱完毕时,丁大少已经等在客房外面多时了。 丁大少邀请兄妹二人一同用早餐。饭厅里,丁大少的父母,还有奶奶,以及他的弟弟妹妹们,都怀着好奇的心情等待着。对于救了丁家一家之主的小神医,他们慕名已久,都想见见这位,医术让济民堂坐诊大夫自叹不如的医生。 虽然已经从丁大少的口中,得知小神医年虽不大,而且是名女医者。可是当看到顾夜时,众人的眼睛中依然带着惊异之色——他们没想到女神医居然这么小,有十岁吗?看上去,明明还是个娃娃嘛! 可当她一开口,那一连串让他们敬畏不已的医学专有名词,还有那极其专业的术语,都不禁让众人折服。就连以前帮丁老爷看诊的那位年过半百的老大夫,医理上也未必能比得过她呢。果然“有志不在年高”啊! “小神医,你一定很小就开始学医了吧!”丁大少最小的妹妹,十二三岁的模样,一脸娇憨地问道。 “我今年才开始跟师父学医制药。”顾夜也不准备隐瞒什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他的都是浮云。 丁家小妹闻言,睁大了眼睛,道:“你胆子也太大了,才学了不到一年,就敢当街给我爹治病!” “小妹!”丁大少听了这句话,顿时变了脸色,生怕小妹的莽撞触怒了小神医,忙出声喝止了丁小妹。紧接着,他诚惶诚恐地替妹妹道歉,“小神医,家妹无状,请您不要见怪!” 顾夜把口中的蒸饺咽下去,才有空理会他:“丁小妹没说错!不过,医者本就应该胆大心细。不是我胆子大,而是我师父教得好!更是丁老爷运气好,正巧我师父刚教过我心疾急救的法子,而我手中恰好有能够治丁老爷的药。” 丁夫人忙笑着道:“我们家老爷福大命大,遇上了小神医您这位福星,才沾了您的光,躲过一劫。说起来,小神医您是我们丁家的大恩人呢!恩人,这桂花糕,是我们家厨娘最拿手的点心,您尝尝合不合口。”说完,她警告地瞪了小女儿一眼,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丁老夫人早就观察到小神医爱吃甜食,也把一盘红豆酥移到她面前,笑道:“小神医,这红豆酥甜而不腻,香酥可口,你多吃点儿。如果能早几年遇到小神医您,或许我那老头子,就不会走那么早了……” 第五十二章 初登济民堂 “祖母,小神医是从今年才跟她师父学医的。早几年她才几岁,就是遇上了,也无能为力。”丁大少见老夫人神情间有几分惆怅,忙出言开解她。 丁老夫人拥有她这个年纪独有的豁达,她淡然地笑笑,道:“我就是想起老头子,感慨一下而已。你们啊,要乖乖听小神医的话。尤其是你,再偷偷吃肉,就家法伺候!” 她的手,指向的是已过不惑之年的丁老爷。一家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悄悄把筷子伸向纯肉蒸饺的丁员外。 丁员外一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讪讪地放下了筷子,一脸仇大苦深地叹息道:“人生在世,吃喝拉撒,吃在首位。不能随意地吃,活着有啥意思?这半个多月,我嘴里能淡出个鸟来了……” 丁老夫人一筷子敲在他脑门上:“你这个不孝顺的,吃比你老娘还重要?你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就可着劲的吃!大不了……大不了我随你去阴间,让老头子教训你去!哼,我看你是想念老皮带抽人的滋味了!” 丁员外年轻那会儿,性子有些荒唐,没少挨他爹的揍,皮带都抽断好几根。后来慢慢收了心,继承了家业。唯一没改的,就是太重口腹之欲,比他爹还爱吃肉,一顿没肉都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丁员外是个大孝子,听他老娘这么一说,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了,连忙指天誓日地保证,以后不再吃肉。好说歹说,才把老太太给哄好喽! 丁老爷家热闹而又温馨的场面,是顾夜两世所渴求的。微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忍不住想要尽可能地留住这美好。感动之下,她口述了几个治疗冠心病的偏方给丁家。 例如:把花生米、桂花放入醋中浸泡24小时,每一天起床后服15粒。或者,将银耳、黑木耳用温水泡发并洗净,放入碗中,加水和冰糖,隔水蒸1小时,分数次食用等等。 丁家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每天坚持服用这些偏方,配合着药物和锻炼,冠心病的症状得到有效的缓解。 答应了丁家年前再来给送一次药,顾夜兄妹俩辞别了热情挽留的丁老夫人,背着装满药材的竹筐,朝济民堂的方向而去。 这座无名小镇,从街头到街尾走下来,不过两刻钟的距离。镇上的人家加起来不超过一百户,这也是百草堂不愿意在这开分店的原因。 济民堂在街尾,是一家不起眼的店面,也是镇上唯一一家药铺。里面一位坐堂大夫,一个负责抓药的掌柜,一个打杂的小伙计。两间店面被一排整齐的药柜占满了,散发出浓浓的药香。 顾夜兄妹俩进店的时候,店里没有病人。坐堂的老大夫,用胳膊撑在桌子上打盹儿。小伙计勤快地擦着药柜。 小伙计觉察到动静,转身看向兄妹俩,满脸带笑地问道:“两位,是问诊还是抓药?” “请问,你们房掌柜在吗?”对方态度还算不错,顾夜很自然地回以微笑。 “我们掌柜的,正招待贵客呢。二位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小伙计往他们背上的竹筐看了一眼,对兄妹俩的来意猜出了几分。店里收药的价格他都了解,无需打扰房掌柜。 顾夜轻轻摇摇头道:“你们少东家说了,我们的药由房掌柜把关,只怕你做不得主。” 这两筐药的品质,比她上次卖出去的,要高上一个档次。如果说上次的药算得上净药中的上品的话,那么这次的绝对超越上品,是上品中的顶级所在。他一个小伙计,哪里能看出里面的门道? 小伙计又仔细打量着她——小小的个头,瘦得离谱的身板儿,还有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这不正是少东家和掌柜的,反复叮嘱他需要注意的人吗? 小伙计心中一紧,生怕慢待了贵客,忙陪着笑,殷勤地道:“二位先请坐,小的这就去请房掌柜。”说完,撒开脚丫子,朝着后院一路飞跑而去。 当小伙计气喘吁吁地敲开房掌柜的房门时,却被臭骂了一通:“跑什么!毛毛糙糙地像什么样子!不是跟你说,没有要事,不要打扰我们吗?” 房掌柜正跟衍城来的三老爷——白敬轩,研究上次从顾夜那儿收购的净药。被人冒冒失失地打断了,自然很不高兴了。 “房掌柜,您让我注意的那个小姑娘……刚刚来了。还带了两大筐的药呢!!”小伙计也是个伶俐的,在掌柜的发飙之前,一口气把要说的说完了。 房掌柜跟白敬轩对视了一眼,露出一抹惊喜的光彩,笑道:“三老爷,咱们这儿刚说到那位小姑娘,没想到她就来了!” “走!老夫跟你一块会会这位疑似药圣传人去!”房掌柜的药,送到衍城后,白敬轩就钻进药房中,废寝忘食地研究了好几天,最终判定那些药材的炮制中,有药圣他老人家的影子。 只是,药圣毕竟消失了近二十年,那药跟药圣的炮制手法,又不完全吻合,所以没有下定论而已。 白敬轩很重视这些药材,更看重炮制这些药材的药师。听两个侄儿说,炮制药材的竟然是一位十来岁的小姑娘。这么小的姑娘,竟然有如此功力,难道真是得了药圣他老人家的真传? 不管他们的猜测是不是真的,他都觉得有必要跟这小姑娘结下善缘。即便她不是药圣的弟子,凭着她的天分,十年之后绝对不会逊于现在炙手可热的百里大药师! 济民堂能不能超越那些老字号的药堂,就看这次能不能抓住机会了。因而,白敬轩不惜纡尊降贵,亲临这座偏僻荒凉的小镇。 “顾姑娘,可把你给盼来了!”房掌柜一见顾夜,说的话跟丁大少几乎一字不差,态度也格外热情。 “房掌柜,我上次卖给你们的药,不会已经卖光了吧?”顾夜有些惊疑,这家小小的药铺,生意居然这么好?要知道她那两筐药,少说也有二三百斤。这镇上的人,难道拿药当饭吃吗? 房掌柜看出她心中所想,笑道:“光我们无名镇上的药铺,自然没那么大的销量。可我们济民堂,光衍城下属的城镇中,就有八家。更别说其他府城了。最关键的,还是顾姑娘炮制的药材药效好。” 顾夜毫不谦虚地点点头,指着脚边的竹筐道:“这次的药,品质比上次的更好些。房掌柜要不要看看?” “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三老爷,要不……一起吧?”房掌柜看向白敬轩,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顾夜早就觉察到这位看上去气质儒雅,气度非凡的男子并非常人,原来是济民堂的老板之一啊。白家老三,那就是那对双胞胎兄弟的三叔喽!不得不承认,白家人基因不错,哪怕是大叔级别的,都是美型男。 白敬轩在顾夜的打量中,来到竹筐前,打开其中一袋药。里面是炮制好的甘草,用酒蒸浸过,切成薄片,内外皆赤黄色,果然是上等佳品。 从这药中,足以看出炮制的药师技术精良,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刀工也好,片片均匀。以白敬轩对药圣制药多年的研究,不难看出这甘草的净制手法,跟药圣绝对是一脉相承。只不过,手法上做了些微的改变。这小小的变化,却使药性充分保留。 “不错,这甘草堪称是上等药材中难得的佳品啊!”白敬轩发出由衷地赞叹。顾夜闻言,轻笑不语。 白敬轩和房掌柜,又一一查验了其他的药材。这次,顾夜带过来的药材有八种,每一种都是精品。白敬轩看向那位着装朴素,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的小姑娘,忍不住问道,“顾姑娘,这些药材都是你亲手炮制的?” 顾夜放下手中用来暖手的杯子,微笑着点点头,道:“不错,都是我做的。白老板,不知您还满意吗?” “满意,非常满意!”白敬轩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即使没有药圣这层关系在,这种等级和品质的净药,济民堂对外很难收到。 跟济民堂合作的药师中,只有一两位能与之媲美。到达这种境界的大药师,都有些清高和自傲,每个月制药多少和制药的种类,都由他们说的算。济民堂又是在那几家老字号的夹缝中求生存,对于好的药材,自然求之若渴。 “房掌柜,这些药材,都按上等中的精品结算。”白敬轩吩咐下去,房掌柜称重结算不假人手亲自上阵。两筐药比上次的四筐价格还要高些。顾夜手中多了八十五两银子。 虽然比起卖救心丸的钱,这几十两银子不值一提。不过,毕竟是自己辛苦劳动所得。炮制药材,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新学的技能,光凭着这项手艺,足够她带领全家脱贫致富了。 她那手先进的制药手法,还是少露为好,毕竟常年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她可不想被当做妖物被烧死。 “顾姑娘,你的师承不知方不方便透露?”白敬轩最终还是没忍住,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第五十三章 有心交好 “我师父姓郑。他在我们家后山上采药的时候,不小心踩滑了脚,把脚给崴了。我正巧上山采野菜,就顺手把人给救了回来。作为回报,师父就把他炮制药材的手法教给我。或许是见我天分还不错,便正式收我为徒。”顾夜实话实说,把她和药圣相遇的过程讲得很清楚。 只不过,她隐瞒了师父脚伤是假装的。到现在,她都心存疑惑,师父为什么会那么恰巧,出现在她进深山的那一天,还那么恰巧地被她遇上,并且装脚伤博同情,死缠着她跟她回家。收徒的事,也是师父一厢情愿,她只不过顺水推舟,为自己会制药找个掩护而已。 不过,跟着师父学习炮制药材,对她更深入了解药性有很大的帮助。上次进空间给爷爷制作解毒和保命的药剂,她发现自己的制药水平,比前世明显上了一个台阶。 因而,她收起轻视之心,全心全意跟师父学炮制。师父说得对,如果基础不稳,到达一定的境界后,就很难有提升了。 白敬轩听了这番话,脸上现出激动的神色。药圣他老人家,在被尊称药圣之前,世人都称他“郑公”的。“郑公制药”曾经是精品的保证,后来郑公被尊称为药圣,就改口称“药圣制药”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激荡,对待顾夜的态度温和中带着几分敬意:“顾姑娘一定天分过人,才会被药……郑公看重。听我那两位侄子说,姑娘学制药的时间不长?” “嗯,才学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顾夜知道自己是有前世的基础的,学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可是在白敬轩的眼中,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学了不到两个月的制药,竟然能够达到大药师的水准,何止是天分不错,绝对天才中的天才啊!要知道,就是从小开始学制药的百里大药师,在这个年岁也达不到小姑娘现在的水平。 假以时日,这小姑娘绝对有一飞冲天的时候。说不定,还有超越她师父的机会呢!白敬轩脸上虽然未曾表露出什么,心中却绝不平静。这位顾姑娘,一定要不计一切代价博取她的好感,争得她制药专供的机会。将来她成名之日,就是济民堂出头之时啊! “顾姑娘,不知这样的药材,你每个月能制出多少?我们济民堂全收了,而且价格只会比现在高!”白敬轩当即道。 送上门的赚钱机会,顾夜自然不会错过。低头想了想,她给了个保守的数字:“这些药是我半个月制出来的,刚刚已经称过了,有三百四十斤。一个月的话七百斤应该没问题。” 闻言,白敬轩大喜。要知道,济民堂供奉的两位大药师,合起来一个月制出的药材都没这么多。小姑娘也太能干了些。 要知道,顾夜此时仍在不懈地练习阶段。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学习炮制上了,自然出的净药多了。不过,就是以后学成了,不需要大量练习的时候,她也不怕。她不是有空间这个作弊器在嘛!里面的时间流速,比外面快十几倍,在空间中努力两天,一个月的供货不就出来了? 白敬轩还是非常体恤她的,生怕这个制药界未来的天之骄子累坏了,笑着给她减负:“这样吧,我们签个协议。顾姑娘每个月给我们济民堂供货,不低于五百斤,无论多出多少,我们济民堂都照收。价格上,比今天的再高上两成。你看行吗?” 价格再高两成的话,那两筐药材,岂不是要卖出一百多两的价格?一直在旁边装背景的顾茗,在心中算了笔账后,忍不住咋舌不已。光妹妹制药的收入,一个月至少二百两!他都有些心动,想跟郑爷爷学制药了呢! 不过,即使他想学,人家药圣也未必收他。要知道,学制药勤奋固然重要,天分却是重中之重。天分不好的人,勤学苦练几十年,达到药师的水准没问题,可是想要登上大药师的级别,比登天还难。普通级别的净药,两筐能卖个几两银子顶天了。 白敬轩在顾夜点头后,亲笔写了份协议。顾夜认真看了两遍,指了指契约道:“在后面加上供货的期限——两年。两年后,如果我们双方对合作还算满意,再续约就是了!” 白敬轩不禁惊讶于眼前小姑娘的聪慧。才不过十多岁的小丫头,竟然如此滴水不漏。果然不愧是药圣看中的弟子。他也没抱奢望,能有那个荣幸,跟顾姑娘长期合作。不过,相信这两年中,在他们的精心维护下,济民堂跟顾姑娘的关系,会很好地维持下去。 “顾姑娘,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姑娘和令兄吃顿便饭?”白敬轩见兄妹俩告辞要走,忙客气地道。 顾夜摇了摇头,道:“我们跟村里的长辈约好,今天一起去采购年货的。改日再叨扰白老板。” “顾姑娘请留步!”见顾夜棉衣的背后,被竹筐磨得起了毛,白敬轩突然想起她刚刚说的,是在自家的后山上救下的药圣。看来,顾姑娘应该住在苍莽山中,山路崎岖遥远,这对瘦弱的兄妹,付出了多少艰辛,才把这三百多斤药材背出深山啊! 在顾夜诧异的目光中,白敬轩继续道:“如果顾姑娘方便的话,请告知住处,我们济民堂每个月派人去取药材。这样一来,就免得贵兄妹受累了。” 顾夜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我们村在苍莽山深处,不熟悉路况的人,容易在山中迷路。以后,还是我们送货过来吧。” “也好……”白敬轩以为她顾虑暴露药圣他老人家的踪迹,自然不会强求。他吩咐房掌柜道,“去,把后院那两匹骡马牵出来。” 继而转身对顾夜道:“每个月五百斤的药材,只凭着令兄妹肩挑手抗,太辛苦了。正好,我们店里闲置了两匹健骡子,如果不嫌弃的话,顾姑娘牵回去用吧。” 白敬轩之所以没送马,是因为负重走山路,马没有骡子实用。再加上马的价格,比骡子高得多。他怕送马的话,顾夜不收。 顾夜挑了挑眉——谁家会闲置骡马,还两匹?这白老板找的借口也太蹩脚了吧?不过,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呢,她自然不会驳了他的好意。 牵着骡子,走在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上,顾茗一肚子的疑问,终于有了释放的机会。 “妹妹,你什么时候学的认字写字?”在过继之前,妹妹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根本没机会去三伯伯家认字。她的名字,还是他教会认的呢。刚刚签协议的时候,妹妹看得很仔细,还指出了不足。签的名字虽然不太好看,却一字未错。 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道:“当然是跟师父学的,还能跟谁学?看到没,哪怕是做商人,读书认字也是非常重要的。要不然,签契约的时候,被坑得找不到家!回去后,好好跟三伯伯读书,不许找这样那样的借口了!考武状元,也是要考笔试的!” “放心吧!妹妹你都这么努力,我这个当哥哥的,还能落在你后边不成?也不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妹妹,每天被你这个小管家婆管得死死的!”顾茗故意哭丧着脸抱怨。顾夜得意地冲他龇牙笑笑。 “对了,这两匹骡子得不少钱呢!咱们这么不客气地收了,真的好吗?”顾茗带着几分顾虑。 “有什么好不好的!济民堂的三老板,为什么对咱们这么客气,还不是你妹妹我制的药好?他送咱们骡子,不过是为了拉人情,让我以后多供好药给他们!他们诚心送,咱们接着就是了!” 顾夜也知道,济民堂如此看重她,其中有师父的面子在。不过,济民堂是开门做生意的,赔本的买卖自然是不会做的。 兄妹俩边走边聊。突然,身边的行人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不远处,人群围了一个大圈。 顾夜眨巴着大眼睛,疑惑不已地对顾茗道:“前面发生什么事了?不会又有人得了急病吧?哥,你看着骡子,我去看看!” “哎——妹妹,你小心点儿!”顾茗手忙脚乱地接过扔来的缰绳,只来得及对妹妹叮嘱了一句,就见她瘦小的声音,灵巧地钻进人群。 人群中,跪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衣不蔽体,在寒风中瑟瑟的发抖,乱蓬蓬的头发下,是一张瘦削麻木的脸。妇人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显然身子不太好。她的身后,一名高大魁梧的汉子,正用不善的目光瞪着妇人。 “真可怜!听说这妇人是衍城有名酒楼的厨娘,主子犯了事儿被抄了家,酒楼被查封了。这厨娘因为是签了卖身契的,也被充作官奴发卖!” “可不是嘛!这厨娘好像是在路上染了病,其他官奴都卖掉了,只剩下她了。听说,官差要把她卖进深山给那些娶不到媳妇的赖汉子做婆娘呢!” 顾夜身后,两个人用略带同情的口吻议论着。 第五十四章 当街买人 “看她病得都快不行了,谁会买?到头来,还不是一张草席卷了,扔乱葬岗子去!” “唉……太可怜了!知名酒楼的厨娘,厨艺一定很好。可惜病得太严重,你看她咳得那么厉害,不会是肺痨吧!” “肺痨?那可是会传染的!兄弟,咱们还是别凑热闹了,万一被传上,只能在家等死。我还有一家子老小等着我照顾呢,我先走一步了。” 身后不远的那两位,互相对视了一样,相继离开。顾夜却成功被“厨艺很好”的评论吸引了。那位妇人的病,应该是受了寒,没及时治疗,引起的肺炎。肺炎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或许是足以致命的重疾,对她来说,却不过几剂药的事。 目前,她每个月至少有二百两银子的进项,多养活个人没有任何压力。关键是,她实在不想再委屈自己了,每天吃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她都快吃抑郁了! “二两银子,有没有人买?一个手艺过人的厨娘,只要二两银子,你到人牙子手中,随便买个小丫头,也不止这个价!”那位彪形大汉瞪向妇人的眼神中,充满了凶悍。围观的都说,如果这妇人不被买下的话,绝对活不过今晚。 顾夜见那大汉,抡起手中的鞭子,就要往妇人身上抽去,赶紧出声道:“住手!这人我买下了!!” 那名大汉朝她身上不起眼的棉服看了一眼,皱起浓眉,不耐地道:“去去!哪儿来的小毛丫头,一边玩儿去!想买人,让你家大人过来!!” “干嘛要我家大人过来,有银子给你不就行了吗?”顾夜从袖袋中取出了一锭碎银子,重二两有余,朝着那大汉扔了过去。 彪形大汉接在手中,颠了颠,点头道:“钱货两讫。小姑娘,不是我王三不讲道义,我再给你最后的机会考虑。人领走后,就是你们家大人来,也休想我退你银子!” “不用考虑了,二两银子的主,我还是能做的。大叔,我可以把人领走了吗?”见大汉点了头,顾夜走到妇人身边,掺着她的胳膊把人扶起来。 妇人有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稍稍平复后,她憔悴的脸上露出一抹绝望:“姑娘,我这身子眼看着不行了。你还是拿回银子离开吧,咳咳咳……” “婶子,你这本是小病,拖得时间久了,才会如此严重。我刚刚从济民堂出来,那儿的掌柜我认识,我带你过去,让大夫给你看看。” 顾夜手中治疗肺炎的,是前世的药剂存货,就这么那出来的话,还得想办法遮掩。干脆,先让济民堂的坐诊大夫给开些药,她煎药的时候再在里面动手脚就是了。 就在顾夜扶着妇人,跟哥哥会合,朝济民堂走去的时候。街角一条偏僻的巷子里,那位彪形大汉,对两个不起眼的男子道:“任务完成,这是那妇人给的二十两银子,还有那小姑娘买人的二两银子。你们一人七两我八两,没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我们只在小姑娘背后说了几句话而已,大哥你却吹了一个多时辰的冷风,本就 应该你拿大头。”其中一人结果银子道。 另一人把银子收好,不解地问道:“大哥,你说那妇人到底什么目的?那小姑娘看着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小姐,她为什么想方设法地接近她?还不惜大冬天冲冷水,把自己冻得都快不行了。我看她这病不像是装的,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你管这么多干啥?咱们不过拿银子办事,其他的不在我们担心的范围内。走,回衍城咱哥几个好好搓一顿。这破地方,连个像样的酒楼都没有!”大汉跟那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 济民堂中,房掌柜正在铺子里,整理从顾夜那儿收来的药,见顾夜兄妹扶着一位形容狼狈的妇人进来了,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这位婶子病得厉害,请老大夫帮忙看看!”顾夜把妇人扶到凳子上坐下。那位老大夫给他面前的那位病人开了药,让伙计把药抓了,这才腾出手过来给妇人诊脉。 老大夫的表情变得凝重,半晌才收回诊脉的手,叹了口气道:“你这病是风寒袭肺,耽误久了,痰浊阻肺……老夫给你开个药方,能不能保得住命,就看你的运气了!” “姑娘,老大夫对我这病都没有把握,您就别浪费银子了。”妇人一边咳着,一边极力阻止顾夜抓药。 “颜婶,”顾夜已经从妇人那得知她的姓氏,劝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效呢?你跟我回去,我师父的医术很不错。上次我用他教的急救之法,救活了一个心疾发作的病人。说不定,他有办法治好你的病呢!” 老大夫闻言,也点点头道:“这位姑娘说得不错。老夫亲眼所见,她把一个断了气的病人,从阎王殿里又拉了回来。你这病虽重,或许到了神医手中,根本不算什么。” 顾夜见小伙计端了茶水,从内堂进来,起身迎了上去接过茶水,衬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病人身上的时候,她飞速从空间中去了一瓶治疗肺炎的药剂。这种药剂比抗生素更有效,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她把这种无色药剂倒进茶水中,送到颜婶手中,道:“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颜秋桐为了完成主子交给是任务,也是豁出去了。得到的消息中,目标人物是懂医术的,为了演得逼真,她来的路上,一连冲了三晚上的冷水澡。为了让病显得更重些,她已经三天没怎么吃饭了。今天一早,又在冷风中冻了一个多时辰。她感觉自己的命,都去了大半条! 不行,主子交给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她可不能死。接过茶水,她一口气全灌了下去。温热的茶水下了肚,她冷透了的身子,才有了丝热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到腹中有一股暖意,涌向全身。就连病重的身子,也轻快不少。 “房掌柜,能不能让颜婶在你们后院休息,等我们采购完,再带她回去?”这么一耽误,不知道九叔和九婶他们会急成什么样呢,她们兄妹得赶紧跟他们会合,张罗需要的年货。 以三老爷对小姑娘重视的程度,房掌柜自然不会拒绝。不但妥当地安置了妇人,让小伙计给她煎药,还从家里拿了一套他婆娘刚做的新棉衣,让她换上。 顾夜和顾茗,在街上遇到九叔他们的时候,九叔一家三口找他俩都快找疯了。面对九叔夫妇俩善意的唠叨,兄妹俩诚恳地认错,并且解释迟来的缘由。 听说顾夜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个生病的下人,还要出银子给她看病,九婶想说什么,最终却又忍住了。她叹了口气,道:“那也是个可怜人。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做的对!不过,这一耽误,咱们就得在镇上多待一日了。” 顾丽儿却笑道:“娘,咱们难得来镇上一趟,自然要多逛逛,那么多年货要买,一天的时间哪够啊!” 九婶伸出食指在她脑袋上点了一下,道:“你说的倒轻巧,在镇上住店吃饭不要钱啊!到时候拿不出钱,把你卖了抵债。” “娘,咱家就我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舍得我爹还不舍得呢。对不对啊,爹?”顾丽儿冲自家家吐了吐舌头,在爹爹那儿寻求安慰。 顾末点头道:“是啊,我闺女这么懂事能干,又体贴。给再多的钱都不会卖的!”顾丽儿满足地笑了。 这才是父母女儿正常的相处模式吧?像顾乔那么奇葩的爹爹,只怕这世上真难找出第二个来,怎么就被她摊上了呢?顾夜有些羡慕地看着顾丽儿。 顾茗轻轻拉了拉妹妹的胳膊,鼻子微酸地道:“妹妹,你还有我和爷爷。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的!” “将来你娶了嫂子,也会一直对我好吗?”顾夜收回视线,冲哥哥抿嘴一笑,用略带打趣的口吻问道。 顾茗脸上涌上一股热气,他还是坚决地点头道:“嗯!谁都没有妹妹重要,哪怕是……你嫂子也一样!” “谁嫂子?顾茗,你这么小就想娶亲了?”顾丽儿听了半截话,笑嘻嘻地逗顾茗。看他脸越来越红,顾丽儿很无良地越笑越大声。 “丽姐,过年要买哪些东西啊?快给我们说说吧!”顾夜忙上来解救自家哥哥,把话题转移开来。 顾丽儿认真想了想,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要买白面、肉,包饺子用的。还要买黄米、红豆,包粘豆包。还有就是多买肉,做成腊肉能吃一个冬天。” “丽姐,你说的怎么都是吃的呀,其他的呢?”顾夜追问道。 “嗯……家里条件好一些的话,还要买布做新衣服。除此之外,买红纸写对联剪窗花,请灶王爷,买香烛、糖果、点心,敬神用的……我只记得这么多了。要不,你再问问我娘?”顾丽儿绞尽脑汁,只想出这些来。 ———————————— 提前祝福大家小年愉快,吉祥如意! 第五十五章 大采购 一旁的九婶听了,看了看兄妹俩的小身板儿(骡子寄放在济民堂了),便道:“你们俩先买些必须的,其他的等你爷爷回来,找机会再进城一次就是了!我们先去割些肉,晚了就买不到好的了。你们要不要一起?” 顾夜和顾茗对于年货,心中没有一点头绪,只能跟着九叔和九婶,他们买什么,自己就买什么。 一众人来到菜场中间的肉铺,那里已经挤满了人,大多都是山里来采办年货的。其中,就有几个青山村的村民呢。 九婶一手拉着自家闺女,一手拽着顾夜,硬是挤进了人群中。她扯开大嗓门,朝着肥头大耳的屠户叫道:“李大哥,来五斤肥肉,两斤瘦肉!” “好嘞!菊花妹子,你来得正巧。这是刚上来的第二头猪,一斤没动呢!瞧瞧,这块怎么样?”李屠户跟九婶娘家沾着亲,手上利落地给她割了一块纯肥膘的肉,挂在称上称,五斤高高的。然后又称了两斤瘦肉,用油纸包好递给九婶。 九婶给了肉钱,把顾夜往身边拉了拉,大声道:“小叶儿,你要什么,赶紧跟李大叔说!” 顾夜早就看好了,她指着一整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道:“李大叔,帮我称称这块,我全要了!还有这块你给我从这儿切,一直切到这儿。还有这四只蹄髈……” 九婶见光那块五花肉,就足足有十斤多。还有她要的瘦肉,也有五六斤呢,再加上蹄髈的话,二十斤总是有的。而顾夜还意犹未尽,手指又伸出去了。 “小叶儿,买这么多,你们过年吃得完吗?”九婶怕小丫头心里没数,带的钱不够花,忍不住提醒一句。 顾夜却很实诚地点点头道:“吃得完,爷爷和我师父都爱吃肉!”关键是,她自己也爱吃!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个猪蹄,是李大叔送你的!”李屠户乐呵呵地给她称着肉,从摊上随手拿只猪蹄,放到称好的肉上。 顾夜眼睛一亮,指着肉摊上剩下的猪蹄道:“大叔,这猪蹄怎么卖?还有这猪头、猪尾巴……” 九婶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道:“你家又没赶上大祭祀,买什么猪头?猪蹄和猪尾巴除了皮就是骨头,有什么吃头?” 李屠户也笑道:“这些猪头、猪蹄和猪尾巴,小姑娘要是确实想要的话,加起来算你二十文钱!” “李大哥,这你就不厚道了,这些零零碎碎的,你平时都是搭着送人的,却开口收我侄女二十文。我看……十文还差不多!”九婶知道这些中,除了猪头还值上几文钱,其他的平时都是卖肉的添头。 李屠户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既然菊花妹子开口了,十文就十文吧。小姑娘,一共是十五斤五花,八斤精瘦肉,五斤蹄髈,总共是一千零二十文。” 顾夜取出一两的碎银子,又数了二十个铜板,拎着满满的收获,挤出了人群。这物价还挺便宜的,加起来三十多斤肉,才一两多银子。 才一两多?要知道山里人家,一年的收入,出去吃喝能剩下二三两已经算是会精打细算了。顾夜这是兜里有钱,忘记没钱时候的难处了。 九婶见顾夜喜滋滋地把猪头、猪蹄子放进竹筐中,忍不住略带埋怨地道:“你这孩子,手中有点闲钱,也不能乱花。瘦肉你买的有点多,还有这些蹄子尾巴的,上面没多少肉,太浪费钱了。” “九婶,这块瘦肉是里脊,猪身上最嫩的一块肉,用来做小炒最合适不过了。猪头、猪蹄子、猪尾巴,用特殊的香料卤出来,别有一番味道。等做好了,给你们送一份,你尝过了就不会说我乱花钱了。”顾夜前世对卤猪头、猪蹄、猪尾巴情有独钟,家里多了个会做饭的颜婶,她很快又能吃上这些美味啦! 九叔也跟着打圆场:“既然都买了,就别说什么了!走,去那边的粮店看看吧。” 到粮店中,九婶精打细算,只买了五斤白面,高粱面和玉米面倒是各买了二十斤。大黄米她家种了,就没买,买了些红豆和芸豆。总共加起来花了三百文不到。 家里现在已经很少吃粗粮了,细粮消耗得很快,半个月前采买的五十斤白面五十斤大米,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顾夜在粮店中又是一阵大采购:五十斤大米,一百斤白面,红豆和芸豆倒没敢买多少,因为她没吃过豆包,不知道合不合自己的胃口。又是一两六钱银子花出去了。 到了布店,顾夜又给爷爷、师父和哥哥一人扯了两身衣裳。见店里有颜色清新的果绿色细棉布,她又给自己买了身。她身上这件红底碎花的棉衣,穿出来活脱脱一枚小土妞,还是赶紧换下来为好。爷爷的审美,她真无力吐槽了。 布店里有处理的瑕疵布,顾夜抢了不少,可以用来做床单、窗帘。看着她花钱如流水,而顾茗又只是笑着纵容她,九叔和九婶都不禁摇头,心道:幸好五叔在外当兵多年,有些家底,要不然真禁不起这丫头扑腾的。五叔也真是的,怎么能让小叶子掌钱呢?小叶子这大手大脚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一定是刘氏给教坏的!! 他们哪知道,顾夜花的都是自己赚来的银子。这趟进城,她手中除了她师父的一千两银票,还多了八十多两银子呢! 可着劲的花,一天下来,花了不到五两银子。顾夜有些意犹未尽,看到前面有家首饰店,便拉了顾丽儿走了进去。九婶怕她乱花钱,把采购的年货放外面让她男人看着,也有些瑟缩地走了进去。 首饰铺里面,一位穿着艳丽金钗插了满头的妇人,在里面挑选着首饰。她身边是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女,身穿枚红色罗衣,裙摆上绣着朵朵海棠,外面披着白狐镶边的斗篷,显得娇俏可人。如果不是脸上满满的不耐和不屑,算得上赏心悦目俏佳人呢。 “姨娘!这破地方的能挑出什么看得上眼的首饰?我真是脑子发昏了,才跟你回家探亲。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人,土了吧唧的乡巴佬,上不得台面。我们居然跟这些下等人在一起挑东西,说出去不被那些姐妹笑话死!” 红衣少女眼角扫过顾夜三人,脸上鄙夷的表情更甚。她很快又移开视线,仿佛多看她们一眼,那些土气就会传到她身上似的。 店里的掌柜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不过依然和和气气地道:“这是我们店最好的掐丝银镯子,上面嵌着的宝石,是我从沿海带回来的。夫人要是能看得上眼,五十二两把零头给您抹去,算您五十两。” “什么?这破镯子要五十两?我们衍城同芳阁最好的银镯子,也不过二三十两,你这镯子镶金子了?”少女尖刻的话语再次响起。她身边的妇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了镯子。 掌柜的暗暗吸了口气,道:“我们这镯子是没镶金子,却镶了比金子更值钱的红宝石,这些都是从海外过来的。我这镯子要是在衍城,少说也得卖上百两。这位小姐,您要是嫌贵,可以看看其他的款式。”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人是不是?就你这破店里的首饰,只配卖给这些穷酸的乡巴佬!还海外来的宝石,我看不过是一颗染了色的破石头,看我们有钱,想讹我们一笔罢了!十两银子!多了没有,就说你卖不卖吧!”少女趾高气扬,一副“给你十两是看得起你”的表情。 “抱歉,”掌柜的收起了嵌宝银镯子,不卑不亢地道,“十两银子,还不够其中一颗宝石的价格,小店简陋入不得姑娘您的眼,还请姑娘你移步别家店吧!” “什么?你居然赶我走!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相不相信我让你这家店开不下去?”少女都要气疯了,在衍城时只因她是庶女,被一帮小姐妹看不起,所以才跟着姨娘回娘家散散心。 谁知道来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各种不顺心不说,还要受一个小小首饰铺掌柜的气。她强忍着怒火,才没把人家的店给砸了。 “晴儿,出门前你爹是怎么叮嘱你的?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世,欺压别人。怎么,你都忘了?”妇人假意斥责一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道,“掌柜的,且不说你这宝石是不是真的,光说你这制作的手艺,比起衍城的首饰铺,的确差了些。要不这样吧,我出三十两银子,这镯子我买下了。” “对不住了!夫人,五十两已经是最低价格了。”掌柜的不愿多说,径自收起了镯子。 他抬起头来,招呼着一旁进来多时的顾夜她们:“几位想买什么首饰,在下可以帮你们推荐……” “哼!就这几位乡巴佬,一脸穷酸相,饭都吃不起了,还能买得起首饰?”少女满肚子火气没地方出,打量着九婶那身洗得发白的旧棉衣直撇嘴。 —————————— 过小年喽!大家吃饺子了吗? 第五十六章 刁蛮小妞 “也不知道谁穷酸,买不起镯子,非说人家的红宝石是假的!”顾夜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主儿,走到红衣少女跟前,肩膀一使劲儿,把人给挤开了,“掌柜大叔,刚刚那个镶嵌红宝石的镯子,拿给我看看。” “你!!”少女用力一跺脚,气急败坏地道,“你说谁穷酸呢?谁买不起那破镯子,我们只不过觉得不值这么多钱而已!” “谁说这镯子不值五十两,你也太不识货了吧!看看这五颗红宝石,是正宗的鸽血红,色泽艳丽,纯净无瑕。还有这切工,这恰到好处的镶嵌,无不显示出它的高贵和典雅。要是在京城,光一颗宝石,也不止卖五十两银子呢!”一口气品鉴完,她又非常气人地斜睨了那位少女一眼,眼中赤..裸裸地写着七个字“没见识的乡巴佬”! 少女被她气得跳脚,如果不是妇人拉着她,她就冲上来撒泼挠人了。接收到妇人提醒的眼神,少女胸脯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深深吸了口气,冷笑道: “光说有什么用?既然这镯子这么好,你怎么不买下来?哦——我知道了!看你这身穷酸的打扮,也不像是能买得起首饰的!那还在这废什么话!给本姑娘有多远滚多远!!” “买不起?狗眼看人低!!也不知道咱们俩到底谁买不起!”顾夜掏出五锭十两的银子,往柜上一拍,“掌柜的,把那只镯子给本姑娘包起来!” 顾丽儿母女见状,忙扯了扯她的衣服,冲她使了个眼色。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啊,像她们这样的普通家庭,不吃不喝地存上十年,也未必能存够。为了赌一口气,买一只不能吃不能喝的镯子,不值呀! 那位红衣少女察觉到她们的小动作,嗤笑道:“还是听你娘跟你姐姐的吧,别打肿脸充胖子了。这五十两银子是你们一家能拿出的所有收入吧?全拿来买了镯子,以后一家人喝西北风去?” “呵呵!我至少还能拿出五十两来充胖子,你倒是也充一把给我看看啊!有些人哪,表面上看穿的光鲜亮丽的,其实啊,兜里却翻不出几两银子来。还好意思骂别人穷酸!!”顾夜两胳膊在胸前交叉一抱,把少女尖酸的语调,学了个十成十, “你——你给我等着,我让我爹来教训你!!”少女一跺脚,哭着跑出了首饰铺。 “打了恶犬,引来主人!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主人,能够养出这等胡乱咬人的恶狗来!”顾夜一副谁怕谁的表情,大不了一剂药把人毒晕了再离开。他们还能追到深山中去? “小姑娘,积点口德吧!”那位美妇人气得脸发青。不过,她也知道这件事是她们理亏,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来。 顾夜挑了挑眉,冷笑道:“方才你家小姐大放词阙的时候,你怎么不让她积口德?辱人者,人恒辱之!掌柜大叔,镯子我买了,包起来吧。” 首饰铺的掌柜,从她的衣着中,看出她家并不是富贵之家。不过,她通身的气度,和骂人时候的气势,又让他摸不清她的真实身份了。或许……她是哪家大小姐,乔装出来玩耍的?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这小镇上,突然来了这么多有身份的人? 顾丽儿悄悄在顾夜耳边,急切地道:“你疯了,五十两银子买什么不好,买一只镯子!五爷爷回来,非骂死你不可!” “丽姐,你放心吧,亏不了!这只镯子,拿到府城的话,就是二百两也能卖出去。等爷爷回来,让他带我去衍城一转手,至少能赚个翻倍!”以顾夜小财迷的性子,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她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就在两方银货两讫的时候,那名妇人又开口了:“等一下!掌柜的,你做生意也太不地道了,我先看的,还没说买不买呢,你又卖给别人。这说不过去吧!” “行啊!你现在能拿出五十两,我马上把镯子给你!”顾夜早就从她的微表情中,看出她手中没有这么多银子,笑得十分欠揍地道,“拿不出的话……那镯子我可就拿走了哦!” 美妇人脸色更加难看。她不过是一房妾室,每个月的例钱不过五两银子,五十两对她来说,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不过,老爷最近新纳的小妾,带了一款只镶了两颗宝石的镯子,在她面前炫耀说,是老爷花了二百两银子在同芳阁给她买的。如果她买下这只镯子的话,就有资本在那狐狸精面前打她的脸了,可是…… “谁说我们拿不出五十两银子?就是五百两,老子也不带眨眼睛的!!”听了这个跋扈的声音,美妇人脸上骤然一亮,掩饰不住的喜色溢了出来。 顾夜转身望去,一个腰围快要赶上身高的矮胖子,出现在首饰铺门前。他身边,那位身穿枚红色衣裙的骄纵少女,一副“待会儿要你好看”的表情。 顾夜飞快地接过掌柜手中的镯子,冲矮胖子道:“嘿!胖大叔,你来迟了,这镯子已经是我的了!” “爹,你看她……一个乡旮旯里的臭村姑,都敢站在咱们头上拉屎。爹,这口气,咱可不能忍!!”少女被顾夜得意的眼神,气得一佛升天,连连跺脚,差点没把首饰铺的地给踩出个窟窿来。 矮胖子眯起眼睛,适应了铺子里有些昏暗的环境。他凶悍的目光,转向顾夜,正要发飙的一刹那,一抹惊讶从他眼中闪过,继而满是横肉的脸上,挤出一抹狂喜。他用跟他身材极不相称的速度,“嗖”地窜了出去,冲不远处大喊了一句:“大少爷,咱们要找的人,找到啦!!” 首饰铺里的众人,都被他的动作给惊呆了。顾夜皱了皱眉,难道还有帮手?她在心中默默计算着,到底多大剂量的昏睡药剂,能把人都给迷晕过去。 几乎在眨眼间,矮胖子又窜了回来,满脸堆笑地冲顾夜道:“顾姑娘,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着俩上不得台面的一般见识。她们若有得罪之处,在下替她们跟您赔罪了。” 美妇人和红衣少女,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老爷(老爹)态度的转变。少女泫然欲滴地刚要说什么,却被还算有几分眼色的美妇人拦住了。以她对她家老爷的了解,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在。她不过是快要失宠的妾,不能再让女儿给他添乱了。否则,她们母女以后的日子会更艰难。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顾夜惊疑之余,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矮胖子却频频点头,连声道:“是,是!顾姑娘你教训的是!!顾姑娘或许不记得在下了,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百草堂赵家五房的老二,名赵德顺。半个多月前,跟家主来无名镇,有幸见过姑娘一面……” 顾夜拧起眉头,在记忆中仔细搜索着。大概好像貌似……在百草堂赵家主和赵三少身后,有这么一号人吧?当时,她大部分注意力都被济民堂那俩美型双胞胎兄弟吸引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她终于知道这矮胖子前倨后恭的原因了,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间眼睛一亮,目光停在了首饰铺的大门处。 门外进来一位英俊帅气的青年男子。他背对着明媚的暖阳,缓缓而来,周身仿佛被镶了一圈温暖的金色,俊朗的五官变得更加柔和,仿佛徐徐春风拂过,下一秒就要春暖花开似的。 “大公子,这就是家主让您探访的顾姑娘。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矮胖男子笑起来,五官挤在一起,看上去有些滑稽。 俊美青年朝顾夜微微一笑,声音温暖而又有磁性:“顾姑娘,在下百草堂赵鸣霖,有礼了。” 顾夜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巴了几下,笑着回应道:“赵大公子客气了。你们是为了药的事来的吧,不好意思,我已经跟济民堂签下两年的协议,这两年中炮制的药材,只供济民堂一家。” “没关系,来日方长。在下这次来,不过是想跟顾姑娘交个朋友。”赵鸣霖脸上温雅的笑容丝毫未曾改变,眸中的光芒更加柔和。 像这种让人无法看透的人,顾夜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前世,她可是吃过这类人的亏。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把你恨不得捧在头顶上;榨取完最后的价值后,又毫不犹豫地将人一脚踢开。 这赵大少虽然长得帅,可顾夜直觉告诉她,这类男人很危险,不是她能驾驭得了的。她淡淡地一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不跟男性做朋友的!” 赵鸣霖不知道眼前这小姑娘,为什么突然变了脸。不过,久经商场的他,很快找出应对之辞:“顾姑娘,是在下冒昧了!在下的意思是,希望以后能够有跟姑娘合作的机会。” “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本姑娘最讨厌说一半留一半,藏着掖着的人。”既然对方说出真是来意,顾夜也不必在跟对方虚与委蛇,“现在说这个,有些太早了。毕竟中间还有两年多时间,说不定其中有变故呢?例如……我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人?” 第五十七章 深不可测 “不管姑娘是何身份,只要你制药的品质不变,我们百草堂都希望跟你合作。”看出小姑娘是直来直往的性子,赵鸣霖也不再婉转迂回,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顾夜脸上的笑容不变,仿佛带了一层面具。她缓缓地点头道:“我还是那句话,合作的事,两年后再说吧。我还有年货要采购,就先失陪了。” “顾姑娘请留步……”矮胖男人朝他身后的美妇人使了个眼色,堆着笑对顾夜道,“小女和鄙人的妾室,刚刚在言语上多有得罪,还请顾姑娘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你们……” 他在面对对美妇人和红衣少女的时候,再次变了脸色,目露不善地道:“还不赶紧跟顾姑娘道歉?” 红衣少女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对眼前这位村姑如此客气。可是,她毕竟不是个蠢的,本家嫡支的大少爷,都以礼相待的人,她绝对是得罪不起的。 虽然心中极不情愿,她还是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对顾夜道:“对不起,刚刚不应该骂你穷酸、乡巴佬。是我门缝里看人,请原谅!” “一切的矛盾,都始于这只镯子。卑妾向您道歉,这镯子姑娘先付了银子,本应属于您的。”美妇人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跟方才的傲慢刻薄判若两人。 对于这种表里不一的人,顾夜连应付都懒得做。她看向骄纵少女,轻笑一声道:“人呢,可以眼高于顶,可以看不起别人,但……你必须有骄傲的资本。像你这种离了家族、离了父母,一无是处的人,就连外面的乞丐都不如。至少,人家在求生存的时候,懂得放下身段,明白自己的身份。而你呢?这是在求我原谅你吗?我怎么感觉,你跟我道歉,好像在向我施恩呢?赵大小姐,你这歉我可收不起!”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个巴掌,扇在了少女的脸上。少女趔趄着退了两步,被美妇人扶着站定了。 矮胖男子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在顾姑娘面前拿乔端架子!还有你,看你把五小姐教成什么样了!回去等着家法处置吧……” “够了!要教训老婆孩子,回家随你怎么教训。当着我的面儿,这是演给我看,还是给我难堪呢?”顾夜收起脸上的笑容,满面寒霜,目光冷厉地看着矮胖男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 赵鸣霖没想到小姑娘会突然间发飙,赶紧开口打圆场:“五叔,有什么事,回去说吧……顾姑娘,五叔他是直脾气,他是气云妹妹仗着他的势在外面惹事,不是故意做给你看的。你说的对,只靠着家族或长辈,浑浑噩噩过日子,乃是败家之先兆。唯有自尊自立自强,方能得到别人的敬重。” “幸好,赵大少是个明白人!”顾夜看了矮胖男人一眼,道,“我跟令爱,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口角。你女儿用许多难听的话侮辱我们,不过她也没讨得好。已经算两清了,你逼着她认错,又当着我的面儿扇了她巴掌,她不得恨死我啊!你这到底是诚心道歉呢,还是给我添堵呢?”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矮胖男人认错态度无比诚恳,“您放心,我保证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碍您的眼。” 红衣少女一听,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她在家中本就不受宠,经过此事,她爹不会把她发配到某个偏远的庄子,任她自生自灭吧。 少女声音中带着哭腔:“爹,我知道错了!顾姑娘,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狗眼看人低,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吧。以后……不,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看不起别人了。爹,我改……一定改,你不要把我送到庄子上。我以后再不给你惹祸了!” “求我有什么用,你去……”矮胖男人说了一半的话,突然又咽了下去。因为他看到顾姑娘脸色更加不愉,似乎意识到什么,赶忙闭了口。 “顾姑娘,我求求你,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要是再恶语伤人,再目中无人,就让老天一道雷劈死我……”红衣少女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朝着顾夜扑过来,苦苦哀求着。泪水,在她姣好的面容上肆意奔流。 “我都说了,咱们只不过是口角之争。有矛盾的,也只是我们两个小姑娘而已,无关其他。好了,我言尽于此,告辞了!”顾夜拉着顾丽儿,头也不回地出了首饰铺。 矮胖男人垂头丧气,带着哭腔地道:“大公子,顾姑娘好像还在生我们父女的气……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不跟百草堂合作了?” 赵鸣霖看了烂泥扶不上墙的五叔一眼,淡淡地道:“顾姑娘不是说了吗?这只是她跟云妹妹之间的矛盾,不会扯上其他人的。行了,先回客栈吧,明日启程回衍城。” “大公子,家主不是让我们留在衍城,尽量交好顾姑娘吗?好不容易把人给等到了,不再找机会多跟她接触接触吗?好让她知道,咱们百草堂的实力,比济民堂强了不知多少倍。跟咱们合作,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矮胖男人想要将功补过,急切地建议道。 “五叔,你还是没闹明白。到了大药师的级别,足以左右一个药堂的兴衰。养生堂是怎么起死回生的?不就因为在百里大药师成名前,跟他结下善缘。成名后,百里大药师专供养生堂一年药丸,养生堂又有了跟咱们一较高下的资本。可以说,是百里大药师挽救了养生堂。” “可是……”矮胖子惊疑不定地道,“那毕竟是百里大药师啊!这世间,能有几个百里大药师?” “那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在十岁左右的年纪,就达到大药师的水准?如果她真是那个人的徒弟的话,我敢肯定,她将来的成就,不会比百里药师低!” 没能从顾夜口中得到确切的答复,赵鸣霖有着深深的挫败。各形各色的对手,他见得多了,唯独在她身上,让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现在只能期待两年之后,能争取到跟她合作的机会了。 可这两年时间,充满了各种不确定。以小姑娘过人的天资,再有药圣的悉心教导,两年后的她,绝对成就斐然。到那时候,竞争的对手会更多。不过,他相信,以百草堂的实力,绝不会落于人后的。 “既然这样,那……咱们要不要查查顾姑娘的底细?不是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吗?”矮胖男子道。 赵鸣霖拧着眉,断然地道:“万万不可!从刚刚短暂的接触中,据我观察到这小姑娘无论说话做事,都些话开诚布公。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最忌跟她玩心眼。” 矮胖男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小姑娘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而且很有些脾气。如果她真是药圣嫡传弟子的话,惹恼了她,他就别想在家族中待下去了。 “不过,她的话中,能够隐隐透露出她就住在这苍莽山中,而且是深山之中。”赵鸣霖眼中闪烁着点点精光。 矮胖男人却叹气不已:“光知道她在山里住有什么用?这苍茫山大了去了,山里的村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咱们还是不知道她的住处,回去怎么跟家主交代啊。” 赵鸣霖略一思忖,轻笑道:“苍茫山脚下,这做无名小镇是唯一的集镇。山里的村民,每隔段时间就会来此地采买用品。我听说,她在给丁员外家供药,顶多三两个月,就会来镇上一趟。只要守着这座小镇,就不难与顾姑娘相见。” 矮胖男人露出恍然之色,对赵大少伸出了大拇指:“高啊!还是大少您想得比较深远周全。要不,我在这镇上守着好了!” “不用!我决定了,在这无名小镇,破例开一家百草堂。十弟不是要出家族历练吗?这里就交给他打理好了。”赵鸣霖自然没有错过他一进门时,小姑娘眼中毫不掩饰地惊艳之色。 十弟虽然是三房旁支子弟,却是众兄弟中长相最出众的,年岁跟小姑娘相差也不是很大。最重要的是他的性子温和,待人真诚,是小姑娘们喜欢的类型。女药师再有本事,嫁人却是她最终的宿命,不是吗? 像他这样,不过是一个照面,就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把握对方的喜好,并且做出最妥帖的应对,难怪年纪轻轻时就在商场上扬名呢!不得不说,顾夜对赵鸣霖避之不及是有道理的。谁都不希望,自己在对方眼中像个透明人,太没安全感了。 赵鸣霖望着顾夜消失的方向,抚着光洁有型的下巴,墨染似的双眸中,好似蕴满了深深的潭水。 他转眸看向矮胖男人,道:“五叔,走,我们去拜访一下丁员外。” “丁员外?他不过这巴掌大小镇上的土财主,哪当得起大少爷您亲自登门拜访?”再说了,丁家跟百草堂也没有什么交情啊!矮胖男人纳闷不已。 第五十八章 红眼病无处不在 “难道……能把人从阎罗王手中抢回来的‘速效救心丸’, 你就不好奇?”赵鸣霖脸上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对啊!那个什么‘救心丸’,除了顾姑娘,也就丁府有!到底那小姑娘是不是药圣的弟子,到丁府一探便知。”矮胖男人露出了然的神色。 赵鸣霖缓缓摇头,道:“你会错意了!那小姑娘是不是药圣的弟子,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有预感,不出五年,她在制药方面的成就,定然不低于百里大药师。如果我们能够争取到她的话,百草堂将重新成为药界的领军者!” 完成今日采买任务的顾夜,在跟哥哥回济民堂的途中,突然感到脊背传来一阵寒意。她皱了皱眉头,以她前世准得惊人的直觉,定然是有人在算计她。 “哥,以后要是有姓赵的跟你搭话,千万别透露咱们家的任何消息。”顾夜忍不住叮嘱哥哥一句。 顾茗满心疑惑地问道:“你是说,今天在首饰铺遇到的那些人?那对母女,看上去就不是好相处的,矮胖男人也一脸奸猾。不过,那位赵大少爷倒是请亲和有礼的。” 顾夜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道:“恰恰相反。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位赵大少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像咱们这样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被他卖了还帮着数银子呢!所以,这样的人,咱们要敬而远之。” 顾茗点点头,表示认同:“说也是。听说百草堂是比济民堂还有名的药铺,他们家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会是简单的角色?他们之所以对咱们这么客气,图的不过是妹妹你制的药罢了。” 说话间,来到济民堂的后院儿。吃了两副药,在炕上休息的颜秋桐,已经不那么咳嗽了,折磨她两天的高烧,也退了不少。济民堂坐堂的老大夫,重新给她诊过脉之后,对她的恢复能力连连称奇。 顾夜用手给她量了量体温,还有些低烧,便又在她晚间喝的药中,加了一剂药。 晚上,顾虑到颜婶目前的身体状况,再加上房掌柜的盛情挽留,顾夜兄妹俩就在济民堂后院的客房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颜婶的烧完全退了,精神也好了许多,早餐还吃了两碗粥呢。顾夜怕颜婶病弱的身子,撑不过整整一天的长途跋涉,想把她留在济民堂养病,托房掌柜照顾她。不过,颜婶却坚持跟她一起上路,说自己已经好多了。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再加上对自己药剂的信心,顾夜也就答应了。把满满四筐年货,挂在骡子背上,又把颜婶扶上一匹健壮的骡子,兄妹俩踏着晨曦,迈上了回家的路。 九婶一家早就等在镇口。见九叔背上装满粮食的竹筐十分沉重,顾茗就把骡背上一些分量轻的年货取下来,腾出空来把九叔家重的年货放上去。 两匹骡子,每匹都能驮两百多斤的重量。一匹驮了瘦小的颜婶,和顾夜采买的米面,一匹放了其他的年货后,再把九叔家的年货放上去,还绰绰有余。顾茗不舍得妹妹劳累,催促她也骑了上去。 有了两匹负重的骡子,一行人轻装上阵,速度自然就快了许多。虽然出发迟了一些,在如山的小路上,很快就追上了村里的大部队。 看到顾茗牵着的肥壮骡子,不知是谁,酸溜溜地说了句:“顾茗,你家发大财了?采购了这么多年货不说,还买了两匹骡子。光这骡子,少说也得十几两吧?” 顾茗觉察到乡亲们的眼中,似乎多了些什么,忙道:“这两匹骡子,是济民堂掌柜借我们的。” “济民堂?他们怎么会借骡子给你们?”说话的是李柱子的媳妇,李柱子跟村长沾了点亲,他媳妇在村里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也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主儿。 顾茗毕竟是不到十二的孩子,他掩饰不住眼中的骄傲,看着顾夜道:“我妹妹做的药,济民堂的掌柜觉得不错,就让我们每个月都给他们送。我们买的年货多,济民堂的掌柜大叔人不错,就把骡子借给我们用用。等下次来镇上,再还给他们。” 李柱子媳妇,看了一眼骡子上驮的货物,咂咂嘴道:“小叶儿真能干!你们那药卖了不少银子吧?光米面就买了这么多。” 九婶故意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货,也不光是两个孩子的,也有我们的一份。你说这俩孩子,真不会过日子。卖药的钱,全都买年货了,也不知道存这点儿。” 李柱子媳妇听了,脸色才稍稍好了一些。她撇撇嘴道:“还是人家顾叶儿有本事,这些年货少说也得值个二三两银子吧?反正,人家下个月还要给济民堂送货的,还能缺了银子用?” 顾乔关系比较好的刘三儿,有意放大声音道:“哎呀!这两个孩子别被人给骗了!” “他们卖药,人家济民堂给银子,怎么会被骗?你就看不得人家好!”另一个村民摇头笑道。 刘三儿看向兄妹俩,道:“你们俩跟人签契约了没?” 见兄妹俩点了头,他一脸看好戏地道:“咱们这山里,入冬后不知啥时候就大雪封山了。要是下个月送药的日子,你们出不了山,那可就是违了约,是要加倍赔银子的。” 九叔一听,担忧地看向顾夜,问道:“你快把契约拿出来,让七哥给你看看,有没有关于违约赔偿的内容。” 顾夜看向一脸幸灾乐祸的刘氏,笑着对顾末道:“九叔,你放心吧。人家济民堂在好多府县都有分铺,是做大买卖的,咱那点银子在人家眼中,跟蚊子腿差不多。哪值当人家一骗的?” “说也是!济民堂口碑一直不错,童叟无欺,应该不会骗人吧?”顾末心中还是有些不太踏实,不过却使不上什么劲儿。他就盼着顾萧赶紧回来。五叔不在,他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啊! “骑大马!姐姐,我也要骑大马!”小壮揉揉困倦的眼睛,看到骑在骡子上的顾夜,眼中露出羡慕的神情。这几天,刘氏赶路累得话都不想说,未曾给小家伙洗脑。再加上顾夜给他吃了香喷喷的饼子,他对顾夜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不像以前一口一个“赔钱货”了。 顾乔跟刘氏,一人背着一筐沉重的年货,顾乔还要抱着肥嘟嘟的小壮,这才没走多久,就开始气喘吁吁了。他把期盼的目光,投向了骡子背上的顾夜。 尽管顾茗对顾乔这个爹很失望,可是小壮毕竟是他弟弟,小孩子知道什么,以前做的事都是刘氏撺掇的。 当接收到妹妹理解的目光,顾茗心中微微有些感动。他转而对小壮道:“你跟着姐姐骑大马,要听姐姐的话,不能乱动,更不能随便骂姐姐。你要是能做到的话,不但让你骑马,还奖励你一块白糖糕吃!” “能,能!我乖乖听话,不骂人,不乱动……我肚子饿,能不能现在吃糕糕?”小壮还没睡醒呢,就被抱着出发了,这时候小肚子正饿着呢。 顾夜接过小壮,让他坐在自己怀中,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肉包子,道:“包子还热着呢,先吃包子垫垫。哥哥说了,只有乖孩子,才有白糖糕吃!” 正要咧着嘴闹腾要吃白糖糕的小壮,听了后,扁扁嘴,有些不情愿地接过包子。当他吃到皮薄馅多的肉包子时,不开心的情绪全都抛之脑后,成人拳头大小的肉包子,他一下吃了两个。 吃饱后的小壮,坐在骡子背上,一开始还兴奋地东张西望,新鲜劲儿过去后,就开始打起了小哈欠,靠在顾夜怀中昏昏欲睡了。 晚上依然在中途的大院子里歇了一晚上。因为两家采买的年货比较多,顾末不放心,也一咬牙花了两个人的钱,进屋里去住了一晚上。有两个大人盯着,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不敢打两个孩子年货的主意了。 归程又是整整两天的山路,顾夜他们有骡子驮货物还好,大多数村民背着沉重的年货,脚步越来越沉重。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临近深夜了。 去的时候,不少人帮兄妹俩分担药材的重量。回来的路上,顾茗也轮流帮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乡亲背年货。最后的十几里山路,顾夜从骡背上下来,把骡马让出来,帮那些实在背不动的乡亲们驮货物。就连李柱子的媳妇,也沾了光,她再说不出顾夜兄妹的酸话来。 回到家,顾夜先把颜婶在自己那屋安顿下来。连着赶了两天的路,虚弱的她,如果没有顾夜的药剂撑着,早就倒下了。疲惫的她,一沾炕就昏睡过去了。 药圣听到动静,披了衣服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顾茗正从骡背上往下搬东西,也过来帮忙。没看到自己徒儿,药圣关切地问道:“小叶子呢?你不会把她扔镇上了吧?” “师父!才五天不见,就想我了?”顾夜赶忙拦住师父,把给他买的点心,塞进他的怀中。药圣已经七十岁高龄了,她可不舍得让师父干重活。 —————————— 作者君去合肥过年,存稿君上线。未来的十天,存稿君会一直陪伴你们哒! 第五十九章 爷爷的飞书 药圣打开包袱,取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哼了哼道:“谁想你!没你这个小猴子在身边,我清净得很呢!” 以前潜心研究制药,一个人一待就是几个月,从没感觉过孤寂。自从收了这个小徒弟,整天像只小麻雀似的在他耳旁问东问西。突然离开了几日,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尤其夜晚来临,整个院子里就他一个人,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他心中倍感凄凉。重新听到“小麻雀”的声音,仿佛整个院子都变得有活力起来。 “你带回来的是什么人?可靠吗?”药圣怕徒儿被有心人盯上。觊觎他教的制药术倒没有什么,他徒儿身上的那些秘技,可不能轻易示人的。 顾夜虽然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不过买下颜婶的时候,她真病得快要死了。不会有人用自己的性命做套,让她去钻吧?即使是个针对她的阴谋,她也不忍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 前世,冰块脸曾经说她太容易心软,这个弱点会害她失了性命的。可她觉得,身为一个医者,一位药剂师,如果罔顾人命、见死不救的话,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药圣让她把买下厨娘的经过,事无巨细地讲给他听。虽然找不到破绽,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忍不住叮嘱徒儿:“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跟她住一屋,多注意着她。” 见徒儿乖巧地点头,认真地答应了。他才笑着道:“我猜你们今天晚上能回来,让你张婶子多做了饭,在锅里热着呢。另一个锅里有热水,吃晚饭早点洗洗睡吧。” 晚上,药圣还是不放心,翻来不去地睡不着。他起来写了个字条,第二天一早就放飞了信鸽。信中的内容,无外乎让凌绝尘查查厨娘的底细。 “师父,你的信鸽又飞回来了!不会是你没喂饱,回来向你讨吃的吧?”顾夜喝着香喷喷的瘦肉粥,就着家中的小咸菜,吃了两个又香又软的花卷。 颜婶休息了一晚上,虽然身体还未痊愈,却依然起了个大早,做了顿简单的早餐——菠菜瘦肉粥和芝麻花卷。不得不说,颜婶在厨艺上的确有一套,简简单单的食物,在她的手中却做出不一样的香味。就连挑嘴的顾夜,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药圣虽然对颜婶保持着戒心,不过跟徒弟抢起瘦肉粥来,却一点也不含糊。他顾不上烫,埋头呼噜呼噜喝着浓香的粥。听徒儿这么一说,抬头看去,果然有一只信鸽停在高高的院墙上。 奇怪!隐魂殿训练出来的信鸽,传递军情都从未出过错,怎么会中途回转?药圣顾不上跟徒儿抢吃的了,朝着墙头上的信鸽招了招手。尴尬了,那只信鸽无动于衷,依然立在墙头咕咕的叫着。 顾夜笑得差点喷饭:“师父,你的信鸽闹脾气了,不理你了呢!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最近克扣人家的口粮,小鸽子罢工了!来来,小鸽子,姐姐给你玉米粒吃,到姐姐这里来。” 说也奇怪,那只信鸽“咕咕”叫了两声,展开翅膀,扑扇了几下,落在了顾夜的手臂上。 “哈哈……师父,你的信鸽叛变了。”顾夜笑得一脸得意。 药圣仔细看了一眼这只信鸽,摇摇头道:“这只不是我早上放飞的那只。” “不是你的?那这青山村还有谁能训得出如此听话的信鸽?”顾夜抱着那只信鸽,反反复复地看着。果然,这只信鸽不是纯白的,腹部有一撮灰色的羽毛。 “你打开它脚上的信,看看不就知道了?”药圣一口把碗里的肉粥喝光,摸摸饱胀的肚子——好久没吃过这么顺口的食物了。 顾夜刚犹豫一下,就被师父把鸽子接了过去。药圣取下信笺,刚读了两行,脸色立刻变得严峻起来。 顾夜收起嬉笑的心情,问道:“师父,出什么事了?” “收拾行李,咱们马上出发!”药圣把信塞进徒儿的手中,快步回屋,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拎起药箱重新出来。 顾夜打开纸条看了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叶儿,速请你师父至边关救命,十万火急!再看看署名,是顾萧。 爷爷?他受伤了?不会又逞强上战场了吧?不对啊!她给爷爷带的药剂,只要有一口气在,都不会伤及性命的啊!爷爷还能写信,需要救的肯定不是他命,难道是他的救命恩人老将军? 顾不上想这么多,顾夜冲进自己的房间,把自己用来打掩护的大药箱拎了出来,从马棚中牵出那两匹大健骡子。出门的时候,不忘叮嘱颜婶:“等我哥从山上回来,你告诉他我跟师父去衍城出诊了,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我们不在的日子,就麻烦你照顾下我哥哥了。” “姑娘您放心,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颜婶见事情紧急,忙应道。心里却盘算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报告给主子呢? “对了,你的病已经好了大半,老大夫给开的药就不要吃了。我这里有一瓶药丸,一日三次,一次服两粒。不出三天,你的病就能痊愈。你会做衣服吧?房间里有衣料和棉花,给自己做两身衣服替换着穿。我们走了,家里就托付给你了。”顾夜说完,便跳上骡子背,跟在师父后面,急匆匆地离开了。 颜秋桐目送顾夜离开,眼中闪过一丝感动:顾姑娘这么着急出门,仍不忘她的身体状况,和有没有御寒的衣物,果然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呢。本来对这项任务有些抵触的她,现在却有了改观。 救人如救火。师徒俩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镇子上。骡子的速度,毕竟赶不上骏马。顾夜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敲开了济民堂的门。 幸运的是,白敬轩还未离开无名小镇。他和他的随从,是骑马从衍城赶过来的。他们的马儿虽然不能算是万里良驹,但总比骡子强上许多。 在济民堂休息了一夜,师徒俩天没亮就骑着马上路了。药圣这些年天南海北的闯,去边关的路还是知道的。两人一路快马加鞭,中途还换了两次马,终于在三日后抵达了郡琅关。 这时候,天上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呼呼的北风,吹着哨儿卷起鹅毛般的雪,朝这顾夜的脸上扑来。抬眸望去,满眼枯黄凋敝,渐渐被白雪所覆盖,显得那么苍凉。 “再坚持会儿,前面就是郡琅关了。”药圣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他毕竟到了古稀之年,这么连番赶路实在让他吃不消。幸好他的好徒弟跟在身边,在借宿的时候,总是忙前忙后,还亲手给他张罗吃喝。 顾夜:不亲手弄,怎么把消除疲劳的药剂,混入水和食物中? 是的,如果没有顾夜的药剂,别说一个七十岁的老人了,就是一个健壮的青年,每天从早到晚在马上疾驰,也撑不下来啊! 顾夜透过重重风雪,极目远眺。在这远离繁荣、喧嚣的边塞,矗立着一座古老朴实的城池,仿佛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带着历史的沧桑,一站就是数百年。 郡琅关那古老的城墙,在无数风风雨雨中,依然屹立不倒。仿佛戍守边疆的卫士,时刻保卫着关内百姓的安全。郡琅关,身上除螨了古朴的气息,岁月沧桑,饱受战火摧残的黝黑城墙,依然泛着慑人的光芒,犹如一柄等待出鞘的剑,令人望而止步。 “站住!什么人?!”风雪中,笔直站立的守门官兵,发现了师徒俩的行踪,厉声喝问道。 “我爷爷是顾萧,是他捎信让我们来的!”顾夜在城门前下了马,迅速来到药圣的马前,把师父从马上扶了下来。 见师父脸色不太好,她忙装作从怀中掏出水袋的样子,其实是把水袋从空间里取出来:“师父,累坏了吧。喝口水缓缓吧!” 药圣接过水袋,大口大口地喝着温热的开水。水是早上在客栈灌的,整整一天的时间,在寒风中依然保持这温热,其中的原因,药圣也顾不上探寻了。喝了半袋水,一股暖暖的感觉,从腹中升腾而起,直达全身。冻僵了的四肢,又重新恢复了灵活。 “是顾将军请的大夫!快开城门,把人迎进来。”城头上一位副将模样的官兵,匆匆从城墙下来,把人给迎了进去。 顾夜迫不及待地打听爷爷的消息,从那位副将口中得知爷爷在上次的战役中,为了救少将军,受了点轻伤,都是些皮外伤,休养了五日,已经无碍了。她一路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爷爷说话不算数!答应她不上战场的,一转眼就抛之脑后了。顾夜气鼓鼓的,小脸一直到见了顾萧,依然黑着! 顾萧此时哪里顾得上哄孙女,一个箭步冲到药圣面前,握着他的手,带着恳切地道:“药圣,请您老人家施展回春妙手,救救大少爷吧!” “别说那么多了,先看看伤者再说!”药圣拎着他的药箱,跟着顾萧进了院中的一个房间。顾夜也背着自己的大药箱,紧紧跟在师父的身后,生怕被人拦下。 第六十章 边关救人 一进门,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浓浓的血腥之气。暖炕上,躺着一位脸色惨白、呼吸微弱的俊美青年。俊眸紧闭,长长的浓密睫毛弯成好看的弧度,鼻子挺翘,完美的薄唇没有一丝血色。 他上身只着白色单衣,前襟敞开着,露出纹理清晰的胸肌。可是,顾夜欣赏好身材的心情,却被左胸上那半截羽箭破坏了。即使一瞥之间,她足以看清羽箭射的位置是多么危险,只要往左再偏上半厘米,就能穿透他的心脏,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了。 一旦身体的主要器官被破坏,人很快就会死亡。顾夜的救命药剂虽好,却救不回死人。 “药圣,我孙子还有救吗?”一个苍老而又强忍悲痛的声音,在师徒俩身后响起。 顾夜回头看去,背后的老将军,身穿一袭盔甲,虽然满头白发,身姿却依然挺拔。国字脸上的丝丝皱纹,双眸中迸射的精光,平添了他的威严。此时的老将军,却如同天下间所有的长者一样,用担忧和慈爱的目光,看着炕上生死莫名的青年。 顾萧赶紧把青年的情况,向药圣详尽地介绍:“少将军中了敌军的诡计,如果不是他身手过人,就被敌将一箭穿心了。箭头上有剧毒,不过我及时给他服下,药圣您送给我的解毒药剂,毒素全部清除。不过,他胸口的这一箭,军医和从附近请来的名医,都不敢轻易拔除。要不是那续命药水,只怕人已经……” “药圣老哥,虽说大恩不言谢。当初您在流放之地,可以说救了我一命。这次,我这孙儿,如果不是你的药,恐怕早已凶多吉少。请受褚庄韩一拜。”老将军双手抱拳,朝着药圣深深地一揖。 药圣在他拜下去之前,把人给扶住了:“褚老将军言重了!治病救人是天下所有医者和药者的本分。” 施药救老将军,是他的功劳。至于那什么解毒药剂,续命药水,他是听都没听过。不用说,一定是他的小徒儿干的好事。这丫头,还私藏了一手,也不知道跟师父报备一下,突然来这么一下子,也不怕他露馅儿了! 褚老将军却坚持拜了下去,口中道:“这次,还望药圣出手,救我孙儿一条性命。” 药圣上前仔细查看了少将军的伤势,心中叹了口气,道:“这箭头上有倒钩,如果贸然拔箭的话,只怕会伤了心脉。可是,不拔箭的话,顶多能再撑两天……” “郑老哥,难道连你也没办法了吗?”顾萧眼中爬满绝望。他知道,少将军是老将军倾力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就连镇国公都比不得少将军在用兵上的天分。如果他就这么英年早逝了,老将军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 论起医术,药圣真不如他们请来的民间名医。虽然一直跟医仙别着劲儿,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学医上他真没多少天分。 药圣刚想摇头,却发觉小徒儿在轻扯他的衣角。对了!他徒儿不是有华佗神技在手吗?连脚筋都能通过缝合,让人恢复如初。或许她有办法呢? 他连忙改口道:“说实在的,我也没多少把握。不过,有 一种方法,可以一试?” “什么方法?”一旁的军医和民间名医,都睁大了眼睛,满眼不信地看着他。老将军和顾萧的眼中,也满是期待。 药圣顶着压力,轻声道:“可以切开他的伤口,把箭头取出来。” “不行,箭头距离心脏太近,一不小心就会伤及心脏,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军医他们也曾经想过尝试这种法子,可是谁都没有把握,能在取箭的时候,成功避开要害。 药圣再次犹豫了。就在这时候,顾夜开口了:“师父,您也说了,如果不取箭的话,少将军也只有两天的时间了。如果取箭的话,您至少有三成把握。一个是必死之局,一个尚有三分活命的机会,该怎么选,相信老将军会做出英明的决断。” “药圣老哥,您确实有三分把握,能救回我孙儿?”老将军双手握拳,目露痛苦之光。如果能选择,他宁可躺在炕上的是他。大孙子武艺高超,用兵如神,比他年轻那会儿天赋还要高。 炕上躺着的,可是他耗尽心血,倾心培养的接班人啊。即使在流放之地,他仍没有放松对大孙子的教导。难道,他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流水吗? “呃……”药圣偷偷朝徒儿看去,见她满怀信心地点了点头,便挺直了腰板儿,道,“如果不是耽误了几日,老夫至少有五成的把握。不过,现在三成机会救回少将军,应该没问题!” 要装也得装得像一些。徒儿啊徒儿,为师替你打掩护,容易嘛! “请……恩公为我孙儿拔箭吧!”褚老将军终于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我们需要做什么?” “所有需要的器材,我师父都带了。请大家耐心在屋外等待……”顾夜赶忙清人。 其他人都出去了,军医却站着没动。见师徒俩齐刷刷地看向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我琢磨着,您老人家可能需要一个帮手。我在殇医上,还是颇为精通的。” “不用,有我徒儿给老夫打下手,足矣。”药圣严词拒绝了。开玩笑,让你在这里杵着,那他乖徒儿的秘密,不就被发现了? 见军医还不死心地要说什么,顾夜不耐烦地开口道:“我师父这可是华佗秘技,轻易不示人的!” 军医一听“华佗秘技”四个字,先是一愣,既然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后来又渐渐地熄灭了。既然是秘技,肯定是要保密的。好可惜啊,要不然能在旁边学上一手,够他享用一辈子的了。军医恋恋不舍地出了房间。 顾夜关好门,用药箱做掩护,从空间里取出了强力消毒药水,喷在房中的每一个角落。药圣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遍布着人眼看不清的病菌。伤者的伤口沾上了,轻的影响恢复,重的会溃脓感染。这个是用来消灭那些病菌的。师父,你拿着,往你我身上也喷上一些。”顾夜越来越不避讳这个便宜师父了。她的直觉告诉她,师父是不会害她的。 药圣学着她的 样子,轻轻按了喷头,一不小心被喷了一头脸。他往脸上抹了一把,很快掌握了喷消毒药水的诀窍,往自己身上喷了一气儿,也帮徒儿喷了。 一抬头,看到徒儿手中那了一个奇怪的透明瓶子,里面装满了清水,一条长长的透明软管子,一头插在透明瓶子里,一头连着针头。他看到徒儿把针头,扎进伤者的手背上。 “这是生理盐水,伤者流血过多,需要补充些水分。”顾夜口中解释着手上的动作,却一刻都没停,“待会儿手术中,可能需要输血,师父您先让老将军寻几位身强力壮的士兵过来验血。” “输血?把别人的血,往少将军身体里输送?”药圣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不是血亲,血也能输给别人?” “能啊!血液大体上分为四大类,分别是A型B型AB型和O型。有的类型血液比较普遍,也有非常稀少的。但愿少将军不属于熊猫血!”顾夜手脚麻利地用试纸,查验出少将军的血型,微微松了口气——还好,是O型的。 她拿起抽血的器材,重新打开房门,看到老将军一脸慷慨就义地表情,大声道:“小姑娘,用我的血吧!我是他爷爷,血脉肯定相通!” 顾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您年纪太大,血液不合格。年轻人的血气旺,血液质量好!” 顾萧忙上前道:“我比老将军年轻十几岁呢,叶儿,你看看我的血能用吗?” 顾夜采集了他一点血,查验过后,摇头道:“不行!爷爷,你的血是A型的,不能用!” “用我的!” “我的命是少将军救的,我愿意把血全都给少将军!” “我身体好,用我的血!” …… 少将军需要血液救命的消息刚传出去,院门外就响起一阵喧哗声。十数名年轻强健的士兵用了进来,其中就有那位把药圣师徒带过来的副将。 验了血,有三位的血,血型跟少将军一样。黄副将的血型也恰好是O型。他本来跟顾萧一样,是老将军身边的亲卫出身,几乎是看着少将军长大的。这次,少将军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不会伤这么重。哪怕让他献出身上所有的血液,他也心甘情愿。 顾夜见他态度坚决,便从他身上抽了四百CC的血。她对另外两名士兵道:“你们先等在这儿,如果血液不够的话,一会儿还需要你们。” “小大夫,那么一点血怎么够?再多抽一点吧!”黄副将把胳膊伸了出去,恳切地要求着。 “抽这么多的血量,是在保证安全的范围内。再多的话,会对你身体产生影响。”顾夜解释了一句。 黄副将斩钉截铁地道:“我不怕!来吧!!” 第六十一章 手术成功 “你是不是有自虐倾向?你脑子没病吧?非要自己的血抽干了,才能表示你的诚心?脑残,迂腐!我告诉你,只要血型一样,抽谁的血都是一样!他们的血都能用,干嘛羊毛都薅在你一个人身上?走开,别耽误我们救人!”顾夜恨不得一脚把面前这家伙给踢飞,延误了救治少将军,你赔得起吗? 顾夜重新进了屋,把门“哐当”一声关上了,隔绝了外面担忧、焦急的目光。 顾萧见那黄副将,被自家孙女训得跟孙子似的,憋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对不住了!我那孙女就是一个暴脾气。老哥在这儿替她跟你道歉,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黄副将刚刚也是急晕头了,顾夜的一阵臭骂给他骂清醒了。他讪讪地道:“小大夫骂得对!我刚刚也是救少将军心切。” 老将军隐约觉得眉目含煞的顾夜,有些眼熟。不过,他此时满心都是大孙子能不能救回来的事,不及细想。他对顾萧道:“小顾啊,你这孙女收得好,一看就有将门的气势。你这趟回去得值,孙子孙女都有了。我那苦命的孙女,这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受苦呢!” “老将军,您别着急!小小姐福德深厚,说不定,这时候二少爷和五少爷,已经把人给找回来了呢!”顾萧对于孙子孙女自然是满意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自己的老上司面前提起,且不止一次提及。 “小顾啊,你说这药圣的医术靠谱不?从没听说过他有过人的医术啊,那什么华佗神技,不是传说中的医家绝技,失传多年了吗?他要是会的话,早传出去了,没必要瞒着掖着的啊!” 褚老将军满心都是孙儿的伤势。药圣的药好,他是亲身体会过的。医术嘛……就有待商榷了。不过,传言说药圣和医仙,乃是同门师兄弟。药圣应该是会医术的……吧? 顾萧接下来的话,等于给老将军打了一剂“强心针”:“老将军,药圣的确会华佗神技。我们村一个猎户的孩子,脚筋被猎叉斩断,就是他给缝合上的。现在那孩子,已经能下炕走路了。药圣说,再过个仨俩月,就可以恢复如常。” “脚筋断了,还能够接上?那凡儿受伤的手筋,是不是也能治好?”老将军说的是他儿子——镇国公褚步凡。 当年在流放之地,褚步凡被死对头派去的人,百般折磨,伤了右手手筋,现在就连提笔写字都困难,更别说拿兵器了。要不然,以镇国公的纯孝,绝不会让年过花甲的老父亲,来边疆驻守了。 “对呀!药圣肯定有办法!等他老人家把少将军救回来,问问就知道了。要是镇国公的手能治好,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在送老将军远赴边疆时,镇国公隐忍的目光,郁郁的神情,在顾萧的脑中挥之不去。身为将领,却不能纵横沙场,可谓是毕生之遗憾啊! 屋内,顾夜已经忙活开来。伤者太虚弱,就连呼吸都变得几不可闻,她不得不给伤者上了呼吸机。接着注射了全身麻醉剂,等麻醉起作用时,她拿起手术刀,轻轻切开箭头附近的皮肤。 “止血钳!”顾夜朝旁边一伸手。药圣此时充当了助手的角色,迅速从手术用具中,挑选出徒儿需要的,递在她手中。 传说中,华佗可是能开颅的神医,开胸应该更是小菜一碟吧?虽然第一次面对血淋淋的手术场面,药圣相较之下,还是比较镇定的。 人体胸部构造图,在顾夜的脑中越来越鲜明。她迅速切开倒钩附近的皮肉,成功避开心脏附近的重要血管,其他细小的血管,有止血钳在,出血量控制住合理的范围内。 不过,伤者毕竟受伤多日,顾夜在手术前就帮他挂上了血袋,免得失血过多休克死亡。 顾夜像一位卓越的雕刻家,每一刀都精准到极点。当箭头从少将军体内取出的时候,药圣忍不住去摸了摸伤者的脉搏——虽然微弱,但依然平稳地跳动着。 用纱布蘸去伤口的血液,顾夜伸手接过缝合针,开始缝合伤口。别看顾夜做衣服不行,缝起伤口来却跟绣花似的,手指翻飞,动作娴熟,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层层皮肉,很快在她的动作下,完成了缝合的步骤。为了减少感染的几率,她特地在伤口处敷了特效愈合药剂。 从手术一开始,到最后一针缝合,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整整四个小时。再加上前三天起早贪黑的赶路,顾夜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疲惫到了极点。 可是,少将军的伤势,还需要她亲自护理。她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伤者,因为别人的疏忽而前功尽弃。往嘴巴里灌了一瓶消除疲劳的药剂,她强打起精神来,在伤处缠上绷带。 在水盆中放入消毒剂,认真清洗好手术用具,又把自己的手仔仔细细清洗干净。空间中手术用的手套太大了,她的小手撑不起来。不合适的手套,会对手术产生影响。所以她干脆没戴了。 “徒儿,累坏了吧?你休息一会儿,这些东西我来收拾。”一连站了两个时辰,药圣感觉自己的腿都不能打弯了。一直精神集中的徒儿,耗费了那么多心力,疲惫程度可想而知。药圣有些心疼了。 手术过程中,那些先进的器材,都是顾夜从空间取出来的。如果让药圣收拾,那岂不是露馅儿了? 前世,冰块脸曾叮嘱她:空间的事,千万别轻易在人前暴露,人心经不起检验。果然,一语成谶,她最终死在了叵测的人心之下。 顾夜对师父笑笑,道:“对外,我是您的助手。哪有让医生收拾,助手在旁边歇着的?师父,您现在的任务,是告诉外面手术成功的好消息。老将军和我爷爷,还揪着心在外面等待呢!” 一边说着,顾夜一边动作迅速地拆除少将军身上的现代器材,只留下正在输液的瓶子。据她所知,这世界是有琉璃存在的。对外,她可以说这是透明琉璃,里面是方便吸收的药水,比汤药甚至药丸更加有效。然后推给师父,说是他潜心二十年研制出的新品。 在药圣转身开门,对外面宣布手术成功的好消息的空档。顾夜把那些现代器材,一股脑儿全扔进空间,只留一些基本的手术用具在药箱里做样子。她的药箱比师父的要大两倍,能拿出那么多东西也说得过去。 “药圣老哥,您的意思是……我那孙儿……救回来了?”这两个时辰四小时里,一直像笔直的标杆一样,站在门外的老将军,此时虎目含泪,双唇颤抖,一把抓住药圣的手。那手劲儿,把药圣抓得龇牙咧嘴。 “轻点儿,别激动!”药圣冷不防褚老将军冲过来,脚步微微有些踉跄,还好被顾萧在后面扶住了,要不然可就一屁股坐地上了,“还要观察三天,这三天依然很危险。不过,有我徒儿……跟我在,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嗯?他徒儿说的三天才能脱离危险期,应该是这个意思吧。不过,在药圣的心中,盲目地认为,有顾夜在,快死的人都给救回来了,还能有什么危险? “药圣老哥,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兄长,是我们褚家的救命恩人!!”药圣要比褚老将军大个几岁。药圣先是赠药救了老将军的命,又施展医术救下了他的大孙子,他是诚心诚意把他当做恩人加亲人看待的。 褚老将军可是东灵国赫赫有名的战神,有他在,狄戎等少数民族,才不敢轻易犯边。即便像炎国、森国这样的大国,也对他颇为忌惮。能够成为他的兄长,成为整个褚家的恩人,那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药圣很随意地摆摆手,微微一笑道:“老将军言重了!医者仁心,不管今天躺在里面的是谁,只要老夫遇上了,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不管怎么样,您年近古稀,为了我孙儿一路奔波辛苦,这个恩德,我们褚家记下了。以后若有用得着的时候,尽管开口。我们褚家上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褚老将军郑重地许下誓言。 一旁的军医,急不可耐地开口了:“药圣,不知在下能不能进去见识您华佗神技的奥妙?” “华佗神技?药圣老儿,你什么时候会什么华佗神技了?不会又在这儿招摇撞骗糊弄人了吧?”一个清朗儒雅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 一扭头,一个身着白袍的老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他身材瘦削,花白的头发随意地挽在头顶,颌下几缕长须,眉目清隽,神情淡然,一副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 “滚!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小年轻穿白衣,整天端着一副假模假样的架子,糊弄谁呢?”药圣看到此人,像只打了鸡血的斗鸡,竖起了脖子上的羽毛,跟对方针锋相对。这位,就是跟药圣斗了几十年,他的同门师兄——人称医仙是也! 第六十二章 医仙VS药圣 军医一见这神仙般的人物,登时用一种粉丝见到偶像的狂热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医仙,脸上激动得通红一片,一副恨不得扑上去的架势。医仙哪!救治了多少疑难杂症,从阎王手中夺取了多少生命。他诊断之准,用药之神,是天下所有医者仰望的高度! “郑师弟,你毕竟是我师弟,师兄要为你的行为负责,不能让你堕了先师他老人家的名头。闪开,让我去看看患者。”医仙满心好奇。 师弟他虽然有时候不怎么靠谱,可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会信口开河。只是,华佗神技毕竟是传说中的医家至宝,他这个师弟,不会走了狗屎运,学成了吧? 药圣气得脸通红,一副被侮辱了的表情:“你说谁堕了师父的名头?你不能进去,不把话说清楚,休想埋进这道门一步。” 褚老将军心中那个急啊!他迫切想看看孙儿此时的情况,可被这俩老头拦在门前,他也进不去门啊!你说你们俩老家伙,加起来都接近一百四十岁了,咋火气还那么旺呢,一见面就掐个不停。你们累不累啊! 医仙想要见识华佗神技的心情,比褚老将军还要迫切,他马上露出老好人般的笑容,连连道:“好,好!是我妄言了,师兄向你道歉,行了吧?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吧?” 头一次,医仙师兄如此好说话,药圣愣了一下,冷哼一声道:“想进去,可以!但是要把外面的衣服换了。还有,进去后不可以打扰到伤患。” 医仙翻了个白眼:“这我比你清楚,还用你提醒?” 医仙和褚老将军换上了无菌衣,药圣又在他们身上撒了些消毒的药剂,才让两人进了屋。至于军医和其他闲杂人等,想见少将军,可以,等人脱离危险后再说吧。 医仙好奇地扯了扯身上的怪罩衫,又一把夺过药圣手中的消毒药剂,在手心倒了几滴,轻轻嗅了嗅,一头雾水地道:“这是什么药?你新捣腾出来的?有什么作用?” “杀菌消毒用的,拿过来吧!说给你听你也不懂!”药圣重新抢回徒儿的药剂,傲娇地哼了哼,道,“伤患身体目前很虚弱,一点点脏气都能引起伤口的溃脓,进而威胁到伤患的生命。” “哦……我知道了,这跟伤口用烈酒冲洗是一个道理,防止溃烂的。”医仙一知半解地点点头道,“你这药水可以多制一些,军中用得到。” “说你不懂,你还不承认!这不是用在伤口上的,伤口上消毒的另有其药!”药圣脸上嘚瑟的表情非常欠揍。医仙瞅着非常刺眼,很想扑上去把他脸上的得意挠下去。 “嘘——师父,你们声音小点儿!”半躺在炕边的软塌上打瞌睡的顾夜,被俩老头给吵醒了。她先是查看了伤患的情况,才冲那对师兄弟小声警告着。 俩老头表情非常一致,都缩了缩脖子,抿上嘴巴,双手捂在上面,眼睛互相对视一眼。见对方的动作跟自己一样,马上又“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后脑勺相对。 褚老将军绕过两个幼稚的老顽童,来到炕边。看到大孙子呼吸均匀,脸色也好了许多,微微松了口气。他坐在炕沿上,紧紧拉着孙子的手,心中一阵后怕——他差点就失去了这么优秀的大孙子。 医仙踱着方步来到伤患身边,右手搭在对方的脉上,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褚老将军见状,一阵紧张,轻声急切地问道:“医仙,我孙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脉象并无不妥。能让我看看他的伤口吗?”从脉象中,能够看出伤患中过剧毒,失血较多,但并无生命危险。医仙先前听了军医的描述,是必死之状,即使是他也并无把握能把人救回来。他这个从小对医术不感兴趣的师弟,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厉害了? 看伤口?刚刚包扎好的伤口,重新解开?搞什么?想把伤者的小命给折腾掉吗?累极了的顾夜,脾气不大好,拒绝了医仙的请求:“伤口刚缝合,不宜暴露在空气中。您要是想看,明日换药的时候再看也不迟!” 除了他师弟,还没有人敢如此不客气地跟他讲话呢,医仙把视线移到炕边小姑娘身上——小脸、大眼,没啥出众的,他那眼高于顶的师弟,怎么会收这么小的姑娘做徒弟? “你徒弟?”医仙回眸瞅了药圣一眼。 药圣一脸骄傲地点点头。显然对于这个瘦不啷当的小徒弟,他很是满意。这小姑娘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 “小丫头,我是你师父的师兄!”医仙一副等着人家小姑娘给他见礼的模样。 “拜见师伯!”顾夜作了个揖,然后伸出小手,一双眼睛巴巴地盯着医仙。 “这是……”医仙有些纳闷。 药圣嘎嘎地笑着:“这是等着你这个师伯给见面礼呢!当初,你收徒弟的时候,我可是给你一本制药手札的,要不然小百里能有现在的成就?在我这宝贝徒儿面前,你这个当师伯的可不能小气了。” 医仙气得胡子翘了翘。要礼物要得如此理直气壮,不愧是他师弟那个没脸没皮家伙的徒弟。他从药箱中,取了一套银针,和一本《九灵针经》,送到顾夜的手中。 药圣见状,目露喜色,对顾夜道:“乖徒儿,快谢谢你师伯。他可是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呢。赶紧接着,免得他后悔!” “你以为我是你,送出去的东西还追着要回来?”医仙瞪了药圣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药圣刚想回嘴,只听炕上昏睡着的伤患,口中轻轻吐出一口气,卷翘的睫毛动了动,一副要苏醒的样子。 “药圣老哥,快看看,我孙儿是不是要醒了?”褚老爷子一阵激动,赶忙回过身来,打断师兄弟俩的斗嘴日常。 药圣悄悄朝徒儿看了一眼,见她及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便道:“麻沸散的效力过了,醒了不很正常吗?不过,伤患还很虚弱,老将军你说上两句话就出去吧,伤患需要静养。” “麻沸散?师弟,你不会真得到华佗真传了吧?”医仙一阵激动。别的不说,光这麻沸散,一经问世将解决多少患者的痛苦啊! 药圣想到宝贝徒儿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水,又朝着患者身上挂的药瓶瞅了一眼,脸色不自然地咳嗽一声,道:“什么麻沸散,其实就是师弟我新捣腾的一种快速止痛的药,因为觉得这药跟传说中华佗的麻沸散,在作用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因而起名为‘麻沸散’。” 医仙激动的情绪稍缓,看着师弟有些心虚的面孔,似笑非笑地道:“师弟啊,你知道吗?从小到大,你一说谎就小动作不断的毛病,到现在还保留着。刚刚那句话,你咳嗽了三下,眼睛眨动的频率比平时快了一倍。你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搓动着……” 药圣一听,恼羞成怒:“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老狐狸一只,说瞎话从来不带打草稿的。是!我就是没讲真话,你能拿我怎么样?” “不管你那麻沸散是从哪儿来的,能起到麻醉的效果就足够了!师弟啊,你也一把年纪了,火气不要这么大,也该收收性子了。”医仙知道再说下去,他这个师弟真能跟人翻脸,便见好就收。 被吵得脑壳疼的顾夜,心中一阵无语。她这个师父,是一副老顽童的性格,不怎么靠谱也就算了。没想到仙人一样的师伯,也这么不着调。两人打从一见面,就孩子斗嘴似的掐个不停。或许,这是他们师兄弟之间的乐趣吧? “桦儿,你醒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告诉爷爷。爷爷把医仙、药圣都请来了,一定能把你治好的。”褚老将军见孙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大喜过望,握着孙儿的手关切不已。 “爷爷……”褚慕桦的声音中透着虚弱,“孙儿不孝,让您老担心了……咳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褚慕桦便呛咳不止,牵动了胸口的伤口。他的口中涌出一股暗黑色的鲜血,喷洒在胸前的被子上。在褚老将军的惊呼声中,褚慕桦又昏了过去。 “医仙、药圣,快看看花桦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伤势恶化了?”褚老将军惊得手都抖起来了,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医仙率先走过去,给少将军细细地诊脉。褚老将军立在一旁担心不已,生怕从医仙口中听到他哪一接受的结果。 幸好,医仙很快就收回了手,安抚地道:“没什么大碍,少将军刚刚把体内的淤血咳了出来。他的身子很虚弱,还是让他静养为好,暂时就不要再引他说话了。” 褚老将军自责不已。大孙子从小在他身边长大,一直是懂事孝顺的。他伤得这么重,四天来唯一一次清醒,还不忘安慰自己,怕自己担心。孙子要是真因为他的失误,有什么不测,他到死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 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存稿君代表作者君,祝大家:猪年大吉,猪事顺利! 第六十三章 病情汹汹 顾夜趁着师伯诊好脉,退开的机会,悄悄来到少将军的身边,给他喂了一剂固本培元的药剂。这种药剂,不但能补气血改善体质,而且能加快伤口的愈合。 医仙看见了,善意地提醒道:“师侄,伤患现在的情况不宜饮水,你少喂些。” 药圣本来就满肚子不爽,医仙这老家伙,上来就抢他的病人,什么意思?是不放心他的医术吗?没关系,他忍!现在又越俎代庖,教训他徒儿,说什么都忍不下去了。 “我这徒儿,在护理病人这方面不比你差!别端着长辈的架子,吓唬谁呢?”药圣气哼哼地,“徒儿,走!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医仙老儿吧,咱师徒俩连着赶了几天的路,又忙乎了几个时辰,累都累死了。身体是自己的,休息好了再说!” 医仙从师弟脸上看出了些许疲惫。岁月不饶人,转眼间那个调皮的小师弟,已经成了头发花白,一把皱纹的老头子了。就像他所说的,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师弟,这儿有我守着,你们下去歇着吧。如果有事,会让人叫你们的。”医仙装作没听到师弟赌气的话,神情间满带着关心。 谁也没想到,这对师徒俩,老的没什么事,小的却差点没了命…… 顾夜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压五行山的猴子,浑身的骨骼都僵硬,动弹不得;又觉得自己好像架在火烧炙烤的乳猪,从皮肉到筋骨,都疼得她恨不得下一秒就死去。可是意识偏偏如此清醒。 “庸医,你到底行不行啊!这都三天了,我徒儿身上还这么烫,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你要是不行,我找别的大夫去!!”朦胧间,顾夜听到自家师父沙哑中带着浓浓疲惫的声音。师父怎么了?他不是回房休息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 继而,医仙的声音出现在耳畔:“你说谁庸医呢?我还没说你呢,你说你是怎么养孩子的,这么小的孩子,身体亏空得厉害,要不是有灵药吊着,早就一命呜呼了。你啊,对自己的药就是太自信,甚至到了自负的地步。掏空了的身子,要慢慢调养,一味靠着药物,治标不治本!” 药圣在青山村住了那么久,自然听过小徒儿的事。听医仙这么一说,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把那对狠心的夫妻暴打一顿。 “师兄,那我徒儿现在怎么样?她的病还能养好吗?”从小到大,药圣从未叫过医仙“师兄”过,此时这声师兄却叫得如此真诚恳切。 医仙取出他名闻天下的银针,一一在小姑娘头上的穴位上扎下去,安抚自己担忧到快要崩溃的师弟道:“你应该庆幸,这一场奔波,把小姑娘体内的沉疴激发出来,而我又恰在身边。小姑娘的身体,用了药后,看着与常人无异。可日子久了,弊端就暴露了出来。要是再等个三五年,别说是我了,就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未必救得回她!” 没那么严重吧?意识中顾夜忍不住撇撇嘴。其实也是她大意了,温养身子的药水喝了一段时间,自觉地身体渐渐恢复,也就停了。都说医者不自医,这句话还是颇有些道理的。 “医仙,我孙女的病,能治好吗?”顾萧眼中含泪,声音颤抖地问道。 医仙也不太有把握地道:“只要今晚热度能退,人醒过来,就不会有问题。就怕……” “你这话跟没说一样!”药圣急得直跳脚。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代替徒儿生这场大病。 “医仙,不惜一切代价,请您一定要治好她。需要什么药,您尽管说!”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姑娘,那张苍白瘦小的脸,褚老将军一阵阵心疼。如果不是为了他孙子,这小姑娘也不会病倒。 当晚顾夜就病倒了,第二天褚慕桦伤口的药是药圣给换的,医仙看到伤口不住地啧啧称奇。开胸取箭头,传说中的华佗神技,也不过如此吧! 褚慕桦身体素质好,醒来后精神看上去还不错。褚老将军这才把心彻底放回肚子里去。听说救命恩人的徒儿,顾爷爷的孙女,因为自己病倒了,如果不是大家拦着,褚慕桦就撑着伤体,过来探望了。 “老将军、医仙、药圣,药煎好了。”进来的是那名叫司林海的军医。见识了药圣的医术,这家伙恨不得长在他身边,以期望能够学到些皮毛。尤其是伤口的缝合技巧,他琢磨着能不能用在士兵的外伤上?如果不是药圣的徒儿病了,他早就死皮赖脸地缠上人家了。 “我来吧!”顾夜听出爷爷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接着,口中苦涩的汤药,差点没让她憋过气去。师伯,你这汤药中是不是加了半斤黄连啊,比胆汁都苦,难怪药铺的丸药卖得这么火呢。顾夜下意识地闭紧了嘴巴。 “叶儿乖,喝了药病就好了。你哥哥还在家中,等着咱们回去过年呢,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顾萧双目通红,内心中充满了自责。都是他不好,孙女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平时身子又弱。他却让她在寒风中千里奔波…… 想起孙女往日的懂事乖巧,每日给他按摩热敷伤腿。为他老上司,向她师父求药。为了他报恩,不顾严寒千里迢迢奔赴边疆……顾萧背过脸去,抹掉眼角的泪痕。 “徒儿乖!你师伯的药虽然苦,效果还是不错的。你不是说,要超越你师父我,成为全天下最厉害的药师吗?把这药喝下去,身子养好了,师父就把全部绝学都教给你。有些,你师兄都没学会呢!”药圣有些语无伦次。如果连药都喝不下去的话,那情况就危险了。 顾夜不想让疼爱自己的人担忧,强忍着苦味,咽下了送到嘴边的那勺药。见她把药喝了下去,众人微微松了口气。半碗药,喂了两刻钟才全都喝下去。 “你们都去歇着吧,今晚我在这守着。”医仙说了,今晚是最关键的时刻,不能容许有半点闪失。顾萧,坐在孙女身边,看着她更加瘦削的小脸,心疼不已。 药圣不依道:“你又不懂医术,你在这有什么用?我在这看着,你们都去歇着,明天早上好有精神替换我。”好歹,他会点医术。如果半夜有什么意外,他也能及时应对。 “都别争了,师弟守上半夜,老夫守下半夜,就这么定了!”医仙看出了师弟对小姑娘的看重。虽然,他未从那小姑娘身上看出什么过人之处。不过,能让师弟看重,自然是有原因的。 其他人都离开了,药圣在炕边坐下。顾夜的脸烧得通红,呼吸时缓时急,瘦小的身子,不时地抽搐一下。唉,这孩子,受了大罪了。但愿她吉人天相,能度过这一劫。 室内安静极了,只有灯花偶尔爆出一丝声响。院子里渐渐归于寂静,药圣毕竟年岁大了,这几天担忧徒儿没睡好,慢慢地倦意袭上来。他用手撑着下巴,打起了瞌睡。 顾夜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偏偏眼皮像被黏胶粘上了似的。体温越来越高,几乎要把她的身子燃成灰烬。顾夜清醒地认识到,如果再这么下去,她的小命就要玩完儿了。 远在炎国都城的凌绝尘,突然满身是汗地从梦中惊醒。梦中那烈火焚身的灼热,难以呼吸的感觉,是如此清晰,仿佛在预示着什么。怎么回事?难道小丫头出事了? 前世,顾夜那丫头出事前,他就预感到什么。她被猛兽撕裂身体的一刹那,他的心仿佛也随着被撕碎了般,痛彻心扉。 可是,小丫头在青山村,又有颜秋桐贴身保护着,能遇到什么危险?凌绝尘心中担忧不已,哪里能睡得着?第二天一早,坐了整整一夜的凌绝尘,一封飞书朝着青山村而去。 此时的顾夜,正在跟病魔做史上最艰难的斗争。她尝试着把意识沉入空间,看能不能挑选到适合她服用的药剂。 突然,她身子一轻,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水潭之中。跟外面寒冷的空气相比,这儿温暖而舒适。水潭里的水,散发着微微的凉意,泡得她滚烫的身子舒服极了。 她眼皮动了动,微微张开双眼。这次,她成功了。她发现自己沉入了水塘底部,却能够在水中呼吸自如,仿佛自己本就是属于这水塘,跟水塘是一体的似的。 她舒展开四肢,感觉自己的身子变得轻飘飘的,缓缓地朝着池塘水面的那片亮光浮起。清凉的池水,慢慢带走身体的滚烫。在池塘的水面上漂浮了半个时辰之后,顾夜发现自己终于能掌控身体了。她手脚轻轻划动着,以笨拙的狗刨姿势,朝着岸边游去。 剥去湿淋淋的棉衣,顾夜以“大”字形的姿态,躺在岸边的青草地上。呼吸着带了微微药香的空气,享受着空间带给她的宁静。 体温虽然还有点高,但已经在可控制的范围内了。顾夜躺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口渴。空间中除了那个池塘中,没有可以引用的水。池水又是她刚刚泡过身子的,顾夜表示抗拒。 —————————————— 存稿君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事事如意 第六十四章 醒来 突然,一转眸,看到那朵小红莲旁的莲叶上,有一汪清水。她走过去,轻轻捧起莲叶,一口气把露水全部喝下去。露水中带着甘甜,散发出荷叶的清香,顾夜有些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再往小红莲上看去,莲瓣上又有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在闪烁。 这露珠,可是有增强药效,促进药力发挥的作用呢。顾夜赶紧用玉瓶收集起来。她拖着脚步,来到自己的实验室,整理着为数不多的药剂。退烧的药剂还有两瓶。 前世,人类的身体素质提升到一定高度,一些小病小痛也为之消失。这些普通药剂,还是她乱世初期制作的呢。幸好,保存在空间中,永远不过期。看来,病好以后,一些普通药剂还是要多做些备着的。 喝下药剂,顾夜怕师父醒来瞧见她不见了,赶紧换了一套内衣出去。刚裹好被子,药圣就警醒了。一低头,跟自己徒儿略带心虚的目光来了个对视,药圣惊喜异常:“乖徒儿,你醒了?口不口渴,要不要喝点水。” “郑老哥,叶儿怎么了?”屋里刚有动静,门外就传来顾萧焦急的声音。顾夜一扭头,看到推门而入的爷爷,身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显然,他一直在外面等待消息呢。 “佛祖保佑,她终于醒了。”药圣把手在嘴边哈了一口气,才放到徒儿的额头上,欣喜地发现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顾萧顾不得拂去身上的积雪,三两步来到炕边。怕自己身上的寒气,让孙女的病雪上加霜,他的手伸了出去,又缩回来,口中关切地问道:“叶儿,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嗓子有点干,想喝点水。”顾夜看到爷爷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和乱蓬蓬的须发,鼻子有些酸酸的。 药圣七手八脚地倒了一杯温热的白水,笨拙地喂徒儿喝下去。见顾夜精神好了些,他咧嘴笑了笑,道:“你那无良师伯说了,只要今夜你能醒过来,就脱离危险了。你这小丫头,可把师父和你爷爷这两把老骨头折腾得够呛。” “让师父和爷爷担心了。”看到两位老人疲惫的双眸,顾夜心中满满的感动。 “怕我跟你爷爷担心,就乖乖吃药,早点养好身子。”药圣故意做出吹胡子瞪眼的动作,给徒儿擦嘴边水渍的动作,却轻柔无比。 顾夜咧嘴冲他笑笑,又转向外衣被融化的雪水打湿的顾萧,道:“爷爷,我已经没事了。你先去换身衣服,再让人给你煮碗姜水暖暖身子。免得我好了,您又病倒了。” 药圣回头瞪了顾萧一眼,道:“不是让你去休息了吗?怎么杵在外面淋雪?看你孙女多懂事,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为你操心。” 顾萧见孙女脸色好了许多,烧也退了,还有精神说笑,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他背过身去,揉了揉眼睛,才笑道:“我这就去换衣服。叶儿,你好好歇着,乖乖听你师父和师伯的话。明儿一早,爷爷再来看你。” “爷爷好好休息,明天才能有精神陪孙女说话。”自己这一病,让难么多人跟着担心,顾夜心中微微有些歉疚。要是当初,她不是怕暴露空间,早早把身子调养好,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她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把身体锻炼得棒棒的,再不会让家人为自己担忧。 喝了半碗水,顾夜又沉沉地睡了。下半夜,医仙来换班的时候,得知她醒来的消息,也松了一口气。重新为小姑娘诊脉,发现她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说,傍晚时候,小姑娘的身子如一根腐烂的朽木的话,现在却好像获得了新生一般,焕发出蓬勃的生机。 “说,你是不是又给你徒儿乱吃药了?”小姑娘没有了生命危险,医仙又有了心情跟师弟斗嘴了。 药圣一瞪眼,怕吵到徒儿,压低了声音道:“胡说八道什么?我是这么不着调的人吗?这可是关系到我徒儿的性命,哪敢给她乱吃药?” “奇怪,真奇怪!她这身子,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就连早年的亏空,也被填补了大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反常了。”医仙百思不得其解,纳闷地喃喃自语着。 药圣在一旁担忧不已:“师兄,我那徒儿病情的变化,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废话,当然是好事了!以现在小丫头的身体状况,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就能将养回来。到时候,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徒弟!”医仙信心百倍地道。 药圣却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既然是好事,你干嘛做出那副鬼样子,还以为宝贝徒儿的病情有变故了呢!” “行了,你赶紧去睡吧!学医这么多年了,连自己徒儿身子到底是好是怀都看不出来,差点把小命给耽搁了,你还好意思到处给人治病,也不怕砸了师父他老人家的招牌。”医仙的嘴巴,向来得理不饶人,说地药圣哑口无言。 师兄没说错。跟小徒儿相处了一个多月,他竟然没有看出她身体中的隐患,差点酿成大祸。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在学医上没什么天分。 不过,在医仙面前,药圣向来不肯示弱,硬邦邦地道:“我怎么可能砸师父的招牌?你也不想想,那少将军是谁救回来的?” 医仙噎了一下,突然很好奇地问道:“师弟,你那手开胸取箭的手法,到底从哪儿学来的。还有那给少将军输液的瓶子和管子,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快告诉师兄,这二十多年,你是不是有什么奇遇?” “想知道?你确定你想知道?”见医仙连连点头,药圣坏坏地笑了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偏不告诉你,急死你!” “你……赶紧滚回你的房间休息去!你看你那双眼睛,红得就跟兔子似的!”医仙气得没脾气,冷哼一声开始撵人。 药圣洋洋得意:“我这眼睛是熬红的,至于某些人嘛……就快要得红眼病喽!”说完,灵敏地躲过医仙的一脚,迈着傲娇的步伐,出门回屋去了。徒儿的病无碍了,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喽! 顾夜一觉睡到大晌午,她是被饿醒的。她的烧已经全退了,身子也轻省了许多。空间里的那个池塘,莫非还有改造身体的作用?要不然,她怎么会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喝了一碗粥,顾夜正打算睡下,却惊恐地发现爷爷手中端了一碗,散发着浓浓药味的药碗。天哪,还要喝苦苦的药?那种苦涩的感觉,经过她超乎常人的灵敏味觉,岂不是要了她的老命? “爷爷,我已经好了,这药是不是可以不喝了?”顾夜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衬着苍白尖瘦的小脸,那模样别提多惹人怜爱了。就连一旁久经沙场,心志强硬的褚老将军,都情不自禁露出一抹不忍的神色。 顾萧却不得不硬起心肠,温声细语道:“叶儿乖!这药是医仙重新开的,养身子用的,跟昨天那副不一样,一点都不苦。” “真不苦?”顾夜不信,哪里有不苦的汤药?爷爷你撒谎能长点心不? “不苦,不苦!不信的话,爷爷喝一口给你看!”顾萧装模作样地把碗贴在嘴唇上,假装喝了一大口,砸吧砸吧嘴给孙女看。 顾夜一阵无语:爷爷,你在哄孩子呢?演得也太假了,这演技想骗过她,还得再磨炼几十年!不过,为了早日康复,不让爱护她的人担心,顾夜还是捏着鼻子,一气儿把药喝了下去。苦得她眼泪都下来了。 一旁端着一盘糕点的药圣,赶紧往徒儿嘴里塞了一块豌豆黄,细语安慰道:“乖徒儿,这是府里厨娘做的豌豆黄,味道还不错,你吃一口压压药味儿。” “只能吃一口!师侄的肠胃娇弱,可不能乱吃东西,免得伤了脾胃。”医仙在一旁阻止着。 顾夜一听,一口豌豆黄含在口中,半天舍不得咽下去。嗯,这将军府上的厨娘,做点心的手艺勉强合格吧。至少比无名小镇上卖的,要高上一个档次。不知道颜婶的手艺,跟她相比,是高是低? “等你病好了,想吃什么尽管说,让厨上给你做!”见小姑娘如此可人,褚老将军忍不住想起自己失散多年的孙女。不知道他孙女,是不是也像眼前这小姑娘一样娇软可爱? “谢谢将军爷爷!爷爷,咱们什么时候回青山村呀?”顾夜想到临出发前那顿早点,对颜婶的手艺无比怀念。还有哥哥,把他一个人丢在家中,不知道会不会胡思乱想? 顾萧没有回答,却看向了医仙。医仙缓缓地摇头道:“你这身子得好生将养。你们村子各种条件都跟不上,不适合你养身子。” “我们在衍城,有座院子。本就打算过几日,让桦儿回衍城养伤,顾姑娘要是不嫌弃,可以一同在衍城住下,养好了身子再回去。”褚老将军这么说,除了关心顾夜外,也带着私心。 如果顾夜回了青山村,她师父跟定会跟着回去照顾她。若是褚慕桦的伤势有了反复,药圣不在身边,褚老将军不放心哪! 第六十五章 衍城休养 因着担忧顾夜的病情,在去衍城的长途跋涉中有反复,护送少将军去衍城的队伍,特地延迟了三日才启程。 在这三日中,狄戎冒雪来袭。褚老将军和顾萧这个老部下联手,把那些家伙打得落花流水,重创了对方的主将。短期内,狄戎失去来犯之力,郡琅关迎来了短暂的安定。 顾萧总算出了心中的那口恶气!如果不是狄戎使用卑鄙的手段,伤了少将军,他孙女也不会冒着严寒和风雪来边关,也就不会有那场凶险的病症。尽管,医仙说她身体的隐患早晚是要爆发的,他还是把罪名强加在狄戎的身上。这一仗,让他找回了纵横沙场的感觉,痛快啊! 郡琅关这几日,风雪时断时续。顾夜调养身子所需的珍贵药品,快要用尽。去衍城的行程,提到了日程上。 次日,天灰蒙蒙的,阴沉得厉害。空中飘着零星的小雪,四辆马车在风雪中出了郡琅关,一路往南而去。马车的前后,有数十位精壮骑兵护送着,缓缓而行。 马车挺大,布置得舒适温暖。顾夜躺在铺着厚厚皮毛的车厢中,腿脚伸开,仍有空余。她的身边,坐着一位十四五岁模样的俏丫头。这丫头是褚老将军特地派来伺候她的。 “姑娘,要不要喝点热水?”见顾夜想坐起来,冬雪赶忙扶着她,往她背后塞了两个软枕,柔声问道。 顾夜摆摆手,表示不用。她掀开厚厚的窗帘,一股寒意卷着几朵雪花,从车窗飘了进来。冬雪忙道:“姑娘,小心着凉。” 放下窗帘,顾夜百无聊赖地摸索着车内的装饰。这样的马车,她还是头一次坐呢,里面不但有放杯果盘的小几,装蜜饯果子的小屉,还有置放火盆的烤火笼呢。唉……有钱就是好!等她有钱了,也买辆这样的马车。不过,青山村的山路,貌似马车难以通过,纠结! 她从小屉中,取了一颗杏脯,塞进嘴里细细地品尝着。酸酸甜甜的味道,她喜欢。顾夜,一颗接一颗,吃到第五颗的时候,冬雪又开口了:“姑娘,医仙他老人家说,甜食不能多吃,免得坏了胃口。” 这也不行,那也不让,这是把她当犯人看管呢!顾夜有些闷闷不乐。冬雪冰雪聪明,哪里看不出她的小情绪,柔声劝慰道:“姑娘,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您要是不配合,就要多喝几副苦药。那多受罪呀!” “好吧,我睡觉行了吧?”顾夜有些赌气地重新躺下,把被子蒙在头上。毕竟身子虚弱,不多时便又睡着了。 顾萧不放心策马来到孙女的马车旁,隔着车窗询问她的情况,都没把她吵醒。冬雪压低了声音,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顾萧。顾萧听了,忍不住笑着摇头——这小丫头脾气见长啊! 队伍中有两名伤患,因而行进的速度比较慢。本来五日可以抵达的,他们整整走了八天。 衍城位于郡琅关正南,青山村在郡琅关的西南,三地在地图上的位置,恰好是一个等边三角形。 在决定到衍城养病之时,顾夜怕哥哥在家等得心焦,就托褚老将军派人往青山村送了信。顾茗一听说妹妹病了,病得很严重,差点小命都没保住,登时坐不住了。不行,他要去衍城,他要亲眼看到妹妹没事,才能安下心来。 他把家中顾夜留给他的零花钱,全部带在身上,跟颜婶打了声招呼,独自上路了。颜婶见他一个小孩子,怕他在路上有什么危险,便飞鸽传书给镇上的伙伴,让他们照应一下。毕竟,顾茗是他们主子看重的人的哥哥,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顾茗先来到了镇上,打听有没有去衍城的,好结伴同行。他“运气”不错,碰上去衍城办年货的马车。马车的主人挺好说话,听他也要去衍城,二话没说就让他上车了。 经历了五日辛苦奔波,等顾茗抵达衍城的时候,顾夜一行人的马车刚好也进城。一队精兵护送,四辆马车精致豪华,老百姓们纷纷让路,站在两旁看着车队窃窃私语,猜测着里面到底是什么人,能劳动边军护送。 人群中的顾茗,看着那一队精兵,心中热血沸腾——看起来很威武很强的样子。突然,他在骑兵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敢相信地定睛望过去,果然是他爷爷。 顾茗追着队伍跑起来,口中大声呼喊着:“爷爷,爷爷!!” 街上人声嘈杂,再加上马蹄叩击石板路的声音,他的叫喊声,被淹没其中。顾萧虽然隐隐听到有人在叫爷爷,可他哪里想到远在青山村的孙儿,会出现在衍城? 不过,进城后街道上行人比较多,马车队伍行进速度放慢了下来。顾夜很快追上了队伍,被最后的一位骑兵拦住了:“什么人?” “我……我找我爷爷……”顾茗气喘吁吁。 那位骑兵小哥板着一张脸孔,冷硬地道:“这里没有你爷爷,要找爷爷一边儿去。惊着我们少将军,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爷爷姓顾,名萧。我明明看到他在队伍中,呶,就是骑着马,弯腰跟马车里的人说话的那个!”顾茗眼神不错,指着顾萧的背影,对那位骑兵小哥道。 顾将军的孙子?骑兵小哥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他。这小子,跟顾将军还有他孙女,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他的话,可信吗? “你等着,我去通报一声!”骑兵小哥犹豫了一下,还是策马朝着队伍中而去。 什么?有人自称他孙子?顾萧一听,马上想到孙子最疼妹妹,听说她病了,怎么可能老实待在家中?回过头来,看到那个朝他挥手的,果然是顾茗。 顾萧忍不住自责不已:早知道这样,他就让人把孙子接到衍城跟他妹妹团聚了。衍城距离无名小镇,坐马车也得五天时间,这路上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他后悔药都没的吃! “爷爷,妹妹怎么样了?病好了没?她在哪儿,我能看看她吗?”顾茗一路小跑,来到爷爷身边,没等气喘匀呢,就急不可耐地问道。 看到他担忧的眼神,顾萧不忍责备他自作主张,指了指顾夜的马车,道:“你妹妹在车上呢……” “哥——你怎么来了?”顾夜尖瘦的小脸,出现在马车的车窗内。看到顾茗,她的目光中满是惊喜和诧异。 “妹妹,你瘦了……”几日的担忧和牵挂,在见到妹妹之后,只化作一句关切的叮咛。 顾萧见孙女的小脑袋,从车内探出来,忙阻止道:“快把帘子放下,小心受了风。你哥哥这就上车去,有什么话在车上说吧!” 顾茗把自己带的小包袱,往马车上一扔,双手用力一撑,跳上了马车。他掀开车帘,闪身进去,见里面多了一个陌生的姑娘,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冬雪小姐姐,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我。”顾夜把腿蜷起来,腾出空让哥哥坐下来。 顾茗郑重其事地道:“多谢姑娘照顾妹妹……” “顾公子客气了。顾姑娘和她师父,是我们少将军的救命恩人。她也是为了我们少将军,才生了这场病。奴婢照顾她,是应当应分的。”冬雪笑嘻嘻地道。 顾茗头一次被人称“公子”,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冬雪见他有些拘束,便对顾夜道:“姑娘,您和顾公子说话,奴婢下去透透气。” 见冬雪下了车,顾夜板着一张小脸,哼了哼,道:“哥哥不乖,一个人跑这么远的路,要是被拐子拐了去,我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 “妹妹别气。我这不是担心你吗?”顾茗忙好声好气地解释着,“要是换了我受伤或者生病,你能在家待得住?我的心情跟你是一样的。” “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这么冲动了!”顾夜又细细询问了他路上的情况。得知他搭了镇上人的便车,进城后才跟人分开,便道他幸运。 顾茗点点头,仔细看了看妹妹的气色,不放心地道:“你怎么会病得如此厉害?爷爷信中说,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差点醒不过来。” “哪有那么严重。我师伯说,是以前身子亏得厉害,又在寒风中奔波了几日受了寒。吃了几副药,烧退了,就没什么大碍了。师伯说了,这场病发出来是早晚的事,早发比晚发好治。”顾夜说起自己的病云淡风轻的。其中的凶险,没有必要让哥哥替她担心。 顾茗却道:“别骗我了!要是你的病好了,爷爷早带你回家了,还能捎信告诉我说,让你留在衍城养病?” “是爷爷太紧张我了,才会一惊一乍的。不信你去问我师父,我的病他最清楚。”顾夜以为自己这么一说,哥哥就不会再追究。 谁料想,顾茗却认真地点点头,道:“嗯,是要问问郑爷爷,你这病需要注意什么……” “还能注意什么?不就是多吃点好的,慢慢养着呗!这几天,我天天喝补药,感觉咽口水都是苦的。再喝的话,我都变成一颗小黄连了!”顾夜对于喝苦药的事,充满了无限怨念。 第六十六章 衍城君家 看到妹妹一脸仇大苦深的表情,顾茗一阵心疼。不过,他还是很理智地道:“喝不喝药,那得听大夫的。” “我就是医生!”连最疼她的哥哥,都不替她说话,顾夜心中委屈巴巴的,小嘴巴撅得老高。 顾茗吃吃笑道:“是啊,一个学医不到两个月的小大夫,也就只能跟郑爷爷打打下手,换换药。我们的顾小大夫,我最近有些咳嗽,给开个药方呗?” 谁说老娘只会换药打下手?老娘可是进行过脚筋缝合,还有开胸手术的外科圣手!!顾夜心中咆哮着。 虽然知道哥哥是在调侃自己,她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哥,你咳嗽了?我这儿有药!我这药比师伯开的可强多了,非但不苦,还甜滋滋的呢。” “你又使唤郑爷爷帮你配药了?一听就是迎合你的喜好,药都弄成甜的。郑爷爷太惯着你了,什么都依你!”顾茗摸摸妹妹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放心吧,刚刚逗你玩的。哥哥身体好着呢!” 顾夜心中有苦说不出,谁叫她平时动不动就拿师父当借口呢,现在她说药是自己配的,也得有人相信啊!她晃了晃脑袋,甩开哥哥在自己头上肆虐的手,气呼呼地道:“师父疼我,难道哥哥不疼我了?” “哥哥只有你这一个妹妹,不疼你疼谁?以后,重活累活你都不要动手,顾好自己的身子,免得又积劳成疾。”顾茗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妹妹那场凶险无比的病情,可从她瘦得下巴能戳死人的小脸,和微微有些苍白的脸色,足以猜测到妹妹病得不轻,心中更是怜惜不已。 “师伯说了,按照他的法子调养。少则俩月,多则半年,就能恢复得跟常人无异了,不耽误干活!只不过,这几个月的药,不能往济民堂去送了,得提前跟他们说一声。”这几个月,赚不到银子了,顾夜有些惋惜。 顾茗想了想,道:“这衍城应该能找到济民堂的分铺,到时候我跟爷爷去跟他们说明一下。你呀,别操那么多的心,只管安心养身子。” 顾夜乖乖地点点头,突然,马车又停了下来。她好奇地爬到马车门边,揭开帘子往外探看:“怎么停了?到站了?” 队伍的最前面,一个身着蓝色锦袍,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走到少将军的马车旁,跟里面说着什么?这人无论长相还是穿着,都不像下人,难道是褚家的亲戚。 她正在纳闷不已时,冬雪从外面进来,笑吟吟地道:“褚家在衍城的宅子,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虽然留了下人照看打扫,但总会有疏漏。我们大少爷的外家,就在衍城,表少爷得了消息,亲自来接大少爷过去休养呢。” “少将军的外家?我去养病,不合适吧?”既然能跟镇国公做亲家,肯定名望地位都不凡,她一个小村姑,哪有那殊荣? 冬雪笑道:“怎么不合适?您是我们大少爷救命恩人的徒弟,又是为了救大少爷才累病的,您可是我们的大贵客呢!表少爷说了,已经给您在内宅收拾了院子,给您养病用呢!” 好吧!怎么说她也是褚大少的救命恩人,在他亲戚家养病,就算他们家报恩了。顾夜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倒是顾茗有些不太自在:“妹妹,大户人家的内宅,可不是一般人随便能进的,到时候不方便我和爷爷照顾你。对了,我把家里的银子都带过来了,咱们可以在外面租个房子……” “哎呦喂!顾公子,外面现租的房子,哪里有家里住得舒服?再说了,到时候有奴婢和院子里的下人呢,哪需要公子和顾将军亲自照看?”冬雪忙道。 顾夜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我的病,还要师伯和师父斟酌着用药,还有我爷爷和哥哥,我住人家内宅,确实不方便。” 冬雪想了想,道:“那……奴婢去跟大少爷请示一下。您别担心,我们大少爷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等冬雪出了马车,顾夜皱着小鼻子,道:“大户人家就是麻烦,规矩又多。还不如我们直接回青山村呢,还是住咱自己家自在。我都想念颜婶做的花卷了。对了,颜婶现在怎么样?住得可习惯?” “颜婶吃了你留下的药,没多久病就好了。她做菜的手艺真棒,简单的萝卜白菜,都能做出好多花样,味道特别好吃。你看,这才几天,我就胖了一圈。”顾茗捏捏自己的脸,给妹妹看他长肉了。 顾夜仔细端详着哥哥,果然胖了些,便点头道:“嗯,哥哥还是胖点好看。青山村再找不到,比哥哥更帅的小少年了。” 顾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你呀,就会打趣我!我哥哥心中,妹妹你也是最好的!” 兄妹俩分开几天,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没多久,马车再次停了下来。君家到了。冬雪掀开车帘,扶着顾夜下了马车。 好大的院子呀!看着眼前高大的院墙,顾夜一阵惊叹。目测,光临街的一面墙,就足足有三百多米。气派的朱红大门,两旁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进了大门,是一座精致的影壁。 君家曾经出过两代帝师,在帝王登上九五之尊后,又急流勇退,婉辞了皇帝的封赏,回到祖籍大隐隐于市。到了镇国公夫人这一代,嫡支有三男一女。褚大少的三个舅舅,两个在地方当差,一位是一代名儒,在北地最有名的书院做山长。 君家的外院,褚大少的大舅舅君永伦,带着几个儿子,等候着外甥的到来。君家这一代,只镇国公夫人一个女儿,在闺中时,几个哥哥最疼她。爱屋及乌,对几个大外甥也疼爱不已。再加上,妹妹唯一的女儿,是在衍城失去踪迹的。君家上下,对此愧疚不已。 现在,外甥重伤需要静养,君家自然给他最好的照顾喽。 褚大少跟舅舅和表兄表弟寒暄了几句,又回头看了顾夜一眼,道:“这位顾姑娘,可以说是外甥的救命恩人。为了救我,她冒着风雪日夜兼程的赶路,又强忍病痛,协助她师父为我处理伤口。如果没有她和她师父,大舅舅您就见不到外甥了。” 褚慕桦这话说得情真意切,顾夜听了都不禁被自己感动了。原来,她这么伟大,活脱脱舍己救人的典范啊! 君永伦闻言,忙对着一旁仙风道骨的医仙、返璞归真的药圣深深一礼,道:“劳动两位神医,为桦儿奔波劳累。顾姑娘,你就放心地在家中住下来,不用见外,就跟在自家一样。” 跟自家一样?她们家才没那么大的院子呢!顾夜在心中咂咂嘴——光这外院,就抵得二三十个顾家的院子。什么时候,她们也能住上这么气派的房子?看来,她得努力了,为了大房子,顾夜加油! 褚大少接着道:“大舅舅,顾姑娘的病,需要日日诊脉。如果她住进内院,会不会不方便?” 君永伦思索片刻,道:“无妨,二门内有两座客院。其中一个已经收拾妥当,留作你养伤之用。紧挨着的那座,让人换了被褥用品,把地龙烧起来。那儿距离外院近,两位神医出入也方便。顾姑娘不嫌弃的话,就在那儿养病吧?” “不嫌弃,不嫌弃!”一座独立的院子,腾出来给她养伤,顾夜有些受宠若惊,“给您添麻烦了!” “应该的!”君永伦一招手,备好的软轿抬了过来。软轿自然是给褚大少和顾夜两个伤病员准备的。 顾夜被扶上了软轿,不习惯被抬着的她,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的。软轿走起来一晃一晃的,可把她给别扭死,还不如放她下来自己走呢!幸好,为她准备的院子离外院不远。进了垂花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听风苑”。 院中的下人们忙忙碌碌,马不停蹄地收拾着房间。一个管事的婆子,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她并未因顾茗顾夜这对兄妹身上衣服普通而慢待,礼节周到地过来行了一礼,告罪道:“收拾院子的,刚安排下去,院中比较乱。还望贵客见谅,客厅的地龙已经烧起来了,几位贵客先到那儿喝杯茶暖暖身子。” “劳累嬷嬷了!”冬雪取了一块碎银子,塞入那婆子的手中。那婆子眼中的笑容更加真切。顾夜瞧着那块碎银子,至少也得有二两。想当初,那刘氏把她卖给牙婆,才值二两银子。在大户人家当差,钱就是好赚! “姑娘您客气了!请各位贵客随老奴来!”那婆子因着众人,穿过青砖铺就的院子,上了两级台阶,来到了上书“玉燕堂”三个字的厅堂。里面的布置,充满了书香气息,整个厅堂留给人的印象,无外乎一个“雅”字。 冬雪扶着顾夜,在厅中坐下。医仙、药圣也各自落了座。药圣伸了个懒腰,道:“坐了七八日马车,这胳膊腿都快生锈了。听听,一动就‘嘎巴’响。” “师父,一会儿我给你按按就舒服了。”顾夜心中有些愧疚。师父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要陪着她奔波劳累,替她担心。 第六十七章 放不下的是你 “不用,你师父我这身板儿,可比你强多了。歇上一夜,明天早上又能打两套五禽戏了。你个小毛丫头,能不能别操那么多心?你师伯说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卧床静养。”药圣看着自己徒儿好不容易长的一点肉,又清减了下来,心疼都来不及呢,哪舍得使唤她给自己做按摩? 君府的丫鬟们,送来了茶水和点心。顾夜那双大眼睛,散发出狼一样的青光——哇!点心好精致哦,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当她的魔爪,即将伸到点心盘前时,被她的医仙师伯何止了:“住手!这些点心是糯米做的,不好克化。你现在肠胃娇弱,不能食用。冬雪姑娘,把她面前的点心撤走。” 看着嘴边的点心,就这么被拿走,顾夜探着身子,伸出右手,做出“鼻孔康”的招牌动作:“不要……我的点心!”可依然阻止不了点心渐行渐远。 “师伯,你是故意的吧?你是在打击报复!师父不教你华佗神技和麻沸散的配制原理,你找他去啊!干嘛整我?给我喝苦得要死的药,不让我吃肉,现在连点心都不让我吃!我不干,我要吃肉,我要吃点心,拒绝吃苦药!!”顾夜握紧小拳头抗议。 药圣闻言,停下吃点心的动作,狐疑地看着医仙,道:“我徒儿不会说得是真的吧?医仙老头,不带这样的啊,你有什么事冲我来。我徒儿可经不起你折腾。” “还是师父好!”顾夜没想到师父会如此维护自己,有些愧疚自己刚刚很每义气地出卖他。她决定了,等身子好些,就把麻药的中成药版本捯饬出来,以师父的名义贡献出去。当然,小赚一笔是必须的。 医仙没好气地瞪了这师徒俩,骂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们师徒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好吧,好吧!师伯您说什么都对!我小人之心,行了吧?您可怜可怜师侄我,停了每天三顿的苦药吧?好不好?”顾夜很没节操地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动作。 医仙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把了脉,拈着自己的长须道:“嗯,不错嘛,你这身体恢复得比常人都要快些。” “那是不是可以不吃汤药了?”顾夜眼睛闪亮闪亮的,一脸希冀的表情。 医仙咳嗽几声,卖了会关子,才开口道:“不成。我给你再换个方子,再喝十天,就可以换丸药了!” 顾夜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一副被雷击了似的,蔫蔫地道:“什么?还要再喝十天?!师伯,你不如把我泡药罐子里溺死算了!” “怎么说话的?”顾萧轻轻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又停在上面摩挲着道,“你师伯这是为你好。你也不想想,能够让医仙亲自给你治病,还督促你吃药。这可是王公贵族都没有的好待遇,还不知道珍惜。” “这种待遇,谁稀罕谁拿去!”顾夜赌气道。 “妹妹,你不是常劝立虎哥要遵医嘱吗?现在换做你是病人,也要好好听大夫的话,不要让我们担心。等这次彻底养好了身子,以后随便你吃什么,都没人阻拦了。”顾茗也跟着苦口婆心的劝这倔丫头。 “知道啦!知道啦!一比四,我完败!有你们盯着,我不听话行吗?呜呜呜……好命苦啊!”顾夜捂着脸假哭。 “知足吧,小丫头!换做别人,如此凶险,不吃上半年的汤药,别想痊愈。你应该庆幸自己身子争气,恢复得快!”医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闪过戏谑的光彩。 顾夜心道:她每日温养的药剂喝着,不快才怪。如果不是怕被当怪物,她早就服用加强版的药剂了。唉!还要喝十天药,受十天罪。悲催…… 就在顾夜顾影自怜之际,远在炎国京都的凌绝尘,收到了驻守在无名小镇的手下的书信。他豁然站起,把身后的椅子带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隐在暗处的隐魃,惊异于主子的慌乱。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的主子,此时眼中却满是担忧、焦虑和急切。 “来人,去请孙副将!”凌绝尘深深吸了口气,又看向那个刚从信鸽上取下的纸条。小丫头病了,就连医仙也差点没救过来。这得多 严重啊,丫头得受多大的罪啊!是他疏忽了,小丫头从小被虐待,身子留下了隐患,他应该先让隐魅把医仙弄过去,给她调养身子的。凌绝尘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刮子! 孙佑很快就到了。凌绝尘不容置疑地道:“我要去东灵国衍城走一趟!” “将军,万万不可!此时正是关键之时,您擅自离京的话,一切都将前功尽弃,也会授人以把柄。请您三思啊!”孙佑闻言大惊,忙单膝跪地,请凌绝尘改变主意。 皇上卧病在床,底下的皇子们蠢蠢欲动。大将军王凌绝尘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以说得到他的支持,大业就等于成功了一半。野心勃勃的二皇子,对大将军王拉拢不成反生怨。 上次就故意为难,把大将军王当跑腿的,美其名曰替皇上寻药。这次,统领西北大军的大将军王,本来回归驻地的。可二皇子却故意留他在京,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呢。这时候,他要是擅自离京去东灵国,这不是把小辫子往二皇子手里送吗? 凌绝尘的理智渐渐回归。孙佑的话不错。他要是离开了,二皇子就敢判他个通敌叛国之罪。他暗暗发过誓,这一世一定要给顾夜丫头撑起一片温馨祥和的天地。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但是,担忧的心却依然在啃噬着凌绝尘的心,一张绝世无敌的俊脸上,寒霜遍布。二皇子,本王绝对不会让你如愿!! 送走了孙佑,凌绝尘在书房中焦躁不安地踱着步子。有医仙和药圣这对师兄弟在,度过危险期的丫头,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那丫头最怕吃苦药,不知道会不会不配合? “魃!”凌绝尘朝隐魃藏身的地方唤了一声。 “请殿尊吩咐!”隐魃骤然出现在书房内,抱拳低首道。 “你带着刚生产出来的玻璃器皿,连夜启程去东灵国衍城。密切关注君府的消息!”凌绝尘派出了他隐魂殿中的得力属下。 “是!”隐魃心中百转千回:衍城的君家,那可是东灵国出了两代帝师的家族。难道……炎国准备对东灵国动手了? “回来!本尊库房里,有两支千年人参,五盒血燕……还有老将军王珍藏的血灵芝……那几盒虫草也带上……”凌绝尘恨不得把王府中所有的补药,都给小丫头送过去。 隐魃挠挠脑袋,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带给谁?” 凌绝尘俊眸一瞪,道:“给药圣,就说是本尊给的。他自然就知道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药圣?不是被隐魅送青山村,给顾家小姑娘做师父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衍城?那不就代表,顾家小姑娘也在衍城? 难道……她住进了君家,殿尊让他关注君家,并不是他理解的那样,而是为了关注顾家姑娘?隐魃觉得自己真相了,觉得自家主子可真是个多情的种子。 果然…… 凌绝尘又叫住了他:“到了衍城,如果有那丫头的消息,马上传讯给本尊。记住了没?” 记住了,记住了!未来主母的事,他怎么可能会疏忽?隐魃应声消失在书房内。不过,他心中还是闹不明白,主子的品味也太奇怪了吧,那瘦不啷当丑不拉几的小村姑,到底有哪点好,值得殿尊他老人家另眼相待? 凌绝尘推开书房的窗户,刺骨的风扑面而来,他笔直地站在窗内,遥望着东灵国的方向,许久不曾移动。久久之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衍城君家。 “顾姑娘,房间已经收拾妥当,请您移步。”一个比顾夜大不了多少的小丫鬟,满脸笑意地过来请她。 顾夜在冬雪的搀扶下,跟在小丫鬟的身后。看着小丫鬟身上半新的青色上袄,水绿色下裙,虽然极其普通,却比村里很多小姑娘穿得要好的多。怪不得,有些人家心心念念地把闺女卖进大户人家做丫鬟,吃穿不愁不说,还有月钱拿,一家人都跟着享福。 “姑娘,到了!”冬雪见顾姑娘又开始走神,在迈门槛的时候,忍不住出言提醒她。 顾夜眨巴眨巴眼睛,抬腿进了屋。屋子里烧了地龙,暖洋洋的。一进门是一个八扇的花鸟屏风,转进去,便看到一张红色雕工精美的架子床,床上挂着粉色双绣红梅的纱帐,铺着厚厚软软的绣花锦被。 床边有一梳妆台,台上摆着面铜镜。顾夜走过去,轻轻拿起铜镜,里面出现一个朦胧的身影:尖瘦的下巴,窄窄的脸孔,一双大眼睛几乎占了一半,头发毛糙——怎么跟难民营出来的似的。顾夜有些嫌弃地盖上铜镜。 “顾姑娘,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老奴说,老奴去安排。”一开始迎接她们的那位嬷嬷,笑着道。 第六十八章 收买人心 “挺好的,劳烦嬷嬷了!”顾夜“文静”地笑着,微微颔首,眼中露出满意的光芒,“对了,我那药箱,还要劳烦嬷嬷让人给抬进来。” 牛嬷嬷忙道:“已经放在外面桌上了,姑娘现在要吗?” “嬷嬷可有咽喉疼痛,咳嗽口干的症状?”顾夜一进门就注意她嘴角起了火炮,时不时清清嗓子,咽唾沫的时候也现出几分艰难之状,故有此一问。 牛嬷嬷本以为那个大大的药箱,是两位老大夫所有,而这小姑娘顶多是刚接触医药的学徒。没想到,一照面她就看出了自己的病症,果然名师出高徒啊。 她本来热情的态度,更添了几分热切,告罪道:“不瞒姑娘,打前天开始,老奴就有轻微的发热,吃了几副药,有所减轻。但晚上咳嗽的厉害,无论喝多少水,都不觉得解渴似的,喉咙里直往外冒火。” “你这是风热感冒,服几粒清热银翘丸就可以了。”顾夜对有些拘束的顾夜道,“哥,你去外间把我的药箱拿来。” “不敢劳动顾公子,还是老奴来吧!”牛嬷嬷一听,这是要给自己赠药啊!什么,什么?银翘丸?丸药?不是开玩笑吧?主子们都未必能用上如此贵重的药,她一个奴婢哪有那福分? 顾夜轻笑道:“嬷嬷,还是让哥哥去吧,你未必能拎得动。” 顾茗绕过屏风,看到外间桌上那个熟悉的药箱,单手拎了进来,放在了梳妆台上。 顾夜背对着众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从空间中取出了九颗蜜炼银翘丸,装入白瓷瓶中:“银翘丸具有辛凉解表,清热解毒之功效。一日两次,一次一丸,三天便能见效。” “哎呦喂,这……这么贵重的丸药,老奴可不敢接。”牛嬷嬷眼睛死死盯着瓷瓶,不停地搓着手,却迟迟不敢伸过来。 顾夜笑道:“嬷嬷,这是用山上采的药材,我手工制作的,不值什么的。难道……嬷嬷是怕我学艺不精,误了你的病?” “姑娘快别这么说。老奴多谢姑娘赐药,斗胆接下了!”牛嬷嬷接过装着药丸的白瓷瓶,小心地塞进袖筒中,“姑娘坐了那么久的马车,累了吧?您先躺床上休息会儿,老奴去厨房看看午饭好了没。” 牛嬷嬷一出“听风苑”,就快步向正房走去,向老夫人汇报她交代的事宜,并且把银翘丸呈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取出一粒药丸,仔细看了看,摇头笑道:“这小姑娘不愧是药圣的弟子,出手果然大方。不用担心,有药圣给她把关,不会有问题的。青云你有福了。” 青云是牛嬷嬷还是大丫鬟时候的名字,她把白瓷瓶放在老夫人面前的桌上,笑道:“这么好的药,奴婢吃了还怕折了福分呢。还是老夫人您收着吧!” “小姑娘送你的,你转手送了我。三日后,你的病没什么起色,小姑娘问起来,你怎么交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当主子的,贪图下人的好东西呢!”老夫人把药丸放回瓷瓶中,挥挥手让牛嬷嬷赶紧拿走。 “多谢老夫人!”牛嬷嬷感激涕零地接过药瓶,珍之又重地重新放回袖袋中。 老夫人宽和地笑笑,道:“你该谢的,是顾家小姑娘。好好伺候着,等她身子好些,请她过来陪我聊聊天。自从姗姗出嫁后,家里显得冷清了许多。” 君姗姗是君永伦最小的女儿,自幼长在老夫人身边。小姑娘性子活泼伶俐,每天有数不清的俏皮话,逗得老夫人合不拢嘴。她两个月前嫁给了京中国子监祭酒的长子莫佳轩。 国子监祭酒是君永伦的至交好友,两个孩子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莫佳轩性情温和,对君姗姗一往情深,两个人是天作之合。 得此孙婿老夫人既高兴,又有些失落,好久都适应不过来。用她的话说,少了这个孙女,院子里好像少了几十口子人似的,冷清异常。 此时帮着妹妹整理物品的顾茗,有些不解地问道:“妹妹,你干嘛送那嬷嬷药啊!”妹妹做的药,肯定很值钱,从卖给丁大少的救心丸就足以证明。就那几瓶药,一千多两银子呢! 顾夜看出他的不舍,笑道:“哥哥,人情永远比金钱可贵。人家牛嬷嬷为了咱们,忙活了大半天。你看看这屋中,无论是被褥纱帐,还有家具摆设,都是新换的。这地龙烧得屋子里温暖如春,茶水点心一应俱全。就冲着她这份心思,给她一瓶药又算什么?” 顾茗略一细想,嘿嘿道:“妹妹,你现在跟两个月前比,就跟两个人似的。你看你,说话一套一套的,做事也跟小大人一样。不过,你说的对!以后哥哥都听你的!” 冬雪铺好床铺,闻言笑道:“有姑娘赠的这药,牛嬷嬷伺候起来肯定更尽心了。” “说起来,最该感谢的是冬雪姐姐。姐姐你冒着风雪,跟我们一路奔波,事事都为我们打算,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呢。我这手中有的只是药,无端地送药给人,未免不妥。” 顾夜想起前世看到宅斗宫斗小说中,要想身边的丫鬟忠心,就要恩威并施。毕竟是人家的丫头,立威目前还不需要,给点小恩小惠的,还是必须的。 “瞧姑娘说的,奴婢是镇国公府上的家生子,您对镇国公世子有恩,就等于是奴婢的大恩人,伺候您是奴婢应当应份的。说什么回报,可折煞奴婢了。”冬雪将顾夜扶到床边,在她背后垫了软枕,让她半躺着休息。 顾夜右手往袖袋中掏去,用意念从空间角落的一堆乱七八糟的物资中,挑出一串黄金手链,塞进冬雪的手中道:“这个手链,是我在首饰铺买来玩的,你要是不嫌弃,拿去带着玩吧。” 冬雪看向手心的那串手链,虽然没多少分量,但胜在做工精致,尤其是上面星星装饰,立体设计,仿佛天上的星子,闪着耀目的光芒。冬雪一见就爱上了,哪怕在镇国公府上,她也没得过如此精美的首饰呢。 本来,下人伺候周到,接下赏赐是件很常见的事。可是,看到顾夜身上做工粗糙、布料普通的半新袄子,冬雪有些犹豫了。她把手链推了回去,道:“姑娘,奴婢伺候您是应该的,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 “冬雪姐姐,你是嫌弃这链子?”见冬雪摇摇头要解释,她又继续道:“既然不嫌弃,就收着吧。不值几两银子的。” “那……奴婢谢姑娘赏。”冬雪小心地收起手链。 “茗儿,叶儿——”顾萧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掀开门帘,他大步走了进来。见室内布置简单中透着温馨舒适,顾萧满意地点点头。 “爷爷,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医仙师伯和师父呢?”顾夜坐直了身子,笑嘻嘻地问道。 “君老爷设宴款待医仙和药圣。我一个粗人,不喜那应酬,就推脱说,怕你们兄妹俩来到一个新环境不自在,脱身出来了。”顾萧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仔细查看桌上的点心,不放心地道,“这些点心不好克化,小叶儿不能吃,让人撤下去吧。” “爷爷,人家不吃,放那儿我看着解解馋也好!”顾夜早就眼馋那盘糕点呢,没来得及偷吃,眼看就要飞走了。 顾萧最近发现,他这个小孙女性子渐渐放开之后,露出了小无赖的一面。她说不吃,鬼才信呢!坚决撤走! “顾老爷,顾公子,”牛嬷嬷带着几个小丫头,拎着食盒进来了。她先给顾家爷孙见了礼,又道,“午饭是摆在内室还是外间?” “又没有外人,就摆在这儿吧。”顾夜指了指内室中的那张八仙桌。 “这玉珍鸡,是府里特地给姑娘准备的,最补气血。还有这燕窝粥,可养人了。”牛嬷嬷又从另一个食盒中,取出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道,“不过,医仙说饭前先把这碗补药喝了。” “又是补药!不是说药补不如食补呢?这些鸡汤啦,燕窝啦,不挺好的吗?汤药不喝也罢!”顾夜又开始耍无赖了。 在吃药方面,顾萧可不由着她,端起药碗道:“医仙不是说了吗?以你现在的情况,还得吃十天的药才能停。食补是停药以后的事,现在乖乖把药喝了。” “我已经好了!我觉得医仙师伯是故意整我,才逼着我喝那么多苦药!”顾夜见最疼她的哥哥,现在都不站她这边说话了,嘟嘟哝哝地一口气喝完药。好苦啊!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最后一口药差点没吐了。 “姑娘,喝口燕窝粥漱漱口!”冬雪赶紧把燕窝粥端起来,用勺子舀了送到她嘴边。燕窝中放了冰糖,顾夜吃了一口后,接过粥碗,三下五除二,一扫而光。 至于玉珍鸡,由于她脾胃较弱,鸡肉不敢让她多吃,一顿饭只吃了大半饱。看着爷爷和哥哥大鱼大肉吃得香喷喷,顾夜不停地咽口水——这苦逼是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第六十九章 暖阁赏花 顾夜在君家将养身子的废柴生活,就这么开始了。她送的药,牛嬷嬷吃了两日,病就痊愈了。这位老夫人面前得力的管事婆子,对顾夜就跟对自家姑娘似的,事事都替她着想的十分周到。 顾夜每天的任务就是吃药、吃补品、吃饭,还有睡觉。躺累了就在房间里遛弯儿,如果不是院子离外院近,爷爷、师父和哥哥经常来陪她唠嗑,她能无聊死。 终于,在一个久雪初晴的早上,她的医仙师伯大发慈悲地宣布:汤药可以停了,补品还要继续吃。 顾夜的心情像外面的晴空暖阳一样,明媚得不得了。她情不自禁地欢呼跳跃,在屋里撒欢似的跑了一圈又一圈。那模样看不出一点久病的样子。顾萧和顾茗祖孙俩,看到重现活泼模样的顾夜,久悬的心终于放下,由衷地替她高兴。 这时候,牛嬷嬷进来了,身后跟着几个捧着衣裳的小丫头。顾夜赶忙停止了撒欢的脚步,装作一副淑女的模样,笑得异常温婉:“嬷嬷,您这是……” “顾姑娘,我们老夫人听说姑娘你身子大好,今儿天气又不错,请您去暖阁赏花。”牛嬷嬷脸上挂着亲热的笑,指挥着小丫头把衣物放在床上。 “哎呀,太失礼了!本该我这个做小辈的,去给老夫人请安的。”顾夜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心中暗叹在宅门中生活真的好累啊!幸好她没有穿到什么深宅闺秀身上,要不然那层层叠叠的规矩,能把她给憋屈死! “姑娘客气了。你这不是身子不允许吗?老夫人自然能体谅。顾将军、顾公子,老爷在梅园中设了宴,还请两位移步。”孙嬷嬷换来一下人,领着这爷孙俩出了听风苑。 冬雪伺候着顾夜换了衣裳。鹅黄色白狐毛的小袄,配天青色百褶裙,外罩一件玉色芝兰纹的比甲,再梳上一对双丫髻,点缀着黄水晶的珠花,整个人显得娇俏可人。 “可惜,姑娘没有穿耳洞,这对水晶耳饰戴不了了。”冬雪拿着那对跟珠花配套的耳饰,左右比划着,一脸惋惜,“要不……过些日子,奴婢帮您把耳洞给打了?” 顾夜接过耳饰,臭美地在铜镜中欣赏着。闻言,迟疑了片刻,问道:“打耳洞很疼吧?” “奴婢的手艺好,不疼的!”女孩子哪能不穿耳洞呢?冬雪极力怂恿着。 “呃……我再考虑考虑吧!”顾夜放下耳饰,站起身来道,“走吧,别让老夫人等太久。” 院中的小道上,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从温暖的房间里出来,哈出的气都成了白色的雾,可见天气多么寒冷。如果可以,她宁可在暖呼呼的屋里无聊地数睫毛玩。叹息一声,顾夜拢了拢银鼠皮的斗篷,欣赏着雪后亭台楼阁的别样景致。 不多时,便来到暖阁之中。 暖阁中不时传出阵阵笑语,显然被请来赏花的不止顾夜一人。当然,顾夜也没认为自己重要到,值得老夫人单独相请。 “顾姑娘来了,里面请!”门前伺候的小丫头,伶俐地给顾夜打帘子。 里面的笑语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一个慈祥的声音传出:“外面冷,快进来暖和暖和。” 进入暖阁,顾夜几乎要混乱了季节。火红的茶花,洁白的玉兰,艳丽的芍药,雍容的牡丹……还有写她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开得娇艳无比。软塌旁,几位花团锦簇的小姑娘,围绕在一位满头白发,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身边。见她进来,那几个小姑娘都好奇地张大了眼睛,朝她望过来。 顾夜去了肩上的斗篷,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老夫人面前屈膝福了福,脸上带着腼腆的笑:“给老夫人请安!” “免礼,快快过来坐!”顾夜的皮肤,不比在座的小姑娘白嫩细致,但老夫人一看到小姑娘,就觉得有些面善,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好感。她拍拍自己身边的软塌,让顾夜坐过去。 顾夜道了谢,在老夫人指定的位置坐下。其他小姑娘,都是老夫人娘家侄孙女,因同在衍城,经常来君家做客。 老夫人的态度直接决定了其他人对她的态度。一位穿胭脂色贡缎袄裙的圆脸小姑娘,甜甜地笑着道:“这是谁家的妹妹,瞧着跟姑祖母您,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呢!” 老夫人定睛又看了看,笑道:“可不是嘛!刚刚我还觉得顾家丫头瞧着有几分面善,原来跟你们表姑姑小时候有些相像呢!这可真是缘分。” 君老夫人育有三子一女,几个孩子中,只有小女儿长得像她。从小,她就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小女儿嫁到京城的时候,她还嫌远,有些不乐意呢!顾夜这对又大又黑,很有光彩的大眼睛,勾起了她对女儿的思念,无意间对顾夜的态度又好了几分。 “这几盘点心,都是容易克化的。特地让医仙看过,适合顾丫头食用的。来,尝尝合不合胃口!”君老夫人拉着顾夜略显粗糙的小手,怜爱地拍了拍。小姑娘的情况,她都听说了。没想到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狠心的父母,不给孩子饭吃,还动辄打骂。幸好小姑娘命大…… 她能吃点心了?顾夜的眼睛骤然间散发出夺目的光彩,仿佛闪亮的黑宝石一般熠熠生辉,她顾不上端架子了,发出轻声欢呼:“多谢老夫人!” 君老夫人见状,乐得合不拢嘴,连连道:“原来顾丫头,也是个爱吃点心的小吃货。我那闺女,小的时候,如果不盯着点儿,能将点心当三餐吃。为此,我不知道数落过她多少次呢!慢点儿,小心噎着。碧莲,给姑娘换杯蜂蜜水。” 一位一身浅红色襦裙的小姑娘,见顾夜夺走了老夫人所有的注意力,有些不悦地撇撇嘴,心中暗骂一声乡巴佬,装出一副笑脸,道:“姑祖母,这位妹妹是谁啊,看着眼生,以前没来过家里吧?” “这位啊,可大有来头呢!她是你们表哥的救命恩人药圣的嫡传弟子,别看她小小年纪,制药功夫了得。牛嬷嬷就是吃了她送的药丸,风寒才不过两日就痊愈了。”老夫人煞有介事地把人介绍给娘家侄孙女认识。 浅红色衣裙的小姑娘,眼中的不屑更深,心道:原来是个做药的,怪不得那双手比下人还粗,行事间也有些小家子气呢! 而先前那个圆脸小姑娘,却张大了眼睛:“药丸?妹妹会做丸药?那不是百里大药师的专长吗?” “百里师兄是我师伯的弟子。”有人跟她说话,顾夜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中的美味点心,耐心地应付着。在座的四位表小姐,除了这位圆脸小姑娘 ,其他几位眼神中,都透出几分轻视。她心中忍不住翻了几个大大的白眼:不就是投胎投得好吗?有什么值得看不起别人的? “啊!原来百里大药师是你师兄啊!”圆脸小姑娘惊叹道。毕竟药圣已经二十多年没有音信了,这些小姑娘对他的名头感到陌生。但是百里大药师就不一样了,他独创的丸药,简直火得不得了,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呢。 另外三位小姑娘,也收了眼中的轻视。普通药师或许不值一提,可是能制出丸药的大药师,却是人人尊敬的。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求到人家头上呢!据说,京中的皇亲国戚,都邀请百里大药师当座上宾呢! 圆脸小姑娘腮边的酒窝若隐若现,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声问道:“顾妹妹,听说百里大药师长得跟画一样,真有这么好看?” 原来大家闺秀也有八卦的一面啊,顾夜抿嘴一笑,道:“姐姐这么问,可难倒我了。实不相瞒,妹妹 还未见过百里师兄呢!” 圆脸小姑娘一脸失望。顾夜又接着道:“不过,我可以帮你向医仙师伯打听打听,我这师兄到底长什么样儿,免得见面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都不认得一家人。” 圆脸小姑娘又恢复了笑容:“百里大药师是医仙的弟子?他不应该擅长医术吗?怎么做药这么厉害?” “医药不分家,我跟师父除了学制药,也学医术呢。或许,百里大药师他在制药上天分高些吧?”顾夜其实心中也腹诽不已:医仙的弟子,不好好学医术,跟药师抢饭碗,真不地道。 另一位翠绿衣裙的小姑娘,细声细气地道:“那……顾姑娘专攻什么呢?在哪方面比较擅长?” “我啊,刚拜师没多久,正在打基础,还没确定将来的方向。师父说了,无论学什么都跟造房子一样,必须把地基打牢了,才能盖出高大坚固的阁楼来。”顾夜端起蜂蜜水,垂眸喝了一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几个侄孙女的态度,君老夫人都看在眼中。不过,她没想到顾家小丫头,也是个有性格的,孰亲孰疏拿捏得很到位。 她笑着开口了:“顾丫头,你也别太谦虚了。这么小,就能制出清热药丸,将来定然大有可为。” “承老夫人吉言了!”顾夜站起来福了福。接着,小姑娘们又聊起了室内的花,把这些花夸了又夸,逗得老夫人开怀不已。 第七十章 玻璃茶具? 老夫人年岁大了,不太爱出门。小姑娘们便捡着一些新鲜事,讲给姑祖母听。 圆脸小姑娘丁绮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嘟起小嘴道:“昨天哥哥带我去隐珍阁为姑祖母选礼物,发现一楼最显眼处摆了一套茶具。本来想买回来给姑祖母瞧个新鲜,谁知道人家那是镇店之宝,给再多银子都不卖。” 隐珍阁是衍城最有名的场所,那儿出售的绝非凡品,最不起眼的一件小物品,没个千儿八百的,别想买回来。动辄几万的物件儿,也不罕见。出门做客,如果能拿一件隐珍阁的礼品,都被主家高看一眼,觉得倍儿有面子。 老夫人的娘家,是衍城有名的大户,自然不差钱。尤其是丁绮玫的父兄,管着家族的产业,比其他房手头要宽裕不少。家族中其他小姑娘,都对她羡慕嫉妒恨。 绿衣少女丁绮罗暗暗撇撇嘴,道:“隐珍阁越来越没意思了,一套破茶具,哪怕是镶金嵌宝的,也未必担得起‘镇店之宝’四个字。妹妹不会是夸大其词了吧?” 丁绮玫挑了挑眉,给她一个“孤陋寡闻”的眼神,道:“姑祖母,您见过比水还透明清澈的无色琉璃吗?” “琉璃?虽然也透明,但一般都是带色的,透明度也没你说的那么好。绮玫妹妹,真有你说的像水一样的琉璃?”浅红衣裙的少女丁绮梦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 丁绮玫一脸得意,刚想开口。不料一直在旁边吃吃喝喝装背景的顾夜,此时却开口了:“无色琉璃?难道是玻璃?!” “对!顾妹妹昨日也去隐珍阁了?你也是下午去的吧?隐珍阁掌柜的说,那套琉璃茶盏,是从炎国千里迢迢运送过来的,昨儿上午才到呢!妹妹是什么时辰过去的?可惜没遇到你,要不咱昨天就能认识了。”丁绮玫拉着顾夜的手,圆圆面颊上两朵梨涡绽放。 顾夜心中翻起一阵阵波澜。原来这个世界已经有玻璃了啊,那她的一些实验器皿,还有注射器、输液瓶什么的,就不怕损耗后没办法补充了。更让她高兴的是,她那些用具就有过明处的机会了。 “顾妹妹,顾妹妹……”丁绮玫的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啊?哦……”顾夜回过神来,抬眸看了她一眼,道,“我被师伯勒令在家休养,没去什么隐珍阁。” “那你怎么知道‘玻璃’的?”小姑娘们充满了好奇,就连君老夫人也朝她看过来。 “呃……我师父曾游历到炎国,见过这样的东西。对,我是从他那儿听说的。”顾夜心中盘算着,待会儿见到师父,一定要跟他串通好了,免得露了马脚。 君老夫人点点头,笑道:“难怪药圣一消失就是二十年,原来去了炎国。想当年,医仙的医术,加上药圣的药,双剑合璧,就是一脚踏进阎王殿,也能把人拉回来。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两位老神仙依然宝刀未老,我那外孙可不就成了受益者?” 君府梅园中的“醉翁亭”中,君永伦带着四个儿子,陪医仙药圣喝酒,褚慕桦也在其中。喝着说着,也转到了边关救人的话题。 医仙率先开口:“我说师弟啊!没想到这皮肉也能跟补衣服似的,缝起来。开膛破肚的人,居然还能活蹦乱跳。师兄我可是长见识了!” 药圣给褚慕桦拆线的时候,医仙就在旁侧,还曾经取笑他动作笨拙呢。不过,从伤口的大小和形状中,足以猜想出当时的凶险,以及大夫的技艺高超。 一旁。某个被开膛破肚后依然活蹦乱跳的家伙,摸摸自己胸前的伤口,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二十来天过去了,如果不是胸口留下一道蜈蚣似的疤痕,以褚慕桦目前的状态,根本看不出他二十多天前曾躺在床上等死。 药圣终于在治病救人上压过师兄一头,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虽然,治病救人的是他徒弟,他只不过打打下手而已。徒弟有本事,也是值得骄傲的资本。 “何止皮肉,就连手筋脚筋,只要缝合得好,也能恢复如初。”药圣想起青山村猎户家的那个小子,得意地翘翘胡子,“曾经有个半大小子,脚筋被猎叉刺断大半,我徒儿……咳咳,我带着徒儿给他做了缝合手术,现在已经行走如初。再过些日子,便跟常人无异了。” 褚慕桦一听,马站起身来,对药圣深深地一揖到底,激动地道:“药圣老先生,这缝合之术对战场上的伤兵来说,太重要了!如果您愿意把这项神技传授给我们的军医,无论您提什么要求,在下都会想方设法为您达成。” 很多士兵,以为在战场上伤了脚筋手筋,成了残废,回家后失去了劳动能力,落魄至极;很多兄弟,因为伤口太大,容易挣裂,造成反复伤害,甚至感染而死;还有不少伤兵,死于流血过多……他们没有自己幸运,遇上能输血、缝合伤口的大夫。 “呃……这个……”药圣有些傻眼了,华佗神技是徒儿秘门绝学,一般这样的绝世医技都是不能外传的,结巴了半天,他编了个理由道,“当初教我这项绝学的隐者,没说能不能传给别人。这件事,等我去信问过以后,再给少将军答复吧。” 褚慕桦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虽然药圣没能给他准确的答复,但总比一口 回绝了强,至少一丝希望呢!不过,他也知道希望渺茫,因为像这样的绝世医术,一般都是不传之秘。 “桦儿,今日不谈公事,来,喝酒!”君永伦见场面有些尴尬,忙出来打圆场,“医仙、药圣,桦儿不能喝酒,我这个当舅舅的,替他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不辞辛苦地赶往郡琅关,救了我外甥的命。” 医仙举起酒杯,道:“说来巧了,老夫正在北地一个不知名的小镇,拜访一位久别的老友。听说少将军伤重,就赶了过去。说辛苦,还是我这师弟,从苍莽山只用了三天就赶到了郡琅关。他这把老骨头还挺硬朗的,禁得起这样折腾!” 药圣刚刚说错了话,此时不敢再嘚瑟,把杯中酒一口干了,只管埋头吃菜。 褚慕桦操起酒壶,给药圣倒了一杯酒,诚心诚意地道:“小子无状,让药圣老先生您为难了。您救了小子的命,还差点失去了徒弟,小子以茶代酒,向您表示诚挚的谢意和深深的歉意。先干为敬”说完,把杯中的白开水一饮而尽。 药圣很给面子地喝下杯中酒,道:“少将军不必自责,我师兄说了,我那徒儿是自幼落下的毛病,早些发病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现在,那丫头体内的隐患全部清除,再养一段时间,就跟常人一样康健了。” 医仙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问道:“师弟啊,这小姑娘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你另眼相待,收为关门弟子?” 特别之处,那可多了去了。华佗神技、麻醉喷剂,还有一些精妙到他都自叹不如的制药之法。他不止一次怀疑这个小徒弟,是天上的药神带了记忆转世呢! “我这徒儿,制药的天赋可高了。”药圣又喝了一杯酒,吃了些菜,才继续道,“你那宝贝徒儿小百里,多久达到药师标准的?” 说起自己得意弟子,医仙露出了满意地笑容:“半年!只用了半年时间,百里就参加药师考试,一考即过!” “嘿嘿!瞧你那沾沾自喜的模样,有什么好得意的?”药圣不怼他,心里不舒服似的,“我告诉你,我徒儿只跟我学了一个多月,就能达到药师标准喽!” “不可能!!你确定她以前没有任何炮制药材的基础?”医仙自然不信。不到两个月,就能制出高级净药,除非天才中的天才! 药圣十分肯定地道:“我确定她没有任何基础!”他还曾经诧异,到底什么样的师父,能略过基础,传授她最顶级的制药之法。难道……教她华佗神技和制药的人,重伤濒死,为了避免绝技失传,才会让她强记下来? “而且,她在学医上天赋也很不错。她是最有希望成为师父那样医药双绝的人。”医仙和药圣的师父,在医术和制药上,都有很高的建树。不过,他为人低调,隐居不出,名声上不及两个徒弟而已。 医和药,向来是相辅相成,只有这两方面都达到一定的造诣,才能发挥到极致。医仙和药圣,只在某一个领域达到了世人不能企及的高度,哪怕联手也不能攀顶到最高殿堂。唯有医药双绝在手,方可真正达到生死人肉白骨的境界。 “如果……她真如师弟你所说,具有如此潜力的话,我那行医手札,就先借给你用用。”医仙的行医手札,是他五十多年心血结晶,里面记载了数千中疑难杂症,可以说是医家至宝。得此手札,学习医术可谓是事半功倍。 第七十一章 徒弟争抢大战 药圣大喜,刚想谢过师兄。医仙又开口了:“不行,你这么不着调,再好的孩子,也被你养废了。我看,顾叶儿还是由我带着贴身教导吧。” “好你个蒋石头,抢徒弟抢到我头上来了!我告诉你,想把我徒儿从我身边带走,没门儿!你个阴险狡猾的老东西,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药圣气得满头白发都竖起来了。 医仙本来是故意逗师弟,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出他幼时的乳名,登时 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一拍桌子,冷哼道:“就以你那三脚猫的医术,能*出什么旷世奇才?” “医术好了不起啊!你怎么不说你那手烂制药术?光医术好就能教出医药双绝的天才了吗?”药圣也拍案而起。两个老家伙像斗架的公鸡,急赤白脸的,互相瞪视着。 医仙咧嘴一笑,抚着颌下美髯道:“至少,我那不成器的徒儿,能够跟她交流制药心得。”说完,还气死人不偿命地挑着眼睛看药圣,好像在说:我有懂药的徒弟,你有懂医的弟子吗? “你……你……”药圣气得手抖得跟中风似的,最后他终于憋出一句,“你会华佗神技吗?你会做麻沸散吗?你会开膛破肚缝脚筋吗?我虽然对诊脉开方不擅长,但这些医学奇术你也不会!咱俩扯平了!!” 君永伦和他的儿子们,在旁边惊呆了。没想到两位医药上的大拿,加起来都一百四十岁了,竟然还跟孩子似的吵个不停。不过,这一路过来,俩老家伙都是这样,褚慕桦和顾萧两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顾茗小盆友却一针见血地道:“两位爷爷,你们别吵了。关键得看我妹妹,她愿意跟谁学。别看我妹妹年纪小,可有主意了。” 药圣一听,茅塞顿开,面露得意之色道:“差点被这老家伙带沟里去了。我那徒儿最孝顺懂事,她师已经拜了,拜师礼 也送了,还能再转投别人门下?” “咱俩是一个师门的,怎么能叫背师弃祖,转投他人门下呢?”医仙看不惯他嘚瑟的模样,故意道。 “老家伙,你说的再好听,我们家小叶子,都不可能被你骗走的!”那小家伙身上那么多秘密,还得 仰仗他这个做师父的打掩护呢。医仙这老家伙太精明,太较真儿,以小家伙超凡的洞悉力,绝对不会选择他的。不装聋作哑,是收不到好徒弟滴! 被两位医药界的翘楚争抢不休的主人公,刚刚陪老夫人吃了一顿午餐,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院门,顾夜端庄的体态,立刻消失无踪。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扭着脖子,甩了甩胳膊,口中嚷道:“唉呀妈呀,可累死我了!那些大家小姐,整天端着一副模样,累不累啊!看来,生在深宅大院,还不及我们山里呢,至少活得自在。” 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小丫头们,看到她这样,都忍不住捂嘴笑了。 踏入房间,冬雪帮顾夜解下斗篷,接过她手中的手炉放在一边,看她一个飞扑,趴在锦被上翻过来翻过去地撒欢儿,笑道:“大宅门中的姑娘们,从小耳濡目染,早就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方式。不过,听姑娘说在山里春天摘野菜,秋天捡松果,夏天采蘑菇,冬日捉野兔,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奴婢都向往不已呢!” “有机会,你到我们青山村做客。我带你去野猪岭打野猪,野猪肉可香了,小火炖上一夜,什么作料不放,只洒点盐巴,吃起来香得能让人把舌头吞进去。” 顾夜寻思着,从衍城回去差不多要过年了,北方过年不是有杀年猪的习俗吗?她们家没养家猪,弄头野猪回来,做一顿杀猪菜,请村里关系近得热闹热闹,为新年提前预热了。 冬雪听了一脸向往,可是很快回到了现实:“奴婢可没那福分。等姑娘身子大好了,奴婢可能要回京城了。” “不回郡琅关了吗?”顾夜盘膝坐在床上,歪着脑袋看她。 冬雪摇摇头,道:“奴婢是我们夫人派过来伺候大少爷的,大少爷的伤,医仙说了,要养上一年半载的,才能重新上战场。我们老爷,已经向皇上请命去边关驻守。不过,听说皇上没同意,只是让二少爷暂时替下大少爷。” “哇!褚家一门三代武将,个个都是能奋战沙场的英雄豪杰呢!”随便一个儿孙拉出来,就能领兵打仗,难怪引来皇帝的忌惮,一流放就是十年呢! 冬雪笑道:“可不是嘛!六位少爷中,最小的杉少爷,年仅十四,五六个大汉都奈何不了他呢!不过,六位少爷中,还数大少爷最厉害,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兵法阵势也不在话下。” “真的假的?”顾夜见冬雪一脸崇拜,故意唱反调,“要真这么厉害,那怎么还被狄戎人差点一箭穿心?” 冬雪义愤填膺地攥起小拳头,气呼呼地道:“那是狄戎人无耻,明着打不过我们大少爷,就使阴损的招儿。我们大少爷是为了救别人,一时不查才中了招!!” “战场上,别管阴谋阳谋,能杀敌制胜就是最好的计谋。你们大少爷还是太年轻,缺乏对敌的经验,还得多磨炼几年。”顾夜老气横秋地摇头道。 “顾姑娘说得是。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在下就是太过自负,才会着了对方的道。”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顾茗率先进了屋子,对顾夜道:“妹妹,褚少将军来看你了。” 顾夜忙穿上鞋子,匆匆忙忙出了内室,在外间迎客。她心中腹诽道:不是说,男子不能轻易入内院吗?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娇娇嫩嫩的小姑娘吧,怎么褚大少爷进院子,也没人通报一声? “冒昧来访,请姑娘不要见怪!”褚慕桦在门外停留片刻,等小丫鬟打了帘子,才缓步踏入。 本姑娘见怪,你就不进来了吗?顾夜翻了个小白眼。不过,对美男没什么抵抗力的她,在接触到褚慕桦那张英挺中带着俊秀的面孔,心中的小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褚大少伤口痊愈了?”跟随后进来的师父师伯和爷爷问过好,客套地问候了褚慕桦一句。 “已经无碍,多亏了药圣跟姑娘,在下才能站着这里。”褚慕桦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英姿,看得顾夜一阵晃神,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记忆中那挺拔的身姿,冷峻的面容,如冰的俊眸……跟前世那个大冰块比起来,这褚少将军顶多算是儒将。 “妹妹,妹妹……”对于妹妹随时随地都能神游太虚,顾茗表示很无奈。关键是你走神也就走神了,干嘛盯着人家少将军的脸不放,瞧把人家少将军盯的,脸都红了呢!不行,得找机会好好跟妹妹说道说道,看男人不能只看一张脸! “嗯?什么事?”顾夜淡定地收回目光,仿佛刚刚那个死盯着人家军脸不放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似的,扭头看向自家哥哥。 “少将军说,趁着这几日天气晴好,要带我们在衍城逛逛。你去不去?”难得有机会到府城来一趟,顾茗有些跃跃欲试。 顾夜看向自家师伯,问道:“我倒是想去,就是不知道牢头给不给放风的机会。” 医仙听了,气得胡子直翘:“说谁牢头呢?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就你以前那破身体,如果没有师伯我,你早晚有一天被阎罗王召去喝茶!” “我不爱喝茶,阎罗王要找也不会找我!”顾夜被逼着连喝了半个多月的苦药,心中怨念无比,对医仙师伯也跟她师父一样,没个好脸色。药圣见了,脸上眉飞色舞的,别提多兴奋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医仙被这师徒俩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我到底能不能出门,您倒是给个准话啊?”顾夜想起丁绮玫小姑娘提到的玻璃茶具,有心想去那个隐珍阁探探。 “脚长在你腿上,你爱去哪儿,老夫管不着!”医仙一甩衣袖,气哼哼地出了院子。 “师父,师伯好像生气了。”人家毕竟救了自己一命,顾夜觉得自己对他的态度,有些过了。 药圣却不在意地摆摆手,道:“你师伯向来小气,他难有不生气的时候。别管他,一会就好了。”生气才好呢,生气了就不会跟他抢徒弟了。乖徒儿,干得不错! 顾夜想了想,还是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便从“药箱”中翻出一本手抄本《千金方》,要给医仙送过去赔礼:“师父,师伯虽然给我开了好多苦药,但毕竟治好了我的病。我刚刚那样说他,的确有些不礼貌了。这本书,就当我向他赔不是了。” 药圣一把抢过《千金方》草草翻了翻,皱起眉头道:“徒儿,你傻啊,这么珍贵的医药盛典,谁不藏着掖着,就你穷大方,拿出来送人。收好收好,留着你学医用。” 第七十二章 放放风 “师父,这本书我还有誊抄版的。俗话说:宝剑赠英雄,这本医典只有到真正懂它的人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否则,就是一本破破烂烂的书而已!” 关于医学的书籍,尤其是古董级别的,顾夜收了不少在空间里,想着将来乱世结束捐出去,免得这些几千年的医学传承白白断送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没来得及看到太平盛世重新来临,就魂穿异世。既然这些书带来了,也别浪费了。她相信医仙师伯,定然会将此医学宝典发扬光大。 “哼,那也不能便宜了他!”药圣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接过了《千金方》。他心中更觉得宝贝徒儿另一位师父神秘无比,那么贵重的医学宝典,竟然赠给一个山村的小姑娘。 难道是生命到了最后一刻,所以才会捡着重要的倾囊相授,还把这些医学宝典托孤似的赠与他徒儿?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放心了,不会有人跟他争徒弟了!不得不说,药圣这脑洞开得大了! 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顾夜忍不住又加了句:“师父,帮我问问我师伯,明儿能不能出门逛逛府城?我在这院子里,都快憋出新毛病来了!” “傻丫头,你师伯的意思很明白了,只要多穿些衣服,注意不要受寒,是可以出门溜达的。你等着,师父拿这本书,帮你多敲你师伯些压箱底的本事。脉术、针灸,是那老家伙的专长,你要是能学得一二,绝对受益终生。”随即,传来药圣阴险狡诈的笑声。 留下屋内四位相对无言。褚慕桦咳嗽两声,道:“难得两位老人家,还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嘿嘿,或许师伯跟师父表达感情的方式,与常人不同吧!让褚大少你见笑了。”顾夜干笑几声。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日辰时,在下来接令兄妹。”褚慕桦拱了拱手,又跟顾萧客气了几句,便离开听风苑,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天一早,顾夜便被冬雪唤醒,一层一层地往身上套衣裳。要不是她身材纤瘦,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绝对裹成个球。这……也太夸张了吧。 “冬雪姐姐,这都多少层了,再穿我就走不动路了。”顾夜见冬雪又拿了件狐皮背心,想要往她身上套时,赶忙阻止。刚刚不是已经穿了一件兔毛的吗? 冬雪有些不太乐意地放下那件背心,柔声道:“医仙不是说了吗?姑娘您不能受寒。外面冷,不多穿些怎么成?” 那也得有个度啊,再往身上套衣服,她感觉自己真要成木乃伊,胳膊腿儿都不能蜷弯了。 用过早餐,顾夜带着冬雪出了房门。一抬头,浅蓝色的天空,像纯净的蓝丝绒,上面点缀这一大朵一大朵雪白的云,跟地上的积雪相映成趣。出了院子,朝外院走去,顾夜的心蠢蠢欲动,好像一只被关了好久的鸟儿,即将放飞一般。 冬雪快步赶上顾姑娘,把手中厚实又保暖的狐狸皮斗篷,披在她的身上。顾夜只觉得身上一重——好家伙,这斗篷少说也得有七八斤,再寒冷的空气也透不进去。把风帽一戴,只留两只眼睛在外头,难怪前世很多贵妇都爱穿皮草呢,果然暖和。 君家怕顾夜的身子骨禁不起逛街折腾,特地为她准备了一辆大太太出门坐的马车。顾夜踩着马镫上了车,里面果然铺着锦被,烧着火盆,心中不由感慨——还是有钱好啊,出门有带“空调”的专车坐。 马车缓慢的前进,顾萧、褚慕桦骑马陪伴左右。最可气的是顾茗那个小屁孩,说马车是女孩子坐的,也从君家弄了匹马骑着。瞧那小模样得意的,零下十来度的天,骑马哪有坐车烤火盆舒服? 顾夜把车窗帘掀开一条缝,兴致勃勃地朝外面张望着。君家在衍城的城东,显然不属于闹市区。或许是天气冷的缘故,街上的行人不多,两旁的店铺前门可罗雀。顾夜看了一会,就觉得没意思了。 大约行了两刻钟,马车停了。褚慕桦的表弟君棋诚的声音传进来:“前面就是隐珍阁了,这儿还有小姑娘喜欢的首饰铺、布庄、胭脂铺,就从这儿开始逛吧。” 本来,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带顾家兄妹来逛逛。根据这十几天的观察,顾茗那小子是个宠妹无底线的,到头来还是要听小姑娘的。负责陪贵客们逛街的君家小公子,很识趣地把人领到他妹妹出嫁前最赶兴趣的地方。 顾茗跳下马背,把妹妹扶下马车,问道:“妹妹,你想先看看什么?” 顾夜最想去的,当然是隐珍阁了。可是,这么多人跟着,她不好找隐珍阁的掌柜谈事情啊。唉……今天先探探路,改天她再自己来一趟吧。 顾夜一抬头,看到“金玉满堂”的字样,便抬腿迈了进去。她的身后,顾萧、顾茗、褚慕桦和君棋诚,有老有少,都跟了进去。负责招呼客人的活计一看,傻眼了!一般来逛首饰铺的,都是些夫人小姐的,这么一大群男人簇拥着一个小姑娘进来,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掌柜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能够经营这么大一家首饰铺,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君家大房的小公子被他认了出来。君家,那在衍城可是首屈一指的。 远的出来两代帝师不说,就说近的吧。君家老大,那可是北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代名儒;君家老二,堂堂督查院御史,官至二品;君家老三,乃是一州刺史,一方大员。就连唯一的姑奶奶,也是国公夫人,一品诰命呢! 下面的年轻一代,也都是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就拿这大房的小公子来说吧,才十六七岁,就考中了秀才。才名远扬的他,明年参加府试,中举是铁板钉钉的。 思及此处,掌柜的满脸堆笑,热情地迎了上去:“君九公子,真是稀客啊。您需要什么,小的帮您介绍。”君棋诚行九。 君棋诚指了指张大好奇眼睛,打量铺子里陈设的顾夜,笑道:“我是陪顾家妹妹来的,今儿都听她的。” 顾茗听了,拿眼睛瞪他:叫谁妹妹呢?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那是我妹妹,我顾茗的妹妹!! 掌柜的冲顾夜露出热情又不失礼的笑:“姑娘,楼上有雅阁,您想要什么尽管吩咐,小的让人拿上去给您过目。” 他心中百转千回:没听说君家有姓顾的亲戚啊……不管怎么说,他只管负责把人招待周到了就成。 “不用了,我就随便看看!掌柜的,你忙你的吧!”顾夜逛店,向来不喜欢旁边有服务员杵着,一会介绍这个一会介绍那个,聒噪得很。 掌柜的有些为难地看向君九公子。见他冲自己摆摆手,便识趣地道:“那行,姑娘您请自便,小的先失陪了。有什么需要,您只管招呼一声。” 君棋诚见褚表哥对首饰不感兴趣,便指着店内一个角落,笑道:“大表哥,要不咱们在那儿坐会儿,喝杯茶?” 褚慕桦对这些女人家的玩意儿,真提不起兴趣,便接受了表弟的提议。店里的小伙计,很有眼力劲儿地沏了香茗送上来。 顾萧看着孙女穿戴得跟花骨朵似的,觉得小姑娘就应该这样,决定给孙女做几件像样的衣裳,买几套漂亮的首饰。小姑娘哪有不爱漂亮的?他的视线紧随着顾夜,只要她对什么感兴趣,他把上拿下。 不过,他那宝贝孙女,把店里的逛了一遍儿,也没见她把那些首饰多看一眼。难道……孙女是担心首饰太贵,咱家买不起? “小叶儿,这套嵌宝的首饰不错,你看着簪子,花花绿绿的,多好看。还有这镯子,又大又粗……”顾萧指着一套首饰,极力推荐着。 顾夜看了,满头黑线,为自家爷爷的审美感到担忧:“爷爷,您确定这适合小姑娘戴?” “呃……先买着,等你长大了再戴。”顾萧一员武将,哪注意过小姑娘们都戴了些什么首饰?他沉吟片刻,觉得现在戴不了,总有戴上的一天。不管那么多,先买了便是。 顾夜忍不住捂脸:“爷爷,这套首饰,得等我像君家老夫人那样年纪,才能戴好吗?” 不远处的掌柜的,又坐不住了。他颠儿颠儿地跑过来,对顾萧道:“这位老爷,要不,小的给您介绍几款小姑娘家喜欢的首饰?” 顾夜刚想说不用,却被她爷爷截去了话头:“好!那些来逛铺子的小姑娘,都喜欢什么样的,掌柜的应该很清楚。小叶儿,你也来看看喜不喜欢。” 掌柜的亲自拿出几样珠花,或淡雅或艳丽的都有,还有配套的耳饰,在顾萧面前摆了一溜儿。 顾夜见爷爷一副非给她买套首饰不可的态度,便耐下性子,选了最普通的银玉兰点缀米粒大小珍珠的珠花。顾萧却觉得小姑娘应该打扮得鲜亮些,又选了一套红玛瑙腊梅样的珠花和耳钉,让掌柜给包起来。 顾夜赶忙阻止爷爷道:“爷爷,等咱们回了青山村,这首饰不好戴出来吧?” ———————————— 情人节快乐,情人节快乐……而姽婳却只能吟唱着“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第七十三章 隐珍阁 “怎么戴不出去?怕村里人说闲话,还是怕你爹和你继母找事儿?咱花自己的银子戴自己的花,又没偷又没抢,管别人说什么!买了,买了!”顾萧让掌柜的都给包起来。 正要付钱的时候,掌柜的笑着指了指他们背后,道:“那边的褚公子已经替你们把银子给付了。” 顾萧铜铃似的眼睛一睁,不高兴地道:“少将军,我老顾难得给孙女买样礼物,你跟着掺和啥?快把银子拿回去。” 自家孙女虽小,但毕竟是女孩子,哪能随便收臭男人送的首饰?这褚大少,到底安的什么心?不会对他孙女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吧?顾萧赶紧把银子塞到掌柜的怀里,让他把褚大少的给退了。 “顾爷爷,你这样也太见外了。以你跟我爷爷的关系,你孙女就跟我妹妹一样。顾妹妹跟着她师父奔波了几日,救下我的命。送件首饰当谢礼,您可不能拦着。”褚慕桦露出温雅的笑,仿佛春风拂过,连冰雪都能消融。 “呃……不行,不行!”顾萧依然拒绝,“你想选谢礼,其他的都可以,只有这衣服和首饰不行!” 顾茗在一旁重重地点头。哼,又一个跟他抢妹妹的。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随便认妹妹了?有他顾茗在,其他人休想把妹妹抢走!! “那……好吧。”褚慕桦明白了顾萧的意思,心中只觉得一阵好笑。顾姑娘看上去还不到十岁吧,顾爷爷就严防死守了,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不过……要是换成他的妹妹,有男人要送她东西,他不揍得那家伙满地找牙!!唉……不知道他那苦命的小妹,现在何方…… 两套首饰在店中算是最低档的了,却也花了顾萧五十多两银子。顾夜捧着爷爷送的礼物,心中感叹:自己炮制了一个月的药,也就只能买两件低档首饰的。大城市的消费果然不低,她要继续努力了。 一行人离开首饰铺,来到绣坊。顾萧不顾孙女的阻拦,又让绣娘给她两身做了两套衣裳。顾夜在心中哀叹:这些锦缎啦、绫罗啦,上山一趟就能给刮成破抹布——不,这些料子不吸水,连做抹布都不够料! 褚慕桦在一旁看得有趣。别人家的小姑娘,一听说给做新衣服,都开开心心的,这顾小妹却皱巴着一张小脸,一脸无奈。真是太有意思了,真想抢回家给他当妹妹。思及小姑娘苦难的童年,褚大少忍不住一阵怜惜。 到了皮毛店,顾萧担心孙女身子弱,禁不起山里的寒冬,又给她做了两身厚厚的毛衣裳和配套的斗篷。一下子花去了几百两银子,把顾夜给心疼的。 顾夜逃也似的离开了皮草店,一抬头看到铁画银钩的三个字“隐珍阁”。这谁提的匾额,笔法如此不羁。都说字如其人,此人肯定是有个性的! 隐珍阁是一座三层的高大建筑,每一层都有好几百平。一楼是一些较常见的,二楼的货品属于珍稀的,三楼则收罗了大陆上的奇珍异宝。 顾夜的目的,是找隐珍阁的掌柜,谈谈玻璃制品的事,自然身边越少人越好。她笑着提议道:“两位公子,爷爷,哥哥,咱们各逛各的吧,逛完了在一楼的休息处集合,怎么样?” 正巧,君棋诚和褚慕桦也想在里面逛逛,顾萧一进门就被兵器专柜给夺去了注意。至于顾茗,他第一次进这么豪华的店铺,心中有些犯怵,表示要跟着妹妹,免得人多走丢了。 顾夜直奔丁绮玫说的阵列玻璃茶盏的柜台,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咦?玻璃茶具呢?不是说镇店之宝,不对外出售吗?顾夜心中有些失落。 隐魃在隐珍阁中转悠了好几天了,心中焦躁不已:玻璃制品已经宣传好几天了,怎么顾家小姑娘还没“上钩”……咳咳,上门啊!为了能够尽快让小姑娘知道,他还特地打听了君家在衍城的人际关系。但凡能够传消息进君家的途径,他都安排妥当了。可这都三天了,咋还没动静呢?要不……他今晚去君家探一探? 等会儿……那个缩手缩脚的小家伙,不是顾小姑娘的哥哥吗?他身边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看起来挺面熟的。隐魃被主子留在青山村,贴身保护了顾家小姑娘一段时间,很快就辨认出顾夜的身份来。 难怪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呢!这小姑娘打扮起来,还挺漂亮的,尤其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更是给那张小脸增色不少。不得不说,殿尊还挺有眼光的! 隐魃终于等来了自己的目标,心情大好,笑容满面地迎了过去:“这位小公子,想看什么类型的货品,需要帮忙介绍吗?” 隐魃难得换下一袭黑色劲装,穿上了比较骚包的绛紫色锦袍,头戴金冠,腰系玉带,拇指上还挂着一只碧绿的扳指,看上去跟个暴发户似的。顾茗对他的热情很不习惯,支吾着道:“我陪我妹妹随便看看。” 顾夜正想找人打听玻璃的事,便开口问道:“你是这店里的掌柜?” “正是……小姑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隐魃暗暗给隐珍阁真正的掌柜递了个眼色,阻止了他过来见礼的意图。 隐珍阁乃是隐魂殿的产业,遍布三大强国十六大属国。本来是为了方便收集消息的,后来渐渐发展起来,成了隐魂殿最为赚钱的产业。无论在什么时空,奢侈品都是有很大市场滴。 隐魃身为四大隐卫之一,是隐魂殿殿尊的左膀右臂。三天前来到衍城隐珍阁的时候,把掌柜的吓了一跳,不知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居然能劳动四大隐卫中的老三出马。为此,他还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呢。 掌柜的万万没想到,在店里晃悠了三天的隐卫大人,今儿终于有动作了,目标却是两个不起眼的小家伙。江湖上,往往越不起眼的人危险度越高。想起江湖杀手榜上有一对侏儒高手,难道……掌柜的立刻紧张起来,调动了隐珍阁所有的明暗护卫,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阵以待。 顾夜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家店铺不寻常。尤其是此时的气氛,似乎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她警觉地朝着四周看了看,发现一楼的客人突然多了不少。 见小姑娘目光中增添了几分警惕,隐魃突然记起殿尊曾叮嘱他的话:只需“远远”的保护。隐珍阁的护卫,都是隐魂殿精心培养,放出来历练,经过选拔后,成为隐卫后补的。没想到才刚刚有所行动,就被顾家小姑娘觉察到了。好敏锐的观察力啊! 隐魃赶紧给掌柜的做了个手势。很快,那些隐藏在客人中的暗卫们退去。危险解除,顾夜微皱的眉头稍微平复了些。 “掌柜的,你们这店里安全措施做的不错嘛!”隐魃的小动作,当然没有逃脱顾夜的眼神。 隐魃嘿嘿干笑几声,又狠狠瞪了真正的掌柜一眼,解释道:“我们这隐珍阁,最便宜的商品,也要上百两银子。安全措施要是不到位的话,对我们来说,那可是灭顶之灾啊。刚刚只不过是对店里的护卫在暗中训练。没想到被姑娘您给识破了!看来,我们的护卫能力还要再加强啊!” “已经很不错了!”顾夜饶有兴趣地,盯着某些伪装成客人的护卫,一一退场。原来是一次小小的演习啊,把她给紧张的。还以为遇上抢劫案了呢! 店里的暗卫,已经隐藏得挺严实的了呀!就连他都未必能一一识破,怎么却逃不过顾家小姑娘的眼睛。她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姑,她到底是什么来头?隐魃心中百转千回。 “掌柜的,听说你们店里来了新的镇店之宝,怎么没看到啊!”顾夜的心思,又重新回到正事上。 这不是他宣传的有点过头了嘛,每天来欣赏玻璃茶具的客人,差点把一楼给挤爆了。正主还没来呢,为了防止玻璃制品有损伤,隐魃不得不把“镇店之宝”转移到三楼。 隐珍阁一楼是招待普通客人的地方,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逛。二楼以上就会有一定的限制了。上二楼的客户,要交纳千两的保证金,证明自己有足够的消费能力。而想要进三楼,则要交万两银子。 如果没有看中的货品,这些银子全额退还。要是看到自己中意的,就可以用保证金付款,多退少补。 不过,这项规定对于顾家兄妹来说,自然是要破例的。隐魃指了指三楼,道:“姑娘想看玻璃制品啊,请跟在下上三楼。” 顾夜也没多想,跟在“掌柜”的身后,抬脚往楼上而去。顾茗紧走两步,跟在妹妹身后,就要上楼,却被人粗鲁地拉住了袖子。 “你干什么?我认识你吗?”顾茗诧异地回头,看到一个陌生的胖子,紧紧拉住自己的衣袖。他甩了甩,却没把人甩开。 胖子一脸不服气地嚷嚷着:“凭什么他能上二楼,我不能?他一身穷酸相,老子不相信他能交出一千两银子的保证金来!!” 第七十四章 麻烦找上门? 那胖子一身华服,身上圣诞树似的,挂满了佩饰。肥香肠似的十根手指,有八根戴着大金戒指。此时,那五根肥香肠,正死死地扯着顾茗的衣袖。满脸的横肉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颤抖着。 隐魃见顾小姑奶奶眉头渐渐皱起,忙喝问道:“怎么回事?” 负责招待胖子的伙计,忙上来道:“这位客人,想上二楼却不愿意交保证金。” “哪来的乡巴佬,连隐珍阁的规矩都不懂,跟着捣什么乱?还不把人轰出去,免得惊扰了客人。”这等小事,还用他隐卫大人出面,要你们这些底下人做什么? “慢着!你别告诉我,这穷酸能交起一千两银子!你们隐珍阁,还把客人分成三六九等的?这不是店大欺客嘛!”胖子不服气地指着顾茗叫嚣着。 顾茗没料到有这规矩,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上二楼还要交银子?就是把他拆吧拆吧卖了,也不值这一千两银子啊! “说谁穷酸呢!”顾夜不乐意了,有钱了不起啊,说的跟谁没钱似的。不就一千两银子嘛,她空间里连同帮师父保管的银票,还能凑不出一千两来? 她走下两级台阶,伸手捏在胖子手腕的穴位上。那胖子只觉得腕子一阵刺骨的疼痛,赶忙松开顾茗,不停地甩着手。 顾夜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冷笑道:“你不穷酸,怎么连 一千两银子的保证金都不舍得交?你这些大金链子金戒指,莫非都是假的?你看上去财大气粗的,其实都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不,不,冤枉你了,你这脸不是肿的,是真胖!” 她的声音虽不高,但童声本来就尖细些。能来隐珍阁消费的,都是有些身家的,一楼人虽不少,却安静得很。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一楼的客人们听到后,忍不住哄然大笑。 “你……信不信老子揍你!”胖子恼羞成怒,挥起猪蹄似的拳头,朝着顾夜就扑了过来。隐魃一瞧,赶忙戒备。 没等他动手,那胖子就“呼通”一声,倒在了台阶上,鼻子磕在阶梯的棱角上,顿时鼻血长流。隐魃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顾茗小盆友缩回去的脚。干得漂亮!! “哎呀!你可得悠着点儿,你这体重,一不小心就能把人家店里的楼梯给压塌了。要是造成了货品或人员上的损失,只怕把你论斤卖了,也赔不起!”顾夜用兰花指捏着帕子,捂在嘴边,细声细气地道。 胖子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努力挣扎着爬起来,抹了一把鼻血,面目狰狞地就要再次扑向顾夜。这时候,店里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左一右钳住胖子的胳膊,把他给控制住了。 “敢在我们隐珍阁闹事,就要承担起后果。你们,把他扔进府衙,让知府老爷处置!”隐魂殿的势力,就连官府都要给几分薄面。再加上衍城的知府,是自己人,昨儿他们兄弟俩还在一起用饭呢。这胖子进了府衙,休想落得好去! 不过,一楼有些客人,经胖子一闹,目光中充满了不满。这些人大多是交不起保证金,只能在一楼过过眼瘾的。凭什么那两个小屁孩,能够上二楼,他们却不能?太差别待遇了吧? 隐魃淡淡地扫了这些人一眼,冷笑一声道:“这两位是跟楼上君家九公子一起来的。隐珍阁可没有一家人还要交多次保证金的规矩!” 原来是这样!一楼那些心怀不满的客人,收回了目光。 “小姑娘,请随在下上去吧?”隐魃做了个请的手势。 然而顾夜却没有抬步,而是盯着他笑而不语。隐魃顿时觉得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是怎么了?小姑奶奶,我没得罪你吧? “掌柜的对乡下人有偏见?”隐魃额角开始冒汗的时候,这小姑奶奶终于开口了。 哎呦喂!原来是这茬啊,刚刚不就骂了那胖子一句乡巴佬,就把这小姑奶奶给得罪了! “没有!一点偏见都没有,我还得感激乡下人呢。没有他们,我们吃的米啊面啊蔬菜啊……从哪里来?我怎么可能对他们有偏见?刚刚那是口误,那个死胖子,拿他跟乡下人比,那简直是在侮辱乡下人啊!”隐魃赶紧发动三寸不烂之舌狡辩着。要是惹恼了这小姑奶奶,被主子知道了,他绝对没好果子吃! “哦……没有偏见就好。”顾夜这才挪动尊步,一阶一阶地向上走去,“走吧,带我这个乡巴佬,去见识见识贵店的镇店之宝。” 虽然不知道这贼眉鼠眼的掌柜,为什么对她另眼相待。不过,从他殷勤的态度,和隐晦的尊敬,至少不算是坏事儿。或许,她是沾了君家或者褚家的光? 正沉思间,不知不觉中她随着“掌柜”迈上了三楼的阶梯。在二楼闲逛的褚慕桦,看了一眼后,就转开了目光。他以为君家表弟已经交了三楼的保证金,心中暗赞君棋诚想得周到。 而另一边的君棋诚,也看到了登上三楼的顾夜兄妹,觉得表哥真是太客气了,居然连三楼的保证金都抢先交了。这个美丽的误会,就那么发生了。 对隐珍阁保证金的规则稀里糊涂的顾夜,此时被“掌柜”引着,来到了玻璃茶具前。三楼人不算多,只有那么三人,都围在玻璃茶具周围,不停地啧啧称赞着。 东灵国的琉璃茶具虽然色彩鲜艳、光彩照人,但半透明的质感,影响了对茶汤和茶叶形态的欣赏。而面前的玻璃茶具,一个比成年男子拳头大一些的茶壶,配了四个玲珑剔透的茶杯,看上去精致异常。 隐魃吩咐伙计取来开水和茶叶,很骚包地现场用玻璃茶具,准备表演他那蹩脚的茶艺。正主已经被吸引来了,这套茶具也可以功成身退了。镇店之宝什么的,不过是个噱头而已。玻璃作坊的制作工艺,会日渐成熟,到时候这都是下金蛋的母鸡啊! 隐魃的茶艺的确不怎么样,动作生硬,火候显然不到家。但是,没有人计较这些,全部被茶汤鲜艳的色泽,茶叶青翠的颜色吸引了。尤其是开水冲下去,茶叶在冲泡的过程中沉浮移动,叶片逐渐舒展,都一览无余。可以说,用玻璃茶具泡茶,是一种动态的艺术欣赏。 隐魃用的是东灵国最有名的高山云雾茶。差距晶莹剔透,杯中轻雾缥缈,澄清碧绿,芽叶朵朵,亭亭玉立。观之赏心悦目,别有风趣。三楼的五位客人,除了顾夜兄妹外,眼中都迸射出炽热的光芒,闪过志在必得的狂热。 “伙计,叫你们掌柜的上来一下,咱们打个商量。”说话的是儒雅的中年男子,他那一身的行头,看上去不起眼,实则属于低调的奢华,光腰间的那块羊脂玉佩,没个万儿八千的买不回来。头顶的玉簪跟玉佩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同一块玉石上切下来的,雕工精美异常。 旁边站着的年轻小伙计,露出一丝苦笑,不住地说着抱歉:“对不住了,三位爷!我们这茶具是非卖品,多少钱都不卖!你们跟掌柜的沟通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还不死心哪!” “怎么跟客人说话的?咱们店里一向秉着顾客至上,客人就是衣食父母的原则,对待他们态度要如春天般的温暖。你,下去领罚,换其他人来三楼!”隐魃在隐魂殿的地位,除了主子外排前四,处置个伙计还是有那权利的。 那伙计刚想再解释两句,被隐魃瞪回来后,垂头丧气地下了楼。不久后,一个跟那伙计穿一样服饰的少年上来了。他圆脸,月牙眼,不笑的时候都带着几分笑色,看上去十分讨喜。 儒雅男子替刚才那伙计解释了一句:“这三天,我们几个茶痴天天都来,一天十二时辰除了吃饭睡觉,都混在这儿了。刚才那小伙计,也是被我们三个给烦的。这位爷是隐珍阁的……东家?” “不管怎么说,你们是贵客,他是为你们服务的。这点耐心都没有,怎么能干好工作呢?”隐魃微微一笑,继续道,“在下不是隐珍阁的主人,只不过是东家身边跑腿的。” “别管你什么身份,给句爽快话:你能做隐珍阁的主吗?”一个身材微胖,一身华服的老者,瞪圆了眼睛,不耐地问道。 隐魃云淡风轻地笑笑,道:“我要是不能做主,这整个隐珍阁,就找不出能做主的了!” “能做主就成!”另一个瘦高身材的白胡子老头,挤到隐魃的面前,略显急切地问道,“给个爽快话,这套玻璃茶具,到底多少银子你们才肯卖!” 没等隐魃开口,华服老者不乐意了:“张老头,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看上的这套茶具。” 瘦高老头刚想分辩,被儒雅男子打断了:“你们都得排我后头,我才是第一个发现这套茶具的人,也是第一个询问价格的。你们都靠后站。” 第七十五章 费尽心思 “姓宋的,你懂不懂尊老?要细细论起来,老夫还是你夫人娘家舅舅的姨表弟呢,长你一辈,这套茶具应该归我!”华服老者伸手把儒雅男子推开。 瘦高老头也上来拉扯他,眼看着三个在衍城颇有身份家伙,就要在隐珍阁三楼动起手来。隐魃轻轻一挥手,把三人分开了,他和善地笑笑,道:“这套茶具,是店里的样品,是不对外出售的。” 见三人均露出失望的眼神,他又开口了:“不过嘛——第二批玻璃制品,很快就会运送到隐珍阁。三位可以先交了定金,若是第二批货中有茶具,会给各位预留的。” 三位一听,再纠缠也没意义了。再说,店中玻璃茶具只有一套,不够分的,再闹下去的话,就伤感情了。他们按照隐魃的意思交了定金,留恋地看了玻璃茶具一眼,相携离开了。 整个三楼只剩下顾夜兄妹、丫鬟冬雪、隐魃和那个小伙计了。顾夜对冬雪和哥哥道:“难得上三楼一趟,你们去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咱们买不起,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隐魃满头黑线。当着店里的掌柜和伙计,说只看不买,真的好吗? 把闲杂人等支开了,顾夜走到玻璃茶具跟前,捏着一只杯子细长的柄,将玻璃杯拿起来细细观看。那个长得很喜庆的小伙计,刚想上前阻止,被隐魃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玻璃杯子的制作工艺,跟前世那些精美的玻璃器皿,根本没法比。不过,用来做注射器或者盐水瓶足够了。 “掌柜的,不知你们的玻璃作坊,接不接私人订制?”顾夜有些忐忑地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师父已经转达了褚大少的请求。把外科手术的缝合之法,教给军医倒也没什么。可是要配合做好消毒工作,和术后防感染工作,就显得至关重要了。像青霉素、链霉素之类的抗生素,她制作起来,自然轻而易举。可是,对伤者进行肌肉注射和静脉输液,就少不了针筒和盐水瓶之类的必需品了。还有她空间中的那些实验器材,也要时不时地补充一些。 可是,人家一套玻璃茶具都能称得上镇店之宝,随便一件玻璃制品,都能卖得上天价。即使人家承接私人订制,估计也超过了她难以承受的范围。不过,她还是抱着一试的态度,询问出口。 “姑娘想定制什么?如果我们的技术,能够做出来的话,或许可以商量一下。”隐魃故作迟疑之态,在顾夜焦急的等待中,缓缓地开口了。 顾夜从袖袋中取出一张纸,上面画着试管、针筒和盐水瓶的样子,旁边还标注了大小,和一些细节要求。 隐魃装模作样地看了很久。主子告诫他了,无论顾姑娘提出让他们制作多么奇怪的器皿,都照单全收。他早就看出来了,那个捣腾了一个多月的玻璃作坊,就是为这小姑奶奶准备的。 “不知……姑娘定制这些,是做什么用的,方便告知吗?”隐魃很好奇,这些奇怪的瓶瓶罐罐,到底是什么用处?哪怕主子警告他,多听少问,管住自己的嘴,可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顾夜想了想,便扯着师父这面大旗,把他形容成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贡献出不传之秘的民族英雄。又把外科手术运用于军队,能够造福千万伤兵,渲染得神乎其神。最后,指着这些图纸,道:“这些玻璃器皿,都是必需品,至关重要。还要请掌柜的帮忙保密才是。” 隐魃听了,肃然起敬:“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啊!别看我们玻璃作坊的总部在炎国,在下可是地地道道的东灵国人氏。为了咱们共同的国家,为了那些保家卫国的士兵们。这单子,我接了!” “掌柜的大义啊!如果事成了,褚老将军肯定会替你们隐珍阁记上一功的!”顾夜闻言,马上给隐魃戴了顶高帽子。接着,她露出了一丝犹豫的表情,“不过……你也知道军费是有限的,这价格上……” 还谈什么价钱不价钱的?他敢说他家主子,连整个玻璃作坊,都送给这小姑奶奶,也是心甘情愿的。不过,这小姑奶奶瞧着年纪小,还挺有心计的,谈起生意来有模有样。回去学给主子听,他一定感兴趣。 “姑娘放心,这些医用器皿,绝对按成本价供应给军队。”隐魃回答得太过爽快了,引得顾夜眼中透出一丝警惕和怀疑。 这小姑奶奶,也太警觉了吧。隐魃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赶紧想办法弥补:“不过嘛……我们隐珍阁是做生意的,没有好处,肯定是不干的。” 顾夜松了口气,笑道:“不知掌柜的,想要什么好处?” “这事,其实不该跟你个小姑娘谈的。不过,既然你提到褚老将军,在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你也看到了,这玻璃器具,我们隐珍阁独此一家。我们东家对‘朝廷专供’比较感兴趣……”隐魃点到即止。 “哦!你们隐珍阁想竞争皇商啊!的确有这个实力。你们能把这些医用器皿生产出来,也算是立了一大功。我师父会在褚老将军面前替你们美言的。”原来打着这主意呢!皇商的事,不是她能说的算的,她回去得跟师父商议商议,不知可行不可行。 “那……在下就等着姑娘您的好消息了!”隐魃做出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表情。 这才对嘛!若是他答应得太过利索,顾夜还觉得他另有所图呢。这才是商人的本质,要么为名要么为利! “三日之内,定会给掌柜一个结果!”至于什么结果,那要看师父跟褚大少商谈后的意思了。 隐魃吩咐伙计把“镇店之宝”打包,送到顾夜的面前,道:“一切还要仰仗姑娘在令师面前多美言几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姑娘笑纳。” 玻璃茶具,顾夜并未看在眼中。毕竟,她空间中比这些精致得多的玻璃杯,还是能找出几套的。再说了,结果不知道到底如何,她怎么好收人家如此“贵重”的礼物? “若是我接了礼物,事情没办成,你们隐珍阁岂不白白损失了这么贵重的茶具?掌柜的不怕你们东家怪罪于你?”顾夜挑了挑眉,笑道。 小姑奶奶,你要是接了这礼物,我们主子非但不会怪罪,说不定还会褒奖他会办事呢!但他只能心里想想,哪敢说出来啊,要是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着了,主子不扒了他的皮。 隐魃一脸笃定地道:“整个衍城,谁不知道令师起死回生,救下了褚少将军。他老人家在褚老将军和少将军面前,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再说了,这可是有利国家有利军队的好事。换个区区皇商的名头,这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隐魃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舌绽莲花,终于哄得小姑娘收下了茶具。把这小姑奶奶送出门的那一刻,他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珠,暗叹一声:主子,您交给属下的任务,属下幸不辱命。 唉!没想到他堂堂四大隐卫之一,竟然沦为替主子讨小姑娘欢心的境地,要是给隐魅那家伙知道了,肯定被他好一通取笑。 逛隐珍阁的几位都各有收获。君棋诚淘到一幅前朝书画名家的墨宝,褚大少重金买到一本失传已久的兵法,顾萧在兵器区给孙子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防身……当他们看到冬雪手中捧着的礼盒中,装着的竟然是隐珍阁的镇店之宝时,下巴差点掉地上砸到脚面子。 顾萧生怕自家孙女被人有所图谋,赶忙问道:“你买下这茶具时,对方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 皇商,算不算奇怪的要求?跟一个小姑娘提如此要求,不奇怪才怪!!顾夜不能这么说啊,她眨巴几下无辜的大眼睛,小声道:“那掌柜的说,我师父曾经是他们东家的救命恩人,这茶具没要钱,送给我的。” 她跟“掌柜”谈合作的时候,她哥和冬雪,都被她支开了,合作的内容此时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再加上这套玻璃茶具,在出门的时候,冬雪她们也确实没见她掏银子付款。她编造的谎言合情合理,没引起别人的怀疑。 褚大少还感叹了一句:“药圣仁者仁心,到哪儿都有他的受惠者。” 君九公子带着众人,到衍城最有名的酒楼,吃了午餐。逛出滋味来的顾夜,一直逛到日头西斜,依然兴致不减。 她在街上信步走着,对什么都感兴趣,后面跟着的几位老少爷们,心中苦不堪言。从古至今,乐意陪女人逛街的男人,真找不到几个。 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顾夜走着走着,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店,门前络绎不绝,生意看起来不错的样子。她紧走几步,来到那家店的门外,店铺的外观看上去很气派,建筑精美大气,雕工精湛的门檐下,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赏菊轩”。 第七十六章 糟糕,有敌情! 赏菊轩,顾名思义,赏菊花的地方。至少顾夜是这么认为的,她心里忍不住寻思着:大冬天的,别处的菊花早就谢了,怎么这儿客人还那么多?一定是用暖房,花了大价钱种出来的。里面菊花的种类肯定不少,才会引得众人争相观赏。这么想着,她抬脚便要往店里进。 “这位姑娘请留步!”在门前,她被拦住了。 对啊!这儿肯定跟景区一样,进门要先交费的。顾夜从袖子中,取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轻声问道:“我们有六个人,不知这些银子够不够……” 那长相清秀的伙计,脸上略显尴尬,连连摆手道:“抱歉,我们这儿不接待女客。”恰在此时,旁边有几位客人经过,看向顾夜和冬雪的目光中,有奇怪,有戏谑,有轻浮…… 顾夜眉头皱了起来,小脾气上来了,哼了哼道:“你们这是什么破规矩,性别歧视啊!女客怎么了?女客就没有观赏菊花的权利了?” 二楼,刚从隐珍阁过来,给“赏菊轩”的负责人下达命令的隐魃,听到动静,朝楼下瞧了那么一眼,差点没一头栽下来。 天哪!这地方能是这小姑奶奶来的地方吗?要是让主子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居然来这等场合,绝对会不顾一切地杀过来,亲手砸了这“赏菊轩”! 隐魂殿的产业,遍布各国各地,涉及到各个领域。“赏菊轩”是隐魂殿专门收集消息的机构。 幸好,那小姑奶奶被君家九公子劝离了。隐魃大大地松了口气。 “什么?赏菊轩是小倌馆?”顾夜听君棋诚红着脸的解释,情不自禁地拔高了声音。这么火爆的小倌馆,里面的“少爷们”肯定长得都不错。可惜啊,可惜!可惜她不能进去,欣赏那各有千秋的美男…… “原来不是看菊花的地方啊!”顾茗见妹妹一脸惋惜,马上义愤地道,“那干嘛起这么个名字,让人误会。妹妹你别觉得不好意思,刚刚我也以为里面有菊花看呢……” “哈哈哈哈……这是本公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有人居然以为赏菊轩是看菊花的地方,这都什么季节了,哪还有菊花开放?真傻真天真!!”一个嚣张的笑声,打断了顾茗安慰妹妹的话语。 咦?好熟悉的声音,好欠揍的语调,顾夜循声望过去。一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俊美少年,并肩站在不远处。其中一位披着蓝色斗篷的少年,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真没礼貌! 穿天青色棉袍的白芨,显然认出了顾萧,先是一愣,继而凝眸望向人群中唯一的一位小姑娘,小小的脸蛋,尖尖的下颌,黑亮明澈的大眼睛,身穿鹅黄色的绫缎上袄,青缎掐牙背心,下面是葱黄绫棉裙,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就那么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仿佛一朵半绽的雏菊,娇俏动人。 白芨上前一步,声音温雅润和:“好巧,顾爷爷,顾姑娘,没想到能够在衍城再见到你们。” 白芷夸张的笑容凝滞在脸上,他瞪圆了眼睛,张大的嘴巴来不及合上,指着俏丽可爱的小姑娘,不可思议地道:“你……你是姓顾的死丫头?” 居然骂他妹妹“死丫头”,顾茗不乐意了,拍掉指着妹妹的手指,不悦地道:“你谁啊,怎么能随便骂人呢?” 顾茗的手劲儿本来就大,又没有留手,白芷觉得自己的右手一阵剧痛,登时肿得跟猪蹄似的:“你……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个野蛮人,把我骨头给打断了。” “碰瓷啊,你!”顾夜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油,往白芷身后小厮的方向一扔,冷哼道,“我哥不过轻轻拍了下你的手,就鬼哭狼嚎的,吓唬谁呢?哦……到底是富家少爷,身娇肉贵,受不得半点罪!药油每日三次,在手上揉搓,两日便可消肿!” 白芨给弟弟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把成事不足的二少爷带回客栈,他略显无奈地道:“冒犯了姑娘,在下替他向你赔罪。” “每次见到白公子,你都在替弟弟向人赔罪。有赔罪的工夫,不如回家把人给教好了再放出来,免得给白家丢人,给济民堂惹事。”顾夜自然不会跟一个中二少年一般见识,只是感叹,双胞胎的性格,居然能差这么大。 她再看看身边憨厚正直的顾茗,想到原主的怯懦软弱。这对孪生兄妹不但长得一点都不一样,性格脾气也是相差千里啊。 白芨早有打算,待这次回去过年,就把弟弟留在家族,让父亲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对了,白公子,”顾夜突然想起这个月跟济民堂约定交货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天,忙带着歉意道,“我刚刚生了一场大病,最近两天才稍稍好转一些,这个月济民堂的药材,能不能宽限些日子。下个月,我会加倍补上的。” 白芨打量着小姑娘略显苍白的小脸,不由点头道:“姑娘的身子为重,药材的事暂且放一放,待你身子完全养好了,再制药也不迟。” 白公子如此好说话,反倒让顾夜觉得更不好意思了。她记起空间中,还收了一小包师父为她示范时,炮制的药材,便把手伸进袖袋。古人宽大的袖子,能装不少东西呢,难怪有“袖里乾坤”的说法。这正好给她的空间做掩护了。 顾夜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包裹,送到白公子的面前,笑道:“多谢白公子的理解,这份药材,就当我延迟交货的赔礼了。” 白芨接过药材的时候,外面的包药材的粗麻布松了,露出里面药材的衣角。他的瞳孔骤然间一紧,这熟悉到极致的炮制手法,不正是家族用来教导族中子弟,辨认药圣药材真假的样板吗?这些药材看上去刚炮制不久,不会超过一个月。(顾夜的红莲空间时间是静止的,炮制好的药材放入其中便不会再有变化。) “这……这是?”白芨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捧着药材的手变得更加谨慎,生怕自己用力不当,造成药材的损失。药圣他老人家还活着!这是他亲手制的药,绝对不会错!! “这是我师父教我制药时,顺手做出来的。我的制药技巧,未能及他老人家十之一二。药材不多,白公子不要嫌弃才好。”顾夜见对方立刻就认出是师父的手笔,暗暗感叹师父名头之盛。她什么时候,能像师父一样,成为众药家争相追逐的目标呢? “不嫌弃,不敢嫌弃!!”白芨眼泪都快下来了。他久久凝望着眼前瘦小纤弱的小姑娘,心中思潮腾涌。 果然如他所猜测的,这小姑娘是药圣他老人家的弟子。除了他老人家,谁能教出如此天才绝艳的弟子?小姑娘才不过十来岁年纪,就能达到药师的境界,甚至隐隐超越药师,达到更高的水准!他无比庆幸,他那日心血来潮,去了那小小城镇的药集。这是老天对他的厚爱,是老天给济民堂的机会! 楼上的隐魃,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升起一阵危机感。这青衣少年,如此“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家主子相中的人,这是要跟隐魂殿有“活阎王”之称的殿尊,抢女人的节奏啊! 再看这少年,眉清目秀,长得不赖。穿着打扮,举止气度,都挺不俗的,笑得时候又给人温暖的感觉,正是小姑娘喜欢的类型。他家主子虽说有炎国第一美男子之称,可他脸上常年冰封,眼神能杀死人,让人只敢远观不敢接近。两厢一比较,小姑娘会选谁,还不一定呢! 再说了,主子只跟顾姑娘只有一面之缘,人家到底记得不记得他还两说。就是记得,也抵不住相隔万里,两地分离…… 不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得飞书给主子。情敌出现,得让英明神武的主子想想辙儿,免得自己跟几个兄弟,都要受挂落。 “顾姑娘,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跟各位吃顿便饭?”白芨终于平复了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地收起药材,仿佛那是绝世珍宝一般。 可不就是宝贝嘛,京城药材协会年前组织一场药品交流会,有了这些药材,济民堂肯定会在这次交流会中大放异彩的!!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今天必须连夜启程,快马加鞭把这宝贝送过去。 楼上侧着耳朵偷听的隐魃,气得把窗户上的棱给掰下一块来。这该死的小白脸,竟然明目张胆地邀约他未来主母,要不要派人把他给咔嚓了,一劳永逸? “不必了。我出来一天,有些乏了。白公子放心,下个月的药材,我会准时交给无名镇济民堂的。”虽然对着小帅哥很下饭,不过顾夜正在君家做客,太晚回去不太好。她也怕自己出来久了,师父会担心她,便出言拒绝了白芨的邀请。 隐魃松了口气。还好未来主母英明神武,看穿了那小白脸的伎俩。哼,先留着这小白脸的小命,看主子的意思再说。不过在几个呼吸之间,白芨的小命在危险边缘徘徊了一圈,而他却毫无所知。 第七十七章 儿童用药 逛了一日,收获颇丰。顾夜心满意足地返回君家。 刚刚踏入君家大门,走在最前面的君棋诚,差点跟里面急匆匆走出来的人影撞了个满怀。谁这么莽莽撞撞,走路不带眼睛的?他刚想呵斥,待看清那人后,君棋诚诧异地问道:“大哥,你着急慌忙地,这是要干啥去?” “旭儿又起高烧了,我去同仁堂看看,有没有退烧的丸药。”君棋诗头也不抬,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去。 君方旭是君家大房的长孙,今年才四岁。前些日子下雪,他被圈在屋里待急了,背着娘亲偷偷跑到梅林玩雪,受了寒。本来是很普通的小毛病,家中有医仙和药圣坐镇,谁都没当回事儿。 不过,从小娇生惯养的小方旭,在吃药上可不像顾夜这么配合。那苦得要命的汤药,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喝。无奈之下,他娘和他爹一个按着他,一个捏着鼻子给他灌药。 喝是喝下去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被捧在手心千娇万宠的小家伙,哪受过这罪?哭嚎得几乎断了气,到最后好不容易喝下去的药,全被他哭得吐了出来。 每次喝药,都像打仗一样,喝下去没吐出来的多,药效自然打了折扣。或许是连着呕吐,伤了食道,这几日小家伙连饭都不愿意吃了。一让吃东西就哭,怎么哄都哄不好,一哭就吐。把一家人给愁的。老太太心疼重孙,抱着他不住地流泪。 吃不下东西,身子弱了,更扛不住疾病,家中虽然有医仙坐镇,小方旭的病仍旧一筹莫展。他爹君棋诗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决定到同仁堂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买到丸药。爱子之心,让这个一向温文儒雅的青年乱了方寸,才会有差点撞到人的一幕。 主人家的孩子病了,身为客人理当去表达一下关心。顾夜先回了院子,把买来的东西放下,又换了一身衣服,跟着褚慕桦、爷爷一同去了内院。 君棋诗夫妇住的“品诗斋”在东院东北角。刚进门,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地哭闹声,声音中带着沙哑。 “旭儿乖,这是你爹从林伯伯家求来的药,不苦的。快把药吃了,吃了病就好了。”大奶奶王氏手中拿着一粒药丸,红肿着眼睛,柔声劝慰着儿子。 小方旭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嚎着,小身子在床上打挺,脸扭向一边,口中嘶哑地喊着:“骗人,没有不苦的药!我不要吃,吃了会吐……难受……” “不吃药,你的病怎么能好?”大奶奶用帕子蘸了蘸眼角的泪,“乖旭儿,这是丸药,不是苦苦的汤药,你尝尝就知道了。” 君方旭哭累了,无力地躺在床上,腮边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在枕头上。他看了一眼鸽子蛋大小的药丸,眼神中带着抗拒和惊恐。 大颗的药丸,需要掰开用水送服。可是小方旭才四岁,不会吞药。第一口就被药卡住喉咙,好不容易哄着喝下的一点水,又都吐了出来。还有一些清水,从鼻子呛出来。小方旭一阵剧烈的咳嗽后,瘫软在床上,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 “怎么办?神医,你们想想办法,救救旭儿吧。”泪水模糊了大奶奶.的眼睛,她心疼地把孩子搂在怀中,脸贴着儿子瘦得快要脱相的小脸,哭得不能自已。 医仙从来没有遇到这么棘手的案例。吃不下药,病如何能痊愈?要这么任他烧下去,迟早要烧出问题来,性命都难保。 “大奶奶,小公子喝水吐不吐?”顾夜不忍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受罪,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奶奶微微抬眸,见是药圣的小弟子发问,忙道:“水能喝一点,喝多了也吐。” 能喝一点就好。顾夜见自家师父望过来,给他使了个眼色,道:“以前在青山村的时候,他说药丸是他的想法,百里师兄不过把他的想法变成了现实。师父他老人家怜惜孩童用药困难,还提出了儿童用药,并尝试制作,略有小成。可是没有经过测试,不知道效果如何。这次出来,我带了一些在身上……” “何谓儿童用药?”医仙听了,忍不住问了句。药圣眼中同样带着疑问,等待徒儿的解释。 “儿童用药,就是针对孩子的体制斟酌剂量,口感上偏向于孩子们喜欢的甜甜的味道。”顾夜简单地介绍了几句,便看向孩子的父亲,同样满面愁容的君棋诗,“这次我带了退烧的、润喉止咳的,如果大公子同意,就让小少爷试一下……” “徒儿,不妥!”药圣存了几分谨慎,“咱们这是新药,没人尝试过,怎能贸然给小少爷使用?” “师父,我背着您偷偷试过,没有任何不良反应的。至于药效上,咱们用的药材,跟普通的退烧药丸没多大出入,对症是对症,就是药力大小的问题了。”顾夜给师父一个笃定的眼神。 药圣却皱了皱眉头,轻骂道:“谁让你背着为师偷偷试药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你爷爷和哥哥交代?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是,师父您教训得对!”顾夜认错态度良好。 “爹,您看……”君棋诗乱了方寸,他把目光投向了自家老爹。 君永伦犹豫不已。君家的孩子,都以课业为重,成亲都比较晚。他家老大都二十六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也是这一代中唯一的宝贝疙瘩。他自然不舍得唯一的孙儿给人试药,可是…… “神医,旭儿又抽搐了……”大奶奶哭喊了一声,顿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最终医仙给孩子施了针,才缓解了症状。 “这是高热引起的惊厥,再不及时用药,哪怕以后治好了,也会落下病症。”医仙叹了口气,却又一筹莫展。 高烧烧坏脑子,烧聋耳朵的病例时有发生,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君永伦果断地对顾夜道:“顾姑娘,请把你带来的药,给旭儿用吧。我们相信药圣的制药能力!” “我这就去取!”顾夜拎起裙摆,也不装淑女了,一路小跑着回去。 药圣有些不放心,也跟了出来。进了听风苑,药圣就看到徒儿揣着几个纸包出来了。那纸显然是包糕点的油纸,这……也太随便了吧。 “徒儿,你这药有几分把握?师父的一世英名,可都掌握在你的手中啊!”药圣有些不放心地开口道。 顾夜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匆匆的脚步丝毫不敢停顿。再次踏入小少爷的房间,小家伙已经醒了过来,小脸皱成一团,浑身无力地躺在娘亲的怀中。 “药来了?快,快给旭儿服下!”大奶奶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顾夜手中的药上,却没注意到儿子听到“药”之后,露出抗拒的表情。 顾夜却未曾忽略他这小小的细节,忙露出最温和的笑容,对大奶奶道:“小少爷这病,哪里需要用药,喝点糖水,多吃饭就能好了。他本来就没什么大病,非要逼着喝苦苦的药汁,坏了胃口,才会呕吐,吃不下饭的。” “顾姑娘,你……”大奶奶接收到顾夜递送过去的眼神,有些闹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之间怔住了。 顾夜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笑嘻嘻地蹲在床前,平视着君方旭小盆友,笑容中有安抚的力量:“旭儿别怕,姐姐最懂你的感受了。姐姐可是一连喝了二十多日苦苦的药汁,吃什么都觉得是苦的了,哪里还吃得下饭?不过,姐姐是身子不好,不得不吃药。你呢,不过受了点小小的风寒,多喝点水,在床上捂出汗来就好了,喝什么苦药?” “嗯嗯,不喝苦药!”小方旭虚弱地点点头,脸上抗拒的表情渐渐消失,看向顾夜的眼睛中充满了同情。姐姐好可怜,喝了二十多天苦苦的药。 “不用喝药,不过要多喝水。”顾夜抬起头,一旁伺候的丫头,赶紧送上一杯热度刚好的白开水。顾夜取了一个药包,把里面粉红色的粉末倒进去,用勺子搅拌让它融化。 “不加药!”君方旭看到她往水里放东西,赶忙把脸埋进娘亲怀中,嘤嘤嘤地小声哭了起来。这几日,为了骗他把药喝下去,各种办法都用尽了。小家伙吃了一次又一次的亏,变聪明了,谁都哄不了他。 顾夜笑着道:“没有加药。姐姐往水里加了糖,小旭刚刚吃了苦药,嘴巴里肯定苦苦的,喝点糖水冲冲。” “不信,姐姐骗人!”小家伙执拗起来,像只小倔驴,谁说都不听。 “小旭,你用舌头舔一下,就知道姐姐有没有骗你了。”顾夜此时的声音,跟狼外婆引诱小红帽差不多。 君方旭迟疑了一下,又摇头道:“不要,你们会按住我,灌我药……” “大奶奶,您把孩子放床上,离开一些。其余人,请往后退几步。”床边只剩下顾夜一人,小家伙板着的小脸,才微微放松了些。 第七十八章 水到渠成 顾夜微微一笑,对犹带警惕神情的小家伙道:“你看,现在大家都离得远远的,姐姐一手拿着水碗,一手拿勺子,想灌你也没第三只手了呀。这下你放心了吧?” 君方旭眼睛往人群中瞄了一圈,看到医仙和药圣后,嘴巴撇啊撇的:“不要大夫,让他们走!” “好,好,好!我们小旭又没有病,请什么大夫?大公子,还不赶紧送客?”医仙和药圣,看到顾夜冲他们眨眼,便摇头配合地跟着大公子出了房间。 两人一出去,君方旭小盆友的表情显然更放松了。顾夜坐到他身边,把舀了药水的汤匙送到他嘴边。 小家伙警醒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从她表情上发现端倪,像只刚刚被抱回家的小奶狗一样,尝试着接近,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在汤匙里舔了一口。咦?没尝出味儿,又小小地舔了一口。小眼睛一亮,果然是甜的。小姐姐没有骗他。 小方旭一口一口地,把小半碗药喝了下去,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小声地道:“姐姐放的什么糖?有点橘子的味道。小旭还想喝一点。” “小旭要是勇敢地把这个喝下去,明天早上再奖励你喝一次。”顾夜摇了摇手中的小瓷瓶。 君方旭脸上纠结无比,他带着哭腔地道:“喝苦药,旭儿会把刚刚的甜水吐出来的。” “这是润喉止咳的糖浆,喝了这个喉咙就不难受了,嗓子也不会哑了。”顾夜从里面倒出跟药汁一个颜色的糖浆,“别看颜色不好看,不苦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姐姐也不喜欢喝苦药,所以不会给小旭苦药喝的。小旭不信姐姐吗?” “真不苦?”君方旭看到那黑乎乎的药汁,表情是抗拒的。不过,这位小姐姐不像那两个老头子,一上来就逼自己喝苦苦的药,也不像他爹爹娘亲,帮着坏人灌自己,还给自己喝酸酸甜甜的糖水。小姐姐是好人,不会骗自己的吧? “姐姐尝一口给你看看。”顾夜让人另拿了一柄干净的汤匙,倒了一勺糖浆,放入口中,品了品味儿。这糖浆没自己做的味道好,效果也差了些,将就着用吧。 前世乱世刚开始的时候,冰块脸带着队伍收集物资,她是大夫所以悄悄收了不少药品。她的制药天赋没有展现出来的时候,药品用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一直放空间中,反正不会过期。 后来,她自己能制出各种效果斐然的药剂,这些东西就一直堆在空间的角落里被闲置了。眼前这小东西吃不下苦苦的汤药,才使她又想起了那些儿童用药。刚刚给他吃的,是针对高热快速退烧的颗粒,甜中带着微酸,适合小孩子的口感。 小方旭见最怕吃苦药的姐姐,都面不改色的把药喝了下去。再说了,姐姐说这是糖浆,有个“糖”字,应该是甜的……吧?四岁的孩子,天真中总带着那么一丝可爱的小狡猾。 他把嘴巴张开一点点缝,汤匙只能探进去一点点,用嘴唇抿了一点点药液,再用舌头舔舔。嗯,小姐姐没骗他,是甜的。小家伙一口就把糖浆喝了下去。顾夜又喂了他两口温开水,冲冲嘴里的糖浆。 或许是心甘情愿喝下去的,两种药喝下去后,小家伙没有一丝不适,反而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想睡觉了。闹了一整天,的确该困了。顾夜摸了摸他的额头,挺烫的,又在他脑门上贴了退热贴。 小家伙觉得挺新奇,小手在上面摸来摸去,倒也没有要扯下来的意思。抠着抠着,小方旭的眼睛闭了起来,很快传来略显粗浊的呼吸声。 见儿子终于安稳的睡了,大奶奶喜极而泣,用帕子擦了擦眼睛,不停地小声向顾夜道谢。 “这药每隔四个时辰服一次,用温开水冲服即可。糖浆每次喝一勺,多喝开水,不愿意喝也不要勉强,免得孩子出现抵触性呕吐。头上的药包有辅助退烧的功能,明儿一早再取下来。”顾夜逛了一天,有些累了,从品诗斋出来便回房歇着了。 第二天一早,她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大奶奶也在。她拉着顾夜的手,不住地表达谢意:“昨儿多亏了顾姑娘,半夜的时候,旭儿就退烧了,中间醒来,喝了几口水,还问了句‘小姐姐呢?’早上起来,人看上去精神多了,还嚷着肚子饿,吃了小半碗粥呢。吃药的时候可乖了,甚至有些期待地问‘能不能再喝一碗’。若不是姑娘带了药过来,我那旭儿可就……” “大奶奶快别这么说,是小旭福气大,我带的药正好对他的症状。这药,再吃上今天一天,晚上不起烧就可以挺了。润喉止咳的糖浆,可以多喝几日。”顾夜并不居功,态度谦和有礼。老太太、太太和几位奶奶对她的态度更亲昵了。 顾夜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直接去了外院师父住的地方,找他商议在军医中普及外科缝合之术的事情。药圣一听,徒儿要把这独门秘术毫不藏私地传授出去,有些替她惋惜。 “师父,咱们学习医术,不就是为了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吗?边关的士兵们,保家卫国、流血牺牲,身为医者能够为他们做些事情,减少痛苦和牺牲,这点医术又算得了什么?很多独门秘术之所以失传,不就是敝帚自珍的结果吗?”顾夜想到前世中医的没落,忍不住感叹了几句。 药圣欣慰地看着徒儿道:“你能这么想,为师真为你感到骄傲。既然决定做了,为师无条件地支持你。需要怎么做,你就说吧,为师拼了这副老骨头,也要帮你达成。” “师父,你这副老骨头,还是留着制更多的药,救更多的人吧!到时候,你便如此这般……”顾夜在药圣耳边小声地交谈着。 当天下午,药圣便找到了褚少将军,让他从郡琅关调几位军医出来,传授他们缝合之术。褚慕桦大喜过望,说爷爷一定会上折子,替药圣师徒请功。 “请功的事以后再说。不过……如果缝合之术在军中普及开来,需要大量给少将军输液的瓶子、管子和针头。要不然,伤口容易感染,危及性命。”药圣紧蹙眉头,一副愁容满面的表情。 褚慕桦曾经细细研究过那套输液工具,也犯了愁:“中空的针头还好。我问过了,许多做首饰的能工巧匠,基本上都能做得出来。不过硬度和粗细上,还需改良。难就难在那管子和瓶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 “管子,可以用羊肠特制过后暂代。瓶子是玻璃制成的,可能要麻烦一些。不过,听说隐珍阁有玻璃茶具出售。这种简单的瓶子,应该难不倒他们。”药圣摸了摸下颌凌乱的胡须,徒弟交给的任务,这就算完成的差不多了吧? 褚慕桦一听,马上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走了几步,又回来拉了药圣一块儿往隐珍阁而去。路过他的院子,褚慕桦把那套输液的工具,小心地用布包好,一并带上。 “老爷子,这套工具,您是从哪儿弄来的?”去隐珍阁的路上,褚慕桦终于问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 药圣早就跟徒弟套好话了:“老夫在诸国游历的时候,遇到自称从遥远的西方来的医者。那人雪肤金发绿眸。老夫与他有恩,他便把这缝合之术,以及一套工具赠与老夫。” 居然有人长着绿眼睛金头发?岂不是跟妖怪似的。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三国十六属国之外的更远处,或许有他们不知道的存在……褚慕桦有些惋惜:“要是能把此人请到咱们东灵国,该多好。” 药圣捻了捻胡须,心道:那人就在你身边,就是老夫的宝贝徒儿。嘿嘿,收这么个有能耐的徒儿,是他有眼光! 褚慕桦和药圣还没到隐珍阁时,就有人将消息传到隐魃耳中。他亲自接待了两人。他提出的条件,褚慕桦承诺会竭力帮他促成,至于能不能成为皇家供应,还要看他们的产品入不入得宫里贵人的眼。 对于皇商不皇商的,不过是为了打消顾夜心中疑虑的手段,隐魃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玻璃产品的问世,很快风靡各国,在权贵阶层被追捧,宫里的娘娘们,也对这种如水晶般明澈透亮的新事物,有很浓的兴趣。再加上,隐珍阁以仅高于成本价一成的价格,供应军中的医疗用具,在皇上面前挂了名号,皇商之名自然水到渠成。 隐珍阁还以运输不便的理由,在衍城郊外建了玻璃作坊。很快,顾夜图纸上的那些玻璃器皿,和一些实验器材,接连制作而成。令顾夜比较意外的是,就连皮管的问题,隐珍阁也个解决了。 那是一种特殊的草,提炼出来的乳胶皮管,虽然透明度不够,但勉强可用。这种草,只有炎国的南部有,因此都是在炎国生产,再运送过来。 第七十九章 现场授课 军队得到消息后,很快挑选出五名医术过硬的军医,连夜快马加鞭送往衍城。同行的还有褚老将军。 最后的一战,褚老将军和顾萧联手,把狄戎打得退入百里以外的白山之中,短期内无再战之力。听说药圣愿意把缝合之术传授给军医,老将军兴奋地一夜没睡。将边关的事务交给副将,他不顾严寒,风尘仆仆地赶到衍城。 老将军和五位军医,下了马以后,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进了药圣住的客院,迫不及待地跟他商谈传授缝合之术的事,生怕对方变卦似的。 顾夜已经在院子里,弄了个简易的手术室。看到满面风尘的各位军医,她皱了皱眉头,道:“先去洗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还有,指甲剪短……” “呃……今天又没有伤员,这些步骤就免了吧?”说话的是位老熟人——那位名叫司林海的军医。在郡琅关的时候,这家伙就对她的开胸取箭术充满向往和好奇。这次听说派人来学习缝合术,他上蹿下跳地争取到名额,学习之热情极其迫切。 顾夜伸出食指,冲他摇了摇,道:“绝对不可以,要知道,一点小小的疏忽,都有可能造成伤者创面的感染。要是我们的士兵,从战场上九死一生地退下来,却死于一场小小的手术,冤不冤?所以,要严把卫生关,把卫生问题,作为术前和术后的首要问题,使之成为一种习惯,一种制度,必须把它融进外科大夫的骨子里!!” 一个不到他胳肢窝的瘦小丫头,却散发出不可违背的威严和气势,几位军医有种自己是新兵蛋子,犯了错以后正在被老将军训斥的感觉。司军医挠挠鼻头弱弱地退下了去,乖乖地去解决自己的卫生问题去了。 褚老将军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对药圣道:“老哥儿,你这徒儿收得不错,就是该有这股劲儿!!老哥啊,你深明大义,将如此珍贵的医术,传授给军队。老弟我在这里,替千千万万士兵,给你郑重道个谢。我已经把你们师徒的功勋上奏朝廷,相信不久嘉奖就能下来。” “什么奖不奖的,老夫不稀罕!是我那徒儿心软,不想我们的将士,因为没有好的医疗条件而送了命。”药圣觉得自己抢了徒弟的功劳,心里有些不得劲,忍不住为徒儿说句好话。 “老哥收徒有眼光!这小姑娘,的确不错!!”褚老将军,见小姑娘对着五位洗完澡换好衣裳的军医,挑剔地指出他们的不对之处,认真的模样,颇有些小先生的模样。 “手术前,要先更换手术衣、裤,带好口罩和帽子,头发不可以露在帽外。用肥皂把手、前臂、肘部以及上臂的下半部分洗干净。尤其是指甲缝里,要用毛刷刷干净……”顾夜指着司军医指甲缝中的无垢,连连摇头,“不合格!” “好的,我这就去重新洗——等会儿,不是药圣教我们缝合之术吗?顾姑娘,你这是……”司军医回过神来,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药圣哪儿去了?怎么能让一个丫头片子来糊弄他们呢? “缝合术的准备阶段,如此简单的步骤,还需我师父出马?本姑娘教你们,绰绰有余。怎么?看不起本姑娘?只有先生挑学生的,哪有学生挑剔先生的道理?到底学不学了?不学就回你的郡琅关,换别人过来。”手握技术的人最大,顾夜牛掰哄哄地斜睨着几位军医,那神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司军医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学习缝合之术的名额,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忙陪着笑脸道:“顾姑娘说得是,简单的步骤,哪儿敢劳动药圣他老人家。顾姑娘跟了他老人家这么长时间,教我们这些新手,足够了。” 顾夜满意地点点头,道:“手术环境的卫生情况,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记住,手术无小事,事事须重视!!接下来讲皮肤的消毒,给你们少将军消毒,是我师父专门研制出的消毒液。如果情况紧急,可以用高浓度烈酒代替……” 看着五位军医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手中还不停地记录着要点,顾夜从心中涌出一种为人师表的自豪感,教得更认真了。 正在她讲到手术用具的消毒时,突然一个小厮急匆匆地冲进来,口里喊着:“来了!伤员找到了!!” 这小厮,是君府分派给褚慕桦,专门伺候他的。顾夜几天前就开始让他帮忙寻找受伤需要缝合的伤者,用来作为讲解的示范。光纸上谈兵不行,还得实际操作不是? 伤者是城西的住户,趁着天气不错,爬上屋顶修缮房屋,免得被大雪压坏屋顶。他脚下踩空,从屋顶掉下来,小腿被竹竿的尖头划破一条长二十多公分,宽两指,深可见骨的伤口,哗哗地流血。 药一敷上,就被血给冲掉了,城西医馆的坐诊大夫,折腾了半天都没把血给止住。大夫表示无能为力。伤者被家人送到济民堂,他的运气不错,顾夜正托了济民堂给寻找合适的伤员呢! 伤者很快被抬了进来。那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因为失血的原因,黝黑的脸呈现出黑灰色,嘴唇泛白。他受伤的是左大腿,即使裹了厚厚的绷带,依然在往外渗血。 “快,把人抬进去!!”顾夜沉声喊了一句,转身对药圣道,“师父,做少手部消毒,准备进行手术!” “顾姑娘,那我们呢?”几位军医学了一个多时辰枯燥的理论知识,此时有亲眼目睹神奇缝合术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你们?自然是在一旁观摩了!”顾夜随口扔了一句,便进了临时手术室。 旁边面露凄惶,哀哀啼哭的妇人,拉住司军医的袖子,像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似的:“大夫,请您一定要治好我男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就他这么一个劳动力。求您想想办法……” 妇人的力气很大,司军医挣了几下愣是没挣脱。哎呀,这婆娘真是耽误事儿,难得亲眼观摩缝合手术,可千万不要被耽搁了。 “我说你这妇人,到底是想让我救你男人,还是想他死?你这么拽着我,我怎么去救你男人?再耽误一会儿,你男人的血流干了,神仙也救不了他了。还不快撒手!!”司军医用力一甩,终于摆脱了妇人的纠缠,疾步进入了手术室。 “都看好了,首先,给伤者进行局部麻醉!”顾夜取出针筒,给在伤口附近注射麻醉剂,并且细致地介绍了麻醉剂的用量。 “等会儿!不是药圣他老人家亲自上手给人缝合吗?”司军医埋头记笔记的同时,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怎么动手操作缝合术的是那个小丫头,药圣反而成了打下手的了? 顾夜斜着眼睛瞅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这么简单的手术,哪里用我师父出马?师父,有齿止血钳……” 药圣应声把她需要的工具递给她。顾夜先给伤口止血,然后用纱布蘸去上面的血液,口中讲解道:“看到没?这是黄色的脂肪组织。看到这样的组织,或者骨骼暴露,又或者皮下的肉大面积暴露,伤口深度超过半指深,无论符合哪一种情况,都需要缝针。” 顾夜口中讲解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她很快清理好创口:“像这种伤口,最好采用间断缝合。” 只见她左手拿镊子,右手用钳子夹住弯曲的缝合针,飞快地垂直下针,垂直出针,每缝一针就单独打一个结。那娴熟的手法,惊人的速度,不似在做缝合手术,倒像有经验的绣娘在穿针引线地绣花。 “这种缝合法,一般用于皮肤、肌肉的缝合,尤其适用于感染创口或者有可能感染的伤口的缝合。”顾夜说话间,已经把十几公分的伤口缝合完毕。 几个军医看得专注,手中的炭笔忘记了记录,眼睛一眨不眨地,生怕错过一个动作。即便是这样,依然没完全看清她的操作,只觉得眼前针线翻飞,眨眼功夫,狰狞可怖、鲜血淋漓的伤口,就只剩下几道缝合的印迹了。 最后一步是上了金疮药,把伤口用绷带缠上。 躺在手术台上的伤者,一开始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伤口的疼痛。再后来,他只感到几下针刺的感觉,不久连痛感都没了。他不明所以,变得紧张起来,不住地问:“大夫,我的腿怎么了?什么感觉都没了,不会是残废了吧?” 手术途中,他一度要坐起来,被几个军医给按住了。在他的情绪几乎要崩溃的时候,顾夜宣布手术完成。整个过程,不到半个时辰。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记得三日后来换药!”顾夜用小毛刷细细地把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唉,没有一次性的医用手套,真麻烦! “呃……我这就好了?”伤者轻轻动了动腿,腿还在,还能动,他不会变瘸子? “安心在家静养,伤腿暂时不要用力,免得挣裂伤口。”顾夜头也不抬,继续给几位军医讲解术后用具的清洗和消毒。 —————————— 开学了,又开始紧张忙碌的上班生涯了,唉…… 第八十章 足以出师 “顾姑娘,要不……让他留下来观察几天?”司军医小心翼翼地提议道。以前,战场上下来的伤兵,伤势还没这么重呢,却因为伤口太大,久久不能愈合,增加了感染的几率,有的甚至送了命。 而眼前这小姑娘,不过十来岁年纪,就能将伤口处理妥当,手法如此的娴熟,还说七天后就可以拆线。如果换了别人,他会笃定地认为对方在吹牛,此时内心某个角落依然有些怀疑。所以,他提议留下伤者,有什么比亲眼见证伤口的愈合,更能具有说服力呢? “行啊,那就把西厢房腾出来,给伤者当病房吧!”顾夜收好自己的宝贝工具,对几位军医道,“刚刚我的缝合手法,你们都记住了吗?这几天,你们轮流在猪肉猪皮上联系缝合,直到能够熟练掌握为止。” 要说一开始,顾夜捏起手术针的时候,军医们还有些怀疑,见识过她熟练的缝合之术后,他们彻底心服口服了,对她布置的任务莫敢不从。 刚出门,焦急等待的伤者的亲友们,纷纷围过来,询问伤者的情况。伤者被两位军医架着出来,腿上绑着雪白的绷带,上面没有一丝一毫血液的颜色。再看看伤者的精神状态,他们明显松了口气。伤者的婆娘喜极而泣。 当得知伤者需要留下来观察几日时,妇人露出迟疑的神色,她悄悄向顾夜打听诊断的费用。从一家人带补丁的衣服,也面黄肌瘦的面容上,能够看出她们家并不宽裕。 “本次所有的费用全免,不会收你们一文钱!”顾夜寻找伤患,本来就是为了做教学示范。这位伤者送来得及时,让今日的教学任务得以顺利完成,总得给人点好处吧。 那妇人一听,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她拉着身边两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冲着顾夜和几位军医跪了下来,哽咽地道:“谢谢……谢谢各位活菩萨的救命大恩,大毛、二丫,赶紧给恩人磕头……” 司军医赶忙上前把两个孩子扶起来,对那妇人道:“是你男人命好,遇到了神医跟他的徒弟,他们心善,愿意免费救治你们……” “别说那些没用的,”顾夜打算了司军医的话,对妇人道,“婶子,如果你认识的人中,有伤口比较严重的,这几日可以送过来,都可以免费治疗。” 帮着妇人抬人过来的邻居之一,突然开口道:“小大夫,我婆娘家有个亲戚,手被菜刀划伤,感染溃脓总是不好,药吃了好几两银子的了,也没见效果。听说最近几天高烧不退,眼看着就不行了……不知道你们能治不?” “先把人抬过来,诊断后才知道有没有救。”顾夜比较保守地对那人道。 “好嘞!”那人一听,马上撒丫子跑走了。他媳妇家的亲戚,本来是在饭馆后厨帮忙。受伤时伤口并不严重,便没放在心上,只用草木灰止了血。 她在厨房帮工,经常洗洗涮涮,伤口接触脏水,不但没能愈合,还溃烂感染了。后来,几乎半个手掌都烂掉了,饭馆也她给辞掉不用了。她家人这时候把人送医馆,大夫已经表示无能为力了! 顾夜趁着患者没送到的空档,又把刚刚手术的要点,总结了一下。军医们见识到她的厉害,心中那残存的一点点小轻视,此时早已消失无踪,像小学生似的,乖乖听讲,乖乖做笔记。 不久之后,患者被送了过来。顾夜重新对手部进行清洗消毒,过后指了指司军医,道:“待会儿你给我做助手。” “什……什么?”司军医顿时呆住了,他……他才不过上了半天的课,能胜任如此艰巨的任务吗? “手术器材你都认识了吧?”见司军医愣愣地点了点头,她又道,“那不就行了?还磨蹭啥?” “可是,”司军医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弱弱地道,“我怕到时候一紧张,脑子一糊涂,弄错了可咋整?” “弄错了就换回来!这一例又不是急症,有什么好紧张的?再说了,有我师父在一旁看着呢,你要是错了,他会提醒你的。临床参与,比你在旁边观摩记忆更深刻!”顾夜重新穿上白大褂,站在了手术台前。 司军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其他军医同情兼羡慕的眼神中,站到了方才药圣站的位置,他的手边,是一把把罗列开来的手术器材。 伤者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她烧得满脸通红,已经失去了意识。她的伤口在左手心右下的位置,伤口红肿不堪,还往外溢出脓性液体。顾夜看了一眼,心中有数了,先给她挂了一瓶消炎抗感染的抗生素。 “麻醉剂分为全身麻醉和局部麻醉。像刚才那一例和这一例,在伤口附近注射局部麻醉剂,就可以了!”顾夜抽出一定剂量的麻醉剂,在伤口附近注射下去。 司军医蹙眉想了想,道:“那……给我们少将军用的是全身麻醉?” “不错,”顾夜点点头,指着伤口大面积的坏死组织,继续道,“像这样严重溃烂的伤口,一定要做好外科清创工作。三号手术刀……” “啊??哦!”司军医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终于找出了顾夜需要的手术刀型号。 顾夜接过手术刀,将伤口坏死的组织切除,清理了伤口的渗液。伤口很深,清理完成后,她采用连续缝合法,将伤口缝合。 “连续缝合法的好处是,节省缝线和时间,密闭性好。缺点则是若是又一处断裂,伤口有崩裂的危险。”上好药,顾夜把包扎的任务,交给了司军医。 干了多年的军医,包扎这样的活儿,司军医还是足够胜任的。 “这吊瓶是消炎抗感染的?”司军医看着透明的管子中,一滴滴的药液,流进了患者的血管中。虽然在边关已经见识过一次了,依然觉得很神奇。他算开了眼了,人的血液中居然能容纳别的液体,还能把另一个人的血,输入其他人的体内。太不可思议了! “嗯!这药液是很珍贵的,待患者烧退了,人醒过来,就可以用口服的来代替。”顾夜皱了皱眉,空间里的成品抗生素不多了,得找机会进去做一批出来。 从手术室中出来,她把安抚患者家属的工作,交给了几位军医,跟师父密谋着,从褚老将军手中挖一批药材过来。他们不能传了技术,还自己搭药材吧? 药圣一听徒儿要制作麻醉剂、抗生素,登时来了兴致,表示自己可以帮忙打下手。这些药品的制作方法,顾夜倒是没打算藏着掖着,可是空间里那些琳琅满目的实验器材,实在不好拿出来,便婉拒了师父的“好意”。 药圣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以为这些药品是不传之秘,便没有再勉强。顾夜想着师父不但倾尽所能地教授她炮制之法,还帮她从师伯那儿不停地捞好处,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她心中打定主意,等从隐珍阁定的针筒和盐水瓶质量过关的话,就把量杯、烧瓶、试管等器材的图纸给他们,到时候制作药剂的时候,就不需要避着师父了。 顾夜刚陪着师父、爷爷和哥哥吃过午饭,司军医就兴冲冲地跑过来,高兴地喊道:“郑老爷子,顾姑娘!那位伤者退了烧,人也醒了过来。她还说要过来给您磕头,谢谢你们救了她的命呢!” 这时代的人,不存在滥用抗生素的现象,体内没有生成抗体,自然见效比较快。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顾夜倒是很镇定。 可司军医却激动得眼眶红红的:“太好了!有了这消炎抗感染的药,咱们的将士们,就不会有那么多枉死在伤口溃烂上了!郑老爷子,您不知道,看到那些因为伤口溃脓,不得不把胳膊,或腿截下来,甚至因此而送了命的士兵,我们做军医的,心中有多难受!!” 吸了吸鼻子,司军医用力揉了揉眼睛,咧开大嘴,露出一个难看却真诚的的笑容:“现在好了!有了郑老爷子您做出来的新药,咱们的将士生命就有了一层保障,再不担心被那些小伤小病夺去生命了。” 这司军医,平日里看上去有些二,却从未失去医者的本心——不避艰险,尽心竭力,治病救人……相信,他很快便能成长为一位合格的外科大夫的! 那名手受伤的妇人,七日后便拆线离开了。另一名大腿受伤的伤者,根据其愈合情况,推迟了三日,也拆了线。顾夜叮嘱他,一个月内不要干重活。 这十天中,她把自己脑中的普外医学知识,倾囊传授给几位军医。这些军医,不愧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学习能力很强。在第五天,就可以上手处理一些普通的伤口了。 有那两位伤者的亲友做宣传,再加上他们是免费治疗伤口,因而不缺练手的对象。后来的几天,都是五位军医独立给伤者完成缝合手术。 一开始的时候,技术虽然有些生疏,缝合的伤口歪歪扭扭,针脚也大小不一,但总的来说,没出什么漏子。到第十天的时候,他们手法虽然比不上顾夜,但已经很熟练了。 第八十一章 药圣的人脉 这十天内,顾夜在空间中利用时间差,制作了大量的麻醉剂,和抗生素出来。对于一个顶级药剂师来说,像麻醉剂和抗生素这样的药剂,对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这些天,她还跟药圣师父一块儿,经过反复的实验,从一次次失败中吸取教训,终于把麻沸散给捣腾了出来。虽说她能够轻松制出全身麻醉剂,可是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华佗的麻沸散更有名气,更具说服力。 医仙从外地出诊回来,发现外伤缝合术的教学他来不及参与,就连麻沸散的问世,他也未曾亲眼见证,悔得捶胸顿足,如丧考妣。直到药圣师徒,答应把麻沸散的配方抄给他一份,他创伤的心灵才稍稍恢复一些。 新年的脚步渐渐逼近。虽然君家和褚老将军盛情挽留,可顾萧还是决定带着孙子孙女回青山村过节。药圣也收拾了行李。他没有儿女亲人,自然要跟徒弟 一块儿过年喽!至于他的大徒弟,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江师兄:我是捡来的,小师妹才是亲生的,对吧?对吧!) 褚二少已经到郡琅关就职,暂代褚大少的职务。褚大少也已经在医仙的陪同下,回京城养伤去了。衍城气候寒冷,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临行前,顾夜送了他两瓶加强版的药油,把按摩手法教给褚慕桦,让他每日用药油给他爹镇国公按摩有旧伤的手腕,能够强韧筋脉,改善筋脉损伤带来的后遗症。 “回家喽!”顾夜马车内软软的榻上一躺,来回滚了两滚。君家真够意思,用大夫人出行的马车送他们回无名小镇。 这马车又大又宽敞,软软的榻上铺了厚厚的雪狐皮,半躺在上面特舒服。马车的一边是一个可折叠放下的特制小桌子,桌上有吸盘,杯盘放在上面不担心洒出来。 靠近门的位置,有一个固定起来的泥炉,不担心没有热水喝了。不烧水的时候,把火烧旺些,可以当火盆用。 知道顾夜喜欢吃零嘴儿,马车的暗格里,装满了各色点心、坚果、蜜饯和糖类,顾夜此时正幸福地往嘴里塞果脯呢! 顾萧在小桌上放了棋盘,正教顾茗下棋呢。听出她发自内心地喜悦,不由笑了笑,道:“这么迫不及待想回家啊?住府城不好吗?吃的穿的都有人给送到手边,还有丫头伺候着。吃的、戴的、玩的……街上都能买到。不比咱那穷山沟里强?” “府城再好,也不是咱们的家啊!君家照顾得再周到,不过是看了褚大少的面子。俗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哎呦,爷爷,你干嘛敲我脑袋?万一把我这未来的神医给敲傻了,那可是天下千万患者的损失……” “贫嘴的小丫头!”顾萧点了点她的脑袋,“有说自家是‘狗窝’的吗?” “妹妹,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顾茗绞尽脑汁地落了一子后,扭头纠正自家妹妹。 “都差不多啦!”顾夜剥了颗松仁放进嘴里,想起三个多月前,她跟哥哥捡了一秋天的松塔,都没舍得吃上一口。忙活了大半个月,才不过卖了几百钱。府城的零嘴儿铺子里,一斤炒熟的松子就要几十文,松仁更贵了。唉,有钱人的世界,离她好遥远啊…… “叹什么气啊,小毛丫头,就要开开心心的,有啥烦心事,不是有我们这些大人吗?不要太能干,让我这个当爷爷的很挫败!”顾萧也是个臭棋篓子,顾茗才学了几天,他想完胜那小子,得费些工夫了。 顾夜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前世身为孤儿的她,什么都要靠自己,独立惯了,习惯性把所有难题都自己扛着。听爷爷这么一说,她不由得嘿嘿傻笑起来。 “爷爷,咱们青山村通不了马车,后面这几车货物,可怎么运回村子啊!”顾夜从马车后壁上的小窗上,往后面望去,足足五辆马车,里面只有一车是他们在府城采买的年货,其他都是君家和褚老将军送的,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 顾萧险胜孙子一盘,收起棋盘,口中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医仙说了,你这身子还得再好好养上几个月,才能与常人无异。” 医仙实际上是这么说的:如果这次没补回来,将来恐怕有碍子嗣……顾萧盘算着后面车上的补品,够不够吃一冬天的,要不要在沿途的县城补给一些? “师父被医仙师伯拐走了,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跟我们一起过年。”医仙有个棘手的病人,需要仰仗药圣的制药之术,硬是在她们出发之前,又是威逼又是利诱把人给带走了。在医仙师伯面前,她师父永远是被压榨的那个。可怜的师父,从小到大肯定没少被欺负。 顾萧想了想,不太肯定地道:“现在距离过年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医仙的病人离无名小镇不远,如果没有什么变故的话,应该能赶回来。” “爷爷,”顾夜想起在衍城时,收到的那些名贵补品,八卦地道,“你说……师父家都有什么人啊?居然能弄到那么多补身子的好东西。听君大奶奶说,其中好多珍贵的补品,就连那些后宫的娘娘们都未必能弄得到呢。” “据说,药圣是孤儿,从小被他师父收养,一辈子没娶妻生子,除了一个师兄,一个徒弟,应该没什么亲人了。”顾萧也闹不明白那些补品是药圣从哪儿弄来的,忍不住猜测着,“他老人家制了一辈子药,应该有些人脉,家底儿也挺雄厚的,换了其他人,是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弄回这么多好东西的!” 想想那些珍贵的补品,光极品血燕就十来盒,血参、紫灵芝,年份最低的也百年以上,还有雪莲、虫草、天蚕蛹……还有些他听都没听说过的,都是适用于顾夜的身体的灵药。 顾萧有些气馁。他这个做爷爷的,竟然被别人给比下去了。钱,他倒是不缺,主要是药材中的珍品,一般人都深藏起来留着救命的,没有门路是买不到的! 他哪里知道,这些珍品药材,是某个惦记他孙女的大尾巴狼,用药圣的名义送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家孙女这么小,就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了。 “爷爷,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不吃燕窝了?”自从停药之后,各种滋补的营养品吃着,每天一盏血燕不能少,顾夜担心自己会补过头。 “不可以!医仙说了,补品至少得吃半年!!”孙女病得凶险,先天不足,后天又严重亏损,绝对不能有半点马虎。顾萧的口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爷爷,燕窝的好处,都是被炒作出来的。燕鸟的口水和羽毛,能有多补?”顾夜挣扎着。燕窝炖的补品,或许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有股怪怪的味道,每次喝的时候她心里都有些膈应。 顾茗见妹妹又要逃避吃补品,马上道:“医仙爷爷说了,燕窝能益气补中,增强体质,滋阴润燥……好处可多了。” 顾夜还想说什么,却被顾萧用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吃补品,还是吃药,你自己选择!!” 顾夜噘着嘴,拿后脑勺对着那逼她吃补品的爷孙俩,半躺在狐皮软榻上生闷气。顾茗把自己剥好的松子仁,放在妹妹的手边,讨好地冲她笑着。 顾夜抓起一把松子仁,塞入嘴巴中,泄愤似的嚼着。顾萧在一旁捧着一杯茶水,眼带笑意地看着这对兄妹有爱的互动。马车不紧不慢地前进着,寒风被厚厚的车帘摒弃在外,车内一室温暖…… 五日后,车队进入了无名小镇。顾夜爷孙三个,在镇上唯一的客栈落脚。顾萧寻了钱掌柜,用二十两银子,雇他帮忙运送货物。 青山村的路线,钱掌柜是跑熟了的,他家养了十几匹骡马,自从入冬以后,就闲了下来。最近这些日子天气晴好,山路上的积雪化得差不多了,骡马勉强能够通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钱掌柜爽快地接了这单活儿。 顾夜则利用晚上,进空间制作了五十瓶救心丸,和一批儿童退烧药、感冒冲剂和止咳糖浆。北方的冬天,寒冷而又漫长,小孩子抵抗力差,容易生病。相信这些药,足以弥补她没给济民堂送药的损失。 顾夜和哥哥先去了丁员外家中,给他们送了三十瓶救心丸,哪怕加上丁大少姑姑的用量,也够他们吃上三个月的了。 她拒绝了丁大少留他们吃午饭的盛情,准备亲自到济民堂,表达她上个月没能按时送药材的歉意。 出了丁员外家,行了没多远,就听到一阵“噼噼啪啪”地爆竹声。顾夜循声望去,看到挂着“百草堂”匾额的药铺,今日隆重开业。药铺门前,人群攒动。看病的、抓药的、看热闹的,把百草堂门前挤得满满的。 “大叔,这新开的药铺,生意怎么这么好?”顾夜叫住一个往人群中凑热闹的壮年男子,扬声问道。 第八十二章 低价儿童药 那男子道:“你不知道?这百草堂开业,前三天免费问诊,抓药半价。镇上和附近的村子,得到消息,家中有头疼脑热的,都过来了,人能不多嘛!据说,百草堂中还有药丸子出售。可惜太贵了!不过,能去看一眼,长长见识也好!” 这小小的无名镇,全镇加起来不过百余户人家,一个药铺足矣。而据她了解,百草堂向来只开在府城和较大的州县内。为什么会打破惯例,在这边缘小镇上开分铺,答案显而易见。 顾夜师从药圣的事,终究会随着药圣的回归,而公之于众的。在衍城,她已经向济民堂公开了自己的身份,相信百草堂也会很快得到消息。不过,赵家能够仅凭着她制药手法跟药圣相似,就专门在无名镇开分铺,足以显示出做决定人的魄力。 她学制药,首先是为了赚钱改变现状,跟谁合作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不过,如果能选择的话,她真不想跟太过精明的赵大少有更多的接触。 可惜,偏偏事与愿违。顾夜刚想抬脚离开,就听到一个温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姑娘,好巧,又遇上了。” 顾夜转过身,冲那张俊雅的脸,咧嘴露出假笑:“赵大少,恭喜恭喜!不知百草堂开业,没准备礼物,真是失礼了!” “顾姑娘太客气了。如果你方便,中午留下来吃个便饭,就是最好的贺礼了。”赵鸣霖察觉到她身上对自己的抗拒,心中甚为不解,自己一向对她以礼相待,并没有什么的最之处啊? “实在抱歉,”顾夜一脸惋惜地道,“我近一个月都在衍城养病,跟济民堂的白三叔约定的药材没能完成,今日专程向白三叔致歉的。” 顾夜的动向,百草堂一直比较关注。她随师父赴边关救人,引发旧疾差点没命,在衍城君家养了二十多天的消息,赵鸣霖是知道的。闻言,他关切地道:“药材倒是其次,顾姑娘要以身子为重,相信白三老爷会理解的。” “生意讲究诚信。虽然济民堂并未怪我违约,态度还是要拿出来的。赵大少,你店里这么忙,我就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了。”顾夜先是拱了拱手,低头看看身上粉桃色绫棉衣裙,又屈膝福了福,就要移步离开。 “大哥,店里有人要买治疗风寒的丸药,你看……”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位极精致漂亮的少年,约十五六岁模样,细长的眉峰如柳叶般,一对下场的丹凤眼,睫毛浓密如扇,眼眸澄澈如清泉,说话间忽闪忽闪的,仿佛一对蝴蝶飞进心中…… 哇!又一枚小美男!顾夜不禁露出星星眼,暗暗赞叹赵家的基因强大。赵大少清朗俊逸,忽略他精明善谋的本质,称得上俊男一枚。眼前这小美男,或许初出茅庐,身上少了一分世故,多了一丝纯粹。 什么时候美男如此泛滥了?先是山谷中救下她性命的花美男,接着是白家那对双胞胎兄弟,以及眼前这对赵家兄弟,还有褚大少和君家九公子……都各有千秋,让顾夜大饱眼福。 不过,要说长相最合她心意的,还是山中那位不知名的公子,让她忍不住想要吟诵——有一美人,清扬婉兮…… 见顾夜一眨不眨地盯着十弟的脸,赵鸣霖眼中流光微微扇动,他轻轻一笑,道:“顾姑娘,这位是我十弟赵鸣熙,负责这家百草堂的事务。以后还要请顾姑娘多家关照。十弟,这位就是顾姑娘。” “顾姑娘。”赵鸣熙是知道顾夜的,却并不明白自己之所以被选在这小镇上历练,是因为自己的长相。他微微一礼,显示了良好的教养,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丰姿。 “十公子,”顾夜回了一礼,目光从小美男脸上移开,对赵大少道,“不耽误赵大少您处理事务了,再会。” 赵鸣霖目送顾夜离开,直到她消失在街道转角,才收回视线:“什么情况?” 他已经把这无名小镇,了解得一清二楚。这小镇上只有丁家有财力购买丸药,丁家父子需要长期服用治疗心疾的药,价格高昂的丸药,他们应该不会考虑购买。因此,他才会将好不容易得来的丸药,放在新开的分铺中来吸引客源。没想到开业才第一天,就有人出高价购买。 “提出买丸药的,是丁家的姑奶奶。”店里的丸药,就这么一粒,本来以为这小小的镇子上,很难有舍得买丸药的人,才会当做噱头配备一粒。谁曾想……赵鸣熙做不了主,特来请示大哥。 丁家的姑奶奶嫁给衍城一位富商,家中自然不缺银子。丸药在衍城,没有门路的话,根本买不到。丁家姑奶奶的婆婆身子一向不太好,每年冬天都要病上几场。她也没想到自己家乡新开的药铺中,居然有治风寒的丸药出售。如果买下来献给婆婆,定然能让婆婆高看一眼,在妯娌中也能扬眉吐气一把。 赵鸣霖皱紧了眉头,思索了片刻,道:“百草堂是开门做生意的,客人要买,自然是要卖的。” “可是……咱们已经打出‘丸药’的招牌,如果被人买去了,岂不是在前来见识丸药的客人面前失了信用?”赵鸣熙有些为难地道。 赵鸣霖缓缓地道:“赵军,去把‘荣养丸’拿过来,送到铺子里……” “大少爷,那可是您为老夫人精心准备的寿礼……”赵军是赵大少的贴身仆从,自然知道这颗“荣养丸”得来不易,忍不住出言道。 赵鸣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母亲的寿辰还有半年时间,有足够的时间为她老人家准备寿礼。百草堂的信用不能丢,相信母亲知道了,也会理解我的做法的。” 赵军不再说什么,转身去客栈取丸药了。赵鸣熙劝慰道:“大哥,这荣养丸,京城已经炒到上千两一粒,相信这偏远小镇上,能拿得出这笔钱的不多。或许大哥根本不必重新准备给大伯母的礼物。” “但愿吧……”赵鸣霖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朝着顾夜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进了人群环绕的百草堂分铺。铺子中,丁家姑奶奶在众人艳羡的眼神中,收起了装着丸药的药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顾夜来到济民堂,房掌柜得到消息,热情地迎出来:“顾姑娘,快里面请。三爷去百草堂送贺礼,这会儿也该回来了。你和顾公子先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小的这就派人去把三爷找回来。” 顾夜兄妹被请到待客厅,厅中生了两个火盆,一进去暖烘烘的。顾夜除去外面的斗篷,捧着一杯红枣茶暖手。没多久,白敬轩便从外面匆匆赶回。 他带着笑,上下打量着顾夜,道:“顾姑娘气色不错,看来病体已经彻底痊愈了。” “是啊,已经全好了!我沾了褚少将军的光,能让医仙为我调理身体,这可是别人捞不着的好事!”顾夜跟着师父去边疆的事,瞒是瞒不住的。不过,军营和衍城,除了为数不多的人知道药圣的身份,其他人只知道他是褚老将军延请的名医。 “这说明顾姑娘福运好。”这一个多月,她都在衍城养病,送药材是不可能的……白敬轩心中琢磨着她登门的缘由。 “白三叔,我在衍城跟着师父学着做了几种儿童用药,想寄放在济民堂出售。” 顾夜的话,让白敬轩眼睛一亮。君家的小少爷,吃不进去汤药,耽误了病情,后来被神医用带甜味的新药治愈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衍城。白家是知道这所谓“神医”的底细的。顾夜身为药圣的嫡传弟子,把新药的制作方法传授给她,也在常理之中。 这么一想,他强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蒙顾姑娘看得起,这是济民堂的荣幸!” 百草堂新开业,用丸药吸引了镇上大部分居民的视线。白敬轩可以预测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济民堂的生意会很惨淡。可有了儿童用的新药就不一样了。 冬天,什么样的人最容易染病?小孩和老人啊!老人还好,喝药没那么费劲;小孩子就不行了,尤其是幼龄孩童,喂药堪比打仗。带着甜味的儿童药,适合孩子的口味,又能治病,相信它会比丸药更吸引人的目光。 “白三叔言重了。”顾夜却是有要求的,“这些儿童药,我希望价格上,不要定太高,只比汤药高上那么一点点,让更多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能用得起。孩子,是每个父母的宝贝,不应该在生病时因身份、地位、金钱原因,而让做父母的痛失幼子。” 顾夜是看到君家小少爷吃药时的痛苦,联想到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有些甚至比他更幼小。他们会不会因为吃不进去苦药,而加重病情因此送命?顾夜的确爱财,却有一颗柔软的心。 前世,在孤儿院时,每次有人献爱心,带去吃穿用品时,是她和其他孩子最高兴的时刻。 第八十二章 低价儿童药 那男子道:“你不知道?这百草堂开业,前三天免费问诊,抓药半价。镇上和附近的村子,得到消息,家中有头疼脑热的,都过来了,人能不多嘛!据说,百草堂中还有药丸子出售。可惜太贵了!不过,能去看一眼,长长见识也好!” 这小小的无名镇,全镇加起来不过百余户人家,一个药铺足矣。而据她了解,百草堂向来只开在府城和较大的州县内。为什么会打破惯例,在这边缘小镇上开分铺,答案显而易见。 顾夜师从药圣的事,终究会随着药圣的回归,而公之于众的。在衍城,她已经向济民堂公开了自己的身份,相信百草堂也会很快得到消息。不过,赵家能够仅凭着她制药手法跟药圣相似,就专门在无名镇开分铺,足以显示出做决定人的魄力。 她学制药,首先是为了赚钱改变现状,跟谁合作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不过,如果能选择的话,她真不想跟太过精明的赵大少有更多的接触。 可惜,偏偏事与愿违。顾夜刚想抬脚离开,就听到一个温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姑娘,好巧,又遇上了。” 顾夜转过身,冲那张俊雅的脸,咧嘴露出假笑:“赵大少,恭喜恭喜!不知百草堂开业,没准备礼物,真是失礼了!” “顾姑娘太客气了。如果你方便,中午留下来吃个便饭,就是最好的贺礼了。”赵鸣霖察觉到她身上对自己的抗拒,心中甚为不解,自己一向对她以礼相待,并没有什么的最之处啊? “实在抱歉,”顾夜一脸惋惜地道,“我近一个月都在衍城养病,跟济民堂的白三叔约定的药材没能完成,今日专程向白三叔致歉的。” 顾夜的动向,百草堂一直比较关注。她随师父赴边关救人,引发旧疾差点没命,在衍城君家养了二十多天的消息,赵鸣霖是知道的。闻言,他关切地道:“药材倒是其次,顾姑娘要以身子为重,相信白三老爷会理解的。” “生意讲究诚信。虽然济民堂并未怪我违约,态度还是要拿出来的。赵大少,你店里这么忙,我就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了。”顾夜先是拱了拱手,低头看看身上粉桃色绫棉衣裙,又屈膝福了福,就要移步离开。 “大哥,店里有人要买治疗风寒的丸药,你看……”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位极精致漂亮的少年,约十五六岁模样,细长的眉峰如柳叶般,一对下场的丹凤眼,睫毛浓密如扇,眼眸澄澈如清泉,说话间忽闪忽闪的,仿佛一对蝴蝶飞进心中…… 哇!又一枚小美男!顾夜不禁露出星星眼,暗暗赞叹赵家的基因强大。赵大少清朗俊逸,忽略他精明善谋的本质,称得上俊男一枚。眼前这小美男,或许初出茅庐,身上少了一分世故,多了一丝纯粹。 什么时候美男如此泛滥了?先是山谷中救下她性命的花美男,接着是白家那对双胞胎兄弟,以及眼前这对赵家兄弟,还有褚大少和君家九公子……都各有千秋,让顾夜大饱眼福。 不过,要说长相最合她心意的,还是山中那位不知名的公子,让她忍不住想要吟诵——有一美人,清扬婉兮…… 见顾夜一眨不眨地盯着十弟的脸,赵鸣霖眼中流光微微扇动,他轻轻一笑,道:“顾姑娘,这位是我十弟赵鸣熙,负责这家百草堂的事务。以后还要请顾姑娘多家关照。十弟,这位就是顾姑娘。” “顾姑娘。”赵鸣熙是知道顾夜的,却并不明白自己之所以被选在这小镇上历练,是因为自己的长相。他微微一礼,显示了良好的教养,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丰姿。 “十公子,”顾夜回了一礼,目光从小美男脸上移开,对赵大少道,“不耽误赵大少您处理事务了,再会。” 赵鸣霖目送顾夜离开,直到她消失在街道转角,才收回视线:“什么情况?” 他已经把这无名小镇,了解得一清二楚。这小镇上只有丁家有财力购买丸药,丁家父子需要长期服用治疗心疾的药,价格高昂的丸药,他们应该不会考虑购买。因此,他才会将好不容易得来的丸药,放在新开的分铺中来吸引客源。没想到开业才第一天,就有人出高价购买。 “提出买丸药的,是丁家的姑奶奶。”店里的丸药,就这么一粒,本来以为这小小的镇子上,很难有舍得买丸药的人,才会当做噱头配备一粒。谁曾想……赵鸣熙做不了主,特来请示大哥。 丁家的姑奶奶嫁给衍城一位富商,家中自然不缺银子。丸药在衍城,没有门路的话,根本买不到。丁家姑奶奶的婆婆身子一向不太好,每年冬天都要病上几场。她也没想到自己家乡新开的药铺中,居然有治风寒的丸药出售。如果买下来献给婆婆,定然能让婆婆高看一眼,在妯娌中也能扬眉吐气一把。 赵鸣霖皱紧了眉头,思索了片刻,道:“百草堂是开门做生意的,客人要买,自然是要卖的。” “可是……咱们已经打出‘丸药’的招牌,如果被人买去了,岂不是在前来见识丸药的客人面前失了信用?”赵鸣熙有些为难地道。 赵鸣霖缓缓地道:“赵军,去把‘荣养丸’拿过来,送到铺子里……” “大少爷,那可是您为老夫人精心准备的寿礼……”赵军是赵大少的贴身仆从,自然知道这颗“荣养丸”得来不易,忍不住出言道。 赵鸣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母亲的寿辰还有半年时间,有足够的时间为她老人家准备寿礼。百草堂的信用不能丢,相信母亲知道了,也会理解我的做法的。” 赵军不再说什么,转身去客栈取丸药了。赵鸣熙劝慰道:“大哥,这荣养丸,京城已经炒到上千两一粒,相信这偏远小镇上,能拿得出这笔钱的不多。或许大哥根本不必重新准备给大伯母的礼物。” “但愿吧……”赵鸣霖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朝着顾夜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进了人群环绕的百草堂分铺。铺子中,丁家姑奶奶在众人艳羡的眼神中,收起了装着丸药的药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顾夜来到济民堂,房掌柜得到消息,热情地迎出来:“顾姑娘,快里面请。三爷去百草堂送贺礼,这会儿也该回来了。你和顾公子先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小的这就派人去把三爷找回来。” 顾夜兄妹被请到待客厅,厅中生了两个火盆,一进去暖烘烘的。顾夜除去外面的斗篷,捧着一杯红枣茶暖手。没多久,白敬轩便从外面匆匆赶回。 他带着笑,上下打量着顾夜,道:“顾姑娘气色不错,看来病体已经彻底痊愈了。” “是啊,已经全好了!我沾了褚少将军的光,能让医仙为我调理身体,这可是别人捞不着的好事!”顾夜跟着师父去边疆的事,瞒是瞒不住的。不过,军营和衍城,除了为数不多的人知道药圣的身份,其他人只知道他是褚老将军延请的名医。 “这说明顾姑娘福运好。”这一个多月,她都在衍城养病,送药材是不可能的……白敬轩心中琢磨着她登门的缘由。 “白三叔,我在衍城跟着师父学着做了几种儿童用药,想寄放在济民堂出售。” 顾夜的话,让白敬轩眼睛一亮。君家的小少爷,吃不进去汤药,耽误了病情,后来被神医用带甜味的新药治愈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衍城。白家是知道这所谓“神医”的底细的。顾夜身为药圣的嫡传弟子,把新药的制作方法传授给她,也在常理之中。 这么一想,他强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蒙顾姑娘看得起,这是济民堂的荣幸!” 百草堂新开业,用丸药吸引了镇上大部分居民的视线。白敬轩可以预测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济民堂的生意会很惨淡。可有了儿童用的新药就不一样了。 冬天,什么样的人最容易染病?小孩和老人啊!老人还好,喝药没那么费劲;小孩子就不行了,尤其是幼龄孩童,喂药堪比打仗。带着甜味的儿童药,适合孩子的口味,又能治病,相信它会比丸药更吸引人的目光。 “白三叔言重了。”顾夜却是有要求的,“这些儿童药,我希望价格上,不要定太高,只比汤药高上那么一点点,让更多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能用得起。孩子,是每个父母的宝贝,不应该在生病时因身份、地位、金钱原因,而让做父母的痛失幼子。” 顾夜是看到君家小少爷吃药时的痛苦,联想到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有些甚至比他更幼小。他们会不会因为吃不进去苦药,而加重病情因此送命?顾夜的确爱财,却有一颗柔软的心。 前世,在孤儿院时,每次有人献爱心,带去吃穿用品时,是她和其他孩子最高兴的时刻。 第八十三章 不是本姑娘的菜 她幼小的心中,暗暗立下愿望,在她有能力的时候,一定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为那些需要的人,做出一些贡献和努力。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实现自己的愿望,就迎来了人来的末日…… 重生在这陌生的世界,拥有了第二次生命,她无限感恩。前世没有实现的诺言,就在今生努力兑现它吧。 “顾姑娘真是菩萨心肠……”白敬轩心中感慨不已。顾姑娘应该出身贫苦人家,在自己尚不宽裕的情况下,却能够抵制住金钱的诱惑,站在老百姓的立场上考虑,让人不得不佩服,“姑娘放心,但凡姑娘在济民堂寄卖的儿童药,济民堂绝不会收一文中间费用。” “白三叔高义!这二十瓶救心丹,赠予济民堂。它可以行气活血,祛瘀止痛,缓解心绞痛,可治疗后天血瘀引起的心疾。”顾夜没想到白敬轩如此爽快,自然不会让济民堂吃亏。虽然有些肉疼,还是把救心丸放到白三叔的手边。 白敬轩自然看出她眼中的不舍,知道她卖给丁家一瓶五十两的价格。二十瓶就是一千两银子,这个数目,对于出身穷苦的顾姑娘来说,的确是不小的数目,她却无偿赠与了济民堂。这等心胸和气魄,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顾姑娘是药圣嫡传弟子的消息,早已从衍城传来。她的潜力更在百里大药师之上,济民堂与之交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占她的便宜? 白敬轩忙道:“如此贵重的药品,怎敢让顾姑娘相赠?这样吧,就按大药师的分成规矩,药品出售所得利润,药铺和大药师五五分成。您放心,这些救心丸在我们济民堂所得利润,绝对不会比您卖给丁家少的!” 顾夜毫不怀疑,越有钱的人越惜命,京城和一些大的府城,普通的药丸就炒到数百两,更何况缓解心疾的救命良药? “我最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未来两年,合作愉快!”顾夜这句话等于给白敬轩一粒“定心丸”。两年的时间,足够济民堂在医药界有一席之地,不必屈就于偏僻县镇了! 从济民堂出来,小美男赵鸣熙已经等在她必经的路口,说是百草堂开业,请她喝杯水酒。顾夜不忍拒绝小美男的好意,便去酒楼坐了坐,送上一株空间里挖的五十年份的人参作为贺礼。空间出品,药效比外面百年份的还要强,也算是比较体面的礼物了。 酒席上,顾夜被请到主桌,跟赵家的两位少爷,和一些从衍城赶过来贺喜的贵客坐在一起。 见一位穿着普通的小姑娘,和一个土气的少年,跟他们同坐主桌,这些客人们很不解。不过,了解赵大少的人都知道,他做事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自然有他的用意在。一顿饭倒也吃得安稳平静。 饭后,赵家小美男在赵大少的授意下,亲自送顾夜回客栈。赵鸣熙性情温和,声音温柔而有磁性,回客栈的路上给顾夜讲了许多东灵国的奇闻异事,顾夜听得津津有味。对这位单纯、有些温吞的少年,印象还算不错。毕竟,人对美的事物包容度相对要高一些。 回到客栈,顾茗眉头紧锁,脸皱成个小老头的模样。顾夜纳闷不已,问道:“哥,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妹妹帮你参谋参谋?” 顾茗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敌不过心中的担忧,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妹妹,那赵家十少对你好像过分热情了些。” 身为分铺的负责人,今日百草堂开业,那姓顾的小子却放下了所有事务,在济民堂门前等着,吃饭的时候还频频献殷勤,饭后又送妹妹回客栈,故意用一些有趣的事情,逗妹妹开心。哼,那小子不会看上妹妹了吧?不行,妹妹过了年才十二,涉世未深,不能让这小子给哄去了! “哥,人家并非‘无事’献殷勤。这无名小镇,一家药铺足够了,你知道赵家为何冒着亏本的风险,在小小的无名镇开设分铺吗?”顾夜反问了一句。 “呃……难道是为了跟济民堂打擂台?”顾茗挠了挠脑袋。在他看来,妹妹虽然在学制药上天分奇高,可毕竟只学了两个多月,制的药再好也达不到人人争抢的地步吧? 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道:“目前,济民堂的实力,不足以跟百年老店百草堂抗衡,再说了,即使要打压济民堂,百草堂也不会选择这鸟不拉屎的小镇。” “那……不会是……为了妹妹你吧?”顾茗吞吞吐吐地道。 顾夜捏着他的脸,往两边扯,磨着牙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妹妹我就不值得别人费心思?你妹妹我可是未来的制药宗师!今天谁对姐爱答不理,明日姐让谁高攀不起!” “是……是!妹妹最厉害,你最最厉害,行了吧?放手,快放手,脸被你捏肿了!”顾茗身子往后撤,好不容易才躲开妹妹的魔爪,揉着脸小眼神中带着幽怨。 “妹妹,济民堂知道你是郑老爷子的徒弟,对你以礼相待,这可以理解。可百草堂,对你这个新鲜出炉的药师如此礼遇,这是为何?”顾茗还是有些闹不明白。 顾茗一脸傲娇:“当然是看中本姑娘的潜力了呗!师父说了,能够达到大药师级别,除了努力外,还要看天分。许多药师,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达到大药师的级别。如果那家药铺,能够得到大药师的青睐,绝对一飞冲天。” “可是郑老爷子说了,妹妹你现在的炮制水平,顶多达到中级药师的级别。为什么百草堂还要如此费尽心思,连美男计都用上了!”顾茗最不能忍的是这一点,妹妹才十一啊,赵鸣熙真禽兽! “什么‘美男计’,跟褚大少学了两天兵法,就掏出来显摆了?要知道,现有的大药师,都被各大药材世家供奉着,流出去的药材药品少之又少。有些底蕴的药材世家,都会从年轻药师中,挑选有潜力的,与之交好,甚至为其提供一切便利,等待他的成长。五年一度的斗药大会中,崭露头角的青年药师,都会被各大药行疯抢。”算一算,两年后斗药大会就会在京城召开,顾夜有些神往。 顾茗点点头,道:“济民堂和百草堂,这是看中妹妹制药的潜力了。不过,我觉得还是济民堂比较靠谱,百草堂那个赵十少,居心不良,妹妹还是远着点好。” “放心吧!赵鸣熙长得是不错,却不是我的菜!”顾夜只不过的抱着“漂亮美男,不看白不看”的心思,如果赵家妄图用赵鸣熙套牢她的话,那算盘可打错了。在顾夜看来,赵鸣熙美则美也,却不够灵动,没有灵魂。 “那……妹妹,什么样的男子,才是你的菜?”顾茗觉得这个“菜”的比喻,还挺生动形象的。 顾夜蹙眉凝思,脑海中出现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丰润如花瓣的唇,含羞内敛的笑……呃,她中毒了,不过一面之缘的男子,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浮现脑中。唉,真是个妖孽啊! 她甩掉脑中的形象,若无其事地道:“那要遇上了才知道!” “妹妹,看人不能治看外貌。男人就跟蘑菇一样,漂亮的往往都是有毒的。”顾茗生怕自家妹子被人骗去,苦口婆心地劝着。 “什么东西有毒?”顾萧从外面推门进来,听到半截话语,不由得问道。 “啊……许多药材本身是有毒的,在炮制的过程中能弱化毒性,成为治病救人的良药。我刚刚正跟哥哥讲述制药的知识,不过哥哥显然不感兴趣。”要是让爷爷知道,她跟哥哥讨论男人,不知道爷爷会不会吓出心脏毛病来。 顾萧点点头,道:“既然他志不在此,你也就不要强求了。褚老将军说了,你哥哥是练武的好材料。先跟着我打几年基础,等大一些送到老将军身边,他亲自打磨。茗儿,爷爷的一身本事,就是跟老将军学的。爷爷的天赋不如你,你可要好好努力,将来一定比爷爷强!” 在衍城的这些日子,顾茗从褚少将军和他身边的亲兵口中,得知爷爷并不是普通的小兵,为了老上司宁可放弃四品忠勇将军的职位,这样有情有义、智勇双全,让他倾慕不已。 听让他为之仰慕的爷爷说,他将来的成就远远超过爷爷,顾茗的心中一阵热血沸腾,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苦练功夫,将来能够出人头地,成为妹妹强有力的后盾。 “爷爷,运送货物的马队找好了?”顾夜见爷爷笑容满面地进来,忍不住问了句。 “嗯,都安排妥当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发。”顾萧点头道,“茗儿,你去厨房盯着点儿,你妹妹今天的补品还没吃呢。”顾茗应声而去。 顾夜眉毛耷拉下来,愁眉苦脸地道:“爷爷,人家才刚刚吃完午饭,肚子饱着呢,补品晚上再吃不行吗?”小丫头讨价还价。 第八十四章 河洼村救人 “不行!医仙说了,下午一盏,晚上睡前一盏。前几天在路上,条件不允许,以后可不能再糊弄了。这可是为你好,别苦着一张脸了。你要是不听话,下次见了你师伯,再逼你喝苦药,看你怎么办?”顾萧吓唬她。顾夜一张脸成了小苦瓜,认命地喝着补品。 第二天天还没亮,顾夜就被叫醒了,迷迷瞪瞪地吃了早饭,她被爷爷托上马背,身上裹着密不透风的狐皮大氅,手中还塞了一个热乎乎的手炉。 钱掌柜的骡马队,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来到客栈,在君家护院的帮助下,将一车车货物装到骡马背上。君家的护院,是奉命护送他们也仨过来的,今日就要赶回衍城了。 一切准备停当,顾萧一扭头,看到自家孙女在马背上打盹儿,瘦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几次都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他好笑地摇摇头,拍拍帮忙装货的顾茗,朝着他妹妹的方向指了指。 顾茗转眸望去,正看到妹妹马背上的身子,已经歪斜到三十度,一副要坠不坠的样子。他赶忙跑过去,把妹妹的身子扶正。 顾夜察觉到有人碰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家哥哥,露出一副傻兮兮的笑。没睡够的她,迷糊中带着一丝傻气,全然没有学制药时的聪明,跟人谈生意时的精明。不过,这样软软萌萌的妹妹,激起了顾茗的保护欲。 他爬上马背,坐在妹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他一手控制着缰绳,一手扶着妹妹,就这么上路了。顾夜身后有了支撑,从浅眠渐渐进入熟睡,不一会儿只剩下轻缓的呼吸声。 等她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骡马队进入山区。马儿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两旁落光了叶子的树木,随着寒风摇动着枯枝,寒鸦在树上缩着脖子,偶尔发出一声啼鸣。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仿佛被积雪带上了白色的帽子。 山路因雪融而湿漉漉的,骡马队走得很慢,照这个速度,一天的时间是很难抵达青山村的。 果然,到傍晚时分,路程还剩下三分之一。钱掌柜走过来,向顾萧请示道:“前面山路陡峭,走夜路不安全。您看,是露宿荒野,还是到三里路以外的河洼村借宿?” 大冬天的,露宿荒野即使是青壮年也未必能受得住,更何况顾夜的身子,刚养好一些,不能再受寒了。顾萧丝毫没有犹豫地道:“去河洼村吧。” 钱掌柜也是这么想的,夜晚山里的气温滴水成冰,再厚的被褥也难抵刺骨的寒风,再加上地面潮湿,要是露宿非把人冻僵不可。 河洼村钱掌柜走商的时候经常去,路比较熟,大约两刻钟就到了。河洼村的村民,听到熟悉的铃铛声,纷纷出来。 “钱掌柜,上次不是说年前不过来了吗?正巧,我家缝被子的线不够了,给我拿一卷。”一个胖乎乎的媳妇,捏着几个铜板凑了上来。 另一个干瘦的老头,也跟了过来,道:“我烟叶不够过年抽的了,给称二两。” “有猪肉吗?给我割一斤肥的,过年包顿饺子给孩子们解馋……” “刘柱家的,你家咋还没割肉?这都啥时候了?也不怕大雪封山,今年吃不到饺子!” “嗨!前些日子我们当家的病了,光顾着照顾他了,哪有功夫去镇上割肉。我蒸寻思着,明儿跟孩子他爹去镇上割点肉回来,这不钱掌柜的就来了嘛……” …… 骡马队还没停稳呢,乡亲们就纷纷围过来。钱掌柜忙不迭地解释着:“各位父老乡亲,实在对不住。这趟钱某是帮人运送货物到青山村,傍晚路过咱们河洼村,来歇个脚。” “不是卖货的呀!白高兴一场,明天还得去镇上!”刘柱媳妇叹了口气,她的目光被包袱缝隙中,露出的桃红色绫缎袄吸引住了,忍不住惊叹道,“哎呦呦,瞧这颜色多鲜亮,料子还是缎子的呢,上面的绣花真精致,青山村谁家这么阔绰,给闺女做这么漂亮的嫁衣!” “哎呦喂,真是呢!这料子,这做工,镇上的布庄可做不出来,怕是在府城买的吧?少说得好几两银子呢!”一个年轻媳妇快手快脚地把衣裳从包袱中拽出来,爱不释手地抹了又摸。 她刚成亲不到两个月,娘家不过给做了套枣红棉布的嫁衣,要是她能穿上这么漂亮的衣裳出嫁,这辈子都值了! “快看,这里还有毛衣裳呢。瞧这毛细腻均匀,应该是火狐皮的吧。咱村里的李大力,猎到一只火狐,光皮就卖了二十两银子呢。这一件衣裳,得多少张火狐皮啊!” “乖乖,这一大包净是衣裳,还都是好料子!这谁家发大财了,出手这么阔气?” “别动,快放下!”钱掌柜飞快地跑过来,小心地接过那件绫缎袄,折好了重新塞进包裹中,“各位婶子、大嫂,这都是钱某主家的东西,弄坏了钱某是要赔的。” “钱掌柜,你帮谁运的货?青山村比咱河洼村还要穷,没听说哪家能买得起这么好的衣裳的啊?”那个要买烟叶的干瘪老头,好奇不已地问道。 钱掌柜悄悄往后面看了一眼,小声道:“顾家三十年前不是有个年轻人当兵去了吗?他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兵,据说是老镇国公手下的一名猛将。前些日子回了家乡,过继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这些衣物都是他买给孙子孙女的。” “这事我知道!”一个从青山村嫁过来的媳妇,见大家都围过来,等着她下面的话语,不禁有些得意地道,“我上次回娘家,听家里人说了。这位顾五叔是替顾家五房的人去应征上的战场,五房当初把顾乔过继给了他。” “那为什么现在过继的是孙子和孙女?”有人问道。 那位媳妇白了他一眼:“你听我慢慢说嘛!那顾五叔为了考验顾乔的人品,回村的时候,就穿了一身破烂衣服,还瘸着腿。顾萧夫妇嫌弃他是累赘,想了个馊主意,把前房留下的一对儿女过继出去。没想到,顾五叔家底这么雄厚。这下,那顾乔该悔得撞墙去喽!” “嘘——来了,正主来了!” 顾萧穿着一身深青色棉袍,看似普通,细密柔软的衣料,低调精细的绣花,暴露了它的价值。外面的黑色玄狐大氅,更是价值不菲。 他跳下马背,把顾夜从马上抱下来。顾夜跺了跺穿着小皮靴的脚,麻木的脚趾几乎被冻僵了。 “怎么这么多人啊?”顾茗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来到妹妹身边,看到河洼村的人几乎全部出动,一双双眼睛盯着他们看,颇有些不太自在。 钱掌柜跟村长谈妥借宿的事,闻言忙跑过来道:“顾五叔,乡亲们听到骡马脖子上的铃铛声,都来出来买货。我刚刚跟他们解释过了……对了,村长家有两间闲屋子,咱们今晚就在那儿对付一宿,您看怎么样?” “钱掌柜你看着安排吧!”顾萧从行李中取出一盒燕窝,对热情迎过来的村长道,“村长老哥,我孙女身子不好,能不能借你们家的厨房用用,给她炖点粥补身子。” “爷爷,既然不方便,就别麻烦村长爷爷了。”顾夜以为今天的补品能逃过去呢,没想到爷爷一直惦记着呢。 “不麻烦,顾兄弟你尽管用!”山里人猫冬的时候,一天只吃两顿饭,这时候早就吃过晚饭,准备歇下了。 “不好了,不好了!!牛家婶子,你家的小墩子吃花生米,卡住了,憋得脸都紫了!快想想办法吧!”一个半大小子跑过来,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累的,一头都是汗。 “什么?墩子,我的宝贝孙子哟!老牛,你赶紧去请大夫啊!”牛家婶子一听,顿时慌了,拔腿就往家里跑。 “请大夫,要到桃花村,离咱们村有十几里地呢,一来一回得一个多时辰。前年,咱村老邢家的小孙子,吃普通堵住了气道,没一炷香的功夫人就没了。唉……我看悬!”李柱媳妇忍不住摇头。 另一个白胖媳妇叹了口气,道:“牛家婶子也够命苦的,一个独子去年上山打猎,被野生口给糟蹋了,找到的时候,半边身子都啃没了。就留下墩子这么一个独苗苗……这人要是没了,老牛家就绝户了!” “爷爷,我去看看!”话音未落,顾夜拔腿跟在牛家婶子身后,往她家跑去。异物呛进气管,致死率很高,希望还能来得及。 顾萧和顾茗也跟了上去。顾萧见过孙女救治过休克的丁员外,没有呼吸的人都能救回来,希望这次也能创造奇迹吧。 顾夜赶到牛家的时候,那个七岁的孩子,已经因窒息,满脸青紫,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牛家婶子把手往墩子鼻子下探去,发现没了呼吸,顿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顾夜顾不上说什么,赶忙挤进人群冲过去,从背后把那孩子抱起来。她两手环绕孩子的腰部,一手握拳抵住肋骨下缘和肚脐之间,另一手抓住拳头,快速地向里向上挤压。这样能在患者体内形成一股冲击性气流,进而将堵住气管的异物冲出。 第八十五章 霸占? “你干什么?把墩子还给我,他都死了,你还这么折腾他,你是想让他走得不安心吗?”牛家婶子几乎哭晕在地上,她一抬头,看到顾夜的动作,顿时大怒,伸出手就要去把孙子抢回来。 顾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连声解释道:“牛家奶奶,我妹妹会医术,她这是在救你孙子呢,你别跟着打岔。” “救……救墩子?他都断气了,还能救回来?”牛家婶子黯淡的眼眸中,突然迸发出希望的火光,她紧紧地抓住顾茗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求求你们一定要救回我孙子,我就这么一个孙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牛奶奶,你先起来。我妹妹一定会尽力救治墩子弟弟的,你别哭了,免得影响到我妹妹救治病人。”顾茗把人扶到凳子上坐下。 李柱媳妇撇撇嘴,道:“骗人的吧,人都死了,还能救回来?除非仙人下凡……” “就是!我没嫁过来的时候,这顾家的小叶子整天病病歪歪的,她要是会医术,怎么没把自己治好?这才过继出去几个月,就突然会医术了,难道是神仙托梦交给她的?”从青山村嫁过来的媳妇,满脸不相信。 “你少说几句!反正人都没气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或许……”这人话音没落,就听见有人惊叫起来。 “快看!吐出来了,花生米吐出来了!”随着这声惊叫,本来已经没了呼吸的墩子,此时剧烈地呛咳起来。 “活了!人活了!!”村名们看向顾夜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敬畏。能够把死人救活,这姑娘是仙女下凡吧。 “咳咳咳……奶奶,呜呜呜……”墩子终于喘匀了气息,有些后怕地哭了起来。 牛家婶子把孙子紧紧地抱在怀中,陪着他一起流泪。差一点,她就失去了他,失去了牛家唯一的希望。 “墩子,是这位小神医救了你,快,给她磕头道谢。”牛家婶子一抬头,看到顾夜露出的欣慰笑容,忙推了推孙子,膝盖一曲,就要朝顾夜跪下去。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顾萧忙把人给扶起来,“你这不是让我们家叶儿折寿嘛。学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快快起来!” “神医救了我的命根子,等于救了我一家人的命,她当得起我这一拜。”牛家婶子用袖口抹了抹眼泪,对小孙子道,“替奶奶给姐姐磕几个头……” 没等顾夜来得及阻拦,墩子已经麻利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刚刚无法呼吸,濒临死亡的恐惧,紧紧吞噬着他的心。是这位小姐姐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是她救了他的命。这几个头,他磕得心甘情愿。 “是墩子这孩子命不该绝,恰巧遇上小神医在咱们村借宿。两年前,要是小神医在的话,老邢家的那孩子,就不会死了。唉……这都是命啊!”干瘦老者摇摇头惋惜不已。不远处,一位面色苍白的妇人,露出凄婉的神色。 “小神医,是不是所有吃东西噎着的人,都可以用这种方法?”一个年轻人忍不住问道。 他旁边上了年纪的妇人瞪了他一眼,道:“神医救人的秘技,能是随便传给别人的?滚一边去,别瞎搀和!” “如果是异物堵住气道,就可以尝试我刚刚这种办法。”顾夜把具体操作方法,细细地讲解着,“这是利用突然的冲击力,产生向上的压力,压迫两肺的下部,使肺里残留的空气形成一股气流。这股气流带有冲击性和方向性,长驱直入气管,有一定几率将堵住气道和喉部的食物或异物冲出来,使人获救。” “谢谢神医,”河洼村的村民们,没想到顾夜如此无私地将急救之法教给他们,纷纷表示感激,“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死亡了。” 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村长恭敬地将人请到自己家中,让自家婆娘和儿媳妇,把两间空余的房间收拾干净,炕烧得热热的。尤其是顾夜爷仨的房间,更是换上了新做的被子。 村民们有的送来一碗白面,有的拿来一捧白米,有的送上两个鸡蛋……牛家婶子更是把家中过年用的猪肉,割下一半,全都给送过来。顾夜爷仨推辞了半天,终究盛情难却,将东西留了下来。乡亲们送来的东西,顾夜爷孙三个,再加上钱掌柜骡马队十来口子人,一顿都没吃完。 河洼村的乡亲们,不知听谁说这十几匹骡马驮的东西,是小神医救治了衍城有名的大户,人家作为谢礼送的。他们对顾夜的医术更是推崇和信赖。 这里距离青山村,可比镇上近多了。冬天,河洼村的男女老少,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放弃去镇上求医,转而去青山村,找顾夜看诊。 顾夜看诊不要钱,只收药费。她开的药见效快,价格比镇上便宜一半。这样你传我我传你,很快在附近的村子打开了知名度。这也算是借宿河洼村的意外收获吧。 第二天一早,村长家早早做好饭,把顾家爷仨请了过去。香喷喷的白米粥,二合面馒头,煎得黄澄澄的鸡蛋,这几乎是山里人家能拿得出最好的早餐了。出了河洼村,顾萧打趣说,他们是沾了小神医的光。 离开的时候,河洼村几乎全村男女老少都出动相送。山里人求医难,小病小伤的,就硬生生地挺着,有的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到绝症。 河洼村到青山村,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原本的吴大夫,医术一般,价格还贵,没人愿意找他看病。现在多了位小神医,就等于生命多了层保障,因此村民们都对她报以极大的热情。 由于出发早,不到辰时末(不到九点),就抵达青山村。顾茗和顾夜兄妹骑着马儿,一溜小跑,把骡马队甩在后面,一马当先地进了村子。 村里的乡邻,听到马蹄声纷纷出来看。见顾家的兄妹俩回来了,李浩箭一般地冲过来,口中大叫着:“顾茗,小叶子,你们可回来了!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房子就被人占去了。赶紧回家看看吧,你们后娘又跑去你家闹去了!” 刘氏?不是早就跟那边划清关系了吗?她有什么资格过来闹?顾茗和顾夜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顾茗轻轻夹了下马腹,马儿快步朝着后山半山腰的方向奔去。 离老远,就听见刘氏仿佛被掐了脖子的鸡似的,尖着嗓门嚷嚷着:“不要脸的贱人,你不过是个被捡回来的下人,凭什么占着我儿子的房子?” 颜婶冷哼一声,不咸不淡地道:“又没占你家的房子,你急什么!” “怎么就不是我家的了?边关战乱,那老不死的和那个贱丫头,说不定早死在外族的刀剑下了,顾茗那死小子去找人,这都快一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保不齐被拐子拐去了。论关系,全族就我家跟那老不死的最亲。他们都不在了,房子自然是我家的了!”刘氏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颜婶冷笑不已:“你们家跟顾叔最亲?那怎么不把他们往好处想?还咒他们死!有你这样的亲戚,他们倒了八辈子霉!村里谁不知道,你刘氏就是一只苍蝇,是坨屎就往上凑!!” 围观的乡邻听了,发出一阵哄笑。你还别说,这形容还挺贴切的! “骂谁呢,你?”刘氏气得涨红了脸,卷起袖子扑上去,眼看就跟颜婶撕吧在一起。 颜婶却只是轻轻一闪,脚下一勾,刘氏就摔了个狗啃屎。乡亲们笑的声音更大了。有人还故意拔高了声音:“哎呦呦,怎么就扑上去了,是不是看到大便了?别急,没人跟你抢!” 刘氏那张脸,像是撒了颜料的画布,一会青一会紫的。她学乖了,知道在颜婶手中讨不找好,就坐在地上,撒泼地拍着腿哭嚎着:“大家快来看哪,山外人霸占咱青山村的财产啦!你们都是死的吗?顾茗爷孙三个要是永远不会来,就任她一个外人这么住下去吗?” 山里人最排外,听她这么一说,笑声渐渐消失。乡亲们看向眼神的目光,带着淡淡的排斥。 刘氏见状,心中暗喜,嚎得更起劲了:“乡亲们哪!这贱人就是个灾星啊!她原来的主家,本来生意做得好好的,被她克得家破人亡。她跟着顾夜儿那死丫头回来,顾夜儿那爷仨,在外一个多月了,连一点消息都没有,生死不知。还不是被她这扫把星给带累的?要是容她在咱们青山村住下去,不知道下一个被她克到的会是谁呢!” 这时候的人都迷信,宁可信其有,不少人的眼神变得排斥起来。刘氏心里得意非常,大声道:“趁她还没有连累到别家,现在把人赶出去还来得及!!” “把人赶出去,你就可以明目张胆地霸占这房子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人群背后传来。 第八十六章 还是自己家好 “什么叫霸占!这房子本来就是我儿子的,他回来之前,我帮他看着!”刘氏说得义正言辞,眼中的洋洋自得出卖了她的内心。 顾乔家的房子,已经修了十几年了,哪有这座刚修的房子住得舒服?还有那些刚做的家具,刚添的家什,新被褥……少说得值几十两银子呢。刘氏那双三角眼,闪着灼热的光芒。 “你儿子?这里哪有你儿子?刘氏,你不会忘了吧,你继子继女早就被你用五两银子买断了亲情。这座房子,即使我们都不回来了,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顾夜和顾茗,从乡亲们让出的空隙中走出来,用不耻地眼神,冷笑地盯着刘氏。 看到顾夜兄妹俩,刘氏的表情瞬间变了好几变。正主儿回来了,她知道自己讨不到好处了,便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像啥事也没发生似的,口中嘟囔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不是怕你们的房子被外人给占去,帮你们盯着嘛……” “我们又没瞎,好人坏人还能分不清楚?至于你嘛……说实话,好人我真是没看到,倒是看到一个想占便宜想疯了的人!”顾夜把斗篷上的风帽从头上取下,露出戴了水晶珠花的脑袋。 乡亲们看着眼前这小姑娘,身穿全新桃红色绫袄,银白色银鼠比肩背心,下系银纹绣百蝶绫棉裙,外罩红色火狐披风,风帽上点缀着白色的狐毛。头上梳着双丫髻,戴着粉色水晶攒珠花,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一双大而灵动的眼睛,此时盛满了戏谑和不耻。 这……这是顾乔家那个病得快要死的病秧子?不会吧?明明比镇上的小姐还要娇美动人。果然,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小叶子回来了?穿这一身,婶儿都不敢认了呢!”九婶走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顾夜,想要拍拍她的肩头,又怕自己的手粗糙,刮花了她漂亮的衣裙。 刘氏撇撇嘴,小声道:“装什么大家小姐,再装也改变不了泥腿子的出身!” “有人想装,还没那资本呢!只能背地里说说酸话了!”颜婶狠狠地瞪她一眼,转而笑着对顾夜道,“姑娘,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早饭还没吃吧?我去厨房做你爱吃的红枣糯米发糕。” 顾夜在乡亲们惊讶羡慕的目光中,跟熟悉的人打招呼。然后对颜婶道:“颜婶,不用了,先简单弄些吃食,给后面的钱掌柜和各位大叔们填填肚子,中午的时候再多张罗几样菜。” 乡亲们听到后面骡马队的铃铛声,扭头望去,被骡马背上那堆得满满货物惊呆了。李浩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上,他指着那些货物,问顾茗:“这……十几匹骡马,驮的都是你们家的东西?怎么?你们家发大财了,舍得买那么多年货?” 顾茗解释道:“除了那打头的一匹骡子上,是我们采购的东西,其他都是衍城君家和褚老将军家送的。” “衍城君家?就是那个出了两代帝师,一代大儒的君家?”顾三伯伯用颤抖的声音激动地问道。 “是吧?君老太太的三个儿子,两个在外面做大官,一个是衍城书院的山长。据说很多人都想拜在他门下……”顾茗也搞不清帝师的事,只是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顾三伯伯。 顾三伯伯搓着手,脸因激动涨得通红,扬声道:“没错了!就是那个君家!!你们怎么跟君家人认识的?君家为什么会送你们礼物?” 其他乡亲们也竖起了耳朵。顾茗挠了挠后脑勺,看了妹妹一眼,道:“我妹妹收到爷爷的信,跟郑爷爷一块儿去边关,救了褚少将军。君家是少将军的外家,这些都是谢礼来着。” “嘁——原来人家是送给老神医的,跟你们顾家有什么关系?”人群中有人眼馋这些东西的,不由得小声说了句酸话。 “顾茗,小叶子,神医爷爷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张立虎从人群外面挤进来,他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到两兄妹面前,还故意显摆地踢了踢受伤的脚,“看,我的脚已经好了,没有变瘸子。” 顾夜点点头,道:“最近两个月不要跑跳,不要做剧烈运动,复健还是要坚持做。等明年开春,你就可以跟你爹进山打猎了。” 张立虎咧开嘴,露出憨厚的笑容:“小叶子,春天是猎物生崽儿的季节,不宜上山打猎。等明年夏秋,我给你打野鸡、野鸽子,那东西最补身子。” 顾萧牵着马儿来到自家门前,对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乡亲们道:“各位乡邻,外面风大,进院子坐会儿吧!” 村长摆摆手,道:“你们刚回来,还有那么多东西需要归置,我们就不跟着添乱了。留下几个人帮忙,其他人都散了吧!” 有些好事的村民,虽然很好奇当大官的君家,都送了什么礼物给神医,不过村长发话了,也都说了几句客气话,各自回去了。 刘氏见顾萧回来了,觉得占不到什么便宜,也夹在人群中,灰溜溜地下了山。 顾夜不屑地盯着她的背影,拔高了声音:“有些人的心思可真毒啊,为了霸占别人的房子,咒人家回不来。这样的蛇蝎心肠,大家伙儿可得小心提防!” 刘氏被脚下的石头,绊得趔趄了一下,向前冲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脚步。她察觉到好几道防备的目光,朝她射过来。她想要反驳,又找不到什么措词,只能低下头,夹着尾巴往家里跑去。 九婶和九叔,留下来帮他们卸货,闻言笑着对顾夜道:“现在,村里愿意跟刘氏有来往的,不超过三家。你跟那泼皮货较劲儿,犯不着!她不是第一次来你们家闹了,都没在颜家妹子面前捞到好去!颜家妹子看着文文静静的,厉害起来,那话跟刀子似的。” 颜秋桐闻言,从厨房中探出个脑袋,笑道:“对付那些蛮不讲理的人,就不能给她留半分颜面。要不然啊,她当你软弱可欺!” “可不就是嘛!刘氏这是看中你们家刚修的房子,想趁机占为己有。”九婶撇撇嘴,从骡子背上搬下一包顾夜的衣物。 顾萧冷哼一声:“她也不想想,就她以前那样待茗儿也叶儿,哪怕我们将来搬走不在村里住了,房子也不会便宜她家!” “什么?五叔,你们要离开村子?”顾末、张立虎和几个帮忙的闻言,纷纷朝他望过来。 顾萧哈哈一笑,道:“要走,也是以后的事。近两年,我们没有搬走的打算。” “就说嘛!五叔你才回村多久,哪能这么快离开呢?”顾末扛了一个包袱在肩头,回头看了顾夜一眼,道,“小叶子有学制药的天分,顾茗又跟着您学武,将来肯定都是有出息的,不可能永远困在这大山中……你们离开,也是早晚的事!” “就是就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大山中,白白浪费了俩孩子这么好的人才。顾五叔,你们跟衍城的君家,还有那什么将军有来往,将来肯定能给孩子们谋个好出路。”村长的二儿子,用羡慕的口吻道。 顾萧摇摇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能不能有出息,要靠他们自己的努力。” 张猎户接过话头道:“顾五叔说得不错,靠自己挣来前程,才是真本事。顾茗,你可得好好学本领,你爷爷和妹妹,将来就靠你了。” “嗯!我将来要考武状元,孝敬爷爷,给妹妹撑腰……”顾茗重重地点头,带着稚气的脸上,一双眼睛充满了决心。 “好小子,有志气!考武状元光学功夫不成,明天到三伯伯家,三伯伯教你读书识字!”顾三伯伯拍拍小家伙的脑袋,赞许地道。 人多力量大,十几匹骡子上的货物,很快卸完了。顾茗跟药圣住的东屋,塞得满满当当,只留下一条窄窄的空档留过人。 “吃饭了!”颜婶麻利地做好了早饭。一锅浓浓的蔬菜粥,贴的卷了白菜的面饼,还有一盘顾夜秋天时候跟九婶学腌的脆萝卜。 脆萝卜吃到嘴里脆脆的,酸中带辣,配着纯白面做的白菜面饼,吃得钱掌柜和他手下的那些伙计满足不已。 钱掌柜吃过饭,带着他的伙计们,到村里去收货。东家收几斤干野菜,西家收几斤干蘑菇,还有一些风干的野味。这么一村一村地收着货,这一趟算是没空着回去。这钱掌柜还真不放过每一个赚钱的机会,难怪没几年就组成了十几匹骡马的商队呢! 顾夜轻轻一跃,仰躺在炕上,舒服地打了几个滚儿。还是自己家住得舒服呀!她抱着自己的枕头,把头埋在上面,嗅着这熟悉的味道。 “姑娘,中午炖鸡汤,怎么样?”颜秋桐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她这模样,露出会心一笑。 顾夜点点头,大眼睛中闪着灼灼的光彩:“做当归枸杞鸡汤吧,那个补气养血,适合大病初愈的你,还有身子亏损的我。” 第八十七章 珠联璧合 君家的厨子,做出来的药膳和补品,味道跟药差不多难吃。颜婶的手艺好,又有她在一旁品尝指点,少什么味儿,什么需要改进,嘴巴刁钻的她,一尝就知道。最后熬出来的枸杞当归鸡,堪比五星级大厨的手艺。顾夜被亏欠好久的味蕾,终于有复苏的机会,这一顿吃得无比满足。 那散发而出的鲜香味道,就连顾萧和顾茗这爷孙俩,也忍不住尝了味道。这一尝一发不可收拾。一锅鸡汤,顾夜和颜婶一人只喝了一碗,剩下的都被这爷俩包圆儿了。 顾茗吐出一块骨头,把最后一口鸡汤喝进口中,意犹未尽地道:“没想到药膳,也能做得如此美味。妹妹,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顾夜翻了个大白眼给他,道:“你是没尝过君家厨子做的补品,只注重营养,不注重口感,一点滋味都没有,如同嚼蜡。还是我们颜婶的厨艺高超,把衍城最大的酒楼都给比下去了!” 颜秋桐抿嘴一笑,道:“是姑娘在一旁指点的好!” “妹妹长了一只富贵舌,吃东西可挑剔了。上次做的红烧肉,我觉得可好吃了,妹妹却一脸嫌弃。”顾茗忍不住吐槽妹妹。 顾夜翻他一个大白眼,道:“那你是吃过真正好吃的红烧肉!那味道,香甜松软,入口即化,好吃得让人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说到这儿,她咽了咽唾沫,转而对颜秋桐道:“颜婶儿,咱们晚上做东坡肉吃吧?” “东坡肉?”颜秋桐满脸疑惑地道,“那是什么菜,我连挺都没听过,如何会做?” “大名鼎鼎的东坡肉,你们都没听过?”顾夜睁大了眼睛,见跟着褚老将军走南闯北的爷爷,都摇头表示不清楚,便叹息道,“可惜了,如此美味竟觅不到知音,唉……” “妹妹,东坡肉你吃过?你知道怎么做的吗?”顾茗化身吃货一枚,急不可耐地连声问道。 “你们等一等。”顾夜回了自己屋,从空间的一堆书中,翻出一本菜谱。她前世曾经把京城图书馆中有价值的书,全都搜罗进空间的。谁让她比较注重文化传承的呢?这些书上辈子没用上,这辈子尽量发挥它们的价值吧。 顾夜翻到东坡肉图解那一页,用潦草的字体誊抄了一份,兴致勃勃地回到正屋。她重新上了炕,把誊抄的菜谱往炕桌上一拍,对颜秋桐道:“这是我偶然间得到的菜谱,你拿去琢磨去吧。” 颜秋桐接过菜谱,认真地看着。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轻声道:“姑娘,你这是从哪弄的菜谱,里面的错字好多啊,还有些字,我不认得……” 顾夜满头黑线地抢过那张纸,心道:糟糕,忘记这世界人用的是繁体字了!她清了清嗓子,耐心地把用料、步骤和火候,细细讲给颜秋桐听。正所谓一通百通,颜秋桐厨艺上有很深的造诣,顾夜稍稍一点拨,她马上就领悟了“东坡肉”的制作真谛。 顾萧在镇上采购了半扇猪,颜秋桐从上面割了最好的五花肉,开始张罗“东坡肉”的烹制。顾萧爷仨,则在屋里整理君家和褚家送的礼物。 送给顾夜的,以首饰和衣物为多。再加上爷爷在衍城给她添置的,光冬天的衣裙就整整六套。适合小姑娘做衣服的料子,有好几匹。再加上送给爷爷和哥哥的衣料,顾夜感觉都能开间小型布庄了。 本来只有浅浅一层衣服的大木箱,装得满满的,还有衣料没装进去。顾夜只好把一些衣料,用包袱皮裹起来,堆在炕尾。 适合小姑娘带的珠花、簪子、耳饰、镯子,林林总总有二十多件。顾夜都用帕子包起来,塞进箱子最里面。山里的小姑娘,出嫁时候能陪嫁个银三件儿——银簪、银丁香、银镯子——已经算很体面了。而且大多数都是空心的,顶多值个几两银子。 她这些首饰,哪一个拿出来,都不少于几十两银子,太打眼了。她从来不是高调的人,尤其是衣着打扮上,舒服就好。 最后整理的,是那些让她颇为头疼,又价值不菲的补品和药材。吃了好多天,怎么就不见少呢?这么多的补品,什么时候能吃到头呢?顾萧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那小孙女,对着一堆补品犯愁的画面。 “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珍贵的补品,别人削尖了脑袋,未必能弄到其中的一样。你倒好,恨不得将这些补品全都扔了!”顾萧把这些补品,都放进了顾夜炕头上的小柜子里。 才塞了一半柜子就满了。他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地道:“看来,得再让顾强给打几个柜子和箱笼了,要不然都堆炕上,像什么样?” 一抬头,见小孙女蹑手蹑脚往外溜,忙道:“站住,下午的补品想好吃什么了吗?燕窝?人参?灵芝?蜂乳?还是雪蛤?” 见躲不过去了,顾夜翘起嘴巴,瓮声瓮气地道:“就吃‘桂花银耳炖雪蛤’吧?冰糖放多一些。”秋天的时候,顾夜采了不少桂花,本来是打算做桂花糕的,加进补品中,味道应该能好吃一点。她现在最迫切的愿望,就是把补品做成美味佳肴! 收拾好屋子,顾夜走到院子中,看到房檐下挂了一溜风干的野味,问道:“颜婶儿,这些野味是张大叔送来的?他这一个多月逮的猎物,不会都送咱家来了吧?” 颜秋桐的声音从厨房中传出:“张猎户听说你病了,特地把打到的野鸡都风干了送过来,说是给你补身子的。你们不在家,他每次都是敲了门,把野味放下就走,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我……” “哦……等东坡肉做出来,我给张大叔他们送一碗,顺便看看立虎哥的脚。”顾夜知道张大叔是为了感谢他们师徒俩,帮张立虎治好了脚。 “我们不在的这一个多月,村里有什么新鲜事吗?”顾夜抓了一把松子,坐在厨房门口,像小松鼠似的嘎巴嘎巴地嗑着。 颜秋桐想了想道:“村口的吴大夫,给溪头村的财主治病,越治越严重。没等送到镇上,人就没了。人家镇上的大夫说,他用错了一味药。那药因为炮制不当,有毒性。不但不能治病,长期服用会致死。 溪头村财主家的儿子,带了不少人,将吴大夫打了一顿,还让陪一百两银子。不然就抓他送官,吴大夫东拼西凑,才勉强把钱凑齐。溪头村的人下手够狠的,那吴当归现在还下不了炕呢。他媳妇整天哭天抹地,见了人就拉着诉苦,村里的媳妇婆子,见了她就躲。” 顾夜对这两口子没啥好印象,漠不关心地随口道:“很多药材,本身是带着毒性的,炮制得法才能成为治病救人的良药。吴大夫一把年纪了,不可能连这都不知道吧?” 颜秋桐迟疑了片刻,从厨房里出来,小声地道:“吴当归的婆娘,还到处在说,吴当归炮制那味药材的方法,是从你那学去的。说你故意让他们学去错误的制药方法,心思恶毒……总之,她到处败坏姑娘你的名声!” “从我这儿学去的?我倒要问问他,行拜师礼了吗?交拜师费了么?我说去边关之前,那婆娘总有事没事到我们家绕一趟呢,原来是来偷师的。哼,制药岂是他们想得那么简单,只看了几眼就能学会?现在自食恶果了吧?”顾夜满脸不屑。 颜秋桐微微一笑,道:“可不是嘛!现在那吴当归躺在炕上,家里值钱的都被他拿去抵债,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务。他治死了人,谁还敢找他治病?” “放心,饿不死他们的!姓吴的能炮制几种简单的药材,每个月赚的银子,足够他们生活的了。可惜,他们不知足,要不然能落得这等境地?”顾夜吃完手中的松子,走进厨房,用她比常人更敏锐的味觉,指点颜婶煮补品。 一盏枸杞银耳炖雪蛤,做得色香味及俱全。有颜婶在,顾夜再也不排斥吃补品了。她还打趣地道:“颜婶,以后咱们合伙在京城开个药膳铺子,生意肯定差不了!” 颜秋桐笑道:“我是姑娘买下的奴婢,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说什么合作不合作的?姑娘要开药膳铺子,奴婢帮您掌着后厨,绝对错不了!” “颜婶儿,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不许把‘奴婢’挂在嘴上,我听着别扭。”虽然颜婶来历有些蹊跷,但顾夜没有从她身上感知到任何的恶意,反而有种让人想亲近的感觉。颜婶出色的烹饪技巧,早已收服了她这个小吃货的心。自打颜婶撑着病体做了第一顿饭后,顾夜就对她产生了深深的认同感。 颜秋桐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眼中隐隐闪烁着感动的神采,她点点头,道:“好,以后我不自称奴婢就是!姑娘准备去京城发展?有姑娘超乎寻常的味觉,加上我的手艺,咱们珠联璧合,一定能把药膳铺子做好做大的!” 第八十八章 丫头的墨宝 炎国,大将军王府。 古香古色的书房,紫檀木雕花书架上,罗列着涉猎颇广的书籍,空气中飘散着微微书香。金丝楠木的书桌旁,站着一位丰姿绰约的男子。 黑色的劲装衬托出他挺拔有型的身材,墨玉点缀的腰带,勾勒出有力的蜂腰,俊美的侧脸好似精雕细琢过似的,丰润的红唇抿成一条线,一双深邃如夜空的双眸,散发出慑人的寒光。 他将手中的信,往桌子上一拍,唇瓣绽放一抹冷凝的笑,冰珠一般的话语,从丰满的唇中流泻:“鱼儿上钩,可以开始收网了。” 一旁的孙副将眉头紧紧皱着,道:“将军,皇上卧病在床,让二皇子监国。二皇子曾几次差人来府上,有招揽之意,都被将军您给打发回去了。二皇子从来不是大度之人,他会不会趁机对您……” “就怕他不动手!”凌绝尘眼底的冷绝之光一闪而过。凌家有从龙之功,向来只效忠皇上,二皇子如此迫不及待地拉拢他,这早已犯了皇上的忌讳。皇上的这场“重病”,乃是蓄意为之,用意自然不言而喻。果然,有人很快就蠢蠢欲动了。 孙佑点点头,道:“整个西南大军,尽在将军王您的掌握之中。军中的将领,多是凌老将军和将军您的旧部。二皇子即便安插心腹进去,也会被架空。他的算盘,恐怕要落空了!” “慎言!西南大军,是炎国的军队,只忠于皇上。不过……那二皇子想要军权,等他登上九五之尊之位再说。”凌绝尘淡淡地扫了孙副将一眼,看得孙佑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凌绝尘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孙佑的心,好像被什么牵引着,随着他的节奏跳跃。突然,敲击声停了。孙佑忙站直了身子,屏息等待着将军的吩咐。 “孙副将,听说二皇子的人,找到你,想把你收为己用?可有此事?”凌绝尘的语调中,听不出喜怒。 孙佑忙单膝跪地表决心:“将军王,属下的这条命都是您给的,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孙佑。属下绝对不会背叛您的!!请您一定要相信属下……” “我有没说不相信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凌绝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孙佑顿时觉得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霎时间出了一身冷汗。 凌绝尘背着手,面对着书架上,目光落在一本《三十六计》上,垂眸凝思,浓密翘长的睫毛,遮住了深深的眼眸:“二皇子找上你,定然许下了足够令人心动的好处吧?” “……”孙佑停顿了一瞬,马上道,“二皇子许诺,待事成之后,属下就是统领西南大军的大将军——属下绝无二心,请将军明鉴!” “整个西南军中,都知道你是我的心腹,如果我有什么不测,总领西南大军,你是唯一适合的人选。果然,二皇子能谋善断,可惜……心胸上差了些,太急功近利!”凌绝尘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将军,我……”孙佑急切地想要表明自己的心迹,却被将军抬手阻止了。 “若是二皇子再派人来,你不妨答应他……”凌绝尘转身,定定地看着孙佑,平静的眼睛仿佛深深的潭水。 孙佑一愣,继而明白过来:“将军的意思是……让属下假意投敌?” 凌绝尘挑了挑眉,平静无波地道:“难道……你想真心投靠二皇子?本将军也不阻拦,毕竟人往高处走嘛!” “属下绝无二心!!”孙佑闻言,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来,斩钉截铁地表忠心。 “嗯,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下去吧!”凌绝尘的目光,停驻在一叠信笺上,那是从东灵国衍城传来的消息。那小东西,居然以为“赏菊轩”是欣赏菊花的地方!凌绝尘完美的唇微微勾起,笑容如昙花般瞬间绽放。 孙佑低着头,正要退出书房,眼角捕捉住将军王瞬间的笑容,顿时像见鬼了似的。跟了将军王近八年,将军那堪比潘安的俊脸,从来都是冰霜覆盖,眼底的寒气能直透人心,令人胆颤。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看过将军笑,更没见过如此温柔的眼神。将军王……这是想到了谁?孙佑不敢探究上司的秘密,带着一颗疑惑的心,出了王府。 此时的凌绝尘,一颗心都在顾夜那小丫头身上。他的手,轻轻抚摸着隐魃飞鸽传来的信,嘴角的弧度渐渐变大……这小东西还是太单纯了! 也难怪,前世她才刚出社会不久,就迎来了灾难,在辗转中挣扎求生,直到遇到他的队伍,才能安稳地开发自己的天赋,研究激发人体潜能的药剂。 他将她护得严严实实,不让一些腌臜肮脏的事情,困扰她,不知道是对是错。他不止一次地假设,如果她没有被保护得那么好,认识到人心的丑恶,是不是就不会走进别人设下的陷阱,因此丧命? 突然间,一阵清风拂过,室内多了一个黑衣人,他身材比隐魁略瘦,一头乌黑及腰的长发,用一根黑色带子松松垮垮地系住,黑色的劲装被他传出禁欲的味道。可惜是低着头的,没能看清他的面容。 “魅,是不是从东灵国传来的消息?”凌绝尘没有发现,自己声音中隐含着淡淡的期待。 “殿尊果然料事如神,是药圣的来信。不过,信鸽的翅膀上有伤,好像在路上耽搁了。”这位黑衣人乃是他身边四大隐卫之一,名曰“隐魅”。此时,他微微抬起头,双手呈上信笺。 那是一张姣好秀丽的面庞,狭长的凤眸流转间带着难以言喻的风韵,挺直的琼鼻,红艳艳的樱桃小嘴,如果不是那对硬挺的眉和高高的身材,绝对会被人误以为是位绝世大美女。此人宜男宜女,擅长易容、打探消息,人称“百变郎君”。 凌绝尘接过信笺,不忙着打开,淡淡地问道:“信鸽的伤,是否有人刻意为之?” “属下瞧着像箭的擦伤。”隐魅察觉到主子身上散发的寒意,忙低下头,减弱自己的存在感。说完,预料中的风暴并未来临,隐魅悄悄抬起头来,却看到展信的殿尊,那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目光。 他打了个寒颤,主子自打从苍莽山回来,就变得不大正常了……不不,是变得正常了……也不对!总而言之,主子有了常人的表情和温度了,这应该是好事吧…… 凌绝尘的视线,停在信末尾那两行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上,字体东倒西歪不说,还大小不一,笔画更的颠三倒四,却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让他久久不舍得移开视线。 小东西给他写信了!她感谢自己送给她的那些补品和礼物了!虽然,这小丫头把他当做药圣手中药材的受益者,虽然这小东西的字如此惨不忍睹,他的心中还是被一种叫做“欢喜”的情绪充满。这是他家丫头,两世以来写给他的第一封信!难道不值得好好珍藏吗? 凌绝尘把那寥寥数语,翻过来调过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几乎要把每一个笔画都深深印在脑海中。他唇瓣的笑容渐渐扩大——他家小丫头,从未拿过毛笔,写这些字的时候,一定很苦恼吧? 他仿佛看到那小小瘦瘦的小姑娘,趴在桌子上,眉头紧皱,一脸懊恼的可爱模样。这小东西,怎么这么招人疼呢? 这封信,是药圣给凌绝尘的回信,告诉他顾夜身体已经大好,不需要每天为了劝她喝药而跟她斗智斗勇了,还说他送过去的那些礼物,他已经收下,并且会监督小姑娘吃下去,等等。 药圣在写信的时候,他宝贝徒儿从外面进来,看到这封回信,觉得人家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应该表达一下真挚地感激之情,于是在信的结尾处,留下了这幅墨宝。 不过,在她看到自己狗爬似的杰作时,笑得快要滑到桌子底下去了。后来,觉得自己破坏了师父的信,有些心虚地让师父重新写一封,自己灰溜溜地跑走了。 药圣觉得隐魂殿的殿尊,如此关心他徒儿,事事为她考量,便自作主张把那张留有徒儿“墨宝”的信,连同一张带有解释此“墨宝”来历的信纸,一块儿飞鸽传了过来。 没想到,他的无意之举,正中了凌绝尘的下怀,这张“墨宝”被他珍藏着,时不时拿出来欣赏一番。从药圣的信中,他拼凑成一个活泼调皮又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形象。这一世,丫头似乎开朗了许多呢!这也是他乐于看到的,他希望能够还她一个无忧又温暖的童年。 “魅,”凌绝尘的目光久久不舍从信中移开。 “属下在!”隐魅赶忙收回探究的视线,缩着脖子作鹌鹑状。 “将宫里赏的‘天蚕绫丝’,和玻璃作坊新出的镜子,送到衍城,让魃找个理由,送到青山村目标人物手中——务必要在年前送到!”凌绝尘轻轻抚摸着信上的文字,好似在抚摸小丫头新嫩的小脸。先前传信说那丫头自从过继出去后,长了些肉。这大病了一场,会不会一朝回到解放前? 第八十九章 偷盗 “天蚕绫丝”乃是东灵国的国宝,是一种生长在天池旁的桑树上养出的“天蚕”吐丝织成的。能养天蚕的桑树只有六棵,每年结的茧缫丝纺织出来的绫丝,不过四五匹,几乎全部进贡给炎国,就连东灵国的皇室,能有一件天蚕绫丝的衣物,都是极其有面子的事。 天蚕绫丝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色彩都不带重复的,流光溢彩,魅力非凡。做成衣裳,穿在身上冬暖夏凉,更重要的是做成内衣贴身穿,能够改善体质。不过,如此贵重的绫丝,谁也不舍得做成贴身衣物,穿在里面吧? 不过,舍得一送就是一匹天蚕绫丝的,也非凌绝尘莫属了。这匹天蚕绫丝,是他给皇上寻到传说中的雪魄果,“减轻”了皇上的病状,宫里赏赐下来的。一整匹的天蚕绫丝,让朝中很多人都眼馋不已。 二皇子更是差点把牙给咬碎。他万万没想到,他给凌绝尘下的绊子,却无意间促成对方得到如此宝贝。他身为皇子,还从未拥有过成匹的天蚕绫丝呢,凭什么他凌绝尘不过皇家的一只狗,却能拥有如此殊荣?父皇真是老糊涂了,如此宠信兵权在卧的凌家,难道凌绝尘才是他亲生的? 一匹天蚕绫丝,更加深了二皇子对大将军王的忌惮和愤恨。不得不说二皇子的心胸不足以成就大任。 言归正传,凌绝尘准备送出去的镜子,是玻璃作坊新出品的水银镜,比现在的铜镜照人更清晰。这才刚试验成功,出了大小不一的五块镜子,消息就传出去了,京中许多闺秀贵妇,纷纷寻途径想要高价买上 一块。可惜,都被驳回了——这些镜子是将军王预定了送人的,不卖! 京中贵族圈子中,悄悄谈论着谁这么有福气,能让大将军王另眼相待,以镜相送?难道一向对女人不假辞色的大将军王,有了心仪之人?是谁如此手段,能够收服这匹野性难驯的孤狼?整个郦城都在偷偷关注着大将军王府,关注着王府下人的一举一动…… 而此时被某人惦记的某个小丫头,却在没心没肺一脸满足地吃着东坡肉,幸福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就是这个味道,她记忆中最最怀念的味道。她用人生中第一笔奖学金,吃的第一次大餐,其中那道东坡肉的味道,一直深藏在她的记忆深处。 太美味了!!顾夜一连吃了好几块,当她把筷子伸向第五块红得透亮、色入玛瑙的东坡肉时,被拦住了。原来顾萧怕她肠胃弱,吃太油腻的会闹肚子:“喜欢吃,明天咱们再做。来,这银鱼蒸蛋不错。这银鱼应该是炎国绿波海里的特产,鲜得很呢!” 顾夜乖乖地用勺子舀了一块蒸蛋,一边吃一边问道:“爷爷,你怎么知道这是炎国的特产?” “十几年前,跟着老将军回京述职,宫里赏赐老将军一包绿波海银鱼。老将军令厨房煲了一锅银鱼羹,味道令人难忘。据说,银鱼是大皇子去炎国进贡的时候,炎国皇帝赏赐的。”顾萧回忆起往昔的峥嵘岁月。那时候老将军没被奸人陷害,很得皇上的信任…… 顾夜咬着筷子沉思片刻,道:“那……是不是代表,送补品的人,是炎国的?师父这二十多年,难道都在炎国?难怪这么多年国内医药界都没有他的消息呢!” “听说,这绿波海银鱼产量很低,即便在炎国市面上也很难买到。一般都是进贡宫中的。”顾萧似乎意识到什么。 顾夜眨巴几下眼睛,道:“难道师父救的这人,是炎国皇室之人?” “那倒不一定!或许是宫里赏赐下来的。”顾萧用孙女的勺子,给她舀了几勺蛋羹,放在她的碗中。 顾夜夹起一根淡绿透明的小银鱼,笑着道:“不是皇室,那也是很得炎国皇帝重新的权贵,普通人哪能弄到这么金贵的东西?管他谁送的呢,咱们有口福了。爷爷、颜婶儿,你们也吃……哥哥,你都吃几块东坡肉了?不怕拉肚子啊!” 这软而不烂、肥而不腻的东坡肉,不但顾夜喜欢,顾茗也吃得停不下筷子。咽下口中的肉,他嘿嘿一笑道:“我肠胃好,吃什么都没事。” 这是红果果的炫耀,顾夜瞪了他一眼,哼了哼,道:“信不信我给你吃巴豆!!” “呃……好吧,我吃青菜,这样行了吧?”妹妹好可怕,会制药会医术的妹妹更可怕,嘤嘤嘤嘤,还让不让人愉快的吃饭了?顾茗攥着脚脖子,蹲墙角画圈圈。 吃过晚饭,顾夜捧了一大碗东坡肉,在朦胧的夜色中,往不远处的张猎户家走去。路上,差点跟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哎哎!走路看着点儿,小心崴了脚!!”顾夜忙护着手中的大瓷碗,往旁边让了让。一闪身的空当儿,认出对方是村口的吴大娘,眉头微微一皱,掩饰住眼中的嫌恶。 冬天晚饭吃得早,这时间大多数人家为了省灯油钱,已经早早睡下了。吴大娘没想到这崎岖的山路上,居然还能遇到其他人,慌张了一瞬间,忙挤出一丝笑意来道:“哟!我说谁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外面溜达来了。原来是顾夜你呀……好香,你手中端的是什么呀?” 顾夜见她的手背在身后,神色有些异常,便反问道:“你管我端的是什么?吴大娘,你黑更半夜的,在张大叔家附近转悠什么?你手里拿的什么?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这吴当归的婆娘,向来手脚不太干净,因而顾夜才有此一问。吴大娘的神色更不自认了,她色厉内荏地道:“老娘出来遛弯消食,不行啊!山路又不是你家的,管得这么宽?我看你才鬼鬼祟祟的,一副没干好事的样子!不跟你瞎扯了,我男人还躺在床上等我伺候呢!……哼,真是晦气……” 吴大娘嘟嘟囔囔地走了,跟顾夜错身而过的时候,手中的东西一直护在怀中,生怕被人看见似的。 顾夜盯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赶忙紧走几步,敲开张猎户家的大门。 听到她的声音,东屋里燃起了油灯,张立虎披着羊皮外套,飞快地跑过来给她开门。张大叔和张婶子也相继从屋里走出来。 “小叶子,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张立虎像以前一样,喜欢拉她的小辫子。 顾夜白了他一眼,道:“家里做了新鲜的吃食,给你们家送一碗。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睡下了,打扰你们睡觉了……” “不打搅,不打搅……好浓的肉香啊!”张立虎不客气地接下她手中的碗,揭去上面的盖子,用手捏了块方方正正的东坡肉,塞进了口中,顿时浓郁的味道在口中炸开,好吃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在他去捏第二块的时候,被他娘用力拍掉他罪恶的手,抢回瓷碗,道:“叶儿,你也太客气了。去镇上一趟不容易,买来的肉留着你们过年的时候吃,别惦记我们了!” “都做好了,也放不了那么久!我们不在的时候,您和张大叔对我们家多有照顾,还给我们送了那么多猎物,给你们送 一碗肉尝尝也是应该的。这是我想的方子,颜婶做的,尝尝味道怎么样?好吃的话,年夜饭的时候也帮你们做一份。”顾夜看到张立虎带着馋意的目光,紧紧盯着张婶子怀中的肉碗,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张婶子瞪了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看把你馋的!平时少你吃的还是少你喝的了?也不怕你叶儿妹妹笑话!” 张立虎口中嘟哝着:“你做的手艺,哪能跟在酒楼里做过厨娘的颜婶比?叶儿妹妹,这东坡肉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是不是在衍城酒楼里吃过,然后记下来的?”顾夜尝过味道,就知道里面加了什么配料的技能,村里只有跟顾茗兄妹走得近的寥寥几人知道。 “你就别管方子是怎么来的了,只要觉得好吃就成!”顾夜转而对张婶子道,“婶子,刚刚吴大娘来你们家了?” “吴当归的媳妇?没有啊!今天吃饭比较早,我们三口早早就歇下了……”张婶子满头雾水,连忙否认。 “我刚刚在通往你家的路上遇上她。她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还差点撞上我呢!”顾夜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婆娘定然有问题。 张立虎想起什么似的,道:“我刚才听到院中有动静,以为是爹娘还没睡下呢,就没出来查看。” 张猎户板着一张脸,开口道:“我和你娘也听到声响了,难道不是你在院中走动?”父子俩对视了一眼,暗叫一声不好。 张猎户赶忙点燃了火把,查看晾在檐下的猎物。今天进山,他运气不错,捕到一只獐子和两只野鸡。獐子把肉剥了下来,切成一条一条用盐腌上,做成腊肉。野鸡则挂在檐下,准备次日给顾夜送过去。他过去看了一眼,野鸡少了一只,腊肉条也少了两条! 第九十章 捉贼捉赃 一家人都在屋里,院子里遭了贼竟然没人知道,张猎户的鼻孔一张一翕的,重重地喘着粗气。 顾夜忙道:“山路难行,那婆娘说不定还没到家呢!张大叔,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张猎户闻言,迈开大步拉开门走了出去。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对儿子喊了一嗓子:“去,把村长请来!村里闹贼,可不是咱们一家一户的事!” “好嘞!!”张立虎答应着,一边把披着的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小跑着出了门。顾夜想了想,跟在张猎户夫妇的身后,往山下走去。 从张猎户家下来,再到村口,少说也要一刻钟的时间。张猎户夫妇陪顾夜说话,耽误了不到一炷香时间。不过,张猎户人高腿长,走惯了山路,又有火把照明,很快就看到前面那个跌跌撞撞、慌慌张张的身影。 吴大娘做贼心虚,时不时往后看那么一眼。当她看到火把的光线时,吓得脸都白了,迈着小脚竭力往她家方向跑去。今晚没有月色,天太黑了,她一路上摔了好几跤,依然没能逃脱距离被拉近的命运。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吴大娘知道要是被抓个人赃并获,她跟当家的都别想在青山村待下去了。情急之中,她把手中的赃物,往旁边水沟里一扔,使尽吃奶的力气,往家中奔去。 就在离她家还有一射之地的距离,张猎户赶上了她,拦在她的身前,用沉沉的目光,死死盯住她。 吴大娘整理慌乱的情绪,故作镇定地道:“大兄弟,大半夜的,你拦着我这是想干啥?你不要过来,我喊人了!!” “哼,我看你的做贼的喊抓贼!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张猎户常年猎杀野物,身上散发出一种慑人的血气。他上前一步,把吴当归的媳妇逼得倒退了几步,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个四脚朝天。 吴大娘咽了口唾沫,低头看了看空着的两手,马上又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腰杆:“什么东西?说谁是贼呢?拿贼拿赃,谁看到我偷你们家野味了?” “吴大娘,张大叔又没说他家丢了什么,你怎么知道他家丢的是野味?”顾夜清脆的声音响起,她娇小的身影,渐渐从弥漫的夜色的走出来,一双如夜色般漆黑深邃的眼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吴大娘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张猎户家的院子里,除了猎物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偷的?这一点,凡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 这时候,张立虎已经叫来了村长,同来的还有村长的三个儿子。李浩也披着凌乱的衣裳,跟在后面凑热闹来了。 顾夜看了吴大娘一眼,微微一笑道:“哦?那吴大娘是属于有脑子的一类人喽?所以才会在快要被追上的时候,把赃物扔掉。这样一来,无凭无据的,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吴大娘一听,脸色陡然一白,她暴喝一声道:“死丫头,你可不要冤枉人!你也说了,没凭没据,你凭什么说是我偷的?就因为我在外面遛弯被你撞上了,谁家少了什么,就都诬赖在我的头上了?” “有没有诬赖你,让人沿着吴家到张家的路上找一找,不就知道了?”顾夜老神在在地盯着吴家婆娘。她遇上这婆娘的时候,对方正从张猎户家的方向过来,鬼鬼祟祟,神情慌里慌张,没有猫腻才怪! “立虎哥,我陪你去!!”李浩精神为之一振,接过他爹手中的火把,沿着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细细地搜寻。吴大娘脸色一变,眼中的慌乱更甚。 “就是找到了,也不能代表是我拿的吧?这条路谁都能走,你们就能确定在我之前,没有人从这走过?”吴大娘强词夺理,做最后的挣扎。 张猎户冷哼一声,道:“我跟我家婆娘,两刻钟以前才收拾好猎物进屋,而小叶子到我家送东西,是在一刻钟以前,也就是说,贼人只有一刻钟的作案和离开的时间。而这个时间点,吴大嫂恰巧在通往我家的路上遛弯。那么请问吴大嫂,可看到其他人吗?” “呃……那……或许他从别的路逃走了,例如逃往山上,再绕回村里。毕竟知道你今天猎到野物的,可不只一家两家。”吴大娘来个死不认账。 不能认啊,认了会被赶出村子的。她家现在一穷二白,外面还有官司在身,离开青山村,他们一点活路也没有啊! 她狠狠地瞪了顾夜一眼,心中把她给恨上了。如果不是那死丫头大晚上地去张猎户家送东西,她怎么可能被撞上?等第二天张猎户发现少了猎物,那时候这些野味早就进了他们的肚子,一点迹象都寻不着了。都怪这丫头,老天咋不收了她,让她死在边关素净! “找到了,找到了!!”李浩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两个少年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张立虎的手中拎着一只扒了毛去了内脏的野鸡,李浩则拎着两条肉。 张立虎来到他爹身边,道:“爹,这些东西是在通往咱家路旁的沟壑里找到的。” 村里出现偷盗的事情,村长脸上也没光彩。他拉长着一张脸,喝问道:“当归媳妇,你不是说贼人从后山逃走了吗?这些东西,出现在这条路上,你怎么解释?” “我……我有什么要解释的?你们哪只眼看到是我拿的?就是官老爷断案,也得有证据吧?光凭着我在附近遛弯就定我的罪,岂不是要冤死?我不服!”吴大娘梗着脖子,硬撑到底。 村长的大儿媳妇江氏撇了撇嘴,问道:“吴家嫂子,这大冷天,你不在炕头上待着,在外面游荡什么?” “你管我!我吃撑了,出来消食,不行啊!!”吴大娘死鸭子嘴硬。 江氏眼珠子转了转,道:“你们家,值钱的东西,不是都赔给隔壁村的财主家了吗?你不该省吃俭用过日子吗?怎么还舍得把自己吃撑?莫不是……你家还藏了私?那赶紧把欠我们家的五两银子先还上,那可是三弟在外面辛苦一年剩下的。这银子,是要给三弟妹生产下奶用的,我们可不舍得撑圆肚子都吃进嘴里去!” 村长家的三儿媳妇,怀胎八月,眼看着就要生产了。吴当归的媳妇去他们家借银子的时候,哭得跟死了娘似的,大有不借到银子就不走的架势。无奈之下,村长才把银子借给了她。这婆娘厚着脸皮,拿出死缠烂打的架势,硬是从村里借了三十多两银子呢! “谁……谁说我家偷藏了银子?没有的事!不是说好了吗?你们的银子等开春,我们当家的上山采了草药卖了钱再还吗?”一听要还钱,吴大娘气势弱了下来。 “没藏银子,你们怎么敢敞开了肚皮吃饭?不应该勒紧裤腰带,省下银子先还了债再说吗?公爹,我就说当初不该把银子借给他们,您瞧瞧他们这是想还钱的做派吗?”江氏本就看不起吴大娘的为人,因为借银子的事,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呢! 村长的大儿子拉了拉自家媳妇的衣袖,小声道:“你少说两句!” 吴大娘挤出一抹假笑:“村长,您放心,等明年开春,我们一定先紧着您家的银子还。现在没我什么事了吧?那我就回去了……” “等等!”顾夜的声音,在空旷寂寥的夜色中,显得如此清晰,“张大叔家失窃的事,你还未完全洗清嫌疑呢,不能就这么离开了!毕竟,这个时候在张大叔家附近溜达的,就只有你一个!” “你个贱丫头,真是一肚子坏水。难怪刘氏不待见你!我有啥嫌疑?捉贼捉赃,有谁证明我偷了东西,你凭什么给我安罪名?谁说晚上出来的只有我一个,你不也怀中揣着东西,鬼鬼祟祟地往张猎户家去吗?咋不说东西是你偷的?你瞧你尖嘴猴腮的,瞧着就是贼秧子的模样!”吴大娘贼喊抓贼,把脏水往顾夜身上泼。 张立虎嗤嗤笑道:“小叶子想吃野味,还用偷?你不知道吧?那两只野鸡,还有挂在檐下的一篮獐子肉,本来明天就是要送到五爷爷家中的。还有,今天晚上小叶子来我们家,是因为做了新鲜吃食,给我们尝尝鲜的。” 顾夜看了他一眼,道:“张大叔太客气了,往我们家送了那么多野味,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就送了碗我和颜婶新捣腾出来的吃食。没想到遇上这档子事。村长爷爷,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青山村民风淳朴,勤劳善良,俗话说: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可不能助长不良风气啊!” 本来顾夜不打算赶尽杀绝的,可这婆娘硬是把罪名安在她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就别怪她放大招了! “她死不承认,也没办法啊!”这婆娘就是个滚刀肉,她咬死了只是在外面遛弯,又没有人赃并获,村长也拿她没办法! “吴大娘,你确定今天傍晚只在通往张大叔家的路上遛弯,没去其他地方?”顾夜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点点星芒。 第九十一章 人赃并获 吴大娘警惕地看着她,迟疑了半天,才点头道:“不错!我遛好弯准备回来的时候,遇上的你。” “那……你衣摆上少的那块布条,肯定是在这条路上刮破的喽!”大家顺着顾夜的视线,看到了吴大娘裙摆上破了的三角口子。 李浩蹲下来,将手中的火把凑过去,惊奇地叫道:“果然是新破的口子,光线这么暗,叶儿妹妹真厉害,这都能注意到。” 顾夜嘴角轻微地抽了抽,她视力好,不行吗?她能说火把昏暗的亮光,对她来说如同白昼吗?五感敏锐,好处多多! 张立虎深深地看了一眼脸色骤变的吴大娘,转身道:“李浩,你跟我到我家房子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这块布条……” “这……这破了的豁口,是我下午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刮破的,也值得你们一通忙乎?”吴大娘心里慌了神,她出门的时候,衣摆是完整的,至于什么时候刮破的,她也闹不明白。希望是回来的路上,被树枝挂到撕破的…… 张猎户冷冷地盯着她,道:“既然是在家中弄破的,那你慌什么!村长,请您跟着一起去看看吧,免得这婆娘说我们随便弄块破布冤枉她。”你还别说,这婆娘绝对能做得出来。 江氏和村长的二儿媳妇王氏,一边一个搀着吴大娘的胳膊,扯着她往身上去。江氏口中笑道:“既然你心中没鬼,就不怕被查出来。走,跟我们一起看看,到底是哪个缺德的贼秧子,偷的张大哥家的东西。真是馋疯了,八百年没吃过肉,也不能偷东西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说不定哪天就偷上你我两家的头上。一定得把人揪出来!” 吴大娘被江氏指桑骂槐的话,噎得半天回不过劲儿来。她此时心中仿佛揣着十五只跳蚤,七上八下地蹦跳着,祈祷那块布可千万别被发现。 越来越多的人听到动静出来,好奇地跟了过来。顾萧祖孙见顾夜出来半天没回去,不放心地出来迎她,看到一支支火把,以为是她出了事,也飞快地加入人群。 一群人很快来到张猎户家,更多人加入了搜寻布条的行列。显然,菩萨们都没听到吴大娘的祈愿。不多时,李浩兴奋的声音传来:“找到了,在这儿呢!!” 众人循声找过去。原来,张猎户院墙外面,堆满了码得整整齐齐的木柴,院墙内挨着墙头的地方,又栽了一棵柿子树。从柴堆爬到墙头上并不难,再顺着柿子树下来,即便是半大孩子也能轻松进入张家的院子。而那块破布,就是在柿子树的枝丫上寻到的。 李浩把破布片递给母亲江氏。江氏拿着往吴大娘的裙摆上一对比,无论是颜色质料还是大小,都极其吻合。吴大娘脸色惨白,头脑一阵发蒙,再想不出替自己驳辩的由头。 村长瞪圆了眼睛,气冲冲地问道:“当归媳妇,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们青山村,不留手脚不干净的人,给你几天的时间,你跟你男人离开吧!” “不行啊,村长!”一个矮胖的妇人挤进人群,急切地喊道,“这婆娘还欠我们家六百文钱呢!把他们赶出村,谁还我们银子?” “对啊,她还欠我一两银子呢。当初看她可怜,心一软就借给她了。以前只知道她喜欢占小便宜,哪想到她能去偷人家的东西。早知如此,就不该借他们钱,让财主家的儿子把他们抓去送官!”一个村民怒气冲冲地喊道! “我错了!我一时猪油糊了心,才干出这样丧良心的事来。村长大叔,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再也不拿人家东西了……”这都快过年了,身边又没有银子傍身,若是被赶出村,她们两口子只有跟乞丐一起挤破庙了。吴大娘知道怕了,哭得鼻涕一把泪两行,认罪的话语说得极顺溜。 也有村民不放心地道:“村长,这婆娘到别人家中,不是拿根针就是借根线,还从来不带还的。就是大家都为了面子,不好意思揭穿她,才养大了她的心,现在敢下手偷东西了。如果这样的人留在咱们村里,咱们这年都过得膈应。” 是啊,过年谁家不屯些年货,家家院子里都挂着肉呢,谁也不能不睡觉总防着贼吧? “不会的,不会的!我已经吸取教训了,再也不敢拿别人家的东西了。再抓到我,你们剁我的手,还不行吗?”吴大娘哀声乞求着。 村长吧嗒几下旱烟袋,想了想,道:“大过年的,把你们赶出去也不地道。这样吧,你写个保证书,要是再犯下偷盗的罪行,就把你绑到县衙里去。来年开春,你们还清了债务,就离开吧。我们青山村庙小,盛不下你们两尊大佛。你男人有看病的手艺,总饿不死人……” “村长大叔……”吴大娘还要乞求,却被村长摆手拦住了。村长让人把吴大娘送回家中,并且对躺在炕上的吴当归训诫了一番,这件事就这么落幕了。 吴大娘在村长和乡亲们离开后,用阴狠的目光瞪着顾夜,咬牙切齿地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我满意什么?又不是我让你偷张大叔家的东西,你这叫‘自作孽不可活!’”顾夜跟这婆娘缠不清,也懒得纠缠,她对罪有应得的吴当归道,“有些药材的炮制,不是看两眼就能学会的。像你这样到别人家偷师的,被打死都没人替你说话。以后,长点心吧!” 听到她奚落的语气,吴大娘气得拿起扫炕的笤帚,抡起来就要打人,被顾萧一把夺了过去。吴大娘愣了一下,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自己的腿,拉长了强调哭嚷着:“打人喽!一家老少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还有没有天理了————” “闭嘴!就凭着你偷盗,你相不相信,我能把你扔到府城的监牢里,一辈子出不来?”顾萧眼中闪着寒光,浑身散发出的气势让人战栗。 吴大娘像被捏住脖子的鸡似的,哭喊声顿时卡在喉咙里。她瞪大了眼睛,鼻涕从鼻孔中淌下来,都不敢去擦一下。直到顾萧爷孙三个离开了,她心有余悸地从地上爬起来。 哎妈呀,这顾五也太吓人了,有那么一瞬间,吴大娘感觉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的感觉。这顾五可是在战场上杀过人的,不能得罪! 吴大娘刚站起来,一个扫帚头砸到她的头上,她“哎呦”叫了一声,充满委屈地道:“当家的,你打我干啥?” “你说你这是干的什么事?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光了!!你干啥不好,偏偏去偷人家东西!偷东西就偷了呗,还让人抓了个正着。你……你想气死我啊!”吴当归气得脸通红,他要是能起得了身,一定胖揍这婆娘一顿。 “我这不是看你身上有伤,想给你弄点好的补补身子吗!如果不是姓顾的死妮子,咱们晚上就能吃上香喷喷的野鸡汤了。” 吴大娘死性不改地咂咂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那死丫头去张猎户家,也不知道送的什么好东西,闻着可香了。要说有钱,咱村顾老五家是头一份。你没看到,昨儿衍城送的礼物中,光那死妮子的衣服就好几套,每一套都是好料子,拿去当的话,能值个几两银子呢!” “你少打她家主意。那顾五爷出手那么阔绰,肯定不是普通退下来的小兵。他不是说,你再惹顾夜丫头,他能让你把牢底坐穿。这说明什么,人家在官府有人!咱们身上还背着官司呢,你可不能再给我惹事了。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听到了没有?”吴当归心思活泛,想通了其中的道理。民不与官斗,更何况他还是在别处犯了事的! “唉……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你看看咱家,粮食只够吃半个月,菜只有地窖里的白菜萝卜土豆,这大过年的,不能一点荤腥也没有吧?”吴大娘坐在床边唉声叹气。 吴当归让吴大娘把院子的门闩上,小声地道:“我还藏了十两银子,在地窖最大的那根萝卜里。你别声张,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再攒些银子,咱们就离开这里去南方……” “那……岂不是说,咱们借的几十两银子,不用还了?”吴大娘眼睛一亮,家里值钱的都被搜走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她会采药,她男人能给人治病,无论在什么地方落脚,总比待在这穷山沟里强。 至于他们惹上的官司,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夫妻俩的面貌也有了些许改变。那人的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南方去。男人这个主意好,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吴当归老谋深算:“还,是要还一些的。这样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咱们才能顺利离开。你最近老实一些,别再到处惹事!要不然,别怪我把你扔下!” 吴大娘一听,忙不迭地点头道:“你放心吧,我最近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伺候你……我以后再也不惹事,你别休了我。” 吴当归看了一眼她脸上的鼻涕和眼角的眼屎,嫌弃地道:“赶紧去把脸洗了。明天去跟张猎户道歉,求他原谅你。”毕竟张猎户在村里,说话也是有分量的。 第九十二章 旧友的心思 没有吴大娘在外面蹦跶的日子,整个青山村都清净了许多,村民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过年。 而顾夜则钻进自己的药房之中,紧锣密鼓地炮制着药材。她准备年前给济民堂送一批药材过去。她的药房,本来是家中的杂物房,后来被整理出来,放置制药的工具和一些生药。这座木板房有了大用之后,经过几次修缮和扩建,已经初具规模。 因为里面除了顾夜师徒,其他人是几乎不进去的,因此屯了多少药材,顾萧爷孙俩是不清楚的。顾夜从空间中偷渡一批草药进去,其他人也不得而知。 颜婶儿除了做饭洗衣之外,还被赋予了切药的任务。她的刀工很好,手法老练,切的药材均匀细致,比练了一个多月的顾夜切得还要完美,一看就是经常拿刀的。 有了她的帮忙,顾夜轻松了许多,炮制药材的进度自然快了不少。不过五六天的功夫,药房里的生药就被炮制得差不多了。顾夜偷空进空间,做了一批儿童用药出来。 顾茗这些日子也没闲着,每天到顾三伯伯家中,跟他读书。本来,他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把年仅六岁的他,送到顾三家中认字了。刘氏进门的时候,顾茗已经读了两年书。直到刘氏怀了小壮,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攒家底,才不让顾茗读书。 这三年多一来,顾茗一直在利用干活的空档,温习以前学过的知识,并且不时到私塾偷师,或者跟张立虎和李浩学,以前认的字倒也没怎么丢下。不过,跟那些一直跟顾三伯读书的孩子相比,要跟上进度还是有些吃力的。 好在他聪明好学,又能吃苦。顾三伯时不时给他开小灶,顾茗的进度很快赶上来了。除了读书,他每天早晚都要跟爷爷一起练功,大冬天,外面零下十几度,他都练出一身汗来。他心中的信念在支撑着他——他要考武状元,他要给妹妹撑腰,成为她的依靠! 见证了妹妹的制药天赋和生意头脑,他觉得自己必须加快步伐,要不然追不上妹妹的脚步,会被远远甩在后面的!因而他无论练功和读书,都特卖力。 其实,跟顾夜的制药天赋一样,顾茗在练武上也是难得的奇才。要不然,顾萧也不会让好不容易得来的孙子,走上这条道路。在顾茗的努力下,他的功夫可谓是一日千里。顾萧看在眼中,严厉的表情里,不时闪过一丝赞赏。 腊月二十的时候,顾三伯的私塾放了年假。跟去年年前连日风雪相比,今年的老天太配合了,节前一直是艳阳高照,青山村的不少乡亲,都决定在这一日结伴到镇上,最后一次采购年货。 顾夜头一天就把炮制好的药材,一一打包装好,准备第二天跟大家一块儿送去镇上。另外,距离过年还有十天,她顺道打听打听有没有师父的消息。唉……不知他能不能在赶回来跟她一块儿过年呢! 还是天没亮就出发,顾萧和顾茗一人牵着一匹马,顾夜则裹着厚厚的毛衣裳,坐在爷爷的枣红马上。马鞍两边分别挂着两个竹筐,里面装着送给济民堂的药材。 看到这两匹高头大马,村里人都不禁有些眼馋。李浩窜过来,羡慕地道:“顾茗,你家原来的两匹骡子呢?怎么换成马了?” 顾茗解释道:“那两匹骡子,是济民堂借给我们的。上次妹妹去边关救人,路过镇子还回去了。妹妹骑的那匹马,是爷爷带回来的。另一匹是褚少将军送的。” “少将军?就是郑爷爷和你妹妹,不顾严寒赶过去救下的那个人?郑爷爷救了他一条命,叶儿妹妹又因此大病一场,收他一匹马倒也没什么。”李浩见顾茗牵着的那匹黑马,显得温顺一些,舔着脸道,“顾茗,能让我牵一会吗?” “可以啊!这匹马很听话,你在前面走,它自己就跟上了。千万别乱扯缰绳,我爷爷说了:再温顺的马也是有脾气的。”顾茗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李浩小心翼翼地接过缰绳,学着顾茗的样子,脚步略显僵硬地朝前走着。那匹马过人好脾气,换了个陌生的人牵着,也只是稍稍顿了顿脚步,温和地看了顾茗一眼,继续跟着往前走去。 其他跟爹娘去镇上采买的孩子,眼热地看着李浩。村里的孩子,以前跟顾茗玩得好的并不多,有些调皮的孩子,还笑话过他跟顾夜是没娘的孩子。不过那些曾经欺负过他妹妹的孩子,都被顾茗给揍回去了。这也是这些孩子,不好意思跟李浩一样,提出牵马的原因。 不过,村长家的毛驴,倒成了孩子们争抢的目标,尖锐的吵闹声,差点没把驴子给弄惊了。最后,还是村长很有威严地给每个孩子排了牵驴子的顺序,才不至于打起来。 山路漫长,即使是走惯了山路的山里人,也渐渐感到疲惫,更何况不少人家都带了孩子出来,速度上自然就拉开了差距。李浩跟顾茗,都是跑山路跑惯了的,后山都被他们一天钻个无数趟。再加上李浩也跟着顾茗一块儿练了一段时间功夫,腿脚是能跟得上的。 傍晚时分,顾萧爷仨和李浩,是村里第一批抵达“大院”的。李浩帮着顾萧爷孙俩,把药材从马背上卸下来,一一搬进大炕房中,又殷勤地跟顾茗抢着喂马。这一路上,他跟小黑混熟了,还得寸进尺地摸摸它的头抚摸着它的背。 不多时,乡亲们也纷纷抵达“大院”。不过,舍得花钱进屋的,除了顾萧爷仨,和村长一家外,还真没几个。 “那个……叶儿——”顾夜跟在爷爷身后,正要进屋休息,听到后面有一个怯懦的声音叫住了她。她回头一看,原来是村里的李寡妇,对方的身后,一个跟她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用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她。 “李婶儿,有事?”顾夜从来没跟李寡妇母女有过交集。不过,原主的记忆中,李寡妇的闺女李秀红,倒是时不时地找原主一起上山。原主病重的时候,她也来看过两次。自从她被过继给爷爷,那小姑娘好像一次都没上过门。 印象中,李寡妇年轻守寡,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日子过得艰难。她家男人跟村长家沾着亲,如果不是村长的接济,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至于跟原主要好嘛,顾夜觉得自己能看透小姑娘的心思——对于比自己过得更惨的,她不吝于表示自己的同情心,通过帮助弱者,来达到心理上的一个平衡。一旦一个不如自己的人,突然间“富贵”起来,她的心态失衡,自然也就疏远了。 李寡妇抬头看了一眼顾夜身上的火狐皮大氅,又飞快地低下头,期期艾艾地道:“晚上外面冷,叶儿有没有耐寒的衣物,借秀红披一晚上。明儿一早就还给你……” 李寡妇回头看了闺女身上补丁摞补丁的棉衣,里面的棉花已经硬得结块,穿在身上不暖和了。再看看闺女冻得红肿的双手,和生了冻疮的耳朵,她忍不住一阵心酸,又有些自责。是她没有本事,儿女们跟着她受苦了…… 顾家的小叶子,以前也跟女儿一样,吃不饱穿不暖,两人关系又不错,应该能体谅她疼爱女儿的心吧?其实,李寡妇是想让顾夜把她身上的大氅借给她闺女穿的,因为一路上秀红不止一次用羡慕和渴望的眼神,看向昔日小伙伴身上的衣服。 她再没见识,也知道顾夜身上火红的大氅,是她们一辈子也甭想买得起的。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厚着脸皮开口,把大氅借过来让女儿披上一晚上,满足女儿心中小小的希冀…… 在李寡妇看来,顾夜既然进了大炕房,这件大氅就闲置下来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点小事应该不会拒绝吧?再说了,当初顾夜落魄的时候,她女儿是唯一愿意接近她,跟她做朋友的。顾夜要是这点小事都不肯为朋友做的话,村里人会怎么看她?肯定会觉得她薄情寡义的! 顾夜抚摸着身上的火狐皮大氅,幽深的眸子停驻在李寡妇的闺女身上。那李秀红听了李寡妇的话语,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巴动了动,视线在她身上的大氅上定了一瞬,却没有说什么。 村里也有家中穷得置办不起嫁衣的人家,女儿出嫁的时候,会向家境稍微好一些的出嫁女借嫁衣,成亲后洗干净再还回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顾夜万万没想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会有被人借去的一天。 别说这件火狐皮大氅是全新的了,就是她穿过的不喜欢的衣物,也不会乐意借给别人。在顾夜看来,男人和衣服,都是贴心贴身的,是万万不能与人共享的! 顾萧从孙女这不经意的小动作上,看不出她心中暗含的情绪,忙开口呵呵笑道:“是啊,眼看着快过年了,夜晚外面滴水成冰的,咱们大人还能受得住,孩子们再跟着住外面就遭罪了。” 第九十三章 寡妇母女 “要不……这样吧——我顾五回到家乡,蒙各位乡亲照顾,心中甚为感激,总想着能为乡亲们做些什么……这样吧,这次跟过来进城的孩子,今晚都住进大炕房,房钱算我的!”顾萧大方地挥了挥手。 那些不舍得出钱让孩子住暖炕的乡亲一听,都露出感激的笑容。孩子们纷纷向顾爷爷道谢,兴奋地走进大炕房。 李寡妇看了闺女一眼,心中叹了口气,跟乡亲们一起走上前,向顾萧表示谢意。李秀红眸色黯淡了一瞬,心中的失望是难免的。不过,她还是极有礼貌地施礼致谢。 孩子们几乎把整个大炕占满了。跟过来的女孩子不多,除了顾夜和李秀红两人外,还有英姑。英姑是自己花了钱进来的,她已经跟镇郊村子上一位后生订了亲,明年入冬就要嫁过去。三奶奶心疼她,自然不舍得让她在外面挨冻。 英姑拍了拍炕头,对李秀红道:“红儿,炕头暖和,你睡这边吧。” 李秀红低着头,声如蚊呐地应了一声,脱掉鞋在炕头上躺了下来。英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扭头对顾夜道:“叶儿,你睡我另一边吧,咱们三个女孩子睡一块儿。” 大炕房就这一点不好,男女是不分开的,这也是许多媳妇婆娘不愿意花钱进来的原因。好在这一间大炕房大多都是青山村的孩子,顾夜三人挤在炕的最里面,顾茗和顾萧紧挨着顾夜,把三个女孩子跟其他半大小子们隔开了。 大家都是和衣而睡,顾夜把大氅披在自己身上。赶了一天的路,累坏了的孩子们,很快就扯起了小呼噜。顾夜似睡非睡间,觉得有人碰触了自己身上的大氅。 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李秀红坐在炕头,隔着熟睡的英姑,轻轻抚摸了两下她的狐皮大氅,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又重新睡下了。虽然对李秀红的虚荣心有些不喜,不过顾夜还是能理解一个孩子对求而不得事物的渴望。 顾夜是被外面嘈杂声吵醒的。外面天空已经蒙蒙透着亮色,回头看看,李秀红已经出了房间,英姑正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另一边除了两三个臭小子,还在打着呼噜,其他人都已经起来了。 洗漱过后,吃了几颗腊肉饭团填饱肚子,顾夜又跟着大家一起上路了。腊肉饭团是颜婶在顾夜的提议下,给他们做的干粮,咸香可口,快捷方便,很适合出门食用。 顾夜注意到,李寡妇母女有意无意间,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李秀红的视线,依然时不时透过人群往她身上瞟,当她看过去时,又飞快地移开了。 顾夜暗暗耸了耸肩,对于不相干的人,她也不是特别的关注。 傍晚时分,一群人抵达镇上。跟乡亲们在镇子口分开,顾夜爷孙三人直奔济民堂。 夜色渐渐笼罩着这座山城小镇,街道两旁的铺子都已经打烊。百草堂中亮着昏黄的灯火,一个英俊的白衣少年,从铺子里出来,顶头跟顾夜三人遇上。 赵鸣熙看到顾夜,先是一愣,斯文俊俏的面孔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顾姑娘,可是刚到镇上?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在镇上租了一座小院,就我跟我娘两个人住。你们若是不嫌弃的话……” “多谢十公子的好意,夜心领了。我们在镇上有落脚之地,就不给十公子添麻烦了。”顾夜不太想跟赵家人有过多的交集,婉拒了赵鸣熙。 赵鸣熙嗅到马背上箩筐里散发出的药香,笑道:“顾姑娘这是给济民堂送药材来了?我大哥对顾姑娘制药的手艺倍加推崇,希望以后有跟顾姑娘合作的机会。” 济民堂最近推出了一种适合儿童服用的甜药,在几个府城造成了轰动。最让人诧异的是,这种本来可以炒到天价的儿童药,每样售价却只是几十文到一百文不等。 为了避免有人恶意囤积儿童药,必须是在济民堂诊断过的五岁以下孩童,才有资格买药。药必须在济民堂服用,禁止外带。 无论贫贱富贵,孩子都是家中的宝贝,几十文的药,哪怕是普通老百姓人家的孩子,也能吃得起。儿童药虽然味道是甜的,可药效不必汤药差,甚至还要强一些。大部分孩子,吃上两天的药,就能痊愈了。济民堂在这几个府城的口碑直线上升,老百姓都把济民堂称作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呢! 赵鸣熙跟大堂哥分析过了,这几个府城,恰恰是距离无名小镇近的城池,再加上镇上的济民堂,是最先推出儿童用药的分铺。儿童用药推出前,顾家小姑娘曾跟济民堂的三当家接触过。这这一来,就印证了未来家主赵鸣霖的推测——儿童药绝对跟顾家小姑娘脱不开关系! 赵鸣熙试探性地问了句:“姑娘新制出的儿童用药,造福了无数患病的孩童。低廉的价格,是姑娘定下的吧?姑娘真是好性子,任凭那济民堂抢去了功劳。” “赵十公子,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吗?”顾夜挑了挑眉,很直接地反问道。心中忍不住叹息:果然大家族中出生的,不可能有单纯的心性,这赵鸣熙看上去一副温雅纯良的小绵羊性子,没想到也会背后来阴的。 赵鸣熙从大堂兄的分析中,得出小姑娘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玩心眼的结论,忙解释道:“鸣熙并无此意,只是替姑娘抱不平而已。” “是我让白三叔隐藏制药人身份的。赵十公子,你可听说过‘怀璧其罪’的典故?”此时的她,还没成长到足以自保的地步。若是贸然公开身份,就仿佛抱着大金元宝招摇过市的稚童,最终结果可以想象。不过,她相信,终究有一天,她会像师父那样,成为药师和药商们追捧的对象! 赵鸣熙不是傻的,闻言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头道:“是我小人之心了。没想到顾姑娘考虑如此周详!时间不早了,鸣熙就不耽误顾姑娘的正事了。再会!” 顾夜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冲他微微颔首,与之辞别。 顾茗挠了挠脑袋,不解地问道:“妹妹,这百草堂的少东家,拦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就为了替你打抱不平?” “替我感到不值,只是其中一方面。”顾夜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湮没在夜色中的瘦长身影,笑了笑道,“哥哥,你想想,如果济民堂不是经过我的授意,瞒下我这个儿童用药制药人的身份,他状似无意的提醒,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济民堂靠踩着妹妹提高了声望,你平白被抢去了功劳,即使不跟济民堂决裂,也会心中有疙瘩。以后即便再出新药,也不会跟济民堂合作。在两年的合作期满后,或许会因感念百草堂的提醒,转而跟他们合作……”顾茗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叹了口气道,“这些做生意的人,肠子都九曲十八弯的。妹妹,你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顾夜露出自信的笑容:“哥,放心吧!家有梧桐树,还愁引不来金凤凰?只要好药在手,还能少了合作的对象?一手交钱,一手交药,我能吃不了亏的!” 顾萧静静地听着孙子和孙女的对话,表示有一对聪明能干的孙儿,他这个当爷爷的鸭梨山大。 爷孙三人来到济民堂药铺时,店里的小伙计正在上门板,准备打烊。看清楚顾夜的样貌,小伙计像见了鬼似的,把门板一扔,飞快地跑进内堂。 顾夜跟爷爷和哥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莫名。正疑惑间,白敬轩从铺子里疾步走出,脸上带着大大的笑意,热情地迎了出来:“顾姑娘,终于把您给盼来了!快,快,屋里请!” “白三叔,你这小伙计可真有趣!我正寻思着,是不是这几天变丑了,把人给吓得,连门板都扔了!”顾夜忍俊不禁地笑着调侃道。 那小伙计脸一红,忙低头捡起门板。白敬轩哈哈大笑:“我每天都叮嘱他,见到顾姑娘一定要赶快通报。他这是太激动,才会做出如此失礼的动作。我替他跟姑娘陪个罪。” “白三叔言重了!”顾夜熟门熟路地进了后院。铺子里的房掌柜,带着店里的伙计,把马背上的药材卸下来,又将马匹牵进后罩房的马厩,好水好料地照看着。 一众人落座后,白敬轩吩咐伺候的丫头,道:“去,把我新得的极品银毫茶沏上几杯,款待贵客。” 顾萧客气地推辞道:“白三老爷太客气了,那么好的茶水,给我们这些粗人喝,太糟蹋了!”对于苦不拉几的茶叶,顾萧表示无力欣赏。 “瞧顾五爷说的,怎么叫糟蹋呢?顾姑娘可是我们济民堂的小福星,你们是她的家人,自然要最好的来招待。三位还没吃晚饭吧?去,叫厨上炒几个好菜,今儿我陪顾五爷好好喝两杯。”白敬轩想到儿童用药给济民堂带来的好处,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 第九十四章 来自师父的礼物 酒过三巡,白敬轩吐着淡淡的酒气,对一旁啃着鸡腿的顾夜道:“你提出的平价儿童药计划,果然让我们济民堂收获了无数口碑和利润。只不过,好处都让我们济民堂占去了,多少觉得有些对不住顾姑娘。如果不是顾姑娘坚持隐去姓名,一定能一战成名的!” “这是我们师门的规矩,未曾出师,所制药材是不能打上师门和自己的名字的。白三叔也不用觉得过意不去。待我出师后,再把名誉还给我便是!”顾夜津津有味地啃着鸡爪子,不在意地摆摆手。 白敬轩试探着问道:“不知这儿童用药,顾姑娘每个月能提供多少?率先推出的那几个州府的济民堂,都面临断货的危险。” 顾夜想了想道:“目前只有我一个人,出产的药品数量不多。我准备等来年春暖之时,寻几个可靠的人,组成一个制药作坊,专门生产儿童药……” 白敬轩闻言大喜道:“太好了!若是这儿童用药能够在全国推广开来,那可是造福天下孩童的好事啊!我白老三替孩子们敬顾姑娘一杯。” 顾夜端起汤碗,笑道:“我年纪小身子弱,不能饮酒。但白三叔的好意,夜却之不恭,就以汤代酒吧!” “好个‘以汤代酒’,干!”白敬轩哈哈一笑,饮尽杯中酒,吃了两口菜,才继续道,“不过,恕我白老三多嘴提醒一句,儿童用药的方子,还得做好保密工作,紧紧攥在姑娘的手中。” 顾夜点点头,道:“放心吧,夜心中有数。多谢白三叔提醒。” 用完晚饭,顾夜将带过来的儿童药拿出来,让白敬轩清点。这次的儿童用药数量是上一次的十倍,可把白敬轩给乐坏了。 儿童用药,顾夜卖给济民堂的价格只比成本价高一成。而留给济民堂的利润,也只有那么一成。扣除运输和运营的成本,可以说济民堂几乎不赚什么钱。 不过,这时候口碑和荣誉,远远比利润要值钱得多。济民堂的口碑出去了,老百姓信任,其他药品的营业额也就上去了。那几个推出儿童用药的分铺,短短几日的营业额,竟然超过了往日一个月的量。不但创造了销售史上的奇迹,还把那些竞争对手远远地甩在后面。这是以前济民堂不敢想的。 相信,随着儿童用药的推广和普及,济民堂一定能够一跃成为,能与“百草堂”“保和堂”“同济堂”等老字号争锋的有底蕴的药铺。白家也将迎来他们的辉煌! 跟白敬轩约定好,年二十八会来送最后一批药材,其中以儿童用药为主。又就制药作坊提出了自己的一些见解,白敬轩也给予了可行性的建议。 直到三更敲响,白敬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客房——济民堂得知顾夜师徒隐居深山,特地在后院为他们准备了两间专属客房。对顾夜来说,住客房比客栈舒服不说,还能省去一笔银钱,何乐而不为? 第二天一早,顾夜拿着济民堂结的二百八十多两银子,财大气粗地去采购年货。家里人多,粮食的采买是必须的。捡着白米白面各来上二百斤,黄米、糯米、芸豆、红豆之类的,也买了二十来斤——颜婶说糕点之类的,家里自己做。顾夜自然欢天喜地地应了,颜婶的手艺,绝对比镇上买的要好吃! 布匹,君家和褚家送的都穿不完,就不用买了。路过肉铺,顾夜摩拳擦掌地想要多买一些,却被爷爷拦住了。节前,青山村和附近村子家中养了猪的人家,都会杀年猪。猪肉要比镇上的便宜不说,还免去了运输之劳累。 这么一来,需要买的就不多了。顾夜杀到杂货铺,买了许多油盐酱糖之类的调料,还配了不少八角、胡椒、香叶、孜然之类的香料。顾夜也没想到,能买到如此齐全的调味品呢! 这是她到来的第一个新年,没有战斗,没有纷争,没有变异兽……她还收获了爷爷和哥哥的关爱,必须热热闹闹地庆祝一下。顾夜在菜市场溜达了几圈,杀了两只鸡,宰了两只鹅,鸭子也来了两只。 遇上卖鱼的,买了两条三斤多重的鲤鱼。无名小镇靠山不靠水,两条鱼比鸡鸭贵多了。不过顾夜现在不差钱,很土豪的连价都没砍,直接就付了钱。 顾萧和顾茗这爷俩互相对视了一眼,苦笑连连,手中的银子根本塞不出去,沦落成了拎包的。此时他们手中肩上已经满满当当了。唉!有个能干的孙女(妹妹),真让人压力山大!他们无奈地看着前面逛得兴味盎然的顾夜,认命地继续充当跟班的角色。 直到日头偏斜,顾夜才意犹未尽地打道回府。刚到济民堂附近,就看到丁大少扶着他爹,从济民堂中出来,脸上带着喜色。 “顾姑娘,可把你们给等回来了。”丁大少态度十分热情和殷切,如果不是顾萧用身体挡着,他绝对冲过来握住顾夜的手。 “丁员外,丁大少,你们这是谁身子不舒服?”顾夜见两人红光满面的,不像生病的样子,心中有些奇怪。不会是专程来济民堂找她的吧?上次,她给这爷俩留了足够吃三个月的药呢,肯定不是来买药的! 丁大少嘿嘿笑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吗?过年过节哪有不吃肉的,所以……我爹就来济民堂给大夫检查一下,看看身体是不是好转了,能不能通融一下,吃点肉啥的……” 丁员外老脸一红,瞪了儿子一眼道:“你少拿老子说事!明明是你忍不住了,嘴馋想吃肉!” “是,是,是!”丁大少见他老子恼羞成怒,忙打着马虎眼道,“是我嘴馋还不成吗?难道你不想吃几块肥肥的红烧肉?” 丁员外哽了一下,悻悻地小声道:“吃了几个月的素,我这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做梦都在啃猪蹄髈,不想吃肉才怪!” 顾夜被这父子俩逗乐了。她极力忍住笑道:“不是可以吃鸡鸭鱼,还有瘦的牛羊肉吗?” “吃那些,哪有啃猪蹄膀带劲儿!”丁员外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这两个多月,他都瘦了一圈儿,肚子也小了两号,衣服也都得重新做。 顾夜咬住嘴唇,强忍住笑意,对丁大少道:“检查的结果如何?” 丁大少脸上的喜色更浓了:“托顾姑娘的福,我的心疾已经从脉象上诊不出来了。我爹的症状也缓解了不少……这可都是顾姑娘和您的救心丸的功劳。” 顾夜闻言,心中有些诧异,她现在正在学诊脉,忍不住给丁大少父子把了把脉。果然,丁大少的脉象沉稳有力,丝毫没有任何病征。丁员外的心疾,也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一般来说,心脏病不手术的话,是很难痊愈的。可丁大少身上,却创造了奇迹——难道……是空间中那株小红莲莲瓣上露水的功劳? “怎么样,怎么样?”丁大少见她蹙起眉头,心中一沉,焦急地连胜问道,“小神医,我们不会白欢喜一场吧?” “济民堂的大夫诊断得没错,你可以停药了。以后饮食上稍稍注意一下,勤运动。”顾夜给了他一个定心丸,“至于丁员外嘛,药也可以停上一段时间,感觉到不舒服的时候,再服用救心丸。” “那……我们过年的时候,能吃猪蹄膀和红烧肉吗?”丁员外父子俩殷殷期待的眼神,就好像向主人讨要肉骨头的小狗,就差一条摇动的尾巴了。 顾夜一脸无奈地看着这爷俩,叹息一声道:“可以少量吃一些,不可以大吃大喝。平时还得注意饮食,尽量少吃高油、高糖的食物。” “少量是多少?请姑娘名言!”丁员外对健康的渴望,远远超过了口腹之欲。他可是品尝过死亡滋味的,不想再尝第二次了! “一天的话,这么大的肥肉,不能超过三块,肥瘦相间的不能超过五块!”顾夜用手比了麻将大小的方块。 “啊?只能吃那么一点儿啊!”丁员外父子虽然有些失望,还是像乖宝宝似的点了点头。 送走了这对奇葩父子,顾夜进了客房,才知道丁员外父子给她送来了年礼,无外乎衣料首饰和糕点之类的。 顾夜的视线被一匹流光溢彩的绫缎吸引住了。那匹料子乍一看去,是没有任何色彩的,随着光线和角度的变化,却有闪烁着动人的华彩。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料子像牛奶般丝滑,又如上好的羊脂玉般温润柔软。 白敬轩敲门走了进来,见她摩挲着这匹衣料,忙道:“这是令师托人捎过来的‘天蚕绫丝’。整个东灵国一年才能产五六匹,大多数都要作为贡品进贡给炎国。京城那些贵女们,如果能得一方天蚕绫丝的丝帕,都令人眼馋和羡慕,更不用说一整匹的料子了!药圣他可真疼你呢!” “我是他宝贝徒儿,他不疼我疼谁?”顾夜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不过,她对师父的人脉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这么难得的衣料,他一送就是一匹,果然不愧是鼎鼎有名的药圣呢! 第九十五章 来自某人的信笺 白敬轩眨巴几下眼睛。药圣又不止顾姑娘一个徒儿,从没听说过他对大徒弟江大药师如此上心过。难道这就是大徒弟和小徒弟,男徒弟和女徒弟的区别? “哇!玻璃镜!!隐珍阁出玻璃镜了?”顾夜从包袱里翻出一把点缀着华丽宝石的镜子,最特别的是上面镶的是玻璃银镜呢。 顾夜揽镜自照:纤细的弯眉,漂亮灵动的眼眸,秀挺的鼻子,小巧红润的唇,再加上小小的瓜子脸,白皙的皮肤,自己也是小美女一枚呢。顾夜臭美地左照照右照照,欣赏着镜中陌生清丽的自己。 白敬轩拿起另一把玻璃镜,照过后连连称奇:“这是用玻璃制成的镜子?照人太清晰了,就连脸上的毫毛,都能看得分明。顾姑娘,令师真是大手笔,居然连这等宝贝都能弄到。” 隐珍阁天价出售玻璃制品的事情,白敬轩是知晓的。他刚从衍城回来,倒没听说有玻璃镜出售。也就是说,连隐珍阁都没有的宝贝,药圣他老人家居然先搞到了,送给了他的宝贝徒弟。这么说来,药圣他老人家,果真把这位小徒弟看得很重。 顾夜又翻了翻那个包裹,里面除了五六把手拿的小镜子,还有可以摆放在梳妆台上的方镜,挂在墙上的壁镜。哈哈,师父真是太可爱了,这是要把家中的每一间屋子里都摆上镜子的节奏吗? “白三叔,你家有女儿吗?”顾夜摆弄着这些精致的小镜子,随口问了一句。 “有个女儿,是家中最小的,已经八岁了。”提起娇俏可人疼的女儿,白敬轩的眼中满是温柔的疼宠。 顾夜有些羡慕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姑娘了,唉……为什么她遇到的,偏偏是个渣爹呢?没关系,她有爷爷,有师父,还有一个宠妹的哥哥,已经很幸运了。 “这个小镜子,白三叔拿去给白妹妹玩吧。”顾夜从中挑出一把镶嵌着粉色水晶的玻璃镜,塞进白敬轩的手中。小姑娘应该喜欢这种粉粉嫩嫩的颜色吧? “这可怎么使得,”白敬轩忙推拒道,“顾姑娘,这玻璃镜可是有市无价的宝贝,我这个当长辈的,怎么好意思收您这么贵重的礼物?” “白三叔,”顾夜眨巴着灵动幽黑的大眼睛,嘟起嘴吧道,“这镜子又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我拿未曾谋面的白妹妹的!镜子再值钱,也只是照人用的,一把足以。师父给我捎那么多镜子,肯定是要我送人的。快拿着,要不然我可生气了哦!” 白敬轩闻言,犹豫着伸出手接住了玻璃镜。他感激地笑笑道:“等过了年,带我家丫头来亲自向顾姑娘道谢。” “道谢就不必了。”顾夜把镜子收回包裹,“白妹妹要是感兴趣,可以到我家做客,我带白妹妹上山采蘑菇、挖药材,幸运的话,还能用弹弓射到鸟雀呢!” 白敬轩自然乐意闺女跟未来的大药师亲近喽!百里大药师,就是因为制出了丸药,才从药师一跃成为大药师的。顾姑娘已经能够独立制作儿童用药,丸药也难不住她。也就是说,她的实力已经步入大药师的行列。相信在两年后的药师大会中,她一定能够名动整个药师界!如果白家能一直跟她维持着良好的关系,到时候肯定能随着沾光的! 对于自己那个可爱又淘气的小女儿,以白敬轩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对顾姑娘口中的新鲜事物感兴趣的。但愿她能跟顾姑娘玩到一块儿去! “白三叔,师父有没有捎信说,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师父走了半个多月了,顾夜有些想念那个傲娇又可爱的小老头了。 白敬轩摇摇头道:“送东西的那人,并未提及药圣他老人家的归期。不过,随着包袱送过来的,还有一封信。说不定那里面有你想要的消息呢!” 顾夜七手八脚地拆开包袱,从最里面翻出一个密封的信封,信封上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有。顾夜拆开信封,取出里面薄薄的一张纸。纸上的字铁画银钩,苍劲有力,很见功底: “药圣的小徒弟:你的谢意某已经收到,比起药圣的救命之恩,这些小小礼物何足挂齿,请安然笑纳!”信末没有署名。 天知道,为了这寥寥数行字,某男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折腾了一个下午。只为了把最完美的字体,展现给她看。可惜,某个不懂欣赏的小丫头,看过以后就把信扔在一边,抱着天蚕绫丝,琢磨着做什么样式的亵衣呢。 天蚕绫丝太亲肤,太舒服了!顾夜身上的细棉布内衣,虽然也挺舒适,但容易打皱,在床上滚一圈就跟烂咸菜似的。天蚕绫丝柔软舒服又不打皱,而且穿蚕丝的衣服,对身体有好处,天蚕丝也是一样吧? 白敬轩如果知道顾夜心中的打算,一定心疼得吐血。京城贵女以能拥有一方丝帕为荣的天蚕绫丝,竟然被用来做成里衣,太暴殄天物了吧? 不过,顾萧跟在老将军身边多年,还是有些见识的。当察觉到天蚕绫丝里衣好处的顾夜,提出给爷爷和哥哥一人做一套里衣的时候,被他言辞拒绝了。 顾萧第一次插手孙女的物品,劝她把剩下的衣料珍藏起来,将来长大了做身衣裙,或者出嫁的时候当嫁妆,必能引来婆家高看一眼。顾夜见爷爷如此郑重,也就没有再祸祸这匹料子。 从镇上回来后,顾萧就一直没闲着。他跟张猎户被乡邻们邀请帮忙宰杀年猪。颜婶也因为厨艺不错,被请去帮忙做杀猪菜。顾夜和顾茗连着几天,沾爷爷的光,东家西家地蹭杀猪菜吃。 杀年猪,是要邀请亲朋好友和前来帮忙的吃杀猪菜的。杀猪菜几乎把猪身上所有的部位都做成了菜,什么猪骨啦、猪头肉啦、手撕肉啦、猪血肠啦、酸菜白肉啦,还有灯笼挂——全套猪下水。 有顾夜在一旁做参谋,颜婶把猪身上这些零头八脑的,全部做出了大酒楼的水准,卤猪头和酱猪蹄、猪尾巴,受到了大家一致好评。顾夜则啃猪尾巴啃了个过瘾! 不知不觉间小年到了。二十三,糖瓜粘。这一天是要祭灶王的。相传在灶王爷自上一年的除夕以来就一直留在家中,监督这家人的所作所为,到了腊月二十三日,灶王爷便要回天庭述职,向玉皇大帝去禀报这家人的善恶,让玉皇大帝来赏罚,同时这家人在新的一年中应该得到的吉凶祸福的命运交于灶王爷之手。 所以在小年这天,人们要祭灶,人们在灶王像前的桌案上摆放各式供品,尤其要摆上灶糖。这类食品又甜又粘,象征用灶糖黏住灶王爷的嘴,令灶王爷不能上天说自家的坏话。 一大早起来,顾夜就跟着颜婶儿忙活起来。除了用麦芽糖、芝麻和面粉做了传统的灶台。在顾夜的建议下,还用白糖熬糖稀,做出了芝麻糖、花生糖,还有各种口味独特的美味糕点。 甜香随着冬日的寒风,飘散至青山村上空,引得不少人家的孩子蠢蠢欲动、垂涎不已。其中,就有的刘氏的俩儿子——大壮和小壮。 大壮早已按捺不住,探明了香味的来历。他在院子里急得抓耳挠腮。这家伙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对着厨房里做灶糖的刘氏道:“娘,顾夜那死丫头,做了好多香喷喷的灶糖,还有各种糕点,也不知道会不会孝敬爹一份。” 刘氏哼了哼,道:“那死不着的贱丫头,现在发达了,恨不得跟这边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可能会送年礼过来?” “再怎么说,爹也是顾茗顾夜的亲爹,她做得这么绝,就不怕别人给他们扣上不孝的帽子?”大壮那张胖脸皱成一团。 刘氏捏了两块灶糖,一块塞进大壮的嘴巴里,一块让他带给弟弟:“人家现在抱上大粗腿了,根本不怕别人说嘴!好了,带着你弟弟去村里玩去吧。晚上给你们包饺子吃!” 大壮见靠爹娘是捞不着好处了,眉头一皱又生一计。他朝着在院子里撵小鸡的弟弟招招手,往他嘴里塞了半块灶糖,问道:“甜不甜,好不好吃?” “好吃!”小壮的牙齿被灶糖黏住,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口齿不清地道,“还要!” “没了!”大壮把手中另外半块塞紧嘴巴里,笑眯眯地道。小壮脸上顿时晴转阴,马上就有暴雨来袭之势。 大壮忙道:“我知道哪里有比这更好吃的糖,到那儿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光有糖,还有好吃的糕糕呢!” “吃糕糕,白糖糕!!”小壮一听,马上来劲了,牵着大壮的手往外拉,“哥哥,去吃糕糕!” 大壮带着小壮,循着那浓浓的甜香,爬上半个山梁,来到顾萧家的大门前。他指了指崭新的大门,小声地对小壮道:“闻到了没,香不香?里面有好多好吃的,进去就能吃到。” 大壮觉得,小壮毕竟是顾茗和顾夜的弟弟,骨血在那儿呢。既然小壮上了门,能不给他拿些糖啊,糕点啊回来吗?那自己不就可以沾光吃上一些了吗? 第九十六章 头破血流 “哥哥不去吗?”小壮走了两步,有些怯怯地停下了步子,回头看着大壮道。 大壮摇摇头道:“哥哥是大孩子了,怎么能随便要人家的东西呢?你进去吧,你另一个哥哥在里面呢,不会不给你糕糕吃的!” 顾茗在家的时候,对这个弟弟还是不错的。小壮一听他在,迈着欢快的步伐,迫不及待地冲到门前,使尽吃奶的力气推开门挤了进去。 顾萧和顾茗一大早就上山砍柴去了,这时候还没回来呢。院子里空荡荡的,地面扫得很干净,柴草整齐地堆在靠墙的位置上。院子上空,浓浓的糕点香味,夹杂着淡淡的药香,随风飘散。 小壮嗅着甜甜香香的味道,来到冒烟的厨房,怯生生地朝里面看去。一个不认识的婶子,带着他娘嘴里的“死丫头”,正在灶台上忙活着。此时,一锅香喷喷的桂花糕正出锅,热气香气融合在一起,在厨房中弥漫。 颜婶察觉到一对热切的目光,转身看去,一个小不点儿咬着指头站在厨房门前,一双眼睛垂涎地盯着案板上的花生糖。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呀?”颜婶来到小壮面前,蹲下来平视着这脏兮兮的小不点,柔声问道。 小壮是个门里猴,在家横得能上天,遇见不认识的人就认怂。他有些害怕地看着颜婶,嘴巴一撇一撇的,眼中含了两泡泪,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顾夜走过来,低头看着小壮,问道:“小壮,谁带你过来的?” 看到顾夜,小壮好像看到了亲人。他一下子跑到顾夜身边,藏到她的身后,怯懦地看了一眼颜婶,小声道:“是哥哥,哥哥带我来的。我要吃糖糖,吃糕糕!” 顾夜就知道是大壮在作怪。想借着小壮的手,吃到她家的糖和糕点,门门儿! “小壮,没有礼貌的孩子,是吃不到糖和糕点的!”顾夜舀了一盆热水,给这脏孩子洗了脸和手,用手巾擦干净。 “小壮有礼貌!”顾夜分家出来后,容貌渐渐长开,再穿上簇新漂亮的衣服,给小壮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小兽般的直觉告诉他,跟眼前这人对着干是没有好处的。为了能吃到好吃的糖糖和糕糕,小壮显出从未有过的乖巧和听话。 “那你一进来,叫人了没有?”顾夜淡淡地问了句。 小壮看了看陌生的婶子,又看向自家姐姐,乖乖地喊了一声:“婶子好,姐姐好……小壮肚肚饿,要吃糕糕!” 颜婶发觉这小子,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精得就跟猴儿似的。她早就觉察到这小家伙的乖巧,不过是看在糖和糕点飞份儿上。她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再没有人纠正,会被刘氏教坏的! 顾夜取了一块桂花糕,放在一个木头盘子里,塞进小壮的手里,道:“就坐在这里吃,一会还有好吃的红豆糕、豌豆黄呢!” 小壮迫不及待地用小爪子抓起桂花糕,就往嘴里塞。那模样就跟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被噎得翻白眼都舍不得把嘴里软糯香甜的桂花糕吐出来。顾夜怕出人命,又给他倒了碗白开水,让他喝两口往下冲一冲。 吃完桂花糕,顾夜又给他一块花生糖,让他满满磨牙。小壮坐在小凳子上,专心致志地啃香香酥酥的花生糖,一副有糖万事足的模样。早就忘了外面有个哥哥抓耳挠腮地等着他呢。 顾萧爷俩挑了柴回来,看到小壮吃得满手黏糊糊的,一脸满足,有些诧异地问道:“这小子,谁送过来的?” 顾夜往大门方向努了努嘴,道:“除了大壮还能有谁?怎么?你们在门口没看到那小子吗?” “没有,”顾茗皱了皱眉头——以前没遇到爷爷的时候,大壮没少欺负他和妹妹,把小壮也带坏了。他一点也不待见那小子,“或许见我们回来,躲起来了吧?” 等小壮吃饱喝足,困得趴在小凳子上睡着的时候,顾茗把小家伙抱着送了回去。进院子的时候,耍牌刚刚回来的顾乔,略带惊喜地跟儿子打招呼,却换来顾茗淡漠的眼神。想到自己为了五两银子,跟儿子断绝了关系,心中涌上复杂的滋味,凶狠地瞪了刘氏一眼。 刘氏来到小儿子的房中,翻了翻儿子空空的衣兜,撇撇嘴道:“真是小气,大过年的,不说给红包就算了,就连一块糖都不给小壮带回来,小壮还叫他哥哥呢!那么多银子,准备死了带进棺材里吗?” “你给我闭嘴!”顾乔因为输了钱,心情正不爽呢,听到刘氏的叨叨,大吼一声,“哥哥?顾茗和顾夜已经被你卖掉了,小壮哪还有哥哥姐姐?如果不是你钻钱眼里,我那儿子能跟我断了关系,能见到我跟陌生人一样?” “去要银子,你不是也同意了吗?怎么成了我一个人的不是?我哪知道那死丫头能有那样的造化,拜了个好好师父,学了赚钱的好本事。我要是有前后眼,还能把财神爷给往外推?”刘氏心气也不顺,拔高了声音为自己辩解着! “你现在看见人家能赚钱了,早干什么去了?你这个黑心的婆娘,差点没把人给饿死,还偷偷把人扔深山狼群出没的地方。现在眼馋有什么用?那丫头就是把银子扔水里,都不可能在你身上用一个铜板!” 上次顾夜进城,拉了整整四大筐药材,少说也能卖一百两银子。如果两个孩子没过继出去,这些银子可都是他的呀!要是用这些银子做本钱开铺子,以他帮主家打理铺子的经验,一定能赚大钱。 有机会开铺子当老板,谁还会守着这穷山沟,做土里刨食的农夫?悔恨仿佛无形的手,紧紧抓住顾乔贪婪的心。而他,把这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刘氏身上!顾乔看向刘氏的目光,仿佛淬了毒液似的,恨不能扑上去咬一口解恨。 “看我干什么?你要是疼她关心她,会由着我磨搓她?那死丫头就是个白眼狼,有奶就是娘。人家攀上了五叔那高枝儿,还认得你这亲爹是谁?”刘氏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如果不是你总在我耳边吹耳旁风,说她是赔钱货,最终是别人家的人,还得赔一副嫁妆……我能跟儿女离了心?妻贤夫祸少!要是当初,我娶的是前梁村的王寡妇,这个家不会成现在这样!”顾乔恨恨地道。 刘氏一听,叉起腰破口大骂道:“好你个顾乔,还惦记着前梁村那个小寡妇呢!当初是谁嫌那寡妇家有三个孩子,负担重的?又是谁嫌人家瘦瘦弱弱不能重活的?你当初不就看中我泼辣能干嘛,现在又嫌弃我不温柔。哪能什么好处都让你占去? 你也不想想,你顾乔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这个家如果没有我,早就穷得喝西北风了!你看看别人家的男人,入冬后又是打猎又是上山挖笋,一趟下来,也能卖几十上百个铜钱,你这个窝囊废,除了耍钱你还会干啥?” 顾乔这人最好面子,听刘氏这么贬低自己,一股邪火从心底升上来。他顺手摸起一根扁担,朝着刘氏劈头盖脸就砸了过去。刘氏没有提防之下,被扁担砸中额头,登时就起了一个青紫的大包。 刘氏哪是吃亏的人,她摸了摸头上的包,“嗷”地一声朝着顾乔扑了上去,没有修剪的指甲,往顾乔脸上挠过去:“好你个顾乔,我为你生儿育女,做牛做马,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换来的就是你时不时一顿暴打?我跟你拼了——” 顾乔平日里干活少,比不上做惯了农活的刘氏,但毕竟是个男人,体力上占优势,一时之间,两人你来我往,打了个旗鼓相当。 在屋里睡觉的小壮被吵醒,出来一看,爹娘打得头破血流的,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时之间,院子里两人的叫骂声,孩子的哭喊声,撕扯时撞到院中物品跌落的声音……交织成一片。 隔壁准备好灶糖,准备祭灶的顾末两口子听到动静,互相对视了一眼。九婶咂咂嘴道:“这大过年的,闹得是哪一出啊?要不要过去看看,别打出好歹来!” 顾末叹了口气,道:“这两口子,越来越不像话……”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大壮变了腔调的哭嚎声:“娘!你不要死啊!快来人啊,爹把娘打死了!救命啊——” 顾末闻言,拔腿就往隔壁跑去。院子里,顾乔就跟鸡挠过似的,一脸都是血印子,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刘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头一脸都是血。 “怎么回事?”九婶一见地上流了那么多血,手足无措地停住了脚步。 “是她……是她先咬我的,我不是有意的……”顾乔傻了似的站在那儿,口中喃喃自语着。 原来,刘氏在体力上不如顾乔,又不愿意吃亏,就狠狠地朝顾乔的手咬了一口。顾乔吃疼用力一推,把人推了出去,脑袋撞在围墙突出的石块上,登时撞出个血窟窿。刘氏也晕了过去。 第九十七章 嘴真臭! “七哥,还愣着干啥?赶紧去找大夫!”顾末让媳妇从炉膛里抓一把草木灰,捂在伤口上止血。一转身,看到顾乔神不守舍地站着,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吼了他一嗓子。 “哦……好!找大夫,我去找吴大夫……”顾乔踉跄了几步,清醒过来,拔腿就往门外跑去。 顾末追着喊道:“吴大夫治死人,被打得下不了炕,你去找他没用!” “那……那可怎么办?”顾乔没了主意。刘氏虽然一身毛病,毕竟跟了他四五年,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她是被他推一把,才撞成这样的。她要是死了,他就吃上官司了。老百姓进了衙门,不死也得扒层皮!所以,刘氏不能死啊! “去找小叶子!她不是跟她师父学了医术吗?听说从衍城回来的时候,把河洼村一个断气的孩子都给救活了……”九婶突然想起顾夜的师父,能把张立虎的脚治好,医术一定很厉害。小叶子要是能学到十之一二,也比吴当归厉害得多! “对!对!找叶儿,去找叶儿……”顾乔六神无主,闻言拔腿往山上跑去。 顾乔气喘吁吁推开顾萧家大门的时候,那一家人正在吃午餐。村里除了顾萧家,估计找不到第二户人家是吃三餐的了。 看到桌子上散发着清香的白馒头,两荤两素四个菜,一盆香浓的鸡汤。虽说今天是小年,可还没到晚上呢,就吃比他们家年夜饭吃得还好。顾乔心里不平衡起来。他要是知道,顾夜他们几乎每天都是这样的伙食,估计会嫉妒得吐血! “啥事慌里慌张的?”顾萧看不上这个远房侄子,再次庆幸没把他给过继过来。眼皮子浅的顾乔,再加上他那个钻进钱眼里的媳妇,要是他们成了自己的儿子媳妇,不被他们气死也会被拖累死。 顾乔眼珠子这才从丰盛的饭菜中拔出来。想起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刘氏,他急得直跺脚:“救命啊,五叔!”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顾萧放下筷子,皱眉问道。 顾乔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对顾夜道:“叶儿,我知道刘氏对你不好,以前在家的时候总苛待你。可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她要是死了,我可就完了!快去救救她吧!” “行了!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医者的职责!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你先回去,我拿了药箱随后就来!”顾夜慢条斯理地喝下碗中最后一口鸡汤,放下筷子走进自己的房间。 顾乔在院子里急得转圈圈。见顾夜拎着一个大药箱出来,忙上去接过来帮忙拎着。有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顾夜把药箱递过去,顾乔差点没拎住。 “你悠着点儿,那里面可都是救人的宝贝,弄坏了你赔不起!”顾夜见他两手抱着药箱,显出吃力的样子,有些不屑地撇撇嘴。 顾夜在前面优哉游哉地走着,顾乔拎着沉重的药箱,歪歪扭扭地跟在后面。没走几步呢,就满头大汗、气喘如牛。顾茗看不下去了,单手接过箱子,紧走几步跟上妹妹的步伐。 顾乔心情复杂地看着前面的一儿一女。顾茗个子拔高了,力气比他还大。听说天天都练武、读书,将来肯定有出息。顾夜就更不用说了,且不说医术怎么样,光制一手制药的本事,就不愁银子花。可惜,这么出息的儿女,现在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过继出去后,这是第一次走进以前的家,顾夜心中无悲无喜,这里的人和物,这家人的好与坏,都跟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刘氏头上的伤口不大,简单清理了伤口,敷上药,用纱布包扎上,顾夜道:“一个星期不能沾水。醒来后会有轻微头晕的症状,躺两天就没事了。” “太……太好了!”顾乔松了口气。 顾夜收拾好药箱,给顾茗拎着。她走到顾乔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来。顾乔纳闷地看着,一脸莫名。 顾夜叹了口气,直白地道:“乡里乡亲的,出诊费就算了。你只给十文药钱就成!” “什么?那一点点药,就收十文钱?你咋不去抢?”大壮看到顾夜只给他娘捏了一小搓药,撒在伤口上,居然好意思开口要十文钱。她肯定是故意太高价格,报复当初他娘对她不好! “吴大夫的药便宜,你咋不请他去?”顾夜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 大壮哼了哼道:“如果不是吴大夫受伤了,才不会去请你这个黑心肝的呢……” “我问你,吴大夫是因为什么受伤的?”顾夜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小屁孩一般见识,“你最好祈祷你这辈子都别生病,生了病也别来找我这个‘黑心肝’的大夫看诊,免得小病治成大病,大病治成不治之症!” “你……”老百姓对大夫,心中还是存着敬畏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得病。把大夫得罪死了,受罪的还是自己。 “我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三日结痂,最迟一个星期痂就能脱落,伤口完全愈合。同品质的药,在药铺至少三两银子。你说,我收十文钱,贵还是不贵?”顾夜看向渣爹顾乔,最后那句话,是直问他的。 “不贵……不贵!”顾乔期期艾艾地回应着。他到刘氏藏钱的地方,翻出十个铜板,递到顾夜的面前。 这时候,刘氏悠悠地醒来。看到自家男人抱着自己自以为藏得很隐蔽的钱罐子,正往顾夜那贱丫头手里送钱,登时从炕上跳了起来,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臭贱.货,烂表子!敢拿我家的钱,老娘剁了你的手!!” “贱.货,骂谁呢!”顾夜一双沉沉的黑眸中,迸出熊熊火焰,一张俏脸布满寒霜,“我要是以后再给你治伤看病,我自剁双手!!真是晦气,出门被疯狗咬一口!!” “刘氏,你才是丧良心的中山狼!你男人请我妹妹给你治伤,你不感激罢了,还出口伤人,你跟疯狗有什么区别?”顾茗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还残存些理智,他早就拿药箱砸那疯婆娘脸上了。 刘氏摸了摸头上裹着的纱布,有些色厉内荏地道:“谁让你给我治伤了?不过一点点小伤,你就收了十文钱,你咋不去抢啊!”她跟大壮果然不愧是母子,放出的屁都一样的臭! 顾夜懒得跟一泼妇计较,向渣爹投向鄙夷的一瞥,好像在说:你家的狗,还不赶紧拴好,任她满嘴喷粪,真的好吗? 顾乔的脸涨得通红:这婆娘真的欠揍,他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娶她当继室。这粗鄙不讲理的妇人,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想当初,苗氏还在的时候,青山村上下哪个不赞一声贤惠有礼?乡亲们见了他,也都笑脸相待客气有加。可现在呢?走到哪里都感觉到乡亲们轻蔑的视线,听到他们讽刺的议论。想他顾乔争强好胜了半辈子,竟落得现在颜面尽失的下场。顾乔看向刘氏的目光,带着愤恨和厌恶——他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别人的身上。 刘氏见顾夜拿了她的钱要走,急忙溜下炕,鞋也顾不上穿,朝着顾夜猛扑过去,想要把铜板抢回来。顾茗没料到这婆娘会突然来这一手,他手中又抱着药箱,来不及阻拦,眼看着刘氏脏兮兮的指甲,就要挠到顾夜漂亮的小脸蛋上。 就在这时候,顾夜手指轻轻弹动,无色的药粉正撒在刘氏那张大饼脸上。刘氏脚一软,肥硕的身子在巨大的惯性下,重重地朝地面上砸去,那张大饼脸率先着地,顿时鼻血长流。 “你……你这贱丫头,对我做了什么?”刘氏抬起沾满鼻血的脸,浑身没有一丝丝的力气,像一堆烂泥似的瘫在地上。 “没什么,你火气太大,不利于伤口恢复。所以嘛,让你老实躺上几天,好好养伤,免得砸了我的金字招牌。”顾夜冲着顾乔抬了抬下巴,道:“还不赶紧把你婆娘抬炕上去?” 顾乔把装财物的罐子,放在炕沿上,弯下腰去扶刘氏。刘氏此时浑身像没有骨头一般,再加上人又胖,顾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大壮的帮助下,把人给扶到炕上躺着。 “你……你给我下毒?”刘氏糊了一脸鼻血的大饼脸上满是惊恐,浑身瑟瑟发抖。 “这不叫毒,没文化!”顾夜翻了个白眼,“这叫软骨散。专门对付那些不合作的病人的。别怕,顶多五天,等你头上的伤好了,你就可以下炕了。” “你这个……”刘氏一听自己没有生命危险,恐惧退去,嘴巴又开始犯贱了。 “你再满嘴喷粪,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开不了口?”顾夜露出阴恻恻的表情。 刘氏嘴里骂人的话卡在嗓子里,噎得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抬起软绵绵的胳膊,无力地拍着炕,以表达心中的愤怒。一不小心,她的胳膊碰到了放在炕边的钱罐子。 只听“啪嗒”一声,罐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还别说,刘氏这几年还真存了不少银子。 第九十八章 苗氏的遗物 碎屑中,除了卖兄妹俩的五两银子,还有两个十两的银元宝,以及零零散散的碎银子,加起来,也有好几两银子呢。 顾茗的视线,却被瓦罐碎片中,那几件熟悉的首饰吸引住了:“这……这不是我娘的发簪和镯子吗?” “我的!那些首饰都是我的!不许动!!”躺在炕上的刘氏,想要翻身下来去抢,却又动弹不得,急得脸红脖子粗,发出焦急的吼叫。 顾茗把那些首饰一一捡起来,爱惜地拂去上面的尘灰,轻轻地抚摸着。良久,他抬头看向顾乔,目光中满是失望和悲愤:“这是娘最喜欢的首饰,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戴。因为这是她原来主家的小姐赏给她的。娘说,这些首饰将来是要给妹妹做陪嫁的。你不是说,为了给妹妹看病抓药,这些首饰都当掉了吗?” 没容顾乔开口,他又踉跄地退了几步,眼中有泪光闪烁:“是,是我太笨了!你既然能纵容刘氏这恶婆娘不给妹妹饭吃,眼睁睁看着她把妹妹扔进恶狼谷,又怎么可能舍得掏钱给她治病?那些药……妹妹就是吃了那些药,才加重病情,连炕都下不了的吧?” “茗儿,我……”顾乔艰难地开口,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解释。 “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顾茗冲着两人疯狂地吼道,“爹!别说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了,就是族里的远房亲戚没有饭吃没有钱治病,你都能给他一碗饭借他些银子抓药,为什么到了自己女儿身上,就能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饿死、病死?!” “人家是重灾年,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一家人活不下去,不得已才舍弃家里的女孩子。可你们呢?你们拿着娘的首饰,花着娘留下的银子,却要害她的女儿。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们对得起谁?”顾茗捡起地上的银子和铜板,重重地砸在顾乔夫妇身上,歇斯底里地呐喊着。 “叶儿她不是……”话刚到嘴边,顾乔又强咽下去了。当初苗氏的主子家遭了难,才托孤于他们的。上次,他去镇上的时候,有人好像在查当年那个孩子的事。如果公开的话,若是有人追究起来,他,还有他的家人,都有可能会被连累。不行,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炕上的刘氏,却扯着嗓子大喊着:“胡说,这些银子都是我的,还有那些首饰,统统都是我的。你们这些强盗,把东西给我放下!!” “你闭嘴!”顾茗用仇恨地目光,死死盯住刘氏,冷笑道,“你的?你嫁进来的时候,除了一身破衣服,只带了大壮这个拖油瓶。你告诉我,短短的四年,你怎么攒下二十多两银子,和这些价值五十两的首饰的?难道是天上掉银子砸到你刘氏的头上?” “这些银子都是我跟你爹省吃俭用、累死累活挣回来的。首饰是你爹给我买的,不信……你问你爹。当家的,你说句话啊!”刘氏急得差点从炕上翻下来。 顾茗攥着娘留下来的首饰,对一旁的顾末道:“九叔,你家山地比我家多,你还比我爹能干,我问问你,你一年下来能剩多少银钱?” 顾末看了不敢与儿子对视的顾乔一眼,叹了口气道:“咱们山地贫瘠,一年的产出,还不够一家人吃的。再加上捡山货卖的钱,能剩个几百钱已经是会过日子了。张猎户这样的打猎能手,一年下来都未必能剩十两银子……” “你们剩不了钱,不代表别人剩不下来!你不知道别人家的情况,不要乱嚼舌头!会遭报应的!!”刘氏用吃人的目光,瞪着顾乔。 见男人被骂,九婶不乐意了:“该遭报应的是你!虐待前房的孩子,霸占人家的钱财,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老天爷要劈,也先劈你这个黑心肝的!” 这簪子和镯子,苗氏参加族长五十大寿的时候,曾经戴过一次,当时曾经被不少女人眼馋过呢。九婶自然也是见过的。 “你说这些银子是你赚的,你说说,你拿什么赚的?”顾茗冷笑地问道。 “我……我……当家的,你就看着我被外人欺负,你倒是说句话呀!”刘氏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顾乔。 顾乔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悲愤的顾茗,和一脸平静的顾夜——这两个孩子,已经彻底跟自己离心了,自家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看着躲在外面的小儿子,顾乔压下心中一丝丝愧疚,开口道: “银子,是我在衍城做二掌柜的时候赚的。我跟苗氏回村的时候,带了五十两银子,盖了房子置办的家产后,还剩下三十余两。你妹妹小的时候身子弱,经常生病,为了给她治病又花去不少……至于这些首饰嘛……” “这些首饰,是苗氏留给两个孩子的,我可以作证!”顾家族长,被大儿子扶着,从外面走进来。 顾乔把刘氏打得头破血流,大壮怕亲娘被打出好歹来,跑到族长家求助。顾乔和刘氏两人的所作所为,族长早就看不过去了。这次本来是不想过来的,又怕闹出人命,才拖到这时候过来。 屋内的对话,族长都听在耳中,他在外面实在听不下去了,才推门进来的。 “苗氏曾拖着病重的身体,到我家让我做个见证。她留下的财产如何分配,都写在一张纸上,这张纸我带过来了,上面还有她按下的指印。顾乔,你来看看!你不会觉得我会骗你吧?”族长从儿子手中接过一张纸,递到顾乔的手中。 顾乔接过来一看,正是苗氏的笔迹。上面罗列着当时家中的所有财产:三十二两银子、喜鹊登梅银簪一支、富贵镯一对、银耳饰若干……还特别声明,首饰是留给顾夜儿的嫁妆。 刘氏动弹不得,脸上的表情好似要吃人似的,狰狞地道:“顾茗和顾夜儿已经过继出去,不是我们家的人了,这些财产跟他们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 老族长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道:“顾茗兄妹无论过继给谁,都是苗氏的亲生骨肉。人家留下的东西,不给自己的儿女,难道留给外人?”他的视线扫过一旁虎视眈眈的大壮,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 顾茗摩挲着那根尖头有些变形的银簪。小时候,他很淘气,悄悄拿了娘亲的簪子,在石头上刻字。娘亲看到变形的簪子,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他肉嘟嘟的小屁股,低声地责备几句。记忆中,娘亲是最漂亮,最温柔,最疼儿女的娘亲。可惜,好人不长命…… “族长爷爷,娘留下的银子,就留给七叔吧,毕竟他们夫妻一场。”顾乔刚刚的话语,彻彻底底伤了顾茗的心。以后,顾乔只是他和妹妹的远房族叔,如此而已。 “不过,这些首饰是娘留给妹妹的。虽然不贵重,却是娘留给我们的唯一的念想了,我们必须得拿走!!”顾茗的语气无比坚决。 老族长看着顾乔,沉沉地问道:“老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尽管极为不舍,顾乔还没不要脸到,为了钱财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地步:“首饰,你们拿去……” 刘氏像被人割了肉似的,哀嚎不已:“当家的,那些首饰是将来留给小壮娶媳妇的,不能让他们拿走啊!你们这些强盗,恶霸……” “顾乔,你管管你家这个惹事精。要是再闹出事情,别怪我这个当族叔的不讲情面!”老族长失望地看了顾乔一眼。 当初真是瞎了眼,觉得他是族里最出息的。现在看看,要不是苗氏在,这老七根本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听说,他最近跟村里的几个无赖走得很近,耍钱、吹牛,不务正业。唉!苗氏走后,老七也算是废了! 无论刘氏怎么哭喊,顾茗还是拿走了那些首饰。顾乔无比后悔,早知如此,刘氏的伤口随便用草木灰裹上就是。现在好了,几十两银子飞了。都怪这婆娘,受伤得不是时候。顾乔对刘氏的厌恶,又深了几分。 出了顾乔家的大门,老族长看着沉默不语的顾夜,沉思片刻,道:“叶儿丫头,你娘还留了件东西在我那儿,还特地叮嘱我,在恰当的时机再交到你手上。现在,就一并交给你吧?” 顾夜睁大好奇的眼睛看着老族长,心中纳闷不已: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娘亲如此郑重其事地拜托老族长保管? 祖孙三人一同来到老族长家。老族长从箱笼底下,翻出一个匣子,用钥匙打开上面的锁头,露出一个略显褪色的红绸缎襁褓。老族长取出襁褓,襁褓里裹着一个晶莹光润的玉锁。 玉锁是上好的羊脂暖玉,质地细腻,没有丝毫的瑕疵,雕工精湛,正面雕着篆书的“长命百岁”字样,背面吉祥纹饰的角落,刻着小小的“宝”字。一看就是婴儿带的长命锁,但这枚长命玉锁,哪怕对玉只一知半解的顾夜,也一眼就能看出它不菲的价值。 第九十九章 雪花飘飘年来到 “你们的娘,曾经在大户人家做过丫鬟。据说还跟着那家小姐,陪嫁到大官家中。这玉锁,应该是你们出生的时候,主家打赏的吧?”苗氏委托他保管玉锁的时候,老族长一眼就看出它的不凡。苗氏去世后,他也曾陷入深深的纠结和矛盾之中。 苗氏显然在防着她男人,玉锁的存在,除了苗氏本人,也就老族长一人知晓。如果他据为己有的话,自然也不会被别人知道。尤其是顾夜儿被继母磨搓得生命朝不保夕时,他有那么一瞬间,曾经想过:若是顾夜儿就这么死了,玉锁是不是就不需要还回去了? 不过,他的良知,又时时刻刻提醒他,这样做是违背良心,会让他以后的日子都沉浸在自责的折磨中,永远别想过安稳日子了。 看着顾夜兄妹俩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老族长知道即使把玉锁交还给顾夜儿,她也保不住,最终便宜了刘氏那贪婪的妇人。于是,老族长暗暗做了个决定——如果顾夜儿永远被刘氏压着,没有保护自己和自身财物的能力下,这玉锁就一直由他保管吧。 当顾夜儿被族里的远房五弟收养,又幸运地拜了个医术过人的师父。老族长又开始陷入煎熬之中——玉锁到底还,还是不还?这一纠结,几个月过去了。 前些日子,那一车车价值不菲的礼物和补品,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他这个远房五弟,远远不止小兵卒那么简单。能在老将军面前说上话,花在俩孩子身上的钱财从不吝惜,还有平日里时不时透出的威严,无不昭示着他在军中的身份不凡。 再加上叶儿那丫头的师父,能救回让军医束手无措的少将军,接好张立虎的脚筋,绝对是隐世神医级别的。顾夜儿哪怕只学到他本事的十之一二,医术也远不是一般大夫能比的。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保证自己不生病?交好一位名医,必要时候,能挽救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啊! 两厢一衡量,老族长终于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正巧,今日牵扯到苗氏的遗产,他就借此机会,把玉锁和襁褓交还给顾夜儿。 看到玉锁和半旧的襁褓,顾夜突然感觉这情节怎么似曾相识?前世那些狗血的剧情,不经常有凭着襁褓和玉啊什么的,揭开自家的身世之谜,从而跟亲生爹娘相认,过上了大家小姐的生活…… 咳咳!清醒点吧!自己若是苗氏收养的,村里能一点消息都没有?顾乔那渣爹,能在众人指责他置亲生女儿不顾时,能不为自己辩解?或许,真如老族长所言,是主家赐下的礼物呢!那得多大方的主子,舍得送出羊脂玉啊! 不过,有这样的主家,原主的娘,怎么舍得离开,回到这穷乡僻壤中讨生活?顾夜带着满肚子疑惑,离开了老族长的家。 回到自己半山腰的家中,顾夜把玉锁塞进哥哥手中:“这玉锁还值几个钱,你留着当咱们老顾家的传家宝,到时候传给我大侄子!” 顾茗好像拿到烫手山芋似的,赶紧还回去:“老族长说了,这是娘留给你的!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好东西给你,再抢你的东西,还有什么脸面做你哥哥?” 妹妹小小年纪,就能赚银子了。自己身为男子汉,却要仰仗着爷爷和妹妹过活,这让顾茗很沮丧。他把这挫败和沮丧,化为努力的动力,无论练功还是读书,都更加刻苦。 见哥哥拒绝的态度很坚决,顾夜只好把玉锁收起来,笑道:“我先替小侄子收着,到时候姑姑的礼物,你可没有理由拒收了。” 顾萧却道:“都说玉最养人。丫头,这玉锁你也别收着了,戴上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对,对!”顾茗举双手赞同,“玉越戴越润。去换上颜婶给你编的络子,现在就戴起来。” 顾夜在爷孙俩的“监督”下,把玉锁戴在脖子上。玉温温的,润润的,像母亲的手,温柔而又温暖。 在顾乔家一耽搁,已经接近傍晚。小年有吃饺子的习俗,颜婶已经调好了馅儿,只等着他们回来包饺子呢。一家人在一起包饺子,才有年的气氛。 颜婶准备了三种饺子馅,有三鲜的,韭菜鸡蛋的,白菜猪肉的。外面的天空,布满铅灰色阴云。北风打着唿哨,吹动着落光了叶子的枯枝。屋外寒冷刺骨,小小的厨房内,却一室温馨。 顾萧别扭地捏着饺子,看着自己大小不一的“作品”歪歪扭扭地躺在案板上,老脸不由得一红。顾茗一开始的时候,笨手笨脚的,后来渐渐熟练了,包的饺子也越来越周正。手艺最好的,当然是颜婶了,她把不同的馅料,抱成三种花型的饺子,漂亮得如同艺术品。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最让人惊掉下巴的是顾夜的饺子,比顾萧包得还要惨不忍睹。她包的饺子,歪七扭八就不说了,有的撑破了“肚皮”,有的张开了大嘴,有的根本就是个面团疙瘩,有的软趴趴地躺着…… 颜婶一开始还耐心地教她怎么包,到后来见到她没有什么进步的作品,耐性耗光把她赶回药房折腾她那些药去了。 顾夜一脸无辜。前世的她,是个厨艺白痴,别说包饺子了,就是煮得白粥都让人难以下咽。这一世的记忆中,七岁以前还吃过饺子,刘氏进门后更是连饺子的影儿都没让她见过,又怎么可能会包饺子? 是那些饺子皮,老跟她过不去,好吗?她已经很认真地学了,只能怪她没有天分。唉……果然人无完人,或许她脑子里缺了厨艺这根筋吧。 郁闷之下,顾夜关起门,进了空间,一股脑儿折腾出许多高难度的药剂,其中就包括受多重的伤都死不了的愈合药剂!一瓶瓶药剂从她手上诞生,学包饺子的挫败感,早已被成就感取代——她果然是天才! 饺子出锅的时候,顾茗在门外燃起了爆竹,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给清冷寂寥的山村,平添了年的味道。顾家的鞭炮声,只是一个开端。村里陆续响起了爆竹声——小年夜,但凡日子过得去的人家,都会放鞭炮,吃饺子。 屋外,雪花不知什么时候飘落了下来。室内,一家人围着炕桌,吃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饺子。大家说着,笑着。顾夜的心,在这节日的气氛中,平添了一种归属感。两世为人,她终于体会到了家的温暖……唯一让她感到遗憾的是,她那个老顽童师父,没能赶回来跟他们一起过小年。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大肉; 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闹一宿…… 接下来一连几天的风雪,也丝毫没有影响青山村新年的气氛。家家户户按部就班地准备着。到年三十的时候,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膝盖深了。勤劳的青山村人,在村子里扫出一条条通往各家各户的路。顾萧和顾茗,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院子和门前那条路上的积雪扫干净。 顾夜厨房里帮不上什么忙,每天除了制药,就是捣腾一些新鲜的玩意儿,像什么冰灯啦,爬犁啦……她家马棚里的两匹马,轮流被拖出来拉雪橇。她家院子门口,整天不断来瞧新鲜的孩子们。 顾夜还从空间中,翻出一套滑雪工具——滑雪板、滑雪杖、固定器之类的。逮到爷爷有空的时候,就让他用比较坚固的木料,照着做几套滑雪的工具。 前世,顾夜还在上学的时候,曾被同学拉去学了滑雪。乱世的十年,几乎没再碰过。不过,有点基础的她,拾起来还是比较快的。摔了几次跤之后,她就能踩着滑雪板在村里来去自如了。 那轻灵的动作,熟练的技巧,迅疾的速度,让村里的孩子们眼馋不已。他们纷纷缠着家里的大人,给他们做一套滑雪工具。在家猫冬的大人们,闲着也是闲着。向顾五爷请教过后,不但给孩子做了滑雪板,许多玩心不退的大人,也给自己准备了一套。 村里踩着滑雪板,挥着滑雪杖的大人孩子越来越多,几乎成了青山村独特的风景。村长抓住自己的大孙子,从他脚上取下滑雪板,认真研究过后,觉得滑雪板比雪橇更灵活、便捷、省力。以后即使大雪封山,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无能为力了。 不知不觉,顾夜迎来了她穿越后的第一个新年。美美地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爷仨再加上一个颜婶,围在炕桌旁磕着瓜子,啃着冻梨,唠着闲嗑。药圣最终没能赶回来,跟徒儿一起过年,让顾夜心中小小失落了一下。不过,爷爷和哥哥刻意地耍宝,颜婶的美味糕点,很快冲淡了这微微的遗憾。 守夜没啥节目容易犯困,顾夜就让爷爷削了竹片,画了一副扑克,教大家“斗地主”“跑得快”。刚学会打牌的爷俩,越玩越精神,越玩越有兴致,子时的鞭炮燃过,凌晨的饺子吃过,依然不肯休息。顾夜不得不撑着艰涩的眼皮,昏昏沉沉地陪着这爷俩玩牌。 第一百章 难产 不过,他们的牌局并没有进行多久,就被外面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叶儿丫头,叶儿丫头!”冒雪前来的,是村长的三儿子李秋山,他的脸上带着担忧和焦急,“我媳妇……我媳妇摔了一跤,流了好多血……” 什么?李秋山的媳妇已经怀孕九个月,眼看着就要生了。弄不好,可是要一尸两命的呀!顾夜扔下手中的竹片牌,胡乱地套上衣服,裹了狐皮大氅,蹬上皮靴,跟在李秋山的后面出了门。 顾茗拎着妹妹那个大大的药箱,紧跟在后。顾萧不放心两个孩子,也跟了出去。颜婶看到屋里的暖手炉,她知道顾夜手脚经常是冰冷的,进入冬天暖手炉几乎不离手,便赶忙往里面加了炭火,用布巾包住,抬腿追了上去。 山路上,又积了一层厚厚的雪。顾夜腿短,每一步迈出得都很艰难。顾萧见李秋山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赶紧把孙女扛在背上,迈开有力的大长腿,快速地往村长家走去。 “吴大夫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村长的大嗓门,从院子里传出来。 村长的大儿子李春山,气哼哼地道:“别提了!吴当归那龟儿子逃走了!!” “逃走了?什么意思?”村长婆娘紧张地问道。 “他家值钱的东西都不在了,炕也没烧,两个人都不在。这大年夜的,不在家里守岁,能去哪儿?肯定是为了躲债,逃往外面去了!”李春山去村口吴家的时候,吴家的门虚掩着。他叫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进去一看,冷锅冷灶不说,就连炕都没烧。 这零下二三十度的,不烧炕屋里是待不住人的!再去看吴家的箱子柜子,里面的衣物等能带走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这下着大雪呢,他们能往哪儿去?”村长婆娘在院子里来回走着,气急败坏地道,“这两个杀千刀的,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还欠着咱家几十两银子呢!!” 吴家住在村口,自从吴家的婆娘出了偷盗的事情后,几乎跟村里人家断了来往。连日大雪,再加上过节,谁也没有功夫去注意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夫妻俩,会冒着大雪逃出山去。难道不怕被冻死在路上? 李浩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叫了起来:“三天前,我划着滑雪板经过村口,吴大夫还把我叫住,对我的滑雪板很感兴趣,问了很多怎么做滑雪板的问题。他不会是滑着雪板离开的吧?” 滑雪板在雪地上速度很快,如果技术好的话,一天就能出山,比平时靠两条腿还要快上一倍。看来,那时候吴当归就已经为逃离做准备了。 “哎呦喂!银子啊,我们辛辛苦苦攒了几年的银子啊!就这么被那两个杀千刀的给赖走了!这可让我们怎么过啊!!”村长婆娘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拍着腿撕心裂肺地嚎。 老大媳妇从屋里冲出来,喊道:“大夫还没来吗?老三媳妇流血不止,已经昏过去了!” “来了,来了!叶儿丫头来了!”李秋山在大冷天走出一身汗。他的身后,顾萧正弯腰把顾夜放下地。拎着药箱的顾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赶了过来。 顾夜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进了屋子。屋内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做过接生婆的三奶奶,在一旁束手无措。 “屋里多生几个火盆!还有,去借油灯,越多越好!哥,拿针筒给家里每个人抽血,孕妇失血过多,需要输血。”说话间,顾夜已经脱掉了大氅,换上了手术服,带上了手术帽。看孕妇出血量,应该是伤了*,不知道里面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验了孕妇的血,是比较普遍的O型。村长家中,村长婆娘和二儿媳妇,都是O型血。可是,一听要把自己的血输给孕妇,这两人都十分抗拒。村长婆娘还吓晕了过去,二媳妇也颤抖着说自己也怀孕了,闹不好会一尸两命。 正在顾夜一筹莫展的时候,颜婶从屋外进来,面容淡定地道:“姑娘,你看我的血能不能用?” 顾夜已经给爷爷和哥哥验过血,俩人都是B型,自己虽然是O型,但她需要给孕妇做剖腹产手术,抽了血之后,未必能坚持下来。颜婶的这句话,简直就是及时雨啊! 飞快地抽血验血,很幸运,颜婶的血型匹配。当听到颜婶的血能用时,村长婆娘不晕了,二媳妇也不哭了。村长气得,忍了又忍,脚才没朝自家婆娘身上踢下去! 一个外人,都能不顾危险,替儿媳妇输血。瞧瞧自家人,都做了些什么!人家顾茗再三声明,输一定量的血给别人,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可……唉,丢人哪! 十来盏油灯,把屋内照得亮堂堂。当然,油灯的光线,远远达不到手术的标准。不过,顾夜视力好,对她来说,这光线如同白昼。颜婶的血,缓缓地注入孕妇的体内。 顾夜手术,需要个助手。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的三奶奶,还是算了吧。老人家年纪不小了,万一被血腥的场面给吓晕了,自己还要分心去照顾她。 颜婶再次挺身而出:“姑娘,我来帮你吧!” 顾夜见她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体力看上去还不错,犹豫了片刻,就点头同意了。 手术争分夺秒地进行着。颜婶刚开始的时候,面对被剖开的肚皮和*,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适。不过,身为隐魂殿的手下,什么样的血腥场面没见过?很快就能淡定自如地给顾夜递送手术工具了。 孩子很快被从剖开的口子中取出。幸好孕妇摔倒的时候,没有伤到孩子;幸好,顾夜来得比较及时;幸好,羊水没有她来之前流干……孩子在顾夜的手中,发出一声强有力的啼哭。 孩子交给外间三奶奶处理,顾夜细致地清理了孕妇宫腔中的血液,寻找到了损伤处,小心地止血缝合,然后又一层层缝合了*和伤口。 在一旁称职地做着助手的颜婶,看向顾夜的目光中带着敬佩和赞叹。她那双捏着针线剪的手,缝不出一件像样的衣服,却能在人的腹腔内,皮肉上,缝出生命的奇迹。 刚刚孕妇的情况,如果不采用剖宫手术的话,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孩子也不可能平安降生。可现在呢,孕妇呼吸均匀,好像太累睡着了一样。外间,传来新生儿稚嫩的啼哭声。 眼前这纤瘦小巧的背影,在油灯的照射下,留在墙上的影子,显得如此强大。强大得能打败黑白无常,在阎罗王手中抢人…… 顾夜出了产房,宣布手术非常成功,并交代了术后注意事项。见一家人都一头雾水地眼巴巴看着她,顾夜叹了口气道:“好吧,前几天,我会经常过来关注李三婶的恢复情况。如果病人起烧,立刻去寻我……” 村长说了一通表示感谢的话,递过一两碎银子。村长婆娘眼睛不舍地盯着这块碎银子,却没有说什么。因为,在场的任谁都知道,比起三媳妇的命,这一两银子又算什么? 顾夜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银子,大除夕夜加班加点,忙活了一夜,这银子是她该得的。村长又让大儿子逮了一只老母鸡,说是给颜婶补身子用的。毕竟,三儿媳的体内,流着人家的血呢! 颜婶一开始不愿意收:“孕妇需要补身子,还是留给秋山媳妇熬汤喝吧。” 村长婆娘虽然有时候挺抠挺自私的,可大面儿上还是能过得去的:“家里鸡养的多,有三儿媳妇吃的,快拿着吧。你们可是三儿媳妇跟我那小孙子的救命恩人哪!” 推让了半天,颜婶终究敌不过村长一家人的热情,收下了那只母鸡。不过,家里补品多,那只正下蛋的母鸡,被带回家养了起来。 顾夜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从子时到卯时,整整三个时辰专注在手术中,疲累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精神。 顾萧重新背起孙女,沉默地走在雪地上。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凛凛的寒风,在青山村上空打着唿哨,抬眸望去,到处一片白。雪,还在不依不饶地下着,天和地几乎被雪融为一体…… 顾夜见没人说话,气氛挺沉重的,便笑着伸出小爪子:“爷爷,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你这个小财迷,刚刚赚了一两银子,还想着打劫爷爷的小金库?”顾萧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色,从怀中取出一个红包,拍在孙女的小爪子上。 顾夜喜滋滋地道:“自己赚的,和爷爷给的,那能一样吗?好久没收到过红包喽!” 的确,原主的娘亲过世后,她就彻底跟红包无缘了。而她,前世十八岁前,冰块脸曾经给过她红包,后来形势越来越严峻,能够在乱世中活着已经不错了。再说了,金钱在乱世早已失去了价值。不过,那两年的红包,在她心中更显得难能可贵。 第一百零一章 失窃 “哇!是五十两的银票呢,爷爷好土豪啊!”顾夜拆开薄薄的红包,里面居然是银票。青山村给孩子红包,有一两个铜板就不错了,爷爷出手好大方啊! 顾茗在一旁满脸困惑:“妹妹,什么是土豪?” “呃……土豪就是,很有钱又很豪气,像爷爷这样的!”顾夜小小地拍了自家爷爷一通马屁。 “爷爷,你不能厚此薄彼,我的呢?我也要红包!”顾茗鼓起腮帮子,伸长了胳膊讨要红包。 顾萧乐呵呵地掏出另一个红包,塞进孙子手中:“拿去!” 顾夜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看向哥哥的红包,笑得跟小狐狸似的:“哥,你又没有花钱的地方,不如我帮你收着,免得你粗心弄丢了。等你需要的时候,再拿给你。” 顾茗不假思索地把还没焐热的红包,送到妹妹手中。妹妹向来细心,她师父的银子,也是她帮着收起来的。她办事,他放心。 顾夜把红包收进空间中,捧着暖暖的手炉,露出甜蜜的笑容。 顾萧咧开嘴,扭头看了一眼孙女得意的小表情。他的傻孙子哟,被他妹妹卖了,还帮她数钱呢!不过,顾萧也知道,这个宠爱妹妹的孙子,别说他妹妹只是提出帮他保管钱财了,就是向他讨要,他依然会毫不迟疑地把全部家底都送给她。看来,自己得加把劲儿,对孙女更好些,要不然被孙子比下去,多没面子啊! “咦?门怎么开了?我记得我走的时候,是关起来的呀!”颜婶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她朝着周围看了看,并无什么异状。 顾夜从爷爷的背上溜下来,朝着四周围看了看,除了爷爷他们的脚印,看不到其他的痕迹。雪下得这么大,即使有什么,也会被积雪掩盖的。 “不会是被风刮开的吧?”顾茗进入院子,巡视的一圈,并没有其他发现,他口中小声嘀咕道。青山村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应该不会有人大年夜跑到别人家中偷东西的吧? 顾夜先冲进自己的屋子,发现炕上的箱子大开,里面的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柜子的锁也被暴力砸开了,幸好她把值钱的东西,都放进了空间。不过,留在外面梳妆匣里的珠花,和一对不算贵重的银镯子,都不见了。 顾茗从外面进来,看到她屋里的情况,皱起了眉头,道:“你这里也被贼翻过了?丢了什么吗?” 顾夜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告诉了哥哥。她注意到哥哥问话时,用了个“也”字,便焦急地问道:“你跟爷爷的屋呢?少了哪些东西?” 顾茗摸摸她的脑袋,道:“别担心,爷爷的财物收得可严实呢。除了在衍城添的一件御寒的毛衣裳,还有银鼠皮的斗篷,其他东西都没带走。你说……这到底是谁干的?” 顾夜皱着眉头,来到师父的房间,里面也被翻乱了,不过没有什么值钱的,倒也没少什么。 这时候,颜婶的叫声传来:“姑娘,你快来!” 声音是从药房的方向传过来的,顾茗脸色微变,他跟妹妹对视了一眼,拔腿就往药房冲去。药房里一片狼藉,生药被随意地扔在地上,炮制过的几袋药材,都不翼而飞。 顾萧踏入药房,看到里面凌乱的场景,眉头凝成个疙瘩:“大风雪天儿的,窃贼绝对不会从外面进来的。要是咱们青山村的人,偷银钱和小件的首饰,还好说,容易隐藏。偷我的衣服,拆了缝在被子里可以御寒,也说得过去。可偷你炮制过的药材,大雪封山,短期内又出不了村子,销不出去,不是给人留把柄等着被抓吗?” “贼人如果不是个蠢的,那就是……他现在已经离开村子,而且以后都不打算回来了!”顾夜已经猜出是谁了。可从村长家大儿子的口中,那吴当归在他子夜时候去请大夫的时候,早已离开了呀!怎么可能又折回来,到她家偷东西? 不对!外面天寒地冻的,他不可能躲在外面。李春山过去敲门的时候,吴当归肯定还是在院子里的! “爷爷,咱们到吴当归家去看看!”顾萧也同意孙女的意见,背起短腿小孙女,快步向村口走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不少村民已经起来扫雪。看到顾萧爷孙三人冒着风雪,踏着厚厚的积雪,匆匆忙忙地赶路,都忍不住询问一声:“顾五爷(五叔),你们这是去哪儿呀!” 当得知有人趁着他们去村长家出诊救人的时候,进了他们家,偷了不少东西后,善良的青山村村民们愤怒了!谁!谁这么无耻,大过年的入室盗窃不说,还趁着医者治病救人的时候动手,简直无耻到令人发指!一定要把这丧尽天良的人找出来,驱赶出青山村!! 见顾萧爷孙三个,是往村口的方向而去。村民们瞬间明白过来,是姓吴的两口子!近百年来,青山村哪怕开着门睡觉,也从未出现过失窃的现象。 唯一的一次丑事,就是吴家的婆娘,翻进张猎户的院子偷了几样野味。有一就有二,也只有他们家被债主逼得过年连锅都揭不开了,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村长得到消息,也带着三个儿子赶过来。这时候,顾萧爷孙三人,已经进入了吴家的院子。村民们跟在村长后面,一拥而进,发出愤怒地声讨声——“吴当归,你出来!”“吴当归,你这个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吴当归,赶紧把偷盗的财物还回来!”…… “李大叔,”顾夜问李春山,“你进入院子后,是直接进的正屋吗?你能把昨晚的情况,细细说一遍吗?” 李春山想也没想,点头道:“我敲了半天门,见没有人应,就推门进来。门没有闩,院子里一点灯火都没有。我借着雪光,推开了这个屋子的门。” 李春山指了指吴家的正屋,继续道:“里面冷得跟冰窖一样,炕没有生火,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箱子柜子里能拿走的都拿走了……” “什么?吴当归两口子都不见了?他们欠我们的钱怎么办?” ”天杀的,这可是我们家存了好几年的银子啊——“ “当初就不该可怜他们,把银子借给这两匹白眼狼!!” “对,就该让财主的儿子,把吴当归这龟儿子给打死打残!!” 青山村的村民们充满愤慨,议论纷纷。 “可是……如果吴当归在顾夜出诊前就离开青山村了,那顾五爷家的盗窃事件,就跟他们两口子无关了吧?”人群中,有人提出其中的疑点。 顾夜缓缓地摇头,道:“那也未必!李大叔来的时候,只进了正屋,看到屋内的景象,猜测对方已经离开。家中又有孕妇等着就诊,其他屋子并未细细检查。据我所知,吴当归也是有专门制药存药的房间吧?” “有的!”一个跟吴当归家走动比较频繁的村民道,“他家的药房是在后院,平日里通往后院的门都是锁上的!” 顾萧闻言,率先向后院走去。顾夜兄妹紧跟在后。吴当归的药房并不大,是一小间泥墙草顶的房子。里面凌乱地摆放着一些不值钱的干草药,药房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一个燃尽了的火盆,还有一床破旧的被子。很显然,药房中曾经躲过人! 这就能说通了。村长的大儿子来请吴大夫的时候,他应该躲在药房中。等李春山离开后,他趁机摸上半山腰顾家,翻走了值钱的东西,盗走了顾夜刚炮制好的二十多斤药材。 “这吴当归大年夜离开,山里冰天雪地的,也不怕冻死在路上!”人群中不知是谁咕哝了一句。 张猎户突然开口道:“我觉得他再笨不会连夜赶路。且不说昨晚风雪一直没停,晚上更容易遇见野兽。我要是他的话,会选择咱们附近的村子,借宿一宿今天早上再赶路。” “那还等什么!去追啊!咱们不是有滑雪板吗?滑雪去镇上,比在山路上骑马还要快呢!现在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呢!”李浩跃跃欲试。他跟几个大孩子,是村里滑雪技术最好的。就连村里的大人,都比不过他们呢! 其他村民也纷纷表示赞同。顾萧弯下腰,在一块干净的雪上,画起了附近村子分布图,指着其中三个村子道:“这几个村子,距离咱们青山村最近,滑雪过去的话,不用一个时辰就能抵达。昨晚,他们最有可能在这几处借宿。” 接着,他又从这几个村子往外延伸了几条山道:“吴当归做贼心虚,肯定不会走大路,那这几个村子出山的小道,就要重点关注了。我带着几个人,走这条路。张猎户,你带着几个人走那条路。李春山,你们兄弟追另一条路。咱们有滑雪板,对方肯定也有,无论追不追得上,天黑之前一定要返回村子。现在……出发!” 本来娱乐用的滑雪板,此时派上了大用场。李浩换上了一身厚厚的棉衣裳,兴致勃勃地跟在他爹的身后,摩拳擦掌好像要干一番大事业似的。 第一百零二章 暴雪成灾 “爷爷,我也想去……”顾夜穿上了自己最保暖的衣裳,出发的时候,却被顾萧爷孙俩给留下了。她很不服气,明明滑雪板是她“发明”的,孩子们的滑雪,也是她手把手教的,凭什么不带她? 顾萧放柔了声音,用哄孩子的语气道:“你忘了上次在边关是怎么病倒的?本来身子就弱,又被寒气入侵,不病才怪。你的身体还没有痊愈,你师父师伯又不在身边,村里连个像样的大夫都没有,要是再受了风寒,谁能就你?” “我自己就是大夫……”最郁闷的莫过于,自己的身体明明壮得像只小牛犊,可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林黛玉,管东管西的限制你的自由。顾夜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顾茗摸摸她的脑袋,小声地劝慰道:“医者不自医,还是小心点好!你在家陪颜婶,做了好吃的等我们回来!” 顾夜见爷爷和哥哥态度坚决,她跟随无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滑着雪板,飞快地消失在风雪中。她向前走了两步,挥着手,大喊着:“注意安全,等你们回来吃晚饭——” 顾茗回应的声音,被风雪撕扯得七零八落。顾夜重重地叹了口气,在颜婶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见顾夜情绪不高,颜婶觉得应该找些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便道:“姑娘,咱们的屋子已经收拾妥当,只是要药房,有不少药材,我分不太清楚,就没敢动,您看……” 顾夜转身进了药房。地上散落的药材,被踩坏了不少,让她心疼不已。她弯腰把还能用的药材,一一捡起归类,重新放在架子上。 颜婶想起姑娘还没吃早饭呢,便到厨房擀了一碗鸡汤面,还从鸡腿上撕了肉丝放进汤面里。顾夜热乎乎地喝了一碗,一整天都泡在药房中,收拾草药,或者炮制药材。 天黑的时候,村民们陆续回来了,都没有吴当归的消息。顾萧那一队,是最后回来的,他们个个表情沉重。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虽然没追上吴当归,却遇上了冻僵的吴大娘。 顾萧选的那条路,是他认为吴当归最有可能的逃离路线。一队人追了大概两个多时辰,有人在路边发现了被雪掩埋了一半的滑雪板。那滑雪板是断裂后,被人扔在路旁的。看到滑雪板后,村民们精神大振。没了滑雪板,吴当归夫妇肯定走不远了。 顺着那条山路追上去,向前走了二十多里,找到了倒在路边的吴大娘。此时的她,浑身上下落满了积雪,如果不注意的话,还以为是个雪堆呢。可惜,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吴大娘已经奄奄一息,没多久就咽了气。 附近并没有吴当归的影子。滑雪板坏了一副,徒步走雪地,不被追上也会累倒在雪地里,最终丧了命。吴当归心也挺狠的,舍弃了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媳妇,自己独自逃生去了。 唉!为了逃避债务,送了一条性命,到底值不值?如果吴当归两口子老老实实、脚踏实地,开春后,即使不行医,光采集草药,炮制几种简单的药材,顶多两年的时间就能把债务还清。相较于村里许多靠天吃饭,土里刨食的村民,这两口子的生活滋润多了。何必走上偷盗、逃亡的不归路呢? 吴当归的逃离,吴大娘的死亡,给这个年节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不过,很快这层阴影,在连日的暴风雪给覆盖了。 据村里的老人说,今年的风雪是几十年都未曾见过的。风,把村里的树木刮断了十几棵,不少人家的房子被断树压塌了,一家人挤在残存的一两间屋子里。还有人的家中的房子年久失修,再加上清理积雪不及时,屋顶被雪压垮,不能住人…… 顾夜坐在暖暖的炕上,把窗户推开一条缝,朝院子里望去。一大团一大团的雪,像是被顽皮的孩子撕扯的棉絮,大把大把从天空中撒落下来。刚刚扫过的院子,很快又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院子里,爷爷和哥哥冒着风雪,踩着梯子爬上屋顶,清理上面一尺多厚的积雪。为了防止房梁被雪压塌,爷俩每天都要清理一到两次。这是今天的第二次了。 突然,哥哥的动作停了,他很快从房顶下来,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顾夜支棱起耳朵仔细倾听,果然在呼啸的狂风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敲门声。这大雪天的,谁还有心情来串门? 正疑惑间,村长带着一高两矮三个瘦弱的人影,进了爷爷的屋子。顾夜正闲得浑身长毛,难得有客人来,她当然不肯错过凑热闹的机会。 盘膝坐在炕上做针线的颜婶,见顾夜飞快地溜下炕,忙拿起厚厚的大氅裹在她身上,道:“外面冷,小心着凉。” 颜婶不仅厨艺好,性子也温柔细心。她的存在,弥补了顾夜生命中缺失的“母亲”形象。虽然只短短地相处了不到一个月,顾夜却对她产生了认同感和依赖心。 回头冲颜婶灿然一笑,顾夜被养得有些圆润的小脸上,一对酒窝若隐若现。颜秋桐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笑——主子的眼光不错,小姑娘长大了一定绝艳倾城。 顾夜裹着一阵寒风,冲进了爷爷和哥哥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李寡妇母女,还有她小儿子李小海,瑟缩地站在房中。她们的手中,各拎着一个不大的包袱,地上还放着一个干瘪的粮袋。 “村长,李婶子,秀红姐姐、小海弟弟,快上炕暖暖身子,这大雪天的,你们咋过来了?”顾夜抖落大氅上的雪花,顺手把它搭在炕尾,脱了鞋子爬上暖炕,在哥哥身边坐下。 村正轻微地咳嗽两声,清清喉咙,道:“是这样的,我这侄媳妇家的房子,被雪压塌了,这娘俩儿没地方住。我家你也知道,一家老少挤在四间房子里,实在腾不出房子给她们借住。小叶子的师父,不是没回来过年吗?你们看,能不能把那间房子……” 李寡妇扯了扯身上布满补丁的棉衣,有些拘谨地小声道:“如果实在腾不出来的话,让海儿跟顾茗挤挤,我们跟颜家妹子和叶儿姑娘住一屋也成……只要晚上让我们娘仨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 山里人家,人口多房子少,一家四五口挤一张大炕是常事儿。不过,顾夜就像一只坏脾气的猫儿,有自己的地盘意识,她的房间她的东西,轻易不跟人分享。颜婶的突然介入,她好长时间才适应呢! 顾萧自然知道孙女的这点小矫情,他用征询的目光,看向顾夜。村长和李寡妇娘俩的视线,也顺着他的目光,停在了她的身上。李秀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顾夜看着她,笑道:“秀红姐姐,别站着了,坐到我这儿来。你好久没找我玩了。是不是有了新的玩伴,把我给忘了呀?” 李寡妇一听,连连摇手道:“没有的事!叶儿姑娘,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自打入秋以后,我们家秀红就没闲着,一直帮我捡山货、砍柴。叶儿姑娘也忙着跟老神医学医术,就没敢来打扰。我们家秀红,一直想来找你呢……死丫头,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秀红似乎没想到顾夜会如此热络地待她,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自从顾夜过继出去后,她爷爷和哥哥不舍得让她干重活,好东西都先紧着她吃,日子越过越舒心,李秀红替她感到开心的同时,心中也有一丝丝羡慕和小小的嫉妒。 每次,看到穿着新衣服的顾夜,跟在她哥哥身后,扬起灿烂无忧的笑容时,不知怎么的,她心底升起一股自卑。不想让顾夜看到她衣不蔽体、面容枯瘦的模样。所以,每当在山上远远看到顾夜时,她都会刻意地躲开,不想跟她碰面。 顾夜从衍城回来后,变化就更大了。穿的衣服,是她在镇上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身上才见过的绫罗绸缎,还有一些她见都没见多的漂亮斗篷和大氅。 而自己呢,连件没有补丁的衣服都没有,穿的还不如顾夜从镇上买下的厨娘。李秀红心中的自卑更深了,更加不愿意出现在顾夜面前。可偏偏,越想躲开的越躲不开。这不,她们家求到人家面前来了。 “秀红姐姐,吃糖!这可是我想出来的方子,跟颜婶一块儿做出来的呢!”顾夜装作没看到她脸上复杂的表情,往她手里塞了一把花生糖,又对坐在哥哥身旁一脸拘谨的李小海道,“小海,想吃什么自己拿,别客气!” 顾茗拿了块糖,塞进李小海的嘴里,笑着取笑自己的妹妹道:“什么你跟颜婶一块儿做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明明是你只在旁边指手画脚,颜婶一个人忙活的!不过,要是你动手做,别人未必敢吃呢!” “我出的点子,颜婶出的劳力,你敢说里面没有我的功劳?”顾夜面露威胁地瞪着自家哥哥,居然在外人面前露她的底儿,不想好了! 第一百零三章 帮工 李秀红羡慕地看着兄妹俩亲昵地互相取笑,曾经她也非常希望能够有个可以照顾自己疼爱自己的哥哥,可以帮她分担家庭的重担,分散她心头的压力。 她看了一眼坐在顾茗身边,无忧无虑笑着的弟弟,希望他将来能够像顾茗一样有担当,她和母亲也能有个依靠。 “顾老弟,给你们添麻烦了!”村长见此次的目的达成,心中松了口气。要说村里其他人家,他这个村长都能做七分主,可是到了顾萧这儿,底气不知为什么就弱了下来。 顾萧客套地道:“乡里乡亲的,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小叶子泡了一坛药酒,改天请李老哥尝尝。” “我们村小神医亲手泡的药酒,那可不能错过了,改日咱们几个老家伙好好喝一场!”顾夜救下大出血的孕妇的消息,早已在村里传开。要知道,血崩在古代几乎是必死的,这等于在阎王手中抢命。村里人私下里都敬畏地称她一声“小神医”。 顾夜对李寡妇娘仨道:“你们坐着暖和暖和,我去把师父的东西收收。哥,你去柴房抱些柴,把炕先烧起来……” 李寡妇赶紧从炕上下来,磕磕巴巴地道:“哪敢劳动叶儿姑娘,还是我去收拾吧……” 颜婶一把拽住李寡妇,道:“老神医脾气怪,不喜欢旁人动他的东西。想想也是,他们当大夫的,很多东西咱们不懂的人不能乱动。大年夜的时候,家里失窃,药房弄得一团糟。我看着干着急,帮不上手。都是我们姑娘一点一点收拾妥当的。” 李寡妇和刚要起身的李秀红闻言,又重新坐了回去。是啊,要是把人家的药材什么的给弄乱了,反倒好心办了坏事。 好在药圣的房间里东西不多。顾夜把箱笼里师父的衣裳,和一些普通的医书药书都收进柜子里,把贵重的东西,例如珍品药典,师父制药心得,还有师父亲手制的药材,都收进自己的空间中。又帮着把被褥铺在炕上。 李寡妇娘仨从外面进来。顾夜笑着道: “李婶子,你们看看还缺什么,尽管跟我说。” “不……不……能给我们个住的地方,已经很感激了。你们这么新的被子,我怕给弄脏了,你们还是收起来吧……”李寡妇看到屋里簇新的箱笼柜子,和厚厚的松软的被褥,有些手足无措。 顾夜接过她手中的包袱,放进箱笼中:“被子不就是给人盖的吗?脏了再洗就是了。我们的被子是可以拆卸的,拆洗起来比较方便。” 李秀红惊奇地看着顾夜演示如何拆卸被套,方便是挺方便,就是费布料的。不过,人家从边关回来,光布就带回好几匹,都是救治的那人送的。当大夫真好,受人尊敬不说,还能收到不少谢礼。 李寡妇看看身边的儿女,不再推辞,千恩万谢地道:“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叶儿姑娘放心,我们走的时候,一定把被子洗干净。” “李嫂子,你们是跟我们一起搭伙吃饭,还是自己做着吃?”马上要做晚饭了,颜婶进来问了一句。 李寡妇忙道:“我们带了粮食的,自己做就行,不麻烦颜家妹子了。”李寡妇听说顾五叔家平时伙食就不错,炖炖有肉,过年肯定更好。搭伙的话,只怕伙食费不是她们能承受的。 李寡妇借顾家的厨房,煮了一锅糊糊,热了两个粗粮馒头。想了想,她又从巴掌大的咸肉上切了薄薄的两片,夹在馒头中,端进了屋里。李家跟村里大多数人家一样,一天是吃两餐的。今天的晚饭比较迟,一家人都饿坏了。 见馒头中有咸肉,李小海欢呼一声,半天舍不得咬下去。要知道,她们家除了年夜饭,一年到头几乎见不到荤腥。 李寡妇看着儿子满足的样子,凄苦的脸上露出一丝丝笑容。李秀红见娘只低头喝糊糊,知道娘又只给自己和弟弟热了馒头,自己以粥充饥。她从自己的馒头上掰下一半,里面的咸肉也撕了一片下来,塞进娘的手中。 李小海也学着姐姐的样子,把自己的咸肉和馒头分给娘吃。李寡妇眼睛酸酸的,闺女和儿子都这么懂事,可惜她这个当娘的没本事,不能让孩子们填饱肚子…… “好香啊……”李小海像小狗似的,轻轻吸着鼻子。今天晚上,顾夜家热了粘豆包,和中午剩下的红烧肉,又炒了俩素菜,炖了骨头汤。红烧肉浓浓的香味,从厨房飘散开来。 李寡妇眼中泪光闪烁,她叹了口气,道:“你们跟着娘受苦了,要是你们爹还在,一定会让你们都吃上大肉的……”李寡妇的男人,当初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猎手。有一年冬天,他独自进山去打猎,就再也没回来。 李小海乖巧地给娘擦擦眼泪,道:“娘做的咸肉,比大肉还香!等我长大了,跟张大叔学打猎,让娘天天都能多吃上肉!” “别!你爹就的进山打猎才没的!山里野兽多,娘就是一辈子不吃肉,也不希望你冒着危险进山。”李寡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急切地想打消儿子的念头。 李秀红小口小口地喝着糊糊,她突然抬起头来,小声地道:“娘,要是我认得草药就好了,吴当归的婆娘,每个月光挖草药卖,就能得百十个铜板呢!” 李寡妇眉头紧皱:“那婆娘每次上山挖草药,都背着人,生怕被人偷看了去。想想也是,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认识草药的,谁不藏着捂着?” 李秀红闻言,咽下了口中想要跟顾夜学认草药的话语,埋下头继续喝糊糊。 第二天,雪依然在下。吃过早饭,李寡妇对女儿道:“这连日下雪,顾家的干柴相比也不多,咱们白天就别烧炕了。走,找你叶儿妹妹唠嗑去。” 她们来到顾夜和颜婶住的西间。颜婶在切药,顾夜在碾药,两个人见李寡妇她们进来,停止了说笑。顾夜扬起笑脸,招呼道:“李婶儿,秀红姐,快炕上坐。小海,炕桌上有榛子和松子,自己拿。” 李秀红见她脚下碾药的动作娴熟,说话碾药两不耽误,认真地看了一会儿道:“这是把药碾碎?” 顾夜替她解惑道:“这个叫药碾子,是用脚推动铜磙在碾子槽里来回压碾研磨,使药材脱壳、分解、成末,以便进一步制作丸、散、膏、丹等成药。” “能让我试试吗?”李秀红瞧出了门道,抬眸看了她一眼,试探着问道。 有人愿意帮忙,何乐不为?顾夜把脚从药碾子上抬起来,挪了挪屁股,让李秀红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李秀红尝试了一下,一开始的时候,掌握不好力度和平衡,脚下的铜磙总是不听话。顾夜在一边指点了几句,她很快就学会了要领,有模有样地碾起药来。 李寡妇也拿起一把切刀,学着颜婶的样子,切起药材来。她的刀工虽然不及颜婶,却切得认真,切出来的药倒是挺薄挺均匀的。顾夜夸赞道:“李婶子这刀工真不错,不如……你有空的时候,来帮我的忙吧?我一天给你十文的工钱。” “我们借住在你们家,已经够麻烦你们的了。帮点小忙,谈什么工钱。”李寡妇脸涨得通红,手摇个不停,坚持不肯要工钱。 顾夜解释道:“李婶子,我是想请你和秀红姐长期来帮我的忙。你看,我只有一双手,切药、碾药、洗药什么的,全指着我一个人,一个月根本炮制不出多少药来。你和秀红姐来帮忙的话,就不一样了。省去切药碾药的时间,我就能多做些药出来。” 一天有十文钱,一个月就有三百多文呢!李秀红热切地看着她娘,显然动心了。她家地少,种的粮食根本不够吃的,一年到头大多数时候都是野菜糊糊。娘的身子不好,一年总要生上几场病,捡山货、挖野菜卖的那点钱,还不够她的药钱。弟弟聪明好学,每次看到别的孩子去顾三伯伯家读书,都会羡慕不已。 如果她和娘,能在顾家帮工,一个月六百多文的收入,不但能让一家人填饱肚子,还能省下些银钱送弟弟去读书。认些字,学算账,将来大了能在镇上找个账房的活儿,比一辈子窝在这穷山沟里强。 李寡妇闻言陷入了沉思。炮制好的药材,比一般的草药要值钱的多。就看吴当归两口子,光采药、制药、卖药,短短几年的工夫,就积攒下百十两家当。顾夜的药,在镇上卖出好价钱的事,她也听说了。几筐药赚了六十多两银子,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叶儿姑娘说得有道理,每个月多制几筐药,就能多赚几十两银子。她也有工钱拿,的确是两家都受益的事。 这么一想,再加上颜婶在旁边劝着,李婶子就不再坚持,答应除了农忙时节,她每天都来帮忙。至于工钱嘛,日结太麻烦,便约定好十天结算一次。 第一百零四章 断粮危机 顾夜见李秀红欲言又止,看穿她心中所想,笑道:“秀红姐要是愿意帮忙,自然是欢迎的。工钱比照李婶儿的,你看怎么样?” 李寡妇忙道:“小孩子家,帮不了多少忙的,哪能让你再破费一份工钱?” “秀红姐能干着呢,以前上山捡山货,比大人捡得都多!只要达到规定的工作量,工钱绝对少不了她的!”顾夜的话,让李秀红暗淡下来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她相信,自己肯定能比娘干得好!她会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赚钱机会的! “叶子姐姐,我也可以帮忙的。不要你的工钱,你只要教我认草药就成……”李小海凑过来,带着忐忑的笑容,怯生生地看着顾夜。 “小海!”李寡妇急切地打断了儿子的话,生怕他惹恼了顾夜,害她们丢掉刚刚得来的机会,“叶儿姑娘,小孩子不懂事,您别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没想到顾夜却一口答应了:“行啊!来,帮我捡草药。看到了吗,李婶儿现在切的药材叫天麻,是一种椭圆形的块茎。咱们山上就能采到。它的茎直立,高可达两米,不长叶子……” 李小海听得很认真,突然,他眼睛一亮,欢快地叫道:“我好像见过这种植物,就在后山的一处山谷里。可惜当时我不知道它是药材……叶子姐姐,天麻值钱吗?” 顾夜点点头,道:“天麻属于名贵药材,一斤生天麻差不多值二两银子。” 李小海愣住了:“原来草药这么值钱啊!几百文钱就在眼前,我竟然不认识。唉……” “没关系,天麻适宜在冬、春季节采挖。等山上的雪化了,让哥哥带你去挖!冬天挖的天麻,比春天的品质好,价格更高些。你挖回来,我按市面的价格收!” 李寡妇忙道:“不用,不用!就按钱掌柜的规矩,比镇上价格低两成。叶儿姑娘教会他赚钱的本事,咱不能昧着良心再占姑娘的便宜。” 顾夜看着不住点头的李小海,微微一笑道:“我从山外采购药材,也是这个价,还要费劲儿拉回来。钱给谁赚不是赚?李婶儿,钱掌柜的规矩是他定的,卖给我当然要按我的规矩来。” 天,好像被谁捅了个窟窿,雪依然不依不饶地下着,一下又是十来天。好在大多数人家,都在入冬时,储备了足够过冬的粮食和蔬菜。不过,不知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不能从山外补给,为了防止自家断粮,村里很多人家都一天两顿稀的。即便这样,还是有储备不足的,面临断炊的境地。 李寡妇带过来的粮食,省了又省,还是在初十那天吃光了。她本来手中还有百十文钱的,再加上在顾家做了五天工,又赚了近一百文。可大雪封山,手中有钱没处买粮去。 顾家没种地,粮食全靠买。她不知道顾家的存粮有多少,再加上觉得她们一家接住在顾家已经够麻烦人家的了,怎么好意思再开口向人家买粮?要是人家家中粮食不多,她开口了,岂不是让人家为难? 还是颜婶儿,在做饭的时候,发现李寡妇煮的粥中,除了一些干野菜,几乎见不到几颗粮食。本来一天热一个馒头,一家人分着吃,不知什么时候这唯一的馒头也没了。 吃饭的时候,颜婶把李家的窘况提了一嘴。顾萧放下了筷子,想了想道:“咱家的粮食,还能吃几天?” 颜婶想也没想,张口就来:“蒸的馒头和豆包,能吃到正月十六。细粮嘛,顶多能吃上十天。对了,家里还有以前剩下的粗粮,有二三十斤的样子……” “如果雪继续下下去,必须组织人手,去山外买粮了!”估计,像李寡妇这样,家里粮食告急的,不止一户两户。顾萧食指在炕桌上敲了敲,拿了主意,“这样吧,咱家的粗粮,孩子们不爱吃,卖给李寡妇她们一些。过几天风雪小了,我就出山买粮!” “爷爷,我也去!”顾夜那双大眼睛中,闪烁着期待、恳求的光芒,让人不忍拒绝。她被风雪困在家中,每天除了制药就是制药,都快成制药机器了。滑雪去镇上,比待在家里有趣多了。 顾萧还没开口呢,顾茗毫不犹豫地掐熄她希望的小火苗:“想都别想!在风雪中冻上一天,你的小身板不想要了?” “我已经好了!我现在被你们补得跟牛一样强壮,不信咱比比谁力气大!”顾夜气鼓鼓地瞪着哥哥,像只呱呱乱叫的气蛤蟆。 顾茗用一种轻蔑的眼神斜睨了她一眼,道:“要是谁家的牛,瘦得跟你一样,别说耕地了,就是走路都得打晃。别闹了,爷爷和我是不可能让你去的。我也不去,在家看着你!” “臭哥哥,坏哥哥!不理你了!”顾夜化愤怒为食量,把辣炒兔肉中的兔腿,当做顾茗,咬牙切齿地啃着。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饭,颜婶去厨房洗涮碗盘。顾夜回了自己的房间,拿起师伯送给她的行医手札,一边剥着松子,一边悠闲地看着。 这时候门帘被掀开了,一阵刺骨的寒风趁机钻进这温暖的房间里。顾夜头也没抬地道:“颜婶,我做的洗碗液好用吧?纯植物精华,清洗油污方便干净,还不伤手哦!” “叶儿……是我……”李秀红握紧了自己的手,站在门帘里面,眼睛看向一边,不敢跟顾夜对视。 顾夜放下手中的手札,拍了拍炕,微笑着道:“秀红姐,我正想找你和李婶儿说你们工钱的事呢。” 李秀红坐在炕沿上,手里被顾夜塞了一把松子。她神情略带紧张地问道:“是不是我们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我和娘现在只是刚刚上手,还不够熟练,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这几天的工钱,给我们少算些也没关系的!” 顾夜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安抚道:“别紧张!不是你们做得不好,而是太好了!你和李婶儿上手很快,做活认真细致。等过了半个月的试用期,我准备把你们的工钱,涨到十五文一天呢!” “啊?还……还给涨工钱?不……不用了,十文已经够多的了!”李秀红忐忑的心渐渐平复,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当得起这些工钱。”顾夜看着她瘦了一圈的脸,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跟李婶儿的工钱,已经有一百文了。你们要是急用的话,可以提前支取……” “不……不!我不是来支工钱的……也不是……,我……我就是来问问……你们家有没有多的粮食,“李秀红鼓足了勇气,期期艾艾地道,”如果有的话,能不能用粮食当工钱。我和我娘这五天的工钱,给我们十斤粗粮就行……”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了。她也知道,连日暴风雪阻隔了去镇上的道路,家家户户储备的粮食都不多。顾五爷家没有种地,吃的粮食都是从镇上买回来的。吃了快二十天,应该所剩不多了。可……她家实在揭不开锅了,再不开口的话,明天她们就要断炊了。 顾夜正寻思着,怎么把粮食借给李婶儿一家才不算太刻意,没想到李秀红先开口了。 “你等会儿。”顾夜从炕上下来,披上斗篷去了厨房。不多时,拎了一小袋粮食进来了,“这是二十斤粗粮。市面上粗粮五文一斤,你和李婶儿的工钱,正好能买二十斤。” “不,你说的价格,是平时天气好时的粮价。这雪已经下了十几天了,粮价肯定会上涨的。灾年的时候,一百文都不一定能买到十斤呢!”李秀红涨红着脸,急速地摆着手,不肯接粮袋。 顾夜把粮袋硬塞进她手中道:“这些粮食,我们买的时候是五文一斤,大家乡里乡亲的,还能赚你们的银子……” “秀红!”李寡妇从外面冲进来,一把抢下女儿手中的粮袋,大声呵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这时候,谁家粮食都不多,你借了顾夜家的粮食,有没有想过她们会饿肚子?” 李寡妇性格懦弱,好面子,但心是善良的。她难道就不心疼两个孩子?她知道自己开口的话,顾家肯定会从嘴里省下些粮食借给她的。可借住在人家家中,已经欠了很大的人情了,要是再因为她们让人家挨饿,她怎么能过意的去? “娘,现在不是讲面子的时候了!咱们家的粮食已经吃完了,菜窖压被房梁压住了,没有粮食咱们明天吃什么?你忍心看弟弟挨饿?”李秀红眼中含着眼泪,恳求地看着娘。 李寡妇枯瘦的脸皱成一团,更显出几分愁苦。她想了想,道:“明天,我到村长家问问,他家地多,应该能匀一些给我们……” “可是,村长爷爷家人也多……不知道风雪什么时候才会停,他家未必会借给咱们。”李秀红不舍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粮袋,垂下了头。 第一百零五章 冒雪购粮 顾夜把粮袋拎起来,送到李寡妇的手边,道:“李婶儿,我爷爷说过几天会组织村里人出山买粮。这二十斤粮食,就当你和秀红姐五天的工钱。等粮食买回来后,你们要是还想要的话,就按市价付给我们银钱就行。李婶儿,想想秀红姐和小海弟弟!” 听她这么一说,李寡妇停止了推拒的动作。她看了看面黄肌瘦的女儿,想想明明肚子饿,却笑着安慰她,说自己不饿的儿子,泪水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 李寡妇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再三确认:“叶儿,你家的粮食真的够吃?” “够的!”顾夜见李婶儿收下了粮食,又道,“李婶儿,你也别太节省。吃饱了,才有力气赚钱。粮食会有的!” 李婶儿点点头,说了些感谢的话。李秀红虽然没有再开口,眼中却闪烁着感激的光彩。 把李婶儿娘俩送回了他们的房间,顾夜透过风雪,看到爷爷从外面回来。一问,才知道他去村长家了。据统计,村里面临断粮的,有将近一半的人家。 顾萧把自己的滑雪去镇上买粮的计划,跟村长说了。村长当即挑选了几个年轻力壮,且滑雪技术较好的小伙子,明天跟着顾萧一块儿去镇上采买粮食。 天寒地冻的,在风雪中冻上一整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顾夜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跟颜婶之间,虽然隔了帘子,但毕竟在同一张炕上,她不敢随意进出空间。想了想,她朝着帘子隔壁喷了些让人进入深睡眠的药剂,然后翻身进了空间。 空间的杂物堆中,她翻了半天,才翻出几箱六十度的白酒,是前世一个有名的品牌,一瓶卖好几千呢。乱世之初,她像过冬的小松鼠一般,见了觉得有用的,就往空间里扒拉。这白酒,就是当时她在一家高档酒批发店里收的。 她想了想,进入自己的移动实验室,配制出抗寒御寒的药剂,加入白酒之中。然后把这些药酒,一一分装进水袋之中。做好了这些,她才从空间中出来,安然入睡。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顾夜一惊,赶紧套上衣服,斗篷也顾不上穿,撒腿就往外面跑。顾茗紧追在她的身后,大声呼喊着:“妹妹,你干啥去?快把斗篷披上!” “哥,爷爷他们出发了没?你也真是,怎么不把我叫醒?”顾夜拿了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做掩护,飞快的套上滑雪板,朝着山下的村口滑去。 顾茗没拦住她,他的滑雪板又被爷爷拿去备用,急得直跺脚:“妹妹,快回来!爷爷不会同意你去镇上的!” 寒冷的北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雪劈头盖脸地朝着她的脸扑过来,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这样的天气出行,简直是件要命的事。她一定要把药酒送到爷爷手中。 到村口的时候,顾萧和七八位村民已经整装待发。顾萧的背篓中,还背了孙女刚刚制好的一百多斤药材。 “爷爷!”顾夜在爷爷面前来了个漂亮的急停,刚想再说什么,鼻子有些痒痒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顾萧帮孙女把身上的斗篷裹紧,佯怒道:“你跑来干啥?你个小丫头家家的,总想跟着凑热闹。快回去,小心着凉了!你哥呢?不是说要看好你的吗?” “爷爷!”顾夜打断了爷爷的唠叨,“你别紧张,我不缠着你要跟去,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顾萧一听,果然眉宇间放松了许多。他是真怕孙女撒娇卖萌装哭哭,怕自己抵抗不了舍不得拒绝。果然,孙女还是懂事的。他咧开嘴,笑道:“送啥好东西?” “我做的药酒,喝了能防止受寒。您尝尝,味道咋样?”顾夜小手在布袋里摸了摸,取出一个装酒的水袋来。 顾萧虽然没有酒瘾,平时却喜欢喝一杯,家中从没断过酒。药酒嘛,他喝过孙女泡的虎骨酒,身子骨强健了不少,腿脚也灵便了,老风湿整个冬天都没犯过。 他乐呵呵地接过水袋,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顿时一股辛辣感直冲口中,淡淡的药味在口中扩散,一股暖流顺着喉咙一直传遍全身,浑身暖烘烘的,似乎连外面刺骨的寒风,都觉察不到了。 “好酒!口感细腻,酒体醇厚,回味悠长,留香持久……比御供的‘十里香’还要绵柔香醇。孙女,这好酒你是从哪搞到的?”顾萧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顾夜忙抢过酒袋,盖上塞子,塞进爷爷的怀中,道:“这可是来回两天的量,别一下子喝光了。什么时候冷得受不住了,再喝上一口。至于这酒嘛,我也不知道师父从哪搞来的。家里还有,想喝的话,等你从镇上回来慢慢喝。” 白酒的价格比较高,青山村的村民们一年到头未必能喝上一口,闻到酒香忍不住吞咽着口水。其中一个顾夜本家的叔叔顾文,舔着脸凑过来,问道:“小叶子,还有吗?给叔尝一口呗!” 顾夜从布袋中拽出一个水袋,塞进他手中,道:“都有!叔,这是你的……” 其他村民本来还想取笑那顾家小子,一听“都有”,赶忙凑过来,生怕数量不够把自己给漏了。顾夜把酒袋分了下去。这时候,顾文已经猴急地喝了一大口。只喝过米酒的顾文,哪里尝过如此烈的白酒,浓烈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喉咙。想咳,又不舍得口中美酒,硬压抑着咽了下去,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脸顿时红得像猴屁股。 “哈哈!顾文,瞧你那熊样!没喝过酒的孩子,真可怜啊!”一个中年胡子大叔,拍拍顾文的肩膀,取笑他。其他人喝过以后,也没比顾文好哪去,呛咳的,脸红的,连声赞“好酒!”。 古代多是米酒,或者低度白酒,像六十度的烈酒,几乎没有。好在里面的药液,中和了一部分酒精,要不然一大口下去,非趴下几个不可! “好神奇,不冷了!我浑身往外冒热气!!”顾文一脸惊奇,在凛冽的寒风中,脑门却往外冒汗,这样的怪事他头一次经历。 “当然了,这可是咱们村的小神医,专门为咱们配制的药酒,防寒抗寒,能不神奇吗?”其他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顾夜“小神医”的名号,已经在村里传开了,都说她是名师出高徒! “我们出发了!”大家伙儿小心地把酒袋贴身揣起来,小神医真是细心,还把酒给大家烫热了装进去,拿过来还温温的呢。他们哪里知道,顾夜是借着布袋打掩护,刚刚从空间里取出来的呢。 “村长,小叶子,你们回去吧!”顾萧裹好头脸,朝着他们挥了挥手,率先滑了出去。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像比赛似的,就冲了出去。那矫健的身子,那娴熟的动作,几乎可以媲美专业滑雪运动员了。看来,缺少娱乐活动的青山村人,没少在雪中玩滑雪呢! 直到他们的身影,在风雪中看不到了,顾夜才收回了视线。她见一旁的村长爷爷,对着她欲言又止,便乖觉地道:“村长爷爷,药酒我多准备了一袋,你带回去慢慢喝吧。” “好,好!”老村长笑得一脸褶子全皱了起来,“小叶子有心了!” “村长爷爷,我去看小宝宝去!”顾夜扛着滑雪板,扶着老村长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村长家走去。村长的三儿媳,伤口已经拆了线,恢复良好,小宝宝虽然早产了十几天,却很健康。一家人对顾夜感激不已,尤其是李秋山,几乎把她当救命恩人供着了。 从村长家出来,风雪小了一些,顾夜心中默默祈祷这该死的风雪天赶紧结束。回到家中,张立虎拎着一只野兔子,站在院子里跟顾茗说话。 顾夜见那野兔虽然冻得硬邦邦,却是新鲜的,便好奇地问道:“立虎哥,这么大的雪,还能上山打猎?” 张立虎笑道:“山上的雪能到人的腰,还怎么打猎?这只野兔,是我在我们家后院扫雪的时候看到的,这家伙在我家后院打了个洞,钻进来啃后院菜园里的菜根呢!我估摸着,你们家菜也吃得差不多了,给你们送过来加菜!” “立虎哥,你们家呢?粮食够吃的吗?”顾夜记得张猎户家种的地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买粮食吃的,便关心地问了句。 “够呢!我们家腊肉和风干的猎物今年留得比较多,我和我爹都爱吃肉,家里的粮食就省了下来,还能撑个十几天。对了,我听我爹说,顾五爷爷去山外采购粮食去了?唉!可惜我知道的晚了,要不然也跟着去了!”张立虎一脸懊恼。 顾茗笑道:“我爷爷是办正事儿呢,你当是出去玩呢!你也不想想,在风雪中冻上一天是什么滋味!你跟我妹妹一样,都是玩心重!如果不是我拦得紧,我妹妹也缠着跟去了!” 顾夜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滑雪技术不行,怕拖爷爷的后腿才没有跟去呢!我要真的想跟,你拦得住吗?刚刚我到村口给爷爷送酒,要去的话,早就走得人影都没了!” 第一百零六章 焱貂皮草 顾茗身手矫健、力大无穷,很有学武的天分,可是在学滑雪上,却不如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笨手笨脚的,经常摔跤,不知被李浩取笑过多少回了。人哪,果然不可能十全十美,总有不擅长的地方! 且说顾萧带领的购粮队伍,有了御寒的药酒,一鼓作气滑到镇上,这时候天还没黑呢!村民们又把第一个“想出”滑雪板主意的顾萧,狠狠地夸了一通。 一行人滑着雪进了镇子。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两边的店铺也早早关上了铺门。赶到粮店的时候,铺子已经打烊。顾萧敲开了粮店的门,掌柜的不耐烦地道:“敲什么敲,已经关门了,买粮的话,明天再来。” 顾萧陪着笑脸:“掌柜的,我们是山里来的,在大雪中赶了一天的路,明天一早还要赶回去呢。您哪,行个方便吧!” 粮店掌柜摆摆手,刚想把人撵走,不远处百草堂的年轻掌柜赵鸣熙走了过来。他是被青山村的奇特“交通工具”吸引过来的。 赵鸣熙认出了顾萧,冲他拱了拱手,道了声新年好,又对粮店掌柜道:“这些乡亲们也不容易,李掌柜你就辛苦些,晚关会门,把粮食卖给他们吧。” 李掌柜深知百草堂背景雄厚,不得不给他个面子:“好吧,看在赵掌柜的份上,需要什么粮食,赶紧说吧。”他朝内堂喊了一嗓子,把小伙计叫来帮忙称粮食。 大雪不但封锁了青山村出山的路,也阻隔了粮店运粮之路,粮价水涨船高,涨了近一倍。粗粮原本是五文一斤,现在九文,掌柜的卖赵鸣熙面子给的熟人价,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五叔,咱们还是到大车店凑合一晚上吧,住客店至少得两间房,得不少钱呢!” “大车店条件不好,大家都累了一天,明天还要赶回去,不休息好怎么行?住店的钱,我包了!”流放边疆的十年,并未磨去顾萧身上的豪气。 “那怎么好意思?”顾文看看乡亲们,还要再推辞。 顾萧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拎着他就往对面的客栈走去:“别磨磨唧唧的了,那有点爷们儿的样子?晚上五叔请大家吃热汤面,吃得热热乎乎的,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来的时候,大家背上的背篓都是空的,回去增加了几十上百斤重量,肯定比来时更辛苦。能够有更好的休息环境,大家求之不得。只不过,淳朴的山里汉子,觉得占了顾五叔的便宜,有些不好意思。 村长的二儿子李夏山,想出个折中的法子:“不如,咱们把住宿吃用的花销,分摊进粮食里,到时候一家多出个一两文。这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即便停了,舍弟融化还要一段时间,接下来肯定还要出来采购一次两次的,总不能让负责采买的出了劳力,再出银钱吧?” 大家一听,的确是这个理儿,便同意了。顾文皱了皱眉,问道:“要是有的人家不愿意多出钱,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自己出山买粮!”李夏山铿锵有力地拍板定论。 客栈的条件也简陋。村民们选了一间大炕房,一间房子,两边各有一溜大炕,八、九个人分住在两张炕上,倒也不觉得拥挤。 炕烧得热热的,顾萧把只剩下一半的酒袋,放在炕头上暖着。顾文见了,也把自己的那袋放在上面,笑嘻嘻地道:“五叔,小叶子弄的这药酒可真管用,一路过来,我身上还冒汗呢!” 李夏山等酒暖热了后,喝了一小口,咂咂嘴道:“果然是好酒!三弟从衍城带回来的白酒,都没这酒有劲儿!” “李二哥,你悠着点儿喝!明天回去的时候,还得靠它暖身子呢!你的要是喝完了,别想抢我们的喝!我得省着点儿,回去给老爹尝尝。”顾文是三奶奶的大儿子,挺孝顺的一个孩子。 —————— 最近发烧感冒的好多,姽婳也不幸中招了。38°4的高烧,昏昏沉沉。亲爱哒书友们,不要只追求“美丽冻人”,健康最重要哦! 第一百零七章 好大的醋味 第二天,雪小了下来。稀稀疏疏的雪片,从灰蒙蒙的天空中悠然地飘落下来,仿佛一只只洁白的小精灵,在空中舞蹈。风,也收起了它的暴脾气,变得温文尔雅起来。 少了风雪的阻挠,采购粮食的队伍,行进起来顺利许多。不过,每个人背上几十上百斤的重量,也不是闹着玩儿的,速度比来时慢了许多。幸好,青山村派出了接应的队伍,下午未时,两支队伍相遇。装满的筐转移到接应队伍的背上,购粮队伍疲惫的脸上,挂上了笑容。 直到深夜时分,队伍才回到村子。粮食都送到了村长家,大家伙儿各自回家休息。 顾萧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半山腰,发现自家的院门是打开的,孙女的房间里传出温暖的灯光。顾萧的心中涌上一股暖意,无论他走多远,走多久,家中总有亲人在守候。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八婶儿,你别急!我先给小东物理降温……”房间内传出孙女脆生生的声音,“颜婶,厨房灶上有热水,你去帮我打一盆过来。” 颜秋桐掀了帘子出来,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顾萧,惊讶地道:“五爷,您回来了!怎么在院子里站着?快屋里暖和一下,灶上我们姑娘给你热着饭呢!” 顾萧颔首道:“这么晚了,叶儿还没休息啊?” “姑娘一直在挂念着您,非要等到您回来才肯去睡!”颜秋桐笑道,“这下,我们姑娘终于能安心睡下了!” 孙女是个孝顺的,不枉他那么疼她。顾萧指了指西间,问道:“叶儿刚刚在跟谁说话?”这么晚了,来他家找叶儿,不是来求医就是来求药的。 “顾族长的小孙子病了,他娘抱着他来求医。那孩子烧得可厉害了……对了,姑娘让我打些温开水,给孩子擦身子降温。”颜秋桐匆匆地走进厨房,打了一盆水出来。 做大夫也不容易,孙女大半夜的还要接诊,多累啊!顾萧有些怀疑,让孙女学医是不是正确。不过,孙女好像乐在其中。 顾茗听到动静,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顾萧虎目一瞪,冷哼一声道:“你倒是睡得挺舒服!你知不知道,你妹妹现在还没睡呢?” “爷爷,你回来啦!咋站院子里挨冻啊,快进屋暖和暖和,我去给你端饭菜!”顾茗见爷爷回来了,一颗心放了下来,不顾爷爷耷拉着脸,把他拉进屋子,给他打了一盆热水洗脸烫脚,端来热乎乎的饭菜。顾萧见屋里被子折得整整齐齐,可见孙子一直在等他没睡呢,他的脸色才稍微好一些。 “你妹妹身子还没养好,不该让她这么熬着!这几天来求医的人多不多?别把我宝贝孙女累着。”顾萧盘腿坐在热热的炕上,一口小酒一口菜美滋滋地吃着喝着。 顾茗给爷爷倒了一杯药酒,答道:“不多,只今天晚上八婶抱着小东来看病……” 他话音刚落,顾夜从外面进来,叫了一声“爷爷”,又转身出去了。顾萧爷孙俩有些奇怪地对视一眼,顾茗跳下热炕:“爷爷,我去看看妹妹搞什么幺蛾子!” 顾茗进了妹妹的房间,里屋妹妹的声音传出来:“八婶,镇上的济民堂,出了一种专门给五岁以下孩子吃的药,口感甜甜的,药效也好。我让爷爷从镇上捎了一些。正好有能治小东病的药!” 小东的病是吃了生冷的东西,造成的急性肠胃炎,腹泻、呕吐,伴随着高烧,精神萎靡不振。 “叶儿,你说这药好,肯定是不错的。不过……婶儿听说山外有的好药,都要一百多两银子……这孩子吃的药,要是也这么贵的话,咱们可吃不起!”八婶圆圆的脸上,挂着一丝忐忑和尴尬。谁不想给孩子用最好的药?可也得根据自家的情况量力而行啊! 顾夜从瓷瓶中,取了两勺退烧药,用温开水融化,口中笑道:“一百多两银子的药,别说你用不起,我也买不起啊!婶儿,你放心吧!这药,一日服三次,一次一到两勺,连服三天,只要一百二十文!镇上都是这个价格!!” 用温水擦过身子的顾小东,看上去精神了一些。他靠在娘亲的怀中,看着小叶姐姐手中的药碗,轻轻问了句:“真的不苦吗?” “小叶姐姐从来不骗人,不信,你尝一口。”顾夜把药碗送到小东的嘴边。 小家伙乖巧地伸脖子喝了一口,咂吧咂吧嘴,露出甜甜的微笑:“酸溜溜甜咪咪的。娘,真的不苦!”说完,一口气把药全喝光了。 顾夜又给他冲了一勺治疗肠炎的冲剂,小家伙很配合的喝了,就连碗上剩了一点点末,都让小叶姐姐又加了点开水涮了涮,也喝了下去。 “真乖!”顾夜夸赞地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一边裁油纸,一边对八婶道,“这几天别给小家伙吃油腻的,明天只给他吃熬得粘稠的米粥,后天可以吃点软软的面条或者疙瘩汤。” 她把退烧药包了三个纸包,肠胃药包了九小包,叮嘱八婶:“这粉红色的药粉,是退烧的,明天早中晚各吃一包。这白色的药粉,连着吃三天,也是早中晚各一包。” 济民堂不让人买药回去服用,是怕有人借机屯药炒高价。青山村里的大多数村民,虽然日子过得穷些,对孩子还是比较疼爱的。绝对不会出现,借着孩子生病,把药买回去倒卖的现象。 尤其是八婶前面生了几个孩子都夭折了,把小东当做眼珠子一样疼爱,更不会有那种顾虑。这也是顾夜让八婶把药拿回去给孩子服用的原因。 顾夜留在手中的药,都是加了红莲花瓣上的露水的,药效发挥得更快了。没多久,小家伙的烧就退了,肚子也不怎么疼了。 八婶付了一百二十文药钱,抱着熟睡的儿子,口里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送走了八婶,顾夜打了个哈欠,看到哥哥在院子里冲她直笑。顾夜白了他一眼,道:“这么晚了不睡觉,在这傻笑什么的?” “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的哦!”小木偶的故事还是顾茗从妹妹那听来的,他笑着伸手去捏妹妹的鼻子。 顾夜拍掉他的手,冲他说了句“幼稚”,进了爷爷的屋,甜甜地喊了句:“爷爷,路上还顺利吧?我做的药酒怎么样?” “顺利,药酒不错!就是太少了,喝不过瘾!!”顾萧晃了晃瘪瘪的酒袋。 顾茗爬上炕,趴在哥哥的被子上,懒洋洋地道:“药酒有保健的作用,本来就不能多喝。爷爷要是喜欢喝酒的话,下次到镇上买些高粱酒,我给你蒸一些烧酒出来!” 这世界的酒,大多是粮食酿造出来的低度酒。蒸馏过的烧酒数量极少,且价格超贵。顾萧曾经喝过的御供“十里香”就是烧酒的一种。不过,度数只在四十度左右,比起顾夜做药酒的六十度烈酒,还是差点儿。 “你会蒸烧酒?”顾萧睁大了眼睛。他不认为自己孙女能无师自通学会制烧酒,但这时代的手艺人都代代相传,孙女到底是从哪儿偷学来的? 顾夜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掩饰一瞬间的慌乱。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把锅往师父头上甩:“我师父救了炎国一位有名的酿酒师,那人就用自己最珍贵的烧酒方子相赠。我师父认为喝酒容易麻痹大脑和双手,是制药师的大忌。所以就传给了我……” 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真累啊!顾夜摸摸自己的鼻子,还好,没变长。 “难怪,你做药酒的酒那么够劲儿,原来是炎国传来的方子!”顾萧在军中的时候,听同袍说过,炎国招待属国的烈酒,劲儿非常大,有的属国代表只喝一杯就倒了,特丢人!要真跟孙女制药酒的酒一个品质,他估计喝不几杯,也会醉倒的! “爷爷,你说我们在衍城弄个酿酒作坊,专门蒸烧酒卖给有钱人,怎么样?”顾夜这个小财迷,眼睛在烛光中闪着亮亮的光芒。 顾萧拧了拧眉,心中有些不舒服。好不容易有个贴心的孙女,却冒出个药圣跟他抢。偏偏药圣留了那么多好东西给他孙女,把他这个当爷爷的衬托成了渣渣。 整个东灵国会蒸烧酒手艺的,只那么一两家,根本供不应求。尤其是北地,烧酒市场更大。他可以想象,蒸酒作坊一旦建成,绝对是下金蛋的鸡,带来滚滚财源。而这些钱财,却都是孙女的师父给她带来的。一想到这个,顾萧的心就酸涩不已。 “你师父的方子,你拿去赚钱,合适吗?”顾萧酸溜溜地道。 顾夜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师父把方子给了我,意思还不明显吗?” “是啊!你师父对你真好,把我这个当爷爷的都比下去了。呶,这个是焱貂的毛衣裳,轻薄柔软,保暖效果特好,估计整个东灵国都找不到第二套来!”顾萧把一个包袱塞给孙女,语气中的酸意更浓了。 —————————————— 作者君感冒鼻塞濒临窒息,求人工呼……咳咳,求快速缓解鼻塞的方法。作者君感冒快点好吧,存稿君为伊越来越消瘦。 第一百零八章 共叙天伦 顾茗听出味儿来了,悄悄用手指捅了捅自家妹子,朝着爷爷的方向努了努嘴。后知后觉的顾夜,忙放下正在研究的毛衣裳,抱着爷爷的胳膊撒娇卖乖: “爷爷才是最好的!在叶儿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爷爷如天神般降临,救叶儿于苦海之中。您用一颗火热的心,温暖叶儿冰冷的灵魂。是您,给了我救赎;是您,让我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是您,让我残缺的生命得以完满。爷爷,您在我心中的地位,是谁都不能替代的!!” 顾茗在一旁搓着自己的手臂,直翻白眼——好肉麻啊!可偏偏顾萧就吃这一套,被孙女哄得心花怒放:“真是爷爷的乖孙女,没白疼你一场!等开春,爷爷在衍城给你买座院子,给你建作坊用!” “爷爷,您不会把家底都投进去了吧?”顾夜很好奇,爷爷当初的俸禄到底有多少,这些年到底存下了多少家底,怎么感觉他总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她哪里知道,当镇国公一家平反后,赤胆忠心、有情有义的顾萧,被封三品将军,赏赐了宅院、庄子和金银珠宝,还补偿了他十年的俸禄。他虽然解甲归田,每年的俸禄却一文不少。这是皇上特批的,整个东灵国就他独一份儿!他现在相当于带薪休养呢! 顾萧很壕地摆摆手,道:“放心吧,爷爷的家底,足够给你置办一副丰厚的嫁妆的。再说了,爷爷就是把家底都掏给你了,小叶子、小茗子,你们将来还能让爷爷饿着?” “那哪能啊!爷爷,你养我小,我养你老!到时候,您的重外孙交给你来训,把他培养成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顾夜说这话一点都不害臊。 身为武将的顾萧,一向大大咧咧,没觉得孙女这么说有啥不对,反而乐得哈哈大笑。 顾茗在一旁不乐意地道:“哪有带着爷爷出嫁的?你当我这个哥哥是摆设?爷爷有我这个孙子奉养,你个小丫头片子,就别瞎操心了!” “哼!你不是说将来要上战场建功立业吗?你常年不在家,要是再娶个母老虎一样的嫂子,爷爷跟着你不够受气的呢!爷爷将来还是跟着我……”顾夜冲哥哥做了个鬼脸。 顾茗微红着脸,气鼓鼓地道:“你就不想着你哥好,咒我娶个母老虎?倒是你……哪个男人愿意奉养媳妇家的长辈?又不是倒插门!” “嗯……哥,你这主意不错!爷爷,我给你招个养老孙女婿!您看,你孙女我条件不错吧?要模样有模样,要手艺有手艺,要头脑有头脑,要钱财有钱财。到时候,我主外,他主内,我负责赚钱养家,他负责貌美如花……嗯,没毛病!”顾夜拳头往手心一敲,越想越觉得可行。 顾茗急了:“你拉倒吧!有哪个好男人愿意给人当上门女婿的?靠女人养的窝囊废,咱可不能要!再说了,上门女婿不孝顺的,也不是没有!” “敢不孝顺爷爷,咱把他休了!”顾夜双手叉腰,很强悍地道。 顾萧越听越不对劲儿,收敛起笑容,道:“叶儿,婚姻大事可不能当儿戏。爷爷会给自己留足养老的钱,到时候有仆从老妈子伺候,不用你们操心。叶儿,成亲相当于第二次投胎,千万得慎重啊!” 顾夜心中不以为然。不过,她不想爷爷担心,笑眯眯地道:“爷爷,我那是说笑话呢,哪能当真?言归正传,说咱们的蒸酒作坊。到时候,我们在衍城郊区买个庄子。爷爷用庄子入股占三成,师父用方子入股也占三成,剩下的我跟哥哥一人两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茗打断了:“我又没做什么贡献,分什么干股?这不是打你哥哥的脸吗?这话不要再提,否则我就翻脸了!” 顾萧也表示不要干股:“那庄子算是爷爷提前给你置办的嫁妆。你只要给你师父分三成干股,其他的都算你的!” “爷爷,你这是打算做甩手掌柜?”顾夜一瞪眼,“我平时又要学医术,又得练制药,还想把儿童用药普及,哪里有时间打理蒸酒作坊?所以,您不是干拿股份,是要干活的!就这么说定了,你和师父三,我占四。” “好,好!乖孙女,你别气,爷爷收下这三成股就是!”顾萧爷孙俩,一个宠妹狂魔,一个惟孙女命是从,顾夜一急眼,俩人都得缴械投降。 “作坊还连影子都没有呢,咱们就在这争得跟乌眼鸡似的,这算不算画饼充饥?”顾茗哈哈笑着,尝试着活跃气氛。 顾萧忙点头应和着:“就是,就是!别人家都是争财产,咱们家倒好,硬把钱财往外推……” “爷爷这话说得不对,哪有往外推?都是自己人,给谁不是给?”以顾夜小财迷的性子,能够让她舍得分股份钱财出去的,也只有她重视的亲人了。 “妹妹说得对!自己人还分什么里外?”顾茗在一旁和稀泥,“妹妹,时候不早了,爷爷连着赶了两天的路,让他早些歇下吧!” 顾夜从炕上下来,抱着装着焱貂毛衣裳的包袱,甜甜地道:“爷爷晚安,哥哥晚安!” 夜晚,不知什么时候,雪停了,风止了。第二天,村里孩子们欢快的叫声笑声,把顾夜从沉睡中唤醒。顾夜家旁边,有一处平缓的斜坡,上面稀稀拉拉地生长着几棵树。 此时,村里大多数孩子,都集中在这儿。学滑雪的,坐着木板往下滑的,打雪仗的……欢叫声,直冲云霄。 太阳从云层中探出脑袋,映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下雪不冷化雪冷,顾夜套上昨天收到的焱貂皮毛衣裳,外面罩着狐皮斗篷,手拢在袖子中,站在一边看孩子们玩闹。 李小海这些日子已经认了不少草药,心中还想着他找到的那丛天麻呢,跃跃欲试地准备上山。山上积着厚厚的雪,深的地方几乎能把一个成年人给埋上。这时候,谁敢放他进山? 于是,李小海天天盼着化雪。接下来的日子,虽然一直晴空高照,可惜山里气温太低,冰雪要等开春才能融化。 被雪困在家中的日子里,顾夜每天不是制药,就是研究针灸。师伯送的《九灵针经》,她目前只把人体的各大穴位认准,下针的手法什么的,虽然记住了,但只属于纸上谈兵,不敢拿人做实验。唉……要是医仙师伯在,该有多好! 岁月悠悠,时光冥灭,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村子外的小溪,涨满了春水,山上的积雪渐渐变薄,黄色的土地、灰色的岩石,慢慢展露它们的本色。天气回暖,耐寒的小草从岩石缝中探出头来,在料峭的春寒中瑟瑟发抖。 家中炮制好的药材,几乎占满了大半药房。有了李家母女帮忙,顾夜一个月炮制的药材,差不多是以前的三倍。 二月末的一天,阳光明媚,和风送暖。顾萧将药房中的药材,满满地装了四大袋,挂在马儿的两侧。两匹马的马背上,药材包如小山一般。顾萧和顾茗,一人牵着一匹马,往镇上送药材。 临行的时候,爷孙俩特地叮嘱顾夜:“春天,山上的猎物凶猛,你在家老实点儿,千万不要上山。听到了没?” 顾夜很乖巧地答应了。爷俩刚出发没多久,李小海就跟在他娘和姐姐的后面,进了顾夜的房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夜,那模样就像一只向主人讨要肉骨头的小狗。 “有事?”正在炮制柴胡的顾夜,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李小海笑嘻嘻地道:“现在山上的雪化得差不多了,咱们一块儿去挖天麻吧。天气再暖和些,天麻的效果就变差了!” 顾夜最近在家里也闷得够呛,早就想上山放放风了。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颜秋桐以为他们就在村子附近活动,也没放在心上,只嘱咐他们不要错过吃午饭。 补品吃了一个冬天,顾夜个子长高了近十公分,也胖了一圈。胖,是跟以前干瘦的模样相比的,此时的她身材刚刚好,纤秾合度。原本的衣裳都穿不下了,颜婶又重新给她缝制了两身袄裙。 现在的顾夜,样貌在青山村是数得着的。白皙的皮肤像顶级羊脂玉一般无瑕。本来凹陷下去的两腮,现在鼓起来了,形成漂亮的瓜子脸。眼睛大而明亮,深黑色的瞳孔,仿佛深深的潭水,能把人吸进去。挺翘的长睫毛浓密得如从两排小扇子。再加上挺直的琼鼻,小巧丰润的唇,几乎让人找不到一丝瑕疵。 这个小小少女,虽然年仅十二岁,却已经吸引村里男孩子们的视线。不少情窦初开的少年,都趁她不注意,偷偷地盯着她看,背地里,称她是“神医小仙女”。 这些人和事,对感情比较迟钝的顾夜,丝毫未曾留意。倒是顾茗,私下里教训了不少“觊觎”他妹妹的家伙。整整一个冬天,顾茗练功都没有一丝放松,进步神速。他一个人对付两三个成年人都能不落下风,教训那些半大小子更是不在话下。 —————————— 忍着不适,码了三千字!最近抵抗力有点差,过了年得了两次感冒了,唉…… 第一百零九章 金钱豹 当顾夜穿着蜜合色薄棉袄,杏黄色银鼠比肩褂,水蓝色绫棉裙,挎着篮子沿着山间小路上山时,就仿佛迎春花般,点缀着凋敝的山林。挎着弓箭准备进山打猎的张立虎,视线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着。 “叶儿妹妹,山上路滑,你小心点儿!”张立虎知道顾茗一大早去了镇上,见小姑娘一人独自上山,不禁皱了皱眉头。十岁的李小海,直接被他忽视了。一个小屁孩,遇到情况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哪还顾得上他们青山村的小仙女? 顾夜走在林间的小路上,土地湿漉漉的,山石间的沟壑,被融化的雪水填满,化作潺潺的小溪。空气湿润清新,鸟儿在枝头鸣唱,岩缝中偶尔有一丝绿意透出,沉睡的山林渐渐恢复了生命力。 张立虎和李小海,紧跟在她的身后,像两员大将守护着稀世明珠。穿过山林,顾夜扭头看了李小海一眼,道:“你说的那个山谷在哪儿?你在前面带路!” 李小海向四周看了看,仔细辨别下方向,朝着北方一个山头走去。翻过这个山头,是一片乱石,他继续往里走。张立虎皱了皱眉头,道:“这里人迹罕至,只怕不*全。” 李小海闻言,停下了脚步。上次来,是因为被村里的孩子欺负,不想家里人担心,胡乱地跑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够了才回去。误打误撞下,跑进了那座静谧的山谷。现在想想,村里的孩子们的确很少往这边来。那山谷里,要是隐藏着危险的猛兽,他不是害了叶儿姐姐吗? “不怕,不是有立虎哥吗?”顾夜掀开篮子上盖的布,露出一个精钢做的弓弩,笑嘻嘻地道,“我带了褚少将军送我的弩箭,要是遇上野兽,正好拿它练练手。” 叶儿妹妹果然跟村里的其他小姑娘不一样,别人听到有危险,早就吓得跑回去了。叶儿妹妹却一脸跃跃欲试,好像很期待的样子。几个月前,她还从山中背下一只老虎的尸体,换成别人早就吓坏了! 乱石林走到了尽头,看上去没了路。两块巨大的岩石间,仅存一人猫着腰能通过的缝隙,周围被枯黄的野草掩映,一般很难发现。这李小海也不知道怎么找到的。 像钻迷宫似的,三个人在石缝中穿行,又走了一刻钟,才豁然开朗,一片空阔的山谷,呈现在他们面前。 三面是高高的山崖,山谷平整开阔,谷中是油亮的黑土地,凌乱地生长着灌木枯草,其中不乏野菜和草药。只不过,此时草木未曾返青,很多草药很难辨识罢了。 “叶儿姐姐,在这里!你看,这是不是天麻?”李小海迫不及待地钻进草丛中,找到了熟悉的植物。 顾夜撩起裙子,把裙摆塞进腰间,从美美哒小仙女,瞬间变成接地气的小村姑。她来到李小海身边,枯黄的花序中,有圆柱形的黄赤色茎从土里钻出,下侧稍膨大,用小铲子在四周挖掘,露出状似土豆的块状物…… 顾夜点点头,道:“的确是天麻,而且是品质不错的冬麻!” 李小海脸上绽开了兴奋地笑容。在顾夜的指点下,他小心地挖着天麻。突然,顾夜站直了身子,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她五感相较于常人要强上四五倍,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她嗅到了淡淡的腥味,危险的感觉袭上心头。不好,这山谷中有野兽! “叶儿妹妹,危险!”一直关注着四周围动静的张立虎,突然拔高了声音叫了起来!紧接着,一阵腥风卷过,一个敏捷的黑影,朝着顾夜和李小海疾扑过来。 张立虎飞快地张弓射箭。那身影快似一阵风,一支支箭射在残影上,纷纷落了空。顾夜单手把李小海夹在腋下,朝着旁边猛地一闪,躲过了那黑影的袭击。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健美的豹子。金黄色的皮毛上,满布黑色椭圆形梅花状斑点,好似一颗颗铜钱落在金色的地毯上。此时,这只漂亮的金钱豹,正咧开嘴,龇着牙,磨着尖利的爪子,等待时机发起第二次进攻。 在顾夜的眼中,这只凶猛的金钱豹,早已成了一块漂亮保暖的褥子。上次捡到的老虎,虎皮给了爷爷,他经常对师父嘚瑟虎皮多么保暖,孙女多么孝顺。害得师父一脸怨念,说白疼她这个徒弟了。这只金钱豹皮毛丰满,颜色鲜亮,师父一定会喜欢的! 张立虎见那只豹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夜身上,不禁着急起来。他知道此事贸然进攻,如果不能一击毙命,定然会惹怒野兽,使得对方发起更猛烈地进攻。叶儿妹妹就更危险了!怎么办,怎么办? 李小海看清了眼前的情形,浑身抖成 一团。他没有想到,这山谷中居然住着一只凶兽。上次来的时候,一切都平安无事,他才敢带着叶儿姐姐过来。没想到…… 不行,叶儿姐姐不能有事!这个十岁的孩子,努力鼓起勇气,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叶儿姐姐,一会儿我吸引它的注意力,你赶紧逃!” 不给顾夜反应的机会,他突然跳出去,朝着豹子大吼道:“来咬我!我不怕你!!” 他刚有所行动,那只蓄势待发的金钱豹,便发起了第二次进攻。它强有力的后腿,猛地朝地上一蹬,凌空扑向冲着它挑衅的李小海。 李小海闭上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叶儿姐姐快走!”他想往谷里跑去,给叶儿姐姐争取更多逃脱的机会,可惜腿脚不争气,软绵绵的一点劲儿都没有。他喊完,腿一软坐到地上,紧闭双眼等待死神的降临。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未来临。一股温热腥咸的味道,喷了他一脸,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这是……血的味道?是豹子咬穿了他的脖子喷出来的血?可是,怎么没有疼痛感?都说人死了,就感觉不到疼痛了。难道他死得太快,来不及觉得痛? “喂!睁眼了!”对于把叶儿妹妹带到危险境地的李小海,张立虎自然没有好声气,“你还打算在这睡一觉不成?李小海,你不会吓晕过去了吧?再不睁开眼,我们就把你扔在这自己回去了!” 李小海缓缓在睁开眼睛,看到叶儿姐姐一脸关心地看着他,还有张立虎满脸的不耐。他……没有死? 眸光一转,这才发现那只扑向他的豹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脑袋被一支黑亮的弩箭刺穿,死得不能再死了!李小海重重地松了口气。太好了!叶儿姐姐没事,他也没事,大家都没事!李小海心中一阵后怕,呜呜地哭了起来。 “瞧你那怂样!豹子都死了,你哭啥?”张立虎黑着的脸,松动了一下。李小海舍命给顾夜赢得逃生机会,足以抵消他的过失。他毕竟是个孩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顾夜蹲下来,抚着李小海的背,柔声安抚着这个受惊的小小少年:“小海弟弟真勇敢,敢帮姐姐当野兽。你是我见过最英勇,最厉害的男孩!别怕,豹子已经死了,咱们都安全了!” “叶儿姐姐才厉害!豹子是叶儿姐姐杀死的!”李小海哭得打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掉腮边的眼泪,“叶儿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猛兽。我差点害了你们,呜呜呜……” 顾夜不太擅长哄孩子,有些头大地道:“我一直想给师父弄一张虎皮或者豹子皮,先在终于能如愿了。我应该感谢小海弟弟才是!别哭了,咱们把天麻挖了赶紧回去,免得豹子的血引来更厉害的野兽。” 李小海一听,登时停止了哭泣。害怕引来其它野兽的他,连天麻都不挖了,收拾起东西就要回去。顾夜好说歹说,他才匆匆把那丛天麻挖了。 这丛天麻的品质不错。本来顾夜还想着在谷里转转,看能不能有其他的发现。可最终在张立虎和李小海紧张的催促下,有些不舍地离开了山谷。 据她观察,山谷的土壤、环境和气温,比较适合种植药材。如果开辟出来,足足有近两百亩药田呢!如果分给村民们种植,能增加乡亲们的收入,改善改善他们的生活。 青山村总共不到三十户人家,目前家里土地最多的是村长家,也不过十来亩山地。他家人口多,大人孩子十几个,一人不到一亩地。山地贫瘠,光指着地里出产,不够一家人吃半年的。剩下半年,就靠着山里的野菜,和捡山货换粮食维持生活。青山村每一户人家,都过得紧巴巴的。 种药材的话,一亩地至少有几两到十几两的收入,比种粮食的收入可观多了!嗯……回去跟爷爷和村长他们商量商量! 张立虎扛着豹子,李小海拎着天麻,顾夜空着两只爪子,跟在两人的身后。虽然她一再表明自己力气大,可那两个大小少年,就是不让她帮忙。她都快被身边人,宠成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了!顾夜表示很无奈。 第一百一十章 拉壮丁 回家的路上,顾夜威胁两个男孩:“记住了,这只金钱豹是立虎哥偶然间猎到的。我和小海只不过上山挖了药材!咱们是下山的时候遇上的!听见了没?要是今天的事,让爷爷或者我哥知道了,以后我就甭想进山了!” 李小海乖觉地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说出去的话,对他也没好处,他不想娘和姐姐为他担心。 张立虎皱了皱眉:“至少得让我爹知道吧?你放心,我把实情告诉他,他那么疼你,应该会帮你保密的!” “你确定张大叔不会跟我爷爷和哥哥一样,怕我进山危险而禁止我上山?”顾夜可不那么乐观。 张立虎不说话了。娘说,他爹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她生张立虎的时候,伤了身子,这些年都没能给他添个兄弟姐妹。顾夜漂亮、乖巧、懂事又聪慧,张立虎的爹对她比对亲生儿子还要上心。 听说顾夜因小时候亏了身子而生病,他爹打到猎物就往顾家送,知道顾夜喜欢吃野鸡炖蘑菇和野鸡汤,猎到的所有野鸡,都不舍得买,全给顾家送来了。 他爹还用野味,在镇上换了山参,因为他打听到人参鸡汤最补。有时候,张立虎都吃味地怀疑,叶儿妹妹才是爹亲生的,他是捡来的! 要是他爹知道,小叶子在他面前差点被猎豹伤到,肯定会胖揍他一顿,说他没用,连妹妹都保护不了。到最后,出于对叶儿妹妹的喜爱和保护,必然会做出顾爷爷和小茗子一样的决定。 “那……这豹子皮你准备怎么解释?”张立虎有些犯了难。他知道,叶儿妹妹准备用豹子皮做张褥子孝敬她师父。 顾夜挠了挠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要不……我按市价付银子给你,就当我从你这儿买的?” 张立虎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豹子是你杀死的!把你猎到的猎物,再卖给你赚银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豹子皮你拿走,对外就说是我送给你的!” “行不通的!我爷爷回来,肯定会骂我一顿,然后再把银子送到你家的!”顾夜说得有些夸张。顾萧骂是舍不得骂她的,银子还是要付的。孙女平白收了人家臭小子送的东西,村里人会怎么说怎么看? 眼看着就要进村了,俩人还是没商议出一个结果来。最后,顾夜不容置喙地做出决定:“我给你五两银子,豹子皮归我!要不然,整只豹子你都带回去。给师父的褥子,我以后再想办法!” 白白得了顾夜五两银子,张立虎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暗下决心,以后多打猎赚银子,总有一天能把这五两还回去! 为了张豹子皮,磨叽了老半天,顾夜匆匆回到家中,正赶上家里吃午饭。饭后,顾夜小睡了片刻,起来后就在药房忙活开了。 济民堂捎来消息说,最近柴胡比较缺货,希望能多炮制些送过去。春寒料峭,生病的人较多,柴胡的需求量剧增。再加上她的小儿柴胡颗粒,也需要这味药材。这几天,她都在炮制这种药。 李小海挖来的天麻,有一斤多重。按照生药二两银子一斤的价格,顾夜给了他三两银子。李寡妇没想到,儿子进一次山,就抵得上她跟女儿帮三个多月的工。难怪吴大夫在的时候,吃喝不愁不说,还积攒下不少银子。她对顾夜无私地教儿子认药,更加感激了! “娘……”李小海看着娘亲把银子珍之又重地收了起来,迟疑地道,“我想跟顾茗哥一起去顾伯伯那儿读书。不要您出束脩,我散学后可以上山挖草药卖钱,供自己念书!” 李寡妇含笑瞪了他一眼,道:“傻孩子,我和你姐早就商量好了,等再暖和些私塾开课了,就送你过去读书的!你专心念书,不用担心束脩的事。现在,咱家供得起你!”说完,她感激地看了顾夜一眼。 顾家帮工的活计,轻松又容易上手,村里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能做得很好,并不是非她们母女不可。顾夜没有选择跟她们近亲的顾老九和顾三奶奶家,而选择了她们,这是对她们孤儿寡母的怜惜和照顾。她经常告诫儿女,一定记住顾家对她们的恩情! “叶儿——叶儿在家吗?”外面传来顾丽儿脆生生的声音。 “丽儿姐姐,我在呢!”顾夜放下手中的柴胡,走出药房,看到顾丽儿和英姑俏生生地站在院门口,便笑着道,“英姑姑也来了,快进来!” “我早上来过一趟了,颜婶子说你上山采药去了。”顾丽儿拉着英姑,进了院子,“好大的醋味。叶儿,你这是在忙活啥呢?” 顾夜招呼她们参观自己的药房,替她们解惑道:“我在弄醋炙柴胡。醋炙柴胡有活血止痛、疏肝解郁的功效。” 顾丽儿没多想,刚想迈步进药房,却被英姑拽住了:“人家在炮制药材,你进去捣什么乱?” “我进去帮忙,怎么叫捣乱了?”顾丽儿一脸委屈。 英姑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地道:“人家炮制药材的方法,是要保密的。当初吴大夫为什么会治死人?就是偷学人家的炮制方法,又没学对,药材产生了毒性。你想帮忙的心是好的,且不说人家叶儿愿不愿意你帮忙,万一你处理药材的方法是错的,反倒好心办了坏事!” 顾丽儿一听,英姑说得有道理。她本来是真心要帮忙的,可要是叶儿误会她想偷师,对她起了防备之心,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顾夜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笑着道:“丽儿姐姐,英姑姑,你们来得正好,我正缺人帮忙呢!济民堂催着要药,这几天,我都快忙死了,恨不得自己能生三头六臂呢!既然你们自投罗网,就别想在一旁躲轻松,快过来搭把手啊!” 顾丽儿瞬间绽开了小脸。她就说嘛!叶儿妹妹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她欢快地应了声:“哎!来了!”就进了药房。英姑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也进了药房。 她们都是第一次进顾家的药房,心中充满了神圣感。药房是由杂物房改建的,竹木结构,大概有三间屋子那么大,四面都留了大大的窗户。此时,门窗都洞开着,室内光线充足。屋里,一排排整齐的架子上,摆满了药材。一边是一筐筐生药,一边是一袋袋炮制好的药材。 最外面,是顾夜的制药台。此时,一个个瓦罐,一箩箩切好的柴胡,一坛坛米醋,整齐地拜访在制药台上。 顾丽儿站在制药台旁,跃跃欲试地道:“叶儿妹妹,需要我们做什么?我可先声明,我对药材一窍不通,最好给我分派轻松的活计,免得给你弄砸了。”说完,她吐了吐舌头。 顾夜笑笑,道:“你们有谁会用秤吗?”两个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顾丽儿脸上现出懊恼的表情。 “没关系!”顾夜麻利将柴胡切片十斤一份称好,指派顾丽儿把切片一一放入瓦罐中。她指着醋坛子,对英姑道,“英姑姑,你帮我把每个瓦罐里都打两斤醋进去。” 舀醋的器具,是竹制的醋提子,顾夜这个是一下能打半斤的大醋提子,在醋坛子里舀上四下,就是两斤。 “这就可以了?”顾丽儿伸头往瓦罐里看了一眼,炮制药材也不难嘛! “丽儿姐,你把加了醋的柴胡拌匀,用油纸闷上。闷润至醋全部被柴胡吸尽了,再文火加热炒干,晾凉。”这种烂大街的炮制方法,前世网上一搜一大堆,顾夜没觉得需要藏着掖着。 药材炮制,方法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火候和对药性的掌控,要不然怎么会有药师和大药师的区分呢? 英姑看了她一眼,迟疑地道:“你把炮制方法告诉了我们,等你师父回来,不会怪罪你吗?” 顾夜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顾丽儿抢去了话头:“英姑姑,咱们只是帮忙,回去既不自己炮制药材出售,又不告诉别人炮制的方法,叶儿的师父怎么会知道叶儿把方法外传了?” “我是怕你沉不住气,大嘴巴到处乱说。万一连累叶儿被她师父责备,或者逐出师门,就是我们的罪过了!”英姑性子沉稳,想得比较深。 顾丽儿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郑重地保证:“叶儿妹妹,你放心!出了个这门,在药房发生的一切,我都会烂在肚子里的!我要是说出去,叫我肠穿肚烂,不得好……” 顾夜赶忙捂住她的嘴巴,生气地道:“丽儿姐姐,你这是干什么!我要是不信任你们,就不会把你们请进药房来帮忙了!你要是再发毒咒,我可就不理你们了!” 顾丽儿咧嘴笑了:“就冲着你的信任,我们也不能出卖你,害你被神医驱逐!干活喽!”顾丽儿干劲十足地投入到帮忙的行列! 浸润柴胡的活儿只需细心,没什么技术含量,两人很快就上手了。有了她们的帮忙,一天的活儿,两个多时辰就完成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李秀红的不安 顾夜为了从繁重的炮制工作中解脱出来,兴起了请两人帮工的念头。村里的小姑娘,她接触得比较多是就是这两位了。比起李家人,她更相信两人的人品。 当她提出一天十五文的工钱,请两人帮忙的时候。顾丽儿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自家姐妹,帮个忙算什么,怎么能要你的工钱呢?我要是答应了,回去不被我娘骂死才怪!我娘对你比对我还亲,也不知道谁才是她亲生的!” “那是因为我漂亮乖巧,人见人爱!”顾夜说笑了几句,又正色道,“丽姐姐,英姑姑,你们听我说。济民堂药材的需求量多,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需要信得过的人帮忙!” 见顾丽儿和英姑还要再说什么,她又接着道:“你们无偿帮助我,一天两天还行。等开春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我怎么好意思耽误你们种田采野菜?要是济民堂的订单完成不了,我还得赔偿人家一大笔钱。” “啥?还要赔钱?赔多少钱?”顾丽儿睁大了眼睛。 “加倍赔偿,少说几百,多则几千!”记忆中,这两位小姑娘对原主很好,经常偷偷塞东西给她吃。她们两家日子过得也很拮据,能够从嘴里省下一口两口的食物,实在难能可贵。顾夜在雇佣李家母女的时候,就想好怎么帮衬这两位善良的小姑娘了。 “什么!!要赔这么多?”顾丽儿一下子蹦起来,英姑也满脸不可思议。顾丽儿咬了咬嘴唇,问道,“济民堂这么黑啊!叶儿,镇上不是开了一家百草堂嘛,咱们的药又不是非卖给济民堂不可!” 顾夜心中对无意间抹黑了济民堂表示三秒钟歉意。为了说服两位小姑娘帮忙,她继续扮演弱者博同情:“可是……我已经跟他们签了两年的供药协议。谁要是违约了,赔偿更多的违约金的!” “叶儿,那济民堂不会是看着你年幼,想骗你违约金吧?!五爷爷当过兵,认识军队的人,让他找找关系,把这坑人的契约取消了吧?”英姑琢磨着,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对叶儿的关心占了上风,没有往深里想。 顾夜苦着一张小脸:“要是能取消,早就取消了!丽儿姐姐,英姑姑,你们来帮我吧!你们看看我,都瘦成什么样了。”说完,扬起白嫩嫩的瓜子脸,一双漂亮如春水的大眼睛,满含恳切地看着她们,让她们不忍说出拒绝的话。 “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每天下午过来!一开始的时候,给你们十五文一天的工钱,等做熟练了涨到二十文。你们看,行吗?”顾夜见目的达到,眯起了眼睛,像只冬日里在阳光下晒太阳的猫儿。 顾丽儿有些纳闷:“为什么只下午过来?加上上午,不是能制出更多的药材?” “上午我要看医书,练针灸!要是退步了,师傅回来会骂的!”顾夜做了个小生怕怕的表情,成功逗乐了俩小姑娘。 顾丽儿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英姑,捂嘴偷笑道:“叶儿,英姑姑可帮不了你多长时间。她年末就要嫁到山外去了!” 青山村太闭塞了,交通不方便,有的女孩子在家不受重视,一辈子也很难去镇上几次。能嫁到山外去,是青山村小姑娘们美好的梦想。英姑的相貌脾气,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能说给镇郊村子的后生,是件令人羡慕的事情。 英姑轻轻拍了顾丽儿一下,害羞地低下了头。未婚夫她只在相亲的时候见了一面,样貌虽然不出色,但高大壮实,一看就是能干的。虽然家里人口多,日子过得紧吧了点。不过,娘说了,日子的人过出来的。那家人家风不错,一家人都勤快,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总体来说,她对这个未婚夫还是很满意的。 顾夜戏谑地看着英姑,取笑道:“还有八、九个月的时间,英姑姑能给自己多攒些嫁妆呢!”可不是嘛,八个月至少能攒下五两银子的工钱。乡里人,陪嫁五两银子已经是大手笔了! “你们再说,我可就恼了!”英姑的脸红得像天边的朝霞,唇瓣绽放出一丝含羞的笑。即使粗布旧衫也掩不住她秀丽的姿色,难怪男方不嫌弃她是山里人,一眼就相中了呢! 三个人说笑间,也没耽误制药。一箩箩柴胡切片,被浸入米醋中,药房里醋味和着药香,伴着小姑娘们清脆如铜铃的笑声。小院里,平添了几分生机。 在后院里处理生柴胡的李寡妇母女,听到这一阵阵笑声。李寡妇一边清洗柴胡,一边看了一眼自家闺女,道:“听着是丽儿和英姑的声音。你以前不是跟她们关系不错吗?不过去打声招呼?” 正在清理柴胡中杂质和残茎的李秀红,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端起一箩筐晾干的柴胡片,快步走回前院。 李秀红来到药房门前,见顾丽儿和英姑也在药房中忙碌着,愣了一下。在她心中,药房是重地,也是禁地。 每次送药进来,她都匆匆进匆匆出,不敢停留片刻。她进来的时候,也都尽量避开顾夜炮制药材的时段,生怕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她没想到,顾夜会轻易让人进药房,还允许他人帮助她炮制。她不怕制药的方法泄露出去吗? “秀红,村长爷爷说,过几天要是天气暖和的话,就帮你们修房子。你们很快就可以搬回自己家住了!”顾丽儿走到她身前,伸手要去接她手中的箩筐。 李秀红侧身避开了她的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从她身边挤过去,把箩筐放在南边的架子上。 顾丽儿愣了一下,收回自己的手——李秀红好像有些开心。能回自己家,不用再寄人篱下,不是件高兴的事情吗? 一旁教英姑用秤的顾夜,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互动。不大的药房,本来顾夜一个人操作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多了三个小姑娘,就显得拥挤了。 她叹了口气,道:“药房还是太小了!过了开春农忙时节,请村里的叔伯,在院子的西边,加盖一个储药房。这间屋子就专门用来制药。” 顾丽儿点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觉得地方有点小,转不开身来!到时候,这样的操作台,弄至少三个,咱们一人一边,比赛看谁的速度最快!” “光快可不行!质量也很重要!”英姑白了她一眼,“你可别砸了叶儿的招牌。你忘了,吴大夫的腿,是怎么给打断的?” 顾丽儿吐了吐舌头,笑道:“那是自然!还用你说?” 李秀红听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她们说着话什么意思?这是要来长期帮忙?她知道,比起自己,顾丽儿和英姑跟顾夜的关系更近。顾夜不会辞退娘和她,让这两人代替她们吧?这么想着,李秀红心情忐忑地看向顾夜。 这一个多月,她和娘两人,已经赚了近一两银子。手中宽裕了,一家人的伙食也改善了不少。以前青黄不接的时候,她们家一天两顿野菜糊糊,或者米糠粥,还只能混个半饱。现在,粗粮饼子,能管饱肚子。 这次顾五爷去镇上,娘还给了他三十文钱,托他给带一斤猪肉回来,说是给她和弟弟改善伙食。三十文钱,以前却要攒下很久,一年到头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荤腥。而现在,一斤猪肉只是她们娘俩一天的工钱。她们一家都觉得日子有了奔头! 要是失去了这份优渥的工作,她们又要回到以前苦熬日子的时候了。李秀红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浑身忍不住开始发抖。 顾夜取了半篮川贝母给她,叮嘱道:“秀红姐,弄完那些柴胡,你帮我去除川贝里的杂质,用干布弄净。千万不能用水浸泡,会使药里的有效成分流失的。” 李秀红心神不属地接过川贝母,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后院的。李寡妇刚刚洗完柴胡,加入清水浸泡。她看出女儿的不安,轻声问道:“秀红,你怎么了?” 李秀红不想让娘跟着担心,强笑道:“没,没什么。叶儿说这些川贝母要弄干净……”去除杂质后,要做什么唻?浸泡?她恍惚听到叶儿说了“浸泡”两个字。 当李秀红拿着清洗干净的川贝母,回到药房的时候,顾夜看着湿淋淋的川贝,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了。今天,秀红姐怎么了?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怎么了?我弄错什么了吗?”顾夜的表情,让李秀红一阵紧张。 顾夜用吸水的布巾,细细地擦拭川贝上的水,关心地问了句:“秀红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没有啊!”李秀红不安地抢过顾夜手中的布巾,手忙脚乱地擦着川贝母。她好像记起来了,叶儿说的是浸泡会流失药性。怎么办?叶儿会不会抓住她的错处,把她辞退了? “叶儿,这些川贝还能不能用?”顾丽儿有些惋惜地看着川贝母,叶儿说了这种药材产于炎国蜀地,价格可不低呢。瞧着篮子里有一斤多呢,得损失多少银子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东窗事发 “叶儿,我的失误,我来赔!从我以后的工钱里扣吧!”李秀红眼中含泪,她悄悄瞪了顾丽儿一眼。都是顾丽儿的错,如果不是她和英姑的到来,扰乱了自己的心,自己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顾夜微蹙着眉头,在脑中搜寻补救之法。有了!她想起一个四制之法,能够弥补损失的药性。 这时候炮制川贝的方法,大多是炒制和蒸制。她在翻看《本草拾遗》时,好像看到有炮制川贝采用的四制法,可以趁此机会尝试一下。 李秀红见顾夜眉头紧皱,沉默不语,一颗心慢慢地提起来。自己真是蠢到家了,在这最紧要的时候,居然犯如此低级的错误。看来,她的这份工的保不住了。希望顾夜心中对她家还有几分怜惜之情,留下她娘…… “秀红姐……秀红姐!”顾夜的声音,将她从自怨自艾中唤醒,“你去爷爷屋里,抱一坛烧酒过来!还有,我用木箱子种的韭菜,也给我割一把过来。” 入冬的时候,顾夜担心一冬天都啃萝卜白菜,就让爷爷钉了十几个木箱子,把三个屋里的炕头都堆满了。撒了菠菜、小青菜、韭菜、香菜等生长期短的绿叶菜。进入冬天后,他们家的饭桌上菜品还是挺丰富的。 李秀红打起精神来,点了点头,走出药房。不管最终结果怎么样,她先把叶子交代的每一件事做好,尽量弥补刚刚她犯下的错误。 “叶儿,秀红今天挺反常的。”英姑微微蹙眉道,“她不会以为,你会用我们来替代她吧。” “啊?叶儿,你不会辞退她吧?”顾丽儿有些纠结地道,“那样的话,我心会不安的!” “怎么可能!李婶儿和秀红姐手脚麻利,心又细,辞退她们我上哪找那么好的人帮我?”顾夜有些哭笑不得。李秀红心思重,什么都藏在心里,活得累不累啊! 说完,她朝门外看了一眼。她的听力极佳,自然知道李秀红并未离开,刚刚说的那番话,就是给她一颗定心丸,免得老是胡思乱想,耽误事儿! 李秀红果然松了一口气,步履轻松地往正堂屋而去。接下来,她干活尤其卖力,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为自己庸人自扰的小心思而感到羞愧。 这一世五感的提升,使得顾夜无论是炮制药材,还是研制新药,成功的几率倍增。四制的川贝,尽管她只是照着书上的步骤,第一次尝试,却是一次成功。炮制的时候,她怕浸过水的川贝损失了药性,悄悄加了半滴红莲露水。 这一斤多川贝,因祸得福,药性达到了顶级。拿到济民堂,白敬轩测试过以后,给出了很高的评价,说她只要真正达到了大药师最高等级的标准,丝毫不比百里大药师差! 四天后,顾萧顾茗爷孙俩从镇上回来。马背上驮着从济民堂采买的生药。顾夜空间里的药材虽多,却不能明目张胆的拿出来,还需时不时地从镇上运送生药过来。 一同带过来的,还有两只鳖。没错,是两只中华鳖。顾夜凑过去,露出吃货的本性,垂涎道:“霸王别姬、红烧甲鱼、火腿蒸甲鱼、青椒焖甲鱼、虫草甲鱼汤……爷爷,您真疼我,知道我馋甲鱼了……” 顾茗看不下去了,撇嘴道:“妹妹,你醒醒吧!这俩甲鱼,是做药用的!” “不是给我吃的?”顾夜的小脸垮下来,满脸失望的表情。小模样看上去挺惹人怜的。 顾萧不忍地摸摸孙女头上的小揪揪,宽慰道:“叶儿想吃甲鱼啊!爷爷明天去衍城给你捣腾一只回来!听说鳖汤很补身子,嗯!有机会的话,多弄几只让你吃个够!” 听爷爷这么一说,顾夜心情不那么沮丧了。她用一根棍子逗弄着两只鲜活的甲鱼,问道:“白三叔要制什么药?我只知道甲鱼炖汤大补,没听说还能制药的。” “等会儿,我想想,是什么药名来着?”顾萧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属于对药材没有任何天分的,五花八门的药材名称,只会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爷爷,是鳖血柴胡!”顾茗直想捂脸。回来的路上,爷爷不知问了多少遍药名了,还是没有记住。 顾萧重重地点头:“对,对!就是这个名儿。咳!以后让那姓白的吧药名写下来!我见了药材就头大,让我传药名,这不是为难我嘛!” 顾夜眼睛瞬间又闪亮起来:“鳖血柴胡,只能 用到鳖血!爷爷,中午我们吃霸王别姬吧?” “霸王别姬?什么玩意儿?好吃吗?”顾萧领了杀甲鱼的任务,一边往碗里放血,一边好奇地问道。 “别姬就是鳖鸡的谐音。霸王别姬,就是把甲鱼跟鸡一块儿烧。”顾夜拉着顾茗,跑去村里李二奶奶家,花了一百文,买了一只肥肥的小母鸡。李二奶奶养了好几只母鸡,想在年前拿到镇上去卖。 可很不巧,李二奶奶的儿子摔伤了腿,儿媳病弱,孙子年幼,家里没人往镇上去赶集。这些母鸡就这么搁在家里。顾萧知道后,在年前就去买了两只给孙女炖汤喝。现在,满村估计就她家的母鸡往外卖了。 回来的时候,他们又拐去村长家。昨天,李浩带着他的弟弟妹妹们,进山挖了不少冬笋。鸡汤中加几片冬笋和冬菇,能够提鲜。 得知兄妹俩的来意,李浩挑了一棵个头最大的冬笋给他们,死活不愿意要钱。还说,以前吃了他们不少野鸡野兔,一棵笋子算什么,再提给钱的事,就不当他是兄弟。 的确,去年秋天有段时间,他们挖的陷阱里,经常抓到猎物。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就地烤了吃。李浩和他妹妹李秀儿,也跟着沾光吃了几次烤野味。 可惜,天气渐渐凉了下来,野物仿佛进山过冬去了,陷阱也就荒废了。现在天气回暖,是不是把那几个陷坑再重新弄起来?他们哪里知道,那段时间是因为有人奉命往里面扔猎物,才会天天有收获。 回到家中,顾夜便拉着颜婶,捣鼓起美味的“霸王别姬”来。甲鱼已经宰杀好洗干净了,在沸水中焯一下,去除血水,捞出洗净。母鸡同样焯水洗净。一同放入锅中加鲜汤、酒、盐、葱姜、火腿、香菇和冬笋,加盖上笼蒸。直到汤浓肉烂时,顾夜悄悄往里面加了味精,放入青菜心,稍蒸片刻即成。 一个白瓷盆两只鳖漂浮在汤上,四爪张开,盆底是一块块鸡肉。用筷子一拨,鳖的甲、壳、肉即行分离,食之其味似鸡似蛙;鸡块也酥软如豆腐,入口即化。一家人吃得尤为满足,赞赏不已。 他们吃过晚饭没多久,张猎户拎着一张硝制好的豹皮,和一块五两的银锭,带着哭丧着脸的儿子过来了。顾夜一看,大事不妙啊,赶紧找机会溜走。 “叶儿,你别忙着走!”张猎户叫住了她,向一脸困惑的顾萧解释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只豹子是叶儿猎到的。这臭小子,把猎物扛回家不说,一张皮还收了叶儿五两银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他越说越气,揪着张立虎的耳朵,冲他吼道:“张小虎,你说,咱家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你怎么什么人的银子都骗呢?你也不想想,你的脚是怎么好的?你抢了叶儿的猎物,还哄人家的银子,你的心咋这么黑呢?” 顾萧忙站起来,拦住要胖揍儿子的张猎户道:“你先消消气!立虎不是那样的人。你听他怎么说!” 顾茗却捕捉到张大叔话中的重点:“妹妹,豹子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我们保证说不会私自上山吗?你是不是不听话,又跑深山里去了?” 张立虎给了顾夜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我已经自顾不暇了,不能帮你了,叶儿妹妹,咱们各自自求多福吧! 既然东窗事发,顾夜只好硬着头皮道:“张大叔,不关立虎哥的事。是我让他替我隐瞒的!哥,我不是一个人上的山,不是有立虎哥哥陪着嘛!再说了,我也没去山里……” “你还狡辩!!”顾茗一想到凶猛的豹子,有可能伤了妹妹,火气就不停地往上窜,“没去山里,怎么会遇到野兽?你不要说,是山里的野兽进了村,正巧被你遇上。你觉得我跟爷爷会信吗?” 顾夜可怜兮兮地看向爷爷。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哥哥念经,比唐僧的紧箍咒还可怕。顾萧拉长着脸,硬着心肠撇开脸去。这小妮子,胆子越来越大。这时候,山里的野兽最凶悍,不给她点教训,她不知道厉害。 倒是一旁的张猎户,不忍心了。他开口替小丫头说话了:“这事,我大致已经了解了。小虎说,他们在乱石堆后面,发现了一个很大的山谷,里面寻到了药材,挖掘的时候,这只豹子扑了过来。臭小子,平时让你练箭,你心里跟长草似的。到了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了吧?最后还是小叶子射中了豹子,救了你们!!你咋好意思,让一个女娃儿救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垦荒种药 “爹,我错了!我以后一定苦练箭法,再也不偷懒了!”张立虎低下头,偷偷冲顾夜吐了吐舌头,马上又恢复仇大苦深的表情,坚决果断地立下誓言。小叶子,哥为了替你拉走“仇恨”,容易嘛! “爷爷!”提起那个山谷,顾夜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转,扬起笑脸道,“我那次山可没白进,发现了一个能带着全村一起发家致富的好去处!” 她知道,爷爷年轻时候虽然没在青山村待几年,就被征兵入伍了。可他对青山村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也不会辞官后回到这儿。或许这就是落叶归根的情怀吧。能够让青山村的乡亲们,过上好日子,爷爷肯定会乐见其成的。 “发现了什么?不会是金矿吧?不对呀,金矿是归属朝廷的,私自开采是要抄家杀头的!”果然,顾萧一听能改善青山村人的生活,马上把找她算账抛之脑后。顾茗气得在一旁直叹气! 顾夜被爷爷的脑洞打败了,古代人的脑洞让人防不胜防。她朝天空翻了个小白眼,笑道:“要是金矿的话,我早就上报官府了,多少能捞点奖励。我说的是那座山谷!” “山谷?那座山谷有什么独特之处?”顾萧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家孙女。 顾夜微微一笑,道:“我们虽然未曾深入山谷,却发现了不少珍贵的药材。那儿的气温比外面要高一些,好些野菜野草都已经返青。再加上谷中土质肥沃,是一处种药材的好地方!” “种药材?”顾萧倒也没觉得多惊讶,因为譬如百草堂、同仁堂这样的老牌药铺,都有自己的药田,才能保证药材的供应。他还是有些担心,“你知道药材怎么种吗?你会侍弄药田吗?种药可不像种粮食,其中的道道可多了!” 顾夜的空间中已经种过好多年药材了,经验可不少。不过,这事她得藏着捂着,不能被人发现,要不然不好解释啊。她还是祭出了万能的师父:“我师父教我认药的时候,就顺便把种植的方法告诉我了。爷爷,您放心吧,我的记忆力好着呢!” 顾萧想了想,道:“你也只是知晓种植的方法,并未亲自种过,只怕乡亲们未必会相信你!” “我们可以提供药材种子,公开种植方法,乡亲们只要付出些时间和劳力就行。药材种出来了,再把种子钱给我们。种不出来,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顾夜空间中收获了不少药材种子,都闲置着呢,免费提供种子,对她来说毫无压力。 顾萧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村长家,把事情这么一说,村长也觉得中药材是个不错的主意。山里的田地贫瘠,去了税粮之后,基本上所剩不多了,连最起码的生活都很难维持。这也是青山村人不愿意费力气开山地的原因之一。 靠山吃山,大山给了青山村人无私的馈赠,使得青山村三十多户人家,能够勉强果腹度日。但是,村子太穷了,外村的媳妇不愿意嫁进来,村里的小姑娘又总想着嫁出村子。 近几年,村里娶不上媳妇的光棍汉子越来越多。他这个做村长的,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惜,他能力有限,面对青山村的现状束手无策。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呈现在面前,他怎么也要抓住。就如顾萧所言, 失败了,他们也没有任何损失! 村长当即召集了三十多户人家的当家人,满怀激动地道:“乡亲们,咱们的小神医顾夜儿,发现了一个适合种草药的山谷。顾萧老弟大义,决定把这座山谷跟乡亲们共享,带领大家一起种药材,挣大钱!” 村民们听了,纷纷低声议论起来。有人说:“草药不是山上野生的吗?还能种?” “就是,没听说药材还能像粮食一样,种出来的。咱们费了功夫,搭上了种子钱,要是种不出来,一切不都白费了。有那工夫,还不如在家耍几轮牌呢。”说话的是村里有名的不务正业的二流子。 “一个黄毛丫头,才跟神医学了几天,能懂什么?她自己又没种过,怎么知道一定能种出来?”李柱媳妇撇撇嘴,一脸不屑。 刘氏听了,连声附和:“可不是嘛!要是真能挣大钱,那死丫头怎么可能会往外推?以那顾老头的财力,买下整座山谷自己种植不就得了。肯定是他们心里也没底儿,所以把风险都推到大家头上。大家伙儿可得想好喽,别到头来下了大力气,什么都没捞到!” 站在她周围的几户人家一听,也确实是这个理儿,心中更拿不定主意了。 顾萧练过武,听力比一般人要好。听到大家的议论,心中的热情减了几分。他跟孙女,一心为乡亲们谋福利,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大家的怀疑,怎能不让人心寒? 顾萧沉声道:“我声明两点:一、药材是可以种的,很多药铺,都有自己的药田。二、我们是第一次尝试种药材,不保证一定能成功。不过,头一年的种子由我们借给大家,种不出来不用还!愿意跟我们一起干的,就在村长这登记。不愿意的,我顾五也不勉强!” 那句“不保证一定能种出来”,让不少人采取观望的态度。不过,一部分跟顾萧家关系好的,信任他的人品,毫不犹豫地报了名。其中,就有顾夜族里的九叔顾末,李村长一家,顾族长一家,还有几个族老,也让儿孙上来登记了。从来没有种过田的张猎户,为了表示对顾萧的支持,居然也让村长写下了他的大名。 张猎户见他几个关系不错的哥们,还是游移不定,给他们一个鄙视的眼神:“反正又不让你们出钱买种子,种坏了也不过损失点时间和劳力。要是种成功了,一亩地最少有几十两银子的收入。这点风险都不敢承担,还是爷们吗?” 被他这么一激,又有三户人家做了登记。还有几户,回家跟家里人一商议,又回来登记了自家的姓名。最后已统计,登记的总共有十六户人家。 次日,顾萧爷孙三人,带着这十几户人家的家主,来到了这座山谷。顾萧和张猎户,拿着武器走在前面,防止谷中有野兽出没。十几人在山谷中走了个来回,粗略地丈量了一下,整座山谷适合种植的土地,大约二百来亩。 山谷深处有座深潭,山顶融化的积雪,汇聚其中。靠近山崖的两边,各有一条山溪流向谷外。令人惊喜的是,深潭的水是温温的,说明地下有地热,不过距离地热较远,不足以形成温泉。或许,这就是谷内温度比外面要高的原因之一。 看来,山谷是那只被猎杀的金钱豹的地盘。除了这只倒霉的豹子外,他们再没发现其他猛兽。野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被人们的脚步惊扰,纷纷四散躲避。顾萧和张猎户父子,一趟下来,都有不小的收获。 丈量好土地,这十六户人家各自认领了一些。村长、族长两家都没分家,家中劳力较多,各自挑选了二十多亩,做上标记。顾末和张猎户家人人口少,各自挑选了五亩。其他人家,也选了五亩十亩不等的良田。山谷中的土地肥沃,即使不种药材,种粮食也不错。 挑选过后,还剩下八十亩谷地,顾萧全部划拉到自己名下。老族长诧异地看着他,道:“五弟,这么多地,你种得过来吗?” 为了鼓励百姓开垦荒地,朝廷颁布了法令,新开垦的田地,三年内不用交税银。不过,开垦出来的荒地,是要到官府登记造册的。三年后,还是要按例交纳税银的。 东灵国的税法,跟“摊丁入亩”相似。各种赋税,都融合进地亩之中,最后差不多“十税一”吧。不过,山里产量低,却要按照北地平均产量纳税,交的税几乎占了收获粮食的一半,难怪青山村人宁可冒着风险进山采集山货,也不愿意垦荒种田了。 垦了荒,就要向官府报备。三年后,年年都要交税。所以,在挑选谷地数量的时候,每个家庭都慎之又慎。 顾萧想了想,道:“没事,种不了就花钱请人来种。”他对孙女莫名的信任,觉得种药材绝对有油水,要不然小叶儿不会如此热切。这八十亩地,肯定会带给他惊喜的。 接下来,要趁着春种前,把这些荒地开垦出来。顾萧请了村里的石匠,在乱石岩中凿出个能容两人出入的通道,方便种药的乡亲们进出。他的八十亩地,雇了三十个人,花了两天的时间开垦了出来。 被雇的人,一天有十文钱。他们暗暗觉得顾五爷容着他孙女瞎折腾,也是有好处的。要不然,这一天十文的工钱,他们上哪捞去? 五日后,这十六户人家的田地全部开出来了,黑黝黝的土地,泛着独有的味道。顾夜早早就捎信给济民堂,让白三叔给她搜罗一些药材的种子。这时候,种子也送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再遇天使般男子 这些种子自然没有她空间中的品质好,发到乡亲们手中的,早已换成她空间中出产的药材种子了。为了这个,她特地给颜婶加了料,让她熟睡,自己在空间中忙活了一晚上呢! 顾夜准备的种子,是适合北方气候的草药,其中不乏名贵中药:党参、天麻、黄芪、细辛、刺五加、月见草、龙胆草、玉竹……每种草药种植的方法不同,短时间不能把每一种都学会。因此,贵重的药材种子,每家只发一种,剩下的都各自选择两三种种植。 不过,顾夜争取做到每家种植的草药总体价格均衡,免得有些人自以为吃亏了,心里不平衡。顾家的八十亩地,也是请人来种植和打理的。 顾家加上颜婶才四口人,顾茗还要读书练武,顾夜要学医制药,颜婶负责一家人的吃饭穿衣,只靠爷爷一个人,累死也种不过来。 顾萧担任起监工的工作,雇来的人中谁干的不认真,重新返工,再犯错,就换人!好在青山村的乡亲们,都是干活的好手,干起活来也不惜力气。被雇的人,都珍惜这赚钱的好机会。药材的种植,还算顺利。等春耕时节来临,山谷中的二百多药田,都种上了药材。 顾夜一个人偷偷来过几次,往每家的药田中,撒了些空间土。她发现,空间中的土壤,有利于植物的生长,相当于天然的肥料。这是她头一次在空间外种药材,心中也很忐忑。 为了对比两种药材种子,她特地在山谷最里面的角落中,撒了一些普通种子。事实证明,空间内培育的药材种子,比外面采购的要优良得多。 当空间种子已经冒出一层绿芽的时候,普通种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又过了十几天,普通种子才含羞冒出头来,植株却比空间种子种出来的瘦弱许多。这么一比较,顾夜对这次药材种植,更加充满信心。 三月小雨润如酥。一场春雨过后,苍莽山的草木仿佛比赛似的,努力把绿色呈现给人们看。树木吐出嫩芽,小草从土里探出脑袋,早开的花儿迎风绽放。各种野菜,也纷纷冒出头来。春雨滋润过后,大树底下,草丛中,一株株伞状的小蘑菇,更加喜人。 顾夜走出房门,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深深地吸了口湿润新鲜的空气。院子里,顾茗、张立虎、李浩三个小少年,正专心致志地跟着顾萧练功夫。春日乍暖尤寒的清晨,小少年们却已经满头大汗。 顾夜刚跟着哥哥,比划几下功夫,就听门外传来李秀娘、顾丽儿的喊声:“叶儿,叶儿!一起去采蘑菇吧,这时候的鸡菌蘑,味道鲜美极了。” 鸡菌蘑是苍莽山的特产,味道鲜美无比。这种鸡菌蘑无论在镇上还是县城都很受欢迎,每年这个时候,钱掌柜都会大量收。一斤晒干的鸡菌蘑,能卖一两百文,比普通山货和草药都值钱多了。青山村的村民们每到这个季节,都会全家出动采摘鸡菌蘑。 顾丽儿、英姑上午不用来上工,便约了李秀娘一同上山采摘鸡菌蘑补贴家用。路过顾家,顺便问顾夜去不去。一听鸡菌蘑是难得的美味,顾夜丝毫没有犹豫,背着自己的小背篓,拿着小铲子就跟着小姐妹们出了门。 附近的山头,安全是安全,每年都被村民们地毯似的搜索,鸡菌蘑十分罕见,有经验的村民,一天能捡个一两斤就不错了。要想捡到更多,必须走得更远一些。 这几个小姑娘,被家里人一再叮嘱,自然不会冒险进山。采了近半个时辰,每个人背篓里只有浅浅的一层。大多数还都是普通的蘑菇,和野菜。 英姑直起腰来道:“我们分散开寻找,谁找到大片的鸡菌蘑,招呼一声。注意,不要走太远,有什么情况就大声呼叫。”英姑是这几个小姑娘中年级最大,也最稳重的。听了她的安排,大家很快就各自选择一个方向,闷头寻找起来。 顾夜,找了一会儿,所获不多。她开始不安分地把视线,往更远一些的山头看去。那儿人迹罕至,蘑菇和药材,一定都很丰富吧?可是,想起上次私自上山,被爷爷和哥哥联手禁足的事,她又有些犹豫了。 其实,爷爷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前世那些变异巨兽,比普通野兽可凶悍多了,她顾夜虽然不是战斗型人才,不过三阶以下的变异兽,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 最终,深山中探险的诱惑,占了上风。她把装了驱兽药粉的荷包,挂在腰间,背着小背篓,拎着铲子,往深山中走去。刻意绕开小姐妹们,和村里的一些人,顾夜加快了脚步,朝着深山中走去。 苍莽山,在青山村人的眼中,分为内围和外围,村里人一般都在相对比较安全的外围活动。顾夜服了一剂疾风药剂,像一阵轻盈的清风,在林中穿梭。大约走了两刻钟,村民们留下的小径渐渐消失,林木越来越高大,密密层层的树冠把天空遮了个严实,地上铺着厚厚一层陈年的落叶,草丛和灌木也多了起来。 顾夜运气不错,很快找到了一处“风水宝地”。那是一处林间的空地,她超凡的视力,远远就看到几棵高大的古木下面,一株株鸡菌蘑,如同未曾展开的小伞。白色的柄,浅褐色的盖,菌肉白嫩肥厚,质地细密,散发出浓郁的特殊香气。 山林中比较潮湿,正适合各种菌类生长。除了鸡菌蘑,还有味道鲜美的大白口菇、羊肚菌、香菇、草菇等,黑木耳和白木耳也发现了不少。如果顾丽儿在的话,一定高兴得找不到北。 顾夜弯腰采摘着,只要是可食用的菌类,她都不放过。无论什么样的菌类,她这个小吃货都爱吃。吃不完,可以晒干了拿去卖。篓子满了,她就随手往空间中扔。 就这样一边捡一边扔,等附近的蘑菇采集得差不多时,顾夜把意识沉入红莲空间中,发现各种菌类已经堆成小山了,那可都是钱哪!虽然跟她炮制药材赚的钱相比,这些蘑菇的价值不算什么。可没有人会嫌银子多了咬手。抬头看了看,时候还早,她离开了那片树林,渐渐进入了深山内外围的交界中。 一边走一边采着草药和蘑菇,顾夜的心渐渐飞扬起来。突然,她警觉地朝着四面看了看,手中多了一把黑漆漆的*。这把*乱世之初,那个恶劣的冰块脸塞给她防身的,上次就是这*救了她跟李小海一命呢。来到这世界已经五个多月了,不知道那死冰块脸还好吗?以他鬼畜般的本事和能力,应该不会有危险吧?咦……怎么又想起他来了?她不是最怕他,最烦他吗? 顾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低头看这柄*。*本来就是为女孩子设计的,很轻便精巧,射程不错,速度快,准头高,杀伤力不错。一开始,靠着这把*,她躲过了不少危机呢。后来,经过金系能力者的改良,杀伤五阶以下变异兽,是没有任何问题滴。 她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动静。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之气。顾夜握紧了*,朝着一个方向潜行了几步,悄悄拨开草丛——你猜她发现了什么?一个漂亮到不真实的花美男!! 皮肤如玉般莹白无瑕,浓密飞扬的眉下,长而浓黑的睫毛自带眼线效果,挺直的琼鼻仿佛上帝之手雕琢而出,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丰润诱人的唇边,喷洒着触目惊心的赤红。 这如精灵般般绝美的男子,浑身上下染满了鲜血,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几乎看不出它原来的颜色,入目全是暗红的血迹。那头乌黑的长发,因沾满血而凌乱成结,就连那张美到不若真人的俊脸上,星星点点的猩红点缀,恍若折翼的天使……这枚天使的脸,怎么越看越熟悉啊? 就在顾夜本性流露,对着美男流口水的时候,一只长着獠牙的巨型野猪,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并且无声无息地靠近那位不知是死是活的漂亮男子。野猪是杂食动物,可没听说野猪吃人啊!不过那巨型野猪或许是饿急了,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那张精致到极点的俊脸,咬了下去。 如此完美的脸蛋,顾夜怎么舍得让它毁于一旦?手中的弓弩快过大脑,一根金系能力者加持过的弩箭,准确地射入野猪的头颅。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还好倒的方向不是朝着那男子,要不然那张美丽的脸孔不被压扁才怪。 顾夜把野猪的尸体扔进红莲空间戒中,在附近和美男的身上,洒了去除血味的药剂,免得引来更凶猛的野兽。 她蹲下来,拨开美男脸上的乱发,很快认出这帅得不像凡人的男子,是曾经救过她,让她一直念念不忘的花美男哥哥。手指触碰男子细腻的脖颈,颈动脉极为微弱地跳动着。顾夜皱了皱眉头,怎么伤得这么重?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萝莉救美男 左右看看,这阴暗的林子的确不适合为男子救治,她记起来的时候,在附近看到过一个能容十来人的山洞,先把人搬到那儿再说。可她刚刚扶起花美男的上半身,他口中的鲜血却喷涌而出。 顾夜朝着花美男胸部……的肋骨摸去,发现断裂的肋骨刺穿了他的脏器,她移动人时加重了他的伤势,才导致了他吐血。失误!她这么专业的人士,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失误?美色误人哪! “这么赏心悦目的男人,要是就这么死了,真是人世间一大损失。”顾夜自言自语着,从空间中取出治疗内伤的药剂,“算你运气好,碰到本姑娘。本姑娘向来‘怜香惜玉’,不会放任你香消玉殒的。” 在漂亮美男的面前,她的“本性”自然流露,人也变得鲜活起来。 顾夜捏开男人性感丰厚的唇,就要把药剂灌进去。男子突然睁开了双眸。那一瞬间,顾夜恍若看到冬夜寒星坠落,又如春日萤火虫翩然而舞,那星眸中仿佛承载着整个宇宙,神秘、幽深,好似能把人吸进黑洞中似的。 “哇哦!”顾夜吹了声流氓哨,口中继续碎碎念,“这么重的伤还能醒过来?你是打不死的小强吗?醒过来也好,省的本姑娘给你灌药了。来,乖乖把药喝下去!” 凌绝尘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未曾做出任何反应。那双星眸定定地看着她,一眨不眨。 顾夜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依然没有反应,挠了挠脖子,小声道:“这到底是醒着,还是昏迷着?不管了,先把药剂给灌下去,保住他的小命再说!” 她毫不怜香惜玉地捏住男子的两颊,把他的嘴捏开一条缝,将药剂倾倒其中,轻声细语地念叨:“算你命大!本姑娘特制的极品药剂,还剩下这一瓶,现在就是阎王爷来了,也休想从本姑娘手中把你抢走!看你穿的还不错,应该不差钱吧?我天才药剂师出品的药剂,可是万金难求的。你可别让我做折本的买卖!” 前世,谁不知道天才药剂师顾夜,又“好色”又“贪财”?你要是没钱,也行!拿肉.体抵债。嘿嘿嘿…… 几滴药剂,顺着男子的唇角流下来。顾夜想也没想,大拇指划过他柔软似玫瑰花似的唇瓣,把药剂擦去。刚想把沾着对方唇边气息的拇指送到自己嘴边,却发现对方的眼睛,依然一瞬不瞬地朝着她的方向。清澈的瞳孔中,映出她未曾长开的五官。 嘿嘿,一不小心把前世爱调戏小美男的毛病带出来了。好在这漂亮男子意识并未清醒,要不然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露出狼外婆般好色的表情,还占他便宜,多么惊悚啊! 凌绝尘此时心中泛起丝丝笑意。即使身中奇毒,重伤濒死,他依然逼迫自己保持着清醒,前世步步危机,危险重重,一旦失去了意识,那么死亡就离他不远了。 顾夜的气息,他在迷糊的意识中挣扎的时候,已经觉察到,但未曾辨识出。未从她的身上捕捉到任何恶意,他也不能掉以轻心。 野猪靠近的时候,他积攒着残存的功力,准备在恰当的时机来个一击必中。没想到这野猪死在了一支熟悉的弩箭之下。 紧接着,那熟悉的轻佻语调,碎碎念的小习惯,以及口味独特的药剂……让他情不自禁地欢喜。老天也是帮他的,虽然计划中出了变数,却依然让他撑到了苍莽山,见到这个他两世心心念念的人儿,以他对她的了解,这个本性善良的小姑娘,不会见死不救,更不会放任一个“姿色出众”的美男,在她面前死去。 深深的,贪婪地看了眼前出落得更加娇俏的小姑娘一眼,心情一放松,凌绝尘放心地放任自己昏了过去——有她在,他想死都难! “咦?这漂亮的眼睛怎么闭上了?死了?不会吧?岂不是堕了我‘阎王愁’的威名?……没死啊,没死你闭什么眼,吓本宝宝一跳!嗯?” 闭上眼睛的花美男,如同沉睡千年的睡美男,等待他的公主将他吻醒。顾夜撅起嘴,朝着那完美的唇凑过去。在距离只有两毫米的位置,停了下来。不行,这可是她两世的初吻,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被美*惑去了呢? 顾夜给花美男诊了诊脉,咋舌不已:“这脉象乱的!中毒了?什么毒素这么猛,居然连我那解百毒的药剂都不管用了!好在虽然解不了,却能暂时压制住它。先帮他把断裂的肋骨,和破损的内脏修补好再说!”顾夜在喂他喝了一剂解毒药水后,又开始碎碎念起来。 “哎呀!好像要下雨了!!还是把人搬山洞里吧。”顾夜小心地把他那根刺入内脏的肋骨掰正。美男嘴角又溢出少许血液,不过比起她一开始莽撞地移动那人的身体,吐的血少多了。 “好重!这小身板儿太弱了,连个人都搬不动。不管了!看我的——大力水手吃菠菜。呕……这增加力量的药水,味道真不怎么样,得找机会改进改进!弄个什么味道的好呢?” 顾夜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重新弯腰去搬漂亮男子的身体。这一次,她轻松地把人抱了起来,而且是正宗的公主抱哦! 想象一下,一个十一二岁瘦小的女娃儿,公主抱一个身材颀长高大的男子,那画面真是让人不忍直视。尤其是那女娃儿还一脸猥琐:“哈哈,美人儿,乖乖跟爷走吧,爷会好生‘疼’你的!” 她怀中男子那宛若漫画般漂亮的脸上,微微绽放出一抹动人的微笑。而抬头寻找去山洞路径的顾夜,却生生错过了这绝美的画面。 救人如救火,一进山洞,顾夜从空间中取出两床羽绒被,铺在地上,把人放在上面。她进了空间,把手术需要的工具和用品,一股脑儿全拿出来。穿上无菌衣,带上无菌手套,她略带兴奋地去扒美男的上衣。 哇哦!帅哥哥看上去瘦,倒是挺有料的。瞧瞧这子弹肌,这人鱼线……嘶溜——口水要流出来了! 顾夜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不安分的小手在人家的胸膛上来回地抚摸着……(顾夜抗议:银家是在给他消毒,做开膛前的准备,不要把银家说得这么色,好吗?) 前世乱象发生前,她可是最年轻的外科权威,该有的专业还是有滴!手术刀划破皮肤,胸腔很快被打开。好家伙,十二対肋骨断了一大半,有几根还刺穿了肺叶和肝脏,其他脏器也略有损伤。这家伙命也太大了,受伤后应该服用了疗效不错的药物,要不然早被上帝召去喝茶了。 清除了胸腔中的积血,又修复了破损的器官,把一根根肋骨掰正、固定。OK!再把胸腔一层层缝上。顾夜熟练地做着手术,完毕后,又给美男灌了一瓶补血的药剂。 手臂和腿上的骨头断了?没关系,接上接上!浑身大大小小伤口无数,不要紧,缝上缝上!看着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身体,顾夜心中涌上一股兴奋。呃……她不是变态,真的! “哎呦!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哥哥又该念经了。美人儿,大爷我不能在这陪你了。不过,爷给你在附近洒上驱兽的药粉,不用担心有野兽过来祸害你的。如果你能撑到明天的话,本姑娘再来看你。自求多福吧!” 顾夜想到那只巨大的野猪,野猪肉也是肉!不过,想到她如果把猎物拎回家的话,真不好交代。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先放在空间中,反正不会坏,以后找机会再拿出来吧。 在回去的路上,她看到熟透了的刺玫果,采了一些回去当零嘴儿。想想空间中的那些蘑菇,不能就那么拿着回去,会引起小姐妹们的疑心的。她随手挖了一些野菜和草药,连同一些不值钱的蘑菇一起放进背篓做掩护。 天上飘起了细细的雨丝,林中的草啊、叶啊、花啊,仿佛洗了个淋浴,颜色更加明亮。服下的大力药剂,效果能持续二十四小时,顾夜把沉重的竹篓顶在头上,加快了步伐。 刚进入自家后山的范围,就听见哥哥呼唤她的声音,顾夜循着声音快步而去,一个撑伞的少年,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雨幕里,原本瘦小如护崽儿小兽般的少年,身形日渐挺拔,像葱郁的小树般,能为人遮风挡雨了。 “哥……”顾夜欢快地扑过去。 顾茗单手接过妹妹的背篓,把伞撑在她头上,略带宠溺的埋怨道:“你傻啊,下雨都不知道回家,淋病了可怎么是好?” “哥,我找到一个好地方,鸡菌蘑特多,采得太兴奋了,没注意到下雨。”顾夜献宝似的掀开篓子上覆盖的那层野菜,露出肥嫩嫩的鸡菌蘑,“瞧,我能干吧?” “你不会是往山里去了吧?”顾夜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她看。 “哪能呢?”顾夜一脸被冤枉的愤怒和委屈,“我要是进山了,能那么快回来吗?你当我会飞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白兔和大野狼 从青山村到苍莽山内围,成年人都要走上大半天的时间,要想一上午打个来回,一般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顾夜是一般人吗?当然不是!不过,顾茗可不知道妹妹有那么多的秘密武器。 这个二十四孝的好哥哥,见妹妹生气了,忙陪着小心道:“哥哥错了,不该疑心妹妹。我这也是担心你,以后你想进山,哥哥陪你,不要一个人冒险,听话,好吗?” “知道啦!”顾夜冲他做了个鬼脸,吐槽道,“哥,你怎么像小老太太似的,一句话都要重复好几遍。烦不烦啊?” “要不是你这丫头胆子比天还大,每次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以为我喜欢啰嗦啊!”回到家中,顾茗把蘑菇摊在屋檐下通风,野菜洗干净放进厨房,草药则交给李家母女收拾。 他虽然也想帮妹妹的忙,可是在药材方面,他真没什么天赋,觉得很多药材都长得差不多。好心帮过几次忙,还老弄混,被妹妹禁止再碰药材。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万物都在这珍贵的春雨中欣然成长。饭后,顾萧爬上屋顶,把所有房顶的都检查修缮了一遍,尤其是储药房和制药坊的。 顾夜一边在制药坊忙着炮制药材,一边不时透过窗外,往大山深处遥望。不知那位花美男现在怎么样了,当时情况紧急,手术做得仓促,不知道伤口会不会感染。 她给那人用的药剂中,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不出意外的话,他要等到明天才能醒来。把病人独自留在山洞,是不是挺不负责任的? 一下午,顾夜都心神不定,制药的效率和成功率都受到了影响。顾丽儿和英姑发觉了她的异样,关心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或许是阴天,气压低,心情受了影响吧!雨越下越大了,炒制完这些柴胡,你们就回去吧。”顾夜没了做药的心情,把人都打发了回去。 辗转了一夜,顾夜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这时节,药田中的药苗,需要除草和间苗,爷爷天刚亮,就带着二十几个帮工去了山谷。对于药田,他比孙女上心多了。用过早饭,哥哥拎着书袋去了顾三伯伯家的私塾,顾夜也装了一份白粥,悄悄上了山。 雨后的清晨,万物仿佛都被洗刷一新,树影婆娑有如待嫁的新娘,松针挂上了晶亮的钻石,细密的草地滚动着无数透明的珍珠。空气新鲜得仿佛能把人身上所有的浊气都洗涤一空似的。 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湿透了的鞋子踩在石头上,踩不好会打滑,山路崎岖难走,顾夜用了比昨日多一倍的时间,才来到那处小山洞。 咦?人呢??入目只有两床凌乱的羽绒被,本该昏迷不醒的病人哪儿去了?顾夜心中诧异不已。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便是醒来,也不可能自己离开的。难道半夜被野兽给啃了?也不对啊,她对自己的驱兽粉还是很有信心的。再说了,山洞里没有留下血迹,附近也没看到残肢断腿啥的。 顾夜挠了挠下巴,刚想扭身离开,洞里传出轻微的动静。她走进洞口,在洞里的一个隐蔽的角落,看到了蜷缩着腿脚,背靠着石壁蹲着的颀长身影。 听到她的脚步,那人猛地抬起头看过来,一张俊美如雕刻般的俊脸上,带着几分慌乱,因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唇微张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如同暗夜星辰,闪烁着清纯又魅惑的光。微微卷曲的发,略显凌乱,却有一种颓废的美感。 看着仿若受惊小白兔般的美少年,顾夜揉了揉脸,收起狼外婆似的垂涎的表情,尽量用温和的语调安抚地道:“你还记得我吗?半年前,你曾经救过我的命。你……受了很重的伤,最好平躺下,免得加重伤势。” 凌绝尘竭力按下想要扬起的嘴角,粉色樱花般的唇微微翕动着,目光如受伤小兽般,带着几分戒备,迟疑地问道:“是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顾夜得意的小表情却不像她说的那么云淡风轻,“来,我扶着你到那边躺下。” 其实,凌绝尘早就醒来了。听到顾夜远远的脚步声,他故意把自己藏起来,忠实地扮演乖巧、萌蠢的小奶狗角色。这丫头,前世对这类软萌弱势的漂亮少年,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如果不是他在一旁帮她剔除别有用心的家伙,小丫头不知道要多吃多少亏呢! 前世的他,就是表现得太冷硬太强势了,又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这丫头才会唯恐避他不及吧?如今在这异世相逢,他便舍了这张脸投其所好,不信这丫头不上钩! 凌绝尘按捺住心头的雀跃和内心的波动,走进自己的角色,抱紧了双膝,清澈如山泉般的眼睛,带着几分怯意地看着顾夜这个“陌生人”。突然,他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鲜红。 顾夜一个箭步冲过去,很强势地把人抱了起来,转身放在草垫上让他平躺着,口中气急败坏地道:“真不听话!昨天刚给你手术处理过伤口,你这样蜷着身子,无论是体内受伤的脏器,还是体外的伤口,都会因外力挤压而造成二次伤害。来,让我看看你缝合的伤口裂开了没?” 这丫头,重生成瘦弱小萝莉,还是这么生猛。他一米八五的身高,体重怎么也超过一百四了,这丫头直接给他公主抱。还有这不安分的小手,扒他衣裳手法挺熟练啊! “还好我的愈合药剂给力,要不然有你受的了!”顾夜在他很有料的胸肌上摸了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地道,“肋骨也没有错位,吐血可能是因为内伤的缘故。看来,只有再给你一剂内伤药剂了!” 见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顾夜龇龇牙,像只没牙的小奶虎似的威胁道:“你给我配合一点,要是伤口再裂开了,看我管不管你!还有,我这药剂可是很值钱的,等伤好了以后,记得结账!” 说完,很粗鲁地把内伤药剂给他灌了下去,拇指很自然地在他丰润的嘴唇上揩了一把油:“对了,你排气了没?我给你带了粥,要等你排气后才能吃。还是先给你换药吧!” 凌绝尘一脸羞射状:讨厌,银家可是有涵养的帅锅锅,说什么排气不排气的。(喂喂,过犹不及,凌帅哥你悠着点儿!) 顾夜背过身去,假装从背篓中取出了瓶瓶罐罐,又从空间中取出昨晚准备好的变异药材,用药杵捣碎了,加入促进细胞生长代谢的愈合药剂,然后把大美男上衣扒光,在缝合得很细致的伤口敷上青黑色的药膏。 她的空间中,不时会出现一两株变异药材,药效是普通药材的十倍。玄幻小说中的灵药,也不过如此了吧? 凌绝尘低头看了一眼胸口黑乎乎的药膏,有轻微洁癖的他心中凌乱不已——呃……不是直接涂上愈合药剂就可以了吗?干嘛这么麻烦?哦……这丫头还挺谨慎的,这是提防着他呢,怕在他面前漏了底儿。不过,现在才来做掩饰,是不是太迟了?刚刚灌他的内伤药剂,他可没瞎,早已看到了好吧! “那个……裤子就不用脱了吧?”见顾夜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手不安分地伸向了他的裤子,凌绝尘拽着腰带,做出要哭不哭的表情,衬托着他精致的五官,颇有些被虐小受的既视感。 顾夜眼中狼一般的光芒更盛,她抹了一把脸,把猥琐的笑容收起,尽量装作一副正经的模样:“你大腿骨断裂,腿上的伤口缝了二十多针,不换药要是化脓了可是要截肢的!” 化脓了就要截肢,你当我三岁小孩子这么好骗?不过为了一点点攻克丫头的心防,他就勉为其难地牺牲一下色相了:“啊?这么严重?” 顾夜严肃地点头:“嗯!很严重!!” 见对方放松了裤腰,顾夜利落地把裤子一把扒到脚脖子。昨天给他做手术的时候,就知道他里面穿了宽松的四角短裤,遮住了重要部位,其实也没啥看头。 “好了!药换好了!!我来试试你有没有发烧。”话音未落,她就把额头贴在凌绝尘光洁的额上。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彼此的脸上,挺翘的鼻,互相碰触着,两人的唇只隔着一公分不到的距离。 凌绝尘表示很无奈。这丫头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占便宜,这已经是收敛的了,按照前世她恶劣的性格,早就朝他的唇上舔过来了。别看这丫头表现在外是一副风流好色的模样,其实在男女关系上很纯洁很懵懂的,不然也不会看不透他对她的心思…… “有点低热!外面伤口没有感染现象,难道是内腑的问题?”顾夜自言自语地道。为了防止砸了她“天才”的名头,顾夜又从背篓中“翻”出输液工具,给伤患挂上了抗生素。这种抗生素经过她的改良,没有丝毫的副作用,很安全! —————————————— 4月1日,《农园似锦》就要上架了,上架头几天会有爆更哦。请继续支持本书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放倒四大隐卫 “饿了吧?来,把粥喝了!这几天,你只能吃流质的食物,免得加重脏器的负担。”顾夜从空间中把粥取出来,一勺一勺地喂漂亮的病患吃下去。 凌绝尘无语地看着热腾腾的米粥。这是真当他是傻蠢萌了?从山下的村子,到这儿就是有轻功在身,也好大半个时辰,粥早就该冷透了,好吗?难道这瓦罐,自带太阳能加热功能?小丫头看着精明,有时候神经粗得有些吓人。 不过,他也未曾揭穿她,默默地享受着小丫头的投喂。这是前世他渴望却又不可得的。 “你再睡会儿,充足的休息有助于伤势的恢复。”顾夜收拾好瓶瓶罐罐,看了一眼挂在石尖上的吊瓶,估算了一下时间道,“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给你起针。” “你……要走了?”凌绝尘心眼中的失落却不是伪装。他紧紧抓住自己的袖口,闪烁着琉璃般光泽的眼眸,带着几分紧张,又有几分依赖——他这演技,可以角逐奥斯卡金像奖了! 顾夜觉得有些手痒,忍住想在对方白嫩脸颊上捏一把的念头,勾起一抹安抚的笑容来:“我就在附近,有什么事你喊一嗓子,我就能听见。” “你不会抛下我吧?”凌绝尘把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会的,别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睡不着?我再帮你一把,不用谢!”顾夜取出助安眠的喷雾,在山洞中喷了几下。 凌绝尘曾经领教过这种昏睡喷雾,当初就在这丫头手上吃过亏。他来不及抗议,就抵制不住睡神的召唤,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安眠。 顾夜耸了耸肩,收起喷雾,小声道:“这丫的,是哪家的大家少爷,这么不谙世事?在陌生人面前一点防备心都没有,难怪会被人下毒伤得这么重呢!幸好遇到了我,要不然你小命早就玩完儿了!” 凌绝尘要是听到这句话,一定喷血不已——他只在她面前毫无防备,好吗?换了其他人试试!不过,无心插柳他成功在顾夜心中留下了“无害软萌”小白兔的形象,为以后的追妻计划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天空又开始飘起绣花针般细密的雨丝,顾夜带上斗笠,在树丛下寻找着鸡菌蘑的身影。附近鲜少有村民过来,又刚刚下过雨,各种蘑菇迫不及待地从土里钻出来。 顾夜主要目标是价格相对较高的鸡菌蘑,遇到其他种类的蘑菇,偶尔也会下手采摘。鸡菌蘑一点一点填满了她的小背篓。 一篓子鸡菌蘑晒干了,至少也有五六斤,二百文一斤的话,能卖一两多银子呢。这就是所谓的“捡钱”吧,想到自己的小荷包又要鼓起来了,顾夜快活地哼起了歌。 没有异兽攻城的威胁,没有提升实力的紧迫,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如此轻松写意的日子,或许更适合她吧?她要珍惜现在的生活,带领全家发家致富奔小康! 我采,我采,我采采采!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 咦?这谁的靴子?料子挺好,绣工也不错,演绎了一种低调的奢华,主人应该很有钱!鉴定完毕。 顾夜顺着这靴子往上看,黑色的衣袍掩盖不住那匀称的小腿,修长有力的大腿,再往上是窄窄的腰臀,倒三角似的身材……完美! 眼前这瘦小农女有双亮得吓人的眼睛,不过这眼神……隐魁嘴角微微抽了抽,面瘫脸隐隐有裂开的趋势。 “哇!坏人!!”顾夜敏感地察觉到此人身上的危险气息,收起欣赏美男的心思,一屁股做到潮湿的地上,用手往后移动着,脸上拼命装出一副胆怯懦弱的表情。 “魁,你吓到小妹妹了!换我来!”隐魅雌雄莫辨的脸上,挂上面具似的笑容,声音柔媚婉转,“小妹妹,问你个事儿……” “哇——美女蛇!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哥,爷爷,叶儿错了,叶儿不该不听话,为了多采些蘑菇进深山……”面对妖娆的“大美女”,顾夜脸上的恐惧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惨白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呃……”隐魅噎住了,看着缩成一团的小农女,他一筹莫展。 “噗!”隐魃邻家哥哥似的俊脸,因强忍笑容而扭曲着。美女蛇,哈哈……太逗了,这小丫头《山海经》看多了吗?不过,一身黑衣,一脸娇媚的隐魅,的确像貌美心毒的美女蛇。 “魃,相不相信,我让你这辈子都笑得停不下来?”隐魅磨着牙,狠狠地威胁着,一张美丽的脸蛋布满寒霜。 “别闹了!找人要紧!!”面容刚毅冷酷的隐魈,皱起眉头制止了两个不靠谱的家伙。 “顾姑娘,还记得我吗?”隐魃长着一副亲和俊秀的脸,也唯独他跟顾家小姑娘有过交集。果然不愧是主子看中的人,胆子够大,敢一个人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深山之中。 不过,这小姑娘有意思,那副害怕的样子装得挺像,把他三个同伴都瞒过去了。如果他不是对这小姑娘有深入的了解,也会被她骗到吧? “是你……我记得你,你还送过我一套玻璃茶具呢!”顾夜没想到会在这遇上隐珍阁的主事人。他到底什么身份?隐珍阁在漂亮男子受伤的事情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隐魃笑得更加温和诚恳:“没想到又跟顾姑娘见面了。你怎么会在这儿?”隐魃这是明知故问。 “我家就住在山下,我是来采草药的。你们这是……”顾夜缩着脖子,看了一眼四人身上的黑衣。小说中,穿着统一的黑衣人,要么是死士,要么是杀手,都是危险人物! 隐魈浑身散发出冷意:“魃,跟她废什么话!办正事要紧!!” 隐魃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夹杂着同情。魈,这小姑娘是很记仇的,以后,你自求多福吧!他把目光移回顾夜身上,含笑问道:“顾姑娘,你在附近采草药,有没有看到一个个头跟我们差不多,一身白袍,面容俊美的受伤男子?” 果然是为了花美男来的!顾夜暗暗关注着眼前四人,一个冷酷、一个面瘫,一个妖娆,一个笑里藏刀(隐魃:咳咳,我这是温和平易,好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最最让她无法忽略的是,这四人虽然极力收敛,身上依然流露出浓浓的血气和凶煞之气。难道……正如她猜测,那花美男的伤,就是这些人造成的?他们找花美男,是为了斩草除根? “我……我才刚刚到这儿,什么人都没看到。你们放我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顾夜哀声低泣着,纤瘦羸弱的小身板儿,仿佛寒风中的枯枝,瑟瑟地发抖着。 “魈,这小姑娘身上没有任何功力,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看模样,应该是山下的村民。从她嘴里,肯定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咱们还是到深山中找找看吧!” 隐魁看着她害怕的模样不似作伪,眉头渐渐皱起。计划有变,他们收到消息时,主子的独门印记已经消失在这深山中。主子被杀手排行榜前十的人联手阻杀,身受重伤,不知会不会被山里的猛兽袭击?会不会被对方阵营的人追上? 隐魅妖娆妩媚的脸上,现出焦灼的神态:“咱们从昨天到现在,都快把这附近的山头搜遍了,一点结果都没有,难道……” 隐魈阻止了他的话,瞥了缩成一团的小姑娘一眼,带头朝一边走去。他们渐行渐远,声音从时隐时现,到完全听不见了。顾夜这才拍拍身上的草屑,把打翻的竹篓重新装好,然后朝着四人离开的方向竖了竖中指。 照他们这么搜下去,花美男藏身的山洞,难保不会被搜到。顾夜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转,悄悄回到山洞,在洞口外略微布置了一下,带着一丝坏笑离开了。 等她采了一篮鸡菌蘑,重新回到山洞的时候,包括隐珍阁主事人在内的四个黑衣男子,一个不落地躺了一地。 顾夜在山洞外下的药,她起名为“活死人”。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很显然,中招的人就像个活死人,不能动、不能说。不过,比活死人好一点的是,这些人的意识是清醒的,眼睛也是能看到的。 “哎呀呀!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究,地上刚下过雨,潮得很,你们是有多累,席地就睡上了?”此时的顾夜,身上哪里还有半分怯懦和害怕?她拖着装满蘑菇的竹篓,从四个黑衣人面前走过。 突然,她停了下来,脚尖踢了踢隐魈:“瞪什么瞪,惹恼了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看到隐魈冷着一张脸,顾夜就浑身不爽。哼,吓唬谁呢?前世,冰块脸可比你有气势多了,姐从来没怵过他! 目眦欲裂,便是此时隐魈状态的真实写照。身为四大隐卫之首,跟着主子风里来雨里去,什么阵仗没见过,什么人没杀过。没想到,他也有走眼的一天,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手里!臭丫头,你最好祈祷,永远别落在他手中! —————————————— 明天上午八点会有三更哦!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更)装,还装 隐魃看了自家老大一眼,从他的表情中明白了他的心思。隐魃撇了撇嘴:老大,你这亏,注定要白吃了!这小姑娘,可是主子心尖尖上的人。这事就是被主子知道,主子也只会夸人家小姑娘有能耐,把隐魂殿堂堂四大隐卫都给放倒了! “咦?这小黑猫哪儿来的?可怜的小家伙,还没断奶吧?”顾夜弯腰把同样瘫在地上的,一只巴掌大的小黑猫捡了起来。小奶猫浑身乌黑油亮,一丝杂色都没有,一双金色眼瞳,像透明玻璃一般,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顾夜抱起小黑猫,对外面躺着的四人叉腰道:“哈哈!穿着黑衣,身带凶气,一看就不是好人!!本姑娘代替月亮消灭你们……呃,还是算了,本姑娘慈悲为怀,你们的小命能花美男醒来交给他决断。” “不过……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就当买你们的命了!好,没人开口,本姑娘就当做是默许了!”顾夜把四个黑衣人身上值钱的配饰,腰间的荷包,一股脑儿全部摘下来,挂在指尖上甩啊甩的。 发了一笔横财的顾夜,还采什么蘑菇?光妖媚黑衣人头上这跟玉簪,就值几百筐鸡菌蘑了!顾夜放下竹篓,哼着轻快的歌儿,把四个黑衣人都捆成粽子,扔进花美男休养的山洞中。 “醒了?看样我那安眠喷雾的剂量还是轻了。”醒了也好,这四个人还需要他处理呢。顾夜熟练地拔掉针头,用棉球按住针眼。 “你手中拿的——”装乖巧的凌绝尘,眼角瞥到一块熟悉的令牌,忍不住出声问道。 顾夜把四块墨玉令牌晃了晃,笑嘻嘻地道:“你得感谢我!刚刚有四个坏人打听你的消息,我把他们全药倒抓住了。那几个黑衣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你重伤未愈,我细胳膊细腿儿的,要是落在他们手中,那可就糟了。” “那你手上是……”凌绝尘终于看清了令牌上的“魈”字,嘴角抽了抽。隐卫中的四大统领,居然栽在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农女身上,这跟头栽得有点大! “墨玉的腰佩,很值钱的!你别看,看了也没你的份儿,我的,全都是我的,哈哈!”顾夜得意地把象征着隐卫身份的令牌,在凌绝尘眼前晃了晃,又很快地收回来,生怕他跟自己抢似的。 可不是很值钱嘛!森国最稀有的墨玄玉,找了最好的能工巧家雕琢而成。像东灵国这样炎国的附属小国,即便是国主也未必能拥有一块。而他的隐魂殿,每一个隐卫都配了一块。 “还有这几个荷包!里面有金叶子,纯金的!”顾夜朝他晃了晃荷包,又拿起隐魅的青玉簪,啧啧地称赞着,“这玉簪晶莹透亮的,应该是玻璃种的吧?卖个几百两银子,绝对没问题。” 可不值钱吗?那是他派隐魅去保护五皇子去东山祈福,二皇子派人在路上截杀。五皇子的侍卫都被杀光了,隐魅带着他杀出一条血路,才得以全身而退。五皇子知道隐魅喜欢玉器,就赏了他这么一支青玉簪…… 皇子府的东西,还能有差的? “嘿嘿,今天是个好日子……”顾夜高兴地唱起歌来,哇!都是好东西,发了,发大财了!!这么多金银玉器,够她们家用上一辈子的!! 凌绝尘轻咳两声,轻声道:“那些人你怎么处置的?”他那四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不会就这么被…… “呶!在那儿呢!”顾夜指了指山洞最里面的黑兮兮的角落,“他们中了本姑娘的‘活死人药粉’。该怎么处置,看你心情。” 凌绝尘凝眸望去,他那四个得利的手下,被捆成一团,可怜兮兮地朝他看过来。凌绝尘这个无良的主子,差点没笑出声来。四个在江湖上能数得着的高手,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给放倒了。吃一堑长一智,相信他们以后再不敢掉以轻心了。 “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追杀这位漂亮哥哥?”顾夜回头冲凌绝尘甜甜地一笑,“漂亮哥哥,我帮你审问他们!这些人太可恶,竟然把你伤得如此严重。你放心,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说着,她把解药喷在隐魃四人脸上。这解药,口服的话,能够解除全部药性,作为喷剂的话,对方能开口,还是不能动。这四个家伙,一看就不是善茬,都是有武功底子的,还是让他们老实点儿好! “先说好,不许骂人!否则,本姑娘让你们永远开不了口,信不信?”顾夜见隐魈嘴巴动了动,立刻用手指着他,凶狠地警告道。 隐魈狠狠剜了她一眼,努力地扭头望向凌绝尘的方向,口呼:“殿……主子,属下办事不利,请责罚!” 他口中的“殿尊”称呼,是硬生生给凌绝尘瞪回去的。 “主子!”四人跟了殿尊几十年,殿尊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他们也能领会他的意思,主子显然不想眼前这小姑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做属下的,自然要配合。 “原来这四个是你的侍从啊!漂亮哥哥,你这个侍卫的眼神也太凶了,好像想吃人似的!吓死宝宝了!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你们主子的救命恩人的吗?”故意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还用手拍拍自己平坦的小胸脯。 至于药错了人,她心中丝毫没有愧疚。她这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谁让漂亮哥哥这四个侍卫,长着一副坏人的模样? 什么?他高大英俊,温柔体贴,哪里像坏人了?隐魃表示自己肯定是被三位同伴给连累的。 凌绝尘暗戳戳给了隐魈一个警告的眼神,面向顾夜时,又露出羞赧萌软的表情。他睁大了明澈如湖水般的星眸,露出一丝甜润的笑容,带着歉意地道:“他们只是看上去比较凶,人很好的!要是吓到你了,我替他们向你赔个不是。你能把他们的毒全解了吗?” “好吧,看在你这个小美男的份儿上,不跟他们一般见识!”顾夜把一颗臭烘烘的药丸,塞进隐魃的口中。隐魃干呕两声,差点被把解药给吐出去。这解药,跟放坏了的臭鸡蛋似的,味道比毒药还惊悚。 解药吞下去后,隐魃很快恢复行为能力,被封住的功力也解封了。顾夜把剩下的三颗解药扔给他。敢对本姑娘凶,本姑娘才不伺候呢!这三颗解药的味道,比给隐魃的那颗,要臭上一倍。爱吃不吃! 凌绝尘前世是领教过这丫头的怪味药剂的,她要是不喜欢谁,会把药剂价格拔得高高的,味道调得比粪池还恶心,偏偏药剂的效果却惊人的好。为了保命或者提升能力,你还不得不咬牙服下。看着隐魈他们恢复行动后,吐得稀里哗啦的模样,凌绝尘忍不住为手下掬一把同情泪。 “既然你的侍从找到了你,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我还要去采蘑菇,走了!”顾夜淡定地把墨玉牌、荷包、配饰通通塞入竹篓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背起竹筐,挥一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 “可是,我的伤还没好呢,你不管我了吗?”凌绝尘在四位手下惊悚的目光中,做出被抛弃宠物般的表情,美目含泪,小脸苍白,性感的唇微微地颤抖着。那模样,让人恨不得搂在怀中,狠狠地蹂躏一番。 四位隐卫下巴掉掉一地。这……这是他们英明神武、冷硬果断、残暴冷酷的殿尊吗?他们找到了一个假主子?还是殿尊在重伤之下,伤了脑子? 可当主子一个冷厉熟悉的眼神扔过来,四个人顿时老实了。殿尊还是那个殿尊。不过,您在一个普通小农女面前装柔弱,到底是闹哪样? “呃……”顾夜有些犹豫地看着四大黑金刚,再看看小美男雏鸟般依恋的目光,她挠挠头道,“既然你的家人找到你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至于报酬什么的……你要是愿意给的话,我也就勉为其难地笑纳了。” 四大隐卫首领默……我们四人的荷包、令牌和身上的配饰,都被你刮地皮似的拿走了,我们说什么了吗?你还有脸索要报酬? “可是……我伤这么重,不便移动。他们中又没有会医术的,万一我伤势有了反复,岂不是白瞎了你那么多好药和时间?”凌绝尘继续装弱小博同情。 医毒双绝,有隐医之称的隐魅,低下头死死咬住自己的牙关:是的,他一丝一毫的医术都不会,真的!“隐医”是谁,有这个人吗?他怎么不认识? 顾夜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最终还是没敌过对方的美男计,道:“既然这样……那好吧!我每天上山采药采蘑菇的时候,顺便帮你换个药吧!” 虽然给他换药只是“顺便”,对于这样的结果凌绝尘颇为满意。这样,他每天都能看到她了呢! “采药和采蘑菇,可以让他们代劳。他们干这个很在行的!”凌绝尘瞥了一眼四大隐卫,把自己的得力手下给卖了。 四大隐卫首领默:是哒,请叫他们“采蘑菇的老青年”! ———————— 上架了,求订阅,求支持!今天有三更哦!第二更九点送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二更)萌猫 顾夜眼睛一亮,像看到一块大肥肉似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四个黑衣人,笑得很奸诈:“帅哥哥,你这个四个侍从丫鬟,看起来很厉害,一定能进深山吧?如果有珍稀药材的话,我就能配出足够的药剂,让你的伤好得快些。”废物利用,不用白不用! 丫鬟?谁?四大隐卫互相看了一眼,最终其他三人的目光,集中在披散着乌黑柔顺长发,眉眼妩媚妖娆的隐魅。噗——这张雌雄莫辨的脸,还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隐魅刚想出声反驳,却被主子一个眼神瞪了回来。好吧,丫鬟就丫鬟吧,只要主子和小姑娘高兴,你们随意。反正不会少一块肉! “他们每个人都是能打死猛虎的,你需要什么样的药材,尽管跟他们说。”凌绝尘捂着胸口,做黛玉捧心状,轻微地咳嗽了几声。 顾夜眉开眼笑地把竹篓中的鸡菌蘑倒在地上,腾空了药篓,递给了“丫鬟姐姐”:“那就麻烦各位侍从大哥和丫鬟姐姐了。只要是上了年份的值钱药材,尽管采回来。即使你们主子用不上,可以充当诊金嘛!” 看着四位“侍卫大哥”“丫鬟姐姐”面无表情地出了山洞,心情大好的顾夜,善心大发,扶着美男帅哥哥坐起来,喂他喝了些山泉水,选择的恢复药剂,也是可口的水果味道。 凌绝尘用牺牲自己手下,换来了心上人“温柔体贴”相待,心中美得往外冒泡泡,俊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几分愉悦的表情。 顾夜盘膝坐在凌绝尘的身边,“变”出一块红豆糕,一脸满足地吃着。自从颜婶来了以后,她身上,确切的说是空间里,就没有断过小零食。上山,或者做药,饿了的时候,就摸出一块享用。 凌绝尘含笑看着眼前这如小松鼠般,欢实地啃着点心的小姑娘。前世条件有限,朝不保夕,哪怕是一块普通的面包,这个嗜甜的小丫头,也吃得一脸满足。看着她吃东西,心中情不自禁地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 顾夜见他盯着自己……的糕点,以为他是在馋红豆糕了。她一脸傲娇的小表情,与有荣焉地道:“我们家颜婶的手艺!不是我吹,颜婶的厨艺,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颜婶会煮十几种粥,她煮的粥也十分美味。对了,你的手下会不会抓鱼?明儿给你熬鱼片粥喝!” 凌绝尘想说:我更想喝的,是你亲手煮的粥!不过他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前世这丫头的厨艺可是毒死人不偿命的,除了烤肉,其他哪怕煮个简单的白粥,都会带着可怕的焦糊味道。不知这一世,手艺长进了多少? “等他们回来,就让他们去抓鱼。不知道山外的小镇上,有没有碧粳米卖。”凌绝尘被强制躺了下去,他的断裂的肋骨,和内脏的创伤,不容他长时间坐立。 碧粳米,她可是只在小说中看到过呢,不知道味道如何。顾夜有点小期待。 顾夜想了想,忍痛把四块墨玉令牌仍还给凌绝尘,道:“这几个应该是你们府上的身份牌吧,还给侍卫大哥他们吧。”至于荷包,和荷包里的物品,她只字未提。 咦?石头上有四个侍卫大哥随身的包袱,顾夜好奇这里的人出门都会带些什么。跟凌绝尘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时瞟向那边。 凌绝尘以为这个小财迷,又看上了他属下的包袱,很善解人意地道:“我想换身干净的衣裳,你能帮我把那边的包袱拿过来吗?” “你的侍卫不在,我随便动人家的东西,不好吧?”顾夜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凌绝尘漂亮的眼睛,瞥向她藏在竹篓中的荷包,意思很明显:把人家的荷包据为己有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好”? “那不一样,打劫他们的时候,以为他们是你的死对头呢。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毫不留情;对待同志,应该像春风般的温暖!”顾夜就是没理也能掰出歪理来。 “我是他们的主子,借属下一件衣服,并不为过吧?”凌绝尘忍着吐槽的念头,温言细语着。 “那好吧!”顾夜扑到包袱旁边,把四个包袱一一打开。里面是清一色的黑色衣衫,还有一卷一卷的带字的纸张。她定睛一看,上面写着“银票 纹银五百两 , 隐和钱庄”。原来这就是古代的银票啊,顾夜好奇地翻看着。银票面额几十两到上千两不等,古代的侍卫这么有钱?那花美男家岂不是更有钱? 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她把银票放在一边,开始翻看哪件衣裳适合花美男。三位侍卫大哥身材都挺高大,不过面瘫男和冰块脸,体型要壮一些,那个笑面虎的美男哥哥应该能穿。 其中包袱下层,还有一些糕点和干粮之类的。糕点闻着应该桂花糕,顾夜吸了吸鼻子,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肚子好像又饿了。唉,谁她对糕点没有丝毫抵抗力呢。 顾夜的一举一动,包括馋猫似的小表情,看在凌绝尘眼中,全成了率真可爱的表现。他微微一笑,道:“魈爱吃甜食,出门都不忘带上桂花糕。你说,要是咱们把他的糕点偷吃光,他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顾夜露出坏坏的表情:“偷吃?我喜欢!!” 既然人家主子发话了,她假装什么客气?拿起一块糕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软糯细腻、香甜可口,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味,竟然跟颜婶的手艺不相上下,好吃! “看我做什么?”顾夜察觉到他的视线,把手中最后一口桂花糕一股脑儿地塞进嘴巴里道,“哦——我知道了,你也想吃,是吧?不行,你内腑受了很重的伤,只能吃流质食物。这些桂花糕,你是无福享用了。没关系,我替你吃了,也不算浪费!” 凌绝尘皱起漂亮的脸蛋,一副委屈巴巴地眼神看着她。顾夜于心不忍,决定良心发现,不在他面前吃东西馋他了。 她把自己采来的蘑菇,摊开在洞门前晾着。又从附近的山涧中打了一竹筒水,从凌绝尘内衣上撕了一块雪白的布下来,细细给他擦了脸。一边擦,她一边在心中感叹:果然是个漂亮的男人,这张脸真是太精致了,皮肤细嫩得让女人嫉妒。 擦脸的过程中,她不忘在人家脸上揩几把油——手感真好!换衣服的时候,她也没老实,能摸的地方几乎都摸了。凌绝尘红着一张脸,羞得不敢与她对视。顾夜挂着一本正经的表情,表示换衣服难免会有肢体上的接触,我是女孩子,我牺牲比较大,好吗? “咦?小黑猫,你醒了?”顾夜放下手中的布巾,把那只浑身乌黑的小奶猫捧在手心。那小家伙圆滚滚的身子,轻微地蠕动了一下,眼睑缓缓地张开,露出金色的瞳仁。 小黑猫张开眼睛后,呆滞了零点零一秒后,瞬间背上的毛发竖起,目露警惕的凶光,嘴巴咧开,牙齿外露,肉垫中的利爪若隐若现,开启了凶恶的进攻模式。 它小巧软萌体型,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威胁,只觉得炸毛的它,更有趣了。这“小黑猫”,真实身份是一只巨大的黑豹。江湖人都知道,隐魂殿殿主出现的标配——四大隐卫,一只黑豹。这只名曰“弑天”的黑豹,凶残无比,对付三五个武林高手不在话下,丧生在它口中的冤魂不胜枚举。 但世人所不知的是,这只黑豹能够改变形体!谁都不会从炎国大将军王怀中经常抱着的奶猫,联想到隐魂殿那只让江湖人人人变色的黑豹。 炎国最炙手可热的大将军王,居然掌握着天下间势力最大,覆盖最广的江湖势力隐魂殿!这个秘密也只有他的几个心腹才知晓。就连他的得力助手孙佑,也被蒙在鼓里。 在小黑猫发起进攻的那一刻,凌绝尘警告地咳嗽两声。弑天迅速地收起爪子,身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差点没从顾夜的手心中摔下来。 顾夜怜爱地摸摸小东西滑顺的毛,用怜悯的口气道:“可怜的小奶猫,哪儿不好耍,偏偏接近这个山洞,被药倒了吧?”她背过身去,手中凭空出现一瓶药剂,鲔鱼口味的,倒了几滴在自己的手心中,送到小黑猫的嘴边。 弑天瞪圆了眼睛,盯着顾夜手中突然出现的药剂瓶。这不科学!拥有十来岁孩子智商的它,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小姑娘会变戏法?它凑过去,轻轻嗅了嗅药液,散发着它最讨厌的鱼腥味,立刻嫌恶地撇开头去。 “乖,喝了以后,就不会腿软脚软了!”顾夜从那双金色的双瞳中,看到了赤果果的厌恶情绪。不对啊,这是猫儿最喜欢的口味啊,就连前世那些变异过的凶猫,也抵抗不了这种味道的引诱,常常栽在她手中。怎么到这只小奶猫身上,就不灵了呢? 哦……她明白了。这只小奶猫太小了,应该还在吃奶,不知道鱼是什么味道。她点了点小黑猫湿润润的鼻子,把它重新放在羽绒被的一角,笑道:“挑嘴的小东西,你等会儿啊!” 她借着背篓打掩护,取出几种试管和药液,专注地忙碌起来。 —————————— 会有人订阅吗?心情好忐忑哦! 第三更10点送上 第一百二十章 (三更)生无可恋 小黑猫踱着优雅的步伐,来到主人的手边,舔舔他的手心,用满是疑惑的眼神盯着主人:这人谁啊?主人干嘛护着她? 凌绝尘目光中充满警告和威胁:她是你将来要保护的人,你未来的主人!记住,她的地位,跟本殿尊同等重要,不许怠慢! 听她的?保护她?弑天略带不屑地看了弱小如鸡的瘦小丫头。像它这种经过二次进化的神兽,岂会臣服于一个普通人类小姑娘?除非,她有让它臣服的本事!兽有兽的骄傲,实力为尊! 凌绝尘眯起眼睛,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两世为人,经历了无数血与火的考验,那种威压和气势,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更何况直接承受他威势的黑豹?小家伙脚一软,瘫在羽绒被上,动弹不得,金色的眼珠子中,写满了恐惧。 背对着凌绝尘的顾夜,只觉得后脖颈一阵嗖嗖的凉风,扭头看去,只捕捉到凌绝尘微蹙的眉头、低垂的眼睑。 “怎么了?伤口疼了?要不要服点镇痛药剂?”副作用什么的,从来不会出现在顾夜出品的药剂中,敬请放心服用吧! 凌绝尘瞬间收敛起如刀剑般凌厉的气势,又恢复俊美无害的模样。终于能重新动弹的小黑豹,翻身而起,躲得远远的……或许,这小丫头的确有过人之处,要不然怎么能收服主人这头凶兽? 凌绝尘警告地扫了它一眼,回眸看向顾夜,抿嘴一笑,如春花绽放:“不疼,就是躺得有些累。” “睡着就不觉得累了,要不要我帮你?”顾夜摇了摇手中的助眠喷雾。凌绝尘赶忙摇头,被迫入睡神马的,他可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想想昨夜,他居然独自一个人,在野兽横行,后有追兵的境地中,睡得昏天倒地。想想都后怕,那时候,就是一个弱质的孩童,也能结果他的性命。 凌绝尘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注意力又集中在小黑豹身上的顾夜——这丫头,心怎么这么大呢?也不怕把他的命给弄没了,还是……她太信任她的药剂?想起被捆成粽子的四个手下,还有自诩神兽的弑天,都中了招,他又有些释然了。这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唯独一手制药的本事,绝对惊天地泣鬼神! “来,小墨,牛奶口味的解毒剂,特地为你配制的。给点面子,尝一口呗!”原来,这丫头捣鼓了半天,是在调配药剂的味道呢。为了让弑天喝下药剂,她还挺费心思的呢。凌绝尘嫉妒羡慕恨地瞪了弑天一眼——他都没这么好的待遇,这畜生再敢挑嘴,拔了它的尾巴。 或许是新药剂对了小黑豹的口味,也或许是凌绝尘的威胁起了作用。弑天勉为其难地舔着顾夜手心中的药剂。舌头上的倒刺,舔得顾夜手心 痒痒的。 顾夜“咯咯咯”地笑起来,小手顺着黑色小奶猫的脊背:“小奶猫,要是我下山之前,猫妈妈没有寻过来的话,你就跟着我吧。跟着本姑娘,天天有鱼吃哦!” 弑天翻了个白眼:鱼?本神兽并!不!稀!罕!本神兽是豹子,不是猫!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小墨,是我给你起的名字,好听吧?”顾夜揉了揉黑猫的小脑袋,突然,她将小奶猫掀翻,拎着它的两只后腿,看向两腿之间,“原来小墨是男生哦!” 弑天浑身的毛瞬间竖如钢针,纯黑色的绒毛尖上,透出些微暗红。居然看人家那里,太……太……惊悚了!它挣脱开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投向主人的怀抱,生无可恋——嘤嘤嘤,银家给看光了,求安慰,求抚摸。女人好可怕,它要回家! 凌绝尘的脸色不太好,他暗暗磨牙,这丫头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也不怕长针眼。他不舍得责怪小姑娘,迁怒地盯着黑豹弑天——是把它烧烤呢,还是清炖呢? 弑天表示很无辜:伦家也是受害者,好吗?主人偏心,不疼银家了,呜呜呜…… “你……住在山下?”凌绝尘如山泉般清透甘醇的声音,随口找个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要不然他真怕自己会把弑天捏死。 “是啊,山下的青山村,深山中唯一的世外桃源!”出一趟山,步行的话要走上整整两天呢。也不知道青山村的祖先怎么想的,选这么一处鸟不拉屎的地方定居。当自己是世外高人,隐居山林呢? “青山村的人,都以什么为生?”凌绝尘又问了句。 “我们都是山精树怪,吃风喝露,野蛮生长……”顾夜喂完黑猫,又帮凌绝尘换了外衣,把四个凌乱的包袱重新打包放回去。 “你真爱说笑。”凌绝尘把一脸控诉的小表情,演绎得活灵活现。 “哈哈!你性子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想逗你一逗。别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希望今天能捉到黑鱼,给你做鱼片粥,既美味又营养,还能防止伤口痒。”顾夜回头龇牙一乐。 委屈小媳妇模样……如果让四大隐卫首领听到她这么形容他们英明神武、威震八方的主子,又该下巴脱臼,掉地上捡不起来了! “青山村的村民,跟所有的山里人一样,世代以种田、挖草药、打猎为生。因着曾发生过猛兽伤人事件,采药和打猎,他们也只敢在村子附近活动。”顾夜摆弄着从四大隐卫荷包里打劫来的金叶子和银元宝,这东西见多了也就不觉得稀罕了。 “那你呢?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家里人怎么放心你独自进山?”虽然明知道山里的野兽,对她来说不造成什么威胁,不过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担心,担心这副小身板拖她后腿。 顾夜朝他显摆一下自己的*,笑道:“我有武器在手,那些小小野兽,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不是我贪图这边蘑菇多,怎么能及时发现你?要不然,你就被那头野猪给啃破相了……这美丽绝伦的小脸蛋,可就保不住喽!” 说着,又在人家的脸上摸了一把。那神态动作,怎么看怎么像登徒子调戏*的感觉。 凌绝尘“娇羞”地低下头。他摸了摸她碰触过的脸颊,心中暗暗庆幸这一世他拥有一副符合丫头审美的脸孔。如果还是上一世冷酷硬汉的模样,估计这丫头会无视昏迷的他,任凭他被野兽啃了,也不会眨眨眼睛吧? 阳光透过山石的缝隙,照在他俊美的脸上。那双澄澈无瑕的眸子,纯净得不含意思纷杂和世俗,眸光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如春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散发出莹莹的色泽。 回眸想跟他说什么的顾夜,被这动人的眸光,深深地撞击着心灵。十二岁皮囊下那颗老阿姨的心,怦怦地跳动着——怎么能有如此完美的容颜,让人转不开视线。 一个看上去十来岁出头的小姑娘,盯着男人流口水的这一幕,也是让人醉了。率先采集满一篓鸡菌蘑的隐魅,看到自家主子被人垂涎的场景,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敢用自己的美貌打赌,如果换成其他人,管他男的女的,敢对着殿尊露出这样猪哥的表情,殿尊下手都不会手软的。可到了这小姑娘身上,殿尊的容忍度怎么就无下限了呢?难道就因为这小农女救了他?不像殿尊的作风啊! “丫鬟姐姐,你这么快就回来啦!果然没给你们主子丢脸,做事挺麻利的嘛!就摊在洞口前晾着,等晒干了我再来收!”顾夜使唤起人来毫不手软。 隐魅忍了忍,还是开口了:“姑娘,我叫‘隐魅’。” “哦……魅姐姐你好,我叫顾夜,暗夜的‘夜’!漂亮哥哥,两天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顾夜这两天总是“漂亮哥哥”“美男哥哥”地称呼,叫得挺顺嘴,现在才想起来打听人家的姓名。真够迟钝的。 “我叫凌绝尘,我比你痴长几岁,你若不嫌弃,叫我‘尘哥哥’吧。”凌绝尘抿起嘴,露出略显羞涩的笑,腮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尘哥哥,”叫一声哥又不会少一块肉,顾夜从善如流,“你多大?” “十八……”二十三岁的凌绝尘再一次庆幸自己的脸,看上去比较嫩,对外宣称十八也不会被怀疑。没办法,怕她嫌弃他年龄大。 在外面晾晒蘑菇的隐魅,嘴角狠狠地抽了几下。殿尊不会伤了脑子吧,连自己的真实年龄都不记得了。您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的扮嫩,良心不会痛吗?您不是最讨厌别人说你脸嫩吗? “这么年轻啊!你怎么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这次幸好遇上本姑娘,要不然你都没命回去喽!”顾夜再次替自己刷功劳,“对了,你体内被哪个阴损的下了剧毒,以我如此高超的炼药水平,都不能完全解除。不过,我利用药物相克原理,把它给暂时地给它压制住。等你伤势无碍后,再根据你的体质,为你炼制解毒的药剂。” 这丫头小话痨的本质没变,即使无人搭理,她也能碎碎念上半天。她那无休止的小念叨,听在凌绝尘的耳中,却如天籁一般。嘴角的笑意渐渐明朗,仿佛拨云见日般,他的心中无数快乐的泡泡,不断地升腾、欢悦。 —————————— 明天还会有加更的,求支持正版,求订阅!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更)炼药狂人 中午的时候,顾夜给凌绝尘热了粥,自己吃的是烤野猪肉。野猪是从昨天射到的野猪身上割下来的,虽然只洒了一层盐巴,顾夜却吃地津津有味。 凌绝尘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前世的她,挑嘴到了极致(甜食除外),像这样粗劣的烤肉,她根本不屑一顾。或许,这一世生活的困窘,才会让她格外珍惜每一份食物吧。 凌绝尘心中暗暗决定,伤好回去后,早些解决身边那些“跳蚤”。过后,无论回到小丫头身边也好,还是把她接到自己身边也罢,他要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再也不必被贫贱所折磨。 下午时候,另外三位进山采摘药材的隐卫首领回来了。三人自恃功夫过人,进入了苍莽山的深处,在一些毒蛇猛兽的眼皮底下,抢了不少珍稀药材。 痴迷于炼药的顾夜,看到一些空间里没有的药材,高兴得手舞足蹈。她瞅瞅这根,嗅嗅那棵,口中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这株紫络藤,其中蕴含着丰富的‘Y’元素,有滋养筋脉、强筋壮骨的作用。还有这颗玉骨花,能量很温和,如果能和‘Y’元素进行平衡融合的话,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此段无论药名还是功效,都是作者虚构出来滴,勿深究,谢谢。) “主子,她……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目露青光,眼神发直,口中念念有词。看上去,好像这里出毛病了。”隐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凌绝尘瞪向他的冷冽目光,让隐魃浑身的汗毛莫名立起,有种说错话大祸临头之感。不过,幸好他主子的视线,很快又重新回到已经沉浸于忘我境界的小丫头身上。他悄悄地抹了把冷汗松了口气。 凌绝尘摆摆手道:“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唯独有一点,不许打扰她!” 四大隐卫首领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深山野岭中,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受伤殿尊的安全,还能干什么去?主子,您这是找借口跟人家小姑娘独处,是吧,是吧? 四人刚出去,顾夜就旁若无人地从她的移动实验室——红莲空间戒中,取出了瓶瓶罐罐。 “第一步,从紫络藤中提炼、析出‘Y’物质——完美!玉骨花中的能量提取有些麻烦,不过难不住我天才药剂美少女!还有这零星草……” 顾夜做实验的时候,嘴里一刻也没闲着。她手上的动作很纯熟,即使有些药材对她来说很陌生,但她观其形、嗅其味后,就能对它们的药性如数家珍,这或许就是天赋使然吧。 凌绝尘的目光无法从那个瘦小的背影上移开,这一幕他太熟悉了。前世就是如此,经常是她沉迷于药剂试验无法自拔,他不远不近地静静看着她。仿佛这种无言的相处,也是一种甜蜜的幸福。 “零星草、润经果、香雪芝……目前提取液融合得很perfect!要加入玉骨花提取液,还有‘Y’元素进行最后的平衡……”她话音未落,只听震耳欲聋一声响,她面前的试管冒起一阵黑烟。 “丫头,你没事吧?”凌绝尘捂着伤口坐起来,焦急地连声问道,“有没有受伤?” “没事,小case!”顾夜头也不回地冲她摆摆手,继续沉浸在试验之中。 在外面看天、看地、看花、看树的四名隐卫首领,听到这声巨响之后,赶紧冲进来护主。这小姑娘到底想干嘛,想把山洞给炸平吗? 进去一看,主子依然静静地半躺在草垫上,小姑娘炼药的角落,依然有黑烟徐徐散开,小姑娘的头发像被雷劈过似的,成为后世颇为流行了一段时间的爆炸头。 隐魃刚想开口关心一句,却被殿尊一个动作阻止了。主子,您跟这小姑娘也第一次相识吧,怎么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孽缘”?(凌绝尘怒:魃,回去后,扫隐魂殿所有厕所两个月!) 此时的顾夜,好似进入了冥想境界。她垂头跪坐在地上,半晌没有一丝动静。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她突然跳起来手舞足蹈,原地还转了几个圈圈,口中嚷道: “我知道了!‘Y’元素和玉骨花虽然药性都比较温和,但是两种提取液却格格不入,必须加一味络石藤来平衡。症结找到了,这次一定会成功!” 话音未落,她又扑在她那些瓶瓶罐罐上了。四名隐卫互相对看了一眼,觉得把殿尊转移到别的地方才是明智的抉择。不过,殿尊不一定会同意。不,确切的说,是一定不会同意的! 殿尊啊,您用如此宠溺的眼神盯着人家小姑娘看,难道她是您失散多年的私生女?(凌绝尘暴怒:回去都给我扫厕所,无限期!) “哈哈!成功了,成功啦!我果然是天才无敌美少女药剂大师!!”顾夜手拿着配制成功的药剂,在山洞这狭窄的空间内,踮起脚尖跳起了“天鹅湖”,几次都差点踩到地上的凌绝尘,把四大隐卫给紧张的,恨不得把这小疯子给拎出去扔了。 凌绝尘十分捧场地鼓起掌来,睁大好奇的眼睛,问了句:“小叶子,你好厉害哦!才第二次就炼制出这么厉害的药剂。你这炼制的是什么药剂啊?” 顾夜被熏黑的小脸上,露出一副“你真识货”的表情。她的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朝着四大隐卫中间来回地看着。四大隐卫一阵毛骨悚然,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隐魁因为动作慢,迟了那么一瞬的时间,落入了顾夜的视线。她一副施恩的语气:“就你了!” “!”隐魁面瘫脸裂开了,终于有了其他的表情。他看着对方手中散发出诡异蓝紫色光泽的药剂,瞬间觉得不好了,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自家主子——殿尊,救命! 凌绝尘对顾夜的炼药术蜜汁信任,他冲着得力手下点点头,道:“能够替小叶儿试药,是你的荣幸。你不会后悔的!” ———————————————— 今天会有四更哦!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二更) 试药 不!殿尊!!您这是要舍弃你最忠心的属下,去讨好你的小情.人儿吗?属下跟了您十几年,一向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您这么做,良心不会痛吗?隐魁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和绝望。 “面瘫男,你的右手臂还好吧?”顾夜随口问了句,把药液塞入一脸震惊的魁手中,然后低头在自己的小本本上,飞快地记录着炼制的心得。 他的右手臂?在上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他因为恐误伤无辜之人,强行收回功力,伤了自己。右手的筋脉受损,他以为自己掩饰地很好,没想到这顾家小姑娘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难道这药,是专门为他而炼制的? “看什么?喝呀!本姑娘承诺,包你喝了不吃亏,喝了不上当,喝了一次还想喝……想喝也没了!赶紧的,磨叽啥?孵蛋呢?”顾夜合上小本本,小手往脸上一抹,成功在腮边留下三道黑色的印痕,像猫胡子似的,可笑又可爱! “喝吧,不要不好意思!虽然本姑娘的药剂向来万金难求,不过……看在你是尘哥哥侍从的份儿上,就不另向你收钱了。”顾夜一副施恩的嘴脸。 其他三位隐卫,都把同情的目光投注在隐魁的身上。凌绝尘觉察到他的犹豫和抗拒,眼中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隐魁一咬牙,一闭眼,把这散发着诡异色泽的药剂尽数倒入口中……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他的三个无良兄弟靠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问道。 隐魁咂吧咂吧嘴,面无表情地答道:“味道还不错——” “那当然,本姑娘加了蓝莓提取素,正宗蓝莓口味,童叟无欺!!”顾夜伸了个懒腰,往洞外一看——乖乖,太阳都下山了,再不回去哥哥又该唠叨了! 把瓶瓶罐罐往背篓里随意以塞,背在背上,像有贼在身后撵她似的,往山下大步走去,留下了清脆的声音:“尘哥哥,你这些侍卫带回来的药材,其中几样能炼制出你身上一种毒的解药。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明天再来看你!” 凌绝尘身上的毒,是由七种不同的毒素交织而成,必须找齐所有毒素的解除方法,一重重剥除。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境地……顾夜决定明天让他贡献出一针管血,攻克这道难关。哼,药毒同源,想难倒她这个天才药剂师,不可能!顾夜的斗志被激发出来。 凌绝尘不放心她一个人下山,对隐魅道:“魅,你远远的跟着,务必保证她安然下山!” “是!”隐魅转身,隐没在渐渐暗下来的夜色中。 顾夜刚走后不久,隐魁就觉得自己的右手臂,有一股暖流缓缓地在筋脉中流淌,所过之处疼痛感消失。又过了一会儿,他不光手臂恢复如初,就连微微有些发闷的胸口,也顺畅了! 隐魁练的是外家硬拳,动作追求刚猛有力,且发力迅猛,因此对筋骨的锻炼很重要。服过药剂之后,他能明显感觉自己的筋脉强劲了许多,功夫也提升了不少。 其他三个小伙伴知道后,都羡慕不已。他们四人的身手,在高手排名榜上,都是能进前十的。越到最后,每一小步的提升,都极为艰难。这隐魁果然是傻人有傻福啊! 隐魈和隐魃对视了一眼,暗戳戳地想着:不知道顾姑娘能不能炼制出提升内力的药剂,如果能的话,会不会看在主子的份上,也赏他们一剂呢? 顾夜回到家中,就看到一脸幽怨的哥哥,站在院门外等她。她的脚步顿了顿,头皮一阵发麻。她真怕了这个管家婆似的哥哥。 挤出一副笑脸,顾夜快步朝着哥哥走去。顾茗也看到了她,迎了过来,接过她背上的背篓。此时,背篓里的瓶瓶罐罐,被中午吃剩下的野猪肉所代替。 “怎么这么晚回来?”顾茗缓缓地开口了。顾夜看了看还没落山的太阳。哪儿晚了? “你这样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我会担心的,你知不知道?”顾茗眼中的幽怨更深了。 顾夜挠了挠头上扎的小揪揪,小小声地提醒道:“我出门的时候,跟颜婶说过中午不回来了,她没告诉你吗?” “春天山上野兽活动频繁,我是担心有饿了一冬天的野兽下山,万一你要是……你就不能等我休沐的时候,再陪你上山吗?”顾茗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妹妹在家老实做淑女不行吗,非爱往山上跑! “哥哥,你就是爱瞎操心。我不是有师父留下的驱兽药粉吗?当初我遇到他老人家的时候,他可是刚从深山内围出来。不一点事儿也没有骂?”顾夜推门进了院门,见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厨房更是冷锅冷灶的。平时这时候,颜婶差不多把晚饭都做好了,只等她们回来用饭了。今天怎么……不会生病了吧? “别看了!族长爷爷家的大孙子成亲,颜婶被叫去帮忙做酒席去了。爷爷也去喝酒了,今天的晚饭,咱们要自力更生了!”顾茗语气也变得幽怨起来。书中说:由奢入俭难。吃惯了颜婶的手艺,再回头吃妹妹做得饭菜。他想想都觉得惊悚! “哥,你那什么表情?你嫌弃我的厨艺,是不是?”顾夜也承认自己没有做菜的天分,但被人这么赤果果地嫌恶,她心中颇为不爽,“晚饭你自己做吧!” 顾茗做的饭菜,跟她比起来,半斤八两。还敢嫌弃她做得不好吃!顾夜决定晚上做她最拿手的烤肉,不给哥哥吃,馋死他! 顾夜从背篓里取出野猪肉,顾茗看到了瞪圆了眼睛,叽哇叫道:“你又去猎野猪了?多危险,你知不知道!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吧啦吧啦,又是一阵“紧箍咒”。 “停!”顾夜赶忙拿猪蹄堵住他的嘴,“哥,你能不能了解完情况再喷我?这野猪不是我猎到的!” “不要告诉我,你又遇到野猪和其他野兽‘鹬蚌相争’,被你捡了漏子!”上次的熊虎斗,听得他一身冷汗,后怕不已。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更) 一碗黑鱼汤 顾夜摇摇头,把野猪里脊切成小块,串在竹签上,口中慢条斯理地道:“当然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能次次被我碰上?我在山上,救了一位重伤的富家公子。哦,对了!隐珍阁,你还记得吧?就是他们家的少主子。那倒霉孩子,被仇家下了剧毒,还打成重伤。还好遇上了我,要不然早被阎罗王抓去当男宠了!” “隐珍阁的少主子?怎么会出现在外面苍莽山?还这么巧被你遇上?不会有什么阴谋吧?”顾茗开始阴谋论。 串好烤串,顾夜开始配调料:“阴谋?对谁?我吗?我这点医术和制药术,还不足以被人惦记吧?要耍阴谋,也要对医仙师伯和药圣师父他们施展吧?” “可你是药圣最得意的徒弟!”顾茗觉得自家妹妹是最有本事最能干的,被人有企图也是理所当然。 “你多虑了。隐珍阁做这么大,引来竞争对手的觊觎和仇杀,也在情理之中。”顾夜的直觉告诉她,美男哥哥不会算计她的。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她也说不出道理。直觉嘛,哪有什么道理可言?她的直觉向来很准的! “可是……”顾茗还待告诫妹妹防人之心不可无,却被敲门声打断。 他放下串肉串的签子,打开院门,这个十二岁的小小少年,却被那张惊世绝俗的容颜惊艳了。怎么会有人长这么妖艳? “你……你找谁?”顾茗有些结巴。 隐魅嘴角勾起一丝妩媚的微笑,用雌雄莫辨的声音,柔和地道:“请问,顾夜顾姑娘住这儿吗?” “是……是的!你是……”顾茗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很快恢复了对陌生人的警惕。 “魅姐姐,你怎么来了?”顾夜听到声音,抱着调配好的烤肉料走出来。隐魅换了身飘逸的湖蓝色绣银丝的外袍,头发用一根同色发带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少了一分冷艳,多了几丝柔媚。 他把手中那条五六斤重的野生黑鱼,拎起来晃了晃,微微一笑道:“主子一天只喝了一小罐粥,担心他晚上腹中饥饿。我们几个又都不会煮饭,所以想麻烦顾姑娘……” 顾夜上下打量着他,微微撇嘴道:“身为主子的贴身丫鬟,不应该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打得起猛兽护得起主子吗?你看看你,护不住主子就罢了,连碗鱼汤都不会煮。做丫鬟,你太失败了!你说你们主子出门带着你干嘛?暖床吗?” 被贬得一文不值的隐魅,憋屈得快要内伤了。他是隐卫首领,不是丫鬟!!唉,长得好看,难道也是一种错误?不过,殿尊长得比他还漂亮啊,为什么顾姑娘对殿尊的态度,跟对他的截然不同。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主子不需要人帮他暖床!”殿尊略有洁癖,他睡的床是不允许别人靠近的。有一次,某位顶级势力送了一位美女给殿尊,那美女只碰了一下殿尊的衣袖,他就从里到外把衣服全换了。那名美女碰他的那只手,也被砍下来喂了弑天! 咦?弑天呢?不是被顾姑娘抱回来当宠物养了吗?想想,他不是最惨的那个。江湖人见人怕的凶兽,居然被人当成小奶猫撸,还不能发威,够憋屈吧! 顾夜眼馋地那条大黑鱼。黑鱼有补脾利水,去瘀生新、清热祛风、补肝肾等功能。美男哥哥刚做过手术,吃这个对恢复有帮助。 颜婶不在家,煮鱼汤的事只能她亲自掌勺了。管它好喝不好喝,能补身子就成!她片了些鱼肉,炖了两碗黑鱼汤,里面还放了补气血助恢复的药材。剩下的,放在后院的井水中冰着,等颜婶回来,做水煮鱼吃!想到香辣过瘾的水煮鱼,顾夜心情大好,烤肉的时候还哼着不成曲调的歌呢。 黑鱼汤炖好了,她尝了一口,还行吧?虽然比起颜婶的手艺,还差了不是一个等级,也算超常发挥了。不难喝!她把黑鱼汤装进瓦罐,塞给隐魅。 隐魅把滚烫的黑鱼汤,用棉絮裹了抱在怀中。瓦罐不大,顶多能盛两碗汤。看来,又没他们的份儿! 他把鱼汤带回山洞,凌绝尘一听鱼汤是小丫头亲手煮的,感动得眼眶发热,口中喃喃自语着:“这丫头最讨厌煮饭,没想到她会亲自下厨。好感动,好荣幸!只是……不知道这鱼汤的味道,会不会堪比毒药呢?” 心一横,牙一咬,像上刑场似的,凌绝尘喝了一口鱼汤。咦?味道还不赖嘛,预想到的腥、咸、淡、寡等味道,都没有。鱼汤浓浓的,喝进肚中暖暖的。 一旁的四大隐卫,看着主子把一瓦罐黑鱼汤,喝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一滴也没舍得剩下。隐魅还为了那罐黑鱼汤,受到敬爱的殿尊口头上的褒奖呢,真是受宠若惊。隐魃表示不服气,黑鱼还是他费劲抓的呢! 他们算瞧出来了,只要是顾家小姑娘的事,殿尊都极其关心。顾家小姑娘做出的哪怕是毒药,他家主子也能毫不皱眉地喝下去……四大隐卫就纳闷了,这顾家小姑娘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怎么能让殿尊如此另眼相待呢?难道仅仅是她救了殿尊? 不管这些了!殿尊如此重视这小姑娘,肯定有他的原因,他们只要跟着主子的意思走,保证没错! 清晨第一抹朝霞,染红了东方的天空。层层叠叠的大山中,升腾起雪白轻盈的云雾。鸟儿的初啼,唤醒了这座小小的山村。 在哥哥郁闷的目光中,顾夜背起了背篓,在隐魅的保护下,轻车熟路地上了山。关于柴胡的炮制,顾丽儿和英姑已经上手,虽然最后的步骤还要她把关,但她身上的活儿被分担出去,轻松了许多。 “顾姑娘,您今天需要什么灵药,尽管跟小的说,小的一定帮您采回来!”还没到山洞呢,清秀俊美的隐魃,从一棵树上跳下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态度极其殷勤。 “狗腿!”隐魅昨晚回来后,知道隐魁服下药剂后实力有所提高的消息,自然明白魃为什么会如此热情了,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四更) 撒网 顾夜没来得及说什么,隐魁已经从山洞中大步走出,来到她面前深深地一揖到底,感激万分地道:“多谢姑娘赐药之恩。” “怎么?不怀疑我的药剂是毒药了?”顾夜目露戏谑,对自己新研制的进阶药剂颇为满意。 隐魁面瘫脸上现出一丝丝尴尬:“是魁小人之心了!” “主要是你炼药的手法,太过匪夷所思,把我们都给镇住了。”隐魃想起她的那些瓶瓶罐罐,以及爆炸的先例,换了谁都没勇气喝下那支怪异的药剂的。不过,事实证明是他们眼界太窄,有眼不识金镶玉。 “行了!也别太感谢我!我也是存着拿你们试药的心思。”顾夜不在意地摆摆手。 隐魃狗腿地凑上去:“您再找人试药,考虑一下我呗!” “好啊!”隐魃脸上大大的笑意还没完全绽开,就听顾夜继续道,“下次我准备炼制一副超级春..药,在试药之前,你要先准备好几个漂亮女人在身边……” “噗……”隐魅不厚道地笑了。隐魁抽搐着嘴角,极力维持面瘫的表情。 隐魃狠狠地瞪了这两个没有朋友爱的家伙,苦着一张清秀的小脸。我的小姑奶奶诶,您才多大,试验什么春.药,您这是准备用在谁身上?咱还是炼制一些有“营养”些的药剂,行不行? “小叶子来了吗?怎么不进来?”清冽如泉般的声音,如潺潺的流水,滋润安抚着人的心灵。 顾夜脸上如花一般的笑靥绽放:“尘哥哥,今天吃鱼片粥哦!用煮了一夜黑鱼汤熬的,有利于你伤口的恢复,我贴心吧?” 隐魅:您当着我的面儿,把我的功劳全抢去,真的好吗?顾姑娘?可看到殿尊闪着小星星的眼神,他又把到了嘴边的抗议咽了下去。 “嗯!”凌绝尘“乖巧”地点点头,像被投喂的宠物似的,眼中闪着莹亮腰眼的光芒,“小叶子厨艺不错,昨天的黑鱼汤也很好喝。” 他身上染血的衣物,已经被换了下来,头发重新梳理过,柔顺的长发随意地垂在两肩,泛着幽亮的光泽。那双钟天地之灵秀的俊眸,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又难以一眼看到底。晶莹如玉的肤色,在月白色的衣袍下,显得更加清透。他静静地躺在简陋的山洞中,仿佛无瑕的精灵落入凡尘一般。 被这样的美男夸了一句,顾夜美得冒泡。她难得谦虚一句:“我的手艺说实话,只是一般,只保留了食材原有的味道而已。你要是尝过我家颜婶的厨艺,那才知道什么叫‘惊为天人’。昨天晚上颜婶有事不在家,我才硬着头皮上阵的。” “小叶子无论做什么,我都喜欢!”凌绝尘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这一世丫头的手艺,可比前世好上百倍。前世的顾夜丫头,再好的食材放在她面前,也只能做出猪食的味道来。 这罐鱼片粥,闻着味道挺香的。也难怪,这一世的她,被人虐待、被人欺凌、父不疼娘不爱,小小年纪的她,不得不过早地承担起家庭的重担。逼自己成熟,逼自己成长,逼自己学做饭……这都是环境造成的,好心疼这丫头! 鱼片粥果然像闻着一样鲜美,淡淡的暖意在他身体里流转,滋润着受创的内腑。 美男哥哥这是在用语言撩她吧?是吧??看着他把鱼汤喝光光,顾夜迫不及待地扒开他的衣服,帮他给外伤换了药,又喂他喝了一支药剂。涂满青黑色草药的身体,实在看不出什么美感来,可是那比例完美的身材,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在换胸前药的时候,顾夜手指恶劣地在那两颗凸起上划过,却抬起一张纯良的脸装无辜。 这丫头,还是一贯的调皮!凌绝尘满眼都是无奈的宠溺。 “尘哥哥,你多睡会儿。这几日正是采集鸡菌蘑的好时候,我再采些回来晾着。”顾夜在山洞蹲不住,想在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凌绝尘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四个荷包,对她道:“昨天你走得急,这些忘记拿走了……” 顾夜眼睛黏在那四个荷包上,久久拔不下来,最后她还是忍痛扭转了视线,看向四大隐卫,义正辞严地道:“爷爷教导我,施恩不图报!昨天只是误以为他们是你的仇敌,才趁火打劫了一把。既然都是自己人,这些东西自然要还给他们了。” 老天知道,她的心有多痛。赶紧收起来,别摆着诱惑她了! 隐魁忙开口道:“顾姑娘需要的话,尽管拿去。无碍!” “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要是真的感激我,就帮我多采些灵药,我能早日炼制出解毒的药剂,给你们主子疗伤。”顾夜觉得这理由很充沛,就是她爷爷也说不出什么来。昨日,侍卫大哥们带回来的药材,好多都是她前世在书中见过,已经绝迹了的。这样的药材,当然多多益善了。 隐魃率先跳出来接受采集灵药的任务,殷切地道:“顾姑娘,采集灵药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怎么好意思麻烦三爷您呢?”顾夜可是听隐珍阁的伙计这么叫他的,咧了咧嘴角,戏谑地道。 “姑娘,可当不起您这声‘三爷’,您救了主子,就什么我们四兄弟的大恩人。您叫我魃就行了,您今天还炼制昨日那样的药剂吗?我帮您试药。”他把胸脯拍得震天响。 “如果药材允许的话,我还想多炼制几遍。炼制手法越纯属,炼出的药剂等阶就越高!”顾夜抛出了诱饵。 隐魃果然咬钩了:“您放心吧!那几样药材,我都记下了。”话没说话,就蹦跶出去,背影消失在密林之中。 隐魁为了回报顾夜的赠药之恩,也领了采集灵药的任务出去了。隐魈身为四人之首,被留下来保护主子。隐魅被主子赶出去继续当采蘑菇的小“姑娘”,还要分心保护顾家那个小祖宗。 隐魁出去了一趟,不多时又回来了,跪在凌绝尘身前道:“殿尊,已经把您中毒遇袭的消息,透露给五皇子。线报,您出事后,孙副将私下里跟二皇子有来往。”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更) 黑豹弑天 “嗯!”凌绝尘身上的气势全变了,软萌羞涩的小奶狗,此时却成了凶悍高傲冷厉的狼王,那双幽深不见底的清眸,暗藏这凌厉的锋芒,“很好!按计划进行,下去吧!” 洞口处,一只黑色的“小奶猫”,缓缓地踱着优雅的猫步。在步入山洞的过程中,体型慢慢胀大,成为一头半人多高,威猛凶悍的黑豹。弑天进入山洞后,并不像往常那样,伏在主人的身边。而是选择了一个角落,屁股对着主人,倔强地不吭气。 “呃……殿尊,弑天这是……生气了?”隐魁瞥了一眼面壁画圈圈的黑豹,平日里这家伙对任何人都高傲无比,唯独爱黏殿尊。殿尊恢复大将军王身份的时候,它也纡尊降贵地变成奶猫,跟在他身边守护。其实,殿尊的身手,哪里需要它保护? 凌绝尘这几日跟顾夜小丫头朝夕相处,心情大好,难得在属下面前多说几句:“或许……是没保护好我这个主子,自责愧疚吧!” 弑天的背影微微颤抖了一下。主人出事的那天,它被府里的花狸猫缠得烦躁,离开了将军王府半日,没想到……如果它当时在主人的身边,定然能嗅出酒杯中的毒酒,主人也就不会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被那些江湖小杂碎追得那么狼狈,差点送了命。它的心中,升起一丝丝愧疚。 它垂下头,偷偷地回头看了主人一眼。见他微闭双眸,它挪了挪屁股,小心翼翼地靠近,再靠近……直到挪至主人的手边,才轻轻趴下,把脑袋凑到主人手旁,卖萌求爱抚。 凌绝尘修长白皙的大掌,轻轻揉了揉弑天毛茸茸地脑袋:“那个叫顾夜的小姑娘,是我最重要的人,希望你能陪在她身边,替我保护她。” 最重要的人?比驻守西南的老头子还重要?弑天金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不解。老头子是主人的亲爷爷,是主人唯一的亲人。有什么人,能比亲人还重要?这个深奥的问题,不是一头豹子所能理解的! 银家能拒绝吗?银家不要,银家要跟在主人身边,保护主人!弑天的眼中写满了抗拒。银家讨厌那个臭丫头,昨天晚上硬往银家嘴里塞腥巴巴的鱼肉。银家最讨厌鱼肉!! “这是命令!”这座苍莽山深处有多危险,凌绝尘深有体会。老虎、豹子、熊、狼群……各种猛兽横行。那丫头向来是个傻大胆,要不然也不会独自在深山,救下重伤的他。 尤其是隐魁他们,从山里采来贵重的灵药,那丫头绝对不会安分地只在村外山头活动。虽然她有驱兽的药粉,可他依然不放心。弑天的战斗力,在这深山中寻不到与之匹敌的兽类,有它在夜丫头身边替他保护她,他才能安心。 主人态度坚决,再怎么反抗都是徒劳。弑天蔫头巴脑地瘫在地上,哀怨地顾影自怜:主人不要银家了,嘤嘤嘤嘤…… 顾夜轻快地脚步声,从密林中传来。凌绝尘冷冷地瞪视了弑天一眼。弑天幽怨地看了主人一眼,瞬间变回了小奶猫的体型。神态恹恹地趴在羽绒被一角,提不起一丝精神。 “尘哥哥,”顾夜把昨天采到的鸡菌蘑,装了一竹篓,过来跟凌绝尘辞别,“你的伤势已经稳定,这是我昨天晚上赶制的药丸,有补血的、消炎的、帮助伤口愈合的,你每天乖乖吃药,伤很快就会痊愈的。七日后,我再来帮你拆线。” “七日后?”凌绝尘瞪圆了杏核似的俊眸,喃喃地重复着顾夜的话语,抿紧了嘴巴,秀挺的眉头紧锁,“你这几天都不来看我了?我的伤愈合的并不好,内腑整夜的疼,晚上还起低烧。你就这么抛下我,要是伤势有了反复,可如何是好?” 看着露出被丢弃的小奶狗般表情的软萌花美男,顾夜有些不忍和不舍。不过,后日就是跟济民堂约定要交药的日子,这一趟货她非去不可。因为她新做了一种小儿消炎清热颗粒,有些注意事项要亲自跟白三叔交代。去一趟镇上,一来一回四五天呢!要是他的伤势真…… “你躺着静养,不要剧烈运动,药按时吃,不会有事的。相信我!”顾夜直视着他,接触到那清如深泉般明澈的眸光,她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移不开目光。 两人的视线久久地交织在一起。凌绝尘是因为未来几天见不到这小姑娘,想多看她几眼。而顾夜则是沉浸于美色之中,无法自拔。 突然,粉蓝色羽绒被下,一阵轻微地蠕动,吸引了顾夜的视线。在美男哥哥大腿……边的位置上,有个小小的鼓包,不时蠕动一下。如果再往中间一些,会引起她的误会的。 她朝着那个鼓包,伸出了她的罪恶之手。咦?软软热热的,还毛乎乎的……凌绝尘不由地皱了皱眉——弑天这家伙,什么时候钻被子里去了? 他的小洁癖发作,感觉弑天靠近的地方,奇痒难耐。他忍不住挠了挠,手却在被子里,碰到了一只凉冰冰,柔软软的小手。他的手忍不住包了上去。 “尘哥哥,我帮你抓住它了,你快放开我,别让它跑了!”这山洞中不会有老鼠吧?美男哥哥的伤口,可不能接触到这种肮脏的东西,会感染的!顾夜抓着那东西毛茸茸的皮毛,轻轻一拽,从被窝里扯出一团黑乎乎的生物。 “小墨,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夜表示很惊讶,她出门的时候,喂这小东西喝了一小碗鱼片粥,把它放进为它准备的窝里才出来的。这小东西这么小,居然记得回来的路,寻到了这个山洞。难道……这山洞是小奶猫的家? “呜——”弑天从来没有像这样被抓着脖颈拎起来,它四只小短腿在空中蹬沓几下,发出软绵绵地抗议。 “我抓疼你了吗?”顾夜心疼地把小东西抱在怀中,轻柔地抚摸着它的脊背,低声安抚着这不安的小家伙,“乖,回去给你煮鱼吃……” 弑天一听,翻了白眼恨不得晕过去。又是鱼,它恨死鱼了! —————————————— 今天也会四更哦!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二更)前世的缘 凌绝尘终于好心地开口了:“小叶儿,弑……小墨它不喜欢吃鱼,它喜欢吃肉,生肉熟肉都可以!它的食量……有点大!”何止是一点?一只不及成人巴掌大的小奶猫,能吃下半只羊,在常人眼中是多么惊悚和不可思议啊! “啊?小墨是尘哥哥养的宠物?”果然是纨绔公子,出门还带着宠物的,真是任性!不过,她好像一不小心霸占了人家的宠物。顾夜那一点微小的良心中,升起一丝丝的不好意思。 凌绝尘含笑的眸子宠溺地望着她,微微摇头道:“现在,它是你的了。”弑天双爪捂着眼睛:主人,你这么重色轻宠,真的好吗? “谢谢尘哥哥!”顾夜捧着小小的黑色奶猫,用脸轻轻蹭了蹭小家伙柔软的身子。见小东西蔫蔫巴巴的样子,以为它饿了,轻声道,“小墨,咱们这就回家,让颜婶给你做东坡肉吃!东坡肉,你没吃过吧?好吃极了,保你吃了以后就忘不了!” “尘哥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等采药的侍卫哥哥回来,让魅姐姐把药材给我送过去。” 深山中那些蕴天地之灵秀的药材,采摘下来后,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损失一部分药性。必须及时收进空间中保存。空间有保鲜的效果,采摘下来的蔬菜瓜果,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质哦!药材也是一样。 顾夜背着一篓鸡菌蘑,抱着一脸哀怨的小黑猫,兴冲冲地下山了。凌绝尘凝望着她雀跃的背影,久久不曾收回。 前世,遇到这丫头的时候,她才不过十五六岁,一手绝佳的外科医术,面对他血淋淋的伤口,面不改色,在一所废弃的诊所中,熟练地为他缝合伤口。 她面色苍白,嘴唇咬出深深的牙印,却强自镇定地完成了缝合手术,并用她并不强壮的身体,跟一只藏獒般大小的博美犬搏斗,只为了保护他这个素昧平生的伤者。伤好以后,他为了报恩,将她留在身边护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或许是小丫头研发药剂时的专注,吸引了他的视线;又或许是,那丫头乱世中仍保持一颗善良纯真的美好,让他日渐冷酷的心留存着最后的温暖;再或者,在初遇这丫头时,她毫不迟疑的救助,已经如种子般扎根到他的心中。 可惜,前世的他是个感情白痴,不懂表达,只摸摸守护在她身边,一味把自己认为好的强加给她。那丫头,总说自己像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雀,想尽办法从他身边逃开,最终…… 前世的悲剧,他绝对不允许在今生重演。他要一点点攻克小丫头的心,幸福和美好是他们最终的结局! “主子,鱼片粥已经凉了,属下跟顾姑娘一块儿下山,再给您弄些吃的过来。”隐魅想起昨天晚上那顿烤肉。顾姑娘不知道用的什么料,烤出来的肉别提多香了。中午赶着饭点到顾家,说不定还能蹭上一顿饭呢! 凌绝尘看了一眼装着鱼片粥的瓦罐。鱼片粥鲜美爽口,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一丝的毛病。可他吃在口中,却不如昨天略显寡淡的鱼汤来得美味。他有些后悔把颜秋桐送给那丫头了,以后很难有机会,再品尝丫头亲手做的羹汤了。 隐魅见主子没有反对,迈开大长腿,风姿绰约地朝着顾夜追过去。成功在顾家蹭到一顿美味丰盛的午饭,隐魅回来的时候,带了一锅野鸡蘑菇汤回来。野鸡,是他下山时随手端了一个野鸡窝得来的。主子喝汤,其他几位属下,也沾光瓜分了野鸡和蘑菇。 第二天一早,顾夜跟爷爷一块儿,把药材打包好,放在马背上。在顾茗羡慕嫉妒的目光中,离开了青山村,沿着长而崎岖的山路,朝镇上而去。同行的,还有去镇上销售猎物的张猎户。 山洞中,凌绝尘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明澈如泉的俊眸,在昏暗的山洞显得尤为明亮。他把靠在洞中打盹的四个手下唤醒,嘴角勾起及不可见的笑意:“抬本殿尊下山……” 主子终于想通了?这里的环境太差,不利于殿尊养伤,前天隐魁就隐晦地劝说主子,去镇上或者衍城休养,却被主子言辞拒绝了。没想到,这才隔了一天,主子就改变主意了。四大隐卫飞快地收拾行李,伐木编织担架。 把主子小心放进担架后,隐魁低声问了句:“主子,是去衍城还是……?” 凌绝尘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去青山村!” ……四大隐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是准备趁顾姑娘不在,登堂入室啊!那小姑娘到底有什么好,让向来冷酷如冰的殿尊如此“痴迷”?太不科学了!难道……顾家小姑娘是山精野怪变的,施妖术迷了殿尊的神智?四大隐卫顿时把人妖魔化了。 不过,主子下了命令,就不容更改,四大隐卫认命地抬起缠着青藤绿叶的担架,正要抬脚出山洞…… “等等!”凌绝尘看了一眼除隐魅外,一身黑衣的三位手下,蹙紧了眉头,不满意地道,“把衣服换了!” 一身黑衣,又长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脸孔,难怪小丫头会把他们当成恶人捆起来呢。要是这么进青山村,谁敢收留他们? 隐魅低头看了自家身上天青色衣袍,觉得自己挺有先见之明。为了出入顾家方便,打消顾老头的疑虑,他可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不过……那老头好像依然对他存有戒备之心。没关系,日久见人心,他又不会对顾家做什么,没什么好怕的! 隐魃换了一身湖蓝色劲装,腰间佩戴着一把长剑,干练利落,一看就是身手过人的……侍卫。隐魃和隐魈,都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短打。做下人的,不能穿得太风骚太高调,否则就不伦不类了。 “不伦不类”的隐魅和隐魃对视了一眼——谁规定侍卫一定要穿得灰不溜秋的?他们喜欢鲜亮的衣裳,何错之有?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更) 惊怒,悲哀 炎国,京都,五皇子府。 在府中养病的五皇子,收到一封密信。看完信上的内容,他挺秀的眉微微舒展开来,略显苍白的脸孔,现出一丝微笑。 将信放在烛火上,看着它一点一点燃为灰烬,五皇子低笑两声,自语道:“二哥还是这么沉不住气,他不过是代为监国,还未曾坐到那个位置,就开始蠢蠢欲动。拉拢朝臣,排除异己,残害忠良……你当父皇真病得无暇朝事了吗?愚蠢!” 手指在桌子上扣了扣,五皇子轻轻咳嗽几声,对身边的侍卫道:“去,大将军王被人毒害,生死不知的消息,传给三皇子……” “是!”侍卫领命出去。 五皇子缓缓地从座椅上站起,捂着钝痛沉闷的胸口,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有一丝红色溢出。五皇子冷冷地一笑,他这具残破的身体,可是拜他那好二哥三哥所赐。他无缘于那个位置,也绝对不会让他们二人登顶! 皇后膝下无所出,五皇子自幼养在她身边。他聪慧伶俐,才智过人,深得父皇的喜爱。在普通人家,长辈偏爱某个小辈,倒是无伤大雅。可生在皇家,一不小心便是灭顶之灾。 十二岁时,跟随父皇冬猎的他,被他的好三哥,推入冰窟,差点送了性命。而他的好三哥,却在他被人发现的一刻,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跳入冰水中“救”他。他实则被压进水中,差点窒息…… 在行宫养病之时,药里被下了*,等太医发现的时候,他的五脏六腑已经被毒素侵入,成为离不开汤药的药罐子。而始作俑者,却是他伪君子二哥! 八年过去了,他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中煎熬。他拖着一副残败的躯体,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咬牙活着,就是要看他那二哥三哥,对那个位置求而不得。付出了莫大的努力,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种打击不知他那好二哥三哥能不能承受? 皇宫,清心殿。 “陛下,三皇子求见!”太监李顺儿,看着殿中用瓜子逗鹦鹉的皇上,嘴角抽了抽,躬身通禀。 盛德帝扔下手中的瓜子,用不输年轻人的速度,窜上了龙床,换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有气无力地吩咐 “让他进来吧!” “儿臣拜见父皇!”高大魁梧,一脸络腮胡子的三皇子,从外面阔步走入,拜倒在盛德帝的龙床边。那双唯一跟皇上有些相似地虎目,带着几分关心,“父皇,您身体好点了没?” “咳咳咳……”盛德帝用力地咳嗽着,哑着嗓子道,“好些了……老三,你有心了!” “父皇……”三皇子欲言又止。 盛德帝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跟个娘们似的!”李顺大总管掀了掀眼皮——我的皇上诶,你口吐粗言,真的好吗? “父皇,表弟……表弟身中剧毒,被人追杀,生死不明!”凌绝尘的母亲,是盛德帝同母所出的妹妹——容和公主。凌绝尘的父亲在一次随驾私访的时候,救了盛德帝一命,自己却重伤不治。容和公主心伤颓丧之下,在慈和庵出家。那时候,凌绝尘才不过是五岁的稚童。 “谁?你说谁?!”盛德帝骤然从龙榻上坐起,脸色剧变,厉声喝问道。且不说老将军王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就说凌绝尘是他唯一同母妃妹妹留下的孩子,这个消息也足够他震怒的了! “穆青表弟,身中剧毒之下,被数十位杀手追击,生死不明!”三皇子适时地露出一副沉痛的表情,唉声叹惋。穆青是凌绝尘的字。穆青——慕卿,恋慕卿卿。 “噗——”盛德帝悲痛和震怒之下,一口鲜血喷出,胸口一阵剧痛,倒在龙榻上剧烈地喘息着,“不可能!穆青那孩子聪明绝世,功夫高强,怎么可能着了别人的道?” 李顺李总管大惊,忙扶着皇上躺下,尖声叫道:“快!快传太医!” 盛德帝挥手阻止了他,威严的虎目盯着三皇子,沉声问道:“老三,你继续说!” 三皇子想到自己收到的消息,暗暗冷笑不已,倒在自己信任的心腹手中,凌绝尘哪里当得起惊才绝艳,聪明盖世的名头?他却一脸悲戚地道:“儿臣也不信表弟会这么轻易被人害了,追查之下,发现他的左膀右臂孙副将府中,在表弟出事前后有异状!” “孙佑?穆青曾经从死人堆里把他救出来,他竟然狼心狗肺地背叛自己的救命恩人?”盛德帝目露一丝杀意,呼吸再次变得急速起来。 “父皇,您可要保重身体啊!”三皇子真怕久病的父皇,被自己的消息气没了,那天下岂不是白白送到老.二的手中?三皇子“孝顺”地帮皇上抚着胸口顺气。 盛德帝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缓缓地道:“孙佑的背后,是老.二!?”他的五个儿子,老大早逝,老.二阴沉,老三莽撞,老四残疾,老五病弱……本来,他这次装病,是想接机磨砺磨砺两个儿子。 没想到老.二和老三根本不需要他故意制造矛盾,就迫不及待地斗起来了。两个人争相笼络朝臣,打压异己。 老三还好,虽然行事莽撞冲动,却没那么多阴损的招数。而老.二阴冷的性子,得了监国的机会,更加变本加厉。招揽重臣,排除异己,刚愎自用。才短短的半年时间,就有三位大臣,或在家中,或在外面出了事。 前段时间,老.二频繁跟大将军王府接触,大概是碰了钉子,故意把炎国的战神从战场上召回来,去替他“寻药”。他万万没想到,老.二居然胆大到对穆青动手! “父皇圣明!”三皇子见好就收,毕竟他消息的来源,也不是那么正大光明,手上也没有实质上的证据。要不然,他早就接机把老.二从监国的位置上拉下来了! “查!给我查!!”盛德帝表情略显狰狞。老.二真当他是将死之人,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 还有一章9点更新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四更)不堪重用 如果真是老.二的手笔……盛德帝看了两眼冒光面露兴奋的老三,心中一阵烦闷。 唉!老大早早逝去,老五又卧病在床,为什么他看重的人,都没有好结果?现在,老.二和老三,都不堪重用,江山如果交在他们的手中,前景堪忧哪!这么想着,盛德帝又是一口鲜血从嘴里涌出。 三皇子怕了,冲着一旁的李顺公公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太医!父皇您别气,放心,儿臣一定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给表弟报仇!” “报什么仇!穆青那孩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盛德帝拔高声音,斩钉截铁地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似的! “是,是!表弟目前只是下落不明。不到最后的时候,不能轻言放弃。这是父皇您教导我们的!儿臣会派人查询表弟的下落,争取早日把他救回来。” 三皇子嘴里这么说着,心中却不以为然。身中剧毒,又被杀手榜排行前十的高手追杀,就是神仙也躲不过去。他这么说也是在安抚父皇,别一不小心给气死了! 太医院的一位院使,两位院判,提着药箱匆匆而来。此时的盛德帝双目浑浊,面色青灰,显得苍老而消瘦,颇有久病未愈的样子。太医院院使给盛德帝把了脉,微微皱了皱眉头,皇上这脉象…… 皇上去年秋偶感风寒,却装作重病卧床的模样,院使不得已隐瞒了他的真实情况,让朝中上下都以为皇上快要不行了。后来,皇上觉得自己演得过了,在大将军王从九重峰采回雪魄果后,身体“稍稍恢复”。前两日给皇上诊脉,还强壮得能打死一只老虎,怎么这时候却…… “皇上,怒伤肝,悲伤肺,忧思伤脾脏,还请您放开心怀,龙体为重……”太医院使斟酌着词句。皇上的脉象显示,是因为骤然间惊怒,伤了肺脉,导致吐血。可是,皇上身体的底子,不应该因为这变得如此虚弱。难道……还有其他的隐情? 不过,能够在太医院使的位子上一呆就是十几年,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病情未明,他贸然说出自己的怀疑,会遭来灭顶之灾的! “行了!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盛德帝不耐烦听太医叽叽歪歪,摆摆手让他们下去。 太医院使开了温和调养的方子,匆匆携两位同僚出了清心殿。回太医院的路上,太医院使犹豫了片刻,对姓张的院判道:“张院判,对于皇商的脉象,你怎么看?” “怎么看?”张院判抚着颌下的胡须,掀了掀眼皮,道,“院使不是说了吗?是惊怒引发的内腑失调,并无大碍。” 老狐狸!太医院使心中骂了 一句。他不相信自己这两位同僚,没发现皇商脉象的异样。只不过,这突如其来的虚弱,他们寻不到原因,不敢轻易开口罢了。谁都不想引火烧身哪! 目前只有虚弱而已,调养一段时间再看吧!但愿,是他多想了…… 在三皇子和宫中的暗卫,都在着手寻找大将军王下落的时候,正主正躺在担架上,被四位忠心的属下抬着,跟青山村的老村长商议借住养伤的事情呢! 老村长看了看眼前举止不凡的五人,迟疑地摇摇头道:“不瞒公子说,我们青山村太穷了,家中的房子自己都不够住,哪里有闲置的房子借给别人?” 寻常人家的公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深山荒岭?说是从山上不小心摔下来受的伤,鬼知道是真是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给全村人带来祸患。 隐魃英俊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老人家,本来我们也不愿打扰贵村,可是我们家公子伤得太重,此时不适合移动,原本住的山洞阴冷潮湿,实在不利于养伤。我们所求不多,只要能挤出一间空房子,安置我们公子就行。老人家,请您行个方便吧。” 说完,他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在村长家的炕桌上。村长婆娘,盯着这锭银子眼中直冒光。 她手中存的银子,被吴当归那杀千刀的借去十几两。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还怎么收回来?三媳妇刚生了孩子,肚子上划了那么大一个口子,每天不是鸡汤就是猪蹄汤的养着。那孩子因为早产,身子弱,养到现在,光药钱都好几两了。 手中的钱,如流水般花出去,整个冬天又没有进项,老三开春才去的镇上,他的月银三个月一结,这时候家里的银钱早就捉襟见肘了。要是有了这十两银子,足够撑到老三从镇上捎银子回来了。 “那个……老头子,李寡妇娘仨不是从小叶子家搬出来了吗?小叶子的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家的那间房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村长婆娘已经开始盘算着,这十两银子该怎么花,能花多久了。 “闭嘴!你懂什么,还不赶紧去药田锄草去!”村长厉声喝斥着自家婆娘,眉头拧成一团。村长婆娘瘪瘪嘴,不甘心地看了那锭银子一眼,拎了锄头进山去了。 “老人家,您放心,我们绝不会给贵村添麻烦的!我们家少爷,是隐珍阁的东家公子姓穆,来历绝对没有问题。不信,您可以派人去衍城打听打听。”隐魃脸上的笑容更加的诚恳无害。 隐珍阁的名头,老村长听他儿子提过,里面卖得都是贵人用的东西,一件最普通的,也抵得上他们家十几年的开销。再看着五人身上的料子,哪怕是下人穿得也比镇上的老爷光鲜。 隐魃脸上适时添了几分愁苦:“不瞒老人家您,我们公子是被家主派出来历练的,来苍茫山,是为了九重峰上的雪魄果。如果能得到此果,我们家公子就能从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成为下一位家主的候选人!谁知道竟然……是我们兄弟保护不力!我们公子万万不可有事,不然的话,我们兄弟回去连命都保不住啊!” —————— 明天继续加更!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更) 登堂入室 好嘛,一下子关系到五个人的性命,老村长虽心有顾虑,却又不忍心拒绝。他犹豫了好久,看了担架上“昏迷不醒”的年轻人,深深地叹口气道:“我把你们带到顾家,不过,老朽不保证他们愿不愿收留你们!” 到了半山腰顾家,已经是中午了。在顾家做工的李寡妇母女,放工回了自己家。开春以后,在村长一家的帮助下,李寡妇家的房子修好了。她还出钱重新买了木材,给自家屋子换上结实的房梁。今年冬天,再有大雪也不用担心会倒塌了。 顾茗刚刚从顾三伯伯的私塾中散学回来,在房间中温习着功课。厨房里,颜婶正在张罗午饭。 “顾茗,你爷爷呢?”老村长进了院子,把顾茗唤出来,问道。 顾茗好奇地看了一眼村长身后的四位高大男子,笑着回答村长的话:“村长爷爷,我爷爷和妹妹,去镇上送药材了。您有事?” “瞧我这脑子!”老村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顾夜多了俩帮手,做药的速度有了大幅度提升,家中只有两匹马,所以每十天就要往镇上送一次货。今天,正巧是他们往镇上送货的日子。 老村长把自己的来意,和身后五人的来历,对顾茗说了。要是换做别人家,家里只有孩子,这事肯定要等大人回来再说的。不过,在顾家,聪慧能干的顾夜兄妹,让人很难把他们当孩子看。 顾茗认出四位当中,有一位是昨天在家中厚着脸皮蹭饭的漂亮“姐姐”,便知道担架上的那位,是妹妹在山上救下的伤患。 他来到担架旁,盯着凌绝尘的俊脸看了好久,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人,不是救过妹妹的那位白衣公子吗?妹妹还曾经盯着人家的俊俏的脸庞流口水呢! 想到妹妹“夫君负责貌美如花,她赚钱养家”的言论,顾茗对收留这漂亮到有些妖孽的男子,心中有些抗拒。不过,如果不是人家当初出手相助,妹妹从那么高的崖上摔下来,肯定凶多吉少。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先让他们暂时住下,等爷爷和妹妹回来再做决定吧! 颜秋桐从厨房走出来,看了一眼担架上面色苍白的主子一眼,眼神顿了一下,忍住行礼的念头,笑着招呼老村长:“村长叔,饭做好了,中午一块儿吃点吧!” 村长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香味,偷偷咽了咽口水,摇头道:“等顾老五回来,我们兄弟俩再一块喝两杯吧。茗儿,这些人你看着安排,如果有什么不对,就赶紧到村里去喊人!”说着,不放心地看了那主从五人一眼。 隐魃摸了摸鼻子,他难道真长了一张坏人的脸?不对啊,他一个人行动到时候,人缘可好了。他是被另外三个兄弟连累的,一定是这样! 凌绝尘刚被抬进东屋,就“醒”了过来。看着这留存着淡淡药香的屋子,里面简单却舒适的陈设,身下带着太阳味道的被褥——这就是他的夜丫头生活的地方。他莫名感到一阵亲切和心安。 “善后工作,完成得怎么样了?”他那双清冷如冰的眸子,转向隐魁。 隐魁忙躬身道:“这一路上的所有痕迹,都被抹平。很快,就会有人查出,主子您出现在森国境内……” 森国,位于炎国的西南,是一个多山多林的国家。而东灵国则在炎国的东方。这一西一东的,任谁都不想到,所有迹象都指向森国,可偏偏大将军王却隐匿于这个弱小的附属国中。 “主子,孙副将那儿,您打算……”隐魃一想到殿尊身上像破布娃娃一样被缝合的痕迹,就有杀人的欲望。计划中,孙佑从二皇子那儿得来的毒药,应该换成主子事先服下解药的那一种。可他万万没想到,孙副将那儿会出问题。 以殿尊的功夫,别说排行榜前十的杀手,就是榜上有名的所有杀手一起出动,也未必能伤殿尊分毫。殿尊……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这都是拜孙佑那孙子所赐! “先放着,他还有用!”凌绝尘冷峻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能够轻易被收买的手下,毫无忠心可言,不值得被惋惜! “至于京都那边……暂且放着吧。”二皇子想要荣登大鼎,他的兄弟自然不会答应,坐山观虎斗,再适时推波助澜。相信,二皇子那边很快就无暇关注他的事了!好戏,即将上演! 中午,颜婶在顾茗的吩咐下,加了几个菜,不失礼节地招待了四大隐卫。凌绝尘的午餐,照样是流质食物。颜秋桐做的是有补血功效的猪肝汤。 并不是她看在前主子的面上,特地准备的。而是姑娘离开时,曾经列了一大堆补气血的药膳,让她做给山上那位伤员吃。看到隐魅时,她便知晓原来姑娘救下的是她主子。本以为,受伤不过是主子想接近顾姑娘的苦肉计,谁曾想武艺高强,善于谋略的主子,竟然阴沟里翻船,伤得如此之重! 颜秋桐的眼神,跟前主子交会了片刻,放下猪肝汤就出去了。她现在的任务,是留在顾姑娘身边,把她的身子补得健健康康的。领任务的时候,主子交代了,她以后的主子,是顾姑娘,只需要服从她一个人的命令。 凌绝尘成功在夜丫头家中住下。可惜,空房间只有一个,他的四个手下,只能苦逼地打地铺。 凌绝尘得知顾夜跟颜秋桐住一张炕,不由得眉头紧皱。那丫头看着聪明,其实迷糊着呢。她身上的秘密众多,尤其是空间戒指中那个移动的小型实验室。和人共住,难免会有露馅的时候! 没有任何犹豫,他决定在顾家旁边的空地上,再起三间院子。等他伤好离开的时候,院子就转赠给夜丫头。 说干就干!隐魃领命,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老村长,批准他们在青山村盖房子。又找来村里的劳动力,每天二十文工钱的价格,让他们来帮工。 等顾夜从镇上回来的时候,房子已经盖了一人多高了。 ———————— 求订阅,支持正版,数据差了会被腰斩的,嘤嘤嘤嘤,好可怕!今天依然四更! 第一百三十章 (二更)中二好师侄 且说顾夜爷孙俩,走了两天的山路,把药材运到镇上。刚到济民堂,药材卸了一半,一个处在变声期,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少年,推开济民堂的伙计,闯进了济民堂的后院。 他见济民堂的白三老爷,正弯腰跟一个身量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姑娘说话,阔步走过去,用鼻孔对着天,阴阳怪气地道:“你就是冒充药圣弟子的丫头?谁给你的胆子?” 顾夜抚了抚怀中小黑猫油亮的皮毛,歪着脑袋,笑问白掌柜:“白三叔,你们这后院还养了鸭子?叫得可真难听!” “说谁鸭子呢!!”中二期的少年是敏感的,那少年双眉倒竖,气得脸通红。如果顾夜不是女孩子,他早就一拳头打过去了。 顾夜抬抬眼皮,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谁接话说的就是谁!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你……”少年紧握着拳头,浑身轻轻颤抖,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知道自己声音难听,就不要出来污染人的耳朵!”顾夜丝毫不觉得自己欺负一个半大孩子有什么可耻的,“哟!瞧这手抖的……白三叔,赶紧让坐堂的老大夫给他看看,别是中风了吧!没关系,我最近刚学了针灸,本姑娘大发善心,给你扎两针,怎么样?” “你才中风了呢!”少年拔高了声音,如同铁器刮在锅底上,刺耳极了。看到小姑娘一脸嫌弃的往后退了两步,他脑中那根理智的弦,瞬间绷断了,朝着小姑娘伸出了手。 嘶……突然,他的手背上一阵剧痛,三道深深的血印赫然其上。他捧着手朝小姑娘看去,她怀中那只还没他巴掌大的小黑猫,此时正用金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背颈的毛竖着,口中发出警告的呜呜声。 “哎呀,小墨真能干,知道保护主人了呢!棒棒哒!回去奖励你烤鸭一只!”顾夜把小黑猫举起来,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小东西柔软的毛。走到半路上,她才发现躲在药材堆里睡觉的小黑猫,便一起带到镇上来了。 弑天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主子命令它一定要保护好这丫头,它才懒得多管闲事呢!它舔了舔爪子:烤鸭是什么?好吃吗?有东坡肉好吃吗?它刚到顾夜的第一顿饭,吃得就是东坡肉,立刻爱上了那浓香软糯,入口即化的味道。好想吃啊…… “你的宠物抓伤了我,不应该有所表示吗?”少年这时候重新冷静下来,气哼哼地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骗子被揭穿后,不应该跪地求饶吗?为什么这丫头却理直气壮,还纵宠行凶!脸皮也太厚了吧! “表示?敢情你是来讹钱的?”顾夜这才正眼看向少年。白皙如嫩豆腐似的皮肤,深邃立体的五官,长大后绝对是帅哥一枚。她对帅哥的容忍度还是比较高的,语重心长地劝其“改邪归正”: “你这倒霉孩子,干啥不好,偏偏学人家碰瓷讹钱。你家里人知道吗?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早就揍得下不了床,省的出来丢人现眼!” “谁讹你钱了?!”少年白皙的脸孔瞬间涨得通红。 “你不说,让我对你有表示吗?怎么表示,想要银子呗!”顾夜露出的鄙夷目光,让少年的脸又红了几分,成了绛紫色。看得周围人一阵担忧,生怕他涨破血管,倒在济民堂。 “谁要你赔银子了!这是医馆,你的宠物抓破了我的手,不应该给包扎一下吗?”少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俊俏的小脸上表情有些狰狞。这丫头,让人有种想要捏死她的冲动! 顾夜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情,咧嘴道:“原来这样啊,我误会你了!我就是学医的,你这点小伤,就不麻烦人家老大夫了。来,我帮你清理伤口……” “你行不行?我这可是制药师的手,治坏了,你赔得起吗?”少年露出倨傲的表情。十五岁就能出师的制药师,在制药界可谓是凤毛麟角,有值得骄傲的资本。 “放心吧,治不坏!”顾夜把小黑猫放在自己肩膀上,用消毒液清理了自己的手,“治坏了,我把我的手赔给你,行了吧!” “谁要你的手!”少年嫌弃地看了她因制药而痕迹斑斑的手。 臭小子,顾夜故意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一种刺激性很强的消毒剂,露出小恶魔般恶劣的笑容,毫不犹豫地把消毒剂倒在对方的伤口上。 少年顿时捧着手蹦了起来:“你干嘛!好疼啊!你对我的手做了什么?是不是给我下毒了?疼疼疼……” “咋呼啥?这么大小伙子了,一点疼都忍不了,还是滚回家当妈宝去吧!”顾夜一手死死拽住少年的伤手,另一只手用沾着消毒剂的棉球,毫不怜惜地擦拭他的伤口。可怜的少年,疼得脸都扭曲了。 “少爷——你怎么了!”一个跟少年差不多年纪的青衣小厮,听到动静从外面冲进来,看到的却是一位清丽的小姑娘,正一脸“温柔”地帮少爷处理伤口。 本来该是多么唯美温馨的一幕,可偏偏他家少爷叫得跟杀猪似的。小厮看了自家少爷手背上几道只伤了表皮的伤痕,觉得少爷反应有点夸张了。也不怕人家小姑娘笑话。 顾夜在伤口上洒了消炎的药粉,包上纱布,叮嘱道:“好了,这两天不要沾水,不要吃辛辣的东西。三天后就能脱痂。” “三天就能脱痂?你当我什么都不懂的懵懂顽童吗?伤口的愈合,至少要七天,好吗?”少年一脸不信,有些担忧自己的手,会不会被治烂掉。现在换成自己带过来的药,还来不来得及? 顾夜一脸“他少见多怪的”表情:“要是我在你肚子上挖个洞,再缝上的话,愈合的确需要七天。你这小小的一点伤口,三天已经算是慢的了。我给你用的药粉,生肌愈合效果杠杠的,连疤都不会留下!” “肚子上挖个洞,还能活?骗鬼呢!”少年的脸上写着赤.裸裸五个大字“你真没常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三更)剖腹,挖肠子 “不信?”顾夜见少年摇了摇头,一脸恶作剧地坏笑,“能不能活,我在你肚子上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你……你怎么这么恶毒!”少年捂着自己的肚子,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控诉,“杀人是要偿命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当然知道!”顾夜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我只要保证你不死,不就不用偿命了?” “你……你……”少年显然被吓住了,连连后退,差点被地上卸的药材,给绊了个跟头。 “黄大夫,黄大夫救命啊!”济民堂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卸完药材在后院看戏的伙计,忙跑到药铺前堂,开门让求医的人进来。房掌柜已经让人去隔壁请来坐堂的老大夫。 生病的是一位三十岁模样的壮年男子,他捂着右下腹,疼出一脸冷汗,被两位青年抬过来的。黄老大夫,帮男子诊了脉,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同情地看了男子一眼,这个年纪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却…… “这位患的是急性肠痈,送来迟了。要是早一些,用大黄牡丹汤,还能缓解,可现在……”黄老大夫摇了摇头,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 “大夫,求您救救我们当家的吧!我们不能没有他啊!”随后赶来的患者家属,泪流满面。家中上有老母,下有五个有稚童,一家人就靠他在外干苦力为生,他要是没了,一家人如何为生? 黄老大夫摇头叹息:“我要是能救,怎么可能不救他。他这种情况,我见过的多了,没有一例存活下来的……” “我可以试试!”顾夜从后院进来。肠痈,是后世的阑尾炎,这位病例得的是急性阑尾炎,已经穿孔溃脓。对于中医来说,的确不好治,可是对身为外科医生的她来说,只不过是一台很小的手术而已! “你,你真的能救孩子他爹?”妇人好像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管对方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娃,泪眼婆娑地抓着顾夜的胳膊,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原先来找茬的少年,查看了病人的情况。病患已经疼得休克了,不容乐观啊。这样的病患,寻常大夫能躲就躲,能推就推,没见过小姑娘这么傻的,还往身上揽。她是艺高人胆大呢,还是蠢到家了?显然,小姑娘怼他的时候,脑子好使得很呢!难道她真能治好这不治之症? “病人的情况很危险,如果这么放任不管,肯定活不过今晚。不过要是交给我的话,还有几分生还的可能。只看你们如何选择了!”顾夜镇静自若地看向病人家属。 她的镇定和自信,给了病人家属几分希望。刚刚,他们已经去过百草堂了,那里的坐堂大夫,给的答案跟黄老大夫如出一辙。就这么抬回去的话,结果逃不过一个死,何不让这位小姑娘试一试? 白敬轩见病人家属还有些犹豫,在一旁劝道:“你们别看这位小姑娘年岁小,她的师伯是有‘医仙’之名的名医。不妨让她试一试。” 征得病人家属同意后,顾夜让人腾出一个房间,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屋内的各个角落,都点燃了蜡烛,尤其是病床旁边。一时之间,室内如同白昼。 阑尾炎手术,顾夜可以说闭着眼睛也能做下来。再加上她视力惊人,足以弥补光线问题。简易的手术室中,本来只打算留爷爷一人打下手的。谁想到,那位中二少年,厚着脸皮装作看不懂别人眼色似的,硬是留了下来。 留就留呗,反正她的手术不是一般人能够学去的,没有保密的需要。他要是能看一遍就学会,这样的天才她肯定抢过来当徒弟养着! 术前消毒,麻醉,切口…… “等等!”当少年看着她拿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划向患者的右腹部时,脸上的血色刷地消失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真打算在人肚子上挖个口子?” “是啊!”顾夜在口罩中说话的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不切开个口子,怎么能处理病变的肠子?”说阑尾吧,这些古代人又听不懂,只能用“肠子”代替。 “人,开膛破肚了,还能活吗?”少年见她熟练地划开病人腹部的皮肤,露出里面的肌肉组织,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晚上吃的饭差点吐了出来。 顾夜瞪了他一眼,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很多人第一次见到手术清净,都吓得昏倒过去。这家伙,至少还能保持清醒问东问西。 “废话!我这是救人,不是杀人!不能活,我切开他的肚子做什么?有什么问题,手术结束后再问。要是耽误我救人,你可就是间接的杀人凶手!”顾夜吓唬他。 对诊断不明的探查性手术,顾夜采取了右下腹直肌旁切口。切口打开后,她用纱布垫推开小肠,找到盲肠后,又扒拉着寻到了阑尾。然后用止血钳夹住阑尾系膜,拉出切口切除了已经溃脓的阑尾。处理好腹腔中的一切后,她又把肠子塞回原位,进行切口缝合。 手术时间加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少年惊奇地发现,病患在手术的过程中,一直处于沉睡状态,一丝痛苦都没察觉到。切掉了半根肠子,脸色和呼吸状态,反而比刚来的时候好了很多。除了肚子上多了一道蜈蚣似的缝合口外,就跟睡着了一样。 “这就……好了?”在少年的印象中,严重的肠痈,对于任何大夫来说,都是不治之症。可是,眼前这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竟如此轻松地解决了这一医学难题,刷新了他的认知。 顾夜用夹子捏着切下来的一截阑尾,在少年面前晃了晃:“不然嘞?罪魁祸首已经搞定,病自然就好了!再观察一夜,没事的话,明天就可以抬走了。” 对了,七天后还需要来拆个线。可是,她明天在街上逛一天,后天就要回村了……顾夜眼角扫过那个仔细研究切掉阑尾的少年,把主意打在他的身上。她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四更)折服 “什么事?”少年依依不舍地看了患者身上蜈蚣般的伤口,有些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我有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可是……”顾夜一脸瞧不起人的表情,“不知道你能不能胜任!” “如果大多数人都能完成的任务,本少爷肯定能胜任!”少年一脸傲然的自信。他可是从小被誉为天才的,要不然也不会十五岁就达到药师的水平了! “七天后,你来给他拆线!”顾夜指了指病人的伤口。 “什么?你让我重新打开他的伤口,把里面的缝线给拆了?不行,不行!”少年大惊失色,后退了几步,连连摇手。 顾夜用看傻瓜的目光,盯着他,嗤笑道:“就你这智商,还药师呢,给药师提鞋够不够!” “住口!”对于顾夜怀疑自己的制药能力,少年反应很大,拔高了公鸭嗓,“我虽然没有拿到药师考核,可做出来的药,被不少专业人员评定过的。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怀疑我的制药水平!” 见少年对制药如此看重,顾夜收敛起取笑之心:“好吧,我为刚刚的言辞道歉。” “看在你态度如此诚恳的份上,我原谅你了。”没想到小姑娘会如此轻易地承认错误,少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道。 虽然有些傲气,却依然是个好孩子。这是顾夜在心里给少年的评价。她指了指缝合好的切口,道:“我让你拆的是这里的线。体内的线是可以吸收的。” 少年闻言,讪讪地一笑,道:“哦,原来是这样。我误会了。不过……我能行吗?” “当然!很简单的,到时候你就……”顾夜细细地讲解如何拆线。他们一大一小两个半大孩子,一个讲得认真,一个听得细致。少年又是个聪明的,很快掌握了要领。 “这个手术剪和手术钳,我给你留下来。你用完了,记得交给白三叔保管,我下次来的时候再带回去。还有这个,是消毒液,拆完线要仔细清理创口,避免感染。这一瓶,是万一伤口出现感染现象,给病人内服,一日三次,一次一勺。”顾夜留了一瓶抗生素给他。 “这药……是你自己做的吗?”能够抗感染的药,就连他父亲也未必能做得出。如果小姑娘没有信口开河说大话的话,那她的制药术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甚至连他父亲都未必赶得上她。经过刚刚那台手术,少年对她的怀疑降到了最低。 顾夜眨巴几下眼睛,笑道:“这么精妙的药,我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就这么一瓶。你可要小心这用,不要浪费了!”口服抗生素,虽然没有注射和输液效果快,但用在从来没有用过抗生素的古代人身上,顾夜丝毫不怀疑它的效果。 少年闻言,微微松了口气。如果这药是从她手中制出,而效果也如她所言那样,他这个所谓的天才,岂不是成了笑话?就是百里师叔,像小姑娘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未必有这样的成就吧?幸好,是师公留下的药。 潜意识间,他对小姑娘的身份,不再那么抗拒。不过,少年人好面子,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顾夜花了一些功夫教少年如何拆线。幸好少年不是愚钝的,很快掌握了要领。 后院,房掌柜和小伙计,早就称好了药材的重量,把银钱准备好。顾夜收了银子,发现多给了九十多两银子,挑了挑眉,问道:“房掌柜,药钱,你是不是算错了?” 房掌柜对着账本又噼里啪啦打了一通算盘,笃定地道:“顾姑娘,的确是二百二十五两银子。没错啊!” 顾夜凑过去,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账本:柴胡生药,五百文一斤,五十斤,纹银二十五两;酒制柴胡,上等,五两银子一斤,十斤,纹银五十两;醋炙柴胡,上等,五两一斤,十斤,纹银五十两;鳖血柴胡,极品,一百两银子一斤,一斤,纹银一百两。共计二百二十五两。 “呃……鳖血柴胡,原来这么值钱啊!”顾夜以为炮制过的柴胡,都一个价格呢,没想到…… 白敬轩笑道:“鳖血柴胡,那要看是什么等级的。普通药师制出来的,顶多算中等,收购价最多十两。如果是大药师制出来的上等鳖血柴胡,一斤四十到五十两。您这种把鳖血和柴胡的药效,完美融为一体,两种药性相辅相成。一副药相当于两副甚至更多的效果,当称之为极品。一百两一斤,当之无愧!” 那位中二少年闻言,挤过来,抢过白敬轩手中的鳖血柴胡,仔细地审视着。鳖血柴胡,算是他爹比较拿手的一味药。从懂事起就泡在药堆里的他,不得不承认,这鳖血柴胡比他爹制的要精妙许多,药效也更强些。 他有些不太是味地把柴胡还回去,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小姑娘,问道:“这鳖血柴胡,是师公亲手做的吧?”在少年的心中,也只有师公制药的手艺,能超越他爹了。 师公?顾夜挑了挑眉,师父有个已经出师二十多年的大徒弟,这件事她是知晓的。眼前这少年,就是她那素未谋面的大师兄的儿子喽!也难怪,这家伙一上来就找茬,师公二十多年没有消息,却突然多个比自己小很多,却比自己长一辈的师姑,正常人第一念头都会觉得对方是骗子吧? “如果你这么认为,会让你心里舒服点,你请随意。”顾夜懒得跟他争辩什么。赶了两天的山路,又做了台手术,她的确有些累了。什么事,等明天睡醒了再说吧!顾夜跟白三叔和爷爷道了声晚安,钻进自己的房间,昏天倒地地睡起来。 “她这句话,什么意思?”少年挠了挠脑袋,纳闷不已。 白敬轩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药圣他老人家,最近四个月都不在无名镇。而这鳖血柴胡,怎么看也不像是四个月前制出来的。到底是谁制的,这不显而易见吗?” ———————————— 救命啊,存稿快没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更)死鸭子嘴硬 少年也看出那柴胡是新炮制出来的,他只是不愿意承认,那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姑娘,竟然能够超越他爹,制出极品的药材来。即便是百里师兄,在这个年岁,也未必能有如此成就…… 这世间,还有谁能教出如此出色的徒弟?看来,他注定要多个比他年幼的师姑了。少年愁眉苦脸地站在济民堂后院中,朝着月亮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夜好眠,顾夜神清气爽地推开门,却看到昨日那中二少年,捧着一块鳖血柴胡,仔细地研究着什么。看到她出来,那家伙做贼心虚地把手背在身后藏了起来。 “喂,你叫什么名字?”顾夜对这个可能是自己师侄的家伙勾了勾手指,问道。 “江中天。”小少年纠结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哦,小天啊!”她那便宜大师兄,貌似就是姓江,看来是自己师侄没跑了,“你来无名镇,不会是为了拆穿我假‘药圣弟子’的身份的吧?” “呃……你制药的手艺独特,并不代表你一定是我师公的弟子。如果师公没亲自出现,承认你的身份的话,我是不会认你这个师姑的!”少年脸红了一下,死鸭子嘴硬地道。 “你认不认我,重要吗?”顾夜的眼神,像看个小傻子似的,“再说了,你见过你师公?就是我师父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认得他?” 药圣在制药界销声匿迹了二十多年。眼前这少年才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师父隐匿的时候,这家伙显然还没出生呢! “我……我见过家中珍藏的师公的画像!”江中天鼓着脸,气呼呼地道。 画像?顾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指着那些抽象得,根本看不出是谁的线条画,来寻找一个人,估计在街上顶头走对面,也未必能认出对方来。再说了,这小子家中的画像,估计是二十年前的。拿以前的画像,能认出师父来才怪! “那些专门给小孩吃的甜药,是出自你之手?”昨晚,他亲眼看到这小姑娘,拿了几十个白瓷瓶给济民堂的掌柜,上面写着小儿风寒药、小儿风热药、小儿止咳药水、小儿退烧药…… 那瓷瓶,跟他在黎城济民堂看到是一模一样。他师兄家两岁的女儿,冬天的时候染上风寒,吃了三天儿童药就痊愈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口所尝(他偷偷舔了一口师侄女喝的药,果然是甜的),他不会相信,口感酸酸甜甜的药,居然比汤药和药丸药效更好。 制药成痴的江大药师,向济民堂的家主讨要了一些,仔细研究了几日,却一无所获。就连最起码的,人家用了哪些药材,都未曾分辨出来。这让江大药师很挫败!不过,江大药师不是妒贤嫉能之人,缠着济民堂家主多日,才打听出这种儿童药,是出自药圣弟子之手。 药圣弟子?江大药师表示很迷茫。他师父失踪二十多年了,什么时候收的弟子?他多了个小师弟(小师妹),总该告诉他一声吧?既然能制出如此精妙之药,总不能是冒充的吧? 江大药师倒没有怀疑制出儿童药之人的身份,还打算等他腾出空后,见见他这未曾谋面的小师弟(小师妹)。 没料想,他儿子江中天,听到了这个消息,直觉是有人借用师公的名头行骗,决心要拆穿她。于是,江中天只带了个小厮,偷偷离开黎城,一路打听来到了这座边陲小镇。 这几天,他一直在济民堂门外守株待兔,今天终于把人给等来了。他本以为,胆敢冒充他师公弟子的,应该是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或者是颌下有须的中年人。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当时,他的反应就是:谁借她的胆子,敢冒充他师姑!!脑门一热,就冲上来指责人家。本以为,被“拆穿”后,那小姑娘会惊慌失措,或者哭鼻子求他原谅。 可人家却把他当无理取闹的小屁孩看!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姑娘,当孩子看待,江中天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了。 一场堪称旷世奇迹的手术,让他彻底被这小姑娘折服。在人的肚子上划个口子,把肠子掏出来切掉,再缝上……如果没有亲眼所见,他肯定会认为对方是志怪小说看多了。人又不是布娃娃,在身上缝缝补补。可偏偏,这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见证了那台手术,江中天由衷地觉得,不管她是不是师公的弟子,她都绝对是一位奇才。假以时日,她的医术成就绝对不输医仙师伯公!这样的奇才,有必要冒充别人的弟子吗?答案显而易见! 江中天偷眼看了旁边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姑娘一下,让他叫这么瘦小年幼的小姑娘“师姑”,他实在是开不了口。师公啊,你干嘛收这么小的徒弟,这不是给他出难题嘛! 顾夜不知道这转瞬的工夫,她的小师侄心中已经想了那么多有的没的。现在还不是公开身份的时候,她只是含糊地道:“济民堂不是说了嘛,儿童药是出自药圣弟子之手!” “那你到底是不是我师公的弟子?”江中天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哪知道你师公是谁?”顾夜翻了个白眼。没想到师兄的儿子,蠢萌蠢萌的。 江中天闻言,心中有一股火往上拱——你明知故问,这么耍着人玩,有意思吗?(顾夜: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逗小盆友了。) “我师公就是药圣!我是药圣嫡传大弟子江秋的儿子。你要是我师公的弟子,不会不知道我爹吧?他可是你大师兄呢!”江中天气哼哼地道。 顾夜却慢吞吞地背着手朝外面走去,随口扔了 一句:“你不是说我是冒充的吗?冒充的人,不知道这个大师兄的存在,不很正常吗?” 他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被指着鼻子骂“冒牌货”不生气呢,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江中天扁扁嘴,跟了上去:“就是冒充,也要冒充得像一些,事先把药圣的情况打听清楚,才能耕逼真嘛!你连我爹都不知道,如何取得济民堂的信任?”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二更)聒噪 “药做得好了,是谁的弟子,有那么重要吗?”顾夜瞥了小伙子一眼道,“只要你有天分,有本事,何愁不成为下一个药圣?圣人,并非不可企及的存在!” “你好大的口气!”这话江中天不爱听了,他冷笑道,“或许你在制药上有些天分,又有一手不错的医术,就能自大地觉得自己能超越药圣和医仙了?做人不能太狂妄,要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夜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有句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是对做师父的,最好的褒奖。如果将来,我的成就超过了师父,他只会替我高兴。何来狂妄之说?” 江中天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反驳,冷哼一声道:“巧舌如簧!” “多谢夸奖!”顾夜不以为意地笑笑,来到经常吃早点的馄饨摊子,点了一碗馄饨,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江中天在另一个桌子坐下来,他天不亮就从客栈里出来,在济民堂等了快半个时辰,那个睡懒觉的小姑娘才醒来。这时候,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他要了一大碗馄饨,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虽然吃得很快,却不显粗鲁,足以看出他家教很好。 吃完早饭,顾夜拎着钱袋,在镇上逛起大街。江中天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着:“那个鳖血柴胡,真的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还能是你做的?”顾夜怼了他一句,钻进了首饰铺子,为家里帮忙的小伙伴们,一人挑了一对银丁香耳饰,用银不多,不值几个钱,却小巧精美。 江中天在一旁嗤笑道:“几百文的饰品,你也好意思送出手!” 顾夜翻眼瞅他,决定不跟着中二期的毛孩子一般见识! “一斤鳖血柴胡卖一百两,你送人却只送几百文的耳钉,太抠门了吧?”江中天见她继续低头挑耳饰,以为她没听见,又说了句。 “干卿何事?你烦不烦?”顾夜结了账,直直地面对着少年,嫌弃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声音很刺耳。‘聒噪’两个字,你会不会写?” 江中天想要怼回去,可是想想自己现在的声音状况,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是瞪着一对好看的大眼睛,不悦中带着一丝委屈。 “你跟着我一路了,到底想怎样?”顾夜叹了口气。 “我跟着你,是找出破绽拆穿你的身份!”江中天有些嘴硬地道。 顾夜翻了个大白眼:“好吧,你愿意跟就跟。别叽叽歪歪,像个娘儿们似的!” “你说谁娘们似的?”江中天气冲牛斗。 顾夜给了他一个“谁接话就说谁”的眼神。 江中天身为江大药师之子,制药天分又教常人高上许多,未来可期,走到哪里都被追捧。何曾受过如此冷遇?要是换上别人这么对她,他早就扭头走了,何必受那闲气。 可是眼前这刺猬一般的小姑娘,让他充满了好奇。她这么点年纪,就是一出娘胎就开始学制药,也不过十来年而已。一个普通的药师,天分好的,也至少要十几年才能成长起来。 就是惊才绝艳,有可能成为药圣接班人的百里师兄,在她这样的年纪,肯定也制不出极品药材,更不可能说出超越圣人的言论。难道说她的天分,比百里师兄还要高,才有如此自信? 江中天跟在顾夜的身后,看着她采购了许多大米面粉,和半扇猪,不由得皱起眉头道:“天气变暖了,买这么多肉,你不怕臭掉啊!还是你们家人多,两天内能吃完这么多猪肉?”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顾夜打算回去的路上,把猪肉转移到空间中,到家后再拿出来。山里的气温比外面低一些,挂在后院的井中,储存个六七天还是可以的。 以后,天气一天天热了,从山外采买肉类回去是不现实的,看来要多弄几个陷阱,替她上山打猎做掩护了。背靠大山,对于无肉不欢的她来说,真是件幸运的事。 “你们家没有下人吗?”见小姑娘买了那么多粮食和蔬菜,江中天好心地伸手想要帮忙,谁知道他用尽全身力气,那个背篓却纹丝不动。少年白皙的脸上瞬间布满红晕。 顾夜真没有想侮辱他的意思,真的!她轻松地背着装满货物的背篓,看了脸红得像猴子屁股的少年一眼,叹了口气道:“不是所有人,都像大少爷您一样,衣食无忧,仆从成群的。” 江中天看到她身上朴素的衣衫,没有多余的饰品,沉默了片刻,道:“以你现在的条件,是可以买两个下人的。省下来的时间,可以更多地投入到制药和学医中。”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顾夜避开一个行人,漫步向前走去:“暂时没这个打算,以后再说吧!对了,你刚刚问鳖血柴胡,想不想学它的制法?” “啊?呃……我说想学的话,你会教吗?”江中天一愣之后,马上反问道。药师界,谁有拿手的炮制绝活,不藏着掖着?哪怕是同门师兄弟,自己所创的炮制之法,也不会分享给对方。他才不过认识这小姑娘一天,见过两面而已,她会好心地教给他? “鳖血柴胡,一般药师都会炮制,又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需要隐瞒的。”这儿的药师炮制鳖血柴胡,一般是把柴胡炒制后,再拌上鳖血焙干,在炒制的过程中,损失了药性。顾夜却省略了这一步骤,加上少许黄酒浸润后晒干,药性才会最大程度的保留。 顾夜把炮制步骤,细细地分解讲给江中天听。如果不是顾虑男女有别,江中天就冲过去捂住小姑娘的嘴了。什么“不是秘密”?什么“不需要隐瞒”,炮制过程中,哪怕是微小的调整,都是难能可贵的。这小姑娘竟然在街上,就公然说了出来,要是被别人听去…… 师公怎么会收了这么个徒弟?他老人家一离开就是几个月,是不是怕被这个徒弟气死?江中天心中像堵了一块石头,看向顾夜的眼神,幽怨不已。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更)劫匪 “你那什么表情?不愿意学?你就直说啊!”顾夜皱了皱眉。 “不是……你教了我,等你师父回来了,如何向他交代?”江中天吞吞吐吐地道。 “放心吧!我师父不是小气的人!”顾夜摆了摆手,背着背篓进了济民堂的后院。 江中天脸上的表情纠结不已。这是小气和大方的事吗?她要真是师公的传人,药圣一脉的前途堪忧啊!师公啊师公,您选徒儿的标准……也太奇葩了吧! “记住了没有?”顾夜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问了一句。师兄的儿子,应该不至于笨到她都讲解得如此详尽,还一脸懵逼吧! “记住了……”江中天在心中默默回忆了一下,虽然步骤极其简单,却也是难得的创新。难怪他爹制了几十年的鳖血柴胡,却永远突破不了极品的门槛呢! 以爹爹对师公的崇拜,师公应该不会藏私……吧?江中天立刻把这个念头从脑中抹去——这种方法,一定是师公隐世的这二十年新研创出来的。 “既然学会了,还在这杵着做什么?准备留下来蹭饭啊!”顾夜把人往外撵。师侄的教导神马的,她可没准备越俎代庖,抢了师兄的责任。 江中天摸摸鼻子,讪讪地从济民堂退出来。他的随身小厮,有些不悦地道:“少爷,这小姑娘太没礼貌了,居然一点面子都不讲!” 江中天在小厮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如果她真是自己的师姑,辈分比自己高了一辈,需要对他客气吗?需要给他面子吗?在他的心中,已经默默认可了她的身份。这天下间,除了药圣,还有谁能教出十来岁就能制出极品药材的弟子呢? 回到客栈,江中天把鳖血柴胡的新炮制之法,细细地默写下来,小心地贴身放好。要想从药师,升级为大药师,必须能制出三种以上的极品药材。鳖血柴胡,或许能成为他腾飞的秘密武器呢! 第二天,他再去济民堂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离开了无名镇。他怅惋地在济民堂后院中站了好久,才进了隔壁院子,那个开腹治疗肠痈的患者,正在那儿做后期的观察治疗呢! 济民堂也是第一次接收外科手术患者,自然很重视。尤其是黄老大夫,几乎一天都要帮患者诊数次脉,吓得患者家属都以为患者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呢。 江中天进去的时候,黄老大夫刚给患者诊过脉。问过以后,知道患者伤口愈合的情况良好,已经能让人扶着下地走动了。江中天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好像少了点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天色微曦,春风温柔地拂着她的头发,鸟儿在头顶啼啭。顾夜骑在一匹小白马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顾萧忍不住替她担心,生怕她一不小心从马上坠落下来。 这匹小白马,是白家主送给顾夜的。家中的两匹马,每次来往于镇上,都驮着几百斤的货物,爷孙俩只能步行。顾萧不到五十岁年纪,在军中锻炼了一身强健的体魄,两天的山路倒不觉得什么。他怜惜瘦小年幼的孙女,早就想给她买一匹马代步,被顾夜拒绝了。再加上没有寻到能入他眼的马儿,就这么搁置了。 白家主送的小白马,虽然还未成年,却已经显出神骏的样子,一连走了大半日山路,一丝疲态都未曾露出。顾萧连连夸赞这是一匹好马。 “爷爷,换你在雪云背上歇会儿吧!”顾夜对这匹浑身一丝杂色的小白马爱极了,为它取名为雪云。 顾萧轻轻抚摸着雪云的脖子,笑道:“雪云太小了,爷爷这体重对它来说还很勉强。爷爷不累,你安心地骑吧!” 张猎户牵着他的骡子,走在顾萧的身边,笑道:“顾五叔,这济民堂还挺看重咱们叶儿的。这么贵重的马,说送就送!” 顾萧笑笑,颇为自豪地道:“这是我们叶儿有本事!你是不知道,我们叶儿在济民堂,救了一个连黄老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患。没有我们叶子,那个人必死无疑!” “爷爷,你这算不算老顾卖瓜?”顾夜被爷爷夸得一阵不好意思,忍不住撒娇地自嘲道。 “老顾卖瓜,从来不虚夸!咱家的‘瓜’好,干嘛不夸!”顾萧爽朗地笑着,笑声惊起附近的几只飞鸟。 突然,趴在小白马鬃毛里懒洋洋打瞌睡的弑天,警惕地竖起了耳朵,一对如黄金般耀眼的眼瞳,死死地盯着山路旁的密林。 一股危险的感觉,从顾夜的心底升起,她皱了皱眉头,勒住缰绳望向小黑猫盯着的方向:“爷爷,有情况!” 顾萧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冷笑道:“哪个不长眼的小毛贼,敢打五爷我的主意。我看他们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张猎户紧握手中的钢叉,眉头渐渐拧起。这条山路,他走了二三十年,从来没听说有劫道的。不过,以前这条路上来往的,大都是山里的山民,也刮不出几两油水来。难道……这些人是冲着顾五叔爷孙俩来的? “好大的口气,爷爷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活得不耐烦了!”从密林中跳出七八位彪形大汉,蒙着面。领头的那个,指着顾夜,命令道,“那小丫头留下,把其他两个给老子砍了!” 冲她来的?顾夜挑了挑眉。看来,她的存在入了某些人的眼,要不然怎么会处心积虑地劫走一个农家小姑娘? 想想,也难怪,她的儿童用药渐渐推广开来,前景一片大好。济民堂又博了名,又得了利,自然找来同行的嫉恨。这幕后黑手,倒是挺有手段的,这么快就探听出她的存在了。 她要是落入幕后人的手中,估计要沦为对方赚钱的工具喽!不过,他未免太小瞧她了,区区这几个人,就想打她的主意? 领头者察觉她狡黠的目光,警惕地提醒道:“把面巾打湿,防止对方放毒!动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四更)黑豹发威 这八人的身手虽然称不上高手,对付他们三人绰绰有余。张猎户虽然身强力壮,会一些打猎的本事,但跟人对战还是第一次,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很快就被对方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顾萧学的是战场上的杀敌之术,对付以灵活狡诈见长的江湖人,未免有些不足。他一个人勉强拦下其中五人,再无力阻拦剩下的两人。他怒吼一声,拼着背上受伤,废了一个劫匪,扑向那两个狞笑着逼近孙女的家伙。围攻他其余四人,马上缠上来,招式一招紧过一招,让原本受伤的他,身上又添了几道伤痕。 顾夜背靠着小白马,冷冷地盯着朝自己紧逼过来的匪徒。那带头的狞笑一声,道:“顾姑娘,对不住了!我劝你还是乖乖跟咱们兄弟走吧,免得动起手来,伤了你娇贵的手!” “你不敢!”顾夜并未如他料想的那样,露出小女孩惊惧仓皇的神情,“你的主家劫持我,不就是为了控制我帮他制药吗?让你的人住手,否则我自废双手!” 她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尖利的石头,此时对准了自己右手的手筋。带头的那人目光一紧,很快又强自镇定:“自残,也是需要勇气的!小姑娘,不要那么倔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要是有人杀了你的亲人,控制了你的自由,沦为别人赚钱的工具,你是苟且偷生的活着,还是选择鱼死网破?快让他们住手!”顾夜眼角的余光,看到爷爷身上又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锋利如刀的石片按向自己的右腕,一丝殷红从皮肤渗出。 “住手!”顾夜赌对了,带头人的眼中现出一丝慌乱,阻止了其他劫匪的进攻,“要想让这老家伙活命,乖乖跟老子走,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就在顾夜手腕流血的瞬间,马背上打盹的弑天,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缕凶光,其间还夹杂着一丝懊恼:看热闹看过头了,那小丫头怎么就受伤了?主子会不会把它烤了下酒? 它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瞬间一头巨大的黑豹,从天而降,扑向了威迫顾夜的带头匪徒。那劫匪惊叫一声,连滚带爬才堪堪避过巨兽的攻击。 变异兽!!这里怎么会有变异兽?顾夜的手一抖,差点加重了手腕上的伤口。不对,这头巨大的黑豹身上,并未有嗜血凶悍的负面情绪。并不是单纯的变异兽!顾夜有些看不清这头黑豹的来历,一时之间有些有些愣神。 另一个匪徒见有机可乘,朝着她扑了过来。顾夜本能地往一旁闪避,但她如何能快过一个江湖高手? 说时迟那时快,那匪徒的手,已经扣住了顾夜的肩膀。突然,他的瞳孔一阵放大,狰狞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动作永远地定格在这一秒。喉头的血迹慢慢放大,顺着脖子流进黑色的衣服中…… 顾夜此时的手中,多了一支小巧的*,弩上的箭,此时精准地射在对面匪徒的咽喉处。前世,顾夜因为先天因素,身手很渣,只能苦练射术,最终练就了百步穿杨的本事。像这样面对面的距离,失手的几率为零! 顾夜看向战场,张大叔虽然被对方逼得无还手之力,至少还能自保。可爷爷那儿却已经危在旦夕。爷爷一身青色的布衣,已经被鲜血染湿,一条胳膊耷拉着,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顾夜举起手中的弓弩,瞄准其中一人,正要射出去的时候,一个黑色巨大的身影,蓦地出现在她的视线,朝着她的目标扑了过去。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那人喉咙被咬断,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那头黑豹,又朝另一个匪徒扑了过去。 顾萧也被这头黑豹吓了一跳。不过,见它专捡着他对手攻击,转眼间已经收拾掉两个。他精神为之一振,手上的招式变得凌厉起来,转瞬间伤了一个对手。 顾夜的*,对准了那头黑豹,生怕它咬死所有匪徒以后,凶性大发伤害她爷爷。 黑豹仿佛洞悉了她心中的念头,撂倒了顾萧所有对手后,回头看了她一眼,一个飞扑,窜入路旁的灌木丛,消失在密林之中。 顾萧喘息一阵,帮张猎户活捉了他的对手,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骂了句粗话:“哪儿冒出这么一群鳖孙子!想劫走我孙女,先问问我老顾手中的钢刀同不同意!” 顾夜快步来到他身边,查验了他身上的伤口。顾萧身上的伤口虽多,却没有致命伤。顾夜暗暗松了一口气,见他因失血过多,而有些无力地躺了下来,口中兀自怒骂着,忙给他服了一瓶补血药剂,心疼地道:“爷爷,都是为了我……” “废什么话,你是我孙女,我不护着你护着谁?赶紧的,给你爷爷我上点止疼药,疼死老子了!”一番激战,放松之后顾萧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他龇牙咧嘴地看让孙女给自己处理伤口。 顾夜剪开爷爷的商议,看到爷爷精瘦的身体上横七竖八的伤口,最严重的是背上和左臂上的,幸好没伤到筋骨。顾夜在伤口上喷了麻醉剂,小心地给爷爷缝合背上那道十几寸长的伤口。 看来,她还是思虑得不够周全,要不然爷爷也不会……顾夜眼中有泪光闪烁。伤口上了麻醉,感觉不到疼痛了,顾萧顿时又是一条汉子。他不舍得让孙女流眼泪,笑道: “这点小伤算什么?想当年在战场上,你爷爷我和老将军两人,整整消灭了对方一个三十多人的小队,全身加起来四十多处伤口,你爷爷我眉头不带皱的。军队里的军医,可没有我孙女的好本事,老子没被敌人杀死,差点被他们给折腾死!” 顾夜给爷爷,自然用最好的药剂。背上和一些顾萧看不到的伤口,她直接用了高阶愈合药剂,涂上以后,伤口瞬间结痂。浅一点的伤口,不到两天就能愈合,最严重的也不超过五天。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更)爷爷的隐忧 接着,她又帮张猎户处理了几处伤口。踢了踢唯一幸存下来的劫匪,顾夜问道:“爷爷,这家伙怎么处置?咱们报官吗?” “报什么官,直接把人送济民堂,相信他们会知道怎么办!这儿血腥味太浓,咱们赶紧离开这儿,免得引来别的野兽!” 顾萧爷孙俩说话的时候,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黑奶猫,从树丛里钻出来,坐在顾夜身边舔爪子上的血迹。 顾夜拎着它的后颈把它揣在自己怀里,挠着它的脖子,心不在焉地道:“爷爷,你说那只黑豹是哪儿来的?它好像是在帮我们一样,咬死的都是坏人!” 顾萧沉吟片刻,道:“附近没听说有什么凶兽,我也说不准!豹子哪里会捡着坏人杀,除非成精了!应该是巧合吧!” 可顾夜的直觉告诉她,那只豹子对她们并无敌意。这是为什么呢?顾夜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对于想不通的事情,顾夜并不会揪着不放,很快就把它抛之脑后了。 顾夜把捆成粽子一般的匪徒,交给了张猎户,请他带人返回镇上,把人交给济民堂。爷爷伤得不轻,腿上也有伤口,这下子他再也没有拒绝孙女让他乘马的理由了。 小白马驮着高大健壮的顾萧,的确有些吃力。顾夜悄悄给它吃了一颗“大力丸”,这小马驹立刻精神起来,跃跃欲试地想要在山路上撒欢儿,一副有力气没处使的模样。顾萧连声夸赞这是一匹好马。 接下来的一天多时间,顾夜的心弦都紧绷着,暗暗戒备。或许幕后之人觉得对付他们,那一波人足够了,接下来的路程,还算安稳。 多了个伤员,速度自然慢了下来。直到月上柳梢,爷孙俩才回到青山村。 柔和的月光,撒在静谧的山村上,草木庄稼就像笼了一层银色的薄纱,带着朦胧的感觉,显得格外精美。一株株姿态优美的柳树,仿佛含羞的少女,在银纱中若隐若现。夜鸟不时发出一声啼鸣,忽远忽近。微风过处,带来草木的清香,让人的心灵变得悠旷而清远。 村口那株千年古树下,一个翩然的身影,仿佛遗世独立的雪莲,静静地绽放着。微风掀起那宛如云朵般纯白的衣袂,修长的手指拂开被风轻扬起的发丝。 那对剔透澄澈仿佛能看尽世上一切尘垢的琥珀色瞳仁,在看到弯弯山路上瘦小单薄身影的瞬间,弯眸浅笑。顾夜停住了脚步,刹那间好似万千花朵竞相开放。山中有美人兮,遗世独立…… 白衣男子在山路上缓步而来,那清澈纯善的眸子,无辜地眨动:“小叶子,这才几天不见,就不记得尘哥哥了?” 顾夜舔了舔唇瓣,嘿嘿笑道:“我还以为遇到了山中精怪,幻化成绝世美男,以诱惑无辜少女,吸*气呢……” 那清朗俊逸的面庞,浮起两抹醉人的酡红,咫尺间诱人至极,他的语气中透出无限委屈:“小叶儿前几天见我,还说我像仙人、像山中精灵,今天我怎么又成了山精树怪了?” “咳咳!”顾萧用力地咳嗽几声,两道粗眉皱成一团。哪里来的小白脸,竟然胆敢当着他的面,公然勾引他那涉世未深的孙女。哼!你小子给我等着,等老子伤好一些,饱着呢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顾老先生,您……受伤了?”凌绝尘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之气,那双泛起柔柔涟漪的眼眸,紧张地看向小姑娘。见她面色红润,一副很有精神的模样,才暗暗放下心来。 顾萧冷哼一声:“遇到几个毛贼而已,不劳公子你挂念!对了,你是谁,这个时候出现在我们青山村,有什么企图?” 本来,顾萧是打算在青山村养老的。可是,回来的路上,发生了有人意图劫走他宝贝孙女的事。他开始觉得,住在山里也未必安全。 想想,他孙女制药的本事,只会越来越高,青山村山高水远的,要是对方再多派一些人手过来,他就是拼了老命,也未必能护得孙女周全。 沮丧之下,心中的戒备更甚。这不,他看到面生的人,就觉得对方不怀好意。一个男人,长那么好看,勾引谁? “爷爷!”顾夜见顾萧的手已经摸向背后的长刀,忙拦住他道,“这位公子,是我在山上救下的伤者。他的丫鬟,还在咱家蹭过饭呢!” 蹭饭?隐魅这家伙,居然接着给他熬要煮饭,先他这个主子一步登堂入室?凌绝尘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眸光。 “孙女,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想想,你的儿童药刚刚推广开去,这个节点他出现在青山村,要说没有企图,鬼都不信!说不定,那些想劫走你的人,就是他派来的呢!”顾萧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看向凌绝尘的目光更加不善。 什么?有人想劫走他的小丫头?凌绝尘脸上柔若春水的笑容未变,他垂下仿若扇子般的睫毛,掩盖住眸中凌厉若寒冰的光芒。 “爷爷,谁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做局?您放心吧,尘哥哥不是那样的人!”顾夜抱着小黑猫,小跑到凌绝尘身边,用行动表示对他的信任。凌绝尘垂眸看向小姑娘的眼神,又恢复了柔柔的宠溺。 顾萧看着跟大野狼并肩而立的孙女,心中一阵抓狂:这小白脸远比他想象的要恶劣,居然闷声不响就取得了孙女的信任。 他发觉,孙女看向那小白脸的眼神中,有耀眼的光芒闪烁。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小丫头,你才多大,就被美色所诱惑了?看男人,不能只看一张脸啊! 顾萧的眉头紧锁:看来,青山村真得不能呆了。回京吧,让镇国公夫人帮忙找个信得过的嬷嬷。有些东西,孙女必须要学起来了。 “受伤了没?”凌绝尘的声音中,有种沙沙的磁性,仿佛柔暖的春风撩动人的心弦。 顾夜抬头看向眼前俊美无俦的男子,银白的月光洒在他完美的容颜上,更平添了几分冷色和俊美。而那双在月光下看向自己的眼睛,却依然带着淡淡的温暖和关心。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二更)月下看美人 顾夜摇摇头,手舞足蹈地讲述着“巨兽大战劫匪”的精彩传奇。凌绝尘淡淡地扫了她怀里的小黑猫一眼:干得漂亮,晚上给你加鸡腿儿。 小黑猫缩了缩脖子:鸡腿就不敢肖想了,只要别剥皮炖豹汤,它已经满足了。 果然,凌绝尘不出意外地发现了,顾夜手腕上不比指甲盖大的伤口。他一把抓住了顾夜的手腕,凝眉道:“还说没受伤,这是什么?” 一旁的顾萧眉头倒竖:小白脸,放开你的手!当我这个做爷爷的是死人吗?谁来把老子扶下马,老子要把那臭小子的手给砍下来当猪蹄炖了下酒! 顾夜看了一眼已经结痂的伤口,笑得很轻松:“被树枝刮了一下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尘哥哥关心我呢,好高兴哦!顾夜的心,如同这月色一般皎洁明亮。 “这是玉肌膏,涂上后不会留疤痕。”凌绝尘从袖袋中取出一个鸡蛋般大小的玉瓶,用小勺子挖出指甲大小的玉色膏体,厚厚地涂在小丫头的伤口上。 隐没在黑暗中的隐魅心疼得快要暴走,这一瓶玉肌膏需要数千两银子,没有特殊的渠道还不一定能够买到呢。这一勺下去,至少七八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啊!主子,您睁开眼睛好好看看,那浅浅的伤口,及时不涂玉肌膏,也不会留疤的好吗? 虽然自己空间中的药剂,比什么劳什子“玉肌膏”效果要好的多,但是顾夜还是很享受尘哥哥的关心的。月亮的光华,洒落在俊美男子的脸上,勾勒出完美的玉色弧度。在月影下显得迷蒙神秘的容颜,仿佛月光精灵,羞涩而美丽…… 望向凌绝尘月下略显苍白的俊脸,顾夜拉着他的手,把了把脉,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道:“这么严重的伤,才几天就下床乱跑了?赶紧回去躺着,要是挣裂了创口,小心我不给你麻醉直接缝。” 见小姑娘像没牙的小老虎似的张牙舞爪,凌绝尘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放心,我心里有数……” “叶儿,过来!”顾萧见小白脸旁若无人地对孙女动手动脚,脸顿时拉得老长,沉声道。 顾夜见爷爷真生气了,忙碎步走到小白马跟前,乖觉地牵起缰绳,目不斜视地从凌绝尘身边走过。乖得不得了! 小姑娘古怪精灵的小模样,凌绝尘眼中含笑,目光舍不开离开那张清秀俏丽的小脸。一道愤然的目光,如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脸上。凌绝尘抬眸迎上去,撞上了顾萧警告的视线。 对于这个对小丫头照顾有加,不是亲爷爷胜似亲爷爷的老军人,凌绝尘心底还是怀有感激的。他冲对方绽出一抹真心的笑容。 顾萧冷哼一声,收回了视线。一个男人,长了一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妖孽一样,不知道要祸祸多少单纯无知的小姑娘。不行,回去得好好跟孙女聊聊——长得漂亮的男人都不可靠,千万别被这种徒有皮囊的绣花枕头给骗了。 找男人,当然要找像少将军那样英武不凡的盖世英雄。咳咳,少将军貌似长得也不赖…… 正想着,突然牵马的小丫头,扭头冲那俊美男子喊了一嗓子:“你在那站着别动,一会儿我让你的侍卫来接你!” 喊完后,顾夜接触到爷爷不赞同的目光,嘿嘿干笑几声道:“那家伙肋骨断了几根,不能随意活动,要是接好的骨头错位了,还得劳烦我替他重新接。我是一个大夫,必须对自己的患者负责!” 怎么不见你对镇上那个什么尾炎的患者负责?拆线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交给一个刚认识两天的小家伙!不知道那少年,在用手术剪的时候,手会不会抖! 凌绝尘目送爷孙俩进村。他们俩的身影刚消失在树木掩映的小路上,四大隐卫便从黑暗中出现。 凌绝尘浑身散发出的冷意和戾气,让四位忠心的属下噤若寒蝉。主子一怒,血流漂橹,有人要倒霉喽! 凌绝尘给隐魈下达了彻查昨日劫匪之事。隐魈领命后,迅速地隐没进苍莽的夜色之中。隐魁和隐魃,用抬椅将主子抬回了顾家。 见凌绝尘被抬进自己家,顾萧横眉竖眼地喝道:“谁准你进我们家的?赶紧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剩下的三位隐卫,心中忍不住替顾萧捏了一把汗。敢这么跟主子说话的人,坟头上的草已经长了两尺高了!老头儿,你就是活腻歪了,也选个干脆点的死法,干嘛来惹这活阎王? 顾茗还没来得及跟爷爷说这主仆五人借宿的事。见爷爷不客气地呵斥凌哥哥,心中有些纳闷——凌哥哥怎么把爷爷给得罪了? 隐魅忙上前道:“老爷子,我们少爷受了重伤,不方便移动。村长安排我们在您家借宿几日。您放心,我们不会打扰多久的。隔壁的房子建好能住人后,我们就搬过去!” 顾萧还没到家,就注意到自家房子隔壁在建房子,没想到是给这小白脸住的!这都登堂入室了,还说对他孙女没企图,谁信! “村里有那么多好的宅基地你们不选,偏偏选我家隔壁。说吧,你们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顾萧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隐魅偷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他一脸平和,并未有发怒的征兆,悄悄松了口气。他对顾家老爷子陪着笑道:“选这儿自然有我们的目的……” 在顾萧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中,隐魅继续道:“这不是想着,离小神医近一些,求医方便嘛!俗话说:救人救到底,我们主子的伤,以后还要麻烦顾姑娘呢。” “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们求医归求医,千万别有什么不轨的心思,不然……”顾萧威胁地哼了哼。 他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除了受伤的那个小白脸,他看不出深浅,其他三人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要是他们跟那些劫匪是一伙的,根本不用说那么多废话。因为……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三更)美男计,无效 从镇上回来,顾夜照例睡了个懒觉,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她来到院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张大嘴巴打了个很不雅的哈欠。一转眸,接触到一双含笑的俊眸。 咳咳,被帅哥看到自己最真实的一幕,顾夜老脸一热,却假装淡定地冲那比阳光还要耀眼的花美男打了招呼:“早啊!尘哥哥。” 凌绝尘看了眼即将爬到头顶的太阳,笑容更加灿烂:“早!睡得怎么样?” “挺好!”顾夜用自己自制的牙刷,沾了青盐,清理自己的口腔。看到凌绝尘屁股下崭新的躺椅,她围着转了几圈,一边漱口一边道,“这是强叔的手艺吧?你出的图纸?” “这是我们隐珍阁旗下的木匠铺新出的新品,喜欢的话,让村里的木匠也给你打一个。”凌绝尘的伤势,不适宜长时间坐立。他又不耐烦一整天躺在炕上发霉,就让人打了一张躺椅,天气好的时候,能出来晒晒太阳。 “如果底下能加上一对弧形的底座,一个脚踏,没事的时候摇一摇,岂不是更舒适?”既然有人要送她躺椅,岂有不收之理?躺椅固然好,摇椅她更喜欢,顾夜忍不住建议道。 凌绝尘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妙啊!小叶子的想法挺有创意。魃,尽快把图纸画出来,送至隐珍阁……” “喂喂,这是我的创意,你这么公然剽窃,真的好吗?”顾夜板着一张小脸,眼中闪着戏谑的光芒。 “当然不会白用你的创意。这样吧,你说的这种椅子,销售利润的两成归你,如何?”想起小丫头早年生活的艰辛,和为了改善生活付出的努力,凌绝尘一阵心疼。其实,他早就想贴补小丫头了,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现在,这合情又合理的机会送上门,他怎么可能错过呢? “跟你开玩笑的啦!”顾夜却摆摆手。摇椅在前世烂大街到处都是,她也不过是剽窃别人的而已,分成什么的,就算了吧!人家小帅哥也不容易,被人下毒追杀,差点小命都玩完了。顾夜在心中脑补了家族继承人之争,兄弟相残的大戏,有些同情地看了凌绝尘一眼。 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凌绝尘都能清楚地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对于她的脑洞,凌绝尘不觉有些好笑,却没有解释。这小丫头有一副侠义心肠,同情弱者。他就这样忠实地扮演好她喜欢的角色吧。只要她开心,哪怕一辈子活在角色中,他也甘之如饴。 这辈子,他不愿再品尝失去她的蚀骨之痛,他要壮大自己的羽翼,将她呵护其中。谁都休想再伤害她,神挡杀神,佛挡*!凌绝尘的眼神变得坚毅无比。 “姑娘,你起来了!快把这碗枸杞红枣银耳汤喝了,补血又养颜,炖了整整一个上午呢!”自从顾夜大病一场之后,颜婶就一直将把她补得白白胖胖红红润润当做自己的使命。每天的补品,从来没有间断过。补得顾夜怨声载道。 瞧,这妮子本来飞扬的眉眼,顿时耷拉下来,一张精致的瓜子脸皱成了小苦瓜。她不情不愿地接过粥碗,小嘴撅得快要挂油瓶了。 凌绝尘好笑地看着她生动的表情。这一世,她的性格活泼了许多。或许她本性如此,只不过前世的环境,夺去了她的快乐,不允许她张扬自己的性格。这样的她,让他更加难以放手了! 突然间,他看到小丫头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停在了自己身上,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丫头,猫着坏主意呢! 果然,顾夜露出一丝奸诈的笑意,端着碗向他靠近,假惺惺地道:“尘哥哥,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好多血,得多补补。来,这碗补血的粥,你喝了吧!” 凌绝尘看了看那碗银耳粥,显然是按照小丫头的口味熬制的。小妮子嗜甜,这银耳粥的含糖度可想而知。 “快喝!补血养颜,好东西!”顾夜威胁地瞪着他,像一只还未生出利爪的小猫儿,张牙舞爪的,却没有任何威慑力。 “小叶子觉得,我这颜,还需要养吗?”凌绝尘扬起他那张绝美的俊脸。 顾夜嫉妒地看着这张细腻得仿佛剥了壳的鸡蛋,莹润得好似顶级羊脂玉的容颜,一个臭男人,皮肤这么好干什么,真是浪费! 顾夜嫉妒地朝他脸上捏了一把——手感好好哦! “除了养颜,这可是补血的好东西。”顾夜把凉了一半的粥,塞进他的手中,凶巴巴地道,“我是大夫,我说你需要你就需要。快喝了,别娘们唧唧的!” 凌绝尘这一世长了一张漂亮到极致的脸孔,最忌讳别人说他娘。要换了别人,早就血溅五步了。不过,他知道小丫头并没有嘲讽他的意思。 凌绝尘认命地端起粥碗,一口气喝了下去。那黏答答的口感,甜腻的味道,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忍了又忍,他才没吐出来。两辈子,他都对甜食敬而远之。为了这丫头,他也是拼了! 顾夜笑嘻嘻地接过他手中的粥碗,带着得意的小表情看着颜婶。 颜秋桐木然地看着最讨厌吃甜食的前主子,面不改色地吞下一碗甜腻的补血粥,心中感叹不已:能够打开主子心的人,终于出现了。 虽然,她并不理解主子为什么能看上顾姑娘,什么时候看上的。这在所有关心主子的人看来,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好事,至少主子不再像座冰山,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终于像个人了。 转而看向那个一脸狡黠笑容的小姑娘,她弯起嘴角,挂上最和善的笑,缓缓的声音打破了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姑娘,锅里还有,奴婢去给你端来。” 面对第二碗枸杞红枣粥,顾夜嘟起了嘴吧,小声咕哝着:“颜婶最讨厌了!平时不是都只准备一碗的吗?姜还是老的辣……” 在颜婶监督下,顾夜苦着小脸,喝完甜甜的粥。其实,粥并不难喝,只不过她比较抗拒“滋补”这件事。 第一百四十章 (四更) 记仇的小丫头 她已经很健康了,不需要被当猪一样喂了!哼,哼!颜婶好讨厌,医仙师伯好讨厌,爷爷也讨厌! 气哼哼地扭开视线,瞥见躺椅上俊美男子,垂眸低头含笑的表情,虽然绝美却让她不爽:“尘哥哥你笑什么,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我?” “不是啊!突然觉得小叶子很可爱呢!”凌绝尘从未见过小姑娘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中潋滟着迷人的波光。 顾夜无暇欣赏美男含笑图,气哼哼地道:“尘哥哥血虚很严重,必须补回来后,才能尝试解你体内的毒。你身上的毒很棘手,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这样吧,我先给你开几道食疗的方子……” 顾夜回屋,用她的狗刨字体,写满一张纸,拍到凌绝尘的胳膊上:“每天坚持服用,我会盯着你的!”说完,便扬长而去! 凌绝尘低头朝那张纸上瞄了一眼,不禁苦笑连连。这小姑娘,爱记仇的性子一点都没改。四物汤、阿胶玫瑰饮、黑糯米红枣粥、枸杞桂圆红枣茶……这些 ,可都是女人补血用的啊!这小东西,绝对是在打击报复! 正在他低头看方子时,一道火热的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凌绝尘扬起的嘴角,顿时拉直成一条线,脸上的暖意消失,被如寒霜般的冰冷所替代,周围的气温,仿佛也骤然间下降到零度以下。 他不远处的隐魅,拧眉朝那个刚从后院出来的身影望了一眼,移了移脚步,挡住了李秀红偷窥主子的视线。这小姑娘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觊觎主子的美貌。你当你是顾姑娘呢,敢明目张胆地用垂涎的目光,盯着主子看? “回屋!”凌绝尘是好心情被破坏,声音如覆盖了万年冰雪。 隐魅赶忙上前,把主子扶了起来,掺着他慢慢走回屋。 “红儿,你看什么呢?”李寡妇把刚刚洗干净的手,在衣摆上擦了擦,从后院转出来,看到自家闺女傻傻地站着,目光定定地看向某处,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秀红收回视线,垂着眼眸看向自己的脚尖,理智重新回归。她用如蚊呐的声音,轻轻地道:“没……没看什么。” 那位俊美如仙的尊贵客人,好像从未正眼看过她。想想也是,人家是枝头高高的夏花,自己不过是地上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野草,人家凭什么拿睁眼看她? 可是,当她看到客人第一眼的时候,她的心就被深深地震撼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得不像凡人的男人,俊美、优雅、冷漠、淡然,却又让人移不开视线。哪怕只能这样远远地看上一眼,她也觉得这是一种奢侈和幸福。 “回去吧,下午还要上工呢!”李寡妇也知道,顾家来了一位求医的客人。远远看了一眼,就知道出身不凡。这两天女儿的改变,她也看在眼中,却不知道如何开解她。像她们这种人,哪怕多盯着贵人看一眼都是一种亵渎和奢望,哪能再起其他不该有的心思? “李婶子,秀红姐,回去啦!辛苦你们了。”顾夜清脆的声音,显得那么有朝气。凌绝尘颀长的身影,在东屋门外站定,回首看向那个从外面蹦跳着进来的小姑娘,元气满满的样子,怎么那么招人喜欢呢? 一直关注着他的李秀红,察觉到贵客身上的清冷瞬间消融,冷若寒冰的眸中,被柔软和温暖所替代。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才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顾夜的身影。 “李婶子,这块肉你拿回去炖给小海弟弟吃吧!他又去药田给药材除草去了?”李寡妇在儿子的劝说下,也在山谷中分了两亩地种了药材。 李小海每天除了上山采药的时间,全部都泡在药田中,比任何人都勤快呢。他家的药田在他精心的伺候下,比邻近的几家长得都好,到秋末定然是个大丰收! “这怎么好意思!”看看顾夜递过来的肉,足足有两斤呢!李寡妇在顾家做工,每天的工钱不少拿,人家还总隔三差五地补贴一些吃的用的,让她心中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做工的时候更卖力了。 “快拿着!你也知道,我不爱吃这些肥膘肉的!”顾夜把肉硬塞进李婶子的手中。 李秀红笑盈盈地走过来,握住顾夜的手,柔声道:“那就多些叶儿妹妹了。叶儿妹妹对我们的关照,姐姐一直都记着呢!” 顾夜眨巴几下大眼睛,看向李秀红握着自己的手,心中有些疑惑:这李秀红平时都是闷声不吭,见了她顶多抬头笑笑,从未这么主动过来跟她说话。今天她的态度有些反常啊。 这在纳罕间,李秀红母女已经出了院门。顾夜无意间注意到,李秀红回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目光变得有些黯然。 她奇怪地打量着院子,除了她没其他人了呀!有什么好失望的?难道嫌她给的肉少了?李秀红看上去不是贪图小便宜的人呀?顾夜挠了挠脑门,耸耸肩走进了厨房。今天,她想吃咕咾肉,颜婶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凌绝尘再走出房间的时候,就听厨房里传来小叶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里脊切薄一点,对,应该是这样吧?放进碗里,加入鸡蛋和玉米粉,先放少一点,不够再加……” “我喜欢吃甜一点的,调糖醋汁的时候,糖多放一点点。” “油七分热的时候,里脊肉再下锅。炸成淡黄色……可以了,可以了!” “第二次炸的时候,要炸成金黄色,捞出来待用……” “糖醋汁熬成半稠状起泡沫……起泡泡了,应该差不多了吧?把炸好的肉放进去拌一拌……我尝尝……好像醋放多了,有点酸。糖醋汁的比例不对,重新调……” 隐魅站在自家主子身边,感受到他的好心情,故意深深吸了口气,秀美的脸孔做出夸张的表情:“哎呀!顾姑娘又捯饬新美食了。不知道这次是什么,好期待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更) 暖床丫鬟? 凌绝尘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个属下是个潜在的吃货呢?在顾家这才两天,就拜倒在颜秋桐的厨艺之下。当他得知颜秋桐新做的好多菜,都是顾家小姑娘捣腾出来的,私底下跟他叨咕了好几次,期盼着能够见证新美食的诞生。今天终于给他盼到了!看着属下期待的小眼神,凌绝尘暗暗地摇摇头——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属下这么不靠谱呢? 直到第五次,才调配出适合顾夜口味的糖醋汁。吃着脆脆甜甜的锅包肉,顾夜无比满足。餐桌上的美食,又多了一道。 中午,顾家人的餐桌上,多了个凌绝尘。颜婶和几位“侍卫”“丫鬟”则单开了一桌。不过,对锅包肉情有独钟的,除了她也就只有隐魅那家伙了。 或许是因为这道美食是酸甜口味的,院里的男人们都浅尝辄止,唯独隐魅捧着比他脸还大一圈的盘子,一人包揽了大半盘子锅包肉。如果不是他跟顾夜分桌而坐,很有可能会跟她抢肉吃呢! 顾夜吃得小嘴油光光的,扭头冲隐魅竖起的大拇指:魅姐姐,还是你有眼光! 隐魅冲她挤眉弄眼,用开玩笑的口吻道:“主子,咱们把秋桐姐挖走吧。咱们的酒楼不就缺这样能创新的厨子吗?” “魅姐姐,你当着本姑娘的面儿,挖本姑娘的墙角,真的好吗?”顾夜拿筷子丢他。她找到一个能满足她口腹之欲的厨子,容易嘛! 隐魅把筷子接到手中,笑得风情万种:“秋桐姐这手艺,京中‘东华楼’的大厨都比不上,留在你们这山沟里,也太大材小用了吧?秋桐姐,难道你就不想压倒那些所谓的名厨,功成名就?” “不想!”颜秋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的命是姑娘救的,这辈子,除了姑娘身边,我哪儿也不去!” 顾夜却洋洋得意地把一条锅包肉塞进自己的嘴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你就是把颜婶挖走了,也只是多几道新菜式而已。更多的美食,都在本姑娘的脑子里呢!” “你是说……东坡肉、宫保鸡丁、水煮鱼片和这道锅包肉,都是你想出来的?”隐魅睁大了妩媚的凤眼,微张着红润的小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顾夜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道:“当然不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本姑娘得了一本失传好久的菜谱,这些菜都出自那本菜谱!” 看着小姑娘煞有介事地忽悠着他属下,凌绝尘抿嘴微微一笑。这些菜都是前世各地有名的菜肴,乱世起时,小丫头才不过十五六岁,出身孤儿院的她,哪里品尝过各地的美食?从书中看到这些美食,这丫头就念念不忘。 后来,还用贵重的药剂,换了个据说是“楼外楼”的大厨,跟在队伍中,专门负责她的饮食。可惜,乱世间食材匮乏,调料缺失,一直未曾满足过这个挑嘴的小丫头的味蕾。 这一世,他把在厨艺上最有天分的隐卫,送到她的身边,希望她所有的愿望,都能被满足。 食欲是会传染的,看着小丫头香喷喷吃着美味,凌绝尘也忍不住把筷子伸向了他不爱吃的甜津津的锅包肉。不料,筷子却被小丫头拨开了。 那双好看的眼睛,无辜又迷茫地看着小姑娘。顾夜虽然心有不忍,为了他的身体却不得不狠下心来:“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吃不好克化的食物。这盘蛋羹,还有鲫鱼炖豆腐,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说完,还殷勤地替他挑去鱼刺。 “嗯哼!”顾萧重重地清了清喉咙,给孙女夹了一块锅包肉,瓮声瓮气地道,“快点吃,凉了口感就变差了!他的手又没伤,能自己吃饭!再说了,他不是有丫鬟嘛!” 顾萧斜着眼睛,往隔壁大口吃肉的隐魅看去。换掉黑色劲装,一身暗红色衣衫的隐魅,眉眼间更添了几分妩媚。把主子放一边,自己在一旁大吃大喝,这是丫鬟该做的吗?这个叫“媚儿”的丫鬟,妖里妖气的,恐怕不是单纯的丫头吧? 哼!出门在外,还带着暖床的丫头,这小白脸 一看就不是好鸟。孙女,你可得擦亮眼睛,别被这家伙一副好皮囊给欺骗了! 上升到“暖床丫鬟”的隐魅,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差点把一口锅包肉给喷出去。隐魃和隐魈,嫌弃地捂着自己的碗,生怕沾上这家伙的口水。 隐魅揉了揉鼻子:谁,是谁在背后念叨他? 凌绝尘虽然不知道顾萧此时已经把他当成了色中饿鬼,却能感觉到小丫头的爷爷,对他不喜,还时时防备着他。这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他身边突然出现了这么个人,对他在乎的人殷勤备至,他也会心生怀疑。看在这老头,对夜丫头还算尽心的份上,不跟他计较这些了。 用过午饭,顾萧为了把孙女和小白脸隔离开来,对顾夜道:“我刚刚去药房看了,你离开了两天,药房里堆积了不少等你炮制的药材呢!” 他知道,自家孙女制药的时候,外面就是天塌下来,都影响不了她。小白脸看他孙女的目光,写着“不怀好意”四个大字,可不能再让这家伙找机会缠上她。 顾夜听话地走进制药房,跟刚刚过来的顾丽儿和英姑,开始忙活起来。济民堂需求量比较大的几种药,顾丽儿和英姑,已经能够独力完成了。虽然制出来的药材,离她的水准差远了,比市面上常见的要好上许多。 济民堂这次又加订了几种药材,炮制工序比较繁琐,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需要她亲自上阵。不过,顾丽儿和英姑,帮着做前面简单的工序,还是省去她许多时间的。 “哎哎!”顾丽儿从外面进来,朝院子里努了努嘴,小声地道,“那位很漂亮的公子,听说是来这儿求医的?他得的是什么病?” “中毒,被人追杀受了很严重的伤!”顾夜一边取了黄精捣碎,一边跟小姐妹聊着八卦,“我猜啊,这是家族争夺继承权的戏码!他的兄弟嫌他碍眼,所以想置他于死地。要不是被本神医遇上,早就被阎王爷掳去当男宠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二更) 挟恩? “咳咳咳……”以凌绝尘和隐魅的功力,在院中听到制药坊中的对话,那是轻而易举。 隐魅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着。“被阎罗王抓去当男宠”?亏顾小姑娘能想出来!主子要是被抓去阎王殿,那也是取代阎罗王的主儿。顾小姑娘,你总是把凶兽当奶狗,这真的好吗? 凌绝尘用眼尾,斜扫了这个越来越不靠谱的属下一眼。隐魅登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万年冰川,一直冷到骨子里去。他有些懊恼,这两日主子太过温和,让他暂时忘记了这活阎王的可怕。在心里取笑主子,嫌自己获得不耐烦了吗? “那个穿红衣服的,是那贵客的丫鬟?”顾丽儿听到咳嗽声,往外面看了一眼,撇撇嘴道,“长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好女孩。听说……大户人家的少爷,都有暖床的丫鬟。叶儿,你说她会不会就是……” 隐魅赶忙往旁边挪了几步。他是清白的,顾小姑娘,请您一定要相信主子!除了您之外,主子从未对别的雌性生物假以辞色过!主子对您的心,苍天可表!要是因为他,引起顾姑娘对主子的误会,估计要他被放逐到藏亚那苦寒之地,抱着冰块哭唧唧了! “丽儿姐姐,你知道什么叫暖床丫头吗?”见顾丽儿说这话时面不改色,顾夜便知道她可能想岔了。 顾丽儿理直气壮:“当然知道了!天冷的时候,给主子焐热被窝的丫头啊!不过,咱们北方可用不到,都有暖炕呢!” 果然,顾夜忍不住扶额叹息。一旁静静听她们说话的英姑,也低头捂嘴偷笑。 “李浩说,他在衍城听的戏文里,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将来是要给主子做妾的。这个叫媚儿的丫鬟,不会是公子的妾吧?你说,这位公子,是不是眼神不好,选了这么个人高马大的妾。他那病西施似的身板,不怕被自己的妾给压坏吗?”顾丽儿继续吐槽。不过她这个“压”字,应该是纯洁的,大家不要想歪了哦! 隐魅几乎要仰天长啸,他冤枉啊!唉,长得漂亮,也是一种困扰!隐魃甩一个白眼过去:不要误把娘气当帅气,好吗?看看主子,他比你漂亮多了,怎么没人把他当女人? 隐魅:谁敢把杀神当女人,眼睛瞎了吗?小命不想要了吗? 顾夜吃吃笑个不停:“丽儿姐,你小声点。我看魅姐姐应该是懂武功的。小心被她听见了,把你扔沟里去!” “应该不会吧?她是属耗子的吗?这么远都能听见?”顾丽儿压低了声音,小心地往外探看了一眼。 院中的耗子一、二、三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很快地移开了视线。你们听见什么了吗?我可什么都没听见! 英姑叹了口气,道:“这么看来,嫁进大户人家,还不如咱们小门小户的呢。至少不用跟那么多女人抢夫君。” “嘻嘻,英姑姑,你放心吧!我那未来的姑丈,对你那么满意,绝对不会娶小妾回来膈应你的!”顾丽儿笑着打趣英姑。 英姑红着脸瞪了她一眼:“说什么呢!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他们家也不过比咱们山里人殷实一些罢了,哪有那条件……不跟你说了,赶紧干活吧!叶儿,你看我酒放得够不够?” 顾夜这批做的是酒制黄精,用来治疗癣菌病的。需要用酒精浸一两天,再蒸馏使浓缩,加水沉淀,取其滤液后,蒸去其余的酒精,浓缩至糊状。用这糊糊搽涂患处,几日便可见效。 因为工序比较繁杂,炮制起来很有难度。顾夜家的酒精,都是她蒸馏过高浓度的,浸泡这一步骤看似简单,却需要足够的细心,多了少了,都会影响效果。 顾夜给了英姑一个量杯,指着上面的刻度道:“二两黄精,需要两百毫升的酒精。呶,就是到这条线。” 英姑点点头,埋头操作起来。顾丽儿用手中的小秤,把黄精称好,放入容器中。她抚摸着透明的玻璃器皿,感叹地道:“这就是隐珍阁送来的玻璃吧?比冰还要透明。谁家要是有个玻璃器皿,不当传家宝似的藏起来,也只有你这个败家子,当做制药的工具!” 隐珍阁第一批玻璃试验器材已经送来了。李浩他三叔,在府城做工,算村里最见多识广的人了。帮忙卸下这匹玻璃器皿时,顺嘴感叹了玻璃的稀有和贵重,那些帮忙的都轻手轻脚,生怕打碎了这价值不菲的宝贝。 “这本来就是制药用的!器皿,不就是给人用的吗?要是把这些器材,当宝贝似的供起来,我还定它们做什么?”顾夜浑然不在意地摆弄着这些玻璃器皿,心中挑剔它们的工艺还没达到她想要的水平。将就用吧! “这些玻璃器皿,隐珍阁真没收你钱?”顾丽儿有些不敢相信,又求证了一遍。 顾夜随意地点点头,道:“是啊!我救了他们的少东家,他们好意思收我钱吗?” 隐魃看了“少东家”一眼。主子默许自己出现在顾姑娘面前,就代表不想隐藏他们的身份。毕竟,他可是在隐珍阁跟顾姑娘谈了交易的。顾姑娘记性再不好,也不可能才几个月时间,就把他忘光光。他这张脸,比起主子来,是差点。不过,也是俊帅美男子一枚呢! 聊到隐珍阁,顾丽儿兴致很高:“叶儿,你送我的小镜子,也是隐珍阁送过来的吗?照人好清楚,连脸上的汗毛都能看得到呢!隐珍阁出品,绝对是个宝贝。我要当传家宝,好好地收起来!” “镜子本就是用的,藏起来干什么。用坏了,我再送你就是了!”前世,这种玻璃镜是家家户户必备的,相信随着玻璃工艺的完善,镜子也会渐渐平民化的。 顾丽儿眼中闪着小星星:“叶儿,你真是太厉害了!你要是救了纤云坊少东家,岂不是这辈子都不用花钱买布料了?”纤云坊,是东灵国最有名的布庄,里面各国的精品布料,没有买不到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更)不图报 隐魃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纤云坊,那也是隐魂殿旗下的产业。跟隐珍阁是同一个东家,主子下一步,是不是要把纤云坊最好的料子,搬空送给顾姑娘? 他哪里知道,凌绝尘已经假借药圣的手,送了东灵国的国宝——天蚕绫丝给了顾家小姑娘。人家直接做成贴身内衣,穿在身上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顾夜屈起中指,敲在顾丽儿的脑门上:“医者,施恩莫忘报。这些玻璃器皿,还是我帮了他们隐珍阁的忙,才收下这些馈赠的。我要是敢挟恩图报,我师父保不准会把我逐出师门,不认我这个徒弟呢!” 顾丽儿扁扁嘴,小声地道:“其实,我也就随便说说,你千万别听我的。”在顾丽儿的心中,已经把药圣神化了。叶儿才跟老神医学了几天,制药和医术都那么厉害。可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嘴快,误导了叶儿妹妹,耽误了她的大好前途啊! 制药房里面聊得热火朝天,凌绝尘只能在院子里,跟两个属下相对无言。他不爽地皱了皱眉,捂着前胸,对隐魅道:“我胸口疼,喘不过气来,快去请顾姑娘。” 主子,您装的时候,能不能表情痛苦一些,眼神逼真一些?隐魅表示无语。不过,他还是走到制药房门外,用焦急的语气道:“顾姑娘,我们公子不舒服,恐伤势有变,您快来帮他看看吧!” 顾夜丢掉手中的量杯,冲进院中,看到那白衣男子娇弱无力地倚在躺椅上,一张绝美的容颜,被几缕夕阳勾勒出极好看的弧度,然而无血色的丰唇,倦懒的眸光,又很是能勾起人的恻隐之心。 “把你们主子抱进屋去!”顾夜顾不上欣赏眼前的美人,屋里有些黯淡,她指挥着隐魃,“把窗户打开,多点几盏油灯。魅姐姐,去把我的医药箱拿来!” 顾夜把手指搭在凌绝尘的脉搏上,虚弱而凌乱,她皱了皱眉头。关于脉案,她学得还不怎么精,一时之间找不出原因。 “尘哥哥,你哪儿不舒服?”顾夜轻声问道。 凌绝尘悄悄收回按压自己筋脉的手指,柔弱地咳嗽两声:“胸口疼……” 顾夜很生猛地撕开他胸前的衣襟,露出肌理分明、软硬适中的前胸。顾夜不喜欢肌肉贲张的猛男,反而这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匀称肌肉更能引起她的兴趣。 不过,她此时哪里还有空欣赏眼前紧致的皮肤和分明的线条?她小心地解开凌绝尘胸前的纱布——刀口恢复得不错,没有红肿感染的迹象。难道……是里面的肋骨错位了? 她伸出自己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在对方查看着受伤的肋骨。隐魅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姑娘,轻柔地抚摸着主子的胸部。而他的主子,却一脸“享受”。咳咳,是他想多了,人家是在检查伤势! “肋骨没事啊!不会是受创脏腑的问题吧?”要是有胸透,或者CT就好了,顾夜一时之间,闹不明白到底是那儿出的毛病。 想起昨晚他跑到村口浪了一趟,顾夜皱眉道:“这几日,你老实地卧床休息。今晚再观察一下,如果不起烧的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有不舒服的,千万别忍着,及时告诉我。” 凌绝尘轻轻点了点头。小丫头认真的模样,怎么都看不够!对于顾夜的担忧,他觉得有些歉疚,不过装病也是无奈之举。谁让这丫头一工作起来,就把他抛之脑后了呢! 顾家爷爷严防死守,这个小没良心的,制起药半天都不出门。不装病,他能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接触她吗? “我开几副药,先给你们公子服上两日。”顾夜去储药房取了几味药,叮嘱了煎药需要注意的事项,让隐魅去煎药。 凌绝尘挺秀的眉蹙了起来:“一定要喝苦药吗?”这丫头确定不是想整自己?她手中明明有更有效的药剂,非给他开汤药,他好像没惹到她吧? “你个大老爷们,也怕喝苦药?”顾夜乐了,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不过看着美男子愁眉苦脸的样子,她能理解师伯逼她喝苦药的乐趣了——恶趣! “良药苦口利于病,忍一忍,喝了药伤好得快!”顾夜隐隐觉察出他体内毒素的蠢蠢欲动,拎了一瓶抑制毒素的药剂,让凌绝尘喝下。 “这是什么?”凌绝尘喝着酸酸甜甜的药剂,明知故问。 “山里一种野果子榨的汁,好喝吧?以后乖乖吃药,会有奖励哦!”顾夜顺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像登徒子调戏美娇娘似的,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这丫头!当他是她啊!吃药后还得索要奖励!凌绝尘露出无奈中带有宠溺的笑。 顾夜重新给凌绝尘包扎了伤口。当然,在此过程中,难免会揩揩油、吃吃豆腐什么的。凌绝尘前胸啊,腹肌啊,全被摸了个遍儿。要换成别人,一定会惊讶于小丫头的大胆和好色。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查验好凌绝尘的伤口,顾夜并没有离开,坐在炕边上,双手托腮,对着他的绝世美颜发呆,默默咽口水。趁着爷爷和哥哥不在,她多看几眼,免得又被他们说嘴。 “小叶儿,在想什么?”凌绝尘清澈如山泉的声音,带着沙沙的性感,轻微的鼻音更增添了声音的魅力。 顾夜情不自禁地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好看!” “小叶儿也好看!”凌绝尘细细打量着小姑娘的容颜:肌肤虽称不上白玉无瑕,却细腻中透着粉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似最上等的黑曜石,闪烁着动人的光华,粉唇娇小可爱,小小的脸孔上,带着顽皮精灵之气,一浅一笑,甜美灵动犹如坠入凡间的精灵…… “嘻嘻,尘哥哥算你有眼光!”顾夜毫不谦虚地领了夸赞。比起前世只能算清秀的容颜,现在的样貌,她还是很满意的。女大十八变,她会越来越好看! 第一百四十四章 晚上跟我睡吧 “小叶儿,看人,不能光凭外貌。长得好看,未必就是好人。所以,不要如此轻易地相信别人。”凌绝尘觉得自己就是操心的命,小丫头真不让人放心啊! “我知道啊! 要不然怎么会有‘衣冠禽兽’‘蛇蝎美人’这样的词存在呢?不过,我相信尘哥哥肯定不是坏人!”顾夜对着凌绝尘俊得让她频频走神的脸傻笑。 “为什么?”凌绝尘轻轻抚摸着蹦到炕上的弑天,柔声问道。 “感觉啊!我的感觉很灵的!”顾夜微抿着嘴角,露出一对浅浅的小梨涡,“还有,喜欢小动物,和被小动物喜欢的人,应该不会坏到哪儿去的!” 从第一次见面,顾夜总觉得对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这种感觉很缥缈不定,但对方散发出的善意,和不自觉流露的纵容和宠溺,让她忍不住兴起一种淡淡的依赖之感。 为什么会这样?她也说不出原因,或许这就是女性的直觉吧?她喜欢待在他身边,不单单因为他长得好看,还因为在他身边,她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和安定感。 凌绝尘抬头在她头顶上轻轻地抚摸着。手心的温度暖融融的,顾夜忍不住在他手中蹭了蹭,比炕上那只黑色的一坨,还更像猫科动物。凌绝尘弯起眼睛,柔柔地笑了。 他朱唇噙笑,眼眸潋滟着波光的模样,宛如烟雨朦胧的江南。笑容绽放的瞬间,繁花乍放,刹那的美丽,惊艳得令人窒息。顾夜捧着自己的小脸,眼眸再也移不开半分。 黑豹弑天扭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个笑得跟白痴似的,一个两眼放光的花痴,互相就这么对视着,也不怕瞪出斗鸡眼来。它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被主人弄乱的毛,踩着傲娇的小步伐,离开了暖炕——它离远点儿,白痴是会传染的! “姑娘,晚上想吃什么?”颜婶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天色已近黄昏,这时候爷爷和哥哥差不多要回来了。顾夜顾不得欣赏美男,飞快地收拾着药箱。要是爷爷看到她跟尘哥哥独处一室,又该开启唐僧模式了。 凌绝尘见小姑娘用纤细的手腕,去拎那个巨大的药箱,皱了皱眉头,冲一旁静立的隐魅使了个眼色。 隐魅心领神会,忙上前率先拎起药箱,笑道:“我送姑娘出去吧!” 顾夜挑了挑眉——这家伙,终于有点丫鬟的自觉了。说起丫鬟,她不禁想起了从边关伺候她到衍城的冬雪,无微不至地照顾她,那才叫称职的丫鬟。这魅姐姐,应该是专门“伺候”主子的那种丫鬟吧? “魅姐姐,你晚上睡哪儿?”顾夜忍不住八卦地问了句。 隐魅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睡主子屋里啊!” 果然!顾夜脸上挂上暧昧的笑,盯得隐魅心中一阵发毛,然后抿嘴笑道:“几位侍卫哥哥,也都在尘哥哥屋里睡的,不太方便吧?不如你晚上跟我和颜婶挤一挤吧?” 隐魅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孔上,现出惊恐加惊悚的表情。他想也没想,只管死命的摇头。天哪!顾小姑娘邀请他去她屋里……这要是被主子知道了,他的小命还能保住吗? 回头看了看几步之遥的距离,他心中一阵灰暗。以主子的功力,这么点距离,就是想不知道也难呀!主子,您可千万别误会,顾姑娘是把他当女人看了……唉,都是美貌惹的祸!隐魅自恋地摸摸自己的脸蛋。 “魅姐姐,怎么今天冰块脸和面瘫男,都不见了?”顾夜今天一天都没见这两个人了,难道被山里的狼叼去了? 隐魈和隐魁自然是被主子派出去了,隐魅不好直说,只隐晦地道:“我们公子有事让他们出去办……” 顾夜想起尘哥哥的伤势,皱起两弯柳眉,不悦地道:“你们主子被人伤成这副模样,可不能饶了他们!争家产,各凭实力,背后使阴招,毒害手足,也太没人性了!要不……我给你弄些无色无味的剧毒,把那些黑心的家伙,都毒死算了。这叫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我的小姑奶奶,要只是争家产这么简单就好喽!隐魅娇媚的脸上布满寒霜。不过,这姑娘说得也并非全错,只不过是别人(皇子们)争家产(天下),他们主子遭受池鱼之殃而已。 再换种说法,他们主子,和他统领的军队,是别人争抢的对象。争不到,那就毁掉……在他看来,顾小姑娘说得有道理,敢对他们殿尊动手,爪子剁了,人废掉!如果让二皇子将来荣登大鼎,哪儿还有他们主子的活路? 只不过……主子选的五皇子,一副病秧子的模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一步登天的时候。唉……朝堂上的事,不是他一个隐卫所能考虑的,乖乖照主子的吩咐做事! “魅姐姐,那两个侍卫看上去功夫不错。你说,他们是不是帮你主子报仇去了?”顾夜的脑洞,开始向外延展。快意恩仇神马的,好刺激呢! 隐魅心思一动,隐魈和隐魁做的事,说是复仇也不算牵强。他们殿尊吃了这么大的亏,决不会让二皇子好过!不过,这等机密,他可不敢轻易告诉别人。哪怕顾小姑娘是他主子心尖尖上的人! “切!不说算了!”顾夜抢过自己的药箱,把隐魅拒之门外,“对了,你们主子身上的毒,总这么压制着,也不是办法。赶紧去寻灵药,早日把解药配出来,免得出现什么变数!” “我的小姑奶奶,需要什么药,您倒是说啊!”隐魅哪能不心焦他们主子的毒?顾小姑娘医术再厉害,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孩子,鸡蛋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隐魃已经命人去遍寻名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据说,顾小姑娘的师伯,是东灵国最有名的神医,如果能找到他的话,他们倒也能放心些。 顾夜要是知道隐魅此时心中所想,绝对会撂挑子不干了。怀疑她的医术可以,质疑她制药的本事,那可就触犯她的逆鳞了!这世界上,她不能解的毒,那绝对妥妥地无解,只等着给人收尸厚葬吧! ———————— 姽婳白天上班,只有晚上能挤出时间码字,存稿告急,4月份每天两更。 第一百四十五章 活捉一只小妖精 五彩的朝霞渐渐布满天空,白色的雾霭在山间萦绕,鸟儿树梢卖弄着婉转的歌喉,又是一个明媚的清晨。 手术已经过去了七天,顾夜检查了凌绝尘伤口恢复的情况,满意地道:“愈合得不错,本来今天可以拆线的。不过,你昨天说胸口疼,尚未找到原因,观察一天再拆线吧!我今天要上山一趟,尘哥哥,你记得要乖乖吃药哦!” “上山?”凌绝尘可不认为她会乖乖地在附近活动,便道,“让魅陪你去吧。” “不用了,你现在是伤患,身边离不得人!三位侍卫哥哥都被你派出去了,魅姐姐就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吧!山里我熟,不用担心!”顾夜婉拒了凌绝尘的好意。她不喜欢有人像小尾巴似的跟着她,别扭! 凌绝尘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强求,温言细语地叮嘱她要小心。顾夜表示自己带了防蛇虫和兽类的药粉,不会有危险的。 凌绝尘依然不放心,戳了戳在他炕头上扯呼噜的弑天,示意它跟上去暗中保护小丫头。 黑豹弑天不耐地翻了翻白眼,伸了个懒洋洋的懒腰,轻盈地跳下土炕。趁着顾夜没注意,它飞快地钻进了她经常背的那个背篓中,窝在里面继续睡大觉。 顾夜跟爷爷打了招呼,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了,接过颜婶递过来的饭团,背起小背篓上山去了。 一开始的时候,还能看到村里的妇人孩子挖野菜的身影。顾夜一路给认识的乡邻打着招呼,慢慢往大山深处走去。山路变得浅而幽深起来,最后被杂草和灌木遮掩。 顾夜驾轻就熟地在山石上攀援,在半人高的杂草丛中穿行。春天, 是各种蛇虫鼠蚁苏醒的季节,不时有花色斑斓的长虫,仓皇地从草丛中蹿出,往远处窜逃。 顾夜喝了一瓶速度药剂,几乎脚不沾地地往山林深处奔去。渐渐地,她接近了苍莽山的内围。山里的景色与外围不同,各色的花儿在绿草中欣然绽放,几人合抱的巨树随处可见,林中堆积的叶子仿佛厚厚的地毯一般,走在上面软绵绵的。灌木和草丛也愈加茂密幽深…… 就连动物也多了起来,成群的麋鹿在林间散步;山鸡不时从头顶飞过,从她脚下掠过;野兔,会在你猝不及防之下,突然窜出来,回头看你一眼,又飞快地跳走了……至于凶猛的兽类,有顾夜特制的驱兽粉在,早早嗅到味道避开,自然不会被她撞上了。 顾夜在一条山溪边的石头上坐下,用手撩着清凉的溪水,抹了抹她在山间行走而汗津津的小脸。青山绿水碧树红花,景色绮丽旖旎,让人陶醉其间。看着满眼的春景,顾夜忍不住哼起歌儿来——太阳对我眨眼睛,鸟儿唱歌给我听…… 在她不远处,一块高高的巨石上,一袭大红镶金绣边袍子的邪魅男子,有趣地看着不远处一身粗布衣衫的小姑娘:俏丽的小脸,灵动的大眼睛,脚步轻盈,行动灵活。 在这野兽横行的深山之中,一个毫无内力的小姑娘,悠然地出现在这里,怎能不让人觉得奇怪? 更奇怪的是,小姑娘所过之处,那些原本凶猛桀骜的猛兽,无不仓皇避让。有只吊睛白额老虎,本来在追击一只山羚羊,因为小姑娘的到来,它不但放弃了自己已经到手的猎物,还恨不得自己多生两条腿,逃得可狼狈了。 那一刻,仿佛它成了猎物,而这小姑娘化成了凶残的猎杀者。明明,那小姑娘什么都没做,表情也笑眯眯的,他也没从小姑娘身上察觉到任何凶厉和威胁,可那些野兽为什么如此怕她呢? 这小姑娘嘴里在唱什么?可真难听,用“荒腔走板”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什么,什么?她是一只努力干活,还不粘人的小妖精?难道这世间真有妖魔鬼怪存在? “大王叫我来巡山,抓个和尚做晚餐……这山间的水,无比的甜——不羡鸳鸯不羡仙!”顾夜断断续续地哼着歌,一双明澈灵动的眼睛,朝着附近的山崖上瞄过来瞄过去。 突然,她的视线定在了一株细小植物身上,不禁乐得手舞足蹈起来:“哈哈!银线草,这可是解尘哥哥身上毒,最重要的一味药,居然让我给碰上了,lucky!” 顾夜喝了 一口轻身药剂,三两下蹦上山岩,攀在一棵枯树上,小心翼翼地挖着草药。对于凌绝尘身上的毒,她暂时没有多大的把握。不过,她用她“天才药剂师”的名誉担保,多尝试几次,她一定能配制出解药的! 银线草难得,她要连根挖出来,种到空间中。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培育出一片银线草,足够她实验用的了! 悄悄跟上来的宫离殇眯起狭长的狐狸眼,百思不得其解:这小丫头身上感觉不到丝毫内里的波动,怎么可能轻松跳上这么高的山崖。难道世间有不需要内力支撑的轻功? 他突然想起小姑娘刚刚唱的歌——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大王叫我来巡山,抓个和尚做晚餐……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抓和尚做晚饭,这歌词也太诡异了吧?再结合他看到的不合理现象——这小村姑打扮的家伙,不会真是什么精怪吧? 宫离殇对小姑娘的兴趣更浓了! 采摘好银线草的顾夜,轻飘飘地从山崖上“飘”下来,你没看错,的确是“飘”下来,像一朵云,又像是一片落叶,轻轻忽忽地飘落到地上。突然,她背后一阵凉意,有种被人盯上的危机感。 “谁在那儿!出来!!”小姑娘甜美的笑容消失了,一抹厉色爬上她俏美的脸上,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奶猫般张牙舞爪。 宫离殇挑了挑眉,这小姑娘身上果然有他看不透的秘密。以他的功力,就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也未必能察觉到。他很好奇,小姑娘是怎么发现他的存在的? 事实上,他现身的一刻,也随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邪魅王子 顾夜戒备地看着从巨石上飘然而下的红衣男子。比起喜欢穿暗红衣袍的隐魅,眼前这一片妖艳的红衣,看得人眼晕。只有骚包的男人,才会喜欢如此艳丽的颜色——鉴定完毕! 会轻功了不起?卖弄什么卖弄!顾夜见红衣男子翩然落地,心中忍不住酸溜溜地吐槽着。轻功好啊,上山、爬树、追击、逃跑必备之首选啊!她现在学轻功的话,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红衣男子缓步而来,顾夜渐渐看清了对方的容颜。一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妖异的形状和深紫色的瞳孔相得益彰,妖媚入骨。衬上白皙似雪的肤色,赤红如血的朱唇,一头披散下来的黑瀑般的青丝。一袭大红的衣袍胸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美则美矣,太妖了点!这是顾夜看到他脸上邪邪的笑容,给他的评价!还是羞涩绝美的尘哥哥,对她的胃口。 “嘿!活捉一只小妖精!”宫离殇步如流云,缓缓而来,脸上挂着戏谑邪魅的笑容。 虽然对方身上并无杀气流露,不过顾夜还是有一种危险的感觉爬上心头。她慢慢地向后退着,口中却好不露怯:“说谁妖精呢!你到溪边照照,看咱俩谁更像妖精。要我说,你才是妖精!长着一对狐狸眼的狐狸精!” 宫离殇闻言,笑得更妖娆了。他像猫戏耗子般,一点点逼近这有趣的小姑娘。他用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怎么办?既然你看出了本大仙的真身,就别想离开这深山了。是留在这儿给本大仙解闷呢,还是成为本大仙的午餐,你自己选择吧!” “你……你不要过来!否则……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顾夜装出结结巴巴的样子,挥舞着手中挖药的铲子,给人色厉内荏的感觉。 宫离殇心情大好,他没想到这深山荒野之中,居然让他遇到这么好玩的小东西。如果不是有正事要做,他真想把这小姑娘带回王府,没事的时候逗逗她解解闷儿! “我想知道,你怎么个不客气法?”宫离殇已经把小姑娘逼到了崖壁边,小东西退无可退,她还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呢? 突然,他脸色骤变,飞快地伸出手,去掐对方的脖子。虽然只有两步的距离,他却在手将要接触到对方衣襟时,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哈哈!早就提醒过你了,你偏不听哪!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顾夜围着红衣妖孽男蹦跶着,“来啊,来抓本姑娘啊!” 宫离殇那双狐狸眼,闪过懊恼的神色。是他掉以轻心了,本以为一身村姑打扮,毫无内力的小姑娘,凭着运气来到着深山中。 可是,“运气”这两个字太虚无缥缈,运气往往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小姑娘既然敢只身来到这野兽横行的深山之中,自然有她保命之法。她一没内力,二不会武功,自然是要靠药了! 那些野兽,在靠近她数十米的范围内,便轰然逃散。他早该想到是药的缘故了!都是这丫头,唱得什么破歌,故意误导人的吧? “你是我大哥派来的?”宫离殇没有一丝慌乱,镇定自若地问道,“你想把我怎么样?” “你大哥?谁啊?兄弟阋墙?也难怪,你长着一张欠揍的脸,难怪你大哥想找人弄死你了!”顾夜脑补了一下,那双黑多白少的大眼睛晶亮晶亮的。哎呀,这古代人兄弟多也不好,争家产无所不用其极!浑然不顾什么亲情、血脉,禽兽不如! 宫离殇放下心来,面儿上却依然保持着邪魅欠揍的笑:“不是我大哥派来的?说吧,你是谁的人!” 顾夜俯下.身,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叹了口气道:“你有病!患了被害妄想症!什么谁派来的,本姑娘就是一采药的!你要是不来招惹本姑娘,姑奶奶我才懒得理睬你呢!本姑娘的药,可是很贵的呢!” “需不需要小王付银子给你?”宫离殇觉得自己要是气性大的话,早被这丫头气吐血了,他没好气地冷哼道。 不曾想,对方眼睛一亮,摸着下巴,将他浑身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厚脸皮地伸出手来:“软筋散,打家劫舍、保命阴人必备之良药,五两银子,多谢惠顾!看你身上,也没带荷包啥的……就拿着腰间的玉佩抵吧,我不嫌弃!” 说着,从他腰上拽下一枚通体透明,晶莹润泽的玉佩,拿在手上把玩着! “你还能再无耻些吗?”宫离殇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他那块价值上万两的玉佩据为己有。好,好!你给小王等着,小王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这等憋屈的亏呢! “等等!小王?你是王爷?”顾夜小脸变得严肃起来,“不会吧?好好一个王爷,不在京都招猫撩狗,来苍莽山抽什么疯?” “谁说本王是你们东灵国的王爷了?”宫离殇眼中带着不屑。区区一个依附炎国的小国,被误认成他们的王爷,多掉身份啊! 顾夜闻言,顿时脸上又恢复了神采:“哈哈!我管你哪国的王爷,不是我们东灵国的就好!”毕竟她生在东灵国,得罪当权者,以后可没她好果子吃。 她凑到狐狸男的面前,捏了捏他的脸蛋,绽放出一抹奸诈的笑:“你说,我要是把你捆了,当做奸细交给衍城知府大人,会不会领到一笔不菲的奖金?”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宫离殇玩够了,撮起嘴,一声尖利的哨音从口中发出。 顾夜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嗖”地窜了出去,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原处,飞一般地朝着不远处的密林逃去! 我去!尘哥哥身为上古之子,还带着仨侍卫一丫鬟呢。人家堂堂一国王爷,怎么可能不带护卫啥的?她真是大意了!就该在把人药倒之后,二话不说直接逃的!希望,现在还不算晚! “王爷!”六个黎国宫廷侍卫打扮的壮汉,突然出现,单膝跪在宫离殇的面前。 第一百四十七章 逃啊! “王什么王,还不把本王身上的药解了!”人家小姑娘说了,只不过是普通的软筋散,堂堂一国王爷,虽然只是个闲散王爷,解软筋散的药还是有的! “你们两个,去把那臭丫头给本王抓回来!”宫离殇服了解药,在侍卫的搀扶下站起来。他掸了掸身上的尘灰,那双狐狸眼死盯着顾夜逃窜的方向——等抓到那丫头,看他不把身上带的所有药,都在她身上用一遍儿! 宫离殇点的两个侍卫,是六人中轻功最好的。两人领命后,立刻追了出去。 顾夜服下的加速药剂,是可以管一天的。危险的感觉袭来,她顾不得辨识方向,卯足了劲儿,拼命地在林中逃窜着。身边的树,飞快地向身后倒退,偶尔伸出来的枝条,刮在她的脸上,手上,可疼着呢! 她全然顾不上这么多,心中只想着把身后的危险给甩掉!那邪魅男子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她要是到了那家伙手中,不死也得扒层皮。逃啊逃!赶紧逃! 顾夜的药剂,远离是最大可能地挖掘人体的潜能。一位普通母亲,能够以超越世界冠军的速度,接下从楼上掉落的孩子。关键时候,是激发了她的潜能。 人的潜能,这个案例不过是冰山一角,顾夜前世重点钻研的便潜能的激发和挖掘。十年了,药剂的制作已经足够成熟,既能最大限度激发人的潜能,又对人的身体毫无副作用。不愧是乱世之中保命的良药啊! 此时,这速度药剂也成了她的保命符。顾夜如同一只灵巧的山猫,在山林中穿梭着。她的身后,两个轻功过人的侍卫,渐渐地同她拉开了距离。一个时辰后,侍卫们失去了目标,只能颓然地回到主子身边认罚。 顾夜又跑了两刻钟,才渐渐慢下来。她悄悄地往身后探视着,躲在草丛中静静地蹲了好久,久到她都快跟草木融为一体了,都没发现俩尾巴的动静,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妈呀!可真悬哪,差点被逮住!”顾夜用袖子抹了抹汗,把背篓从背上取下来,放在地上,仰八叉呈“大”字形躺在一片软软的草丛上。即使有速度药剂加持,她连跑了一个多时辰,怎一个“累”字能形容? 草地太软,风太温柔,躺着躺着,顾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脸上一股痒痒的感觉,把她从沉睡中唤醒。她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毛茸茸的小脸,凑到她眼前,差点跟她的嘴唇来个亲密的接触。 兔子?一只雪白的兔子!竟然大胆地凑到她身边,好奇地朝她脸上张望。那只雪兔显然没预料到她会突然动起来,愣了一下后,后腿一蹬,仓皇地逃走了! “好饿!”顾夜摸了摸肚子,刚刚应该把那只兔子留下来当午餐的!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下午三四点钟的模样,她午饭还没吃呢,难怪肚子会抗议了。 她从空间里摸出个饭团,红豆馅的,还热乎乎的呢!正想往嘴里塞,她的背篓突然一阵晃动,翻到了下来。 顾夜戒备地看着。里面滚出的是一个黑乎乎的小毛团。 顾夜乐了,把黑色的小奶猫抱在怀中,弹了弹它的鼻子:“小墨,你这个淘气鬼,怎么又跑到我背篓里睡觉了?” 黑豹弑天对于“小墨”这个称呼不感冒,一点都不威武好吗?它是凶悍威猛的变异黑豹,不是蠢萌的宠物。小黑猫翻了个白眼。 顾夜一手抱着小奶猫,一手把饭团往嘴里塞。甜甜糯糯,好好吃哦!糯米和红豆沙的香味,飘到了弑天的鼻间,它抽了抽鼻子,瞪圆了一双金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顾夜手中的饭团。 凌绝尘不爱吃甜食,身为他的宠物,自然鲜少有机会接触到甜糯的食物。自从来到顾夜身边,弑天品尝过那些酸酸甜甜的食物后,马上就爱上了,超过了它对肉类的喜爱。可以这么说吧,各种肉是它的主食,甜品则是它期待的饭后甜点! 跑了快三个小时,顾夜的确是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饭团,几口就进了肚子。附近没人,她明目张胆地从空间里摸出一瓶碳酸饮料——这瓶饮料她也不知什么时候收进去的,好在空间的储物功能很强大,永远不会变质过期。 喝了一气饮料,顾夜打了个嗝,又拿起一个饭团。人体潜能被激发后,自然要多摄取营养补充体能了,四五个饭团她绝对不在话下。 弑天见顾夜只顾自己一个人吃得欢,全然不理睬自己热切的目光,心中无比怨念。在顾夜拿起第三个饭团的时候,它抬起自己软软的小爪子,搭在了她拿着饭团的手上。 顾夜诧异地低头看小奶猫一眼,这才发现那双金色瞳孔,带着幽怨和垂涎,死盯着她手中的饭团。她恍然道:“小墨,你也饿了?” “嗷——”弑天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 “不对,不对!猫儿是这样叫的,来,跟我学‘喵~’……”顾夜这一声猫叫百转千回、荡气回肠。弑天鄙视地扫了她一眼,继续对着饭团流口水。 “小墨,来!喵、喵、喵……”顾夜不厌其烦地充当小老师的角色,可人家小黑猫十分高冷地不为所动。 “小墨,叫一声,这个饭团就是你的了!”顾夜决定利诱。 “嗷——”为了甜糯的美食,弑天勉为其难地发出一声奶苏奶苏的叫声。 “不对!身为一只猫儿,怎么可以不会猫叫呢?是喵~”顾夜拿着饭团在弑天鼻子前晃了晃。 弑天金色的眼中,带了一丝凶狠,它死死地盯着饭团,恨不得下一秒就扑上去。从现在这个弱鸡主人手中抢饭团倒是容易,可是万一伤了她,它不保证原主人会不会把它剥皮做成烤肉。 昔日的山林霸主心里很是委屈——不就想吃口饭团嘛,怎么就这么难? “哎呀,怎么这么笨,连猫叫都学不会!”顾夜口气中虽然带着嫌弃,还是把饭团放到小黑猫面前,看着它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弑天恨恨地吃着饭团:本神兽是豹子,学什么猫叫,真是有辱身份! 第一百四十八章 脱险 顾夜见小黑猫吃完饭团,依然意犹未尽地盯着她,心中惊讶于小家伙的食量。那个饭团,几乎跟它身子差不多大了,你说它把饭团吃哪儿去了? 凌绝尘说它食量大,顾夜根本没放在心上。每天喂食的时候,一顿只是固定的一碗肉,不够弑天塞牙缝的呢。每天晚上,弑天都要进山,自己猎杀野物加餐,要不然早饿得爬不动了!它正常一顿能吃下五十多斤食物的,你说一个饭团能到哪儿? 饭团是没了,顾夜想了想,恶作剧地把碳酸饮料倒在自己手心,放到小黑猫的面前。弑天见顾夜刚刚喝得津津有味,尝试着舔了一口——甜的!喝在嘴里感觉有点怪,但它并不讨厌。它把饮料舔得一滴不剩,然后抬头期待地盯着饮料瓶子。 现任主人虽然弱鸡一个,却会变戏法。这好喝的甜水,就是她刚刚变出来的。弑天还要喝,再变一瓶出来呗! 顾夜不忍拒绝小东西希冀的目光,又取出一瓶蓝莓口味的。主宠俩你一口我一口,很快把饮料喝完了。 顾夜把饮料瓶子扔回空间里,重新背起背篓,抱起了小奶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她发现不对劲儿了——她好像迷路了! “小墨,这儿咱们刚刚是不是走过了?”顾夜走了快一个时辰,发现自己好像总在一处绕圈圈,“不会遇到鬼打墙了吧?” 弑天鄙视地扫了她一眼——路痴! “人家都说‘狗记千,猫记万!’咱们来的时候应该没走几千米,小墨,你应该记得回去的路吧?”当顾夜再一次路过一簇被她蹂躏过的花丛时,她不由得丧气地往地上一坐,不抱希望地点着小奶猫的鼻子,喃喃地自语着。 本神兽当然记得!弑天给了她一个傲娇的眼神,不屑地“嗷”了一声。 “你真的记得路?”顾夜顺接领会了它的意思,欣喜地把它碰到自己面前,用鼻子抵着它湿漉漉的小鼻头,亲昵地蹭了蹭。 弑天有些害羞地把脑袋往后撤了撤。要是被它那凶残的前主人看到他在乎的人,对它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它小命还能保住吗?见顾夜又往前凑了凑,弑天用前爪上的小肉垫,抵住对方凑过来的嘴巴——非礼勿近! “哈哈……小墨,你真可爱!”顾夜揉了揉小东西的脑袋,笑声洒出一串银铃,清脆又悦耳。 她把小奶猫放在地上,轻轻推了推它的身子:“快,在前面带路。再不回去,天就黑了!” 弑天娇小的身子,艰难地在茂密的杂草和灌木丛中穿行,那速度简直堪比龟爬。它有些不耐烦地抖了抖身上的皮毛,回头看了同样一脸焦急的顾夜。 它现在变身,会不会吓到这小姑娘?弑天觉得用迷你形态太耽误事儿,可又怕现任主人被它吓晕了。其实,晕过去更方便,它将人甩到背上驮着走,多省事儿! “这样走,什么时候能到家啊!”顾夜弯腰把小黑猫抱在怀中,“小墨,你指个方向,我抱着你跑!” 弑天看了看天色,给了顾夜一个鄙夷的眼神:你能不能有点常识,猫科动物是靠嗅觉来追踪猎物和辨识方向的,好吗?你抱着本兽,只能闻到你身上的药味了,还怎么回家? 它挣脱了顾夜的怀抱,往地上轻盈地飘落。在飘落的过程中,体型骤然变幻,落地时已然是一头比顾夜矮不了多少的巨型黑豹。它扭头看了小姑娘一眼——快晕,晕了本兽好带你回家,怎么还不晕? 哇!好帅!!顾夜顿时星星眼。经历过前世异变,各种变异凶兽横行如同末日,顾夜怎么可能被这小case惊吓到?“惊”是有些,“吓”到未必,反而有种小兴奋在心头。 她看到了什么?娇小柔弱的小墨,居然变成了一头俊美的黑豹。咦?好眼熟啊!上次从镇上回来,不就是它出爪相助,救了她们吗? 顾夜围着弑天转了两圈,太帅了!行走时,修长而柔软的身体中,强有力的肌肉在柔软又美妙的毛皮下流动着;站立不动时,身体的每条曲线都弯成优美的弧线。静时,给人慵懒尊贵的感觉;动时,却又迅猛敏捷,亮出尖牙利爪! “小墨!太牛了,你是怎么做到的?”顾夜摸了摸巨豹脖子上油亮柔软的皮毛,眼中闪着赞叹的光芒。 什么小墨!本兽叫弑天!黑豹用金色的眼睛斜斜地扫了她一眼,突然又转过来盯着她——怎么跟它预想的不一样?没晕过去?不管了,先把人扛回家再说,免得凶残的前主人惦念! 它叼起顾夜的腰带,往自己背上一甩,四肢用力往地上一蹬,便凌空而起,朝着回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顾夜在黑豹身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双腿轻轻夹住豹身,两只小手紧紧抓住黑豹颈部的皮毛。哇!风驰电掣,快如疾风!太帅了!速度是骑马的好几倍,且更平稳。 弑天每一次纵跃和落下,都选择平坦又没多少灌木的地方。顾夜从邪魅男子手中逃走的时候,脸上被枝条刮了几道细小的伤口,虽然已经上了药,却还是能看出伤口的痕迹。弑天心中有些打鼓,自己跟着呢,还让弱鸡主人伤到了,前主人的怒火可不是它能承受的! …… “什么?让她给逃了?”红衣如火的邪魅男子,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眯了起来,露出危险的不悦,“一个不会武功,毫无内力在身的小姑娘,你个蠢货追了一个多时辰,还把人给追丢了。你这样的废物,留在本王身边,还有何用?” “王爷,那丫头她……”那侍卫心中一阵恐慌。这次任务真不是他失误,虽然不知道那丫头是怎么做到的,可是她的速度虽然不能说超越了他的轻功,可人家耐力足啊,跑了一个多时辰都没见她慢下来。他的轻功是要内力支撑的,到后来自然跟不上了! “本王不要听你这个废物解释,刘统领,把人处置了!”宫离殇心中憋着一股闷气。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变身吧,怪兽! 他堂堂黎国的小王爷,自诩天下第……二,居然让一个小村姑药倒,还让人从眼皮子底下逃了。说出去,他颜面何在? 那侍卫忙磕头求饶。熙王府的侍卫统领刘德昭,抱拳躬身道:“小王爷,咱们这次出来带的人不多,不宜现在自损人手,您看……” “那就先留着他这条狗命,回去再说!”宫离殇气急败坏,一甩宽大的袖子,朝着山外走去。侍卫赶忙跪地感谢主子不杀之恩。 这时候,从林中窜出一个侍卫打扮的年轻人,他单膝跪地,禀告道:“小王爷,属下在山下村子里发现了可疑人等,跟您形容的那人,有几分相似!” 宫离殇心气正不顺呢,闻言,一脚把人踹倒在地:“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几分相似’,你就是用这样含糊的字眼,来糊弄本王吗?” 刘统领对那侍卫厉声道:“到底什么情况,还不细细向王爷禀报?” “属下在青山村探听到,近几日,村里来了一个求医的伤者,俊美非常,伤者手下带了三男一女……村里的山民说,那伤者喜好穿白衣,温柔谦和,笑起来非常好看……”那侍卫不敢靠近山村,若是那伤者真是王爷要寻的人,他贸然靠近绝不可能全身而退。那人伤得再重,动动手指头也能把他给灭了! 喜好白衣,温柔,爱笑……这真是他要寻的那杀神吗?宫离殇也有些怀疑了!可是,他收到的消息,那杀神最后出现的痕迹,便是这苍莽山附近,而那什么青山村,恰巧在这时候,来了重伤求医之人。也太凑巧了吧? 不过,那杀神向来以黑衣示人,冷酷如冰,暴戾易怒,跟侍卫打听到的形象全然相反。那杀神不会伤了脑子,改变性格喜好了吧?不行!是与不是,要等亲眼看过了才知道。 “去青山村!”宫离殇骤然转身,那袭飘逸的红衣,被山风扬起,荡起妖异的红…… 青山村半山腰,顾家。 “顾茗,顾茗!”李浩气喘吁吁地从门外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在院中习字的顾茗喊道。 顾茗沉腕写下最后一个字,满意地放下手中的笔,侧目看着自己的好友,问道:“怎么了?大黄在后面咬你屁股了?” “去你的!你才被狗咬了屁股能!”李浩气息没喘匀,又继续道,“村里二狗子的爹说,今天他在山上遇到了陌生人,他们在打听你们家受伤的那位公子!拿着刀枪棍棒的,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啊!” “哟!‘来者不善’这个成语用得挺溜的,最近读书没划水!”顾茗打趣了好友一句。以前,李浩最头疼的就是去私塾读书,三天两头不是头疼就是肚子疼,气得他爷爷拿棍子押着他去顾三伯伯家。 自从顾茗也上了学堂,而且后来者居上,很快赶超了学了两年的他,李浩才渐渐认真起来。村长爷爷都向顾萧夸过顾茗好几次了!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赶紧告诉你们家那位公子,要真是他的仇家寻上门来,早点进山避避还来得及!”李浩急得差点冲进那位公子的屋子,把人拉出来藏起来了! “我们主子知道了,多谢李小公子前来报信。”隐魅从东屋出来,盈盈地笑着。他身材虽然高挑,骨架却不宽,穿着暗红的衣袍,亭亭地立着,颇有些袅娜之姿。 李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偷偷地瞄了一眼对方雌雄莫辨的俊颜,脸一红低头憨憨地笑了。 “既然那人已经得了消息,想必很快就会到来!顾公子,您把家中帮忙的几位乡亲送回去,进山跟顾五爷说一声,让他暂时先不要回来,去李小公子家暂避一时……”隐魅脸上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 隐魈他们三位,被主子派出去了,只有他留在殿尊身边。殿尊重伤在身,顾小姑娘一再叮嘱不可剧烈活动,若是此时有强敌来袭,他拼了命也未必能保得殿尊的安全。不过,隐魂殿的隐卫,只有战死的,没有不战而退的!隐魅身上散发出冲天的战意! 顾茗也知道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们留下来,只会给这对主仆添麻烦。他把李寡妇母女,和药房中制药的英姑、顾丽儿,以家中有事为由,让她们提前回去了。他拉着李浩,去了山上药园,提醒药园里的乡亲们,回去的时候绕开顾家所在的山头。 顾家的院中,只留下白衣出尘的凌绝尘,和一身暗红色广袖宽袍的隐魅。料峭的春风,吹着已然吐出绿蕊的树梢,除此之外,一派死寂。就连枝头上的鸟儿,也仿佛感知到危险的降临,早早地飞远了! 凌绝尘悠然地倚在躺椅上,那恬静的姿态仿佛每一个闲适的午后,静静地晒着暖阳。而他身旁的隐魅,却如一棵挺拔的参天松,又如一把拉紧的弓弦,一张妖娆秀丽的脸孔布满寒霜。 “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遮遮掩掩?”凌绝尘藏在乌黑秀发中的耳朵,轻轻动了动,俊朗的双眸缓缓张开,里面有寒星闪烁。在顾夜面前奶苏的声音,也仿佛淬上了寒冰。 “哈哈哈……老朋友来了,如此冷言冷语,难道这就是大将军王府的待客之道?”随着一阵邪肆的笑声,那个如火的身影,跃过高高的墙头,落在简陋的院落中。 “是朋友,自然美酒相待;是豺狼,等待它的必然是猎叉!”凌绝尘慵懒地在躺椅上换了个姿势,橙色的光辉洒满他的全身,形成了一幅柔和又赏目的画面。 “啧啧啧!堂堂炎国的大将军王,竟然被一个蠢物,逼到这穷上僻壤中养伤,穆青啊,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宫离殇反客为主,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拈起一块红豆酥,放进口中细细地嚼着。 咦?味道还不赖嘛!没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有如此厨艺之人!这小山村,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第一百五十章 一招 “你黎国的小王爷,不也被你大哥,打压得抬不起头来?”凌绝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散发出清冷的光。 宫离殇吃完一块红豆酥,用帕子擦了擦手,笑得邪魅狂野:“没想到,多日不见,穆青的话多了起来。大将军王向来是冷若冰霜,惜字如金的。怎么?转性了?啧啧啧……你穿白色,还挺有味道的,像……有钱人家的男宠……” 他刚一说完,就像兔子似的,窜向院子的另一边。可回头一看,人家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更别说向他动手了。 这不科学!炎国的大将军王,容貌俊美无俦,最讨厌别人拿他的容貌说笑。要是搁以前,说他是男宠,轻则去了半条命,重则小命不保。今日,人家却眼皮子都没掀……这人,不会是假的吧? 宫离殇尴尬地摸摸鼻子,回到石桌前坐下:“怎么?伤得很重?你以前揍人的劲头呢?” “怎么?上次的教训还没领够,送上门来找虐?”凌绝尘缓缓地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宫离殇身体绷得紧紧的,戒备地看着他。可人家只是调换了姿势,又重新悠然地晒太阳。 “你……太不把小王放在眼里了!!”宫离殇气得用力一拍桌子,把七八寸厚的石桌,碎裂成一地碎石,“哼!你以为你能唬得住小王?你现在全身的功力还能使出两成不?现在小王要杀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那你不妨试试!”凌绝尘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表情。 宫离殇心中一阵打鼓。他仔细地打量着凌绝尘,雪白的衣衫,衬得他的脸色略显苍白,气色尚好,说话行动气息不乱,不像是重伤濒死的模样。 可是,要是他没有受伤的话,怎么可能窝在这穷山村里不敢出去?这家伙一定是虚张声势,唬人的!哼,抓住了大将军王,那炎国西北的八十万凌家军,就不足为惧! 炎国老皇帝重病在床,连朝政都不能亲理。他的四个儿子,老二蠢,老三莽,老四残,老五弱……没了军中神话凌绝尘,炎国早晚是他们黎国的囊中物! 哼,他可不会被狡猾的凌绝尘唬住!宫离殇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躺椅上的凌绝尘扑了过去。他打着一招搞定对方的主意,因此这一招没留任何余地。 凌绝尘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过来拦住宫离殇的隐魅,晶亮的双眸淡淡地看着对手。就在宫离殇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凌绝尘动了。他看似云大风轻地以衣袖轻轻一扫,宫离殇便像断了线的风筝,朝后面飞了出去,后背将石头砌成的墙,撞了个大窟窿! 你看了这一幕,一定会感叹:小王爷,本以为你是王者,原来却是个青铜。然而熟知宫离殇的人都知道,此人无论内力还是武功,都鲜有敌手。只不过他的对手太强悍,没有给他发挥的舞台和空间而已! “王爷!”以刘统领为首的几个侍卫,赶紧上前扒开石块,把他从碎石中挖出来,“王爷,你没事吧?” 宫离殇灰头土脸地被侍卫们扶出来,一口鲜血喷在火红的衣袍上。他用颤抖的手,指着依然悠闲地半躺着的凌绝尘:“好……好你个凌穆青!居然下如此狠手!”说话间,他口中的血沫子,哩哩啦啦地滴落下来。 他捂着胸口,咳出了更多的血。宫离殇用袖子抹去嘴边的血迹,恨恨地瞪着那位面不改色的大将军王。这家伙总是压他一头,难道这辈子就他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吗? “走!”宫离殇恶狠狠地瞪了若无其事的白衣男子一眼,被侍卫们搀扶着,快速离开。 “主子,您的功力恢复了?”本来以为有一场恶战的隐魅,惊喜而又敬畏地看着自家主子。剧毒在身,又被十数名武林高手围攻,身受重创,功力能剩下一半就不错了,没想到…… 他的话音还没落,凌绝尘的口中却有鲜血喷涌,滴落在他雪白的 衣襟上,分外刺目。 “主子!主子!!”隐魅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朝地上倒落的主子,口中焦急地呼唤着。 然而,却未曾从对方那儿收到任何回应。凌绝尘面如金纸,呼吸微弱,晕迷不醒。暗红色的血,顺着他的嘴角,不断地涌出。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大将军王的功力,怎么可能提升得这么快!即便是他全盛时期,也不可能一招将本王击败。原来是虚张声势啊!”重新回到顾家小院的宫离殇,挣开侍卫的搀扶,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脸上的笑容张扬而又得意! 隐魅哪里容许对方靠近自家主子,他揉身上前,却被宫离殇的四个侍卫拦下。 刘统领扶着自家王爷,朝着躺在躺椅上昏迷不醒的凌绝尘走去。宫离殇谨慎地在距离躺椅五步之遥的地方站定,狂肆地道: “幸好本王聪明,察觉到不对,半路返回来。只怕刚刚那一招,你使了秘术,才骤然间提升了功力。若是平常倒也罢了,可惜你有伤势在身!现在自食恶果了吧?瞧你现在的样子,就是本王不做什么,你也撑不过今天。凌绝尘啊,凌绝尘,你也有这一天!” 堂堂炎国的常胜将军,竟然死在这穷乡僻壤之中,可悲可叹啊!宫离殇心中闪过惺惺相惜的怅惋——高手从来都是寂寞的。以后,凌绝尘陨落后,他上哪再寻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坏人,放开我尘哥哥!”就在宫离殇来到凌绝尘身边,弯腰去查看他的伤势时,一个清脆又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就在这时,一阵腥风刮过,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如闪电般围着宫离殇,和战斗中的侍卫们绕了一圈。宫离殇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黑影是什么,就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他的身后,隐魅和那些侍卫,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 “尘哥哥!”顾夜从巨豹身上一跃而下,奔向没有意识的白色身影。看到眼前的景象,她的心好像被谁紧紧揪住,呼吸为之一滞。 第一百五十一章 殉情,还是怎么滴? 清雅绝尘的容颜,此时蒙上了一层灰败;灿若星辰的俊眸,紧紧闭起;那丰润性感的唇,失去了血色,染上了血红……此时的他,仿佛被主人遗弃的没有生命的人偶一般,任凭她怎么呼唤,都得不到一丝丝的回应。 顾夜从空间中取出一瓶瓶保命的药剂,仿佛不要钱似的,往凌绝尘的口中猛灌。虽然喂进去的少,溢出来的多,不过珍贵的药剂还是很快发挥了它们的作用。凌绝尘嘴角不停流下的血,止住了。 顾夜不敢有一丝丝迟疑,手上的动作不断翻飞。凌绝尘因为强自提升了自己的功力,给对方有力的一击,他体内原本未曾恢复的伤势,更是雪上加霜。五脏六腑,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 顾夜用珍品药剂止住了他内腑的血,帮助他缓缓恢复身体的机能,可是体内腔隙中残留的积液、血液、脓血等,还是要排出的。要不然,这些积液残留在体内,容易导致细菌、真菌等病原体的生长和繁殖,增加感染的几率。 顾夜给凌绝尘下了引流管,挂上了引流袋。做好这些,见对方的伤势稳定了,她才在隐魅的鼻子下喷了解药。 隐魅睁开妩媚的凤眼,呆滞了两秒,瞬间想起自己和主子的处境。他一跃而起:“熙王,需要伤我主子!” “干啥?”顾夜被他吓了一跳,翻了个白眼道,“唱大戏呢?这台词也太没有新意了吧?” “顾姑娘,快救救主子……”隐魅朝着顾夜扑过去,却被地上躺着的侍卫绊了一跤,“咦?他们怎么都倒下了?” 顾夜冲他又翻了个大白眼,魅姐姐平时没这么呆啊,难道是刚刚倒地的时候脑袋着地,撞傻了? 隐魅想起刚刚自己曾失去了意识,猛地抬头看向顾夜:“是你出的手,对不对?” “还不算太笨!”顾夜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你也不看看本姑娘是做什么!药,不光是治病救人的,也可以置人于死地!” “你把他们都毒死啦!”隐魅惊诧地看着地上生死不知的对手,那个身穿红衣的熙王,就倒在主子一步之遥的地方,心中不禁有些庆幸:幸好顾姑娘来得及时,要不然这黎国的小王爷,不知对他主子做出什么来呢! “刚刚还夸你呢,现在说话又没带脑子了!”顾夜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本姑娘下的若是毒药,你还能完好的站在这里?快去拿绳子,把人都捆结实了,免得人中途醒来坏事!” 隐魅心中恍然:顾姑娘下的是能把人迷晕的药啊!他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上的大包,好疼啊!顾姑娘,你下药前也不给个提示啥的,这样不分敌我无差别的对待,不亏心吗? 顾夜要是知道他心中是这么腹诽她的,准会再次把他给迷晕扔山里去——给你提示,不就引起对手的警惕了吗?下药自然要出其不意,要是被对方识破,现在躺地上的就换成她们了! 隐魅把敌人一一捆成粽子状,然后按照顾夜的吩咐,把自家主子抱进屋。看到凌绝尘腹部开了小孔,一根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透明管子,插在其中,暗红色的液体,从管子流出,滴落在一个同样透明的袋子里。看上去有点小惊悚。 他有些担心地问道:“顾姑娘,我们主子没事吧?” “没事?体内脏腑全部重创,你说有没有事?”顾夜一想到自己要不是回来的及时,俊逸绝尘的花美男,此时已经成了一具漂亮的尸体,她心中就闷闷的,有种想咬人的念头! “这么严重?我真没用……主子,您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属下只有以死谢罪了!”隐魅那双狭长的凤眼,变得通红,有泪光闪烁。 顾夜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更憋闷了,她一把将碍事的家伙推开:“哟哟!这是要殉情,还是怎么滴?有本姑娘在,你们主子死不了!走开,别在这碍事!” 殉……殉情?殉葬还差不多。要是主子有个三长两短,他自请给主子殉葬。在地下,主子跟阎罗王争阎罗殿统治权的时候,他还给主子冲锋陷阵。 等等,顾小姑娘语气和表情都不太对啊!难道……吃醋了?哈哈!主子醒来后,一定要告诉主子这个好消息,主子肯定高兴得忽略他保护不力的罪过。嘿嘿…… “叶儿,叶儿!”顾萧洪亮有力,又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从后山的小路上传来。 隐魅皱了皱眉头,这顾小公子办事可真不靠谱,不是让他想方设法把人带到别处避一避吗?主子重伤昏迷,他一个人对战四个大内侍卫已经够吃力的了,再加上武功不比主子差多少的熙王……要是顾小姑娘没及时赶来,他们落在黎国小王爷的手中是铁板钉钉的了。还好一切都结束了,顾小公子爷孙此时回来,也没有什么危险。 顾萧远远地就看到自家院子围墙破了个大窟窿,他握紧了手中的药锄,一脚踹开大门,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看到地上躺了一地捆成粽子的陌生人,他愣了愣,这侍卫身上穿的,是黎国大内侍卫的装束。 虽说东灵国跟黎国接壤,但中间隔了苍莽山,黎国人要到东灵来,要绕道炎国或者北边的狄戎,很少有人翻越危机重重的大山。青山村,地处苍莽山深处,很少有外人进出,更别说其他国家的人了。 最近,先是隐珍阁少主,现在又是黎国皇族。难道青山村附近挖出前朝宝藏什么的,引得外人频频出现?顾萧心中,升起一丝忧虑。 “妹妹!你没事吧?”顾茗正是因为担心妹妹从山上回来,遇上凌公子的仇家会有危险,才坚持回来看看。他拉起正在煎药的妹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发现她完好无损,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我好着呢!今天运气不错,在山里发现一棵草药,能解尘哥哥身上的毒……到现在炼制解药的药材,已经凑齐的一半。如果顺利的话,不出半年,尘哥哥就能恢复如初了!” —————— 每天两更,请支持正版阅读哦! 第一百五十二章 真甜! 顾夜用破了一个角的芭蕉扇,轻轻扇着泥炉下的火,不时注意着煎药的火候。这药,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煎的,一不小心的话,药性至少损失一半。 “尘哥哥,尘哥哥!叫得比我这个亲哥哥还要亲!那小白脸哪点好?不就一张脸长得好看些?妹妹,男人不能看脸,要看能力!像褚少将军那样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的,才是真正的汉子!”顾茗酸溜溜的,不遗余力地抹黑凌绝尘,还把褚慕桦抬了出来。 “褚少将军?关他什么事?哦……我知道了,褚少将军长得也挺帅。哥哥是想告诉我,长得帅又能干的,才是择偶的首选,对不对?”顾夜用力地扇着炉子下的火,冲哥哥扬起可爱的笑脸。 他的意思明明是,长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和能力!妹妹啊妹妹,你怎么钻颜值里出不来了?都怪那个隐珍阁的少东家,一个大男人,干嘛长那么好看,误导了妹妹的审美!顾茗狠狠地朝着东屋瞪了一眼。 “哥,我才十二岁,现在跟我说这个,是不是早了些?”顾夜用抹布裹着煎药锅,把里面的药汁倒进碗中,端着朝东屋走去,“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尘哥哥光有颜值没有能力?他年纪轻轻就掌管隐珍阁,难道这不是能力?” 顾茗心中的担心更深了。他是怕凌公子太优秀了,导致妹妹挑男人的眼光太高,以后找不到满意的。 凌公子家大业大,怎么可能娶一个小农女为正妻?他是万万不可能让妹妹做妾的。听说大户人家的妾,比丫鬟还不如,说发卖就发卖,不少受宠的妾都被主母害死,一尸两命呢!顾茗越想越担忧,恨不得立刻就把东屋那妖孽扔出去! 东屋炕上,凌绝尘缓缓地睁开眼睛。此时的他,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也是这疼痛告诉他,他还活着。黎国熙王的到来,在他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他只是没想到,这个什么都要跟他比的幼稚家伙,会来得那么快。 若是在他全盛时期,功夫上他略胜一筹,可偏偏剧毒压制了他的功力,内腑的伤势未愈。迫不得已,只能用秘法骤然间提高功力,想着能把人吓走。宫离殇那家伙果然是最了解他的人,识破了他的心思…… 遭了,他昏倒前宫离殇那家伙还在!现在什么时候了?小叶子要是从山上下来正好碰上,会有危险的。他猛地从炕上坐起来,牵动了内腑的伤势,和身上的引流管子,疼得他轻哼一声。 “干什么?不想活了就直接拿刀抹脖子,免得白白浪费我那么多好药!”顾夜掀开门帘进去,看到伤患不安分地想要下炕,又急又气,差点没把手中热腾腾的药糊他一脸。 “小叶子……”凌绝尘见她骂人的声音很有气势,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提着的心骤然落地。精神一放松,他只觉得口中涌出一股腥咸,眼前一黑,栽倒在炕边。 “哎呦喂!”顾夜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把药碗往炕桌上一放,一个公主抱将人抱上炕。接下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检查。幸好,她的药剂给力,这不省心的家伙伤势并未加重。 凌绝尘缓过劲来,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求包养求爱抚……那张找不出任何瑕疵的俊脸,惨白得没有意思血色,巴巴的小眼神,仿佛一只怕被主人丢弃的小奶狗。顾夜满肚子的怒火,仿佛被人戳了一阵的气球,瞬间瘪了。 “快把药喝了!”那些珍贵的保命药剂,用料珍贵不说,制作起来也很复杂。顾夜空间中的库藏,今日几乎都用在了凌绝尘身上。后期的治疗调养,只能靠汤药了。 “苦……”凌绝尘靠在松软的被子上,喝了一口汤药,皱巴着一张俊脸,把头扭向一边,仿佛撒娇闹脾气的小奶娃。 “不喝药,你这伤怎么能好?”顾夜本身也不喜欢喝苦得跟胆汁似的汤药,不过为了尘哥哥的伤势,不得不硬起心肠,“乖乖喝药,有奖励哦!” “什么奖励?”凌绝尘扭头盯着小姑娘红润润的唇,难道是一个热吻? “看!棒棒糖!”顾夜变戏法似的,手中出现一颗阿某某斯的草莓味棒棒糖,撕开包装,嗅了嗅那久违的香甜味道,偷偷咽了咽口水。这颗棒棒糖,要不是淹没在空间小山一样的物资中,刚刚才被发现,怎么可能在嗜甜的她手中藏到现在? 凌绝尘心中那个感动啊!甜食对小妮子来说,那可是命!为了哄他吃药,她愿意拿出最宝贝的东西。是不是代表,他在她心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感动中,他被喂完了一碗汤药。那根散发着浓浓甜香的棒棒糖,果然被塞进他的手中。凌绝尘把玩着这颗棒棒糖,这应该是小妮子手中的最后一根了吧,要不然她的眼睛,也不会像黏在上面一样,拔不下来了。 “你还有吗?”凌绝尘缓缓地问了一句。 顾夜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道:“没关系,你吃吧。这个可甜了,能冲去你嘴里的苦味。” “要不……咱俩一人一半?”凌绝尘舔了舔干涩的唇,提出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提议。 顾夜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下意识就点下了头。她凑过去,张开红艳艳的小嘴,汗珠了那颗棒棒糖,雪白的米粒牙“嘎嘣”一声,把圆形的糖块咬成两半。一大半在她口中,另外一半还粘在白色的细棍上。 “不好意思,好像咬得多了些。要不……再分你点?”顾夜把沾了自己口水的糖块,咬在两排整齐的牙齿上,笑得十分恶劣狡黠。 这调皮的小丫头!凌绝尘抿嘴笑了笑,柔声道:“不用了,剩下的这块足够了!”他把半块棒棒糖塞进口中,舌尖轻轻地挑着糖身,让它在口中翻滚,带着草莓香味的清甜,在嘴里化开……他向来不爱吃甜食,这颗糖他却吃出了别样的味道——属于她的味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尘哥哥的抉择 很珍惜地把棒棒糖一口一口舔完,凌绝尘一低头,看到自己衣衫敞开,露出缝着丑陋针脚的胸膛,腹部还有一根管子朝外面滴着渗液。他皱了皱眉,偷偷往小姑娘的方向瞅了一眼。好丑!被小妮子看见了,会不会不睬他了? 拔掉,拔掉!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回响,他罪恶的手伸向那根羞煞人的管子…… “你干什么!”顾夜才刚转个身放下药碗,那家伙就开始不安分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伤患!开胸两三天,就骚包地到村口赏月。不让他剧烈运动,他倒好,跟人过起招,拼起了命。这才刚刚脱离危险,又要抽她好不容易给下的管子。这是拼命地花样作死? “好丑!”凌绝尘皱起精致的俊脸,露出无辜又委屈的神色。 顾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是想漂亮的死,还是丑丑的活?” 凌绝尘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他要是变丑了,这个“好.色”的小丫头,说不定就视他于无物,一如前世……“那我还是美美的死去好了!” “滚!”顾夜哭笑不得地往他脑袋上点了一下,“人死了,很快就化成一堆枯骨,选择漂亮有什么用?” “我就是化作一堆骨头,也是天下间最好看最完美的骨头!”凌绝尘嘟起嘴,鼓起腮帮子极尽卖萌。 顾夜爱怜地捏了捏他的嫩脸:“胸口的肋骨都断了好几根,还没长好呢,完什么美!老实点,等过几天拆了线,拔了管子,我给你配祛疤的药,保证还你一个完美无瑕的躯体,还不行吗?前提是,你要乖乖听话!” “小叶子,你看到我这样的身体,会不会觉得恶心,会不会讨厌这样的我?”凌绝尘眉梢眼角爬上淡淡的忧虑。这一世,有幸与君重逢,却总是以最糟糕的状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顾夜扶着忧郁美男躺下,为他盖上消过毒的蚕丝被,轻轻拂去他额角一抹调皮的发丝,笑着安慰道:“比你严重的伤,我都处理过!肠子流出来的,血肉模糊的,缺胳膊断腿的……什么样的伤本姑娘没见过?就你这点小伤,能吓着未来天下第一的神医?别开玩笑了!” 凌绝尘还想再说什么,被顾夜打断了:“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你在我心中是最帅的。好好睡一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隐魃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出现在顾家院中的时候,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粽子”,冲进了自家主子房中,看到他安静地半靠在被子上,喝着顾姑娘喂到嘴边的苦药,心才落到原处。 “主子,属下来迟了,请责罚!”外面那些依然处在昏迷状态的人,隐魃身为隐卫之一,自然很熟悉。 红衣的熙王,身手只比自家主子差那么一点点,他身边的侍卫统领,功夫也不弱。再加上四个大内侍卫……主子和隐魅只有两人,哪怕主子没受伤,硬拼的话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更何况主子还…… 隐魃想想都觉得后怕。他不该在魈和魁都不在的情况下,离开主子的身边。是他失职了! “让你找的东西,都弄齐了吗?”被小叶子伺候着喝完最后一口药,凌绝尘把嘴巴凑过去,让小姑娘用帕子给他擦擦嘴。猝不及防下,口中被塞了一块麦芽糖。这种又甜又黏的糖,他向来敬谢不敏,此时却含在口中,甜在心里。 隐魃忙低头道:“云蝅被、水光锦,咱们府中库房里都有。只是您吩咐的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咱们府上只有两对,需要又从别处寻了一对,所以来迟了些。” 如果让他穿过这莽莽山林,进入炎国的境内,再回到京都大将军王府,就是六七天也未必能打个来回。不过,隐魂殿的产业,遍布天下,一个消息过去,东西都准备的妥妥的,只等他出山去取。 他大意了,没想到黎国的小王爷,居然会这么快寻到自家主子。他该让隐魂殿的人,把东西送到村口的,这样他就不用离开主子身边了。 “夜明珠?”顾夜好奇地凑过来,想要一睹传说中夜明珠的风采。 隐魃赶忙从那个巨大的包袱中,取出六个圆如鹅卵,色如翡翠的半透明球体,小心地摆在炕上供主子和顾姑娘玩赏。 顾家的窗户,都是用一种半透明的窗纸糊的,即使外面是晴天,不开窗户的话,屋内也挺昏暗的。这六个夜明珠一拿出,顿时散发出明亮的白色光芒,在室内显得格外耀眼,仿佛一颗颗透明的翡翠,照亮了整个房间。 “哇!这不是天然的大灯泡吗?”顾夜的眼睛不舍得从夜明珠上移开。 “我听说,你在镇上给人开刀,晚上烛光和油灯的光线昏暗,太费眼睛,还容易出事故。这几个夜明珠,光线明亮又不刺眼,最适合晚间照明。” 凌绝尘拿起一颗夜明珠,放入小姑娘的手心,挂着暖暖的微笑,看着她把玩夜明珠,不停啧啧称奇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小姑娘这一世是吃可爱长大的吧? “尘哥哥,你说这夜明珠到底是什么材质?没有能量支撑,它是怎么发光的?”蜡烛燃烧是因为烛蜡,油灯点燃是因为灯油,电灯发光是因为有电,这夜明珠发光是什么原理呢?顾夜百思不得其解。 凌绝尘也拿起一颗夜明珠,在手心中拨弄着。他认真地想了想,道:“有人说,夜明珠是一种天然能发光的宝石。还有人说,它是天外飞来的陨石。说法不一,这个是我发现的亮度最高,光线又不刺眼的夜明珠了。我试过了,在外面太阳底下晒上一刻钟,能持续发光三天三夜呢!” “陨石?原来古代就有陨石的说法了!”顾夜小声地自言自语,“这夜明珠需要时不时地晒晒太阳,难道是天然的太阳能存储器,随着某个未来人士穿越而来的高科技产物?” 小丫头专注于某一方面,就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凌绝尘已经习惯了,他把隐魃和隐魅都打发出去,怕小叶子口中说出更匪夷所思的话语,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以身相许? “尘哥哥,你有匕首吗?借我用用!”顾夜突然奇想,想打开一颗夜明珠,看看里面的构造。 凌绝尘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递到她手中,叮嘱道:“小心点,别伤着自己!” 顾夜用匕首挖、凿、撬、削……无所不用其极,夜明珠却依然完好无损。凌绝尘在一旁道:“我小时候,也曾经起过研究夜明珠的念头,可惜……它的硬度太高,至今没找到能够打开它的方法。” “真是太神奇了!”顾夜惊叹一声,放弃了破开它的念头,继续小声地喃喃自语,“不知道电钻能不能钻开它!天然的宝石,钻石硬度算是最高的了,现代科技尤其能切开研磨。难道它比钻石还要坚硬?不会是外星矿石吧?会不会带着有害辐射?” “炎国太上皇,龙榻上镶嵌了四颗这样的夜明珠,太上皇今年八十二高寿,依然耳不聋眼不花,龙行虎步,颇为康健!”凌绝尘怎么可能把有害的或者疑似有害的物品送给她? 他也曾怀疑过夜明珠的光线是否有害。还曾亲自验证过:他选了四个从胎里就落下弱症的下人,让两个随身携带夜明珠,一刻不离身。 半年后,那两个时刻处在夜明珠光线辐射的下人,弱症不药自愈了,身体像常人一样康健。而另外两人一个卧床不起,另一个被小小的风寒夺去的生命。 这样的实验,他一连做了十组,结果告诉他,这夜明珠不但无害,反而对人的身体有益。本来,府里的夜明珠是有六颗的,一颗他送给了在慈和庵清修的本尊的母亲,一颗让年近六旬依然驻守边疆的爷爷随身携带。 剩下四颗,用来手术照明还有些不足,好在隐魃机灵,又让人寻了两颗。嗯,算你小子机灵,这事办得不错,重重有赏!凌绝尘给了这个得力属下一个赞许的眼神,差点没把隐魃乐得窜上天。 “这夜明珠是送我的?恐怕不便宜吧?”顾夜看看这颗又拿起那颗,一副爱不释手的娇俏模样,要是没有别人在,她早就捧着狠狠地亲上几口了。 何止不便宜,绝对称得上价值连城!整个天下,这等品质的夜明珠,绝对不超过十五颗。光我们主子手中,就占了一多半!隐魃有些沾沾自喜……不过,现在又都转送到顾姑娘手中了。唉!本以为殿尊是个清冷淡漠的,哪曾想,还挺会哄女孩子欢心呢! “不值几个钱,顶多……我名下产业一两个月的收入吧!”凌绝尘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那不过是几文钱的小玩意儿。 隐珍阁一两个月的利润?怎么也得几千上万两吧?这还叫不值几个钱?土豪的世界她这种穷人真搞不懂。 隐魂殿旗下的产业,像隐珍阁这样日进斗金的,至少也有七八样,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产业,多得凌绝尘自己未必能都记得清了。一两个月的利润,那可是说出来能吓着人的庞大数字。幸好顾夜没有追问,要不然这捧着夜明珠的手肯定哆嗦! “顾姑娘,还有这云蝅被。是森国南边一种五彩的小虫吐的丝填充而成的。一直小虫一年只能吐小拇指加盖这么大一团丝,一床被子少说也得用上成千上万的五彩虫吐的丝。偏偏这种小虫娇弱难养,一年下来能做出三五床被子已经是极限。很是难得!”隐魃趁着主子和顾姑娘高兴,把云蝅被取了出来。 “哇!这么难得?这绝对算得上是限量珍藏版了!”顾夜伸手摸了一下,松软柔嫩得如同绝世美女的肌肤,又像天上飘忽不定的云朵,舒服得让人不舍得把手移开。 “这云蝅被,据验证,还有美容养颜、柔嫩肌肤、助睡眠、改善体质等十六种功效。是森国御供之物,一般人是搞不到的!我们公子听说姑娘你年前才大病一场,吩咐属下无论如何都要替姑娘您弄到一床。属下幸不辱命!”隐魃是四大隐卫中最能说会道的一位,有需要交际的事儿,轮不到其他人头上。 他们主子向来是惜言如金的,哪怕在顾姑娘面前努力改变自己,依然不善言辞,隐魃这是替自家主子把想说的,给说了出来。这不,他又得了主子一个赞赏的眼神。他寻么出滋味来了,只要能帮主子在顾姑娘面前刷好感度,绝对错不了! “哇!尘哥哥,你这礼物送到我心坎儿上了。谢谢你,我很喜欢呢!”顾夜抱着云蝅被,小脸埋进去蹭了蹭,满足地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时,俏丽的小脸红通通的,看向凌绝尘的眼睛,闪着开心的光芒。 “喜欢就好。但凡你喜欢的,尘哥哥都会帮你寻来。”凌绝尘的心中一片柔软,嘴角的微笑不掺杂一丝杂质。莹莹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线,映照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风采。 顾夜看得呆住了,她口中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尘哥哥,你对我这么好,会让我舍不得放你离开的……” 能够轻而易举搞到三大国之一的森国御供之宝,价值不菲的夜明珠一出手就是六颗,顾夜就是再笨,也能猜到眼前这位俊美男子,身份远不止富商巨贾之子如此简单。 凌绝尘修长白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顾夜柔顺的长发:“小叶子,你可是救了我两命的,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戏文里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下一句都是‘以身相许’的。”顾夜挑了挑眉,用食指勾起凌绝尘完美的下巴,做出登徒子调戏小娘子的猥琐表情。 隐魃忍不住捂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别人要是告诉他,他那万年冰川一样的主子被小姑娘调戏了,他是绝对绝对不相信的!可此情此景恰在眼前,而主子还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他英明神武的主子,不会被人掉了包,或者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 “小叶子,希望我以身相许吗?”凌绝尘双眸中含着深深的春水,荡起丝丝涟漪,让人情不自禁沉浸其中,不舍自拔。 第一百五十五章 怂了 主子这是要给自己骗个小媳妇的节奏啊!隐魃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 “啊?”顾夜呆滞了片刻,突然嘿嘿干笑起来,“开玩笑,开个玩笑而已!我现在还小,还是个孩子,不急着考虑终身大事。那个谁,你包袱里还有什么?快让本姑娘开开眼!” 在一旁吃瓜吃得很欢乐的隐魃,被主子一个隐晦的冷厉目光吓出一身冷汗。顾姑娘,你别拉我下水啊!唉……刚刚的功劳,全都前功尽弃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那什么?十二岁也不小了,京中那些高门贵胄家的小姐,这个年龄已经可以相看夫婿了。”隐魃僵着一张脸,忍不住补救了一句。 “十二岁就相亲?太早了吧?还是个孩子呢!”顾夜被凌绝尘专注的眼神看得脸有些热热的,她低下头不去看他的脸,掀开他身上盖的被子,小心地帮清理了引流管附近的伤口。然后把那床云蝅被小心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小叶子,这……”凌绝尘略显惊讶地睁大了漂亮的眼睛。 “这被子不是能有助伤口恢复,改善体质,强身健体吗?尘哥哥既然把它送给我了,我愿意给谁盖,是我的自由。”顾夜一抬眸,接触到那双幽深的眼眸,飞快地转开视线。心脏砰砰跳得如此剧烈,是怎么回事?美色误人,一定是这样! 凌绝尘嘴角绽放出一抹绝美的笑容——这小妮子,好像渐渐开窍了呢!养伤的这段时间,一定要把小东西拿下! 隐魃在一旁咬着小手绢,怎么办,好感动的说!顾姑娘终于知道心疼他主子了,主子这纯良小奶狗的角色,没白装一场。这段时间,主子全然像换了个人似的,他看着都累! “那……那什么……外面好像有人叫我,你先休息,我……我先出去了!”凌绝尘一眨不眨的视线,让顾夜心中一阵紧张,说话开始结巴起来。 “顾姑娘,您再看看这料子!”隐魃见小姑娘要溜,赶忙把包袱里最后一匹料子拿出来。 鉴于前面他取出来的东西都十分珍稀,顾夜看到他手中那匹貌不惊人的白色绫缎时,并未露出失望之色。她好奇地用手摸了摸料子,随口问了句:“这料子,恐怕也不平凡吧?” “这是‘东灵三宝’之一的水光锦。产于东灵国南方一个神秘的山村,相传是用一种小型鸟类的翎羽纺织而成。无论是用料,还是纺织工艺,至今都无人能模仿。”隐魃冲着自家主子使了个眼色,把料子放在炕上,方便顾姑娘细细观赏。 “羽毛织成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呢!摸着滑滑的,还挺舒服的。”顾夜轻轻抚摸着水光锦,比衍城布庄里最好的绫缎还要细腻润滑。恐怕……只有师父托人捎来的“天蚕绫丝”能与之媲美了。 “这水光锦最可贵之处,不仅仅是它的用料,还有它能防水。您看……”隐魃取来一碗清水,洒在水光锦上,轻轻一抖落,水珠滑落过后,再摸摸那匹料子,一点湿痕都没留下,另一面干燥如常。 “太好了,可以做成雨衣,下雨天就不怕了!”这时候下雨出门,一般都是蓑衣或者油纸伞,防雨效果不尽人意,顾夜捧着料子想着做什么样式的雨衣好呢? 隐魃闻言,身子一歪,差点没摔地上:东灵三宝之一的水光锦,被拿来做成雨衣,太奢侈太浪费了吧? 他不忍看着这水光锦暴殄天物,又开口道:“顾姑娘,这水光锦最适合夏天穿,轻薄透气不说,穿上特凉快,就像大热天泡在泉水中一样,清凉舒适。” 顾夜斜眸看了他一眼,撇嘴道:“你是不是在心中偷偷笑话我?觉得我拿水光锦做雨衣,是煮鹤焚琴,如同牛嚼牡丹?” “在下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顾姑娘明鉴!”隐魃背上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他要是惹顾姑娘不高兴了,那主子不得撕了他? “小叶子,料子现在是你的了,你爱做成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别人怎么说!”凌绝尘淡淡地扫了隐魃一眼,那目光中仿佛有千万支利箭,能把人射出千疮百孔来;又好似万年的冰雪,让人的血液瞬间凝固。可谓是,能杀人于无形了! 隐魃把头垂得更低了——他怎么就把事情搞砸了呢?人家顾姑娘想做雨衣,那就做呗,他干嘛要多一嘴呢?唉!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这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尘哥哥,我也就说说而已,你特地找来的这么珍贵的料子,我怎么可能不爱惜呢?等天热的时候,咱们一人做一身夏装,就不怕酷暑天气了!”顾夜把料子抱在怀中,看了一旁垂头丧气的隐魃一眼,“侍卫哥哥,辛苦你了!麻烦你把夜明珠拿到我那屋……” “不麻烦,不麻烦!”隐魃把六颗夜明珠塞回包袱里,察觉到自家主子目光中的不善,略一思索后,他苦笑地道,“顾姑娘,不敢当您一声‘哥哥’的称呼,您跟我们公子一样,叫我‘魃’就可以了。” 顾夜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你当本姑娘喜欢见人就喊哥哥啊,很吃亏的好不?老娘两世加起来,都是能做你们阿姨的年龄了,却不得不扮嫩卖乖,老娘容易嘛! “主子,黎国的小王爷,您打算怎么处置?”隐魅从院子里,把依旧昏迷不醒的妖孽王子拎进来。 “弄醒!”顾夜前脚踏出屋子的房门,凌绝尘瞬间恢复冷峻孤傲的神态,此时,他的周围似乎环绕着一层冰冷,就连屋内的温度都仿佛降到冰点以下。 一盆冷水泼下去,宫离殇缓缓张开那双微挑的狐狸眼,看清眼前的一切后,他用力挣扎了几下,才发现自己被捆得无法动弹。 “你就是这么对待老朋友的吗?”宫离殇怒瞪着半躺在炕上的俊美男子,即使身受重伤,却依然尊贵耀眼,仿佛大师一件精雕细琢的绝世之作,浑身透出一股尊华无边的气质。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笑什么笑! 凌绝尘美眸中一片幽冷,微微低哑的声音夹杂着粒粒寒冰:“一见面就想要对方性命的朋友,不要也罢!” “哈哈……”宫离殇干笑几声,他这人在凌绝尘面前向来是能屈能伸,要不然早被他折腾死了,“好久不见,我这不是想试试你的功力是不是又精进了吗?” “趁人之危,小人行径!”凌绝尘把身上的云蝅被往上扯了扯,让自己躺得更舒适些,直接无视了小王爷。最大的鄙视,便是无视! 宫离殇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他冷哼道:“有本事,你把本王放了,咱明刀明枪地比一场!趁人不备下药取胜,难道就不是小人行径了?” 凌绝尘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又极快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他一瞬,会被拉低智商似的。向重伤卧床的人挑战,小王爷,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你……你那是什么眼神?”宫离殇气得七窍生烟,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隐魅拽住了绳子。 隐魅像牵死狗似的,把宫离殇拎在手中,看着他身上的一袭红衣,心中暗暗撇了撇嘴——落汤公鸡似的!以后再也不穿红衣了,太掉价! “主子,跟他废什么话!直接宰了扔山里喂狼,不就得了?”隐魃从外面进来,看到宫离殇成为阶下囚,依然很嚣张的模样,很是不爽地道! 如果不是顾姑娘医术高超,主子这时候说不定已遭不测!一想到这里,隐魃就有种要杀人的冲动! “小八(魃)子,不要这么血腥,会吓到小盆友的!就是没吓到小孩子,吓到花花草草的也不好!”顾夜听说红衣邪魅男被拎进来,也跟着进了屋。这家伙,到底跟尘哥哥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下这么狠的手! 被一个比自己小一倍的小姑娘叫“小八子”,隐魃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在外面已经抗议过了,可人家偏不改,他能这么办? “是你!”虽然顾夜换了一身很淑女的衣裙,宫离殇还是在第一瞬间就认出了她,“是不是又你给本王下的药?” “你说什么?什么药不药的?莫名其妙!”得知人家的黎国的小王爷,顾夜自然一概不认。你说是本姑娘下的药?证据呢? “小叶子,你见过此人?”凌绝尘眉头微微蹙起,炫目幽深的黑眸中,带着淡淡的焦急和担忧。 “在山里采药的时候,见过他!”顾夜快步来到尘哥哥身旁,爬上炕,坐在他手边,心中顿时有了安全感。 宫离殇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娇俏的小姑娘,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从本王的侍卫手中逃脱的?” “你敢对她下手?!”凌绝尘周身上下,瞬时笼罩着浓浓的杀气,黑眸中酝酿着雷霆般的风暴。隐魃和隐魅,情不自禁地退了两步,觉得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似的。 “尘哥哥,”一个清脆的声音,仿佛一道划破浓云重雾的阳光,驱走了所有的暴风骤雨,“别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吗?你现在的身体,不能生气,更不能跟人动手哦!我是你的主治大夫,你得听我的!” 糟糕!凌绝尘心中猛地一沉,小丫头是跟在隐魃后面进来的,他没有注意……刚刚他露出冷厉的一面,不会吓到她吧? 他忐忑地扭头看向快步经过宫离殇身边,还胆肥地踢人家一脚的小姑娘,那张娇俏可人的小脸上,满是对他的关心和担忧。 他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脸上如寒霜骤融,露出一丝暖色:“只要你好好的,尘哥哥都听小叶子神医的!你脸上的伤,是姓宫的弄伤的?” 顾夜在逃窜过程中,脸上被草叶树枝擦出细小的伤口,已经抹了最有效的愈合药膏,一夜过去基本上看不出什么痕迹了。不过,凌绝尘还是清楚地捕捉到她脸上的伤痕,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脸。 尘哥哥的手好嫩好温暖,顾夜感觉自己脸上被尘哥哥摸到的地方,烫得好像能着起火来。 “哈哈!”宫离殇似乎觉察到什么,冲着凌绝尘挤眉弄眼地道,“没想到,面对各具风姿的大家闺秀,都冷情冷性的玉面煞神,居然喜好这一口!啧啧……” “闭嘴!”凌绝尘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美好形象,在宫离殇这家伙的口中毁于一旦,打断了他的话,“管好自己的嘴,否则本公子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威武,霸气!”顾夜跳上炕沿,坐在他身边,“不过嘛,语气和表情,还要再冷酷一些,严厉一些!尘哥哥,你性子太温和了,唬不住对手的!” 什么?冷面煞神性子温和?唬不住人?小妹妹,你眼瞎吗?……好吧,是小王我眼瞎了!眼前这位目含春水,乖顺柔和,恍若“赏菊阁”特地.*出来的小倌模样的家伙,绝对不可能是他认识的炎国军中不败战神! “小叶子说的对!下次我一定厉害一些!”凌绝尘抿了抿嘴,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用力地点点头。 “哈哈哈……”宫离殇静默了片刻,突然像发疯了似的,大笑起来。他又看了凌绝尘一眼,越看越觉得好笑,笑得直不起腰来,倒在地上直打滚。天哪!大将军王居然又如此“乖巧”的一面,而且丝毫不让人觉得违和。他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顾夜虽然不明白这家伙中了什么邪,可看到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尘哥哥,觉得那家伙肯定没想什么好事。她在凌绝尘耳旁,轻轻对他道:“尘哥哥,我帮你骂他!” 凌绝尘耳朵被她哈出的气吹得痒痒的,一直痒到心坎儿上。他看向俏脸含煞的小姑娘,嘴角不由得升起一抹灿然的笑容。 “你闭嘴!”顾夜酝酿出浑身的气势来,指着宫离殇的鼻子,冷声斥道,“再笑,你信不信本姑娘让你永远停不下来!” 宫离殇手脚被捆,像只虫子在地上蠕动着,半天才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的腮帮子都被笑酸了,蠢萌蠢萌的战神,还真是有点可爱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有什么好? 顾夜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双手叉腰作茶壶状:“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好人!你看看,你把我尘哥哥打成啥样了?我尘哥哥哪儿碍着你了,你这么狠心,要取他的性命?” “小丫头,你这话说得不公道!他也把我打伤了,严重内伤,你怎么不说?”宫离殇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表情,浑身的狼狈也掩饰不住他魅惑天成的风姿。 “打你是你活该!你不来招惹我尘哥哥,他能打你?再说了,被一个重伤之人打成狗一样,你好意思在这嚷嚷?”此时的顾夜,化身为护崽儿的小母鸡,用她瘦小纤弱的小身板儿,将她的尘哥哥护在羽翼之下。 “我说你这小丫头。你才认识他几天,就这么护着他?不怕他是大坏蛋吗?”宫离殇懒懒地靠在墙上,狐狸眼中闪烁着点点精光。 “尘哥哥怎么可能是坏人,你少挑拨离间了!”顾夜不屑地撇撇嘴。狐狸都是狡猾的,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护着他?”宫离殇不爽地盯着小姑娘。从一见面,她就对自己有戒备,应该不是盲目相信别人的人。凌绝尘中毒失踪的消息,也就在这三五天传出。这家伙对女人挺有一套的嘛,让人家小姑娘如此死心塌地。 “他有什么好?”顾夜凑到凌绝尘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他,然后很满意地点点头,“还用说?尘哥哥长得好看啊!” 宫离殇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还可以这样? 隐魅和隐魃,把身子向后缩了缩,他们用力地咬着自己的舌头,生怕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主子居然沦落到以色侍人的地步了!太好笑了,有木有? 宫离殇十分自信地抬起头,露出一抹诱惑的笑容:“难道……本王不好看吗?” 这是什么打开方式?黎国小王爷这是要跟主子拼颜值,靠脸分胜负吗?在一旁吃瓜的隐魃和隐魅,两双眼眸中闪着兴味十足的光芒。 “你嘛!”顾夜小手背在身后,围着他左左右右地转了几圈,摸了摸下巴,笑得跟嫖客调戏花魁似的,“你这张脸,的确很好看!” 凌绝尘抿了抿嘴,忍住出手划花对方俊脸的想法。他在心中拼命告诫自己:别慌!他家小叶子不是只看脸的肤浅之人。他要相信她! 果然,顾夜不负他所望继续道:“不过,你不是我的菜!” “菜?什么菜?”宫离殇被这个新鲜的词汇,搞得一脸懵圈。仔细思索片刻,好像有些理解其中的意思了,便追问了一句,“你喜欢什么样的菜?” “奶萌奶萌,笑起来乖中带甜,让人忍不住想要掐他的脸,把他保护起来的那种!”顾夜回头看了尘哥哥一眼。凌绝尘赶忙作乖巧状。她满意地用力点点头。 “什么,什么?”宫离殇如果手不是被绑起来,肯定会掏掏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你确定……你说的那盘菜,是你身后的那家伙?” “对啊!”顾夜回头冲凌绝尘笑了笑,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你……小王劝你还是洗洗眼睛吧!”宫离殇心中无力吐槽。奶萌奶萌?乖巧可人?这些词和这位煞神根本不搭嘎,好吗? 宫离殇自十五岁认识凌绝尘,就从未在这杀星面前逃过便宜。这家伙冷酷、狠厉,出手毫不留余地,战场上就是个杀人机器!都说最了解你的,恰恰是你的对手。宫离殇笃定地认为,他了解凌绝尘这个死对头,比了解自己都清楚。这小姑娘说的,跟他心中的凌绝尘,是同一个人吗? 不过,当他转眸看向那个一脸春心荡漾的“战神”,心中的形象瞬间幻灭。等等!眼前这家伙,一定是冒牌的!对!是炎国为了安抚凌家军,找来的替代品!一定是这样!! “拎出去!”凌绝尘生怕宫离殇这家伙,把自己好不容易在小丫头心中,留下的美好形象给毁了,对隐魃道,“留一口气,扔回黎国边境。” “等等!”宫离殇赶忙收敛起邪魅的笑容,坐直了身子,叹口气道,“怎么说也是老朋友了,你这么心黑手辣,不怕吓到人家小姑娘?” “我胆子可没这么小!”顾夜拿了一本医术,低头地翻看着。 “姑娘会医术?”宫离殇见小姑娘*地点了点头,又追问道,“你给小王下的药,是你制的?” 凌绝尘的大掌轻轻覆在顾夜的手背上,淡淡地道:“对于‘医毒双绝’的嫡传弟子,像蒙.汗药、软筋散这样的,手边还能少了?” 隐魅从怀中掏出两个青玉瓶,放在主子手边的炕沿上。顾夜放下书,随手捞起一瓶,往自己手心中倒了一小撮粉末,就要把鼻子凑上去闻一闻,却觉得鼻子一阵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把药粉喷了出去。巧得不能再巧了,那撮粉末直冲着宫离殇飘了过去。 宫离殇顿时软倒在地上。他哭笑不得地道:“这位姑娘,小王都被绑成这样了,你还把软筋散下在小王身上,这不是浪费吗?” 顾夜讪讪地笑了笑,道:“失误,嘿嘿,失误而已!” “姑娘小心点,别把自己给迷晕了。”隐魅好心地提醒一句,却没有给宫离殇解药的意思。 宫离殇身子屋里地瘫在地上,这辈子他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不过,栽在凌绝尘和他的属下手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都快习惯了。本以为,能够趁着那家伙中毒受伤,找点便宜回来呢,没想到还在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姓凌的,你刚刚说那话的意思,不就是想把这小姑娘给摘出来吗?”宫离殇唇角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如果没有你刚才画蛇添足的那解释,小王还能信上三分。现在嘛……小王确定,这药跟小姑娘脱不开干系。” “你知道得太多了……”顾夜低下的头缓缓抬起,一双黑多白少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宫离殇,眸中闪烁着幽幽的冷光。她的唇畔漾起阴恻恻的笑意,整张小脸藏在阴影中,恍若恐怖片中的画面。宫离殇心中也禁不住打了个突。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更) 所谓好消息 突然,画风一转,顾夜一双大眼睛弯成月牙状,嘴角的笑容变得俏皮:“药,是我下的,也是我制的,你咬我啊!” “顽皮!”凌绝尘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找了个理由打发她出去,“小叶子,早餐我想喝‘鸡茸银耳汤’……” “哦!好,我让颜婶帮你做!”顾夜跳下炕,就要往外走,却被凌绝尘叫住了。 “我想喝你亲手做的。”凌绝尘唇畔带着一丝春水梨花般的笑意,温润澄澈的俊眸,荡漾着丝丝涟漪。 顾夜眨眨眼睛,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表情:“你确定……要我亲手做这道汤?” “我还没喝过小叶子亲手做的汤呢!”凌绝尘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微微带着颤音,听在顾夜耳中有种撒娇的意味。 “好吧!”顾夜再一次被美男计征服,“我的手艺不咋地,不好喝不要怪我哦!” 凌绝尘含笑看着小姑娘轻盈地走出屋去,面对宫离殇的时候,瞬间恢复了冷酷淡漠的神色。 “你看你……这样有意思吗?”宫离殇怎么也没想到,炎国的大将军王居然有这样的一面。那小姑娘给这家伙下迷.魂药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凌绝尘字字如寒冰,冷冷地盯着他。 宫离殇吊儿郎当:“你能出现在这儿,为什么本王不行?这里又不是你的大将军王府。” “以后不许再踏进苍莽山半步,不许接近青山村,否则本将军砍了你两条腿!”凌绝尘深知这家伙喜怒不定,行事全靠心情,净干些损人不利己的蠢事。他不能、不敢,也不舍那夜丫头的安全做赌注。 宫离殇不恼也不怒,眯着一双狐狸眼:“你干脆明说,让本王离那小姑娘远远的,不就得了?你当本王跟你一样,眼光如此奇葩,一个乡野小村姑,也值得你紧张成这样?” “不!要!动!她!”凌绝尘一字一顿,浑身散发出逼人的气势,房间中的空气都仿佛为之凝滞。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宫离殇很识时务地频频点头道:“行,行!本王答应你,绝不会对那小姑娘不利,行了吧?” 凌绝尘收回慑人的视线,屋内的空气流通得顺畅了许多。他懒懒地靠在被子上,轻轻闭上眼睛养神。 “我说,你倒是把绳子给我解开啊!你在那躺得舒服,小王我还在冰冷坚硬的地上躺着呢!”宫离殇挣扎了几下,身上的药性没解,浑身无力的他只能颓然地倒在地上。 “给他解开!”凌绝尘微启薄唇,淡漠地道。 身上一圈一圈的身子被解开了,宫离殇舒展舒展胳膊腿儿,指了指炕边的椅子。隐魅征求了主子的同意,把他拎在椅子上坐下。 “喂!你还醒着吗?”宫离殇用脚踢了踢炕的边沿。 “有事说事,没事就给我闭嘴!”凌绝尘眼睛都懒得睁一下。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宫离殇舔了舔干裂的唇,对隐魅道,“来杯蜂蜜水,要是有糕点的话,上两盘过来!” “没有!”隐魅学着主子惜字如金的模样,板着那张雌雄莫辨的俊脸,冷冷地道。 你当这是你们黎国的熙王府啊!还蜂蜜水,给你杯凉白开就不错了!你现在是阶下囚,认清自己的身份吧! 宫离殇是渴得很了,顾不得挑剔,一口气把杯中所有的水喝了个干净,抹抹嘴道:“小王过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好消息?凌绝尘挑了挑眉,并不认为他的嘴中能吐出象牙来。他用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淡淡地盯着宫离殇,不发一言。 宫离殇沉不住气了,他哼了哼道:“我那个好大哥,听说大将军王你身中剧毒、生死不明,乐得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就清点了三十万大军,直逼向阳关而来。不日便能抵达!” 我说小王爷,你把如此重要的军情泄露给我们主子,确定不是炎国的内奸吗? 凌绝尘的寒眸,依然聚焦在宫离殇的身上,一丝波动都没有。宫离殇被他看的心中一阵发毛,赶忙接着道: “小王我已经替你打听清楚了,你那一身伤是你们的二皇子,花重金请了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趁你毒发之际下得狠手!目前,炎国是二皇子监国,若是在他手中丢那么一两个城池,你说老皇帝还会不会把皇位传给他?那些大臣还会不会拥戴他?小王我这是在帮你,不是吗?” “熙王殿下,消息挺灵通的嘛!莫不是时刻在关注着本将军的动向?”凌绝尘冷哼一声道。 宫离殇狐狸眼眯了眯,笑得异常妖媚:“那当然!英雄惜英雄,小王对你有种惺惺相惜的情怀,自然倍加关注喽!” “说人话!”凌绝尘眉头微蹙,冷冷地道。 “哼!你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阴了小王那么多回!你要败,只能败在小王手里!”如果顾夜在的话,一定会很兴奋地盯着两人——有基.情!这就是传说中“相爱相杀”的戏码吧? “把这家伙,扔山里去!”凌绝尘淡淡地瞥了正在磨牙的宫离殇一眼,扭头对隐魃命令道。 “是,主子!”隐魃领命,上前几步,毫不客气地拎起这位黎国小王子的后领,就要往外走去。 “等等!”以他现在的状态,被扔深山中,只有喂猛兽的份儿。宫离殇为了自己的小命,急忙开口道,“凌绝尘,你就不想知道小王是如何寻到你的踪迹吗?” 隐魂殿的隐卫们,早已把来时的痕迹抹去,他中毒受伤后的真实消息,也严加封锁。这宫离殇是属警犬的吗?竟然能摸到他的身边! “说!”顾夜不在身边,凌绝尘的话语向来简单而粗暴。 宫离殇有些沾沾自喜地道:“这还得感谢你这位手下呢!”他边说边朝着隐魃努了努嘴。 隐魃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面色变得严峻起来。 见凌绝尘依然保持淡然的神色,宫离殇觉得有些挫败——恢复正常的凌大将军真是无趣。 —————————— 今天会有五更哦!这周应编辑的要求,每天都会加更哦! 第一百五十九章(二更) 私生女? 他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狠狠地剜了凌绝车一眼,看上去有几分抛媚眼的意思。长长地叹了口气,宫离殇又继续道:“小王在衍城的赏菊阁,看到你这位属下,似乎对一位小姑娘很是关注,便稍稍留意了下。”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本来嘛,年轻人年龄到了,怀.春也是应该的。不过,他送礼的手笔太大方,天蚕绫丝、焱貂皮草,各种珍贵的补品……啧啧,就是小王的库房,也未必能捣腾出这么多好东西来。你说,他不过你手下的一个小头目,哪儿来的这么多珍品?” “小王心中一琢磨, 这绝对不是隐卫首领该有的手笔啊!这天下间谁不知道,隐魂殿殿主手下的四大隐卫,是直属殿主,专门为殿主办事的呀!其结果,自然显而易见。不得不说,大将军王府的库房可以与炎国皇帝的内库相媲美了!”宫离殇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即使红衣上沾着血迹,洒了水痕,依然不掩其妖娆的风姿。 这天下间,知晓大将军王隐魂殿殿主身份的,除了他的手下外,一把手能数的过来,不能不说这宫离殇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然后呢?”凌绝尘面无表情地问了句。 “然后?然后自然让小王查出,那些东西最终都进了苍莽山的某处。”宫离殇洋洋得意地露出狡猾的笑容,“方才那小姑娘袖口露出的布料,让小王更肯定了这一点!那可是天蚕绫丝啊,小王都没几身天蚕绫丝的衣裳,那小姑娘居然用来做亵衣。是财大气粗呢,还是暴殄天物呢?” “堂堂黎国小王爷,拿不出几身天蚕绫丝的衣裳,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凌绝尘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说明什么问题?”宫离殇知道这家伙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还是想知道惜字如金的他,能说出什么来! “你不受宠!”凌绝尘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四个字,俊眸上下打量他一眼,又移开了视线,看向自己略带薄茧的修长双手。小丫头好像挺喜欢把玩他这双手的,上面的茧子会不会刮手?要不要刻意保养一下? 宫离殇捂着胸口,一副受伤的表情。黎国的小王爷,黎国继后嫡亲儿子,听着身份挺贵重的,可是鬼知道他从小到大,被他那个大哥阴了多少回? 要不是十四岁的时候遇见凌绝尘,听从他的建议,装出浪荡子的做派,在父皇眼中不堪大用,对他失望之极,他绝对活不到今日!说起来,凌绝尘也算救过他的命呢! “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嘛,让小王我很受伤!”宫离殇做出伤心欲绝的表情,“知道你们炎国的老皇帝,对你比亲儿子还要宠信,好东西如流水般往大将军王府赏赐!要不然,你们那二皇子何至于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凌绝尘斜睨了他一眼,哼了声,继续专注地研究自己的双手。 “我说,炎国的老皇帝,莫不是把他们家老二扔了,把胎盘养大了吧?竟然养出这么没脑子的儿子!他现在只是监国,还没坐上那个位置呢,就想着动大将军王府,收服凌家军?”宫离殇翘起二郎腿,晃悠着脚丫子,妖孽的脸孔上挂着不屑的笑容。 “有些人,尝过权势的滋味,哪里舍得再放下?”凌绝尘嘴角挂着冷冷的笑意,“凌家军向来是军中不败的神话,这样的军队,不攥在自己手中,如何能安心?” “你打算怎么做?”宫离殇可不认为凌绝尘这家伙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他等着看好戏吧! “魃,传信给京里,促成二皇子亲征边疆!”在凌绝尘失踪后,炎国京城就传出二皇子嫉贤妒能,迫害忠良的消息。搞得二皇子焦头烂额,家中的杯子不知道摔碎多少盏了。 领兵亲征,正是给自己扬名立威的机会,二皇子怎么可能会错过呢?只可惜,他志大才疏,疑心病又重,绝对不会启用大将军王一脉的武将。战场上瞬息万变,结果如何,谁又能知晓呢? “你是意思……是让二皇子在战场上铩羽而归?”宫离殇皱了皱眉,“可这么一来,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我那好大哥?你舍得把北方城池拱手于人?” “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我重伤濒死,昏迷不醒,吉凶未定,自己都保全不了呢,边疆的战事与我何干?”凌绝尘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就装吧!”宫离殇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略一思索后,他拍案道,“绝啊!炎国北界几十万兵马,那二皇子再渣,也能撑个三五月的。待他大败而归,你这伤也痊愈了,到时候再把失去的城池收复,妥妥地打二皇子的脸啊!这招实在是妙!” “小王爷过奖了!”凌绝尘淡淡地道,“多谢你送过来的消息,你可以回去了!” “别啊!你不能过河拆桥啊!小王我受了很重的内伤,需要静养些日子。正巧,咱俩做个伴呗!”宫离殇一副赖在这儿不走的模样。他心中很是好奇,这位冷情冷心的大将军王,怎么会对一个乡野小村姑如此看重,难道…… 宫离殇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叫道:“那小姑娘,莫不是……穆青你的私生女?” 凌绝尘一张俊脸顿时布满青黑,那凶厉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似的。他咬牙切齿地对竭力忍笑的隐魅道:“把他点了穴,扔熊洞里去!” 这一世,他比小丫头整整大了一轮十二岁,怕她嫌弃自己年纪大,厚着脸皮瞒下真实年龄,努力在她面前扮嫩。这宫离殇这意思明摆着呢,他足以当她的爹了!他哪有那么老?谁见过十一二岁就生闺女的?这家伙太可恶,扔山里喂熊都是便宜他了。 “穆青,你看你,如此喜怒不定,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呢,这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变脸了?”宫离殇在隐魅的手中挣扎着,搞不懂自己怎么又得罪这杀神了。 第一百六十章 (三更)选择撑死 “尘哥哥,鸡茸银耳煮好了,快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顾夜捧着一只食盒进来,里面有个冒着腾腾热气的瓦罐,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鸡茸银耳,顿时一股鲜香在屋内飘散。 “救命啊!”宫离殇知晓这小姑娘在凌绝尘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忙可怜兮兮地向她求救,“姑娘,救命!” “怎么了?得什么急病了?本姑娘最擅长开膛剖腹,你那儿不舒服,本姑娘给你切掉便是!”顾夜手中的食盒被隐魃接了过去,她转身用一种杀人狂魔的变态目光,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宫离殇,最终停在了某处。 宫离殇头顶一阵发麻,夹紧了双腿,弱弱地道:“小王没有那儿不舒服,就不劳姑娘您大驾了!” “好香啊!闻着这香味,我还真觉得饿了呢!”凌绝尘狠狠瞪了宫离殇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当着顾夜的面儿,让人把那碍眼的家伙扔出去。 顾夜从瓦罐中盛了一碗鸡汁粥,用汤匙吹凉了,喂到凌绝尘的嘴边,轻声埋怨道:“本来今天给你拆线后,就可以恢复日常饮食了。谁知道你能不顾自己的伤势,跟人打起来!你好比精美的瓷器,怎么能自降身份,跟破瓦罐碰撞呢?” 宫离殇竖起眉毛——说谁破瓦罐呢!小王怎么说也是一国王爷,算得上皇家御用瓷器了吧? 凌绝尘心情大好,咽下一口鲜香的鸡汁粥,乖顺地道:“嗯,下次任凭那烂瓦罐如何挑衅,在伤势痊愈之前,我都不会跟他硬碰硬了。”背地里阴他,应该不算! 宫离殇气得鼻子都歪了!他怒瞪着狐狸眼,气哼哼地盯着那对狗男女!咕噜噜……肚子里一阵轰鸣,饿了两顿的小王爷,闻到鸡汁粥和鸡茸银耳的香味,感觉更饿了! “小叶子没吃早饭吧?你也吃一碗,别饿着自己!”凌绝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坐直了身子,亲手帮顾夜盛了一碗。 鸡茸银耳,乃是鸡肉与银耳合制,洁白素雅,风韵独绝,嫩脆鲜香,清灵不腻。凌绝尘平日里虽然不重口腹之欲,却也吃了不少。 顾夜坚持把一碗粥喂他吃完,才端起炕桌上的粥,配着鸡茸银耳香喷喷的吃起来。宫离殇吞了吞口水,抗议道:“砍头前还给吃顿断头饭呢,你们不会打着把小王饿死的主意吧?那也太残忍了,不如……把小王撑死,比较仁道些。” “你确定?”硬生生把人撑死,跟饿死比起来,到底哪个痛苦?还真不好说呢! 宫离殇见顾夜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大有真把他撑死的意思。好凶残,凌绝尘那杀神重视的人,果然跟他是一丘之貉!算了,他还是饿一顿得了!他就不相信了,凌绝尘真能看着他饿死? 这时候,还没有银耳养殖技术,是一种天然稀有的滋补圣品。粥中的银耳,是凌绝尘让人送过来的。他住进顾家不过四五日,不少好东西纷纷送到顾家,吃的、穿的、用的,看得村里人眼馋不已。 “小叶子手艺不错!”前世这丫头可是煮粥都能煮糊的人,这一世厨艺倒是长进了。不过,他知道她这是从小给人使唤出来的。六七岁的孩子,踩着木墩给全家做饭,味道稍不如意,就树条笤帚疙瘩伺候,还不给饭吃……如果可以,他宁愿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厨艺白痴! 顾夜不好意思地一笑,道:“这大多数都是颜婶的功劳。我只不过在旁边口述熬制步骤而已。” 鸡汁粥,的确是她亲手放的食材和调料,不过都是颜婶准备好,送到她手中,并且掐好时间让她放的。火候也是颜婶把握的,她不过照着做。 至于鸡茸银耳,这么复杂的养生菜品,她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发挥的作用,顶多是把从菜谱上背下来的制作步骤,原样拷贝出来而已。 “这粥,煮得真不错,我还能吃上两碗!”凌绝尘得知粥是夜丫头亲手熬制,夸赞不已,准备用行动去证明。 顾夜拦住他去盛粥的手:“你伤得很重,不宜多食。等你好些了,我再煮给你吃便是。再吃两口鸡茸银耳,这道菜养胃、润肺、益气,伤病患者吃,最好不过了!”凌绝尘顺从地吃了几口。 “嗷——”就在两人吃得喷香的时候,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奶猫,从外面闻着香味进来。它轻灵地跳上炕,坐在炕桌边,对桌上的美食虎视眈眈。 “小墨!”顾夜轻轻把小东西抱在怀中。化成黑豹的它,威风凛凛,小奶猫状态的它,又萌得让人怜爱,“鸡茸银耳,要不要吃?” “嗷!”小黑猫体型娇小,声音中透出几分奶气。顾夜把他们吃剩下的小半盘,送到小奶猫的面前。 弑天破不满意地看着不够它塞牙缝的分量,细长的胡须动了动。顾夜露出恍然的神色:“你先吃着,不够的话厨房还有!昨天,小墨可是大功臣呢,必须好好犒劳!” 如果不是黑豹及时把她背回来,说不定尘哥哥就遭了那红衣妖孽的毒手了。顾夜想想都觉得后怕,忍不住狠狠瞪了眼巴巴看着美食流口水的宫离殇。 他又碍着谁了?宫离殇平白遭了白眼,心中颇为不爽。他怒冲冲地指着慢条斯理吃着鸡茸银耳的小黑猫,不爽地道:“这么好的东西,你们居然喂猫?就不怕浪费东西遭雷劈吗?” “东西是我们家的,爱给谁吃给谁吃!不给小墨吃,难道还便宜你这个坏人不成?”顾夜傲娇地哼了哼,尘哥哥差点因他丧命,想吃她家东西,没门!馋死你! 作为一只猫科动物,弑天吃东西很斯文优雅。它抬了抬眼皮,瞥了吞口水的宫离殇一眼,吃得更香了。顾夜见它吃完了,又从厨房弄了一盘,足足有小黑猫身体的五倍还多。 她故意把盘子放在宫离殇眼皮底下,香味直往他鼻子里钻。宫离殇心中像是有什么在挠似的,要不是顾及身份,他就下手跟小黑猫抢了!鸡茸银耳,这道菜自诩尝遍天下美食的他,还真没品尝过。 —————— 还有两章,分别是九点、十点更新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四更)男的? 这可是清宫珍馐,另一个空间的珍品名馔,他要是吃过,那才玄幻了呢! “穆青,咱俩好歹十几年的老相识了,你忍心看着小王我饿死馋死?”面对美食,看得到,闻得到,却吃不到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尤其是他正饿着肚子,这绝对是种酷刑。 “魅,给他个馒头!”凌绝尘自不会看着他饿死。 “什么?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却让小王啃馒头!小王可是堂堂一国王爷,岂能任你们折辱?”宫离殇气急败坏的样子,愉悦了顾夜。 “既然小王爷认为吃我家馒头,是一种羞辱。尘哥哥,那咱就别拿食物侮辱人了,还能省下一个馒头。我们家毕竟小门小户的,不比小王爷身娇肉贵,吃顿白面馒头都跟过年似的。”顾夜把煊软香甜的馒头,慢慢地放回食盒中。 “等一下!”天大地大肚皮最大,宫离殇顾不得这么多了,舔着脸道,“小王的意思是,能不能给夹点咸菜或者大酱?干啃馒头,没滋没味的,咽不下去啊!” “你倒是能屈能伸!”相识那么久了,凌绝尘第一次见识这家伙泼皮的一面,忍不住摇了摇头。 顾夜“噗嗤”笑出声来。这逗逼小王爷就是一活宝!她掰了一个馒头,里面夹了几片腊肉和咸菜丝,又给他盛了一碗汤。 宫离殇饿得狠了,往日里他不屑一顾的饭菜,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夸赞一句:“小姑娘,你家这腊肉腌得不错,小王离开的时候,能卖我一些吗?还有这咸菜,咸甜皆宜,爽脆可口,别有一番滋味啊!” “小王爷,你有点阶下囚的自觉好吗?”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 宫离殇吃饱喝足,抹了抹嘴巴,呵呵笑道:“姑娘此言差矣!小王跟你无冤无仇,流落你们家,就算不当贵客相待,也算不上是阶下囚吧?姑娘,小王身上的药,快些给解了吧。” “你身上的药可跟我没关系,那是魅姐姐拿出来的。解药找她要去!”顾夜低头抚摸着小黑猫油亮光滑的脊背,一大盘子鸡茸银耳,被这小家伙吃得干干净净,真是好饭量。顾夜有些担心自家会被宠物给吃穷了。 “魅姐姐?”宫离殇盯着隐魅,露出戏谑的表情,“原来凌公子手下这位,竟然是位姑娘,失敬失敬!” “想要解药?没有!”隐魅满头黑线,一张妖媚的脸上布满寒霜。 “不许对魅姐姐无礼,她可是尘哥哥铁贴身伺候的丫头,据说贴身丫头将来都是要做姨娘的!”魅姐姐虽然漂亮,但顾夜真心觉得她跟尘哥哥不相配。尘哥哥神仙似的人物,竟然也对身边的丫鬟下手,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顾夜心中酸溜溜的。 “丫头,谁跟你说隐魅是我通房丫头的?”凌绝尘哭笑不得,着急忙慌地开口——这锅,他背得冤啊! 顾夜拉着 一张小脸,哼了哼道:“这不明摆着吗?你们晚上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炕。谁家清清白白的丫头,会跟主子这么亲密?” “谁说我们同睡一张炕了?晚上他们都在房里打地铺的!睡一间房,这不是没多余的房间了嘛!”凌绝尘耐心地解释着。可不能因为这个乌龙误会,让好不容易亲近他一些的小丫头,又远远地躲着他,一如前世一般。 “你让女孩子打地铺,你舒舒服服地睡炕上?”顾夜拔高了声音,表示不赞同。前世,经过多年乱世,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每一个女孩子都是被重点呵护的对象。 穿越后,青山村民风淳朴,虽然有些人家重男轻女,却没有明显感觉到所谓的男尊女卑。难怪顾夜会接受不良呢。 隐魅以男儿身,被叫了好几天“姐姐”,早就想揭穿自己的真实性别了。可是主子却阻止了他,说同性的身份更方便保护顾姑娘。现在,机会来了,为了不让自家主子被误会,是他挺身而出的时候了! “顾姑娘,你误会我们家主子了,属下是男的,皮糙肉厚,睡地上没什么妨碍的!” “什么?”顾夜惊叫一声,音阶都拔高了好几度,“你是男的?真的假的?” “如假包换!”隐魅终于不用被称呼姐姐了,心中似乎解开了沉重的枷锁,轻松了许多。 顾夜扑了上去,生猛地撕开他的衣襟,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连两颗小突起都呈现在大家面前。看到衣服里面露出的平坦.胸口,和精壮的胸肌后,顾夜这才相信眼前这位身材高挑,面容秀美的“魅姐姐”,竟然是个男的。 隐魅脸上 一热,赶忙拨开顾夜的双手,把衣服整理好。他偷偷朝主子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主子脸色很不好,忙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再在房间里待下去,主子说不定会把他给砍喽! “魅姐姐居然是个男的!”顾夜口中喃喃自语道,“一个男人,干嘛取“媚儿”这个名字,多让人误会啊!” “是魑魅魍魉的‘魅’!”凌绝尘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了一句。 “哦……隐魈、隐魁、隐魃、隐魅,都从鬼字部,以示神秘和恐怖,是这意思吗?”顾夜眨巴着眼睛问道。 “小叶子真聪明!”凌绝尘不吝惜夸奖的语言。 “我知道了!很多权贵人家,都会养身手高强的暗卫,小八和小妹是保护尘哥哥的暗卫吧?”顾夜用手指点了点那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几个侍卫,都是一身黑衣。果然不是普通的侍卫啊! 他们可是隐魂殿的隐卫,比暗卫可厉害多了!隐魃在心中补充着。不过,这“小八”的称呼也太坑了吧?主子,他能不能换名字,叫隐魑……嗯——小魑,小吃,也不好听。算了,小八就小八吧,总比隐魅的“小妹”顺耳些。 “叶儿,你出来下!”顾萧的声音在院中响起。顾夜答应一声,像欢快的百灵鸟般,蹦蹦跳跳地出去。 顾夜领了给村长爷爷送药锄的任务,顾萧目送她出了门。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五更)逐客令 小姑娘的身影刚消失在门边,顾萧就进了东屋,面色严肃地盯着凌绝尘,久久不语。 “老爷子,您这是?”隐魃忍不住先开口了。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为何出现在此处。可你们给顾家带来了麻烦和危险,顾家不欢迎你们,请立刻离开!” 昨天得到消息,他恨不得立刻从山上飞下来。若是真因为救人,引来了对方的仇家,以他的功夫,很难保孙子孙女全身而退。顾萧可不是圣父,舍全家之性命救助一个陌生人! “哎呀呀!人家小姑娘的爷爷下了逐客令了呢!”宫离殇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点始作俑者的自觉都没有。 凌绝尘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对顾萧道:“老爷子,您误会了!这位宫少爷,是在下多年老友,他昨日只是开了个玩笑,误会一场!” “是啊,是啊!一切只玩笑!穆青,赶紧把我身上的软筋散解开,你看看,人家老爷子误会了吧?”宫离殇打蛇上棍,再次提出解药的要求。 “你老实点!昨日要不是你偷袭我,能有后面这些事儿?就应该把你多捆一会儿,受个教训!”凌绝尘越来越佩服自己的演技了。没办法,要是不消除老爷子的疑虑,被赶出去的话,他怎么跟小丫头培养感情? “穆青,都是我的错,行不?”宫离殇收到凌绝尘威胁的眼神,配合地道,“谁能想到你伤得这么重,我这个玩笑开得过头了,念在多年老交情的份上,就饶我这次吧!” 他把“老交情”三个字,咬得格外重! “你们少在我面前做戏,老子吃过的盐,比你们俩小子吃过的米还多!没得商量,赶紧离开!”要是自己孤家寡人也就罢了,他万万不能让孙子孙女承受一丝丝的危险。顾萧赶人的态度十分坚决! 要是因为自己,凌绝尘主从被赶出顾家,宫离殇敢肯定,下一秒他就会被捆成粽子,献给黑熊当晚餐。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不遗余力地解释道:“老爷子,我们俩真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他屁股上有个红痣,我都知道。不信,你扒开那家伙的裤子看看?” 凌绝尘狠狠地瞪了那个不着调的家伙一眼,他右屁屁上的确有个红色莲花状的胎记。出生的时候,接生婆说他是佛祖座下的童子,自带莲花座。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被传得沸沸扬扬。无论谁稍一打听,都知道这事儿。宫离殇知晓也不奇怪! “你们俩真是朋友?”顾萧朝着凌绝尘屁股的位置瞄了一眼,觉得宫离殇不会在这方面说谎。他俩难道是传说中损人不利己的损友? “当然!”宫离殇施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在老爷子面前转了个圈,“软筋散的解药,在下怎么可能没有?刚刚是逗逗他,让他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而已。我们从小就这么打着闹着长大的,您老别见怪哈!” 顾萧将信将疑地哼了一声,道:“隔壁的房子盖好后,你们赶紧搬过去。我们顾家的庙小,容不下你们两尊大佛。”说完,他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宫离殇幸灾乐祸地道:“哈哈!这老爷子一看就是不好糊弄的,穆青兄,前途多舛,多保重吧!” “你什么时候服下解药的?”凌绝尘挥开一身戒备的隐魃,不紧不慢地问了句。 “就在刚刚啃馒头的时候啊!”宫离殇一脸嫌弃,“解药夹在馒头里,可真难吃。要不是腊肉和小咸菜味道不错,小王差点就吐出来了!” “既然药已经解了,你还站在这干什么?想取本将军性命?”凌绝尘下了逐客令。 “别啊!咱俩可是过命的老交情了,小王还伤着呢,外面荒山野岭野兽横行,你忍心把小王赶出去?”宫离殇带的侍卫,还都在外面躺着呢!昨日他虽重创了凌绝尘,自己也不好过,内伤还挺严重的。旁边隐卫虎视眈眈,他想动手也没机会啊! “穆青,你的伤是那小姑娘给你治的?”宫离殇很好奇,昨日凌绝尘内伤严重,眼看着就不行了。一个十来岁的小村姑,能把濒死的重伤之人拉出鬼门关,单这手医术,不可能籍籍无名啊! “你可别小看了她,她可是药圣的嫡传弟子,医仙亲自教导过的。无论医术和制药,都堪称大师水准!”世人对医者药师,总是怀有善意,谁也不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不受伤。交好名医,就相当于生命多了层保证。 宫离殇虽承诺过不动小丫头,凌绝尘可不敢相信他,出尔反尔的事,这家伙干了可不止一两次。一旦这家伙被夜丫头的医术所折服,那就不一样了。谁会轻易得罪一位医术高超的小神医呢? “呵呵……哈哈!”宫离殇盯着凌绝尘看了很久,突然笑出声来,且越笑越厉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良久,他捂着笑疼的肚子,指着凌绝尘道:“看来,你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为了保护那丫头,竟然不惜撒下弥天大谎!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就是刚出娘胎就学医术,也不可能短短十年就有所成就。你当小王傻啊,你说什么我都信?” 凌绝尘沉静地看着他,直到他渐渐收敛了狂笑,才缓缓揭开自己身上盖的被子,露出尚未拆线的狰狞的伤疤:“那日,我身中剧毒,被十数位高手围攻,身上有数道洞穿性伤口,伤及内腑。是她,在山上捡到我,打开我的胸腔,缝合了内腑的伤,留下了这道伤疤!” 宫离殇凑过来,眼睛几乎贴在那道伤疤上。他用手抠了抠伤口的缝线,啧啧称奇道:“原来伤口是可以这样缝合的呀!小王我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这条管子,是做什么用的?” “内腑受伤,会有淤血和渗液,导出来就不会引起溃脓和感染,加速内伤的愈合。”凌绝尘简单科普了外科手术的零星知识。 “这都是那小丫头给你弄的?”宫离殇有些不太敢相信。 第一百六十三章 攻与受的既视感 凌绝尘给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本将军身边的人,你不是摸得挺熟吗?不是她,谁还能有如此神奇的医术?” “穆青,你运气真好!这么厉害的小家伙,竟然让你先遇上了!”宫离殇有些不甘心哪。身边有这么一个小神医,就等于多了一条命。就如凌绝尘这家伙,要是没有那小姑娘,他今日就是一具尸体了! “小王爷此言差矣!神医出世,乃是天下苍生的福气。前几日,夜丫头去镇上送药,遇到一位肠痈溃脓的患者。本来必死的绝症,却在她剖腹割肠的神奇医术下,得意幸存!”凌绝尘语气中带着微微的自豪。 “肠子割掉,人还能活?”宫离殇觉得太匪夷所思,不敢置信地问道。 顾夜掀开帘子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一身红衣的宫离殇,一手撑在炕上,低下头专注地盯着上半身光.裸的凌绝尘。那画面让她移不开视线——妖孽攻与奶萌受啊! 见顾夜进来,宫离殇那对狐狸眼熠熠生辉,火热无比:“小姑娘,你真的挖开人的腹部,把肠子拉出来割掉过?” “别说得我跟变态杀人狂似的!手术救人,到你口中怎么变成这么血腥的事了?”顾夜一把推开他,来到凌绝尘的身边,小心地帮他拉上云蝅被,不耐烦地道。 “人没有肠子,还能活?能活多久?”宫离殇化身为好奇宝宝,缠着顾夜问东问西。 顾夜本来不想理他,被他烦得没办法了,才道:“人没有肠子,当然不能活了!不过,割掉一小节病变的,对人的身体是没有什么大碍的。活成老妖怪都行!除了肠子,人的脾胃和肝脏,也是可以切掉一部分的!你这么感兴趣,要不本姑娘在你身上割一刀,亲自尝试一下?” “呃……免了,小王身体好着呢,没那需要!”宫离殇露出惊悚的神色,做出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 “哦?那太可惜了!”顾夜*回了他一句后,又转向凌绝尘,“尘哥哥,中午想吃什么?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这些都没有!东坡肉、麻辣兔头、糖醋排骨……这些不是太油腻就是太辣,你吃不得……” 她报一个菜名,宫离殇的眼睛就睁大一分。他严重怀疑自己前二十几年算是白活了,这么多令人垂涎的菜名,他居然一概不知。枉他自诩尝遍天下美食,今日才觉得自己多么孤陋寡闻哪! “他不能吃,小王可以吃啊!家里人那么多,也不能大家都迁就他一个人啊!”宫离殇心中像猫儿抓挠似的,东坡肉是什么肉?排骨还可以糖醋着吃?吃兔子的时候,兔头不都是扔掉的吗,还能单做成“麻辣兔头”这道菜? “你?你还真当自己是贵客,让本姑娘盛情款待不成?你把尘哥哥伤成这样,我还没给你算账呢!想吃麻辣兔头,自己上山抓兔子去!”顾夜小嘴吧啦吧啦把人怼了回去,面向尘哥哥的时候,却是一副笑靥如花的表情,“尘哥哥,有没有想吃的?” “小叶子,最近在研究什么菜?”凌绝尘含笑的眸子扫过一脸受伤的宫离殇,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顾夜不假思索地道:“满汉全席啊!里面一百多道菜,够我们吃一段时间的了!不过,有些食材不太好弄呢!” “没关系,想要什么食材,直接跟魃说,他会帮你弄来的!”凌绝尘毫不犹豫地把手下给卖了。 瞬间化身为采买管事的隐魃,郑重地点点头,领了这个差事。只要这世间存在的,隐魂殿没有搞不到的。顾姑娘,不用客气,尽管开口吧! “那……中午就来点简单的——文思豆腐羹和芙蓉蛋,怎么样?”凌绝尘近几日多吃些易消化的食物,对伤势有好处,顾夜在脑中翻了好久,才找出这两道清淡又养生的菜肴来。 为了他的身体,小丫头绞尽脑汁想菜肴的模样,让凌绝尘心中又柔软了几分。他宠溺地道:“你做主就行。小叶子为我挑的菜,我都爱吃!” 顾夜去了厨房。宫离殇凑过来,舔着脸道:“文思豆腐羹、芙蓉蛋,听着就不错。不知道小王有没有这个荣幸,跟凌大将军您,一起共进午餐呢?” 凌绝尘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脸。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京中不少纨绔,调戏美女的时候,好像用的就是这招。小王爷,你是长得不错,可本将军可不是那些无脑少女,不吃你这一套! 当细如头发、状似菊花的文思豆腐羹,被端至炕桌上时,宫离殇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了,厚着脸皮硬凑上去,拿起勺子抢先盛了一碗。豆腐软嫩清醇,入口即化,高汤鲜香可口,宫离殇立刻爱上这种味道,端起碗顾不得烫,呼噜呼噜喝个底朝天。 “尘哥哥,这货是冒牌的吧?谁家小王爷吃东西这么贫?跟八百年没见过好东西似的!”顾夜一边给凌绝尘盛豆腐羹,一边吐槽不已。 宫离殇听了也不羞恼,没脸没皮地嘿嘿笑着:“美食面前毫无抵抗力,这才是真性情!顾姑娘,这么软嫩的豆腐,是如何切成细如头发丝的形状的?” “这当然要考验刀工了?你也不看看本姑娘是什么职业!”顾夜颇为自豪地挺了挺胸脯,这细如发丝的豆腐,可是她的杰作呢! “你什么职业,跟切豆腐有何干系?”宫离殇纳闷不已。 “本姑娘是殇医大夫,平日里少不得耍刀子。在人的五脏六腑上动刀子,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那可是极细致的活儿!这都难不倒本姑娘,切豆腐又算得上什么?”顾夜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给五脏六腑动刀子?不会切豆腐的刀也是……宫离殇只觉得刚喝下的那碗豆腐羹,不停地向上翻涌,第二碗喝了一半的豆腐羹,再也没有胃口喝下去了。 顾夜瞧他那模样,便知道这家伙想岔了,狠狠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想什么呢!这豆腐羹我也是要吃的,好吗?怎么可能用手术刀去切?”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二更) 免费打工者 这么细的豆腐丝,用的是嫩豆腐,力道可不好把控。切之前刀上要沾水,切的时候动作要轻而快,切好后放入水中划开,再放入沸水中焯一下。 香菇、冬笋、鸡脯肉、熟火腿都切成细丝,这些食材都必须是熟的,再加入高汤煮沸调味,再把豆腐丝放进去,就大功告成了。当然这些都是她纸上谈兵,操作起来还是颜婶的功劳。 “尘哥哥,你多喝些。这文思豆腐羹能调理营养不良、具有补虚养身的功效。最适合手术过的人喝呢!”顾夜又给凌绝尘盛了一碗。 凌绝尘也给她盛了一碗:“你也喝!”小丫头从小被后母虐待,严重营养不良,还差点因此送了命,得叮嘱颜秋桐,平日里的饮食多注意些,药膳什么的不能停。 “尝尝这芙蓉蒸蛋,养血益气、生精壮骨、长肌健体……”小姑娘谈起这些一套一套的。宫离殇被唬得一愣一愣,顾夜在他心中的形象逐渐神圣起来,心中对她“神医”的疑虑渐渐打消。 顾夜从东屋里出来,宫离殇捧着碗盘跟在身后。来到院子中,看到他带过来的侍卫们,已经跟两位隐卫哥俩好似的喝起酒来。再看人家桌上的饭菜,大鱼大肉的,很是丰盛。浓郁甘醇的酒香,飘散在院子的上空。宫离殇耸了耸鼻子,咂吧咂吧嘴——好酒! “这酒……”宫离殇眼馋不已,忍不住开口了。 “这酒虽好,你要是不想内伤加重的话,最好不要打酒的主意!”身为医者,顾夜还是好心地提醒一句,“把盘子送到厨房,你跟你的手下,哪儿来的回哪去吧!” “你不是大夫吗?小王……本公子受伤了,慕名来求医,医者仁心,你总不能把伤患往外赶吧?”宫离殇从厨房出来,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咳嗽几声,还吐出一口淤血——他的内伤也不轻啊! 顾夜面无表情:“我们家就这几间房,你也看到了。实在没有多余的房间容纳公子和您的手下。” 身为一国之王爷,怎么可能没有专属的大夫?这点小伤,一时半会儿要不了命。这家伙一看就是个麻烦,还是早点打发为好。 “没关系,本公子可以纡尊降贵,跟凌穆青那家伙挤一张炕。你们家的炕,躺上三五个人是没问题的,不会挤着你尘哥哥。”宫离殇挤眉弄眼地道。 尘哥哥的伤势,还是因为他加重的呢,顾夜怎么可能放心他?两个人相处的模式,让顾夜搞不清两人到底什么关系。说是仇敌吧,又没达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说是朋友吧,一见面就下死手的朋友,这世间难找吧? 不行!尘哥哥正在重伤虚弱中,必须隔离一切危险体。她严肃地审视了宫离殇半天,终于在对方的忐忑中开口了:“你要留下,也不是不可以。晚上你和你的侍卫,就在堂屋的外间里打地铺吧!” “打地铺?这才四月的天,又是山里,晚上还是很凉的。你忍心我一个孱弱的伤患,睡在地上?过了寒气,会加重伤势的。”宫离殇满心怨念,昨晚他可是被扔外面冻了一夜,这鼻子都不通气了呢! 顾夜想了想,这么对待一个伤员,的确挺不人道的。不过这妖孽妄图爬上尘哥哥的炕,想都不要想!她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我们家有个旧门板,晚上用板凳支起来,将就着当床用吧!哦,对了!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被褥,被子自己准备!” 宫离殇瘪瘪嘴,心中颇有些不平衡——凭什么凌绝尘那家伙可以睡炕,他却要睡门板?身份上,他又不比那家伙差。长相上……也算各有千秋吧?他打死不承认,凌绝尘那棺材脸长得比他帅! 就这样,宫离殇主从六人,也在顾家住下了。被莫名放了两天假的李寡妇母女,来上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多了不少跟她们抢活干的人——宫离殇身边的一个侍卫统领四个侍卫。 没办法,人家顾姑娘说了,院子里不养闲人!他们又不是白吃白住不给钱?他们主从六人,诊费、药费加食宿,一天五十两银子呢,比最好的客栈都要贵上好几倍!付钱也就罢了,关键他们还被使唤着捡药、洗药、切片、研末…… 顾姑娘要求可严格了,稍不留神,就要重新弄。切坏、磨坏的药材,还要用银子赔偿。几天下来,他们已经成为合格的小工了。以后即使不做侍卫,也多了个营生的门路! “叶儿姑娘,你看我们……”李寡妇心中有些忐忑,这活都让别人抢去干了,她们不会被辞退吧? 在顾家帮工,她们的工钱从每天十文涨到十五文,娘俩一个月加起来就将近一两银子。儿子认了不少药材,每日上山采药,也能卖个几百文。 现在,她们家从村里人人看不起的穷光蛋,一跃成为家家羡慕的富户,这可多亏了顾家的照顾。要是丢了这份工作,家里又回到以前朝不保夕的状态,李寡妇这么想着,心中慌乱不已。 “李婶儿,你们还在后院,该干什么干什么!”顾夜盘算着过几日,再去镇上采购些生药回来,要不然家中的存货,还真不够这些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们折腾几天的。 正这么想着,第二日济民堂的马队就登门了,一溜儿十几匹骡马,马背上都驮着药材和日常用品,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瞧瞧,瞧瞧!顾五叔家这是发达了!看到领头的那人没有,济民堂的三东家!济民堂你们都知道吧?很多州县都有他们的铺子!”李柱媳妇跟几个村里的媳妇站在自家门口,看着一匹匹骡马,经过村中的小路,转向通往半山腰的山路,心中眼热不已。 一个刚嫁过来不久的小媳妇赵彩霞,赞叹地道:“那也是人家顾家的小叶子有本事,不但会制药,还能给人看病。李家三嫂子的娃儿,据说生产的时候是难产,差点一尸两命。人家过去动动手指,就把人给救回来了,母子平安。” 第一百六十五章(三更) 狗咬狗 “就是,就是!李柱媳妇,你要是有这本事,人家济民堂的东家老爷,也会过来巴结你的!”这个正在纳鞋底的福泰媳妇,是顾家族长的小儿媳蒋氏,她最看不起李柱媳妇看不得别人比她好的性子,忍不住刺了她一句。 “我哪有那好命?”李柱媳妇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她朝着不远处顾乔家看了一眼,幸灾乐祸地道,“倒是有些人,错把宝玉当石头,现在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呢!” 赵彩霞嫁过来之后,顾茗兄妹已经过继给顾五爷了。兄妹俩过继前过的苦日子,她也只是恍惚听人说过那么一嘴。闻言,她兴致勃勃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说!” 李柱媳妇把两兄妹的后母刘氏,是如何如何虐待继子女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她看到刘氏出门往外泼水,便故意拔高了声音,怪声怪气地道: “人家顾夜兄妹,一个天赋过人,能制药会治病,赚钱是一把好手;一个读书习武样样行,将来说不得能考个武状元回来光宗耀祖呢!只是不知道,将来他光的是谁的祖宗喽!” 顾家族长一脉,向来看不上顾乔和刘氏的做派,蒋氏自然不会站在她们的立场说话:“这还用说!当然是顾五爷那一支沾光喽!族谱上,顾茗可是在顾五爷的名下呢!” 泼了水正往半山腰顾家张望的刘氏,听了李柱媳妇和蒋氏的话,重重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指桑骂槐地道:“大壮,你个人事不干的,别整天跟一群吃屎的混一块,听别人口里喷粪地碎嘴。背后叨咕人,小心嘴长烂疮,喉咙肿得说不出话来!” 李柱媳妇是个不饶人的性子,马上拔高了声音冷笑道:“这人哪,心不能太黑手不能太毒,不是自己的,别整天惦记着!人家顾五爷家越过越好,不知道有些人,半夜的时候,会不会懊丧得睡不着觉!” “你咋知道我们睡不着?你半夜跑我家看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惦记我家当家的,大晚上的跑我家偷看我们两口子睡觉呢!”刘氏也不是吃亏的。 李柱媳妇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曾经对顾乔有过意思,当时顾乔在府城做二掌柜,心高气傲的,自然不会娶山里村妞做媳妇。后来,顾乔娶了大户人家放出来的丫鬟苗氏做媳妇。无论样貌、身段、脾性都甩李柱媳妇几条街。李柱媳妇羞怒之下,嫁给了跟村长有亲戚的李柱。这些瞒是瞒不住的。 “你说什么呢?空口白牙的污蔑人,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李柱媳妇朝着刘氏扑了过去,一手抓住刘氏的头发,一只手朝着她身上软肉又是掐又是挠。 刘氏反应过来,把手上的盆一扔,没有修剪的指甲,对着李柱媳妇的脸抓了一下,留下一道道血痕。两个人你撕我打,在地上翻滚起来。 一会儿李柱媳妇骑在刘氏的身上,一个个巴掌扇在她脸上,把刘氏打成个猪头;一会儿两人的位置掉了个个儿,刘氏抓着李柱媳妇的头发往地上撞……不一会儿功夫,两人脸上都挂了彩,不成人样。 赵彩霞和蒋氏在一边劝着,不敢上前,生怕被连累。顾乔赌输了钱,从村里的二混子家垂头丧气的回来,看到自家婆娘跟人扭打成一团,冲上去把人给拽了起来。 “干啥呢?都啥时候了,饭也不做,院子不扫,还有工夫跟人打架?”顾乔看着刘氏青一块紫一块,肿得跟猪头似的脸,嫌恶地把她甩开。顾夜他们过得越好,顾乔对刘氏的意见就越大。要不是这婆娘狠心虐待顾夜兄妹,现在往家中搬礼物的,就是他们家了! “当家的,人家都骑在咱头上拉屎了,咱不能就这么算了!”刘氏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头发也被抓下来好几撮,不甘心地狠狠瞪了李柱媳妇一眼。 李柱媳妇啐了她一口道:“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刘氏,你毁我名声,我没脸活了,我现在就一根绳子吊死在你家门框上!”说着,她扑上去扯下刘氏的裤腰带,就往顾乔家门框上挂。 顾乔一看,顿时慌了神,他磕磕巴巴地道:“李柱媳妇,你这是干什么?刘氏有不对的,我回去教训她。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你让她死!吓唬谁呢?有种你真吊上去,老娘给你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材!”刘氏自然不会被她给唬住,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嚷道。 “我媳妇死了,你给我暖被窝去?”李柱阴恻恻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李柱年轻时候,是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汉。李柱媳妇嫁过来之后,管他管得死死的,这才把日子过了起来。对于这个媳妇,他还是挺稀罕的! “李柱兄弟,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顾乔的脸瞬间拉下来。 李柱哼了哼,往刘氏面前一站:“我媳妇都快被人逼死了,还指望老子有好话?我媳妇这脸,是你挠的吧?你这婆娘也忒狠毒了,这是给人破相呢?” “她……她也打我了,你怎么不说?”李柱跟人打架,向来不要命的架势,刘氏心中也怵他,向后退了几步,躲在顾乔身后色厉内荏地喊了一嗓子。 “李柱兄弟,这是婆娘之间的口舌之争,她们都各有损伤。我看,就这么算了吧?”顾乔息事宁人地道。 “算了?你婆娘的脸可曾破一点油皮?你在看看我媳妇的脸,跟鸡挠似的。不成,你们把我媳妇打破相了,赔钱!”李柱就是一滚刀肉,油盐不进。 “赔什么钱?没有!”刘氏想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了。 “没有?就拿你家的东西抵!”李柱冲进顾乔家,见到能看得上眼的,就往外搬。 刘氏哭天抹地地拽着他:“你个强盗,光天化日之下,抢我家东西,你还有王法吗?我要到县丞那去告你!” “告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李柱理直气壮,“我媳妇这张脸,去看大夫难道不要钱?你们赖账,我拿东西抵,犯什么法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四更)白三叔来访 “我……我们闺女就是大夫,你找她看去,不要钱!”刘氏灵光一现,指了指半山腰顾家。 “你闺女?顾叶儿早就被你们过继出去了,你还哪来的闺女?当初你差点把人家给饿死的时候,你咋不说那是你闺女?我要是顾叶儿,发达以后首先踩死的就是你这个毒妇!” 李柱媳妇呸了她一口,想让她去得罪村里的小神医,当她傻啊!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她家孩子还小,以后求道小神医头上的时候多着呢。她虽然眼红顾夜一家过得好,顶多在背后嘀咕几句酸话,却不会把人给得罪死了。 “不错,顾叶儿早就跟你们家没关系了!你说她是你闺女,那要看人家认不认!”李柱扯着顾乔的衣领,凶神恶煞地道,“废话少说,给钱!” 顾乔半辈子没干过什么重活,身子又单薄,哪里是五大三粗的李柱的对手,他努力去掰李柱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那顾叶儿怎么说也是我们当家的骨血,不是那么容易就断的!”刘氏扑上去撕打李柱,被李柱媳妇拽着头发扯开,两个女人又扭打在一起。 山下狗咬狗的一幕,对半山腰顾家没有丝毫的影响。顾夜见到白敬轩,惊喜地道:“白三叔,您怎么来了?快,快屋里坐!” “还有我呢!你不会把我给忘记了吧?”江中天从白敬轩身后跳出来,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跟她打招呼。 “你……”顾夜故意做出一副迷茫的表情,指着他,半天才露出恍悟之色,“你不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在镇上找我茬的小家伙吗?” “我叫江中天,什么小家伙,我比你还大三岁呢!”江中天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一脸不满。亏他这些日子在镇上惦记着她的安危,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早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哈哈……逗你玩呢!”顾夜拍拍英俊少年的肩膀,“你是我师兄的儿子,辈分上我比你长一辈,叫你‘小家伙’哪儿错了?” 江中天噎住了,扁扁嘴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师公的弟子,还没证实呢。先别端着长辈的架子!” 长辈见了晚辈,是要给见面礼的,你给了吗?别想把这一步给省了!不给个像样的见面礼,休想让他称呼她为“师姑”。 在制药房中帮忙的隐魃,听到动静朝院中探了探脑袋,看到一个英俊如金童般的少年,站在顾姑娘身边,看上去十分亲近。不好!有敌情! 他等一行人进了正堂屋,忙溜进东屋,向自家主子汇报“敌情”。院中的动静凌绝尘也听到了,少年是小叶子师兄的儿子,差着辈分呢。但是也不能不防,毕竟两人年纪相当,且有共同的语言——制药。 隐魃说了,那少年长得只比他逊色一点点,也是小丫头喜欢的可爱俊秀类型。不行,他得先把两人的师叔侄身份坐实了,防范于未然。毕竟这时代,长幼尊卑还是看得比较重的! 东屋里,凌绝尘为自己的幸福谋划盘算着。白敬轩一行人已经在顾家正堂屋坐定。白敬轩仔细地打量着顾夜,关心地问道:“上次从镇上回来,没吓着吧?” “没有!”顾夜用空间中上好的龙井,给白三叔泡了杯热茶,“倒是我爷爷和张大叔,身上添了不少伤口。” “顾叔,你的伤没事吧?”白敬轩看向陪坐在一旁的顾萧。 顾萧摆摆手道:“都是些皮外伤,有我们家小神医在,早就痊愈了。” “爷爷,”顾夜嘟起嘴吧,“你怎么也跟着乡亲们凑热闹,什么神医不神医的,要低调!” “是,是!低调,低调!”在顾萧眼中,自家孙女自然哪儿都好。治好了几个必死绝症,“小神医”的名头当之无愧。一说起自己过继的一对孙子孙女,顾萧满心的自豪感! “白三叔,要劫持我的人,查出来了吗?”顾夜关心这一点。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以后她来往于镇上的时候多了,不能总防着吧? “你送回去的贼人招了,是仁和堂的人!”白敬轩皱起了眉头。仁和堂也算得上百年老铺,虽说近几年走了下坡路,可也跻身于“东灵四大药铺”之一。没想到现任家主看上去挺光明磊落的一个人,居然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就不怕事迹败漏,得罪天下药师吗? “白三叔的意思是,仁和堂和他们的家主,平日里口碑不错?”顾夜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没这么简单。 白敬轩点点头道:“我跟那黄家主打过几次交到,虽然能力上有所不足,却是豪迈磊落的性子。” 江中天咽下口中的点心,附和道:“我爹也说,这黄家主不像是做生意的,倒更像江湖侠士,喜欢广交朋友,行事也有几分侠气!” “那……这件事倒是有几分蹊跷!”顾萧紧皱着眉头,要么是黄家主手下的人自作主张,要么有人栽赃嫁祸。 “顾姑娘,隐魈求见!”院子里传来隐魈略显清冷的声音。 凌绝尘的四个手下,两个被他派出去办事去了。顾夜也没多加关注,毕竟人家隐珍阁生意遍布各国,少主子在她家养伤,总得有人处理事务吧。 隐魈这时候回来,并且指名要见她,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顾夜满心疑惑,让人进来。隐魈把手中几页纸,呈给顾夜,便静静地退下了。 顾夜草草地翻看了几下,把东西交给了白敬轩。江中天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杏林阁?好一个杏林阁,挟持药师,还嫁祸给自己的竞争对手!要是成了,他们多了个给他们卖命的药师;不成,全都推给仁和堂。当真是好谋算!” 顾萧从白敬轩手中接过那几页纸,草草地看了一遍,冷哼一声道:“这仁和堂也脱不开干系!” 黄家主的堂弟,能力上远超过黄家主,但是他心性不良,恃才傲物,总想着把家主的位置夺过去。黄家的族老们,竟然对此睁只眼闭只眼,纵容他胡闹!现在好了吧,竟然干出跟死对头勾结的蠢事,惹出的祸患,看黄家怎么收场!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更) 义愤的少年 江中天气哼哼地道:“我给父亲去封信,把杏林阁和仁和堂的腌臜事,告知他一声。免得让那些自视甚高的百年老店,觉得我们药师好欺负!” 江中天的父亲江秋,是药师会的会长。会里几个副会长,都是在药师界颇负盛名的大药师。各国知名药师,几乎都是药师会的成员。 药师会每两年会进行一次药会,十年一次大药会。一方面,是为了考察那些新手药师,合格的颁发药师徽章,获得药师资格。另一方面,是方便各国药师交流。 经由药师会颁发徽章的药师,算是加入了药师会。可以这么说,这天下间,绝大多数的药师,都是药师会的成员。得罪了药师会,也就等于得罪了天下所有的药师。 各国做药材生意的,无论是老牌世家,还是像济民堂这样新崛起的药材商家,都尽量避免跟药师会的成员起冲突。要不然,最终吃亏的还是药材商人。 “这点小事,我自己能解决,就不劳烦师兄了!”顾夜一开始只打算在师父他老人家名下挂个名,给自己的制药和医术一个出处。 没想到自己随便捡个师父,竟然是鼎鼎有名的药圣,平白沾了便宜师父不少光,还得了他老人家许多的指点。她跟这便宜师兄,更是素未谋面,怎么好意思让他帮忙出头呢? “这怎么叫小事?要是哪家药铺,看中了有潜力的药师,就绑回家囚禁起来为己用,那药师界不乱了套了?杏林阁和仁和堂二当家,如此不把药师会放在眼里,决不能姑息!”江中天年虽不大,气势不小。他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都蹦起老高。 “江小天,你的手不疼吗?”顾夜心疼自家桌子。 江中天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他这是给她鸣不平,她倒好,顾左右而言他,一点身为药师的自觉都没有。真是皇帝不急那谁谁急!还有……“我是江中天,不叫江小天!” “就是江小天,我乐意这么叫!我是你长辈,跟我说话客气点,小心我跟师兄告状,说你对我不敬!”顾夜扬起小下巴,一副趾高气扬的小模样。 “你……我怎么对你不敬了?你被人欺负,我想着替你出气。你还……真是不可理喻!”江中天气哼哼地扭向一边,耍起了少爷脾气。 “哟哟!怎么吵起来了,院子里都能听到你们的吵吵声。”一身红衣似火的宫离殇,从外面探个脑袋进来,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小叶子,有人欺负你?本公子派人把他们全杀了,为你出气,如何?” “不如何!这里没你的事,一边儿待着去!”顾夜瞧着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一阵脑门疼,“分给你的药碾完了吗?天黑不碾完,晚饭没你的份儿!” “啊——你苛责劳力,本公子不服!”宫离殇这几天,彻底被顾家美食征服,一听扣除他的晚餐,不禁发出一声惨叫表示抗议。 “这是我们顾家,不服也得给我猫着!”顾夜霸气地把人怼了出去。宫离殇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认命地碾起药来。晚餐有他喜欢的东坡肉,还有一道名叫“金丝酥雀”的新菜,他已经闻到香味了。宫离殇吸了吸鼻子,作陶醉状…… “你这里都什么人哪!喊打喊杀的,一看就不是善茬!”江中天有些担忧地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都是有功夫在身的,真的没问题吗? “你忘了,我是做大夫的,有病患上门,自然是要接诊的。难道看病人,还能像买大白菜似的挑挑拣拣?”宫离殇那家伙的伤,顾夜只开了传统的方子给他,不过这几日的工夫,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人家厚着脸皮赖在她家不走,她难道还能拿大棍子赶人不成? 江中天扁扁嘴道:“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心中有数就行。关于杏林阁你准备怎么做?” “白三叔,不知你们济民堂跟杏林阁比起来,如何?”顾夜目光灼灼地看着白敬轩。 白敬轩皱眉思索了片刻,摇头道:“我们济民堂的根基,没有杏林阁这样的百年老铺深。虽说杏林阁和仁和堂近十几年都在走下坡路,这两大药材世家的底蕴还是在的。哪怕有顾姑娘的全力支持,若是硬碰硬的话,只怕会落得两败俱伤的局面。” 人家济民堂是开门做生意的,即便她再有潜力,白家再想交好她,都不会倾全族之力,去为她鸣不平。这点顾夜是知道的。 “那……如果再加上个百草堂呢?”顾夜沉吟片刻,理了理思绪,缓缓地道。 “百草堂?”年前向来只选择州府这等大城市开分铺的百草堂,在无名小镇上开了间铺子,其目的自然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药圣弟子,十来岁的药师,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估计没有药商能抵制这种诱惑。 只要顾夜开口,又不会伤害自家根基的情况下,哪怕损失一些利益,想必百草堂都是乐于帮忙的。 白敬轩面色微霁,颔首道:“百草堂虽然和那两家同为百年老店,但赵家历代家主明智果断,百草堂可谓是药商中数一数二的老店。如果我们两家联手,不出两年,定然会让杏林阁的名字,消失在医药界!” “两年啊!”顾夜低头喃喃自语着。 瞧着顾姑娘的意思,好像嫌两年长了。白敬轩也很无奈,百年世家的底蕴,可不是那么容易根除的。 “如果,我供应济民堂和百草堂各类丸药,和一些类似‘荣养丸’这样的保健药品呢?”顾夜突然抬起头,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三爷。 丸药?荣养丸?白敬轩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过望。要知道,所有大药师中,只有百里大药师掌握着做丸药的技术。百里大药师目前是同仁堂的客座大药师,能分给别家的丸药,自然少之又少。 要是某家药铺,得了一颗丸药,几乎能当做镇店之宝供着了。百草堂之所以在无名镇很快打出名声,不就仰仗着一粒丸药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二更)药丸何难? “你……你会做丸药?”白敬轩喜不自胜地追问了一句,马上又道,“百里大药师师从医仙,跟你们药圣一脉师出同门。你会做丸药,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是我太高兴,太惊讶,语不达意了!” 江中天瞪圆了眼睛。这小姑娘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百里师兄的丸药,是他自己闭门刻苦钻研多年的成果。同为药圣弟子的老爹,都做不出丸药,她怎么可能……不对,她做出的儿童药,老爹不一样弄不出来吗?难道……她真的会做丸药? 白敬轩高兴得坐不住了,他在屋里搓着手,来回地踱着步子,看向顾夜的目光,就像看到了金元宝似的:“若姑娘真能为我们两家提供丸药,不出半年,定然把杏林阁挤得开不下去!!不知……姑娘会制哪种丸药?” “市面上都有哪些丸药?”像丸药这类中成药,对顾夜来说易如反掌。不过,她对目前这儿的中成药知之甚少,还得仔细琢磨琢磨。 “目前同仁堂出品的丸药有:清热解毒、震惊开窍的‘安宫牛黄丸’,清心化痰、镇惊祛风的‘牛黄清心丸’,滋阴补肾、益气添惊的‘参茸丸’,益气养血、养心安神的‘安神丸’,还有就是温补气血、温养身体的‘人参荣养丸’。” 无论顾姑娘会制哪一种,都能给济民堂带来巨大的好处。不光是利润,还有名声,在医药界的地位!济民堂有可能从二流的医药世家,一跃跻身一流世家之列,白敬轩怎能不激动? “你要是能把每样都弄个样品过来给我看看,我能保证每种都能制出来,药效只比同仁堂的好,不会比他们的差!”顾夜对自己的舌头很自信,只要稍微尝一尝,药品的配方就能摸个八九不离十。再加上她前世制药的技术和经验,制作丸药那是小菜一碟。 “你行不行?”江中天原以为师公教了她制作丸药,闹了半天,连丸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得拿样品来仿制。她也不想想,丸药要是好仿制,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只有百里大药师一人能制出来? “行不行,一试便知!”顾夜白了他一眼。不相信本姑娘?哼,等丸药制出来,你们都跪下给姑娘我唱《征服》吧! 白敬轩倒没有丝毫的怀疑。只凭着儿童药,顾姑娘已然有跻身大药师的资格了。会不会制丸药,只不过锦上添花而已。他爽快地答应着:“行,过几日,我亲自送药丸给姑娘!” “对了,”顾夜回屋取了几个巴掌大小的瓷瓶过来,递给白敬轩道,“白三叔,我最近做出成年人的感冒冲剂。一个是治疗风热的,一个是治疗风寒性感冒的,还有一瓶是咳嗽糖浆,你拿去找人试验一下效果。如果可以的话,我这边就开始大批量制作了!” “冲剂”这个词,白敬轩在接触到儿童用药的时候,已经听过了。成人的感冒冲剂?也是甜的吗?他打开其中一个瓶子,把鼻子凑上去嗅了嗅,药味挺浓。他尝了一撮——果然是甜的,中药味虽浓,却不难喝。 “这些冲剂,也平价销售吗?”白敬轩有些惴惴地问道。 顾夜摇摇头:“当然不!成年人没钱的话可以喝苦药,这些冲剂和糖浆,自然是为有钱人准备的!白三叔,价格你们看着定吧!” 白敬轩大喜过望!要知道,许多有财力的人家,抱着孩子来看病的时候,打听过有没有成人吃的类似的药剂,尤其是一些娇滴滴的小姑娘,表示价格贵一些都无碍。 那些丸药,味道也不怎么样,只不过和水吞服而已,都被大户人家争相购买,价格高得吓人。这些冲剂一旦面世,绝对能掀起一阵风潮! “给我们济民堂和百草堂两家供药,只凭姑娘一人之力,只怕忙不过来吧?”白敬轩有些担忧。儿童药虽好,可每个月供应的数量太少,只能供就近的几个州县,而且经常断货,供不应求。若是这些冲剂也是这样,只怕达不到预期的目的。 这的确是个问题!顾夜皱眉思忖片刻,道:“其实,我早有建制药作坊的打算,只是这边的药田刚刚起步。村里的乡亲,没有种药的经验,需要有人在一旁指点。所以,建作坊的计划就搁置了!” “如果姑娘信得过我们白家,我们可以拨个有经验的药田管事,指点青山村的乡亲们种药。”制药作坊的事,事关配方机密,白敬轩自然不会欺顾夜年幼,塞个人进去。不过,白家在南方有数百亩药田,管理药田的人才还是能拨出一两个呢。 “那就有劳白三叔了!”顾夜眉头微展,“等我跟爷爷他们商议商议,定个方案出来,再跟白三叔详议吧!时间不早了,我让颜婶准备了好酒好菜给白三叔尝尝!” 一回头,江中天在偷喝止咳糖浆,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一瓶都快被你喝完了,还没尝出味儿来?” 江中天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刚刚不是跟白三爷说,只要有丸药,就能琢磨出配方来吗?我这不是想试试,能不能尝出点什么吗?” “哦?你尝出什么来了?”顾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江中天努力做出严肃的表情,轻轻咂咂嘴道:“有川贝、有枇杷叶,还有炼蜜……” “不错嘛,小伙子!”顾夜在他后背上用力拍了一下,力道大得差点没把他给拍趴下,“舌头挺灵的,有前途!” “真哒!”江中天眼睛一亮,兴奋地道,“对啊!川贝母、枇杷叶都有止咳祛痰的功效,止咳糖浆有这两样药材并不奇怪!顾小叶,给止咳糖浆起个名字吧!” “有名字啊,就叫止咳糖浆。”顾夜皱皱眉,不爽地道看,“还有,不许叫我顾小叶,没大没小的!” “别以为你能做几种特别的药,就是我们药圣门下的弟子了。”江中天用大声掩饰自己的心虚,“在没见到师公,听他亲口承认你的身份前,休想让我叫你师姑!你比我小,叫你顾小叶,难道还有错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更)兔头的杀伤力 “哼!不敬尊长,你等着被师兄家法处置吧!”顾夜冲他挥了挥拳头,“还愣着干嘛?一瓶糖浆就喝饱了,不用吃晚饭了,是吧?” “顾小叶,我觉得‘止咳糖浆’太白话了,一点都不吸引人。你看看百里师叔做的药丸的名字,‘人参荣养丸’‘牛黄清心丸’听起来就高大上。那些手里钱多的暴发户,和权贵之家,才会挤破头去买。”江中天跟着顾夜身后出了门,进了院子。 “只要我这药效好,哪怕叫它‘狗屎’,也有人出钱买!”顾夜故意跟他唱反调,“再说了,我真没觉得那些丸药的名字高大在哪儿?” “你这人,怎么这么粗俗!药是入口的,叫狗……那啥,是成心不让人吃得顺心!”江中天被她气得直跳脚。 “我做的药,爱叫啥叫啥,你管得着吗?我生在俗世,长在世俗,俗气点碍你啥事儿?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顾夜嘴皮子溜着呢! “你……不可理喻!”江中天攥紧了手中的瓶子,气哼哼地找了个远离她的位置坐下。要是再跟她多说两句,小少年的肺都能气炸! “小叶儿,来,这边给你留了位置。”凌绝尘的声音,如四月的春风,温柔地抚摸着人的脸颊,给人以听觉上的享受。坐在他旁边的宫离殇,浑身抖了抖,把屁股下的石块,往旁边移了移。这样的大将军王,他真心接受无能! 本来三口之家住着十分宽敞的院子,由于多了两位公子,八个属下,再加上白敬轩带过来的四五个脚夫,就显得拥挤起来。 院子里像办席面似的,整整开了两大桌。顾家爷仨、白三老爷、江中天、凌绝尘和宫离殇坐一桌,剩下的十几人挤了一桌。 本来顾夜请颜婶跟他们一桌的,颜婶以厨房里还有饭菜要忙活为由婉拒了。开玩笑,让她跟主子坐一块吃饭,会消化不良的。 顾夜在尘哥哥身边坐定。虽然凌绝尘身上的管子拔了,胸口的缝线也拆了,不过内腑伤得太严重,饮食上还得注意些。他吃的每一道菜,她都得严格把关! 隐魃汇报的“敌情”就在面前,凌绝尘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很快地移开视线。一个幼稚的小鬼,长得是挺漂亮,但不足为惧。他的小叶子,才不会下嘴去啃一棵小嫩草呢! 注意力移到桌上美食的江中天,突然背上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茫然地四处看了看,没有风啊,怎么突然这么冷呢?难道路上着了风,生病了?生病了好啊,能够亲自体验下顾小叶制的这些冲剂的药效了! 江中天夹了一大块东坡肉,全塞进了嘴里——软而不烂,肥而不腻,好好吃哦! 凌绝尘见状,修改了对他的评语——一个幼稚的吃货!他放心地收回视线,伸出筷子,夹了一个麻辣兔头,这可是小丫头的最爱…… “尘哥哥,你现在还不能吃辛辣的食物。这个兔头,我替你吃了吧!”顾夜把自己的碗,伸到凌绝尘的面前,忽闪着一对大眼睛,露出甜甜的微笑。这微笑,如何让人舍得拒绝? 凌绝尘把兔头放进她的碗中,柔声道:“这本来就是帮你夹的,慢点吃。” 麻辣兔头,红油汪汪,上面撒着芝麻和花椒末。兔头卤得熟透,骨头肉滑。一个娇俏甜美的小姑娘,伸出她那秀气的手指,在江中天略带惊悚的目光中,捏起那只龇牙咧嘴的骷髅头,然后优雅地送到自己的嘴边。那种巨大的视觉反差,让江中天的胃部不停的痉挛。 “看什么?你是不是也想吃?”小姑娘舔了舔油乎乎的嘴巴,像护食儿的小奶猫般,用警惕的目光盯着江中天。江中天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生怕头摇得慢些,就会被逼着啃一只骷髅头似的。 顾夜啃完了一只,看向盘子里剩下的一只兔头(张大叔今天只猎到两只野兔),迟疑地问道:“兔头很好吃的,你们要不要尝尝?” 首先摇头的自然是江中天,宫离殇也表示:“本公子的内伤还未痊愈,不能吃辛辣的。顾姑娘,还是你来吧!”说完,就把筷子伸向那盆红通通的水煮鱼。 油而不腻、辣而不燥、麻而不苦、肉质嫩滑,是宫小王爷对这盘水煮鱼的评价。麻得够劲,辣得够味,他喜欢!刚刚谁说自己不能吃辛辣的食物的?江中天在心中鄙视了他一把。 其他人也表示对兔头不感兴趣。顾夜略带紧张的小脸,这才放松了下来,她笑得两只大眼睛完成可爱的小月牙:“你们都不吃,那我就不客气了!” 吃兔头是有诀窍的:把兔头一掰两半,先啃兔脸颊。肉已酥烂,嘴巴一吸,舌头一舔,就进了嘴里。吃完脸颊上的肉肉,手指一勾,兔舌头伸了出来,咬到嘴里,柔软中带着韧脆。兔的下颚没多少肉,但骨头里的滋味尚存,仔仔细细吮吸一遍,这才算啃干净。 兔脑花火候刚好,用嘴巴一吸,嫩豆腐脑似的,浓香入口,让人回味良久。啃完第二个兔头,顾夜意犹未尽地舔舔自己的手指。 “喜欢的话,明天让魅和魃上山捉兔子去,让你吃个够!”凌绝尘用自己雪白的帕子,给小姑娘擦她油乎乎的两只爪子,低声细语。比照顾闺女都细致。 顾萧瞧着不像样,把孙女给他绣的第一方帕子掏出来,递到顾夜手中:“擦擦你的嘴,手擦不干净,一会儿饭后用澡豆洗洗。” 顾夜把凌绝尘的帕子收起来:“等洗干净了再还给尘哥哥。尘哥哥,你尝尝这‘锅塌豆腐’,里面酿了肉,味道不错,易于消化吸收。慢点儿,有点烫!” 朱唇微启,雪齿浅叩,粉舌轻舔……不愧是美男,吃东西都如此诱惑人。顾夜双眸中一颗颗红心直往外冒。 “妹妹!”顾夜见爷爷脸都黑了,赶忙夹了一块肉丸放入妹妹的碗中,“这个肉丸子很好吃,你尝尝!” “这个叫‘红烧狮子头’!”这道菜今天颜婶第一次尝试,显然很成功。肉丸肥瘦相宜、浓香四溢,醇香味浓的肉沫与汁液融合在一起,超级美味! 第一百七十章 (四更)见面礼? 新奇的菜式,美妙的滋味,这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白敬轩听说过颜婶的“来历”,不由得称赞道:“果然不愧了大厨出身,这手艺即便是在‘留仙楼’中也未必能吃得到。” “留仙楼?很有名吗?”这些菜的菜谱,可是融合了几千年饮食文化的精华,岂是一个小小的酒楼能比得上的?顾夜颇为自豪地腹诽着。 隔壁桌的隐魅和隐魃,相互对视了一眼:留仙楼,这也是隐魂殿名下的产业。当着主家的面,说人家的菜不如一桌“家常菜”,真的好吗? “留仙楼,本公子知道啊!”宫离殇自诩尝遍天下美食,留仙楼这么有名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不熟悉? “留仙楼,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了。无论是三大国,还是七个附属国,稍微大一点的州府,都有留仙楼的分店。生意那个火爆啊,都要提前好几天预定,才能定到雅间。菜式新颖,味道也好,价格自然也很高。一顿饭,没个几百两银子出不来!” 宫离殇津津有味地吃着锅塌豆腐,“不过那里的菜,味道比你家厨娘的手艺可差远了。你家要是开酒楼,本公子一定捧场!” “酒楼?短期内没计划!等我的制药作坊开起来后,再说吧!”顾夜喝了一口清爽鲜美的冬笋香菇汤。好像又吃撑了。她取出一粒山楂消食丸塞入口中。 “顾小叶,你吃的是什么?我瞧着像是丸药!”江中天眼尖地捕捉到她的动作,忙开口询问道。 “消食丸啊!饭后来一颗,肠胃没压力!”顾夜诙谐地打起了广告词。 “给我看看!”江中天绕过去,抢走了她手中的瓷瓶。 “你是强盗吗?”顾夜白了他一眼。想吃的话,直接说呗,她又不是不给他。 “给我看看!”白敬轩凑过去,从江中天手中接过一颗山楂丸,激动地道,“是丸药,顾姑娘果然会做丸药!” 只要顾姑娘能把丸药的销售权,交给济民堂,就是倾一族之力,他们也要扳倒杏林阁,替顾姑娘出气。再说了,挤掉杏林阁,他们济民堂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哪怕接收杏林阁三分之一的铺子,济民堂的实力也会大增。要不了多少年,他们白家也能跻身于有实力的医药世家之列! “不过是山楂丸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顾夜这具身体在以前的家中,落下了脾胃虚弱的毛病。这消食丸不过是她随手所制,大多数时候都是当糖丸吃的。没想到,这都能引起白三叔的重视。 江中天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他点头道:“不错,的确有山楂。好像还有麦芽、陈皮、茯苓……是针对老人、小孩脾胃功能下降,发生的积食,有很好的效果!” “你说得没错,”顾夜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他,“还能产后通乳、降血脂。” “降血脂?何为‘血脂’?”江中天用那双求知欲很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夜。 “血脂嘛……哦,你看这盘白肉,冷了以后是不是有一层油脂?”江中天用力点点头,顾夜继续道,“人要是饮食太过油腻,血液中也会有油脂。我把它称为血脂,血脂高了,容易头晕、乏力、失眠健忘、肢体麻木。严重的心悸胸闷、口眼歪斜、不良于行……” “你说的症状,好像是风症!”江中天对医术也有浅显的涉猎。 “对啊,血脂过高,可以引起脑中风、心肌梗死。”顾夜点点头,“你要是感兴趣,那瓶山楂丸送你了。” 江中天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要知道外面一粒丸药,动辄百两银子,这瓶子里少说也有五六颗,全都送他了?他环顾了一下简陋的院落的房子,顾家不想是有钱的人家啊,可顾小叶一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也忒大方了些。他觉得自己好像知晓,顾家为什么没有钱盖大房子的原因了。 “你……你别想把这消食丸当做见面礼送给我。我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江中天脑中灵光一现,板着一张俊脸,不开心地哼了哼。 “见面礼?什么见面礼?”在院中踱步消食的顾夜,显然一愣。 “师姑给师侄的见面礼啊!”江中天皱了皱鼻子,嘴硬地道,“你的身份还没经过我的证实,不能算!” “放心吧!你师姑我没那么小气!”送一瓶不值几文钱的山楂丸做见面礼,她还没抠门到那地步! 江中天嚷嚷着:“什么师姑,说不定你是打着师公招牌行骗的女骗子呢?” 这下子,不光顾夜,就连白敬轩也像看大傻子似的瞅了他一眼。会炮制药材、会制丸药,还研究出甜味冲剂,这样足以媲美大药师级别的小姑娘,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至于借用药圣的名头,给自己的药师生涯抹黑吗? 江中天也意识到自己是在强词夺理,便耍赖到底:“我不管,反正没有见到师公,我是不会承认对你的!” 躺在躺椅上的宫离殇,有些不爽地看着死鸭子嘴硬的少年,对顾夜道:“顾姑娘,这小子太欠揍了,要不要本公子替你教训教训他?” “你谁啊!凭什么教训本少?”江中天从小就被捧着长大,自然容不得别人对他无礼。他皱紧了眉头,冷哼一声道,“患者要谨守患者本分,有你这么喧宾夺主的吗?” “大胆!不得对我们公子无礼!”宫离殇的一个侍卫,用力一拍石桌,把桌子拍掉下一个角! “王大哥,你毁了我们家唯二的桌子,明天早上如果我见不到张新桌面的话,明天你们几个……”顾夜用手点了点小王爷的几个侍卫,“一天都没有饭吃哦!” “呃……我今天晚上就去山里找一块合适的石头换上。”姓王的侍卫,被几个同僚用不善的目光盯着,缩了缩脖子,认怂地退了下去。 宫离殇瞪了自家侍卫们一眼,几顿饭就把你们给吓唬住了?他缓缓地从躺椅上做起,眯起狐狸眼,用一种危险的语气道:“想知道上次这么对本公子说话的人,结果怎么样了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更)大药会 “本少 一点都不想知道!”江中天在别人面前,向来是一副傲娇的小公鸡模样。也只有在面对顾夜的时候,才会化身为蠢萌中二少年,被她欺负得死死的。 “你不想知道,本公子偏要告诉你!”宫离殇噎了一下,脸色不悦地继续道,“他们都化身为花肥,滋养我们家后花园中的名花异草了!” “宫离殇,不许用暴力血腥的语言,恐吓未成年小盆友!”顾夜在一旁踢了踢他的小腿。 未成年小盆友?哪儿呢?宫离殇环顾了院子……好吧,顾家兄妹貌似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都勉强算是半大的小盆友。不过,眼前这个欠揍的少年,少说也有十五六岁了吧,许多人家的少爷,这时候即使不成亲,也有过通房教导人事儿了,不算小孩子了吧? 谁知道,他不说什么了,那小子还来劲儿了:“你居然威胁本少爷。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知道啊!”宫离殇翘起二郎腿,“不就是……顾姑娘师父的徒孙吗?” “他是东灵国数一数二的大药师江秋的儿子,百里大药师的师侄。得罪了他,小心以后你生病买不到药!”顾夜在一旁“好心”提醒着他,只不过语气里多了那么几分幸灾乐祸。 江秋大药师和百里大药师的名声,宫离殇自然不会不知道。要知道,大药师可都是药师界凤毛麟角的所在,无论得罪了其中哪一位,都会有不小的麻烦。 宫离殇的脸色微微一僵,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他小声对顾夜道:“不怕,不是还有你吗?小王相信你制药的本事,肯定不比这俩人差!” 顾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不莫不是忘记了?本姑娘跟这两位大药师,师出同门。这江小哥,也算是我师侄。你若是把他欺负狠了,他向我这个师姑一哭诉,你猜我是帮你还是帮他?” 宫离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生硬地咧咧嘴,道:“这小子不是还没承认你这个师姑吗?你干嘛上赶着巴结他?” “我这是帮亲不帮理!师父说了,护短是我们师门的优良传统!”也就顾夜,能把歪理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一直含笑关注着她一举一动的凌绝尘,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江中天听到顾夜的这句话,眼睛一亮,看向宫离殇的目光中充满了理直气壮的挑衅。本少爷的背景就是这么强大,啦啦啦啦…… “行!你们赢了!”宫离殇蔫吧了,赌气用力一翻身,差点没从躺椅上滚下去。 “我说师侄啊,光靠着别人的名头,一切都是虚的。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靠自己,才是硬道理!”顾夜拿出长辈的派头,老气横秋地教训着江中天。 本以为这位傲娇小少年,会逆反地顶嘴,没想到他却挠了挠后脑勺,讪讪地道:“我其实也不差的!虽然比不上百里师叔……还有你,可是在我这个年龄,能够达到药师的级别,也算凤毛麟角了。” 白敬轩在一旁认同地颔首道:“不错,像江少这样,十五岁的药师,还真找不出几位来。说不得十几年后,咱们东灵国又能多一位大药师出来。” 江中天一听,龇牙乐了:“多谢白三叔吉言!等本少拿到大药师资格,一定优先给你们济民堂供货!” “少爷,您药师资格还没拿到呢!”他身后那个沉默、稳重的小厮,突然神补刀。 江中天瞪了他一眼,反射性抬眸看向顾夜,生怕被她看轻了,口中急切地解释道:“我本来去年是要参加药师考核的。可是父亲说,明年是十年一次的大药会,汇聚了各国药师经营,能够给他们切磋比试,收获会更大,才推迟两年进行考核的!” “哦?”他拿没拿到药师资格,顾夜漠不关心,她比较感兴趣的是大药会,“你说的那个十年一度的大药会,在明年举行?” “是啊!”江中天也来了兴致,“明年的大药会,恰逢在咱们东灵国的都城——樊京举行。到时候各国的大药师汇聚一堂,会有一次精彩的切磋斗药,决胜出‘第一大药师’。师公未曾失踪前,可是连着蝉联两次‘天下第一大药师’呢!我爹预测了,百里师叔有很大几率凭着他的丸药胜出呢!” 说到这儿他表情顿了顿,看向顾夜道:“顾小叶,明年的大药会你参加吗?你能制冲剂,又会做药丸,也有拿到‘第一大药师’的可能呢。说不定你能成为这一届大药会的黑马呢!” “听着挺有趣的!报名需要什么条件,说来听听!”顾夜散步有些累了,在凌绝尘躺椅旁一个石凳上坐下,目光熠熠地望着江中天。 江中天看了俊得不像凡人的凌绝尘一眼,总觉得他对自己有几分敌意。奇怪,他明明今天是第一次见对方,也确认过以前从未有过交集的,他怎么就得罪这位公子了? 江中天甩了甩头,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在顾夜身旁坐下来,口沫横飞地道:“大药会分为药师考核、斗药两个部分。前半个月,是药师考核环节,包括初级药师审定、药师升等两大环节。出击药师审定,需要有三个以上中级药师联合保举,或者一位大药师推荐便可以获得参加的资格。” “哦……那初级药师审定的报名时间,是什么时候?”顾夜担心师父在此期间回不来。大师兄、百里师兄……她只听过名头,未曾谋面。他们要跟这江小天一样,认为她是个骗子,不肯推荐,那她上哪找三个药师举荐去? “报名时间是今年七月到十月……你问这个做什么?”江中天忍不住问了一句。 顾夜瘪着嘴,不情愿地道:“我跟你一样,初级药师的资格还都没拿到呢!” “你也没参见去年的药会?哦……我知道了,师公……咳咳,你师父肯定跟我爹一样的心思!没事儿,时间还早着呢,我写封信,让我爹替我报名的时候,把你的名字一块儿推荐上去。”江中天略显兴奋地摇头晃脑。原来这么厉害的顾小叶,也跟他一样,连药师都算不上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二更)住宿难 每个大药师,有三个推荐名额!江家除了江中天外,还有一个弟子也参加初级药师的考核,加上顾夜,正好是三个名额。 “不过……你没获得药师资格,白三叔就敢收你的药,要是出了问题,济民堂就摊上大事儿了!”江中天在顾夜耳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济民堂收顾夜的药,可都是按照中高级药师的水准,销售的价格也跟普通药材有很大的差异。一般药出了问题,会追究某个药师的责任,而顾夜连药师资格都没,到时候济民堂可是要担上卖“假药”的罪名呢! 顾夜望向在月色中参观她制药房的白敬轩,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笃定的微笑:济民堂甘冒如此大的风险,交好于她,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月上柳梢,顾夜瞅了瞅自家房子,不由得愁上眉梢。本来自家住着宽敞的三间房,多了养伤的尘哥哥主从四人(隐魁执行任务去了),死赖着不走的黎国小王爷主从六人,现在都添上江中天主仆两人、白三叔主仆五人……天哪!这晚上是要把人拿橛子挂墙上吗? 顾夜叹了口气,决定把自己和颜婶住的西间腾出来,给白三叔和他带过来的脚夫住。她跟颜婶,晚上就去丽儿姐姐家挤挤。至于江中天主仆,又不是外人,和爷爷、哥哥睡一张炕。 已经睡了好几天门板床的宫离殇,听了顾夜的安排,登时就不乐意了。凭啥?他堂堂三大强国之一的黎国小王爷,难道还不如东灵小国一个普通的药材商人身份贵重?凭什么他可以睡炕,自己却要睡硌死人的门板?被褥还是自带的?! 宫离殇提出严正抗议!他可是每天付了高额的医药费、床位费、食宿费的,不应该如此慢待!不行,他要睡西屋的炕!嚷嚷完,就闯进顾夜的房间,躺在炕上摊开四肢装睡,谁说都不理! 凌绝尘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小丫头的房间,他还没睡过,怎么可能单单便宜宫离殇这厮?他当即拍板——搬!他也搬进小叶儿的房间,嗅着独属于她的味道入眠! “小叶儿不用为难,”凌绝尘柔和的目光,投注在正冲宫离殇龇牙发火的顾夜身上,温声细语地道,“今晚我将就着跟这无赖睡一屋吧,东屋腾出来招待你的贵客。” 他的善解人意,让顾夜十分感动。尘哥哥真像上天送到她身边的天使,真是太稀罕人了! “也好,尘哥哥你就委屈一夜吧!”顾夜狠狠地瞪了一眼成大字形躺炕上的宫离殇,此时,他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冲她笑着。 宫离殇闻言有些不悦地道:“跟本公子睡一张炕,怎么就委屈他了?他的身份,还能比小王……本公子贵重了?要说委屈的那个人,应该是本公子吧?” “觉得委屈,睡地上去!”顾夜凶得像只小豹子。宫离殇扁扁嘴,识时务地闭上了嘴巴。 顾夜房中的大炕,被她用帘子隔开,分成了两个空间。她把凌绝尘安置在她睡得里面那个相对私密的空间中。凌绝尘被搀扶着躺在炕上,嗅着被子上淡淡的清香——属于小丫头的独有味道。 再看看炕里面,摆着长长的炕桌,上面随意地放着药典、医仙的行医手札和药圣的“郑公炮制之法”。无论哪一本,对于医者或药师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本,却被这丫头随手丢在炕头,也不怕被别人偷师了去! 顾夜安顿好白三叔一行人,回来拿自己的换洗衣裳。看到凌绝尘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炕头的桌子上,小脸顿时一热。那张桌子上的东西,都是她随手放置的,有点凌乱。 她七手八脚地从凌绝尘身边爬上炕,把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通通扒拉进一个木盒子里。她承认,自己对于整理内务上不太讲究。尘哥哥如此纤尘不染的人,会不会嫌弃她埋汰? “那什么……有点乱,你忍一忍,反正就一晚上!”顾夜红着一张小脸,讪讪地笑着。 “没什么,挺好的!”凌绝尘赶忙安抚小丫头脆弱的小心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叶儿将来可是要成为大药师的,把精力投入到制药上足矣。” “还是尘哥哥懂我!”前世不知听谁说过,桌面凌乱的人,比桌面整洁的人更富创造力,顾夜觉得自己是因为创造力比较强,所以才疏忽了许多东西。嘿嘿…… 宫离殇掀开帘子,把脑袋伸进来,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圈,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便道:“不想整理房间,就买个丫鬟在身边伺候着,你又不缺银子!” 丫鬟?有颜婶在,她做事都够束手束脚的了,再多双眼睛盯着,她还有机会进空间溜达吗?像她这种有秘密的人,固定要辛苦一些的!顾夜在心中深深地叹息着。 出了内室,外间一溜九个地铺,几乎让她没有插脚的空隙。顾夜满头黑线——自家要不要趁着隔壁建房的机会,把院子扩充,再多盖两间房呢?不过,转念一想,等撵走小王爷这个碍眼的家伙,尘哥哥的伤养好离开,自家房子还是挺宽裕的…… 想到尘哥哥离去,顾夜心中闷闷的,有种淡淡的不舍。她也没细究其中的原因,想当然地以为如此好看的人,以后看不到了,怪可惜的。直至到了顾丽儿家,跟九婶、顾丽儿躺一张炕上的时候,顾夜心中的莫名情绪,一直挥之不散。她裹了裹被子,蒙上头——好讨厌!好想把尘哥哥一直留在家里当年画看,肿么办! 次日,白敬轩并未离开,因为顾萧邀请他去看青山村的药田。山谷里的药田有二百多亩,开春以来风调雨顺,长势良好,到秋末冬初,应该能产不少药材。顾夜给的种子,大多数是她制药能够用到的。本来的打算是内部消化。 不过,顾萧想得比较深一些。乡亲们选择跟他们一起种药,本来都是带着忐忑和不安的,要是产出的药材,远远超过孙女需要的量,他有责任帮他们把药材销售出去。白敬轩是济民堂的三当家的,收购药材这样的小事,应该能全权做主。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三更) 生金蛋的药田 山谷独特的地理条件,正适合药材的生长。白敬轩在里面转悠了一上午,不由得啧啧称奇。 本以为青山村人第一年种药材,还属于摸索阶段,药材能达到中等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几乎每一家种出的药材,都不比白家药田经年的药农种出来的差。 按照济民堂对外的收购等级和价格,这些药材后面几个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大多数都等达到顶级生药的标准。 田里侍弄药材的村民们闻言,纷纷松了口气,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跟着顾家种药,他们考虑了很久才咬牙做下决定的。虽然顾家小叶子,也承诺田里的药材,她会按照等级照单全收,乡亲们心中还是存着意思隐忧——她每天能消耗两百多亩的药材吗?要是她反悔了,他们一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经过济民堂白三老爷的鉴定,顶级的生药,无论到哪个药铺,都是很欢迎的。现在看来,他们的草药不愁卖不出去了。 乡亲们最关心的,自然是药田的产出了。他们把白敬轩团团围住,隐晦地打听这一亩药材能卖多少银子。李小海仗着自己身材瘦小,身体灵活,挤在最前面,他指了指自家药田,满含期待地看着白敬轩:“白三老爷,你看看我们家的药,到秋后大概能卖多少钱呢?” 他娘和姐姐在顾家做工,家里的两亩药田几乎都是他在打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李小海不过十岁的模样,已经能当半个大人使了。青山村像他这样,早早承担起家庭责任的半大孩子,远不止他一个。 他年岁小,个头不高,干活自然比不得大人。不过,他大多数时候都泡在了药田里,比任何人都勤劳,不辞辛苦地侍弄着两亩药田,再加上顾夜的指点,他家里的药材比周围涨得都好。 白敬轩看了一眼,点头道:“如果接下来老天爷配合的话,你家这两亩柴胡,产出三百公斤应该没问题。这个数量,我们白家最好的药农,撑破天也就种出这个数来。” 李小海在心里默默地算着,柴胡叶儿姐姐收购的价格,最低也是五十文一斤,四百公斤的话……他眼睛骤然一亮,三十两!他的两亩药田,居然能有三十两的产出!!难怪叶儿姐姐说,跟她一起中药材,绝对不会吃亏的!这哪里是种药材,这是种银子呢! 李小海晕晕乎乎地挤出人群,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子了。娘和姐姐,在顾家辛辛苦苦劳作了一年,也不过十来两银子的进项。他家的两亩药田,居然等于她们近三年的工钱!这种惊喜,让他直到晚上躺在炕上,还晕晕乎乎,不知是梦还是现实呢! 白敬轩被老乡们围着,不好打击他们的热情,一一为他们保守估计了产量。种药的乡亲们,热情空前高涨起来,侍弄药田更精心了。这些,可都是能下金蛋的母鸡啊! 从山上下来,白敬轩是口也干了,嗓子也哑了,人也疲了。没办法,面对老乡们一张张期待的面孔,他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来。顾萧再一次对他表达了歉意,让顾夜给他泡上一杯润嗓子的药茶。 对于种药,不光乡亲们,他也很迷茫。有了白敬轩这根强心针,他们的努力和辛苦就有了目标和动力。秋末药材收成的时候,村里会多出十几家富户的! 白敬轩又在顾家住了一日,第二天便要返回镇上。他得亲自会一趟本家,跟家主交流一下,如何在击垮杏林阁的同时,得到最大的利益。商人逐利,亏本的买卖,他是不会做的。 顾夜表示会跟白三叔一起去镇上。只济民堂一家,对付杏林阁和仁和堂的话,能力是单薄了些。如果再加上个百草堂的话,杏林阁的毁灭,自然是迟早的事!没关系,她有的是耐心!敢朝她伸爪子,不光剁了你的爪子,还要把你连根拔除,以绝后患! 经过上次的劫匪事件,顾夜的出行安全被高度重视起来。顾萧自然是要陪同的,就连顾茗也要请几天假,一路保护她。 这小子,跟爷爷练了半年功夫,就觉得自己厉害了?保护她?真遇上亡命之徒、江湖高手,他那身手,不够人家俩指头捏的。到时候,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就这点小事,看你们紧张的。本公子在这里也没什么危险,借俩侍卫给你用,也不收你银子了,多做些新式美食招待本公子就行了!”宫离殇穿着他那身招摇的红衣,晃悠悠地走过来,插了一嘴。 不过去趟镇上,至于这么劳师动众吗?顾夜在心里不住地翻白眼,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宫离殇:“多谢公子的好意,你的侍卫,本姑娘可用不起!” 一袭白衣的凌绝尘,静静地伫立院中,恍若仙人降临凡尘,整个简陋的小院,似乎也为之增色不少。他轻轻地朝着顾夜招了招手,顾夜便如听话的小犬一般,颠儿颠儿地跑到他身边。 “正巧,魃要到镇上办点事,让他跟你们一起吧!”凌绝尘看了一眼自己忠实的手下。 主子什么时候让他去镇上办事了?他怎么不记得?隐魃一愣之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肃着一张脸,冲着看过来的顾夜点点头——既然顺道,那就一道吧! 顾夜又不傻,自然知道去镇上办事,不过是尘哥哥派隐魃保护她的托词。她有些无力地道:“我是去镇上,又不是去闯刀山火海!还跟往常一样,只我和爷爷一起去就行!要是在镇上发现什么不对,我会像白三叔借人手的!” 这都快十天了,她愣是没琢磨透尘哥哥跟黎国小王爷的关系。说是仇敌吧,也没有非致对方于死地的憎恶;说是朋友吧,两个人身上的伤,又是对方造成的。 小王爷的内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他赖在顾家的目的她也没猜透。万一他是在等待机会,给尘哥哥致命的一击。她在这时候,还分走了尘哥哥的侍卫,岂不是害了他?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四更)真诚的谢意 “行,你不喜欢别人跟着,那就带着小墨,路上能解个闷儿!”凌绝尘看出她眼中的坚决,不再坚持。他用脚尖踢了踢呼呼睡大觉的黑豹弑天——起来干活了。弑天掀了掀眼皮,眼中金光闪烁。 顾夜弯腰把迷你小黑豹抱进怀里,冲大家伙儿挥了挥手,骑着她的小白马,一路出了村子。白家来时驮了生药的马队,此时背上又驮满了炮制好的药材。 一路无事,第二天傍晚,马队抵达无名小镇。济民堂门口围了不少人,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顾夜诧异地看过去,笑着对白敬轩道:“你们铺子,这是搞促销活动呢?” 白敬轩也疑惑不解:“没啊?我们铺子自从上了儿童药,口碑和生意一直都不错,没打算搞什么活动博人眼球啊。” 走近了一看,原来是给济民堂送锦旗呢! 双手捧着锦旗的老人,顾夜看着有些眼熟。往她身后看去,一个消瘦的妇人,领着三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正对房掌柜和黄老大夫说着感激的话语。她旁边,一个高大的汉子,正憨憨地笑着。 “这不是得了肠痈的那个患者吗?”江中天去青山村前两天,才给这汉子拆了线,自然认得他。 “哦……”难怪觉得老妇和她身后的妇人有些眼熟呢!原来是病人家属啊。 “就这样?”江中天讶异于她的淡然,瞪大了眼睛看向她。 顾夜有些奇怪:“还能怎样?难道让我冲上去,热泪盈眶地来一场喜相逢,然后相拥而泣?” 江中天嘴角抽了几抽,叹了口气,道:“人家这锦旗,可是冲着你的医术送过来的。没看房掌柜和老大夫都不敢收吗?” “有什么不好收的?病人是横着抬进济民堂,竖着健康走出去的。的确是在济民堂康复的,绣个锦旗送过来,不很正常嘛!”顾夜揉着小黑猫的耳朵。弑天不悦地甩甩脑袋。 “白三老爷回来了!”人群中有发现顾夜一行人的,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患者和家属,闻声纷纷看了过来。老妇和那妇人,看到顾夜,眼睛一亮,神情激动地朝着她快步走来。 “恩人哪!”老妇人捧着锦旗,就要朝顾夜拜倒在地。顾夜哪能让一把年纪的老人跪自己啊,赶忙上前一步,扶住了老人的胳膊。 消瘦妇人对自己的三个孩子道:“快!快给恩人磕头。要不是恩人妙手回春,你爹说不定已经……恩人,可把您给等来了。我们当家的说,一定要亲口向您说句感谢的话……” 三个孩子,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才三四岁模样。他们听话地跪在顾夜面前,给她磕了三个响头。顾夜赶紧把孩子们一一扶起来。 壮汉大牛被送过来的时候,是昏迷不醒的,手术后不久,精神好些了,却发现恩人又已经离开。今日才看清楚恩人的模样,没想到竟然是比自己大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 不过,他可不敢存有半点的轻视之心。人家年纪小怎么了?人家医术高啊!他婆娘都跟他说了,他的病不光村里的赤脚大夫治不了,就连镇上百草堂的大夫,都给他判了死刑,济民堂的黄老大夫也束手无措。这小姑娘却挺身而出,把他的病给治好了! 有句话不是说吗?“有志不在年高”!对于这个厉害的小大夫,大牛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重。他深深地朝顾夜鞠了一躬,开口道:“多谢小神医出手相救,以后小大夫您要是有力气活,尽管吩咐,大牛我绝不含糊!” “医者仁心,治病救人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无论换哪一个大夫,只要病人还有救,都不会放人不管的。”顾夜见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便招呼这一家人进了济民堂的后院。 没热闹可看的小镇居民,不一会儿就散开了,三三两两地讨论着大牛的病情,和表达对小大夫如此年轻的意外。 大牛先把绣着“妙手回春”字样的锦旗,恭敬地送到顾夜面前,见她收下了,才继续道:“我婆娘说了,济民堂只收了我们药费,诊费还没给恩人呢。今天,我把诊费一并带过来了,恩人您别嫌少……” 他的手中,捧着几串铜板,目测大概有三百多文的模样。这一家人身上破旧的衣衫,足以看出他们生活并不宽裕。这三百多文,或许是他们所能拿出的全部财产了。 顾夜叹了口气,道:“我师门规定了,没出师之前,不得行医收费。当日,情况紧急,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不过,这诊费,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恩人,您就收下吧!”老夫人皱纹纵横的脸上,满是感激的笑容,“大牛如果不是遇上小神医您,命都没了!我们一家老小,可都指望着他呢。他要是没了,我们一家可就完了。” “老人家,我真不能收!师父要是知道我收钱给人看病,会把我逐出师门的。您给我钱,那是害了我!”顾夜把这几串铜板推了回去。 老人家犯了愁:“真不能拿?” “真的不能收!”顾夜态度十分之坚决。 老人家想了想,把拎着的篮子,塞进顾夜的手中,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道:“老婆子没其他本事,腌的咸肉和灌的肠子,大家伙还算捧场,吃着都说不错。老婆子带了几根过来,恩人拿去尝个新鲜吧。” 顾夜掀开上面盖的布一看,是五六根风干了的肉肠。对于一个资深吃货来说,送食物比金钱更受欢迎。顾夜眉开眼笑地收下了肉肠,心中早已盘算着如何烹制美食了。 老人一家见她真的喜欢,便放下心来,又说了一堆感激的话。直到天黑透了才离开。顾夜叮嘱大牛,近两个月不要干体力活,如果刀口牵扯着有点疼的话,可以热敷…… 在后院的客房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济民堂的伙计说,百草堂的赵掌柜求见。顾夜正琢磨着,以什么理由去拜访百草堂的主事者呢,没想到赵掌柜如此善解人意,先登门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更)下场 顾夜借用济民堂的待客厅,招待了一大早就登门的赵鸣熙。 赵鸣熙一袭雨过天青色衣袍,白皙俊美的脸上,挂着温雅真诚的笑容,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春日的暖阳,散发出温温润润又暖暖的光芒。两人见面后,客气地寒暄了几句,便进入正题。 “在下今日冒昧来访,一来,是听说十日前,姑娘在回去的路上遇袭,特来问一下有没有需要百草堂帮忙的地方。”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二来嘛……百草堂在东洲府的铺子,收到了炮制手法跟姑娘极为相似的药材,其中带着明显药圣的‘郑公炮制’手法。敢问……令师可曾在南方收过徒弟?” 说着,他把带过来的药材样板,放在客厅的桌上。顾夜拿起来细细一看,确认这块药材就是出自自己之手。她制的药,从来只供应济民堂的啊?什么时候流到东洲府去了?东洲府?什么地方?原谅鲜少走出大山的她,是只地道的井底之蛙。 “听说,姑娘的制药房过年的时候,曾经失窃过?”赵鸣熙见她一脸迷惑,忍不住出言问了一句。 对啊!过年的时候,吴当归那厮,曾经从她家偷窃大包药材,值不少钱呢!她曾经拜托济民堂帮忙留意这家伙的动向。可是,冒雪出了山的吴当归,自此就没了消息。难道……在东洲府卖药的,就是那家伙? “赵掌柜,你们百草堂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家里遭了小贼的事,也被你们打听到。”顾夜淡淡地笑了笑。 赵鸣熙闻言,不惊也不慌,反而笑道:“不瞒姑娘,我们百草堂很是关注一些少年药师的成长,因为这些人,关乎一个药堂,甚至一个家族的兴衰。我们跟济民堂一样,很看好您的制药能力,只要跟您有关的,在我们眼中都不是小事!” “多谢你们百草堂的抬爱!”顾夜轻笑道,“不错,我家在过年的时候,丢失几十斤炮制好的药材。是村里一个无良大夫干的。那人出了青山村,就再也没在附近发现过他的踪迹。” “东洲府的百草堂,在收了这人药材的时候,曾经以聘他为客座大夫的条件,把人留了下来。顾姑娘,你是准备报官呢,还是私了呢?” 赵家主和赵大少,都比较看好顾家小姑娘,想方设法找机会跟她交好。恰巧,赵大少带人在东洲府办事,遇到一个身材佝偻,目光闪烁的家伙出售药材。药材的炮制手法,赵大少一眼就认出跟无名镇顾姑娘有关,才会将人哄着留了下来,并派人快马加鞭回无名镇确认。 顾夜询问了一下,东洲府在东灵国的南方,离无名镇坐马车过去,至少一个半月的路程,为了几十成百两银子的药材,过去一趟不值当。她含笑看着赵鸣熙道: “这人名吴当归,去年冬天,趁我风雪夜出诊的机会,盗走了我们家几十斤药材。该怎么处置,你们百草堂看着办吧。哦,对了!我怀疑他身上背着人命,还不止一条!” 顾夜这么一说,赵鸣熙哪里还不明白?这吴当归,肯定不能轻易放过他的。当天,赵鸣熙就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送过去。没多久,衙门的官差,就从吴当归的租屋,将他缉拿归案。 吴当归以为多年以前的案子事发,没经过拷问,就哆哆嗦嗦地把自己犯下的罪行全招了。二十多年前,他冒充神医,把在祖宅养病的一位高官的父亲给医死了。为了逃避高官的追捕,才会带着婆娘辗转来到青山村,隐居下来。 然后,他把如何偷盗顾家的药材,为了赖去青山村一百多两银子的债务,大过年的冒着风雪逃出来。半路自己的滑雪板坏了,抢了婆娘的,致使她冻死在出山的路上……所有一桩桩罪行,都招认了下来。 东洲府的知府,为了讨好上官,给那位高官递送了消息。吴当归被判秋后问斩,羁押在东洲府的监狱中……这些都是后话。 顾夜端坐在主位上,手中的杯盖,轻轻刮了刮杯盏上的浮沫,低头饮了一口茶水,缓缓地放下杯子,正色看向赵鸣熙,似乎有话要说。 赵鸣熙见状,忙开口道:“顾姑娘有什么话,请直接吩咐。” “吩咐不敢当,有件事……想请你们百草堂帮个小忙!”顾夜慢条斯理地道。 “姑娘尽管开口,只要我们赵家能做到的,绝不推辞!”赵鸣熙一听,需要“百草堂”帮忙,而不是他个人,心中有数了。肯定跟十天前的案子有关。 果然,顾夜缓缓地道:“赵掌柜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十天前,有人想在我回去的途中将我掠走,企图把本姑娘变成他们生财的工具。这件事,赵掌柜想必已经听说了吧?” 赵鸣熙收敛了脸上温和的笑容,露出愤慨的表情:“这件事太恶劣了!简直是我们药商界的耻辱!你放心,我们百草堂,定然会联合整个药商界,对这等不良药商进行共同抵制的!” “劳动整个药商界,那怎么好意思呢?只要百草堂愿意帮忙,就足够了!”顾夜看向在一旁陪坐的白敬轩。 白敬轩会意地点点头,把顾姑娘愿意供应丸药、冲剂等药品,百草堂只需要跟济民堂联合,对杏林阁进行打压制裁之类的事,对赵鸣熙说了。 “丸药?”赵鸣熙腾地站了起来,“顾姑娘还会做丸药?对了,顾姑娘是药圣一脉的,会制作丸药也不稀奇!不过,这冲剂又是什么药?儿童类药品吗?” 济民堂推出的儿童用药,为他们家族和铺子带来的好处,那真是不胜枚举。听说,宫里的皇上,对白家都提出了褒奖呢!这让整个药商界,都羡慕不已。如果顾姑娘也能把儿童药的销售权,交给百草堂的话,那……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顾夜摇摇头,道:“我现在能力有限,制作的儿童药,还不够济民堂一家销售的。我说的药剂,是针对成人的,口感带着甜味。只要用开水一冲,即可服用,所以称它为‘冲剂’。”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二更)试用 赵鸣熙闻言,并未感到失望,反而更兴奋:“我懂了,就是成人版的儿童药,对不对?口感好了,会不会影响药效?” “放心,只会比汤药效果好,不会差!”这点,顾夜可以拍着胸脯打保证的。顾夜出品,必属精品!她怎么会允许一个小小的冲剂,就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呢? 赵鸣熙听说顾夜带了一些“感冒冲剂”的样品过来,兴奋不已,跃跃欲试地让人去寻有风寒和风热症状的病人来。 巧了,还真让他给碰上了。百草堂里的伙计,不久后就送来一位病人过来。病人症状表现为头胀痛,咽喉红肿疼痛,咳嗽,有粘痰和黄鼻涕,舌尖边红,舌苔白中带微黄。典型的风热感冒症状。 黄大夫诊断为风热之邪犯表,肺气失和所致。顾夜取出一个白瓷瓶,从里面取出一勺黄褐色药粉,放入杯中,倒入热水轻轻搅拌至融化。 赵鸣熙凑过去嗅了嗅,有股不算很浓的药味。他看着这杯透明的药水,如果不是极力克制自己,早就凑上去喝一口尝尝了。 那位病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明晃晃地写着——这百草堂的掌柜,莫不是有病吧。把自己铺子里的病人,带到竞争对手的药铺中,还想抢病人的药喝。这病会不会传染,以后百草堂还是少去。 “快点,药最好趁热喝!”一旁的江中天,也跃跃欲试地捧起被子,送到病人的手中,一双漂亮的眼睛,闪着灼热的光芒。 病人奇怪地看着周围这几人的反应,除了一个小姑娘,其他人都好奇怪。好像他是一块美味的肥肉,都用一种异常火热的目光盯着他和他手中的药。这些人,不会给他的药中下奇怪的东西了吧?他不喝可不可以? “喝吧,喝了药你的病很快就好了!”赵鸣熙在一旁怂恿着。 病人更犹豫了,这话听着,怎么像“喝吧,喝了你就解脱了”的感觉。他有种想要逃回家的冲动。可是,被这些人团团围住,他无路可逃啊! “你们……你们给我喝的什么?我刚刚好像看到这位小姑娘,往里面放了什么。我这病,不治了还不成吗?”病人是镇上一个乡绅的儿子,家里小有积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他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给害了…… 顾夜哭笑不得地看着赵鸣熙和江中天,把他们从病人身边扒拉开:“你们都收敛点儿,看把病人给吓的。” 两人依依不舍地往后退了退,在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他们都抱着同样的心思——看着病人把药吃下去,再问问口感和对方的感受。 顾夜无奈地摇摇头,对那位病人解释了药品的来历。那病人一听,这是儿童用药的成人版,瞬间毫不犹豫地把药一饮而尽,过后还砸吧砸吧嘴,点头满意地道:“果然是甜的!生病能吃上甜药,倒也不那么痛苦了!” 原来,这位病人的姐姐,有个七个月大的儿子,上个月受凉生病,汤药灌不下去,一灌就吐,还哭嚎个不停。她嫁过去的那个县城的济民堂,儿童用药严重缺货,便带着孩子回娘家这边碰碰运气。 镇上的济民堂,当时正巧顾夜刚送来一批儿童药。经过黄大夫诊断后,给开了退烧和治疗风寒感冒的冲剂,喝了两天病就好得差不多了。儿童药甜甜的口感,小家伙很喜欢,一到吃药的时候,就高兴得手舞足蹈,冲着药铺中给他拿药的伙计,笑得可甜了。 在病人看来,儿童药的效果,比普通的汤药要好上数倍。那儿童药的成人版,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听了病人的解释,顾夜颇为欣慰。儿童药成为济民堂的口碑产品和良心产品,这就是对她最大的肯定。 “这药,我需要喝几次?每天也需要到铺子里来服用吗?”也不知道是药效太好,还是心理原因,病人觉得自己的症状减轻不少。头也没那么疼了,喉咙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 顾夜见他来的时候,还伴有剧烈的咳嗽,把她带过来的止咳糖浆,也拿出一瓶,倒了一勺出来,冲淡了让病人服下去。 “这个口感更好,喝过后喉咙清清凉凉的,不再像刚才那么干痒了。”病人很尽职地扮演好“试用者”的角色。他瞬间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生个病都能碰上济民堂上新药的好事。 “这药,一天服用三次,每次最好在饭后服用!” 顾夜的话还没说完,病人已经站了起来,露出了然的表情:“好的,中午吃过饭我再过来。小大夫,药钱是多少,我现在就结给你。” “药是济民堂的,你还是问白三爷吧。”顾夜把皮球踢给了白敬轩,她只管生产,销售上她就不插手了。 白敬轩想了想,道:“这药,我们两个月以后,才会上架销售。价格上嘛,肯定比汤药要贵上许多。但是,我们保证效果绝对让病人满意。你作为第一个试用者,我们济民堂就不收你药钱了,只要你把服用后的感受,和体验的效果,细细跟我们说即可。” 病人哈哈一笑,道:“那我可占了大便宜了!行,这两日,我会配合你们的安排。要是能不吃苦死人的汤药,把我这病给治好了,我一定帮你们大力宣扬。让整个镇子都知道,你们家有这种口感好见效快的神药!” 病人病恹恹地进来,出去的时候却精神抖擞,脸上还挂着微笑。这本身就是很好的宣传。 顾夜在镇子上停留了两天,这位病人每天都很准时地到药铺喝药。面对白敬轩、江中天、黄老大夫和赵鸣熙的询问,他都耐心地回答,并用推崇的语气,把药夸得天花乱坠。 白敬轩和赵鸣熙,经过两天对这个病人的观察,发现服药后,此人的症状持续减轻中,红肿的嗓子消了下去,咳嗽也渐渐止住了,黄鼻涕也不淌了。到第二天晚上,病人来服药的时候,说自己比没生病前还要精神。当然,这不排除病人的心理因素在。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三更)负荆请罪 百草堂肯不肯帮这个忙,自然不是一个小小的赵鸣熙能够决定的。不过,见识了冲剂的功效之后,他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打压杏林堂,无非是打价格战,尤其在中低档的药品上。中低档的药材本来利润就很微薄,再压低价格的话,只怕成本都未必能收上来。若是顾夜真能提供丸药和冲剂的话,以他的商业眼光来看,这两种高档的成药,带给他们的利益,绝对远远超过他们损失的。 百草堂和济民堂联手,他敢肯定已经在走下坡路的杏林堂,绝对撑不过半年。用半年的损失,换取跟顾夜的交好,换取未来无限的可能,这买卖绝对做得! 当即,赵鸣熙就写了一封密信给主家,陈明利弊,请家主和大少爷早做打算! 顾夜完成了此行最大的目的,正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当日黎明时分,济民堂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仁和堂的家主黄广源,和黄家的几位族老。 “仁和堂指使人绑架药圣弟子”的消息,黄广源和仁和堂也是五日前才听说的。这个消息一传到黄家,整个黄家都震惊了!几位族老当晚半夜就敲响了黄家主的门,责问这件事! 黄家主也蒙在鼓里,他什么时候指使过人绑架过药圣弟子?江大药师一脉的人,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得罪他们。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消息自然是济民堂的人给递过去的。细细一询问,才知道给济民堂提供儿童药的那位药圣的关门弟子,在从济民堂回家的路上,遭遇劫匪。逮到的劫匪供出是仁和堂指使的! 黄家主登时不淡定了!这是诬蔑,赤..裸裸的诬蔑!!他虽然有些眼红济民堂能搭上这位贵人,也曾想过去交好这位贵人,可从未有过任何歹念! 若是坐实了这个罪名,对他们仁和堂来说,那可是灭顶之灾啊!别说整个药师会了,哪怕是药圣一脉的弟子,江大药师和百里大药师,稍微使点力气,他们仁和堂也会风雨飘摇、摇摇欲坠啊!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黄家主跟几位族老一商量,即刻启程去拜访济民堂的白家主,希望他能帮忙引荐那位药圣的关门弟子,容他们解释,还他们清白。 见了白家主,才知道真正跟药圣弟子联系的,是白家老三。他此时正在北地一个无名小镇的铺子里坐镇。堂堂白家的三老爷,居然纡尊降贵地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小镇坐守,傻子也知道什么原因! 黄家主又风尘仆仆地赶往衍城西边的那个无名小镇。为了能早日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他和几位族老几乎是风雨兼程、日夜不休,终于在五日后的黎明时分,赶到了这个比村子大不了多少的小镇。 “白三哥,小弟来向你求救来了!看在我们两家相交多年的关系上,救救我们仁和堂吧!请你务必相信小弟,那件事绝对不是我们仁和堂做的!”黄家主跟白敬轩一见面,就开始伏低卖惨。 白敬轩见顾姑娘躲进了后院,便知道她不想此时公开自己的身份。他把黄家主和几位族老,请进了自家会客厅,吩咐上了茶水,客气地道:“小店条件简陋,请黄家主跟几位族老海涵。” “白三爷,事情紧急,我们也不跟你来虚的了。那位劫匪现在何处,我们能见一见吗?”一位年过六旬的黄家族老,连赶了几日路,脸色很不好,显得尤为憔悴。 白敬轩叹了口气,道:“人已经押解到衍城,由府城的知府老爷审理。三日后便开堂审案。你们现在赶过去的话,估计案子已经审完了。” “白三哥,能不能请您把这件事详细地讲给我们听听。到现在,小弟还云里雾里,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唉……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啊!”黄广源那张方正的脸上,愁云密布。 白敬轩淡淡地道:“这祸事嘛,要么天灾,要么便是人祸!仁和堂的祸事,早在多年以前,就埋下了祸根!不在这次爆发,也会有下次……” 黄广源听了,跟几位族老对视了一眼。一位族老肃着一张脸,沉声问道:“白三爷,你这话中有话啊!难道你也认为这件事是我们黄家做的?” 白敬轩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道:“俗话说:一山难能容二虎。你们黄家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硬是纵容出一只‘猛虎’跟家主作对。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最终伤害的还是家族的利益。” 几位族老脸上更不好看了。黄家这种局面,不正是他们纵容的结果吗?他们的本意是好的,家主的位置有能力者得之。可是,在黄家那位五老爷的势力壮大后,局面就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了。黄家主疲于应付那位堂弟的挑衅,哪里还能腾出精力去发展家族产业?仁和堂在近二十年,几乎没有什么发展的原因,就在这儿。 黄广源皱起眉头,沉声道:“难道这件事,是黄广斌的手笔?这蠢货,是想拉着我们整个黄家陪葬吗?” 几位族老大惊!是啊,如果这件事是黄广斌所为,那他的罪名最终会被记在黄家,记在仁和堂的头上。药师会要是追究下来,遭殃的还是整个仁和堂啊! 族老们悔得肠子都转筋了,当初在那小子流露出野心的时候,为什么不打压他。上一任家主选定的家主,虽然没有什么大才能,却是能守成的。在众多老牌药商家族,和新兴的药商异军突起中间,能够守成便是一条好的出路。是他们太急功近利,反而害了整个家族啊! 白敬轩看着面如死灰的各位族老,有些不忍地道:“事情并非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主谋并非你们家的那位,而是另有其人!” 黄广源一听,振作了精神,道:“黄广斌为了夺取家主之位,想方设法打探药圣弟子的消息,并且与之交好,这事我信。要说他绑架药圣弟子,自寻死路,毁掉整个家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白三哥,你说主谋另有其人,是谁?” 第一百七十八章 (四更)江少发威 正说到紧要关头,一个浑身散发出冷漠气息的白衣小少年,从外面进来。他那双如黑曜石般闪亮的眸子,淡淡地扫了一眼黄家主和几位族老,光洁的下巴微微抬起,从他们身边翩然经过。 他冲着白敬轩拱手一礼。白敬轩还了半礼,请他在自己下手坐下。少年微微颔首,缓缓地落了座。 黄广源认出这位少年,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他便是药圣一脉的首席大弟子江秋唯一的儿子,年纪不大,却在制药上显出极佳天赋的江中天。几位族老自然也认得这位少年,并未因他的慢待而气愤。他们的眼中显出几分忧色。 “江少也在这儿啊!”黄广源忐忑地招呼一声。 “我们药圣一脉的弟子,差点被人绑架,沦为别人赚钱的工具,这等大事,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江中天板起俊脸,打起官腔,颇有几分震慑的意味。 黄广源当即表态:“江少放心,这件事黄某一定彻查,还药圣弟子一个公道!” “漂亮话,人人都会说!本少就等黄家主一个公道了!”江中天寒着脸,冷哼一声道,“有些药商,自恃百年世家,越来越不把我们药师会放在眼里了。当真以为天下间所有的药师和大药师,是靠着他们赏饭吃的?如此轻慢、折辱药师的行径,如果不严惩,就别怪我们药师会使出非常手段!” 黄广源和几位族老闻言,登时出了一身冷汗。药师会一怒,整个药商界都要抖三抖。 记得大概是在二十多年前。一位百年药商世家的公子,为了取得家主的位置,有目的地接近某位大药师的女儿。就在那位药师的女儿对他情根深种、非君不嫁的时候,他的对头爆出此人家中已有未婚妻,接触药师女儿的目的不单纯。那位药师的女儿性子刚烈,得知自己被骗后,一根绳子吊在梁上,结果了自己的生命。 那位大药师在药师会担任重要职责,他发动了整个药师界,先是击垮了那个百年药师家族,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后又发动所有的药师,停止对药商的供货。整整一年的时间,各国所有的药铺几乎都面临无药可买的境地,不得不停业修整。各大药商损失惨重…… 最后,药商界不得不登门赔礼,许下不少赔偿条款,让出许多利益,药师会才渐渐松了口,跟药商的关系渐渐缓和。 企图绑架、囚禁药师,榨取他身上的利益,这可是药师会的大忌。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当,引起药师会的不满,又该引起药商界的动荡! “请江大药师放心!如果此事涉及到黄家的任何人,我们绝不姑息!”黄广源斩钉截铁地道。 江中天满意地点点头,道:“本少且相信黄家主这一次!这件事性质极其恶劣,无论谁涉及其中,都是与我们药圣一脉为敌。药圣一脉将永久取消跟其的一切合作!” 药圣一脉哪怕是普通药师,炮制出的药材,也比其他药师质量上更胜一筹。天下间所有的药铺,几乎都排着队等着跟药圣一脉合作。尤其是江大药师和百里大药师,他们的药更是让人抢破头的。 被药圣一脉视为敌人,药铺生意肯定一落千丈,落井下石的竞争者随即而来。对于整个家族来说,绝对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黄广源和几位族老对视了一眼,做出了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勇气。 江中天说完这些,便端茶送客了。哼!绑架顾小叶,黄家人也有份儿的,他才不会对他们客气!一想到,如果让那些贼人的了手,可怜的顾小叶,就会被囚禁在一个隐秘的院子里,没日没夜地被奴役着制药。她才十二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那些禽兽怎么能下得去手?!越想越生气,他怎么可能给黄家人一点好脸色看? 白敬轩送黄家主出门的时候,黄广源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厚着脸皮开口道:“白三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为什么还要开口?”江中天冷冷地声音从他们的背后传来。 黄广源牙一咬,直截了当地道:“白三哥,这次药圣弟子受惊,我们黄家责无旁贷。不知小弟有没有机会,亲口向药圣弟子赔个礼?” 白敬轩轻轻摇摇头,道:“不瞒黄家主,药圣弟子的身体本来就弱,去年冬日,跟药圣奔波边疆救治褚少将军,受了风寒大病了一场,差点没了命。这次惊吓,她回去后就一病不起。我前两天刚刚从她家回来,她的病还未痊愈,不好再去打扰。” 黄广源脸上爬满愁容,叹息道:“那……等药圣弟子身体好些,黄某再去向他请罪!黄某回去定会彻查此事,请白三哥、江少替仁和堂美言几句。黄某感激不尽!” “慢走,不送!”江中天傲娇地扭身进了院子。 见到顾夜后,他瞬间恢复了少年的活泼,邀功似的道:“顾小叶,刚刚我可是替你出气了,你怎么谢我?” “谢你?我想想……”顾夜故意做出为难的表情,皱巴着一张小脸冥思苦想。 江中天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我是逗你玩的。” 顾夜突然扭头望向他,表情严肃地道:“我交你做感冒冲剂,以此作为谢礼,怎么样?” 江中天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大变,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被自己的脚后跟绊了个跟头。他努力保持好身体的平衡,脸色微白地道:“我可没有偷师的意思,你别误会!” “这怎么叫偷师呢?我光明正大的教你啊!怎么?你不愿意学?”顾夜扬起声音,不悦地道。 “不是,我……我当然愿意!可……可是,这是你的独门绝技,教给我,真的好吗?你要不要先请示下你师父?”江中天哪里还有刚才神气的模样,他搓着手,神色忐忑中带了几分期待,又有几分挣扎。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师父不就是你师公?自家师门绝学,谁学不是一样?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一点都不像个男人!”顾夜白了他一眼,使出激将法。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万事开头难 “可是……师公他把这种药剂的制作秘方传授给你,自然有他的深意。你不经他的允许,轻易传授与人,师公会生气的!”江中天心中很是挣扎,这可是连父亲都搞不懂的儿童冲剂的配方呢! 丸药的制作,父亲拿了样药看过之后,便能分辨出里面的大多数成分。只要经过深入研究,应该难不住他。只不过碍于这丸药是百里师叔的绝技,没打算跟他打擂台而已。 可是,父亲拿到儿童药之后,却无从下手。那细小的颗粒,那带着橘子香甜的口感,连基本的用料是什么,都无从辨别,如何去尝试和制作?在江中天的心目中,父亲在药师界属于绝对的权威,连他都难住了的药品,其配方和制作工艺的神秘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父亲常教育他,不要总想着别人的配方,能够自己研创出新的配方,才是所有大药师追求的目标。只有把这当做毕生追求,才能取得更大的进步。所以,他一直以百里师叔为目标和典范,想成为他那样少年成名的伟大药师。 可是,当学习制作冲剂类药品的机会展现在他的面前,他才知道面临抉择是多么痛苦。他内心的挣扎和矛盾,是别人都体会不到的! “你废什么话!你只说学不学吧!”顾夜嘴里虽然是个问句,可眼中却是威胁的目光——你敢说不学试试! “学!”江中天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缓缓地吐出这个字,“师姑,以后您就是中天的授业恩师了,请受弟子一拜!” 顾夜赶紧跳向一旁,花容失色地道:“谁要收你做弟子了?这么优秀的儿子被我抢走,师兄会拿着大棒子追杀我的!再说了,我这么年轻,还没打算开坛收徒呢!你敢给我跪下去,本姑娘就不教了!” 江中天缓缓站直了弯下去的膝盖,诧异地道:“师姑,您要传授我独门秘方,不是看中我的天分,想要收我为徒的意思?” “少臭美了你!教你制药,是为了我的制药作坊。江小天,我的顾氏制药需要个帮手,你来不来?”顾夜等作坊建成后,大量生产儿童用药、各类冲剂和丸药,靠她自己会死人的。眼前现成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好!我帮你!”一个只生产新式药品的作坊,将来定然大放光彩!他成为第一批员工,他的名字肯定也会被世人所记住的!尤其是儿童用药,不但有好的前景,还会获得世人的称赞。这种名誉于利益共存的好事,傻子才会任它从眼前溜走吧! 江中天的小厮,轻轻捅了捅自家少爷的后腰,小声提醒了一句:“少爷,要不要禀告过老爷,再做决定?” “对啊!江小天,你还是先请示过师兄再说吧。免得师兄把诱拐他儿子的罪名盖在我头上。”听师父说,师兄是个性格严谨,很无趣的一个人。这样的人,有很强的原则性,一般很难沟通。顾夜心中哀怨地叹息着——自己的免费劳力,不会就这么飞走了吧? “不用!”江中天态度尤为坚决,“出门前,我爹说了,我不小了,可以替自己做决定,不能事事都依赖他、依赖家族。我不愿意一辈子屈居在‘江大药师儿子’的身份上,我要做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 “好小子!有志气!跟师姑干,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顾夜乐得眉开眼笑的。制药作坊最缺的是什么?人才!懂制药的人才!!江中天这小子,虽然人“二”了些,对药性和药理的熟练度上,还是很让她满意的。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成长为合格的药坊大管事! 白敬轩在一旁含笑看着两位少年少女的互动,心中对顾姑娘更生了几分敬佩。三言两语,就把江大药师的儿子哄得对她服服帖帖。有一种人,天生就让人信服的。顾姑娘年虽不大,身上却自带这种魔力。 第二日,顾夜带着自己新收的“小弟”,还有小弟的跟班,踏上了回家的路途。众人都骑马而行,一天工夫便抵达青山村。 回到青山村后,顾夜变得忙碌起来。既然决定开制药作坊,那么工作的重心就不能只放在炮制药材上面了! 制药作坊不能凭空变出来,首先选址问题呈现在她的面前。青山村地处偏僻,交通不方便,限制了药坊的发展,首先被她否定了。 无名镇,她这次特地考察了一下。除了几家大户之外,多是一些狭小憋仄的民房,跟她心目中的厂房相去甚远。如果买地现盖的话,没有个小半年是搞不定的。 再远一点的话,那就是衍城了。衍城她只去过一趟,不熟。看来,最近她得跑一趟衍城,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或租或买,先把制药作坊的厂房确定下来! 凌绝尘不忍小姑娘愁眉不展,私下里吩咐隐魃赶往衍城,按照小叶子的要求,去寻找一处宽敞、安静又安全的房子。 顾萧也丢下了药田里的事,借口去边关找他的老上司叙旧,揣着银票踏上了去往衍城的路途。在顾夜埋头苦思,写着计划书的时候,家里关心她的人,都在悄悄地为她分忧解难。 就连江中天,也接手了她的炮制工作,带着顾丽儿和英姑两个帮手,把库房里所有的生药,都炮制了出来。虽然炮制手法上,跟顾夜有点出入,可炮制的技术还是过硬的。 江中天三岁启蒙,五岁认药,八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父亲学制药,无论基本功还是制药手法,都是有保证的。 当顾夜写了又撕,撕了又写,终于把计划书弄出来的时候,两份地契已经送到她的面前。顾夜诧异地看着爷爷和尘哥哥,问道:“你们这是?” 顾萧瞪了凌绝尘一眼,抢先开口道:“你前些日子,不是总为制药坊的厂房发愁吗?爷爷在衍城外看中个庄子,有五百多亩地,连同后面那座小山一起买了下来。庄子里房子有几十间,院子宽敞,房间明亮,无论做制药房还是库房,都合适。后面的小山,和庄里的田地,可以请佃农种上一些药材,这么一来能省上不少药材钱呢!” 第一百八十章 美男计? “巧了,我前几天让隐魃去查了一下我在衍城的产业,发现有三套连着的院子,挺适合做厂房用的。那里有一个好处,就是离知府衙门比较近。有了这层震慑,一些宵小不敢打作坊的主意。”凌绝尘把自己的房契,往顾夜手边推了推。 衍城的府衙在衍城西北角,距离衍城西城门不过两刻钟的路程。凌绝尘提供的房子,在府衙南边,附近都是安分守己的居民。三间三进的院子,打通后作为作坊,绝对绰绰有余。 顾夜听了尘哥哥的介绍,觉得这三套院子,几乎是替她的作坊量身定做的!一套院子作为工人的宿舍,一套当做制药的厂房,一套当仓库。她拿着地契反复地看着,欣喜地问道:“尘哥哥,这三套房子加起来多少银两,我全要了!” “谈什么钱不钱的,我的命都是你救的,送你几套不值钱的院子,又有什么?你看中的话,尽管拿去用!”凌绝尘俊秀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一双俊眸舍不得从顾夜容光焕发的脸上移开。 在衍城,一套三进的院子,至少要一千多两,像这样地势好一些的,要更贵些。三套加起来,没个四千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四千两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算小数目。可是在富甲天下的隐魂殿殿主手中,不过是零散银子。 “不行!你已经送了我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和好些贵重的衣料作为答谢了,哪能再收你的房产呢?”顾夜爱财可不贪财,更不会贪尘哥哥的钱。 顾萧赞许地看了孙女一眼,点头附和道:“不错!这三套院子,凌公子说个价,我们买下来。也免得将来发生一些扯皮的现象。” 凌绝尘早就觉察出这个顾老爷子,对他颇有不满。原因嘛,他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要是他的女儿,被一个臭小子献殷勤,他也会偷偷把那小子揍得他爹都不认得他的!顾老爷子没有对他拳脚相向,已经够给面子的了。 他哪知道,顾萧早就想揍人了。只不过他浑身是伤,人家怕他这个伤病员禁不住人家一拳头捶的。 凌绝尘看向顾夜,一双眸子潋滟着一抹愁绪,清浅的声音透出一丝哀怨:“小叶儿,送出的房子,怎么好再收回,你要是不收的话,我会很难过,很失落的……” 隐魅在一旁垂下了头——主子,卖萌可耻。撒娇这项技术活,真不适合英明神武的您。 顾夜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拍拍凌绝尘的胳膊,笑道:“尘哥哥,正谈着正事呢,你就别cos林黛玉了。” 别人不知道林黛玉为何人,cos为何物,可同为穿越者的凌绝尘知晓啊。凌绝尘嘴角抽了几下,多愁善感的病西施,的确不是他的风格。 咦,不对啊!小叶子是不是对他的美貌产生抵抗力了?换了刚相遇的那会儿,小丫头早就弃械投降了。是不是受伤,让他变丑了?凌绝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俊脸,心中颇有几分失落。 “这样吧!”顾夜不忍心看到尘哥哥郁郁寡欢,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尘哥哥,这三套院子,算加入制药作坊的份子。年底分红利的时候,你占三成,如何?” “三套院子,就占三成份子?也太便宜他了吧?小师姑,你可千万别中了这厮的美男计。长得越好看的男人,越靠不住!”江中天走过来,听到顾夜的话语,赶忙上来提醒,生怕她吃亏。 自从顾夜愿意传授他制作冲剂的秘法,江中天就自动自发地把称呼改为“小师姑”,心甘情愿地以晚辈之礼待她。在他心中,已经把顾夜放在了“师父”这个角色上,地位等同于自己的父亲。 跟随师姑回来的这十几天,见识到师姑制药时的那些瓶瓶罐罐,更在他心中添上了几分神秘。当接触到制作冲剂的工艺时,他忍不住惊叹手法之奇特。 师姑首先教他的是感冒冲剂的制法,就是以传统的中药饮片为原料,经过提取、分离、浓缩、干燥和制粒等生产工艺,制作出效果斐然的感冒冲剂来。他这十几天,一直在练习提取这项工艺。好难,不过他不会放弃的! 他已经向小师姑打听了,这座顾氏制药坊,主打各种冲剂:儿童的、成人的,再搭配几种丸药。一旦投入市场,绝对引起轰动。利润自然滚滚而来。 姓凌的小白脸,只凭着三间破房子,就想占三成份子,凭什么?难道就凭他那张比一般人都漂亮的脸蛋吗?好狡猾,比他那个长着一副狐狸面孔的朋友,更像只狐狸! 什么不愿意收钱,什么房子是送的。原来在这等着呢!这披着无辜面孔的男人,摸清了小师姑心善心软的脾气,想从她身上榨取好处。那要看他江少乐不乐意!小师姑还是太小了,容易上当受骗,他要帮她把好关,绝不能让这只披着羔羊外衣的狐狸得逞! “说什么呢?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怎么舍得从制药室出来了,提取成功了吗?”顾夜被他一句“美男计”搞得哭笑不得。现在的孩子,脑子里都想的什么? 江中天顿时露出一副得意的小模样:“嗯!我已经把荆芥穗、薄荷、紫苏叶的挥发油成功提取出来了!”说完,用求表扬的目光,灼灼地看着顾夜。 顾夜像安抚大型犬类一样,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脑袋,夸赞道:“不错嘛?才不过八、九天功夫,就能提取成功,果然不愧是江家的小天才!再接再厉,你一定行的!现在,去把药渣跟防风等八味药一起加水煎,完成浓缩的部分再来告诉我!” “好嘞!”江中天高兴地摇着尾巴奔向制药室。当他一脸严肃认真的煎着药,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他好像忘了啥? 凌绝尘抿嘴低头一笑,这小丫头糊弄人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顾夜沉醉在他这突然绽放的笑容之中,仿佛三月繁花骤然开放,姹紫嫣红瑰丽多姿,又如烟花绚烂,猝不及防中被不经意的美好瞬间撞中心灵。即使这是他的“美男计”,她也甘之如饴地陷入他织就的密密的网,不肯自拔。 第一百八十一章 渴望同类 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棂上洒下来,斑斑点点的细碎光芒铺满炕桌。桌上铺着一张宣纸,旁边放着一方砚台,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小少女,咬着笔杆,皱着一对秀眉,冥思苦想着,仿佛遇到的天大的难题!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从她手中抽出那张写满歪歪扭扭字迹的宣纸。小小少女抬起俏脸,一双大而玲珑的眼睛,略显迷茫地看向大手的主人。忽然,她意识到什么,红着一张小脸,伸出手去抢自己的“计划书”:“尘哥哥,快还给我!” 她的毛笔字,相当于刚启蒙的孩童的水平,中间还夹杂着许多简体字,估计这世间除了她,没有人能看懂她的“鬼画符”了吧?臭哥哥,不止一次取笑她的字。气死人! 凌绝尘垂眸看向宣纸上的内容,长长的浓睫毛在他的眼睑上投下一弯阴影。他的表情十分专注,不时地俯身在宣纸上补充些什么。顾夜凑上去一看,顿时茅塞顿开。计划书上所有的问题,都仿佛迎刃而开,顾夜心中的迷茫,也瞬间豁然开朗! 尘哥哥真是太厉害了!她心中所能想到的,和未曾想到的,他都替她想到了。让她瞬间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计划书经过他的改动,更加详实,操作性更强!果然不愧是经商世家出身,甩她这个研究型人员几条街。 尘哥哥太帅了!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这句话她颇为赞同。奋笔疾书的尘哥哥,仿佛一副淡而传神的水墨画,让人百看不厌。 尘哥哥的眼睛好漂亮,睫毛好黑好长好翘哦!尘哥哥的鼻子好挺,仿佛雕刻大师的绝世之作;尘哥哥的嘴巴好性感,肉嘟嘟的,还有唇珠呢;尘哥哥……顾夜撑着下巴,对着凌绝尘发花痴。 “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带着磁性的声音,将她唤醒。顾夜忍不住又赞叹一句:尘哥哥的声音好好听,就像羽毛拂过人的心弦…… “回神了,看够了没?”小姑娘对着他的脸流口水,这种现象不是一次两次了。凌绝尘有些无奈,又无比庆幸,这一世他长了一张她难以抗拒的容颜,才能如此快速拉近彼此的距离。 顾夜舔舔唇:“没看够,一辈子都看不够!” “那……我就永远待在你身边,让你看一辈子,好不好?”凌绝尘感觉自己是诱惑小红帽的大野狼。小红帽如此美好,大野狼要先下手为强,把她骗到手好好疼爱。 顾夜认真地想了想,在凌绝尘期待的眼神中,用力地点点头,道:“好!你留下来,不要跟你那些凶残的兄弟争那点家产了。我会努力赚多多的钱,我养你!”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完美! 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郑重其事的要“保养”他,凌绝尘不知该用什么心态和表情面对了。 “对了!隐珍阁是你的产业,能把隐珍阁经营成遍布各国的奢侈品牌,你定然有过人的经商头脑。你可以来帮我打理我的制药作坊,你也知道,我只专注于研究,不太善于搞经营,咱俩的能力正好互补!”顾夜越想越觉得,尘哥哥是个不错的帮手,用看金子的眼神,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顾夜火热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期待,让凌绝尘如何舍得拒绝?反正他是要在丫头身边待上大半年的,就帮她把她计划书上的一切,变为现实吧。凌绝尘露出了仿佛能融化人心灵的天使般笑容,粉色的丰唇吐出令人欣喜的两个字:“好啊!” “太好了!尘哥哥,你真是上天赐予我的守护天使!”顾夜高兴地原地转了个圈儿,那双闪烁着喜悦光芒的大眼睛,传达她心中的情绪,“尘哥哥,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有种错觉,我们以前就认识吧?” 凌绝尘沉默了片刻,深深地看着她,缓缓地点头道:“是啊,我们是认识啊……去年秋天,你从山崖上坠落,我恰巧路过,顺手接住了你……” “不是那次啦!”顾夜总觉得尘哥哥身上,有一种熟悉感,让她卸下心防,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尘哥哥,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 “佛法有云:生死轮回,循环不息。没有前世,哪来的今生?”凌绝尘心中有一丝丝的紧张,生怕小丫头看出什么,又期待她看出点什么,矛盾不已。 “尘哥哥,你说,会不会有人忘记喝孟婆汤,把前世的记忆带到今生呢?”顾夜前世曾经是跟尸体打交道的医务工作者,本不相信所谓的世道轮回。可是,她出现在这里,又如何解释? 面对陌生的世界,她极力压抑自己、隐藏自己,生怕在人前露出马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想,在茫茫人海间,会不会也有一个人,跟她一样来自另一个时空,也在小心地隐藏着他(她)的来历?要是跟穿越老乡面对面,她会不会一眼认出这个同类? 尽管这一世,她有了亲人,有了朋友,可她还是觉得孤单。她渴望能有个让她敞开心扉,吐露自己所有一切的人存在。 在尘哥哥的身上,她感觉到类似“同类”的气息,不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缠绕心头。她在他身上施展外科手术的时候,他不会觉得惊讶,不会追问,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态度坦然得,有时让她忘记他是个古人。 在尘哥哥的身边,她莫名觉得放松,不需要去刻意掩饰自己。哪怕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对他的眉毛露出垂涎,对他完美的身体伸出“咸猪手”,对他进行调戏和挑逗,他都表现得极为自然。不,不是“表现”出的自然,而是自然而然的流露。 她有种感觉,不管她做什么,尘哥哥都能接受,无论她做错什么,尘哥哥都能包容。她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尘哥哥会不会就是那个她期待中的“同类”? 可是,她又不敢轻易去试探,生怕幻想破灭,她又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灵魂无依,心灵无靠……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近水楼台 忘记喝孟婆汤?这小妮子可真会扯。凌绝尘绽放出绝美的笑容,伸手在顾夜头上揉了揉,用柔似春水的声音道:“别胡思乱想了!你要记住,存在就是合理的!无论发生什么,你就是你!” “尘哥哥,你的话好深奥哦!”顾夜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大喝一声,“天王盖地虎!” 凌绝尘噗嗤笑出声来。这丫头太搞笑了,居然还记得乱世前“老土”的暗号。他宠溺地捏捏小丫头长了些肉的脸颊,感受手指上细腻的触感,笑道:“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地虎是什么虎?没听说过啊?” 顾夜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拍掉他在自己脸上肆虐的大手,道:“ 没什么,给你出个对子,看您能不能对上来。” “让你失望了,尘哥哥是商人,不是文人。对对子不是我的强项。”凌绝尘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前世,小丫头对他的态度总带着几分抗拒,在万无一失之前,他不会冒着风险坦诚自己的身份的。一定要尽快把小妮子给拿下! “好吧!”顾夜说不出此时心情如何,她垂头丧气地收好桌上的笔墨。或许她想多了,上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已经是优待她了,怎么可能再送个同伴过来陪她?她又不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小姑娘家,不要愁眉苦脸的,会变丑的。来,笑一个……”凌绝尘捏着顾夜的脸颊,往两边轻轻一扯,一个狰狞变形的微笑,便出现在她的脸上。凌绝尘笑得好欢乐。 顾夜用奶凶奶凶的眼神瞪他,像只在磨爪子的小奶猫。凌绝尘脸上的笑容更灿烂,就连窗子透进的阳光,都为之失色。 “尘哥哥,你一定很少笑吧?”顾夜伸手摸摸他的俊脸,想留住这最纯粹的笑容。 凌绝尘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微抿着嘴唇,唇瓣的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尘哥哥,你在我面前,虽然极力保持笑容,可大多数时候,我却感觉不到你发自内心的快乐。你好像戴了一个绝美的面具,我触摸不到你的心。你刚刚的笑容,才是真正打动人的笑。我希望这样的笑容,永远停留在你脸上、心上。” 一抹能让冰雪消融,艳阳失色的笑容,重新出现在凌绝尘的脸上。他粉红的舌尖,轻轻舔着丰润的唇,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那么完美。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 “你知道吗?在青山村养伤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因为,这里有你。你才是我快乐的源泉。 顾夜却理解成,家族给他的压力,让他快乐不起来。她有些心疼地看着他,轻声道:“喜欢这里,就多住些日子。隔壁的房子已经修好了,再晾上几天,差不多就能搬进去住了。”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赶我走?”凌绝尘故意做出西子捧心的表情,蹙眉哀怨,别有一番风味。 顾夜咯咯笑道:“一墙之隔,中间还打了个门洞,怎么叫赶你走呢?你不过从一个房间,搬到另一个房间罢了。不过,过几天,我可能要离开青山村一段时间,去衍城看看咱们的厂房,尽快把制药厂和酒厂建起来。” 制药坊,顾夜看中的是凌绝尘名下的三套院子。而城郊的庄子,顾夜打算建酒厂,不生产酒,只提纯酒。这世界的酒,大多是低度数的粮食酒。她打算用蒸馏的方法,把酒进行提纯。 蒸馏过的酒,一部分作为高度数的烈酒出售。一部分超过七十度的,作为医用酒精,供应给边关。 伤口消毒条件跟不上,会导致不少士兵伤口感染,成为永久的残疾,甚至失去性命。我们的战士保家卫国、英勇杀敌,没有在战场上牺牲,却枉死在病菌的侵袭之下。这不该是英雄的宿命! “身为大夫,怎么能丢下自己的病人不管,自己离开了呢?”凌绝尘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自然希望能跟小丫头朝夕相处,近水楼台才能先得月嘛。小妮子去衍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一次。到时候,这个小没良心的,只怕连他长什么样都忘记了。那养的话,他只有一首“凉凉”送给自己了。 顾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讨好地笑了笑,道:“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剩下就是静养了。照我开的方子吃药,每隔一段时间,我会回来帮你修改药方……” “那我中的毒呢?虽然你用药物压制了毒性,可它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如果哪天毒发,你又不在……你可就永远再见不到尘哥哥了。”凌绝尘俊脸上的哀伤,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疼不已。 “那可怎么办?”顾夜也担心这个问题。尘哥哥身上的毒很复杂,她已经有些眉目了,只不过炼制解药的药材太过珍贵,到目前为止还缺了两味药。她也想早点把尘哥哥的毒解了,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顾夜陷入两难的境地,急得直挠头。 “我有办法!”凌绝尘不忍看着小丫头苦恼,忙道,“我在衍城还有一处宅子,距离选定的厂房不太远。我可以在那儿养伤。” “这样最好了!”顾夜露出一抹笑容,“不过,你的伤目前不适合长途跋涉。” “没关系,不是有小神医你吗?我相信,有你在,不会有事的。”凌绝尘就当她答应了,他舒展开眉眼,露出愉悦的神情。只要能跟小丫头在一起,住青山村还是衍城,对他来说没差别。我心安处是吾乡,她是他心安的源泉。 “那好吧!”顾夜有信心在路途中照顾好这个伤病号,“只不过,你刚刚盖的房子住不上了,怪可惜的。” “有什么好可惜的?青山村药田里的药,你不是要尽数收购吗?隔壁的院子,正好可以用来当仓库用!”凌绝尘自然不可能在青山村常住。他是看到顾家房子太少,住着太憋仄,才兴起盖房子的念头。那个院子,他本来就打算送给顾夜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花样作死 顾夜突然想到某个人,撇撇嘴道:“那个妖孽小王爷,真是没福气。现在房子宽敞了,他却离开了!” 宫离殇估计是全天下最悲催的王爷了,在顾家的十几天,几乎天天打地铺,跟手下挤一间屋子,被他手下那几个糙老爷们的呼噜声,吵得整夜睡不好觉。 凌绝尘微微一笑。自从宫离殇那家伙离开后,他觉得空气都新鲜了许多,天空也变得明朗起来。宫离殇的颜值,他承认绝对不输于他。幸好,他家小叶子不喜欢邪魅妖娆这一型的,要不然他早就把人给哄走了。别看他重伤在身,拿下一个黎国小王爷,还是不在话下的! “尘哥哥,黎国跟咱们就隔着一座苍莽山吗?那他们那边开战,不会波及青山村吧?”顾夜有些担忧,宫离殇那家伙能摸到青山村来,其他人也能啊!战火一旦烧起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苍莽山位于炎国、东灵国和黎国的交界处。如果把苍莽山炸平,青山村距离黎国地界,跟无名镇差不多远近。只不过,两地隔着危机四伏的深山,极少有人能够从山中通过罢了。 “没事的!小王爷身怀武功,又有几位高手保护,才能越过重重危险,来到这里。两国交战,多是普通士兵。他们不会轻易进入深山,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凌绝尘的话,给了顾夜一颗定心丸。 战争,是权力者的游戏,最无辜的便是普通百姓。如果能选择,谁愿意生活在战乱中,朝不保夕呢? “小王爷这次回去,不会领兵打仗吧?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瞧着也不想能干正事的人。”顾夜吐槽道。 凌绝尘不太想聊关于别的男人的话题,他只是简略地道:“那家伙打仗真不行!不过趁着……炎国大将军王不在,想去捞点军功罢了。不过,他那个成天防着他的大哥,未必会给他这个机会。” 顾夜还想说什么,突然院子里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声:“站住!谁允许你靠近制药室的?” 是顾丽儿的声音!顾夜皱了皱眉,无论是顾家人还是来帮工的,都知道制药室是禁地。除了被允许的极少数的几个人,别人为了避嫌,是不会随便靠近的。 她快步走出房间,来到院中,却看到刘氏拎着一个篮子,满脸堆笑地站在距离制药室不到三步的位置。 “这里是制药室?我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是厨房呢,看我这记性!”看到顾夜走出来,刘氏脸上露出一抹紧张,忙不迭地解释着。只不过她的解释千疮百孔,不足以让人相信。 “有事?没事的话,这里不欢迎你!”已经撕破脸了,还上赶着往这边凑,脸皮可真够厚的。刘氏这人,无利不起早,她过来定然是有目的的。 刘氏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脸上的横肉抽动了几下,挤出生硬的笑来,道:“这孩子,瞧你说的!毕竟一笔写不出俩顾字,咱们两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关系闹得太僵,平白让人看笑话。” 笑话?你刘氏还怕人笑话?顾夜不耐地道:“有事就说,别那么多废话!” 刘氏咬了咬牙,深深吸了口气,才没有破口大骂。她硬邦邦地道:“你爹昨天从镇上回来,买了几斤肉。他知道你和你哥喜欢吃肉,就让我送了一块过来。”说着,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肥肉。 顾夜虽然也吃肥肉,但是纯肥肉她是不沾的。像这样的肉,在她家都是拿来炼油,油渣用来包包子用的。不过,今天铁公鸡居然拔毛了,这让她很是稀奇。看来这刘氏所图不小啊! “不用了,你还是留着给小壮吃吧。免得他总是来我们家蹭吃蹭喝。”顾家的伙食一直不错。家里来了凌绝尘和宫离殇这两个伤员后,饭菜档次更是上了一个新台阶。这两个家伙,嘴巴都挺挑的。他们带来的手下,要么上山猎野味,要么被派出去采买食材。总是,顾家饭桌上各种好菜没断过,丰盛得很。 刘氏眼馋顾夜家的伙食,自己又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来蹭饭,就每天把儿子小壮,送到顾家门前。她想着,小壮跟顾茗顾夜是一个爹的,做哥哥姐姐的,不会不给他一口吃的。 小家伙才五岁,却很会看人的脸色,知道这个家顾夜能当大半个家,再也不敢她使性子,每天“姐姐长,姐姐短”的,嘴可甜着呢。顾家也不缺他一口吃的,每次他来的时候,都把好菜装上满满一碗,让他吃个够。小壮的体型,像吹了气似的,快成球状了。 有段时间,刘氏每天早上把人送来,晚上才接走。儿子顿顿吃得好吃得饱,还不用她花钱养,她心里美得很呢! 后来,顾丽儿看不下去了,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爹。顾末找了顾乔详谈了一次后,小壮就很少被送过来了。顾夜听说,刘氏因此被顾乔狠狠揍了一顿呢! 现在,顾夜哪壶不开提哪壶,刘氏的脸顿时拉下来了。她动作粗鲁地把篮子收回来,重新盖上布,冷哼一声道:“小壮是你们弟弟,吃你们几口饭菜又怎么了?哦……我知道了!” 刘氏看了她身后的凌绝尘一眼。这位公子不但一表人才,身上的服装配饰,无不昭显他身份贵重。她撇撇嘴道: “你现在攀上了高枝儿,勾搭上大户人家的公子,就可以把自己的爹娘兄弟不放在眼里了?你也不想想,你不过一个小村姑。人家公子能看上你?不过玩玩罢了,还能真把你娶回去?就是做妾,你也高攀不上!我这个当娘的,劝你一句,女孩子别不自爱,到时候被人玩剩下的‘破鞋’,看谁还要……哎呦!!” 刘氏口沫横飞,正说得兴起,突然嘴上一阵剧痛,她捂住嘴巴“呸”地从嘴里吐出两颗牙齿来:“谁那石头砸老娘,有种站出来!”她的门牙被一颗小石头砸掉了两颗,说话漏风,含含糊糊的,很是滑稽。 第一百八十四章 诡计 “你的嘴巴太臭,应该丢粪坑里洗洗!”凌绝尘俊脸寒霜,目光仿佛冰冷的刀剑,几乎把人射成千疮百孔。 他心中圣洁又纯真的小姑娘,被这丑陋妇人用污言秽语玷污,如何能忍?要她几颗牙,算是便宜她了。如果不是怕破坏他在小姑娘心中的形象,他早就把人从墙头踢出去了! “是你!”刘氏被他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可是一低头,看到地上那两颗牙,不行!她的牙不能白掉。 刘氏心一横,豁出去了,她不信这漂亮公子哥还能杀了她。刘氏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尖声哭嚎:“哎呦喂,大家快来看哪!外乡人欺负咱青山村的人了。来人哪,打死人啦!” 青山村人淳朴善良,但护短排外。如果把事态升级为外乡人和本村人的矛盾,只怕不但凌绝尘被谴责,同意收留他的村长,和替他治病的顾夜,也会受到牵累。 顾丽儿气得眼睛都红了。她上前两步,用力拽着刘氏的胳膊,想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她小声地道:“别闹了,小心让七伯伯知道,又要揍你了!” “你走开!”刘氏用力甩开她,瞪起吊梢眼,“你个爱告状的丧门星,也不怕烂舌头!就是他顾乔来了,他媳妇被外人打掉两颗牙,他不帮我帮别人,不怕别人背地里笑话他怂蛋!” “刘氏,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说的话,你就永远没机会说了!”顾夜冷冷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一场闹剧,丝毫不为所动。 刘氏还待撒泼蛮缠,以换取好处。顾夜扭头对隐魅道:“既然她不说,把人丢出去!村里来人,我来解释!” 顾夜破腹取子,救下村长的三儿子,手里又握着济民堂都时时缺货的儿童药,村里许多人家的孩子生病,都是吃她家的药吃好的。乡亲们都很承她的情,她在青山村的地位直线攀升,仅次于村长和顾氏族长了。 刘氏知道,自己跟顾夜起了冲突,乡亲们是不会替她说话的。刘氏赶忙停止了哭骂,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听说,你要在镇上办制药作坊,人手肯定不够。镇上的人干活,都喜欢丢奸耍滑,哪有自己村里人知根知底……” “你想来制药厂做工?”顾夜气乐了。这刘氏,怎么这么大得脸,觉得自己会留下她?她先是把原主饿死扔山上,后又把人卖给牙婆,还时不时过来闹一场给他们添堵,这样的仇、这样的怨,自己没报复她已经是看在渣爹和弟弟的面子了。她怎么还有脸开口? “不是吹!论干活,在整个村子的婆娘里,我认第二没人敢站出来说她第一!我要是进了制药作坊,一个人能顶两个用!”要说,这刘氏的确挺能干。 顾乔自幼在镇上当学徒,然后从伙计一直爬到二掌柜,头脑灵活。但是干起农活,还不如一个半大孩子。他们家的五亩山地,还有后山的菜地,几乎都是刘氏一个人打理。现在,顾乔迷上的耍牌,很少往地里去,地里家里的活都是刘氏一把抓。 顾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刘氏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胖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顾夜在她略显忐忑的眼神中移开了视线,不咸不淡地道:“我们制药厂收员工,首先看人品,其次才是能力!你到村里问问,除了自家人,有几个人愿意替你做担保?” “那……干活,手脚麻利不就得了?搞这么多弯弯道道干啥?”刘氏自知自己人缘不好,村里大多数妇人都快被她得罪光了。再说了,她什么样的人,村里谁不知道?谁愿意给自己身上揽麻烦,为她担保? “那不行!我们制药厂的药,都是独门秘方。必须防备别有用心的人,进厂偷秘方!你的人品,我信不过!!”顾夜那双漆黑的大眼睛,仿佛能够洞悉一切似的。 刘氏背上出了一层白毛汗!她本来就是打着把制药的方法学到手,再高价卖给济民堂的竞争对手,让顾夜这臭丫头赔钱又失信的主意。 顾夜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内心,刘氏有些待不住了,她嘴里嘟嘟囔囔地道:“不愿意收我,就直接说,少编排那么多的理由!我早看出你们兄妹是一对白眼狼,自己日子过好了,就不管自己爹娘兄弟的死活了……” “我们哪里来的爹娘?我和哥哥是被人卖掉的可怜虫!谁家爹娘心疼粮食,想把闺女饿死?谁家爹娘,把闺女卖入火坑?谁家爹娘为了几两银子,就把所有亲情买断了?”顾夜冷笑着,一连串的诘问,让刘氏哑口无言。 虽然已经了解了小姑娘的往事,听了顾夜话语,凌绝尘还是不由得一阵心疼。他自责自己没能早些找到小丫头,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以后,他决不会让小丫头再受半点委屈! “把人丢出去!”如果再多看着恶妇一眼,凌绝尘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把人给撕了! 隐魅拎着刘氏,像拎一只扑腾着得母鸡一样。在刘氏声嘶力竭的叫嚣声中,把人扔出了大门。刘氏胖得跟球一样的身体,在倾斜的山路上滚动了几下,才停下来。 她捂着被摔疼的屁股,冲着顾家大门“呸”了一口唾沫,色厉内荏地道:“你们给老娘等着,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顾家的大门突然重新打开,隐魅从里面走了出来。刘氏吓了一跳,怂怂地往后退了几步。 隐魅把她带过来的篮子,往她面前一扔,露出凶狠的表情,把手指掰得嘎嘣响,阴恻恻地道:“滚!再瞎咋呼,老子把你扔深山喂狼!” “你敢!杀人是要偿命的!”刘氏底气不足地喊了一嗓子。 隐魅一拳把路旁一棵大腿粗的树捶断,吹了吹拳头道:“你试试我敢不敢?” 刘氏瞪圆了眼珠子,看了断掉的树干一眼,灰溜溜地捡起篮子,飞快地逃下山了。她嘴里小声咒骂着:“顾叶这死丫头,都救的什么人啊,不会是土匪吧?” 到了家中,她关紧了门,从袖袋里掏出一把柴胡饮片,露出阴狠的笑容:“顾叶啊顾叶,既然你不念亲情,那就别怪我狠心……”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异状 顾夜暂定在五日后去衍城。这几日她更加忙碌了。五天时间,她要把济民堂的最后一批药材炮制出来,晚上进空间赶出一批儿童药和成人感冒冲剂,还得抽空研究白三叔送来的几种药丸。 顾夜对百里师兄做的药丸,一直比较好奇。等药丸到手之后,她通过自己过人的嗅觉和味觉,很快便把这几味丸药的配方弄了出来,切顺手改良了一下。 她把自己做的“牛黄解毒丸”,和白三叔送过来的样药,放在一起让白敬轩和江中天两人辨识。两人都是懂药的,虽然两丸药颜色外形颇为相似,气味上差异也不大。不过,药性上却存在一定的差异。经过临床实验,顾夜做出的药丸,见效更快,效果更佳。 白敬轩心中一阵狂喜。白家真的捡到宝了!本来交好顾姑娘,是因为她药圣弟子的身份,同时也看中了她的潜力。谁知道,人家根本不是为长成的小马驹,而是一匹千里马。小小年纪,就能制出跟百里大药师争锋的丸药,还能制作别的大药师不能做的冲剂! 无论是丸药,或是冲剂,单拿出一样,绝对可以在大药会上崭露头角。可以预想到,明年的大药会,顾姑娘绝对是最亮眼的那匹黑马。白敬轩有些期待明年大药会的“斗药”环节了。 顾姑娘承诺过,未来的两年,都会按照百里大药师给同仁堂的分量,为济民堂供应丸药。两年的时间,足够济民堂声名远播,跻身知名药铺之列了!! 江中天感到欣喜的是,小师姑说了,等他把冲剂学会后,就会手把手教他制丸药。还说丸药比冲剂好学多了!哈哈!明年秋天的大药会,他说不定也能获得参加“斗药”的资格,为药圣一脉争光添彩呢! 百里师叔,就是在大药会上凭着丸药一鸣惊人,一跃成为大药师的。说不定,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也能研创出一种新药,成为最年轻的大药师…… 江中天扭头看了一眼比自己还小三岁的小师姑,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最小的大药师他不敢奢望了,只要能步入大药师行列,十六岁的大药师也挺风光的嘛! 这么想着,江中天像打了鸡血似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起来。仅仅两日工夫,就把清热感冒冲剂成功做了出来。 顾夜把他做出来的大小不一的颗粒,用开水冲了一些,喝了一口仔细品尝一番,赞赏地道:“不错,虽然卖相差了些,效果还是不错的。如果接下来几日,你每天都能做出相同品质的颗粒,这种药就可以出师了!” 接下来的三天,江中天制药几乎进入了痴迷状态。每天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练习着,如果不是顾夜提醒他吃饭和睡觉,估计他一天十二时辰都会泡在制药室中。 顾夜对自己的这个师侄颇为满意,不愧是制药世家出来的,天分高,又肯努力,学习进度自然不慢。马上制药厂建起来,她就需要这样的奴役对象! 就在顾夜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去衍城的时候。江中天红着一双兔子眼,拿着五份制作完成的感冒颗粒,请小师姑验收。 顾夜按照他的制作顺序,一一查验他的成果。不错,颗粒越来越均匀,水平日趋稳定,药效一直在水准之上。 验到最后一瓶时,倒出来的颗粒,形状看上去是五瓶中最接近合格的。她轻轻嗅了嗅,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江中天脸上的小得意瞬间消失,他的心紧张地提了起来。最后一瓶药,是他最满意的。制作过程一气呵成,他隐隐感到以前心中所有的壁垒,好像被什么冲开,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望着小师姑越来越严峻的表情,他捏了一把汗——这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顾夜用舌尖舔了一粒颗粒在口中,细细地品味着。冲剂独有的药味和甜味中,带着一丝艰涩,这种味道好像是……顾夜用清水漱了漱口,抬眸看向江中天,他像一位等待老师公布成绩的小学生,忐忑中带着几分紧张。 “技术上完全没有问题!”顾夜对他的努力表示了肯定,又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制作这瓶药,用了哪些药材,你再背给我听听。” 江中天立刻把烂熟于胸的那几味药,熟练地背了一遍。顾夜点点头,道:“你制作最后一瓶药时,用的是制药室里的原料?”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为了让江中天能够专心练习制作清热颗粒,顾夜特地在制药室里隔个隔间出来。制药室中的药材,大多数都是制作感冒清热颗粒需要的荆芥穗、柴胡、桔梗等十一味药。就为了他方便取用。 顾夜没有回答,脸色有些阴沉,她率先往制药室走去。江中天紧跟在后。凌绝尘见小姑娘情绪不对,也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制药室。 顾夜一进制药室,就在柴胡切片中翻找着。在制药室中忙碌的顾丽儿和英姑见状,忍不住问道:“叶儿,你在找什么?” 顾夜没有回答她们的问题,扭头对江中天问道:“你制药用的柴胡饮片,是从什么地方取用的?” 江中天指了指架子上一个袋子,还有制药台上的一个箩筐,慎重地道:“就是在这儿拿的。袋子里取了大概一斤左右,箩筐里拿了六两……” “丽儿姐,英姑姑,这几天制药室的柴胡饮片,是从储药房取的?”顾夜看向面面相觑的两位小姑娘,沉声问道。 顾丽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见顾夜态度严肃,便仔细想了想,才道:“最近十日,江小哥儿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柴胡饮片。我就让李秀红把后院净制好的柴胡切片,直接送到制药室来。所以,最近这十天,都没从储药房中取用柴胡……有什么问题吗?” 顾夜从架子底层,拎出那袋柴胡,倒在了制药台上,在里面仔细地挑挑拣拣。这一袋柴胡,少说也有三十多斤,且都切成小小的切片,制药台上瞬间铺满了柴胡切片。 —————————— 存稿用完,本周恢复两更。积攒存稿,等待下一次爆更 第一百八十六章 剧毒 顾夜在柴胡切片中翻找着,不时拿出一块,轻轻放在鼻子下嗅一嗅。突然,她拿着一片柴胡,仔细地嗅了嗅,又放在舌头上舔了舔。然后,她把那片柴胡拿给江中天看。 江中天学着她的样子,先闻一闻,觉得味道不对,又掰下一小块,放在口中细细地嚼着。突然,他把嘴里的药渣吐了出来,冲到外面用清水仔细漱了漱口,惊呼道:“魔鬼藤!柴胡里面怎么会掺入魔鬼藤!!” 顾丽儿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那片“柴胡”,皱眉诧异地道:“这看起来跟柴胡没什么两样啊?魔鬼藤又是什么?” “魔鬼藤干燥后切成片,几乎跟柴胡没有什么分别。不过,柴胡味辛、苦,魔鬼藤却是苦中带着涩味。混在一起,不注意的话,很难分辨!”江中天在柴胡中埋头翻找着。这么多柴胡切片,要一一尝的话,那得尝到什么时候? “魔鬼藤……听着名字怪吓人的,如果把它当柴胡用药,会导致什么后果?”顾丽儿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江中天苦笑一下,道:“魔鬼藤,剧毒!只要这小小的一片,便能置人于死地……” “啊?那……那可怎么办?”顾丽儿和英姑听了,不禁花容失色。如果她们没记错的话,储药房里还有两大袋,整整一百多斤柴胡切片呢。 还有这制药室中,她们最近炮制了酒制柴胡和醋炙柴胡,只等顾夜负责最后干燥的一步,就可以装袋子给济民堂送去了。要是这一批柴胡出了问题,顾家的损失可不小呢! “这魔鬼藤是怎么混进去的?会不会济民堂送生药的时候,就已经……”英姑咬了咬嘴唇。如果是那样的话,济民堂是过错方,一切损失都英姑由济民堂承担。 顾夜摇摇头,道:“魔鬼藤切成片,跟柴胡饮片一般无二。不过这魔鬼藤的外观,跟柴胡的生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别说经验的收药人,就是普通人,一眼也能看出来。所以……” “所以……这魔鬼藤,肯定是在顾家,被人故意混进柴胡中的!”江中天义愤填膺地挥了挥拳头。他忍不住阴谋论了,是不是有人跟杏林堂一样,看不得济民堂在儿童药上受益,所以摸到顾家,往柴胡饮片中放入了魔鬼藤? 顾夜想了想,问道:“最近没有外人混进制药室吧?” 顾丽儿仔细回忆了下,肯定地摇摇头道:“我跟英姑,上工的时候,从未离开过制药室,未曾发现其他人进入。” 制药室算是顾家的“禁地”,除了顾丽儿、英姑,也就顾夜和江中天被允许进入了。就连李寡妇和李秀红母女,为了避嫌,送药的时候都是站在门外,让顾丽儿接进去的。 晚上的时候,制药室的门窗都是锁死的。再说了,有凌绝尘和他那几个武功高强的手下在,别说有人半夜潜入,就是飞进只苍蝇,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会不会是……那母女俩被人收买?”跟顾丽儿和英姑接触了几日,江中天对她们还是比较放心的,只不过后院的那两位,他不敢妄下结论。 “应该不会!”顾夜从柴胡饮片中,又捡出一块魔鬼藤的切片出来。李寡妇听说她们要把作坊开到府城去,曾悄悄来向她打探过。她的意思是,让她闺女跟去府城,做两年工赚点嫁妆银子。她跟儿子留在青山村伺候那两亩药田。 顾夜承诺,到了府城,让她们这些熟工带学徒,不光工钱翻倍,带出一个还有奖励呢!李寡妇还叮嘱她闺女好好做工呢,怎么可能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 有人收买她们?李寡妇和她闺女都是胆小的性格,要是做了错事,三言两语就会露出马脚来。最近几天,她们没有任何异状。 “那会是谁呢?不会是老鼠、山猫叼进来的吧?”江中天自言自语地道。 顾夜眉头皱成一团,她担心库房里的柴胡饮片,也混入了这等剧毒的东西。到底是谁赶出这等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儿?是济民堂的宿敌,还是嫉妒她家的人? “最近,刘氏有没有往咱们家凑?”青山村村民大都淳朴善良,像这种能致人死地的投毒手段,没几个能做出来的。想来想去,也就刘氏跟顾家有仇怨,像她的手段! “没有!”“没看到……”几个人都纷纷摇头。 凌绝尘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他突然开口道:“小壮呢?他有没有进出过制药室?” 听说顾家要举家搬到府城去,小壮往这边跑得更勤了,每天都过来蹭吃蹭喝,还哀求顾茗,问他不走行不行?顾家搬走后,他又得恢复仨俩月吃不到荤腥的悲催生活。 为此,他都哭了好几回了!还跑回去跟他爹说,要跟哥哥姐姐一起过继给五爷爷,一起搬到府城去享福。被他爹骂“没良心”,狠狠揍了一顿,屁股肿了好几天呢。 “小壮?他才五岁!都不认得魔鬼藤是什么,怎么可能知道它有毒性……”顾夜眼神一凝,停顿了一下道,“尘哥哥,你的意思是……刘氏利用小壮,将毒药混入我的药材之中?倒像她行事的风格!” 刘氏心黑手辣,要不然也不会想活活饿死原主,还把她扔山上喂狼了。前些日子,她想来套近乎,被顾夜驳了面子,记恨在心,利用她儿子来往顾家方便,给药中投毒,也说得过去。 “那小子,已经两天没来蹭吃蹭喝了!”凌绝尘说出了疑点。按照小壮的性子,如果没有人拘着他,不可能不忘顾家跑的。这两日,顾夜忙得晕头转向,没关注小家伙的动向。 顾夜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她对还在一片一片挑拣着的江中天道:“别捡了!这袋子柴胡是不能用了!”魔鬼藤的毒性大,万一留下一片漏网之鱼,那麻烦可就大了。损失一袋柴胡倒不算什么,就怕储药房中的几百斤柴胡,也被动了手脚。 第一百八十七章 水落 凌绝尘想了想,摇头安慰她道:“应该不会!为了防潮,储药房的药品都放在高高的架子上。小壮的五短身材,是难以在里面动手脚的。再说了,储药房白天的时候,都是锁上的。有需要的时候才打开,平常人很难有机会混入!” 顾夜听了,觉得颇有道理,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去问一问的好:“走!去找刘氏!!” 到了村口顾乔家一问,刘氏从昨天起,就带着儿子回娘家了。可以肯定,顾夜家的魔鬼藤事件,绝对跟刘氏脱不开干系。这不逢年也不过节,她往娘家跑什么? 肯定是心虚了,也可能是为了制造自己不在的证明,万一将来魔鬼藤事发,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只是万万没想到,在顾家搬走的前几天,江中天会大量使用柴胡练习制作感冒颗粒,提早发现了混入其中的魔鬼藤! 凌绝尘让隐魈和隐魅,去隔壁村把刘氏母子带回来。还特地嘱咐一句:“如果那妇人不配合,就堵了嘴,捆着带回来!!” 当隐魈和隐魅出现在刘家屯刘氏娘家的时候,刘氏心知不好,死活不愿意跟他们回来,还诬陷他们的土匪,想鼓动刘家村的人把他们赶走。 隐魅向刘家村的村长及村民们解释事情的始末。刘氏大叫冤枉,说事情不是她做的,是顾夜想报她当年磨搓她的仇,才会在搬走之前找个由头诬陷她。 “是非曲直,等到了青山村,自然水落石出。”隐魅对刘氏的几位哥哥道,“如果不是她做的,顾姑娘会亲自向她道歉,还会赔偿一笔银子作为补偿。请她回去,是为了协助调查!” “我不回去!”刘氏抱着自家院子里的树,死活不撒手,“我凭什么配合那死丫头的调查?她顾家又不是县丞老爷!顾叶那死丫头,说不得挡了什么人的财路,才惹来这件事!凭什么诬赖是我干的?” 小壮也对着隐魈拳打脚踢:“不许欺负我娘,你们都是坏人!” 隐魅见刘氏不打算配合了,走过去,一个手刀将人砍晕过去,拎在手上转身离去。刘家村的人不乐意了,想上来阻拦,被隐魅和隐魈拳脚碎大石的功夫给震撼住了。 隐魅不耐烦地道:“如果不放心,你们可以跟过来!顾姑娘和我们主子,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刘家村距离青山村不过十几里山路,自然听过“小神医”顾叶的名声。就连山外大户人家的公子,都找上门来求医,她的医术肯定不会错的!刘家村有不少人家的孩子,也是儿童药的受益者,对小神医还是颇为信服的。 后来,刘氏的三个哥哥、村长,还有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人,跟在隐魅二人的身后,来到了青山村。 一群人出现在顾夜家的院子中。顾夜让人把刘氏弄醒。刘氏看到顾夜,破口大骂,凌绝尘气愤不过,让隐魅堵了刘氏粪坑一样的臭嘴。 顾夜没有理睬刘氏,微笑着来到目露惊惧的小壮面前,摸摸他的小脑袋,亲切地问道:“小壮这两天怎么没来吃饭?姐姐给你留了红豆酥,还有你喜欢的东坡肉呢!” 刘氏拼命地摇着头,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小壮看了娘一眼,带着哭腔地道:“你快放了娘!你们干嘛绑着娘,你们都是坏人,呜呜呜……我再也不吃你们家的饭了!” “你犯了错,你爹会不会罚你?”顾夜柔声细语地问道。 小壮哭得打了嗝,有些害怕地看了沉着脸的顾乔一眼,怯怯地点点头道:“爹会打我屁股……” “对啊!你犯了错,爹会打你屁股。你娘犯了错,自然要受到惩罚喽!”顾夜看向刘氏。刘氏冲她瞪眼,脸上的表情好像要吃人似的! “顾叶,事情到底是不是我妹子做的,还没闹明白了。你凭啥定了她的罪?这县丞老爷办案,还让人分辩呢,你堵住我妹子的嘴,啥意思?屈打成招啊?”刘氏的二哥气哼哼地责问道。 顾夜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刘二伯,你且静静地看着。这事跟你这好妹子,到底有没有关系,很快便见分晓。” 刘二哥冷哼一声道:“今天,你要是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刘家村可不是任人欺负拿捏的!” 顾夜不再理睬他,继续对小壮道:“最近,你娘有没有让你来我们家干坏事呀?好孩子,不能说谎哦。说谎话,夜里鼻子会变长,就像匹诺曹一样哦!” 小壮来蹭饭的时候,顾夜有时候心情好,会给他讲一些童话故事。小壮对这个姐姐的好感直线上升。 小壮坚决地摇了摇头,道:“我娘没让我干坏事,反而教我做好事呢。姐姐,你快把我娘放了吧!” “哦?”顾夜脑中灵光一闪,追问道,“你娘让你做什么好事了?告诉姐姐。你说的要是真的,我这就把你娘给放了,还送你一碗东坡肉做奖励!” 顾小壮一听,中午有东坡肉吃,马上来劲儿了。他不顾刘氏在一旁“呜呜呜”地阻拦,大声道:“你家丢了一把药,我娘让我给你们送回来,这不算是好事吗?” 顾夜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刘氏一眼,心中颇为不耻她利用儿子的善良。她弯下腰,对小壮道:“哦?小壮这么能干啊!那……你把药送哪儿去了?” 小壮指了指制药室的方向,一脸求表扬地道:“我把药送那屋里去了。那屋里下面的架子上,有一袋一模一样的,我把药都放里面了。” 说完,他怕顾夜不相信,迈着小短腿,跨过制药室的门槛儿,指着混入魔鬼藤的那袋柴胡,大声道:“就是这一袋,我把药放这个里面了,那时候袋子里的药,比这多……” 刘家村的人听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刘氏作死,利用她儿子,将有毒的药片,放进人家的药材中。幸好药材没被送走,要是流进了药铺,病人吃了会死人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石出 顾夜来到不再挣扎的刘氏面前,扯出她嘴里的破布,问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刘氏犹自做最后的挣扎:“药,确实是我在你们家门口捡到的。我想着或许是济民堂来拉药的时候,袋子破了,掉地上的,就捡了起来,让小壮给送回来。谁知道它是魔鬼藤……” “哦?你怎么知道,柴胡里面混的是魔鬼藤?刘村长,几位爷爷,我有说混进药材的是魔鬼藤吗?”顾夜看向刘家村跟过来的几位老人,一脸无辜地问道。 刘家村的村长,神色复杂地看了不打自招的刘氏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没有!我们只听到是有毒的药材,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药……” 刘氏还要狡辩,说顾夜这是想报复她,陷害她,她让小壮送过来的确实是药材,不是毒药。最后,在小壮的衣兜里,发现了魔鬼藤的碎渣。在事实面前,刘氏的任何狡辩都是苍白的。 顾夜向小壮再三确认,魔鬼藤只被放进制药室的那个袋子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发现得及时,要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 她转向刘氏,冷冷地看着她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这一袋药,炮制好了,卖给济民堂的话,少说也要一百多两银子。零散的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就算了!你就赔一百两整数好了!” “什么?一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刘氏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变了腔调。别说一百两银子,就是十两银子,都要了她的命! 江中天在一旁讥讽地道:“无知妇人!我小师姑的制药水平,远远超过大药师的水准。知道大药师有多稀罕吗?全天下的大药师,加起来不到十人!大药师轻易不帮人炮制药材,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很少有人付得起价钱!制作丸药的百里大师,听说过吧?当朝太师请他帮忙炮制药材,一出手就是千两银子!你一袋药材只让你赔一百两,便宜你了!” 百里药师的名头,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炮制一副药材,价值千两银子,没人会怀疑。刘氏有些心虚地道:“这臭丫头才学几天?怎么可能跟百里大师相提并论?你跟她是一伙的,谁会信你的话?老娘可不是好糊弄的!” “这银子,你是不愿意赔了?”顾夜露出未明的神色,淡淡地问了一句。 刘氏凶狠地看着她,咬牙切齿地道:“不赔!你这是讹人!”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经官吧!”顾夜把手一摊,耸了耸肩,反身问凌绝尘,“尘哥哥,你是隐珍阁的少东家,应该经常跟官府打交道。像这种投毒的案例,官府一般怎么判?” 凌绝尘眼中闪过一丝笑容,面容冷峻地道:“投毒案,重者死刑,轻者流放!不过嘛……” “等等!不是说欠债赔钱吗?怎么又……又变成投毒了?”刘氏老实巴交的大哥,结结巴巴地问道。 “她明知魔鬼藤有剧毒,还把它伪装成柴胡,放进我的药材中。你们想想,如果今日没有查出这件事,有病人买走有毒的药材,吃了定然会丧命。这不是投毒是什么?”顾夜反问道。刘氏的大哥嗫嚅了一下,不吭声了。 “不是没有人被毒死吗?”刘氏面带慌乱,还强撑着替自己脱罪。 “所以……你现在是投毒未遂。官府会判你五到八年徒刑,并赔偿对方所有经济损失!”凌绝尘悠悠地道。 顾夜轻笑一声,道:“你不是不相信我这药值一百两吗?等到了衙门,请来济民堂的掌柜……哦,如果你还不信的话,还有百草堂、同仁堂,随便从哪个药铺寻个懂药的人来鉴别!我是没有多大损失,顶多陪你过过堂,耽误些时间而已,只怕到时候,你就要在大牢里蹲个三五七八年的……” “你……你吓唬谁呢!老娘,老娘可不是吓大的!”刘氏咽了咽口水,色厉内荏地道。 “是不是吓唬你,到了官府自然见分晓。侍卫大哥,麻烦你跑一趟镇上,帮我报个案!”顾夜冲隐魈点点头。 “等等!”刘氏的大哥,陪着笑道,“先等会儿,我这妹子性子左性,我来劝劝她……” “行啊!不过,我的耐心有限。不赔钱,就等着做大牢吧!只是不知道七叔他,还会不会要一个坐牢的女犯做媳妇!”顾夜的目光瞟向一旁铁青着脸,默不作声的顾乔。 刘氏的大哥,来到她身边,叹气道:“你说你,喜欢争强好胜也就罢了,怎么会干下这样的糊涂事?顾叶儿说得对,你要是坐牢了,那顾乔还能要你?你就擎等着被休吧!等坐个七八年的牢出来,你都四十多快五十了,谁还要你?咱家穷,养不起你这个被休回家的姑奶奶!我看啊,你还是把银子赔给人家吧!” 刘氏心也慌了,她甚至顾乔凉薄的性子。要是她真被判了刑,铁定躲不过被休的命运。她目露仓皇地道:“大哥,我上哪弄一百两银子赔她去?” 刘家大哥皱着眉头,看着她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舍不得银子。你前两年回家冲你大嫂炫耀,说前房苗氏留下不少家底,还有首饰什么的,没有百两也有几十两。这两年,你又没有花钱的门路,凑一凑把银子赔给人家得了!财去人安乐,你可得想好了!” 的确,家里还有百八十两的存银,可那些都在顾乔手中。顾乔把那些银子藏得深着呢,她嫁过来五年了,好话说尽,都没能把银子抠过来。她手中的银钱,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两。苗氏留下来的首饰,也被两个白眼狼讨要去一部分! “当家的,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啊!”刘氏朝着顾乔的方向爬了几步,乞求地看着他。 顾乔把头扭向一边。他手中的钱财,是苗氏的主家赏的。因为那件事,他不得不辞工窝在这小山村中不敢出去。这些银子,是他后半生的倚仗。都赔出去的话,以后他真要跟山里这些土老帽一起,从土里刨食,等老天赏饭吃了! ———————— 每天两更,不定时加更。请支持正版阅读哦!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可怜,可恨 “当家的,你不顾念夫妻情分,也看在小壮的份上啊!你难道想看他一辈子背着‘有个坐牢的娘’的名声,受人欺辱,连媳妇都说不上吗?”刘氏抱着顾乔的腿,苦苦哀求着。 顾乔用力地甩开她,生硬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早跟你说了,老老实实过你的日子,不要总想着跟两个孩子过不去。可是你呢?眼红两个孩子日子过好了,总想着给他们添堵。贪点小便宜也就罢了,谁知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把有毒的药混进人家的药材里!小壮有你这样黑心的娘,才一辈子抬不起头呢!”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一定改!我保证以后老老实实干活,没日没夜地捡山货,争取把这次赔出去的钱,早点赚回来!当家的,你救救我吧,小壮还小,不能没有娘啊!”刘氏真的怕了,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生怕顾乔把她舍出去。 顾乔厌恶地扭过头去,冷心冷肺地道:“离了你这个狠心的娘,才是对小壮好!要不然,不知道会被你教什么样呢!你看看大壮,在村里偷鸡摸狗,人嫌狗厌的,还不都是跟你这个当娘的学的?” “我以后不会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两个孩子……小壮,快,求求你爹,让他救救娘吧!”刘氏拉过吓坏了的小壮,让他跪下来求顾乔。 小壮不过才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他吓得哇哇直哭!顾乔甩掉刘氏抓着儿子的手,把小壮抱在怀里,又踢了刘氏一脚,吼道:“你嫁到我家,都干了些什么?逼走了两个孩子不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放过吗?小壮别怕,爹带你回家!” “当家的,你不能走啊!我不要去坐牢,不要啊……”刘氏向前一扑,抱住了顾乔的一条腿,大声地哀嚎着。顾乔用力蹬开她,抱着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氏瘫在地上,骤然大哭起来。她知道,这个冷心冷肺的男人,决定放弃她了。怎么办?她不能去坐牢啊! “大哥、二哥、三哥,你们救救妹妹吧!”刘氏跪在刘家三兄弟面前,把头磕得“砰砰”响。 刘二哥面露为难地道:“小妹,不是哥哥们不帮你。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别说一百两银子,就是一两银子,也难凑出来啊!” 刘家兄弟地少孩子多,一年到头吃不到一顿饱饭。衣服都是老大穿小了老二穿,找不到一件没有补丁的衣裳。就是把他们一大家子剥皮榨油,也榨不出一百两银子来。 刘氏绝望地倒在地上。男人放弃了她,娘家人又帮不上忙,以她的人品在村里肯定借不到银子,怎么办?难道真要把她送衙门判刑吗? “叶儿,好叶儿……都是婶子糊涂,干下了那么多糊涂事!我不是人!”刘氏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扇了几耳光,跪在顾夜面前可怜巴巴地道,“这一百两银子,婶子一定还!可是现在实在凑不出那么多,婶子先打个欠条,以后慢慢还,你看成吗?” 刘氏此时蓬头垢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哪里还有以前嚣张的气势? 原主的记忆中,隐约记得亲娘苗氏去世前,家中还是有不少银子的。这一百两银子,如果顾乔顾念夫妻情分的话,应该是能够拿出来的。顾乔的决定,在她的预料之中。说白了,顾乔这人自私到了极点,对儿女薄情,对妻子亦然! 照顾夜的意思,把刘氏送官,打她几十棍子,扔牢里让她自生自灭,都难解她心头的愤恨。不过,爷爷和哥哥的意思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最后,刘氏拿出自己私藏的二十多两银子,和苗氏留下的银簪银镯子,抵了三十两债务,又打了个欠条按了手印,等秋上产了粮食,捡了山货卖了钱,一点点还上。 为了防止她反口,还特地写了认罪书,由青山村和刘家村的村长作证人,按上刘氏的手印。 顾夜对剩下的银子,也不报什么希望了。以青山村人的收入,一年未必能有一两银子,刘氏就是还到死,也未必能把债务还清。不过,这婆娘背了债,顾夜又掌着她的认罪书,以后她肯定不会再往顾夜面前凑了! 以前的刘氏,就像癞蛤蟆趴脚面子上——她不咬人膈应人哪!现在好了,清净了!送走了刘家村众人和青山村的父老乡亲,顾夜弹了弹手中的欠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咧嘴笑了! 凌绝尘走过去,摸摸顾夜的小脑袋。这丫头,还是太心软。照他的意思,把人丢进大牢,买通里面的牢头,也让她尝尝挨打挨饿,饱受折磨的痛苦。 前世,乱世纷扰中,她的善良和纯真,成了他心中唯一一片净土,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守护这片美好。可惜,他没能实现自己的诺言。今生,他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换她快乐幸福的一生。 “尘哥哥,你在想什么呢?”顾夜抬头望进一双冰冷、哀伤的双眸,给她一种淡淡的熟悉之感。她忍不住想知道,这一刻,尘哥哥想到了什么,让他如此哀愁、怅惘。天使般的容颜,不应该染上冰霜和冷漠,她希望他生命中都是灿烂的阳光。 “我在想……太便宜她了!她以前那样对你,你不恨她吗?”凌绝尘把心绪从回忆中收回,他看向小姑娘时,眼中冰冷褪去,被朝霞映照着的俊眸,绚烂又温暖。 “恨啊!不惩罚不代表原谅!你等着看吧,她回去后,才是惩罚的开始。你觉得,她男人还会要她吗?被男人抛弃,被孩子厌弃,乡邻唾弃,又背着巨额的债务,那才是她噩梦的开始,不是吗?”顾夜一脸看好戏的心态。 果然,不出顾夜所料,刘氏回去后,收到的是顾乔一纸休书。顾乔连家门都没让她进,任凭她苦苦哀求,都无动于衷。她的衣裳,被打包扔在她的脚下,顾乔留下了一句:“从此以后,各不相干。”的冷酷话语,便关紧了大门。 第一百九十章 跃跃欲试 被一同赶出来的,还有大壮这个拖油瓶。十四岁的大壮,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子了,个头比刘氏还高,身材壮实。按理来说,应该是大半个劳动力了。可是在刘氏的娇惯下,只知道逗猫撩狗,家里地里的活,连手都不沾。 刘氏被休弃,大壮不但不心疼她,还埋怨她:“你说你,顾茗和顾叶儿俩人发达了,你不上赶着去巴结他俩,反而总是跟他们对着干,你这不是找死吗?你要是把人巴结好了,人家手指缝中漏出来一点,也够改善咱们生活的了。现在好了,把人给得罪死了,还欠下一屁股债,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你这么个又蠢又傻的娘!” 刘氏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大壮的鼻子,吼道:“嫌我蠢,你去找个聪明的娘去!滚,给我滚!” “滚就滚!”大壮才不会傻得留下来跟刘氏一起背债呢。七十多两银子,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还清!他毫不留恋地拎着自己的衣服,往村口的方向走去。他有一把力气,还能饿死不成? 刘氏气得坐在地上直喘气。她现在也顾不上骂大壮了,她以为大壮不过是跟她怄气,找小伙伴诉苦去了,也就没放在心上。天马上要黑了,现在最紧要的,是先找个地方落脚。 娘家,她是回不去了。第一个男人死后,她被婆家赶回来,在娘家住了大半年,嫂子们就开始说难听话了。当时爹娘还在,心疼她这个女儿,嫂子们也不好公然往外赶人。现在,爹娘都不在了,她被休回去,嫂子们知道的话,门都不会让她进的。 她拎着装着衣服的包袱,茫然的举目四望,不知该何去何从。突然,她看到不远处吴当归家荒废的房子,心中有了主意。 吴当归欠了一屁股债,又偷了顾家的药,在大年夜逃走。他家的房子留了下来,因为债主众多,都想要他家的房子抵债,争来抢去到现在都没个结果。房子也就闲置下来。刘氏现在无处可去,便撬开吴家生锈的门锁,收拾出一个房间,暂时住了下来。 吴家的房子,小半年没住人了,院子里荒草长得齐膝盖深,不时有老鼠等小型生物出没,显得荒凉又衰败。刘氏站在院中,一阵山风吹过,心中无比凄凉。 她几乎净身出户,手里的银钱都赔给了顾夜,为了填饱肚子,白天进山挖野菜,采山果,晚上就在后山开荒,借了秧子种上了番薯。 村长和村民们看她可怜,没好意思把她往外撵。不过,他们向刘氏声明,吴家的房子只是给她暂时借住,让她尽快想方法把房子弄起来。刘氏身无分文,建房子自然是遥遥无期,只能厚着脸皮继续住下去。 每天光吃野菜也不行啊!因为她的狠毒,村里人又不愿意借粮食给她。就在刘氏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事情出现的转机。 山谷里的药田,顾萧家就占了一百多亩。他伺候不过来,就雇了村里的人帮忙打理,干一天活十五文钱。药田一个帮工生病了,刘氏不知从哪打听到这个消息,求着顾萧把这份工让给她做。还说,她一天只要十文钱,剩下的五文用来抵债。 顾萧虽然恨她心思狠毒,却也不想把人逼近绝境,就给了她三天的试用机会。刘氏本来就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又想在顾萧面前表现一下,侍弄药田格外卖力。活分给谁干不是干?顾萧就把人留下了。 第一天药田里的活结束后,刘氏含着泪捧着来之不易的十文工钱,敲开村长家的大门,求着他买了一斤多粗粮。 在吃了几天野菜后,终于尝到粮食的味道,刘氏和着眼泪把粗粮野菜饼吃下去的。不管怎么说,能活下去了! 生活的困窘,让她没有精力关心儿子大壮的去留。在村里找了两天,没有儿子的消息,便猜想他已经离开了村子。虽然午夜梦回,也会担心儿子在外会不会冻着饿着受人欺负,可刘氏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寻他。 就在刘氏努力表现自己,以求能获得长久的帮工机会的时候。白敬轩帮他们找的药田管事已经到位了。顾萧把药田里的事务,匆匆跟跟新来的张管事交接后,就跟孙女一块儿踏上了前往府城之路。 本来,顾夜打算在衍城安顿好,再回来接尘哥哥过去养伤的。可是,凌绝尘一刻也不想跟小丫头分开,就把躺椅改成可以两人抬的轿椅,让隐魈和隐魅两个高手充当轿工。隐魃,则被他派去衍城,先去安排一些事宜了。 顾夜骑在她的小白马上,看着隐魈和隐魃抬着一百多斤的大男人,在崎岖的山路上依然健步如飞,比她骑马都要快,忍不住感叹会武功就是好! 大早上行走在树荫茂密的山林间,还是颇有些凉意的。凌绝尘躺在轿椅上,身上盖着云蝅被,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顾夜本来担心山路难行,外加路途遥远,对他的伤势有影响,看到现在的他,跟在院子里晒太阳没两样,开玩笑说:“尘哥哥真会享受,我也想有两个武林高手给我当轿夫,抬着我能飞檐走壁,从树梢掠过的那种!” 凌绝尘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地方,笑道:“过来,让你尝尝凌空飞渡的感觉!” “两位侍卫哥哥,真能在树梢上飞?”顾夜睁大了眼睛,她以为那些电视剧里的绝世轻功,都是杜撰出来的呢! “踏雪无痕、凌波微渡、一苇渡江,这些都难不倒他们。”隐魂殿隐卫中的四大头领,无论内功、外家功夫,还是轻功,绝对在江湖上能排得着的。相比较而言,隐魅的轻功更胜一筹。 隐魈和隐魅对视了一眼,当场表演了“草上飞”的功夫,看得顾夜连连惊呼。凌绝尘再一次邀请她同乘轿椅的时候,顾夜心动了。 在后面照看行李的顾萧见了,赶忙策马过来阻止:“叶儿啊,男女授受不亲。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已经十二了……等到了衍城,该给你请个嬷嬷教你些礼仪了。”家中没个女人还真不方便,孙女的教养可不能被耽误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装病 礼仪嬷嬷?顾夜脑中出现一个不苟言笑,整天对她的一举一动挑三拣四,眼睛像贼一样,整天盯着她的错处:走也是错、站也是错、说也是错、笑也是错……立志把她教导成机器人一样的闺秀典范。想想都觉得恐怖,顾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爷爷,人家将来是要做大药师的,不能拿大家闺秀的那一套来束缚我的天性。你这样做会误了一个药师新星的冉冉升起的,你造吗?”顾夜奋力抗争,想要说服爷爷。 顾萧却铁了心,道:“放心,我会跟礼仪嬷嬷沟通,让她放宽标准,不会对你制药方面有影响的。” 顿了顿,他忍不住说教道:“你渐渐大了,行走于医药界,跟各种人接触,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保持距离。女孩子,不能盯着男人的脸看;除了行医必要,不能接触男人的身体;跟一切别有用心的男子,都要保持距离。知道了吗?” 顾夜想申辩说,她没有随便盯着男人看,是尘哥哥的俊脸太具吸引力了,对,都是他的错,长那么好看,引人犯罪啊! 她也没轻易接触男人的身体,尘哥哥除外,他的身体忽略伤疤的话,简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紧致的蜂腰,抱起来手感一定不错…… 咳咳!总之,她还是很克制自己的。瞧,对宫离殇那邪魅小王爷,她向来都不假辞色的! 她还要提自己“喊冤”,却被哥哥扯了扯衣袖,用眼神阻止了。好吧,爷爷也是一片好心,他唠叨就唠叨吧,她姑且听听罢了。 到了镇上,凌绝尘换乘了一辆巨大舒适的马车。车内的空间很宽敞,一米八七的凌绝尘,躺在里面还有空余。书架、带磁石的杯盏、点心暗格一应俱全,果然是居家旅行必备的交通工具。 马车的轮子,跟平常的轮子不一样,居然是橡胶充气的。果然不愧是隐珍阁的少东家,什么珍奇的玩意儿都能弄到。马车减震很好,坐在里面,跑在官道上,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顾夜看着,心痒痒的。可是在爷爷的严防死守下,她只能望马车而兴叹。骑马看似快意,时间久了,屁股磨得好疼啊!她想坐马车,嘤嘤嘤嘤…… “顾姑娘,我们主子有些不舒服,还吐了血,您快来看看吧!”隐魅从马车里探出个头来,雌雄莫辨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 顾夜一惊,顾不上请示爷爷,从雪云上跳下来,麻溜地钻进了马车。马车内,凌绝尘正靠在松软的抱枕上,悠闲地翻看着手下送过来的账册。 “尘哥哥,你哪儿不舒服?”顾夜迈过凌绝尘的大长腿,在他身侧坐下,伸出手要去帮他把脉。 凌绝尘冲她摆摆手,打开车厢里的暗格,取出一盘蜜饯、一盘点心,又给她沏了一杯香茗,扔给她一个抱枕,示意她坐舒服些。察觉到马车窗外有动静,他冲顾夜眨眨眼睛,口中有气无力地道:“胸口钝痛,内腑像有把火在灼烧……咳咳……” 顾夜伸开腿,半靠在车厢上,喝了一口花茶,舒服地叹喟一声道:“都说你的身体禁不住长途跋涉,让你老实待在青山村养伤,你非不听。伤势加重,内伤反复了吧!先把这颗药丸服下,等中午休息的时候,给你煎药……” 说完,她捏了块点心放进口中。豌豆黄入口即化,清凉爽口,清甜无比。尘哥哥真会享受! “顾姑娘,我们主子伤重需要照顾,就麻烦您留在车中照看了。”隐魅取出一袋炒松子,放在车内的小桌上,冲顾夜笑了笑,便出了马车,跟赶车的车夫坐在一起。 凌绝尘放下账册,取了一个干净的小盘子,吸在小桌上,把剥好的松子仁,放进小盘子里。顾夜吃完两块点心,小盘子中已经剥了一小把松子仁了。 顾夜笑眯了眼睛,伸出小爪子,抓起松子仁往嘴巴里送。那弯弯的大眼睛,那满足的神态,就跟偷吃了鱼的猫儿一般。 “尘哥哥,你真是个大暖男!不知道将来谁这么有福气,能给你做媳妇。”一想到有个女子分享他的温暖和美好,顾夜的心情瞬间不那么美妙了。抢她尘哥哥,看她不药死她…… “怎么不吃了?”凌绝尘见她抓了一把松子仁,却不往嘴里放,在一旁唉声叹气,嘴角忍不住勾起欢悦的弧度。这迟钝的小妮子,终于对他的付出有了回应了呢!这还不够,还要再接再厉! 顾夜大大地叹了口气,摇头用沉痛的语气道:“一想到自家好白菜,总有一天要被猪拱了,我这心哪,堵得很!” “那……你愿不愿意,把这颗好白菜,摘回去自己享用?”凌绝尘抿嘴窃笑道。 顾夜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脸,有些哀怨地道:“白菜太好了,想拱它的猪肯定很多,防不胜防啊!尘哥哥,很多人家的姑娘公子,十五六岁就定亲成亲了。你都十八岁了,你家里没给你张罗亲事?” 十八岁?凌绝尘先是一愣,很快想起自己在小丫头面前隐瞒了岁数。他清了清嗓子,摸摸自己的俊脸,用自恋的语气道:“这都怪我我长得太俊,家里相看了好多闺秀,都觉得配不上我。就这么耽误下来了!唉,人太完美,也是一种错!” 顾夜认真地打量着他的俊脸,赞同地点点头:“不错,这世间能配得上尘哥哥美貌的,还真找不到几个!” 她取出一个镶着宝石的玻璃镜,揽镜自照后,颇为满意地道:“嘿,我也算是个美人胚子。现在年纪小,还没长开。再等两年,本姑娘一定能长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会比尘哥哥差的!”论不要脸,顾夜数第二没人敢居第一。 凌绝尘静静地望着臭美得捧着镜子舍不得放下的小姑娘,爱笑的菱唇不点而朱,玲珑挺翘的鼻子,显出俏皮的模样,还有那双干净透彻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果然是个灵动俏丽的小姑娘!女大十八变,她会越来越好看。凌绝尘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危机感——必须先下手为强,把她拿下! 第一百九十二章 琐事 这一路五天,凌绝尘一会儿“吐血”,一会儿“昏迷”,一会儿“毒发”的,顾夜愣是在马车上,照顾“重病”的伤员,整整五天。 顾萧进来看了几次,凌绝尘面容惨白,有气无力,洁白的衣襟上,还沾着“血液”,看上去好不凄惨。身为他主治医生的顾夜,不得不待在马车上,竭力抢救“病危”的患者。 顾萧心中也急啊!他孙女老跟这漂亮的不像话的公子哥儿待在一起,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多不好?可是马车内的空间,躺了一个人,再加上孙女和她那硕大的药箱,再多加一个人就显得拥挤了。 他盼着赶紧到衍城,把伤患安顿下来。他决定了,等凌绝尘伤势稳定后,他就把孙女跟那家伙隔开!男人长得太好,不安全! 到了衍城后,顾萧发现自己忙得脚后跟不沾地。制药厂的厂房,已经有人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是需要的制药器具,需要采买置办。城郊的庄子,改为酿酒厂,又是一个大工程。 总之,顾萧爷孙俩天天都是早上天刚亮就出去了,晚上踏着月光进门的。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管孙女和凌家公子的事? 不过,顾夜也没闲着。她在隐珍阁定的各种实验器材,已经被运送到她选定的厂址,并且按照她的指示送到每个车间。三套院子,一套院子储存和处理各种药材,一套院子是制作工厂,一套院子储藏成药。后罩房被打通了,隔成单独的院子,作为工人的宿舍。 顾夜自诩是研究型人才,对于办厂心里也没底。幸好有尘哥哥改进的计划书,照本宣科,一步一步地进行着。再加上隐魃这个称职的帮手,厂房的改建和器材的安置,她只要动动嘴,底下有十几人供她使唤呢。 厂房和器材安排妥当后,接下来就是招工和进药的事了。临出发的时候,青山村的老村长,找到了顾夜,希望她能照顾一下,从村里招些工人过去。 山里人一生的梦想,就是走出山村,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以前没有机会,现在村里出了个“厉害”的人物,要在衍城办制药作坊。办作坊肯定需要工人,不少人家都找到村长,希望他在中间说和说和。 的确,制药厂需要的工人不少。她的制药厂采用流水作业,净制、蒸馏、煎煮、浓缩、粉碎……每一道工序,都需要不下十人,甚至更多。村里的乡亲们,都是知根知底的,用起来比从府城招的更放心。 顾夜从村里挑选了十多个十到十三岁不等的女孩子,五六个手脚麻利的媳妇婆子,还有七八个青壮年。她选人首先注重人品,接着才是能力和才干。乡里人勤劳朴实,用起来比较踏实。 这二十多个人,被安置在后罩房隔出来的院子里,女孩和媳妇们一个院子,男人们一个院子。这些人虽然来到一个新环境中,心情很忐忑,不过眼里还是有活的,收拾厂房、搬运器材,出了很大的力气。 顾夜挑选几个机灵心细的,分到蒸馏、浓缩这样又技术含量的组里,组长分别是顾丽儿和江中天。一些勤快手脚麻利的分到净制和煎药组,净制组的组长是李秀红,煎药组组长由颜婶暂代。那些有力气的青壮年,则被分在了粉碎组,组长暂时由村长家的李二叔担任。 这次,村长家出来叔侄三人,分别是李二叔、李浩和他妹妹李秀娘。李秀娘性子内向,但心细,学东西也快,顾夜让她跟着顾丽儿,进了蒸馏分离组。李浩性子活泛,头脑灵活,他分给了江中天的浓缩颗粒组。 英姑因着婚期将近,忙着备嫁,也就没跟过来。送别顾夜和村里人的时候,她显得有些失落。顾夜再三保证,说等她出嫁的时候,一定回来给她添妆、送嫁。说得小姑娘面红耳赤,羞得抬不起头来。 工人、器材都已经就位,就差药材了。顾夜跟爷爷一块儿,找上了衍城的济民堂。进去一看,负责人居然是她认识的,那就好办事儿了。 “白大公子、二公子,好久不见!”顾夜冲着铺子里那对俊美的双胞胎拱拱手,热情地打着招呼。顾萧忍不住捂脸,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却学着一套男子的拱手礼,豪气十足,让人不忍直视。看来,找礼仪嬷嬷的事,要尽快进行了。 白芷望着眼前个子只到自己胸前的小不点儿,还是有些不相信地问道:“那些儿童用药,真的是你做出来的?你从几岁开始学制药的?居然能开发出让百里大药师都自叹不如的新药!” 儿童用药刚刚推出不久,百里大药师就登了济民堂的大门,讨要了些儿童药细细研究,最终却没有任何收获。 顾夜一把推开他,道:“一边去,长这么大个子干啥,只会挡道儿!难道你没听过‘有志不在年高’这句话吗?本姑娘天分高,是难得的奇才,其实常人能比拟的?” “切!你嘚瑟啥?外面都说,这儿童药是药圣他老人家心血的结晶,你只不过运气好,拜了个好师父而已!”白芷撇撇嘴。 顾夜傲娇地抬起头,哼了哼道:“你懂什么?运气也是实力的一大重要因素!我运气好,我骄傲,怎么滴?” “二弟,不得不无理!”一袭青衫的白芨,拿这个胞弟没办法。顾姑娘现在可是济民堂的贵客,你一见面就掐,考虑过家族的利益吗? 白芷对于这个比自己早一刻钟出生的大哥,还是比较信服的。他瘪瘪嘴,退到一边,没有再说什么。 顾夜面向白芨的时候,换上了一张笑脸:“大公子,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年前的时候,衍城济民堂的管事,还是一位白胡子老大爷呢,这会儿怎么主事的,换成这对双胞胎兄弟了? 白芨温雅地一笑,声音如春风拂过,温润动听:“我跟舍弟到了年龄,家父让我们出来历练。听说顾姑娘要在衍城建制药作坊,在下便选择了此处,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尘哥哥的危机感 “大公子客气了。不知我要的药材,到了没有?”顾夜盯着白芨俊美温雅的面容。跟小美男打交道,就是让人赏心悦目、心情舒畅。顾萧在一旁重重地咳嗽两声,她才叹息着收回视线。 白芨看向顾萧,声音如潺潺的流水,清婉悠扬:“顾爷爷身体不适?让铺里的姜大夫给您看看吧?” 顾萧暗暗瞪了自家孙女一眼,笑着对白芨道:“无碍,叶儿已经给我开了止咳的药,正在吃,已经好多了!” 白芨颔首道:“对了,顾姑娘本身就是医术高强的大夫,是我多虑了。” 顾夜谦虚地道:“医术高强不敢当,只不过会几种偏方罢了。” 一旁的白芷,听二人客气来客气去,很是不耐烦:“药材都在后院呢,顾姑娘准备什么时候要?随时可以派人来取!” 白芨淡淡地瞟了自家弟弟一眼,对顾夜道:“你那边的库房可曾收拾妥当?如果方便的话,在下让人把药送过去!” 十几车的药,搬来运去的需要不少人手。济民堂愿意帮忙送过去,那自然好,省去了她不少的人力和时间。顾夜露出满意的微笑:“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那就今天吧!” 白芨立刻吩咐店里的活计找人装车,十几车药二十几个人,整整装了半个多时辰。一车车药材,从济民堂拉出,送进了城西那三个不起眼的院子。白芨为表重视,也跟了过来。同来的,还有别扭的白芷白二公子。 制药厂的员工,跟济民堂的脚夫一块儿,很快把药材送进了制药厂的库房。一切准备就绪,只差“东风”了! 白芨在制药厂里参观了一圈,对那些钢铁的、玻璃的器械很是好奇。参观完工厂后,他对感冒颗粒充满了期待,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知这第一批药,什么时候能出?” 顾夜不假思索地道:“这些人员,还要培训一段时间。第一批药品,一个月后肯定能生产出来。我准备第一批,先制儿童药。然后再是成人的颗粒。” “甚好!儿童用药如果能批量生产的话,将会造福更多的孩童。顾姑娘果然仁者仁心哪!”白芨看向顾夜的目光,充满了钦佩和感激。 目前,济民堂只有几个州县,普及了儿童用药,还经常断货。希望以后儿童用药能供应得上,济民堂将在所有的分铺中推广,到时候济民堂的声望会更上一个台阶。 谁能料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能够制作出效果斐然的新药,并且舍弃巨大的利益,公益性推广儿童用药。这样的胸怀,这样的善举,把天下无数药师和大药师,都比了下去。可以想象,将来小姑娘一飞冲天的时候,将是多么耀眼,让世人为之瞩目。 凌绝尘被手下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幕:他的小姑娘笑靥如花,一位温文尔雅的少年,用近乎崇拜的眼神“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的小姑娘。关键是,这位少年长得面如冠玉,貌似潘安,举止温雅有度,正是他家小姑娘喜欢的类型之一。 “小叶儿——”他的声音恰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如清泉入口,水润沁心。顾夜听了,如夏天饮了一杯冷饮般,浑身舒畅。 她抛下了两位小美男,像只快乐的蝴蝶般,飞到凌绝尘的身边,扬起笑脸:“尘哥哥,你怎么来了?你的伤势还没好,怎么不老实在家养伤?你啊,是天底下最不配合的伤患了!” 凌绝尘摸摸她的小脑袋,轻笑道:“我怎么不配合了?你让我吃药我就吃药,让我休息我也休息了。不让我随意走动,我也没走动啊!”都是别人抬着他,或推着他走动的…… 顾夜看了一眼他屁股下的简易轮椅,更加肯定这世界上,有跟她一样的穿越者存在。要不然玻璃、橡胶、轮椅什么的,怎么会提前问世?只是……不知道这个穿越者,跟尘哥哥是什么关系。 她心中有个小小的期盼,希望尘哥哥就是那个穿越同伴。有共同的生活经历和记忆,两人才会如此合拍,不是吗? “我的意思是,让你在家里静养!”顾夜从凌绝尘的怀中,挖出呼呼大睡的小黑猫,在手中撸着。弑天被打扰了睡眠,不爽地冲她龇牙咧嘴,却换来她更“残酷”的蹂.躏。 凌绝尘柔柔的目光,停在小姑娘身上,轻缓地道:“没事,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在家呆着太闷了,出来走走,保持好心情,更有利恢复,不是吗?” 顾夜飞了他一个娇俏的小白眼:“歪理一大堆。到底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要遵医嘱,懂吗?” “好好好,你是大夫,都听你的……”凌绝尘让隐魅推着在工厂里转悠了一圈,问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准备得差不多了。多亏尘哥哥派小魃子过来帮忙,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呢!小魃子果真是个人才,大多数事情都是他安排的。我都忍不住想把人从尘哥哥身边抢过来了呢!”制药厂最缺的是什么,两个字——人才;四个字——管理人才!隐魃就是顾夜寻找的全能大掌事! 凌绝尘闻言,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属下给卖了:“你需要的话,尽管拿去用,不用跟我客气。” 听到自家主子过来,飞奔而来给他请安的隐魃,恨不得扭头就走。他又不是器具物品,这么轻易就送出去了?十几年的主从情谊啊,都敌不过小美人的一笑?主子,你不能这样重色轻属下啊!你会失去我这个忠心的隐卫的,你造吗? 顾夜心动不已。她盯着隐魃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内心斗争了一番,她还是忍痛拒绝了:“尘哥哥,多谢你的好意。小魃子是你的左右手,你现在离不开他。我不贪心,你再把人借我一段时间,等一切稳定下来。我再慢慢寻找合适的管事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人才、压榨 隐魃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好险!差点他就被他那无良主子,当做礼物讨好心上人了。他心中有个小人咬着手绢嘤嘤嘤嘤——主子,属下这些年为你刀里来火里去,你这样做,会失去本宝宝哒! 接收到主子递过来的一个眼神,隐魃脸色一整。主子,您放心吧,属下一定从隐卫中,挑选一个擅长管理,精通药材的人才,送到顾姑娘的身边。为了避免主子心血来潮,再把他送出去,他一定睁大了眼睛,好好挑选一番! 没两天,在尘哥哥的建议下,顾夜决定买一批签死契的工人,负责一些需要保密的环节。无论是儿童药,还是冲剂,都会在医药界引起轰动。也必定会引来一些觊觎配方者,还是慎重为好。 衍城最有名的牙商,送来一批十三至十八岁不等的青年男女。听了牙商的介绍,顾夜惊喜的发现,牙商手中居然有在药行当过掌柜的青年。一问之下,发现对方不但熟知各种药材药性,还会炮制一些简单的药材。因为主家犯了事,无奈之下被转卖。 那位名叫丁青的年轻人,大约二十岁模样,个头不高,却很挺拔。即使处在被挑选买卖的境地,也一人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这不正是自己找的制药厂管理人员吗?顾夜高兴得快要哭了! 二话不说,就把人买了下来。顾夜甚至承诺,只要他能把药厂打理好,忠心耿耿,将来她会把死契改成活契,不会让他一辈子沦为奴籍的! 丁青朝着直属上司——隐魃的方向隐晦地看了一眼,诚恳地谢过新主子。从一个威风凛凛的隐卫,突然沦落为别人的奴才,即使知道这是上级给的任务,心里的落差还是存在的。不过,新主子人还不错,签了死契,就代表世世代代都是奴才秧子了。能够恢复自由身,自然是极好的! 丁青被买下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从牙商那儿挑选工人。丁青忍不住有些牙疼,这新主子心也太大了,刚刚接触没多久,就对他委以重任。或许,这是对他的考验,也说不定。 丁青在牙商手中混了两日,对他手中那些人的脾性,摸了八九不离十。他很快从中挑选了二十个老实忠厚,勤劳肯干的青少年,有男有女,带到顾夜的面前。 顾萧准备在衍城制药厂附近买套院子,看了几处,还没决定。他跟牙商约定,让下个月给送一批下人过来。他要顾着酒厂的事,孙女忙活她的制药厂,至于孙子他准备给他找个私塾,让他继续读书练武。一家人各忙各的,家里的确需要几个下人使唤。 凌绝尘听了,赶紧让隐魅从预备隐卫中,挑选年纪小,功夫好,人又灵巧的小姑娘,送到牙商的手中,备挑选。明着送的话,只怕顾老爷子会从中阻挠,说他别有用心。为了他的小姑娘,他真是操碎了心! 接下来是紧张的培训时间,那些签了死契的工人,无一例外被安置在重要的岗位上。为期半个月的培训,不合格的会被分派干些技术含量低的,诸如净药和粉碎的活儿。 半个月后,工人们各自来到各自的岗位,心情紧张、激动又带着微微的忐忑。好在他们的工作,在培训时期已经重复了无数遍,早已烂熟于胸。 净制组,把各种药材处理好,送到蒸馏组或者煎煮组。蒸馏组蒸馏提取后的药渣,送到煎煮组……顾夜在丁青的陪同下,视察制药厂的时候,发现工人们的工作都在忙碌而有序地进行着,心中甚感欣慰,直说等第一批药合格后,给大家发奖金。 工人们的工作热情更高了,第一批药品,比计划提前了五天完工。顾夜和江中天细细检查过后,很是满意。药品合格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远远超过她预期值!封瓶送走后,顾夜给工人们每人发了五百文的奖金,还放了一天假。 工人们欢天喜地,要知道她们一个月的工钱,也不过八、九百文,这才不到半个月,就有五百文的赏钱。主子说了,好好干,以后还会给涨工钱的,逢年过节还会发放过节的赏钱和礼品。 青山村过来的姑娘小伙子们,结伴去逛衍城了。手里攥着五百文“巨款”,买些零嘴儿、珠花,和日用品,开心得跟过年似的。有的家中拮据的,自动留下来加班,省下逛街的银钱不说,还能额外获得加班费。又不少人主动留下加班呢! 至于丁青,顾夜单独奖励了十两银子!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不过新主子全然的信任,并委以重任,让丁青很快进入自己的角色,尽心尽力地帮着新主子打理工厂。 当制药厂上了轨道之后,江中天从浓缩组脱身出来,跟着顾夜学习制作丸药。顾夜重点教他制作“乌鸡白凤丸”和“六味地黄丸”,一个用于女性气血两虚和月经不调,一个对男性大有裨益,在贵族中绝对有市场。丸药价格昂贵,要考虑消费阶层! 六味地黄丸制作比较简单,取六味药材适量,粉碎后加炼蜜制作成蜜丸,用蜡封上即可。说着简单,用药的分量,以制作的火候,直接影响着药效。江中天学了半个多月,才能熟练地掌握制作技巧。 乌鸡白凤丸无论用料还是工序,都要难上许多。不过,有了一定基础的江中天,用了大半个月就学会了。 学会这两种丸药的江中天,被顾夜拉了壮丁,每天没日没夜地制作丸药。顾夜承诺给济民堂和百草堂,每个月供应两千颗丸药,其中一半的任务,落在了他的头上。一开始,他还不太熟练,速度很慢,一天三十多颗的任务,对他来说简直难如登天。 可他小师姑却说:“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丝毫不肯替他分担。第一个月,他平均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一双眼睛熬得跟兔子似的。交过差后,他狠狠地睡了一天一夜。 第一百九十五章 赵家主登门 当制药厂正常运转之时,京郊的酒厂还在有条不紊的筹备中。不是顾萧不急,实在是顾夜分身乏术,毕竟蒸酒的方法,掌握在她的手中。她定制的蒸馏器材,也还在制作之中,急不来的! 酒厂的事急不来,找房子的事顾萧却放在了心上。现在,他们住在凌绝尘在衍城的房子里。五进的院子,住着凌绝尘和他的三个属下,再加上他们爷孙三个,也是极宽敞的。 可顾萧却充满了危机感,他单纯又娇美的小孙女,快被那个小白脸给勾走了!那漂亮的小白脸,一看就对他孙女动机不纯。每天以身体不适为借口,霸占了孙女的注意力,还用一双桃花眼,勾引他孙女! 那小白脸到底是何来历,说是隐珍阁的少主,顾萧总觉得他的背景并非那么简单。他可不敢拿宝贝孙女赌,万一这小白脸不过是看中他孙女的医术和制药术,心存利用,到时候伤心的可是他单纯的小孙女!不行,他必须把人隔开! 顾萧是个行动派,为了早日找到合适的院子,他甚至去求助于以前的同僚。他的同僚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胳膊,现在在老将军衍城的院子当外管家,对衍城比他熟悉多了。 有他帮忙,顾萧很快寻到了合适的房子。那套房子是三进的院子,跟制药厂只隔了一条街,步行不过两刻钟就能到。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很精致,据说是一位富商为他红粉知己置办的。后来,富商举家搬往南方,这个院子就空了下来。 顾萧手脚很快,买下院子后,又从牙商那儿给孙女买了两个贴身的婢女,给孙子添了个小厮,另外买了几个干粗活的下人婆子。房子进行一番打扫,添置了必要的家什,寻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就雷厉风行地搬了过来。 刚搬过来,东西还未拾掇利索,就听门房过来禀告说,有客人来访。顾萧忍不住皱了眉头,他们在衍城并无熟人亲眷,这次搬家并未邀请别人来暖锅。除了姓凌的小白脸,还会有谁? 太过分了!这前脚才离开姓凌家的宅子,后脚就追过来了!当他这个爷爷没脾气吗?顾萧拎着一根棍子,就去了前院客厅,准备暴力逐客。 待他进了前院,才发现自己想错了。来者并非那妖孽小白脸,而是一个须发皆白,面容有些熟悉的老者,他的身边坐着一位英俊帅气的青年。顾萧忍不住看了那青年一眼,自从姓凌的来了之后,他对长得好的男子,都抱着戒备之心,有些草木皆兵了。 “二位是……”顾萧把手中的棍子靠墙放好,挤出一抹笑容。这两人看上去很眼熟,应该以前见过,他仔细回想,脑子一团浆糊。 “老夫是百草堂的东家,鄙姓赵。听说顾老爷和顾姑娘搬了新居,冒昧前来打扰。见谅!”老者自报家门。 顾萧面露恍然之色,他说这年轻人怎么这么眼熟呢!曾经找过他孙女,想让他孙女跟百草堂合作。可惜,当时孙女已经答应给济民堂供货,合作就没谈成。 “原来是赵家主和赵大少,失敬失敬!清书,还不给客人上茶!”顾萧哈哈笑着,在主位上坐下,张罗着款待客人。孙女跟百草堂合作,一同对付杏林堂的事,他是知道的。自然不会慢待赵家主二人。 “恭贺顾家乔迁之喜,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赵鸣霖将带过来的礼物送上。 顾萧看了一下礼单,都是些人参、灵芝、虫草之类的名贵药材,和一些名人字画、古董之类的。目测加起来不少于上千两。顾萧心中不由得咋舌不已,果然是百年世家,出手果然不凡。 不过,他也知道,赵家主父子是冲着他的宝贝孙女来的。孙女刚学制药哪会儿,百草堂就频频示好。孙女渐渐在医药界展露头角,将来登门的药商会更多。 本以为收了一对小可怜当嗣孙,没曾想让他捡了个宝贝。孙子天生学武的好材料,学业上也用功,将来前途不会差了。那个瘦得跟小耗子似的孙女,更是个奇才,在学医制药上有如神助。药圣老哥都断言说她的成就,绝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要知道,药圣在制药界可是神一般的存在啊! 只能说,他顾萧有福气!前半生征战沙场、颠沛流离,到老了就等着享孙子孙女的福气喽。确切的说,他现在就开始享孙女的福了! “二位太客气了!房子买得比较仓促,还没怎么收拾,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二位不要见怪。”顾萧让清书把礼品收入库房,亲手给二位斟茶。 见赵家主父子吃茶时频频往外看,顾萧了然地对清砚道:“这时候,姑娘应该从药厂回来了。跟姑娘说,百草堂的赵家主来了。” 清书和清砚是刚采买的下人,负责外院的事务。 赵家主客气地道:“不着急,要是顾姑娘太忙的话,我们可以再等会儿。” 顾夜已经得到消息,直接奔外院的会客厅而来。见面后,自然又是一番寒暄。顾夜知道这两人的来意,她说话做事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道:“丸药本月一共生产两千丸,百草堂和济民堂每家一千丸!” 接着,又简要介绍了这两种丸药的功效。赵家主跟赵鸣霖父子一听,欣喜异常。不光因为这两种药的市场前景,更因为顾夜提供的丸药数量,远远超过他们预期。 要知道,百里大药师每年为同仁堂制作的丸药,也不过区区三千丸,平均一个月不到三百颗。物依稀未归,这也是丸药被炒到天价的原因之一!顾姑娘真是个善解人意、勤勉的好姑娘,一个月的数量,就抵同仁堂大半年的量。 这一千粒丸药,在百草堂的操作之下,其价值绝对会超过药丸的本身,给百草堂带来的好处,也将是无穷的。可惜,还要让济民堂分上一杯羹。赵鸣霖看着满满一箱的丸药,心中闪过一丝遗憾。 第一百九十六章 贵客来访 不过,药材市场本就存在这良性竞争,一家独大未必就是好事。再说了,比他更失落的,应该是济民堂。如果没有杏林阁的事,这丸药只怕未必有他们百草堂的事。 赵鸣霖让随从收好这些药丸,面带笑容地看着顾夜道:“不知这‘乌鸡白凤丸’和‘六味地黄丸’,顾姑娘打算如何分成?” 价格昂贵的药品,一般都是商家和大药师利润分成,而不是以固定的价格进货。所以,赵鸣霖才会有此一问。 顾夜想了想,问道:“百里师兄跟同仁堂,是如何分成的?” 赵鸣霖心中微微一震。要知道,百里大药师是名震天下的大药师,商家为了跟他合作,都把利润压到最低,有的甚至赔钱赚吆喝。这顾姑娘,虽然惊才绝艳,制药也达到了大药师的标准,却只是初出茅庐,在药师界籍籍无名。难道,她打算用百里大药师的标准来分成? 赵鸣霖跟父亲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为难。不过,赵鸣霖更看重的是将来!现在,顾姑娘的制药术虽然不为人知,相信经过明天的大药会,她定然会一飞冲天。现在,让出一些利润,换取将来更长远的合作,还是很划得来的! 这么一想,他心中的纠结散去,微笑着道:“同仁堂跟百里大药师是二八分成,同仁堂二,百里大药师八。顾姑娘若是觉得合适,咱们现在就可以定下契约……” 顾夜摆摆手,道:“我哪里敢跟百里师兄相提并论。他跟同仁堂二八分成,我们的话——按三七分,赵家主、赵大少你们看如何?” 赵家主本来心中为儿子没跟他商量就私做决定,心中有些不愉。见顾夜自动降了一成分成,心中有些汗颜,刚要开口,却听顾夜又说话了。 “百草堂帮我对付杏林阁,本身就承担了一定的风险。不能让你们做白工,这样吧,我再让出一成的利润,分成就按四六来算。期限是一年!” 一年以后,杏林阁也差不多该完蛋了。等她参加了明年的大药会,身价肯定不能同日而语。到时候,合作可以,拿出诚意来啊! 四六分成,对于赵氏父子来说,远远超出了预期。要知道,制药手法好一些的高级药师,也是这个身价。顾姑娘能自创新药,远远超出高级药师的水准,开这个价格,是他们百草堂占了大便宜了! 赵家主也跟儿子想到一起去了,必须把眼光放长远,他抚摸着花白的胡须,推辞道:“不用,不用!杏林阁对药师不敬,多行不义,是我们药商中的败类,自当人人得而诛之。还是按三七分成吧……” 顾夜笑这道:“其实,我现在连个药师的资格都没有,赵家主和白家,从我这边拿药,也是承担了风险的。感谢你们的信任,就按我说的分成来吧。您放心,我不会忘记你们两家的鼎力支持的!以后出了新药,你们两家有优先合作权!” 跟谁合作不是赚钱?重新寻找新的合作对象,哪有熟悉的老交情来得方便。赵家和白家目前的掌事者,和未来的家主,都挺靠谱的。跟他们合作也放心! 赵鸣霖听了顾夜的话,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自打从这小姑娘炮制的药材上,看到了药圣的影子后,赵家就一直找机会接触顾姑娘。可惜,被百草堂捷足先登了。 幸好,上天还是厚待赵家的,因为杏林阁的事,他们终于有机会跟顾姑娘合作。如果这件事办得好的话,听小姑娘的意思,以后还会给他们机会的。有了丸药,百草堂不会再被同仁堂压在头上,同仁堂的药商龙头的地位,也不是不可以撼动的! “顾姑娘,我们百草堂对您刚刚研制出的成人冲剂很感兴趣,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顾姑娘合作……”赵家不愧是百年世家,消息还是挺灵通的嘛! 顾夜想了想,道:“下个月的感冒冲剂和止咳糖浆,已经许诺给济民堂了。等药厂里的工人做熟了以后,生产效率自然就能提上去了。完成了济民堂的供货订单,还有余力的情况下,我再让人跟赵大少联系吧!” 虽然顾夜并没有给明确的答复,赵鸣霖却知道她没有一口拒绝,就说明有希望。他点点头道:“最近半年,在下都会留在衍城。顾姑娘有什么吩咐的话,直接去百草堂寻我便是,赵某定然全力以赴!” 顾夜看着赵鸣霖那张真挚的俊脸,心中感叹不已。赵大少长得是挺俊的,可惜人太精明了,跟他说话会很累。生怕一不小心,被他绕了进去。还是她的尘哥哥好,跟他相处,能够全然地放松,哪怕是犯傻都没关系,因为尘哥哥是永远不会伤害她的! 她又看了一眼赵鸣霖俊朗的脸庞,收回了视线。有尘哥哥这珠玉在侧,她对俊男都免疫了。因为,再找不到比尘哥哥更对她审美的男人了! “老太爷,小姐,君家和褚家来访!”清书从外面匆匆进来,手中捧着两个帖子。 赵家主、赵鸣霖相视了一眼。衍城最有名望的君家,东灵名将褚家?这两家一般人想巴结都找不到门路,今日怎会主动来访?看来,这顾家并非如他们所知的那样毫无背景。 “褚家?来的是谁?”顾萧腾地从椅子上站起,面带激动地问道。 清书忙道:“是褚老将军和褚家二少。” 自从褚大少回京养伤后,他的二弟就顶替了他的位置,驻守郡琅关。褚家是武将世家,褚二少无论领兵还是谋略,都不输于褚大少。来了之后,连着打了几次胜仗,威名远扬。 顾萧连连搓手,道:“老将军?他不是在郡琅关驻守吗?怎么会……” 衍城是距离郡琅关最近的府城。现在正值春暖时节,关外水草丰茂,游牧为生的狄戎,一般不会在这时节挑起战争。所以,边关无战事的时候,褚老将军会来衍城的别院休养一段时间。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诚哥哥 “爷爷,快把客人们请进来吧!”顾夜见爷爷像学生见到久别的老师一样,紧张中带着兴奋,忙提醒了一句。 “对,对!我亲自去迎接老将军!”顾萧带着孙女,大踏步地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赵家父子俩,也跟着出了会客厅。 褚老将军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看上去不像是花甲老人。他的身边,是一位俊朗无俦的年轻公子,身材挺拔,剑眉星目,眉宇间跟褚大少有几分相似。君家来的是君家家主君永伦,和他的四子君棋诚。 顾萧快步上前,就要单膝跪地给老上司行礼,被褚老将军一把抓住胳膊扶了起来。褚老将军爽朗地哈哈笑道:“顾小子,你一离开军队,怎么就婆婆妈妈起来?我看啊,还是回到老夫身边,咱俩合伙儿把狄戎赶回长毛山去!” 顾萧比褚老将军小近二十岁,跟着他的时候,不过是弱冠少年,褚老将军向来都是以“顾小子”称呼他的。现在,顾萧两鬓已经添了白发,被这么称呼,可笑又可亲。 见褚老将军一见面,就要拐走自家爷爷,顾夜不乐意了,撅起嘴巴做小女儿状,装作不悦地道:“老将军,您身边的得利大将那么多,几个孙子也都是人中龙凤,干嘛跟叶儿抢爷爷?爷爷是我的!” 褚老将军看向小姑娘。今日,顾夜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罗衣,绣着淡粉色的海棠花,梳着双丫髻,上面点缀着黄色水晶迎春花,巴掌大的小脸笑盈盈的,一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串嫩生生的迎春花,明媚充满朝气。 “小叶子,才多久不见,就跟褚爷爷生疏了。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叫爷爷!”小姑娘比去年冬天胖了些,这半年养得不错,可见顾小子对这个孙女是花了心思的。褚老爷子微笑地看着她,隐隐觉得有些面善。 “褚爷爷。”顾夜在老爷子面前异常乖巧。她心中拨着小算盘,她的药厂、酒厂在衍城,没有靠山的话,只怕会引来不少麻烦。褚老爷子和君家是姻亲,两家在衍城有着极高的名望和地位,如果跟他们打好关系,以后的路会顺当许多。 (凌绝尘:没有其他人,本殿一样能护你周全) “顾姑娘,别来无恙?”君棋诚儒雅的俊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在衍城的时候,顾夜每次出门,都是他陪同的,两人相对比较熟悉。 “君伯伯,九公子!”顾夜屈膝一礼,脸上挂着甜美又不失热络的笑容。 君棋诚毕竟是少年人,闻言有些不满地道:“你称我爹‘伯伯’,怎么到我这儿就变成‘九公子’了,当初在衍城的时候,可都是我带你出去玩的。叫我一声哥哥,不为过吧?” 君棋诚是家里最小的,平日里都是别人管着他,照顾他,好不容易有个比自己小的妹妹,还对他如此疏离客气,自然有些不高兴了。 顾夜也不忸怩,改口道:“诚哥哥……当哥哥的见了妹妹,没礼物的吗?” 君棋诚因这声“哥哥”喜上眉梢,他翻了翻袖袋,摸了摸荷包,出门没带能拿得出手的礼物,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顾萧见状,假意呵斥道:“你这孩子,真不懂规矩。哪有一见面问人讨要礼物的?九公子,小孩子闹着玩,你别放在心上!” 君棋诚却觉得哥哥送妹妹礼物,本是应该的。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扇子,扇面是爹爹的好友——东山先生所绘,上面还题了一首诗。东山先生诗画双绝,在文坛享有盛名。他极少画扇面,这把扇子就显得尤为珍贵。君棋诚从他爹那儿磨了好久,才把扇子弄到手的。 他把扇子送到顾夜的面前,道:“这把扇子是东山先生的手笔,有很高的收藏价值,妹妹拿去玩吧!” 君永伦见儿子把扇子送出去,心中很是惊异。要知道,这把扇子小儿子宝贝得很,几个哥哥问他借去把玩,他都不肯。居然舍得把扇子送给小姑娘。难道……儿子想给自己骗个小媳妇回来? 君家的几个儿子,都秉着先立业后成家的念头,除了老大君棋诗娶妻生子,其他三个儿子所有的心思都是学业上,把他们娘给愁的。若是小儿子看上顾家小姑娘,君家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他跟夫人不会反对的。 顾夜却有眼不识金镶玉,心中腹诽着新认的哥哥抠门,面上却笑逐颜开地接过扇子拿在手中扇了扇。现在已经进入六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扇子倒是挺实用。 君棋诚却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她把扇面弄坏了,忍不住出言提醒道:“东山先生极少画扇面,若是妹妹弄坏了,可找不到第二把了。” “东山先生很有名吗?”顾夜见君棋诚如此宝贝这把扇子,觉察出它的不凡来,忍不住问道。 “东山先生书画诗作,为世人追捧。他家门外,每天都有人守着。只等着东山先生府上的下人送垃圾出来,希望能从中翻出先生练手之作。先生的诗画千金难求,更不要说扇面了!”言语间,君棋诚化作了东山先生的小迷弟,充满了崇拜和追捧。 顾夜低头看了一眼扇面,上面有诗有画,还有东山先生的签名和印章。哈哈,这把扇子一定很值钱!顾夜心中的不满散去,宝贝地把扇子合上,握在手中。 “这两位是……”褚老将军看到赵家父子,随口问了一句。 赵家父子忙上前一步,给老将军见礼,自报了家门。百草堂虽然从商,但毕竟是百年世家。君家和褚家用药,许多都是从百草堂买来的。褚老将军冲两人微笑着颔首,寒暄了几句。这让赵家父子受宠若惊。 众人在会客厅坐定。顾萧吩咐重新上了茶水、糕点。茶叶是顾夜空间中的极品龙井,糕点是颜婶最拿手的杏仁酥、糯米糍。顾夜爱吃糕点,她这一个多月忙于药厂,非常辛苦,颜婶每天总会做些她喜欢的点心,保证无论她什么时候回来,都会有糕点填肚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乔迁宴 半天没有出声的褚二少褚慕枫,看了看拿着扇子小声说话的两人——顾夜和君棋诚,突然开口道:“顾姑娘跟诚表弟,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瞧上去跟亲兄妹似的。” 褚老将军和君永伦,朝着那对少年少女看过去,两人都是大眼圆眸,果然看上去挺像的。此时的二人,听到褚慕枫的话,一齐抬头,不约而同地睁圆了眸子,表情神同步,看上去更像了。 顾夜眨巴着眼睛,嘿嘿笑道:“我觉得,我跟诚哥哥有一点最像……” “哪一点?”君棋诚今日多了个妹妹,而且大家都说妹妹跟他长得像,心情大好,神采飞扬。 “都……长得好看啊!”顾夜一本正经地夸着自己,丝毫没有一丝羞赧。倒是君棋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褚慕枫想说的是,顾夜的眼睛和嘴巴,跟母亲有几分相像。如果这顾家小姑娘再年长两岁,他都要怀疑她是自己丢失的妹妹了。 身高一直是顾夜心中的痛。这半年多,她吃喝不愁,还用了许多补品,身上有肉了,连也圆润起来,可是身高却没多大变化。跟她孪生的哥哥,个头倒是窜了半个头,都快一米七了,她还是小豆丁一个。十二岁的她,看上去不到十岁的模样。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顾茗散学回来,跟几位客人见过礼。见褚二少年纪轻轻,就领兵打仗了,心中又是敬佩又是羡慕,便缠着他指点自己几招。顾茗的功夫是跟爷爷学的,顾萧的本事大多数都是老将军教的,两人的功夫同宗同源,只不过褚二少身经百战,而顾茗最缺乏的就是实战,但他占了先天力气大的优势。两人在前院,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经过褚二少的指点,顾茗觉得自己对招式的理解,有了更深的认识,进步明显。 就在两人以来我往切磋武艺的时候,凌绝尘坐在轮椅上,被隐魅推着进来了。他的视线在褚慕枫和君棋诚两位帅小伙身上停留了片刻,很快移开的视线。 凌绝尘心中很无奈:他家小姑娘,难道是招惹美男体质?围绕在她身边的,为什么都是颜值爆表的俊帅青少年?江中天小帅哥、白家双胞胎,现在又冒出英武少将军和儒雅小秀才。唉!看来他得把小姑娘看紧了! “老爷子,小叶儿,庆丰楼已经备下美酒菜肴,请客人们移步吧?”今日顾家乔迁,本来只打算自己一家人吃顿饭,没打算宴请好友的。凌绝尘在衍城最有名的庆丰楼,定了一桌好酒好菜,准备跟顾家一起庆贺庆贺,没料想来了这么多贵客。 顾夜闻言,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这几尊大佛来得突然,她刚刚还在愁怎么招待他们呢。颜婶的手艺,自然没得说。只不过,刚刚搬新家,很多东西都没置办妥当,家中乱糟糟的,实在不适合待客。 幸好,尘哥哥帮她想到了。尘哥哥真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想她没有想到的。 “这位是?”赵鸣霖见这位俊美到挑不出一丝缺点的男子,一副男主人的架势,心中颇有几分不悦,忍不住问道。 “顾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凌绝尘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开视线。长得挺俊,可惜不是他家小丫头的菜! 顾夜忙加上一句:“尘哥哥也救过我!办药厂,他帮了我很多忙!可以说是我的大救星呢!” 的确,只会闷头制药的她,哪里知道办厂子这么麻烦?没有凌绝尘的话,现在的制药厂别说运营了,估计还 一团乱麻呢!他派过来帮忙的小魃子,确实是个人才。她也就培训培训员工,干点技术活,其他基本没问多少事儿。 “好了,咱们就别互相吹捧了。时候不早了,别让各位贵客饿肚子!”凌绝尘看向身旁的小姑娘,露出宠溺的笑容。 那熟稔的口吻,熟悉的态度,让赵鸣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却没有再说什么。他又有什么立场,去管人家的相处模式呢? 庆丰楼也是隐魂殿下的产业,因菜式新颖、口味独特、美味新鲜而闻名。每到饭点,人头攒动,座无虚席。楼上的雅间,需要提前好几日才能预定到。因而,一众人被领到楼上最好的雅间时,心中对凌绝尘多了几分好奇。 君永伦在衍城享誉盛名十数年,也只在这间名曰“步蟾宫”的雅间中吃过一顿饭。庆丰楼的雅间,都是以词牌名命名,像什么“满庭芳”“清平乐”“念奴娇”……每个雅间布置得都雅致中带着华贵,尤其以“步蟾宫”最有名。 据说,曾有多年不第的落魄文人,在这雅间中用了一顿饭,当年的秋闱中就蟾宫折桂,中了状元。经过庆丰楼的运作,“步蟾宫”雅间更是在文人墨客,和权门贵胄间炙手可热,成为庆丰楼最难定的雅间之一。 没想到这位俊美非凡,气度优雅的男子,竟然能够有幸定到“步蟾宫”雅间,是运气,还是实力?赵鸣霖心中猜测不已。 众人刚到庆丰楼,白家主便带着白家兄弟赶了过来。自从顾萧开始找房子,白芨就捎信回去,让父亲亲自赶过来,参加顾家的乔迁之喜。这可是交好顾家的大好时机,真么可能会错过? 只是,白芨没料到,顾家搬迁会如此……随意。兄弟俩前几日去清州参加姑母的寿诞,刚赶回衍城,便听说顾家今日搬进新居。白家主也是近中午时才抵达衍城,得到消息后,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了。幸好,赶上了顾家的乔迁宴。 又是一番寒暄介绍,众人在“步蟾宫”雅间内坐定。很快,丰盛的酒席就上来了。顾夜看着一道道熟悉的菜肴,不禁瞪圆了眼睛,嘟起嘴巴,瞪着凌绝尘道:“庆丰楼也是尘哥哥的产业啊!” 庆丰楼是这位凌姓青年家的产业?庆丰楼的背景向来很神秘,遍布三大国十六属国,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有强有力的权贵支持。庆丰楼到底是谁家的产业,无人得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太受欢迎也苦恼 白芷闻言,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凌公子的产业?” 顾夜指着桌上的美食,道:“这道东坡肉,是我跟颜婶反复折腾了好久,才做出来的!还有这道糖醋排骨、油焖大虾、水煮鱼片……不要说庆丰楼的大厨,跟我心有灵犀,做出来的菜,连味道都一模一样!” 赵鸣霖闻言,盯着凌绝尘,带着几分*味地道:“这些菜式,是庆丰楼进两个月新推出的。而这段时间,凌公子正巧在顾家养伤。你有什么解释?” 凌绝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几张带字的纸,放在顾夜的面前,柔声道:“你不是说,想把你精心研究出来的菜肴变成钱,又没有精力去弄一个酒楼吗?尘哥哥帮你把愿望变成现实!” 顾夜拿着那张纸,看完上面的内容,大眼睛顿时弯成一对小月牙,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 白芷凑过去看了一眼,登时惊讶地叫起来:“庆丰楼两成的分红?天哪!全天下所有的州府,几乎都有庆丰楼!庆丰楼生意火爆,用日进斗金都不足以形容。有这两成分红,你还办什么酒厂、开什么药铺?直接在家里数钱都数不过来!” 顾夜听了,觉得手中的契纸有些烫手,她不过照着前世的菜谱,弄几个自己觉得顺口的菜而已,开酒楼不过是随口一说,她短期内的确没有时间和精力。没想到尘哥哥居然偷偷地,替她实现了把菜谱变成银子的愿望。不过,两成份子,是不是太多了些? 凌绝尘好像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把契纸往她面前推了推,柔柔地看着她道:“这两个月,推出你琢磨出的这些菜肴,庆丰楼的营业额提高了一倍不止。只分两成红利给你,还是尘哥哥占了你的便宜呢!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顾夜嘴巴动了动,小声地道:“那……我真收下喽!以后会想出更多更好吃的菜品,不会让尘哥哥吃亏的!” 以前赚的银子,都投入到药厂之中还不够,爷爷攒的养老钱,也贴给她不少。现在,酒厂还没开始起步,以后用钱的机会多着呢。顾夜虽然心中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收下了契纸。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咱们之间,还谈什么吃不吃亏?”一直关注着她的凌绝尘,自然知道她现在经济情况捉襟见肘,这小姑娘脾气倔,不肯用他的银子。在酒席结束后,他先把前两个月的分红给她,解解燃眉之急。 顾夜侧目看了看尘哥哥绝美无瑕的俊脸,心中一阵感动,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只油焖大虾,放在他的碗中:“尝尝这大虾,不知道你们庆丰楼的厨子,跟颜婶比起来,谁的手艺更好!” 凌绝尘用他那双修长匀称的手,细细地剥起虾来。美男连剥虾,都能剥出一种韵味来。顾夜托着下巴,欣赏着“美男剥虾图”。 正痴迷地看着,一只剥好的虾肉,送到了她的面前——原来,尘哥哥是替她剥的呀!顾夜笑逐颜开地把虾肉放进嘴里,美男剥的虾,味道就是好! “尝出来了吗?是大厨的手艺好,还是颜婶的厨艺佳?”凌绝尘掏出帕子,缓缓地擦着手,姿态优雅,有种说不出的高贵。跟宫离殇那个小王爷比起来,尘哥哥身上更有一种王族的气势。顾夜猜测着,或许他的身份,远不止隐珍阁、庆丰楼的老板这么简单。 顾夜咂咂嘴,刚刚光顾着欣赏帅哥了,竟没尝出味儿。凌绝尘低头轻笑着,又夹了只虾过来,专注地剥着。他那双明如星子、柔似春水的眸子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侧颜更显鼻梁挺翘,丰润性感的唇微微地嘟着,好像在发出邀请…… “叶儿妹妹,这只虾给你吃!”君棋诚刚刚荣升哥哥,兄长力爆棚,吭哧半天,终于剥出一只虾肉,送到妹妹面前。只不过,他剥的虾子烂糟糟的,上面还剩余着星星点点的虾壳,很影响人的食欲。 顾茗知道妹妹有多挑嘴,这只虾肉根本无法入口。他把那只糟心的虾肉夹到自己碗中,换上他剥的虾肉。妹妹喜欢吃虾,可是懒得剥虾肉。一般这时候,都是由他代劳的。现在……哼,居然跑出来两个跟他抢!尤其的姓君的,自己没有妹妹,来抢别人的妹妹,好意思吗? 君棋诚气哼哼地瞪着顾茗。那是他好容易剥出来的虾肉,居然被这臭小子给吃了。什么哥哥,抢自己妹妹的虾肉吃! “叶儿妹妹,我再给你剥!”君棋诚也发现自己剥的虾肉,没有那两个剥得好。他再接再厉,一定要剥出完整又干净的虾肉来。 赵鸣霖看着三个大小不一的男人(男孩),争着给小姑娘剥虾肉,手动了动,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他很羡慕他们,因为他连为小姑娘服务的立场都没有。 江中天也过来凑热闹,把自己剥好的虾肉往师姑碗里塞。顾夜虽喜欢吃虾,可是也不能光吃虾肉,她还要留着肚子尝尝其他菜呢。 长辈们笑呵呵地看着小辈们的动作。小姑娘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虾肉,捂着碗口,娇声抗议。男孩子们,又把筷子伸向她喜爱的另一种菜式。此时的顾夜,没有了制药时的冷静,和谈生意时的精明,浑然一位受欢迎受照顾的小女孩形象,倒是挺有趣的。 白家主看看自家儿子。大儿子温润地笑着,看向小姑娘的眸中,充满了温暖的欣赏。二儿子像是跟谁斗气似的,逮着菜猛吃,还不时朝着顾家姑娘的方向瞟上一眼。 生于药商家庭,自然知道大药师的重要性。药师界数百年,从未出现过女性大药师。不过,女的高级药师倒是出现过那么一位。当年,为了获得女药师的青睐,各大药商家族,选出族中年龄相当的优秀族人,都卯足了劲儿,追求这位女性药师。 最终,这位女性药师,倾心于百草堂的少家主,让百草堂从二流的药商家族,一跃成为一流世家。那位女药师也就是赵鸣霖的奶奶。 第二百章 送礼就送药丸子 百草堂的眼光和灵敏度,一向比较强。他们跟济民堂几乎是同时,发现了顾姑娘这位制药奇才。一开始,两家都是冲着小姑娘“药师弟子”的身份去的。济民堂运气好,首先获得合作权。 渐渐的,顾姑娘露出了过人的制药才华,儿童药、冲剂、丸药……给济民堂带来一次又一次的惊喜。假以时日,这位瘦小年幼的小姑娘,一定能成长为跟百里大药师齐名的第一位女性大药师! 是女子,总有嫁人的时候!百草堂早就眼馋了,想故技重施。可惜,百草堂的少家主赵鸣霖,岁数比小姑娘大了一倍还多。人家小姑娘对他不怎么感冒,一直不冷不热的。百草堂在无名镇的掌柜,挑选了族里长得最好,跟小姑娘相差不多的优秀子弟。不知什么原因,未曾施以热情攻势。 有这么个稀世珍宝在面前,白家主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他看看自家俩儿子,英俊潇洒、相貌堂堂。尤其是大儿子,小小年纪,已经有家主风范了。 因此,一听说顾姑娘在衍城办制药厂,他立刻就把儿子派到衍城分店来了。希望通过频繁的接触,两人能擦出火花来。不过,目前看来,还没有什么征兆。唉……急死人了! 不过,白家主也知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一切顺其自然,免得惹恼了小姑娘,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顿饭,虽然赵、白两家各有各的小心思,但总的来说,还是做到了宾主尽欢。 庆丰楼的菜式新奇、美味,酒是顾夜从空间中拿出来的高度数粮食酒,好喝不上头。君棋诚、白芷白芨、江中天四位小将,喝得俊脸通红,东倒西歪,舌头都大了。 褚老将军却对这酒赞不绝口。听说顾家的酒厂,未来就产这样的酒,当即拍板定下一百坛,送往郡琅关,奖给众将士。虽说战时不能饮酒,空闲时候小酌两杯还是可以的。 顾夜送了老将军两坛强身壮骨的药酒,把老将军高兴得,差点当场认下小姑娘做孙女。顾萧送他的药油和药酒,老爷子按时用了,老寒腿的毛病得到了缓解,一个冬天都没怎么犯过。 他以前战场上留下的暗伤,流放时身体的亏损,服了药酒后,明显有改善。药酒喝了半年,也快见底了,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呢,这小姑娘就给送来了。 褚老将军拍着顾萧的肩膀,连声夸赞他有个好孙女。直把顾萧给夸得面露红光,与有荣焉。 褚慕枫看着顾夜跟母亲有几分相似的眼睛,走过去郑重地向她道谢。感谢她和她的师父,救下他大哥;感谢她的药酒,改善了爷爷的身体。另外还要感谢她送的药油,大哥带回了京城,父亲受伤的右手腕,用过了半年,现在能提笔写字了。 让年过花甲的老父驻守边疆,自己却只能留在京城做个富贵闲人,父亲一直心怀遗憾和愧疚。手腕有了恢复的希望,他心中的雄心壮志又重新燃起,期待有一天能重新拿起长枪,纵横沙场,笑傲群敌! 白家主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从中获得了商机。待君家人和褚家人离开后,他找到小姑娘,询问药酒和药油的事。赵家主也十分关注,静等顾夜的答复。 顾夜一人送了他们两瓶白酒,笑着道:“放心吧,药酒是我们酒厂的一大特色,到时候优先供应给你们两家。至于药油嘛……等制药厂的生产量稳定下来,我再重新培训一批人,专门做外用药。” 市面上的金疮药,止血、消炎的效果一般。前世,面对凶狠的变异兽,受伤在所难免,她便改良了云南白药,止血消肿、消炎止痛效果更佳,还能加速伤口愈合。她准备投入生产,专门供应军中! 至于缓解风湿症状的活络油嘛,目前看来市场前景还不错,也会渐渐推出一批。 一场意外的乔迁酒,无论是制药厂和酒厂,都接到了新的订单,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更让顾夜高兴的是,君永伦临别时,特地嘱咐她,让她经常到君家走走,老夫人和小方旭都对她惦念不已。冬天,小方旭又因为贪玩病了一场,她留下的儿童药,让小家伙再次受益。 那小家伙,现在一打喷嚏,就要喝甜药。有时候为了骗糖浆喝,还会故意咳嗽。别看刚五岁,颇有些孩子的小狡猾呢!也因为如此,顾夜离开衍城大半年了,小方旭依然对这个把他从苦药中解脱出来的小姐姐念念不忘。 两日后,顾夜备了礼品,在爷爷的陪同下到君家拜访。送的礼物,除了自家制作的各色糕点外,还有自制的保养药丸。给老夫人的是一瓶参茸荣养丸,增强体质、补气养血、延缓衰老。送给大夫人的是“乌鸡白凤丸”。大夫人生了五个孩子,气血有些虚,且有些女人的毛病,这种药丸正适合她。大奶奶则是玉露养颜丸,改善气色,美容养颜,美白嫩肤,效果显著。 本来,送药给人是大忌。可是,当丸药横空出世,一颗药动辄数千两银子,关键对身体大有裨益。千金难求的丸药,作为礼品送出,无论对送的人,还是收的人,都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 所以,当君家老少三辈夫人,收到顾夜的礼物时,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尤其是大夫人,她的身体一直不好,一直用汤药养着。君家的大夫上次为她诊脉的时候,说济民堂的“乌鸡白凤丸”正对她的症状。 她喜出望外,终于可以从汤药中解脱了。她服了十几年的汤药,连味觉都受到影响,吃什么都没滋没味的。可是,让人去买的时候,却得知早已卖光了,心情十分失落。 好在她娘家大嫂,提早抢买了一瓶回来调养身子。大嫂对她跟亲姐妹似的,知道她的病症,买到丸药后就送了半瓶回来。半瓶药只有五颗,她这才服了三颗,身体血虚和气虚的现象,已经有了改善。身上有了力气,在花园里走一圈,也没有觉得头晕和无力了。 第二百零一章 投桃报李 可是,药丸只有五颗,一天一丸的话,也只能吃上五天。去济民堂问了,下一批药,要等下个月才能到货,还不接受预定。可把她和几个孝顺的儿子急坏了。 两天前,她相公和小儿子去药圣弟子家恭贺乔迁之喜。本来,她是不怎么高兴的。这位顾姑娘和她师父虽说救了相公的外甥,可身为小辈的她,理应登门拜访,亲手送上请柬才是。可是现在呢?人没见,连个请帖都没有,自家相公还带着儿子巴巴地跑去。 君家,在衍城,乃至整个东灵国,只有别人巴着他们的道理,现在这是什么事儿!大夫人气得差点又病倒了。 直到小儿子回来,高兴地告诉她,她服用的“乌鸡白凤丸”竟然是顾姑娘制出来的。她大吃一惊,不敢相信。丸药不是百里大药师的专利吗?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制出如此神效的药丸? 再三确认后,得知济民堂推出的儿童药、成人冲剂和丸药,都是出自这小姑娘之手,她心情变得极其复杂。一个十几岁的药师,一个能做出丸药的大药师,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小儿子看出她心情不佳,忙问其故。大夫人说话间流露出对顾姑娘的不满。小姑娘在君家养病的时候,君家待她不薄,现在却…… 君棋诚听了,登时笑了,替小姑娘解释道:“娘,您想太多了!你当制药厂是那么好开的?找厂房、招员工、进器材、进药材……哪样不是她*。她没能来咱们家,是因为太忙了。等制药厂的事告一段落,叶儿妹妹肯定回来跟您请安的!” “叶儿妹妹?怎么出去的一趟,就多了个妹妹?人家可是大药师,你不过是个小秀才,人家认不认你这个哥哥,还是两说呢!”大夫人听了,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 “娘!什么只是小秀才,您等着吧,今年秋闱,儿子定然考个举人回来。”君棋诚不乐意了,鼓着腮帮子卖萌,“再说了,叶儿妹妹才不会这么势力呢!我现在也是当哥哥的人了!” 大夫人突然想到什么,忙拉着儿子问道:“你和你爹今天没向顾姑娘开口提‘乌鸡白凤丸’的事吧?” 君棋诚摇头道:“没啊……怎么了?” 大夫人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你要是开了这口,人家还以为你对人家小姑娘好,是图人家手里的东西呢!” 自家娘亲就是想得多,思虑过度。君棋诚替顾夜说话了:“娘,叶儿妹妹才不会那么想呢!对了,叶儿妹妹这几天,很可能上门给祖母和您请安。叶儿妹妹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女孩,您可千万别对她有什么成见。” 大夫人斜着眼睛看他,吃味地哼了哼,道:“你倒是护着这个刚认的妹妹。你娘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她?” 君棋诚哄了又哄,才把娘亲哄过来。从母亲院子里离开的时候,他心中还琢磨着,是向叶儿妹妹开口,还是跟白家兄弟走后门,为母亲买来“乌鸡白凤丸”补身子。 在酒席上,他跟白家兄弟年龄相当,尤其是白家大公子,虽说家中世代从商,但从小进学,饱读诗书,他们还挺谈得来呢! 就在君棋诚纠结的时候,他的叶儿妹妹登门了,带了珍贵的丸药当伴手礼,其中就有母亲需要的“乌鸡白凤丸”。 “叶儿妹妹,你怎么知道我母亲身子不好,需要这种药?”君棋诚替母亲收下了这五瓶药。一瓶十颗,五瓶就是五十颗,够大夫人吃上一个月的了。 要知道,丸药都是限量销售。衍城的济民堂,一个月也未必有五十颗丸药出售呢!上次大舅母,是托了关系,好不容易才弄到一瓶的! 老太太取出一颗荣养丸,捏开蜡封,轻轻嗅了嗅,舒展着眉眼笑道:“去年,我六十大寿,娘家侄子送了六颗同仁堂的荣养丸。服了以后,感觉精神头好了许多,腿脚也灵便了。这荣养丸,可真是好东西。可惜,这东西数量太少,不好买!” 老太太娘家忠勇侯府,在京中也是权贵之家,同仁堂多少要给些面子。不过,丸药数量稀少,京中权贵甚多,能弄到六颗荣养丸,已经算是很有面子的了。 “老太太,我这荣养丸跟同仁堂的不一样,没有任何副作用,您尽管服用。以后啊,您的荣养丸,我包了!”在君家养病的时候,老太太对她像对亲孙女似的,那两个表小姐,都没有她得宠。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她和师父救了老太太的外孙,很大一方面,也因为她眼睛像君家的姑奶奶,勾起了老太太思念女儿的心。在君家,顾夜感受到了别样的温暖。可能前世是孤儿,又逢乱世的原因,顾夜无比珍惜这种温暖。 老太太拉着顾夜略显粗糙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怜惜地道:“叶儿丫头,你的心意我领了。你一个人支撑起制药厂,不容易!老太太哪能占你的便宜?” “就是,就是!叶儿妹妹,你把我们这些孝子贤孙的心意都抢去了,到时候祖母只疼你,不疼我们,那可不成!”君棋诚冲着母亲挤挤眼睛,好像在说:怎么样,叶儿妹妹是个大方人吧? 顾夜接着他的话说道:“诚哥哥,你也说了,我是你的叶儿妹妹。你祖母也就是我祖母,我给自家祖母送上孝心,难道有错?老太太您放心,这人参鹿茸荣养丸,我半个时辰能捏成百个,不费什么事的!” “叶儿妹妹,不是费不费功夫的事。这人参鹿茸荣养丸,一听所用的药材就不便宜,你的药厂刚刚起步,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我这个当哥哥的帮不上什么忙,哪能再去占你的便宜?祖母的荣养丸,和母亲的乌鸡白凤丸,算我的……你要是不同意,我……可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君棋诚急了,涨红了一张俊脸,连威胁都用上了。虽然这威胁,在顾夜看来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第二百零二章 靠山 顾夜见俊美小少年急得脸红脖子粗,忙忍着笑道:“诚哥哥你别急,我不跟你抢功劳就是了!不过,你的荷包鼓不鼓?别大话说出去了,到时候囊中羞涩,落了面子!” 君棋诚脸上的表情一僵。丸药最便宜的也上百两,像荣养丸这样的,动辄数千两。他的收入来源,不过是每月十两银子,再加上年节的压岁钱。心中默默算一算,连一颗荣养丸都未必能买到。 他哭丧着脸,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自家老爹——祖母也是您亲娘啊,您倒是说句话呀!君永伦看着小儿子吃瘪的表情,忍住笑,对他做了个爱莫能助的神情。豪言壮语放出去了,自己收场吧! “那个……叶儿妹妹,咱俩打个商量,哥哥用字画、玉佩支付,成不成?”字画是他死皮赖脸从老爹和哥哥们那儿讨来的,玉佩什么的,是祖母长辈们赏的。他手中,就这些东西还值些钱了! 顾夜笑得一脸灿烂,她吊足了君棋诚的胃口,才道:“收起你那些宝贝字画吧!上次送的那把扇子,就跟剜了你的肉似的。要是那些字画都到了我手中,你半夜还不躲在被窝里咬着手绢哭啊!” “我才不会呢!”君棋诚脑补一下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不男人的事? 顾夜朝他勾了勾手指,在他耳边道:“你直接从我手中拿药丸,我可以只收你成本价……你先别急!我这有个小小的请求!” 君棋诚本来急着拒绝,却被叶儿妹妹打断了。闻言,他严肃着一张嫩生生的俊脸,郑重地道:“妹妹请说,哥哥能做到的,绝对不会推辞!” “你看,我们顾家初来乍到,在衍城没有什么根基。等酒厂和制药厂办起来后,肯定会有些地头蛇什么的,来讨要好处。或者一些竞争对手,会对我们不利……” 顾夜脸皮还没修炼到家,俏脸热热的,心中很是把自己鄙视的一番。存在利益关系的感情,就不纯粹了。君家人会不会以为她今日送的礼物,是为了巴结君家这个大靠山? 君棋诚听了,眼睛一睁,口气不悦地道:“谁敢!!你是我君棋诚认下的妹子,谁敢动你家产业,就是跟我君棋诚过不去!你放心吧,在这衍城,你哥哥我还是能吃得开的!” 君棋诚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相反,他能文能武,结交广泛,他的朋友有学富五车的文人,也有性格乖张的纨绔。正如他所言,整个衍城没有他搞不定的事。当然,人家很大一部分是看在君家的面子上。 顾夜见他二话没说,就拍着胸膛打包票,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动。暗暗决定,以后君家的事,就是她顾夜的事,只要她能帮得上的,绝不会推脱! 君家老太太笑吟吟地看着这对少年少女在一旁讲悄悄话,觉得两人站在一起挺配的。可惜,她那宝贝孙子在感情上还没开窍呢,只把人家小姑娘当妹妹。 “叶儿姐姐!”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客厅外传来,接着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艰难地爬过门槛,朝着顾夜冲了过来。 “小方旭!”顾夜弯腰接住那个粉团子,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五岁的君方旭,粉嫩嫩的小脸上,一对黑珍珠般的漂亮眼睛,小嘴红润润的,雪雕玉琢般的精致。长大后,肯定是吸引小姑娘的美少年呢! “叶儿姐姐,我想你了!”小家伙嘴甜着呢,抱着顾夜的脖子,朝着她脸上印了几个口水印子。 君棋诚把小侄子拎起来,点着他的鼻子道:“叶儿是叔叔认下的妹妹,你要叫叶儿姑姑。知不知道?” “不要!就是叶儿姐姐!”小家伙嫌弃地推开小叔叔的大脸,挣扎着想要下地。他才不要硬邦邦的叔叔抱,他喜欢软软又香香的漂亮姐姐,“旭儿喜欢叶儿姐姐,旭儿长大了要娶叶儿姐姐做媳妇。” 君老太太愁家里几个孙子的亲事,整天叨叨着,不知什么时候被君方旭听了。这小家伙毛还没长齐呢,就惦记着娶媳妇了。比他几个叔叔让人省心多了!君老太太和君永伦夫妻俩听后,忍不住笑了。 顾夜哭笑不得地接过小家伙抱在怀里:“等你长大了,叶儿姑姑就该老了。小方旭应该从比你小的小姑娘中选媳妇。” “不要!曼儿妹妹太娇气,总是哭鼻子,一点都不好玩!旭儿不要娶一个整日哭鼻子的小哭包做媳妇。娶了叶儿姐姐,以后都不用吃苦苦的药了,还能喝到甜甜的糖浆!”原来小家伙打着这主意呢! 厅堂内顿时响起一片笑声。小方旭见大家都笑他,害羞地把脸埋在顾夜的肩窝里,就连他娘唤他都不肯抬起头来。他哪里想到,被他嫌弃的小哭包,最后还是成为了他的妻子,还是他先对人家动了心,缠着爹娘去提的亲呢! 君方旭肉呼呼的,君棋诚怕累着顾夜,赶紧把小家伙接过来。小方旭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巴。 等顾夜把自己带过来的点心,送到小家伙的面前时,小方旭顿时忘记了刚刚的不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各色点心上,什么蛋挞啦、布丁啦、果冻啦……都是小孩子喜欢的。 小家伙吃得眉开眼笑,直嚷着要跟叶儿姐姐回去给她家当弟弟。这样天天都能吃到好吃的点心啦! 顾夜爷孙俩在君家吃了一顿温馨的午餐。从君家回来后不久,衍城上上下下,没有不知道办制药厂的顾家,跟君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顾家的家主,跟褚老将军有同袍之义的关系,也不知不觉间传开了。有这两家衍城的巨头镇着,暗地里对制药厂蠢蠢欲动的家伙,不禁安分起来。 顾家制药厂好像在突然之间,就在衍城站稳了脚跟。制药厂在很多人眼中颇为神秘。只知道是顾家人开办的,据说这顾家还是药圣嫡传弟子。很多人不信,因为官宣的药圣弟子姓江,没听说还有第二个弟子。 不过,有药师和药商,看到江大药师唯一的儿子,曾经在制药厂出入。又不禁猜测制药厂实际上是江大药师的产业,交给儿子历练的……还有人说,这制药厂是君家和褚家,花了大价钱请来高级药师坐镇,办起来的厂子…… 第二百零三章 竞争、倾轧 杏林阁的家主,像只困兽一般,在书房中走来走去。他把账本往梨花木书桌上猛地一摔,冲着手底下的管事咆哮道:“怎么回事?这两个月的销售锐减,还不如往常的一半。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杏林阁在全国共有十二个分铺,要说某一个城市的分铺,因为不可避免的原因,销售减少,也就罢了。这十二个分铺,居然每一个销售都减少四五成,个别减少得更多。这其中绝对有猫腻。不过,这些管事都是跟了他十几年的,都是可以信得过的。他们即使私下里捞点油水,也不可能这么釜底抽薪,自断活路。 “爹!”他儿子常青松迫不及待地开口了,“百草堂太过分了,处处挤兑我们杏林堂,还恶意降低药品价格,经常为贫民搞义诊,拉走一大批顾客。” “压低价格?难道咱们还怕他姓赵的?降价,我就不信了,他们赵家还能降到成本价!”常家主瞪着一双浑浊的老眼,鼻孔中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杏林阁和百草堂互为竞争对手,这些年来,没少互相使绊子。 他手下的武掌柜忙道:“家主,使不得呀!价格战,向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最终两败俱伤,平白让别家得了利!再说了,百草堂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丸药和甜药……叫什么‘冲剂’的,每月限量销售。老朽私下里算了算,平洲的百草堂,光这两种药的销售额,一个月就上万两!” “什么冲剂,那是什么鬼?”常家主平日里沉迷美色,对家族产业疏于管理,消息滞后,他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道,“你这消息有太多的水分!别说百草堂了,就是同仁堂,外面的分铺一个月也未必能有万两丸药的销售。再说了,百里大药师跟同仁堂的合作,要明年才能到期,他赵子丹上哪弄丸药去?” “爹!儿子让人去打探了,确有此事呀!梧州的百草堂,一个月销售出去近五十颗丸药,尤其是那个‘六味地黄丸’,调理男人那方面问题的,最为火爆,都炒到一颗千两的天价了!”常青松急得嘴里都冲出好几个火疮,疼得整夜睡不着觉! 常家主眼睛一亮,冲口道:“什么?对男人有好处?还能买到吗……” 常家主家中娇妻美妾,加起来二三十个,房事过度,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感到力不从心。喝了补药,吃了药膳,都不太管用。 “爹!现在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吗?再不想办法,杏林阁就要倒了!”这些年,如果不是有常青松撑着,杏林阁摊上这么个家主,不知败到什么境地呢。 “咳咳!什么六味地黄丸,没听说过!会不会是有人假冒百里大药师,弄出来的假药?”常家主皱着眉头道。 武掌柜叹了口气,道:“如果是假药就好了!六味地黄丸效果显著,回购的人越来越多,价格一再攀升,千金难买啊!还有那个冲剂,味道甘甜,比汤药的效果还要好,拉走了大量中层和上层的客源。再无应对之法,只怕杏林阁撑不过半年……” “什么?”常家主这才重视起来。方才说到为贫民义诊,低价售药,他都没放在眼中。跟那些贫民打交道,事情繁琐,油水又少。这些客源流失了并不可惜。中高层的客源,可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要是都被拉走了,杏林阁也就毁了。 “那可怎么办呐!”常家主急得团团转,一时之间没了头绪! 武掌柜想了想,道:“这次,百草堂好像是故意针对我们,家主,咱们最近没得罪他们吧!” “没啊!”常家主刚得了一位小妾,正热乎着呢,哪有时间去招惹姓赵的?谁知道这姓赵的发什么神经! “药商协会规定,不允许无故恶意打压同行!家主,您到赵家走一趟,问清楚其中的缘由。实在不行,咱们就告到药商协会去!百草堂出售丸药,跟同仁堂抢市场,方会长岂能包庇容忍他?”武掌柜从业近四十年,是杏林堂的元老级人物了,药商界的规则他了如指掌。 常青松接着道:“还有济民堂,跟百草堂推出了同款丸药和冲剂,并且同时压低价格,跟咱们抢生意。孩儿管着的培洲分铺,客户被济民堂拉走了不少!” “什么?济民堂那个没有根基的小药铺,竟然也敢在咱们头上撒野!老子掌管杏林堂的时候,那白家小子还不知道在那尿尿和泥玩呢!想整垮我们杏林堂取而代之,没门!百草堂这样的百年世家,我们常家都不怕他,还能被济民堂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后辈阴了?既然他们不仁,休怪我们不义!” 杏林阁在济民堂创办之初,就安插进去一些人手。虽然这二十多年,别清理出来一些,还是有一些隐藏的比较深的。药商最忌讳的是什么?假药!毒药!要是有人吃了济民堂的药丸或冲击死了,还有人敢从他家买新药吗?没了这些收入,他济民堂有什么资本跟常家斗? 常家主痴肥的脸上,露出一抹阴笑。 可惜,他终究要失望了!两个月后,传来的并不是济民堂的药吃死人的消息,而是药商协会的审判——杏林阁派人给济民堂投毒,被当场抓获,供认不讳!杏林阁赔偿济民堂三万两银子的损失,并公开向白家主道歉! 杏林阁玩阴招,最终却被自己给阴进去了,真是害人不成反害己啊!消息很快地传出去,杏林阁的声望急剧下跌。再加上有百草堂和济民堂恶意竞争,杏林阁损失惨重,不得不放弃一些分铺,集中力量对抗百草堂和济民堂的倾轧。杏林阁分铺从十二家,缩水为五家,苟延残喘着! 常家主登了赵家的门,质问他为何针对杏林阁时。赵家主抚着长须,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常家主,三十年前‘正德堂’的教训,难道你忘了吗?为什么要重蹈覆辙呢?” 第二百零四章 下场 正德堂囚禁药师,牟取私利的消息传出来后,不仅被全天下的药师抵制,还被几个跟那位药师交好的药商家族打压,最终消亡毁灭的事,常家主自然是知道的。 想起他几个月前下的命令,常家主打了个哆嗦,颤抖着嘴唇道:“赵兄,你……你的意思是……你和济民堂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讨好那个小药师?为什么?那个小药师不过是没有根基的小农女而已,有什么资本,让你们如此重视?” “没有根基的小农女?”赵家主冷笑一声道,“那是药圣他老人家嫡传弟子,江大药师和百里大药师的师妹!” “不……不可能!我收到的消息,是那小药师有几分制药天赋,搭着药圣的旗号招摇撞骗。只有济民堂这样的小药堂,才肯收她的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常家主失魂落魄地踉跄了几步。 常青松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喃喃地道:“难怪,难怪百草堂和济民堂会有丸药,和一种新药,并用它来对付我们杏林阁。是百里大药师和江大药师,替自己的师妹出气呢!” “常兄此言差矣!”赵鸣霖可以预见常家的下场,却并无同情,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常家做生意向来不地道,私下里各种小伎俩层出,挺膈应人的! 常青松不解地看向赵鸣霖。赵鸣霖缓缓地道:“百草堂新推出的三种丸药,还有冲剂,都是出自常家主口中那个没有根基的小农女之手。” “怎么可能!她才多大岁数?怎么可能做出能跟大药师媲美的丸药?”常家主和常青松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心中惨然一片。完蛋了,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居然得罪了一位大药师。药师界,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尊大神的? “有什么不可能?如果不是这位姑娘惊才绝艳,天赋过人,药圣他老人家,怎么可能收她为关门弟子?就连江大药师,也把儿子送到她跟前聆听教导。所以……常兄,对不住了!”赵家主同情地看着常家主,这老家伙点子真够背的,得罪了这么一尊大神。 小姑娘也是个狠辣的,给他们的期限是——一年以内,让杏林阁消失!相信,从今往后,再也没人敢打她的主意了! “赵兄,你能不能帮忙牵个线,老朽想亲自登门,向那位大药师谢罪!”常家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觉得十几岁的小姑娘,定然是心软的,只要他扮可怜求她两句,说不定能挽回杏林阁的命运。 赵家主为难地摇摇头,道:“常兄,不是小弟不帮你。而是那位姑娘性子刚烈倔强,要是我替你说话,恐怕我们百草堂也会被连累。” 百草堂好不容易才跟顾姑娘搭上关系,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对头,得罪小姑娘?想想,他们还得感谢杏林堂呢,如果不是常家主犯浑,他们哪有机会跟顾姑娘合作? “对了!仁和堂的黄家主,曾备上厚礼,亲自登门谢罪,都碰了钉子。直到查出事情的真相,把与此有关的人等家法处置,并赶出家族。又送上家中珍藏的千年人参和琼露,才得到那位的原谅!” 琼露,乃是万年钟乳,吸取天钟地秀,日月精华,形成的乳状凝露。据说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千年人参易得,琼露难寻。仁和堂为了消弭这场事端,把家族的镇族至宝拿了出来,也算是花了血本了! 从赵家出来,常家父子失魂落魄。尤其是常家主,杏林阁传承了百年,没想到会败在他的手中,他死后哪有颜面见列祖列宗?当晚,常家主跪在祠堂中,突发心疾去世。 常青松匆匆办了父亲的丧事,跪求白家主引荐,向顾大药师请罪。他愿意献上大半家产,只求顾大药师收回成命,放杏林阁一条生路。 这时候,杏林阁剩下的三个分铺,在百草堂和济民堂联手打压下,苟延残喘着。过不了多久,只怕要面临关门的命运! 劫持她的事,是常家主下的命令,常青松这个做儿子的并不知情。收下杏林阁送来的二十万银票,还有几种奇珍药材,顾夜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常青松的请求。 这几种药材中,有一味药,是尘哥哥身上剧毒解药必须的。这才是顾夜原谅杏林堂的真正原因。要不然,杏林堂的死活,跟她有毛关系? 尘哥哥身上的毒,还有两味药,就能解开了。顾夜看到一袭白衣翩然,坐在轮椅上悠悠而来的凌绝尘,忍不住吐槽道:“尘哥哥,你体内的伤早已痊愈,总窝在轮椅上,算什么事儿?搞得我医术有多差似的,都快半年了,还没把你治好!” 凌绝尘露出灿然的暖笑:“尘哥哥要是痊愈了,哪还有机会跟小叶儿见面?” 顾萧顾老爷子,防他跟防贼似的。好像他是只大野狼,小叶儿是无辜的小白兔,一错眼他就能把小姑娘吞下肚似的。小姑娘太嫩了,他就是想吃,也得等她长大了再说吧。他可没那么禽兽! 现在,只有每隔两天的复诊,他能跟小姑娘有短暂的相处。如果他痊愈了,哪里来的理由,光明正大地与她相会? 顾夜装模作样地替他把了把脉,又从他手臂上抽了一管血,取出她的瓶瓶罐罐,当着凌绝尘的面,就开始化验起来。 她皱了皱眉头,道:“尘哥哥,你那两个手下靠谱吗?怎么现在还没把无根花和蚀骨藤找到?你体内的毒素,已经开始异变,再两个月我的药就压制不住了!” 凌绝尘却丝毫没放在心上,他伸手抚平小丫头眉心的褶皱,声音似清泉般澄澈:“无根花已经有消息了,蚀骨藤乃是剧毒之物,隐魈已经去万毒谷碰运气了。” 万毒谷是江湖中人人谈之变色的毒门。谷中弟子亦正亦邪,做事全凭心情,出手狠辣,不留余地。用毒和毒功,是万毒谷的两大特色。蚀骨藤这样的毒物,或许在他们那儿能寻到。 第二百零五章 突如其来的告白 正德堂囚禁药师,牟取私利的消息传出来后,不仅被全天下的药师抵制,还被几个跟那位药师交好的药商家族打压,最终消亡毁灭的事,常家主自然是知道的。 想起他几个月前下的命令,常家主打了个哆嗦,颤抖着嘴唇道:“赵兄,你……你的意思是……你和济民堂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讨好那个小药师?为什么?那个小药师不过是没有根基的小农女而已,有什么资本,让你们如此重视?” “没有根基的小农女?”赵家主冷笑一声道,“那是药圣他老人家嫡传弟子,江大药师和百里大药师的师妹!” “不……不可能!我收到的消息,是那小药师有几分制药天赋,搭着药圣的旗号招摇撞骗。只有济民堂这样的小药堂,才肯收她的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常家主失魂落魄地踉跄了几步。 常青松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喃喃地道:“难怪,难怪百草堂和济民堂会有丸药,和一种新药,并用它来对付我们杏林阁。是百里大药师和江大药师,替自己的师妹出气呢!” “常兄此言差矣!”赵鸣霖可以预见常家的下场,却并无同情,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常家做生意向来不地道,私下里各种小伎俩层出,挺膈应人的! 常青松不解地看向赵鸣霖。赵鸣霖缓缓地道:“百草堂新推出的三种丸药,还有冲剂,都是出自常家主口中那个没有根基的小农女之手。” “怎么可能!她才多大岁数?怎么可能做出能跟大药师媲美的丸药?”常家主和常青松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心中惨然一片。完蛋了,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居然得罪了一位大药师。药师界,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尊大神的? “有什么不可能?如果不是这位姑娘惊才绝艳,天赋过人,药圣他老人家,怎么可能收她为关门弟子?就连江大药师,也把儿子送到她跟前聆听教导。所以……常兄,对不住了!”赵家主同情地看着常家主,这老家伙点子真够背的,得罪了这么一尊大神。 小姑娘也是个狠辣的,给他们的期限是——一年以内,让杏林阁消失!相信,从今往后,再也没人敢打她的主意了! “赵兄,你能不能帮忙牵个线,老朽想亲自登门,向那位大药师谢罪!”常家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觉得十几岁的小姑娘,定然是心软的,只要他扮可怜求她两句,说不定能挽回杏林阁的命运。 赵家主为难地摇摇头,道:“常兄,不是小弟不帮你。而是那位姑娘性子刚烈倔强,要是我替你说话,恐怕我们百草堂也会被连累。” 百草堂好不容易才跟顾姑娘搭上关系,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对头,得罪小姑娘?想想,他们还得感谢杏林堂呢,如果不是常家主犯浑,他们哪有机会跟顾姑娘合作? “对了!仁和堂的黄家主,曾备上厚礼,亲自登门谢罪,都碰了钉子。直到查出事情的真相,把与此有关的人等家法处置,并赶出家族。又送上家中珍藏的千年人参和琼露,才得到那位的原谅!” 琼露,乃是万年钟乳,吸取天钟地秀,日月精华,形成的乳状凝露。据说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千年人参易得,琼露难寻。仁和堂为了消弭这场事端,把家族的镇族至宝拿了出来,也算是花了血本了! 从赵家出来,常家父子失魂落魄。尤其是常家主,杏林阁传承了百年,没想到会败在他的手中,他死后哪有颜面见列祖列宗?当晚,常家主跪在祠堂中,突发心疾去世。 常青松匆匆办了父亲的丧事,跪求白家主引荐,向顾大药师请罪。他愿意献上大半家产,只求顾大药师收回成命,放杏林阁一条生路。 这时候,杏林阁剩下的三个分铺,在百草堂和济民堂联手打压下,苟延残喘着。过不了多久,只怕要面临关门的命运! 劫持她的事,是常家主下的命令,常青松这个做儿子的并不知情。收下杏林阁送来的二十万银票,还有几种奇珍药材,顾夜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常青松的请求。 这几种药材中,有一味药,是尘哥哥身上剧毒解药必须的。这才是顾夜原谅杏林堂的真正原因。要不然,杏林堂的死活,跟她有毛关系? 尘哥哥身上的毒,还有两味药,就能解开了。顾夜看到一袭白衣翩然,坐在轮椅上悠悠而来的凌绝尘,忍不住吐槽道:“尘哥哥,你体内的伤早已痊愈,总窝在轮椅上,算什么事儿?搞得我医术有多差似的,都快半年了,还没把你治好!” 凌绝尘露出灿然的暖笑:“尘哥哥要是痊愈了,哪还有机会跟小叶儿见面?” 顾萧顾老爷子,防他跟防贼似的。好像他是只大野狼,小叶儿是无辜的小白兔,一错眼他就能把小姑娘吞下肚似的。小姑娘太嫩了,他就是想吃,也得等她长大了再说吧。他可没那么禽兽! 现在,只有每隔两天的复诊,他能跟小姑娘有短暂的相处。如果他痊愈了,哪里来的理由,光明正大地与她相会? 顾夜装模作样地替他把了把脉,又从他手臂上抽了一管血,取出她的瓶瓶罐罐,当着凌绝尘的面,就开始化验起来。 她皱了皱眉头,道:“尘哥哥,你那两个手下靠谱吗?怎么现在还没把无根花和蚀骨藤找到?你体内的毒素,已经开始异变,再两个月我的药就压制不住了!” 凌绝尘却丝毫没放在心上,他伸手抚平小丫头眉心的褶皱,声音似清泉般澄澈:“无根花已经有消息了,蚀骨藤乃是剧毒之物,隐魈已经去万毒谷碰运气了。” 万毒谷是江湖中人人谈之变色的毒门。谷中弟子亦正亦邪,做事全凭心情,出手狠辣,不留余地。用毒和毒功,是万毒谷的两大特色。蚀骨藤这样的毒物,或许在他们那儿能寻到。 第二百零六章 (二更)纠结,坦然 “冰块魈去万毒谷没关系吗?有没有带解毒丹?”顾夜把一瓶抑制毒性的药剂,送到凌绝尘的手边。 “隐魈是万毒谷谷主的外孙,我没跟你说过吗?”凌绝尘接过药剂,一口喝了下去,握着小姑娘的手,却舍不得松开。最近,各种美少年,围着他家小姑娘转悠。虽然相貌上,自己有绝对的自信,可是白家的,君家的那几个,在年龄上占优势啊!自己毕竟比她大十来岁,小妮子会不会嫌他老? 顾夜低头瞅了一眼被尘哥哥握着的小手。尘哥哥的手指修长匀称,手心中有一层练武人惯有的薄茧,温暖又干燥。她龇龇牙道:“尘哥哥,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公然占我便宜,真的好吗?” “叶儿,我心悦你!”两世的相处,凌绝尘自然知道这小丫头在情感方面迟钝得厉害,如果他不讲明白的话,这丫头只怕一辈子都不会知晓自己对她的感情。上辈子,他错过了,这辈子他要倍加珍稀。此时,他的心中带着微微的紧张,不知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妮子,会有什么反应。 对上尘哥哥含情脉脉,仿佛有春水流动的眸子,顾夜有那么一瞬间,心神恍惚、心跳鼓动。两人久久地对视着,最后是顾夜红着耳朵尖移开了视线,咬着嘴唇哼了哼,道:“尘哥哥,你有恋童癖吗?我才多大!” “十二了,该到了说亲的年龄了。”东灵国女子成亲较早,十二三岁定亲,十四五岁过门的多的是。想到君家人对小丫头的态度,如果不是君棋诚不开窍,估计早就请人过来提亲了。不行!他离开之前,必须把两个人的关系确定下来! 顾夜心中狠狠地吐槽:前世她十二岁,跳了两级,还是个初中生呢。很多小姑娘十二岁,还在小学六年级蹲着呢! “亲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样是唐突佳人,知不知道?不要仗着你长得好,颜值高,就可以对我不尊重!”顾夜的指尖,用力地戳着凌绝尘的胸膛,肌肉还挺结实的! 凌绝尘见小姑娘不开心了,忙解释道:“我知道,你是个自主性很强的女孩子,你的亲事肯定要你先点头,这才向你表白的。只要你我两情相悦,老爷子那儿我自有办法!” “哼,你有什么办法,我爷爷可是看你哪儿都不顺眼呢!”顾夜嘴里说着,心里却美滋滋的。尘哥哥这么俊美优秀的男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的魅力可不是盖的。 等等,尘哥哥说什么,他喜欢她?!哦买嘎,这不是真的吧?那个俊美不似凡人的美男子,竟然心悦她?顾夜后知后觉地红了俏脸,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两世为人,头一次有人向她表白,还是她最喜欢的类型,这让她欢喜的同时,又有些不知所措。 小叶儿终于有了小姑娘该有的表情,凌绝尘悬着的一颗心,缓缓地落下来。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不时能感觉到小叶儿痴迷的目光——这个以貌取人的小丫头! 不过,他也知道小妮子的内心,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大大咧咧。她就像一只小小的河蚌,紧紧关闭蚌壳,保护着她柔软敏感的内心。他必须用诚心、耐心、关心、爱心……一点点打开她的心门,再用一世的爱和呵护,进入她的内心。 “叶儿,你觉得我怎么样?符合你心中另一半的形象吗?”凌绝尘从轮椅上站起身来,俯身看着小姑娘,目露希冀,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夜感觉自己的脸热热的,她抬起头,偷偷往尘哥哥脸上看了一眼,心中像揣了只小兔子。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她舍不得移开视线,单单这张俊脸,她看一辈子都不会厌。她就是这么肤浅,怎么滴? 再说了,尘哥哥的好,又不单单有张令人惊艳的面容。他性格温柔,如暖阳般;相处时,处处照顾到她的感受,能够包容她的小任性;对她身上的一些难解的秘密,不会大惊小怪,追根究底;无条件、无底线地宠着她……尘哥哥的好,掰着手指都数不过来,是另一半的首选。可是,他太好了,让她有种不真实,不安全的感觉。 凌绝尘太熟悉她的一些微表情了,看穿她心中的疑虑,拉着她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坐下。缓缓地将自己的身份,吐露了出来。隐魅和隐魃,隐藏在院子和四周的隐卫们,纷纷散开隐匿,关注着周围的动静。院子里即使有一只苍蝇飞过,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炎国大将军王,和隐魂殿殿主是一同一人的秘密,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顾夜越听,那双幽黑明亮的大眼睛睁得就越大,一张粉嫩的小嘴张成“O”字形。天哪,尘哥哥居然是天下最大的暗势力——隐魂殿的主人。 隐魂殿的产业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明的,例如隐珍阁、纤云坊、庆丰楼这样的超级火爆和赚钱的产业。除了赚钱外,还兼具收集消息的任务。不过,这些产业至今无人把它们跟隐魂殿扯上关系。 还有一部分产业,是隐藏在暗处的,诸如杀手阁负责暗杀,天一阁贩卖消息……顾夜听爷爷说过,隐魂殿的主人非常神秘,亦正亦邪,武功奇高,据说能在第一高手连志远手下保持不败! 顾夜几乎是趴在凌绝尘脸上,细细打量着他。尘哥哥看上去文文弱弱,优雅中透出贵气,怎么看也不像杀手头子和武林高手!尘哥哥这么年轻,隐魂殿已经崛起快十年了,谁能把一个弱冠美少年,和隐魂殿联系在一起? 再往下听,她腿一软,差点趴地上。炎国的大将军王?不应该是四五十岁,胡子一大把,看上去跟李逵张飞似的猛将吗?尘哥哥要说自己是大将军王府里的世子,她信!说他是传说中的战神,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名将,她觉得对方一定是在扯淡!! 暗势力之尊,炎国军中的顶梁柱,居然是一个年纪轻、颜值高的花美男。而他刚刚还向她告白了?哦~她一定是在做梦,谁把她掐醒吧! 第二百零七章 (三更)渴望一个拥抱 顾夜捧着凌绝尘的俊脸,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一个男人,长着这么一张天怒人怨、鬼泣神号的漂亮脸孔干嘛?给女人们留些活路吧?不笑就够倾城的了,一笑倾天下!不许再笑了,再笑就要引起世界大战喽!” “好!以后我只笑给你看!”要换成别人,这么形容他的容貌,他早就送他(她)上路了,可是换成他家小姑娘,他心里美滋滋的。今生笑容只为卿,这世上,除了她,谁能够格让他笑容以待? 面对一个漂亮到极致的男子,而且还那么自然地说着情话,顾夜心花那个怒放啊!都快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那个……如果我说……我想抱抱你,你会不会觉得我不矜持,太随便?”顾夜的心涨得满满的,两世为人,她从未品尝过爱情的滋味。 前世,她在孤儿院长大。她渴望被爱,渴望拥抱的温暖。每次看到母亲拥抱扑过来的孩子,看到情侣间温情的相拥,她都会驻足良久,直到那些人从她的视线中离去…… 如果换了真正的古人,或许真会吃惊、不齿。可凌绝尘是最了解她的人,知道她此时的心情。他长身玉立,缓缓地伸出双臂,向她展开温暖的怀抱。 顾夜的眼眶热热的湿湿的,她像乳燕还巢般,扑向她渴求的温暖。她的双臂,紧紧地搂着尘哥哥的蜂腰,脸埋在尘哥哥的胸前。一抹湿热透过单薄的衣衫,灼痛了凌绝尘的心。他像拥着绝世珍宝般,轻轻柔柔又无比珍爱。 顾夜吸了吸鼻子,嘴巴咧得大大的,心中无比激荡——尘哥哥的腰,真好抱,这尺寸,就像依着她的双臂两身定做似的。尘哥哥的怀抱,果然跟她想象的一样温暖,让她深深依恋。尘哥哥的拥抱,好温柔哦,让她感觉到自己是被无比珍视的那个。怎么办,她不想离开了! 隐魃和隐魈移开了视线,互相对看了一眼。顾姑娘可真……热情,妥妥的投怀送抱啊!他们家主子一定乐坏了!这就是所谓的两情相悦吧?他家大冰山主子终于有人要了,顾姑娘可真是凌家的大救星! 京中那么多名门闺秀,要颜值有颜值,要家世有家世,要性情有性情。可都被他们主子给“冻”回去了!主子的祖父,愁得头发都白了大半。他们这些属下,在私底下都悄悄猜测着,他们主子将来会被什么样的主母收服。 见到顾姑娘之后,他们才知道自家主子好这一口!不过,像顾姑娘这样,才华横溢、医术过人、制药天分奇高的女子,这天下间还真找不到第二个。 如果没有遇见顾姑娘,他们宁缺毋滥的主子,会不会单身一辈子?这么看来,还真是顾姑娘融化了冰山主子,让凌家免于绝后的境地…… 咳咳,现在想这个,未免太早了些。人家小姑娘才十一二岁,他们主子眼睛看着,却吃不到嘴里,嘿嘿……晚上会不会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此时正值盛夏,周围绿水环绕,粉色的荷花亭亭玉立,碧绿的池水清澈透明。湖边,太阳的金辉撒在翠绿的葡萄架上,绿玉般的葡萄叶仿佛透明一般。一位绝美出尘的白衣男子,轻轻拥着娇俏玲珑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身高,刚及白衣男子的胸.部。男子高大挺拔,女孩儿娇小可爱,两人相拥一起,却一点都不违和,反而给人一种天造地设的绝配之感。至少,在隐魃和隐魈的心中,眼前的一切仿佛如画卷般。 终于,顾夜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尘哥哥,露出羞赧的神色,期期艾艾地道:“尘哥哥,我这样做,会不会太不知羞耻?爷爷说,女孩子是不可以跟男子肢体接触的。否则就要嫁给他……” 凌绝尘眼前一亮,恨不得马上把顾老爷子请来,让他看到方才的一幕。他跟小姑娘的亲事,是不是就能定下来了?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冷静。以老爷子护着孙女的劲头,说不定会把他暴打一顿,以后再也不让他见小丫头的面了! 他武功盖世,在老爷子面前,只能挨着。谁叫老爷子是他家小丫头的爷爷呢! “不会!”凌绝尘伸手把小丫头的发丝卷到自己手上,声音里的含糖度实现上升,柔得仿佛能把人溺毙,“我喜欢你抱着我。将来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 顾夜把自己的发丝,从他手中解救出来,露出傲娇的小表情:“那不一定,我这么优秀,想娶我的,能从大门口一直排到药厂那边!” “只要你不嫁给我,都会发生‘抢亲’的戏码!最终,你还是会属于我的!”凌绝尘说这话时,收敛了脸上甜柔的表情,带着十二分的认真和执着,有种霸道总裁的既视感。 “尘哥哥,你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顾夜踮起脚尖,拉着凌绝尘细嫩如花瓣的面颊,轻轻往两边扯了一下。 哦!隐魃和隐魅睁圆了双眼,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拈殿尊的虎须。能够如此招惹、亵玩他们主子,还能安然无事的,也只有顾姑娘了!啧啧!陷入爱情中的男人,智商和战斗力瞬间清零,他们英明神武、睿智冷静的主子,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啊! “你喜欢就好!”凌绝尘轻轻捏了捏小丫头长了些肉肉的腮帮子。上一世,他要是像现在这样受小丫头待见,她就不会总想从他身边逃开,最终着了别人的道…… “尘哥哥,是不是我无论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觉得惊骇,不会生气?”顾夜心中有种想挑战他底线的心思在蠢蠢欲动。 凌绝尘没有经过任何迟疑和思索,轻轻颔首道:“当然——不过,你喜欢上别人除外!” “这世界上还有人,比你长得更俊美、更养眼的吗?”顾夜挑了挑眉,反问道。 “我相信,应该没有!”小丫头都说了,这一世的他是按照她心中理想的男人长的。呃……虽然他心中曾经嫌弃自己的长相不够硬朗,不够man。现在嘛,只剩下庆幸。 第二百零八章 调戏,反调戏 “那,这世间还有其他男人,比你更疼我,更宠我,更百依百顺的吗?”眼前俊美男子柔和深邃的眼神,差点把她给吸进去,顾夜扶着凌绝尘的肩膀站在躺椅上,用小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凌绝尘把那只调皮的小手,从明眸上取下,握在手心,眼中盛满了无边的宠溺:“绝对不会!”如果有那么个人存在,他定然会加倍对她好,让她舍不得离开他。 顾夜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突然倾身向前,捏着他性感有型的下巴,轻轻向上抬起,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然后,缓缓地靠近,再靠近…… 哎妈呀!隐魅和隐魃赶忙把眼睛捂上。没想到顾姑娘这么热情,居然主动去亲他们主子。天哪!他们毫无感情经验的主子,不会被吓呆了吧?非礼勿视,可素……又好想看,肿么办? 顾夜俏挺的鼻子,就要碰到凌绝尘挺直有型的鼻子,才停了下来。她的樱桃小嘴,此时距离对方丰满润泽的唇,只有两公分的距离。 一抹粉红,悄悄爬上凌绝尘的两颊。他从未跟女孩子如此接近过。说起跟女孩子相处,他的经验为零。此时,他那双明若繁星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慌乱——小叶儿不会想亲他吧?他该怎么做?是闭上眼睛静静等待,还是该反扑狠狠地亲过去? 凌绝尘此时的心中,又装着满满的期待——这个吻,他等了太久,太久,从前生等到今世,终于让他等来了? 顾夜从未如此近距离看美男,尘哥哥的颜值果然很能打。皮肤好好哦,这么近一丝毛孔都看不到,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她忍不住上去摸了一把。尘哥哥的睫毛好黑、好浓、好翘呢!真是让人羡慕!那两排小扇子似的睫毛,此时轻轻的颤抖着——尘哥哥在紧张?呵呵,尘哥哥好清纯,让她好想调戏,肿么办? 咦?一只粉红色的舌头,从完美的唇型中探出,轻轻舔了一下唇瓣,又很快地缩了进去。嘻嘻,舔嘴唇是紧张的表现,尘哥哥难道是第一次跟女孩子如此接近?嚯嚯嚯嚯……她真是见到宝了!纯情小美男,落在她的手中,HIAHIAHIAHIA……顾夜露出猥琐的笑! 盘他!突然,顾夜的两只爪子,在凌绝尘的俊脸上肆意妄为,把他的俊脸捏成各种丑萌丑萌的形状,口中却无辜地道:“尘哥哥,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亲人家,人家还小呢,你怎么可以这样!” 从指缝中偷看的隐卫二人组,窃笑着移开视线。他们冷酷狠厉的主子啊,他们冷若冰川的主子啊,他们杀伐果断的主子啊……在顾姑娘面前,全部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只奶萌蠢笨零智商的大型忠犬,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凌绝尘心中无奈地叹息——这小姑娘还没开窍呢!他什么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不行,不能这么干等着,他要主动出击。 顾夜两只不安分的小爪子,被他轻柔地抓在手中,往前微微一带,站在躺椅上的小姑娘一个踉跄,投怀送抱,跌入了他的胸膛。他捧起小姑娘甜美娇俏的脸,缓缓地靠近,温热的鼻息喷在对方的脸上。 顾夜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笑容凝滞在脸上。现在角色互换,紧张的那个变成了她。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她的初吻,就这么被夺去了?不过,如果对像是尘哥哥的话,她倒是不那么抵触。被天使般美男子亲吻,是什么滋味?有点期待了,怎么办? 哇!哇!哇!那性感丰满的唇贴过来了!尘哥哥是嘟嘟唇,下唇丰润,上唇还有个小唇珠,颜色粉粉的像果冻,好想咬一口尝尝味道。顾夜的内心,化身为*的狼女。 她撅起了嘴巴,眯着眼睛迎了上去。亲就亲,谁怕谁!不就是亲亲嘛,她才不认怂呢! 凌绝尘嘴唇的弧度慢慢勾起,垂眸看着那热情的红唇,内心进行这天人斗争,到底亲不亲?面前小丫头还小呢,只是前世小学生的年龄。这具小身子,小时候被苛刻,比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又看上去娇小许多。他真没有恋童的怪癖。 顾夜等了半天,额头上有温热柔软贴上来。她的心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落。闹了半天,雷声大雨点小,就亲个额头啊!害她紧张了半天!没意思! 她捧着尘哥哥的俊脸,吧唧,在脸颊上啃了一口。你亲我额头,我吻你面颊,扯平!然后,她在那张诱人的红唇上深深看一眼,哼,总有一天,她会在上面攻城略地,等着吧! 顾夜推开凌绝尘,在躺椅上坐下,拿着价值不菲的名人字画扇子,用力地扇着。都说心静自然凉,此时,她的心如何静得下来?她心目中的男神,向她表白了呢!他们刚刚还留下了定情之吻,虽然吻的是额头和面颊。 凌绝尘在旁边的摇椅上坐定,吩咐人上水果。顾夜环顾四周,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他们两人,没见有别人啊!可不多时,几位黑衣人端了盛满水果的水晶盘,脚步无声地走了过来,放下水果后,几乎一眨眼,人又不见了! 顾夜四处张望着,人呢?不可能凭空失踪的呀!她不满地瞪了凌绝尘一眼,你家养的高手,卖弄自己的功夫,你也不管管! “尘哥哥,你家没有丫鬟的吗?”竟然把隐卫当小厮使唤,太暴殄天物了。这座宅子,她和爷爷曾经借住了一个多月,她的院子里还有几个使唤丫头,其他都是清一色男仆。 现在想想,那些男仆肯定不是普通的仆人。如果当初他身边跟着那么多高手,何至于被人伤成那样? “不习惯丫鬟伺候,麻烦!”自从他十三岁的时候,一个丫鬟想爬他的床被扔出去后,他的院子里再也没出现过丫鬟这种生物。他相貌好,又是将军府中的唯一继承人,太招惹人。 女人垂涎的目光,让他很厌烦。直到上了战场,经过血的历练,染上了煞气,练就冷厉的眼神,才渐渐杜绝了麻烦。 第二百零九章 岁月静好 “那……我伺候你,习不习惯?”顾夜从果盘中红艳艳的大樱桃中,拈起一颗,摘去上面的蒂,送到他的嘴边,含笑地问道。 凌绝尘张开比樱桃还要诱人的唇,含住了那颗樱桃,眼中仿佛带了钩子,勾魂夺魄。他状似无意地舔过小姑娘的手指,一语双关地道:“真甜!” “小样!”顾夜两颊冒着热气,用扇子扇了几下。真是个小妖精,一举一动都带着诱惑的风情。今天,她又开发出尘哥哥的另外一面。嘻嘻,无论清纯奶萌的他,还是风情万种的他,她都喜欢! “真的好甜,来尝尝!”凌绝尘捏了一颗樱桃,喂进小姑娘的口中。衍城地处北方,是不产樱桃的。这种又大又甜又红的樱桃,只有东灵国东南方靠海的烟州,味道才最正宗。樱桃这种水果,不方便储存,在北地极少能吃到的。 顾夜尝了一颗,立刻爱上了这种味道。前世,这种樱桃价格昂贵,不是她这个小孤女能吃得起的。乱世之后,新鲜的水果更是比钻石还金贵。这一世,一直蜗居在山村的她,山果子倒是吃过不少。樱桃更是见都没见过。 樱桃是冰镇过的,鲜红的果皮上挂着晶莹的水珠,让人一看就有食欲。顾夜吃了半盘子,凌绝尘就不让她吃了:“这种水果刚从冰窖里取出,寒凉得很。女孩子少吃生冷的东西!我让人买了‘同芳斋’的玉酥团,你尝尝合不合你胃口?” 同芳斋的玉酥团,用碧粳糯米磨成粉,里面包裹着各色美味的馅儿,外糯里香,味道极佳。衍城的小姑娘们都爱吃,提前派下人排队去买,都未必买得到呢!同芳斋的生意太火爆,玉酥团更是不到中午就断了货。 对于这时代的糕点,顾夜无力吐槽。很多被人追捧的点心,她尝过之后,只剩下失望,比起颜婶的手艺,差的太远。 顾夜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捏起一个,小小的咬了一口。她的眼睛突然迸发出明亮的光彩——外面的碧粳糯米,带着独特的芳香,甜而不腻、糯而不黏。即使里面没有什么馅儿,吃着也特爽口,尤其是夏季,凉凉的口感,很合她的心意。里面是黑芝麻馅儿的,浓香可口! 她一口气吃了三个,不同的馅儿,各有各的特点,各有各的风味!不错,九十分!她的味觉敏锐,吃东西向来挑剔,九十分已经是很高的赞赏了。 吃饱了,躺在摇椅上,两只小爪子捧着玻璃杯,里面装着鲜榨的果汁,用一根芦杆儿做吸管,惬意地喝着。顾夜暗叹一声:这才是生活。 摇椅摇着摇着,小姑娘的眼皮开始打架了。一只黑色的小奶猫,无声无息地走近,跳上了摇椅的椅背,被修长的大手拎着脖子扔下去。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 凌绝尘目光更加柔和,从她手中取走喝了一半的果汁,拿在手中继续喝着。他的脚,轻轻摇晃着摇椅,手中的扇子,轻轻地帮她扇着…… 在浓密的葡萄藤下,一袭鹅黄衣衫的小姑娘,沉沉地睡着。那浓密纤长的睫毛,掩盖了灵动的双眸,花瓣般粉嫩水润的唇微微嘟起,呼吸清浅绵长。那小模样,简直看得人心都醉了。 俊美男子痴痴地凝望着,时光仿佛停滞了,只剩岁月静好。他愿意就这样守着她,直到永远…… 不过,总有不开眼的人,来打破这温馨宁静的一幕。一名隐卫悄然出现,在主子凌厉的目光中,压低了声音道:“主子,顾姑娘的哥哥在门外,要见他妹妹!” 既然是未来小舅子,凌绝尘只能按捺住不悦的心情,他的视线未曾离开熟睡的小姑娘,口中轻轻吐出几个字:“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顾茗的身影出现在院中。他跨过一座观景桥,看到一袭白衣的身影,刚想质问他把自家妹子藏哪去了。却见对方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禁声。 顾茗哼了哼,来到凌绝尘的身边,才发现自家妹子睡得正熟。他知道自家妹子,前些日子为了制药厂倾尽了心力,以前习惯睡午觉的她,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午休,晚上还要教导姓江的少年。他看着心疼,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 现在,正值盛夏。制药厂那边不太忙了,妹妹却苦夏,吃不好睡不好,眼看着养出的一点肉,又快瘦回去了。妹妹的身子,不宜吃寒凉的东西,屋里又不能放冰盆,胃口越来越差,快把他给急死了。 这不,他听同窗说,有家小馄饨味道特别好,他散学后跑过大半个城,把馄饨买回来,兴冲冲地回到家,却听说妹妹来给姓凌的复诊了。这都四个多月了,多重的伤也该痊愈了,他严重怀疑,姓凌的对妹妹不怀好意,没病装病呢!(凌绝尘:大舅哥,你真相了!) 见妹妹睡得香甜,顾茗放慢了脚步,生怕惊扰了妹妹的好梦。来到妹妹身边,见姓凌的帮妹妹打扇子,他不悦地把扇子抢了过来。这是他妹妹,闲杂人等退散! 或许心中憋着气儿,他扇扇子的力度拿捏得不到位,一阵风扇到小姑娘的脸上。小姑娘轻轻皱了皱眉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凌绝尘俊眸中带着几分隐怒,狠狠地瞪了顾茗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顾茗回瞪:他又不是故意的,难道他不想妹妹多睡一会儿? 顾夜卷翘的睫毛轻轻扇动了几下,两汪如清澈山泉般的大眼睛,氤氲着迷蒙的雾气,红彤彤的小嘴轻轻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揉了揉眼睛,看到自家哥哥跟尘哥哥,像两只即将斗架的公鸡一般,你瞪我我瞪你,她软糯糯地道:“哥,你怎么来了?没去学堂?” 顾家刚搬来衍城,就给顾茗找了家在衍城还算有名的学堂。顾茗天生聪慧,虽然启蒙晚了些,进度还算能跟得上。 “妹妹,你睡昏头了?都什么时候了?已经散学了!”顾茗见妹妹头上的发髻睡松了,赶忙上前帮忙绾起来。他笨手笨脚的,越帮越忙,越弄越乱。 第二百一十章 海鲜盛宴 顾夜嫌弃地拨开他的手,把头上的发髻全散下来,用发带在脑后绑了个马尾——她也不会梳各种发髻。 “啊!都傍晚了……”顾夜有些蒙,她好像中午饭都没吃,睡了大半天了。住在有水的院子里就是舒服,大夏天感觉不到一丝酷热。(隐魅翻个白眼:您是感觉不到热,我们主子的手都快扇废掉了!) “肚子饿不饿?吩咐厨房可以开饭了!”凌绝尘拧了一条湿毛巾,送到小姑娘的手中,让她擦擦脸和手。 顾茗不甘示弱地嚷道:“妹妹,我给你买来了衍城最好吃的小馄饨,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穿梭了大半个城,馄饨的皮被汤水泡得有些糊,卖相不怎么好看。不过馅儿的味道还是挺鲜美的,顾夜很给面子地吃了好几个,毕竟这是哥哥特地给她买回来的。 “不想吃就别勉强自己!”凌绝尘知道这丫头嘴巴向来很刁,这已经失去热度的馄饨,并不能引起她的兴趣,便把装馄饨的碗抢过来,放在一边。 顾茗像炸毛的小狮子,气呼呼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这馄饨明明很好吃……” “你尝过了在说话!”凌绝尘脸上虽然挂着微笑,温柔俊美的他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顾茗乖乖地尝了一口,皱着眉把碗放在一边。这大半年,他的胃口也被妹妹和颜婶养刁了,这不温不热,皮泡你了的馄饨,就连他都无法下咽,刚刚妹妹却吃了好几个…… 顾茗冲妹妹歉然的一笑,摸摸她的小脸,道:“妹妹,等我休沐,带你到摊子上去吃!” “好!这馄饨比咱们以前啃的杂粮饼子好吃多了!我这会儿真有些饿了呢!”顾夜怕小少年窘迫,忙出言替解围。 想起以前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顾茗看向妹妹的目光,歉意更深了。他这个哥哥当得还不够好,以后他要加倍疼爱妹妹——现在当务之急,是保护好他可爱的妹妹,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骗走了! 晚餐摆在葡萄架下,居然是顾夜最爱的海鲜!“清蒸石斑鱼”“滑蛋瑶柱”“百花酿鲍鱼”“蟹肉扒鲜菇”“生汁大龙虾”“桂花鱼翅”……这些色香味俱全的海鲜大餐,看得顾夜食欲大振,吃得特别满足。 顾茗帮妹妹挑着鱼刺,剥龙虾肉,见妹妹吃得喷香,心中别提多高兴了!前几天,妹妹每顿饭比猫儿吃得还少,可把他急坏了,差点把济民堂的坐诊大夫给拉回家,帮妹妹看看是不是病了。 姓凌的还算有些本事,至少能哄着妹妹多吃点儿。衍城不靠海,海鲜又不好保存,这些新鲜的海鲜,不知道姓凌的是怎么弄来的。 吃饱喝足的顾夜,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尘哥哥,这些海鲜从那么远的海边运回来,不会坏吗?” 衍城距离最近的海边,快马也要十几天。用最好的马车,沿途不停地换冰块,一路快马加鞭运送过来。这其中消耗的财力、人力、物力,可真不是一般人家成承受的起的。 听尘哥哥一说,顾夜暗叹隐魂殿土豪的同时,也吐槽他会享受。再看看这府中的一切,无不彰显着低调的奢华,不知道在青山村的时候,这位年轻俊美的大将军王,是怎么熬过来的。 睡粗糙的土炕,吃粗陋的食材,还整天被她灌一肚子苦药,估计这大少爷这辈子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呢!青山村会不会成为他毕生难忘的梦魇? 她错了!青山村的确是凌绝尘毕生难忘的所在,不是梦魇,而是美梦。在这里,他再次和她相遇;在这里,他们朝夕相处;在这里,他认定他的幸福…… “尘哥哥,这些海鲜还有吗?”顾夜想起君家那位慈祥的老太太,把她当亲妹妹照顾的诚哥哥,还有可爱又活泼,对她很依恋的小方旭。别人对她好,她会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好东西,也想着跟他们分享。 “冰窖中好像还有一筐海蟹、十几只大龙虾、几斤鲜鲍鱼……鱼翅、海参等干货,倒是有不少。”凌绝尘跟管家确认了一下,对小姑娘道,“喜欢的话,就带些回去,让顾老爷子尝个新鲜!” 顾夜有些不好意思地手指对在一起,小声地道:“我明天去君家看小方旭,想带些过去当伴手礼……” “行啊!”凌绝尘很高兴她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看,“明天我让人把海鲜装上车,你坐我的车过去吧!” “嗯!”顾夜用力地点点小脑袋,尘哥哥的马车宽敞、平稳又舒适,坐起来很舒服呢! 从凌绝尘那出来,顾夜跟哥哥并排走在大街上。两家离得并不远,走路不过一刻钟的样子,步行回去正好消消食。 夜幕降临,街上的行人不多。晚风轻轻吹拂着,吹在人身上带着几分醺然。顾夜扭头看了一眼已经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哥哥,撅起了嘴巴。两人是双生子,明明相差没几分钟,哥哥的个头都窜到一米七了,自己却还停留在一米四的小豆丁身材,太气人了! 顾茗觉察到自家妹妹的目光,知道她很在意自己的身高,忙安慰道:“爷爷说了,有人长个早,有人长个晚!妹妹厚积薄发,说不定明年就能窜上好几寸呢!” 哟!厚积薄发这样的成语都会用了,看来臭哥哥在学堂还算努力。顾夜前阵子一直在忙,没时间关心一下自家哥哥,便歉然地看着他道:“哥,你在书院里还好吧?先生对你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顾茗顿了一下,才挂上笑容,欢快地道:“放心吧!你哥哥这么努力,先生自然喜欢我喽!再看看你哥哥我强健的体魄,谁敢欺负我?不是找揍吗?” 顾夜却主意到了他这瞬间的停顿,觉得事情肯定不像他说的那样顺利。为了给哥哥一个好的读书环境,爷爷特地托他以前的“战友”,把哥哥塞进衍城这座颇为有名的书院。里面的学子多是衍城名门望族的子弟。一般这些名门子弟,都有些傲气,相处起来肯定不如他说的那么愉快。 第二百一十一章 哥哥的异常 今年的夏天格外眼热。进入三伏天后,工厂酷热难耐,虽然有凉茶喝着、仁丹丸吃着,还是有工人发生中暑的现象,顾夜便给药厂的工人们放了一个月的假。 青山村来的小姑娘和小伙子们,一直记着老村长的话——不要给青山村人丢脸,因而干活格外卖力。有不少因为表现出色,已经升为小组长了呢。李秀红和顾丽儿,更是被提拔为净药车间、提炼车间的管事,管着手底下几十口人。别看她们年纪小,还挺有威信,管事做得有模有样的。 小姑娘小伙子们,离家两个多月了,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都挺想家的,有的年纪小些的,晚上还偷偷躲在被子里哭鼻子呢!趁着这一个月的假期,青山村的员工结伴回家探亲,并且把这两个月的工钱加奖金——最少的也有二两银子呢——带回家,家中亲人的日子,也能松快松快! 马车是顾夜雇的,他们又省了一笔回乡的费用。跟着大方的雇主真好,住宿条件好,六人一间房,都是单独的床铺,铺的盖的都是新的。吃的是白面馒头大米饭,菜有一荤两素,无论住宿和伙食都比家里强多了。所有人都长胖了呢! 这两个月,奖金比工钱还高,发工钱的时候,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月一两多银子,包吃包住,活也不重。这么好的雇主,到哪找去!回去说给小伙伴们听,羡慕死他们! 制药厂放假了,只留些死契的员工,轮流看管厂房。顾夜除了每天晚上进空间制作些药丸和药剂,其他时间都闲了下来。为什么进空间制药?外面太闷热,空间内四季如春,制药需要好心情和好环境,汗流浃背、心情烦躁,是制不出好药的。 江中天就纳闷了。师姑给他一个月一千颗药丸的任务,他每天都要忙上大半天,而小师姑却悠闲得很。到月底交货的时候,丸药的产量却比他多上一倍。果然,进入大药师的境界,就是不一样。江中天自动自发地把缘由替顾夜想好了。 这两日,顾夜发现哥哥的作业越来越多,有时候要写到半夜。昨天回来的时候,腿一瘸一拐的,嘴角还带着淤青。问他是不是被同窗欺负了,他却说没有的事,还硬解释说是跟人切磋的时候,不小心碰着了。顾茗不知道他在说谎的时候惯有的毛病,是不敢跟别人对视,眼神躲闪。 顾夜觉察到其中定有蹊跷,这一日,在哥哥前脚出门去学堂,她后脚就跟上了。她出门不喜欢带丫鬟,今日月圆却非要跟着。 花好和月圆,是爷爷帮她买的两个贴身伺候的丫头,十四五岁模样,眉清目秀、手脚勤快。 不过,她平时不习惯有人伺候,大多数时候,两个丫鬟在她身边充当小工,帮她干些搓药丸、封蜡球之类的零活儿。花好、月圆是亲姐妹,年龄只相差一岁。 据说两姐妹是镖局镖头的女儿,自小跟父亲学武,会点拳脚功夫。因为镖局牵涉到一桩大案中,镖头被判斩首,两个女儿被贬为奴,辗转买卖…… 顾夜听了两姐妹的悲惨身世,有种似曾相识之感。颜婶也是主家犯事被卖的,她手下的人,怎么身世出奇得相似。花好听了姑娘嘟哝了一句,把这个消息传给原主子。 凌绝尘冷冷地瞪了隐魃一眼,道:“你就不能编个靠谱点的身世?” 隐魃哭丧着一张俊脸:他又不是写话本的,能编成这样已经不错了。至少,顾姑娘并没有怀疑,不是吗?再说了,以主子您现在跟顾姑娘的关系,明着送她两个会武的丫头,有能怎么着?干嘛偷偷摸摸,藏着掖着的! 今日,顾夜穿着白色水光锦襦裙,上面绣着百蝶戏花图案,看上去清爽又甜美。她长得娇小可爱,白皙的瓜子脸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整个人看起来像只闯入百花之中的精灵。 月圆个头高挑,脸蛋圆圆的,看上去颇为讨喜。她知道自家姑娘怕热,坚持在姑娘头上撑一把锦缎的绣伞。 两世为人,顾夜真不算是讲究人,只出了嘴比较挑一些。前世,条件和环境不允许她讲究吃穿;这一世,重生在那样的家庭,想讲究也讲究不起来。今天,两个丫头非让她穿上精美的衣裙,还跟着个撑伞的,让她颇为不适应。总觉得街上的人,都在看她。 她扇了扇手中的团扇,别扭地扯了扯自己的裙子,小声地对月圆道:“月圆,我要不要回去换件衣裳?” 她还是觉得自己工作的时候穿的那套衣裳自在些。她的“工作服”是从侠女的劲装改良而来,穿起来十分利落,给人干练的感觉。 月圆睁大了圆圆的眼睛,不赞同地道:“清凉又好看,干嘛要换?你看,过路的小姑娘都羡慕地看着您呢!” 月圆觉得,小姑娘哪有不爱俏的。平时姑娘打扮得太素净了,好不容易有出门的机会,自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把其他女孩子都比下去,她这个做下人的,也觉得有面子! 可顾夜不习惯成为别人关注的对象,一路上别别扭扭,跟在哥哥的身后,朝着书院走去。 “翰林书院”位于衍城的中心地带,前朝时候就已经存在,迄今已经有百年历史了。顾家到书院,步行需要两刻钟。 哥哥的速度并不快,顾夜一边跟踪,一边看街边小摊上的货物。就在她买了个糖人拿在手上,一转眼的工夫,发现自家哥哥不见了。 “月圆,哥哥呢?”顾夜有些懵圈,紧走几步,环视着街道上的行人,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背影。 月圆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子,微微皱着眉头道:“公子好像跟他的同窗,勾着肩膀,到那边去了!” 勾着肩膀?到黑巷子里干什么去了?顾夜想到最近哥哥身上出现的伤,似乎摸到真相的边沿。她气哼哼地朝着小巷的方向大步走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跟踪 “叶儿妹妹!”一个熟悉的温润声音在她侧后方响起。她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君棋诚。一袭白衣的君棋诚,温文尔雅,活脱脱一个俏书生模样。他的身边,是一身药香的青衣少年——白芨。这完全不搭边的两个人,怎么走在一起了? “顾姑娘,你这是……来送你哥哥?”白芨是知道顾茗在翰林书院读书的,便随口问了一句。 顾夜拉着一张小脸,对两人不伦不类地拱拱手,道:“一会儿再跟你们说话,我这边还有事!月圆,走,过去看看!”她看到路旁店铺前,有一根手臂粗的木棍,随手拎了过来,气势汹汹地朝着那条巷子而去。 平日里的顾夜都是面带笑容,脾气很好的样子,这样凶巴巴的一面,君棋诚和白芨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跟在小姑娘的身后。 巷子深处,一个瘦削的身影,抱着头,曲着身子蹲在地上,任凭雨点般的拳脚落在他的身上。一个穿着锦衣的少年,脸上露出鄙视的笑容,狂妄地笑道: “就是你们这些土包子,不知道通过什么狗屁倒灶的关系,死皮赖脸挤进翰林学堂,拉低了我们的格调!跟你坐在一个屋子里,都怕被你身上的土气给熏着!我劝你识相点儿,夹着尾巴离开翰林学堂,否则,见一次打你一次!你们几个,好好再这招待他,没半个时辰,不许放他进书院,听到了没?” “是,二少爷!”几个小厮模样的,齐声回答,又是一阵拳脚,落在顾茗的身上。 顾茗闻言,突然撞开了围着他的小厮,朝着巷子口的方向奋力地奔去。锦衣少年身边侍卫打扮的男子,这时候出手了。他扯着顾茗的后领,猛地往小厮的方向一甩。顾茗的衣领被扯出个口子,这一瞬间的工夫,他又陷入了包围。 “想跑?没那么容易!先生说了,你今日再迟到,就把你赶出书院。哼,早乖乖退学不就得了,白挨了那么多拳头。真是贱皮子,欠揍!”锦衣少年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好像顾茗身上有病毒似的,往后面退了几步。 “去你妈..的!你才是贱皮子!!”一个充满怒火的清脆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只听一阵风声过后,背上一阵剧痛。少年哀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骂谁土包子,你特妈才是臭包子,馊包子,烂包子,生了蛆虫的恶心包子!!”顾夜像只愤怒的小豹子,挥起手中的棍子,再一次朝着少年捶下去。 锦衣少年身边的侍卫可不是吃白饭的。刚刚猝不及防下,让人伤到少爷,回去不知道要受什么责罚呢!侍卫举手拦下顾夜的棍子,用力夺了过来,本来想打回去的,可看到对方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又觉得下不去手,把棍子扔在一边。 侍卫夺棍子的力道,把顾夜带得趔趄了几步,差点没摔个狗啃泥。幸好月圆及时赶过来,把自家姑娘扶住了。 顾茗听到妹妹的声音,本来抱头默默忍受着毒打的他,看到妹妹差点摔着,火气登时就上来了。这半年多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几招下去,换那些小厮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直叫唤。 锦衣少年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位虎虎生威的少年,居然跟任他打骂不敢还手的窝囊废是同一个人。 “妹妹,你怎么来了?你没事吧?”顾茗一把扒拉开锦衣少年,一阵拳脚逼开侍卫,来到妹妹的身边,细细地打量着她。 顾夜瞪圆了那双幽黑的大眼睛,粉面含威,伸出手指点在他胸口,气哼哼地道:“哥,你傻啊!别人打你都不知道还手!你这大半年练的功夫都让狗叼走了?” 顾茗摸着后脑勺,嘿嘿地笑着:“没事,你不是常说: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回去?就当被狗咬了!” “你骂谁狗呢?”顾茗焦急之下,力道自然不轻,锦衣少年被他推了一下,撞在墙上,差点没把鼻子给撞扁喽! 锦衣少年虽然很生气,却没有再动粗。他审视着刚刚出现的小姑娘,她身上那身水光锦衣裙,可不是一般家庭能穿得起的,也不是暴发户有渠道买得到的。他要重新衡量土包子的身份了。 “谁接话就骂谁!”顾夜兄妹俩异口同声地呛了他一句。 顾夜更气的是自家哥哥,你又不是面团子,任别人揉捏,习武之人的血性呢?她气呼呼地道:“哥!狗咬你,咱是不能咬回去,可咱们能打回去,打得恶狗不敢再来欺负你!” 小姑娘挥动着拳头,娇小的身材,俏丽的面容,像只愤怒的小奶猫,看不出任何威慑力,反而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 顾茗腼腆地一笑,小声地道:“爷爷说了,让我不要仗着会功夫,在学堂惹事,所以……忍一忍就过去了,反正我皮厚肉粗的,禁打!” 顾夜拉开他的袖子,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中的怒火在燃烧,她恨铁不成钢地磨着牙:“咱们不主动惹事,也不怕事!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还一味的隐忍,那不叫谦和,叫懦弱!哥,去打回来,爷爷那里我去为你求情!” 顾茗犹豫了一下,在顾夜耳边小声道:“妹妹,他跟知府老爷沾着亲,翰林书院的山长是他嫡亲舅舅……我怕把他打了,会被赶出书院!” “知府大人,向来清正廉明,处事公正,不会包庇自家子弟。恐怕是有些人,扯着知府大人的大旗,做些欺下瞒上之事!”君棋诚那张温雅的面孔,此时布满寒霜。 段浩钧,衍城有名的小霸王,做事全凭心情,是个莽撞霸道的莽夫,出门不带脑子,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没少惹事! 君棋诚兄弟四人,在衍城可是风云人物。君棋诚,年仅十二岁就考中秀才,是这次秋闱中的热门人物。段浩钧怎么可能不认得他。 “君兄,好久不见。翰林书院三日后有文会,君兄到时可一定要来啊!”段浩钧虽然生性鲁莽,可有个当山长的舅舅给他恶补,也以吊车尾的成绩考了个秀才回来。他今年也参加了秋闱,希望能借此机会,跟君家的小神童亲近亲近,沾沾运气。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能忍 君棋诚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而是朝着顾夜走过去,关切地道:“叶儿妹妹,刚刚多危险哪,你就这么冲上去了,要是伤着了,可如何是好?你该把棍子给诚哥哥,诚哥哥替你教训他!” 顾夜朝他颀长文弱的身板儿看了一眼,心道:你上,还不一定有我有用呢!这距离秋闱没俩月了,要是伤着手,她耽误得可是一个少年大好的前程啊! 君九公子的妹妹?君家是没有这么小的妹妹的,难道是表妹?君家只有一位姑奶奶,嫁给了镇国公,难道是她家小女儿?那岂不是褚二将军的妹妹?仔细看看,还真有那么一点像! 段浩钧背上冷汗登时就下来了,他是见识过褚二将军的厉害的,上次他当街纵马,差点伤着人,就是被褚二将军掀下马,摔断了胳膊,养了两个多月才能出门呢。幸好,他的侍卫没伤着这小姑奶奶,要不然他的皮得绷紧了。 段浩钧赶忙挤出自认为最温和的笑容,略显谄媚地道:“哎呀!这土……顾公子原来是君九公子家的亲戚,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哪!” 顾家兄妹齐齐地瞪了他一眼:谁跟你是一家人,少套近乎!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段浩钧热络地凑上来,拍了拍顾茗的肩膀。不小心碰到一处淤青,顾茗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顾夜恼了,撩起裙子,上去在那蠢货小腿骨上踢了一脚:“滚一边去!别以为认识诚哥哥,咱们之间的恩怨就这么算了!除非,你站着不动,让我哥打回来!” “小妹妹,”段浩钧心中有些奇怪,褚家的女儿,怎么有个姓顾的哥哥?不过,他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想办法摆平这件事,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听信别人的谗言,误以为顾兄弟是走后门进的学堂,怕他给舅舅的学院抹黑,才……顾兄弟,我向你道歉!待会儿,我会向先生替你解释迟到的原因的。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咱俩的事,就这么算了吧!” “不能算!我哥哥这一身伤,白挨了?你连咋这么大呢?不行,必须要打回来!!哥,给我揍他!出了事,我担着!!你要是不动手,你就不是我哥!”顾夜的脾气上来了,八头牛都拉不回去。如果不是哥哥拦着,她早就冲上去揍丫的了! 君棋诚看着小姑娘张牙舞爪的小模样,觉得挺有趣,原来这看似稳重,老气横秋的小丫头,也有冲动、幼稚的一面。 顾茗见妹妹真生气了,哪里还管那么多,冲着段浩钧就上去了。他的侍卫上前阻拦,被月圆给截了过去。顾夜惊奇地发现,她家这丫头,拳脚功夫还真不赖,跟人高马大的侍卫,战了个旗鼓相当。嘿,她真捡到宝了! 段浩钧是瞎横!功夫稀松平常,被顾茗三下五下,打得哭爹喊娘。顾茗这还是手下留情了呢,只让他尝尝皮肉之苦,并未伤及筋骨。 看到段浩钧白胖的脸上,像贱狗似的,多了个黑眼圈,嘴角也肿起来了,鼻涕眼泪抹了一脸,顾夜心中憋着的那股气,才算出了一半。 段浩钧哪受过这等气,怒火上来,还管什么二将军不二将军的。他指着顾茗,含糊不清地叫嚷着:“好啊!姓顾的,你给我等着!你别想在书院里混下去,等着被赶走吧!” “衍城又不是只有这一个书院。本姑娘就不相信了,难道每一个书院的院长山长都是你舅舅?对你这么个霸道、蛮横、不讲理的外甥纵容,想必这翰林书院的山长,品格也高尚不哪儿去!现在就是八抬大轿请我哥哥去上,我们也不去了!!”顾茗一口唾沫吐在他的鞋子上,拉着自家哥哥转身潇洒地扬长而去! “你!你给我等着,我让你们在衍城混不下去!”段浩钧跳着脚叫嚣着! 顾夜扭过头,冷冷地看着他道:“哟!你是皇子还是皇孙啊,这衍城是你家的啊!冒认皇亲的罪名,你担得起吗?” “谁……谁冒认皇亲了?你血口喷人!”冒认皇亲那可是要杀头的,段浩钧缩了缩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 “段公子,如果知府大人,知道你在外面毁他官声,到时候被送回芗城老家的,不知道是谁呢!”君棋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冷笑地道。 芗城是个小山城,交通闭塞,贫穷落后。段浩钧七岁之前,都在那里生活。他骨子里还是带着几分自卑的,才会用鲁莽和蛮横来遮掩。他欺负贫苦出身的学子,是从他们身上找心理平衡。 君家在衍城的影响,别说一个小小的他了,就是他表舅舅知府大人,也得看君家的几分薄面。君棋诚虽然比他还小两岁呢,他却不敢在君九公子面前造次。 “叶儿妹妹,别担心,”君棋诚见小姑娘有些郁郁寡欢,忙出言安慰道,“回去我跟爹爹说说,让你哥哥在我家族学附学。东方先生是学问,比翰林学院的先生学问可大多了!” “那就谢谢诚哥哥了!”顾夜抬起小脑袋,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连天上的骄阳都为之逊色。君家的族学,那可是别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的。可惜,除了君家的儿郎,君家族学不对外收学生。 就这样,也比翰林学院的名声大许多!因为,君家家主,会不定时地给族学里的学子讲学。君家家主乃当世大儒,别人重金都请不来,怎能不让人羡慕嫉妒恨呢? 白芨是知道君家族学有多难进的,听君棋诚这么一说,他目露诧异之色。看来,这顾家兄妹在君家人心中的位置,远比他想象的重要呢! 顾夜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入翰林书院,找到山长,把他外甥欺凌学子的事甩在他脸上,并且说了一大通难听的挤兑他。山长的老脸涨得通红,差点没当场爆血管。 “一个老鼠屎,坏一锅汤!你们翰林书院的名声,早晚被段浩钧那只死老鼠搞臭!衍城最好的书院,哼!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哪!”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发雌威 顾夜挤兑完山长,又不顾哥哥的阻拦,去找罚他抄书,并且要把他赶出去的那位先生,小嘴巴不饶人地又把人损了一顿。 气得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像得了帕金森似的,浑身颤抖,指着她不停地重复:“有辱斯文,岂有此理!” 顾夜双手叉腰,瞪着两腮无肉,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儿,冷哼一声道:“有辱斯文的是你!正所谓‘德高为师,身正为范’,你不辨是非,任凭手下的弟子欺辱新生,还助纣为虐,罚我哥哥整夜抄书。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哥迟到的原因。你要是老眼昏花到看不见我哥身上脸上的伤痕,就不要出来误人子弟了!” “你!你……”山羊胡老头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不过,他的确知道顾茗被人欺凌。只不过,为了一个出身低微的新生,去得罪山长的外甥,没那必要。 他以为,一个穷山沟里出来的学子,遇到这种情况,定然会忍气吞声、息事宁人的。顾茗被打了几次,被罚抄书,不都乖乖忍下来了吗?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老实忠厚的顾茗,居然有这么刁蛮的妹妹。而且这么不给他面子,当着一个班的学子,把话甩在他脸上。这位先生的老脸一阵发热! “妹妹,算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顾茗真怕妹妹把先生气出个好歹来。先生好不好,跟他没多少关系,可是事关妹妹的名声。妹妹还小,不顾忌这些,他这个当哥哥的,不能不替她考虑。 “当今皇上都说了:父不慈,子可以不孝!他没有尽到为师的责任,如何当得起弟子的尊重?面子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顾夜在杂史中看到皇上的轶事,皇上亲身经历过父皇的偏心,因而特反对愚孝。顾夜深以为然,孝心不可恶,愚孝不可有! “好啊!像你们如此顽劣的学生,翰林书院容不下这尊大佛!马上给我滚!!”老先生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不用你撵!翰林书院有你这样的先生,有个护短包庇的山长,就是求我们留下来,都绝不可能!哼,翰林书院,真是有辱翰林院的名声!”顾夜面露不屑,等发泄完心中的怨气,直接带着自家哥哥扬长而去! 顾茗今日刷新了对妹妹的认知。他没想到自家妹妹嘴巴这么厉害,跟刀子似的,一刀刀直戳人的痛处。以前那个懦弱、胆小病猫儿似的妹妹,已经被开朗、活泼、敢爱敢恨的小豹子般的小姑娘所取代。这种变化,也是他喜闻乐见的。只是,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病猫儿的妹妹,永久地定格在十一岁的秋天…… 等在翰林书院门口的君棋诚和白芨,看着兄妹俩出来,忙关心地凑上来,问道:“怎么样,还顺利吗?” “痛快!”把人痛骂了一顿,顾夜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心中的火焰爆发出来,人都感觉凉爽了许多,“今儿本姑娘高兴,请你们去庆丰楼搓一顿!” 君棋诚本以为这兄妹俩在书院会受气,没想到叶儿妹妹却一副扬眉吐气的感觉。他悄声问顾茗缘由,听后对这个妹子刮目相看。平日来看上去文文弱弱、娇小乖巧的妹子,居然是只喷火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知道庆丰楼有叶儿妹妹的份子,不客气地道:“好!那诚哥哥我就不客气了!白兄,咱们可得好好宰这小富婆一顿!” “如果你能把我哥弄进你家的族学,你想吃多少顿,妹妹我都请!”君家,可是出了好几个状元的书香世家,能够得君家照应一二,哥哥离他的武状元梦,又进了一步。顾茗是先天练武的好料子,因而顾夜从来不担心他的功夫,哥哥进学晚,她怕文化课拖了他的后腿。 “请你诚哥哥吃饭,原来是有目的的呀!”君棋诚故意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连连摇头叹气。 顾夜抿嘴一笑,道:“诚哥哥放心,没有你帮我哥哥的事,妹妹也会请你吃饭的。不过,我相信诚哥哥的能力,加油吧,全靠你了!” “加油?加什么油?”君棋诚对这个新奇的词汇一脸迷茫。 “呃……就是让你努力、奋起的意思!”顾夜做出一个加油的动作,小拳头攥着,露出可爱又无辜的表情。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糊弄人的时候,一般都是这个表情。 接近正午,太阳越来越烈,好像要把大地烤化似的。君棋诚和白芨背上都被汗水打湿了。顾夜头上有人撑伞遮阳,手上又拿着小扇子不停地扇着,倒没觉得有多热。 君棋诚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水光锦衣裙,惊讶中带着羡慕地问道:“叶儿妹妹,你衣裳的料子,我瞧着跟水光锦很像哦。从哪买来的?” 顾夜得意地晃晃脑袋,笑得看不见眼瞳:“诚哥哥你可真有眼光,这就是水光锦的料子,穿上凉凉的,透气性很好,夏天穿刚合适!” “什么?水光锦?”饶是白芨稳重淡定,闻言也忍不住轻声叫起来,“水光锦是咱们东灵国‘镇国三宝’之一。据说除了进贡给炎国的,几乎没剩下几匹了。就连宫里受宠的妃子,都未必能弄到一身衣服,顾姑娘你……” 水光锦的珍贵程度,顾夜心中大致有些了解,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她心中甜滋滋的。这么难搞到的宝贝,尘哥哥送她一送就是一匹,真是大方。不过想想,他是炎国的大将军王,立下赫赫战功,皇帝赏赐一两间御供的物件,也在情理之中。 一匹布,有三十多米呢!她给自己做了几件夏裳,又给爷爷和哥哥也做了两件,不过他们太低调,平时只在家里穿,出门都穿细棉布衣衫,看着都热! 要是诚哥哥能把哥哥弄进君家的族学,给他裁一块水光锦做衣裳也是使得的。就是不知道,尘哥哥知晓她拿他送的水光锦做人情,会不会不开心。尘哥哥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邀请 说曹操,曹操到!顾夜心中正念叨着尘哥哥,在庆丰楼的时候,就遇上了凌绝尘。确切的是,先看到在庆丰楼盘账的隐魃,才得知尘哥哥也在庆丰楼的“步蟾宫”雅间中。 顾夜一行人,被请进了步蟾宫里。顾夜一见到凌绝尘,就炫耀地把自己今天的丰功伟绩,兴致勃勃地讲给他听,并且一副求表扬的神态:“尘哥哥,我厉不厉害?” “嗯!女孩子就得厉害点,才不会吃亏!”小姑娘敢爱敢恨,甚至有点睚眦必报的性子,凌绝尘很欣赏。他家小丫头,可不能被人欺负了,他会心疼的。 就知道尘哥哥不会因为她不淑女,而不喜欢她的,顾夜乐得翘尾巴。她有种感觉,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哪怕她去做坏事,尘哥哥都会支持,甚至为她善后。这样无条件无限制的宠爱,怎能让她不动心呢? 顾茗心中却有些酸溜溜的。妹妹一见这姓凌的,就有说不完的话,把他这个当哥哥的,都晾在了一边。妹妹太可爱,有太多人抢着做她哥哥,有太多人跟他比着疼她。他这个正版哥哥,压力山大啊! 在顾茗眼中,妹妹还小,男女之事离她还远。其他人对她的好,在他看来,都是在跟他抢妹妹。不过,他哪里知道,凌绝尘的“抢”,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身边隐藏着这么一只大野狼,他却不得而知。 “要不要我替你哥找个书院就读?”如果是在炎国,进皇家书院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过,在衍城,他还是有几分人脉的,翰林书院不成,还可以去别的书院嘛! “不用了!”君棋诚对凌绝尘的态度,有几分不爽。不过是个求医的,不把自己当外人,真让人讨厌!“父亲挺欣赏茗弟的,我跟父亲说说,让他进我们君家的族学就读。” 凌绝尘淡淡地瞥了英俊小少年一眼,如果不是这家伙对小姑娘只存兄妹之情,他怎么会认他在自己面前蹦跶? “君家的族学?倒是个不错的选择。那行,你先去那儿试试。”凌绝尘对未来小舅子,倒是有耐心多了。虽然,这臭小子对他向来没啥好脸色。 君棋诚听着不舒服了。什么叫“先去试试”?难道这衍城,能找到比君家族学更好的读书去处?这人不讨喜,嘴巴也这么讨厌。 顾夜用扇子扇了两下,才发现这屋内凉爽异常。仔细一看,原来房间的几个角落,都放着冰盆。冰融化时,带走了雅间中的热度,她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喝了一口水果茶。 雅间的房门被轻轻扣了两下,隐魅从外面进来,他的手中捧着一个水晶果盘,里面放着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水果。 “荔枝?”白芨睁大了眼睛,看着盘中红通通、圆溜溜的水果。这可是南方才有的水果,而且不方便保存,别说是北方了,就连京城也很难见到。他也是跟着父亲巡视南方店铺的时候,尝过那么一次。甜而生津,回味无穷。 “哇!尘哥哥,这又是你的手下,快马加鞭从南方运回来的吧?”顾夜露出垂涎的表情,“我想到一句诗: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这是描写前朝亡国之君,为了讨好宠妃,劳民伤财,不远万里运送荔枝的场面。为了吃几颗荔枝,弄得民不聊生,最后连国家都灭亡了,可悲可叹啊!”君棋诚感叹一声,若有所指地看了凌绝尘一眼。 凌绝尘仿佛没听懂似的,洗了手,垂眸认真地剥着荔枝。剥好一颗,送到小姑娘的面前,看着她美滋滋地吃进嘴里,露齿一笑,又继续剥着荔枝。 剥好的荔枝,果肉晶莹如玉,泛着诱人的光泽。送入口中,甘甜多汁,清凉解渴,顾夜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只吃到小鱼干的猫儿。 “诚哥哥,一个国家的灭亡,关键在君主本身,无关宠妃,荔枝就更无辜了。要是明君,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不至于为了给妃子弄些水果,就亡了国。吃吧,尘哥哥家大业大,也不会因为荔枝,而败光家产的!”顾夜享受着美男剥荔枝的顶级待遇,吃得别有滋味。 君棋诚把她的话,反复咀嚼了一遍,点头笑道:“叶儿妹妹说得对,是我太狭隘了!前朝的灭亡,是君王无道,把责任推给妖妃,难免有失公平!” “荔枝性燥,虽然美味,却不能多吃!”白芨想起自家那个不着调的弟弟贪嘴,没忍住多吃了几盘荔枝,流了鼻血,把他和父亲吓得不轻。 凌绝尘闻言,又给小姑娘剥了几颗后,就不敢让她多吃了。顾夜意犹未尽地看这盘中荔枝,气呼呼地瞪了白芨一眼——你这人,扫不扫兴! 凌绝尘看着她哀怨的小眼神,轻柔地笑道:“冰窖里还有,想吃的话,明天给你送去。饭前水果吃多了,待会儿午饭又吃不下了。” 他又对其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把荔枝吃完,免得小姑娘眼馋。三个少年不约而同地加快了吃荔枝的速度,一盘荔枝很快见底了。 “叶儿妹妹,祖母让我问你,过几天她们去庄子上避暑,你去不去?庄子上有几十亩荷塘,塘边有芦苇,幸运的话还能从芦苇荡中见到野鸭蛋。泛舟荷塘,凉意融融,正是避暑的好去处。妹妹,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君棋诚突然想起老太太交给他的任务,午饭的时候,跟顾夜提了。 药厂放假了,酒厂天热也不能开工,顾夜正闲着无所事事,闻言自然不会拒绝:“诚哥哥,你快要秋闱了,不应该留在家里温书吗?” “我们族学天热的时候,是有假期的。那些书,我已经熟记在心。再说了,读书并不是只在族学读的,换一个环境,换一个心情,说不定效率更高呢!茗弟,你也去,咱俩一块读书。有不懂的,尽管问我!”一个小小的秋闱,在君家子弟眼中,并未看得很重。君棋诚成竹在胸,没有其他学子考前的焦虑。 顾茗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心动了。而顾夜听说可以赏荷、泛舟,还可以捡野鸭蛋,早就心驰神往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避暑 君棋诚在顾夜看不到的地方,冲凌绝尘露出得意的笑容:小样,跟他抢妹妹,你还嫩了些。 凌绝尘才不会跟着幼稚的小家伙一般见识呢!他看着兴致勃勃的小姑娘,全然忘记了他还在她身边呢。这个小没良心的! 三日后,君家的马车,经过顾家门前时,接走了顾夜兄妹俩,除了这俩,还多了一个跟屁虫——江中天。他现在制丸药已经很熟练了,不需要每日泡在制药室中,一个月完成任务后,还能抽出几天时间,给自己放个小假。 顾夜跟君棋诚的大嫂王氏,共乘一辆马车。小方旭特别黏着她,看她上来,连娘亲都不要了,挤在她怀中让她抱。 “叶儿姑姑,旭儿肚肚胀,有没有甜甜的药?”最近小家伙贪凉,肠胃功能有些紊乱,消化不良,什么都吃不下。小肚子胀得跟气蛤蟆似的,家里的消食汤,味道乖乖的,他不爱喝。 见到顾夜,他想到自己生病的时候,吃的甜药就是叶儿姑姑给的。她还给了娘亲变漂亮的药,大家都说娘亲白了,皮肤细了。在他心里,叶儿姑姑是无所不能的小仙女。 顾夜的空间里备着不少常用药,山楂消食丸就是其中一种。她假装在荷包里找了找,翻出一个瓷瓶。在小家伙雀跃的目光中,取出一粒红色的消食丸,塞进他的口中。 “酸酸甜甜,好吃!”君方旭轻轻嚼了嚼,漂亮的大眼睛骤然一亮,脸上绽开一抹开心的笑容。他就知道叶儿姑姑一定有办法。 “旭儿,有没有谢过叶儿姑姑?”王氏轻轻的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冲着顾夜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谢谢叶儿姑姑!”小方旭口中的山楂丸吃完了,眼睛盯着瓷瓶,小爪子伸了过去。显然,这小家伙没吃过瘾呢! 王氏爱怜地点着儿子的小脑袋:“这是药,怎么能随便乱吃呢!娘给你收着。叶儿,这消食丸多少钱,算我跟你买的!” 顾夜上次登门拜访,送了她两瓶玉露养颜丸。她才服用了一瓶,本来粗糙的皮肤,变得细腻许多,肤色也白了一个度。一些交好的太太,都悄悄向她打听用了方子呢。 这玉露养颜丸,在济民堂也有销售,一瓶十颗,要两三千两银子呢。虽说这养颜丸出自顾夜之手,可其中用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光成本都不低呢。她一出手就是两瓶,够大方! 现在,又眼睛不带眨的,送了儿子一瓶消食丸。要是她就这么收了,这情可就亏欠大了。小姑娘毕竟只是四弟口头认的妹妹,当哥哥嫂嫂的,占妹妹的便宜,说出去也没脸啊! 顾夜浑然不在意地随口道:“这消食丸,说白了就是山楂丸子。没什么副作用,开胃健脾,多吃点也没什么。不值几个钱,大奶奶别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不值钱?即使再普通的丸药,至少也要一百多两银子呢!山楂丸用料虽然简单,可值钱的是制丸药的工艺啊! 王氏还要说什么,顾夜拦住了她,笑着道:“大奶奶,你要是分得这么清,那是不是我去你们庄子上避暑,也要给你们饭钱喽?”说完,还调皮的眨眨眼睛。 “叶儿姑姑不是外人,不要给饭钱!”君方旭听说消食丸可以随便吃,偷偷地取出一颗,塞进了嘴巴里。他的小嘴被撑得鼓鼓的,嘴巴一动一动的,像只正在觅食的小松鼠,可爱极了。顾夜忍不住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手感真好! “是啊!小方旭都说了,咱们又不是外人,何必分这么清楚?”顾夜把小家伙抱在怀中,把玩着他胖乎乎的小手。像猫爪子上的肉垫,捏着真好玩。她看了一眼在脚边呼呼大睡的小黑猫。那家伙才不会这么好脾气地认她揉捏它的小肉垫呢!这家伙,高冷范儿! 王氏闻言,犹豫了片刻,方笑道:“既然不是外人,你也别‘大奶奶’的称呼我了,多生疏啊!叫我王姐姐,或者跟诚弟一样,叫我大嫂也成!” “行!嫂子,那我就不客气喽!”顾夜从善如流。 “猫猫!”小方旭朝着小黑猫的方向,伸出了小爪子,目标是弑天甩来甩去的长尾巴。 弑天睁开金色的眼眸,鄙视地瞥了他一眼,尾巴继续悠闲地甩着。小方旭每次都眼看着要抓住了,可都在最后一刻,被那条毛茸茸的尾巴逃脱了。小方旭咯咯地笑着,玩得不亦乐乎。 君棋诚和顾茗骑着马儿,跟在马车的左右。听到里面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声,他们情不自禁地往里面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笑容来。 君家的庄子,在衍城西郊一座不大的小山下。夏日,绿树成荫,果树上已经挂满了青青的果子,把枝头都压弯了。满眼的绿色,让人心旷神怡。 深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荷花特有的清香。山脚,一片宽阔的荷塘,把精致的院落包围其中,微风徐来,带走了炎热,送来阵阵清凉。君棋诚下了马,掐了几朵开得正艳的荷花,和几张翠玉帽子般的荷叶,送进了每个马车。 顾夜把荷叶扣在自己头顶上,捧着几朵分红的荷花,俏生生的,仿佛俏丽的荷花仙子。她把脑袋探出去,碧波荡漾的荷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翠绿的荷叶,就像绿色的海洋,让人心惊都随之豁然开朗起来。 碧绿的荷叶间,星星点点地点缀这粉红的荷花,各有各的姿态,有的像亭亭的少女,有的宛若害羞的小姑娘,还有的干脆藏在绿叶间,和你捉起迷藏。荷塘的另一边,是一大片芦苇荡。这时候,还没有开芦花,绿色的长叶像侠客手中的长剑,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着。 青山、绿水、荷塘、芦苇、不知名的水鸟……景致优美,又不缺乏野趣,果然是避暑游玩的好去处。顾夜立刻爱上了这片庄子。 “叶儿妹妹,到了,下车吧!”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已经停了,王氏和小方旭,已经下了马车,盈盈地朝她笑着。顾夜腼腆地笑了笑,出了马车。 第二百一十七章 荷塘垂钓 或许每年主子都会来庄子避暑,庄子里的院子修得雅致又气派。院落幽深,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鲜花浓艳,郁郁葱葱。顾茗被安置在外院,跟君棋诚一个院子。 顾夜分了一个独立的院子,她抱着那只仿佛总是睡不醒的小黑猫,陪着老太太和大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被领到一个精致优雅的小院中。院子里花木茂盛,异香扑鼻,那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一棵大树下还架了秋千。 院中的丫鬟告诉她,这座院子本来是君家唯一的姑娘的,都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从这院子和房间的陈设来看,这位君家姑娘是优雅带着书香气,和几分天真的性格。 房中,阳光透过雕花窗子,撒在黄梨花木梳妆台上,台上摆着古色古香的铜镜,朱红色的雕花嵌螺细的拔步床上,粉绿色的帐幔随风飘荡,上面的流苏微微摇曳。屋内的另一边,是一个檀木的书架,架上稀稀拉拉地摆着几本书。 院内伺候的丫鬟,微微福了福身,笑道:“奴婢小桃给姑娘见礼了,姑娘瞧着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奴婢请示何嬷嬷开库房去取……” “不用了,我也不太喜欢太繁复的陈设。这样挺好。”顾夜在屋内的綉榻上坐定,靠在软软的迎枕上,手轻轻抚摸着小黑猫油亮的皮毛。弑天不爽地轻轻发出奶声奶气的“嗷呜”声。 小桃这才发现顾家姑娘怀里抱着一只不及巴掌大,玲珑可爱的小奶猫。顾姑娘跟她们家姑娘一样,都喜欢小动物呢。她轻轻一笑,道:“顾姑娘,需不需要为您的爱宠安置个小窝?” 主子们吩咐了,顾姑娘可是府里的贵客,一定要像她们姑娘一样,亲热又不过分热情。 顾夜缓缓摇头道:“不麻烦这位姐姐了。”小墨白天喜欢窝在角落里睡觉,晚上的时候很难见它的踪影。尘哥哥说,它是出去觅食去了。以前在青山村的时候还好,四面环山,山中有丰富的猎物。在衍城,不知道小墨到何处去找吃的。 小桃屈膝道:“那您喝点茶水,用些点心休息一会儿。奴婢先退下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顾夜休息了片刻,便出了房门,在院中的秋千上坐下,惬意地轻轻摇晃着。阳光被密密层层的树叶遮蔽,微风带着缕缕荷香,盛夏的炎热,仿佛被摒弃在外,庄子里一派清凉舒适。 君棋诚带着顾茗、江中天过来,看到小姑娘坐在秋千上,眉眼舒展,一脸闲适。他笑着来到顾夜的身后,轻轻帮她推着秋千,问道:“叶儿妹妹,这院子还合你的意吗?” 顾夜笑盈盈地道:“院子很好,我很喜欢。不过,我没经过珊姐姐同意,就住进她的院子,她会不会不高兴?” 君姗姗是君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子,从小娇宠着长大,就连君棋诚这个当弟弟的,也事事让着她,处处想着她。幸亏君姗姗是乖巧的性子,才没被宠坏! 君棋诚笑道:“这庄子,一年到头也就夏日来住几天。我姐她嫁得远,很难回来一次。这院子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着的,你就放心住吧。我姐她不是小气的人!有机会,你们相处过后你就知道了。” “妹妹,你累不累?要是不累的话,跟我们一起钓鱼吧!”来的路上,顾茗就听君九公子说划船去塘中心的小岛上钓鱼的往事,很是羡慕。君棋诚随口答应带他去钓鱼,他便记在心上了。 江中天也跃跃欲试地道:“去吧,去吧!钓到鱼,可以给小墨加餐。小墨,马上能吃到鲜鱼大餐了,开不开心?” 他把手伸过去,想要摸小黑猫的脑袋。弑天撩起眼皮,不高兴地挠了他一爪子——别跟本神兽提鱼这个词!本兽是豹子,不是猫! 幸好江中天知道小黑猫不待见他,很有预见性地缩回了手,才不至于被抓伤。顾夜揪着小墨的耳朵,教训了它几句。她是亲眼见过它发威,挠死几个劫匪的。对自家人,可不能动粗! 今日她们出发比较早,这时候离午饭还有些时候,顾夜在院子里也没什么事可做,便跟着三位少年来到了荷塘边。那儿停着一只小木船,穿上放着一定破旧的草帽,两只船桨,一看就知道不是给主子们准备的。 君棋诚拎着吊具,率先跳上小木船,他还未站定,顾茗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小船重心不稳,剧烈地摇晃起来,君棋诚和顾茗两人“哎呀哎呀”地叫唤着,好容易才保持住平衡。 跟顾夜出来的丫鬟是花好,她的性子比月圆稳重些。看着这不靠谱的小木船,她有些担忧地道:“姑娘,要不……咱们就在岸边钓吧?奴婢瞧着这船不*全。” 君棋诚闻言,拍着胸膛打包票:“叶儿妹妹别怕,这条船我不知划过多少次,从没出过岔子。刚刚是茗弟太莽撞,他老实呆着不动,就不会有事!来,我扶你上来!” “我来,我来!”顾茗把手伸得长长的。君棋诚毕竟是外男,他怎么可能让他拉妹妹的手呢? 顾夜给了花好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不用哥哥搀扶,便轻盈地跳上木船。君棋诚见状,又把顾茗嘲笑了一通。顾茗不以为然,山里人不习惯水上的交通工具,这不很正常吗? 木船实在太小了,江中天跳上来后,再容不下第五个人。花好在岸边急得直跺脚。君棋诚用船桨在岸边用力一撑,小船便晃悠悠地离岸而去。 花好不放心地在岸上叮嘱道:“少爷、江公子,照顾好姑娘……” 顾茗头一次坐船,紧张地紧紧抓住船舷,头也不回地答应了一声。江中天好些,不过当他看到君棋诚生疏地划着小船,木船像只没头苍蝇似的,不分方向地行进着,脸色也不太好看。 最放松的要数顾夜了,她的小手,不时地伸进水中,轻轻地撩着清凉透明的湖水。路过荷塘的时候,她摘下一片荷叶,顶在头上遮阳。 第二百一十八章 王者?青铜? 不过,君棋诚划船的技术太菜了,好一会儿了,船才行了十几米。这样下去,就是天黑也到不了荷塘中央的小岛。 当小木船再一次在原地转圈的时候,顾夜嫌弃地抢过君棋诚手中的船桨,跟他调换了位置。她在三位少年怀疑的目光中,悠然地挥动船桨,船匀速平稳地前进。 “叶儿妹妹真厉害!什么都会!”君棋诚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小心翼翼地坐在狭窄的小木船中。 顾茗皱起眉头,撇撇嘴道:“还以为你会呢,闹了半天是瞎吹牛的。你老实交代,到底会不会钓鱼?别到时候只会纸上谈兵,害我们中午吃不到鱼。” 君棋诚有些心虚地转开视线,摸摸鼻子道:“我说你这人,俗不俗?钓鱼的乐趣在乎钓,而不在鱼。你看,这青山绿水、荷叶芙蕖、清风徐来,多有意境?享受的是这个过程!” “我妹妹喜欢吃鱼,她做得水煮鱼片嫩滑爽口,松鼠桂鱼外焦里嫩咸甜适口,酸菜鱼酸辣可口……”顾茗一脸回味无穷。顾夜却脸上一阵发烧——那些都是她口述,颜婶操作的,如果换她来做,估计只能勉强入口。 江中天忍住口水:“别说了,先把鱼钓到手再说!君兄,靠你了!” 君棋诚压力山大,磕磕巴巴地道:“没事,咱们钓不到,不还有下人吗?撒一网,鱼不就有了!” 其他三人鄙视:本以为你是个王者,原来是个青铜啊! 这时候,岸边传来一阵呼喊声。君棋诚扭头一看,是负责荷塘的老刘。这只木船是他平日里出入荷塘的工具。 老刘急得在岸边直跳脚,平日里姑娘少爷们进出荷塘,都是乘坐画舫。偶尔坐木船尝尝鲜,也是有他亲自操桨。九公子不会水,划船更是半瓶醋,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赔上一条老命都不够! 想了想,他赶紧回去禀告老太太和夫人。坐了近一个时辰的马车,有些疲惫,正在休息的老太太一听,这还得了。江大药师唯一的儿子、顾家两个孩子,无论谁出事,她都不好交代。 她赶紧吩咐下人去准备船只,把九少爷堵回来。可是,这时候君棋诚他们早已穿过密密层层的荷叶,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身在何方了。荷塘那么大,荷叶荷花一眼望不到边,一条小船目标那么微小,上哪去找去? 这时候,那条破旧简陋的木船,在荷花中穿行。顾茗怕累着妹妹,让她教他划船。顾茗凭着自己的聪明劲儿,很快掌握了要领。他力气大,一船桨挥下去,小船便像装了发动机似的,向前飞速前进。顾夜得意洋洋地冲君棋诚递了个炫耀的眼神。 荷叶在头顶,遮住了烈日骄阳。荷花散发出淡雅的清香,顾夜不时把手伸进清凉的湖水中,采下一个鲜嫩的菱角,剥开了放入口中细细地嚼。这时候的菱角正嫩,吃在嘴里脆脆的、微甜,带着淡淡的香味。 君棋诚见她喜欢,忙帮她捞菱角,剥菱米:“再过些日子,莲子就成熟了,味道比这菱角好多了。到时候,妹妹再来,我带你采莲子。” 江中天也剥了个菱角米放入口中,闻言笑道:“谁带谁啊?到时候别又是我小师姑划船!” 君棋诚羞恼地瞪了他一眼,道:“我不能学划船啊。你等着瞧,顾茗能学会,我自然不会输他的,不信,换我来试试。” “免了,换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湖心岛呢!”顾茗有节奏地划着船桨,小船很快脱离了荷塘,在碧波中,快速驶向湖心小岛。 顶着荷叶当太阳帽的顾夜,指了指几百上千亩湖泊,忍不住赞叹道:“北方很难见这么大这么美的湖,都是诚哥哥家的吗?” 君棋诚摇摇头,指着湖心小岛道:“这片湖,以湖心小岛为界,一分为二。那边是衍城一位富商的庄子,不过咱们庄子里的下人说,隔壁的庄子前两天卖出去了,不知道新主人是谁。这座小岛,属于两家共用,上面的亭台、树木、花卉,谁高兴谁修,谁喜欢谁种,所以有些杂乱……” “那……我们现在去湖心岛,不会遇到对方的人吧?”顾夜有些担心,有陌生人在的话,就不那么自在了。 “不会那么巧吧?我小时候和哥哥姐姐,经常来湖心岛玩,从未见到过对面庄子上的人。这次哪有那么凑巧?”君棋诚摇摇头道。 小船很快靠岸,一行四人跳上小岛。君棋诚指着岸边的垂钓亭,笑道:“这座亭子是我提议修的。周围还种了高大的树木,待会儿我们在里面垂钓,就不用担心晒太阳了。走,我带你们过去!” 四位少年少女,很快在垂钓亭附近选了一处,坐下来。君棋诚给他们分发了钓具。顾夜看着光秃秃的钓钩,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鱼饵呢?诚哥哥,你不会把鱼饵给忘了吧?” “鱼饵?”君棋诚搔搔后脑勺,困窘地笑了笑道,“真没拿,怎么办?” “你说你……”江中天无奈地叹气,看来今天的全鱼宴泡汤了。 顾夜翻了个白眼。她在附近找了一处肥沃的黑土,捡了一根木棍,认命地刨起来。君棋诚讪讪地凑上去,道:“叶儿妹妹,你要挖什么,我帮你……” “好啊!就挖这个……”顾夜扒开湿润的黑土,从里面捏出一个长长软软的东西,放入君棋诚的手心里。既然有人代劳,她何必弄两手泥,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啊——”君棋诚看清楚手中的生物,发出凄惨的尖叫,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蚯蚓被他扔出好远,手脚并用地远离。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这软绵绵的虫子了。据说,他还小的时候,大哥抱他到树下玩耍,一只软趴趴的虫子,正掉在他的脑门上,从此留下了阴影。 “叶儿妹妹,你……你挖这东西做什么?”面对顾夜惊奇诧异的目光,君棋诚面子有些挂不住,耳朵尖红红地问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悲剧了 “钓鱼啊!没有鱼饵,只能用这个了!”顾夜知道小少年好面子,倒是没有取笑他。人生在世,谁还没个怕的东西。她就怕……好吧,乱世来临之前,她是怕蛇这种生物的。后来嘛,奇形怪状的动物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顾茗忍着笑跑过来帮忙。兄妹俩很快挖足了鱼饵,把蚯蚓装上钓钩。君棋诚一摸蚯蚓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顾茗看不过去了,替他把鱼饵装上。顾夜又从空间中取出一块点心,捏碎了撒在附近吸引鱼儿。 湖中的鱼,平日里生活*逸,笨笨的,很容易上钩。顾夜这个新手,很快钓到一条半斤重的花鲢。她眉开眼笑地道:“这个好,可以做砂锅鱼头和紫苏山药花鲢鱼尾汤,可以一鱼三吃。” 江中天看了一眼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鱼儿,撇撇嘴道:“这么小的鱼,还一鱼三吃。肉不够塞牙缝的呢!” 护妹狂魔顾茗上线,怼回去道:“小什么?妹妹可是咱们中第一个钓到鱼的。嫌别人钓的小,你倒是钓条大的给我们看啊!” “嘘——别吵,鱼上钩了!”顾夜发现自己的鱼线在动,冲着斗嘴的两个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这次,她钓上来的是一条大鲶鱼,足足有五六斤重,她好容易才把这家伙弄上岸来。 顾茗帮着妹妹把鲶鱼从钓钩上取下,冲着江中天耀武扬威晃了晃,比他自己钓到还要高兴。 “神气什么劲儿,又不是你钓的!”江中天龇龇牙,专注地看着自己的钓钩,心中念叨着:鱼儿啊鱼儿,快点上钩吧,再不上钩,他可就脸面全无啦! 可惜,鱼儿听不懂人语。即使能听懂,也不会为了他的脸面献出自己的生命。顾茗和君棋诚都钓到鱼了,江中天扔一无所获,气得他差点把钓竿给扔了。 顾夜扭头看了一眼相互比较,相互炫耀的幼稚少年们,把鱼饵装上钓钩,甩进了湖水中。突然,远处的一个影子,让她皱起了秀眉:“哥,你上岸的时候,有没有把船拴上?” “拴上?船还要拴?”顾茗一脸懵圈。 君棋诚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顿时扔了钓竿,在岛上直跳脚:“顾茗,你个蠢货!船飘走了,咱们怎么回去?” 顾茗看着远处像叶片般大小,飘在湖面的木船,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办,你们谁会游泳?” 君棋诚很老实地摇摇头。江中天挠挠脖子,小声道:“我会一点儿……” 在君棋诚和顾茗灼热的目光中,他不好意思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儿,声音几不可闻:“可是,我游个十几米,已经是极限了。” 看着几百米外的小木船,君棋诚心中希望的火苗,瞬间被掐灭了,他颓然地蹲在地上,叹了口气,道:“看来,只有等祖母派人来接咱们了。” “老太太知不知道咱们来湖心小岛了?”江中天忍不住问了句。 君棋诚脸色一变:“大概,或许,可能会猜到吧?我是偷偷带你们过来的,连洗砚都瞒着呢!我这不是怕被别人知道,会横生枝节嘛!”小时候他们来小岛玩,都要经过大人们的批准,现在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就知道你是个不靠谱的!”江中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叶,“我去看看岛上有没有枯木,抱着木头的话,我或许能游到地方。” 顾夜空间中堆放杂物的地方,有游泳圈,还有皮艇,可是没法拿出来啊!至于她,即使她水性再好,几位少年也不可能同意她去犯险。更何况,她从小生长在山里,会游泳的事也不好解释。 “等等,”顾夜把手搭在额头,看向湖的另一面,一只漂亮的画舫,朝着这边驶近,“我们有救了!” 毕竟是邻居,他们被困,隔壁庄子的人不可能见死不救的。她站在一个显眼的地方,低头往身上看看,把自己亮黄色的汗巾拿在手上,朝着画舫的方向用力挥舞着。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找到比较鲜艳颜色的物件,朝画舫挥动。希望画舫里的人,能够注意到这边。 上天还是眷顾他们的。画舫平稳地朝湖心岛的方向行驶,越来越近,船头站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一袭白衣随风飘动,长发被风撩起,很有些翩然欲飞、飘飘欲仙的感觉。 顾夜越看越觉得熟悉,再近些,她惊人的视力,捕捉到那张绝世出尘的俊脸时,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她扬声朝着画舫呼喊着:“尘哥哥,是我啊!我是叶儿,我被困在小岛上了,救命呀!” “妹妹,不是所有穿白衣的,都是姓凌的那家伙!”顾茗怕妹妹失望,忍不住提醒道。 顾夜回头一笑,道:“我知道啊,可是,能把白衣穿成仙人的姿态,就只有我家尘哥哥了——尘哥哥,尘哥哥……”她手中的汗巾,挥舞得更欢实了。 画舫上的凌绝尘,看到岛上那个娇小的身影,活泼泼地蹦跳着,脆脆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本来清冷的俊脸上,露出一抹温柔宠溺的微笑——这一世,小丫头终于有小姑娘的欢实劲儿了。这份快乐和幸福,是他今生最美的守护。 他做了个手势,一个隐卫出现在他身后,向他躬身一礼,以优美的动作跃入水中,仿佛一条游鱼般朝着越飘越远的木船游去。上了木船,他并不把船划回来,而是将船划向对岸……现在,凌绝尘身边的暗卫,哪个不知道主子的心思?他这是替主子创造机会呢!贴心吧? 画舫渐渐靠近湖心小岛,岛上的少年们,都看清了船上人的面貌。君棋诚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怎么哪儿都有他?” 尘哥哥、诚哥哥一字之差,叶儿妹妹从未对他这么热情过!顾茗是叶儿妹妹的亲哥哥也就罢了,姓凌的一个求医的家伙,竟然也跟他抢妹妹。可恶! 江中天闲闲地道:“人家这叫雪中送炭,救人于水火。没有他,咱们一人抱着一根木头飘回去?这岛上也得有木头才行啊!” 第二百二十章 意外?预谋? “咦?小叶儿怎么会在这儿?”凌绝尘在画舫距离岸边还有好几十米的时候,就一个蜻蜓点水,踩着水面飞了过来,狠狠地炫耀了一下他的轻功。果然,在小姑娘的眼中,他看到了崇拜和惊喜。凌绝尘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装,再装!!”君棋诚翻了个大白眼。他们刚决定来庄子上避暑,隔壁的庄子就转手卖出去,买家还是眼前这讨人厌的家伙。其中的猫腻显而易见!今日,他们刚来湖心小岛垂钓,那家伙就乘画舫而来,打死他都不相信这是巧合! 隐珍阁、庆丰楼的老板了不起啊!有钱了不起哇!好吧……人家有钱任性,想买哪个庄子就买哪个。变着花样讨好小姑娘,一掷千金,人家小姑娘就吃着一套!看着雀跃着迎上去的顾夜,君棋诚和顾茗心塞不已! “对面的庄子,是尘哥哥买下来的?”顾夜小跑着来到凌绝尘面前,扬起红扑扑的小脸。在太阳下晒了一会儿,小脸汗津津的,如同一朵带着露珠的月季,充满了无穷的生机和生命的活力。 “嗯!听说这边避暑不错,恰巧原主人有意出售,就顺手买下来了。”凌绝尘说得云淡风轻。 原主人泪流满面地捧着跟隐珍阁合作的契约,激动、兴奋地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能跟隐珍阁搭上线,别说一个庄子了,就是十个八个庄子,他都愿意双手奉上。 顾夜嘴角勾起甜甜的笑,难道不是因为她才买下的?她拉着凌绝尘来到她钓鱼的地方,炫耀地指着自己的收获道:“尘哥哥,我钓了三条大鱼了,中午准备做全鱼宴,你也来吧!” “好啊!不如到我庄子上做?”凌绝尘公然开始抢人。 君棋诚一蹦三尺高,激烈地抗议:“不行!叶儿妹妹是我们庄子上的客人,自然由我们来招待,就不劳凌公子费神了!” “诚哥哥,那我可不可以邀请尘哥哥到庄子上做客?今天要是没有他,咱们就要游着回去了!”顾夜睁着纯净清透的大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面对这样的目光,君棋诚不忍拒绝。他心中嘀咕着:即使没有这家伙,庄子上的人看他们不回去,也回来寻他们的。不过,他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开口了:“看在你帮忙的份儿上,那就来吧……” 经历了这个小插曲后,一行人再没心情钓鱼。他们拎着自己的战利品,登上了凌绝尘的画舫,朝着君家庄子的方向缓缓驶去。为了方便顾姑娘赏景,撑船的隐卫特地选一些精致不错的地方经过。 君棋诚站在甲板上,指着不远处一片芦苇荡,笑吟吟地对顾夜道:“叶儿妹妹,明天我带你来捡野鸭蛋。运气好的时候,能捡好几篮呢。野鸭蛋味道比家养的好上许多,到时候都给你带回去吃个新鲜。” 凌绝尘看向那片芦苇荡,扭过头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那片芦苇荡,好像位于他庄子的地盘吧,这小子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君棋诚读懂了他目光中的含义,脸热热的。那片芦苇荡是野生的,对面庄子的原主人,又不经常过来,他小时候经常偷偷摸摸地到芦苇荡中去玩,从未遇到过阻拦。日子久了,便觉得一切变成理所当然的事。不过,毕竟此时庄子的现任主人就在面前,要邀请也该是人家开口啊!他有点越殂代疱了! “好啊!野鸭蛋腌起来,蛋黄更香。可以拿来做蛋黄锅巴、蛋黄酥、包蛋黄肉粽……对了,端午快到了,做粽子是来不及的。中秋的时候差不多能腌好,做蛋黄月饼,最好不过了!”顾夜是个小吃货,谈起吃的来滔滔不绝。 “哇!叶儿妹妹,粽子还可以包蛋黄的?还有月饼,不都是甜的吗?还可以做蛋黄月饼?”君棋诚知道顾夜捣腾出的菜谱和点心,在庆丰楼畅销着呢,丝毫不怀疑她的话语,满怀期待。 顾夜没说话呢,江中天便开口了:“我跟家父去南方的时候,尝过咸的肉粽,咸的月饼倒没有吃过。” “今年就让你们都吃个过瘾!”顾夜对明日的捡野鸭蛋充满了兴致。如果再打几只野鸭子,那就更好了。野鸭肉比家鸭密实,油不大,做啤酒鸭最合适。至于啤酒,不用担心,空间里能找到不少呢! 君棋诚迫不及待地道:“叶儿妹妹,庄子上有腌好的野鸭蛋,你带回去些,端午的时候,我到你家去吃蛋黄肉粽。听着就好吃!”说着,偷偷咽了咽口水。叶儿妹妹家的厨子,比庆丰楼的大厨手艺还好,他尝过后,就经常寻机会去蹭饭。每次,都未曾失望过! 正说话间,画舫已经靠近岸边。提前接到消息的君家家主君永伦,和君棋诚的大哥君棋诗,已经等在岸边。 君永伦狠狠地瞪了自家不着调的小儿子一眼。这臭小子,居然带着客人冒险去划船。一条小小的破木船,挤了四个人,还都不熟悉水性,要是翻了,哪还有命在? 要是能平安去平安回来,倒也就罢了!还把船给能丢了,要不是遇上隔壁庄子的主人游船,看着臭小子怎么收场!君永伦越想越气,如果不是有外人在,他当场家法伺候。 君棋诚见自家老爹脸色不善,乖顺地低下了头,伸出双手:“爹,我错了,您罚我吧!” “回去到书房跪着去……”君永伦深深吸了一口气,厉声呵斥道。 顾夜看着诚哥哥可怜巴巴的样子,赶忙上前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君伯伯,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听诚哥哥说他小时候钓鱼的事,很是羡慕和新奇,就央着他带我去湖心岛钓鱼。都是我的错,您罚我吧!” 她是客人,君伯伯肯定不会罚得很重的!她冲君棋诚递了个眼神:怎么样,妹妹够意思吧?明天还等着你带我去捡野鸭蛋呢! 君棋诚回她一个感激的眼神——这个妹妹没认错,够义气!这份情,哥哥记下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全鱼大餐 “叶儿,你别替这臭小子遮掩。他身为哥哥,不知规劝,还跟着弟弟妹妹起哄。没有能力照顾好弟弟妹妹,还逞强!幸好今天没事,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顾老爷子交代!叶儿,别替他求情了,让他去跪着,长长记性!”面对顾夜的时候,君永伦温和多了。 顾夜朝着君棋诚做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君棋诚像泄了气的气球,顿时瘪了下去。 “别担心,等午饭的时候,我帮你求求老太太……”顾夜用口型安慰垂头丧气的少年。 君永伦此时已经跟凌绝尘寒暄起来:“没想到对面的庄子,居然是凌公子买下来的。今日,多谢凌公子援手,要不然我家那臭小子,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君先生客气了。以后就是邻居了,本该相互照应。举手之劳,先生不用放在心上。”凌绝尘谦逊地还了礼。在顾夜身边呆久了,他身上所有的清高、孤傲,都慢慢褪去,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君伯伯,我想借庄子上的厨房,做炖全鱼宴,感谢君家的盛情款待。我想邀请尘哥哥一块儿,可以吗?”顾夜眨巴着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望着这双跟他小妹有几分相似的大眼睛,君永伦哪里舍得拒绝。小妹没出嫁的时候,用这一招无辜眼,所向披靡,从未失手过。没想到时隔多年,他还能看到。 君永伦笑着对凌绝尘道:“凌公子救了小儿和君家的贵客,自当该备上酒席,盛情款待。凌公子不嫌弃的话,就在庄子上吃顿薄酒,如何?” “多谢君先生邀请,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只要能留下来跟小姑娘一起用饭,脸皮厚一点又何妨。以后阻挠重重,脸皮不厚,如何能抱得美人归? 顾夜回到庄子上的时候,惊喜地发现颜婶居然出现在她的院子中。原来,爷爷担心她吃不习惯君家的饭菜,特地打发颜秋桐过来。孙女苦夏,好容易养出来的肉,又眼见着消下去,顾老爷子心中急啊! “颜婶儿,今天中午我们做全鱼宴吧!”顾夜喜欢吃鱼,在青山村的时候,只能在涧水中摸一些小杂鱼,大鱼却很少弄得到。从山外买了带回去,又不怎么新鲜了,失了味道,一直不能尽兴。今日,她们钓的鱼加起来,足足有十几条呢,够她大快朵颐、吃个尽兴的了! 她立刻把颜婶拉进厨房,两人头对头地研究起菜式来。最终,确定了这样几个菜:“松鼠桂鱼”“泡椒鱼头”“香酥小鱼排”“水煮鱼”“酸菜鱼”“茄汁鱼块”“豉汁蒸鲶鱼”“滑炒鱼丝”八道菜,和一盆“奶白鲫鱼汤”。许多花样,君家人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尝了,也算是大开眼界。这一桌,的的确确称得上是全鱼大宴了。 颜婶的手艺,顾夜的菜谱,完美的结合。君家人吃得赞不绝口,尤其是君方旭,酸酸甜甜的松鼠鱼和茄汁鱼块,更是他的最爱,小嘴巴被汤汁染得红红的,吃得一脸满足。 经过顾夜求情,终于从惩罚中脱身而出的君棋诚,啃着香香酥酥的小鱼排,得意洋洋地道:“看吧,如果我们不去钓鱼,哪来这么丰盛的全鱼大餐可以吃?爹,您看祖母和母亲今天胃口都好了许多,应该奖励孩儿才是!” “我看你还是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午饭后继续跪着去!”君永伦吃着嫩嫩的滑炒鱼丝,哼了哼道。 “爹,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私下里带着叶儿妹妹去钓鱼,应该让庄子上的游船送我们过去。爹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切安全第一!”君棋诚忙讨饶。当着妹妹和弟弟们的面儿,被罚跪,他不要面子的? 君永伦哼了哼,又把筷子伸向剁椒鱼头。家中的鱼头,一般都是扔掉的,没想到单做成菜肴,味道还真不错呢! 君棋诚见危险解除,小声对顾夜道:“叶儿妹妹,明天我们还去湖里钓鱼。” 顾夜吃下碗里尘哥哥给剔除鱼刺的鱼肉,闻言抬头看向他道:“不是说好了,明天去捡野鸭蛋的吗?” 君棋诚贪心地道:“野鸭蛋也捡,鱼也钓!咱们去早点儿,中午可以野餐,能玩上一整天。” 顾夜想了想,对专心挑鱼刺的美男子道:“尘哥哥,明天你准备些羊肉、蔬菜,用冰冰着,咱们明天野外烧烤……可惜没有木炭。”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说着,凌绝尘把挑了刺的鱼肉,放在顾夜的碗里。小妮子喜欢吃鱼肉,可是不耐烦挑鱼刺,以后这项工作,就交给他吧。为喜欢的女孩子剥虾壳、挑鱼刺,是一位合格男友最起码的标准。 君棋诚不爽地给顾夜夹了一块松鼠鱼,鼓着腮帮子道:“叶儿妹妹,咱们庄子上也养了羊,也种了蔬菜,还储藏了冰块。干啥让别人帮忙?” “尘哥哥不是外人啊!”尘哥哥是她的地下男友,还在考察阶段的。顾夜心中甜滋滋地吃着鱼肉。而她碗里君棋诚夹的鱼肉,被凌绝尘连碗端过去,把小刺挑完了,才又送回来。 君棋诚见了,虽然心中不爽,却还是自愧不如。论细心,他真比不上姓凌的小白脸。咳咳,他摸摸自己俊美的面颊,自认不输于姓凌的,说他不等于说自己?算了,不骂他小白脸了! 午饭后,凌绝尘贡献出了荔枝、杨梅和大樱桃几样南方水果。虽说以君家的财力和地位,这些水果不至于没品尝过,但是吃的机会也是不多。凌绝尘这次过来,一样送了一筐过来,当做初次拜访的礼物,也是很拿得出手的。 君棋诚往嘴里塞着杨梅,心中哼了哼:暴发户,败家子儿。这么会享受,早晚败光家产! 用过水果,君家的老太太和夫人们要午休,小姑娘也打起了哈欠,眼睛开始迷蒙起来,凌绝尘不好再留下来,就出言告辞了。顾夜强撑着把他送出庄子,挥着小爪子:“尘哥哥,明天去芭比Q,不要忘记了哦!”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同游 “放心吧,答应你的事,尘哥哥什么时候忘记过?回去小睡一会儿,不要睡太久,免得晚上走了困睡不着。”凌绝尘揉揉小丫头的脑袋,就像……顾夜揉小黑猫的脑袋一样。 “知道了!”顾夜困得晕乎乎的模样,异常乖巧可爱。凌绝尘又忍不住捏了捏小姑娘的面颊,才带着不舍的心情,上了自家的画舫。他心中盘算着,如何把小姑娘诱惑到他的庄子上,这样就可以朝夕相处了。 第二日,君棋诚一大早就把顾茗和江中天两个拽起来:“还睡,你们不打算去芦苇荡了,还烤不烤肉了?” 顾茗表示很无奈:他正在长身体,多睡会儿又怎么了?再说了,这么早过去,离午餐还早好吗? 早餐是在各自的院子里吃的。用早餐的时候,君棋诚又催了几次。文雅又有书卷气的人设,彻底破灭。此时的他,就是一个爱玩爱闹还嘴馋的小少年!他是家里最小的,哥哥们都少年老成,他看似稳重的性子,也是硬磨出来的。听大夫人说,君棋诚小时候就是个皮猴子。现在不过是他本性流露罢了! 这哥仨结伴来到顾夜院子的时候,小姑娘睡得正香。哥仨面面相觑,没舍得叫小姑娘起来。最后,还是君方旭把人给闹腾醒了。男女七岁才不同席呢,小方旭虚岁才五岁,缠着王氏进了叶儿姑姑的房间,才把人给叫起来。 昨儿,小方旭听说今天有好玩的,嚷着要跟,他娘和他爹怎么劝都不听。今天懒觉也不睡了,特地起了个大早,铁了心要跟着去捉鱼、捡野鸭蛋。 好在今天老太太让人给准备了游船,要不然王氏还真不敢让儿子跟那不着调的小叔子一块儿去湖里呢。即便这样,她还是选了几个庄子上水性最好的下人,让他们跟在船上伺候着,以防万一。 顾夜简单地梳洗了一下,换上了一套窄袖白色水光锦短裳,腰间系着一条粉***结长穗带,头发在头顶梳个简单的马尾,用珍珠珠花点缀,脚蹬小靴,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 这种短裳的设计理念来自于黎国。黎国的先祖,是马上民族,女儿们骑马、牧羊,这种短裳俏丽又方便,就沿袭了下来。东灵国北方的闺秀,骑马的时候,都是着此短裳,又名——骑装。 还没出门,就听下人禀告说,对面庄子的凌公子,已经乘了画舫过来接他们。君棋诚撇撇嘴,小声地跟顾茗嘀咕起来:“你还嫌我早,瞧瞧,还有比我更心急的呢!我们庄子上又不是没有游船,用得着他巴巴地过来接人?这姓凌的,不会对叶儿妹妹起了什么心思,想当咱们妹夫吧?” “不可能!我妹妹才多大!!离及笄还有好几年呢!”顾茗一脸抗拒,“我们顾家的女儿珍贵,不留到十八岁,不出嫁!” “就是,就是!那姓凌的一把年纪了,比我还大上好几岁呢,哪有脸打咱们妹子的主意?这不老牛吃嫩草吗?”君棋诚同仇敌忾,义愤填膺。 江中天却在一边漏气:“男人大一点,比较会疼媳妇。我爹,比我娘大十几岁呢,我偷偷听我那些师兄们说,我爹就跟多养了一个姑娘似的,把我娘当小女孩宠。在我爹眼里,我都要靠边站!这凌公子也没什么不好啊!小师姑早晚是要嫁出去的,趁早物色也没什么不好,不成亲可以先定亲啊,免得好男人都被别人强走了……” “你到底站谁那头的?你个叛徒!”君棋诚和顾茗齐刷刷地扭头瞪他。 江中天不紧不慢地道:“我站我小师姑那头的!你们别忘了,是她选夫婿,挑选的是能跟她过一辈子的人。要是凌公子,能始终如一地如此对小师姑,我是不会反对的!” 即使反对,那也是无效啊!顾茗如丧考妣。妹妹主意正着呢,她要是真认定了,他们就是反对也没用啊! 君棋诚烦躁地挥挥手,道:“现在想那么多干啥?叶儿妹妹还小,还没开窍呢!即使被大野狼叼走,那也是几年后的事。咱们现在想这些,不是自寻烦恼吗?” 一抬头,看到姓凌的朝着他的叶儿妹妹伸出了手,君棋诚捅了捅顾茗:“男女授受不亲,这姓凌的太无耻!你去扶妹妹上船,别让那姓凌的占了便宜!” 顾茗三步并做两步,成功拦下妹妹伸出去的手:“妹妹,小心着点儿,我来帮你!”说完,冲着凌绝尘挑衅地挑了挑眉。 小舅子向来是最难缠的,凌绝尘冲他温和地笑笑,缓缓地把手收回来,静静地立在船舷边,含笑看着小姑娘缓缓而来。那丰姿,顾茗不得不承认,他见过的男子中,能比得过姓凌的的,几乎找不到第二个。 只是,这么优秀的男子,对妹妹是真心的吗?会不会贪图她的医术和制药术,会不会有什么企图?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他要睁大了眼睛,不让妹妹上当受骗! “你们有什么打算?先去钓鱼,还是……”只要顾夜在,凌绝尘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别人,他弯下腰,柔声问小姑娘,生怕大声一点,就把人吓着似的。 “烤肉,先烤肉!”一个奶里奶气的声音插.进来。凌绝尘低头一看,君棋诚身边跟了个三头身的小豆丁。 本来,小方旭的爹是打算跟着来的,不过临时有事,就把小豆丁托付给自家弟弟代为照看。一个五岁的小东西,眼里除了吃,还能有什么? 君棋诚不禁捂脸,小声地道:“你不刚刚吃过早饭吗?还在叶儿妹妹那蹭了两块点心,你肚子里还能装得下烤肉?” 顾夜捏了捏小家伙肉嘟嘟的面颊,蹲下来跟他商议:“咱们先趁着天不太热,去捡野鸭蛋,然后坐在船上钓鱼。说不定还能打到野鸭呢,中午烧烤的时候,还可以多个烤鱼片和烤鸭肉,不是挺好吗?” “好!”说起吃,君方旭没有不乐意的,“烤鱼鱼,烤鸭肉!”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小龙虾 “那你待会儿老实地待在齐嬷嬷身边,不可以捣乱哦,要不然就没有鱼片和鸭肉吃了!”这时节芦苇荡中不会少了蚊虫,说不定还有蛇呢,自然不会带这个拖后腿的小家伙。 君方旭忙握着小爪子保证:“旭儿会乖乖听话的!” 其实,顾夜完全不用担心他缠着要跟。小家伙昨晚太兴奋,早上起得又早,上了船之后,很快就开始眼皮打架,在齐嬷嬷的怀里睡着了。抵达对岸的时候,小家伙睡得正香。 进芦苇荡的时候,凌绝尘不知从哪变出一个背带裤样式的橡胶防水裤,让小丫头穿上。看着这熟悉的样式,顾夜森森觉得,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穿越者,隐藏在不知名的角落。不会到对她来说,是福还是祸。 顾夜毫不犹豫地跳上了防水裤。防水裤的样式,还被君棋诚取笑,说又丑又矬的裤子,凌绝尘也好意思拿出来。 可当他进入芦苇荡不久,一脚踩进烂泥,鞋子上、裤腿上和衣摆上沾满泥巴的时候,有些欲哭无泪了。转眸望过去,顾夜在浅水中踩水玩得正欢,好像在嘲笑他见识浅薄。 君棋诚又怪凌绝尘小气,只准备了一件防水裤。凌绝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这防水裤,目前是世间唯一的一件。君九公子想要,等隐珍阁下个月上新的时候,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买到。” 顾夜心中甜滋滋哒,尘哥哥送她的,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这种被捧在手心,放在心上的感觉,咋就这么甜蜜呢? “慢点儿,小心摔着!”芦苇荡中有干燥的土地,有黏糊糊的烂泥,也有浅浅的小水坑,走起来可不那么方便。凌绝尘始终跟在小姑娘的身边,随时照看着她。 “知道了……哇,鸭蛋!我看到鸭蛋了!!”顾夜把手伸过去,在尘哥哥的帮助下,把脚从烂泥中拽出来,踩着干燥的土地,朝着一簇草丛奔去。草丛中握着几颗白里泛青的野鸭蛋。 她对着太阳照了照,在窝里留了两个能孵小鸭的受精卵,剩下的都毫不客气地收入自己的篮中。 “为什么不全拿走?”君棋诚忍着脚下黏腻的感觉,来到叶儿妹妹的身边,忍不住问道。 “不能涸泽而渔,要给鸭妈妈留两个孩子,来年才会有更多的野鸭来这儿筑巢啊!”顾夜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君棋诚受教了,缓缓地颔首。 “我们分开行事吧!大家注意些,小心遇上蛇!”顾夜提议道。 君棋诚大惊失色:“什么?还有蛇?那咱回去吧,要是遇上有毒的蛇,可就遭了!”君棋诚不但怕虫子,软绵绵的生物,他都怕! “一般的水蛇是无毒的,你不惊扰它,它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我带了解毒丸和蛇药,万一谁运气背,也不会让你们有事的!”顾夜把解毒丸和蛇药分了。 君棋诚哭唧唧:“叶儿妹妹,有没有让蛇不敢靠近的药?” “诚哥哥,你是男子汉,怎么能比我这个小姑娘还胆小呢?”驱蛇药,她当然有啦。不过她想看诚哥哥出丑的窘态,才不会拿出来呢! 君棋诚哭丧着一张脸,看着大家都分头走开了,犹豫着是回岸上还是继续跟着。他想了想,顾茗从小生长在山上,应该不怕蛇,便鼓足了勇气跟在他的身后。 没多久,顾夜又发现了几个野鸭蛋,心情大好,口中哼起了小曲儿。突然,她在水草中,发现了一只披着红色甲壳的生物,眼睛瞬间一亮。她小心地扒开水草,伸手捏住了那家伙的背,把它拎了上来。 “尘哥哥,看!小龙虾!!”她把那张牙舞爪的家伙,亮给凌绝尘看。脑中盘算着,是做成麻辣口味的,还是十三香的?蒜香的也不错…… 凌绝尘赶忙接过来:“给我,小心夹着你!我这就让人回去拿鱼篓。” 顾夜把小龙虾递给他,并且叮嘱道:“你也让人通知下我哥他们,见到小龙虾多抓些。这时节,小龙虾最是肥美。” 凌绝尘朝着身后空荡荡的芦苇荡吩咐了一句,便有人应了一声,接过小龙虾,又消失了身影。 顾夜略带感触地道:“尘哥哥把隐卫当做跑腿的,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 “不会!你的事都是最为紧要的,替你跑腿,是他们的福气!” 凌绝尘这话,让隐在暗处的隐魅牙酸不已。不过,主子说的对,能够帮主子抱得美人归,别说跑腿了,就是让他们去掏大粪,他们眉头都不皱一下。一低头,看到脚底下一只小龙虾在水中划动着两只大钳子,他弯腰抓起来——不知道这麻辣小龙虾,他有没有幸能品尝到。 自从在青山村,尝过顾家的饭菜之后,他就时时惦记着。可惜,来了衍城之后,就没机会去蹭饭了。好在庆丰楼推出了顾家的菜式,他偶尔能去打打牙祭。 如果这东西抓得多了,顾姑娘会不会赏他一些呢?隐魅回去取了一个鱼篓,专心地捉起小龙虾来。反正有主子在,他们这些隐卫也只是个摆设而已。 君棋诚抓小龙虾的时候,被夹了好几次,才掌握了要领。这时候,他看到一只小龙虾,悄悄地靠近,正要伸出手去抓。突然,旁边草丛里一个黑色细长的影子,让他汗毛直竖,惨叫一声:“救命,蛇啊!” 距离他两三步远的顾茗,飞快地赶过来。定睛一看,是一条鳝鱼而已,他简直无语了。顾茗伸手抓住了那条鳝鱼,放进自己的篮子里,对在一旁闭眼跳脚直叫的君九公子道:“别喊了!中午烤鳝鱼给你吃!” “什么?”君棋诚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顾茗篮子里的黄鳝,飞快地逃走,“你……你干嘛捉蛇吓我?” 顾茗心中更为无奈:“这是鳝鱼,不是蛇!即使是蛇,也不可怕。在山上的时候,捉到菜花蛇,扒了皮烤了,撒上盐巴,味道可鲜美了。” 江中天听到动静过来,闻言道:“听说,南方人还用蛇煲汤呢,挺补身子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芭比Q “你们别说了,我快吐了,呕……”君棋诚脸色发青,他决定远离这二人,免得被他们给恶心死。至于那条鳝鱼,就是给他一千两银子,他也不会去吃!长得太像蛇了,好吓人! 不过他很快就打脸了,晚上的“口味鳝片”他吃得比谁都香,甚至还没出息地跟他小侄子抢最后一片鳝鱼片呢! 日头渐渐爬上来,每个人手中都大有收获。顾夜捡了一篮野鸭蛋,抓了满满两鱼篓的小龙虾,开心得眉眼弯弯,一副捡到宝的表情,那模样甜美又可爱。 凌绝尘一边保护她,一边抓小龙虾,也有一篓子的收获。他的隐卫首领魅,拎了满满两大篓小龙虾,邀功地送到顾姑娘的手中,得了一句请他吃麻辣小龙虾的话语,高兴得找不到北。 江中天和顾茗分别抓了一篓小龙虾,野鸭蛋有半篮子。只有君棋诚畏首畏尾,收获最少——半篮子野鸭蛋,小龙虾只有寥寥几只。 君棋诚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小声地道:“那个……我去钓鱼!” 烧烤前期的准备工作很繁琐,因而他们兵分两路。君棋诚、江中天和顾茗去钓鱼,顾夜和凌绝尘去准备烧烤的事宜。顾茗不放心这两个人独处,非要去掺和一脚,被江中天硬拉走了。 烧烤的地点,定在了凌绝尘新买的庄子外。那儿有一棵千年古树,枝繁叶茂,像一支巨大的绿伞,把所有阳光都遮蔽在外。的确是一处芭比Q的好去处! 树下,此时已经摆上了两个烧烤架,旁边的木箱子底下铺满冰块,上面是一串串串好的肉串,打开后冒着白烟,看着让人就很有食欲。洗好的蔬菜,例如辣椒啦、茄子啦、土豆啦、韭菜啦……都切成合适的形状,用竹签串起来——这一看就是芭比Q的老手。 躲在茂密树叶中的隐魅,看着树下的烤架,想到自家主子回来后,吩咐他去做烧烤架子。他快马加鞭赶到衍城,敲开已经打烊的铁匠铺,逼着人家铁匠连夜赶制了俩烧烤架。铁匠还以为遇上土匪了呢,钱都不敢收,他扔了一百两银票给人家,就当是赶工费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又飞马赶回来。想想,真是一把辛酸泪啊! 那些竹签、肉串、蔬菜串,把庄子上厨房里的人,忙得人仰马翻。忙活了大半夜,才让主子满意。唉,人家古人为了博得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他家主子为了未来女主子,把他们使唤成狗。天理何在! 看到这些烧烤工具,和烧烤食材,顾夜心中的怀疑,又冒了出来——尘哥哥会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她试探着问了句:“尘哥哥,你怎么知道芭比Q是什么?你是从哪听来的?” 这迟钝的小丫头,终于意识到了。不过,他才不会让她这么早知道他的身份。至少……等她彻底爱上他,再公布吧。 “傻丫头,你说的那么明确,要木炭,又要肉串,不是烧烤是什么?芭比Q,这个名字倒是新鲜。你的小脑子里,到底藏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凌绝尘亲昵地刮了她鼻子一下。 顾夜的心,不知道是该放松,还是该失望,她抿了抿红润的嘴唇,轻声道:“尘哥哥,我的脑袋瓜里,稀奇古怪的事多了去了。你能不能一直像现在这样,不追问,不好奇?” “如果你希望的话,尘哥哥就一定能做到。尘哥哥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凌绝尘轻轻捏了捏她的小爪子,看着那些在鱼篓中乱爬的龙虾道,“这些东西,让庄子里的下人去收拾吧。对了,要不要把颜婶儿接过来?” 顾夜点点头,道:“颜婶在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她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主儿,怕糟蹋了这些小龙虾呢。 庄子里的厨娘过来,顾夜告诉她们如何收拾这些小龙虾,还很贴心地从空间里取出几把刷子给她们。反正尘哥哥保证过,无论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都不会刨根问底。尘哥哥真好,跟他在一起,可以尽情地放松自己。 果然,凌绝尘对突如其来多出的几把刷子,就像没看到似的。说是来准备烧烤的事宜,其实大多数准备工作都完成了,其他事宜顾夜也只要动动嘴就可以,还真没什么需要张罗的。 她坐在树荫下的躺椅上,用芦管吸着西瓜汁,指挥着尘哥哥一会儿做这,一会儿做那。仙气十足的尘哥哥,被她使唤得团团转,好有成就感哦! 临近中午,钓鱼的几个回来了,收获还不错,又一条七八斤的大鲤鱼。鲤鱼被送进庄子的厨房收拾好,又片成她需要的鱼片,用签子串起来。 “来,来,自己动手,才能感受到野外烧烤的乐趣!小方旭,你想吃什么,姑姑替你烤!”顾夜和凌绝尘共用一个烤架,看到另一边手忙脚乱的架势,把在一边眼巴巴等着的君方旭拎过来。 “吃鱼、鸡腿,还有……所有好吃的!”君方旭第一次参加野外烧烤,他看了一圈,犹豫地点了两样,就不知道该吃什么了。 顾夜帮他烤了两串鱼片,加了自然和五香粉,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唯二的两串鸡翅膀,烤好后,顾夜和小方旭分了。另外,烤土豆片,小家伙也吃了不少。 收拾好的小龙虾,顾夜烤了一些虾尾,鲜美异常,一大一小两个人,不一会儿就吃了个肚儿圆。其实,大多数肉串和蔬菜,都是凌绝尘亲手烤制的。手艺比她强多了! 顾夜马上让贤,只在一边帮忙碌的那个人扇风。大热天在烤架旁烤肉,很辛苦的!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认真帮女朋友烤肉的男人,宇宙无敌帅! 跟这边的闲适相比,那边简直用人仰马翻来形容。三个大小少年,都不是会烤肉的。虽说顾茗在青山村的时候,偶尔也帮着做饭。可是,那时候的饭菜,只要把食材扔锅里,煮熟了就行。 烤肉,既要掌握火候,调料又得放得适中,对不会烹饪的少年们来说,真是难上加难。要不,这个烤糊了,要不就半生不熟,要么咸了,要么没味。三个少年急得一头汗,顾夜都快吃饱了,他们还饿得肚子咕咕叫呢! 、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享受生活 颜婶来送做好的小龙虾时,看不下去了,在旁边指点了几句。三位少年才慢慢掌握要领,烤得肉虽然味道一般,他们吃得却特别香甜。 小龙虾做了“麻辣小龙虾”和“蒜蓉小龙虾”两种。麻辣小龙虾,色泽红亮,口味鲜香麻辣,质地嫩滑,滋味香辣,吃了就停不下来。一大盆小龙虾,顾夜没吃几个,就被三个少年给抢光了,心里很不爽。还有没有兄妹爱了? 蒜香小龙虾,又是一番滋味,鲜美异常,齿颊留香。不过,几个男孩子,显然对麻辣的口感情有独钟。顾夜只能抱着那盆蒜香的,默默地奋斗着。不过,她只负责吃,剥壳的另有其人,不时往小方旭嘴里投喂一只。 后来,顾夜见尘哥哥忙了半天,自己却没吃什么,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心疼地帮他烤了些肉串,替他剥了几只虾。把凌绝尘感动的,觉得最顶级的美食,都比不上小姑娘的心意。他家小姑娘,终于懂得心疼人了,这是好现象,继续再接再厉! 两种小龙虾,获得了大家的交口称赞。顾夜让人乘船往君家的庄子上送了些,给老太太、君伯伯他们添个菜。反馈也是良好的,中午睡过午觉,大家又干劲十足地捉了好些小龙虾回来。 晚上的时候,小龙虾成了桌上的主菜,还有一盘口味鳝片,也受到了大家的称赞。那个发誓不会尝一口的君棋诚,就数他吃得最多。 庄子上充满了无穷的乐趣,顾夜几乎要乐不思蜀了。她跟颜婶儿闲来无事,还研究出荷塘盛宴呢! 荷叶,除了做香糯可口的荷叶粥外,还用于制作“荷叶鸡”“荷叶肉”。把鲜嫩的荷叶洗净,包裹上视线调制好的鸡或猪肉,入锅蒸熟,在饭桌上随剥随吃。荷香飘逸,别具风味。 早熟的莲子,可以鲜食,也可以制成糖莲子、蜜饯莲子。这是君方旭和顾夜的最爱,如果不是有人盯着,这俩没节制的能当饭吃。莲子还可以煮粥,像莲子红枣汤、莲蓉奶羹,美容养颜,正对女人们的味儿。鲜莲子炒鸡肉和肉丁,味道也很鲜美,是夏季食用之佳品。 水下的莲藕,“莲藕炒鸡块”“清炖藕鸭”“藕片夹心肉”“香菜炒藕片”,都赢得了君家上下的好评。藕还被加工成果脯、蜜饯,磨成藕粉,营养丰富,又容易消化和吸收。 半个月过去,君家上下都发现自己做的夏裳,好像变紧了。变化最显著的,要数君棋诚。他回到衍城备考的时候,遇见一些文友,都说不敢认他了。本来清隽的小书生,变成了小圆脸,可爱度直线上升。 这些荷塘盛宴,自然被收入了庆丰楼的夏令新菜。她在庆丰楼可是占着份子的,庆丰楼营业额上去了,她的小金库会更充实。现在,药厂放假期间,她就指着分红过活了…… 江中天要知道她在这卖可怜,一定喷她一脸。每个月压榨他一千颗药丸,药厂的工人放假了,他却一天假期都没有。一千颗药丸,盈利多少,还好意思哭穷? 不过,江中天的荷包也鼓鼓的。小师姑分了他一成的红利,每个月他有好几千的进账呢。突然有种暴富的既视感,肿么办? 在君家的庄子徘徊了半个月,江中天不得不回到酷热难耐的药厂。这个月他的丸药,还没完成一半,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投入到制药中去。 可素,好像跟小师姑一起留下,继续舒适又惬意的假期生活。为什么小师姑可以在几天之内,制出一千粒丸药,而他不能?是他不够努力吗?那他就笨鸟先飞,付出更多,才能追上小师姑的步伐。 此时的江中天“天才”的名号早就没脸拿出来了。小师姑这样的奇才,是上天派来打击和磨炼他的,一定是这样! 小师姑还算有良心,在他回去前没忘记叮嘱一句:“冰窖里的冰,不要不舍得用。用光了的话,咱们再去买!千万别中暑了……” 江中天泪光闪闪——小师姑还是关心他的。他的感动才刚刚酝酿出来,就听小师姑继续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人要是病了,可耽误事儿了,你那一部分丸药,还得我去给你补上!” 江中天骤然变脸,一甩袖子,连句告别的话都没说,就气呼呼地上马离开了。小师姑神马的,一定是上天派来考验他耐性和脾气的! 顾夜耸了耸肩,一脸无奈——青春期的男孩子,心思瞬间万变,变脸比翻书还快!她转过头,又没心没肺地问凌绝尘:“尘哥哥,今天我们去哪儿玩?” “尘哥哥在庄子里弄了个游泳池,池底和四周都是用大理石砌成的。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学游泳吗?”凌绝尘抬手帮小姑娘擦去额角的汗珠。 顾夜眼睛一亮,像讨要肉骨头的小狗一般,如果后面有尾巴的话,此时一定摇得欢实:“尘哥哥真好!是不是我想要的,尘哥哥都会帮我兑现?” “当然!哪怕你要这天下,我也会鞍前马后,为你打下万里江山!”凌绝尘眼中闪过一丝傲然,骨子里透出的尊华是掩盖不住的。 “嘘……你不想活了,别拉着我们!说着话,也不怕被官府的人发现,砍了你的脑袋!”顾茗把妹妹拉离那个说反动言论的家伙,叮嘱她交朋友要睁大眼睛,看清了再做决定。 凌绝尘淡淡一笑:“东灵国,有资格砍我的脑袋的,还没出世呢!”说完,朝着小姑娘伸出了左手。 顾夜抿嘴一笑,心中偷着乐。东灵国是炎国的属国,尘哥哥是炎国炙手可热的战神,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东灵国的国君,巴结尘哥哥还来不及呢,哪敢得罪这尊杀神? 顾茗在一旁虎视眈眈,怎么可能容许姓凌的牵妹妹的手?君棋诚会府城准备秋闱事宜,守护妹妹的工作,就落在了他的头上。他一定严防死守,不让这讨人厌的家伙,把妹妹拐走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意外来客 衍城顾氏制药厂。 江中天回到衍城,连住处都没回,直接去了药厂。他把药厂的管事招过来,询问这半个多月厂里的情况。虽说放了一个多月的假,厂里的药材、器械,仓库中的成药,这些都要有专人看守。厂子里光护卫,就请了十几个。还不加凌绝尘暗地里派过来的隐卫。 小师姑是个心大的,这么重要的厂子,居然做甩手掌柜。管事虽说签了死契,但人心难测,谁能保证他永远忠贞不二?好在,厂子里是流水作业,每个组只会其中的一部分,即使有人偷手艺,也不可能每一组的人都收买了吧? 询问了工厂的情况,并无异状。江中天便一头扎进自己独立的制药室,开始紧张繁重的丸药制作。天不亮就起来,晚上又忙到三更半夜,每天睡不到三个时辰,眼圈熬得跟功夫熊猫似的。他心中暗暗发誓,等这个月的丸药赶出来,他定然狠狠地睡上三天三夜。 这一日,他闷头制药的时候,门被敲响了。江中天制药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打扰,他恶狠狠地吼道:“滚,别来烦老子!” 敲门声停顿了一下,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江公子,门外有人指名要您去见他!” 江中天气乐了。这年头,求见别人还这么高姿态,他倒要看看,谁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他心中憋了一肚子火,拳头也痒痒了——这人,找揍来了吧!他正愁没有出气筒呢! 制药厂前,一位蓝衣公子长身玉立,二十岁上下年纪,眉目如画,眼睛温柔得仿佛一江春水,又似春日暖阳。颀长秀雅的身材,温雅的面容,当得起“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的称赞。 百里云霁站在这看似普通的民居前,嘴角微微抿着,谁能想到这跟民居无二的厂房里,生产的是进来风靡整个东灵国的冲剂和儿童药?还制药厂呢,连个牌匾都没挂,如果不是里面传来药香,他都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呢。 守门人看到他久立门外,出来赶人:“公子,这里是药厂重地,不允许别人逗留,请移步他处!” “我……找你们药厂的主人!”男子不光容貌温雅,声音也温润柔和,让人听了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守门人冲他摇摇头,道:“我们东家去城外避暑去了,你一个月后再来吧!转角第五家,是我们东家的府邸,老东家晚上的时候在,你可以先投名帖改日再来拜访。” “江中天,他人在不在?我这有他父亲带给他的信。”百里云霁从师兄那儿得到消息,他家宝贝儿子自己偷偷跑出来,留书说去会一会他们为见过面的小师妹。这时候,应该在衍城吧? “江公子?他倒是在厂里,你等会儿,我这就去帮你通禀。”守门人对同伴递了个眼色,让他机灵着点儿,别让人混进去了。进去的时候,遇见管事,便把这事禀告了他。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江中天不耐烦地道:“本公子忙着呢,哪有闲工夫去招待来历不明的人?让他麻溜地能滚多远滚多远!” “那位公子说,他替您父亲捎信过来……”管事赶忙把重点说了,免得真把人赶走了,信没收到,耽误了正事儿。 江中天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阴转晴:“父亲的信?这么久没回音,还以为信寄丢了呢!信中定然有小师姑报名大药会的讯息。丁管事,你让他进来吧!” 百里云霁跟在丁管事的身后,缓步走进了制药厂。或许是放假的缘故,厂子里显得很冷清,除了几个巡逻的护卫,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他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在他身后,像防贼似的两个守门人。厂子里的安全措施做得还算不错! 进入内院后,药香越来越浓。他轻轻耸了耸鼻子,这是——荣养丸的味道,可又跟他制的荣养丸,有细微的差别。不知道,到底谁的药,药效更胜一筹! 越接近那个房间,荣养丸的气味越浓烈。看来,这就是制药室了。领头的管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他小师侄狂暴的声音。他那个呆萌的小师侄,什么时候变成喷火龙了? “信留下,你……”门开了,百里云霁看到小师侄,穿着一件可笑的蓝棉布罩衫,头上罩着同色碗帽,口鼻处还用一个奇怪的方形布蒙着。这套打扮,倒是……别具一格! “百里师叔?您……您怎么来了?”江中天取下口罩,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百里师叔不喜北方的风沙和寒冷,一直都居住在南方,他居然屈尊来了衍城,绝对不会是专程给他送信的! “怎么?不欢迎?”百里云霁瞥了一眼小师侄手中一颗还未封蜡的药丸子,颜色和药香,都跟他制作的有些微差别,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了,“你手上的药丸,能让看看吗?” “啊?哦……”江中天乖乖地把药丸双手奉上。这人参鹿茸荣养丸,是小师姑根据百里师叔的荣养丸,改良而成。说直白些,是他们不地道,剽窃了人家的创意…… 百里云霁从上面刮下一点粉末,用舌头舔了舔,细细地分辨着。他眼中露出一丝赞赏,小师妹果然有两把刷子,这荣养丸的方子经过修改,药效更佳,且毒副作用大大降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是药三分毒,这荣养丸却是个例外! “不错!”百里云霁那双温柔的眸子,看向一脸紧张的江中天。此时的他,像个被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惴惴中透着期待,渴望被夸奖的期待,“几个月的时间,能达到这个水平,实在难能可贵。江师兄要是知道了,一定以你为荣!” 江中天咧开大嘴,开心得像个一百斤的孩子,他得意地翘起小尾巴:“百里师叔,你不知道,我学制这丸药,才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小师姑说了,熟能生巧,让我每日勤加练习。我现在一天最多能制出八九十个跟这个品质一样的丸药呢!这是我的专属制药室,百里师叔你要不要参观一下?” 第二百二十七章 见面礼 “不用了!药师的制药室,还是不要随便向人展示的好!”百里云霁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江中天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不过,百里师叔不是外人啊!您是享誉制药界的天才大药师,肯定不屑于干偷鸡摸狗的行当……再说了,我现在做的荣养丸,百里师叔也会,杜绝了被偷师的可能。” “你这个荣养丸,比我的要好上许多。”百里云霁不得不承认,素未谋面的小师妹,是制药的奇才。 江中天摆摆手道:“没关系的!小师姑说了,有机会的话,要跟您探讨丸药的改良,如何增强药效的同时,杜绝副作用。她说,身为大药师,要精益求精,用自己的能力,造福更多的病人。” “小师妹……她果然医者仁心!”百里云霁听他师父把小师妹夸成一朵花,尤其是平价的儿童用药问世后,医仙师父和药圣师叔,更是与有荣焉地把人夸得只应天上有。现在,他虽然没见到小师妹的面儿,却对她心服口服。 江中天见百里师叔坚持不进制药室,也不再勉强。他带着师叔参观厂房,介绍了每一个分组,每一道工序,什么是流水作业,流水作业的好处等等。每当百里师叔赞叹一句,他心中就跟夸他似的,满满地自豪感。 百里云霁不住地颔首。小师妹真是个人才,这种流水式作业,既能加快制药的速度,提高效率,又能防止药方被偷,保密性增强了许多。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竟能做到这一步。看来,他“天才大药师”的名头,很快就要拱手于人了。不过,这个人是他的小师妹,他心甘情愿! “小师妹,去庄子上避暑了?”百里云霁那张清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及不可见的期盼。不知道跟小师妹的相见,会不会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呢? 江中天仔细算了算,展眉道:“制药厂还有五六天复工,小师姑肯定会提前回来的。百里师叔,我先领你去小师姑家住下……” “不用,我住的客栈离这儿不远。”小师妹家还有爷爷和哥哥,小师侄住在那儿,已经够麻烦她的了,他就不去打扰了。 江中天却不同意:“住什么客栈?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要是小师姑知道我让师叔您去住客栈,肯定会罚我的。惩罚的内容,绝对是下个月制药量提升。师叔,您不知道,小师姑就是个周扒皮,压榨童工!” “哦,”百里云霁面对小师侄的诉苦,云淡风轻地问了句,“那,小师妹每个月的制药量是多少?” “呃……小师姑的任务嘛,比我多了那么一点点……”江中天有些心虚地掐着小指头道。所谓的一点点,是一倍的量。小师姑乃神人也,他这个凡人是拍马赶不上的。 “小师妹的年纪,比你怎么样?”百里云霁淡淡地道。 江中天噎住了,他抿了抿嘴巴,小声地嘀咕着:“好吧,你赢了。我以后会更努力的制药,还不行吗?师叔,你就心疼心疼师侄我,跟我回顾家吧……” “我亲爱的小师侄,你可爱、漂亮、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的小师姑回来喽!给你带了莲子和莲藕做的蜜饯和果腹,够意思吧?”清脆如百灵鸟般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百里云霁循声望去,一个穿着雪色绣竹叶襦裙的小姑娘,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像只小蝴蝶似的,脚步轻盈地奔过来。那双明媚惹眼的大眼睛,更平添了几分俏丽活泼。今日,顾夜梳得是双丫髻,年龄上更显得小了两岁,仿佛一朵含苞的花骨朵,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咦?”看到院子里有陌生人,小姑娘停下了脚步,大眼睛中闪烁着星星,“哇!江小天,这位俊美、文雅,书卷气十足的帅哥是谁啊?” 百里云霁从未听过如此直白的赞美,温润的面容,温柔的微笑似乎没什么改变,耳朵尖却悄悄地红了。咳咳,小师妹果真是个直爽、纯真的可爱姑娘。 江中天迎上来,接过她手中装蜜饯的包袱,笑着向她介绍:“来,小师姑,我隆重向你介绍,这是我爹的师弟,你的师兄——大药师百里云霁!” “百里师兄,久违大名,今日一见,居然是为大帅哥,失敬失敬!”顾夜热情地伸出手,想要跟对方来个握手礼。 百里云霁低头看看伸过来的小手,纤细修长,上面却残留着制药的痕迹。百里云霁眨眨眼,头顶升起一个问号:小师妹伸手的意思是——向他讨要见面礼?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手札,上面记录着他这些年研究出的丸药的药方。这个见面礼,应该足够隆重了吧?不过,见识过小师妹改良过的荣养丸,他又有些犹豫了。或许人家看不上呢! 不过,有了这些丸药的方子,小师妹能节省很多时间,少走些弯路。还是送吧! 顾夜伸出的手,被冷落了片刻。她此时背后应该是这样的背景:一阵清凉的秋风,从她身边吹过,几片秋叶萧瑟地飘落。对哦,古人哪里懂得什么握手礼? 她讪讪地笑着,刚想把手收回来,手心里却多了件物品。她那温文尔雅的百里师兄,用温柔的声音,轻轻为她解惑:“这是我十多年的制药心得,还有研制的几种丸药的方子。送给师妹当做见面礼。” 江中天瞪圆了眼睛,恨不得把手札给抢过来。百里师叔偏心,送小师姑如此珍贵的东西做见面礼,当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才不过给了一个小金锁。不公平!! 百里云霁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之中。当时的百里大药师,才不过六七岁的孩子,刚刚跟师父学医制药,基本功还没练扎实呢,哪里来的手札做见面礼?江中天:后来可以补上嘛! 顾夜翻了两页,里面用漂亮的小楷,写着他这些年的心得,看了几页之后,她心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果然不愧是排名第一的天才大药师。这手札实在是太珍贵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美男子师兄 “谢谢百里师兄,我很喜欢!”顾夜用手绢包起那本手札,珍之又重地收了起来。 百里云霁见她如此重视,流露出的是真正的喜欢,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更显柔和明媚。顾夜一眨不眨地看着,悄悄咽了咽口水:百里师兄实在太帅了,是一种能够温暖人心的帅。如果她不是已经有尘哥哥了,肯定会…… 凌绝尘委屈巴巴:肯定会什么? 顾夜:没有如果,她已经有尘哥哥了!不能太贪心!! “这都快中午了,百里师兄不嫌弃的话,移步家中,吃顿便饭吧!今日,我从庄子上带了小龙虾,还有新鲜的湖鱼。”顾夜收了礼物,笑容更加灿烂。 她一直在猜测,两个未曾谋面的师兄,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欢迎她这个小师妹?现在心可以放下一半了,百里师兄真是个温柔、大方的好师兄。中午定要好好招待招待她。 “我要吃麻辣小龙虾、还有西湖醋鱼,香酥鱼排也要!”江中天秒变吃货。在君家庄子上,顿顿都换着花样吃,把他的胃口都给养刁了。回到衍城这几日,顾家其他厨娘做出来的,都跟猪食似的。 他好苦啊,每天累得像狗,吃不好睡不好。幸好小师姑回来了,要不他真坚持不下去了,嘤嘤嘤嘤…… “好啊!不过,你要帮着收拾小龙虾!”顾夜故意刁难这个小师侄。在庄子的时候,这家伙曾经被小龙虾夹过手,她还因此笑话他好久呢! “收拾就收拾!只要能让我吃个过瘾!”本来多么有节制的好少年,被活生生改变成了现实版小吃货。美食的力量是伟大的。 转过这条街,便是顾家的宅子。宅子不大,三进的院子,院内是一株遮天蔽日的老榆树。买这套院子的时候,顾夜咂吧着嘴,开心地道:“可以尝尝传说中的榆钱饭了!” 不过,买的时候,榆钱已经老了,要等来年春天才能品尝到。顾茗不太明白,妹妹为什么热衷于吃这些野菜,味道……也就那回事儿吧。不过,经过妹妹出的点子,和颜婶的手艺,说不定会变成无上的美味呢! “到了!师兄,请进!”顾夜拎着裙摆,问门房道,“老太爷在家吗?” 门房躬身道:“老太爷一早去城外庄子上,说是检查检查酒厂的器械。不过,他特地交代了,中午会回来。” 顾夜兄妹俩去了庄子上,顾老爷子一个人在家中,成了空巢老人,每天不知道干什么好。虽然现在天热,酒厂不能开工,可他依然每天去溜达一趟,查看一番,确保伏天过去,酒厂能够开工。 孙子孙女去了半个多月,乐不思蜀。顾萧在家中数着日子过。这几日,他盘算着孙女他们快回来了,每天出门都会交代一声。 当午饭张罗得差不多的时候,老爷子回来了。一进院门就听到小孙女叽叽喳喳,百灵鸟似的声音,顾老爷子眉眼顿时舒展开来。小孙女终于回来了! “爷爷!”顾夜听到动静,露出最明媚灿烂的笑容,迎了过来,亲热地搀着爷爷的胳膊,欢快地道,“爷爷,我都想你了,你想不想我啊!” “你个小没良心的,一去就是大半个月,连信都不往家里捎个。还以为你逍遥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呢!还知道回来!”顾萧嘴里埋怨着,心里却如盛夏喝了冰水,清凉无比。 顾夜摇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爷爷——我永远是您的孙女,谁都抢不去!午饭做好了,我和颜婶给您准备了几道新菜式,还有一坛好酒……” 顾萧看到榆树下的石桌旁,蓝衣温润男子长身玉立,笑容温雅,芝兰玉树,俊美非凡。他哼了哼,道:“你确定那好酒,是给你爷爷我准备的,而不是用来待客的?” “当然是专门为您准备的?师兄他是正好赶上了!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百里师兄,是医仙师伯的得意弟子,名震天下的百里大药师!” 顾夜与有荣焉,他们这一脉的师兄妹,都是个顶个的。两个师兄都是大药师,她参加了大药会以后,也应该能荣获大药师的头衔,一门三位大药师,占了大药师的四分之一。牛掰! 顾老爷子见孙女又领个美男回来,心中正不高兴呢。孙女这是怎么回事,吸引美男体质吗?身边围绕的,都是高颜值生物。怎么办?防不胜防啊! 听孙女一介绍,他马上转变了态度,客气地道:“原来是百里大药师,失敬失敬!” “老爷子您客气了!”百里云霁回了一礼,温文有礼地道,“冒昧来访,望老爷子您别见怪!” “不怪,不怪!荣幸之至!”顾萧豪爽地笑着,“都别站着了,快请坐。小天,招待好你师叔!” “顾爷爷,您放心吧!”待百里师叔坐定,江中天急不可耐地道,“百里师叔,你从我爹那儿来,我爹有没有生气,我娘身体还好吧,家里一切都好吧?” “你偷偷跑出来,你爹能不生气?他说了,如果你跟在你小师姑身边,这次大药会还没长进,他就家法伺候!”百里云霁喝了一口馥香爽口的花果茶,看着桌子上精致可口的点心,再看看简单中带着朴素的小院。看来,中午的那餐,还是值得期待的。 江中天偷偷摸摸自己可怜的小屁屁,所谓的家法,就是脱了裤子打屁屁。不过,他跟着小师姑学了好多,冲剂也会了,丸药也会了,对药性研究有了新的理解,到时候拿个中级药师,绝对没问题。说不定,还能捧个高级药师的徽章回来呢!这么想着,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你娘,吃了你让人捎回去的乌鸡白凤丸,身子好多了。她给你做了身衣裳,让我给你捎回来,一会跟我去客栈取!”百里云霁似乎不太习惯这种家长里短,又低头喝了一口花茶。 不过,小师妹研制出的乌鸡白凤丸,对于生产亏了身子的女人,效果挺显著的。师嫂才用了小半个月,气色就好了许多。 第二百二十九章 虚惊一场 “这是你爹给你的信,家里如何,你看过以后便知!”百里云霁把信塞进小师侄的手中,捏起一块莲花酥,放在口中细细品尝着。糕点带着淡淡的荷香,外酥里嫩,甜而不腻,很对他胃口。 世人不知,神秘高贵的百里大药师,最爱吃的是各种点心。不过,他的嘴很刁,平常的糕点,极难入他的法眼。这莲花酥,他极喜欢!又吃了一块,想到这是在小师妹家做客,便忍住了想吃的欲.望,停了下来。若是平时,这一盘子莲花酥,不够他一个人造的。 “信一会儿再看,开饭了!”顾夜为了犒劳小师侄这段时间的努力,做的几乎都是他爱吃的:麻辣小龙虾、香酥鱼排、酸菜鱼…… 江中天展开信,越看脸色越难看。他抬头看了小师姑一眼,欲言又止。 顾夜为他盛了一碗莼菜羹,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你爹责怪你了?我不是教你,让你在上封信里,说明是我抓住你不放,把你留下来帮忙吗?师兄要责怪,让他冲我来好了。对了,江师兄脾气怎么样,会不会打人?”她也有些小担忧。 “小师姑,我对不起你!”江中天眼睛带着歉疚,声音带着哭腔,“上封信,路上出了些岔子,迟了几天到京都。我爹已经把名额都报上去了。他找药师会疏通未果……都是我的错,我该多提前几天写信的。害小师姑你错过这次大药会,都怪我!” 顾夜听了,心中虽然有小小的失落,却并未对她产生多少影响。大药会十年一次,下一次的时候,她也不过才二十三岁。虽然不能打破百里师兄“最年轻大药师”的先例,却也是大药师中最年轻的。 “没关系!错过就错过了!到时候,我作为亲友团,为你加油鼓劲儿。你这一年,给我好好学,不许丢小师姑的脸!”顾夜着少年的腮帮子,往两边一扯,“笑一笑,哭丧着脸像什么样子?知道什么最疗愈吗?当当当当……当然是美食。来,咱姑侄俩化悲愤为食量,把这些好吃的一扫而光!” 听闻没有报上名的消息,本来该哭鼻子的,应该是这个小师妹。现在,却角色互换,成了安慰人的那个。开朗、乐观、坚强、有天分!药圣师叔果然好眼光,收了个好徒弟! “可是……如果你错过了这次跟大药师斗药交流的机会,就要等上十年……”江中天一脸不开心。他早该料想到,衍城距离京师不远千里,路上应该留出足够的时间。他怎么这么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啦,吃饭就该开开心心,要不然吃进口中的美食就给糟蹋啦!百里师兄,你请随意,千万不要客气!尝尝,这道是小龙虾,一般人都没吃过!”顾夜安慰了小师侄脆弱的心灵,还要热情地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明明她才是最该难过的那个,心累啊! “小师妹,我再送你一个见面礼,你肯定会喜欢!”百里云霁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暖笑。这个小师妹,他喜欢! 没有尘哥哥给她剥虾挑鱼刺,顾夜只好埋头自己动手。闻言,她好奇地抬起头来,问道:“百里师兄,见面礼你不是已经给过了吗?你不要这么客气,我会不好意思哒。当然,你执意要送的,我也恭敬不如从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百里云霁差点把莼菜羹喝进气管里去,他轻轻咳嗽了几下,才强忍住笑意。这个小师妹,实在是太逗了!怎么这么对他的胃口呢?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介意多张凳子,多添双筷子吧?”凌绝尘清朗明澈的声音传来。顾夜一脸惊喜,顾萧却翻了个白眼——蹭饭还如此理直气壮,这小白脸真是阴魂不散! 顾夜殷勤地搬了个小凳子,放在自己身边,朝着那个白衣胜雪、仙姿绰约的男子招招小爪子:“尘哥哥快来,坐这儿!”尘哥哥来了,太好了,有人帮着剥虾壳了。虾壳好难剥! 顾萧的脸拉得更长了:女心外向,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对小白脸那么好,对她爷爷从来没这么殷勤过! “这位是?”凌绝尘看到那位温润有礼,性格温和的蓝衣美男子,心中升起浓浓的危机感。小丫头除了喜欢无害的纯情美少年,还有一种类型也是她的菜——暖男!不过,再暖能暖过他吗? 顾夜替他介绍:“我师兄,很厉害的大药师。丸药就是他开创的!百里师兄,这是凌绝尘,我尘哥哥!” 两个人互道久仰。顾夜让人都坐下:“都不是外人,别讲那些虚的了,累不累啊。对了,百里师兄,你刚刚说再送我一个见面礼,还算不算数。” 顾萧觉得给孙女请教养嬷嬷的事,应该提到日程上了。这么直白地向第一次见面的师兄要见面礼,知道的是直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顾萧的孙女图人家东西呢! 凌绝尘打量百里云霁的时候,百里云霁也在心中默默地审视着他。凌绝尘?这不是炎国大将军王的名字吗?是重名,还是……不过,传说中的大将军王,一袭黑色劲装,冷酷阴狠,手段毒辣。而眼前这位却白衣飘飘,笑容清浅,出尘脱俗……或许,只是名字相同而已。 小师妹对他的态度,异常亲近,像亲人,又不是亲人。还说他不是外人,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百里师兄?百里师兄!”顾夜见师兄沉默不语,难道第二份见面礼很贵重,他现在又后悔了?没关系,她又不是眼皮子浅的,非要有礼物才认这个师兄。 百里云霁抬起眸子,朝专心帮小师妹剥虾的男人看了一眼,更确定他只是跟炎国大将军王重名而已。他重新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掏出一张帖子,放在桌子上,轻轻往顾夜面前一推:“呶,第二份见面礼,希望小师妹能喜欢!” “邀请函!明年大药会的邀请函!!小师姑,你可以参加大药会了!!”江中天看清帖子,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太好了,小师姑能跟他一起参加大药会了。呜呜呜……好高兴啊! 第二百三十章 师父的消息 顾夜把筷子上的虾球塞入口中,双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轻轻捧起那张水蓝色花笺的帖子,果然是通知她报名成功,明年九月份赴京参加大药会的请柬。 “百里师叔,是您帮小师姑报的名,对吗?”每个大药师手中都有三个推荐名额,可以免测试直接收到大药会的邀请。看到这个邀请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江中天比顾夜还高兴。 “可是,你怎么知道小师姑要参加这次大药会的?”江中天有些不解地问道。 百里云霁看向拿着邀请函爱不释手的小姑娘,在酸菜鱼中夹了一个鱼片,云淡风轻地道:“三个月前,师父和师叔去了我那儿。师叔说,想让他的小徒儿到大药会上见见世面,让我给留个推荐名额。” “师父去江南了?他去江南干什么去的?师父也真是的,在外面乐不思蜀了!还以为他早就把我这个徒儿给忘了呢!”师父快七十岁的人了,还满世界的乱窜,让不让人担心啊! 百里云霁知道他这个师叔,不喜束缚,向往自由,而且脾气古怪。要不然,也不会一失踪就是二十年了。他轻声安慰小姑娘道:“师叔跟我师父一起,有我师父看着,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师叔接收了药师会的邀请,作为评委参加明年秋天的大药会。到时候,你们师徒俩就可以重逢了。” “见了他,一定把他胡子揪光!本来说跟徒儿一起过年的,也不怕食言而肥!”顾夜对那个老顽童似的师父,还是有师徒之情的。嘟了嘟小嘴,像个任性的孩子一般,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很高兴的。 百里云霁知道,他那个师叔最宝贝自己的胡子。不知道他老人家被揪胡子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场面。他有些期待了,怎么办? 有了这邀请函,席面上的阴霾一扫而光。顾家的饭菜,那可都是大师级标准,即便经常被邀请到庆丰楼用餐的百里云霁,也不得不承认,顾家的菜肴,比庆丰楼更胜一筹! “尘哥哥,听说庆丰楼已经推出了特色菜小龙虾?销售量怎么样?”顾夜知道,庆丰楼在半个月前,就推出了小龙虾,不知道衍城人认不认。 凌绝尘擦了擦手,给小姑娘夹了一块鱼,挑去里面的刺,放入她的碗中,才开口道:“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不敢尝试。还好,君九公子带了他的同窗学子,去点了一桌龙虾餐,吃得满意了。才渐渐风靡起来。现在,每天收来的龙虾,供不应求。你研究出来的吃食,哪有不畅销的?” 百里云霁听了,微微挑眉。这俊美男子,原来是庆丰楼的少东家,听他们谈论的内容,应该是合作关系。难道,小师妹不光制药有天分,还有过人的厨艺?这小小的身躯,真是个挖掘不尽的宝藏啊! 当晚,百里云霁在顾家的外院住下。傍晚,被君棋诚拉去参加文会的顾茗回来,看到活的百里大药师,不禁肃然起敬。百里大药师,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居然大驾光临他们的蜗居,真是蓬荜生辉啊!百里大药师,跟小的签个名呗!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百里云霁自认很低调,可是他驾临衍城的消息,还是很快地传开了。第一批上门的,自然是跟顾家有交情的白家和赵家。 自从顾夜在衍城开办药厂,衍城便新开了不少药铺。很多都是药商界享有名望的:同仁堂、修正堂、健安堂……多了那么多竞争对手,白家和赵家的家主,干脆停留在衍城不走了! 因着同仁堂跟百里大药师目前是合作关系,所以也递了帖子来拜访。不过,百里云霁都一一回绝了。他是来看望小师妹的,不是来应酬的。大药师,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此时的他,被小师妹拉了壮丁。小师妹把他手札上的丸药方子,重新跟他探讨了一番,进行了改良,提升了药效,并且祛除了毒副作用,更便于患者吸收。 越跟小师妹接触,百里云霁越觉得汗颜。他比小师妹大了十多岁,可在制药上,却远不如她有见解。小师妹的许多看似奇思妙想,最终却被她变成了现实。 “小师妹,你研制这双黄连口服液,我还是回避一下吧?”百里云霁帮着做了几天的药丸,听说小师妹要研制新药,他有些好奇。可万万没想到,小师妹会邀请他一块儿研究。这……本该是小师妹独自的成果,他掺上一脚,不合适吧? “百里师兄,你回避了,谁来帮我?咱们同一个师门,同为师兄妹,还分什么彼此?我一个人顾不过来的,百里师兄,你发发善心,帮帮我吧!” 顾夜觉得现在的药师界,就是太闭塞了,故步自封,因而成长的空间不大,尤其是大药师,几乎每个人都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瓶颈。如果大家联合起来,互相交流分享手中的资源,那岂不是都有成长的空间?这片大陆,很多年都没出现宗师级别的制药师了,原因应该就在这儿! 顾夜把心中的认知,吐槽给百里师兄听。百里云霁心中豁然开朗,是啊!如果药师界能够真如小师妹所言,达到资源共享,那将是一片崭新的气象! 不过,几百上千年的积习难改,只怕想要实现这一点,道路异常曲折泥泞。不过,只要心中有目标,说不定会有实现的一天。 拿到大药师资格后,百里云霁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方向,周围一片浓雾,找不到出路。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他在制药上的天分,仿佛突然间消失。很多大药师,也跟他一样,失去了冲劲儿,制药上进入了瓶颈,停滞不前。 跟小师妹短短相处了几天,他感觉自己心中的壁垒,有了那么点松动。小师妹许多新奇的制药方法,让他震撼、惊讶、钦佩,到最后只剩下感激。他对制药,有了新的见解,重新拨开迷雾,树立了信念! 难怪小师侄来了以后,就舍不得离开。这儿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宝藏,人一旦扑进去,就难以抽身,不舍抽身。 第二百三十一章 约会? 自从百里师兄来了以后,顾夜彻底成了甩手掌柜。每个月两千颗的丸药,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她的两个丫鬟,成了她的药童,帮她做前期的处理药材工作,她只需要配制和成丸,封蜡也有专人来做。她的小日子过得惬意极了。 至于刚研发成功的“双黄连口服液”,则全权交给她的百里师兄。好不容易逮着个免费劳力,她怎么可能会放过?顾夜倚小卖小,缠着师兄答应一起研发口服液,又把每个月新签的一千支口服液的任务,也一并扔给他。 口服液其实并不难,是在中药汤剂的基础上,加上矫味剂和抑菌剂等附加剂,真空装瓶蜡封,保存个一年没问题。各种附加剂,制作起来也不难,百里师兄上手很快。 这一日,顾夜起了个大早,对外院百里师兄和小师侄两个免费劳工道:“我今天约了人去礼佛,你们好好工作,我会记得帮你们求个平安符的!对了,百里师兄,听说灵安寺的姻缘符挺灵验。你也该考虑考虑了!” “是吗?听说姻缘符,要自己亲自诚心去求,才有效果。不如,你留在药厂,我去灵安寺求符……”小姑娘一脸打趣,百里云霁怎么会不知道这淘气的丫头,是想看他窘迫的样子呢。他比小师妹多吃了十来年咸盐,怎么可能被她降住? 果然,小师妹顿时变了脸色。她支支吾吾地道:“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求的符未必灵验。百里师兄还是改天再去吧……我先走了,今天就辛苦你们了!” 正在漱口的江中天,已经没了脾气,有气无力地道:“小师姑又来这一招。把我们当奴隶一样使唤,她的良心不会痛吗?” “别抱怨了,今天你要是不把抑菌剂配出来,小心你师姑不给你饭吃!”百里云霁这些日子过得无比充实,仿佛回到了他还是小药师的时候。每天干劲十足,每天都能学到新的技术。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好久没体验过了,好怀念啊! 顾夜今天以陪老夫人礼佛为借口,跟尘哥哥私下里“约会”,心情太激动。一大早就醒来了,等她溜达到凌绝尘的宅子时,顶头遇到刚刚练功回来的尘哥哥。 他只着一件背心式的短打,汗水顺着他光洁的额头,细嫩的面颊,性感的下巴,修长的脖子,流到他结实的胸膛,消失在棉布背心中。顾夜偷偷咽了咽口水,盯着正在擦汗的尘哥哥犯花痴。 哇!尘哥哥的身材棒棒哒,精瘦精瘦哒,好想摸摸他的肌肉哦!她的行动快过思想,这么想着的时候,她不安分的小手,已经按向了凌绝尘纹理分明的胸肌。 “唔,好硬哦!”顾夜又按了几下。她不喜欢那种肌肉纠结的壮男,尘哥哥这样的刚刚好! 凌绝尘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略显沙哑的声音,停在顾夜耳中异常性感:“我身上,还有更硬的,你要不要摸?” 看到尘哥哥把手伸向他腰间的部位,不是她想的那样吧?顾夜眨巴几下眼睛,脸红瞬间红得像猴子屁股。她捂住脸,朝着某男胯下某个部位看了一眼,鼓鼓的……好羞射啊!“尘哥哥,你耍流氓!太不要脸了!!”顾夜娇声斥道。 凌绝尘停下掀起上衣的手,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笑骂道:“想什么呢!我是说我的腹肌,比胸肌更硬,更有型!” “是尘哥哥误导我的!”顾夜恨不得立刻变鸵鸟,把脑袋藏在沙子堆里去。太丢人了,丢人丢大发了,恼羞成怒是女人的特权,“你是故意的,我不理你了!!” “好啦,好啦,都是尘哥哥的错,行了吧?早饭吃了没,要不要一起用一些?”凌绝尘马上放低了姿态,先把小姑娘哄好了再说。要是把人给惹恼了,最终受苦的还他。 “好吧,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就原谅你了。勉为其难陪你喝碗粥吧!”顾夜出门才匆忙,早饭用的不多。 就在两人老夫老妻似的,在饭厅里用早餐的时候。突然,一阵凌乱的就脚步和呜咽声,打破了这宁静。凌绝尘皱了皱眉头,院子里的隐卫干什么吃的?怎么能随便让人闯入呢? “将军,呜呜呜……将军,属下终于找到您了!”一个身影身手矫捷地扑倒在她脚边,吓得顾夜一口粥呛到鼻子里,顿时发出剧烈地咳嗽,鼻管中酸疼无比,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出来。 那个身影听到女孩子的咳嗽声,诧异地抬起头来,下巴差点掉到地面上。天哪!他看到了什么?将军身边居然出现了女孩子。最最要命的是,他家将军,居然还一脸温柔和心疼地为小姑娘擦嘴巴,喂她喝水,询问她有没有事的声音简直能滴出水来。 天哪!他进错门了?不对了,那张脸虽然表情不对,的确是他家将军的啊!难道?将军被杀手伤了脑子,性格剧变,所以才像换了个人似的? “将……将军,您还认得属下吗?”那人小心翼翼地问道,眼中闪烁着的泪花,在眼眶中要落不落。 凌绝尘没有理睬这二货,低声问停止咳嗽的小姑娘:“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过来?” “喉咙和鼻子,火辣辣得疼,其他还好。尘哥哥,你忘了,我就是大夫。呛了一下而已,用得着这么劳师动众吗?你还是先处理一下眼前的事情吧?” 隐魂殿的人,要么称呼尘哥哥殿尊,要么是主子。称呼他将军的,一定是将军王府或者军中之人。炎国已经跟黎国开战,听说吃了败仗。将军王府的人寻到了他,尘哥哥是不是就要离开,回炎国了?顾夜心中闷闷的,有万般不舍,万种情绪,涌上心头。 “怎么?不开心了?别生气,尘哥哥让人把这家伙拉下去打板子,给你出气,好不好?”凌绝尘喂小姑娘吃蛋黄酥,那表情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第二百三十二章 意外来客 来人一脸惊悚,突然趴在地上哭嚎道:“将军!您真不认得属下了吗?属下是从小伺候您到大的大鹏啊!” 顾夜笑得把口中的蛋黄酥喷了出来。这二货脑洞可真大呀,居然脑补他家将军失忆。看来,古代人从不缺乏想象力啊! “闭嘴!”凌绝尘见小姑娘差点又笑呛了,冷着一张脸,忍无可忍地喝道,“要不是念在你从小跟着我,早就被拉出去砍了,还容你在这放肆!给老子麻溜的爬起来,一边儿待着去,别杵在这儿影响我们的食欲!” 看着冷脸的凌绝尘,大鹏这才相信将军没有失忆,也没有被人换了芯。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瞬间变花脸,逗得顾夜笑个不停。 “将军,能找到您实在是太好了!要不是收到您传的信儿,属下就闯进皇子府,给您报仇去了!孙佑那家伙,被我痛打了一顿,躺在床上三个月甭想下地。 将军您在战场上,不止一次救过他的命啊,他怎么能给您下毒呢!如果您不是中毒了,别说十来个小杀手了,就是杀手排行榜前二十的全来,您一只手都能搞定! 将军啊,这几个月您都是怎么过来的?毒解了吗?伤养得怎么样,要不要回京请太医给您看看?捎信回去的人,说你在小山沟里呆了好些日子。苦了您了,您什么时候受过这罪……” 大鹏是个话痨。凌绝尘是个少言寡语的,他被选在少爷身边做常随,老太爷就是看中他爱说话。少爷不理他,他自己都能说上半天。凌绝尘有时候恨不得拿药把他给毒哑喽!例如现在,他就是这种心情! 顾夜哧哧地笑着:“尘哥哥,你这手下可真逗!如果不打断他的话,他能不能说上一天一夜?” “谁知道呢!我从未给过他机会!”常常都是大鹏这二货刚开口没几句,他就走开了。要是这家伙跟着他唠叨个不停,他就把人点了穴,使了轻功离开。 “将军,您笑了?天哪!多少年没见过将军笑过了!老王爷要是知道,一定很高兴,呜呜呜……”大鹏看着自家主子明媚如朝阳的笑容,愣了愣,又撇撇嘴抽噎起来。 “尘哥哥,你刚刚冷冷的样子,跟你平时一点都不一样。嗯……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顾夜看着凌绝尘淡漠的俊脸,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凌绝尘心中咯噔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大鹏又开始找存在感了:“这位小姑娘,我们将军平时比刚刚冷酷一百倍。像现在笑得跟花儿一样,才是不正常的!” 说谁像花儿一样呢?说谁不正常呢?凌绝尘的手蠢蠢欲动,几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二货不教训不行! “尘哥哥,我理解你。你长这么漂亮,不在气势上压倒那些属下,实在难以服众。尘哥哥,这些年辛苦你了!”顾夜用油乎乎的小手,摸摸凌绝尘的俊脸。 大鹏瞪圆了眯眯眼,捂住眼睛,不忍看这小姑娘被他主子摧残。从来没有人,当着将军的面,说他漂亮,能够全身而退。多可爱,多娇俏的小姑娘啊,可惜了…… 下一秒,他的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他家主子,非但没有动怒,还露出了一抹倾国倾城的笑,亲昵地捏捏小姑娘的脸,柔声问道:“你不是喜欢吃虾吗?今天早上特地吩咐厨上备了虾仁水晶包,尝尝味道可对你胃口。” 小姑娘摸摸鼓鼓的小肚子,撒娇地埋怨着:“我要是被喂成大胖子,都是尘哥哥的责任!” “你离小胖子都差很远,更别说大胖子了。小叶儿天生丽质,即使变成胖子,也是最美最可爱的胖子!”凌绝尘的声音带着笑意,俊眸中潋滟着柔柔的波光。 “又哄我!再美的胖子,也是胖子!我只吃一半,剩下的尘哥哥帮我搞定。粥我也吃不下了……”小姑娘嗲声嗲气地捏着嗓子说话。 大鹏深深吸了一口气,要是隔往常,主子早就一甩袖子毫不留情地走掉了。可是他心目中神一般的将军,居然张嘴接住了小姑娘啃了一半的包子,吃了下去,吃下去,下去……小姑娘剩的粥,他也三两口给一扫而光。好像那不是残羹剩炙,而是无上美味一般。 主子和小姑娘相携离开饭厅,大鹏忙抬脚跟了上去。仿佛狗狗见到分开很久的主人一般,围着主子转悠,还不时隐晦地盯着自家主子看很久,仿佛要从中瞧出破绽似的——他家将军,不会被掉包了吧? 当他再一次绕到两人前面,倒退着打量他家主子的时候,凌绝尘再也忍不住了,一脚把人踹出很远:“给我滚犊子!别杵在这儿碍眼!” 大鹏一骨碌爬起来,他眼睛一亮,露出恍然的神色。他咧开傻乎乎的笑,舔着脸凑过去把凌绝尘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道:“将军,这位小姑娘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吧?”说完,拉出逃走的架势,确保自己能在将军发飙时,保住自己的小命。 凌绝尘在他有动作之前,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目露赞赏地道:“不错,算你有眼光!” 大鹏眼睛中闪烁着泪花,他紧紧地抓住自家将军的手,哽咽地道:“太好了!咱家的战神终于动了凡心了!老王爷要是知道了,睡觉都能笑醒。呜呜呜……将军,你终于开窍了。属下不用担心你孤独终老了。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滚!”凌绝尘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朝着那二货的腿弯踢了一脚,转身就要回到他的小姑娘身边。 大鹏却再一次爬起来,抓住将军的手:“将军,咱家年底能办喜事不?” 凌绝尘诧异地打量着他,问道:“你要成亲了?” “不是属下,是您啊!”大鹏朝着人家小姑娘的方向挤眉弄眼。 凌绝尘脸顿时拉了下来。他也想早早就把小姑娘娶回家,可人家还有三年才及笄,顾老爷子本来就不待见他,他要是敢现在就提出娶他家孙女,老爷子不打断他的腿。这二货,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第二百三十三章 无能为力 “成亲,尘哥哥要成亲?”顾夜见两个人鬼鬼祟祟,好奇心起,往这边凑过来,听到半截话,露出震惊的表情,眼泪汪汪:你都要成亲了,还来玩弄少女纯真的感情……你想死吗?敢玩弄药剂师的感情?老娘把你变成千年木乃伊,你信不信! “谁说我要成亲?是大鹏要成亲了,大鹏青梅竹马的小表妹,答应了他的求亲,年底差不多就能办喜事!我不急,我在等你长大!”凌绝尘察觉到小姑娘身上森森的寒意,求生欲爆棚,把球踢给了自己的属下。 大鹏的嘴巴张了又张,愣是没插进去话,将军什么时候巧言令色了。他什么时候多了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将军不会年底就吧他嫁……的人生大事草率地完成吧?他刚刚说错话了,要是引起人家小姑娘的误会,估计将军会配给他一个又肥又蠢的丑八怪。比如那个姚千户的女儿…… “姑娘千万别误会,我们将军向来洁身自好,对于那些垂涎我们将军美貌的闺秀,一概不假辞色。属下从来没见过将军如此温柔地对一个人,你是唯一的一个。您在主子的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大鹏赶紧吧马屁拍足喽!免得遭池鱼之殃。 顾夜噗嗤一声:“尘哥哥,你这个属下油嘴滑舌的,怎么现在才娶上媳妇?” 大鹏泪流满面:还没娶上呢!等着未来主母您大发善心,给指一个呢!他抬抬眼皮,看向小姑娘身后那位高挑秀美的丫鬟——这位他瞧着就挺好! 看什么看?眼睛不想要了?月圆恶狠狠瞪回去!大鹏却傻乎乎地冲她笑个不停——将军对人家小姑娘,就采用微笑攻势,他也行! 月圆在自家姑娘耳边小声道:“姑娘,这人莫不是傻的吧?凌公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属下!” “姑娘,请您一定要信我,我们将军……”大棚还要再接再厉,为自家主子刷刷好感度。将军二十多年,唯一对这小姑娘动了心,可千万不能让她跑了。她要是因为他刚刚的话,误会了什么。他上哪赔将军王府一个女主人去?不过,这小姑娘,年龄上也太小了些,难道将军就好这口? 大鹏的话还没说完,隐魅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把他后面的话给吓回去了。这人,是将军身边的暗卫吧,神出鬼没的,吓死人不偿命! “顾姑娘,济民堂的白大公子来了,说是有孕妇难产,让您过去看一下!”隐魅自然是认识大鹏的。不过,他平时在将军府的时候,都隐藏在暗处,没跟对方打过照面而已。 大鹏一脸蒙圈儿:“孕妇难产……找稳婆、找大夫啊!让人家没成亲、没生过孩子的小姑娘过去看看,难道是衍城特有的规矩?” 顾夜心中哀嚎一声:今天的约会,看来是彻底歇菜了!从早上这二货一出现,她就预感到不会顺利。果然……大鹏不但是二货,还是给她带来霉运的扫把星! 外院,白芨一身雨过天青色衣衫,俊挺的眉微微皱起,现出焦急之色。他身边,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人,搓着手来回地走个不停。 “顾姑娘,这是孕妇的相公,说是胎儿过大,生不下来。我让铺子里的李老大夫先过去了,你看……”白芨听孕妇的男人说稳婆已经束手无策,再耽搁一尸两命,便想起她曾经剖腹取胎,孕妇和胎儿都存活下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古人最新因果报应,白芨先去了药厂,听江公子说她跟着君家老太太去礼佛了。正急得冒汗的时候,顾姑娘那个叫花好的丫鬟,悄悄告诉他姑娘在凌家。他又紧赶慢赶地赶过来……希望能赶得上! “姑娘,请你一定救救我媳妇,我快三十了,才娶上个媳妇,她不能有事啊!”那个面容愁苦的男人,带着哀求的神色,让人不忍拒绝。 “大叔,你别急,我这就去看看。月圆,你回去把我的药箱拿过来!”顾夜二话没说,让那老实男人在前面带路。 白芨拦住了月圆:“你的另一个丫鬟,已经把药箱拿来了。就在外面的马车上。坐马车去,要快一些!” 救人如救火,顾夜跳上马车,探出头来对凌绝尘歉疚地道:“尘哥哥,抱歉,今天不能跟你去灵安寺游玩了……” 凌绝尘揉了揉她的发顶,上了隐卫牵过来的马,低头看着那张充满歉意的小脸,笑道:“救人要紧。尘哥哥陪你一起过去!” 马车一路疾驰,来到城南一个破旧的房子前。院子里,除了产妇的家人外,那个一袭蓝衣,长身玉立的身影格外显眼。 “百里师兄,你怎么在这?”顾夜很诧异,师兄不该在药厂,埋头制作新药吗?怎么有闲工夫来这儿凑热闹。 “我是跟着济民堂的老大夫一块儿过来的。里面的产妇情况不太好,你赶紧去看看吧!”百里云霁听师父说,小师妹精通华佗之术,还曾经救过褚少将军的命呢! 药圣师叔曾咬死说,那是他的功劳。后来被他三五句话,就套出事情的真相了。小师妹是带着绝技,投到师叔门下的。师父嫉妒师叔的好运,说他踩了狗屎,才有这样的运气! 今日又听济民堂的少东家,说小师妹能剖腹取子,还不伤产妇的性命。她还曾经挖开病人的肚子,把坏死的肠子割掉,那人痊愈后不耽误上工。百里云霁好奇不已,想亲眼见识一下小师妹的“绝技”。 这时候,老大夫从里面出来,冲着产妇的家属们摇了摇头,道:“胎儿太大,老夫也无能为力……” 济民堂的李老大夫医术过人,医德高尚,衍城的老百姓都信服他。听他这么一说,产妇的男人登时就哭了出来,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拳头不住地捶自己的脑袋。 一个满脸皱纹的枯瘦老妇,腿一软瘫在地上,捶着胸大哭:“我的孙子啊!我好不容易凑钱娶回来的儿媳妇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吧!可怜可怜我这老婆子。我愿意用自己命,去换他们娘俩……”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这就好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揉了揉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啊!难道我们老胡家,就该断子绝孙吗?” 家中贫寒,一家三口攒了大半辈子的钱,才给年过而立的儿子娶上媳妇。儿媳妇也算整齐,进门没多久就有了身子。老胡家有后了,一家人干劲十足,拼命赚钱给儿媳妇补身子。谁知道,孩子太大,生不出来。就连李老大夫都说没救了,他们还有什么指望? 顾夜看到这一家三口充满绝望的神情,说不出安慰的话语。她目光坚定,毅然推开了产房的门。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她带上帽子,换上无菌衣,挂上口罩,问里面的稳婆:“产妇现在什么情况。” 稳婆哪见过这架势,她先是一愣,马上又回过神来,指着无力地**的产妇道:“胎儿已经入盆,卡在宫口处。孩子的脑袋太大,根本出不来!再耽搁些时候,不但孩子会憋死,就是产妇也会大出血……”她接生过类似的例子,从无幸免! 顾夜做好了手部和手术器材的消毒,来到产妇的身边,看清情况之后微微舒展了眉头。她拿了手术刀,在产妇产道处轻轻划了一刀,孩子就顺当地滑了出来。 “这……这就出来了?”稳婆愣住了。本来必死的结局,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破解了?当顾夜把孩子放入她手中的时候,她还呆愣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位婆婆,孩子有些缺氧,不过幸好我来的即使,不然……”即使不憋死,也会对大脑有影响,顾夜十分庆幸,情况并不算遭。 稳婆低头看了一眼浑身略显青紫的大胖小子,她熟练地清理了孩子的口鼻,拎着腿朝着屁股打了几下。小家伙皱起眉,发出了他第一声哭嚎—— “好小子!哭声可真带劲儿,这小身板儿,足足有九斤重,难怪差点没生下来!”稳婆给小家伙用温水吸了身子,用襁褓包上,放在产妇的身边。 产妇折腾了近一天,身上一点力气都没了,她勉强睁开眼睛,看了孩子一眼,就陷入了昏睡中。迷迷糊糊中,她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幸好遇上贵人,救了她和孩子一命。 外面一家三口,听到那声响亮的啼哭,先是一愣,继而化悲为喜:“生了,生了!外面老胡家有后了!!” 憨厚男子咧开嘴巴,笑了一会儿后,马上想起什么似的,朝里面喊道:“王婆子,我媳妇怎么样?她还好吗?是男孩是女孩?” 稳婆看向正在给产妇缝合下面的小姑娘,迟疑地问道:“姑娘,产妇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又不是撕裂伤,伤口处理起来比较方便。只要注意卫生,十来天就能痊愈!”顾夜缝上最后一针,把手术工具用清水先清洗了一遍,用专用消毒液消毒,重新收进箱子里。 稳婆闻言,老脸上绽开了一朵菊花,她抱了孩子出门报喜:“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均安!” “我媳妇没事?太好了!我去看看媳妇去!”憨厚男人抹了一把眼泪,冲进了产房之中,蹲在产床前,握着媳妇的手,痴痴地看着。 那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从地上爬起来,把自己的大孙子抱在怀中,舍不得移开眼。老者看了李老大夫一眼,小声问稳婆:“不是说儿媳妇不大好吗?怎么突然间就生了?” 稳婆笑道:“女人生孩子的事,哪能跟你这个公爹讲?不过,可多亏了里面那小姑娘,要不是她,你家儿媳妇可就一尸两命喽!老婆子接生了那么多相同的例子,你们家媳妇是唯一一例母子均安的!” “老天爷保佑!菩萨保佑!”老头双手合十,朝老天拜了拜,念了声佛。此时,这一家三口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骤悲骤喜之后,是无尽的感激。 等顾夜出来的时候,老头老妇人,抱着孩子,就要给她磕头。把顾夜给吓坏了,老夫妇都一大把年纪了,给她跪下磕头,这不是折她的寿嘛! 老妇人把孩子送到老伴儿手中,回自己屋翻出一个破旧的帕子。取开后,露出一串铜钱。她从中数了二十枚,塞进稳婆的手中。想了想,又数了五十文,给了李老大夫。剩下还有一百多文,一股脑儿塞进顾夜的手中,口中道:“姑娘,这次可多亏你了,拿着,别嫌少!” 顾夜环视了一圈,这家人真可谓是“家徒四壁”,低矮的茅草房,破旧的窗子,几乎看不到什么家具。一家人身上的衣服,都的补丁摞补丁,面黄肌瘦的……这一百多文钱,应该是他们家唯一的积蓄了! 他们家中还有产妇,有多了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们把钱都给了她,日子该怎么过? “老婆婆,我还没有正式出师,不能收您的钱。要是师父知道我私下收钱行医,非把我赶出家门不可。”她看了看院中结着可爱小石榴的石榴树,笑着道,“我最爱吃石榴了,你要是真想感谢我,等石榴熟了,送两个给我就行了!” 老妇人听了,犹豫着收回了银钱。她看向自家的石榴树,咧开缺了牙的嘴,笑着道:“我家石榴可甜了,到时候一定管够!谢谢,实在太谢谢了!” “老婆婆,这几天,产妇得好好照看。有什么事,你就去济民堂……他们会通知到我的!”顾夜对院子中两个芝兰玉树、言之不分上下的俊美男子道,“走了,别杵在这儿当桩子啦!你说你们两个大男人,又不是你们生孩子,凑什么热闹!” “我是陪你来的……”凌绝尘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大鹏要疯了……不不,他家将军肯定是疯了!怎么会做出这么掉身份的表情? 顾夜冲他皱皱鼻子,丝毫不带歉意地道:“抱歉,错怪你了!百里师兄,你干啥来了?” “看你剖腹取子……”百里云霁很诚实。不过,人家产妇的公婆,表情可就不那么美好了!什么人哪,心思这么歹毒,想让人家小姑娘剖开儿媳妇的肚子……不能想,太坏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刁蛮县主 “不是所有的难产,都必须剖腹取子的!胎位不正、严重的脐带绕脖、宫内有肿瘤……必须进行剖腹产!你又不学医,研究这个干啥?口服液完成多少了?你确定你不是借机偷懒?”顾夜挑了挑眉毛,露出周扒皮的凶恶表情。 百里云霁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缓缓地开口了:“你不是说,跟君家老太太一起去灵安寺了吗?怎么会从凌府的宅子过来?既然你没出城,你的那一部分任务,是不是……” “啊……瞧着日头不早了,大家都辛苦了,我请大家去庆丰楼撮一顿……”顾夜截住百里师兄的话头,顾左右而言他。 白芨忙道:“今日,顾姑娘为我们济民堂解决了难题,打出了名气。这一顿该我请!” “谁请都一样,何必这么客气?”顾夜咧开一丝假笑。她磨磨蹭蹭地来到百里云霁面前,小声地道,“百里师兄,今日的事,千万不要告诉我爷爷和哥哥,我弄两个新式点心,当封口费,如何?” “今日的事?是你帮人接生之事,还是你私会他人之事?”百里云霁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富贵不能淫的姿态。 “你说呢?”顾夜飞他一个小白眼,这不是废话嘛!她在青山村的时候给人剖腹产,爷爷是知道的,还用得着隐瞒吗? 百里云霁用藐视众生的表情,俯视着她:“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你私会他人,还有理了?好吧,老爷子一定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 大鹏替未来主母抱不平:“将军,要不要属下敲他闷棍,拉到一边狠狠教训一顿?” “不是说了吗?在外面不要叫我将军,叫公子或主子!”凌绝尘心中也很不爽,他家小丫头都不舍得说上半句,姓百里的凭什么?好吧,“那是小叶儿的师兄,你打了他,小叶儿那怎么交代?” 师兄?也是大舅哥之一。唉!最难缠的就数大舅哥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不知小姑娘有几个师兄,要是多了,他家将军可吃不消! “师兄,好师兄!三样点心,行不行?”顾夜朝着尘哥哥撅了噘嘴:你看看,为了跟你约会,我容易嘛!关键如果约会成功了还好,现在连城门都没出,就被人堵回来了。唉……她可真命苦啊! “五种糕点,少一样都不行!最好有红豆和枣泥的!”百里云霁跟小师妹,有着相同的爱好——点心!在顾家,他可谓是如鱼得水,所有的点心都很对他胃口。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有新式的点心出炉。他最喜欢蛋黄酥和红豆酥——尽管蛋黄酥是咸的! “好!成交!!”顾夜最近本来就打算给庆丰楼弄几个新式点心出来。庆丰楼的点心,跟它的菜肴一样出名。很多夫人小姐,来庆丰楼用餐,就为了打包几样点心回去。庆丰楼的点心,外面是寻不到的。味道比那些百年老字号,还要纯正美味。 一行人来到庆丰楼的时候,看到庆丰楼外面围了不少人,朝着里面指指点点。隐魅出现了,对殿尊道:“主子,属下去看看!” 凌绝尘轻轻颔首。他身边的小丫头,却一脸兴奋:“啊哈!有人闹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庆丰楼闹事儿,不怕第二天人间蒸发了吗?” 凌绝尘挑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小丫头的心中,她这么凶残?不对啊,他对她如此温柔,如此宠爱,如此宽容,从未表现出冷酷的一面啊。都是隐魂殿的名声给拖累的! “大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堂堂福安县主,在你们庆丰楼用餐,是给你们面子!你个狗奴才说什么?没有雅间了?要提前预定?本县主还从来没被慢待过!赶紧的,给我腾出一个雅间,否则……别怪本县主拆了你们这间铺子!”一袭红衣的福安县主,手中拎着一条长鞭,指着庆丰楼董掌柜的鼻子,盛气凌人地道。 “哟哟哟!县主哦,皇亲国戚,好大的威风呢!”顾夜在一边说着风凉话。 福安县主听了,朝着人群中狠厉地道:“谁!有种站出来说话!” “啧啧,我是女孩子,哪来的种?福安县主有种?谁的种?”顾夜轻描淡写,声音却异常清晰。围观的百姓听了,安静了两秒后,迸发出哄然的笑声。 福安县主气红了眼,厉声喝骂道:“那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只敢躲在暗处说话,缩头乌龟吗?给本县主滚出来……” 她的话音没落,一个黑影掠过,“啪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响起。哪怕是离县主最近的两个高手,也没看清是谁打了县主。 “嘴巴这么臭,早餐吃的大粪吗?要是再让本殿尊听到你嘴里吐出一个脏字,你以后就不要再说话了!”清冷如冰的声音,在人群中回响。 “谁?站出来!!”福安县主脸肿得像猪头。她捂着疼痛难忍的脸,面目狰狞地吼道! “县主,你看!”她的一个侍卫,指着地上的图案,脸色剧变,浑身颤抖如筛,“隐魂殿,是隐魂殿的人!” 顾夜挤过去,朝着地上看了一眼。平整的青砖上,仿佛能工巧匠雕刻的一般,一个眼熟的图案,出现在青石上。这不是,跟隐魅他们身上带的墨玉牌上的图案一样的吗? “隐……隐魂殿?快走,快走……”福安县主差点昏过去,刚刚那人自称本殿尊,天哪!她怎么遇上这个煞神?隐魂殿的殿尊杀人不眨眼,手上人命无数。她……她的小命不会交代在这儿吧! 县主身边的侍卫,掐死这个任性的死女人的心都有了。没事,来什么衍城?来衍城就罢了,你说你没事在庆丰楼门前撒什么泼?最最可气的是,还骂了隐魂殿的人。这不是老太婆上吊——找死嘛! “殿尊阁下,方才多有冒犯,请您大人大量……”侍卫咽了口唾沫,朝着空中拱了拱手,希望今日隐魂殿殿尊心情不错,能放他们一马! 第二百三十六章 凶神恶煞 “滚!别影响本殿尊的胃口!!”空中的声音虚无缥缈,分不清从哪儿传来的。却如晴天霹雳,振聋发聩! “是,是!我们马上就滚,马上滚!”两个侍卫一边一个,扯着腿脚发软的县主,迅速挤出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福安县主此时哪里有方才的威风,像个落水狗似的,灰溜溜地被带走了! 顾夜星星眼,摇着小尾巴,围着凌绝尘转来转去:“尘哥哥好厉害,尘哥哥好威风,尘哥哥怎么做到的?” 凌绝尘虚荣心空前得到满足。前世,他是公认的第一高手,威名远扬,小妮子却不屑一顾;这一世,他银魂殿殿尊的名声,并不那么美好,甚至说有些恶名昭彰,说通俗点,能止儿啼。他还担心小姑娘知道后,怕他,厌他呢!没想到,从小妮子的眼中居然看到了崇拜。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他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笑笑地道:“一点小内功而已,雕虫小技……” “可是,真的没问题吗?福安县主是皇上封的县主,你如此对她,会不会害银魂殿被朝廷的忌惮?”顾夜露出一丝担忧。尘哥哥是炎国的将军,可这里毕竟是东灵国。银魂殿的势力越大,隐患就越多。 富可敌国的商业帝国,对于每一个统治者来说,都是一块大肥肉。历史上,明朝首富沈万三怎么被抄家的,不就是太富有,拥有的财富让当时的皇上垂涎吗? 跟在旁边的大鹏,露出不屑的表情,嗤笑道:“什么县主!不过是她爹误打误撞,在乱中为东灵国的皇上挡了一剑,用她爹的命换来的。当时,没有她爹拖后腿的话,大内侍卫早就护着皇上脱险了。东灵国的皇上,看在她爹为朝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才封了她做县主以示安抚罢了!一个虚衔而已,不足为惧!” 顾夜脑洞:“她爹,不会是在遇袭的时候,慌乱躲藏,冲到了皇上面前,很悲催地被刺客杀了吧?” “姑娘英明,就是这样!”大鹏兴致勃勃地八卦着,“福安县主的爹,不过是在冷衙门里挂了个闲职,庸碌无为。在皇上面前都挂不上号的,不知他怎么钻营的,竟然被钦点围猎陪驾。本来以为能够在皇上面前刷存在感的,没想到竟送了性命。如果他得皇上的眼的话,荫恩理应加在他儿子身上。皇上却只封赏了一个县主的虚衔,可见他多么不受待见了!” “那……这福安县主,不在京城老实的呆着,来衍城抖什么威风?”原来是个没有根底的便宜县主啊,顾夜愁云退去,好奇心爆棚。 大鹏耸了耸肩,道:“那属下就不清楚了!” “顾姑娘想知道,属下倒是略有耳闻!”银魅得意地撇了大鹏一眼,缓缓地开口了。银魂殿本来就有自己收集消息的来源,没有银魂殿挖不到的消息,除非那条消息不存在。 “快说,快说!”顾夜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她为了一个人,一个男人!”银魅面带暧昧的笑,挤挤眼道,“这人,姑娘也认识!” “我认识的人?”顾夜把疑惑的目光,移到了凌绝尘的身上。难道是为尘哥哥来的?她身边最有魅力的人,就是他了,长了一张招蜂引蝶、惊为天人的俊脸,好想把他藏起来,只美给她一个人看! 凌绝尘立刻撇清关系,轻轻敲了敲小姑娘的额头:“别看我!我跟这便宜县主从未照过面,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本将军来衍城的消息,除了身边的亲信,再没有其他知晓……” “我不是人吗?”顾夜指着自己挺翘的鼻子。身边的人,都只知道他是隐珍阁和庆丰楼的主子,隐魂殿殿尊和炎国大将军王的身份,隐藏得很好。 尘哥哥挺信任她得嘛,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透漏给她!顾夜心中一阵窃喜和甜蜜。不过,恋人之间本来就该坦诚,藏着掖着反而会生出不必要的误会。她有空间的事,太匪夷所思,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吧? “你是上天派来解救我的小仙女!”凌绝尘捏了捏她的鼻子,眸中潋滟着柔柔的波光。感谢上苍,把你带到我身边,让我挣脱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拯救了我濒临死亡的心灵。你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守护,是我最想珍藏的小幸运! “咳咳……”百里云霁皱着眉头,用忠告的语气道,“师妹,花言巧语、巧言令色的男人最靠不住。你可要擦亮眼睛,不要上当受骗啊!” 大鹏怒瞪:诬蔑,赤果果的诬蔑!!我们将军平时冷酷如冰、惜言如金、少言寡语,向来对人不假辞色。那些形容词根本跟他不搭边儿。小姑娘,你可千万别被你师兄蒙蔽了呀! “百里师兄,我的直觉告诉我,尘哥哥不是那样的人!”顾夜心情飞扬,连走路都变得轻快起来,尘哥哥说起甜言蜜语,简直能甜死个人。她喜欢! “愚蠢,怎么能相信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呢?”百里云霁那张温润的俊脸上,显出不赞同。 顾夜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道:“NoNo,百里师兄,你知道世界上最敏锐的是什么吗?女性的直觉!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所以,千万别想着有事情隐瞒我未来的师嫂,她不拆穿你,不是不知道你的秘密,而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荒谬!用你的直觉告诉我,我现在在想什么?”百里云霁双手抱胸,露出一副不信的表情。 顾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悠悠地道:“师兄,你现在脑中回响的一句话是:你能看穿我的想法才怪!” 百里云霁的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一甩袖子,一言不发地朝着庆丰楼内走去。店里的伙计热情地迎上来:“公子几位,预定了没?” 百里云霁没好气地往身后指了指:“问他们,又不是我请客!” “我这是猜对了,对吧?师兄好像恼羞成怒了呢!”顾夜眨巴着又大又亮的眼睛,窃笑不已。 第二百三十七章 拱白菜的猪 江中天冲她竖着大拇指:“能逼得百里师叔变脸,你真是人才!”百里师叔人前都是一种云淡风轻、温文尔雅,带着书卷气的感觉。没想到,他也有甩开面具的时候。这样的百里师叔,活得更真实了! “两位东家,里面请,念奴娇雅间一直给你们留着呢!”因为“步蟾宫”雅间名气太大,预定超级火爆,很多人愿意出大价钱,来求一个好兆头。 顾夜便给庆丰楼出主意,预定雅间要有最低消费的,名声越响的雅间,门槛就越高。一方面多赚些银子,另一方面也能缓解一下预定的压力。谁知道这么一来,像步蟾宫这样声名远播的雅间,更火热了。。谁定到了这样的雅间,在朋友间就会被高看一眼,这几乎成了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顾夜见步蟾宫如此赚钱,便不再让尘哥哥预留此房间,而是换了“念奴娇”这样预定压力不那么大的雅间。自家人嘛,不需要那么讲究!不过,等君棋诚秋闱之前,一定请他来步蟾宫撮一顿,祝他蟾宫折桂,一举中榜! “啊!”等一桌好菜都上齐了,闷头吃美食的顾夜,突然抬起头,寻找隐魅的踪迹,他跟大鹏顾虑身份有别,跑到厨房蹭吃的去了,“刚刚被师兄一打岔,忘记问那县主为谁来衍城了。能够把县主给勾来,那人一定是个大帅哥!” “肤浅!看人哪能只看脸?”百里云霁夹了一颗香芋南瓜丸,细细地品尝着。这南瓜丸不错,外酥里嫩,糯而不腻,口感极佳,“怎么说,她县主的身份在这儿,对方的身份绝对足以匹配。这衍城出身不凡又年纪相当的,还能有谁?” 顾夜“切——”了一声道:“我还以为百里师兄你又多高深的见解呢!出身好,又年岁相当……不会看上诚哥哥了吧?他跟那刁蛮县主,年岁差不多。书香世家的出身,父亲的当代大儒,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天哪!诚哥哥好可怜,被这样的人缠上,啧啧……前路一片黑暗哪!” 她夹着一只油炸小粽子,叹息着直摇头。进来送最后一道菜的,是庆丰楼里的大厨,每次主子们来用餐,他都会虚心地听取建议,尤其是未来主母的建议,简直就是金玉良言,让他厨艺突飞猛进,受益匪浅哪! 见小姑娘摇头不已,大厨心中一惊,看向那盘油炸小粽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这盘甜品,属下是照着您给的方子做的,出了什么问题吗?” “啊?没啊,软糯香酥,挺好!”顾夜把小粽子一口全塞入嘴里,一边嚼着,一边不吝惜夸赞的话语,“胖大厨手艺精进了许多,尘哥哥,这必须得加薪!” “嗯!给邢大厨每个月加五十两工钱!”凌绝尘对自己的手下,还是挺大方的。邢大厨看上去油腻痴肥,其实是个高手。从隐卫退下来后,因有一手好厨艺,才进了庆丰楼掌勺! 邢大厨笑得好像弥勒佛。他如此开心,不是因为涨工钱了,而是他的厨艺得到了顾姑娘的肯定!不容易啊,小姑娘嘴巴可刁了,哪怕最小的差别,也逃不过她的舌头。他厨艺突飞猛进,很大一部分,是这小姑娘给逼出来的! 邢大厨下去后,顾夜又惦记着方才的八卦:“百里师兄,快说,快说,是不是君棋诚?” 百里云霁摇摇头,但笑不语。顾夜眉头皱成一团:“不是诚哥哥,难道是他兄长?我记得诚哥哥还有两个兄长没成亲呢!” 凌绝尘把剥好的虾仁,放进小姑娘的碗中,又给她倒了一杯鲜榨玉米汁。他轻轻抚平小丫头紧皱的眉头,轻笑道:“君家虽说出了两代帝师,可这一代家主淡泊名利,只肯窝在衍城做学问。君家其他人,虽说也在朝中做官,可还不值得让福安县主不顾脸面,千里迢迢追过来。你再想想,这衍城离哪儿近?” “离哪儿近?衍城地处北方,是距离边关最近的城池……哦!我知道了,这刁蛮县主,是冲着褚二将军来的?”说到边关,顾夜恍然大悟。是啊,褚家二少爷,出身镇国公府上,生得英挺俊朗,驻守边关这大半年屡立战功,待回京之日,定然有个好前程! “可是……如果她看上了褚家的权势,褚少将军目前在京城休养。而且,褚少将军他是镇国公长子,将来的国公府继承人,跟二将军生得有五六分相似,英俊不凡。福安县主又何必舍近求远,追到衍城来呢?”做镇国公夫人,不是更有前途吗?顾夜百思不得其解。 “镇国公世子夫人,将来是要掌管国公府内院的,自然不是什么人想做就做的。你以为,福安县主那样的脾气,能入得了镇国公夫人的眼?”百里云霁把筷子伸向油炸小粽子。顾夜心中吐槽不已:一个大男人,这么爱吃甜食,真是少见啊! 顾夜撇撇嘴,满脸的嫌弃:“这福安县主,不会是在京中碰了钉子,才不远千里追来衍城。觉得先把褚二将军搞定了,就可以进镇国公的门了吧?褚二将军得多瞎,能看上她?” 江中天不以为意地道:“那也说不定!那福安县主长得还挺漂亮的。男人嘛,对美女向来没什么抵抗力。福安县主在自己心仪之人面前,肯定都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褚二少说不定猪油蒙了眼,就看中她了呢!”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镇国公一家曾经被奸人陷害,流放苦寒之地,家中的几个公子,年岁还小,跟着吃了不少苦。只要他看中,镇国公夫妇即使再不喜欢福安县主,也不会逼着他离开的。” “唉……希望褚二将军这棵好白菜,不要被猪拱了!”顾夜叹息着。她对褚二将军印象还不错,感觉挺亲切,不想他后半辈子毁在刁蛮县主的手中。 “你呀!不要杞人忧天了。吃饭时可不能愁眉苦脸,会消化不良的!”凌绝尘为她盛了一碗汤,看着她喝下去,又为她布了她喜欢的几道菜,眼中满满的宠溺!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战报,忧桑 大鹏酒足饭饱,从庆丰楼出来,满足地摸摸肚皮。庆丰楼的饭菜太好吃了,等私下里问问将军,衍城店的大厨,能挖回盛京去吗?那他可就有口福喽!不过,想想庆丰楼昂贵的价格,他一年的俸禄,都未必能吃得起一顿。还是算了吧! 顾夜厚着脸皮,跟尘哥哥回到他的宅子。约会泡汤了,不耽误她跟尘哥哥多相处些时候。 凌绝尘陪着小姑娘坐在花园的凉亭里,看她喂池中的锦鲤。大鹏在一旁欲言又止,好像有话好说。 “边关的战事,如何了?”凌绝尘表情淡淡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面对属下,他渐渐回到了大鹏熟悉的状态。 大鹏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旁边把手伸进水里摸鱼脑袋的小姑娘。军情属于国家机密,将军不避着人家小姑娘,肯定是把她当最信任的自己人喽!自家媳妇,当然不用总防着了,那得多累啊! “将军您失踪的消息传开后,军中将士士气低落,黎国军队势如破竹,一连攻下了好几个城池。代皇上御驾亲成的二皇子,差点被敌军俘虏,吓得连夜逃回了京城。西北军失了主心骨,又丢了好几座城。皇上气得吐了几口血,撸了二皇子监国的大权,撑着病体理朝政,派出韩驰韩将军,带领三十万大军增援,战事才渐渐稳定下来……” 说到暗害将军的二皇子,大鹏恨得咬牙切齿。二皇子被罚禁足王府,在大鹏看来太轻了。谋害重臣,应该撸了他皇子的位置,贬为庶民才是! “尘哥哥,你要回去了吗?”顾夜静静地听着战报,心中涌上淡淡的伤感。尘哥哥是炎国的战神,军中的顶梁柱。炎国战事连连失利,他现在回去,力挽狂澜,正是向世人展示他惊天之才的时候了! “再等等,还不是时候!”凌绝尘白皙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温柔宠溺地看着她,“小叶儿,愿意跟我回炎国吗?” 顾夜愣了一下,内心十分挣扎:“衍城这边,药厂处于上升时期,酒厂才刚刚起步,我实在离不开……还有,明年秋,我还要参加大药会……” “别为难,我也就随便问一句。不管你在哪儿,不管我身在何方,你永远在我的心里。我的心中只有一个位置,是留给你的!”凌绝尘轻轻把小姑娘拥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独有的药香。 “尘哥哥,”顾夜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硬,很快又放松了下来,“你要记得,千万不要对别的女孩子笑。因为没有人,能抵抗得了你笑容的魅力。你的温柔和美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好,我答应你!”凌绝尘轻轻把玩着小姑娘小巧纤细的手指,上面残留的制药的痕迹,已经消失无踪,白皙柔嫩得仿佛凝脂一般。 以前,这双小手斑斑驳驳,布满了细密伤痕,和药材浸染的印迹。他曾经送她玉肌膏,让她把手保养起来,却被小妮子拒绝了。她还振振有词地说,那才是制药师的手。还说,她年纪小,个头小,怕别人不相信她药师的身份,特地在手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可是后来,她那个看似温润说起话来能噎死人的百里师兄,笑她蠢。制药师值不值得信任,不在于外表如何,而在乎她有没有拿得出的成果!她研创了冲剂、口服液,改良了丸药,如果身份公开,早就名噪药师界了。 济民堂、百草堂争着与她合作,难道看的是她一双手?当然不,看中的是她制药的天分和手艺!留着这么一双丑陋的手,简直是愚不可及,蠢到家了! 顾夜被堵得说不出话,当天晚上,就从空间中取药制出了药剂,每天在手上涂抹。不到一周,手上的痕迹就消失无踪了。这小丫头,要是做祛疤和祛斑的药膏,肯定会很有市场! 虽然很不舍,但是将军王府的人已经寻过来,不得不正视离别的事情。她现在还小,不想早早地跟某个人绑在一起,即使那个人是她喜欢的。她毕竟不是本土古代人,适应不了足不出门,在家中相夫教子的生活。她制药的技艺能造福许多人,就这么荒废了。目前,事业刚刚起步,她不想为了男人,放弃自己的生活! “尘哥哥,在遇到我之前,你心中的理想伴侣是什么样的?能说给我听听吗?”顾夜略显忐忑地小声问道。 凌绝尘察觉到她内心的不安,沉默了片刻,眼中含笑:“我不喜欢什么都依赖男人的女人,那样的女子,失了自我,没有灵魂,一生都只为别人活!我希望我的妻子,能够绽放她的风采,足以与我并肩,成为我心灵的归宿和依靠。” 顾夜听了,眼睛亮得耀眼:“尘哥哥,你不觉得女子在外面闯荡,是不安分,甚至不守妇道吗?” “那要看什么事了!像你这样,能够给天下患者带来福音,我觉得自豪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看不起你呢?你的小脑袋瓜子,就是想得太多了!放心,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除了你,我谁都看不上!”凌绝尘给她一个定心丸。 旁边当了电灯泡犹不自知的大鹏,用力地点头,对自家将军的话表示高度赞同。将军无论对谁都冷着一张脸,能把人给冻伤了。女孩子们对他又爱又恨,爱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却对他冷酷、淡漠的性格退避三舍。 他跟将军一起长大,都忍不住替他着急。生怕他想不开,孤独终老。现在,他家冰山将军居然开窍了,找到心仪的女孩子。他真替将军感到高兴。恨不能时间嗖地过去,顾姑娘明天就及笄,将军好把夫人娶回去! 顾夜脸上笑开了花,一脸小得意,翘着小尾巴:“尘哥哥太厉害了,短时间内,能跟你比肩,我是不敢想的。不过我会努力哒,你等着我,等我明年在大药会上一鸣惊人,一飞冲天,成为人人追捧的大药师,让世人知道,我有足够的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要管别人怎么说,我会陪着你过你想要的日子。”滔天的权势、富可敌国的财富,对他来说都是过眼云烟,能够守着她,呵护她,宠着她,才是他最想做的。 顾夜嘻嘻地笑着:“这算什么压力?尘哥哥你不相信我吗?我会成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女性大药师,而且还要创造最年轻大药师的神话!” “尘哥哥当然相信你!”前世,她从一个懵懂的小医生,凭着她过人的天赋,和不懈的努力,成为炙手可热的药剂师。这一世,有前世的底子在,她会走的更轻松、更从容、更辉煌…… 第二百三十九章 扩大生产 自打那次深入交流后,顾夜更加积极地投身到自己的制药厂中。工厂里又送来一批器械,新培训了一批员工,扩大了生产。 丸药和口服液的生产,她收了几个学徒,给她打下手。这些学徒,都是从第一批员工中挑选人品好,聪明能干的。其中就有村长的孙女李秀儿。 李秀儿性格有些内向,如果不是她哥哥李浩,坚持要跟过来的话,她也不敢独自离开家人,来到陌生的衍城。一开始,她被分在远房堂姐李秀娘的净药组。 她心中一直记着爷爷叮嘱她的话,少说多干眼头活,最最重要的是嘴巴要紧,关于药厂的事,在外面一句都不说。顾夜就瞧中了她这一点,才把她从净药组,直接调到自己身边,处理丸药需要的药材。 她哥哥李浩,跟着顾萧学了一段时间功夫,十五岁的他,生得人高马大,看上去很能唬人,被分在了保卫组。他每天早晨都是最早起来的那个,把顾萧教的功夫全部刻苦地练上一遍,才去吃饭。 厂里的伙食不错,来了几个月,这家伙长高了不少,身体也变得精壮起来。来巡视药厂的顾老爷子,看到他如此坚持,便抽空又教了他不少看家的本事,成为一名合格的药厂护卫。 听说妹妹被顾夜看中,选做学徒,能够接触到丸药制作,李浩替妹妹高兴,还用自己发的工钱,给她买了一对簪花作为鼓励。勉励她好好干,小叶子不会亏待努力的人的! 顾夜挑选的几个学徒,有的负责抑菌液,有的负责矫味剂,有的制粉,有的搓丸,有的封蜡……她只需要负责药材的配比,自然轻松多了。有这些勤劳的学徒们,丸药和口服液的产量,呈阶梯状增长。 可把济民堂和百草堂给乐坏了。顾夜“研发”的这些丸药,效果显著,每个月三千颗的丸药,出去为一些皇亲国戚、高官权贵预留的,每个月不到月中就清售一空。 有些病症,是需要长期服药的,中间断了药的话,会影响调养和治疗。可济民堂和百草堂,也表示无能为力。谁叫丸药太畅销了呢!现在,顾家可以提供给他们每家五千的量,真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啊! 同仁堂眼馋他们丸药的量,也曾经派人跟顾家药厂接触过。不过,顾夜自然不会挖师兄的墙角,便寻了借口拒绝了。 就在顾夜扩大了生产之际,秋闱的日子到了。君家的族学放了假,已经开始在君家附学的顾茗,此时陪同着妹妹,将好友送进了贡院之中。现在,顾茗跟君棋诚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一起上学放学,一起赴文会,一起回顾家蹭饭……他衷心地祝福好兄弟,能一举折桂! 君棋诚和君家的几位族兄,在考院门前等待检查进入。他朝叶儿妹妹和茗弟挥了挥手,笑容灿烂:“放心吧,等我好消息!叶儿妹妹,我要是不中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你在‘步蟾宫’请我吃的那顿饭?” 在步蟾宫请客?谁家姑娘这么财大气粗?周围赴考的、送考的,纷纷投来的目光,纷纷聚集在顾夜兄妹身上。在君家,秋闱这样的考试,根本得不到家长们的重视,所以今日来送考的,也就顾夜兄妹俩人。 君家的几位族兄,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两个小家伙一眼。这顾茗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能在步蟾宫请得起客。他们真是看走眼了! “呸呸,赶紧吐几口唾沫!还没进场呢,不许说‘不中’之类的话!等你考中了举人,让我在‘步蟾宫’请你吃几顿都行!”顾夜呸呸几句,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君棋诚朝着天上双手合十拜了拜,笑道,“现在行了吧?‘步蟾宫’雅间不过是图个好彩头,我都考中了,还去凑那个热闹做什么?哪个雅间吃饭不是吃?” 君棋诚曾经想在步蟾宫雅间中宴请文友,却被告知已经预定到下个月去了。且雅间的最低消费高得吓人,够一个中等家庭好几年的嚼用呢!摸摸自己的荷包,还是算了吧!没想到叶儿妹妹,帮他实现了。 “秋闱过了,还有春闱呢!”顾夜见考院门口已经开始检查入场,忍不住叮嘱一句,“放松心情,好好考!我等着在庆丰楼为你庆功呢!” “放心吧!”君棋诚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挥了挥手,潇洒地转身朝考院门口走去。 “妹妹,我们去城外骑马吧?”顾茗处在假期中,想着妹妹每天管理着药厂,还要亲手制作丸药,辛苦了。现在天气渐渐转凉,不如带她去郊外放松放松。 顾夜想到扑在酒厂,好多天没回来的爷爷,怕他身体吃不消,便道:“去郊外的庄子上,第一批烈酒差不多应该出来了!” 兄妹俩骑着马,往城外走去。月圆和顾茗的书童同安紧跟在后。 兄妹俩一路飞驰。郊外麦田开始泛黄,风过处带着淡淡的清香。管道上,挑着担子的、赶着驴车的农人,往城里送着蔬菜和一些早熟的瓜果,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表情。东灵国政事清明,国泰民安。除了北方的狄戎偶尔来犯,社会还算安定。 大约半个时辰,便到了自家的庄子。这片庄子自然不能跟君家的相比,但胜在距离衍城较近,交通相对方便,正是办厂子的最佳选择。 此时的庄子,正忙得热火朝天。有往庄子里送酒水的,有往仓库中搬运的。爷爷此时正在跟卢家酿酒作坊的东家,谈着下次送酒的事宜,听到马蹄声,抬头看清来人,顿时笑容满面。 卢俊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高大俊朗,略带稚嫩的少年,挂着阳光灿烂的笑容,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他走到那个骑在白马上的娇小女娃娃旁,伸出手把小姑娘扶了下来。 小姑娘眉眼精致,皮肤白皙,甜美可爱。尤其是那双灵活明亮的大眼睛,漾着深深的笑意,尤为惹眼。 “爷爷!”小姑娘娇声唤了一声,活泼泼地跑到顾老爷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卢俊义不由得想起自家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不知道她将来,会不会也这么甜美可爱。一时间,心中父爱爆棚。 第二百四十章 爷爷的担忧 顾萧有些笨拙地帮孙女理了理,因骑马飞奔而略显凌乱的发丝,含笑道:“怎么来了?不是说去送考了吗?” 顾夜向卢俊义礼貌地笑了笑,才道:“诚哥哥进考院了,他要在里面考三天呢,等他出来的时候,我再去接他。听说今天酒厂能出酒了,我来看看!” “这位是卢掌柜,咱家的原酒都是从他家买的。他家的酒品质过硬,价格也公道。”顾萧向孙女引荐这位合作者。 卢家的小酒坊,在当地并没有知名度。卢家现任掌舵人卢俊义,又是个憨厚木讷的,不善经营,酒卖不出去,每个月都亏一大笔钱。酒坊是卢俊义爷爷创建的,凝聚了爷爷和父亲两代人的心血,卢俊义不舍把酒坊关掉,一直苦苦支撑着。本来还算殷实的家庭,也因为酒坊的拖累,负债累累。如果顾家没有找到他提出合作,恐怕关掉酒坊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卢叔叔好!听爷爷说,你们家的酒品质好,诚信经营,合作愉快啊!”顾夜绽开甜美乖巧的笑容。 卢俊义搓搓手,略带拘谨地道:“不敢当姑娘一声‘叔叔’,姑娘过誉了,过誉了……”一看就是老实可靠的,这样的人作为合作伙伴省心也让人放心。 “爷爷,你偏心,眼中只有孙女,对我这七尺的男儿却视而不见!”顾茗故做不满地抱怨着,看向妹妹的眼睛,却闪着笑意。 顾萧在孙儿结实的胸膛上捶了一拳,笑骂道:“你还说自己是七尺男儿,好意思跟妹妹争宠?惯的毛病!去,围着庄子跑五圈,让老子看看你最近偷懒了没?” “爷爷,不带这样的!”顾茗哀嚎一声,皱着一张脸,“孙儿好不容易得了假期,想带妹妹到庄子后面的河里摸点泥鳅,回去加菜。五圈,得跑到下半晌,两圈行不行?” 顾萧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他已经下定决心,把孙女培养成一位淑女,这臭小子却领着妹妹下河摸鱼,上山逮兔子:“再讲价钱,就六圈!” “别,别!五圈就五圈!”顾茗像被人遗弃的小狗一般,拖着步子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顾萧看不惯他磨蹭的样子,斥道:“午饭前要跑不完,再加两圈!” “啊——爷爷,不要这样,会跑死人的!”顾茗知道爷爷保留着军中的习惯,说一不二,要求下面坚决执行,耷拉着眉眼认命地跑起来。 顾夜同情自家哥哥:“爷爷,五圈会不会太多了?” “别被这臭小子骗了。放心,爷爷知道他的极限在哪儿,五圈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他就是想偷懒呢!”顾萧摸摸孙女头上的小揪揪,恢复了和蔼可亲的爷爷形象。 顾夜朝着哥哥的背影,耸了耸肩,做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她拉着爷爷往酒厂里走:“爷爷,带我参观参观您的酒厂!” “呵呵,这是你的酒厂,爷爷不过帮你打理罢了!”无论是制药厂还是酒厂,都是孙女提供的技术,他顾萧顶天立地,怎么可能昧下孙女的功劳呢? 顾夜嘟起嘴巴,气哼哼地道:“爷爷,酒厂是咱们老顾家的,您是不是不把我当老顾家的人啊!我生气了,哼!!” 顾萧呵呵笑着:“你现在当然是我们老顾家的人?可是将来,可就说不定喽!不知道便宜哪个臭小子,唉……” “爷爷——”顾夜扭了扭身子,一跺脚转身跑了。 顾萧对一旁笑眯眯地站着的卢俊义,出言邀请道:“卢掌柜,走,一起尝尝我们酒厂出的酒!” 卢俊义一愣,一般酿酒坊有独特的工艺,都藏着掖着,像防贼似的,生怕被别人惦记。这顾老爷子,却主动邀请他进酒厂,就不怕他偷师吗?这种突如其来的信任,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顾萧拉着他:“走吧!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进入酒厂,浓烈的酒香迎面而来。一坛坛封好的酒,从厂房中搬出来,看上去平淡无奇。但那诱人的酒香,却勾起了他心里的馋虫。这种味道,是他们酒坊拍马不能及的。 顾老爷子带他进了一个厂房,里面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器具,有钢铁的,有玻璃的,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卢俊义草草扫了一眼,目不斜视,尽量不把视线集中在某一处太久。 “爷爷,快尝尝,味道怎么样?”顾夜嗅了嗅刚刚蒸馏过的美酒,想试又不太敢。她两世都没喝过高于二十度的酒,就连低度的葡萄酒,都是一杯倒。这一口下去,她估计就要躺地上撒酒疯了。 顾老爷子已经尝过了,酒味甘醇,酒香浓烈,后味浓郁,御供的酒都未必能抵得上他家美酒的味道。他来到孙女身边,接过她手中的那杯酒,轻轻嗅了嗅,浅浅饮上一口,露出陶醉的表情。 “咯咯咯!爷爷,你真适合去打广告!”顾夜的笑声像风吹过风铃,清脆又甜美。 “什么是广告?”顾萧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不解地问道。 “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要是让别人看到你的表情,肯定会对咱家的酒产生兴趣。不如,咱们请画师把您刚刚品尝酒的那一幕画下来,作为宣传海报用!”顾夜突发奇想。 “你别折腾爷爷这把老骨头了!爷爷这张老脸,谁看?要画,也画姓凌的脸,吸引小姑娘……”顾萧不得不承认,姓凌的小白脸,那张脸真是很难找到第二人跟他媲美。 “小姑娘又不喝酒!”尘哥哥被爷爷夸了(顾萧吹胡子瞪眼睛:谁夸他了?)顾夜心中美滋滋的。不过,她恨不得把尘哥哥的脸遮起来,怎么可能舍得画出来供那些小姑娘们意..淫? 顾萧从未封的酒坛中,打了一杯给馋得直咽口水的卢俊义,转而对孙女道:“姓凌的那小白脸,最近在忙乎什么?他不来缠着你,我还不习惯呢!” 顾萧担心自家孙女受伤害。有些有钱人家少爷,仗着有俩钱儿,人模狗样的,专门骗小姑娘的感情。他们不过图个新鲜,勾上手了就抛之脑后。他家孙女性子单纯,要是那姓凌的敢这么对她的话,他打断那家伙的狗腿!!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有救了 卢俊义迫不及待地小小地饮了一口,眼睛陡然一睁,这味道入口浓烈,香气悠远持久,口味醇厚,入口甘美,入喉净爽,各味谐调,恰到好处!好酒!他从未喝过如此醇厚浓烈的酒! “爷爷,你怎么这么称呼尘哥哥啊!他是长的比一般人好看些,却不是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他的功夫也不错呢!”顾夜娇声抗议道。 顾萧当然知道凌绝尘会功夫。为了讨好大舅子,他传授了顾茗一套拳法和枪法,还送了他一本失传很久的兵书。顾茗虽不说马上被他收服,对他的态度也好上许多。 顾萧不爽地哼了哼,道:“不是绣花枕头,能被人伤成那个鸟样?”顾萧在军中久了,说话随意,有些粗话顺口就出来了。 “他是被人陷害,先下了剧毒,又找来十几个杀手,对他下死手……要不然,别说几个破杀手,就是千军万马,他也杀他个三出三进……”尘哥哥是炎国的战神,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王。顾夜差点没忍住,把他的身份给泄露了! 从爷爷的话语中,对炎国的大将军王倍加推崇。曾经说过他是不世奇才,曾创造过以区区数万人,击败对方数十万的佳绩。就连褚老将军和褚少将军,也对他称赞有加。顾夜有种怀揣异宝却又不能拿出来炫耀的苦闷。 顾萧瞪了孙女一眼:“你当他是炎国的大将军王啊!能出入敌军如入无人之境?” “爷爷你又没见过将军王,怎么知道他不是?”顾夜小声地嘟哝着。却被爷爷耳尖地听到了。 “什么?他骗你说他是大将军王?叶儿,你可千万别被这下三滥的给骗了!炎国的大将军王,怎么可能出现在青山村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人家大将军王,那是八面威风,冷酷凶煞,怎么可能是那个黏人又厚脸皮的小白脸? 你,以后不要再去见他,免得被他那张脸迷了心窍!!从来没有听过庆丰楼是大将军王的产业,你清醒点,不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顾萧差点把手中的酒杯给捏碎了。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冲回衍城,把姓凌的给撕碎喂野狗! 顾夜忙安抚气得满脸通红的爷爷:“爷爷,你消消火,尘哥哥没说他是大将军王。我刚刚逗你玩呢!” “哼!他要是真这么说了,你立刻离他远远的!他说自己是皇子,都比这荒谬的谎言可信!”顾萧渐渐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对凌绝尘的不满更深了——这臭小子,要是敢骗他孙女,老子毁了他那张妖孽脸! “爷爷放心!谁要是别有用心,我就给他下****,让他一辈子都给本姑娘舔鞋子。定然叫他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顾夜缓缓地把手攥成拳头,用力地挥了挥! 卢俊义一口酒呛到鼻子里。刚刚还是乖巧甜美的小女娃娃,突然间画风剧变,变成了心黑手辣的小煞星。顾老爷子这孙女,可不简单啊! 顾萧转过头看他,换上温和的笑容:“卢掌柜,这酒你吃着如何?” “好极了!御供内廷的酒,都未必能抵得上这酒的味道!顾老爷,不知这酒叫什么名字?”卢俊义赞不绝口。 “名字?对,还得起个响亮的名字!”顾萧一拍脑门,看向孙女询问道,“孙女,这配方是你想的,你来给它起个名字!” 顾夜略作思索,便有了答案:“卢叔叔家的酒,是以高粱、大米、小麦、玉米和糯米酿造而成。而咱们家的酒,是在卢家酒的基础上提纯而成,就叫……五粮液吧!” “行!听你的!”顾萧爽快地同意了。五粮液就在这陌生的时代诞生了! “什么?”卢俊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是说,这酒是用我们家的酒做成的?” “是啊!所以,这酒好,离不开你们卢家酒的好品质!卢叔叔,合作愉快!”顾夜又给卢俊义打了一杯酒,让他细细品尝。 离开顾家酒厂的时候,卢俊义还有些晕乎乎的。他从小泡在酒罐子里长大,这区区两杯酒绝对醉不了他。可是……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酒坛子……这么好的酒,他们卢家也贡献了一份功劳,这让他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回到家中,他依然没回过神来。正在坐月子的媳妇,低头为他缝补衣裳,见他回来,露出一抹期待的表情,急切地问道:“怎么样?第一批酒的银子收回来了没……” 看到自家男人心神不属的样子,她把手中的衣服,往床上一扔,立刻哭了出来:“我就说嘛,这么大的量,又是第一次从咱家进货,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可你偏偏不听,这下好了吧,被人骗了几百坛酒……要是收不回来这批货的银子,咱们的酒坊就要关门了!以后,咱们一家五口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听到自家媳妇的哭声,卢俊义才回过神来。他手忙脚乱地把酒坛子放好,来到炕前,笨拙地帮媳妇擦眼泪:“你看你,还没出月子呢,要是把眼睛哭出个好歹来,可怎么是好?你别胡思乱想,你看这是什么?” 卢俊义从怀中掏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塞进媳妇手中。 “这……这里面都是银子?”卢家媳妇不信地打开钱袋,里面白花花的银子,晃花了她的眼,“这么多?” “嗯!顾老爷说咱家的酒质量好,选了好多家,才选中咱家的。上次送过去的酒,还有这次送的,都一并结了账。足足有三百多两银子呢!”卢俊义带着几分激动。 卢家媳妇高兴地道:“太好了!有了这些银子,咱家的酒坊又能支撑些日子了。这酒坊不能在咱们手中倒了,要不然咱俩百年之后,哪有脸见卢家的列祖列宗!” “媳妇,这些年苦了你了!”卢俊义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媳妇嫁过来之后,就跟着他吃苦。看看她身上带着补丁的衣裳,就连孩子的襁褓都是旧衣服改的。家里的三个孩子,穿得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他不是个好相公,更不是好父亲! 第二百四十二章 死心塌地 “媳妇,我买了一只母鸡,给你补补身子。以后这个家,还得亏你多操持。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卢俊义把小母鸡拎到院子里宰了,炖了一锅浓浓的母鸡汤。 他的两个大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从外面手牵手回来,闻到鸡汤的香味,不停地咽口水。两个孩子被他媳妇教得很好,馋成那样,都没有开口嚷着闹着要吃鸡肉。 卢俊义给媳妇盛了一碗浓浓的鸡汤,鸡肉撕成细丝,看着她吃下去。两个孩子一人分了一个鸡腿,和一碗汤,正在桌子旁吃得喷香。他只简单地喝了几口汤,剩下的鸡肉和鸡汤,留作晚上给媳妇和孩子们下鸡汤面。家中已经很久没吃白面了,是该给家人改善改善了。 听他要去买白面,卢家媳妇出言道:“虽说刚刚进了一笔账,可也得精打细算。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到这么大方的顾客。你先拿银子添置些酒坊急需的物件儿。我们少吃一口,也是可以的!” 卢俊义鼻子酸酸的,冲媳妇安抚地一笑:“媳妇,别担心,顾家说了,只要咱家酒的品质不变,他们会跟咱们一直合作下去!” “哦?”卢家媳妇面上一喜,连忙问道,“这顾家到底什么来头,需要那么多酒。这才几天,就拉走是数百坛子。以后还要续订,难道是南边来的酒贩子?” “不是,不是!”卢俊义最笨,他把自己抱回来的酒坛子拿过来,打开酒封,取了一提子酒,让媳妇闻闻。媳妇还在坐月子,不能品尝。不过,她是个懂酒的,光从酒香中,就能判断就的品质。 “好酒!要是咱家能酿出这样的酒,何愁酒卖不出去?”卢家媳妇赞叹着。 卢俊义略带激动地道:“这就是咱家的酒!” “什么?咱家的酒?你莫不是骗我吧?我才几天没去酒坊,咱家就能酿造出如此佳品来?你捡到新的酿酒方子了?”卢家媳妇激动地挪了挪屁股,往男人身边凑了凑。 “不是,不是!”卢俊义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起,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开口道,“确切的说,这是顾家酒厂今天刚出的一批酒!” “什么?顾家也是酿酒的?他自己能酿出这样的美酒,还买咱们家的酒做什么?这其中不会有什么阴谋吧?”卢家媳妇又开始阴谋论了! “顾家不酿酒!”卢俊义此时恨自己嘴笨。 “不酿酒这酒哪儿来的?你莫不是在逗我玩呢?”卢家媳妇气得在男人胳膊上狠掐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啊!” “顾家有方子,能把咱们的酒,经过‘二次加工’变成这样的美酒!”卢俊义用了顾家小孙女口中的一个新鲜词儿。 卢家媳妇虽说没有听过,却也猜得出其中的意思。她惊喜不已:“当家的,你是说顾家买了咱家的酒,用了一个方法,把咱家不起眼的酒,变成了现在这种价值不菲的好酒?” 卢俊义用力点点头。媳妇真是太聪明了! 卢家媳妇彻底放心了,她躺回炕上,靠着被子,开心地道:“咱家的酒以后不愁销路了!当家的,你说,要是咱家有这样的方子,岂不是能赶超富家的福春酒?成为衍城排名第一的酿酒作坊?” “何止能赶超富家?就是御供的浮露春也未必能及得上这酒!我打听了,这顾家的后台可硬着呢,他们乔迁的时候君家和褚家都来祝贺,褚老将军还亲自驾临呢!据说,顾老爷子曾经是褚老将军的部下。他不喜官场,便辞官隐居。来衍城办了这酒厂。边关苦寒,褚老将军还定了不少这酒,给将士们解馋御寒呢!”难为卢俊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当家的,那你可得好好把严咱家卢家酒的质量关,千万别丢了这位大客户!去酒厂的时候,也注意点儿,万不可打听人家制酒的工艺。别冒犯了人家的忌讳!”卢家媳妇有些不放心自家男人。他就是太老实了,脑子转得慢。坏心眼没有,就怕被人利用了! 卢俊义点点头:“放心吧,媳妇。我省得!不过,顾老爷子似乎没怎么防着我,今天还带我参观酒厂呢。我都不敢往旁边看,只看自家脚底下,还差点撞到老爷子的后背。当时可糗了!” “你这就对了!人家老爷子,说不定是在考验你呢!以后,长个心眼,人家的方子再好,咱们不眼红,只要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卢家媳妇可谓是苦口婆心。 卢俊义把媳妇搂在怀里,用下巴磨蹭这她的头顶,感慨地道:“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就是娶了一个贤惠明事理的媳妇。你放心,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嗯!我从来没有后悔嫁给你!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卢家媳妇依偎在自家男人的怀中,心中涌上无比的幸福。突然,躺在她身边的小蜡烛包,发出响亮的哭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卢俊义赶忙抱起自家闺女,放在怀中轻轻地哄着。小家伙不配合,依然哭得很大声,脸都憋红了。老大卢向阳嚷着:“妹妹不是尿了就是拉了,要不就是饿了!妹妹很乖的,平时很少哭呢!” 摸摸尿布,的确湿了。卢俊义笨拙地给小女儿换了尿片,看着二十多天的小娃子白嫩嫩的小脸,瘦了点儿。没关系,他会努力把日子越过越好,将小女儿养得白白胖胖的。 想起顾老爷子那位娇俏可爱,甜美活泼的小孙女,卢俊义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不知道自家闺女,长大后是什么模样,要是有顾家的孙女一半漂亮,将来就不愁嫁了。 顾家酒厂的美酒,居然是顾姑娘制药的时候倒腾出来的方子。没想到小姑娘小小年纪,居然是个药师!药师,是个值得尊敬的职业,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低头看了一眼在襁褓中睁着茫然的眼睛,眼珠子骨碌碌转不停的闺女,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将来,他也尊重闺女的选择,爱学什么学什么。正因为这一念之间,卢家出了个鼎鼎有名的女酿酒师。这是后话。 第二百四十三章 玉锁 送走了卢俊义,顾夜在酒厂的各个厂房里巡视了一番,对爷爷找的管事和员工挺满意。两斤粮食酒,蒸出一斤五粮液,出酒率不错。市面上普通的粮食酒,好的一两银子一坛,大约十斤的样子。像卢家这样没什么名气的,五百到八百文一坛,利润极低。 酒厂从卢家拿酒,一坛八百文,一坛五粮液的成本就是一两六钱银子。以她家的蒸酒工艺,东灵国再找不到第二家。物以稀为贵,一坛十斤十两银子,应该不算贵吧? 顾萧听了,深以为然:“那浮露春酒,不过占了御供皇商的名头,口感还不及咱家的酒呢。市面上的浮露春,一斤都要数十两银子了,咱们的价格已经够亲民的了!”亲民这个词,是他听孙女说过的。 “姑娘,凌公子在外面,说是有笔生意要跟姑娘谈。”花好从外面匆匆而来,施了一礼,声音柔和有礼。 顾夜心中骤然一喜,太好了,尘哥哥终于忙完了,她已经好几天没跟尘哥哥见面了。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有些夸张,还真有些想他了。 顾萧气哼哼地道:“酒厂是老子的!要谈生意跟老子谈,这小白脸,醉翁之意不在酒!竟然追到酒厂来了,不像话!”说完,他率先大步朝厂子外面走去。 走到半途,酒厂的管事找他有事,说是某个厂房出了点小问题,让他去解决一下。顾萧皱了皱眉,以他对酒厂重视的程度,很多看似很小的事,他都亲力亲为,这件事必须他处理一下。 “叶儿,你先过去,待爷爷处理好那边的事情,再会会那小子!”顾萧犹豫了一下,不忘叮嘱道,“把你两个丫鬟都带上,免得落人口舌。女孩子的名声尤为重要,你渐渐大了……过两天,我给你找的教养嬷嬷就来了,到时候,你好好学着点儿!” 顾夜本来舒展的眉眼,惊闻这个“噩耗”,立刻变成了小苦瓜:“教养嬷嬷的事,不急……我现在太忙,哪里有时间学那些……” “没有时间,也得挤出时间学!忙?忙还有时间去跟姓凌的见面?”顾萧假装没看到孙女的愁眉苦脸,硬下心肠道。 顾夜分辩道:“哪有,他是我的伤患,没痊愈呢,孙女自然得对他负责……” “伤患?谁的伤拖了四五个月还好不了的?我看那小白脸,对你别有用心,才会赖着不肯离开。你以后离他远些!长得好的男人,不可靠!”顾萧瞪了自家孙女一眼,转身离开了。 顾夜撅着小嘴,来到了酒厂外院的会客厅中,盯着凌绝尘那张俊美出尘,不似凡人的脸瞅了很久。 凌绝尘满脸纳闷,轻声问道:“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爷爷说了,长得太俊的男人不可靠!”顾夜幽幽地叹了口气。的确,这张脸太能招蜂引蝶,他来制药厂的时候,有不少女工,都红着脸偷偷地看他。走在街上,还有胆子大的小姑娘,故意在他面前落了帕子。不过,尘哥哥对这些都视而不见。顾夜心中甜丝丝的。 凌绝尘哭笑不得:“难道长得好看,也是一种错?长这样,我也不想的……要不,我把脸划伤,让爷爷放心。” “不行!”顾夜很紧张地叫道,“那……多疼啊!我不许你伤害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夜是捧着凌绝尘那张俊脸的,拇指还不安分地在他脸上蹭了蹭。 凌绝尘的跟班大鹏,眼珠子瞪得跟牛眼一般大。天哪!顾姑娘在占他家将军的便宜?太惊悚了!偏偏将军还纵容着她的动作,乐在其中!两人感情好,他就放心了…… 装作看天、看地、数蚂蚁的月圆,发现大鹏不识趣的眼神,凶巴巴地瞪过去——非礼勿视,懂不懂? 大鹏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朝自己的方向望过来,忙看过去。发现未来主母的贴身丫鬟,正朝着他挤眉弄眼。他心中一喜,难道这俊俏的小丫鬟,被自己的男性魅力所折服,拜倒在他的军靴之下?他赶紧整了整衣衫,拢了拢头发,做出一个自以为最帅的表情,还冲小丫鬟挑挑眉。 月圆快吐了。这人不会有毛病吧!殿尊怎么选了这么个不着调的跟班,也不怕丢他的人! 此时的顾夜和凌绝尘,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站着的娇俏小姑娘,轻柔地捧着坐着的高大俊美男子的脸,他们之间的气氛如此和谐,又带了些暧昧。如果画成漫画的话,两人四周必定有繁花点缀…… 就在两人久久凝视之际,突然一块玉坠,从顾夜的衣服里滑落,轻轻打在凌绝尘挺翘的鼻子上。 “这是什么?”凌绝尘捏着那块锁状玉坠,细细地端详着。玉质细腻,几乎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仿佛凝脂一般。这是顶级的羊脂暖玉,价值不菲。以他对小姑娘的理解,她是不会主动花大价钱,去买这么一个坠饰的。难道……是什么人送她的? “这个是长命锁,我娘留给我,说是将来给我当陪嫁的。”两世为人,都没有体会过父母疼爱的顾夜,从这块玉锁上,发觉到一个慈母,对女儿深深的爱。 一般人家,有这样好的玉,都会留给儿子做传家宝,而她娘却特地声明,这是留给她的,没有过哥哥的份儿。顾夜向来不太喜欢往手上脖子上戴首饰,不过这块玉锁,她却一直贴身带着。带着它,仿佛就弥补了她对父爱、母爱的一种渴求和奢望。 凌绝尘心生疑窦:“我能看看吗?” 顾夜不疑有他,从脖子上取下玉锁,送到他的手中:“这应该是娘留给我和哥哥最值钱的东西了,还有一些镯子簪子,虽然不值钱,却留作念想。我都快忘了娘长什么样了,是不是太不孝?” “你娘去世的时候,你还小呢!你心中时时念着她,即使不记得她的模样,可你对她的想念和爱,一直都存在。怎么能算不孝呢?”凌绝尘察觉到她心中的惆怅,忙不迭地安慰着她。 第二百四十四章 记忆深处的母爱 原主记忆中,那个温柔美丽的娘亲,容颜虽然渐渐模糊,可是那深沉的母爱,却一直支持着她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小时候,渣爹重男轻女,从未抱过原主,也几乎没给她一个好脸色,娘亲就加倍宠她疼她,给她穿最好的衣服,最好的饭菜也都留给她……她童年的记忆中,只有——幸福两个字。 这种幸福,是顾夜内心所渴望追求的。因而,原主的那段记忆,她时不时拿出来回味,从中获得一丝丝的温暖和安慰…… “不过,这玉锁……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拿得出的呢!”凌绝尘仿佛在自言自语。 顾夜接过玉锁,抿嘴一笑,道:“我娘曾经在官宦人家做过丫鬟,在主子面前很得力的那种,经常会有一些赏赐。这玉锁,应该是主母赏给她的吧?” 小丫头不太了解这玉锁的价值,凌绝尘可清楚得很。他家库房里,有一块巴掌大的羊脂玉,玉质跟这个差不多,说它价值连城好不夸张。这玉锁无论质地,还是雕工,都颇为不凡。谁家的主子这么大方,随手拿来上次下人? “这长命玉锁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宝’字。看上去,应该是给孩子准备的,怎么可能拿孩子的东西赏人呢?”凌绝尘想到手下人查到的消息。小丫头的渣爹,本来是衍城一个商行的二掌柜,突然放弃有大好前途的工作辞工不干,带着妻子儿女,回到鸟不拉屎的山村去。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内幕呢? “我隐隐记得,娘曾经说过,她跟主子情同姐妹,即使出嫁后,还经常被主子召回身边,陪她说话解闷儿。会不会是我娘生了我和哥哥后,带到她主子面前,主子给的赏赐?”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赏得是只有小孩子才能戴的长命锁了。 她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娘亲偷了主家的东西。可是,记忆中的娘亲温柔、善良、美好,她舍不得这亵渎她。 可是,为什么只有她有礼物,而顾茗这个长男,却没有?凌绝尘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人已经逝去很多年了,到底什么原因,追究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了。小丫头对这一世的娘亲,有种莫名的依恋,他就不节外生枝,去深究其中的缘故了。 “既然是你娘给你的,好好戴着吧……我家有块跟这玉锁差不多的羊脂玉,让人打副镯子给你送过来。”凌绝尘伸出双臂,为小丫头重新戴上玉坠。 “这是羊脂玉啊!很贵吧?娘亲的主家,可真是大方呢!”顾夜把玉锁从脖子塞进衣服里,暖暖的,润润的,她越发觉得这玉锁不凡来! “不过是玩意儿,没什么贵不贵的!”凌绝尘用食指和拇指,在她的手腕上圈了个大小,心疼地道,“你呀,太瘦了,多吃点儿。我让人多送些补品过来……” 顾夜谈补品变色:“我现在已经胖了不少了,你没看到我没过继过来前的样子,就跟个包着一层皮的骷髅似的,头发也枯黄稀疏,整个人跟鬼似的。这才大半年时间,补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最养人的还是家常便饭,我顿顿吃得都不少,不愁不长肉。补品什么的,就算了吧?” 凌绝尘轻轻叹了口气,敲敲她的小脑袋,笑道:“让你吃补品,怎么跟吃药似的。有颜婶的手艺在,你怕什么?” 顾夜嘟了嘟嘴,眼珠子一转,顾左右而言他:“打镯子的时候,千万记得要放大些。我还没长大呢!这么贵的镯子,只戴一两年,不可惜了?” “等你大了,再打就是了!”凌绝尘的语气,就好像那不是极品的羊脂暖玉,而是一对普通的银镯子似的。财大气粗的人,就是有底气! “不要,就要大一些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戴这么贵的镯子,那不是告诉人家:我很有钱,快来打劫我吗?”顾夜坚持。凌绝尘无奈地退一步。两人在一起,他总是退让的那个。前世也是如此,只可惜这小没良心的,从来没有注意过。 这时候,顾老爷子从外面进来,面带笑容,口中发出爽朗的笑声:“二少爷,怎么是您亲自过来了?快里面请!” 二少爷,谁啊?顾夜有些纳闷,循声朝会客厅外望去。一个挺拔笔直的身影,健步如飞地跟在爷爷身边,朝这边走过来。哦,是褚二将军呀!爷爷年轻时候,就跟在褚老将军身边,除了这镇国公的二少爷,还能有谁能当得起爷爷“少爷”的称呼? “二将军!”顾夜挂上甜美的笑容,礼节周到,颇有些大家闺秀的模样。 熟悉的感觉,再次爬上了褚慕枫的心头。这眉眼,跟母亲太像了。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他都要上前去认亲呢!妹妹,他的妹妹现在流落至何方?母亲想她都快疯魔了,唉…… “叶儿妹妹,不是说了吗?顾爷爷是从小看着我们长大的长辈,我就是你哥哥,叫我二哥就行了,何必如此生疏?”褚慕枫对顾夜莫名有种亲切感,或许是移情的作用吧,他想听她叫声二哥。 “褚二哥!”顾夜也不矫情。能跟褚家攀上关系,她的生意,和将来的路,都顺畅许多。好吧,原谅她功利心太强,心思不纯正。顾夜有些不好意思。 褚慕枫对于这个称呼,说实话,不大满意。不过,人家原本有哥哥,真称呼他二哥的话,他岂不是平白比她哥哥矮了一头?褚二哥,就褚二哥吧,比二将军顺耳多了。 “呼哧呼哧……”一阵拖拖沓沓的脚步声传来,顾茗喘着粗气从外面进来。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汗透了,脸上的汗珠走一步落几滴,好像下雨一样。 “哥,你跑完了?快喝口水,坐下歇歇!”顾夜迎上去,心疼地用帕子给他擦汗。围着庄子跑五圈,都快赶上马拉松了,还限制一定要在午饭前跑完。爷爷怎么能狠得下心? 褚慕枫见这位少年的模样,知道他已经濒临极限,忙开口提醒道:“不能马上停下来,扶着他走一会儿。喝水要小口小口的喝!” 第二百四十五章 来意 顾夜让书童同安扶着哥哥在前院中走来走去,又命人送来淡盐水,看着他喝下去。没多久,顾茗又活蹦乱跳了。 顾萧瞪了他一眼:“没出息,这才跑多远就不行了。要是将来进了军队,遇上急行军,你就是个拖后腿的!” “顾爷爷想让顾兄弟参军?”褚慕枫诧异地问道。顾爷爷当初毅然决然地辞去了爵位和官职,回到了他从小生活的山村。他以为,顾爷爷不会想让家里人,再走他的旧路呢。 顾茗在会客厅里坐定,拿起一块绣球酥,把嘴巴塞得满满的。他刚刚跑完步,得补充能量!闻言,他喝了一口茶水,把口中的糕点咽下去,咧嘴笑道:“我将来要考武状元。爷爷,武状元到时候大小得给封个官儿吧?褚二将军,武官上战场,是不是都有马骑?” 褚慕枫点点头。他又转向爷爷道:“看,到时候我是要骑马的,遇上急行军也不怕!” “就你那熊样,也想带兵?军队里,拳头硬才是硬道理,要不然即使当了小将,也未必能服众!”顾萧自然不会让他找借口偷懒。 顾茗搔了搔后脑勺,嘿嘿笑道:“爷爷,我明白您的意思,不就是怕我跟凌大哥学了几招,就骄傲自满了吗?放心吧,我肯定虚心苦练,不会给您和妹妹丢脸的!” 哼!就知道这臭小子不靠谱,被人用两套枪法就给收服了,连“凌大哥”都叫上了。顾萧哼了哼,脸色不太好看! “咦?凌大哥,你怎么来了?”顾茗这才看到一袭月白长衫的凌绝尘,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他咧嘴一笑。 凌绝尘微微一颔首,道:“听说酒厂今日出第一批酒,来跟老爷子谈笔生意。等事情聊完了,我再指点你几招。” “好啊,好啊!那你快快谈,我在这等着!”听他这么一说,顾茗脸上现出异样的光彩。凌绝尘教给他的功夫,大开大合,都是战场上能用到的。还有那两本珍贵的兵书,让他一生受益。 顾萧瓮声瓮气地道:“有什么好谈的?我跟老将军谈定了,酒厂出的酒,先紧着军中送!没你什么事儿!” “军中战时禁止饮酒。现在已经初秋时节,狄戎那边每年这时候都会发动战时抢粮抢财物,以备过冬之需。现在拉酒过去,不是引将士们犯错吗?褚老将军那边需要酒,恐怕得是入冬以后的事了,难道酒厂里生产的酒,一直堆在仓库中不往外销售吗?”凌绝尘不紧不慢地分析着。 顾萧不爽地道:“我们这酒,可是上好的蒸酒,根本不愁卖。为什么一定要跟你合作?” “有了这酒,庆丰楼的生意会更进一个台阶。小叶儿在庆丰楼是占着份子的,庆丰楼生意好了,年底分红就多。生意做熟不做生,既然卖给谁都是卖,又何必舍近求远呢?”对待小丫头的亲人,凌绝尘充满了耐心。 顾萧张了张嘴,看向自家孙女。对啊,她在庆丰楼有份子的,勉强算二东家了,这酒不卖给他而卖给他的对头的话,这不是拆自家孙女的台嘛!顾萧哼了哼,转过头,问褚慕枫道:“二少爷来酒厂,恐怕不是为了酒的事吧?” 褚慕枫点点头,看向顾夜道:“我首先是代表军中所有曾经受过伤的将士,对叶儿和药圣他老人家,表示深深敢敬意和诚挚的感谢的。自从有了这缝合之法,伤兵的死亡和残疾概率大大减少!另外还有一事,要麻烦叶儿妹妹。” “褚二哥不必客气,请说。”顾夜已经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 眼前的小姑娘,秀美的面容透出微微的稚气,却一副成竹在胸的从容和淡定,小小年纪就透出大家风范。 褚慕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地开口道:“伤员的伤口用烈酒消毒后再缝合,虽说大大降低了感染的可能。可是,依然有部分伤兵,因此而送了性命。我从大哥那儿,听说了关于输液的方法,说是能有效治疗感染,不知可有此事?” 顾夜笑着点头道:“小妹明白褚二哥的意思了!消炎药剂和抗生素是我们药厂近期准备推出的药品。还有,我们酒厂也准备生产一批酒精,送到军中用作伤口的消炎和消毒。” “酒精?”褚慕枫语气中透出浓浓的好奇和疑惑。 顾夜解释道:“酒精也属于蒸酒的一种,不过蒸馏的温度较低,蒸馏的次数相对也高,酒的浓度高,不能饮用,只能医用。用酒精擦洗伤口,能起到灭菌消毒的作用,大大降低伤口感染的几率。” “如此甚好!”褚慕枫大喜过望。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这酒精正是他们需要的。还有输液所需要的抗生素,口服的消炎药……有了这些,相信边关的将士,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牺牲。 “走,我带你看看医用酒精的生产线!”顾夜知道边关肯定会需要这个,早早就做了准备。 褚慕枫一脸兴奋地站起来,此时的他,才有几分少年人应有的样子。顾茗突然感兴趣地问道:“褚二将军,冒昧地问一句,你今年贵庚?” 褚慕枫一愣:“十九,怎么了?” 顾茗皱着一张脸,叹了口气道:“我今年十二,不知道七年以后,能不能跟将军一样,带兵上战场杀敌呢!” 褚慕枫听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是学武的好苗子,只要好好努力,将来肯定能成为一员猛将的。武状元成为名将的例子,历史上比比皆是,我看好你哦!” 这句勉励的话,成了顾茗不懈努力的动力。是啊,要想成为名将,无论兵法韬略,还是武术功法,都要面面俱到。他现在才开始接触,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积累沉淀,将来才有厚积薄发的一日!顾茗攥了攥拳头,为了爷爷和妹妹,他一定要更加努力才是! 这一批酒精数量并不多,只有二十多坛而已。不过,足够军中用一段时间了。褚慕枫雇了辆马车,把酒精装上车。顾茗骑马送了他一程。临别时,褚慕枫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们来衍城之前,我们曾经谋过面……” 第二百四十六章 脑洞 顾茗诧异地问道:“哦?什么时候?”他努力地搜寻记忆,却一无所获,忍不住挠了挠脑袋,一头问号。 “去年秋天,我跟五弟来衍城寻妹妹,曾经在一个很小的镇子里,遇到同样在找妹妹的你……”褚慕枫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那是,顾茗又瘦又小,穿着一件破旧的几乎不能蔽体的衣裳,在小镇上拼命的奔跑呼喊。那种执着和倔强,给了他感动和力量。 顾茗也记起那段不愉快的记忆,嘴唇抿成一条线。差一点,妹妹就被那对狠心的夫妻,卖给人牙子;差一点,他就永远见不到妹妹了! “我记起来了,有个很好看的大哥哥给了我和妹妹一锭银子,还说他也在找妹妹,那是你弟弟吧?”顾茗睁大了眼睛,突然歪楼道,“褚二哥居然兄弟五个,好厉害!” 褚慕枫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厉害的?他出言纠正道:“我们弟兄六个,慕柏后面还有个最小的弟弟,只比你大两三岁。有机会的话,你们可以认识认识。” 母亲生了六个儿子,妹妹出生的时候家里上下高兴坏了,她可是褚家几代以来唯一一个女娃儿。全家上下,都把她当宝贝似的,就连当时才两岁多的小弟,也非常黏着妹妹,晚上一定要跟妹妹一起,才愿意乖乖去睡。谁知道,家族遭遇奸人陷害,妹妹刚出生不久就被送了出去,从此杳无踪迹……妹妹,等着,哥哥一定会找到你的! 顾茗从褚慕枫眼中察觉到他的哀伤,安慰道:“褚二哥,别难过,你妹妹一定会找到的!” 褚慕枫点点头,坚定地道:“哪怕把整个东灵国都翻个底朝天,我们也会把妹妹找到的。”他来边疆前,把这个艰巨而重要的任务,托付给了三弟五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进展。 顾茗把褚将军送出了庄子,回到酒厂,跟妹妹谈起这件事。顾夜没想到,她们兄妹居然跟褚家兄弟,还有过这样的交集呢。 “褚二哥寻不到妹妹,一定很着急很难过!妹妹,咱们也在衍城帮他们留意些,说不定能帮上忙呢!”顾茗体会过失去妹妹的惊慌和痛苦,对褚家兄弟的心情感同身受。 顾夜点点头,突然很八卦地道:“不知道那福安县主,有没有追到郡琅关去。褚二哥可千万不要眼瘸,看中那个刁蛮县主啊!” 坐在一旁的凌绝尘,已经跟臭着一张脸的顾老爷子,谈好合作事宜。闻言和煦地笑笑,道:“军中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贸然的潜入,会被当做奸细监管起来的。福安县主,及时到了郡琅关,也未必有机会接近褚二公子。小叶儿,你倒是挺关心他的嘛!” 最后一句话,怎么听着酸溜溜的呢?顾夜红润润的嘴巴微微勾起,如黑曜石般闪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喜悦的火花。她故意认真思索了片刻道:“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褚二哥给人一种亲切感。难道是长得俊的原因?” 如果不是顾家爷孙在一旁虎视眈眈,凌绝尘就冲上去,像霸道总裁般,将小姑娘拉近怀中,逼问小妮子到底他跟褚二谁帅?在她心中谁更重要?这小没良心的,这才几天没见,就移情别恋了? 顾老爷子却一脸高兴:“哈哈……二少爷不光人英挺俊朗,而且能文能武。将来虽说不能继承镇国公的爵位,可凭着战场上的功绩,四品的将军是少不了的!国中缺少良将,二少爷不愁没有前途。孙女儿,果然好眼光!” 顾夜睁大了无辜的大眼睛。她不过夸赞褚二哥一句,怎么爷爷就好像孙女婿到手的感觉?也不想想,她不过是大山里的一村姑,哪里配得起人家镇国公的嫡公子? 也不对,尘哥哥还是炎国赫赫有名的将军王呢,比褚二哥身份高多了,为啥自己就没担心这个?尘哥哥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安全感,只要他愿意,没有他做不成的……咦?她是不是对他有种盲目的信任了? 不过……顾夜横了凌绝尘一眼。如果他负了她,待她成长到世人仰望的地位,一定把他狠狠踩在脚底下——受伤了,不给治;生病了,不卖给他药;娶别人?让他一辈子不举…… 凌绝尘被这诡异的目光,闹得头皮一阵发麻。小丫头又开始脑补什么呢?肯定没想好事儿。她刚刚夸赞别的男人,他还没找她事儿呢,她倒先找事儿了。他又怎么招惹这小祖宗了? 再去深究她目光中的含义时,小丫头已经转向顾老爷子,甜甜地道:“爷爷,你想什么呢!我不过是觉得褚二哥有种亲切感,我见到褚老爷子和褚大少,也有这种感觉。” 什么?不是看上二少爷了啊!本来他还想着,豁出这张老脸,去跟老将军提一提呢。顾萧有些失望地耷拉下眉眼,叹了口气道:“或许这是咱爷孙俩跟褚家的缘分。当初要不是老将军,你爷爷我活不到这会儿……”顾老爷子开始了新一轮的忆苦思甜。 顾夜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爷爷别纠结在给她拉郎配上,陪他回忆往昔算不上什么。 顾茗悄摸摸地来到凌绝尘身边,小声地问道:“凌大哥,你跟褚二哥谁的武功更好些?” 褚家老二?凌绝尘心中嗤笑一声,那家伙在他手中绝对走不过三招。不过,褚家人在领兵打仗上,还是可圈可点的。尤其是褚家老大,果然不愧是老将军亲自教养出来的,假以时日定然是一员猛将。 褚家好像丢了个小闺女,年岁嘛,跟小丫头差不多大小。联想到顾夜脖子上的那块玉锁,凌绝尘突然开了个脑洞——小丫头不会是褚家丢的那个孩子吧?要是那样的话,褚老二就不足为惧了! 看来,要好好发动他手中的情报系统,好好查一查了。只是……如果真被他猜中了的话,小丫头已经把她爷爷和顾茗当做了亲人,有很深的感情,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第二百四十七章 插曲 当树叶飘黄,秋风萧瑟的时候,制药厂已经为边关送了一批军用药品。包括酒精、抗生素、消炎药和金疮药。顾夜改良过的金疮药,比军中的要好上许多,止血快,有消炎的效果,经过试用褚慕枫立刻向她追定了一批。 褚老将军已经上报朝廷,为她的药厂争取到了军中特供的资格。跟朝廷合作,虽说利润低了些,但也算有了朝廷和军中做靠山,药厂算是在衍城站稳了脚跟。再说了,能够为那些保家卫国的英雄们做点事,利润低些顾夜也心甘情愿。 边关,军队跟狄戎又经过了几次交锋,狄戎没占到便宜,渐渐偃旗息鼓了。今年北方风调雨顺,关外水草丰茂,狄戎不是很缺食物,边关倒是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战争。 这一日,顾夜趁着爷爷去了酒厂,哥哥去君家读书的空档,偷偷摸摸地来到尘哥哥的宅子。她怎么感觉自己跟偷.情似的,她跟尘哥哥也没什么亲密举动,不过联络联络感情而已。 秋闱过后,君家的族学又恢复了讲学,顾茗头脑聪明,又肯吃苦,学里的先生都挺喜欢他。他的那些同窗,听说他妹子曾经请君九少在庆丰楼步蟾宫雅间吃过饭,都对他的身份有了新的猜测。 后来,不知谁打听到,衍城炙手可热的制药厂,东家就姓顾。几个跟顾茗关系不错的,就追问他跟制药厂的关系。顾茗含含糊糊地说,那是他一个远亲的产业。消息传出去后,他感觉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感觉……他好像一块肥肉,身边群狼环伺。 君棋诚很轻松地通过了乡试,以第一的成绩拿到了“解元”的称号。顾夜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在“步蟾宫”雅间,替他庆功。君家几个参加秋闱的族人,也都拿到了不错的成绩。 顾夜让哥哥代表她,一并把那几个新晋举人也邀请了。席面很丰富,清一色庆丰楼的招牌菜,价格也很精彩。君家的一个学子,私下里算了算,这一顿几乎吃到了近千两银子! 这顿庆功宴,还遇到个小插曲呢!翰林书院有人考中了举人,请山长、先生们和几个要好的同窗来庆丰楼用餐。雅间是别想了,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 即使酒席在大厅中,来参加宴席的也都觉得挺有面子。庆丰楼大厅中,每一桌都用半人高的隔板隔开,坐下后就是一个半封闭的小空间,环境也很优雅,比雅间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顾茗在庆丰楼前迎接君家的几位同窗时,差点跟陪舅舅和先生过来的段浩钧撞了个满怀。 段浩钧看清楚是顾茗,露出不屑的表情,讥笑道:“乡巴佬,赶紧离开,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儿,别弄脏了人家庆丰楼的地板。哦……对了,你不会是离开翰林书院后,来这儿跑堂了吧?啧啧,挺好,跟你出身挺配的!人贵在自知之明,不是读书的料,就不要硬占着茅坑不拉屎。” “原来,段公子占着翰林书院这个茅坑,就是为了拉屎啊!啧啧,的确挺臭的!”顾夜原本在跟庆丰楼的掌柜说话,见状怕自家哥哥老实被欺负,似笑非笑地迎上来。看段浩钧的眼神,就跟看一坨粑粑一样。 被顾夜骂得差点厥过去的那位先生,哼了哼道:“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铭文莫要做口舌之争,有失身份!” “这位先生,敢问令堂是什么性别?为你生儿育女的贤妻,又是男是女?不知道先生跟令堂和妻女说不说话?就不怕有失身份?”顾夜对这等表面上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心中生不起一丝的尊敬,相反鄙夷无比。 “你……”那位先生指过来的手,像得了帕金森似的,抖个不停。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很是精彩。 顾夜睁大眼睛,捂着小嘴惊讶地道:“这位先生,小女子略懂医术,你这症状可严重了,闹不好会中风的!我劝你还是早日到济民堂,寻李老大夫给你看看吧?唉……翰林书院越来越不济了,竟然找此等老弱病残做先生,难怪一年不如一年啊!” 今年秋闱,前几名几乎被君家族学给包了,翰林书院的成绩,果真不够看的! 段浩钧怒目圆睁,上前一步,却被顾茗给拦了下来。段浩钧想到上次自己被打得凄惨,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色厉内荏地冲着店里的伙计喊了一嗓子:“还不赶紧把这两个穷酸给赶出去!庆丰楼怎么什么东西都放进来?” 掌柜的赶忙走过来,看向顾夜,问道:“怎么回事?” 顾夜淡淡地冲段浩钧挑眉道:“一条疯狗而已,赶出去便是!” 掌柜一听,马上对两个伙计道:“把这位公子请出去,我们庆丰楼不欢迎没事找事的客人!” 当段浩钧被俩伙计揪住胳膊往外拖的时候,他愣了三秒,忙挣扎着大喊道:“弄错了,你们搞错了!该被赶出去的是他们才是!他们两个穷山沟沟里来的,哪有银子来庆丰楼消费?一定是来骗吃骗喝的……放来我,我是来赴宴的!” “咦?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温雅中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传来。顾夜循声望过去,君永伦和几位温文儒雅的老者,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君棋诚和几位君家的学子,恭谨地跟在他们身后。 “君伯伯,您怎么来了?”顾夜惊喜地迎上去。 翰林书院的山长和几位先生,忙上前见礼。君永伦是东灵国享誉盛名的大儒,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受人敬重。 君永伦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笑着对顾夜道:“君伯伯听说有人在庆丰楼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庆功,便不请自来了。怎么,不欢迎?” “怎么不欢迎,荣幸之至!君伯伯,几位先生,楼上请!”当世名儒,别人请都请不来呢!看着翰林书院的几位先生瞠目结舌的样子,顾夜心中那个爽啊! 有机灵的伙计,朝楼上喊了一嗓子:“楼上‘步蟾宫’雅间客人到了,里面请!”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追悔莫及 “步蟾宫?”段浩钧哑着嗓子叫道,“不可能!这个雅间保底消费八百两银子,而且要提前一个多月预定。顾茗这穷酸货,怎么可能订到步蟾宫雅间?他哪里来的银子?” “段公子,说别人穷酸的时候,请摸摸自己的钱袋!庆丰楼雅间预定是要交足够的定金的!有点常识吧!”君棋诚不爽地来到段浩钧面前,用扇子敲敲他的脑门,让他长长记性。顾家可不是他想得罪就能得罪的! “诚哥哥,别理那些不相干的人!雅间都订不起的人,还好意思说别人穷酸,我都替他臊得慌!有的人哪,就是这样羡人有、恨己无,一点君子风范都没有!”顾夜含笑扫了段浩钧和翰林书院的一行人,领着君家族学的众人往楼上而去。 后来,还是翰林书院的山长,说和了好久,庆丰楼掌柜才勉强让段浩钧入内用餐。最不开心的,还是请客的那位新晋举人。本来高高兴兴的来用餐,却被人搅和了,他向掌柜的打听:“这顾氏兄妹什么来头,居然能定到步蟾宫雅间?” 掌柜的视线轻轻扫过他和他身后的那些人,淡淡地笑着道:“顾家兄妹,算是我们庆丰楼的半个主子。他们想用哪个雅间,还需要预定?” 什么?庆丰楼的主子?不是说庆丰楼幕后的主子,跟朝中某个权贵有关系吗?难道这对兄妹,出身高门权贵? 翰林书院的山长,瞪了自家外甥一眼:你到底从哪打听来的消息,竟然说人家是从山里来的乡巴佬?这下好了吧?把人都给得罪死了,再没有挽回的机会了!想想也是,乡巴佬怎么可能配跟君家九公子结交? 段浩钧气急败坏地道:“怎么可能!我查过了,他真的只是从山里跑出来的暴发户,家中在梧桐巷开了家制药作坊……” “你说什么?!”翰林书院的刘山长和请客的举子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 能够在庆丰楼请客的人,非富即贵。请客的举子林堂宇家是衍城有名的富绅,他家老夫人体弱多病,就是吃了济民堂的荣养丸,渐渐把身体调养好的。不过,丸药太难买了,即使派了人整天在济民堂守着,也未必每次都能买得到。 林家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他们不知从哪儿得来消息,说济民堂和百草堂的丸药,都是出自衍城城西的一个不起眼的制药作坊,作坊的主人姓顾,是一个年近五旬的老者。据说这作坊跟药圣有关,有大药师坐镇,制作的丸药比同仁堂的药效还要好! 林家早就想寻机会跟顾家交好,拜访了几次,都以“主人不在”为由被拒。林家没有放弃,依然在寻找机会。要是跟顾家搭上线,家中老太太的丸药,还有以后家里人生病冲剂、儿童药什么的,都不用排着队去抢购了! “段兄,你刚刚说那对兄妹姓顾?”林堂宇紧张地追问了一句。刘山长也紧张地盯着自家外甥。 段浩钧一脸莫名:“是啊!怎么了?” 刘山长心中一惊,指着自家外甥的鼻子,气得浑身颤抖:“你这个惹祸精,你惹谁不好,惹上顾家人……我说怎么最近去济民堂和百草堂卖药,总被告知缺货了呢!原来是因为你得罪了顾家人!” “舅舅,到底怎么了?”段浩钧开始紧张起来,“他们不过是山里来的暴发户,得罪了又怎么了?” “段兄,抱歉,只能请您离开了。因为,我们林家不想惹顾家不开心!”林堂宇黑着一张脸,下起了逐客令。段家虽说在衍城有一定能量,可是相较于顾家来说,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目前看来,刘山长已经被他外甥连累,拒卖药物给他们了,他可不想被人误会跟段浩钧联手欺负顾家兄妹。要是因为他,顾家兄妹恨上林家,别看他举人的身份,也会被赶出家族的! 段浩钧被赶出来后,心中还莫名其妙呢。这到底怎么了,姓林的为什么突然变脸了?不过,被人这样赶出来,还挺丢脸的。段浩钧掩着面,气哼哼地走了。 刘山长和翰林书院那位姓吴的先生,心中存着事儿,哪还能吃得下,也转身告辞了。林堂宇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他能出言赶走身为同窗的段浩钧,可是刘山长和吴先生显然也与顾家兄妹有过节,他们毕竟是他的师长……现在,他们自动退出庆功宴,林堂宇的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 当庆丰楼董掌柜来禀告说,衍城林家的公子向顾家兄妹道歉时,兄妹俩一脸问号,林公子?谁啊?听了董掌柜的解释后,顾夜对他道:“冤有头债有主,本姑娘不会迁怒与人的。让林公子把心放进肚子里,我们这正用餐呢,让他不必过来了!” 董掌柜把这不算太客气的话带到,林堂宇心中并无不悦,反而大大地松了口气。这顾家兄妹来历神秘,绝对不能得罪。 倒是刘山长、吴先生和段家,渐渐地觉察出不对劲儿。天气渐渐变凉,因为贪凉而伤风感冒的族人渐渐多了。现在有了甜味的感冒冲剂,生病变得不那么可怕了。再严重的感冒,只要一瓶冲剂,就能搞定。咳嗽?再来瓶川贝枇杷露!最多七天,就能痊愈。 可是这几家发现,他们每次排队去卖药,都被告知药卖完了。一次两次还信,时间久了,就琢磨出味儿来了。济民堂和百草堂,这是把他们列为黑名单客户了啊! 私下里走了关系,问明了原因,段家气得把段浩钧后背揍得没有一丝好肉。你说你,得罪什么人不好,偏偏得罪有大药师坐镇的顾家!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生病就要吃药——你这不是要断一家人的生路吗? 刘山长感觉自己忒冤,他是被自家外甥连累的。不过,当时他对外甥的行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当初,他要是约束一下,该多好?顾茗现在还是翰林书院的学生,对他这个山长还是毕恭毕敬……他尝到了后悔莫及的滋味!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睡不醒 后来,段家家主绑着自家宝贝儿子,去登门请罪。不过,连顾家的门都没进去——家主和两位主子不在,请改日再来。如此几番,段家家主看出来了,儿子是把人彻底给得罪了,人家这是不准备原谅他呢! 能养出段浩钧这样儿子的,段家主也是个有气性的。不就是买不到新药吗?吃了那么多年的汤药,不也没吃死人吗?碰了几次壁之后,他把儿子领回家——顾家人如此难伺候,老子还不伺候了呢! 段家人又开始了暗无天日的苦药生涯。好在顾家人还没把事做绝,他们家的婴幼儿生病,抱去药铺,倒是没有拒绝给孩子用儿童药。稚子无辜,不该被牵累。段家主对顾家的恼怒,因此减了几分。 其实,他带着儿子去请罪,顾家的确没有人。顾夜一头扎进制药厂,忙活着军中定的第一批药,一天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待在制药厂中。连带着百里云霁和江中天这对师叔侄也被她使唤得团团转。 百里大药师,瞧上去准备在衍城扎根,段时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已经爱上了现在充实又有目标的生活。 而顾萧盯着酒厂的医用酒精,晚上都睡在酒厂所在的庄子上。十天都未必能见到他一次。顾茗则闻鸡起舞,清晨早早去上学,傍晚回到制药厂帮忙。顾家从早到晚呈现的是无主子的状态。好在家中的下人不算多,有颜婶这个老人盯着,倒也让人放心。 待军中第一批货,装上车,由顾萧亲自护送,往郡琅关而去时,顾夜伸了伸懒腰,给辛苦多日的工人们放了三天假,回到家中昏天黑地地睡了整整一日。 她是在温暖的目光中醒来的。原来,顾茗散学回来,听花好说妹妹睡了一天一夜了,怎么都叫不醒,有些急了。不但请来了李老大夫,还把凌绝尘给拉过来。爷爷不在,他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看妹妹这样,没了主心骨。 “尘哥哥,你怎么来了?”顾夜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捂着小巧的嘴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抱着枕头笑眯眯地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堂然地出现在淑女的闺房内,毁了我的闺誉,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负责啊!等老爷子回来,我就向他提亲……”凌绝尘轻轻抚着小姑娘铺在床上瀑布一样黑亮的长发,笑得很养眼,“怎么把自己累成这样?答应我,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前世,这妮子工作起来,整个一工作狂人,研究起新药来没日没夜的。每次都是他强行打断她,逼着她吃饭休息。这小丫头却不知感恩,背地里还骂他是又臭又硬的大冰块!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凌绝尘在顾夜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坏人!”顾夜捂着脑壳,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肚子咕咕咕地开始叫起来,“啊,好饿!我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吃下一头蜗牛?”或许是小时候伤了脾胃,小丫头向来都是少食多餐,荷包里还随身带着颜婶给她塞的糕点零嘴儿。这都一整天没进食了,能不饿吗? 顾夜乐呵呵地坐着,月圆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刚醒来的顾夜,失了往日的精明与干练,傻乎乎的:“尘哥哥,蜗牛是一只,不是一头!” 她咂咂嘴:‘想吃法国蜗牛了……不过,这辈子是别想了,能有盘爆炒螺蛳,已经很不错了!’ 顾茗从凌绝尘的身后探出个脑袋:“妹妹,法国蜗牛,是哪一国的蜗牛,还能吃?爆炒螺蛳嘛,我也有些馋了!” “法国……法国蜗牛,是蜗牛的一个品种,呵呵,嘿嘿……”顾夜在尘哥哥和自家哥哥疑惑的目光中,以傻笑应付过去,“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据说味道很肥美。可惜咱们这边没有……” 凌绝尘见小丫头蹩脚地解释着,心中笑翻了了,脸上却维持着温柔淡定的表情:“只要这世间有,尘哥哥都会想办法给你找到。爆炒螺蛳现在别想了,先喝点燕窝粥润润口,饿了这么久先喝点粥垫垫。” “又喝燕窝。都是燕子的口水,还不如吃银耳粥呢!再加点红枣、枸杞,不必这个有营养?”顾夜嘴里嘟哝着,认命地把一盏血燕吃了下去。 后面的食物,都是美味又容易克化的。她每样尝了一些,就饱了。她还惦记着爆炒螺蛳的事儿,对顾茗道:“哥哥,我记得你明天休沐,我也放假,咱们去郊外庄子上摸螺蛳吧?” “累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放个假,怎么不多休息休息?”凌绝尘捏捏小妮子腮边的小肉肉,宠溺地道。 “去庄子上度假,不也算放松和休息吗?”顾夜回头冲他挤挤眼。 次日,凌绝尘和百里云霁两位俊美青年,带着一众少年军团,浩浩荡荡地朝着他在郊外的庄子而去。男孩子有江中天、君棋诚、顾茗、李浩,还有顾茗在君家两个关系不错的同窗。女孩子则是顾夜、顾丽儿、李秀娘和李秀儿,这往常在青山村关系就不错的几位。 男子孩子们骑着高头大马,英姿勃发。女孩子们共乘一辆马车,是凌绝尘送的橡胶轮子的那种,市面上找不到第二辆,平稳又舒适。女孩子们心情不错,透过车窗往外看风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像一群欢快的小麻雀。 凌绝尘透过车窗,看向那个活泼开朗,像百灵鸟一样爱说爱笑的小姑娘,心中被喜悦充满。这一世的她过得比前世快乐多了,这正如他所希望的。 “嘻嘻!叶儿,你的尘哥哥又看过来了!”顾丽儿暧昧地朝着顾夜挤挤眼,“这么俊的男人,竟然让你给捡到了。果然是捡到宝了呢!” 顾夜丝毫不见脸红:“你眼馋,也在山上捡一个回来呀!” “我可没那命。男人太俊了招人眼,你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都恨不得把眼睛黏在他身上。也就叶儿你这么优秀的,能留住他的心!”顾丽儿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心思比较敏感,她早就察觉到顾夜跟她的尘哥哥之间不一般呢! 第二百五十章 人心难测 “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尤其是男人的心!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又不靠他吃饭,将来他要是变心了,我的心也不会再停留在他的身上。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女人,首先要自尊、自立、自强,才不会成为男人的附庸!让男人舍不得离开,这才是真本事!” 一个小小的女娃子,口中却吐出这么深奥的道理,的确挺惊悚的。顾丽儿和李秀儿对她心存崇拜,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恐怕她说糖是苦的,黄连是甜的,两个小妮子依然会点头附和。 李秀娘来到衍城后,却愈发的沉默了。尤其是李秀儿和顾丽儿都被提拔跟在顾夜的身边,学习高深的制药技巧。而从小跟她们一起长大的她,却依然在洗药、捡药、切药、研药中耗费生命。她总觉得,顾夜待她总是淡淡的,不如对顾丽儿和李秀儿亲近。 她也不想想,自己一副闷声不吭的性子,尤其是面对顾夜时,总别别扭扭的,顾夜出来玩能想到她已经不错了! 李秀娘偷偷透过车窗,往外面那个身穿月白色衣袍,俊美无俦的男子看了一眼。她心中明知道这样的男人,如天边的明月,只能仰望,她永远也靠近不了,可她的心依然一点一点沦陷。 当她看到凌公子,对待顾夜无下限的宠溺时,心中就会升起一丝不忿。一年前的顾叶儿(原主的名字),过得还不如她呢,凭什么她可以,她就不行?如果她有顾叶儿一半的幸运,或许能让那个明月般的男人心折的,就是她了吧? 顾叶儿有什么好?小矮子一个,瘦瘦巴巴,小时候又伤了根本,将来会不会影响寿数,能不能生育还是个问题。凌公子到底看上她哪一点?李秀娘摸摸自己越来越白皙俏丽的脸,放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攥成拳头。她不相信,男人会把送上门的艳福往外推。即使她的身份,不足以做他的正妻,就是做妾她也愿意! “秀娘,秀娘……你说对不对啊!”突然,她的胳膊被顾丽儿推了一下。她回过神来,看到三个小姑娘齐齐地看过来,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还是敷衍地点点头。 顾丽儿、李秀儿都是会钻营的人,看顾叶儿发达了,就捧着她的臭脚。她才不屑于逢迎她呢,才会被顾叶儿冷落,到现在还窝在净药组。而她们都成了顾叶儿的心腹……那又怎么样?女人的幸福,终究是要靠夫家的。不知道凌公子,听了顾叶儿方才那番惊世之言,会是什么反应呢? 凌绝尘察觉到一道闪烁的眼神从马车里不时瞟过来,眼角扫过去,却看到制药厂一个女工,在偷偷地看他。凌绝尘忍不住皱了皱眉。 能够受顾夜邀请到庄子上游玩的,都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她的好姐妹。他对顾夜的态度,相信那人只要不瞎,应该猜测出他的心思,却依然恋上他,这女人的人品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不放心让这样的女人留在小丫头的身边! 很快到了庄子上。虽然这时节,荷花已经凋谢,荷叶已经枯黄,可看到那一望无际碧蓝的湖水,顾丽儿这些山里的孩子,都忍不住欢呼起来。顾夜跟她们讲起夏日来钓鱼、采菱角和捡野鸭蛋的事,小姑娘都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现在的莲藕鲜脆可口,我让人挖一些送过来!”君棋诚使唤小厮,乘船到自家庄子上挖莲藕。他见顾茗已经挽起裤脚,拎着篓子往湖边走去,便跟了上去。他的两个同窗见状,犹豫了片刻,也就放开了。嫡支的君九公子都下河摸鱼了,他们还端什么架子?及时行乐吧! “你们是想钓鱼,还是去摸螺蛳?”尘哥哥给她弄了几双过膝的雨靴,正好可以用上!几个女孩子见不用把脚露出来,也都选择了去摸螺蛳。 凌绝尘领着一群小姑娘小少年,来到一处比较浅的湖边。男孩子女孩子们就欢呼着扑了过去。因着从未有人摸过,湖边的螺蛳很多,一个石块下就能摸出好几个。大的跟鸽子蛋差不多大小,小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螺蛳太多了,大家都专门捡着大的摸。 顾夜踩着不怎么合脚的雨靴,弯腰摸着螺蛳,一个个螺蛳躺在浅水边,任人宰割,她越捡越兴奋。掀开一个石块,下面黑色的影子动了动,飞快地逃走。顾夜看清这影子的模样,惊喜地道:“螃蟹!现在的螃蟹最肥美,太棒了,别跑!” 她上去一把按住了那只螃蟹,可非常悲剧地被夹住指头上的肉,顿时疼得她“哎呦哎呦”叫唤个不停。 一直停留在她不远处的凌绝尘,飞快地踩着水奔过来,却被跟在顾夜身边的李秀娘抢了先。她的眼角扫了一眼奔过来的凌绝尘,亲昵地拉住顾夜的手,往岸边走去,口中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螃蟹夹人,可不能硬拽,只要把螃蟹放在地上,它很快就会松开夹子的。不信你看……” 果然,螃蟹落地以后,急于逃走,便松开了大钳子。李秀娘用手钳住它的背部,把螃蟹放进了鱼篓中。凌绝尘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神,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忙来到小妮子面前,捧着她的手问道:“疼不疼?” “疼!”小姑娘那双明媚的大眼睛,此时潋滟着水光,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泪珠。她蹙着一双秀气的眉,把手上的食指伸到他的面前,可怜巴巴地道,“尘哥哥,帮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纤细柔嫩的手指上,留下了紫色的深深印记,凌绝尘的心像是被谁用针扎了一下,他轻轻地吹着伤口,柔声道:“吹吹,痛痛飞走了!小叶儿不怕,尘哥哥在呢!” “呀!好神奇,尘哥哥一吹,就不疼了!”顾夜耍宝地咧开红润的小嘴,笑得没心没肺。 凌绝尘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子,宠溺地道:“你呀……” 第二百五十一章 秋狝的消息 “妹妹,怎么回事?刚刚是你叫的吗?”离得比较远的顾茗和君棋诚,撒开脚丫子飞快地跑过来。看到她手指上的伤痕,心疼地道,“怎么不小心点儿,你老实地呆在岸上,这些粗活就交给哥哥们吧!” 顾丽儿、李秀儿也围聚在顾夜的身边,轻声地安慰着她。顾夜心中顿时感觉到一阵暖意。有这么多人关心她,她这一世再也不会孤单了!有亲人,有朋友在身边的感觉,真好!此时,顾夜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比春花还要娇艳…… 被挤到人群之外的李秀娘,咬着自己的下唇,手中的鱼篓都快被她撕烂了。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夹痕,连血都没流,至于这么娇惯吗?真是矫情!其他人也是,跟着起什么哄?弄得好像人快要死了似的! 突然,她心仪的凌公子,眼中闪烁着寒芒,朝这边飞射过来。李秀娘心中一惊,忙整理好表情,冲他露出一个文静甜美的笑容。可惜,她刚笑了一半,人家就迅速移开了视线。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似的,多看一眼都能脏了他的眼。李秀娘不甘心,她不觉得自己比顾叶儿差,凭什么那妮子能得他的青睐,而她不能?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未熄灭少年们的热情。很快,每个人手中的鱼篓都满了。除了螺蛳,还有大小不一的螃蟹,肥美的鳝鱼,活蹦乱跳的小龙虾…… 螺蛳在水盆里,放上顾夜特制的药水,很快吐出了泥沙,交给厨房收拾。中午时候,“香辣螺蛳”“酱爆螺蛳”“麻辣螺蛳”“辣炒螺蛳肉”“螺肉豆腐羹”“螺肉蒸蛋”再加上“麻辣小龙虾”“爆炒鳝段”“蒸螃蟹”……一餐富有田园风味的大餐,吃得少年们根本停不下来。 凌绝尘给贪吃的小妮子挑螺蛳肉、剥虾壳、挑螃蟹肉。顾夜吃得不亦乐乎。凌绝尘看着一脸满足的小丫头,心里最柔软之处被触动了…… 李秀娘见凌公子忙活了半天,自己却没吃什么,心疼地剥了个虾肉,趁着大家都没注意的空当,悄悄放进他面前的碗盘中。不料,人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像扔垃圾一样,把虾肉挑了出来,还让下人帮忙换了一只碗。 李秀娘脸骤然间一白,眼泪含在眼眶中要落不落。她幽怨地看了凌绝尘一眼。而凌绝尘却一直很专注地为顾夜剥螃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在凌绝尘让下人换碗盘的时候,顾夜从美食中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呆萌地看了尘哥哥一眼,傻乎乎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碗弄脏了,换一个就行了!这么喜欢吃螃蟹啊,明年让人在湖里养一些,让你吃个够!”凌绝尘见小姑娘嘴角沾了一些螺蛳汁水,用手指帮她擦去。 顾夜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他擦过的地方,甜甜地一笑:“谢谢尘哥哥。可是明年这时候,我应该在京城参加药师大会了……” 明年的秋天,尘哥哥应该也回到炎国了。炎国的都城和东灵国的京城,相隔数千里,又没有飞机、高铁啥的,下一次相见,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顾夜看着碗中凌绝尘给剥好的蟹黄,突然觉得再美味的食物都失去了味道,一丝怅惋爬上心头。 凌绝尘摸摸小姑娘的发髻,笑道:“没事,让人提前送到京城便是。我在京中有落脚的宅子,到时候你就住那儿!” 顾夜摇摇头,道:“爷爷说,他在京中有宅子,到时候他会陪我去的,顺便拜访一下往日的同僚和上司。” 男孩子们那边,不知怎么的,就谈起了皇上要来围场秋猎的事。君棋诚兴致勃勃地道:“我父亲已经收到了让他随驾的旨意。每次秋猎,皇上都会召我父亲去讨论国事,这次我央了父亲带上我……茗弟,你功夫和骑射的本领都不错,我求父亲把咱俩都带上。”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每一个有抱负的少年,都渴望能面圣,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顾茗也是这样,闻言他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结结巴巴地道:“要是……要是能见识到秋狝盛会,那……实在是我的荣幸。不过……我这外人加入的话,会让君伯伯为难。” 君棋诚一拍他的肩膀,道:“没什么为难的。你现在在我们族学读书,跟我爹也算有师徒之谊,多带个学生过去,有什么好为难的。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顾茗知道君棋诚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这么说,至少有八成把握,心中一阵狂喜,殷勤地给“九哥”剥了个虾,又替他斟了一杯美酒。 今儿喝的,是顾家酒厂的五粮液。北方的男孩子们,没有不会喝酒的,但五粮液不是他们平时喝的低度酒,几杯下肚,脸都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舌头也大了。到最后,这些小伙子们,都被自己的书童小厮扶着,摇摇晃晃地去庄子的客房呼呼大睡,到傍晚的时候酒劲儿还没醒过来呢! 从庄子上回来,顾夜该干什么干什么。凌绝尘一如既往地不知在忙活什么。他是炎国的大将军王,现在炎国在跟黎国交战,一败涂地,他能坐得住才怪。虽然不在军中,不耽误他遥控指挥啊…… 黎国带兵的大王**离询发现,炎国那边调整了战术,本来很顺利的推进,变得缓慢起来。炎国的二皇子被召回京中,换了几个将领之后,边关的战事陷入的胶着,黎国寸步难进。 东灵国皇帝来围场秋狝的事,已经在衍城传开了。百姓们纷纷猜测着,皇帝会不会驾临衍城,他们有没有荣幸见到国君。毕竟,衍城是距离围场最近的大城。 顾夜本以为,皇上秋猎的事,离她这个平头小老百姓挺遥远。可是,他哥哥被君伯伯带着去了围场,爷爷又不时跟她提起老皇帝秋狝时,他和褚老将军负责围场守卫的事,她才真正感觉到,原来她跟皇帝的距离还挺近。至少身边的人,都跟皇帝有过,或者即将有交集。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能有更近的距离,去接触这位九五之尊。 第二百五十二章 遇刺 这一天,她一如往常,先来到制药厂,巡视了一下各个车间,又来到军用药品的车间,看看工人们的进度。军用药品的车间,都是她信得过的人。不过,每批药品都要由她和百里师兄亲自检查过后,才能给边关送去。军中用药,关系着无数保家卫国的军人的健康和生命,自然要谨慎些。 顾夜对药厂的有条不紊地运转很是满意。她正在跟百里师兄交流制药心得时,制药厂突然闯入一群全副武装的御林军。顾夜哪见过这阵仗?她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官兵闯进来,这是几个意思? 不会是上一批送往军队的药品出问题了吧?不对啊,她都严格检查过才装车的呀?难道她们制药厂崛起得太快,惹了某些人的眼,所以有人从中做了手脚?顾夜忍不住阴谋论起来。 跟官兵打交道的事,百里云霁自然不会让小师妹去做,他刚迎上去,就见褚二将军从外面冲进来,一句话都没说,拉着顾夜就往外走。 顾夜见状,心落回了肚子里。她迈开大步子,一路小跑才跟上褚二哥的脚步:“褚二哥,是不是有人受伤了?伤者带回来了吗?我去拿我的药箱……” “已经派人去拿了。伤者在围场,要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褚慕枫扭头看向那双母亲十分相似的眼眸,顿了顿忍不住提醒道,“到了围场,你要是没有把握,就不要强出头。我保证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听这话头,受伤的人身份还不低呢。不会是有人刺杀皇上吧?呸呸!皇上身边都带着御医呢,哪能轮到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师? “那个……我能知道受伤的是哪位吗?”顾夜跳上马背,她的身后跟着同样骑在马上花好和月圆,月圆手中抱着的,正是她的大药箱。 褚慕枫表情很严峻,他犹豫了一下,悄悄往天上指了指——天子。真是乌鸦嘴,被她猜中了。顾夜朝自己嘴巴轻轻打了几下。皇帝受伤,却派褚二哥来请她,肯定是很棘手的外伤,御医们都无能为力。 给皇上治病,一不小心是要掉脑袋的。倒霉催的! 褚慕枫见顾夜脸色很难看,忙安慰道:“别担心,那位的伤势跟我大哥差不多,还没我大哥当时凶险呢!既然你跟你师父,能把我大哥救回来,救治那位也肯定没问题的。” 顾夜闻言,细细地询问了那位的伤势,也是有倒钩的箭头,箭上带有剧毒。那位伤得位置,也不是要害。顾夜的心彻底落进肚子里了,不过一台普通的外科手术而已! 一路快马疾驰,到了傍晚就来到了围场之中。一进围场,顾夜顶头就遇上了一个打猎归来的队伍。皇上受伤的消息,被严令封锁,除了几个心腹大臣,其他人都被蒙在骨子里呢。 君棋诚和顾茗,就在那个打猎归来的队伍中。两人带着笑容,看来所获颇丰。君棋诚突然揉了揉眼睛,用胳膊肘顶了顶顾茗:“你看,那不是叶儿妹妹吗?” “你眼花了吧?我妹妹怎么可能出现在围……”顾茗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被御林军簇拥的熟悉身影,心咯噔一声。他不管不顾地朝着那队御林军跑去。 “各位军爷,这位这我妹妹,她是来找我的,不是什么可疑人士,你们……”顾茗以为妹妹调皮,想混进围场来找他,被御林军给逮住了呢。 “哥,我正接诊呢,有话一会再说!”顾夜打断了他的话。 顾茗看向妹妹,不像被抓的样子。再看看她身后的月圆手中的药箱,心放下了一半。他对旁边的褚慕枫道:“褚二哥,我妹妹胆子小,你千万要照看着些……” 褚慕枫眉头跳动了两下。小叶儿胆子小?敢切开人的肚子,把婴儿取出来的人,胆子会小?能够给人开膛破肚,把坏死的肠子割掉的人,会胆小?他心里想的,却未曾表现出来,只是很郑重地点点头。 顾夜被带进了一个富丽堂皇的蒙古包中,几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御医,围在一位年过三旬的男子身边。那名男子年龄不大,却透出一副威严和尊华。 他半躺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根羽箭,脸色有些惨白,嘴唇泛着紫色。男子此时是清醒的,脸上丝毫不见慌张。有人进来,他抬了抬眼皮望过来,眼中闪烁着慑人的精光。 褚慕枫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皇上,臣把给我大哥取箭的大夫请来了!叶儿姑娘,快给皇上行礼……” “啊?哦……”顾夜笨拙地跪了下来,双手交错垫在脑门上,给了床上躺着的男子磕了个头,心中却吐槽着万恶的封建等级社会,动不动就得行跪拜礼,口中却很有精神地,“民女顾夜,给皇上请安!” 说完后,帐篷内一片死寂。顾夜趴在地上,却能感觉到皇上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这箭到底还取不取了?不是说箭头有毒吗?这皇帝老儿咋还不晕过去?呃……这皇帝还年轻,皇帝老儿只是习惯性称呼…… “你就是给褚慕桦治伤的大夫?起来说话!”皇帝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虚弱。 顾夜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口中道:“回皇上。褚少将军的伤,是民女跟师父共同救治的!” 皇上微微皱了皱眉头,朝着自己胸口的羽箭扫了一眼,问道:“哦?你师父不在,你对朕的伤势,有几分把握?” 顾夜低眉顺眼:“回皇上,要查看过伤口,民女才能给出答案。” “嗯……准你上前查验。”小大夫也太年轻了吧,还是个女娃儿呢,看上去跟他的小公主年岁差不多。不过,这小姑娘在他面前镇定自若,胸有成竹,果然有大家风范。 顾夜正要上前,却被一个御医挡住了去路。那老太医跪在皇上面前,劝谏道:“皇上,此女年幼,只怕担不起重任。臣已经用药抑制住毒性,不如速速将此女的师父寻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在皇上皮肉上绣花 “回皇上,我师父去南方云游了。他的行踪飘忽不定,只怕没个三五个月,寻不到他。”顾夜很实诚地回答。师父他老人家要是好找的话,怎么会一失踪就是二十年? “兹事体大,没有十二分的把握,万万不可取箭啊,皇上!”皇上要是有什么事,他们这些随行的太医都要跟着陪葬。老太医不敢轻易拿自己的脑袋下注啊! “无妨,先让此女查验伤势,再做定论。”生命只有一次,皇上怎么可能不拿它当回事儿? 老太医还要再劝,顾夜已经灵活地绕过来,来到了龙榻前。皇上胸前的衣裳已经被剪开,伤在右胸,距离大动脉只有零点几公分,幸好未曾贸然取箭,否则定然会有失血过多的危险。 “怎么样?可有把握?”皇上看着那张带着几分稚气,却十分严肃的小脸,淡淡地问了句。 “未曾伤到要害,民女至少有七分把握!”顾夜很保守地道。其实,这样的小手术,她是有十成十的把握滴。但是,话不能说太满,会被怀疑在吹牛皮滴! “皇上……”那位老太医开口要说话,被皇上挥手阻拦了。 “张院正,如果由众位取箭的话,有几分把握?”这次行刺的,是前朝的余孽。此时郡琅关外,狄戎虎视眈眈,他遇刺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必定引发战事! “这……”张院正和几位老太医面面相觑。这支箭的位置,距离血管太近,他们真没什么把握不伤血管拔箭。 “行了!朕已经决定了,无需多言!”皇上摆摆手。多拖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太医们束手无策,这位小姑娘岁看上去年幼,却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他相信自己的气运! 皇上看向垂眸站立,不发一言的小姑娘,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越快越好!”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现在天气尚热,时间越久,越容易引发伤口感染。 “那就开始吧!”皇上斩钉截铁,不给自己留任何犹豫的余地。 顾夜抬起那双灿若繁星的眸子,冲皇上绽开一抹绚烂的笑容:“皇上请放心,民女绝对不会辜负皇上您的信赖的!” 顾夜把室内的闲杂人等请出去。几位老太医不放心,顾夜便留下张院正在一旁帮忙。接着,让人把龙榻上的床单换成了无菌的,又从巨大的药箱中取出无菌衣,让张院正和手术助手花好换上。 接着是清理伤口,注射麻药。带着口罩的张院正,问出了皇上心中的疑问:“这是何物?” “注射器,将麻醉药注射在伤口附近,功效跟麻服散差不多。不过,人是清醒的。哦,对了!这东西是药圣他老人家闭关二十年,研究出来的成果!”顾夜又把锅甩给了师父他老人家。 “药圣?你跟药圣什么关系?”皇上看着她把针筒中的药水,注射到自己的体内。向被蚂蚁叮了一口似的,不是很疼。 “药圣是家师!”顾夜扶着皇上躺平。皇上坚持要亲眼看她是如何取箭头的。好吧,你是皇帝你最大!顾夜不再坚持,到时候他要是情绪上起伏太大,她一剂麻醉喷雾喷过去,人就睡过去了! 顾夜取出一颗夜明珠,塞进张院正的手中:“放在伤口附近,主意你的手不要留下阴影。” 皇上盯着那颗夜明珠,随口道:“这夜明珠不错,哪儿来的?” “我救了一个伤者的命,他送我的!”顾夜一边回答,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顾夜在皇上炯炯的目光中,切开了伤口……花好在一旁不停地递着手术工具,不时用止血钳夹住小的血管。顾夜在手术的过程中,成功避开了大的血管和动脉,失血量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 整个手术过程看似血腥,却井然有序。张院正一开始有些紧张得发抖,后来被顾夜沉稳、镇定的神情和动作影响,渐渐放松下来。他开始专注于手术的过程。小姑娘带血的手,用各种奇怪的器具,在伤口上操作着。不到半个时辰,带着倒钩的箭头已经被取了出来,放进一个托盘中。 手术过程中,皇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好像手术刀切的不是他的肉一般。在手术刀划下来的那一刻,他的肌肉瞬间有些紧张。不过,并未有疼痛传来。这种麻醉药,效果不错! 箭头取出的一刹那,他心中骤然间放松。看着小姑娘拿着一根弯针,在他的皮肉间缝合,还有闲心跟小姑娘开玩笑:“你是第一位敢把朕的胸膛当绣布的人!” “这是民女的荣幸!”顾夜抬头看了皇上一眼,继续低头缝合,“民女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皇上,为了东灵国的千秋万代,请您务必要保重龙体。” “小丫头,你胆子不小嘛!”要是换了别人,听到皇上这么说,一定吓得跪地,瑟瑟发抖。 顾夜却淡定地道:“胆子小,可当不了殇医。早被这血呼啦的伤口给吓晕了!在疾病和伤痛面前,人人的平等的。在一个优秀的大夫眼中,病人只是病人,伤患也只是伤患。这样,才能发挥出自己的水平!好了,三日内不要沾水,七日后方可以拆线!若是今晚起烧了,再叫我过来……” 张院正见小姑娘熟练地包扎了伤口,取掉口罩开始细细清洗自己的手,走过去道:“今夜,还请姑娘守在皇上身边,以免……” 顾夜想了想,点头道:“行!给我在那边的角落加个软榻。” 我的小姑奶奶,你守着的可是皇上,你真能睡得着?张院正一阵无语。 皇上精神看上去还不错,他看着顾夜略带疲倦的眼神,下令道:“来人,给这位小大夫准备个帐篷!小丫头,你赶了一天的路,又给朕取了箭,一定累坏了吧?这儿有张院正他们呢,你去休息吧!” 顾夜屈膝福了福:“多谢皇上体谅,民女告退……”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可会怪我? 走到帐篷门前,她犹豫了一下,重新转身回来,双手送上一瓶解毒丸:“这解毒丸,能解百毒。皇上刚手术过,龙体虚弱,抗病毒能力降低,只怕张院正的药撑不了多少时间。民女特把这解毒丸献上……” 解毒丸给他了,吃不吃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出了蒙古包的门,顾夜舒展舒展胳膊腿儿,脸上带着笑容。她见到活的皇上了,比电视剧里演得威武多了! “叶儿妹妹,怎么样?”褚慕枫一直守在门外。他有些后悔把顾夜带过来了,要是皇上有个万一,他岂不是害了小姑娘?这半个多时辰,他度秒如年,一颗心纠得生疼。 顾夜咧开一抹自信的笑容:“手术很成功,过了今晚的观察期,就没事了!” “姑娘,您的帐篷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过来的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庄公公。这位平时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大太监,此时满脸堆笑,态度甚是殷勤。 “有劳了!”顾夜露出感激的笑容,大眼睛真挚地看着庄公公。其实她此时心中的OS是这样的:哇!她见到活的太监了,太监果然没有胡子。她极力控制自己,才没有拿眼睛往人家裤裆里瞟。 “姑娘客气了!您今天……可救了一屋子的人呢!”如果皇上出了事,他也得跟着陪葬,还有那几个没用的太医,也一个别想活! 顾夜不敢居功:“皇上乃是天子,天运护体,即使没有民女,也会度过此难关的。总管大叔,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话音未落,她的小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声。顾夜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庄大总管看着这小女儿态十足的小姑娘,谁能想到稚气十足的她,竟然有一手比太医还要精湛的医术呢?他呵呵笑道:“有,有!御厨房跟来几位御厨的手艺很不错,杂家这就命人把晚膳送到姑娘的房间。姑娘先去歇会儿,杂家告退了!” “总管大叔慢走!”顾夜看了一眼跟皇上的御帐比邻而居的小帐篷。小是小了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软绵绵的波斯地毯,崭新柔软的被褥,还有几套不知从哪寻来的小姑娘的衣裙。顾夜拿起来在身上比划一下,大小正合适。 “妹妹——”“叶儿妹妹……”两个熟悉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顾夜掀开帐篷的帘子,探出头去,看到自家哥哥和诚哥哥,面露担忧地站在她的帐篷前。他们的身边,站姿笔直挺拔,一身戎装的正是褚慕枫褚二将军。 “哥、诚哥哥、褚二哥,快进来吧!”顾夜笑容灿烂地招呼三人进来。三人刚刚坐定,庄大总管就命人送来的茶点。捧着点心的宫娥说,让顾姑娘先垫垫。 等宫女们出去,顾茗像对待仇人一样,狠狠地瞪了褚慕枫一眼。他已经得知妹妹来围场的缘由。给皇上疗伤,那是玩儿的吗?搞不好要掉脑袋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棘手伤势,把他妹妹召来,万一……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褚老二! “叶儿妹妹……”君棋诚的眼神中满是关心和担忧,“你别怕,若是……我会求父亲把你保下来的!” 这时候,了解情况的人一般都不会也不敢凑上来,生怕受到连累,诚哥哥能够为她谋算,这让顾夜心中感动不已:“诚哥哥,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皇上的伤势,处理起来比褚少将军的容易多了。手术非常顺利!手术完毕后,皇上还跟我聊了几句呢!” 褚大少褚慕桦是君棋诚的表哥,他伤势的危险性,君棋诚是知道的。距离心脏只有不到一公分的位置,而且箭上还有剧毒。既然大表哥都被抢救过来了,皇上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君棋诚提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他表情也随之舒缓下来,跟顾夜聊起了秋猎中的有趣的事。顾夜听得津津有味。 一进帐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褚慕枫,终于开口了:“叶儿妹妹,这件事我的确欠思考。你会不会怪我?” “治病救人,是医者的使命。挽回一条条生命,是我学医制药的宗旨。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会全力以赴。褚二哥,我不会怪你,一遇到疑难杂症,你就想到我,这是对我医术的肯定!谢谢你和皇上的信赖!”没有皇上的旨意,褚慕枫哪里能自作主张去衍城请大夫?由于褚大少的原因,即使不是褚二哥,也会是别人。 她的话,很快传到了皇上的耳中。昭容帝微微一笑道:“这小丫头年岁虽小,却胸有沟壑,医者仁心!如果天下所有的医者,都能牢记自己的使命,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枉送性命了!” 张院正汗颜地跪在皇上面前:“臣学艺不精,请皇上责罚!”他的脑门上直冒汗。在刚进太医院的时候,他也曾雄心勃勃,立志做一个优秀的好太医。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击。棒打出头鸟,宫里的主子们金尊玉贵的,稍不留神就可能送命。 同僚血的教训,冲刷着他的斗志和雄心,他的用药越来越谨慎保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才能熬到现在的位置。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的话语,勾起了他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初衷,让他脸上像被人扇了巴掌似的,热辣辣的疼。 “张院正,术业有专攻,你何罪之有?起来吧!”昭容帝指了指张院正手上的药瓶,问道,“这解毒丸,你也看了,如何?” “回皇上,这解毒丸配方精妙,臣自愧不如!”张院正叹服不已。 昭容帝闻言,取了一颗服下:“药圣之所以被尊为‘药圣’,在制药上自然又独到之处。张院正不必妄自菲薄。不过……这姓顾的小姑娘,是药圣的弟子,怎么会开胸取箭的医术?” 药圣和医仙,可以说是制药界和天下医者仰望的存在。对于这二人的来历,张院正还是略知一二的: “回皇上,这药圣和医仙,乃是同门师兄弟,其师医药双绝,名冠天下。医仙唯一的弟子,在制药上颇有建树,年纪轻轻,已经达到大药师的水准。那么药圣的弟子精通医术,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伤势稳定 昭容帝缓缓地点点头,对一旁的庄总管道:“朕有些饿了,吩咐传膳吧!” 庄大总管闻言,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小跑着出了御帐。皇上受伤中毒之后,虽说一直保持清醒,可状态很不好。现在居然有进食的意思,这说明皇上的情况大有好转啊!顾家小姑娘献上的药,果然效果非凡啊! 这时候,顾夜也已经用上了晚餐。一路纵马疾驰,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如果不是进围场前,喝了一剂补充能量的药剂,只怕她拿手术刀的手都会抖。她这小身板饿不得,一饿血糖就低,头晕眼花,心慌气短。 御厨的手艺还算不错,顾夜顾不上装优雅,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陪着她用餐的顾茗和君棋诚,心疼不已。一个帮她夹菜,一个替她盛汤,知道她吃得差不多了,才草草吃了几口。 用过饭,顾茗见妹妹面露疲惫,便让她早些休息,领着君棋诚回自己的营帐去了。几个宫女送来了热水,伺候她洗漱。顾夜以不习惯别人伺候为由,把人全赶出去了。 她舒服地泡了个花瓣澡,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在擦着湿漉漉的长发时,她突然觉得身边好像少了点什么。咦?花好和月圆呢? 她探头出去,问在门外伺候的宫女:“这位姐姐,看到我的两个丫鬟了吗?” “顾姑娘的丫鬟,被叫去问话,很快就能回来了。姑娘有什么吩咐,直接跟我们姐妹说便是。”那名宫女笑起来温柔秀雅,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顾夜摇了摇头,重新进了帐篷。关乎皇上的安危,谨慎些也在情理之中。她的两个丫鬟,会些拳脚功夫,不会被当奸细抓起来吧?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花好和月圆进来了。花好一进来,就接过自家姑娘手中的布巾,为她绞着湿发。看了两人的神情和气色,应该未曾受到刁难。或许,只是例行问话而已。 今天经历了这些,顾夜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道一沾床就睡了个昏天倒地,日上三竿了才醒来。 花好月圆伺候着主子洗漱。月圆笑道:“少爷和九公子来过好几回了,见姑娘睡得香甜,便没有打扰。少爷说,他去附近打猎了,多打些兔子,晚上给姑娘做麻辣兔头吃!” 顾夜对皇家围场充满了好奇,恨不得跟哥哥一块儿去打猎,她的箭术可一点都不比哥哥差呢。不过,她可不是来玩的!做个合格的大夫,吃过饭该去查房了! 用了丰盛美味的早点,顾夜一出帐篷就看到白白胖胖的庄大总管,早已等候在门外。顾夜诧异地问道:“总管大叔,您怎么在这儿站着?” “皇上吩咐杂家过来看看,见姑娘在用膳,就未曾打扰。”这满朝文武,有几个能让庄公公如此以礼相待?只怕首辅大人,都未必有这礼遇呢! “总管大叔,您太客气了!”顾夜朝着旁边皇上的御帐看过去,“皇上的伤口该换药了,我过去看看。” 庄大总管就等着她这句话呢。他过来之前,皇上特地吩咐了,不要惊扰到顾姑娘。要不然,他这个贴身伺候皇上的,能在小姑娘的帐篷前站了小半个时辰的岗? 顾夜进了御帐,皇上刚吃完药,看上去气色不错。她走上前去,什么话也没说,拉过皇上的手腕,就开始诊起脉来。旁边的几位老太医,露出惊讶之色。更让他们惊讶的事,庄大总管并未阻止。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老实地杵在原地。 “皇上,您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大半,再吃两颗解毒丸,就可以停了。”顾夜把手从皇帝的腕上收回,解开他胸前的纱布,用碘伏轻柔地擦拭着伤口,并无红肿。 重新给伤口上了药,包扎好伤口顾夜笑着对昭容帝道:“伤口恢复得很好,皇上不必担心。” 昭容帝看着这个跟自家小公主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眼中含笑:“朕不担心。听说君家的九公子认了你做妹妹?” 顾夜呵呵一笑,道:“回皇上,不过是一句笑言罢了!当不得真。” “君子一言九鼎,既然开口了,就一定要兑现。君家应该不介意多个医术高明的义女吧?”不过一夜之间,昭容帝已经把顾夜的底儿都挖出来了。 这小姑娘,仿佛石缝中一粒种子,在恶劣的环境中,发芽、长叶,将来定然能长成挺拔的大树!君家义女的身份,能让她的路上,少许多绊脚石。 顾夜却连连摇手道:“皇上,君伯伯和诚哥哥已经帮了我许多。人贵在知足,不能贪得无厌。民女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太多的福分,民女怕自己承受不了!民女想用自己的能力,去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请皇上成全。” 她也知道,成为君家嫡支家主的义女,在衍城她基本上能横着走了,许多背地里觊觎她药厂和酒厂的人,也会偃旗息鼓。可君伯伯虽说因为褚大少的关系,对她还不错。可君家诗书传家,未必乐意多一个从商制药的义女。她不想坏了两家的情分! 昭容帝闻言,不禁又高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那朕也就不讨人嫌了。这次你救了朕,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顾夜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故意做出谄媚状:“皇上洪福齐天,这点小伤即使没有民女,也定然能安然度过。皇上的信任,就是对民女最好的赏赐。” “行了!别来这些虚的。想要什么,直接说!”皇上被这丫头精灵古怪的模样逗乐了,用食指虚点着小丫头,笑道。 “皇上如果执意要赏的话……就赏民女可以随便参观围场呢!皇家围场,一定很气派,猎物也比我们山里肥美……”说着,顾夜还故意咽了一下口水,露出嘴馋的神情。 “你呀你!真是个会耍宝的机灵鬼!好,就让褚家老二,带你在围场玩几日。”该赏的,还是要赏的,昭容帝可不是抠门的皇帝。 第二百五十六章 新认识的小姐妹 “皇上,璃妃、和秀公主来给陛下请安。”庄总管扭着胖乎乎的身子,用略显纤细的声音道。 昭容帝摆摆手道:“让她们回去吧!朕身体不适,都不必过来请安了。”昭容帝受伤的事并未声张,对外只说他微感风寒,需要静养。 昭容帝需要休息,顾夜也被打发出来了,只留下两位太医在御帐内伺候。领了旨意的褚慕枫,过来问道:“叶儿妹妹,你是去打猎,还是跟贵女们一起骑骑马、散散步?” 顾夜想了想,道:“不知君伯伯现在何处。昨日来得匆忙,未能去给他请安,今日再不去的话,未免有些失礼。” 褚慕枫闻言道:“也好!大舅母也在,你没事的时候,可以过去陪她说说话。”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文臣的帐篷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个火红的身影,拦住了两人的去路。顾夜抬眸一看,差点憋不住笑了出来,她朝着褚慕枫投去一个暧昧的眼神——福安县主,没想到她也来围场了。 福安县主略显凶狠的眼神,在顾夜身上停留了片刻。或许觉得她没有什么威胁吧,露出一丝不屑,转向褚慕枫时,又是一副含羞带怯的面孔:“二公子,好巧。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褚慕枫面无表情,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给她,生硬地道:“奉皇上知名,带顾姑娘去君夫人处。县主若是无事,在下公务在身,恕不奉陪。” 福安县主脸色一变,忍了又忍,才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她做出一副贤淑的姿态:“既然二公子公务在身,我就不打扰了。” 褚慕枫径自从她身边走过。走了几百米远,顾夜依然能感觉到一道幽怨的目光,如影随形地盯着褚慕枫的背影。她咯咯地笑道:“褚二哥艳福不浅啊……” “妹妹慎言,这样的艳福,哥哥我可消受不起!”要换成别人如此取笑他,褚慕枫铁定拳头轮上去了,换成顾夜这个小妹妹,他只能咧嘴露出一丝苦笑。 “既然不喜欢人家,就早点明白地表示出来啊!”想想福安县主的刁蛮和跋扈,顾夜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褚慕枫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的草地,无奈地道:“你当我没表示?我从未对福安郡主假以辞色,要是换了她人,早就识趣地离开了。可她却……” “是不是感觉像沾上了一块牛皮糖,甩不掉,挣不脱?”顾夜揶揄地道。 “唉……”褚慕枫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怎么这么倒霉,被这没羞没臊的县主给看上了呢?他都明白地告诉她,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等大哥的亲事一定下来,就马上去提亲。可福安县主却追问他喜欢的是谁,不说明白不罢休! 顾夜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褚二哥多保重啊!以后,最好离那福安县主至少五步之遥,免得对方不慎跌倒,扑进你怀里。要是对方站在水边,你最好扭头就走,免得人家‘不小心’掉进水中,你是救还是不救?还有,要是有人引你到偏僻的地方,最好不要一个人去……哦,对了!这是解毒丹,能解一切见不得人的药,你留着以防万一。” 褚慕枫啼笑皆非。自己一个十九岁的大男人,还需她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提醒?不过,这些阴私的伎俩,她是从哪听来的?叶儿妹妹一本正经叮嘱他的小模样,跟小大人儿似的,还挺有意思呢。其中包含的关心和担忧,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不知道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妹,会不会像小叶儿一样善良可爱? 顾夜跟君永伦见过礼。君永伦从小儿子那儿得知了她的事,心中也为她捏一把汗。皇上的伤势稳定下来,他心中的巨石也就落了地,叮嘱她几句,便让她去陪君夫人说话。 君夫人正在招待几位客人,都是京中权贵之妻。能够伴驾秋猎的,自然都是皇上宠信之人。这些位高权重之人的夫人,自然眼高于顶。可是在君夫人面前,却态度亲切,不敢有丝毫的架子。 当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来到君夫人身边,被她亲昵地拉着手嘘寒问暖时,这些夫人们纷纷猜测她的身份。要知道,君家这一代只有一位姑娘,已经出嫁了。难道是旁支家的姑娘? 江东侯夫人,是君夫人的手帕交,她笑着问道:“这小姑娘长得可真讨人喜欢,君家的姑娘就是不一般!” 君夫人把顾夜介绍给各位夫人:“如果是我们君家的姑娘,我做梦都会笑醒呢,这位顾姑娘本事可大了。你们吃的乌鸡白凤丸、人参鹿茸荣养丸,都是出自顾家。小姑娘别看年岁小,一手医术可是得了药圣和医仙的真传,褚家少将军的性命,就是她跟她师父救下来的!” 顾夜乖巧地上前给各位夫人请安。在座的夫人们,几乎都是乌鸡白凤丸和人参鹿茸荣养丸的受益者。闻言,忍不住细细地看了小姑娘一眼。至于她医术高明之类的话,夫人们倒没放在心上。毕竟她的年龄在这儿,医术再高,还能越过宫中的太医? “不光这些,还有被皇上亲口夸赞的平价儿童药,也是出自她之手呢!”君夫人的小孙子,是儿童药最早的受益者。 这些夫人们看向顾夜的目光,从一开始带着微微的审视,化为现在亲切又慈和。医者、药师的身份,在东灵国并不是很高。但是,拥有大药师的家族,则备受追捧,即使是皇族会对这样的家族高看几眼。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 江东侯夫人笑着对自家小女儿袁海晴道:“你们这些小姑娘们,不用在这陪我们枯坐了,玩去吧。你比顾姑娘痴长几岁,记得要照顾好妹妹。” 袁海晴拉着顾夜的手,微笑着道:“妹妹,既然来了围场,不骑骑马打打猎,岂不是白来一趟?走,姐姐带你猎雪貂去!” 江东侯武将起家,袁家无论男女,都会些骑射功夫。袁海晴来围场后,一直被母亲拘着,早有跃跃欲试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傲气小郡主 内阁大学士之女林若涵,用帕子捂嘴一笑,打趣道:“晴妹妹先别说这么满。要是空手回来,看顾家妹妹笑不笑你。” “哼!一个卖药的,最低等的商人之女,也值得你们捧着?也不怕堕了京中闺秀的名声!”说话的是庆王府的小郡主。庆王是唯一的铁帽子王,人家有骄傲的资本。 顾夜从袁海晴口中的,得知小姑娘的身份。闻言,她并不恼,淡淡一笑道:“小郡主最近晚上睡觉醒来,是不是口中发苦,干渴难耐,且喝再多的水也不解渴?” “你怎么知道?”安雅郡主瞪圆了眼睛。不过,她很快移开了视线,继续做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不过,我父王已经为我请来张院正为我开了药。你只会一些微薄的医术,就想毛遂自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如此,民女便不多言了!”顾夜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便被袁海晴和林若涵拉走了。 安雅郡主气得直跳脚:“你那什么眼神?小心本郡主把你眼睛挖了!一个贱民,居然敢在本郡主面前放肆!” “算了,郡主,何必跟一个商女一般见识。”王梨落是太常寺卿之女,安雅郡主的小跟班。见郡主气得不清,她赶忙开解道,“你也说了,她贱民一个,跟她多说一句话,都是降了您的身份。那边有个清潭,景色不错,咱们到那边看看吧。” 安雅郡主气呼呼地道:“等着,别落在我手里,要不然让你好看!”她身边几个大臣之女,一边捧着她说话,一边簇拥着郡主往另一边去了。 袁海晴怕小姑娘心中不安,安慰顾夜道:“安雅郡主性子直,说话有时候不太中听,人倒是不坏。你要是不高兴,咱们远着她就是了。顾妹妹会骑马吗?” 顾夜两世加起来快四十的人了,岂会跟一个傲娇的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她淡然地笑笑道:“没事,我不过想提醒她,明天起来的时候,脸上会起一些痘痘……既然她已经请了太医看过了,那我也就不多此一举了。免得被人误以为在巴结她呢!” 林若涵闻言,跟袁海晴对望了一眼,抿嘴笑了:“顾妹妹,你是说安雅郡主的脸明天……吃了张院正的药,也无济于事吗?” 顾夜眯着眼睛点点头。安雅郡主典型的油性皮肤,秋燥加上在围场吃了不少烤肉,自然会上火冒痘痘。 听她这么一说,袁海晴摸摸自己的脸,有些担忧地道:“我的皮肤也不太好,最近也吃了不少烤肉,会不会起痘痘啊!” 顾夜仔细观察了她的肤质,又为她把了脉。袁海晴见她严肃着一张小脸,煞有介事的模样,很反差萌。她笑着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道:“你还别说,这架势拉出来,还真有些小神医的风范呢!” “别闹,否则我可不管你了。你明天要是嗓子疼、嘴里起火疮,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顾夜一本正经地模样,连威胁人都那么萌。 林若涵拉住袁海晴肆虐的手,正色道:“真这么严重?” “秋燥,胃热,饮食油腻,再加上睡不好,肝火上升是常有的事。”顾夜自然不会拿这来开玩笑。 袁海晴皱了皱眉:“这可怎么办?我可不想吃苦死人的汤药……顾妹妹,你家的药丸,有能治上火的吗?” “我家的丸药,目前还真没这种,”顾夜见袁海晴露出失望的神色,她拉长了音道,“不过嘛……” “不过什么?你是不是有办法?快说啊,急死人了!”袁海晴急得直跺脚,瞪着一对秀气的杏眼,鼓起嘴巴,气呼呼地道。 “不过嘛……”顾夜嘴角微微上扬,又被她压了下去,继续慢条斯理地道,“我这有自己备用的药,看在跟姐姐投缘的份上,就匀一份给你吧!” 袁海晴转怒为笑,拉着顾夜的手晃了晃:“妹妹真好,这份情姐姐记下了!该多少银子,姐姐一文钱都不会少你的,一会儿让丫鬟给你送去。” “谈钱多伤感情!晴儿姐姐给我打只雪貂做斗篷吧!”顾夜又不是来推销药的,自然不会问她收银子。 袁海晴、林若涵,一个是侯府千金,一个大学士之女,没有像安雅郡主歧视她的出身,愿意带她打猎骑马,顾夜对这俩小姑娘印象不错,决定再送她们一份礼物。 “林姐姐,晴儿姐姐,北方风大,气候干燥,皮肤容易缺水。我这有自制的丝瓜水和珍珠玉颜膏,能够补水,美白皮肤。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我送两位姐姐一套。” 因为这具身体本尊的肤色和肤质都不太好,顾夜为了保养,可谓是花了大力气,还动用了空间中的变异药材呢。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现在的皮肤水嫩嫩、白生生的,说像剥了壳的鸡蛋好不夸张。 袁、林两位小姑娘,瞅了瞅她白皙细腻的小脸蛋。袁海晴还上手摸了一下,信服地道:“哇!手感好好!我们用了以后,皮肤是不是也能像妹妹你一样好?” “你们皮肤的底子比我好多了,坚持用,效果只会比我更好。”顾夜对自己制作的护肤品信心十足。 袁海晴和林若涵欢喜地收下了顾夜的礼物。除了丝瓜水和珍珠玉颜膏,顾夜还一人送了一瓶带粉底效果的隔离霜给她们。 当晚,两人就用顾夜教给她们的方法,用白色丝织品剪出眼睛、鼻孔和嘴巴,用丝瓜水敷脸一刻钟,涂上珍珠玉颜膏。虽然用水敷脸的时候,有点轻微的疼痛。叶儿妹妹告诉她们了,这是皮肤过度缺水的症状,多补水就能缓解。 第二天一早,她们洗过脸后,在脸上拍了丝瓜水,抹了玉颜膏,又涂了一层隔离,扫上眉黛,抿了口脂。关系好的小姐妹见了她们,都惊讶地说她们的皮肤变好了,肤色也白了许多。还问她们怎么做到的? 袁海晴嘚瑟地拿出隔离霜炫耀,她的好姐妹在手背上试用后发现,瞬间白了一个度,而且自然清透,看不出抹过粉。小姑娘们瞬间炸了营似的,七嘴八舌地追问她这霜是在哪买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应验了 袁海晴刚想把顾夜交代出来,被林若涵一个眼神阻止了。她眨眨眼,秒懂:“这个是一位好姐妹送给我的,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买的,那个……我今天跟顾妹妹约好了一起去打猎,不奉陪了。”说完,拉着林若涵冲出了重围。 太常寺卿的女儿王姑娘撇撇嘴,目露不屑:“顾妹妹,顾妹妹,叫得怪亲热。一个商人出身的贱民,也值得她们如此对待?真是自甘堕落!” “可不是嘛!”说话的是礼部尚书之女胡明媚,她奇怪地左右瞧了瞧,“咦?安雅郡主呢?莫不是还没起来?” 此时的安雅郡主,从玻璃镜中看到自己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疙瘩,就好像起了疹子似的,即使扑了厚厚的粉,仍然盖不住。玻璃镜照出的那张面孔,简直惨不忍睹。 她又急又气,把桌上的胭脂水粉全都扫到地上。手中的玻璃镜想摔又不舍得。玻璃镜在隐珍阁限量版出售,砸了可就不一定能买得到了! “安雅郡主,王姑娘、胡姑娘她们请您去镜湖垂钓……”安雅郡主的贴身丫头紫萱,低眉顺眼地走过来,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郡主把火气撒在她的身上。 安雅郡主哪里会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去,不够招人笑话的呢!她冲着紫萱吼道:“让她们滚,本郡主今天哪儿也不去!!” 紫萱瑟缩了一下,立即退出郡主营帐,对外面的几位闺秀道:“郡主身体不适,几位姑娘自便吧!” 王梨落和胡明媚几位小姑娘又不聋,自然听到了安雅郡主的吼声。几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便离开了。 不久,有人发现,安雅郡主的贴身丫鬟兰莹,去张院正的营帐请人,去无功而返。因为,张院正和随驾的老太医们,都在皇上的御帐前伺候着呢! 闺秀们中间,很快传出安雅郡主脸上被痘痘毁了的消息。一连几日,安雅郡主都未曾出营帐,更印证了这一消息。有人突然想起被她们歧视的顾家姑娘,她曾经一口说出郡主的症状,并且她的话也成了现实。看来,她真的会医术呢。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安雅郡主的脸…… 不止是安雅郡主,闺秀们因为气候和饮食原因,脸上冒痘的,又多了几个,只不过症状没有安雅郡主严重而已。用上厚厚的粉遮盖,似乎无济于事。 袁海晴见了,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日渐滑嫩的脸,对林若涵道:“幸好顾妹妹给了我们药,说不定现在起痘痘的,其中就有我们呢。” 林若涵喜滋滋地拿出小镜子,照了照后,满意地道:“可不是嘛!你瞧,我这皮肤水嫩嫩的,也白了嫩了,根本不需要擦粉呢。我娘见了,都追问我换了什么胭脂水粉呢!” 袁海晴抢过她手中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妆容,白皙中透着粉红,粉细腻得根本看不出擦了粉。她笑着道:“我娘经常说我托生错了,本该是个小子的。我这性子,根本闲不下来,一夏天晒得快成黑妞了。用了顾妹妹给的隔离霜,皮肤白了好几层呢!” “顾妹妹给的药也挺有效。你看,好多皮肤比咱们好的姑娘,脸上都起了痘痘呢,咱们的皮肤却越来越好……”袁海晴喜滋滋的话语,被附近不经意间路过的王梨落听到了。她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三个大痘痘,嘶……好疼! 王梨落想了想,转向了安雅郡主的营帐。她来到帐篷的门前求见,自然收获了安雅郡主带着怒火的吼声“不见!” “郡主,”王梨落扬声道,“咱们这围场中,有人能治好郡主您的脸……” 安雅郡主脸上的痘痘,张院正抽空来看过了,开了一堆祛火的汤药,药中一味黄连,让她苦不堪言。可是,苦药喝了两三天,她脸上的痘痘不仅没消,还多了许多。气得她砸了药碗,扑在床上哭得很伤心。 听王梨落说,有人能治好她的脸,安雅郡主也不顾遮丑了,让人立刻把王梨落请进来。 王梨落看到安雅郡主的脸,心中一惊,她没想到郡主会如此严重。摸摸下巴上的几颗痘,她的心理平衡一些了。 安雅郡主的脸却黑下来:“你是专程来看本郡主笑话的吗?” 王梨落忙摇头道:“郡主,您知道袁海晴吧?她的皮肤可比您差多了,可她这次一颗痘痘都没起,皮肤还水嫩白皙了很多,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您知道什么原因吗?” “什么原因?”平时闺秀们中间,最爱起痘痘的,要数江东侯家的姑娘袁海晴了。每次袁海晴起痘时,安雅郡主都会毫不留情地取笑她一顿。得知她现在皮肤变好了,安雅郡主心中不太舒坦。不过,她心里却升起了一丝希冀。说不定姓袁的有什么灵丹妙药呢! “原因就在那姓顾的小姑娘身上,”因为有可能求到人家头上,王梨落倒没有再一口一个贱民,“据说,是顾姑娘给了她们一种药,才没有起痘痘。还有她们的皮肤,也是用了顾姑娘给的脂粉,水灵灵、白嫩嫩的,我瞧着皮肤比以前细了许多。” 安雅郡主将信将疑:“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不会哄我吧?” 王梨落点点头,又摇头道:“郡主,我哄你有什么好处?我这不是听说了您的事,一直记在心里,一有消息就急匆匆地来向您汇报了嘛!您要是不信,我去把袁海晴给郡主叫过来,您看过便知。” 正要雄心勃勃准备帮顾夜猎一只雪貂的袁海晴,被安雅郡主火的人火急火燎地请过去,带着厚厚幕离的郡主,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久,一句话没说,又把她请了出去。 袁海晴一脸莫名其妙,不过顾妹妹在等她呢,今天她一定要兑现诺言。狡猾的雪貂,我来啦! 王梨落等袁海晴出去,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嫉妒地瞪着袁姑娘的背影,幽幽地道:“郡主,我没骗您吧,您这下相信了吧?”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箭双雕 安雅郡主沉默了片刻,对王梨落道:“你,去把姓顾的叫来,让她帮本郡主看看脸。如果不是抬举的话,就让人把她抓来!” “郡主,万万不可!”王梨落大惊,急忙阻止道,“全天下的大药师,不超过十位,目前咱们东灵国除了药圣他老人家,仅有两位,都出自同一师门。据说顾家的这位药师,制药技艺已经超越了大药师。这位药师是药圣的关门弟子,也就是说,这东灵国的大药师,全都出自同一门派。据传,药圣最为护短。要是得罪了顾家,就等于得罪了国中所有的大药师……” 王梨落急切地规劝安雅郡主,不是为了郡主考量,而是为了自己家。得罪了大药师,以后家里人有个疑难杂症的,再别想从他们手中求到药,小病要多受许多罪,大病有可能因而丧命! 安雅郡主脸色一变,她也想到了这一茬。可是,让她想一个贱民低头,她忍不下这屈辱。她乃皇亲国戚,皇上亲封的郡主,怎么能…… “郡主!恐怕这顾家,出身也不是咱们想象的那么低微。您想想,药圣他老人家,失踪了将近二十年。这二十年在做什么?估计都在倾心培养这位弟子。药圣的嫡传弟子,即使不是大药师,身份上也高人一等。 再说了,顾家的平价儿童药,可是皇上亲口称赞过的。入了皇上的眼,将来只怕是少不了封赏的!她家虽然开了药厂,可那药厂都生产的什么药?丸药和冲剂! 且不说千金难购的丸药了,光说冲剂这种新药,研制新药,可是衡量大药师的标准。您想想,谁会因为百里大药师制药出售,就认定他是商人的身份?” 在世人眼中,那些大药师一直都处于受人尊敬的崇高地位。尤其是历史上唯一一位制药宗师,就连皇上见了他都毕恭毕敬、以礼相待。谁要是跟大药师关系密切,会引来众人的羡慕嫉妒!骂大药师贱民?只怕会被世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王梨落已经觉察到,围绕在安雅郡主身边的闺秀们,渐渐减少了。她和胡明媚也被孤立。再不跟顾家小姑娘修复关系,直觉告诉她,会发生她承受不了的事情! 安雅郡主也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顾家的大药师,目前籍籍无名,应该是没经过药师会的认定。明年是十年一度的大药会。过后,只怕顾家会成为东灵国第三位炙手可热的家族。到那时,她们庆王府恐怕也会有求到人家头上的一天。不,确切的说,她现在就要求到人家头上了! “我现在去求她,会不会被她奚落羞辱?在别人眼中,我还有一点面子吗?”安雅郡主脸上现出纠结的神色,本来姣好的面容上,布满红色的痘痘,有的还冒出白头来,显得狰狞又恶心。 王梨落定了定心神道:“郡主,不如我去转达您的意思。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顾姑娘有气就让她往我头上撒吧!” 京中,三品四品的官,扔跟棍子都能打到好几个。安雅郡主本来对跟在她身后的王梨落,一向态度轻慢,觉得自己跟她相交,是降了身份,一向爱理不理的。此时,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感激和真诚。 王梨落从郡主的帐篷里出来,嘴角含着笑意。看到袁海晴和林若涵从顾姑娘那儿得到了好处,她早就心动了,想跟顾家姑娘拉关系,又顾忌郡主对她的看法。现在她可以公然跟顾姑娘联络感情,又获得了郡主的善意和感激。这一趟,最大的赢家是她! “青莲,你去探听一下,顾姑娘现在何处!”王梨落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道。 青莲很快回来了,屈膝一福道:“姑娘,顾姑娘被皇上召去了。整个营地都在讨论这个!” 顾姑娘是皇上派人请来的,现在又召去他的营帐,私底下达官贵人们都悄悄地议论。顾家的丸药和冲剂,以及儿童药入了皇上的眼,只怕会一飞冲天。许多带了姑娘过来的人家,都叮嘱自家闺女,要跟顾姑娘交好,不可怠慢! 此时,顾夜给皇上的伤口拆了线,叮嘱他近期都要静养,不要做一些大幅度的动作,更不能从事体力劳动。 昭容帝低头看了一眼胸前蜈蚣般的疤痕,心中感叹不已。这么大这么深的伤口,居然七八天的功夫就长好了。换了传统的治疗方法,只怕多一倍的时间,未必有此等效果。这缝合之术,果真如军医所言,有助于伤口愈合! 顾夜见皇上盯着自己的伤口久久不语,以为他嫌弃伤疤难看。她取出一瓶淡化疤痕的药膏,递到庄公公的手中道:“这药能有效祛除疤痕,不用半年,皇上您这伤疤,就几乎看不见了。” 皇上无语地瞪了小姑娘一眼:朕一个大老爷们,还怕身上有疤?不过,这小姑娘走到哪里都会带那么多药吗? “听说,你和袁家和林家的姑娘关系不错?”昭容帝随口问道。 顾夜态度恭谨有礼:“袁姐姐和林姐姐对民女多有照顾,民女甚为感激。” “所以,你就送了她们丸药,作为谢礼?”昭容帝声音微微上扬。 顾夜眨巴几下眼睛,不知道皇上到底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看她们有些内火上升的征兆,就送了药。皇上,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妥?岂止是不妥,是大大的不妥!”昭容帝瞪大了眼睛,露出不悦之色。要换了别人,早就诚惶诚恐,跪地请罪了。 顾夜却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小声地道:“那怎么办?药,两位姐姐已经吃了,没吃出什么毛病,民女实在没看出有什么不妥。不信,您让张院正给她们诊诊。” 昭容帝重重地哼了一声,见小姑娘睁大了无辜的大眼睛,有不解,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他心中暗叹小丫头的胆大。他缓缓地开口了:“你有这等有效的药,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只给袁家和林家,其他人呢?不服关外的水土,生病了的,可不在少数。他们也是朕的股肱,朕的臣子,朕不能眼看着他们受罪……” 第二百六十章 贴身保护 不说别人了,就连庄公公今天一起来,嘴里也起了几个火炮,疼得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了。庄大总管幽怨地看了顾夜一眼——姑娘您怎么就没想到咱家呢? 顾夜心中恍然大悟。她把目光往账内几位老太医扫了一眼,又重新看向昭容帝,意思很明显:皇上,您不是带了太医来吗?他们又不是吃干饭的。 昭容帝秒懂她目光中的含义,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这时候,你这丫头不该表忠心,贡献出手里的特效药吗? “你就说,给袁家和林家的药,你还有没有!”昭容帝没好气地道。帐中的庄总管和太医们,都垂下了头。皇上,您这么直白,外加理直气壮地问人家要东西,真的好吗? “有啊!但是不多!”顾夜顿了顿道,“不过,如果有足够的药材,您需要多少,民女都能制出来!” 皇上想了想,对庄公公道:“你让底下的人统计一下,看看有多少因气候和饮食身体不适的。小丫头,你需要什么药材,跟小庄子说,让他去准备!” 顾夜点点头,又看向几位老太医:“皇上,我需要几个帮手。不知道几位太医,有没有带助手、药童什么的。借我两日!” 张院正闻言,抢先一步道:“姑娘看老夫行不行?” 其他有这心思,却脸皮不够厚的太医,鄙视地看着张院正。人家的制药术是不传之秘,你也不怕被怀疑偷师! “可以啊!如果院正大人不怕净药、碾药辛苦的话,民女自然欢迎。”顾夜假装没看到张院正微红的老脸,没有任何犹豫地道。丸药要是那么好仿制的话,也就不会至今只有百里师兄一个人专擅了。 另外几个太医闻言,争先恐后、七嘴八舌地开口了。目的只有一个,给顾姑娘做助手。顾夜被冲到自己面前的老太医们,吓得倒退几步,一脸的纠结和无奈——她实在用不了这么多人啊! 最终,还是昭容帝开口决断,指了两个相对年轻的太医。人家小丫头说了,要的是干粗活的帮手,那些白发苍苍的老迈太医,去了也是给添乱! 庄大总管领着小姑娘出去的时候,小眼睛骨碌碌一转,刚想说话,嘴里“嘶嘶”地吸了两口凉气,捂着嘴巴,眼巴巴地看着顾夜。 顾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给庄公公诊了脉,掏出一瓶黄连上清丸,送到庄公公的手边:“总管大叔,一日三次,一次四丸,吃上三天保准见效。我回去再给您配些药粉,敷在溃疡处,就不那么疼了。您多吃些蔬菜水果,也能缓解症状。” 一个自请给她当助手的太医,舔着脸凑过来:“老夫也出现了上火的症状,嘴里也起了泡,顾姑娘,你看……” 顾夜心中翻了个鄙视的白眼:你堂堂太医,好意思让别人给你开药治疗? 太医一本正经地抚着胡子:医者不自医嘛! 面对众太医虎视眈眈的眼神,顾夜在心里叹了口气,取出三瓶黄连上清丸:“只有这些了,你们看着分了吧。” 等到王梨落找上顾夜的时候,她已经在闭门制药了。据统计,随驾的大臣和其家人,一半以上都或多或少有些症状。顾夜需要配制的药丸,数量非常可观。 王梨落失望而归,安雅郡主脸上的痘痘层出不穷,日渐严重。却不得不耐下心,等待顾夜把皇差办完。 衍城那边,凌绝尘出门几日,回来后才发现他的小姑娘不在衍城了。一听说她被东灵的皇上请去了,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几日前,他就得到了东灵皇帝遇刺重伤的消息。不知道严不严重,小姑娘能不能搞得定,围场那边安不安全…… 可是,最近他实在走不开,四大隐卫也都被他派出去了……凌绝尘那双美目,扫到在院中趴着打呼噜的巨型黑豹,把主意打在了它的身上。弑天从睡梦中突然惊醒,警觉地四处望了望,没发现危险,准备继续呼呼大睡的时候,发现主子的目光,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 顾夜在营帐中忙活了两天,把所有的药都配了出来。药被庄公公领走,分发到每一个需要的人手中。她出了帐篷,伸了个不雅的懒腰,对身后一脸疲惫的几位老太医道:“这两天辛苦各位了。” 几位老太医跟着忙活了两天,“黄连上清丸”的配制方法,他们只看出个皮毛,灰头土脸地回去了。丸药配制看似简单,实则高深得很,不是任何人想偷师就能偷到的! 清凉的秋风吹在脸上,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顾夜深深地吸了口气。脚下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低头一看,她惊喜不已,弯腰把那只蹭她鞋子的小黑猫抱起来:“小墨,你怎么来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尘哥哥不放心我,派你来保护我的,对不对?” 弑天舔了舔爪子,懒洋洋地点点头,一副漫不经心的高冷范儿。顾夜却欢喜不已,揉着它的尖尖的小耳朵,用额头抵着小东西毛茸茸的脑袋,还撅起嘴巴想去亲亲小奶猫。 弑天大惊,抵死不从。它用两只前爪抵住小主人的嘴,把脸撇向一边,一脸抗拒。要是前主子知道,女主子的初吻被它给夺了,它下一秒就会被剥皮挖骨,制成豹肉干的!救命啊,谁来救救本豹。 “顾姑娘,”上天果然听到了它的求救,一个温柔的女声出现,“这是你的宠物吗?好可爱啊!” 顾夜扭头看过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王姑娘……”这位王姑娘,没少帮着安雅郡主奚落她。她又不是面团,谁想捏就捏,哪里会有好脸色给她看? 王梨落早已做好了被冷落的准备,她脸上热情的笑意不变,语气中带着恰如其分地感激:“顾姑娘,多谢你的赠药。我娘最近上火,嘴里疼痛难忍,吃不下饭,人都病倒了。刚刚皇上赐下药,说是顾姑娘亲手所做。果然不愧出身医药世家,连丸药都能做得出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宰你宰谁? “王姑娘,你说错了!夜不是什么医药世家出身,不过一个山里的‘贱民’而已。王姑娘,你还是离我远点儿,免得被我身上的铜臭味熏着!”这些话,都是安雅郡主和她的跟班们,对顾夜的奚落。此时,她原封不动地拿出来。 王梨落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了。她收敛起笑容,露出歉疚的表情道:“顾姑娘,我是专程向你道歉的。姑娘医者仁心,高风亮节,我有眼不识金镶玉,言语上冒犯了姑娘。请姑娘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我才十二岁,未曾及笄,算不上大人!”所以不需要有大量!这王家姑娘心思深沉,这类人顾夜向来敬谢不敏。她抱着龇着牙,奶凶奶凶的小黑猫,眼神都不乐意给她一个,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王梨落紧走两步,又拦在了顾夜的面前,眼睛中含着娇弱的泪花,好像被欺负的那个是她似的:“顾姑娘,我是真心向你道歉的,你……” 顾夜的视线,从她下巴上几颗痘上扫过,淡淡地道:“如果我只是一个商人出身的丫头,如果我没有制药技能,如果王姑娘你没有事要求我,你还会来向我道歉吗?你的歉意,掺杂了太多利害关系,不纯粹的道歉,要我如何原谅你?” 王梨落感觉自己的最后一层遮羞布,被人当众撕开,顿时感到一阵难堪,不知该如何下台。 顾夜却淡淡地道:“不过,我是个医者。不能眼看着别人痛苦,而无动于衷。这么说吧,只要付得起代价,本姑娘是可以帮你和安雅郡主治疗的!” 王梨落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了。她知道,自己想跟顾夜交好的目的,是很难达到了。不过,只要能把顾夜请去,安雅郡主交给她的任务,她就算功成身退了。 “要怎么样,你才愿意给安雅郡主治疗?”王梨落缓缓地开口道。 顾夜打了个响指,勾起嘴角道:“很简单!你们当众羞辱了我,我要求你们当众道歉,这不过分吧?” 王梨落咬了咬牙,摇头道:“只要你愿意给我们治疗,我会说服郡主向你道歉的。还有吗?” “你们脸上的痘痘,已经发起来了,而且内含火毒,比较棘手。要想不留疤,得用很昂贵的药材……说这些你也不懂。这么说吧,你这下巴上的三颗痘痘,我给你治好,一点疤痕都不留,光成本就需要五百两银子!” “什么?三颗痘痘要五百两……”王梨落惊怒地瞪圆了眼睛,咬住嘴唇才没有喊出“你怎么不去抢”的话语来。 “王姑娘,你听说过我们家的人参鹿茸荣养丸吗?它比普通荣养丸怎么样?”顾夜反问道。 王梨落的祖母,就是用人参鹿茸荣养丸保养的。自然知道人参鹿茸荣养丸贵有贵的道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五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我要向家母禀告一声再来回你。” 顾夜点点头,道:“听说王姑娘正在议亲?这脸上要是留了疤,可就说不上好人家了!孰轻孰重,相信令堂定有思量。王姑娘慢走,不送了!” 王梨落脚步匆匆地离开。最近听说宁王世子要议亲,她努力跟安雅郡主交好,就是为了能够有机会接触皇家人,嫁入皇家。宁王世子芝兰玉树,俊美非凡,人品端方,堪称良配。她脸上要是留了疤,嫁入皇家的梦就破碎了。甚至连二品三品官的子弟,都跟她无缘了。她能不着急吗? “什么?你这三颗痘痘,都要五百两了。我的岂不是……”当王梨落缠着母亲拿出五百两给她治脸后,又匆匆来到安雅郡主身边,把顾夜的要求说了一遍。安雅郡主不禁露出惊讶和恼怒的神情。 今日,庆王特地来寻了自家闺女,叮嘱她一定要跟顾姑娘交好。不能交好,也不能得罪她。安雅郡主故意弄顾家姑娘难堪的事,他也听到些风声。一行疼爱女儿的庆王,警告地对安雅郡主道: “顾姑娘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你真诚地道歉,她会接受的。她小小年纪,便能治出‘黄连上清丸’,制药时就连张院正都亲自给她打下手。假以时日,她定然不输百里大药师!百里药师已经跟咱们王府有隔阂,你可千万不要再给父王招惹祸事了!” 百里大药师来京之时,庆王曾经想逼迫他娶安雅郡主,被百里大药师坚决拒绝了。在庆王想用权势对其施加压力的时候,被宁王阻止了。虽然及时收手,却也被百里大药师不喜。要是再得罪了顾家,只怕以后庆王府只能用贵族瞧不起的汤药了! 关于道歉的事,安雅郡主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最疼她的祖父,在战场上落下了伤痛,卧病于床,饱受旧疾的折磨。褚老将军看在同袍之义,曾经送他一瓶药酒,内用完敷之后,病情缓解了许多,能坐起来跟家人说话了。 褚老将军驻守边关,衍城是距离郡琅关最近的城池,细细想来,这药酒估计跟顾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为了祖父,为了庆王府,安雅郡主暗下决心。不就是道歉嘛,又不会掉一块肉。本来就是她先挑的事儿,现在有求于人,低头道歉也是她自找的!安雅郡主狠狠地咬了下嘴唇。 安雅郡主带了银票,和一些贵重的首饰,跟在王梨落的身后,来到了顾夜的营帐之前,却被告知顾夜正在午睡。要在往常,以安雅郡主的脾气,早就命人把顾夜唤醒了。此时,她却只淡淡地说了句“那我等会儿再来。” 在门外值守的月圆,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刁蛮郡主什么时候转性了?不会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吧? 顾夜醒来后,听丫鬟这么一说,轻轻一笑:不是郡主转性,而是她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安雅郡主再次登门时,顾夜倒也没刁难她,让她顺利地进了帐篷。顾夜让安雅郡主摘下幕离,查看了她的情况,心中有了一套治疗方案。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冤大头 “郡主,你脸上的痘痘太严重,需要挑破挤出里面的分泌物。治疗的过程,有些痛苦。郡主最好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你要是忍不得疼,就只能慢慢等它自己消掉了。” 顾夜不是没有更温和的解决方法,不过她不想用。她就是这么睚眦必报,不让刁蛮郡主吃点苦头,她那些奚落不白白承受了吗?至于不给她们医治?这不符合她在皇上面前营造出的“医者仁心”的人设。 “不过,等痘痘自己消的话,会是个漫长的过程,且一不小心会留疤。”顾夜不是危言耸听,有的人痘印不是那么容易去除的。 王梨落担心地问了句:“把痘痘挑破,才更容易留疤吧?” “每个人皮肤上都有毛孔,我不过把毛孔扩张一下,挑过以后用消炎和收敛的药水,绝对不会留疤。当然,王姑娘要是不放心,可以不做……”顾夜语气中带着些微的不悦。 “做,我做!!”王梨落知道越有本事的人,脾气越古怪。这顾夜连郡主的面子都不讲,更何况是她这个三品官的女儿?想起向母亲要这五百两银子的艰辛,不做要是留疤了的话,岂不是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顾夜点点头,指着丫鬟睡的小榻:“躺在上面,我去准备一下。郡主可以先观摩一番,如果忍受不住的话,可以不挑……” 安雅郡主淡淡地道:“多谢顾姑娘关心,这点小痛本郡主能承受!” 顾夜取来粉刺针、酒精棉球,和消炎的芦荟膏。为王梨落清洁皮肤的时候,那小姑娘浑身僵硬,显然有些紧张。紧张就紧张吧,她可没那心情去安抚对方。 “你给我用的什么?好多泡泡……”王梨落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洁面膏,能够深层清洁皮肤,避免皮肤分泌的油脂堵塞毛孔,形成痘痘!”顾夜耐心的解释着。心中却在盘算这洁面膏卖个什么价好呢? 果然,安雅郡主一听,问道:“这洁面膏,倒是比澡豆好用多了。这个你还有吗?多少钱一罐?” “这种洁面膏,我只带了两罐,连袁姐姐和林姐姐都没舍得送呢?因为它添加了红景天、人参、灵芝等珍贵药材。一罐光成本就需要二百两银子呢!”其实,这洁面膏,是顾夜没事的时候随手叨咕出来的,成本连两钱银子都不到。顾夜这是狮子大开口。 物以稀为贵,买卖存在你情我愿。顾夜又没逼着她们买。 “另一罐本郡主要了!”安雅郡主在家中很得宠,手中不差钱。她来的时候,向母妃要了几千两银子,应该够用的……吧?她看向王梨落的三颗痘,再想着自己脸上星罗密布的痘痘,心中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行!一会给你带上。”顾夜又给王梨落拍了一层丝瓜水。王梨落属于混油肤质,两家偏干,顾夜一直拍了三层,皮肤才水润起来。 “这个……好像是你送袁海晴的护肤品中的一种。”安雅郡主又开口了。 “嗯!皮肤出油、起皮都是缺水的表现。水拍足了,皮肤达到水油平衡,哪怕油性皮肤也不会油光满面和冒痘了!”顾夜又科普了几种肤质,以及相应的护肤方法。 “这个也给我一瓶……”安雅郡主财大气粗。银子不够的话,大不了让兰莹回去向母妃要。母妃和父王这么疼她,不会不给的! 顾夜点点头没说什么。安雅郡主见她低下头,拿起一头有尖一头是圈形物的器物,先用针尖轻轻挑了王梨落下巴上的一个痘,又用另一头,使劲一挤……在王梨落抽痛地表情中,一坨白色分泌物,从痘痘中被挤了出来。 顾夜又在那颗痘痘上挤了两下,确定挤干净了,才转战另一颗痘。而此时,王梨落已经疼得眼泪不受控制流下来。顾夜用纱布擦了擦她的眼泪,继续挤下一颗。三颗痘挤完,王梨落像解脱了似的,就要从榻上翻身而起。被顾夜按住了。 顾夜在她的痘痘上抹了一层有消炎效果的芦荟膏,才道:“行了。” 她把芦荟膏往一个小瓷瓶里挑了一些,只够三天的量,又开口道:“今天晚上别沾水。从明天开始,早晚洗脸后涂一些。痘痘结的痂让它自然脱落,不会留任何疤痕。” 王梨落看看手中小巧的瓷瓶,小声地道:“不能多送我一些吗?” “只免费送三天的量,再多就要加钱了!”顾夜丝毫不以开口要钱为耻。自己做这个不要耗费时间啊,大药师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王梨落神色间有些愤愤,她把五百两银票甩在小榻上,坐在一边等安雅郡主。 安雅郡主见证了她挑痘的疼痛和狼狈,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那一面,便让王梨落先回去。 安雅郡主脸上的痘,顾夜花了足足两刻钟,才给她全部清理完。安雅郡主虽然疼得眼泪流不停,却丝毫没有喊一声疼,也没有要她停下的意思。顾夜心中对这位刁蛮的郡主,有了新的认识。 安雅郡主的脸比王梨落严重得多,顾夜除了给她涂芦荟膏外,还抹了祛疤的药水。结束后,顾夜对郡主道:“你这痘痘是从体内而发,这两天可能还会起新的痘,你每天晚上来一次,连来三天。还有,我这里有调节内分泌的药,郡主需不需要?” “能让我不起痘?”安雅郡主问了句。 顾夜点点头:“内疗外治,见效更快。身体调节好了,才能一劳永逸!” 安雅郡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要!什么价格,你尽管开口!” 顾夜仔细在她脸上数了数。安雅郡主攥起拳头,心中有种淡淡的屈辱。不过,她还是忍下来了! “清痘,算您三千两银子,芦荟膏送郡主一罐。再加上丝瓜水、洁面膏、修复霜……这些给郡主个折扣,只收你五百两。至于调理身体的药丸,你先拿七天的量回去,效果好了,再找我拿。这种药,需要吃一个月才能见效!”顾夜掰着手指算了算,最后拍板了,“零头抹去,总共算你五千两银子吧!” 第二百六十三章 莫名出现的猛兽 安雅郡主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道:“我相信你的药,直接给我拿一个月的量吧!”这顾姑娘好像是跟着君家过来的。君家来围场伴驾,往常大多数时候只是待几天。说不定小姑娘什么时候就回去了。大药师都是爱惜羽毛的,她相信顾家的药不会有问题的! 顾夜给她一个“算你有眼光”的眼神:“好吧。剩下的药,我只收郡主成本价,总共七千两,谢谢惠顾!” 一个月的丸药,才加了两千两,比市面上最普通的丸药还要便宜。安雅郡主看了顾夜一眼,心中因道歉留下的疙瘩,有了些许松动。 顾夜甩了甩手中的银票,揣入怀中,弯腰抱起脚边的黑色小奶猫,捏捏它的小肉爪子:“走,去看看哥哥和诚哥哥他们回来了没。今天收获怎么样?周御厨做的麻辣兔头,手艺精进了许多。有点期待呢!” 皇上遇刺的消息,并未在围场传开,那些权贵子弟每天都像比赛似的,把狩猎到的猎物,在营帐外的空地上,展示给大家看。 顾夜抱着小黑猫来到那片空地的时候,已经堆满了猎物。君棋诚和顾茗还没回来,顾夜远远地看了一眼,刚想扭身离开,却被一个俊美阳光的大帅哥拦住了去路。 浓眉,俊眸,高挺的鼻梁,爱笑的眼睛,脸上挂着的灿烂笑容。这张脸看上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顾姑娘,今日多谢赠送舍妹药品和脂粉,我今日猎了只白狐,皮毛挺丰满的,送给姑娘做谢礼吧!”顾夜从阳光帅哥的眉眼间,寻到了袁海晴的痕迹。这兄妹俩都是爱笑磊落的性格呢! “袁公子客气了,袁姐姐已经许诺,帮我猎只雪貂做斗篷了。这白狐皮,袁公子自己留着吧?”公然接受男子的礼物,在这时代会被定为私相授受的。她已经有了尘哥哥了,欣赏美男可以,但她却是有原则的。 她怀中的小黑猫,很不友好地拿金色的眼睛瞪着姓袁的,掀了掀上唇,露出锋利的牙齿——挖它主子的墙角,活腻歪了? 袁浩轩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的冒失,忙解释道:“舍妹骑射功夫一般,若要等她亲自猎雪貂,估计秋猎结束,都未必能兑现诺言呢。在下没别的意思,就是替舍妹感谢姑娘而已。” “雪貂不雪貂的,倒不那么重要,关键是其中的情谊。只要是袁姐姐亲手射的,哪怕是只雪兔,我也是高兴的!”顾夜话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袁海晴的声音。 “哥,我听到你背后说我坏话了,我要回去告诉娘!顾妹妹,别理他,我今天猎到一只小鹿,只伤到腿,送给你养着解解闷儿。咦?这只小奶猫谁送的?都说黑猫不吉利,妹妹快扔了吧!” 谁,居然抢先一步送了顾妹妹宠物?袁海晴心中有些不舒服地瞪着小黑猫,试图说服顾夜把猫给扔了。 弑天瞪着金色的瞳仁,恶狠狠地盯着袁家兄妹——你才不吉利,你们全家都不吉利。 顾夜轻轻抚着小墨的脊背,对袁海晴道:“这是我家的猫儿,可能是我哥带过来的,我今天才发现它。你可别这么说它,小墨的脾气不太好,而且记仇。” 袁海晴被小黑猫瞪得心中发毛,忙移开视线,讪讪地转移话题道:“呵呵,咱们去看我猎到的小鹿吧,很小一只,挺可爱的!不过,它的腿受伤了,你能帮它包扎一下吗?” 顾夜跟着袁海晴去看了那只小鹿,果然很小只,估计还没断奶。看到人靠近,小鹿眼中露出惊慌和恐惧的神情,想要逃走,因腿受伤了却挣扎着站不起来。 顾夜帮小鹿处理好伤口,又喂它喝了点水。袁海晴瞧这有些不太对劲,嘟囔着道:“这只小鹿,不会被吓破胆子了吧?怎么害怕一只比它体型小多了的小奶猫?” 小墨可不是普通的小黑猫,顾夜摸了摸小墨的脊背。这小东西正一脸锁定猎物的表情,她点了点小墨的鼻头:“不许打小鹿的主意,它太小了,不够你塞牙缝的呢!这围场中猎物不少,你晚上可以尽情狩猎!” 正说话间顾茗和君棋诚回来了,他们每天以兔子为主要目标,顾夜都怀疑他们都快要把围场的兔子给灭绝了。顾茗手中拎着好几只兔子,远远地朝着妹妹挥了挥手。 “不会吧,今天又吃麻辣兔头?”袁海晴对这项没事敬谢不敏。一来,她不能吃辣;而来,她对兔头有些抵触。倒是林若海在尝试过以后,便爱上了这道美食。 顾夜嘿嘿一笑,道:“没事,你可以吃烤全兔,红烧兔腿,麻辣兔肉……” “又都是兔子,咱能不能换道菜?对了,我哥今天猎到狍子,咱们不如换狍子肉尝尝吧?”袁海晴用期待的小眼神看着顾夜。 顾夜摇摇头,道:“我不懂狍子的烹饪方法……可惜我家颜婶不在,要不然这些猎物,都能化成一道道美味了。” 为了麻辣兔头,顾夜求了庄大总管。庄大总管便把周御厨借给她一用。只会纸上谈兵的顾夜,教了周御厨好久,才勉强弄出她喜欢的口味。唉……看来御厨的厨艺天分也就那样,还不如颜婶呢。顾夜更加觉得自己救颜婶救得值! 美美地吃了一餐全兔宴,顾夜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她是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月圆见主子醒了,一边伺候着她洗漱,一边兴致勃勃地道: “姑娘,你猜怎么着?咱们营帐前,今儿一大早居然躺了一只熊瞎子,足足又一人多高,又壮又肥。奴婢斗胆摸了摸,虽然没了气儿,却还热乎着呢!不知道谁猎到的猛兽,送到咱们营帐前的。这会儿,好多人都在围观呢!” “嗷——”一个奶里奶气的声音,懒洋洋地传过来。顾夜转眸望去,小黑猫正舔着自己的爪子,爪缝中暗红色的血迹若隐若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门前的熊瞎子,正是这只变异黑豹的杰作。 第二百六十四章 真相 皇上来围猎,围场是经过严格清理,不可能出现凶猛的野兽的。这只熊瞎子的出现,让围场的守卫变得更加严密。褚慕枫也更加忙碌起来。 这些草木皆兵的御林军们,哪里想到这只熊瞎子是一只巴掌大的黑色小猫,咬死了叼过来的?能把巨熊杀死,又绕过层层守卫和巡逻的御林军,送到皇上营帐附近。此人的功夫自然了得!若是对皇上又不臣之心,那么……围场营帐晚上巡逻的御林军又增加了好几波。 可是,这些丝毫不影响弑天的出入。它每天晚上去觅食,有时候还恶作剧地带回一两只体型巨大的猎物,还故意放在皇上营帐的门前。值守的御林军们都快疯了! 这一日,顾夜刚刚起床,就听说皇上御帐的门边,出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猞猁。而此时,她的宠物喵正趴在榻上的软垫上呼呼大睡。她把罪魁祸首抱起来,使劲揉了揉它的脑袋,出了营帐去看热闹。 御林军统领、随驾的武将,此时都聚集在御帐门前。其中就有褚慕枫。自打皇上遇刺后,他就被任命为围场守卫的总负责人。谁知道,偏偏遇上接连出现的猛兽事件。 “据我观察,应该不是人类所为。”褚慕枫指了指猞猁脖子上的细小伤口道,“这应该是爪印。还有脖子后面,有牙齿叼着的痕迹。” 御林军统领是一位五大三粗的络腮胡大汉,他皱了皱眉头道:“你的意思是说,每天晚上都有一只不知是什么的野兽,把自己的猎物带回营帐献给皇上?” “它把猎物带回营帐的原因尚不明,但可以确定是兽类所为。这里还有拖拽的痕迹,这只小兽体型应该不大。”褚慕枫指着草丛中被拖倒的牧草道。如果是晚上,又专捡着草深的地方行走的话,的确很难发现。 御林军首领眉头皱得更紧了:“体型小的兽类,如何拖得动一只熊瞎子?莫非天赋异禀,力大无穷?褚将军,你可猜到是何种生物?” “我也想不出……这几天晚上,我会亲自守在附近,或许不久就会有答案了!”褚慕枫看向附近的环境,心中已经确定了几个防守的方案。 窝在顾夜怀中的弑天,露出一副轻蔑的神色,它舔舔自己的爪子,盘算着要不要弄个比较血腥点的猎物,拖到皇上的床前去? 回到营帐中,顾夜点着小黑喵的脑袋道:“不许再淘气了,否则就罚你天天吃小鱼干,顿顿吃鱼肉!” 要换了真的猫,这不是惩罚而是奖励啊。可惜弑天是一只黑猫,对一切鱼类深恶痛绝。他只能歇了吓唬东灵皇帝的心思。 “不过……找不出罪魁祸首来,褚二哥就要每天晚上辛苦的守着。其他人也不敢尽情地打猎了。”袁海晴都来向她抱怨好几次了,自从营地出现了熊瞎子这样的猛兽,她娘已经勒令她老实待在营地,禁止她去打猎了。 “小墨,我还想着这两天进林子打些皮子回去,给爷爷和尘哥哥做件大氅呢!再不解除戒严的话,估计这次秋猎就要泡汤了!”顾夜捏捏小黑喵的尾巴,情绪不高。来围场快十天了,前面为了皇上的伤势,她不得不留在围场待命,袁海晴她们去狩猎,她也不能跟着,只能在附近活动。皇上的伤口拆线后,营地又戒严了。唉…… 弑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当天晚上,褚慕枫在御帐附近巡视。临近天亮的时候,便听到草丛中有轻微的动静。此时,营地起风了,若是不仔细辨认的话,根本发觉不了。 他带了两个手下,小心地靠近。突然,他微微抽了一口寒气。老虎!这次居然是老虎!!围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凶兽?这绝对是阴谋!针对皇上的阴谋!! 这只老虎——确切的说是虎尸,在草丛中慢慢地被拖行,却只看到虎尸,看不到拖它的兽类。这一幕看在三人眼中十分诡异——一只躺在地上的虎尸,在地上慢慢地移动着。 “将军,属下去看看。”说话的是褚慕枫的副手。他的声音很小,生怕惊动了未知的生物,可是虎尸还是停下了。 褚慕枫飞快地掠到虎尸身边,反复查看了几遍,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若是有野兽逃走的话,绝对不会逃过他的眼睛。到底是什么东西,杀死了老虎之后,又拖行到营地的呢? “嗷——”就在他伸手去翻动虎尸的时候,一个带着奶气的声音传来,虎尸巨大的脑袋旁,钻出一个黑色的生物。那黑色生物不及他拳头大,一双金色的眼睛凶巴巴地瞪着他,口中发出戒备的恨恨声,似乎在防备他偷它的猎物。 “这是什么?”褚慕枫的两个属下围过来。借着火把的光线,褚慕枫终于看出黑色生物的本来面目——一只很小的黑猫,正奶凶奶凶地瞪着他。 “这不是顾姑娘的宠物吗?”顾夜经常抱着一只小黑猫出入皇上的御帐,大家是都知道的。皇上还夸小黑猫体型虽小,却挺有气势呢! 另一个副手伸手去摸小黑猫,却被挠了一把。他嘿嘿笑道:“小样,还挺凶的!头儿,不会是这只小东西,把野兽叼回来的吧?别说整只老虎了,就是一只前爪,它也未必能……呃!头儿,你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睡着了,在做梦?” 褚慕枫和他的两个手下,就这样一脸惊悚地看着这只不及巴掌大的小猫,叼着老虎颈子下面的皮,看似不怎么吃力地一扯,虎尸便在草地上滑行起来。 小东西迈着轻快的步伐,拖着虎尸朝着顾夜的营帐而去。在皇上的御帐和顾夜的营帐中间的空地上,扔下了虎尸,灵巧地从门帘缝隙中钻了进去。 “闹了半天,原来是顾姑娘的宠物,给它的主人送的礼物啊!咱们都误会了,顾姑娘的营帐就在御帐的隔壁,还以为是针对皇上的呢!真是一件大乌龙!”副手一讪讪地笑着。真相大白后,这些日子他们的杯弓蛇影变成了一个大笑话。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大白 “不过……顾姑娘的宠物猫也够邪门的,这么小的身子,居然能拖动一只巨熊和老虎!都说黑猫邪门,果不其然!”副手二摸摸鼻子摇头道。 褚慕枫突然想起,巨熊尸体出现的当天,顾夜她哥打猎前,小姑娘曾经开玩笑说:“哥,我想吃熊掌了,你今日争取猎只熊瞎子回来。” 跟顾茗同行的君棋诚还说她异想天开,围场怎么可能有黑熊这样的猛兽?结果晚上就出现了巨熊的尸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只小黑猫,还真有灵性呢! 天色渐渐亮了,褚慕枫的两个副手,看看地上的虎尸,一脸愁容地道:“怎么办?照实说的话,别人会信才怪!” 他们三人亲眼所见,都感觉不可思议,更别说其他人了。 褚慕枫想了想,走到顾夜的营帐前,让值夜的丫鬟,把她们姑娘叫醒。 顾夜揉揉眼睛,打着哈欠出了营帐。她看看天色,脸臭臭地对褚慕枫道:“什么事非要扰人清梦?天亮再说不行吗?” 褚慕枫指了指地上的虎尸,对她道:“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顾夜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虎尸,道:“我昨天刚刚说缺一些虎骨泡酒,今日就虎从天降。褚二哥,到时候一定要留几块虎骨给我啊!” 褚慕枫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喽!”顾夜耸了耸肩,知道他们已经明白事情的真相,心中暗骂小墨给她出难题。 副手一叹了口气道:“顾姑娘,你也太不地道了。你一直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却在一边看着我们紧张巡逻、戒严,你良心不会痛吗?” “我能怎么办?”顾夜两手一摊,“说是我家小墨的猎物,你信吗?小墨第一次叼回猎物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好不好!” 褚慕枫静静地看着顾夜,面无表情地道:“你……有什么打算?” “呃……我待会儿亲自向皇上请罪。小墨并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别人,希望皇上不会怪罪。”顾夜想着,若是皇上要处理小墨,就让它先回去。小墨要是想跑,十个武林高手加一块儿,也未必能拦得住它。心中便安定了许多。 当顾夜抱着她的小宠物,可怜巴巴地请皇上赐罪的时候,昭容帝能说什么呢?人家小黑猫,不过是给主人狩猎,叼回来的猎物扔得不是地方而已,又没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和损失。 至于小黑猫为什么会如此勇猛,皇上虽然很好奇,可也做不来跟人家小姑娘抢宠物的没脸没皮的事。再说了,灵兽认主,即使抢了过来,也未必能降服得了。 “起来吧!就罚你用熊胆和虎骨,做些药出来给大家压惊!”皇上云淡风轻地摆摆手,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顾夜做了些熊胆粉、虎骨酒,还有壮骨膏出来。皇上把这些赏赐给需要的大臣。大臣的家人,用了熊胆粉后,虚弱的身体便强健。有旧疾的武将,喝了虎骨酒,贴了壮骨膏后,一冬天旧伤都没有复发。他们在早朝的时候,郑重地向皇上谢恩。心中对顾家这位小姑娘,也感激不已。这是后话! 真相大白,警报解除,围场又恢复了原状。袁海晴拎着她的弓,穿着一身利落的旗装来寻顾夜:“顾妹妹,一起去打猎吧?” “江东侯夫人终于放你出来了?不担心你被老虎叼走啊!”顾夜戏谑地看着她。 袁海晴扬了扬脑袋:“都说一山不能容二虎,围场哪会有那么多猛兽?顾妹妹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顾夜也想去感受一下围场狩猎的乐趣,她让花好牵来自己的小白马,又把自己的**用布包了,带在身上。 秋高气爽,清风拂面。两个小姑娘骑在马背上,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围场深处的密林走去。两人分别带了两个丫鬟,袁家的丫鬟看上去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顾妹妹,雪貂太狡猾了,我连着来了几趟,连雪貂的影子都没见。”袁海晴抱怨着。 “说不定,今天就能看到了。”顾夜对怀里的小黑猫使了个眼色。 弑天表示很无奈。它懒洋洋地从女主子怀里跳出来,一闪身消失了灌木丛中。 袁海晴看到了,担心地道:“林中虽说猛兽不多,可是你家的猫儿太小了,万一找不到回来的路,可怎么办?”小黑猫虽然对人爱理不理,可是小姑娘都喜欢小巧、乖萌的生物,袁海晴也不例外。 “别担心,我家猫儿就是在山林中捡到的。以前在青山村的时候,它经常跑山上玩,从来没有迷路过。”营地猛兽事件,只那么有限的几个人知道真相,顾夜自然不会自找麻烦,拿宠物去惹别人的眼。因而,袁海晴和围场的小姑娘们,只单纯地以为小墨不过是只普通的小奶猫而已。 往里面走了不远,就开始有小动物出现了。袁海晴张弓射了好几次,却只射到一只瘦巴巴的野兔。顾夜算是看明白了,这姑娘的箭术,可真不怎么样! 在袁海晴又一箭射空后,一声嗤笑从不远处的林中传来:“就你这箭术,也不怕丢江东侯的脸!” 袁海晴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哼了哼道:“安雅郡主,光耍嘴皮子有意思吗?有本事跟本姑娘比赛一场,看看今天谁射到的猎物多!” “好啊!怕你不成!!”安雅郡主脸上的痘痘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严重些的痘印还没完全消除。用了顾夜卖给她的遮瑕膏,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什么痕迹的。 “不过,既然是季赛,就应该有彩头!”安雅郡主淡淡地扫了安静地站在袁海晴身后的顾夜一眼,“这只宝石镯子,当初是隐珍阁的镇店之宝,我十二岁生辰的时候,父王买给我的礼物。你要是赢了,就送给你。” 袁海晴对镯子兴趣不大,不过她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点头道:“好,我的彩头是这块羊脂玉佩!” 第二百六十六章 愿赌服输 “袁姑娘,你那块玉佩虽好,可是跟郡主的宝石镯子比起来,可是差远了。”胡明媚撇撇嘴笑道。 安雅郡主朝她手上的弓箭看了一眼,笑道:“本郡主对你手上的弓挺感兴趣。不如,就拿它当彩头吧!”说话间,还一副“本郡主吃点亏”的表情。 袁海晴脸色一变。这把疾风弓,她祖父——开国将领常胜将军袁不屈年轻时所用。祖父对她甚为疼爱,见她喜欢,就送给了她。祖父去世后,她每次拿起这把弓,就会想起那位慈祥中带着严厉的老人。 “怎么?怕输的话,就大声向我们说三声‘我怕了’,本郡主就放过你!”安雅郡主治疗痘痘之后,虽然不再找顾夜的麻烦,可她高傲蛮横的性子依然没变。今日不知为什么,竟找起来袁海晴的麻烦。或许是……嫉妒她跟顾夜走得近,关系好吧! 士可杀,不可辱!袁海晴的骨子里,有种武将不服输的性子。她大声道:“比就比,谁怕谁!!” “好!为了公平起见,紫萱,你跟在袁姑娘身边。袁海晴,你也可以派个丫鬟跟着本郡主!”安雅郡主自信自己的射术,比姓袁的强上一大截,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顾夜微微一笑道:“既然有比赛,有彩头。那么我们再玩刺激些——下注!我用一套补水护肤品赌袁姐姐赢!” 王梨落心中一喜,她却微微皱眉道:“一套护肤品,哪够啊!我们这边可是有三个人呢!”如果只有一套的话,肯定是落入安雅郡主的手中,她和胡明媚边都摸不着。 “好吧,那就三套!”顾夜手中的护肤品,单一件拿出来,也要上千两银子,一套包含了清洁、水、乳、霜的套装,其价值可想而知。 袁海晴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地道:“你疯了,比赛的是我们,跟着瞎掺和什么。”她自己的东西,输了就输了,可是要害自己的小姐妹输了彩头,她心中怎么能过意的去? 顾夜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袁姐姐,我相信你!” 王梨落和胡明媚大喜,也拿出了自己珍贵的物品,压了安雅郡主胜。 两拨人分开后,袁海晴变得认真起来。可惜,她射箭的准头有待加强,射三五箭未必能中一箭。袁海晴很沮丧,后悔当初跟哥哥们练箭的时候没下苦功夫。 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遇到的猎物多了起来。野兔、野鸡、獾子、狐狸、鹿、狍子……即便准头不行,可她的收获却渐渐多了起来。 顾夜在一旁帮着捡猎物,不时给袁海晴加油鼓劲儿。 “袁姐姐,看,雪貂!”顾夜在一块石缝中,发现了此行的主要目标。心中暗暗给小墨点了个赞,终于把雪貂赶到她们面前来了! “嘘——雪貂最机警,千万别惊动了它。”袁海晴悄悄拉满了手中的疾风弓,瞄准了目标,稳稳地放了一箭。这次,老天还是帮她的,箭射穿了雪貂的尾巴,把它钉在了石缝中。 “射到了!顾妹妹,我射到了!!”袁海晴振臂一挥,激动地大喊起来,惊起了附近树上啼鸣的几只鸟儿。 顾夜跑过去,敲晕了那只兀自挣扎的雪貂,把它的尾巴包扎起来,捆在了马背上。这次比赛评定,除了数量,还有猎物的珍贵程度。有了这只雪貂,袁海晴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接下来,弑天又赶了不少猎物过来,袁海晴收获满满。就连顾夜都手痒,射了几只玄狐呢。安雅郡主的丫鬟紫萱,心中很是纳闷:袁姑娘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从未见过猎物自动送上门的。 傍晚来临的时候,袁海晴还猎到一头半大的小野猪。她误打误撞从野猪的眼睛里射了一箭,伤了头部。小野猪足足有一百多斤,袁海晴的丫鬟扛它的时候很是吃力呢! 回到营地,本来自觉胜券在握的安雅郡主,看到袁海晴的猎物,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她看向自家丫鬟,紫萱苦笑地点点头。这些猎物的确是袁姑娘亲手所猎。 安雅郡主气呼呼地道:“好哇!没想到平时你都是藏拙的,本郡主竟然被你给骗了!” 愿赌服输,她留下了那只宝石镯子。王梨落和胡明媚也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彩头,好几百两银子呢。再不舍,现在也是别人的了。 顾夜把玩着簪子和玉佩。没想到出来打猎,也能赢到好东西!她把簪子玉佩收进荷包里,指了指猎物中的一只禽类道:“都说‘珠颈斑鸠,天上人参’,晚上咱们就吃这个吧!还有这只小野猪,肥得很,做成红烧肉应该不错。” “好啊,好啊!那今晚我就跟着妹妹一饱口福了!”袁海晴想了想,去请了林若涵,把自己今日的丰功伟绩,大肆地向她宣扬了一番。并且把自己的战利品——宝石镯子展示给她看。 林若涵把玩着宝石镯子。镯子的主体是绚丽的彩金,上面镶嵌这红宝石、蓝宝石、黄宝石等七彩的宝石。东灵国不产宝石,这些宝石据说是从很远的西方运来的,极其珍贵。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宝石,都要上千两银子呢。 这只镯子,当年在隐珍阁出售的时候,造成了轰动。最终被庆王高价而得。没想到,安雅郡主竟然把镯子输给了袁海晴。 “安雅郡主输了镯子,恐怕以后会更加看你不顺眼。你就不怕她找你麻烦?”对于安雅郡主的性子,林若涵向来敬而远之。 袁海晴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没有这件事,她也照样看我不顺眼!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怕她不成!” 珠颈斑鸠成群而栖,顾夜跟袁海晴猎到好几只呢。这些斑鸠被炒、炸、烧、卤成了美味佳肴。 “五香斑鸠”是煨炸而成,外表微脆,里面酥软鲜香。“秋梨斑鸠”是用斑鸠片、雪梨片同炒,用旺火加热,烹入黄酒、白糖、姜汁略炒,勾入少许淀粉,淋入葱油制作。雪梨洁白脆嫩,肉质滑嫩,咸甜皆宜。 “冬菇黄焖斑鸠”,此菜以补益温阳的斑鸠与补气强身、益胃助食、抗癌、降压的香菇烹制而成。常可作为体虚、气血不足、脾肾阳虚以及癌症等病症的食疗菜肴。 “洋参炖斑鸠”,此菜以斑鸠与益气养阴、清火生津之西洋参合炖,可补虚损,益气血,对体虚神倦、阴虚火旺、喘咳痰血、易感冒、易口干者尤宜食用。 这些美味的斑鸠,三位小姑娘不单单自己食用,还送了一些给自己的家人加餐。君家和褚慕枫那儿,也没落下。御膳房的人,还献了一份给皇上,得了皇上的称赞和赏赐,心中对顾夜感激不已。 第二百六十七章 送他礼物 一晃眼二十多天过去了,皇上的伤口已经痊愈,平日里只需注意一些,便已无碍。秋猎接近尾声的时候,顾夜便跟着君家的队伍,向皇上辞行。 临别时,袁海晴拉着顾夜的手,哭得稀里哗啦。顾夜的鼻子也酸酸的,离别什么的,最讨厌了。 林若涵眼眶也红红的,对顾夜道:“明年九月大药会在京城举行,到时候你央着家里人带你去见识见识,咱们姐妹不是又能重逢了吗?” 袁海晴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道:“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你家那位大药师要是不带你,你就使劲哭,不吃饭,耍赖……” 林若涵啼笑皆非:“有你这么教人的吗?把顾妹妹都给带坏了!” 顾夜很喜欢这两位性格迥异的小姐妹。袁海晴性子直爽,心地善良,没有什么坏心眼;林若涵温柔可亲,聪慧体贴,像个无微不至的大姐姐。 她拉着两位小姑娘的手,用力地点点头道:“明年秋天,我一定去京城。到时候,就麻烦两位姐姐了。” “你放心!”袁海晴用力地一拍她的肩膀,把她拍得龇牙咧嘴,“到时候姐姐带你玩遍京城,吃遍京城!” 三位小姑娘这边叙着话,冷不丁地传来一个声音:“回去小心点儿,别从马上摔下来……” 三人回头看去,安雅郡主只留给她们一个潇洒而去的背影。袁海晴气得要撸袖子跟她干架:“这人会不会说话?膈应人是不是?” 林若海死死地拽着住她的衣服:“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臭脾气,每次都被她气得跳脚。说不定人家就喜欢看你火冒三丈的模样呢!她以她别扭的性子,这句不顺耳的话,应该算是给顾妹妹送行了吧!” “你瞧她说的什么!什么‘别从马上摔下来’,这叫临别谏言吗?诅咒还差不多!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各路菩萨真神,保佑顾妹妹一路顺风,大吉大利!”袁海晴双手合十,朝着四个方向拜了拜。 顾夜朝着安雅郡主挺直的背影看了一眼,又跟小姐妹们说了几句话,顾茗便来催着妹妹上路了。 袁海晴瞪了浓眉大眼的顾茗一眼,小声地在顾夜耳边道:“这个真是你亲哥哥?你们一点都不像,他莫不是你们家捡来专门培养起来保护你的吧?” 顾夜不得不佩服她的脑洞:“我哥长得像爹,可能我长得像我娘多一些!”顾茗的眉眼,完全遗传了渣爹,说他是捡来的,没人会信。 倒是她,爹不疼娘不爱的,倒像个没人要的小可怜。原主记忆中,对娘亲的印象已经模糊,只知道是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她随着五官的长开,容貌越来越昳丽,应该是随了娘亲吧? 林若涵推了袁海晴一把,依依不舍地道:“路上小心,记得给我们写信。这是我绣的荷包,你不嫌弃的话,戴在身上玩吧!” 袁海晴瞪圆了眼睛,酸溜溜地道:“咱们十几年的关系,竟然比不上顾妹妹这二十多天。你从来没给我绣过荷包、帕子什么的。” 两人的娘亲闺中就是手帕交,两人年纪又相近,从婴孩时代就经常在一张床上爬,现在她们都是十三岁,的确是十几年的交情了。 林若涵性子安静,做得一手好女红,这个荷包绣的是小黑猫撩线团,把顾夜的宠物绣得活灵活现,那双金色的眼睛仿佛一眨一眨的。不过,现实中的小黑猫,才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呢。 趴在顾夜怀里打盹儿的弑天,瞄了荷包一眼,心中盘算着怎么把这荷包毁尸灭迹。太损害它英武不凡的形象了,有木有?一只奶萌奶萌的小黑猫,哪来的“英武”,哪来的“不凡”?顾夜揉揉它的小爪子,警告地瞪了它一眼。 回衍城的路上,顾夜一直在研究这个元宝形的荷包,心中想着那个二十多天没见面的俊美男人。她好像从来没送过他任何东西呢,都是他,像不要钱似的把天下间搜罗的好东西,往她面前送。 要不要……给他绣个荷包呢?不过,她的女红只停留在补补丁的水平,而且还是皱皱巴巴的那种,这荷包看起来挺复杂的,她能绣得好吗? “花好,月圆,你们谁会绣荷包?”顾夜看看自己的两个丫鬟。这俩丫鬟出自镖师家庭,拳脚功夫会一些,她对两人的女红不报什么希望。 月圆看着自家主子,笑道:“姑娘,花好的绣活不错,您要绣什么,尽管吩咐她就是了。” “花好,你教我绣荷包吧。最简单的那种!”顾夜对自己没有信心,忍不住加了后面那句。 如果绣大件的,或许花好还会推辞一番,荷包这样的小物件儿,她倒是能胜任。不过,教女主子绣荷包……要是戳着手了,主子会不会心疼呢?花好有些小纠结。 “尘哥哥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就缝个银色的荷包,上面绣竹子……这个比较风雅,而且绣起来简单。”顾夜自言自语着。 花好和月圆对视了一眼。她们很小的时候,在隐卫训练营中,曾有幸见过主子一面。还有那些前辈隐卫的口中,她们印象中的主子,只穿黑色……黑色的衣服,配上银色的荷包,是不是有点太闪眼了,主子会带吗? 花好本来还想劝姑娘息了做绣活的心思,一听她是给主子绣的,立刻打消了念头。主子要是知道了,一定开心死了。她一定细心的教姑娘,争取早日绣出荷包送出去。 不过,她的愿望是好的。可是真教起来,花好忍不住要挠墙。姑娘拿手术针的时候,手明明灵巧得不得了,可是换成绣花针时,却如临大敌,那神态、那架势,好像跟绣布有仇似的。 尝试了很多次,终于出了一件成品。花好见了,忍不住捂脸,那竹叶绣出来,像毛毛虫似的,荷包缝得歪七扭八,这样的作品,如何拿得出手? 顾夜忍不住泄气。花好整理好心情,安慰道:“姑娘,第一次能绣出这样的荷包,已经很不错了。奴婢第一次做的时候,还不如姑娘您呢!” 顾夜想想,也对!万事开头难,以她的聪明睿智和美丽,就不相信做不出一个像样的荷包来。顾小叶童鞋,接下来的日子,就这么跟荷包杠上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似梦似幻 回到衍城,已经是傍晚时分。暮色中的城楼显得古朴而又威严,城门外一个挺拔的身影,朝这边翘首眺望着。 君家人和顾氏兄妹来到城门旁,才透过昏沉的夜色,辨认出大鹏的身影。大鹏看到这一行人,面上一喜,迎过来朝君家人拱了拱手,满脸堆满笑意对顾夜道:“顾姑娘,我们主子临时有事不能亲来,派小的来迎接姑娘您。主子最近忙了些,您可千万别怪他。” 顾夜虽然心中有些失望,对于凌绝尘忙活的事,心中略知一二,那可是关系他和将军王府存亡的大事,她怎么可能怪他呢?只是有些担心,毕竟对方是一国的皇子。 大棚见未来主母是个大度知礼的,心中更满意了。顾家小姑娘,除了年龄小点,其他都好!可惜将军不肯让他把消息透漏给老将军,老将军要是知道了,该多高兴啊! 回了衍城,顾夜除了每日去药厂工作,每天都要抽一个时辰学做荷包。可怜她的手指,被扎出不少细小的伤口。不过,她从未想过放弃。泄气的时候,她就想想尘哥哥收到她的荷包,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很感动呢?想到那张俊美到零瑕疵的俊颜,露出发自灵魂的喜悦时,她又充满了动力。 第二个荷包,是三日后成型的。银色暗纹的绸缎上,绣着清雅的修竹,虽然竹节有些弯曲,尽管竹叶有些变形,但终究有些像模像样了。顾夜捧着自己做的荷包,心中颇有成就感。 花好和月圆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忍直视那个丑兮兮的荷包。她们不能想象英明神武、冷漠清隽的主子,带上这样的荷包,会是什么模样。不过,她们相信,只要姑娘送,主子就一定会贴身带着的! 顾夜的屋里晚上不是不留人值夜的,她把荷包放在自己枕边,想着那张俊美的容颜,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梦中,那个俊美如画的男人,轻轻叩响了她的窗,推开窗户跳进来,一袭白衣若水,如霜,似月……他就那么静静地立在她的床边,目光中潋滟着温柔,满溢着思念,笑容让天边的圆月黯然失色…… 顾夜唇边绽放出一抹甜笑,冲梦中那个身影招招手,趁着他弯腰俯身的当儿,纤细的手臂环住花样古装美男的脖子,柔柔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颤音地道:“尘哥哥,夜儿好想你哦!” 凌绝尘盯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俊眸中潋滟着波光。小丫头闭着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那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白色的亵衣微微敞开,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了雪白柔嫩的肩膀。微红的小嘴嘟着,发出令他心颤的娇美声音。 他只觉得口中一阵干渴,某处微微一紧,令他陌生的情…欲排山倒好般涌上,几乎要把他的理智淹没。就在他深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心神时,那磨人的小妖精,又把柔..软的小身躯贴进他的怀抱:“尘哥哥,不要走,陪陪夜儿,好吗?” 凌绝尘的手臂轻轻环着顾夜的腰..肢。这小腰太细了,他两只手都能掐得过来,养了这么久,哄着她吃了那么多补品,怎么就不长肉呢? “尘哥哥,好不好嘛……”小姑娘抬起迷蒙的双眼,撒娇地扭了扭身..子。 心爱的小姑娘投怀送抱,就是柳下惠也不能忍啊。小妮子还太小,凌绝尘怎么可能舍得伤害她?强忍住内心的渴..望,他那如清泉般流泻的声音,在小姑娘耳旁低语:“好,尘哥哥不走!” “尘哥哥陪夜儿睡!”顾夜跪坐在床上,脸颊轻轻磨蹭着尘哥哥的俊脸,心中窃喜不已:做梦就是好,想怎么**男的便宜都可以。 这么想着,她“吧唧”一口,亲在了她垂涎已久的性感的丰唇上。哇!滋味好好哦!再亲一口……顾夜像小鸡啄米似的,不停地啄在凌绝尘的唇上。 凌绝尘顿时僵住了。他心中哭笑不得——这丫头绝对没睡醒,清醒状态的她,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他太了解她了,这丫头向来有贼心没贼胆! 顾夜亲够了,抽回自己的胳膊,躺在床的里侧,拍了拍腾出的空地,迷迷瞪瞪地道:“尘哥哥,睡这儿!” 凌绝尘轻笑着摇头,还是顺从地和衣了下来。小姑娘把他的胳膊拉起,放在她的脑袋下边,依偎在他的胸膛,双腿缠住了他的腰,然后……不动了?!均匀轻柔的呼吸声传来,这丫头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凌绝尘低头看着小姑娘安静的睡颜,美丽宁静得仿佛林间熟睡的仙子。他凑过去,在顾夜额头印上一个吻,低声道:“睡吧,我的女孩……” 睡梦中,小姑娘眉眼舒展开,粉红的小嘴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让人移不开视线。 清晨,院中树上鸟儿的鸣唱,把顾夜从睡梦中唤醒。她抱着薄薄的云蝅被,咧开嘴傻兮兮地笑了。昨晚的梦真不错,她亲了男神,还在男神怀中入睡。哈哈…… 咦?她绣的荷包呢?昨天晚上睡前,她明明放在枕边的,怎么不见了?这是什么?明州府景福堂的糕点?一定是尘哥哥给她带来的!前些日子还听他说要去东灵国和炎国交界的明州府呢! 她的荷包,也一定是尘哥哥拿走了。哎呀!!难道说昨晚不是梦,尘哥哥真的来过?完蛋了,她强吻了尘哥哥,还拉着他陪睡……尘哥哥会不会以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丢人,太丢人了!! 顾夜把头埋在云蝅被中,懊恼地垂着床板——昨晚她怎么就睡不醒,白白错过亲近尘哥哥的机会。可惜,太可惜!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尘哥哥半夜到访,不会白天又离开了吧?尘哥哥真是的,为什么不把她叫醒呢?她有好多话要跟他说呢!唉……难道折磨人的异地恋,就这么开始了? “姑娘,起了吗?凌公子带来了您最爱的福满堂灌汤包,凉了就不好吃了哦!”月圆略带欢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家长同意? 尘哥哥?他没离开?他去帮她买最爱的早点去了?顾夜从被子里钻出来,咧开嘴笑得一点都不含蓄。突然,她捧着爆红的脸,重新钻进了云蝅被中。 昨天晚上她都干了些什么?那都是做梦,对吧?对吧!她才不会像饥渴的欲..女一样,抱着尘哥哥的脸死命地亲。她才没有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人家身上呼呼大睡。怎么办,她没脸见尘哥哥了。 接着她听到了爷爷不欢迎的声音:“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包子留下,你小子哪儿凉快哪呆着去!” 啊?爷爷又赶人了?她都一个多月没跟尘哥哥好好见一面了,不能让爷爷就这么把人撵走了。顾夜“腾”地从床上跳下来,吃着脚,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雪白的亵衣,拉开门闩冲了出去。 院子里的一老一少,听到动静齐齐地看过来。看到她这样,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顾萧斥道:“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赶紧回屋把衣服换了!” 凌绝尘声音则温柔多了:“怎么没穿鞋子?入秋天渐渐凉了,小心受了寒!” 顾夜傻乎乎地咧嘴一笑,道:“没事,我有药……” “不要仗着自己会制药,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要是生病了,尘哥哥……还有你爷爷、哥哥,都会担心的。”凌绝尘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小姑娘的肩头。 顾夜拢着尘哥哥的外衣,半张脸都埋进那带着尘哥哥体温的衣服里。衣服上带着冷冽的香气,那是很适合尘哥哥的味道。顾夜抬起秀美灵动的大眼睛,傻傻地、痴痴地凝望着凌绝尘——他就像上天按照她的喜好塑造出来,又送到她身边的。她不想放手,也不愿放手…… 顾萧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这个傻孙女哟,这是真看上这小子了!他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姓凌的小子,除了一张俊脸,哪点配得上他家孙女了?太俊,笑起来有点娘,一点男人味都没有。他理想的孙女婿,是像两位褚少爷一样,驰骋沙场的英雄!唉,孙女啊孙女,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叶儿,听话,回屋去!”顾萧准备跟这姓凌的小子,来此深层的交流。要是这小子不能让他满意,他绝对会棒打鸳鸯。长痛不如短痛,如果对方不是良人,他怎么舍得孙女跳入苦海? “小子,你跟我来!”顾萧领着凌绝尘来到后院的练武场,双臂环胸,直来直去地问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小子真心爱慕令孙女,希望顾老爷子能给小子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凌绝尘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得不能再认真地道。 顾萧竟然从这小白脸身上,察觉到意思威慑和压力。这气势,不是一个商人应该有的。他心中多了一丝怀疑和慎重:“你,到底什么来头?你的身份应该不仅仅是庆丰楼少东家这么简单吧?” 凌绝尘沉默了片刻,缓缓地道:“老爷子,小子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公开。您放心,我有能力给叶儿一个幸福、美好的未来。” “哼!只空口说白话,你觉得老夫能相信你?连自己的来历都不透露,我怎么放心吧孙女交给你?”顾萧重重地哼了哼,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我家庭简单,上面只有一个爷爷,叶儿嫁进来不会有婆媳问题。我的心很小,只能容纳下叶儿一个。我向您承诺,今生却不纳妾。婚后无论叶儿是喜欢行医,还是喜欢制药,我都会全力支持她。我会用我的全心全意,去呵护她的快乐幸福!”凌绝尘的眼睛坦荡地迎着顾萧的审视,一字一句地承诺着。 顾萧闻言,对眼前这位长着一张招蜂引蝶俊脸的男人,有了很大的改观。家庭简单,终身不纳妾,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他了解自己的孙女,是个眼睛揉不得一点沙子的,三妻四妾的后院生活,恐怕会把她逼疯。更何况,婚后还容许她做自己喜欢的事。如果凌绝尘真能做到这些,孙女嫁给他,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你最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将来你要是做出对不起我们叶儿的事,或者让她伤心了,我会带着茗儿杀进你们家,打断你的腿,把我们叶儿抢回来!!”顾萧哼了哼,维持着女方家长的威严。 凌绝尘一听,这是有戏啊!大喜,声音都激动得颤抖起来:“顾爷爷,您放心,小子绝对不会让您和叶儿失望的!” 面前这张俊脸绽放出耀目的光彩,连他个老头子都觉得炫目,难怪他家小孙女经常盯着这小子的脸不舍得移开了。顾萧心中还是不踏实,忙道: “慢着,我还没同意呢!只是决定把你列为孙女婿的考察人选之一。我们家叶儿很抢手的,白家的、赵家的、君家的、褚家的……哪个都不比你差。小子,想娶到我们顾家的闺女,还得再努力!” “顾爷爷,小子一片真心,不怕被考察!叶儿离及笄还有三年,这三年您就看小子的表现吧!”此时的凌绝尘,心情飞扬,骨头都轻了几斤,好像一踮脚就能飘起来似的。要是他得力的四大隐卫在的话,都未必能认出这个咧嘴傻笑的家伙是他们主子! 他真实的喜悦,顾萧是能够感受到的,至少这一刻,这小子对他家孙女是真心的。只是,这种真心能维持多久,还有待考察……女娃娃找婆家,就像一场豪赌,赌赢了,幸福一生,赌输了……不怕,他们顾家的闺女,绝不委曲求全,赌输了再开一局就是了!! 凌绝尘平复了激荡的心情,他心中一块石头悄然落地。没多久,他就要回去处理二皇子留下的烂摊子了。小丫头那儿,他对自己的魅力和颜值还是有信心的。 这世间颜值能超越他的,绝对没有他专情、痴情,小丫头未必能看得上!他主要是担心顾老爷子这儿,担心老爷子在他不在的时候,急着给孙女相看。现在好了,至少他在老爷子面前过了明路。离他求娶小丫头,又近了一步。想想,那颗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又开始激动起来…… 第二百七十章 皇家无父子 盛德帝皱着眉头把苦苦的汤药喝了下去。自从得知二皇子对外甥下手,他吐了一口血之后,身体就每况愈下。为了江山社稷,他的身体不能垮了。 尤其是二皇子亲征边疆,大败而归,连着丢了几座城池后,他更加爱惜自己的身子。他要是倒下了,估计这天下,很快就要易主了! “那孽障这几日可消停了?”盛德帝漱了漱口,吐在大太监富顺手中捧的器皿中。 富顺弓着身子,缩了缩脖子,小声地道:“二皇子刚开始,吵着要见皇上,现在已经安静下来,估计是想通了……” “想通?那蠢货能想通才怪!你说,得多蠢的人,还没登上那个位置,就开始排除异己,而且谋害的是国之砥柱!”盛德帝气得抬手拿起桌上的药碗,狠狠地掼在地上。 富顺的身子弓得更低了。这话他只能听着,毕竟皇上骂的是龙子龙孙,人家再错,血脉搁那儿呢,不是他一个奴才能置喙的。 “你看看那蠢货都干了什么事儿?炎国的战神,生死未卜,杳无音信。凌老将军伤心之下一病不起,回了京城养病。朕的那些好将领,平时争功倒是挺积极的,一到上战场,就成了缩头乌龟了!幸好还有个韩驰,不管怎么说,把边关的战事稳住了……”盛德帝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了几声。 富顺忙上前扶着皇上在龙榻上躺下,轻声劝道:“皇上,请保重龙体啊!说不定,大将军王很快就有消息了……” “你不要安慰朕了。七绝散乃是剧毒,又有十几名杀手联手袭击,只怕尘儿已经凶多吉少。”盛德帝愧对自己的妹妹。清修了十几年的妹妹,得了消息,进宫对着他默默流泪。他只有这一个同母妃的妹妹,而他的儿子却害了她唯一的血脉。 “皇上,暗三求见!”殿外一个沙哑的声音传进两人的耳朵。 盛德帝精神为之一振:“快宣……” 殿内出现一个黑衣人,面容普通得扔进人群就找不到的那种。他跪在盛德帝面前。 “怎么样?可有大将军王的消息?”盛德帝目露期待地坐直了身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暗三沙哑的声音响起:“属下幸不辱命!” 盛德帝松了一口气,倒在靠枕上。富顺高兴地双手合十:“神明保佑,大将军王福大命大……” “大将军王伤势如何,现在何处?”盛德帝让俺三起来回话。 “回主子,大将军王身受剧毒、重伤昏迷后,被一精通医术的农女所救。因伤势太重,一直留在山村养伤。暗三所收集到的消息,都是凌绝尘让人刻意透露给他的。否则,他有一万种方法,隐匿自己的行踪,任谁都别想寻到他。 盛德帝又开始担忧起来:“尘儿伤得怎么样?按理说,这都快半年了,再重的伤也该痊愈了。是不是那山野大夫的医术不行,耽误了尘儿的病情?不行,得派两个太医过去看看。” 暗三忙道:“那位小大夫医术过人,师父是药圣,医仙是她的师伯,擅长华佗之术,能给人剖腹取子,母子均安。将军王的内外伤均已痊愈!” “既然伤好了,那怎么还不回来?莫非被山里的精怪勾了魂魄,不舍得回来了?”听说外甥伤势无碍,心情大好的皇上,开起了玩笑。 不得不说,盛德帝您老真相了。不过,勾了将军王魂魄的不是精怪,而是一个普通的小农女! 暗三继续道:“将军王体内的剧毒只是暂时被压制,七绝散的毒性太过复杂,还有几味药没寻到,所以才留在小大夫身边。” “你说那小大夫,是药圣的弟子?”盛德帝见暗三点了点头,道,“那朕就放心了。还缺什么药,去看看太医院有没有,若没有,下旨张榜搜寻,务必要把药给尘儿找齐了!” 暗三领命下去了,盛德帝又召来一名暗卫,吩咐道:“让人盯着二皇子,还有三皇子,如有异动立刻来禀告朕!” “皇上,您这是怕二皇子在其中作梗?”富顺给皇上倒了杯水,送到盛德帝的手边。 盛德帝喝了两口,又把杯子递还给他:“这个皇儿,朕最了解。志大才疏不说,胆子有时候能大得包住天,有时候却胆小如鼠。他要是知道将军王没死,定然会怕将军王回来找他算账,而先下手为强。朕不是怕他对尘儿怎么样,朕是怕他被自己给作死!” 那么多杀手,都没能把身受剧毒的将军王怎么样?二皇子又怎么可能在对方已经防备的情况下,再次得手? “啪——”一个宫造宣瓷炫彩杯,被狠狠地掼在地上,顿时瓷器碎屑飞溅。二皇子还不解气,把书桌上的笔洗、砚台全部一扫而落。 他怒气冲天地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鼻孔喘着粗气,阴恻恻地道:“父皇又在孤的府外加派了人手,这是要把我圈禁到死啊!不行,决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是时候启动宫里的暗手了!” 二皇子府上的幕僚,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长髯及胸的老者斟酌着开口道:“殿下,时机尚未成熟。老朽认为,此时一动不如一静。再等等看。” “等!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过些日子,老三就要监国了,孤好不容易安插的人手,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再让人给拔除?等到那老东西确定老三为太子,还有孤的什么事?”二皇子暴跳如雷,听不下任何劝告。 “哼!就因为孤对姓凌的动手,就因为孤输了两场战斗,就在朝堂上把孤训得跟孙子似的,还把孤圈禁起来!姓凌的不过是老东西的外甥,值得他这么护着?到底谁才是他儿子?!”二皇子一肚子怨气没处发。 幕僚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忡忡的忧虑。跟了这么个主子,到底是福还是祸? “既然他不仁,休怪我不义!”二皇子阴沉的脸,藏在书房的阴影中,显得阴狠狰狞…… 第二百七十一章 顾夜的自信 自从在家长面前过了明路,凌绝尘即便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到顾家跟他的小姑娘培养感情。虽然顾萧和顾茗依旧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至少不会把他跟小叶儿隔开了。 “尘哥哥,你是怎么说服我爷爷的?”顾夜知道,爷爷对尘哥哥不满意,说他长了一张惹祸的脸,还说他商人的身份,配不上她。总之,在她眼中完美的尘哥哥,在爷爷眼中简直被贬得一无是处。 凌绝尘正细心地帮小姑娘挑着蟹肉,把蟹黄喂进小姑娘“嗷嗷待哺”的小嘴中。闻言,他微微一笑,眉眼间沾染着万种风情,把顾夜给看呆了。 “当然是用一颗真心、诚心来打动顾爷爷喽!”凌绝尘嘴角微微勾起,蟹肉放进勺子中,像喂小婴儿似的,塞进了顾夜还要询问的嘴巴里。然后让人把螃蟹撤下去,“蟹肉寒凉,你身子弱,还需调养,不能吃太多。” 顾夜顿时皱起了眉,撒娇地道:“我才吃了两个,再吃一个,好不好?好不好嘛——尘哥哥!” 对于她的身子,顾夜已经无力再争辩。明明她现在已经壮得跟头牛犊子似的了,爷爷、哥哥,还有尘哥哥依然觉得她是弱不禁风的林黛玉?管吃、管喝的,一群管家公! 凌绝尘的视线停在了那张水润润,粉嫩如花瓣似的红唇上,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低声笑道:“亲尘哥哥一下,就让你多吃一只。” 顾夜眼珠子转了转,带着狡黠的笑:“我多亲几下,是不是就能多吃几只了?” “不行,只能多吃一只!”凌绝尘伸出一根食指,让她幻想破灭。 顾夜嘟起嘴吧,嘴里咕哝着:“一只就一只,尘哥哥好小气哦!”说完,抱着凌绝尘的脖子,撅起小嘴凑了过去。 就在她亲上那白嫩光泽的脸颊的刹那,凌绝尘突然转过脸庞,她的小嘴准确地落在了他软软的、温暖的唇上。顾夜瞬间僵住了。 虽然,她不是第一次亲尘哥哥的嘴巴了,可是上次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她以为是做梦,丝毫不感到害羞。可现在……顾夜那张白嫩嫩的小脸,瞬间布满红霞,想从尘哥哥的怀中退出来,却发现对方的双臂环在她的腰间,让她退无可退。 她一抬头,看到凌绝尘眼中暖暖的笑意,指控道:“尘哥哥,你是故意的。尘哥哥你学坏了哦!” 凌绝尘微微舔了舔唇瓣,回味着刚刚的美好。可惜一触即离,美好的瞬间太短暂。他安抚着快要炸毛的小姑娘,声音中带着笑意:“巧合,真的只是巧合。我临时想起有事对你说,才转过来。没想到你这时候亲了上来。别害羞,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你不是挺热情的吗……” “不许说!”顾夜想起那个夜晚,她像啄木鸟似的连环暴雨亲法,脸上热得快能煎鸡蛋了。好丢脸,两辈子都没有那么丢脸过。尘哥哥会不会以为她是个随便的女孩? “好,好!不说,不说!”凌绝尘怕吓坏了这只小蜗牛,忙见好就收。免得小蜗牛缩回壳子里,不理他了。不过,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小叶儿,你夺去了我的初吻,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始乱终弃哦。” 顾夜听了,心里害羞中掺杂着一些小甜蜜,并一丝小得意。然后她傲娇地瞪了凌绝尘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本姑娘也是两世的初吻好吗?该负责的是你! 凌绝尘好像读懂了她目光中的内容,挑了挑眉,目光温柔如水——乐意之至!顾夜哼了哼,瞪了他一眼,心里甜甜的。 “将军,府里的信!”大鹏只有在凌绝尘的宅子里,才会对他以将军相称,在外面都跟隐魅他们一样,唤他“主子”的。 顾夜的注意力,却被大鹏胳膊上挺着的那只鹰隼吸引了。浑身乌黑油亮的羽毛,尖利的喙,锐利的爪,双目射出冷峻傲然的光芒,好衣服威风凛凛的模样。她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抚摸它的羽毛。 大鹏见状,忙带着那只鹰避开了,口中赔罪道:“姑娘,这只鹰桀骜不驯,除了将军谁都不让摸。要是让它给啄一下,可是要掉一块皮肉的。您要是喜欢,让我们将军给您重新训一只当宠物。”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好奇而已。传信不是都用信鸽吗?原来鹰隼也可以传讯啊!”训一只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顾夜也没时间去专门养一只来玩,只是初见鹰隼,觉得好奇而已。 大鹏耐心地道:“信鸽传信,容易被人截获。重要的信件府中一般都是用鹰隼传递的。鹰隼飞得更高,动作敏捷,安全性更高些。” 凌绝尘展信看了后,脸色微微一变。他把信在手心中轻轻一揉,信纸便化作齑粉。没想到二皇子狗急跳墙,连自己的父皇都敢动!本来,盛德帝吐了两次血,身子并无大碍。现在,吐血的次数增加,缠绵病榻,近期连床都起不来了! 能让人病情恶化如此之快的,只有毒了!不知道皇上中的是何种毒?太医院的那群废物,居然没有一个察觉的。为了避免被发现,二皇子用的应该是一种慢性毒。皇上近期内,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尘哥哥,怎么了?”凌绝尘从来未曾在顾夜面前掩饰过自己的情绪,顾夜察觉到他的担忧,忍不住问了句。 凌绝尘把视线移到她的脸上,小姑娘精通药物,不知道能不能解了皇上体内的毒素。可他又不想让小丫头掺和进皇族夺权的危险中去。 “叶儿,是不是天下间所有的毒,你都能解?”凌绝尘忍不住问了句。 “万物相生相克,毒物也是如此。再复杂的毒,都是能找出解除的方法的。怎么?又有人中毒了?”前世,不光动物发生了变异,植物也是如此。大多数植物都或多或少带着几分毒性,顾夜光卖各种解毒药剂,就发了一笔不小的财。对于解毒,她自信还是颇有心得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彩虹药剂 七绝散,是其中不同的烈性毒药,利用它们的毒性相融而成,在江湖中是无解的剧毒。到了顾夜手中,不是也轻易抑制住,并且寻到了解毒之法吗? 凌绝尘想了想,把盛德帝中毒的症状和脉象,细细地说给她听。顾夜听后,微微一笑,道:“你说的这位,中的毒跟你身上的毒,应该出自一人之手。确切的说,你中的毒是其中毒性相融而成,而你说的这位,只混杂了三种毒素。这是一种慢性药,至少能拖个三五月的。只要能拿到那人的血,不出十日,我便能制出解毒的药剂!” 凌绝尘眉心的愁绪,瞬间化为虚无,他深深地看着他的小姑娘,深情地道:“遇上你,是我生生世世最大的幸运。” 顾夜很想装出淡然的表情,却失败了,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再上扬…… 凌绝尘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视线转向它处,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让隐离过来一趟。” 隐离是精通医术、药术的隐卫之一。不多时,凌绝尘面前就多了一位一身黑衣,身材很火辣的美女。 “哇!这位是真的美女姐姐吧?”介于她曾经被雌雄莫辨的隐魅欺骗过眼睛,顾夜围着人家美女隐卫转悠了几圈,口中啧啧不已,“没想到隐卫中居然有这样的尤物存在。瞧瞧这身材,前凸后翘,纤腰不盈一握,脸蛋也漂亮……” “殿尊……”隐离忍了忍,咬牙看向自家主子:未来主母骚扰您的属下,您也不管管? 凌绝尘拉着小姑娘的手,笑道:“这是隐离,隐魅的师妹,精通医术和药术。等执行完这次任务,就把她调过来跟你学制药。隐卫的忠心你大可不必怀疑,有她在,你能轻松许多。” “不好吧?跟着我,隐卫姐姐太大材小用了!”顾夜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隐魂殿的每一个隐卫,单拿出来都是惊骇世人的武林高手,尘哥哥的得力属下,她怎么好意思跟他抢人呢? “属下很乐意跟姑娘学医制药!”隐离虽说是隐卫中的一员,却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事,她感兴趣的还是医术和制药,目前在隐卫中担任的大多数是救援的军医角色。不过,她师父去世得早,教给她的东西有限,她心中一直引以为憾。 在衍城的这段日子,她亲眼见证过顾夜的制药术,小姑娘的医术也颇有耳闻,她对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由衷地生出敬佩之情。同时也羡慕她能够从事自己喜欢的制药行医工作。 突然之间,主子告诉她,她可以跟顾姑娘学制药,隐离觉得天上掉金饼,一下子砸在她头上,头脑被喜悦冲得晕晕乎乎。一听顾姑娘要拒绝,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了,急匆匆地开口替自己争取。 顾夜从她眼中看出了执着的光芒,心中微微一动,问道:“你真的愿意跟我学制药?” “属下喜欢制药,也喜欢研究医术,希望有幸能得到姑娘的指点!”隐离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看向顾夜的眸中带着几分狂热和希冀。 顾夜看向尘哥哥。凌绝尘冲她点点头。 顾夜想了想,道:“那行吧,你先留在制药厂,跟丽儿姐和秀儿她们学些最基本的制药术吧。”潜台词是,如果你天分好的话就留下。实在没有制药天赋,那还是乖乖地做你的隐卫吧。 隐离高兴地谢过新主子。时间会证明自己,她一定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的! “隐离,你的最后一次任务,是跟新主子学抽血,悄悄潜入宫中,在不知不觉之下,抽皇上一管血带回来!”凌绝尘向隐离下达了她卸任前的最后一个命令。 隐离欣然领命:“是,属下遵命!” 顾夜却像看怪物似的,打量着这主从两人。皇宫中戒备森严,悄悄潜入其中,本来难度系数就很高了。还要抽皇上一管血……你们当皇宫里的御林军、侍卫都是摆设吗? 可是,看隐离的表情,丝毫没有为难的意思。难道这隐卫,已经能够跟忍者一样遁天入地吗?唉,尘哥哥的世界,她真的不懂。好忧桑,肿么办? 不得不说,叶离(隐离的本名)在医术上还是颇有天分的。很快就掌握了抽血的技巧,找血管也又快又准。隐没在四处的隐卫们,摸摸自己胳膊上的针眼,欲哭无泪——他们也是贡献了一份功劳的,好吗? 隐离离开后,顾夜能感觉到尘哥哥更加忙碌起来。炎国的边关频频传来战报,有好也有坏。炎国又丢失了两个城池。盛德帝拖着病体早朝,听到边关的战况,又吐了几口血,陷入了昏迷。朝中一片骚乱和哗然。二皇子被圈禁,三皇子莽撞无脑,四皇子身子孱弱,要是此时皇上有个好歹,炎国将面临大乱。 此时,被军中看做是主心骨的凌家,大将军王失踪,生死未卜。凌老将军承受不住打击,卧病在床。西南森国蠢蠢欲动,凌家军严阵以待。北方的战事频频失利……内忧外患,江山岌岌可危! 一众老臣,心中把二皇子骂了个狗血喷头。你说你,动谁不好,偏偏去害大将军王,他可是炎国的战神,有他在森国和黎国才会忌惮几分,不敢轻易来犯。现在好了,大将军王没有消息,两国都想从炎国啃一块肉下来。二皇子是猪脑子吗?竟然自断臂膀?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炼制七绝散解药的药材,终于凑齐了。顾夜一头扎进空间的实验室,忙了三天三夜,终于把解毒的药剂炼了出来。 当她黑着眼圈,脸色惨白,精神萎靡地出现在凌绝尘面前时,可把他给心疼坏了:“我身上的毒,又不是马上毒发了,迟上几日也无碍。你要是把自己身体累坏了,这解药尘哥哥如何喝得下去?” “嘿嘿!我这不是见猎心喜,研究解药忘了时间嘛。以后不会了,尘哥哥,快把解药喝下去。先喝这红色的药剂,然后是橙色、黄色、绿色……”顾夜把药剂一一拿出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痛彻骨髓 顾夜研制出的药剂,颜色是七彩的,看上去美丽又诡异。服用的顺序,也是彩虹颜色的顺序——红橙黄绿青蓝紫。 大鹏从未见过玻璃器皿中,如此鲜艳的药水。不是说越美丽的东西越毒吗?这真的是解毒的,而不是毒药?他见主子拿起了药剂,犹豫着要不要阻拦他喝下去。 凌绝尘毫不犹豫地一扬脖子,把红色药剂喝了下去。他做好了承受药剂怪异味道的准备。前世,他喝过小丫头不少药剂,每个药剂的味道都一言难尽。 然而,预料中的怪味并未侵袭他的味蕾,相反,有种甜甜的草莓味道。他心中瞬间有些了然。小丫头配制的药剂口味,是随着人而改变的。喜欢的人,药剂味道就好。不喜欢的,就可着劲儿折腾,味道怪得让人无法下咽。唉,这丫头前世是多不待见他啊! 顾夜痴痴地看着尘哥哥美腻修长的颈子,就连那喉结都那么性感,好想在那脖子上印个草莓印肿么办?顾夜捂着脸,好羞射哦! 诶?她只顾着欣赏美色,好想忘记了什么…… “唔……”一个隐忍的痛苦**,传入她的耳中。 “将军,将军你怎么了?”大鹏见自家主子颓然倒地,脸色豆大的汗珠流下来,面露痛苦之色,浑身颤抖不已。他忍不住冲顾夜大吼道,“你给将军吃的什么?将军要是有个好歹,我让你陪葬。” “放肆!”凌绝尘极力忍着腹中灼烧般的痛苦,冲着大鹏斥道,“不许对叶儿无礼!你要是敢动她一个指头,本王废了你!” 大鹏见主子疼得浑身都痉挛了,还在替那妖女说话。他狠狠地瞪了顾夜一眼,把自家主子抱起来,放在正院的床上。 顾夜跟在后面,一脸歉疚地道:“尘哥哥,忘了告诉你。你体内的毒素已经遍布全身,解毒的时候,会非常痛苦。你忍一忍,要是撑不下去,我给你止疼。不过那样的话,解毒效果会大打折扣。” “没事,尘哥哥能撑得住。你先到隔壁休息一会儿,尘哥哥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一面。”凌绝尘强忍着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冲着顾夜安慰地一笑。 “不,我就在尘哥哥身边陪着你。尘哥哥怎么都是美的……”顾夜并不是安慰他,凌绝尘此时发丝有些凌乱,被汗水打湿粘在脸上,那是一种不一样的美感。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那么变态,喜欢玩S.M了。 一个时辰后,药力渐渐过去。顾夜拧了帕子,轻轻地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汗珠。尘哥哥真是个汉子,面对那种抽筋剥骨般的疼痛,他居然一声都没吭,硬咬牙忍了下来。 她俯下..身子,亲了亲他的额头,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尘哥哥,你先歇会儿,一会儿还要服下橙色的药剂……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的。” “你好狠心!将军都疼成这样了,你就不能让他好好歇歇,明天再服其他的解药?”大鹏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主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罪?对于罪魁祸首二皇子,大鹏恨得牙痒痒。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顾夜看都没看他一眼,她又亲了亲凌绝尘高挺的鼻尖:“必须一天之内服下所有的药剂,才能达到最佳解毒效果。尘哥哥,你要是撑不下去,一定要说出来。我给你止疼。不过,止疼后解毒效果不佳,以后很长时间,你都要以药为伴了。” “没事,尘哥哥比你想象的要坚强。来吧!”再痛,也痛不过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异兽吞没的那一刻。有她在身边,再痛心也是甜的。 直到日暮十分,七种不同味道的药剂,才全部服用完毕。仿佛被蹂躏过的凌绝尘,睁开眼看了看眼睛哭得像桃子的顾夜,冲她露出虚弱的笑,他想出言安慰她,却聚积不起一丝的力气。下一个瞬间,他陷入了昏睡之中。强忍痛苦,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 “顾姑娘,将军他没事吧?”大鹏的声音带着鼻音和哭腔。解毒太痛苦了,等逮住二皇子,他一定把七绝散给那贱人灌下去,再一一喂他吃解药。毒不死他,疼死他!! 顾夜为凌绝尘把了把脉,轻轻点头道:“没事了,毒已经全解了。让尘哥哥好好休息,接下来的几日,尘哥哥只能吃流质的食物。免得增加他内腑脏器的负担。注意少食多餐。” “顾姑娘,还要麻烦您在府上多留几日。我怕我们照顾不好将军。”大鹏目露祈求之色。 顾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放心,我会一直守在尘哥哥身边,直到他完全康复为止。” 大鹏这才放下心来:“顾姑娘,您先去隔壁休息一会儿,属下在这盯着。” “也好,”顾夜拖着疲惫的身子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这几日为了赶制药剂,又替尘哥哥担心,她的身体的确透支了。尘哥哥醒来后,看到这样的她,一定会担心的。她还是乖乖去休息的好! 这一睡,她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匆匆在花好的服侍下洗漱完毕,顾夜急呼呼地来到隔壁尘哥哥的房间,却发现他正靠在靠枕上喝粥。 “醒了?”凌绝尘见小姑娘的脸色,恢复了红润,眼底的青黑也已经褪去,嘴角忍不住绽放出一抹美丽的笑容。 “你怎么不让人去叫我?”顾夜瞪了一眼在旁边侍立的大鹏。 大鹏朝着主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思很明确:将军心疼姑娘您,不让属下去唤醒您,属下也没办法啊! 顾夜走上前,坐在床边,给凌绝尘把了把脉,心彻底安定下来。她接过大鹏手上的粥碗,用勺子舀了一勺粥,用嘴唇试了试温度。又轻轻吹了吹,才喂进凌绝尘的口中。 凌绝尘一脸享受地任小叶儿把他当婴儿般的喂食。顾夜试过温度的粥,他喝得特别香甜。这是不是叫——间接接吻?他乖乖喝粥,会不会得到一个吻当奖励? 他在顾夜下一勺粥喂过来的时候,提出了这个任性的要求。顾夜怜惜他昨日解毒的痛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反正亲都已经亲过了,还矫情什么?在凌绝尘吃完粥后,她为他舔去唇上的粥,给他一个结结实实地亲亲…… 第二百七十四章 离别 就在凌绝尘的身体快要养好的时候,隐离拎着个箱子回来了。箱子里是用冰冻着的一管炎国老皇帝的血。 顾夜钻进实验室不到一天时间,就化验出里面的毒性,并且配制出解毒的药剂来。老皇帝中的是慢性毒,时间又不长,解起来不会那么痛苦。顾夜想了想,把药剂换成了药丸子。解毒效果虽然减低了些,不过多服几日,结果是一样的。 老皇帝的解药做好后,边关的战事更加吃紧,顾夜知道这是到了要跟尘哥哥分别的时候了。 凌绝尘走前,她并未去送行。依依惜别、哭哭啼啼、缠缠绵绵的作态,不是她的做派。她提前给尘哥哥做了许多极品药剂,解毒的、疗伤的、救命的……林林总总准备了一箱子。在凌绝尘走的那一天,让月圆给送去。 凌绝尘见到月圆,便知道他的小丫头,不愿正视离别之苦,又缩回自己的蜗牛壳里了。他翻身上马,留恋地看了一眼城门的方向,一抖缰绳,马儿疾驰而去。 大鹏接过月圆手中的木箱,有些不满地道:“你家姑娘心也太狠了,我们将军回炎国,她竟然不来相送。没瞧见我们将军最后那一眼,包含的感情……我这个做属下的,看了心都酸酸的。” 月圆一瞪杏眸,凶巴巴地道:“说谁心狠呢?我们姑娘心最善,也最软,她是怕见了你们主子哭得稀里哗啦,让你们主子心疼,心中总挂念着她。上战场必须心无旁骛,你还自诩是主子面前最得力的副将呢,这种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明白?”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嘴欠,你别生气。我这不是心疼我们将军嘛!那个……我这就要走了,你……你就没有啥要跟我说的?”大鹏盯着月圆满月似的脸庞,心中有淡淡的不舍。 月圆瞪圆了眼睛,懵懵懂懂地道:“我跟你有啥说的?哦,对了,上战场的时候,刀剑无眼,你跟你家主子都注意着些。你主子要是伤了,我们姑娘会伤心的。” “我要是伤了,你会不会难过?”大鹏舔着脸问道。 月圆皱了皱眉头,斥道:“你伤了,自然有你家婆娘替你伤心难过。扯上我作甚?找打啊!” 大鹏打了鸡血似的,忙表清白:“我从小孤儿一个,老将军和将军怜惜我,才让我跟了将军。将军没娶妻,我这个跟班怎么可以专美于前?嘿嘿,将军现在都有了心尖尖上的人了,我还孤家寡人一个,没人心疼呢。唉……” 月圆圆圆的脸上,突然感觉有些热热的,她“呸”了一声,道:“你城没成亲,跟我说这个干啥?你主子已经走远了,再耽搁可就追不上了!” 大鹏咧嘴傻笑着,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瞥见她腰间一个湛青色荷包,快**了过来揣进怀里:“你们姑娘给将军绣了个荷包,将军当宝贝似的挂在腰间,印章、令牌什么的,都放在里面。我这腰间还缺个荷包呢。这个荷包颜色我挺喜欢,就送我了吧。” 说完,没等月圆反应过来,他就翻身上马,后面像有恶犬撵他似的,飞快地疾驰而去,他的声音伴着风声传来:“我走了,你回去吧。不要担心我,我很厉害的……” 月圆气得在原地直跺脚,谁会担心这个抢她荷包的强盗。坏东西,下次别让她看到他!! 城门内,一个娇小的身影,久久地凝望着已经消失不见的俊拔身影,眼中有化不开的离愁。 花好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姑娘,轻声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顾夜嘴里说不会来送行,可是腿却像不听使唤似的,引着她来到城门处。她并未现身,而是远远地看着那个让她牵挂的身影渐渐走远。她知道,尘哥哥最后回身的凝眸,定然是发现了她。她心中默默祈祷,尘哥哥此行能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嗯,回去吧!”顾夜口中喃喃地道。 接下来的几日,顾夜的情绪都很低落,家中的一众男人,走路都踮着脚尖,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生怕勾起她的心事。 这一日,用晚饭的时候,看着低头用餐,不发一言的顾夜,一众男人们交换了个眼神。自从姓凌的走后,开朗爱笑像快乐的百灵鸟般的叶儿,变得沉默起来,院子里少了她的笑声,还真是不习惯。 江中天清了清喉咙,对顾夜道:“小师姑,这时候我们药园的药材差不多已经成熟了。估计青山村的药田,也到了收获的时候。要不……咱们回去看看?” 顾萧一听,忙点头道:“对,对!村民们头一年种药,采摘的时候需要注意些什么,还得叶儿你亲自指点才放心。” 顾夜知道,爷爷和小师侄他们,想让她回山里散散心。白家派去的管事,比她种药的经验丰富多了,那二百多亩药田。何须她亲自回去?不过,她也的确需要换个环境,换个心情了。 留在衍城,几乎每一个角落,都留存着她跟尘哥哥的回忆。她是要做大事的,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 百里云霁见她沉默不语,便道:“听小天说,青山村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去处,师兄我还没去过呢。师妹,你作为东道主,不陪师兄到处走走看看吗?” 世人都知道,百里大药师除了制药外,还有个风雅的爱好,那就是游山玩水,作几首酸诗。百里云霁不但外表带着书生气,内里也有几分书生的附庸风雅。 顾夜抬眸看向那一双双带着希冀的眼神,展颜一笑,道:“好啊,我也想青山村了。想老村长和老族长,还有九叔九婶、张大叔他们了。出来大半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对了,带上青山村过来的兄弟姐妹们,算他们出公差,工钱照发!” 见她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脸上重新绽放笑容,众老少男人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只有顾茗皱着一张苦瓜脸:“你们都能回青山村,我还要去学堂读书,不知道明天去请假,先生准不准!” 第二百七十五章 重回青山村 顾萧板着一张脸,扮演严厉的大家长:“请什么假!给我好好在君家书塾读书,不许胡思乱想。要是跟不上进度,小心老子拿棍子抽你!” 顾茗抗议:“爷爷偏心!” “老子就是偏心你妹妹了,你能怎么滴?谁叫你没你妹妹讨人喜欢呢?要怪只能怪你自己!!”顾萧理直气壮地偏心到底。顾茗哀叹不已…… 顾夜知道爷爷和哥哥,这是在逗她开心呢。她心中的愁云散去,她的生命中,除了尘哥哥外,还有很多关心她爱护她的亲人、朋友。她的心思,不能只狭隘地集中在一处。她不想让在乎她的人为她担心。尘哥哥也一定不希望她不快乐! 想开了的顾夜,把对凌绝尘的担忧和挂念,深深地封印在心底。她又成了那只快乐的百灵鸟,大家的开心果。 药厂中从青山村出来的员工,一听有机会带薪回青山村出公差,个个高兴得欢天喜地。离上一次放假回家,已经隔了两个月了。几个年纪小一些的小姑娘,偷偷蒙在被子里哭了几回,还被同村的姐妹们打趣呢。听说能回家,而且不扣工钱,个个欢喜地像过年似的。 顾夜带着两个丫鬟,一连逛了两天街,为青山村交好的人家,都置办了礼物,加起来装了整整一车。 北方的冬天来得比较早,药材必须在冬天来临之前,全部采收完毕。因而,刚过中秋没多久,顾家人带着青山村的员工,就开始出发了。 顾家的中秋是在衍城过的。顾夜“研发”的新式月饼,口味有十多种,受到了大家的好评。这种月饼,在庆丰楼一盘要二十两银子,还供不应求呢! 其中蛋黄月饼、椰蓉月饼、黑糖月饼,销量最高。这几种,也是顾夜的最爱。中秋节,顾夜吃得很满足,也靠着月饼赚了个满钵金。 在给青山村亲朋好友带的礼物中,就有这些口味纷繁的月饼。药厂的员工过中秋的时候,每人都发了两斤不同味道的月饼,大家都交口称赞。不知谁从外面打听到这种月饼的价值,咋舌不已。两斤月饼要几十两银子,东家出手真是大方。 也有人私下里说,发月饼不如发银子的。不过,银子到了她们手中,谁舍得去买月饼这种零嘴儿。那样的话,她们永远不可能尝到这种美味的食物了。 坐在同一辆马车上的青山村小姑娘,用胳膊捅了捅顾丽儿:“丽儿,你有口福了。你爹娘跟东家沾着亲,以前又走得近,月饼礼盒肯定有你家的一份。我听说,一盒月饼礼盒有四斤月饼呢!” 顾丽儿抿嘴一笑,看了看一脸开心的李秀儿,道:“秀儿家肯定也有。叶儿一直顾念着老村长对她的照顾呢!” 李秀儿龇牙一乐:“还有立虎哥家,叶儿也准备了呢!” “立虎哥,立虎哥,叫得可真亲热。”顾丽儿打趣地冲她挤挤眼。她上次回家,听闻了一丝消息,好像说老村长家准备跟张猎户家做亲。张猎户只有一个儿子,老村长的孙子辈中,只有李秀儿跟张立虎年纪差得不大。 不过,李秀儿跟顾夜年岁差不多,只有十二岁,离成亲还有几年呢。这事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有正式定下来。 李秀儿面子薄,听她这么一打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不依地伸出手挠顾丽儿的痒痒肉。小姑娘们嬉闹的声音,传出好远。 李秀娘变得更沉默了。小姑娘们谈论送月饼的话题,她却一言不发。她和她娘,只是在顾家帮过一段时间工,两家的关系自然不能跟顾丽儿和李秀儿比。这月饼礼盒,估计是没她家的份了。 李秀娘心中不免有些愤愤:顾叶儿不就是走了狗屎运,拜了个好师父吗!想当初,顾叶儿在刘氏手里的时候,混得比她惨多了,凭什么现在看不起她? 当初,全村的女孩子,都不愿意跟顾叶儿玩,只有自己不嫌弃她,经常冒着被刘氏骂的风险,去看她。上山挖野菜的时候,也只有自己愿意带着她这个累赘。现在混好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凭什么李秀儿那蠢丫头,都被她带在身边教制药,而自己却依然被扔在净药组,每天洗药、切药、磨药……难道是她知道自己对凌公子有了好感,故意排挤、打压?李秀娘揉着手中的帕子,心里极度不平衡起来。 “秀娘姐姐,你怎么不吃呀!”李秀儿把手中的油纸包,往李秀娘的方向推了推。里面是同芳斋的蜜饯果子。李秀儿的工钱,一半她娘给存着,将来当嫁妆。一半自己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小丫头花钱手敞,好看的头绳、头花,还有一些零嘴儿,从来不间断。 每次回家,都要坐好几天马车,李秀儿就买了一些瓜子和蜜饯果子,路上吃着打发时间。她从来不吃独食子,就拿出来分给大家一块儿吃。一辆马车坐了六人,其他人都客气几句,拿了一两块品尝起来。唯独李秀娘看着车外发呆。 “你们吃吧,我不喜欢吃甜食。”李秀娘语气有些淡淡的,又重新把头扭向车窗外。她视线的方向,风光霁月的百里大药师,骑在一匹青骢马上,风扬起了他的衣摆和发丝,好像天上的谪仙人。百里云霁的身边,是一袭银红色骑马装的顾夜。两人说说笑笑,看上去挺亲热的。 李秀娘扯着手中的帕子。这顾叶儿,已经有了凌公子,还在外面勾三搭四。百里大药师虽说是她的师兄,可毕竟不是亲兄妹,男女有别的道理,难道她不知道吗?她真替凌公子不值,这才走了几天? “秀娘,在看什么?”另一个叫顾青儿的小姑娘,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露出暧昧的神色,“哦……原来你看上百里大药师了,啧啧,可真有眼光。厂里好多小姑娘,都在谈论百里大药师呢!” “别瞎说!!”李秀娘脸上爆红,斥了她一句。 第二百七十六章 盯死她 李秀娘细细想一想,论样貌,百里大药师不输凌公子;论性情,百里大药师温文尔雅,平易近人;论身份,百里大药师比商人身份的凌公子高上许多。可不知为何,她偏偏对凌公子上了心,心中有种冲动,想把他从顾叶儿的手中抢过来…… 有些人,看到原本不如她的,突然间样样都超越了她,心理便不平衡起来,总想着从某些方面把对方踩下去。李秀娘此时的心态便是这样。 青山村的马车车队,走了整整五天,终于抵达了无名小镇。镇上唯一的客栈,已经被顾家包了下来。最好的几间房,自然是留给顾家人和他们的客人。其他的房间,青山村的药厂员工,自由组合两人住一间,勉强够住的。 李秀儿跟顾丽儿住一间。虽然她跟李秀娘是本家的姐妹,可关系并不近。尤其是李秀娘,近来见了她态度总是阴不阴阳不阳的,李秀儿也懒得去看她的脸色。 “以前来镇上,能住上大车店的大通铺已经不错了,心里无比羡慕那些舍得住客栈的。叶儿姑娘可真大方,把整个客栈包下来给咱们住。给她当员工,还真是对了!幸好当初娘阻拦我的时候,没听她的。” 李秀儿自打被顾夜选中,留在她身边打下手,在药厂的地位直线上升,员工们都羡慕并敬重她们,管事也看重她们。李秀儿本来内向文静的性子,也渐渐变得活泼起来。 顾丽儿呵呵一笑,道:“是啊,咱们药厂工钱高,待遇好,奖金多,工作也不重。上次回村,好多人向我打听药厂还招不招人呢。咱们跟着叶儿出来,真是正确的选择。秀儿,等你再大些,让叶儿在衍城给你找个婆家。这趟回去,让你爹娘别惦记着你的立虎哥了……” “你瞎说什么!”李秀儿闹了个大红脸,撵着顾丽儿后面追打她,“我只是当立虎哥是哥哥,你们别瞎传,让我以后在村里还怎么抬头做人?” 顾丽儿正色道:“你放心吧!在事情没确定下来的时候,我是不会乱说的。这事儿,其实是我爹在你家喝酒的时候,听李叔说那么一嘴。其实,立虎哥人也挺不错的,人高马大,有一把力气。要是他来咱们药厂,药厂保安头头,非他莫属。可惜,他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张叔张婶子都不舍得他……” “好姐姐,咱们能不能别说他了!”李秀儿面子薄,羞恼地瞪了顾丽儿一眼。 顾丽儿笑道:“好好,不说你的立虎哥了。对了,你有没有发现,李秀娘现在变得怪怪的。” 李秀儿跟李秀娘住一个寝室,怎么会不知道?她小声地说道:“可能是咱们被叶儿姑娘选中,成为她的助手。秀娘姐姐不高兴了。她是最早跟在姑娘身边的。” “这不是时间早晚的事儿,叶儿妹妹说了,咱们是她最信赖的人,而且又勤奋又有天分。叶儿妹妹亲手做的那些药,都是独门秘方,是要卖给那些贵人们的。要是遇上心怀不轨的人,被人收买,岂不是坏了事儿?这选人自然要慎重。叶儿妹妹不选李秀娘,肯定是有理由的!你想想在青山村时,黑心的刘氏耍手段,让叶儿妹妹损失了一大袋柴胡呢。”顾丽儿在青山村的时候,对李秀娘印象还不错。不过,她相信顾夜的眼界和眼光,倒也没有替李秀娘打抱不平。 李秀儿咬了咬嘴唇,纠结了片刻,朝门外看了一眼,凑到顾丽儿跟前道:“我发现,秀娘姐姐对凌公子,好像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哦?这话怎么说的?”顾丽儿皱了皱眉头。药厂所有员工都知道,凌公子看中了他们少东家,追得可紧了。她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些,顾爷爷好像也同意了两人的关系。凌公子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叶儿妹妹夫婿的人选了。 李秀儿斟酌着道:“我不止一次看到,她在偷看凌公子。只要凌公子来药厂,她总是找机会往他身边凑。有时候还故意去跟凌公子搭话。最近,她老是魂不守舍的……有一天夜里,我听见她说梦话,嘴里叨念这凌公子的名字……” 凌公子俊美非常,且性子好,(?)药厂的小姑娘们,都想偷偷看上一眼养养眼。可是,大多数的小姑娘,都仅仅是欣赏而已,不该有的心思一点都不敢有。 没想到,李秀娘居然如此没有自知之明,妄图抢叶儿妹妹的男人。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哪点儿能比得上叶儿妹妹,哪点儿能配得上人家凌公子!顾丽儿心中有些愤愤然——这等心思不正的人,叶儿妹妹没选她是明智的。 “秀儿,你跟她住一屋,以后多盯着她些。有什么不当的举动,你悄悄跟我或者叶儿妹妹讲。这关系到咱们青山村人的名誉,可千万不要被她给连累了!”顾丽儿看着懵懵懂懂的李秀儿,忍不住提醒道。 李秀儿闻言,用力地点点头:“我会看着她的!”丽儿姐姐都说了,这不是李秀娘一个人的事,关系到整个青山村的名誉。不能因为李秀娘一个人犯错,连累到整个青山村的药厂员工们! 一个月一两银子,每逢过节还有礼物和过节费,每个季度都会有奖金,这样的活儿再找不到第二个。过惯了手头宽裕的日子,再让她回到以前一文钱都恨不得掰两半花的日子,李秀儿想想都觉得可怕。 李秀儿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死死地盯着李秀娘,不让她有任何犯错的机会! 青山村的员工们,在镇上休息一日,在镇上雇了骡马队,把带的礼物放上马背。青山村地处偏僻,山路崎岖,通不了马车,只能靠肩挑背扛,或者牲口驮。 回家的山路,要走上整整两天。青山村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归心似箭,路上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累。晚上夜宿大院的时候,他们自然都进了房间睡大炕。 那些在外面挤棚子的隔壁村村民,都羡慕青山村人的好运——他们村咋没出个像顾叶儿这么有出息的人? 第二百七十七章 衣锦还乡 顾家在府城开了药厂的事,十里八村几乎都知道了。不少从青山村嫁出去的,或者嫁进青山村的媳妇,在婆家娘家一说道,这事还能不传出去? 青山村中,有孩子在药厂做工的人家,孩子拿得工钱高,待遇好,能不在乡邻面前炫耀。这么一来,邻近的几个村子,没有不羡慕青山村出了个能人的。来打听药厂还招不招人的,更是不在少数。青山村人又是得意又是烦恼。顾五爷和他的孙女顾叶儿,也因此成为村里的骄傲。 顾家的马队刚进村子,就有在村口玩耍的孩子认出来,呼啸地跑回家告诉家里的大人了。不多时,整个青山村都知道顾五爷爷孙俩回来了。 老村长、老族长带着村里人,迎出村子,跟从马上跳下来的顾萧寒暄着。村里的小姑娘,则寻了从衍城回来的小姐妹,拉着说悄悄话。顾夜在青山村时,只那么几个玩的好的,又因她身份的改变,村里的小姑娘们,没几个敢往她身边凑的。只有英姑走过来,对她嘘寒问暖。 英姑的婚期定在九月二十八,算一算也没几天了,顾夜这次回来,正好能赶上给她添妆送嫁。英姑问她在衍城的情况,路上累不累,还邀请她跟顾五爷去她们家吃饭。 顾夜微笑着一一回答了,并且婉拒了英姑的邀请。说起来,顾萧跟青山村的顾家一脉,是出了五服的远亲。当初顾萧年幼,母亲新寡,在外被地痞混混欺负,不得已才来青山村投奔。青山村收留了他们娘俩,顾氏一族也对他们多有照顾,这也是顾萧辞官之后愿意回来的原因。他对这里还是有归属感的。 这次回来,顾夜只带了花好。月圆则留在家中,照看着院子和药厂。都知道她嘴挑,这次回来可能要住一段日子,颜婶不放心也跟了过来。食材在镇上已经备齐了,回去自己开火吃得自在。 再说了,三奶奶家也不宽裕,平日里只吃两餐,这时候她们应该早就吃过晚饭了,登门打扰的话,人家也是要现做,还是不麻烦了! 英姑见顾夜面露疲惫之色,跟她约好了明日再去寻她说话,让她赶紧回去休息吧。 张婶子匆匆地赶过来,拉住顾夜的手道:“累坏了吧!婶子刚刚去你们家,把炕扫干净了,铺上了被褥。” 顾家离开的时候,把钥匙交给了张婶子,让她得空的时候,就去照看一二。前两日天气好,张婶子就把顾家的被子全翻出来晒了晒。 热情的村民们,终于放顾萧爷孙回到半山腰的家中。离开村子不过小半年的时间,看着暮色中的小院,顾夜觉得熟悉又陌生。 心中正感慨着,张猎户父子俩,一个背着柴火,一个拎着野兔,从外面进来了。张立虎又长高了,目测有一米七五以上,这在村里算是高的了。 张立虎对上顾夜闪亮的眼睛,搔了搔后脑勺,傻笑着道:“这两只兔子,是我今儿进山猎到的。听说你跟顾爷爷回来了,就给你送来了。你可以让颜婶给你做你最喜欢的麻辣兔头。” “谢谢立虎哥!”顾夜接过那两只肥肥的野兔,递到月圆的手中,让她拿到厨房去。 “这院子有小半年没住人了,有什么短缺的,就到我们家去拿。”张立虎看着越来越娇美的顾夜,有些移不开目光,那张晒成小麦色的俊脸,慢慢堆积起红晕来。 顾夜却毫不觉察地点点头:“好!咱两家什么关系,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对了,我给你们带了礼物,一会儿给你家送过去。”这丫头的在感情方面还是很迟钝滴,要不然也不会跟她的冰山酷哥阴阳两隔了。 “做什么这么破费,还带礼物。”张立虎嘴里说着,心中却有些小期待。叶儿妹妹会送他什么呢?是不是专门为他精挑细选的? “就是自家蒸的酒,自家做的月饼,吃个新鲜而已。还给叔婶儿挑了两块布,当然,也少不了你的一份。”顾夜见爷爷在忙着从骡马背上卸东西,忙带着月圆去帮忙。 张立虎也赶紧过去搭把手。顾萧带着他的随从,百里云霁和江中天,还有张猎户父子,很快就把货物卸完了。顾夜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进了厨房,帮着张罗晚饭。 晚饭很简单,红烧兔肉上面贴了饼子,土豆炖肉,两盘青菜一个汤。无论主客还是仆从,围了一桌,在这样质朴的氛围中,不知不觉饼子都多吃了两个。百里云霁看起来清风明月的一个人,坐在石块上吃大盆菜,动作却优雅得,仿佛在庆丰楼享用大餐。 “百里师兄,条件简陋,希望你别嫌弃才好!”顾夜把百里云霁这对师叔侄,安置在东间里,一边帮他们铺被褥,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百里云霁接过她手中的被子,亲力亲为地铺起来。闻言,他淡淡一笑道:“我小时候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八岁的时候,家乡遭了灾,家里实在养不起那么多孩子,就把我卖了换钱。师父当时缺个药童,就把我买了下来。那时候,一家人挤一张炕上,盖一床破得露棉絮的被子……你家这条件,跟我们那时候比,好了不知多少倍呢!” 顾夜没想到贵公子一般的师兄,居然也有这么一段不堪的往事。她点点头道:“咱俩都是过过苦日子的,不像江小天,从小在福窝窝里长大,不知人间疾苦……” 躺着也中枪的江中天,想要出言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辞。的确,他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是有名的大药师,身边有丫鬟小厮伺候着,跟师叔和师姑小时候比起来,的确幸福得多。 安顿好百里师兄和小师侄,顾夜来到自己的屋子。还是那张大炕,就连中间隔开的帘子,都依然存在。颜婶和月圆,正在灯光下整理带过来的礼物,都按照礼单,一家一家的分好。 晚上,裹着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听着窗外秋虫和夜鸟的鸣唱,顾夜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追悔莫及 药材进入了收获季,顾家上下很快忙碌起来。山谷中两百多亩药田,光顾家就占了一半多。采收药材的时候,自然要雇些村民帮忙。不过,从衍城回来的药厂员工,把这事儿都揽了下来。 他们这趟回家可不是探亲的,而是带薪出公差。说白了,就是东家照顾青山村人,给的福利。东家仁义,他们可不能白拿工钱不干活,没有人组织,这些人都自发地帮忙采收药材。虽然大多数人以前没干过这类的活儿,在白家派来的管事的指点下,很快就干得有模有样了。 顾萧带着孙女和孙女的师兄,负责收药材。过秤、记录、晾晒和入库。刚刚采摘下来的药材,价格较低;经过晾晒和一些简单处理的药材,价格相对高一些。青山村人勤劳、朴实,处理药材又不费什么功夫,还能多卖钱。大家都选择处理好了再来卖。 今年风调雨顺,山谷的土壤又肥沃,药材的种子又是从空间中选的良种,虽然是头一年种植,收得药材无论质量还是分量都比一般的药田要高上许多。顾家收的时候,都是按一等货给的价格。 忙活了近一个月,山谷的药材全部归了仓。本来怀着忐忑心理,跟着顾家种药材的村民,此时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银两,心里别提多美了。 当初做选择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商议了很久,都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反正地不要钱,种子是顾家给的,他们只要费些力气,即使长不出药材,也不过耽误些时间罢了。大多数人都是抱着这种心理,领了几亩地来种的。 当然,也有些人家,例如张猎户、九叔九婶、三奶奶这些跟顾家关系好的,相信顾家肯定不会坑他们,态度坚决地跟着干的。这些只是少数。村里三十来户人家,跟着干的不过十五六户,还不敢领太多的地,怕砸在手上。 现在,揣着白花花的银子,这些人家都不免有些后悔,当初要是多种几亩就好了。像村长、族长家人口较多的,也不过种了十亩。平均起来,一亩地有十六七两的收入,也就是说这两家一年就收入了一百六七十两银子。可把这两家人给高兴坏了,同时也引来其他人羡慕的目光。 这一日,村长一家正围在一张桌子上吃晚饭。李柱媳妇这时候堆着笑进来了。看着饭桌上有荤有素的第三餐,李柱媳妇眼馋坏了。青山村土地贫瘠,种的粮食连肚子都填不饱,大多数人家都是一日两餐的。村长叔家以前也是这样。现在居然学起了顾家,一天吃三顿饭,还有肉。肯定跟外面传的一样,跟着顾家赚起了大钱。 李柱媳妇笑着招呼道:“叔,吃饭哪!” 村长婆娘那张胖胖的脸上,挂着笑容:“是啊,柱子媳妇吃了没?没吃坐下来吃点儿呗。” “不了,婶儿,我吃过了!”李柱媳妇偷偷咽了咽口水,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她竭力抵制住饭菜香味的引诱,“你们忙了一天,赶紧吃吧,别管我。” 村长一家,刚刚正在谈论药田的收获,此时来的外人,就此打住。老大媳妇给儿子闺女夹了一筷子好菜,垂他们赶紧吃。 李柱媳妇眼珠子转了转,恭维道:“大哥大嫂,你家这两个孩子出息了。听说在药厂做工,一个月就有一两银子的工钱,有时候赏钱比工钱还高。光他俩一个月赚的,就比俺们一年赚的还多。” 李大嫂最喜欢听别人夸她家孩子,这比夸她还让她高兴:“可不是嘛!我们秀儿聪明能干,被叶儿选中,手把手教她制药。工钱比以前翻了一倍呢!” “娘,吃肉!”李浩赶紧给李大嫂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的碗中。他怕他娘一得意,把厂里的许多事儿都倒出来给人听了。药厂的事,以后在家还是少谈论为好。 “浩子可真孝顺!”李柱媳妇又夸了一句,眨眨眼接着道,“顾家的叶儿,现在可真是出息了。不但自己挣大钱,还带着村里的孩子一起。可惜我们家妮子和毛头还小,不能跟着哥哥姐姐一块儿做工。” 李大嫂吃着儿子给夹的菜,笑得眼睛都没了:“你家妮子也有七八岁了吧?再等个三五年的,也能出去做事了。你说得没错,叶儿那孩子仁义,雇人肯定先捡着咱们村知根知底的。你家妮子老实又能干,你就放宽心吧!” “唉……”李柱媳妇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说起两个孩子,我这个当娘的没用,连顿饱饭都不能让孩子吃上。孩子的爹想出去找点事做,又没有门路,一家人就指着那四五亩山地,没饿死已经算是老天保佑了。” 来了!李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接话。李柱媳妇面露尴尬之色,可她不得不厚着一张脸继续说下去:“当初也怪我,家里劳力少,没敢包几亩药田。现在却只能眼看着别人白花花的银子流入手中,后悔也都晚了。” 像李家这样闷声发大财的不少,可是也有那些得了银子就嘚瑟,恨不得十里八村都知道他家发财了的。这不,跟着顾家种药赚了大钱的消息,就传得满村都是。 想想也是,山里人一家人累死累活,一年到头能剩个三五两银子,已经算是富裕的了。跟着顾家种药的人家,就连种的最少的李寡妇一家,也有三十多两银子的进项。难怪会让没跟着种的红了眼,悔青了肠子。 村长放下了筷子,看向侄儿媳妇:“你想说啥就直说吧,别绕弯子了。” 李柱媳妇期期艾艾地犹豫了半天,才小声地道:“叔,山里的地算咱青山村的吧?我……我就想着,等明年的时候,能不能分给我们几亩……” “柱子媳妇,你精别人也不憨。早在夏天的时候,地里的药材长势好,跟着种药的那几户人家,就已经把地买了回去,连地契都下来了。顾家的那八十亩地,还是我去给办的呢!所以,现在那些药田,都是村里人的私产。”山谷里的地,都是今年刚开出来的,按荒地的价格,倒也没有人家出不起银子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佃药田 李柱媳妇闻言顿时像被雷击中了一般,半天没缓过劲儿。本来以为山里的那二百多亩田地,是属于村里的。开春后重新分配,每家每户至少能分个六七亩的,她们家今年没赶上,明年可不能再错过了。谁知道那些地都成了私产…… 李柱的父母早逝,临走前托老村长多看顾这个侄儿一些。老村长不忍见侄媳妇如丧考妣的表情,便给她指了个明路:“顾家肯定是要回衍城的,他家的八十多亩药田,到时候要么佃给村里人种,要么请人种。你们两口子要是真想种,可以去找顾老五问问。不过,别怪叔多嘴,要是拿了地可千万好好伺候。尤其是柱子,可不能那么混了。” 李柱媳妇又重新打起精神来,她娘家村里有人佃别人家的地种的,收的粮食除了税之外,上交四成,剩下的都是自己的。新垦的荒地前三年是不用交税的,种一亩药能收十六七两,四成的话一亩也有八、九两之多,比种粮食划算多了。 顾家只有八十亩地,村里剩下的十几户都等着呢,她可不能让别人抢在了前头。李柱媳妇坐不住了,匆匆跟村长家告别,就直接去了顾家。 顾家这时候刚刚忙完,准备开饭。李柱媳妇期期艾艾地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她真怕顾五爷不佃给她,因为她知道自己嘴巴不讨喜,不经意间得罪了许多人。以前,她也曾经跟人背后说顾叶儿兄妹的嘴……现在想想,脸上都臊得慌。 没想到,顾五爷二话都没说就同意了,还说要把最肥的那块地佃给她家。李柱媳妇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她回到家把这事给男人一说。李柱登时表示:“既然顾五叔如此看得起咱们,那咱们就得把药种好了,免得辜负了五叔的一片好意。” 李柱这人虽然混了点,那是没找到他认为值得干的事。现在,一亩地能收八、九两银子,佃五亩回来,一年就是四五十两,想想都有干劲儿! 第二天,不用自家婆娘催,他就跑到药田去义务帮忙了。田里的药材,除了多年生的,都已经收进了库房。现在要做的事,是清理药田,并且深翻。李柱长得人高马大,有一把力气,干起活来格外卖力。 村里其他人看了,很是诧异。要知道李柱这人,在村里名声不太好,干活偷奸耍滑,经常勾了一些人耍钱,说白了就是不正干。这突然勤快起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一打听,得知他家佃了顾五爷家的五亩药田,这是在顾家人面前刷好感呢。春上没有跟顾家一起种药材的人家,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一听顾家要往外佃药田。每年的收入自己能拿一大半,心思都活络起来。 顾家门前开始热闹起来。东家拿几个鸡蛋,西家摘一篮青菜,都是来套近乎的。就连顾夜,也被村里的婶子拦住几回,探她的口风。让她不胜其烦。 反正药田她们家也没时间打理,都佃出去算了,省得老被人惦记。顾家刚放出话来,村里剩下的十几户人家的当家人,就找上门来。在院子里坐了一片。 最后的结果皆大欢喜,十几户人家每家五亩,不偏不向。有家里人口少,伺候不过来的,可以商议着分给人口多的。不过,谁愿意把到口的肥肉往外吐,就是家里的山地不种,也要先把下金蛋的药田伺候好啊。有了银子,还愁没有粮食吗? 顾萧跟每家每户都定了契约,一年一签,一年后愿意继续种的再签一次。不过,丑话说在头里,要是谁偷奸耍滑,种得药材质量不好,顾家是不会收的。而且要收回田地,还要赔偿顾家的损失。 乡亲们一听,心中立即敲响了警钟,提醒自家人一定要精心伺候药田,不要干蠢事儿。还有一些嫌自家地少的,也在暗暗盯着别家,看谁家偷懒了,告个小状,说不定明年能多分一亩呢! 刘氏被休以后,一直留在青山村。她娘家兄弟不愿意管她,她没处可去,只能赖在青山村。她有时候厚着脸皮,在顾家药田打打零工,或者山里挖些野菜、采些山货,勉强度日。 吴家的房子,她住了些日子,就被村里人赶出来了。是因为,村里有户人家准备给小儿子娶媳妇,家里的房子不够用的。再加上这家的孩子,在顾家的药厂做工,不到半年就赚了十几两回来。便花钱把吴家的房子买了下来,给小儿子娶媳妇用。 刘氏只能求爷爷告奶奶,请村里人帮忙,在吴家旁边盖了个草棚子,住进去勉强度日。此时的刘氏,原本滚圆的身材,瘦得脱了相,脸上皮耷拉下来,头发白了近一半,看上去不到刚过三十的她,像个五十多岁的老妪。 今天,她也舔着脸挤了进来,希望顾家能怜悯她,佃她一两亩药田种种。 顾家的药田只有八十多亩,分她两亩,肯定会有人家少两亩。村民们不乐意了,说她已经被休了,不是青山村人,还想占青山村的便宜。还有人把她以前是如何对顾家兄妹的事,如何给顾家下毒的事,全都挖了出来,骂她没脸没皮,还敢往顾家凑。也就是顾五爷心善,换成别人,早就把她打出去了。 顾夜没有以德报怨的胸襟,刘氏自然没能佃到田地。就在她躺在草棚子里默默流泪的时候,顾乔找了上来,说可以佃她两亩药田种。 顾乔在春天的时候,不顾刘氏的阻拦,跟着顾五爷试种了五亩药材。他是个没干惯农活的,虽说药材的质量和产量一般,但采收的药材也卖了五六十两银子。 不是他顾念夫妻情分,而是那五亩药田,他一个人实在种不来,又怕种坏了,药材收下来五叔他们不收,就想着让刘氏分担一些。他佃给刘氏,收六成的租子,比顾家高出两成。 刘氏在青山村住下来的原因有两个,一来能经常看到小儿子,二来想着能不能跟顾乔复合。虽然顾乔收的租子高,她还是很高兴他能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给她重新站起来的希望。 第二百八十章 将计就计 就在顾夜回到青山村,忙乎收药事宜的同时。凌绝尘大张旗鼓地回到了炎国。为什么说是“大张旗鼓”呢?他人还没回去,大将军王养好伤,即将回京的消息,已经在盛京传开了。 二皇子府中,精美的瓷器又碎了不少。被圈禁的二皇子,得到消息后惊怒不已。他没想到,身中七绝散,被十几个武林高手追杀的凌绝尘,竟然能够生还。 七绝散不是号称天下最毒的药吗?给他药的那个人,不是说这种毒药是没有解药的吗?为什么半年过去了,姓凌的居然还活着,并且要回京了? 暗杀凌绝尘的事,老三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还捅到了父皇那儿。现在,他对大将军王下手,在朝中已经不是秘密了。要是等凌绝尘回来,以对方的手段——二皇子哆嗦了一下——凌绝尘绝对不会顾念他皇子的身份,只怕到时候他的下场会很惨很惨。 不行!他的计划必须提前了。只要皇上驾崩,他登上的皇位,姓凌的还不是他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二皇子招来暗卫,对他道:“你去宫中,对母妃说,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老皇上的病越来越重,最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御医们都束手无措。二皇子几次要求为父皇侍疾,都被驳回来了。现在,唯一在皇上身边尽孝的,只有三皇子了。 如果人在老三眼皮子底下暴毙,到时候三皇子也脱不开干系。剩下一个病秧子老四,自己都朝不保夕呢,哪有跟他一争之力?二皇子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当天晚上,二皇子被召进了宫中,说是皇上醒了,想见见几位皇子。难道那老东西回光返照,要下诏立储?不对啊,这时候母妃应该已经下手,传来的该是老东西驾崩的消息啊?难道母妃失手了,那药老东西没喝?二皇子心中萦绕着不妙的感觉。 不过,在看看来传旨的内侍,像往常一样毕恭毕敬,没有丝毫其他的情绪在。或许是他多心了,要稳住,不要自己吓自己。 二皇子跟在内侍的身后进了宫。却发现本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盛德帝,此时正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榻上,面容虽因久病而枯瘦,双目却透出精光,精神看上去还不错。 “父皇,您醒了!”二皇子心中一惊,他让人给皇上下的虽然是慢性毒,一般人很难觉察出来,这也是为什么能瞒过众太医的原因。此时的皇上,根本看不出中毒的样子。到底是谁,坏了他的好事?二皇子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太好了,父皇病了,儿子在府中日夜难眠,担心不已……” “哼!只怕你担心的不是朕,而是你自己!”盛德帝冷哼一声,接过富顺大总管手中的茶水喝了两口。 二皇子心中又是一惊,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父皇,这话从何说起……” 盛德帝不理他,吩咐道:“去,把娴贵妃请过来!” 二皇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为今之计,是怎么把自己摘出来。二皇子庸碌驽钝,却是能狠得下心的,他既然能谋害老皇帝上位,就能舍得下那个一心为他的母妃。 就在他心中百转千回的时候,娴贵妃已经被带了过来。下药的事,娴贵妃肯定不会亲自动手。入宫十几年,能够爬到贵妃的位置,宫中自然不可能没安插自己的人。而她动用的就是太医院中的暗线。 看到皇儿跪在当庭,娴贵妃心中慌了慌,很快镇定下来,一双明如秋水的眸子中,蕴满了激动的泪花:“皇上,您终于醒了……” “哼!朕再不醒来,恐怕就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了!冯太医果然医术超群,朕喝了他两剂药,就醒了。娴贵妃,这是冯太医今晚送过来的药,劳烦爱妃替朕试药!”盛德帝指了指还在冒热气的药碗,冲微微变色的娴贵妃冷笑。 冯太医正是娴贵妃安插在太医院的人。闻言,她不禁有些变色。娴贵妃强笑道:“试药,不是有试药太监吗?臣妾怕苦,陛下您不是不知道。” “无妨,朕为爱妃备下了糖和蜜饯。怎么?爱妃不愿意?”盛德帝眼中闪烁着的怒火,几乎抑制不住。如果不是尘儿及时赶回来,喂他吃了解药,此时的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这就是他宠爱了二十多年的好妃子,这就是他信任了二十多年好儿子! “来人!把药端过来,让娴贵妃试药!”盛德帝不容置疑地挥了挥手。 富顺端了药碗走近娴贵妃,似笑非笑地道:“请贵妃娘娘为皇上试药……” “不……皇上,臣妾怕苦,这药……还是让别人试吧!”娴贵妃在做最后的挣扎。 盛德帝却不给她任何机会:“来人,伺候娴贵妃试药!” 乾德殿里静立的几个宫女过来,拽住了娴贵妃的胳膊,掌事姑姑告罪了一声,便要硬灌下去。 娴贵妃拼命的挣扎。人在濒临绝境的时候,总会迸发出无限的潜能。几个宫女竟然没能制住她,被娴贵妃挣脱了。掌事姑姑手中的药碗,也被打翻在地。 “爱妃,不过是试药而已,你为何如此恐惧?”盛德帝冷眼看着这一切,“莫非,爱妃早已知道这药中,下了剧毒?” “没有,臣妾什么都不知道!臣妾刚刚不过是失手打破了药碗……”娴贵妃咬死了自己不知情。 “不知情?好吧,富顺,让人把太医院的药渣,重新熬上一碗,让娴贵妃服下。”盛德帝命人把冯太医,和他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药渣,一并带了过来。 冯太医见盛德帝已经醒来,而贵妃娘娘则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以为事迹败露,吓得魂不守舍,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皇上,是贵妃娘娘要挟微臣做的,皇上饶命啊!” “你血口喷人!冯太医,本宫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本宫?是谁指使你干的?”娴贵妃浑身发抖,指着冯太医咬牙切齿地道。 第二百八十一章 庶人,赐死 “皇上,娴贵妃身边的黄嬷嬷是微臣的同乡,是她拿了药给微臣。并且以微臣妻儿性命相要挟,微臣罪该万死……”冯太医一股脑儿全交代了。 “你……”娴贵妃狠狠地瞪着冯太医,还想再狡辩。 却听二皇子带着哭腔地道:“母妃,儿臣知道你心疼儿臣被圈禁。可您也不能对父皇下手啊,那可是儿臣的父皇啊!” 接着,他又在娴贵妃不可置信的表情中,膝行了两步,抱住盛德帝的大腿,哭求道:“父皇,请您看在母妃一片爱子之心,饶她性命吧。儿臣愿意以皇子的位置,换母妃一命!” 娴贵妃面如死灰,身体摇摇欲坠。她这个儿子,果然虎狼之心,害亲父不成,全推到她这个疼他爱他,全心为他谋划的母妃身上,罢罢,弑帝夺位,本就是一场豪赌,输了,总有人赔上一条命。 如果让她选择,她也会一力承担,为皇儿脱罪。可惜,她的好皇儿,未必领她的情,心中反而会责怪她愚蠢,这点事都办不成。她太了解皇儿了,这样的人即使登上了皇位,也未必是大炎之福啊! “不用!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是臣妾不忍皇儿被圈禁,才会一时糊涂,对皇上下药。臣妾知罪,这件事跟二皇子无关,请皇上不要迁怒于他……”娴贵妃说完这些,泪流满面。 “好一个母慈子孝!那朕就成全你们!”盛德帝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他精心培养的好皇儿,为了保命,为了那个位置,不惜弑父,还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他母妃身上。大炎江山怎么能交到这样狼心狗肺的人身上?如果说,二皇子以前做下的一切,只是让盛德帝失望而已。现在,盛德帝完全放弃了这个儿子。 可是,想到莽撞无脑的三皇子,体弱多病的四皇子,盛德帝露出颓然之色。大炎江山该托付于谁? “二皇子贬为庶民,囚禁皇陵,向列祖列宗赎罪。娴贵妃……赐白绫一匹!”盛德帝无力地摆摆手。 二皇子大惊,他这招不过是以退为进,没想到弄巧成拙,不但没保住母妃的性命,连皇子之位也丢了。 “父皇,孩儿是冤枉的啊!父皇……”二皇子求了几句,见盛德帝不为所动,他知道父皇主意已定,再求也是徒劳,“父皇,您把孩儿贬为庶民,这大炎江山还能交给谁?蠢笨无脑的老三?病得快要死了的老四?” “说老三蠢笨无脑?最蠢的是你!!”盛德帝把手中的杯子朝二皇子扔去,“明知道自己继承江山的几率最大,为什么还要干那些蠢事?在朝堂上安置你的人手,排除异己也就罢了。可是大将军王呢?他向来只忠于皇上,等你登上皇位,他便是你手中的利刃。你这个蠢货却自断臂膀! 你若老老实实地当差,勤勤恳恳的做事,朕百年之后,还能不把皇位传给你?你却等不及了……弑君,杀父……你好样的……咳咳咳……” 盛德帝体内的毒刚刚解了一部分,情绪一激动,又喷出一口带着黑色的血。面色如金纸,坐在龙榻上摇摇欲坠。 龙榻旁的明黄色垂幔中,闪出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他把一粒药丸塞入盛德帝的口中,淡漠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皇上,请保重!” 二皇子定睛一看,不禁骇然:“凌绝尘,你……你果真没死——是你!是你对不对?你是坏了孤的好事!” 凌绝尘俊美的脸上一片冰冷:“我们凌氏一脉,向来只忠于皇上。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被奸人所害!” “不可能,七绝散无药可解,你应该早就死了的!不可能,这不可能!!”二皇子挣扎着想要扑过来,却被御林军按住了。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没有解不了的毒,只是没有找对方法而已。”凌绝尘立在二皇子身前,淡漠地看着他。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什么都不在他眼中似的。 二皇子觉察到自己的挣扎不过是徒劳,便放弃了,他抬头看向凌绝尘,苦笑道:“又是这种表情!明明我才是皇子,你不过是个臣子而已。可你的眼神,你的表情,你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感觉到自己很庸碌无能。我要毁掉你,撕碎你这捭阖天下的嘴脸……我要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要看你臣服在我脚下——” 凌绝尘连眼神都没闪烁一下,依然用淡淡地口吻道:“不是微臣不敬重殿下,是殿下缺乏皇帝应有的信心和魄力。正如皇上所言,微臣不过是君王手中的利刃而已,若是主人能驾驭得住,利刃如何反噬?二皇子,一个看起来自大、自负,内心却自卑的人,是无法承担起天下江山的重任的!” “我没有自卑?我是皇子,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在你一个小小的臣子面前自卑?父皇,凌家手握重兵,凌绝尘声望斐然,提防他功高震主啊!”二皇子自己是没希望问鼎那个位置了,却想临了前咬凌家一口,在盛德帝心中埋下一根刺! “带下去!”盛德帝不耐地挥了挥手,对二皇子的呼喊听而不闻。他捏了捏眉心,露出一丝疲态。 “皇上,保重龙体,注意休息。微臣告退。”凌绝尘躬身一礼,就要退下。 “等等!帮你解毒的高人,医术定然不凡吧?那……四皇子的身体,还能不能养好?”盛德帝想起那个从小就聪慧异常,甚得他欢心的儿子。可惜…… “微臣不知……微臣已经上手下去请医仙了,相信不日便可抵达盛京。” 盛德帝觉察到这个外甥的转变:“你小子,出去一趟,话倒是多了些。人嘛,也有人味儿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人,改变了你?” 凌绝尘默:皇上,您这么八卦,真的好吗? 盛德帝见这小子,又恢复了冷酷寡言的模样,哼了哼道:“难怪老二会对你下手,你小子有时候真让人手痒痒,想收拾你!去吧,凌老将军很担心你……还有,去看看你娘,她心里还是关心着你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医仙vs盛小帝 凌绝尘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已经模糊。父亲早逝,母亲丢下幼子,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爷孙俩相依为命,他几乎是在军营中长大的。十三岁披甲上了战场,二十岁名扬天下。 回京后,他几次想要把母亲接回府中尽孝,却连人都未曾见到。他真想问问母亲,为什么能如此狠心,丢下儿子十几年不闻不问…… 他心中笑了笑:他已经过了依赖母亲的年龄了。不过,该有的孝道,他还是会做到的。 凌绝尘把剩下的解毒丸,放在了盛德帝的手边,道:“这药丸,不但能清除陛下体内的毒素,还能调养身体。微臣告辞……” 盛德帝看着凌绝尘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他把玩着手中的药瓶,对富顺道:“你说,谁这么神通广大,竟然能让铁木开花?要换做以前,这小子顶多一句‘皇上,这是您的药’,根本不会解释这药有什么功效。” 富顺一张老脸笑成一朵花:“要不……奴才让人去打听打听?” “算了吧,那小子要想藏着掖着,神仙都休想探出个一二来。”盛德帝把药瓶递给富顺,“收好,提醒朕每天服三次。这小子,运气真不错,七绝散的毒,都让他给解了。” 富顺双手接过药瓶,犹豫了一下,道:“皇上,要不……让太医们看看这药?” “蠢材!尘儿要想害朕,今晚的事尽管在一旁看着,这时候朕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盛德帝的话音还没落,富顺就诚惶诚恐地道:“皇上洪福齐天,定能逢凶化吉……” 盛德帝打断他:“行了!尘儿是不会给朕下毒的!只是不知道这药,对勖儿的身体有没有用。”四皇子名承勖,名字是盛德帝斟酌了好几日才定下的。是他的宠爱害了这个儿子! “皇上,这是大将军王为您求来的药,未必适合四皇子服用。还是等医仙他老人家来了,给四皇子诊断过,再做决定吧?”富顺心中酸酸的,皇上一片爱子之心,却换来二皇子的背叛。皇上心中肯定很难过。 医仙第二日就抵达盛京。他和师弟刚踏入盛京,就被御林军请进了皇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老家伙,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被御林军如此“重视”。 “我说,你小子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么一副德性?”医仙见到盛德帝,两道白眉凝成一团,没好气地道。 盛德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微服出游,为他那些居心叵测的兄弟所伤,重伤濒死。当时已经享有盛名的医仙路过,顺手救了他。两人关系亦师亦友。医仙比盛德帝大十几岁,年轻时候称呼他“小子”的习惯,还没变。 盛德帝并不恼怒,反而觉得亲切。他摇头道:“家门不幸哪……” 医仙为他诊了脉:“体内的毒,已经解了大半。把你服用的药拿给我看看!” 富顺赶忙把药瓶呈上。医仙取出一颗捏开蜡丸嗅了嗅,又刮下一些粉末尝了尝,露出一抹谜一样的笑容。他把药丸递给药圣:“师弟,你看看这药丸……” 盛德帝看向药圣,问道:“医仙老哥,这位是……” “这是我不成器的师弟!”世人皆知,医仙有个制药天才的师弟,被尊崇为药圣的。 富顺见药圣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担忧地道:“老人家,难道这药……又什么不妥之处?” “没有不妥。如果老夫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我宝贝徒儿的手笔。你们的人,还挺神通广大的,居然找到东灵国北方的衍城。别看我那徒儿尚未出师,她制药的水平,都快赶上我这个师父了。皇上,你放心服用,不出三天,你身上的毒就能清除殆尽。”药圣面露红光,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他徒儿的制药技术,又精进了呢! 药圣的徒儿?难道是制出儿童药和冲剂的那位?盛德帝笑着颔首道:“果然名师出高徒。医仙老哥,朕有一事相求。” 医仙给盛德帝开了个调养身子的药方,闻言问道:“什么事?” “朕的四子,小时候中过毒,解毒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医仙老哥能不能……”盛德帝对医仙就如一个弟弟对兄长的情感,既有几分孺慕,又有几分敬畏。 “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行,让他过来吧!”医仙坐下来品茗。他毕生除了医术外,就一个爱好——茶。盛德帝让人拿了宫里最好的茶叶招待他。医仙喝得一脸陶醉和享受。 “宣四皇子进宫侍疾!”盛德帝看了看药方,皱起一张老脸,“医仙老哥,能不能把汤药换成药丸?” “你多大的人了,还怕吃药?”医仙斜着眼睛看他。在他眼中,盛德帝依然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哥长哥短的小兄弟。 富顺把头埋得很低。自从先帝仙逝后,就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态度跟皇上说话了。他偷偷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居然一点都没生气,还咧嘴露出了笑容。皇上莫非是……传说中的欠虐体质? 盛德帝露出一抹赖皮的笑:“能不吃苦,何必自虐?” “你是说,老夫是故意虐你喽?”医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盛德帝求生欲爆棚:“没有,朕绝对没有这意思。只不过想见识见识医仙老哥一脉的丸药而已。” 医仙朝着富顺手中的药瓶努了努嘴:“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 “呃……医仙老哥,你就说到底有没有丸药,能调理朕的身体吧。”盛德帝是看出来了,他不直说,医仙老哥会一直耍着他玩。这老家伙恶趣味依然没变。年轻时候的他,吃了不少亏。 “没有,老夫不会制丸药!”医仙也很光棍。 盛德帝看向药圣。药圣愣了一下,连连摇头:“丸药,目前只有他徒儿和我徒儿会。那两个家伙都在东灵北地呢,一来一回的话,至少一个月。那时候皇上您的身体,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 盛德帝苦着一张脸:这两位也真是的,出来游历咋不带着徒弟?光顾着自己快活! 第二百八十三章 有救了! 四皇子的辇轿一直抬进了乾德殿中,他的身体实在禁不起折腾。盛德帝病重昏迷不醒的消息传来,四皇子焦急不安。外面都说皇上听闻大将军王被害的噩耗,旧疾复发,边关的战事频频失利,加重了他的病情。可四皇子知道,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今晚,先是遭圈禁的二哥,被父皇宣进宫中。宫里传来暗讯,说二皇子被贬为庶人,娴贵妃赐死。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那个好二哥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可父皇为什么这么凑巧,在这节骨眼上醒来,并且识破这对母子的诡计?这让四皇子不得不深思——难道父皇是假装病重,引二哥上钩? 突然,宫里传旨让他去侍疾。侍疾?就他这身板儿,站着都要人扶着,如何侍疾?不被别人侍候就不错了。不知道父皇召他进宫,到底有何目的。四皇子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父皇会把皇位传给他。以他现在的情况,不知哪一天就毒发再也醒不过来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来到殿中,四皇子挣扎着想要给盛德帝行礼,被他阻止了。 “勖儿不必多礼。赐座。”盛德帝气色好了许多,他看向那个苍白消瘦,眼睛深陷的儿子,心中升起一抹怜惜之情。 四皇子在富顺大总管的搀扶下,在一张椅子上坐定。他看向殿里两位老者,认出其中一人:“医仙伯伯也在啊!”看到医仙,他心中定了几分。 “嗯,伸出手来,老夫给你把把脉。”医仙直入主题。四皇子的这条小命,还是他给救的呢。当初,四皇子不过十来岁年纪,身中剧毒,奄奄一息,恰巧医仙路过盛京,被盛德帝请入宫中款待。 要不,怎么说四皇子运气好呢!必死之人,就这么被救了回来。不过,毒药太过霸道,四皇子的身体就这么毁了。医仙曾经跟盛德帝打过预防针——四皇子恐怕活不过二十岁。 或许他不甘心就这么去了,或许是大量珍贵的药材供着,四皇子今年二十五岁,还在苟延残喘着。他不想认命,活着才有希望。哪怕是痛苦地活着…… 四皇子很清楚,给他下毒的,绝不是当时那位不受宠的梅嫔。她只不过是替别人做了替死鬼而已。这些年,他没有放弃追寻真相,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了娴贵妃和他的好二哥。 他自幼聪慧,深受父皇的喜爱。或许就是这样,才碍了别人的眼,怕他阻了他那个好二哥的路……被贬为庶人,囚禁皇陵,便宜老二了。如果按照他的意愿,定让对方尝尝他曾经尝过的苦楚! “怎么样?”盛德帝的声音,打断了四皇子的思绪。他顺着父皇的目光,看向那个愁眉深锁的老者。 “不大好!四皇子身上的余毒,随时有爆发的可能。他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用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要了他的命。”医仙没有什么好忌讳的,实话实说。 四皇子的目光黯淡下来。他早已对自己的身体不报希望了,可是还期待一丝的奇迹。可惜……不过,能看到害他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他也能瞑目了。 “医仙大哥,你那个善于制药的师侄,连七绝散的毒都能解,难道不能清除勖儿体内的残毒吗?”盛德帝看了一眼摆在御案上的药瓶,突然升起一丝希望,赶忙问道。 “什么,什么?”药圣顿时来了精神,“我那宝贝徒儿,居然把七绝散这种无解的毒,给解了?哈哈……不愧是我药圣的徒儿,真替师父长脸啊!” 医仙瞪了手舞足蹈的师弟一眼,斟酌着词句道:“若是我那师侄,解的的确是七绝散,四皇子的毒,至少有七成清除的可能。皇上,您确定那是七绝散?” “确定!不光是七绝散,就连朕身上的毒,也是你那好师侄解的。那位制药大师,一定在解毒上颇有专攻。对了,尘儿知道他在哪,朕立刻下旨,请这位大师进京!”本来已濒临绝望的盛德帝,看到了新的曙光,他猛地站起身来,却因为身体太虚弱而摇晃了几下,被富顺扑过去堪堪扶住。 四皇子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冲击得晕过去。十几年了,他在没有希望的死局中苟延残喘,那种绝望,如果不是心中的仇恨支撑着他,或许他早已化作一抔枯骨。 这些年,他看过无数大夫,得到的却都是摇头叹息。现在,突然七成康复的希望,呈现在他面前,他差点喜极而泣。过半的希望,哪怕是两三成的希望,他都愿意一拼,何况是七成!老天并未放弃他,他相信奇迹会降临在他的身上。 “父皇,”四皇子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您要保重龙体……” “对,对!咱朕要保重身体,看到皇儿康复的那一刻!咱爷俩都要好好保重身体!”盛德帝心中的浊气一扫而光。七成的康复希望,给这父子俩带来了无穷的力量,生命的力量! “快!快让人去请那位大师……宣大将军王进宫!这件事,只有他去办,朕才放心!”盛德帝努力平复心中的激动。皇儿的身体康复有望,大炎江山后继有人了,哈哈…… 富顺大总管亲自去了大将军王府上,传了皇上的口谕。四皇子看向盛德帝,迟疑地道:“父皇,您把将军王派出去,边关那边……” “黎国军队一两个月又不能打到盛京,你的身子可不能再拖了!失去的城池,总有收回来的一天!”有享誉天下的战神在,怕什么!盛德帝对这个外甥充满了信心。 凌绝尘在家中刚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被祖父叫去书房审问顾家小姑娘的事。大鹏那个大嘴巴,在他主子还没到家,就把这个好消息传给了凌老将军。 凌老将军大喜过望,他这个宝贝孙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冷,不近女色。从小到大,把人家小姑娘吓哭吓晕无数个。害得盛京的闺秀们谈大将军王变色。孙子今年都二十三了,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开蒙去读书了,他却连个媳妇都没有。 第二百八十四章 鹰隼小白 凌老将军暗示、明示过很多次,甚至逼着他去相看,可都被那狡猾的家伙躲过去了。老将军也曾想过,背着这家伙给他先把亲定了。可是,人家女方一听是一身煞气、冷酷如冰的将军王,立刻就推了。 老将军看中的那几家,迅速给闺女定了亲,好像凌家是洪水猛兽似的。老将军犯了愁,凌家代代单传,不能在孙子这儿断了血脉啊! 老将军甚至曾经,给孙子下那种药,塞个女人过去。可孙子识破了,把那脱得精光的女人直接扔了出去。老将军几乎要绝望了,只要能给凌家留个后,哪怕对方是乡野村姑,他也当成凌家的功臣供着。 老将军没想到,他竟然一语成谶,孙子真看中了一个小山村的村姑。不对不对!大鹏说了,人家出身虽然低一些,可是被药圣看中收为徒弟,制药方面有极高的天分,小小年纪就能研制出新药了。 上次他感冒吃的冲剂,就是出自人家小姑娘之后。嘿嘿……那岂不是说,以后他生病都不用吃苦死人的汤药了?呃……好像扯远了。能研制出新药,将来肯定一个“大药师”头衔跑不掉。不得不说,孙子的眼光还是挺独到的,难怪以前那些庸脂俗粉都入不得他的眼。 凌绝尘在宫里的时候,凌老将军在家中,心就跟猫儿抓挠似的,坐卧难安。好不容易等孙子出了宫,正想探探孙子的口风,谁知道又被皇上召进宫里去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先是二皇子被宣进宫,然后皇上有召四皇子侍疾。你折腾自己的儿子也就算了,把他宝贝孙子弄进去干啥?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早朝的时候?凌老将军心中满满的怨念。 凌绝尘接到旨意后,斟酌着道:“衍城距离盛京,一来一回至少要近一个月的时间。微臣在那边留了人手,微臣以为可以先把四皇子的脉案,和医仙老先生的诊断,用鹰隼传过去,待顾家药师制出药剂后,再鹰隼带回半个月的量,剩下的由微臣留下的人护送过来。您看如何?” 盛德帝一寻思,鹰隼的话不要两日便能抵达,一来一回路上只耽搁四天。再留出给大药师制药的时间,至少能节约大半个月的时间,这个主意好啊!不过…… “尘儿,你那鹰隼靠得住吗?要不,双管齐下,再派一队人马过去?”盛德帝看向凌绝尘。他的命都是人家救的,在人家家里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伤,肯定能摸清对方的脾气。 大药师嘛,谁知道他的脾性如何,要是人家不喜欢被打扰,他们冒昧派人登门,惹恼了对方,谁给旭儿解毒治病?其实,要是药圣或者医仙老哥能跑一趟最好了。可是,看看这两位的年纪,盛德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两位比他大上十几岁,恐怕禁不住奔波之苦。 凌绝尘微微点头道:“就让大鹏再跑一趟吧!” 他倒是想亲自去一趟。这才离开衍城十几天,他就像她想得彻夜难眠。每天晚上,都梦见那个小没良心的。不知道她,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想他? 可是,他明白,边疆的战事不能再耽搁了。那些大黎人,尤其是黎国的大皇子,不给他三分颜色,他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甚好!”盛德帝抚掌大悦。错过了他外甥一瞬间的晃神。 当晚,四皇子的脉案和诊断书,就绑在鹰隼的腿上放飞了。鹰隼一路往东北飞去。路过苍莽山的时候,盘旋在青山村的上空。顾夜身上带着一种香囊,能让鹰隼认主。鹰隼不但视觉敏锐,嗅觉也很发达,它稍稍盘旋的片刻,便朝着顾家俯冲下来。 张立虎打猎归来,正往顾家走去,看到这只老鹰凶猛地扑向顾家,怕它伤了顾家人,尤其是顾夜,他赶忙张弓拉箭,朝着鹰隼射去。 训练有素的鹰隼,在半空中一个翻身,躲过了射过来的箭。鹰隼锐利地目光,狠狠地瞪了张立虎一眼,嚣张地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好像在挑衅,又像在警告。 在院子里看着药厂员工往骡背上装药材的顾夜,听到鹰隼的啼鸣,抬头望去。却看到一只熟悉的白色鹰隼,在空中炫技——呃,确切地说,在熟练地躲闪着一支支利箭。 “小白,你怎么来了?”小白,是顾夜给这只白色鹰隼起的名字,虽然,顾夜叫它的时候,它总是用一种看白痴的鄙夷眼神瞪她,而且爱理不理。 雪雕听到顾夜熟悉的声音,不再逗那个怎么也射不中它的蠢货,一个俯冲下来,稳稳地停在顾夜的肩头。 “哇!叶儿,这只白色的鹰是你养的?好漂亮呢,我能摸摸它吗?”顾丽儿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盯着这只美丽的鹰隼,垂涎不已。 张立虎从外面冲进来,见那只鹰隼抓着顾夜的肩膀,脸色大变,立即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那只鹰隼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在他抓住它的一瞬间,展翅而起,一双利爪,把张立虎的头发挠成了鸡窝。在主人没有发出进攻命令的时候,它是不会轻易伤人的。 “小白,回来!”顾夜憋着笑,把雪雕叫了回来,“立虎哥,刚刚是你要射它?小白是很记仇的,它这是在报复你呢!” “小白?”张立虎见那只白色鹰隼听话地飞回顾夜身边,停在她伸出的胳膊上,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小心,鹰的爪子很利的。” 顾夜轻轻抚摸着雪雕洁白无瑕的羽毛,笑道:“没事,小白是尘哥哥驯养的,可听话了。咦?这是什么?” 顾夜发现了雪雕翅膀下藏着的一个小包裹,眉开眼笑地道:“小白,是不是尘哥哥派你来给我传信的?辛苦了!月圆,切些兔肉喂小白。小白,你吃饱了可以找小墨玩,它也跟来了。” 在衍城的时候,这只雪雕老是招惹小墨,一会拿翅膀扇扇它,一会用爪子挠挠它。一般小墨都不爱搭理雪雕,惹急了一巴掌拍过去,雪雕就老实……一小会儿,很快又没记性地过来挑逗小墨。 第二百八十五章 传情 鹰隼小白带过来的,除了四皇子的脉案,还有凌绝尘表达相思之苦的信件。那缠缠绵绵的文字,蕴含着浓烈的思念,看得顾夜小脸一阵阵发热。没想到尘哥哥有如此热情的一面。 信里除了诉衷情,还说他马上就要奔赴边疆,接下来至少大半年,他都要在战场上厮杀,让顾夜不要替他担心,他会经常让小白给她送信的。 看到这里,顾夜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战场上刀剑无眼,她怎能不担忧?不过,她还是相信尘哥哥的。尘哥哥武功高强,身边又有四个神出鬼没,功夫过人的隐卫。再说了,将军领兵打仗、运筹帷幄,小卒子才冲锋陷阵呢。尘哥哥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等等,黎国的小王子,不是说这苍莽山是三国的交界。那是不是代表,只要翻过这座群山,就能抵达炎国和黎国的战场? 苍莽山深处虽然猛兽成群,危险重重,可这些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事儿。既然姓宫的那妖孽,能穿越苍莽山,她为什么不可以?不行,她要留在青山村,时刻关注两国交战的动向。想他的时候,她就翻越群山去看他。人家是“漂洋过海来看你”,她是翻山越岭去寻他…… 不过,她现在最头疼的是,想出什么借口留下来呢!她要是提出留下来的话,恐怕爷爷不会舍得让她一个人留下。爷爷要是在的话,那她还怎么去战场?嘶……头疼! 老天都好像在帮她。第二日,顾家酒厂就来人,说厂里有急事,让顾老爷子先回去。本来,顾萧是想连着孙女一块儿打包带走的。可是,顾夜坚持要留下来给英姑添妆,送她出嫁。顾萧拗不过她,便护送着最后一批药材离开了。 “百里师兄,药厂的事,就拜托你了!”随之离开的,还有百里云霁。药厂没有亲近的人盯着,大家都不怎么放心。所以,江中天已经随着第一批药材回了衍城。百里云霁也被顾夜打发着,跟顾萧一起回去了。 百里云霁深深地凝望着顾夜,眯起眼睛问道:“你坚持一个人留下,到底想干什么?你有什么瞒着我们的?” 顾夜睁大了无辜的眼睛:“在这青山村,有老村长、老族长和那么多叔叔伯伯盯着,我能做什么?我有什么需要瞒着你们的?师兄,想太多容易老哦!” 百里云霁心中的疑惑依然未曾打消:“不管你想干什么,都要注意安全。你身边的那个护卫,功夫还不错,出门记得带上他。还有一些制敌的药,也随身带着……” “百里师兄,你真的想多了!我送了英姑姑出嫁,立刻赶回衍城,不会乱跑的。放心啦……”顾夜推着他上了马,目送他消失在崎岖的山路上。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百里师兄可真难打发!他那双眼睛,好像能看穿人的内心似的。幸好我心理素质过硬,要不然就在他面前露怯了。” “姑娘,药丸子搓好了,你看这蜡封得还行吗?”花好从制药室中走出来。给四皇子的药,顾夜很快就研制出来了,今天就能送走! 顾夜拍了拍花好的肩膀,道:“现在,和家里就你、我,还有颜婶了。你怕不怕?” 花好一愣,她朝着某棵树上隐匿着的隐卫偷瞄了一眼,摇头道:“这不是姑娘的家乡吗?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严大哥呢,他就住在隔壁院子,有事叫一声就行了呀!” 严大哥是顾老爷子留给孙女的护卫。功夫还不错,但跟隐魂殿的隐卫们一比,只能算三脚猫了。 “嗷……”一只黑色的小奶猫,从屋里迈着优雅高傲的猫步走了出来,在顾夜脚边坐下,睁着一对金色的眼睛,歪着脑袋看她。 顾夜弯腰把小奶猫抱起来,揉揉它的小脑袋,笑道:“对,还有小墨保护我们呢!” 花好看着那不及她巴掌大的小东西,就这小奶猫?个头还没老鼠大呢,一脚就能踩个稀巴烂,能保护谁? 小黑猫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屑,一双金色的眼睛中,闪着危险的光芒。雪雕这时候飞过来,停在了顾夜的肩膀上,用那只尖利的喙,轻轻啄着小黑猫的脑袋。 弑天不耐烦地甩甩头,警告地瞪了雪雕一眼,舔了舔嘴唇。如果不是主人警告说不能动它,本豹早就撕了这只蠢雕当点心了! 雪雕似乎察觉到它眼中的恶意,浑身的羽毛都竖起来了。一展翅,它飞向了旁边最高的那棵树,歪着脑袋看隐藏在树冠中的黑衣人。不过,这熟悉的装束并未引起雪雕的注意。 懒懒地看了黑衣人一眼,主人身边这样的人太多了,它已经见怪不怪了。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喜欢穿黑衣服,白色多漂亮?雪雕梳理着自己雪白油亮的羽毛。 “小白,过来!”在树上打盹儿的雪雕被唤醒。它的翅膀下,又被塞了一个小荷包,它扑扇扑扇翅膀,在它承受的重量之内。 顾夜把雪雕喂饱后,在放飞的时候叮嘱道:“把这个带给你主人。路上小心点儿,别让人逮着炖了。” 雪雕露出一个自信又高傲的表情:能够抓住它的人类,还没出生呢……不对,是主人以外,能逮住它的,这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 两日后,雪雕小白,停在了城门外正在誓师的凌绝尘身上。前去增援的十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目光坚定地望着军中之神——大将军王凌绝尘,心中充满了信心和勇气。 有幸跟着大将军王上战场,是他们三世修来的好运道。谁不知道,大将军王领兵打仗,死伤从来都是最少的,功劳却丝毫不少。想要建功立业,跟在大将军王身边准没错! 咦?谁说大将军王冷酷无情,脸上的表情万年不变?眼前这位脸上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的硬挺俊朗的青年,不会是别人冒充的吧?军士们无比好奇,大将军王手中的枝条上写的啥?难道是制敌的法宝? 此时,凌绝尘的手中,那张不及巴掌大的小纸条上,画了两个卡通版的小人儿,女卡通人物用短短的小手,从身后抱住男的。外面还用一个大大的心圈起来。虽然纸上没有一个字,却能感受到小丫头对他满满的情意…… 第二百八十六章 添妆,嫁妆 当凌绝尘派人将解毒丸和保养丸,送到四皇子的府中时,四皇子正拖着病体和幕僚在书房议事。 四皇子被皇上召进宫里,又让医仙为他诊治,还想方设法为他寻药。四皇子府的幕僚都为之一振——这是不是代表一种风向,皇上倾向于四殿下的风向? 二皇子被贬为庶人,三皇子是个没脑子的半傻子,只有四皇子聪慧有谋略,礼贤下士,知人善任。皇子中,唯独他能撑得起家国重任。可惜他的身体,支撑不了他的雄心壮志。 现在,一个康复的机会就在眼前,这让四皇子府上的幕僚们,充满了希望。若是四皇子能荣登大宝,他们这些人将来的前途,定然一片光明…… “殿下,这药……”李知杰见四皇子毫不迟疑地把药丸往嘴里送,突然出声,欲言又止。 四皇子把药拿在手中,淡淡地一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谁都有可能谋害我,唯独大将军王不会。” 表面上,凌绝尘跟皇子们走得都不近,可谁也没想到,凌绝尘跟四皇子都是聪明人,算是惺惺相惜的挚友吧,私下里交往从密。这一点,他们连皇上都瞒住了。 二皇子监国其间,空前膨胀;边关战事起,二皇子亲征边疆。还有二皇子被废,囚禁皇陵,其中都有他们两人的手笔。如果凌绝尘要害他,尽可以不告诉他那位制药大师的消息,任他自生自灭。要是没有有效的治疗,他绝对撑不过今年冬天,想让他死,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老夫不是怀疑大将军王。只不过,那位大药师,又没亲自给殿下诊脉,用药会不会有些偏颇?”李知杰从四皇子刚开府别居时,就跟着他了,至今已经有十来年了,可以说他是看着四皇子长大的,也亲历了四皇子与病痛搏斗的每一个瞬间。那么难都熬过来了,他可不想这临门一脚出了差池。 四皇子淡然地笑笑道:“生死有命!那位大药师,能解七绝散之毒,又能让昏迷不醒的父皇醒过来。父皇用了他的药,现在已经上朝理政了。要是这样的药师,都治不好我的身子,那就说明上天注定要收了我的性命……” “殿下——”几位幕僚齐声呼唤。 四皇子摆摆手,道:“大将军王推荐的人,本**他!”说着,他掰开了药丸,用温开水送服下去。 这两瓶药丸的服用方法,写得清清楚楚。先服三天解毒丸,把体内的余毒清除殆尽,再配合服用保养身子的药丸。连着服用一个月,身体至少能恢复七八成。接下来,就是小心的将养了。 四皇子又看了一眼纸上的字迹,微微皱了皱眉——好丑!有的字还缺胳膊少腿儿。这位大药师据说出身乡野,看来读的书不多。 接着,他又舒展了眉梢:人家大药师,字丑不丑没关系,只要药制得好,就能引来世人的追捧。不知道这位大药师,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若是能请到炎国来,将是炎国之福啊! 四皇子按部就班地服药。在凌绝尘带领十万大军,抵达边疆的时候,四皇子身上的余毒已经全部清除,身子也调养得看上去跟常人无异了。毕竟他的身子被毒素侵蚀了十多年,要想真正跟正常人一样,还要养个三年五载。 盛德帝的身子,已经被医仙每天三碗补药,补得生龙活虎,比没中毒之前还要精神。盛德帝给医仙和药圣的赏赐,都在这对师兄弟的要求下,直接送往衍城。 东灵国是炎国的属国,毕竟是一个国家。这赏赐在东灵皇帝那儿辗转了一圈,昭容帝又添上了他给的赏赐,浩浩荡荡地送往了衍城这座边陲小城…… 盛德帝雷厉风行地处理了二皇子一党,抄家的抄家,灭族的灭族,流放的流放。三皇子一看,本来就不大的胆儿,彻底被吓破了。他一怂,底下的人也安分下来。朝堂上显得空前和谐。 倒是四皇子,身子渐渐好起来,经常被皇上召进宫里,亲自教导,还未他请了名师,就差一个太子的名分了。朝中的风向,在悄悄地转移着。四皇子的追随者们,扬眉吐气,终于熬出头了。不过,四皇子一脉向来比较低调,不会做出惹皇上不痛快,给四皇子招祸的事情。 这时候,边关传来了大将军王大获全胜的消息,不但连着收复了几个城池,还俘获了黎国大将朱隋远。朝中一改当初低迷的气氛,盛德帝更是对凌绝尘赞誉有加。不愧是炎国的战神,果然用兵如神。这是朝中官员对他由衷的赞叹。 想方设法留在青山村的顾夜,前几日刚给英姑送了嫁。英姑出嫁,她添妆时送的是金簪、金耳环和金镯子,都是衍城最新的式样。还有一匹松江布,一匹绸缎。青山村大姑娘小媳妇们,看着都眼热不已。 英姑几个好姐妹,都在衍城的药厂做工,手上比较宽裕,也给她添了些长脸面的首饰。例如顾丽儿,两人曾经共事过,关系处得比亲姐妹还亲。顾丽儿添了一对银镯子,足足有二两重呢!其他人的也都能拿出手。 嫁妆送到男方家中,男方的亲友们都惊呆了。不是说青山村是个穷得兔子都不愿意在那儿做窝的山旮旯吗?不是说青山村人连饭都吃不饱吗?瞧瞧人家这嫁妆,少说也值上百两银子。就是镇上的富户,嫁女儿也不舍得拿出这么多嫁妆。刚子(新郎的小名)的媳妇,不会有什么缺陷,或者长得奇丑无比,所以才会陪了这么多嫁妆吧? 等新娘接进来,柳眉大眼鹅蛋脸,身量苗条,窈窕多姿,大美人一个。嫁妆丰厚又漂亮的媳妇,竟然让刚子给哄到手了,真是没天理。新郎的那些表兄堂弟,捶胸顿足,羡慕得两眼通红。新郎家在庄里扬眉吐气了一把。 新郎刘刚子欢喜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咧着嘴傻笑了一天,到晚上洞房的时候,还止不住呢。本来他看中的是英姑的样貌和人品,对她的嫁妆根本没抱什么希望。 ———————— 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从今天起到月末,每天加更一章,三更! 第二百八十七章 英姑回门 刘刚子的娘,当初不太答应这桩亲事。刘家在村里虽说不能算是富户,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刚子娘怕结了个穷亲家,将来扯不清。后来,是刘刚子坚持,又见了几次顾三奶奶夫妇,觉得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才勉强同意了。 如今从顾家陪嫁的嫁妆看,恐怕这顾家的家境比他们家还要好。刚子娘心中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把人家看轻了,对英姑这个媳妇,也高看了几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英姑回门的时候,特地到顾夜家坐了坐,向她表达了谢意。如果不是顾夜给她的添妆,如果没有她在顾家做工的工钱置办的嫁妆,她在刘家的待遇,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高的。 顾夜跟英姑聊了几句家常,又问道:“我准备年后把药厂再扩一扩,英姑姑要是有意的话,可以跟姑父一块去衍城帮我的忙。毕竟你是做熟了的,一去就能帮我带新员工。” 英姑知道,村里去的那数十名员工,每个人都是熟手,都可以带员工了,叶儿这是在为她谋个出路呢! 英姑在族里辈分比较大,顾丽儿和顾叶儿都算是她的本家侄女。顾丽儿跟她年纪相差不大,又一同共事过,两人几乎无话不谈。她知道,顾丽儿这半年,连工钱带奖金,就有近二十两。这么算下来,一年至少也有三四十两的收入。 刘家虽说有十几亩地,可光指着种地,一年也剩不下几个钱。再加上家里人口多,刚子上头有五个哥哥,都成亲有了孩子,光小萝卜头加起来就七八个,只能勉强填饱肚子。 要是她能在药厂做工,赚些银子补贴家用,不仅不必下地做苦力务农,还能被家里人高看一眼。要知道,衍城药厂的员工,除了青山村的关系户,其他都是签了死契的下人。旁的人,轻易是不收的! 英姑心中微微有些激动,却没有擅自做决定。她感激地看着顾夜道:“谢谢你,不过……我毕竟嫁人了,要回去跟公婆还有男人商量商量。过两天再给你答复,你看行吗?” “行,反正离开春,还有四五个月呢,你们慢慢考虑!”顾夜拉着英姑的手,又跟她说起城里的一些趣事。 英姑心里存着事儿,跟顾夜聊了几句,就告辞回去了。从娘家回去的路上,英姑就按捺不住,把这件事跟刘刚子说了,最后她有些忐忑地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去啊!天上掉馅饼的好使,不去的是白痴!”刘刚子一听,一年有二三十两的收入,激动得牵驴子的手都颤抖起来。这次英姑回娘家,刘家特地借了一头驴子,让她骑着回来,给她挣足了面子。 “那……你说娘她会同意吗?”都说婆媳是对头,不知道婆婆会不会以为她怂恿男人离开家,自己单过自己的小日子。 刘刚子想了想,道:“这件事我来跟娘说!” 到了刘家村,刘刚子特意避开了几位哥哥和嫂子,把他娘拉到一边。刚子娘见小儿子鬼头鬼脑的模样,笑骂道:“臭小子,偷偷摸摸把娘叫过来干什么?想要银子,还是想吃肉了?” “娘,天大的好事儿!”刘刚子神秘兮兮地把青山村药厂员工的收益,跟他娘细说了。 刚子娘羡慕地咂咂嘴道:“这才半年,就十几两银子的工钱。这药厂的东家可真是大方的。可惜,咱家没有门路,进不去……” “谁说咱家没有门路?”刘刚子挺直了胸膛,一副与有荣焉地道,“药厂的东家,是青山村人,跟英子家沾着亲。英子没成亲前,还曾经在她家做过几个月的工呢。她的嫁妆,为什么这么丰厚?大多数都是她用自己的工钱置办的。” “你的意思是说……让你媳妇去跟药厂东家说说,继续跟他干?”刚子娘有些犹豫。媳妇刚刚进门,就使唤她去干这个,媳妇会怎么想?亲家会怎么想他们家?刚子娘是个好强的,这样的事,她实在干不出来。 可是,一年二十多两银子的工钱,相当于他们一家人在地里累死累活四五年的收入。小儿子家过好了,她这个做娘的心里也高兴。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刚子娘六个儿子中,最疼的还是这个小儿子。她心里是支持刚子媳妇去药厂做工的。 “这事儿……我跟你媳妇说吧。她心里要是怨,就怨我这个做婆婆的。你们小两口,可不能因此生了嫌隙。你也说了,药厂不是一般人能进的。还得靠你媳妇豁出面子去求人家……唉,但凡家里条件稍微好一些,也不会让一个新过门的媳妇,低声下气地去求人……”刚子娘声音低了下来。 刘刚子闻言,心里有些愧疚,他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娘的胳膊,哽咽地道:“娘,没事儿。这事我还是我来跟英子说。这事要是办成了,获益的也是我们两口子。她应该能够体谅我的……” 刚子娘见小儿子使出了惯用的撒娇伎俩,点了点他的脑袋,笑道:“都娶媳妇的人了,还这么腻味,也不怕你媳妇看见笑话你。这事儿,你好好跟英子说,要是不成,不许使脾气,听到没有?” 不得不说,三奶奶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至少婆婆是个明事理,懂人情的,这么一来,婆媳之间就会少很多摩擦。 没过几天,刘刚子喜滋滋地把他娘叫到一边。刚子娘见小儿子嘴巴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笑瞪了他一眼,问道:“成了?” 刘刚子点点头,道:“嗯!英子这次回去,曾经到她东家家中坐了坐。得知药厂过了年要扩建,她东家还问她要不要过去帮忙。还说她是做熟了的,可以帮着带新人。英子觉得女人成亲后,就应该老实地在家中相夫教子,就含糊过去了,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我跟她一提,她就想起这茬。英子的东家让她在她们东家回衍城的时候,给他们答复。” 第二百八十八章 走,探班去! 刚子娘露出一丝满意的表情:“这孩子,咋这么实诚?那么好的事,别人捞都捞不到,哪有往外推的?行了,明年开春,你跟你媳妇一起去衍城。两人租间房子,你有一把力气,不怕找不到零工。” 刘刚子的五位哥哥嫂子都已经成亲,他看多了婆婆媳妇之间的相处与摩擦,自然也就知道如何去处理娘和媳妇之间的关系。儿子要是会做人,婆婆媳妇之间的矛盾就会少许多。这不,新婚媳妇想出去打工的事情,不就圆满解决了? 英姑去了衍城药厂后,不久就因为业务突出被提为小领导。刘刚子也被顾夜推荐去了酒厂,做了一名酒厂员工,一个月也有一两多银子的工钱。 英姑感念婆婆的开明,本来打算把一半工钱捎回家,供家里人花用。不过,被刘刚子拦住了。他知道几个哥哥还是不错的,可是嫂嫂们却是有私心的,给银子只怕会养大了她们的心。他养着爹娘是天经地义的,没得还要养哥哥嫂嫂们! 过年放假回到老家,刘刚子把两人攒的钱拿出一些,给家里添置了几亩良田。庄户人家什么最重要,当然是田地。田地越多,收的粮食就越多,家里也就越富裕。 这么一来,不光刚子的爹娘高兴,几位哥哥嫂子也记他这份情。刘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渐渐成为村里的富户。村里人再次感叹刘家娶了个好媳妇,一家人都跟着沾光……这些都是后话了! 且说顾夜这丫头,参加完英姑的婚礼,也不提回衍城的事。每天跟村里的小姑娘们,一块儿上山捡捡山货,采采蘑菇,小日子过得挺惬意。 这一天,她对花好和颜婶交代,说她要独自出门一趟。花好本来还要跟的,可见自家姑娘坚持,只好由着她。花好朝着某隐卫隐藏的地方看了一眼——好好保护姑娘! 隐弘恨不得仰天长啸,他明明藏得很隐秘了,为什么这小丫鬟总是能找到他? 花好:你藏头不顾尾的,怪我咯! 这一天,顾夜带了个小包袱,抱着小黑猫,在花好的目送下,出了青山村。在她出村不久,就转进了山里。 “小墨,变身!”顾夜把小黑猫放在地上。她本可以服用极速药剂的,有能变成巨兽的小墨在,何必浪费药剂呢? 弑天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本来是不想理她的,可一想她这趟是要去私会前主子的。要是两人见面时,她向前主子告它一状,它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弑天抖了抖身子,瞬间变成一头一人多高的黑豹,乌黑油亮的毛发,优雅的体型,有力的四肢,不愧是豹中美男子!弑天自恋地想着。 顾夜跳上了黑豹的背。弑天只觉得背上一沉,它挠了挠爪子:这货比春天的时候,重了好多。再吃就成猪崽子了! 顾夜把尘哥哥离开前,送她的一块贴身带着的玉佩,放在黑豹鼻子底下,让它闻闻:“走吧,去找尘哥哥!” 弑天把地上挠了个小坑,气哼哼地差点没忍住把背上的人甩下来——本兽是豹,不是狗好吗? 弑天憋了一肚子气,撒开四蹄飞奔起来,那速度真是风驰电掣,快给赶上顾夜前世坐的高铁了。顾夜双腿夹紧了黑豹的身子,两只手紧紧地拽住黑豹颈部的皮,这才没被甩下来。她应该庆幸弑天挑选没有灌木的好山路走,要不然她的脸会被树枝草叶刮成花脸。 山风吹得顾夜睁不开眼,她索性从空间中挑了一个头盔带上。黑豹在山路上奔跑跳跃,顾夜的身子紧紧伏在上面,好像用强力胶粘在一起似的。前世,有买驯服的变异兽当坐骑的,顾夜自诩骑术练得还不错。这不,发挥大用处了吧! 山越来越深,越来越难走,路早已消失,到处都是狰狞的山石,和凌乱的灌木丛。黑豹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它不是体力不支,而是怕背上的人受伤。 弑天是变异过的凶兽,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让百兽退散,顾夜身上的驱兽药包,倒显得有些鸡肋了。 中午的时候,顾夜让弑天停在半山腰一块凸出的巨石上,从空间中掏出一瓶果汁,还有颜婶烙的葱油鸡蛋饼,香喷喷地填饱肚子。 弑天那双金灿灿明晃晃的眼睛,死死盯住她手中的葱油饼。这货对于颜婶的手艺,向来很捧场。如果可以的话,它宁可不吃狩猎到的生肉,很乐意都换成颜婶做的饭菜…… 顾夜被它垂涎的眼神打败,又拿出两摞鸡蛋饼,放在黑豹的面前。弑天张开血盆大口,猪八戒吞人参果似的,三两下就吃光了——太少,不够它塞牙缝的呢! 顾夜是知道它的食量的,她就是把带的所有干粮都拿出来,也顶多够这货吃个三分饱的。 “不能给你吃了,要不然我就得饿肚子了!”顾夜空间中前世搜罗的物品中,吃的几乎不剩些什么了。她在想着,要不要在空间的空地上,栽一棵果树,万一哪天缺食物,也能填填肚子……这么想着,她用意念将一颗苹果树种子,随意地往水池边一扔,便没再管它了。 当她傍晚时分,从空间中取水和食物的时候,发现一株苹果树苗在池塘边抖动着叶子。空间中的时间是,外面的百倍,半天的时间,空间里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再过几天,她就能吃到香甜的红富士苹果喽!顾夜很振奋! 苍莽山是整个大陆最高、最大、绵延范围最广的一座山脉。以弑天变态的速度,整整走了两天,才走出这片大山。苍莽山以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秋风萧瑟中,草木枯黄,草原显出一派颓废的气象。再加上这片土地上,刚刚进行过战争,荒无人烟,更显凄凉。 “不知道尘哥哥现在有没有到边疆。”顾夜自言自语着。算一算,凌绝尘已经回炎国一个多月了。炎国边关的战事吃紧,肯定会尽快让他带兵增援的。这时候,差不多已经开战了吧? 这么想着,顾夜精神为之一振,攥着小拳头高呼:“走,探班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草原逢旧友 广袤的草原上,一头黑色的巨兽,驮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小姑娘,飞快地疾驰着。风,扬起了小姑娘乌黑的长发,露出白皙姣好的面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幸好此时是傍晚,附近又没有人烟,要不然光那头巨兽就能把人吓个半死。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小墨,你走得方向对不对啊,怎么跑这么久,还没看到战场和军队?” 弑天不耐地朝天空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把它当坐骑不说,还拿它当猎犬使唤,简直不能忍!好想把她掀翻下去肿么办? “等等,”顾夜超凡的眼力,终于发现了几个黑点,像小蚂蚁一般,在草原上移动,“有人来了,注意隐蔽!” 弑天停下了脚步,露出戒备的眼神。它在顾夜翻身下去后,瞬间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小奶猫,轻轻一跃,跳上了顾夜的肩头。 对方似乎发现了顾夜,那几匹快马正朝这边飞快地逼近。顾夜四处看了看,没有任何隐蔽之所,只能傻乎乎地站着,等待着对方靠近。她心中升起一丝忧虑——不会是黎国的斥候吧?会不会把她当探子给逮了?她应该换一身男装的,真是失算…… 近了,月色中马背上的人已经清晰可见。一袭火红的广袖长袍,在风中层层叠叠地绽放开来,如艳丽多情的海棠,如燃烧的火焰,又似绚烂多彩的晚霞。顾夜皱了皱眉头——老熟人啊! 赤红的宝马,停在顾夜身前不远处,张扬斜飞入鬓的长眉,狭长含情的狐狸眼,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下,微微勾起的薄唇,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薄唇微启:“小叶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不会是……来会情郎的吧?” “小王爷,好久不见,精神挺不错的嘛!”顾夜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扇动着,好似蝴蝶轻盈的双翼。 宫离殇驱着马儿后退了几步,保持在安全的距离。他轻轻一笑,看向背后远处那在夜色中如蛰伏巨兽般的苍莽山,声音轻扬:“小叶儿,你不会是独自一人,穿越了茫茫群山寻过来的吧……对了,你手中有各种奇怪的药,自然不怕虫蚁猛兽。” “小王爷,这是替你哥巡逻边疆呢?不知道你大哥,会不会承你的情?”顾夜恍惚听尘哥哥跟他的对话中,他跟他皇兄的关系不怎么和谐,现在领兵的是黎国的大皇子,那么宫离殇这货肯定也是私自潜入边疆的。要不然,也不会只带只几个人了! 宫离殇露出邪魅狂狷的招牌笑容:“你说,本王要是抓住了凌绝尘的女人……呃,虽然你还称不上女人……用你的安全,来逼着他退兵,你说我那个皇兄,会不会承本王的情?” 顾夜丝毫不见慌乱,却因为他说自己称不上“女人”而恼羞成怒:“哼!小王爷就这么自信,能将本姑娘抓住?本姑娘手中的药,可不是吃素的。” 宫离殇撕下衣服的一角,用水袋里的水打湿,蒙在脸上,得意地挑挑眉:“知道小叶儿你擅药,本王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你说……是你先把我们都药倒,还是我和我的手下,把你拿下?” 说到这儿,他脸色一整,下令道:“抓住她!” 他身边的几名侍卫,也都是在青山村住过的,知道这位顾姑娘制药术了得,自然不会伤了她。他们知道,若是将这位带回黎国,主子将她收为己用,将是黎国之福。 侍卫们围过来的时候,顾夜劳神在在地拿眼角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顾夜将肩头的小黑猫拎下来抱在怀中,捏着它的小爪子,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肉垫中的利爪,口中淡淡地道:“小墨,不要客气,挠他们!” 弑天嫌弃地看着自己的爪子,妈蛋,居然把药下在它的爪子上,要是它不小心舔一口,死的就是它了。女人真是不靠谱!未成年的女人,更不靠谱! 当那几名侍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伸出“魔爪”的时候,顾夜怀里的小黑猫动了。它快似一道闪电,又像一缕疾风,不给他们任何闪避的机会,在他们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浅浅的伤口。 侍卫们只觉得一阵风吹过,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脖子上微微一疼,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定睛一看,那只小黑猫已经重新回到了顾夜的怀抱,用力地甩着自己的小爪子,金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嫌恶的光彩。 “糟糕!”宫离殇心中暗道不好。果然,他的几个侍卫,像软面条似的,东倒西歪地往地上摔去。他还是大意了,下药不光通过鼻腔,还可以进入血液。他的侍卫,伤在脖颈,药性发作的时间更短。 “嘿嘿,”顾夜露出得意的笑容,“小王爷,别担心,他们不过睡一觉而已,明天早上又活蹦乱跳了。咱们是老熟人了,本姑娘怎么可能对熟人下死手呢?小王爷,别生气,你很快就要去陪他们了!” 宫离殇冷哼一声,道:“你确定你的那只猫儿能伤到本王?我劝你还是乖乖就范,免得多吃苦头!你不是来见情人的吗?很快你就能跟他相会了!” 顾夜也怕夜长梦多,把怀中的小黑猫,朝着宫离殇的方向抛去。那道黑色的闪电,在月色中诡异地袭向红衣妖孽宫离殇。 宫离殇的身影,突然消失在马背上。顾夜心中微微一惊,快速地朝着一边闪去。她已经悄悄服下激素药水,闪避的速度,毫不输于顶级高手。 重新出现在顾夜原先位置的宫离殇,心中微微诧异。这小姑娘不是在乡野长大的吗?谁教她的轻功?不对,刚刚那并不像轻功,反而是一种极致的速度。啧啧,这小姑娘身上,有不少秘密呢!揭穿秘密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划而过,而那只小黑猫,却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宫离殇心中一怒:伤不得顾姓小姑娘,杀她一只宠物算不得什么!小姑娘要是哭鼻子的话,再给她找一只一样的就是了! 第二百九十掌 奇怪的地方 这么想着,他不再闪避,运起全身的功力集中在右掌上,朝着那道黑影猛拍过去…… “嗷……”这一掌正中弑天的背部,小黑猫像一道流星,朝着远处摔了过去。 “小墨!”顾夜一个闪身,来到小黑猫的身边。弑天在地上翻滚了一圈,飞快地站起来。它身为异兽,抗打击的能力还是挺高的。不过,宫离殇那一掌对它虽然没造成什么伤害,还是挺疼的。弑天龇起牙,浑身的毛发直竖,腰背弓着,寻找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顾夜把它拎起来的时候,它依然保持这进攻的姿势,浑身紧绷绷的,像个猫形玩偶。 顾夜先是检查了小黑猫的伤势,见它精神抖擞,耀武扬威的,知道它伤并不重,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悄悄从空间中,取出一瓶恢复药水和极速药水,喂小黑猫喝下去。 弑天本来对喂进嘴里的液体有些抗拒,可一咂嘴,果汁的味道,嗯,还能接受,就咕嘟咕嘟全舔下去了。药水一进肚,弑天就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浑身充满了力量,几乎能把身体爆开。身子变得轻盈起来,好像背上插了翅膀。它亮出自己的小爪子,胸有成竹地扑向了一袭红衣的宫离殇。 宫离殇没想到这只小奶猫,受了他一掌之后,居然还有一战之力,而且速度比以前要快上几个档次。以他的功力,看那只小奶猫,不过是一道残影。这样的速度,让他应付起来难免有些捉襟见肘。 小奶猫却不知疲倦地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宫离殇功夫再好,也有疲倦的时候。终于,弑天瞅准了一次机会,小爪子挠在宫离殇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血印。 “好样的,小墨!干得漂亮!”顾夜发出一阵欢呼,朝着摇摇晃晃的宫离殇扑了过来,一脚踹在对方的膝盖上,在那袭红衣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小脚印。 宫离殇单膝跪地,用力眨了眨那双妩媚的狐狸眼,手掐着自己的大腿,竭力使自己保持平衡。他苦笑地摇摇头:“本王还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这只看似无害的小宠物,才是你的大杀器!” “当然了!小墨最厉害了!”顾夜重新抱起那只巴掌大的小黑猫,在它的头顶亲了一下。 弑天立即炸毛,浑身乌黑的毛发,在月光下微微呈暗红色:完蛋,被女主人非礼了,要是主子知道了,会不会把它做成豹肉干?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弑天扬起自己的两只前爪,冲着顾夜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嗷——”赶紧把本兽爪爪上的药弄掉,迷倒了本兽,谁给你当坐骑去? 顾夜的药,药性自然不用怀疑。宫离殇也不过比他的属下们,多撑了一瞬,终于失去了知觉。顾夜又往他脸上喷了能够昏迷二十四小时的药水,把人往空间的杂物堆里一扔,拍拍手:搞定!探班尘哥哥,这黎国的小王爷,就当做是伴手礼吧! 弑天睁圆了眼睛:人呢?人呢!那昏迷不醒的家伙,怎么突然消失了?见鬼了——它朝着天上的月亮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月亮竟然变成了红色。天哪!妖怪来了……弑天蜷缩着身子,把头埋进顾夜的胳肢窝里,浑身瑟瑟发抖着。 顾夜抬头看了一眼,耸了耸肩,小声嘀咕道:“居然遇上了血月的奇景,要是能拍下来就好了!小墨,你怎么了?受伤了,还是冷了?” 深秋的夜晚,气温的确挺低的,顾夜打了个寒颤,从空间中取了一件披风,把自己和小奶猫一起裹得严严实实的。顾夜从几匹马中,挑选了一匹合眼缘的。黎国盛产宝马,这些马儿都挺神骏的。 顾夜跳上宫离殇的赤兔马,拍了拍怀中的小黑猫:“别抖了,快给指个方向。明天一早,本姑娘要看不到尘哥哥,就把你烤了填肚子!” 弑天胆子大的时候,能把天戳个窟窿,胆小的时候,却又像吓破胆的老鼠。它从顾夜怀中探出个小脑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爪子朝一个方向点了两下,又重新把头埋进去。 顾夜虽然觉得它的行为很奇怪,却也没深究。她策马奔向远方,天快亮的时候,她终于远远地看到一座城池,城外驻扎着望不到头的士兵。只是不知道尘哥哥是攻城的,还是守城的那个。 她抱着小奶猫,闪身进了空间,又给宫离殇补了一剂药,让他继续昏迷。她来到实验室里屋的床上,去补眠。 本来在顾夜怀里打盹儿的弑天,一眨眼的空档,眼前的景色就换了。黑夜变成了白天,草原化为一池清水和一片药田,还有一座奇怪的建筑。这是哪儿?弑天迷惑不解。 在这陌生的环境中,它一步步试探着前行,发现没有什么危险,便彻底放开了,在空间中大摇大摆地巡视着。终于,它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发现了失踪的红衣坏蛋。原来不是妖怪作祟,而是女主人捣的鬼! 可……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还能出去吗?弑天重新回到实验室的门前,趴着晒太阳。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怪舒服的。弑天眯起眼睛,渐渐进入了梦乡。 顾夜一觉起来,吃了一个肉夹馍,又喝了一碗粥。这些都是她让颜婶做了,偷偷收集起来的。颜婶当时还挺诧异她的饭量怎么突然大增,还有家里的碗,也经常丢失。真是奇怪! 拎了半扇不知什么时候扔进来的野猪,把黑豹喂饱。恢复巨兽模样的黑豹,吃半扇猪只能勉强半饱。很多时候,它都是维持半饥半饱的状态。唉……女主人太不靠谱了。这是要饿死本兽吗? 顾夜出了空间,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古老的城池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军队也披上了一层霞光。本来肃杀的气氛,似乎也被冲淡了许多。 此时的顾夜,换上了一身小号迷彩服,胸前挂着望远镜,在草丛中匍匐前进着。重新变作小奶猫的弑天,也学着她的模样,前半身着地屁股撅着,一步步地往前挪着。 第二百九十一章 战神传说 “小墨,尘哥哥在城里还是城外?”顾夜拿起望远镜,朝着两方军队仔细地眺望着。人太多了,虽说两方士兵盔甲着装不一样,可她又不知道炎国和黎国的战甲到底是什么样的,想在茫茫士兵中找到尘哥哥,更是难上加难。 “嗷——”弑天指了指城外士气十足的军士们。 顾夜忙竖起食指:“嘘……小声点儿!别被发现了,咱们会被当做奸细抓起来的!也对,尘哥哥可是有战神称号的,他所到之处自然是无不披靡。你说,这座城能撑到什么时候?” 弑天金色的眼眸中露出一抹不屑:以主人的实力,这座城绝对不堪一击!不出两日,定然能拿下!! “太远了,看不清楚……”顾夜放下望远镜,又继续往前爬去,“再近一些,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吧?” 在距离军队数百米的地方,顾夜隐藏在一片灌木丛中,微微直起上身,把望远镜架在眼睛上。嗯,不错,能清晰看到那些士兵斗志昂扬的表情。顾夜很满意这个位置。 咦?那些士兵的情绪,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激动?就像小粉丝看到自己的偶像一般。顾夜心中有些疑惑,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这一望,她差点没跳起来——尘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穿战甲的尘哥哥好帅哦!黑色的铠甲,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尘哥哥的表情清冷刚毅,仿佛换了一个人,却依然俊美得令她移不开视线。穿上盔甲的尘哥哥,平添了几分峥嵘之气,浑身散发出一种让人着迷的冷峻凌厉之气。哇!好帅,好帅啊!小奶狗变小狼狗,简直迷死人了!望远镜后面的顾夜,忍不住对着她的尘哥哥流口水。 骑在马上的凌绝尘,面对着士兵们崇拜而狂热的目光,淡淡地冲他们点点头。这些士兵,虽然比起凌家军差远了,可战斗起来都是悍不畏死、奋不顾身的。 他知道,自己的到来,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好像被注了一剂强心剂,一扫久败的颓废,在他的指挥下打赢了一场又一场的战役。或许,这就是所谓偶像的力量吧!“大将军王”四个字,在军中就是胜利的保证,从将领到士兵,没有人怀疑这一点。 韩将军,曾经是凌老将军麾下的一员猛将。在他眼中,凌绝尘既是子侄,又是仰望的战神。在凌绝尘一抵达边疆,他立刻就把总指挥的位置让了出来,没有丝毫的迟疑! 韩将军临危受命,来到边关接手二皇子留下的烂摊子。身为主将的二皇子临阵拖堂,军心涣散。他带着一群残兵败将,苦苦支撑,才不至于让黎国人长驱直入。虽说,这两个多月,在他手上又丢了两座城池,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知道,这时候最重要的是凝聚军心,激发将士们的斗志。而大将军王的到来,让全军上下欢呼雀跃。尤其是,大将军王一来,就带领大家打了几个漂亮的反击战,用最小的代价,收回了三座城池。这无异于带给了士兵们胜利的曙光和喜悦。 整个军队士气空前高涨,凝聚力空前紧密!这正是大将军王给他们的,也是他做不到的!他在军中的威望,比起大将军王来差太远,让他根本生不起半点嫉妒之心。因为,这个年轻的王者,也是他崇拜、效仿的楷模! 凌绝尘看着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士兵,冷峻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满意。前面的几场战斗,他重在磨合将领和士兵的协作。现在,他们在他心中,已经能够到达及格线了。今日的战役,炎国的将士们,将彻底伸出利爪,让黎国见识到他们的真正实力! 巡视完士兵们,他眉头微微动了动,那双清冷的眸子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凌绝尘朝着某个方向遥望了一眼,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袭来——为什么,他有种被偷窥的感觉? “遭了,遭了!”顾夜赶紧伏在地上,小声地自言自语,“尘哥哥好像发现她了!这么远的距离,尘哥哥属老鹰的吗?这样都能看到?不可能,刚刚一定是巧合。” 她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刚刚那个瞬间,她的视线跟尘哥哥的,在望远镜中交会了。不过……尘哥哥眼中充满杀气的样子,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到底在哪儿看到过同样的眼神?顾夜心中像是蒙了一层轻纱,怎么也窥不透轻纱外面的情形…… 战役很快打响了!顾夜在一边看得有滋有味。尘哥哥用兵诡谲,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失了先机。没多久,城门便被攻克,吓破了胆的黎国士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尘哥哥宛如战神一般,身上自带王者光环,杀得敌方将领丢盔弃甲、仓皇而逃……本来以为要持续个两三天的战斗,居然在天黑前就结束了! 顾夜有些意犹未尽,敌方太弱,根本显示不出尘哥哥的实力嘛!战神不愧是战神,用小小的牺牲,就拿下了看似坚固的城池。顾夜心中忍不住与有荣焉、引以为傲! “小墨!尘哥哥真的很厉害,对不对!”顾夜抓着小黑猫的爪子,把它拎到自己面前,鼻子蹭蹭它湿漉漉的小鼻子。 “嗷——”弑天金色的眼眸中,露出畏惧、惊恐的表情。主子,是女主人非礼本兽的,跟本兽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了?你在怕什么?不会被战场吓到了吧?你个胆小鬼!”顾夜捏捏小黑猫的肉爪子,点着它的鼻子笑话它胆小。 突然,她从小黑猫的眼睛中,看到自己背后多了个人影,顿时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天哪!她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这人要是有恶意的话,她死一百次都不够死的!她引以为傲的直觉呢?她敏锐的觉察力呢?这时候怎么突然都失灵了? 顾夜放下小黑猫,双手做投降状:“那什么……身后这位壮士,小女子只是路过,身上还有些纹银,壮士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收下吧……” 第二百九十二章 久别相逢 “我嫌弃!”熟悉的声音中充满了不悦和怒火,“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居然敢一个人翻过危机重重的群山,来到战场边上看热闹。这会儿怎么怂了呢?” 顾夜仓皇的小脸,立刻被一股狂喜所取代,她一个转身,像只欢快的小蝴蝶,扑进了那个挺拔的怀抱。她一个飞跃,双手搂着对方的脖子,双腿夹着他的蜂腰:“尘哥哥,尘哥哥!我好想你哦,你想不想我?” 说着,她捧起凌绝尘的脸,朝着他的面颊献上自己的香吻。 凌绝尘抓住小姑娘的双手,把头往后撤了撤。顾夜的亲亲落了空,她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哭唧唧地道:“尘哥哥不爱小叶子了么?说!你回到炎国,是不是遇上老相好了,然后重拾旧爱,早已把我这个小村姑抛之脑后了?” 凌绝尘从小姑娘的眼中,捕捉到一丝狡黠,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怜爱地捏捏她的小爪子:“尘哥哥的脸脏,又是汗又是灰还沾了血,难道你想把这些都吃进去?” “尘哥哥没有老相好?”顾夜眼睛亮晶晶的。看到凌绝尘确定地点点头,顾夜探头在他嘴巴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尘哥哥最好了!尘哥哥好厉害,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 小姑娘的极尽逢迎拍马,凌绝尘都看在眼里,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再也舍不得责备她,只是关心地道:“山里也就罢了,有弑天在,没有野兽敢靠近。可你这个大胆的小妮子,居然跑到战场上来了……” “没有啊!我离战场好远呢,至少有二里地!”顾夜讨好地冲凌绝尘笑笑,那小表情要多可爱又多可爱。此时的她,双腿依然盘在凌绝尘的腰间,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 凌绝尘双臂放在她的腿弯下,把她往上托了托,轻轻在她屁屁上拍了一下,道:“兵败的敌军,逃跑的时候可不辨方向。若是有骑兵过来,你确定你不会受到波及?” 顾夜小声地咕哝着:“要是有逃兵过来,我保准他们逃不过本药师的五指山。我带了好多药过来呢!” “你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凌绝尘又拍了她的屁股一下,这一次力度稍微大了些,发出清脆的“啪”地声响。 顾夜立刻变了脸色,气呼呼地道:“尘哥哥好坏,怎么能打一位淑女的屁股呢?你占了我的便宜,要对我负责!” “嗯,我肯定会负责到底!最首要的,是要负责你的安全!”凌绝尘才不会让她糊弄过去。这小丫头胆子大的时候,能把天捅个窟窿。他不能经常在她身边,得好好跟着丫头说道说道。 顾夜见糊弄不过去了,便低下头,两根食指对在一起,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很识时务地认错:“尘哥哥,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凌绝尘心中又开始不忍起来:“这次就算了。以后做什么事,一定要安全第一,凡事三思而后行……” 顾夜用力地点着自己的小脑袋,心中却不以为然:她安全得很!即使有溃逃的骑兵过来,也比不上她极速药剂的速度。 “对了!尘哥哥,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你在这等着……”顾夜转身向一簇灌木丛走去。她偷偷回头瞄了凌绝尘一眼,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把宫离殇从空间里扔出来,拖着往尘哥哥的方向而去。 可怜的宫离殇,一直在空间中昏迷不醒。顾夜中间还不时给他补一些昏睡药剂,要是她的技术稍微次一点,这家伙有可能醒来后会因为副作用变为白痴。前世,顾夜的药剂畅销的原因,是因为副作用降到最低,可以忽略不计。 凌绝尘眼角瞟到小丫头鬼鬼祟祟的动作,心中升起一丝无力感:他又不是瞎的。那家伙风骚的红衣服,在枯黄稀疏的灌木丛中,老远就能看到了,好吗?换了别人,突然出现一个大活人,不把她当妖怪看才怪! 咦?这丫头的空间,什么时候能装活人了?那她自己也能进去喽?难怪这丫头有恃无恐,原来有保命的作弊器在呢!凌绝尘心中痒痒的,想去向顾夜问个究竟,可他又怎么解释他知道她有空间的事?唉——好麻烦啊! “尘哥哥,看!这是谁?”顾夜像拖死狗似的,扯着宫离殇的两只胳膊,把人拖了过来。她抬起头,一脸求表扬地望着凌绝尘。 凌绝尘只好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黎国的小王子?你怎么把他给弄来了?” “哼!这家伙不长眼,还想捉了我要挟尘哥哥你!本药剂师哪里是那么好欺负的?我跟小墨合作,把他和他的侍卫都撂倒了!尘哥哥,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拿他威胁黎国大皇子,让他退兵。至少要交换几个城池!”能够帮尘哥哥,兵不刃血地打退黎国,顾夜心中高兴得尾巴快要翘上天了。 凌绝尘赞许地冲她笑笑:“恐怕,这小子的身价不值这些……” “对哦!”顾夜想到什么,翘起的小尾巴立刻耷拉下来,“这家伙跟他大哥不合,说不定大皇子恨不得他死在咱们手中呢。这么一来,就少一个人跟他争抢王位了。唉……失算,失算!” “不过,能捉到他,小叶儿已经很厉害了。”凌绝尘不忍她露出失望的表情,忙安慰道,“这家伙的功夫,只比我差上一筹,也算很少有敌手的。” 顾夜咧嘴一笑,瞬间又精神抖擞:“姓宫的这么厉害啊!那我不止一次撂倒他,是不是更厉害?” 说着,她用脚尖踢了踢昏睡的宫离殇:“小子,给你个教训,全完不要小看大药师哦!” 凌绝尘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脸上那绝美清隽的笑容,在夕阳中更平添了几分艳色。 终于找到大将军王,向他来请指示的小将明辰,看呆了!天哪,冷峻无情的大将军王居然会笑,而且笑得如此温柔,他见鬼了吧? 觉察到他的到来,凌绝尘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厉。明辰小将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战神,没错! 第二百九十三章 惊疑的知府大人 明辰在凌绝尘冰冷的视线中,头皮一阵发麻,结结巴巴地向他请示:“将军,城内秩序已经恢复,黎国的奸细也都清理出去了。韩将军让我来问您,是住府衙,还是城里空出的院子?” 凌绝尘把视线移到顾夜身上,那丫头正兴致勃勃地在宫离殇的红色衣服上印脚印呢!他的目光变得温暖起来,言语依然是一贯的简洁:“院子!” 这座城池被黎国的军队占领前,很多富户和一部分官员,匆匆离开逃往其他地方,城里空出了不少院落。小姑娘的到来,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住在府衙的话,小妮子肯定会不适应的。 明辰小将觉察到大将军王眼神的变化,好奇地伸长脖子,看向那位穿着花不溜秋、奇形怪状衣衫的小姑娘(?)这人到底是谁,能够让大将军王这万年冰山融化? 顾夜此时穿着一身迷彩服,脑袋上戴着迷彩帽,头发都塞进了帽子里。如果不是一张脸清秀俏丽,还真让人误会是小男生呢! 凌绝尘移了移脚步,挡住明辰的视线,斥道:“还不去把院子收拾出来?愣在这里干什么?” 明辰立刻挺直了胸膛,响亮地应了声:“是!属下马上去办!”说完,立刻向后转,翻身上马,朝着城门快速疾驰而去。快到城门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虽然只是个小百户,可毕竟是很有前途的年轻将领,怎么就沦为收拾院子的仆从了呢? 不过……能够做大将军王的贴身仆从,可比当个百户有前途多了!只要大将军王在战术和武功上,稍微指点他一二,就足够他受用终身的了。大将军王身边的大鹏副将,不就是将军王身边的小厮,现在都成长为四品将军了! 这么想着,明辰干劲更足了!他点了几个要好的兄弟,挑选了城里最气派最舒服的一个空院子,精心地收拾起来。他很贴心地,在大将军王房间的旁边,布置出一间女孩子的闺房。 大将军王看那奇装异服的小姑娘,眼神很不一般,其中定然有故事。这间闺房,大将军王一定会需要的!明辰布置得更细致了,他甚至还去请教了信阳知府的夫人和姑娘,务必保证这间房屋,小姑娘会喜欢。 刚刚被放出来的信阳知府一家,心神还没定下来,知府夫人和小姐,就被一位小兵请走了。知府大人惊疑不已:黎国兵临城下时,他没有选择逃离,而是协助炎国军队战斗到最后一刻。 城破之时,他不幸被捕,夫人和闺女换了粗布衣裳,躲在一位下人的家中,幸免于难。他是文官,在被关押其间,倒也没受多少罪。可他铮铮铁骨,并未向敌国投降乞怜呀!怎么自家军队打回来,把他救出来,却又将他妻女带走了呢?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不是说大将军王治军从严,明断秋毫吗?他要见大将军王!有什么处罚,他来承受,他的妻女的无辜的!知府大人强烈要求面见大将军王!却得到“大将军王出城了”的答复! 完了!等大将军王回来,他的妻女……一切都晚了呀!知府大人焦躁地在府衙内来回踱着步子,几次想冲出去寻妻子和女儿,却又不知道她们被带去哪儿了。 就这么担惊受怕地到了夜晚,他的妻女被安然的送回来。追问她们去哪儿了,有没有被欺负……他的夫人瞪了他一眼,斥道:“想什么呢!我们娘俩被请去为大将军王布置房间呢!” “布置房间?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找上你们?”知府大人不是怀疑什么,而是心中感到奇怪。 知府闺女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虽然刚刚经历过战乱,却依然天真烂漫,她娇笑道:“爹!那些大头兵哪会布置小姑娘的房间?我和娘把那间房子,布置得比我以前的房间还要漂亮,大将军王一定会喜欢的!” 给大将军王布置房间,按小姑娘的喜好布置?难道……大将军王有什么不好言说的嗜好?对呀!大将军王据说都二十好几了,还没有议亲不说,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出现过,这不正常啊!莫不是……知府大人觉得他好像发现了某个了不得的秘密!关于大将军王的! 凌绝尘不知道自己被挂上了“有特殊癖好”的标牌,他此时正被顾夜要求背过身去。小姑娘从她那个小小的包袱里,取出一套衣裙,此时正躲在灌木后面换衣服呢。 “好了!”小姑娘换上了一套海棠红色的骑马装,腰间系着掺金珠线穗子的宫绦,一头黑发高高束起,点缀着红珊瑚花冠。小姑娘笑容甜美,眉眼如画,嫩生生的脸颊仿佛上等的羊脂玉,泛着莹莹的光泽。她把那套迷彩服卷吧卷吧,扔进了空间中。 凌绝尘回身的时候,正看到小丫头手中迷彩服消失的一幕——这丫头,太不小心了!凌绝尘有种扶额长叹的欲…望。 “尘哥哥,我跟你回去,会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顾夜翻身上马,利落的动作,足以看出她骑术的娴熟。 “不会!”凌绝尘没有上自己的马,而是跳到顾夜的身后,揽着她纤细柔弱的腰肢,把她嵌进自己怀中。他低头轻轻在小丫头的发丝上嗅了嗅,熟悉的药香,混杂着少女独有的体香,让他怀念,让他迷醉…… “对了,帮我培训几个军医吧!”凌绝尘突然开口道。 “好啊!”顾夜还怕尘哥哥把她送回去呢。培训军医,那时间可长可短,她能够在尘哥哥身边待上一段时间呢!她突然想起什么,皱起了小鼻子,“尘哥哥,你说我这样做,算不算叛国?” “想什么呢!”凌绝尘点点她的小鼻子,“两国又不是敌对关系,何来叛国之说?再说了,医术无国界,这不正应了医者‘大爱天下’的宗旨吗?” 顾夜想想也是!东灵国是炎国的属国,要是东灵国军队中的缝合术,被炎国的皇帝知道了,派人去学习,东灵国也不会拒绝吧?希望两国永远睦邻友好,不要兵戎相见。 第二百九十四章 洗手作羹汤 “你来见我,顾老爷子知道吗?”马儿走得很慢,像是在悠闲地散步一般,火红的落日渐渐接近地平线,夜色悄然降临。凌绝尘温香软玉抱满怀,心中无比满足。 顾夜把自己支开所有人,偷偷跑出来的事,老老实实交代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尘哥哥不会责怪她吧? 凌绝尘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以后不可如此!野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你涉世未深,难免有时候会有所疏漏。” 前世,小丫头前半辈子,都是在学校这种单纯的环境中生活。乱世降临后不久,他便将她纳于羽下。她接触的人和事,都是他精心过滤过的,哪怕是乱世中,也给她创造了一片净土。 他没想到,他精心的呵护却最终害了她。小姑娘不识人心险恶,却一直想要挣脱他给撑开的保护伞,最终被人所骗,丧生于兽口……这辈子,他绝不想她重蹈覆辙。 “尘哥哥,我以后不会了……”顾夜从凌绝尘的口中听到了担忧,忙靠在他的胸膛上,用头顶蹭了蹭他的下巴,像只犯了错向主人撒娇的猫儿。她怀中的小黑猫鄙夷地瞥了她一眼,没眼看地闭上眼睛。 惊悚了!大将军王带了一位娇俏的小姑娘回来了!那小姑娘还是坐在他怀里回来的!更惊悚的是,大将军王居然笑了,笑得无比温柔,无比宠溺。 天哪!那小姑娘是谁?难道是长公主再嫁,给大将军王生了个妹妹?不对不对,长公主常年在庵堂吃斋念佛,悼念亡夫,哪有空生猴子?肯定是大将军王给自己捡了个小媳妇回来!不过,这小媳妇也太小了点儿,没想到大将军王好这一口! 在城外驻扎的大军,用惊悚的视线目送两人穿越营地,进入了信阳城。在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城门内的那一刻,整个营地都炸了营。 “天哪!大将军王身边居然,也终于出现雌性了!”“那小姑娘胆子可真大,居然敢捏大将军王的脸,不把把手冻伤吗?”“你看到大将军王的表情了吗?居然如此温柔,我不会看错了吧?”“这小姑娘哪来的?不会是地方派来的奸细吧?”…… 周围瞬间一片安静,说顾夜是奸细的那位小将,被同僚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你傻吗?你当大将军王的眼睛是瞎的吗?大将军王怎么可能被人蒙蔽? 这些都跟顾夜无关,她此时已经被临时找来伺候她的两个丫鬟,伺候着沐浴更衣呢!在草地上匍匐了一天,她身上沾了不少泥土草叶什么的。 沐浴完毕,得知凌绝尘去给他的手下们开会去了,顾夜便在院子里溜达。这处院子显然是匆匆整理出来的,除了正院其他的院子只是草草打扫。 她的房间,是典型的小姑娘的闺房,雅致、舒适,带着些书香的气息。那位叫明辰的小将也是个人才,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能整理成这样,已经很让她惊讶的了。 参观完院子,顾夜来到了住院的小厨房,里面又两个仆妇忙活着。见她进来,其中一位胖乎乎的厨娘,笑得一脸和气:“姑娘可是饿了?要不……奴婢帮您下碗面先垫垫?” 顾夜刚刚在房间里,吃了几块从空间中取出的点心,倒也不饿。她看看天色,已经很晚了,尘哥哥差不多快要回来了,要不……她给尘哥哥亲手做些夜宵。 在青山村的时候,尘哥哥就挺喜欢吃她做的食物的。虽然她的手艺比起颜婶差远了,尘哥哥依然吃得津津有味。是因为那是她亲手做的吗?原来那时候,尘哥哥已经对她有意思了!现在想来,顾夜心中还是甜滋滋的。 顾夜在厨房里溜达了一圈,发现有香菇有肉,还有一盆发好的白面。她想了想,很快确定下来——就做香菇猪肉包吧! 肉让厨娘剁成肉馅,把提前发好洗净的香菇切碎,然后混合在一起,加入香葱、食盐、酱油、麻油……朝着一个方向搅拌,这样能使肉馅口感劲道。 揉面粉的活儿,是厨娘帮着完成的。接下来的擀皮和包馅料,顾夜都不曾假借人手,自己亲自完成。她包包子的技术顶多算是初级入门水平。皮擀得有大有小,有薄有厚,包子的褶捏得歪歪扭扭,有的甚至被撑破了皮,露出里面的肉馅。 两个厨娘看不下去了,几次提出要帮忙,都被顾夜拒绝了。凌绝尘回到院子,发现小姑娘不在房间中,一问之下原来在厨房。 他寻到厨房的时候,看到的这样一幕:小姑娘微微蹙着眉头,眼神专注地盯着手中的包子半成品,那双白皙的小手略显笨拙地捏着包子。小姑娘白嫩嫩粉嘟嘟的小脸上,抹了几道白色的面粉,活脱脱一只小花猫。凌绝尘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顾夜捏得很专注,直到最后一个包子捏完,才发现厨房内多了一个俊拔的身影,她用小手挠了挠面颊,露出一抹很有成就感的笑容:“尘哥哥,看,我捏的包子。这是我第一次独立完成的包子哦!” 两位厨娘目不忍视——这奇形怪状、惨不忍睹的包子,有什么好炫耀的? 她们的临时主子,却露出了赞许和满意的笑容:“小叶儿包的包子,味道一定很棒。还没蒸熟,都能闻到香味了呢!” 顾夜有些羞赧地笑笑,道:“可能是馅料的香味。调馅料的时候,要不是这位厨娘帮我看着调料的分量,我还不敢下手呢!” 那位白胖胖的厨娘忙笑道:“不敢当姑娘夸赞,是姑娘有天分。” 她这是睁眼说瞎话!小姑娘做饭有天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前世的她,可是能把粥煮成毒药的味道的!凌绝尘心中吐槽不已,想着一会儿要不要请个大夫,准备些肠胃药。他的小姑娘亲手做的包子,就是下了剧毒,他也照样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尘哥哥,另一口锅里有热水,你先去洗个澡换件衣裳,包子刚刚下锅,还要再等一会儿呢!”顾夜把凌绝尘推出了厨房。尘哥哥征战了一天,辛苦了一天,洗个热水澡解解乏是必要的。 凌绝尘很享受这种感觉——家的感觉!他在外面打拼,她在家中为他洗手作羹汤,这感觉温馨得令他沉醉。 第二百九十五章 只为你! 面发得恰到好处,蒸出来的包子胖乎乎、白生生的,散发出淡淡的麦香——如果忽略它歪歪扭扭的造型的话,应该是不错的。 顾夜把包子装进一个盘子里,端到尘哥哥的房间里准备跟他一起享用。黑色的小奶猫,迈着优雅的步伐,跟在她的脚边,似乎被包子的香味吸引了。 “尝尝味道怎么样!”顾夜真有些饿了,抓起一个包子,就要往嘴巴里塞。却被凌绝尘半途拦下了。 “小叶儿特意为尘哥哥做的包子,当然第一个品尝的荣幸,应该让尘哥哥来才是。”凌绝尘是怕包子的味道太过“独特”,小姑娘会失望难过。他尝的话,若是太难吃,他就把这盘包子包圆了,不让小姑娘有机会尝到。 自己包的包子如此得尘哥哥的重视,顾夜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她乐滋滋地道:“好啊!这个包子给你。尘哥哥先吃!” 凌绝尘就着她的手,大大地咬了一口。这一口几乎咬掉了包子的一半。他囫囵地嚼了嚼,准备如果味道怪异,他就随便嚼嚼硬吞下去。 咦?味道还不错嘛!虽然比不上颜婶的手艺,不过还算差强人意,没有想象的难吃。馅料咸淡适中,肉的香味和香菇的鲜味交融在一起。面发得恰到好处,揉得也很劲道。成功! “怎么样,怎么样?”顾夜盯着他的表情看,迫不及待地问道。 “好极了!快赶上颜婶的手艺了!我的小叶儿真是厨艺天才!”凌绝尘不吝惜夸赞的话语,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一个包子被他三两口就吃了下去。 顾夜闻言眉开眼笑地重新拿起一个包子,学着凌绝尘的样子,大大地咬了一口,细细地嚼着。她拿的这个,皮特别薄,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里面的馅料。皮薄肉多,一口咬下去,满嘴生鲜。好吃!她真是天才! “尘哥哥,这个包子好吃,你尝尝!”顾夜把自己咬过一口的包子,塞进了凌绝尘的口中。 因为一些事情遗漏,赶过来向大将军王回报的韩将军,看到这一幕,一脚在门槛里,一脚在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他有些尴尬地轻轻咳嗽一声,成功引起里面互相喂食的两人的注意。 凌绝尘面不改色,脸上的笑容不改:“韩将军,忙了一天,还没用晚餐吧!坐下一起用一些?” “呃……不用了,一会回府衙,随便用点便是。”韩将军恢复了常态,出言婉拒了大将军王的好意。他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大将军王的好事。 他又悄悄看了那个敢投喂大将军王的小姑娘,钟灵毓秀,灵气逼人,就是年纪小了些。不过,老将军要是知道了,肯定能放心了——终于有大将军王不排斥的异性出现了。 “韩将军,是吧?”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韩将军的思绪。顾夜已经让人搬来一张凳子,放在桌前,“您要是不嫌弃食物粗陋,就一起吃吧!这包子样儿虽然不咋地,味道还行,我包的,尝尝……” 韩将军笑了,心中赞小姑娘性格大方不忸怩。他想了想道:“那韩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韩将军出身行伍,小时候也是苦过来的,对于吃的要求真不高。尝到鲜香浓郁的香菇猪肉包子,马上给予很高的评价:“鲜!真是太鲜了!没想到香菇和猪肉在一起,会有如此特别的味道。” 顾夜听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指着桌上几道她指点厨娘做的菜:“尝尝,这些可都是庆丰楼有名的招牌菜,清淡可口,最适合当宵夜了。” 庆丰楼的菜式?他怎么没见过?难道是庆丰楼新上的菜式?不过,这小姑娘怎么肯能会做庆丰楼的新菜,难道……她家是庆丰楼背后的主人? 庆丰楼主人身份极其神秘,又有朝中的大员做后台。很多竞争对手虽然眼红,却不能拿它怎么样,只能眼看着它做大做强。韩将军也十分好奇它背后主人是何等人物。 韩将军满心疑问,却没有表露出来,他尝了尝那几个精致的菜式,鲜香得他差点把盘子给吞下去。好吃!庆丰楼的菜式,年年翻新,一年比一年精致,味道也一道比一道美。有这些菜式,庆丰楼的生意何愁不火爆? 韩将军吃撑了,撑得他恨不得把裤腰带松松。跟着大将军王“有肉吃”,这句话不光应在军功上,还应在了美食上!那盘包子,顾夜吃了两个,凌绝尘也只吃了三个,剩下的全进了韩将军的肚皮。 还有大多数的菜!一桌六道菜,只剩下一些菜汤在里面,就连葱花都被韩将军挑了吃进去。顾夜忍不住咋舌——武将的杀伤力,实在太厉害了! 凌绝尘表示心中很不爽!小丫头亲手做的包子,他还没吃过瘾呢,就被这老不修的给截胡了。那是他的小叶儿,特地为他做的!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大将军王,此时却把心中的不悦表露无遗。 顾夜心有灵犀,看到他气得鼓起腮帮子,忙安慰道:“没事,明天我再给你做其他馅料的包子。我还会做排骨大包、灌汤包、水煎包、虾仁水晶包、奶黄包、豆沙包……以后一天换一种花样做给你吃。” 韩将军在一旁听得直吞口水。光普通的猪肉包,都能做出如此美味,小姑娘口中的其他包子,味道一定不差。看来,他以后要时不时上门汇报一下工作,免得错过那些美味包子! “不用,太累了!你的手是用来做药的,不是洗手作羹汤的。”凌绝尘得知她为了做包子,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心疼了,不舍得她如此辛苦。 顾夜却捏包子捏出了滋味:“没事,为尘哥哥洗手作羹汤,我乐意!尘哥哥难道不喜欢吃叶儿做的包子吗?” “喜欢!可是尘哥哥怕小叶儿累到。还是你口述,让厨娘去做吧!你这个未来的大药师,怎好跟厨娘抢工作?” “我才没抢厨娘的工作呢!我只做给尘哥哥吃!”顾夜心中美滋滋的。 韩将军喉咙甜得发齁。奇怪,刚刚明明没有多少甜食呀! 第二百九十六章 自恋狂,脑残粉 或许因为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尘哥哥,顾夜心神放松的情况下,这一夜睡得尤其香甜。第二天清早,却又早早起来,和平时赖床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她梳洗完毕,换了一身丁香色襦裙,梳了两个双丫髻,活泼泼俏生生地来到尘哥哥的房间。 凌绝尘一大早处理完公事,特地回到家中陪小姑娘吃早餐的。顾夜一进门,就看到躺在地上昏睡的宫离殇,呵呵地笑道:“把这家伙给忘了,尘哥哥你打算怎么处置他。要是处以极刑的话,咱就不给他把药解了,免得他直面死亡。也算日行一善了。” 凌绝尘拍拍身边的座位,让小姑娘坐定,给她盛了一碗燕窝粥,成功看到小姑娘变脸——这丫头,还是不爱喝燕窝。 “给他解了吧?”凌绝尘替顾夜卷了个春饼,吩咐厨房煮杏仁羊乳。这边距离草原比较近,城外很多农户家养牛羊,要想寻到羊乳并不难。 顾夜一手拿着春饼,一手执茶壶,来到宫离殇的跟前,那壶水朝着宫离殇的脸上就浇了下去…… “哎呦!烫死本王了!你找死——”顾夜忘记那壶水是热的了(或许是她故意忽略的),把宫离殇白皙的面皮都烫红了。宫离殇一下子从地上蹦下来,朝着面前的身影就拍了过去。 凌绝尘一个闪身,把小姑娘揽到身侧,一掌迎上宫离殇。趴在凌绝尘怀中的顾夜,只觉得仿佛身处龙卷风之中,衣裙飒飒作响,餐桌被扬起,杯盘碎了满地。 紧接着是一声巨响,狂风停下之后,她扭头望去,却见宫离殇正从墙壁上缓缓滑下。尘哥哥果然说的没错,那家伙的武功比尘哥哥菜多了。刚刚只是瞬间的交锋,却足以证明这一点。 “哎呦呦,我的老腰啊!”宫离殇看清眼前两人,扶着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了两步,“姓凌的,你下手也忒狠了些!” “凡是想伤害小叶儿的人,本将军都不会手下留情。留你一条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凌绝尘冷冷地道。 顾夜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尘哥哥好帅,尘哥哥好酷,尘哥哥威武……不过,他冷着一张脸时说话的神态,跟她心中某个讨人厌的家伙渐渐重合。 她甩了甩脑袋,不对不对!尘哥哥这么温柔,这么俊俏,对她慢慢的宠溺,怎么可能像那个面神经坏死的死人脸? “怎么了?”凌绝尘察觉到她的动静,略显紧张地问道,“有没有伤到你?哪儿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 宫离殇嗤笑着,在翻倒的餐桌前坐下:“我刚刚仓促的一掌,全都被你挡回来了,怎么可能伤到她?小叶子要是受伤了,可跟本王一点关系也没有。小叶子,你也太狠心了,居然想毁了本王的绝世美颜。这样会让天下无数闺秀伤心落泪的,你知道吗?” “呕!自恋!就你那模样,还没我尘哥哥一半好看,还好意思自称脑残粉满天下?”顾夜甩了他一瓶烫伤膏,“这药可贵了,有止疼修复防止留疤的特效。一千两银子,谢谢惠顾!” “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宫离殇打开药瓶,用手指头挖了一块药膏,涂在火辣辣的脸上。顿时烫红了的地方升起一股清凉的感觉,疼痛感瞬间消失。这要不错! “嫌贵?你可以选择那些便宜的烫伤膏——如果不怕你的脸留下狰狞的疤痕的话!”顾夜就要上去去抢,被凌绝尘拉住了。 “一千两就一千两,本王相信小叶子的药!”宫离殇甩出一张银票,他突然很有探索精神地问道,“小叶子,什么叫脑残粉?” 顾夜甩了甩手中一千两的银票,给他一个你真蠢的表情:“顾名思义,就是那些闺秀脑子残了,才认为你帅而迷恋你!” “哧……这词真够新鲜的。”宫离殇也不恼,他那双狐狸眼骨碌碌一转,看向凌绝尘道,“那……大将军王的脑残粉也很多,你这丫头也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 “错,错,错!”顾夜拿看白痴的眼神看他,看得宫离殇一阵窝火,“我对尘哥哥,那叫真爱粉!绝对的真爱!!” 凌绝尘明澈如山泉的眼眸中,流露出柔柔的暖意。他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你这丫头真不害臊!”宫离殇撇撇嘴。 “说谁呢!你有点俘虏的自觉好吗?”下人们整理好室内,重新准备了一桌早餐,宫离殇自来熟地坐在餐桌旁,拿起一个春饼卷了菜就往嘴巴里送。顾夜惊讶于他的厚脸皮,这人真是小王爷,而不是江湖无赖? “大将军王是不会虐待俘虏的!”宫离殇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一阵胡吃海喝之后,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剔着牙问道,“本王昏迷多久了?” “三天!”顾夜喝着细腻的羊乳,小手伸出三个指头。 宫离殇眯着眼睛:“本王真是荣幸,能够跟小叶子朝夕相处,二人世界……” 他一闪身,躲过了凌绝尘的筷子暗器,嚷嚷道:“姓凌的,你这人也太开不起玩笑了!本王被迷昏了三天,就不能口头上撒撒气?” “不能!”在本将军面前,你是龙也得给本将军盘着,是虎也得给本将军卧着。尤其是本将军的女人,任何人都休想动她,就连说硬话都不可以!小叶儿,本将军都不舍得说一句重话,你算老几? 宫离殇气得满脸通红:“重色轻友!你就惯着她吧,早晚被她爬到头顶上拉屎!” “你算哪门子朋友?”顾夜撇嘴道,“尘哥哥乐意惯着我,你管得着吗?你不会是吃醋了吧?醒醒吧,尘哥哥是我的了,谁也抢不走。女的不行,男的也不行!” 宫离殇立刻蹦了起来:“说什么呢!本王可是娶了王妃的,家中侧妃小妾一大堆,才不会跟姓凌的一起断袖呢!倒是你的尘哥哥,二十多年了,还是老处男一个,身边一个异性都没出现过。他是断袖还差不多!” 第二百九十七章 被偶像剧荼毒 “什么?尘哥哥你二十多岁了?”顾夜故意装出一副花容失色的表情,“天哪,比我大十多岁,好老哦!你个禽兽,居然老牛吃嫩草……” 其实,她两世加起来,是二十岁的两倍了,仔细算起来,她才是吃嫩草的那个。尘哥哥长得好面嫩,他说他十八岁,她就信了呢! 凌绝尘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正要解释,对方却像某偶像剧中的女主一样,猛烈地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骗了我,我不要听你的鬼话,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我走了,你不要拉着我!” 顾夜放下羊乳,从凳子上慢吞吞的下来,背过身去作势要走,一只手却在背后伸向凌绝尘的方向:“不要拉我,让我走!” 凌绝尘一脸无奈,配合地拉住她的胳膊:“叶儿,听我解释!”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顾夜的声音声情并茂,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你骗了我是事实,我最恨别人骗我了!你再也不是我爱的那个尘哥哥了……” “我说……你们演得这是哪一出?本王看得都快要吐了!”宫离殇再也看不下去了,连忙喊停。 顾夜俏眼一瞪,粉面含威:“真不懂欣赏!你不是想看到我跟尘哥哥决裂分开吗?这不是按照你心中的剧本演的吗?真是没有艺术细胞?” “谁不懂艺术?你演得也太假了,谁看得下去?”宫离殇翻了个白眼,瞪向凌绝尘,“也就你,能忍受得了她,陪着她一起胡闹!” “我乐意!”凌绝尘冲他掀了掀眼皮。小姑娘爱演戏,他给她搭戏;小姑娘喜欢惹祸,他给她善后;小姑娘就是把天捅个窟窿,他也会为她兜着……有钱难买他乐意! 宫离殇大大地叹息,不停地摇头——大将军王难道是中了这小姑娘的蛊了?那么冷酷的一个人,居然也能包容甚至配合她幼稚的行为。 “吃完早饭,赶紧滚!”凌绝尘看这个大电灯泡不顺眼,发起了逐客令。 顾夜却不甘心地道:“尘哥哥,就这么放他走了?太便宜他了吧?” “你想怎样?”凌绝尘和宫离殇异口同声。不过,凌绝尘是纵容的语气,而宫离殇则包含了几分惊悚。 顾夜不怀好意地瞥了他一眼:“至少也得在他体内留点什么!免得他老冒出来捣乱……又或者放他回去,探听些对方军队的布防啥的。” “你……”宫离殇没想到这看似无害的小姑娘,才是最可怕的,以后千万不能得罪小姑娘,太可怕了,“最毒妇人心,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再说,本姑娘就不给你解药了!”顾夜威胁地瞪着他。 “什么?你给本王下药了?什么时候?”宫离殇惊得把屁股下的凳子都踢翻了,他悄悄地聚集起体内的功力,想要探查出什么。 顾夜嘿嘿冷笑道:“本姑娘的药无形无色,要是那么容易被你发觉,那就不叫‘杀人于无形’了!你往自己肋下三寸处按一下试试?” 宫离殇忙不迭地朝她说的位置按去,顿时冷汗直流——好痛! 顾夜:那儿本来就是个穴位,使劲按自然会痛,傻瓜! “解药拿来!”宫离殇逼近顾夜,却被凌绝尘从中隔开。 顾夜飞他一个小白眼:“道歉!为你刚刚的挑拨和挑衅向本姑娘道歉!”她脸上的小表情很欠揍,好像在说——求我啊! “好,我道歉!”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小姑娘太邪门了,宫离殇提醒自己以后见了她要躲着走!惹不起,还能躲不起吗? “你道歉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一点诚意都没有!”顾夜很忠实地扮演着难缠的角色——虐人的感觉,真过瘾! 宫离殇赶忙做诚恳状:“我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就把解药给了本王吧!” 顾夜还要说什么,凌绝尘却开口了:“别玩了,一会儿我带你去军队,有几个小将伤得挺重,我想请你帮帮忙!” 顾夜赶紧把面前的羊乳喝完,用手背一抹嘴巴,跳下椅子:“早说啊,还磨蹭什么?走吧!” “等会儿,本王的解药呢!”宫离殇忙跟了上去。 顾夜回头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没有下药,自然也就没有解药。无论是谁,用力戳肋骨下的穴道,都会疼得冒冷汗的!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白痴!” 宫离殇气得脑袋上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这丫头太可恶!他想转身就走的,可是想了想,又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夺了凌绝尘亲卫的马,跟着两人出了城,来到了驻扎在城外的大营之中。此时的凌绝尘,手中多了个大大的药箱。鬼知道这药箱什么时候出现的,反正昨天晚上他是只见到小丫头拎了个小小的包袱。今天出门的时候,就多了个药箱。这丫头在他面前,越来越不掩饰了。这是好现象! 宫离殇心中有些纳闷:去军营,带一个小姑娘过来,能帮上什么忙?难道姓凌的看中了人家小姑娘会制药?用美男计把人家骗到手替他服务?太阴险了!比他还不要脸!! 军营中的将士们,终于看清大将军王带回来的小姑娘的模样了——身材娇小,小脸粉嘟嘟滑嫩嫩的,卷翘的眼睫毛像振翅欲飞的蝴蝶,两汪大眼睛宛若山间的清澈泉水,鼻子小小的,生的挺翘精致,唇瓣纷纷的润润的,像抹了一层蜜汁……真是个漂亮又精致的女娃娃呢。 不过……这小姑娘看上去小了些,大将军王还要再等上好些日子,才能吃进嘴里去!原来,将军王喜欢年纪小一些的啊!难怪京中那么多适龄的闺秀,将军王都看不上呢! “将军!”“将军!”顾夜看着一个个士兵、将领,用崇拜的目光看向她看中的男人,心中与有荣焉——她的眼光一级赞! 凌绝尘面不改色地,在将士们暧昧的目光中,牵着小姑娘的手,往军医营而去。将士们心中无比诧异:将军把小姑娘带那去干什么?也不怕那边血腥的场面,吓到人家小姑娘!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来世还跟你 将军,你这样不行!你应该带小姑娘看星星、看月亮,聊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将士们都替自家将军焦急。好容易出现一位将军感兴趣的异性,要是把人吓跑了,将军上哪找媳妇去? 凌绝尘回头看了顾夜一眼,弯腰进了一座营帐,里面并排躺着一排伤兵,有缺胳膊的,有断腿的,还有被包扎成木乃伊的……跟着两人进来的宫离殇,因为这冲鼻的血腥气而捂住了鼻子,露出嫌恶的表情。 “怎么样?”凌绝尘冲着一位长胡子军医问道。 那位看上去很有经验的军医,叹息地摇摇头道:“这几个伤了胳膊腿的还好,如果能熬过疼痛,没有溃脓的话,还能保住一命。其他人……伤得太重了,要想救活他们,除非华佗在世!” 顾夜来到一位肠子露在外面半截的大胡子将领面前,仔细地观察着他的伤口。那位大胡子将领神智还是清醒的,他诧异地看了顾夜一眼,咧嘴笑笑道:“小姑娘,去外面玩儿去,别吓着你。小心晚上做噩梦哦!” “你这伤……” 顾夜刚想说她能治,大胡子将领却很豪迈洒脱地道:“我知道!肠子都出来了,肯定是没救了。他娘的,老子干掉对方的三员大将,赚了!别担心,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大将军王,下辈子,我胡益民还跟着你干!” 凌绝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地道:“有这辈子,何必等下辈子?叶儿,他的伤能治吗?” 胡将领乱蓬蓬的胡子动了动,和老军医一起惊讶地看向大将军王带来的小姑娘。什么意思?肠子都出来了,还能治?大将军王说话从来不无的放矢,难道这小姑娘出身于隐世神医世家?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宫离殇,咂咂嘴道:“内脏都出来了,还怎么治?小叶儿,你可别说大话,小心把药圣弟子的招牌给砸了!” 凌绝尘皱了皱眉,冷冷地道:“你跟进来干什么?出去!” “别呀!我什么都不说还不行吗?我只看着,你们随意,当我不存在好了!”宫离殇厚着脸皮赖在营帐中不走。 顾夜取来自己的药箱,掏出几件无菌衣,让他们穿上。宫离殇惊喜地发现自己也有,忙不迭地往身上套。顾夜点头道:“我说能治,肯定死不了!不过这段肠子在外面暴露太久,而且又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必须割掉!” “需要帮忙吗?”凌绝尘见她已经在帐篷内忙活开了,出言问道。 顾夜已经在帐篷最里面,布置了一个简陋的手术室,闻言她指了指那位老军医:“尘哥哥,你和这位老爷爷一起过来帮忙,其他人都在营帐外待命。” 老军医沉吟了片刻,问道:“敢问这位姑娘,胡将军短时间内有没有危险?” “创面不算很大,失血不是很多,还能再撑上两天没问题?怎么了?还有比他更重的伤员?”顾夜问道。 胡将领一听,自己两天内没有危险,忙嚷嚷道:“我不急,先去救老张,他伤得比我重!我这不过看着吓人,他流了好多血,止都止不住……” 顾夜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个被包成木乃伊状的人形,即使裹着厚厚的纱布,依然往外渗血。她皱了皱眉头,取出一个针筒:“去叫一队士兵过来,准备输血。” 凌绝尘亲自出去安排。一听是为了救张将军,很多士兵争先恐后地报名,其中不少是跟张将军差不多级别的将领。凌绝尘随便点了十几位,来到营帐外待命。还好,这姓张的将领不是稀有的熊猫血,而是比较普遍的o型。 顾夜从外面的军士中抽了两个人的血,就被凌绝尘接过了针筒:“我来吧,你去化验血型。” “你会?”顾夜诧异地抬起头问道。 凌绝尘肯定地点点头,却没有解释。前世,两个人相伴而行时,小姑娘经常半路救人,都是他给打的下手。在她的磨炼下,他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男护士…… 顾夜顾不得询问他为什么会这些。救人如救火,她埋头去化验血型。比较幸运,第三位献血的军士,血型正好能跟张将军对的上。 “来吧!”那位将领看上去跟胡将军差不多年纪,他一咬牙,“等老张醒来的时候,告诉他,他身上流的是老子的血!给老子好好杀敌,不要怂!” 顾夜已经从他身上抽了400CC的血,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道:“你还是亲口对他说吧!一边坐着去,要是头晕的话,喝点糖水!” 说完,她让凌绝尘把人搬到临时手术台上,血液很快流入了张将军的血管。她剪开了他身上裹着的纱布,寻到几处大的伤口,清创消毒,飞快地缝合。 老军医一手举着一颗夜明珠为她照明。此时的他,恨不得爹娘给他多生两只眼睛。且不说那些稀奇古怪的器具,就说在人的皮肉上缝合,他活了五十多年,还第一次见呢!(顾夜:别说你第一次见,就是鼎鼎有名的医仙师伯,以前也没见过呢!) 大将军王跟小姑娘配合得极为默契,无论小姑娘口中吐出什么奇怪的名词,他都能准确地从一堆器具中找出来。用那什么“止血钳”止血时,他也能清晰地辨识出每一个需要止血的地方…… 难道大将军王失踪的这半年,都在跟着小姑娘学医术?大将军王真是好兴致,放着将军不做,偏偏跟他们抢饭碗。老军医心中吐槽加腹诽着。 再看那小姑娘,手指翻飞,缝合的技术异常娴熟,光看她的动作和表情,就好像是在绣布上绣花似的,飞针走线。针落线到,一个个狰狞的伤口,化为平整的……针脚。其他暂时还看不出来,至少不流血了。 顾夜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张将军身上的伤口给全部处理好。其间,又给张将军输了几袋血,分别来自不同的军士。第一个给他鲜血的将领哈哈大笑,说老张身上是混血。 第二百九十九章 愧疚 老军医不解地问道:“不同的人,身上的血,能输给同一个人?老夫听说民间曾经有人用这种方法救人,不过病人很快就死了……” 顾夜耐心地给他恶补了有关血型方面的知识。 老军医满肚子疑问,恨不得马上都倒出来:“姑娘这给胡将军用的是什么?有什么功效?” 现在手术台上躺着的换成了胡将军,他死活不愿意躺下,要看着顾夜给他做手术。顾夜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道:“你是乖乖躺下,还是本姑娘把你弄晕了?” 胡将军还想再说什么,被凌绝尘一瞪,秒怂,嘴里小声咕哝着:“我躺下还不行吗?小姑娘不要太凶,小心嫁不出去!” 顾夜在他伤口上戳了一下,冷哼道:“我好心救你性命,你却咒我嫁不出去!小心我在你肚子里留几块纱布,疼死你!” “叶儿别气,有尘哥哥呢!”凌绝尘温柔地安抚她。你不会嫁不出去,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的尘哥哥都会耐心长大,把你娶回家! 顾夜甜蜜蜜地冲他一笑,显然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这狗粮撒的! 老军医急了,又追问了麻醉药的作用。心情大好的顾夜,很乐意帮他解惑。年过半百的老军医激动得,手中的夜明珠差点掉落下来,砸到胡将军的脸。他哆嗦着嘴唇:“这……这莫非是失传已久的麻沸散?” 顾夜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功效是一样的。不过这麻醉药,比麻沸散见效更快,效力更强,而且没有什么副作用。” “那……能现给那些伤员注射一些吗?”老军医指了指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伤员,“很多士兵是痛死的,不是伤重而死。他们都还那么年轻……” 顾夜把一个镇痛药剂,递给外面的一位军医,让他给伤兵们喷上。其他军医羡慕地看着他。不知什么时候,大部分军医都集中在这个帐篷里了。小姑娘用别人的血救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军营。 麻醉药注射进去,不大会儿工夫,她用刀戳了戳胡将军肚子上的肉,问道:“疼不疼,有感觉吗?” “不疼,木木的!”胡将军好奇地想要支起身子,看看自己的肚皮成什么样子了,却被大将军王给按下去了。 顾夜瞪了他一眼:“再不老实,就把你绑在床上。麻醉药是有时效的,要是效力过去了,我可是要生割你肠子,生缝你皮肉的!” “来吧!怕疼老子不姓胡!”胡将军嘴硬地道,身子却很诚实地乖乖躺平,不敢再动弹。当然,这跟凌绝尘的威慑也是分不开的。 老军医看着她切除一部分肠子,又重新缝上,然后塞回腹中,把伤口缝合……原来,伤口还可以这么处理。顾夜在老军医的心中,打开了一扇崭新的窗户。 手术有些复杂,直到过了正午时分,才彻底完成。顾夜抹了把头上的汗珠,让老军医帮忙包扎。 胡将军咧嘴冲她感激的一笑:“小姑娘,累了吧?大恩不言谢,以后我老胡的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你就是让我去死,老胡我也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我要是想你去死!还救你干啥?你好好活着,才是对本姑娘最好的回报!”顾夜连翻他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凌绝尘帮她把身上的无菌衣脱掉,又亲力亲为地为她做手部清理消毒,细心地拧了一条干净的布巾,把她脸上的汗珠擦去。账内无论是军医,还是清醒的伤员,眼珠子同时掉一地——大将军王什么时候如此温柔,如此细心地去伺候别人过?果然,大将军王动了凡心,好事将近了! 顾夜又强忍着疲惫,去看了看那几个缺胳膊断腿的。如果以前世的医疗条件,断肢还在,没超过十二个小时的话,还有可能接上。可惜,这些伤员已经不具备这些条件了,他们还这么年轻……她能做的,是最大限度地减轻他们的痛苦。 顾夜又给这些断肢的伤员,做了简单的手术。直到日头西斜,营帐内所有的重伤员都处理完毕,她才脚一软往地上倒去——太累了,让她歇会儿。 凌绝尘在她倒地的前一刻,把她捞起来,公主抱抱在怀中,心疼地道:“累坏了吧?都是尘哥哥不好,让你连着进行这么多台手术。” “没事!治病救人,我医者的天职嘛!好累哦,别说话,让我睡会儿!”顾夜靠在他的胸膛上,几乎下一秒就陷入了睡眠中。凌绝尘心里嚯嚯的痛。 他在众军医敬畏、崇拜的目光中,把小姑娘抱出了营地。回到院子中,他担心小姑娘睡得不舒服,吩咐她的两个临时丫鬟,小心地伺候着她沐浴,又给她换了身干净的亵衣。 小姑娘微微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睡得更熟了。她睡着的样子乖巧又甜美,眉眼柔和,嘴角微微勾起。凌绝尘这才发现,小姑娘长了一张笑嘴。即使没有什么表情,嘴角也是微微上扬,好像在微笑。 这跟前世不苟言笑的她,简直判若两人。这一世的她,更活泼,更爱笑,也更有生命力——他喜欢这样的她! 顾夜是被饿醒的!咕噜噜,肚子在抗议!她这才想起,除了早餐她这一天都忙着手术,没进食呢!她现在在长身体,经不得饿! “饿了?”黑暗中响起凌绝尘的声音。他从药箱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擎在手中,房间里顿时像点起了四十瓦的白炽灯。 夜明珠柔和的光线,照在了他俊美的脸上。都说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韵味,顾夜看的呆了,就连肚子也不叫了。这就是所谓的“秀色可餐”吧? 凌绝尘好笑地捏了捏呆愣的小姑娘的鼻子,把夜明珠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反身出了门,把小厨房中热着的饭菜端了过来。 他知道小姑娘肠胃娇弱,准备的都是好克化的晚餐——现在是夜宵,再过个把时辰,就变成早餐了。凌绝尘很愧疚,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把人累瘫了不说,还饿了整整一天。 ———————— 六月份,每天三更哦!请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第三百章 星辰兄弟 顾夜像个重伤员似的,半躺在床上,张着嘴巴等待凌绝尘的投喂。那小嘴巴张的,就跟鸟窝里嗷嗷待哺的雏鸟似的。喝了一碗鲜美的虾仁粥,顾夜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挨饿的滋味可真难受,不知道活活饿死的原主,是怎么撑那么久的! 填饱肚子之后,顾夜又开始昏昏欲睡了。凌绝尘把小姑娘放平躺好,又给她掖好被子。顾夜迷迷糊糊地拽住他的衣角:“尘哥哥,别走!” 凌绝尘攥着她的小手,轻声道:“睡吧,尘哥哥不走,尘哥哥就在这儿守着你。” 顾夜努力撑开眼睛,往床里面挪了挪,拍拍腾出来的空地:“尘哥哥躺会儿,天亮还要处理军务……”说完这些,她秒睡过去——她真是累坏了! 凌绝尘摸摸小姑娘嫩嫩的小脸,略一犹豫,脱了外袍在床外侧躺下。他枕着自己的手,侧身面对小姑娘,看着她甜美的睡颜。那两排浓密挺翘的睫毛,盖住了精灵古怪的大眼睛——睡着了的她,美好的如同落入凡尘的精灵,不染尘埃。 凌绝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是被临时被抽调过来,充当他亲卫的明辰吵醒的。 “救命!神医小姑娘呢?你们别拦着我,人命关天……”明辰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慌和哀伤。 在外面候着的两位丫鬟,拦住了想要闯进来的小将:“明将军,我们姑娘还在睡着,你在这儿等一会儿。” “等不了了!再等就出人命了!两位姐姐帮帮忙,把顾姑娘唤起来,我求你们了!”明辰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不安。 丫鬟摇摇头道:“将军吩咐了,谁也不许进去打扰姑娘,天塌下来也不可以!” “什么?那我去找将军……咦,将军呢?”明辰在院子里像热锅上的蚂蚁转了转,突然闯进了凌绝尘的房间,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被子折得很整齐,被单也很平整,不像昨晚有人睡过的。 明辰从屋里冲出来的时候,正看到自家大将军王,从顾姑娘的房间内出来,他压下心中的讶异,冲向大将军王:“将军,将军……我要找神医顾姑娘……等着她救命呢!” 凌绝尘吩咐两个丫鬟伺候顾夜洗漱,回头沉声道:“慌什么!好好说话!” “我哥……我哥他在战场上受了伤。本来只是皮外伤,可是昨天晚上高烧不退,用了许多药都无济于事。军医看了说,他们是没辙了,让我来找顾姑娘,说她或许有办法!” 明辰的哥哥明星跟他是双胞胎兄弟,虽然只比他早降生一刻钟,性子却和明辰的跳脱相反,沉稳而有谋略。虽说只有二十多岁,却已经是个千户了。在战场上,他一直是身先士卒。攻城的那一战,他腿上受了伤,不是很重,让军医包扎后,他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 顾夜在明辰咋呼着要找她的时候,就已经醒来。草草的洗漱过后,她便对明辰道:“你哥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凌绝尘端了一碗羊乳,跟在她身后,让她先喝下去。又把手中的蒸饺递给她。顾夜拿着边走边吃。 明辰的哥哥伤不重,并不住伤兵营,而是在进城后选了一处空置的宅子住下来。宅子并不远,她们骑马不到一刻钟便到了。 一座两进的宅子,住着明辰兄弟和其他几位小将,都是军队中表现出色的年轻人。明星此时被他的好友刘丹照看着,他的头上敷着冷水毛巾,身上的衣服也散开了,刘丹用温水为他擦身降温。不过,效果似乎并不显著。 “让我看看伤口!”顾夜吃完最后一口蒸饺,用湿帕子擦了擦手,让刘丹小将让出个位置。她剪开伤者的裤子,露出整个大腿。大腿上的伤口,红肿不堪,有的地方还流出了白色的脓液。显然,是因为消毒不到位,感染了! “神医小姑娘,我哥的伤,你能不能治?军医说了,我哥能撑过高热就没事了,要撑不过就……”明辰看到那惨不忍睹的伤口,眼眶红红的。 “这伤说严重也严重!感染会影响伤口愈合,严重的还会使伤口扩大,甚至引起毒血症,因而丧命。”顾夜说的是最坏的打算。 明辰一听,眼泪登时就下来了。他扑到床边,拉着哥哥的手呜咽着。两人一起出生,一起长大,一起从军。从小到大,都是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刻钟的哥哥在照顾他。 他惹了祸,永远都是哥哥站出来,替他背锅,替他善后。哥哥就像他背后的坚强靠山,有哥哥在他才可以肆无忌惮地任性。哥哥要是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哭什么?一边待着去,别杵在这碍事!”顾夜瞪了他一眼,继续道,“我还没说完呢,你哥这伤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只不过是初期症状,只要把伤口重新处理,挂瓶吊水就能搞定!” 她口中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药箱里拿出输液的设备,配了消炎的抗生素,在伤者的手背上找到静脉,一针扎下去,用胶布固定! 明辰眼泪鼻涕挂一脸。等他消化完顾夜说的话,顿时高兴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小神医,您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儿。刚刚吓死我了,以为哥哥没救了呢!” “谁让你性子急,没听我说完就开始嚎嚎?”顾夜做好了手部消毒,开始重新给伤者清创。打了麻醉,挖去烂肉,重新消毒缝合……这台小手术,只持续了不到两刻钟就搞定。 那个判定伤者只能听天由命的军医,不知什么时候挤过来,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术的每一个流程,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偷师的举动而感到羞愧。昨天的大手术,人家小姑娘都不避着人,今天也没有把闲杂人等清理出去。人家肯定不怕这手艺被学去! “怎么样?学会了没有?”顾夜冲那位年轻的军医笑了笑,问道。 军医白嫩的脸上微微一红,小声道:“只记住了大致流程,还有许多疑问,还需要姑娘给解惑!” 第三百零一章 管不了拉屎放屁 顾夜扔了一本手札给他:“这是我整理的外伤手术要领,你带去跟军医们一起研究。有看不明白的,总结记录下来,我抽空去给你们讲解。” 年轻军医激动的脸都红了:“姑娘!你真的愿意把这精妙的殇医之术传授给我们?” “手札都给你们了,还有什么真的假的?再精妙的医术,不能广泛运用于伤患身上,也是白搭!你们学会了简单的外科手术,能挽救更多保家卫国的军人的生命,才能发挥它的最大价值。” 顾夜对这世界敝帚自珍的做法很不耻。交流、融合、贯通,才能发扬光大!难怪很多所谓的秘方,最终都沦为失传的下场。何必呢? 年轻军医如获至宝,他将手札小心地揣入怀中,郑重地向顾夜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表达了他的感激和谢意:“姑娘放心,我们传抄后立刻奉还。姑娘真是大义!” 好像怕她反悔似的,年轻军医转身后飞快地跑走了。 “烧好像退了些!星子的额头没那么烫了!”刘丹惊喜地叫起来。果然不愧是能将肠子塞回人肚子里的神医,那么快就见效了! 昏迷不醒的明星,这时候缓缓睁开眼睛,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明辰一屁股坐在哥哥身边,哭得像个孩子:“哥,你终于醒了!哥,我刚刚好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明星的声音嘶哑中带着几分虚弱:“傻瓜!你这么蠢,又没脑子,做事又冲动,我不在你身边盯着,不知道你会闯下多少祸事呢!就是进了棺材,我也得爬出来看着你!” “哥!你是我亲哥吗?我哪有那么不堪?”明辰抹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顾夜挑了挑眉,果然是欠虐体质,被骂这么狠还乐不可支。明辰的哥哥,可真够毒舌的! 明辰用袖子擦了擦鼻涕眼泪,指着凌绝尘和顾夜道:“哥,你最崇拜的大将军王,来看你了。把你救回来的,就是凌将军的女人。她很厉害的!” 顾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她什么时候成了尘哥哥的女人了?不对,她现在的模样,哪点像女人了,她还是个小女孩呢,好不? 明辰:你都跟凌将军睡一屋了,还不是他的女人?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明星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顾夜阻止了。挣裂了伤口,还得劳累她重新缝合。 明星又用亮得吓人的眸子,看向凌绝尘,激动地道:“将军!辰子他做事莽撞,口无遮拦,要是冒犯了将军,还请您大人大量,从轻发落。” “明辰他……很好!”面对手下将领士兵的时候,凌绝尘又恢复了冷漠寡言的样子。 顾夜看着他的变化,觉得挺有趣。不过,尘哥哥说话的方式,还真像某冰块男呢!咦?怎么又想起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了?他那么厉害,现在差不多已经成为乱世中一大霸主了吧? 哥哥没事了,明辰瞬间又恢复了活泼的状态:“将军,属下向您请一天假,在这照顾我哥。您看,成吗?” 明星心中真替这个傻弟弟捉急。人家都挤破头往大将军王身边挤,要是能蒙他指点一二,定然终生受益。如果能让大将军王看中,留在身边,更是前途无量。弟弟这个临时亲卫,还没刚走马上任呢,就开始请假,会不会影响他在大将军王心中的印象? “准了!”凌绝尘身边不缺跑腿的,明辰这小将机灵,有几分小聪明,他才留在身边。如果明辰丢下自己生病的亲哥哥,连亲情都不顾的人,他才不敢用呢! “尘哥哥,我们去伤兵营看看昨天的那几个伤患吧?那个姓张的将军,伤得比这位还重呢!”顾夜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医生。有哪个医生把自己的病人扔一边,忘了去查房的? 凌绝尘还有事,不能亲自陪她过去。刘丹便自告奋勇,成了顾夜的临时小跟班。 大将军王和顾夜离开后。明星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己的弟弟:“你看看你,多好的机会,让刘丹那小子给抢去了。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白白放过在将军面前刷好感的机会?” “再好的机遇,也比不得照顾哥哥重要!想要机会,我会在战场上自己去挣。哥哥最想要我的时候,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明辰端来一碗温水,小心地喂哥哥喝了下去。 明星看着又是喂他喝水,又是给他擦身,还为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让他躺得更舒服的弟弟。心中微微有些感慨,记忆中那个总是闯祸的小弟,终于长大了。 顾夜来到伤兵营,先查看了那几个重伤员的情况,尤其是张将军和胡将军的。老张还没有醒来,但情况已经稳定了许多,或许是顾夜昨晚给他挂了消炎药水的缘故,他并未起烧。 胡将军体质不错,伤口愈合良好。这家伙精神很好,一大早就嚷嚷着肚子饿,要吃东西。可惜,他的要求被人无视了! “小姑娘,你终于来了!他们不给老子吃饭!”胡将军看到顾夜进来,眼睛一亮,立刻告状,“老子肠子流出来都没死,最后是饿死的。你说到时候冤不冤?” “你排气了没有?”顾夜看了他一眼,问道。 “什么?”胡将军愣了一下,显然没听懂她的意思。 “从昨晚到今天,你放屁了没?”顾夜这次说得很通俗。 “呃……”胡将军噎了一下,哼了一声道,“老子怎么可能当众做那么失礼的行为?”才刚说完,他便被打脸了。几声清晰的“噗噗”声,从他的方向传来。 帐篷里几个清醒着的伤员,纷纷捂着嘴,脸憋得通红。 胡将军老脸一热,咋呼道:“笑什么笑!管天管地,管不了别人拉屎放屁!老子不相信,你们没放过屁!” 顾夜却保持着专业脸,点点头道:“很好,排气了!可以用些汤粥之类的流质食物!” “老子可以吃饭了?哈哈……要知道放屁之后马上能吃饭,老子早就把屁憋出来了!”胡将军粗犷地道,“小姑娘,我什么时候能吃肉?老子要吃红烧肉,吃烤全羊!” 第三百零二章 可敬可佩 “烤全羊?想都别想!最近这半个月,你都要以流质食物为主。油腻的食物少吃,多吃水果蔬菜。以后,饮食上也要注意,不要进食辛辣刺激的食物,不要暴饮暴食!” 顾夜说一句,胡将军的眉头就紧皱几分。他仇大苦深地瞪着碗里的米粥,哀嚎道:“天天吃这个?嘴里不淡出个鸟来?以后连烤羊腿都吃不了,活着还有啥意思?” “你要是不遵医嘱!还想着以后胡吃海喝,那我趁早把你这肠子重新挖出来,让你死了算了!免得堕了我的名头!”别看顾夜个子小小,气场却十分强大,瞪着眼睛发怒的样子,活像只愤怒的小豹子。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胡老三,竟然在她的瞪视下蔫吧下来。他耸耸胡子,小声地嘟哝着:“不吃就不吃,发这么大火干啥?你个小姑娘,动不动就挖人家肠子,吓人不?” “要记住,你现在的命是我的!我说什么,你必须得听。否则你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白眼狼!”顾夜采用激将法。她知道像这样的混人,跟他讲道理是对牛弹琴,必须用非常手段。 果然,胡将军牛眼一瞪:“老子怎么可能忘恩负义?说吧,你让俺老胡干啥?不听的是王八!” “很简单,以后少油少盐,少食多餐,忌辛辣,戒酒戒油腻!你听是不听?”顾夜成功把他绕了进去。营帐中无论是军医还是伤员,都极力憋着笑。还是小神医有办法! “好好好!听你的就是了!”胡将军气急败坏地道,“你个小丫头,一肚子鬼心眼子,我老胡搞不过你!” 昨天在营帐中帮忙的老军医姓闫,闻言他笑道:“你个老胡啊,人家小神医是为你好!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爱惜,将来要是留下病根,看你还怎么上战场杀敌!” 胡将军一听,马上想起自己的担忧:“小姑娘,我好了以后,还能上战场吗?” “养个一年半载的,便可以恢复如常。到时候你想干啥都行!”顾夜对这些一心为国的军士,怀有一种崇高的敬意。 胡将军有些急了:“奶奶滴!休息半年一年的,这边的战争也该结束了,老子还跟身打去?休养的时间,就不能提前点?” “提前?如果你不怕你的肠子在肚子里爆开,你尽管按你的意思办!”顾夜吓唬他。胡老三就吃这一套,顿时蔫吧了。 一旁断了一条胳膊的年轻小将,略带黯然地道:“老胡,你就知足吧!你以后还有上战场的机会,我们却不得不跟军队告别了!不过,能捡回一条命,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小神医,减轻了我们的痛苦。” 顾夜不知道这些残疾的士兵,退役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境遇。家境好一些的还行,衣食无忧。家庭贫困些的,只怕以后连谋生都难!或许,将来她能为这些最可爱的人做些什么! 顾夜跟这些伤兵聊了聊,发现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说起以后的打算,大多数人都说,等伤养好了,拿着朝廷发的抚恤的银子,回家买十几亩地,佃给别人重,收的租子够他们吃的就成。有的家中弟弟妹妹多,负担重,朝廷发的银子不够给他们嫁娶的…… “我们家有个药厂,来年开春后准备扩招员工,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来试试!”顾夜想着,与其面向社会招工,不如用这些残疾的士兵,至少在忠诚上有保障。他们虽然没了胳膊腿,却不耽误干活。像称药、捡药、洗药、搓药丸等岗位,他们都能胜任。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宫离殇,忍不住出言提醒道:“他们是炎国人,你的药厂在东灵国,你确定他们愿意背井离乡做你的员工?你确定炎国不会把他们当叛徒给抓了?东灵国也会把他们当奸细盯着吧?” “对哦!他们是炎国人,而且是炎国的士兵,没有朝廷的允许,不能随意出入国境。”顾夜有些气馁。 这些受伤的将士们才知道,原来小姑娘不是炎国的。一个异国人,能全力抢救受伤的军士,能够把奇特的殇医之术传授给军医,这是多么博大的情怀啊!将士们心中不禁肃然起敬。 那个少了只左臂的年轻小将笑着安慰她:“小神医,别难过,以后你可以在我们炎国弄个药厂,那时候我们都去帮你做工!有将军王罩着,你的药厂想开多大就开多大!” 闫老军医忙道:“是啊,是啊!听说昨天用的金疮药,是姑娘您的药厂做的?比我们平时用的好多了。还有你给明家小子挂的那个什么水,退烧效果极好。您要是在炎国办药厂,那可是我们炎国的福气呢!” 顾夜给明星小将看诊的事,已经在军医中传开了。那个年轻的军医,拿到顾夜的手札,首先寻到了闫老军医,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军医们得到能够学习神奇殇医之术的消息,都万分激动,无不感念小神医的慷慨和义举。 顾夜想想也是,如果她跟尘哥哥修成正果了,炎国就是她第二个家了。到时候,她就在炎国办个药厂的分厂。相信,以尘哥哥的在炎国的能量,应该更顺利! “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把家乡的地址都留下,药厂办起来后,会派人去通知你们来报名的!”顾夜看着那一个个生动的面孔,心中涌上一抹感动。 这时代,尊重医术尊重大夫,不像前世“医闹”事件频出。哪怕落下了终身的残疾,这些可爱的士兵们,也没有被现实击倒。他们才是可敬可佩的,值得被尊敬! 顾夜突然一转身,看向宫离殇:“你怎么会在这儿?尘哥哥怎么会允许你个异国人随意出入军营?就不怕你是奸细,在军营中搞破坏?” “这里异国人又不只本王一个!”宫离殇翻了个白眼。姓凌的也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怎么着,从未限制他的自由。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能来军营。 “咱俩哪能一样?你身为黎国小王爷,跟炎国是敌对关系!”顾夜有意放大了声音。果然,外面的将士听到了,呼啦啦进来一群人,把宫离殇围了起来。顾夜得意地冲他挑挑眉。 ———————————— 参加中考的小可爱们,今天是最后半天了,加油哦! 第三百零三章 传信喵 宫离殇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这小妮子是故意的! “走快点儿!”炎国的一个小将,气势汹汹地推了他一把。却被宫离殇给躲开了。这些小士兵们,他一个指头都能摁死一群。不过,姓凌的最护犊子,再加上用药如神的顾叶儿——他忍! 顾夜蹦蹦跳跳地回了她跟尘哥哥的院子,发现尘哥哥已经处理好军务,在院子里等她回来吃午饭呢! “尘哥哥,我看到外面有个很气派的酒楼,已经开张了。哪天咱们一起去尝尝味道吧?”顾夜拿起凌绝尘手边的杯子,咕嘟咕嘟一阵牛饮——好爽! “一点都不淑女,也不知道姓凌的看上你哪一点!”憋屈的宫离殇,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凌绝尘掀了掀眼皮,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难道让我亲自把你扔回黎国去?” “本王没确定体内的药,有没有全解的时候,是不会离开小叶叶的!”宫离殇邪魅的狐狸眼,冲顾夜抛了个媚眼。不过,却被顾夜无视了——别费力气了,你不是本姑娘的菜! 顾夜接过尘哥哥递过来的葡萄,往嘴巴里扔了一颗——好甜!闻言,她露出一抹坏笑:“尘哥哥,黎国那边还不知道他们的小王爷在咱们手上吧?” “嗯!”凌绝尘配合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微笑,看了她一眼,又重新低头给她剥葡萄皮。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把他毒死,用化尸水把他人间蒸发,免得老出现咱面前,看着膈应人!”顾夜张大嘴巴,吃了一颗尘哥哥送到嘴边的葡萄。 宫离殇一脸惊悚,往后跳了两三丈,几乎退出院子了。他气急败坏地道:“姓凌的,这么歹毒的女人,你也敢要?你就不怕哪天她给你下药,你睡着就永远醒不来了?” “我心中坦荡,为什么要怕?”凌绝尘拍了拍椅子旁的把手。顾夜很默契地坐下,靠在尘哥哥的肩膀上笑得一脸灿烂。 宫离殇气哼哼地靠在廊柱上:“娶了这么个蛇蝎女子在身边,要是你看上哪个漂亮小丫鬟,或者纳个妾,她醋劲大发,把你们一屋子人都毒倒。到时候你哭都没有眼泪!” 凌绝尘抬眸跟他的小姑娘对视了一眼,缓缓地道:“我有她一个,就足够了。你说的那些假设,是不会存在的!” 顾夜听了,心花怒放,忙捏了一颗剥好的葡萄,奖励地塞进凌绝尘的口中:“尘哥哥,你真好!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男人,没有之一!” 宫离殇酸到牙都倒了:“你们两个够了!别把肉麻当趣,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想看就滚,好像谁留你似的!滚回你们黎国,这里不欢迎你!”顾夜捏了颗葡萄扔他。 宫离殇接到那颗葡萄,塞进嘴巴里,贱贱地挑挑眉:“多谢小叶叶赏的葡萄。本王知道你心疼本王口渴,这葡萄真甜!” 顾夜似笑非笑:“你就不怕我在葡萄上下毒?” 宫离殇脸色一变,抠了抠喉咙,却什么都没吐出来。他一番白眼,往地上躺去:“完了,我死了!” 顾夜又一颗葡萄砸在他脑门上,宫离殇一动不动地在地上挺尸。顾夜没好气地道:“要死门外死去!别躺在门口碍事……” 她的话音未落,明辰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没留神地上的“障碍物”,被绊了个跟头。咦?摔地上竟然不疼?奇了怪了! “小子!你可以起来了吗?你到底要在本王身上趴多久?本王可没有特殊的癖好!”一不小心当了肉垫的宫离殇,不爽地用手指在地上扣着。 明辰七手八脚地爬起来,呵呵地笑道:“我说院子里谁这么奢侈铺了波斯地毯呢。原来是你啊!怎么躺地上了?地上凉快?” 宫离殇从地上翻身而起,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面无表情作高冷状——真是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士兵。都是气死人不偿命的! 明辰颠儿颠儿地来到凌绝尘和顾夜面前。他先向将军行了礼,又献宝似的把手中的物品,送到顾夜的面前:“姑娘,我手下的士兵在整理空院子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属下觉得挺有趣,您或许会喜欢,就给您带过来了!” 顾夜拿过来一看,原来是个简易的八音盒,就是一上了发条就能发出声音的那种。不用说,这东西肯定是从西方传过来的。不知道这片大陆的西方,有没有叫欧洲的地方? “谢谢你,我很喜欢!”顾夜拧上了发条,清脆悦耳的声音,从盒子里流泻而出。宫离殇诧异地凑过来,很好奇这盒子里是不是养了几个小人,在里面弹琴跳舞? 明辰也略显惊讶:“姑娘好厉害,你会玩这个呀!”他也是捯饬了很久,才知道这个怎么玩的。顾姑娘不但医术过人,见识也非常人所比拟啊! 凌绝尘拿过音乐盒看了一下,目露嫌弃:“你喜欢?隐珍阁里有比这更好的,我寻来送你!” “这东西应该是海外传过来的吧?隐珍阁难道有船队出海?”顾夜看向隐珍阁的主人——凌绝尘先森。 凌绝尘酷酷地道:“应该吧?明辰,你哥的伤势怎么样了?” 明辰咧开嘴巴笑道:“烧已经全退了,胃口也挺好,喝了一碗瘦肉粥。姑娘说了,目前他只能吃易消化的食物。多谢姑娘!” “汤药再喝三日就可以停了。过两日,我再去给他复诊!” 凌绝尘看向顾夜:“小叶儿,你出来几天了?” 顾夜细细算了算,无辜脸:“五天,怎么了?” 凌绝尘叹了口气:“你出来这么多天,一点消息没传回去,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顾夜咬了咬嘴唇,很纠结地皱起眉头:“那怎么办?要不……我先回去,过两天再过来给伤员拆线?可是,要是军医们遇到难题,我又不在,显得多不称职啊!” “嗷——”一只黑色的小奶猫,迈着傲娇的步伐,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一双金色的眼睛,垂涎地盯着她手中的葡萄。 第三百零四章 分享 顾夜眼睛一亮,弯腰抱起小黑猫,抚着它的脑袋,欣喜地对凌绝尘道:“尘哥哥,我想到办法了!可以让小墨帮我传信回去!以小黑的速度,再加上我的极速药剂,一天便可以打个来回。就是往衍城去,也花不了几天时间!尘哥哥,我聪明吧!” 顾夜一脸求表扬的神情,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闪动着动人的波光,眼底清澈得如同纤尘不染的山泉。此时的她,比她怀中的小黑喵更像猫科动物,一只爱撒娇爱耍赖的猫科动物。 凌绝尘爱怜地给她一个摸头杀,如愿地夸奖她:“嗯,叶儿是最聪明的,没有之一!” 顾夜咧开樱桃小嘴,笑容仿佛加了蜜,甜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过……极速药剂是什么?有什么功效?”凌绝尘看到她得意的小表情,估计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小尾巴露出来了,便故意问道。这下,小姑娘应该警醒了吧? 顾夜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直觉告诉她,尘哥哥不会背叛她的!心里的秘密太多,沉重得让她快要承受不住了,她要赌一把,赌赢了她就多了个可以信赖一生的伴侣;赌输了,大不了再死一次! “尘哥哥,这是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顾夜看了一眼院中的两人。明辰很识相地转身离开了,宫离殇却好奇地伸长了耳朵,什么药剂?小姑娘又研发出新药了?他要是能跟她合作,把她的新药弄回黎国。父皇应该能高看他一眼吧? “送客!”凌绝尘对着空气淡淡地说了声。顿时,院子中出现了四个黑衣人,其中一位是隐卫首领之一的隐魅。好久没见到他这张雌雄莫辨的俊脸了,顾夜心情很好地冲他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宫离殇见状,知道姓凌的是不可能让他偷听的了,只能遗憾地离开。什么新药这么神秘?宫离殇心痒痒的,好奇心被吊了出来。 隐魅不用主子吩咐,便让隐卫们退出院子,自己也远远地找棵树猫着。极速药剂,听这个名字,貌似跟速度有关。 隐魁那个死人脸,幸运地给姑娘试药,身上留下的暗伤痊愈了不说,功力也提高了一个档次,现在这家伙成了四人中功夫最高的了。 难道,姑娘说的那个药剂,是提高轻功的?这跟他很搭啊,他可是以轻功见长的!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替姑娘试试这极速药剂? 隐魂殿的四大隐卫,是所有隐卫的统领。其中面瘫脸隐魁以力见长,隐魈以内力见长,隐魅擅长轻功和医术,隐魃的招式诡谲多变。他们的功夫,每个单拿出来,在江湖上都是能排前二十的! 隐魁更是因祸得福,一跃进入了高手榜前十!这让隐魅怎么能不羡慕?明明,他跟姑娘相处最多,感情最深厚,唉……时不与我啊! 顾夜捏着衣角,略显忐忑地道:“尘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能替我保守吗?” 小姑娘终于愿意向他坦诚她的小秘密了,凌绝尘心中仿佛燃放了千万朵礼花,心花怒放,可又担心她盲目地信任别人,重蹈前世的覆辙。他看着顾夜的眼睛,认真地道:“如果这个秘密干系重大,你可以不必告诉我。尘哥哥不会怪你的!” “不,尘哥哥,我要说!”如果尘哥哥都不能相信了,这世界她又能信任谁?守着身上惊天的大秘密,孤寂到老?不要,她不要,活得太累,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呢! 凌绝尘望着她绝然的目光,轻轻握着她微微颤抖的小手,给她力量和勇气:“好!你说,尘哥哥听着!” “……”顾夜沉默了片刻,整理了思绪,才继续道,“尘哥哥,其实……我的制药术,远远不止我现在展现出来的。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就当这是我得天独厚的天赋吧。我不仅能制治病的药、解毒的药,还能制出开发人潜能的药!” “或许,你不知道什么是潜能。这么说吧,人现在表现出来的速度、力量等,其实只是人体中很小的一部分,其他很大一部分都隐藏在人的身上,未被开发出来。这就是潜能!”顾夜绞尽脑汁地想,如何解释才能让一个古人理解“潜能”这件事。 凌绝尘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你的意思,你能制出让人在速度和力量等方面都有大幅度提升的药?” 尘哥哥好聪明,这样都听懂了。顾夜忙不迭地点头道:“是啊!我的极速药剂,就是激发人速度潜能的药水。这么说吧,我正常的速度是一百米十来个呼吸(大概将近二十秒)……你那是什么表情?!” 凌绝尘摇摇头,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冰块状:“没有!你的速度在女子中,尤其是你这个年纪的女子中,应该算是不错的!” 顾夜哼了哼,小嘴撅着:“不要小瞧人!我要是喝了极速药剂,能甩你几条街。宫离殇那家伙,派了他手下擅长轻功的高手,都逮不住我呢!” “宫离殇派人捉过你?”凌绝尘声音中有危险的气息。仿佛一只蛰伏的凶兽,即将被唤醒。 顾夜得意洋洋:“他自己上阵都奈何不得本姑娘,还被我跟小墨联手拿下。手下败将,不足为惧。尘哥哥不用担心啦!” 凌绝尘想看看小姑娘的极速药剂,是不是又精进了,便故作担忧地道:“我还是不太放心,能让尘哥哥见识见识你的药剂吗?” 顾夜点点头,假装在袖子里掏啊掏,取出一瓶约一百毫升的药剂,一口灌下去。她冲着凌绝尘挑衅地眨眨眼:“尘哥哥,来追我啊!” 话音刚落,她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人已经出现在垂花门处了。 半躺在树干上的隐魅,用力揉了揉眼睛,见鬼了,他看到了什么?顾姑娘的轻功居然比他还要高上许多,她的速度简直不是人类能达到的了。太可怕了!他刚刚一定是睡着了,在做梦!一定是的! 第三百零五章 提醒 顾夜嘚瑟地回头看了凌绝尘一眼,又一个闪身,出现在他的背后,扑到他的背上,像无尾熊似的扒上去:“尘哥哥,我厉害吧?这世界上,能追上我的速度的人根本找不到第二个!” “噗通!”隐魅从树上掉下来,落进后院发出好大一声响。天哪!他不是在做梦,顾姑娘的速度他全力以赴,也未必能追得上。可……顾姑娘不像是会武功的啊?这速度……难道跟她刚刚说的什么药剂有关?隐魅一不小心真相了。 顾夜扭头往后院的方向看去,问道:“什么声音?家里不会进贼了吧?” 凌绝尘淡淡地往后院扫了一眼,托着小姑娘的屁屁,把她背在背上道:“没事!那……会轻功的人,用了极速药剂,会不会速度更快?” “应该……不会差很多吧?”顾夜倒是没有试验过。前世,她上哪找会轻功的人做实验去?没有数据可考啊!不过,每个人的潜能不一样,或许药剂激发出来的速度,也会有所差异吧? “如果给动物吃了呢?”凌绝尘突然灵感一现。要是组织个骑兵营,专门突袭用,马儿服用极速药剂,人服用力量药剂,那一定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一样的效果!我们小墨,就是喝了我给的药剂,才把黎国的小王爷给挠趴下滴!小墨好样的!”顾夜捏捏它的小爪子。 弑天表示不爽,在它爪子上下药,害它几天都不敢舔爪子。那种滋味,就好像是绝世美食就在面前,却又吃不到嘴。很不爽! “尘哥哥,我这还有一些激发人潜能的药剂,你要不要留一些防身?”这种药剂,需要空间中一种变异植物,非常珍贵。 前世,顾夜用它赚了不少金银珠宝,在空间中都快堆成小山了。后来,为了给冰块脸买装备,她忍着心疼都借出去了。唉……她这个债主没了,冰块脸一定暗暗偷笑吧? 想起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看到冰块脸终于有了其他表情——惊恐、痛苦、悲伤、痛心……顾夜的心中没来由的一痛,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她对冰块脸,应该是特殊的存在吧?因为他的脸从未为别人变色过! “在想什么?”凌绝尘觉察到她情绪的低落,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中的温柔,成功安抚了她心中的刺痛。 背上的动作如此轻柔,让她又想起前世,冰块脸也曾经在她难过的时候,这样笨货地安慰她。只不过,那家伙只会做尘哥哥一样的动作,却不会出言安抚她! 仔细想想,尘哥哥跟那个大冰块,有时候相似的地方还真不少呢!她能感觉到,尘哥哥是真心对她的。那是不是代表,前世那个冰块脸,心中也是在偷偷喜欢着她的?对她管来管去,是他表达好感的一种方式? 前世,他们都是缺爱的孩子,都不懂怎样去表达对一个人的好感,才会这样错过了吧?顾夜轻笑一下——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前世的她,已经丧生兽口。现在陪伴在她身边的,是最符合她审美的尘哥哥!珍惜眼前人,不再留遗憾!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凌绝尘背着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就好像在哄一个哭闹的孩子睡觉似的。顾夜趴在他的背上,心情渐渐平复,一颗心重新变得宁静起来:“尘哥哥,等我们老了,你还这样背着我,一起回忆今生的酸甜苦辣吗?” “不……”凌绝尘缓缓地开口,好像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般,“跟我在一起,尘哥哥会努力让你的人生,只有甜,没有酸涩苦辣……” “好!那我们老了,你还背着我,咱们一起追忆一生的甜蜜。尘哥哥,遇到你是我今生最幸运的事!”顾夜在他脸上轻轻印上一个吻。 凌绝尘把她向上托了托,发自灵魂地道:“最幸运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 顾夜突然从他的背上跳下来道:“尘哥哥,你等我一会儿!” 凌绝尘诧异地看着她冲进了她的房间,很快又抱着一个小匣子风风火火地跑出来。顾夜打开小匣子,献宝地道: “尘哥哥,这里有十瓶极速药剂,十瓶力量药剂,还有十瓶精准药剂,服下这个射箭的话,绝对百步穿杨,百发百中,而且都是正中红心。哪怕服药剂的人是个射术白痴!厉害吧?” 不给凌绝尘说话的机会,她又摸摸自己的下巴,贼笑着道:“尘哥哥,你说要是我用这些药剂,帮你攻城的话,是不是能够事半功倍?”她心中遥想着,组建一支神射队,服下精准药剂和力量药剂,铸造常人拉不开的强弓,远远地瞄准城楼上的敌人射击。 而那些负责爬云梯上去的,则用轻身药剂和速度药剂,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嘿嘿……哎呦!顾夜抱着自己的脑袋,嘟起小嘴,一脸控诉地看着尘哥哥——干嘛打她? “除非你想让你的秘密,公之于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你会制作这种药剂的事,被别人知道了。你就像是一个绝世珍宝,人人争抢,国国争抢。我如果是一国之君的话,抢不到,宁可毁掉……” 凌绝尘不是在吓唬她,只不过把可能出现的情况,一一呈现在她的面前。这小妮子,不给她上上弦不行,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那好吧……”顾夜顿时泄了劲儿,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那我这些天多给尘哥哥做些出来,你看着用。自己用,或者送给信得过的心腹都行。你要是怕给我惹上麻烦,就别透露是我送你的,不就行了吗?” 凌绝尘收下那些药剂,敲敲她的小脑袋:“现在最紧要的,是往家里送一封信,免得你的丫鬟,还有你爷爷为你担忧。对了,你师父和你师伯,现在正在炎国国都做客。他们是盛德帝的座上贵宾!” 要不怎么说是心有灵犀不点也通呢!顾夜秒懂。她给青山村和衍城分别写了一封信。信上说她在外面遇到了师父,师父考较她的功课,很不满意,就把她留在身边贴身教导,让他们不要担心。过些日子,她就回去了! 第三百零六章 黑猫传信 顾夜在小墨的脖子上,绑了一个袋子,信就塞在里面。 弑天用爪子扒拉着袋子——太丑了,影响它形象啊!可是,被它的主子一瞪,它立刻老实了。丑就丑吧,主子腰上的荷包,跟它脖子上的袋子,半斤八两,丑到一块儿去了!谁也别笑谁! 顾夜喂了小黑猫一瓶极速药剂,拍拍它的脑袋。小黑猫用金色的眼睛瞪了她一眼,像一道黑色闪电,迅速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青山村半山腰顾家,花好蹲在厨房的灶台前,一边烧火一边担忧地对颜婶道:“姑娘都离开好几天了,到底是什么隐秘的事情,连我都不让跟?姑娘身边没个人保护,我这心里怪不放心的。” 颜婶搅着锅里的粥,笑笑道:“你不是说主子派了隐卫保护姑娘吗?有隐卫跟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花好皱了皱眉头,道:“这个隐卫靠不靠谱啊!最起码的‘隐’字都做不到,如何保护姑娘?别到时候还要别人去救他!” 花好一语成谶。跟丢了目标,在苍莽山中迷路五天的隐愁,正应了他的名字——快要愁死了!谁能告诉他,那只小黑猫为什么会突然化作一只巨豹,把他保护的目标驮走了?谁能告诉他,这苍茫山为什么跟迷宫似的,每座山头都一样(那是因为你在围着一个山头转悠)?谁来告诉他,他到底如何才能走出苍茫山? 隐愁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头野兽了,他身上的衣物,被树枝、被猛兽扯得衣不蔽体,跟难民营出来的没什么两样。血迹、泥土、灰尘凝结在他的身上,像野人,又像是乞丐。 隐愁木然地坐在一根枯木上,手中翻烤着他的午餐——一只肥美的黄羊,心中长吁短叹:难道他要一辈子待在这山中当野人吗? 正哀怨着,突然他身边的草丛中,传出细微的动静。他警惕地站了起来,目光炯然地盯着草丛。瞧着动静,应该不是大型凶兽,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现在某些毒蛇还没开始冬眠呢! 草丛中突然探出个黑色的小脑袋,尖尖的三角耳,金色的竖瞳,翘翘的胡子,傲娇的眼神——这不是主子送给顾姑娘的小黑猫吗?隐愁像见到亲人一样,眼眶顿时红了。他终于不必在山里当野人,他终于能回去了! 弑天是闻到香味寻过来的。隐愁别的方面不咋地,倒是有一手绝佳烤肉本事。弑天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眼神跟凌绝尘如出一辙——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宠物。隐愁一边翻烤着黄羊,一边感慨着。 “真没想到,殿尊身边凶猛的黑豹,居然能化作一只身材小巧的猫儿。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隐愁看了傲娇的小黑猫一眼,自言自语地道。 “嗷——”弑天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无奈体型娇小,发出的声音也奶声奶气,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隐愁还是个潜在的话痨呢:“小墨,你饿了?你不会也在林中迷路了吧?豹子也会迷路?不对啊!你家姑娘呢?你不会把人给跟丢了吧?完蛋了,要是殿尊知道了,咱俩都得完蛋!你是在哪把顾姑娘给跟丢的?咱俩再去找找!山里野兽多,顾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要是……” 隐愁越想越害怕,顾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殿尊会活剐了他的。嘤嘤嘤嘤,他才刚从隐卫预备营出师,第一个任务就搞砸了。他对不起隐卫预备营的师父们,对不起他的主子…… 弑天不理他,兀自盯着烤全羊。它不是饿,是馋!颜婶不在身边,顾夜又不擅厨艺,越来越不爱吃生肉的弑天,心里充满怨念——什么时候能饱餐一顿啊! 要不是这烤肉的香味太诱人,它才不会理睬一个迷路的小隐卫呢!隐愁见小黑猫不理他,叹了口气:“罢了,要死也不能做一个饿死鬼!吃饱了再说!” 烤全羊好了!隐愁扯下一条羊腿,撒了椒盐,放在小黑猫的面前。能不能找到顾姑娘,他能不能从这该死的大山里出去,全靠这小家伙了。这条羊腿,算是贿赂吧! 隐愁又撕了一条前腿,大口大口的啃起来。他的一条羊腿啃了没几口,小黑猫面前的就只剩下一根骨头了。隐愁见小黑猫意犹未尽地继续盯着烤全羊,便又撕了一块给它。 一个烤全羊,他只啃了大半条羊腿就饱了,剩下的全被小黑猫给吃了!隐愁想想小黑猫变身后的体型,也就释然了。 吃饱喝足了的小黑猫,伸了个懒腰,舔了舔爪子。它淡淡地瞥了隐愁一眼,小爪子在旁边的树上,挠出来三道爪印。然后在他诧异加纳闷的目光中,迅速消失在丛林之中。 隐愁独自在风中凌乱——他不过眨了下眼睛,小黑猫呢?黑猫呢?猫呢?呢?隐愁欲哭无泪,小黑猫也太不仗义了吧?吃完了他三天的食物,却把他一人丢在深山中。呜呜呜,他要做一辈子的野人了! 隐愁垂头丧气地沿着小黑猫消失的方向走去,没走多久,就在树干上发现了三道爪印。他精神为之一振!他错怪小墨了,人家是嫌他速度慢,先走一步,却很厚道地给他留下了指路的路标。 不愧是殿尊养出的宠物,果然聪明!隐愁在心中感激地拍着凌绝尘的马屁。就在他在山林中寻找出路的时候,弑天已经来到了青山村半山腰的顾家。 “咦?这不是姑娘的宠物吗?它怎么自己回来了?”花好把拆洗好的被子,晒在院中的晾衣绳上,一低头看到脚边多了只黑乎乎的生物,定睛一看,是一只有着金色双瞳的小黑猫。 花好弯腰想把小黑猫抱起来,小家伙却退后几步,躲开了她的手。花好并未惊讶,因为这只傲娇的小家伙,除了主子和姑娘,谁都不让碰的。有一次,少爷想揪它尾巴,被它在手背上挠了一爪子,挠出的血印子好多天才痊愈呢! 弑天从脖子上抓下一个布包,扔在花好面前,踱着优雅的步伐,来到厨房里找吃的。烤全羊虽然好吃,但它最爱各种甜而不腻的点心。可惜,顾夜不在家,颜婶只做了糯米蒸糕。弑天吃了一整屉的糯米糕,就飞快地离开了。传信喵还要跑一趟衍城送信呢! 第三百零七章 膨胀 衍城的顾家,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顾老爷子、百里云霁师叔侄和顾茗,围坐在院子里梧桐树下的桌子边,正在用晚餐。顾茗吃着卖相不咋地的饭菜,吐槽道:“爷爷,这晚餐是你亲手做的吧?一看就是您老人家的杰作。” 顾萧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子,才过几天好日子,就忘了当初吃糠咽菜的时候了?这些菜怎么了?有鸡有肉的,在青山村的时候,能吃到这么丰盛饭菜的人家,还没几户呢!” 被训了一顿的顾茗,缩了缩脖子,在心中继续吐槽:在青山村的时候,颜婶做得野菜,都比您煮的这些猪食有滋味! 顾萧见孙子老实了,又开始把枪口对准了小孙女:“叶儿这孩子也真是的!英姑不过是隔着房的亲戚,而且辈分比她还高一辈,哪用得着她去添妆?把份子钱留下就是了!这丫头,就爱瞎凑热闹!” 顾茗马上跳出来维护妹妹:“爷爷,妹妹这是重感情!在青山村的时候,英姑姑给妹妹帮过几个月的忙。妹妹想亲自送她出嫁,也在情理之中。” “臭小子,你爷爷我还用你提醒。滚犊子!这盘腌肉炒辣椒,你给老子吃完,一丁点都不能剩!浪费食物是可耻的!”顾老爷子铜铃般的大眼一瞪,指着剩得最多的菜,用命令的语气道。、 顾茗哀嚎不止:“爷爷,那盘菜咸的能当腌菜了,我要是把它全吃了,今晚能喝光一缸的水!” “秋燥,多喝点水是好的!”顾老爷子一副“我这是为你好的表情”。 这爷孙俩在一旁打机锋,百里云霁和江中天互相对视一眼,非常识时务地一言不发,只扒拉碗里的饭。满桌子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没味道,就连饭都蒸软了,不成颗粒。这样的饭菜,他们都吃了大半个月了。从青山村回来,就没吃过顺口的饭菜! “嗷——”熟悉的叫声,打断了爷孙俩之间的争辩。饭桌上的四人凝眸望去,发现墙头上站着一只小黑猫,脖子上系了个丑丑布袋。 “小墨!”顾茗率先认出它,“这小东西不是一直在妹妹身边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还是说,妹妹已经回到衍城了?” 墙头很高,他怕小黑猫不敢往下跳,取了修缮屋顶的梯子,哼哧哼哧往墙上爬去。他好不容易爬到小黑猫的旁边,刚想伸手去捉小猫。人家却留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轻轻一跃,落在了地面上。 江中天的视线,集中在小黑猫脖子上挂的布袋上:“这么丑的袋子,肯定是出自小师姑之手。让小黑猫回来传信,小师姑也太异想天开了吧?青山村距离衍城加起来要六七天的路程,也不怕小猫走丢了!” 弑天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小看本兽!就这点路程,怎么可能难得倒本兽?****,只要本兽到过的地方,就绝对不可能有“迷路”两个字! 顾萧从小黑猫的脖子上取下小布袋,打开一看,还真是小孙女的狗爬字。几眼把信扫完,顾萧眉头忍不住越皱越紧。 “爷爷,妹妹信上说的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顾茗见状,恨不得把爷爷手中的字条抢过来。 “你妹妹说,她在外面遇上了她师父,被她师父带在身边教导。短时间内是回不了衍城了!”顾萧心中不知道是啥滋味。小孙女跟她师父学制药,这是好事儿!可是,又有种自家宝贝,被别人借去把玩,又不能拒绝的感觉。 “什么?”顾茗哀嚎着。这岂不是代表他还要再被爷爷的蹩脚厨艺荼毒好些日子的意思?“爷爷,以后早饭和晚饭,还是孙子来做吧。您年纪也不小了,别累着!” “臭小子,嫌弃你爷爷的厨艺,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上了几天学堂,就学得这么乖滑!”顾萧看着桌上剩了大半的饭菜,一摔筷子,“不吃了!走,老子带你们下馆子去!” 当坐进“庆丰楼”的雅间时,顾茗还嘴欠地吐槽道:“爷爷,你不是说不该浪费吗?家里的那些食材的价值,够村里人十天的伙食了!” “谁说浪费了?明天带给酒厂的大黄!它可比你有用,吃饱了还能看厂子!你呢?除了浪费粮食,啥用都没有!”大黄是不知从哪跑来的流浪狗,饿得皮包骨,腿也瘸了一只。顾老爷子好心把它带回酒厂,治好伤腿,每天带些剩饭剩菜过去喂它。现在吃得膘肥体壮的! 大黄是一只尽职的狗,厂子里要是来了生人,它总是警惕地盯着对方。如果有什么不轨的行为,它就会勇猛地扑上去。有个混进厂子盗秘方的,就是大黄发现并抓到的!从此以后,顾萧总是把它挂在嘴边,赞不绝口! 顾茗不服气地道:“我将来是要考武状元的!怎么可能是吃白饭的?有个词叫‘厚积薄发’,说的就是我了!爷爷,这口水鸡可真好吃,明天咱们还来吃吧!” “你小子,知道这一盘口水鸡能买多少只鸡吗?你当家中有多少家底,还想天天来吃?”顾老爷子教训起孙子来,毫不留情。 顾茗扁扁嘴,不服气地道:“这道口水鸡,还是妹妹的方子呢!没有妹妹的新式菜,庆丰楼哪里会这么火爆?咱们来这里用饭,他们好意思收钱?” 顾萧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冷哼道:“你小子才过几天好日子,就开始膨胀起来了?要是这样下去,你连祖宗是谁都不记得了!我看哪,这武状元你也不用考了,即使老天不长眼,被你考上了,也是祸害百姓的贪官!明天,老子就带你回青山村,修修身养养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说别的吧!” 顾茗个子再高大,毕竟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妹妹在庆丰楼“步蟾宫”雅间,请君家九公子和几位学子用饭的事,被族学里的同窗们知道了,他在族学里的人缘直线上升。 在他看来,妹妹在庆丰楼占着份子,就是庆丰楼的半个主人。在自家的酒楼里吃饭,哪有收钱的道理?妹妹请的那几次客,不都没有结账吗? 第三百零八章 动摇 顾老爷子,听到了孙子的辩解,冷笑地瞪着他:“庆丰楼又不是你妹妹单独的产业,不过占着两成的份子。跟人合伙做生意,最忌账目不清!你妹妹吃饭不给钱,是因为都记在账上,等年终分红的时候再扣除!你个当哥哥的,理直气壮地吃你妹妹的,喝你妹妹的,你多大脸?” 顾茗闻言顿时红了脸:“妹妹在庆丰楼吃饭也是要付钱的?那……”他看了看满桌的珍馐美食,每一盘都是庆丰楼的招牌菜,价格数十两至百两不等。这一顿,至少要吃掉而三百两银子。这些都要记在妹妹的账上。 爷爷骂得对,他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花妹妹的银子呢?这有违他的初心,说好的要护着妹妹,让妹妹过上好日子。到头来,他却要妹妹养着……顾茗沮丧地低下了头。他此时怀疑起自己的理想和志向来。 考武状元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君家子弟寒窗苦读十数载,未必能保证金榜题名。他学文学武都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离他实现理想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而他发誓要保护的妹妹,却在这一年间,学会了炮制药材,跟济民堂合作,开设了制药厂,研制出价值千金的丸药……跟妹妹相比,他的脚步太慢太慢。他现在不敢肯定,到底是继续坚持自己的理想考武状元,还是跟爷爷一起把酒厂做大做强,赚多多的钱,给妹妹在制药上更多的支持! 顾老爷子察觉到孙子心中的迷茫和沮丧,放缓了语气,开导他道:“放心吧,这顿饭爷爷请!现在酒厂的生意不错,等第二批蒸酒的器材到了,还要再可扩大生产。我准备把整个北地的市场都拿下,将来在此基础上,一点点往南方扩张。咱家的酒好,不愁没有市场! 虽说这方子是你妹妹提供的,不过酒厂也是有你爷爷我一半的份子呢!等咱们的‘五粮液’销往全国各地,别说一顿庆丰楼的饭菜,就是天天吃、顿顿吃,你爷爷我也能请得起! 你小子别想那么多,只管习武学文,你妹妹还指着你考上武状元给她撑腰呢!我是你们的爷爷,养你们的应该的。你妹妹赚的钱,都存起来当她的嫁妆,咱们一点都不占她的!” 顾茗咬了咬嘴唇,抬头看了他一眼,道:“爷爷,我错了!不应该被物欲左右,被繁华迷了眼!您放心,我一定用功读书习武,绝不会让你跟妹妹失望的!” 顾萧知道这孩子本性是淳朴的,只不过一时之间没适应身边的改变而已。闻言,他拍拍孙子的肩膀笑道:“人嘛,总是在不断的犯错改错中成长起来的!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过继了你和你妹妹这对好孙儿!” “爷爷,我和妹妹也很庆幸,能够认下你这个爷爷!”顾茗眼圈微微一热,感性地道。 “吃饭,吃饭!”顾萧用力拍了顾茗一下,看向百里云霁师叔侄,笑道,“让你们见笑了!来,尝尝我们酿造的‘五粮液’,这才是真男人喝的酒!” 百里云霁面不改色地一口将杯中酒闷了下去。顾萧哈哈笑道:“好!够爽快!来,吃菜吃菜!” 半大小男人江中天,犹豫着,最终为了证明自己是男人,也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一股辛辣瞬间弥漫喉头,他剧烈地呛咳起来,白皙的脸瞬间染上了霞色。 顾茗见状,忙给他倒了杯茶水,让他喝下去漱漱口。顾萧笑得更豪爽了:“你小子不行,还得练练!” 江中天红着一张脸,嗫嚅地道:“我爹说了,我们做药师的,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被酒麻痹了大脑。所以,我爹和我师兄弟们,一般是不喝酒的!” 顾萧指着百里云霁道:“他还是大药师呢,不也喝酒吗?男人嘛,酒量还是要有的!不过,什么时候喝,什么场合喝,怎么喝,喝多少,看自己心情……” 几杯酒下肚,顾萧的话匣子开始打开,谈起了“酒经”。很快,话题又跑偏了,说起他纵横沙场,挥斥方遒的英雄岁月。不知不觉间,他喝得有些高了,回去的时候是被顾茗和江中天扶回去的。 找到借口,理直气壮留在炎国军队中的顾夜,跟着大军一路北上,骄傲地看着她的尘哥哥运筹帷幄,接连打了几个大胜仗。当然,她也没闲着。打仗,肯定会有人受伤,死人的事都是常有的。不过,有她在,重伤员的死亡率大大下降。 顾夜只负责重伤员的营帐。她从数百军医中,挑选出二十人,轮流跟在她身边,学习伤口缝合术。实践是最好的老师,一次次的战斗,不乏供他们练手的对象。 顾夜只负责伤重濒死的伤员,稍微轻一些的,她在旁边指导,让军医们练手。很快,这二十多军医便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合格的外科大夫。这二十多人出师后,又分去各个伤员的营帐,带其他军医。很快数百军医几乎人人都掌握了缝合术。 顾夜一边救治重伤员,一边制作抗生素。伤员众多,不可能人人打点滴。顾夜就把抗生素做成小拇指甲大小的药片,类似于西药的形状,实际上却是副作用很小的中成药。 凌绝尘见小姑娘比他这个大将军还忙,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几次劝说小丫头注意休息,可一转眼,小姑娘又钻伤兵营中去了。晚上回来,他也难得见小姑娘一面,因为她总是神神秘秘地躲在房间里,制作伤员们需要的药物。 一开始的时候,顾夜躲进空间中,用里面储存的药材制作药品。凌绝尘无奈之下,命人调来大量的药材,为她打掩护。这小妮子,在他面前越来越不掩饰了——这倒是他喜闻乐见的。因为,这代表小丫头越来越信任他了! 不过,他不能再放任这个小工作狂了。小姑娘来他身边二十多天,虽说在饮食上,他想方设法地给她补身子,可她还是眼见着消瘦起来。本来有些圆润的下巴,现在尖得能戳人。他知道,这妮子工作起来不要命的! 第三百零九章 雪季休兵 凌绝尘从隐魂殿调来一批信得过的手下,在隐离的简单教导下,学会了处理药材。这二十多人,全部派到顾夜的身边,听从她的调遣,给她打下手。 多了这些帮手,顾夜制药轻松多了!当得知这些人都是隐魂殿里忠心不二的预备隐卫时,小姑娘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理直气壮地把他们据为己有了——她身边最缺的,就是忠心的手下。尘哥哥说了,他的一切都是她的,那这些属下她讨要过来,也不算过分吧! 本来这些人,凌绝尘就是选来替她分忧的。见到小姑娘近乎耍赖的做法,他只是纵容的笑笑。这包括隐离在内的二十五人,主子在一夕之间换成了顾夜。 隐离醉心于制药,恨不得拜顾夜为师,自然是愿意的。其他二十四人,从小就被培养“服从”的天性,对新主子也是忠心耿耿。这二十四人,最终成为顾夜庞大医药敌国中不可或缺的基石和砥柱,这是后话了! 又一个城池被收复。顾夜在伤兵营中忙活了一天,终于走出了营帐。一抬头,一点冰冷落在了她的鼻尖。她眨了眨眼——下雪了! “小叶儿——”一声温润的轻呼,驱走了空气中的寒冷。顾夜回眸望去,漫天的飞雪中,一个身着黑色盔甲,如天神临世般的身影,缓缓地向她走来。 “尘哥哥!”顾夜一个飞扑,扑进了俊美男子的怀中,像无尾熊似的,双腿盘在他的腰上,两只胳膊紧紧地攀着他的脖子,冰冷的脸蛋蹭了蹭对方的,像只求爱抚的猫儿。 凌绝尘托了托她圆润的小屁股,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中。顾夜有些羞涩,印象中只有爸爸抱小女儿,才是这个姿势。不过,她又挺眷恋这个怀抱。印象中,她从来没有像这样,被当成宝贝一般宠溺过! 来伤兵营视察的将领、上了药出来的轻伤员,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差点脱臼。天哪!大将军王果然跟传言一样,把顾小神医宠上天。没想到啊,没想到!冷硬如冰的大将军王,居然也有温暖柔软的一面! 顾夜察觉到大家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推尘哥哥的肩膀,想要从他身上溜下来。可凌绝尘却把她的胳膊重新缠上他的脖子,抱着小姑娘,面不改色地从属下们的面前,淡定地走过。眼刀淡淡地扫过——看什么看?没见过抱自己小媳妇的? 众将士:还真没见过!谁抱媳妇,不是在家中偷偷的抱?像将军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无怪乎别人众所瞩目! 顾夜把脸埋在尘哥哥的脖颈处,露在外面的耳朵红红的。她心中美得冒泡——这是不是代表他们“官宣”了?尘哥哥这是在向他手下的将士们,宣告两人的关系,是吧,是吧? 回到了城中的临时住所,凌绝尘让那两个从信阳就跟着伺候小姑娘的丫鬟,伺候着顾夜洗漱更衣。两人一起坐着吃晚饭的时候,凌绝尘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下雪了,漫长的雪季即将来临。边关的战事也要告一段落。” 寒冷的冬季,的确不是打仗的好时候。晚上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对两国的军队来说,都是极大的考验。风雪之中,交战的难度加大。将士们不但要面对凶残的敌人,还要面临严寒的考验。如果强行对垒的话,只怕双方损失都会成倍增长。因而,炎国和黎国有不成文的规定,雪季来临之时,两国休兵,等来年开春再战! 此时黎国的大皇子,看到漫天的飞雪,高兴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本以为炎国的战神,被愚蠢的二皇子加害,拿下琥阳关以北的十几座城池易如反掌。如果顺利的话,还有可能进军关内,对炎国的都城造成威胁…… 本来,的确挺顺利的。半年的时间,斩获了十来座城,眼看就要逼近琥阳关了。谁知道,传闻中被害的大将军王死而复生,率领十万兵马增援边疆。 炎国本来零落的士气,瞬间高涨起来。相反,黎国的将士们,却日渐低迷。此消彼长之下,接连吃了几场败仗,城池又被一点一点地夺回去。 大皇子带着黎国将士们苦苦支撑,眼见着已经退回两国原先的边界,可炎国军队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说来,大皇子心中也感到惊惧和沮丧。本来坚固的城墙,骁勇的将士,看似铜墙铁壁,可是在炎国的战神手中,却如此不堪一击。 你能想到吗?一天拿下一座城池,这速度合理吗?确定那是炎国的军队,而不是天兵?将士们都被吓破胆了,再战下去,只怕黎国的疆土不保! 国中,求和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大皇子也知道,战下去的最终结果,依然是以黎国失败求和告终。可他心有不甘!可又能怎么样呢? 就在他纠结不已的时候,一场大雪预示着雪季的到来。大皇子差点喜极而泣!雪季的到来,为两难的他解了围。四个多月的雪季,给了他缓冲的时间,让他慢慢消化,慢慢接受自己的失败。开春之后,是战是和,再说吧!至少现在,他不用去直面“求和”的窘迫了! “大哥,下雪了!”一袭红衣的宫离殇,从旁边的营帐中走出来。修长的手指,接住了一朵落下来的洁白精灵,任它在手心中渐渐消失。 “你怎么还在?”大皇子皱了皱眉头,不耐地问道。 宫离殇眯起狐狸眼,露出邪魅妖娆的笑容:“皇兄,那件事你确定不考虑一下?” “……”大皇子沉默了片刻,缓缓地道,“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现在已经逃进了黎国?” “千真万确!”宫离殇嘴角勾了勾,鱼儿就要上钩了! “你说他在制毒上颇有造诣!那……为什么二皇子在蠢货,没有把姓凌的搞定?”大皇子生性多疑,对宫离殇这个幼弟从来都没有放下防备之心。这也是生在皇家的悲哀!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姓凌的运气向来不错,如果不是给他遇上隐世的神医,他早就被七绝散毒杀,化作一堆枯骨了!”宫离殇挑了挑眉,一副你爱信不信的表情。 第三百一十章 腻歪 就在大皇子吩咐手下,去寻找那位从炎国逃出来的用毒高手时,转身离开的宫离殇,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狐狸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用完晚餐,窝在凌绝尘房间里,用火盆烤栗子的顾夜,露出一抹惊愕的表情,一对晶莹的大眼睛中满是控诉和委屈:“尘哥哥,你赶我回去?” “不,如果可以,尘哥哥想永远把叶儿留在身边。可是,边疆苦寒,条件艰苦,你的身子毕竟曾伤过根本,禁不住寒气入体。你忘了去年冬天的那场大病了吗?”凌绝尘把小东西搂在怀中,轻轻用手梳理她柔顺的头发,亲亲她的发顶,柔声道。 顾夜拧起了小眉毛:“我的身子已经调养好了!”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她的话呢?在家里,爷爷和哥哥限制她这限制她那;在尘哥哥的身边,也总是把她当易碎品似的捧在手心。虽然被人关心的滋味,她还挺享受的,可总被人当病号的感觉也挺郁闷的。 “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身体。两国休兵,我很有可能被皇上召回都城,难道说……小叶儿愿意跟我回盛京见家长?”凌绝尘故意做出惊喜的姿态,一双含情的眸子温暖地望着她。 顾夜顿时陷入了纠结:见家长?这也太早了些吧?她这具小身体才十二岁,离能够成亲还有好几年呢。再说了,男方还没有来提亲,她就巴巴地贴上去,会不会被人看轻?让人觉得好像她死皮赖脸地缠着尘哥哥,非要嫁给他似的。 不行!顾夜果断地摇摇头:“全天下,就没有还未定亲,女方就跟着男方见家长的道理。你还没到我家提亲,我就被你拐跑了,这不成了私奔了?聘者为妻奔为妾,我干嘛放着正妻不做,自甘堕落沦为妾室?” 凌绝尘摸摸顾夜头上的一缕小呆毛,笑着道:“你放心,即使你成了我的妾,那么正妻的位置会一直空着。尘哥哥的后院太小,只能容得下你一个人翻腾!” 顾夜咧了咧嘴,突然从尘哥哥温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瞪圆了大眼睛,满是威胁地道:“你什么意思?你还真想让我给你做妾?门都没有!我告诉你,必须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否则休想让我嫁你!” 说着说着,她的小脑袋瓜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她突然抓住凌绝尘的前襟,虎着一张小脸:“说!是不是你家人觉得我出身低,不愿意你娶我?不被家人祝福的婚姻,是没有幸福可言的!凌绝尘,我告诉你,要是你搞不定你家里人,那咱俩趁早散伙!” 凌绝尘在小妮子的脑壳上敲了一下,宠溺地道:“你呀,就爱胡思乱想!放心吧,你的担忧,在我们家根本不会存在!如果你和你家人同意,尘哥哥现在就请人去你家提亲,年前就能把你娶回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微笑,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不是说吗?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小叶儿,你觉得呢?” “想得美!我才多大?没成年呢!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恋童癖?”顾夜才不上当呢!娶个这么小的媳妇回去,只能看不能吃,尘哥哥你有自虐倾向吗? 凌绝尘淡淡地一笑,道:“你还别说,因着我不近女色,京中还真传过一段时间我有特殊癖好呢!” 有八卦!顾夜顿时兴奋起来。她捧着凌绝尘的俊脸,仔细地看了又看,露出痴迷的目光,乐呵呵地道:“我知道了!一定传你的断袖,对不对?都说越优秀的男人越自恋,越容易喜欢同性。说,你是不是也有‘老子天下第一帅’的想法?” 凌绝尘突然俯下身,在小妮子的鼻头上轻轻咬了一下,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自恋?自弃还差不多!在遇到你之前,说实话,我是对自己的容貌很嫌弃的!” 在他看来,前世他那种硬汉形象,才是真正的男人。这张脸孔太过俊美,无限贴近前世“小奶狗”的病态形象。在前世,他是最讨厌那种看上去很无辜很嗲很会撒娇的“娘娘腔”的!可万万没想到,穿越后,他在小丫头面前,却不得不沦为他最讨厌的那种人——没办法,谁让这丫头就吃这一套呢! 好在,渐渐熟悉之后,他逐渐恢复原来的性格,在小姑娘面前卖萌的时候越来越少。小丫头也似乎适应良好,并未有什么抵触的情绪,他也就放心了! 被咬了一口的顾夜,不甘示弱地在尘哥哥的下巴、脖子上留下了她的齿痕。她用手描摹着凌绝尘俊逸的五官,叹了口气道:“尘哥哥,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么完美的五官,这么俊朗的容貌,居然还会嫌弃它!” “男人,太帅了,也是一种困扰!”凌绝尘用丰润性感的唇,含住小姑娘在他脸上肆虐的手指。 顾夜想了想,缓缓地点头表示同意:“是啊!太帅了容易招蜂引蝶!说,有多少小姑娘被你迷的七荤八素,有多少闺秀对你表示好感?” 凌绝尘低头想了很久很久,久到顾夜都快要抓狂了,他才缓缓地抬头,看进顾夜的眸子深处:“没有,一个都没有!” “骗人!”顾夜差点被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迷惑,她嘟起嘴不信地道,“炎国的闺秀都是瞎的吗?尘哥哥这么帅,她们都看不见吗?” 凌绝尘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到底是希望自己受欢迎呢?还是不希望呢?他用粉红的舌尖,润了润丰唇,笑道: “或许我被盛名所累吧?我十三岁上战场,十八岁获得战神的称号!从疆场回来的人,身上难免带着煞气和血气。哦,对了!我除了‘战神’外,还有一个‘杀神’的绰号,被人在私下里流传着。或许那些闺秀胆子小,不敢靠近我这个杀神吧?” “切!你们炎国的女孩子,胆子也忒小了些。这样也好,最终便宜了我!”顾夜喜不自胜地搂着凌绝尘的脖子。 第三百一十一章 别绪 这个男人比她大十岁,正常情况下,二十二岁的男人早就成亲,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而她的尘哥哥,那么完美的尘哥哥,却一直孤单地等待她的拯救。这难道不是缘分吗?顾夜自恋地想着,忍不住偷笑起来。 凌绝尘一低头,看到小丫头像只偷了腥的猫儿一般,躲在他怀中窃笑,不由心底软软的。比前世更可爱、更鲜活的小丫头,让他怎能不爱呢? 心中有爱,冲散了离别的哀愁,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情意。即将离开的顾夜,自然放心不下身处苦寒边疆的尘哥哥,熬了个通宵,在空间中制作了许多抗寒药剂。 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的顾夜,出现在凌绝尘的面前。他心疼地抚摸着小姑娘青黑的眼眶,叹了口气,道:“既然不舍得尘哥哥,那就不走了,何必为难自己?由着自己的心就是了,尘哥哥不会笑话你的!” 顾夜白了他一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擦去眼角的湿意:“尘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恋?跟我进来!” 凌绝尘闻言,很听话地跟在小姑娘身后,进了她的房间。内室大半空间被一个个拳头大的瓷瓶填满,目测至少有一两百瓶。昨天晚上,小姑娘是因为捣腾这些,才一夜没睡的? “尘哥哥,这些是有助于将士们抵抗严寒的药剂!每天做饭的时候,让伙头兵把它加入饭菜中,保证你整个冬天,不会冻伤一个士兵!”顾夜自信满满。 她的自信当然不是盲目而来的。前世,不但物种发生了变化,就连气候也变幻无常,尤其是漫长的雪季,至少要持续半年。初期,很多人类不是死在变异动物的口中,而是被严寒冻死的。 当时,已经在制药方面展现出天赋的她,被死冰块勒令研制出抵御严寒的药剂。为了让她专心于研究之中,死冰块把她关在实验室中,连放风的机会都不给!顾夜当时恨他恨得要死! 不过,成果也是显著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就交了一个完美的成绩单。抗寒药剂,拯救了无数人类的生命。她,天才药剂师的名声,也一炮而响,为世人所追捧称赞。现在想想,她的成就跟那个死冰块是分不开的! 对于抗寒药剂,凌绝尘印象更深。前世,因为他逼小姑娘逼得太紧,出了实验室的顾夜,整整俩月没给他说一句话。每次见了他,小姑娘都横眉毛竖眼睛的,差点没把他当成仇人!他还因此被小丫头下药,拉肚子整整拉了一个星期呢!这记仇的小东西! 凌绝尘拿起一瓶药剂,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这抗寒药剂,小姑娘已经制作得炉火纯青,效果也比刚研发出来的时候强上许多倍。虽说雪季两国休战,不过常规的防御和巡逻还是必须的。 每年冬天,轮值的将士们,都或多或少地被冻伤,有不少因此染上风寒,不治而亡的!北地的冬天,对许多南方士兵来说,是一种严峻的考验!有了这些药剂,相信今年冬天,将士们会好过许多! “尘哥哥,”顾夜生怕凌绝尘不信她的这种新型药剂,赶忙解释道,“这种叫做药剂,比起药丸来,见效更快,更容易被身体吸收!抗寒药剂,能够帮助将士们抵御严寒。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不,叶儿,我信你!”凌绝尘前世也是这种药剂的获益者,怎么可能会产生怀疑?他用一双含情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小姑娘,发自内心地表达自己的谢意,“叶儿,谢谢你!” 顾夜差点沉醉在那双迷人的双眸中。小姑娘捧着脸——尘哥哥太帅了!好像拿根绳子,把他拴在裤腰带上,肿么办? “尘哥哥,你回盛京后,不许这么看别人,尤其是漂亮小姑娘。不许对异性笑!上至八十岁老婆婆,下到八岁的小姑娘,都无法抵抗你笑容的魅力!不许对大姑娘小媳妇和颜悦色!除了我,不准跟别的女孩子说话!听到了没?”顾夜揪住凌绝尘的衣领,踮起脚尖,鼻尖几乎碰到了对方的。 小姑娘口中的威胁,没有任何威慑力,在凌绝尘的眼中,却分外的可爱。他郑重地表示,自己的微笑和温柔,只属于小姑娘一个人的!那小丫头才满意地奖励他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 凌绝尘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想去加深这个吻,又怕把小姑娘给吓住!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这个表面狂放,内心害羞的小妮子,他必须讲究方法,徐徐图之! 凌绝尘摸摸她的小脸蛋,有些心疼地道:“休息一天,明天再回去吧……” 顾夜看了看阴沉的天色,缓缓地摇头道:“不了!趁着此时没下雪,早点出发为好。免得这雪一下不可收拾,我就真不用回去了!” 顾夜即将离去的消息,被凌绝尘严密封锁起来了。不过,身为大将军身边亲卫的明辰,还是不可避免地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位年轻的小将,送了顾夜一大包好吃的好玩的,和关外的特产。临行前,他有些不舍地对顾夜道:“顾姑娘,明年春天的时候,您还会再来吗?有您在,大家伙儿冲锋的时候,顾忌都少了许多。大家都说,只要能保住一条命,再严重的伤,顾神医都能把他们救回来!您在,将士们就等于多了一条命!上战场杀敌都比往常勇猛许多呢!” 顾夜想了想,道:“再看吧!如果衍城那边没什么事的话,我还会再回来看你们,还有尘哥哥的!” 凌绝尘替小姑娘裹了裹身上的炎兽披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道:“你明年九月,不是要参加东灵京城的大药会吗?不需要准备准备,提早出发去京城?” 顾夜眨巴几下眼睛,信心满满地道:“有什么好准备的?那些制药技巧和理论,都深深地扎根在我的脑中,抠都抠不出来!需要临时抱佛脚的,是那些平时不用功,根底不扎实的!你也说了,大药会九月才开始,春天时候还有近半年时间,去那么早干嘛?尘哥哥,你这么说,难道嫌我烦,不想见到我?” —————— 每天的七点八点九点各更新一章,一直到月底。请支持正版阅读哦! 第三百一十二章 城门相遇 小姑娘一脸受伤的小表情。凌绝尘明知道这精灵古怪的小丫头,又开始作怪了,依然很配合地去安抚她:“胡说!如果可以,尘哥哥愿意天天见到你,一刻也不想跟你分开。再说这样的话,尘哥哥可就要罚你喽!”说完,宠溺地捏捏小丫头的鼻子。 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的明辰,忍不住抖了抖。天哪!大将军要是肉麻起来,所有的纨绔都得靠边。这甜言蜜语说的,他都快要动心了。哎呦喂,大将军的眼神,他看着都害羞。大将军对顾姑娘,那是真爱啊! 顾夜跳上了马背,凌绝尘翻身坐在她的身后。她抱紧了怀里的小黑猫,倚靠在尘哥哥温暖的怀抱中。即将离别,她十分珍惜这最后的相处时光。 风,呼啸着吹过草原。地上的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马儿的鬃毛,被风扬起。一同扬起的,还有凌绝尘满头黑发…… 两个人默默无言,身边却流动着暖暖的情意和满满的默契!凌绝尘将小姑娘送到了苍茫山脚下,周围空无一人,小黑猫从顾夜怀中一跃而下,化作一头巨型黑豹。 顾夜跳上黑豹的脊背,抓住它颈部的皮毛。她回身冲深深凝视她的尘哥哥挥了挥小爪子,毫不犹豫地驱动着黑豹,朝着山林深处疾驰而去。 不是她不留恋,她只不过不想把离愁拉得太长!分离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她这样安慰自己。风,吹得她的眼睛好疼。讨厌,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却依然在风中洒落…… 凌绝尘默默地凝视着小姑娘的背影消失在山林之中,心中的愁绪蔓延成伤。什么时候,才能永远将他的小姑娘留在身边相依相伴,再也不用承受离愁别绪的折磨?凌绝尘自诩不是婆婆妈妈之人,可这一次心却变得软弱起来——只因为她! 顾夜绕过了青山村,直接往衍城的方向而去。留在青山村的颜婶和花好,她已经让小黑猫捎信让她们先回去了。在她停留在边关的日子,小黑猫来往于边城和衍城之间,无怨无悔地充当着信差的角色。 有时候,颜婶还会在她送信的布袋中,装一两块糕点,生怕她亏了自己。收到糕点的时候,顾夜总是意犹未尽,嫌糕点太少,不够她塞牙缝的呢。不过,小墨变身后体型娇小,在颜婶看来一两块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弑天舔舔爪子:小看它的能力,它能带回一整锅!可惜糕点太少,它连偷吃的机会都没有! 出了山区,顾夜昼伏夜出,白天在客栈里睡大觉,晚上才出去赶路。她是怕巨型的黑豹,吓到那些普通百姓。 用了整整两天时间,她才赶到衍城。 雪,一片一片一片,缓缓地弥漫苍穹,给大地披上了纯洁的颜色。城门处,一位披着火红斗篷的小姑娘,抱着一只娇小的黑猫,缓缓地走进。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背后响起。顾夜朝着街边让了让,马蹄声却在她身边停下了。 “叶儿妹妹?真的是叶儿妹妹!”君棋诚的声音,透出一股深深的惊喜。顾夜掀开头上的帽兜,辨认出几个熟悉的面孔,领头的自然是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疼爱的诚哥哥。 “诚哥哥,你们这是……”顾夜看着一位位少年们意气风发的面孔,迟疑地问了句。 君棋诚笑了笑道:“跟几位好友去郊外打猎去了!对了,我猎到几只野兔,一会给叶儿妹妹送去。你不是最爱吃麻辣兔头吗?叶儿妹妹,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你师父也真是的,连匹马都舍不得给你买,就让你这么走回来的?” 在城门外,他老远就看到一个孤独瘦小的身影,在漫天风雪中踽踽独行。本来还想着,是谁家的小姑娘,出门怎么没带丫鬟没乘马车。谁料想,走近了居然是叶儿妹妹。 君棋诚从顾茗那儿得知,叶儿妹妹回了一趟老家,遇上了她的师父,被师父带走贴身教导了。可是见到独自回来的顾夜,他真心心疼他的叶儿妹妹——跟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师父,妹妹辛苦了! 远在炎国的药圣,一连打了几个喷嚏。他一不小心,又替徒儿背锅了! 顾夜往君棋诚身后看了看:“我哥呢?没跟你们一起冬猎?”不应该啊,这么有趣的活动,她哥不应该错过啊!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君棋诚摇头叹了口气,道:“顾小茗最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邀他一起聚餐,他总是找这样那样的理由回绝。像这样的朋友聚会,他也总是躲着。如果不是在族学里,那家伙没什么异样,我都怀疑有人离间他跟我们的感情了!” 另一个君家子弟笑着开口道:“我倒是问过顾兄弟原因。他说他妹妹不在,他要帮忙盯着药厂,还要帮爷爷顾着酒厂,忙得一点时间都没有呢!” 一位同样在君家族学附学的学子,有些酸溜溜地道:“人家家里开药厂,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跟我们一起浪费时光?” “公孙佑安,你这话说得有点酸哦!是不是上次你想走顾茗的关系,替你家中的侄儿多屯些小儿感冒药,被拒绝了,心里不高兴,一直记到现在啊?”君棋诚还是比较维护顾茗的。 被称为公孙佑安的少年,既然能入君家的族学,品行自然不会太差。他也就是随口抱怨一句,倒也没有做出排挤顾茗的行为。被揭穿了心思,他脸一红,期期艾艾地道: “我侄儿身体不太好,一入冬三天两头的感冒。有时候晚上发病,冒着风雪去敲济民堂的门,几趟折腾下来,侄儿的病反而更重了。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先备些儿童药在家中……” 君棋诚还要再说什么,顾夜却打断了他。她冲那位公孙佑安笑笑道:“公孙公子,你错怪我哥了!药厂是我名下的产业,我哥怕我为难,才会拒绝你的要求。公孙公子既是我哥和诚哥哥的同窗,这种情况自然是可以照顾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冻疮 见其他学子欲言又止,顾夜又继续道:“以后,各位公子如果有类似的情况,可以去药厂找我。我会尽量满足大家的合理要求。” 开玩笑!独门秘方的儿童药、冲剂和丸药,赚钱是一方面,拓展人脉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目的!诚哥哥认识的学子朋友,大多是衍城有头有脸人物家的公子。送他们一个人情,将来说不定有惊喜哦! 跟君棋诚出来的学子们闻言,不由得露出喜色。要知道顾家的制药厂,名声早已在衍城和周围的几个州府传扬开来。顾家的药厂,有百里大药师撑腰,又有君家和褚家做后台,眼馋顾氏制药的人,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济民堂和百草堂热销的丸药和冲剂,都是出自顾氏制药厂。尤其是入冬以来,感冒发烧咳嗽的人增多,带着甜味的冲剂,几乎供不应求。 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会选择购买一些冲剂,在家中备着,不舒服的时候冲一杯喝,很是方便。只要不开封,冲剂的保质期是两年。一瓶冲剂的量,正好可以治愈一次感冒。 因而,入冬后,冲剂几乎脱销。药厂的人加班加点,依然供不应求。这也是顾茗一散学后,就直奔药厂的原因。 至于儿童用药这样的平价药,为了防止有人恶意囤货,必须生病儿童到铺子里去服用。但是这样一来,许多路途远的孩子,不能及时服用药物,加重病情的现象也时有发生。像公孙佑安说的夜间生病的情况,也不少见。 顾家制药厂,真正主事的,其实是眼前这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既然放话说给他们开方便之门,那以后家中若是有什么紧急病情需要用药,也不会抓瞎了!他们感激地看向跟小姑娘聊得热络的君棋诚——他们这是沾了君九公子的光呢! 打那以后,君棋诚发现自己的人缘突然间好了许多,以前跟他不怎么对付的人,对他也客气起来。那些点头之交的朋友,也对他热络起来,让他心中诧异不已。 顾夜跟诚哥哥挥别,直奔自己家而去。路上,她想了许多,觉得扩大生产必须早日提到日程上来了!虽说饥饿营销,能提高产品的知名度。不过,药厂的口碑已经立起来了,且药品不是别的商品,缺货很有可能误了病人的病情。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这么想着,顾夜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药厂。寒风呼啸,雪花飞舞,药厂里的员工们却忙得热火朝天。儿童用药、各种冲剂的畅销,济民堂和百草堂已经过来催了好几次,希望能够增加订单量。可药厂就这么多员工,尽管他们自愿加班,依然无法供应这两个药铺的需求。 天寒地冻,除了负责煎药的小组,其他小组员工的手,都冻得红肿不堪,尤其是净药的小组,洗药需要用冷水,连同李秀娘这个小组长在内的所有员工,手都生了冻疮。有的人,晚上睡觉的时候禁不住痒,把伤口挠破了,第二天沾了冷水,冻伤更加严重。 顾夜一进门,就来到净药小组所在的厂房。房间地面潮湿,阴冷异常。员工们却忍着手上的疼痛,咬牙坚持工作。如果药材处理不及时,就会影响其他小组的进度。为了年底的奖金,他们谁都不愿意拖大家的后腿! “顾姑娘!”首先看到顾夜的,是一个跟顾夜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看到她,小姑娘惊喜地喊道,“顾姑娘回来了!姑娘回来了!” 顾夜走上前去,拉着小姑娘红肿不堪的手,冻疮已经破了,被冷水泡得发白,看上去挺恐怖的。 小姑娘察觉到顾夜心疼的目光,忙把手缩回去,笑着道:“没关系,我在家的时候,我娘接一些洗衣的活儿,我也会帮着干。一天到晚没日没夜的洗衣服,赚到的钱还不够买米粮的。 在药厂就不一样的,上个月加上奖金,我拿了二两多银子呢!到年底,我赚到的银子,就够给大哥娶媳妇的了!我大哥都十八了,家里穷,到现在都没娶上媳妇……嘿嘿,瞧我,跟姑娘说这个干啥!” 顾夜看向她身上僵硬单薄的衣裳,皱了皱眉头,道:“冬天的衣服没发下来吗?后勤谁负责的?让他来见我!” 小姑娘赶紧拉住她,略带忐忑地道:“姑娘,冬装早就发了……我……我领了大**的,送回家给我娘穿了……我娘入冬以后,身体一直不好——姑娘,我不冷,真的!” “去后勤组长那再领一套冬装,钱从你工钱里扣!”顾夜看着她冻得有些发青的小脸,皱了皱眉头,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净药小组本来人手就吃紧,你要是冻病了,耽误了制药的进程,误了出药的日期,你担得起责任吗?要么领冬衣穿上,要么结了工钱走人!” 小姑娘听了,惭愧地低下了头:“姑娘,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您……不要赶我走!”说着,小姑娘抽噎起来。 顾夜看向房间内一直忙碌着的员工们,缓缓地道:“我会尽快做出冻疮膏,你们先用着。我会尽量想办法,改善咱们药厂的生产条件,不能让咱们的员工冒着严寒上工!” “妹妹!你回来啦!”顾茗像只猴子似的,窜进了净药组的厂房中。看到顾夜,他几步来到她的身边,关心地道,“妹妹,你在这儿做什么?冷不冷,饿不饿?走,跟哥哥去丸药制药室,那儿暖和。” 顾夜轻轻摇了摇头,认真地检查了每一个净药组员工的双手,又在房间内巡视了一圈,紧皱着眉头离开了。 顾茗还沉浸在妹妹回来的喜悦之中,他拉着顾夜的手,道:“妹妹,你不是想扩建咱们的药厂吗?告诉你个好消息,旁边几座院子的住户愿意把房子卖给咱们了!虽然价格比这几座院子贵了些,可也能接受!爷爷已经把房契拿回来,过两天院子就能腾出来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比、赶、超 顾夜闻言,面上一喜道:“太好了!刚刚我还想着如何改善员工们的工作环境呢!旁边的院子,我准备每个房间都通上地龙或者火墙,这样一来,冬天我们也不用停工了!” 妹妹的提议,顾茗没有不同意的。他想了想道:“盘地龙和砌火墙,一般都是富贵人家才会弄的。明儿我去族学,问问学里的同窗。他们应该有知道哪家做这个在行的!” 第二日,顾茗早早来到族学,发现学里以前只是点头之交的同窗,破天荒地主动跟他打招呼,有的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却找他寒暄良久。顾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人缘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顾茗来到君棋诚的身边——他正跟几位好友,眉飞色舞地谈论昨天秋猎的事情。见顾茗走过来,君棋诚揽住他的肩膀,笑道:“兔子的味道怎么样?那可是哥哥我亲手抓的!” 顾茗笑笑道:“昨晚只做了麻辣兔头,兔子风干了,以后慢慢吃!颜婶做的香辣兔丁味道挺好,就连庆丰楼都不会,改日有空,诚哥跟几位学兄到我家尝尝?” 本来,顾茗只是客气客气,谁曾想大家都自来熟地笑道:“一定,一定!”就连前阵子总找他麻烦的公孙佑安,也含笑频频点头。 顾茗心中虽然心中很纳闷,却未曾贸然地说出来。他把家中想要盘地龙或火墙的事,向众人咨询了。 公孙佑安一拍巴掌,道:“这好办!我的院子,前几日刚刚找人修缮了地龙。他是衍城最精通地龙火墙的手艺人,跟我们公孙家合作了十几年了。我让小厮回去帮你问下他们的住处,你就说是公孙家让你去寻他的,那人即便再忙,也会先接我们公孙家的活的!” 对于公孙佑安的主动示好,顾茗还是乐见其成的。他谢过了公孙公子,又询问了他们昨日冬猎的细节,没多时先生就进来了。 傍晚一散学,他就直奔那位手艺人家中。公孙佑安闲来无事,也跟着走一趟。当然,这事也少不了君棋诚。 此行很顺利。那人一听是顾氏药厂要盘地龙,二话没说,推了其他的单子,接下顾家的活计。 等顾茗带着盘地龙的工匠来到药厂时,顾夜已经在隔壁的院子里,指挥着临时找来的苦力,清理院中的一些杂物。时值寒冬,一群人干得热火朝天,很是热闹。 老工匠几个院子都看了看,问道:“如果要是盘地龙的话,每个院子都修好,至少要两个月。冬天火道不容易干燥,可能时间更久。若是建火墙的话,要快一些,一个月差不多就能完工!” 顾夜眼前浮现出净药工人红肿溃烂的手,微微皱着眉头问道:“那就砌火墙吧……师傅,能再快些吗?多找些人过来帮忙,工钱不用担心……” 老工匠想了想,有些为难地道:“说实在的,刚入冬正是我们最忙的时候,好多熟手这时候已经被人请去了。老夫也是推了几个单子,才腾出手来。能不能找到人手,老夫也不能保证……我尽量吧!” 顾夜点点头,说如果能在半个月之内完工,她可以出双倍工钱。老工匠笑着摇摇手道:“双倍工钱就不必了。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顾夜心中隐隐有些明镜,依然问道:“老师傅请说!” 老工匠搓搓手,堆着笑道:“听说,顾家药厂能制小儿用药?我家小孙子,一到冬天容易生病。您看,能不能卖些小儿用药给我?您放心,钱我一文都不会少给的!” “这个好说!”小儿用药对别人来说,是件难事,对顾夜来说易如反掌,“不过,用药应该遵循医嘱。今后,令孙若是身子不舒坦,先找济民堂的大夫诊断,用什么药,尽管来我这儿拿。我家中还备着一些常用药,治愈令孙的病是没问题的!” 老工匠闻言,顿时脸上笑出了一朵朵菊花:“那就多谢姑娘了!您放心,保证在半个月之内,让您用上火墙!” 老工匠从顾氏药厂出去,并未回家,而是踏着夜色拜访了几个老伙计。同行是冤家,其中还有他的老对头。不过,他们一听是顾家药厂的活儿,二话不说就接了!可以说,顾氏制药在衍城的名声和口碑,已经达到相当高的高度了! 老工匠带着二三十人,在药厂隔壁的几个院子,没日没夜地干起来。天公也作美,雪只下了一天就放晴了。几个院子的火墙,果然不到半个月就完成了。 顾夜不但兑现了双倍工钱的诺言,还给每个工匠家中,配齐了常用药(冲剂)。这些常用药的价值,远远超过的工钱。顾夜的大方,让工匠们交口称赞。因而,顾夜提出让他们把原工厂都盘上地龙,他们丝毫没有任何勉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工厂搬到隔壁院子,火墙烧起来了,室内温暖如春。手上生冻疮的员工们,每人发了一瓶冻疮膏。冻疮膏是顾夜亲手所制,效果杠杠的。涂抹了半个月,原先红肿溃烂的伤口,结的痂都脱落了,露出粉红的新肉。再涂几天,伤口连痕迹都消失了。来取货的白芨白公子看到了,忙追加了冻疮膏的订单。 制药厂的员工们,在温暖如春的室内进行工作,洗药的工人们,再也不必哆哆嗦嗦冒着严寒,在刺骨的冰水中作业。不但如此,所有员工还多了一项“烤火费”的奖金,而且以后每个冬天都会有。员工们工作的热情更高了。 还有一点刺激药厂员工工作热情的,是近来药厂多了二三十个新员工。清一色的黑衣,面容严峻,气势非凡。看上去不像是员工,倒像是请来的药厂护院。 不过,这些员工一进来就受到了少东家的重用。为什么这么说呢?这些人,在一位漂亮女员工的带领下,由少东家亲自培训教导。刚上工,就负责金疮药、冻疮膏的制作。 第三百一十五章 以假乱真 这两样药品,一个是供军用的,一样是新上市的新药,都是药厂重要的药物之一。不过想想,药厂的哪一种药,不重要呢? 为了不被这些人比下去,药厂员工的工作热情空前高涨。如果不是晚上烛光不够亮,他们甚至连天加夜的工作。他们知道,少东家是不会亏待他们的。他们的工钱都是根据工作量定的,加班的费用更高! 一时之间,制药厂兴起了“比、赶、超”的热潮,工作效率也直线上升,工作质量也是有目共睹的。顾夜听到管事的汇报,决定在年底给他们奖金翻倍。员工们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欢呼雀跃,工作起来更有劲儿了! 日子在忙碌中飞逝,不知不觉中进入了腊月。步入腊月,年节就要开始了。顾老爷子每天以酒厂当家,忙得好几天都见不到他人影。顾家的“五粮液”在整个北方已经打响了知名度。过年过节,走亲访友,拎了几瓶醇香甘冽的美酒,是件多么有面儿的事情? 五粮液除了供应衍城和附近几个州府的酒楼之外,顾家还在每个州府寻了经销商。这些经销商都是经年的老商家,一进冬天就开始增加了订单。 顾老爷子进入腊月后,就更忙碌了,每个订单都要在腊月二十三小年之前赶出来,工作量可不轻哪!酒厂的奖励机制,也借用了药厂的,员工们虽然累些,但累得高兴,累得值! 顾夜的左右手之一的江中天师侄,在腊月前,被他爹派来的人逮了回去。江中天跟她约定,等过了元宵,他就回来,让顾夜多包些不同口味的汤圆给他留着。 江中天的胃口,已经被顾夜和颜婶惯得特挑,一般的饭菜,根本入不得他的口!可以说,他留在顾氏药厂的原因,一方面是跟着小师姑学本事,很大一方面是因为顾家的伙食。 小师姑在的时候,无论多忙,都会倒腾一些新吃食,每一道菜,每一样点心,都从未让他失望过!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小师姑偷偷藏起来带回家! 至于被顾夜看做另一只臂膀的百里云霁,则优哉游哉,每日往返于顾家和药厂,丝毫不提回家过年的事。难道百里师兄是孤儿,除了师伯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了?顾夜生怕触动了他的伤心事,没敢问,不过对他的关心和照顾,更加无微不至了! 顾夜一边顾着药厂,一边张罗着置办年货。不但要置办自家过年的东西,还有给君家、褚家的年礼。好在君家的族学已经放了年假,多了顾茗和君棋诚这两个帮手,她倒不至于抓狂。 虽然这两位少年,对年货、年礼也不甚清楚。不过,君棋诚可以回家请教君夫人和君大奶奶。这两位给了她不少建议,让顾夜很是感激。 远在京城的镇国公府,却丝毫感觉不到过年的热闹气氛。原因无他,镇国公夫人病了…… 去年冬天,褚家老大在战场上重伤差点送命的消息,传到镇国公府上,本来身子就孱弱的镇国公夫人,一下子病倒了。镇国公求了皇上,请了太医给君氏医治。太医说镇国公夫人气血两虚,忧思成疾,需放开心怀,好好将养着。 褚大少回京养伤,镇国公夫人见大儿子安然无恙,彻底放下心来,身子也一天天好起来。不过,她身子本来就弱,入冬以后没注意,着了风寒,便一病不起。 褚家上下慌作一团,不但镇国公请假在家,亲自照顾夫人,就连出去寻找小妹的褚三少、褚小六,都被召了回来。 褚小六是家中最小的儿子,年仅十六岁,性格活泼,他最得君氏的喜爱。有他在君氏面前彩衣娱亲,君氏的精神头好了许多。不过,她的风寒依然时好时坏,持续了两个多月,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 远在衍城的褚二,听说母亲的病情,异常牵挂,写信问明了病情症状,要了太医的脉案,特地找到顾夜,请她给镇国公夫人配药。 顾氏药厂因为有君家和褚家的庇佑,才能够如此顺利地开起来。投桃报李,顾夜自然不会推辞。她根据镇国公夫人的体质,病情,改良制作了风寒感冒冲剂,并且送了几瓶补气养血的乌鸡白凤丸给褚二哥。 褚二不胜感激。乌鸡白凤丸,他母亲也有在吃,效果也挺明显的。不过,丸药毕竟是限量销售,可遇不可求。为了这味丸药,父亲动用了他所有人脉交情,即便这样,也不能保证母亲每日一丸的供应量。这也是母亲的身体,一直没有多大好转的原因。 顾夜送的乌鸡白凤丸,一瓶能吃上一个月,五瓶差不多能吃半年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丸药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到的。顾家小姑娘师徒,救了他大哥,现在又送上救命的丸药,这人情欠大发了! 褚二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顾家的事,就是他褚二的事! 风寒冲剂和丸药,被褚二的亲卫快马加鞭送往京城。镇国公夫人服用了甜甜的冲剂后,没两天,病情就显著好转。服用了一个星期,症状几乎消失了。 镇国公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小二这次立了大功了!这小二,比他这个当老子的还有本事,居然能弄到这么多丸药!等他回来后,一定大大地奖赏他! 褚大少褚慕桦,把父亲请到书房,愁眉紧锁地道:“父亲,母亲的身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心病所致。心病还要心药医,咱们必须对症下药,才能彻底根除隐患!” 镇国公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当我不想彻底拔除你母亲的心病吗?你也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会郁结于心。你妹妹找不到,她的心病一直都在!” 褚慕桦思忖片刻道:“父亲,要不……先找一个年龄相当,跟母亲又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来安安母亲的心?” “你是说……找个假的回来?”镇国公有些迟疑了。如果真能哄夫人开心,多养个小姑娘也没什么。可是……假的毕竟是假的,万一哪天露馅了,夫人该多伤心啊? 第三百一十六章 明珠 身材纤瘦柔弱,尖尖的瓜子脸,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几乎占了面容的一半,神情怯懦中带着几分忐忑。镇国公夫人半躺在床上,看着眼前这位夫君为她找回的“女儿”,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是的,她已经知道了夫君和大儿子的“计谋”,就在他们商量好的第二天,君淼儿略显不安地,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她。君淼儿的小心思,她也是知道的,想过继到她的名下做她的女儿——不,她女儿的位置,谁都无法替代的。她的女儿,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吃苦受累,她怎么能让别人去享受宝儿应得的一切? 看着眼前这瘦小可怜的小姑娘,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女儿——面黄肌瘦,唯唯诺诺。君氏的心猛地一痛!眼中含着泪水,轻轻招手让小姑娘过来。 丁芳儿迟疑了片刻,把目光悄悄投向俊美高大的镇国公世子。她是丁洼村一户普通农民家的女儿,家里孩子多,日子过得拮据。她从七八岁的时候,就帮着家里干活,打猪草、烧火、做饭、洗衣样样精通。家里太穷,大哥都快二十了还没娶上媳妇,她就自愿卖身给人做丫鬟,换了银子给大哥娶媳妇。 就在她被人牙子买走的第二天,这位像天神一般的男子,来到她的面前,让她假装他年幼失散的小妹,并且把编造的身世细细让她记住。后来,她才知道这位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镇国公世子。、 镇国公世子许诺她,如果她做得好,能够哄得镇国公夫人高兴,将来会给她安排一桩好亲事,给她准备丰厚的嫁妆,还会给她父母一笔银子,让他们家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丁芳儿虽然有些胆怯,可优越的待遇让她鼓起勇气,答应了镇国公世子的要求。她知道,镇国公世子的小妹,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跟家人失散了。镇国公夫人并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样貌。而她被选上的原因,是有一双跟镇国公夫人又两分相似的大眼睛。 丁芳儿从北方那个小镇,被带到繁华的京城,心里像做梦一样。尤其是看到镇国公高耸雄伟的朱门,层层叠叠的院子,如仙境般的花园、亭台、楼榭……她使劲掐了自己一下,才确定这不是梦! 她在几个比她还白嫩漂亮的丫鬟的伺候下,洗漱沐浴,换上比城里知县小姐还要华丽好看的衣裙。站在镜子前,看着陌生的自己,丁芳儿心情很是复杂。黄粱一梦,她扮演的是别人的人生。有那么一瞬间,她贪心地想:如果……她是褚家失散的女儿,该多好! 不过,这种想法也就那么一闪而过而已。她知道,只有老老实实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才是她正确的出路。心中默默回忆着已经烂熟于胸的说辞,很快,她便被带到镇国公夫人面前。 镇国公夫人很美,笑起来很温柔,让人不知不觉中忘记了紧张。想起家中那个总是吆喝着让她干这干那的亲娘,她觉得眼前这位夫人,更符合她心中对“娘”的定义。 君氏拉起小姑娘的双手。那双小手粗糙皲裂,指节处红肿粗大,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的手。她的心又是一痛——她的女儿,会不会也像眼前这小姑娘,正饱受贫困艰辛生活的煎熬? 丁芳儿看到镇国公夫人默默地流泪,顿时有些慌了,不知所措地看向镇国公世子——怎么办,她把镇国公夫人弄哭了! 丁芳儿嗫嚅地轻轻呼喊了一声:“夫……夫人?” 君氏用手绢擦了擦眼睛,挤出一抹笑容来:“傻孩子,你应该叫我‘母亲’。这些年,你受苦了!”说着,君氏又哽咽了。透过眼前这小姑娘,她似乎看到了自己苦命的女儿,生下来没享过几天福的女儿…… “不……芳儿不苦。”丁芳儿牢记自己的使命——让镇国公夫人高兴,她在心中回忆了一下记好的说辞,“家里虽然穷了点,可爹娘疼我,哥哥们让着我,弟弟妹妹们也听话。芳儿一点都不觉得苦……母亲,您,您别哭了。” 君氏闻言,擦去眼角的泪水,露出温柔的微笑,拉着她的手,问她家里有多少地,多少人口,吃的什么,每天都做什么。从小姑娘的回答中,她拼凑出自己女儿这十二年过的日子。 或许,她女儿的日子会更好过些。把女儿托付给兰香的时候,她匆忙间把自己的首饰、身上带的银子,都给了那个忠心的丫鬟。兰香的性子她知道,不会做出苛刻她女儿的事情来。有了那些银子,兰香和她的女儿,应该比这小姑娘的日子宽裕些。这么想着,君氏眉头的阴郁消散了些。 镇国公和褚大少见状,心中安定了许多。 “夫人,您该喝药了!”君氏的大丫鬟盼儿,捧着一碗温开水,和一个瓷瓶进来。她从瓷瓶中熟练的取出一粒丸药,捏开外面的蜡壳,把药丸子掰成指甲大小的块状。君氏把这些药,用温水送服下去,漱了漱口,眉宇间露出几分疲色。 “夫人,你先休息一会儿,女儿先在明珠阁安置下来,等下午的时候,再过来陪你说话……”镇国公亲力亲为地抽去君氏身后的靠枕,让她平躺下来。 君氏抓住他的手,轻轻摇头道:“明珠阁太远了,女儿来这边不方便。不如,就让芳儿在我这隔壁的碧纱橱中,想寻她说话了,也方便!” 明珠阁,听起来是阁楼的名称,其实是紧挨着正院的一个精美的院子。里面的每一朵花草,每一个摆件,每一种家具,都是君氏亲手挑选置办,极尽精致,华而不奢、简而不凡。院里的每一样物件儿,都倾注了她对女儿浓浓的思念和爱。 明珠阁,顾名思义,取“掌上明珠”之意。明珠阁,只有她的宝儿,才又资格住进去。让丁芳儿住碧纱橱,表面上看,是她疼爱闺女,不舍得女儿离开她的视线。其中的奥义,只有君氏自己知道——夫君儿子找来的“鱼目”,怎么能由她鸠占鹊巢,霸占了属于她女儿的院子?要是她女儿哪天找回来了,她上哪再弄个明珠阁给宝儿? 第三百一十七章 各怀心思 丁芳儿的到来,君氏的心似乎有了寄托。她每天拉着小姑娘说话,聊些乡野生活的话题,精神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春节前,天放晴的时候,她还能由丁芳儿扶着,在暖房中走走。这让镇国公府上下,都高兴不已。 春和园中,君淼儿差点没把手中的帕子给撕碎。她原本娟秀柔美的脸上,布满了不甘和狰狞:“春雨,你说姑母是怎么想的?明明那乡巴佬是个冒牌货,她却当亲生的宠着疼着,还让她住进正屋的碧纱橱中。难道……姑母不相信我的话?” 春雨是君淼儿从衍城带来的小丫鬟,闻言她也露出不解的神色:“姑娘,夫人莫不是把对亲生女儿的爱,寄托在那个冒牌货身上吧?” 君淼儿细细一想,很多时候,姑母看向那乡巴佬的慈爱目光中,透出隐隐的心疼。还有,姑母跟那乡巴佬的谈话中,很多时候提到了农村和市井生活。或许,真如春雨所言,姑母是从那乡巴佬身上,找亲生女儿的影子呢! 君淼儿顿时有了几分危机感,她自言自语地道:“如果寻不到表妹,姑母不会把那乡巴佬一直当娇小姐养在身边吧?不行,麻雀也想当凤凰?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得想个法子,让姑母厌弃那乡巴佬!” 她把目光,投向了隔壁的院子。君璃儿那蠢货,还真以为那冒牌货是真的镇国公小姐,每天满腹热情地上赶着扒着。如果她知晓那冒牌货是假的,不知道心里会是怎么个滋味? 此时,镇国公将大儿子叫到了书房中,心中带着几分疑虑:“桦儿,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你娘她……不会察觉到什么了吧?” 褚慕桦叹了口气,道:“母亲恐怕已经发觉那丁芳儿不是小妹这件事。不过,我瞧着母亲最近心情的确好了不少,身子也在慢慢恢复。丁芳儿还是有点用的,先留在府中陪母亲吧!” 这些日子,君氏虽然对芳儿关爱有加,时常拉着她聊家常,还给她添置了不少首饰衣裳。可她却一直称呼对方“芳儿”,也从未让丁芳儿踏足她亲自给女儿准备的院子——明珠阁。 褚家兄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母亲对丁芳儿的身世,心中有怀疑的因素在!可是,母亲为什么不拆穿她,反而对她这么好呢? 君氏身边的大丫鬟平儿,心中也很是纳闷。借着冒牌姑娘不在的时候,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君氏叹了口气,露出春风般的笑容:“夫君和孩子们,找来芳儿的目的,无过于让我放开胸怀,高兴一些。我也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留芳儿这孩子在身边,一方面是因为她淳朴善良,另外很大一方面是一种心理自我安慰,想着,或许我的女儿,此时也有同样的造化,不必被贫穷劳苦所困扰,有个人真心疼她爱她……” “会的!”平儿忍着心中的酸涩,笑着安慰道,“夫人您为人良善,待人和气,姑娘肯定随了您。好人有好报,姑娘现在说不定也有个像您这样和善的人疼着呢!” “但愿如此吧!”君氏微微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了窗外。雪花不知什么时候又飘了下来,落在窗前的红梅上,火红的颜色顿时被冰洁所覆盖。年的气息,越来越浓厚了! 君氏哪里知道,她牵肠挂肚的小女儿,此时正在她的娘家,坐在她君家老太太的炕上,跟她娘和大嫂聊得正欢。 顾夜此行是给君家送年礼的。除了一些皮子、鹿肉、野味之外,就是家里做的一些美味糕点了。不但有中式的“桂花糕”“海棠酥”“绿豆糕”“驴打滚”之类的,味道比百年老店还要好。还有一些新奇的点心,像什么“蛋挞”“布丁”“曲奇”……这些君家人见都没见过,更不用说吃过了! 新奇的点心,受到了家中唯一的孩子——君方旭的欢迎,尤其是布丁,坐在温暖的炕上,吃着凉冰冰QQ弹的布丁,那滋味给个神仙都不换。 大夫人拍了下小孙子的屁股,把他面前的点心全都收起来,笑骂道:“不许再吃了,吃坏了肚子可怎么是好?” 要换了以前,这种恐吓小方旭还会怕,现在嘛……小家伙奶声奶气地道:“不怕,咱家有叶儿姐姐送的甜甜的药,吃了肚肚就不痛了!老祖宗,旭儿还想再吃一个蛋挞!” 君老太太把小家伙搂在怀里,捏捏他的小鼻子:“不能再吃了,一会儿吃不下饭,看你爹不揍你小屁股!好东西要细水长流,不能一下子吃光了,要不然以后想吃可就没了!” 君方旭皱着小脸,认真的想了想,终于不太情愿地道:“好吧!那……我吃过饭,能不能再吃一个蛋挞或者曲奇?” “好!等你用过午饭,歇了午觉,可以再吃些点心!”老太太承诺道。 小方旭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对身边伺候的奶嬷嬷道:“把点心给我藏好,不要被小叔叔偷吃了……” 屋内的众人听了,不禁笑了起来。外面传来君棋诚温雅的声音:“我怎么听着,好像有人在编排我呢?”话音未落,一袭蓝衣的君棋诚,从外面进来。他的小厮,帮他掸了掸身上的雪花。 看到顾夜,他眼睛一亮,笑道:“叶儿妹妹也在啊!好香,你带什么好吃的过来了?” 小方旭一听,马上像护食儿的小奶狗似的,扑在炕桌的食盒上:“我的!蛋挞、布丁,都是叶儿姐姐送我的!” “旭儿,亏我那么疼你!你院子里的小兔子,是我给你捉的吧?那只会说话的八哥,是我送的吧?你最喜欢的玩具,是我给你买的吧?现在,一口点心你都不舍得分我,白疼你了!”君棋诚做出的难过失望的表情,要多假有多假。 可小方旭却偏偏相信了。他鼓起包子脸,认真地想了想,最终不舍地打开点心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块曲奇饼干,送到小叔叔的手中:“这叫曲奇,是叶儿姐姐家做的新点心,可好吃了,分给你一块尝尝!” 第三百一十八章 胜似亲人 君棋诚接过曲奇饼干,塞进嘴里,还不忘纠正小侄子的称呼:“什么叶儿姐姐,叫姑姑!” “为什么?旭儿就要叶儿姐姐做我的姐姐!”君方旭扑进顾夜的怀中,有些执拗地道。 君棋诚眼珠骨碌碌一转,露出奸诈的笑容:“你看李小胖的姐姐,整天欺负他,还抢他的吃的玩的,把他弄哭。姐姐都是要跟你抢娘亲,抢你好东西的。姑姑就不一样了,姑姑是长辈,什么都让着你,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所以,你还是认叶儿做姑姑的好!” “可是叶儿姐姐没有抢我东西,还送我好吃的点心!”小方旭露出一丝迷茫。 “所以啊!叶儿是你姑姑,不是你姐姐!等她真变成你姐姐,就跟你抢东西了!”君棋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小方旭成功被绕进去:“那……叶儿姐姐是姑姑,不是姐姐?” “嗯!是叶儿姑姑,以后记住了,不要再叫错了!”君棋诚心中乐翻了,他把手中的曲奇往嘴巴里一塞,轻轻咀嚼几下,眼睛一亮,香酥可口,奶香浓郁,甜度适中,口感极佳,“好吃!旭儿,再给叔叔一块!” “没有了!”小方旭再一次扑在点心匣子上,生怕君棋诚抢他的。 君棋诚用大野狼哄小红帽的语气和表情:“叔叔刚刚没尝出味儿,再给叔叔一块,最后一块……” 君夫人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笑着斥道:“瞧把你出息的!竟然哄侄子的点心吃!放心吧,叶儿这次的年礼中,点心每人都有一份。你的那份,已经送到你院子里了!” 君棋诚这才重新坐直了身子,抚了抚有些凌乱的衣角,装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叶儿妹妹有心了!诚哥哥在这里谢过了!” 君老太太看向顾夜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慈祥:“是该谢谢你叶儿妹妹。今儿收到你姑母的来信,吃了叶儿送的药,不但风寒痊愈了,身子也好了不少,已经能起身在院子里散步了。” 好像在夸他一样,君棋诚与有荣焉:“那是自然,叶儿妹妹出品必属精品,自然药到病除。要不然,百里大药师怎么会滞留衍城那么长时间?还不是因为叶儿妹妹经常跟他切磋制药之术?” 顾夜心中有些好笑,又有点小感动,连忙道:“诚哥哥待我跟亲妹妹一样,老夫人和夫人,也把我当晚辈。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要说感谢,该表示感谢的应该是我!顾家作为外来户,能够在衍城很快地站稳脚跟,还不是仰仗君家和褚家的照应?没有你们,就没有现在的我,也没有顾氏制药的平稳发展!” 君棋诚马上道:“叶儿妹妹,你也说了,咱们都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客气来客气去的,多外道?” 君老夫人拍拍顾夜的手,道:“诚儿说的是,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要是有什么人对你的药厂图谋不轨,可千万不要都闷在心里自己扛着。你君伯伯虽说没官没职,可说的话在衍城还是有些分量的!” “嗯!”顾夜用力地点点头,的确,感激不应该流于表面,而应该深深地记在心中。她笑着对君老太太道:“本来,我打算把为老夫人、夫人准备的药,放进年礼中的。我爷爷把我训了一通。说哪有送礼送人药的,这不是咒人生病吗?我细细一想,果然有些道理。虽说那些都是保养身体的药,可年节毕竟讲究个好兆头,送药的确是我思虑不周了!等明儿诚哥哥找我哥哥玩的时候,让他把药带回来!” 君家老太太,一直吃她送的荣养丸。还有君夫人,跟她女儿一样,都有气血虚的毛病,吃了几个月的乌鸡白凤丸,现在已经与常人无异了。顾夜制作的药中,副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吃着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而君夫人的药从来都没停过! 想到这儿,君夫人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你送了那么多药过来,送到药铺的话,每个月也得有几千两银子。你这孩子,给你银子你也不收,这让我们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药?” “夫人,刚刚还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呢,这会儿您又外道了吧?”顾夜娇嗔地嘟了嘟嘴,故作不高兴的样子。 其实,这些要的成本价的确不高,丸药已经被炒出了天价,卖一颗丸药就足以把送给君家的一个月的量赚回来了。君家对她和她的药厂多有照顾,她可做不出赚他们银子的事情来! 君夫人还要再说什么,顾夜抢着道:“听说京中的有些商家,为了能在京城站稳脚跟,都会送上一定的红利,以期寻求一些达官贵人的庇佑。君家和君伯伯如此照顾我的药厂,您要是跟我说药的费用,那我们就来说叨说叨药厂红利的事儿?” 君夫人一听,顿时不知该如何再开口了。她对顾家的药厂,可没有一丝一毫的觊觎之心,对顾夜这个能干的小姑娘,也是真心爱护和疼爱的。 君老太太见状,呵呵笑道:“你看你们,刚刚还说不见外呢,这怎么又开始客气起来了?” 君棋诚忙插科打诨道:“就是,就是!叶儿是我认的妹妹,也就是娘的闺女,祖母的孙女儿。自家闺女孝敬一些丸药,还谈什么钱不钱的事?” 君夫人瞪了他一眼,道:“你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本来都不是外人嘛!”君棋诚冲母亲做了个鬼脸,又问起顾夜年货都准备齐了没?药厂忙不忙?需不需要他过去帮忙? 进入腊月后,顾夜就给药厂的员工们放了假,愿意留下加班的,每天的工钱加倍发放。家住附近和城里的员工,和一些签了死契的工人,都毫无意外地选择留下来加班。 青山村距离较远,且担心大雪封山,村里的员工心中虽然可惜加班费,可注重年节团圆的他们,还是乖乖收拾行李,回村过年去了! 不过这些人的离去,并未削减剩下员工的工作热情,药厂依然有条不紊地运作着。担心进入腊月药品断货的济民堂和百草堂,这才放下心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丰厚节礼 药厂腊月二十八彻底放假。顾夜不但给了员工们双倍的工钱,而且奖金也翻倍。那些干活卖力,贡献突出的,腊月领的工钱是平时的四到五倍。最高的员工,拿了十两银子呢! 除此之外,顾夜还给他们准备了丰富的年货——十斤猪肉、两只鸡、两条鱼、一块鹿肉、半匹布、一盒精致的糕点。员工们可以过个大肥年了!这不能不说,少东家考虑的比较周到了。 有些人家,苦惯了,领到工钱以后,也不舍得置办多少年货。这下好了,少东家都给他们想到了。别说自家吃用了,走亲戚的礼品也有了。 往年去外婆家,拿几个鸡蛋一块粗布,已经算不错的礼物了。今年可以割上两斤肉,再加一块布,少东家发给他们的可是细棉布哦,一般人家都不舍得买的那种。别提多有面子了。 家住镇上和周边的员工,回到家中被当成功臣似的捧着。虽然他们这些签了活契的,只能做净药、煎药这样的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可就这样也领了四五两银子回家,更何况还有一整筐的年货! 张小梅,就是那位被顾夜关心过的净药房的小姑娘,背着满满一筐的年货回到家中。她家住在衍城南面类似贫民窟的地方,这里多是家境贫寒,或者逃难而来的外来人口。张小梅一家就是前些年家乡遭了旱灾,来到衍城的。 像他们这些外来人口,没有田地,只靠家里的男人做苦工,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余钱修房子?因此,张小梅一家挤在四处漏风的窝棚里。今年日子还好过些,张小梅的工钱,几乎一文不留地交了上去。家里添了棉衣和棉被,不像往年那样难熬。贫民区,几乎每年冬天,都会有人冻死病死! “姐姐回来了!”一个瘦弱的小萝卜头,穿着宽大的新棉衣,蹦蹦跳跳地迎上来。他后面,一个瘦高的少年跟过来,接过了张小梅手中沉甸甸的背篓。 邻居家的老太太,咧着漏风的嘴巴,笑呵呵地问道:“梅子,发年货了吧?这次你们东家给你发了啥好东西?” 中秋节的时候,药厂发了月饼和肉,可把左邻右舍给羡慕坏了。邻居老太太平时对她们家挺照顾,家里忙的时候,还帮她们看孩子。张小梅的娘,就送了她两块月饼。 老太太吃过后,见人就说梅子东家发的月饼,味道比城里最贵的同芳斋的还要好!其实,她哪能吃得起同芳斋的糕点?在她看来,再好吃的月饼,都不如梅子家送她的那两块! 张小梅冲老人笑笑,道:“没啥,就是一块肉和一盒点心!李奶奶您等着,一会儿送两块点心给您尝尝!” 李老太太闻言,笑得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你们家孩子多,留着自己吃吧!”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想着,过年的时候,远嫁的闺女今年要回来,这两块糕点留着给外孙外孙女们尝尝鲜。 看着张小梅兄妹进了她家的窝棚,听到动静出来观望的邻居们纷纷议论着: “张家闺女出息了,药厂的工钱高,待遇好,不但发钱、发衣裳,还时不时地发肉和点心。这次瞧着,也发了不少呢,够张家过个肥年的了!” “可不是嘛!你看这大半年,张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孩子们都新做了冬衣,家中的伙食也直线上升!我小年的时候还闻到她家吃肉了呢!” “要是我们家能有人在药厂做工就好了,哪怕是看大门的,每个月也有几百文的工钱呢!” “是啊,是啊!不知道药厂还招让人不?” 邻居们各怀心思地对看了一眼,转身回了自家的窝棚。他们都盘算着,晚上去张家打探一下药厂有没有收人的意向。 张小梅的哥哥张石头,拎着沉甸甸的背篓,心中很是高兴。回到家中,梅子娘接过背篓,掀开上面的稻草,露出一大块五花肉,两只肥肥的母鸡,还有一尺多长的鱼。 梅子娘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藏不住。她把这些小心地从篓子里拿出,挂在靠窗的地方。她取出那半匹布,铺在炕上,琢磨着娘家侄子快成亲了,送块细棉布过去给侄子做件新衣服。至于那两盒点心嘛,也拿一盒回去…… 梅子娘的娘家就在衍城,当初逃难也是奔着娘家来的。不过,她娘家过得也不宽裕,当初把他们安置下来也颇费了一些力气。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娘家兄弟送过来的几斤粮食和几十个铜板,让他们度过了难关。 往年家里穷,孩子都养不活呢,虽然想给娘家送些能看得上眼的年礼,可家里情况不允许。今年回娘家,她在姐妹们面前,终于能抬起头来了。 张小梅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六两银子,放在自家破旧的炕桌上。梅子娘一见,立刻瞪圆了眼睛,惊讶地道:“怎么这么多?” 当初偶然间得知药厂招工,说招12到15岁不等的男女工,包吃住,还有工钱拿。本来她是不同意闺女去的。女孩子家出去挣钱,而且晚上还不回来,会让人说嘴的,以后说不定会影响闺女的婚事。 不过,张小梅坚持要去,还偷偷瞒着她去面试,等到闺女在契纸上按了手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梅子娘再反对也无济于事了。她万万没想到,闺女去药厂做工,第一个月就带回了一两银子的工钱,比她爹在外面干三个月苦力挣得还多。 接下来的日子,闺女每个月都能带回一两、二两不等的银子。每逢端午、中秋,还发了肉和点心!闺女在药厂吃得好、住得好,每个季节还发两身新衣裳。 这让本来对他们家指指点点,说他们让女儿出去做工的人家,都闭了嘴。当然,那些看不得别人好的碎嘴的人,说几句酸话还是有的!有些人就这样,恨人有笑人无! 张小梅抿嘴笑了笑,眼中露出得意的情绪:“娘,我自愿留在药厂加班。这个月工钱和奖金都翻倍。再加上我干活卖力,是组里效率最高的,被评选为先进员工,又奖了二两银子!我这还是少的呢,厂里最高的,拿了整整十两银子!” ———————————— 有的时候,在心里质问自己:为了写文,累得颈椎腰椎不好,朋友渐渐疏远,没有时间约会而单身……这一切,值吗? 第三百二十章 辞旧迎新 “哇!这么多!!”七岁的张虎头发出一声惊呼,他拍着手,“等我长大了,也要去药厂做工,赚多多的钱,给咱家盖大房子!” 五岁的小妹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拍着手叫道:“赚钱,盖大房子!” 梅子娘喜滋滋地收好银子,在儿子屁股上拍了一下,又捏捏女儿长了些肉的腮帮子:“你们当人家药厂随便什么人都收啊!别做梦了!咱家有你姐进药厂,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张小梅犹豫了一下,把弟弟妹妹都打发出去,悄悄地在娘耳边道:“娘,我们药厂把附近的院子又买下好几个。我估摸着开春肯定会再招一批员工,我听说内部员工的家人会优先录用。到时候让三个哥哥都去试试,男员工的年龄倒没有什么限制!哥哥们都是做惯了力气活的,搬搬扛扛的活都能做!” “真的?”梅子娘眼睛一亮,语气中带了几分急切。张小梅用力地点点头。 梅子娘攥紧了手心。女儿曾经说过,药厂收人最重视一个人的品行。三个儿子的品性她自己很清楚,都是老实人。三人中哪怕只被录用一个,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 “娘!这些银子你收好,等明年攒够了银子,咱家买个小院子,给大哥娶个媳妇!咱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张小梅看了一眼用泥糊过后,依然透风的木板墙,畅想着明年住进新房子的情形,心中激动不已。 像张小梅家类似的一幕,在衍城、在近郊的许多人家都发生过。不少人家因为在药厂做工,改变了家里的境遇,也改变了他(她)和家人的一生。更有许多人,都在巴望着药厂能够再次招人…… 而改变这些人命运的顾夜,此时却跟家人们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新年。正屋里年夜饭开了两桌,顾家爷孙三人、百里云霁一桌,清风明月、花好月圆这四个小厮丫鬟,连同被花好揪出来的隐卫隐弘,恢复本名叶离的隐离,还有药厂的管事,挤挤挨挨地坐满了一桌。 男人们喝的是酒厂出品的珍品五粮液,女人们则喝的是顾夜跟颜婶捣腾的果酒。几杯酒下肚,顾夜想起那些转型为药厂技术工的预备隐卫,和签了死契的工人们,便对管事道:“工人们的年夜饭,都安排好了吗?” 管事忙要站起身来回话,却在顾夜的示意下重新坐下来。他笑着道:“少东家,您带回来的那些制药工,厨上已经为他们准备了好酒好菜,属下来的时候,已经喝上了。至于那些签死契的员工,大多数是一家人一同卖身给药厂的。愿意自己一家过年的,就按照厂里的惯例,发了奖金和礼品。没有家人,或者愿意跟其他员工一起过年的,食堂也为他们准备了好酒好菜……” “好极了!”顾夜倒了被果子酒,敬冯管事一杯,“药厂能有今天,冯管事劳苦功高,开年一定给冯管事封个大红包!” 冯管事受宠若惊地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谦虚地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少东家给的奖金已经够多的了,大红包属下万万不敢收了。” “还有嫌钱多咬手的?”顾夜说了句玩笑话后,正色道,“这是冯管事该得的!” 冯管事闻言,也不矫情,起身向顾夜道了谢。顾夜看向冯管事,三十岁上下,沉稳刚毅,不像是落魄之人,怎么会沦落至自卖自身的地步? “冯管事家里还有其他人吗?”顾夜心念一动,忍不住问了句。 冯管事本是隐魂殿外殿的小管事,虽然能力不错,可隐魂殿不乏像他这样的人。本以为会在隐魂殿中碌碌无为地做下去,没想到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被主子选中,来替未来主母办事。 在未来主母的药厂中,他得以施展才学,大受重用。虽说象征性地签了死契,说白了,这死契,不过是为了安未来主母的心罢了!将来主母嫁给主子,他的身份就可以公开了,死契自然也就作废了。 想了想,自己除了隐藏的身份目前还不能让未来主母知道,其他的倒没有隐瞒的必要。他微微一笑,道:“属下的妻儿,远在乡下老家。本来想着赚了钱,就把她们娘几个接过来,没想到混得这么惨……多谢老东家买下属下,让属下有一展所学的机会!” “不!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千里马终究有万里奔袭的一天。是我们运气好,捡到了宝!冯管事,来,再喝一杯!”顾夜又敬了冯管事一杯,“你现在也算安定下来了,难道没想到把婶子和孩子们都接过来?” 几杯酒下肚,冯管事放松了许多。他哈哈笑道:“等开春雪融时,就托人把她们娘几个接过来。少东家说得对,一家人不能总这么隔老远生活着!以后我们一家,可都要仰仗少东家生活了!” 顾夜粲然一笑,道:“冯管事可别那么说!独木不成林,咱们这药厂,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这么欣欣向荣地办下去。等冯管事在药厂干够十年,我做主帮你消了死契。如果干得好,到时候还会分你干股,让你也成为药厂的股东!” 接着,她简单解释了什么叫“干股”,什么是“股东”。冯管事听了,心中忍不住激动。药厂这才刚刚开办大半年,有多少利润,他心里是明镜的。哪怕他只分了百分之一的干股,也会一跃成为衍城的富户。 未来主母真是厉害,深谙笼络人心之术。即使没有主子在一旁帮衬,想必她也终究有一飞冲天的能力!主子的眼光,真是太准了! 吃过年夜饭,顾夜又到药厂员工宿舍区转悠了一趟,给员工们拜了个早年。药厂所有的后罩房全部打通,形成了员工的宿舍区,分为单人宿舍区,和员工家属院。 单人宿舍区,是六人一间的通铺。药厂是包吃包住的,所以单人宿舍区的员工不用开火,直接去食堂打饭回来吃就可以了。 员工家属院,则一间房住一家人,家庭成员多且有多位家庭成员在药厂工作的,可以申请两个连着的房间。每家每户都配了个小的厨房,可以自己在家中开火,也可以在食堂吃。 第三百二十一章 药厂扩招 因着顾夜许诺腊月和正月都会有双倍工钱,刚过破五(正月初五),附近的员工们便回来上工。元宵节那天,放一天假,让员工们回家过节,赏花灯。 药厂也请了工匠,做了不少花灯,有走马灯、宫灯、玻璃灯、各种形状的纸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造型各异的冰灯。有辉煌的宫殿、玲珑的亭台、或可爱或凶猛的动物,甚至还有人形冰灯呢! 到了晚上,烛光从半透明的冰灯中透出,让人觉得不像是在人间,竟像身在天宫,美不胜收!顾氏药厂的冰灯,吸引了无数百姓争相来观看,整条街异常热闹。 顾夜还设置了许多灯谜,猜出灯谜便可以带走相应的灯笼。衍城的学子们被稀奇古怪的灯谜吸引,君棋诚甚至跟族学的同窗打起了赌,比比谁赢的灯多,谁赢的灯珍贵…… 猜了灯谜,君棋诚带着他的战利品,来到顾家蹭饭。晚饭除了丰盛美味的菜肴,各式的汤圆对他有极大的诱惑。芝麻馅的、花生馅的、山楂馅的、水果馅的……应有尽有,君棋诚差点没撑破肚子。 走的时候,他还厚着脸皮带走了两食盒冰冻的汤圆,说是给老太太和小侄子尝尝鲜。顾家众人,也习惯了他这种不见外的性子。他哪天要是客气了,还会引大家怀疑脑子是不是坏了呢! 热热闹闹地过完了元宵,腊月二十五之前,青山村的员工们便开始销假复工。除了药厂的老员工,还有不少他们举荐的亲朋好友。放假前,顾夜找到他们,说起药厂扩招的事,给每个老员工一个推荐名额。别的不要求,推荐的人必须人品正直、手脚勤快。 顾夜还特地告诫他们:如果被推荐人身上出了事,推荐人也会被连累!譬如,他们推荐的新员工有心怀不轨,想盗取药品配方的,或者作出有害药厂的事。不但这人会被送官严惩,推荐人也会被开除回家! 因此,青山村的员工,带来的都是知根知底,且符合要求的人。谁也不想这么高工钱的活计,被心怀不轨的人给带累了。新员工先分到净药组和煎药组,由老员工一对一的指导,试用期三个月,通过了便成为正式员工。 青山村的员工,带回来的人数,远远达不到药厂需要的人员。顾夜又给了家住城里和城郊的员工,每个人一定的名额,让他们先推荐人过来,再经过筛选审核确定录不录用。 因着连坐制毒,许多员工在筛选推荐名额的时候,都慎之又慎,就连自己的亲人,如果素来品行不好的,怕带累自己,也不会推荐给药厂。 其间,就有某员工的嫂子来闹,说这名员工胳膊肘子往外拐,推荐了表亲,却不推荐她和她男人。有跟这位员工一个村的,了解情况,说她哥哥好吃懒做,嫂子性子刻薄且贪图小便宜,如果进了厂子,早晚会惹出祸端。没推荐她,是明智之举! 这泼辣的妇人,很快被药厂的护卫黑着脸赶走了。这妇人还要撒泼,顾夜过来一句“再闹,就送官,以扰乱药厂运营,打她一顿板子!”吓得这妇人灰溜溜地逃走了! 那名员工非但没有被责怪,还被当做典型,在每十天一次的大会上点名表扬,说她正直无私,不久她被提拔为小组长,加了工钱。其他的员工见状,息了心中的小九九,全身心地投入到生产中去,才是正确的选择。 张小梅给三个哥哥都报了名。经过药厂冯管事和少东家的审核,竟然全部都录用了。她大哥老实忠厚,给派了仓库保管员的差事;二哥手脚麻利,跟她一样进了净药组;三哥细致有耐心,则进了煎药组。 梅子娘本来想着,三个儿子能进一个,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了,没想到三个都录用了,喜得她去了城外的泉山寺烧了香还了愿,还忍着心痛添了五钱香油钱! 棚户区的左邻右舍,羡慕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有些机灵的,纷纷捧着梅子娘说话,把她家的儿子闺女夸成一朵花。只希望下次药厂扩招,她的儿子女儿能推荐他们家的孩子! 梅子娘不傻,况且又被自家女儿好生叮嘱过,自然不会轻易吐这个口。如果真是品行端正,老实肯干的,她们倒不介意帮上一把,可万一是个包藏祸心的,岂不是害了自家孩子? 张家这几日,门槛都快被踩破了。梅子爹怕自家婆娘头脑一犯浑,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事,这几天也不去上工了。可毕竟是处了好几年的邻居,不能都给得罪了。梅子爹一咬牙——搬家! 他们手中存了近二十两银子,本来说先给老大娶房媳妇的。现在看来,最紧要的是先把房子的问题解决了。有了房子,老大又成了药厂正式员工,还愁娶不到媳妇? 梅子爹在城南寻么了好几日,挑选了一个不大的院子。正屋三间,左右厢房各两间,他们两口子,外加六个孩子,将将够住的。不过,虽然是在城南,房价依然不便宜。这么个小小的院子,还有些年头了,要价五十两,磨破了嘴皮子,对方只肯降下二两。 可即便是四十八两,也不是他们能拿出来的,两口子犯了愁。到了轮休的日子,张小梅回到家,快嘴的虎头把这件事告诉了姐姐。张小梅也觉得这房子应该买,可是还差一半的银子,怎么办? 第二天,她来到药厂,找到自己相熟的好姐妹,想问她们借些。来药厂的工人,都是贫苦人家出身的,手里的银子都补贴家里了,借了一圈,连五两银子都没凑齐。 顾夜得知了这件事,把张小梅叫过来,问明她借钱的缘由,便准许她提前支取十个月的工钱。已经被提为小组长的张小梅,一个月连奖金一块儿,能拿三两银子,支取十个月的工钱,买下房子后,还余二两银子置办家什。 张小梅一家,对少东家感激不已。张小梅和她的三个哥哥,干起活来更卖力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异样 新招的员工,大多安置在净药和煎药组。那么这两组原来的员工,根据平时的表现,一大半都被抽调到其他组去了。有表现突出的,还被挑选至丸药组帮忙。刚升为小组长的张小梅,就是去丸药组的一员。 张小梅惊喜异常。在药厂员工的眼中,丸药组可以说是少东家的亲信了。她何德何能,让少东家如此看重?其实,选中她,不仅仅是因为她平时的表现,更因为她有三个哥哥都在药厂。如果她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兄妹四个都会被赶出药厂。她有多傻才会自断生路? 下工以后,净药组的小姐妹们,都围在张小梅的身边,闹着让她请同芳斋的蜜饯果子和糖果!进入丸药组,不仅代表获得少东家的重用,而且工钱也翻倍。 丸药组中即使是团药丸、封蜡这样最简单的活计,一个月也比小组长的工钱高。花点钱请吃糖,是应该的。张小梅心中高兴,自然不会扫了大家的兴。 净药组中,还有几个平日里干活勤快的,被抽调到伤药组。伤药组除了金疮药、冻疮膏,还有祛疤效果极佳的“祛疤生肌膏”,能祛除大部分的表皮疤痕,深层疤痕也有极佳的淡化效果,因而被炒到了天价。因此,伤药组在员工们心中的地位,仅次于丸药组。 李秀娘听着隔壁的笑闹声,觉得无比刺耳。那笑声仿佛对她的讽刺!她从青山村的时候,就给顾夜帮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现在,不说已经在丸药组做了组长的顾丽儿了,就连张小梅这样的外八户也爬到她的头上。 如果不是残存的一丝理智,她真想冲到顾夜面前,质问她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她,就明着说出来,故意打压自己总得让她做个明白鬼吧!李秀娘拿起床上的枕头,使劲地往炕上摔了几下。此时,房间里的小姐妹,都到隔壁帮张小梅庆祝去了,她才得以发泄自己的情绪! 她看了一眼被水泡得发白,伤痕累累的双手。在净药组,哪怕升了小组长,甚至小管事,她都不肯放松,亲力亲为地干活,就是想让顾夜能够看到她的努力和勤恳,就是想早些摆脱洗药、切药的境遇,就是想像顾丽儿、李秀儿她们一样,能够得到顾夜的信任。 可是,为什么大家都离开净药组了,唯独她还呆在这儿?李秀娘觉得,这次人事任免的下来后,大家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讥笑和同情——为什么这么对她?为什么?!李秀娘把手中的枕头,扔在地上狠狠地踩踏着! 踩累了,她气喘吁吁地在炕上坐下。突然,她的眼睛定住了,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难道……顾夜发现了她对凌公子的情愫?所以才会这样羞辱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找个由头,把她赶出药厂? 李秀娘想到这里,“噌”地站了起来。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凌公子已经离开三个多月了,将来不知道会不会回来,还是个未知数。经过几个月的冷静思索,凌公子高高在上,不是她能肖想的。而药厂的工作,对她来说却是将来能不能嫁到好人家的倚仗!少女怀春的心思,在现实面前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可是,她又如何让顾夜相信,自己再没有跟她争凌公子的意思呢?即使自己说了,她会信吗?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被赶出药厂,李秀娘的心就像有把火在烧似的。 突然,她的视线凝滞在一个带锁的木箱上。药厂的每个员工,都配了一个放置私人物品的箱子,她的箱子里,有那人给的一包粉末…… 李秀娘一屁股坐在烧地暖暖的炕上,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回家过年期间,遇到一个中年男子,给她一百两银子和一包粉末。那人引诱她说,这一百两银子,只不过是定金,如果她把这包粉末,下到净药组的水缸中,事后还会再给她五百两银子做酬劳。 那人还说,他家也是开药厂的,顾家抢了他们的生意,不过是想给顾家药厂一个教训。这包粉末只是让顾家生产的药品质下降,不会出什么大篓子的! 李秀娘本不准备答应他,可那人却以她娘和弟弟做要挟。说她要是不干,或者把他给供出去,就杀了她娘,把她弟弟卖入小倌馆卖屁股!她家住得本就偏僻,那人看上去十分凶悍,如果激怒了他,只怕娘和弟弟,连同她一起都有可能遭那人的毒手。 李秀娘就假意答应下来,寻思着先把那人安抚下来,再做打算。现在她改变主意了!顾夜,都是你逼我的!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那人说了,只不过是要给顾夜一个教训,让她损失一大笔钱财,毁了药厂的名声而已! 既然自己终究是要被赶出药厂的,这药厂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李秀娘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狠! “秀娘姐姐!”李秀儿用帕子包了几块蜜饯,准备回来跟李秀娘分享。一进门,便看到李秀娘垂着头坐在炕沿上,地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枕头,她放慢了脚步,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地看着李秀娘。 李秀娘略显惊慌地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她站起身从地上把枕头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重新放回炕上,然后挤出一丝笑意,问道:“梅子给请你们吃什么好吃的了?瞧把你给高兴的!” 李秀儿把帕子塞进她的手中道:“同芳斋的蜜饯,味道很不错,秀娘姐姐你也尝尝。对了,秀娘姐姐,你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李秀娘赶忙摇摇头,慌乱地解释道:“没有,我身子好着呢……呃,刚刚在床上眯了会儿,做了个噩梦,把自己给吓醒了!” 李秀儿信以为真,点点头安慰道:“梦都是反的,秀娘姐姐不必当真。如果你哪儿不舒服,一定要直说,不要怕耽误工作,身体要紧!” 第三百二十三章 动手 出于对李秀娘这个堂姐的关心,接下来的日子,李秀儿对她特别关注。渐渐的,李秀儿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李秀娘以前虽然不太合群,不大爱说话,可不像这几日,总是走神。 听净药组的姐妹说,她这几日干活总出错,最严重的还差点把两个截然不同的药的处理方法给弄错了。这不像是一贯对自己要求严格的秀娘姐姐的作风啊! 秀娘姐姐一定有心事!李秀儿心中盘算着,哪天抽空跟她谈谈。这天夜里,李秀儿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身边有细细索索的动静。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李秀娘睡的位置空了。在秀娘姐姐的箱子旁,站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李秀儿心里一惊,以为进了贼,瞌睡虫一下子飞走了。 定睛一看,那个身影还挺熟悉的。那人心虚地东张西望着,从秀娘姐姐的箱子底下,翻出了一个布包,紧紧地揣进了怀中。难道,是厂里的员工,偷秀娘姐姐的银子?李秀儿见那人出了房门,她便披了衣裳,悄悄地跟在后面。 叶儿姐姐说了,药厂的员工最看重的是人品。这人今天投自家姐妹的银子,将来就有可能去偷厂里的药,甚至是药方!李秀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绝对把这个害群之马给揪出来! 李秀儿蹑手蹑脚地跟上去,又不敢跟的太近,生怕被对方发觉。出了后罩房,那个人影朝着净药组的院子摸了过去。她去净药组干什么?难道是要把银子藏起来?捉贼捉赃,一定要找到对方藏赃物的地方。李秀儿一路躲避着对方的视线,缓缓地跟了上去。 月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将清辉洒向人间。借着朦胧的月光,李秀儿看清了那人的样貌——秀娘姐姐?她半夜不睡,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去?她从箱子里拿出的那个小包,到底是什么? 李秀儿揣着满心的疑问,小心翼翼地跟在李秀娘的身后,进了净药组的大门。现在,药厂扩建了,一个组一个院子,更方便管理。 李秀娘掏出净药组院子的钥匙,左右看了看。李秀儿赶忙躲进隔壁院子的门影中。刘秀娘没有发现异样,她的手因紧张而颤抖,钥匙半天没插进锁孔里。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镇定一下情绪,钥匙终于打开了大门。 净药组值班室还亮着烛光,她轻轻悄悄地凑过去,值班的牛大壮正在打盹儿。牛大壮对李秀娘有几分心思,每次都想方设法地寻机会跟她说几句话。李秀娘心中很恼怒,一个看大门的,一点前途都没有,工钱拿的是厂里最低的,居然敢打她的主意,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今天傍晚,李秀娘为了方便晚上行事,给牛大壮买了一斤卤干,打了两斤劣质烧酒,又冲他抛了几个媚眼,说了几句暧昧不明的话。那家伙顿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看着桌上不剩点滴的酒瓶子,李秀娘露出得逞的笑容。 李秀娘渐渐靠近净药组院子里的几口大缸,里面装满了清水。每天晚上散工前,轮值的人都会把水打满,以免耽误第二天一早开工用。 李秀娘站在水缸前,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斗争。留在药厂,继续窝在净药组做个小头目,承受着大家同情、嘲笑的目光,最终被顾夜寻个由头,不念旧情地打发走。还是把药下进去,让给了她一百两银子的那人出了心中的闷气,再收五百两银子的尾款? 这药如果下下去,明天出的那批药肯定会出问题,药厂的声誉将会遭到无情地打击,很有可能一蹶不振!这药,到底下还是不下?对于药厂,李秀娘还是有感情的。但是这感情,被“无情”的现实,一点点磨光了。 李秀娘咬了咬牙!药厂是姓顾的,她马上就要离开了,药厂的将来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手中攥着六百两银子,足够她半辈子的开销…… 不管了!李秀娘一咬牙,一闭眼,把药包中白色的粉末,撒进每一个水缸。为了避免被发现,她还特地用手在水里搅拌几下,让粉末充分溶解进水中。 隐藏在院中一棵树影中的李秀儿,看着李秀娘做完这一切。在秀娘转身的瞬间,月光在她脸上留下阴影,她的表情显得分外狰狞。李秀儿捂住嘴,差点被吓得叫出声来。秀娘姐姐被脏东西附身了吗?一向温柔沉默的她,怎么可能会露出如此凶狠的表情?还有,她往水里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谁?”值班室里,传来牛大壮带着醉意的声音。 李秀娘离去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而向值班室走去。此时,她又恢复了往日温柔的表情,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她的眼中带着几分慌乱和不安。 “牛大哥,是我,秀娘!”李秀娘慢声细语地回道。 “秀娘啊!”牛大壮打了个酒嗝,从值班室踉跄着出来。酒壮熊人胆,他借着几分酒劲,居然伸手去拉李秀娘,“大半夜的,你来厂子里干啥啊?” 李秀娘嫌恶地躲开了牛大壮的手,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的银钗找不到了,回来看看有没有落在厂里。” “找到了没?要不……我再帮你找找?”今天,想来对他不假辞色的秀娘,居然主动给他送吃的喝的,是不是代表他的诚心被她看到了?不知道,他过两天托人向她求亲,她会不会答应?牛大壮眯着眼睛,嘴巴咧得老大,火热的目光落在李秀娘的身上。 李秀娘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明天药材要是出了事,今晚值班的牛大壮难辞其咎,肯定会被赶出药厂的!别怪我心狠,只不过是给你个教训,不要以为什么人都是你可以肖想的! “不用了,天黑不好找,明天早上我来早些再找找看吧!”李秀娘转身就要离开。她一时一刻也不想跟牛大壮这粗汉独处。 牛大壮猛地拽住她的袖子,红着脸憨笑着,酒气喷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也没关系,明儿……明儿我,我帮你买支新簪子!” 第三百二十四章 事发 李秀娘用力甩开牛大壮的纠缠,斥道:“别拉拉扯扯的,放开!” 扯回自己的袖子,李秀娘面带鄙夷地冷笑道:“你知道我那支簪子多少钱吗?整整五两银子!你一个月五百文的工钱,得存多久才能买得起一支最普通的簪子?” 牛大壮涨红了脸,道:“我……我……” 李秀娘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院子。锁好门,她凝眉思索了片刻,把钥匙忘门旁的草丛里一扔,然后往四周看了看,快步朝宿舍区走去。 在李秀娘跟牛大壮拉扯的时候,李秀儿已经悄悄退了出去。她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踢掉鞋子,胡乱地把被子往身上一蒙,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秀娘姐姐到底想干什么?她往水里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东西她是从哪儿来的?明天,大家都会用缸里的水清洗药材,会产生什么后果呢? 叶儿姐姐对秀娘姐姐挺好的,那年冬天,如果不是叶儿姐姐帮衬,让她们母女俩在顾家做工,只怕她们全家都饿死冻死了。秀娘姐姐应该不会那么没良心,去害叶儿姐姐,在水缸里下毒吧? 可是?如果不是下了见不得人的东西,秀娘姐姐怎么会半夜偷偷摸摸地去药厂,往水缸里放东西呢?不行,她不放心!不管水里放的是什么,她都要告诉叶儿姐姐!否则遭殃的是药厂,那么她们这些药厂的员工,也很有可能收到连累。 在药厂员工的心中,是药厂,改善了她们在家里的地位;是药厂,使她们的生活过得越来越有奔头;是药厂,让她们越来越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尤其是那些女员工,很多在家中不被重视,非打即骂,缺吃少穿,还要包揽家中繁重的劳动。现在呢?在药厂,每日包三餐,餐餐都是细粮,中午的菜一荤两素,比在家过年时吃的还要好。 穿的,每个季度发两身新衣裳,在她们记忆中,从未穿过没有补丁的衣服。住嘛,六个人一间房,炕又宽又大,每个人还发了个放东西的箱子。更不要说,每个月还有至少一两银子的工钱。这可是她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在家中,她们的地位也直线上升。一家人就数她们赚的钱多,不被捧着才怪!不但能改善家中的生活,每个月还能扣下一部分奖金当私房钱,买些胭脂水粉头花什么的,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将来不愁找不到好婆家……哎呀,羞死人了! 如果有人损害药厂的利益,无论谁看到了,都会站出来。因为这也代表着她们的切身利益。李秀儿也是如此。她渐渐冷静下来,蒙着被子的身体不再颤抖。 她静静地听着李秀娘,推开门从外面进来,又爬上炕,掀开她身边的那床被子。又听见顾丽儿迷迷糊糊地问了句:“什么时辰了?要上工了?” 她听出李秀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早着呢!我睡前喝的水太多,起夜去了。吵到你了,抱歉!” 顾丽儿含糊地说了声:“没事,赶紧睡,明天还要上工呢!”很快又陷入了美梦中。 李秀儿一夜没睡好。天刚蒙蒙亮,她就一骨碌爬起来。李秀娘也坐直了身子,疑惑地看着她,问道:“秀儿,你平时最爱睡懒觉,叫都叫不醒,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很显然,李秀娘也是一夜没怎么合眼。 李秀儿急中生智,捂着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肚子疼,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贪嘴,多吃了几块蜜饯……不行了,秀娘姐姐,给我拿几张手纸,快……” 李秀娘从手边拿了几张厕纸,递到李秀儿的手中,给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瞧你没出息的样儿。赶紧去……要不要紧,需不需要请大夫?” “没事,没事,跑趟茅厕就好了!”李秀儿捂着肚子,飞快地跑了出去。跑了几步,她回头望身后看了一眼,见李秀娘没有跟出来,稍微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又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顾家离药厂不远。这段路,对李秀儿来说,今天显得特别漫长。敲响了顾家的大门,门房把她放进去。院子里,顾茗已经在院子里嘿嘿哈哈地练功了,顾爷爷在旁边严格地督促着。 顾茗抹了一把汗,诧异地看向李秀儿,奇怪地问道:“秀儿,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继续练,别想偷懒!”顾萧瞪了孙子一眼,转向李秀儿的时候,又恢复了和蔼温和的表情,“秀儿,来找叶儿的?那个小懒虫,现在还没起呢!我让花好去把她叫醒……” 李秀儿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很快顾夜的贴身丫鬟花好,从东厢房走出来,说姑娘让她进去。 没把李秀儿当外人,顾夜抱着被子,眯着眼睛歪在炕上。见有人进来,努力抬起仿佛被黏住的眼睛,哼哼唧唧地问道:“秀儿,一大早来找我,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平时里的顾夜,都是一副精明强干,让很有些敬畏的模样,像这样软萌爱娇的样子,一般人很难看到。李秀儿跟她同从青山村出来,知道她有赖床的习惯。 要是换了别的时候,她肯定打趣几句,可是十万火急,要是工厂开工的时间到了,不知要被毁了多少药材呢!那些药材,可是一个个价值不菲的药丸子,人人争强的冲剂,被人称赞的儿童药……那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李秀儿把自己昨天晚上看到的,详细地跟顾夜说了一遍,并且表达了自己的担忧。顾夜听着听着,身上的瞌睡虫顿时飞了! 上次因为刘氏的几块魔鬼藤,让她损失了一袋子精品柴胡,价值十几两银子,都让她心疼个半死。如果李秀娘在水里真下了药,没有被及时发现的话,那她损失的可就不是几十两银子的事,那可是成百上千两银子,甚至更多的损失。银子丢了,可以重新再转,口碑失了,药厂的生存可就艰难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惊惶 “走!到净药组看看去!”顾夜把衣裳胡乱地往身上一披,一边走一边往身上穿,趿拉着鞋子。头发用手耙了耙,编成一对麻花辫。脸也顾不上洗,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在院子里练功的顾萧爷孙俩,从未见过顾夜如此凝重的表情。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撂下手中的兵器,快步跟了上去。 顾夜几乎脚不沾地,一路小跑着去了药厂。这时候,天已经大亮,有想争先进的员工,已经来了药厂,准备开工! 其他院子的门都已经开了,唯独净药组依然大门紧锁。张小梅兄妹站在门前,互相对看了一眼。张小梅纳闷地自言自语:“奇怪,以前每天早上,李管事都是先来开了门,再回去用餐的。怎么今天门还是锁着的?” 张小梅的二哥张石头道:“或许今天有什么事耽搁了,再等会儿吧!” 张小梅点点头,一扭头,看到顾夜匆匆赶过来,赶忙迎上去:“少东家,您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顾夜冲她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今天不是要到丸药组报道吗?怎么到这边来了?” 张小梅腼腆地笑笑,道:“昨天收到这个喜讯,有点高兴得懵了。今天早上起来,才想起有些事情需要跟新任的小组长交接。等这边的事完了,我马上去丸药组报道!” 顾夜取出随身携带的备用钥匙,把大门打开了。这时候,才看到李秀娘一脸着急地赶过来。看到顾夜,她的心“咯噔”一下,一股不安袭上心头。 她的脚步稍微顿了一下,又恢复了步履匆匆。李秀娘面带歉疚地道:“叶儿姑娘,是我的疏忽,今早发现钥匙不见了,找了一早上怎么都没找到。我真是大意,钥匙什么时候丢的都没发现,还劳烦叶儿姑娘你跑这一趟!” “没事,我昨天睡得多了,今儿起了个大早。来药厂溜达一趟,权当锻炼了!”顾夜收好钥匙,状似悠闲地溜达进了净药组的院子。每个组都排了值日的人员,院子空阔而又干净,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药香。 顾夜直接来到值班室,里面传来震天的呼噜声,她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张石头上前一步,敲响了值班室的门。药厂,除了库房设置了重重的护卫,像净药组这样的院子,只留一两个值班的人看着足够了! 值夜班是有夜班费的,要求值班者轮流看上半夜和下半夜。顾夜四人都进了院子半天了,值班室的人都没有察觉,反而睡得香甜。给你夜班费,是让你来睡觉的吗? 顾夜忍住心中的不悦,看着值班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牛大壮打着哈欠,从里面走出来。张石头挡住了牛大壮的视线,故而他没有发现少东家。 牛大壮晃了晃因宿醉而有些抽痛的脑袋,冲张石头咧嘴一笑:“兄弟,这么早!为了争先进,你小子够拼命的啊?” 隔着这么远,顾夜都能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好样的!上班时间饮酒,值班睡大觉!她没想到,在你争我抢争先进的药厂,居然还存在如此浑水摸鱼之徒! “上班时间饮酒、睡觉,记一大过,扣一个月工钱。员工大会的时候,通报批评。如有再犯,开除出厂!”顾夜满面寒霜,口中冷冷公布了处罚结果! 牛大壮这才发现少东家居然在人群中,惊出了一身冷汗,头脑瞬间清醒了。被抓个正着,他没有什么能为自己辩解的,只能认罚。 “昨天晚上,有人进来过吗?”顾夜状似无意地问了句。李秀娘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朝着牛大壮摇了摇头。 牛大壮听到这句问话,正巧往她那边看了一眼。看到她摇头,不假思索地道:“没,锁门后没看到其他人进来。出……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秀娘说她的钥匙丢了,我怕被别有用人的人顺去,来咱们净药组捣乱!你确定没有人进来过?”顾夜透过值班室的窗户,看到里面没吃完的卤干,又追问了一句。 什么,秀娘的钥匙丢了?是昨天晚上来找簪子的时候丢的?难怪她不想让人知道她过来过,是怕少东家知道实情责骂吧? 牛大壮一想到自己能为心上人遮掩,说不定她因为感激而对他另眼相待,忙拍着胸脯保证,落锁后确实没有其他人进来过。 李秀儿惋惜地看了他一眼。牛大壮对秀娘姐姐的心思,净药组的人几乎没有人看不出来。牛大壮是衍城本地人,家里人口简单,就他跟一个老娘。 要是往常,对于她们这些山里出来的人来说,府城的青年,那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姻缘。可惜,秀娘姐姐来了府城后,心养大了,根本看不上牛大壮这样的。 如果秀娘姐姐下在水里的药粉,没什么特殊的作用,也就罢了。如果真如她所猜测的,是有毒的,只怕这牛大壮也会因为看守不力,被赶出药厂去!厂里刚来了一批新员工,牛大壮恐怕会成为那个用来骇猴的鸡。 顾夜在净药组的院子里溜达了一圈,才渐渐靠近那几口显眼的大缸。李秀娘在顾夜出现在净药组的院门前,心中就忐忑不已。平日里这时候,顾夜还没起呢,今天怎么会这么早出现在药厂门前,而且还是净药组的门前? 她狐疑的视线,移到了李秀儿的脸上。眉头不由得又是一跳,秀儿这丫头,不是说闹肚子去茅厕了吗?这头没梳脸没洗,早饭也没用,跑厂子里干嘛?再说了,她是丸药组的,出现在净药组的门外,这本身就不正常!难道…… “咦?这是什么?”顾夜提前知道水缸里被下了药,昨晚多云,月光昏暗,对方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果然,缸沿上一丝白色的粉末,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李秀娘闻言,赶紧凑上去,看到那针尖大小的白色粉末,脸色骤然一变。她情急生智,挤出一抹笑意:“昨儿小梅请客吃同芳斋的点心,莫不是哪个心急的,在这就吃了,把渣子撒在水缸上面了。我这就给擦掉!”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失措 “慢着!”顾夜抓住了她伸过去的手,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我隐隐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跟我熟知的一种药相似。秀娘,莫要贸然用手去擦,免得害了自己的性命。” 李秀娘这才想起,顾夜的嗅觉较常人敏锐些,难道……她闻出这毒药的气味来?不对啊,那人说这粉末无色无味,不会让人发觉的呀?李秀娘额角的汗,顿时滴落下来! “秀娘,你热吗?怎么突然流了这么多汗?”顾夜眯了眯眼睛。现在只是刚出正月,大家还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她穿了整套的焱貂皮草,依然在晨风中瑟瑟发抖。李秀娘心中没鬼才怪! 李秀娘哆嗦了一下,强笑道:“可能是刚刚找钥匙,心里太急了,所以才会……” “别担心,钥匙丢了,再重新换把锁就是了!锁钱我出,不会从你工钱里扣的!”顾夜说了句玩笑话,可是李秀娘却笑不出来。 净药组的院子中,来上工的工人越来越多,见少东家带着李管事,站在一口大水缸前,也纷纷围了过来。昨日负责打水的值日人员,略带紧张地问道:“少东家,出什么事了吗?” 顾夜招手让那位值日人员过来,问道:“你昨天打水前,水缸冲了没?” 那人马上道:“洗了,每个水缸我都至少洗了两遍。昨天刘阿水走得最晚,他可以为我作证!” 为了争先进多拿奖金,药厂每个组的员工都卯足了劲儿,竭尽全力地把自己的工作做到最好。他也不例外!他心中惊疑不已——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被他指着的那个瘦小少年走出来,点点头道:“王小北平时做事最仔细,我的确看着他把缸都刷了。” “那也就是说……这些粉末,昨天晚上你们走之前,是不存在的喽!”顾夜指了指水缸上的白色痕迹。 王小北低下头仔细看了看,确定地道:“绝对不可能,缸的边儿上,我重点擦了好几遍呢!除非是擦不掉的痕迹,像这种粉末,根本不可能存在!” 顾夜看向李秀娘:“听到了吗?这粉末,不可能是昨天谁把吃的带回院子留下的!药厂明文规定了,禁止携带食物进药厂,更不能在厂里吃东西!” 张小梅看向李秀娘,终于开口替自己辩解了:“请姐妹们吃的蜜饯和点心,是我散工以后才去买的。买回来直接去了宿舍。秀娘姐姐,我没有在厂里请大家吃东西,净药组的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李秀娘神色不定,脑子里一团浆糊,闻言她胡乱地道:“或许……是我记差了吧……” 张小梅抿着嘴——自己不确定,还在少东家面前胡说。莫不是看她被少东家选中,心存嫉妒,想要陷害她? 李秀娘瞳孔微微一缩。她看到顾夜用手指,轻轻蘸了蘸那白色粉末,又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顾夜她……不会看出什么来吧? 顾夜拿起旁边的水瓢,舀了一瓢水,用舌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又很快吐了几口口水。她往嘴巴里塞了一颗解毒丸,嚼了嚼吞了下去。 顾夜的脸上布满了寒霜,眉头紧紧皱着,红润如花瓣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她让人买一只鸡回来,强掰开嘴,往里面灌了一口缸中水。不过转瞬的功夫,那只鸡都倒地身亡了。 “好烈的毒药!”顾夜微微叹了口气。 毒药?!李秀儿禁不住呼出声来:“秀娘姐姐,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李秀儿,你什么意思?关我什么事?”李秀娘呆滞了一下,求生欲让她很快反应过来,她狠狠地瞪着李秀儿,厉声喝道。 “叶儿,你没事吧?你刚刚舔了毒药……”李秀儿没有理睬她,关心地看着顾夜。而顾夜正冷笑地看向李秀娘。 顾夜冲她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刚刚已经服下了解毒的药丸。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这小小的毒药,奈何不了我的!不过,我想知道,李秀娘,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你竟然想毁掉顾氏药厂,毁掉我们所有人的心血?” “不是我!叶儿姑娘,真的不是我!没凭没据的,你不能因为李秀儿的一句话,就定了我的罪!”李秀娘顿时慌了。 没想到那人给她的居然是烈性毒药。今天要是没有被顾夜察觉,所有经过净药组的药,只怕都会染上毒性。有毒的药,加工出的冲剂、丸药、儿童药……要是就这么流了出去,只怕会……李秀娘不敢往下想了,当务之急,她要先把自己的嫌疑给撇清了! 李秀儿也想到,昨天若不是不小心被她看到,心存疑虑,报给了叶儿姐姐。等今天开工以后,有毒的药材被分发到各个制药组,几日后变成一颗颗药丸,一瓶瓶冲剂,流向市场。 只一小口,就能毒死一只鸡的毒药,会不会造成大量顾客的死亡?且,买得起丸药,和舍得买冲剂的,大都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这些人因为顾家的药而遭遇不测。顾家将会如何?药厂又是什么样的结局?药厂刚刚过上好日子的员工,又会怎样? 想到这儿,李秀儿一丝为李秀娘隐瞒的心都没了。她缓缓地站直了身子,直直地看向李秀娘,举起手发誓道:“我接下来所讲的话,句句属实,如果有一丝一毫的虚假,让我不得好死,下辈子永不超生!秀娘姐姐,你敢吗?” “叶儿姐姐,各位员工们!昨天晚上,我被一阵轻微的动静惊醒……”李秀儿直白而又详细地把自己昨天晚上见到的一幕,说给大家听。随着李秀儿的讲述,所有人都把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了脸色越来越苍白,神情愈加慌乱的李秀娘。 李秀儿说完后,院中陷入了短暂的静默。张小梅忍不住冲着李秀娘喊了一嗓子,打破了死一般的静寂:“李秀娘!你为什么这么做?你这是要害死少东家,害我们所有人丢掉工作啊!少东家对你不薄,提拔你当净药组的管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 走过的,路过的,投张推荐票呗! 第三百二十七章 狡辩 李秀娘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真的不是我!说不定是李秀儿做贼的喊抓贼,想陷害与我!对……一定是这样!我的钥匙放的地方,只有我们一个宿舍的知道。她睡在我旁边,对我放东西的地方很了解。是她偷了钥匙,来下的药。是李秀儿!!” “不会弄错了吧?李管事平时人挺好的,干活也卖力。她怎么会在水缸里下毒呢?”也有平日里受过李秀娘照顾的人,小声地提出了疑问。 “把牛大壮叫过来!”顾夜见李秀娘还不死心,任意攀咬别人,缓缓地摇摇头。不见黄河不死心,那就彻底撕扯下她的伪装吧! 因为被罚了工钱而闷闷不乐的牛大壮,被两个净药组的男员工带过来。看着那么多人围在一起,他诧异地问道:“这是咋滴啦?” “牛大壮,你确定昨天晚上厂子里没有进人?”顾夜粉面含威,娇小的身躯,却散发出浓浓的威慑。、 牛大壮马上抬眼看向李秀娘,结结巴巴地道:“应……应该没有吧?我昨天傍晚喝了点小酒,所以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牛大壮,实话告诉你,咱们厂里出现了投毒的恶性事件。就在你值班的昨天晚上!如果你不说实话,到时候进了衙门,定你个做伪证的罪。那时候,你可就成了下毒者的同谋,是要打板子坐牢的!”顾夜向他陈明厉害,如果他还不配合的话,那就只好报官了! 普通老百姓最怕听的就身上“见官”两个字,况且牛大壮的确说了谎话。他再次看向李秀娘,蠕动着厚厚的嘴唇,在李秀娘哀求的目光下扭开了视线,小声地道:“少东家,我刚刚没说实话——昨天晚上秀娘曾经来过厂子里寻她丢失的簪子——不过,秀娘不会往水里下毒的,一定是有人冤枉她!” 牛大壮不相信,平时那么害羞内向的一个人,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来。在他心中,李秀娘是那么的是善良美好。 “哦?”顾夜看了一眼更为紧张的李秀娘,转过来继续问牛大壮,“她是什么是以后来找的簪子?” 牛大壮想了想,挠了挠后脑勺道:“秀娘离开后不久,我模模糊糊地听到打更的声音,应该是三更到四更之间吧?” “秀娘,你丢了簪子,睡前不去找,为什么偏偏选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偷偷地来到厂子里找?”顾夜看向额角渗着汗珠的李秀娘,淡淡地问了句。 是啊!如果是自己簪子丢了,傍晚梳洗的时候就能发现,为什么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厂子呢?此时净药组的员工,已经来了大半,听到少东家这句话,都颇为赞同,纷纷把异样的目光,投向那个紧张不安的身影。 李秀娘情急生智:“昨天大家都在替张小梅庆祝,闹到很晚。我当时困极了,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起夜的时候才想起簪子不见了。那支簪子花了我两个月的工钱,所以有些着急……李秀儿,你是不是作案的时候,看到我来过厂子,才想到嫁祸于我?”这时候,她还想着祸水东引呢! 李秀儿再也不顾念亲情和友情了,再不拿出证据,她就要帮人顶缸了!李秀儿看向顾夜,果断地道:“少东家,昨晚我看到她下完药,把包着药的纸,重新塞进了她的箱子。我有没有冤枉她,搜搜她的箱子便知!” 顾夜注意到,李秀娘听到秀儿的话后,微微松了口气,便知道她已经把箱子中的证据处理了。不过,一个宿舍住了六个人,她处理纸包的时候肯定匆忙,说不定会有其他发现呢! 顾夜让净药组的员工,先各自回自己的宿舍待命,那几口大水缸,作为证据,被严加看管起来。顾夜一行人,来到李秀娘住的宿舍中。同行的还有宿舍其他四位女工。 李秀娘主动打开自己的箱子,里面果然没了纸包。李秀儿有些急了,跺了跺脚,不死心地在箱子里翻看着:“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她把纸塞进箱子里了啊!” “秀儿妹妹,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诬陷我!但是,水中的毒药,的确不是我下的。叶儿姑娘,你现在相信了吧?”李秀娘对顾夜的兴师问罪,心中充满了不忿和怨念。 “明明就是你……”李秀儿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正要跟她分辩,却被顾夜拍拍肩膀安抚了下来。 顾夜看向李秀娘道:“箱子里没有纸包,并不能洗清你的嫌疑。在李秀儿出门,其他人起床的这段时间,你有足够的时间消灭证据。” 李秀娘不服气地道:“姑娘这是一定要把罪责,栽在我头上,那我也无话可说!” “李秀娘!你怎么说话的?你说少东家栽赃你,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倒是你!在我被选调进丸药组的消息下来后,你就一直闷闷不乐。是不是觉得你跟着少东家的时间比较长,被选调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才对?”张小梅容不得别人说顾夜半个“不”字,一反往日害羞沉默的性子,说出了最接近真相的话语来。 顾夜听了,心中有了几分明悟。她叹了口气,道:“药厂以后只会越做越大,人员也越来越多。冯管事毕竟只有一人,不能面面俱到。本来我想着,从自己信任的人中,提拔几个出来,例如丽儿姐姐,例如秀娘你……经过一段时间磨炼,升职为厂里的二管事…… 是我不好,没事先把心中的打算明说……不想秀娘你心中有了怨怼!不过,如果只单单因为这件事,我不相信秀娘你会在厂子里下毒,肯定还有其他的诱因。秀娘,你可是有什么难处?” 李秀娘脸色剧变,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二管事?那可是除了药厂大管事,和东家之外,药厂最有权力的管理者了。为什么?为什么顾夜不早早告诉她?顾夜是不是故意的? 那么好的机会,呈现在她的面前,她却要失去了……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把身上的嫌疑洗清,再图其他的事! 第三百二十八章 幕后 她暗暗地吸了口气,面露凄楚之色:“叶儿,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你不能听信别有用心的人一面之词,就定了我的罪!下毒的事,真的不是我干的……” 顾夜叹了口气,手在她的箱子地步摸了一把,轻轻地道:“秀娘,你匆忙行事,应该没注意,包药的纸包上,沾了不少粉末。而那些粉末,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箱子里呢?”说完,她把沾着白色粉末的手指,摊开在李秀娘的面前。 李秀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死死地盯着顾夜的手指,腿一软瘫倒在地。李秀儿悄悄松了口气,放松下来的她,却又不忍看到隔房堂姐的惨状。 顾夜弯下腰,用略显沉痛的目光,望着李秀娘:“为什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不知道,如果药厂的药吃死了人,不但整个药厂会被关闭,爷爷、我,还有哥哥,都逃脱不了干系,不被杀头,也会被流放苦寒之地。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提拔了张小梅,却让你依旧留在净药组?” 李秀娘听了,拼命地摇头:“不是,不是的!有人逼我的!说我不听他的,他就杀了我娘和我弟弟……还有,他说给我的白色粉末,不过是使药材失去药性,让你赔一大笔钱财而已。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竟然是剧毒的毒药!叶儿,你一定要相信我!” “有人威胁你?是谁?我认得吗?你从头说,说仔细些!”顾夜拧起了眉毛,脸上变得凝重起来。 李秀娘怕顾夜报官,自己去坐牢,自然把幕后指使供出来,以期能将功赎罪。她把自己这次回家过年,那个陌生人如何找到她,如何威胁利诱她的事,一股脑儿全部说出来了。末了,她扑倒在顾夜面前,抓住顾夜的裙子哀求道:“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官,我不想坐牢啊!” “妹妹,怎么回事?我听说有人在药厂的水缸里投毒,找到真凶了没?”顾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探头进来,看到李秀娘抱着妹妹的腿,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眉头皱了皱,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顾茗看了一眼隔壁几个宿舍,有女员工投过来好奇的目光,沉声道:“先把人带回去,跟爷爷商量她该怎么处置吧!” 李秀娘后还要再哭求,顾夜道:“你要是想把事情闹得整个衍城都知道,就继续哭吧!你放心,我没想要你的命!幕后指使你的人,心中对药厂,甚至对顾家怀有恶意,必须把他揪出来。所以,你好好配合!” “我一定配合,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把我送官,别让我坐牢!”李秀娘见顾夜扫了一眼自己抱着她双腿的手,马上松开手站起来,老老实实地擦干眼泪。 顾夜兄妹把李秀娘,和李秀儿这个证人,一同带回了顾家。净药组的员工放假半天。去顾家之前,顾夜让李秀娘找出了她扔的那个纸包,将来是要作为证据的! 到了顾家,顾老爷子正在待客,是济民堂和百草堂衍城的负责人,听说药厂要扩张,都想着抢先一步,拿到加订的订单。两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可不就在顾家门口遇上了。 济民堂来的是白敬轩白三爷,和白芨白芷这对双胞胎兄弟。而百草堂来的则是赵鸣霖这个未来的赵家家主。为了能跟顾家交好,取得最大的供货量,这两家也是拼了,把最有实力的族人,都派出来常驻衍城。 白敬轩是因为经常跟顾夜打交道,白氏兄弟嘛,跟顾夜年纪相差不大,白家打得什么主意,还有待考量。而赵大少屈就衍城衍城百草堂的大掌柜,也是因为赵家就他跟顾夜熟一些。 还有一点,赵家不知从哪打听到,豆蔻年华的顾大药师,喜欢漂亮英俊的男子。赵大少虽然年纪跟她相差的大了些,胜在长得精致俊美,说不定……咳咳,你懂的! 白敬轩听说顾夜一大早就匆匆赶往药厂,回来的时候神情凝重,忍不住多嘴问了句:“顾姑娘,怎么了?药厂没出什么事吧?” 顾夜本来不想把这件事宣扬出去的。可是,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没得罪什么人哪?有谁会想置药厂和她于死地?最后认为,跑不了跟制药或者药商有关的人…… 她让李秀娘重新把那人的身形、样貌,细细地又说了一遍,问白、赵两家的人:“你们熟悉的药商或者药师中,有没有这样的人?” 白敬轩和赵鸣霖对视了一眼后,陷入了苦思。他们把熟悉的人都过滤的一遍,没有能对得上号的,不约而同地苦笑着摇摇头。他们开门做生意,每天接触的人太多,不可能每一个都记得。李秀娘说的那人,形貌并无特别之处,怎么找? 白敬轩看到顾夜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人盗取药方?还是有人在药厂捣乱?” 为了尽快揪出幕后黑手,顾夜把昨晚和今天上午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道:“我实在想不通,自己得罪了哪方神仙,心思如此毒辣!” 白敬轩心念一动,道:“要说得罪了什么人。我还真有些眉目!顾姑娘还记不记得,被济民堂和百草堂联合起来,击垮的杏林阁?当初,他们敢派人挟持您,下毒这样的歹毒事情,他们未必做不出来!” 白家家主有意培养大儿子,因而白芨对这件事也颇有耳闻。他看向那个面容稚嫩,却不容小觑的小姑娘。就是在她的策划下,一个百年药商世家不过半年功夫,就几近覆灭。谁能想到,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姑娘,竟能如此果敢? 白芨收拾好心情,缓缓地开口道:“杏林阁现任家主常青松,不像他爹那样莽撞无脑。跟大药师作对,他们已经尝过一次苦果了。下毒的事,未必是他们做出来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下场 赵鸣霖脑中灵光一现。他看向面容凄楚的李秀娘,沉声问道:“姑娘再好好想想,那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号?” 李秀娘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地看了赵大少一眼。赵鸣霖不为所动。李秀娘强忍屈辱感,蹙眉想了想,突然道:“我想起来了!那人把药和银子递给我的时候,他的手背上有一块烫伤,几乎铺满了整个手背!” “那就是了!”赵鸣霖露出确定的神色。 顾夜见状,追问道:“赵大少,你见过此人?” 赵鸣霖微微一笑,道:“那场挟持案的涉事人员,除了杏林阁,还有一位下场不比常家好到哪儿去!” 白敬轩马上反应过来,露出恍然之色:“你是说,仁和堂黄家主的堂弟黄广辰?那黄广辰心思深沉、睚眦必报。如果是他的话,恐怕能做出如此阴狠的事来!” 赵鸣霖皱了皱眉头,担忧地道:“报官吧!这次幸运,识破了他的毒计,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后招,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只有抓到他,才能一劳永逸!衍城的知府大人,是我们百草堂的贵客,我在他面前还算能说得上话……” “不能报官……叶儿,你答应我不把我送官的。求求你,不要报官!”李秀娘一听,顿时跪在地上,膝行几步,又要抱顾夜的腿。、 顾夜向后退了两步,用一双幽黑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地盯着李秀娘:“民不告官不究,我可以不把你交给官府。不过,作为重要证人,你必须出面指认犯人。你要是能做到,我就放你回青山村!” 赵鸣霖眉头微微皱了皱。这女子已经不顾念往日的恩情和友情,朝药厂下手了,她却就这么揭过去……小姑娘的心还是太软了些。 “回……回青山村?”李秀娘怔忡了片刻。 顾夜脸上爬上几分讽刺的笑:“你不会以为,你做出这样的事来,我还会留你在药厂吧?我可没那么圣母!看在李婶和你弟弟的份上,我不会追究你责任,但药厂万万不敢留你了!你这一次因着我提拔了别人,误以为我忽略了你,而在药厂投毒。下一次,指不定因为什么再动恶念呢!” “不……我不会,真的!请你相信我!”李秀娘如果聪明的话,就不会再开这样的口。即使她留在药厂,今日之事难保不传出去。到时候,她在厂子里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还不如回青山村清净。 顾夜直直地看着面前满面凄楚的少女,幽深的眸子仿佛沉沉的夜,看不到底。她缓缓地摇头道:“家有家法,厂有厂规,药厂容不得心思不正的人!” 说完,她让月圆把人带下去,关进后罩房里严加看管。 花好抬头朝某小隐卫隐藏的方向看了一眼,悄悄在顾夜耳边道:“凌公子走之前,给您留了个隐卫。要不……让他把人抓回来?” 隐卫?顾夜想起在苍莽山中迷路的可怜虫,那家伙靠谱不?如果把这件事交给隐卫的话,以隐魂殿人手遍布各行各业,分散到各个角落的实力,自然能很快把姓黄的揪出来。不过,这点小事就麻烦尘哥哥的人,是不是不太好? 顾夜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让尘哥哥替她担心为好。她沉吟片刻,道:“幕后之人,既然对药厂和顾家存有怨恨,肯定会想亲眼看到药厂的毁灭和顾家遭殃。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就隐藏在衍城的某个角落,等着李秀娘下手呢!你们说,如果李秀娘迟迟不下手,他会怎么做?” 白敬轩摸摸下巴上的胡子,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引蛇出洞?”姓黄的可不是有耐性的人,青山村的人返工已经一个多月了,若是李秀娘再不动手,他恐怕会找机会催促她。 顾夜再次来到净药组,交代员工们不可将今日之事声张。又寻到李秀娘,说服她将功赎罪。李秀娘还想借此机会,让顾夜答应留她在药厂做工,被顾夜拒绝了——将功补过和送官坐牢,选一个吧! 净药组停工半天,其他组将面临缺原材料的境地,药厂会有多大的损失。李秀娘下毒未遂,却依然造成了恶劣的后果。想继续留在厂子里,她脸咋恁大呢? 顾夜见李秀娘并未彻底悔过,冷笑一声,验证告诫她道:“如果因为你的不配合,将这件事搞砸了,令真正的犯人逃脱。那这件事只能落在你的头上。是老实配合抓到凶犯,还是你自己顶罪,好好想想吧!” 李秀娘一听,如果抓不到幕后之人,她就要被当成嫌犯抓去坐牢,顿时表示一定好好配合,争取早日抓到犯人。 下毒的水缸被清理出去,药厂重新采买了水缸,净药组的人齐心协力打满了水。下午的时候,净药组就恢复了生产。下毒的消息,被严密封锁了,即使是其他药厂员工,也不知道药厂曾经经历过如此凶险的一幕。李秀娘每天上班下班,虽然有些魂不守舍,日渐消瘦,却也没有露出其他的破绽。就连牛大壮,也依然在严密监视下上下工。一切都像没有发生一样,药厂每一个环节都照常运行着。 这药归功于净药组的员工,自动自发地每天加班一个时辰,拼了命地处理药材,才没有让药厂原材料供应不上。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正如白敬轩所料,黄广辰的耐性很快耗光了。他请一个小乞丐,在李秀娘散工回宿舍的路上拦下她,给她带了口信,约了一个地方见面。负责盯着李秀娘的隐弘,悄悄跟在她的身后,成功把黄广辰抓住了。 黄广辰被扭送至府衙。衍城知府曾经受过君老爷子的指点,跟君家关系走得很近。受君家和褚家所托,平日对顾家多有照看。 人证物证俱全,黄广辰绑架未遂、恶意下毒,两罪并罚,打了五十大板,流放至西北苦寒之地挖盐。顾家很快听说,黄广辰在去西北的路上,恶疾发作一命呜呼! 第三百三十章 痘症 解决了一大隐患,顾老爷子为表感谢,在庆丰楼宴请知府大人,并有幸请到君永伦这位知府大人的好友作陪。席间,君永伦见好友愁眉不展,便追问其缘由。 姚知府放下酒杯,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家中幼子被诊断为痘症,内子和几位伺候的丫鬟,也被过了病气。请了好些大夫,都说……唉!” 痘症,说白了就是出水痘或者疹子,这种在现代很小的病症,在医药落后的古代,一不小心就会要了人的命。 而姚知府的夫人,在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后,才得了儿子,自然宝贝异常。儿子得病后,她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从未出过水痘的她,也不小心被传染了。 姚知府跟夫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即便她没生儿子那会儿,也从未动过纳妾的念头。这会儿,儿子和媳妇都病了,而且是如此凶险的痘症,都快把头发给愁白了。 君永伦想起十几年前,衍城近郊的一个村子,因为痘症死了不少大人孩子。幸好当时的衍城知府反应快,迅速封锁了那个村子,也不至于让疫病蔓延。 “嫂夫人和煦儿,现在可还好?”君永伦想问姚知府得病人员是如何安置的,可这话毕竟有些伤人,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在姚知府不是糊涂的人,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煦儿和她娘,还有生病的几个丫鬟,都送到庄子上静养。君兄放心,我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为了防止痘症蔓延,姚家在郊外的庄子,已经禁止出入。每天,姚知府都会派人在庄子外面,远远地喊话,询问夫人和儿子的病情。她们的病情不容乐观,尤其是姚夫人整整三天高烧不退,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 顾萧顾老爷子突然道:“有没有请济民堂的大夫去看看?” “济民堂?”白家这个新兴的药商家族,跟那些百年药商世家比起来,根基毕竟还浅。当初,济民堂被其他药商挤兑,只能开在小城小镇中。也就是跟顾家合作后,才渐渐发展起来。对衍城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人来说,“济民堂”这个名字稍显陌生了些。 顾老爷子点点头,道:“济民堂的坐诊大夫医术不错,或许他有办法。”顾老爷子没想到,他好心的一句话,却导致了他孙女以身犯险,甚至染上了痘症…… 事情发生的有些戏剧化,又是那么理所当然。知府大人请济民堂的大夫出诊,白敬轩白三爷自然很重视。济民堂的大夫束手无策,白三爷就厚着脸皮找上了顾家,求到能治愈肠痈的顾小神医头上。 顾萧宴请了知府大人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酒厂。当他傍晚从酒厂回来的时候,听说自家孙女被济民堂的白三爷请去给知府老爷家的病人治病时,他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往常其他的疑难杂症,请了孙女去医治,他一点都不担心。能治好固然好,治不好只要尽力就问心无愧。可痘症毕竟是不治之症,而且传染性极强。孙女要是有个万一……这可如何是好? 散学回来的顾茗,一听妹妹去被人请去治疗痘症,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他放下书箱,从后院解了马匹,就要往城外冲。 顾萧喝住了他:“站住!我是怎么教导你的?遇事要冷静,只有保持冷静的思考,做出准确的判断,才能绝处逢生!” “那是我妹妹!亲妹妹!让我怎么冷静得下来?妹妹从小身子就弱,要是染上痘症,只有死路一条!爷爷,您忘了那年冬天的那场风寒了吗?”顾茗越说越担心,急得眼泪差点流出来了,“不行,我要去把妹妹带回来!知府大人的妻儿的命,难道妹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站住!”顾萧的声音充满了冷峻。 顾茗早已失去了理智,冲他大喊着:“爷爷,这关系到妹妹的性命,谁也拦不住我!” “你知道知府大人家的庄子在哪儿吗?你这样没头苍蝇似的闯出去,只会耽误更多的时间。走,先去府衙,让知府大人派人给咱们带路。”顾萧从后院牵出自己的坐骑,疾步走出家门。 顾茗从爷爷匆匆的脚步中看出,爷爷不是不担心,而是像他说的那样,越担心越不能慌乱。他抹了一把眼泪,翻身上马跟上爷爷。 到了府衙,姚家的下人说,知府大人陪着大夫去了庄子。不过,府衙中有往庄子上送过东西的下人,给爷孙俩指明了道路。爷孙俩出了东门,一路疾驰,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前,终于抵达了那个庄子。 不过,在村口处,他们被府衙的衙役拦住了去路。虽然庄子里病的是自己至亲的人,知府大人却没有被担忧和亲情冲昏了头脑。为了防止疫病蔓延,姚知府早就封锁了自家庄子。姚知府本人,也留在庄子外,遥遥地望着夜幕中被黑暗渐渐笼罩的庄子,脸上布满忧愁和担心。 “我妹妹呢?”顾茗看着夜色中仿佛被巨兽吞噬的庄子,颤抖着嘴唇问道。 知府大人闭了闭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顾姑娘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 顾茗登时崩溃了:“我妹妹没有出过痘,她会被传染的!不行,我要进去把她带出来……干什么,你们别拦我,滚开!” 顾茗练了一年多的武,加上又极有天分,十几个衙役竟然拦不住他。最后还是顾萧上前,才把他制住。 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孙子,顾萧不忍斥责他,只是温和地劝解道:“里面目前已知的病人就有六七个,你妹妹已经够忙的了。你就别跟着添乱了!你妹妹医术过人,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相信她不会以身犯险的。” “那……那我在庄子外面等消息还不成吗?”对于妹妹,顾茗向来迷之相信,闻言他渐渐冷静下来,却赖在荒野中不肯走。北方的三月,夜晚的风裹着寒凉袭来,只穿了薄薄夹衣的顾茗,微微打了个寒颤。他却倔强地站在那儿,无论谁怎么劝,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第三百三十一章 入庄 无奈之下,顾萧也只好留下来陪孙子。况且,痘症这种病,传染性极强,他也不是不担心。知府大人怕把这爷孙俩冻着,吩咐人就地搭起了帐篷。这爷孙俩却不愿意进去避风,而是久久地站在庄子外,朝着庄子的方向凝望着。 且说顾夜听闻知府大人的妻子和儿子,染上了痘症,二话没说,直接拎了箱子,上了知府家派来接她的马车。知府大人见济民堂老大夫推荐的神医,竟然是顾家的小姑娘,有些犹豫了。 外人都以为药厂是顾老爷子一手办起来的,可知情的人都知道,从药厂的建设、生产、药方……都是眼前这位刚刚十三岁的小姑娘当家做的主。 她师从药圣,在制药方面展现出绝艳的天赋,今年九月,她将参加十年一次的大药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拿到大药师的头衔应该不成问题。至少,也是高等药师的程度! 要是她因为医治他的妻儿而出了什么意外。别的不说,光药圣和她的两个大药师师兄,也不会放过他的。当然,他自己也会歉疚一生的。可是,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如果就这么放弃,他挚爱的妻子和疼爱的小儿子,很有可能因此而送了性命!姚知府陷入了纠结之中。 可顾夜却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跟他打了声招呼,直接钻进了马车之中,吩咐车夫赶紧出发。她已经细细打听过了,知府大人的儿子最先发的病,已经过去三天了。知府大人的妻子,也只比她儿子晚一天发病而已。症状还伴随着高烧,情况紧急,不可耽搁。 跟着她过去的,是据说出过痘的月圆。出没出过,对她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她从空间中取出两瓶增强体质的药剂,跟月圆一人一瓶喝了下去。月圆砸吧砸吧嘴,眉开眼笑地道: “好喝,姑娘,这是什么果汁啊?这时节居然还有果汁,肯定是凌公子让人从南方快马加鞭运过来的吧?”说着,还冲自家姑娘挤了挤眼睛。 顾夜懒得理睬这作怪的丫鬟。不过,想起这一冬天,收到了来自尘哥哥的礼物,和许多珍稀的食材和水果,心里甜滋滋的。 尘哥哥知道她喜欢吃海鲜,就让隐魂殿的手下,弄了许多海鱼、海贝、鲍鱼、鱼翅等内陆稀罕的海鲜,塞满了她家后院的地窖。 还有一些南方的水果,例如甘蔗、香蕉、芒果等,虽然在漫长的运输途中,损坏了大半,可送到她面前的,却足够她和她的亲朋友好友,吃上还好几个月的了。 路上,她向姚知府了解了病患的情况,心中已经有了底了——这娘俩是出疹子呢!姚知府的儿子,年方六岁。麻疹是儿童最常见的呼吸道传染病之一,重症麻疹的患儿死亡率颇高。难怪别的大夫都束手无措呢。不过,对顾夜来说,根本没什么难度。 马车很快来到庄子外。姚知府终于忍不住出言劝阻顾夜:“顾姑娘,此番进去甚是凶险,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救人如救火,还考虑什么?多耽搁一分,病人的危险就多一分。”顾夜闻言,对姚知府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放心吧!知府夫人和令郎是出麻疹,这种病症的预防和治疗,我师父教过我!” 说完,她毅然踏上了通往庄子的小路。姚知府看着她瘦小却坚定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希望她能把妻儿治好,又怕她染上疾病。又有那么几分自责——让比二女儿还要小几个月的顾姑娘犯险,他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月圆用力敲着庄子的大门,很久才有人拖拖拉拉地来开门。自从庄子被封锁,庄里的下人都觉得天瞬间塌了下来,整个庄子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个人的脸上都透出一股绝望。 顾夜问明了知府夫人和她儿子所在的院子。知府夫人娘俩被移到庄子中,才不过两天的时间,就有两个十来岁的下等丫鬟被染上。 知府大人帮夫人和儿子,寻了几位出过痘的丫鬟贴身伺候她们。不想今日也有一位开始发烧……庄子里的其他人,更是把知府夫人住的院子,视若洪水猛兽,轻易不敢靠近。 那位替顾夜主仆开门的下人,在距离知府夫人住的院子十几米的地方停下来,好心地提醒顾夜主仆:“别的大夫,都在嘴巴上围了布巾,说是能减少过病气的几率。两位小大夫,你们也试试吧。有什么事,您在院子里大声吩咐,会有人送到门前的。小的这就告辞……” 说完,像恶鬼在他身后撵他似的,飞快地逃走了。顾夜只来得及冲他吼一声:“庄子的管事在吗,让他来见我!” 这座庄子并不大,管事很快过来了。他已经得到消息,说知府大人请了神医来给夫人和少爷医治。过来一看,却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不禁有些失望。 庄子管事恭和有礼地问道:“请问姑娘有什么吩咐?” 顾夜指着药箱中的预防麻疹的药剂,对那管事道:“这些是预防痘症的药,管事分发给每一位没有染病的成员。如果庄子里有轻度发热、咳嗽、流鼻涕流眼泪的,都送进院子里接受诊断,免得病毒继续蔓延。” 管事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那些瓶瓶罐罐,迟疑地道:“这些……能防止被过病气?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听说痘症还能预防的?” 月圆跟着顾夜快一年了,早已成为她忠实的小粉丝。闻言,杏眼一瞪:“百里药师没制出丸药前,你听说过丸药吗?顾家没有退出冲剂,你见过甜药吗?这是我们姑娘,制出的新药,我和姑娘都喝过了,难道你们比顾氏药厂的少东家还金贵?” 什么,顾氏药厂的少东家?那这些药,是出自顾氏制药了?管事眼中充满了惊喜。虽然只是京郊庄子上的管事,顾氏制药他还是听说过的,顾氏制药出品的良药,那可是治愈的保证呢! ———————————— 舔着脸求推荐票……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安定 管事心中的犹疑瞬间消失无踪,吩咐庄子里的仆从,把庄里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严格排查发热、咳嗽等症状的人员。还真被他揪出了几个出来,就连感染风寒有发热症状的可怜虫,也被他揪了出来。 管事把预防的药剂,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还没刚刚松口气呢,他家婆娘满脸愁苦地凑了过来:“当家的,你说大人这次寻的大夫能行吗?” “唉……谁知道呢!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不过,这预防的药水,可是顾家制出的新药,肯定有用!你给狗蛋喝了吗?”管事关心的是他们唯一的小孙子。 儿子和媳妇相继过世,撇下这么个独苗。事出突然,他根本来不及把孙子送出去,庄子便被封锁了。这一点,管事心中还是存着几分怨气的。 管事的婆娘,眼睛突然红了,抹起眼泪来。管事心中突然一震,猛地抓住婆娘的胳膊,连声问道:“怎么了?难道狗蛋他……不可能!不是让你看好他,不要靠近夫人的院子吗?” 管事婆娘哭出声来,心中充满无限悔恨:“自从上次你带着狗蛋去了知府老爷家,见了小少爷,狗蛋就一直念叨着他的‘少爷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知道哪个烂舌头的,把少爷来到庄子的消息,说给狗蛋听了。他不知什么时候摸进了少爷的院子,后来是被少爷身边伺候的春香给送出来的……” “什么?你……你怎么不早说?什么时候的事?”周管家气得想要骂人。狗蛋是他们老两口的命根子,要是他没了,周家可就绝后了! “昨天晚上……”管家媳妇捶着胸口,哭得撕心裂肺,恨不得以身相替,“都是我不好,没看好孙子。狗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哭有个屁用!!”周管家冲着婆娘就是一脚,“你就是死了,到了下边有脸见儿子和媳妇?快去把狗蛋抱上,咱们去请小神医诊治!” 此时的顾夜,正在给知府夫人和她儿子看诊。高烧四十度,红色斑丘疹遍布面部和身体——的确是麻疹的症状。 患病的诸人中,相对来说,知府夫人的病症更重些,高烧、呕血,昏迷不醒,伴随着肺炎病症。顾夜给她用了少量退热剂,静脉注射抗生素治疗肺炎,补充了维生素A。 其他症状相对轻一些的,也给用了增强体质、提高抵抗力的药。 见屋子门窗关得死紧,室内显得憋闷又昏暗,她让人把门窗都打开,保持空气新鲜。有的病人有畏光症,便在窗户上蒙一层白纱。 六岁的姚东昇,虽然病得很难受,却依然很懂事地咬牙撑着。娘亲病重,他主动要求跟娘亲住一个屋,在娘清醒的时候,跟她说说话。可是,娘醒来的时候越来越少,他好怕!他听院子里的下人说,娘和他得的病是不治之症,只能等死。 “大夫姐姐,我和我娘会死吗?”姚东昇在顾夜的怀中,乖乖地配合用盐水漱口。他喜欢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姐姐。别的大夫一来,看到他脸上的红疹,连靠近都不敢,就慌乱地离开了。而小姐姐却不怕被他过了病气,细心地替他把脉,喂他吃药,给他讲故事。小姐姐说话轻声细语,像他养的百灵鸟那么动听。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说,这位小姐姐是爹爹请来的大夫。他们还说小姐姐年纪这么小,能会什么医术,一定是城里的大夫听说他们得的是痘症都不敢来,爹爹才会病急乱投医,把小姐姐给请过来了。他不知道死到底是什么,如果死后能跟娘亲在一起,他不怕,真的! “别听那些庸医胡说!不就是出个疹子吗?怎么可能死人?放心吧,有姐姐在,你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顾夜捏捏小家伙圆圆的鼻头,笑着让他躺下,给他盖上被子。 “那我娘呢?大夫小姐姐,你能治好我娘吗?她总是睡觉,我跟她说话她都听不到!”小东昇神情有些沮丧。 顾夜摸摸他的小脑袋,笑着道:“你第一个生的病,你娘照顾你太累了,所以你要乖乖的,不要吵你娘。等你娘休息够了,就能醒过来跟你说话了。在这其间,你要乖乖吃饭,听话,知道吗?” 小东昇认真地点点头:“嗯!我听大夫小姐姐的话!” 顾夜把院子里的人集合起来,一一为她们诊脉。没有症状的,给她们发了预防麻疹的药剂,让她们服下。已经有初期症状的,让她们卧床休息。 虽然顾夜一再强调,她能够治愈她们的病。可大多数人还是半信半疑,顾夜表示很无奈,谁让她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不足以让大家信任呢?信不信的,她不管,只要配合治疗就行。 不过,虽然心中对顾夜的话有些保留,院子里的人心中总算看到了希望。比起那些掉头就跑,视她们为洪水猛兽的大夫们,这位自称药圣弟子的小姑娘,那自信的话语,那甜美的笑容,如同一股甘霖,滋润了她们枯死的心灵。 配合治疗,不管结果如何,总比在院子里等死强。染上痘症的人,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把希望都投注在她的身上。院子里的下人脸上,不再那么死气沉沉,积极配合。 出疹子的人,要吃容易消化有营养的食物,要补充足量的水分。顾夜给病人们量身定制了营养餐。院子里是有小厨房的,出过疹子的丫鬟中,有两个厨艺还算不错,在顾夜的指点下,很快就做出了今日的晚餐。 病人们的晚餐是鱼蓉汤。新鲜的鱼处理干净后,涂上姜汁葱汁,上屉蒸半刻钟(约七八分钟),取鱼肉(避开鱼皮和鱼骨),用汤匙碾成鱼泥,取去油的鸡汤烧开,把鱼蓉放进去,另外加上菠菜碎末、香菇碎末、胡萝卜丝,边煮边搅和,放些姜汁、盐调味,勾芡装盘,点一丢丢麻油。 鱼蓉汤不但味道鲜美,还富含蛋白质、钙、磷、铁等各种微量元素和维生素,好喝易吸收,正适合病人吃。 第三百三十三章 控制 知府夫人还没醒,顾夜给她注射了营养液。她的烧已经稍稍退了些,一切症状都在好转中。顾夜看着小东昇,把一碗鱼蓉汤都喝了下去,大大地表扬了他一通。要知道,小家伙的喉咙里也有疹子,一吃东西就疼。虽然流质的食物会好些,但吃下午的过程也挺痛苦。小家伙或说他会积极配合,果然不是随便说的。 这时候,院子的门被敲响。看门的婆子有些诧异,自从夫人和小少爷在庄子养病,庄里的人都把这方小院当瘟神,能躲就躲。这天都黑了,谁会过来? 打开门一看,是管事婆娘如丧考妣地抱着她的小孙子,从外面走进来。看门的婆子心中一惊,问道:“咋啦?狗蛋染上了?” 管事婆娘眼泪又流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痘症,从下午起狗蛋就有些发烧,耳朵后面起了几个红疙瘩……他可是我们家的独苗苗,他要是有个好歹,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你先别哭,新来的小大夫说,她有治疗痘症的法子。听屋里伺候的丫鬟们说,小大夫拿针刺进夫人的手背,往夫人身体里注射奇怪的药液。这种治疗的法子,我老婆子活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说不定,夫人的病还真能让她给治好呢!”看门婆子往后退了退,让管事婆娘把她孙子抱进去给小大夫检查。 狗蛋在奶奶怀里抽噎着,他是被管事婆娘给吓的。看到熟悉的院子,有些蔫吧的狗蛋,眼睛一亮,指着一间房道:“少爷哥哥,去看少爷哥哥,他病了!” 管事婆娘见那间房里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脸生的小姑娘,忙走过去哀求道:“大夫,救救我孙子吧,他才五岁,他不能死啊!” “大娘,你先别哭!你孙子的症状比较轻,我家姑娘说了,这样的患者三五天就能痊愈。我们姑娘在屋里,你先把孩子抱进去吧!” 姚知府家的丫鬟病倒了三个,其他的都被顾夜派去伺候知府夫人了,给小东昇擦身子的任务,可不就落在月圆的头上了。那小家伙,还不好意思呢! “少爷哥哥!”狗蛋一进门,看到姚东昇精神又好了几分,捣腾着两条小短腿,朝着他跑了过去。 姚东昇一脸无奈:“狗蛋,你咋又来了呢?我的病过人,赶紧回去。等我病好了,再去找你玩。” 狗蛋趴在小东昇躺着的榻前,笑嘻嘻地道:“少爷哥哥,我也生病了。你看,我耳朵后面有红点点,跟少爷的一样!”这小家伙不明白生病的含义,还挺乐呵,把头扭过去,让姚东昇看他的疹子。 姚东昇脸上带着歉疚的表情。他摸摸狗蛋的脑袋,安慰道:“别怕,大夫小姐姐会把我们治好的。你晚饭吃了吗?大夫小姐姐做的汤可好喝了,厨房里应该还有,我让人给你盛一碗。” 狗蛋一听有好吃的,像看到肉骨头的小狗狗,眼睛亮晶晶的:“好啊,谢谢少爷哥哥。”少爷真好,每次见到他,都给狗蛋好吃的!这时候狗蛋屁股后面如果有尾巴,一定摇得很欢实。 管事婆娘看到满脸红疹的少爷,和床上躺着生死不知的夫人,心里更怕了。她看向桌边正在斟酌药方的小姑娘,心里的绝望更深了。这么小的大夫,能干什么? “小大夫,你真的会治痘症?”管事婆娘表示怀疑。 姚东昇对她的质疑表示不满:“大夫小姐姐可厉害了!她没来的时候,我浑身都难受,一点劲儿都没有。她给我治过之后,我都能坐起来了。大夫小姐姐说了,不出五日,我的病就能好了!” “真的?”管事婆娘露出欣喜的表情,她忙告罪道,“小大夫勿怪,老婆子是太担心家里的小孙子了,所以才出无状之语。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个粗人一般见识。我小孙子有些发烧,请您帮着看看,这十两银子,请您一定要收下。” 管事婆娘手中的十两银子,都是些细碎的银两,几乎是她家所有的积蓄。只要能治好小孙子的病,就是倾家荡产,她也愿意。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十两银子的诊金已经不少了。 顾夜本来不打算收的。可是看到管事婆娘哀求的目光,她心念一动。这就她前世给人做外科手术一样,你不收红包,患者家属担心你不尽力。为了给管事婆娘一个定心丸,她姑且先收下,以后再找机会还给她吧。 院子里的人,只给进不给出。管事婆娘进来后,就在后罩房选了一间屋子住下来。至于狗蛋,则跟姚东昇一起住在碧纱橱中。两个孩子在一起,有共同语言,互相鼓励,病痛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第二天早上,伺候知府夫人的丫鬟,惊喜地发现昏迷了一天的夫人,终于醒来了。 知府夫人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儿子的情况。丫鬟小桃笑吟吟地道:“夫人放心,少爷好多了!他昨天晚上喝了一大碗鱼蓉汤,夜里也睡得安稳。对了,周管事家的狗蛋,也染了痘症,跟少爷一块儿住在碧纱橱中。有差不多年纪的狗蛋作伴,少爷精神好了许多。您听……” 知府夫人强忍着想要咳嗽的欲..望,侧耳静听。她儿子的声音果然有力多了:“狗蛋,你要用盐水漱过口以后才能喝汤。大夫小姐姐说了,勤漱口,勤擦身子,病好得快!” 狗蛋的声音有点蔫蔫的:“少爷哥哥,我嗓子疼,好难受啊!” “多喝水!小大夫姐姐在水里放了药,是那种甜甜的药,你尝尝!”儿子长大了,会照顾人了!知府夫人眼眶有些热热的。 狗蛋的声音充满了惊喜:“真的,酸酸甜甜的,比糖水还好喝。少爷哥哥,我还想喝一杯,可以吗?” “可以啊!大夫小姐姐说了,生病的人要多喝水!”小东昇乖巧地用淡盐水漱口后,也端了一杯水喝了起来。 儿子口中的“大夫小姐姐”是谁?夫君给她们新请的大夫吗?知府夫人看了一眼手背上吊着的点滴,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第三百三十四章 佳音 小桃看到玻璃瓶中的药液快要输完了,赶紧跑出门去叫顾大夫,并把夫人醒过来的消息,传出小院。这个消息,很快传到庄外。在庄子外面焦急等待的姚知府,终于松了口气。 顾茗抓住那个前来报讯的衙役:“我妹妹呢?进去的那个小大夫呢?” 顾萧虽然心中也急,毕竟带着三分冷静,他把孙子的手掰下来——没看快把人家小衙役给勒晕吗?他告诉孙子:“叶儿昨天才刚进去,能有什么事,你别自己吓自己了!今天不是休沐日,你请假了吗?没请赶紧滚回学堂去!” “都什么时候了?我能安心读书吗?不行,我一定要在这儿,看着妹妹平安出来才行。”顾茗知道了是爷爷向知府大人推荐的济民堂坐诊大夫,济民堂的人又来请的妹妹,心中不免有些埋怨。 顾茗倔强地站在晨风中,无论爷爷怎么说都纹丝不动。顾萧又不能把他打晕了扔回去,只好由着他。或许,在这里遥遥的陪着叶儿,茗儿的心才有几分安慰,一如他自己的心情。 快到中午的时候,好消息一次次传来:夫人烧得不那么厉害了,夫人一直清醒着没再昏倒,夫人用了些粥,小少爷精神好多了,小少爷能下床了,痘症被控制住了…… 姚知府喜得不只如何是好,不停地夸赞顾老爷子的孙女,果然名师出高徒,医术过人,不是一般大夫能比的。 就在顾茗他们心情微微放松,终于能静下心吃顿午饭的时候,一骑快马来到他们身边。君棋诚从马背上跳下来,扯着嗓子冲顾茗吼: “你傻吗?怎么能让叶儿妹妹去给人治痘症?痘症过人很厉害的,你知不知道?你还是叶儿妹妹的亲哥吗?这个妹妹你不疼,我干脆接君家去,给我们君家做女儿!” “冷静!九哥你冷静些!”顾茗被揪住胸前的衣服,君棋诚手劲大得他都快翻白眼了。他终于体会到早晨那名小衙役的心情了。 君棋诚的手被掰开了,他仍然怒冲冲地瞪着顾茗,像只被激怒的小豹子:“我怎么能冷静下来?被过了痘症,能活下来的人都是命大的……叶儿妹妹小时候得过痘症没?” 顾茗摇了摇头。君棋诚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咬牙切齿地道:“那你还敢让叶儿妹妹去给人看痘症?你有没有脑子?” “如果我在家,肯定会拦着妹妹的。关键是,我散学回来,妹妹已经被请走了。爷爷在酒厂,也不知道这件事。九哥你别担心,妹妹不是莽撞的人,她既然接了诊,心中自然是有几分把握的!”顾茗安慰着君棋诚,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你最好祈祷,叶儿妹妹完好无损地从庄子里走出来。要是有个万一,你后半辈子都活在悔恨中去吧!”人已经进去了,君棋诚也没办法,他在田埂上席地而坐,默默地注视着庄子的方向。 顾茗在他身边坐下,也一言不发地望着庄子。良久,他终于开口打破两人间压抑的沉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谁管你在哪儿?!”君棋诚没好气地道,“今天上午你没去学堂,我饭都没吃就到你家问什么情况!结果就给我爆出这么震惊的消息。我真想捶你一顿!” 他不过半天没去学堂,就找过来了。还说不是担心他?顾茗心中带着几分感动,他叹了口气:“这么看来,大夫也是一种危险的工作。等妹妹这次平安出来,我一定劝她不要做大夫了,只专心制药吧!” 君棋诚赞同地点点头:“不错!这次不过是痘症,要是下次换成天花呢?瘟疫呢?五年前,江南洪涝过后发生瘟疫,去赈灾的太医,就死了三个。还有历史上有名的‘江城事件’,整个江城因为天花,百姓十不存一。除了当地的百姓,死的最多的,便是大夫了……” 顾茗听了,更坚定了说服妹妹放弃做大夫的念头。 好在,接下来几天传出的都是好消息。先是小少爷和庄子里管事的孙子痊愈的消息,再来就是夫人和几位丫鬟,症状明显减轻,病情也在好转中。外面备受煎熬的知府大人,心中的一块巨石落地。 此时的顾夜,正给小东昇和狗蛋检查。手心脚心有疹子出现,说明疹子已经出全,进入了恢复期。这段时间,只需密切观察病情,防止并发症的发生。 两个小家伙,在屋子里玩着顾夜画的飞行棋,专注的小模样,真惹人怜爱。这俩小皮猴子,刚好一点就闹着到外面去玩。恢复期不能吹冷风,顾夜不得不挖空心思,捣腾些有趣的游戏。果然,小家伙被新玩具吸引,不嚷着出去爬树挖蚯蚓了。 靠在迎枕上的知府夫人,目露慈爱地看着又恢复活蹦乱跳的儿子。虽然脸上手上还有没消的疹子,可毕竟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自己也从鬼门关转悠了一圈。成年人出疹子,症状比孩子更严重,死亡率更高。尤其是她引发肺病的,如果换了普通的大夫,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她和儿子,多亏了顾小大夫的精心诊治和照顾。如果没有她,自己此时恐怕早已香消玉殒了。知府夫人拉着顾夜的手,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她。 “夫人不必如此。我是大夫,这是身为一个大夫应该做的!”顾夜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拍了拍知府夫人的手背,让丫鬟取来温水,伺候她喝下去,“夫人且放宽心,再过几日,您和您的丫鬟也都能痊愈了。不过,这痘症的传染期较长,还得在庄子里再呆些日子,就当是在庄子里散心了!” “大恩不言谢,虚套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我们这一病,害得顾姑娘陪我们一起圈在这庄子上,条件简陋,还望姑娘不要嫌弃。”知府夫人心中有些歉疚。顾姑娘也陪着七八天没回去了呢! 顾夜笑道:“夫人客气了!虽说在庄子里,每天有新鲜的蔬菜、鸡鸭鱼肉,庄子上没有的,知府大人让人从成立采买回来。什么都不缺,你看,我这几天衣服都紧了,长肉了呢!” 第三百三十五章 又见白隼 说着,顾夜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这件夹袄是年前做的,紧倒没有太紧,就是袖子和衣摆短了些。这代表她长个了呢,顾夜很高兴——她很快就要摆脱五短身材的小豆丁形象啦!她要发育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啦! 说实话,自从过继给爷爷后,生活条件直线上升。顾夜兄妹俩都在窜个子,只不过她没有哥哥长个儿明显而已。 顾夜偷偷在空间里量过的。刚穿过来不久,她顶多一米二上下,看上去跟七八岁的小萝卜头似的。 这一年多以来,她很注重饮食均衡,配合适量运动,还特地给自己补了各种微量元素。她的个头就像春天的柳枝,在渐渐地抽条中。现在一量,虽然只有一米五上下的样子,可原主的渣爹不矮,据说亲娘苗氏身量也挺修长的。 况且她还只有十三岁,长到十八岁应该没问题!前世的身高一直是她心中的硬伤,这一世她的目标是能超过一米六,不再做三等残废!顾夜在心中握紧小拳头,坚定地挥了挥。 跟知府夫人聊了会天,顾夜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她在耳房内布置了一个小小的制药室作掩护,很多时候她都钻进空间,研究麻疹疫苗。经过十几天的奋斗,终于有了结果! 麻疹疫苗能够有效预防水痘、麻疹等九种痘症。即使不幸染上了,症状也会很轻,不用药很快能靠自身的抵抗力撑过去。也就是说,接种了麻疹疫苗,再也不怕痘症凶猛,再也不会有人因此而死亡。痘症也不会成为人们谈之变色的必死之症…… 等庄子上的痘症病人全部度过恢复期,顾夜在庄里庄外一大群人的注视下,像个凯旋的将军,喜滋滋地出了庄子。可刚到庄外,就被哥哥和诚哥哥一阵猛喷。吓得她抱着头,装作可怜兮兮地样子,连连求饶。 还是顾萧,看小孙女可怜,把她从两位哥哥的围攻中解救下来。顾夜抹了把冷汗——哥哥多了也不好,被过分关爱也是一种负担。她哪里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她竟然多了六个哥哥,每个人对她的关爱,都不比顾茗和君棋诚少。崩溃啊! 顾夜把自己这几日的研究成果,迫不及待地跟姚知府说了。她负责药物研究,可是说服和组织百姓来接种的事,自然交给衍城的主事者喽! 姚知府听了,丝毫不怀疑所谓的疫苗的真实性。这天下间有几个大夫,能够信誓旦旦地说他能治好痘症的?有几个大夫,能将重症痘症患者拉出鬼门关的?至少,他从未遇到过。 他温婉贤淑的夫人,他天真可爱的儿子,如果不是顾家姑娘,恐怕他早已失去了她们。现在,夫人盈盈地站在他面前,儿子绕膝玩耍,这都是顾姑娘所赐。她师承药圣,一次又一次制出新药,针对他妻儿的症状,研制出抵抗痘症病毒的疫苗,又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姚知府知道此事大有可为。如果操作好了,将是他的一大卓越的政绩,将来回京述职,凭着这政绩,他必定能前进一步。像他这样出身贫寒,没有坚硬后台的寒门学子,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 顾姑娘救了他的妻儿,有给他送了这么大的惊喜,他该如何感激她呢?姚知府略显激动地看着顾夜。 而此时的顾夜,正被姚东昇和狗蛋拉着去草丛里捉蚂蚱。一晃眼,顾夜已经在姚知府的庄子里待了近一个月。三月末的乡村,桃花绽放、绿草如茵,庄子里的佃农,正抓紧每分每秒,赶种春小麦。入眼,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草丛中,那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此时正专注地盯着某处,双手轻轻一扑,轻轻翻找手心却一无所获。小姑娘露出沮丧的表情,她的身边,两个小小孩童的口中,发出愉悦的笑声。谁能想到,这天真俏丽的小姑娘,竟然是医药圣手呢? 重新回到衍城,顾夜又不得不再次扩建了药厂,成立了疫苗组,专门制作痘症的疫苗。而姚知府以自家妻儿为例,广泛宣传接种疫苗的好处。 姚知府为官清廉,爱民如子,百姓还是比较信服他的。再加上接种疫苗的价格不高,城里大部分人家,都愿意给自家孩子接种一支。痘症也曾在衍城爆发过,染上病症的人,十之八、九都没能熬过去。即便是城外乡村的乡亲,得到消息,也会勒紧裤腰带给家里的孩子接种一支。 说来也巧。不久以后,城郊的一个村子,发现了痘症的案例。那些接种过疫苗的孩子,即使家中有痘症病人,大部分也都没被染上。即使有个别轻微发烧,耳朵后面起了疹子的,也很快撑了过去。 痘症爆发的时候,顾夜恰恰不在衍城,因此那个村子的人,没有知府庄子上的人幸运,痘症死了不少人。不过,接种过疫苗的孩子,没有一例死亡的。 这么一来,无异于给顾家的疫苗打了广告。带着孩子来接种的人越来越多,济民堂的大夫忙得不可开交,就连花好也月圆也被拉了壮丁,去帮着接种疫苗。 顾夜呢?不在衍城的她,现在又在哪儿呢?原来,从姚知府的庄子回来没多久,这一日,一只白色鹰隼在顾家降落,还没停稳,就被一只黑色小奶猫给扑落在地上。 鹰隼挣扎着扇动着翅膀,想要把死死扒在它背上的该死的小黑猫给甩下来。弑天好不容易瞅准机会,把这个天空飞的死鸟摁在身下,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就这样,一鹰一豹陷入了激烈的搏斗之中。 还是顾夜,听到动静,把小黑猫从白鹰身上拽下来,扛在肩膀上,笑骂它一句:“调皮!” 顾夜赶忙上前去关心蔫头巴脑的白鹰,生怕它被小黑猫伤着。小墨是变异兽,体型再小杀伤力却丝毫不减。白色鹰隼是尘哥哥给她传信的工具,可不能受伤啊! 这只被顾夜起名小白的鹰隼,蔫吧的原因不是外表受伤,而是心灵受到了重创。以前都是它凭借灵活的飞行术捉弄小黑豹,今天反被捉弄了,它能不郁闷吗? 第三百三十六章 再临战场 顾夜检查了小白的全身,发现完好无损后,就让花好喂它吃一些肉类,放它去玩了。还特地叮嘱这一鹰一豹:“好好玩,不许打架!否则晚上不给吃饭!” 小白依然对小黑猫虎视眈眈,而弑天却一副不跟死鸟一般见识的蔑视表情——没见识的白毛鸟,女主子说的饭,可不是一般的肉类,而是香喷喷的饭菜。它最爱吃女主子家的饭菜和点心了。这回就饶了这只白毛死鸟吧! 顾夜从小白的爪子上,摘下一个小竹筒,拔出里面的书信。信上的字迹却不是预料中熟悉的笔走龙蛇、刚劲字体,原来是尘哥哥身边的大鹏来的信。 看清信上的内容,顾夜登时不淡定了。炎国大军中居然出现了瘟疫,而且传染性极强,不过两日功夫,已经有近万人染上疫病!黎国的大皇子却趁机发动进攻,即便大将军王用兵如神,依然吃了几场败仗。如果任疫病发展下去,只怕几日过后,炎国军队将无可用之兵! 事关尘哥哥,顾夜自然不能马虎。炎国兵不兵败,跟她没多少关系,关键是怕尘哥哥染上了疫症,损伤了身体。 她跑到自家药厂的药材仓库中,往空间搜罗了一些用得上的药材。又找人仿造了一封师父的书信,说他已经到了北地,想带她拜访一个故人。那位故人脾气古怪,不喜大户人家的那套,特地嘱咐她不要带丫鬟…… 得了爷爷的允许,顾夜骑着自己的小白马独自出了府城。出府城没多久,她寻一个无人之处,把小白马扔进空间,换乘了化身巨兽的黑豹,一路风驰电掣,穿过平原、越过山丘,没两日便来到了炎国和黎国的交界处。 有小白在天空指引方向,顾夜很快寻到了炎国大军扎营之处。换上白大褂,带上口罩,她来不及跟尘哥哥见面,就一头扎进伤兵营。此时的伤兵营,已经不能称作是“伤兵”营了,到处都是病倒的士兵。 忙得一头是汗的老军医,看到顾夜比看到自己的亲人还亲。虽然带着厚厚的口罩,可是还是有军医染上病症病倒,患病的士兵越来越多,而军医却越来越少。顾夜上次建议的医护兵,简单培训了一个冬天,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不过,士兵患的疫病尚未明,军医们都束手无措,更不用说这些新上任的医护人员了。 “顾小神医,患病的士兵先是肚子绞痛,然后是发烧,无力,重症患者已经昏迷。老朽搜罗了所有医典,从未见过这等疫症,真是怪哉!”老军医眼下青黑一片,一看就好久没休息了。老军医乃医官之首,越来越多的士兵倒下,他心中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顾夜询问了士兵们发病的情况,疫病是从一个营地先发现的,那个营地无论将军还是士兵,几乎同时发病,然后慢慢向其他营地蔓延。幸好发现得比较早,隔离比较及时,要不然以疫病的传染速度,晚上一天将会多出一半的感染者。 老军医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很有可能是饮食上出了问题。一者,患者的症状好像是肠道疾病;二来,最先发病的将士,都是在一锅里吃饭的。不过,大家用的水都一样,粮食也是军中统一发下去的,为什么别的营地没事,只有那一个营地的发了病?我怀疑,有人故意污染了该营地的粮食!” 顾夜闻言,挑了挑眉,心中有了一番计较。她挑选了一位重症患者,从他的身体里抽了些血,经过化验,验证了她的结论。 那位重症患者面色枯黄,身体因疼痛而抽搐着,因为忍痛他的脸显得狰狞可怖。不过他却是清醒的,他虚弱地对顾夜道:“小神医,这病能不能治?不能治的话,你给我颗毒药。我死以后,把我的尸体烧了,免得再把病气过给其他人!” “扯什么?这点小病小灾的,就要死要活,还算什么铁血军人?军魂是什么?就是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的勇气!你这病,我能治!放心吧,很快你们就能从病痛中解脱出来了!!” 顾夜拿出一颗药丸,让人从炊事班打来一桶温开水,把药丸融入其中。她吩咐人,首先给这些重症患者没人喂一碗水,昏迷不醒的撬开嘴巴硬灌进去。 那名说把自己尸体烧掉的士兵,喝了水之后,很快发现肚子没那么痛了,开心得眼泪都下来了。发病后的症状,像有人拿着刀子在肠子里搅和一样,浑身的骨头都冒着酸痛,那滋味真是生不如死。 他同一队的伙计,有承受不住这种痛苦,拿着自己的兵器自我解脱的。如果不是家中的妻儿支撑着他,他恐怕也像那人一样一死了之了。小神医,不愧是小神医,一来到就解除了他们的痛苦!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人要是能活,谁还想死啊! “瞧你出息的!哭什么?你的病很快就会被治愈,不应该笑吗?”顾夜的药丸,只能暂时缓解患者的痛苦。她还要针对病理,研制出特效药来! 那名士兵抹了一把眼泪,咧开嘴道:“我这是喜极而泣!我不用死了,我还能再见到我媳妇和我儿子。好高兴,呜呜呜……” 他是随着大将军王从京城赶来边疆的援军,昨天病情没那么严重的时候,他还跟其他患病的士兵叹息,说自己没死在战场上为国捐躯,却被一场疾病夺去了生命。不知道有没有抚恤金,他死后妻儿该怎么生活…… “小神医,你好厉害。瞧着你的岁数,跟我儿子差不多,老军医治不了的疫病,你居然一来到就给我们缓解了。你咋这么牛呢!”士兵露出憨厚的笑容。 顾夜拿着她的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还能一心二用地跟士兵聊天:“你瞧着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儿子都十三岁了?骗谁呢?你就是成亲早,也没有能力十来岁就生下儿子吧?”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中毒 顾夜不是地道的古人,跟粗犷的将士们相处久了,说话也变得随意起来。同营帐的士兵闻言,哄然大笑,调侃着那名士兵的“能力”! 那名士兵满脸通红,赶忙解释:“我已经二十六了,就是看着面嫩而已。我十五成的亲,儿子今年十岁!小神医十三岁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啊!” “不带这么埋汰人的!”顾夜很不高兴别人说她看起来小。她哪点小了?呃……这身子还没发育,胸前一马平川,的确小了些!小姑娘有些沮丧。 有个医护营的男护士跑进来,急得满头大汗:“小神医,我们将军知道您来了,正要往伤兵营里闯呢!您快些去看看吧!” 顾夜知道他口中的将军指的是谁,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紧张。大将军王是一军之魂,军里的主心骨,有他在炎国就不会败。他要是染上了疫症,有个好歹的话,那炎国就真的完了! 顾夜跟在男护士的后面,大步朝着军营外走去。远远地,就看到大鹏和明辰死死地缠在尘哥哥身上,一身戎装气宇轩啊的尘哥哥,身上好像挂了两个大型树袋熊,很有喜感。 即便这样,也不能阻拦凌绝尘坚定的步伐,拖着两个一百多斤的壮汉,他一步步走向伤兵营。在外面戒严的士兵,想用身体铸成人墙,阻止大将军王的步伐,却被他身上凛冽的气势所震慑,一点点朝后面他退去。 “尘哥哥!”顾夜的声音,终于让凌绝尘停下了脚步。大鹏热泪盈眶:我的小祖奶奶,你终于出来了。主子听你的,下面的事就拜托您了。他朝着顾夜的方向双手合十,像拜菩萨似的拜了拜。 凌绝尘拉长着一张脸,狠狠地剜了大鹏一眼:“被让我揪出谁透露消息给叶儿的!他最好祈祷叶儿没事,否则我剥了他的皮!” 大鹏跟明辰对视了一眼,双双哭丧着脸。显然,给顾夜去信的事,两个人都有份。他们也知道自家将军不舍得让顾姑娘冒险,也知道将军上了折子让朝中派太医下来。可在他们心中,顾姑娘的医术比那些拽了吧唧的太医好上不知多少倍,何必舍近求远呢?顾姑娘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被疫症传染上?将军这是关心则乱! “尘哥哥,你不愿意看到我吗?干嘛脸臭臭的,丑死了!”顾夜开口给这两位小将解围了。 凌绝尘换上无奈的笑容,他上前一步,却被顾夜给阻止了:“尘哥哥,你就站在那边,我身上不知道有没有带病毒。你是一军主将,可不能倒下啊!” 闻言,凌绝尘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俊眸中闪过一丝忧虑:“那你呢?你只要保证自己不被传染,我就都听你的!” 顾夜给他一个自信的眼神:“放心吧,这小小病毒,还奈何不了我!我心中已经有了解决方案,重症患者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对了,这是我需要的药材,你让人以最快的速度送过来。” 顾夜在那张纸上喷了消毒液,大棚也不怕被传染,颠儿颠儿地凑上去,接过那张写满药材的纸张。他看了一眼,忍不住吐槽:“顾姑娘,你这字一如既往的别具一格啊!” “懂什么!这种字体叫‘医生体’,你看不懂,尘哥哥肯定能看懂。呶,这颗药丸你吞下去,能够减少被感染的几率!”顾夜用施舍的态度,赏了他一颗解毒丸。 没错,那些士兵并不是感染疫症,而是中了一种奇特的毒,能够通过空气和飞沫传染的怪异病毒。也不知道黎国的大皇子从哪找来这么个奇葩。不过,在本姑娘面前,那人还不够看的! 药材很快被运了进来,顾夜带着所有的医护人员,忙乎了整整一天,终于做出了能治愈“疫症”的药丸。每个人先发了一丸,吃下去后立竿见影,肚子不痛了,骨头不酸了,身体也有劲儿了。很多重症患者,也能下地走路了。 这药丸要吃上三天,患者身上的余毒才能彻底清除。上万名士兵,三天要数万颗药丸,光指着顾夜和医护营三百多人,累死也做不出来。 后面顾夜干脆偷懒了,让人把解毒的药材熬成汤药,每人每顿喝上两碗。汤药的口感自然比不得药丸,不过效果是一样的。生病的将士们又不是娇气的小孩子,比起前几日的痛苦,喝苦药算不了什么。 三天后,所有伤兵营的士兵痊愈,整个军营高兴得像过节似的。管后勤的在将军的批准下,向当地百姓采买了几百头大肥猪,做了顿好吃的犒劳三军。将士们肥肉大口吃着,白米饭可着劲儿地造,这伙食赶上过年了! 凌绝尘那边,也找到了下毒之人。没想到炎国军队中,居然潜伏着对方的奸细,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将领。那天,这名奸细跟黎国接头过后,就来到自己所带的那个军营,到火头军那儿关心了一下将士们的伙食。他手中的药,就是那时候下进去的! 而深入黎国军队的斥候,也带回来消息说,黎国大皇子请了一位贵客到他的营帐,估计这药就是那名所谓的贵客给大皇子的!炎国的将领们很是愤慨,骂黎国大皇子是小人、奸诈。还说他有本事使在两军对垒上,出阴招实在不是君子所谓。 顾夜捧着一碗鲜美的飞龙汤,像看戏似的,听将士们你一句我一句骂着黎国大皇子。正所谓“兵不厌诈”,虽说黎国大皇子这一招太过阴狠,可明的他打不过尘哥哥,只能来暗的了! 顾夜把碗里的飞龙汤喝了一半,小肚子就饱了。她蹭到尘哥哥身边坐下,手中的汤碗随手塞进大将军王的手中。 军中的将领,睁大眼睛看着自家将军,把碗里剩的汤一饮而尽,面带宠溺地揉了揉小神医的脑袋。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互相传递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小神医和他们将军,果然是那种关系啊! ———————— 看文的客官,随手打赏个推荐票呗o(* ̄︶ ̄*)o 第三百三十八章 以牙还牙 凌绝尘跟手下讨论军情,并未避着顾夜。而顾夜刚刚挽救了全军一万多人的性命,将领们把她看成军队的大救星,也没人提出让她回避。顾夜自然就把事情的缘由听了个仔细——原来黎国大皇子,请了制毒师来对付尘哥哥啊! 说起打细菌战、病毒战,谁能超过她?她不光会制药,制毒也不在话下!顾夜忍不住开口了:“尘哥哥,不如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被顾夜治愈的老胡,休养了整个冬天,觉得自己已经痊愈了,迅速投入了战斗之中。此时,他也在大将军王的营帐之中。闻言他瞪着一双牛眼,皱着眉头道: “你的意思是,把病毒传进对方的军队中去?对方的毒师既然能制出这种怪异的毒,肯定留了后手,他们要是有解药的话,传过去也没什么作用啊!” “我可以把这种病毒改进一下,让对方的毒师束手无策,不就行了吗?”顾夜给老胡一个“你真笨”的眼神。 老胡一拍大腿:“对呀!都说医毒不分家,小神医既然能解毒,自然也能制毒。既然他不仁,休怪我们不义,小神医改进病毒的事,就拜托你了!” 另一位被顾夜救回来的将领老张,却瞪了老胡一眼道:“你刚刚还骂黎国大皇子手段阴损,有违天和。这会儿又赞同给对方下毒,你转得还挺快的!” 顾夜明白这名儒将什么意思,她笑笑道:“咱们肯定不会像对方那么阴损。我们的毒,只需让对方的军队手脚无力,拿不起兵器。两军对垒的时候,面对一群软脚虾,还有什么拿不下的?” 老胡听了频频点头:“对,对!这主意好!老张,你就是瞎操心!咱们的小神医,早就把你担心的都想到了!” 顾夜很快捣腾出一批药物出来。这次冲锋陷阵的,是那些原本感染了病毒的士兵。一听这批药物能够让对方染上病症,这些士兵都高兴得“嗷嗷”直叫,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就让对方也尝尝他们曾经的痛苦。 痊愈过的士兵,对顾夜研制出来的药物是免疫的。喝了药物后,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因为兴奋显得更精神了。 黎国的大皇子正跟那位毒师对饮:“我军连番大胜,对亏了先生的药。以先生之才华和天赋,不比那些大药师差!” 那位毒师眼中闪过傲然之色,冷冷地一笑道:“什么大药师!我敢保证,炎国就是把天下间所有的大药师都请过来,也未必能解得了我制的毒!那些所谓的大药师,自以为琢磨出一两种新的药,就觉得了不起了。我制出的新药,可比他们多得去了!” 黎国一位大将,向他敬了杯酒,恭维道:“那是自然,先生的七绝散,至今无人能解,的确是药师中的翘楚!” 毒师听到“七绝散”,脸色微微一变,冷哼一声并未出声。他的七绝散从未失过手,却在炎国的“大将军王”身上马失前蹄。就连老皇帝身上的毒,也被人解了。 他猜测着是药圣那老家伙,这二十多年,老家伙一直处于失踪状态,应该是闭门修炼制药术去了,要不就是培训新徒弟去了。东灵国北方,不就传出有新药临世的消息吗? 等等,此处战场,与东灵国只隔着一座苍莽山,炎国不会请药圣的徒弟过来吧?毒师转念一想,即使去请,一来一回至少半个多月过去了,到那时一切都结束了。再说了,药师的徒弟未必能解他这新毒! 黎国的大皇子许诺道:“大师放心,只要大师辅助本王拿下怒河以北的炎国土地,本王一定推荐你任本国的国师!” 毒师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不怕黎国的皇子反悔,他手中的药可不是吃素的!当初,他愿意助炎国的二皇子行事,为的不过是金钱和权势,可惜二皇子太蠢不堪大任,居然被一个半死的老家伙识破,功亏一篑。幸好他及时离开炎国,否则也被那二皇子带累了。 眼前这黎国的大皇子,看上去比炎国二皇子精明多了,而且深受黎国皇帝信任和重用。这次,他的光明前途,应该没跑了! 次日,黎国对炎国的军队,进行了猛烈的进攻。前几次,炎国军队因为疫症士气大减,即便有大将军王和优良的将领在,依然节节败退。黎国大皇子本以为这一次,会一举夺下雁北九城。然后,再一路直指怒河江畔的落华城。 谁曾想,对方不知什么原因,士气大涨,数万士兵像猛虎下山,嗷嗷地就扑了过来。两军交汇之时,对方不但使用兵器进攻,还很恶心的运用了口水战。 这是真正的口水,两军士兵手中的兵器碰撞,对方的口水就喷了过来,正中黎国士兵的脸上。吐了几口口水,对方也不恋战,迅速退入城池之中,任黎国士兵如果叫骂,都不肯出来应战。 “这到底是什么战术?”大皇子心中很是纳闷。 当晚,高热、浑身酸软、手脚无力的症状,在黎国的军队中出现。军医把这病症当做伤寒治疗,大皇子也没放在心上。再次攻城时,对方又放出一队病马,一阵口水攻势后,又退回城中。 大皇子身边的军师察觉到事有蹊跷,还没跟将领们讨论出一二呢,医官已经来汇报说,大面积的疫症在他们营地出现。顾夜研制出的药物,散发得更快,不过两三日的时间,黎国的士兵已经倒下了近一半。 她的药,症状看起来无限接近风寒,军医们并未引起重视,未曾及时隔离,一传十十传百,当他们发现病症的传染性时,已经晚了! “去请毒师先生!”大皇子觉察到士兵病得蹊跷,回过味来!令人马上把毒师带了过来,劈头盖脸地问道,“说,是不是你给我们军队下的药!你是谁派来的?” 毒师大喊冤枉!细问了这几日的战斗情况,毒师脸色剧变,蹙眉到:“坏了!对方派出的士兵,如果不出老夫所料的话,应该是感染了病毒的那些人!” 第三百三十九章 束手无策 “可是……不对啊!”毒师自言自语着,“症状不对!难道……对方也请了毒师,以他们的士兵为载体,通过飞沫传染给黎国的士兵?” 大皇子脑门上急出一头汗,军队里生病的士兵越来越多,就连军医都倒了近一半,各种方法都用了,他甚至贡献出随身带的特效退烧药——从东灵国高价买来的退烧冲剂,依然无济于事。如果这时候,炎国发起全面进攻,那么以前得来的所有胜利果实,都功亏一篑了! “大师,你就别墨迹了,赶紧想办法吧!”黎国的将领气得直骂娘,冲着毒师吼了一嗓子。 大皇子等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缓自己的情绪。目前来看,对方已经识破了他们用毒的计策,并且用相同的方法来对付他们。虽然不知道对方这么短的时间从哪找来的解毒师,不过医毒不分家,他们的毒师应该也能寻到解毒之法。 “先生,还请您帮忙,寻找解毒之法!”大皇子恢复了镇定,温言请求道。 毒师略带傲气地点点头。说起用毒,估计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够比得过他,可很少有人知道,在解毒方面他也颇为专精。在他看来,对方不过是东施效颦,用的毒跟他的也异曲同工,解起来也毫无难度。 可当他真正去解毒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用毒看似随意,却十分精妙。同样是飞沫传播,对方的毒散播的速度极快,且范围广。一经接触几乎没人能跑掉,尽数被传染。 起先,毒师以为自己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颇有些兴奋。可经过几天的挫折之后,他彻底沉寂下来——这毒,他尝试了无数方法,都毫无效果。毒素依然在士兵中间传播,就连大皇子身边的将领,也病倒了两位。吓得大皇子带着几个亲兵,连夜退回后方黎国的边城中。 毒师束手无措。不过,他想了个十分阴毒的法子,让生病的士兵进驻刚刚占领的炎国城池,把那儿的百姓聚集在一起,让病毒在老百姓中散播开来,然后再撤军三十里。 他不相信,大将军王会置炎国的百姓于不顾。只要炎国给百姓解毒,潜伏在城池中黎国的探子把解药拿回来。有了样品,他很快就能把解药做出来! 面对一城的病人,顾夜自然猜出对方的诡计,她自信地一笑:想窥透她解药的秘方,再等一千年吧! 顾夜拿出解毒的药剂,分发给痊愈后有抗体的士兵,让他们在城内所有的水井中投入解药。她故意让尘哥哥放松对解药的看守,让对方盗走一剂解药。她倒要看看,那名毒师到底有没有本事,把她的解药“克隆”出来。 凌绝尘看着小姑娘促狭的笑,捏捏她的鼻头,宠溺地笑道:“你个小机灵鬼,又打什么主意呢?” “没什么,就是想让对方明白,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让他尝尝什么叫‘失败’和“绝望”!”顾夜很清楚,黎国毒师的药杀伤力有多大。 如果她没有及时赶到,士兵们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后,最终肠穿肚烂而死,死后不光连尸体都要焚烧,那一片土地数十年内也有病毒的存在!一支药,毁灭一方城!病毒的杀伤力远远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最先违背战争公平性的,是黎国的大皇子,是那名毒师!那么,她就让他们尝尝炎国士兵们的绝望和煎熬! 毒师顺利拿到解药,登时就傻眼了。清澈透明的药水,无色无味,如果不是黎国的探子用性命作保,他都以为自己被人用清水哄骗了呢!事实上,他极度怀疑手中所谓的解药,就是清水! 不过,当他寻来两位生病的士兵,用稀释的药水喂给他们。不出一日,两人身上所有的症状都消失了,精神好得像打了鸡血似的。他这才相信这看上去跟清水没什么区别的药水,真的是解药! 没有药味、没有药渣,让他如何分析解药中的药材成分?让他如何下手去做解药?一连熬了几个昼夜,头发都快被他揪秃了一半,依然毫无进展。 到底是谁?能够做出这样精妙的解药?这样的解药,又是如何保留了药性,却又无色无味,让人辨识不出成分的呢?毒师迷茫了,以前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全都被踩在了地下。他心中很清楚,只要那人存在,他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无敌! 突然,他想到了炎国大将军王身上的毒,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七绝散”,竟然被人给解了。解毒的,和此人绝对是同一人。毒师不禁咬牙:是他,毁了他的计划,阻碍了他的前程!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作对,这绝对不能忍! 如果……借大皇子的手,毁了此人,那他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想必此时,大皇子比他更恨那人! 他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炎国便进入的全面反攻。所有失去的城池,再次被夺回。黎国能够战斗的士兵越来越少,大皇子龟缩在后方的城池中不敢露面,就连黎国派来增援的军队,也不敢靠近。 病毒远远比他们想象的可怕,大皇子带的亲卫中,有一位在十日后突然发病,症状跟士兵们一模一样。很快,跟那名亲卫接触过的人,也都纷纷被传染上,一传十十传百,黎国的边城很快被病毒笼罩,几乎找不到几个健康的百姓。 好在那名亲卫不在大皇子身边伺候,大皇子在他发病之后,立刻只身离开边城,来到另一座城池。 黎国的国王收到了边关的消息,知道用毒是大皇子先挑起的,气得差点把玉玺给砸了。他派了钦差把大皇子斥责了一通,命他赶紧想办法平复这场疫情。 大皇子接受了毒师的建议,一面积极跟炎国议和,一面发动所有在炎国军队、边城中埋下的暗子,去暗查炎国毒师的消息。炎国的毒师,害他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他绝对不允许他在这世界上存活! 第三百四十章 有你,足矣 “什么?这么个瘦不啷当的小姑娘,就是把我们十万大军,弄得很狼狈,让我们一败涂地的罪魁祸首?”大皇子皱眉看着手中的画像,上面是一个看似文静的小姑娘,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满脸稚气。 毒师也已经从军队中退出来,隔离了几日后,才被允许出现在大皇子的面前。他接过那那张画像,脸色比大皇子更难看。不可能,他居然败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中?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就是打从娘胎就开始学制毒,也不可能比得上他浸淫此道五十年! 他勾起一抹难看的笑:“殿下,你的手下不会随意找了一个人的画像来糊弄你吧?” “不可能!那名暗子是很早以前就安插进去的,现在已经是一个千户了,是姓胡的将领手下得用的人。因为那小姑娘救过姓胡的一命,姓胡的对她当祖宗似的顶在头上。那名暗子也是从姓胡的口中,确定此女身份的!”大皇子对这名暗子甚为信任,他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把消息传回来的。 暗子亲眼看到此女进出于炎国被隔离的伤兵营,没多久,伤兵营患病的士兵便痊愈了。让痊愈的士兵反攻的损招,也是此女提出来的。姓胡的将领,不止一次在暗子面前夸此女。看来,对方的制毒师,应该就是此女了。 毒师阴恻恻地道:“江湖上有云:千万不要小看三种人,一种是老人,一种是女人,一种是孩子!看来此女便是咱们的心腹大患!殿下,您想想,是谁让您受到陛下的斥责,是谁让您功亏一篑,又是谁让您在众臣面前丢了脸面。 您想想,小王爷在一旁虎视眈眈,太子之位一日没落在您头上,就有可能有变故!只有除掉此女,才能替所有将士出口气,才能平复陛下对您的怒气……殿下,您可万万不能心软哪!” 大皇子不是那无脑之人,他想了想道:“不行!此时除掉她,我数万黎国士兵,还有一城之百姓,都要替她陪葬。先生莫急,等父皇派下的议和大使到来,把所有的隐患都接触后,再做图谋不迟!” 毒师生怕大皇子起疑,不敢再劝。他心中恨恨地想:臭丫头,就让你多活几日! 大皇子见了黎国国王派来的议和大使,摔了不少杯盘瓶罐。居然是宫离殇那个妖孽!当初,就不该心软,让他长大成人!!跟他抢王位的,都应该下地狱!! 议和也不是那么顺利。炎国自然不会放过这次绝佳的机会,狮子大开口:黎国除了归还炎国所有的城池,还要割让五座城池给炎国,并且赔偿炎国这一年来消耗的军备——白银九百万两。 宫离殇也算得上谈判的高手了,硬生生把赔偿咬死到三座城池,和白银六百万两。 顾夜坏坏地一笑:“尘哥哥,咱们不急,急的应该是他们。磨呗,咱们有充分的时间!” 就在两房议和天使,在议和桌上磨嘴皮子的时候,黎国突然又增加的五座边城有人发病,症状跟黎国患病士兵一模一样。最后,压倒大皇子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请的那名毒师,被传染上了!再这么下去,下一个被病毒侵袭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了! 就在宫离殇竭尽全力,想要少损失些城池和白银的时候,大皇子派人责令他马上答应炎国的所有要求,否则就治他一个“图谋不轨,破坏两国议和”的罪名。 议和的队伍中,当天发现有人浑身酸软,高烧不退,其他人顿时慌了。虽说黎国军队中还没发现有士兵因病亡故,可一直这么挨着,一个个瘦得骨瘦如柴,没有人形。恐怕再没多久,就可能出现大面积死亡的现象。时间不等人,时间就是人命,用五座城池和九百万两白银,换取数十万士兵和百姓的性命,也不亏! 到后来,议和队伍中大皇子一党的人,直接架空了宫离殇,跟炎国签订了《边城条约》,划定了建南关以南的五座城池,归炎国所有,并赔偿九百万两白银。 “尘哥哥,战争彻底结束,你是不是就要回炎国的都城了?”当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接近春末,望着一望无际碧绿的草原,顾夜心中一片开阔。跟尘哥哥淋漓尽致地赛了一场马,顾夜坐在马上,跟尘哥哥并排看夕阳。 战争结束,代表着离别再一次降临。她和他,为什么总要面对离别的伤感呢? 凌绝尘猿臂一伸,将小姑娘抱到自己的马上,安置于身前。他轻轻揽着小姑娘纤细的腰肢,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胸膛,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柔地道:“叶儿,等你及笄后,我就把你娶回来。到时候,咱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好不好?” 顾夜沉迷在那好听到耳朵会怀孕的声音中,刚想点头回答“好”,一阵晚风吹来,她瞬间清醒,瞪圆了大眼睛,回头瞥了凌绝尘一眼: “及笄?那不才十五岁?站在医者的角度,女孩子十五岁的时候,还未完全发育成熟。这时候成亲,是摧残稚嫩的花朵。尘哥哥,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恋童癖?” 凌绝尘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声音中充满了宠溺和纵容:“瞎说!我是恋你成癖!我想,我一定是中了你的毒,这辈子都无药可救了!” 顾夜心中甜滋滋的:“尘哥哥,没想到你还是说情话的高手呢!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容貌俊美,可甜可盐,时而软萌小奶狗,时而威猛小狼狗!尘哥哥,你一定是上天专门为我准备的!”来弥补我上辈子没有谈恋爱的亏欠,是给她被扔在这落后愚昧古代的补偿。 “不!应该感谢上苍的是我!感谢上苍把你带到我身边,我的生命才趋于完满。”凌绝尘由衷地感谢命运的安排,这辈子有了她,足矣! “嘿嘿!咱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对不对,尘哥哥?”顾夜扇动着长长的睫毛,调皮地眨着眼睛。活泼灵动的模样,让凌绝尘舍不得移开视线。 上辈子,没能将你好好守护;这辈子,他要加倍补偿! 第三百四十一章 无异强盗 信阳城,在这场战争中,是遭受劫难最深的边城,数次被黎国占领,又重新被炎国的军队夺回。又被黎国的士兵恶意传染上病毒。好在,边城的老百姓坚强又充满韧劲儿。战争一结束,街道两边的店铺,过半已经开始营业。 “嗨!可爱的小妖精,我们又见面了!”信阳城内,一袭红衣似火,面容妖孽无双的宫离殇,漫步在街道上。突然,他那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凝滞在一个娇小纤瘦的身影上,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正在等太后饼的顾夜,用眼角瞥了宫离殇一眼,只看这风骚的大红衣织金衣袍,老远就能辨识出这妖孽来。她在心中腹诽着:你才妖精,你们全家都妖精,才生出你这个妖孽来。 宫离殇缓步来到顾夜的身边,看着黑乎乎的铁锅中贴着的饼子,眉头轻轻皱起:“你就吃这个?走,小王请你去得月楼吃大餐去!” 顾夜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他。她往旁边挪了挪,生怕别人以为她跟着智障一个水平的。大早上的,去得月楼吃大餐?得月楼只中午和晚上营业,这家伙脑子进水了吧? 宫离殇自称“小王”,在街边跟顾夜一样等太后饼出锅的老百姓,有人瞬间猜到了他的身份。信阳城内,和谈刚刚结束,能够以“小王”自称的,恐怕只有黎国派过来和谈的小王爷了。 黎国挑起战争,信阳城的百姓饱受摧残,对黎国这位小王爷自然存了几分抵触情绪。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冷哼一声道:“我们信阳城的食物粗陋,配不上你们黎国小王爷的身份,想吃大餐,滚回你们黎国去吧!” “滚回里过去!”“信阳城不欢迎黎**!”“黎国人滚出去!”……等太后饼的百姓,一开始只有十几个。不过,很快就有附近的百姓,加入到讨伐的队伍中来。 “黎国人侵占我们的国土,不把信阳的百姓当人看!简直猪狗不如!” “如果不是大将军王请来小神医,我们整个信阳城只怕要被黎国人制造的瘟疫灭城!” “我爷爷身子不好,没能撑过那场灾难。都是黎国人造的孽!滚回去,滚出信阳城的地界!” …… 不知是谁,扔了一个臭鸡蛋过去,宫离殇身边忠心的侍卫,错脚上前,把主子挡在身后。臭鸡蛋在他的戎装上炸开,那味道简直堪比生化武器。紧接着,烂菜叶、鸡蛋、石头……纷纷朝着宫离殇的主从的方向仍去。虽然有侍卫们护着,宫离殇妖艳的红衣上,依然被波及到,十分狼狈。 顾夜置身事外,捧着刚刚出锅的、热乎乎的太后饼,津津有味地啃着。明辰那小子推荐的“葱油芝麻太后饼”,味道真不错,香酥可口,不愧是信阳城小吃之首呢! 被信阳百姓围攻的宫离殇,恨恨地瞪了一脸看好戏的顾夜一眼。他的侍卫,终于忍不住了,抽出了腰间的武器…… “杀人啦!黎国人当街行凶,快报官!”那个大个子百姓,恶人先告状,登时就大喊起来。刚刚砸臭鸡蛋,就数他砸得最欢。顾夜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百姓们纷纷散开,口中喊着:“黎国人杀人啦!”“黎国人恃武行凶!”“黎国人……” “怎么回事?”负责和谈期间信阳城安全工作的老胡,骑着马过来,他的身后跟着的都是他最得力的手下。看到黎国小皇子和他的侍卫浑身狼狈的模样,老胡不厚道地笑了! 宫离殇的侍卫首领,气急败坏地道:“笑什么笑!你们炎国百姓,无故攻击和谈官员,这就是你们炎国的待客之道?难道你们炎国,想撕毁两国的和谈协议吗?” 老胡刚想说什么,却看到人群背后顾夜一手拿着饼,一手朝他挥动着。老胡顿时笑容满面,跳下马挤开人群来到顾夜身边向她问好: “顾姑娘怎么出来了?将军知道吗?这几日又要安顿百姓,又要督促和谈,将军是忙了些。等过些日子,让将军带你去草原上驯服野马……” 顾夜把手中多买的一个饼子,大方地分给老胡,笑道:“胡将军辛苦了!吃个饼子补充补充体力!” 老胡不客气地接过饼子,一口下去咬掉半个。他嘴里模糊不清地道:“百姓们没误伤你吧?这几日城中可能不怎么太平,姑娘还是小心为好!出门最好带几个人……要不,我拨几个人保护你?” “不用!我相信有胡将军在,信阳的治安绝对没问题!对了,你怎么处置这几个家伙?”顾夜指了指满身狼狈的主从五人。 老胡这才记起,黎国的小王爷的存在。他来到宫离殇面前,硬邦邦地道:“信阳百姓对黎国人充满了怨恨,小王爷为了自身安全,最好不要在街上乱走。在下护送你回客栈!”信阳没有驿站,黎国和谈的队伍,住的是信阳最大的客栈。 侍卫首领不悦地冷哼一声:“难道我们小王爷被围攻的事,就这么算了?” “什么围攻?小王爷言重了!”顾夜迈步走过来,一边啃着饼子,一边用清亮的嗓音道,“就好比你家被强盗抢了,霸占了住房。掠夺了财物,还有家人受了伤。当强盗伏法的时候,就不能让人骂两句,砸两片菜叶子出出气?” “就是!黎国人比强盗还狠!我邻居家的小姑娘长得可水灵了,被黎国的士兵给糟蹋了,当晚就上吊自杀了!” “我家在信阳本来也算小有积蓄。黎国的士兵冲进我们家,打伤了我父兄,把家中值钱的都抢走了。如果不是我爹娘拼死护着,我小妹恐怕也……我爹被打吐血了,现在还在下不了床呢!” “我家的传家之宝,被黎国人抢走,献给他们的大皇子……黎国人的行径,比强盗还狠毒。打得就是他们!强盗,还我传家之宝!” 面对百姓们的血泪控诉,宫离殇的几名侍卫觉得脸上像被人重重地扇了几.巴掌,火辣辣地让人抬不起头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中计 事情最终以宫离殇一行被胡将军派的士兵护(押)送(解)回客栈告终。胡将军又跟顾夜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重新上了马,带着手下的将领,雄赳赳气昂昂地巡逻去了。谁也没注意到,他身边的一位将领,用隐晦的目光看了顾夜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和谈过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例如,接收黎国赔偿的五个城池,安抚城中的百姓,为已经感染病毒的百姓治疗。顾夜明显感觉到尘哥哥变得忙碌起来。不过,无论怎么忙碌,尘哥哥总会抽出时间陪她吃晚饭,约她到草原上赏月、赛马。 顾夜决定珍惜最后的相处时光,陪尘哥哥一直到他班师回朝的那一日为止。白天,她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在城中晃荡,遍尝每一个城中的美食。尤其是一些边城小吃,让她赞不绝口。 晚上,她跟厨娘一同努力,张罗出一桌尘哥哥喜欢的饭菜,两人一起用个浪漫的烛光晚餐。 很多时候,她依偎在尘哥哥的怀中,静静地体会一室的温馨。很多时候,她都听着尘哥哥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声,进入甜美的梦乡的。 她感觉,这时两人的感情,从一开始的悸动,慢慢转为一种流动的默契。她所渴望的,不是轰轰烈烈的浓烈情感,而是小河流水般缓缓流淌的爱情和亲情。温暖、温馨,又不乏惊喜——这是别人所给予不了她的,只有尘哥哥疼她、宠她、懂她…… 这一日,为了怕爷爷和哥哥担心,她又把小黑猫当做信差,打发它去衍城送信去了。尘哥哥带着几个亲卫,出了城。临行前交代她不要乱跑,乖乖等他回来。 这座噶索城,毕竟原属于黎国,民风彪悍。虽说炎国人治好了他们的“疫症”,而且采取了一系列抚民措施。可难保会有百姓被别有用心的人煽动,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顾夜在临时居住的院子里,无所事事,拿了一本书翻了没两页,就盖在脸上,躺在榻上假寐。正在她昏昏欲睡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她从迷糊中惊醒。 “不好了!将军王遇伏,身受剧毒,派属下请姑娘过去救治呢!”一位约三十岁上下的将领,急得满头大汗,拉起顾夜就要往外面走去! 顾夜甩开他,皱了皱眉,看着这位十分面熟的将领,问道:“你是谁?怎么派你来报信?尘哥哥的亲卫呢?” 那人抹了一把汗,一脸焦急:“将军王的亲卫,全都中毒了!属下是胡将军座下的一名千户。前天巡逻的时候,您还见过属下呢,怎么就忘了呢?” 顾夜回忆了一下,好像胡将军身边跟着这么一个人。她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道:“尘哥哥身上有我给的解毒丹,哪怕遇上七绝散,也能撑一段时间。不必着急!” 那位将领更急了:“将军王中的正是七绝散!我们刚刚探查出,原本跟在二皇子身边的毒师,就是现在跟随黎国大皇子的。黎国大皇子不甘心这次失败,就派人在城外埋伏。七绝散抹在刀剑上,将军王带的解毒丸,一开始全都用在受伤的亲卫身上了……现在将军王被死士所伤,危在旦夕!” 什么?解毒丸给别人用了?这的确是尘哥哥的风格。尘哥哥最是护犊子,他身边的人都被他揽在羽翼之下。今天跟随的亲卫,除了大鹏和明辰,还有几个都是跟了他好多年,凌家军出来的。他决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命的。好在尘哥哥曾经中过七绝散,服过她给的解药,身体多少有些抗性,不会马上有生命危险。 顾夜着急忙慌地去把自己的药箱拎出来。那名将领接过药箱,背在背上。两人急匆匆地出了院子,跨上马背,一路疾驰着出了噶索城。 出了噶索城,一路疾驰了两刻钟,依然没有见到尘哥哥的身影。顾夜急了,回身问道:“你不说尘哥哥在城外遇袭吗?怎么还没到?” “快了!马上就要到了!”那名将领一马当先,朝着苍莽山的方向闷头疾驰。顾夜心中虽有疑惑,心绪却被对凌绝尘的担忧所笼罩。眼看着快要到苍莽山了,顾夜觉察到情况有异了! 她勒住了缰绳,冷冷地盯着那位将领:“说!谁派你来的?把本姑娘引到这儿,有何目的?” 那名将领打开她的药箱,从里面取出一瓶解毒丸,塞了一颗在口中,阴恻恻的狞笑着:“顾姑娘,你挺聪明的嘛!这么快就识破了我的计谋?不过,已经迟了!” 他的话音刚落,十几个黑衣人从密林中跃出,将顾夜团团围住。那名将领把解毒丸,扔给其中一位黑衣人,让他们分着服下去。 这时候,几个身穿黎国戎装的将领,簇拥着一位华服青年缓缓走过来。华服青年,有一双跟宫离殇颇为相似的狐狸眼睛,只不过他的眼中闪烁着阴狠如毒蛇般的光芒。 “黎国大皇子?”顾夜见青年比宫离殇要年长许多,看上去三十岁模样,五官硬挺立体,带着几分异族的样貌,身材颀长,雍容华贵。如果忽视他阴狠的表情,也还算英俊。 “果然英雄出少年!谁能想到,毁掉我多年谋划的,是一位十多岁的小姑娘?”大皇子的笑容没达眼底,微挑的狐狸眼中,闪烁着冷冷的寒光。 “大皇子谬赞了!”顾夜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盘算着自己逃脱的可能。服下极速药剂,她的速度可不是一般高手的轻功能追得上的。她当即从马上跳下来,活动活动筋骨,准备——逃窜! 大皇子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他讽刺地一笑,道:“怎么?还想跟我这些暗卫动手?据我所知,顾姑娘是不会武功的吧?别怪本王没提醒你,我这些暗卫可不都是怜香惜玉的。姑娘最好不要反抗,要不然误伤了姑娘,本王就只能说抱歉了!” 此时,他的眼中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自不量力!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天罗地网 “殿下,别跟这臭丫头废话了!抓住她,这丫头狡猾狡猾的,别让她跑了!”大皇子身边的青衣老者,恶狠狠地瞪着顾夜,好像跟她有杀父之仇似的。 顾夜瞬间明白,这老者是被她一再坏了好事的毒师。顾夜一脸同情地看着大皇子,当面挑拨离间:“大皇子,他说你废话!” 大皇子早就烦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废物”,怒冲冲地对他吼了一嗓子:“你给我闭嘴!该怎么做,本王还需你指手画脚?” 继而又对顾夜冷哼一声:“我劝你不要做无畏的挣扎,束手就擒吧!只要你听话,本王保你性命无忧!” 顾夜往嘴里倒了一瓶极速药剂,来不及品味药剂的甘甜味道,一股脑地咽了下去。青衣老者大惊:“殿下,她想服毒自杀!” 大皇子脸上现出狰狞的表情:“不能为我所用,留着最终也是祸害,死了也好……” 顾夜冲两人露出一丝鄙视的笑容——两位,你们想多了。感受到身体的变化,顾夜冲着大皇子露出一抹不善的笑容,然后一个冲锋,朝着大皇子而去。她动作轻盈、迅速,好像一阵疾风,又似一道闪电,几乎眨眼间就来到大皇子的面前。 大皇子脸色大变,赶忙拔除利剑,胡乱地挥舞着,口中骇然地叫道:“护驾,赶紧护驾!” 顾夜躲过他手中的利刃,从他头上摘取了玉冠。大皇子披头散发,被刚刚反应过来的侍卫,护着往后退去。来到安全地带,他心中一阵后怕,如果刚刚那臭丫头摘的不是他的玉冠,而是特地首级,那他此时已经…… 大皇子背后一层密密的冷汗,色厉内荏地大吼着:“给我追!如遇反抗,格杀勿论!!胆敢戏弄本王,让你尝尝生不如此的滋味!!” 数十暗卫应声朝着顾夜逃亡的方向追去,渐渐的,暗卫们按照计划,呈弧形呈捕鱼收网状,把目标朝着某地逼去。暗卫们的轻功不凡,顾夜的速度更快,很快她来到了苍莽山下,朝着密林中逃去。 “头儿,她进山了!山中多猛兽,还追不追?”一位黑衣人冲着暗卫统领请示道。在他看来,一个轻功不俗,但不会丝毫武功的小姑娘,进入苍莽山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他们只要守株待兔,不让她从里面出来,就算完成了任务。 暗卫统领缓缓地摇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追!”暗卫们都是追踪的好手,顾夜中途休息的时候,总能被暗卫找到。靠!这些暗卫是属狗的吗?盯这么紧? 就在顾夜于密林中逃亡的时候,被黎国探子用琐事拖住的凌绝尘,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一股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那感觉,就跟前世他失去她时,一模一样! 凌绝尘立刻打马回了噶索城,马儿还没停稳就一跃而下,快速奔入那个属于他和她的院子。几个房屋进了一遍儿,没有寻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凌绝尘拽住伺候顾夜的小丫鬟,语气急促地问道:“叶儿呢?她又去街上寻美食了?” 小丫鬟诧异地看着大将军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发现他身上并无伤口,奇怪地问道:“将军王,您不是身受剧毒,危在旦夕了吗?姑娘把您治好了?姑娘不愧是小神医,真厉害!” “你说什么?”凌绝尘心中的预感更浓烈,他抓住小丫鬟的肩膀,急切地问道,“是不是有人打着我的名义,把叶儿骗走了?那人是谁?你认得他吗?” 小丫鬟的肩膀被抓的生疼,表情略带痛苦地道:“姑娘被胡将军身边的一个将领请走了。他说将军王您被黎国人埋伏,中了七绝散的剧毒。姑娘拎着药箱,跟那位将领走了!” 有军务请示大将军王的老胡,一进门就听到有人提到自己,咧着嘴问道:“谁惦记俺老胡呢?小红,是不是顾姑娘又张罗了好吃的?看来俺老胡还挺有口服的……呃,将军,您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不会不舍得几块点心吧!” 凌绝尘一个冷眼如刀子般射了过去,差点没把老胡的血液给冻住——大将军王太可怕了!或许在顾姑娘身边待久了,将军王越来越有人味儿,让他忘记了大将军王鬼畜的一面。这是咋滴啦?跟顾姑娘吵架啦?还是被顾姑娘甩了?老胡心中吐槽着。 “叶儿被你身边的人骗走了!”凌绝尘的话,让老胡瞬间变了脸色。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顾姑娘的主意? 小丫鬟慌乱中没有忘记那人的特点:“将军王,胡将军,那位将领下巴上有个小指甲盖大的痦子!姑娘也说她在胡将军身边见过他!哦,对了,他说他是个千户!” “谢墩子!!”老胡眉头皱成一团,口中自言自语,“难道他是黎国的探子?不可能啊,他跟了我十几年,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莫非,他被黎国人收买了?这家伙,藏得可真够深的!!将军王,我这就召集人手,去把顾姑娘抢回来!” 凌绝尘的亲卫们,也都回来了,聚集在院子中。一听顾夜被黎国探子骗出城,大鹏急了:“将军,一定是黎国的大皇子,不甘心这次的失败。他打听到他的计谋是毁在顾姑娘手中,因而对她不利!将军,不能再耽搁了,顾姑娘有危险!” 事不宜迟,凌绝尘让老胡纠集人马,在噶索城附近展开地毯式搜寻。他放飞了鹰隼小白。顾夜身上带着独特的药香,小白记住了她身上的香味,无论她在什么地方,它都能寻到。凌绝尘带着几名亲卫,朝着白色鹰隼飞翔的方向纵马而去! 顾夜发现,自己被那几十名暗卫,有计划地逼向苍莽群山中的一座山头。这座山三面悬崖,只有一面能够攀援而上。顾夜清醒地认识到,如果她被逼到山顶,那可真叫走投无路了! 她几次想要突破暗卫们的包围圈,可严防死守的暗卫,又怎么可能让她逃脱。在暗卫们的眼中,顾夜不过是只动作灵活的小麻雀,没有任何杀伤力,但也极难捕获,只能撒出网子,一点一点收网,把她网络其中。 —————————————— 这几天忙晕了,带毕业班真的好累!感谢徐婷小美女打赏的红包,么么哒! 第三百四十四章 拖延 密林幽暗阴森,密密层层的树冠阻挡了阳光的入侵,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在潮湿的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点,使得森林格外地神秘诡异。天色渐晚,森林里开始升腾着飘忽不定的迷雾,山中出奇地安静,仿佛所有生灵都未曾涉足此地。 一道纤瘦的身影,在密林中穿梭着。她仿佛一只被狼群围伺的羔羊,无论朝哪个方向奔逃,都会被阻拦回来。尝试了几次突围,面对武功高强的暗卫,顾夜都无功而返,她的身上也因此多了几处不算严重的伤口。 山势渐渐陡峭,顾夜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大半天过去了,对手紧紧追击,她连坐下来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恢复体力的药剂,也是在奔逃中胡乱服下。如果不是空间中的药剂支撑着,只怕她早因疲惫、饥饿和干渴而倒下了。 越来越接近山顶。顾夜心中很清楚,到达山顶的那一刻,就是她的末路。可是,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兵,不得不一步步走向绝境,除非她束手就擒。 黎国的大皇子,一看就是心胸狭隘之徒。她坏了他的计划,让他一败涂地,更引得黎国国君对他失了望。落入他的手中,她的下场不会比坠崖好上几分。有时候,生不如死更折磨人! 山顶是一片空地,几块狰狞的石头,在霞光中闪烁着殷红的色彩,仿佛染了血似的!归巢的老鸦,发出凄惨的叫声。 “看你还往哪儿跑!”暗卫首领发出一声狞笑,一挥手,所有的黑衣人都围拢过来,“你倒是跑呀!你不是挺能跑的吗?” 暗卫首领没想到,一个看似瘦弱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么高的轻功,这么好的体力,整整带着他们这帮兄弟,在山林中转悠了几乎一天!他自诩武功过人,也疲累难当,也不知道这臭丫头怎么撑过来的! “我劝你还是乖乖就缚吧,免得我手下那些粗人,在抓人的过程中,误伤了姑娘。以你在制药制毒方面的过人之处,大皇子应该不会为难于你!你要是顽抗到底,就休怪我们兄弟不留情了!”暗卫首领一步步逼近顾夜。 顾夜往后退了退,身后就是万丈悬崖,她脚下踢动的一颗石子,坠落山崖之中,撞击着石壁和岩石,那声音一下下敲击在她的心上。 束手就缚,然后被黎国人当做筹码,去威胁尘哥哥?绝对不可能!她不会让尘哥哥陷入两难之境的!再说了,她可是有空间这个作弊器的,跳下山崖,未必没有生还的可能! 顾夜微微一笑,又朝身后退了一步,脚后跟已经半悬空,稍微再挪一挪,她就会坠入万丈深渊。暗卫首领不敢轻举妄动,挖空心思地想要说服她不要顽抗。 “啊——”一声嘹亮的鹰鸣,从她的头顶传来。顾夜微微抬头,看到了被晚霞映红了的白色鹰隼。小白?尘哥哥来了?或许,她不必来段“英勇跳崖”的戏码了! 顾夜嘴角微微勾起,开始想办法拖延时间,她冲着暗卫首领讨价还价:“我可以为你们大皇子效力,但是,他得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和人身自由!你能替他做主吗?” 暗卫首领只管领命办事,怎么可能左右主子的想法?顾夜见那首领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这样吧,你回去请示你们家大皇子,如果不能对我以礼相待,那么我宁可跳下这山崖,也不愿做阶下囚,过暗无天日没有自由的日子。” “对了!告诉你们主子,东灵国北方的顾氏制药,就是出自我之手。无论丸药、冲剂、儿童药还是强效金疮药,都是本姑娘所创。本姑娘乃千年难遇的制药天才,大皇子如果不计前嫌,将我揽入他的麾下,肯定亏不了!我比那个老不死的毒师,可有用多了!”顾夜不断增加自己的筹码。 “还有,你们既然在炎国的军队里有钉子,一定知道军医们的缝合之术吧?那也是我教的!胡将军肠子都流出来了,张将军一身血流了近一半,如果没有我这个神医,早就见阎王了。 像我这样能医善药的天才美少女,为谁效力都是谁的福气。拥有我的忠心,就等于多了一位医术高强的死人医生,一名能解百毒的药师,一个调养身体的营养师……” 暗卫首领听了,心中有些动摇了,如果真像这丫头所言,她有如此神通,相信大皇子应该希望能获得她的助力。 他身边的一个身材瘦小的暗卫,有些不耐地道:“头儿。这丫头一定是信口开河的!你想想,她才多大,又会医术,又能制药,这可能吗?” 顾夜俏眸一瞪,气呼呼地道:“怎么不可能?你也不看看我师父是谁,你们也不瞧瞧我师伯是谁!” 瘦小暗卫用轻蔑的语气问道:“哦?你师父和师伯是谁?说出来吓吓我们?” “你们站稳了!都听好了,我师父乃是药界的权威,,距离宗师境界一步之遥的‘药圣’!师伯是闻名天下的神医,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医仙’。本姑娘身兼师父师伯二人的所长,立志向师祖看齐,誓把‘医药双绝’发扬光大!” 顾夜一脸傲气,用一种捭阖天下的姿态和语气介绍着自己的师门。她此时无比庆幸,拜了这么个能唬人的便宜师父。 果然,她的话语一说出来,暗卫首领就更犹豫了。瘦猴暗卫却不耐烦等下去,他对首领道:“头儿,别跟这丫头废话。把人捉住了,带到大皇子面前,怎么处置还不是大皇子说的算?” 顾夜暗恼这瘦猴总是跳出来坏她的事,冷哼一声道:“那就试试,到底是你们的身手快,还是我跳下去的速度快?” 瘦猴继续怂恿道:“头儿,这小丫头不过十来岁模样,她没那个胆子往下跳的。臭丫头,你可想好了,掉下去你可就摔成一团烂泥喽!尸体惨不忍睹不说,还会被猛兽鹫鹰撕扯啄食。看到天上盘旋的那只老鹰了没?它就等着你这一身细皮嫩肉呢!” 第三百四十五章 生死相随 细皮嫩肉你妹啊!老娘跟你有仇是不是?专跟老娘作对,你个死猴子!顾夜恨恨地道:“你给我等着。如果我到了大皇子手下效力,第一个灭的就是你!还有你们,都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最好祈祷你们不要受重伤。到时候,休怪本姑娘见死不救!” “叶儿!”凌绝尘的声音,从暗卫们的背后远远传来。 暗卫首领脸色一变,一双三角眼凶悍地瞪着顾夜,咬牙切齿地道:“糟糕,中了这丫头拖延之计了!兄弟们,给我上,拿下这臭丫头,死活不论!!” 此时的凌绝尘,已经登上了山顶,目睹了顾夜的处境。他脸色一整,手中的长剑翻飞,如同一只苏醒的猛兽,朝着顾夜的方向电射而来。 “尘哥哥!”顾夜脸上绽放出比晚霞还要娇艳的笑容,她的盖世英雄,踩着五彩祥云,来救她于危难之中了。她忽然觉得一脸冷厉的他,已经脱离的小狼狗的境界,化身为巨狼,仿佛能撕裂一切。这种表情,这种感觉,帅毙了,有木有? “你们,把他给我拦住,这臭丫头交给我!”暗卫首领心中很清楚,他们这些人加起来,也未必能够阻拦得了炎国的大将军王。抓到顾夜才是他们最大的筹码。 凌绝尘并不跟黎国的暗卫纠缠,手中名剑闪烁着阵阵青芒,所过之处,暗卫们手中的武器纷纷断裂坠落。几乎在眨眼之间,有过半的暗卫,失去了战斗力。剩下的,还在勉力阻拦,给他们头儿争取时间。 暗卫首领没想到,炎国的战神在战场上用兵如神,手上的功夫居然不输绝顶高手。事不宜迟,他上前一步,伸手朝顾夜抓过去。 正分神欣赏尘哥哥英姿的顾夜,看到一只手过来,下意识地往后躲去。可是,她似乎忘记了,她的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当一只脚迈了出去,重心失衡之时,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凌绝尘听到叫声,转眸望过来。这一眼,令他目眦欲裂、心神巨震!他顾不得阻拦他的暗卫,施展全力朝着山崖边冲了过去,任凭暗卫的兵器、拳掌落在他的身上,却毫不抵挡。 手中的剑射出,钉在暗卫首领心口的位置。暗卫首领眼睛睁的大大的,朝着悬崖下坠去。 “暗夜——”凌绝尘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他毕竟迟了一步,他冲到悬崖边的时候,顾夜已经面朝上往崖下坠落。 小姑娘略带仓惶和无助的眼神,灼得他心口一阵剧痛——难道他要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她离他而去吗?难道重生后的他们,又要擦肩而过?不!失去她的痛苦,他不要再承受第二次,那种生不如死、行尸走肉的生活,他不愿再独自品尝。他不要下半生被孤独和自责折磨! 上一世,他斩尽了所有异兽,将小姑娘残破的尸体夺下。他努力拼凑着残缺的身体,仿佛把所有的殘肢凑齐了,她就能活过来似的。她唯一完好的面容,那么苍白,那么安详,仿佛只是太累睡着了一般。可是,他内心某个角落,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身边最好的伙伴,劝他让夜儿入土为安吧。他请来了营地最好的收敛师,把她身上的伤口一一缝合,为她换上她最喜欢的衣裳,为她寻来最珍贵的棺木。可是,有什么用呢?她再也不能表达她的爱恶喜好了。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他在弥补自己的愧疚,给自己的心灵找安慰罢了。 失去她,他便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复仇的杀器。他把所有算计她的人,一一清算,用最凶残最恐怖最残忍的方式,为她讨回公道。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永远回不来了,他永远听不到“死冰块”的称呼了,永远看不到她冲他翻白眼了…… 他后悔极了!他应该随着自己的心意,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哪怕她恨他怨他,也比给她自由,给她尊重,却让她落入贼人的算计丧命强!前世,为了给她报仇,他苟活于世。今生,他要生死相随,不留任何遗憾! 夜儿,地狱黑暗阴森,有我相陪,你不会孤单…… “将军!!”在大鹏悲哀的大吼声中,凌绝尘纵身而下,朝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追去!他使出了千斤坠,他要在落地前追上她,将她紧紧揉在怀中。即使死了,他也要和她紧紧相拥,希望上苍怜惜他的神情,许他下辈子跟她共白首…… “啊——”大棚带着一队亲卫,疯了似的斩杀所剩不多的暗卫!将军死了!未来夫人死了!是他们给生生逼死的!他怎么向老将军交代?他老人家还在等着将军把未来孙媳妇领给他看呢!他老人家还在憧憬着给将军训练重孙了。都是他们!这群狗杂种,把将军还给我们,把顾姑娘还给我们!! 让他们偿命!成了大鹏和所有亲卫心中唯一的念头。暗卫首领的毙命,黎国暗卫失了主心骨,这些亲卫又像发狂的恶狼一般袭来,他们节节败退。瘦猴暗卫见目标已经坠崖,不欲跟亲卫们纠缠,大喊一声:“撤,快撤!” 大鹏砍翻了一个暗卫,朝着他就过来了。大鹏冲他吐了一口带血沫的口水,咧开猩红的嘴,冷笑道:“撤你娘地屁!今天谁都别想逃,都给我们将军和未来夫人陪葬!” 大鹏从小跟着凌绝尘,功夫是跟主子一块儿学的。虽然天赋上有所不及,可从小被主子虐到大,比一般高手还是强上许多的。这些暗卫,除了他们的首领勉强算一流高手。大鹏对付他们就跟切瓜似的,毫无压力。就连明辰小将,拿出狠劲儿,也斩杀了两名暗卫呢! 山顶的暗卫,很快被团灭了。以大鹏为首的亲卫们,身上也伤痕累累。他们顾不上身上的伤口,面露哀痛地站在山崖边,大鹏扑在崖边嚎啕大哭。 他五岁起就跟在将军身边,近二十年中,两个人就像连体婴似的,谁都不离开谁。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他的心像被人挖空了似的,不知该何去何从。 第三百四十六章 是你? 山风,在耳边呼啸,吹散了少女乌黑的发。衣裙猎猎,仿佛狂风中飘散的荷瓣。顾夜也只是初初失重的一瞬间,骤然变了脸色。习惯了身体的失重,她的脸上挂上一抹淡然恬静的笑容。直到那个撕心裂肺的声音,疯狂地喊出“暗夜”两个字! “暗夜”,是她前世的代号。她加入冰块脸的队伍,冰块脸给她起的代号。 同样痛不欲生的表情,同样痛彻心扉的呼喊,前世她被异兽吞噬那一刻视线中留下的残影,跟此时完美重合。不一样的容颜,不一样的场景,相同的惊骇,相同的眸光……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尘哥哥居然是冰块脸重生的!难怪他无意间时常会流露出让她为之熟悉的表情呢。难怪在别人口中,他是一座超级大冰山呢!唯独在她面前,他掩饰的那么完美,把她瞒得死死的! 臭冰块,一定在背后偷偷笑她笨吧?顾夜一瞬间的惊讶散去,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那个登临至悬崖边的俊美容颜。可在下一秒,她又心软了。对着这么漂亮的脸蛋,她真舍不得生他的气!该死的冰块,尘哥哥坏坏!顾夜鼓起了腮帮子,像只鼓鼓的河豚。 尘哥哥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让她再也生不起厌他恶他的心思。原来,她在尘(死)哥(冰)哥(块)心中,已经重要到要跟她同生共死的地步了啊! 这个傻冰块,不知在她前世丧生兽口后,他的残生是如何度过的。就在现在他跃下的一刻,顾夜相信他早已把她的生命,看的比他自己的更重要了。 顾夜面朝上,舒展开四肢,把自己想象成天上的风筝,自由地在空中翱翔。而那个渐渐接近的英俊挺拔的身影,仿佛天上威武帅气的雄鹰,宁可折去双翼,也要跟她生死相随! “啊——啊——”一阵焦急的鹰鸣,响彻她的耳畔。转眸处,看到那只浑身雪白的鹰隼小白,急促地扇动着翅膀,朝着她扑过来。它用双爪抓住她肩膀上的衣衫,用力地拍动着翅膀,想要阻止她坠落的速度。 这只傻小白,跟它主人一样傻。它那小体型,怎么可能抓住极速坠落的她?无论它怎么努力,她依旧快速地下坠。可那只鹰隼被她带着直坠山谷,却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或许是小白扇动的翅膀,最终起到了减缓下落的速度,也或许是她的体重偏轻,山风太大,延缓了她的坠落。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凌绝尘已经追上了她,朝着她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完美到找不到任何瑕疵的手。手指修长有力,关节匀称,就连手心的纹路都让她找不出丝毫的毛病。死冰块,一定贿赂重生大神了,给了他这么完美的一副好皮囊! 顾夜冲他调皮的一笑:我就不抓你的手,来追我啊! 凌绝尘心中涌上一股无力和无奈,都什么时候了,这鬼丫头还有心思调皮。他只好在空中猛地一使力,去抓小姑娘的胳膊…… 顾夜冲着渐渐接近的他,吐了吐舌头。只差一点点,他的手就能触碰到她了。就在这时候,一滴殷红滴落在她的鼻尖,腥咸的味道传来。顾夜大惊:“尘哥哥,你受伤了?” 凌绝尘刚想告诉小丫头他没事。比起失去她那种撕裂般的痛苦,身上的一点伤,又算的了什么?突然,小姑娘的身影在他面前消失了。凌绝尘一惊,举目四望,在下一刻,小姑娘重新出现在他的怀中——这算不算投怀送抱? 紧紧地抱着怀中的温软,淡淡而熟悉的药香扑鼻而来。凌绝尘把小姑娘护在怀中,望着渐渐逼近的地面,凌乱狰狞的山石,高低起伏的灌木,零落的枯枝…… 他在空中一个翻身,自己成了下边的那个。小姑娘爱美,他也不愿意再看到她血肉模糊的样子——这一次,就让他一定要护着她! 顾夜心中涌上一股浓浓的感动。她把头埋在尘哥哥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脏跃动的声音,那么安定,那么悦耳。她紧紧里搂着尘哥哥的腰肢,背后的濡湿提醒她尘哥哥伤得不轻。 此时距离地面不到百米,她突然把右手捂在了凌绝尘的口鼻处。凌绝尘从来不曾提防过她,一愣之下,便瞬间陷入昏睡——她的强力睡眠药剂,功效杠杠的。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两人距地面还有十米不到。她心中默默计算着距离——九米、八米、七米……三米、两米!进!! 顾夜紧紧搂着凌绝尘,心中默默转动着“进空间”的念头。一阵头晕目眩后,她和他的身影,摔倒在空间中的草地上。好重!顾夜拿着自己当垫子,凌绝尘虽然不胖,可毕竟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在那,压在她身上还是颇有分量的! “嘎嘎嘎……”白色鹰隼好奇地在空间中盘旋着,发出短促而又焦急的叫声。它是顾夜第一次进空间带进来的,在这陌生的环境中,它又判断没有危险,终于松开了抓住女主人的爪子。 就在它好奇地巡视新领地的时候,女主人又不见了!小白急了,在天上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可怎么也飞不出这一方天地!好在让它熟悉安心的味道重新出现,它瞪着鹰眼看过去,女主人和男主人滚成一团…… 哎呀,好羞射,它会不会长针眼?小白停在一棵结满果子的苹果树上,两只翅膀捂在眼上,中间却露出一条巨大的缝隙,它黑溜溜的鹰眼暴露其中! 哎呦哎呦!女主人开始扒男主人的衣服了,女主人威武,女主人豪放!男主人也真是,不知道意思意思地挣扎一下。扒光了,男主人的上衣全被扒光了,裤子也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亵衣……肿么办,它要不要回避?这里就这么大,它藏哪儿好呢? 顾夜看到凌绝尘背上、肩膀上、胳膊上,还有侧腰上,多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心中一阵抽抽的疼。尘哥哥太不爱惜自己了,总是让身体受伤。这么完美的躯体,总是被他搞得伤痕累累! ———————— 七月份恢复两更,不定时加更,红包100加更一章。爱你们,么么哒!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月下美人 顾夜小心地消炎、缝合、包扎,忙乎了一阵子,终于把尘哥哥身上所有的伤口处理完毕。把人翻过来,从他嘴角的鲜血,判断出他应该是受了内伤。 以尘哥哥的身手,如果不是着急下来陪她,怎么可能被那帮砸碎伤到?归根究底,她才是那个红颜祸水!顾夜给凌绝尘服下治疗内伤的特效药,然后闪身出了空间。 她判断得十分准确,出来后离地面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她落地后只微微踉跄了两步,就站稳了身子。突然,背后传来一阵腥风。她意识一闪,又重新进了空间。靠!她运气挺背的,居然进了猛虎的地盘!没事,她有强力驱兽粉! 把驱兽粉撒在身上,顾夜重新出去。这次,她居然很不凑巧地踩了那只吊睛白额大虫的尾巴。那头几百斤的猛兽惨叫一声,夹着尾巴如丧家之犬般逃走了。 动物界的法则,强者为尊。顾夜身上的驱兽粉,是模仿前世一只九级变异兽的气味制作而成。九级的异兽,对普通的猛兽,存在绝对的压制。这也是那只巨虎闻风丧胆、夺命而逃的原因了!换了其他的野兽,早就吓得倒地不起了! 谷底流水潺潺,绿草如茵,恣意生长的树木遮天蔽日。顾夜避开那些凌乱的岩石,选择了一处有厚厚青草的地方,把凌绝尘从空间中放出来。 月亮穿过轻纱似的微云,洒在静谧的谷底,不知名的夜鸟,偶尔发出一声鸣唱。顾夜在附近捡了一些干柴,升起了一堆篝火。小白在附近盘旋了片刻,抓来一只野兔。顾夜在溪边处理干净,抹了盐巴和调料,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顾夜来到凌绝尘的身边,用帕子沾了清水,为他擦拭掉脸上的血迹和污渍。陷入深度睡眠的他,面容平和安静。没有面对她时的温柔、顺服,也没有纵横战场时的冷厉、果敢。就像一只新生的婴儿,那么无助又无害。 此时的她,还没有消化掉尘哥哥竟然是前世的冰块脸的讯息。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像茅坑里的石头,又冷又臭的男人,竟然在她面前撒娇卖萌博同情,十足一只小奶狗的模样。 她哪里不知道,小奶狗都是那家伙装出来的,重生后的他,段位更高了,明明是只大尾巴狼,却偏偏投她所好,装作软萌的包子。而偏偏他的外表颇具有欺骗性,羞涩、甜齁的笑容,让她丝毫没有抵抗力! 死冰块,向来都知道她的审美和喜好。他绝对是有预谋的!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就是暗夜的!她觉得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了,这家伙居然能轻易识破! 这个大冰块,在前世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喜欢上她了吧?为什么不明白地表达呢?他故意限制她做这个,限制她弄那个,现在想想都是为了她好。这也是在隐晦地表达他的心思吧?可惜,他的表达太隐晦,她接收不到啊!还因此不高兴,把他给埋怨上了! 不过现在想想,如果那家伙顶着一张酷酷的冰块脸,冲她撒娇卖萌,一定很惊悚,也颇具喜感。顾夜忍不住偷偷地乐了。 她翻了翻火上的野兔,从空间的苹果树上摘下一颗苹果,连洗都没洗,就塞进嘴巴里咬上大大的一口。唔,好甜!她随手丢的苹果种子,不知道什么品种,又甜又脆,水分还大,很解渴呢! 看着凌绝尘有些干渴的唇,她想着要不要把人唤醒,给他也吃一颗?还是算了吧,让他多睡会儿,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呢! 一阵晚风吹来,她感到一缕寒意,赶忙从空间中取出一床被子,盖在凌绝尘的身上,自己也拿了件外套披上。这件外套,是前世的团服,冲锋衣的样式,耐磨耐寒还能抵御低级变异兽袭击。 既然知道凌绝尘的身份,那么在他面前,她还有什么需要掩饰的?难怪,无论在她身上发生多么不可思议的现象,他都不会追根究底,也不觉得好奇。例如她给他的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水,例如她找的一些蹩脚的理由…… 他早就肯定了她的身份,那些冲剂、药丸对于她这个天才药剂师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他也知道她手握空间,再稀奇的东西,在他眼中也不觉得奇怪了。 还有她被师父判定为“华佗神术”的缝合、开腹,这些都是前世最基本的外科手术,哪能瞒得过他?他装作不知道,一定装得很辛苦吧?哼!看着她拼命伪装的样子,他一定在心里偷笑把!臭家伙! 顾夜举起手中的烤兔子,朝着凌绝尘躺着的方向挥了挥,暗暗磨了磨牙。转眸的瞬间,发现那家伙的眼皮动了动,一副快要醒来的模样!果然不愧是臭冰块,意志力还是那么强悍,这么快就醒来了。换做其他人的话,在她的强力昏睡喷雾下,不睡上一天一夜才怪。难道是前世她经常阴他,有了抗性? 凌绝尘缓缓地醒来,入目是漆黑的夜空,寥落的星星。叶儿!他猛地从草地上坐起来,身上的羽绒被滑落,露出缠满绷带的身体。意识瞬间清醒,耳畔传来火燃烧的哔啵声,在浓浓的烤肉香中,他清晰地辨认出属于她的味道。 “醒了?你鼻子挺尖的嘛!兔子刚刚烤好,你就闻香苏醒。”顾夜刚说完,两声“咕噜”声同时传来。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又看向凌绝尘。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有味道。火光下的尘哥哥,美得恍若火焰精灵,美的炽热,美的妖娆。绷带下的身躯,比例完美,肌肉线条分外有型。顾夜只觉得口中唾液分泌加速——她饿了,一定是烤野兔引的!顾夜不承认自己被美色吸引了! 凌绝尘低头轻轻一笑。这丫头,还是那么“好色”!不过,她向来有贼心没贼胆。前世,也就停留在调戏调戏花样美少年的阶段,如果对方反扑,她就怂了。还记得小丫头,被一个小鲜肉歌手自愿献身时,花容失色地躲到他身后的狼狈模样,现在想来依然觉得好笑! 第三百四十八章 诉衷肠 两人分吃了一只肥肥的野兔。其实,顾夜就吃了一只兔子腿,剩下的部分,都是凌绝尘干掉的。 饭后,顾夜明目张胆地从凌绝尘面前消失,瞬间后又在原地出现,手中多了俩红红的大苹果。从空间出来后,小姑娘故意挑衅地冲他挑挑眉龇龇牙。 凌绝尘微微一愣,终于意识到自己跃下山崖前的那声呼喊露馅了。继而,他心中一阵紧张,不知道小丫头清楚他身份以后,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爱慕他、依赖他。 “接着!”顾夜扔了一颗苹果过来。凌绝尘下意识地接在手中。他咬了口苹果,新鲜甜美多汁。这季节不是产苹果的时候,难道是她以前屯进空间中的? 他突然伸出手去,拉住了顾夜白嫩的柔荑,微微一用力,将她带入自己怀中。怀里的小人儿,在他腿上轻轻挣扎了一下,就冷哼一声,臭着一张脸“咔嚓咔嚓”地啃苹果。 凌绝尘执起她的左手,轻轻抚着她的食指,一只红莲戒指缓缓出现。顾夜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不是只有主人才能控制这只红莲戒指的吗?还有,这个死冰块怎么知道她把红莲戒指戴在这根指头上的? 凌绝尘见小丫头惊讶地瞪圆了那对可爱的大眼睛,忍不住轻轻一笑。他把显形的红莲戒指,从她的食指上取下,捏在两指之间。 她和空间的感应消失了!!顾夜急了,伸手要把戒指抢下,口中急切地嚷道:“还给我,红莲戒指是我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死冰块能取下已经认主的空间戒指,也不知道他此时为什么要取下她的戒指。顾夜不认为,他会抢自己的空间。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 空间中有她种的许多珍贵药材,尤其是那几株变异药材,可以说是无价之宝!还有那座移动的实验室,里面有她……她们搜集的许多实验器材、医用器材。在这个时代,更是万金难求! 凌绝尘躲过了她抢夺戒指的手,俊眸含笑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戒指上的红莲,轻轻置于他的眉心。不多时,他的手上又多了一颗苹果,带着鲜嫩叶子的苹果。 “啊!你……你居然能从我的空间中取东西!”顾夜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言语,“可是,为什么呢?明明空间已经认主了呀!” 凌绝尘在她的震惊之中,拉着她肉呼呼的小手,轻轻用手指揉了揉,然后把那枚红莲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俯身印上一个吻。 捏了捏略显呆滞的顾夜的小脸,他终于开口为她解惑了:“这枚戒指,是我们凌家的传家之宝,也是给长媳的见面礼!” 顾夜的小嘴张得更大了!她这才想起来,冰块脸在前世的名字——凌宸,她还曾经吐槽他怎么不叫“天刚亮”呢!后来,冰块脸,死冰块,臭冰块,大冰碴子……成了他的代称,她几乎忘了他本名是什么了。 “可是……你们家的传家宝,怎么会到了我的手中?”顾夜记得这只戒指是她受伤的时候,莫名出现在她的身边,因为戒指上的红莲沾了她的血,认了主,她才跟空间建立了联系。刚刚获得这枚空间的时候,她还高兴地自言自语,说书里写的居然是真的,竟然真有随身空间存在。 凌绝尘冲她神秘的一笑,故弄玄虚地道:“红莲戒指有灵性,自己能认主!现在知道了吧,你是红莲戒指替我选的媳妇,凌家长媳非你莫属!” “少来!本姑娘智商超过两百,会被你这玄乎的话语哄住?说,是不是你那时候就已经觊觎本姑娘的美貌与才华,故意把戒指送到我手边的?”顾夜很不要脸地捧着自己的小脸,冲凌绝尘直眨巴眼。 凌绝尘很配合地点点头,一番唱念做打:“当初菇凉用卓越不凡的医术,救了在下的小命。在下无以为报,唯以身相许。可无奈性情羞涩内敛,不知如何表达,便将传家之宝赠与菇凉。谁知菇凉收了在下的礼物,却将在下的一片真心缕缕踩于脚下。在下心生自卑,不敢表露对菇凉的一片情意。谁知一错过就是一生……” 顾夜把凌绝尘的腮帮子捏扁了再拉圆:“你给我好好说话!谁让你端着酷酷的架子,从未向本姑娘表白过。我哪知道堂堂异世第一高手,竟然对我一个战五渣心生爱慕?你早该告诉我!” 凌绝尘垮了一张脸,深深地叹了口气,问道:“我直接告诉你,你会接收吗?恐怕你这个胆小鬼,早就跑得连人影都找不到了!” 顾夜想想,当时她的心中孤独、寂寞,却又封闭着不愿意向任何人打开。她对身边的人,哪怕是捡到她的他,都是依赖又戒备的。如果他真的拿了红莲戒指,向她倾吐心声,她是绝对不会收的,很有可能会脱离他的队伍,远远地避开。 “好吧,我现在领会到的你的用心良苦了!”顾夜不舍地抚摸着无名指上若隐若现的红莲戒指,小声地问了句,“你……你要把你的传家宝收回吗?” “收回?”凌绝尘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严肃地盯着小姑娘,“为什么要收回?你是我预定的凌家长媳,这戒指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怎么?你欺骗了我一颗纯洁柔软的少男心之后,准备始乱终弃,现在是打算翻脸不认账吗?” 说到这里,他换上了一张哀怨的脸孔,俊美的五官,无辜的眼神,可怜兮兮的表情,让明知道他是在耍宝的顾夜,心中还是升起了不舍和怜惜。 “那个……好吧。这戒指我先保管着,将来若是你有了心仪之人,我再还给你……”说到这里,顾夜心里酸酸的,好像有人抢去了她心头至宝似的。她努力说服自己,她这是不舍得她的空间,和空间里的宝贝! 凌绝尘将顾夜揽在胸前,惩罚性地拍了她屁股一下,微微叹息着道:“傻丫头!我心仪之人,两世以来,唯有你而已!这辈子,如果不是确认你是你,我根本没打算成亲。我不会让人亵渎我对你的感情,也不会让任何人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第三百四十九章 周到 这情话,比顾夜听到、看到的所有甜言蜜语,都更打动人。顾夜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她这辈子遇见他时,他已经二十三岁。在前世这样的年纪不结婚是普遍现象,可在这世界中,十五六岁成亲洞房比比皆是,二十三岁仍然孤寂一人,的确找不出几个! 据说,他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厮,原本的丫鬟也被他打发出去了,原因是某个丫鬟给他下药想爬床。二十多岁连个通房都没有,还是处男一枚。难怪有人私下里怀疑他有什么毛病,或者特殊癖好了! 原来,他禁欲的缘由,是因为心里有她,一直为她守身如玉呢!顾夜被取悦了,捧着尘哥哥的那张俊脸,“吧唧”亲了一下。越想越兴奋的她,像小狗儿一样,用口水给凌绝尘洗了一次脸。 凌绝尘无比庆幸,她没有涂口脂的习惯,要不然他脸上估计会被大红的唇印布满了! “尘哥哥,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凉风习习,顾夜像只慵懒的猫儿,蜷缩在尘哥哥的怀中。凌绝尘用羽绒被,将两人裹得紧紧的。 凌绝尘把她面颊上一缕调皮的发丝,拢在她耳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用如清泉般清冽的声音,缓缓地道:“这里是苍莽山的内围地带,人迹罕至,有迷雾山谷之称。不过,没关系,等天亮让小白飞上云端,带我们出去!” 顾夜被他拍得昏昏欲睡,尘哥哥的温柔和呵护,让她欲罢不能。前世他总是板着一张冰块脸,好像她欠他几十万似的,让她有种距离感。这一世的他,无论长相还是性情都太合她的胃口了。他说了,他只为她改变。 “我一点也不担心能不能出去的事。山谷里环境优美,静谧幽深,没有人打扰,正适合两个人来春游。前阵子,尘哥哥一直在忙着攻城陷阵,我也为制毒解毒忙碌着,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太少。马上,我们又要面临分别……真想这样,一辈子都不出去才好!”顾夜搂着尘哥哥的脖子,感性地道。 凌绝尘轻拍她后背的手微微一顿,心中涌上一股歉疚:“这段时间,急于结束战争,的确忽略你了。以后再不会了,再忙我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你。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 “讨厌!有说让我感动的甜言蜜语,我都快哭了……”话音未落,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眼睛里挤出两滴泪,献宝似的给凌绝尘看,“快看,我真的哭了!流下了两滴鳄鱼的眼泪。” 小丫头实在太可爱了!让他怎么舍得放手?本来还担忧她识破自己身份的时候,会对他疏远呢。还好,幸好……他摸摸自己这张脸,心中估摸着,这一世的这张俊脸,起了很大的作用。 这小丫头对高颜值的帅哥,向来没有什么抵抗力。以前,他对自己俊美得过分的容貌,深恶痛绝。现在嘛,剩下的只有庆幸。要不然,怎么可能如此容易就搞定这难缠的小丫头? 凌绝尘用手指轻轻为她擦去硬挤出来的两滴泪,轻笑一声道:“你大可不必为此而感动,因为我怕以后你感动的机会太多,把眼睛给哭干了!” 顾夜的思绪向来都是跳跃的,她突然“叽咕”一声笑了:“尘哥哥,你说要是我们真出不去了,是不是要过上茹毛饮血的野人生活?等若干年以后,咱们被误入此处的人发现,会不会把人给吓着?到时候苍莽山周边的村落,就会流传着‘深山野人’的传说了!” “你呀!”凌绝尘无奈地摇摇头,他的小丫头这一世也太活泼了些,不过他喜欢。前世的她,活得太过较真,太过压抑。这一世,他要护着她,让她恣意地享受自己想要的生活! “相信我!根本不用若干年,我爷爷和你爷爷知道了咱们坠崖的事,肯定会大张旗鼓地来搜山。山中的迷障、烟雾,和诡谲的地形,也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凌绝尘随着她的思绪,幻想着两个大野人,带着一群小野人,在山谷里无拘无束生活的场景——感觉也挺不错的! 凌绝尘下一秒便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晃散了。他的媳妇和儿女们,应该活在优越的环境中,这里阴冷潮湿的地貌,对小丫头的身体会造成负担,决不能长时间逗留。这么想着,他又用被子把小丫头裹紧了些。 “那么说,我们即使什么也不做,也很快会被人找到喽!你说,你的人找到我们的时候,会不会很惊讶。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来,居然毫发无损,这难道不是奇迹吗?”尘哥哥身上好暖和,尘哥哥的气息好舒服,尘哥哥的心脏跳动好催眠……顾夜有点昏昏欲睡了。 凌绝尘亲了亲她的发顶:“有什么好惊讶的。想我武功盖世,在空中赶上你,借助兵器在悬崖上消除下坠的力量,成功救下你。这很难以理解吗?” 尘哥哥连后路都帮她想好了。不行,这么下去,她什么都不需要思考,脑子会废掉的。尘哥哥,你能不能别这么事无巨细,什么都帮她安排好呢?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去京都?”天气越来越热,凌绝尘知道小姑娘苦夏,一到剩下就蔫吧。如果出发的时候正赶上伏天,即便撑到东灵国京城,也会脱层皮。 顾夜停顿了两秒,有些迟钝的头脑才开始运转:“大药会九月份中旬才开始,现在还早,啊——”顾夜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调整了一下身体,用更舒服的姿势赖在凌绝尘的怀中。 凌绝尘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下,才继续开口刅:“从衍城到樊京,走陆路的话,要一个半到两个月。也就是说,你在七月就要出发。都说七月流火,那时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在憋闷的车厢里,很容易中暑。 如果走水路的话,以隐魂殿的快船的速度,不用一个月就能抵达。加上两边换乘马车的时间,一个月足够了!八月,已经入秋,那时候出发,你不那么受罪!所以,我建议你走水路。” 第三百五十章 谷中夜话 尘哥哥真好,事无巨细什么都帮她安排好了。顾夜从来不知道,前世那个冰块脸冷冷酷酷的外表下,居然是颗暖男的心。可他为什么不像这一世一样,用她乐于接受的方式表露出来呢?害她生生错过了他!幸好,这一世他们重逢了。 顾夜紧紧搂着凌绝尘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中。尘哥哥的声音好好听,像催眠曲,有他在身边,她再也不会失眠了。 在顾夜迷迷糊糊进入梦乡的时候,凌绝尘还像资深保姆似的,为她操着心:“我给你的建议是,要么回去稍稍准备两天就出发,如果你这副身体不晕船的话,就走水路。提前到樊京,有一段时间的适应时间。” “不要,衍城那边好多事呢。干嘛去那么早?”顾夜像说梦话似的,跟他一应一和。不过,她的声音像蚊呐嘤嘤,直接被凌绝尘给忽视了。 “我在樊京有座宅子,会提前打扫好了,迎接你的到来。到时候你带着颜婶和两个丫鬟,就住那座院子。我会派隐魅贴身保护你的……” 顾夜继续哼哼:“不要,我爷爷说他在京城有房子,他不会同意我住你那儿的。小魅儿是你的得力助手,还是让他跟着你吧。你不是留了隐卫在我身边吗?让他跟着就行!” “被你发现了?看来那个小隐卫的隐藏功夫还不到家!”凌绝尘摸摸小姑娘的小脸,被顾夜像拍蚊子似的挥开。 那隐卫的隐藏技能,的确有待加强,老实被花好给揪出小尾巴。不过,他每次被花好鄙视和使唤的模样,还真搞笑呢。两个人的互动很有爱,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撮合他们。顾夜迷糊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给自己的丫鬟当红娘。 凌绝尘听着小姑娘均匀的呼吸,知道她已经熟睡。他缓缓地闭上眼睛,风轻轻地在耳旁吹过,不远处的丛林中,偶尔有小野物窜过的声音,小溪潺潺流淌,周围紧紧裹着她的味道。不知什么时候,凌绝尘也清浅地入眠了…… 顾夜是被小白略带欢喜的叫声唤醒的。睁开眼睛,发现她在尘哥哥的怀中甜甜的睡了一夜,扭头去看尘哥哥,他未曾受伤的肩膀,倚在一块岩石上,睡得正香。 她轻手轻脚地从他怀中爬出来,却发现自己刚一动,尘哥哥就睁开了眼睛。他睁眼的瞬间,眼神是那么凌厉,表情严峻而冰冷,周遭好像弥漫着一层浓浓的煞气——这眼神这神态,跟前世那个冰块脸如出一辙。 利刃般的目光,在接触到她的视线时,那张布满寒霜的俊脸,瞬间融化,由寒冬转为秋天。微微一笑,百花绽放,周身放射出七彩的光芒。如山泉般清澈的声音,微微带着性感的沙哑:“早啊!这么早就醒来了?” 顾夜给他按摩着僵硬的胳膊,又查看了他的伤口。她指了指草地上还在跳跃的鱼儿,笑着道:“小白真有本事,它居然抓了一条鱼。早上我们做鱼片粥喝吧!” 说完,她微微一凝眸,从空间中的“杂物堆”中,翻出一个不锈钢煮锅。她重新生了一堆火,摩拳擦掌地准备煮粥。 凌绝尘倒是想起她前世煮粥都带着怪味的本事来,赶忙接过她手上的工作,熟练地处理着那条鱼。 顾夜看着他刮鳞、剖鳃、挖内脏、片鱼,丝毫不像生手,略带调侃地道:“没想到尘哥哥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就连做饭都难不倒你!君子远庖厨,你就不怕被自己的手下笑话吗?” “谁敢?小心本将军王给他小鞋穿!”凌绝尘接过她手中的菜谱,仔细研究了片刻,开始着手煮粥。煮粥的空档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某人不善厨艺,我再不学着点儿,将来两人在一块儿生活的时候,岂不是要饿肚子?连自己的女人都喂不饱,算什么男人?”他一语双关! 可惜某丫头接收不良,瞪圆了眼睛:“不是有厨娘和丫鬟吗?颜婶的手艺,那可是比庆丰楼的大厨还要更胜一筹的。当人,这都离不开我的培训呢!” 凌绝尘挑了挑眉,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她。顾夜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前世。的确,在前世她是个连粥都煮不好的厨艺废柴,一心都扑在研究药剂上了。如果不是冰块脸时不时提醒她吃饭,她很有可能饿出胃病来了。 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琢磨厨艺了啊!她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冷酷的硬汉,刚开始练习厨艺是怎么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莫名有些小感动,肿么办? 顾夜从他的身后,轻轻地搂着他的修长有力的蜂腰,喃喃地道:“尘哥哥,你真好!” “知道我的好,就要紧紧抓住我,别让其他妖精把我叼走了!”凌绝尘在她的鼻尖上,抹了一道灰痕,衬上她那对又圆又大的黑眼睛,真像一只可爱的猫儿呢! 顾夜故意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像只发威炸毛的小花猫:“谁敢抢我的尘哥哥,我就一剂药下去,让她生不如死!胆敢觊觎我暗夜的所有物,嫌命太长了吧?” 说完狠话,她又绷不住,笑倒进凌绝尘的怀中。抚摸着他的俊脸,顾夜叹息着:“其实呢,出不出轨关键在男人本身,只要定力够,能把持住,再多的妖精美人,也不能把人勾去!” “难道……我的定力还不够?我昨晚都堪比柳下惠了,心爱的小姑娘坐在怀中,依然能把持住自己,其他人能做到吗?”凌绝尘俊眸含情,给她一个挑逗的眼神,把小姑娘逗得狼性大发,朝着他扑了过来。 “等会儿,小心!粥,粥溢出来了!”凌绝尘一手揽着小姑娘,生怕她摔着,一手还要顾着他给顾夜煮的爱心早餐,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差点把背后的伤口给挣开了。 粥熟了,鱼片放进去滚了几滚,再放上各种调味缓缓地搅拌着。顾夜这个小吃货,时刻在空间中备着各种调料,和一些食材,生怕饿着自己。 第三百五十一章 调戏美男 鱼片粥鲜美浓香,顾夜吃得格外满足。说实话,比起颜婶的手艺,尘哥哥的厨艺真只能算一般,但是其中融入了她的感**彩,自然觉得这粥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美味。 凌绝尘身上有伤,两个人也不急于出谷,便在山谷里寻了一处山洞,收拾收拾,铺上青草,作为他们的临时安居地。 山中的天气最是无常,两人刚刚搬进山洞,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在外面觅食的小白,被淋得跟水兔子似的,叼了一只野鸡钻进山洞后,就躺在地上翻着白眼装死。 顾夜又觉得好笑,又有些感动。这只训练有素的鹰隼,灵性十足。每天不光捕猎填饱自己的肚子,还把投喂她和尘哥哥,当做了它的使命 。野兔、野鸡、野鸟、鱼……有一回甚至调回了一只肥肥的老鼠。尘哥哥说那是竹鼠,味道最鲜美。她也不是矫情的娇小姐,小白带回来什么,她就吃什么。配合着空间里的食材,这两日吃得还算滋润。 顾夜捧起躺地上的白色鹰隼,用吸水性比较强的毛巾把它包起来。小白舒服地眯起了眼睛——难怪那只黑不溜秋的四脚怪,喜欢窝在女主人的怀抱呢。女主人的怀中香香的,好舒服啊! 山洞里比较潮湿,顾夜升起了一堆火,把被毛巾裹成小团子的鹰隼,放在火堆旁边烘烤它的羽毛。小白睁着惊恐的大眼睛——救命啊,女主人不会嫌它抓回来的野鸡太小,把它也架在火上烤了吧?阿弥陀佛,它的肉粗,不好吃,真的! 顾夜给半躺着的慵懒美男诊了诊脉,尘哥哥的内伤本来就不重,服了两天药剂已经痊愈了。他身上的外伤,她都是给用最好的药,浅一些的已经结痂,那些缝合过的也开始长新肉了。 凌绝尘的视线,从手中的菜谱中移到小姑娘的脸上。他十分配合地任小姑娘在他身上摸来摸去。顾夜瞪他一眼——别说这么暧昧,她这不是在给他换药吗?当然,在换药的过程中,揩揩油也是在所难免,谁让尘哥哥的身材太好,她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凌绝尘放下手中的菜谱,将小姑娘拉进自己的怀中,揉着她肉呼呼的小手,亲亲她的发顶。前世,如此亲密的举动他是想都不敢想,只有做梦的时候能梦到。现在,小姑娘一点都不抗拒,似乎还挺享受的嘛! 他看了一眼小姑娘送给他的手表——劳力士的纯金镶钻表。这丫头,前世的时候像只准备过冬的小松鼠,一点一点搜集储存了各种物品。很多吃的穿的用的,在乱世初期都消耗掉了。唯独这些奢侈品,失去了它的价值,闲置在她的空间中。没想到,这时候她又从旮旯里翻出来,送他做人情。 “快中午了,想吃什么?”凌绝尘看了看那只小野鸡,盘算着做些什么给小姑娘补补身子。 顾夜懒懒地道:“又到吃饭的时间了?一点都不饿呢!我也不知道想吃啥,尘哥哥做什么我吃什么!” 凌绝尘为了能让小姑娘多吃一口,绞尽脑汁,最后征询她的意见:“把小野鸡一分为二,一半炖野鸡汤,一半做成香菇野鸡焖饭,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听上去挺不错的。尘哥哥加油!”顾夜取出空间中存的水。现在外面下着暴雨,溪水肯定浑浊,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屯了干净的水。顾夜有些洋洋得意。 她这种爱屯东西的习惯,应该是从前世带来的。凌绝尘宠溺地看着她,赞许地一笑。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更浓艳,一双大眼睛弯成了可爱的小月牙。 烧了水,拔了鸡毛,处理好小野鸡后,凌绝尘将野鸡一分为二,剁成小块。其中一部分飞过水后,用油煸炒片刻,放入葱姜料酒,然后加水和八角,大火炖开。接下来,抽出一些柴禾转为小火,慢慢地熬炖。 抽出来的柴,重新生了另一堆火,蒸了两碗米饭。另外一半野鸡,他去骨、去皮、去油脂,切成肉丁。米饭煮好后,换成炒锅,加油爆香葱姜,放入鸡丁均匀炒至变色,加入料酒、酱油、糖翻炒均匀。然后将香菇、胡萝卜丁放入,继续翻炒。 炒好的鸡肉丁,放入煮饭的锅中,小火焖一会儿,香喷喷的鸡肉焖饭就可以开吃了!米香伴着鸡肉的浓香,味道浓郁鲜美,闻着令人胃口大开。 凌绝尘给小姑娘撑了半碗鸡汤,盯着她喝下去才开始吃饭。小丫头的肠胃不好,饭前喝点汤,不会加重肠胃负担。焖饭实在是太香了,小鸟胃的顾夜,居然吃了大半碗,撑得她捂着肚子直哼哼。 洗好锅碗的凌绝尘,又好气又好笑,让她吃了一颗消食的山楂丸,帮她揉肚子加速消化。 “尘哥哥做饭太好吃了,这样下去,你会把我养成一个小胖子的!”顾夜用娇嫩嫩的小嗓音,略带控诉地对凌绝尘道。 凌绝尘一边帮她揉着肚子,一边道:“我巴不得把你养胖些呢,瞧你这一身排骨,摸着都硌手。” “往哪摸呢?”顾夜捂着他摸向自己肋骨的手,再往上一些,就是她已经开始发育的荷包蛋了。她红着脸,控诉地瞪了他一眼,“没想到尘哥哥是这样的人!” 凌绝尘顺着小姑娘的视线看去,顿时耳朵根子像着了火似的。他拍了拍小姑娘很有弹性的屁股,斥道:“你这小脑袋里,一天到晚都想的是什么?你这具身体还那么小,我怎么可能现在对你下手?” 顾夜挑了挑眉,露出坏坏的笑,引着他的大手往上方移去。她舔了舔嘴唇,做出自认为很魅惑的姿态:“尘哥哥,难道你不想……” 凌绝尘像触电一样,把手缩回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用力咳嗽几下,背过身去:“你……你休息一会儿。这雨看着小了些,我去外面弄些柴火进来……” “带着伞,小心别让伤口沾了雨水!”看着凌绝尘仿佛有鬼在后面追他似的仓皇离开的背影,顾夜捂着肚子躺在青草铺成的床上,笑得直打滚。尘哥哥太纯情了,太好调戏了!尘哥哥害羞的模样好可爱,有种让人想要继续欺负下去的欲..望哦! 第三百五十二章 黑喵出现 这场雨连下了三天,依然淅淅沥沥,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顾夜感觉自己在山洞里都快发霉了。山洞里的干柴用完了,外面捡回来的湿透了,一时半会儿又晾不干,他们很快面临无柴可用的境地。 顾夜钻进空间里,在堆积如山的杂物中搜寻了半天,终于把视线转到了一套实木家具上。多好的家具啊!是前世一个著名的大师设计的,珍贵的黄梨花木,用料考究,设计精良,造型简约美观。 当初她们的队伍在一个高档家具市场避难时,她一眼就看中了这套家具,偷偷地收了进来。本来是打算在乱世结束后,用来布置自己的小家的,后来一直辗转到各个避难所,没有把它摆出来的机会。 唉!难道这套价值不菲的家具,最终要沦为燃料的命运吗? 凌绝尘看着顾夜如同被人捏了腮帮子的小仓鼠一般,一会儿“吐”出一样东西,不多时,一套漂亮的黄花梨家具,摆满了整个山洞。他好奇地问道:“怎么?你真打算在山洞里安家啊?这么简陋的山洞,跟如此考究的家具,相称吗?” 顾夜飞了他一个小白眼,不舍地摩挲着漂亮精致的衣柜,叹息道:“这不是没柴禾了吗?咱们总不能茹毛饮血,吃生的东西吧?这套家具,尘哥哥你拿去劈了当柴烧吧!” 凌绝尘哭笑不得,明明舍不得,还是将家具贡献出来,这小丫头就穷大方!不过,小姑娘有时候精明得吓人,有时候又迷糊得让人怜爱。他指着一堆刚刚砍回来的湿柴,对小姑娘道:“你把它收进空间,很快不就能晾干了吗?” “对啊!”空间里一直艳阳高照,且比外面的时间流逝得快。里面百日,外面才仅仅一天而已。再潮湿的木柴,晾个十来天也能干得嘎嘣脆了,而外面不过才不到俩小时呢! 顾夜赶紧把心爱的家具收进去,一同收进去的还有那堆潮湿的木柴。不过那张简约漂亮的大木床,却被她留在了外面。上面铺了席梦思床垫,厚厚的羽绒被,小姑娘扑在上面就不舍得起来了! “嗷——”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山洞外隐隐传来。顾夜和凌绝尘还没反应过来呢,栖息在山洞顶一块岩石上的小白,立刻箭一般地冲向洞口的雨幕之中。 不久,一白一黑两只落汤鸡,打闹着从外面进来了。顾夜定睛一看,小墨后颈上的皮,被小白抓着,正不爽地挣扎着。小白浑身的羽毛被雨水打湿,飞得本来就艰难,再加上小黑猫不配合,更是摇摇欲坠。小白生气地将小黑猫,往女主子面前一扔,重新飞上岩石,抖落身上的雨滴,在山洞中降下一场“小雨”。 “小墨,难为你冒雨找了过来!”顾夜赶忙抱起迷你喵,用毛巾帮它擦身上的雨水。她不知道豹子是靠什么寻路的,如果是靠嗅觉,连着下了这么多天的雨,他们留下的气息,早就被雨水冲刷殆尽。这只变异豹,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呢? “嗷——”小黑猫从自己脖子上抓下一个小包,用爪子推到顾夜的面前,瞪着一双金色的眼睛,一副求奖励的表情。顾夜随手把它往空间里一扔。 自从无意间被顾夜抱进空间一次,弑天就惦记上那片奇异的土地了。在里面,弑天发现它原本缓慢的进化,变得快了许多。从此以后,它无时无刻不在寻机会进空间。 一开始顾夜不太能理解它的意思,后来再一次抱它进去的时候,发现这小东西在里面一路撒欢儿,离开的时候却躲在苹果树上,她好话说尽都不愿意出来。这才明白它喜欢在空间待着! 每次小黑喵发挥了作用,顾夜都会奖励它进空间“修炼”。这也是弑天心甘情愿当信差的原因! 小白见乌漆嘛黑的四脚兽,在女主人手中消失,隐隐觉察到什么。它扇着湿漉漉的翅膀,停在女主人的腿上,眼巴巴地看着她。顾夜神色微动,也把它收进空间里了。 顾夜打开小包包,里面是用油纸包着的纸条,上面写着:“将军,未来夫人,大鹏一定会去救你们的,请多保重!” 顾夜把纸条扔给凌绝尘:“你这小跟班还挺忠心的嘛!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换了其他人,尸骨都未必能找得到,他还不信邪,坚持相信咱们能绝地重生呢!” 凌绝尘看完纸条,微微一笑:“他从小就死脑筋!你等着看吧,如果他找不到咱们,他会一直找下去!所有人最终都会放弃,唯独他不会。到时候,山里的野人恐怕又多了一只!” “死脑筋也不算是缺点!至少,他的忠心不必怀疑。身边有一个值得托付后背的伙伴,何尝不是一种幸运?”顾夜有些感慨。 前世,人与人之间最缺乏的,便是信任二字。为了权势、利益,再亲近的人也能出卖。她不就死在信任的伙伴手中吗?其中一人,她把她当做最好的闺蜜、知己,可她还是背叛了她…… 凌绝尘似乎明白了她心中的感慨,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揽入怀中:“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你尽可以信任我,依赖我!这一世,我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守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顾夜在他怀中默默地点头,良久才道:“尘哥哥,我信你!我也会努力强大自己,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不敢轻易动我,也没有能力动我。我也会擦亮自己的眼睛,不会让奸人蒙蔽……” 凌绝尘抚摸着她的后脑勺,略带怅惘,又有几分自责地道:“说实在的,尘哥哥刚刚信誓旦旦的话,并没有真正兑现。这次的祸事,实则因我而起。如果不是为了我,为了我手下的士兵们,你也不会暴露在黎国大皇子的视线中,中了他的奸计。我无比庆幸,你的空间升级了,在危险的时候能够藏身其中,你的安全又多了几分保障!” 第三百五十三章 乌鸦嘴 “尘哥哥,你不必自责!即使没有你的原因,换了其他人去请我,面对数万中毒的士兵,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医者,如果失了仁心,只能像黎国大皇子身边的老毒师一样,成为害人的机器!我不想也不会允许自己成为那样的人的!” 虽然经历了前世的残酷和背叛,承受了今生被虐待的苦难,顾夜依然怀有一颗热诚的心。这是难能可贵的,也是凌绝尘一直很珍视的! 两人静静地坐在黄花梨大木床上,默默地看着山洞外如注的大雨。良久,顾夜状似开玩笑似的打破一洞的静谧:“尘哥哥,照这么下下去,不会有山洪啦,泥石流啦,这样的灾害产生吧?” 她的话音刚落,两人便清晰地察觉到山洞的洞壁有轻微的颤动。顾夜膝头上的小黑猫,跳下地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最终狂躁地冲出山洞,消失在雨幕之中。洞顶栖息的小白,也在洞中东一头一西一头的乱窜。 顾夜瞪圆了眼睛,长大了嘴巴:“呸呸!瞧我这乌鸦嘴,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凌绝尘倒是很淡定,他安抚地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微微一笑道:“暴雨下久了,雨水浸泡使山体松动,形成泥石流也是难免的。没事,咱们的山洞洞口朝下,灌进来的水泥石块应该不会很多。只怕……泥石流会堵住洞口……”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沉闷的轰鸣声,伴着雨水的撞击岩石的声音,没多久他们只觉得眼前一暗,一阵轻微地震似的抖动后,山洞的洞口被封死。 顾夜看着不断涌入的泥石流,把木床和洞内的东西往空间一收,略显紧张地道:“尘哥哥,我拉你进空间吧。万一泥石流涌进来,把我们都埋了,那可怎么好?” “你的空间,原地进原地出,要是泥石流真把山洞灌满,我们出来的时候,还是得被掩埋。相信我,泥石流不会将山洞全部填满的。不过,我们被掩埋是不可避免的了!”凌绝尘倒是气定神闲。他的镇静影响了顾夜的情绪,她抱着尘哥哥的胳膊,站在山洞的最里面,担忧地盯着涌入的泥水石块。 大约过了两刻钟,山洞的颤动消失了,涌入的泥石流也停了下来。本来五十多平的山洞,只剩下不到十平方的空隙了。顾夜大大地松了口气。尘哥哥的预言果然是对的,她所担忧的被掩埋的情况,并未发生。 顾夜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一招手让惊惶不已的鹰隼小白进了空间。她对着厚厚的泥浆和碎石块犯了愁:“尘哥哥,这么厚的泥浆,咱们要挖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凌绝尘担忧的不是这个。只要人在,不停地挖掘,总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可是,他最担忧的情况是——山洞里的空气渐渐稀薄,支撑不到他们挖出一条通道的那一刻。 顾夜胸口有些闷闷的,她没放在心上,不耐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块。凌绝尘安抚她道:“别担忧,有尘哥哥在呢!无论面临什么情况,尘哥哥都陪在你身边,咱们一同面对!乖,进空间找找有没有铁锹、?头这样的挖掘工具——尘哥哥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顾夜一闪身进了空间,在杂物堆里好一阵翻找,终于挑选出了适合挖掘的工具——?头、铁锹。她拿着工具出来的时候,发现洞内更闷了。她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惊:“尘哥哥,空气好像不够用了!” “没事,你进空间,我来挖!”凌绝尘尽量保持情绪的稳定,呼吸变得缓慢,尽量节省每一分空气。 顾夜狠狠地皱着眉头:“这样不行!挖掘本来就是好体力的活儿,没有氧气的支撑,如何能坚持下去?尘哥哥,你不要逞强,我们再想想办法。” 没等凌绝尘反对,她一把将他拉进空间。她看着自己的移动医疗室,突然眼睛一亮,小手一拍:“对了!我搜集了许多制氧机呢!咱们有高科技,还能被这小小的困难打败吗?” 凌绝尘在许多看似没用的“垃圾”堆里徘徊了片刻,从最底下翻出一个巨大的箱子,上面写着“再生药板”的字样。看了看说明书,这是潜艇上必备的氧气再生板,能吸收二氧化碳,释放出氧气。这丫头,什么都往空间里收,幸好空间够大,要不然还不得被她撑破啊! 顾夜惊喜的叫声再次传来:“尘哥哥,这是太阳能发电机,太好了!有了发电机,制氧机就可以运作,可以充很多氧气瓶,足够我们使用的了!” 凌绝尘抱着再生药板走过去,为她解释了这种再生板的好处。顾夜高兴得手舞足蹈:“太好了,咱们可以两手准备。尘哥哥,你先将再生板带出去用,我在空间里制氧……对了,这个发电机我不会用,你得帮帮我!” 在顾夜是心中,她的尘哥哥是万能的,没有他不会的!事实上,太阳能发电机的运作,也难不倒凌绝尘这个前世理工男。根据说明书,捣腾了不大会儿,发电机就运作了起来。 制氧机的使用,对于毕业于知名医科大学的顾夜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一罐罐氧气瓶,在她的手中充盈起来。 顾夜不放心地重新出了空间,看到尘哥哥脱了外衣,抡起镢头挥汗挖掘的模样。他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与美,汗水顺着他的脖子,流向结实的胸膛,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顾夜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他背后的伤口,还好她用的都是最好的药,伤口差不多都已经愈合了,此时并没有裂开。可是,她也不能保证,高强度的劳动,会不会让还没拆线的伤口,二次伤害! 凌绝尘已经挖掘出好几米了,挖出的泥沙和石块,在一旁堆了巨大的一堆。他的进度不算慢了,他还是不满足。氧气的问题虽然暂时解决了,却依然带给他急迫感。他要早些挖开一条通道,带小丫头平安出去,这是他对她,也是对自己的许诺! 第三百五十四章 被困山洞 “尘哥哥,我帮你!”顾夜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她手拿一把铁锹,把凌绝尘挖下来的泥沙、石块,往山洞空地的两旁铲。凌绝尘想了想,并没有阻止她。 顾夜突然一拍脑门,在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道脏印子,她却丝毫不查。她从空间里拿出大力药剂,自己喝了一瓶,另一瓶送到凌绝尘的面前:“尘哥哥,这是我给你的大力金刚丸!” 大力金刚丸?凌绝尘差点笑喷了,这丫头,还真会乱起名字。他送给顾夜一个隐晦的眼神,笑容略显暧昧:“你觉得……你尘哥哥需要这个?” “需要啊!力气越大,不是更快吗?”顾夜被他的笑容搞得莫名其妙。 “呃……快,对男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再说了,你尘哥哥体力好着呢,完全不需要什么金刚丸,不信,等你试过了就知道了!”凌绝尘的笑容更加暧昧。 前世也曾看过小黄书的顾夜,对那些带颜色的段子并不陌生。听他这么一说,大眼一瞪:“尘哥哥你好猥琐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尘哥哥,居然跟一个十三岁的小少女开黄腔。你纯洁、温暖、英勇的形象,在我心中瞬间破灭!” “没事,等新婚之夜的时候,这些都会一点点重新建立的!”凌绝尘服下那瓶药剂,闭着眼体会身体中潜能的开发,手臂上的肌肉,缓缓地贲张,一股力量在体内流动。 “尘哥哥,我算见识到你的另一面了!”顾夜捏了捏他坚硬的二头肌,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下,“想什么呢!赶紧干活!” “嘶……”被拍中伤口的凌绝尘,故意龇牙咧嘴地喊疼,“你这个狠心奴役劳工的地主婆,这都干半天了,给点吃的垫垫肚子呗!” 顾夜赶忙上前查看了他的伤口,微微有些发红,她重新给涂了药。看看手表,的确到了用午饭的时候。她回了空间,生火蒸了一锅发面饼子。虽然饼子发得不太均匀,味道还行。现在不是讲究吃的时候,能填饱肚子就成。 空间中有年前九婶送的小咸菜和豆瓣酱,两个饼子中间夹着酱或者咸菜,饭后一人一个大苹果。两人的饭就这么对付着吃了。 体力充沛,力量暴增的凌绝尘,干起活来速度大幅度提升。他们一个把土挖松,一个将土铲到一旁清理出一个通道出来,两人合作得挺默契。渴了,就喝空间中烧好的水;累了,就服一剂恢复体力的药剂。山洞中没有光线,顾夜和凌绝尘头上戴的是矿工帽,上面的灯发出的亮光,足够他们看清洞内的一切。 等到晚上的时候,两人已经挖出山洞一半的距离了。凌绝尘见顾夜脸色有些苍白,便心疼地道:“坐着休息一会儿,晚饭我来做!” 空间中准备的菜不多,幸好顾夜找到了菜种子,在药田边上撒了些菠菜、小白菜这样的成熟期短的蔬菜。晚上做的葱油面,拌了一盘凉拌菠菜。 凌绝尘让顾夜洗手吃饭,见她端碗的姿势不对,翻开她的手心,这才发现她嫩生生的小手上,磨得全都是血泡。把凌绝尘给心疼的:“明天你老实在一边看着,不要再干了。我一个人能行的!” 顾夜却满不在乎地,取了消毒的针,把手心的血泡全部挑破,用酒精棉蘸去血水,敷上药裹上一层纱布,然后捧着那碗葱油面没心没肺地吃起来。 “这点小伤算什么!磨两天就习惯了!尘哥哥,你不要耷拉这一仗脸,丑死了!”顾夜给凌绝尘夹了一筷子菜,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我这一年来,有些养尊处优了,手都变矫情了。倒是尘哥哥,你的手为什么没有血泡呢!” 凌绝尘把自己的手伸过去,让小丫头把玩。他怜爱地摸摸小姑娘的脑袋:“我的手心,早就被刀剑磨出来了。小时候开始练剑的时候,有心也会磨破,出血泡!” “尘哥哥练的什么剑啊?”顾夜她脑中想起一个段子,于是露出促狭的表情,“上剑还是下剑?” “调皮!”凌绝尘在她脑壳上轻轻敲了下。 “到底是什么剑?情意绵绵剑,还是闭月羞花剑?”凌绝尘在洗碗的时候,顾夜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像只跟主人捣乱的调皮二哈。 凌绝尘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宠溺的一笑:“别管是什么剑,只要能保护你就行!你不累啊,赶紧休息,明天继续做挖矿工!” “人家矿工还能挖出矿藏来呢,咱们这是挖什么?山洞内的挖完,不知道外面堆积了多少,那么多的泥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顾夜哀怨地嚎了一嗓子。 凌绝尘怜惜地摸摸她头上翘起的一撮小呆毛,温柔地笑笑道:“你要是不耐烦,就留在空间中研究你的新药。挖通道的事,就交给我吧!” “不要,我要跟你同甘共苦!两个人齐心协力做一件事,多浪漫啊!”顾夜往草地上一倒,眯起了眼睛昏昏欲睡。 凌绝尘看她身上沾了泥沙,头发上也有,像个泥猴子,便提醒她道:“我去后面的杂物堆上看看有什么能用的吗?你去水池中洗一洗!”说完,为她准备好一套新衣服,放在水塘边的空地上。然后转身离开了! 顾夜露出恶作剧的一笑,突然扬声道:“尘哥哥,别走嘛!要不……一起洗?”她清晰地看到,尘哥哥被他自己的脚绊的一个踉跄,差点没摔着,很无良地笑了! “你个调皮鬼!”凌绝尘无奈的声音传来,顾夜笑得更大声了。 洗完澡,用吹风机把及腰的长发吹干。有了太阳能发电机,可真是方便啊!她甚至捣鼓出一个电饭煲,用它煲米饭可就方便多了,而且不容易糊锅。 两人在空间中美美地睡了一觉。出了空间一看,才过去了几分钟而已。戴上矿工帽和挖掘的家伙事儿,两人继续干挖矿的活儿。挖着挖着,遇到了一个大石头,放在哪儿都碍事儿,顾夜干脆把石头收空间里。 第三百五十五章 曙光 “对啊!我怎么这么笨呢!”顾夜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懊恼地叫道,“尘哥哥,你挖出来的泥沙,我直接收空间里不就行了吗?还费那么大劲儿,铲到一边。我真是蠢爆了!” “好了,别敲了!本来就不聪明,敲得更笨了可怎么办?”凌绝尘调侃了她一句。 顾夜哼了哼道:“反正已经有人接手了,笨还是聪明,又有什么区别吗?又不怕嫁不出去!”说完,她一伸手,将凌绝尘挖出的一大堆泥沙,收进了空间中。 凌绝尘抡起手中的镢头,干得更起劲儿了,嘴里还不忘跟小姑娘磕牙:“你这是赖定我了?” “谁赖谁还不一定呢!等我拿到大药师的资格,全天下的好男人不紧着我挑选?”顾夜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小马扎,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等凌绝尘挖了一大堆,再一下子全收进空间中。这么一来,她伤痕累累的小手,彻底解放了出来,工作轻松了许多。 凌绝尘赶忙点头道:“是我赖着你,行了吧?你已经收了我们凌家长媳的戒指,等于烙上了我们老凌家的印记,不可以三心二意,遇到比我漂亮的男人,也不可以动心,知道吗?” “尘哥哥你多虑了。世界上哪可能存在比你帅的男人?除非是妖怪变的!你的颜值,已经把我的胃口养刁了,别的清粥小菜,都不能入我的眼!”顾夜小花痴一样,看着美男挥汗如雨的样子,好帅哦! 凌绝尘哼了哼:“就怕你山珍海味吃腻了,想换清粥小菜尝尝鲜呢?” 顾夜上前一步,踮起脚尖,拧住大将军王的耳朵,气呼呼地道:“你把我当啥了?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吗?你给我好好说叨说叨,前世今生,遇到漂亮的男孩子,我除了多看几眼,口头上占占便宜,可曾真正对对方起过别的心思?别的不说了,你能说我百里师兄长得不帅?我可曾对他犯过花痴?不行,你得向我道歉!你伤害了我的人格和幼小稚嫩的心灵!” “我道歉,我错了!”凌绝尘马上认怂。他怕手中的?头碰着小姑娘,连忙扔到一边,口中连连讨饶,“都是我的错,我小心眼,小肚鸡肠,行了吧?别扯了,再扯耳朵掉下来了。要是我变成了‘一只耳’,你还会喜欢我吗?” 顾夜这才想起自己服过大力药剂,见尘哥哥的耳朵都被自己拧红了,赶忙放手,轻轻帮他揉了揉:“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秘密,和共同的回忆!尘哥哥,有句话我只说一遍,你挺好了:‘红尘攘攘,我只倾一人心,若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君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凌绝尘心中一阵感动涌上,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要合他的心意。他上前一步,将小姑娘紧紧地搂入怀中。 说完这句话,顾夜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推了推凌绝尘:“走开啦!一身汗臭味,把我衣服又弄脏了啦!” 凌绝尘眼神中闪烁着坚定和允诺:“这句话,也是我的心意。上穷碧落,我将生死相随!” “快点挖!我要从这鬼地方出去,我要吃肉,我要吃好吃的,我想念颜婶的手艺了,想念庆丰楼的大餐,想念稻香村的点心……”顾夜很煞风景地打断了浓浓的氛围。 凌绝尘知道,小姑娘这是害羞了!他也不揭穿她,干劲十足地抡起手中的工具,一下下挖掘起来。为了能早日出去,让小姑娘吃上好吃的,他拼了!身为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喂不饱,还算什么男人? 不知不觉间,两天过去了。有空间作弊器在,他们的挖掘进程加快了不少。山洞里的泥沙石块,已经全部清理完毕,只剩下外面的了。只是不知道,外面到底堆积了多厚的沙石,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从这困境中脱身。 还好,两个人互相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不时调节调节气氛,倒不至于心情郁卒。 山中无岁月,两人自然不知道,在泥石流发生的当天,雨就停了下来。即便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也没能阻挡大鹏和明辰他们寻找将军王的脚步。 这队亲卫加起来不过八人,这么大的山,光指着他们寻找,自然是不够的。大鹏让人回噶索城调了一队精兵过来,在狂风暴雨中,寻找着大将军王和未来夫人的身影。他执拗地认为,将军和夫人都会没事的!至少在见到尸体之前,他不会死心! 将军王身边的弑天,是在两人坠崖后的第二天回来的。它循着气味来到了山中,看到它大鹏大喜过望。他相信,只要大将军王还活着,弑天就一定能找到他!于是,大鹏写了个纸条,放进弑天脖子上的小兜兜里,看着它消失在雨幕中。 本来,大鹏是想跟着弑天,就一定能找到主子和未来女主子的。可弑天的速度太快,雨太大阻碍视线,很快就跟丢了。 山中暴雨如注,参加搜寻的士兵,很多淋了雨开始生病,但他们轻伤不下火线,坚决不愿意回去。士兵们每个人随身带了感冒药、退烧药,这随身医疗包,还是小神医提出来,并未他们准备的。现在,小神医和将军王,说不定正困在山里的某处,等他们去救援呢!他们不会放弃的! 当小黑猫再次出现在大鹏的视线时,大鹏又紧张又激动,心中还有些胆怯。他用颤抖的手,轻轻打开弑天脖子上的小兜,惊喜地发现里面居然是空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主子没有捎回来消息,但至少能证明主子他还活着!! 因为,大鹏从小跟着主子,弑天的特殊性他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主子和顾姑娘,它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近身的!更不会让人动它脖子下的小兜包,那是未来主母给它缝制的,虽然针脚不太均匀,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漂亮,却被它一直贴身带着,作为传递消息的工具。 现在,小兜包里的纸条没了,准是被两人中的一个拿走了!大棚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这些天的无助、担忧和绝望,终于有些发泄的途径,他抱着小黑猫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就连弑天在他手上挠了几道血印子,都没觉得疼!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一步之遥 这时候,雨渐渐地停了,厚厚的云层散开,露出久违的蓝天。树叶上的水珠滴答滴答,叶子、青草,色彩更加苍翠,仿佛流动的绿色水彩染料。 哭了好一会儿的大鹏,终于抹干眼泪,对弑天道:“走,带我去找将军和顾姑娘。” 弑天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金色的眼瞳中闪烁着忧桑,它甩了甩脑袋,化作一只巨型黑豹,回头看了大鹏一眼,往来时的路上奔去…… “我靠!这是什么?豹子,一只黑豹子!居然有这么大的豹子,这头豹子成精了吗?”明辰顶头遇上弑天,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工具,做出戒备的模样。他的身边,是亲卫营的几个兄弟。 “快让开!别挡着弑天的道儿!”大鹏运起轻功,努力地追上黑豹,却看到明辰他们几个,摩拳擦掌地想要对弑天动手——真是自不量力,找死呢! “啥?这只黑豹还有名儿?大鹏哥,不会是你养的吧?”明辰也察觉到巨豹身上并无杀意,听了大鹏的话,他的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像饥饿的乞丐看到了大肥肉一般,竟胆肥地伸出爪子想去摸弑天。 大鹏冲过来,拍掉他伸过去的手:“爪子不想要了?这是将军王养的宠物,嗅觉特灵敏,我把它请过来帮咱们寻人!” 明辰想起正事要紧,脸色一整道:“那赶紧的!说不定将军和小神医受伤了,正等着咱们去救呢!对了,小江,小神医的药箱你带过来没?” 顾夜的药箱是他们在山顶附近寻到的,上面沾着暗卫的血,里面的东西却完好无损。小神医用它救了无数士兵的命,亲卫们自然不会任它丢弃在山上的! “带了!一直带着呢!”背着药箱的那位亲卫,抚摸着那只巨大的药箱,顿时觉得自己的使命挺神圣——这药箱,换回了无数兄弟们的命,将来还会挽回更多人的性命! 大鹏冲着他们道:“大忠,你燃放信号,在原地等其他的兄弟们。其他人跟我来!弑天,走,去找主子去!” 弑天带领着大鹏和亲卫们,绕过一道山梁,便来到了顾夜他们栖身的山谷。大鹏朝着山崖上看了一眼,激动地道:“就是这儿!这儿便是将军王和顾姑娘坠崖之地。兄弟们,分散开找一找……” 没多时,一个亲卫吼道:“大鹏哥,找到一具尸体,已经腐烂多时了……” “什么!”大鹏大惊。无论这尸体是将军王,还是顾姑娘,对他来说都不是好消息。将军王自然就不用说了,王府的独苗苗,他不在了,整个王府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要是尸体是顾姑娘,那好不容易在感情上开了窍的将军王,痛失所爱,备受打击,会不会一辈子沉浸在悲痛之中?这么一瞬间,大鹏脑补了许多将军王孤独终老的画面!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尸体旁,看清尸体身上的装束,他重重地松了口气,大掌拍在那名亲卫的后脑勺上:“叫你不说清楚!叫你吓我!你咋不说这尸体的身份呢!让老子虚惊一场!不过……既然暗卫首领的尸体出现在这儿,那么将军王和顾姑娘应该在附近不远了……” 大鹏见弑天往山谷深处走去,赶忙跟了上去。越往里走越觉得心惊,天哪!山谷被山上滑下的泥土沙石掩埋了近三分之一。主子们如果在里面,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弑天细细地在泥沙上嗅着,不时竖起耳朵凝眸倾听。终于它在山壁旁确定了一个点,用自己的爪子拼命的挖掘起来。它的爪子像刀剑一样锋利,挖掘的速度丝毫不比里面用?头来得慢。 “主子——”大鹏的声音凄厉中饱含着悲伤。看着弑天的动作,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被掩埋在泥沙下,生存的希望比从万丈高崖上掉下来还要微乎其微。完了!全完了!!他的主子啊,他的将军啊!这让他以后可怎么活啊!大鹏扑在那堆泥沙上哀鸣着、嚎啕着! 亲卫们也都红了眼眶。明辰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对大鹏道:“哥!你不是说了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到最后的阶段,绝不放弃!大鹏哥,挖吧!或许将军王是被神明眷顾的人呢!” 另一个猎户出身的亲卫,看了看周围的地势,突然迸发出希望:“大鹏哥,这下面应该是一个山洞。前些日子,不一直在下雨嘛,将军王和小神医,肯定在山洞中避雨。如果山洞够大的话,说不定将军王和小神医目前还是安全的!”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大鹏顿时不哭了,睁大了期待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那名亲卫。 亲卫顶住压力,缓缓地点头道:“我的推断至少有七成把握……不过……如果山洞没有通往其他地方的通口,里面的空气会越来越少……” 他话音未落,大鹏顿时撸起袖子用自己心爱的长刀,在泥沙上挖掘起来。他回头催促着:“都别愣着了,赶紧挖吧!不能因为咱们的耽搁,让将军王他们送了命。” 是啊!将军王和小神医,没有因坠崖丧命,也没死在泥石流中,若是因为他们的耽搁,而因此送了命。他们岂不是成了谋害将军王的凶手了吗?亲卫们纷纷抽出兵器,拼命地挖掘起来。 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了挖掘的队伍。两天过去了,外面小山一般的泥沙堆,渐渐被挖空。士兵们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饿了就吃口干粮,渴了就喝口山泉水,累了就坐在湿漉漉的泥沙上打个盹儿……眼看着泥沙越来越少,士兵们都像打了鸡血似的,身上的疲劳一扫而光。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鹏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如果山洞里没有通风口,那么两天过去了,不知道将军王和顾姑娘会不会…… “找到洞口了!”人群中发出一声欢呼。大鹏挤过去一看,心更沉了。洞口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塞住,缝隙也被泥沙填满。这块巨石,少说也得八、九百斤,多则上千斤,人力几乎是难以撼动的! 第三百五十七章 胜利在望 “先把缝隙里的泥沙挖开,看能不能挖出一个小小的孔隙出来!”大鹏当机立断,率先用自己伤痕累累的长刀,去撅石缝中的泥沙。 那名猎户出身的亲卫,沉痛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没用的!因为泥沙是顺着洞口往里流的。咱们不知道里面到底进了多少泥沙,光这么挖,是挖不通的!” “没有尝试,怎么知道不行!不能放弃,将军王和顾姑娘还在里面等着我们救援呢!打起精神来!”大鹏双眸赤红一片,脸上的表情可以用决绝来形容。主子,等着,你的小鹏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山洞内,再生板已经用光了,凌绝尘背着一个氧气瓶,卖力地挖着泥沙。为了节省氧气,顾夜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空间里。 挖到洞口了,手中的?头一震,昏暗中冒出几点火星,凌绝尘接着矿工帽的灯光看去,一块巨石堵在了洞口。他不信邪地从旁边挖掘,最终发现这块巨石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顾夜从空间中出来,就看到俊美的尘哥哥,一身泥土,靠在洞口的巨石上,低头想着什么。她认真查看了这块巨石,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两人服过大力药剂,如果外面没有泥沙堆积的话,应该能把巨石推出去。等等…… “尘哥哥,外面好像动静哦!”顾夜把脸贴在巨石上,静静地感受着。的确,巨石偶尔有轻微的震动。以巨石的厚度,应该是有人在外面拼命砸它,才会产生这样的动静。 凌绝尘点点头,道:“应该是小黑猫寻到了大鹏他们。” 顾夜高兴地原地转圈圈:“小墨真是太棒了!回去奖励它小鱼干!尘哥哥,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能出去啦!” 凌绝尘挑了挑眉,你确定给最讨厌吃鱼的弑天鱼干是奖励而不是惩罚。在外面努力挖土的弑天,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谁?谁念叨它呢?一定是两位主子,赶紧加油挖! 弑天也够卖力的,两个前爪已经被石块刺得鲜血淋淋,有的爪尖也脱落了,它忍着疼痛,坚持挖了快三天。即使面前被巨石挡住,它也没有放弃,而是挑拣着石头缝隙中的泥沙挖掘。 山洞内的凌绝尘,见顾夜高兴的模样,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是马上就能出去了。不过出去前有些事必须处理一下。” “还有什么比出去更重要的事要处理?”顾夜一脸迷糊。 凌绝尘指着自己身上的装备,和顾夜脸上带的氧气面罩。又指了指空荡荡的山洞,和顾夜干净清爽的打扮——一个在山洞里困了近三天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干净? 顾夜讪讪地笑着。还是尘哥哥心思细密,如果是她的话,肯定露馅了。呃……也未必,她也就是在尘哥哥面前,才彻底放纵自己什么都不用思考,全身心地一来他就行了! 接着,她又犯了愁:其他的都好办,唯独这氧气罐,如果不带着的话,他们很快就会缺氧窒息啊! “这个不难。”凌绝尘缓缓地道。尘哥哥果然有办法,顾夜星星眼地望着凌绝尘。 凌绝尘捏了捏她的面颊:“据我观察,这个角落应该是通往外面岩石和泥沙最薄的一处。我们可以用凿子先凿出个孔隙出来,这样空气的问题就解决了。” 顾夜用力地点点头,道:“空间里有电钻,钻岩石的话比较省力些!不过,不知道会不会被外面的人发现!” “没事,到时候我们就装傻,说啥都不知道,啥都没听见,不就得了!”凌绝尘歪嘴露出个坏坏的笑。尘哥哥耍无赖的模样,邪邪的,坏坏的,比平日装乖巧更吸引人呢!顾夜又犯起了花痴,一对眼睛直往外冒红心。 凌绝尘从蓄电池装备上获取电源,电钻“滋滋”地运作起来。他熟练地操作着电钻,专注的表情很有魅力。难怪说,认真的男人最帅!顾夜心中超级赞同的! 外面在同一位置挖掘的弑天,突然间停住了。一直关注着它的大鹏,走过来想摸摸它的脑袋,又怕自己的手不保。大鹏看着它道:“弑天,是不是累了?你去旁边休息会儿,我来挖……咦?什么动静?” 大鹏听到了里面隐隐传来电钻的声音,摸摸巨石,有震动!有动静就好!大鹏大喜过望,早已把电钻的声音抛之脑后——有动静说明将军王和顾姑娘有可能还活着!他拿起已经豁了口子的长刀,用力地在那一处撬着,挖着。 里面钻孔的凌绝尘,见石头旁边的泥沙开始松动,赶紧收起电钻,换成了自己的长剑。果然没多久,一个熟悉的刀尖伸了进来。 “是大鹏吗?”新鲜的空气透进来,凌绝尘摘去氧气面罩,朝外面喊了一嗓子。刀尖用力地挖了几下,空隙继续扩大,大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将军,呜呜呜……主子……少爷……”大鹏哭得泣不成声,称呼更加混乱,有现在的称谓,也有小时候对凌绝尘的称呼。 “大老爷们的,哭什么哭!娘们唧唧的!”凌绝尘对这个小时候就跟着他的跟班儿,有种无语的感觉。这也家伙从小就爱哭,这么大的人了,老毛病还没改过来! “将军,我是太高兴了!”大鹏抽噎着道,“您等着,我去边城找石匠,把这块石头凿通,救您出来!” “等你把石头凿通,你主子我胡子都白了!”凌绝尘好气又好笑地道,“你们把巨石边沿的泥沙清理一下,我试着能不能推开。” “推开?这块石头少说也有千把斤,您……行吗?”大鹏擤了一把鼻涕,将信将疑地问道。 “废什么话?你照着办就是了!尤其是石头的底部,如果能凿松动些,就更好办了!”凌绝尘朝着外面喊话。 大鹏爽快地答应了。主子脑子比他好使,他说什么尽管听着就是!他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担心地道:“将军,顾姑娘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你们食物够不够?要不要先给你们塞些吃的喝的过去?” 第三百五十八章 重见天日 本来凌绝尘想说不用的,看了在旁边兴奋得团团转的小姑娘,又改口了:“有烤肉吗?用油纸裹了送些进来。” 肉?有肉吃了?无肉不欢的顾夜,听到这个字,立刻停下了脚步,用亮晶晶的眼睛,充满欣喜地看着他。尘哥哥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凌绝尘看着小姑娘狗腿地在他身边晃来晃去,她身后如果有尾巴的话,一定摇得分外欢实。这小丫头,还是这么容易满足! “好了,别晃悠了,晃得我眼晕。赶紧收拾收拾,伪装一下!”越来越多的空气涌进来,凌绝尘示意她把氧气罐、蓄电池和电钻全都收起来。 两人进了空间,换回了一开始的衣服。两人的衣服,在坠落的过程中,被树枝、伸出的石块挂得破烂不堪,上面还沾满了泥土,脏得没法再看了。顾夜准备一出去就扔掉的,现在又不得不穿在身上——好脏,还带着一股怪味!顾夜一脸嫌弃。 凌绝尘突然伸手把她的麻花辫弄乱,用力揉了揉,还给她插上些草叶,撒了些泥沙在上面。白嫩嫩的小脸,也用脏手在上面抹了几下。好嘛!本来俏生生的小姑娘,瞬间成了脏兮兮的小乞丐。 顾夜照了照镜子,暗暗磨磨牙。她朝着凌绝尘扑过去,把他的头发弄得比自己的还乱,跟鸡窝没两样,脸上也全部抹黑了。哼!乞丐公和乞丐婆,一对绝配! 两人出来后,那个空隙已经开了有两个拳头那么大了。很快,一个冒着香味的油纸包,从外面塞进来。顾夜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是两个烤得金黄的鸡腿儿。她递给凌绝尘一个,被他推了回来。顾夜冲他甜甜的一笑,大口大口地埋头啃起了鸡腿儿! 好香啊!好几天没尝到肉味的顾夜,露出沉醉的表情。凌绝尘看着小姑娘馋猫似的表情,又是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想去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泥痕,却发现自己的手远比她的脸脏多了! 吃完两个鸡腿,顾夜满足地摸摸小肚子,挥了挥手:“干活!” 她估摸着外面挖得差不多了,把收进空间的泥沙,重新堆回山洞中。她活动活动腰腿,跟凌绝尘默契地对望了一眼,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外面的,都离远点儿!站远些!” 大鹏赶紧停了手,指挥着士兵们:“撤,都往后撤!将军王武功盖世,内力深厚,小心迸出的石头砸到你们……” 他的话音未落,洞口的石头剧烈地晃动起来。士兵们根本不用再提醒,纷纷退到一边,只留大鹏一个人在原地。他呆愣了两秒,笑骂一声:“这些兔崽子么,跑得倒挺快!” “轰隆——”洞口的巨石轰然倒塌,一阵烟尘过后,露出了里面一高大一娇小的身影。大鹏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又冲眶而出,他像走丢的孩子看到妈妈一样,朝着他的主子扑过去。 “危险!”凌绝尘一脚将那个想要抱他腿的二货踹飞了出去,一手拎起身边咧嘴傻笑的小姑娘,一个闪身,电射出山洞。他冲出的下一秒,山洞的洞口崩塌,把他们栖息了数日的山洞彻底掩埋。好嘛!罪证全部销毁,不用担心里面有什么穿帮了。 顾夜扬起脏兮兮的小脸,跟尘哥哥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被踹出来撞到树干上的大鹏,一瘸一拐地过来,看着被掩埋的山洞,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好险啊!将军,您又救了属下一命。” 凌绝尘斜睨了他一眼:并不是想救你,是你挡了本将军的路! 大鹏突然转过来,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家将军王,往地上一跪,向前一扑,抱住了凌绝尘的双腿:“属下无能,让将军屡次犯险。呜呜呜……幸好您没事,要不然属下只有一死,为将军殉葬了!” 顾夜嘴角抽了抽:还好不是殉情! 凌绝尘不耐烦地动了动腿,心中有股想要把这二货踹飞的欲..望:“起来!” “不起!”大鹏抱得更紧了,“将军,答应属下,以后不要在以身犯险了。您要是有个不测,属下如何向老将军交代?” 顾夜双眼望天:你都要殉葬了,还交代个啥?去阎王殿跟尘哥哥的老爹交代? “我背后伤口裂开了!”凌绝尘脱险后才感觉到背后传来阵阵疼痛,浑身像着了火似的,骨头一阵阵酸软。看来,背后的伤口感染了! 顾夜一脚把大鹏踹开,扒开尘哥哥的上衣,露出里面红红白白的纱布。她差点骂了脏话——伤口不知什么时候裂开的,有些地方都溃脓了,脓水血水把纱布打湿了。 顾夜洗干净手脸,接过某亲卫递过来的药箱,进行简单的消毒,开始为凌绝尘处理伤口。纱布粘连着皮肉,她不得不一点点用消毒药水一点点浸湿后,再撕下来。 伤口血肉模糊,缝合的线大部分已经崩开。一定是挖掘时动作幅度太大,用的力度也强,才会让伤口崩成这样。每次她担心地问他伤口怎么样,尘哥哥总是说“没事”“好着呢”!原来都是骗她的。尘哥哥这个大骗子! 顾夜一边流着泪,一边帮凌绝尘重新缝合伤口。凌绝尘不忍他的小姑娘难过,故意说笑道:“嘶——你的眼泪滴到我伤口上了,蛰得伤口好疼啊!” “疼死你算了!谁让你逞强的?”顾夜凶巴巴的,像只被惹恼了的小野猫。 “不行,我得装作不疼的样子,免得某人心疼!”凌绝尘回头冲她讨好的一笑。 顾夜继续凶巴巴,眼泪却停了下来:“别动,要是缝坏了,你还得多挨几针!” “没事,我相信你的手艺!别担心,我不疼,真的!”凌绝尘的声音柔得仿佛一池春水,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沦其中。 顾夜哼了哼,道:“下次再不爱惜自己,我就不给你麻醉,生缝!看你疼不疼!” “就怕到时候,缝在我身,疼在你心!”凌绝尘厚着脸皮道。 第三百五十九章 把裤子脱了! 给伤口重新包扎上纱布,顾夜察觉到他体温有些高,塞了个体温计在他口中,免得这厚颜无耻的家伙,当着这么多的属下乱说话。没看到大鹏那小子,正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龇牙咧嘴做鬼样子吗? “嗷呜——”一个委屈的小奶音传进顾夜的耳中。她低头一看,小黑喵一瘸一拐地来到她脚边,把受伤的爪子亮给她看——铲屎的,朕也受伤了,还不赶紧给处理一下? 顾夜顾不得脏,将像在泥沙中打了滚的小墨抱起来,看着它鲜血淋淋的爪子,和剥落的指甲,心疼不已:“哎呦!指甲掉了三根,这可如何是好,以后还能不能捕猎了?” 大鹏赶忙凑上来,好不吝啬夸奖的话语:“顾姑娘,你不知道!我们能找到你们,多亏了弑天带路!它的爪子受伤,还硬撑着跟我们一起挖了三天。谁都劝不动它!如果没有他,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寻到你们呢!” 想到洞口堵死的巨石,顾夜不禁有些后怕。要是没有人在外面挖去沉积的泥沙,只怕她和尘哥哥就困在山洞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出头之日呢!小墨真棒!顾夜用脸蹭了蹭它圆溜溜的脑袋。 弑天斜着眼睛,举着爪子:莫感动,别撒娇。赶紧给朕包扎伤口! 顾夜小心地帮小黑喵清理趾缝中泥沙,又把小肉垫上的伤口细细清理,断裂的指甲也一一处理好,用干净的纱布包上:“大鹏,你去帮小墨把身上洗干净……” 她的话换来小黑喵的怒视,和大鹏带了惧意的眼神。弑天:居然把朕打发给别人伺候?怎么不懒死你算了? 大鹏看着自己手上的几道猫抓痕,心中颤巍巍:顾姑娘,这个活儿属下真胜任不了……要不,换明辰去? “算了!你毛手毛脚的,还是我来吧!”顾夜这句话,让一猫一人都松了一口气。 自己好像被人遗忘了呢!凌绝尘拔出口中的温度计,塞进顾夜的手中,接过小黑猫:“弑天是男生,还是我来吧!” 小黑猫顿时浑身僵直,像个玩偶一般,生不如死地任凭主人摆弄。它的嘴巴里,耳朵里都进了水,还不敢甩一甩。还不如让那二货伺候着沐浴呢,至少他伺候得不舒服时,它能发作一番! “三十九度五!烧这么厉害?病这么重,还硬撑着,逞什么英雄?过来,先打一针退烧针,吃点消炎药。等回去再不退烧,就给你打吊针!”顾夜拿出注射器,往里面吸一管药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凌绝尘拎着水淋淋的小黑猫,随手扔给大鹏:“给它擦擦!” 大鹏手忙脚乱地接住这祖宗,小心翼翼地用自己干净的里衣帮它擦拭水渍。弑天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水,狠狠地挠了他一爪子:给老子轻点儿,弄得老子不舒服了! 大鹏看着手上血粼粼的伤口,琢磨着要不要请顾姑娘帮他消消炎止止血?弑天,不带这样的,你不能把对主子的怨气,发泄在我身上啊!大鹏哭丧着脸。 “干什么?”主子略带惊悚的语气吸引了大棚的视线。咦?这是什么操作?将军为什么紧紧护住他的裤腰带?顾姑娘的手……这是要准备干啥呀?自己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顾夜理直气壮:“干啥?打针啊,还能干啥?赶紧滴,把裤子脱掉!”大鹏瞪圆了眼睛,顾姑娘太彪悍了!主子的眼光可真是——独特! “打胳膊不行吗?”凌绝尘弱弱地抗争着,双手依然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裤腰带。 “又不是打防疫针,打什么胳膊。别矫情了,你受伤的时候,哪个部位我没看过?赶紧的,屁股露出来!”顾夜扯了扯凌绝尘的裤腰带,没扯下来。怒目:再不配合,把你腰带扯断,裤子扒下来! 阿弥陀佛,主子,你自求多福吧!大鹏抱着小黑喵,缓缓地移动着步子。他冲着周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兄弟们使了个眼色——别在这碍眼了,小心将军王发飙,公报私仇! 亲卫和胡将军带过来的士兵们,赶紧装作忙碌的模样,背对着将军王,假装在做自己的事。那谁,别装了!泥潭子里没鱼,你摸个什么劲儿。还有你!那是跟最普通不过的野草,你再盯也盯不出个花来…… 凌绝尘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在小姑娘威胁的视线中,缓缓地把裤子褪下去,露出……半个屁股蛋。 顾夜熟练地拿棉球消毒,针管子刺进去,轻轻推动着药水,然后再用棉球给他按上:“好了!”身为医生,她是专业的!才不会被美色乱了心神——不过,尘哥哥的屁屁挺翘的,臀型完美! 胡将军这时候蹭了过来,负荆请罪:“将军,我有眼无珠,信重了敌人的探子,差点害了小神医的性命。请降罪!” “回去再说!”凌绝尘的脸色很不好,不是因为胡将军手下的叛变,而是被小姑娘看了屁股。他在她面前,还有什么隐私可言? “那名千户,在你手下多少年了?”凌绝尘系好腰带,淡淡地问了句。 胡将军想了想:“至少有十一二年了!当初我刚刚擢升千户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兵崽子。我看他有股狠劲儿,杀敌的时候总是不要命地往前冲,才对他另眼相待,一再提拔……谁能想到,他是黎国派来的奸细。是我失职,没能识破他的身份!” “胡将军不必自责!谁能想到,黎国会在十几年前就在军中下了暗钉,而且一隐藏就是十几年呢?对了,这名千户的身份背景,你了解吗?”凌绝尘拒绝了大鹏要背他的好意,握住小姑娘的手,一步步朝着谷外走去。 胡将军紧跟其后:“属下了解的,恐怕都是他伪造出来的。据我所知,他是孤儿!对了!他都快三十了,才在属下一再撮合下,娶了妻子,但是没有孩子……现在想想,他应该是怕连累妻儿,才不愿意娶妻生子,而不是他说的‘未曾立业,何以成家’。我真笨,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第三百六十章 血债血偿 回去后,老胡和军队里的其他几个将军,进行了一次大普查。凡是无亲无故的士兵、将领,都严格监控起来。别说,还真让他们筛查出几个奸细呢! 回到噶索城后,顾夜觉得自己这十几天过得跟惊悚片似的,先是被一群暗卫围追堵截,荒林求生。然后是被逼坠崖,自己掉下去不算,还买一送一,来个殉情的。接下来又是泥石流,如果没有空间,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确定尘哥哥的伤势稳定,炎症也退了下去,顾夜睡了一天一夜,最后是被饿醒的。醒来后就嚷着要吃烤全羊、红烧肉、油焖肘子!凌绝尘真怕她把肚子给吃坏了!还好她饭量小,吃不几块就饱了! 七天后,凌绝尘背上的伤口拆了线。离别的时候又将到来,她不想搞那么伤感,可心中还是牵动着难舍难分。 顾夜给凌绝尘留下了不少药。有帮助他伤口恢复的,有祛疤的——小妮子执著地认为,尘哥哥完美的身躯,不应该留下瑕疵——有治疗内伤的,有外伤特效药,还有解毒的、抵抗春..药迷..药的——尘哥哥是她的,可不能让其他女人给糟蹋了! 炎国盛德帝下了旨意,让凌绝尘带着军队班师回朝。顾夜出来快一个月了,也该回去了,免得爷爷总在她耳边念叨。 “我送你!”凌绝尘接过顾夜的药箱,跨上坐骑,弯腰朝她伸出了手! “你……不是要领队回朝吗?”顾夜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军队,他这个第一将领溜号,真的好吗? “没事!大军走的慢,我把你送回去,再快马赶上就行!”凌绝尘把小姑娘拉上了马背,“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帮你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尘哥哥打算对黎国的大皇子下手?他胆子不小,还敢在边疆停留!”提到害她吃了那么多苦的罪魁祸首,顾夜有些愤愤然,恨不得咬他一块肉下来! “他在福鹿城!”凌绝尘一回来就派出了隐魂殿的隐卫,探查出黎国大皇子行踪。这可恶的家伙,竟然在顾夜坠崖后,大肆庆祝,并且扬言跟他作对的,都不得善终!他倒要看看,到底谁不得善终! “尘哥哥,我这有一种药,发作后就跟花柳病一样,让人的身体一点点溃烂,最终死翘翘!”顾夜自然也不打算对自己的敌人手软。有胆子得罪姑奶奶,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凌绝尘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把药给我,我来安排!” 在小姑娘面前,凌绝尘不需要隐瞒自己背后的能量。他招来隐卫,把药给了那人,吩咐道:“三日之内,我要听到黎国大皇子患病的消息!” “主子放心!完不成任务,属下提头来见!”隐卫瞬间消失在草原之上。 这些隐卫都学了忍术吧?他们是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呢?顾夜很好奇。她突然笑了:“尘哥哥,如果一个无头人,拎着自己的头出现在你面前,你怕不怕?” 凌绝尘先是一愣,紧接着很快明白过来,这小妮子是在挑隐卫话中的漏洞呢!他点了点小姑娘的翘鼻子:“你呀,调皮!” 顾夜皱了皱眉头,甩掉鼻子上的手:“不许在点我鼻子,都被你按扁了,会变丑的!” “放心,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尘哥哥都喜欢!”凌绝尘调转马头,朝着一个方向纵马疾驰,“走,带你去见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谁啊?顾夜好奇不已。当凌绝尘的剑,毫不留情地钉在宫离殇的肩膀上时,顾夜才知道所谓的“会”老朋友是怎么回事! “姓宫的!不许有下一次,否则,受伤的就不是你的肩膀,而是……”凌绝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宫离殇忍着疼痛,强笑着解释道:“这一切,都是我大哥的主意,你这么迁怒于我,对我真的不公平诶!” “哦?迁怒?你告诉我,大皇子是如何得知有毒师那么个人的?你再告诉我,大皇子怎么会知道叶儿逃跑的功夫一流的?表面上看,一切都是大皇子的安排,其中每一步都有你的影子!你这一剑,挨得不冤!”凌绝尘眼中像淬了毒液,浑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势,能把人冻僵。 顾夜这才露出恍然的神色:“哦——我说呢!那些暗卫怎么把我所有的退路都封的死死的,原来是你在其中作梗!卑鄙、无耻!上次对你下药,就不该是迷..药,直接毒死你算了!” 宫离殇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郑重其事地道:“我不知道你会坠崖!顾姑娘,我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即使你被我皇兄捉住,我也自信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你!幸好你没事,否则,我会自责一辈子的!” “你少在那猫哭耗子了!尘哥哥这一剑,咱们算是两清了,你最好祈祷以后不会面临生命危险!本姑娘绝对不会出手救陷害过我的人!!”顾夜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再不愿意看他一眼! “傻丫头,哪有自己说自己是耗子的?”凌绝尘从宫离殇肩头抽出自己的剑,还特地往后避了避,生怕被溅一身血。宫离殇捂着肩头的伤口,痛得哼了声,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被自己的侍卫扶住。 “是哦!都是被姓宫的给气的!”顾夜拉着尘哥哥的手,重新上了马,居高临下地睨了宫离殇一眼,傲娇地冷哼了一声,给他一对鼻孔看,“尘哥哥,我们走吧!” 凌绝尘看也没看黎国的小皇子一眼,轻轻夹了下马腹,那匹马儿便撒开四蹄,飞快地奔跑起来。扬起的尘土,笼罩了那对主仆。 侍卫统领气得要骂娘:“姓凌的也太嚣张了!胆敢在我们黎国的地盘上撒野!王爷,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不让他们走,难道还管他们晚饭不成?嘶——好疼啊!凌绝尘这小子下手可真够狠的!”宫离殇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扔给侍卫,“幸好本王在衍城买了不少顾家的好药,赶紧的,给爷止血!” 第三百六十一章 小没良心的 肩上的伤口,有上好的金疮药在,倒是很快就能痊愈。可是,宫离殇渐渐发现,自己每到晚上,身上便奇痒难当,挠出许多血印子都不止痒不说,睡眠也严重被影响。 宫里的太医,对他的症状束手无策,请来无数民间名医,也无济于事。只能咬牙忍着!严重睡眠不足,让他每天顶着一对熊猫眼,像个大烟鬼子似的,走路都打晃。宫离殇心中哀怨不已:原来这才是那小姑娘的报复,他把她想得太过善良了! 等到他发现大皇兄的惨状时,才知道顾家的小姑奶奶,对他还是手下留情的呢。宫离殇的痒痒病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一个月后,什么症状都没了!他仿佛死了一次,又活了过来!宫离殇经过这次,受到了严重的教训——得罪谁,千万别得罪大药师,他们有千万种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凌绝尘把顾夜送到了衍城门外,他看向小姑娘时,澄澈如水的眼眸中潋滟着不舍的光芒:“你乖乖的,不要哪儿有危险就往哪钻!这天下间,无论谁的性命,都不如你的贵重!我得空,会来看你的!” 顾夜忍住眼中的酸涩,嘟了嘟嘴,道:“我哪有不乖?都是麻烦找上我,我胆子这么小,怎么可能把事儿往自己身上揽?跟尘哥哥无干的人和事,我主动凑上去呢!” “那姚知府家人的痘症,你怎么说?”凌绝尘收到消息后,很是为她担心了一把。如果不是边关事重,他早飞奔而来,打这小丫头的屁屁了。这具小身体没出过疹子,心中没数吗?要是被传染了,可怎么是好? 顾夜小声咕哝着:“我这不是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嘛!不过小小的疹子而已,又不是天花。不对,就是天花也不怕,我有治愈的法子!” 对哦!天花对这时代的人来说,那可是绝症,传染力也特强。她要不要找机会把牛痘弄出来,先给自己接种一个?她这个年纪,接种牛痘的话,应该不算晚吧? 凌绝尘无奈地看着小姑娘目光凝滞,知道她又开始走神了。只有在遇到疑难杂症,和琢磨新药方的时候,她才会随时随地晃神。在这离别的伤感中,到底是什么分了小丫头的神? 凌绝尘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顾夜眨巴几下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凌绝尘自然举双手赞同,这次小丫头敢去帮人治痘症,难免下次不会仗着自己的医术,去接诊天花患者。 都说医者不自医,要是她被传染上……凌绝尘不敢想下去了,催促着她赶紧把牛痘给弄出来! “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隐珍阁的掌柜说,隐魂殿的门路广,一定能帮你办稳妥的!”凌绝尘轻轻抱了抱小丫头。 顾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随意地朝着凌绝尘挥了挥手,算是告别。她闷头朝着城里走去,想早点回到药厂的实验室,去捣腾她的种痘之法! 那个小没良心的,心神全部被牛痘研究占据了。前世,天花病毒早已被消灭,牛痘失去了作用,也随之消失。不过,以他对小姑娘的了解,她很快就能寻到种痘之法的! 这么一打岔,离别的伤感被冲得一干二净。凌绝尘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算了,反正没几个月又能相见,到时候再给她个惊喜吧! 顾夜不知道,因为自己沉浸于新药的研究中,错过了尘哥哥本来打算告诉她的一个好消息。不过,当他们再次相逢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个身份,两人之间又多出很多层的阻碍。这是后话! 顾夜还没有完全痴迷在新药中,还知道先回家报备一下。一进院子,就听见师父咋咋呼呼悔棋的声音。糟糕!师父怎么来了?前阵子不还在炎国盛京,帮盛德帝调养身子吗?她的谎言,不会被拆穿了吧?顾夜踏进院子的脚步犹豫了一下——要不,还是先去药厂避一避? “叶丫头回来啦?你师父交代你的事,办好了没有?”她再想退回的时候,已经迟了,爷爷已经看到她了。顾萧和颜悦色地一步棋将死了药圣,笑着朝她招招手。 “啊?哦……当然办好了!爷爷,您也不看看我是谁,本姑娘出马,一个顶俩!”顾夜愣了一下,见师父那老顽童,在偷偷向她眨眼睛,忙拍拍胸脯,一副“我最厉害,快夸我的表情!” 药圣把棋盘上的棋子,胡乱地一推,笑呵呵地道:“那是,我郑兴邦的弟子,那还有错的?来,乖徒儿,累坏了吧?过来坐下歇歇脚!” “不累,师父有时弟子服其劳,替师父办事,哪有喊累的?”顾夜卖乖地道,瞅着爷爷进屋子的空档儿,她小声地凑到药圣的耳边,“师父,你是怎么跟爷爷说的?不会露馅儿吧!” “你个小丫头,又打着你师父我的旗号,干什么坏事去了?幸好老夫反应得快,要不然还真被你爷爷看出名堂来了!”药圣也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捂着嘴巴说话! 顾萧端来一盘孙女爱吃的红豆酥,见师徒俩在鬼头鬼脑地咬耳朵,不禁有些吃醋地道:“小叶儿,跟你师父说什么悄悄话呢?一走这么多天,也不跟爷爷说说话,白疼你了!” “爷爷,我这不是把师父交代的事办完了,给他回话吗?爷爷我好像你哦,你有没有想我?”顾夜走过去,抱着顾萧的胳膊,撒娇地摇了摇。 顾萧脸上重新布满笑容:“你个小丫头,就嘴巴甜!饿不饿?先吃点红豆酥垫垫,中午让颜婶给你做好吃的!” 顾夜在月圆端过来的水盆里,洗了手和脸,细细地擦干,闻言眼睛一亮,叫道:“我要吃东坡肉、糖醋排骨、麻辣兔头、麻辣鸡……” “哎呦,你看把我孙女给馋的!老爷子,你不会把我孙女派到穷山恶水之处去办事了吧?”顾萧有些心疼地拉着孙女打量,看来看去,觉得小妮子瘦了。出门在外,哪有在家吃的滋润? 第三百六十二章 女并.头? 顾夜嘿嘿一笑,卖乖道:“哪有!只不过外面的饭菜,哪里比得上颜婶的手艺?你不知道,我做梦都梦到颜婶做的菜,都把我馋醒了呢!” 站在一边,笑着迎接她归来的颜秋桐,笑得眼角的细纹都出来了:“姑娘可真会说话!我这就去采买食材,姑娘点的那几样,晚饭时保证出现在餐桌上!” “颜婶最好了!”顾夜往嘴巴里塞了块红豆酥,满足地叹了口气,“好吃!外面铺子里的糕点,看着一个样,味道上比颜婶做的差远了!颜婶在我们家做厨娘,实在是太屈才了!” 颜秋桐挎着篮子从厨房出来,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意更深:“什么屈才不屈才的?要是没遇着姑娘,我早就病死了!这些拿手的菜肴和点心,那个不是姑娘想出的方子,只不过借我的手做出来而已。无论换谁,在姑娘的指点下,都能成就堪比庆丰楼大厨的手艺!” 顾夜叼着一块红豆酥,冲她嘿嘿一笑:“颜婶的手艺就是好!我说的大实话,颜婶就别谦虚了!” “多谢姑娘夸奖,今天晚上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为姑娘张罗一桌美食!”颜婶笑容满面地出去买菜去了。姑娘一回来,整个家都有了生气。真好! 不过,这时候菜市场可没什么新鲜的菜了。她想了想,转向庆丰楼而去。因着她经常去庆丰楼,传授姑娘心琢磨的新菜,跟楼里的大厨熟悉了。她知道,庆丰楼有好几个巨大的冰窖,专门是用来储存食材的。于是,她打起了庆丰楼存货的主意。 到了庆丰楼,跟胖大厨一说。胖大厨二话没说,就开了冰窖,从里面找出她需要的食材,还殷勤地问道:“够不够?姑娘不是喜欢吃海鲜吗?刚刚送来一车,要不要给姑娘拿些鲍鱼、龙虾什么的?” “不用了,这天气越来越热,家里没有冰窖存不住,吃不完浪费了可不好。姑娘肠胃娇弱,不能吃太杂。先搁着,明儿姑娘想吃了,我再来拿便是!”颜婶稍稍犹豫了片刻,便拒绝了。 姑娘点菜的劲儿,显然馋肉了。可怜见的,明明娇滴滴一小姑娘,却总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关键是吃不好喝不好,她都觉得心疼了! 胖大厨点点头道:“那成!你随时来拿都成!对了,姑娘回来了,是不是很快就有新菜……”胖大厨眼睛眯成一条缝,都快看不出那是眼睛了! 颜婶摇摇头,道:“姑娘才替她师父办事回来,得好好休养几天。放心吧,以姑娘爱美食的性子,很快就会有新想法的。等着吧!我走了,姑娘还等着吃东坡肉呢。那东西老费时间了!” 胖大厨把颜婶送出了庆丰楼的后院。一个刚招来的厨子,早就眼红胖大厨的待遇了!他见胖大厨没经过掌柜的允许,私自把食材拿给了他的“姘头”,自以为得到了机会,小跑着去董掌柜哪儿打小报告去了。 没多久,在厨房里指挥着小工们准备晚饭食材的胖大厨,被董掌柜叫去了。他气喘吁吁地赶到时,看到董掌柜一脸凝重,和新来的帮厨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咋滴啦?出啥大事了?”胖大厨抹一把头上的汗,用袖子扇着风——这天热得可真快,才五月初,动一动就一身汗了! “刘师傅说,他亲眼看到你私自开了冰窖,拿了好些食材给你的姘头。邢大厨,你怎么说?”董掌柜神色莫名地看了姓刘的帮厨一眼——心思不正,排除异己,这人不能用了! 胖大厨一愣:“姘头?什么姘头?” 刘帮厨逮到机会,口沫横飞地道:“邢师傅,你就别装了。今天下午,后厨是不是来了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你是不是私自打开了冰窖,把一块上好的五花肉,两条猪小排,还有好些食材给了那妇人?你媳妇我见过,那妇人不是你姘头是什么?” 胖大厨没等他说完,熊掌一样的巴掌,就朝他扇了过去:“我打你个搬弄是非的!没有根据,就污人清白!这要是传出去,颜家妹子还做人不?我看你这人就是欠收拾!” “董掌柜,你看看邢师傅恼羞成怒,这是打击报复呢!”刘帮厨狼狈地躲着胖大厨的追打,还是被打了几下。 董掌柜略一思索,便把事情的始末猜出了大半,他和颜悦色地问着胖大厨:“颜家妹子刚刚过来了?准是顾姑娘回来了,她嘴巴叼,现在市场上又买不到新鲜的食材。对了,今天刚到的海鲜,你给她拿了没?还有那边过来的水果,都给姑娘送过去。” 刘帮厨顿时闹不明白了?今天下午来的妇人,端的好手段,就连董掌柜都被她笼络了,恨不得把冰窖里的食材,都拿给她似的。还有,董掌柜口中的顾姑娘是谁? 胖大厨一拍脑袋,沮丧地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亲自跑一趟,把那什么香蕉和芒果给姑娘送去!”说完,扭头就往外走。 董掌柜不动声色地对刘帮厨道:“没事了!一场误会,马上就要忙了,你去厨房候着吧!” 没过两天,董掌柜就寻了个由头,把刘帮厨辞退了。后厨中,容不得心思不正之徒,免得给庆丰楼招来祸患! 从庆丰楼取了食材的颜秋桐,不知道她走后居然发生了此等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回到顾家,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整了一桌好菜。吃得顾夜满嘴流油,就连药圣也频频夸赞。 “咦?百里师兄和我师侄呢?”顾夜见席间少了俩人,忙问道。得知这两人一个先赶去京城,跟相熟的大药师交流,一个被他老爹顾夜的师兄召了回去。顾夜心中有些可惜——关于牛痘的事情,他们参与不了了呢! 顾夜这小妮子,油腻的东西吃多了,当天晚上就闹起了肚子,折腾着跑了好几趟茅房。把一家人吓得,差点连夜去济民堂请大夫呢。还好,服用了止泻药剂,很快就不拉了,第二天又生龙活虎地跑去药厂忙活去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关于牛痘 姚知府得知顾夜回来了,曾经让他夫人带着俩闺女和小儿子,登门来拜访过。不过,这娘几个扑了个空,因为这个药痴,一心扑在她的实验室了! 顾夜翻找了很多书籍、资料,甚至空间里电脑中的医学资料,也被她利用起来,终于搞清楚所谓的牛痘的成因。没办法,谁叫前世天花病毒已经灭绝,种痘早几十年前就停止了呢?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一头感染病毒的牛!顾夜犯了愁,上哪找感染了天花病毒的牛呢?辗转反侧了几日,顾夜只好拎着代表殿尊亲临的玉佩,登上了隐珍阁的大门。 隐珍阁的宁管事,自然知道这小姑奶奶的身份,忙把她请到隐珍阁三楼的雅间,当顶级贵宾招待。开玩笑,他可是得了消息的,这小姑奶奶是殿尊给自己定的小媳妇,万万怠慢不得。 隐珍阁中挑选礼物的老顾客,看着宁管事殷勤的模样,心中很是不解:这小姑娘到底的何来历,让向来骄矜的宁管事如此对待? 顾夜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她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强人所难,毕竟感染天花病毒的牛,很大可能出现在天花感染区。闹不好,会出人命的! 宁管事听了,二话不说,就拍着胸脯保证:“这个交给我们隐魂殿,保证不出两个月,就能给您弄几头符合条件的牛过来!” 顾夜忙道:“不用把牛牵过来,只要取牛身上的病毒样本就可以了!取样本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自身的安全最重要。”她可不想让尘哥哥的隐卫们以身犯险。资料中写道:天花即使在现代,也没有好的治疗方法呢! 顾氏制药的顾姑娘,正在研究天花疫苗的消息,被姚夫人带回了府衙。姚知府一听,顿时坐不住了。痘症疫苗的接种,已经在北方盛行开来。他的折子递到皇帝的手中,受到了皇上的大力褒奖,并且让他和周边的州府,全力配合接种工作。 皇上得知顾家几乎是零利润,为百姓提供接种的疫苗,就跟儿童用药一样。昭容帝在朝堂上,赞扬了顾氏的义举,并且钦赐御笔书写的匾额“仁者仁心”,赐下黄金万两,绫罗绸缎、珍珠玛瑙无数的赏赐。 顾夜本来怜惜孩子们,不忍他们被病痛折磨,才低价接种痘症疫苗。所用药物成本不高,也并非像外面所说的一文钱没挣,只不过没打算在这方面赚大钱而已。 她的药厂,光丸药和冲剂,创造的利润足够她挥霍的了,这种对百姓有利,尤其是对孩子们有利的药品,少赚点自己也安心。 没想到居然得了皇上的赏赐!顾家的药厂,可是在皇上面前挂了名号的,以后谁还敢来捣乱?顾夜把皇上亲笔所书的匾额,挂在药厂会客厅的正当门处,这家伙的震慑作用,堪比圣旨呢! 姚知府给顾氏制药送赏赐的时候,几乎半个衍城的权贵豪绅都到场了。认识不认识的,都向顾老爷子道贺。整个衍城,除了君家,也就顾氏制药有幸留存皇上的墨宝了。就连附近的百姓,也在药厂门前转悠转悠,沾沾天子的运道和顾家的喜气。 而姚知府,也因为积极配合接种,得到天子的肯定和嘉奖。四年任期过后,他的考绩绝对能拿个优,这是没跑的了!这也是托顾家的福了。现在,顾家小姑娘又要研究治疗天花的疫苗,如果让她给弄成功了,那么可是利在千秋的好事啊! 姚知府当晚就来到顾家,表示对顾夜的研究一力支持,如果有药材或者金钱上的需要,可以直接提,他会上报朝廷,为他们争取朝廷的支援的。 顾夜想了想,这等对老百姓有好处的事,她一个人做了,名声太盛,也未必是好事。干脆让姚知府在皇上那儿过了明处。她只负责研发,如果操作就都交给朝廷吧! 她把自己关于“牛痘”的设想,跟姚知府交流了下。姚知府沉吟了片刻,道:“前朝民间有用得天花人的衣裳,给人避痘的说法,但是成功的只是少数。这牛身上的天花,用在人身上,你确定不会出问题吗?” “放心吧!我有足够的把握!只要不是身体免疫力有问题的个例,正常人接种牛痘,都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前世数十年的牛痘接种,足以验证了结果,顾夜对这点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姚知府犹豫了很久,拿不定主意的他,上了个折子给皇上,把牛痘接种之法,简单地在折子上说了,同时也表示了自己的担忧。天花病毒可不是别的,一不小心能毁了几座城,姚知府不敢擅自做决定,把这个难题交给皇上和大臣们吧。 姚知府的折子,在朝堂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果然不出他所料,朝中的大臣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反对声,占了朝堂中的大多数。认为天花的传染性奇高,且死亡率也高,万一这位药师在研究的过程中,天花病毒不受控制,发散开去,对北地来说将是一场灾难。 另一派则是支持的:这一派的大臣认为,如果这位药师能够成功制作出预防天花的牛痘,那东灵百姓就不会被天花所威胁。历史上,无数的百姓,被天花病毒夺去了生命。 在疾病面前,权势、金钱又算的了什么?任何人都无法幸免。现在有机会预防消灭这种可怕的瘟疫,为什么不去尝试呢? 少数派据理陈词:既然这位大药师,能够成功制作出预防麻疹的疫苗,而且挽救了麻疹病人的性命,避免了一场祸事。他肯定有足够的能力和信心,完成天花疫苗的研制! 其中刚刚擢升的户部尚书,看着反对最激烈的老太傅,缓缓地道:“或许,研制过程中有一定的危险性。但也不能因噎废食,只要操作得当,这件事大有可为啊,皇上!” 老太傅跪在地上哭嚎不已:“不可啊,皇上!天花一旦爆发,很难控制,很可能毁灭几座州府。此时不可为啊,皇上!老臣的长子和长孙,就是在任上的时候,染上天花,被夺去了生命!整个县城的老百姓,无一幸免。老臣不忍看衍城重蹈覆辙啊!” 第三百六十四章 争执 户部尚书诚恳地道:“老太傅,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步俊柏兄的覆辙,才更要进行牛痘的研究和接种!如果成功了,东灵百姓人人接种牛痘,百年后天花这种可怕的瘟疫,就会在东灵消失。我们的子子孙孙,再也不会有人谈天花变色,再不会有人因天花而丧命啊,陛下!” 原本保持中立的护国侯,被户部尚书说动,上前一步道:“陛下,不如把太医院的众太医请来,看看此事可不可为!” 很快,当值的太医们,在太医院正的带领下,来到了金銮殿。皇上把由顾夜口述,姚知府整理书写的折子,给太医们传看。太医们也议论纷纷,不久后开始争执起来。 昭容帝看几个老太医,吵得面红耳赤,几乎要撸起袖子打起来的趋势,忙劝住了他们。昭容帝问院使:“张院正,你认为折子上的方法可行吗?” 张院正沉吟片刻,道:“回皇上。给人种牛痘的方法,微臣从未听说过。不过古书上,有种‘人痘’一说,危险性极强!” “皇上,牛身上的天花,怎么能往人身上接种?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太异想天开了!”太医院右院判冷哼一声,打断了院正下面的话,激动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昭容帝却不认为顾家的小姑娘,是在异想天开。当初在围场,张院正和随行的太医,对他的伤势都束手无策,还是那小姑娘出手,救了他的命。她既然让姚知府上了这折子,就有八成的把握。只不过,朝中的这些老顽固,该怎么让他们信服呢? 昭容帝正在头疼呢,太医们又争论了起来,大臣们也加入了争执的队伍中。整个金銮殿就跟菜市场似的,乱成一团。 最后,张院正阻止了太医院的太医们,道:“数月后,侍奉十年一度的大药会,许多知名药师和大名鼎鼎的大药师,都陆续汇聚樊京。微臣跟其中一位大药师,有多年的交情。昨日刚刚为那位大药师接风,不如宣他进殿,问问他的看法。” 朝堂上,无论太医院的太医们,还是白发苍苍的老大臣,都略带艳羡地看着张院正。能够结交大药师,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可偏偏东灵国的三位大药师,从不结交权贵,只凭自己喜好做事。即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官宰相,也对他们礼遇三分。张院正居然能跟其中一位相交甚深……没想到啊!藏得可真够深的! 等太医们和众大臣反应过来的时候,张院正已经领了圣旨,去京中最有名的客栈的贵宾楼中,请那位大药师去了。 昭容帝挥了挥手,道:“你们几个,还有太医院正和院判们,到朕的御书房来,其他人都散了吧!”昭容帝指的那几个,是争得最欢的大臣。 其他大臣也想知道结果,还有些打着在大药师面前混个脸熟,将来有什么事也好登门相请的念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意离去。 护国侯上前一步,对转身离去的昭容帝道:“皇上,牛痘事宜事关重大,臣等甚为关注,回去也心系牵挂,请皇上准许臣等在这大殿上恭候结果!” 昭容帝一看他的大臣们,都愿意在殿中等待。得,他本来是体恤臣子们,天不亮就来上朝,又占了大半上午,费了好些口水,想让他们回去休息等结果的。没想到他的臣子们,如此忧国忧民!他这个当皇上的,也不能不顾及臣子的意愿吧。行!不去御书房了,就在这议事吧! 大臣们翘首期盼,脚都站算了,可算把张院正和大药师给盼来了。原来张院正有交往的大药师,是江大药师啊!在东灵国的三大药师中,(确切的说,应该是四大药师,药圣他老人家失踪了二十多年,很多人都以为他不在人世了呢!)江大药师乃是药圣弟子,师出名门,最有公信力。 咦?江大药师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不经皇帝宣召,张院正私自把人给带过来,就不怕皇帝怪罪吗? 张院正很快为他们解惑了:“皇上,江大药师之子,曾经在衍城历练了一年多,对顾氏制药甚为了解,故臣擅作决定,把他也带上殿来,请皇上降罪!” “有什么降罪不降罪的!这位江小药师,既然你在顾氏制药待过,对顾氏制药的那位药师,应该很熟吧?”皇上看着那位略显紧张,却不拘谨的少年,和颜悦色地问道。 江中天上前一步,行了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大礼,方开口道:“禀皇上,顾氏制药背后大药师,是我的小师姑,师公药圣的关门弟子。草民有幸在她面前聆听教诲,受益匪浅!” 什么?提出种牛痘的,居然是药圣的关门弟子?江大药师的小师妹?太医和大臣们在下面小声地窃窃私语,一些持反对态度的大臣,渐渐开始动摇。支持派的则面露喜色! “那你说说,接种牛痘预防天花之法,可不可行?”皇上眼中蕴着丝丝笑意,看来这少年会给他带来希望的结果呢! 江中天也随着父亲,听张院正说了这件事,正色道:“我小师姑对制药向来严谨!我师公曾夸赞她,是百年难遇的制药奇才!她说可行,应该至少有八成把握!对了,据草民所知,我师公此时正在衍城小师姑的身边,若是不可为,师公定会阻止的!” 江中天的一番话,立刻击溃了反对派的阵线。药圣都默许了,他们还在这上蹿下跳,有什么意义?八成的把握再不可为,那到底什么才是可为的? 这些人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衍城的这位药圣弟子,因儿童用药而名扬天下,紧接着又出了让百里大药师都自叹不如的丸药,和一些服用方便的冲剂。更别说,为边疆提供的消毒酒精、金疮药了! 这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她从籍籍无名,到名声鹊起,凭的不仅仅是药圣这个师父而已。她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她能够媲美任何一个大药师,甚至要超越他们! 第三百六十五章 逼婚 等等,江大药师之子说,顾家的药师竟然是名女子!看来这次大药会上,要出一位女大药师了!不知将来谁家这么幸运,能娶到大药师为妻…… 江大药师被宣上殿,一句话没说,所有的争执都偃旗息鼓,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看着儿子提到小师妹,满脸都是崇拜的神情,江大药师的心中酸溜溜的——臭小子,对自家老子,也没见你这么推崇过!这小子的胳膊肘,彻底拐到外面去了! 昭容帝当即拍板——赐给顾家药师一片庄子,作为她研制天花疫苗的场地,并让镇国公的长子,在家休养了一年多的褚少将军,领了一队精兵,驻扎在庄子外面,防止顾家药师被干扰。 其实,他的做法是明智的,名为保护实为封锁,即使天花疫苗研制失败,也不会扩散出去!不是他多虑,而是身为一国之君,要未雨绸缪! 皇上给了褚大少三日的准备时间。褚慕桦下了朝,和父亲一同来到内院,给母亲请安。君氏的房中很热闹,除了冒牌闺女之外,两个侄女也在。 这些日子,有丁芳儿在面前,讲在乡下的一些有趣的事情,还有田间的野趣,母亲的精神看着好多了。 丁芳儿来镇国公府已经快半年了,本来略显黝黑的皮肤,渐渐白皙起来,干瘦的她养得白白胖胖,一双跟君氏七成相似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显得文静又可爱。 或者是移情作用的,君氏虽然明知道丁芳儿是假的,却对她疼爱有加。吃的用的,都给她最好的。 君淼儿看了眼馋不已,在君家她不过是旁支家的闺女而已,父亲无官无职,日子也只比普通老百姓好那么一丢丢而已。自从进了国公府,她被国公府的富贵迷了眼,一心想做国公府的姑娘! 她在姑母面前小姨讨好,显示出她温雅乖巧、多才多艺的一面。可姑母对她显然也比对君璃儿那个蠢货好上一些,经常夸她才艺出众,身体好的时候,还带她参加贵夫人的聚会。她以为,她终究有一日,能取代那个生死不知的国公嫡女,成为姑母膝下承欢的女儿。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姑父和大表哥,居然弄出个冒牌货糊弄姑母。那冒牌过土不拉几,半点上不得台面,不过长了一张跟姑母有几分相似的脸蛋而已。 她就不明白,姑母明明知道丁芳儿是假冒的,为什么还对她那么好,甚至超过了她!她在姑母身边两年多了,那冒牌货才来不过半年,就隐隐有把她挤下去的趋势了……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 于是,国公府的下人中,很快传出新寻回来的小姐,是冒牌货的传言。被蒙在鼓里,把丁芳儿当做亲妹妹疼的褚慕松、褚慕柏和年纪最小的褚慕杉,得到消息后,到“妹妹”面前一通侧面打探。 丁芳儿这个淳朴的农家少女,哪里是这兄弟仨的对手,很快就露馅儿了。兄弟仨这才明白,冒牌妹妹是父亲和大哥安排的,也清楚他们的良苦用心。 三兄弟怕母亲觉察真相后伤心,立刻行动起来,把那些带头传主子坏话的下人,狠狠地敲打了一圈。很快,传言被压了下去。君淼儿在屋子里,扯烂了不知几条帕子! 三兄弟在母亲面前,对“妹妹”的态度依然亲热。不过,背地里却仍然在积极地寻找着他们的至亲妹子。褚慕松褚慕柏这对兄弟,刚出了正月,就以游山玩水的名头,出去寻人了。褚慕杉因年龄最小,君氏最疼他,被留在家中逗母亲开心。褚慕杉很郁闷——他也想出去为寻找妹子出一份力啊! 得知大哥领了皇命去衍城出公差,褚慕杉登时来了精神:“娘,我都很久没见外祖母了……” “你这个皮猴子,早就羡慕你四哥五哥出去游历,想出去耍,休拿你外祖母说事儿!”君氏点着他的脑袋,瞪了他一眼道。 褚慕杉舔着脸嘿嘿一笑道:“娘,我真是想外祖母了!当然,儿子也想趁着去衍城探亲的当儿,去感受一下北地的人文风俗,体验体验军队的生活。身为武将之子,哪有总困在京中当金丝雀的?” 君氏闻言无奈地笑笑,道:“想出去玩,何必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说的对,男儿志在四方,娘还能真把你拘在身边,当小姑娘养?”三位小姑娘听了君氏打趣儿子的话,纷纷捂嘴笑了。 褚慕杉怪叫一声:“什么当小姑娘养?娘身边养了三个小姑娘还不够?我可是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好了!我们家的小男子汉,你到底还想不想跟你大哥出门了?”君氏知道自己小儿子的德行,他是兄弟六个中,长相最肖母的一个,男生女相,从小没少受打趣,最忌讳别人说他是小姑娘。要是任他分辩下去,没一个时辰停不下来! 褚慕杉登时露出了一张可爱的笑脸:“娘,你答应了?谢谢娘,我这就去准备!”话音未落,人就跟猴子似的窜了出去。 “这孩子!还有三天才出发呢,着急个什么劲儿?”君氏抿嘴一笑,突然话锋一转,对大儿子道,“倒是你,都及冠两年了,亲事还没个着落。京中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满地跑了!这次回来休养,相看的几家姑娘,你就没有一个看中的?” 褚慕桦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在家中养休养的这一年多,母亲一见他就催婚,害得他常常到外面去躲清静。有时候,是在躲不过去,就被押着相看了两次。那都是些娇弱的小姑娘,哪能经受住北地凛冽的寒风哪! “母亲,炎国的大将军王,比儿子还大两岁呢,他都没成亲,我急个什么劲儿?再等等吧,儿子的缘分还没到呢!”褚慕桦绞尽脑汁,想打消母亲让他继续相看的念头。 君氏愁得皱起了眉头:“你这孩子,最敬佩那位大将军王。可咱们不能啥都学他,他要是一辈子不成亲,难道你也有样学样?” 第三百六十六章 各门心思 正在手打中,稍后即将更新,更新后需再次刷新页面才能阅读! 第三百六十七章 暗云翻涌 不管了,再怎么说,这是姑娘亲手所烹制,代表着她的一片孝心。国公爷应该不会怪罪的!厨娘们一咬牙,将这一大盘炖菜,连同一样样精致的菜肴,端上了国公夫人的餐桌。 当这盘“上不得台面”的炖菜,出现在餐桌上的时候,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君淼儿更是露出嫌弃的表情:“什么味儿!酸菜猪肉炖粉条?这道菜,在北地只有穷得吃不起肉的人,过年时候才炖上一锅解馋的。稍有富余的人家,都不会吃它。赶紧端下去,免得影响了姑母的食欲。” 君淼儿本来营造的是温婉大方、文雅秀丽的大家闺秀人设,一直也都保持得很好。不过,随着丁芳儿越来越得宠,她渐渐沉不住气了。她闹不明白,姑母明明知道那是个冒牌货,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难道……准备收这乡下丫头为义女? 不行,不能让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抢了属于她的位置,因而在姑母面前,她总不忘小小地打击丁芳儿一下。看到酸菜粉条,她自然明白是那乡下丫头的手艺。想凭着厨艺讨姑母的欢心?你当自己的庆丰楼的大厨呢?就这盘烂糟糟、黏糊糊的菜,姑母会吃才怪! 君璃儿皱着眉头看了看那盘菜,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从自家丫鬟手中,接过一个食盒,自里面端出一盘松鼠桂鱼,笑嘻嘻地道:“姑母,这是我让人去庆丰楼排队打包的松鼠桂鱼,酸酸甜甜的最开胃。您尝尝……” 君淼儿放在桌下的手,扯了扯帕子。好一个君璃儿,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仗着家境比自己好,花钱买庆丰楼的菜讨好姑母。庆丰楼的一盘菜,少则几两,多则上百两,君璃儿这一出手可真够阔气的!她暗自思量,自己的小金库里有多少银钱可以动用的,心中未免有些沮丧。 君氏露出温婉的笑容:“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她率先尝了那道酸菜粉条,对微微局促的丁芳儿赞许地点点头道:“这道菜做得很地道,有家乡的味道。我小的时候战乱未定,一家人隐居在山村里,也过了一段清苦的日子。 记忆中,过年时候,村里家家都炖杀猪菜,其中的酸菜猪肉粉条子,油光光的,酸菜都带着猪肉的香味。哥哥们看我吃得香,都只是象征性地夹一筷子,剩下的都紧着我吃!那时候的日子虽然清贫,亲情却格外浓厚……” 丁芳儿听了,眼睛亮亮的,无限回味地道:“是啊!我爹是杀猪的一把好手,村里但凡有人家要杀猪,都请他去。我娘炖的杀猪菜可香了,大家伙儿都愿意请她去帮忙。我小的时候,爹娘经常带我去吃杀猪菜。那时候天天盼着过年呢!” 君璃儿已经知道了丁芳儿的身份,怕姑母看出什么来,忙帮着掩护:“表妹,你说的是你养父母吧?没想到你养父母对你还挺好的,把你当亲生的疼。不过,以后可不能再发生这样的口误了,你的爹娘的姑父和姑母!” 君氏拉着丁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道:“都说养恩大于天,芳儿的养父母把她养这么大,叫他们一声‘爹娘’也是应该的。芳儿,做人呢,不能忘恩负义,别人的点滴恩情,来日涌泉相报。这次你大哥和小哥去衍城,你有没有什么需要他们捎过去的?” 丁芳儿感动得鼻子酸酸的,夫人太温柔太善良的,在真正的国公府的姑娘回来之前,她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替姑娘孝敬夫人。她略带鼻音地道:“不用了,我刚刚托人捎回去三十两银子。够家里花销一阵子了!” “那就让你大哥,到库房里找些松江布带过去。”松江布看上去是棉布,却比丝绸更细密绵柔,穿在身上很舒服。农村人下地干活,就是送给他们绸缎,也没机会穿,不如送用得着的东西。 “谢谢母亲!”丁芳儿知道自己再出言拒绝的话,说不定会惹国公夫人疑心,连忙道谢。 君氏看着她温柔地一笑:“自家人,不用客气……”她的心,却飞向了遥远的北地,希望她的女儿,也能遇上贵人,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对丁芳儿的宠爱,不过是一种心理寄托和补偿罢了。 国公爷和几个儿子在外院吃的,听说因为丁芳儿做的炖菜,夫人多吃了半碗饭,心中大喜。国公爷更是高兴得,赏了五十两银子,让人给丁芳儿送去。君璃儿那边,也赏了银子,庆丰楼的松鼠桂鱼可不便宜,不能让人家小姑娘掏腰包! 而此时远在北方的顾夜,收到皇上的旨意,心中高兴不已。皇上可真够意思,居然赏了一座庄子给她做研究。虽说距离府城有点远,地势有点偏,但至少也能值个几百两银子呢! 如果凌绝尘在,看着她贪财的小模样,一定会笑骂一声“小财迷”,顾氏制药最珍贵的丸药,一颗也不止这个价,至于高兴成那样吗? 顾夜理直气壮:意外之财,不要白不要! 二十多天后,褚少将军带着一队百人的禁卫军,抵达了衍城。一个月后,隐珍阁传来消息说,顾夜要的牛痘样本寻到了。 顾夜开始把自己的实验室,往那个偏僻的庄子上转移。病毒样本,是一个得过天花的隐卫护送过来的,用了顾夜提供的专门的器皿,倒也不至于会产生众人担忧的病毒扩散的现象。 经过一个多月的研究,牛痘疫苗终于研制成功了。得到消息的姚知府,不顾自家夫人的阻拦,亲自来带庄子。褚少将军也赫然在座。 姚知府激动地连声问道:“成功了?能够预防天花的疫苗成功做出来了?有没有经过实验?这种牛痘什么时候能广泛接种?” 见褚少将军的脸色略显严肃,姚知府渐渐地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正了正脸色,问了句:“怎么了?莫非疫苗出了什么问题?” 褚慕桦缓缓摇头,态度更加坚定地道:“顾姑娘打算先在自己身上做实验。被我劝住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接种第一人 对于这个跟母亲更相似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他说不定就把她当妹妹认下了(凌大少和他的蠢二弟,一心以为顾夜比实际年龄小两岁)! 对顾夜,褚大少心中总是有几分别样的情绪。不是因为她救过他的命,也不是因为她送他母亲丸药。似乎那是一种流动在血液中的情绪,磨灭不了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姚知府闻言大惊,忙不迭地阻止道:“顾姑娘,万万不可!您想想,如果牛痘接种出了小小的意外,别人的话,有您在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万一您要是有个什么好歹,那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君子不立于危墙,请姑娘三思啊!” 顾夜表示很无奈,她要亲身接种,是因为她对自己的牛痘疫苗有充足的信心。这些人吧……其实她也挺感动的,原来有这么多人在乎她的安危啊! 褚慕桦见小姑娘一脸无奈,想了想道:“不如我来做姑娘的实验对象吧。你不是说了吗?身子强壮的人,接种后的症状轻且过程短吗?我自幼练武,自认为身体比其他人都要康健……” “不可不可!”姚知府快要哭出来了,褚少将军是镇国公世子,褚老将军亲自培养的接班人,要是在他这儿出了什么事,他担待不起啊,“少将军,顾姑娘,还是下官来吧!” 他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逗乐了顾夜。她表示很无奈,她已经一再重申,接种牛痘苗,不会有任何危险,为什么大家都不信呢?顾夜无语望天。 一直充当顾夜助手的花好,从头到尾见证了牛痘苗的诞生。她听送牛痘样本的隐卫说,养牛的人因为接触了生了牛痘的牛,身上也曾经起过类似天花的症状,不过症状比较轻,没多久就痊愈了。姑娘说这就是产生了抗体,以后他接触到天花病人,就不会那么轻易被传染了! 花好对自家姑娘研制的新药,充满了信心。见姑娘的药卡在不知拿谁临床实验这一关,她便自告奋勇:“姑娘,就让我来接种第一支牛痘疫苗吧!接种牛痘第一人,将来说不得还能被写进史书呢!” 隐藏在庄子院中的隐弘,闻言差点没从树上掉下来。花好姑娘也太莽撞了吧?牛痘苗刚研制出来,没经过安全认证,万一染上天花,治不好可怎么办?就是治好了,听说生过天花的人,脸上都会留下麻子。这小姑娘就不怕变成麻子脸? 算了,他一个老爷们,麻子就麻子吧!隐弘在花好的话音落后,骤然出现在厅中,把姚知府和顾夜都吓了一跳。褚慕桦则好奇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这是——暗卫?据他所知,顾姑娘出身山野,出山不过一年,哪有时间和金钱豢养暗卫? 花好却取笑他:“弘子,你不会是从梁头上掉下来的吧?” 隐弘自以为凶狠地瞪了她一眼,然而他那张娃娃脸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他单膝着地,抱拳道:“姑娘,属下愿意接种牛痘!” “你凑什么热闹!”花好踢了他屁股一下,“你要是病倒了,谁来保护姑娘?起开!姑娘,还是我来吧!” “我来!我身体好,能挨过去!”隐弘一张娃娃脸涨得通红,又凶狠地瞪了那个不识好人心的女人一眼,“你贴身伺候姑娘,要是染病了,把病气过给姑娘可怎么办?” “你们都别争了!”顾夜见两人明明都是替对方着想,却偏偏怒目相向,“第一批要各个年龄、各种身体状况的接种者。你们两个,我都收下了!” 花好、隐弘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爬上几分担忧和沮丧。顾夜气得真想在这两人脑袋上敲上几个爆栗子。闹了半天,还是对她的疫苗不信任啊! 得!就先给两人接种牛痘吧!只要他们成功了,以后的实验对象就好找了!顾夜把两人带至自己的实验室,略带恶趣地在隐弘的上臂划了大大的“井”字。在花好的胳膊上,则点了个小小的痘。 花好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紧张,却掩饰不住她的好奇,问道:“姑娘,难道给男的种痘和女的种出的痘不一样吗?” 顾夜故作神秘地冲她笑笑:“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姚知府比两个接种者还紧张,他忍不住问道:“需不需要把两人隔离起来照看着?” “不需要!你们两人这两天吃好点儿,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总想着!放心,有你们姑娘我在呢,不会让你们出事的!”顾夜拍拍两人的肩膀。故意不小心拍在隐弘刚刚划的“井”字上!臭小子,毛刚长齐,就想叼走她们家花好?不拿出你的诚意,休想! 女孩子的胳膊,当然不是任何人能轻易看到的。花好种痘的时候,只有她和顾夜两个,在实验室的里间完成的。而隐弘就没那么好运了,被当做动物园的珍稀动物似的,遭到了大家的围观。 花好指着他用针划出来的血印子,问道:“你的疼不疼?我的只像蚂蚁叮了一下似的,现在一点感觉都没了。你呢?” “不……不疼,真的!”隐弘以为花好是在关心的,激动得舌头都捋不直了。身为暗卫,刀伤剑伤内伤外伤什么没见识过?这区区两道细细的伤口,算的了什么? 种痘的两人,接下来的日子,被密切关注着。庄子里的管事和下人,根据主子的意思,对两个人的饮食做到了丰盛和营养。两个人只管吃好喝好睡好,比他们主子还像主子。闹得花好都不好意思了呢,坚持要在姑娘身边伺候。 倒是有一点,让他们比较困扰。就是庄子里的不少人,见到他们就好像他们是病毒携带体一样,远远地能避则避,不能避的也尽量跟他们保持三步以外的距离。其实仔细想想,他们现在身上也确实携带这病毒——牛痘病毒。 接种后的第三天,两人胳膊上的伤口周围,开始出现红丘疹。顾夜查看过后,对他们说这是正常情况。五日后,丘疹形成了疱疹。八日后则形成了脓疱。 第三百六十九章 成功 花好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脓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开始不再往顾夜身边凑,顾夜有事吩咐她,她也尽量让别人去做,生怕自己身上的脓疱传染,万一过给了姑娘就不好了。 她偷偷地在隐弘面前抹眼泪:“我听说,天花的症状,就是浑身起这个……我不是怕死,我是舍不得姑娘。我定然是上辈子积了天大的福分,才跟了主子。她从来都不把我跟月圆当下人,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给我们留一份……呜呜呜……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姑娘的牛痘苗,是不是失败了?” “别自己吓唬自己。今天姑娘不还帮我们查看种痘的情况吗?她不是说一切都很顺利吗?没事,黄泉路上,不是还有我跟你作伴吗?”隐弘拍拍胸脯,拿出男子汉的担当。 花好吸吸鼻子道:“我这不是怕姑娘只是在安慰我们吗?今天姚知府看到你的脓疱,吓得倒退几步,褚少将军的脸色也不大好——谁要跟你一起共赴黄泉,你别乱说,让人听见了误会咱们有什么就不好了!” 隐弘嘴巴动了动,他巴不得别人误会他跟花好是一对呢!男未婚。女未嫁,又跟着一个主子,日久生情也没人挑理。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花好要是害羞了躲着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花好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十二日左右,他们的上臂处种痘处,形成了棕色的痂盖,十八日后,痂盖脱落,遗留下瘢痕。花好的还好,是颗圆形的,小指甲大小的痕迹。而隐弘的胳膊上,则是一个狰狞的“井”字疤痕,像某家盖了印记的家奴似的。花好把他好一阵取笑。 姚知府拉着隐弘的胳膊,左右看了看:“这就接种成功了?” “是啊!成功了!”顾夜给了花好一瓶祛疤膏。女孩子身上,还是不要留任何痕迹的好! 隐弘眼巴巴地看着。顾夜瞪他一眼:你个老爷们,身上留点瘢痕有怎样?知道本姑娘一瓶祛疤膏炒到多高的价格吗?你一辈子的工钱,都买不来一瓶! “怎么能证明它成功了呢?”姚知府自言自语。褚慕桦心中也存着这样的疑惑。 “简单!接种成功后,身体对天花病毒就有了免疫力。牛痘苗本身就是一种天花病毒,再次接种则会出现即刻反应,也叫免疫反应。种过痘几小时,会有微微红肿、痒,活产生丘疹的反应,一到两天症状就会消失。”顾夜细细地为两人解惑。 姚知府略带兴奋地道:“那赶紧的,再给他接种一支试试!” 这一次,顾夜给两人都是接种了一个小圆点。果然如她所言,再次接种牛痘苗,症状比第一次轻了许多,而且症状很快就消失了。 姚知府激动不已:“那是不是代表,他们不会被天花病毒感染了?” “不,接种牛痘后,有一定的免疫期,免疫期过了,需要再次接种,才能保证完全对天花病毒免疫。”顾夜侃侃而谈。 沉默内敛的褚慕桦,也忍不住开口问道:“免疫期一般是多久?” “六到八年。最好六年接种一次!”顾夜对英俊潇洒的褚大少笑笑道,“少将军,还得麻烦你多寻些接种者回来,尤其是老弱病残者,每个人接种后的反应不同。有人会对牛痘苗过敏,有人自身免疫力弱,或许会产生一些不良反应。这都在正常范围内。不会引天花的爆和传染。招募接种者的事,就拜托少将军和知府大人了!” 知府大人胸有成竹:“这个交给下官吧!自从麻疹疫苗在衍城普及开来,下官的话在老百姓的心中,还是有几分威望的。只要在城门和府衙处贴张公告,说免费接种预防天花的疫苗,足矣!” 知府大人万万没想到,公告出的头一天,府衙的大门几乎被挤破。符合条件的,不符合条件的,来了至少百人。 天花,在人们心中谈之变色。一旦染上,几乎很少有人生还。能够预防天花的疫苗,而且是免费接种,不报名的是傻子!至于有没有用?衍城的百姓丝毫不怀疑!顾氏出品,必属精品。谁都可能用假药骗人,唯独顾氏制药不会! 顾氏制药,在衍城已经形成了品牌效应。再者,是知府大人起来的。知府大人爱民如子,向来为百姓做实事。麻疹疫苗降价了,知道为什么吗? 一方面是顾氏制药让利,另一方面的原因呢,是知府大人上书朝廷,朝廷拨下来补贴。皇上都说了,让每一个老百姓都能接种上麻疹疫苗! 没想到麻疹疫苗刚打上,顾氏制药又添新药。天花疫苗,打了后再也不会得天花,想想都激动!啥都别说了,赶紧报名吧!于是乎,就出现了府衙门前的盛况! 最后,还是褚少将军出动的禁卫军维持秩序,府衙的大门才得以保存。经过一天的筛选,终于把顾夜所需要的那些人找齐了。 老人男女各十位、体弱者男女各十位、五岁以下的儿童男女各十位、正常的中青年男女也各十位。被选上的百姓,高兴得跟捡到元宝似的。没被选上的,则沮丧不已,有的甚至跟衙役商量,把自己也加上吧,多自己一个也不多! 最终这男女老幼八十余人,分了是辆马车,被运送到皇上赐的庄子双。这些百姓一听,这是皇帝赐给顾家的,都跟观光似的,把庄子里里外外逛了个遍儿。 王老汉祖孙俩,有幸同时被选上。王老汉年过六十,身体健壮,每顿能吃两碗饭,下地干起农活来不比小伙子差。他的小孙子刚刚五岁,虎头虎脑的,像个小牛犊子。 顾夜需要不同体质的老者和孩童,知府大人先从来报名的孩子中选出符合条件的,他们的亲人则享有优先权。在庄子上一住半个多月,这些孩子没亲人在身边照顾,肯定会闹腾的。因而,王老汉就随着他孙子一块儿被选中了。 第三百七十章 待遇 想起村里的老伙计们,那羡慕的眼神,可把王老汉给得意的。现在又参观了皇上赐给的庄子,瞧那房子气派的,就连里面的下人,也比他们村里最大的地主王守财穿得还要体面。 八十个人,被分进了十个房间中。王老汉带着孙子,被庄子里的下人请进了一个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各种漂亮的花草,漂亮得跟仙境似的。他分的那间房里有四张床,上好的木头床,还雕着花纹呢!还有那铺的盖的,都的全新的,睡着可软和可舒服了! 王老汉挑了靠窗的一张床,把自己和小孙子的换洗衣裳放上去。房间里又进了一个年龄看上去跟他差不多的老者,穿着一身细棉布衣袍,身子骨看上去不怎么健壮,瘦得皮包骨,还不时地咳嗽两声。扶着进来的青年,是他的儿子。 这次被选上的,有接近一半都是亲人关系。王老汉低头看了看身上洗得发白,又带着补丁的衣裳,生性热情的他却没有上前搭话。有些有钱人,脾气大得很,还是远着点儿吧! “爷爷,我饿……”王老汉的孙子小名叫牛牛,坐了半天的马车,小家伙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王老汉从打着补丁的包袱里掏出一块硬饼子,放在小孙子的手中,摸摸他的脑袋,轻声道:“吃吧!” 坐在最里面一张床上的老者,轻轻咳嗽了几下,对儿子道:“把带来的糕点,分一块给那孩子吧!” 青年从随身带的食盒中,取出一块桂花糕,送到牛牛的面前。牛牛这小家伙,眼睛虽然黏在桂花糕上拔不下来,却没有伸手,而是躲进了爷爷的怀中。 病弱老人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笑着道:“老哥哥,给孩子吃吧。你这孩子养得可真好,跟个小牛犊子似的。” 王老汉见老者不像一般有钱人倨傲,谢过他之后,接过桂花糕递给孙子。王老汉见老者咳嗽不止,关心地道:“大兄弟,你这是受寒了?顾家的止咳药,效果可好了。我孙子过年时候咳嗽老不好,就是在济民堂喝了几次儿童止咳药,两天就好了!” “爷爷,药是甜的,好喝!”牛牛静静地坐在王老汉身边啃桂花糕,听到这儿,扬起了可爱的笑脸,插了一句嘴! “对!顾家的儿童药,还有冲剂、糖浆什么的,都是甜的!”王老汉也是听别人说的,他家的经济条件,哪能吃得起冲剂、糖浆这种高档药?生病了,找游方的郎中抓两副草药吃吃就算对付过去了! “吃了!也看了好些郎中,我爹这病却总是不好!我们不是衍城本地人,听说,济民堂有个很厉害的客座大夫,连痘症都给治好了!这次本来是想请济民堂的客座大夫给看看的,赶上免费接种天花疫苗,就带着我爹去试试,没想到真给选中了。”青年坐在另一张床上,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老者倒了一杯水,让他润润嗓子。 “其实免费不免费的倒无所谓!这天花疫苗我们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接种,所以就厚着脸皮占了俩名额!”老者喝两口茶水,咳得不那么厉害了。 “大兄弟,我瞧着你也不是远处人!很快的,会很快的!别的不说,就说这麻疹疫苗,附近的好几个州县不都开始接种了吗?”王老汉摸摸自家孙子的脑袋,笑呵呵地道。 正说着,庄子里的下人,给送了午饭过来——一人两个白馒头,一荤一素两碗菜,孩子则多了一碗鸡蛋羹。牛牛看着丰盛的饭菜,乐得登时拍手笑:“爷爷,过年了吗?这么多好吃的!”可怜的孩子,只有过年的时候能见点荤腥,一有好吃的就以为是在过年呢! 王老汉心中有些惴惴地问端菜进来的小丫鬟:“姑娘,这些饭菜需要另给钱吗?”他这次出来,把家里所有的余钱都带来了,也不过只有二百多个铜板而已。听说要在庄子里观察半个月,他特地让媳妇多做了些饼子带上。这么好的饭菜,收钱的话一定不便宜吧? 小丫头抿嘴笑了笑道:“放心吧,老爷子!饭菜不收钱!” 待小丫鬟离开,王老汉还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免费给接种天花疫苗,还管吃管住,这么好的事儿,竟然让他给摊上了? “这顾家,倒是心善!”陪着老者过来的青年,忍不住赞了一句。两个菜,一碗猪肉炖粉条,一碗醋溜白菜,看上去没啥特别的,吃起来却听香的。青年伺候着老者,吃了半块馒头,喝了一碗粥,老者便吃不下了。 王老汉远远地看着,摇头道:“大兄弟,你这饭量不行!吃的多,身体才能好!”说着,大口大口地吃着香甜的馒头,不时给小孙子挑块肥肉送进嘴巴里。 牛牛吃了半个馒头,大半碗蛋羹,大肉片吃了好几块,撑得捧着小肚子:“太好吃了!爷爷,都怪我肚子太小,盛不下!” 王老汉把剩下的菜一扫而光,就连菜汤都用馒头蘸了吃了个干净。老者看着他吃得香甜,羡慕不已。 下午时候,接种疫苗的工作就开始了。姚知府从衍城的各个药铺,找来了十几位坐诊大夫,顾夜进行了简单的培训,这些大夫就开始上岗了。当然,顾夜自己也没闲着。 她要求大夫们,先给每个接种者诊断,确认接种者身体的健康情况,是不是适合接种疫苗。 顾夜负责的是小孩子们。挑选的二十个孩子,几个月到五岁不等,有男有女,有胖有瘦。这些孩子被领到一个陌生的房间,有胆小的已经撇嘴要哭了。 顾夜早有准备,她拿出今早让颜婶做的樱桃布丁,像诱惑小红帽的狼外婆:“小弟弟小妹妹,谁要是乖乖的,从头到尾不哭一声,姐姐就奖励你们好吃的点心哦!” 一个人小鬼大的小姑娘,噘着嘴:“我怎么知道你的点心好吃不好吃?” 顾夜让花好把布丁每个小朋友分一个:“好吧,就先给你们尝尝。乖的小朋友,接种过疫苗后,还可以再吃一个。” 第三百七十一章 痨病 除了两个在襁褓中的小孩子,其他的孩子都吃到了布丁,顿时爱上了这种味道,甜甜的,软软的,带着樱桃的味道,好吃极了! 最先开口的小姑娘,很勇敢地站出来:“小姐姐,先给我打吧!我不怕打针,真的!”这小姑娘家庭条件看上去还不错,家里应该给打过麻疹疫苗。 顾夜的手法很轻,只在小姑娘的胳膊上刺破一点皮肉,推了些疫苗进去。小姑娘虽然眼泪在眼眶里转悠,却忍住了没哭。顾夜以她表现得勇敢为理由,奖励了她两个布丁,小姑娘顿时破涕为笑,高高兴兴地捧着补丁去找她娘和哥哥去了。 小姑娘的娘和大哥,这次都被选上了,一起过来的。小姑娘很大方地把自己的布丁,跟娘和大哥分享,还兴致勃勃地跟家人炫耀,她有多勇敢,打针都没哭。 其他的小朋友,见小姑娘拿到了奖励,本来很害怕的,很想哭的,都憋住了。最后,只有两个一岁多的小娃儿,在娘亲的怀中哭得伤心。为了安抚他们,顾夜也给了他们两个不同味道的布丁。 顾夜这边接种得很顺利,大多数的大夫,也都跟这边一样,顺利地接种了牛痘疫苗。顾夜巡查了一圈,正要离开,济民堂的老大夫皱着眉头走过来。 “顾姑娘,我那边有个接种者,症状好像是肺痨,您去看看吧。”老大夫说的疑似肺痨的患者,便是跟王老汉一个屋子里的老者。 顾夜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变。老大夫心中充满钦佩,看看人家,那才是大家风范,哪像自己,一点事儿就坐不住了! 顾夜跟老者把了脉,又询问了他的症状,又把他单独带到一间屋子里,做了血常规和痰涂片检查。最终确诊:“老人家,你这是肺结核的早期症状。” “肺结核?那是什么?”接种完牛痘的青年,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赶过来,听到这个新名词,忙不迭地问道。 “肺结核,也就是你们说的肺痨,痨病!初期症状是,早上起来体虚乏力,没有原因的身体消瘦体重下降,胸闷胸痛,长期咳嗽咳痰,痰中带血丝……”顾夜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的医疗器械消毒。 “痨病?”老者一怔,难怪给他诊脉的老大夫,脸色会变得那么难看呢。看着儿子如丧考妣的表情,他斥道,“难过什么!生死有命,我都花甲之年了,也不算英年早逝了!” “老爷子,你心态不错嘛!治病,最要紧的就是心态好,积极配合。接下来,您老可得搬出来单独住一屋了。”顾夜已经想好了一套治疗方案,给老者的好心态点了个赞。 老者马上意会了:“我这病是过人的,刚刚屋里还有个小孩子,小大夫,你帮忙注意着些。” “放心吧,您接触过的所有人,我都会给他注射一针预防肺结核的疫苗,并且隔离观察,有备无患嘛!”顾夜领着老者来到一个精致更优雅的院子,挑了间视野最好的房间,“老爷子,您住这怎么样?” “将死之人,住哪儿不是一样?就怕污了姑娘家的房子。”一路走来,下人们对小姑娘的称呼,老者断定她是顾家人。没想到以制药闻名于世的顾家,还有子弟精通医术。看来这顾家,将来不容小觑啊! 青年却从顾夜的话语中看到了希望:“姑娘,您刚刚说肺痨也有疫苗,是可以预防的?不知道……您,或者您的家人,有没有能够治好这种绝症的?” “绝症?肺结核算什么绝症?”顾夜吃吃地笑了,回头看着这对父子俩,“放心吧,顶多半个月,这位老先生就能恢复如常当然,他身上的肉,还是要慢慢养回来的!” 青年热泪盈眶,揽着父亲的肩膀,竟更咽得不能出声。老者经历了大起大落,情绪还算稳定,他拍着儿子的手有些颤抖:“休得做出这等小儿作态,让人家姑娘笑话。” “人之常情嘛,可以理解!”顾夜前世在医院实习的时候,见惯了患者家属情绪的激烈动荡,自然见怪不怪了,“老先生,您就在这安心的住下,其他的就不用操心了。” “那个……我能留下来照看父亲吗?”青年惴惴不安地问了句。 老者瞪了他一眼:“我这病是过人的,你要是再病倒了,谁来照顾你母亲?谁来安抚家人的情绪?去去去,别老在我面前晃悠,看着都烦!” “这是口罩,你带上这个,不跟患者一个饭碗吃饭,被传染的几率就很小。”顾夜发给青年一个白色的口罩,示意他像自己一样带上。青年收起担忧的情绪,带上了口罩。 因着刚吃完饭就轮到他们接种,老者用过的碗筷还在房中,顾夜让人收拾了,经过消毒后,成为老者的专用碗筷。另外,跟他住一屋的王老汉祖孙,也搬出了那间房子。房间里进行了严格的消毒,不留一个死角。 王老汉很奇怪,本来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让他搬到别的屋子,原本一个屋的大兄弟,却不见了影子。难道……有钱人嫌弃他们祖孙,不愿意跟他们住在一起? 老者在单独的院子里接受治疗,吊了三天水,他感觉自己胸口不那么闷了,咳嗽也好多了。青年看到父亲的好转,这才相信小姑娘真能够治好父亲的病。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激,更是积极鼓励父亲配合治疗,并且把顾夜的医嘱当圣旨执行。 顾夜说,适当的运动,有利于病人的恢复。青年就每天早晨,趁着天凉快,扶着父亲在院子里走走。这座院子本来偏僻,没有安排住接种疫苗的人,相对比较安静。 老者也喜欢院子里的环境,每天欣赏美丽的园景,心情好时吟颂一首小诗,倒不像是来治病的,反而像来庄子避暑的。 “爷爷,猫猫……猫猫进去了!”一个稚嫩的童声,打破了爷俩清晨的散步。 “慢点儿,小心摔着!”君永伦跟在孙儿身后,进了西北角一个院子,没想到里面花木扶疏,小桥流水,姹紫嫣红,端的好景致。 第三百七十二章 起风波 “咦?薛叔,您也来接种疫苗?”君永伦看到不远处繁花掩映的小路上两个熟悉的身影,牵着小孙子的手,便走上去见礼。 老者忙阻止道:“就这么远远的站着说话,不必过来了。” 君永伦心中有些诧异,薛叔最终礼教,按他的心性脾气,不会说出如此失礼的话语。难道心情不好?还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永年兄的父亲? 一旁的青年,赶忙解释道:“家父身患肺痨,怕过给子成兄(君永伦字子成),所以……” 君永伦关心地问道:“叶儿怎么说?” “子成兄说的是顾家的小姑娘吧?她说家父的病她能治,已经给输了三天的水了。家父症状减轻了许多!顾姑娘家学渊源,一手好医术,真是令人佩服之至啊!” “薛三叔要夸我,尽管当面来,我不会不好意思的!”顾夜的声音从君永伦身后传来,她手中拎着食盒,和今日薛老爷子要吃的药。 薛家父子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这小姑娘,性子活泼,口齿伶俐,听她说话就跟百灵鸟似的,听着都让人心情舒畅。就连薛老爷子向来严肃之人,几日下来,比对自家孙女态度还要和蔼呢! 他的孙子孙女,见了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他老人家不吃人,干嘛都躲着他?害他都享受不到天伦之乐。(谁让你整天板着鞋拔子脸,动不动就训人的?该!) “君伯伯,您带着小方旭,跟老爷子说几句话就回吧?老爷子用过早饭,就要输液了。有什么话,留到老爷子痊愈后在叙吧?反正也要不了几天了!”小孩子是最容易被传染的人群,顾夜下起了逐客令。 薛老爷子呵呵笑着道:“这肺痨,到了小丫头口中,竟跟一场伤风似的。” “肺痨之所以让人可怕,是因为没找到正确的治疗方法。一切能治愈的病,都不算是事儿!老爷子,您就安心吧!这几日,您回复良好,不要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薛老爷子把“出院”理解为“可以出院子了”,代表他的病已经痊愈,不会再过给其他人了。病人心中充满信心和希望,战胜病魔的几率就越大。老爷子生性豁达,虽说上了年纪,却恢复得比年轻人还要快。 顾夜给老爷子打上吊针,月圆从外面匆匆走来,面露焦急之色:“姑娘,有个小女孩,情况不大好!” “是不是那个身子最瘦最弱的?”顾夜心中早有准备,免疫力低下,或者先天免疫力有缺陷的,接种疫苗容易引起并发症。她把一切都计算在内,自然胸有成竹。 顾夜对薛老爷子道:“老爷子,我先过去看看。待会儿来给您取针……” “去吧,去吧!一会儿你要是忙,就不用过来了,让和儿给我把针头拔下来就成!”薛老爷子看了自家小儿子一眼。 薛家和听了一愣。什么?让他取针,他可没干过这个……他要是明言自己不敢,准会赢来父亲一顿臭骂。薛家和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顾家小姑娘。 顾夜抿嘴忍住了笑,冲他点点头,让他不必担心。顾夜来到接种者住的院子,不少接种者情绪有些不稳定,有胆小的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哭得正伤心。 一个身上衣服脏得好像八百年没洗,蓬头垢面的妇人,抱着一个瘦骨如柴的小姑娘,嚎得像杀猪现场似的:“死人啦!牛痘治死人啦!什么免费接种,都是骗人的!他们顾家,就是把我们骗过来替他们试药的。我可怜的闺女,受这么大的罪,不能就这么算了!” “真的假的?是拿我们试药的?这么说……天花疫苗失败了?完了完了,我们不会得天花吧?你看,我这胳膊上长了红疹子,你的也是!” “得天花?不会吧?得了天花可没有活路了,我听爷爷说,他老家的亲戚,就因为天花,整个村子都没有一个活的。朝廷还放火烧了村子,所有人的尸体都堆在一起烧成了灰!” “完了!我们要死了!我不要被烧……我要出去,放我们出去!” “吵吵啥?顾家是那些黑心的药商吗?接种前不是给说的很清楚吗?先起红疹子,然后是小脓包,定了痂以后就接种成功了。这才三天,起红疹子不是很正常吗?”也有对顾氏制药深信不疑的,出来替顾家说话。 “那……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她看上去快要不行了!” “她?或许是自己身上本来就有毛病呗,你看她瘦的那模样,本来人家大夫都不愿意给她接种的,她娘却吵吵着让人家给接种。怕不是当时就打着主意,想讹顾家的钱吧?” 王老汉跟那妇人和小姑娘是一个村的,站出来说话了:“富贵家的!你重男轻女,不把自己闺女当人看,把孩子磨搓得走路都打晃儿。这一会又出来装慈母了!再说了,人家顾家可是有神医在的,就连痘症都能治,就是你闺女得了天花,也死不了。嚎啥?顾家免费给我们打预防针,你还想讹人家钱,丧良心啊!” “不是你家闺女,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王老汉算起来还是妇人男人的族叔呢,被她这么一冲,差点没气憋过去。 那妇人还在哭天抹泪:“我再不疼我闺女,那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没想过让她死。孩子都八岁了,养到能干活的年纪了,却被顾家人给害死了……我可怜的闺女啊!” “什么?你闺女八岁了?我们说了,孩子免费接种的条件是0到五岁,你闺女超标了还瞒过我们硬把闺女塞进来,看来你是有预谋的啊!”庄子里一个婆子,容不得这妇人诋毁主子,站出来叉腰道! 在一旁观察了好久的花好,冷冷一笑道:“公道自在人心,这孩子到底是接种我们的疫苗得的病,还是有人栽赃陷害,等知府大人来了,上了公堂,一问便知!” “知府大人跟你们是一块的!我不服!”妇人脸色一变,大叫道。 第三百七十三章 怜惜 “诋毁朝廷命官,诬陷他人,是要打板子坐大牢的!”顾夜从人群中走出,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妇人。那妇人神色慌张,眼神飘忽,一看心中就有鬼。 顾夜蹲下来,查看小姑娘的病情,突然传来一阵恶臭。那妇人抱着闺女躲了开去,嘴里嚷着:“你干啥?想嫌我闺女死得不够惨,继续祸祸她的尸体?” “你闺女本来死不了的,如果你再不让我诊治,她就死定了!”顾夜看了一眼小姑娘屁股后面流出来的污渍,眉头皱了皱。 “你才多大年纪,能给谁看病?我看你是想害我闺女,我可怜的闺女啊……”妇人紧紧地搂着小姑娘,丝毫没有请大夫给她看的意思。 姚知府和褚少将军得到消息,从庄子外赶来。闻言,姚知府冷哼一声:“顾姑娘医术过人,她连麻疹病人都能治好,你凭什么怀疑她的医术?” 姚知府是从县令,一步步做到知府的位置的,什么样的刁民没见过。看那妇人干嚎,眼中却没有丝毫悲伤,有的只是算计,姚知府便断定她在挑事儿! 济民堂的老大夫也赶了过来,对那妇人道:“顾姑娘的医术,已经远远超越了老夫,她是医仙的师侄,掌握了华佗之术,就连边关的军医,也曾经跟她学过治疗外伤。你赶紧让她给你闺女看看吧,别耽误多了闺女的病。” 那妇人不管不顾,只是抱着小女孩干嚎。围观的百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妇人根本不想给小姑娘治病,只等着人死了讹上一笔呢! 知府大人当机立断,让衙役把妇人拉开,严厉地道:“本官怀疑你加害子女,诬陷栽赃。把她扣起来!” “冤枉啊!官府打人啦!官商勾结,草菅人命!”妇人顿时挣扎起来,口中兀自骂骂咧咧。 褚慕桦指着那妇人,横眉道:“牛痘疫苗,是陛下批准了的!你在这闹事,就是跟官府作对,就是对皇上不敬!” 什么?对皇上不敬,那可要杀头的!妇人赶紧闭上嘴巴,差点把舌头给咬破了,老老实实地被衙役押着,不敢再说一个字。 顾夜给小姑娘诊了脉,脉象若有若无。她叹了口气道:“她本来身体就虚弱,长期营养不良,又被人下了泻药。本来她的体质是不符合接种标准的,自身免疫功能太差,继发了全身痘……” “对,对!小姑娘全身都是红疹子,可吓人了!”跟着娘俩住一屋的媳妇点头不已,用略带惊恐的表情看着顾夜,“她……她生的不会是天花吧?那,那我们会不会被传染?” “没事,她身上的痘,就跟你胳膊上的那个痘一样,很快就能痊愈。不信,你可以看看我胳膊上的。我种过了,只留下一点点小疤痕。还有他!现在,即使她身上生的是天花,我们也不怕被传染了。你们都接种了牛痘,不用怕!”花好拽着隐弘过来了,掀开他的袖子,露出一个大大的“井”字疤痕。 “为什么他的疤是这样的?”有人奇怪地问。花好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夜笑了笑,道:“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接种后的反应也不同。疱疹发的形状自然不一样。一般人都是椭圆形略带凹陷的瘢痕,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变淡,但不会消失。” 大部分人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在几个热心的媳妇的帮助下,腹泻的小姑娘身上被清理干净。小姑娘已经拉脱水了,顾夜赶紧给她挂了葡萄糖,并且喂了止泻药剂。 顾夜的药剂,功效强,作用快,小姑娘很快止住了腹泻。顾夜给她换上了营养液。看着小姑娘瘦成一把骨头的模样,顾夜仿佛看到了刚穿过来的自己。刘氏是继母也就罢了,那妇人是多狠毒,把自己的亲闺女磨搓成这样? 小姑娘命大,第三天的时候醒了过来,身体也渐渐好转。 唐小小觉得这几天像是在做梦一样,吃的喝的,都是厨娘精心给烹制的营养餐,穿的衣服虽然大了些,却没有一点补丁。她记忆中是头一次睡床,而且是那么漂亮的床,身上盖的被子好软啊……这要是梦,就让她永远不要醒来好了! “小小,今天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如果不舒服,可一定要跟姐姐说啊!”唐小小听到这个声音,眼睛一亮。对了,梦里还有个漂亮的大姐姐,温柔又善良,每次都给她带来美味的糕点,给她治病,喂她吃药。 “叶儿姐姐,我很好,就是……身上的疱疹有些痒。”唐小小指了指胳膊上的疹子,强忍着不去挠它。叶儿姐姐说了,要是挠破了,会留个丑丑的疤痕。她怕自己睡觉的时候忍不住去挠,就让丫鬟把她手绑着入睡。 “乖乖把药喝了,有水果酥酪吃哦!”最近小姑娘吃了很多药,有的汤药苦不堪言,小姑娘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吃了下去。这么乖的小病人,怎么不让顾夜怜惜呢? 顾夜让颜婶做的是水果酥酪,里面的水果有腌渍的草莓、樱桃、黄桃,吃着酸酸甜甜的。一到夏天,顾夜就喜欢吃各种水果酥酪,要是能加点冰,那就太棒了!可惜,家里人说她肠胃不好,严格盯着她不让她吃冰的东西。顾夜表示很无奈也很遗憾。 唐小小幸福地吃着水果酥酪。以前,自己好不容易摘回来的野果子,却一个都吃不着,被爹娘分给了哥哥弟弟们。过年时候,家里做的糖,她偷偷舔了一口好甜。却因此挨了一顿打,被娘用擀面找打到头,晕了过去。糖的味道,便深深地扎根在她的心上。 这几日,吃过药后,叶儿姐姐要么给她带快甜点,要么带几块糖,今天又是水果酥酪。这几天是她这辈子过得最幸福的日子。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对了,你娘吵着要见你!你愿不愿意见她?”顾夜也拿了一碗水果酥酪,吃得津津有味。 第三百七十四章 可悲可恨 唐小小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不摇头也不点头,好像被吓呆了。顾夜怜惜地摸摸她的小脸,深切地理解她的处境。她痊愈回去后,迎接她的只有做不完的活,吃不饱穿不暖,能撑到嫁人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小小,你想不想留在姐姐身边?”顾夜缓缓地开口道。这几日,她观察这小姑娘,虽然胆小了些,心地却善良,心思也正,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她便兴起了给自己培养个小助手的念头。 “跟在姐姐身边?我可以吗?”唐小小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小脸充满了希冀,又有些忐忑,生怕自己听错了。 “可以啊!只要你愿意!”顾夜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唐小小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散发出灼热的光彩。很快她的小脸又黯淡下来:“可是,我娘她……” “没事,这件事交给我吧!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教你认药、制药,给人看病……”顾夜拍拍小姑娘有些硌手的肩膀,让她睡会儿。 唐小小怎么能睡得着?叶儿姐姐说什么?要教她认药、制药?将来她也能像叶儿姐姐身边的花好姐姐一样,帮叶儿姐姐给别人看病了?本来,她以为自己能在叶儿姐姐身边,做个端茶倒水伺候人的小丫头,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还能学到手艺。她一定要好好学,不辜负叶儿姐姐的好意! 紧接着,她心里又被担忧填满。不知道娘会不会答应她留下来…… 唐小小的娘,被关在内院的柴房里。开始几天还算老实,现在又开始作妖了。顾夜来到柴房,听到妇人扯着嗓子干嚎,让他们把女儿还给她。还说他们不知道把她女儿怎么了,她可怜的女儿生死不知。 顾夜事宜看守的婆子把门打开,干嚎的声音停了。妇人见是顾家的小姑娘,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芒:“我女儿呢?你们是不是把她给治死了?赶紧赔钱!” “抱歉,让你失望了!”顾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妇人一听,这是什么意思?哦!肯定是她女儿没救回来!她顿时来了劲头:“道歉有什么用?我可怜的女儿能回来吗?我女儿是家里家外干活的好手,就这么没了……你还我女儿,赔我女儿!” “谁说你女儿没了?这点小病,还能难住药圣的徒弟?”顾夜见那妇人干嚎声卡在喉咙里,模样很好笑。 “对了,你女儿还要吊几天的水,才能痊愈。这是前几天看诊、配药的账单,这位大婶,你看看什么时候把账给结了吧!”顾夜把几张手写的账单,往妇人面前松了松。 “啥?还要钱?”妇人呆呆地看着那些账单,喃喃地道。 月圆心直口快地道:“咋?笑话!你到哪看病不要钱?你闺女病得不轻,我们姑娘给用的都是最好的药,光十两银子一瓶的营养药水,就输了六瓶!” “啥……啥药这么贵啊?你们不会是欺负我乡下人,讹我钱吧?”妇人不干了,扯着嗓子直嚷嚷。 顾夜慢声细语地道:“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给你算的,还是药厂的出厂价呢。如果你到别人的店里去,价格至少比这高上一倍!” “不行!我闺女是因为打了你那个疫苗,才生的病。这钱应该你们出!还有,我闺女不能白受这么大的最,你得赔我五十两银子!”妇人狮子大开口,明摆着死要钱。 “你闺女到底是谁给灌的泻药?不如我们到知府大人那儿分说分说!你可要想好了,栽赃嫁祸,公然讹诈,一旦官府定了罪,你就等着在大牢里蹲着吧!”顾夜表情淡淡的。跟这个虐待女儿的毒妇,不需要讲什么大道理,吓唬吓唬,让她知道厉害! “我……我没有!”妇人想起包泻药的纸包,还在自己的包袱里,顿时变了脸色,却又咬牙死不承认。 不承认也不行!顾夜甩了甩手中的账单:“你看,这药钱你什么时候给结了。对了,你不识字吧,我念给你听!葡萄糖一瓶,三两银子。营养液五瓶,共二十五两银子。止泻药剂,六两银子一剂,一天三剂,三天九剂五十四两银子。还有治疗全身痘的银子和后续治疗……我吃亏点,总共加起来算你一百五十两银子吧!” “什么!一百五十两银子,你咋不去抢?”妇人脸色剧变。别说一百五十两银子了,就是一两五她家现在也掏不出来。 月圆撇撇嘴,不屑地道:“我们姑娘要银子,还需要去抢?一瓶丸药卖出去,几百上千两银子也就到手了!不论你到哪儿去问,这都是最低的价格了!赶紧给钱吧!不给钱就见官!” “你们既然这么有钱,干嘛还收我们银子?你这是在吸我们穷苦百姓的血!”把她们全家卖了,也换不起药钱,那妇人绝对耍赖到底。 月圆听了火冒三丈:“我们姑娘有钱,就得免费给你闺女看病?这是什么道理?你们村的大财主有钱,他会不会平白给你银子花?这是什么强盗逻辑,真是可笑!” “看病给钱,天经地义!你就不怕赖了治病的银子,以后再也找不到愿意给你治病的大夫?”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大夫,因为你不知道哪天就有生病的时候。顾夜忍不住提醒这愚蠢的妇人。 妇人想到庄子上不仅有济民堂的坐诊大夫,几乎整个衍城医馆的大夫都出现了。济民堂可是有平价儿童药的,她最小的儿子才一岁多,上次生病就是在济民堂用的药。 那药不仅好使,而且价格也便宜。眼前这小姑娘是顾家人,要是把人给得罪死了,她不让济民堂卖给她药,那她小儿子以后看病可咋整啊? 妇人颓然地坐在地上,看不出颜色的裤子上,又增加了一层灰土。她终于软了下来,悲戚戚地道:“姑娘,我家真没钱!要是有钱,我能把闺女饿成那样?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 第三百七十五章 搞定! “没钱?没钱你就留卖身在庄子上干活,什么时候把账抵清了,什么时候放你回家!”月圆黑着一张脸,凶巴巴地道。 那妇人哭丧着一张脸:“姑娘,我家里最小的孩子才一岁多,他离不开我……不如这样,我把闺女留在庄子上还债,别看她个头小,比我还能干。洗衣、做饭、喂猪、砍柴,啥都会!” 月圆故作嫌弃地道:“她个子一点点大,瘦得跟麻杆似的,风一吹就刮跑了,能干啥?倒是你,吃的白白胖胖的,干农活应该有一把力气。还是你留下来吧!” “姑娘,行行好!我们家的孩子,不能没有娘啊!”妇人是真怕给扣在庄子里干苦力,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鼻涕抹在脏兮兮的袖子上,看着都恶心。 顾夜做出一副悲悯的表情,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是狠心的,眼看着你们母子分离。月圆,算了,就照她说的,让她闺女留下吧!你回去写个卖身契,让她按个手印。对了,庄里小丫鬟的月钱,是三百文一个月,一百五十两,估计这辈子她是还不上了。唉!还是我亏了!” 月圆很快再次回来,让妇人在契纸上按了手印,并且告诫她:“你把闺女卖给我们姑娘,以后跟你可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要是反悔,咱们可就公堂上见了!” “不反悔,不反悔!”妇人还怕顾夜反悔,把她们娘俩都扣在庄子上抵债呢。 这妇人一等胳膊上的痘痂脱落,就混在人群中离开了。自此,顾夜再也没见过这个人。 第二批接种的八十人,除了那位被亲娘下了泻药的唐小小姑娘,和在另一个院子里治疗肺病的薛老爷子,其他都接种成功,陆续离开了。知府大人喜滋滋地递了折子,讲述了牛痘接种的成功经历。 顾夜则把更名为叶离的隐离大美女叫道庄子上,进行了紧急培训。她马上就要出发去京城参加大药会的药师考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牛痘疫苗可不能就这么停滞下来。她相信皇上很快就会有旨意下来,刻不容缓啊! 这个皇上赐下来的庄子,就专门用来生产牛痘疫苗。顾夜传授给叶离的是鸡胚培养法,需要大量的孵化鸡卵。庄子里开辟出一个院子,从佃农中请来有经验的婆子,专门来孵化鸡胚。 如何在鸡胚上钻孔,寻找绒毛屑囊膜,如何注射牛痘病毒液,如何封石蜡……都需要精密的过程和熟练的手法。不过,叶离跟她学了一段时间麻疹疫苗的制作,已经有了基础,很快就能上手了。 叶离又从她带过来的一批年幼的预备隐卫成员中,挑选了一部分,进行精心的培养。很快,牛痘疫苗的制作,便有条不紊地展开了。当皇上的旨意传达到的时候,已经有近万只的牛痘疫苗储备。 这批牛痘疫苗,被朝廷征用,运送到最容易爆发天花的地区。至于怎么说服百姓相信天花可以预防,接种如何进行,这些都不在顾夜的考虑范围了。 东灵国近两年,风调雨顺,政清民和,国库丰盈,自然不会亏待顾夜的,给牛痘疫苗还算不错的价格,纯利润至少有两成。 忙活好朝廷的第一批订单,顾夜便清闲下来,此时已经到了七月流火的季节。闲下来的顾夜,非常矫情地开始了苦夏的症状:没有胃口,伴随着低热,身体乏力,精神不振。 她啃了一口从空间中拿出的苹果,懒洋洋地躺在竹子做的摇椅上,身边已经痊愈的唐小小,坐在小凳子上,认真地给她打着扇子。顾夜劝她几次,她都不听。 唐小小年纪小,平日里除了认药辨药,顾夜再没安排她做其他的活儿。小丫头认为,姑娘救了她的命,又把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是她的大恩人。娘既然把她卖给了姑娘,她以后就是姑娘的丫鬟了。 她会做的不多,帮姑娘端端水,打打扇子还是可以的。因此,她就很积极地跟花好和月圆抢活干!顾夜见小丫头挺坚持,不让她做她能哭给你看,就听之任之了。 月圆过来给姑娘身边的花草浇水,看到顾夜手中的苹果,抿嘴一笑:“姑娘,这苹果我以前可没看到过,是凌公子派人刚给您送来的吧?” 凌绝尘虽然远在炎国都城,却时不时地让隐魂殿的人,给顾夜送些北方稀罕的水果和食材。月圆都习惯了,也不觉得不是苹果收获的季节,姑娘能吃上苹果有多奇怪。凌公子神通广大,没有他弄不到的东西。顾夜的两个丫鬟,对原主子盲目信任。 “嗯……”顾夜有气无力地哼了哼,“厨房里有洗好的,你们得空了自己去拿。月圆,我想吃水果冰沙,给我弄一份呗!” “姑娘要吃水果沙拉?好啊,奴婢这就去弄!”自家姑娘肠胃娇弱,还总想吃冰冻的东西,月圆故意装作听错的样子,脚步匆匆地朝厨房走去。任凭顾夜在身后怎么唤她,她都仿佛没听见。 顾夜气得把手中咬了两口的苹果,朝着月圆离开的方向扔过去,气哼哼地道:“反了天了!臭月圆,她一定是故意的!谁要吃水果沙拉,我要吃沙冰!冰酥酪!!冰奶砖!!本姑娘早晚要把这不听话的丫头转手卖了!!” 唐小小一边打着扇子,一边开解自家姑娘:“姑娘,月圆姐姐也是为您好。冰的东西吃多了,肚子会疼的。闹肚子的滋味,可难受了!” 她被亲娘喂了泻药,想嫁祸给顾家讹银子。她整整拉了两天的肚子,差点没送命,自然深切地体验到闹肚子的痛苦。 “我热——我想吃冰——”顾夜像个讲不通道理耍无赖的孩子,哼哼唧唧的,吵着要吃冰冻的东西。唐小小没想到在她心中无所不能,无比神圣的姑娘,居然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忍不住低头偷笑不已。 月圆把西瓜、蜜瓜、苹果、香蕉切块,想了想,从冰窖里取出一份酸奶,小心地拎在水果上面。她这份水果沙拉,端到顾夜面前,忍不住叮嘱一句:“姑娘,您吃慢点儿。” 第三百七十六章 启程 顾夜懒懒地接过沙拉,感受到玻璃碗上的温度,无神的大眼睛一亮,冲月圆露出一个赞许的眼神。水果上的冰酸奶并不多,不过对顾夜来说,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每一块沾了酸奶的水果,她都在嘴巴里含很久,凉冰冰的口感在嘴里化开,她感觉自己每一个汗毛孔都打开了——好冰,好爽 勉强算如愿的顾夜,心情大好,看上去精神也振奋了许多,晚餐竟然破天荒地多吃了半碗饭。一直担心她身体的顾老爷子和哥哥顾茗,高兴得双手合十,把各路神仙都感谢了一遍儿。 顾老爷子忍不住道:看你前几日难受的样子,真替你担心。这都进入七月了,最迟月末就要上路赶往京城。以你的身体状态,怎么能扛得住旅途的辛劳。我都想劝你放弃这次药师考核呢! 顾夜吃晚饭,在院子里遛弯儿。听爷爷这么一说,满不在乎地道:没事儿!尘哥哥说了,他安排我走水路。把船舱的窗户打开,再在舱里放两盆冰,应该不难熬。再说了,七月末八月初,北方的天气渐渐转凉,说不定到那时,我苦夏的症状全都消失了呢。 她这次可失算了。老天偏偏像跟她作对似的,一天热过一天。顾夜就跟晒蔫儿了的小花似的,蔫头蔫脑的。 月圆见主子吃了少量的冰酸奶并没有什么不适,反而心情大好胃口打开。她便提心吊胆地尝试这给主子弄些冰的东西吃。例如,比小手指稍微大一些的绿豆冰棒。 绿豆本来就有解暑的作用,不过熬出来的水,主子不太爱喝。月圆便在冰窖里,冻成小小的冰棒,每天最热的时候,让主子吃上一块。 顾夜也非常珍惜这吃冰的机会,每次吃的时候,都咬上一小口,在嘴里含化了,再慢慢咽下去。每次吃了冰,她中午便能多吃几口饭菜,顾萧爷孙俩也就不舍得阻止了。 顾家的冰窖不大,是去年夏天刚刚挖的。冰窖里的冰,都是庆丰楼的掌柜让人送过来的。那些新奇的水果,也是以庆丰楼的名义,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 远在盛京的凌绝尘,时时惦记着小姑娘苦夏的毛病,得了好东西,例如夏天穿了凉快透气,对身体有好处的水光锦。这次得胜回朝,盛德帝赏赐了他一整匹,都给顾夜送来了。 去年的水光锦衣裙,都短了一截不能穿了。顾夜拿到衣料后,让精于女红的花好和颜婶,给她做了两身替换着穿。这个孝顺的小姑娘,也给爷爷裁了一身,不过老爷子都收在箱子底下,不舍得穿呢。 日子渐渐流逝,如火的七月,只剩下最后的小尾巴,顾家三口即将举家赶往京城。药厂有经验丰富的管事,和几个新提拔的副管事在,即使顾夜不在,也能正常运作。再加上有叶离盯着,顾夜倒也放心。 顾萧倾注了全部身心的酒厂,交给了值得信赖的管事。说起这个管事,跟顾夜还颇有渊源呢。 顾家搬到衍城不久,济民堂因为一家孕妇难产请她过去,她轻而易举就把过大的胎儿接生下来。那家的男人,性情憨厚,又知感恩。酒厂招工的时候,那家男人也被选上了。 得知酒厂是救了自己婆娘和儿子的顾家小神医的,那人干活尤其卖力。顾老爷子很快就注意到了他,把他提拔成生产组长小管事 那人性情忠厚,干活卖力气,脑子也好使。在顾老爷子有意培养下,他渐渐独当一面,被提拔为酒厂的管事,把酒厂管理得井井有条。老爷子才不至于像以前那样忙碌,每天都以酒厂为家了。这次,老爷子能放心地陪孙女进京赶考,也是因为有这位忠心耿耿的大管事在啊! 至于顾茗顾夜冲他皱起了眉头:你跟着瞎掺和啥?去京城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三个月,你的学业岂不是荒废了?哥,你就别跟着了! 什么?我假都请好了!顾茗眉毛塌下来,你跟爷爷千里迢迢赶往京城,妹妹的身体又病蔫蔫的,我如何放心的下?即使留下来读书,也未必能安心读下去。再说了,先生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人不能死读书,也应该适当地出去开阔眼界 别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你不就是想去京城见识见识吗?顾夜做出一副我还能不懂你的表情。 顾茗忙舔着脸笑笑,道:好妹妹!你就让我跟着去吧?爷爷说,我现在的功夫已经小成,一路上有我保护着,绝对不会让宵小之徒,伤害到妹妹的。 现在社会安定着呢,哪有那么多拦路劫道的?你想多了!顾夜再次检查自己的行李,尤其是用来打掩护的药箱,发现没落下什么,便让人装到马车后面。 顾茗在她面前转来转去:妹妹,你看这一路上打尖住宿什么的,总得有个跑腿的吧?你病恹恹的,爷爷年岁又大了,家里就我这么个强壮劳动力,我不跟着怎么成? 臭小子,你说谁老了?来,咱们练练!顾萧搬着行李走出来,听到这句话,竖起眉毛,向孙子发起了挑战。 顾茗登时就怂了:爷爷,您老当益壮,宝刀未老。我这不是孝顺您,不想您被琐事缠绕嘛! 起开,别在这碍事了!顾夜终于放他一马,不再逗他,想跟着,还不赶紧去收拾要带的东西?隐弘,你去弄些稻草,在马车顶上盖厚厚一层,这样车厢里应该阴凉一些。 从暗卫转为明卫角色的隐弘,认命地干起了下人的活计。本来挺漂亮的马车,顿时被顾夜改装成茅草房。远远望去,就好像是移动的茅屋呢! 颜婶正在收拾用得着的调料食材,还有一些烹饪工具。姑娘苦夏,嘴巴又挑,她不跟着怎么能行?一路上的饮食,还需要她严格把关呢!一时之间,她觉得这也要带,那也要拿,光厨上的东西,就收拾了满满当当一马车呢! 第三百七十七章 旅途 七月末的一天,天刚蒙蒙亮,一队车马就出了衍城,一路朝南方而去。坐在马车里的顾夜,拎起扇子使劲地扇了几下风,烦躁地道:“这一大早就这么热,还让不让人活了?” 骑在马上的顾茗,吹着清晨的风,倒不觉得难受,他朝妹妹伸出手道:“趁着现在太阳没出来,骑马吹吹风,或许还舒服些。” 顾夜白了他一眼道:“谁要跟你挤一匹马!你身上热得跟火炉似的,我才不找罪受呢。月圆,我的雪云呢?” 骑马跟在马车后的月圆,紧走几步跟上来,笑道:“姑娘,雪云在车队后面,由专门的人牵着呢。我这就去帮您牵过来。” 从马车内换到了马上,一阵晨风吹来,果然舒服了些。顾夜催着马儿一路小跑,微风吹拂着她的梢,扬起她雪白的衣裙,仿佛圣洁的天使降临人间。 “叶儿妹妹!”没走多久,便看到路边停着两匹马。顾夜闻声望去,却见君棋诚带着他的小厮,骑在马上好像在等什么人。 马儿小跑着过去,顾夜扬起笑脸,问道:“诚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京城啊!你诚哥哥要去京城参加会试,你这小没良心的,不会不知道吧?太不关注我这个哥哥了!”君棋诚长长地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如怨妇般哀怨的表情。 顾夜额头垂下几根黑线,忍了忍,翻了个白眼道:“我知道你是要参加会试的,可那不是明年春天的事吗?” “提早过去,熟悉熟悉京城的环境,拜访拜访京中的名儒,再跟抵京的学子们交流交流。很多学子都会提前去京城的,叶儿妹妹不知道吗?”君棋诚摇着扇子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参加会试的又不是我。顾夜又翻了个白眼。 君棋诚嘿嘿一笑,坦白道:“好吧!叶儿妹妹要参加药师考核,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可能错过?再说了,这次大药会十年才举行一次,一定很热闹!我自然也想去见识见识!叶儿妹妹,我孤身一人上路,求收留!” “哼!诚哥哥定然是惦记颜婶的手艺,凑上来蹭饭的吧?”顾夜还能不了解他?看上去饱读诗书、斯文有礼,实则是个大吃货。三不五时跑顾家蹭饭,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 君棋诚脸皮已经练出来了,舔着脸道:“还是叶儿妹妹了解我。妹妹,哥哥我早饭还没吃呢?有点心什么的,来点垫垫肚子呗!” “这么热的天儿,带着熟食没一会儿就该馊了。我不知道有没有能填饱肚子的。你等会儿,让花好去问问。”饿着肚子上路,也只有君棋诚能干出来了。顾夜自然不能看着他挨饿。 不多会儿,花好拎着个食盒过来了,里面放的是绿豆汤,和几块加了果仁和葡萄干的沙琪玛:“就这些了!姑娘今早用的不多,颜婶怕路上姑娘饿了没东西吃,特地起早做的!” 君棋诚听了,倒不好意思抢妹妹的点心吃了。顾夜却摆摆手道:“没吃,你吃吧!我这几日胃口不好,吃这些甜的会胃酸。不吃的话,搁到中午就坏了!” 君棋诚不再矫情,吃得津津有味。顾夜看他吃得香甜,也嘴馋地吃了半块沙琪玛,喝了点绿豆汤。 日头渐渐升起,顾夜不得不从马上回到马车里。这时候,她现马车靠门的两个角上,多了两个冰盆,丝丝地往外冒凉气。顾夜半躺在罩着竹编枕套的靠枕上,伸长着胳膊腿,觉得旅途并非想象的那么难熬。 顾夜乘的马车是特制的,轮子是橡胶充气的,特地加了减震。车窗开得大大的,装上了可以推拉的玻璃,通风条件挺好。车厢尤其宽大,里面的陈设十分齐全。有可以解闷的书架,有放置蜜饯果子的暗格,有飞行棋、跳棋这样的玩具。顾夜现在什么都不想干,摊开四肢,懒懒地闭目养神。 坐在马车门旁的唐小小,替她打着扇子,不忘提醒她:“姑娘,白天不要睡太多,越睡越懒,晚上睡不着,白天会更没精神。” “马车摇摇晃晃的,晃得人想睡。再说了,坐车不睡觉,能干啥?”顾夜整个人懒洋洋的,眼睛眯缝着,一动也不想动。 唐小小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指着书架上的一本药典道:“奴婢草药只认了一些些。姑娘要是不难受的话,可以教奴婢认药认字儿。” 顾夜内心挣扎了很久,才缓缓地起身,歪歪斜斜地坐起来。她随手拿了一本书,为人师表地教授起关于药性的知识。幸好唐小小不是驽钝的孩子,要不然顾夜肯定没教一会儿就摔书了。 教了唐小小认识了十种草药,认全了这些草药的名字。唐小小很聪慧,几乎一点就通。她也很努力,每个字不但会认,还要求自己会写。八岁的她,看上去只有五六岁那么大。小小的人儿,用细细的手指蘸了水,在桌子上写字。虽然字歪歪扭扭,比顾夜的还难看,但是她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找到了事儿做,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中间,师徒二人休息了两刻钟,吃吃水果,喝喝果汁。顾夜嚷着要喝冰的果汁,被她的丫鬟无情地无视了。 哎哎!月圆这臭丫头!到底谁是主子谁是丫鬟?不听话,早晚把你卖给老瘸子!顾夜恨恨地小声抱怨着。唐小小只笑笑。她已经习惯了这对主仆的相处模式,不再傻乎乎地跳出来替月圆姐姐解释。 顾夜捧着果汁,盯着马车里的冰盆,露出狡黠的一笑。她将自己的果汁,偷偷放在冰盆了,还冲唐小小竖起食指“嘘”了一下,警告她不要告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当她觉得果汁快凉了,要取出来喝的时候,一只罪恶的手,先她一步拿走了冰果汁,塞进她手里的,依然是温温的水果汁。顾夜差点把手中的杯子砸出去!这狡猾的月圆!! 接近正午的时候,车队在一个县城停了下来。顾夜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介绍着自己:“属下是庆丰楼通县的掌柜,请顾老爷子、顾姑娘和两位公子,移步到庆丰楼用餐。” 第三百七十八章 周到 顾夜一行人,被带进与庆丰楼比邻的小院。院子虽小,却很精致,碧叶扶疏,花木茂盛。每间休憩的客房,都放了冰盆。 庆丰楼通县的掌柜,将顾夜安置在最幽静的一间厢房中。厢房外,一株巨大的梧桐树,仿佛一把遮天蔽日的大伞,屋里即使不放冰盆,也颇为凉爽。 “姑娘,您先歇会儿,饭菜很快就呈上来!”鲁掌柜的安排周到细致,态度毕恭毕敬。 “鲁掌柜怎么知道我们这个时辰到?”顾夜知道,这一路尘哥哥都会有尘哥哥的人,细致周到地打理着一切。她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不要学活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啊! 隐魅领着一帮伙计,拎着食盒从院子外面走进来。闻言他笑了:“主子派属下来给姑娘打先锋,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隐魅会竭尽所能,帮姑娘安顿好一切。” 看到那张久违的雌雄莫辨的俊脸,顾夜露出大大的笑容:“小魅儿,好久不见啊!” 隐魅苦着一张漂亮的脸孔,忍不住抗议道:“姑娘,咱能不能换种称呼,别叫属下‘小魅儿’,听起来好像在叫一个小姑娘!” “换种称呼?可以啊!”顾夜突然变得好说话了,“你年龄比我大,就叫你……‘老魅儿’如何?” 老妹儿?跟小妹儿有什么区别?隐魅脸上的惊喜凝住,哭笑连连。顾姑娘还是像以前一样促狭,就爱欺负他这个老实人。 “姑娘,先用午餐吧!”隐魅抬了抬拎着食盒的手,“都是主子交代的,姑娘爱吃的饭菜!” 顾夜没什么食欲,念念不忘她的冰沙:“魅,刚刚你说我有什么要求,你都能替我满足。我现在没别的要求,就想吃一碗冰沙,糖渍草莓味的。” 隐魅脸上的苦笑更深了:“这个,我真不能满足您!主子吩咐了,让属下盯着您,不能吃寒凉的东西。这一路要走一个多月呢,您要是病了,耽误了药师大会,我可怎么跟主子交代?” “扫兴!”顾夜一甩袖子,来到会客厅,爷爷和两位哥哥,都在厅里坐着呢。 顾萧微微打量了孙女一眼,见她气色还算不错,便放下心来。隐魅指挥着伙计们,把饭菜摆上来。顾茗一看,顿时笑了:“凌大哥可真够有心的,准备的都是妹妹最爱吃的菜!妹妹,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哦!” 顾夜懒洋洋地坐下,有些赌气地道:“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一杯冰水。很冰很冰的那种!什么糖醋排骨,松鼠桂鱼,蜜汁莲藕,蒜蓉扇贝,我通通没胃口!” 在座的人都假装没听见,互相招呼着在桌边落座,月圆殷勤地扶着姑娘在桌边坐定,盛了一碗解暑的绿豆汤,小声地道:“这碗绿豆汤,我特地放了两块冰。嘘……小心让老太爷知道。”说完,还朝她挤挤眼睛。 顾夜登时从气鼓鼓的小河豚,变成了爱笑的博美犬。她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果然又冰块撞击碗壁的声音。她低头大大地喝了一口,甜丝丝,凉冰冰的,好爽啊! 花好把月圆拉到一边,埋怨道:“你怎么能给姑娘的水里放冰呢?要是吃坏了肚子,你可怎么向老太爷交代?” 月圆压低声音地道:“这绿豆汤,我只不过在井水中镇了一会会儿,里面放的不是冰,是冰糖!姑娘也不是特别想吃冰,只不过越禁止她吃,她心里就越想要!” 花好笑着点了点她的脑门:“你这个机灵鬼!还是你明白姑娘的心思!你今天立了一大功,老太爷肯定会奖赏你的!” 果然,顾夜喝完绿豆汤之后,心情大好,用了半碗米饭,啃了几块糖醋排骨,蒜蓉扇贝吃了五六个,就连顾茗夹给她的青菜,也吃了下去。 用完饭,隐魅再次出现:“姑娘,中午太热,不忙着赶路。您先休息一会儿,等申正时分(下午四点)再出发。晚上可能赶不到城镇,只能借宿农家了。不过,姑娘放心,属下会安排好一切的!” 顾夜对此安排很满意,点点头赞许地道:“辛苦你了,魅!” “属下应该的!”隐魅躬身一礼,消失在院子中。顾夜往树上、房顶,和院子里一切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看,没有发现隐魅的痕迹。这些隐卫,都会忍术吗?凭空就消失了? 隐藏起来的隐魅,看到顾夜的动作,嘴角抽了抽:我的小姑奶奶,要是那么轻易被您发现,就不叫隐卫了。他堂堂隐卫首领,怎么可能犯如此低级错误? 下午时候赶路,比上午更难熬。整个车厢里就像个大蒸笼似的,两旁的窗户开得大大的,却没有一丝风进来。顾夜捧着一个冰盆,拿着扇子呼哧呼哧地扇着风。身上的水光锦衣裙,虽说比一般的料子要凉快许多,但毕竟不是空调。顾夜又是怕热的,此时的她,恨不得一头插进冰盆里! 还好,一路上都有人为她补充冰块,要不然,她可真要热死在马车里了。呸呸!出门在外,不能提那个字,不吉利! 顾夜把扇子递给月圆,车厢里两个人守着冰盆,把凉风往她的方向吹。顾夜脑袋伸出窗子,差点被火辣辣的太阳烤化了。再看看带着草帽,骑在马上,直接曝晒在太阳底下的两位少年,真替他们难受! “哥,诚哥哥,你们到后面的马车里坐会儿吧?别中暑了!”顾夜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君棋诚用力扇着手中的扇子,灌了一气水之后,大声道:“不用!马车里闷热,还不如在外面吹吹风呢!茗弟,咱俩往前跑一程,找个有树的地方等车队吧?” 顾茗也表示赞同。顾夜看着绝尘而去的两骑,扯着嗓子道:“你们小心点儿,如果不舒服,就含两粒仁丹!” 仁丹,是她出发前特地做的解暑药。都入秋了,居然还那么热,这贼老天是故意跟她过不去吧!顾夜气呼呼地冲着天空竖了竖中指。 月圆和唐小小好奇地看着她的手势,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的意思,便没有开口问。 第三百七十九章 手筋断裂 就这么顶着烈日,行了五日。就在顾夜觉得自己都快被烤成人干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大辽河的岸边。 流泻的河水,清澈透明,仿佛带有水波纹的蓝水晶。一层层的水浪互相推涌着,往岸边而来,轻轻拍打着顾夜脚下的岩石,溅起细碎的水花,卷起了小小的漩涡。 江风吹来,带着湿润和清凉,吹在身上很舒服。顾夜胸中的烦闷,被风吹得微微散去,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不远处的码头上,一艘硕大的轮船,船有四层,船上有九根桅杆。据顾夜身边的老船长介绍,这座船是平底的“随风相送”船,吃水比较浅,深水浅水都能走,阻力小、航速快。桅杆上面能挂十二张船帆,光锚就重逾千斤,要动用一百多水手,才能够启动呢! 对于船只,顾夜真心不懂,听着却觉得挺厉害的!船上的水手,正帮着顾家的下人,往船上装行李。除了顾家人带的用品,还有隐魅准备的吃的用的。 主子吩咐过,未来女主子怕热,冰是必不可少的。因而,船上开辟出一个大舱改装成冰窖,里面用大块的冰替代压船的沙石。沿途的补给站上,冰也是极其重要的补给品。 “船长,不好了!东子的手,在搬运冰块的时候出了意外,被冰的棱角割伤了手筋,随船的大夫说,他是右手算是废了!”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焦急地跑过来,向船长汇报意外事故。 这艘船是隐魂殿的产业,负责南北货物的交流运输。船上的一百多水手,不是普普通通的水手,都是隐魂殿的好手。东子是老船长的侄孙,老船长一辈子未曾娶亲,没有儿女,这个侄孙是他从族里过继来承嗣的。 他把子孙当做接班人来培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艘“君澜号”船长的位置,若干年后,就是东子的。老船长一听,侄孙右手的手筋断裂,登时急了。他像顾夜告声罪,快步朝着航船的方向走去。 满心都是对侄孙担忧的他,没注意顾姑娘跟在他身后,也朝着事发地点而去。 东子被安置在二层的一间船舱里,见叔爷爷赶来,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安慰道:“爷爷,您别担心,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随船的老大夫,跟船长是老朋友了。他眉头紧皱,缓缓地摇头道,“老伙计,你孙子的手筋完全断开,以后这右手完全不能动了。值得庆幸的是,旁边的大血脉没有伤着,否则连生命都有危险。” 东子眼神黯淡,却依然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对老船长道:“我这不还有左手嘛!爷爷,等你老得不能动了,我一只手也能伺候您,放心吧!” 老船长朝头就给他一巴掌:“这是伺候不伺候我的事吗?老子的积蓄,请一大堆下人都用不完,还用得着你伺候?你这小子,干啥都毛手毛脚的,这下好了,吃大亏了吧?” 老穿着嘴里骂着,眼中却闪烁着心疼的泪花。侄孙在他精心培养下,无论是身上的功夫,还是航海的经验,都比任何一个水手更胜一筹。他也知道,侄孙为了这一切,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多年的努力,一下子成了一场空,东子这小子,如何能笑得出来? “杨老哥,东子的手,真的一点办法都没了?”老船长明知无望,依然不死心地问了句。 杨大夫缓缓地摇头,叹息道:“我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我曾经在一本前朝医书上看过,据说华佗神术,能缝合人的筋脉皮肤。可惜华佗神术已经失传已久……” “我可以治好他的手!”一个属于小姑娘的清脆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杨大夫和老船长扭头看去,原来是这次护送任务的主角主子心心念念的顾姑娘。 老大夫心中虽然不以为然,口中却道:“姑娘,这不是普通的伤口。手筋是控制手和手指的,断了以后,伤口看似愈合,手却不能自如活动了……” “手筋断了,再接上就是了!”顾夜说的就跟渴了喝口水,饿了吃碗饭一样容易。 杨大夫皱了皱眉,想要说出劝诫的话,却又咽了下去。算了,反正东子的手已经这样了,就让小姑娘可着劲儿折腾吧。结果再坏,也坏不哪儿去!他又何必惹这位娇客不高兴呢。 “月圆,我的药箱呢?准备手术!”顾夜对身后的圆脸丫鬟吩咐一句。月圆快步离开,去三层的贵宾舱去取姑娘的药箱。 隐魅安排好行李物品,听到小心赶过来。算起来,他是所有隐魂殿成员的顶头上司,除了殿尊以外职位最高的四人之一。老船长、杨大夫和东子,都站起身来向他行礼。 隐魅看了东子血淋淋的右腕,拍拍他的肩膀道:“怎么搞成这样?不过,你小子运气好,遇到了顾姑娘。她十一岁的时候,曾经接好了一个猎户之子的脚筋。现在,那小子上山下水,一点不耽误!” 真的假的?除了杨大夫保留意见外,那祖孙俩脸上都现出的激动的表情。东子嘴上说不在乎,可废了一只手,谁又能真正不在乎呢?他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不过是不想让叔爷爷替他难过而已。 “姑娘,您……您说的是真的?我侄孙的手,还有救?”老船长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眼中闪着期盼的光彩。 “当然!”药箱拿过来了,顾夜换上了手术的一套装备,给手术器材进行术前消毒,“只要后期别怕苦怕疼,配合复健,就一定能恢复如初!” 东子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用左手抱着自家叔爷爷,呜呜咽咽地道:“呜呜……爷爷,我不用做残废了,我的手有救了!姑娘,我不怕疼也不怕苦,只要手能恢复,让我做什么都行!” “行了!快把眼泪擦擦,准备接受手术!”顾夜把闲杂人等清理出去,只留下月圆做她的助手。杨老大夫磨蹭着不舍得离开,他想亲眼看看顾姑娘是怎么接手筋的! 第三百八十章 外感暑邪 顾夜理解这些老大夫的心情,装作没看到他。杨老大夫踌躇了片刻,还是没能战胜自己的好奇心,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接下来,他见证了真正的“华佗神术”:顾家的小丫鬟,给东子用了麻沸散,整个手术过程,东子没有丝毫的痛苦。顾姑娘熟练地把手筋缝合在一起,一边缝,一边还向小丫鬟讲解要领。 杨老大夫好奇地凑到跟前,只听顾姑娘指着伤口道:“此案例属于被锐器割伤,创面整齐,污染不重,又是伤后八小时以内就医的。看到没,这个是屈肌腱鞘,里面的浅肌腱断裂,深肌腱却完好无损。这样一来,难度就降低许多。” 杨老大夫看到被顾姑娘拨拉着的什么“剑鞘”,什么“击剑”,明明是手筋嘛,怎么顾姑娘起的名字跟江湖侠士的武器似的?然后又听她说了一通其他的断裂方式,听得他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更显高深莫测。 顾姑娘终于开始缝合了,她一边缝一边讲解:“手部肌腱缝合一般使用‘8字缝合法’,能够承受较大的张力,不容易撕脱开来。两端对合一定要严密,不能有空隙,以免愈合欠佳,或延长愈合时间。但也不能过紧,过紧会使肌腱出现皱褶,影响其滑动。” 圆脸小丫鬟频频点头,她不时地给顾姑娘递上手术工具,为她擦去额头的汗滴,以免流进眼睛影响手术。主仆两人配合得尤为默契,顾姑娘一个眼神过去,小丫鬟就能把她需要的用具递过去。杨老大夫心生羡慕之情,看看人家顾姑娘的丫鬟,都能学到华佗神术。他还不如一个丫鬟! 顾姑娘手指翻飞,操作熟练轻柔,很快断裂的手筋便完成了缝合。她又低声对小丫鬟道:“为了预防粘连,缝合后要以周围的软组织缝合覆盖。”说着,放慢了动作,让小丫鬟看仔细了。 东子本来是躺着的,听顾姑娘的解说,他都忍不住想坐起来,看看自己的手筋到底是如何缝合的了。他刚想动,就被顾姑娘威胁了:“不要乱动,缝坏了影响恢复,你自己要负全责!” 东子顿时不敢动了,躺在床上装木头。杨老大夫却看得津津有味,不过也只不过看个热闹而已。 “好了,接下来是打石膏!这个你在行,交给你了!”顾夜做完了一台精密的手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路上她苦夏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刚刚做手术的时候,注意力高度集中,倒没觉得什么。心神一放松,这才觉得头昏眼花,脚步漂浮无力。就在月圆收拾手术用品的时候,顾夜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她的脑门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月圆扭头看过来,赶紧扔掉手中的物品,把姑娘从地上扶起来。幸好地板是木头的,顾夜的脑门没磕破,而是起了个巨大的肿包,青紫一片。 “姑娘,姑娘!”月圆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杨老大夫赶紧上前给小姑娘把脉。 “顾姑娘这是外感暑邪。”然后老大夫的口中拽 了一番中医名词,“暑为阳邪,其性炎热;暑性升散,扰神伤津耗气;暑多挟湿。” “那……到底严不严重?”东子捧着自己的伤臂坐起来,担心地问了一句。月圆半扶半抱着昏迷不醒的主子,焦急地望着老大夫,等待他的回答。 杨老大夫抚着自己的胡子,想了想道:“老夫开副清络饮,先喝上两副试试,应该能缓解症状。” 什么试试?什么“应该能”?月圆的暴脾气,差点出言怼他。难怪一把年纪了,还只能在船上当大夫,这点小毛病都拿不准主意,活该你一辈子闯不出名堂来! 杨老大夫没想到自己一时谨慎,在小丫鬟心中留下了“庸医”的印象,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摘下这个帽子。 顾老爷子和顾茗他们得了消息,挤进了这间不大的舱房中,对着昏迷不醒的顾夜束手无措。隐魅按捺住心中的担忧和焦急,开口道:“先把姑娘抱到三楼的客舱中,再让杨老大夫给她细细诊治一番。” 顾茗一把抱起妹妹,大步朝着三楼走去。给顾夜准备的是一间最敞亮视野最开阔的贵宾舱,房中四个角,已经放上了冰盆,房内凉飕飕的。杨老大夫赶忙让撤了两个冰盆,只留下门旁的两个。以免寒热交替,使病情加重。 清络饮煮好了,杨老大夫让趁热服下去。花好在给姑娘喂清络饮的时候,可能是清络饮的口感不佳,昏迷的主子很是抗拒,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喂下三五口。 杨老大夫见房中人太多,让人都出去,只留下两个小丫鬟伺候。他让花好用温水给她们姑娘擦身,最好用湿的布巾将人裹起来,并且用扇子给她降温。 “怎么办?”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顾茗在妹妹房间外的甲板上焦急地走来走去,“要不……咱们先不忙开船。我跟诚哥去周边的县城,请几个大夫过来,给妹妹看看?” 隐魅肃手立在门外,心中的焦急并未流露在脸上,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道:“码头附近方圆五十里,只有两座落后的小镇。镇上并没有名医。杨大夫的医术,比起济民堂的李老大夫,丝毫不逊色。这附近再想找到比他医术更高明的,应该不太可能。” 老船长一直在忙着船上的事务,就连自己侄孙的手做手术,他都没能守在外面听结果,自然不知道顾姑娘为了给他侄孙手术,累得病倒的事情。 “四少,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船了!”隐魂殿里的成员,对四位隐卫首领,在外面的称呼都是以“大少”“二少”……称呼的。 “再等等吧!”隐魅将顾姑娘的情况向老船长简单提了一下,准备在码头上停留两日,至少等姑娘醒来再出发。 老船长听了,沉默了片刻,略带犹豫地道:“几位贵客抵达码头,本就比计算的迟了两日。这个季节,容易有暴风暴雨的天气,如果路上再耽误几日,不按时出发的话,只怕会误了抵京的时间……” 第三百八十一章 醒来 大y会十年才一次,顾萧知道孙nv对这次y师考核极为重视,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叶儿一定会难过的。..co免费连载他沉思了p刻,替孙nv做出了决定:“出发吧!若是路上叶儿的病情有了反复,再寻找大城市靠岸求医便是!” 船缓缓地离岸,顾萧站在孙nv门外的甲板上,眺望着水波粼粼的江面。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不过,他知道,如果孙nv清醒的话,一定会做出跟他一样的选择。 船静静地在河面上行驶,江水在船下斜斜地涌出来,又沉下去,这一沉一涌之间,却静默无声,仿佛怕惊扰到船上某个沉睡的人儿似的。船很平稳,j乎感觉不到波动。 岸,渐渐地远了,天空变得开阔起来,入目一p水se茫茫。风渐渐大起来,吹得人头发飘扬,衣袂飞舞,如果不是心中存着担忧,倒是比岸上舒适许多。 透过洞开的窗户,能够看到床上的小姑娘静静地躺着。床边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小丫鬟,轻柔地为她打着扇。小姑娘的脚,突然动了动,一个翻身,踢掉了肚子上盖的一层薄薄的锦被。 “姑娘,姑娘……”那个瘦小的,身量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小丫鬟,以为姑娘醒了,轻轻地唤着她。 床上的小姑娘趴在铺着竹席的床上,动也不动。另一个圆脸小丫鬟,冲瘦小的丫鬟摇了摇头,脸上的担忧却仿佛被风吹散了j分——姑娘至少脱离了昏迷的状态。至于什么时候能睡醒,那就不晓得了。 夜se渐渐笼罩了江面,周围渔船上的灯火,跟天上的繁星j相辉映,整个辽河渐渐沉寂。晚风透过窗子,吹进了船舱,带来阵阵凉爽。 趴着的小姑娘,突然又翻了个身,呈大字型仰面朝天地躺着。瘦小的丫鬟抿着嘴忍笑——姑娘的睡相,比她还要差呢! 花好煮了一碗清络饮,正要送到舱中,在门外被顾茗截过去,端在手中,推门走了进去。君棋诚也抬腿跟了进去,在他心中,是把顾夜当亲mm看的,周围又有那么多人,倒也不必注意男nv大防什么的。 君棋诚进去的时候,床上小姑娘的睡姿是青蛙状,胳膊腿儿都蜷着,像只被拍扁了的大蛤蟆。君棋诚忍了忍,才没笑出来。 “mm,mm!起来喝y了!!”顾茗口中轻柔地呼唤着,仿佛那是一块易碎的珍宝一般,连声音都不敢放大一分。 “不是说mm醒了吗?怎么我喊了她半天,都没反应?”顾茗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担忧不已。 “姑娘中间是醒了,又睡了。”月圆接过y碗,轻轻扶着姑娘的身子,让她半靠在自己的肩头。或许她身上太热,让顾夜感到不舒f了,小姑娘皱了皱眉,小小地挣扎了一下。 “姑娘,喝j口y再睡吧!”月圆把y碗送到姑娘的嘴边,缓缓地喂下去。y一入口,小姑娘不及巴掌大的小脸,顿时皱成一团,小胳 膊用力一挥。如果不是月圆躲避及时,手中的y碗就被打落了。 小姑娘眯着眼睛坐起来,瀑布般的秀发,披散在肩膀上。她静静地坐了好久,身子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有倒下去的感觉。小姑娘缓缓地睁开眼睛,表情呆滞,仿佛魂魄离开了身t只剩下一副躯壳似的。 看着叶儿mm呆萌的一面,君棋诚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叶儿mm好可ai啊,就跟一个雕刻精美的木偶娃娃似的,尤其是头上的那j根小呆mao,俏p地翘着,越看越有趣。 平日里,叶儿mm精明能g得让人忽略了她的年龄,现在才让人意识到,她只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嘛! “不许笑我mm!”护犊子的顾茗,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听到两人的声音,顾夜慢半拍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她朝窗外看了一眼,不满地道:“大半夜的,你们不不睡觉,跑我屋里g什么?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睡?呸呸,我嘴里什么味儿!呕……月圆,快给我拿块糖!” “姑娘,您中暑昏倒了。这是杨大夫给您开的y!”y凉了的话,效果会大打折扣,月圆赶紧把手中的y碗,送到顾夜的嘴边。 y汁?这味道,她闻着都难受!顾夜赶紧推开y碗,瞪了月圆一眼:“你傻啊!我y箱里不是有无极丹吗?清热祛暑、芳香开窍,用y跟着清络饮没多大差别,y效更快。你明知道姑娘我最怕吃苦,还给我喝这个,故意整我是吧?” 月圆一脸冤屈:“姑娘,您昏迷不醒,就连这汤y也是灌一半洒一半,更别说f用丸y了。” “好……吧!现在我醒了,赶紧把这y汁拿走,看着它我头更疼了!哎呦——”顾夜扶额之时,碰到了额头上巨大的包,顿时哀嚎起来,“怎么回事?好疼啊!” 月圆从y箱里翻出无极丹,送到她的手边,解释她脑门上肿包的来由。顾夜掏出一个小镜子照了照,青紫一p,肿了个大包,就跟独角大王似的,丑死了。 f下无极丹后,她赶紧取了消肿化瘀的y膏,厚厚地涂了一层。她手中的j蛋大小y膏,消肿止痛,不留疤痕,市面上j百两银子一盒都抢不到呢。她倒好,一下子就去了半盒。 来给顾夜复诊的杨大夫,给她诊过脉后,说她已经无碍,j代她主意休息,清淡饮食,清络饮还要继续喝等等。 月圆把自家主子自制的无极丹,拿给杨大夫看。杨老大夫看后啧啧称赞,听说了无极丹的用y后,跟清络饮别无二致,配比却更精准,效果更佳。且小颗粒丸y,方便f用。果然不愧是y圣的徒儿,制y手法如此精良。 顾夜见他拿着无极丹ai不释手,很大方地送了他一瓶。她知道自己怕热,出发前制了好j种治疗中暑的y备着。果然用到了!小姑娘心中很得意,幸好她想的周到,要不然未来j天,都要被b着饮怪异的汤y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愿者上钩 清晨,大辽河笼罩在轻纱一般的薄雾里。透过蒙蒙的雾气,可以看见水流在缓缓流动。太阳出来了,河面的雾气逐渐散去,河水好像睡醒了一般,水流慢慢急了起来,一个个漩涡也显出来,卷起一道道细浪,拍打着岸边,仿佛在比赛似的奔涌向前。 趁着太阳没出来,顾夜起了个大早,在江面上散步。晨风,夹杂着雾气涌来,带着清凉与湿润,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船在大辽河上行驶了三天了,顾夜无比庆幸自己不晕船,不像可怜的花好,头晕、恶心、浑身难受,躺在船舱里爬不起来,三天了,症状都没有丝毫好转。 唐小小倒是适应良好。善良的小丫头,见主子中暑的症状渐渐减轻,又开始操心这花好姐姐的身体,每天忙着给她煎药、送药、端茶倒水,伺候得可周到了。 花好觉得很过意不去,可晕船症状太严重,整个人像大病一场似的。别说伺候主子了,自己的生活不不能自理。这才三天,人就瘦了一整圈儿。 顾夜颇为担忧,在这么下去,人可真病了!顾夜决定,在下一个补给的码头,就让这丫头下去,由隐弘护送着走陆路。反正花好又不用参加药师考核,早一点晚一点没有什么妨碍。 “姑娘,颜婶让我问您,早餐想吃什么?”月圆走上甲板,来到船头的位置,寻到了正在吹江风的自家姑娘。见她脸色正常,精神也不错,圆脸上绽开了一抹笑容。 或许早上清凉的江风,吹去了她身心的不适,顾夜难得有了些胃口。她想了想,道:“想吃豆沙南瓜饼、甜豆腐花……” 月圆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姑娘,您脾胃不好,少吃点甜食。再说了,豆沙南瓜饼算什么主食?顶多算是饭后甜点吧!奴婢去厨房看了,有刚捞上来的河虾,让颜婶给你做水晶虾饺,豆腐花吃鸡汤的,行吗?” 唉!连吃饭都要被限制,顾夜长长地叹了口气,摆摆手:“行,你让颜婶看着办吧!” 君棋诚拿着一本书,走了过来。见叶儿妹妹情绪不高,便提议道:“听说这大辽河中能钓到十几斤的大白鲦子,要不我陪你试试?” 顾夜对钓鱼热情也不是太高,不过总比没事干强。隐魅听说顾姑娘要钓鱼,赶忙找来最好的钓竿,准备了最好的鱼饵,甚至帮她选好了船上最佳垂钓位置。 顾夜说是钓鱼,其实是坐在小凳子上发呆。倒是君棋诚和后面加入的顾茗,兴致颇高,还打赌谁先钓上来鱼,谁钓的鱼多,谁钓的鱼大…… 顾夜托着腮,遥遥地看着水天相接处。今天有云,看不到日出。灰暗的天空,几朵阴云倒映在江水中,仿佛一幅泼墨的中国画。江水摇晃着细碎的波纹,为这幅画面增加了几分动态美。顾夜向岸边望去,远处村子错落有致,炊烟袅袅,田里的庄稼已经呈现出丰收之势。 “姑娘,你的鱼线动了!”月圆见自家姑娘心不在焉,就连鱼咬钩了就没看到,便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顾夜手忙脚乱地拎起了钓竿,一条一尺多长的白鲦鱼,挂在鱼钩上,拼命地甩着尾巴挣扎着。月圆惊喜地叫着着,扑上来帮有些无措的顾夜把钓竿收回来,取下那条活蹦乱跳的鱼儿。 月圆有些得意地拿着鱼儿,朝着两个看过来的少年显摆了一下,喜滋滋地道:“怎么样?还是我们姑娘厉害吧?第一条鱼是我们姑娘钓上来的,你们的彩头都应该归我们姑娘才对!” 顾夜有些不好意思。她只不过发了会呆,鱼儿自己就上钩了,真是应了那句“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了。她真想对还在显摆的孩子说声:月圆,低调,低调些! 接下来,顾夜就跟开了挂似的,没多久就钓上一条,不多会儿桶里已经有十几条大小不一的鱼儿了。再看看那对难兄难弟,居然一条都没钓到。 君棋诚不甘心地换了个地方,还是没有鱼咬钩。他舔着脸过来跟顾夜商量:“叶儿妹妹,咱俩换个地方呗!” 顾茗登时从小凳子上跳起来,叫道:“卑鄙!你好意思开口?妹妹,不要让给他。我们可是在打赌呢,我的你亲哥,你要让也得让给我!” 君棋诚冲他露出一个不耻的表情:“亲哥哥,干哥哥,都是哥哥!小叶子,我先开口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两个少年吵吵个不停,谁也不让谁。顾夜被两个幼稚鬼吵得脑子疼,她抬头看了看从云层中探出头的太阳,感觉外面的风变得温热起来,便收了鱼竿,对两个还在争个不停的家伙道:“我去用早餐,你们慢慢吵!” 月圆帮着姑娘拎着桶子,走到俩少爷面前,冲他们得意地扬扬眉毛,那小模样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君棋诚气得直磨牙! 顾夜来到爷爷的客舱,往里面探了探头,觉得里面挺凉爽的,便一个箭步窜了进去:“爷爷,我来陪你用早餐,欢不欢迎?” “欢迎,怎么不欢迎?清风,把屋子里的冰盆撤掉俩,剩下的俩放得远远的!”顾老爷子也怕热,他的屋里放了四个冰盆,围绕在他的身边,难怪屋里这么凉快。 顾夜不高兴地嘟起嘴:“爷爷,吃完早餐再撤吧!早餐是热的,天也是热的,如果屋里也是热的,吃个饭吃一身汗,多难受啊!” “没事,爷爷我不嫌热。你要是觉得热,那有扇子,自己扇扇。小姑娘,不能贪凉,小心落下病根儿。”老爷子苦口婆心。 今天早上因为阴天,温度的确不高。顾夜又因为钓到鱼,心情不错,也没再纠结,高高兴兴地陪着爷爷吃了顿早餐。 灌汤的虾仁蒸饺,皮薄汤浓,味道鲜美,咬上一口让人欲罢不能。鸡汤豆腐花,鸡汤浓郁,豆花嫩嫩滑滑,口感细腻,就连顾夜都吃了一碗呢! 看着孙女瘦得尖尖的小下巴,顾萧忍不住有些心疼。这才几天,就瘦成这样了?他心里默默祈祷,气温能早日降下来,孩子的胃口早点好起来,把瘦下去的肉再重新长回来。这孩子,是瘦得快,长肉难的体质,嘴巴又刁得很,真让人头疼! 第三百八十三章 骤雨被困 老天仿佛听到了顾老爷子的心声,怜惜他一片爱孙之情。第二天,天上阴云密布,一阵狂风过后,大雨降了下来。 老船长有多年航海航船经验,他早早就选定一个码头,把船停靠在岸边,船帆全部降下来,锚重重地抛下去。狂风摇晃着船身,船舱里的人摇摇晃晃像走在吊桥上似的。幸好晕船的花好,已经转走陆路了,要不然有她受的了。 顾夜被晃得头晕,有些想吐。隐魅敲响了贵宾舱的大门:姑娘,属下在码头挑了处勉强能住的客栈,请您移步上岸。 好好!赶紧上岸!顾夜晕晕乎乎地抱起小黑猫就往外走,我终于体会到花好晕船的滋味了! 弑天无力地瘫倒在女主人的怀中,粉红色的舌头伸出来,金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一圈圈的蚊香圈在转动。这小东西也被晃晕了。 顾夜和月圆披上了蓑衣,互相搀扶着下了船。顾夜看到爷爷和哥哥们已经等在岸边,便脚步虚浮地快步走过去。跟在她身后帮她打伞的隐魅,指着岸边的马车道:姑娘,距离客栈还有些路程,您先是昂马车吧! 有几辆马车?顾夜扶着爷爷,在陆地上站了好一会儿,还觉得地面在晃动呢。雨水冲刷着燥热,她忍不住把手伸出伞外去接清凉的雨水。 仓促间只租了两辆马车,您先上去。老爷子和两位公子,上另一辆马车。这个临时停靠的码头太过简陋,平时只是渔船停靠,隐魂殿并未在此地设分点。要不然,会准备得更加周到。 顾夜点点头,跟爷爷说了两句话。狂风夹杂着骤雨,两人说话全靠喊的。顾萧推推孙女,催促她赶紧上马车,别淋病了。 顾夜爬上马车,脱去蓑衣。一扭头,看到月圆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大半。再低头看看自己,水光锦干燥如常,隐隐有光泽微微流动,仿佛平静无波的水面一般。这便是水光锦的好处——清凉透气,又不沾水。夏天,你流再多的汗,也不会有狼狈的汗渍透出来。 下雨,路湿滑泥泞,走了好一会儿,才到隐魅选定的客栈。客栈是一个不大的院子,仅有的三间上房,全被隐魅包了下来。客栈看着简陋,里面收拾得倒是挺干净的。 顾夜和月圆进了其中的一间。月圆匆匆换了身衣裙,拿着干燥的布巾,帮主子擦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顾夜看着窗外的如珠如帘的暴雨,轻轻叹了口气道:不知道花好她们到哪儿了,会不会被大雨困在路上。 月圆为姑娘梳理着她柔顺乌黑的长发,笑着道:别担心,不是有隐弘跟着吗?同样是隐卫,他应该也不会差的。 花好因为晕船,不得不转走陆路。顾夜不放心她,就让隐弘保护她。下船的时候,她就跟大病一场的模样,唐小小自愿跟着照看她。三人一辆马车,如果被困在大雨中,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顾夜趴在窗边,把窗户推开一条缝,清凉的风和星星点点的雨水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凉飕飕的,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月圆几次想要去关窗,看着姑娘好像鱼儿眷恋着水一样,享受着凉风拂面的感觉,又有些不忍——姑娘这一路受了老鼻子罪了,就让她凉快凉快吧。 放心吧!你姑娘不是林黛玉,身子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顾夜明白她的担忧,缓缓地开口道。她的脑袋边,小黑猫盘着身子躺着,发出惬意地呼噜声。 月圆在主子身边坐下,望着窗外的大雨,叹了口气道:但愿下过这次雨,天气能凉快点儿。 应该会的,一场秋雨一场寒嘛!不知道尘哥哥有没有让小白给我带信过来,这么大的风雨,小白不会出事吧?顾夜托着下巴,眼神中透出担忧,和对某人的栈都满了,他们是来问问,咱们能不能匀出一两间房子,给他们落落脚。 第三百八十四章 逢故人 顾夜这才知道,这家客栈被隐魅包了下来。三间上房,爷爷一间,哥哥和诚哥哥一间,自己占了一间。剩下的七八间,颜婶、隐魅和其他随行的人住满了。如果挤一挤的话,应该还能匀出两间来。 “出门在外地的,都不容易。让颜婶过来跟我们挤挤,隐魅同哥哥们住,匀出两个房间给他们吧!”这样的天气,回到船上那可真是活受罪,顾夜心有余悸。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顾夜这么吩咐下去。 颜婶拿着自己的专有调料箱子,和一个小包袱搬了过来。东西一放,又去了厨房——顾夜的饮食,她向来不假他人之手,想尽办法让姑娘多吃点儿成了颜婶努力的目标。姑娘又瘦了,这不是个称职的厨娘希望看到的!今儿天气凉爽些,希望姑娘能多吃点儿。 “颜婶,中午吃红烧肉吧?我馋肉了!”顾夜的话语,让颜婶精神一振。姑娘终于有自己想吃的东西了,虽然大夏天吃红烧肉怪油腻的,不过姑娘的要求,她一定要满足! 坐在窗边百无聊赖等吃肉的顾夜,摸摸过来蹭她胳膊的小黑猫,捏捏它的小肉爪子——小家伙上次为了救她,剥落的指甲长出来了,小肉垫上的伤口早已痊愈,捏着软软的肉肉的,手感很好。 顾夜拎着小黑猫的两只小爪子提到自己面前,点着它的小鼻子道:“小墨是不是也馋肉了?船上冰窖里失踪的食材,是不是你干的?身为一只猫儿,居然行鼠辈之事!” “嗷——”小黑猫抗议——本兽是豹子,跟猫没有亲戚关系。再说了,每顿喂它的饭就那么一点点,不够它塞牙缝的呢,它再不自己找点吃的,不饿死才怪!在船上,吃得最多的是它最讨厌的鱼。厨房里的那些人,总是拿鱼来逗它。真可笑,鱼谁爱吃谁吃,本兽不屑一顾! “中午给你吃鱼汤泡饭,怎么样?一大盆!”顾夜故意逗它。在船上的时候,那些船工、水手们,见小黑猫娇小可爱,性子傲娇,都喜欢拿小鱼干、鱼肉逗它,让小家伙不胜其烦。有些热心的船工,每天都会帮她喂小黑猫,清一色的——鱼汤泡饭,里面还有大块鱼肉呢!可惜这位猫大爷,从来都是扭头就走,宁可饿死不吃和鱼有关的东西! 听尘哥哥说,这只黑豹小时候,是被庄子上的下人从山里捡回来,当猫儿喂养的。估计小时候吃鱼吃伤了吧! 果然,小家伙听到鱼汤泡饭,顿时瘫在她手心里装死。再喂它几天鱼汤泡饭,它真的要被饿死了!狠心的女主子,故意任它身处水火之中。小黑喵哀怨地瞪了顾夜一眼。 “哟!还怪起我来了!本姑娘胃口不佳时,颜婶做的点心,都进了谁的肚子?”顾夜捏捏这小没良心的耳朵。 “嗷——”小黑猫小爪子指了指笑眯眯看着她们的月圆。 月圆没想到自己躺着也中枪,她憋着笑道:“姑娘,这只猫儿真是成精了,居然还懂得嫁祸于人。您的那些个点心,除了您说赏赐给奴婢的,其余的可都进了这只猫的肚子。有时候赏赐奴婢的,它也要来抢夺。您不知道,这家伙动作灵敏得很,叼了就跑,简直就是活土匪!” 弑天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你技不如人,怪我咯? 就在一猫一婢的眼神纠缠中,外面传来清风的声音:“姑娘,老太爷请您去他房间走一趟,说是故人来访!” “故人?这个小小码头上,哪儿来的故人?”顾夜在月圆的伺候下,重新穿上蓑衣,头顶撑着一把油纸伞,迈着小碎步朝着爷爷的房间快步走去。 一进门,就听见爷爷跟人聊得挺热乎,内容嘛,则是牛痘接种的事儿。对方的声音,的确有些熟悉。定睛一看,原来是刚刚治愈了肺结核的薛老爷子。 “老爷子,您不在家养着身体,千里迢迢去京城干嘛?难道……去京城述职的县令,就是您?”花甲之年还只是个小小的县令,薛老爷子混得也不咋地嘛!不过,这时代科考又不限制年龄,七十岁还在考科举的也不是没有。 薛老爷子似乎看穿了顾夜的心思,哈哈笑道:“这里是有个薛县令,可惜不是老夫!”顾夜顺着老爷子的目光看去,原来是老爷子的儿子薛家和要回京述职啊! “老夫几十年的老友,十月份过寿,老夫就趁着儿子述职的机会,一同去京城为老友庆贺。放心,我现在的身体好着呢,你给我的药水我都随身带着呢,每天都按时喝!倒是丫头你,怎么跟大病了一场似的,瘦得跟萝卜干似的?”薛老爷子惊讶地打量着她,关心地问道。 顾夜跟薛大叔、薛家婶子见了礼,冲他们家一儿一女笑了笑。闻言叹了口气,苦着一张小脸:“苦夏,可不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今儿下雨,天气凉爽些,要不然老爷子您看到的,就是一个蔫头巴脑的我了!” “这倒霉催的丫头,怎么有这毛病?”一听是苦夏,薛老爷子也没辙。 倒是他家儿媳妇黄氏倒是开口了:“我娘家妹子,也有这毛病。后来,家里一个婆子献了个法子,倒是挺管用的。不如姑娘也试试?” 月圆听了,欣喜不已,连声问道:“什么法子?” 原来,薛家婶子说的是揪痧的方法。夏天,由于体质原因,体内的火气散发不出来,淤堵在经络,就会引起发热、心烦、厌食、乏力、胸闷等症状。通过揪痧的方式,把痧揪出来,立竿见影,症状很快就会减轻。可惜,后世揪痧的方法已经失传了! “薛夫人,您这法子能教我吗?我们姑娘每年夏天,都会有这些症状,养了大半年的膘,又全都瘦回去了。奴婢看着揪心哪!”月圆目露期盼之色。 黄氏笑道:“就是乡下人的土法子,还担心顾姑娘会嫌弃呢!既然姑娘想学,我必然倾囊相授!”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一同上路 就是顾家这小姑娘,治好了公爹的痨病?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来岁的模样,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即使没有顾家小姑娘给公爹治病这茬,就冲着今天他们能匀出两间房,使他们一家五口有避雨安身之处,这个忙她也要帮一帮。何况,能跟顾氏制药的人交好,这可是别人巴不得的事呢! 黄氏跟着顾夜来到她的房间,她六岁的女儿也跟了过来。小姑娘正式对外界产生好奇的时期,虽然想竭力表现出小淑女的一面,可仍对窗前桌子上那只呼呼大睡的猫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小姐姐,我可以摸摸它吗?”小姑娘那对杏眼黏在小黑猫的身上拔不下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顾夜提醒她道:“那小东西性子高傲,不太喜欢别人的碰触。你可以尝试一下,如果它露出抗拒,你最好不要碰它。猫儿可是会挠人的呢!” “那……我还是不摸了!”小姑娘不是胆小,而是爷爷经常说君子不立于危墙,明知有危险还去做,岂不是很傻?哥哥就是个小傻子,经常做些傻事! 黄氏先帮顾夜揪脖子上的痧。月圆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黄氏洗干净手,食指与中指蘸了温水,快速地提揪放下,很快顾夜的脖子上,起了一层深紫色的痧。 “姑娘这经络,堵得可真够厉害的。难怪苦夏的症状这么严重呢!”黄氏见了,也有些惊心。 月圆看了心疼地道:“姑娘,疼不疼啊?难受你别忍着,一定要说啊!” “一点点疼,还能忍受!”只要能缓解她苦夏的症状,难受她也认了!顾夜不是那种矫情的娇小姐,这点疼痛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黄氏笑着道:“现在是有点疼,等揪过痧后就舒坦了。”然后,她细细地指点月圆揪痧的顺序: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又让月圆感受了一下她的力度。在闺阁中,她给小妹的关系最好,揪痧从来不假人手,所以练就了一手揪痧的本事。 接着,她让顾夜解开衣衫,开始揪前胸。颈部和胸前,有督脉、任脉、脾经、胃经等,在这两个位置揪痧,能起到调理的目的。 月圆看着自家姑娘脖子和胸前的青紫,心中微微有些不忍。不过,在揪痧后,看到姑娘的气色和精神都好了许多,吃饭也香甜了。她便发誓一定学好揪痧,以后的夏天,姑娘就不会那么难捱了! “舒服多了,胸口没那么闷了!”虽说今天凉快些,但顾夜的胸口依然像压了块石头,闷闷的喘不过气来。现在感觉身上骤然间清爽了许多,终于感觉到久违的“饿”的感觉。 一听姑娘说肚子饿,想吃饭。月圆高兴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揪痧还真管用,她更坚定了学揪痧的念头。 厨房里的颜婶,听说姑娘嚷着肚子饿,也高兴不已,加快了做饭的速度。为了感谢黄氏,颜婶卯足了劲头,张罗了一桌席面款待客人。 男客是在顾老爷子房中用的餐,黄氏带着她的女儿,则留在了顾夜的房进午餐。 这么一桌不必庆丰楼逊色的丰盛的食物,吃得宾主尽欢。顾夜喜欢的红烧肉,连着吃了三块,如果不是月圆怕她最近吃惯了清淡的,突然间吃了那么多油腻肠胃会不舒服,而阻止了她,估计顾夜还能多吃几块。 上好的碧粳米饭,顾夜吃了大半碗,有吃了不少鱼虾蛋类。这样的饭量,赶上她平时的了!月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老太爷和两位公子,大家都替她感到高兴。 六岁的薛珊茹小姑娘,对西湖醋鱼情有独钟。颜婶做的这道菜,鱼肉嫩美,带着蟹香,鲜嫩酸甜,估计没人能抵抗它的味道。不光这道菜,哪怕是一道简单的素炒,也获得娘俩的一致好评。 黄氏甚至打着挖这家客栈墙角的主意,想要把“厨娘”挖到自家去呢!一听这厨娘是顾家自带的,便歇了这心思。顾姑娘是公爹的救命恩人,她可不能恩将仇报,挖走人家的宝贝厨娘。顾家的小姑娘,看着更需要她! 用过午饭,顾夜照例午休半个时辰。醒来后,雨还在下。实在无事可做的她,跑到爷爷的房间,拉着他陪自己下跳棋。薛老爷子也在,顾夜顺便给他诊了诊脉,果然恢复良好。有她的药剂在,如果恢复得再不快,岂不是砸了她第一药剂师的招牌? 一下午,顾夜都在教两位老爷子玩跳棋。精致的棋盘,各色玻璃珠,新奇的玩法,顿时引起了两位老爷子的兴趣。薛老爷子八岁的孙子薛凯童,一看之下,也被吸引了,很快加入了战队。棋盘的设计,可以四个人同时玩,一番激战展开。 顾夜并不擅长这个,三人学得也快,很快掌握了要领,四个人各有输赢。颜婶做的饭后点心,成了老少四人的“筹码”,到晚上掌灯时分,薛凯童同学面前的绿豆糕最多。 他在妹妹面前得意地炫耀了一番,最终还是拿出战利品跟薛珊茹小姑娘一起分享了。 大雨连着下了三天。下得顾家人焦急不已——要是再这么下下去,真赶不上九月中旬的药师考核了! 好在第四天的时候,雨渐渐停了,天慢慢放晴了!顾家人不敢再耽搁,立刻收拾了行李,回到船上。不得不说,隐魂殿的船质量经得起考验,连着三天的狂风暴雨,除了下面的船舱进了点水,其他安然无事。倒是薛家乘坐的那艘船,桅杆断了一根,不得不停在码头等待维修。 顾萧这几日跟薛老爷子相谈甚欢,便热情地邀请薛家人,跟他们共乘一船。薛老爷子也怕耽误了儿子的述职,向顾家表达了谢意,便把行李搬进了顾家的大船。 在船上,一家人还惊叹,顾家人真是大手笔,居然租这么大这么气派的船,费用肯定不低。不过想想,顾氏制药出品的药那么畅销,人家还在乎这点钱? 后来,见船上的员工,把顾家人当做主人一样尊敬,这才意识到这艘船不是人家租的,而是朋友友情提供的。这也是常理之中,大药师嘛,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到世人的礼遇。 第三百八十六章 抵京 一路无风无浪,走了二十多天的水路,从渤海转入永定河,又过来几日,终于进入了樊京的地界。 那场大雨虽然缓解了一定的燥热,可一路南行,秋老虎依然逞着凶。不过,月圆已经熟练地掌握的揪痧的技巧,每隔一段时间就帮主子揪一次,顾夜的日子倒也没那么难熬。 再加上船上多了一正太一萝莉——一本正经小大人似的薛凯童,天真烂漫漂亮可爱的薛珊茹小盆友,两个人的童言童语,给顾夜增加了许多乐趣。倒也没觉得旅途有多煎熬了! 看着把薛凯童逗得满脸通红,正得意大笑的孙女,顾萧忍不住冲着薛老爷子感慨:“叶儿就是跟同龄人接触得太少了。这孩子太早慧,让人不自觉地忽略她的年龄。不瞒老哥哥您,我们家许多事,都是这孩子当家。太多的责任压在她的肩头,让她不得不成长。她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薛老爷子拍拍顾萧的肩膀,道:“老弟,你不必自责。这丫头,我瞧着她还挺乐在其中的。叶儿丫头提到新药的眼神,遇到严重病症时的专注,病人治愈后的开心……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或许,你觉得她累,而她却觉得这就是她人生的意义和价值的体现!再看看吧,如果她真心喜爱制药和医术,咱们做长辈的,应该支持而不是打着为她好的名头,强行把咱们的心思加在她的身上。” “老哥哥说的是!”孙女多么热爱制药,顾萧深有体会,别的不说,就说研制牛痘疫苗吧。正值盛夏十分,全身心投入的她,忘记了吃饭睡觉,忘记了身边的人和事,甚至连她苦夏的症状都被遗忘,眼里心里都是她的研究。或许,正是她的这份专注和喜爱,才使得她在制药上有如此突飞猛进的进步和发展! 下船后,有人在码头上迎接薛家人。早已收到信的薛家兴,带着自己的长子,前来迎接老父。顾萧定睛一看,竟然是熟人…… “顾将军,大恩不言谢,您救了家父的恩情,廷予铭记在心!”薛家兴,字廷予,内阁大学士。顾萧辞官的时候,他三十多岁就四品,可谓是年轻有为了! “原来薛大学士是令郎啊!老哥哥,您这俩儿子,才学过人,可谓是人中龙凤啊!”顾萧忍不住夸赞一声。 薛老爷子抚须含笑道:“顾兄弟过奖了!和儿,我跟你顾叔一见如故,客套的话就别说了。” “不知顾叔在京中可有下榻之处?若是不嫌弃,请到寒舍暂住……”薛大学士礼节周到,甚是热情。 薛老爷子摆摆手道:“你顾叔在京中有御赐的宅子,住的就不劳你操心了!等你顾叔安顿下来,咱们都去叨扰一番,认认门,以后当亲戚来往!” 薛家兴邀请顾家人同行,被顾萧婉拒了。跟说话文绉绉的文人打交道,他感觉甚累。不如自己一家人来得舒坦! 还好,衍城君家虽说出了不少名儒,可平时人家说话接地气,不给人距离感,这就是所谓的亲和力吧!顾萧看了一眼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的君棋诚一眼。 君棋诚接收到老爷子的眼神,却不知道他眼中的含义,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最近好像经常小小的欺负老实的顾茗一下,难道老爷子护犊子不高兴了? 顾夜乘坐的马车是特制的,市面上再寻不到第二辆如此舒适的,因而是随船托运过来的。还有顾家人的马匹,船上也有专门的马舱和饲养人员。 顾家人各自上马上车。随行人员中,多了一位——手筋受伤的东子。他手上的石膏早就拆了,已经开始做复健了。因为不同时期需要做的复健不同,所以老船长干脆把侄孙打包扔给顾家。 据魅四少透露出的讯息,顾家小姑娘早晚跟他们主子是一家,让东子跟着未来主母跑腿,所不定能赚个比船长更风光的前程呢! 马车跑得不快,顾夜透过车窗往外看,道路两旁的庄稼长势良好,在田间劳作的农人,无论衣着和气色都比北地的要好些。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即将丰收的喜悦。要看一个朝代的兴衰,最直观的是看百姓。从这一点,足以说明昭容帝乃是勤政爱民的明君。 就这样,走了大半日,在傍晚来临的时候,他们远远地看到了京城的城门。气势恢宏的箭楼,气势雄文的瓮城,高大古朴的城楼,组成了雄浑壮丽的城门。城门处有金戈铁甲的士兵守卫,更为城门增添了几分肃然和浑厚。 顾夜在城门外下了马车,仰头望着斑驳的青砖,感受着历史的厚重扑面而来。再看看身边来来往往的古装百姓,感觉就像到了古装剧的片场似的。人生就像一场戏,而她和身边的人,不过在认真表演着自己的角色而已。 隐魅在守城的官兵面前,拿出了路引,又偷偷塞了一袋银子给那人。一行人顺利通行,脚步踏上了皇城的青石砖。街道两边茶楼、酒肆、当铺、作坊鳞次栉比,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摆着摊子的小商贩。街道上行人不断,有挑着担赶着出城的,有驾着牛车送货的,有乘着马车从城外匆匆而回的,还有骑在马上意气风发贵族男女…… 顾夜没有上车,而是漫步在街道上,欣赏着京城的繁华和热闹。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他们身后响起。顾夜驻足回望,只见一匹骏马当街疾驰,上面坐着一位一身华服的青年,满脸通红,双目迷蒙,一看就是喝了不少酒,醉意盎然。 顾夜皱了皱眉,居然当街酒驾,这搁现代是要吊销驾驶证,拘留关押的!正寻思间,耳旁传来阵阵惊呼,那人甚是猖狂,当街那么多人,竟丝毫未曾减速,惹得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而正在走神的顾夜,此时站在街道正中央,呆呆的样子好像吓坏了的孩子。周围善良的百姓,有冲着她喊叫让她让开的,有想冲过来救她却又被飞奔而来的骏马吓回去的,有焦急的直跺脚的…… 第三百八十七章 厚脸皮郡王 疾驰而来的骏马,直冲着街道中央那个呆呆的白衣小姑娘而去。周围响起阵阵惊呼声。马上的青年没想到居然有人找死,站在路中间不动,通红的脸上现出惊怒,他大声呵斥着,连忙去拉缰绳。然而已经迟了,眼看着马蹄就要踩在白衣小姑娘的身上。 这时候,两个人影突然动了。一位蓝衣少女猛扑上去,拉住小姑娘,一个旋身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骏马前面。另一位黑衣少年,冲上去一个飞跃,勒住马儿的脖子,气沉丹田,猛地一用劲儿,硬生生地把那匹正在疾驰的马儿扳倒在地。 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骏马,狠狠地砸在地上,倒腾着四蹄儿,半天没起来。马上的青年也随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顾夜回过神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月圆背对着马儿的方向,将她紧紧地护在胸前。哥哥将马儿扳倒在地,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关心地问妹妹有没有受伤。 在城门处被守城的官兵耽搁了片刻的隐魅,有些后怕地看着她,妩媚的眼睛里满是自责。君棋诚恨自己不会武功,没能帮上忙。走在最后面的顾萧,一个箭步走过来,看到孙子孙女安然无恙,大大地松了口气。 从马上摔下来的华服青年,被他身后赶过来的侍卫小厮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凶悍地骂道:“不想活了是不是?知道老子是谁吗?竟然敢拦老子的路,你们……” “闭嘴!酒后当街纵马,枉顾他人性命,差点造成重大事故!你凭什么在这叫嚣?就因为你有两个钱,就因为你老子有权?”顾夜冷冷地看着那青年,露出鄙夷和不屑的表情。这就是所谓的京城纨绔吧,一入京就被她遇到了,真是晦气! 青年喝得酒有点多,刚刚被惊了一下,清醒了些。他没想到,在京城的地界,还有人敢公然斥责他。青年牛眼一瞪,甩开侍卫的扶持,来到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面前,歪嘴一笑道: “小姑娘,胆子不小,敢对本郡王大呼小叫的!你不是问老子凭的是什么吗?就凭老子是泰郡王!就凭老子的老子,是铁帽子亲王荣亲王!怎么样,怕了吧?” “哧!”顾夜冷冷一笑,“你好意思吼那么大声?荣亲王的名声,只怕都被你这个不肖子给败坏光了!再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一个空头郡王?” “太子殿下,你那个纨绔堂兄,似乎碰到硬茬了。这一家看着面生,就是不知道,这小姑娘有什么倚仗,居然在郡王面前疾言厉色!”当街的酒楼上,一个容貌俊美的青衫男子,冲对面的气度不凡的少年挤挤眼,示意他往下看。 一身月白色长衫的太子殿下,看到小姑娘身后的顾萧,目露了然之色,微微一笑道:“静观其变,好戏在后头呢!” 泰郡王听到小姑娘的话,莫名有些心虚,想起自家父王的皮鞭,背后一阵火辣辣地疼痛。他用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对面的一家老少看了看,确认不是京中人士,立刻又拽起来了: “小姑娘,当街辱骂皇亲国戚,是要施以重型的!念在你年幼,又是初犯,赶紧向本郡王道歉。本郡王大人大量,不跟你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泰郡王这人虽然贪色了些,纨绔了些,却不是个狠心的主儿。他以为自己都这么大度了,对方应该感激涕零,趴在他脚下求饶。 谁料人家小姑娘却冷冷一笑,讥讽地道:“我终于知道,这天下间到底什么最锋利了!” “什么?”泰郡王傻乎乎地接了一句,钻进了顾夜的圈套。 “就是泰郡王您的胡子!”顾夜笑嘻嘻地看着他,见他尚不能理解她的意思,便好心地提醒他,“您的脸皮那么厚,它都能钻出来,天下间最锋利的物件儿,它当之无愧!” 附近的百姓听了,哄然大笑起来。楼上的青衫男子抚掌大笑,太子殿下也笑得眯起了眼睛。 泰郡王这算终于听明白了,这小姑娘是暗讽他脸皮厚呢。他勃然大怒,一巴掌挥了过去。 顾夜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过来帮忙的哥哥,用三根指头钳住了泰郡王的手腕。泰郡王用力地挣了挣,竟然纹丝不动,怎么也挣不脱。 顾夜三根手指,正好搭在对方的脉搏上,仔细地感受了一下,肃着一张脸,沉声道:“脉象沉微,脉微欲绝,肾阳虚脱。胖子,你是不是有四肢怕冷,腰膝酸软,头晕耳鸣,神疲乏力,失眠健忘,床笫之间有心无力的症状?” 被称为胖子的泰郡王,一开始还怒目以对,挣扎着想要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后来听了她的话语,越听越心惊,尤其是最有一句“床笫之间有心无力”,可不就是嘛!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泰郡王忘记了挣扎,磕磕巴巴地问道。 “胖子,你这是严重肾阳虚的表现。如果不及早治疗,恐怕有碍子嗣。年轻人,少不更事的时候胡天胡地,不知道爱惜自己,现在后悔了吧?”顾夜放开泰郡王的手腕,老气横秋地连连叹气。 泰郡王的胖脸请了红,红了紫,火气最终还是忍着没发出来。他往前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道:“小姑娘,我好歹是个郡王,你能不能在众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你既然能够诊出我的脉象,肯定是有些本事的。你说说,我的病还能治吗?” 正如顾夜所言,泰郡王十来岁青春期的时候,交了一帮狐朋狗友,被引诱着去了花街柳巷,一发不可收拾。当时仗着年轻体力好,纵欲过度落下了病根。后来被荣亲王知道后,狠狠地揍一顿,勒令跟那些朋友绝了交。 但贪欢好色已经深入了泰郡王的骨子里,在家里跟几个通房胡天胡地,荣亲王公事繁忙不能经常盯着他,王妃对这个小儿子又极尽纵容,肾亏的毛病越来越严重。 等这家伙遇到了自己心仪之人,卯足了劲儿终于娶回家,收了心养了性,想跟自家媳妇好好过日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行!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前倨后恭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是多么大的打击啊!泰郡王私下里遍请名医,甚至宫里的太医都请来了,汤药喝了不知凡几,却都没有什么效果。 后来听说济民堂的顾氏“六味地黄丸”,对男人的这种病有很好的效果,他托了关系好不容易弄来一瓶,吃了一段时间,果然有所好转。可惜,六味地黄丸太热销,几乎一到货就倾销一空,他连自己父王的脸都舍出去了,依然弄不来足够他服用的量。 唉……这个月眼看着就要断药,他真是没辙了——顾氏的药,实在是太畅销,太火爆了! 泰郡王见对望只是随意地一把脉,就能把他的病症说得一清二楚,心中升起了希望。他正待追问自己的病该如何治疗,却被一个惊喜的声音打断。 “小师姑!”江中天收到了消息,说小师姑一家就这一两日到。今天闲来无事,便来到城南碰碰运气。远远地,就看到城门内围了一圈人,一打听,说是京中的权贵纵马差点踩到人。 京中有些纨绔子弟可真不像话,真该有人给他们个教训才是。待他挤进人群,才现人群中站着的赫然是他惦记了很久的小师姑,跟一个贵族纨绔对峙,赶忙上前招呼了一声。 怕小师姑吃亏,他快步来到她的身旁,怒目瞪着那个一身华服的胖子。咦?这胖子看起来有些面熟,是谁来着? “哎呀!江小兄弟,你怎么在这?今日原本想请小兄弟去京郊逛园子的,却扑了个空,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了!”泰郡王见到江中天满脸堆笑,那热情的劲头儿,比对自家亲兄弟还要亲! “你是那个什么……”江中天对这个胖子隐隐有些印象。没办法,自从他抵京之后,来拜访他爹的权贵子弟太多,每一个都盛情款款,他实在是记不过来啊! “对,对!就是我,泰郡王南宫流,三日前去拜访令尊江大药师的时候,跟江兄弟你一见如故。江兄弟,都这个时候了,你这是要……出城?”泰郡王自来熟地揽着江中天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江中天表情不太自然地轻轻甩开他的手,看向顾夜,道:“我小师姑今日抵京,我是来接她的……” “小师姑?哪儿呢?”江兄弟的小师姑?那岂不是江大药师的师妹?泰郡王消息还是挺灵通的,他早就得到消息,江大药师的师父药圣他老人家,收了个关门弟子,可厉害了。顾氏制药,就是这位兴办的。顾氏的所有新药,都出自此人之手。不过,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这位药圣的关门弟子,顾氏制药的创办人,竟然是个女的! 泰郡王顺着江中天的视线看去,脸色骤然间一遍。我c……泰郡王差点把脏话骂了出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当街纵马,差点踩到的,居然是顾氏制药的创办人! 这个把他教训得跟孙子似的小姑娘,竟然是药圣的关门弟子,江大药师的师妹!难怪她那么有底气呢!他要是有两位大药师做靠山,其中一位还是被药师们尊崇的名药师,他也横着走! 泰郡王心念电转间,脸上已经堆起了一脸谄媚的笑:“哎呦!小师姑,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哪!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今日蒙小师姑教诲,流永生难忘!” 顾夜满头黑线——谁是你小师姑,你倒是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你刚刚不还耀武扬威,想要教训本姑娘吗?这会儿怎么又装起孙子来了?不过,这泰郡王倒是没有皇族宗室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习气,还挺能屈能伸的嘛! “小师姑,江兄弟,相请不如偶遇,流在庆丰楼备下薄酒,为小师姑一家接风洗尘。”泰郡王生怕刚刚自己把人得罪狠了,忙拉过江中天,小声地道,“江兄弟,给个面子呗!” 顾茗气哼哼地白了他一眼,道:“谁是你小师姑?你少套近乎!” 泰郡王眯起眼睛,笑得像个弥勒佛:“这位小兄弟,方才好身手,竟然能徒手将飞驰的骏马制服,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小兄弟,我跟江兄弟那可是情同手足,他的小师姑,自然就是我南宫流的小师姑!小师姑,以后在京中,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报我泰郡王南宫流的名字!” 说着,拍拍厚重的胸膛,一副要为她撑腰到底的模样。 江中天一副无奈的表情,像这样像狗皮膏药粘上来的权贵,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先跟顾老爷子见礼,又跟君棋诚和顾茗叙了叙旧。那边泰郡王也谦逊有礼地跟着向老爷子拱手一礼,甚是热情地想顾夜嘘寒问暖。 从一开始的千钧一、剑拔弩张,到现在的和乐一堂,周围的百姓看得是一头雾水。能让郡王爷对她如此巴结讨好,这小姑娘来头不小——这是许多百姓心中的os。 江中天见大家在路中间杵着不像样,便道:“顾爷爷,小师姑,这一路上累坏了吧!你们看,是先在外面吃点东西,还是先会驿馆休息?” 京城中是有药师会的驿馆的,不过一般只有八级药师以上等级的药师,才有资格进驻。每个大药师,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院子。江中天怕顾家刚刚抵京,没有住的地方,便邀请他们一同住进驿馆。 顾萧和顾夜还没来得及开口,好不容易跟江中天扯上关系的泰郡王却开口了:“都这个时候了,小师姑和老爷子他们,肯定饿了。走走!去庆丰楼,在下请客!小师姑,请上马……” 泰郡王的马被顾茗摔得够呛,他抢过自家侍卫的马,殷勤地让顾夜上马。顾夜被他前倨后恭的模样逗乐了:“不用,我自己有马!” 正说着,她的雪云被牵了过来,顾夜利落地翻身上马。泰郡王忙一通赞美,说她巾帼不让须眉啦,英姿飒爽啦……听得她鸡皮疙瘩层出不穷,恨不得把这胖子的舌头给拽掉,扔到地上踩一踩! 第三百八十九章 还是不是朋友了? 不过,很快泰郡王就把话题转到为她介绍京城上:“这京城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之说。譬如这南城,住的都是平民百姓。而东城,聚集了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咱们一会儿去的庆丰楼,就在东城一带。至于西城嘛,多是达官贵人高官宗室居住之地。我们荣王府就紧挨着皇城……” 顾夜津津有味地听着泰郡王介绍着京中的风土人情。渐渐的,周围的建筑由朴素变得高大繁华起来,街道上的行人穿着衣饰也明显变得贵气。 “对了!药师会的驿馆就在这东城。江兄弟,要不要把令尊江大药师也请过来?”泰郡王几次求见江大药师,都未曾见到人。江中天替父亲接待了这厮一次,就被这块狗皮膏药给黏上了。 江中天刚想说他父亲未必有空,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江中天斜着眼睛看了泰郡王一眼——这家伙人品不咋地,运气倒是不错。 “爹!您怎么在这儿?”江中天从马上跳下来,毕恭毕敬地站在父亲身边,毫无在衍城时的模样。 江秋温和地看着儿子,淡淡地笑着道:“你大师兄回来了,为父正要和他一起去用餐。对了,你不是去接你小师姑了吗?人接到了?” 在江中天一声“爹”喊出口时,顾夜已经下了马。闻言,她上前一步温雅有礼地躬身行礼道:“大师兄在上,请受小妹一拜……” “免礼,快快免礼!”江大药师样貌并不出众,却有一双柔和的眼睛,看在人身上,给人如沐春风之感。江秋从袖中取出一本前朝药学孤本,把它当做见面礼,送给了这位初次见面的小师妹。 看着眼前这位年龄还不及儿子大的小姑娘,纤瘦却不给人孱弱之感,一双明眸闪烁着睿智、聪慧的光芒。 江秋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小师妹不过豆蔻之年,成就却比他这个在制药上浸淫了二十多年的大师兄,成就还要高。难怪师父当年收他为徒的时候,说他努力有余,而灵气不足。 师父之所以在古稀之年,收下小师妹,应当是看上了她的灵气和聪敏吧?药圣一脉的传承,看来要靠小师妹才能真正发扬光大了。 “江大药师,在下荣亲王府三子南宫流。我跟江兄弟还有小师姑他们,正要去庆丰楼用膳。江大药师,您也未曾用餐,就给在下一个面子,让在下做东,如何?”泰郡王终于有幸见到了江大药师,心中美得都快上天了。今天真是他的幸运日,不是吗? 见江大药师并未拒绝,他赶忙殷勤地在前面引路。一行人朝着庆丰楼而去。 夜幕悄然笼罩着东城,街道两边的店铺,挂起了灯笼,行人渐渐稀少。街道上最显眼的一座建筑,是三层的檐楼,一串串红灯笼高高挂起,门前车水马龙,衣着华贵的客人络绎不绝——那儿,便是京中最有名的“庆丰楼”! 泰郡王的小厮,悄悄把主子拉到一边,有些焦急地道:“郡王,您忘了,这庆丰楼哪怕是大厅的桌位,也是要提前预定的。要是进去没位置,主子您岂不是失信于江大药师他们?” 泰郡王皱了皱眉头,拉着小厮耳语了几句。小厮紧走几步,率先进了庆丰楼。泰郡王以前交了不少狐朋狗友,那些家伙为了巴结他,没少在庆丰楼请他喝酒。不知道今日他的好运气,能不能继续——希望能遇到熟人,能够将桌位让与他。 不多时,小厮重新出来,后面跟着京中有名的纨绔——景阳侯的小儿子郭超。泰郡王见了,微微松了口气,上前一步,拦住那小子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兄弟,你在这庆丰楼定了雅间?” “是啊!郡王,一起进去乐呵乐呵?”自从泰郡王娶了王妃,就很少出来跟以前的狐朋狗友混了,郭超没少取笑他“家有悍妃”“夫纲不振”呢! “兄弟,帮帮忙,雅间借我一用。就当哥哥我欠你个人情!” 泰郡王难得如此正经地求别人一件事,郭超收敛了嬉笑,正色道:“既然郡王开口了,兄弟哪有不答应的?不过,兄弟很好奇,到底谁这么有面儿,能让郡王您如此郑重相待?” 泰郡王露出洋洋之色,略显嘚瑟地道:“江大药师,还有顾家人——就是顾氏制药的主家,一家人刚刚抵京……” 郭超一听,睁大了眼睛,目露惊讶羡慕之色:“行啊!郡王你居然结交上了大药师?那可是连王公贵族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物呢!等等!你说什么?顾氏制药的人抵京了?是来参加大药会的吧?天哪!你居然有这门路,跟顾家人勾搭上了……不行!这雅间兄弟我可以借给你,也不让您欠我人情了,你帮我引荐一下江大药师和顾家人,怎么样?” 泰郡王有些为难,他搭着郭超的肩膀,口气略显急切地道:“这个要求,实在让我为难!不瞒兄弟,我也是今天才刚刚结识这两位的,而且跟顾家那位……有些小小的误会,不过已经解开了!要不这么着吧……等以后,哥哥我一定帮你引荐!” 以后?今天可是难得的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郭超自然不会放弃:“郡王,不过是酒桌上多一个人,劳烦您一句话的事儿!您瞧瞧,这庆丰楼的雅间多难定啊,兄弟我可是提前了半个多月,才订到的。今晚是为了宴请我未来的大舅哥……为了你,我可是把自己的终身幸福都豁出去了。郡王你连这个忙都不帮,实在说不过去了吧?” 泰郡王见江大药师,和顾家人已经进了庆丰楼,在大堂里跟掌柜的说话,更急了:“还是不是兄弟?给句准话,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郭超也咬定了:“只要郡王您给我引荐大药师,这雅间就无偿的送你用,兄弟我还可以送您一桌席面。兄弟就这要求,您看着办吧!” “好你个小子!”泰郡王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第三百九十章 凉了! 可是,他今日才跟江大药师初次见面,就贸然地带着其他人,若是引起大药师的不悦,那可就什么都凉凉了! “胖子!你不是说请客吗?把客人晾在这里,跟别人说悄悄话,难道就是你泰郡王的待客之道?”顾夜似乎觉察到什么,嘴角微微一扬,准备刁难刁难这死胖子! “来了,来了!”泰郡王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对郭超道,“本郡王最后问你一句,这雅间你借还是不借?” 郭超一咬牙:“不借!除非你告诉江大药师和顾家人,这顿饭是我郭超请的!!” “好!有你的!”泰郡王跺了跺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哟!这不是九哥吗?怎么在庆丰楼门口站着?难道是忘记预定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 泰郡王心中一沉,是那个总喜欢跟他作对的老十一。不行,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夸下海口宴请大药师,却没有提前预定好,要不然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落井下石呢。 “我这边跟超子有点事儿,十一弟你先进去吧!”泰郡王语气急切中透出一丝丝心虚。 南宫澈敏锐地察觉到九哥的异样,驻足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九哥请客?弟弟就厚着脸皮,讨九哥一杯水酒吃喽!哪个雅间?九哥不嫌弟弟叨扰吧?” “老十一,今天九哥不方便,改日再请你喝酒……你朋友等你呢,别让他们等急了!”泰郡王往庆丰楼大堂里看了一眼,额头上的汗珠又冒了出来。完了,今天要把江大药师和顾家人给得罪了,他的病只怕…… 南宫澈心中更纳闷了,到底是什么人,让一向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九哥如此紧张?对了!听说他这些日子,一直很执着地到药师馆求见江大药师和百里大药师。难道今日,真被他请到了? 南宫澈顺着泰郡王的视线往庆丰楼里望了一眼,却只看到一老四小在里面悠闲地说着什么。四个小的中,有一个少年瞧着还挺面熟的——哦,他不是江大药师的独子吗? 南宫澈暗自撇撇嘴,还当什么重要人士的,不过是连中级药师资格都没取得的毛头小子。看来,九哥是想曲线救国,通过江姓少年,来认识他的父亲。可惜,这么想的可不知他一个,从来没人成功过! 南宫澈摇摇头,并未放在心上。他前阵子在向另一位大药师抛橄榄枝。那位年过五旬的黄大药师,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清高!相对而言,他是东灵国三位大药师中,比较容易攻克的! 南宫澈决定放九哥一马,冲他不屑地笑笑,扬长进入了庆丰楼中。泰郡王长长地舒了口气,他这个十一弟,狡猾得跟千年老狐狸似的,要是被他惦记上了,还有自己什么事儿? 可是一转身,他的那张胖脸又成了苦瓜状。这可咋整啊,这么尊贵的客人都请到了,可是却没有桌席款待!一回头,郭超那小子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泰郡王面上一片颓然——完了,全完了!! “胖子!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啊?吃你一顿饭,也不必把心疼都表露在脸上吧?再说了,是你说要请我们吃饭赔罪的,这会儿又反悔了?”顾夜戏谑地看着泰郡王,嘴里说着揶揄的话语。 泰郡王磨蹭着上前,哭丧着一张脸道:“我哪是心疼银子……我是一时得意,忘记了这庆丰楼用餐,是要提前预定桌位的……” “你没定?”顾夜故意做出诧异的表情,“没桌位你让我们在哪儿吃?难道一人端着一盘菜,蹲在这大堂里吃?” 泰郡王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他支支吾吾地道:“小师姑,你能不能在江大药师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你们在这稍作休息,我再去想想办法……” 你谁啊?让本姑娘替你美言几句,别以为你叫本姑娘几句“小师姑”,就真跟本姑娘扯上了关系!顾夜翻了很不雅的大白眼。 “行,你慢慢想办法,我们先去‘步蟾宫’坐着歇歇脚,喝喝茶!”顾夜收起了手中的玉牌。她一进门,就亮出了这块玉牌。尘哥哥说了,手持这块玉牌,就等于他亲临。 果然,掌柜的态度极其恭谨,还说他们主子吩咐了,已经把“步蟾宫”这间雅室给她预留下来,预祝她在不久后的药师大比中蟾宫折桂。 这次来京城参加大药会的许多高级药师,那可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很多为了讨个好寓意,都来定“步蟾宫”雅间。听闻这个雅间早就被人预定,纷纷失望而归。 大厅中,有前来用餐的高级药师,听到“步蟾宫”雅间的名称,不由地看过来。他们想见识见识预定到此雅间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时候,跟熟人叙完旧的江大药师,回到小师妹的身边。他也听说了“步蟾宫”雅间的名号,以为这雅间是泰郡王那小子定的呢,心中对对方的上道颇为满意。 今年,他儿子、小师妹还有一位弟子,都报名参加了大比。“步蟾宫”的确是个好兆头。阴差阳错之下,江大药师对泰郡王办事周到,颇为赞赏! 只要是一步步考核上来的药师,哪有不认识江大药师的?看到江大药师往三楼而去——原来,“步蟾宫”是被江大药师定下的啊!不愧是大药师!庆丰楼要是他们家的,也会把最好的雅间,留给几位大药师啊! 一行人在章掌柜的引领下,进入了“步蟾宫”的雅间。这间雅室,比衍城庆丰楼布置更风雅,每一个摆件,每一幅书画,无不透出低调的奢华。君棋诚指着一幅画惊叹道:“这可是前朝著名书画家竹斋居士的墨宝,竟然摆在这儿,太暴殄天物了!” “好书画,自然要有人欣赏才能体现它的价值。在这儿能让更多的人欣赏到前朝书画家的墨宝,不比守在家中敝帚自珍强吗?”前世,许多名画都摆在博物馆供人参观的,顾夜倒没觉得有多不可思议。 第三百九十一章 殷勤 泰郡王在大厅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藏在一边的郭超,见大药师一行人上了三楼,还是“步蟾宫”雅间,眼睛都红了。他窜到泰郡王面前,气哼哼地道:“郡王,你是玩我的吧?你明明已经定了‘步蟾宫’,还向我借雅间?这不戏弄人嘛!” 对啊!泰郡王当局者迷!人家顾家小姑娘明明说了在“步蟾宫”喝茶等他,说明什么?“步蟾宫”雅间被人家包下来过了呀!他还傻得在这底下干着急呢! 泰郡王脸色一整,双手背在身后,啤酒肚一挺,冷哼一声道:“原来咱们的兄弟情,如此经不起考验!小小的测试,你就原形毕露了!果然酒肉朋友不可靠,你郭超以后别有什么事儿求到爷的头上!哼!” 郭超本来是看不起这个酒色草包的!除了郡王的身份,和手头上阔气些外,他哪里还有别的可取之处? 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个草包郡王,居然巴结上了别人钻破头都找不到结交门路的大药师。就连刚刚抵达京城的顾氏制药的人,他也能说上话。 这让郭超不得不重新衡量这草包郡王的价值了!不行,待会儿在酒桌上,得跟朋友们商量商量,如何重新交好这个草包! 泰郡王“噌噌噌”地上了三楼,来到“步蟾宫”雅间的门外,略显激动地搓搓手。他轻轻敲响了雅间的门,里面一声清脆的“请进”,让泰郡王不太大的眼睛骤然一亮。 推开雅间的门,就听到小姑娘和一位陌生的少年,品评墙上挂的名家书画。泰郡王忙凑上去,笑呵呵地道:“小师姑喜欢名家字画?我那儿有一副前朝山水大师吴品言的山水画。你看我这人,也不像是能欣赏的,都宝剑赠侠士,红粉赠佳人。小师姑若是不嫌弃,我明儿就给您送过去!” “吴品言的山水?”君棋诚发出一声轻呼,“吴大师存世的作品不多,山水画尤为珍稀!有再多的钱,都未必能买到一副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目的?”顾夜在一张八仙椅上坐下,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捧着慢慢一玻璃杯水果茶,喝得津津有味。 泰郡王忙凑过去,在她身边的空椅子上坐下,堆着笑道:“瞧您说的,我能有什么目的?傍晚时候,怪我多喝了几杯酒,差点误伤了小师姑。这幅画,就当是给小师姑您压惊的。” “不是我说你!喝酒了,就不要骑马!多亏我哥哥力气大,制住了飞奔的马儿,要是换了别人,早就丧生在马蹄之下了!你身为皇亲国戚,才更应该以身作则,做好表率。而不是给皇族抹黑……”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把二十多岁的白胖青年,训得跟孙子似的,那场面还挺有趣。 泰郡王比在他父王面前还乖顺,频频地点头说:“小师姑教训的是!以后绝对没有下次了!” 堂堂郡王,如此放得下身段,顾夜见好就收。说起来这泰郡王,虽说纨绔了些,却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要不然江中天也不会对他假以辞色。 泰郡王见顾夜终于给了他好脸色了,又殷勤地对她和江大药师道:“江大药师,小师姑,这顿我请,就当给小师姑和顾老爷子接风洗尘了!小师姑您一进京,咱们就认识了,说来,我跟小师姑还挺有缘分的。” 顾夜翻了个白眼谁跟你有缘分,少自作多情了! 泰郡王仿佛没有看到她不雅的白眼,继续热情地道:“小师姑,您喜欢吃什么,尽管点!这庆丰楼的饭菜,是京中最有特色,味道也是最新奇美味的。要不……每样都来盘,您尝尝?” 顾夜像看二傻子似的斜了他一眼,道:“这庆丰楼光招牌菜就有六十八道,别的不说,单招牌菜点一遍,这桌子都摆不完。把庆丰楼每样菜都上一盘,估计要摆十来张桌子。你这是准备摆大宴呢?” “没想到小师姑对庆丰楼如此了解!”泰郡王略显惊讶,不过往顾夜身上看似低调,实则奢华的水光锦衣裙看了一眼。这水光锦就连宫里得宠的娘娘都未必拥有一身,这顾家来头不小啊! 顾茗跟君棋诚对视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妹妹对庆丰楼何止了解,楼里大多数特色菜,都是出自她之……口。妹妹还是庆丰楼半个东家呢! 顾夜也不客气,在泰郡王让她点菜的时候。她拿起菜单,询问了大师兄喜欢的口味,嚓嚓嚓,点了六道凉菜,八大热菜,两个汤。泰郡王一看这点的菜,果然是吃家,庆丰楼里最有名味道最好的菜,都在其中呢! 菜很快陆续上来了,顾夜也饿了,逮着几道自己喜欢的菜,大快朵颐起来。吃到一半,她才想起自己的便宜师父,他可是比她早了两个月来京呢。 “师兄,师父呢?他最喜欢东坡肉和水煮鱼了,待会儿打包一份给他老人家带回去!”顾夜想着药师会的驿馆离这儿还有些距离,这时候去请人,有些不太像样,便想起了打包的主意。 江秋呷了一口美酒,细细地品味着。他平时不太喝酒,但喜欢品酒。庆丰楼的“五粮液”,醇香浓郁不上头,喝着够劲儿! 闻言,他笑道:“师父他老人家,向来是闲不住的性子。一个月前,他去临县访友,说是大药会之前赶回来。他老人家离开京城的时候,特地嘱咐我,让我照顾好小师妹。” 顾夜笑着道:“那就麻烦师兄了!” “我已经让人把驿馆院子里的厢房收拾好了,用完餐,老爷子和两位公子,一同移步驿馆休息吧?”江秋跟顾老爷子碰了碰杯,一杯酒又喝下肚。 江中天从来不知道自己老爹酒量这么好,五十度的蒸酒好几倍下肚,脸不红心不跳,跟没喝一个样。 顾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多谢江大药师的盛情,老夫在西城有座小宅子。就不麻烦江大药师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求药 “步蟾宫”雅间内,美酒佳肴,推杯换盏,又有泰郡王这个活宝活跃气氛,顾、江两家人倒也吃得尽兴。 待众人酒足饭饱之后,泰郡王让小厮去拿了一叠银票去结账,他走在最后,看了看顾家小姑娘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找人家小姑娘给他看那方面的病,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可是,人家小姑娘只是匆匆一把脉,就能将他的病症说得分毫无二,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怎么办?泰郡王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他又看了看江大药师。既然两人是师兄妹,顾姑娘会的,他应该也都会。于是,泰郡王厚着脸皮,请江大药师移一步说说话。他小声地把自己的症状,跟江大药师说了,并表达了想要向他求药的意思。 江大药师略一思忖,道:“我这的确有一副汤药,能够缓解肾阳虚的症状,你要是能坚持服用上半年,或许能够见效。” “汤……汤药?”在服用六味地黄丸之前,泰郡王真服用了不少汤药,味道苦不堪言不说,见效也慢。他期期艾艾地道,“江大药师,汤药能不能换成丸药?贵师门的‘六味地黄丸’挺好,我吃着也有效果……我不占您便宜,我用多一倍的价格买,您看怎么样?” 江大药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摇头道:“六味地黄丸,不是我们师门的药,恕我无能为力。” “怎么可能?‘六味地黄丸’是顾氏制药的招牌丸药之一啊!顾家小姑娘不是您师妹吗?怎么……”泰郡王有些费解。突然他略带同情地看着江大药师,脑补了药圣偏爱小徒弟,把药方传授给顾姑娘的大戏。 江中天皱了皱眉头,瞪了泰郡王一眼,道:“顾氏的丸药,都是小师姑自己研创的,跟师门没有太大的关系。师公都说,小师姑在制药上有过人的天赋。百里师叔也说,小师姑将来的成就,肯定超越他和所有人!牛痘疫苗你听说了吧?” 泰郡王用力地点了点头,父王下朝回来,把他的几个哥哥召集在书房讨论过这件事。第一批牛痘疫苗,已经运往天花易发地区,以极低的价格给百姓接种。这件事早就在京中传开了!对了,牛痘疫苗就是顾氏制药的药师研制出来的! “不错,我小师姑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把牛痘疫苗研制出来。你说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做到?我师公要是早有防治天花之法,还能藏着掖着,这时候才传给我小师姑?” 江中天在顾夜的药厂里,免费打了一年的工,这一年的历练对他来说,绝对是最宝贵的财富。这一年的所见所闻所学,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成功的大门,让他一生受益! “哇!小师姑这么厉害?”泰郡王为自己内心的阴暗想法,感到愧疚,同时对那个瘦小的小姑娘,充满了敬畏和希望,“那你说,小师姑能治好我的病吗?” 江中天傲然地看了他一眼,不无推崇地道:“我小师姑,除了制药外,医术也是一等一的!你见过剖腹取子,母子均安吗?你见过脚筋断裂,接上后跑跳如常的吗?你见过切开肚子,割掉肠子,治疗肠痈急症的吗?这都是我小师姑的辉煌成绩!” “呃……江小兄弟,你说的这些也太匪夷所思了?剖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孕妇还活着?肚子挖开,肠子都割掉了,还能不死?”不光泰郡王,就连江大药师,都感到难以置信! “真的!治疗肠痈患者的时候,我亲眼所见,还帮着拆过线呢!那时候,我小师姑才不过十一岁的年纪。你说,我小师姑是不是天才!”江中天彻底化为顾夜的小迷弟。 泰郡王惊讶过后,心中升起一阵激动:必死的肠痈急症,顾姑娘都能治好,他的病有救了! “小师姑……”泰郡王舔着脸凑到顾夜面前,一对小眼睛中闪着小星星,胖脸堆满谄媚地看着她。 正在跟庆丰楼掌柜说话的顾夜,一回头,看到一张放大版的“猪头”,硬生生被吓得退了两步。待看清这张猪头是谁时,没好气地推开他:“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乍一看上去,还以为遇上二师兄了呢!” 二师兄?药圣他老人家还有其他的弟子?没听说啊?泰郡王心中充满了问好。不光他,就连江大药师父子,也充满了疑问——难道小师妹(小师姑)口中的二师兄是指百里大药师?严格算起来,百里云霁跟他们也算是师出同门了! 拿了药典认真研究的的百里云霁,一连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喷嚏。可怜风光霁月、俊朗非凡的百里云霁,被强行冠上了“二师兄”的帽子,算不算躺着也中枪呢? “说吧,有什么事?”顾夜见泰郡王搓着手,一副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模样,好心地问了一句。 泰郡王见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胖脸有些红红地小声道:“小师姑,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顾夜跟他来到大堂一处僻静之地,不耐地道:“到底什么事儿?现在可以说了吧?” 泰郡王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意思说了。顾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缓缓地道:“你这病……严重了!唉!年轻时候不知道爱惜自己,胡天胡地,现在尝到苦果了吧?严重的肾阳虚,不但导致阳/萎、早泄、遗/精、漏尿,还会引起不孕……” “嘘,嘘……”泰郡王一张脸涨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恨不得拿肥肥的爪子,去堵顾夜的嘴巴。这么羞死人的话,从一个小姑娘的口中说出,听得他头皮直往外冒汗!小师姑果然非常人也,真是剽悍! “行了,别扭扭捏捏的了,我看着都难受!”顾夜撇撇嘴,“我是大夫,有什么话不能跟大夫说的?说吧,这些症状你都有哪些?我好判断你的病症严重到什么程度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捉奸” 泰郡王觉得自己的脸上都能煎鸡蛋了,他万万没想到向来百无禁忌的他,居然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剽悍的狠人,而且还是个小姑娘。这心理素质,他自叹不如啊!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道:“你……你说的这些症状,我都有……” “啧啧!你这严重了!”顾夜频频摇头。泰郡王的心几乎荡到了谷底,大夫摇头代表什么?他真的没救了?想起宫中太医们,对他的病都束手无策,泰郡王强忍着才没嚎啕大哭出来! “不过嘛!你应该庆幸遇到了本姑娘!”顾夜的下一句话,又给了他希望,“但是,你必须保证无条件配合治疗!” 泰郡王闻言,心情顿时像坐过山车似的,从绝望的深渊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忙不迭地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会严格按照她的每一个指使做,绝不会有一点儿松懈。 顾夜点点头,从轻飘飘的袖子中掏出一瓶“六味地黄丸”,阻止了泰郡王看向她袖子的目光,肃着一张脸,郑重地道:“六味地黄丸坚持服用。注意,在服用期间,需戒酒戒色,禁/欲半年!” 泰郡王双手接过那瓶药,闻言心中苦笑:现在即使他不想禁/欲,也是有心无力啊! “还有,为了杜绝身边的各种诱惑,建议你选一处深山古刹,修身养性,每天坚持跑步,强身健体。对了!最好弄些鹅卵石,铺一条小路,每日赤脚在上面走几个来回!”顾夜嫌弃地看了一眼他肥胖的身材,决定帮他一把,将一身肥肉减下来。 什么?要他到深山里的庙宇中当和尚?泰郡王攥紧了拳头,一咬牙!行!过两天他就选一处寺院苦修! “还有饮食上,也要注意。多吃黑色食品,例如黑米、黑豆、黑芝麻、黑木耳等。山药、韭菜、海鲜、鹌鹑、鸡蛋这类的食物,也要多吃。冰凉的食物不要吃,易伤肾。苦瓜、猪肉、鹅肉酒类,进食过多也都伤肾。饮食注意营养搭配,敞开心怀,切忌思虑过重。另外,肾病是慢慢积累的过程,所以治疗也要徐徐图之,不能急于求成,用大补之药进补……”顾夜对于肾病的注意事项如数家珍。 泰郡王努力地记着,还让小厮取来纸笔,把所有的注意事项都写下来,回去贴到床边,每天看几遍,严格遵守执行。 就在泰郡王俯首帖耳、感激涕零地聆听着顾夜教诲的时候,庆丰楼门外起了小小的骚动。顾夜一心二用,一边给泰郡王医嘱,一边把视线投到了庆丰楼门外。 一位浑身火红色骑装,身材火辣,手持一条长鞭的大美女,从外面气势汹汹地闯进来。顾夜挑了挑眉——难道有人来庆丰楼砸场子? 红衣美女一双美目在大堂内扫了一眼,很快把视线集中在她的身上。红衣美女柳眉微微一蹙,顾夜清楚地看到一簇火焰,在她的眼中熊熊燃烧,俏脸上布满了怒气,迈着大步朝这边来了。 顾夜纳闷不已,又仔细地看了一眼红衣美女那张艳丽的脸孔,很陌生。她的确不认识这人哪……来了!冲这边过来了!她看到红衣美女握着长鞭的手,暴起了青筋,这是要抽人的节奏? 等等!美女,咱俩素不相识、素昧平生,何必如此大动干戈?美女,你认错人了吧? 红衣美女来到她的面前,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个仔细,然后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长鞭。顾夜微微错了错身子,将自己瘦小的身躯,藏在胖郡王硕大的阴影中。 她心中哀叹不已:京城真可怕,她才踏入京中的地界没两个时辰呢,差点被踩在马下不说,还遇到个蛮不讲理的,二话不说,先抽为敬……京城的人都那么嚣张吗? 或许是红衣美女的气场太过强大,整个大厅中静得若无一人。泰郡王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子,就看到一条鞭子朝着他的脸抽了过来,他赶紧伸手抓住了鞭梢,刚想发飙。待看清来人,顿时像被扎破了的气球——瘪了。 “绯儿,你……你怎么来了?”泰郡王陪着小心,轻轻地将红衣美女手中的鞭子夺过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顾夜却清楚地捕捉到,他眼中闪烁的爱意和温暖。 红衣美女手中没了武器,不代表她收拾不了泰郡王。她伸过白皙的玉手,狠狠地钳住泰郡王的耳朵,用力地拧了一圈,娇声斥道: “你不是跟我保证过,跟那些狐朋狗友都划清界限,不再胡天作地了吗?我今天让人请了药师过来为你配药,久等你不回——你知道九级的药师多么难请吗?我调动了娘家所有的关系,才请到这位药师……你却在庆丰楼喝酒调戏小姑娘!” 调戏小姑娘?小姑娘在哪儿?顾夜四周看了看,迟疑地指了指自己?泰郡王大惊,顾不得耳朵上的疼痛,连忙捂住自家媳妇的嘴巴,冲顾夜陪着笑脸。 刚想道歉的时候,手上一阵剧痛,他放开了他的郡王妃,甩着手原地跳脚。顾夜瞄了一眼——这红衣美女可真够狠的,都给咬出血了! “你还知道丢人?怕丢人你干嘛要做?”红衣美女指着顾夜,冲泰郡王吼道,“这么小的小姑娘,你也下得去手?哼!我算看清了,狗改不了吃屎!当初我就不该松口答应你的求娶!!” “绯儿,绯儿!冷静,冷静下来!”泰郡王赶忙阻止自家媳妇,他好不容易取得顾家小姑娘的谅解,生怕自家郡王妃又把人给得罪了,“这位是顾氏制药的顾姑娘,药圣弟子!我这是在向她求治疗之法呢!不信,你看!” 红衣美女上官绯儿,把美目移到小厮记录的注意事项上,细细地看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折好收起来。以后,盯着夫君执行的任务,就交给她吧! “顾氏制药?就是制作一上市就被抢光的玉露养颜丸的药师?”红衣美女再次认真地打量着顾夜,她的视线中有好奇,有钦佩,并不让人觉得有冒犯之感。 第三百九十三章 逗逼夫妻 顾夜的目光,在她拧着泰郡王的手指上扫过,淡淡地颔首一笑。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还挺有意思的嘛! 上官绯儿脸上漾起明媚的笑容,爽朗地道:“原来药师还有如此……年轻有为的呀!我还以为,药师都是那样,胡子一大把的呢!” 说着,她抬起手来指了指一旁含笑抚须的江大药师。泰郡王赶忙压下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中。他现在想哭的心都有了——得罪了顾家小姑娘不说,现在连江大药师也被他媳妇给开罪了。他好不容易才跟这两尊大神说上话啊! 江大药师抚须的动作一僵。他很老吗?他还不到不惑之年,正当年富力强的时候,被人说成胡子一大把……都是胡子惹的祸,一定是这样!回去就把它给刮了!! “我的姑奶奶,你指着的那位是江大药师!”泰郡王见自家王妃竖起眉毛,瞪起眼睛,一副要发飙的模样,赶忙压低了声音提醒她。 江大药师?她家猪头郡王,居然跟江大药师拉上了关系?上官绯儿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继而又露出怀疑的神色——她家蠢郡王,不会被人联手给骗了吧? 哪可能有十来岁就功成名就的药师?大药师岂是什么人都能攀附上的?上官绯儿越想越觉得可疑。 她把泰郡王拉到一边,小声地提醒道:“你确定这是江大药师和顾氏制药的药师?不会是你那些狐朋狗友请来的托儿,讹你钱,看你笑话的吧?” “千真万确!别的不说,就说这江大药师,京中稍微有头脸的人,谁不认得?还有他的儿子江小兄弟,我好不容易才跟他拉上关系。至于顾家的小姑娘,江小兄弟亲口唤她‘小师姑’,还能错得了?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泰郡王往江大药师和顾姑娘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跟顾家小姑娘的交会,忙展露一抹灿烂的笑容。 顾夜的五感,向来比常人灵敏。这对夫妻俩的对话,自然逃不过她的耳朵。顾夜忍笑忍得很辛苦。没想到刚进京,就结识了这么有趣的两夫妻。 那上官绯儿恨恨地瞪了泰郡王一眼:“你平时做的不靠谱的事,还少吗?我这不是怕你钻了别人的圈套嘛……” “是,是!媳妇这是为我好,我心里高兴着呢!”泰郡王努力地点头,生怕迟了一瞬,会被他家王妃揪耳朵。 上官绯儿又瞪了他一眼:“什么媳妇儿,都跟谁学的这乱七八糟的!” 她利落的一转身,盈盈地来到江大药师面前,屈膝一礼道:“刚才多有冒犯,望大药师勿见怪。您这胡子留得好,很有文人雅士的风采……你又扯我衣袖做什么?” 最后一句话,她是对泰郡王说的,带着气急败坏地语气。 泰郡王看这江大药师略显尴尬的神色,冲他抱歉的一笑,把自家郡王妃扯到一边,小声道:“胡子这茬,咱能不能翻过去不提了?” “我又怎么了?我这不是在夸他胡子留得好吗?”上官绯儿皱了皱眉,不耐烦地甩开他。 泰郡王一脸无奈——有这么夸人的吗? 顾夜不厚道地“噗嗤”一声笑了。泰郡王夫妇,可真是一对活宝!对于泰郡王这个京城纨绔,她倒是不讨厌,也不排斥。 泰郡王见顾夜和江大药师,都没有怪罪的意思,心里重重地松了口气。还好这两人都不是难伺候的,要不然,他那个口无遮拦的郡王妃,非把人给得罪光不可! 身为大药师,习惯了跟各种人保持距离感。江大药师给人的印象,是那种高不可攀的冷淡。而顾家小姑娘就亲切多了。泰郡王决定从她入手,一定要跟她搞好关系。 “小师姑,嘶……”泰郡王咧了咧嘴,从自己大腿上扯下自家郡王妃钳子一般的手,调整好表情继续道,“小师姑您刚到京城,给我一个尽尽地主之谊机会。这京城,哪儿有好吃的、好玩的,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 “不是让你选一处深山古刹,修身养性,调养身子吗?你哪里有那个时间?”到了京城,顾夜也想走走逛逛,领略一下皇城的风采。没有人比京城土生土长的纨绔,再适合“导游”这一职业了! 泰郡王一听,有门儿!他忙道:“我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急在一时!再说了,有小师姑您在,我这病不愁好不了!”没想到,堂堂郡王,居然也有拍别人马屁的时候。 上官绯儿狠狠地瞪他一眼——那时候求娶她的时候,也没见这死胖子如此殷勤过! 冤枉啊!为了博得您这位侯府千金的青睐,本郡王可是苦练马术,吃了你不少鞭子,挨了你不少骂,才凭着一腔热诚,抱得美人归的!幸好他的郡王妃,喜欢的是赛马、舞鞭子。要是她喜欢诗词歌赋,他这个胸无点墨的浪荡子,岂不是要从蒙学开始,一路苦读? 顾夜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对欢喜冤家的互动,勾起嘴角道:“那就多谢郡王的盛情了。等我在京城安顿下来后再说吧!” 泰郡王高兴得摇尾巴:“行,就这么说定了!小师姑在京中可安排好了住处?这东城的客栈,因为大药会的原因,能看得上眼的都住满了。鄙人在东城有座院子空置着,小师姑若是不嫌弃,可以借给您暂住!” 上官绯儿瞪圆了眼睛——老实交代,你在东城置办宅子,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打算金屋藏娇的? 泰郡王胖脸滴下一滴冷汗——冤枉哪!那座宅子是以前跟人打赌赢的,不是他买的。真的,不信你看我这张诚恳、老实的脸! 顾夜假装没看到两人的眼神官司,笑着婉拒道:“不麻烦郡王了。我们在东城有落脚之地。等明日爷爷西城的宅子收拾好了,我们就搬过去。” “好,住西城好!离我们齐王府近!”泰郡王脸上笑得更欢实了,好像捡到了无价之宝似的。上官绯儿又瞪了他一眼:德行!笑得如此荡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猪头对人家小姑娘有企图呢!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一张相片 送走了逗逼夫妻组,又跟大师兄父子告了别。此时,夜色已经弥漫了整个京城。街道上行人稀少,两旁商铺的灯光也渐渐熄灭,只剩下几处依然灯火辉煌。 赶了一天的路,顾夜此时觉得有些疲惫。神出鬼没的隐魅,这时候来到她的身边道:“姑娘,马上要宵禁了,现在去西城已经来不及了。主子在附近有套院子,属下已经让人收拾妥当,不如今晚先去那儿歇歇脚?” 顾夜用征询的目光看向爷爷。顾萧见孙女睡眼朦胧,孙子也频频地打着哈欠,虽然不想住姓凌的臭小子准备的房子,不过正如泰郡王所言,东城区的客栈几乎家家客满,赶往西城区已是来不及,为了孙子孙女能睡个安稳觉,他只能黑着一张脸同意了。 那座宅院离庆丰楼不太远,闹中取静,位置甚佳。顾萧爷孙和君棋诚被安置在外院客房。迷迷瞪瞪的顾夜,进了内院的垂花门,上了内院婆子准备的肩舆,稀里糊涂地被抬到了一个清幽地的院落。 累了一天的顾夜,哪儿还有力气欣赏院子,匆匆洗了澡后,在月圆给她揪痧的时候,就趴在床上睡着了。月圆拿起一旁的凉被,轻轻搭在姑娘的腰间,入手后才发现居然是用了两层水光锦做的。 别人家,即便是一方水光锦帕子,都足以拿出去炫耀,居然耗费这么多料子做被子,凌公子真是奢侈!不过,这恰恰是姑娘需要的。现在已经入秋,夜晚已有些凉意,不盖被子吧,怕姑娘受凉;盖了吧,姑娘肯定会踢被子。这水光锦贴着肌肤,仿佛附了一层秋水,舒服透气又不起热,这下姑娘应该能盖得住了吧? 月圆伺候好主子,又屋里屋外地查看一番,确认安全后,在窗旁的小榻上睡了。 月色调皮地钻进窗子,偷偷地打量着床上的小姑娘。一阵清风透窗而来,顾夜舒展了四肢,睡得更香甜了。她甜美的面庞上,挂着一抹甜甜的笑容,是否在梦中,见到了牵挂她的那个人? 远在炎国盛京的凌绝尘,得胜回朝后,受到了满朝文武、京中百姓的夹道欢迎,就连盛德帝也亲自出了城门,迎接炎国的战神,民族的英雄。 一番犒赏三军,封赏将领后,凌绝尘终于回到了将军王府。先他一步回到府中的大鹏,咧着嘴乐呵呵地道:“将军,老将军让您回来后,到书房去见他。” 凌绝尘往书房去的途中,只听得一阵拍翅膀的声音,他一抬头,看到被他的小姑娘取名“小白”的传讯鹰隼,缓缓降落。他抬起胳膊,小白乖乖地落在他的小臂上。他从小白的爪子上取下一张纸笺。 大鹏见状,最咧得更大了,凑过来明知故问:“将军,顾姑娘来信了?信中说了什么?”现在,小白几乎成了将军和顾姑娘传递情书的专用鹰隼了。每次小白归来,将军都会高兴很长一段时间。 凌绝尘一个冷冷地眼神抛过去——信里写什么,难道本将军还要向你汇报? 大鹏摸了摸鼻头,好奇地又伸头朝主子手中看了一眼,不舍地冲小白伸出了手——他去喂小白,还不成吗? 凌绝尘摸了摸纸笺,发现里面是一张不大的硬纸,缓缓地取开,却发现纸笺上只写了四个字——安好,勿念!这个小没良心的,他满满三大张蝇头小楷写过去,就只回了短短四个字,还是匆匆写就的! 凌绝尘满心无奈,想起分别时那小没良心的,满脑子被牛痘疫苗占据,连跟他告别都很敷衍。这时候,应该在进行紧张的牛痘研制工作吧?唉!没办法,谁让他喜欢上一个工作狂女友的呢? 再看那张不及他巴掌大的硬纸片,登时眉眼舒展,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那是一张小姑娘的半身照,背景是空间中的药田。 小姑娘身着白色绣兰草的衣裙,头发只是简单地梳了俩花苞头,上面点缀着粉色的水晶珠花,秀眉大眼,琼鼻樱口,美丽的眼眸仿佛蕴满了春水,俏皮地闪烁着狡黠的光彩,仿佛在安抚他:等我忙完这阵子,就认真给你写信。乖哈! 拎着小白准备离去的大鹏,看到主子的眉眼渐渐变得温柔,一双俊眸中几乎柔得能滴出水来。他好奇信上写的什么,心里像有猫儿在抓挠似的。 大鹏悄悄地挪动着步子,慢慢地移步到主子身边。咦?主子居然没发现他?看得也太专注了吧? 他伸长了脑袋凑过去,顿时惊叹出声:“哇!谁的画技这么神?就跟真人来到面前一样!看看这调色,这……哎哎!将军,你别藏起来啊!可惜太小了,如果画像再大点就好了!” 凌绝尘把相片贴着胸口放好,淡淡地扫了大鹏一眼,快步向书房走去。大鹏把手中的白隼,随便往一个下人手中一塞,匆匆叮嘱道:“你,把鹰隼喂了!” 那名仆人,僵直着身子,跟目光凶狠的鹰隼对视了一会儿,哭丧着一张脸:这位鹰祖宗,不会啄下他一块肉吧? 大鹏小跑着抢先一步来到书房中,在老将军耳边贼头贼脑地窃窃私语。见自家将军进了书房的门,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回过身去整理书架上的兵书。 凌老将军看到孙子归来,顿时眉开眼笑:“尘儿,这次出征可顺利吗?” “嗯!”凌绝尘给爷爷见过礼之后,在他面前坐定,跟往常一样沉默寡语。不过,凌老将军却从孙子的眉眼间,捕捉到往日没有的温柔。 “听说,黎国的大皇子卑鄙地用了毒,我军数万将士都染上了瘟疫?”凌老将军想到大鹏带回来的消息,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继续旁敲侧击。 “是的!”凌绝尘淡淡地看了支棱着耳朵听他们讲话的大鹏一眼,依然不肯多说一个字。 “那后来,这场瘟疫,是怎么解决的?”凌老将军真想拿凿子把孙子的嘴巴撬开。多说一个字会死啊! 第三百九十五章 英雄勋章 “大鹏不都给您说了吗?”凌绝尘为爷爷沏了一杯茶,避重就轻地道。 凌老将军失去了耐性,一瞪眼,吹着胡子道:“老子就想听你说!快给爷爷说说,那个医术过人的小姑娘的事!” “祖父,您是我老子的老子,不是我老子!”凌绝尘像说绕口令似的,反驳了凌老将军的那句粗话。 凌老将军没想到,孙子居然也有幽默的一面。不过,这句笑语如果不是冷着一张脸说出来,估计会更有效果。 “小子,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想知道神医小姑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事!”凌老将军眼中闪烁着八卦的火焰。 “就是你知道的那样。对方冲我军用毒,我寻了一个更厉害了,破解了对方的毒药,并且把病毒传染给对方。”凌绝尘无奈之下,匆匆数语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就这样?”凌老将军差点没气死。大鹏都说了,他未来的孙媳妇,医术过人,制药之术几乎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自己这个冰山孙子,对人家呵护备至,温柔相待。从他口中,挖出关于小姑娘的事,怎么就这么难? “还能怎样?”凌绝尘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水。看了书房四角的冰盆,他心中闪过一抹担忧——他的小姑娘一进入研究就忘记了一切,她身子弱,又有苦夏的毛病,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下来! 凌老将军自然没有错过孙子眼神中的担忧,忙追问道:“小姑娘是哪儿人哪?家里有些什么人?性子怎么样?漂亮不?” 您老人家,这是查户口呢?凌绝尘回他一个淡淡的眼神。 凌老将军被激怒了,他一拍桌子,身手敏捷地朝着凌绝尘的胸前袭来。大鹏说了,这小子怀里有小姑娘的画像,指望他掏出来是不可能了。不给老子看,老子就上。 祖孙俩你来我往地在书房了交上了手。凌老将军老当益壮,身手不减当年,可惜他的对手是有战神之称的凌绝尘。乒乒乓乓地打了半天,老将军头上都冒了一层汗,却连孙子的衣角都没沾到。 躲在书架后面的大鹏,看着自家将军挥洒自如,而老将军气急败坏,却始终拿将军没辙。不由得捂脸——老将军,您歇会儿吧,您哪里是将军的对手啊! “老将军,胡将军和张将军来了!”老管家领着两位将军,在外面站了半天了,里面还没打完。他怕两位将军等急了,忍不住出声打断里面祖孙俩的过招。 用胳膊肘子戳戳张将军,冲他挤眉弄眼地道:“难怪将军王身手如此了得,这才刚回家,就被老将军考验功夫呢!” 张启云瞪了他一眼,不想跟这二货说话,怕被带低了智商。 里面的过招声终于停了下来,老将军整了整衣冠,随手把被孙子带到一旁的椅子拽过来,一本正经地做好,沉声回了一句:“让他们进来吧!” “张启云/胡大刚,参见老将军!”凌老将军年轻时候,虽然没有他孙子战神的名头响,也是军中振聋发聩的人物。他任劳任怨地驻守西北数十年,让蒙族人不敢轻易进犯,保了大炎四十年安宁。两位将军在他面前毕恭毕敬,恍若聆听教诲的小辈。 “小胡,听说你肠子都被黎国人爆出来了,居然还生龙活虎地站在本将军面前。还有小张,一身血都快流光了,身上淌着的都是同袍的血。快说说,怎么回事?”凌老将军看到这两位,顿时来了精神。 说起这段往事,胡大刚就兴奋。他当场解开衣服,露出蜈蚣般狰狞的疤痕。他却像炫耀英雄的勋章般,对凌老将军道:“老将军,您瞧瞧这伤口!当时我正一人对黎国三个将领,拼死将他们斩于马下,对方一个将领也在我肚子上,划拉了一个大口子,肠子从里面钻出了这么长一截。”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给凌老将军看。 “我用腰带一勒,跟敌人继续战斗,一直挺到战斗结束,才被抬了下去。”这段往事不知道讲了多少遍了,依然心潮澎湃,“肠子都被砍出来了,本来以为我这下该玩完了!谁知道我命不该绝。将军王请来的小大夫,医术过人。把我那截坏死的肠子割掉,接上后重新塞回肚子里,又把伤口缝上。神医小姑娘说,只要伤口不感染,人没发烧,就度过了安全期……” 说得口沫横飞,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神奇的夜晚。他说他一夜睡到清早,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接下来只能吃流质食物,大半年不能沾肉类,把他急得眼睛看到肉都冒青光。 然后,他又说老张,浑身不知道多少伤口,整个人都成了血人。最有经验的老军医,都说让给他准备后事了。谁知道人家神医小姑娘,化验了血型,从几位血型相同的将领身上,抽了足够的鲜血,输到他的身体里,老张的伤势才稳定下来。 还说神医小姑娘,就跟缝一个破布娃娃似的,将老张身上所有的伤口都缝了一遍儿。老张还矫情地收下了小姑娘的祛疤药。 取笑老张:“一个糙老爷们,祛什么疤!娘们唧唧的!人家神医小姑娘说了,咱们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是英雄的勋章。瞧瞧我这道疤,多威武,多霸气!”张将军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凌老将军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小姑娘医术如此了得?可惜未能亲眼所见,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挤眉弄眼地道:“老将军不必遗憾,您以后会有机会的!”说着,朝着凌绝尘的方向努了努嘴。 凌老将军咧嘴笑了。自家这块冰坑里的臭石头,终于开窍了,知道勾引人家小姑娘了!不知道人家小姑娘,对他家这个冰石头是什么态度。 “大鹏,过来!”凌老将军朝着一旁听得入了迷的大鹏招了招手,“你快说说,人家小姑娘有没有被你家将军吓到?你家将军的臭脾气,京里的闺秀都把他当洪水猛兽,我一提结亲的话头,就把人吓得变了脸色。好多小姑娘都吓哭了,唉……我就怕你家将军把人给吓到!” 第三百九十六章 催婚 “不会不会!将军王对神医小姑娘好着呢!”在大鹏感激的眼神中,顶住压力挺身而出,兴致勃勃地道,“我从未见过将军王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神医小姑娘的衣食住行,从不假人手。我还听说,将军王亲手帮小姑娘准备夜宵呢!” “什么,什么?尘儿会做饭?”凌老将军坐直了身子,从那儿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幽怨地看着自家孙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喜鹊,尾巴长,有了媳妇忘了娘。童谣里唱得没错!老头子还没尝过自家孙子的手艺呢,倒让人家小姑娘捷足先登了!” 接着他又摇摇头:“也罢,一切都是为了能早日喝到孙媳妇茶,我忍!尘儿,你什么时候把小姑娘娶回来?咱们王府已经太久没有女主人了……” “人家小姑娘才十三岁……”凌绝尘不为所动,淡淡地来了一句。 凌老将军却紧接着道:“十三岁不小了,东北有个少数民族,十三岁的小姑娘可以嫁人了。你可以先把人娶回来,等小姑娘及笄后再圆房啊!何必拘泥于世俗呢?死脑筋!” “人家小姑娘说了,要十八岁才成亲!”说到这儿,凌绝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幽怨。 “什么?十八岁?你那时候都快而立之年了!我老头子入土之前,还能喝上孙媳妇茶吗?”凌老将军噌地站起来,原地走了两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孙子,“你说你!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有什么用?你爷爷我,不到十五就赢得了你奶奶..的芳心。都说虎父无犬子,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没办法,谁叫我没摊上祖父您这样的虎父呢?”凌绝尘幽幽地道,声音中的幽怨更深了。他家小姑娘主意正,怪他喽? “你爹那时候娶公主,也没那么费劲儿!!”凌老将军狠狠地瞪他一眼,心中盘算着,如何助攻让孙子早点儿把孙媳妇娶回来! 凌绝尘摸摸贴着胸口的照片,缓缓地站起身来:“祖父,孙儿这就回去给您未来的孙媳妇写信去,争取早日把您孙媳妇娶回来。” 凌老爷子点点头道:“去吧,去吧!多说些动听的情话,别整天冷冰冰的,小姑娘不喜欢大冰块!还有,皇上赏赐了那么多好东西,捡些人家小姑娘喜欢的,用得着的,送些过去!” 凌绝尘答应了一声,刚出了书房的门,就吩咐隐卫,将皇上赏赐的一整匹水光锦,送到衍城去。 他得了消息,这次东灵国的大药会,炎国会派使臣过去,他明日就进宫请旨,把使臣的活儿揽过来。这件事先不要给小姑娘说,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这么想着,他大踏步地朝着自己的书房而去,他又想那没良心的小姑娘了,有好多话想跟她倾诉。 凌老将军在书房里急得来回踱步,他让人送走了两位将军,对大鹏道:“你们将军,平日里跟人家小姑娘相处,也这么沉默寡言不讨喜?” “哪能呢!”大鹏想到自家主子的腻歪劲儿,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咧嘴道,“老将军放心,我们将军跟顾姑娘有说不完的话题。将军把人家小姑娘,都快当闺女宠着了,简直是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的还从未见过将军如此紧张和宝贝一个人呢!” “真的?”凌老将军觉得稀奇,他真不相信一向冷淡自持的孙子,能做出那样的举动。要是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大鹏赶紧说了几个将军宠顾姑娘的例子,还说:“老将军放心,两个人相处的时候,甜得都能死人!” “不会吧!尘儿居然像人家小姑娘撒娇,还会耍赖?你说的是另一个人吧?”凌老将军有滋有味地听着,时不时发出一声感慨。 书房中给他家小姑娘回信的凌绝尘,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他嘴角微微勾起一定是他的小姑娘想他了! 凌绝尘再次把身边的隐卫唤出来,吩咐他调动隐魂殿一切力量,务必多搜罗水果生鲜,往衍城送去,他家小姑娘苦夏,能多吃一口都是好的! 他又想起小姑娘是要去参加大药会的,担心地皱起了眉头。他细细地为她安排好路上的一切,写成一封厚厚的密信,让隐魅亲自过去,路上务必照顾好小姑娘的身体。 张罗好一切后,又细细地想了想有没有遗漏的,才坐下来开始给小姑娘写信。甜甜蜜蜜地话儿整整写了三张,依然意犹未尽。他从怀里掏出那张照片,轻柔地抚摸着上面小姑娘的眉眼。 他掏出一张上好的宣纸,他要为她画一幅工笔仕女图,把她的每一个细微处,每一处神韵,和对她的每一个缕思念,都融进笔墨中去…… 凌绝尘加官进爵,被留在京中任职,掌管着西大营的教头一职,为朝廷训练铁血精兵营! 盛德帝对那个为军中培训了一批好军医的小姑娘,也充满了好奇。对“医疗兵”这个充满新意的想法,颇为认同。他本来想把小姑娘召过来,为他效力的。四皇子却竭力劝说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想也是,人家小姑娘不是炎国人,且是他外甥的心上人,也就作罢了!他家外甥,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他可不能把这事儿给搅黄了。等他外甥把人娶回来,还愁没有为国效力的机会吗?就看外甥有没有本事把人给骗到手了! 得!关注凌绝尘亲事的,又多了一位! 消息传到京郊的庵堂,永和公主手中的木鱼停了片刻,眉心浓浓的忧愁散去了些微。对于儿子,她不是不关心,只不过夫君骤然离去,沉浸在浓浓悲伤中的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实,只好整日吃斋念佛来逃避。 身边的宫女,经常给她带来儿子的消息:儿子聪慧异常,各种兵书过目不忘;儿子身手过人,府里的武师都不是他对手了;儿子跟随祖父,上了战场;儿子用兵如神,打了胜仗;儿子不到二十岁,被称为“军中战神”;儿子…… 第三百九十七章 药师袍 每每听到儿子的消息,永和公主总会捧着夫君送给她的玉簪子,不无骄傲地诉说着:“勉城,你看到了吗?咱们的儿子很优秀,比你希望的还要优秀。一定是你在天上保佑着他,保佑着我们,对吗?” 对于儿子及冠之年,依然未曾成婚,也没有成婚的迹象,永和公主不是不着急,甚至动起了暂时回到将军王府,为自己儿子张罗的念头。可十几年没出庵堂,没见儿子,她又心生怯意了。她从未对儿子履行过母亲的责任,现在回去对他的亲事指手画脚,他会高兴吗? 这么一天天拖着,儿子都快二十五了,依然孤家寡人一个!现在,传来他对一个小姑娘动心的消息,永和公主心中的担忧和郁闷,终于散去了大半。勉城,儿子很快就要娶妻生子了,我很高兴,你呢? 凌绝尘忙着训练精兵营,忙着出使东灵的准备工作,忙着给小姑娘通信,为她画像。关于小姑娘的消息,也不断传来。小姑娘研制的牛痘疫苗成功了!小姑娘启程去樊京了。小姑娘苦夏的毛病很严重,瘦了一大圈儿!小姑娘苦夏的毛病得到缓解,精神好了许多。小姑娘就要抵达京城了!小姑娘…… 随着消息的传来,炎国使臣队伍也缓缓开拔,一路朝着东灵国的都城而去,朝着他家小姑娘渐渐靠近……分别了一百零三天,他想她了…… 东灵国樊京东城的一座雅致的小院。 已经日上三竿了,院子依然静悄悄的。月圆踮着脚,悄声悄息地往床上熟睡的那个纤瘦的身影望了一眼,又轻轻悄悄地出来,朝着在窗前给花儿修剪枝叶的小丫鬟摆摆手,生怕她朝着姑娘休息。 一路上,姑娘不但胃口不好,睡眠也浅,经常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着眼睛到天亮。像今日睡得如此香甜,几乎没有过。姑娘一定累坏了,让她多睡些时候吧。 顾夜是给饿醒的。从水光锦凉被中钻出来,揉揉惺忪的睡眼,她摸了摸咕咕抗议的小肚子,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呀!都这时候了!她错过了早饭,连午饭也错过了?难怪这么饿呢! 顾夜肠胃娇弱,养成了少食多餐的习惯。昨天晚上吃得虽然畅快,她的饭量在那,现在早已消化殆尽。好饿啊!月圆呢?怎么不把她叫起来啊! 顾夜披着一头乌黑柔顺的头,跪坐在床上呆,水光锦睡衣挂在肩膀上,露出半边香肩。头顶上的一撮小呆毛,顽皮地翘着,那一动都懒得动的模样,就像个可爱的人形玩偶。 突然,她漆黑的眸子转动了几下,听到月圆的声音隐隐传来:“江公子,我们姑娘还没睡醒,您在前院跟我们公子喝喝茶,下下棋……” “月圆——”顾夜眼睛在陌生的屋子里看了一圈,居然没给她留点心。这院子里伺候的人呢?尘哥哥不会粗心的连丫鬟都没给她准备吧?这次进京,她只带了月圆和花好两个丫头。花好走的是6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呢。有人吗?她要梳洗…… 随着她这一声,外面终于有了动静。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姑娘,现在要梳洗吗?” 顾夜点点头,诧异地看着这丫鬟:“小菊,你怎么在这儿?” 小菊取来牙刷和牙粉,端着水盆半蹲在床前,方便姑娘洗漱。闻言,她笑着眯起了眼睛:“是将军让我来樊京继续伺候姑娘的。” 月圆从外面进来,见自家姑娘已经洗漱完毕,正跟一个小丫鬟有说有笑的,很是熟稔的样子,心中有些奇怪——姑娘从未来过樊京,怎么会认识这座院子里的丫鬟? “姑娘,江公子给您送来了药师袍,让您试一下,不合适的话,现在修改还来得及!”月圆捧着一件月白色镶蓝边的外袍,半臂式样,里面的衣裳可以自己搭配。 药师会正式活动的时候,是有统一的着装的。报名参加药师考核,没入等的小药师,都要一件药师服。药师服统一都是月白色,只是领口的镶边不一样。 没入等的药师服,是淡蓝色镶边,没有纹饰。经过药师考核,变换成了深蓝色,一级药师镶边旁绣着一根灵芝草,二级药师则是两根,以此类推……大药师的镶边是紫色,根据等级不同,分别绣着不同数量的人参花。 顾夜庆幸服装的颜色是月白色,至少看上去凉快!月圆却挑剔不已:“姑娘,这料子也太厚太粗了,穿上也不透气。里面还要套一身衣服,会把人闷坏的。” 顾夜里面穿的水光锦骑装,窄袖、短衣,套上半臂药师袍,颇有几分英姿飒爽、雌雄莫辨之感。只不过……这药师袍也太宽大了,她套上后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裳。 月圆更嫌弃了:“一点都不合身。姑娘,不知道咱们用自己的料子,重新做一身行不行。” “行啊!当然行!”江中天跟在顾茗身后,进了房间。看到顾夜身上的药师服,眼睛一亮,笑道,“好一个俊美的少年郎!贤弟,这次药师考核,有信心否?” 顾夜掐了一下药师服宽大的腰身,瞪了每个正经的江中天一眼,道:“你刚刚说,药师服可以自己做?” “自然!你看我身上这件,是我娘用杭绸帮我做的。本来我也想着请人帮小师姑你也做一件的,因为不知道你衣服的尺寸,想着等你到了,再做也不迟。谁知道小师姑你来这么迟……” 通过江中天的讲解,顾夜知道了,参加初等药师考核的大多都是贫苦家出身的孩子,药师会的药师袍对他们来说,衣料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也有不少出身药师世家的,家底比较丰厚,自然就看不上药师会的服装了。只要按照药师服的样式,自己选择衣料做,也是可以的。 月圆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姑娘,这药师袍式样并不复杂,奴婢和颜婶熬两个晚上就能做出来。咱们先去挑选面料……我记得行李中,有一块月白色的流云锦,既轻薄又柔软。就用那快料子吧!” 第三百九十八章 故意的吧? 流云锦,是炎国特有的一种衣料,未曾添加任何染料,织出来天然就是月白色。最妙的是,或许是光线明暗的缘故,流云锦上仿佛有轻云流过,因而得名。 流云锦质地轻薄,透气性好,夏天穿最适合。关键一点,在东灵国,流云锦有“一尺云锦一两金”之称,价值不菲。 顾夜想了想,还是不要那么高调好!在带过来的箱子里翻了翻,尘哥哥送过来的衣料,都是极稀少极珍贵的。 “先吃饭!吃过饭去街上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布料。”顾夜的小肚子,又抗议地叫了一声。 小菊抿嘴笑了笑,向外面的小丫鬟吩咐了一声,很快丰盛的饭菜就呈到了顾夜的面前。 顾夜招呼哥哥和江中天:“一起吃点儿?”两人刚刚吃过午饭,摇头婉拒了顾夜的好意。 顾夜喝了两口香喷喷的碧粳米莲子粥,吃了两个虾仁水晶包,肚子里的饥饿感才渐渐缓解。她慢条斯理地吃着菜肴,味道一尝就是颜婶的手艺。颜婶都把她的胃口养刁了,以后离了颜婶可怎么办? 颜婶表示:这锅她可不背。明明是姑娘嘴刁,将她的厨艺磨炼出来的! 江中天指了指旁边放着的药师袍:“待会儿逛街,把这袍子穿上。你昨天要是穿着这袍子,泰郡王哪敢公然地纵马踩你?别看是没入等的药师袍,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一位大药师诞生其中呢?这袍子,代表一种身份一种地位,很少人主动招惹未来药师的!” “不是有你穿了吗?我穿不穿无所谓的啦!”顾夜吃得差不多了,对着一盘蜜瓜果盘大快朵颐。尘哥哥从哪搞来这么甜的蜜瓜?难道是新疆那边运过来的? 见顾夜喜欢,小菊比吃在自己口中还高兴:“姑娘,这蜜瓜是黎国西部哈密城的特产,那儿的蜜瓜是全天下最清甜,最好吃的!” “炎国不是刚跟黎国打过仗吗?怎么还能搞到黎国的蜜瓜?”顾夜用牙签插了一块蜜瓜,放在口中吃的一脸满足,“哥,小天,你们也尝尝!” 小菊笑道:“黎国虽然在打仗,可商道并没有关闭。我们主子自然有他的门路。对了,还有吐鲁番的葡萄,在冰窖里储藏着呢,姑娘现在要不要尝尝?” 月圆见自家姑娘跃跃欲试,忙劝阻道:“姑娘,您已经吃了不少蜜瓜了,葡萄晚上再吃吧?” 顾夜摸摸自己胀胀的小肚子,很顺从地听取了月圆的意见。月圆高兴地道:“姑娘,奴婢去帮您修修这件衣裳。待会儿出去,咱们就穿这个。街上穿药师服的男子多,小姑娘肯定没几个呢!” 说完,拿了那件药师服,兴冲冲地坐在小榻上修剪起来。顾夜才发现,月圆这丫头有爱炫耀的毛病,尤其是炫耀自己的主子,乐此不疲!算了,她高兴就好。反正今天还挺凉快的,罩件半臂的袍子也未尝不可。 顾夜在院中的竹林中散散步,消消食,又被江中天缠着传授了药理知识。直到日头渐渐倾斜,温度不那么炽热,才被月圆磨着穿上了药师服,由江中天和顾茗陪着,出了门去。 一天没见君棋诚了,顾夜忍不住问了句。得知今日得月楼有个文会,他被同窗邀着去以文会友去了。 穿上药师服的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人们不一样的态度。错身而过的行人,会报以善意的笑容。路边的小商贩,态度更加热情,给以最优惠的价格。两边的店铺,也以招待他们为荣药师,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果然非同一般啊! “两位小药师,需要什么料子?我们这儿是东城最大的布庄,布料品种最是齐全!”一行人来到一家名曰“天丝阁”的布庄,胖胖的掌柜亲自招待他们。 顾夜冲胖掌柜甜甜一笑道:“掌柜大叔,把你们店里月白色的布料,都拿给我们看看,行吗?” “行,行!”胖掌柜赶忙吩咐伙计去把料子搬过来,他亲自为三人沏了杯茶,和善地笑道,“姑娘是准备重新做药师服的吧?每到药师考核的时候,我们店里月白色的衣料销量最快。” 店里月白色的衣料,林林总总十来种,顾夜挑来选去,看中了两种,一种是月白色松江布,一种是月白平素绢,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胖掌柜适时地给予建议:“姑娘,这松江布柔和贴身,透气性佳,但容易起皱,更适合做里衣。平素绢细腻、平整、挺括,更适合做外衫。” 顾夜点点头,选了几尺平素绢,谢过胖掌柜,便施施然出了天丝阁。胖掌柜笑呵呵地送走了两位贵客,一转身,发现四少隐魅出现在阁内,忙上前见礼:“四少,您怎么有空来樊京?” “本少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暗中保护未来主母的!”隐魅嫌弃地看了胖掌柜一眼,这没眼力劲儿的,居然收顾姑娘银子,真是钻进钱眼里去了! “未来主母?”胖掌柜面上一喜,“主子终于春心萌动了?到底什么样的姑娘,能有幸获得主子的青睐?” “就是刚刚,你收了她十两银子的那个!”隐魅有点幸灾乐祸地笑笑,挥挥手,继续跟在后面,悄悄保护未来主母去了。这些日子,樊京鱼龙混杂,他必须保证顾姑娘的安全。 胖掌柜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半晌没回过神来:“妈呀!主子看上了一位小药师?那姑娘年龄也太小了吧?难道主子好这口儿?” 呃……他刚刚居然收了未来女主人的银子?四少,你怎么不早说?是故意想看他笑话的吧? “衣料买好了?还去哪儿逛逛好呢?”顾夜漫步街道,东瞅瞅西看看,自言自语地道。 月圆看了一眼江公子头顶的玉簪,忍不住建议道:“姑娘,去首饰铺吧?咱们也买个差不多的玉簪,考核的时候,把头发梳上去,不会影响发挥!” 在衍城的时候,姑娘做实验前,都会把头发梳成个马尾,说是方便。光马尾太单调,总得弄点装饰点缀一下! 第四百章 事儿找上门 顾夜站在街边看手艺人捏面人,闻言点点头道:“行,等我捏个面人,就去首饰铺。大叔,帮我捏个面人,就照我的样子捏!” 这个捏面人的大叔,手艺真心不错,捏的面人像缩小的q版,神韵把握得很准。捏个她的面人,送给尘哥哥,他一定会喜欢的!可惜尘哥哥不在这儿,尘哥哥五官那么精致,捏出来的面人肯定很漂亮。 顾夜的小面人很快捏好了。白色的窄袖骑装,外罩月白色镶蓝边的半臂,乌黑的秀发梳成高高的马尾,一双闪烁着顽皮光彩的大眼睛,嘴角翘翘的,很是可爱。 顾夜给了捏面人的大叔一钱银子,摇摇手让大叔不用找钱了。面人她很喜欢,小心地捏在手中,嘴角微微翘着,跟小面人超级神似。就连顾茗都说那手艺人,将妹妹捏活了! 顾夜决定到隐珍阁淘个漂亮的盒子,把小面人装进去,拴在小白的爪子上,让它带给尘哥哥。已经好几天没见小白了,应该差不多快来了。 “姑娘,‘金玉满堂’应该是卖首饰的地方,咱们进去看看吧?”月圆抱着流云锦,指了指一个门头很气派的铺子,欢快地道。女孩子对逛街和购物,都有着相同的执着。 顾夜捧着小面人,进了那家铺子。果然不愧是京中的首饰铺,各种首饰琳琅满目,玉石的、宝石的、金银的……还有许多她看不出材质的首饰。 里面此时已经有几位身着月白色药师服的客人,在挑选首饰,铺子的掌柜和伙计们,被他们指使得团团转。 顾夜并未在意,她挑选东西的时候,实在不喜欢有别人在旁边指手画脚。她先从先从金银的首饰看起,其中一件纯银的花冠,看上去挺别致。她伸手拿起来,往自己的马尾上比划了一下,问月圆:“好看吗?” “好看!姑娘戴什么都好看!”月圆是自家姑娘的小迷妹,自然不停地点头称好。 顾夜正要掏出小镜子,自己欣赏一番,却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兴致:“哟!这不是江大药师的儿子吗?怎么?最近手头不宽裕?竟然看起了金银首饰,太丢药师的脸了吧?” 黄金有价玉无价,那群正在看羊脂玉头冠的药师,此时来到江中天的面前,用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江小天,这些都什么人哪?多久没刷牙了?嘴巴这么臭?像这种不讲卫生,言行举止不文明的人,你以后要绕道走,免得被带坏了!”顾夜板着一张小脸,语重心长地教导着江中天。 被奚落的江中天,本来脸色不太好,闻言马上装出受教的模样:“小师姑教训的是!师侄记下了……” “臭丫头,说谁嘴巴臭呢?”那个开口奚落江中天的四级药师勃然大怒。看看顾夜身上没入等的药师服,他的怒火更盛。一个没入流的黄毛丫头,竟然敢对他这个中级药师不敬。 “谁接话就代表他心虚。自己都承认了,还怕人说?”顾夜表情淡淡地看着自己有些长长了的指甲,回去记得修剪一下,免得制药的时候碍事儿! 那名四级药师火冒三丈,朝着顾夜冲了过来,口中道:“今天,小爷要让你知道什么是尊卑,什么是礼数!” 顾茗上前一步,拦在妹妹的面前,眼神凌厉地瞪着那名药师,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看着顾茗健壮魁梧的身材,有力的臂膀,那名药师顿时怂了。他停下了脚步,往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道:“你……你想干什么?殴打药师可是要杖五十,蹲一个月牢房的!” “哦?如果药师首先挑事儿,我们只不过是为了自卫呢?”顾夜缓缓地开口道。 对面四五个药师中,一个领子上绣了九支灵芝的青年,排开众师兄弟,来到顾夜的面前:“你是江大药师新收的徒弟吧。轮辈分,你得叫我们一声师兄。在药师界,对师兄不敬,可是要严惩的!” 顾夜还没开口,江中天就挺身而出,朗声道:“你还知道药师界是讲究辈分的?我小师姑可是师公药圣的关门弟子,我爹的小师妹。跟你们师父黄大药师,算是一个辈分的。你们对我小师姑不敬,又该面临什么惩罚?” “不可能,药圣的弟子,怎么可能还是个不入流的白身药师?姓江的,你说瞎话也不带打草稿的!”那名四级药师捂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 顾夜拉住了要跟对方理论的江中天,安抚地一笑道:“算了,你跟个自以为是的二货解释什么?平白拉低了自己的智商。走,去那边看看,看上什么尽管说,我送你!” 四级药师像吃了大便似的,脸臭臭地想要冲过来,可看到顾茗凶狠的表情,又吓得缩回了脚步,只敢在一边嚷嚷:“臭丫头,你站住!你给我说清楚,谁是二货?”虽然不知道“二货”具体是什么意思,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好话! “小姐!你看,这个小花冠闪亮亮的,好漂亮呢!”月圆本来还气哼哼地为自家姑娘打抱不平呢,一看到那么多漂亮的首饰,很快就把所有负面情绪抛之脑后了。这丫头,心可真大! 顾夜凑过去才看第一眼,就爱上了。那是一个前世小皇冠造型的头饰,中间是一颗小指甲大小的粉钻,周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钻,随着人的动作,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她的手刚要伸过去,却被一个黑爪子抢了过去。她不悦地抬头,果然是那个四级药师。 四级药师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他对旁边站着的掌柜的道:“这件首饰我要了!多少银子?” 月圆气得脸都白了,她跺着脚,指着四级药师道:“那是小姑娘用的头饰,你又不能戴,买了留干嘛?” “我用不着……拿回去送人呗!怎么?你们想要?谁先付钱才是谁的!谁让你们迟了一步呢?”四级药师得意忘形地扬了扬手中的首饰,挑着眉,一副欠揍的表情。 第四百零一章 斗药 姓王的!你要不是黄大药师的弟子,我早就把你揍趴在地上了!刘师兄,你就这么看着自己师弟挑起两门弟子不和,是不把我们江家放在眼里吗?江中天忍无可忍,上前一步,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位四级药师,质问对一旁的九级药师道。 四级药师冷笑一声,道:别以为你提起江家,就能吓到我!你们江家门下,都是一群废物,最高不过八级药师。你这个江大药师的嫡亲儿子,连药师都算不上。拿什么跟我们师门比?等着吧,这次药师大比,你们江家依然会被我们大师兄踩在脚下! 狂妄!可惜不过是井底之蛙,鼠目寸光而已!顾夜冷笑一声,犀利地扫了四级药师一眼,黄大药师有你们这样的弟子,才是他的悲哀! 休要逞口舌之利,手底下见真章!九级药师根本没把江家两个不入流的小药师放在眼中,五师弟,跟他们斗药! 药师大会是不允许药师们打架斗殴的。有什么矛盾,制药上见真章!因此,就有斗药一说。大家拿出自己最得意的药,一较高下! 好!四级药师不怀好意地笑着,姓江的,你敢跟老子斗药吗?不敢的话,跪在地上给老子磕三个响头,喊三声‘爷爷,我错了!’老子就放过你! 顾夜嗤笑出声,对脸都气红了的江中天道:小天,跟他斗!让他认识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如,咱们再玩大点!你们要是输了,就在这东城最繁华的地段,喊上几声‘黄门弟子不如江家’!你敢吗? 四级药师本来就是个怂货,一见玩那么大,还赌上了师门的荣誉,他登时不敢吭声了。倒是他身边的师兄弟,推推他,道:跟他们赌!师父说,你这次有希望进阶至六级药师的,还怕两个没拿到药师资格的小子? 大大师兄,四级药师没了主意,看向一旁的九级药师。 九级药师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他缓缓地道:既然牵扯上师门,那可就不是五师弟一个人的事了!至于斗药嘛!我也不占你们便宜,你们出两位药师,我们黄门也出两位 真不要脸!你们这边最低也是两级药师,人家那边只是两个还没有参加考核的预备药师,还说不占人家便宜?这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我都替你们害臊! 从外面进来两位紫色领子的大药师,一位是顾夜熟悉的来听听!顾夜漫不经心地冲江中天问了一句。既然有人自取其辱,顾夜决定成全他们。 江中天不假思索地道:斗药,分两种。一种是用相同的药材,进行炮制或者制药。谁制出的药属性高药效好,即为胜出者。另一种属于文斗,就是每人拿出自己炮制或者炼制的三种药,药的级别高的那个获胜。 哦?那么说,我们的斗药现在应该属于后者了?顾夜皱了皱眉头,小脸上带着迷惑和担忧,如果有人作弊,拿别人的药来冒充自己的,那可怎么办? 黄门的四级药师撇撇嘴,不屑地道:哪儿来的乡巴佬,居然连药师界的规则都不懂,就自不量力地向我们大师兄挑战!真是自取灭亡!到时候,别说我们黄门欺负小孩子!! 江中天怒瞪了他一眼,继续道:弄虚作假,在药师界是大忌。若是经查处属实,是要被驱逐出药师界,永世不得再涉足制药的! 而且,斗药的药师,每三年是要参加一次制药大比的。如果在大比中,制不出同等级或者更高的药,就会被药师界审查。 因此,所有药师,都不会冒险在斗药中弄虚作假,平白断送自己的前程。 哦——原来是这样!你身上带了几种药?需不需要小师姑借你一两种?顾夜看了看江中天腰间的荷包,生怕他没有准备。这小子,不像她有随身空间,里面储存了大量药物,随时可以取用。 第四百零二章 震惊,质疑 江中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小声地道:“我带了好几种药呢。有些是我带的炮制好的得意之作,想让小师姑指点指点。有些是我用小师姑送我的一套器材,在驿馆练手做出来的……” 顾夜露出一抹了然之色:这家伙,肯定是时刻准备着,就等着别人邀他斗药呢!看来,这黄门的药师,注定要输在她们师姑侄手中了!黄门药师太嚣张,的确该给他们个深刻的教训! 对方的四级药师,见江中天表情有些异样,嘿嘿奸笑着:“怎么?想打退堂鼓?只要你承认江家不如我们黄门,我和大师兄就放你一马。” 江中天脸色一整,眼中迸射出愤恨和坚定的光芒:“比就比!你们输了可不许赖账!!”赌上家族的荣誉,赌上个人的尊严,他一定会赢,而且赢得漂亮,赢得对方抬不起头!! 两拨人像是有仇似的,互相瞪视着,看上去就跟斗架前的公鸡一样。异国大药师呵呵笑道:“怎么?你们难道比得是干瞪眼,谁先眨眼谁算输?” 这时候,“金玉满堂”铺里铺外都站满了人。有看热闹的百姓,也有被斗药吸引过来的药师。不过,大多数人都认为顾夜她们两个不入流的小药师,敢挑战高级药师,太狂妄,也太自不量力了!有些跟江家交好的药师,都为江中天捏了一把汗。 两拨人狠狠地互瞪一眼,几乎同时转过身去,希希索索地忙乎了一场,把自己最得意的制药,放在向首饰铺掌柜借来的托盘上。 异国药师被邀请充当评委,人群中几个德高望重的高阶药师,也被邀请过来,一同做裁判。 对方的四级药师,拿出来的是三种炮制出来的药材,内行人一看就知道那药材无论是炮制手法还是炮制功底,都堪称上乘。如果在药师等级考核正常发挥的话,他的确有资格越级升等,成为六级药师。 再看对方的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这么年轻,能有如此成就,足以证明他天赋过人。作为评委的几位高级药师,不由赞叹黄大药师果然名师出高徒。 而那位九级药师,则拿出来的是两种配制过的药材,一种散药。配制的药材,分别是:治疗腹泻和消化不良的“藿朴夏苓汤”,益气通阳、消水利肿的“防己茯苓汤”。散药则是“桂麝散”,主治阴疽、流注等疮疡未溃者。 两副汤剂,用药之精准,配制之精良,让几位高级药师交口称赞。而“桂麝散”虽说略有不足,却也有自成一家之势。难怪黄大药师对这个大弟子甚为满意,说他是所有弟子中,最有天分,最有可能成为大药师的一个。假以时日,此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江中天撇撇嘴,看向自己拿出的药材和金疮药。他自然不会自我膨胀地去挑战九级药师,他的对手是那个眼高于顶、志大才疏的四级药师。 经过异国大药师和几位高级药师鉴定,他拿出来的炮制过的药材,跟黄门的四级药师不相上下。当看到他拿出来的那瓶“金疮药”时,几位评判者脸上都现出了凝重的表情。 黄门九级药师心生诧异,凑过来看了一眼,顿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江小兄弟,你刚刚还跟身旁的小姑娘,说了斗药的规则。你拿出顾氏制药的‘金疮药’,就不怕被人揭穿,被逐出药师界吗?” 江中天眉头微微皱起:“我为什么要被逐出药师界?这金疮药是我昨天练手时,随手做出来的!” “顾氏制药的‘金疮药’,无论颜色、味道还是效果,都有其独到之处。你能制出顾家独门的金疮药,你什么时候改姓顾了?”黄门的四级药师,自然不会错过奚落江中天的机会,捧着肚子笑得甚是嚣张。 “小天当然没改姓顾!不过,你们好像未曾注意,本姑娘是姓顾的!”顾夜瘦小的身子,站得笔直,仿佛一棵挺拔的修竹,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 四级药师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呆滞了片刻,随即又拍着自己的腿大笑起来:“你姓顾又能怎么样?天下间姓顾的药师多了去了,难道姓顾就可以冒充顾氏制药的人吗?” “我小师姑为什么要冒充?她就是顾氏制药的创始人,顾氏制药的药,都是她一手研制出来的!”江中天怒了!怀疑他也就罢了,竟然怀疑到小师姑的头上来了!黄门的人,用小师姑的话,就是“花样作死”!等着,总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 四级药师笑得更猖狂,指着江中天的鼻子道:“你不会说,你这带有典型顾氏特点的金疮药,是这个刚断奶没多久的女娃娃教你的吧?江中天,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话,在场的有人信吗?” 在场的,无论是百姓还是药师,看了看身材娇小,只有十岁模样的小姑娘,粉妆玉琢,一脸稚气。再看看她身上淡蓝色衣领,一朵纹饰都没有绣的药师服,纷纷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我信!”一个温润的声音,穿透所有的笑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循声望去,百里大药师带着温雅的笑容,看向不耐地翻着白眼的小姑娘,又说了一句,“如果我说,这位顾姑娘是我的小师妹,你们还会怀疑她的身份吗?” 笑声骤然停止,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尤其是黄门的弟子,脸色剧变。九级药师表情凝滞在脸上,冷汗从额角缓缓滴落。百里大药师的小师妹?一手赋予顾氏制药辉煌的隐藏大药师,怎么可能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对了!刚刚江中天喊这位小姑娘什么?小师姑!药圣的关门弟子,他怎么漏掉了这茬?遭了!他们黄门,落入江家的陷阱里去了! 这江中天故意激怒五师弟,让他提出斗药的事。顾家小姑娘又用激将法,提出赌上师门的荣誉!他们江家肯定早有预谋,只因为师父给了江大药师几次难堪!一定是这样!! 第四百零三章 反咬一口 自以为窥透真相的刘昌贵,狠狠地瞪着江中天,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的心中飞快地盘算着,如何在这场斗药中全身而退。他看了看顾家药师充满稚气的脸孔,祈祷着她只是顾家一普通闺秀,这次来打药会是为了长长见识…… 当他的视线,凝注在最后一个托盘上的时候,他的目光变得呆滞,最后一丝希望也落了空——六味地黄丸、儿童消炎药、成人感冒冲剂!每一种药,都好像在嘲笑他螳臂当车的自不量力。现场每一个人的目光,都仿佛充满了对败者的怜悯和嘲讽! 刘昌贵顿时懵了。他身为黄门的大弟子,资质过人,才二十多岁,就取得了九级药师的荣耀。从小到大一直是师父的得意门生,师门的骄傲。他从未经受过如此打击,也未曾经历过如此惨败! 如果这场斗药,只是他们私下里比斗,倒也没什么。他和五师弟,一步步走入了对方的陷阱,轻敌之下竟然赌上了师门的荣耀!这次败北,他如何面对师尊,以后的日子,又将如何在众师弟面前抬起头来? “是你们!你们故意设置好了陷阱,引我们一步步踏入。你,一个大药师级别的人物,欺负我们黄门的四级药师。你们胜之不武!”刘昌贵汗如雨下,仓皇地喊出了心中的阴暗想法。 顾夜不屑地冷冷一笑,反问道:“我们设陷阱,诱你们上当?是谁率先挑衅,对我大师兄师门不敬的?又是谁跳出来,主动跟他们比斗的?我们胜之不武?你一个九级药师,提出跟我们没有进行过药师考核的新手比斗,难道就公平了吗?辱人者人必辱之!这句话送给你!” “你……”刘昌贵看向始作俑者——四级药师李玉堂。李玉堂缩了缩脖子,他对江中天积怨已久,这次见他身边并没有师兄陪同,才故意找茬,想羞辱羞辱江中天,以达到羞辱江家的目的。师父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江大药师,因为拜了个名师,沾了师门的光,才捞到一个大药师的头衔。而他们师父,付出了百倍的艰辛,一步步才搏出了现在的一切。 凭什么江家有捷径可走,且在药师界有不可取代的地位,而黄门却只能籍籍无名,默默无闻的屈居一角?这也是黄大药师不服气的原因之一。 他认为自己天赋、努力都远远超过江秋,在药师界的声名和地位,却远远不如姓江的。这种不满,自然而然在弟子面前流露出来。他也纵容着自己的弟子,去找江家的茬儿。仿佛江家丢脸,他的心里才得到几分安慰似的。 “我不服!谁不知道,顾氏制药背后的药师,堪比大药师。这次斗药,你们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刘昌贵头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瞪着顾夜的目光好像吃人的野兽。 顾夜不耻地冷笑一声道:“这就是黄门最有出息的弟子?不过尔尔!一个人,若连承受失败的勇气都没有,他将永远沉浸在失败的泥潭中。药品即人品,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做出纯粹的药的!小天,走吧……” 江中天瞪了黄门的弟子一眼,不甘地道:“他们还没承认黄门不如江家呢!” “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公道自在人心,越想打压别人,往往会成为败得最惨的那个!有跟人一争长短的时间,不如去提升自己的制药技巧!走,小师姑教你培育鸡胚疫苗!”顾夜拎着江中天的衣领,把他带出了“金玉满堂”。 江中天口中惨叫一声:“小师姑,你一定是人手不够了,又想拉我当苦力!我在顾氏制药,帮你做了快一年的工,你可是一个铜板都没给我呢!” 顾夜敷衍地道:“行了!我给你当师父,教你做丸药,叫你做冲剂,不也没收你拜师礼?如果不是我对你的魔鬼训练,你斗药能赢四级药师?” “小师姑,如果我在大药会上,独力做出牛痘疫苗,你说药师会能给我评个什么等级?”江中天渐渐远去的声音,依稀能听出雀跃和期待来。 “我哪知道?我又没参加过药师考核?回去让大师兄告诉你……”顾夜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现在……怎么办?”首饰铺里的几位高级药师评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手中的托盘上放了,顾夜拿出来斗药的药品的那位药师,且不说儿童用药和感冒冲剂了,只那一颗六味地黄丸,就值不少银子呢。一瓶都炒到了数千两银子,还很热销,经常断货呢! 异国的大药师,在那位高级药师不甘的瞪视下,很不要脸地把顾夜的药据为已有。他笑着拍拍百里大药师地肩膀道:“百里,你这个师妹,可真了不得!对了,百里,你不是也到衍城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吗?你师妹有没有跟你交流制药方面的心得?” 百里云霁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从他袖袋中抢回小师妹的药,云淡风轻地从百姓们让出的通道中,走出了首饰铺。 “你们……你们回来!!我没有输!!没有输!!”刘昌贵紧紧攥着双手,浑身颤抖着,脸涨得通红。首饰铺外的百姓,那同情又带着讥讽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你们都瞎吗?明明是姓顾的故意设圈套!他不算输! 有个跟黄大药师有些交情的高级药师,走到他身边,缓缓地叹了口气,道:“年轻人,需记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太争强好胜!你今天输在顾氏制药的创始人手中,也不算丢人!” 另一个作为评委的高级药师,小声地道:“顾氏制药,也就是这两年才崛起的。顾家的小姑娘,上一届并未参加药师考核,她在药师界的确是白身。” 说完,淡淡地扫了一眼刘昌贵身上代表九级药师的药师服,缓缓地摇了摇头。还黄门的大弟子呢,看人家江家两位小药师都未曾入流,硬逼着人家斗药,本来想占便宜,却栽了个大跟头。输了还死不承认!这人品,啧啧…… 第四百零四章 丢人现眼 围观的百姓和药师们,渐渐散去。首饰铺里只剩下黄门弟子。李玉堂怯怯地看了一眼脸色发青的大师兄,小声地问了句:“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走啊!站在这儿丢人现眼?”刘昌贵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一甩袖子,率先往铺子外面走去。那凌乱而匆匆的脚步,透露出他内心的焦急和不安。 “这位客人,您手上的花冠八千六百两银子,请这边结账!”金玉满堂的掌柜,唤住了即将出门的李玉堂,看向他手中攥了半天的钻石花冠。店里其他小伙计,也眈眈地看着他,生怕他拿着首饰跑了似的。 李玉堂觉得手心的花冠,瞬间变成了一粒燃烧的炭火,灼得他刺骨得疼。他龇龇牙,声音有些嘶哑地道:“什么首饰,要八千六百两银子。你当我们黄门是冤大头吗?” 金玉满堂的掌柜,微笑着道:“不敢欺瞒药师您。这花冠的材质乃稀有的海外宝石——白钻和粉钻,经过海大师半年的雕琢,才制作而成。本店对药师一向八折优惠,换了别人的话,至少得一万多两银子呢!” “一个破花冠,一万多两银子,傻子才会买!”李玉堂把手中的花冠,想烫手山芋一样,往旁边的伙计手里一塞,急吼吼地出了铺子。好像他走慢一点,掌柜就会讹上他似的。 金玉满堂的掌柜缓缓地摇摇头,对手捧花冠的伙计:“去,把花冠包好,给顾姑娘送去。就说是我们主子送她的礼物!” 这花冠是店中的非卖品,本来就是主子为未来主母精心设计的。他刚刚应该把价格说得再高些,吓死那个黄门的小药师。 掌柜的抚了抚胡子,眯起眼睛:未来主母威武,要不要把她今日的丰功伟绩告诉主子?相信主子一定很乐于听到这些的! 原来,这金玉满堂,也是隐魂殿旗下的产业。隐魂殿的产业遍布各行各业,光这城东就好几家呢! 本来想好好的逛个街,购个物,却被一群不长眼的扫了兴!月圆撅起小嘴,很不高兴地道:“黄门的药师真讨厌,那个花冠姑娘戴了一定很漂亮。奴婢还从未见过如此闪亮的宝石呢,都怪那个臭药师!” 江中天有些自责地道:“小师姑这也是被我连累的。李玉堂那家伙,每次见了我,都故意找茬。我爹总劝我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结果呢?他们还当我们江家怕他们黄门呢!今日,他们也算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该有人挫挫他们的锐气了!” 顾茗哼了哼道:“那臭小子,就是被惯的。照我说,拉过来揍一顿,揍得他不敢龇毛为止!” 江中天瞥了他一眼道:“他可是药师。你要是不怕被全药师界抵制,你尽管动手好了!” “我怕啥?我妹妹就是厉害的药师!”顾茗与有荣焉地扬起了头。 江中天想想,也对!要说整个药师界,能够超越小师姑的,真没几个。身为小师姑的哥哥,自然不怕生病求不到药了!他点点头道:“行!下次再有欺负小师姑的,你就狠狠地把人揍一顿。” 斗什么药?还是拳头定胜负!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姑娘,这有蜜饯果子店,要不要进去看看?”月圆指着一家外面排了很多人的店铺,跃跃欲试地问道。虽说家里颜婶做蜜饯果子的手艺不错,毕竟太费工夫,平时做的种类也不多。她想见识见识这京中的蜜饯果子,跟衍城的有什么不同。 “好啊!哥哥你去排队!”顾夜喜欢吃甜食,各种零嘴儿不断。看到这家蜜饯果子这么受欢迎,一定味道不错。她从衍城带过来的零嘴儿早就吃光了,好几天没吃蜜饯了,还真有点嘴馋了呢! 顾茗很乐意效劳。在哥哥排队的空当儿,顾夜就站在一个小地摊旁,看那些各种各样的荷包和络子。古人的手真巧啊,这络子打得可真精美,荷包绣的嘛……比她的手艺强多了! 顾夜想起尘哥哥腰间那个丑丑的荷包,有些脸红。那荷包她自己都嫌弃,难为尘哥哥还公然随身带在身上。她要不要趁着大药会前这几日的空闲,重新给尘哥哥做一个新荷包呢?可她女红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练出来的……顾夜有些犹豫。 “妹妹!这铺子里的杏脯和酸角糕最有名,你尝尝味道怎么样?”顾茗从人群中挤出来,满头大汗地拿着一包蜜饯果子出来。 顾夜取了一颗杏脯放入口中,色鲜肉脆,清甜爽口,好吃!她又捏了一颗,津津有味地嚼着。就在她把纸包打开,放在江中天、月圆他们面前,请他们一起分享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猝不及防之下,她的手一抖,哥哥排队挤了好久,才买回来的蜜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掉落地上,被一个黑色的锦靴踩在脚下。 顾夜大怒,抬起头气冲冲地看着那个罪魁祸首!那是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生了一双幽黑深邃大眼睛,乍一看上去雌雄莫辨的俊美少年。他此时红着一双眼睛,粉色的唇微微颤抖,看着她的神情激动莫名,口中喃喃地道:“妹妹!我找到妹妹了!” 虽然这少年看上去挺面善,长得又是她喜爱的小正太模样。但他确确实实把她的蜜饯弄掉了!那包蜜饯她才吃了两颗!!绝对不能忍!!顾夜瞪圆了充满怒气的大眼睛,狠狠地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谁是你妹妹?你赔我蜜饯!!” 一旁的月圆、江中天他们,都张大了嘴巴,看看顾夜,再看看那个少年,呆愣地站着。顾茗的心头升起一抹不安,他上前一步,拦在妹妹的面前,大声呵斥道:“你干什么!还不快放手!!” 那位少年一把推开他,拉着顾夜的手道,激动地道:“妹妹!你是我失散了十三年的妹妹!妹妹,跟我回家!娘要是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第四百零五章 争妹妹 “放手!”顾茗没想到自己那么容易就被对方拨开。他勃然大怒,拳头快似疾风,朝着那少年后背袭去。 没想到,那少年根本不带回头的。他只从容地腾出一只手,就足以应对顾茗越来越急的招式。顾茗越打越心惊。爷爷都说他根骨奇佳,是练武的好料子。这两年来,他一直在勤练武功,从来不敢懈怠。可面对这少年,他却像离了水的鸭子,各种招式都施展不出来。 “咦?你这套拳法,怎么像是我们褚家的功法?小兄弟,你师从何处?”那少年终于回头,给了他一个正视的眼神,目光中带着几分诧异。 “你管我跟谁学的拳法。快放开我妹妹!”顾茗见自己两只手齐上,对方还游刃有余,急得眼睛都红了。又是一轮不要命的进攻! 少年几掌逼开顾茗,皱起眉头,不悦地打量着他,半晌才道“你妹妹?你让大家看看,到底她像谁妹妹?” 一旁的江中天,见那少年对小师姑并无恶意,倒没那么着急了。他细细地端详着少年,发现对方看上去很面熟……嗯……眉眼间的确跟小师姑很相像。尤其是眼睛,又大又圆,睫毛浓密得跟小扇子似的,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远远围观着看热闹的人群,纷纷笑道“当然是这位白衣小公子跟这小姑娘更像兄妹!” 顾茗急了,大声争辩道“我妹妹跟我同一天生的,我们是孪生兄妹。只不过一个长得像爹,一个长得像娘而已!赶紧放开我妹妹!” 我的傻哥哥,你还不如不说咱俩是孪生兄妹呢!顾夜经历了两世,自然知道同卵双胞胎长相相似,异卵的未必的道理。可这些古代人不清楚啊! 果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大声道“小兄弟,你弄错了吧?双生子哪有长得不相像的道理?你们兄妹俩,肯定有人抱错了,或者被人换了吧!”这人的话说完,引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你们胡说!我跟她才是兄妹!”小时候,村里也有其他小孩子,拿他们兄妹的长相开玩笑,说叶儿不是他妹妹的,都被顾茗揍得见了他就绕道走。现在,出现个抢他妹妹的人,他却无能为力。顾茗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恨自己功夫不到家的了! “哥!你冷静下来!”顾夜见哥哥又气又急,一张脸涨得跟紫茄子似的,她真怕他血压升高,来个脑出血什么的,忙出言劝道,“咱们十三年的兄妹情,岂是别人一两句话就能离间的?不相干的人,何必在意他们说什么!” “十三岁?不错,我妹妹就是辛酉年生的,今年正好十三岁!你真是我妹妹!你刚出生不久,家里被人诬陷锒铛入狱,娘怕刚出生不久的你,跟着我们一起在狱中受苦,把你托付给自己放出去的丫鬟!妹妹,你是我失散了十三年的嫡亲妹子。不会错的!” 月白色衣衫的少年,也闻言急红了眼睛。明明是他的亲妹子,为什么认别的人做哥哥,却不相信他的话呢? “无凭无据,你凭什么当街认妹子?就因为我妹妹跟你长得有点相像?太荒谬了!快放手!!”顾茗拉住妹妹另一只手,轻轻地往自己的方向扯着。他知道自己力气过人,不敢使大力,生怕伤了妹妹。 顾夜听着少年口中的“故事”,怎么那么耳熟呢?到底在哪听说过?她被两边拉扯着,哪里有静心思考的机会? “妹妹你看!”那少年指了指自己的那双大眼睛,对顾夜道,“母亲说了,咱们兄妹七人中,只有我和你,长得像母亲,都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你刚出生的时候,眼睛又黑又亮,睫毛又长又密。你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父亲因此还生了很长时间的闷气呢…… 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我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你来,就是血脉的缘故!” 顾夜抬眸看了看少年的眼眸。难怪她觉得对方面善呢,那双眼睛的确是她经常在镜中看到的。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少年说的一切极有可能是真的。 刘氏是继母,对她不好也就罢了。可是身为生父的顾乔,对刘氏虐待她不闻不问,还想把她卖掉换银子。这让她很费解,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顾茗气急败坏地跳着脚“长着又圆又大眼睛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是你妹妹?血脉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你如此轻易地下结论,定然是有企图!妹妹,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 顾茗隐隐想到了什么,说话的时候,心中不再那么有底气。娘亲在衍城的大户人家做过丫鬟,而他的妹妹被托付给忠心的丫鬟……不会那么巧吧? 不对,不对!娘去世前,还叮嘱他要好好照看妹妹。如果妹妹不是娘亲生的,娘怎么可能临死前还惦记着她? 可是……如果娘亲真是少年口中忠心的丫鬟,她对主子的托付绝对铭记于心。那么身为主家小姐的妹妹,娘在最后一刻不放心,也是常理之中——不,不!妹妹是他的妹妹,谁也抢不走!! “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来!就赶紧放开我妹妹,要不然,我可要报官了!”顾茗吼出这句时,给人感觉像只被激怒了的猛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为了掩饰心中一瞬的心虚。 少年蹙眉想了想,有些迟疑地从领口掏出一个玉锁,质料和样式,顾氏兄妹都感到眼熟极了。少年用手摩挲着玉锁,缓缓地道 “我爷爷镇守西北的时候,曾经无意间获得一块暖玉的籽料。我们家每个孩子出生的时候,都会用这从这块暖玉上割下一块,雕成长命锁。我妹妹的长命锁,背后刻着她的小名——宝儿……” 顾夜能够感觉到哥哥拉着她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她胸前温温润润的触感提醒她玉锁的存在。她轻轻的手轻轻一挣,少年便松开了她。 第四百零六章 皇城卫 顾夜接过少年的玉锁,上面无论纹饰和雕琢手法,很显然跟她胸前的那块,出自同一人之手。 少年继续道:“这玉锁,是父亲亲手所雕。父亲的雕刻手法很普通,母亲还曾取笑他‘暴殄天物’,把这么好的一块玉料糟蹋了。可父亲却说,再高的雕刻大师,也不及他雕的。因为每一刀都凝聚着他的父爱。” 少年看着顾夜,眼睛中透出的暖意,一如她手中的暖玉:“妹妹,是母亲生了我们兄弟六个之后,才千盼万盼来的。父亲高兴得几夜没合眼,为你雕琢玉锁的时候,尤为精心。妹妹,你是我们全家人的宝贝,父亲才会给你起了个小名叫‘宝儿’!不知道,你养母有没有把玉锁交给你?” “妹妹!”顾茗的声音中满是哽咽的颤抖。为什么,他感觉妹妹即将离他而去?相伴了十三年,从未分开的兄妹俩,难道一切都是假的?他不相信!他不甘心!! 可是,母亲特地留给妹妹的玉锁,跟少年的一模一样。他们又长得那么肖似……顾茗脸色惨白,脚步踉跄着退了几步。如果不是江中天在旁边扶着他,很有可能摔倒在地。 “哥?”顾夜把玉锁往少年手中一塞,扶着顾茗另一只胳膊,徐徐却坚定地道,“哥,你永远是我哥,这辈子都不会变!” 他们兄妹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小时候,如果没有这个哥哥从牙缝里省出食物来,原主很可能早就饿死了,她也就不会有在这具身体上重生的机会。 穿来的这两年,他们兄妹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一直以来,哥哥都对她呵护备至,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她说的话,哪怕再荒谬,他也不会怀疑,坚定地站在她的背后。 为了能更好地保护她,他拼命地练武;为了能给她遮风挡雨,他以考武状元为目标,不懈地努力着。她被卖掉时,他不离不弃地寻找;她给人治痘症时,他不眠不休地守在庄子外……这样的情意,早已超越了血缘。在她心中,他就是一个合格的好哥哥! 顾茗紧紧握着妹妹的手,鼻子酸酸的,眼泪差点就流出来了。他吸吸鼻子,哽咽地道:“你也永远是我的好妹妹!等你考完药师,咱们就回衍城吧,那里才是咱们的家!” “衍城?你们是从衍城过来的?那就更能对的上了!!妹妹,衍城是我们的外家,你就是在衍城的时候,托付给母亲的丫鬟的。当时,她已经放出去嫁给了一位管事。没错了!你就是我的妹妹!”少年激动不已,上前一步捉住了顾夜的胳膊。 “你放开!你会弄疼妹妹的!”顾茗心情复杂地看着少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少年应该是妹妹的亲哥哥了……不,他还是不能接受! 那少年闻言,忙放开了自己的手,诚惶诚恐地连声道:“我抓疼你了?有没有伤着?济民堂有种活血化瘀的药很好用,我去买来给你涂上。妹妹,都是哥哥不好,你疼不疼?” 顾夜看着少年满脸自责和担忧的模样,心中某个柔软处被触动了。如果她真是少年的妹妹,失散了十三年,他(她)们一定很担心很焦急吧? “我不疼,不用去卖药……”顾夜的话刚刚离口,就被打断了。 “干什么!干什么?是不是有人闹事儿?”一个耀武扬威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百姓回头望去,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是皇城卫!” “散了吧,都散了吧!”另一个稍微年长的卫兵,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往人群之中看了一眼,扬声道。 大药会其间,樊京中除了参加考核、比斗的药师、大药师,以及药师们带过来的学徒、弟子,还汇聚了各地的药商。整个京城几乎多了近三分之一人口,这还没算上各国的使者,各大州府前来参与这一盛会的世家、商贾等。 因此,京城治安成了最重要的问题。除了五城兵马司,昭容帝还从皇城卫、禁卫军中挑出了最精锐的兵马,每日在京城巡逻,确保大会期间药师们的安全,维持这次盛会的秩序。 “小六,你怎么在这儿?”皇城卫带头的那个,看清了人群中的“闹事者”,俊脸上微微带着诧异,忍不住问了句。 “二哥……” “褚二哥!你从边疆回来了?你这身军装好威风哦!”顾夜独有的清脆悦耳的声音,盖过了少年的音量。她望着褚慕枫身上那身帅气的银丝甲胄,大眼睛中直往外冒星星。哇!穿制服的男生最帅了!果真是英姿飒爽、勇武不凡!不过,比起尘哥哥来,还差那么一丢丢! 还是尘哥哥最帅!小妮子已经成了凌绝尘的超级脑残粉! 顾茗见状,忍不住捂脸。来了!妹妹又来了!这见着帅哥就两眼放光的毛病,啥时候能戒掉啊!好丢脸哦! 褚慕枫已经回京两个月了。牛痘疫苗成功接种后,褚大少褚慕桦,奉皇命留守边疆,把褚二给换了回来。褚老将军也上了折子,准备乞骸骨致仕在家,褚家得吸取十三年前的教训。老将军打算最迟在明年,辞去军中一切职务,在京里领了个虚衔,韬光养晦,含饴弄…… 咳咳!这些臭小子们,让他们成亲跟要逼他们去死似的,几个孙子年纪都一大把了一个个还都光棍一条呢!害他想抱重孙都没的抱! 而褚二褚慕枫,因着这一年半在边疆表现不俗,成了年轻的皇城卫副统领,负责皇城的安全。这一上任,就迎来了这场药师界的盛会。他自知责任重大,每日亲自带领手下,在京城巡逻。 京城的治安还算不错的,大药会其间也鲜少有人主动惹事,就连京中的那些混混们,也夹紧了尾巴做人。每日的巡逻,很是清闲。这也是为什么他的手下,远远看到围了一群人,立刻眼睛冒光地扑过来的原因——闲的! “哟!原来是头儿的熟人哪!还是个小药师呢,少年可畏、前途无量!”说话的是褚二的一个手下,皇城卫中有名的刺儿头陈达。 第四百零七章 六个?! 皇城卫的梁大统领,跟褚家有过龃龉。因而,褚慕枫一上任,量大统领就把军中难搞的刺头儿,都分派到他的手下。本来是想难为难为他的。不料,褚慕枫接手不到一个月,就把这些兵痞子都给驯服了。 陈达指着依然抓着顾夜手不放的顾茗,问她道:“小药师,是不是他找你麻烦?老子替你教训教训他!”说完,就要朝顾茗扑去。 顾夜忙开口道:“这位大哥,你弄错了!他是我哥哥!” 陈达略显尴尬地止住脚步,又指了指顾茗怒目相向的少年,道:“那……惹事的就是他喽?敢在大药会其间,挑衅药师的,关押十日,杖十五!兄弟们,干活了!” “等等……”顾夜抢在少年前面开口了,“他没有挑衅,也没有惹事。他……他说他是我哥哥!” 褚慕枫眉梢微微跳动了一下,凝眸细细打量着顾夜——果然跟六弟很相似。父亲和母亲经常叨念:你们妹妹,跟小六刚出生的时候最肖似,尤其是那双眼睛,都像你们母亲! “什么?这个也是你哥哥?你到底有几个哥哥?”陈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兄妹几个当街闹什么?吃饱了撑的? 顾夜停顿了一下,瞅了那少年一眼,小小声的说:“我……我也不知道!”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玉锁,眼前这少年应该是她亲哥哥没错了。原来她有这么离奇的身世呢,好混乱,好纠结! “什么?你自己有几个哥哥你都不知道?你故意逗军爷们玩的吧?”任谁被愚弄了都不会有好心情,陈达的脸顿时拉长了!他本来就生了一张长脸,一拉下来跟个马脸似的。 见妹妹有意承认他哥哥的身份,褚小六褚慕杉高兴得几乎要当街翻起跟头。他兴奋地拉着顾夜的手,略带哽咽地道:“六个,咱家你又六个哥哥!父亲失望了六次,才把妹妹你给盼来!” 六个哥哥!!!顾夜强忍住拔腿逃走的念头!天哪!在顾家,她只有一个疼她没有底线的哥哥,就够让她头疼的了。要是再多六个宠妹成魔的哥哥,她可怎么活!!要不——还是装傻,不认这门亲了? “小六,到底怎么回事?”褚慕枫深深地望着顾夜,强忍着心中的激荡,缓缓地问了句。 “二哥,我找到妹妹了!!呜呜呜……我终于找到小妹了!”褚小六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哭出了声!丢脸就丢脸了!他有妹妹了!! “二哥?”顾夜满脸惊悚的表情。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她是褚二哥的妹妹? 褚家丢了小女儿的事,她是知道的!褚二哥也曾经说过,她跟他们的母亲——镇国公夫人长得很相像。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的话,他几乎以为她就是他们妹妹了! 等等!年龄!!对,这是最关键的问题!说不定眼前这个褚小六一激动之下弄错了呢! “褚二哥,你们妹妹今年芳龄几何?”顾夜小心翼翼地问道。 “虚岁十三了!刚刚我不是说了吗?辛酉年冬月出生的,属鸡!”褚小六抢着回答道! 褚慕枫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看向已经长成小小少女模样的顾夜。初见她,是在无名小镇。她衣衫褴褛,瘦瘦小小,七八岁模样。再见她时,身量虽然长了些,依然纤瘦,看上去依然是不到十岁的孩子。 这一年,他在边疆守卫,她在药厂忙碌,彼此很少见面。现在的她,已经初具少女风姿,跟他心中妹妹的模样,无限重合…… 褚慕枫暗暗地吸了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激动,沉稳地问道:“叶儿妹妹的芳龄,方便透露吗?” 顾夜还在犹豫,要不要跟哥哥们相认。顾茗却眼神黯淡地缓缓开口了:“我跟妹妹,都是辛酉年出生,今年十三岁!妹妹从小吃了很多苦,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 顾夜最忌讳别人说她个头矮小,马上反驳道:“我这两年个儿长得不慢了!有人早长有人晚长,我虚岁才十三,至少还能长四五年呢!将来我肯定不会矮的!” “对,对!!”褚小六奉行着“妹妹说的都对”的道理,很捧场地点头道,“看看我跟二哥的个头就知道,咱家没有矮的。回到家让母亲好好给你补补,个子很快就能长高了!” 顾夜看了看褚家两兄弟,即便是矮一些的褚小六,目测也有一米七五的样子。他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肯定还会再长些。褚二哥和褚大少都一米八以上,褚家的基因还是很优良的嘛!顾夜对自己的身量,更加有信心了! 这一世,一定要突破一米六,告别三等残废的行列!顾夜,你可以的!! 不过,听到“让母亲给你补补”这样的字眼,她瞬间又萎了。补药、补品之类的,她向来敬而远之。她身体好着呢,不需要补身子,真的!她自己就是大夫,为什么都不相信她呢? 咦?好像哪里不对?歪楼了!现在最应当关注的,不该是她为什么突然之间,成了褚家六兄弟的妹妹吗?六兄弟!听着头皮都有些发麻!褚大少、褚二哥,都是她熟悉的,每次言及妹妹,他们的话语、眼神都会流露出心疼、自责、愧疚的情绪。 她还曾经出言安慰过人家,如今突然之间,她自己成了“故事”的主人公,角色转变太快,让她一时之间真难以接受。 褚小六哪里清楚妹妹心中复杂的情绪,他满脑子都被“找到妹妹了”的喜讯占据,兴奋的情绪难以言表。他紧紧地攥着妹妹的手腕,兴冲冲地道:“妹妹,跟六哥回家吧!娘亲要是看到你,她的病肯定能好一大半!娘亲想妹妹想得都病了呢!” 咦?为什么拉不动?他一回头,看到妹妹另一只手腕,还在别人手中。他皱了皱眉,很快又眉开眼笑地道:“你是妹妹的养兄吧?放心吧,你永远是我妹妹的哥哥!你家人在衍城,还是跟着来了京城?改日我们褚家定当登门拜访,感谢你们把妹妹抚养长大!” 第四百零八章 还君明珠 顾茗红着眼睛和鼻头,瓮声瓮气地道:“叶儿是我妹妹,我愿意养着她!不用你们谢!妹妹……” “哥,你和爷爷,永远是我的亲人!”顾夜看着他,心中有些淡淡的酸涩。她了解这种感受,就好像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宠物,突然之间被别人抢走——呸呸!她才不是宠物呢!她是美腻、可耐的天才药剂师! “妹妹说得不错!你和顾爷爷,也是我们的亲人!”褚慕枫自动把“叶儿妹妹”的称呼,换成了“妹妹”,一种浓浓的情感涌上心田。看着顾夜,他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在手下面前流下英雄泪。 他好笨!妹妹明明就在他面前,却失之交臂。如果当初他能够像六弟这样坚定地坚持,妹妹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回归镇国公大小姐的身份。妹妹就能少些辛苦和艰险。 想到这一年多中,妹妹的药厂被人下毒,妹妹给痘症病人看病,妹妹整日跟天花病毒打交道……若是有个万一,他就是把自己给剁了,也不能平复心中的悔恨和内疚啊! 再想到他从君家听来的,关于妹妹的往日的辛酸。想起在无名小镇上,妹妹差点被她狠心的养父母卖掉的经历。一股热泪便抑制不住地往外冲。他仰起头,心中涌上阵阵疼痛——妹妹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陈达,你带着兄弟们继续巡逻!”妹妹找到了,他哪里还有心思当值?褚慕枫干脆利落地吩咐道! “放心吧,头儿!”陈达人虽然混了些,但是一旦服了谁,就死心塌地。他生在京城贵胄圈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褚家丢了闺女的事? 自从褚家的案子平反后,褚家找妹妹已经找了三年了,却一直一无所获。没想到今日当街把妹妹认出了。嘿!别说,跟褚家的小六还挺像的。还是个小药师呢!陈达冲顾夜嘿嘿一笑:“头儿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药师小妹妹,你好啊!” 顾夜一愣,有些哭笑不得。想回他一句吧,人家已经翻身上马,晃晃悠悠地走了。哪里冒出来的二货? “妹妹别理他!”褚小六刚刚认了妹妹,稀罕得紧,怎么可能让别人再插进来分一杯羹?妹妹回来了!他把妹妹给找回来了!! 褚小六握着妹妹的小手,软软的,嫩嫩的,就跟记忆深处,妹妹刚出生时,他趁着父亲没注意,偷偷摸了妹妹的小手时的感觉一样。呃……就是瘦了些! “咱回家吧!让父亲和母亲也高兴高兴!”褚小六小心翼翼地牵着妹妹的手,看向她身边的两位少年,另一位穿药师服的,也是妹妹的养兄?“两位也一起吧!” 顾茗坚定地站在妹妹的身后。妹妹去哪儿,他就在哪儿!褚家的身份地位在那,谁知道家中其他人对妹妹怎么样?如果有人对妹妹不好,他绝对不会把妹妹留在那儿的! 至于江中天,经历了一场认亲大戏,神情有些怔忪。这毕竟是小师姑的私事,他跟着掺和不合适。于是他对顾夜道:“小师姑,我先回驿馆了,三日后,有个小规模的药师聚会。到时候我再去请您!” 小师姑?原来是妹妹的师侄啊!少了一个人跟他抢妹子,褚小六心情大好,抢在妹妹前面道:“好,好!三日后,你让人去西城镇国公府上寻我妹妹。别找错地方了!” 顾夜啼笑皆非,她还没想好以后该怎么办呢,这个六哥就替她拿了主意。不过,镇国公府上,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面。更何况是他们寻找了多年的唯一的女儿! 她身后的月圆,激动得难以言表。镇国公?姑娘是镇国公府上的姑娘?太好了!以后她跟主子之间的婚事,不存在身份上的阻碍了! 褚小六让小厮找了辆马车,殷勤地扶着妹妹上了车。他刚想跳上车,却被一个黑影抢先一步。定睛一看,原来是妹妹的那个养兄。好吧,如果自己相依相伴了十三年的妹妹,突然之间变成了别人家的,他也很难接受。他忍了! 坐上马车后,褚小六对顾夜嘘寒问暖。顾茗频频拿眼睛剜他——臭小子,你什么意思?难道妹妹离了他,就一定会受委屈吗? 褚小六不甘示弱地回瞪:虽然你们养了妹妹十几年。可他乖巧可爱的妹妹,伴了这臭小子十三年,两人拥有共同的回忆。想想真让人不爽! 望着两个“斗鸡”一样,眼神里充满了味的大男孩,顾夜表示很无奈——两个都是她哥哥,帮谁都不合适。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她闭上眼睛装睡。 褚小六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妹妹,见她“睡着”了,赶紧脱下外衫,给妹妹盖上——别着凉了! 顾茗却把他的外衫,从妹妹身上小心地取下,扔了回去,怒目:这马车里如此闷热,还给妹妹盖衣服,若是暑热的毛病发作了,你担待得起吗? 褚小六轻轻哼了哼,又重新把衣服给妹妹盖回去——今天气温是连日来最低的,妹妹看上去瘦瘦弱弱的,脸还不及他巴掌大,万万不能着了凉。 顾茗拧起了眉毛,又把衣服掀开丢还给他。褚小六胸脯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忍了忍,没对他发作,继续给妹妹盖衣服。顾茗伸手阻拦,两人在马车里,你来我往地过起招来。月圆警惕地护在姑娘身边,生怕这俩少爷,误伤了自家姑娘。 “你们烦不烦?不怕把人家的马车给拆了?”顾夜顾不上装睡了,很是无奈地张开了眼睛,阻止了两个幼稚的家伙! 两人停下手中的招式,互相瞪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同时把头扭向一边。顾夜摇摇头,从荷包(空间)里掏出一个红通通的大苹果,塞进嘴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甜甜脆脆水分足,好好吃哦! 褚小六看了一眼妹妹腰间跟苹果差不多大的荷包,刚刚这荷包里装了苹果?他只顾着认妹妹了,没注意荷包到底是鼓的还的瘪的。 (); 第四百零九章 争宠? “妹妹喜欢吃苹果?”现在是初秋时节,也正是瓜果成熟的季节,顾夜手中的苹果,并未引来褚小六的疑心。他宠溺地看着啃苹果啃得有滋有味的妹妹,乐呵呵地道,“咱们烟台的庄子上,种的苹果又脆又甜,今年的苹果差不多该送来了。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烟台的庄子?除了苹果,还种了什么?有樱桃吗?”前世山东烟台的红富士驰名国内,还有山东的大樱桃,味道也不错。顾夜忍不住问了句。 “樱桃?那倒没有!妹妹喜欢的话,让人移几棵过去,明年初夏时节妹妹就能吃上了!”褚小六雪白的小脸涨得通红妹妹跟他说话了!妹妹终于愿意跟他说话了!! 顾夜:……她什么时候不愿意跟他说话了?她只不过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茗却嗤笑一声:“不用种,我妹妹也能吃上!” 最近两年,他们家就没断过水果。凌大哥知道妹妹爱吃水果,源源不断地往他们家送各地的特产和水果。那些南方运送过来的水果,让他眼花缭乱。 从南方运送水果,往往路上要损耗掉大半。即便这样,他们家的水果也从来没有断过。妹妹说,一箱荔枝运送到衍城,成本这算下来,至少上百两银子。这还不算最贵的!凌大哥真是大手笔! 可一想到凌大哥对他妹妹有非分之想,他又郁闷了!看着已然亭亭玉立的小小少女,顾茗心中忍不住生发出“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惆怅。妹妹挑嘴,又酷爱美食,水果不能断,很难养的。便宜别人,不如便宜凌大哥呢,至少他能养得起妹妹,也愿意宠着她。 现在,妹妹突然间成了别人家的。她将来的亲事,他和爷爷是做不得主了!凌大哥,你自求多福吧! 顾夜眼看着两位哥哥又要吵起来,忙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哎哟,我头疼。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 两位少年一听,顿时慌了。顾茗赶紧把马车的窗帘都打开,褚慕杉用自己的外衫,帮着妹妹扇风,一顿人仰马翻。 “好些了没?到了府上,让父亲拿着他的手帖去请太医,妹妹再坚持会儿……”褚小六帮妹妹扇着风,急得脸色都变了。车窗外透进一阵清凉的风。今天明明挺凉快的啊,怎么妹妹就中暑了呢?妹妹身子弱,定然是随了娘亲。 “不用了。你们让我安静地休息会儿,很快就好了!”顾夜重新闭上了眼睛,手中啃了一半的苹果,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啃下去。唉!为了让两个哥哥和平相处,她容易嘛! 马车走了近半个时辰,才从城东进入西城。西城住的多是高官权贵、功勋之家、皇族宗室,街道修得平整又宽敞,两边的建筑也更加气派。顾夜琢磨着快到了,“中暑”的症状“缓解”。此时,正趴在马车的窗口上,兴致勃勃地往外看。 咦?前面那个从马车里下来的红衣姑娘,瞧着挺面熟的。她过来了……哦!顾夜脑中灵光一闪,想起这位是谁了。 “褚二哥,褚二哥!是福安县主哦!”顾夜有些幸灾乐祸地朝着马车外骑在马上的褚慕枫挤挤眼睛。 褚慕枫一脸无奈地伸手,轻轻把那颗伸出车窗外的小脑袋推回去:“什么褚二哥!叫二哥!” “二哥,”顾夜从善如流,“你的烂桃花上门了!” “福安县主?”褚小六把脑袋探过来,朝那少女看了一眼,撇撇嘴道,“像这么刁蛮无礼的破落户,这辈子都别想进我们家!我跟五位哥哥说好的,娶妻必须贤良淑德,孝敬长辈。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对妹妹好!所以,在没找到妹妹之前,我们是不会娶亲的!” “要是你们一直都没把妹妹找回来,难道哥哥们准备打一辈子的光棍儿吗?真是胡闹!”顾夜有些感动,又觉得哥哥们太任性。难道褚大少二十多了,还没娶亲的原因,真是如此? “这不是找回来了吗?”褚慕杉龇牙一笑,说起大哥的趣事,“你不知道,大哥回来休养的这段时间可惨了!每天被娘亲和父亲变着花样的逼婚。 娘亲身子好的时候,在家中办花会,请了好些京中的闺秀赏花,其实是给大哥相看的。 结果大哥跑到京郊赛马场,宁肯跟京中最有名的纨绔赌马,也不愿意呆在家中。娘亲气得流了眼泪,父亲用鞭子把大哥狠狠抽了一顿。娘亲又心疼了,跟父亲怄气……” “二哥也不小了吧?也到了该考虑婚事的年纪了。”顾夜从窗户缝中,看到刁蛮的福安县主,在自家二哥面前“娇羞”地装大家闺秀,一口苹果渣喷出来,差点没把自己给呛着。 福安县主听到马车中传来女孩子的咳嗽声,顿时变了脸色。能够让褚二少亲自护送的女子,在他心中一定有不同凡常的地位吧?谁?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竟然敢跟她抢男人? 再看看那辆马车,没有任何徽记,是随处可见的青棚马车。镇国公二公子,难道看上了普通人家的女子?镇国公能同意吗? “慢点儿吃,小心噎着。”褚小六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小心地叮咛着,见妹妹不咳了,他又继续道,“二哥去年就已经及冠了。他更狡诈,一句‘长幼有序’就把问题甩出去了。三哥比二哥小两岁,前面有两个哥哥挡着,他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顾夜啃完了苹果,又把小脑袋伸到车窗的位置,却跟一双恶毒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她微微一愣的空当儿,那双恶毒眼眸的主人,已经抢了仆从手中的马鞭,朝着车窗的方向抽了过来。 “妹妹小心!”顾夜没反应过来,就被顾茗拉回了车中。抽过来的鞭梢,被六哥抓在手中。 褚慕杉一使力,把马鞭从福安县主手中拽下来。他回头看了妹妹一眼,见她没伤着,大大地松了口气。他怒气冲冲地从马车上下来,把马鞭用力摔到福安县主的脚下,凶狠地瞪着她:“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恶毒。这鞭子要是抽到人眼睛上,岂不是要把人抽瞎了?” 第四百一十章 自取其辱(三更) 福安县主仔细回想一下,马车里的那双眼眸,还真像褚小六的。京城谁不知道,镇国公府里的六爷,长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尤其是眼睛,漂亮着呢! “原来是小六呀!你今日怎么想起来坐马车了?这不是镇国公府上的马车,我一时没认出来!”福安县主表现出的亲热劲儿,让褚慕杉身上的汗毛直竖。 “不是我,你就可以当街随便打人了?福安县主真是好大的威风!只是不知道,若是招惹了不能的嘴之人,县主能否摆得平?” 在京中的闺秀圈子里,福安县主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又恬不知耻地追着男人跑,名声臭得很! 她也曾无意间得罪过身份贵重的贵女。为了平复对方的怒火,她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给人家赔罪,放弃了自尊,姿态低到泥土里。对待不如她的闺秀,则极尽嘲笑,从她们身上找平衡。这种作态,很是令人不齿! 果然,听褚小六这么一说,她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表情瞬间变得谦卑,嘴角勾起谄媚的笑意:“不知车上,是哪位贵女?” “二哥,就这样的货色,总跟苍蝇似的缠着你,你不觉得膈应啊!还不尽早打发了!”顾夜从马车中钻出来,不让人搀扶,自己跳下马车,站在褚慕枫的身边,频频摇头。 见马车内钻出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口吐尖刻之词,跟褚慕枫说话的态度还挺亲近,福安县主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尤其是顾夜的最后一句,让她瞬间炸了毛! 福安县主在京中有她自己的生存法则,但凡比她身份地位高的贵女闺秀,她都深深记在脑子里,一味地往上贴。至于比不上她的那些人,她又何必放在心上?顾夜这张陌生的脸孔,她的身份被福安县主瞬间无视了。 “褚二哥,她不会是川剧里的角儿,学的‘变脸’的功夫吧?”顾夜捂着嘴,亲昵地靠在二哥的胳膊上,笑得很夸张,这是有意激怒对方呢。 果然,她的动作和话语,让福安县主瞬间失去了理智。她“嗷——”地一声,朝着顾夜扑了过来,染得猩红的指甲,对准她嫩生生的小脸就抓了下去。 这要是被她抓实了,顾夜铁定破相。有仨哥哥在,怎么可能让自己妹妹受伤?褚慕枫拉着妹妹往后退了两步,顾茗上前黑着脸挡在妹妹前面,褚慕杉则轻轻一勾脚,把福安县主绊倒在地,趴在地上像只死透透的大青蛙! “褚二哥……”福安县主鼻子磕在地上,蹭掉了一层油皮,抬起头来,像戏剧里的丑角似的。偏偏她又装出一副含情脉脉,泪光点点的娇弱模样。简直是丑态毕露! 褚慕枫这下真怒了!恶毒的女人,竟然想把妹妹漂亮可爱的脸给挠破相。他不复往日的温吞,冷冷地盯着被丫鬟扶起来,掐了丫鬟几下出气的福安县主,口中吐出冰渣子似的话语:“褚二哥也是你能叫的?福安县主,清醒点吧!像你这样刁蛮任性、心思恶毒的女人,是不可能嫁进我们褚家的!有点自知之明吧!” 福安县主哪里想到褚慕枫会说出如此冷酷伤人的话?她从来不会打自己身上找原因,望向顾夜的眼眸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她疯了似的朝顾夜嘶吼着:“是你!一定是因为你!你破坏了我跟枫哥哥的感情,你这个贱人……”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过后,福安县主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只小小的巴掌印。 顾夜甩了甩自己震得有些发麻的手,撇撇嘴道:“好硬的脸,这是得厚成什么程度,才会这样?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有贱人才会动不动就骂别人是‘贱人’!” “小妹,手疼不疼?你不该自己亲自打人的,瞧这小嫩手,都红了呢!下次要打谁,告诉六哥,六哥帮你出气!”褚慕杉心疼地帮妹妹吹手。他狠狠地剜了福安县主一眼——都怪你,脸干嘛长那么厚,都震疼妹妹的手了! “你!我跟你拼了!!”福安县主彻底暴走了,她到处能打人的东西,不管不顾地朝着顾夜扑了过来。 顾夜兄妹几人,瞬间散开。福安县主的脚踝,不知被什么砸了一下,脚一软,正巧扑倒在顾夜的脚下。 “哟!福安县主,这么大的礼我可不能白受了!这是十两银子,拿去花吧!”顾夜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往福安县主手边一扔,就跟打赏自家下人似的。 福安县主使劲儿地捶着地,目光像淬了毒似的。她咬牙切齿地道:“你给我等着!有种你报上名来!” “她是我们镇国公府上的嫡亲姑娘,褚小七,小名宝儿!你要是想寻仇,我们在镇国公府上等着你!妹妹,咱们快回去吧,娘亲得了消息,别让她久等了!”褚小六很神气地替妹妹自报了家门。 褚小七,这个称谓不错!一听就是他妹妹!终于,他不是最小的那个了!他的妹妹回来了!! “什么?她……她是你们府上的姑娘?镇国公府上,什么时候有嫡亲的姑娘了?”福安县主趴在地上,嘴巴张得老大,超像一只色彩斑斓的癞蛤蟆! 褚小六怒了,跳着脚道:“我们府上有没有嫡亲的姑娘,干嘛要让你知道?我二哥说了,就凭你这样的,根本没机会进我们镇国公府的门!别痴心妄想了!” “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顾夜又往福安县主的伤痛上踩了一脚。褚二哥就是那高贵的天鹅,岂是福安县主这只癞蛤蟆能肖想的?简直是对二哥的侮辱! “枫哥哥,我不知道她是你亲妹妹,不知者不罪,请你原谅我这一回……”福安县主见兄妹几人转身要离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伸出脏兮兮的爪子,想要去扯褚慕枫的袖子。 褚慕枫一甩袖子,冷冷地道:“凡是欺负我们妹妹的,绝对不可原谅。我不打击报复你你就应该庆幸了,还想妄图求得我的原谅?永远不可能!妹妹,上车,我们回家!” (); 第四百一十一章 母亲(四更) “二哥,我要骑马!”一阵凉风吹过,顾夜浑身觉得舒畅。骑马比坐在闷热的马车里,要舒服多了! 褚慕枫宠溺地揉了揉头上的高马尾,轻轻托着她的手臂,将她扶上了马背。他自己甘愿做马夫,帮妹妹牵着马儿往前走。 褚小六抢缰绳没抢过自家二哥,气嘟嘟地跟在马旁,抢着跟妹妹说话。而顾茗,则默默地走在马后,神情复杂地盯着妹妹的背影褚家那么多兄弟,他想关心妹妹都挤不上去,好郁卒啊! 很快到了镇国公府上!门房看到自家二少、六少簇拥着一位骑在马上的小少女,朝着这边来了,忙使人去内宅报讯,他自己则殷勤地迎了上去。 “这是姑娘吧!终于把您给盼回来了!瞧着,跟六公子可真像哪!”门房老刘是镇国公带兵时手下的伤兵,虽说腿有点瘸,手上的功夫收拾几个小毛贼还是不在话下的。 褚小六傲娇地翘起了尾巴:“那当然!兄弟几个当中,就我跟妹妹长得像!我可是一眼就从人群中,把妹妹给认出来呢!要是前两年放我出去找妹妹,说不定早就把人找回来了呢!” 顾夜被哥哥们扶着,从马上下来。她冲着门房甜甜地点头微笑,把老刘给激动的姑娘果然不愧是褚家人,善良又平易近人哪! 进了镇国公府的大门,走了没几步,则是一座“五蝠临门”的影壁。穿过飞檐重重的外院,来到一个秀雅的垂花门。门内一位苍白瘦弱的美妇人,坐在肩舆上,焦急地翘首等待着。她的身边,簇拥着几位花儿一般年龄的小姑娘,红裳绿裙,鲜艳无比。 “宝儿!我的宝儿!!”美妇人的视线一接触到顾夜,立刻凝住了,她那双跟顾夜极其相似的大眼睛,瞬间蕴满了水光。 自从踏入镇国公府门的那一刻,顾夜心中就充满了忐忑,颇有些“近乡情更怯”的味道。可当看到这位充满母亲味道的美妇人的那一刻,她心中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 那充满了温柔、疼爱的目光,好像冬日里一道暖阳,温暖着她的心田,将她笼罩其中。那种感觉,是她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或许,这就是母爱的光芒。 美妇人的目光在顾夜身上流连,泪花滴落、嘴唇颤抖。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子的病弱,让丫鬟婆子扶着她从肩舆上下来。她急促地向前行了两步,步履踉跄却坚定地来到顾夜面前。微微颤抖的手抬起,轻轻地落在顾夜不及她巴掌大的脸上,轻柔地抚摸着,好像生怕碰坏了一件绝世珍宝似的。 顾夜眼圈红了。这是母亲的手,这是母亲的爱抚。柔柔的、暖暖的,那份温柔撞击着她的心灵深处。她张了张嘴,想要呼唤出那个神圣的名字“母亲”,可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出口。两世孤苦,她以为自己将彻底跟“母亲”无缘,谁又能料到,她有跟母亲相认相聚的一刻呢? “宝儿,真是我的宝儿!!”美妇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把将顾夜搂在怀中,泣不成声。她可怜的孩子,她失散了十三年的孩子,她最疼爱的小女儿,终于回来了!只是一眼,她就能笃定是女儿回来了!她缺了一块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填补成圆满! “姑母,表妹找回来,这是好事儿,您快别哭了。您的身子,可禁不起任何折腾,要是病重了,表妹这心里也会觉得过意不去的!”君淼儿缓缓松开攥紧的手,上前一步,笑着搀扶着君氏,闻言劝慰着。 顾夜听了颇有些不对劲儿?这话说的,好像她被找回来,是在折腾母亲?母亲的身子不好,都是因为她喽?她淡淡地扫过那位小姑娘,却接收到对方一个状似友好的笑容。 可顾夜却来不及细想,因为她那位哭得梨花带雨的母亲,突然呼吸急促,一口气没接上来,晕了过去。得!真被那位姑娘的乌鸦嘴给说中了! “母亲!”褚慕枫赶紧上前一步,从正吃力扶着母亲滑落身子的妹妹手中接过母亲,抱着她快步朝着内院走去,口中吩咐着,“去请太医!” 褚慕杉虽然很担心母亲,可还是安慰着“惊魂未定”的妹妹:“母亲的身子弱,她刚刚是太激动了,才会……你别担忧,也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说完,他冷淡地瞥了君淼儿一眼。 君淼儿心中一惊,暗自提醒自己太过大意。突然又冒出一个“表妹”,让她慌了神。她有预感,这次是真的。镇国公府上要多了一位姑娘了。她的过继梦要破碎了…… 顾夜担心母亲的病情,冲六哥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快步朝抱着母亲的二哥追了上去。 进了房间,她挤到床边,见母亲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淡得几乎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血色,呼吸由急促变得轻浅。她赶忙拉起母亲的手,三个指头搭在她的脉搏上。顾夜渐渐蹙起眉头母亲的病症不容乐观啊! “表妹,你会医术?”君璃儿见新来的这位小表妹,把脉的动作很是熟练和专业,忍不住问了一句。 月圆见自家姑娘陷入了沉思,忙替她回答:“我们姑娘医术高超,目前还没有她治不好的病症呢!” 君淼儿撇撇嘴:学了几日医术,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毫不谦虚地说出如此大话来,也不怕被人耻笑! 顾夜看似在沉思,实则用意识在空间中翻找着药物。找到了!治疗严重血亏的药丸!她假装在荷包里一阵翻找,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血红色的药丸,就要往君氏口中塞去。 君淼儿一声惊呼,忙抢着出言阻止:“住手!你给姑母吃的什么药?你又不是大夫,怎么能随便给姑母服用药物呢?姑母的身体,可禁不起任何的折腾。没有经过太医的诊治,就胡乱给姑母服药,你这是想害死她啊!你到底是谁?安的是什么心?” 第四百一十二章 安的什么心? “闭嘴!娘亲若是因为服了我的药出了事,我用一条命赔她!”顾夜抬头看向褚慕枫,如果他也像这位姑娘一样,对她存有怀疑之心,那认亲的事,她得重新考量一番了! 褚慕枫见识过妹妹的制药之术,对她诡谲的医术也略有耳闻。虽然不知道她给母亲服的是什么药,但他敢肯定,妹妹是不会害母亲的。他迎上顾夜的征询的目光,坚定地点点头:“小妹,二哥相信你的医术。给母亲服药吧,出了事我担着!” “小妹,我也信你!”褚小六也坚定地站在妹妹的身边。母亲也是妹妹的娘亲,她绝对不会害自己的娘亲的! 君淼儿皱起了眉头。这小姑娘的身份尚未确定,就如此信任她,二表哥和六表弟真是失心疯了。如果她是别人故意安排害姑母的,姑母的性命岂不是葬送在自己愚蠢的儿子手中? “还是等太医来了,给姑母诊治过再说吧!姑母是血亏之症,没听说市面上除了乌鸡白凤丸外,还有其他药丸,能治姑母的病的!”君淼儿一副全心为姑母打算的神态,看向顾夜的目光充满了戒备。 顾夜淡淡地一笑,扭头问褚慕杉:“六哥,你信不信我?” “信!我信你不会害娘的!”褚小六心情那个荡漾哪!妹妹叫他六哥了!妹妹终于承认他哥哥的身份了!!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褚小六真想在屋里翻几个跟头!母亲也是妹妹的娘亲,妹妹无论做什么,都是为母亲好!褚小六的心更加坚定地拥护着妹妹! “只要你信我就行!”其他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管她们想什么!顾夜淡淡地瞥了三位不知什么身份的姑娘们一眼,尤其是那个屡次反驳她的那位,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心眼子就是多!可也不能把别人当傻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比十倍还之。顾夜为人处世的准则——绝对不能让自己吃亏受委屈!她劝三位小姑娘聪明点,别犯在她手上! “妹妹,你为什么不问二哥?”褚慕杉心中有点小得意,难道是在妹妹心中,他的地位比二哥高?那是自然,是他把妹妹找回来的,妹妹不跟他亲跟谁亲? 顾夜抬眸看了褚二哥一眼,没说什么,低头将药丸掰成半个小指甲大小,用水给镇国公夫人送服下去。 “这药里有安眠的成分,睡着了才是最佳养血的时机。母……母亲现在的身体,不宜太过激动!让她多睡会儿吧!”顾夜的神情和话语,给人一种莫名的信任。 褚慕枫有些担忧地看着熟睡中母亲安详的面容,缓缓地道:“小妹,母亲这病……有痊愈的希望吗?太医说,她是严重的血亏,需要服用补气血的药物和食物。母亲这两个月来,几乎把汤药、药膳当饭吃,依然没有什么起色,反而越来越严重。就连太医也说不出为什么会这样……” 褚小六跪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拉着母亲的手,略显惆怅地道:“本来,母亲服用了衍城送过来的乌鸡白凤丸,身体已经开始好转。就在这两个月,不知为什么突然急转直下。太医说,如果不是乌鸡白凤丸,和各种名贵的补品补着,母亲恐怕要……”血竭而亡! “两位哥哥不必担心!我这生血丹,有补血、生血,促进造血功能的作用,最对母亲的症状。至于服用乌鸡白凤丸,依然病情恶化的原因,的确值得重视。”顾夜微微蹙起眉头,细细诊断着国公夫人的脉。可惜,她的脉案一般,如果师伯在就好了! 只有找到病情的源头,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愿,母亲的病,不会严重到需要换血换骨髓的地步,毕竟目前没有条件允许她这么做! 顾夜坐在床边,低头静静地端详着国公夫人的面容:小小的巴掌脸,瘦弱得吓人,下颌尖尖的几乎能戳死人。小巧的嘴巴,失去了健康人应有的红润,轮廓却很精致,樱桃小口,符合现在人的审美。 即使双目紧闭,依然能察觉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睫毛乌黑卷翘,浓密纤长仿佛两把小扇子,盖在她的眼睑上…… 虽然生育了七个孩子,虽然经历过家族的磨难,虽然被病魔折磨多年,国公夫人却一点也不显老,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顾夜摸摸自己的脸,不知道她将来会不会像国公夫人一样,显年轻呢? 褚慕杉误会了她这个动作的含义,忙道:“妹妹果然才是全家中,最像母亲的那个。无论是脸型、眼睛、嘴巴,没有一处不像的!谁要说你不是母亲的孩子,那才是眼瞎心盲!” “世上没有血缘关系,却长相相似的,也不是没有!”顾夜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继续道,“不能单凭着长相来判断是否有血缘关系,不过就遗传学的角度,直系亲人之间,容貌肖似的占多数而已。” “对啊!芳儿妹妹跟姑母就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她跟姑母也很像!”君淼儿赶忙把一直装布景的丁芳儿往前推了推,实际上是想提醒六表弟,眼前这位未必是姑母的亲生女儿。 褚慕杉看了在家中充当了他半年多妹妹的丁芳儿,跟妹妹果然有几分相似。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两人是姐妹呢!父亲和大哥从哪儿把人找到的,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吧? 可惜,他们用心良苦,母亲却早就识破了,还一直配合着大家。娘亲这是不想让家人为她担心吧! 顾夜却从君淼儿的话中,捕捉到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她五感向来灵敏,对于君淼儿的恶意,她隐隐能察觉到。 这小姑娘不知什么原因,不想让她恢复国公府嫡小姐的身份,她偏不让她如意! 顾夜从衣领中掏出一块玉锁,摘下来放在国公夫人的手心,口中道:“这块玉锁曾经在衍城的福灵寺开国光。我以前身体不好,戴上它以后,才渐渐变得康健起来。都说母女连心,这块玉锁也会保佑母亲的!” 第四百一十三章 眼中只有你 玉锁!代表着褚家身份的玉锁!!妹妹一直贴身戴着!太好了!看谁还会怀疑妹妹的身份?褚小六把自己的那块取下来,一同放在母亲的手心中。 两块玉锁大小形状完全一致,只是上面的花纹略有不同,他的上面雕刻的是杉树叶子的纹饰,妹妹却是一朵朵炽烈的海棠花。 父亲未妹妹的玉锁选择花纹装饰的时候,纠结了很久,最终选择了海棠。父亲说,希望家中唯一的姑娘,能够像海棠花一样肆意潇洒…… 褚慕枫也摘下自己的玉锁,放在母亲的手边。他的玉锁上,雕刻的花纹是一片片枫叶。老大褚慕桦的是桦树纹饰,老三褚慕桐的是桐叶纹饰。同样,老四老五的是松柏的花纹。 妹妹出生的时候,父亲说了,他们这一棵棵参天大树,一定要保护好这朵娇嫩的小花。谁能想到,他们兄妹离散了十三年。 妹妹在山村受尽了苦难,而他们却丝毫不知。早知这样,还不如当初不把妹妹托付给别人,自己一家人在一起,总能保护得了妹妹。 “咕噜噜噜……”什么响声? 大家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顾夜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自己的肚子,早上出来,她打着尝遍京城点心和小吃的想法,只喝了一小碗粥。逛了一上午,不禁饿的她,如果不是关心母亲的病情,早就饿瘫了。 顾茗臭着一张脸,为妹妹解释道:“妹妹肠胃不好,向来少食多餐。早就过了妹妹加餐的时辰了!” “快!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给小妹准备一些……算了,我亲自走一趟吧。”褚慕杉自责地看向顾夜,他怎么这么粗心,让妹妹饿到现在。 褚慕枫忙道:“小厨房里,炖着母亲的补品,捡些妹妹能吃的,先吃几口垫垫。这马上要中午了,小妹喜欢吃什么,让厨房现在就开始张罗!” 顾夜一听让她吃补品,头皮一阵发麻。她赶忙站起来道:“二哥说的对,马上要吃午饭了,我随便几块点心垫垫就行。六哥,我跟你一块儿去厨上看看吧!” 说完,拉着褚慕杉窜出门去,那动作比经年习武的人还利索。褚慕枫奇怪地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刚刚说什么了?瞧把妹妹给吓的。 顾茗又不咸不淡地提点了一句:“莫要在妹妹面前提‘补品’二字,她以前身子不好的时候,吃伤了!” “唉……妹妹那场病,跟褚家脱不开关系……”他还没去衍城时,就听说顾姑娘为了给大哥治病,大病了一场,人差点都没了。估计妹妹不爱吃补品,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镇国公从外面大步走进来,看到本应该在当差的二子在,他急切地问道:“你母亲晕倒了?请太医了没?” “请了,现在还在路上。母亲刚刚服了药……”褚慕枫的话没说完,就被父亲给打断了。 “服的什么药?除了乌鸡白凤丸,还有些效用,其他的……不吃也罢!你哪儿来的药?”乌鸡白凤丸,昨日他亲眼看着夫人服下最后一粒,不知什么原因,这个月衍城那边的药丸子迟了好几天了。镇国公急得派了快马一路往北,去迎一迎。希望今天能有消息! 君淼儿这时候又开口了:“姑父,六表弟把表妹找回来了!是表妹给的药!” “表妹?什么表妹?”镇国公扫了一眼丁芳儿,是你给夫人服的药?丁芳儿赶紧摇头。表小姐说的是褚家真正的女儿,跟她没有关系! 褚慕枫指着母亲手中攥着的玉锁,略显激动地道:“是小妹!六弟找到了小妹,把她带回来了!” 镇国公从夫人手心的缝隙中,看到玉锁上海棠花的纹饰,心重重地一跳。他想把玉锁从夫人手心中挖出来细细查看,不料半昏半睡中的君氏,却把玉锁攥得更紧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透过五指的空隙,去审视那块玉锁。的确是女儿的那块!他亲手所雕的玉锁,他自己怎么可能认不出来?玉锁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朵海棠花瓣,因为听到女儿的哭声,心头一急,手一抖,雕坏了。他哄睡了女儿后,细细描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异样来。 真的是他女儿?女儿找到了?那个娇娇嫩嫩,小包子似的女儿,回到他身边了?镇国公在屋里四处看了看,急切地盯着二儿子:“宝儿呢?你妹妹呢?” “妹妹饿了,小六带她去厨房找吃的了!”褚慕枫咧开嘴傻笑着。连父亲都确认了,叶儿妹妹是他妹妹的事实,绝对错不了了! 来的是太医院的张院正。张院正的祖上,跟褚家有些渊源,因而每次镇国公府上相请,他但凡有空,从未推辞过。 给镇国公夫人诊过脉,他皱着眉,缓缓地摇头道:“幸好服药比较及时,这次无碍了!不过,还是要趁早找出病情的根源……恕老夫医术浅薄,无能为力啊!” 也就是镇国公府上有门路,大量的乌鸡白凤丸吃着。要换了别家,镇国公夫人恐怕早就……张院正摇头叹息着。 “院正大人,姑母这次吃的不是乌鸡白凤丸,而是另一种药!”君淼儿状似关心地插了一句。 “胡闹!药是乱吃的吗?国公夫人这病,即使找到根源,也要小心的将养,稍有差错,就很有可能导致无法弥补的地步!”张院正急了,也不管镇国公的身份,语气中带了几分指责。 镇国公也顿时陷入了焦虑之中,他瞪着自家儿子,急迫地问道:“你给你母亲吃什么药了?快让张院正看看!” 二儿子在边疆历练了一年多,本以为他是稳重可靠的,今儿怎么不靠谱起来?没有经过医嘱,就随意给母亲换药,这个逆子想害死你们母亲吗? 京城谁不知道,镇国公跟夫人蹀躞情深,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要靠后站。估计也就只有他失散的女儿的地位,能够跟夫人相提并论了。此时,镇国公的眼中,只有他的宝贝夫人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熟人相见(三更) 褚慕枫把手中妹妹塞给他的药瓶,递给张院正,道:“这是‘生血丹’,张院正您看看,适不适合母亲服用。” 张院正取出一枚血红的丹药,从上面刮下一些药末,轻轻嗅了嗅,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他神情凝重,表情严峻,褚家父子的心被他紧紧地牵动着。 突然,张院正眼睛一亮,面上散发出奇异的光彩:“这……这是衍城顾家的药!难道顾氏制药,又推出新药了?这枚丹药,的确是补血补气的良药,比乌鸡白凤丸还要对国公夫人的症状。你们买药的时候,药铺的人怎么说?” “补血、生血,促进血液再生……”在镇国公和张院正眈眈的注视下,褚慕枫顶住压力,把妹妹的话复述了一遍。 “这就对了!!这药就像给国公夫人量身定做的一样。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权贵之家愿意放下身段交好大药师的原因。碰到疑难杂症,如果能求大药师,专门定做丹药,痊愈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张院正盯着手中那枚血红的丹药,恨不得据为己有。这是顾家推出的新药,顾家那位小姑娘又研制出新药了!史上许多大药师,倾其一生能研制出一种新药,已经够受用终生的了,而顾家的小姑娘却频频推出新药。这是多么的惊才绝艳哪! “院正爷爷,你说的并不全对。这生血丹虽然能够缓解国公夫人的症状,却多有不足。不过有一点,院正爷爷您说对了。即便是同一种病症,表现在不同的人身上,用药都会略有偏差。能够让大药师量身制药,的确是有必要的!这生血丹,我还会根据国公夫人的情况,略加修改的。”顾夜从外面进来,冲着张院正甜甜的一笑。 她跟着六哥去了小厨房,那里果然炖着国公夫人的补品。她捡着味道好的杏仁玫瑰羊乳喝了一碗,又吃了两块点心,心中挂念着国公夫人的病情,便快步赶了回来。没想到,国公府请的太医,居然是老熟人呢! 跟在她后边的褚小六,小声地提醒着:“什么‘国公夫人’?怎么称呼的?你可以跟着哥哥们称‘母亲’,也可以唤母亲‘娘亲’‘娘’……” 张院正听到声音,一回头,看到身穿药师服的小姑娘,笑吟吟的进来了,惊喜异常:“顾姑娘,原来是您呀!我说呢,谁用药如此精准,自然非顾姑娘莫属。您这是……来京城参加药师考核的?” 顾夜冲这位老太医行了个标准的药师揖礼,扬起大大的笑容:“院正爷爷过奖了。我一个小小的白身药师,哪敢应下您老的推崇?” 张院正抚着胡须,笑得异常慈祥和蔼:“顾姑娘莫要过谦。老夫有预感,这次大药会,顾姑娘将是一匹意想不到的黑马,斩获大会所有的荣誉。” “借院正爷爷的吉言。”顾夜甜甜地笑着,“对了,院正爷爷,您的腰腿好些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多亏顾姑娘送的膏药和药酒,前几日皇上还赞老夫‘老当益壮’呢!”张院正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角绽开一朵朵菊花瓣。 “这次进京,我带了不少药酒。院正爷爷的药酒应该不多了,您尽管差人来拿!”在顾夜看来微不足道的小恩小惠,却能够缓解一个人常年的病痛折磨。张院正正是受益者之一。张院正对她态度更亲密,看她的目光比看自家孙女还要慈和。 坐在床边的镇国公,在顾夜进门的一刻,就骤然间站起身来,朝着她的方向疾走了两步。那双虎目之中,渐渐涌上一抹红色,眼角变得湿润了。 这是他女儿?!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这一定就是他女儿,他一眼就能认出来!看着面对张院正侃侃而谈,应付自如的小姑娘,镇国公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自豪感他褚步凡的女儿,就是非同一般,居然收服了张院正那滑如泥鳅的老家伙!不愧是褚家的姑娘! “宝儿!我的宝儿!!”突然,床上昏睡的国公夫人,闭着眼睛双手在空中一阵乱抓,苍白的脸上露出惶急之色,眉宇间凝动着轻愁。 镇国公赶紧走过去,轻轻握着夫人的手,柔声呼唤着她的小名,安抚着她的情绪:“在呢!女儿在呢!你一睁眼就能看到她……” 张院正的目光在屋里的三个小姑娘中一扫而过。镇国公府上落魄的时候丢了个姑娘,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可没听说镇国公府上的姑娘,什么时候被找回来的呀? 三位小姑娘中,果然有位跟国公夫人眉宇间有几分相像,难道就是她?张院正皱起眉微微摇头小姑娘长得倒是不赖,可是比起褚家其他人来说,不是一个档次的。尤其是神色间的畏缩、怯懦……可惜了! 国公夫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目光在床边巡回了一圈,失望地红了眼眶:“凡哥,我梦到咱们女儿找回来了!她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娇俏、美丽,充满自信的光芒,让人移不开视线。如果……那不是一场梦,该多好!” “不是梦,真的!”镇国公刚想把顾夜唤过去,却被国公夫人惊喜的呼声打断了。 “玉锁?这……这是宝儿的玉锁!凡哥,你……你是从哪儿找回来的?我的宝儿呢,她不会已经……”国公夫人捧着那枚海棠花玉锁,泪流满面。顾夜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哭得那么好看,难怪古人用“梨花带雨”来形容美人落泪呢! “你呀,就爱胡思乱想!宝儿回来了,我们的女儿找回来了!!”镇国公紧紧地握着夫人的手,宠溺的眼神简直能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哎呦喂,这两口子,够腻歪的!顾夜偷偷搓了搓胳膊。 国公夫人一喜,很快又愁上眉梢:“凡哥,你不会是又在骗我吧?” “不,当然不是!宝儿,过来跟你母亲说说话!”镇国公回过头,看向顾夜的眼神中,蕴满了期许、殷切,和满满的疼爱。 第四百一十五章 抱头痛哭(四更) 站在妹妹身边的褚慕杉,轻轻推了一下她。顾夜这才意识到,那声“宝儿”是在唤她。妈呀!她头皮麻,这小名她真心ho1d不住啊! 顾夜挪着小碎步,挤进了床边国公夫人视线所及的位置,一声“母亲”堵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国公夫人看到她,马上坐了起来,脸上的泪水肆意奔流,她却舍不得眨一下眼睛。就好像她一眨眼,女儿就不见了似的。 “宝儿,娘的宝儿……”她口中喃喃着,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裳。她朱唇微启,呼吸渐渐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幸福地晕过去似的。 镇国公赶紧轻轻扶着她的胸口,缓缓地引导她:“来,跟着我做。深呼吸,吸气……呼气……你别太激动,女儿就在你面前,跑不了!你养好身子,以后有的是时间跟女儿相处。你可千万不能晕了,别吓着女儿。” “对,对!我不能吓着我们宝儿!宝儿别怕,娘没事,娘只不过是太高兴了,真的……”国公夫人怯怯地看着顾夜。 那种几乎卑微到泥土里的小心翼翼,顾夜看了眼泪冲眶而出,口中含了很久的“母亲”冲口而出。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什么左右了,不受控制地扑进国公夫人的怀中,哭得像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 君氏紧紧地抱着女儿瘦弱娇小的身子,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她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带了哄孩子入睡的小心,哽咽地喃喃着:“宝儿,我可怜的女儿,娘终于把你找回来了!以后,咱娘俩再也不分开了……” 顾夜哭了一阵儿,意识回归,突然觉得好丢脸。她吸吸鼻子,从国公夫人怀里抬起头,用红得堪比小兔子的眼睛,望着她:“嗯!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了。母亲,你要把身体养得棒棒的,带我去逛街,去踏青,去游玩!” “好!娘这身子,太医说了,多数都是心病。我们宝儿找回来了,娘这心里的病去了一大半,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孩子,别担心!”君氏摸摸闺女头上的马尾辫,觉得女儿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饰品,太素净了。 她赶忙吩咐身边的姚嬷嬷:“去,把我那根珊瑚点翠的簪子拿来。那支簪子颜色鲜亮,正适合小姑娘带。” 赤红如火的珊瑚,衬着碧蓝色的玻璃种翡翠,精美异常。君氏斜睨了自家夫君一眼,笑着道:“这是你父亲在我去年生辰的时候买的。这么鲜艳的颜色,我哪能带出去?他呀,就爱乱花钱。” 顾夜伸着脑袋,很配合地让国公夫人把簪插入她的丝中,笑着打趣道:“那也看为谁花钱了。为母亲买饰,再贵也不心疼。是不是啊,父亲?” “对,对!还是闺女了解我!”镇国公激动得声音中都带着几分颤抖。女儿叫他父亲了!这是女儿唤他的第一声父亲!太激动,太兴奋了,肿么办? “那是自然。都说闺女是父母最贴心的小棉袄,爹娘心里想什么,还能不知道?”顾夜俏皮地翘了翘鼻子,做了个可爱的鬼脸。逗得镇国公夫妇笑容不止。 “姑母,到了您喝羊乳的时间了。太医说,这羊乳最补身子,您多喝些,把身子补得壮壮的,才能有力气疼表妹啊!”君淼儿从丫鬟手中接过羊乳,像往常一样,亲手伺候国公夫人吃下去。 君氏一只手紧紧地拉着顾夜,笑容满面地道:“这是你淼儿表姐,那个小圆脸的,是璃儿,比你大一岁。还有芳儿,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就说这羊乳吧,好是好,就是太腥了,难以入口。淼儿这孩子,不知从哪儿看到杏仁能去腥。要不然,娘可真喝不下去!” “哦?淼儿表姐好厉害!”顾夜目光往室内瞟了一眼,停在两株开得艳丽的植物上。她的眼神微微一凝——导致母亲久病不愈的罪魁祸,找到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有意为之呢? 君淼儿谦虚地一笑,道:“哪里!只不过是在一本书上偶然间看到的。” “淼儿表姐一定看过不少书吧?不像我,将将认识几个字。那些之乎者也的书本,我不耐烦读。不知淼儿表姐是在那本书上看到的?能借给我看看吗?”顾夜从一进门,就能察觉到这位小姑娘身上的敌意。虽然她伪装极好,却逃不过她的感知。 “呃……我平时爱看杂书,也不知道是在哪本上看到的了。等回了院子,我好好找找……”君淼儿端着羊乳的手微微一颤,很快又稳住了,继续喂君氏喝羊乳。 君氏今儿不耐一勺一勺地喝下去,接过碗几口便把羊乳喝了个精光。她轻轻拍拍女儿的小手,道:“你们表姐妹年岁接近,定能聊得来。小姑娘嘛,就应该有几位投机的闺中密友。” “姑母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表妹的!”君璃儿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顾夜,尤其是对她身上的药师袍,兴趣更浓,“表妹,你是药师吗?你是来参加这次大药会的吧?这次考核你有把握吗?咱家是不是要出一位受人尊敬的药师了?” 顾夜冲她友好地笑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君淼儿就抢先一步道:“表妹参加考核,也是最初等级的。要到人人尊敬的那一步,估计要好多年呢。不过,表妹岁数小,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有压力。” 顾夜又是一笑。她一点压力都没有,好吗? 君氏不想女儿有思想上的压力,忙劝道:“你表姐说的对!药师不药师的,对咱家来说不重要。你喜欢就好,尽力就好,别太为难自己。” 一旁静立的张院正,在一旁抚着花白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顾姑娘怎么可能会担心自己通不过考核?她制药的本事,别说是人人敬仰的高级药师,即便是大药师,也是有希望一拼的。 不过……顾姑娘什么时候成了褚家的孩子?真让人惊讶呢!细细一看,小姑娘跟国公夫人果然很像。那是不是说,顾姑娘以后都不回衍城了?他是不是有更多机会,向顾姑娘探讨医术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哥哥们的颜值 “好,好!爹马上就让人按你的要求改!”女儿回来后的第一个要求,镇国公自然要重视起来。 “爹,我以后可能不能像那些大家闺秀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会不会给国公府丢脸?”顾夜可不想被困在内院这一亩三分地,她的理想是更广更宽更远的天空! “咱们是武将之家,没那么多破规矩。放心吧!闺女,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爹永远支持你!”镇国公早已化身为二十四孝好老爹,哪舍得拘着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一切宗旨女儿高兴就好! 顾夜想到前世在小说中看到,公侯之家的闺秀都要请宫里的嬷嬷教规矩,限制天性,限制自由,突然有些小女怕怕的感觉:“爹,你会请很厉害的嬷嬷教我规矩,让我读《女四书》《列女传》,罚我抄《女诫》吗?” “怎么可能!爹怎么舍得罚你?你不喜欢的,爹都不会勉强你的!别怕,你就是把天捅个窟窿,爹都会想办法帮你补上!”镇国公从闺女的眼神中看到了犹豫和焦虑,忙安抚着。 顾夜绽开一抹甜蜜的笑容,凑到镇国公身边,抱着他的胳膊,脑袋轻轻地依偎上去:“谢谢爹,你真是天下间最好的爹爹,没有之一!爹放心,女儿的个子矮,够不着天,不会给你捅窟窿的!” 娇娇软软的女儿,依赖地看着他,还有那一声声甜甜的“爹”,镇国公感觉自己都快飘起来了。果然还是闺女贴心哪!那些臭小子们,不气他就是好的了,闺女多乖巧,还会撒娇!他再也不必眼馋别人家的闺女了,他有女儿了!! “女儿乖!谁要是欺负你,尽管跟爹说,爹替你把场子找回来!有什么需要,也尽管向爹提,就是天边的月亮,爹都想办法帮你摘下来!”镇国公恨不得把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都双手捧给女儿。 顾夜最会卖乖了:“爹,我不要星星,也不要月亮。让爹为难的事,女儿怎么可能让您去做呢?” “乖我闺女可真懂事!”镇国公感动得热泪盈眶,如果不是女儿大了,他也会像妻子一样,把女儿揉进怀里,好好地疼宠一番。 “妹妹!”“小妹在哪儿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父女之间肉麻的叙话。三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大踏步地穿过院子,飞快地来到小花厅。 顾夜还没看清谁跟谁,就看到一个英俊的少年冲到她面前,傻乎乎地冲她笑个不停。她刚想绽放出一抹笑容回他,少年就被粗鲁地推开,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笑意更加浓烈。 顾夜只觉得腋下一紧,脚下瞬间腾空她竟然像几岁小朋友似的,被陌生少年给举了起来。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丢脸哦! “小五,你悠着点儿,别吓着你妹妹!”镇国公很不爽,这个动作,明明是他最想做而没做出来的。他在女儿身边缺席了十三年,女儿大了,父女之间有很多情感需要弥补。 这些年中,每当他看到别人把小女儿抱在怀中,扛在肩头的时候,他总会有种淡淡的失落。不知道女儿身边,会不会有个父亲的角色,替他疼爱她…… “五哥?”顾夜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位神采飞扬的英俊少年,露出颇为无奈的神色,“你这样莽撞地对待一个淑女,真的好吗?” 另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少年,赶紧把妹妹抢过来,放在地上让她站稳,揉着她头顶的发丝,笑眯眯地道:“小妹,我是你四哥。小五太讨厌了,咱不跟他好!” 褚小五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小四,你什么意思?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要压我一头,现在又在妹妹面前抹黑我,我跟你没完!小妹别听他的,小四才是最坏的。小妹,再叫声五哥听听……” “走开,没看到妹妹都不想理你吗?妹妹,叫四哥……谁!谁拉我?”褚小四和褚小五被人扯着后领,拎着往后扔去,一个后空翻,单膝着地。定睛一看,原来是三哥。两人瘪瘪嘴,乖乖地站到三哥的身后。 在家中,两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还是这个腹黑的狐狸三哥,别看三哥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他不但在武力上绝对压制他们,若是惹恼了三哥,绝对会被阴很惨! 君子如玉,温润而泽,说的就是三哥这样的吧?看到一堆各具特色的大小美男,顾夜眼睛又开始往外冒星星了。尤其是眼前这位褚家老三,简直帅得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来,快能跟尘哥哥一拼了。 “我是三哥!”褚慕桐低下头,暗暗地审视着刚找回的妹子目光澄澈,笑容灿烂,性子单纯……果然是褚家的血脉,即使流落民间,依然保持着磊落乐观的心态。 顾夜星星眼,笑容咧得大大的:“三哥,你好帅哦!” 褚慕桐一愣,有些哭笑不得。他伸出手,轻轻在小姑娘脑门上弹了一下,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傻丫头!你就不能称赞得含蓄一些?” 顾夜乖巧地点点头,背出了《国风.秦风.小戎》里的一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然后她觉得不过瘾,又诵了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三哥,现在有没有含蓄一些?” “小妹,不带这样的!看人不能光看脸!”褚慕松、褚慕柏这对双生兄弟心中无限怨念,父亲母亲为什么不把他们生好看些?这样才能吸引妹妹更多的注意力。六个哥哥,妹妹对哥哥们的感情要分成六份,他们贪心,想占得更多些。 “四哥、五哥也很帅啊!咱们褚家,从父亲、母亲,到六位哥哥,颜值就没有低的。我估计只有我,要拉哥哥们的后腿了……”顾夜装作自怨自艾地摸着自己的小脸,露出叹息的表情。 “不会不会!”“妹妹才是最漂亮的!”“对对,小妹长得像母亲,肯定是我们中间颜值最高的!”看着妹妹愁眉不展,哥哥们的心几乎都要碎了,七嘴八舌地安慰着顾夜。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世界好小 顾夜垂着头,目光含笑,嘴角藏着窃笑。她悄悄地透过褚家几位哥哥,朝着顾茗的方向吐了吐舌头。却被三哥褚慕桐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两人交会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本来在一旁很失落的顾茗,看着褚家兄弟,被妹妹小伎俩耍得团团转,觉得好笑的同时,还带着几分同病相怜以后心甘情愿被妹妹捉弄的人之中,又多了几位。妹妹还是那么调皮! “好了,你们!!”儿子们将女儿团团围住,镇国公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冲那些臭小子们吼了一声,“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哥哥的样子?一回来就惹妹妹伤心!都走开,要是吓着我的宝贝女儿,看我不把你们抽得皮开肉绽!” 镇国公把顾夜从哥哥丛中抢出来,牵着走到小花厅中造型别致的玫瑰椅上坐下,他拉了一张椅子,紧挨着女儿坐下,然后横了那些臭小子们一眼你们妹妹刚回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都给我悠着点儿! 褚小五褚慕柏赶紧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妹妹的另一边,口中抱怨着:“父亲,小妹一回来,我们在您心中更没有地位了!您可不能太偏心哦!” “你看你,多大的人了,好意思跟你妹妹争宠?”镇国公皱着眉瞪他,一脸嫌弃! 老三褚慕桐,拎着褚小五把他扔出去,不顾他的抗议,自己坐了下来,口中不忘提醒父亲:“父亲,您在妹妹面前,说那么暴力的话语,不怕吓着妹妹吗?” 镇国公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话语中的不妥,赶紧描补道:“闺女,别害怕,爹是吓唬他们呢!你不知道,你这些哥哥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现在还好,小时候净给老子惹祸!你不一样,你是爹听话的乖女儿,爹疼你还来不及呢!” “老爹,你这是重女轻男,偏心眼!”褚小四、褚小五哀怨地抗议着。 褚小六看看两个哥哥,卖乖地道:“妹妹在外面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偏着她是应该的!妹妹,一会六哥带你去我院子里,你看上什么六哥都会送给你!” “小六,你个坏家伙!故意在妹妹面前抹黑我们,以凸显你自己。你越来越不可爱,越来越像三哥这个老狐狸靠近了!”褚小四褚慕松气得拿手指着小六,鼻孔里直往外喷气。 “谁抹黑你们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妹妹你说是不是?”褚慕杉自觉得是自己把妹妹找回来的,妹妹对他的感情肯定不一样。但是,还不够!他要让妹妹知道,几个哥哥中,最疼她的是她六哥! “哥哥们都是好哥哥!”顾夜不偏不倚,都给发了好人卡。 “对嘛,对嘛!”褚小五凑过来,在顾夜耳边道,“京城的地界儿,五哥我最熟。等你有空了,五哥带你出去玩!保证你吃得满意、玩得开心!” “好啊,好啊!现在正是赏菊的好时节,五哥,你能带我去赏菊苑玩吗?”顾夜故意做出一副懵懵懂懂期待的眼神,看向张口结舌的褚慕柏,心里笑翻了天。 老三褚慕桐微微一笑家里又多了只外表是无害的小兔子,内里却狡猾的小狐狸。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其他人都没有要救褚小五的意思。尤其是褚小四,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褚慕柏脸涨得通红,一阵抓耳挠腮之后,讪讪地道:“小妹。你想看菊花,咱们城外有个庄子,半山坡种得都是各种名贵的菊花。赏菊苑可不是小姑娘能进的地方……” “为什么呢?赏菊苑不是看菊花的地方吗?没有道理只向男人开放啊!”顾夜脸上的表情更无辜,更萌了! 褚小五急得满头大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几位哥哥。但是,几位无良的哥哥们,这会儿都独善其身地看他的好戏。 还是镇国公,担心自家闺女在好奇心促使下,跑赏菊苑去看菊花,赶紧解释道:“乖女儿!赏菊苑里可没有菊花,那是男人们买乐子的地方,女孩子可万万去不得。” 儿子们朝着父亲投去了惊悚的目光老爹,您有必要说的那么直白吗?妹妹听了会不会恼羞成怒? 众哥哥们的目光,重新移到顾夜身上。发现妹妹脸上依然懵懂无知,却很乖巧地点点头:“爹,我知道了!女儿是绝对不会去的!” 啊……妹妹好乖好可爱哦!哥哥们的心瞬间沦陷。 镇国公忍不住揉了揉女儿的脑袋:“乖孩子……” “国公爷,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和少爷姑娘们移步荣安园。”荣安园的管事平嬷嬷,真不舍得打断厅内父慈子孝、兄友妹恭的场面。可如果这么耽搁下去,饭菜就要凉了…… “夫人呢?可曾醒来?”镇国公最关心的,还是这个身子一直病弱的妻子。当初挺着大肚子的她,回衍城给父亲奔丧,正赶上家族的那场祸事,早产生下了女儿,又不得不被迫跟女儿分离。流放边疆的这十年,跟着他吃了那么多苦,身子也是那时候拖垮的。 平嬷嬷笑着道:“已经醒了。夫人一醒来,就问小姐呢?可曾安顿好?对明珠阁满不满意……” 她正说着,外院的周管事进来,禀告说有位顾老爷子求见。 “一定是爷爷来了!哥,是你让清风去请的爷爷?”顾夜来到顾茗身边,这才发现哥哥的小厮不在身边。定然是她被六哥拉上马车的时候,哥哥不放心,不但自己跟了过来,还让人通知了爷爷。 镇国公听到闺女的低语,目露感激地道:“是陪宝儿一同上京的老爷子?快快有请,他可是我们褚家的大恩人呢!” 顾夜眨巴眨巴眼睛,想起爷爷跟褚老爷子的渊源,觉得这世界好小。不知道父亲见了爷爷这个老熟人,是怎么一副表情。 “顾叔?”不但镇国公面露惊讶之色,众哥哥们之中,即便是一向沉稳的二哥,还是向来不动声色的三哥,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四哥五哥更是张大了嘴巴,那表情要多傻有多傻。 第四百一十九章 痛哭(三更) 安静乖巧的褚小六,则迎了上去,拉着顾萧的胳膊,小声地道:顾爷爷,你是来看小六的吗?小六想你了! 褚家出事的时候,小六不过两三岁,流放边疆的那十年,几乎是被顾爷爷扛在背上长大的,对老爷子的感情最深。 顾萧拍了拍褚小六的肩膀,看着他那对跟孙女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心中不知该是什么滋味——在青山村,他第一眼看到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顾夜,心存怜惜的同时,总觉得有种熟悉感。他当时怎么就没往褚家身上联想呢?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青山村的人,都以为顾夜是顾乔亲生的闺女,只不过有了后娘就变成后爹了,再加上青山村大多数人家都重男轻女,顾夜被虐待,村里人也不会想到她不是顾家亲生的。回乡定居的顾萧,自然不会怀疑她跟褚家丢失的闺女有什么联系了! 爷爷!顾夜眼中闪过孺慕的湿润,她小跑着迎上去,拉着爷爷的胳膊不舍得松手。如果她不是过继给爷爷,留在那个家里,满身的本事也得不到施展。说不定那狠毒的刘氏,还会生出更恶毒的念头,跟顾乔联手把她给害了呢! 在爷爷身边的这三年,无论她做什么,爷爷和哥哥总是无条件地信任她支持她,让她得以施展自己的能力,把药厂打理得有声有色。衍城郊外的酒厂,几乎都是爷爷管着,不用她费一点点心。 爷爷对她,比亲生的还要亲。一想到以后很有可能跟爷爷分开了,顾夜的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扑进了爷爷的怀中,呜呜呜地大哭起来。 在顾萧的眼中,孙女向来都是坚强的,这些年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挫折,她总是微笑着面对。像这样嚎啕大哭,还从来没有过。只有这一刻,他才感觉到孙女还只是个孩子,一个依恋亲情的孩子! 顾萧心中酸酸的,他轻轻拍着孙女的脊背,轻声安慰道:叶儿不哭,爷爷在呢! 爷爷——叶儿舍不得爷爷,叶儿不愿意跟爷爷分开,哇——顾夜的眼泪,很快打湿了顾萧的衣衫,温热的濡湿烫得他心一颤。 顾萧眼眶也红了,声音变得哽咽起来:爷爷不离开你!叶儿在哪儿,爷爷就在哪儿!爷爷的宅子,离镇国公府很近,那儿也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回去。爷爷也会经常来看你的 顾茗在一旁哭得满脸泪痕。妹妹,他可爱懂事乖巧的妹妹,以后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以前,讨厌的君棋诚和大尾巴狼凌大哥,跟他抢妹妹,他还能理直气壮地怒怼他们。 可是现在,褚家的六兄弟,才是妹妹有嫡亲血缘的兄长,他反而成了多余的那个。一想到这儿,他的心就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有些后悔,今天为什么不劝妹妹留在东城的院子里休息一天,或者去爷爷在西城的家,张罗搬家事宜。为什么要带着妹妹在街上逛,为什么要在首饰店跟黄门那群杂碎斗药如果时间错开了,是不是就遇不上褚小六,妹妹也就 顾茗看着妹妹,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他太自私了,妹妹是褚家嫡女这是事实,同在京城,总有被遇上的那一刻。镇国公府上所有的主子,对妹妹的态度,他都看在眼里。妹妹有了国公府做靠山,以后的道路会更顺畅,她的亲事也会更顺利。虽然妹妹被人抢走了,可他还是希望妹妹能过得更好。因为妹妹值得更好的! 镇国公和褚家的五兄弟,看着痛苦失声的顾夜,心疼得无以复加。镇国公赶紧来到闺女身边,用帕子笨拙地帮她擦着眼泪,口中道:宝儿乖,不哭不哭!顾叔不是别人,他跟咱们国公府就跟一家人一样。 顾夜仰着小脸,享受着亲爹给她擦眼泪的待遇,抽噎着问:爷爷是咱家人?那爷爷能跟我们住一起吗? 当然!看着女儿小兔子似的红眼睛,镇国公回答得斩钉截铁,顾叔当初辞官要回乡的时候,我就多次挽留,外院还给他准备了单独的院子呢。 顾萧这些年跟着褚老将军,没有娶亲,无儿无女,镇国公本来是打算留下他,给他养老的。因为顾萧坚持要回乡住几年,才没有继续阻拦。镇国公无比庆幸当初没有横加阻拦,否则他跟小女儿的相认,还遥遥无期呢! 爷爷,你留下来陪叶儿。叶儿不能没有你!顾夜眼泪汪汪地要求,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舍不得拒绝,更何况宠孙女无下限的顾萧呢? 好!爷爷留在国公府陪叶儿!顾萧没有丝毫犹豫,就许下了承诺。公侯之家规矩大,孙女又是干大事的,如果国公府阻碍了她的发展,他将是孙女最坚强的后盾。以后,孙女有什么跑腿的事,不好让别人代劳的,就都交给他吧!反正他一张老脸豁出去,不怕别人说! 哥哥也不走!顾夜伸出小手,紧紧地攥住顾茗的衣袖。这一刻,她不想隐忍,放任自己表达自己的心意。现在的她,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可以有任性的权利! 顾茗用袖子抹了把眼泪,重重地点头:你和爷爷在哪,我就在哪!咱们永远不分开! 顾夜破涕为笑,露出满意的笑容。褚家的五兄弟,看着她对她养兄的依赖,虽然心中有点酸酸的,可是看到妹妹的笑脸又觉得多一个人跟他们抢妹妹,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妹妹高兴就好! 镇国公牵着女儿的小手,笑着对顾老爷子道:顾叔还没吃饭吧!走,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简单的团圆饭。过几天,挑个好日子,郑重地摆上一场,让我们宝儿认认亲。 爹顾夜一想到七大姑八大姨地认亲,脑壳疼,忙找了个借口,我还有十几天就要参加药师考核了。这段时间要认真备考,所以认亲宴能不能取消啊? 第四百二十章 暴脾气(四更) “是爹考虑不周了!”镇国公摸摸小女儿乌黑油亮的头发,笑得异常和蔼,却又很坚持地道,“那就等你考核结束,庆功宴和认亲宴一起开,府里好久没热闹热闹了!” 顾夜缩了缩脖子。好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她顾夜,没在怕的。 宴席设在荣安园的会客厅。顾夜先去正房给母亲请了安,陪她说了会儿话。君氏感觉自己好多了,就强撑着来到会客厅,拉着女儿坐在身边,视线一刻都舍不得离开这个失而复得的闺女。 镇国公府上规矩本就不大,再加上国公夫妇又把顾萧当自家长辈,一桌子满满当当坐了十几位。 平日里,儿子们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国公夫人又病着,很少有聚得这么齐的时候。再加上女儿又找了回来,女儿在一旁孝顺地为她布菜,君氏心情一高兴,就多吃了一碗羹,和几口容易克化的菜——顾夜懂医理,夹的都是她能吃的。 席间,不知谁牵的头,聊起了顾夜悲苦的童年生活。君氏心疼得连连抹眼泪,镇国公气得把桌子捶得震天响,褚家六兄弟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刘氏给碎尸万段。 褚小六更是哭得不能自已:“要是我能早点找到妹妹,妹妹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了!” 更让他自责的是,他曾经在衍城,跟妹妹几乎是擦肩而过。大哥去衍城办公差,他厚着脸皮跟了过去,却没有到妹妹当时所在的庄子上,而是去了边疆,跟着二哥打了几次痛快的仗。要是他留在大哥身边,肯定当时就把妹妹认回来了。大哥和二哥,都太先入为主,硬生生错过跟妹妹的相认! 顾茗羞愧地低下了头,对妹妹不好的人中,就有他的亲爹。更惭愧的是,他那时候能力微薄,护不住妹妹,让妹妹吃了那么多的苦! “不能就这么算了!”虽然刘氏得到了她应有的下场,可六兄弟还是愤愤不平。还有那个助纣为虐的顾乔,也不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他! 衍城离京城不远千里,他们过去的确不方便。可他们爷爷、大哥,还有外祖一家都在那边呢,还愁找不到人替妹妹出气? 当晚,镇国公带着几个儿子,书信两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往衍城和郡琅关。 收到京城来信的褚慕桦,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把狄戎一下子杀退数百里。扫了一眼信件的内容,他染血的战袍都来不及脱,就冲进了爷爷的营帐。 “爷爷,小妹找到了!!”褚慕桦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 褚老将军瞪了他一眼,斥道:“身为将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持镇定,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火候还不到!” “爷爷!别管那些了!父亲说,小妹找回来了!!”褚慕桦又将那封信看了一遍,脸上的表情从狂喜到惊讶,从不信到惊喜。 他在褚老爷子的营帐里转悠了好几个来回,把褚老将军的眼都快转晕了,才又喜不自胜地开口道:“爷爷,您猜咱们家小妹是谁?您也见过的!” 褚老将军也不就表面上淡定。小孙女可是他们褚家三代以来,唯一的一个女娃子,他这个做爷爷的能不稀罕。让他猜,他哪有那闲心去猜是谁! 褚老将军一巴掌把大孙子拍到一边,抢过他手中的信件,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儿,口中喃喃不停:“哎呦!顾家的小丫头,竟然是我那嫡亲的孙女。我真是个眼拙的,孙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悠了那么多年,竟然没认出来!” “哈哈!当年老头子我,一时心善把小顾拎到身边指点。没想到到头来是他把我孙女从苦海中救出来。这就是所谓的因果轮回吧!” “妈拉个巴子的!顾家人竟然敢这么对老子的孙女,不想活了吧!还有那刘氏,心肠怎么这么狠毒,差点把我孙女给活活饿死!不行,你爹说的对,欺负了咱们镇国公府上的姑娘,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枫儿,抄家伙,爷爷带你杀上青山村,剥那对狼毒夫妻的皮,给你妹子蒙鼓敲!”褚老将军的暴脾气,看到信的后面,差点没把自己的营帐给掀了。 太可恶了!他可怜的娇娇小孙女,竟然被那对夫妻磨搓得不成人形,俩狠心的狗男女,竟然还想把他孙女卖给人牙子!如果不是小顾及时回乡,谁知道他那可怜的孙女的命,还能不能撑到他们将她找回来的时候! “爷爷,冷静!您千万别冲动!”刚刚是谁说他修炼得不够沉稳,又是谁义愤填膺的喊打喊杀?褚慕桦赶紧灭火救火,“爷爷,你就是剥了他们的皮,做成了鼓,小妹得敢敲才行啊!您领着皇命,没有旨意不能轻易离开边疆,这事还是交给孙子我吧!” “谁说我不能轻易离开边疆?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法外还得容情呢!我去给嫡亲孙女出气,皇上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褚老爷子的暴脾气一起来,一时之间难以平复。 还是他一手教养的孙子,知道他的软肋在哪儿:“爷爷!咱家十三年前的祸事是从哪儿来的?虽说是被奸人陷害,可手中的兵权毕竟惹了先帝的忌惮。您要是贸然离开边疆,被有心人抓住不放,咱家岂不是又要祸事临头? 我们兄弟几个皮厚肉粗的,再被流放一次倒也没什么。可您想想小妹,她刚刚寻到自己的父母亲人,娇娇嫩嫩的一个人儿,你人心让她再次面临亲人离散,家破人亡的境地?” 一提到小孙女,而且是那么有出息的小孙女,褚老将军的脾气顿时偃旗息鼓。他在营帐里踱了几步,看向褚慕桦道:“好吧!给你妹妹出气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可不能轻饶了他们,不死也得扒他们一层皮下来!” “放心吧,爷爷!叶儿是我唯一的嫡亲妹子,这口气我岂能咽下?等我的好消息吧!”褚慕枫攥紧了拳头,关节“嘎嘣嘎嘣”响个不停! 第四百一十六章 明珠阁 半掩着的纱窗上映着青竹婆娑的树影,窗下一盆精致的兰草已然盛放,被透进的点点阳光映出高洁的玉色。靠着墙壁的多宝阁上,除了几个绘了兰草的画盘外,其余皆是盛开的兰花。 顾夜收回了视线,心中默然:母亲真是喜欢兰草呢!她起身来到窗边,围着那株琼兰左看右看,目中流露出珍爱的喜悦。 眼睛时刻不离女儿的国公夫人见状,抿嘴一笑,柔声道:“宝儿也喜欢琼兰?” “喜欢呢!琼兰秀雅端庄,姿态柔美,却不媚凡俗。我就喜欢它高洁的性情呢!可是,琼兰太珍贵,可遇而不可得,长这么大,我也只是在别人那儿匆匆瞥了一眼。没想到母亲这儿竟有一盆。”顾夜轻轻抚着琼兰的叶片,亮晶晶的眼睛舍不得从花上移开。 褚慕杉凑过去,笑呵呵地道:“小妹,你跟母亲果然不愧是母女,喜好都一样。母亲爱兰,最爱的还是这琼兰呢!” 国公夫人微微一笑,道:“宝儿喜欢,娘让人帮你搬明珠阁去。” “明珠阁,是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院子。里面的一草一木,甚至每一样摆件儿,都是母亲亲手为你挑的。明珠阁的名字,取自‘掌上明珠’之意。小妹,你是我们全家捧在手心的明珠。”褚慕杉凑到顾夜耳边小声地道。 “好了,别跟你妹妹说悄悄话了。先带你妹子到明珠阁休息片刻,一会儿等你们三哥、四哥和五哥回来,一家人吃顿团圆饭。小六,记得把琼兰带上。”女儿的回归,病弱的君氏精神比往日好了许多。不过,情绪上的大起大落,让她更容易疲惫。 送张院正出门转回来的镇国公,见夫人明明目中露出疲色,却仍然强撑着拉女儿说话,忙温言劝她多休息,养好了身体才能更好的陪女儿。要是病倒了,女儿该多担心哪! 被国公爷“扫地出门”的众人,移步往明珠阁而去。顾夜抿嘴笑道:“父亲对母亲可真好!” “可不是嘛!我们六个儿子,都得靠边站!”褚小六活泼泼地道,“不过,妹妹回来了。父亲紧张的人中,又多了一个!” 明珠阁跟正院几乎只一墙之隔,踏入一个紫薇掩映的宝瓶门,一条通幽的小径呈现在面前。即便已然入秋,小径两边依然繁花明艳,缤纷明丽。 一条精致的抄手游廊,贯穿了整个院子,游廊的一边花木繁而不乱,株株所植皆有奥妙之处,搭配成景。另一边一泓碧水环绕,秋水微漾,水边假山峥嵘,海棠吐蕊,秋菊盛绽,玉桂飘香。水上一条玉桥,在闪烁的粼粼波光中,通往池中一座秀雅的亭子…… 院中每一株花木,廊上每一幅彩绘,池边每一处景致,园内每一座楼榭,无不凝聚着一位母亲,对女儿浓浓的母爱。顾夜缓缓地走在小径上,眼眶中充满了温热的液体。 走在众人后面的君淼儿,快把帕子撕烂了。她来镇国公府上快三年了,连明珠阁的门都没进过。每次走到门前,就被看门的婆子婉言劝回了。她在姑母面前小意讨好,曾委婉地提过,想住得离姑母近些。姑母却假装听不懂,根本不提明珠阁的事儿。就连丁芳儿那个贝西货,姑母为了安表哥们的心,也只是留她住碧纱橱。 姑母身体好的时候,经常独自一人流连明珠阁,从来不让她们陪伴。在姑母的心中,这座明珠阁只有她真正的女儿有资格住!恐怕,哪怕表妹一辈子找不回来,姑母也不会让任何人取代她的位置吧?她在姑母面前俯首帖耳,精心侍候,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君淼儿恨得牙痒痒。她看向褚小六手中搬着的琼兰,心中升起一丝不安。难道……这个精通药理的表妹,察觉到了什么?这丫头,看来来不像好糊弄的样子,以后自己要多提防些了! 顾夜一行人,刚在院子里的小花厅里坐下,安顿好夫人的镇国公,就匆匆地赶过来。满意地看着下人们奉上府里最好的香茗,还有他特地吩咐小厨房做的美味点心,镇国公觉得夫人眼光就是好,选的这些丫鬟婆子很有眼力劲儿嘛! 明珠阁首次有主子进驻,但凡有点眼力劲儿的,也不敢怠慢。更何况府里谁不知道,国公和夫人,盼星星盼月亮,才把姑娘给盼回来,能够给姑娘当差,那是多么大的荣耀,这么好的差事别人想都不敢想,落在她们头上,哪敢有一丝丝的慢待? “闺女,你看看,有什么不合意的,尽管提出来。今后这就是你的闺阁,住得舒心才是最重要的!”镇国公不错眼地盯着女儿看。他褚步凡的闺女就是不凡,瞧这五官多精致漂亮?瞧这气度多大方洒脱?瞧这…… “爹,你要吃这玫瑰酥吗?”镇国公府上负责点心的,可是宫里出来的御用点心师,一手做玫瑰酥的手艺无人能及。顾夜津津有味地啃着点心,见国公爷不错眼地盯着她,忙把手中啃了一半的点心,匀给他吃。 镇国公被这一声“爹”,叫得浑身舒泰,就跟三伏天喝了一杯冰饮似的。他喜得不知道该怎么好了,搓着手,嘿嘿直乐:“还是我闺女有孝心。爹不爱吃甜食,你吃吧!慢点儿吃,厨房还有呢!” “那……我给您倒杯茶吧!”顾夜把半块玫瑰酥叼在嘴上,从茶壶中倒了被香茗,送到镇国公的手上。 这个被君淼儿嫌弃粗鲁无状的动作,看在镇国公的眼中,是多么的率真可爱。他闺女,在他眼中真是哪儿都好。 镇国公捧着茶水,顾不得热,凑上去大大地喝了一口:这是闺女亲手给他倒的茶水。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喝闺女给他倒的茶水!一股满足感,填补了他空了一块的心房。女儿回来了,一切都圆满了! “爹,”顾夜啃完玫瑰酥,胳膊拄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着镇国公,不客气地提了个要求,“我想把院中东边的厢房隔出来,作为制药房和储药室。” 第四百二十一章 有恩报恩 金秋时节,层林尽染,整个青山村迎来了丰收的喜悦。虽说跟药田比起来,家里的那些庄稼地不算什么,不过对于勤劳朴实的山里人来说,这是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食粮,没人愿意舍弃它! 这一日,青山村村民们的辛勤劳作,被一队精锐的骑兵打破了。 青山村人哪里见过这阵势?都惶惶然地从田地里赶回来,远远地看着这队兵将在村口下了马。这队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瞧着身上的气势,绝对都是在战场上见过血、杀过人的。他们的到来,对青山村来说是福是祸?难道附近的山上出了盗匪,他们是奉命剿匪来的? 老村长强自镇定下来,在大儿子的搀扶下,来到领头的年轻将领面前,恭敬地道:“不知这位将军,来青山村所为何事?” 年轻将领看向身边管家模样的老者君家外院的大管家。君家比褚慕枫还早收到信,君家老太太高兴得嘴巴合不拢。还不知道她身份的时候,顾夜就在君家混得如鱼得水,在君老太太面前颇为得宠。 当知道跟她颇为投缘的小丫头,竟然是她的外孙女,君老太太别提多高兴了。褚慕枫要给妹妹出气的事传来,君老太太也做了安排不能让君家的外孙女,就这么平白被人欺负了! 如果不是君永伦被其他州学请去讲学,老太太肯定打发儿子过来了。现在嘛,除了家中得力的老管家,还派了大孙子过来给外孙女撑腰来了! 老管家接收到表少爷的视线,忙道:“这位就是平日里对表小姐颇为照顾的老村长。” 褚慕枫肃着的表情,微微有些融解,他朝着老村长淡淡地颔首,算是问候了。老管家对老村长道:“这位是镇国公世子,这次来是为了替我们镇国公府上的姑娘,对各位曾经照顾过她的父老乡亲,表示感谢的!阿福,把谢礼送给老村长!” 谢礼很丰厚,除了一匹细棉布、几盒糕点外,还有一匣子银锭子,都是十两一锭的官银。老村长一听来人是镇国公的世子,腿就有些发软。这辈子,他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丞了。镇国公这样的公侯之家,他只在戏文里听说过。 等等,他们说什么?替镇国公府上的姑娘送谢礼的?他什么时候照顾过镇国公府上的姑娘?他一个山村的老农,哪里有能力照顾国公府的姑娘?就是有能力,也够不上啊! “世子爷,这位大人,你们莫不是弄错了吧?”老村长哪里敢接这丰厚的礼品,摇着手连连后退。 老管家笑得异常和气:“老哥哥,我们姑娘说了,在青山村的时候,老村长,顾氏的老族长、九叔九婶、三奶奶和猎户张大叔,对她关爱有加。要不是你们,她不知道能不能长这么大呢!这谢礼,你当得起!” “等……等会儿?你们国公府的姑娘,怎么会在青山村住过?”老村长问出了乡亲们心中所有的疑惑。 “嗨!瞧我这脑子!我们姑娘刚出生不久,家里生了一场祸事,国公夫人就把她托付给自己的贴身丫鬟。那丫鬟也是个聪明的,她本身也刚生了儿子,就把我们姑娘和她儿子,当做孪生兄妹带回了青山村……”老管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赶紧向老村长解释着。 “哎呦!双生兄妹?咱们村只有顾茗和顾叶儿是双生兄妹!难道说,叶儿是国公府的姑娘?”顾三奶奶扭头小声问顾末媳妇(九婶)。 九婶也惊得不轻,她结结巴巴地道:“那苗氏年轻时候,听说在大户人家中当丫鬟,后来年岁大了,放出来嫁给了做二掌柜的顾乔。我说那顾乔好好的掌柜不做,干嘛跑回这穷山村里呢。原来都是因为叶儿这丫头啊!” “啧啧,叶儿丫头终于熬出头了,竟然从小村姑,一跃成为国公府的娇小姐。这叫什么……苦尽甘来?”三奶奶真心替那个懂事的小姑娘高兴。 三奶奶的闺女英姑,得了婆家的允许,去了衍城叶儿的药厂做工,没去多久就提拔成了小管事,一个月有五两银子呢。女婿也因为勤劳实在,被顾五爷看中,进了他们的酒厂。两口子正琢磨着踏踏实实地干上两年,他们就能在衍城买个小院子落户了! 三奶奶一家现在过得也不错。去年光药田就有上百两的收入,今年药田长势良好,又快到了收获的季节,收成只会比去年更好!别说她们家了,就是全村都沾了叶儿的光,从最穷的小山村,一跃成为整个苍茫山中最富得流油的村子。 她们青山村的青年,以前穷得娶不上媳妇,现在挑着捡着选媳妇。青山村的姑娘们更不愁嫁,丰厚的嫁妆银子,在婆家也能挺直了腰板儿拥有话语权。这些改变,都是因为叶儿。全村子都记挂着她的好呢! 难怪叶儿这么有本事,人家的真实身份可是国公府的姑娘,真正的大户人家小姐,生来就比人高一头,即便沦落山村,也比一般人要不凡! “这位是三奶奶吧?我们姑娘说,在村里的时候,您经常护着她。她特地叮嘱老奴,一定要给您准备一份礼物呢!”老管家冲儿子阿福使了个眼色。阿福赶紧把另一份礼物,双手送上。 三奶奶不敢伸手接如此贵重的礼物。她知道,老管家说的是叶儿最困难的时候。她家那时候也困难,没能给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多大的帮助。这礼物,她受之有愧啊! 三奶奶心地善良,又敢仗义执言,没少为叶儿的事数落身为小辈的顾乔。如果不是顾虑着三奶奶和族里的长辈,顾乔连最基本的面子都不会顾及,顾夜说不定早早就被磨搓死了。 阿福硬是把礼物塞进了她的手中。老管家又道:“三奶奶,哪位是九叔九婶?” 三奶奶赶紧指了指身边的顾末媳妇:“她就是,她男人上山收庄稼,估计还没得到消息。她那时候跟叶儿住门挨门,没少帮衬那个可怜的孩子。” 第四百二十二章 有怨报怨 “三婶子,快别说了。叶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多照顾些也是应该的。”面对镇国公世子爷感激的目光,九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给小姑娘一些吃的而已。那时候,村里家家都穷,他们家孩子又多,自己都吃吃了上顿没下顿呢,能给的帮助真的有限! 老管家亲手把礼物送上,感激不已地道:“我们姑娘说了,如果不是九叔九婶时不时接济一口儿,我们姑娘早就没了,哪里还能等到跟亲人相聚?算起来,你可是我们国公府的大恩人呐!” “不敢,不敢!我……我只不过做到了一个亲戚应该做的!”九婶红着脸连连后退,不敢接他手中的厚礼。国公府的恩人,她怎么敢当? “收着吧!凡是给过我们姑娘帮助的,都有礼物。”九婶是个妇道人家,老管家不好硬塞,就顺手递给她身边一个跟她眉目相似的少年手中。 下一个,是顾氏的老族长,老管家拉着他的手,热泪盈眶:“老哥哥,您真是品格高尚、不为金钱所动啊!我们姑娘的那块玉锁,是跟家人相认的关键,上好的羊脂暖玉,至少值几千两银子。您能够在我们姑娘有能力支配自己物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还给她。这份情,我们国公府记下了!” 什么?几千两银子?!老族长的几个儿子瞠目结舌。他们知道那玉锁值钱,可不知道竟然如此值钱。不过,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卖出去换银子? 那价值不菲的玉锁,可是国公府上的物件儿,追查到他们头上,谁兜得住?幸好,他们不知道玉锁的价值,没起了贪心。否则,现在收到的不是谢礼,而是责罚了! 接下来,几个平日里对顾夜多有关照的家庭,都收到了价值上百两的礼物。看得青山村的乡亲们羡慕不已,不光是羡慕他们发了一笔小财,更羡慕这些东西,可是国公府的诚意。 谢礼发完了,老管家脸色一整:“不知那苗氏的坟茔在何处,我们姑娘托世子爷替她在坟上燃柱香,表达一下她对苗氏多年疼爱的感激。” 九婶忍不住替苗氏说了句话:“当年,苗家妹子对叶儿是真疼爱,对她比自己亲生儿子还要好,就是在病重的时候,依然不忘时时教导儿子,要照看好自己的妹妹……亲生的也不过如此,这也是村里人从未怀疑过叶儿身份的原因。” “兰香姨的恩情,我们镇国公府上铭记在心。她的儿子,我们也会当自家兄弟照看。”俊美的年轻将领终于开口了。 当年,他陪着母亲回衍城为外祖父过寿,兰香曾经抱着比妹妹大几天的儿子,去给母亲磕头。祸事来临的时候,母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忠心的大丫鬟,把妹妹托付给了她。可惜,她命太短,要不然妹妹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老管家的儿子,给半山腰一座孤坟上了香。褚慕桦又吩咐给苗氏修坟立碑。山里人注重身后事,对他的做法赞叹不已。 “老村长,刘氏呢?本世子要‘好好谢谢’她对我家小妹的关照呢!”褚慕枫在说“谢谢”的时候字眼咬得特别重。 一直混在人群中看热闹,对那些谢礼眼馋不已的刘氏,听到这儿,顿时心中觉得不妙,扭转身子就要溜走。却被损人不利己的李柱媳妇一把揪住了:“在这儿呢!刘氏在这儿呢!” 说到刘氏,村里人忍不住对顾乔投向了鄙视的眼神。顾乔向来是个眼高手低的,干活不下力气不说,还染上了赌钱的恶习。虽说在村里耍钱耍的不大,一个月下来至少也要输上几百个大钱。 顾乔厚着脸皮,在药田管事那儿佃了两亩药田。种药可不是轻省的活计,他去打理了一两次,就放任自流,不去管它了。还是药田管事要收回他的药田,才又去了几趟。 再加上家中还有个幼子嗷嗷待哺,顾乔的日子简直过得焦头烂额。小壮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不说,身上的衣服经常仨俩月不洗,又脏又臭就跟小叫花子似的。后来不知怎么了,顾乔又跟已经休弃的刘氏混到了一起,两人搭伙过起了日子。 刘氏人品败坏,却是个能干的,那两亩药田都是她在打理,药种得还不错。小壮也重新有了孩子样儿,每天能吃两顿热乎饭,身上的衣服虽然旧,却也干净。 刘氏也刻意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在村里夹着尾巴做人,平时除了去药田和上山采山货,几乎不出门。低调得乡亲们都快忘记村里有这号人了! 两个士兵上前按住了想要逃走的刘氏,把她带到自家少将军面前跪下。刘氏匍匐在地上,抖得像残风中的寒鸦。 “听说,我妹妹在你家的时候,颇受你的‘关照’!你说本世子该怎么回报你呢?”褚慕桦的声音,像催命的阎罗。刘氏恨不得自己下一秒就昏过去,不必直面镇国公世子的怒火。 “你可别晕啊!我父亲说了,要剥你的皮,给我妹妹糊面鼓敲着玩。本世子却觉得太过血腥,我家小妹未必会喜欢。你要是在本世子面前玩装晕的那一套,本世子说不定会觉得剥人皮,也是件不错的选择!” 褚慕桦看穿了她的小伎俩,一张俊脸阴森森的,让人看了忍不住打个寒颤开口闭口就要剥人皮,这活脱脱就是一追命阎罗! “饶命啊!世子大人饶命!”刘氏裤裆里一热,屎尿全流,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只会磕头求饶。 “算了!剥皮太过血腥,会损阴德的。小妹刚刚找回来,就当替她积福了。不过……虐待国公府姑娘刘县丞,你是这无名镇的县官大老爷,你说这罪名该怎么判?”刘氏磕头磕得血流满面,褚慕桦却跟没看到似的。 如果不是小妹心善,特地叮嘱他不要伤及人命,他早一鞭子把她给抽死了!这恶毒的婆娘,活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污染空气! 第四百二十三章 以牙还牙 夹在众士兵中的刘县丞,颤巍巍地走出来,哆哆嗦嗦地道:“凌虐贵女,心思狠毒,手段毒辣。按律……杖一百,流放八百里……”为了讨好镇国公世子,刘县丞有意把罪名说的严重些。接收到镇国公世子赞许的眼神,他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这一关算是过了! 刘氏像堆烂泥似的瘫在地上。这一百杖打下去,她不知还有没有命在。流放八百里苦寒之地做苦力,一辈子都没有回到家乡的机会,就像软刀子割肉,这比打死她还让人难熬。 “世子爷饶命啊!我该死,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世子爷,您别跟畜生一般见识!求世子爷饶我一条性命,我以后天天在佛祖面前给您祈福,给国公府姑娘点祈福……” 刘氏拼命地往自己脸上甩巴掌,不多时把自己打得跟猪头一样。她不敢停下来,她心中抱着微小的希望,希望世子爷能够消消气,大发慈悲饶了她的小命。 “你的确畜生不如!我小妹多可爱多乖巧多懂事的孩子,七八岁就给你们做牛做马。在别人家,就是牛马也得给喂足了草料。你们呢?让她喝刷锅水,啃野菜……如果不是老天爷心善,我那可怜的妹子,早就被你给活活饿死了!这会儿找回来的,不过的一具枯骨……”褚慕桦说不下去了,虎目含泪,牙关咬得死紧。 以前听顾家小姑娘的遭遇时,他曾唏嘘过,怜悯过。可谁曾想,这些都是他嫡亲妹子亲身经历的啊!他可怜的妹妹,那么小,饿着肚子从早到晚伺候一家子…… “我该死,我错了……”褚慕桦说一句,刘氏就哆嗦着在地上磕一个响头,额头上血肉模糊,却没有人同情她。自作虐,不可活啊! “你把我小妹饿得半死还不算,狠心地把她扔山里喂狼。如果不是顾茗领着全村人半夜冒着危险去找,我们国公府的姑娘,就被狼啃成带血的骨架了!”褚慕桦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再也忍不住了,飞起一脚把刘氏踢出老远,撞断了一棵树,半天都爬不起来。 褚慕桦让手下的士兵,把人揪着头发拖过来,弯下腰看着死狗似的刘氏,一字一顿的道:“你不是想把我妹妹卖到最肮脏的地方吗?听说西北的盐场,那儿最缺女人,你这种货色的,也只能在那儿拉到生意了!” “我没有!那牙婆冤枉我!我只不过是想把她卖掉换几两银子,想着她要是有福气进了大户人家当丫鬟,家里也能沾点光!我真没有那肮脏的心思啊!世子爷明鉴……”刘氏一听,忍着全身的疼痛,像个虫子似的朝着褚慕桦的方向蠕动着,声音凄厉中带着恐惧。 虽然刘氏罪有应得,可老村长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镇上的那位牙婆子,心地倒是不坏,很少把小姑娘卖到脏地方去!衍城的不少大户人家,都从她手中买过丫鬟。名声不算很差!” “不管怎么说,刘氏卖过我们国公府的姑娘,这是事实!”老管家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我该死,我猪油蒙了心了!我罪大恶极……请世子爷大发慈悲,饶我一条小命吧!”刘氏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继续磕头。 “我们国公府,也做不来仗势欺人的事!饶你不死,可以!不过我妹妹受过的罪,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抹去了!”痛痛快快地要了她的命,那太便宜她了,妹妹所经历的一切,他要让这恶毒的贼婆娘加倍去品尝。 “只要放我一条生路,我愿意为以前的行为赎罪!”刘氏见对方有松口的意思,忙表明自己愿意接收惩罚。 “药田的管事是哪位?”褚慕桦觉得再多看她一下,都脏了自己的眼睛。他退了两步,朝着人群中一位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看去。 那位管事上前一步,谦卑地躬身道:“小的便是!” “你找个人盯着她!每天只给她一顿稀的,无偿为我妹子打理药田。如果那几亩药田长得不好,那一天一顿都给她停了,让她在山里自生自灭吧!”褚慕桦知道这位管事,是从济民堂请来的。不过,不管他什么来历,能做事就行! “是!小的一定盯紧她,决不让她多吃一口,少干一刻!”管事的本来是济民堂伺候药田的老手,被主家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打理药田,心里本来是不怎么乐意的。不过,顾家姑娘给的报酬还算优厚,他也就捏着鼻子忍了。 现在,顾姑娘突然成了镇国公府里失散的姑娘,他没想到自己有机会给国公府世子办事,感觉自己的身份顿时高大上了!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褚慕桦目光在人群中掠过,问了句,“谁是顾乔,在这儿吗?” “在,在!”缩在人群最后面的顾乔,自知躲不过去,惨白着一张脸,畏畏缩缩地蹭过来。 十三年前,他婆娘原本的主家犯了事儿,把孩子托付给他婆娘。本以为,他们犯的是抄家杀头的罪名,谁知道十多年后却翻了案,成为公侯之家。早知道如此,他肯定把人家姑娘当祖宗一样的供着! “当初,我母亲给了你们近千两银子,还有好些个首饰,托你们两口子照看我妹妹。你就是这么照顾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不,你有良心吗?”褚慕桦一拳砸在顾乔的脸上。顾乔摔出老远,左脸顿时肿成猪头。跟满脸青紫,肿胀不堪的刘氏,真是般配! “嘶……一千两银子?我要是有这家底,谁还在这大山里混啊!没看出来,老七居然藏了那么多银子!”顾氏一族的一个青年听了咋舌不已。 “顾老七也太不是东西了,收了人家那么多银子,却那样对人家姑娘,是要遭天谴的。这不,报应来了吧!”村民甲不停地摇头。 “老七,银子呢?赶紧拿出来还给世子爷!”顾族长的儿子,冲着他直使眼色。现在这形势,保命要紧啊! 第四百二十四章 谁饶过她? 顾乔后槽牙被打掉了几个,说话模糊不清:“那些银子……我在衍城学人家做生意,被坑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要不然,怎么会躲在这穷山沟里?” 这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也是怕被婆娘的主家给连累了。要是被官府发现他们窝藏罪犯的孩子,那可是要杀头的! “都是这恶毒的婆娘!世子爷,虐待国公府姑娘的事,都是她干出来的呀!你问问大家,兰香活着的时候,我们对姑娘比自己亲生的孩子还好。看在兰香的份上,请世子爷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次吧!”顾乔怕死了,他把所有的罪责,都往刘氏身上推。 对!都是刘氏这贱人!!如果不是她嫌多养个孩子多张嘴,对顾叶儿百般苛待,他把国公府的姑娘平安养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果当初刘氏对叶儿好一些,现在那些丰厚的谢礼中,也有他的一份。说不定,国公爷、世子爷还会给他寻一份体面又轻松的工作,总比在这山沟沟地熬日子强上百倍! 顾乔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恨恨地瞪着刘氏。都是这祸害,耽误了他的前程! “哦?这么说,你不但没有过,还对我们国公府有恩了?”褚慕桦的话语中,充满了浓浓的讽刺。 “不敢,不敢!再怎么说,国公府上的姑娘,是在我们家长大的。她跟我儿子……对,顾茗是我儿子!看在顾茗的份儿上,世子爷给我留条活路吧!”顾乔想起了跟着顾夜搬去衍城的儿子,心中充满了浓浓的羡慕和嫉妒。臭小子,白眼狼,自己到城里享福去了,也不知道孝敬孝敬他爹! “如果不是看在前面七年,你家对我妹妹还过得去的份上,你还有命杵在本世子面前碍眼?”褚慕桦冷冷地看着这个烂泥一样的家伙。 当初兰香真是瞎了眼,怎么看中这么个货色!母亲托孤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兰香虽然是忠心的,可她男人却是这样的人品! “柳管事,将佃给他的药田收回!”褚慕桦一句话,就断了顾乔所有的财路和念想。他半蹲下来,对跪在地上的顾乔道,“给你个忠告!最好一辈子不要出这青山村,否则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本世子可不保证!” 顾乔本来还心疼即将能换成银子的药材,听国公府世子警告的话语,浑身打了个哆嗦,嘴巴闭得紧紧的,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褚慕桦站起身子,缓缓地吐了口气,继续道:“听说,村里出了个白眼狼。领着我妹子丰厚的工钱,却吃里扒外,勾结外人给药厂下毒,想陷害我妹子。不知是哪位啊,站出来让本世子开开眼!” 褚慕桦打定了要给妹子撑腰到底的主意,一切对不起妹子的人,他都不会让他(她)们好过! 李寡妇的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她闺女干的那些事,休假回村的药厂员工,早就宣扬得满村没有一个不知道的了。她也曾恨铁不成钢地打了闺女一顿,哭她不往好路上走。 叶儿姑娘多好的人,没有她,她们一家说不定早就冻死饿死在那个暴雪的冬天了。家里包了两亩药田,女儿又在药厂当了小管事,日子本该越过越红火的。可是女儿却昏了头,犯下弥天大错。 家里的全部家底,还有李秀娘收的别人一百两黑心钱,全都陪了药厂停工的损失,还欠下一大笔债务。不过,家里有两亩药田,儿子又时不时进山挖些野生药材,苦个几年下来,也能填补上。 可是在村里,她们家的名声是臭了。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有的甚至当面挖苦她们“身在福中不知福”“忘恩负义”。 本来抢着向她们家提亲的人家,现在一个登门的都没有。李秀娘比顾夜大两岁,已经到了该相看人家的时候了。把李寡妇给愁的,才不到四十岁,头发都白了大半。 李寡妇看着吓得脚发软面容呆滞的女儿,一咬牙,上前道:“世子爷……” “就是你给我妹妹的药厂下的毒?”褚慕桦的声音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顾氏制药的药卖得那么火爆,大多数客户都是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要真是被得逞了,别说药厂遭殃,就连妹妹的性命,也未必能保得住。 妹妹心善,只让她们家赔偿了损失,把人赶了回来。若是换了他,岂会给那人留性命? “不是,是她家女儿!”李柱媳妇看热闹不嫌事大,“世子爷,当初这李寡妇一家,如果不是叶儿姑娘接济,早就冻死饿死了!李秀娘看着是个老实的,心可毒着呢。她就跟藏在草丛里的毒蛇,伺机咬人一口!” 围观的村民们,往后退了退,脚软瘫在地上的李秀娘自然就呈现在褚慕桦面前。 “不,不!娘,救我啊,娘!”李秀娘亲眼见证了顾乔夫妇的惨状,和两人生不如死的结局,她恐惧地瞪圆了眼睛,手脚并用地往后挪动着身子。 李寡妇扑上前,跪在镇国公世子面前磕头不止:“孩子小不懂事!她是受了奸人的挑拨,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做下错事。她已经知道错了,每天活在后悔中。世子爷,您大人大量,就饶过她一回吧!” “你们都说让本世子饶你们一回。可你们谁饶过我妹妹了?她小?我妹妹难道不小?她经历了那么多苦难,终于熬出头,辛辛苦苦把药厂建起来。为了药厂,她倾注了多少心力?她呢?都做了什么?”褚慕桦满面寒霜,凌厉的眼神仿佛能刺透人心。 “如果下毒的事,没有被发现。你们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我妹妹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褚慕桦一脚把身旁碗口粗的树,踹得拦腰折断,“你们一个个都让我饶了你们!你们谁想过她的处境!!” “世子爷!求您放过我可怜的女儿吧,她已经得到报应了!您要是想出气,打我骂我都行。我没有教好女儿,我愿意替她受罚!”李寡妇牙一咬,哭着道。 ———————————— 今天依然四更。最近订阅惨淡,请来17k网站支持正版! 第四百二十五章 离开村子 李寡妇在村里是公认的胆子小,可是为了女儿,她愿意豁出去自己的一条命。这就是母爱的伟大了。 李秀娘眼泪哗哗地下来了。她爬到李寡妇身边,抱着她哭得不能自已。她万分后悔,那时候为什么一门心思跟顾叶儿较劲,还起了跟人家争凌公子的心思。 被赶回山村后,她除了在顾家学到的简单的净制药材的粗浅手艺,什么都拿不出手。就连弟弟会认药、种药,都比她强。人家啊顾叶儿精通各种药材的炮制,会制药,有个厉害的师父。现在又认祖归宗,成了国公府的姑娘,她凭什么跟人家比? 她这几个月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懊悔之中。才过几天好日子,她就被迷了眼,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凌公子那样的人,岂是她能攀上的? 人家顾叶儿会医术,救过凌公子的命,她拿什么跟人家比?当时的她,真是被迷了心窍,归根究底是对顾叶儿的嫉妒。就是这可怕的嫉妒心,驱使着她走错了一步,亲手毁了自己的前程。 如果她当初能够认清自己,此时的她,还跟顾丽儿和李秀儿一样,在药厂干着管事的工作,散工的时候跟姐妹们一起逛逛街,买买吃的穿的和一些小玩意儿,每年攒下几十两银子……而不是像现在,家里为她欠了一大笔银子的债务,她在整个村子里难以抬头做人! 现在她后悔了,可一切也都晚了! “不!一切都是我的错!跟我家人无关。世子爷,我罪大恶极,也不奢求您和叶儿姑娘的原谅。请您发发慈悲,饶过我娘和我弟弟。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李秀娘磕头如捣蒜,眼中悔恨的泪水流个不停。 褚慕桦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既然我妹妹当初没抓你见官,定然是顾念当初的情谊。本世子也不是赶尽杀绝之人……这样吧,你离开青山村,永远不要回来,也不要在衍城出现。我可不想我妹妹倾注了心血的药田和药厂,哪天又毁在你的手上!” “多谢世子爷,多谢世子爷!”只要别把她女儿送官,无论什么条件李寡妇都愿意接受。在她看来,进了官府衙门的牢狱,非得剥层皮下来不可。尤其是她们得罪的达官贵人,更别想活着出牢房。 世子爷慈悲,只把她们赶出青山村。只要命还在,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最坏不过是像以前一样,一家人一起过穷日子。 老村长缓缓地舒了口气,赞了句:“世子爷菩萨心肠,留了你一条性命,还不赶紧叩谢世子爷不杀之恩!” 算起来,李秀娘跟他家还沾着亲呢。他也不忍看着这个侄孙女有牢狱之灾。幸好,世子爷并未认真追究。世子爷和叶儿不愧是兄妹,都是心善的。 李秀娘认认真真地给镇国公世子磕了几个响头,在褚慕桦的挥手中爬起来退了下去。 离开青山村,她一个小姑娘家,又能去哪儿?李秀娘心中充满了迷茫。突然,她看到娘和弟弟,正在收拾家中值钱的细软和他们的衣物,睁大了眼睛,失声问道:“娘,小海,你们这是干什么?世子爷可没说让你们离开村子……” 李寡妇看着刚盖起来没多久的院子,不舍地抹了把眼泪。闻言,她回过头慈爱的看了闺女一眼:“傻孩子,咱们是一家人!你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离开?” “姐!娘说得对,一家人无论到哪儿都要在一起!”李小海把收拾好的衣物,塞进自己的药篓里。还有一些采药的工具,什么都落下,它们都得带上。以后,就靠它们养活娘亲也姐姐了! “娘!小海!你们不用这样……家里的日子才刚刚好一点,还有那两亩药田,马上就要收获了。咱家的房子,是刚刚盖的新房子……你们不必为了我,把到手的好日子都扔下。女儿做错了事,不能连累你们一起吃苦受罚!” 李秀娘眼睛都哭肿了。再多的眼泪,也弥补不了她犯下的错,也不能让她回到从前…… “傻丫头!娘知道你本性不坏,不过是一念之差,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没事,咱家的房子和药田,我去找你们叔公去问问,看看村里有没有人愿意接手的,随便给几个银子,咱们无论在哪安家,手里得有些银钱才是!”说做就做,李寡妇放下手中的细软,匆匆地来到老村长家。 镇国公世子和他带的人马,已经在顾家半山腰的房子安置下来,又让药田管事带他到山里的药田转悠了一圈,就当帮妹妹巡视她的产业了。药田除一小半是村里人花钱买下的,大部分都是顾家的,也都佃给村里人种药了。 看到长势良好的药材,听着药田管事对妹妹交口的称赞,褚慕桦由衷地佩服这个山里长大,却又聪明能干的妹妹。妹妹一手创建的顾氏制药,不但名扬北地,就连京城也很有名气。妹妹才十三岁,了不得!不愧是褚家的血脉!! 李寡妇找到老村长,说明了来意。药田,那可是下金蛋的母鸡,别人想买都买不来呢,别说她原价卖出去,就是加个十倍,也有人愿意接手。 老村长自己掏腰包买了下来,连同药田里即将收获的药材,给了李寡妇一百两银子。 至于她家新建的房子,顾族长家里儿孙多,家里不够住,早就想花钱起新院子了。老村长让人去问顾族长,顾族长二话没说,以二十两的价格买了下来。 李寡妇揣着银子,带着一对儿女,在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就悄摸摸地离开了青山村。 后来,有人在李寡妇的娘家,距离青山村几十里山路的黄家寨看到过她们。李寡妇在娘家兄弟的帮衬下,带着儿女在黄家寨落了户。李寡妇带着儿女们在山上开了几亩荒地,种的粮食勉强能填饱肚子。李小海经常上山采草药,李秀娘捡着自己会的那几样炮制出来,这样能多卖些银两。 第四百二十六章 挑嘴会遗传 济民堂和百草堂是拒收她们的药材的,她们就走到隔壁县城,卖给一些小药铺。李秀娘炮制的手艺,是顾夜手把手教出来的,还算不错。所以能多换些银子贴补家用。 没过两年,李秀娘嫁给了舅舅家的表哥,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成了地地道道的山里媳妇,家里家外的活儿一把抓,农闲的时候,背着孩子上山捡山货、采草药,日子过得清苦却踏实。 有时候,从青山村传来一些消息,说村里的顾丽儿、李秀儿,被药厂选中去了京城,提拔成药厂京城分厂的负责人,经常跟一些贵女贵妇打交道。李秀儿嫁给京城隐珍阁的管事,家里丫鬟老妈子十几个,过着贵夫人一般的生活…… 李秀娘在繁重的家务的空当儿,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她当初没有犯下大错,会不会也跟李秀儿一样,家里有丫鬟婆子使唤,出门有马车接送,打交道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呢? 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自己造下的孽,自己要用一辈子去偿还。与其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不如脚踏实地过自己的日子。当初的她,就是因为没想通这些,才会沦落至此…… 远在京城的顾夜,不知道自家大哥收到父亲和哥哥们的信之后,跑去青山村给她撑腰给她出气去了。 此时的她,正面临着她回到镇国公府难忘的第一餐。说起来,镇国公府上的厨子,除了那位宫里出来的御厨玫瑰酥点心做的还不错,其他的手艺跟颜婶真没法比。顾夜挑嘴的毛病,爷爷和哥哥都是知道的! 可镇国公夫妇和哥哥们不知道啊,热情无比地帮她夹菜,她手边小碗里的菜堆得跟小山一样,她看着都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去? 国公夫人还在一旁,怜惜地摸着她的小脸,说她太瘦了,要多吃些。女孩子珠圆玉润的才好看。顾夜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时代流行以胖为美?为什么她不知道?欺负她没文化?镇国公府上的仨小姑娘,身材也都是纤秾合度的啊。 “娘,我这是苦夏呢。过了夏天,您再看吧,保证肉长得飞快!”顾夜捧着满满当当的小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爷爷和哥哥。 还是褚小六看出了其中的蹊跷,阻止了父亲给妹妹夹的鸡腿儿,小声地问一句:“妹妹,这些菜,你是不是不爱吃啊!” 镇国公这才发现,自己给闺女夹了那么多菜,她好像一口都没吃呢。君氏瞪了他一眼,不满地道:“瞧你,还是当爹的呢,都没弄清楚女儿喜欢吃什么,就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宝儿,你喜欢吃什么,尽管吩咐你的丫鬟给你夹。这里是你的家,不必那么拘束。” “刚刚去厨房喝了碗牛乳,又吃了几块点心。我胃口小,差不多已经饱了。爹、娘,哥哥们,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你们太关注我,会让我感到不自在的。”顾夜说着,看了看满桌子的菜,伸着筷子夹了一片甜藕,小口小口地啃着。 她身后的月圆,低着头撇了撇嘴。姑娘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挑嘴的毛病犯了。姑娘吃东西本来就挑,颜婶又愿意惯着她。现在好了,非颜婶的手艺不吃,就连庆丰楼大厨做的菜,姑娘都能挑出一堆毛病。 这满桌子的菜,要么太过清淡,淡而无味;要么太过油腻,肥腻不堪,姑娘看着都饱了,哪里能吃得下去? 镇国公看着闺女一片藕,啃了半晌才只啃了一个豁儿,心中那个愁啊!他没养闺女的经验,六个儿子一到吃饭跟狼似的,他们一家又都吃了十几年的苦,对于菜的要求真不高,无论什么菜都能吃得喷香。 他看了看满桌子的菜,已经是府上能准备出的最好的菜了。可偏偏闺女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单单跟那片藕杠上了。他瞧出来了,这一桌子菜,没一样闺女感兴趣的! 这么一想,可把他急坏了。小姑娘到底爱吃什么?谁能告诉他?可不能把他姑娘给饿着,可怜见的,本来身上就没几两肉,再饿下去可怎么是好! 褚慕枫想了想,开口道:“我好像听外婆和舅母说过,妹妹吃东西挺挑的。还说她不但长得跟母亲像,挑嘴的习惯,也像了三分。” 君氏笑着点点头,道:“我为姑娘那会儿,经常被你们外婆数落我挑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挑,只不过那些不爱吃的,不想入口罢了。有那么多好吃的,咱家又不是吃不起,干嘛非逼着吃自己不喜欢的呢?” 顾夜一听,同道之人哪!她咬着藕片,不停地点头。对啊,对啊!干嘛逼着自己吃不喜欢的呢? “闺女,你喜欢吃什么,爹让人给你做去!”镇国公赶紧道。女儿一定是随了她娘。她娘刚嫁给他那会儿,对吃食挑剔得不得了。 褚家一门武将,对吃的真没啥要求。身为新媳妇的君氏,嫁过来后眼见着瘦,本来还以为是想家呢,后来才知道新媳妇每顿饭都吃不饱。再后来,家里换了好几批厨子,才让君氏满意。 不过,流放的那十年,君氏迅速变得坚强起来,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都要她照顾,最困难的时候麦糠掺了粗粮的饼子都啃过。他都快忘了自己夫人有挑嘴的习惯了……想到这里,镇国公鼻子有些酸酸的。 “国公爷,外面有人送了席面过来!”外院的大管家匆匆地进来。送席面的伙计,穿的是他熟悉的庆丰楼制服,食盒也是庆丰楼专用的。 不知道谁这么大手笔,居然给府里送庆丰楼的席面。要知道,庆丰楼的位子有多难定,他们根本不接外送的生意……不对啊!庆丰楼不承办外送,这席面是从哪儿来的? “席面?什么席面?你们谁在外面定了席面?”镇国公把视线往几个儿子身上扫了一眼。 见儿子们纷纷摇头,他皱了皱眉头,道:“咱家没人订席面,让他们拿回去!” 周管事犹豫着说了句:“国公爷,是庆丰楼的席面!” 第四百二十七章 庆丰楼外卖 “庆丰楼?那就更不能收了!没听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送回去,都送回去!”庆丰楼还有这服务?镇国公寻思着,要不要派个儿子去庆丰楼,给闺女打包些招牌菜回来。 “呃……”顾夜一听庆丰楼送的,精神为之一振,放下那块藕片,急忙开口道,“爹,这席面可以收下!” 褚慕枫在边城近两年的时间,对衍城的动态还是稍有了解的。他想起自家妹子在衍城的庆丰楼用餐,是从来不用预定的,而且最热门的“步蟾宫”雅间,她随时都能取用。难道…… “妹妹,这席面是你让人去定的?”褚慕枫微微一笑,感受着弟弟们惊讶的目光。再怎么说,他曾经在距离妹妹最近的地方,呆了一年半呢! 顾夜缓缓地摇头道:“不是。不过,应该是一个朋友安排的……”隐魅被尘哥哥派过来,一路上负责她的饮食住宿,无微不至。这席面应该是他让人给送来的。隐魅是尘哥哥手下,庆丰楼是也尘哥哥的产业,这么说也不算撒谎啊! 朋友?闺女才刚到京城,哪里来的如此阔绰的朋友?镇国公心中升起一丝危机感——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可不能这么早就被大尾巴狼给叼去。以后要多关注她身边的人,多让小四小五小六几个,给他们妹妹当贴身护卫。嗯,就这么办! 褚慕枫却一脸了然:“顾氏制药是妹妹一手创建的。妹妹向来与人为善,结交几位能在庆丰楼说上话的朋友,也在情理之中。” 镇国公听了,一颗心缓缓地放下来。对!一定是那些想从闺女手中买药的家伙,为了巴结闺女才送来这桌席面的。闺女还这么小,不会有人这么禽兽,想对她下手的! 镇国公嘴里的“禽兽”——凌绝尘,跟着炎国使臣队伍,慢悠悠地往东灵国京城而来。他的心,早就飞到了樊京,飞到了他家小姑娘身边。他哪里想得到,他的求娶路漫漫,又平添了好几重的阻碍! “将军,还有不到一百里就到樊京了。已经派人向东灵国君传讯,最迟后日便能抵达。”大鹏颠儿颠儿地跑过来,向自家主子报讯。 “大药会十日后开始,来得及!”凌绝尘撮起嘴,吹了声又长又亮的哨音。不多时,一只雪白的鹰隼,落在他的胳膊上。 凌绝尘将前几日自己画的一幅工笔仕女图,系在小白的爪子上,轻轻将它放飞。小白扑扇着翅膀,发出一声欢快又嘹亮的叫声,朝着樊京的方向飞去。 镇国公府上,庆丰楼的食盒一个个打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取代了原本桌上的饭菜。顾夜的眼睛越来越亮——都是她喜欢吃的海鲜!太棒了!! 见闺女终于露出垂涎的小模样,镇国公心中一高兴,每个庆丰楼的伙计赏了五两银子。 顾夜先给君氏盛了一碗海鲜粥。是用鲍鱼、海参、瑶柱等海鲜,细细熬制的,味道浓香鲜美。就连因为吃药和补品,好久没有食欲的君氏,都美滋滋地喝了一小碗呢! 顾夜像东道主似的,招呼桌边诸人:“庆丰楼的海鲜可新鲜呢,烹制的手法也独特。大家都尝尝!” 说着,她从清蒸多宝鱼上,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鱼肉入口即化,鲜美异常。好久没吃到这么浓鲜的海鲜了,顾夜吃得一脸感动。 蒜蓉烤扇贝、焗龙虾、鱼翅羹……刚刚还说自己不饿的小姑娘,大开吃戒,吃得不亦乐乎。月圆在一旁都提醒自家姑娘好几回了,小心吃撑着,待会儿胃里又要难受了! 镇国公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闺女,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唉,他真不是个合格的爹爹,闺女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一概不知。就连闺女喜欢的食物,都是别人给送来的。 再看看一桌丰盛的庆丰楼席面,他心里压力山大。这一桌海鲜盛宴,少说也要几百两银子。他得想方法努力赚钱了,要不然连闺女都养不活,多丢人哪! “爹,你再不吃,饭菜都被哥哥们抢光了!”顾夜亲手给父亲剥了一个大龙虾,放入他的碗中。 镇国公感动的同时,往桌子上看去,顿时怒目圆睁。这些臭小子们!饿死鬼投胎是怎么着?吃东西就跟抢似的!小四、小五,为了最后一只生蚝,差点没打起来……太丢人了!也不怕被你们妹妹笑话!! 君淼儿吃了一块红烧石斑鱼,又夹了一枚烤扇贝。她虽然没去过庆丰楼吃过饭,可也在京中闺秀的聚会上,听到过一耳朵。据说庆丰楼的饭菜,最普通的蚝油生菜,都要几两银子。 当时她就想,这庆丰楼怎么不去抢?几两银子,能买好几车生菜了吧?今日终于尝到庆丰楼的席面,果然贵得有道理。 她神情复杂地看了那个小表妹一眼。那小姑娘,被自家丫鬟管着,不给吃过多的海鲜,此时正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得香,小嘴巴都快要撅上天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轻声细语地问道:“宝儿表妹,你的这位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能让庆丰楼的人送席面上门。我可从来没听说,庆丰楼还有这服务呢!” 顾夜对装模作样的君淼儿没多少好感。不过,人家毕竟是国公府的表小姐,她也不至于不理睬,只是含含糊糊地道:“我这位朋友,跟庆丰楼背后的东家颇有渊源……” 顾茗抬头看了妹妹一眼——跟庆丰楼背后老板有渊源的,不是妹妹你吗?不过,这么说也好,省的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因为这刻意接近妹妹。京城人,可不向衍城那么淳朴善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丁芳儿忍了好久,这时候终于开口了。她看着顾夜身上的月白色药师服,颇感兴趣地问道:“宝儿姑娘,制药难学吗?” “如果是简单的炮制的话,倒是不难,掌握了方法,多加练习就可以。不过,要是学制药的话,必须有一定的天分。怎么?芳儿妹妹想学制药?”顾夜随口问了句。 第四百二十八章 名字风波 “嗯,嗯!”丁芳儿重重地点头,有些怯怯地问了句,“宝儿姑娘,您看我可以吗?” 丁芳儿来了趟京城,在国公府住了大半年,眼界比以前要开阔许多。她是国公府上下为了哄夫人开心,才被寻过来。说白了,她就是国公府姑娘的代替品。 现在,国公府姑娘找回来了,她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虽说国公府给了她不少报酬,还有平时的赏赐,她积攒下来也有小百两银子。可坐吃山空的道理,她是知道的。 太医和二少说了,姑娘在衍城一手创办了药厂,手下的员工就不下百人。夫人吃的药,也是托人才能弄到的,而且非常贵。如果……她是说,如果能跟着姑娘,在她手下学点粗浅的手艺,也足够她受益终身的了! “你别叫我‘宝儿姑娘’,听着怪别扭的。我比你大两个月,你就叫我叶儿姐姐吧!”“宝儿”这个称呼,对顾夜来说有些小肉麻。她还是觉得自己原来的名字好,顺口又顺耳! “你要是想学,等花好到了,先让她教你认药、辨药。药认全了,药性了解了,才能上手学炮制药材。”以前,药厂净药组的员工,花好和月圆都曾经参与过培训工作,她们如果参加药师考核的话,考出个一级二级药师应该没问题!教一个新手,绰绰有余! “谢谢宝儿……叶儿姐姐!”丁芳儿听了,喜不自胜。她一定会努力学习的。衍城的药厂,不知道还会不会收人。有了炮制的基础,总比什么都不会的人有优势……只是不知道她还能在京城待多久,她有多少时间去学习。丁芳儿这么一想,恨不得马上就能开始学认药。 “叶儿……原来我们宝儿这么多年,一直叫叶儿啊!”君氏喃喃自语着,她突然扭头看向自家夫君,“凡哥,你给女儿起的什么名字?” “啊?名字??”镇国公正在盘算着每个月有多少进账,才能养得起女儿。被夫人打断了思路的他,微微怔了一下。 他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女儿,磕磕巴巴地道:“闺女出生的时候,不光咱们开心,就连老爷子也都高兴坏了。他说了,取名字的事他包了……咱家出事之前,老爷子还在纠结挑哪个名字好。好像……到现在……还没定下来呢。” 君氏眼圈又红了:“我们可怜的宝儿,这么大了,连个名字都没有。要是当初没把她送走该多好,有我们和她哥哥们护着,总不会让她受那么多苦。我真不敢想,我可怜的女儿,那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尽管顾夜在讲述原主经历的时候,尽量轻描淡写,可君氏还是心疼了。一家人最宝贝的小女儿,竟然被养父后娘那样磨搓。为此,在饭前君氏又哭了一场。 “娘,其实叫‘叶儿’也挺好!乡里人有句话,叫‘贱名好养活’,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吗?娘,您有这么个聪明伶俐又能干的闺女,其他人一定会羡慕您的!” 顾夜轻轻依偎在君氏的肩膀上,做出小女儿的娇态。这个娘亲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哭了。正应了那句“女人是水做的”。 “对,对!我们宝儿健康、聪明、性子又好,又能干,就是养在咱身边,也为比能教养出如此可爱的女儿。女儿找回来了,该高兴才是。以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要是心疼她,以后多疼疼她,不就行了?”镇国公怕自家夫人又苦出个好歹来,忙不迭地出言安慰她。 褚小六突然道:“娘,其实妹妹叫‘叶儿’也挺好。您想想,我跟哥哥们都是一棵棵大树,妹妹就是我们头顶上的叶子。今后,我和哥哥们,一定会把妹妹捧在手上,顶在头上的!” 褚家六个男孩,从老大开始,依次以慕桦、慕枫、慕桐、慕松、慕柏、慕杉为名,可不就是六棵高大魁梧的大树嘛! “嗯,经小六这么一说,这名儿还真不赖。闺女,你以后就可以跟‘叶子’一样,只要晒晒太阳,吹吹风,蹦蹦跳跳开心地活着就行,其他的,有爹娘和你的哥哥们呢!”镇国公看向屋外被风吹着“沙拉拉”唱歌的叶子,觉得六儿子说的真不错! 顾夜点点头,嘻嘻一笑道:“我以后,在爷爷和哥哥面前,就是顾家的小叶儿;在爹娘和兄长们身边,就是褚家的一片小叶子。” 她心中却吐了吐舌头。爹和六哥只看到大树的根须为叶子提供养料,却不知道叶子经过光合作用,也会给大树带来生机。她是褚家的一员,自然不会光享受家人的疼爱,她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回报那些疼爱她的人。 “对!顾叔,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镇国公见顾萧和顾茗爷孙俩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默,忙开口道,”顾叔,您把小叶儿带离苦海,又替我们照顾了她好几年。小叶儿永远是您的孙女。她是咱们共同的亲人。来,顾叔,我敬你一杯!” “哥,你最爱吃的红焖肘子,再吃一块!这一路上,你和爷爷光担心我了,吃不香睡不安稳的,都瘦了呢!”顾夜给顾茗夹了一块肘子,笑眯眯地看着她吃下去。 褚小五有些吃醋地把碗伸过来:“小妹,我也爱吃肘子!” 顾夜把盘子里剥得只剩下一根骨头的肘子,夹进他碗里,嘻嘻笑道:“五哥,我疼你吧,把最精华的部分都给你了!” 褚慕柏乐不可支地点头:“嗯,嗯!还是妹妹了解我,知道哥哥我喜欢吃这骨头上筋头巴脑的。”说完,捧着骨头啃得特有劲儿。 褚慕桐瞪了傻不拉几的五弟一眼,关心地看向顾夜,问道:“你们是从水路来的吧?怎么,你晕船了?” “不是,我苦夏的症状很严重,今年的夏天又特别长,路上就跟生了一场大病似的,一家人都跟着担心我。好在月圆在薛家婶子那儿学到了一手揪痧的手艺,症状才缓解了些。”顾夜接收到爹娘担心的眼神,忙解释道。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不吃鱼的猫 “娘知道苦夏的滋味,你还要承受旅途的颠簸……宝儿受苦了!”君氏把闺女搂在怀中,怜惜地拍着她的后背。 “不苦!要知道能够在京城跟爹娘和哥哥们相聚,再苦都是甜的。”面对着林黛玉似的娘亲,顾夜只能用甜言蜜语,去博取她欢颜一笑。免得又要“水漫金山”,一家人跟着哄上半天。唉,心累啊! 果然,君氏听了,露出了十几年来最灿烂的笑容。君氏姿容本就丽,一笑起来唇畔漾起一对小酒窝,看上去根本不像快四十的人,反倒像三十刚出头的。 镇国公看到妻子久违的笑容,对这个刚找回来的闺女又疼爱了几分。果然不愧是他褚步凡的女儿,乖巧懂事,会讨她娘亲喜欢。镇国公向来秉着“夫人高兴,他就喜欢”的宗旨,对家里这片小叶子,再满意不过了! “真是爹娘贴心的小棉袄,来,爹的小叶子,爹奖励你一只大龙虾!”镇国公把最后一只龙虾,剥好了放在闺女面前。 月圆在自家姑娘身后,挤出一身冷汗。她是知道姑娘饭量的,今日吃的早就超过了平时的量,再吃姑娘就会积食,要难受好几天的!要搁平时,她早就开口阻止了,可新到国公府中,国公爷和各位公子疼爱女儿和妹妹,给夹的食物,她要是不让吃的话,会不会把人给得罪了? 顾不上那么多了,月圆上前一步,按下了姑娘的筷子,低眉顺眼地小声提醒一句:“姑娘不能再吃了,会撑坏的!” “妹妹才吃那么一点点,怎么可能会撑坏?难怪妹妹会这么瘦,都是你们这些恶奴给苛刻的!”褚小五怒目圆睁,凶巴巴地瞪着月圆,怒气冲冲地斥责着。 月圆却不惧他,不卑不亢地道:“公子慎言。我们姑娘常说: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您不了解姑娘的身体情况,就贸然指责。‘恶奴’这称呼,奴婢实在担不起!” 褚家的男儿们,除了小六,都遗传了镇国公的一对虎目,瞪起人来还挺有威严的。要换了其他丫鬟,早就吓得梨花带雨,说不出话来了。褚家的男人们,看向月圆的眼神,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 顾夜见五哥眉毛竖得老高,一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忙开口道:“五哥,你误会月圆了。我肠胃不好,大夫叮嘱我要少食多餐。我这人嘴巴馋,遇到对胃口的饭菜,就什么都不顾了,很是吃了几次亏。这丫头看过我吃多了难受的样子,每次都会在我记不住嘴的时候,提醒我一句。她是为了我好呢!” 镇国公闻言,点点头道:“嗯,不错!是个忠心的丫头。小五,不是我说你,你的脾气就是太爆,嘴巴又坏!如果不注意,非在这上面栽几次跟头不可!” “爹,我现在已经改了好多了,不信你问小四。”褚慕柏搔搔后脑勺,冲月圆道,“你这丫头不错,刚刚是小爷错怪你了。你看上去……好像有武功底子?” 月圆微微屈膝一服,回道:“奴婢跟花好出身镖师之家,父亲是当地颇有名气的镖头。我跟姐姐小时候跟父亲学了些粗浅的功夫,只能勉强自保罢了。” 镇国公抚着胡须,含笑道:“不错,不错!进退有度,不卑不亢。我闺女选丫头的眼光果然不凡。” “可不是嘛!不止这些,花好和月圆可聪明了,学东西也快。药厂刚起步的时候,她们帮了不小的忙呢!”顾夜对自己的两个丫鬟满意得不得了。 “嗷”一声拉长了的小奶音,突兀地出现在桌子下面。褚小六一愣,低头一看,一只不及他巴掌大的小黑猫,出现在妹妹的脚边,正抬着头冲她叫唤。 “咦?哪儿来的小奶猫?”小六子褚慕杉弯下腰,伸手就要去捉那只小黑猫,却被它凶狠的眼神惊得手中的动作一顿。 好凶的猫,不能让它待在妹妹身边,免得抓伤了她。褚小六朝着小黑猫伸出了手。 弑天一觉睡醒,发现主子们都不见了,左等右等,居然没一个回去吃饭的。哼!一定是偷偷跑出去吃好吃的去了!居然不带着本豹,过分了昂! 弑天循着味道,跳过一座座高大的屋脊,终于找到了女主子。果然被它猜中了,吃海鲜不带上它,本豹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这个无知又愚蠢的人类,居然还敢来撩拨它,挠死你!弑天金色的眼瞳中,露出一抹凶光,小爪子闪电般的一抓咦?动作倒是挺利索的,居然被他躲过去,没见血,不爽! “哇!哪里来的小奶猫,这么凶。如果不是我躲得快,非给我挠几个血印子不可!”饶是褚慕杉蜷得快,手背上还是被碰到了,留下两道白痕。 “小墨,不可以这样!”顾夜弯下腰,把小东西抱上自己的膝盖,扳着它的脑袋,对准褚小六,“睁大你漂亮的眼睛看清楚了,这是六哥!我找到亲爹娘了,这是爹,这是娘,还有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你不可以伤害他们哦!” 顾夜每介绍一个人,就会把小黑喵的脑袋,掰过去让它看清楚对方。这充满童真的动作和语言,让褚家人忍不住会心一笑。尤其是镇国公,心都软化了还是娇滴滴的闺女可人疼啊! 褚慕桐笑着道:“这是妹妹养的宠物?倒是挺有意思,这么小的东西,居然还做出无奈的表情。” “三哥,你想多了吧?”褚小五把脑袋伸长了看,怎么也没能从毛茸茸黑乎乎的猫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来。 “嗷”本豹饿了,想吃海鲜!弑天眼睛盯着顾夜碗里的龙虾肉,舔了舔鼻子。 褚小六殷勤地夹了一条带了不少鱼肉的鱼骨头,放在一个盘子上,端到小黑猫面前:“妹妹,你的猫饿了吧?这个给它吃!” 弑天差点炸毛,满桌子好吃的海鲜,却给它最讨厌的鱼肉吃,你故意的吧?不要以为你是女主子的哥哥,本豹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你给本豹等着。 第四百三十章 母爱无处不在 顾夜抚了抚小黑猫炸毛的脊背,笑着对褚慕杉道:“六哥,小墨不爱吃鱼肉。” “怎么可能?哪有不吃鱼的猫?”褚小六不死心地把盘子放在弑天的嘴边。果然,小黑猫一脸嫌弃地撇开头,浑身写满了“抗拒”两个字。三哥说的没错,这只小黑猫还真是有灵性呢! 顾夜把龙虾肉喂给弑天,又给它吃了好几种海鲜。弑天除了不吃鱼,其他都不怎么挑,就连有蒜泥的扇贝和生蚝,也吃得津津有味。 褚小五在一旁看着,不禁叹了一句:“这只小猫胃口真好,比妹妹还能吃……” 顾夜满头黑线——小墨真正的实力亮出来,三个五哥你都不是对手!拿我跟一只喵比,不开森! 用过饭,一家人谁都没舍得离开花厅。就连有差事的镇国公、褚二、褚三也都请了半天假。大家坐一块儿热热闹闹地说了会话,直到君氏面露疲色,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向来有午睡习惯的顾夜,躺在软软的床上,抱着柔软的被子,吹着从水面上过来的凉风,居然一点都没有不习惯,睡得可沉了。 一觉起来,已经是日头偏西的时候了。顾夜坐在床沿上,头脑依然处在迷糊阶段——她好像有什么事忘记了呢!不想了,该记得的时候,就能想起来了。 “姑娘,你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月圆神秘兮兮地冲她抿嘴一笑,“姑娘,你快来看……” 顾夜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来到月圆所在的碧纱橱,随口问了句:“看什么?” “噔噔蹬蹬!”月圆打开碧纱橱中所有的箱子和柜子,“都是衣服哦!瞧,上面还贴着纸条。这是十岁的,十一岁的,十二岁的,还有今年刚准备的!一年四季,什么料子,什么材质的都有!一定是夫人为你准备的。真是一片慈母之心,要是姑娘没有被找回来,她也会一年一年地准备下去的。” 看着一箱箱,一套套的衣裙,顾夜的眼眶涩。月圆说的不错,这就是伟大无私的母爱。不知道孩子能不能找回,什么时候找回,一年年,一月月,都在为她准备着,生怕孩子回来后没有穿的…… 顾夜从十三岁的柜子里,取出一套上粉下白,绣着精致花纹的袄裙,在月圆的帮助下,穿在身上。 月圆扯了扯有些肥大的衣裙,摇了摇头道:“太宽了,袖子和裙子也长了些。姑娘,咱们换一套吧!” 月圆连着比划了几次,才选定一套合适的。顾夜很不开森,臭着一张脸让月圆帮她更衣。那套鹅黄色的衣裙,竟然是从十一岁的箱子中翻出来的!!难道她现在的身高,才跟人家十一岁的女孩子差不多? “姑娘,别不开心哪,好漂亮呢!”这套是鹅黄色的紧袖烟纱襦,领口绣着白玉兰,下面是遍地海棠的八幅彩裙。换上这身衣裙的姑娘,就跟春天里娇嫩的迎春花一般娇弱无力,青春可人。 顾夜扯了扯身上的衣裙,除了略有些宽松外,的确没毛病。可是她心里还是疙疙瘩瘩的:“月圆,你说实话。我矮吗?” “不矮啊!谁说姑娘矮了?别的不说,您看看芳儿姑娘,不是也跟您差不多高吗?姑娘,别撅着嘴了。夫人不知道你的身高,自然要往大了做,这样有修改的余地啊!” 月圆给姑娘梳了一对可爱的花苞髻,从成盒成盒的饰中,选了一对黄色水晶珠花,点缀在髻旁。耳饰也是黄水晶的……对了,还有同一材质的手串。 月圆推了推自家姑娘:“走吧,夫人让人问了几次了。姑娘去陪夫人说说话,夫人看到您穿了她为您准备的衣裙,一定很高兴。” 是啊!准备了三四年的衣服,终于迎来了它们的主人。精心准备这些衣物的人,一定很欣慰吧。 明珠阁和国公夫人住的荣安园只一墙之隔。为了方便走动,相邻的墙上开了一道月亮门。本来,这道门是锁上的,今日明珠阁的主人入住其中,门也被打开了。 顾夜在明珠阁一个叫珠儿的小丫鬟的引领下,穿过这道月亮门,很快就来到母亲的房间。房内,除了住在碧纱橱中的丁芳儿,还有君淼儿和君璃儿这对堂姐妹也在座。并不意外,她回来之前,亏了有这三位小姑娘陪在母亲身边,陪她说话,为她解闷儿。 “娘,你的小叶儿来了!两位表姐,芳儿,你们好啊!”顾夜一阵风似的进了房间,跟母亲挤在同一张软榻上,没有骨头似的,依偎在君氏的怀中,“娘,你想我了没?我想你了,梦里全都是你,我都舍不得醒来呢!” “哟,哟!这小嘴甜的,跟抹了蜂蜜似的。”君氏脸上的笑容放大了,点着小姑娘的额头,“自己睡懒觉,还讲出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来哄娘亲。你呀!” “娘——”顾夜想扭麻花似的,扭了扭身子,拉长音地喊了声娘,“看破不说破,难道女儿不要面子的?” “好,好,好!都是娘不好!没有给宝儿留面子,都是娘的错!”君氏感觉女儿在身边的一刻,空虚的心才被填满,心头的阴霾全部被阳光驱散。女儿,就是她生命中最需要的那缕阳光! “不!娘没有错!即使有错,也有女儿帮您顶着!”顾夜做了个“背锅”的搞怪表情,逗得君氏和三个小姑娘笑得花枝乱颤。 “娘,碧纱橱里的衣裳,都是您为我准备的吧?可好看了,我每个都喜欢!看,你女儿漂不漂亮?”顾夜从榻上站起来,拎着裙子,臭美地在娘亲面前来回转了两圈。 君淼儿嫉妒地看着。虽说在国公府的这几年,她们的吃穿用度都是按正经主子的份例来的,可衣服跟表妹身上这身,可真没法比。料子、绣工,都是上乘的,一看就是霓裳阁出品的。 霓裳阁的做工和式样,一直引领着京中上层的风尚,一套衣服少则几十两,多则数百上千两。京中可不缺有钱人,贵成那样还有人排队请她们做呢! 第四百三十一章 腾地方 君淼儿参加了几次京中闺秀的聚会,那些真正的贵女们,身上霓裳阁的衣衫,头上金玉满堂的首饰,还时不时挂上隐珍阁的珍品。 而她和君璃儿,却只能羡慕的望着。谁让她们只是镇国公夫人的远房侄女,不是国公府正经的姑娘呢? 君淼儿盯着顾夜身上的精美服饰,用力地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如果如果表妹没找回来,以姑母对她的疼爱,最终过继的那个人肯定会是她。君璃儿那蠢货,凭什么跟她比?明珠阁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她的!君淼儿嫉妒得都快发狂了! 正笑嘻嘻地看着表妹耍宝的君璃儿,瞥见堂姐略显狰狞苍白的脸孔,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呢,关心地问一句:淼儿姐姐,你怎么啦? 君淼儿瞬间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在姑母和表妹的目光中,惨白着一张脸。她情急生智地道:这几日肠胃有些不适,中午又贪嘴多吃了些海鲜。回去喝点暖胃的粥汤,休息休息就好了! 不舒服就要说,可不能忍着。小心小病忍成大病,还是请林大夫给你看看吧?君氏对两个侄女还是真心疼爱的。在她看来,小姑娘们都是可爱的,需要人疼的。 不用,没啥大事。我身子好着呢,喝点热汤就好了!君淼儿强笑着道。林大夫是府里特聘的大夫,医术精深,请他来她的谎言不就穿帮了吗? 表姐,我会点医术,帮你诊诊脉吧?顾夜瞧出点什么,却故意把手伸过去,装作要给她把脉的样子。 不用!君淼儿躲过了她的手,声音有些尖锐。她觉得有些不妥,咽了咽口水,温婉地道,多谢表妹的好意。我真没什么事,就不劳烦表妹了。你多陪陪姑母,她盼着你回来,都盼了好几年了。姑母,我先失陪了 君氏目送着这个侄女离开,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小姑娘的心思,再深沉能深沉到哪儿去?侄女心中所想所求,君氏是知道的。 只是,淼儿这丫头不明白,即便宝儿不被找回来,她也不会过继女儿去取代她的宝儿的一切。明珠阁,只有她的掌上明珠,才有资格住进去! 但愿,这丫头能早日想开。否则她只能将她送回衍城了。她不允许女儿身边,有一丝丝的隐患存在! 宝儿,听你爹说,你打算在明珠阁修个制药房?还有,你说你肠胃不好,得少食多餐,小厨房也要张罗起来这么看来,明珠阁的院子,还是小了些。不如把隔壁的春庑园打通,修成你要的制药房。你看怎么样?君氏有些懊恼,当初只注重明珠阁园子和陈设了,房间的数量,的确少了些。 君璃儿眨巴眨巴眼睛,小声地提醒道:姑母,春庑园现在淼儿姐姐住着呢! 君氏微微皱了皱眉,觉得这个侄女离女儿太近,也不见得是好事。笑着道:春庑园小了些,当初觉得那儿离荣安园近,才把你们安置在那边的。要说方便我觉得秋华居也不错。淼儿不是爱菊吗?那儿养着百十种名贵菊花,她应该会喜欢。 秋华居在荣安园另一侧,是君氏赏菊之处,精致风雅至极。君淼儿向来好风雅,她应该会喜欢吧? 君氏觉得,她拿更好的院子给君淼儿换,侄女应该会很高兴才是。可她哪里知道,君淼儿却认为,姑母为了让她给表妹腾地方,才选了一处更好的补偿她,心中更加怨愤! 之后,顾夜从君淼儿身上捕捉到的敌意更浓了。她心中带着几分了然,却没放在心上。一个小姑娘的嫉妒之心而已,顶多被她多瞪几眼,说几句坏话。自己有爹娘爷爷,和哥哥们疼着,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无所谓啦! 君氏看着温柔如水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是个急性子,当即就让人先去把小厨房整修出来,别耽误女儿的饮食安排。 顾夜陪着母亲吃了下午茶,又盯着她服下一粒生血丹,在母亲有些疲惫的时候,和两位小姑娘一起告辞出来。 她闲着也没啥事,就邀请君璃儿和丁芳儿两个小姑娘,到她明珠阁的水榭中,吃吃水果聊聊天。 水榭坐落在园中那片湖泊之上,四面环水,碧波荡漾,风轻轻吹过,空气湿润凉爽,很是舒服。她们说说笑笑地穿过月亮门,经过原先小厨房的时候,顾夜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颜婶,你什么时候到的?太好了,颜婶终于来了。在荣安园中,她那顿下午茶吃得很纠结,除了点心还勉强可以入口,其他的一言难尽。颜婶来了,她刁钻的味蕾,终于能够解脱了。 颜婶屈膝一礼,笑着道:下午从老太爷那儿得了消息就过来了。刚刚听说小厨房要重新整修,就过来看看,给提点意见。 顾夜不住地点头,对小厨房的管事婆子道:颜婶精于烹饪,以后小厨房她用的最多,如何整修就听她吩咐吧! 明珠阁中的丫鬟婆子,知道刚刚寻回来的姑娘,是国公爷和夫人心尖尖上的。别说明珠阁了,就是整个国公府,她说句话,都比任何人都管用。姑娘的吩咐,自然不敢不从! 管事婆子恭敬郑重地领了命令,尽心尽力地辅佐颜婶,将小厨房整修得称心又完美。半个月后,明珠阁的小厨房整整扩大了一倍,蒸煮炖炒,都有专门的炉灶,烤箱烤炉一应俱全,简直比大厨房的配备还要豪华。 镇国公和君氏来看过后,总觉得不那么满意,他们想把最好的给女儿。如果不是顾夜阻止,镇国公甚至专门挖个冰窖,给闺女储存蔬菜瓜果呢! 公侯之家谁家能没个冰窖?镇国公府上大厨房的冰窖,比其他人家还要大些。再劳师动众挖上一个,太浪费人力物力了。顾夜可不希望自己一回家,就劳动府里大兴土木的,太高调了! 不过,又是建制药坊,又是整改小厨房,这动静可不小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活靶子小白 那些都是后面的事儿。此时顾夜君璃儿和丁芳儿三个小姑娘,正惬意地坐在水榭中,啃着甜脆的梨子,吃着酸甜可口的葡萄,喝着鲜榨的橘子汁,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短暂的相处,顾夜对两个小姑娘的性格,已经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君璃儿活泼开朗,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丁芳儿安静内向,有些胆小,但心地善良纯真。都算是不错的玩伴不过,大药会很快就要到来,她肯定很少有机会像今日这么悠闲了。 姑娘,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小厨房的管事牛嬷嬷,是个白白胖胖的婆子,笑起来跟弥勒佛似的,很是和蔼可亲。 顾夜喝了一口常温的橘子汁,感叹了一句:如果有冰就好了,可以做成水果沙冰,酸甜冰爽,正适合秋老虎的季节! 牛婆子一听,忙笑着道:姑娘,大厨房有冰窖,冰窖里应该还有冰,要不让人敲些碎冰过来? 好啊!好啊!顾夜忙不迭地点头,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 她身后帮她打扇的月圆,却泼了她一头冷水:姑娘,您肠胃不好,大夏天的老太爷都不让您吃冰,这都入秋了,就更不能吃了。您还是息了这心思吧! 都说过多少次了?我身体好着呢,沙冰冰碗子这样的,少吃点是没问题的!我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能不了解?顾夜气呼呼地瞪了月圆一眼。臭丫头,盯她盯这么紧,太煞风景了! 月圆不为所动:上次姑娘也是这么说。结果呢?肚子疼了大半宿,跑厕所跑了好几趟。 月圆,你不漏我的底儿,会死是不是?顾夜气得差点把手中的果汁,泼向那个被她惯得无法无天的丫头。她俩到底谁是姑娘?谁该听谁的? 君璃儿捂着嘴笑个不停,丁芳儿也咬着嘴唇,强忍着笑意。叶儿表妹(叶儿姑娘)可真可爱! 姑娘,忠言逆耳,奴婢这都是为了您好!月圆放下扇子,剥了一颗葡萄,讨好地送到自家姑娘的嘴边。 顾夜把头扭向一边:不吃了,气都气饱了!不给我吃冰,本姑娘晚饭都不吃了!她的心中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每次想吃口冰,都要发脾气耍无赖,她容易嘛! 月圆把剥好的葡萄,塞进自己的口中,叹了口气道:刚刚奴婢路过小厨房,颜婶说晚上吃锅子,还说让姑娘把几位公子都叫过来,就当给姑娘暖锅了呢! 你给我闭嘴!顾夜揪了一颗葡萄,朝着月圆的脑袋上砸过去。 月圆的身手,是在隐魂殿特地训练出来的。她稍稍调整了一下脑袋的角度,张开嘴巴,把葡萄接住,美滋滋地吃了下去,口中道:多谢姑娘赏! 君璃儿和丁芳儿的丫鬟,看着月圆跟姑娘很自然的互动,心中都羡慕不已。虽说自己的姑娘性子也挺好,不难伺候,可像她们那样像家人一样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昂——一声高亢中带着愤怒的鹰鸣划破长空。趴在石凳子上假寐的弑天,顿时竖起了耳朵,瞪圆了暗金色的瞳孔,警惕地瞧着水榭外的天空。 披着晚霞的天空中,一个小小的白影,被霞光映成了五彩的颜色。顾夜听到熟悉的鹰鸣,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半晌才认出彩色的小白。 小白今日有点反常,它只在高空中盘旋,却不像往常一样,挥动着翅膀狗腿地朝她扑过来。想起它刚刚的那声愤怒的鸣叫,顾夜皱起了眉头,走出了水榭,朝着天空仰望。 小白发现了她的身影,略显急切地朝着她飞过来。当它下降到一定的距离,一支利箭快很准地朝它射过去。顾夜的心像被人揪住了似的,紧张不已。 君璃儿也走到她的身边。看到那只迅速躲避开利箭的雄鹰,咦了一声,道:奇怪,鹰隼不都是在森林或者草原活动吗?怎么跑到京城里来了?箭射出的方向,好像是演武场那边。应该是表哥他们 小白躲过了那支羽箭,得意地叫了一声,朝着顾夜的方向俯冲而下。 演武场上,褚家的小四小五小六,此时正拉弓搭箭,一心想把那只稀有的白色鹰隼射下来。 第一支箭,是褚慕柏射出去的。落空后,他的孪生哥哥没放过取笑他的机会:小五,难怪父亲说你的骑射最近没有存进呢。一个扁毛畜生你都搞不定,怎么上战场杀敌。别丢人现眼了。看哥的! 等你射中了,再说我吧!褚慕柏撇撇嘴,又搭了一支箭。刚刚那一箭让他很没面子,他一定要先褚小四一步,把鹰隼射下来。 两人像是比赛似的,箭一支一支射出去。而那只白色的鹰隼,好像浑身是眼睛似的,在如雨般的箭支中,从容地越飞越近。它每一次躲避都优雅又精准,还不时发出像是取笑的鹰鸣。 就连褚小六就觉出这只鹰的不凡来。他阻止了哥哥们的乱箭,提议道:射死一只鹰,不算本事。能把它射下来,又不伤性命,才算真功夫。来,咱们比一比! 谁怕谁!褚小四褚小五,瞄准了那只鹰隼的翅膀,飞快地射出手中的羽箭。 空中的小白,像是在炫技一样,忽上忽下,左躲右闪,时不时发出一声嘹亮的鹰鸣。引得镇国公全府,还有附近的府邸,都仰着头欣赏它的精彩表演。 小白!顾夜目露紧张地看着那只白色鹰隼,在箭雨中来回穿梭。看到一支箭,堪堪擦过它的羽毛,她紧张地发出一声惊呼。 小白锐利地捕捉到她的声音,欢快地鸣叫一声,不跟那三个毛孩子玩了,一个俯冲朝着明珠阁而来。 演武场上的三兄弟惊叫一声:那是妹妹的院子!快,快点过去!别让那扁毛畜生伤了妹妹! 三兄弟涌出了演武场,被他们遗忘到脑后的顾茗,手背在身后,像个老学究似的,朝着明珠阁而去。 —————————————— 我是久违的存稿君,作者君去爬庐山了,未来几天都是存稿君为大家更新哦。存稿君太瘦,小身板儿禁不住折腾,每天只能保持两更了,等作者君浪回来,努力存稿,还有不定时有加更哦! 第四百三十三章 画卷寄情思 他偏不告诉那三个傻子,小白算是妹妹的半个宠物。再说了,是他养的宠物,伤了谁,都不会伤害妹妹的。顾茗突然觉得,自己跟妹妹共同拥有那十几年的回忆,褚家再是亲哥哥,也不会比得上他跟妹妹的感情。 小白进入明珠阁的范围后,所有的箭雨都消失了。小白欢快地朝着女主人扑过去——女主人就是它的安全的港湾。 “啊——”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吓得小白翅膀突然一软,差点从空中摔在地上。还是顾夜一伸手,揪住了它的条腿,才没有摔个仰八叉。 已经冲到明珠阁外面的三兄弟,听到这声凄惨的叫声,脸色剧变,脚下的速度运到极致,朝着声音出现的地方全力冲刺:妹妹别怕,哥哥来救你! “璃儿表姐,你能不能别叫了?吵得我脑子疼!”耳边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尖叫,她差点没忍住,一脚把噪音源给踹到水里去。 “表妹,鹰呢?那只凶悍的白鹰呢?我明明看到它冲我们来了,它……没伤着你吧?”君璃儿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往天上看了一眼。咦?没了?那只鹰飞走了? 顾夜突然恶作剧地把手中的小白,几乎擦着她的鼻子,往她面前一放,道:“表姐,你说的是这只吗?” 君璃儿眼珠子一凝,跟小白来了个近距离对视,她甚至感觉到那只鹰嘴,下一刻就能啄到她的眼珠子。她吓得花容失色,往后连退几步,如果不是丁芳儿及时扶住了她,她早就摔到湖里去了。君璃儿挥动着双手,张牙舞爪地尖叫着:“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丁芳儿赶紧安慰她:“璃儿姐姐别怕,那只鹰被姑娘抓在手上呢!” “啊……啊?”君璃儿的叫声戛然而止,她定睛看去。顾夜此时正把小白捧在手中,检查它有没有受伤呢。 小白像个撒娇的孩子,把被羽箭擦了一下,掉了一根羽毛,擦出一点点血丝的翅膀,亮给女主人看——本鹰受伤了,求安慰,求抱抱! 顾夜取出她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给小白涂了伤口。小白高兴地用脑袋蹭顾夜的脸颊——女主人真好,女主人好温柔,女主人的药杠杠的。伤口不疼了,欧耶! “妹妹小心!”褚家三兄弟已经奔上了栈桥,最前面的褚小五,突然停住了步子,后面的小四和小六,赶紧来个急刹,才没把他撞下水。 褚小四气急败坏地吼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看看妹妹有没有受惊?” “你……你们看!”褚慕柏呆滞地指了指妹妹的方向。兄弟三人,朝着妹妹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身鹅黄色烟纱襦裙的顾夜,手中捧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猛禽,正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它的羽毛。 那只躲过了他们兄弟无数箭支的鹰隼,藐视地瞟了他们一眼,眯起眼睛,享受着美丽少女的爱抚。周围碧水环绕,晚霞染红了湖泊,一切美得不像是在人间。而那个水中央的少女,宛若水之精灵,纯净绝美,让人移不开视线。 “哇——妹妹不会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吧?”褚小五不过脑子地赞了一声。跟在他们身后的顾茗,鄙夷地瞥了他一眼,经过他的身侧,来到妹妹身边。 “凌大哥又给你传讯了?”顾茗看着绑在小白脚上,又被它紧紧抓着的一尺来长的竹筒。这次应该不只是信件,还有其他东西。 顾夜让哥哥捧着小白,从它脚上解下竹筒。小白跟弑天一样,不喜欢男女主人以外的人碰它,它扑了几下翅膀,从顾茗的手中挣脱开来。看到往这边凑过来的三个“敌人”,本来温润的它,开始目露凶光。 顾夜从竹筒中取出一张画卷,心中猜测着,难道是尘哥哥搜集到的值钱的古画?这丫头,满脑子装着的只是钱了! 轻轻取开画卷,一幅工笔仕女图,呈现在她的面前——呃,这不是她吗?上次她在空间中,用手机架,定时自拍了几张,选出认为拍得最好的一张给尘哥哥送了过去。而这幅画中的少女,穿的一身衣物,便是当时她身上的那件。 画中的少女栩栩如生,嘴角含着的笑比世界名画蒙娜丽莎更生动,眼神中细腻的俏皮,都自然地呈现在画面上。少女周围是或浓或淡的繁花,落英从她头顶飘落,几乎要从画卷中飘出来一样。 “哇!画得太好了!把表妹的神韵都给画出来了,这幅画比专精画仕女图的丰安居士的画技还要高超!表妹,你让谁帮你画的?能帮我也画一幅吗?”君璃儿看着画面上生动的少女,有些心动地道。 顾夜赶忙收起画卷。这绝对是尘哥哥帮她画的,只有尘哥哥能最精准地抓住她的特点和神韵了。尘哥哥精心为她绘成的画卷,她可不想跟那么多人一起分享。至于让尘哥哥给表姐也画一张,绝对不行!尘哥哥只能给她画像! “表姐,恐怕不行!那位画师性子古怪,他要是乐意,可以分文不取,”例如给她画,相信尘哥哥一定很乐意帮她画一辈子的画像的,“他要是不愿意,你就是捧着千金上门,他也不屑一顾!” 我尘哥哥是缺钱的人吗?隐魂殿明里暗里的生意,遍布全天下!如果给这个世界排富豪榜的话,尘哥哥绝对是首富中的首富! 君璃儿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道:“有才华的人,总是有各种怪癖。表妹好幸运,能够让他帮你画上一幅。值得珍藏!” 顾夜刚刚收好手里的画卷,就见停在哥哥肩膀上的小白,闷声不响地朝着越来越近的三位哥哥们,一个猛冲过去。小白用它那尖利的喙,朝着褚家三兄弟的脑袋啄去——让你们射本鹰,本鹰是很记仇的,本鹰给你们开瓢儿! 幸好褚家三兄弟的功夫好,很狼狈地躲闪着白鹰的复仇。他们看出来了,这只鹰隼恐怕是妹妹用来传递消息信件的,他们差点射杀了妹妹的信鹰。三兄弟自知有愧,只躲闪而不反抗,竟被一只扁毛鹰逼得异常狼狈。 第四百三十四章 刁难 “小白,回来!”顾夜把画卷塞进月圆的怀中,一伸手把小白给招了回来。落在她手上的鹰隼,不解气地瞪着三个“仇人”,还没让这仨尝尝见血的滋味呢! 褚小六整了整身上月白色的衣衫,装作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极力称赞这只勇武的鹰隼:“妹妹,这也是你养的宠物?果然是厉害人养厉害的宠,妹妹身边的动物都如此不凡!” “六哥的意思是说……妹妹凶悍了?”顾夜捏了捏凶巴巴地盯着哥哥们的小白。刚刚真不该阻止它,让它把几个傻哥哥脑袋多啄出一窍来! “怎么可能?妹妹误会了!妹妹是天下间最可爱,最温柔,最能干,最善解人意的妹妹……别理小六,他最笨,不会说话!”褚小四跟小六关系最好,赶忙出来救场。 “哼!四哥,你吓着我的小白了。老实交代,小白翅膀上的伤口,是不是你射出来的?”她打听过了,褚家人的功夫,是按年龄排序的。三个哥哥中,四哥无论是箭术还是武功,都要强一些。 褚慕松挠了挠脑门。刚刚他们兄弟四人,一门心思想把白鹰射下来,都卯足了劲儿,谁记得那支箭伤了妹妹的宠物鹰?不过,妹妹的鹰终究是他们兄弟三人伤到的,他赶忙道:“都是哥哥们的不是,没弄清楚状况,就贸然出手。万幸妹妹的宠物,伤得并不重。我们三人,在这里向妹妹赔礼了!” “四哥,你向我赔什么礼啊?你们伤到的是小白,应该补偿它才是!”顾夜眼珠子一转,想出一个损招儿来。 褚小五一根直肠子通到底,他直言道:“妹妹你说,我们应该怎么补偿你的这只鹰呢?” “很简单。我的小白飞了这么远的路,一定饿了……”顾夜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给三位哥哥一个“你们懂的”表情。 褚小六忙点头道:“我明白了!大厨房的冰窖里,有早上刚宰杀的一只羊,准备冻到晚上片了羊肉片涮锅子的。我去取一块肉过来,犒赏一下勇武彪悍的小白!” 顾夜撇撇嘴,做出不满地表情:“我们小白嘴可刁了,不是现杀的新鲜肉,它是不吃的!” 褚小五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明白,明白!宠随主人嘛!我这就去办!”说完,还露出一副心照不宣的神情。 顾夜恼羞成怒!什么意思?说她挑嘴?骂人还不揭短呢,你给我等着。她面上却带着几分淡笑,继续道:“等等!五哥,你还没听我说完呢!小白最喜欢新鲜的,血淋淋的,还带着热乎劲儿的内脏。什么心肝脾肺,它都喜欢!记住,一定是要热乎乎的!” 兄弟三人想象着那种场景,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顾夜假装没看到一样,催促着:“哥哥们,赶紧去吧!拿出你们的诚意,别饿坏了我的小白!” 褚家三兄弟答应着往外面走去,三人中,自认为跟妹妹心灵相通的小六,突然开口道:“咱们……好像那句话没说对,把妹妹给得罪了!” 褚小四摸摸下巴:“小六,你的意思是……妹妹是故意为难我们的?” “故意的又怎么样?”褚小五皱巴着一张脸,“如果真像小六说的,咱们不小心得罪了妹妹,就更得照她说的去办,而且要办得更好,才能让她早些消气儿!” 褚小六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五哥终于说了句有道理的话。走吧,去菜市场……” 褚小五有些犯愁地道:“都这时候了,不知道菜市场还有没有现宰杀的牲畜。愁死个人哪!” “妹妹真是个小机灵,我就喜欢她这样!要真跟那个芳儿一样,畏畏缩缩,小气巴巴的,咱们更得愁死!”褚小六觉得自家妹子哪哪都好,就连恶作剧有这么有新意。 “什么事,把我们小六愁成这样?”褚慕桐跟弟弟们擦肩而过,几个憨货竟然都没发现他。几个家伙耷拉着脑袋,愁眉不展的模样,让他很是奇怪,忍不住跟上去,揉了揉褚小六的脑袋。 因为褚小六小时候特别像女孩子,一家人都把他当妹妹的替身宠着。褚慕桐对这个弟弟格外疼惜些。 褚小五抢先把刚刚发生的事,在智多星三哥面前“巴拉巴拉”都交代了一遍儿。他正愁着上哪找血淋淋、热乎乎的动物内脏。他们捧着那些东西,走在街上会不会被当做变态? “傻小五!让你平时多动动脑子,你偏不听。看,更傻了吧?”褚慕桐拍拍小五的脑袋,就跟拍一只刚拆过家被揍了一顿的哈士奇似的。 “三哥,你就别损弟弟了。你是咱们家最聪明的,快帮我们想想主意啊!”褚慕柏不敢跟三哥龇牙,因为他是最腹黑的。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得罪了大哥二哥,顶多被揍一顿。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三哥,那才是悲剧的开始。他亲身品尝过简直生不如死! “自己动脑子想。你这脑子再不用,就该锈成铁疙瘩了!”褚慕桐一脸嫌弃。 褚慕柏脸上的愁容更深了。明知道他不爱动脑子……不对,是不擅长动脑子,还让他自己想。三哥这不是难为人吗? 褚慕杉眨巴几下大眼睛,突然脸上的表情微霁。褚慕桐笑了笑:“小六想到了?” 褚慕杉点点头,对一脸莫名的小五道:“五哥,你想想。咱们及时碰上刚宰杀的牲畜,捧着内脏回到家,也该凉了。什么能比现场宰杀的更新鲜?” “你的意思是……买一头活羊,带回家现场宰杀?”褚慕柏眼中带着几分了然,可脸上的神情并未放松,“可是……咱们没按照妹妹的意思来,妹妹心里不满意,会不会还在气着我们?” 褚小四和褚小六脸上刚刚爬上的笑容凝固了。是啊!本来妹妹就是故意折腾他们的,如果他们没让她满意,妹妹还会生他们的气啊! 褚小六哭丧着一张脸:“难道真要拎着血呼啦的东西招摇过市?会不会被皇城卫的人逮住,疑心我们犯了命案什么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哥哥们的疼爱 你们啊!想多了!褚慕桐用扇子敲敲三个弟弟的脑门,在他们可怜巴巴的眼神中,终于开口道,妹妹岂是你们想的那种小气之人?她不过是小小的捉弄你们一下而已。不信,你们回去看,即便你们没有买回鹰隼的食物,她也不会为难你们的! 对啊!妹妹那么乖巧懂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是记仇的?再说了,她气没消就想方设法让她出气呗。小姑娘嘛,不过是搞个小小的恶作剧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三兄弟很快从市场牵来一只活羊,在大厨房宰杀了,捧着内脏来到了明珠阁。这时候,君璃儿和丁芳儿两个小姑娘已经回去了,否则看到血呼啦的内脏,非吓得花容失色不可。 顾夜正悠闲地吃着点心——确切地说,是喂两只宠吃点心。点心是颜婶利用现在的小厨房现有的条件做出来的。顾夜只吃了一块,就被限制了。好嘛,为了晚上的羊肉锅子,她忍!剩下的点心,一部分赏给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部分投喂给那一豹一鹰。 妹妹,新鲜的羊内脏来了!捧着热腾腾内脏的是褚小五,谁让他最没脑子,最好欺负呢? 顾夜看了一眼,不带任何表情地点点头道:果然很新鲜月圆,让五哥把这些拿到小厨房,跟颜婶说我想吃羊杂汤了,多做些,晚上大家一起吃!对了,羊眼羊腰子羊球都是好东西,晚上烤了,让三位哥哥尝尝鲜! 呃不是说,这些内脏是给妹妹的爱鹰吃的吗?褚小五伸直了胳膊,让手中的内脏尽量离自己远些,可是腥膻的血气还是冲鼻而来。呕要吐了!妹妹刚刚还说,把这些做成菜肴给他们吃。这是新一轮的惩罚,对吧,对吧? 小白才不吃生肉呢!小白爱吃烤羊肉!顾夜手边的小黑喵儿不满地叫了一声,顾夜摸摸它的小脑门,还有我们小墨。四哥,你去把那只羊拿到我的小厨房,晚上烤了给它们打牙祭! 褚慕松看了一眼体型娇小的黑猫,有瞟了一下个头也不算很大的白鹰。这俩宠物,一只羊腿差不多就能搞定了,还需要一只羊? 不过,既然妹妹吩咐了,他照做就是。只要妹妹高兴,别说一只羊,就是一百只羊他也给她搬来! 褚小五赶紧捧着羊内脏去了小厨房。只剩下褚小六,留在了原地。顾夜指着盘中所剩不多的点心,对他道:六哥,尝尝颜婶的手艺,不必府里那个御厨差! 褚小六刚想伸手去拿,却看到一喵一鹰,虎视眈眈地瞪着他。那只白色的鹰隼,干脆跳上桌子,拿它尖利的爪子按住盘子,宣誓主权。还有那只喵儿,金色的瞳孔在晚霞的映衬下,闪烁着阴森诡异的光芒。 他讪讪地把手缩回来,笑笑道: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好意思跟妹妹的宠物抢吃的呢? 盘子里还有三块点心,哥哥尝一块吧,免得这俩家伙为了争点心打架!这一豹一鹰,就跟前世有仇似的,一见面就掐架。大多数时候都是小白犯贱,故意去招惹黑豹。打得脾气上来时,俩货都见血呢。顾夜又心疼又好气! 弑天翘了翘胡子:它才不跟小白这蠢货争呢!它们可以对半分啊,干嘛一定要打架? 顾夜从盘子里取了一块桂花糕,递给六哥。褚小六顶着俩宠的眼神压力,硬着头皮送入了口中。入口的一瞬间,他眼睛骤然一亮,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好吃! 顾夜笑嘻嘻地道:是吧,是吧?颜婶做的糕点,也算得上是一绝了。桂花是院子里采的,加了蜂蜜,用的是上好的糯米。甜而不腻,入口绵软,口感极佳 小妹在说什么?我听得口水都下来了!褚小五从小厨房回来,听到妹妹后面的那句话,忍不住凑趣接了一句。 顾夜眼中露出狡黠的光芒,不动声色地指了指桌子上只剩下两块糕点的盘子:桂花糕啊!颜婶做的,比府里的御厨只好不差 褚小五见盘子里剩余两块糕点,以为是给自己和小四留的,爪子飞快地伸过去,拿起一块就要往嘴里送 哎呦!小妹,你这鹰怎么啄人哪?看,都流血了!这鹰太凶了,咱还是别养了。伤了我倒没什么,我皮厚肉粗的,没几天就好了。要是伤了小妹,爹娘还有我们这些当哥哥的,都会心疼的!褚小五手背上被啄了一个口子,哗哗往外淌血。 小白这还是嘴下留情的,要是换了别人,手都能给啄穿! 褚小六在一旁幸灾乐祸:五哥,你抢了人家小白的点心,还怪人家咬你。活该! 顾夜让月圆拿来她的药箱,带着几分歉意地帮五哥清洗伤口。褚小五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儿!还没在练武场蹭一下严重呢!习武之人,哪有不流血的。这点伤算什么? 顾夜给他上了药,包扎好伤口,叮嘱道:两天内不要沾水。天热,伤口容易感染。要是真感染了,周围的一块肉都要挖掉! 小妹,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褚小五显然没放在心上。 顾夜虎着一张脸:五哥,妹妹说的话,到底管不管用? 管用,管用!褚小五哪舍得妹妹不高兴?不就两天不沾水嘛,他忍了,小妹别生气,五哥听你的! 明儿让颜婶做我最爱吃的红豆布丁,到时候给哥哥们送上一份,算是我替小白赔罪了!顾夜见五哥对她百依百顺,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恶作剧了。 布丁?是什么点心,我还没听过呢!褚小五暗暗冲小六挑了挑眉毛。看!妹妹心软了吧?他们射白鹰的账,估计能掀过去了。 苦肉计对妹妹还是管用的。他方才缩手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瞬,要不然,那白痴鹰隼,怎么可能伤到他?谁说他憨直的?他也会用计好不? 第四百三十六章 暴走的君棋诚 “我研的新点心!软软qq,可好吃啦!”顾夜一脸自豪——快夸我,快夸我! “小妹会做点心?五哥更喜欢吃小妹亲手做的点心!”褚小五咧开嘴,得寸进尺地要求。j 顾夜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五哥……你确定要吃我做的东西?” 褚小五对于危险的本能,告诉他此事大有蹊跷。他嘿嘿干笑两声,马上改口道:“还是……不用了吧。小妹身娇肉贵的,要是烫着碰着了,哥哥们会心疼的!” 褚小六不忍看五哥犯蠢,替他转移话题:“妹妹,向人赔罪,不应该做对方喜欢吃的吗?怎么换成你喜欢的点心了?” 顾夜抿嘴一笑,把最后一块桂花糕,从中间掰成两半,喂给两小只,才开口道:“你们是我哥哥,我喜欢的,你们自然也会喜欢。你说是不是啊,四哥?” 她的这声“四哥”,含糖量直接能放倒一个糖尿病患者。刚刚踏入水的褚慕松,根本没听清楚妹妹说什么,直接点头道:“对!妹妹说得都对!!” 顾夜此时脸上的笑容,比天空的晚霞还要灿烂。有哥哥们宠着自己的感觉,挺好!幸好自己内芯不是真正的小姑娘,要不然,非给宠坏了不可!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涮锅,吃烤肉,喝羊杂汤。热热闹闹的十几口人,正适合围炉吃锅子。 羊杂汤浓郁飘香,曾誓不会动一口的褚小五,被自己“piapia”打脸,都没他喝得欢。褚家一门武将,最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汤的豪迈感。就连君璃儿这个君家的小姑娘,也受到了感染,大口嚼着烤肉,大口喝着汤。 故意唯一不高兴的,就是君淼儿了。她今天搬家搬了一下午,憋了一肚子气。她住了三年的院子,只那臭丫头一句话,就得给腾空。怎么不让贱丫头死在外面,回i干什么! 一家人正吃得高兴,外院的管事匆匆进i,向镇国公回报说:“国公爷,表少爷i了,看起i挺着急的……” 表少爷?谁啊?顾夜吃着哥哥们给夹的涮羊肉,沾了自己调的蘸料,味道好极了。 “哦?诚儿什么时候到的?快请进i!”镇国公已经收到大舅子i的信,估摸着夫人的嫡亲侄子就这两天到。不是说君棋诚跟人搭伴儿过i的吗?碰到什么难事了?一进京就求上门i? 正在低头喝羊杂汤的顾夜,听到父亲的话,差点没把汤喷出i。她被呛得剧烈地咳嗽着,心中懊恼不已——她终于记起她忘了什么了。她把诚哥哥给扔下了! 今日一早出门,诚哥哥就被拉去参加文会去了,还留了话说中午不回i。晚上回到家,看不到她和爷爷、哥哥他们,就连认识的下人也都不见了,自然要着急…… “姑母、姑父,我妹妹失踪了!你们快帮我想法子找找他们吧!”君棋诚急得一身是汗。他参加完文会回i,还特地顺道去蜜饯铺子,买了京城最有名气的果脯,准备给叶儿妹妹甜甜嘴儿。 谁知道回到城东的院子,三位主子都不在,就连他们的丫鬟仆从,也都跟消失了似的。问宅子的门房,得知叶儿妹妹和顾茗两人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i。 中午的时候,老爷子也急匆匆的出去了。等到下午,叶儿妹妹的御用厨师颜婶子,也不知什么时候从角门出去了。至于去了什么地方,没有一个知道的。可把他给急死了! 他想起老爷子说过,他在城西有宅子,不会一家子都搬过去了吧?可是,从衍城带的行李,还都在东城的院子里呢。 君棋诚又火急火燎地i到城西,好不容易打听到了老爷子说的那个地点,一问——没见人影!人呢?这爷孙仨人呢?不会凭空消失了吧?君棋诚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去打听,到了晚上还是一无所获。 他内心的焦躁可想而知,想到姑父是京城人士,门路广,就求上门i了。 “诚儿,你慢慢说,别急!”君氏见侄子嘴上干得都起皮,赶紧吩咐丫鬟沏一壶茶过i,“先说说,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君家这一代,只有一个姑娘,是君棋诚嫡亲的姐姐,已经出嫁了。君氏一直病着,自然不知道小侄子自作主张认了个妹妹的事儿。 “先别管我为什么多了个妹妹的事儿。我妹妹一家昨儿刚刚到的京城,今天突然都失踪了!”君棋诚什么都顾不上了,把他知道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镇国公拧起眉毛,问了句:“你妹妹一家,进城后可曾得罪过什么人吗?”在京城的贵胄子弟,不乏睚眦必报之人。要是不小心得罪了那些纨绔,只怕…… 君棋诚喝了一大口茶水,闻言马上道:“小侄已经打听清楚了。昨天一进门的时候,泰郡王当街纵马,差点踩到妹妹。妹妹还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呢。后i虽然化干戈为玉帛了,但不知道那个郡王会不会记仇。” “还有就是……今天上午,妹妹和她师侄,跟黄门的弟子生了冲突,黄门弟子败北,很有可能心有不忿……姑父,要说最可疑的,就是他们了。您快想想办法,别让他们伤了我叶儿妹妹……”君棋诚在客厅里i回地踱着步子,急得都快跳起i了。 “咳咳!”顾夜喝了口果汁,润了润刚刚呛到的嗓子,插了一嘴道,“既然你打听了,难道没打听出你叶儿妹妹,被人当街认亲,拉回家当妹妹去了?” “谁?谁借他的胆子,敢强迫我叶儿妹妹?他想要妹妹,不会让他娘给他生啊?他娘生不出i,让他爹多纳几房小妾,想要多少生不出i,干嘛抢我妹妹?”君棋诚快要急疯了,竟然没听出是顾夜的声音。 “那个……二表哥,当街认妹妹的那个人,是我……”褚慕杉弱弱地举起自己的手,偷瞄了一眼脸色越i越可怕的老爹,赶忙阻止了作死的表哥。让老爹纳妾,小心你姑母掐死你! 第四百三十七章 是不是在做梦? “你?小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乱认什么妹妹?别跟着打岔!”君棋诚以为这个只比自己小俩月的表弟,在跟他逗着玩呢。他现在哪有心思陪他玩? 顾夜翻了个白眼,往一边挪了挪,吩咐丫鬟添了个凳子,扬声道:“诚哥哥,跑了大半个京城,辛苦了!还没吃饭吧,不介意的话,一起吃点涮羊肉?” 君棋诚抓狂的表情凝滞在脸上,他顺着声音望过去,果然是叶儿妹妹。她怎么会在姑母的府上?再环视了一下饭桌上,顾老爷子和茗弟都在。他绷着的神经,骤然放松了下来,脚一软,差点没坐到地上。 君棋诚一屁股坐在顾夜身边的凳子上,纳闷不已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刚刚小六说的认妹妹的事,不会是真的吧?你又认了别人做哥哥?太伤心了,我还以为我将会是你唯一的义兄呢!” 褚小五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什么义兄,叶儿是我们亲妹子,嫡亲的妹子!小橙子,你不会是傻的吧?你看看小妹跟小六长得多像,你居然没认出来!害小妹多在外面漂泊了几年!” “姑姑,叶儿是您流落在外面的小表妹?不会这么巧吧?”君棋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向姑母求证。 君氏不能吃锅子,可是看大家吃得那么香,胃口大开,连粥都比平日里多喝了半碗。闻言,她微笑着看向侄儿,点点头道:“小五说的没错。我的宝儿,你的小表妹找回来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君棋诚恍如在梦中,喃喃地道:“这也太巧了吧?我认的妹妹,居然真是我妹妹……” “什么你妹妹,明明是我们的妹妹!没你的份儿!”坐在顾夜左手边的褚小六,殷勤地给妹妹夹了一片毛肚,“我涮的,照着你说的‘七上八下’,妹妹尝尝。” 顾夜蘸了蘸料,放入口中细细地品着,缓缓地点头道:“还不错。不过,欠了一点点火候,再多涮那么一会会儿,口感会更好!” 君棋诚撇嘴白了褚小六一眼,道:“表妹也是妹妹。叶儿表妹,你帮我涮一块毛肚尝尝呗!” 褚小六把一盘子毛肚往他面前一推,没好气地道:“自己涮!妹妹是用来疼用来宠的,不是用来使唤的。要每个哥哥都帮着涮一块毛肚,妹妹不得累着啊!” 顾夜好笑地道:“我没六哥想的娇贵……” “那也不行。我嫡亲的妹子,别人不心疼,我可心疼着呢!妹妹,吃羊肉,咱们府里的厨子别的不行,就这刀工还不错。”褚小六涮好了羊肉片,放入顾夜的蘸料碗中。 “谢谢六哥心疼我。我帮你调碗蘸料作为感谢吧……” “我也要!”顾夜话音还没落,她面前已经伸过来四个空碗,除了咋呼得最响的褚小五,四哥、三哥和诚哥哥,也都带着讨好的笑容,等待她的蘸料。 还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循着望去,原来是老爹。镇国公不好跟儿子们抢,可用视线表达了自己的渴望。得,每人给调一碗吧! 顾夜询问了每个人的口味,认真地调着蘸料。褚小六冲着几个哥哥们撇嘴:“你们啊,真是的!不知道心疼妹妹,就会使唤她……” “小妹不是也给你调了吗?得了便宜还卖乖!”褚小五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小六一脸得意:“那是妹妹主动要帮我调的,我可没对她提过什么要求哦!妹妹,我是不是最疼你的哥哥?” 顾夜很快调好了蘸料,让丫鬟们各自分发到每个人的面前。闻言,她笑道:“我很庆幸,有那么多疼爱我的哥哥,以果汁代酒,敬你们一杯。希望哥哥们继续疼我下去!” “会的,会的!你是我们唯一的妹妹,不疼你疼谁?”褚小六的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他自认为是所有哥哥中,最好的那一个,也是最疼妹妹的一个。要不然,大哥、二哥、五哥都曾见过妹妹,就他一个人一眼就认出她是自己嫡亲的妹子呢? 晚上,一家人吃到很晚,除了君氏和顾夜,其他人都吃撑了。锅子的底料和蘸料,都是顾夜精心调配的。烤肉和羊杂汤,也异常美味,比外面的老字号羊汤,都要更鲜美。一不小心,大家都吃多了。 顾夜每人分他们一瓶消食丸,让他们当零嘴儿吃。褚小六多喝了点酒,脚步有些不稳,还信誓旦旦地道:“妹妹,六哥明天一大早就去排队给你买蜜饯赔给你!” 原来在刚刚的聊天中,顾夜半真半假地埋怨说,哥哥好不容易排队买来的蜜饯果子,被强行认亲的六哥吓掉在地上,好可惜……褚小六马上就拍着胸脯保证,会给她买更多更好吃的蜜饯果子。 夜深了,聚在荣安园的孩子们都散去。君氏还特地打发身边最精细的丫鬟落梅,提着灯笼去送闺女,免得看不清路摔着。至于那些生龙活虎的儿子们,皮厚肉粗的,摔了就摔了呗! 褚家五兄弟听了娘亲的话,不由哀叹:只有妹妹是亲生的,他们都是捡来的。被镇国公一一踢了屁股撵出去多大的人了,还跟妹妹争宠!像什么话! 儿女们都散去,荣安园又恢复了寂静。君氏躺在夫君的怀中,眼泪一点点聚积。镇国公吓住了:“怎么了这是?怎么好好的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君氏摇摇头,带着鼻音道:“今天发生的一切,太突然了。让人感觉好像是一场梦一样。凡哥,你掐我一下,我好怕是在做梦。梦醒了,女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受苦呢……” 褚步凡搂紧了她,含笑道:“不是梦,女儿真的找回来了。不信,你掐我……嘶……犯规,不带咬人的!” 君氏放开夫君的手,仰着一张素净的脸,紧张地问道:“疼吗?” 褚步凡看着自己手上一排深深的牙印,怕她心疼,谎称:“没事,不疼……” 君氏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默默地流了下来。褚步凡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口中安慰着:“别担心。我真不疼。” 第四百三十八章 夜话 君氏抽噎着道:“我咬这么重,你都没觉得疼。我就说这一切,不过是我做的一场美梦吧?梦里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呜呜呜……” “夫人,你没看出为夫刚刚说不疼,是为了宽慰你吗?”镇国公哭笑不得,指着手上深深的牙印道,“看来咱闺女的药还不错,你咬人的力气可真不小啊!” “凡哥,咬疼你了吗?”君氏歉疚地扬起小脸,心疼地帮他吹了吹,又想起什么似的,从床头上翻出一个玉瓶,笑得开心得像个孩子,“不是梦,这是女儿给我的药。凡哥,咱们的女儿,终于找回来了。我就是死了,也能安心了……” “说什么呢?呸呸!”褚步凡把夫人抱在怀中,缓缓地开口道,“张院正都说了,闺女的药正对你的症。你乖乖吃药,尽快把身子养好。咱家闺女刚寻回来,你带她多参加些赏花会什么的,多认识些小姐妹……” 君氏在夫君怀里点点头,道:“你说的对!一转眼,女儿都十三了,别人家的女孩子,到这个年龄就开始相看了。一想到过不了两年,女儿又要离开我们嫁人,我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镇国公身子僵住了,半晌他才缓过劲儿来,气哼哼地道:“咱家闺女,要留到二十才嫁人。最好……找个赘婿回来。有我们和叶儿的哥哥们顶着,那臭小子不敢对闺女不好!” “又说傻话!二十岁,都留成老姑娘了,你就不怕女儿怨你?再说了,那些愿意给人家当上门女婿的人,你能看得上?找女婿,就得趁早,免得京中的好男儿,都被别人家挑走了!”君氏虽然不舍,但这关系到女儿的终身幸福,不能不重视。 镇国公拉长着脸。一想到自己那么可爱的小女儿,没几年就要被可恶的大野狼叼走,他就有想暴走的冲动。对于夫人的话,他装作没听见。镇国公的姑娘不愁嫁,他多留闺女几年,又怎么啦? 君氏今天晚上精神不错,开始拉着夫君,分析京中的哪些好男儿,能配得上她的宝贝女儿。两人(其实是君氏一个人在说)一直聊到深夜,君氏实在撑不下去了,才结束。 回到明珠阁的顾夜,不知道爹娘为了她的亲事发愁一个愁给她挑什么夫婿,一个愁怎么能把她多留几年。 她刚刚洗完澡,披散着长发,坐在梳妆台旁,咬着笔杆给尘哥哥写信呢!她把进城后发生的一切,像记流水账似的,一股脑儿全写出来,满满当当写了三大张纸。 幸好,她从空间中翻出了钢笔和墨水,要不然,让她用毛笔写字,非要了她的老命不可。看看自己的写满的信纸,顾夜对自己龙飞凤舞的字还是挺满意的。 月圆伸了脖子瞄了一眼,不禁为原主子感到头疼:姑娘的字太……潇洒了,一般人真看不懂。不知道男主子能不能蒙出其中的意思来! “对了!花好现在到哪儿了?有没有消息?”顾夜把信纸折好,放进一个小竹筒中,等明天一早就让小白带回去。 月圆马上道:“还没呢!即使有消息,也只会送到庆丰楼或者隐珍阁,奴婢明儿就差人去问问。姑娘放心,有隐弘跟着,花好不会有事的。” 顾夜回眸看了一眼布置得很温馨的卧室,嘴角微微上扬:“月圆,以后这儿就是我们的家了!我终于有爹娘疼了!以前在青山村的时候,我看着别人母慈子孝,我一直暗暗安慰自己说,父母的疼爱是需要缘分的,我只不过父母缘薄了些。没想到,老天待我并不薄,它赐给我一对天下间最好的父母……” “姑娘,您别哭……这是好事儿啊!”月圆恨自己最笨,见自家姑娘默默流泪,却想不出安慰的语言来。 顾夜抹了一把眼泪,笑道:“我这是喜极而泣,是开心的泪,高兴的泪!老天爷一定是怜惜我小时候日子太苦,才会让我拥有现在的幸福。以后,我会好好地守护这份幸福的!” 月圆拿了梳子,给姑娘通通长发,又用干的布巾,为她一点点蘸干,真心替她感到高兴,道:“姑娘这叫先苦后甜,苦尽甘来!对了姑娘,明儿记得去驿馆告诉江公子一声,免得他像君九公子一样,找不到人。” 顾夜咧嘴一笑,道:“对!别把江小天也给忘了!还有我们的行李,明天也让爹爹派人去给我们搬过来!明天我要闭关一天,给娘亲量身定制丹药。” 月圆有些奇怪地问:“姑娘,太医都说了,姑娘的生血丹正对夫人的症状吗?为什么还要单独配制?” 顾夜耐心地解释道:“生血丹,不过是通用药,虽然适合母亲的症状,但见效慢了些。我为母亲诊过脉,了解她的身体状况。针对她的症状,特地制作出来的药,才能更快地帮助她恢复。” 月圆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难怪有些富商,捧着万金拿了脉案来请姑娘给他们制药呢。” “有钱人,还有有权的人,最怕死!这也是那么多地位高人一等的权贵,能够放下身段交好大药师的原因。不过嘛,药师界有规定不得与权贵走得太近。这也是大药师看上去高不可攀的原因之一。也有些大药师和高级药师,到达了这个程度,就膨胀了,变得傲慢起来。不过大多数药师都还是比较谦和的。例如我大师兄!”顾夜跟丫鬟聊着从师侄那儿得来的讯息。 月圆想了想,突然道:“那……昨天江大药师,跟泰郡王吃了一顿饭。算不算结交权贵?” “那不算!泰郡王是宴请我,向我赔礼道歉的。大师兄不过是顺带。”顾夜摆摆手道。 月圆皱了皱小圆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姑娘这算不算跟权贵结交呢?会不会对姑娘的前程有影响?” 顾夜认真地想了想,道:“没事!我现在还不算药师呢。一个白身,有什么好巴结的?再说了,想想本姑娘现在的身份镇国公大小姐。本姑娘就是权贵,何必去结交别人?” 第四百三十九章 闭关制药 第二天,顾夜是被窗外一豹一鹰打架声唤醒的。小白扑棱翅膀的声音,伴着院子里小丫头们压低了声音的劝解声,隐隐传来。顾夜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在屋外伺候着的樱兰,掀了帘子进来,带笑的眼睛弯弯的:“姑娘,您醒了?现在可洗漱?” 樱兰是国公夫人身边得用的大丫鬟。君氏怕女儿刚住进明珠阁不习惯,便把她派过来给月圆搭把手。至于她最终是留在明珠阁还是会荣安园,要看姑娘的意思。 樱兰挺喜欢这个性格好,没有架子的姑娘的,伺候起来格外精心。顾夜洗漱完毕,用早餐的时候,依然没看到月圆,随口问了句:“月圆呢?跑哪玩去了?” 樱兰很羡慕姑娘跟月圆这对主仆的相处模式,姑娘对月圆就跟要好的伙伴似的。闻言,她笑了笑,道:“姑娘,您忘了。昨儿您给她开了一个药材单子,让她今儿去采买回来。月圆妹妹一大早就出去了,连饭都没顾上吃呢!” “她倒是挺积极的,去那么早,也不知道济民堂开没开门。这丫头,办差可从来没这么卖力过,定然是趁这机会,跑街上晃悠去了!”顾夜简单地用了早餐,漱了漱口,便起身去荣安园给娘亲请安去了。 到了荣安园,君氏还没有起,镇国公跟闺女聊了几句,知道她今日要给娘亲制药,就把她打发回去了。昨儿才吃了一天闺女给的药,君氏的身子就明显见好,精神也好多了。 镇国公当年在北地带兵的时候,邂逅了随兄长们出游的君氏,一见钟情。为了取她,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成亲以后,两人更是浓情蜜意,如胶似漆,十数年如一日。 近一年来,君氏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每每传来的摇头和叹息,就像一块块巨石,堆在他的心头。这几日,君氏缠绵病榻,昏睡的时候比醒的时候还多。 他一有空,就坐在夫人的病榻旁,握着她的手,痴痴地凝望着她苍白消瘦的睡颜,回忆着两人的甜蜜时光。他十几岁就跟父亲上战场杀敌,面对血雨腥风,面对死亡威胁,从来没怕过。 可是,他现在品尝道了恐惧的味道。他怕,怕夫人离他而去,怕他独自面对余生,怕她的影子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女儿的回归,让他欣喜若狂。女儿的药,更是给了夫人新生的希望。他昨晚几乎一夜没合眼,只有抚摸着手背上的牙印,感受着那儿传来隐隐的痛感,他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从不信神佛,可这一晚,他几乎没有停止向神佛感恩,祈求神佛的原谅和保佑。 今儿一大早,他就想去明珠阁看看,证明昨天的一切不是虚幻的梦,可又怕打扰到闺女休息。他一个人在荣安园的花厅中走来走去,直到下人禀告说,女儿来给他和夫人请安了,一颗心才彻底安定下来。 本来,他是想拉着闺女多说几句话的。可想到她昨儿说了,今日要闭关给夫人制药,才催着她回去的。女儿回来了,来日方长,夫人的病情可万万耽误不得。他还等着夫人痊愈,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呢! 顾夜刚回到院子,一群穿着短打,满身臭汗的小伙子们,涌入了她的明珠阁。顾夜嫌弃地皱皱眉头,道:“你们又去练武场了?瞧这满身的汗,赶紧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我就说吧!妹妹有轻微洁癖,肯定会嫌弃你们身上的臭汗味的!”顾茗今天被褚家哥哥们一一指导,虽然被虐得很惨,收获却很大。身上最脏的是他,流汗最多的也是他! 褚小五翻了个白眼给他:“好像你的汗是香的似的。小妹不是说要闭关吗?我这不是想赶在她闭关之前,跟她说说话吗?” 顾夜好奇地看着他:“五哥有话跟我说?” 褚小五挠了挠头,嘿嘿傻笑几声:“也没什么,就想看妹妹几眼,听听你的声音。” 褚小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妹妹,你不知道他有多烦人。大半夜的不睡,跑到我房间中,还不让我睡。不停地说,他不会是在做梦吧,妹妹真回来了?我都快被他烦死了。你看我这黑眼圈,都是他害的!” 顾夜抿着嘴一笑,给哥哥们准备了降暑解渴的茶汤。听着哥哥们互相拆台,斗嘴的话语,她心中的某处空缺,渐渐被填满。 等月圆把药材一一采购回来,哥哥们才告辞回了前院。顾夜把一间厢房腾出来,作为临时的制药室。她只留下了月圆打下手,其余的丫鬟婆子想帮忙也插不上手,只能保持静悄悄的,免得打扰到姑娘。 顾夜不但改良了生血丹,还做了足够服用一个月量的补血丸。母亲的病,服用两周生血丹后,就可以改用补血丸了。母亲的身子亏损得厉害,补血丸至少要服用一年以上,才能把身子彻底养好。 想起那盆琼兰,和母亲每日喝的杏仁羊乳,顾夜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如果是巧合,也就罢了。若是有人故意害母亲,她非把对方的小辫子揪出来不可! 亏得她制药手法熟练,又有月圆这个能干的丫头打下手,还没到傍晚时分,两种药已经全制好了。她收拾收拾,去荣安园把药给母亲送去。 得知母亲午睡还没起,顾夜把药交给了母亲最信任的葛嬷嬷,并且详细地告知了服用方法。葛嬷嬷是母亲的奶娘,虽然五十多岁了,身子依然很健朗。她儿子女儿都是君氏的陪房,管着君氏陪嫁的庄子和铺子,都是可信之人。 回到明珠阁的顾夜,吃了些点心,休息了片刻。闲不住的她,决定趁着傍晚天不太热,去街上逛逛。 顾夜带了月圆,从侧门出去。门房已经得了国公爷的吩咐,姑娘在府里出入完全是自由的,便殷勤地问需不需要为她准备车马?顾夜想了想,便拒绝了。 第四百四十章 冤家路窄 她漫步在西城的街道上。西城的街道,比东城更平整,也更宽些。镇国公府附近,多是王公大臣的府邸,建筑雄浑宏伟。 月圆早上出去了一圈,把附近摸得差不多了。得知姑娘想去济民堂走走,便领着她,穿过了几条巷子,来到西城的商业区。 “姑娘,瞧,西城也有庆丰楼呢!比衍城的还要大上一倍,比城东的那间,看上去要华贵许多呢!”月圆指着一座三层的建筑,兴奋地对自家姑娘说着。 早上她虽然由家里的仆从领着来了一趟,毕竟是为姑娘办差的,直奔了济民堂而去,两边其他的店铺,都没注意看。这次,陪姑娘出来,她倒是比她家姑娘兴致还要高。 “那是自然。西城这边住的人家非富即贵,公侯之家林立,扔根棍子都能打到俩贵胄子弟。庆丰楼进出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装修得华美些,怎么能吸引得了客人?” 顾夜看到一家糕点铺子,抬脚走了进去。买了最贵的两种点心,抱在手中一边吃一边闲逛着。 “姑娘,这金玉满堂在城西也有铺子呢,看来应该是个有后台的。”月圆想起昨天上午的不愉快,撇了撇嘴继续道,“多好看的粉色花冠,被黄门的几个家伙给搅和了,真是扫兴。姑娘,要不要进去看看,看有没有其他能看上眼的?” 顾夜掰了一块糕点,塞进嘴巴里,含含糊糊地道:“今天晚了,改天再来吧!你不是说,济民堂的坐诊大夫,有要事求见我吗?先过去看看吧!” 不多时,主仆两人便溜达到济民堂。上来台阶闷头往里走的俩人,没留神差点跟里面出来的华服女子,撞了个满怀。女子显然心情不好,怒斥道:“走路不带眼睛的?” 顾夜听着这声音挺耳熟,一抬头——哟!这不是坏脾气的安雅郡主吗?她看着对方脸上的面纱,笑嘻嘻地:“不好意思,本姑娘的眼睛,被面纱给糊住了!” 安雅郡主正为哥哥的病情焦急,闻言知道她是在取笑自己脸上蒙着面纱,勃然大怒,扭头瞪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抬起手来,朝着对方的脸上扇去! 等看清楚那张熟悉的小脸,扇出去的手却收不回来了。不过嘛,她的手却被小姑娘身后的圆脸丫鬟钳住了。 安雅郡主用力甩掉圆脸丫鬟的钳制,没好气地道:“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这京城什么时候成了安雅郡主您的,难道所有来京城的,都需要向您报备不成?”这安雅郡主不讨喜的脾气,可一点都没改。顾夜有意逗逗她。 安雅郡主胸脯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终于按捺住心中想要揍人的冲动,没好气地道:“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郡主身后跟着的两个大丫鬟,没见过顾夜。她们很是纳闷,以郡主的脾气,要是换了旁人这么跟她说话,早就揍得人哭爹喊娘了。即便是和宁公主这么跟她说话,郡主也不会给对方留面子。这小姑娘看着眼生,应该不是王公贵胄出身的。郡主干嘛要对她另眼相看? 顾夜对安雅郡主倒是没多大恶感,不就是刁蛮了些吗?人家亲王府的郡主,有刁蛮的本钱!顾夜笑着道:“敬人者人恒敬之。郡主好好说话,我便好好陪你说话。” “你……那种祛痘的药,还有护肤品,你那儿还有没有?”安雅郡主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脸上的面纱。 本来,用了顾夜卖给她的护肤品,脸上的痘痘已经好多了。可是,最近因为哥哥的事,她心急上火,脸上又起了不少痘痘。去年秋天买的药和护肤品,已经用光了,她正寻思着什么时候派人去衍城再买些回来呢! “郡主,准备就在这儿让我给你看诊?”顾夜环顾四周。人来人往的,如果安雅郡主不怕丢脸,她倒无所谓。 安雅郡主没好气地道:“那就进去再说吧!” 济民堂在京城的分铺,也是去年刚刚开起来的。这还是托了顾氏制药的福呢!顾氏制药生产的儿童药、冲剂和药丸,济民堂一半在北方开拓市场,另一半几乎都运送到京城。为了跟那些老字号抗衡,他们不得不如此。 对于济民堂来说,顾氏制药简直就是他们的大福星、大恩人。因而,为了防止药铺的掌柜、伙计和坐诊大夫,慢待了贵人。济民堂各地的铺子,都有顾夜的画像。要求药铺上下,必须做到贵人一进门,就能认出来。 济民堂京城的几个分铺,早已得了消息,说贵人两日前已经抵京,说不定哪天就会进了济民堂。因此,从掌柜到坐诊大夫,都严阵以待,等待着贵人的大驾光临。 今儿早上,贵人的丫鬟持了信物来城西的济民堂采买药材。济民堂才知道,原来顾姑娘住进了西城。西城的黄掌柜,和坐诊的梁大夫激动不已,等待这位贵人的临门。 尤其是梁大夫,他也算是民间小有名气的大夫了。之所以接受了济民堂的邀请来坐镇,就是冲着顾家这位贵人来的。 他游历北境的时候,就听说了,顾家的小神医,能够剖腹取子,割肠保命,还把新的治疗方法——注射,无偿地教给济民堂的大夫。 梁大夫在殇医上颇感兴趣,早就盼着能见到这位小神医的大驾光临,期待有幸能见识到她的华佗神术呢! 因而,顾夜一踏入济民堂的大门,掌柜的和梁大夫,已经认出了她。黄掌柜热情地迎上来:“顾姑娘,可把您给盼来了。快请,快里面请。二子,赶紧把我的明前茶拿出来,给顾姑娘沏一壶好茶!” 顾夜抬头看了看,四周都是各种的药柜,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药香——她的确没进错地方啊!都怪这掌柜的太热情,还她以为自己误进了茶馆呢! “掌柜大叔不必客气。我就进来随便看看……”顾夜又跟梁大夫打了声招呼,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最后在安雅郡主不耐烦的眼神中,悠然地坐下来。 ———————————————— 月有推荐票的活动。不指望拿多高的名次,希望不要太难看了。求各位亲耐哒读者大大们,投出你手中的推荐票哦! 第四百四十一章 花柳病 顾夜慢腾腾地坐下,慢腾腾地喝了口茶水,又慢腾腾地拿帕子擦了擦手…… 安雅郡主气得直翻白眼:“你属乌龟的,还是属蜗牛的?我看你的故意跟本郡主过不去。咱俩的矛盾,都一年前的事了,还记着呢。真小气!” “郡主,你这急脾气是得改一改。不用诊脉,我都知道你这是内火攻心,作用于表。这脸上的痘痘,才会长了好,好了又长。光治痘痘,治标不治本哪!得内调!”顾夜说着番话的时候,摇头晃脑,就像一个老学究。她颌下要是有胡子的话,估计都会捋几把。 安雅郡主眉头皱得更紧了:“得了!别装模作样了,再装你也装不来那些老大夫的做派。赶紧给我把把脉,开些内调的方子。我还急着有事儿呢!” 能有幸亲眼见识顾姑娘看诊的梁大夫,激动莫名。闻言,他自我反省了一下,他这个年过五旬的“老大夫”,到底有什么做派? “急啥?淡定,天塌了有高个顶着呢!”顾夜的手指搭在安雅郡主的脉搏上,挑了挑眉,“郡主,你这内火可真不小。最近遇上啥烦心事儿了?说来听听?本姑娘心底善良,帮你分担分担心事?” 说完,她就从兜里取出纸笔,用她龙飞凤舞的医生体,写了方子,顺手递给旁边的梁老大夫。梁大夫一看,顿时懵圈了——顾姑娘的字体……太过独特,他真心认不得啊! 黄掌柜可是精心研究过顾姑娘的字体的。辨认了半天,像猜谜似的,终于亲自把药给配齐了。不过,他怕有错误,不敢包上,只散开放在柜台上,等待顾姑娘的确认。 安雅郡主张了张嘴巴,停顿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道:“庆王府的腌臜事儿,还是不脏了你耳朵了。外用的药和护肤品,你什么时候能制好?让人直接送庆王府,不会少了你的银子的!” 梁老大夫对庆王世子,也就是安雅郡主的亲哥哥的事,略有耳闻。好像是中了人的奸计,染了一身脏病。刚刚,安雅郡主就是来询问她哥哥的病有没有得治。 他行医数十年,没听过这病能治好的……不过,顾姑娘医术过人,治好不少不治之症,或许她有办法。 可是……当他看到小姑娘稚嫩的脸庞时,又犹豫了——人家一个小姑娘,去给世子爷这样的大男人治脏病,只怕于闺誉有碍啊!梁老大夫思前想后,还是没法开口。 倒是顾夜,这时候问了月圆一句:“你不是说,济民堂坐诊大夫,有疑难杂症要问我的吗?” 月圆看向梁老大夫。顾夜也随之望向这位满头银丝的老大夫。 梁老大夫略一迟疑,最终还是秉着患者至上的宗旨,咬牙开口了:“姑娘,敢问你有没有治……治疗……花柳病的法子?”说完,他的视线不敢跟小姑娘纯净澄澈的眸子对视,好像做了多大的亏心事似的。 本来准备离开的安雅郡主,听到他的话,立刻停下了步子,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顾夜说的每一个字。梁老大夫刚刚说的“希望”,难道应在了顾家小姑娘的身上? 安雅郡主想到在围场的时候,皇上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露面。私下里有人说,皇上受了很重的伤,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还是从民间请了一位神医,将皇上救回来的。而当时,顾家小姑娘恰巧也出现在围场中。难道……那个神医跟她有关? 这么想着,安雅郡主心中一阵激动——哥哥有救了! 顾夜眨巴几下眼睛,神色淡定地问道:“花柳病有很多种,症状不同,治疗方法也不同。老大夫,你能判断是哪种吗?” 古时候,统一把性病成为花柳病。可在顾夜看来,花柳病又分梅毒、淋病、软下疳、性病性淋巴肉芽肿和腹股沟肉芽肿五种。不知道梁老大夫的患者,属于哪一种呢? 花柳病就是花柳病啊,还分很多种?梁老大夫彻底懵圈了。顾夜耸耸肩,道:“这病,最好还是面诊。万一用错了药,是要出人命的!患者呢?约个时间我看看……” 梁老大夫头皮一阵发麻……这种病,怎么好让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面诊?闺誉还要不要了? 安雅郡主却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扑过来道:“这病……你能治?” “能啊!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绝症,怎么就不能治了?患者男的女的,患病多长时间,症状严重不?”顾夜也就随口这么一问,最终还是以面诊为准。 安雅郡主抢着回答道:“女的!患病多长时间本郡主也不太清楚,症状嘛,应该挺严重的。身上都开始溃烂了……” 安雅郡主说的是那个害哥哥染上病的青楼女子。庆王府上,只有一子一女是嫡出。也就是安雅郡主和她哥哥庆王世子。庆王世子人品端正,为人谦和,京中没有不称赞的。他几乎是京城闺秀选夫的第一人选。 他本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连母亲给他安排的通房丫头都未曾收用。可是,她这么好的哥哥,却被人陷害,在他酒中下了催情的药,并安排了生了花柳病的妓子去伺候他。安雅郡主想到这里,怒上心头,浑身都颤抖起来。 幸好,庆王世子多了个心眼,醒来后将那妓子拿下。半个多月过去了,当他发现自己身上不对时,这个妓子身上已经开始溃烂。请大夫去看,说是花柳病! 安雅郡主目中含泪。哥哥得知自己染上脏病后,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花柳病,从来就没有治愈的先例,最终会浑身溃烂而死。哥哥这是一心求死呢! 可是,安雅郡主不甘心。她的哥哥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不能就这么倒在一场不知幕后黑手是谁的阴谋上。所以,她豁出去自己的脸面甚至闺誉,帮哥哥到处寻找医治之法。可惜,今日之前,带给她的都是失望甚至绝望。 顾夜说出她可以治疗此病的话语,安雅郡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哥哥有救了,哥哥不会死了!!安雅郡主当场就留下了高兴的泪水。 第四百四十二章 认错 顾夜见她这么激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郡主,难道是你……” “放肆!我们郡主怎么可能染上那等脏病?不想死的,就把嘴巴管好了!”安雅郡主的贴身丫鬟红蕉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她的话。 泪水在小丫鬟的眼眶里打转,这些日子,郡主盯着别人异样的眼光奔波着。郡主受了多少委屈,只有她们知道。她决不允许有人误会郡主,侮辱郡主! 安雅郡主气急败坏地回头冲红蕉喝了一句:“住口!快向顾姑娘道歉!只要能治好……的病,我受点委屈又如何?” 哟!据顾夜所了解,安雅郡主可不是能受得起委屈的主儿,能让她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去救治的,那人应该对她来说很重要吧?顾夜叹了口气,没有心情再戏弄这个看似刁蛮,却真性情的女子:“行,改天你把病人带过来,或者……我上门看诊,记得给上门费!” “好,好!银子不是问题!你什么时候有空?明天……明天可不可以?”安雅郡主怕夜长梦多,更怕哥哥的病情恶化,急不可耐地道。 顾夜皱了皱眉头,道:“明天?明天我要参加一个药师聚会,如果结束早的话……你留个地址,我结束了直接过去!” “我……我明天派车跟着你吧?你初来乍到的,对京城又不熟。再说了,你出去参加聚会,也需要用车不是?红蕉……不,绿蕊,你明天跟在顾姑娘身边伺候着。不可怠慢,记住没?”此时,顾夜就像安雅郡主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说什么都不肯放开。 “那行吧!”顾夜明白她此时的心情,站起来点点头道,“明儿一早,你派车到镇国公府门前候着。天色不早了,安雅郡主早些回去歇着吧。放心,你说的那个病人,我至少有八成希望,能治好她!” 安雅郡主奔波了那么多天,有名的大夫造访了不知多少位,给她的答案让她越来越绝望。听顾夜一说,居然有八成能治愈的机会,她激动得不能自已:“真的吗?不,我不是怀疑你,我只不过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 说着说着,安雅郡主哽咽地说不下去了。顾夜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别担心,会好的……” 安雅郡主点点头,擦了擦眼泪,有些赧然地道:“以前……是我不对,不应该针对你……” 安雅郡主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居然有低下头向人认错的时候,她的两个丫鬟什么时候见过自家主子这样的一面,都面露惊讶之色。 顾夜知道,作为一个被宠着长大的天之娇女,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她也没有打算跟她计较这个,便浑然不在意地摆摆手道:“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说完,她转身跟黄掌柜和梁老大夫聊了几句。安雅郡主不便打扰,便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梁老大夫迟疑地开口道:“顾姑娘,不知你帮花柳病患者治疗的时候,能否容许老夫在一旁旁观?” 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梁老大夫的老脸微微一热。在这个故步自封的时代,谁有秘方不藏着掖着。他这样有公然偷师之嫌的要求,的确有些过分了。 不过,他也是听说,顾姑娘给人治病,是从来不避讳的。还会主动教授一些新式医治之法,衍城济民堂的李老大夫,就学会了肌肉注射和静脉输液,简单的缝合术也会。他才敢开这个口的! 顾夜不假思索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我手上有一种药,正是花柳病的克星而已。梁老大夫如果感兴趣,夜不胜欢迎。” 顾夜在济民堂稍作停留,见天色已晚,便告辞回了镇国公府。 安雅郡主主仆三人,上了马车。在回庆王府的途中,红蕉忍不住开口了:“郡主,顾姑娘的话……可信吗?” “怎么?你怀疑她在骗本郡主?”在围场的时候,安雅郡主虽然跟顾夜有过龃龉。可对这位顾姑娘的人品,还是相信的。 红蕉有些沉不住气地道:“顾姑娘才多大,就是刚出娘胎便开始学医,也不过十几年而已。那些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都束手无策。她却夸下海口说,她有八成的把握。奴婢有些不敢相信。” 安雅郡主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顾氏制药,你听说过吗?” 绿蕊抢先一步道:“顾氏制药谁不知道啊!他们制出了儿童药,甜味冲剂,还有好多畅销的丸药,在京城几乎一药难求。听说,芙蓉苑的那位,生了小公子后,脸上长了难看的斑,求了王爷买了玉露养颜丸,吃了才一个月,脸上的斑就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绿蕊!”红蕉朝着郡主的方向看了一眼,阻止绿蕊丫头继续说下去。芙蓉苑的那位,可是郡主的禁忌! 绿蕊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忙跪在马车内请罪。安雅郡主倒是没有发脾气,她只是靠在迎枕上,淡淡地说了句:“据本郡主收到的消息。顾氏制药的所有药品,都出自这位顾姑娘之手。红蕉,你还怀疑她的能力吗?” 红蕉目露诧异。顾氏制药的药,无论哪一样拿出来,都堪称大药师的手笔。外界都猜测,顾氏制药供奉着一位隐性的大药师。 所谓隐性大药师,是未曾参加过药师考核评定,却拥有大药师资格和能力的人。她万万没想到,众人争相猜测的隐性大药师,居然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可是,那么多大药师,奴婢可没听说有谁精通医术的。就连医仙的弟子百里大药师,不敢说在医术上精通。”十几岁的大药师,如果再精通医术,那岂不是逆天了?红蕉还是心存疑虑。 “你听过剖腹取子,母子均安吗?你听过割掉肠子治疗肠痈吗?你听过脚筋断了,还能接上吗?”安雅郡主口中吐出一件件匪夷所思的医术,对于顾夜的诡异医术,她的信心又增加了一层。 第四百四十三章 儿子是捡来的 红蕉嘴巴越张越大,表情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结结巴巴地道:“郡主,你……说的这些,难道都是顾姑娘的手笔?” 安雅郡主缓缓吐出心中的一口闷气,面带坚定地点点头——不管别人怎么看,顾姑娘说能治哥哥的病,她信! “妈呀!这顾姑娘难道是天上的医药仙转世不成?”绿蕊忍不住惊叹道。 安雅郡主瞥了她一眼,道:“无论学什么,都是需要天赋的。甘罗八岁拜相,有些人穷其一生,也只能熬到秀才。一样的道理!” 绿蕊想了想道:“那……顾姑娘这次来京城,肯定是参加这次大药会的了?大药会之后,恐怕她必然要一步登天的……等等,顾姑娘说要我们在镇国公府外等候。 难道……这镇国公看好她,把她请到府上暂住,以求结个善缘。这镇国公平日看起来挺正直的一个人,没想到却是个会钻营的!” 安雅郡主想了想,摇头笑道:“褚家跟顾家颇有渊源。且不说顾家的老爷子,是褚老将军的手下。在边城的时候,顾姑娘和她师父,曾经救过褚世子的命。 褚世子的外家君家,跟顾家的关系也颇为亲厚。在围场的时候,君家还带了顾姑娘的哥哥过去长见识。顾姑娘初次来京,借住镇国公府上,也在情理之中。” 安雅郡主又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道:“镇国公以礼待她,不会亏的。镇国公夫人的病,或许会有转机呢!” 安雅郡主自认为看人挺准的。顾姑娘性子虽然促狭了点,爱记仇了点,心地还算善良。属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磊落性子,比那些拍马逢迎,讨好巴结的闺秀,要讨喜得多。 顾夜从济民堂回来,直接去了荣安园。君氏正眼巴巴地等着闺女去陪她用餐呢。 “宝儿辛苦了。累不累?下次出去多带些银子,看到自己喜欢的就买下来。别亏着自己!”君氏招招手,让女儿在自己身边坐下。为了跟女儿独处,她把所有的儿子,连同自己的夫君都打发到外院用餐。她不喜欢那一群大小爷们,总跟她抢闺女。 “好的,谢谢娘。都说有娘的孩子像块宝,果然是这样。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哦!”顾夜的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往外掏,哄得君氏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 “妹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君氏脸色一变——这些臭小子们,不是让他们晚饭的时候不要过来了吗?居然把老娘的话当耳旁风? 进来的是褚小六。一进门,迎接他的是母亲凶巴巴的脸。呃……记忆中,母亲从来都是温柔贤淑的。五哥闯了那么多祸,母亲也都和颜悦色,没说过一句重话。今儿是怎么了? “妹妹,你惹母亲生气了?”褚小六小小声地趴在妹妹耳边问了句,没等她回答,又开始劝母亲,“母亲,妹妹肯定是无心的,你别怪的。你要是有气,就冲我来吧。我皮厚肉粗的,让你打两下出出气?” 君氏气乐了。她哼了哼道:“我才没生你妹妹的气呢。我气的是你!你说,你干什么来了?” “我?我买了‘稻香村’的蜜饯果子,给妹妹送过来啊!上次遇着妹妹的时候,我一激动,把她手里的蜜饯果子碰掉地上了。这不,买了一份赔给她。妹妹,给……”褚小六把手中满满两大包的蜜饯果子,一股脑儿塞进顾夜的手中。 顾夜挑了一块指甲大的果脯,塞进娘亲的嘴巴里,又捡了自己最爱吃的杏脯,填到嘴里,吃得津津有味。果然不愧是百年老店,杏脯晶莹剔透,仿佛上好的蜜蜡一般。口感浓香甘甜,不软不硬,嚼劲儿十足。 顾夜的表情,像只冬日里吃饱了晒太阳的猫儿,饗足无比。她甜甜地谢了声:“谢谢六哥。” 君氏因着常年吃药,果脯、蜜饯什么的都没断过,吃惯了的倒是没觉得多好吃。见女儿喜欢,她不由赞了句:“总算有点当哥哥的样子,做了件对的事。好了,把蜜饯果子留下,你去前院用饭去吧!” “娘,小六不是你最喜欢的小可爱吗?怎么妹妹一回来,我在您心中的地位,就被抛到最旮旯的角落了?”褚小六搞怪似的苦着一张脸,眉毛拧成个疙瘩。 君氏不留情地道:“疼你,是因为你小时候最像女孩子。现在,我闺女回来了,谁还要你这个冒牌的?赶紧走,别耽误我们母女俩的温馨时刻!” “娘,你还记得你不光只有一个女儿,还有六个儿子的事吗?”褚小六怪叫一声,鼓着腮帮子卖萌。 顾夜在一旁捂着嘴笑。她的丫头月圆,小声地趴在她耳边道:“六公子跟姑娘可真像,就连撒娇耍赖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君氏耳朵尖,听到月圆的话,很感兴趣地问道:“宝儿撒娇的时候我见过,耍赖的模样是什么样的,我很好奇呢。” 顾夜鼓起腮帮子,不依地道:“娘,您别听她的。女儿这么可爱乖巧,怎么可能有耍无赖的时候?” 君氏看看依然鼓着腮帮子卖萌的儿子,再看看像小青蛙似的闺女,笑得花枝乱颤:“哎呦,还真是像。我什么时候生了两只气蛤蟆出来,太丑了!快来,把这两只捉住放水田里去,还能帮着捉虫子呢!” “娘——”顾夜拉长了声音,抱着她的胳膊扭成麻花,“蛤蟆嘴巴那么大,眼睛鼓出来,身子又短又胖,丑得天怒人怨的。您怎么能把女儿比作那种生物呢?女儿要像,也得像美丽高雅的天鹅,您说是不是?” “对,我闺女是最漂亮的,天鹅都比不上!”君氏把娇娇嫩嫩的小女儿搂在怀中,脸上蕴满了幸福的笑容。 褚小六还打算赖在母亲和妹妹身边蹭晚饭,最终还是被君氏给赶了出去。褚小六嘟嘟囔囔地离开了:“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一桌子那么多好吃的,多我一个又不会不够吃。我肯定是母亲捡来的!” 第四百四十四章 进补 一秒记住,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 晚饭上来,顾夜看得牙疼头疼脑子疼。早知道刚刚她跟六哥一块儿去前院吃了。谁来告诉她,这一桌子的补品,让她该怎么活? 顶着母亲慈爱的目光,没有丝毫胃口的顾夜,硬着头皮吃了一碗杏仁玫瑰羊乳,又捡着几个稍微清淡的汤喝了些,就谎称自己饱了。 这饭量也太小了,难怪瘦成一把骨头,君氏忍不住替女儿着急。她把厨房专门炖给她的一盏血燕,推到女儿的面前,劝道:“再吃一盏燕窝。上好的血燕,最补身子。” 顾夜摇摇头,微带着抗拒:“娘,您吃吧!您吃了身子能早点好起来。您不是说,等身子好了后,就带我参加花会,认识京中的小姑娘吗?” “娘天天都吃,也不差这一碗。以后,娘会吩咐厨房,每日多炖一盏,给明珠阁送去。”君氏没看出她是不爱吃,以为闺女懂事,自己舍不得吃让她吃呢,心中很是感动。 顾夜近乎哀嚎着阻止:“娘,我的亲娘!别,千万别!我以前有段时间生病,吃这东西都快吃吐了。您就饶了我吧!” 君氏一点都不信。闺女以前过的什么日子,怎么可能顿顿吃燕窝。血燕名贵,女儿一定是不想增加府里的负担——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君氏更坚定了要给女儿炖补品的念头。 顾夜见躲不过去,挣扎着道:“娘,女儿听说这血燕,是燕子嘴巴流血了,混在口水中筑的巢。娘,您就心疼心疼我,别再逼我吃这东西了。要不……给我换成银耳羹吧,那个也挺滋补的!” “银耳哪有燕窝养人?”君氏满心都是怎么能把女儿养胖些,心中补品都罗列出几十上百种。 月圆不忍看自家姑娘的可怜模样,忍不住开口了:“夫人,我们姑娘是真的不爱吃燕窝。嫌它的口感黏腻腻的……跟我们过来的颜婶,为了给姑娘补身体,练就了一手炖补品的好手艺呢!” “那怎么还补得跟个小鸡崽子似的?”君氏嫌弃地看着女儿瘦不啷当的身材。小姑娘,胖嘟嘟白嫩嫩的多可爱? 顾夜赶紧撒娇地道:“我这不是苦夏嘛!等过了仲秋,你再看我,肉蹭蹭地长。今年刚过娘的时候,我都吃出双下巴了。娘,我是真不爱吃补品,您就别逼我了,好吗?” “好吧……那你要好好吃饭,不许挑嘴!”君氏心中的计划夭折了,有些怅然。直到镇国公从外院书房回来,她依然蔫蔫的。 “怎么了?不是说要跟女儿独处,享受母女之间的天伦之乐吗?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女儿惹你生气了?”镇国公关心不已。他离开的时候,夫人还兴致勃勃,精神百倍呢,这到底是咋滴啦? 得知真相后,镇国公哭笑不得:“你又不是没领教过女儿嘴巴的刁钻。她不喜欢的,你就别勉强她了呗。就说你吧,你不爱吃香菜萝卜,要是别人硬打着为你好的名头,逼着你去吃,你什么感觉?咱们姑娘,主意正着呢,你呀,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君氏怅然若失地道:“一转眼,我那小小一只的女儿,已经不需要我这个母亲了。中间这十几年的缺失,是永远也填补不了的。凡哥,你说……宝儿身子瘦弱,是不是当初早产造成的?” “你又胡思乱想了吧?你没听闺女说,她这是小时候被苛待,伤了肠胃。跟出生时候没啥关系!”镇国公赶紧想个话题转移夫人的注意力,“你现在应该担心,咱们闺女今天被你的一桌子补品吓到,以后还敢不敢来荣安园用餐。” “对啊!赶紧差个人过去跟女儿说,娘再也不逼她吃补品了。今天晚上,可怜的宝儿一定没吃饱。吩咐厨房给女儿送几样她爱吃的点心吧?”君氏从夫君怀中坐直了身子,又担心起女儿回饿肚子了。 镇国公重新把夫人揽入怀中:“明珠阁的小厨房,虽说在整修,可一直都运作着呢。女儿带来的那个媳妇,可是厨上的高手。饿不着你闺女的。夜了,歇着吧!” 果然不出镇国公所料,顾夜回到明珠阁,第一件事就是让颜婶给她下一碗鸡丝小馄饨。她心有余悸地坐在碧纱橱外的水阁中,愁眉苦脸,生怕明儿娘亲还会让她陪着吃补品。 顾夜最喜欢卧室旁边这个三面环水的水阁,如果不是怕晚上湿气重,她都想弄个软榻,歇在这儿了。微风柔柔地吹着,湖水轻轻地拍打着岸边,丹桂的香气时隐时现。顾夜在四面挂了驱蚊的香包,晚上在这里乘凉最惬意。 吃了一碗鲜美的小馄饨,又啃了个苹果,借着烛光看了会儿无聊的话本故事。顾夜便把丫鬟们都打发出去,回房休息了。 她确定外面值夜的丫鬟睡熟了后,便钻进空间,捣腾起青霉素来。青霉素要先培养青霉,她在实验室中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出了空间。美美地睡上一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又一次进了空间,把青霉素提取出来。 等她再次从空间出来的时候,外面值夜的丫鬟听到动静,进来伺候她洗漱。刚刚洗漱完,练完功的褚小六和顾茗结伴而来,显然是踩着点儿来蹭早饭的。 褚小六尝过颜婶的厨艺后,便彻底成了她的小迷弟,寻找一切机会来明珠阁蹭饭。今早,颜婶做的是水晶虾仁灌汤包皮蛋瘦肉粥豆沙包和奶黄包。饭后还有一份红豆布丁的甜点。 本来是只给姑娘一个人准备的,见多了俩大小伙子,颜婶有用昨晚炖了一夜的鸡汤,下了两碗香菇鸡丝面。看上去简简单单的面,却鲜香扑鼻,口感极佳。 顾夜只吃了两个虾仁包,一个豆沙包,还有一碗粥,剩下的都被俩半大小伙子风卷残云地扫进自己的肚子里了。就连那两碗鸡丝面,也一点汤汁不剩。厨师最喜欢的,莫过于像他们这样的客人了——捧场啊! 再加上褚小六嘴甜,不吝惜称赞的话语,成功换取到颜婶“常来”的话语。即使没这句话,他也会常来的。一个人用餐多寂寞,有他陪着,妹妹心情一高兴,能多吃几口呢!他这都是为了妹妹好…… 第四百四十五章 前世冤家 “姑娘,庆王府的马车,一早就在府外候着了。”二门外的一个小丫头,递来话儿。顾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褚小六皱了皱眉头,纳罕地道:“庆王府?咱家跟他们私下里并无交情。怎么会有人来咱家拜访?” 顾夜便把昨日跟安雅郡主的约定,简单地说给他听了。对于刁蛮任性,脾气古怪的安雅郡主,褚慕杉对她并没有好印象,也不太希望妹妹跟她来往。一来怕妹妹吃亏,二来嘛,自然怕安雅郡主把他乖巧懂事的妹妹带坏了。 “妹妹,我护送你去药师会。”褚慕杉虚岁才十六岁,并未领差事,家里最闲的差不多就是他了。 本来,他是要去端宁侯的家学附学的。不过嘛,好不容易找回了妹妹,他有责任陪着妹妹,让她早日适应府里甚至京城的生活。 所以,他缠着镇国公给他请了小半个月的假。这么一来,这次大药会就能全程陪妹妹参加喽! 顾夜看向顾茗,从他眼中发觉了一丝渴望,便点头应了:“好啊!那就麻烦六哥了。哥,你也跟着来呗!” 顾茗眼中骤然迸发出闪亮的光彩,妹妹并未因为不是顾家血脉,就跟他疏远了呢。不想这么多了,妹妹虽然现在不缺哥哥,可别人终究替代不了他。他要加倍对妹妹好,绝对不能被褚家的哥哥们比下去! 去二门的路上,顾夜关心地问顾茗:“哥,在府里住的还习惯吗?” “习惯。我跟爷爷住一个院子。京城有不少爷爷以前的同袍,得知爷爷抵京,天天有人请他喝酒。褚家的哥哥们,让我每天早上跟他们一起练功。国公爷亲自教导,五哥六哥还会跟我喂招。我感觉这两日,收获颇丰!” 顾茗略显小麦色的脸孔,放着欣喜的光芒,就好像爱财之人,发现了一堆稀世珍宝一般。没看出来,哥哥还是个小武痴呢! “练武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要急于求成。哥哥的理想是当武状元,不能光练武。六哥,京城有没有适合我哥的书院?”顾夜转过去问褚慕杉。 “原来茗弟打算考武举啊,有志气!明年的武举,我、四哥、五哥都准备下场玩玩,要不……一起呗?”褚慕杉拍拍顾茗的肩膀,笑着道。 顾夜瞪了他一眼道:“我哥启蒙晚,才读了两年书,练了两年武。你让他现在下场,还不是沦为哥哥们的陪衬?我哥还小呢,再过个三年五年的下场,刚刚好!六哥,你可别乱出馊主意。” 褚小六酸酸地道:“妹妹,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就是不一般。你护着茗弟,却责怪我。六哥生气了,哼!” “六哥,你幼不幼稚啊!我这叫帮理不帮亲,你们谁有理,我站谁一边儿!”顾夜飞他一个白眼。这种醋也吃,真服了他了! 褚小六嘿嘿一笑,道:“妹妹,我没吃醋,我逗你玩儿呢!看,我给你准备了镇国公府上最好的马车,这可是母亲出门用的。不过,这马车已经闲置很久了。” 镇国公夫人一直病着,很久没出门了。府里的男人们都是骑马的,这马车自然就闲置了下来。 顾夜知道公侯之家的马车,都带着府里的印记。她不过去参加一个小小的药师聚会,不想劳师动众。想了想,她还是开口道:“我还是坐我的马车去吧!” “什么你的马车,我的马车!赶紧上来吧,等你很久了!”安雅郡主掀开马车的帘子,从里面跳了出来,满脸的不耐烦。 “郡主?你怎么在这里?”顾夜脸上的诧异丝毫不掺假。她以为,安雅郡主只派了马车过来呢,没想到她会亲自上门。看来那个病患,对安雅郡主来说很重要。 安雅郡主没好气地道:“我怎么不能来这里了?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亲自来请,比较能代表我的诚意!” 顾夜撇撇嘴,说得好听,你是怕我改变主意,不给病人看诊罢了。小人之心,她顾夜一口唾沫如钉钉,出尔反尔的事儿,咱可干不出来。 “别废话了,上车吧!”安雅郡主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拉着她就要往马车上推。这哪像是请人,这明明就是劫人啊! “你慢点儿,小心伤着我妹妹!”褚慕杉没见过这么粗鲁的女人。他心疼妹妹的小身板儿,赶紧上前把妹妹从女土匪的手中救回来。 “妹妹?谁是你妹妹?人家哥哥就在旁边站着呢,你公然抢人家妹妹,不怕顾家人跟你拼命?”安雅郡主跟褚小六就像前世冤家,见了面总会顶上几句。 一个嫌对方行为举止粗鲁,是个男人婆;一个说对方长得跟小姑娘似的,枉为男儿身。两人一见面就戳对方的心窝子,嘴下毫不留情。 褚小六露出得意之色:“告诉你!叶儿可是我们镇国公府上嫡亲的姑娘,我的亲妹子!你想找她替你制药,态度给我好些!” 安雅郡主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冷哼一声道:“顾姑娘是你嫡亲妹子又怎么样?你身为哥哥,竟然连你妹妹一个手指头都不如,有什么好得意的?” 一扭身,她看向顾夜那张跟褚小六有六分相似的脸孔,嫌弃地道:“你不是姓顾吗?什么时候成了褚小六的妹妹?” “说来话长,以后你就知道了。我赶着去参加药师聚会,你们要是没吵完,请继续!”顾夜见自己的马车过来了,便扔下两个幼稚鬼,跳上马车扬长而去。 “诶!你等等我啊!”安雅郡主上了自家马车,催促着车夫跟上去。褚小六耸耸肩,跳上马背,追上妹妹的马车。 药师会在东城,他们要穿过大半个京城才行。不知什么原因,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马车行驶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顾夜掀开窗帘,皱着眉头问了句:“今天有什么盛会?大家都聚集道街道上来了?” 跟她并排的马车,车窗露出安雅郡主那张艳丽的面孔:“你不知道?今天是炎国使臣抵京的日子,整个礼部都出动了。太子亲自出城去迎接,这时候差不多该进城了。” _________—————————————— 走过路过的朋友们,请甩出你们手中的推荐票。谢谢支持! 第四百四十六章 擦肩而过 “不会是从广华门进来的吧?”顾夜哀叹一声。广华门位于城东,要真从那道门进来,她们岂不是一路逆流而上。天哪,她今天还能到药师会吗? 安雅郡主叹了口气:“的确是从广华门进来的,要不……咱们绕点路,从城南过去?” 顾夜刚想答应,前面突然一阵人潮涌动,有人大叫:“来了,来了!”街上的百姓更多了,他们的马车被人群拥在中间,动弹不得。 褚慕杉跳下马背,安慰满脸焦急地妹妹道:“别急,时间还早。马车是过不去了,要不……我们弃车,哥哥护着你过去?” 顾夜点点头,从车上跳下来。今天,她身上穿的依然是药师会发的服装,套在水蓝色窄袖骑装外,脚下是淡蓝色嵌珍珠绸缎靴,头顶的半丸子发髻,用珍珠点缀着,娇美又不失俏皮。 “郡主,你寻间茶楼坐着,等人潮过去之后,再去药师会吧。”顾夜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这个跟屁虫郡主?她都自顾不暇了好不好! 安雅郡主点点头,不领情地道:“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顾夜知道她嘴巴不讨喜,不跟她一般见识。倒是护妹狂魔褚小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嘟哝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顾夜有两个哥哥一左一右开路,缓慢地在人群中穿梭。越接近东城,人潮越多。两列官兵,将看热闹的百姓,隔在道路的两边,中间一队人马,从东往西,缓缓通过。 “来了!炎国的使者来了!”顾夜身边的百姓骚动起来。她身不由己地被人潮推涌着,如果不是两个哥哥护着,很可能她会成为踩踏事件的主角。 “来了就来了呗!有啥好看的?炎国人不也两只眼睛一张嘴巴?”顾夜没好气地嘟哝着。 她身边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听到她不耐烦地抱怨,笑呵呵地道:“炎国人的确没什么特别。不过,炎国出了个战神一样的大将军王。大家对炎国人多了几分好奇而已。” “大将军王?”他说的不是尘哥哥吗?顾夜皱了皱眉,不高兴地问了句,“大将军王来了?我怎么没听说?” 前天她还收到尘哥哥的信呢。信中只字未提他要来东灵国的事。他要是敢瞒着她偷偷跑来,看她怎么收拾他!哼!! 跟四皇子一同坐在车辇中的凌绝尘,突然鼻子痒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四皇子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地道:“怎么?自诩身子壮如牛的炎国战神,也会打喷嚏生病?” “我身子好着呢!”凌绝尘摸摸下巴,难道是他的小丫头想他了?一定是这样!一别几个月,他也想她了呢! 四皇子玩笑地道:“表哥,你不要一副春心荡漾的表情对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什么想法呢!你知道外界怎么传吗?说你这么大还没娶妻,是因为不喜欢女人!” 说完,他一副小生怕怕地模样,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看向凌绝尘的眼眸中,带着几分考量:你说你堂堂一介武将,不在外面骑马,跟本皇子挤一个车辇上,居心何在?莫不是被本皇子的盛世美颜吸引,情难自禁…… 凌绝尘用冰冷的眼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四皇子,你想多了!”他只不过不想被一群百姓当稀罕物似的瞻仰。再说了,他是要给那丫头一个惊喜的,不想太早暴露自己。 “本皇子知道了。你是因着自己容貌太出众,太惹眼,怕东灵国的闺秀被你的风采折服,哭着喊着要嫁你。所以才把自己的美貌藏起来。是不是?”四皇子憋着笑道。 四皇子身边的贴身总管,心中充满了担忧:满盛京谁不知道,大将军王最忌讳别人拿他的容貌开玩笑。我的主子诶,你这是在玩火啊! 没想到,凌绝尘却坦然接受了他的“称赞”。四皇子说的没说,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他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小丫头要是醋劲儿上来,吃亏的还不是他? “咦?有了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我很好奇,表哥看上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四皇子本来做好了收眼刀的准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平静。他是真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能收服大将军王这头凶兽? “你……会知道的!”凌绝尘如冰霜般的眸子,染上的温情的暖意。看得四皇子啧啧称奇,心中的好奇度,攀升到最高峰。 炎国的车驾,从顾夜视线中缓缓通过。她惊讶地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笔直地坐在马背上,正从她眼前经过。 “大鹏?他怎么来了?”顾夜赶紧踮起脚尖,往炎国那一排排卫队看去,却失望地垂下了眸子。果然没有尘哥哥的身影。尘哥哥刚打了胜仗回去,应该不会再派任务给他了吧? 至于大鹏嘛……他回去应该也升官了。他不犯二的时候,还是能力挺强的。大鹏是尘哥哥一手提拔的,不应该永远只是尘哥哥的影子。想到这儿,顾夜也就释然了! “四皇子!炎国四皇子!!”一阵风吹过,车辇的窗帘被调皮的风掀开,露出里面英俊的男子。顾夜周围的百姓开始骚动起来! 顾夜瞅了一眼,撇撇嘴:炎国的四皇子,也不过如此嘛。跟她的尘哥哥比,差远了! “应该是宁亲王吧?听说炎国的四皇子是个病秧子,这次强撑着过来,是打着向大药师们求药的主意。那些大药师都傲得很,不知道四皇子能不能如愿呢!”顾叶儿身边的几个百姓,兴致勃勃地议论着炎国的皇子。 另一个百姓叹了口气道:“这次,炎国来的是新封的宁亲王,护送着四皇子过来的!这次的大药会,汇聚了三国所有了药师精英,听说不少名医也来了。一同而来的,还有各地的求医求药者。都是跟四皇子一样的心思,唉……谈何容易!” 顾夜挑了挑眉。炎国的四皇子?他中的毒应该解的差不多了,还来凑什么热闹?难道,他还有其他疑难杂症不成? —————————— 求推荐票,跪求推荐票! 第四百四十七章 聚会 奉父皇之命前来迎接炎国使臣的太子,骑在一匹浑身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马上,年轻、英俊、意气风发。樊京的老百姓,忍不住发出阵阵欢呼。 咦?那匹马,瞧着跟她的雪云挺像的。顾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马上的太子,微笑着像爱戴他的子民们颔首致意。目光扫过鹤立鸡群的褚小六和顾茗——两人身高接近一米八,在古人中属于高个子了,比周围的人群高了近半个头。 太子自然认出了褚小六。见他紧紧护住一个身穿月白色药师服的小药师,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一眼。咦?居然是那位把泰郡王奚落了一顿的小姑娘。没想到,她的身份居然是药师? 太子想起泰郡王前倨后恭的态度,微微挑了挑眉。难道这小姑娘出身药师之家,身后有厉害的药师撑腰? 不过,褚家可并非趋炎附势之辈。即便是大药师,他们也从未另眼相待过。褚小六如此紧张这小姑娘,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迎接使者的队伍,终于过去了,人群渐渐散去。褚慕杉轻轻地舒了口气,拉着妹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问道:“妹妹,挤着你没有?” 顾夜被俩哥哥护着,俩人又都是有功夫的人,旁边的百姓如何能近得了她的身。她身上的衣饰丝毫未乱,倒是两个哥哥,衣服挤得跟咸菜干似的。 她帮着两位哥哥整了整衣冠,笑着道:“我没事。有哥哥们在呢,我安全得很。时候不早了,我估计我是要迟到了。” 穿过最拥挤的地段,褚慕杉雇了一辆马车,催着车夫快马加鞭,一路往东城而去。到达药师会的院子时,江中天早已在门外翘首以待了。 看到顾夜从马车上下来,江中天赶紧小跑着迎过来:“真是不凑巧,今日正赶上炎国天使入京。小师姑,路上还顺利吧?” “别提了,差点给挤成纸片儿!”顾夜说了句俏皮话,又追问了一句,“聚会开始了吗?我是不是迟到了?” “没关系。好多师兄都跑去出看热闹去了,聚会也是刚刚开始而已。”他看了看顾夜身后的褚小六,有些为难地道,“药师会规定,每次活动只能带一个药童进去。你们……” “没事,我跟茗弟在外面等着。妹妹跟她的丫鬟一起进去吧!”虽然褚慕杉很好奇药师的聚会是怎么一回事,听他这么一说,赶紧道。妹妹第一次参加药师的聚会,他这个做兄长的,可不能扯妹妹的后腿。 江中天指了指不远处,笑道:“那儿有处茶楼,里面的茶水点心还能入口。两位可以去茶楼歇歇脚。” “好!妹妹,你快进去吧。结束的时候,如果没在门口看到我们,就去茶楼里寻我们……”褚小六笑眯眯地帮妹妹整理一下药师服,示意她不必担心。 顾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结束,便对两位哥哥道:“一会儿结束了,我可能还要去看看安雅郡主那边的患者。哥哥们要是有其他的事儿,尽管去忙你们的吧。到时候,安雅郡主会把我送回去的!” 顾茗摇摇头,抢在褚小六前面道:“我初到京城,没有朋友,也没有应酬,能有什么事?我在茶楼里等妹妹,一会儿陪你去出诊。”以前在衍城的时候,但凡他有空,妹妹出诊都是他陪着的。 褚小六也笑嘻嘻地道:“我请了半个月的假,就为了陪妹妹,怎么可能把你扔这儿自己跑去玩呢?我是那不负责任的哥哥吗?赶紧进去吧,我和茗弟等你!” 见哥哥们态度坚决,顾夜也就不再坚持了。往药师会院子里走的路上,江中天笑着道:“看来,你这个新认下的哥哥,对你还挺不错的嘛。你认亲顺利吗?那家人对你怎么样?” “好着呢!就是太好了,让我有些不习惯。”父母拿她当孩子似的宠着,哥哥们将她当宝贝似的捧着,顾夜幸福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心累——装乖巧装懂事装可爱,真的挺累的! 江中天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以后慢慢会习惯的!”在他看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一群陌生人突然成了自己的亲人,的确挺突兀的,很不习惯。人之常情嘛! “咦?怎么那么多人拿了药材过来?你怎么不早说,我什么都没准备呢!”顾夜见药师会空旷的院子里,挤满了穿着月白色药师服的大小药师们。有的药师面前,用板子搭了个简易的摊子,上面放着自己炮制的药材。 顾夜傻眼了,她两手空空,现在从空间中往外取药材也晚了! 江中天笑了:“小师姑,那些多是小家族出来的药师,希望能够从其他药师那儿得到指点的。你现在制药的水平,还需要别人的指教?”谁有那个资格? 顾夜细细观察。果然,摆了摊子的药师,多是级别比较低的年轻药师,领口上的纹饰以一二条灵芝纹为多。 至于那些中级高级药师,自恃身份,只神情严肃地在那些摊子前略作停留,皱眉、摇头,继而走开。倒是没看到有谁热心地为别人指点一二的。 不光药师界,天下间敝帚自珍者居多,大公无私者能有几何? “江公子,能帮我看看这药吗?”“江公子,看看我的……”“还有我的……”不一会儿,江中天便被几位小药师包围。他们手中都拿着自己制的药,向他请教。 江中天乃是药圣一脉,父亲又是凤毛麟角的大药师,师兄中也有不少高等药师。虽说他现在还是白身,可人家的底蕴,不比他们这些低等级药师差。若是能够从他手指缝中漏出一点点,足以让他们受益的了。 江家的药师,向来是好说话的。每次药师聚会,也都是颇受欢迎的。越来越过的小药师围过来,顾夜挤出了人群。回头看了一眼被众人众星拱月围在中心的小师侄,她耸了耸肩——还是自己逛吧! 顾夜溜溜达达地走到一个摊位前。那位摊主是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领子上绣了一根灵芝草。他正捧着一包柴胡,伸着脖子往她师侄的方向关注着,神情中带了几分犹豫。 第四百四十八章 求教 “这位师兄,你的柴胡能让我看看吗?”顾夜好心地问了句。 那位少年看了看她身上的药师服,眉头皱了皱,虽然有些不耐烦,还是把柴胡放在摊位上,方便她观看。 来参加这种等级药师聚会的,都是想跟别人取取经,通过彼此交流,有所斩获的。大概,他把顾夜当成了,想要向他讨教柴胡炮制手法的,没入流的小药师了吧? 小药师的柴胡,是最普通的醋炙柴胡,炮制方法上没什么难度,但是对火候的把握,还不是那么精准。炒制的时候,火稍微大了些,柴胡太干,损失了一部分药性。 “你这柴胡……”顾夜刚想帮他指点两句,却被他不耐烦地打断了。 “我这会儿忙着呢,没时间为你解惑。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小药师说完,重新捧起柴胡,朝着一位看上去很好说话的中级药师走了过去,谦和地行了礼,把自己的柴胡给对方看。 顾夜很尴尬,超级尴尬!真是好心被雷劈!不过,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毫无纹饰的淡蓝色衣领,笑着摇了摇头。 “那个……姑娘能帮我看看我的药吗?”她身后,一个衣领已经洗得有些褪了色,里面的衣服还带着补丁的少年,带着笑容目光微微忐忑地看着她。 顾夜左右看看,指了指自己:是她吗?是让她帮着看药吗?她的目光停在对方衣领上的三朵灵芝纹。居然有三级药师,向她请教? 少年有些羞赧地抿嘴一笑,小声地道:“我在金玉满堂外面,曾经看到过姑娘跟黄门的人斗药……”顾夜目露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顾夜冲他友好的笑笑,示意他把药材拿过来。少年带过来的药材是四制香附。四制香附一般用于经水不调、中虚气滞、妊娠伤寒、冲脉有伤…… 可是对方的四制香附,顾夜总觉得怪怪的。她拿起一片,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嗅,缓缓放下,问道:“这四制香附炮制之法……不会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吧?”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是从药店买来四制香附,自己一点一点尝试出来的……” “你可知道,制药之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有进取心是好的,可我们药师制出的药材,关乎到患者的病情,病人的性命。一点点的失误,轻则对病情无益,重则误人性命……”顾夜不想看到一位谦逊的少年,为了追求更高的药师等级误入歧途。忍不住提点了一句。 对方脸色微白,嗫嚅了片刻,轻声问道:“姑娘,我这四制香附,是不是有很大的问题?” “大问题倒是没有。不过嘛,对病情没有多大的益处罢了。”顾夜放下手中的香附,抬眸看向那位少年。只凭着买来的四制香附,就能做到这一步,少年还是有些天赋的。如果稍加指点,晋级中等药师应该没有问题。 对于所有药师来说,四级是个分水岭。低级药师如果没有师门或者家族的支持,几乎寸步难进。练习需要大量的生药,而低级的药材又卖不出价格。 少年的家境瞧着不是很宽裕,没有人指导,敢于挑战四制香附这种复杂的炮制方法,算是很有勇气的了。其中的艰辛,也可想而知! “这块香附,其实是一件失败之作,对吧?”其实,在顾夜之前,少年已经厚着脸皮,请了几位中级或者高级药师,帮他看过了。从他们的眼神和表情中,他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是……为了研究四制香附之法,他几乎倾注了家中所有积蓄。母亲为了给他筹钱,做绣活做到深夜,眼睛都被油灯熏坏了…… 这次来京,母亲到处拆借,才凑足了路费。如果他不能在这次大药会上突破初级,晋升到中级药师的话,债务缠身的他,只怕再也没有能力和精力,去冲更高的药师等级了。他最终成为止步于初级的小药师…… 他真的不甘心,教他制药的老药师,曾说他天赋过人。可惜那位老药师只教了他一年就病逝了…… 他能够在两年前的药师考核中,取得三级药师的好成绩,都是他努力的结果。有天赋,又努力,可惜没有好的师父指导也是徒然。一时之间他有些颓然了——人,终究挣不过命吗? 顾夜不忍看到少年颓废下去,没办法,谁让她心软呢? “其实,也不能算是完全失败的药品,只不过因为炮制方法不当,药性没有被充分发挥出来而已。”顾夜的话语,让垂着头的少年,重新抬起头。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所谓四制,便是用生姜汁、米醋、黄酒、盐水拌匀,闷润,再炒制而成。你能够在没有人指点的情况下,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错了。不过,生姜汁,还有盐水的比例,存在着一定差异。” 少年静静地看着她,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或许,这位比他小上许多的姑娘,就是他命中的贵人。直觉告诉他,她接下来的话,会让他受益终身。少年全神贯注,不敢错过她说过的一个字。 少年的好学,更坚定了顾夜心中拉他一把的念头。她顿了顿,继续道:“香附片,跟生姜的比例,是二十比一。也就是说,二十斤香附需要一斤生姜榨出的汁来浸泡。米醋和酒,则需要两斤的量,而食盐嘛,只需要四两,用清水融化后,混入浸液……” 少年在心中飞快地默默重复着这些数据。这对他来说太重要了!没想到,最终为他解惑的,是一位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少年抬眸望向自己的“恩人”。 小姑娘的腮边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的眸子熠熠生辉。少年多年以后,跟自己的徒子徒孙回忆往事,依然能够记得那个初秋的早晨,空旷的院子,拥挤的人群,似乎都渐渐淡去,唯有那双明眸,永远定格在他的记忆中。 第四百四十九章 制药讲堂 “林老弟,瞧你那点出息,竟然向一个连一级都不是的白身药师请教。我看你是病急乱投医吧?”一个二级药师,从隔了几个摊位的地方溜溜达达地过来。 顾夜停止了药理知识讲授,从月圆手中接过蜂蜜水,浅浅地喝了口润了润嗓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位冒昧的药师。 林姓少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对那药师打断了自己难得的学习机会颇有些不悦。他按捺住心中的不愉,道: “圣人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顾姑娘在制药上,比我懂得多,白身不白身的,又怎么样?江大药师的公子,目前不也是白身吗?李师兄难道以为,他不如你这个二级药师?” 李姓药师被他用话堵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不过是一个小的制药家族出来的,家里最高的药师也只是五级的中级药师,他们有什么资格跟药圣一脉的江家相提并论? “人家江公子,是为了在本次大药会上一战成名,才没有参加两年前的药师考核。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跟江公子相比的!”说完,李姓药师瞥了顾夜一眼。 林姓少年并不清楚顾夜的身份,当日斗药,他去的比较晚,胜负已分,结果已经呈现在大家面前。他只知道可这位姑娘跟江公子关系颇密,江公子在她面前都要执弟子礼。只知道她在斗药上,能够压倒黄门的高级药师,如此而已。 “我们家小天,无论天赋,还是个人努力,的确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顾夜很客观地夸了自家师侄一句。 好不容易从药师的包围中脱身而出的江中天,恰巧听到了这句,喜不自胜地道:“哎呀,小师姑,你这么直白地夸人家,人家会不好意思滴!” “丑人多作怪!”顾夜见他故作扭扭捏捏的说话的样子,十足一个娘炮,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等等!江公子,您……您,刚刚称她什么?”李姓药师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晃了晃脑袋,略带惊慌地问了一句。 江中天马上虎着一张脸,瞪着那位李姓药师,责问道:“说,你是不是刚刚对我小师姑不敬了?你惨了,得罪我小师姑,你等着倒大霉吧!哎呦,小师姑,你掐我干啥啊?” “怎么说话的?我是那种没有肚量,睚眦必报的人吗?”顾夜斜睨了他一眼。 江中天立马怂了,陪着笑道:“怎么可能!小师姑是最为大度,将‘大人不记小人过’奉行到底的宽容之人。”然后在心中加了“才怪”两个字。 刚刚拒绝了顾夜的那位少年,看到这一幕,悔得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被江公子口称“小师姑”,岂不是江大药师的师妹?也就是说……她是传说中药圣最满意的关门弟子? 他怎么这么笨!没看出来人家本来是想指点他两句的,却被他给搞砸了!他亲手毁掉了一次向药圣弟子请教的机会!他冲着自己头上捶了几下。 他红着一双眼睛,看着那位三级药师恭敬地向她请教,而她也不吝惜地一一解答,丝毫没有别的药师那种高傲和优越感。他忍不住往前凑了几步,很快就被小姑娘生动的讲解吸引住了。不知不觉间,他的脚步又向前走了几步。 顾夜身边聚集的初级药师越来越多,向她请教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不知是那个小药师,乖觉地搬来一个椅子,让站得腿酸的顾夜,终于能坐下来歇歇脚了。脚得到了解放,嘴巴却依然闲不下来,面对着求知若渴的一张张面孔,顾夜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很快,以顾夜为中心,身边席地而坐了一圈又一圈的小药师,多是寒门子弟,或者家世不显的小药师家族的弟子。 已经有中级或者高级药师注意到他们,可看看被围在中间侃侃而谈的,是一个十一二岁,没有参加过药师考核的孩子,也就没放在心上。 大多数药师,都以为是哪个药师带来的孩子,在那些不入流的小药师身上找存在感呢! “刚才林晓东问的香附炮制法,除了醋香附、酒香附和四制香附之外,还有一种叫做‘香附炭’,和当归、白芍、赤芍等同用,具有和血止血的作用,常用语妇女崩漏,月事过多之症。”顾夜感觉自己像站在大学讲堂的教授,颇有些露天讲堂的感觉。 往周围那些年轻的面孔看上一圈,许多因为她提到女人的“月事”一词,而有些脸红。真是一群纯情的小伙子们!跟他们一比,顾夜突然感觉自己心态上,比他们老成多了! “其实,药师对医理上有一定的研究,对于制药是很有帮助的。药和医,相辅相成,都是为了患者服务,都是以治病救人为宗旨的!”顾夜的话语,引起了一些药师的思考。当然,也有心中不以为然的。 顾夜继续讲解香附炭的炮制之法。一位高级药师听到了,皱了皱眉头,不悦地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也不看好了!就这么任她随意卖弄?” 问了几个相熟的人,都不认得那小姑娘。随着小姑娘讲解越来越深入,有些中级药师,也被吸引过去。 药师会的会长,两位副会长,还有几位长老,陪着一位须发皆白,却满面红光的老者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老者呵呵一笑道:“哟!你们药师会,什么时候这么好心,办了初级药师指导班了?你们那些粗浅的制药手法,不总是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偷师的吗?” 药师会的会长,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其中一位副会长,人倒是挺圆滑的,陪着笑道:“瞧您老人家说的,好像您不是咱们药师会的一员似的。您可是我们药师会国宝级的人物,这次大药会,您可千万要给咱们东灵药师会,充充门面,震慑震慑其他两国的药师!” “不行不行!这次大会,我的俩徒儿还有几个徒孙都参加。你们让我做什么名誉评委,就不怕老夫徇私舞弊吗?”老者抚了抚胡须,看想围坐人群中央的那个小丫头——这丫头,爱为人师表的毛病又犯了。她身上那点儿本事,早晚被她全给漏出去! 第四百五十章 药师百态 日头渐渐攀升,初秋的烈日余威还在。顾夜已经讲了一个多时辰,额头上爬满了密密的汗珠,嗓子也变得有些沙哑。月圆心疼地在一旁不停地遮阳打扇,可姑娘的脸色依然渐渐苍白起来。 顾夜从荷包中掏出几粒解暑丸,塞入口中,囫囵地吞下去。最怕暑热的她,此时已经头晕眼花,胸闷气短。为药师们解答,也变得有气无力。可面对一双双亮得耀眼的眸子,她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失望。 还是那位林姓少年,最先发觉顾夜的不适。他趁着空当儿,对大家道:“让姑娘休息一会儿吧……” 其他药师,这才注意到顾夜的异样,有人自责,有人愧疚,纷纷劝顾夜休息。顾夜也不推辞,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轻微中暑的迹象,再不寻个阴凉处待着,回去肯定要病一场。她可不想让在乎她的人担心。 月圆扶着姑娘站起来。江中天和林姓少年把她的椅子,搬到院中唯一一棵大树下。顾夜用湿帕子在额头上敷了敷,喝了几口温温的茶水,砸吧着嘴,小声嘟哝着:“如果能吃个冰碗子,就好了!” 一开始拒绝了顾夜的一级药师姓杜,他听到了马上窜出去,口中到:“我知道附近有处卖冰碗的,我去买!” 那家伙窜得太快,月圆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看着自家姑娘渴望的小眼神,她又有些心软了。今天挺热的,姑娘吃上两口应该没问题。 杜药师把冰碗买回来的时候,顾夜已经好了些。谢过那位小药师,顾夜捧着冰碗,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冰碗用料很简单,冰磨得也不碎,味道很一般。不过,对于难得被允许吃冰的顾夜来说,已经算是很珍贵了。 她不敢吃太多,用了小半碗后,剩下的分给月圆吃了。因为她知道,如果因为吃冰碗生病,她以后别想碰凉的食物了。 此时,小药师们已经三三两两地散开了,有的在交流刚刚获得的知识,有的互相借鉴解惑,比起一开始的时候,气氛要热烈很多。 吃过冰碗,顾夜感觉好多了,又开始溜溜达达地四处看起来,月圆跟在她身后,为她撑伞遮阳。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报以善意的笑容,向她点头致意。 逛着逛着,她来到了高级药师的区域。那边多是年过半百的老者,最年轻的看上去也要三十多岁。他们口中虽然在讨论着制药,可每个人都有所保留,就跟打太极似的。顾夜听了一会儿,都替他们心累! 倒是他们带来的药,顾夜挺感兴趣的。她一一看过去,有几种药配得还颇为精妙。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最年轻的那位高级药师,对顾夜刚才像开坛讲课似的解答疑难,早就不爽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仗着拜了个好师父,有俩好师兄,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要是她师父在,非被她给气死不可。师门的秘方,怎么能轻易传出去呢? “顾姑娘,我这药有什么不足,请姑娘提点几句?”那位高级药师阴阳怪气地道。 顾夜抬眸看了他一眼,在心里撇撇嘴,没有海纳百川的度量,想更进一步,简直比登天还难。她即使给他指出不足,对方也不会听进去的,反而觉得她托大。 顾夜微微一笑,淡淡地道:“这位师兄说笑了,我一个还没参加过任何考核的白身,有什么资格提点你?” “哼!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高级药师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仿佛多看她一瞬,便污染了他的眼睛似的。 站在会长室窗前的药圣,气得吹胡子瞪眼,捋起袖子嚷着要去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敢瞧不起他小徒弟的家伙。 会长和副会长拉着他,劝道:“小辈之间的事,咱们就别掺和了。先说这名誉评委的事,老哥哥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个球!”药圣梗着脖子,“现在的小药师,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就那品格,有什么资格当药师?我那宝贝徒儿心底纯洁无私,多讨人喜欢的孩子,那个臭家伙竟然给我徒儿脸色看。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你们别拉着我!” 药圣还是二十年前的臭脾气,牛会长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刚刚,吴副会长只说了那小姑娘一句不是,他便护犊子地跟副会长干了一仗。现在,又要去跟一个他徒孙辈的药师去理论,真是老顽童一个。 不过,他们没想到,药圣的关门弟子,居然是这么一个瘦弱幼小的小姑娘。这小姑娘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让药圣他老人家如此另眼相待? 一个没留神,药圣便气冲冲地出了会长室,来到那位高级药师面前,拿起那人的药,把人家的药批得一无是处。药圣二十多年没出山了,在场认识他的人不多。那位高级药师不服气,争辩了几句。 药圣冷哼一声,道:“自满、骄矜,不能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就你这德性,一辈子都别想晋升大药师!” 那位药师,看了一眼药圣身上洗得变了色的药师服,撇撇嘴,不屑地道:“在下能不能晋升大药师,的确是个未知数,三五十年后的事,谁又能预测呢。但是,您嘛……这辈子估计是只能仰望大药师的等级喽!” 药圣年轻时候,比现在更加不羁。考到九级药师的资格后,就没再参加每三年的药会了。成名之后,他一直都是处于评委的位置,至于他的药师等级,盛名之下很少有人在意了。 没想到,时隔几十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药师,竟然那他的药师等级说嘴,药圣简直气乐了。 药师会的会长、副会长和长老们,刚想上来全解,一个清亮惊喜的声音响起:“师父!师父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回京城的?也不派人告知徒儿一声,徒儿好张罗好酒好菜为您接风洗尘啊!” 气得翘胡子的药圣,心中的怒火,因为自家徒儿的孝顺和懂事,瞬间熄灭了。他拍拍缠上他胳膊的小丫头,和蔼地笑道:“昨儿刚刚到的,还没来得及问你的住处。你现在住哪儿?城西你爷爷那座御赐的宅子?” 第四百五十一章 师徒相见 “不是,一言难尽,待会儿再详细跟师父您说。”顾夜没想到能在这场小聚会上遇见师父,高兴地搀着他的胳膊不舍得放开。江中天也过来,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师公。 天哪!江公子的师公……这位老人难道是江大药师的师父,名满天下的药圣?那位高级药师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干了什么蠢事?竟然奚落药圣一辈子只能是个九级药师?传说中,药圣的制药术,已经达到了宗师水准。他竟然不知死活地嘲笑他…… 他能预见到,自己将来的药师之途多么的悲惨。被奚落、被冷遇,被排挤,还要承受药圣一脉的报复。那位高级药师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师父,你欺负人家小药师了?瞧把人给吓的!”顾夜虽然不喜欢这位药师,对他也没多大的恶感。以他这个年纪,就取得九级药师的资格,自傲一些也是难免的。人嘛,人生太过顺利,未必是好事儿! 药圣哼了哼,道:“我一个行将朽木的老头子,哪里敢欺负人家年轻有为的九级药师?说不得,过几年人家就是大药师了,我这个九级药师,还要对他鞠躬行礼呢!” “不,晚辈不敢!”那位药师哆嗦了一下,忙向前爬了几步,跪在药圣的面前,“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言语上冒犯了前辈。您大人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晚辈这一次吧!” “我老头子,向来度量狭窄,睚眦必报……”药圣背着手,哼了哼,一副极度不爽的表情。 “前辈,前辈息怒!”黎国药师会的任长老,得到消息后,匆匆从后院休息处赶来。他的年龄,看上去不比药圣小多少,在药师界的地位却差远了。药圣,在药师界的辈分,无人能够超越,其他人都是以晚辈自称的。 任长老来到要生面前,深深地一揖到底,赔罪道:“前辈,我这个徒孙被我惯坏了,冒犯了前辈您,我替他向您赔罪。请您消消火,别气坏了身子。” “你不是那个黎国的任……任什么来着?”药圣对他隐隐有点印象。三十年前的一次大药会,两人碰过面,药圣曾经指点过他几句呢。 任长老大喜,频频点头道:“对,我就是任长德。三十年前曾蒙前辈指点,受益终生啊!” “你说你,这么谦逊的一个人,怎么眼光那么差,选了这么个徒孙!”药圣心中的气儿还没平呢,指着地上跪着的那位药师直撇嘴。 顾夜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师父,徒孙不应该是这位前辈的徒弟选的吗?” “你这丫头,就爱挑为师的刺儿。如果是老头子给你挑个徒弟,你收还是不收?”药圣死鸭子嘴硬地强辩道。 “收啊!当然收!师父您老人家的眼光老好了,要不然怎么会选了大师兄和我做您的徒弟呢?您帮我挑的徒儿,准没错!”顾夜赶紧给师父顺毛。 “这还差不多!”药圣抚着胡子笑。他这一生,只收了俩弟子。这俩弟子都没给丢脸,尤其是这个小徒儿,将来的成就绝对超越他这个老头子。 他穷这一生,只不过摸到了药师宗师的门槛儿。放眼三国,所有的大药师中,就没有能入他眼的一个,包括他自己徒儿。他那个师侄嘛,如果有所奇遇的话,勉强能够够到宗师境界的边儿。 唯独这个便宜小徒弟,他一直看不出她的深浅来。本以为她已经给他够多的惊喜了,可她还能拿出让他更惊讶的东西来。 牛痘疫苗,简直不得了!如果能在三国普及开来,几十年以后,天花这种可怕的疫症,将彻底消失!那时候,他宝贝徒儿的名字,将载入史册,流芳千年! 关键,他徒儿才十三岁,将来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啊!他对“宗师水平”已经不抱希望了。不过,他能教出个宗师弟子,死后也有脸见祖师爷了! 药圣刚入门的时候,他的师父告诉他,他们的师门从上古时期流传至今,已经数万年的历史了。据师门古籍记载,他们的师门在上古时期,是一个以炼丹闻明的修真门派,他们门派比现在的大药师还炙手可热,绝对一丹难求。 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的更迭,环境的变迁。师门的繁荣与衰败,一切都不可考。药圣拜师的时候,他师父不过是个刚摸到高级门槛的六级药师,直到师父去世,也没能突破高级药师,进入他毕生追求的大药师境界。 师父临死的时候,嘴里依然叨念着师门往日的荣耀,向往着宗师境界那种生死人肉白骨的仙丹妙药。 至于仙丹到底存不存在,药圣不知道,但是他心中明白,大药师之上的宗师境界,将是一个玄妙的,打破生物界限的境界。他这二十多年的自我放逐,其实不过是想追求“破而后立”,希望能够冲破心中最后的屏障,达到理想的境界。 小徒儿的牛痘疫苗,他看过了,无色无味,让人窥不透它其中的成分。他隐隐觉得,或许他所追求的,他的宝贝徒儿能够替他完成…… “师父,师父!”顾夜推了推自家师父,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愣神了?“师父在想什么?莫不是想着,要给我找个师母?” “滚犊子!”药圣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我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有什么心思给你找师母?” “师父洪福齐天,长命百岁!”顾夜嘴甜地应了一句。她看了一眼那对师祖孙俩,老让那小子跪着也不是办法,便好心地道,“师父,您就给这位前辈一个面子,不跟这不懂事的小辈计较了。行吗?” “不敢当姑娘一声‘前辈’,如果姑娘不嫌我托大,就唤我任师兄吧!”任长老在药圣面前,一向以晚辈自称,跟他徒儿算是平辈。顾夜这声前辈,他实在担当不起。 任长老冲着他不争气的徒孙,斥了一句:“顾小师妹为你求情。还不赶紧谢谢她?” 第四百五十二章 你看中谁? “多谢前辈不计前嫌替晚辈说情,多谢药圣您老人家不怪之恩……”那位高级药师所有的傲气,都抛诸云外。 他因着在制药上有绝佳的天赋,被任长老待在身旁指点。任长老经常劝说这位徒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太自傲。 可年少成名,盛名蒙蔽了他的双眼,将他捧上云端。越来越多的夸奖、名誉和成绩,他也越来越飘,离原本的初心也越来越远…… 任长老摇头叹了口气,看着徒孙颓败的面孔。今日之事对他来说,或许了件好事儿,能够让他从虚名中醒来,脚踏实地。 “师父,世人都传言说药圣他老人家已经……没想到他身子还是那么健朗,几乎和二十多年前没什么区别。”作为黎国药师会的长老,任长老带了好几位徒子徒孙过来。说话的是他的爱徒——司徒章。 三十多年前,司徒章不过十多岁,对这位享负盛名的药圣,舌辩群药师的一幕,印象深刻。 “不,药圣他老人家更加内敛,已经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了。或许,他老人家已经触摸到了宗师的境界。真是令人羡慕啊!”任长老长长地叹息一声。 司徒章却笑道:“我更羡慕他老人家的弟子。刚刚那小姑娘为小药师们解惑,弟子过去听了一耳朵,见解颇为独特,让人耳目一新。仔细一琢磨,弟子也深有收获。不过……药圣他老人家对徒弟太过纵容,怎么能轻易把师门秘技泄露出去呢?”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于咱们来说,算得上独门秘技的东西,而药圣一脉却无关紧要。唉~可惜了,刚刚老夫在后院休息,没能聆听药圣秘技。为师深以为憾!”任长老扼腕不已地道。 “要不……咱们过两日也在驿馆发起个药师聚会,给药圣的这位弟子发个请帖?”司徒章忍不住提议道。 “算了!这儿不是咱们主场,还是收敛一些吧。”任长老摇摇头。这事讲究缘分,强求不来的! 三三两两的小药师,看到刚刚给自己解惑的顾姑娘,冲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叫“师父”,都露出震惊的神情,议论纷纷。 “顾姑娘的师父,不是药圣吗?天哪!我见到药圣了!!我爹和我爷爷最崇拜他了!可惜我爹今天没来,他一定后悔死!” “药圣,药圣!那可是宗师级别的药师呢!好激动,好想过去跟他说两句话,可是我不敢……” “好幸运,居然在这里瞻仰到药圣他老人家的风采!” “药圣他老人家,跟我家爷爷好像哦!”“你少为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要是药圣的孙子,还会跟我们站一块儿?” “不骗你,我爷爷跟他老人家差不多年纪,也一样朴素平和。”“人家这叫返璞归真,你家那是没钱!”“多年兄弟,你能不能给兄弟留个面子?”…… 处于对药圣的敬畏,几乎所有人只敢在远处瞻仰他的风采,没人有那胆量往他身边凑。此时,药圣的身边,只有他的宝贝徒儿和一只小徒孙。 “师父,你饿不饿?想吃什么,中午徒儿请客!”顾夜大方地拍拍胸脯,一副暴发户的阔气。 药圣想都没想,直接道:“去庆丰楼!好久没吃庆丰楼的菜了,听说招牌菜又多了几道,今天一并去尝尝!” 樊京药师会的会长,小声地提醒他:“您老人家这不是为难孩子吗?庆丰楼的桌位,都是要提前预定的。大药会其间,更是一桌难求……” “不必多言,我今日除了庆丰楼,哪儿都不去!”药圣梗着脖子,一副不听劝的架势。 牛会长面露难色,回头对自己的弟子道:“你去庆丰楼问问,就说我们药师会有需要,能不能给匀出一个空桌来……” “不用了,会长伯伯,我已经让人提前预定了。”顾夜谢过会长的好意。当了一上午中药学的讲师,她早就饿了。天大地大,肚皮最大,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那还废话什么?赶紧走啊!”药圣拎着小徒儿的领子,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顾夜回头只来得及客气了一句:“会长伯伯,要不要一起……”就被自家师父拎出了大门。 牛会长摇头笑了笑,药圣他老人家,腿脚比一般小年轻还健朗。真是老当益壮啊!不过……刚刚跟他谈的事儿,他老人家到底答应了没?牛会长跟着几个老伙计面面相觑。 十年一次的大药会,今年轮到了东灵国。东灵国不过是三大国之一的炎国辖下的一个附属小国,无论哪些方面都跟那三大强国相差很远。不过,如果能让隐逸了二十多年的药圣,充当名誉评委的话,将会给本次大会增色不少。 可是,要让药圣他老人家松口,简直比登天还难。牛会长叹了口气道:“过几日,我再问问他老人家的意思吧?” “我觉得,药圣对他那个小徒儿还是挺看重的,不如……从她身上入手?”吴副会长提议道。 一位对药圣脾气稍有了解的长老,坚决反对:“此事应当从长计议,免得弄巧成拙。”牛会长深以为然。药圣性情古怪,如果惹恼了他,他老人家能一个人把樊京药师会给掀了,你信不信! 刚出药师会的大门,药圣就放开了拎着小徒儿的手,哼了哼道:“你知不知道,你今日犯了大忌了!药师会的那群小子,要不是看在老头子的面儿上,早让人把你给轰出去了!” “为什么?就因为我指点那些药师制药?”顾夜嘟了嘟嘴,不屑地道,“药师界就是太多老顽固,才会越来越没落的!那么多天赋秉然的药师,因为缺少良师的指点,而籍籍无名,荒废一生!实在是太可惜了!” “哦?你发现了好苗子?看中了哪个小家伙了?跟为师说说?”药圣来了兴致。 顾夜瞥了他一眼,嘟囔着道:“什么叫我看中了?我就是觉得那个姓林的小药师,天分还不错,为人又谦虚,如果有人指点的话,将来至少也是个九级药师。可惜了……” (); 第四百五十三章 看中了,就收了他 “看中了,就把他收到门下呗,有什么好可惜的!”药圣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小药师们挤破头来参加这样的小聚会,除了想求人指点之外,还有展现自己天赋,以期能被一些高等级药师看中,收入门下。 别说这次大药会了,每三年一次的药师考核,也总会有几个幸运儿,被一些有名望的药师搜罗到门下的。在药圣眼中,被自家徒儿看中,绝对是上辈子烧了高香的。 顾夜却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浅蓝色没有一朵纹饰的领口,笑道:“我自己还是个白身呢,收什么徒弟?” “谁让你收徒弟了?先领回去当个药童,如果是可造之材,再谈以后的事。你现在看中他,是他的福分。等大药会之后,有的是人挤破头要归于你的门下。不要妄自菲薄!”药圣拍拍小徒儿的肩膀,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 顾夜想了想,如果对方愿意的话,多个帮手总是好的。她离奇的身世揭开,回衍城是不太可能了,药厂那边没有她盯着,实在不放心。药物不比别的,一不小心会酿成大错。所以,药厂的搬迁事宜,她会慢慢筹备。 济民堂和百草堂,不止一次提出增加订单的要求,可惜衍城的药厂规模有限,无法满足。药厂既然搬到京城,京畿一代的供货必须得保证。还有北地,是药厂的发源地,也不能短了它们的货……这么一来,药厂的原规模就不够看的了。 扩张药厂的规模,势在必行。可是,她又不想每日被药厂事务缠身,衍城那边得力的人不少,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愿意背井离乡,跟着过来的!所以,必须未雨绸缪,多培养几个助手。 看来,的确有必要在这次大药会其间,物色几个人品过硬,天赋又不错的药师。那位林姓少年样样都符合要求,就是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 药圣拍着胸脯保证:“放心,这件事就交给师父吧!” 顾夜点点头,不过加了一句:“师父,如果不愿意就算了,咱们不强求。” “不愿意?那是他眼盲心瞎,这样的药师,送给咱们都不要呢!”药圣背着手,进了庆丰楼,径直往三楼走去。 庆丰楼的伙计,刚想上前询问有没有预定,定的哪个房间?却发现他们掌柜的热情地,将那几位身穿药师服的大小药师,请进了三楼最好的雅间。 药圣很不客气地嚷嚷道:“饿死了,有什么现成的点心,先送两盘过来。其他的菜,随便上,我不挑的!” 顾夜瞟了他一眼——你不挑,我挑!她翻开菜单,选了几道自己爱吃的菜,又让江中天点了几道,想了想又多加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 药圣龇龇牙:“你个败家的,咱们三个人哪能吃得完?剩了多可惜啊!” “放心吧,吃得完!师父,你先坐会儿,我到隔壁的茶楼去一趟。”茶楼里还有两个哥哥,外加勉强能算朋友的安雅郡主呢!安雅郡主的饭量她不清楚,不过两个哥哥的战斗力,她还是颇有了解的。只怕到时候这些菜未必够他们造的! 药圣诧异地道:“庆丰楼的茶水和点心,可比一般的茶楼好多了,你去茶楼干什么?还有朋友?” 顾夜想了想,就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来京后的遭遇。药圣听了啧啧称奇。没想到一个山村的小农女,竟然是京城镇国公寻找了多年的女儿。 镇国公平反之后,皇帝对他们心怀愧疚,宠信有加。可以说,镇国公是近两年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有他做后台,宝贝徒儿以后就不用束手束脚,顾虑这顾虑那,总打着他的名号了。她能够放开手脚,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好事儿!认祖归宗是好事儿!”点心上来了,药圣顾不上跟徒儿说话,一手一块点心,左右开弓吃了起来。 顾夜来到不远处的茶楼,两个哥哥正百无聊赖地下着棋。说是下棋,不过是褚慕杉单方面虐顾茗。顾茗是进了君家的族学后,才开始接触对弈的,自然比不得从小就被哥哥们虐过千百遍的褚小六。 安雅郡主在隔壁茶室,一直眼巴巴地趴在窗口,眼巴巴地盯着外面。看到顾夜进来,拉了她就要走。 顾夜揉着瘪瘪的肚子,道:“我现在饿得头晕眼花,你就不怕我精神不集中,误诊啊?再急,也要把肚子先填饱再说。安雅郡主要是不嫌弃,跟我们一起用午餐吧?” “用什么午餐?在这里吃几块点心垫垫就是了,穷讲究!”安雅郡主不情不愿地嘟哝着。 “还想马儿跑,还想马儿不吃草!郡主你这就不地道了!”顾夜翻了个白眼。到底谁求谁?求人嘛,就要拿出态度来! “好吧!说吧,去哪儿吃,本郡主请客!”安雅郡主没好气地道。 “庆丰楼!”顾夜的话没说完,又招来安雅郡主几个大大的白眼。 “你故意的,是吧?”安雅郡主重重地哼了一声,“庆丰楼哪怕是一楼的大厅,也要提前三五天预定。你现在要我在庆丰楼请客,不是有意为难我吗?” “郡主大人,你能不能容我把话说完?”顾夜叹了口气,“我是说,我已经在庆丰楼点好菜了,请你和哥哥们一起过去。郡主,你这性子急,是病,得治!” “你不早说!还愣着干啥,走啊!”安雅郡主装作没听见,拉着她往茶楼外走去。顾夜甩开她的手——拉拉扯扯,像什么话!这里离药师会不算远,要是让那些小药师看到了,多有损她的形象! 进了庆丰楼雅间,顾夜介绍安雅郡主给师父认识。安雅郡主一看,顾姑娘的师父药圣也在,那是不是代表哥哥的病,治愈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不料,人家药圣却摆摆手:“花柳病?老夫治不好!别说老夫了,就是老夫的师兄医仙来也,也照样束手无策。不过,我徒儿说她有八成把握,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就把心揣进肚子里吧!”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三期梅毒 安雅郡主心中纳闷不已。药圣和医仙都治不好的病,为什么他们的徒儿(师侄)却有医治之法?难道……顾姑娘是揣着独门秘技拜的师不成?还是她,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跟着美美地蹭了一顿庆丰楼美食的安雅郡主,问顾夜道:“下午的药师聚会,你还去不去?” 顾夜想起师父说的,她上午的做法,已经引起不少药师的不满,便摇头道:“不去了,一会儿去看看你家那位病人!” 褚慕杉有些担忧地道:“妹妹,花柳病是种见不得人的病,会不会对妹妹的名声有碍?” “你们放心,这件事除了济民堂的老大夫,还有在座的这些人,绝不会再让其他人知晓。顾姑娘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为姑娘准备幕离。”安雅郡主生怕顾夜反悔,赶忙道。 “无妨。六哥,医者治病救人,是不分三六九等的。我们看的是病,而不是人!那些所谓的虚名,在人命面前,都不值一提!再说了,咱们褚家人,岂会在意那些虚头巴脑的名声?难道我给人家看花柳病,就不是镇国公最受宠的嫡姑娘了?”顾夜冲他扬了扬眉。 “妹妹永远是爹娘和哥哥们宠爱的宝贝,谁也改变不了!”褚慕杉有些汗颜,自己还没妹妹看得开。妹妹说得对,世俗的眼光,何必太过在意? 吃过午饭,药圣回了江家驿馆的院子休息。褚慕杉和顾茗,陪着妹妹去了安雅郡主在京郊的庄子。 顾夜换上无菌服,带上口罩,来到患者的房间。房间门窗紧闭,里面阴暗憋闷,紧紧封闭的床帘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顾夜皱了皱眉头,指挥着下人把门窗打开通风,床上的帷帐,也一层层揭开。伺候的婆子解释道:“大夫,这女人得的是脏病,奴婢们怕她这病过人,才……” “放心吧!这病日常的接触是不传染的。”顾夜看向床上的患者。她露在外面的头脸和手脚上,都出现了毒疹和组织坏死,典型的梅毒晚期症状。她细细地诊断过后,确诊为三期梅毒, 患者的三期梅毒,还没严重到浑身溃烂的地步。治疗起来不算麻烦,只要连续注射青霉素治疗即可。 “怎么样?她的病能治吗?”安雅郡主目露紧张的问道。 “能!连续肌肉注射青霉素二十天,间隔两周后,再重复治疗一次,差不多就能痊愈了。不过,治愈后还要定期复查,杜绝复发的可能!”顾夜取出一枚青霉素,皮试过后无过敏反应,才用针管注射进患者的臀部。 她又拿出一盒药膏,递给一旁伺候的妇人道:“每日给患者涂在毒疹和坏死部分,一日早晚各一次。” “是不是所有的患者,都可以这样治疗?”安雅郡主的神情显然放松了许多,跟顾夜说话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患者的症状不同,注射的量也不一样。如果只是早期梅毒的话,只需要连续注射十到十五天即可。不过……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最好让我面诊过后再用药为好!”顾夜拿掉手套,认真清洗自己的双手。 “对了!患者在初次注射青霉素后,两个时辰内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发热、寒战、头痛和症状体征加剧的症状。所以,还要观察一段时间。不过,不用担心,一天内症状便会逐渐消退、好转。” 救人就到底,顾夜准备在安雅郡主的庄子里待到傍晚,等患者的反应出现后,给她打一针再回去! 突然,顾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习惯了午睡的她,上眼皮开始跟下眼皮打架了。安雅郡主见状,忙吩咐绿蕊:“带顾姑娘去客房休息。” 安雅郡主的庄子坐落在一座小山脚下,附近有个水潭,庄子上绿树成荫,清风吹过,很是凉爽。顾夜摊开四肢,睡得可舒服了。 安顿好顾夜,安雅郡主匆匆走进庄子中的一个院子,敲了敲房间的门,声音中带着欣喜地道:“哥,你的病有救了!” 里面一片安静。安雅郡主继续道:“真的!我请来了济民堂背后的那个大夫。就是能剖腹取子的那位大夫。她来京城参加大药会的。我去济民堂的时候,正好遇上。哥,这是老天都在帮你。请你不要放弃,好吗?” 安雅郡主有些语无伦次,最后一句话语气中带着祈求。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庆王世子就把自己封闭在房间内,谁也不见,一句话也不说。就连饭菜也用得极少。 她那个意气风发、才华横溢的哥哥,竟然让人设计染上了不可言说的脏病!如果查出来是谁害哥哥,她定然将他碎尸万段!!安雅郡主恨恨地想。 “哥,相信我!”见房间里依然没有一丝动静传出,安雅郡主不放弃地道,“那个贱人,病得那样重。浑身都烂了,顾姑娘都说她能够治好。你的症状比那贱人轻多了,顾姑娘一定会把你给治好的。哥,相信我。我没有骗你!顾姑娘现在就在咱们庄子里,你让她给你看看吧,好吗?” 良久,里面终于传出一阵拖沓的脚步声。门从里面开了,一个身材瘦弱,面色苍白的俊美青年,出现在安雅郡主面前。 安雅郡主眼眶中含着的泪,终于夺眶而出。才短短的十几天,哥哥就被折磨成这个模样…… “你说的……是真的?”庆王世子木然的眼中,终于闪烁出点点亮光,“我的病……真的能治?” “能!顾姑娘说了,她至少有八成把握,能治愈这种病。哥,你要是不放心,等那贱人的病有好转后,再请顾姑娘给你医治……”安雅郡主见哥哥终于愿意接受治疗了,高兴地用力点着头。 “不必!你说的顾姑娘……大夫是个女的?”庆王世子心中升起一抹诧异,女子行医并不是没有,但是愿意给人治脏病的女大夫,少之又少。 “嗯!顾姑娘可厉害了,她不但医术过人,还会制药。对了,她是药圣的弟子,医仙的师侄。她的医术曾经被医仙指点过,哥,您就放心吧!”安雅郡主生怕哥哥对女大夫不信任,再三解释着。 第四百五十五章 问诊(求推荐票) 庆王世子静静地立着,良久才缓缓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沉沉地道:“不用,如果她方便的话,今日便给我医治吧。” “可是……”安雅郡主有几分迟疑。 “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自从被人设计,染上不可言说的脏病,庆王世子愤怒过、消沉过、自暴自弃过。 尤其是当父王得知结果后,那放弃的眼神,他连想死的念头都有了!如果不是妹妹一直为他的病奔走,如果不是妹妹一直不愿意放弃,说不定他早就一碗毒酒结束自己的性命了。 自从母妃过世后,父亲被妾室迷得自己都快不知道姓什么了,对她百依百顺。如果不是他贤名在外,这世子之位,只怕早就落入那宠妾的儿子身上。 若是他死了,整个王府岂不是白白便宜那位庶弟?到时候哪还有妹妹的落足之地?妹妹的性子,被母妃宠坏了,没有他盯着,她早晚要惹下祸患。他不能死! 可是,坏消息一次又一次传来,他心中希望的火苗,也渐渐被冷水泼灭。他不想看到父王欲言又止的表情,不想看到那宠妾得意的笑容,更不想看到那个比他只小了一岁的庶弟猖狂的神态……才会对外以休养为名,窝在这个庄子里。 身上私密处的变化,让他每天在痛苦和恐惧中煎熬。听说,这种病,最终会浑身溃烂,痛苦的死去。身体的病痛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状态,一点一点消磨你的意志,直至崩溃! 他不想再等待了,他一刻也不想等了!哪怕最终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愿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战战兢兢、浑浑噩噩地活着! 顾夜休息了半个时辰,起来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绿蕊把她请到一个雅致的院子中。修竹、假山、活水、亭台,一步一景,颇有诗意。 安雅郡主在花厅内焦急地走来走去,看到她过来,迟疑了片刻,屏退了所有下人,面带难色地开口了:“其实……这里还有一位病人。症状不如那位严重,顾姑娘能不能……” 顾夜早有预料,神色如常地道:“一个是治,两个也是治。让他出来面诊吧。” “可是……这位病人是男的。”安雅郡主期期艾艾地道。 “在医者的眼中,人不分男女,只有病人和健康人!”顾夜没有丝毫的犹豫。在前世,女的男科医生,男的妇科医生比比皆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那……那好吧。我去把病人请过来!”安雅郡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措过,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一身普通靛青色棉布直?,头部被厚厚的幕离遮住的男子,出现在花厅中。他缓缓地在椅子上落座,一举一动颇为风雅,行为举止透出良好的教养。 顾夜示意他伸出手来,给他把了把脉后,直视着他,问道:“接触传染源是哪一天,有印象吗?日期越具体越好!” “永生难忘!”很好听的男中音,从厚厚的幕离后面传出。 安雅郡主怕自家哥哥脸皮薄,不好意思,便插嘴道:“是十八日前的傍晚,他被人下了药,幕后指使者寻来隔壁那个贱人,所以才会……他一向是洁身自好的,连家中给准备的通房都没收用过……” “安雅,你出去!”那样见不得光的事,从妹妹的口中说出,庆王世子羞愤难当。心中的愤怒,自然不是冲着妹妹来的。幕后指使者,他心中已经有了眉目,只是还没有抓到关键的证据。 “为了患者的隐私,郡主还是在院中等待结果吧!”顾夜隐隐猜测出两人的关系。在自己妹妹面前,暴露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心中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庆王世子透过幕离,看向那个娇小的身影。无论从外表,还是听声音,对方应该都没有妹妹大。可她那沉稳的举止,淡定的神情,和令人心安的眼神,却能给人一种安抚的力量。 “安雅说的没错。我是十八天前的那个傍晚,接触隔壁那位患者的!”庆王世子心中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他竟然会没有迟疑地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是不是所谓的病急乱投医呢? “症状呢?说得越详细越好!”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让她亲自检查一下。不过,男女授受不亲,如果她提出质这样的要求的话,会不会把病人吓跑呢? 想到某处的症状,庆王世子有些难以启齿。那样私密的地方,对一个小姑娘去形容……会不会太冒犯了? 顾夜看出他的为难,换了一种形式:“要不这样吧!我来说梅毒的三期症状,你来对号入座。”见对方没有出声,顾夜就当他答应了。 “一期梅毒,患处出现米粒大小,无痛无痒,圆形或椭圆形的边界清晰的硬结或疹子,大多为单。这种症状有过吗?”顾夜取出她的钢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问完了,抬眸看了患者一眼。 庆王世子内心纠结了很久,最终心一横牙一咬,声音像蚊子哼哼地吐出一个字:“有!” “周边坚硬,表面迅糜烂、溃疡,但无脓或不适的感觉。这种症状可曾出现?”顾夜低头写了几个字,继续问道。 庆王世子面无表情,破罐子破摔,点点头道:“已经出现。” “可曾出现全身症状,例如热、头痛,关节酸痛,淋巴结肿大的现象?”顾夜垂着头,认真地记录着。 “淋巴结?”庆王世子喃喃地重复着。 顾夜抬起眸子,看向对方被幕离遮住的脖子,要求道:“能把幕离掀到下巴,让我看一下你的脖子吗?” 庆王世子此时已经放开,不像一开始时那么窘迫了。他抬手缓缓地掀起幕离的一角。顾夜现,患者的手指修长,指节匀称,挺好看的一双手。 对方的脖子露出来,她站起身,上前两步,仔细盯着对方的脖子看了看。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度,飞快地在对方脖子淋巴结的部位摸了几下。 第四百五十六章 师父?what? 庆王世子呆住了——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人调戏了一般?不,他不应该这么想,对方只不过是为了查看他的病情。被幕离遮掩住的那张俊脸,此时红得好像一块红布,热得几乎能煎鸡蛋了。 “还好,淋巴结并无肿大现象。其他症状呢?”顾夜表现得正经极了。生怕露出其他的表情,吓跑了这位患者。 “近两日,出现了低热现象,关节也有些酸痛。”庆王世子声音更低了。如果不是顾夜听力极佳,估计很难听清他嘴里哼哼的是啥。 “全身有没有出现梅毒疹?就是那种一块一块的斑疹,丘疹,或者脓疱疹,广泛而对称,不痛不痒的症状?”顾夜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扣了扣。 “好像……并没有!”庆王世子看向她的手指,白皙纤长,仿佛一根根新生的春笋。 “不要好像!我要的是确切的答案!”顾夜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且进内室,让你信得过的人检查全身后,再给我答复。” 庆王世子乖乖地站起来,进了房间,脱了衣衫让自己的贴身小厮细细检查后,重新出来,老老实实地道:“并无姑……大夫您说的那种症状。” “行了!”顾夜手中的病例完成,随口安慰了一句,“你的症状比隔壁那位轻多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半个月差不多即可痊愈。” 她从药箱出取出一枚针管,吸了一支青霉素注射液,在他的手腕上做了皮试。幸好,并无过敏反应。 她站起身来,手持针管来到患者面前,没有任何表情地道:“把裤子脱了!” “什……什么?”庆王世子惊呆了。幕离中,他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惊悚二字来形容。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裤子的腰带,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那神态好像誓死保卫自己清白的贞洁烈女。 顾夜一见,硬憋着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她维持着扑克脸,正色道:“这药,是需要臀大肌肌肉注射的。目前满京城就我,和我的丫鬟会。你看……” 庆王世子纠结了好久,才下定决心:“还是……不劳大夫您了,让您的丫鬟来吧!” 顾夜耸耸肩。出门把在院子里看飞鸟的月圆唤进来。月圆不是第一次给人进行肌肉注射了,她很麻利地扒开世子的裤子,露出小半个臀部,酒精消毒,针头刺入,推药,拔出针头,一气呵成。 “按着,心中默数五十个数,再拿掉。”月圆给针头和针筒消毒,贴上病人的标签。没办法,条件不允许,针头和针筒有时候要重复使用。 不过,如果像这两位病人,得的是传染性极强的病,针头就不得不舍弃了。隐珍阁倒是能生产这种针头,但量不是很大,还是得节省着用。 顾夜在安雅郡主的庄子,一直待到日薄西山,等处理完两人的吉海反应才打道回府。顾夜连着跑了三天,等两人的症状都有所缓解后,才把后续的工作,交给月圆和济民堂的梁老大夫。 梁老大夫除了第一天,全程跟进,丝毫不畏奔波之苦。还很快学会了肌肉注射。有了这位老大夫在,庆王世子心里才稍稍不那么别扭了。随着症状一天天减轻,庆王世子的精神也渐渐恢复,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新生的力量。 而顾夜的身边,也多了一位能干的药童——聚会上的那位林姓少年。那天,药圣说把少年收为药童的事包在他身上,本来顾夜并未放在心上。可三天后,少年提着他为数不多的行李寻了过来,口口声声称她为“师父”时,顾夜半晌没反应过来。 林诺忐忑地站在镇国公府的侧门前,看着那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心中很是不安。难道顾姑娘反悔了?觉得他不够资格给她当药童? 想想也是,这次大药会云集了三大国十六小国的药师们,其中比他优秀的多了去了!想要拜入药圣一脉门下的,比比皆是。别说药童了,就是药圣一脉选杂工,都有药师挤破头争取。 三日前,当药师会的副会长,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给顾姑娘做药童时,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块金饼砸中似的,整个人都蒙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当副会长不耐烦地再次向他确认时,他才恍如大梦初醒,忙不迭地答应了。周围跟他一起聆听顾姑娘指点的药师们,都面露羡慕地看着他。有几个相熟的,还凑过来向他道贺。 他旁边说什么的都有。有的羡慕地说他运气好,竟然被药圣的嫡传弟子挑中了;有的恭喜他,说别看现在只是药童的身份,将来说不定他能成为药圣一脉的弟子呢;有的带着酸意地说,这么多向顾姑娘请教的,怎么就看中他了呢…… 身边的声音纷杂,他内心狂喜、忐忑交织。喜的是,他终于不用自己盲目摸索,有人可以请教了。忧的是,怕自己能力不够,被顾姑娘嫌弃…… 等他收拾好行李后,有些茫然了。副会长只问他愿不愿意做顾姑娘的药童,可没告诉他,到底去哪儿寻找顾姑娘。他先是去驿馆打听,顾姑娘好像没住进驿馆。还好他不是很笨,守在江家的院子前,终于把江公子给等出来了。 从江公子口中打听到,顾姑娘居然是镇国公府上刚找回来的女儿。他踌躇地打听到了镇国公府,一路从城东寻到城西。在镇国公府门前巍峨的石狮子旁,守了整整一天,才等到顾姑娘回府的马车。 看到顾姑娘熟悉的纤瘦身影,林诺微微松了口气,上前怯怯地喊了一声“师父”。他已经打听过了,别人家的药童,都是这么称呼跟随的药师的。 不过……顾姑娘一脸惊恐的表情,又瞬间把他那颗热切的心打回原形。难道,顾姑娘不知道这件事?还是她只是随口一说,现在反悔了? 顾夜看着少年那双晶亮的眼睛,慢慢变得黯淡下来,她赶忙一拍脑门,歉疚地道:“瞧我!这两天忙得,差点把这茬给忘了。你……” 第四百五十七章 安置 “弟子林诺,拜见师父!”林诺赶紧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给顾夜磕了三个头。 顾夜不好意思地额头,上前弯腰将他扶起来,笑道:“我先让人把你在外院安置下来。我刚到京城,有些计划也只是刚刚萌芽。你先在府上住着,需要什么药材,就去济民堂取,记我账上。有什么疑问,最好都整理起来,等我有空的时候给你解答。呃……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诺沉默了片刻,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不知该不该提这个要求。可是,他实在做不到自己在高门大户中享福,任母亲窝在破窝棚里吃苦。 月圆见状忙道:“你有什么要求,直接向姑娘提。我们姑娘心善,能帮你的,决不会袖手旁观。” “那个……弟子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母亲近两年身子不好,这次来京,弟子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家乡,便将她也带来了,安置在南城。弟子……”林诺话说了半截,后面实在不好意思开口了。哪有给人当药童,还带着母亲的? 顾夜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爷爷在附近有个闲置的院子。你带着母亲先住那儿。月圆,你领着林诺去顾宅认认门儿,跟福伯福婶儿交代一下。” “多谢师父!”林诺知道再多的言语,也表达不出对顾姑娘的感激,他会深深地记在心中,用自己的行动去回报。 月圆租了一辆马车,陪着林诺去城南接母亲。为了这次大药会,林母几乎变卖了所有家产,一路省吃俭用来到京城。 林诺三级药师的身份,是可以免费在药师驿馆住通铺的。驿馆也提供药师家人的招待,不过每日要收五文钱的房钱。 林母心疼钱,便自己出去找住的地方。她在城南的窝棚区,找到了一处能遮风挡雨的棚子,十天才五个大钱儿。为了不坐吃山空,她还找到一份浆洗衣裳的活儿,每天要步行来回两个时辰。这些,她都是瞒着儿子的! 林诺在窝棚区最破败的地方跳下马车,向月圆道了声“稍等”,便弯腰穿过一个个窝棚,寻到了母亲栖身的棚子。棚子里空无一人,向旁边的一位老婆婆打听后,才得知母亲每日都要去帮人做活儿,一去就是一整天。经常回来后,累得倒头就睡,连水都顾不得喝一口。 林诺拳头攥得紧紧的,强忍住眼中的泪水。他真是不孝,为了追求制药上的更进一步,他只顾埋头练习,而忽略了家里的经济情况。 母亲身子不好,还一直拖着病体维持这家中的生计,想方设法地支持他的理想。换了别家的孩子,到他这个年纪,早就扛起家庭的重任了!他太自私了…… 问明了母亲的去向,他重新钻出了窝棚。 月圆立在马车旁,显得跟周围的人事物格格不入。她的周围,远远地围着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和衣衫褴褛的孩子们。他们羡慕地看着她身边的马车,和她身上的衣服。 一个年迈的老妇人,牵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姑娘,壮起胆子凑过来,诚惶诚恐地问了句:“小姐,您买丫鬟吗?我的小孙女很懂事也很能干,只要五百个大钱!” 月圆缓缓地摇头道:“我也只是一个丫鬟,做不得主。实在抱歉!” 林诺出来后,一个老者拉住了他,小声地道:“小药师,你这是发达了?竟然坐上了马车,使唤起丫鬟来。啧啧,瞧那丫鬟身上的衣服,细棉布的料子,还绣着花儿,头上的银钗得值好几两银子吧?那气度,瞧着不像是丫鬟,说是有钱人家的小姐,都有人信!” 林诺苦笑着道:“老伯,您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找了个活儿,主家心善,派这位丫鬟姐姐来帮忙取些东西。” “那也很好啊!瞧那丫鬟的打扮和气色,就知道你那主家对下人很好,小药师你有福了。”老者羡慕不已。 “老伯,我赶着去接我娘,告辞了!”林诺已经把母亲留在窝棚里的行李都打包带了出来,准备接了母亲直接去西城顾家的宅子。 正在主家帮忙浆洗衣裳的林母,听到小丫头传话说她儿子来找她,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紧擦了擦手小跑着出去。 林诺看着瘦小的母亲,两鬓已经染上霜色,眼睛因为长期做针线,看人的时候只有眯起来才能看清楚。他的鼻子一酸,迎上去哽咽地道:“娘,我找到主家了。主家心善,允许带家眷。我是特地来接你的!” 林母听了愣住了,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耗费了多年心力的制药呢?就这么荒废了?你不是说,今年你有希望考上中级药师的吗?放弃了实在太可惜了!你别担心钱的问题,娘会想办法的,娘不希望你现在放弃,将来又后悔!” “娘,我没有放弃学制药。我的主家是一位很厉害的药师,我在他身边做药童,不但管吃管住,还能学到更精妙的制药术。哦,对了,练习制药的药材,也是免费提供的!”林诺搀着母亲的胳膊,扶她走向马车。 他们身后,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扯着嗓子凶悍地吼着:“林婆子,你再磨蹭,今天的工钱可就一个子儿都拿不到了!整天磨磨唧唧,干活磨磨蹭蹭,当初就不该找你!” 林诺拧着眉,冷冷地瞪着她道:“工钱我们不要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你看谁好用,找谁去!” 林母还有些不舍今日的工钱,她洗了半日衣裳,能拿两三个铜板呢!不过,儿子在身边,她要顾及到他的感受,便什么都没说,顺从地跟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半个时辰后,到了城西顾家的宅子。顾家的宅子是御赐的,虽然不算很大,但也差不到哪儿去。三进的院子,厢房东西各五间,院子挺开阔。 宅子没有主子住,只留了福伯和福婶儿看守门户,打理院子。福伯是顾萧手下的兵,腿受过伤,走起路来一点一点的。不过,他身手还不错,打跑过翻墙进来的毛贼。 第四百五十八章 忙里偷闲 月圆曾经跟着老爷子过来认过门,福伯和福婶儿都认得她。老两口没有儿女,住在这么大的院子里,略显冷清。一听林家母子是自家姑娘安排住进来的,便热情地帮着忙前忙后地张罗。 林诺拒绝了福伯让他们住东厢房的好意,只肯跟福伯福婶儿一起住前院的倒座房。月圆拗不过他,只好听之任之了。 林诺住进来没多久,济民堂就来了几个伙计,送了一批药材过来。其中就有他一直练习的四制香附的药材和所有配料。济民堂的梁老大夫还亲自上门,给林母诊治,开了药方,让她去济民堂抓药。这一切都是免费的。 林母感恩戴德,在房间内给儿子的主家立了长生牌,每日供奉香火,求菩萨保佑这位善心人平安。 林诺废寝忘食地投入到四制香附的制作中去。他在制药上很有天分,又经过顾夜的点拨,很快掌握并熟练了四制香附之法。他又开始了香附炭的练习。 从此,顾宅的前院,就总是笼罩在烟熏火燎之中。头一次炮制的时候,隔壁住的五品官,还以为顾宅失火了呢,带着几个儿子和家里的下人过来一看,原来是小药师制药呢,便笑着摇头离开了。 事后,林诺还特地登门去道过歉,惊扰了门邻,实在深感抱歉。这时代的人,对药师还是很包容的。那位五品官客客气气地把他送出来,表示邻里之间要守望相助是应该的。 香附炭的炮制方法,看似简单,实则不然。首先,炉中火的大小掌握要精准;其次,炒制的火候拿捏要到位;再来喷淋清水的瞬间,要恰到好处。 林诺浪费了十几斤香附,依然没摸到诀窍。顾夜闲来无事,想起还有个药童的时候,溜达着过来,才知道自家小药童卡在香附炭上好久了。她亲自炮制了一锅,一边讲解一边演练,手把手地教他。 林诺要是再学不会,那就蠢到没边儿了。他当着顾夜的面儿,又炮制了几次,至少五次里能成功三次了。顾夜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多加练习,不必担心药材的问题。 掌握了四制香附和香附炭的炮制方法,代表他的制药术又上了一个台阶。果然有师父指点就是不一样,他自己琢磨了两年多,一点进展都没有,现在经过师父的点拨,制药术突飞猛进。 林诺很珍惜这难得的机会,他就想一块干海绵扔进水里,努力地吸着水分。顾夜见他天分不错,又教了他几种中级难度的炮制法。 林诺夜以继日的练习,在大药会之前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彻底把师父教给他的,全部吃透弄懂。争取在药师考核上,不给师父丢脸! 君氏这几日很不开森!!随着大药会的临近,女儿越来越忙了,比她爹和几位当差的哥哥还忙!每天早晨早早就出门,知道傍晚时分,甚至更晚才能回来。 而她吃的药中,又有适量的安眠成分,女儿离开时,她还没醒。女儿回来的时候,她又已经睡了。她已经整整三天没见到美丽可爱的女儿了!! 可她又不能拖女儿的后腿,只好把心中的郁闷,发泄到孩子她爹身上。镇国公心疼媳妇,可闺女每天不是药师聚会,就是被她师父带去拜访药师界的前辈。他见到闺女的时候也少之又少,也是无能为力。 他借着小儿子的嘴,微微抱怨了几句。正巧顾夜也厌倦了跟某些药师虚与委蛇,这一天便推了所有的事情,特地留在家中陪母亲。 服了五天女儿特制的药,君氏血亏的症状减轻了不少。昨儿张院正给诊了脉,惊讶于她恢复的速度,对顾夜的制药术更推崇了。 顾夜一大早就来了荣安园,陪着母亲吃了早餐,这时候正趁着日头不大,扶着母亲在园子里散步呢。 荣安园面阔七间,两侧耳房各有五间,后有抱厦,及两层的后罩楼。园内太湖石砌成的假山,旁边有方池塘,里面的荷花凋零,荷叶枯残。倒是湖边的西府海棠枝叶茂盛,翠滴。 君氏指着这些西府海棠,笑着道:“这些都是你爹亲手栽种的,春天的时候,海棠开得艳丽,仿佛一片红霞,引来蜂蝶飞舞,好不热闹。” 接着,她又带女儿来到一片梅林旁:“冬天的时候,雪压红梅,幽香阵阵。梅林中有个八角攒尖顶的小亭子,正是赏梅的好去处。等冬天来临,你可以办个赏梅宴,邀请相熟的小姑娘们聚会。唉,咱们府上已经十几年没举行过那样的宴会了!” “娘,我瞧着府里的菊花开得正好。等你身子好了,可以弄个菊蟹宴,赏着菊花吃螃蟹,肯定热闹。娘,您每天到园子里走走,对身体有好处。看着这些花花草草,心情好了,身子也能恢复得快些。” 顾夜见母亲额角已经有微汗,便扶着她在湖边的观澜亭坐下。水中的锦鲤,见有人影闪动,便一窝蜂地围过来。顾夜接过丫鬟手中的鱼食喂趴在池边喂锦鲤。 君氏知道女儿怕热,便坐在她身边,用手中的扇子为她打扇,看着她把手指伸进水里逗鱼儿,脸上露出爱怜的笑意:“只要宝儿在娘身边,娘就开心,什么病都没了!娘这病,大多数都是心病!” “女儿永远都留在娘身边,让娘天天都开开心心的!”顾夜扑进君氏的怀中,腻在娘亲的怀抱中不舍得出来。她注定做不来大门不出户二门不迈的娇小姐,难得有空陪在母亲身边,自然要想方设法地哄她开心了。 君氏搂着香香软软的女儿,笑得眼角纹都出来了:“那可不成。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几年我的宝儿就该披上嫁衣,做个幸福的新娘子喽!” “女儿不嫁!女儿要永远陪在母亲身边。爹又不是养不起我!”顾夜的脑袋,往娘亲的怀里钻了钻,笑嘻嘻地道,“爹将来要是致仕了,不还有哥哥们吗?” —————————— 新的一周开始了,你手中的推荐票扔过来呗? 第四百五十九章 愁嫁? 君氏点了点女儿的小脑门,笑着道:“你这么挑嘴,就怕你哥哥们养不起你!” “没关系,我有药厂的收入,到时候自带伙食费!”顾夜咯咯地笑着,在母亲怀里揉了揉,把君氏的衣裙揉得皱皱巴巴。 哥哥们是亲的,嫂嫂们心中怎么想的,外人就不好猜测了。到时候,六个儿子都有各自的小家庭,哪能像现在一样,全心全意地疼着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君氏怎么舍得她受半点委屈? 可是,看着娇俏活泼的女儿,君氏忍不住又犯了愁——到底什么样的男儿,能配得上她的宝儿?首先,这人不能迂腐。女儿喜欢制药,是立志要做药师的,那个人得支持她的爱好。 其次嘛,婆婆和嫂嫂们要好相处。女儿娇憨可爱,善良纯真,可不能摊上个恶婆婆磨搓她。她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值得更多的疼爱。 家世不家世的,倒无所谓,那人和他家里人,必须像她和宝儿爹一样,疼她,宠她,把她捧在手心里才行! 君氏在心中默默地罗列着京中的青年才俊。不是这个母亲太强势,就是那个嫂子太刁钻,要么家里的小姑不好相处。 再来,就男儿本人来说,有的性子太软弱,护不住媳妇;有的太强势,又怕女儿受委屈;有的木讷不解风情,有的花心太过风流……唉,有了女儿更愁人! “娘,好好的,您叹什么气啊!”顾夜用帕子擦了擦手,从果盘里取了一颗葡萄,剥去外面的葡萄皮,塞进母亲口中,“您不会真以为女儿嫁不出去吧?咱家的女儿还愁嫁?” 镇国公在朝中炙手可热,儿子们又都文韬武略俱全,前途不可限量,想要跟镇国公府上结亲的,都快把府里的大门给踏平了。 以前都是为了六个臭小子们的亲事,现在又多了个全府上下最宝贝的闺女。可想而知,等到认亲以后,府里的门槛儿估计月月得还新的! “娘不担心,娘正在想京中什么样的才俊,能配得上我们宝儿呢!”全家人都改口“叶儿”了,只有君氏固执地称女儿“宝儿”,因为女儿是她心头上的一块无价之宝! “娘……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您哪,就别想这么多了!”顾夜吃了一口娘亲喂的水果,又低头去看水里的游鱼去了。 君氏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汁水,叹了口气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爹说了,只好把你留到十八岁。还有五年时间,咱们慢慢挑,总会挑到好男儿的。” 身处驿馆,帮自家小姑娘画工笔仕女图的凌绝尘,背后一阵发凉。他皱了皱眉头,预感有不好的事发生——他家小姑娘不会又给他闯祸了吧? 前世,那丫头像只小犀牛似的横冲直撞,都是他跟在后面暗暗为她收拾残局。那丫头从来不知道“收敛”二字,在扔根棍子就能打到三个权贵的京城,他得好生护着他的小姑娘,别让人给欺负了去! 凌绝尘搁下画笔,唤来隐卫:“把你们未来主母来京后的事,一一详细地回报于我!” 隐卫从顾夜一脚踏入京城开始,把她的“丰功伟绩”,细细地禀告了主子。凌绝尘听了,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这小丫头,还是一贯地能折腾。 一进城门,就差点被京中纨绔的马踩了。他一点也不担心,他令隐魅跟着,如果这点小意外,都解决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做隐卫之首?小丫头不但将泰郡王教训了一顿,还收服了这个京中第一纨绔。 跟人斗药,完虐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药师。这是她的风格,不过嘛,手段有余而狠厉不足,还是心软了些。 当街认亲,成为镇国公府上的宝贝姑娘。嘶……她爷爷和哥哥就已经够难缠的了,现在又多了爷爷嫡亲父母,和六个哥哥。看来,他想要娶到小丫头的路,还很漫长和艰辛哪! 不过,小丫头最渴望的亲情,这一世终于来临,镇国公一家上下对她的宠爱,弥补了前世今生的欠缺。她开心幸福,是他最大的期盼。 把人家的药师聚会当成了开坛讲课。也只有这丫头能做得出来了,别人家的制药秘术,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她倒好,无论是谁都倾囊相授。 什么?她师父帮她收了个唇红齿白,俊俏的小药童。凌绝尘咬了咬后槽牙——小丫头喜欢调戏美男的毛病,可得控制好了,免得惹一些烂桃花在身上! 被安雅郡主请去帮她哥制花柳病?庆王世子,应该庆幸他没让小姑娘“看”诊,否则……他让他某处治好了也用不得!! 小姑娘生活的画卷,在隐卫的口中,一一呈现在凌绝尘的面前。他对他家小丫头的想念,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深了。他多希望,他能陪在她的身边,分享她的喜怒哀乐。 “庆丰楼不是送来一批新鲜的阳澄湖大闸蟹吗?一个不留,全都给镇国公府上送去……如果有人问,就说是给镇国公府上的姑娘的。还有,从慕希国运来的那批水果到了没?” 隐卫发现,一提到未来主母,主子的话就多了起来。他定了定神,回道:“到了,今天早上到的。” “一并送到镇国公府去!”凌绝尘琢磨着自己手中小丫头可能感兴趣的,都一同打包让庆丰楼的人给送去。 而此时的顾夜,正陪着母亲招待泰郡王妃呢!镇国公府上的姑娘找回来的消息,已经在京中权贵中传开。根本无需去打听,就从镇国公那总是咧着合不拢的嘴巴,就知道他家好事临门。镇国公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他闺女回来的消息! 不过,镇国公夫人身子不好,谢绝会客。要不然,镇国公府上早就宾客盈门了。 泰郡王妃出身永宁侯府。永宁侯夫人在闺中的时候,便与君氏是手帕交。两人都嫁进京城,而且嫁得都是武将人家,来往就更密了些。 在褚家遭难的时候,永宁侯和他夫人,还私下里托人关照被流放的褚家人和君氏。 第四百六十章 猪头郡王的隐疾 在褚家平反,获封镇国公之后,两家又恢复了往日的亲密关系。想当念,在上官绯儿出生的时候,永宁侯夫人和君氏这对好闺蜜,还半真半假地说把她许给褚家的老三呢。 可惜,上官绯儿跟褚家其他五个儿子关系都特好,唯独见了褚慕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两个人的“恩怨”,要追溯到上官绯儿五岁,褚慕桐七岁的时候。 整天被哥哥们打趣说绯儿是他小媳妇的褚慕桐,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就弄死了一条小蛇,甩到上官绯儿的脖子上,把她吓得哇哇大哭,回到家就病了三天。 打那以后,蛇成为上官绯儿最怕的动物。而褚慕桐也成了她敬而远之的人物。 君氏看着大方爽快,性子不做作的上官绯儿,心中甚为可惜。她是真的喜欢绯儿这孩子,真心想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看不中老三,不是还有其他五个供选择的吗?谁知这孩子,最终嫁给了京中第一纨绔。虽说泰郡王成亲后,性子收敛了许多。君氏还是觉得他配不上绯儿,替她可惜了。 “伯母,没想到叶儿姑娘,居然是您的女儿!真是不打不相识啊!有这么漂亮能干的女儿,难怪伯母气色越来越好了呢!”上官绯儿拉着顾夜的手,嘴角洋溢着真心的笑容。 她这些日子,都在最偏远的庄子上,盯着她家猪头郡王调养呢。这几日,猪头郡王的药吃得差不多了,她不得不回京想办法。一进京,就听说褚家最宝贝的小七,终于找回来了,褚伯母的病也去了大半。 小时候,褚伯母疼她比疼几个儿子更甚,褚小妹终于被找回,她真心替褚家高兴。这不,屁股没坐稳,就登了镇国公的大门,给伯母贺喜来了。谁曾想,褚家竟然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听绯儿的意思,你好像认识我们宝儿?”君氏细细观察,发现上官绯儿比出嫁前,气色更好,说话举止更加爽利自如,便知道她在婆家的日子还不错,发自内心地为她高兴。 “还不是我们家猪头郡王干的蠢事。褚小妹,我替我们家猪头,给你赔不是了!”上官绯儿站起来冲顾夜屈膝一礼。 君氏忙道:“快坐下!自家姐妹,干嘛这么客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绯儿便把那日,泰郡王如何当街纵马差点踩到顾夜,得知她的身份后,又如何打肿脸充胖子,要在庆丰楼请客却没提前预定,最终还是因为顾夜的面子,才没有闹笑话的事,细细地讲给君氏听了。 听到自家闺女,刚到京城,就把京中第一纨绔郡王,数落得跟孙子似的,君氏嘴里虽然说她胡闹,嘴巴却笑得合不拢——镇国公府上的姑娘,就应该有这种气势! 最后说道泰郡王的病。上官绯儿知道褚家伯母是信得过的,便带着几分忧心,又有几分愤恨地把自家猪头的老底儿,在这对母女俩面前全抖落了出来。 最后上官绯儿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那个猪头,现在后悔当初的荒唐行径,又有什么用?大夫说了,他这病很可能影响子嗣……” 难怪上官绯儿成亲两年了,到现在肚子还没有动静呢。事关子嗣,君氏也替她犯了愁。 她想起自己的病,太医都说没有救了,可服用了女儿给制的药,又焕发了新生。张院正来复诊,说她这病继续服药,今年年前有望痊愈呢。不知道,自家闺女对男人的那种病,有没有办法? 君氏犹豫地看向自家闺女,还没想好开不开这个口呢,就听女儿笑着安慰绯儿道:“姐姐莫担心。姐夫这病,虽说严重些,也并不是没有缓解治疗之法。” “宝儿,你有治疗之法?”君氏听了甚为高兴。上官绯儿六岁之前,几乎是在她眼皮底下一天天长大的。当时的她,就盼着有个闺女,上官绯儿小时候漂亮得像个洋娃娃,性子活泼,君氏疼她疼到骨子里。她真心希望绯儿这孩子,能幸福美满。 顾夜在母亲和上官绯儿期盼的眼神中,用力地点点头:“我知道一个调和阴阳,温阳补肾,扶正固本的药方,精选二十二种名贵中药而成。女儿曾经给绯儿姐夫把过脉,等药制成后,姐夫服用三个疗程即可痊愈。后期再巩固一个疗程,就能让绯儿姐姐怀上健康的宝宝了!” 绯儿一听,又是激动,又是害羞,红着一张脸目露感激之色。君氏却笑着斥道:“小姑娘家的,说什么怀宝宝不怀宝宝的?不害臊!” “娘,人家除了是制药师,还是一名医者。剖开孕妇肚子给人接生的事,女儿都做过呢!”古人真是太纯洁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前世,真人版的爱情动作片她都看过,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天哪!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呢?孩子呢?活下来了吗?”君氏想象着当时的画面,脸色有些苍白,有些关心地问女儿。 “母子均安!”顾夜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笑着道,“当时,孩子的一只脚先出来的,孕妇随时有大出血的危险。剖腹取子,并不像您想想的那么危险和血腥。嗯……在华佗神术中,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手术。孕妇只要比顺产的多休养几日便可!” 君氏听了轻轻地舒了口气。她想得更为长远些:“都说女人生孩子,就跟过鬼门关似的。‘难产’害了多少无辜母亲和孩子的性命。如果这种剖腹之术,能够广而推之,就能挽救无数无辜的生命了!” “娘说得对!等大药会之后,女儿在京城安定下来,就培训一些有经验的医女,教她们剖腹产的手术,和术后的护理。让更多的女人,得益于华佗神术!”顾夜早有培训外科和产科大夫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施行而已。 现在,有了镇国公身份的老爹庇护,她以后做什么都不必像以前那样束手束脚了。权势果然是最好的护身符,难怪那么多人争破头往上爬呢! 第四百六十一章 早蟹,待客 君氏抬起她那双跟顾夜极度相似的黑眸,担忧地道:“乖宝儿,你还是跟你师父商议过,再做决定吧。” 她唯恐女儿泄了师门不传之秘,犯了师门的大忌。她虽然怜悯天下女子不易,却更要顾忌女儿的立场。 顾夜笑了笑,道:“没事的。我师父向来开明,这事儿我们早就讨论过了,他老人家也是同意的。”君氏和泰郡王妃不禁夸赞药圣仁者仁心。 君氏留了上官绯儿在府上吃了午饭,顾夜和府里的三位小姑娘作陪。君氏病弱之时,上官绯儿曾数次来看她。她的性子,跟那三位小姑娘处不来。尤其是那个叫淼儿的,心眼子多,总把别人当傻子。 不过,她挺喜欢叶儿妹妹的性格的,自然不做作,带着几分褚家人的豪迈和洒脱,有镇国公一脉的气质。 君氏发现午饭居然有阳澄湖的大闸蟹,蟹黄浓香,蟹膏肥美。按理来说,阳澄湖这种高品质的螃蟹,至少要半个月以后才能入京。不知厨上的采买,是如何买到这样精品的螃蟹的? 君氏见女儿和绯儿吃得异常高兴,就把厨房的采买叫过来看赏。负责厨房采买的李婆子,是君氏的陪嫁。 当初褚家获罪,为了不被波及,褚家便把身契发还给她们,并赏了银子,还她们自由身了。当褚家平反后,不少忠心的下人们有主动找上来,重新投在镇国公门下。李婆子一家就在其中。 李婆子见主母看赏,忙笑着道:“夫人,奴婢可不敢居功。这大闸蟹还有一些奴婢见都没见过的水果,是今儿上午庆丰楼的掌柜亲自带着伙计送过来的。光大闸蟹就送了满满三大筐呢!” 阳澄湖大闸蟹,有名金爪蟹,体大膘肥,青壳白肚,金爪黄毛,肉质膏腻,鲜美异常。这阳澄湖的大闸蟹,向来是作为御供进贡到宫中,再赏赐给有功之臣的。这宫里还没动静呢,庆丰楼倒是先给送来了。 而且九月的雌蟹,十月的雄蟹。这三筐大闸蟹,个个都是雌的,就更难能可贵了!这时节,阳澄湖的大闸蟹有钱都买不到。也不知道庆丰楼是从什么渠道弄过来的。 “庆丰楼的年掌柜说了,他们主子在阳澄湖有养殖场,以后咱们府里的大闸蟹,他们都包了。他们的早蟹比平常的要早上半个多月,本来是为了争市场,现在先紧着咱家供应!” 李婆子听说了,这庆丰楼是冲着自家姑娘的面子。没想到,夫人心心念念了十三年的姑娘,还是个小福星呢! “这……会不会太过贵重了?”君氏看向自家吃得津津有味的女儿,想提醒她螃蟹寒凉少用些,有有些舍不得。 顾夜抬起头来,咽下嘴里的蟹黄,笑出了一对酒窝:“娘,比起他们主子的命,送些螃蟹来算的了什么?再说了,您没听这些都是庆丰楼他们自己养的吗?又不用花钱!娘,您身子弱,别吃太多。月圆,把颜婶煮的红枣暖茶给娘倒上,螃蟹配暖茶——绝配!” “姑娘,虽说又暖茶,螃蟹毕竟寒凉,您也少用一些。”月圆捧着暖壶,给所有人都斟了一杯暖茶。 这种暖茶是主子知道姑娘爱吃蟹,特地搜罗来的方子,经过颜婶的改良,喝不出姜的味道,却能够驱寒祛湿,平日里姑娘都是当糖水喝的。 上官绯儿对大闸蟹倒是没有什么偏爱,她胃口随了她老爹,无肉不欢。从明珠阁小厨房里送来的“东坡肉”“酥骨烧鸡”和“糖醋排骨”正对了她的胃口。 上官绯儿不是那种矫揉的性子,丝毫不掩饰自己偏爱,吃得酣畅淋漓。她眼珠子转了转,对君氏道:“伯母,你家的厨子哪儿找的?手艺比庆丰楼的还要精湛!” “哦,那几道菜,是你叶儿妹妹从衍城带过来的厨娘做的。宝儿嘴巴叼,挑食严重,也就她做的菜,你妹妹才能多吃几口。你看看,都瘦得不成人样了,还挑呢!”君氏口中虽然在抱怨,眼中却闪着宠溺的柔光。 夹了一只蟹黄包大快朵颐的顾夜,抬起头来,嘴角沾了蟹黄的汤汁,笑嘻嘻地道:“娘,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这不是有条件嘛,干嘛要委屈自己?以前没条件的时候,我粗粮大饼子啃得也挺香的!” 丁芳儿吃着丫鬟给她剥的蟹肉,赞同地点点头道:“以前在家的时候,能填饱肚子已经是幸福的事了。很多时候,都是喝稀得能照见人的汤水,很快就饿了。在没来京城之前,我记忆中从来没有吃饱过……” “可怜的孩子,你多吃点!”顾夜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以前原主悲惨的记忆,她已经渐渐淡忘了。留存在她记忆中饿肚子也是刚穿来那会儿,后来她身子好些,就开始打些野鸡野兔,改善自己的生活了。过继给爷爷后,就再也没饿过肚子,而且都是精米细面,经常能吃到肉,比村里人的伙食好上百倍。 不过,君氏不知道啊!想起女儿以前过的苦日子,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女儿说得对,镇国公府又不是没条件,女儿嘴巴挑一点,又有什么。他们养得起! “娘,您又怎么了?是不是饭菜太好吃了,你感动得流下了泪?”顾夜掏出帕子,给娘亲擦了擦眼泪,又殷勤地亲手给她剥了个大闸蟹。 上官绯儿也凑趣道:“太好吃了!好吃得我都快哭了!叶儿妹妹,咱们打个商量,我能不能送个厨娘过来,跟你家厨娘学几道菜?” “别人不行,绯儿姐姐可是我娘当女儿疼了好多年的,我要是不答应,娘还不得揪着我的耳朵逼我同意啊!你明儿把厨娘送过来,这几道你喜欢的,都教给她。不过,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家厨娘能领会几分,就看她的天分了!”顾夜啃着香喷喷的排骨,冲上官绯儿眨眨眼。 上官绯儿笑道:“我会把府上最有天分的厨子送过来的,不学会,就别想回府!” ———————— 厚着脸皮求推荐票和红包打赏 第四百六十二章 慕希国的水果 “对了,叶儿妹妹,我吃着这几道菜,好像都是庆丰楼的招牌菜。难道……庆丰楼背后的主子,为了报恩,把菜谱都教给你家厨娘了?”上官绯儿猜测道。虽说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不过这庆丰楼的主人也忒大方了些吧? “恰恰相反!是我家厨娘,把菜谱给了庆丰楼,他们的生意才如此兴隆!”顾夜捂着嘴巴,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唉,胃口小也不好,这么多好吃的,只能干看着,也是一种煎熬! “什么?你是傻的吗……你家厨娘是傻的吗?”上官绯儿一拍桌子,“有这么好好的菜谱,自己做酒楼,那可是日进斗金哪!怎么能随随便便把菜谱给人呢?” 顾夜丛果盘中拿了一颗山竹,小心地剥开,吃着里面雪白的果肉。闻言,她笑嘻嘻地道:“你也知道,我在衍城的时候,有个药厂需要打理,还有生产医用酒精的酒厂,哪有时间再去弄酒楼?我就用这菜谱,换了庆丰楼一成的红利。” 上官绯儿也学着她的样子,剥了一枚山竹塞进口中——好吃!酸酸甜甜的,别又一番风味。这就是庆丰楼送来的慕希国水果? 慕希国和东灵国,中间隔了个理国,还要穿过半个炎国,千里迢迢,水果在运输中又容易坏,也只有庆丰楼有这实力,把它从千里外运送进樊京了。至少,上官绯儿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种水果。 “庆丰楼一成的份子啊!那倒是不吃亏!庆丰楼在三国十六属国都有分店,每家铺子都日进斗金。你这一成红利,抵得上京城旺铺好几年的盈利了!没想到叶儿妹妹还是个小富婆呢!”上官绯儿又取了一块鸡蛋大小,黄黄的果肉,好奇地问了句,“这是什么?” “菠萝蜜,甘甜中带着特别的芳香,绯儿姐姐尝尝!芳儿,两位表姐,你们也尝尝!”清甜的水果,没有小姑娘不爱的。顾夜孝敬了母亲一块,又热情地招呼其他三位小姑娘品尝。 “好吃!”丁芳儿笑得眯起了眼睛。君淼儿瞪了她一眼——什么对你来说不好吃?没见过世面!心中这么腹诽着,她吃菠萝蜜的速度可丝毫不比别人慢。 “喜欢就多吃点!今天剥了一个二十多斤的呢!这些南方的水果,不能久放,一会儿绯儿姐姐回去的时候,带些给家里人尝尝。”顾夜很大方地道。 君璃儿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盘算着表妹的财力。庆丰楼的分红,药厂的利润,还有畅销的烈酒…… “哇!叶儿表妹岂不是比整个国公府还要有钱?”小姑娘惊讶得差点被口中的果肉给卡到。 其他几位听了,像看财神爷似的,目光灼灼地盯着顾夜,君氏也露出了惊讶的目光。顾夜忙澄清道:“哪有璃儿表姐说得那么夸张?我的钱都投入到药厂中去了。你们只看到药厂赚钱,投资也大。光前期药材的采买,就要一个庞大的金额!药厂短短的一年多,厂房和规模都扩大了不止一倍,我现在身上还背着庞大的债务呢!” 财不外露的道理,顾夜是明白滴,就是有钱也要拼命哭穷! 君璃儿仔细一想,也是。叶儿表妹在山窝窝里受了十来年的苦,顾老爷子虽然很疼她,但毕竟她还有个哥哥,不可能所有的家财都任由她挥霍。一年多能把药厂办成那样的规模,顾氏制药声名遐迩,其中付出的心力和艰辛可想而知。 君氏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轻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发丝,关心地道:“府里还有些余财,一会儿让曹账房把账盘盘,你先拿去把欠款给还上。” “不用,娘!等年底庆丰楼的分红到了,加上药厂酒厂的利润,还账是轻轻松松的事。”府里人丁兴旺,父亲和哥哥们平日里人情来往,开销也挺大的。顾夜怎么好意思从府里支钱? 再说了,这次药厂搬迁,从选址、修建到人员培训、投产……需要投入的那可是一大笔银钱?就是把府里掏空了,也未必够十之一二。 关于银子的事儿都不叫事儿!她有尘哥哥给她的信物,能够在永续钱庄支取百万纹银。她也不占尘哥哥的便宜,到时候按照借贷的利息还给他就是了!至于他收不收,就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了,她要把态度拿出来! 君氏口中没有再劝,晚上镇国公回来,她把自己的打算,跟他说了。父亲给闺女还债,这是天经地义的呀,疼女如命的镇国公自然不会反对。 且说上官绯儿,这次登门看望君氏,回去的时候拿的东西,比来时的礼物还多——一篓子活蹦乱跳的阳澄湖大闸蟹,两个菠萝蜜,一篮子山竹,还有一个扎手的榴莲。 榴莲味道太浓,顾夜怕娘亲和客人们不习惯,就没有在饭桌上拿出来。榴莲是顾夜最爱吃的水果之一,这次庆丰楼送了不少。 榴莲特有的臭味,吓退了君淼儿和君璃儿这两个小姑娘。一开始,上官绯儿也捏着鼻子,皱着眉头,死活不肯尝试。最后,还是看到顾夜吃得津津有味,才屏住呼吸尝了一口。 只这小小的一口,她便爱上了这个软糯清香的味道。一个大榴莲,两个人吃了一大半。如果不是月圆无奈地阻拦,顾夜的小肚子估计得撑爆了。 丁芳儿能吃的几乎都不挑,虽然有点怕榴莲散发出来的味道,顾夜吃的时候,她也跟着吃。倒也没流露出喜欢或讨厌的情绪来! 剥开的榴莲不能放。顾夜便给在演武场训练的哥哥们送去,褚小四、小五嫌臭,不敢尝试,都被褚小六和顾茗给分吃了。 顾茗是因为跟妹妹在一起,吃过各种奇怪的东西,见怪不怪了。而褚小六则认为,妹妹送来的,都是好的,不吃岂不是糟蹋了她的心意?不过,榴莲的味道也没让他失望,褚小六把榴莲吃完后,才去笑话两个哥哥没有口福。 小四和小五翻着白眼,让他离远点说话,嘴里的味道,别把他们给熏晕了!你有口福就多吃点儿,他们对榴莲敬谢不敏!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一家之主 饭后,上官绯儿带着顾夜送的六味地黄丸,和那些螃蟹水果,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她家猪头郡王,在新药制成之前,还得坚持服用六味地黄丸,当然,注意饮食和必要的运动,都是要坚持的。 她先回了齐王府,把带回来的螃蟹和水果分了三份,一份送去齐王府的厨上,一份送了娘家永宁侯,剩下的一份打包带上,一路出了京城,往京郊最偏远的庄子上而去。 她回到庄子的时候,正该泰郡王跑步上山的时候。此时的泰郡王,翘着脚,惬意地躺在竹椅上啃着一个大猪肘子。这几日,又是爬山,又是跑步,还只能吃清淡的养生饭菜,可把他折腾得半死。 今日趁郡王妃回京,他好好休息享受一番。他的小厮,甚至提议从附近村里找几位漂亮的小村姑……被他一巴掌拍一边去了!家有母老虎,他敢吗?这不是害他吗?再说了,他现在的状况,只能看不能吃,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他是来养病的,不是来享受的!养好了身子,他要给自家郡王妃一个孩子。这两年,因着他的缘故,让绯儿受了不少委屈,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吃完这个肘子,从明天开始,他要努力锻炼,积极配合,争取早日把身子调养好! “南宫流!”一声凌厉的娇斥,吓得泰郡王手一抖,咬了没两口的大肘子,掉到地上滚了几滚,沾了满满的泥土,不能吃了! “绯……绯……绯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在京里多呆几天呢!是不是没求到药?没关系,不是还够吃两天的嘛。我让人去寻江兄弟,他应该知道小师姑落榻何处。”泰郡王赶紧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站起来殷勤地迎了上去。 上官绯儿一鞭子抽在他的胳膊上,冷冷地瞪着他道:“怎么?我这么快回来,碍着你偷懒吃肉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这就是你的无条件配合?还求什么药!活该你一辈子不.举!!我告诉你,明年这时候,你的病还没有好转,我就跟你和离,嫁别人去!” 泰郡王龇牙咧嘴地抱着受伤的胳膊,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他差点趴在地上抱自家郡王妃的小腿。媳妇真生气了,泰郡王赶忙好声好气地道: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以后绝对好好听话,积极配合治疗。我明天回去求江公子,让他告诉我小师姑的去向。绯儿,好绯儿,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发誓!” “你的誓言可信吗?你让我失望透了,我再也不相信你的保证了……我累了!!”上官绯儿摇摇头,退了两步,含泪的眸子里写满了失望。 泰郡王心中一疼,马上用行动证明:“绯儿你别哭,都是我不好……我现在就去锻炼。晚上罚我跪搓板,不准吃饭。直到你气消了,行不?” 上官绯儿把头扭向一边,一副不想跟他说话的表情。泰郡王搓着手围着她转了转,牙一咬:“从今天起,跑步多加两圈,爬山也增加一趟。这样行了吧?” 往日让他跑步爬山,简直跟要了他的命似的。不是这疼那疼,就是绞尽脑汁地跟她讲价钱,希望能少跑一圈。这会儿能乖乖地给自己加量,已经很出乎上官绯儿的意料了。 见上官绯儿不理他,泰郡王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耷拉着耳朵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地去爬山去了。上官绯儿等他出了庄子的门,马上吩咐厨房,收拾螃蟹晚上吃螃蟹宴。 等泰郡王累得气喘吁吁地回来时,看到一大桌子美味的大闸蟹,正想扑上来的时候,却被他的郡王妃一句不咸不淡地“你不能吃”暴击了回来。 可怜的家伙,捧着青菜豆腐和清淡的养生粥,眼巴巴地看着自家郡王妃大吃螃蟹大宴,那模样,可怜极了。他知道这是绯儿对他的惩罚,大夫明明没说不可以吃螃蟹的。 泰郡王捧着碗,流着宽面条泪,缩在饭桌的一角。秋风萧瑟,一片树叶缓缓飘落。他忍着口水,吃得比庄子里的下人都不如。 上官绯儿瞧着他可怜,把从镇国公府上带回的水果跟他分食。面对榴莲的时候,泰郡王以为又是新的一轮考验。他忍着想吐的感觉,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憋着气把果肉吞了下去。 气得上官绯儿一脚把他踹门外去——真是暴殄天物。这可是千金难买的慕希国珍贵水果!滚吧,晚上去客房睡去! 得!连抱媳妇睡的权利,都被剥夺了。泰郡王抱着自己的小被子,三步一回头地往客房蹭去——嘤嘤嘤嘤,他以后都听媳妇的话,再也不阳奉阴违了。 第二天早上,他特地起了个大早,没有等郡王妃拿鞭子抽,就主动围着庄子跑起圈来。他要好好表现,不能再惹媳妇生气了。要不然,好不容易娶回来的美娇娘,就要离他而去了! 上官绯儿见他果然做到了多加两圈,早餐便奖励他蟹肉粥和蟹黄包。吃着鲜美的蟹黄包,泰郡王很狗腿地道:“我的绯儿果然无所不能,这时候就能弄到这么肥美的大闸蟹了!”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上官绯儿斜睨了他一眼,整个一御姐范。而泰郡王则讨好地给她捏肩捏腿。上官绯儿见他乖觉,便像拍小狗似的,拍拍他的脑袋,将昨天去镇国公府上的事,告诉了他。 “什么?小师姑居然是镇国公失散了多年的女儿?这也太巧了吧?她说答应帮我制新药了?太好了!”泰郡王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以后,他跟药圣弟子就算有了亲朋关系,不必求爷爷告奶奶地到处去求药了!自家郡王妃真是他的福星! “媳妇,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等大哥继承了王位,咱就分出去住,咱家你是一家之主!”泰郡王决定了。 上官绯儿强按住嘴角的笑意,哼了哼道:“先甭扯那些有的没的,把你的身子调理好要紧。说好了,我只等你一年。这一年里你不配合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好聚好散!” “配合,我一定配合。媳妇,你不能不要我……”泰郡王一脸委屈地抱着自家郡王妃的胳膊,小鸟依人地靠在她肩膀上。可惜,这只小鸟体型太硕大,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第四百六十四章 爹爹的旧伤 镇国公府,送走了上官绯儿后,顾夜就回明珠阁,邻水的碧纱橱中,歇了个午觉。清风徐来,绿水漾波,夏天的确是消暑的好去处。不过,再过几天,秋风乍起,这边就略显寒凉了。 顾夜趴在她让人弄的榻榻米上,看蜻蜓在湖面上掠过,轻轻叹息道:“如果这三面都装上可以推拉的玻璃门,冬天的时候,就可以在这晒太阳了。” 月圆想了想道:“姑娘,你的那些玻璃器具,不都是跟隐珍阁合作的吗?他们应该有合作的玻璃厂吧?明儿有空的话,咱们去隐珍阁问问。” “嗯!如果他们有大块玻璃的话,我还想在花园的西北角弄个玻璃暖房,种些反季的蔬菜。这样一来,咱们冬天也能吃上新鲜的蔬菜了!”顾夜抱着软软的抱枕,在榻榻米上翻了个身。 花大价钱弄玻璃暖房,不是为了养珍贵的花草,而是种菜,也只有自家姑娘能做出来了。不过,以姑娘挑嘴的劲儿,弄这么个蔬菜暖房,的确是有必要的。 “走,到隔壁的院子看看,咱们的制药房弄的怎么样了!”顾夜从榻榻米上爬起来,换了身素雅舒适的衣裙,让月圆重新给她梳了头发。 隔壁院子比明珠阁小了一倍不止,房间大小十几间,已经按顾夜的要求在改建了。问了问管家,顶多再有十来天就可以完工。顾夜看了看,对储药室、制药房,又指出需要注意的几个关键处。 一下午,顾夜就窝在一间厢房中,着手准备答应给泰郡王制的“肾宝”。前世,“汇X肾宝”可是知名品牌,纯中药制剂,用于滋阴壮阳,增强体质。光名贵中药,就有22种呢。 顾夜把这二十二种药材,一一罗列出来,让周管家吩咐底下的人去采买。不光是给泰郡王制药,也为了大药会做准备。 以她目前的制药技术,前面的药师考核是不用担心的。不过,从九级药师晋升大药师的时候,是需要制作一种新药,并且应用于临床的。她本来是打算用青霉素应试的,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青霉素毕竟是西药,大药会上,她还是不要太过特立独行了。就以纯中药的“肾宝”参赛吧! 傍晚时候,她从临时的制药房中出来,才知道老船长的侄孙东子等她半天了,是来复查他的手的。东子自从跟她进了京之后,就一直安置在城东的院子里养伤。 顾夜来到外院,发现刚刚老爹和哥哥们都在。她笑着上前道:“爹,二哥、三哥,你们都散值回来了啊!辛苦了!” 镇国公冲着小女儿招招手,把自己从衙门回来的路上,排队买的蜜饯儿,塞到她的手中,问她今天忙不忙,累不累。 顾夜乖巧地一一答了,并且把蜜饯分给爹爹和哥哥们吃。褚慕枫被妹妹塞了一颗山楂球,酸得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把嘴里的山楂咽下去,他拒绝了妹妹送过来的第二颗,指着东子佩戴着甲板的手,道:“小妹,他的伤是你给治的?我瞧着,应该是伤了手筋了吧?” “嗯,手部肌腱断裂,伤口愈合良好。只剩下后期的恢复训练了。”顾夜检查了东子的伤口,帮他调整了夹板,“接下来要进行为期七天的‘关节活动范围练习’,每天四到五次。” 接下来,她又详细地讲解如何进行训练,东子的手指能够轻柔地主动屈伸了。她叮嘱他,不可过量练习,免得适得其反。“好了,七天后再过来,可以拆夹板了。” 褚慕枫得知东子住城东,来往不方便,便热情地邀请他住自己的院子。东子拒绝不过,只好同意留在国公府。 不过,他可不敢托大跟皇城卫的统领住一个院子,他给自己定位为顾姑娘的下人,只愿意住进镇国公府外院的倒座房中。 周管家把东子带出去安顿,褚慕枫对顾夜道:“妹妹,如果手筋以前受过伤,抓握有困难,有办法治愈吗?” 顾夜朝他两只手腕上看了一眼,没见有伤口,便答道:“如果是陈旧性肌腱损伤的话,稍微麻烦些。但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必须面诊过后才能判断。” “爹!”褚慕枫和褚慕桐二人,略显激动地看向镇国公。 顾夜把手中的蜜饯往桌子上一扔,拉起爹爹的右手,发现手腕上明显的一道伤口,手指也略微有些不自然的曲着。她微微红了眼睛:“爹,你的手受过伤,怎么没跟女儿说?” “没事儿。爹的手,用过药油后,已经好很多了,一般的抓握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乖女儿,别哭。”说完,他狠狠地瞪了俩儿子一眼,都是你们,把妹妹弄哭了吧? 顾夜仔细地在爹爹的手背上摸了摸,还好,不算太严重,不过是一根肌腱长歪了而已,可以通过手术修复的。她揉了揉眼睛道:“爹,我能看看你用的药油吗?” “药油?已经用完了……”虽然那药油对他的手有些效果,可是毕竟不能把他的手恢复如初,他再也不能拿起自己心爱的武器纵横沙场了,药油已经用完快半个月了,镇国公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褚慕枫笑道:“不用看了,那药油还是妹妹你送给我的呢!” “原来那药油是给爹爹用的啊!你不早说!”顾夜跑回明珠阁,重新回来的时候,手中抱了好大一瓶药油。她倒了一些在手上,力度适中地帮爹爹按摩起来。这药油的效果,跟按摩手法也有一定的关系呢。 没多久,镇国公只觉得自己手腕上受过伤的部位,暖暖的,热热的,很舒服。等女儿给他按摩完毕,他轻轻动了动指头,倒是灵便了许多。镇国公不吝惜夸赞的语言:“我闺女真能干,六个臭小子加起来,也比不上我宝贝闺女的一个指头。” 褚慕桐跟二哥对视了一眼——父亲现在是有女万事足。他们家,只有女儿是亲生的,儿子们都是捡回来的吧?爹,您偏心也不要偏得这么明显,好吗? 第四百六十五章 爱凑热闹的皇上 君氏服了女儿给配制的药丸,又配合着药膳,再加上女儿回来了,心情大好,身子渐渐好转。她便起了去安国寺上香的念头,顺便也带女儿去郊外秋游。 药师考核将近,她也是怕女儿心情紧张,带着她散散心。在君氏看来,考不考药师,考到什么等级,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儿开心就好。 这一日,恰逢镇国公父子休沐,便自告奋勇地护送母亲(夫人)和妹妹(女儿)去安国寺。平日里三个小姑娘,难得有出去散心的机会,君氏心情高兴,也都带上了。 没有差事的小四、小五、小六和顾茗,自然也都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全都厚着脸皮跟着。 这么一来,本来打算带着四个小姑娘上香的君氏,发现她们这一趟去了三辆马车,十几骑人马,浩浩荡荡,规模宏大,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一行车马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几乎把宽阔的街道占去一大半。白龙鱼服的昭容帝,带着太子和几个贴身的侍卫,坐在茶楼里往下看,一眼就瞧见这个庞大的队伍。 “咦?父皇,镇国公父子一大早全员出动,这是准备去哪儿?”太子把头伸出窗子,心中起了几分好奇。 昭容帝看向被镇国公父子层层保护在中间的三辆马车,笑道:“恐怕不止是镇国公父子,镇国公夫人和家里的小姑娘们,也都在。” 太子殿下略一思忖,微微一笑道:“听说,镇国公失散了多年的女儿找回来了,莫不是去安国寺向菩萨还愿的?” “嗯,有这个可能!镇国公这几日,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喜事似的。想想也是,一溜儿生了六个儿子,终于来了个女儿,能不宝贝吗?更何况,这闺女还是在外流落了十三年的!说起来,朕心中对褚家有愧啊!”昭容帝深深地叹了口气。 当年,褚老将军军功卓著,在军中享有很高的声望,现任镇国公褚步凡,也在军中崭露头角,褚家子嗣又颇丰,且教子有方,引起了先帝的忌惮。再加上褚老将军的政敌,从中挑拨嫁祸,先帝顺水推舟夺了褚家的军权,抄了家,将褚家上下流放西北苦寒之地。 昭容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褚步凡曾经奉命教他习过武,他还是比较欣赏褚将军忠直的性子的。当初,他也曾向父皇求过情,却被铁了心的父皇给斥了回来。 昭容帝心中明白,褚家所谓的通敌叛国,不过是欲加之罪,身为可惜。在褚家流放的十年中,北地一直是先帝的心病。朝中的所有武将加起来,都不如褚老将军一个。狄戎屡屡犯边,北地十室九空,朝中文官武将焦头烂额! 先帝驾崩,昭容帝登基那年,狄戎和前朝余孽勾结,攻占了北地十个城池,还有向中原推进的势头。昭容帝顶住各方面压力,把褚家从流放之地召回,给他们平了反。褚老将军临危受命,被封为镇北大将军,其嫡长孙褚慕桦为先锋大将,带着十万大军增援北地。 褚家三代,都跟狄戎打交道,熟知狄戎的弱点,一路碾压式的夺回了失去的城池,镇守郡琅关,让狄戎不敢侵犯一步!可惜褚步凡在流放之地,跟悍匪搏斗时右手受了伤,连笔都提不起来,更不要说是刀了。 武将失去拿武器的能力,就好像鸟儿被剪去了翅膀,昭容帝带有弥补和安抚性质,荣封他为镇国公,并把西山大营交给他,让他为国训练更多的武将人才。褚家的二子和三子,也委以重任,授了官职! 太子见父皇目露愧疚,忙道:“褚家是被奸人陷害。父皇登基后,严惩了奸臣,又对褚家多有加恩,信任有加。对褚家,父皇已经仁至义尽了!” “身为君王,对臣下要恩威并重,切莫让忠心的臣子寒了心。为君之道,乃是平衡之道。朕之所以恩封褚家,宠信镇国公,皇儿不妨好好想想!”对于聪慧不失稳重的太子,昭容帝一直都带在身边教导,身为储君,当深谙为君之道。 “走!陪父皇去安国寺上柱香,求神佛保佑我东灵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昭容帝站起身来,朝着茶馆外走去。 太子心中一惊,忙劝道:“父皇,今日出行带的侍卫不多,不如改日……” “无妨,不是还有暗卫吗?”昭容帝摆摆手,回头冲太子笑笑道,“难道你不好奇,镇国公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是何等模样?据朕了解,褚家这位小姑娘,今年应该是十三岁,只比皇儿你小四岁哦!如果皇儿看对眼了,给你做太子妃也不错哦!” 太子一脸无奈:“父皇,您提拔褚家,不就是为了打压皇祖母的母家吗?您要是给儿子聘了这么个太子妃,未来岂不是留下外戚专权的隐患?外戚掌管兵权,可不是兴国之兆!” 昭容帝欣慰地一笑,道:“皇儿能看透其中的道理,朕甚是欣慰!褚老将军告老的折子,压在我的案头上。褚慕桦虽说文韬武略,俱不输他爷爷,但毕竟还稚嫩。不足为惧!你要是真看上褚家小姑娘,也未必不可!” 太子笑着摇摇头:“儿臣的太子妃,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那褚家的小姑娘,流落民间十数年,谁知道是什么性子?难道……父皇想让儿臣娶个草包太子妃回来?” 昭容帝哈哈笑道:“皇儿心如明镜,朕甚是欣慰。走,看热闹去!” 瞧着父皇兴致勃勃的模样,太子摇头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爱凑热闹的父皇,他也很无奈。 就这样,八个御前侍卫,护送着这对东灵国最尊贵的父子,一路跟在褚家车马队后面,往安国寺而去。 褚家因着有女眷,速度上稍微慢了些。没多久,昭容帝父子俩,就赶上了他们。 “哟!这不是镇国公嘛,好巧,竟然在这里遇上了!”昭容帝催动着胯下的马儿,穿过马队来到镇国公身边。 第四百六十六章 防贼呢? 镇国公听到背后传来的马蹄声,吩咐车夫靠路边行驶,让出一半官道。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他心中一惊,睁大了铜铃般的眼睛,结结巴巴地惊呼:“黄……黄大人。您……和令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哟!镇国公这话怎么说的?”昭容帝见对方接收到自己的眼神示意,带着几分恶趣味地笑着,“这官道又不是你们镇国公家的,你能走,朕……咳咳,我就不能走了?” 昭容帝勤政爱民,是个好皇帝。不过他爱玩的性子,从太子时期一直留存下来。镇国公年轻时候,没少被还是太子的皇上,拉着微服出来游玩。那时候,他让镇国公称他为“黄公子”,现在嘛,在外遇见他,就要尊称一声“黄大人”了。 镇国公知道,皇上微服出巡的时候,最忌讳别人对他三叩六拜,毕恭毕敬的,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他是金銮殿上的那位嘛! 镇国公跟二儿子对视了一眼,无奈地道:“不敢不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脚下的路,以及路边的一草一木,都是皇上所有。我要是拦着不让别人走,岂不成了路霸了?” “咦?黑面国公居然会说笑话了?真是稀奇啊!”昭容帝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镇国公,好像他是什么珍惜物件儿似的。 “黄大人见笑了!”镇国公的好心情,虽然在见到昭容帝时,因担忧减了几分。不过,第一次护着妻女去上香,他眉梢间还是能看出几分喜色的。昭容帝口中不住发出啧啧的声音。 镇国公面不改色,打了个手势,示意儿子们提高警惕,小心戒备。褚家一门武将都出动了,要是还让皇上有了什么损伤,还有什么脸面站在朝堂上? 镇国公落后昭容帝一个马头的距离,小声地凑过去道:“皇上,这儿不是说话之地。请恕臣和妻女们不敬之罪!”开玩笑,见了皇上,他的妻子和女儿,还老神在在地坐在马车里,不过来见礼,这可是大不敬哪! “爱卿就是太小心翼翼。都说不知者不罪,朕难道在爱卿心中,是那种心胸狭窄的昏庸之辈?”镇国公什么都好,就是缺少老将军的几分洒脱和豪迈。这或许跟他那十年的经历有关吧?昭容帝心中有几分怅然。 顾夜听父亲跟同僚聊得热闹,忍不住掀开车窗帘子的一角,偷偷往外看去。她在马车的另一边,看到却是跟三哥说话的少年的背影,身穿月白色墨边直?,腰间系这一条羊脂玉蟠螭带,背挺拔如青竹,只这背影,就给人一种华贵的气质。 太子南宫宸睿觉察到一道好奇的视线,扭头过去时,却见马车帘子闪动,一双幽黑明亮的眸子,消失在车帘内。 马车内,镇国公夫人君氏,伸手放下女儿面前的帘子,冲她轻轻地摇摇头。外面来的什么人,她从夫君的态度上,已经猜个不离十。太子正妃之位还空着呢,女儿娇美可爱,天真活泼,有鸿鹄之志,并不适合那个位子,可不能被皇家看上了。 “娘,黄大人……是皇上吧?”顾夜嘻嘻一笑。也太没有新意了,古言书里和电视剧中都是这么称呼的。 “哦?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君氏心中有些诧异,忍不住问道。 “嘻嘻,跟三哥说话的那位少年,我见过!就在迎接炎国天使的队伍中。我知道,他是东宫太子!跟他一起来的那位,被爹以礼相待的‘黄大人’的身份,不用想也知道了。”顾夜冲母亲调皮地挤挤眼睛。看吧,你家闺女就是这么聪慧! 君氏用食指点了点女儿的脑门,帮她整理了一下襦裙的领子。今日顾夜穿了一身水蓝色绣海棠的齐胸襦裙,梳着精致的垂挂髻,发髻上点缀着冰蓝色珠花,亭亭玉立,娇俏可人。 不多时,安国寺到了。后面马车上的小姑娘们,迫不及待地从车上下来。太子殿下好奇地往三位小姑娘的方向看去,见其中一位身穿胭脂红色襦裙的小姑娘,十二三岁模样,有着跟镇国公夫人略有相似的大眼睛。她行为拘谨,神情怯懦,一举一动透出小家子气。 太子说不出自己心中为什么有些许失望。果然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姑娘,跟京中那些名门闺秀行为举止,真没法比。 褚小六一下马,就窜到娘和妹妹的马车旁,先伸出手将母亲扶了下来,然后又笑嘻嘻地把手伸向马车。太子有些奇怪,镇国公夫人的马车里,还有其他人? 一只雪白纤细的小手,从马车内伸出,扶在褚家小六的手臂上。绣着寒梅报喜的帘子从里面被人掀开,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伸出来,发髻上冰蓝色的珠花,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太子殿下眯了眯眼睛,看到那位小姑娘活泼泼地从马车上跳下,冲褚小六灿烂地一笑,那笑容比夏日的骄阳还要耀眼。小姑娘有一对跟刚才那位小姑娘有几分相似的大眼睛,但更为灵动,更有神韵,让他脑中浮现了“钟灵毓秀”四个字。 小姑娘那对漂亮的眸子,笑得弯弯的,好像一对月牙,唇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她跟褚小六站在一起,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俩兄妹的身份。再看向含笑慈爱地望着她的镇国公夫人,太子瞬间确定了那小姑娘的身份。 褚慕桐上前一步,打断了太子对妹妹的凝视,笑着道:“母亲,这位黄公子是孩儿的至交,没想到在路上遇着了。小六,你领母亲和小妹,先去咱们定的厢房休息一会儿。” 太子殿下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消失在安国寺后院的拱门中,笑着调侃道:“褚小三,我又不是大野狼,你至于这么防着我吗?那就是你的宝贝妹妹,挺可爱的嘛!” 褚慕桐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我将来的妹婿,是要我妹妹亲自看中,点头同意的。不管出身如何,只要能全心全意地待她,像我们一样宠她,就足够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怕贼惦记 很显然,这个“全心全意”已经让有了侧妃和两位侍妾的太子殿下out了! 褚小三,你那什么眼神?防贼呢?太子殿下翻了个不雅的白眼:“我不过是把她当小妹妹看待,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知黄公子听过没?”褚慕桐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给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太子殿下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褚小三,你好大的胆子,说谁是贼呢?” “我说的是惦记我妹妹的人,又没说您,您干吗对号入座?”褚慕桐从流放地回来后,皇上加恩让他进宫给太子伴读,每日一同习文练武,两人的关系颇为密切。 “我会惦记一个没长大的豆芽菜?笑话!”太子殿下嗤之以鼻。 褚慕桐立刻变脸:“你说谁豆芽菜呢!我妹妹明明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你眼神不好,就不要乱说话,暴露自己的缺陷!” 太子殿下好笑不已:“不就说你妹妹一句嘛,你至于嘛!都说你褚小三嘴巴毒得很,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褚慕桐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我妹妹流落在外时,吃的苦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在西北流放地的时候,我们全家都庆幸及时把妹妹送了出去。可谁想到,她的日子比我们苦十倍! 你能不能想象出,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洗衣做饭打柴喂猪……还要照看孩子。动辄打骂,不给吃饭,只能在山上采野菜充饥,饿急了抓起猪食吃…… 你能不能想象出,一个病饿脚架,几近昏迷的孩子,被扔到山上狼群出没之地,面对无边黑暗,和随时有可野兽出没之险地,又是怎么样的感受? 你想不想得出,被父母卖到人牙子手中,不敢哭不敢闹,寻着机会逃跑,被人追上后会有一场毒打,又是怎么样的心情?” 太子殿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望着褚慕桐脸上无边的悲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都过去了,你妹妹也算是苦尽甘来。以后你对她好些,多疼她些,慢慢就能弥补她所经历的伤痛便是。” 他没想到,有着那样澄澈双眸和灿烂笑容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悲惨沉痛的过往。生活的磨难,并未湮没她的灵魂,而是把她打磨得更加闪亮完美。 褚家上下,每每想到叶儿的经历,总会心痛不已。她那段最艰难的日子,君氏虽然知道些,却并不详细,一家人怕她承受不住,都刻意瞒着她呢。 褚慕桐不止一次地想着,若是当初没有把妹妹送出去,有一家人护着,或许她不会经历那么多的磨难。 “你说得对!以后,我们一家都会护着她,宠着她,疼着她。绝不会再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想要娶我妹妹,首先第一点,不能纳妾,后院绝对要清净,承诺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褚慕桐斜睨了太子殿下一眼——你已经出局了,就别有非分之想了! 太子殿下哭笑不得。不就因为好奇,多看了你妹子一眼嘛!“放心吧!我绝对没有惦记你家妹子!我可以对天发誓!现在信了吧?” 褚慕桐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这才想起安慰太子道:“殿下,不是你不好,而是不合适!您的太子妃,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责任太沉重,我家妹子担不起……” “行了,行了!不就是你心疼你妹子,不想把她送进深宫大院中做笼中鸟吗?哼!本宫的太子妃,有人争破头想做!”太子殿下哼了哼,背着手去安国寺后山赏菊去了。 君氏休息片刻,便带着女儿去烧香还愿。刚回京的时候,她曾经许愿,如果能寻到女儿,她便给菩萨重塑金身。领着女儿在佛祖菩萨面前一一磕头上香,并且捐了五千两银子,给佛祖菩萨塑金身。一圈下来,她精神尚好,身子却有些疲累。 回了招待女眷的厢房,君氏觉得女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想拘着她在身边,便让她跟芳儿和两位表姐在寺院里逛逛。 安国寺是皇家寺院,占地数千亩,寺院中花草丰茂,景致不俗。顾夜和三位小姑娘,走在寺院中的青石板小路上,看着前来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嗅着浓浓的香火气息,赏着园中葳蕤的草木,心胸豁然,旷远悠然。 “表妹,我们去求个签吧!听说安国寺的签最灵验了!”君璃儿挽着顾夜的手,提议道。 君淼儿抿嘴一笑,打趣道:“璃儿妹妹准备求什么?莫不是求姻缘?妹妹竟如此恨嫁?” 君璃儿被她打趣得满脸通红,跺着脚嗔道:“淼儿姐姐太坏了!不跟你说了!”说完,就拉着顾夜跑走了。丁芳儿也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君淼儿,看着寺院中层层的飞檐,空中的流云,怅然地叹了口气。 璃儿堂妹的父亲官职虽小,毕竟是出身官宦之家。据说,她这位叔父在任上政绩斐然,回京述职后有升迁的希望。她的亲事应该是不愁的,虽然攀不上皇亲国戚公侯之家,寻一个门当户对的清贵子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说不定,人家看着镇国公这层关系,还能高嫁呢! 可她呢?父亲不争气,母亲怯懦,家中姐妹又多,她又不是最受宠的一个。本想哄着姑母高兴,为自己谋一个前途。可表妹已经被找回来,绝了她所有的妄念。她这棵无依的浮萍,将来又将飘向何处? 还有那件压在她心中的事,如果一旦被人发现,她不但在镇国公府上没有立足之地,只怕回了衍城,也会被送进家庙凄凉一生。 她不知道精通药理医理的表妹,有没有看出什么?表妹从姑母那儿讨要琼兰,到底是真心喜爱,还是有心之举?现在,当务之急,她要将她懂药理的事,深深藏在心中,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书房里那几本食物相生相克的书,终究是个祸患,必须及早处理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杀意 安国寺香火之所以长盛不衰,除了求签灵验外,四季独特的景致,也是寺院里一大特色。君璃儿拉着丁芳儿去求签,君淼儿略一犹豫也跟了过去。 顾夜对求签不太感兴趣,便带着月圆在安国寺后面的园子里溜达。此时正是菊花争艳的季节,一块块形态各异的太湖石边,遍种着各色的菊花,花儿开得选来,浓香四溢。园子中梧桐叶泛黄,枫树叶红艳,松柏吐绿,阳光射下来,仿佛一座座五彩的屏风。 顾夜逛得累了,月圆在一块太湖石上铺了帕子,扶着姑娘坐下来。小姑娘水蓝色的衣裙在阳光下隐隐泛着流光,仿佛一湖清澈的泉水。 “咦?这不是顾姑娘嘛!好久不见,甚为想念!”一个磨着牙的声音,从顾夜的身后传来。 顾夜一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妖艳的面孔,勾魂夺魄的狐狸眼,媚眼如丝,一身火红的敞袖宽袍,领口敞开,青丝披散下来,嘴角含着魅惑的笑容。 “姓宫的?你怎么在这里?”顾夜张大了眼睛,看着他,微微露出惊讶之色。 “放肆!不得对我们太子无礼!!”宫离殇身边的一员武将喝道。那名武将留着一把络腮胡子,皮肤黝黑,身高体壮,甚是威武。 顾夜却欣赏不来,撇撇嘴道:“哟!升官了?都太子爷了呢!啧啧,你能坐上这个位置,还得感谢本姑娘呢!” 她的药,让黎国的大皇子先是浑身起满红疹,然后红疹一点点溃烂。却不是一味地溃烂,而是这边好了,那边烂起来,等烂了的部位好了没多久,又开新一轮的溃烂。无论冬夏,大皇子只能光着身子,到了夏天,蚊蝇飞舞,臭不可闻。有的地方清洗不及时,生起了白色的蛆虫,令人作呕。 一开始以为是他私生活不检点,染上了花柳病。后来经过那位毒师诊断,说他是中了奇毒。大皇子责令毒师给他解毒,可惜顾夜的毒,天下间真没几个能解的,大毒师也束手无策。 痛苦难耐的大皇子,一怒之下令人砍了那位毒师,可他的病依然反反复复,几个月过去了,整个人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这样的大皇子,理所当然地被黎国国君抛弃了。黎国其他的几个皇子都是庸碌无能之辈,这时候小皇离殇就自然而然脱颖而出,毫无疑义地拿下了太子之位。 宫离殇想起那一个月的折磨,身上似乎又开始痒了起来。他往后退了两步,哼了哼:“感谢你?感谢你给本太子下毒?还是感谢你让我浑身奇痒难忍,抓得皮开肉绽?” 顾夜伸出食指码,在宫离殇面前晃了晃:“都不是!应该是感谢本姑娘手下留情,没有把大皇子中的毒,用在你的身上!” 宫离殇想起大哥的惨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杀意。这小姑娘用毒于无形,如果不能为他所用,终究是个祸害!不如……趁着姓凌的不在她身边,将她…… 顾夜五感灵敏,顿时觉得自己被浓浓的杀意所笼罩。她在遇上宫离殇时,就已经生了戒备之心,偷偷喝下了极速药水。 见宫离殇带了手下,不怀好意地朝她围拢过来,赶忙机警地窜了出去,口中大喊着:“救命!爹,救命啊!哥哥们救命!有人要在佛门圣地杀人啦!!” 然后,人就像一阵风似的跑远了。本来戒备着的月圆,一愣之下,朝着另一个方向逃去。月圆知道,自己是跟不上姑娘的速度的,追上去只能成为她的拖累。对方的目标是姑娘,她先逃出去搬救兵。 安国寺的赏景园在后山上,占地面积较广。今日不逢初一十五,人倒是不多。顾夜撒开脚丫子,在院子里东一头西一头的乱窜。她的身后,一溜儿轻功不凡的黎国暗卫追过来。 顾夜一边喊一边跑。黎国的暗卫追不上她,听到动静赶过来的褚家兄弟,也同样只能听到她的声音,远远地看到她的背影。 “妹妹,这边!到六哥这儿来!”褚慕杉一开始傻乎乎地追在妹妹后面,发现自己不但追不上妹妹,连她身后的黑衣人也追赶不上。轻功是褚家兄弟的短板。 顾夜听到六哥的声音,一个急转身,反身往回跑,速度太快,差点撞上了追上来的黎国暗卫。她一扭身,从两个暗卫中间灵活的穿过,口中尖叫着:“救命啊!哎妈呀,差点就抓住我了!” “小妹别怕!”五哥褚慕柏和四哥褚慕枫,从两侧疾奔过来,抽刀迎上了追杀顾夜的两个暗卫。两兄弟虽然年轻,却是练武的奇才,在六兄弟之中,功夫也是能数得着的了。 顾夜窜到六哥的身边,差点没刹住车。如果不是顾茗拉了她一把,她就要撞到桐树的树干上了。没来得及喘气,顾夜就把两颗药丸,分别塞进六哥和顾茗的口中,然后反手朝着追过来的几个黑衣人,撒了一把粉红色的药粉。 黑衣人急忙躲避,首当其冲的三人,避之不及,被药粉撒中,登时就倒在地上没了生息,不知是死是活。剩下的五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速战速决”的眼神,朝着褚小六三人扑了过来。 褚慕杉和顾茗苦苦抵抗,无奈对方人数太多,且各个都是高手。一时之间捉襟见肘,如果不是顾夜躲在他们身后,不时撒一把药粉,让对方有所忌惮,估计三人早就成了对方的囊中物。 “姑娘——”“妹妹,你在哪儿?”月圆找来二公子三公子,满院子寻找姑娘的踪迹。一直跟褚三在一起的太子殿下,也带着护卫赶了过来。他倒是想看看,在东灵国皇家寺院中,到底谁这么嚣张,敢公然对官眷动手。 “二哥,三哥!快来!哥哥和六哥快支撑不住了!”顾夜听到哥哥们的呼喊声,扬声应道。然后躲开一个黑衣人,嫌弃地道,“六哥,你的功夫太菜了。哥,你小心点儿,别被伤着!”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不负责任的暗卫 褚慕松、褚慕柏这对孪生兄弟奔至时,发现六弟褚慕杉一人对了三个黑衣人,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顾茗小兄弟的功夫,对上黑衣人没有丝毫的胜算,要不是仗着天生神力,早就倒下了。 让他们惊讶的是,妹妹顾夜居然遛着一名黑衣人,围着他们跑得飞快。黑衣人始终在她身后四五步的距离,分毫不能接近。 见二哥三哥赶过来,顾夜遛着黑衣人迎上去。褚慕枫、褚慕桐一人执剑,一人握扇,对着那黑衣人一阵暴风骤雨似的进攻。太子殿下让他的护卫去帮褚小六和顾茗。 就连镇国公,听到动静也匆匆赶来。他右手不能使力,这些年苦练左手剑,出手老道,狠辣无比。本来在人数上占优势的黑衣人,处在了下风。突然一个嘘哨传来,黑衣人突然暴起,打褚家父子一个措手不及后,有序撤离。 褚慕杉提脚就要追上去,被镇国公喝止了:“小六,穷寇莫追!” 褚慕杉顿了顿足,反身朝着顾夜走过来,将她上上下下地检查一遍,细得几乎连头发丝都数了一遍,口中担心地道:“妹妹,没受伤吧?” “没有!他们腿脚太慢,追不上我!”顾夜嘻嘻一笑。突然,她的眼眸停在褚慕杉的身上,嘴角的笑意消失,带着哭腔地道,“六哥,你受伤了!” 褚慕杉一身月白色的衣袍,被黑衣人的剑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殷红的血一点点晕开,显得格外刺眼。褚慕杉低头看了看,浑然不在意地道:“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妹妹别哭,六哥这伤口本来不疼的,你一哭,我心疼!” 顾夜检查了他的伤口,虽然看上去有些狰狞,却不是很深。顾夜借着随身带的荷包,从空间中取出一瓶上好的金创药,给六哥清洗过伤口后,一一敷上药。顾茗身上也挂了彩,其他人都完好无损。 太子殿下皱了皱眉头,问道:“这些暗卫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会对褚家妹妹下毒手?” 顾夜张了张嘴,想到宫离殇那妖孽的身份。那妖孽定然是代表黎国,来参加大药会的。如果她将对方的身份说出来,疼爱她的父亲和哥哥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闹不好还会引起两国的纷争。黎国是三大国之一,岂是东灵小国能撼动的? 尘哥哥肯定有办法,待她回去写信向他告小状,让尘哥哥处置那可恶的妖孽! “谁知道呢!一上来二话不说就要抓人,要不是我腿脚快,哪能撑到爹和哥哥们过来?”顾夜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巴——便宜宫离殇那家伙了!哼,以后走着瞧! 镇国公焦急地走过来,见女儿没事,才松了口气。他拧着眉,踢了踢被顾夜迷昏的三个黑衣人,对护卫道:“将这三人带回去严加审问!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跟我们褚家过不去!” 龙有逆鳞,人亦是。镇国公的逆鳞,就是这个刚找回来的小女儿。她幼年悲苦,还没跟着享几天福呢,就有人把手伸到她身上来了!有什么恩怨,直接冲着褚家,冲着他褚步凡来!连累到女眷身上,坚决不能忍!敢情镇国公以为是褚家的仇家干的呢! 褚小五拉着妹妹的胳膊,用一种看稀罕物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顾夜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忍不住问道:“五哥,你那根神经不对?怎么这么看我?” “妹妹,你轻功练得不错,那些黑衣人竟然没有一个能追上你的!”褚慕柏口中啧啧称奇。刚刚他跟黑衣人对上,一个个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一群高手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带着满院子的遛,想想都好笑! 顾夜抬了抬下巴,露出傲娇的小表情:“那当然,保命的功夫,还不得死命地练出来?” 褚慕桐却担忧地道:“你没有内力支撑,短时间内还能保全自己,只怕时间久了,最终还是要落入贼人手中。父亲,当务之急,还是找出幕后之人。还有,给妹妹无色几位武功高强之人,护她周全。” “不用。我以前救过的伤患,送了我一个暗卫,身手不弱,保护我足够了!”顾夜拍拍手。一身暗红色劲装的隐魅,骤然间出现在众人之中,冲着顾夜单膝跪地,行了个礼。 褚家父子六人,再加上明里暗里保护皇上父子的护卫,竟然没有一人发现这人隐在何处,又是如何出现的。镇国公心中不由一凛:这才是真正的绝顶高手! 太子殿下眉头微微一蹙,问道:“刚刚你主子遇险的时候,你为何不出现?这样不负责的暗卫,要你何用?” 隐魅知其身份。东灵小国的太子,对他这个隐魂殿四大隐卫首领来说,根本不必放在眼中。不过,未来主母的家人,毕竟是东灵国人,他得顾及主母的立场不是? 隐魅抱拳道:“主子有令,不到姑娘有生命危险的时刻,不必出现。属下见方才姑娘玩得开心,便没有出来扫她的兴致。” “呵呵!”顾夜嘿嘿一笑,道,“的确如此。一个人若总是仰仗别人,把生死交到别人的手中,岂不是把自己养废了。刚刚那几个小毛贼,一时半会儿还奈何不得我。要是隐魅出现,三两下把人解决了。哪里还有后面哥哥们英勇救妹的机会?” 褚家兄弟回忆刚刚妹妹的呼救声,并不焦急凄惨,反而有玩闹的性质在里面,不禁感叹:不愧是他们的妹妹,这胆量,满京城的闺秀中,找不到第二个能与她比拟的。 “小丫头,可还记得爷?”被护卫们紧紧护在其中的昭容帝,挥退了左右,缓步朝着褚家父子兄妹而来。他早就认出那个在哥哥身后,不时用药粉偷袭的小姑娘,正是在围场救他一命的小神医。 顾夜睁大了眼睛,指着他叫道:“皇……黄大叔,您也在啊!来,我帮你把把脉,看你的伤养得如何?”说着迎了上去,伸出手往昭容帝的手腕探去。 第四百七十章 背景 “叶儿……”镇国公声音里有些无奈,他忙向皇上告罪道,“小女学了几天医术,见了人就要帮人把脉,请黄大人勿怪。” “不怪,不怪!”昭容帝抚须笑道,“没有想到,顾姑娘竟然是你们褚家失散多年的女儿。镇国公勿要自谦,你这女儿何止是学了几日医术?去年秋天,她可是在围场救过朕……爷的恩人呢!来,小神医,看看爷这身子可有什么不妥?” 顾夜像模像样地帮皇上把了脉,点点头道:“皇……黄大叔恢复的不错。只是最近有些劳心上火,要多注意休息,清淡饮食。” 的确,近日各国使者纷纷抵达樊京,京中的人口几乎增加了近一倍,各种事宜需要处理,一不小心会造成国与国之间的纠纷。昭容帝劳心劳力,心力交瘁。他微微颔首,笑着道:“好,自当遵循小神医的医嘱!” 远远地看着顾夜被褚家人救下,又跟东灵国皇帝、太子相谈甚欢。宫离殇心中纳闷:这姓顾的小姑娘,不是北方山村里的一名小村姑吗?什么时候成了镇国公府上的姑娘?又如何让东灵皇帝对她另眼相待? 宫离殇垂眸思索片刻,缓步朝着顾夜走了过去。负责接待各国使者的太子殿下,跟他互相见礼寒暄了几句。 顾夜瞪着他,气呼呼地小声道:“小人!当面一笑脸,背后一把刀!” 她的声音虽小,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进耳中。镇国公假意呵斥一句:“叶儿,不得无礼!” 顾夜想起方才这妖孽,的确对她动了杀意,自然没好脸给他。重重地哼了声,把脸撇向一边。镇国公心中很是纳罕,平日里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唯独对黎国的太子没有好脸色?一定是黎国太子的不对!在镇国公心中,自家女儿哪哪都好,即使有不好也是别人的原因。 宫离殇扬起邪魅的笑,道:“无妨,叶儿姑娘对本太子存有误会!” “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清楚!你敢说,你对我没有过杀意?”顾夜撇撇嘴,露出不屑的表情——虚伪! 镇国公父子一听,黎国太子居然曾经有过想杀女儿(妹妹)的念头。这还得了?父子六人,将顾夜层层护在中间,一副“想动她,先过我们这一关”的神情。 昭容帝缓缓地开口了:“丫头,其中定有误会。宫太子堂堂大国的太子,岂会跟你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既然是误会,解开了也就罢了。以后别再提了!” 宫离殇见东灵皇帝,对她多有维护,心中更是诧异不已。他脸上的笑意更浓,颔首道:“想当初,叶儿姑娘还曾经为本太子治过伤呢。这份情,本太子铭记在心。” “不必!只要不恩将仇报,我已经很庆幸了!”顾夜继续小声嘟哝,表达自己的不满。大国了不起!太子了不起?惹恼了本姑娘,黎国的大皇子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宫离殇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这丫头的后台越来越硬了!镇国公上下、东灵皇帝他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可是……他看了一眼顾夜身后的隐魅……凌绝尘那家伙手段了得,他不能不忌惮。 “看来,叶儿姑娘对本太子还是有误解和心结在。”宫离殇淡淡地一笑,美丽的容颜中透出几分魅惑,一双漂亮的狐狸眼仿佛能勾魂似的。 顾夜虽然喜欢美男,可对罂粟一般致命的男人敬谢不敏。她懒得在理他,只是撇撇嘴。任你舌绽莲花,刚刚那群黑衣人又不是她的幻觉。你真当我是十来岁的小孩子,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就能哄好了?顾夜打定主意,回去就写信向尘哥哥告状——宫离殇欺负她。哼! 送走了黎国的太子,昭容帝带着和蔼的微笑,望着顾夜问道:“丫头,你跟这宫太子有何恩怨?” 顾夜耸耸肩,不在意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在青山村的时候,我曾经给这家伙治过伤。他见我医术不错,又会制药,便打起了想把我带回黎国的念头。 我是东灵国人,我的家在青山村,好不容易从爷爷和哥哥身上体会到亲情的温暖,哪里肯跟他走?就钻进深山里逃掉了。 逃走的时候,在那家伙身上下了痒痒药,让他一个月之内浑身奇痒无比。看到他,我怀疑刚刚那些黑衣人,是不是他的杰作!” 褚小六恨恨地道:“你救了他,他反而想抓走你,难怪你说他恩将仇报!这样的人,就不配让人去救他!” 顾夜点头深表同意:“如果查出今日之事是他所为,回去我就跟师父和师兄们说,以后我们药圣一门跟黎国皇族划清界限。等我考核完毕,有幸晋升大药师,说话有了分量,定然在药师界大肆宣扬他的恶迹,让他成为全药师界的公敌!” “万万不可!”镇国公出言道,“狗急了还跳墙呢,更何况一国太子?” 黎国的太子,如果公开发难,镇国公府也护不住她。镇国公无比自责,女儿受了委屈,而他这个当爹的,却不能护住她,为她出头。他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也不是没有办法!”褚慕桐合上扇子,在手心中敲了几下,徐徐地道,“黎国的大皇子,据说就是得罪了药师,中了奇毒,生不如死!” 顾夜的嘴巴嚅动了几下,想说那个药师就是自己,最后还是咽了下去。东灵国不是炎国,事关两国之交,还是别让父亲和哥哥们为她担惊受怕了。 经过这件事,褚家人没了赏景的心情。镇国公护着妻女,匆匆打道回府。那三个昏迷不醒的黑衣人,交给了刑部处置。三人皆是死士,从他们嘴里并没有问出有价值的讯息。 昭容帝对三人的来历有了一定的猜测,时值大药会的紧要时期,不宜节外生枝,便下了密旨一人一杯毒酒,赐死了这三个死士。 宫离殇想抓顾夜不成,反而损失了三名暗卫,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顾夜身份有变,他想要动她,的确要细细掂量掂量。凌绝尘也来了樊京,让他不能不忌惮。 第四百七十一章 心有灵犀 从安国寺回来后的第二天,镇国公府上便收到了宫里的赏赐,名目是恭贺他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这些物品不说,光拇指大的南海珍珠,就足足有十几颗。东灵三宝之一的天蚕绫丝,竟赏下整整一匹。要知道,当年皇上最宠爱的长女丽安公主出嫁时,也不过得了十尺而已。还有一些奇珍异宝,都是皇上内库中搜罗多年的宝贝,都给镇国公府上送来了。 昭容帝在围场遇刺之事,朝中知晓的人甚少,顾夜救了他的事,也只是身边寥寥数人知情。不能明着赏赐,便借此机会赏下丰厚的物品。别人却以为镇国公圣眷正浓,圣上才会加赏于其女。一时之间,镇国公在朝中成了百官争相交好之对象。 而镇国公府上,给镇国公夫人和小姐下的帖子,也如雪片般飞来。不过,女儿还有两日便要参加药师考核了,君氏怕她分心,便以自己身子不适,女儿在身边侍疾为由,婉拒了那些邀约。 随着大药会的临近,君氏就像家中有高考学子的母亲一样,变得紧张起来。不但在女儿的衣食住行上,更加精细,而且顾虑到女儿的心理压力,每天变着法儿地开解她,让她放轻松。 顾夜满心无奈。她成竹在胸,一点都不担心,好吗?在君氏又一次温言劝她早点休息,不要把考核放在心上时,顾夜忍不住叹了口气:“娘,您越这么劝,我会越紧张。” 君氏睁大了跟顾夜颇为相似的眼睛,有些无助地道:“那……我该怎么做,你才能不紧张?” “您啊,就当没这回事儿,平时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就行了!”顾夜见这两日,母亲睡不好吃不香的,她看着都心疼。好不容易把母亲的身子养好一些,别又因为担忧她犯了病。 “那……好吧!”君氏想了想,道,“你别闷在家里了,让你哥哥们轮流陪你上街散散心。看中了什么就买回来,别心疼银子。” 她在闺中时,心情不好的时候,出去大买特买一番,什么心事就都没有了。小姑娘,应该对首饰啦衣裙啦什么的感兴趣吧?不过,自家女儿,好像并不热衷于这些,难得出去一趟,只是买些解馋的零嘴儿。她到底喜欢什么?真是愁死人! 拗不过母亲,顾夜只好拉上顾茗和褚慕杉出门逛街去了——谁叫他俩是家里最闲的两个人呢? “妹妹,你准备去哪儿逛?”褚小六把妹妹扶上马车,自己才翻身上马,他随口问了句。 顾夜想也没想,直接道:“去隐珍阁吧!” “等会儿……去隐珍阁啊,我再回去拿些银票过来!”妹妹没回来的时候,褚小六是家中最得宠的,逢年过节父母和哥哥们给他的红包,让他有了一笔丰厚的私房钱。 这次出来,他打着用自己私房钱给妹妹买单的想法。可一听妹妹要去隐珍阁,他的荷包就不够看的了。光上二楼的押金,他都拿不出来。 “不用,我跟隐珍阁的东家是旧识,上三楼都不需要交保证金!”顾夜听了六哥的担忧,忙笑着道。隐珍阁是隐魂殿最赚钱的产业之一,尘哥哥给她的那枚玉佩,可以在里面随意拿任何东西,都不用付银子! 想到衍城隐珍阁中琳琅满目的宝贝,京城肯定更能让她大开眼界。想到这儿,顾夜笑得眯起了眼睛。 “隐珍阁的东家,也是妹妹医术药术的受惠者?”褚小六顿时对制药师这个职业,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向往和崇拜。果然不愧是人人敬仰的职业,他都有些想弃武从药了呢! 顾夜享受着六哥崇拜目光的洗礼,假装不在意地摆摆手道:“为医之道,治病救人是本分。没什么的!” 隐珍阁在西城最繁华的地带,四周都是高官权贵的府邸,出入皆是有身份之人。装修上依然走低调的奢华路线,光店内供客人休息的雅间中,桌椅是紫檀木的,茶具是水晶玻璃的,挂的字画全是珍贵的名人墨客的珍品。 顾夜脚刚踏入隐珍阁的大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用力地眨眨眼,忍不住出声道:“小魃子,你怎么在这里?” 正在跟掌柜对账的隐魃,听了“小魃子”这个称呼,背后不禁一紧。我的姑奶奶,你今天怎么也来隐珍阁了?果然不愧是未来的主母,跟主子心有灵犀不点也通哪! 原来,今日凌绝尘闲来无事,带着隐魃到名下的各个产业去巡视。这个时候,正巧来到隐珍阁,此时正在三楼的雅室中品茶呢。说是巡视,他只要动动脚,动动嘴,指挥着隐魃跑断腿。 隐珍阁的掌柜和账房,见主子驾临,心情又激动又紧张,非要拉着隐魃,向他汇报近来的账目。没想到,在一楼被未来主母给逮住了。 “小魃子”是未来主母对他的专属称呼。虽然听上去不咋好听,可比起“小魅子”来,他心中好受多了。 “叶儿姑娘,听闻您跟亲生父母相认,可喜可贺。今儿您看中了什么,尽管拿去,就当做属下送您的贺礼了!”隐魃堆起笑脸,殷勤地迎上去,躬身拱手一礼。 “小魃子,你少慷他人之慨了!这隐珍阁是你们主子的,这贺礼算你送的,还是你家主子送的?”顾夜第一次见到隐魃时,是在衍城的隐珍阁中。 四大隐卫,不但武功是所有隐卫中的佼佼者,而且各有特长。像隐魃,有极高的经商天赋,隐魂殿名下的产业,几乎都是他在打理。所以,在这儿遇到他,顾夜并未多惊讶。 “您尽管选,记属下的账上,自然算属下送姑娘您的!”凌绝尘对手下颇为优厚,隐魃作为他的左膀右臂,他的身家送几件隐珍阁的宝贝,是毫无压力的。 顾夜故意露出惊喜之色:“铁公鸡难得愿意拔毛,那我可得上三楼好好挑选一番。” 隐魃也配合地露出一副心疼的模样,苦着脸道:“姑娘,属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第四百七十二章 奇珍异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出尔反尔,乃小人行径也!”顾夜仿佛怕他反悔似的,抬脚往三楼而去。 隐珍阁京城分店的路掌柜,见殿尊左膀右臂的隐魃,居然对一个小姑娘毕恭毕敬,任凭她戏谑地称他为“小魃子”,心中甚为纳罕。 他好奇地打量着那位小姑娘,十二三岁模样,一双澄澈如泉水的大眼睛闪烁着狡黠俏皮的光芒,巴掌大的瓜子脸白皙如玉,琼鼻高挺,樱唇红润,虽然身量未长成,却一副十足的美人胚子。 “小路子,别怪哥没提醒你,管好你的眼睛,小心主子把你的眼珠子给扣下来!”隐魃察觉到他好奇的眼神,好心提醒他。主子的醋劲儿,他可是见识过的! 年轻有为的路掌柜,闻言知雅意,睁大了眼睛,小声地道:“您的意思是……” 这姑娘竟然是主子看上的?瞧着除了漂亮些,没啥特别的地方啊。主子怎么会……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看在当初在隐卫预备营的时候,咱俩一组的情谊上,悄悄提醒你一句。这可是咱未来的主母,她来的时候,要跟伺候主子一样,把人伺候好喽!”隐魃十分八卦地跟路掌柜咬着耳朵。 顾夜耳力向来惊人,自然听到了他的耳语,有些恼怒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在隐魃讨好的笑容中,重重地哼了哼——她一定要把三楼最贵最重的宝贝选了,给碎嘴的小魃子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顾夜在挑选宝贝的时候,隐魃的心在滴血。他半生的积蓄,恐怕都要砸在里面了。不过,只要讨得未来主母高兴,主子说不定会赏他更多财物。这么想着,隐魃就释然了。 “好了!姑且就这两样吧!”顾夜露出一副勉勉强强满意的表情。她挑选的两样宝贝,一块是千年玉髓。一块莹润的羊脂玉中间,流动着乳白色的液体。 据说这千年玉髓,能够让人脱胎换骨,起死回生。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顾夜顶多信上两分。她也好奇所谓的千年玉髓是何种成分,如果的确对人身体有益的话,她正好制成药剂给母亲温养身子。 另一个所谓的宝贝,是本不应该出现在古代的,独一无二的一辆自行车。虽然外观看上去稍显笨拙,却胜在稀有。这肯定是尘哥哥的杰作。自行车的标价,能赶上一匹千里宝马了。难怪在这展览了这么久,还没卖出去呢! 顾夜见六哥对这辆自行车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听了店里的伙计介绍后,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便选了它,回去转送给六哥。 “对了,小魃子!”顾夜好笑地瞟了一眼隐魃肉疼的表情,想起自己这趟来的主要目的,“你们的玻璃工厂,能烧制大块的玻璃吗?就是那种一扇门那么大的,半扇门大小的也行!” 玻璃工厂自从接了那批医用实验器具后,技术日渐成熟。大块的玻璃,主子也命令尝试烧制,现在已经有了可喜的进展。闻言,隐魃再次感叹两位主子的默契。或许,正是这种心灵的契合,才让主子对未来主母心动的吧? 隐魃不敢怠慢,忙道:“自是可以!不知姑娘准备作何用?” 顾夜想了想道:“我想建个玻璃暖房,种些花草药材什么的。还想把我房间临水的一面,改成观景台。” 隐魃忙点头应道:“没问题!回头属下就让人上门量了尺寸,马不停蹄地帮姑娘烧制。保证在冬天来临之前,把这两件事儿给你办成喽!对了,您房间的窗户,要不要也给您换成玻璃窗?” “那敢情好。小魃子,回头让尘哥哥给你加鸡腿儿!”顾夜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隐魃喜得差点找不到北。 “对了。”隐魃突然把手一拍,笑得异常谄媚,“最近有不少江湖人士,朝隐珍阁打听,有没有大还丹、解毒丸之类的疗伤圣药……” “买药?怎么跑隐珍阁来了?隐珍阁什么时候跟药铺争起了生意?”顾夜明白他的意思,戏谑地看着他道。 隐魃搓着手,嘿嘿地笑道:“叶儿姑娘何必明知故问。如果疗伤圣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那就不叫‘圣药’了。大还丹,小还丹,九转金丹,可都是各大门派的不传之秘,千金难求。自然算得上珍品中的珍品了。隐珍阁,不就是以‘珍品’闻名的嘛!” “好吧!你先把这些要弄一颗样品过来我参详参详。如果侥幸制出一种两种,就当是你们为我烧制玻璃的报酬了!” 虽然隐珍阁是尘哥哥的产业。尘哥哥也说了,将来她的是她的,他的也是她的。可是,现在毕竟她跟他的关系还没到可以公开的时候,她不能公然占尘哥哥的便宜。 爹娘也不会允许她“挟恩图报”,收人家那么贵重的馈赠的。给隐珍阁制几种珍贵的药作为交换,也算是能交代过去了! 隐魃笑得更灿烂了:“其实,姑娘给我们主子的那几种药,效果甩那些大还丹、小还丹不知多少倍。您看能不能……” “那些药剂啊……效果太过逆天,只怕会给隐珍阁带来祸患。还是只供给自己人使用吧!”送给尘哥哥的药剂,用了不少价值连城的珍贵药材,最难得的是她空间中的变异药材。 她空间里的变异药材具有偶然性。一百株里面都未必能寻到一株变异的。而且,变异过的药材中,百棵里面能有一棵是朝好的方向变异已经不错了。 那些保命的药剂,供应尘哥哥以及他和她身边重要的人用,还勉强够用。要想用它来赚钱,是不可能滴! 隐魃闻言,难免会露出失望的表情。顾夜想了想道:“越稀有的,越显得珍贵。要不……给你留下几瓶,当做镇店之宝吧!” 隐魃顿时喜上眉梢,好话不要钱似的奉承着。顾夜不耐地飞他几个白眼。在隐魃的陪同下,顾夜又在店里逛了逛。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看。可等她去细细寻找的时候,又毫无头绪。 第四百七十三章 礼物 顾夜看看隐魃,见他并无异样。暗处跟着的隐魅,也没有出来示警。再加上她未从对方身上觉察到恶意,也就没往心里去。 隐在密室中的隐魁,木着一张扑克脸,声音也没有任何情绪:“主子,姑娘好像发现你的窥视了!” 凌绝尘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这丫头,觉察力还是那么敏锐!” “主子,您不打算出去见见她?”隐魁虽然看上去像带了面具的机器人,八卦之心却丝毫不比隐魃弱。 “再等等吧!”凌绝尘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既然要给她个惊喜,那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吧,“对了,飞鸽传书,让隐朝尽快赶过来。” 隐魁抬起眼皮,看了主子一眼。隐朝是炎国最有名的建筑师,最擅长的是各种暖房的设计和搭配,为炎国贵族所喜爱。主子这是得知顾姑娘要建玻璃暖房,怕她找不到合适的匠人,才把隐朝召过来的吧。 对了……隐魃向主子回报了金玉满堂中发生的事。凌绝尘冷着一张俊脸:“把金玉满堂的掌柜给撤了。粉钻的花冠拆了,做成一套头面。让隐珠赶工设计几种新颖的花冠,用刚从蒲甘国采回来的玻璃种红翡、黄翡和紫翡翠。明天必须送到叶儿丫头的手中!否则,让她回隐魂殿总部领罚!” ……他好像捅了马蜂窝了!早该想到,主子护这块心肝肉护得紧,不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金玉满堂的掌柜也太没眼色了,居然敢怠慢未来主子,活该你被贬到其他位置上去! 可怜的隐珠,今晚别想睡觉了!隐魃不敢耽误一分一秒,匆匆赶去金玉满堂,先向隐珠传达了主子的命令,又处置了金玉满堂中的人员,从别处紧急调来人手接管金玉满堂。 经过这件事,几乎整个隐魂殿上下都明白了,未来主母在主子心中的分量,全都得敬着捧着,决不能有半分的怠慢。否则,最艰苦最清冷的位置上,去待后半辈子吧! 外面,顾夜已经逛得差不多了,她给家中每一个人都买了礼物。送给娘亲的是一盆世间难找到第二盆的“素冠荷鼎”莲瓣兰,酷爱兰花的娘亲一定会喜欢。最重要的是,这种莲瓣兰不会跟任何药物和食材相冲,对身体无害。 送给爹爹的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左手剑。爹爹的右手,即便是经过修复手术,也很难恢复以前的状态了。握笔、拿物与常人无异,要想拿兵器舞剑,只怕很勉强。好在爹爹近年来都在练左手,已经颇有成效。这把剑,正适合他用! 给大哥的,是一本据说失传多年的兵书残本。二哥的是一把锋利的软剑,三哥的是能够射暗器的玉骨扇,四哥五哥的则是一对薄如蝉翼吹毛断发的匕首,六哥的除了那辆自行车外还挑选了他喜欢的。 当然不会忘记给爷爷的礼物,她选的是一坛传说中的猴儿酒。爷爷平时最大的兴趣,是跟三两个老友小酌。有了这坛酒,足够他在老友面前嘚瑟一阵子了。 顾茗哥哥则挑了一把五石的强弓——他现在正在练骑射,因为天生臂力过人,一般的弓箭他用着不称手。隐珍阁这把五石弓,放了好久都没有人能拉开,现在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 “顾爷爷都有礼物,那爷爷的呢?”褚小六忍不住提醒妹妹,“爷爷除了喜欢喝酒,还喜欢收藏印章。你可以挑一个印章石给他。” 于是,顾夜便在隐魃的推荐下,选了“一两田黄三两金”的极品田黄石。据说爷爷喜欢自己刻章,便没有让隐珍阁里的名匠加工。 亲戚多了,就是费钱。光这些礼物,简单算了下,居然要五万多两银子。这还是按照最低折扣算的,要是换了别人,没个十四五万拿不下来。 褚小六摸摸自己瘪瘪的荷包,妹妹出手太大方,显得他这个做哥哥的无能了。看来,他得在外面找点外快,光指着家里的月钱和红包,别想发家致富养妹妹了! 于是乎,褚小六越来越执着于经商赚钱。后来,在凌绝尘和隐魃的指点下,居然成了整个北地最富有的人。 最让褚小六惊讶的,不是妹妹败家的速度,而是赚钱的能力。她从随身包包里,掏出了两瓶药水,和三颗药丸,竟然抵了所有礼物的钱,还能再小有进项。 当他听说这些药水和药丸,在关键的时候能保命,便不觉得贵了。用一两万银子,换一条命,真心划算!这药水和药丸,要是拿去拍卖的话,只怕价格更高。大药师简直就是下金蛋的鸡,他现在学制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他把自己的想法,悄悄向妹妹提了一下。顾夜打量他打量了很久,才开口道:“六哥,学制药是需要天分的。很多药师,穷其一生,能达到高级已经不错了。能够晋升大药师级别的,那绝对是凤毛麟角,天才中的天才。 你要是想学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凭着你的天分,或许到七八十岁的时候,能摸着大药师的门槛儿。你别不服气,回去背几页药典一试便知。” 褚小六还真不服气地回去背了。结果嘛……看他灰溜溜的神态便知。他能一气呵成背下一本兵法,却记不住几种小小草药的形状、药性、药效……褚小六宽面条泪——他果然在制药上是白痴一个,好忧桑! 回到家中,分发礼物的时候,每个人都很喜欢,送到他们心坎上了。君氏抱着那盆“素冠荷鼎”,连连夸女儿孝顺,到晚上就寝的时候,都不舍得放下。 镇国公吃味不已。这盆莲瓣兰,他早就看中了。只不过价格太高,家里的账上没那么多现银,只好央隐珍阁的掌柜帮他留一留,等下个月外面的生意盘账的时候,再来取。 没想到,让女儿给买回来了。而且价格只是他问的三分之一。他问过女儿了,隐魂殿的少东家,曾经受过女儿的恩惠,所以才享有最低折扣。 第四百七十四章 自行车的魅力 女儿到底救过多少人?怎么就这么巧,一出手救得都是有实力有背景的人物? 他真心误会了。有身份的人,顾夜只救了那么两三个吧?尘哥哥一个,东灵国皇帝是一个,还有大哥也算其中一个吧。庆丰楼隐珍阁,背后老板是同一人,不过世人知道的少之又少而已。 最受欢迎的礼物,当然是那辆看起来有些笨拙的“二八”自行车。几个哥哥虽然心里很迫不及待,还是先让妹妹骑。 怕她摔跤,后面一个扶着车后座,两人分别护在她两边,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谁知道,人家上了车子,一蹬脚踏,自行车便冲了出去。顾夜在演武场上骑了两圈,便让给一旁虎视眈眈的众人。 妹妹刚放下自行车,加顾茗在内的六个哥哥们,就像猛虎下山一样扑了上去。经过一番惨不忍睹的“厮杀”,最终有狐狸之称的褚三褚慕桐,夺得了第一位自称车的试驾权。 他见妹妹骑得轻松,迈开大长腿跨上了车座,学着顾夜的样子,握紧了车把,蹬起了脚踏。可自行车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摇摇晃晃,怎么都不肯往前走。二哥和弟弟们,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褚慕桐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在妹妹“保持平衡”的提醒下,沿着演武场练习了两圈,就掌握了技巧。 看着他稳稳地骑了几圈,其他人的心又开始痒痒起来。老二褚慕枫撂倒了弟弟们,率先抢到了体验权。练武之人,平衡力都不错,加上褚家兄弟们手长脚长,不怕摔跤,都很快能够平稳地骑起来。 褚小五在表演撒手骑的时候,差点摔倒在地,脚撑在地上的时候,车座子不小心碰到他胯下的脆弱处,疼得他捂着那处在原地蹦跶半天。被其他兄弟狠狠地取笑了一次。 顾茗骑稳当之后,让妹妹坐在车子的后座上,他带着妹妹沿着演武场兜圈儿。褚小六见了,上去把顾茗踹下车,自己载着妹妹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其余的哥哥们眼红,也都幼稚地非要骑车载着妹妹溜达几圈不可。可怜的顾夜,坐在硬邦邦的自行车后座上,在不算很平整的演武场一圈一圈地转。 等下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快被颠成八瓣了!她心中哀怨地想着:哥哥们多了,也受罪啊!早知道不买这辆自行车了!! 自行车这件礼物,显然赢得了哥哥们的喜爱。不光哥哥们,就连身为镇国公的老爹,也跟儿子们抢。还嘚瑟地载了君氏到街上溜达了一圈,迎来了同僚们的围观和羡慕。镇国公心中那个美啊!他很独裁地把自行车从小儿子手中抢了过来,每天也不骑马去上朝了,换成了骑自行车。 天下间独一无二的自行车,和一脸嘚瑟的镇国公,成了街道上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每天上朝的时候还好,只有朝堂上的官员,远远地观望着。等下朝的时候,街道上人多了,他的自行车后每天都追着一群半大小子们。 有同僚眼馋,向他打听这自行车是哪儿来的。镇国公都会一脸骄傲地道:“我闺女孝敬我的!天下间找不到第二辆了,独一无二!” 褚小六咬着小手绢:娘亲,爹爹坏,抢杉杉的车车。呜呜……哇—— 跟镇国公关系不错的,例如上官绯儿的老爹永宁侯,也会借着到镇国公府上拜访的时候,试一试他的自行车。有工部的官员,甚至还想带回去,让匠人研究仿制呢。 就连皇上也抵挡不住自行车的魅力,下朝后,借了镇国公的自行车,骑了整整一个下午。御书房内,折子堆了老高…… 顾夜和褚小六从隐珍阁推回自行车的事,自然瞒不过有些人的眼睛。便有人去隐珍阁打听自行车的消息,却得到只此一辆的答复。镇国公更觉扬眉吐气,真心觉得自家闺女是个小福星呢! 从此以后,自行车成了镇国公代步的工具。无论去哪儿,都会骑上他的宝贝车子。他最爱的还是带着妻子去兜风,妻子坐在自行车前的大杠上,倚在他的前胸,温香软玉抱满怀……比红袖添香,更让人陶醉! 褚小六哭丧着一张脸,来到明珠阁,向妹妹倾诉被夺了爱车的心痛和无奈,最后可怜兮兮地看着妹妹,央求道:“妹妹,这自行车不可能世上只有这一件,你不是跟隐珍阁的东家认识吗?你向他们打听打听,还能不能再弄到一辆?” 顾茗没好气地道:“知恩不图报,你这不是让妹妹为难吗?再说了,你也不是没去隐珍阁探问过,人家都说了只有这一辆,还让妹妹去求人?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 “没事,我让隐魅去问问吧。”顾夜也同情被抢了自行车的六哥。爹也真是的,都是有七个儿女的人了,性子还跟小孩子一样! 没等她去问,隐珍阁便以谢礼的方式,送来了一辆小巧的暗红色自行车。比起那个“二八”款大架子自行车,这个外观更为精巧漂亮,也轻巧灵便,更适合女孩子骑。 那辆“二八”款,不过是第一辆试验品,做工上比较粗糙,技术上也不那么成熟。而这辆女士自行车,已经是经过千百次的改良而成的精品了。 对外,隐珍阁宣称是答谢药圣弟子的救命之恩。对内呢,隐魃捎来主子的信,这是尘哥哥恭贺她找到亲人了呢!顾夜喜滋滋地收下了礼物,在回信中,涂了口脂印了一枚唇印当回礼。 不过,顾夜可不像她爹那么高调。那辆女式自行车,除了在平整的院子里骑上两圈,其他时候都闲置着。褚小六倒是没事就来蹭骑几圈,因为是女式的,他不好骑到外面去,只在演武场过过瘾。 倒是上官绯儿从她老爹永宁侯那儿得了消息,兴冲冲地杀到明珠阁,花了整整两天,学会了骑自行车。她去参加小姐妹的聚会时,跟姐妹们分享了骑自行车的感受和乐趣。在贵女和年轻贵妇中间,自行车的话题也热了好久。 可惜,隐珍阁再也没有推出新的自行车。镇国公府上的两辆自行车,成了绝版,更显得可贵…… 第四百七十五章 开始 顾夜送过礼物后的第三天,大药会便开始了。大药会是由一个巨大的马球场改建的,扩建了四五倍,呈圆形。 四周搭起了棚子,棚子里有阶梯形式的雅座,每个棚子里都有各国使团的标识。视野好的位置,都被各国使者和东灵皇族,以及各品级的官员占据了。品阶越高的,位置就越好。 镇国公属于一品公卿,他们的观赏棚视野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除了各国使者官员以及官眷,还开放了平民观赏区。凡是资助了本次大药会的商人和家眷,都被允许进来观看这次盛会。 占据了场地近一半的,自然是药师和药师的家人们了。这次盛会,据不完全统计,光各级药师就来了三千五百多人。低级药师和没有经过考核的白身药师,是不具备观看资格的。他们只是在场外候着,等待叫道名号进去考核而已。 顾夜占了一大优势,她属于官眷啊,所以观礼台上也有她的一席之地。同样,像江中天这样,家中有高级药师,或者大药师的,都是可以作为家属观礼的。 第一天是类似开幕式的环节。各国使者入场,皇家宗室各级官员入场。还有那些药师们,按照等级一一入场就坐。 最先入场的是本该是身份贵重的十位大药师。不过本届大药会,邀请了药圣作为场内指导和名誉评委。药师界等级制度最严格,十位大药师对药圣毕恭毕敬,请他先在观礼台中心的c位入座。其他十位大药师众星拱月地围在他身侧,随时聆听教诲。 药圣和十位大药师入场的时候,全场包括皇家都站起来,向他们致意。药师在这世界的地位,可见一斑。 药圣入场的时候,顾夜兴奋地站起来,拼命地朝着师父挥手。药圣依然是那身半新不旧的药师服,深蓝色的领口上,绣了九朵灵芝。可谁也不敢小瞧他,他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呢! 药圣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抚着胡须,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瞥到小徒儿上蹿下跳地冲他挥手示意,他便朝着镇国公府的位置,看似随意地摆摆手,朝着小徒儿点点头,表示他看到了。 镇国公两侧的人家,顿时兴奋起来,都执意认为,药圣是在对他们挥手点头呢。镇国公左侧是庆王府的位置,庆王的侧妃还怂恿庆王带着儿子去向药圣示好呢。 安雅郡主见父王被吴侧妃说服,准备在今晚便去备上重礼去拜访药圣。她心中冷笑不已,等着看父王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她坐到了顾夜的身边,两个小姑娘头挨着头地小声嘀咕着。两人谈论的,自然是庆王世子的病情。 或许是这世界的人,从来未接触过抗生素的缘故,庆王世子在经过十来天的治疗后,病症几乎完全消失了。接下来,只要再注射几针青霉素巩固差不多便痊愈了。 这次大药会,一直在外养病的庆王世子“病愈”回府,让吴侧妃暗暗惊讶。她找的妓子明明带着传染性极强的脏病,而她从贴身照顾世子的人那儿得到消息,世子的确也染上了。 就准备大药会之后,寻个时机,跟王爷借着探病的因由去庄子上看世子,让王爷对这个嫡子彻底失望。这时候,世子应该全身溃烂,躺在庄子上等死才是。怎么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吴侧妃的频频关注,被世子看在眼中。他心中冷笑不已:本世子没死成,很失望吧!本世子会揭开你们母子的皮,让你们肮脏的心,暴露在世人的面前! 安雅郡主拉着顾夜,看向自家哥哥,小声地道:“叶儿,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顾夜回头看了庆王世子一眼:一身鸦青色万字纹茧绸直?,面容俊秀,儒雅温润,带了几分书卷气——俊美小鲜肉一枚,鉴定完毕! 庆王世子觉察到顾夜的视线,迎着看了过来,发现了跟妹妹坐在一起的小姑娘,就是那位逼他脱了裤子,要给他打针的小神医。他白皙如玉的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红晕。 隔壁是镇国公府的观礼台,这小姑娘跟镇国公的夫人有几分相似,难道是君家那边的亲戚?对了,他回京后,隐隐听说,镇国公失散多年的女儿,终于找回来了。莫非…… 顾夜此时已经移开了视线,看向场中正在入场的大药师们。她随口道:“你哥长得挺好看,但是没有我百里师兄好看。大师兄——百里师兄——” 顾夜把手笼在嘴边,突然朝着场中大喊起来。会场上的安静,被这一声呐喊打破,众人的目光朝着这个方向汇聚过来。顾夜却旁若无人地冲着两位师兄招手。 跟在她坐在一块儿的安雅郡主,也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这位性子泼辣的小郡主,竟然也有觉得窘迫的时候。好在大药师们已经落座,安雅郡主赶紧拽着顾夜的袖子坐了下来——刚刚好丢脸哦! “看到了没?我百里师兄是不是让你想到了‘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的诗句?我百里师兄像不像从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顾夜抵京后,这还是第一次见百里师兄呢。 听江小天说,他被医仙师伯给拉走救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顾夜还担心他赶不上这次大药会呢!不知道医仙师伯有没有来京城呢? 安雅郡主朝着百里药师的方向望了一眼,那种温润淡然的丰姿,的确令人心折。不过,她可不像有些脑残小姑娘,对百里大药师倾心不已,没羞没臊地嚷着要嫁给他。大药师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驾驭的。看到百里大药师,她心中出现几个大字“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再看看百里大药师一袭月白色长袍,紫色的领口上绣着红色人参花,远远看去倒真像是一朵遗世独立的莲花呢!安雅郡主不禁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百里云霁朝着小师妹的方向望了一眼,自然察觉到她身边小姑娘的目光。他已经习惯了那些或热烈或含蓄的仰慕视线,不过那位红裙小姑娘的似乎跟那些仰慕者不同。 第四百七十六章 看上郡主? 还有她嘴角的笑意——他总觉得这小姑娘的笑容里带着戏谑。.『.co百里云霁低头打量了今天的装束,好像没什么失礼的地方啊。真是奇怪! 各级y师入场后,是各国呈现的表演。有美轮美奂的舞蹈,有惊险刺激的杂技,还有喷火吞剑等表演,对于闺阁中的,自然是看得津津有味。顾夜却看得快要睡着了,无聊地托着腮发呆。比起前世电视上的那些表演,这些都是小儿科,实在没意思。 在炎国使者观礼台上的凌绝尘,很快搜寻到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的身影。他借着四皇子的身t做掩护,遮遮掩掩地朝小姑娘看去。今日他的小姑娘,穿着樱红se绣春日海棠襦裙,脑袋上梳着两个精致的花b髻,齐刘海下是一双水水亮亮的大眼睛……这副打扮,小姑娘显得更娇小俏丽了。 “穆青表哥,你在看什么呢?”四皇子循着他的视线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穿了火红se留仙长裙的少nv,十四五岁年纪,头上梳着留仙髻,一侧cha着盛放的石榴花,腮如红荔,唇似红缨,明艳照人。咦?难道他们炎国赫赫有名的战神,喜欢这一款的? 对于这个姑母唯一儿子的亲事,父皇j乎愁白了头,c碎了心。难得表哥遇上他能看得上眼的小姑娘,他一定要促成两人的婚事! 四皇子把扇子往手心一敲,略带打趣地道:“表哥,原来你心仪庆王家的安雅郡主啊。听说这郡主x子直爽,脾气还挺大,也就表哥您能降f这样的小辣椒了!” “谁?谁是安雅郡主?”凌绝尘心疼他家小丫头了,她一副百无聊赖,蔫蔫的样子,看来这些表演不对她胃口。 四皇子呵呵笑道:“表哥,你就别装了。你敢发誓,你刚刚没看人家那位红衣少nv吗?红衣少nv坐在庆王和镇国公相邻的位置上,镇国公家除了六个儿子,是没有闺nv的。那就只能是庆王府上的安雅郡主喽!” “……”凌绝尘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让他自己去t会。 四皇子诧异道:“难道不是?不可能啊!” 他又朝着庆王府的方向仔细看了看,突然嘴巴张得老大,瞠目结舌地道:“不会是安雅郡主旁边的那个小不点吧?天哪!原来你有这种癖好!” 说完,用一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这位炎国的战神。冰冷煞神居然有恋童癖,太耸人听闻了!!! “如果你的眼睛还想完好无损的话,就收回你猥琐的眼神!!”凌绝尘后槽牙磨了磨。他家小丫头已经十三了,关外某些民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已经能成亲了!!她不过长得面n一些罢了。 为了保全自己的眼睛,四皇子只好收回视线,他又重新把目光放在了那个小不点儿身上。嗯!长得挺不错,p肤白皙如雪,一双大眼睛水润润s漉漉的,就像……他后花园里养的一只小鹿。可怎么看,她都好小的样子,有十岁了吗?表哥你确定你没有恋 童的癖好? 他这样赤露露地打量,顾夜怎么可能不察觉?她朝着炎国使者的方向瞅了一眼,一个不认识的青年男子,白中泛青的一张脸,久病初愈的病秧子模样。那双死鱼眼居然盯着老娘,眼珠子不想要了? 四皇子咬手绢:嘤嘤嘤嘤,你们小夫q俩欺负人,都有挖人眼睛的癖好。坏银! 在顾夜望过来的一瞬间,凌绝尘飞快地藏在四皇子身后,并且郑重警告他:“赶紧把视线移开。盯着你未来表嫂,像什么话!” “啧啧啧!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表嫂了。没想到表哥是这样的你!”四皇子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清冷的表哥,难得对小姑娘有兴趣,他要不要在背后推一把呢? “这小不点……咳咳,未来表嫂是庆王府的,还是镇国公府上的?”四皇子假装随口问了一句。 凌绝尘本来不想理他的,可又想对他的小姑娘宣告所有权,便道:“镇国公府上刚找回来的小nv儿。” “哇!这个你都打听到了,可真够有心的。足见表哥你觊觎人家小姑娘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时候遇上的?怎么就入了你的眼了?快给我说说?”四皇子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凌绝尘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靠在椅子背上,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四皇子暗觉可惜,摸着自己的下巴,不住地往未来表嫂哪儿瞄着。 “那边的病秧子是谁啊!眼神真够猥琐的!!”顾夜受不了他的目光,忍不住跟安雅郡主吐槽道。 安雅郡主顺着顾夜瞪视的方向望去,微微皱了皱眉头,道:“那边是炎国使团的位置。听说炎国的四皇子久病初愈,这次跟着使团过来,是为了求调养身子的y的。炎国二皇子被罚守皇陵,三皇子是个c包,盛德帝就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个病弱的老四身上了。” 四皇子?尘哥哥派人来取解毒y,好像就是给四皇子用的。炎国老皇帝爷俩也够倒霉的,都身中剧毒……那二皇子真是个y毒的祸害,尘哥哥差点栽在他手上!守皇陵?罚得太轻了!! “听说,四皇子的身子弱,是因为小时候中了剧毒!二皇子的母妃下的手……他也是命大,前些日子寻到了解毒之y。要不然,哪能经得起长途跋涉的颠簸?”安雅郡主八卦了一下炎国皇族的秘辛。 这件事,在炎国不算是秘密,没想到居然传到樊京来了。 “哈哈!四皇子总盯着你,不会看上你了吧?”安雅郡主推了她一下,小声地打趣她道。 “他?”顾夜嗤笑一声。嫌自己命长了吧?毒还没完全解除,se心就暴露出来。炎国四皇子要是真对她动了不该的心思,她会让他尝尝更厉害的毒y的滋味,让他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这么想着,她冲着四皇子的方向挑衅地抬了抬眉mao,龇了龇牙,竖起了中指。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上场前 看到小丫头做出的不雅动作,躲在四皇子身后的凌绝尘,捂着脸不知该说什么好! 四皇子却颇为感兴趣地道:“未来表嫂那动作有什么含义?从她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意思吧?未来表嫂会不会对我有什么误会?” “如果你是个小姑娘,有个男人老色眯眯地盯着你看,你说你会不会高兴?”凌绝尘知道这小丫头睚眦必报,万一要是找机会对四皇子下手。以四皇子目前的小身板儿,一不小心给折腾没了,炎国可就堪忧喽! 四皇子表示冤枉:“我哪有色眯眯?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对你看中的女人色眯眯。未来表嫂误会了,我要不要过去解释一下?” “你现在过去,我可不敢保证你不被打!”凌绝尘朝着镇国公府上那六个高大威猛,怒目圆睁的大小伙子们努了努嘴,心中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娶妻路漫漫,同志需努力啊! 四皇子笑了笑道:“表哥过虑了。我乃堂堂炎国天使,炎国的四皇子,东灵乃是我们炎国的属国,谁敢动我?” 凌绝尘朝着小丫头的几个哥哥看了一眼。镇国公的几个儿子,连同顾茗一起,头对头地叽咕着什么。 不久以后,四皇子带了几个护卫,到郊外散心,被一群黑衣蒙面人围攻。蒙面人武艺高强,身手过人,却没有伤人的意思。如果他不是从凌绝尘身边借了几个高手,会被揍很惨。即便这样,四皇子的脸上也挂了彩。对方好像有意往他脸上招呼似的,身上没挨几下,都挨脸上了。 脸颊红肿,眼角青黑的四皇子,没脸出去逛荡,后面几天精彩的大药会,也没能去参加。 顾夜得知了这个消息,找到哥哥们,略显无奈地问道:“是不是你们干的?哥哥们胆子也太大了吧?那可是炎国的四皇子,闹不好会引起两国纠纷的。” 狐狸军师褚慕桐,笑呵呵地揉了揉妹妹的脑袋,道:“没事儿,他们没有证据,四皇子伤得也不重。况且,炎国刚刚结束跟黎国的战争,不会再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兴师动众的。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褚小五挥了挥拳头,冷哼一声道:“敢觊觎我妹子,打得他娘都不认得他!” 褚小六担心地道:“妹妹以后出门要多带几个护卫,免得那四皇子贼心不死,节外生枝。” 顾夜抖了抖身上的药师服,笑着道:“他要是不想以整个药师界为敌的话,尽管放马过来吧。我会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大药会的第二天,便是白身准药师们的考核。天刚亮,君氏便来到女儿的院子,发现她趴在床上,睡得正香。君氏摇了摇头:这孩子心真大! 顾夜睡眼朦胧地被娘亲唤起来,闭着眼睛让丫鬟们伺候着穿上了衣服。药师服里面是一身朱红色紧袖短打,外面罩着新做的冰鲛纱材质的月白色药师服。 冰鲛纱传说是用东海美人鲛的发丝加工而成,似绢非绢,透明雪亮,光软无比。穿上以后清透凉爽,舒适透气。 花好端了一盆温水,打湿了帕子给姑娘洗面。花好是在大药会前一天赶到京城的,她因晕船现象严重,上岸后大病了一场,在路上耽搁了几天。幸好,她没错过姑娘最重要的时刻。 君氏看着宝贝女儿,肌肤白皙粉嫩,眉眼乌黑睫毛卷翘,因为刚起来不久,水润的大眼睛含着蒙蒙的武器,乌发披散的背上,唇红齿白,漂亮得好像画上的小仙女。 她忍不住抚了抚女儿的头发,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也没啥准备的。前几天的考核,对我来说都是小儿科,您就放心吧。”顾夜洗漱完毕,人清醒了许多,在屋里舒展着四肢做运动。 她一低头,看到药师服里火红的衣衫,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娘,干嘛给我挑这么红的衣衫,怕我不够显眼吗?” 本来,来参加药师考核的女孩子就够引人关注的了,她低调还来不及呢,娘亲倒好,恨不得她成为场中的焦点。 君氏笑着帮她理了理领子:“考试穿红衫,这叫鸿运当头!外面不是有月白色药师服吗?并没有你想象的打眼。” 她见女儿的头发,只是简单在头顶束了个高高的马尾,便从首饰盒里挑了一个血红色花冠,点缀在马尾根部。她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个好!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赤红似火,晶莹透亮,正衬这身衣服。” 顾夜看了一眼,道:“是一位患者送来的谢礼,应该是……翡翠吧?我也不太懂!” “翡翠?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好像只有蒲甘国有,价格可不便宜。不过,我听说翡翠都是无色或者绿色的,血红的翡翠倒是闻所未闻。你的那些伤患,出手可真够大方的。” 君氏给闺女整了整花冠,又给她戴上血翡的耳钉,满意地点点头——她的宝儿真是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呢! 顾夜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忽悠:“跟性命和健康相比,这些身外物就不足为道了。” 君氏理解地点点头。她身子病弱的时候,夫君恨不得倾整个国公府的财力,换取她的健康和痊愈。没有重病濒死过,是不知道健康的可贵的! 月圆和花好在一旁忙得团团转,生怕有什么落下的。其实,初级考核提供原材料,指定炮制几种药材,需要参加考核的准药师基本上没什么要准备的。 不过,今日天气燥热,太阳挺大。两个丫鬟知道姑娘怕热,便准备了遮阳的油纸伞、扇子、装了被冻成冰的绿豆汤水袋、解暑的药丸子、小马扎等等。初级考核,是不能带药童和任何助手的。 用过早饭,顾夜在一家人的簇拥下,进了考核场地。 考核场地就在昨日观景台的正中央。四面环形的看台上,全坐满了人,一眼扫过去,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昨天,顾夜是看热闹中的一员;今日,她又成了被观看的那个,心情有些复杂。 ———————— 又是一年开学季……假期即将告罄,不开森! 最后几天,继续求推荐票哦! 第四百七十八章 你是来度假的吗? 初级药师的门槛儿不高,这也是一二级药师一抓一大把的原因。初级药师炮制出的药材,价格只比生药高一点点而已。所以,药师要想凭着自己的手艺赚钱养家,必须得四级药师以上。 这也是顾夜新收的小药童林诺家境贫寒的原因。他天分虽高,却缺乏指导,能够凭着自己的摸索考到三级,已经难能可贵的了。其中付出多少心力财力,可想而知。家中能供得出一位中级药师,没有中等之家是别想的了。 一级药师的考核,是从给的一些药材和辅材中,任意炮制出一样合格的药材出来即可。 顾夜被家人簇拥着进了考核场地,那规模,那场面,自然引起观礼台上不少人的注意。昭容帝所在的皇家观礼台,视野自然是最好的。他的身边,皇后和几个得宠的妃子陪在身侧。太子和他的弟弟妹妹们,难得聚得那么齐。十年一度的大药会,这样的盛典怎么可能会错过? 年方十岁,一脸娇憨的平兰小公主,拉拉姐姐的衣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道:“姐姐快看,居然有女药师参加考核呢!” 合阳公主撇撇嘴,甩开自己的袖子,一脸嫌弃地道:“真是没见识,女药师有什么稀奇的?传说中不是还有九级女药师,差点迈入大药师的境界吗?倒是那小药师,排场还挺大,居然这么多人来陪考!” 五皇子南宫宸智抿嘴笑道:“怕不是哪个世家得宠的闺秀,听说药师很受人敬仰,闹着要学制药,送过来参加考核的吧?这样的例子见得多了,能有几个世家子弟突破中级药师境界的?” 中级药师是个分水岭,不潜心苦练几年,哪有那么容易突破的?世家子吃不得苦,又不必以制药为生,下功夫学制药的,还真没几个。因而,中级以上的药师中,大多都是制药世家子弟,或者是高级别的药师收的弟子。 “咦?今日镇国公一家不准备来了?到现在看台上还没一个人呢!”太子殿下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了句。 昭容帝望向被家人包围的小姑娘,笑着道:“怎么没来?那不是吗?”药师入场的地方,距离皇家看台较远,只能看到一个小姑娘被七八个人围着而已。 皇后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从镇国公父子高大健硕的身材,分辨出了他们。皇后诧异地问道:“他家有人参加药师考核?怎么没听说镇国公家有人学药啊?” “镇国公不是刚找回个闺女嘛!”昭容帝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这个我知道!”平兰公主娇憨可爱,是公主里最受宠的,坐的位置紧挨着太子哥哥。听到父皇的话语,她扬起白嫩嫩的包子脸,“就是父皇赏了她一匹天蚕绫丝的那个。父皇偏心,儿臣还没有一件天蚕绫丝的衣裙呢!” 昭容帝哈哈笑道:“平兰想要天蚕绫丝的衣裙啊!成!等小平兰出嫁的时候,父皇一定让人给你多做几件当陪嫁!” “父皇——”平兰小公主扭着身子,嘟起嘴巴撒娇,“平兰不要出嫁,平兰一直陪在父皇身边孝敬您!” “你这张小嘴,甜得能哄死人!”昭容帝招招手,让平兰小公主过去坐在他身边,拿了一串葡萄递给她。平兰在众兄弟姐妹羡慕的目光中,依偎在父皇身边,吃着他赏的葡萄。小姑娘早把天蚕绫丝的衣裙抛之脑后了! 太子跟平兰都是皇后所出,他给小妹擦了擦带着葡萄汁的小手,忍不住问道:“儿臣听说,镇国公这位失散多年的女儿,得了药圣的青眼,被他收入门下。难道,这位药圣弟子连最基本的药师考核都没参加过?” 五皇子南宫宸智笑着道:“江大药师的儿子,不也要从最低等的考起来吗?臣弟听说,有不少药师世家的子弟,都选择在这次十年一度的大药会厚积薄发一鸣惊人呢!” “的确,要扬名,此次大药会是个绝佳的机会!”太子殿下笑笑道,“不知道本届大药会,会有几人能够给我们惊喜!” 顾夜入了场之后,先到生药区看了一眼,有十来样药材,其中便有她最拿手的柴胡。其实也不算最拿手啦,不过是以前用量比较多,所以比较熟练而已。 她认真了考核规则,柴胡只要能制出最基本的生制柴胡饮片,即算过关。考核的是炮制的基本功,看似简单,却能看出一个人的刀工火候等功底。 顾夜选了一根柴胡,去了杂质残茎,洗净,泡在清水中等它润透。今天烈日当空,没有一丝云彩,虽然不过上午九点多钟的样子,却已经感觉到太阳火辣辣的威力。 看台上都搭了凉棚,而考核的场地上空却没有任何遮蔽物。顾夜心中充满怨念,难怪听师父说,有药会持续了一个多月呢。要是赶上连日阴雨天,还考个屁啊!顾夜最怕晒太阳,一晒心情就烦躁。 “快看那个红衣小姑娘,不像别人守在自己的制药台旁边,跑入场处干什么去了?难道出题太难,不会炮制,找家人哭鼻子去了?”看台上有人在议论了。 成为众人焦点的顾夜,不慌不忙地从入场处取了遮阳伞扇子小马扎,慢吞吞地回到自己的制药台上。她检查了一下柴胡的浸润程度,坐在小马扎上,撑起了这样的油纸伞。 “哈哈,这小姑娘可真逗!她当自己是在度假吗?还把伞给撑起来了!”第一天是没入等的准药师考试,其他有资格坐在观看台上的,都是中级以上的。看到一个特立独行的小药师,忍不住有人笑出声来。 “你管人家撑不撑伞?人家只要能炮制出合格的药材,就算通过了。谁规定,就一定要傻乎乎地站在那儿晒太阳?” “就是,就是!没看到人家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吗?要是晒黑了,不漂亮了,可怎么办?”大多数都是善意的打趣。 “可不是嘛,咱们药师队伍中,难得出现一位可爱的小姑娘,要理解呵护,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这位师兄,别那么刻薄挑剔。” 得,最先说话的那位药师,成了众矢之的。 第四百七十九章 有黑幕! 顾夜撑着一把油纸伞,坐在小马扎上,百无聊赖地用另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两眼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看台上的凌绝尘,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小姑娘可爱。他有些担心地嘟囔着:“老保持一个姿势坐着,一会儿会腿麻的。站起来走走啊!”大将军王,你的高冷范儿呢? 四皇子抢过他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朝着小姑娘的方向望了望:“未来表嫂不会睡着了吧?眼睛都是眯着的!” 凌绝尘重新抢回望远镜,没好气地道:“你管她睡不睡着!” “我不是担心未来表嫂的考核嘛!万一没通过,小姑娘会不会哭鼻子?”四皇子没想到表哥看中的小姑娘,还是个学制药的。不过,他对未来表嫂可没多大信心。瞧这又是遮阳伞,又是小马扎,还带了把扇子……一看就不是能吃苦学药的人。 “会不会说话?没有万一!”凌绝尘知道自家小姑娘的水平,初级考试对她来说,绝对小儿科! “好,好!未来表嫂最厉害,未来表嫂有大药师之才,行了吧?”四皇子翻了个白眼,敷衍地道。不过,表哥有了心上人之后,不像以前那么高冷难相处了。嗯……有点人味儿了! 顾夜再次站起来时,柴胡已经润透了。她把遮阳伞放在地上,拿起刀开始把柴胡切成三到五毫米的片状。她在青山村的时候,可是苦练过刀工的,每一片的厚度,几乎相差无几,就跟机器切出来的差不多。 突然,一阵风吹来。她放在地上没有收的伞,被风刮出去老远。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刀,去追伞。 看台上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小姑娘追伞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这是谁家孩子,不会是来闹着玩的吧? 顾夜捡回伞,淡定地重新回到制药台,继续切她的柴胡饮片。一根柴胡,很快就完成了切片的程序,剩下的就是干燥了。今天日头正好,她把柴胡饮片摊开置于制药台上,重新拿起伞,坐回她的小马扎上。 枯坐了半个上午,有点口渴。顾夜从身边的小药箱中拿出已经画了冻的绿豆汤,小口小口地喝着。冰凉的绿豆汤,清凉又解暑,顾夜喝了几口又放了回去——喝多了会想上厕所,众目睽睽的,多不好意思! 顾夜翻了翻荷包,取出一块烤得焦酥的饼干,放在口中小口小口的嚼着。 主席团上的评委,早就注意到这个特地独行的小姑娘。见状,其中一个九级药师,笑着摇摇头道:“这谁家小姑娘,有吃有喝,撑着伞打着扇,真把这儿当郊游之地了?” “我瞧见了,是镇国公送她进来的!”另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九级药师撇撇嘴道,“也不知道谁推荐进来的。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滥竽充数的,坏了药师界的规矩。” 一个相对年轻一些的九级药师,重新回到评委席中,闻言笑道:“小姑娘虽然炮制的是最基本的柴胡切片,不过刀工不错,显然是下了苦功夫练过的。通过一级考核,应该没问题。” 花白胡子的九级药师,露出不屑的笑容:“每年总有一些权贵子弟,以为通过了初级考核,就步入药师行列,能跟高级药师甚至大药师拉上关系。最好是能得了名药师的青眼,收入门下,说不定家里就能出个了不得的药师了。简直是可笑!” 的确,有不少落魄勋贵,让不得宠的庶子学制药,都是抱着这样的目的的。不过,这位药师有点以偏概全了。 顾夜顶着大太阳,在烈日下暴晒了一中午,感觉自己都快晒成小鱼干了。等切片干燥完毕,她立刻冲上去交了柴胡切片。 因为她是第一个完成考核的,几个评委鉴定之后,发给她一件绣了一朵灵芝的药师服。顾夜捧着药师服出了场地,花好和月圆迎上来,又是给她打扇,又是给她用凉水擦手擦脸,还把一杯温开水喂她喝下去。 顾夜回到看台,瘫在椅子上。君氏心疼地把蜜瓜切成小块,喂进女儿的口中,嘴里抱怨着:“这都入秋了,天怎么还这么热啊。看把孩子给晒的,小脸通红。乖宝儿,咱又不指着这个吃饭,要不……明天不考了?” 镇国公难得驳斥了夫人的意思:“哪有半途而废的?女儿拜了名师,学了这么多年,就弄个一级药师资格回去?今天热得出奇,明天说不定会好些。乖女儿,来,喝点冰镇绿豆汤解解暑。” 顾夜喝了两口,便放下了。她今天都喝了一肚子水了,再喝下去的话,一会儿要频频跑厕所,多丢人哪! “咦?我那好师侄还没完成?也太慢了吧?”顾夜朝着坐着江家药师的位置看了一眼,除了江中天的几个师兄,并没有看到她师侄的身影。 至于她师兄江大药师,前面几天是不会出现的,没看到评委都是八级九级的药师吗?大药师只有在最后高级药师考核,或者九级药师晋升大药师的级别才会出现。 顾夜朝着场中看去,数百人都穿着一样的药师服,想找出江中天来,还真有些难度。初级药师考核,实在没什么看头,她坐了一会儿,便带着两个丫鬟回家补午觉去了。 对了,她的午饭还没吃呢。虽然没多少胃口,回到家让颜婶做些开胃的,总得吃一些。药师考核要持续八九天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得多注意些。 好在,家人担心的暑热现象,并未出现在顾夜的身上。第二天是一级升二级的考核,休息了一晚上,她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了考核场地。 江中天在她入场前,拦住了她。上下打量着她身上的一级药师服,江中天忍不住问道:“小师姑,你这是准备一级一级地考上去?” 顾夜瞅见他身上的三级药师服,瞪圆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指着那三朵灵芝问道:“你……你……昨天不是一级考核吗?你怎么搞到三级药师服的?有黑幕!!” 第四百八十章 气死了! “什么黑幕!你想多了。”江中天突然想到,小师姑可能并不知道考核的规则,有些心虚地道,“初级和中级药师,是可以跳着考的。例如,昨天的一级考核,如果参加考核的药师,制出水平的药,便可以直接拿到药师资格。难道……您不知道吗?” 顾夜黑着一张脸,恨不得把江中天给掐死:“我怎么会知道?有人告诉我吗?你这个臭小天,想把我害死是不是?” 她心中有个小人泪流满面。本来她是可以像江中天一样,空考一级升二级、二级升这两日的考核的;本来她是可以舒舒服服在家里睡两天懒觉的,嘤嘤嘤嘤…… “我……我以为师公会告诉你……”江中天内疚地不敢看顾夜的眼神。 顾夜狠狠瞪了他一眼。师父向来是个不着调的,最后几天她根本摸不着他的人。指望他,黄花菜都凉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她有气无力地拎着昨天那一套家伙事儿,重新了考核场地。 好在今天有云,又有风,不像昨日那么热。顾夜飞快地制好一份醋柴胡,并规规矩矩地写上了它的功效和使用方法,又是第一个交卷。 评委依然是昨日的那几个高级药师。花白胡子的李药师,拿起醋柴胡仔细看了看,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咬下一片轻轻咀嚼后吐掉。他很想从中挑出些微的毛病,可惜,让他失望了。 李药师皱了皱眉头,气呼呼地道:“明明有的水平,昨日却弄个生柴胡饮片,是糊弄我们吗?” 年轻一些的九级药师姓杨,他看过顾夜炮制的醋柴胡后,略带惊讶地道:“这小姑娘,制药的功底挺强的。这属于药材中的最高品质了吧?当年我这么大的时候,可制不出这种品质的药材来。看来,咱们小瞧了这位小姑娘了!” 李药师虽然脾气古怪,可人还是比较客观的,要不然也不会选他做评委了。他点点头道:“的确!小小年纪,能达到的水准,而且是个女娃娃,就更难能可贵了!” 杨药师微微一笑道:“李师兄,在下觉得,这小姑娘并不会止步于此。” “你的意思是……小姑娘后日还会来参加中等药师的考核?”昨日第一位开口的方药师,把醋柴胡翻过来调过去地看着。他出身药商世家,对于手中的醋柴胡,心中有了几分考量。 药圣的制药手法,各大药商世家的子弟,从开蒙起就开始培训辨识,免得错过大师的药而不自知。小姑娘的炮制方法,跟那位大师如出一辙。早就听说药圣收了个关门弟子,这一次也会来参加考核。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位有趣的小姑娘! 李药师中肯地道:“这小姑娘基本功扎实,制药手法精良,瞧着今日的表现,还保留了余力。后日中级药师,应该不成问题!” 杨药师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又有药师完成了考核。接下来,越来越多交上来的药材,让他们投入到药材鉴别中去,再没有时间去交流。 拿到药师资格的顾夜,跟看台上的爹娘打了声招呼,直接带了花好和月圆回了镇国公府。江中天在一旁不停地解释、讨好、致歉,都被她视若无物——本宝宝桑心了,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前面低等级的药师考核,本来就没什么看头。自家闺女不在,镇国公便带着夫人和儿子们回来了。镇国公吩咐厨房,置办了一桌好菜,其中大多数都是闺吃的。 见女儿闷闷不乐,以为她心理压力太大。正好第二日又空考一日,镇国公在傍晚时候,便带着妻子、女儿,和几个跟屁虫儿子,去了郊外的庄子上避暑散心。 庄子离京城只有一个时辰的车程,背山面水,风景极佳。附近不远处,便是皇家别院。 抵达庄子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路两边的草丛中,萤火虫提着小灯笼在空中漫步,秋虫吟唱着动人的歌曲,青蛙在水塘里伴奏,放牛的娃儿骑在牛背上,吹着短笛……好一派静谧的田园晚归图。 顾夜是头一次见萤火虫。北方不知是气候还是什么原因,是没有萤火虫的。前世,萤火虫早已灭绝,反正她在变异动物中,从未见到过这种亮晶晶的生物。 她下了马车,弯腰看一根叶片上停留的萤火虫,小小的,尾巴上的荧光闪烁,像天空中闪亮的星星。 “,喜欢吗?我帮你捉一些回去,装进透明的玻璃瓶中,可以当灯笼照明呢。古人不是有借助萤火虫的光,刻苦攻读的例子吗?”褚小六伸出手去跃跃欲试。 顾夜阻止了他:“别!这么可爱的小生灵,是属于田野、属于山林、属于大自然的。捉回去,岂不是害了它的性命?看,它飞走了……好美啊!” 草丛中,星星点点的亮光,不约而同地飞向天空,和夜空中闪亮的星子融为一体。顾夜静静地看着,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无穷的宇宙中,身边是苍茫的围绕…… 褚慕杉看着被点点萤火包围的,那张俏丽娇美的容颜充满了灵气,就仿佛暗夜中的精灵,比萤火的光辉更加耀眼。 来到山庄后,顾夜闷闷的心情开阔了许多。第二天,顾茗带着褚家的小四、小五、小六,在庄子后的小山上猎野兔,收获颇丰。中午时候,给做了一盘麻辣兔头。 麻辣兔头是在顾夜全程指挥下做成的,虽然比不得颜婶的手艺,味道还算地道。顾夜午饭几乎没吃别的东西,一口气啃了五个兔头,看得君氏心惊肉跳的。 她没想到女儿居然这么重口味,喜欢吃这个。平日里,兔头都是剁了扔掉的东西,竟然有人爱吃? 君氏是不敢尝试,不过镇国公吃了一个后赞不绝口。他觉得女儿爱吃肉、不爱吃菜,爱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一点是随了他。麻辣兔头,他没吃过瘾,女儿喜欢吃,他怎么好意思跟女儿抢? 镇国公瞪了儿子们一眼——一群没用的东西,就抓到这么点儿兔子!要是多抓点儿,他不就能吃得尽兴了吗? 第四百八十一章 和亲 镇国公一家在庄子里逍遥快活,宫里的昭容帝却处在了两难的境地。 炎国的天使,向他提出了和亲的要求。东灵国是炎国的属国,和亲的事古来就有之,按理说没啥好为难的。关键,人家看中的不是他那些适龄的公主,而是镇国公家刚找回来的女儿。 昭容帝知道镇国公对这个女儿多宝贝,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飞了。他要是答应了,镇国公不得冲上金銮殿跟他拼命?再说了,那小姑娘曾经救过他的命,他要是同意了拿她去和亲,岂不是有恩将仇报之嫌? 可是,不同意的话,又怕惹恼了炎国这个大国。东灵国地处东部,地理条件绝佳,算得上富庶之国。东灵国跟炎国接壤,炎国国君不是好战有野心之人,要不然小小的东灵国,哪里是炎国的对手? 和亲的事,是四皇子提出来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四皇子将来会接盛德帝的班,坐上炎国国君的位置。得罪了他,东灵国的未来堪忧啊!要知道,炎国可是有名冠天下的战神存在的,连黎国都打败而归,更何况他们东灵小国? 一边是救命恩情,一边是家国天下!昭容帝犯了难,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太子殿下见了,忍不住道:“父皇,镇国公精忠爱国,这件事儿,你跟他商量商量,他应该能体谅您的难处!” 于是乎,带着儿女们在庄子上逍遥的镇国公,被皇上的一道口谕召进了宫,出来的时候,脸上布满了阴云,拳头攥得紧紧的。一回到家,他便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彻夜未眠。就连第二天,他的宝贝女儿参加中级药师的考核,他都没有出来相送。 顾夜虽然心中有些诧异,却以为朝中有事需要他处理,便没放在心上,高高兴兴地去参加考核。今天天气好,没有太阳,小风凉飕飕的,天助我也! “看看,我说吧!那小姑娘又来了!”李药师朝着小姑娘的方向努了努嘴。今日,小姑娘穿了一件浅粉色窄袖百花裙,梳了一对花苞髻,晶莹剔透的蓝色珠花,竟让人看不出什么材质的。这娇滴滴的模样,哪像是来药师考核的,活脱脱来郊游的大家闺秀。 因为中级药师考核相对比较复杂,每个人可以带一个药童。为了避免作弊,药童只能进行洗药切药和烧火等简单的辅助,不宜交流过多。制药台附近有中级或高级药师巡视,一经发现舞弊,立刻取消药师资格,终生不得从事制药。 顾夜了解了考试的规则,知道可以直接进行六级药材的制作。她想了想,依然选了柴胡。她今天要炮制的是“鳖血柴胡”,问题来了,会方给准备的原材料中,并没有鳖血这一样。好在进行中级考核的药师,是可以自带一种辅材的。 一直关注小姑娘的评判席,见小姑娘高高举起了右手,好像有什么话要说。药商世家的方药师,早想寻找机会,跟小姑娘说上话。见状忙道:“我去看看什么事!” “我需要一只鳖,能不能现在让家人去买?”顾夜睁大了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身材微胖,面容和蔼的药师,小心翼翼地问道。 方药师沉默了一瞬,不可思议地问道:“你……需要的辅材竟然没有提前准备好?” 顾夜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进了场地后,临时决定的,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难道你不担心规定的时间内完不成制药吗?”方药师状似无意,实则提醒地问道。 顾夜挠了挠后脑勺,小心地问了句:“我听说,中级药师考核,最迟可以第二天完成的,是这样吗?” 见对方肯定地点点头,她便松了口气似的道:“那就没问题了!” 方药师看了一眼她的选料,不敢肯定地问了句:“你这是……准备做鳖血柴胡?” 鳖血直柴胡,由于其操作不便,成本过高,在市面上极难买到。而会炮制这种柴胡的药师,更是少之又少,竟炒到了极高的价格。方药师见小姑娘冲他点点头,心情极为复杂。 没想到,小姑娘竟然用鳖血柴胡参加考核。如果真给她制出来了,评个六级药师是跑不掉的了。十一二岁(本姑娘十三了!顾夜抗议)的六级药师,即便是制药世家也难找出一两个来吧! 顾夜带了心思细密的花好做助手,她吩咐了一句,花好便小跑着到入场处,让守在那儿的月圆去采买活鳖:“你多找几个人分头去,最近的菜市场,和附近的几个酒楼,不论价格高低,尽管买来就是!如果实在寻不到的话,就去庆丰楼,那儿的掌柜一定有办法!” 看台上的褚家兄弟,见妹妹的丫鬟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以为遇到了什么难处,赶忙感到入场处。从月圆那儿得到了妹妹急需活鳖的事,当即分头行动。 不到半个时辰,褚家兄弟竟然拎了三只活鳖过来。看着丰富的辅材,顾夜心中有了计较。 评判席的几位,得知小姑娘要炮制鳖血柴胡,心中都像有猫儿抓挠似的,伸长了脖子去看。不够,他们也知道,炮制考核中,应遵循保密原则,不能长时间逗留窥探…… 在等待的过程中,花好已经把柴胡挑选干净,筛去灰尘碎末,放在盆中备用。顾夜取了一只碗,放少许水于碗中,熟练地将鳖翻过来,待头伸出来时用一钩针挂住其下巴,将头从壳里拉出,用剪刀剪断头部气管与血管,一手抓紧其尾部倾斜控血到碗中后,搅拌均匀。鳖血接好后,要迅速搅拌,防止凝固。 这个步骤虽然血腥且有被挠伤的危险,对于经常拿手术刀的顾夜来说,驾轻就熟。 她先炮制的是鳖血拌柴胡。她将搅拌均匀的鳖血快速倒入准备好的柴胡中,双手搅拌均匀,闷润到液体吸尽。然后晾晒干燥即可。 在晾晒的过程中,她又杀了一只活鳖,完成一个鳖血炒柴胡:取鳖血与水混合,将柴胡拌匀,闷半个时辰,用微火炒制,稍见火色即可。 第四百八十二章 “交卷” 鳖血炒柴胡完成后,正该吃午饭的时候。花好从旁边装满冰的箱子里,取出一瓮鸡汤,放在炉子上煮开,又把一块炸过的面条,放进去煮了片刻,打了俩鸡蛋进去,又往里面点了几滴麻油,盛在碗里送到姑娘的手中。 顿时,药香被鸡汤的浓香冲散,饥肠辘辘的药师们更觉腹中饥饿,带来的干粮,显得难以下咽。即便是负责巡逻的高等级药师,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太香了!他们还从未有过一碗鸡汤面将他们的馋虫勾出来的经历。 顾夜主仆俩,在自己的制药台旁边,美美地吃了一顿午餐。这次,她准备充分,还带了饭后水果——冰镇的葡萄、蜜瓜和梨块。主仆俩盘膝坐在一块棉布上,用牙签吃着凉滋滋的水果,更像是在郊游了。 “花好,那两只鳖呢?让哥哥们送回去了吗?”刚喝过鸡汤,凉的水果顾夜只吃了三五块就停下来,免得闹肚子,错过接下来的考核。这一点自律性,她还是有的。 花好把剩下的水果全包圆了,闻言笑着道:“带回去了。五少爷还说晚上给你炖汤喝呢,大补!” 顾夜点点头道:“颜婶做的‘霸王别姬’,味道鲜美,营养丰富。三只鳖,够镇国公府上一大家子享用的了。” 以前家中人口简单,只爷爷、她和哥哥三人。现在多了爹娘和五个哥哥,再加上三个小姑娘,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吃饭,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尤其是看着褚家那些哥哥们吃饭,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让人胃口大开,饭都能多吃半碗呢! 巡逻的药师过来喝止了她们:“考核其间,莫要说话!” 顾夜指了指制药台,表示她已经差不多完成,不存在作弊的现象了。那名药师点点头,依然道:“这是规矩,有什么话憋着到考核完成再说吧!” 顾夜耸耸肩,冲花好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天公作美,等到下午一两点钟的时候,云层散了,火辣辣地太阳直射下来。顾夜有花好给她撑伞,旁边又放着一个装了冰的箱子,秋风飕飕地吹着,倒也没感觉难受。 等到傍晚的时候,她的鳖血拌柴胡彻底晾晒干燥,便收拾收拾去“交卷”。因着上午耽搁了近一个时辰,先她一步完成考核的人较多,需要排队鉴定。 她看了看,选了一队目测人较少的队伍,排在了人群后面。她的前面是个身材高大壮硕的药师,看上去不像是药师,而像是打手。顾夜排在他身后,只到他胳肢窝下面,显得更娇小了。 观礼台上有人看了,忍不住笑道:“这是哪个药师世家的姑娘,这么小就来参加中级药师考核了,算是很有天分的了。” “是啊!说不得将来又能出现一名九级女药师呢!”另一位也是参加考核的药师家属,颇有些艳羡地道。 九级药师不好培养,女性的九级药师更是凤毛麟角。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女子到了十五六岁,最迟十七八岁就该嫁人了。嫁人后大多数女药师都在家相夫教子,很少有坚持下去的。即使夫家允许她继续学制药,也很难像在闺中一样集中所有的精力了。怀孕生子后,就再也没有希望往更高的境界攀升了。 如果天分高一些的女孩子,在十七八岁,甚至二十岁晋升九级药师的,亲事上便有了更多的自主权和挑选的机会。不过,药师界的史料上,只有百年前那么一位九级的女药师而已。 由于完成考核比较早,已经回了自家观礼台休息的江中天,看到顾夜的身影,兴奋地站了起来。江家的隔壁,坐着的是百年制药世家周家。 周家的老大,已经是八级药师了。他见江中天如此关注人家小姑娘,便打趣道:“怎么?看中人家小姑娘了?看中就追啊!你爹是大药师,只要你点头,多少小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你。还怕被人拒绝吗?” 本以为能看到江中天羞红的脸。不料,他却获得了一枚大大的白眼。江中天冲他翻了个白眼,道:“周大哥,你什么眼神儿!那是我小师姑,师公的关门弟子!瞎想啥呢?” “什么?药圣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瞧我这破嘴,小天兄弟,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周家老大赶忙赔礼道。 江中天懒得理他,对一旁的江夫人道:“娘,我去那边等小师姑,晚上别等我吃饭了,我去蹭小师姑的庆功宴去!” 周家老大忙道:“你小师姑,年纪这么小,就能通过中级药师考核,的确应该好好庆祝一番。” 江中天忍不住带着几分得意地道:“中级药师考核,对小师姑来说,那简直是小菜一碟。我在制药上,蒙小师姑指点了一段时间,茅塞顿开,才会在考核中如此顺利。” 周家老大看着江中天刚换上的六级药师服。从没有任何等级的准药师,只参加了两次考核,就拿下了六级药师的名头,足够令人惊讶和艳羡的了。 他也听说,近一年多他都不在江大药师身边,在大药会前不久才回来。本以为会影响这次考核成绩,没想到他有如神助,竟然如此轻易就取得了六级药师的资格。 听他这么一说,难道这段时间,他都在药圣身边,跟他小师姑一起聆听药圣的教导?那就难怪了! 至于他被小师姑教导的话,直接被周老大无视了——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能有多大的能耐,无非是天分高了些,领悟快一些罢了! 终于轮到顾夜评定制药等级了。她交了两种鳖血柴胡,和它们的不同功效。负责为她鉴定的,是方药师和李药师两个九级药师。 “原来,鳖血柴胡不同的炮制方法,功效如此不同啊!”方药师拿起两块不同的鳖血柴胡,翻过来倒过去地看,忍不住自言自语地道。 顾夜以为这是出的答辩题,便滔滔不绝地道:“不错,鳖血柴胡炮制的目的是养阴截虐,疏泄肝脏而不致耗损肝阴。肝病怕酒,因此鳖血拌柴胡是不能放酒的。鳖血炒柴胡有……”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两个六级 两位药师听了频频点头,获益良多。他们把这两种鳖血柴胡,拿给其他的药师看,都断定是上乘精品,炮制工艺远远超过了六级。不过,中级药师考核,最高只能评定六级。 两位药师把绣着六朵灵芝的药师服,双手递给了这位比他们矮了近一个头的小姑娘,心中再无轻视之意。 方药师难得跟药圣弟子搭上话,笑着问道:“姑娘七级药师考核的时候,也是制柴胡吗?” 顾夜接过药师服,和那枚小小的六级药师勋章,闻言摇摇头道:“柴胡就那几样炮制方法,没什么好发挥的了。下一次我准备炮制九蒸九制的黄精!” “‘九蒸九制’?药圣的独门炮制法?”李药师惊呼一声,又正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原来她便是药圣的关门弟子,他怎么没往这方面想呢? 想起方药师对她露出的殷勤态度,他更肯定了眼前小姑娘的身份。难怪能连着跳考,直接拿到六级药师的资格呢。名门出高手,果然如此! “预祝姑娘一切顺利!”顾夜后面还有不少药师等待鉴定考核结果,方药师不好多言,便笑着目送小姑娘离开。 李药师轻轻叹了口气,道:“方师弟,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是!先前只不过是猜测而已,我也是刚刚确定她的身份。药圣一脉,这次大药会后将会声名大振!”方药师消息灵通,早就听说了江大药师之子,只考了两次,便获得六级药师的事情。药圣一脉的子弟,果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李药师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在药圣失踪的这二十多年中,药圣的名头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药圣的弟子江大药师,又是一贯低调的。所以,很多小年轻虽然听过药圣的名头,却不知道当初的他是怎样的惊才绝艳。药圣的小徒儿和徒孙,瞧着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啊! 药圣失踪前,三十多岁的李药师,是药圣忠实的崇拜者。能远远地看到药圣的身影,得他一个点头微笑,都能激动很久。李药师年轻的时候,家人千方百计想让他拜在药圣门下。 可跟他们家持有相同想法的人太多,他又不是最突出的那个,最终结果可想而知。 谁又能想到,比他小了十来岁,对制药一无所知的江秋,赢得了药圣的青睐,成为药圣唯一的弟子。当时羡煞了一大批制药人! 有天分,有名师指导,江秋成长得很快,不到二十岁就成为九级药师。就在这时候,他的师父药圣突然失踪。不过,这并没有阻止他晋升大药师的道路。 十五年前,二十五岁的江秋,成为最年轻的大药师。一时风头无两。虽说“最年轻大药师”的名头,很快被他的师弟——百里大药师取代,但这两人师出同宗。 药圣一脉渐渐被药师界神化了,年轻的新生代药师,纷纷挤破头想要拜在江大药师和百里大药师门下。 不过,越是名头响亮的药师,收徒标准更严格。目前为止,江大药师门下,除了他唯一的儿子外,只有三个徒儿。这三人勤奋努力,但天分上些微有些欠缺,目前分别是两个八级药师,一个六级药师。难怪弟子中出了九级药师的黄门,会敢于挑衅江家呢! 不过,经过上次的斗药时间,黄门栽了个大跟头。黄大药师对两个弟子严加惩戒了一番,并且严格约束门下弟子。 药圣这人最是护短,喜怒无定。再加上此事,是他的两个弟子挑起来的。如果药圣追究起来,他不得不忍痛舍弃这两个弟子,以熄灭药圣的怒火。 黄门的九级药师,此时也在观礼台上。江中天和顾夜接连取得六级药师资格,而且如此轻易摘下六级勋章,这是他无法预料到的。看两人的势头,必定要继续参加高级药师的考核…… 不过,他并未将两人放在眼中。高级药师考核,岂是那么容易就通过的?有多少药师,此生止步于此,再难寸进。没有天分,没有绝佳的领悟,再勤奋也是枉然。 江家小子的二师兄,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他已经停留在六级七八年了,今年还不知道能不能晋升成功呢!难道他没有资源吗?难道他不努力吗?天赋不行,拜了名师也是枉然! 九级药师的目光,跟随着江中天。那小子正兴奋地跟他小师姑说话呢! “小师姑,快把这六级药师服穿上!你说,咱们今天晚上去哪庆祝呢?”江中天接过顾夜手中的药师服,展开后就往她身上套。套上去后,他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原来,六级的药师服大都按照成年男子的体型,分了大中小三种型号。即使最小的药师服,穿在顾夜的身上,也像唱大戏的一样。 人家穿着是半臂,她倒好,一直松松垮垮地耷拉到臂弯以下。人家穿着在膝盖以上,她快穿成曳地长袍了——明显的,小孩穿大人的衣裳嘛! 周围刚刚通过药师考核,在旁边试药师服的药师们,纷纷笑了出来。江中天更是笑得夸张,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肚子。 顾夜磨了磨牙,真想扯着他的头发,在他脸上挠几个血印子。她带着阴森恐怖的语气,问道:“好笑吗?” 江中天立即意识到失态的“严重”,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腮帮子抽筋似的抽搐了几下,身子站得笔直,响亮地答道:“不好笑!” “笑够了没?如果没笑够,我可以帮你笑个尽兴!”顾夜显然没打算这么轻易饶过他。敢取笑她个子小的,都是她的敌人! “小师姑,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高抬贵手,饶过我这次吧……”江中天想起了她手中那些奇奇怪怪的药,马上怂了,赶紧赔礼道歉,态度极其良好,无比诚恳。 顾夜肩膀一动,把身上的药师服抖落在地上。江中天狗腿地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赶紧跟上去。 第四百八十四章 运气也是实力 “那位是……江大药师的儿子吧?那小姑娘是谁?竟让江大药师的儿子如此礼遇?”一个刚刚换上四级药师服的年轻药师,忍不住问了句。 他身边一个三十岁模样的四级药师,斜了他一眼,略显得意地道:“你傻啊!没听江公子称呼她什么吗?‘小师姑’!药圣的关门弟子,江大药师的小师妹!” “天哪!没想到药圣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居然这么小……年轻!”年轻药师微微惊呼出声。 年长一些的四级药师叹了口气,略带羡慕地道:“你看到两人新领的药师服了吗?六级!从三级直接跳到六级,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年轻药师叹息道:“可惜咱们没这种命哪!我赌两人绝不会止步于此。丁师兄,你说呢?” 年长些的药师,稍微犹豫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这两人还要参加高级药师的考核?高级药师可不是那么容易就通过的,其中需要多年的积淀,他们毕竟太年轻……” “年轻怎么了?你忘了,药圣的师侄百里大药师,他也是十几岁就步入大药师的行列了。英雄出少年,别小看了我们年轻人!”年轻药师嬉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年长一些的药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年轻有为的王师弟,后日的考核你还继续参加吗?” “参加啊!虽然没什么把握,重在参与嘛!万一要是过了呢?”年轻药师本来带着几分犹豫的,现在心中带着几分豁然。努力一把,成与不成,至少无憾了! “行!听了你这番话,为兄就陪你一起尝试尝试!”年长药师哈哈笑道。 江中天狗腿地跟在小师姑身后,一个劲儿地赔不是。心中后悔不已:小师姑一定是误会他取笑她的身高了。身高是小师姑的禁忌,不能碰的。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其实,小师姑现在在同龄中,也不算很矮……好吧,有那么一点点而已。可她还小啊,后面说不定就能赶上来了,干嘛那么在意嘛! 他见顾夜停住了脚步,返回出口处,朝里面张望着。他好奇地问了句:“小师姑,你找谁?” 顾夜没有理睬他。她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要找的那个人,招了招手,高喊一声:“林诺,这边!” 林诺捧着刚领的药师服和徽章,如坠梦中,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的手有些颤抖,捧着的药师服领口上,他又认真地数了数,的确是六根灵芝。 他……居然从三级药师,一跃成为六级药师!这是他根本不敢想象的!本来,他连四级的考核,都没有丝毫能通过的把握,现在却…… “林师弟,你考得怎么样?”药师聚会上认识的那位李姓药师,垂头丧气地从考核场地中出来。他通过了昨日的三级考核,却止步于今日的中级药师考核。 看到林诺手中的新药师服,他带着几分羡慕。不过,林诺本来就比他高一级的。这么想着,他心里好多了! 林诺深呼吸几次后,没来得及跟他搭话,就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林诺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一股热流冲上眼眸,他的声音略带哽咽:“师父,我……我是中级药师了!” “恭喜你!咦?居然拿到六级药师的资格,真有你的!”顾夜也有些诧异,以林诺目前的水平,能那个五级算是不错的成绩了。没想到居然给她带来个大惊喜! “什么!!六级??”在林诺身后跟过来的李姓药师大吃一惊,探头看去,果然深蓝色的领口边,绣着六棵整齐的灵芝。 他心中惊骇不已——短短的十来天时间,林诺居然有如此突飞猛进的进步,只因为他被药圣弟子选为药童?这还只是药童而已,如果收为弟子的话……这就是名师的能量!拜个好师父,少走多少弯路啊! 林诺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泪中带笑地道:“不过运气罢了。弟子所在的那一组,恰好四制香附的主材辅材都有。弟子这些日子苦练四制香附,一下就成功了!没想到……能评定成六级。”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四制香附的工艺本来就繁复,我教给你的是最复杂的一种,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熟练掌握,跟你这段时间的努力是分不开的。高级药师的考核,你准备试试吗?” 林诺这些日子,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他时候都在练习制药,废寝忘食,精益求精,他能取得这样的成绩,顾夜也没多意外。 林诺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道:“这次不过是侥幸罢了。弟子现在的水平,还不是个合格的中级药师。弟子想三年后,再尝试突破七级……” “这样也好,一口吃不成胖子,药师一途没有捷径,还得一步一步地稳扎稳打。”顾夜目露欣赏地看着林诺,自己这个小药童倒不是好高骛远的。她没看错人! “那个……您还需要药童吗?”顾夜扭头一看,原来是第一次药师聚会上,那个倨傲的少年呢!这位十六七岁的小药师,已经换上了两级药师服,面颊微红,略显拘谨地看着她。 顾夜想了想道:“顾氏制药,不久的将来,要迁到京城。到时候,我可能需要几位助手。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参加考核!” 小药师猛地抬起头,眼中骤然发出耀目的亮光。他用力地点点头道:“有兴趣!我一定来报名,我……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助手的!” 李姓药师也凑上来,舔着脸问道:“顾姑娘,我……我能不能……” “二十五岁以下,能够通过考核的,都有希望成为顾氏制药的一员!”顾夜冲他点点头。 李姓药师喜不自胜,他曾偶尔听到一耳朵,说江公子之所以在制药上茅塞顿开、突飞猛进,正是因为在顾氏制药,接受了顾姑娘的指点……顾姑娘在聚会中,对那些素不相识的人,都能尽心指点,对自己的助手更不会藏私的!这么想着,他的心中升起一片火热! 第四百八十五章 恩将仇报? 晚上庆功宴,自然是办在庆丰楼三楼的雅间里。庆丰楼的掌柜,传达了他们东家的意思——这一桌酒菜他们东家请客,庆贺叶儿姑娘通过了中级药师的考核。 准是尘哥哥的意思,顾夜心中甜甜的。虽然相隔万里,尘哥哥心中一直是惦记着她的。他对她还挺有信心的嘛,提前就准备了庆功宴!通过中级药师考核,送庆功宴,那高级药师呢? 等她成为大药师的一刻,她希望他能出现在她面前,跟她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不知道她这小小的奢望,能不能实现。 晚饭时顾夜发现老爹的情绪不高,好像有着无限的心事,不时偷偷看她的眼神中蕴满了悲伤和无奈。爹爹这是怎么了?昨天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中,是朝堂上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这顿庆功宴,因为镇国公的异样,大家吃得都不是很尽兴。 镇国公忧心忡忡地回到家,又重新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即便君氏去借着给他送茶水点心,也没能进得去。这让一家人都担忧无比。 顾夜自告奋勇,端了切好的水果,去了前院的书房。一家人都觉得,镇国公这么疼女儿,应该不会不给她面子。说不定能探出什么眉目来。 “爹!你最最美丽可爱乖巧懂事的宝贝女儿,来为你分忧了!”顾夜敲响了书房的门,用撒娇中带着点小无赖的语气,甜腻腻地道。 书房内一片沉默。顾夜意识到失态的严重,抬手再去敲门时,却敲了个空。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借着昏暗的烛光,顾夜看到爹爹仿佛瞬间老了许多,向来笔挺的腰板,也佝偻起来,额角添了许多白发。 “爹,到底怎么了?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娘和哥哥们都很担心你!”顾夜顿了顿,试图活跃下气氛,拍着胸脯道,“爹,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呢!是不是咱家功高震主,皇帝老儿心生忌惮了?那有什么,大不了把军权兵权一交,咱们做清闲富家翁去!别担心,女儿养着你!” 看着闺女娇美稚嫩的容颜,镇国公嘴唇颤抖了一下,哽咽地道:“女儿,爹没用!爹护不住你……” “怎么了?难道……这件事因我而起?”顾夜仔细想了想,自己没干啥伤天害理祸国殃民的事呀?貌似也没有惹上特别厉害的仇家。严格算起来,她还是皇帝老儿的救命恩人呢。能有什么连皇帝连镇国公都解决不了的事? 镇国公纠结了很久,觉得女儿应该有知情权,便把炎国四皇子,提出两国和亲的要求的事,告诉了她。 顾夜有些纳闷:“和亲不应该是公主,或者从宗室里挑一位吗??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不会是,皇帝老儿不舍得自家闺女,打算从大臣们的女儿中选一个吧?我还没到及笄的年龄,怎么也轮不到我啊……” 顾夜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炎国四皇子提出和亲,父亲愁得吃不下睡不着。皇帝老儿不会恩将仇报,把她送去和亲吧?顾夜咬了咬牙,当初在围场真不该救他!! 镇国公虎目含泪,内心像被人浇了一锅滚热的油,煎熬无比。他艰难地开口道:“炎国的四皇子说,他的表哥宁王,在这次药师考核中,看中了你。他是替宁王求娶你的……乖女儿,你不要担心,爹会想办法的。爹就是拼着一家人的性命,也不会送你和亲的!” “宁王?什么鬼!!观礼台离制药台那么远,他看得到我几个鼻子几个眼睛吗?这么草率就看上了,他要么有毛病,要么就是个急色鬼!!”顾夜气得破口大骂! 驿馆中给小丫头写情书的凌绝尘,突然连着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他的身体并无异样,难道……小姑娘想他了?她今日取得了六级药师的资格,一定兴奋得睡不着觉,想要跟他分享吧? 他把书信绑在白隼的脚上,喂了它几块肉干,便催促着它把信送去。小白歪着脑袋看自家主人,好像在纳闷:那么近的距离,主人干嘛不自己送去,还要劳动它?男主人和女主人,最近真是奇怪!人来的感情,它真心不懂。 拍了拍翅膀,小白消失在苍茫的夜空中。女主人,你的小白来了!准备好美味的点心,等着它吧! “爹,圣旨下了没?”顾夜很快冷静下来,看着镇国公问了句。 镇国公缓缓地摇头,道:“还没……不过,为了两国的和平外交,皇上不可能驳回对方的要求。圣旨,是早晚的事儿!” “哼!宁王要是突然暴毙,女儿不就不用嫁了吗?”顾夜心中有十八种弄死他,让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的法子。她咬了咬牙,不能让那个色鬼死得那么容易。她要让他一点一点品尝死亡的恐惧!! “宁王要是死在东灵国,只怕会引起盛德帝的怒火。到时候,东灵国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忠君报国深深地刻在镇国公的骨子里,即便十多年前被抄家流放,也从未生过异心。而此时,他却动摇了。女儿和社稷,是多么艰难和沉痛的抉择。 江山社稷,与他何干?他连自己女儿都护不住,又何谈守护天下苍生?女儿从小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回来还没享几天福呢,却要把两国和平的担子,压在她的身上。为什么?凭什么!! “女儿,这件事你别管了,就交给爹吧!”镇国公攥紧了拳头,做出自己的抉择。他拼着一死,也要做最后的抗争! 顾夜却已经有了一番计较!四皇子宁王,你们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死吧!!接下来,她正好有五日的空闲时间,好好谋划着这件事! “爹!不管结果如何,您都不要太过自责。乖乖吃饭,好好休息。您要是垮了,那谁给女儿做坚强的后盾?回荣安园吧,娘亲的病刚刚有了起色,不要让她担心!”顾夜安抚好老爹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把所有无色无味,却能杀人于无形的药物,全都罗列在桌子上。盘算着给那该死的宁王,下哪一种好呢?还有那多事的四皇子,也不能轻易饶过他! 第四百八十六章 去死吧! 夜色弥漫,夜凉如水。一个身穿浅粉色襦裙,梳着双螺髻的小姑娘,坐在临水的碧纱橱中。裙摆层层叠叠,周围的纱幔轻轻飘荡,映着皎洁的月光,恍如水中最圣洁的精灵。 突然,这美丽的精灵双目含煞,周围的清风都仿佛变得萧凉起来。她突然打了个响指,一个暗红衣衫的颀长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躬身听从指示。 隐魅心中带着几分诧异,未来主母平时好像忘了有他这个人存在似的,极少召他现身。今日……月亮打西边出来了? “姑娘有什么差遣?”隐魅琢磨着,应该是件难办的事。他最近都快闲得长霉了,也该松快松快筋骨喽!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顾夜手里拿着两瓶透明的玻璃瓶,里面的药水散发出蓝盈盈绿油油的诡异色泽。她挑着眼尾看向隐魅,问道:“炎国下榻的驿馆,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吗?” 隐魅想了想,以他的轻功,除了主子外,应该没人能发现他,便点点头道:“没问题!”难道……姑娘知道主子来了,要他给主子捎两瓶她刚研制的新药过去?这药,到底有什么神效呢? 顾夜听到这个答案,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今晚摸进去,把绿色的药水,下到四皇子的饮食中。这瓶蓝色的嘛!一定保证宁王吃下去!” “呃……属下能问问,这两瓶药分别是做什么用的吗?”隐魅心中缓缓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蓝色药剂是给主子吃的?看未来主母的表情,不像是什么好药啊?难道……主子什么地方惹姑娘不开心了? “绿色的,是。服用后不会立即死亡,但会出现高烧、红疹的症状……对了,有点像天花的症状。”顾夜唇边带着一丝阴狠的笑容,仿佛暗夜里的堕落天使。 隐魅嘴角抽搐了一下,给四皇子下?四皇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让姑娘如此愤怒?不知道四皇子的小身板儿,能不能经得住姑娘的折腾。 “至于这瓶蓝色药剂嘛……服用以后,会让人在睡梦中悄然死去。让人查不出一丝丝原因,就像睡着了一样。我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蓝色睡美人。你觉得如何?”顾夜那双大眼睛染上了暗夜的色泽,幽深得让人心中不由一颤。 隐魅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忙不迭地点头道:“这个名字好。很贴切!”主子要是喝了它,可不就是睡美人嘛。不过,这一睡可就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你把它,下到宁王的茶水中。放心,这药看着颜色诡异,和茶水融合后,无色无味,还会平添几分幽香,口感甚佳。”顾夜把两瓶药剂递到他的面前,唇畔含着冷魅的笑意。 隐魅的心又是骤然一颤!未来主母要置主子于死地?为什么?主子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了?难道……主子惹上桃花债,被未来主母知道了。爱之深,恨之切?情之一字,让人痴迷,让人疯狂…… “去吧!”顾夜冲他摇了摇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隐魅捧着两瓶毒药,万分纠结地消失在夜色中。 顾夜坐在水边,抱着膝盖仰望夜空。月色皎洁,明星闪烁,倒映在粼粼的湖水中,景色宜人。她现在已经是六级药师了,药师界的规矩,不可轻易用药伤人性命。她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的面前只有两条道路供她选择:一是嫁给那个素未谋面,好色变态的宁王。一是被药师界驱逐,永生不得碰药。她跟尘哥哥两辈子的缘分,除了他,她谁都不会嫁!不做药师就不做呗!药师界少了她,那是一大损失! “姑娘,起风了,回去休息吧!”花好把手中的锦缎披风,披在姑娘的心头。自从姑娘从前院书房回来后,情绪一直不太对。 不知道镇国公跟她说了什么!身为公卿之家的女子,太多的顾虑,太多的约束,反而不如当初简简单单的生活,来的快意,来的自由呢! “是啊!起风了——要下雨了!”顾夜一语双关,喃喃地道。 回到房间内,她只穿亵衣躺在黄梨花木雕花拔步床上,轩窗半掩,凉风徐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夜无梦到天亮。 领了任务的隐魅,却愁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毒药,就好像烫手山芋般,灼烫着他的手心。女主子吩咐他去毒死男主子,他到底该怎么办? 好在,他并没有纠结多久。他避开了驿馆的普通护卫,刚进入不久就被主子发现了。 隐魅一直贴身保护着小姑娘,他的出现,让凌绝尘心中一惊,以为小姑娘出了什么事。当即一把将隐魅从隐蔽处揪出来,急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叶儿……” “主子,姑娘好着呢。属下是领了任务出来的!”隐魅被主子揪住了领口,呼吸有些困难,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赶忙解释道。 凌绝尘微微舒了口气,松开他的领口,不爽地道:“那你怎么一副死了亲人似的表情?我还以为……既然是叶儿交给你的任务,还不赶紧去办得妥妥当当的?” 隐魅皱着一张苦瓜脸道:“属下也想很痛快地把任务完成,可是……”他看了主子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很为难?”凌绝尘有些好奇,小丫头到底给隐魅派的什么任务? 隐魅内心挣扎了很久。主子派他跟在姑娘身边,他就算是姑娘的手下了,一切听从姑娘的命令。如果他把她交付的任务,泄露给任务对象,算不算背主? 隐魅抬眸看了看主子,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主子?您跟姑娘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没有啊!”凌绝尘清俊的面容上,露出一丝丝诧异。他立即深刻地自我反省,他刚刚给她写的信中,没有什么地方惹小姑娘不开心吧?难道……他在樊京的消息,被小姑娘得知了? 凌绝尘的心忽悠提起来。小姑娘气性可大呢,要是她脾气上来了,他还真搞不定她呢!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失手? 隐魅牙一咬,道:“那……姑娘怎么会让属下,给您和四皇子下药。给您下的是……致命的药!” 凌绝尘皱了皱眉,觉得此事不寻常,小姑娘就是气他,也不可能想让他死啊!他想了想,问道:“你把叶儿姑娘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说给我听听。” 隐魅把姑娘的吩咐,重复了一遍。凌绝尘心中顿时一块石头落地,好笑地道:“原来是给‘宁王’下药啊!宁王可从未跟她谋过面,怎么就把她得罪给得罪死了?至于四皇子……难道,四皇子做了什么蠢事?” 凌绝尘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对隐魅道:“你把这两瓶药留下,回去复命吧!” 隐魅见主子心中有了主张,也不在多留,从窗子跃了出去,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 第二天,顾夜特地让人留心炎国驿馆的消息。没等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她本来不当值的二哥,被皇城卫的人叫了出去,说是炎国四皇子中毒,需要皇城卫和五城兵马司配合查这件事。 “那宁王呢?有没有宁王的消息?”顾夜忍不住跑到前院,把二哥拉到一边,小声地问道。 褚慕枫心中很奇怪,妹妹怎么会突然关心起宁王来?难道宁王那家伙私下里跟妹妹有来往?都说姐儿爱俏,褚慕枫一想到宁王那张比女人都精致的脸,心里就不舒服。 “宁王?他应该没什么事,还张罗着给四皇子请大夫呢!妹妹,你认识宁王?”褚慕枫忍不住探问了一句。 顾夜拧起眉毛,满脸厌恶地道:“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你确定他没事?” 从二哥那儿得到肯定的答案,顾夜心中纳闷不已:奇怪,难道她的药失效了?还是隐魅失手了? 她又重新把隐魅召出来。隐魅咬定他已经把药下在宁王的茶水中了:“或许……宁王并未喝茶壶里的水?” “算他命大!”顾夜咬牙切齿地道。隐魅心中像关了二十五只猫儿——百爪挠心。主子到底做了什么?让姑娘非置他于死地不可?看着,不像是闹着玩啊,倒像是有血海深仇似的。奇怪的两个人! 傍晚时分,褚慕枫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特地等在二门处的顾夜,拉着他问道:“怎么样了?炎国驿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褚慕枫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笑着道:“没事了!昨晚四皇子被人下的毒,幸好宁王带了两颗解毒丸,挺见效的,一颗下去,四皇子的毒就全解了。” 什么解毒丸这么有效?难道是她送给尘哥哥的?尘哥哥真讨厌,干嘛把人家送给他的药,转送给别人?不行!我得写信骂他一顿。 顾夜气哼哼地回到明珠阁的小书房中,把昨晚收到的那封柔情蜜意的信,揉成梅菜干。想扔垃圾桶里的,可是又舍不得。 她重新把纸张摩平,又细细地看了一遍。甜蜜一丝丝在心头聚积。可是想到他居然用她给的药,坏了她的计划,顿时心底升起了无限的委屈。 她取了一张纸,用钢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地,把四皇子和宁王骂了个狗血喷头,又对他把解毒丸赠送给别人,表达了抗议和不满。最后,她画了个怒火冲天的q版古装小姑娘,告诉尘哥哥,她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小白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带着女主人的怒火,飞向了不远处的驿馆。凌绝尘听到鸟类扑着翅膀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打开窗子让白隼飞进来。 打开它脚上的信笺,那独具个性的字体中,那浓浓的不满和气愤,扑面而来。他细细地看了信的内容,既感到冤枉又有些好笑。原来是四皇子捅了马蜂窝啊!不过,这事跟宁王何干?他又不知情,真是躺着也中枪! 他拿着信,去找四皇子算账:“你代我向东灵皇帝提和亲的事儿了?这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四皇子用一根草茎,逗檐下笼中的画眉鸟,闻言带着邀功的语气道:“不必谢我!难得有小姑娘入得表哥的眼,我自然要想方设法帮你弄到手喽!表哥你性子内敛,我不是怕你不好意思吗。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你……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差点小命不保!”凌绝尘取出这两瓶药剂,放在床边的楠木桌子上。 四皇子扔掉手中的草叶,拿起蓝色的那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淡淡的水果味!他好奇地问了句:“这是什么呀?” “毒药!致命的毒药!!”凌绝尘口中吐出冰渣子似的话语。 四皇子的手一抖,差点把药瓶给扔出去:“乖乖!毒药都带着甜香味儿了?我还以为是果汁什么呢!这两瓶药,表哥是从哪儿弄的?昨天晚上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大多数药师,同时也是绝佳的毒师?”见四皇子懵懂地摇摇头,他叹了口气道,“你想以两国和亲的方式,帮我把人家小姑娘娶到手。可你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身份!” “你的意思是……这两瓶药,是那小姑娘为我准备的?”四皇子一脸惊悚,把药放到最远的那个桌子上,用帕子使劲擦了擦手。 凌绝尘冷一声道:“确切地说,是为咱俩准备的!如果不是我的人从中拦下,今天早晨,我成了一具尸体,你也将终身缠绵病榻……” “哇!镇国公家的小姑娘,这心可真够毒的!”四皇子忍不住叫起来,“表哥,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免得不知道哪天,中了那小姑娘的招儿!” 凌绝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幸灾乐祸地道:“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小姑娘向来是睚眦必报的主儿,这次没成功,肯定还会有下次。她手中有不少稀奇古怪的药,让人生不如死!” 四皇子脸上并无多少担忧,笑嘻嘻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道:“哟!了解得倒是挺细致的嘛!怎么?真的上心了?姑母和凌老将军,一定很欣慰,凌家三代单传的儿孙,终于动了凡心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逆鳞 阴云,黑沉沉地压着屋顶;风,猛烈地摇晃着树冠;秋叶,瑟瑟地从枝头摔落,在空中打着旋儿,飘向远方…… 少女鲜红的衣摆被扬起,在风中猎猎作响。乌黑的发丝,仿佛恣意的海藻,随风舞蹈。白皙的脸庞,仿佛覆盖了冰雪。秀目含威,朱唇紧抿…… 炎国驿馆门前的守卫,盯着眼前带着几分诡异的红衣少女。见她缓缓地逼近,心中不由一紧,色厉内荏地呼喝着:“干什么的!这是炎国使团下榻的驿馆,不是你玩耍的地方。赶紧离开!” 少女好像未曾听见似的,依然一步一步地靠近。她的每一步,仿佛踏在两位守卫的心中,重若擂鼓。近了,更近了…… 两位守卫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两步,想要去驱逐那位奇怪的少女。谁知,他刚刚走近,距离少女尚有三步之遥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另一名守卫见状,上来想要扶他,也软绵绵地躺在地上。两人眼睁睁地看着红衣少女点缀着珠串的绣鞋,从他们面前经过,却无力阻拦。 红衣少女缓缓地踱进驿馆,越来越多的护卫发现她。驿馆岂是谁想入就能入的?当少女踏入院中时,护卫统领示意几个手下上前询问。毫无悬念,那几名护卫,也都倒在了少女的脚边。 护卫统领惊讶莫名,亲自带了几个护卫,屏住呼吸,出手快如闪电,向少女的肩头欺近。然而,他抓住的只是少女的残影。少女的身法快得好似鬼魅,七八个护卫同时扑上,她却淡然地从人缝隙中穿过。 护卫统领,和近身的护卫,在眼前失去了少女踪影的瞬间,也骤然倒地。已在台阶上的少女,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能屏住呼吸,还能让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关闭吗? 蠢货!少女用口型,无声地说出这两个字。身体不能动弹,而意识却异常清醒的护卫统领,感觉脸上热辣辣的疼。 四皇子带来的护卫虽多,看到躺了一地的同僚,却不敢再接近。院子中,一个人圈,随着红衣少女的移动,在缓缓地向驿馆中移动。 四皇子得了消息,在护卫们的簇拥下,远远地站在殿宇前的台阶上观望。看清红衣少女的样子,四皇子心中一惊——果然被表哥说中了!只不过,他没想到未来表嫂,会如此高调地驾临。 “原来是未来表嫂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勿怪勿怪!”四皇子没看到地上躺着的人是怎么倒下的,仗着身边有二十多名武功高强的护卫,便带着几分调笑的心情道。 顾夜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四皇子背上凉飕飕的,这感觉,这气场,怎么跟表哥如此相似?看着这小姑娘,他的心中响起了危险的警铃。 没容他退却。红衣小姑娘突然消失在原地,就看见一道红色的残影,迅速朝着他逼近。围在他前面的护卫,也因为少女的近身,而颓然倒地。 四皇子不禁骇然,他迅速地退到殿中。那红色的身影,如影随形。他身边站着的护卫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他自己。 红衣少女逼近他身边,四皇子只觉得浑身一阵无力,软软地倒下去。他比较幸运,身后是一张黄花梨木的官帽椅。他就这样瘫倒在椅子上,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有……有话好好说!”四皇子见少女纤细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冰冷的触感,好像一条毒蛇在吐着信子,随时给他一口取了他的性命一般。 顾夜放在四皇子脖子上的手,并未用力。毕竟,她这次过来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让炎国的四皇子,打消让她来和亲的念头。 “我也想好好说话,可有人想让我成为两国和亲的牺牲品。本姑娘心中很不爽!本姑娘不爽,就绝对不会让使我不爽的人好过!四皇子,你说……我还有没有心情跟你好好说话?”顾夜掐在四皇子颈部的手,微微用了点力。 四皇子感受到脖子上的压迫感,忙道:“慢着——冷静,姑娘千万要冷静!你这样,会引起两国纠纷。你就不怕成为东灵国的罪人吗?” “东灵国,都打算舍了我,去讨好你们炎国了。我为什么还要顾虑这顾虑那?”顾夜懒懒地抬起左手,看着自己红润饱满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道。 “东灵国你可以不顾,难道镇国公全府的前程性命,你也都不顾了吗?”四皇子话音没落,感觉到脖子上的力度突然骤增,顿时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张大了嘴巴,眼睛也微微突出,脸涨得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你在威胁我?敢动镇国公府,本姑娘就让你和整个炎国使团陪葬!!”顾夜眼睛通红,牙关紧咬。 前世,她从未享受到一天亲人关怀的滋味,渴望拥有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家人。今生,苍天眷顾,她拥有了爷爷的关爱,父母兄长的疼爱。他们便是她的逆鳞,动者杀无赦! 四皇子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不知道,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快被掐断了。他想要挣扎,却没有一丝力气,那种绝望,比他身中剧毒躺在床上等死,还要浓烈。 幸好,小姑娘并未想要他的命,很快又松开了。四皇子拼命地喘息着,他从未感觉能呼吸是多么幸福的感觉。 “四皇子,你是不是觉得炎国兵强马壮,国富力强,就高枕无忧了?你难道忘记了,今春跟黎国交战时,军中的那场瘟疫了?”顾夜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中的冰冷让人战栗。 四皇子皱了皱眉头,问道:“那场瘟疫,是你的手笔?不对,表哥说是黎国大皇子,请了一个老毒物……你年龄不对!那场瘟疫跟你有什么关系?” “炎国军中的瘟疫,和我无关。黎国的,跟我的干系就大了!”顾夜嘴角微微勾起,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笑意。 第四百八十九章 杀了宁王! “你……你是那个帮我军度过难关的神秘药师?”四皇子睁大了眼睛。原来那个时候,表哥就认得人家小姑娘了呀!两人的缘分早就开始。为何小姑娘还那么抗拒呢?难道是自己的方式不对? 顾夜没有理睬他,而是在他面前踱着步子,口中缓缓地道:“四皇子,你说……如果盛京发生了瘟疫,而且从皇宫里扩散开去,会有怎样的结果?你说……若是炎国驻守东西南北的大军中,瘟疫横行,又有怎样的后果?” “你!”四皇子心中勃然大怒,口中斥道,“你这小姑娘,怎地这样恶毒?不把人命当人命吗?” “四皇子,你又何曾把我当人来看?我是个有思想,有自己喜好的人!你将我硬跟一个好色、恶心的陌生人牵扯到一起。你,顾虑过我的感受吗?”顾夜倾身上前,欺近他的面前,一字一顿地问着。 什么?好色?恶心?这小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既然她帮过北疆的军队,应该见过表哥才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四皇子突然想到什么,道:“你不能这样!药师界的规矩,不可随意用药物伤人。那些盛京的百姓是无辜的,军中的将士们也是无辜的!你好不容易拿到六级药师的资格,不会让所有的努力毁于一旦吧?” “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成为大药师,为世人敬仰,又有何用?身为药师,不能保护自己,不能保全自己的家人,这药师,不做也罢!”顾夜顿了顿,冷不丁地笑了一下,“我突然觉得,做毒师也不错!做一个让天下人都忌惮、恐惧的毒师,比作药师自由、肆意得多了!你说呢,四皇子?” “你冷静,千万不要冲动!!”四皇子额角渗出汗来,他不会一不小心把一位前途无量的药师,逼着黑化,成为世人恐惧的毒师吧。罪过,罪过! “你想想,当药师多好!那些大药师,即便是三国的皇帝,也敬重有加。毒师,却是人人喊打的职业。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干嘛要做那些讨人厌的事儿呢?”四皇子苦口婆心。宝宝心中苦,宝宝说不出来! 顾夜突然一拍巴掌,吓得四皇子一哆嗦。顾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语地道:“对啊!只要我这次大药会,通过大药师的考核,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谁敢逼着一位大药师,去嫁自己不喜欢的人?” “呃……”四皇子想说,姑娘你醒醒吧,要是大药师那么好做,人人都是大药师了! “不过嘛……在此之前,不能让你从中捣乱。所以……”顾夜取出一颗药丸,捏开他的嘴巴,塞进了四皇子的口中,“四皇子,再大药会结束之前。你最好不要再提这件事!否则……你知道没有解药的后果吗?疼上七七四十九天,肠穿肚烂而死!” 四皇子抿紧了嘴巴,最终还是被捏开了牙关。药丸塞进去的一刻,他想用舌头抵出来。然而,药丸入口即化。甜中带苦,苦中又带着几分浓香——味道居然还不错! “好吃吧?本姑娘制作的毒药,药性越烈,就越美味。这叫临死前的甜蜜。好好享受吧!”顾夜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四皇子心肝颤啊颤的!多漂亮的一小姑娘,怎么心肠如此恶毒。表面小仙女,内力小魔鬼。表哥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孩子?表哥,为了你的婚事,本皇子容易嘛! “怎么回事?”凌绝尘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四皇子心中大喜,像走失了的孩子,终于见到娘亲似的,激动得热泪盈眶——表哥,救命啊! 顾夜寒着一张脸,心中很是不耐和不爽——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好啊,进来吧,看本姑娘把你们一网打尽!咦?刚刚那个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更熟悉的身影,从外面龙行虎步地进来。虽然背着光,看不清来人的面容,顾夜还是在一瞬间,认出了那人。 刚刚还像小恶魔似的虐人的顾夜,看到这个颀长挺拔的身影,顿时红了眼眶,朝着来人的方向冲了过去,哽咽地叫了声:“尘哥哥!” “表哥,小心……哪??”四皇子瞪圆了眼睛,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只见那小姑娘一个乳燕投怀,扑进了他表哥的怀中。他那个最讨厌女孩子近身的表哥,居然敞开了胸怀,迎纳了小姑娘的投怀送抱。 咦?咦?小姑娘好豪放,居然一个纵跃,搂住了表哥的脖子,将腿盘在表哥的腰上,那颗小脑袋,埋进了表哥的颈窝!到底什么情况啊!刚刚还抵死不愿意嫁给表哥的她,现在却如此亲密地挂在表哥的身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伤体统,岂有此理…… “尘哥哥!你怎么才来,叶儿被人欺负得好惨哪!”顾夜越想越委屈,把脸埋在凌绝尘的怀中,默默地流泪。 四皇子瞠目结舌:恶人先告状,到底谁欺负谁?看看躺了一地的护卫,再看看不能动弹的他,只要不瞎就能知道! 凌绝尘轻轻抚着小姑娘的背脊,柔声安抚着:“没事了!有尘哥哥在,谁也休想欺负我的小叶儿。不哭,不哭……” 小姑娘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泪水顺着他的颈窝,打湿了他的领子。小姑娘一向很坚强,很乐观,极少流泪。四皇子这家伙,出得什么馊点子,瞧把小姑娘给吓的。 “尘哥哥,你帮我把宁王给杀了!这个色胆包天的好色之徒,竟然敢觊觎我的美貌!”在尘哥哥的怀抱中,找到了安全和温暖的顾夜,把眼泪鼻涕往他的衣服用力擦了擦,理直气壮地告状。 四皇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让表哥杀了宁王?这是让他自裁吗?小姑娘看上去很依赖表哥,两人的动作自然又亲昵,这其中肯定有他不知道的故事。唔,有好戏看喽! 凌绝尘把手臂托在小姑娘的屁屁下,往上托了托,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中,微微仰着头看她。他的目光中,仿佛有星辰闪烁,蕴藏着无尽的情意。 —————— 九月开学周,加更一周。继续求推荐票 第四百九十章 欺负(加更) 第四百九十章谁欺负谁? 敛尽身上所有灰暗的煞气和冰冷的凌厉,凌绝尘身上只剩下四皇子从未见过的柔和。如画的眉眼中,蕴满几乎能把人溺毙的温柔,一双澄澈入泉的俊眸,紧紧地锁在他手臂上托着的小姑娘身上,一刻也舍不得离开。浓浓的情意,在两人周遭弥漫,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一切都成了虚无一般。 都说炎国的战神,是个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这话是谁说的?让他来看看!这柔情万般、缱绻蜜意的男人,难道是他活见鬼了吗?四皇子看着往外直冒粉红泡泡的两人,有点牙酸。 “尘哥哥,我这样四十五度俯视你,你变得更好看了!”顾夜捧着凌绝尘的脸,突然把楼歪到天涯海角去了。 凌绝尘抿嘴一笑,宛若冰雪消融,繁花绽放,美得晃眼。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轻柔地问道:“难道,叶儿觉得尘哥哥以前不好看吗?” “以前也好看,不过我看你的时候,就像你现在看我。是这个样子的!”顾夜有意抬高了脑袋,撑开鼻孔,努力想挤出双下巴却未果——她太瘦了! 凌绝尘贪婪地看着小姑娘活泼有趣的面孔,唇畔的笑意更浓了:“这个角度看你,也挺好看的。你要相信自己,在我眼中,你拥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盛世美颜。” 四皇子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天哪!冷面杀神说情话?他一定是被雷劈了,才会有这样的幻觉。不对,是药!是镇国公府上的小姑娘,给他下的药,让他有这等匪夷所思的幻象。太可怕了! 顾夜捧着尘哥哥的脸,一会捏捏他的耳朵,一会儿揉揉他的面颊。快三个月没见他了,好想他呢!真好,又能看到他赏心悦目的容颜了。这小脸,怎么就那么可着她的心意长呢? 瞧瞧这眉毛,斜飞入鬓,是她喜欢的眉形。瞅瞅这眼睛,明如秋水,暗送秋波,澄澈若泉……他的眼神好像带着电流,被他看一眼,浑身都酥了。还有这鼻子,挺直挺直的,就跟鬼斧神工的巧匠,按她的要求雕刻而成似的。 她最喜欢的是他的嘴唇,丰润饱满,性感的小唇珠,嘟嘟的仿佛在邀请人亲他一下。顾夜没忍住,低头在那红润如樱瓣般的唇上“啾”了一下。 四皇子眼珠子快要脱窗而出了。原来,表哥跟人家小姑娘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啊!小姑娘可真够开放的,居然主动……啧啧啧!突然有点小羡慕呢! 柔软如果冻般的触感,让顾夜舍不得停下来。她情不自禁地在凌绝尘的五官上,一一印下她的香吻。 四皇子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嚷嚷着:“你们克制一点,这儿还有其他人呢!你们的节操呢?” 他的声音很煞风景地打碎了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顾夜从见到尘哥哥的兴奋中渐渐清醒,她回头看了四皇子一眼,阴恻恻地道:“人?这儿有活人吗?哦,一会儿就会没了的!” “未来表嫂,你……能不能别吓唬我,我胆子小……”四皇子想起刚刚她喂给他的药丸,吓出一身冷汗。肠穿肚烂,好可怕啊!表哥救命! 顾夜突然瞪向凌绝尘,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像只愤怒的小河豚:“尘哥哥,你怎么才来?他们都欺负我!你会不会帮我?” “到底谁欺负谁啊?你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四皇子委屈巴巴地缩着脖子,略显苍白的俊脸上,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 顾夜回头瞪了他一眼,吸吸鼻子,眼眶又红了:“尘哥哥,你帮我把宁王杀了!我才多大,他就对我起了淫心,简直荒淫无耻,丧心病狂到极点!咱们把他揪出来,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剁成肉泥当药肥,好不好?” 四皇子浑身抖了抖。到底是谁丧心病狂?这么血腥的话语,真没想到是从一个漂亮精致可爱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的。地球太危险,带他回火星去…… “好!”在凌绝尘的心中,所有让小姑娘不高兴不如意的人,都该受到惩罚,包括他自己!四皇子翻了个白眼——表哥,你的男儿雄风呢?你的下限呢? “还有那个四皇子!”小姑娘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来,四皇子头皮一麻,浑身一紧,挤出个讨好的表情。 “他从中拉皮条,硬逼着皇上和我爹同意把我送上和亲。你说该怎么惩罚他呢?”顾夜皱起眉头,在心中搜寻着她所知道的酷刑。 四皇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未来表嫂,你不是已经给我服了药吗?我以后再也不违逆您的意思了,还不成吗?” “尘哥哥,你看他!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顾夜气红了小脸,挣扎着想要下来教训他,“谁是你表嫂。再多一句嘴,以后都别想说话了!” 四皇子忙紧紧地闭上嘴巴,表示自己一句话都不敢说了。他心中却带着小小的怨念:你都跟我表哥这么亲昵了,还怕人说?算了,女孩子嘛,就是这么矫情! “尘哥哥,你抱着我,累不累?”顾夜突然有点小害羞。她才从来没有像这,被人像抱小孩子一样抱在臂弯呢。害羞中有带着一丝丝小甜蜜。 “不累,抱一辈子都不会累!”凌绝尘仰着面孔看她,她低头俯视着他。四目相对,其中满满的浓情。 突然,顾夜皱了皱眉,问道:“尘哥哥,四皇子和宁王都是皇亲国戚,我这样会不会给你招祸啊?啊!杀人灭口!只要这里不留下活口,就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了!” 四皇子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识趣地又闭上了。他用目光盯着表哥:未来表嫂这么凶残,你ho1d住吗? “糟糕!我来了以后,还没看到宁王呢。那怂货不会吓跑了吧?”顾夜露出担心的表情。要是有漏网之鱼,那可就难办了! “叶儿,你信不信我?”凌绝尘深深地看着她,那对漂亮的眸子,闪着幽深的光芒。 “信啊!不信你,还能信谁?”顾夜甜甜地道。 第四百九十一章 失踪了!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凌绝尘指的是两国和亲的事。而顾夜却理解为,收拾宁王的事。 殿外的风,刮得更猛了。阴云几乎擦着屋顶飘过,紫色的闪电,在云层中若隐若现。雷声隆隆,一场暴雨即将降临。 镇国公府上却乱成一团。镇国公在明珠阁的花厅内,焦躁地走来走去。君氏坐在黄花梨透雕玫瑰椅上,哭得眼睛都肿了。就连当值的褚慕枫也被叫了回来,兄弟五人脸上的阴云,比空中的还要浓重。 这是咋地啦?天塌下来了?不,是镇国公府上的姑娘失踪了! 镇国公对二儿子道:“你确定几个门的门房,都没见你妹妹出去?会不会他们玩忽职守,没看到人出去?” 褚慕枫沉沉地道:“我把看守大门、侧门,和角门的门房婆子,都分开了审问了很多遍。看守侧门的两个门房,从早晨到现在,从未离开过半步。角门的婆子说,今早除了出去采买的管事,没见有其他人出入。 府里对妹妹有多重视,下人们不可能不知道。妹妹出去,他们肯定不敢隐瞒。除非……妹妹不是从门出去的!” 镇国公眉头紧皱,看向跪在他脚边的明珠阁的下人们。 小六年纪小,跟妹妹感情最深,每天必来明珠阁看妹妹。今天他一进明珠阁,就现除了在外面伺候的粗使丫鬟和婆子,妹妹屋里的丫鬟们,倒了一地。 到处都找不到妹妹的踪迹,褚慕杉怕妹妹有危险,赶紧派人找回父亲和哥哥们。本来这事是不欲让母亲知道的。谁知这么不凑巧,君氏亲手给女儿做的衣裙完工了,高高兴兴地拿来让她试试,看到地上昏迷不醒的丫鬟们,差点没晕过去。 明珠阁伺候姑娘的,光大丫鬟就有四个,二等丫鬟六个,外面粗使丫鬟婆子加起来有二十几个。除了花好月圆这两个姑娘带回来的丫鬟,另外两个大丫鬟,是君氏身边得用的。 她生怕女儿被伺候得不周到,把最心细,性子最好的良辰、美景给女儿送了过来。二等丫鬟,除了唐小小之外,都是君氏精心挑选出来的。她们此时都被人下了药。好在只是普通的谜药,泼了些冷水便醒了过来。 问她们什么情况,她们却说不出什么。只说早晨她们如往常一样,伺候姑娘梳洗,并未觉得姑娘有什么异样。至于她们怎么昏倒的,她们也不知道。 君氏哭得梨花带雨:“凡哥,宝儿不会被人掳走吧?” “应该不会!”镇国公叹了口气道,“你忘了,咱们闺女制得一手好药,还能怕几个毛贼?我猜测,这些丫鬟应该是中了叶儿的招了!” “叶儿?她为什么要把良辰她们迷倒?她现在人又在哪里?”君氏还是比较信任自家夫君的,闻言停止了哭泣,带着疑问道。 镇国公犹豫了片刻,将四皇子提出让女儿和亲的事,简单跟夫人和儿子们说了一下。 君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和亲?怎么可能会轮到我们女儿头上?皇上即便不舍得公主们,不是还有宗室之女吗?没听说,拿臣子的女儿去和亲的!” “是炎国的四皇子提的!说是宁王在药师考核场地,看中了咱家闺女……”镇国公说不下去了,他攥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强忍住流泪的欲..望。 “我们宝儿才多大,还是个天真的孩子!宁王怎么会看中她?宁王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吧?我可怜的宝儿——凡哥,不能把我们的宝儿送进虎狼窝啊!”君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子摇摇欲坠。 镇国公扶住她,缓缓地道:“放心,我会付出所有的努力,为女儿推脱的!叶儿曾经救过皇上,皇上对镇国公府怀有愧疚之心,他不可能不考虑咱们的意愿。希望宁王,对叶儿只是一时的好奇……” “凡哥,你一定要救救宝儿……”君氏突然止住了哭泣,目露惊惧,“凡哥,宝儿不会是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吧?” “不会!妹妹不是软弱之人,不会寻短见的!”顾茗沉这一张脸,缓缓地开口了,“妹妹说过,一切让她不好过的人,她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即使面临绝境,她也会拉着害她的人一起毁灭!” 镇国公眉头微微舒展,道:“我想,我知道她去哪儿了!老二、老三,跟我去驿馆!老四、老五,再在府里细细搜寻一遍。小六,你留在这儿陪母亲……” “爹,我也去找妹妹!当初,是我在街上把妹妹找回来的,这次我也一定能找到他!”褚慕杉红着眼睛,目光坚定地看着父亲。他不要留在家中苦苦等待妹妹的消息。他坚信自己跟妹妹冥冥中有什么在呼应着,他一定会把妹妹找到! 君氏用帕子拭了拭泪水,抽噎地道:“让小六跟着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我不需要人陪!多带些护卫,万一宝儿身陷险境,你们就是抢,也要把她抢回来!这一次,我们不能再让她离开。无论面对多大的风雨,我们一家人都要在一起!” 镇国公缓慢却坚定地点点头,带着三个儿子,还有顾茗,点了一队人马,匆匆往炎国的驿馆快马奔去。 西城的住户,非富即贵。街道上,不少人都看到镇国公带着一队人马,杀气腾腾地朝着皇城东面的驿馆而去。 “咦?到底什么事,能劳动镇国公亲自出马?难道有人谋反?还是……前朝余孽借着本次大药会生事儿?”住在镇国公不远处的吏部尚书,看到镇国公带着儿子、护卫,几十个人呼啸着,从他门前疾驰而过,心中诧异不已。 镇国公右手受过伤,虽然领了西山大营教头的职位,平日里除了偶尔到西山大营转悠一圈,几乎不管什么事儿了。能让他严阵以待,肯定出大事儿了! 瞧着他们赶往的方向,好像是各国落榻的驿馆。不会是哪个国家的使臣,心怀不轨,想借机谋算着什么吧? 第四百九十二章 耍我吗?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敲打着青石板街道,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猜测着当街纵马的这队人马,到底所为何事。 这队人马为首的汉子,在接待炎国使者的驿馆门口勒住了缰绳,一跃而下。其余的人,也纷纷下马。 镇国公看到驿馆门前倒在地上,只有眼珠子能转动的守卫,更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他几步迈上台阶,跨过门槛儿,一路往驿馆里而去。褚家兄弟和二十几个护卫紧跟其后。 街边,一袭红衣的宫离殇,挑了挑眉,自言自语地道:“镇国公?他来驿馆做什么?找姓凌的算账?有好戏看喽!” 他露出妖孽的笑容,抬起步子,缓缓地朝着驿馆内走去。宫离殇的几个侍卫,紧紧地跟在主子的身后——主子又想去撩拨宁王?还没吃够亏? 镇国公一行人进了驿馆后,露出了讶异的神情。只见驿馆内的院子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尸体”。哦,眼珠子还在动,不能算是尸体,勉强算是“活死人”? “一定是妹妹的杰作!”顾茗轻轻地摇摇头,露出一丝无奈。 镇国公加快了步伐。这些普通的护卫对付起来容易,可宁王就没那么好对付了!女儿能仰仗的,不过是手中的药而已。在绝世高手面前,她连下药的机会都未必有! 果然,进了大殿,发现女儿被宁王“钳制”在手中,高高的举着……难道……他准备摔死叶儿?镇国公心中大急,高喊一声:“宁王,手下留情!” 被凌绝尘抱在怀中,捏着他肉嘟嘟的耳垂,玩得不亦乐乎的顾夜,听到父亲熟悉的大喊声,先是一愣,赶忙左右看看。没发现异样,她奇怪地问道:“宁王?在哪儿呢?” “叶儿,你听我解释……”凌绝尘知道瞒不下去了,有些心虚地看着顾夜,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宁王,小女年幼,冒犯了宁王。请宁王手下留情。如果您心中有气,尽管冲着我来!”镇国公定睛一看,女儿被那个高大俊美的男子抱在怀中,心中有些担忧,有些愤怒,又有点酸溜溜的——女儿长那么大,他还没抱过呢,竟然被别的臭男人捷足先登了! “那个……男女有别,请宁王先放下小女再说!”小女儿坐在人家的小臂上,被人用大掌托着小屁屁,镇国公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顾夜低下头,亮晶晶的大眼睛中渐渐聚起了风暴。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声音中充满了危险的意味:“宁王?尘哥哥,你要怎么解释你是宁王的事?” “叶儿,从边疆凯旋归来后,我因为功勋卓著,被赐予宁王的封号。我没有在信中写明,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凌绝尘心中慌乱不已,他迅速地解释着。据他的经验,小姑娘是真生气了! “惊喜?你确定不是惊吓?”顾夜居高临下,沉沉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擅自做主,向皇上提出让我和亲,何喜之有?你把我耍得团团转,看着我焦急、愤怒、难过、委屈,是不是觉得很好笑,很有成就感?” “这绝对是个误会!和亲的事,是四皇子擅作主张,我毫不知情!我要想求娶你,怎么可能通过如此卑劣的手段?你也知道,不取得你家人的信任和同意,我是不会贸然行动的。在衍城的时候,不都证明了一切吗?”凌绝尘急急地道。 可顾夜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听他解释,寒着一张脸,冷冷地道:“放我下来!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我怕自己忍不住,冲动之下下药把你毒死!” “我不放!这件事不解释清楚,我是不会放下你的!”凌绝尘紧了紧抱着她的手,抬起一双明澈的俊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一张俊脸上满是焦急和紧张。 顾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地道:“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 她的话语刚落,凌绝尘发现自己浑身僵直,动弹不得。他臂弯上的小姑娘,缓缓地从他身上滑下去,一点一点离开他的怀抱,而他却无能为力。 凌绝尘两弯挺秀的眉,微微蹙着,漂亮的大眼睛雾蒙蒙的,红润的唇微张,用哀伤的语气道:“叶儿,难道在你心中,尘哥哥是那种舍得让你伤心难过的人吗?我宁可自己痛苦一百倍,也忍让你承受一丝丝的煎熬。我希望你冷静下来,听我细细跟你解释,好吗?” 四皇子和镇国公一家人,看到冷酷寡言的宁王,居然使出了美男计,不由得眼珠子掉一地,心中暗暗怀疑——这宁王,不会被人掉包了,由别人假扮的吧? 顾夜贴着凌绝尘的身子,从他的臂弯中溜下来。她并未抬头看他,生怕自己看到那张绝美的脸庞而心软。她低头整理着身上的红色衣裙,沉默了片刻道: “我也想冷静下来。可是,我一想到尘哥哥居然联合他人,站在一边看我热闹,我就……你说不知道四皇子的所作所为,可我派隐魅前来给你们下毒的事,你应该知晓了。其中的原委,你怎么可能不清楚?还放出风声,说四皇子中毒又给解了!当时,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向我解释?” “我不想影响你的考核。我本来是打算你完成所有的药师考核,才出现为你庆祝的……”凌绝尘知道小丫头钻进了牛角尖,这时候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他还是不想她误会他,不想她因此而难过!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顾夜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扭头转身离开了。 “叶儿,你怎么埋怨我、惩罚我都可以,千万别气坏了自己。”凌绝尘冲着她的背影轻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丝颤抖,听在耳中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顾夜知道他在装可怜,没有理睬,毅然决然地朝殿外走去。外面,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上的阴云更加厚重。凌绝尘忍不住关心地道:“叶儿,外面快下雨了,带上伞,小心淋着……” 第四百九十三章 迁怒(加更) 闭嘴!好烦!顾夜板着一张脸,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在院子中,遇上了宫离殇这个妖孽。这厮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让顾夜很不爽。她一扬手,一把药粉撒了过去。 宫离殇手中的折扇猛扇,身子飞速地向后退去,脚下踩到一个护卫,差点绊了个仰八叉。还好他退得快,要不然就跟他的几个侍卫一样,躺地上起不来了。 “叶儿姑娘,我今儿可没得罪你。你这是迁怒!”宫离殇有些狼狈地站稳脚步,不满地道! “我就是迁怒了,你能怎么滴?”顾夜头顶冒着小火苗,煞气腾腾地道,“谁让你没眼色,站在路中间挡道儿?” “你……不可理喻!!”宫离殇气得甩了甩袖子。不过,看到殿内靠在椅子上不能动弹的四皇子,和站在殿中央当雕塑的凌绝尘,他感觉好多了。 顾夜踩着重重的脚步出了驿馆,在门前站定,低着头生闷气。她勃然的怒火,让镇国公和她的哥哥们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或者哪个表情不对,再次引爆她的脾气。 小六褚慕杉,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顾夜斜着眼睛,一副暴雨即将来临的架势:“六哥,好笑吗?嗯??” 她的那声“嗯”,语调微微上扬,眼角含着威势,吓得褚小六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求生欲很强地道:“妹妹,我不是在笑你。我是觉得,黎国和炎国这两个强国的太子和准太子,还有一代战神宁王爷,竟然在被妹妹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妹妹威武……” 镇国公瞪了他一眼,斥道:“你少跟着添乱!”那三位,无论哪一位都不是好招惹的。镇国公寻思着,如何帮女儿善后,不让女儿担上一点点责任。 “咦?下雨了……”褚小六摸了摸滴在鼻子上的一滴雨珠。他的话音没落,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他赶忙解下自己的披风,举在妹妹的头顶。妹妹身子弱,可不能让她淋到! “马车来了!妹妹,快上车!”褚小四不知从哪租了辆马车,跟小六一起护着妹妹上了车。刚上车不久,暴雨仿佛瀑布般从天上直泻下来。 凌绝尘听到雨声,焦急地喝道:“隐魁何在!” 隐魁从大殿上的房梁一跃而下,出现在主子的面前。凌绝尘道:“我怀里有解毒丸,蓝色的瓶子,取一颗给我服下。” 宫离殇溜溜达达地进来,拂了拂身上的雨滴。看着凌绝尘以奇怪的姿势僵直地站着,他哪里肯错过这个取笑他的机会? “哟!宁王,这是干啥呢?抱孩子喂奶呢?啧啧……咋滴啦,被人点穴了?”然后又明知故问道,“谁这么能耐,能将堂堂战神给制住?” 凌绝尘恢复了冷酷自持的表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服下隐魁喂到口中的解毒丸。小叶儿送给他的药,那绝对是顶级的。不过一瞬的功夫,他便能动弹了。 “隐魁,去找把雨伞,送到门口。”他的话音未落,人便冲进了雨幕中。秋日的雨,带着几分寒凉。褚家那群大老爷们倒没什么,就怕他的小姑娘淋了雨生病。错过了这次大药会,小丫头肯定会把原因归在他头上。他的哄妻之路,会更加艰难! 当他冲到大门口时,门前已经杳无人迹。街道被雨幕弥漫,看不到一个人影。他掰了一块解毒丸,塞进两个守卫的口中,待两人能行动言语了,问道:“叶儿……那个红衣小姑娘是怎么离开的?” 守卫恭敬地道:“回王爷,刚刚那群人租了一辆马车,把人给带走的……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凌绝尘哪有心思过问他失职不失职?又追问了一句:“小姑娘没淋到吧?” 其中一位守卫,见一向清冷的宁王,对那小姑娘表示出高度的关心,忙细细地道:“王爷放心,刚落雨的时候,小姑娘的哥哥便用披风为她遮雨,马车来得很即使。红衣小姑娘一滴雨都没淋到!” “那就好……”凌绝尘俊眸望向被雨帘笼罩的街道,久久不曾收回视线。四皇子服了解药,手脚有了力气,撑着一把伞过来。 四皇子站在凌绝尘的身边,动了动酸涩的肌肉,叹了口气道:“果然应了表哥那句话,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药师啊!未来表嫂气性还挺大的,表哥,你的追妻路布满了荆棘和艰险。努力吧!” “四皇子,这样的结果,到底是谁造成的?”凌绝尘的话语中夹杂着冰冷的刀子。四皇子几乎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四皇子赶忙道:“我这不是一片好心嘛!谁知好心办了坏事儿!” 继而,他又十分八卦地问道:“表哥,你是怎么把人家小姑娘骗到手的?刚刚你们情意绵绵、柔情缱绻的样子,看得我都想娶妃了!” 凌绝尘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殿下这个年纪,的确该娶妃了!我觉得宏国公府上的小县主,跟四皇子门当户对、年岁相当……挺合适的!” “什么?”四皇子怪叫一声,缩着肩膀道,“表哥不要害我!谁不知道那珺和县主刁蛮任性、心狠手辣、臭名远扬,年过二十都没人敢娶她。你这是要把我往火坑推啊!表哥,我真是无心之失,你可不能拿我的终生幸福开玩笑!” 凌绝尘眼中有寒芒闪过——我要是娶不到我的小姑娘,你就等着把蛇蝎县主娶回家吧! 四皇子背脊滑落一滴滴冷汗:完蛋了!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表哥说到做到。各方佛祖、各路菩萨、三清祖师……请保佑表哥早日搞定表嫂吧。阿门! 镇国公父子,回到府上的时候,淋得跟落汤鸡似的。顾夜却仅仅只是被雨水打湿了裙摆而已。君氏张罗着让厨房煮姜汤,盯着家里的男人每人喝了一碗。想劝着女儿喝几口的时候,却被镇国公阻止了。 镇国公向她递了个眼色,君氏从女儿的闺房中出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宝儿看上去很不高兴。” 第四百九十四章 心怀不轨? “女儿心情不好,你让她自己安静的待会儿。千万别问她,等她自己想说了,再慢慢询问。”镇国公又把儿子们都从明珠阁拎出来,对坐在窗前发呆的女儿道,“叶儿,我们不打扰你了,你别想太多……我们是一家人,无论福祸,爹和哥哥们都会坚定地站在你的身后!” 顾夜扯开嘴角,勉强冲他笑了笑,轻轻地点了点头。想起这几日,爹爹书房的烛火,整夜整夜的亮着,鬓角添了几根银丝,她心中微微有些感动。这就是家人,关心你、担心你,不舍得让你受委屈的亲人! “爹,娘,你们给我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的!”顾夜知道,尘哥哥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她之所以不听、不信,是因为心中有个疙瘩在。害她愁眉不展,害爹爹陪她担惊受怕,她不想这么轻易原谅他。 “无论你这么选择,三哥都会支持你!”褚慕桐从宁王对待妹妹的态度中,窥见他的情意。虽然不知道宁王跟妹妹,怎么会有牵扯的。但两人一个急着解释,一个闹小脾气不听,就像一对生了误会的小情侣……该死!他妹妹这么小,宁王这不是在欺骗纯洁少女的芳心吗? 镇国公带着家里的一群小子们,护送着夫人回了荣安园。他们心中对女儿(妹妹)跟宁王之间的纠葛,好奇不已。 到了荣安园客厅,褚慕杉抖落掉身上的蓑衣,把伞递给一边伺候的丫鬟,迫不及待地拉着顾茗到:“小茗子,你知道妹妹跟宁王是如何认识的吗?” 顾茗想了想,将在青山村时,妹妹如何在山上救下身受剧毒,重伤昏迷的凌公子,并且收留他养伤的事,细细地跟褚家人说了。 “凌公子比我妹妹大了近一轮,又长得那么……好看,比女孩子都好看!我跟爷爷都觉得不是良配。可……妹妹有个小毛病,就是喜欢一切漂亮精致的事物……” 在衍城时,凌绝尘教了他一段时间功夫,顾茗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只是,他没想到凌公子竟然是炎国赫赫有名的战神,现在又被封了异姓王。他一直以为凌大哥不过是有点身家的商人子弟而已。 “你的意思是……妹妹喜欢宁王,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褚慕枫突然想到,在衍城的时候,妹妹也曾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过,是不是代表,在妹妹眼中,他也是长得好看的一类? 镇国公不知该做何种表情,他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道:“凌将军不是最忌讳别人说他好看吗?难道他没有对叶儿生气?” “从来没有!他好像还利用自己外貌上的优势,接近妹妹,想赢得妹妹的好感呢!”顾茗想起传说中的冷面煞神,居然在妹妹面前撒娇卖萌,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褚小六听了,怎么都觉得别扭。宁王如此费尽心机,只怕不仅仅是喜欢妹妹吧?他皱了皱眉,道:“妹妹在青山村的时候,就那么厉害了啊!” “是啊!妹妹那一手华佗神术,简直出神入化。妹妹说,凌大哥的肋骨都刺进了肺里,她把凌大哥的胸腔打开,掰正了骨头,缝合了伤口,把人救了回来。还有他身上的毒,叫什么七绝散,据说江湖上没人能解……却难不倒我妹妹!”顾茗的语气中带着微微的得意,“如果不是遇到我妹妹,炎国的大将军王,风靡一时的战神,早就成为一具尸体了!” “那你说……宁王会不会是因为妹妹的医术和制药术,才使出美男计,获取妹妹的好感的?”褚慕杉木着一张脸,拳头攥得紧紧的。 顾茗认真回忆了那段过往,缓缓地摇摇头,道:“我瞧着,凌大哥对妹妹的感情,不像是伪装出来的。他们之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让人说不出的默契,让我感觉外人很难融入他们的世界。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凌大哥比天下最厉害的戏子,还要回演戏!” 褚慕杉却不这么乐观,他哼了哼道:“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感情吗?我觉得这宁王,绝对动机不纯!你想想,妹妹当时才多大,还是没长成的小豆丁一个,他就能把一颗心全部都扑在妹妹的身上?可恶!他要是敢欺骗妹妹的感情,我一定让他好看!” “你怎么让他好看?论武功,你连跟人家提鞋都不配。论智谋,你哪点小聪明,能跟战场上狡猾如狐、用兵如神的大将军王相提并论?”褚慕桐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敲六弟的脑袋。 “三哥,你不要长他人志气好吗?我一个人的力量扳不动他,不是还有哥哥们吗?蚂蚁多了还能咬死象呢!不信我们兄弟五人……再加上远在边疆的大哥,还能搞不定一个宁王?”褚慕杉干劲儿十足。 能打败赫赫有名的玉面战神,他们兄弟可就扬名天下了!当然,这不是主要目的,最主要的,还是为妹妹出头,帮妹妹出气! “咦?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说的不对吗?”褚小六见哥哥们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直摇头,忍不住道。 “六弟,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褚慕柏叹息着摇摇头,手在六弟的脑袋上揉了揉。 成功把小六的脑袋揉成鸡窝后,他继续道:“咱们学的,是战场上厮杀的本事。据说那凌绝尘的功夫,在江湖上都能排的上名号。他十几岁行走江湖的时候,被人称为‘玉面修罗’,江湖高手排行榜,是进了前十的。当时,他还不足十五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说,该怎么替妹妹出气?”褚慕杉拨开五哥在他头顶肆虐的手,一脸烦躁。 褚慕桐斯文的脸上,挂着一抹狐狸般的笑容:“宁王如果真的在意妹妹,他肯定会自己送上门的。到时候,他把你当做未来小舅子,还能拿你怎么滴?” “谁是他小舅子!我们可都没答应呢!”褚慕杉很不爽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五哥真可恶,每次都跟他头发过不去! 第四百九十五章 闹别扭 雨,越下越大。雨滴在檐下串起了不间断的雨帘,碧纱橱外的纱幔,已经被摘除,雨水调皮地钻进来,洒落在木榻上。 顾夜单手支在下巴上,懒懒地倚在榻榻米的矮桌上,对着溅落雨花的池塘发呆。花好捧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在她面前,发现雨打在木榻上溅起的水雾,在矮桌上蒙了一层雨雾,忙小声地道:“姑娘,小心雨水打湿衣服,我给您移移木桌吧?” “不用,淋点小雨,能让我保持清醒。你们下去吧,不用在这伺候了!”顾夜懒洋洋地看了,果盘里晶莹剔透的葡萄一眼,却丝毫提不起食欲。她的手指,无意义地在桌面上画着圈圈。 花好跟月圆对视了一眼,面露为难之色。月圆忍不住又劝了句:“姑娘,你几日后还要参加高级药师的考核呢,要是病了的话,会影响发挥的。您想欣赏雨景,往内移三尺也是可以的。” 月圆心中却想着:雨下那么大,天地都连在一起了,有什么好看的?这么想着,她往外面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瞪圆了眼睛。她指着雨幕中一个挺拔的人影,轻轻惊呼道:“姑娘,您看那儿是不是站着一个人?” 顾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尽管隔着厚厚的雨帘,对方的身影已经被雨幕晕染得看不清晰,她还是一眼认出那个熟悉的身影来。她抿了抿嘴巴,捏了一颗葡萄塞进口中,像是在咬谁的肉似的,狠狠地嚼着:“哪里有人,你看错了吧!” 月圆伸长了脖子,又看了看。见那个雨中的黑影,半天没有一丝丝的动静,撇撇嘴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应该是假山的影子吧?” 如果是人的话,谁会这么傻帽,站在那儿淋雨?月圆和花好坚持帮姑娘移了移木桌。好在榻榻米修得比较宽,顾夜挪了挪屁股,继续懒洋洋地倚在矮桌上发呆。 不过,她的视线,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往雨幕中某个身影看去。切!玩苦肉计?本姑娘才不上当呢!再说了,这天的雨又淋不死人。他爱淋,就让他淋着呗! 凌绝尘站在小池塘边的一块石头上,远远地看着室内那个娇小的身影。慵懒的坐姿,漫不经心的动作,没有任何表情的小脸……尽管隔着重重雨幕,他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不开心。 他能够理解小姑娘的感受:差点被逼着去和亲,内心又气愤又担忧。气得是皇上不念旧情,忧的是镇国公上下的安危。所以,才生出让隐魅悄悄下毒的打算——和亲对象暴毙,一切烦恼就都不存在了! 可惜,小姑娘睚眦必报,连四皇子都不放过。别人又不是傻的,炎国的使者一死一重病,自然会联想到毒的身上。还是太嫩了,连干坏事都不那么擅长。 一计不成,她没有耐心再纠缠下去,一不做二不休,杀上门去。结果却发现,她的和亲对象,居然是口口声声说爱她一辈子,宠她一辈子的那个人。小姑娘肯定是觉得自己被骗了。她会不会觉得,他以前所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谎言? 凌绝尘是跟在镇国公一家后面,来到国公府上的。镇国公府的护卫,即使不是雨天,他也能轻松避过。他就这样,远远地看着镇国公一家,对她陪着小心,呵护备至。他真心替她高兴。前世,她所渴望的,今生终于能够获得。 他远远地看着她的父母兄长们,满心牵挂地离开。这么远远地看着,她垂头丧气,没有一丝精神地趴在矮桌上。小姑娘伤心了,他有些心疼。想要去安慰她,陪在她的身边,可是又怕她更生气更难过…… 顾夜下巴抵在桌面上,翻着眼睛去看雨中的那个身影。雨下得那么大,瓢泼一样。他那样傻傻的站着,是在体验泼水节的乐趣吗?干嘛出现在她的视线,她现在不想看到他! 她生气了!苦肉计无效,美男计都不管用!!顾夜把脸扭过去,枕着自己的手,拒绝再往外看。 凌绝尘知道她已经看到了他,她把头扭开的动作,让他心里有些难受。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吧? 小姑娘枕着手,已经好久没有改变动作了,不会睡着了吧?一会儿起来,手该麻了。起风了,雨会不会溅进去?她这么躺着,会不会受凉? 又静静地看了会儿,发现小姑娘依然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凌绝尘沉不住气了。他的脚尖在石头上轻轻一点,以池塘上睡莲的叶子为落脚点,几个纵跃,轻轻地落在了碧纱橱外的木板桥上。 碧纱橱内的榻榻米,应该是小姑娘的最爱。夏天的傍晚,在这里吹着小风,看着星星,凉爽又舒适。不过,这儿临着水面,湿气太重。小姑娘在隐珍阁定了大块的玻璃,说是修暖房用的。不如到时候一并把这儿也给修上玻璃推拉门。想吹风的时候,就把门打开,天凉的时候,就把门关上…… “谁让你进来的?即便你是炎国的宁王,也不能擅闯官宅吧?出去!要不然我报官抓你!”顾夜的声音,像一只没长牙的小奶虎,带着几分狠劲儿,却一点吓不住人。 “只要能让你出气,把我抓到天牢里都行!”凌绝尘满头的青丝,紧贴在脸上,一身黑色的衣袍,勾勒出精瘦紧致的肌肉线条。被雨淋透了的他,不显狼狈,反而多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态。尤其是他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闪着祈求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心软。 顾夜瞥了他一眼,把目光竭力从他身上移开,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心软!她背过身去,不敢看他,口中冷哼一声道:“你当我不敢?我二哥可是皇城卫的副统领,抓的就是你这种作奸犯科的坏蛋!” “是,我是坏人!我让你伤心,惹你生气了!都是尘哥哥不好,都是尘哥哥的错。只要你能消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凌绝尘的声音轻柔温暖,瞬间窗外的雨声,都成了他的伴奏。 第四百九十六章 作天作地(加更) 该死的!他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声音,都好像具有安抚人情绪的魔力。不行!她不能这么快就心软! 凌绝尘看着背对着他的那个瘦瘦的身影,抱着膝坐在那儿,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猫儿,弱小、无助,又可怜……他忍不住上前两步。 “你站住!你把我木地板都弄湿了!”顾夜听到他的动静,口中倔强地喝止了他。她就是不讲理了,她就是想作天作地,她就是矫情!反正她现在心里乱成一团麻,烦躁得快要爆炸了! 凌绝尘往后退了几步,退进了雨幕中,盘膝坐在被雨水浸透的木板栈桥上,静静地看着小姑娘的背影,仿佛身边的风雨不存在似的。 顾夜半天没察觉身后有动静,以为他悄悄地离开了,心中更憋闷了,撅着嘴巴回过身来,却看到雨中静坐的他。 雨水,顺着他俊美的脸颊流下,流过他修长的脖子,性感的喉结,没入黑色衣袍下结实的胸膛。湿透了的衣衫,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勾勒出有力的线条。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雨中不太能睁开,半眯着,却显出让人怜爱的气质来。 顾夜赶忙移开视线。再多看一眼,她怕自己没出息地沉醉在对方的颜值中。不能这么快原谅他!顾夜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 似乎觉察到她的心软,凌绝尘目光闪了闪,硬是逼出一个响亮的喷嚏来,然后可怜兮兮地道:“叶儿,我好像感冒了……” “你确定是受凉感冒,而不是缺德事做多了,让人在背后骂?”顾夜用眼角偷偷瞄了他一眼,雨水中那张俊脸显得苍白无助。 凌绝尘又再接再厉地打了两个喷嚏,屏住呼吸,憋出鼻音来:“叶儿,我真的感冒了……” “少来,我知道这是你的苦肉计!”顾夜表面上不为所动,“感冒了就赶紧回去找大夫给你治。” “你不就是最好的大夫吗?”凌绝尘往前蹭了蹭,试探着进入了有屋檐遮蔽的碧纱橱中。顾夜瞥了他一眼,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 “本大夫心情不佳,拒绝看诊。免得误诊用错药,出现医疗事故!”顾夜又捏了颗葡萄放进嘴里,肚子有点饿了,怎么还不开饭? 凌绝尘蹭到矮桌旁,小心翼翼地道:“我给你剥葡萄皮吧……” “不用,我今天突然喜欢吃葡萄皮了!”顾夜把果盘抱在怀中,生怕有人抢的架势,一颗又一颗地往嘴里塞葡萄。这葡萄应该是从黎国的回部运过来的,个头又大甜味又足。 凌绝尘见她一连吃了十几颗,赶忙阻止道:“叶儿,快到午饭时间了,你少吃点儿水果。免得一会吃不下饭……” “我就是爱吃水果,不爱吃饭,你管我!”顾夜继续往嘴里塞葡萄,突然一个喷嚏打出来,口中刚塞的葡萄被她喷了出去,在地板上滚了几下,停了下来。 顾夜呆愣了一下,继而脸上一红,迁怒地回过头来:“都是你!把我给传染感冒了。你赶紧走,我不想看到你!” 花好在外面听到动静,赶忙进来给姑娘披了件薄薄的披风。像没有看到室内多了一个人似的,她从姑娘怀里接过水果盘,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顾夜大怒,把手中最后一颗葡萄,往凌绝尘脸上一扔:“我身边的丫鬟,都被你收买了!” 凌绝尘用嘴巴接住了葡萄,嚼了嚼咽下去,舔着脸道:“谢谢小叶儿,我正口渴着呢。” “口渴,刚刚在雨中没喝够啊?外面池塘里水多着呢,想喝多少有多少!”顾夜指了指窗外,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池塘里的水多脏啊!有落叶,有浮藻,有鱼儿的粪便,还有小青蛙的卵……这么喝下去,青蛙卵要是在我体内孵化,小蝌蚪会不会把我当做它们的妈妈?”凌绝尘有意说着俏皮话,想逗他开心。 顾夜努力瞪他,提醒自己不能笑,不能笑!她鼓着腮帮子,站身来:“你回去吧,我要午睡了!” “吃了午饭再睡吧……”凌绝尘也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 “不吃了!气饱了!”顾夜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看着你就气饱了!你赶紧离开我的视线,免得我连晚饭都没有胃口吃!” 凌绝尘想了想道:“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好吗?” “我说不好,你就不来了吗?”顾夜瞪圆了大眼睛,气鼓鼓的模样,像只受惊吓的小河豚。可爱小模样让凌绝尘移不开视线。 凌绝尘火辣辣的目光,让顾夜没出息地红了脸颊,把头撇向一边。粉红色的小耳朵,却暴露了她此时的情绪。凌绝尘微微一笑,以他两世以来对她的了解,此时小姑娘不过心里没别过劲儿而已。如果她一言不发,他才该慌了神呢! “不会!我会天天来,直到你气消了为止!”凌绝尘的声音温柔到极致,好听得能让人耳朵怀孕!顾夜的耳朵,又没出息地红了几分。 身后的风微微波动了一下,顾夜竖着耳朵听的时候,那轻柔的呼吸声已经消失不见。她回过头,果然人已经不在了,只在地板上留下了一摊湿漉漉的水迹。她嘴巴撅得高高的,一股小小的失落袭上心头。 “姑娘,夫人使人传话过来说,雨下得太大,午餐就在各自的院子里用吧。小厨房里,颜婶做了您爱吃的东坡肉,还烤了一只烤鸭。您现在要用吗?”月圆口中说着,从门外往里探了一下头,小心地道。 “你要进来就进来,干嘛鬼鬼祟祟的?”顾夜瞪了她一眼,“把午饭拎进来吧,我正饿着呢!” 或许听说她今天心情不佳,颜婶卯足了劲儿,做得全是她爱吃的菜。菜很丰盛,她一个人吃不完,便让花好月圆多添了几双筷子,把唐小小也叫进来一起吃,美其名曰“一个人吃没胃口,人多了才热闹。” 良辰和美景,也被拉进来陪着姑娘用餐。看着花好和月圆,为了逗姑娘开心,又是讲笑话,又是耍宝,心中隐隐带着几分羡慕。 第四百九十七章 买庄子? 两人原本是夫人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夫人心疼姑娘,怕她在府里不适应,才把两人指派到姑娘身边伺候。姑娘心善,对下人从未苛责过,即便有人无心犯了错,她也只是告诫一番就此略过。 可良辰和美景总觉得,姑娘待她们像隔了一层,不像对花好月圆那样亲近。姑娘不喜人多,平日里,房中只留花好两人伺候。她们两个大丫鬟,平日里进姑娘房中的次数少之又少。 即便是唐小小这个二等丫鬟,也比她们出入得多。姑娘是不是嫌弃她们伺候得不称心?她们会不会被退回荣安园?两个俏丽的小丫鬟,心中忐忑不安。 顾夜啃了一只烤鸭腿,又配着东坡肉吃了小半碗米饭,其他的菜只是动了一下筷子而已。她见良辰和美景有些拘束,喝了两口汤之后,便道:“我饱了,你们记得把饭菜都吃光,不许浪费。饭不够,再让厨房给添。我去床上眯一会儿!” 姑娘有午睡的习惯,明珠阁伺候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花好用公筷给美景夹了一块东坡肉,笑着道:“美景姐姐,多吃点儿。菜多着呢,这么好的菜,剩了多可惜。” 唐小小用薄薄的饼,夹了鸭肉,放了些甜面酱,卷起来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月圆捏捏她圆润了不少的小脸,笑道:“你少吃点儿,要是吃成了大胖子,看姑娘还让不让你在身边伺候。” 唐小小筷子上夹了一块肥瘦相宜的东坡肉,露出纠结的表情:“月圆姐姐,我胖了吗?府里的伙食太好,我忍不住……我以后少吃点儿?” 花好瞪了月圆一眼,对唐小小道:“别听她的。小姑娘胖点好看!只要别太放纵就行。赶紧吃,饭后我教你辨药!” 唐小小点点头,乖巧地吃着饭。突然,她抬头来了一句:“姑娘不胖,也很好看啊!” “姑娘要是再胖些,会更好看!”月圆笑着道。突然,她缓缓地叹了口气,“姑娘的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呢。” 唐小小懵懂地道:“姑娘生气了?谁惹姑娘生气了?” “小孩子不懂就别插嘴!”月圆又捏捏她的小脸,“这几天机灵着点儿,免得不小心犯错,带累了我们。” 良辰羡慕地看着她们仨:“你们感情真好……月圆,你说姑娘,是不是不太喜欢我们,都很少让我们在身边伺候呢。” “没有的事。姑娘只是不习惯身边有那么多人伺候罢了。咱们只要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对主子忠心,姑娘心中都明镜着呢!”月圆笑着道,“对了,在姑娘身边,还是会点药理,更能帮得上忙。良辰姐姐,美景姐姐,你们闲来无事,可以跟着花好先认认药。” 良辰、美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姑娘在这次大药会中,轻松拿下六级药师的资格,她收的小药童,经她指点几次,也从三级升到了六级。 姑娘去参加考核,花好和月圆都能帮上忙,而她们只能干看着,着急也没有用。月圆说得对,要想得姑娘另眼相待,首先要充实自己的本事才行。以后,两人跟着花好学要,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渐渐停止了。因为赶上阴雨天,药师考核暂停了两日,加起来顾夜有六七天的休息时间呢! 褚小六知道妹妹心情不佳,怕她在家中闷坏了,便提议带她到郊外骑马。顾夜想着等大药会之后,就要张罗药厂的修建和搬迁事宜,听了六哥的提议,便琢磨这趁此机会去郊外看看,有没有适合建厂的地儿。 她换了一身樱红色骑装,牵了自己的爱马雪云,利落地翻身上马,在四哥、五哥、六哥还有顾茗哥哥的陪同下,一路出了皇城往西而去。 新雨初晴,风儿摇晃了一地落叶,满地金黄。官道两边,草木渐渐染上秋色,田野里的庄稼,也渐渐变得饱满。 顾夜呼吸着湿润的空气,清凉的风迎面扑来,心中的阴郁也被悄然吹散。顾茗往后看了一眼,悄悄来到妹妹身边,小声道:“妹妹,凌大哥也跟过来了。” 顾夜扭头看了一眼,凌绝尘换了一身雪色的衣衫,容颜如玉,俊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她皱了皱鼻子,哼了哼:“别理他,他爱跟就让他跟呗!” 凌绝尘一早便得到小姑娘出城的消息,便换上一身她最喜欢的白色衣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是典型的视觉动物,希望自己的颜值,能让她消去心中的恼怒。 倒是四皇子,看到他异于往常的装束,感到稀奇不已。还打趣说,他像一只展开绚丽羽毛的公孔雀,去博取人家小姑娘的欢心。 如果不是他极力阻止,只怕那个坏事的四皇子,也会跟过来。他以前怎么没觉得四皇子这么烦人? 一路往西,大概走了十多里路,赫然出现了一座小山,一股山泉从山上流下,在山脚汇成了小河,潺潺地流向远方。 顾夜觉得这地方很不错:有山,可以种植一些适合北方生长的普通药材;有水,药厂将来取用方便;距离官道近,方便药材和药品的运输……山下大片的空地,建厂房正合适。不过,这里瞧着应该是有主的。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卖! 顾夜指了指她看中的一块地方,问道:“六哥,这边都是谁家的庄子?” 褚慕杉望过去,想了想道:“你说的那边啊……应该是荣亲王妃陪嫁的庄子。” “皇亲国戚的庄子啊!应该不会往外出售吧?”顾夜有些失望,自言自语地道。 褚慕松接口道:“那也未必。这边的庄子,风景一般,土地也不是很肥。算不得好庄子……再说了,荣亲王妃最疼爱的小儿子泰郡王,年少时候胡闹,落下了病根儿,需要大量的银钱治病。只要价格合适,买过来应该不成问题。” “绯儿姐姐婆婆家的啊!”顾夜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如果她帮泰郡王治好了隐疾,买他母妃的庄子,应该有希望吧? 第四百九十八章 庄子避雨 “那边呢?”顾夜指了指隔壁那家修得很精致的庄子问道。 “那儿啊,是东平侯夫人的庄子。她常年住在庄子上,应该不会有出售的打算。”褚慕柏露出一抹八卦的笑容。 顾夜挑了挑眉。侯府夫人,常年住在庄子上,其中肯定有隐情。她对人家的秘辛倒没啥兴趣,只是可惜少了一个买庄子的机会而已。 褚家兄弟带着妹妹在附近转了转,只有荣亲王妃和东平侯府上的庄子,最合她心意。接近午饭时间,褚小五褚小六上山逮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准备在山下选个阴凉处烤了吃。 却没想到,不知从哪飘过一片阴云。看着云层没多厚,只是灰灰浅浅的一片,飘过来后,却下了一阵不小的雨,全淋他们身上了。 他们几个少年倒没什么,身强力壮的,最要紧的是妹妹也淋湿了,不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恐怕会受凉的。无奈之下,一行人敲响了东平侯庄子的大门。 “哟!这是……打猎淋雨了?”一个爽利的女声,从褚家兄妹身后响起。顾夜随着哥哥们扭头看去,一个约二十六七岁的女子,穿着利落的骑马装,头顶戴着斗笠,手上拿着钓竿。她身后探出一个七八岁男孩的脑袋,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褚慕松上前抱拳一礼道:“我们是镇国公府上的,今日带着妹妹来郊外散心。谁知这么不凑巧,下了场雨,特来借夫人的庄子避避。” “哟!镇国公府上的啊!你们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应该是小四和小五吧?这个白白嫩嫩,清清秀秀的,跟你们母亲有几分相似,肯定是小六喽!”东平侯夫人笑得很爽朗,显然心情不错。怎么看,也不像是被赶进庄子的人。 “哟!这小姑娘水灵灵的,眉眼精致,小模样挺讨喜的。这就是你们府上刚找回来的姑娘?”东平侯夫人细细地打量着顾夜,口中不停地赞叹着。 顾夜有些不好意思地屈膝给她行了礼,却被东平侯夫人一把扶住。那略带着力道的手,显示出她的主人是练过功夫的。东平侯夫人笑道:“我这儿没那么多讲究。快进去,我找身衣服给你换上,小心着了凉。碧玺,你去厨房吩咐煮些姜汤,给客人们驱驱寒。” 碧玺是站在东平侯夫人身后,拎着水桶的丫鬟。兄妹几个忙向东平侯夫人道声打扰了。东平侯夫人笑着道:“我娘家跟你们褚家是世交,不必那么客气。今儿算你们有口福,我跟非儿钓到了两条大鱼。” 吃货顾夜伸头一看,果然是两条大黑鱼,她忍不住道:“这个好,做成水煮鱼或者酸菜鱼,味道极佳。” “哦?这两道菜,不是庆丰楼的招牌菜吗?我庄子上的厨娘,可做不出来。”东平侯夫人见小姑娘提到吃的,眼睛都放着亮光,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没有闺女,最稀罕这种漂亮又不做作的小姑娘了。 “我知道方子。夫人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到厨房协助贵庄的厨娘完成。”顾夜好久没吃这两样菜了,心中忍不住跃跃欲试。 “哦?褚姑娘擅厨艺?”东平侯夫人心中有些纳闷,这刚被镇国公府上找回来的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居然知晓庆丰楼招牌菜的方子。 顾夜笑着摇摇头,道:“我只不过有一条比别人灵敏的舌头罢了。绝大部分美味佳肴,我尝过后,十之八、九都能分辨出其中的用料。至于火候嘛,就需要厨娘自己掌握了。” 她说的的确是真的。不过,庆丰楼大多数菜肴,都是她提供菜谱的事,她是不会轻易往外说的。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也知道,这庆丰楼的菜好是好,就是桌位太难定,有时候提前个十来天,都未必能定得到。能吃上一次,真不容易。今天中午,我可就托褚姑娘的福,尝尝庆丰楼的招牌菜!”东平侯夫人出身武将之家,心直口快,性子直爽。顾夜对她印象不错。 闻言,顾夜微微一笑道:“夫人直接叫我‘叶儿’吧。” “好。叫褚姑娘的确挺见外的。”东平侯夫人把小姑娘带到自己的房间中,寻了一件自己没上身的衣裙,让小姑娘换上。 小姑娘身量未长成,裙摆拖在地上,袖子长过手背,一甩一甩的跟唱大戏的差不多。换好出来后,顾夜踩到了裙摆,差点摔了个狗啃泥。东平侯夫人笑了:“我瞧着你跟我小儿子身量差不多。我前天刚帮他做好一身衣服。叶儿不嫌弃的话,就穿他的吧。” 顾夜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节,换了那身天蓝色男装出来,头发梳成个高高的马尾,还真有些翩翩小公子的意思呢。衣服正合适,顾夜却高兴不起来。她居然跟一个八岁的小屁孩身量差不多! 东平侯夫人好像察觉了她的心意,笑着道:“我的两个儿子,都随了他们外祖父和舅舅们,个子窜得快!别看非儿才八岁,许多文官家十一二岁的孩子,个子都赶不过他呢!” 顾夜听后,心中稍稍安慰了些。不过,东平侯夫人又加了句:“你爹和你哥哥们,个子也不矮。你估计是随了你们母亲……” 顾夜心中又开始沮丧起来——君氏虽然出生在北方,身高在女子中,真算不得高的。眼前这位东平侯夫人,就比母亲要高上半个头呢!唉……不知道她超过一米六的愿望,在今生能不能实现。 东平侯夫人觉得小姑娘真有意思,情绪都挂在脸上。她是有多害怕自己长不高啊! 东平侯夫人忍不住安慰道:“你还小呢!那谁家的姑娘,及笄后又长了好几寸呢。多吃多睡多跑跑跳跳,咱们武将之家,别学那些酸儒家的小姑娘,说话有气无力,一步踩不死个蚂蚁……” 顾夜噗嗤一声笑了。这东平侯夫人可真有趣!她喜欢! 换好衣服去了前院客厅,哥哥们看到她一身男装出来,忍不住打趣道:“哟!我们什么时候多了个七弟?” 第四百九十九章 龙困浅滩 会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雄浑大气的塞外风光图。一张长长的桌案上,摆着两个青花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朵错落有致的野花。几把简单的太师椅,分列在两旁。此时,正坐着一溜儿……五位帅气的小伙子们。 五位年岁不等的帅小伙儿,虽然换上了粗制的衣衫,却掩不住他们的俊美和帅气。东平侯夫人,看向其中五官最出色,样貌最俊美的一位。尽管身上穿着下人们的粗布短打,却掩饰不住他一身的华贵和雍容。 东平侯夫人自认为见过不少美男,却忍不住对那英俊的容颜多看了一眼,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了几下。乖乖,天下间竟有如此完美的容颜。真是被神仙眷顾的家伙! “对不住了,各位!”东平侯夫人脸上挂着英气的笑容,“庄子上平时极少有男客登门。你们身上的衣服,是从给下人们新做的秋衣里挑出来的。还望客人们不要嫌弃!” 褚家兄弟忙起身道:“夫人客气了。是我们贸然登门叨扰,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东平侯夫人道:“说起来,你们父亲和我大哥,年轻时候都在褚老将军麾下领兵。自己人,都别客套来客套去的。对了,这位公子看上去有些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褚家兄弟没有回答,把不悦地目光投向了那位不速之客。凌绝尘的那双俊眸,却停留在顾夜的身上,可怜巴巴地唤了声:“叶儿……” 顾夜回避了对方的视线,板着一张小脸,冷冰冰地道:“我不认得他。他们不是一起的!” 东平侯夫人见那俊美男子,一颗心都在小姑娘身上,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中,露出委屈的神情,脸上陪着小心。再看看小姑娘的几个哥哥,面露不善,一脸戒备,似乎提防着这位男子。她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姑娘容貌昳丽,性格直爽大方,小小年纪就有人倾慕,也在情理之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至于她哥哥们的表现,也可以理解。 自家刚刚找回来的宝贝妹妹,哪里肯这么轻易被大野狼叼走?想当初,她家侯爷求娶她的时候,她的几个哥哥,可没少折腾他! “没关系,相逢即是有缘!进门即是客,公子留下来吃个便饭吧!”东平侯夫人笑笑,顾及到小姑娘脸面薄,并未拆穿他们的关系。 凌绝尘忙起身拱手道:“多谢夫人盛情,在下感激不尽。” “夫人,我们去厨房看看吧?”顾夜借故离开会客厅。不要以为你死皮赖脸的黏上来,我就能这么轻易地原谅你。哼! 东平侯夫人起身道:“几位公子,我先失陪下。非儿,雨停了,你陪几位公子在庄子里转转。” 凌绝尘也站了起来,俊脸上挂着笑容:“方才听了一耳朵,说今日要做水煮鱼,我别的帮不上忙,片鱼的刀工还是不错的……” “厨房里不缺刀工好的厨娘!”顾夜冷冷地打断他。 东平侯夫人憋着笑道:“君子远庖厨,厨房里都是丫头婆子,公子去了,反而影响她们的发挥。”可不是嘛,这么俊俏的一个小伙子,往那一站,不把小丫头们的魂儿给勾走了? 顾夜率先离开外院,在东平侯夫人的陪同下,一路往厨房走去。这座庄子看着不大,景致倒是很别致。一片活水的湖泊,周围栽满了垂杨柳。 湖边堆叠了一块块造型各异的山石,间植花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在其中蜿蜒。临湖的有一处阁楼,上下两层,修建得秀雅精巧,看上去简洁中透出雅致。 从湖边的抄手游廊过去,不多久便来到庄子西南的厨房。询问了东平侯夫人的口味,顾夜便选择了“水煮鱼”“辣子鸡丁”“麻辣兔丁”“红油抄手”等几道辣味十足的菜肴。又贴心的给八岁的韩沐非,准备了清、鲜、脆、嫩的“龙井虾仁”“清汤鱼丸”“八宝豆腐”“红烧狮子头”等。 还别说这庄子上的厨娘,手艺真不赖,领悟能力也不差。做出来的菜肴,虽然赶不上颜婶和庆丰楼的,却也差强人意。 临近开饭的时候,东平侯竟然也赶了过来。顾夜见东平侯夫人很热情地迎上去,问他怎么有时间过来。韩沐非也高高兴兴地围着爹爹转来转去,一家人并没有什么隔阂。顾夜心中很是奇怪,这东平侯夫人为什么不住侯府,却选择在这庄子上窝着呢? 东平侯带着小儿子,到外院去陪客。内院吃饭的只剩下东平侯夫人和顾夜两个人。仿佛看穿了她心中的疑问,东平侯夫人笑着道: “你看我的性子,也知道我不适合那种贵夫人的生活。还是在这庄子上住得自在。侯府上头有老夫人管着,侯爷身边也不缺娇美的妾室伺候。我也乐得清静!” 顾夜心下了解她的感受。武将之家的姑娘,从小跟着父兄在西北边陲长大,嫁入公侯之家后,仿佛一匹驰骋草原的千里马,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在一群没事聚在一起赏赏花、喝喝茶,讨论讨论衣衫首饰的贵夫人之中,她便成了异类,融不进那个圈子……如果顶上再有个挑剔的婆婆,那日子比杀了她还难受! 顾夜默默将自己跟东平侯夫人易地而处,她估计做出的选择会更决绝吧? “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依然是东平侯夫人,只不过常年在府里或者庄子上‘养病’而已。在这庄子上,我闲来钓钓鱼,打打猎,或者亲手种些蔬菜瓜果。每次满载而归,看到瓜果丰收,就会满满的成就感!”东平侯夫人笑了笑。 看着水煮鱼中红红的辣椒,她顿时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鱼肉,又鲜又嫩,麻辣够味。东平侯夫人筷子不停,一连吃了好几块,辣得嘴巴通红,鼻尖上也挂上了密密的细汗。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东平侯夫人灌了一气凉白开,豪爽地抹去嘴边的水珠。 第五百章 抵不住诱惑 “以前跟着父兄在边关的时候,为了御寒,经常做这种辣口的菜肴,吃得多过瘾。可惜,侯府上下,每一个能吃辣的。想吃一顿地道的辣口菜,真是难上加难!” 东平侯夫人用调羹舀了一只红油抄手送入口中,抄手皮薄而润滑,肉嫩鲜美,汤汁微辣浓香,吃得她欲罢不能。 “这是什么?”东平侯夫人看着桌上,一个小小盘子里,盛了三个比拳头小一点的食物,上面红油汪汪,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样子。 “这个是麻辣兔头。今儿我哥哥们不是打到三只野兔嘛,兔肉做成了麻辣兔丁,兔头我寻思着别浪费了,便让人做成了麻辣兔头。夫人要不要尝尝?”顾夜心里的os是:千万不要,千万不要!这几个兔头还不够她一个人吃的呢! 可惜老天没听到她心中的祈祷。东平侯夫人跃跃欲试地道:“兔头?我还从没吃过呢!今天正好尝试一下……”跟着父兄在战场上的时候,她什么吃的没尝试过?不过,还真不知道有人把兔头拿来吃呢! 吃兔头是需要技巧的,顾夜先示范给她看。她取了一个兔头,轻轻吮吸着上面麻辣浓鲜的汁水,然后把住四颗兔牙,掰开兔子的上下颌骨,用舌头一卷,吃掉兔子q弹可口的腮边肉,把舌头吃下去。 接着是兔脸,光滑细嫩,口感极佳。最后是最最珍贵的脑花,缓缓把后脑咬开,把完整的兔脑花吸入口中,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吃兔头的过程,看着凶残,个中滋味只有食用的人自己知道。如果换了别家夫人,定然花容失色,强烈抗拒。可东平侯夫人却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只,学着顾夜的样子,吃得津津有味。 虽然兔头上的肉,啃得没有她干净,兔头骨也不那么完整。品尝出其中滋味的东平侯夫人,理所当然地把剩下一枚兔头据为己有。顾夜心中有个小人在画圈圈流眼泪:她的兔头,她最爱的兔头…… 外院用餐的主客,餐桌上虽然少了一道麻辣兔头,却吃得宾主尽欢。就连八岁的韩沐非,也吃了不少辣口的菜。细嫩鲜美的水煮鱼,更是赢得了大家的喜爱。 听说这些菜,都是褚家小妹尝出来的方子,东平侯感叹不已。他今日是一边往嘴里灌冷水,一边欲罢不能地吃那几道辣味十足的菜肴。嘴巴都辣肿了,还是停不下来。他此时能够体会夫人嗜辣的缘由了。 饭后,顾夜陪东平侯夫人喝了一杯消食的茶水。她见东平侯夫人在庄子里住得惬意,自然不会没眼色地提要买庄子的事。这座小庄子,修建得精致舒适,可见东平侯夫人是准备常住的。 午后,雨停了,顾夜兄妹告辞离开。那个厚脸皮的跟屁虫,也亦步亦趋地跟着。顾夜依然对他没个好脸色! 送走了镇国公府上的公子姑娘,打发小儿子去书房练大字,东平侯终于能跟夫人单独相处了。他搂着夫人的纤细有力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看着她慵懒地给水中的锦鲤喂食。 东平侯夫人一抬头,看到自家夫君两片红肿的香肠嘴,忍着笑道:“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肯尝试辣味的菜了?” “不是说这几道菜,都是庆丰楼的招牌嘛!难得在自家吃到庆丰楼的菜式。再说了,看着他们都抢得欢,为夫自然心动了!” 东平侯跟夫人的感情深厚,即使她自请到庄子上“养病”躲清静,即使老夫人总是在他耳边说东平侯夫人的坏话,依然挡不住两人的浓情蜜意。东平侯就喜欢自家夫人身上的爽利劲儿! 家里的两个妾室,也是老夫人做主给他纳的,他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去一两回。休沐的时候,就往庄子上跑。平时就在前院的书房中歇着。老夫人气得拿手杖打他,他依然我行我素! “这小姑娘挺有趣的,我很喜欢。你说,咱们给泊儿聘她做媳妇,怎么样?”东平侯夫人跟小姑娘一见如故,觉得她跟自己年幼时挺像的,如果她能做自己的儿媳妇就好了! 东平侯笑着摸摸她的脸蛋,道:“府里有你一个躲清闲的侯夫人已经足够了。老夫人年纪一天天大了,生死轮回,终究有离开的一日。你要是给泊儿娶个跟你一样的媳妇,那府里岂不是乱了套了?” 东平侯夫人不好意思地在夫君怀里蹭了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宅门里那方小小的天地,容不下小姑娘心怀大志。” “哦?怎么说?”东平侯平日里不太关注这些,见夫人话中有话,忍不住问道。 东平侯夫人斜睨了他一眼,笑道:“你不知道镇国公是如何寻到这个姑娘的?” “镇国公全家上下,从三年前就开始寻找失散的女儿。寻到也无可厚非吧?难道其中还有什么故事不成?”东平侯捏捏夫人的脸颊。 东平侯夫人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浅浅的牙印:“镇国公上下,在北地找了整整三年,都没有任何收获。却是在京城,遇见了小女儿。你可知为何?” “为何?不是说,镇国公夫人把女儿托付给衍城的一位亲信吗?小姑娘怎么跑到京城来了?难道是那名亲信得了消息,带着小姑娘来认亲的?”东平侯见夫人兴致勃勃,便有意配合她。 “才不是呢!”东平侯夫人白了他一眼,想卖个关子,自己却忍不住说出来了,“小姑娘拜了个厉害的药师做师父,这次是来京城参加大药会的。我问了,人家小姑娘挺厉害,现在已经考到六级药师了。据说还要往下考呢!” “她才多大?就六级了?”东平侯坐直了身子,面容一整,“再往下,那可就是高级药师了!可惜,咱家小二比人家小了好几岁,要不然……” “你呀!想得可真远。人家要是高级药师了,上门求娶的还不挤破头?能轮到咱们小二?”东平侯夫人难得看到风光霁月的夫君露出“势利”的一面。 第五百零一章 结善缘 也是,高级药师的诱惑,能有几个抵挡得住的?好多年,没有出现过高级女药师了。不知道那小姑娘,能不能给她惊喜呢? 东平侯夫人从夫君怀中坐直了身子,问道:“高级药师的考核,是在五日后开始吧?咱家在看台上应该有观礼的位置吧?” “如果老天配合的话,应该是五日后。咱家的观礼位置,距离镇国公府不太远。怎么?你有兴趣?”东平侯想到夫人能回府住上几天,药师考核的那几天他岂不是能天天看到她了,心中一阵激动。 “嗯,有去凑凑热闹的打算。”东平侯夫人眉头微微一挑,道,“我感觉,今儿小姑娘和哥哥们,并非出来散心打猎那么简单。” “哦?怎么说?”东平侯平复心中的激动,随口问了句。 “你想啊,京中那些官宦子弟,平日里游猎,哪有往这边来的?我也是图清净,才选了这处小庄子。咱们这附近,除了一座小小的山包,哪有什么乐趣可言?” 东平侯夫人所言不差,京中子弟游猎,大多选城东五十里的那座向山,那儿环境优美,飞禽走兽丰富,山下还有个赛马场,经常有赛马、马球能项目。小姑娘初来乍到不懂,她的几个哥哥可是有名的骑射好手,不可能不提醒她的。 “那你说,他们所为何来?”东平侯闻言,心中也充满了疑惑。 “我知道!”一个孩童清亮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两口子回头一看,他们家老二那个死孩子,拎着一张大字,笑嘻嘻地站在他们身后。 “不要在人身后突然出现,要是胆小的,非给你吓掉魂不可!”东平侯夫人从夫君怀里站起,若无其事地坐在他旁边的美人靠上。 韩沐非见惯了爹娘腻歪在一起,见怪不怪地道:“我都在你们身后站半天了,见你们聊得投机,没忍心打扰你们。爹,娘,你们也太无视我了吧?” “谁让你年纪小,目标小,容易让人忽视呢!”东平侯夫人把责任踢回儿子身上。 韩沐非撇撇嘴:“我个子不小了,叶儿姐姐比我大五岁,身量跟我差不多呢!” “你好意思跟人家小姑娘比?人家小姑娘个子矮一点,那叫娇小,有种小鸟依人、楚楚可爱之感。你个子矮了,那叫矮敦子,将来连个媳妇都娶不上!”东平侯夫人打击自家儿子已经成了习惯。 韩沐非的抗压性,已经非常人能及,他把自己写的大字先拿给父亲看,然后故意吊母亲地胃口道:“我知道叶儿姐姐来西城郊,为的是什么。难道母亲不想知道吗?” “有话就说,有屁……有那啥就放!不敢不脆,一点也不爷们!”东平侯夫人的粗口,在夫君淡淡一个眼神后,努力咽了回来。话语间依然秉着往日的豪放风格。 东平侯笑着摇摇头。他不就喜欢她的自然、张扬、不做作吗?这些都改掉了,就不是她了。爱她,就爱完整的她。包括她的小缺点! 韩沐非瘪瘪嘴,在母亲视线威胁下,缓缓地道:“我向顾茗哥哥打听了。叶儿姐姐想在附近选址,建个制药厂。好像看中了咱家和隔壁的庄子。” “顾茗哥哥?是小姑娘的养兄吗?制药厂……小姑娘的养兄,我听着好像带着北方的口音。难道……两人是从衍城那边过来的?”东平侯夫人跟东平侯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彼此的意思。 “衍城?有什么不对吗?”现在换韩沐非迷惑不解了。 “你上次得了风寒,喝的冲剂,还记得吗?”东平侯夫人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脑袋,“那就是衍城顾氏制药出品的!” “顾氏?难道叶儿姐姐跟顾氏制药有关联?”韩沐非经常往外跑,自然听过顾氏制药的名声的。以前生病,都要喝苦得要死的汤药,现在因为有了顾氏制药,生病再也不那么可怕了! “我认识的好多人家,都托人到衍城那边购药呢!如果在京城办药厂,药品自然先紧着京城供应,咱们也都能跟着受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要不就把庄子半卖半送给她?” 东平侯夫人虽然这么说,心中还是有些不舍的,毕竟这庄子她住了好几年,为了把它收拾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倾注了不少心力和感情。不过,能够跟顾氏制药结个善缘,对他们只有好处。 东平侯笑着摇摇头道:“人家今日并未提购买咱们庄子的意思,肯定是因为你长期居住,不好夺人所爱的意思。你贸然把庄子送上,太过刻意。人家是不会收的,反而闹得两家尴尬。今日,你跟小姑娘相谈甚欢,也算结了善缘。一切顺其自然吧!” 东平侯夫人想想,也是。她这么巴巴地把庄子送上,人家会觉得她“无事献殷勤”,反而会弄巧成拙,葬送了今日的情谊。 她叹了口气,道:“你说人家家的女儿怎么养的?又会制药,又会做菜,性子又好……镇国公两口子也太幸运了吧?怎么就不让我捡到这么个能干的闺女呢?” “娘!你跟爹再生个妹妹,从小好好培养,不就不用羡慕别人了?”韩沐非人小鬼大地道。 “滚犊子!大人说话,哪有你小鬼头插嘴的余地?去书房,把孝经从头到尾抄一遍,晚上我来检查!”东平侯瞪了儿子一眼,抢在夫人前面罚了他。如果惩罚的换成夫人,估计这小子非得脱层皮不可!夫人的小鞭子,他可是领教过的! 韩沐非不服气地嘟囔着:“我又没说错!我和大哥都想要个甜美娇软可爱的妹妹。爹,你不也经常叨念着,希望有个女儿吗?” 东平侯夫人伸出大长腿,一脚踢向小儿子的屁股,把小家伙踢得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笑骂道:“你爹是嫌你闹腾,想把你换成个听话懂事的小棉袄!” “可是,我就是想要个妹妹!像叶儿姐姐一样漂亮的妹妹!”韩沐非捧着屁股回头哀怨地看了自家爹娘一眼,垂头丧气地往书房走去。 第五百零二章 碰瓷儿 东平侯一把将夫人抱起,目露春意地道:“我觉得儿子的提议不错。咱们……就再生一个?” “你个老不修的!”东平侯夫人笑骂一声。 “老?为夫老不老,马上就让你知道!”东平侯一脚踢开卧室的门,随即传出一阵喘息和床板吱呀的声音…… 从庄子回去的路上,顾夜忍不住感叹东平侯夫人的好命,至少夫君是真心在意她的。没有被老夫人挑拨得跟夫人离了心,允许她在庄子上散心躲懒。 如果换成她,也不想被困于复杂诡谲的内院,让宅斗磨灭了自己的志向…… 凌绝尘催马挤开了顾茗,来到顾夜的身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小声在她耳边道:“别担心,我们家比东平侯府上清净。上头没有老夫人压着,我爷爷也是个万事不管的。家里你是最大的,内院随你怎么折腾。我手中有几个风景不错的庄子,你可以按照你的心意收拾。到时候,你愿意住府里,住庄子上,我都陪着你!” 这样的话语,这样的条件,无论说给那个小姑娘听,应该都是可以选择的良配了。顾夜以前就听过尘哥哥的身世,自幼丧父,母亲沉浸于对亡夫的怀念中,避世于庵堂。他是从小跟着爷爷,在边疆长大的,十几岁就跟着爷爷征战,不到二十岁就被誉为“战神”…… 不对!她不能沉浸在他的花言巧语之中,她现在还在生气,没打算原谅他呢!因而,顾夜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催动着马儿飞奔离去。 凌绝尘像个护雏的老鸟似的,不停地叮嘱她小心些,刚下过雨泥泞难行。还紧紧地跟在她身边,保证危险来临第一时间护着她。顾夜被他烦得要死,却怎么也甩不掉他。她的骑术,到他面前,差远了! 一路疾驰,不到两刻钟,便看到了城门。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街道上进城的百姓,都着急忙慌地出城往家赶去。 顾夜自认骑术不佳,怕碰着人,便轻轻提了缰绳,放慢了雪云的步伐。城门出城的百姓真不少,他们一行人逆流而上,速度自然快不下来。 越怕惹到事儿,事儿偏偏找上门。顾夜因为一路想甩掉那个狗皮膏药,一马当心,骑在没有一丝杂色的雪云身上,走在前面。她身上是韩家小公子的锦衣,无论用料还是做工,都是顶级的。 她身后跟着五六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即便穿着粗衣,也掩饰不住他们彪悍的气质。在外人眼中,就成了被护卫保护着,到郊外游玩的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于是乎……顾夜遇上“碰瓷”的了。 顾夜骑着马儿,在人群慢慢地走着。突然,在她前面大约两米远的地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好像被人挤了一下,直冲着她的马蹄而来。距离拿捏得很好,马儿不会踏到他,又能让人看上去像被马儿撞到似的。 别说顾夜没反应过来了。就连她胯下的雪云,也一脸懵逼,即将迈出去的右前蹄,就这么定格在空中,柔和的马眼满是无辜:跟它没有关系,它的蹄子还没落地呢,怎么可能碰到他? “爷爷!你不能死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爷爷啊——”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头发枯黄,衣服上全是补丁,朝着老者扑了过去,哭天抢地地抹眼泪。 顾夜龇龇牙——姑娘,你扑得太用力些了吧?没看到你家爷爷极力忍耐的表情吗?还有,姑娘,你哭得能不能走心些。一边假哭,一边偷偷地看我,这是想闹哪样? 顾夜饶有兴趣地盯着这对祖孙,心中吐槽不已。那小姑娘干嚎了几句,见她不下马,也没有要询问的意思,有些演不下去了。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悲愤”地看着顾夜:“这位公子,你碰到人了,难道不该有个交代吗?你们这些富人,是不把穷人的命当命吗?” 顾夜给了想要上前理论的六哥一个眼神,翻身从马上下来,来到祖孙俩跟前蹲下,朝着老者手腕上的脉搏摸去。 小姑娘警惕地阻止了她,喝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略通岐黄之术,帮老人家把把脉。“顾夜一脸认真地道。 ”不用你假好心!你们这些有钱有权人家出来的公子,哪会把我们老百姓当回事?”小姑娘一脸悲愤,话里话外都在煽动围观百姓的仇富心态。 “老人家一脸痛苦,看来伤得不轻哪!对了,济民堂姑娘应该听过吧?济民堂的东家跟我家有生意上的来往,城西坐诊的梁老大夫医术过人。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可以让人抬着老人家,去那儿看诊。”顾夜微微一笑。周围的人心中忍不住赞一句:好一个俊美非凡的小公子! 听到济民堂的字样,小姑娘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济民堂因为平价儿童药,在百姓中有很高的威信。再加上,他们接受了顾夜的建议,每个月都会抽出两天做义诊,受到百姓的交口称赞。 果然,顾夜的话语刚落,本来有些义愤的百姓中,有人道:“这位小公子说得对,梁老大夫医术好,医德高。赶紧把老人家送过去,免得耽误了病情。” “不行,我爷爷伤得很重,不能移动……”小姑娘悄悄掐了老人家腰上的肉。这个动作被顾夜敏锐地捕捉到了。 那老人家得了暗示,浑身抽搐了一下,口中喷出一股鲜血,“气绝身亡”。顾夜摸摸那人的脉搏和心跳,确实停止了。她肯定这人不会真的死去,但呼吸、脉搏都没了……这是什么情况? “爷爷!爷爷!你不能死啊,不要留下我一个人!爷爷……”小姑娘嚎得凄惨,袖子往脸上一抹,眼泪哗哗地往下落。 顾夜见两人配合得默契,想看看他们准备怎么演下去,便很配合地问道:“姑娘节哀。” “是你!你是害死了我爷爷!”小姑娘凶狠的眼神,还真像那么回事。 顾夜耸耸肩,两手一摊道:“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你说是公了还是私了吧。” 第五百零三章 落荒而逃 小姑娘没想到她那么爽快,哽了一下,捂着脸呜呜地哭着:“我没有亲人了,我是个孤儿了……我知道小公子并未有意伤人,可是……我家穷苦,父母早亡,全靠着爷爷种菜卖菜把我拉扯这么大。我……我不孝,连给他买副薄棺的能力都没有……” “小茗子,去,到棺材铺买副棺材过来,不问价钱,越厚实越好。不能让老人家走得不安哪!”顾夜一脸哀戚,眼眶红红的。 小姑娘的哭声又停了一瞬,心中忍不住想要骂人。这小公子是有多清闲?都这时候了,不该赶着回家跟家人共进晚餐吗?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怕麻烦,不该扔锭银子了事吗? “你一个小姑娘,料理起后事来,难免会力有不逮。不如我把我这几位护卫借给你,把老人家安安稳稳地松下地。如何?”顾夜一脸怜悯和愧疚。 周围的百姓,也纷纷附和她的建议,觉得小姑娘遇到一个明事理的实在人。要是换了心狠手辣的小霸王,不但死者不能安生,还会惹来祸患。 小姑娘皱起了眉头,用袖子捂着脸装哭的同时,在不停地想着对策。她一筹莫展的时候,顾夜又说话了:“姑娘你孤身一人,难免会被恶人欺了去。安葬好老人家后,你随我回府,我给你寻个轻松的活儿,每个月给你一两银子的月钱。放心,不让你签卖身契……” “这小公子倒是个心善的。”周围的百姓纷纷点头。 “可不是嘛!果然不愧是大家出身,别看年纪小,安排起事情来挺周全妥当的。”富而不仁的事情,百姓们遇得多了。像顾夜这样,事事都为小姑娘打算好的,还真没几个。 小姑娘却突然哭道:“不要你假好心!你跟李乡绅的儿子是一路货色,打着把我骗进府,给你当通房的主意。我爷爷说了,咱家再穷也不会让我去给你们这些有钱人当妾的!” 说完,她愤而推开人群,很快找来一个板车。人群里挤出几个人,帮忙把人抬上板车。小姑娘飞快地推着“尸体”,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顾夜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故作感慨地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想帮那位小姐姐的,可惜……她误会我的好意了。小茗子,你跟上去送一锭银子给那小姑娘。死者为大,让他入土为安吧。” 围观的百姓散去。有的说小公子心意是好的,可惜小姑娘误会了。有的却说,富人家的公子,十几岁就通人事儿了,那小姑娘长得还算清秀,说不定小公子起了色心。 这方言论一出,马上有人驳斥他:“人家小公子才十岁出头,哪有你们想的那么龌龊?人家小公子长得粉妆玉琢,跟画上的金童似的,能看中小姑娘那种清粥小菜类型的?” “大鱼大肉吃惯了,难保他不想吃点清粥小菜什么的。佛祖有云:白菜豆腐保平安嘛!”有人忍不住凑趣了一句。 “连佛祖你都敢打趣,不怕佛祖降罪你,让你娶不上媳妇!”跟他相熟的人,忍不住跟他开起了玩笑。 褚家兄弟早就觉察到不对劲了。不过,他们见妹妹玩得开心,也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妹妹真是个促狭鬼,瞧把人家小姑娘给吓的。 凌绝尘借着机会,又凑上来,小声地道:“那人用的是龟息术,还没练到家,顶多能支撑一个时辰。” 难怪那小姑娘急着脱身呢!顾夜耸耸肩。凌绝尘又道:“我让隐卫跟着了。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大胆,敢在京城的地界上公然讹诈。” 顾夜扭头瞪了他一眼:“宁王大人挺闲的,这点小事,怎么好意思麻烦宁王大人您?” “无论身份怎么改变,我都是你的尘哥哥。关于你的事,没有一件是小事!”凌绝尘见小姑娘难得有心情开口,哪怕是含枪带棒,他听在耳中都跟天籁似的。 “花言巧语口蜜腹剑!”顾夜哼了哼,翻身上马,理也不理他,就一路往镇国公府上而去。 一向把“战神”当偶像的褚小五,目露怀疑地打量着凌绝尘,在小四耳边小声地道:“你说……这宁王不会是有人假冒的吧?威风凛凛,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王,传说中的冷面杀神,怎么可能是这么一副没脸没皮,油嘴滑舌的模样?” 凌绝尘一个视线淡淡地扫过来,褚慕柏顿时觉得心头巨震,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迎面而来,冷汗登时就下来了。凌绝尘见好就收,这可都是他未来小舅子,不能得罪狠了。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他! 见凌绝尘回过头,又一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形象,褚慕柏浑身抖了抖,甩落一地鸡皮疙瘩。最终,他没敢再说宁王的坏话。刚刚宁王的那个眼神,他终生难忘。好怕怕! 一场秋雨一场凉,接下来的几日,晴空一片,天气却有了秋的凉爽。顾夜在几个哥哥的陪同下,把皇城南北的郊外都看了一遍儿,最后还是觉得西城的那两片庄子合适。 不过,一个是泰郡王母亲陪嫁的庄子,一个东平侯夫人长住的庄子,都不太适合提购买的事。拿不到心仪之地,顾夜难免有些郁郁。 凌绝尘这几日,也都厚着脸皮,跟在小姑娘身后跑来跑去。小姑娘虽然还不怎么理他,但冷言冷语少了许多。这也算是小有收获吧。烈女怕缠郎,他一定行的! 凌绝尘心疼小姑娘,便私下里去跟荣亲王沟通。不过,那毕竟是荣亲王妃的嫁妆庄子,荣亲王倒是想做个人情,顺水推舟卖给宁王。可他做不得主啊!荣亲王跟他小儿子泰郡王一样,是个爱(害)重(怕)媳妇的。 不光他心疼小姑娘,镇国公这个宠女成狂的好老爹,也不舍得看到闺女不开心。他把向山下一个温泉庄子的地契,悄悄送到女儿的手中:“你不是想找有山有水的地方吗?这一处庄子,在向山脚下,除了五百亩良田,还包括二百多亩山地。应该够你建厂子的了。” 第五百零四章 嫁妆? 这处温泉庄子,顾夜是知道的。君氏身子弱,冬天畏寒,镇国公便死缠烂打,从一个落魄宗亲那儿,高价购得这座温泉庄子。每年冬天的时候,都会请假带君氏在庄子上养身体。 向山一带的庄子,风水好,景色佳,即使不带温泉的,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再说了,那个庄子因为有地热,有温泉,能种一些反季蔬菜,镇国公府上冬天餐桌上的蔬菜,才不至于那么匮乏。 只为了这个原因,顾夜也不会舍得把庄子拆了造药厂的。唉……还是慢慢寻么吧?再找不到的话,就选一处交通方便的,多打几口水井。至于药田……另外再想办法吧。 顾夜把地契还给爹娘的时候,他们死活都不收。君氏笑着摸摸她娇俏美丽的小脸,道:“既然是你爹给你的,你就拿着。我听你身边的丫头说,你冬天的时候畏寒,多泡泡温泉对身子有好处。小姑娘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免得将来出嫁了,在子嗣上……” 镇国公因为宁王的事,现在听不得女儿出嫁的话儿。他打断自家夫人道:“叶儿才多大,你就巴不得她嫁出去?” 君氏横了他一眼,眉眼中带着娇嗔,风情万种:“我倒想一直把女儿留在身边呢。你没听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句话吗?姑娘家,终究会有这么一天的。我这不是为了长远考虑嘛!” “你舍得,我可舍不得。咱家的姑娘,要过了十八才出嫁!”镇国公想到那个整天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女儿后面的宁王,心里就像打翻了二十坛老陈醋。这宁王是不是太闲了?哪儿都有他!他不是代表炎国来参加大药会的吗?这几次考核,都没见他去考核场地。 君氏比他想得要多。她也不舍得女儿太早出嫁,不过女儿已经十三了,京中像她这么大的小姑娘,不少都已经开始议亲了。出嫁可以晚一些,亲事还是得早些定下来,免得那些优秀的子弟,都被别人抢走了。 “宝儿,庄子的地契你收着吧。就当是我和你爹,为你准备的嫁妆。”君氏拉着小女儿的手,小巧纤长的手指,仿佛如春日第一簇笋尖,白嫩嫩的。指尖上,莹润的肉粉色指甲干干净净,上面弯弯的小月牙都显得那么完美。 顾夜想到她将来只怕是要远嫁的……咳咳……虽然她现在还在跟尘哥哥闹别扭,不过她可从未想过不嫁他,而嫁给别人。 她跟尘哥哥两世的情缘,有共同的经历,共同的回忆,共同的语言,不可能说放就放的。她不原谅他,不过是享受被人重视、被人爱护、被人宠着的感觉罢了。 谁让她前世太缺爱了呢,潜意识中总会渴望一种安全感——到目前为止,尘哥哥表现得还算让她满意。 想着曹操,曹操就快马加鞭地来到了。周管家脚步匆匆地赶来,对镇国公禀告道:“国公爷,炎国的四皇子和宁王来访……” “宁王?”镇国公现在是谈宁王变色,在他心中,那家伙就是来跟他抢女儿的,“不见,不见!就说我们褚家领着兵,不适合跟别国使者来往。请他们回去吧!” 周管事为难地道:“一同过来的,还有皇上身边的总管。说这事儿是皇上点头同意的……” “爹,你还是去见见吧!来得都是男客,你在外院请他们喝喝茶,下下棋。二哥和四哥,不是对兵法感兴趣嘛,让他们一同陪着聊聊,说不得会有意外的收获呢!”顾夜不想爹跟皇上闹得很僵,身为臣子,跟君王对着干,哪会有好果子吃? 镇国公一听,对啊!内宅闺秀是不能轻易见外男的,在外院中,有他跟儿子们严防死守,宁王那家伙,闹不出什么幺蛾子的! 镇国公气势汹汹地杀到外院,跟宁王斗智斗勇去了。不过,他的严阵以待,似乎并未发挥什么作用。人家四皇子和宁王,是来向镇国公赔礼的。 从宁王的口中得知,向东灵国提出和亲要求,不过是四皇子误解了他的意思而提出的。他并无以势压人的意思。 皇上身边的庄公公也宣布了陛下的意思:两国和亲协议已经取消。庄公公代表皇上,对镇国公进行了安抚和补偿。 镇国公心头的危机解除,脸色不像一开始那么难看了。庄公公还说:“皇后娘娘在大药会上,看到贵府姑娘的表现,甚为满意。说她给东灵国的女子争了光,特赐了一套头面给府里的姑娘做奖赏,同时也给她压压惊。” 皇后赐了奖赏,自然要本人亲领。镇国公无奈地让人把小女儿请出来,还不忘用眼刀子,一刀一刀地剜宁王。 四皇子在一旁瞧热闹不嫌事大,掩着嘴小声地道:“表哥,你这老丈人对你意见大了。看来你这追妻路,还很漫长哪!” “收起你幸灾乐祸的表情。想那宏国公府上的县主……”凌绝尘压低了声音,不无威胁地道。 四皇子马上讨饶道:“我错了还不行吗?能不能别提宏国公府上的蛇蝎县主了?”他知道,以表哥的手段,还真有可能把那恶毒县主丢给他。 一阵轻盈的脚步传来,凌绝尘的心思顿时被吸引过去。四皇子轻轻舒了一口气:未来表嫂来得可真够及时的。 顾夜领了皇后赐的头面,那是一套精巧别致的粉钻头面。粉钻点荷珠花、粉钻海棠头钗、累丝刻金镶粉钻手镯、粉钻耳铛……看上去粉粉嫩嫩,正适合她种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顾夜偷眼瞪了凌绝尘一眼。这套首饰,一看就是他的手笔。尘哥哥一定知道她上次错过了一只粉钻花冠,所以才变着法儿地,给她送来一整套粉钻首饰。 怕爹爹抵触,怕她闹脾气不收,才会借了皇后的名头送过来。尘哥哥越来越老奸巨猾了! 见小姑娘看过来,凌绝尘用口型道:喜欢吗? 顾夜被他丰润的唇形吸引,一时之间竟不舍得移开视线。 第五百零五章 阴暗心思 凌绝尘被这“好色”的小姑娘打败。小姑娘还是对他的颜值没有什么抵抗力,看来,以后他得多用用美男计,把小姑娘的心紧紧地留在他身上才行。这么想着,他冲小姑娘绽开一抹令阳光为之失色的耀眼笑容。阳光、清透、纯净,没有一丝瑕疵…… 顾夜是被自家老爹送庄公公的动静惊醒的。心中不免有些懊丧:她怎么能这么没出息,看人家的脸看呆了呢!果然是“美色误国”啊! 镇国公回来,见女儿还在外院客厅中站着,戒备地盯着四皇子和宁王,口中却轻柔得仿佛怕惊到女儿似的道:“闺女,今儿庄子上送了一罐牛乳,你娘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姜撞奶,你赶紧去尝尝吧。” 顾夜冲爹爹甜甜地一笑,直接无视了四皇子和宁王,潇洒地转身离开了。凌绝尘盯着她的裙摆,消失在转角处,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镇国公不悦地冷哼一声,下起了逐客令:“四皇子殿下,宁王大人,你们的解释和歉意,下官已经收到了。府上简陋,怕怠慢了客人,请……” 凌绝尘仿佛没听出他赶人的意思,面露柔和之色,悠然地道:“听闻镇国公府上的厨子,比庆丰楼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在下有没有口福,品尝贵府的美食?” 四皇子睁大了眼睛:表哥,你也忒不要脸了吧?哪有死皮赖脸,硬留在人家吃饭的。人家镇国公并无待客之意啊! 凌绝尘横了他一眼。万里长征,毕竟是要迈出第一步的。不多接触,如何能让外来岳丈看到他的优点? “什么?爹,你要留宁王用饭?”褚小五从练武场一路跑过来,满头大汗,身上汗湿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听闻宁王武功过人,还请不吝赐教!” 想抢他小妹,哪有那么容易!褚小五自认功夫在兄弟们之间不弱,再加上四哥和小六,顾茗那个半吊子也勉强算一个吧。就不信治不了他!敢肖想他们妹子,就应该做好被虐的准备! 镇国公差点被这个蠢儿子气死。他什么时候说要留人用饭了?小五这笨蛋这么一说,岂不是坐实了宴请的意思? 也不能怪小五,那家伙爱武成痴,以前最崇拜的就是大将军王。有机会跟姓凌的切磋,他哪里肯放过? 凌绝尘自然不肯错过这个好机会,顺水推舟,随着褚慕柏向练武场而去。 到了练武场,褚慕柏先个人向宁王挑战。凌绝尘估计到未来小舅子的自尊,倒也不敢虐他虐太惨。即便这样,褚慕柏依然没支撑多久,就败下阵来。 褚家兄弟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一窝蜂地朝着凌绝尘扑过去。可惜结果并没有转圜,依然是相同的时间,相同的招数,包括顾茗在内的师兄弟,像叠罗汉一样,被扔作一团。 凌绝尘不忘鼓励顾茗一句:“茗儿,最近功夫颇有进益。” 顾茗嘿嘿地挠挠后脑勺,有些腼腆地道:“都是褚家哥哥们指点得好。我现在已经跟着褚伯伯和各位哥哥,系统地学习武艺了。每天也跟着哥哥们一起学兵法、韬略……” “小茗子,你到底是跟谁一头的?跟他废什么话,上哪!”褚慕柏越挫越勇,又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凌绝尘是来一个撂一个,来一双扔一双。褚家兄弟功夫不赖,功底扎实。不过,在凌绝尘这样的绝世高手面前,就不够看的了。 当褚家兄弟累得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动都不想动时,人家却连衣服都没皱一下,一副云淡风轻的架势。 当镇国公应付了四皇子,赶到练武场时,现自己那几个没出息的蠢儿子,正兴致勃勃地接受着宁王的指点呢。一套功夫,就把他的儿子们给收买了,太没骨气了!他都不好意思承认那是他儿子! 此时,君氏正在明珠阁湖中的水榭中,玩赏皇后娘娘赐给女儿的饰呢。她把那个累丝镯子,戴到女儿纤细的手腕上,满意地道:“瞧着一层层的累丝,光这累丝的工艺,就价值不菲。这粉色的宝石,清透闪亮,正衬你这粉嫩嫩的皮肤。” 君氏身边的大丫鬟雯笙惊奇地道:“夫人,您瞧瞧,这对着太阳光一看,闪着五彩的光芒,竟让人不敢直视。奴婢本来以为是粉水晶雕琢而成的,竟不是。水晶哪里有这样的光彩?” “这是钻石吧?”君璃儿拿起一朵珠花,在手中细细把玩着,“我上次跟淼儿姐姐去隐珍阁逛了一圈,看到一对钻石耳钉,也是这么耀眼。小小的耳钉,居然要价三千两银子呢!隐珍阁的钻石,以白色居多。没想到还有如此粉嫩夺目的颜色呢!” 君淼儿拿着那根海棠簪子,盛放的彩金海棠中,点缀着粉色的花蕊,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好像花中带着露珠,生动又不失活泼。她的心中酸溜溜的。 自从表妹被找回来后,又是皇上赏赐的国宝级衣料,又是皇后娘娘赐下的粉钻头面,荣宠不断而来。如果……表妹没有被找回来,她被过继到姑母膝下成为镇国公唯一的姑娘,这些荣宠,这明珠阁中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才是。表妹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抢走她的一切! “淼儿姐姐,你轻点儿,别把簪子弄坏了。”君璃儿见她紧紧地攥着簪子,低头呆,忍不住提醒一句。 君淼儿手轻轻一抖,簪子从手中滑落。君璃儿眼疾手快,在簪子落地之前,接在手中。君淼儿脸色微微苍白,连忙道歉:“我不是有意的……簪子实在是太漂亮了,我看得入了迷。璃儿突然叫我,我没反应过来,就……” 君氏心中微微一叹,安抚地拍拍小姑娘的手,道:“无妨,簪子不是没事嘛,你不要太自责。” 两个小姑娘初来的时候,多么纯真朴实。可现在呢,君璃儿没多大的变化,一派天真。而比她大一岁的君淼儿,却已迷失在镇国公府里的繁华中,迷失在权势带给她的愉悦中。十几岁的小姑娘,心思再深沉,毕竟瞒不过君氏。 第五百零六章 水榭中 当初,君氏思女成疾,日日以泪洗面时,母亲和大嫂曾从衍城过来看她。嫂子开解她说,要是喜欢小姑娘,就从族里过继一个在膝下承欢。君氏心里还因此而恼了大嫂。 在她心中,女儿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女儿刚出生时,因为早产,那么小小的一只,她两只手就能捧得过来。小东西红红的、皱皱的,却能看出精致的眉眼。那是她和凡哥盼了十几年的女儿,身上流动着他和她的血脉,难以割舍的骨肉亲情。她怎么可能,让别人取代女儿的位置? 大嫂说,宝儿出生时体弱,未必能养得活,让她不要在这上面消耗心神了。她勃然大怒,当即撂了脸色,把人赶了出去。她的宝儿,出生时哭得那么响亮,腿儿蹬得那么有劲儿,怎么可能养不活?她坚信,女儿一定在某个角落,等待她把她找回来呢! 衍城送过来的两个小姑娘,虽然乖巧听话,一个文雅一个活泼。可在她心中,都比不上她的宝儿! 君淼儿生出的心思,让她颇为不悦。如果不是身子弱,没有精力,她早就把人打发走了。现在,她的宝儿回来了,她最最牵挂的宝贝找回来了!君淼儿却一副到手的富贵被抢了的做派,谁给她的脸! 不行,女儿的心思都是纤细敏感的,要是宝儿觉察到她的心思,会不会对她这个母亲心生误会?被养大了心思的君淼儿,会不会对她的女儿不利? 君氏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做下了决定——找机会,把两个小姑娘送回去吧。两个小姑娘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她这个远房表姑,可不好擅作主张…… “姑母,您看,带上粉钻珠花的表妹,娇俏俏的,就跟那三月的桃花似的。”君璃儿把珠花簪在顾夜头上的小花苞上,衬着她如玉的容颜,美得就跟王母娘娘座下的小仙女似的。 君氏回神看过去,笑容顿时蕴满了脸庞:“我的宝儿可真漂亮。漂亮得我都不敢相信是我生出来的。” 君璃儿口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姑母您也太自谦了。表妹生的跟您有七分相似。夸她,不就等于夸您自个儿了?” 君氏被她逗得笑的更开怀了:“你这小丫头,嘴巴像抹了蜜似的。” 君淼儿应付地跟着笑了笑,侧过脸时,嘴巴却撇了撇——这君璃儿,拍马屁是一把好手。你把人哄得再高兴,也不可能越过人家亲生的女儿去。 “夫人,羊乳煮好了,您现在用不用?”君氏的另一个大丫鬟雅意,笑盈盈地走过栈桥,来到湖中小榭。 “雅意姐姐,我的姜撞奶呢,做出来了吗?”顾夜期待地看着她。一说起美食,她的眼睛就亮晶晶的。美食和美男,皆她所爱也! 雅意柔柔的一笑,道:“厨上按照姑娘的法子,已经把姜撞奶做出来了。姑娘现在要用吗?” “要!”顾夜用力点点头。庄子上的奶牛,是镇国公听说蒲甘国引进的一种新牛,以产奶为主。牛奶营养丰富,又不想羊奶有浓浓的腥膻气,特地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夫人和女儿体弱,多喝牛奶对身体有好处,在他看来这钱花得值! 夫人的羊奶,和姑娘的姜汁撞奶,一同呈上来的。杏仁羊奶上,还撒了一层香喷喷的黑芝麻,用蜂蜜调了味,就连顾夜都忍不住喝了小半碗。君氏知道女儿胃口小,怕她吃多了零嘴儿,晚饭又吃不下了。所以,只让她用了小半碗羊乳,一小盅姜撞奶。 洁白如上好的羊脂玉,散发着香甜奶香的姜撞奶,受到小姑娘们的一致好评。香醇浓厚,口感甘香嫩滑,就连君氏也忍不住吃了一盅呢。 君璃儿忍不住赞叹道:“这口感,真是没得说了。表妹,你这小脑袋里,一定藏着一份巨大的宝藏。挖一辈子都挖不完!” 顾夜笑了笑道:“也没有表姐说得那么夸张。我只不过对自己感兴趣的比较专注和执着而已。” “芳儿呢?这几日怎么都不怎么见她的人影了,忙什么呢?”君氏见桌上还多一份姜撞奶,想到了那个安静、羞涩的小姑娘。 “她呀,现在可忙了!”君璃儿抿嘴一笑,“又是跟花好学辨药,又是学认字儿。参加科考的秀才,都未必有她用功呢!” 顾夜吩咐厨房,给她临时的制药房送几份姜撞奶过去。然后她对一脸困惑的君氏道:“芳儿妹妹想跟我学药,我让花好先教她一些最基础的。正好,小小也跟着学呢。我身边最缺的,是有制药天分的助手。多一个帮手,将来我也能松快些。” “学制药好!也算给小姑娘谋了个出路!”君氏点点头,表示赞同。夫君和大儿子,瞒着她,把人从穷乡僻壤挖出来,在她身边养了快一年了,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自家女儿找回来了,小姑娘在府里的身份变得不尴不尬的。就这么把人打发了,又有些太不近人情,有过河拆桥之嫌。能够学点手艺,有了立身之本,也能帮衬一下家里。 君璃儿笑着道:“叶儿表妹,我也跟你学制药,怎么样?” “行啊!只要你有耐心,把我书房里的那几本药典都背下来,我保证能把你教成中级药师!”顾夜很干脆地道。 “什么?”君璃儿哀嚎一声。表妹书房中的那几本药典,每一本都有两寸厚,她最怕的就是背书。让她把药典全记下来,岂不是跟要了她的小命一般? “那算了!”君璃儿垂头丧气,“我还是每天看看话本,练练字,比较现实一些。表妹,那些药典,你全记住了?” “当然!倒背如流,不信我背给你听,《本草纲目》草部第二页,黄芪,味甘,微温,无毒……”顾夜信口拈来,不带含糊的。 君璃儿赶紧阻止她道:“行了,行了!我信了还不行吗?表妹的聪明,要是能分我一点儿,我也不会总是被我娘骂是榆木脑袋了。表妹这才智,要是放在科考上,说不定能中个女状元呢!” 第五百零七章 相生相克 “咱们东灵女子不是不能参加科考嘛!所以我就学了制药!药师的考核是不限男女的!”顾夜一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君氏刮了刮她的脸皮,她的宝儿怎么那么可爱! “表妹说得是。大药师,算得上是制药界的状元了。表妹现在才十三岁,就考到了六级药师。如果再通过下面的考试,就加入高等药师的行列了。如果说初级药师是童生、中级药师是秀才、高级药师也就算得上举人了!表妹年纪轻轻,就是制药界的举人了。再过个几年,一举拿下大药师,可不就是状元了嘛!”君璃儿越说越兴奋,就好像药师考核跟过家家似的,轻轻松松就能考过去似的。 君氏用帕子捂着嘴轻轻一笑,道:“璃儿这比喻,倒是挺生动的。到时候,我们家也能出个状元啦!” “借璃儿表姐和娘亲吉言,我会带着你们的祝福,努力前行的!”顾夜攥起小拳头在空中挥了挥,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君氏忍不住提醒她:“你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要太累了。放轻松些,你这个年纪,能够拿到六级药师,已经很厉害了。很多男药师,都未必能做得到呢!” “是啊,是啊!最厉害的药娘子,考过六级的时候,好像已经十五岁了吧?表妹比她早拿到两年呢!”君璃儿口中的药娘子,是药师史上唯一的一位九级女药师。从她的语气和表情中,能够看出对药娘子的推崇和羡慕。药娘子,活成了女人心中的样子! 顾夜难得谦虚一句:“药师考核,三年一次,或许药娘子时机赶得不巧吧!好了,不说这些了。对了,听说在羊乳中加杏仁煮,能去除腥膻,是淼儿表姐提供的法子?” 君淼儿正静静听着她们说得热闹,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她的身上,她的眼皮轻轻一跳,按捺住心中的紧张,缓缓地点头道:“是的。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啊!这个法子挺好的,杏仁加羊乳,能增强体质,改善体弱的毛病。淼儿表姐是怎么想出来这么绝妙的法子的?”顾夜假装没有觉察到她的紧张,状似无意地追问了一句。 君淼儿心中有鬼,停顿了片刻,才谨慎地回答:“哪里是我想出来的。我也不记得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听大夫说,喝羊乳对姑母的身子有益,便尝试了一下。” “这可多亏了淼儿。不加杏仁的羊乳,简直腥得难以入口。娘喝了两天,简直比喝药还受罪。加了杏仁,还有宝儿提议的芝麻后,口感好多了。”君氏赞许地看着君淼儿,夸奖的同时还不忘带上自家小女儿。 顾夜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连声追问道:“淼儿表姐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我想借来看看呢!要知道,如果食材搭配好了,对人的身体大有好处。尤其是我们女孩子,都要懂一点才好!” 君淼儿眼神略显缥缈,支吾着道:“我也是以前随手翻一些杂书的时候看到的,还真没记住到底是哪本书。表妹如果感兴趣的话……我回去翻翻院子里的藏书……不过,我从小爱看这些杂书,不知道这本书有没有从衍城带过来。” “哦……”顾夜小脸上略带着失望,浑身散发出沮丧的情绪,就跟霜打过的小茄子似的。 君氏有些不舍地安慰道:“没关系,京中的书铺书斋多得很。宝儿感兴趣的话,让你爹和哥哥们休沐的时候,多跑几个地方就是了!” 顾夜点点头,重新振作了一下,看向君淼儿,继续追问道:“那……淼儿表姐看的那本书上,有没有说杏仁跟哪些食物相克?我上次吃了杏仁核桃露之后,又吃了好多东坡肉,不久肚子就开始疼起来。师父说,杏仁和猪肉一起吃的话,会引起腹痛呢!” 君淼儿脸上的表情更显慌乱,不过她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强笑道:“还有这等事儿?那可大意不得……我回去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食物相克之类的。表妹也去问问你师父,看看食用杏仁,还有什么忌讳……” 君璃儿见她额头聚满了密密的汗滴,忙安慰她道:“淼儿姐姐别担心,幸好平日里姑母的饮食偏清淡,没有酿成大祸……” 君氏也拍拍她的手道:“淼儿不必自责,你也是好意。” 君淼儿此时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表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发现了什么?少量食用杏仁,跟猪肉的反应不是很大,除非年幼或者体弱之人,才会有明显的症状。她到底是无心之言,还是另有所指? 她又想起了姑母房中的琼兰。虽说血浓于水,但刚刚到一个新环境,尤其是从普通的农家女,一跃成为国公府的姑娘,应该略带忐忑,互相试探一番才正常。表妹刚刚回归,就向姑母讨要那么贵重的物品,这不符合常理啊! 表妹讨要了琼兰,也并未表现出多珍爱。那株琼兰,被移植在竹林假山的一角,交给了院里打理花草的婆子,就好像那不过是一株普通的兰草一样。 君淼儿觉得,表妹肯定知道什么。琼兰的香气,搭配杏仁,会让人气血两亏,身体越来越虚弱。这是她偶然间在一本书上看到的。那本书早就被她销毁了,表妹是拿不出什么证据的。别慌,千万别自己露了马脚。没有证据,她是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的。 再说了,她用杏仁给姑母煮羊乳去腥气在前,姑父购得琼兰在后。又不是她有意害姑母,她只不过因为某些私心,没有提醒姑母而已。 再说了,姑母每日服用的杏仁又不多,不会有生命危险。姑母服用了乌鸡白凤丸,身子已经好多了。她没有出言提醒的原因,是不想表哥们腾出时间,去寻找那个所谓的表妹。 事实也向她希望的方向发展了。姑母病弱,外出的几个表哥都回了京城,守在姑母身边尽孝……只是她没想到,六表哥居然在京中,将表妹找了回来。 第五百零八章 心理暗示 顾夜心中此时已经有了定论。这君淼儿即使不是有意想害君氏,也是知道琼兰跟杏仁之间相克的道理。至于为什么没有提醒君氏,她心中也隐隐有些推断。 顾夜心中颇为恼怒。为了一己之私,就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面前凋零吗?娘亲身子本来就弱,若是没拿捏好,很可能因此而送了命。 这些日子,娘亲对两个表姐真心好,一切用度都是照着嫡亲女儿的标准来的,每季衣衫首饰从未缺过,每个月的月钱也比照着她的。 以前,她没有回来时,母亲膝下就她们两个承欢,待遇肯定不会比现在差了!没想到娘亲的掏心掏肺,竟然养出个白眼狼来! 顾夜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息,淡淡地道:“淼儿表姐,那本书的名字,你可有印象?如果有书名的话,父亲和哥哥到书铺里找起来就方便多了。” 君淼儿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攥着帕子,心中有些暗恼顾夜的步步紧逼,又不是她害得姑母,干嘛像审犯人似的,一个劲的追问? 君淼儿的语气,也变得有几分不耐:“时间太久远了,我真不记得是在那本书上看到的了。待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淼儿表姐,事关母亲的身体,我自然关心了些。请表姐千万担待些。”顾夜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水榭里呈上来的,是她给娘亲配的补气的养生花茶。女孩子喝了也有好处。 君淼儿强笑着道:“我知道。我也想姑母的身子能早日养好,我回去就找。如果在这儿找不到,写信让家里的姐妹帮忙留意一下……” 君氏看在眼中,心中颇觉得有些蹊跷。宝儿对待姐妹,甚至芳儿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向来都和善客气。今日倒有些咄咄逼人之嫌。不过,君氏知道女儿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再加上淼儿今日的表现,的确很反常。难道这杏仁羊乳,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想到女儿没有给她换药之前,她的身子越来越孱弱,竟然连床都下不得,每日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服用乌鸡白凤丸,以前还有些作用,到后来却没有多少效果了。她都以为自己命数已定,命不久矣了。难道,跟淼儿有关…… 不对,她一开始喝杏仁羊乳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异状的,身子也一天天在改善。后来,杏仁羊乳都是厨房她信得过的人亲手烹煮,淼儿想动手脚,也没有机会啊!君氏为自己没有根据地,去猜测一个小姑娘,而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宝贝女儿,不会随意对一个人改变态度。等等,刚刚女儿一直是说食物的相生相克,难道她的身体每况愈下,连服药都不能缓解,是因为杏仁和什么相克了? 那……淼儿到底知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却不提醒自己,眼看着自己缠绵病榻,是怎样歹毒的心思?君氏心中一凉,看向君淼儿的眼神,带着几分衡量和提防。 “我有些累了,都散了吧?午饭就别折腾了,各自在自己屋里吃吧。”君氏心中像堵了一枚鸡蛋,吐不出,咽不下,让小姑娘们陪着吃饭的兴头大减。 君淼儿和君璃儿告辞出来。君璃儿没做多想,她是真心为姑母的身子担心,忍不住催促道:“淼儿姐姐,你回去好好找找那本书。早点找出来,我的心也就安了。” 君淼儿终于忍不住了,略带讽刺地道:“你倒是挺会做人的,装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给谁看?我不相信,你看到姑母对顾叶儿的态度,会不羡慕,不嫉妒,不难受!” 君璃儿皱了皱眉头,不敢相信这样尖刻的话,竟然会从一向温婉的堂姐口中说出。她沉默了片刻,道:“叶儿表妹是姑母的亲生骨肉,又在外流落十几年,受了那么多的苦。姑母疼她一些,想要把这些年的母爱都补偿在她身上,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们自有母亲疼爱,何必为这个吃醋?” 君淼儿扯了扯嘴角。君璃儿是叔父人到中年才得的,跟她大姐差了十几岁。她出生的时候,大姐已经出嫁,上面几个哥哥,又对这个妹妹关爱有加。被嫡支选过来陪姑母的时候,她一家上下都很舍不得,婶母哭得差点昏过去。她自然不缺少人疼爱。 哪里像她,家中嫡女庶女一大堆,她这个女儿,在父母的眼中就是赔钱货。如果不是她极力争取,只怕她现在还每天为了跟姐姐妹妹争宠耗费心神,为一件新衣,一个廉价的首饰,对母亲百般讨好央求。 她在姑母面前装乖巧,装温柔,不过是为了不过以前那样鸡飞狗跳的日子,不过是想为自己谋个前程而已。如果,姑母发现她知情不报,那…… 不行!那样的话,她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冷静,她一定要冷静。她不知道杏仁和琼兰相克的事,对,她不知道!书已经被销毁,没有了证据,只要她不露马脚,就不会有事!君淼儿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渐渐的,连她自己都几乎相信了,她不知道两者相克的事。 “璃儿妹妹说得对,表妹是姑母的亲生女儿,咱们何必跟她比。姑母待我们,一向跟亲女儿一般。我这是在试探你,怕你心里不舒服罢了。”君淼儿又恢复了温柔、文雅的大家闺秀模样。 君璃儿闻言,展颜一笑道:“淼儿姐姐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原来你在点醒我呢。姐姐放心,我不会嫉妒表妹的。表妹人挺好的,我们当姐姐的,应该对她好些才是!淼儿姐姐,我不想一个人用饭,一会儿让人把我的饭菜送到你院子里,咱们一起吃吧,也热闹些。” “好啊!正好,用完饭你帮我整理整理那些书,争取早日把那本书找出来。”君淼儿嘴角挂着笑意,却未曾达到眼底。 “好啊,好啊!真希望姑母能早日康复。我在安国寺许了愿,姑母的病要是好了,我就去寺里添五十两香油钱还愿!”君璃儿想起安国寺后山的风景,心都飞过去了。 第五百零九章 睚眦 顾夜从明珠阁送君氏回荣安园,便赖在娘亲房中的矮榻上不走了。她抱着一个柔软的抱枕,在榻上滚了滚,爱娇地道:“还是这里舒服,有母亲的味道!” “喜欢,就在这儿住下吧。你那边又是改小厨房,又是修制药房,人员纷杂,别被人不长眼的冲撞了。对了,听美景说,你要修个玻璃暖房?银子够不够?雯笙,去把我那个金丝楠木匣子搬过来。” 君氏在女儿身边坐下,懒懒地靠在美人枕上。服了半个多月的新药,她的身子日渐康复,不像以前动不动就浑身乏力了。她说身子倦,只不过是打发走两个侄女的借口罢了。 顾夜看着君氏将那精美的雕花刻木的匣子接过来,好奇地凑上去问道:“这里面是娘亲的体己?让我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拿去,尽管看。这些,本来就是要留给我们宝儿的。”君氏打开上面的铜锁,把匣子递到女儿的手中。 顾夜大略翻看了一下,心中忍不住有些咋舌。没想到娘亲还是个大富婆呢,里面光千两的银票,就有厚厚一沓。还有好些地势绝佳的铺子、庄子的地契,把整个匣子填得满满的。 顾夜笑着把匣子推回来道:“娘亲,你就不怕哥哥们说你偏心。把好东西都留给我,将来哥哥们拿不出像样的聘礼,可就娶不到媳妇喽!难道您不想早点抱孙子吗?” “你哥哥们的聘礼,自有公中准备。这些都是我的嫁妆,和那十几年间的收益。你不是喜欢吃苹果吗?山东烟城的庄子,有两棵苹果树,甜脆多汁,最是可口。也就这几天,该送过来了。这个庄子,将来给你当陪嫁。”君氏又翻看了几个旺铺的地契,一一向女儿介绍。 关于嫁妆不嫁妆的,顾夜现在没想那么多。她把匣子合上,重新上了锁,把钥匙塞在君氏的手中:“这些还是娘亲收着,等我能用得着的时候,再厚着脸皮向娘亲讨要。” “你修玻璃暖房,不正是需要的时候吗?”玻璃的价值,君氏是知道的。在她病重,镇国公想要让她高兴,就去隐珍阁买了一套精美的玻璃茶具,清亮透明,造型美观,上面的花朵浑然天成。君氏爱不释手。一问,这一套茶具竟然好几千两银子。 用玻璃修建一个房子,没个几万两银子,肯定是拿不下来的。女儿名下虽说有个药厂,可毕竟盈利才不到一年,手中能有多少积蓄?再说了,女儿这些日子,不是在选址建厂房吗,打算把药厂从衍城搬过来,又是一笔庞大的开支…… 这么想着,君氏重新打开匣子,把其中的厚厚一沓银票取出,一股脑儿塞进女儿的手中:“拿去用!这修暖房的钱,理当由做母亲的出。如果还有剩余,留作你建药厂的资金。” 顾夜想了想,灿然一笑,不再推辞:“好吧!剩下的,就当娘亲对药厂的投资,到时候药厂的份子分娘亲一股。” 君氏拍拍她的小屁股,笑道:“什么份子不份子的。我这个做娘的,还能占女儿的便宜?” “好嘛!刚刚是女儿错了。不过,这一股还是要送给娘亲的,它代表了女儿的孝心,您可一定要收下。”顾夜在君氏怀里扭麻花,抱着她蹭啊蹭的撒娇。 母亲的怀抱,柔软、温暖、馨香,让她舍不得离开…… “好,好!既然是宝儿的孝心,那娘亲就收下了。我们宝儿是最孝顺的孩子。”君氏搂着女儿娇小纤瘦的身子,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像天下间所有哄孩子入睡的母亲一样,那样轻柔,蕴含着满满的母爱。 顾夜在母亲的怀中,小财迷般数着手中的银票。哇!娘亲好有钱,十几万两银子,不带眨眼地就送给了她。 君氏捏捏两眼放光的小丫头的鼻子,沉默了片刻,问道:“杏仁和琼兰,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君氏在心中理了理,她的身子,就是在买来琼兰后,每况愈下的。这让她不能不怀疑。 顾夜坐直了身子,严肃地点点头道:“琼兰散发出的气体,蕴含着咛多酶(虚构),咛多酶本身对人体无害,不过要是跟杏仁一起,就会产生一种反应,使人体对铁元素不能吸收,造成缺铁性贫血,造成血虚、血亏。严重了还会造成人死亡……女儿庆幸,及时回到娘亲身边,要不然……” 那么温柔可亲的母亲……君淼儿竟然知情不告,她怎么敢?! 君氏神态淡然,轻轻地揽住女儿,拍拍她略微颤抖的肩,笑着道:“所以说,我们宝儿是娘的小福星。你一回来,娘这病就好了一大半!” 顾夜稍微控制了心中的情绪,咧嘴傻乎乎地一笑,道:“那是因为我被找回来了,娘亲的心病一下子没了。心情好,病情退散,身子自然就恢复得快!” “淼儿她……算了,都过去了!不说这个了。”君氏笑着摇了摇头。就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吧! 顾夜却没那么好的肚量,她冷哼一声,道:“君淼儿八成是知道这件事的!她就是个黑心的白眼狼,娘亲对她那么好。把她当大小姐似的养着,她倒好,反而要害你!” “要说她恶意谋害我,以她那样的小姑娘,倒也没那么恶毒。她只不过知情不报而已。不知谁向她灌输,我寻不到女儿,想要过继一个到膝下,的观念。她不过是想让我腾不出精神来寻你罢了!” 君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心中带着几分感慨。原来再深厚的感情,在她眼中,也抵不过“利益”两个字。 “娘亲,虽然找不到确切的证据,但我咽不下这口气!”顾夜很护短,睚眦必报。她不觉得这是缺点。如果连自己在意的人都护不住,如果自己身边的人受了委屈或伤害,却不做什么。那也太窝囊了吧! 君氏却不想女儿陷入这乌糟之中,劝慰道:“算了,娘不是没事嘛!这件事,你别插手,有娘呢!” 第五百一十章 拼酒 那小姑娘心高气傲,一心想借着国公府为自己谋个好亲事。把她打回原样,让她的期望破灭,是最好的回击吧? 她可不想她的宝儿,因为这儿脏了自己的手。她的宝儿只需要像现在一样,在她怀中无忧无虑地享受着母爱,就行了。 月圆掀开了门上的珠帘,笑吟吟地进来:“姑娘,小厨房那边晚饭准备好了,你和夫人现在用不用?” “国公爷呢?”君氏忍不住问了句。今日炎国的四皇子和宁王登门拜访,让她心中有些忐忑。在她心中,宁王是肖想她女儿的可恶家伙。可他毕竟是炎国的宁王,如果强硬地娶她家女儿的话,就是皇帝也无能为力。 唉!早该冒着欺君的罪名,告诉皇上女儿已经有了婚约。她大哥家的小侄子倒是可以拿来应付一下,人长得好,性情又温和,真心对女儿好(虽然目前只是兄妹之情),年纪轻轻就已经中了举人,前途无量…… 她哪里能想到,即便她把女儿聘给别人,凌绝尘也会披荆斩棘地把人给抢回来。他的小姑娘,只有他能给她想要的幸福。 月圆笑着道:“国公爷在演武场,跟宁王切磋呢!” 君氏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切磋!那等不怀好意之人,就该早早地把人打出府! “雅意,你去问问,国公爷吩咐厨房设宴了吗?”君氏重重地呼出几口气,平复心中的郁郁之气,咬着牙根问道。镇国公爱武成痴,五儿子就随了他这一点。只是君氏没想到,他这么不靠谱。 出去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要不给宁王好脸色呢。现在倒好,切磋上武艺了。以她对国公爷的了解,在文韬武略上能让他心服口服的,他都会另眼相待。这家伙,不会一时兴起,把女儿给卖了吧! 雅意掀了帘子出去,指派个小丫头去厨上询问。没多久,小丫头就飞快地回来回话:“国公爷吩咐厨房准备好菜,要跟宁王一醉方休呢!” “一醉方休?醉死算了!”君氏气得脸都白了。镇国公可以说从小酒坛子里泡出来的,酒量极佳。但是,他要是喝过量了,能跟皇上勾肩搭背称兄弟。也就是说,他喝醉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君氏赶忙吩咐:“去让二公子,三公子盯着点儿国公爷,别让他喝高了。” 吩咐完,又不解气地对女儿抱怨:“你看看你爹这个不着调的,前几日还恨宁王恨得咬牙切齿,好像对方拿剑捅了他心窝子似的。现在倒好,还把人留下来用饭!” 顾夜还没见过娘亲气这么厉害呢,忙抚着她的后背道:“娘,或许你错怪爹爹了。要是四皇子和宁王那两个,死皮赖脸地留下来蹭饭,爹爹还能将人赶出去不成?” 君氏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女儿是国公爷心尖尖上的肉,女儿的婚事自己不过提了一嘴,他都抗拒得跟要了他的命似的。怎么可能跟要抢他女儿的宁王把酒言欢? 再让人去前院细细打听。果然如女儿所料,四皇子听说镇国公府上的厨子,做出的饭菜比庆丰楼味道还要地道,便出言要尝尝。人家毕竟是一国皇子,有可能是炎国皇位的继承人,镇国公不过区区小国的闲散国公,哪里好拒绝? 毕竟是款待皇子和宁王,总不好太寒碜。顾夜让人吩咐自己的小厨房,准备几道拿手的菜给前院送去。颜婶得了指令,捋起袖子,卯足了劲儿,做了十几道前主子爱吃的菜。 酒是好酒(顾夜从衍城带过来,送给老爹的珍品五粮液),菜是好菜,四皇子身子弱,不能喝酒,低着头只管吃菜。他感动得都快流下眼泪了,临走的时候,缠着微醺的镇国公,非让他把厨娘卖给他。 凌绝尘一对六,硬生生把褚家兄弟全喝趴下了,就连未来老丈人,也喝得满脸通红,舌头都不大听使唤了。他自个儿却像没什么事儿似的。 镇国公微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脚步踉跄了一下,冲他伸出个大拇指:“你,是个人物!果然不愧‘战神’的称号!如果你不抢我女儿,我交你这个朋友,忘年交……忘年……”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国公爷回去休息?”凌绝尘等了顾茗一眼。顾茗虽然被灌了两碗酒,倒还不至于醉的地步。 顾茗赶紧从凌大哥手中,把酒气冲头的国公爷接过来。此时,他心中对凌绝尘更是充满了敬畏。凌大哥不但功夫好,这酒量一点也不必武功逊色。六个人轮番灌他,竟然什么事儿都没有! 他哪里知道,凌绝尘早就看穿褚家父子要灌醉他的诡计,提前喝下了解酒的药剂。这药剂还是他的小姑娘给他的呢。说是怕他班师回朝后,庆功宴上被人灌酒,被不要脸的女人钻了空子。 她哪里知道,他在盛京“凶名在外”,哪里有人敢灌他酒。这解酒的药剂,自然就用不上了。没想到今儿,用在未来老岳父和大舅子们身上。 他这顿饭吃得也高兴。晚宴小姑娘送来的都是他爱吃的菜式,这是原谅他了?回到驿馆,凌绝尘辗转了好久,心情也未能平复下来。 他换了身月白色的直?,戴了一顶玉冠,把自己打扮得像一直随时准备开屏的白孔雀,一路踩着人家的屋顶,往镇国公府上潜了过去。 要说他也够奇葩的。人家偷摸干坏事儿,都换上黑色的夜行衣。他倒好,反其道而行之。不过,那些没有睡觉的百姓,也就看见一道白光闪过,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一路都没被人现。 凌绝尘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镇国公府上的草包护卫,潜进了明珠阁中。此时,小姑娘已经在水边的碧纱橱的矮榻上睡着了。 秋日的夜晚,暑气已降,碧纱橱临水,风儿传来阵阵凉意。本来四仰八叉睡着的小姑娘,梦里或许感觉到凉意,翻了个身,微微蜷缩起身子。矮榻下面,是被她蹬到地上的薄毯。 ———————————— 存稿被我嘚瑟光了。这几天重感冒+咽炎,头昏脑涨,思路阻塞……潜台词=恢复两更。(抱头、捂脸i g) 第五百一十一章 不请自来 顾夜睡觉时,不喜欢屋里有其他人,因而是从不留人值夜的。花好和月圆,也只能睡在外间。 她们都知道,姑娘睡眠浅,被人扰了睡眠,后面会很难再入睡,接下来的一天,精神都不会好。因此,她们没有得姑娘的话儿,是不会轻易进入室内的。 她们哪能想到,前半夜热得让人摇扇子,后半夜却起风,凉得有些让人猝不及防呢?顾夜睡觉又是个不老实的,热一点点就会踢被子,冷了的时候,就只能可怜兮兮地蜷成一团。 凌绝尘远远地看着小姑娘缩成一个小团子,就像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又像一只寒风中缩着身子的猫儿。他忍不住轻轻踏着水面,拨开碧纱橱外的薄纱,来到小姑娘的身边。 他轻手轻脚地捡起薄毯,为小姑娘盖在身上。小姑娘微微舒展了四肢,睡得更加香甜了。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小姑娘身边,静静地看着她恬静美好的睡颜。 白嫩的肌肤,浓密纤长的睫毛,樱粉色的唇瓣……她睡得一点防备都没有,仿佛新生的婴儿躺在母亲的怀抱一般,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甜蜜的笑容,不知在做什么样的美梦。 凌绝尘仿佛被蛊惑了般,鬼使神差地探身过去,把嘴巴凑到小姑娘的腮边,想要品尝一下那仿佛牛乳般的面颊,是不是如它的颜色般浓香嫩滑。 他没想到,小姑娘如此警醒,在他的唇距离她还有两三寸的时候,小姑娘像被梦魇住了一样,突然坐了起来。猝不及防之下,鼻子撞上了他的下巴,疼得眼泪瞬间下来了。她捂住鼻子,轻呼一声:“哎呦!” “撞疼了没有,让我看看,有没有流血?”凌绝尘手忙脚乱地扶着小姑娘坐起来,轻柔地拨开她捂着鼻子的手,查看她鼻子有没有事。幸好,只是有些红而已。 “姑娘,怎么了?要喝水吗?”花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顾夜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这个,偷偷潜入女孩子香闺的登徒子,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水里去。这家伙,半夜不睡,想偷香窃玉不成?敢!她手中让人不举的药,可不是吃素的。 花好又问了句,正要推门进来,顾夜瓮声瓮气地道:“不用!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一个不要脸的家伙,摸进了我的房间,想对我不轨,被我下药废了那啥!” 花好没有理解“那啥”是什么,只听懂姑娘做了噩梦,忙安慰道:“只是梦而已。姑娘,需不需要奴婢进来陪你?” “我才不怕呢!怕的应该是那个色胆包天的登徒子!你睡吧,离天亮还远,我再眯一会儿!”顾夜翻着死气沉沉的眼睛,冲着凌绝尘晃了晃手中突然出现的药瓶。 凌绝尘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屁股往后挪了挪,口中依然压低了声音关心地道:“鼻子还疼不疼,我帮你敷些清凉止痛的药膏吧!” “不用!”顾夜没好气地道,“宁王大人好兴致,半夜不睡觉,跑我这儿看风景来了?” 凌绝尘怕她误会,忙解释道:“今天不是只匆匆见了你一眼嘛,心里惦记,夜不能寐。就想着远远地看你一眼……” “哦?远远的?不到一臂的距离,也叫远?”顾夜语气中带着讥讽。 “不是。我看到你把毯子踢到地上,怕你着凉,就过来帮你盖上。谁知道你睡觉这么灵敏,一下子就察觉了。”凌绝尘对着手指,鼓着腮帮子,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顾夜忍住想要捏他俊脸一下的手,板着一张木头脸道:“哦?帮我盖被子,嘴巴都盖到我脸上来了?想偷香,还没有胆子承认,这可不像你啊,‘战神’大人!” “你怎么知道我想亲你?”凌绝尘舔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 顾夜翻了个白眼:“你喝过酒后,肯定没刷牙,一嘴的酒味,都能把人熏醉了。离我远点儿,臭死了!”顾夜推开了他凑过来的脸。 凌绝尘哈了一口气,仔细闻了闻,果然有一股酒味儿。他嘿嘿笑着:“有清新口气的药水吗,给我来一瓶?” “你还敢跟我要药水喝?就不怕我毒死你?”顾夜扔了一瓶薄荷柠檬口味的香口药水过去。 凌绝尘接在手中,露出比阳光灿烂,比花儿美丽的笑容:“不怕,死在你的手中,我心甘情愿!”说完,拔开瓶口的塞子,往嘴巴里倒了些,漱了漱口后,咽了下去。 “柑橘柠檬口味的,酸酸甜甜,像果汁一样。小暗夜的药,味道越来越好了。”凌绝尘用前世的代号称呼她,若无其事地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哼!冰块脸,你可以走了。本姑娘要安歇了!跪安吧!”顾夜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重新躺在矮榻上,闭上了眼睛。那翘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停在花瓣上的蝶翼一般。 “嗻,谨遵老佛爷懿旨!”凌绝尘配合地掸了掸袖子。 顾夜嘴角轻微地翘了翘。她的这些前世的玩笑话,也只有他能接住了。神奇的穿越之旅,有他陪在身边,才不会寂寞…… 等了好久,没察觉身边有什么动静。她把睫毛掀起个小小的缝隙,见凌绝尘依然死皮赖脸地坐在原地,柔和的目光停驻在她的身上。顾夜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略显不耐地道:“不是让你跪安了吗?” “老佛爷,让小的留下来吧,小的可以帮你吸引蚊虫。”或许是因为男人血气旺的缘故,夏天的时候,跟他在一起,顾夜不必担心被蚊虫叮咬。因为蚊子都冲着他去了。 每次团队在野外安营的时候,他总是会默默地守护在她的身边,让她有一夜的安眠。后来,她不忍他全身被蚊子叮得都是包,连着熬了几个通宵,做出了驱赶蚊虫的药水。 而他,却已经形成了习惯,每次扎营都会守候在她的不远处。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想起这段乱世之初的往事,顾夜脸上露出了怀念的表情。那段时间虽然艰辛,可有他在身边,却没觉得多难熬。 第五百一十二章 安心 现在回忆起来,最初的惊惶、恐惧、无助、危险……仿佛都褪了色,只剩下两人之间或淡或浓的情谊。从两个人相依为命,到后来展成一个百人的团队,她的身边,一直都有他的陪伴…… 想起这段往事,顾夜脸上的冷淡再也维持不下去。她指了指头顶的香囊,道:“我有驱蚊虫的药……” 凌绝尘马上接口道:“驱蚊药哪有我好用?” 瞧着尘哥哥死赖着不走的无赖样儿,顾夜很难将他跟前世那个冰山一样的壮汉联系在一起。前世的凌宸,对谁都冷冷的、酷酷的,话不多,像个锯嘴葫芦似的。顾夜忍不住把自己心中的感受,吐槽出来。 凌绝尘静默片刻,道:“两个不善表达的人,只会把彼此越推越远。我不想重复前世的轨迹。这一世,就让我改变自己,走到你的身边,靠近你,接近你。唯我所愿的,只有和你相守一生而已。” 顾夜心中涌上一股感动。在别人面前,他是高不可攀的战神,大将军王,炎国皇帝新封的宁王。在她的面前,他一直都是她的尘哥哥。不过,尘哥哥太会说情话了吧,跟谁学的?拿谁练的手?一想到尘哥哥会对着面人情话连篇,她心中就不舒服。很不舒服! “我要睡觉了!”她在软榻上滚了半圈,背对着他,像是生气了的感觉。 凌绝尘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那句话又把小姑娘给得罪了,未果。唉,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哪! “明儿还要参加考核,赶紧睡。免得精神不好,影响了你的挥。”凌绝尘把她身上的薄毯子,轻轻往上拉了拉。 顾夜又翻了过来,冲他皱了皱鼻子:“你还知道我明天要参加高等药师的考核啊。那你还半夜三更摸到我的房中,打扰我休息?” “我这不是情难自禁嘛!”凌绝尘做了个无辜的表情,灿然如星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着熠熠的光辉。丰润的粉唇,放松的时候,总是微微嘟着,红润的色泽好像柔嫩的花瓣,好像在邀请人品尝似的。 顾夜偷偷咽了咽口水,灯下观美人,其色越鲜矣。她的眼睛,几乎要黏在凌绝尘的脸上,舍不得拔下来了。 “快睡吧,我守着你。”就像以前一样。凌绝尘用手覆在小姑娘的眼睛上。睫毛轻轻在他的手心划过,拨动他的心弦。 顾夜鼓着腮帮子,像只小青蛙一样气鼓鼓的:“你这么大的一个人杵在这儿,我哪能睡得着?明天我要是考不过去,都是你的责任!” “不就是七级的药师考核吗?你就是睡着了,在梦中也能通过。我对你有信心!”凌绝尘轻轻一弹指,不远处桌上的烛火熄灭了,室内一片昏暗。月光从外面透进来,撒下朦胧的剪影。 顾夜以为自己肯定会辗转反侧,下半夜是别想睡了。谁知道,熟悉的气息,就好像催眠曲一样,中途醒来极难入睡的她,竟然很快睡着了。睡得那样香,那样甜,那样安稳…… 第二天早上,如果不是月圆进来把她唤醒,她几乎要错过进场的时间。匆匆忙忙洗漱完毕,带着准备好的物品,并两个助手——花好、月圆,一路往考核地赶去。她们几乎是最后一个进入的。 “天哪!那小姑娘又出现了!十来岁的模样,就已经参加高级药师的考核了。将来可了不得。”参加高级药师考核的,清一色男性,而且大多数都是过了而立之年的成年男性。顾夜成了其中唯一的异类,自然成为场中的焦点。 “娘,快看,那是叶儿姐姐。她好可爱,人家都急着准备制药,她却在场中活动起筋骨来。这是准备做一整套五禽戏吗?”东平侯府的观礼台上,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指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对东平侯夫人道。 特地请了假,陪夫人来看高级药师考核的东平侯,笑着道:“褚家这小姑娘,心态不错,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泊儿、非儿,你们要记住,好的心态是良好的开端。将来,你们是要参加乡试、会试的,要像她一样,时刻保持好的心态。” 韩沐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在想,如果他现在处于小姑娘的位置,众目睽睽之下,能不能这样旁若无人地该干什么干什么呢? “我的天!叶儿姐姐还带了帐篷,她是来露营的吗?”韩沐非笑得震天响。 东平侯府的老夫人,虽然不太待见这个儿媳妇,对两个孙子是真心疼爱。大孙子稳重,小孙子活泼,都是她的心头肉。 见小孙子高兴,她把人搂在怀里,笑着道:“非儿是怎么认识这位小药师的?” “我跟母亲在庄子上住的时候,叶儿姐姐和她的哥哥们,曾经到咱们庄子上避雨,还教庄子上的厨娘,做了好些美味的菜肴呢。对了,祖母喜欢的龙井虾仁,就是她教给厨娘的。”韩沐非靠在祖母的怀中,兴致勃勃地看着场上的一切。 老夫人见状,笑着道:“小姑娘瞧上去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吧!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非儿要是喜欢,祖母托人帮你聘回来……” 女药师多么抢手,老夫人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即便是低等级的女药师,在用药上也颇有见解,很多学药的女孩子,都专攻药膳。虽然这小姑娘身份上差了点儿,好在非儿是小儿子,不用承继家业,娶了女药师,也不算很掉身份。 “祖母,你说什么呢?叶儿姐姐十三了,比我大五岁,配哥哥还差不多!”韩沐非害羞地扭过头去,他通红的耳朵,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韩沐泊横了他一眼:你跟祖母的官司,拉上我做什么,皮痒痒了? “叶儿姐姐,是镇国公府上的姑娘,身份上足以配得上哥哥。”韩沐非这死小子,不怕死地又加上一句。 镇国公府上新找回来的姑娘?从小在民间长大,能有什么规矩?别又像她那个儿媳妇,一点规矩都没有!老夫人看向往场中指指点点的东平侯夫人,见儿子还配合地不时点点头,气得肺疼! 第五百一十三章 瞧不上 当初儿子要娶武将之家的姑娘,老夫人是极不情愿的。她看中的是前国子监祭酒家的姑娘,贤惠温婉,又带着书香气。可她儿子就跟猪油糊了心似的,一门心思要娶现在这个儿媳妇。 她疼惜儿子,拗不过他,把人聘了回来。本来想着,她多教教规矩,总能把人教出来。谁知道,人家倒好借着一次小病,跑到庄子上一住就不回来了!害得她儿子孙子,都三天两头往庄子上跑。她都到了知天命的年岁了,还得操持着整个家! 一个儿媳妇就够让她减寿的了,要是再来一个不守规矩的长孙媳妇,她能气得少活十年。不行,大孙子的媳妇,她一定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这么想着,老夫人捏了捏小孙子的脸蛋,斥道:“别瞎说,看药师考核,最忌讳大声喧哗。要是影响了药师们的发挥,小心被赶出场去!” 韩沐非一听,会被赶出场地,那多丢人啊。他赶忙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看考试。 高级药师考核,难度成倍增加,因而,每一级考核,都留给了五天时间。七级药师考核,人数比较多,依然在露天的环境中。顾夜准备帐篷炊具,是担心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影响发挥倒不至于,怕影响心情。 当别的药师,都在选材配料,忙着准备制药时,顾夜主仆三人,却在优哉游哉地扎帐篷,整理食材。和她临近的,都纷纷侧目。当看清她的年龄时,纷纷摇头。以为她能过六级已经是侥幸,估计参加七级考核,是来混的玩的。 顾夜并不想成为另类,她只不过不想跟别人一起挤而已。待所有人都选完了药材,她才闲庭漫步地走过去。看了一下材料台上的药材,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她准备做自己独门的金疮药,步骤简单,不会耗费那么多时间。她可不想在场上待上三五天,熬都熬死了。她已经打听清楚了,高等级药师,不像前面的低级和高级,可以越级考核。这个就得一步一步的按部就班的来。 所有用料中,只缺了一份血竭。好在,高等药师考核,药师是可以指名两种自己需要的药材的。她来到评委台前,冲着几个熟悉的面孔眨了眨眼睛,然后提出了她的要求:“报告评委,我需要二两血竭。” 药圣眯着眼睛,露出颇为自得的微笑,问道:“要血竭?副会长,听到了没有,赶紧给我徒儿准备去!好徒儿,你这是打算做金疮药?” “评委大人,考核药师是不能轻易跟人聊天的,也不能轻易透露自己制的药。”顾夜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堵得药圣一阵龇牙咧嘴。 百里云霁淡淡地一笑,道:“师叔,请您尊重药师会的规定,不要对考核人员产生影响。” 药圣不舍得怼自家徒儿,对死对头的徒儿,可没那么手软了:“我跟我徒儿说两句话,有什么关系?我违反啥规定了?我是透露题目给她了,还是场上给她提点了?在我面前,你哪有说话的资格?” “师父,恼羞成怒,是很丢脸的!”顾夜忍不住帮百里师兄说了一句公道话。 药圣深吸一口气,磨磨牙:“你到底跟谁一头的?我是你师父,你不帮我说话,反而帮这个臭小子?” “我是帮理不帮亲!”顾夜肃着一张俏脸,做出我很公正的表情。这时候,血竭取来了,她接过来对评委席的众人鞠了一躬,表示了谢意,然后对药圣道,“师父,徒儿去制药了。” 药圣捻着胡子,点点头,不忘叮嘱道:“好好考,不要给师父丢脸……不对,是做出一副好药,震震他们!” 顾夜好像没听到一般,转身扬长而去。同在评委席上的炎国药师协会的会长,饶有兴趣地道:“药圣,您老人家这个徒儿,还挺有个性的嘛!” “可不是嘛!饶会长你可真有眼光,我这小徒儿,比大弟子可有趣多了!”说完,药圣斜睨着一旁正襟危坐的江秋,撇撇嘴,摇了摇头。 饶会长可不敢说江大药师的坏话,只是恭维道:“药圣大人,还是您有眼光,选的两个徒儿都是一等一的。江大药师就不用说了,这个小弟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参加高等级药师的考核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嘿嘿!七级药师算什么!”药圣撇撇嘴。他这小徒儿的制药术,早已超越了他呢。十三岁的大药师!他等着这些家伙们,眼珠子掉一地呢! 饶会长挑了挑眉,看来那小姑娘不止于此。不得了,年纪轻轻就由此成就,这小姑娘很有可能成为超越药娘子的存在。 东灵国的李会长,不爽地看着饶会长觊觎的目光,忍不住道:“顾姑娘如此优秀,的确是我们东灵国药师会之福哪!” 他的意思很明显,顾姑娘是我们东灵国的,你们只能干眼馋。我们东灵国,要出第二个药娘子喽! 饶会长抚须但笑不语。四皇子替宁王向东灵国国君,求娶镇国公府上闺秀的事,自然瞒不过他这个药师会的会长。至于他从什么渠道获取的,那就不方便告诉别人了。 这位姓顾的小姑娘,不但是出类拔萃的药师,还是镇国公家的姑娘。只要给东灵国皇帝施压,宁王铁定手到擒来。到时候,小姑娘嫁到炎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姑娘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选好药材,接下来是处理药材。这些前面的小事,自然不用她动手。花好和月圆,都是她用惯了的帮手,该做什么,不需要她多言。 第一天,就在处理药材的忙碌中度过了。午饭和晚饭,都是用场中炒药材的炉子做的,锅碗瓢盆都是她们带过来的。 午饭做的焖饭和蛋花汤,虽然简单了些,但总比啃干粮好上许多。香喷喷的焖饭,馋得周围的药师不停地吞口水,带来的干巴巴的饼子,更加难以下咽了。 江中天趁着中午休息的空当儿,厚着脸皮,央了监考的药师陪着,穿过半个考核场地,蹭了一顿焖饭。中间虽然没有什么交流,但胜在有汤有饭,吃得滋润。 第五百一十四章 心疼 夜幕降临,考核场地上像蒙了一层巨大的黑纱。观礼台上的人渐渐离去,只剩下零星的考核药师的家属,在上面盘旋,不肯离去。 每个制药台旁的杆子上,挑起来一盏盏红色的灯笼,给这肃穆的考核场地,增添了几分喜庆。留在观礼台上的家属们,发现只有一个观礼台最亮堂。 仔细看去,原来是制药台上放了一个巨大的烛台,上面点了五六根蜡烛。蜡烛外面罩着透明的玻璃罩子。 识货的,能看出那小小的一个玻璃罩子,就近千两银子,这个烛台上整整罩了六个大小一样的,实在是太过奢侈! 别的药师,几乎都停止了制药,唯独那个亮堂堂的地方,一个娇小的身影,还在忙活着。药师的家属们都很奇怪,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失误,一般药师们在夕阳西下时,就已经停止制药。即便是有烛台照明,光线跟天亮时也是不能比的。 那个连夜制药的,除了顾夜还会有谁?一份金疮药,最少也得两天多的时间,她想连夜加工,尽量挤在两天内完成。哪怕有帐篷,在外面哪有家中睡得舒服? 镇国公一家,除了君氏被镇国公强势地送回府里,其他成员全部留在观礼台,陪着顾夜。如果中途有什么需要,他们也能及时出现。凌绝尘也从炎国的使者团的位置,来到镇国公身边坐下,并且让人从庆丰楼送了“外卖”过来,跟老丈人和大舅子们一起享用。 饭菜的香味,飘向场中,顾夜停下手中的操作,站直了身子,闭着眼睛轻轻嗅了嗅,口中喃喃地道:“红烧肉、糖醋排骨、馄饨老鸭煲、红烧狮子头……好香啊!” 月圆见状,抿着嘴偷偷笑了笑,道:“姑娘,晚饭时间到了,休息一会儿吧?” 顾夜充满怨念地,朝着镇国公府的观礼台看了一眼,蔫头巴脑地道:“咱们带来的食材还有什么?我想吃肉……” 月圆打开一个巨大的箱子,从里面的碎冰块里,取出一个坛子,笑着道:“有一坛颜婶熬了一整夜的鸡汤,肉都几乎熬化在汤汁里了。我们可以吃鸡汤面片儿。如果姑娘不想吃面片儿,让花好揉面做冷面,浇上浓浓的浇头,做成拌面。浇头里面有肥瘦相宜的五花肉哦!” “那就吃拌面吧!把鸡汤热了,先喝碗鸡汤润润肠胃……”鸡汤和浇头都是现成的,花好手脚利索,把面下好,放在冷水中淘了淘,浇上浇头,总共没超过一刻钟。顾夜将就着吃了一碗面,喝了一小碗鸡汤,又开始忙活起来。 观礼台上的褚家人见整个巨大的考核场地上,只有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忙碌着,都忍不住心疼起来。镇国公不停地小声叨叨着:“怎么还不睡,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总这么熬着。没做完的,明天接着做就是了。熬坏了身体,可怎么是好?” 凌绝尘也心疼,但熟知顾夜脾性的他知道,小姑娘一制起药来,就进入的忘我的境界,不吃饭、不睡觉,有时候连水都不怎么喝,只为了不排便。 他叹了口气道:“别担心,小姑娘心里有数呢。她今天要完成自己规定的步骤,要不然即便强迫她去睡,也睡不安稳。” 闻着香味过来蹭饭的药圣,嫌弃地瞪了镇国公一眼:“你能不能别老实转悠过来,转悠过去的,我老人家看着眼晕。凌小子说得没错,我徒儿心中自有定数。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果然,月上三更时,场中的烛光熄灭了。那个小小的身影,爬进了帐篷中。顾夜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周围不知道是哪个药师,呼噜打得震天响,她往耳朵里塞了隔音耳塞,都无济于事。 第二天,她顶着一对巨大的熊猫眼,气呼呼地洗漱,眼刀子不停地往隔壁那个大胖子药师飞过去。胖药师知道自己的毛病,看到小姑娘睡眠不足的模样,带着歉意地笑笑,冲她拱了拱手。旁边监考的药师,冲他凶巴巴地道:“不许用动作和眼神交流!” 顾夜喝了碗蛋花鸡汤,就开始今天的制药。她让月圆把炮制好的药材拿去粉碎。碾药是在固定的场所,一长溜的凳子,一排整齐的铁药碾。月圆把药放进铁药碾中,两脚蹬着碾中的滚轮,熟练地碾起药来。 旁边的药童,没想到场中还有女药童,再加上月圆的样貌清秀可人,充满青春活力,吸引了不少碾药的药童的视线。有的光顾看她了,脚下一个没留神,踩了空,一屁股坐在地上。 药童的年岁都不大,见状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监考的药师,发现这边的情况,来了好几个过来维持秩序。 月圆翻了个白眼,加快了碾药的动作。她本身有功夫在身,又是做熟练的。很快便在众药童惊掉下巴的目光中,带着碾好的药回到自家姑娘身边。 到下午时候,所有的工作完成,便是细细地调配了。这一步是不能假以人手的。顾夜拿了一杆小秤,细细地称着克数。每到这个时候,顾夜就无比怀念前世的电子秤。 傍晚时分,顾夜把配好的金疮药,又仔细检验了一下,才分包成五个小包,朝着评委席走去。 炎国药师会的会长,对她极其客气,笑容满面地道:“顾姑娘,这一场,你可是第一个交任务的。” 大药会上,高等药师科考的评定,是不能本国药师进行的。炎国药师会的一个九级药师,收下了她的药,五个评委认真地检验起来。因为她这金疮药是独门秘方,评委也不能证明其疗效。便让人去附近的医馆,挑选适合的伤者过来临床试用。 顾夜的金疮药,可是经过东灵国军队的认可,专门供应军中的。自然不怕被检验。高级药师评判一般不会当场给出,有时候后期评判的时间,比考核的时间还要长。 不过,顾夜显然是幸运的。很快一个满头是血的壮汉,被抬了过来。据说,是跟人打架斗殴,被人用棍子敲的。 第五百一十五章 突发事件 他神智是清醒的,同意了给药师考核试药。高等药师为他配药,上哪找这好机会去? 不过,当他看到制作金疮药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时,登时变了脸色,反悔了:“不行,不行!老子是来给高级药师试药的,你们竟然拿个黄毛丫头来糊弄我?” 顾夜一把夺过评委手中的金疮药,不爽地道:“不识货,给他用是侮辱了本姑娘的好药!” 粗鲁壮汉眼睛一瞪:“你这丫头片子,脾气倒还不小……” 他旁边看着像医馆伙计的年轻人,看到顾夜领口的六根灵芝,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少说两句,小心祸从口出!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场合?如果是没有本事的,能参加高等级的药师考核?” 那莽汉还要再说什么,突然被一阵喧哗声打断:“让让,都让让!人命关天哪!” 受伤的莽汉被人推到一边,只见五六个人,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腹部的位置,戳了半根竹竿。 梁老大夫被济民堂的两个伙计扶着,气喘吁吁地跟上来。看到顾夜,他就像看到一个大救星一样:“顾姑娘,救命啊,救救我这孙儿吧!” 伤者被扶了起来,在场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那跟竹竿,穿透了年轻人的身体,尖头从身后透了出来。原来,梁老大夫的孙子,在家中修缮屋顶的时候,脚一滑,从上面甩了下来,正落在篱笆的边缘,被一根竹竿洞穿了腹部。 所有的评委们,都纷纷聚拢来。看到年轻人的伤口,忍不住摇头叹息。洞穿性的伤口,还不知道有没有伤及内脏,危险了。 炎国药师会的饶会长,开口道:“我们这是药师考核,只制药,不治病。老人家,你赶紧带着你的孙儿去看大夫去吧。我听说,济民堂有能缝合伤口的医术,你去那儿……” 他身边一个东灵国的药师,提醒他道:“梁老大夫,就是济民堂的大夫。他本人是会缝合之术的……” 济民堂的大夫都无能为力,人抬到这儿有什么用?饶会长刚想让人把伤者抬出去,免得惊扰了药师们的考核,却听一个清脆的女声道:“月圆,快马回去把我的药箱取来。对了,还有箱子里的四颗夜明珠,也一并取来!” “姑娘!药箱来了!!还有您放夜明珠的箱子,奴婢没有钥匙,也让人一并搬过来了!”顾夜回头一看,原来这个及时雨是唐小小啊! 梁老大夫本来今日在城西的济民堂坐诊,没想到临到天黑,来了一个重症伤者,还是他最看重的宝贝孙子。这个孙子最有学医的天赋,就拿这缝合之术来说吧,孙子比他学得快,学得好。梁老大夫把他看做接班人来培养的。谁知道…… 面对如此严重的伤口,他无能为力,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子死去。梁老大夫想起了顾夜,她能把人的肚子剖开,割掉肠子而安然无恙。说不定这伤,她能治呢! 梁老大夫知道顾夜今日在进行药师考核,便让铺子里的活计,把人抬往考核场地。恰逢唐小小去济民堂买生药,她已经开始学简单的药材炮制了。见状,她撒开脚丫子,一路跑回家。 她年纪小,拎不动姑娘那个巨大的药箱,便让明珠阁的粗使婆子帮忙。唐小小虽然只是二等丫鬟,却颇得姑娘看重。那些婆子自然不得罪这个姑娘眼前的红人儿。有个婆子机灵,一听药箱是姑娘要用的,以为是考核需要,便请示了周管家,派了马车一路疾驰,才能把药箱及时送到。 顾夜夸奖了唐小小一句。赶忙进行了手术前的消毒准备,花好和月圆都是给姑娘打惯了下手的,打开药箱把手术用具取出,进行了细致的消毒。 “会长大人,借你们的桌子用一用!”顾夜见评委们面前的长桌,无论是高度还是宽度,都挺适合当手术台的,便征求他们的同意,征用了这张桌子。 饶会长从怔忪中醒过来,忍不住问了一句:“顾姑娘,你这是……” 顾夜匆忙回了他一句:“哦,忘了告诉你,殇医是我的副业。会长大人,请您让让,别耽误我救治伤者。” 药师评委们,被请到一旁。梁老大夫和他的两个助手,在一旁帮忙捧着夜明珠照明。顾夜给伤者进行了局部麻醉,剪开他的衣服,露出伤口。 花好上前清理了伤者的伤口,顾夜取了手术刀,轻轻化开伤口附近的皮肉,月圆在一边用止血钳止血。 取出竹竿之后,顾夜细细检查了伤口,对意识清醒,有些紧张的年轻人,轻声细语地道:“别担心,并未伤及内腑,没有危险,你很快就能恢复如初的。” 顾夜快地处理了伤口,当最后一针缝完后,天还没彻底黑下来。由于她处理得当,伤者连血都不需要输,手术就这么完成了。顾夜把自己做的金疮药,撒在患者的伤口上,绑上一层纱布。 在临时手术台旁围了一圈的评委们,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见识了一场教科书级别的外科手术。剖开腹部取异物,然后又把伤口缝合,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些评委都是从九级药师中挑选出来的,相较于手术的过程,他们更关注手术中的用药。小姑娘不知道给伤患用的什么药,自始至终,年轻人都是清醒的,虽然情绪上有些紧张(换了谁,在这样的场合,都会紧张),却没有任何疼痛的感受。难道,小姑娘用的是失传已久的“麻服散”? “好了!可以抬回去了。等麻醉药效过了,肯定会有些疼痛,如果不严重,尽量不要用止疼的药。一般市面上的止疼药,都或多或少影响伤口的愈合。梁老大夫,术后的护理,您应该很清楚吧?”顾夜摘掉口罩,认真清洗着自己的双手——没有医用手套就是麻烦。 梁老大夫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他脚一软,差点摔到地上。年轻人见了,忍不住担心地喊了声“爷爷”。 第五百一十六章 甲等 梁老大夫忍住口中的责备,叹了口气道:“詹儿,你这条命,是顾姑娘救回来的。还不赶紧谢谢她!” 梁宏詹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想要撑起身来,被顾夜阻止了:“刚动过手术,别乱动,免得伤口咧开。好好休养,早点康复,就是对医者最大的报偿。” 梁宏詹闻言,心中深有感触。他目光灼热地看着顾夜,有些难以启齿地道:“姑娘,我……我能跟着你学医术吗?” “医术博大精深,我只不过专精外科——也就是殇医这一块儿。其他方面,我还不如你爷爷梁老大夫呢。你要是想学,等考完,我会尽心教授于你。” 顾夜觉得,古代人的生命太脆弱了,把她熟知的医术推广开来,也算是给自己和尘哥哥积福吧。她和他的重生,不留下些什么,是在对不起这多一次的生命。 梁宏詹感激地点点头。饶会长闻言,忙打蛇上棍地道:“顾姑娘,我有个朋友的孩子,对殇医比较感兴趣,您能不能也指点他一二?” 顾夜抬眸看了他一眼。你可是我的评委,这样公然有求于我,难道不怕别人说你徇私舞弊吗? “您是炎国人,我父亲是镇国公,爷爷和哥哥负责边防,不适宜跟别国人走得太近。这件事,您还是跟皇上交涉吧。他同意了,我自然没什么拒绝的理由。”顾夜的态度,赢得了其他评委们的赞许。 一般药师,评委有求,即使不方便答应,也不会明确地拒绝。毕竟你的考核成绩,还攥在别人手中呢。高等级药师考核,除了通过与否,还分为三个等级:甲等、乙等、丙等。 如果硬要把药师考核同科考联系在一起的话。这三个等级,相当于科考的三甲。甲等第一,相当于解元、会元、状元的存在呢。 如果你得罪了评委,本来该甲等的,给你定个乙等,甚至丙等,你也能干瞪眼。不过,顾夜头顶上可是有三尊大佛——药圣、江大药师、百里大药师罩着,评委要卡她的等级,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几位炎国的评委,认真地观察了梁宏詹的伤口,验证了金疮药的效果。很客观地给了甲等的评价,至于在甲等的名次,要等所有人都完成考核后,才能确定。 一旁那个头部受伤的莽汉,伤口上已经敷了评委给的金疮药。他亲眼鉴证了一个“破肚缝合”的手术,心中身为后悔和愧疚。他郑重地向顾夜道了歉。顾夜不好跟他一个莽汉计较,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 谁知那家伙得寸进尺,舔着脸陪着笑道:“小神医,我这伤口,医馆里的大夫说挺严重的,能不能请你帮忙重新处理一下?” 顾夜查验了他的伤口,摇头道:“大夫处理得很好,无需重新处理。后面几天,切勿吃辛辣食物,戒酒色,伤口不要沾水……” 莽汉眼珠子转了转,满脸堆笑地道:“那……姑娘刚刚制的金疮药,能不能送……卖我一些防身?价钱无所谓……” 顾夜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刚刚谁死活不愿意为她试药的?敢情他觉得自己一个小姑娘,面子薄,随他怎么要求都会满足他,是不是? “大药会考核规定,考核时所作的药品,都要上交评委。所以……我也无能为力。天不早了,我爹喊我回家吃饭了。告辞……”顾夜朝着评委们拱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月圆捧着刚刚领的药师服和勋章,颠儿颠儿地跟了上去。至于她们留在场中的帐篷和一干炊具,等这个等级的药师考核结束,才能派人领回去。 出了考核场地,镇国公合府等在出口处。镇国公见小女儿眼底青黑一片,面带疲色,赶忙上前,心疼地道:“累了吧?这吃不好睡不好的,真是遭罪……” 顾夜捂着嘴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这算什么!人家科考的书生,考场条件还不如这儿呢。” “敢情,小妹把药师考核当科考对待了?那是不是说,咱家要出个药师界的状元了?”老五褚慕柏凑上来戏谑地道。 “状元不敢当,入一甲应该没问题。”顾夜下巴一扬,胸有成竹地道。 “叶儿,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先上轿吧。”凌绝尘从众人身后冒出来,原来他怕小姑娘走着出去太累,张罗了一个舒适的软轿过来接他。褚家众位心中有些汗颜,他们竟然没一个外人想的周到。 对于凌绝尘无微不至的照顾,顾夜已经习以为常。她上了软轿,一路被抬出去。轿子晃晃悠悠,像摇篮一样,特催眠。顾夜前一秒还跟哥哥们说话呢,后一秒就小鸡叨米似的,打起了盹儿。 上马车的时候,顾夜的眼睛都是闭着的,由她两个丫鬟扶上去。上去后,就靠在松松软软的抱枕上,睡得呼天倒地。镇国公吩咐车夫,把马车赶慢点儿,尽量平稳些,能让女儿睡得久些,舒服些。 小小地补了一觉,到镇国公府时,她就被饿醒了。因为赶工,想在评委“下班”前把制的金疮药交上去,顾夜中午只是草草塞点东西填填肚子。她是个不禁饿的,现在已经过了平时她吃晚饭的点儿,难怪肚子开始抗议了。 尽管饿得没有力气,她还是坚持先去沐浴换衣服。昨晚没有条件,她感觉自己一身汗味儿,夹杂着药味,简直奇臭不能忍! 等她来到明珠阁时,现里面的丫头婆子们,忙忙碌碌,正把她的衣服用具往外搬。顾夜很奇怪,忍不住问了句:“这是干什么?不会是现我不是褚家的孩子,误认了,要把我这个冒牌货赶出去吧?” 镇国公闻言,哭笑不得地用手指点了点女儿的小脑袋,这脑袋瓜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他笑着解释道: “你这院子不是要修暖房吗?请来的工匠到了,你娘怕那些粗汉施工时冲撞到你,所以让你先搬去荣安园正屋后面的绣楼里住着。” —————————— 祝读者小可爱们中秋节快乐!趁着这几天放假,努力存稿,下周会有加更哦! 第五百一十七章 赠药 能跟父母住一个园子,顾夜自然是高兴的。她高高兴兴地进了绣楼,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开开心心地陪着爹娘吃了一顿晚餐。美滋滋地抱着枕头,睡了个特安稳的觉,一下睡到日上三竿。 洗漱完毕,顾夜有些不好意思地来到母亲身边。君氏吩咐人把温在灶上的早餐呈上来,笑着道:“在自己家里,多睡会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昨天累坏了,是娘让人不要去打扰你的。” “娘真好,有娘的孩子是块宝!”顾夜在母亲温柔的目光中,吃着可口的饭菜,感觉自己被幸福包围着,“爹和哥哥们呢?” “他们啊,当差的当差,练武的练武!别管他们。”君氏给女儿夹了个蟹黄包。螃蟹性凉,她怕女儿贪嘴多吃,只给准备了两只。 镇国公毕竟领着差事,今日不用陪考,便去西山大营点卯去了。宁王跟他透露了些训练士兵的方法,让他大受启发。今天心情好,去折腾那些兵蛋子们喽! 褚家老二老三身上都有差事,也都不在家。至于小四、小五、小六他们,书院在大药会期间放大假,他们带着顾茗在演武场上折腾。尤其是最近,凌绝尘教了他们一套功夫,好武成性的他们,更是泡在演武场不舍得出来。 今日闲来无事,顾夜决定这一天,都用来陪母亲。这些日子,为了药厂选址的事儿,她忽略了母亲,今儿好好陪陪她。 饭后,顾夜捡着树荫下,陪着君氏散散步、喂喂鱼。练武场上的一群小伙子们过来蹭饭。饭后,顾夜在母亲房中的软榻上,陪着母亲睡了个午觉。下午,君氏给女儿绣衣裙,顾夜在一旁翻看医书药典。看似平常的母慈女孝的生活,却让顾夜珍惜不已。 第二日,上官绯儿带着她那个不着调的郡王夫君,登门拜访来了。镇国公去了西山没回来,君氏便在荣安园的会客厅,招待他们。 因着有外男,君氏考虑到女儿渐渐大了,便没有让人去请她。谁知道,几句话之后,君氏才发现,这两口子原来不是来看她的,而是有求于她女儿。 “君姨,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夫君因为年少时荒唐,落下了病根。名医、太医请了无数,都无济于事。不过,吃了顾氏制药的六味地黄丸,才渐渐有了好转。”上官绯儿说着,瞪了泰郡王一眼。 泰郡王最近被媳妇督促着,又是清淡饮食,又是注意锻炼,白胖的体态瘦了一圈,也黑了不少,看上去精壮了些。他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头巴脑地坐在一旁,全然没有初见到顾夜时的嚣张和狂妄。 君氏点点头,真心替他们两口子高兴,笑着道:“药有用就行。等泰郡王调养好身子,你们两口子添个大胖小子,你娘算是掉了一块心病了。” 永宁侯夫人,以前来看望君氏时,就提过女儿的事。上官绯儿和泰郡王成亲快三年了,膝下一直空虚,永宁侯夫人这个做娘的,难怪会忧心不已呢。 当时,两人还说荣亲王妃厚道,没有往小两口院里塞人。现在想想,王妃应该知道小儿子的毛病,平日里才会对小儿媳如此纵容。唉~幸好泰郡王这病能够治好,要不然就苦了绯儿这丫头了。 上官绯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一开始时,吃六味地黄丸效果还不错。但是最近,似乎效果不那么明显了。所以……我们想问问……叶儿妹妹手中有没有什么更有效的药……” 君氏心中这才恍然想起,顾氏制药是女儿一手创办的,六味地黄丸,还有她以前吃的乌鸡白凤丸,都出自她的手中。 君氏结合自身的病情,哪里不知道由药师量身定制的药,效果要好上许多。不过,她虽然身为母亲,却不能替女儿拿主意。再说了,她在制药上一窍不通,不知道泰郡王的病女儿到底能不能治…… “去,看看姑娘现在方不方便,就说她绯儿姐姐来看她了。”君氏吩咐雯笙道。 不多时,顾夜出了绣楼,来到了客厅中。她正在绣楼中的临时制药房中捣腾药物呢,得了消息匆匆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她裹着一身淡淡的药香,进了花厅的门。 上官绯儿迎上去,拉着她的手,带着歉意地道:“贸然来访,没打扰到叶儿妹妹吧?” “不会!我只不过闲来无事,整理整理那些药材而已。”顾夜携着上官绯儿的手,在君氏下首的玫瑰椅上坐下。看到泰郡王,她微微颔首唤了声,“上官姐夫也来了?” 泰郡王一愣,马上意识到这声“姐夫”是唤他的,带着几分激动,又有些拘谨地道:“哎哎,来了……”他这是沾了媳妇的光,要不然人家小姑娘未必肯理他。他眼光就是好,娶了这么个好媳妇! 傻样!上官绯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上官绯儿是个直脾气,来不得拐弯抹角的一套。她拉着顾夜的手,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儿。 顾夜给泰郡王诊了诊脉,回头对月圆道:“去,把我药箱中的两瓶浅褐色药水取来。” 月圆很快回来了。泰郡王夫妇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她手中的药瓶上。顾夜接过药瓶,对上官绯儿道: “上次给姐夫看过,我回来琢磨了几天,制出了两瓶专门治疗肾病的药水。。你先拿回去让姐夫吃着,如果对症,服用完后,再来我这儿拿。每日三次,平日里我们喝汤的勺子,一次两勺即可。” 上官绯儿小心地接过瓶子,亲自收好,才目露感激地道:“感谢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以后,你要是有用得着我们夫妇俩的时候,尽管开口。我们义不容辞!” 顾夜想了想,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关于那个庄子的事。毕竟庄子不是泰郡王的,而是荣亲王妃的陪嫁。她要是贸然开口,算不算挟恩图报? “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凭着咱两家的关系,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上官绯儿见状,知道她真有事需要她帮忙,心中颇有些高兴。礼尚往来,关系才能更亲密长久嘛! 第五百一十八章 荣亲王妃 “你看你,不说的话,就没把我当朋友!”上官绯儿见顾夜还在犹豫,装作不悦地道,“你要是跟我见外,那我以后还好意思张嘴向你求药吗?” 顾夜见她那么爽快,也就把自己要建药厂,看中了荣亲王妃嫁妆庄子的事情,说了出来。反正,也就是让泰郡王帮忙问问,成与不成的,一切都看王妃的意思。 泰郡王一听,缩着的肩膀马上挺了起来,拍着胸脯打包票说:“放心吧。不过是个庄子,母妃最疼我了,只要我开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再说了,顾氏制药在京城开药厂,那可是大好事儿。以母妃的脾气,肯定不会吝啬一个小庄子的。” 顾夜闻言,心中定了定,笑着道:“其实,也就是请绯儿姐姐和姐夫帮忙问一下。王妃要是实在不舍得,我可以另外找其他的地方……” “不用,你放心吧。保证帮你办成这事儿!”泰郡王大包大揽。 在顾夜心中,泰郡王向来是个不着调的,他的话只能听一半信一半。她把目光投向了上官绯儿。 上官绯儿冲她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会盯着他,不让他犯浑的。” 顾夜这才放下心来。她真怕泰郡王混世魔王的劲儿翻上来,伤了跟王妃之间的母子情分,绯儿姐姐其中也左右为难。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泰郡王还是能把绯儿姐姐的话听进去的。 上官绯儿和泰郡王在府里稍坐片刻,就出来了。泰郡王对顾夜的事儿,那是非常的重视。他后半辈子的“性福”可都靠她……的药了。人家这次特地为他制的新药,一文钱都没收,一部分的原因是看在他媳妇的面子上,另一部分不就是因为那个庄子的事吗? 两人从镇国公府上出来,直接就回了荣亲王府。荣亲王妃一听儿子从远郊的庄子上回来,赶忙让人把夫妇俩请进院子里。 有半个多月没看到小儿子了,荣亲王妃拉着泰郡王的手不舍的放开,上上下下地端详着他,眼圈儿红红的:“黑了,也瘦了……” 泰郡王忙捋了袖子,展示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一丁点儿肌肉,笑着道:“母妃,您瞧瞧,儿子也壮了。儿子现在天天遵医嘱,跑步、爬山,饮食营养搭配,这腰也不算了,腿也不软了,浑身都是劲儿。不信,儿子围着这园子跑上一圈给您看看,保证面不改色气不喘……” “真的?那是不是说,那个药吃了管用啊!”泰郡王是荣亲王妃的小儿子,三十多岁才老蚌生珠怀上的,自然疼他跟眼珠子一样,从小不舍的说一句重话,所以才把泰郡王宠成京城最有名的纨绔。 荣亲王妃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宜,一头乌丝找不出一根白发,脸上也只有眼角有一丝细纹,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小十来岁呢! 泰郡王笑着道:“顾氏制药的药丸子,还能不管用?不过,那药最近不太对我的症儿了,今儿我回来的原因就是这样。” “什么?不对症了?一开始效果不是挺好的嘛。哎哟哟,那可怎么办哟……”小儿子吃的药,贵是贵了些,效果还挺明显的,荣亲王妃嫁妆丰厚,自然不会短了儿子的药钱。可是,儿子突然这么一说,她有些急了,“莫不是,后来这次买的,掺假了不成?” 泰郡王赶忙摇头:“哪能啊!您知道这药是从谁那儿求来的吗?” “谁?京中不就济民堂和百草堂两家卖顾氏制药的药丸子嘛?听说同仁堂的东家,携了重礼去衍城拜访顾家,每次都空手而归。顾氏制药的药,真是一药难求。”荣亲王妃摸摸自己的脸。 她最近出门,不少贵妇都说她脸色红润,气色极佳,显年轻。她心中明白,这都是吃了玉露养颜丸的作用。可惜,养颜丸只剩下三天的量了,让人排队去买,却不知什么时候能轮得上呢! “母妃,要是顾氏制药,能够在京城开药厂,把规模再扩大个三五倍,药丸的产量也会成倍增长。到时候,咱们京中不就有福了吗?再不用托人往衍城去求药了!”泰郡王绕到王妃的身后,殷勤地帮她揉肩膀。 荣亲王妃笑他异想天开:“顾家的药厂,在衍城办的好好的,怎么会往京城发展?你呀,就是爱胡思乱想!” 泰郡王见母妃伸手去拿茶盏,赶忙把茶水递到她手中,伺候得比丫鬟都周到:“怎么不可能?顾氏制药背后的那个药师,这次也来京城参加大药会的考核了,前天才刚刚取得七级药师的资格。以后八级、九级的考核,她还会接着参加的。” “他就是考过九级了,也还是得回衍城的呀!他的家,他辛辛苦苦开办的药厂都在那儿,换了谁,也不会把刚刚起步的药厂扔了,费大劲儿往京城发展啊!要来,也是好几年后的事了。”荣庆王妃除了在教养小儿子方面糊涂了些,其他时候可明智着呢。 泰郡王得意地笑笑道:“您肯定没想到,顾氏制药的药师,是顾家收养的孩子。她来京城,找到了自己的亲爹亲娘,你说她还会回去吗?” “不会吧?这么巧?都说制药师一门心思钻进制药里,心性单纯,不会被人给骗了吧?”顾氏制药的名头,在京中早就传扬开来,不会有人利用顾氏药师的身世,编造出认亲的一幕吧?把顾氏制药攥在手中,那好处可就大了去了。荣亲王妃忍不住阴谋化了。 “母妃,您要是知道那药师的亲生父母是谁,肯定就不这么想了!”泰郡王嘿嘿地笑着,不无得意地道,“您猜猜,是谁认下了这位药师?” “让我猜?那肯定是咱家认识的了?莫非是京中的某个世家不成?唉……那也不能杜绝冒认的事情发生。毕竟,京里的落魄世家多了去了。为了维持世家的脸面和荣耀,难免不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荣亲王妃对于某些世家的作态,甚为不耻。 第五百一十九章 满意 “不对,不对!母妃,您再猜!”泰郡王像小狗儿一样,蹲在荣亲王妃的面前,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向她讨要骨头。 “小七,让你母妃猜什么呢?”挺着个大肚腩的荣亲王,从外面龙行虎步地进来,冲着小儿子竖起了眉毛,一瞪眼睛,“你多大的人了,还在你母妃面前歪缠?惯的毛病!” “说谁呢?”荣亲王妃不乐意了,脸拉得老长,“现在怪我惯儿子了,你早干嘛去了?你这个当爹的,尽到当爹的责任了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差。儿子他是被你给带坏的!” 荣亲王年轻那会儿,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惹了不少风流债。好在他还算有分寸,无论怎么胡闹,事后都能摆得平。家中妾室虽多,却一直尊敬爱重这个发妻。也就这几年,岁数大了,心才收了回来。 荣亲王看了一旁端了茶水专心喝水的儿媳妇,面带尴尬地道:“你看看你,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啥?小辈们还都在呢……对了,小七,你刚刚让你母妃猜什么呢?我也来帮着猜猜。” “母妃,您想想,这京中谁家一直在找孩子?”泰郡王见母妃脸色不太好,赶忙转移话题,心中有些埋怨父王来得不是时候。 荣亲王根本不用思考,直接道:“那还用猜嘛!不就是镇国公府上,当初丢了个闺女,找了好几年了,据说刚刚找回来。他闺女不知从哪给他弄辆什么……什么‘自行车’,每次上朝,马也不骑了,嘚瑟着他的自行车。一个破两轮车,还当宝贝似的到处炫耀,真是没见识!” “父王,您不会向人家借车子,被人家拒绝了吧?”泰郡王哪壶不开提哪壶。 荣亲王脸色登时就黑了下来:“谁问他借车子了?我已经跟隐珍阁的掌柜说好了,要是再弄到第二辆,一定要给我留着。我出双倍的价钱!真不知道,那家伙的女儿,是通过什么门路弄回来的!” 荣亲王满脑子都是那个两轮一蹬,跑得飞快的自行车。荣亲王妃却关注到了重点:“镇国公家的女儿找回来了?儿子,你不会是说……镇国公家失散多年的女儿,就是顾氏制药背后的那个神秘药师吧?” “什么?顾氏制药?跟镇国公有什么关系?”荣亲王眉头紧锁,露出困惑的表情。 荣亲王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别跟着打岔,听儿子说!” “母妃,您真是太聪明了,一猜就中!”泰郡王咧开嘴,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荣亲王妃见儿子开心,忍不住也随他一起笑了。不过,她细细一琢磨,有些不太对:“镇国公的闺女,是他家出事前送出去的。那丫头今年……才十三岁吧?儿子,她会是顾氏制药背后的药师?你没弄错吧?” “错不了!人家从小被药圣收为关门弟子,江大药师是他师兄,就连我前些日子一门心思想要交好的江兄弟,也心悦诚服地称她一声‘小师姑’呢!” 泰郡王自动忘却他跟着江中天一口一个“小师姑”的丑事。托媳妇的福,叶儿姑娘还要喊他一声“姐夫”呢!以后可不能乱喊,差着辈分呢! “那小姑娘也是个有本事的,小小年纪,就七级药师了……”荣亲王妃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荣亲王听得满头雾水,这时候才得了机会插嘴问了一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啊?镇国公的女儿,跟顾氏制药……有关系?” 荣亲王妃白了他一眼,继续跟儿子的话题:“镇国公生了六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又从小流落在外。他自然不会舍得让女儿回衍城的。所以……你说的顾氏制药的药厂,要搬到京城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那当然!您再猜,我和绯儿回府之前,去了哪儿?”泰郡王卖关子卖上瘾了。 “不会是去镇国公府上了吧?人家没拿大棍子把你打出来?”荣亲王妃戏谑地道。镇国公的几个儿子都有出息,跟小儿子肯定玩不到一块儿去。这么冒昧登门,人家能待见他才怪。 泰郡王怪叫一声:“怎么会!您忘了,绯儿的母亲,跟镇国公夫人的关系了?绯儿出生时,镇国公夫人差点把绯儿抢回去当闺女养呢。儿子这次,是沾了您帮我挑的这儿媳妇的光!” 泰郡王跟上官绯儿之间,说来话长。当初的确是泰郡王在马球场上,对英姿飒爽的上官绯儿一见钟情,为了赢得她的芳心,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不过,为了过母妃这一关,他特地使了个小计谋,让母妃以为只有娶个厉害的媳妇,才能管住他不在外面瞎胡闹。上官绯儿就是那时候,被荣亲王妃选中的。 当然,为了把媳妇娶到手,其中的艰辛泰郡王现在想想,还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辛酸泪呢。老丈人、大舅哥什么的,真是太可怕了! 荣亲王妃这才想起,永宁侯夫人跟镇国公夫人,那可是从小的情谊。上官绯儿以晚辈的名义去探访,镇国公夫人肯定不会拒之门外的。 “儿子后来吃的药,也是绯儿登了镇国公府的门,为儿子求来的。所以,方才儿子说那药绝对不会假了的。”泰郡王又帮媳妇,在母妃面前刷好感度了。 果然,荣亲王妃对上官绯儿投去了满意的目光。这个媳妇挑得好,虽然离稳重、大方、贤惠还有点距离。但是,温柔贤惠的,未必就适合小儿子。自从娶了这个媳妇,儿子很少到外面花天酒地,那些狐朋狗友也都断了联系,人也不再胡闹了。 儿子身有隐疾,媳妇也从未嫌弃过他,反而为他承受了不少委屈。一次次求医,一次次失望,如果没有她在身边鼓励他,安慰他,儿子现在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呢! 现在,她又为了儿子一次次登门求药,这让荣亲王妃怎能不感动? 第五百二十章 图穷匕见 泰郡王喝了口香茗润润嗓子,给上官绯儿递了一个眼色,继续帮媳妇在母妃面前赚好感度: “褚家新找回来的小姑娘。师伯人称是‘医仙’的医学大家,百里大药师的师父,从小跟着耳濡目染,医术也颇为精通。前儿高等药师考核场上,来了个被竹竿捅了个洞穿的伤患,就是她给治好的!” 这件事,才隔了一天时间,就在京中传疯了,荣亲王妃自然是知晓的。她只听是个药师给救的,没想到这镇国公家年仅十三岁的小姑娘。得多么天纵奇才,小小年纪才又精通医术又会制药啊! 泰郡王继续道:“叶儿妹妹……对了,镇国公家的姑娘小名叫叶儿,大名褚慕叶。他家一片森林,现在还多了片小叶子。镇国公起名可真有意思。” 荣亲王妃微微点头,未曾接话。京中都知道镇国公的六个儿子,个个武艺高强,都是有出息的。现在看来,这一片森林,未必都及得上那一小片叶子呢! “刚才说到哪儿了?”泰郡王挠了挠脑袋,一拍脑门道,“叶儿妹妹曾经帮儿子诊过脉,她根据儿子的病情,特地为儿子做了种新药。这可都是看在绯儿的面子上。母妃,父王,你们也知道,等级越高的药师,越清高,很少给人特制药品的。” 泰郡王说的不错。其实,也不是药师清高。如果开了口子,药师界那些声名显赫的大药师,每天的门槛儿都会被踏破,忙着接待那些贵人都忙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去钻研新药?所以,药师们之间,都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没有特殊情况,绝不接为人量身定制的“特制药品”。 荣亲王妃闻言,有些不太放心地道:“既然是新药,没有经过病人验证,怎么知道药有没有用?” 泰郡王对顾夜的医术和药术,有着信任,他笑着道:“母妃,这您就放心了。药师都是爱惜羽毛的,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把新药拿给人用的。再说了,镇国公夫人的身子,之所以好得这么快,就是因为她这宝贝女儿,给她制了一种新药。” 荣亲王妃这才放下心来。镇国公夫人的身子,就连张院正都束手无策,竟然被褚家的小姑娘,用她亲手制作的新药给调养好了!如果流儿服了药,有明显好转,她要亲自登门去感谢褚家的恩情。 褚家这小姑娘,将来肯定了不得,将两家的关系拉近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保证没病没灾?况且,她跟王爷年岁渐渐大了,说不定哪天就要求到人家面前呢。先去结个善缘吧! 泰郡王见火候差不多了,才露出自己真正的目的:“母妃,叶儿妹妹准备在京城郊区选址建药厂,已经看了好多处地方,都不甚满意。儿子悄悄问了她要求,她说土地不必太肥沃,最好靠山近水。 山不必是高山,只要能种些常见的药材就行。水呢,是为了方便药厂使用。母妃,您想想,咱家有没有适合的庄子?” 荣亲王妃以为儿子感念人家小姑娘制药之情,急他人所急,她也不想欠太多恩情。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有来有往才能长久,单方面的欠人情,以后有什么事也不好开口啊! 她低头仔细想了想,才开口道:“咱家有三处庄子符合条件。一个位于向山脚下,你父王喜欢吃莲藕河鲜,就挖了个荷花池,引了山上的活水。一个稍微远了些,在京畿的一个县城,也是有山有水,买下那个庄子,是因为庄上的果树很有名。 还有一个,比那两个小了些,庄子后面是一个小山包,旁边有个湖跟隔壁东平侯夫人的庄子共用,也没什么出产。” 泰郡王一听,就知道最后一个,是叶儿姑娘看中的,忙道:“向山那儿都是名门望族的庄子,且是贵族子弟游玩之场所,人来人往的,不适合建药厂。至于小县城的那个,母妃喜欢吃那儿的水果,儿子怎么舍得动那处?何况它也稍微远了些……现在看来,只有那个出产不丰的庄子了!” 荣亲王妃想起那个庄子,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只怕褚家的小姑娘,未必能够看中。说来奇怪,那个庄子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炎国的宁王,竟然让人传话说,他想买下那庄子……” “什么?母妃,您不会应了他吧?”那可是叶儿小神医小药神看中的庄子,可不能卖给别人。就是卖出去了,他也要想尽方法再给买回来。 荣亲王妃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急什么?咱家还没破落到,要卖我的陪嫁庄子过活的份儿上。他宁王再威风,也没有在我们东灵国的地盘上,强买强卖的道理!” “母妃圣明!”泰郡王抹了头上的一把虚汗,重新坐了下来。 荣亲王目露同情地看了儿子一眼,就连他这个头脑不太灵光的,都看出其中的猫腻了,王妃火眼金睛,怎么可能不明白?这小子,道行不行,还敢在他母妃面前耍心眼子。唉……还是太年轻。 上官绯儿也目不忍视地瞪了他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荣亲王妃低头细细地看着手中那瓶新药,细腻的青花瓷瓶,上面是缠枝莲花的花样,造型别致。不像是药瓶,反倒像件精美的艺术品。看来这位小姑娘,是个精益求精、注重细节的妙人儿。 那个小庄子,能够让儿子如此紧张,肯定是因为人家小姑娘早就看过了,也打听过了。这傻小子,终于学会耍心眼了。只是,没想到他唯一聪明了一次,却是用在他母妃身上。 上官绯儿快被泰郡王蠢哭了,她狠狠瞪了那家伙一眼,终于不再装壁画了:“母妃,我们今日刚从镇国公府上回来。西郊的那个庄子,其实是叶儿妹妹看中的。她唯恐我们误会她挟恩图报,本不欲向我们提的,是被媳妇话赶话给挤出来的。” 泰郡王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把实话给抖落出来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老将军归来 上官绯儿没有管他,继续道:“叶儿妹妹帮了我们这么大的人情,我和泰郡王实在没有什么可报答的。那个庄子,母妃也说了,平日里没什么出产,也不怎么重要……儿媳也知道,郡王上头有两个嫡亲的哥哥,母妃的嫁妆不好偏着我们。儿媳可以用手中一个庄子,换母妃的……” “什么话!”荣亲王妃没忍住,把手中的药瓶往桌子上一放,瓶底与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荣亲王头皮微微一紧,坐直了身子,眼观鼻鼻观心,生怕火引到自己头上来。 泰郡王则抢前一步,把药瓶抱在怀中,对荣亲王妃道:“母妃,您小心点儿。这可关系到儿子的子孙大业、终身幸福!” 荣亲王妃恨铁不成钢地拧住他的耳朵:“你还知道子孙大业?你早干嘛去了?你早年要不是跟你父王一样荒唐,能落下这病根吗?” “嗯哼!教训儿子就教训儿子,不要乱攀扯……”荣亲王对王妃使了个眼色,提醒她儿子媳妇都在呢,给他留点面子吧。 泰郡王护着耳朵,口中哎呦哎呦叫得欢:“母妃,您轻点儿。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您能不能别老是翻出来数落儿子?叶儿妹妹说了,我这病,要多关爱,不能冷暴力,否则儿子会自暴自弃,失去信心,破罐子破摔……” “你少跟母妃来这一套。你插科打诨的,不就是怕母妃恼了你媳妇吗?难道在你心中,母妃就是那等不慈狭隘,磨搓媳妇的人吗?”荣亲王妃嘴抿得紧紧的,法令纹都出来了,看上去很严肃,很慑人。 荣亲王赶紧卖好,冲着儿子斥道:“你看看,把你母妃给气得,还不赶紧道歉。看待会儿我怎么收拾你这个不肖子!” “有你什么事儿?你去你那些美妾院里待着吧!”泰郡王是荣亲王妃心中最软的那块肉,她可以气他、骂他,却不允许别人说他一个不字。就连他父王都不可以! 荣亲王忙表决心:“哪里有什么美妾?不都被我打发出去了吗?本王现在只对你一个人死心塌地。以前的事儿,就都翻过去吧!” 上官绯儿也知道,母妃是真心对郡王好,爱屋及乌,对她这个媳妇也很不错。母妃这是气她说话见外了。上官绯儿的性子,一向直来直去的,她有错,向来勇于承担: “母妃,你也知道,儿媳说话向来耿直,如果哪句话没说对,您尽管骂我,别搁在心里,把自己的身子给气坏了。” 荣亲王妃看在儿子的面上,也不会真对这个儿媳妇生气的。再说了,上官绯儿自从嫁进来之后,一直做得不错,对她这个母妃也尊敬。 最重要的,是真心对她儿子。虽然,有时候对小七颐指气使的,她有些看不惯。但这些年她琢磨出来了,这是儿子媳妇之间的情趣,儿子乐在其中呢。 荣亲王妃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说这话,是怕你两个嫂子提意见。可是,你别忘了,流儿他是我儿子。我名下的产业,愿意给谁就给谁!流儿从小被我惯坏了,趁着我看在还能看顾他些,多给他攒些产业,谁敢有意见?” “母妃,话虽这么说。我是怕两位兄长,因此跟郡王生疏了。经母亲这么一说,看来儿媳是多虑了。”上官绯儿怕荣亲王妃气出个好歹来,赶忙顺着她的话说。 荣亲王妃想了想,道:“这庄子,咱们只能卖,不能送,免得让褚姑娘以为咱们对她的药厂,有什么企图呢。我这几日让人打听打听市价,过几日你再跑趟镇国公府。把这件事办了吧!” “行,都听母妃的!”上官绯儿爽快地道。 泰郡王忙讨好地拍着马屁:“还是母妃目光如炬、洞幽烛微、考虑长远、谋划周全……” “行了,估计你肚子里剩余的一点墨水儿,都用在我身上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跑到我跟前献好呢。原来是心有图谋啊!” 荣亲王妃目光带笑地瞪了小儿子一眼。三个儿子,只有他嘴巴甜,把人哄得心花怒放的。每次有他陪着,她能多吃半碗饭呢! “母妃,儿子知道您最疼儿子了。既然这样,向山的那个庄子,也送给儿子呗……”泰郡王舔着脸,一脸谄媚和讨好,就像冲着母亲讨要糖果的孩子。 荣亲王妃横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犹豫,就拒绝了:“免谈!那是母妃为你大侄子备下的聘礼。你个当叔叔的,好意思跟侄子抢?” “那小子才多大?毛都没长齐呢,娶什么媳妇?”泰郡王的大侄儿,是他大哥荣亲王世子的大儿子,今年才刚刚十岁。泰郡王彩衣娱亲,捂着脸假哭,“母妃有了孙子,就不疼我这个儿子了。呜呜呜……可怜我,成了没娘疼的孩子了!” “滚!少作怪!”荣亲王妃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想要那个庄子?也成!要是你们能在这一年中怀上一个,我就把庄子送给我那宝贝孙子!” 上官绯儿听了,顿时红了脸颊。泰郡王这没羞没臊的,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一拍大腿道: “就这么说定了!叶儿妹妹说,我服了这药,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就能好得差不多了。再留两三个月休养巩固一番,还剩下两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以儿子的能力,肯定不要一个月,就能让绯儿怀——哎呦!绯儿,你掐我干嘛?” 荣亲王妃瞪了小儿子一眼,道:“该!掐得好!看你还口没遮拦不?”泰郡王苦着一张脸,抱怨母妃疼媳妇不疼他了…… 荣亲王府上其乐融融,镇国公府这边,也热热闹闹的,像过节似的。原因无他,褚老将军终于甩掉担子,回到了京中。 褚老将军慈爱地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小孙女,有些暗恼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眼拙。孙女跟儿媳妇君氏,有着一双几乎一模一样的大眼睛,他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第五百二十二章 顾萧的打算 不过,他一个老爷们,这些细节关注不到。君家老太太和君氏的几个哥哥,不是也没认出来嘛!这么想着,褚老爷子心里稍稍安慰了些。 “叶儿丫头,到爷爷这边来。”凌老将军朝着小孙女招了招手。顾夜乖巧地来到爷爷面前,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满带孺慕地看着他。 如果换成前世,十三岁的小姑娘,不过才是初一的小姑娘,她早就扑进爷爷怀里撒娇了。这世界,十三岁已经大姑娘了。跟男性亲属,也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接触了。 “在衍城的时候,我跟叶儿丫头就很投缘。当时,还羡慕顾家小子有福气,过继了这么个聪明乖巧的小孙女。没想到,兜兜转转,叶儿丫头竟然是我们老褚家的骨血!”老爷子抚着胡须,从他飞扬的眉眼,可以看出他对这个孙女是多么的满意。 “小顾啊!谢谢你为老哥哥养了这么个好孙女啊!你可别拈酸吃醋,叶儿丫头是你孙女,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生恩、养恩,一样大!”褚老将军摸摸顾夜头顶的小花苞,“我们叶儿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顾老爷子刚来京中,比顾夜还忙活,他在军中时豪爽大义,又没有家室拖累,到手的军饷,大部分都接济家中有困难的将士了。京中许多同僚,得知他来京了,今天这个请吃饭,明天那个请喝酒。顾夜整天见不到爷爷的人影。 顾萧在老将军面前,恭敬得像个晚辈。在他心中,如果没有老将军,当初把年幼的他带在身边,他有可能和千万兵士一样,倒在了沙场上。 在给老将军当亲卫的那些日子里,老将军好不藏私地教给他武功,教会他谋略。才有他以后在战场上的成长和建功立业。在他看来,他的一切都是老将军给的。才会在褚家遭难的时候,毅然决然地跟他们同进退,在流放地悉心地照顾老将军…… 说实话,自己宝贝的孙女,成了别人家的姑娘。顾萧并非不失落。就好像自己亲手种的果树,辛辛苦苦地除草、施肥、捉虫……到了秋天,却被别人摘了果子。不过,叶儿是褚家的孙女,而不是别家的,这让他心中又好受了些。他从未把老将军当成外人! “老将军,即使没有这一段过往,属下也会把您的孙女,当亲孙女对待的。属下只恨自己没早回去几年,让叶儿多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顾萧站起身来,疼惜地看了孙女一眼。嗯,小丫头比来时候胖了些,这些日子在褚家,过得挺滋润吧。 家里没个女主人就是不行,他一个大老爷们,心粗地跟杠子似的,哪里会养孩子。顾茗这样的破小子,摔摔打打的就长大了,他养着还成。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教养她呢! 再加上,这小丫头狡猾得跟只成精了的小狐狸似的。遥想在衍城的时候,他托君家给小孙女请了个教养嬷嬷,据说年轻时候在宫里的贵人身边伺候过,教过不少大家闺秀。可是,到了孙女这里,却翻了车。 那丫头滑不留手,比泥鳅还要滑溜。一让她学规矩,一会儿说想起药厂有要事亟待她解决,一会儿济民堂的掌柜找她谈生意。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就装病。 她手中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药,装得比真病了还要真。她身边的两个丫头,早就被她收服了,陪着她闹,还帮她打掩护。那段日子,真是鸡飞狗跳的——让人怀念啊! 结果,教养嬷嬷来了一个多月,愣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气得银子也没收,硬要告辞离开了。 看看现在的小丫头,乖巧娇憨,纯真自然,却又进退有度。在顾萧看来,比那些死板的大家闺秀,他孙女可爱多了。小叶儿能够博得褚家上下所有人的喜爱,不证明了一切了吗? 褚老爷子站起来,拍拍顾萧的肩膀,笑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你把叶儿丫头,教养得这么好!我从皇上的御书房出来,遇见好几个老伙计,他们都眼红我有这么出色的好孙女呢!” 顾萧深感汗颜。小叶儿能够如此出色,一方面是药圣教导有方,另一方面跟她的天分和努力是分不开的。他这个做爷爷的,也没帮上什么忙。 “对了!小顾啊,你还不到知天命的年纪,就这么赋闲在家,有些可惜了。皇上今天还跟我提到你,说你有勇有谋,是位不可多得的良将。你就不准备再寻摸个差事当当?”褚老将军是个爱才之人,忍不住问道。 顾萧认真地考虑过后,摇摇头道:“过了几年闲散的田园生活,血性和身手,都磨得差不多了。现在的我,在老将军面前,未必能走上十招。现在处于中兴盛世,除了北边的狄戎蠢蠢欲动,也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战事。属下也就不多浪费朝廷的一份俸禄了!” 褚老爷子见正在认真听他们对话的孙女,满脸紧张。顾萧的态度也挺坚决的,也就息了那心思,叹了口气笑道:“你说的也对,现在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咱们为国家为军队奉献了一辈子,也该待在家中,享享天伦之乐了!小顾,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顾萧是知晓孙女准备在京城建药厂的事,他当然也不会闲着,衍城的酒厂,一切都上了轨道,又有信得过的人管着,不用他费什么心思了。 他也不能落在孙女的后面,他准备在京城再开个酒厂,把顾家的五粮液,推广出去!到孙女出嫁时,他也能为孙女添一份丰厚的嫁妆。臭小子将来考武举、娶媳妇,都不能太寒碜…… “嗯!挺好!人哪,可不能闲下来,要不然老得快!檀章(镇国公的字)啊,我记得咱们家在京郊好像有个酿酒厂,那儿的水质还不错,不过工艺一般,酿出来的酒实在没啥出彩的地方。不如,我把这酒厂转让给你,你记得每年多送几车好酒给我就成。” 这酒厂算是老爷子,感激顾萧救他孙女于水火之中的报偿吧。不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必明言! 第五百二十三章 谋算(一更) “万万不可!”顾萧闻言,大急!老将军于他有救命之恩,教导之义,他觉得豁上自己一条命,都报答将军的知遇之恩。哪能再收他的一家酒坊呢? “爷爷,我觉得甚好!”顾夜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逐颜开地道,“祖父名下的酒坊,在他手中不赚什么钱,到您手上利润不知道要翻几番呢!这酒坊也不算赠送,算祖父那酒坊凑份子,利润到时候五五开便是了!您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努力把酒坊发扬光大,多帮祖父赚些银子。免得那酒坊搁置在那儿,浪费资源,浪费人力,太可惜了!” “对,对!叶儿丫头这法子好!”褚老将军满脸笑容,抚着胡须道,“我从边疆急匆匆地回来,也没给孙女带礼物。这酒坊的利润,就当做是爷孙俩的见面礼,转送给叶儿丫头了。酒坊的地契,一会儿让人给丫头送去。” “既然是祖父一片慈爱之心,那孙女恭敬不如从命了!”顾夜抱拳微微躬身,行了个男子的拱手礼。褚老爷子不觉得她没规矩,反而认为自家孙女鲜活灵动,比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不知道强多少倍。 顾萧本还待推辞,见酒坊所有权现在到了孙女手中。她忙着考核,之后光药厂的事,就够她忙活的了,他这个当爷爷的,责无旁贷要搭把手。至于利润……他这个做爷爷的,不会让孙女吃亏就是了。 顾夜露出一副小财迷的表情,看着周围分坐的哥哥们,得意地道:“祖父偏着我,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哥哥们可不要眼红哦!” 褚小六率先道:“一座闲置的酒坊而已,我还觉得爷爷太小家子气,礼物给得太轻了些。” 妹妹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那个酒坊出产的酒,因为没啥特色,也就几个相熟的酒家,看着褚家的面子,用他们的酒而已。利润除了分给酒坊的管事、人工等,几乎剩不下什么来。 褚老爷子随手拿起一旁的果子,朝着小孙子脑袋扔过去,笑骂道:“臭小子,竟编排起你爷爷来。一段时间不练你,胆儿肥了啊!” 褚慕杉接住那颗果子,塞进嘴巴里,插科打诨道:“谢祖父赏!” 褚慕柏还在低声对顾夜道:“小妹,你可别抱太大的希望。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时候哭鼻子哦!” 褚慕杉忙道:“没关系,到时候哥哥补给你。放心,六哥我比爷爷大方……” 顾夜捏了一枚点心,送到口中,小口小口地嚼着。闻言,她眼眸微微闪烁,问道:“六哥,你的小金库里,有多少银子?” “不多,不多!也就五六千两而已!”褚慕杉嘴里说着不多,可那表情却带着几分小得意。 他是家中最小的,也是最得宠的,又不像二哥喜欢名剑,不似三哥爱古籍,不如四哥、五哥朋友多应酬多,零花钱大部分都攒了下来。他估摸着,自己的小金库,是兄弟们中最鼓的那个! 顾夜略显嫌弃地道:“才五六千两啊?” 而此时的顾夜,心中在盘算着怎么给哥哥们赚些零花钱用用呢。镇国公府上虽然不缺银子,但对儿子们都是采用“穷养”的方法。 再加上流放的那十年,褚家兄弟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对钱财不是那么看重。再加上,顾夜回来后,哥哥们每次出门,都会给她带一些或有趣,或珍稀的小玩意儿,手头大多不是很宽裕。 哥哥疼爱妹妹,妹妹自然也心疼哥哥。送银子给他们花,肯定是行不通的。说不定哥哥们还会变着法子,又添加些给她送回来。只能选一种让他们能接受的方法。到时候,他们再不收,她也会撒娇耍赖胡搅蛮缠,让他们收下的。 因此,她先从跟她最亲近的六哥下手。探问他手中的小金库。 褚慕杉听了妹妹的言语,瞪圆了眼睛,得意的表情凝在脸上——五六千两还少?想想也是,跟妹妹的家底相比,他这些银子根本不够看的。 妹妹问他有多少银子,难道是建药厂资金不够?那他得多想想法子,看从哪儿能找些银子回来。褚小六跟哥哥们交换了个眼神,又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 没多久,顾夜就收到了五位哥哥们送过来的面额大小不等的银票五万多两。据她所知,哥哥们的荷包都不是很鼓,不知道这些银子,他们是怎么凑到的。 不过,她也没见外地把银子退回去,而是把这些银子投入到酒厂的前期运营资金。第二年年底分红的时候,褚家的五位兄弟收到了酒厂两成的分红,数目远远超过他们给妹妹的银子。他们才知道,酒厂经过改组后,利润有多么的可观…… 镇国公已经有近三年没见老父了。本来,守护边疆的重任,应该他这个做儿子的担起来的。可他因右手的旧疾,连笔杆子都拿不稳,如何扛得起刀,提得起剑?保家卫国,是武将的责任。这担子,却要他年过五旬的老父挑。 父亲身上也有旧疾缠身,腰腿遇阴雨天或者受了寒,就钻心的疼。北疆一年有近小半年,都被冰雪覆盖。老父为了他,为了这个家,承受了多少痛苦。他真是个不孝子…… 镇国公虎目微湿,又不善言辞表达,只是孺慕地看着父亲,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父亲精神头不错,身子骨也硬朗,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比人到中年的他还要凌厉些。镇国公的心中,稍稍有些欣慰。 “檀章,怎么不说话?”褚老将军见儿子沉默不语,知道他心中的左性,又上来了,“为父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这身子骨儿,喝了叶儿丫头专门为我泡的虎骨酒,贴了她制的膏药,已经全好了。去年一冬天,腰啊,腿啊,都没疼过。” “对了,你上次写信说,你的手腕子,用了药油好多了。那药油,也是从叶儿那儿拿的。那时候,真没想到叶儿是咱家的姑娘呢!”褚老爷子看向叶儿,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檀章,你的手让她给看看。别看她年纪小,医术可不逊于任何大夫呢!” 第五百二十四章 请帖(二更) 镇国公慈爱地看了小女儿一眼,颔首道:“叶儿说,我这手腕是可以用手术恢复的。其实,我现在的手腕,除了不能拿刀枪棍棒之外,其他的时候跟常人没两样。儿子近年来苦练左手剑,已经小有成效。过两年,上战场绝对没问题!” 顾夜每天晚上都会钻空间,研究一种能够恢复肌腱弹性的外用药,成功后,配合恢复手术,她有十足的把握,能把爹爹的手腕,恢复到跟没受伤时一样的状态。药物研究已经有进展了,等她寻到变异的川牛膝,就可以着手制药了! 褚老爷子抚摸着顾夜乌黑的秀发,带着感慨道:“说来,叶儿丫头真是我们褚家的小福星呢。你看看,咱们一家三代,都受过她的益。” 可不是嘛?褚老爷子旧伤的恢复,镇国公的手筋痊愈的希望,君氏身子的好转,还有褚家第三代中的佼佼者——褚慕桦的一条命,都跟她有关系。哪怕在她没有被寻回的时候,两者之间就已经有了密切的联系。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顾夜从沉思中醒来,看到从爷爷到六哥,一大家子都含笑地看着她。她知道自己有个毛病,就是专注于药物时,外界的一切都被屏蔽在外,肚子徜徉于自己的小世界中。 今天爷爷刚回来,她就公然地发呆,实在是不应该。她摸摸自己的小脸,插科打诨道:“你们干嘛都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脸上沾了点心屑了吗?” 君氏把女儿的小脸转过去,细细看了看,帮她理了理鬓角,笑着道:“没呢!我们宝儿一张小脸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谁都没宝儿好看!” 顾夜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捂着自己的小脸,闪烁着明亮的大眼睛:“娘亲,您这是夸我呢,还是在夸自己?听说,娘亲在闺中的时候,比我漂亮多了!” 的确,顾夜这张小脸,跟君氏年轻时候有七八分相似,不过顾夜的五官更精致些、耐看些。君氏爱怜地点着小姑娘的脑门,语气轻柔地像怕惊着她似的:“你呀!古灵精怪的,竟编排起娘亲来!” 镇国公赶忙上前护着女儿,笑道:“这怎么是编排呢?女儿说得可是大实话,在我心中,没有人能够比你们娘儿俩再好看的了!” 君氏两颊微微一热,唾道:“当着父亲和孩子们的面儿,你瞎说什么呢!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形,小心教坏了孩子们。” 顾夜一本正经地点头,神助攻道:“就是,就是!爹,你看你,瞎说什么大实话?把娘说得都不好意思了!” 君氏脸皮薄,看着儿子们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她脸红得好像飞上了一朵红云。她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匆匆道:“父亲,顾叔……你们聊着,我去看看厨房晚饭张罗得怎么样了!” 镇国公刚想说这事儿有厨娘呢,哪里需要夫人亲自出马,却被古灵精怪的小女儿拦住了。顾夜小声地在他耳边道:“爹,你让娘去吧。她再留在这儿,脸都要烧起来了。娘面子薄,你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打趣她,小心她回去跟您翻旧账。” 镇国公闻言,有些懊恼。他温柔地看了小女儿一眼,好像在说:你倒是把责任撇得清楚,好像刚刚打趣人的,跟你没关系似的。得,夫人不舍得怪女儿,恐怕会把所有的责任都强加在他的头上。他得赶紧想想,到底该怎么把人哄好喽! 褚老爷子回府,顾夜特地把颜婶借给大厨房,张罗了一桌色香味俱全,好不逊色于庆丰楼的宴席。酒是好酒,菜是好菜,晚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一直吃到深夜,才意犹未尽地各自回各自的院子。唯一的遗憾,就是守卫在郡琅关的老大(大哥),不能回来跟一家人团聚。 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职责和使命。为了自己心中最神圣的祖国和人民,为了自己最爱的家人,他们常年驻守边疆,不能跟父母、妻子和儿女团聚。有的,甚至马革裹尸,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他们守卫的边疆和祖国……他们当得起“最可爱的人”的称号! 褚家的宴席上,也给远在边疆的褚慕桦,留了一个位置。在家人的心中,他好像也穿过了千山万水,跟一家人欢聚一堂…… 第二天,顾夜因为昨天闹得太晚,早上起不来,抱着被子呼呼睡懒觉。秋老虎终于拔掉了尖利的爪牙,变得温顺起来。晚间,开着窗户,有了几分凉意。 月圆便开了箱子,把那床薄薄的云蝅被给姑娘盖上。云蝅被温暖舒适,感觉像藏身在云朵中一样,顾夜睡得那个舒服啊,都不想起来了。 花好从外面进来,见自家姑娘撅着屁股,睡得正香甜,有些不忍打扰。不过,她看看手中的帖子,还是硬下心肠,把姑娘唤醒。 顾夜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道:“花好,今儿不用考试,让我再多睡会儿呗!” “姑娘,您惦记的那个庄子,有眉目了!”花好最了解主子的心意,知道如何能够让她精神振奋。 果然,顾夜像被打了鸡血一般,迷蒙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又晶亮:“怎么?绯儿姐姐来了?带来了好消息?” 她一骨碌爬起来,赶忙让良辰和美景进来伺候她洗漱。她一边刷牙,一边心急地问道:“绯儿姐姐怎么说的?荣亲王妃愿意转让那个庄子了?” 花好赶忙把帖子拿给姑娘看:“泰郡王妃没来,荣亲王妃给您下了帖子,邀请您和夫人到荣庆王府做客呢!” 顾夜洗了脸,抹了自制的水乳护肤品,接过月圆递过来的蜜水,咕嘟咕嘟喝了一气儿,这才接过帖子。帖子用得是时下最流行的五色彩笺,上面手工画着精美的花鸟虫鱼。单这笺纸拿到后世,都是一个个精美的艺术品。 顾夜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才打开请帖。字体是梅花小篆,配合着竹梅的彩笺,相映成趣。 第五百二十五章 出访(三更) 请柬上的内容很简单,大致意思是,为了感谢镇国公姑娘的赠药之恩,特设宴款待镇国公母女,希望赏脸光临。当然,人家的帖子写得更文艺些罢了。 君氏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衣裳,一身葡萄紫绣金牡丹纹亮缎滚边褙子,梳着高椎髻簪着精致的金玉步摇,通身的气质华贵中带着优雅。本来略显苍白的脸色,淡淡地扫了曾胭脂,更是把她原本出色的样貌,衬得十二分出彩。 顾夜有些看呆了,心中暗暗窃喜,她的样貌随了母亲,等她到了母亲整个年岁,依然像三十出头的轻熟女一样美艳夺人。不得不说,君氏是受时光优待的那一群人之一。 “宝儿,傻愣什么呢?还不赶紧换身衣裳,要是迟了,娘就把你扔在家中,自己出门玩去了哦!”君氏的纤纤玉指,轻轻在女儿额头一点,把她的心神拉了回来。 顾夜状似抱怨地道:“娘,你干嘛长那么好看,女儿都看呆了呢!” 君氏抿嘴一笑,想起昨天女儿的那句话,现学现用:“你这是夸娘呢,还是在夸自己呢?我们宝儿打扮起来,绝对比娘漂亮。” 本来,顾夜在大药会之间,是不准备跟着母亲出门访友的。不过,这次例外,谁叫她惦记着人家的庄子呢?荣亲王妃亲自下帖邀请,说明这事有门儿。顾夜再不喜欢应酬,也要走这一趟,显示自己的诚意。 君氏呢,早就恨不得把女儿介绍给全京城的人认识,让全天下都知道她有这么个漂亮优秀的女儿。这是头一次正式带女儿出门,自然要好好打扮打扮。君氏来到绣楼的耳房中,整整一个房间,都是用来放顾夜的衣裳和首饰的。 君氏挑了又挑,顾夜感觉自己像个洋娃娃一样,任着娘亲给她换了一身又一身。其实,每一身衣服,顾夜瞧着都挺漂亮——没办法,谁让她底子好呢!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可是,娘亲却都不满意。 顾夜感觉试衣服,比她熬几个通宵制药,都还要累。她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娘,再不出门,就过中午了。荣亲王妃会不会觉得咱们眼珠子长头顶上,没把荣亲王府放在眼中?” “别催,时候还早!”君氏又搭配出一套,“去,把这身换上给娘看看。” 樱粉色素面水云纱裙,里头隐隐透出白色的裙摆,腰间束着两掌宽的粉色素缎腰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腰带上缀着一枚羊脂玉镂雕双鱼香囊,旁边一白一粉两挂流苏摇摇晃晃。虽然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显出天然去雕饰的纯真和美丽来。 君氏满意地点点头,又让美景给女儿梳了娇俏可爱的垂挂髻,装饰着“皇后娘娘”赏赐的粉钻珠花。钻石在朝阳的映射下,散发出迷人的光芒,却不及小姑娘那双亮得如启明星般的双眸,璀璨流华。 粉嫩嫩的衣衫,粉嫩嫩的饰品,再加上小姑娘粉嘟嘟的小脸儿,红润润的樱唇,君氏怎么都看不够。 “娘,现在可以出门了吧?再耽搁一会儿,真的就失礼了。”顾夜一脸无奈地看看外面的日头,想着今天还能不能出门了? 君氏又给小姑娘的手腕上,添了一对羊脂玉镯。小姑娘的手腕太细,镯子显得有些宽大。她叹了口气道:“等忙过药师考核,娘要好好给你补补。瞧你瘦的,小胳膊几乎一掐就断。” “娘,我这叫纤秾合度,不需要进补。免得补得过头,还要想着减肥,多麻烦!”顾夜一听“补”这个字,头皮就发麻。 君氏无奈地笑笑:“你呀!为了逃避吃补品,什么招都能想出来。就你这小身板儿,离需要减肥,差个十万八千里!” “娘——”顾夜拉着长长的腔调,抱着君氏的胳膊蹭啊蹭的,撒娇的模样,好像一只向主人讨要爱抚的猫儿。 君氏很享受女儿的亲昵举动。不过,马上还要出门,她不得不把小姑娘推开,整理了她身上衣裙上的皱褶,笑道:“休得歪缠,免得把衣裳弄皱了,娘还要重新替你挑选。” 顾夜一听,马上脸色一整,站直了身子,笔挺得姿态就跟站军姿一个模样。君氏好笑地点了点女儿的鼻头:“你啊你,爱作怪!” 褚小六自告奋勇,要护送母亲和妹妹出门。出了院门,马车早已停在门前。褚小六迎上来,半抱怨半玩笑地道:“怎么这么慢?还以为你们又睡了回笼觉才出来的呢?” 顾夜瞪了他一眼,难得没有跟他斗嘴。她踩着马凳上了马车。国公夫人的车驾,看上去很有档次,可舒适度远远不如尘哥哥送她的那辆。至少在减震上,差远了! 咦?今天死冰块那家伙,怎么没在她面前晃悠?难道……知难而退了?顾夜这么想着,心中莫名的有些气闷。那家伙不会以为自己非他不可吧?以她风华绝代、才貌无双,可选择的机会大了去了! 嗯……娘亲在她耳边说的……那谁谁家的公子,听着还不错,有机会认识认识也不错。何必在一棵能冻死人的歪脖树上吊死? 君氏见女儿一路上没什么话,以为她没睡饱才会晃神的,便温柔地道:“你把头靠在娘的肩膀上,再眯一会儿,等快到了,娘再叫你。” “不用了,女儿不困。娘为女儿挑了一早上的衣裳,累不累?女儿给你捏捏肩膀吧?”顾夜让君氏侧过身去,在她肩上的几个穴位按了按。君氏顿时觉得肩膀松快了许多。 一路上,君氏享受着女儿的孝心,却又怕她把手累酸了,每隔一刻钟,就要女儿歇歇。 荣亲王府同在西城,没多久就到了。泰郡王早就候在门前,洞开侧门,把镇国公府的车驾迎进去。 泰郡王私心是很想跟在顾夜后面,一同去内院的,随时能在她面前刷刷好感度。不过,今日多了褚慕杉这个男客,无奈之下,他只得留在外院陪着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礼物(四更) 上官绯儿和两位嫂嫂在二门处,把君氏母女俩热情地迎了上去。荣亲王妃等在花厅中,带着慈和的微笑,看着君氏身边粉嫩如花骨朵似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上去乖巧温顺,一双眼睛尤其明亮灵活,显出聪慧的样子。不过,看上去也太小了些,怎么看都不像是已经拿到高等级药师资格的药师呢。就这么个小不点儿,能治好小儿子的病? 荣亲王妃维持着脸上亲和的笑容,跟君氏一番寒暄挈阔。顾夜在一旁保持着完美微笑,安静得如同一朵暗香浮动的小花。上官绯儿冲她挤眉弄眼——小丫头,还挺会装的嘛。 顾夜偷偷回了她一个眼神,又继续装壁画。君氏客气完毕后,送上带来的礼物。顾夜也赶忙给花好一个眼神,把自己的伴手礼送上。 君氏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女儿专门又准备了一份礼物。荣亲王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了原状。她笑着招招手道:“这是你最小的女儿吧,跟你这个做母亲的,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君氏微微颔首,看向顾夜的目光,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荣亲王妃从手腕上捋下一根累丝嵌宝镯子,亲手给顾夜带上,笑着道:“头一次见面,本该我们做长辈的,给小辈见面礼。哪有收小辈礼物的规矩?” “王妃娘娘,您是绯儿姐姐的婆母,是叶儿的长辈,孝敬您是应该的。”顾夜谢过王妃的镯子,回身从花好手中取了一个精美的雕花檀木盒子,双手捧到荣亲王妃的面前,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这是叶儿亲手做的,不值什么,聊表心意而已。” 一个高级药师口中说出“亲手制作”几个字,是不容小觑的。荣亲王妃心中微微一动,从顾夜手中接过盒子,不见外地随手打开了。里面是一枚熟悉的玉瓶,散发出淡淡的药香。荣亲王妃不淡定了,问道:“这……这是?” “这‘玉露养颜丸’,有美容、养颜、美白、淡斑、延缓衰老之功效。不过……第一次登门,却送上药品做礼物,是叶儿思虑不周了。还望王妃不用见怪。” 顾夜从上官绯儿口中,得知荣亲王妃服用玉露养颜丸的事。空间中药材都是现成的,制作起来又不费什么功夫,用它当礼物,能省一大笔银子呢! “不见怪,不见怪!这是本妃收到的,最合心意的礼物了!”荣亲王妃的养颜丸,今天早上是最后一丸了,她正愁着去哪儿弄呢,没想到小姑娘如此善解人意。这一瓶,少说也有几十颗,够她吃上一阵子的了。 “王妃您喜欢就好!”顾夜也有礼物送给世子妃和二夫人,是粉底、腮红和口红一套彩妆,“两位夫人,市面上大多数铅粉,用多了对皮肤不好,常年用的话会皮肤粗糙,起斑。这粉底,妆容自然服帖,且能够养护皮肤。也是我亲手所制,希望二位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上官绯儿是识货的,她露出惊喜的眼神,连声道:“这个粉底液我见过,江东侯家的小女儿袁海晴,就曾经有一瓶,敷在脸上看不出一点瑕疵,而且白了不止一星半点,却看不出敷过粉。她一瓶快用玩的时候,脸上本来有些粗糙的皮肤,变得细腻了许多。大家都追问她那粉是从哪儿来的。她却只是神秘兮兮地说,是她一位好友所赠。原来……你就是她说的那个好友啊!” 江东侯府上的小姑娘,世子妃和二夫人是见过的,也曾惊讶于她的改变,没想到是这粉底的功劳啊。两位夫人都出身名门贵族,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可此时,看向手中彩妆礼盒的目光,带了几分灼热。 “叶儿妹妹,我的呢?我的礼物呢?”上官绯儿眼睛中闪烁着讨好的光芒,像一只讨要肉骨头的狗儿。 顾夜脸上露出一副惊异的表情:“绯儿姐姐,你的礼物,昨儿你到我们家的时候,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给我了?没有啊?”上官绯儿表情闪过一丝迷茫,接着皱了皱眉头,小声嘟哝着,“你不会说是那两瓶药吧?那……不是给我们家郡王的吗?” 荣亲王妃好气又好笑,瞪了她一眼道:“哪有向人家讨要礼物的?你这个当姐姐的,不说送礼物给妹妹,好意思吗?” 上官绯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努力想一想,忍痛道:“我兄长在南疆的时候,给我淘换到一把锋利的匕首,吹毛断发,无坚不摧。一会儿妹妹到我屋里,我拿给你。” “这才对嘛!当姐姐的,就该这个样子!”荣亲王妃爱屋及乌,对待小儿媳的态度,就跟亲闺女一样,该敲打的时候敲打,该褒奖时候褒奖。 “母妃,您不是有正事儿跟叶儿妹妹说吗?说完我带妹妹到我院子里玩会儿。”上官绯儿心中像猫儿抓挠似的,惦记着她的化妆品。她看看顾夜身后的两个丫鬟,此时手中空空的。叶儿妹妹不会真把她给忘了吧? 荣亲王妃有瞪了她一眼——这丫头,不禁夸!她把手中的养颜丸药瓶,递给身后平日里最为稳妥的大丫鬟,嘱咐她万万要收好。 转过头来,看到小姑娘在官帽椅上坐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那神情好像等待先生考较的学子一般。她笑了笑,道:“听说,顾氏制药的药厂,准备搬迁到京城?” 顾夜一听,即将进入正题了,精神为之一振,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专注地应着:“是的!衍城太远,药品可不是其它物品,稍有疏忽,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们爷孙三个,准备在京城定居,药厂长时间没人打理不行。便想着,把药厂迁到京中来,方便照看。” 荣亲王妃点点头,刚想直入主题,泰郡王从外面匆匆进来。他向君氏见了礼,又温和地问候了顾夜,才对他母妃道:“母妃,宁王又登门来求购西郊的那个庄子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推销(五更) 荣亲王妃皱了皱眉头,露出不悦的神色——真是阴魂不散!她冷哼一失衡,对儿子道:“你去告诉他,庄子本妃不卖!荣亲王府还没破落到卖王妃嫁妆度日的份儿上呢!” 泰郡王答应了一声,却犹豫着道:“母妃,宁王这次是由太子殿下陪着过来的。父王和兄长们都不在,您要不要……” “你父兄不在,你干什么吃的?没看到母妃我正在招待贵客吗?你让宁王死心吧,就说那庄子,我已经卖出去了!” 荣亲王妃心中很不解,一个炎国的王爷,到东灵国买一个不起眼的庄子做什么用?甚至不惜东灵太子来要挟。不过,她可不吃那一套! 顾夜嘴角微微一挑,尘哥哥今日没有出现在她视线中的原因,原来在这儿呢!尘哥哥前世多清冷的一个人,三番五次登荣亲王府的大门,可都是为了她呢。她心中残存的一点点小情绪,此时已化为乌有。 荣亲王妃面对君氏母子时,又恢复了和蔼的笑容:“西郊的庄子,对别人自然是不卖的。不过,在京城建药厂是大事,也是好事。褚姑娘都说那么清楚了,本妃如果再拒绝的话,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多谢王妃的体谅与支持。这是一张vip卡,凭着这张卡片,在济民堂和百草堂购买顾氏制药的药品,享有优先权和八折优惠。”顾夜掏出一张设计精美的vip卡片。 是她花了好几个夜晚,头发都快挠秃了,才设计并打印出来的。空间中,她以前搜罗的看似“垃圾”的物品,自从尘哥哥帮她把小型发电机弄好后,好多电器啊什么的,都被她翻出来废物利用了。 上官绯儿急不可耐地伸长了脖子,看向那张“微啊匹”卡,淡蓝色的底上,设计了精美的花纹,正中间是三个很奇怪的符号,符号上方是“顾氏制药”四个隶书的字样。 荣亲王妃笑着斜睨了她一眼,道:“想看就拿过去看吧,小心把脖子抻着!” 上官绯儿笑嘻嘻地接过“微啊匹”卡,发现那张卡片的材质,非金非银,十分奇怪。她看过之后,传给两位嫂嫂,心中疑惑不解地道:“叶儿妹妹,这上面的符号是什么意思啊?” “vip是西方一个国家的文字,是‘贵宾’‘很重要的人’的意思。vip卡整个京城不会超过十张。这张目前为止,是我送出的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顾夜微笑着道。 上官绯儿眼睛闪烁着亮光,带着希冀地问道:“享有优先权的意思是不是……代表我们以后在济民堂和百草堂卖药,就不需要排队了?” 对于荣亲王府来说,八折不八折的并不重要,关键是顾氏制药的药太抢手,有钱未必能买得到! 顾夜点点头,道:“的确如此,以后荣亲王府用药,可以在vip贵宾室直接挑选预订,我们还可以提供上门送药服务,真正做到让贵宾宾至如归。” “顾氏制药的一切药物,都可以吗?”上官绯儿激动不已地追问了一句。 顾夜微笑着轻轻颔首道:“是的!除了顾氏制药的药品之外,其他衍生品也是同样享有优先权的。” “衍生品是什么?”上官绯儿感觉自己突然成了文盲,孤陋寡闻,心中有无限个问号,急需解答。 “嗯……怎么说呢?除了治病救人的药品,顾氏制药还会陆续推出一些调养身子的保养品,譬如今日送给王妃的‘玉露养颜丸’。还会针对女性的问题肌肤,推出一些护肤品。” 在前世,什么人的钱最好赚?当然是女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世界的女人也是一样,看看荣亲王妃和王府的几位夫人收到礼物后的态度,就足以表明。顾夜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赚钱机会! “护肤品?是两位嫂嫂收到的那种吗?”上官绯儿目光灼灼地盯着世子妃和二夫人手中的礼盒,差点没把彩妆礼盒烧出个洞来。 “两位夫人的礼盒,应该归于彩妆吧。护肤品是针对不同的肤质,进行有目的地保养。二夫人,待会儿如果有得罪之处,还请您不要见怪。”顾夜的目光,在在座的几位不同年龄层次的女性面容上轻轻扫过,停留在二夫人的脸上。 二夫人摸摸自己的面颊,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来。她有些迟疑,又微带着好奇地点点头,道:“叶儿姑娘尽管直言。” “二夫人的肤质,属于缺水性敏感肌肤。二夫人,平日里您在洗过脸后,皮肤是不是特别紧绷,抹护肤膏的时候,会不会有刺痛、刺痒,有红血丝、红点,并且容易起皮、浮粉?”顾夜问道。 二夫人忙不迭地点头道:“的确如此,再好的粉,到了我脸上,都不服帖,像扑了一层面粉似的。不敷粉吧,我的两个脸颊红红的,在闺中的时候,被姐妹们戏称的‘猴子屁股’,羞死人了!叶儿姑娘,我的皮肤能改善吗?” 顾夜微微一笑,道:“很简单。我刚刚也说了,这是由于缺水引起的,只要把水补足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补水?是不是要多喝水?多用水洗脸?”上官绯儿忍不住插了一嘴,好奇地问道。 “多喝水对女性的确有好处,可以润肠排毒。不过,对肌肤就没多少帮助了。脸洗得太勤,更是会加快水分的流失。”顾夜假装翻了翻随身携带的荷包,从里面取出几个小瓷瓶。 她让二夫人伸出手来,先倒了些保湿水在上面,轻轻按摩至吸收,然后是精华水、乳液和霜,口中解释道:“这是我平日里使用的保湿套装。保湿水能够给肌肤补充水分,精华能淡化干纹细腻肌肤,乳液和霜具有锁水和补充营养的作用。您看看,这只手,是不是比另一只水润细腻了许多。” 顾夜觉得自己目前的角色,跟商场里的护肤品推销员一样,又破有些王婆卖瓜之态。其实,她的正职是药师,真的!推销化妆品,不过是兼职而已…… ———————— 今天更新了五章一万多字,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本周争取四更或五更,请多多支持姽婳,支持《农园医锦》哦!

第五百二十八章 赚钱是我的爱好 上官绯儿迫不及待地摸了一把,惊叫道:“真的呢!摸上去润润的滑滑的,很舒服呢!这保湿套装,我能用吗?” “当然可以!大多数人的肌肤,都存在或多或少的缺水现象,保湿做到位了,很多肌肤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例如细纹啦、出油啦、过敏啦等等。”顾夜收起手中的瓶瓶罐罐。 见二夫人欲言又止,她大方地把这套护肤品送了出去:“这些护肤品我也只用了两天,二夫人如果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不嫌弃!”没等她的话说完,二夫人便急不可耐地把瓷瓶接了过去,吩咐丫鬟细细收好。 顾夜好人做到底,又送了她一些面膜纸:“二夫人晚上睡觉前,用洁面膏把脸洗干净后,倒些保湿水出来,把面膜纸浸湿,在脸上敷一刻钟。敷脸的时候,让你的丫鬟守着,如果水吸收完了,就再补一些上去。平日里,也可以用黄瓜切成薄片,贴在脸上,有保湿的作用。” “好,好!我记下了。多谢叶儿姑娘!”二夫人感激不已,对待顾夜的态度,有了巨大的转变。 二夫人秦氏,出身于清贵之家,性子偏清冷型,待人的态度向来是淡淡的,又不失礼数。像今日的表现,很少出现在她身上,就连她身边从小跟着她的丫鬟,也有些惊讶于她的失态。所以,不要小看女人对美的追求哦! “咳咳……”荣亲王妃轻轻咳嗽了几声,用一种“你可不要厚此薄彼”的眼神,看着顾夜。别看荣亲王妃年过五十,从年轻时候就是个爱美的,到老了爱美之心依然不减,这也是她面容比实际年龄年轻的原因之一。她深知,妆容再精致,皮肤状态不行,也是枉然。所以,顾夜说的这些护肤经验,她颇为认同。 顾夜回头看向荣亲王妃,又看了看世子妃和上官绯儿,两人的眼中也含着希冀的光彩,便笑了笑道:“保湿的套装,我家中还有。不过,过了二十五岁的女人,皮肤状态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光保湿已经不能满足皮肤的需求,还需要紧致和抗皱。” “那……叶儿姑娘能不能制出抗皱的护肤品呢?”世子妃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今年的生辰,世子花大价钱给她买了一支玻璃镜,清晰得程度,能照出人的汗毛来。她才发现,自己的眼角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还感慨了一句“岁月不饶人”。 近两年,虽说世子对她的爱重程度不减,但是去新纳的妾室房中的频率也不低。她已经年过三十,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自然跟那些十几岁的鲜嫩小姑娘没法比。她多希望,能够留住青春,留住美丽的容颜,回到她跟世子初见之时啊…… “当然可以。不过,护肤品不过是增加皮肤胶原蛋白,减缓皮肤的衰老,却不能起到返老还童的神奇效果。世子妃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为好。”顾夜自认为不是神仙,不能点石成金、返老还童。而且,护肤是个漫长缓慢的过程,不能一撮而就。 荣亲王妃点点头道:“延缓衰老,已经是跟岁月对抗,很了不得了!这种护肤品什么时候能够上市,打折不打折的无所谓,只要能够保证我们需要的时候能买得到就行!” 顾夜笑着道:“我最近还要参加高等药师的考核,药厂的事都要往后推,护肤品保养品估计要等到明年。不过,我手中有以前制出的几套护肤品,可以先送给王妃和世子妃试用。” “送就不必了。今日已经偏了你的不少好东西,怎么可以一再占一个小辈的便宜?”荣亲王妃和世子妃听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王妃愿意把西郊的庄子卖给我,就是对我莫大的照顾,送几套化妆品又值什么?”双方一个坚持要送,一个要花钱买,僵持了好久,最终还是荣亲王妃败下阵来。 “你这丫头!这套伯母就厚重脸皮收下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荣亲王妃目光柔和地看着顾夜,在君氏面前又是一通夸奖,说她是有福的,有这么个能干的女儿。 君氏爱怜地摸摸小姑娘的发丝,微微带着几分怅惘地道:“我倒情愿她不那么能干。只像普通的小姑娘一样,赏赏花、种种草、品品茶、会会友,无忧无虑才好……” 荣亲王妃想到小姑娘自幼流落在外,制药和制作化妆品的手艺,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学出来的。如果换成她家的姑娘,她也不舍得…… 顾夜却把头靠在娘亲的肩膀上,甜甜地道:“娘,那样的日子多单调多无聊啊!您和爹答应过叶儿的,女儿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拘着女儿。制药和赚钱,是女儿最大的爱好。您可不能狠心地剥夺女儿的爱好啊!” 把赚钱当做自己的爱好,这么直戳戳地说出来,毫不掩饰。从顾夜的口中说出来,不显粗鄙,倒带着几分直白的可爱。 “你呀!”君氏点了点女儿的脑门,“娘不是怕你辛苦,心疼你吗?放心吧,你爱做什么,娘和你爹都会支持你。唯独有一点,不要累着自己。” “放心吧,娘!我有分寸的。您也看到了,除了考核的时候,吃的住的简陋一些外,女儿可曾亏待过自己?”把每次药师考核当成了野炊,还叫简陋?如果让她像别的药师一样啃干粮、露宿,岂不是更凄惨? 君氏想了想,女儿的确挺会享受的。上京城参加大药会都不忘自带厨娘,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吃得极尽精致。 想起女儿回家的第一餐,还以为她拘束或者饭量小呢,现在看来是镇国公府上厨子的手艺,让她难以下咽了。 女儿嘴巴刁,是随了她的。不知道她在山村的那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想着想着,君氏的眼眶又有些发热…… 这时候,突然有下人进来回报说,太子殿下和宁王已经进了内院。 荣亲王妃眉头皱了皱:“胡闹!内院岂是外人轻易能进的?流儿是怎么待客的?” 第五百二十九章 心悦(二更) 一身玄色衣衫,精美大气的滚边刺绣,布料轻软飘逸,衣袂仿佛无风自动。长如墨散落在黑衣上,只稍微用一根墨色的缎带束在脑后,挺拔的身躯散出如剑一般冰冷的气质,一双璀璨的眼眸,深邃悠远如浩瀚的大海,冰冷寒冽似冬日的寒潭,英俊的面容仿佛万年寒冰雕琢,鬼斧神工,又冷冽如冰…… 面对这样的宁王,花厅中除了顾夜外的其他女眷,呼吸都仿佛被冻住了,脸色微微带着几分苍白。 “你来迟了!西郊的庄子,荣亲王妃已经转让给我了!”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凝滞冰冷的空气。 荣亲王府上的众女眷,顿时觉得周遭的坚冰瞬间消融,温度骤然回升。宁王冰霜一般的眼眸,终于有了人类正常的温度。 凌绝尘嘴角微微勾起,循着熟悉的声音望去。小姑娘正双手抱在胸前,挑着眉,用挑衅的表情看着他。那小表情生动自然,充满活力。 小姑娘今日穿了海棠色的薄缎纱衫,下着葱黄色褶裙,随云髻上别着几朵米粒大小的珍珠串成的簪花,一对儿白玉耳坠在耳边轻轻摇晃,娇美动人,可爱异常。 这一世,小姑娘似乎偏爱鲜亮粉嫩的颜色,胭脂红、海棠色,很适合她活泼的性子;嫩粉色、鹅黄色,衬得她娇嫩动人。前世,她的衣服都是深色的,对他寻来的鲜亮衣衫不屑一顾。 本以为她喜好那种沉闷的颜色呢,原来并非如此。想想也是,在那样的乱世中,穿得漂亮惹眼,对女孩子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当时的他,还不具有护她周全的能力,要不然也不会…… “宁王大人,恕我捷足先登了哦!”顾夜得意的小表情,看在别人的眼中,满满的挑衅。对着杀人如麻的军中战神,露出挑衅的表情,这小姑娘果然……胆识过人! 上官绯儿的心像是被人给掐住了,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如果宁王怒的话,她不知道能不能从他手中把叶儿妹妹救下。此时,上官绯儿无比痛恨自己当初没好好跟着爹学功夫。她那三脚猫的武功,在宁王面前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至于她自己的安危,上官绯儿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是在荣亲王府上,宁王再狂妄再冷血,也不可能对她不利。 不光是上官绯儿,荣亲王妃和世子妃也为顾夜捏了一把冷汗。深知宁王脾性的太子殿下,上前一步,想着如何帮顾夜打圆场。十三岁的七级药师,要是就这么陨落在宁王手中,实在是太可惜了…… 凌绝尘拨开东灵国太子,缓步走到顾夜面前,俊朗的面容上一片温和,如夜空般深邃的眸子中,闪烁着温和的光芒,所有的锋芒,在一刻全部收敛。 顾夜仰着脖子看他。两个人的身高落差,让她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断了。她气哼哼地爬上官帽椅,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睨着凌绝尘。在场的其他人,都为她的不知死活,捏了一把冷汗。 见过凌绝尘几次的君氏,对他倒是没有多少偏见。此时,她觉得自家闺女的行为,稍稍有那么些失礼,忙柔声道:“宝儿,快下来,别摔着。” “有我护着呢,无妨。”凌绝尘朝着未来丈母娘淡淡一笑。君氏被那俊美的面容,晃得有些眼晕。其他女性,也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没想到,褪去了冰冷的宁王,居然有一张越男女界限的好容貌! 一个男人长成这样,这是不给女人留任何活路啊!这是上官绯儿的心声。 顾夜作死地把地契,擦着凌绝尘鼻尖,在他面前晃了晃。凌绝尘嘴角微微勾起,性感的嗓音如大提琴声缓缓流过:“买到了?银票带够了没?不够的话,尘哥哥这里还有……” “当然!我来之前可是做过功课的,京郊庄子的价格,我哥哥们都帮我打听过了。”买东西不带钱,可不是她的风格。 “建药厂可不是一笔小开支,手上的钱还够用吗?人力上,需要帮忙吗?”凌绝尘见小姑娘要从椅子上跳下,忙伸出一只手,让她扶着。 顾夜选择了无视。可是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踩着裙摆,一个倒栽葱,脑袋冲着地面去了。凌绝尘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眼疾手快地拎着她的后领,把人提了起来,又迅地放下。 顾夜站稳后,摸了摸被勒得有些疼的脖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救人的方法千千万,你偏偏拎我后领子,你想勒死我啊!” “小叶儿,尘哥哥这是为你好!”凌绝尘是可以敞开怀抱接住她,或者搂着她的腰,将她扶稳了。可那样的话,两人就有了肌肤之亲。他的确迫不及待地想把小姑娘娶回家,却不想通过这种手段逼迫她。他希望他的小姑娘,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当他的小新娘。 顾夜刚想再怼他一句,却被君氏揽在怀中轻柔地安慰:“宝儿,摔着了没?吓着了吧?以后可万万不可这么调皮。” 君氏对凌绝尘充满感激地道:“多谢宁王救了我们宝儿。宝儿年纪小,性子直,有得罪之处,您千万不要见怪。” “夫人客气了。令嫒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岂会因这点小事,而怪罪于她?”凌绝尘不无宠溺地看向顾夜,却换来她一个古灵精怪的鬼脸。 小姑娘依偎在她母亲的怀中,有恃无恐地冲他做各种鬼脸。这才是小姑娘该有的性子。前世,他遇上她时,她才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却老成持重,沉稳到跟她的年龄不相符。 后来,他才知道,她的性子是因为从小的经历和环境,而磨炼出来的。她现在的模样,才是她该有的样子,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样子…… 太子殿下笑着道:“原来宁王跟叶儿姑娘,还有此等渊源。”难怪对人家小姑娘念念不忘。到底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还是看上人家的医术和制药之术了?宁王,堂堂沙场战神,应该不会这么市侩吧? 第五百三十章 难缠(三更) 西郊庄子的地契拿到手后,顾夜在绣楼上写写画画,整整两天没出门,一日三餐都是给送到楼上用的。镇国公和君氏心疼不已,生怕女儿熬坏了身子。 顾夜的哥哥们,想去劝妹妹不要赶这么急,却又怕打扰到她,惹她嫌弃。顾茗提醒过他们,妹妹在工作状态时,最讨厌别人的打扰,会发飙的。 还说,妹妹发起飙来像只没断奶的小豹子,奶凶奶凶的,可爱极了。褚小五听了,心中痒痒的,想要“以身试法”,见识一下小妹发飙的样子,却被其他兄弟们给拦住了。 凌绝尘却是日日都到,端茶倒水,从不假他人之手,甚是殷勤。工科出身的他,还会给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 顾夜本来想让人赶他走的。不过,她发现,有尘哥哥在身边的时候,她更能专注于手中的工作。就好像,漂泊不定的心灵,有了归依的港湾一般。即使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要他在那儿,就足够了。她……是不是越来越依赖他了? 终于,她的厂房设计图完成了。看着这张她熬了两日的心血,顾夜满意地点点头。凌绝尘走到她身后,上身微微前倾,气息将小姑娘笼罩,轻轻地点头道: “这样的厂房,施工较容易,建筑起来也节约时间。现在开始动工的话,不用冬日来临,差不多就可以完成。不耽误明年开厂的运营……要不要尘哥哥帮你找施工队?” “不用了。我不想什么事都依赖你,而成为你的附庸。那样的话,离开你我就会失去方向和自我……”顾夜回头看了一眼凌绝尘俊美的容颜,眼中闪过一丝怅惘。 凌绝尘的心,顿时慌乱来了起来,他轻轻扳过小姑娘的肩膀,急促地道:“离开?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我已经解释过了,和亲的事,是四皇子一个人的主意,我真的没有要以势威逼你和你家人的意思。我已经告知昭容帝,那件事就此打住,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 顾夜轻轻摇摇头:“不是!最近几天我心中比较乱,总担心身边温暖的亲情,是一场镜花水月。庄生晓梦,醒来后我还是那个孤单寂寞的孤儿,身处险境……” 凌绝尘看着小姑娘无助的眼神,用手臂轻轻托着她,像抱小孩子似的,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中,微微仰视着她,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放心,无论身处何处,尘哥哥都会和你在一起。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你,不会让前世的那一幕再度发生的!” 顾夜相信,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得到。可是……她对着手指,小声地道:“可是……你这张脸长得太好看了,我怕有人把你抢走。这儿漂亮的小姑娘很多,而且个个比我温柔,比我贤惠,比我更适合贤妻良母的位置……” 凌绝尘眸中露出一抹讶异。他以为,两个人之间,他才是患得患失的那个。没想到,在小姑娘的心中,他已经变得那么重要了。继而,凌绝尘的心中,涌上一股狂喜。 “不会的!温柔的,贤惠的,贤妻良母型的,都不是我的菜。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有点小工作狂,有点小古怪,有点小任性……在我眼中组成了大大的可爱!如果说,我的心门上有一把巨大的锁,而你是唯一一把能够开启我心门的钥匙!”凌绝尘深情款款,眼波中脉脉含情。 顾夜耳朵红红的,表情有点小羞涩。她故意搓了搓胳膊,撇撇嘴道:“好肉麻,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呢!” 凌绝尘另一只手,在她的小屁屁上轻拍一下,道:“以后不可以再胡思乱想了!你想想,这世界的男人,十五六岁成亲的比比皆是,没成亲身边也是有通房丫头的。而我,在没有遇见你之前,都是紧锁心门,洁身自好。其他的女孩子,我可曾对她们假以辞色?如果不是重新遇上了你,这辈子我注定要孤独终老……”一如上辈子一样! “可是,有句话‘男人靠的住,猪都会爬树’,你现在说得好听,谁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的!”顾夜玩着自己的手指,小声地嘟哝着。突然,她抬头用奶凶奶凶的眼神,瞪了凌绝尘一眼,“还有!不许打淑女的屁股,很没礼貌的,好吗?” 凌绝尘将她轻轻往上托了托,笑着道:“好,好,好!我们叶儿是小淑女,以后尘哥哥不会再做这么失礼的动作了。为了让小叶儿安心,尘哥哥回去就训练母猪爬树去。我就不相信了,那么多隐卫都训出来来,还能训不出一只会爬树的母猪?” 隐藏在不远处的隐魁、隐魅,脸上垂下无数黑线——把他们跟母猪相提并论,不带这么侮辱属下的! 顾夜哼了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处境”,嘟起小嘴巴:“以后不许像抱小娃娃一样抱我,让人家看到多丢脸哪!” 上次在炎国使者的驿馆中,他也是这么抱着她的,还被爹爹和哥哥们看到了,怪难为情的。 “尘哥哥怕你总是抬着头说话,脖子会酸的。这样不是挺好的?放心,有人来的话,尘哥哥会提前把你放下来的。”凌绝尘的心思一向比较细密,考虑得十分周详,不会让小姑娘难堪的。 “可是……可是……好烦哦!尘哥哥,不知为什么,我心情好烦闷,想发火又找不到理由……”顾夜用委屈巴巴的小眼神看着凌绝尘,手指在他的头发上绕啊绕的。 凌绝尘摸了摸她的脑门,略显担心地道:“不热啊。会不会这两日连着赶图纸,太累了?想发火就冲着尘哥哥来,不需要理由的。不要忍着,越忍心情越糟糕。” 顾夜听了,再无顾忌,伸出小爪子,在凌绝尘的脑袋上一阵乱盘,把他的头发挠成了鸡窝,又突然捧着他的俊脸,在他的脸上咬出两排小牙印。凌绝尘肤色白皙,这排红中带着青紫的牙印,显得异常显眼。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丢死人了!(四更) 凌绝尘摸了摸面颊,略显无奈地看着小姑娘咯咯笑个不停的得意模样,叹息道:“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好了一丢丢……如果尘哥哥把左脸再伸过来让我咬一口,我想我心情会更好些。”顾夜想象着他明日顶着俩牙印出门的模样,笑得差点岔了气。 “调皮!”凌绝尘捏了捏她的小屁股,一脸的无奈。 突然,顾夜收敛了所有的笑容,露出一副古怪中带着尴尬的表情。凌绝尘心微微一紧,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尘哥哥捏疼你了?哪儿不舒服……” 紧接着,他感觉到托着小姑娘的手臂上,一抹湿热在缓缓地晕开。他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就红着脸,挣扎着要下来。 凌绝尘知道小姑娘喜欢看他穿白衣的模样,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平纹织绣的直?。此时,一抹猩红在那白色的衣袖上,分外显眼。 顾夜捂着屁股,脸红的像快红布,她也看到尘哥哥袖子上自己的“杰作”,羞恼地道:“快把衣服脱下来,我等会儿帮你洗了!”说完,闷头跑出了书房,径直冲进了净室。 好丢脸哦!谁能想到今天她初潮来了,难怪这几日她情绪不好呢!最要命的是,她的那啥竟然沾到尘哥哥的袖子上——没脸见人了! 顾夜知道这儿的女人,来例假时,都是用缝的棉条。这具小身板儿虽说十三岁了,小时候亏过身子,例假一直迟迟未到,她也就没有准备。幸好,她在空间中翻到了一包姨妈巾。 换上新的衣裙,顾夜磨磨蹭蹭地回到书房时,却见尘哥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黑色外衫,看上去有些眼熟,好像是……某隐卫的衣裳哦! 只着中衣藏在暗处的隐魁,面瘫脸龟裂——无良主子抢了他的外衣!不远处的隐魅,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幸好他被分派给了女主子,要不然半裸的那个人,就换成他了。他的身形,跟主子更接近些。 顾夜低头看到椅背上搭着的月白色外衫,袖子上暗红一片。她的脸顿时红得像火烧一样。她几乎是用抢的,把外衫拿在手中,小声地道:“你等一会儿……我,我去帮你洗了!” 说着,绕进了书房屏风内用来休息的小空间。凌绝尘也提脚跟了进来,在顾夜进空间的那一刻,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成功被带进了空间。 外面的两个隐卫,把耳朵竖得跟兔子一样,却捕捉不到任何声音。咦?两位主子呢?不会……在搞什么亲密“活动”呢吧?非礼勿听,两人不约而同地收回八卦的心情,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进入空间的凌绝尘,将衣衫从小叶儿手中抽回,柔声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帮你煮一碗红糖水?你现在沾不得冷水,还是我来洗吧。” 顾夜摸摸有些冰冷的小腹,除了后腰有点酸外,倒是没有明显的痛经症状。她蔫头蔫脑地坐在苹果树下,菱形的樱唇中,小声地咕哝着:“糗大了,丢死人了!” 凌绝尘把弄脏的袖子,用池水打湿,打上肥皂用手轻轻搓了搓。一扭头,看到顾夜小脸红红的,不敢接触他眼神的表情,他轻轻一笑道:“在尘哥哥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叶儿长大了,很快就能嫁人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顾夜哼了哼,小声地道:“能嫁人有什么好高兴的?” “尘哥哥说错了,高兴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说完,凌绝尘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夜一眼。 顾夜最初的羞怯褪去,冲他飞了个小白眼:“想得美!我爹和我娘,才不会让我那么早嫁人呢!你慢慢等着吧!” “没关系,两世加起来,三十多年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三年五年的。比起漫长无望的等待,这几年时间又算得了什么?”凌绝尘洗干净衣衫,用衣撑挂在苹果树的树干上。空间中艳阳高照,很快就能晾干了。 凌绝尘在顾夜身边坐下,见她捂着小肚子发呆,轻轻将她搂在怀中,柔声问道:“怎么了,肚子很痛吗?我帮你焐焐。” 他温热的大掌,紧贴着顾夜的小腹,透过薄薄的秋裳,温暖着小腹的冰冷。 顾夜舒服地靠在他的怀中,小声地道:“好舒服,尘哥哥的手像热水袋一样。我腰有点酸,你帮我揉揉呗!” 这小丫头,使唤起人来,倒是毫不手软。不过,难得小姑娘不再闹小脾气折腾人,凌绝尘自当欣然从命。 他的手,力度适中,穴位找得也很准确,顾夜舒服得直哼哼。不多时,竟倚在他的怀中睡着了。凌绝尘双臂环过她瘦小的身子,手掌紧紧地贴着她的小腹,丰唇在她头顶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睡吧,我的小姑娘。愿你有个甜甜的好梦。 顾夜没睡多久,就被迫起来,急匆匆地跑进卫生间,换了一片姨妈巾。人家都说第一次来大姨妈,都只有星星点点,为什么她却好像命案现场,血流遍地……难道是最近补得过头了? 顾夜又在空间中翻找了一番,只找到了两包姨妈巾,不知道够不够用的。即便这次够了,下次又怎么办?待会儿要去问问温柔的娘亲,古代的姨妈巾应该怎么缝。呃,她粗劣的女红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来。 待衣服干透了,顾夜把凌绝尘扔出空间,下了逐客令。 凌绝尘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过河拆桥的小东西。不过,考虑到她身子不舒坦,他也只好先离开了。离开前,他不停地碎碎念:不要碰冷水,不要吃生冷的瓜果,不要…… 顾夜被他烦得受不了。她又不是真正来初潮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前世她死的时候,都快三十了,还不懂照顾自己的大姨妈? 凌绝尘前世遇到小姑娘的时候,是在乱世之初,小丫头还不到十六岁。两人可以说相依为命了近十五年,对她的方方面面都了如指掌。 一开始,是最艰辛的时候。由于条件不允许,他一个老爷们也不懂照顾人,小姑娘面子薄,落下了病根。直到小姑娘成了药剂师之后,花费了很多财力物力精力,才重新调养过来。 这一世,他希望她能好好的,不被姨妈期所折磨…… 第五百三十二章 是大姑娘了 两人在空间中待了大半天,外边不过几分钟而已。收拾净室的良辰,发现了自家姑娘弄污的衣衫,赶忙吩咐小厨房煮红糖水。自家姑娘在书房时,严令她们不许打扰。良辰跟美景商议了一下,便去把姑娘来癸水的消息,传递给了夫人。 所以,当凌绝尘离开,顾夜从书房出来时,发现自家娘亲等在自己的房间中。她颇为诧异地问了句:“娘,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君氏忙招手让女儿过来,摸摸她的小脑袋道:“娘的宝儿是大姑娘了……快把这红糖水趁热喝了吧?有没有害怕?摸摸毛,吓不着……娘在第一次来癸水的时候,还吓哭了呢。当时被你外婆好一番打趣!” 顾夜小口小口地喝着甜甜的糖水,笑着道:“娘,你忘了我,我是学什么的了?医者还能不知道这普通的生理常识?” “也是。”君氏心中略有些失落,她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女儿长大了,生命中她这个母亲的角色,可有可无…… “娘亲,”顾夜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忙抱着她的胳膊,小脸红红地道,“那个……来癸水用的棉布条怎么缝的,你能教教我吗?” 君氏忙吩咐人开了库房,取了吸水又柔软的松江细棉布过来,拿起针,手把手地教女儿缝棉条。棉布是用开水烫过,又经过暴晒的。两层棉布,中间夹着一层薄薄的棉花。 君氏的针线活很细致,针脚整齐细腻。再看看顾夜手中的棉布条,针脚歪歪扭扭大一针小一针,惨不忍睹。她拿针线的动作,如临大敌,一个棉布条没缝好,脑门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看把孩子给难为的。君氏用帕子帮女儿擦了擦汗珠,有些心疼地道:“你别做了,娘帮你缝吧。后日,你还要参加考核,别扎了手,影响制药。” 顾夜有些颓丧地垂下小脑袋:“娘,我是不是很没用?” “术业有专攻。你在制药和医术上颇有天分,女红上差了些也无可厚非。人的时间是有限的,你这双手,是用来做大事的。女红上不是有良辰美景她们吗?”君氏心疼地摸摸女儿的小脸,不住地安慰着。 其他物件儿,让丫鬟们去做也就罢了,这最私密的东西……顾夜有些不习惯,决定今晚要好好练习练习针线,至少能缝些简单的东西。 转念想起尘哥哥腰间那个丑得要死的荷包,顾夜自己都没眼看,亏他还当宝贝似的随身佩戴着,也不怕人笑话!想想也是,身份不如他的,不敢笑话他;身份比他高的,不过就那几个而已……等她把针线练熟练些,心情好的时候,再给他做一个吧! “你要是觉得别人做的,不好意思用,以后这棉布条,娘来帮你做。”君氏说话间,手中的针线翻飞,又做出一个来。 “娘真好,有娘的孩子是块宝!”母女之间还谈什么私密不私密的?顾夜的小脑袋,靠在娘亲的肩膀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做针线。室内充满了温馨的幸福…… 突然,顾夜面色有些古怪。她抓起君氏刚刚做好的棉布条,朝着净室冲了进去。一碗红糖水下去,她月经的量好像更多了些,这才刚换不久的姨妈巾,又湿透了。唉……但愿这样的情况,不要持续太久,要不然考核那天,她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幸好,老天听到了她内心深处虔诚的祈祷,她的初潮在第三天的时候,已经接近尾声了。 八级药师考核,人数上已经大大缩减,剩下不过寥寥数十人而已。这一次,终于不必露天制药,每个参加考核的药师,都分派到了一个小小的制药室。 本次考核,入场的时候,可以带两名药童,三种珍贵的药材。当然,常用的药材,是可以向评委申请的。 顾夜月白色的药师服中,依然是鲜亮的窄袖骑装,头发束了高高的马尾,马尾上点缀着红珊瑚的簪花,活泼又俏丽,让人老远就能一眼认出她来。 “这小姑娘也来了?这可是八级药师考核,药师步入了高级,每一级的考核难度都是数倍递增的。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安然通过!” 观礼台上的人数减少了许多,不过前面缺席的各国使节,和东灵国的权贵,却没有一家是空着的。大药师难结交,能交好几位高等级药师,也聊胜于无啊! “哦!你说她啊!上次考核甲等第一的名次,她要是考不过去,其他人就更玄了!”说话的是东灵国的某个宗室弟子,他自有一番获得消息的渠道,因而有些沾沾自喜。 他旁边的一位长得还算俊秀,目光中却带着几分邪气的男子,挑了挑眉,不屑地道:“哦?让一个小姑娘摘取了七级药师魁首的桂冠,今年参加考核的药师,素质也不怎么样嘛!” 那位宗室子弟,露出一副“你真是孤陋寡闻”的表情。俊秀男子皱了皱眉,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莫以年少论英雄!你看看江大药师家的小公子,不也小小年纪就参加八级的考核了吗?据说,在上一轮考核中,他也是拿到了甲等耳朵好成绩!至于那位小姑娘,她可是褚慕桐的嫡亲妹子,你敢小瞧她,等着被那只死狐狸虐吧!”宗室子弟颇有些幸灾乐祸。 俊秀男子脸上的表情一僵。褚慕桐褚老三,是褚家的异类,狡猾似狐,京中跟他差不多年岁的一代,没少被他坑过。尤其是那些跟他有过节的,都被他整得很惨,几个月都没脸出来见人。俊秀男子也曾经是其中的受害者。 “呃……原来是慕桐兄的妹子啊,难怪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呢!”俊秀男子怯怯地朝着褚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正好跟褚慕桐的对上。他头皮一紧,冷汗登时就下来了——离这么远,那个死狐狸不会听到他方才编排褚小妹的话吧? “清晗兄,你说这褚家,不会出一位大药师吧?”另一位勋贵子弟,略带感慨地问了一句。 第五百三十三章 妄想(二更) 被称为清晗兄的宗室子弟,沉默了片刻,悠悠地道:“能不能通过大药师的考核,我倒是不敢说。不过,没有意外的话,应该能拿个九级药师的资格……” “九级的女药师?岂不是说,咱们东灵国要出第二个药娘子了?”勋贵子弟“噌”地站起来,满脸兴奋,好像出了九级女药师的是他家似的。 南宫清晗见周围的勋贵都而被这货吸引过来,赶忙拉着他坐下。这时候泰郡王南宫流晃了过来,拍拍南宫清晗的肩膀,吊儿郎当地问道:“聊什么呢?这么激动?” “五堂哥”“泰郡王”……在座的其他子弟,纷纷起身见礼。虽然同为宗室子弟,南宫清晗出身闲散宗室,跟荣亲王府这样在朝中领着重要差事的,根本不能比。更何况,南宫流这货虽然混账,毕竟被封了郡王。许多勋贵子弟虽然看不上他,却不得不礼遇他。 “坐下,都坐下!别来这些虚的。咦?我那叶儿妹子已经进场了?这次带了个男药童啊!”泰郡王伸长了脑袋,正看到顾夜朝着自己的制药室溜溜达达地过去。 勋贵子弟闫旭河眼睛一亮,凑过来道:“泰郡王,你认识褚家的小药师?” “何止是认识?我们两家可是有亲戚关系的!”泰郡王一脸的嘚瑟,好像能跟顾夜攀上亲,是多么有面儿的事。 “哦?没听说荣亲王府跟镇国公有亲戚关系啊……”南宫清晗和闫旭河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问。 泰郡王咧嘴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是荣亲王府跟镇国公有亲了?是你们嫂子,我那亲亲郡王妃,我沾了她的光。我岳母,跟镇国公夫人情同姐妹。镇国公夫人还曾经要认郡王妃做义女呢!你们说,我们两家的关系,是不是比亲戚还亲?” 其他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道:这算什么亲戚关系?攀亲攀到这样的份上,也只有泰郡王这个脸皮厚的,能做出来了。 俊秀男子王俊芝微微一笑,道:“泰郡王,刚刚清晗兄说,褚家的女药师,考过九级应该没问题。你怎么看?” “九级?对我叶儿妹子来说,那绝对是小菜一碟。我妹子师承药圣,两个师兄都是大药师,保不齐这次能拿个大药师的头衔回来呢!”泰郡心满满地夸下海口。 “啧啧……我说褚家这位怎么这么厉害呢,小小年纪就参加八级药师的考核了。原来师出名门啊!”闫旭河微微感叹一句,他眼珠子转了转,问道,“泰郡王,你这位妹子许了人家不曾?” 泰郡王闻言,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像只护骨头的大狗:“你小子,满肚子花花心思。你可是有媳妇的人了,休要打我叶儿妹子的主意。否则……她那六个哥哥,可不是吃素的!” 闫旭河嬉皮笑脸地道:“我是没机会了,可我们俊芝兄还没定亲呢!” 王俊芝刚过及冠之年,按理说早该成亲了。可是,他家中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从小体弱,有道士给他批卦说他不宜早成亲,否则影响寿数。十八岁的时候,曾经定过一门亲事,不过那姑娘福薄,在成亲之前香消玉殒了。 泰郡王看向白面如玉,俊朗非凡的青年,露出莫名的笑容:“叶儿妹子刚刚找回来,褚家的那几位,把她都宠到天上去了。一切抢他们妹子的,都是他们的仇人。俊芝啊……就怕你这身板儿,经不起褚家几位兄长的折腾。” 泰郡王心中充满不屑,王家这小子,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内里败絮其中,是秦楼楚馆的常客不说,据说还有特殊的癖好,那就是喜欢年幼的雏儿。被他折腾坏的小姑娘,每年不知凡几。如果不是他那个次辅的爹帮他擦屁股,都够秋后问斩的了!想肖想褚家的妹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俊芝望着场中那纤弱的身影,娇小的身材,细细的腰肢,娇美的容颜……一股热流涌向某处,他的心中躁动不已——极品哪,这可是人间极品。 不过,听了泰郡王带着警告的话语,他头上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褚家六兄弟,武力值爆表,随便一个挑出来,都够他喝一壶的。不过嘛……只要他能俘获小姑娘的芳心,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那六兄弟不足为惧! 王俊芝信心满满。他自认为家世、样貌都不输于其他人,对付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他还是有一手的。那小丫头,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他看着自己的掌心,缓缓地合拢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对号寻到36号制药室的顾夜,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寒。她微微皱起了眉头,耸了耸肩,开始查看制药室中的药材。她有个习惯,制药前,要把每一种药材,都查验过后,才开始制药。 穿着六级药师服的林诺,有些小紧张,又有些小激动。高级药师考核时,是可以带中低级的药师做助手的。林诺在上一轮考核结束后,就一直忐忑不已。 能够见识高级药师制药,对低等级的药师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可是,师父每次制药,都是两位贴身丫鬟做她的助手。恐怕他很难有观摩高级药师考核的机会了…… 没想到,在江小公子向师父求指点的时候,师父会带上他,手把手地指点他。师父还鼓励他说,虽然他的功底比不上江小公子,可领悟力和天分上,跟江小公子不相上下。 师父的评价,驱走了他内心的自卑和不安。江小公子这样的天之骄子,自己在师父的心中,天分是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这是不是代表……他有机会成为师父的亲传弟子呢?林诺的心,一片火热! 这份火热,让他敢于向师父提出,这次考核他想帮她打下手的意愿。如果换做以前,他是万万没这份胆识和自信的。是的,他自信能够在考核中,完成师父的一切指令。只会比两位丫鬟姐姐做得更好! 第五百三十四章 荣幸(三更) “林诺,你和花好先选料:挑选上等的川贝母、枇杷叶、桔梗、陈皮、水半夏……去除其中的杂质。”顾夜看着占据了半面墙的原材料药柜,满意地点点头。 林诺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手脚麻利地从药柜中,寻到师父需要的药材,细细地挑选。他自幼跟老药师学制药,甚为刻苦,对于这个步骤自然熟到不能再熟了。挑选的度和质量,都远远过花好。顾夜见了,忍不住满意地点点头。 接下来是漂洗,把这些药材,在清水中漂洗两刻钟左右。时间把握得要刚刚好,太长了容易损失药性。每个制药室门前都有个大水缸,里面的水要自己去挑。 林诺二话不说,挑起水桶去院中打水。他是穷苦人家出身,挑水的事儿,当然难不过他。顾夜感慨地道:“幸好把小诺子带来了,要不然……”她和花好两个女孩子,挤在人堆里排队去打水,真够为难人的。 隔壁的某医药世家的子弟,带的助手是自己的两个师弟,都是从小衣来伸手的主儿,别人的水缸都打满了,他们还在互相抱怨着,歪歪扭扭地抬水回来。花好虽然从小习武,力气比男子还要大些,却从未干过挑水的粗活。如果换成她和月圆的话,估计比隔壁好不了多少。 漂洗过后,便是文火细熬。制作炼蜜枇杷膏的关键,就在火候。顾夜并不动手,只在旁边指点着林诺:“小诺子,按一比八的比例,往锅里加水。温火不停地搅拌熬煮,等熬至只剩三成水的时候,提醒我一下。” 本来制药室就狭小憋仄,火灶一燃起来,整个屋子就跟蒸笼一样。没一会儿,顾夜就感到背上黏腻腻的,额头也沁出了汗珠。花好见状,忙取了一个马扎,放在制药室门口:“姑娘,你先在门前休息一会儿,等快熬煮好了,我们在叫您。” 林诺忙道:“师父,您放心吧。火候的掌握,您已经教给弟子了,有弟子看着,不会出问题的。您既然不舒服,就坐着歇会儿吧。” 顾夜在旁边盯了一会儿,见林诺做得很好,便点点头,出门坐在小马扎上,摇着双面绣的小圆扇,靠着门框呆。 评委是不定时下场巡考的。见她如此悠闲,炎国的饶会长满面笑容地走过来。他先是往里面探看了一眼,跟周围监考的药师交流了几句,然后来到顾夜面前笑道:“估计全场也就叶儿姑娘你最悠闲了。” “这次制的药比较简单,由药童和丫鬟们操作,我在一旁指点几句便可。能偷闲的时候,干嘛非要故作忙碌呢?”顾夜站起身来,躬身拱手见了礼,笑着道。 “简单?你用简单的药,来应付八级药师考核,是不是有些太轻率了?”看看别人,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恨不得把浑身的解数都使出来,她倒好,只动动嘴皮子,就能过关?是自信,还是自负? 顾夜轻轻摇头道:“我说的简单,其实也不简单。会长伯伯,您也知道,看似简单的药,往往才是最难的。药材的配比,火候的把握,才是西洋参蜜炼川贝枇杷膏的制成的关键。只要我能掌握好这两个关键,药成足矣!师父替我收的药童,领悟力奇高,不用我解释第二遍。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么有天分的弟子在,我这个师父不就轻松了?” 自打上次考核过后,顾夜这个身负精妙医术的药师,就吸引了饶会长的主意。顾夜在药师聚会上的表现,他自然不会不知道。药圣亲自替弟子收了一个三级小药师为药童,他也略有耳闻。可是,明明里面的药童身上,是六级的药师服。 如果,那名三级的小药师,有足够的把握升上六级,完全没有必要给人做药童。药童,虽然自称“弟子”,其实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说白了,就是给药师打杂的下人…… 也就是说,在短短的半个多月的时间,经过师父的指点,那个三级的小药童,顺利通过了六级药师考核。难道…… “西洋参炼蜜枇杷膏?跟顾氏制药的枇杷露,有异曲同工之妙?”饶会长忍不住问了句。 顾夜点点头道:“略有改进而已。此膏适用于风热引起的咽喉不适,有着清肺生津止渴,祛痰止咳的功效。此膏性温,养阴生津,润肺止咳,对肺燥咳嗽,干咳无痰,咳痰带血都有很好的治疗效果。” “次方……是你师父传授于你,还是你自己所创?”饶会长又追问了一句。 顾夜想了想,道:“是我根据前人的方子,略加改动,疗效更显著而已。”的确,这世界也是有膏方的,但是加入炼蜜,成为老幼皆宜的甜药膏,还是第一例。她也就厚着脸皮,认下了。 “次膏的药效可曾验证过?”饶会长微微蹙了蹙眉。有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动,很可能造成极大的失误。他怕小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成名,自视甚高,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药师界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顾夜慎重地颔道:“如果没有经过验证,我怎么敢在八级药师考核上,制作此膏?那不是断送自己的前程嘛!” 饶会长脸上微微放松了些,嘴角重新挂上了笑意:“如此,甚好!对了,你是准备收此人为嫡传弟子?” 顾夜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林诺认真搅拌药锅的身影。她微微有些迟疑地道:“这个嘛……我太年轻了,现在收弟子的话,总觉得对人家不负责任。先让他跟着我学两年吧。小诺子天分高,将来必定是高级药师之才。说不定将来有其他的际遇……我就不误人子弟了。” “既然你没打算收他为徒,让他接触你的独门秘方,此事是否不妥?”饶会长不知从哪打听到,宁王大人对这小姑娘可是上了心的,说不定小姑娘将来跟炎国药师会,有颇深的渊源。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一句。 第五百三十五章 收徒?(四更) 谁知顾夜却浑然不在意地摆摆手道:“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枇杷膏的方子而已,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他要是能学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到时候我的药厂,又多一位帮手。” 什么?不过枇杷膏的方子,还而已?要知道,一个独门秘方,能支撑一个药师家族兴盛百年的!这小姑娘就这么随随便便传授给了一个刚收的药童,简直……唉!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不过,转念想想。顾氏制药新药层出不穷,就连百里大药师的丸药,也被改良过重新投入市场。如果不是药圣他老人家偏爱小徒儿,给了她独门秘方,那就是这小姑娘是制药界惊才绝艳的奇才,别人耗费了毕生的心血未必能达成的,她轻轻松松就能达到。跟那么多的救命良药相比,枇杷膏的方子,的确对她来说,真的不值一提了! 真是……令人嫉妒呢!这样的制药奇才,要是没有人护住,只怕会…… 不过,饶会长很快就甩掉心头的担忧。也不想想,人家小姑娘是谁的弟子,是谁的师妹。药师界,有药圣和两位师兄护着;东灵国,有镇国公一家宠着;就连炎国有“冷面杀神”之称的宁王,也对她倾心以待——这好像是宁王大人,第一次对异性假以辞色吧? 这小姑娘的背景,简直逆天了!有实力,有背景,有气运……天时地利人和,说不定真能超越历史,出个女性大药师呢! 顾夜的西洋参炼蜜川贝枇杷膏,在第二天终于新鲜出炉了。最兴奋的,不是顾夜,而是林诺那家伙。这枇杷膏,是他在师父的指点下,全程参与的。他静静地思索着炼制的过程,如果再让他练习几次的话,他有信心能够独力完成枇杷膏的制作。 顾夜察觉到他亢奋的状态,觉得考核时间还充盈,便做了个决定:“打铁要趁热,难得练手不需要自家出材料,你再试试!” 饶会长再次巡视到顾夜的制药室门前时,发现小姑娘正带着她的丫鬟烤肉串呢。不知道小姑娘放了什么作料,烤肉的浓香飘散在考核场地的上空,撩拨着周围的药师们的味蕾。 “叶儿姑娘,你可真是有闲情逸致啊!药制得怎么样了?”饶会长很不客气地在小烤炉旁站定,取了一串烤好的鸡翅,就往嘴里塞。 顾夜心疼地看着那串鸡翅,瘪瘪嘴道:“会长伯伯,你可真会挑。这鸡翅我就带了三串,这是最后的一串了。” 饶会长像对自家晚辈似的,斜睨了小姑娘一眼,道:“你这丫头,不就吃你一串鸡翅嘛。你在药方上挺大方的,怎么在这方面,变得小气起来?怎么?你的枇杷膏炼制失败了?” 顾夜怪叫一声:“失败?怎么可能!有我全程盯着呢,只有成功的份儿!”说完,她取出一个雪白的小瓷坛,盖子已经用蜡封上了。 饶会长朝着制药室里忙碌的身影努了努嘴,问道:“那他……还在那儿忙活什么呢?” “考核不是还剩三天多时间嘛!小诺子刚学会炼制枇杷膏的方法,让他熟悉熟悉。”顾夜在烤馒头片里夹了烤辣椒,津津有味地吃着。 “你这丫头,用大药会的资源,教导起弟子来了!怎么?他经手一次,就能学会炼制的方法?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个弟子老夫劝你赶紧下手为强收下吧!免得便宜了别人!”饶会长心中惊讶于少年的聪颖和领悟。看来,在制药上,他果然是有天赋的。 顾夜递给他一串刚刚烤好的鸡肫,敷衍地道:“等大药会结束后再说吧。” 如果这次药师考核比较顺利的话,她应该是能够晋级大药师的。到时候再提收弟子的事,会更加顺利些。 倒不是怕林诺不愿意,而是担心有人在他面前说三道四。毕竟拜了个比自己年纪小,还是女药师为师,有些碎嘴的人,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的来。林诺毕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不应该承受这些…… 其实她多虑了,以她的师承和背景,即便是一些籍籍无名的小药师家族,也十分乐意让家族子弟拜在她门下。成为她的弟子,就跟药圣,甚至江大药师和百里大药师拉上了关系,这可是药师们梦寐以求的。 在剩下的三天中,林诺只失败了一次,就制出了枇杷膏的成品。顾夜用她那灵敏的舌头尝过后,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孺子可教也! 只这一个眼神,林诺就像得了最好的奖赏一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顾夜特地把两瓶枇杷膏,放在饶会长的面前。饶会长和其他评委品评过后,一眼就辨认出顾夜参与制作的那瓶,并且给了林诺中肯的评价:火候差了点,药效比顾夜的那瓶次了些,但已经算是比较成功的药品了。 林诺虚心地接受了众人的意见,心中对师父的敬仰更深了。师父比他小了三岁多,就有如此成就,他一定要加倍努力,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顾夜跟饶会长的说话,他在制药室里听了个大概。他只是个药童,师父却无私地教了他许多药理知识,就连独门的制药术,也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他。 他曾经跟别人家的药童有过短暂的交流,知道别家的药童都是当杂役来使唤的,根本学不到什么。哪像他,才跟了师父不到一个月,就从三级越过了中级的门槛,跳了两级,取得了六级药师资格。至于独门秘方,那可是嫡传弟子,熬了许多年,才能接触到的。 从师父的话语中,他听出师父目前无意收他为徒,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他不会放弃的。他现在没有什么成绩,基础薄弱,药理欠缺,有什么资格让师父收他?不过,他一定会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获得师父的认可,成为她首位入门弟子的! 上交了枇杷膏,顾夜活动活动筋骨,掏出一本她亲笔所写的手札,上面的药理知识,是她总结了许多药典而成,很适合林诺现在的程度。 第五百三十六章 故友(五更) 她把手札扔给林诺:“好好研习,有不认得的字,或者不懂的地方标注下来,下次见到的时候,帮你解惑。” “多谢师父!”认出是顾夜的笔迹,林诺有些激动。 “对了,你母亲的身子好些了吗?”顾夜想起林婶子,因为长期操劳,身子亏损很大,她便顺手开了个调养药方,让林诺自己在药材库房里抓,库房里没有的药才,就让济民堂送。账记在她的名下。 林诺充满了感激地道:“我娘吃了师父给开的药方,已经好多了。” 林诺的娘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身子好些了,就自动承担起管理库房的责任。她经常帮儿子打下手,几乎所有的药材都能辨认,管理起药材库房来,倒也得心应手。 顾夜点点头道:“让她不要太过劳累,静养个一年半载的,便可痊愈。明日我过去帮婶子诊诊脉,再帮她换一副药方。” “师父的大恩,林诺感激不尽……”林诺深深一个躬身,给顾夜行了个大礼。 顾夜轻轻托住他的手,道:“不必如此,医者仁心,换成别人我也会如此。更何况,你唤我一声‘师父’呢?” “师父……”林诺欲言又止,抬眸望进了一双柔和如春水的双眼,他鼓起勇气道,“下一次考核,我能不能……” “自然,你是我身边唯一的药童,不带你带谁?”顾夜朝他淡淡地一笑。 林诺还要说什么,这时候褚家人已经迎了过来。镇国公和君氏,对女儿嘘寒问暖:“这次制作的药物,是不是很难啊!那样憋仄狭小的空间里,难为我们宝儿在里面受了五天的罪……我们宝儿都瘦了。” 顾夜摸摸自己的脸颊,软软的嫩嫩的,来京后她苦夏的症状轻了许多,肉肉长回了些。在考核场地,每日都有人送食材和点心进来,吃得并不比家中差多少。她摸着自己的面颊和腰肢——哪里瘦了?有一种“瘦”,是父母觉得你瘦了。 “爹,娘,”顾夜见娘亲眼中闪烁这心疼的泪花,太阳穴跳动了几下,忙道,“我身上都臭得熏死蚊子了,咱们赶紧回家。娘,我头皮好痒,回家帮我好好看看,是不是生虱子了!” 在考核场地中,唯一让顾夜难以忍受的是,没办法洗澡洗头。众目睽睽之下,她连进空间的机会都没有。她感觉自己身上都酸臭得堪比生化武器了。 “不臭,哪里臭了,我们宝儿香着呢!小六,去看看咱家的马车停在哪儿的?回去要给我们宝儿补一补,这两日好好休息休息。”君氏携着顾夜的手,站在门外等马车。 “顾妹妹——”一个开朗活泼的声音响起。顾夜扭头看过去,是一位身穿银红色百蝶穿花纱裙,身材高挑,容颜俏美的小姑娘,正冲着她咧嘴笑呢。 “晴儿姐姐……”顾夜欣喜地迎上去。这小姑娘,正是她在围场的时候,唯二的两个愿意跟她做朋友的官家闺秀呢,“姐姐白了好多,人也漂亮了,妹妹差点没认出你来呢!” 袁海晴摸摸自己的脸,笑容更深了:“这得感谢顾妹妹送我的一套美白嫩肤的护肤品,用了不到两个月,就有明显效果了。我娘说,我终于像个姑娘了!” “还是晴儿姐姐底子好,再好的护肤品只能改善肤质,不能改变人的五官。”顾夜对这明朗大方的小姑娘印象颇佳,对自己喜欢的人,她还是很大方的,“晴儿姐姐明儿到我家去,我那里还有一套适合你的护肤品……” “早就听说顾妹妹……”袁海晴向镇国公和君氏见过礼,在东平侯夫人跟君氏寒暄的时候,拉着顾夜的手道,“现在不能称你‘顾妹妹’了,没想到妹妹就是褚家找了好久的女儿呢。太好了,以后在京中我又多了一位玩得来的小姐妹了。” 东平侯夫人听了,回头睨了女儿一眼:“你当你褚家妹妹像你一样,成日里无所事事,心里只想着玩吗?” 袁海晴回了自家娘亲一个鬼脸,拉着顾夜抱怨道:“妹妹参加第一场考核的时候,我就认出你来了。我本来想去找你叙旧的,我娘非不让。说你要参加药师考核,哪里有心思招待朋友,让我不要去添乱。” “无事,制药本就不是临时抱佛脚的事,越到考核的时候,反而越轻松。保持一个良好轻松的心态,才能更好的发挥。妹妹在京中没几个朋友,以后还要仰仗姐姐照顾呢!”顾夜仔细想想,自己的交际圈子的确有些窄。以后不能光闷头制药,还是要多结交些聊得来的小姐妹! “顾……褚妹妹……咳!我还是称呼你‘叶儿妹妹’吧。”袁海晴拍了拍胸脯,大包大揽地道,“放心吧!以后你就跟着姐姐混,姐姐罩着你!” 东平侯夫人瞪了她一眼,一脸无奈地冲君氏抱怨道:“我这个女儿,被她爹惯得无法无天,你瞧瞧这作态,哪里像个女孩子?” “女孩子活泼些,热情些好。我们宝儿,什么都好,就是不太爱出门,也没什么朋友。”看着跟袁海晴聊得开心的女儿,君氏很高兴她能够交到好朋友。 “放心吧,你们家的姑娘不得了,以后不愁交不到朋友。”东平侯夫人若有所指地道。 那边,袁海晴热情洋溢地道:“叶儿妹妹,你真的好厉害,都考到八级药师了。再升一级的话,岂不是能跟药娘子一个级别了?” “今日考核的结果,还要两天之后才能出,不知道能不能过呢……”顾夜难得谦虚了一句。 袁海晴却对她信心满满:“别担心,肯定没问题!顾氏制药的幕后药师,考个小小的八级药师,还不是手到擒来?” 自从围场分别后,两人一直有书信往来,袁海晴对她的底细,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褚姑娘,好久不见。”一个温婉的声音,柔柔地传来。 袁海晴转眸看过去,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王梨落,你来做什么?” 王梨落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应道:“袁姑娘,我们来这儿的目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第五百三十七章 媚上欺下 继而,她又转向顾夜,脸上的笑容增一分太浓,减一分太淡,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恭喜褚姑娘获得高级药师的资格。一直想向姑娘道贺,却没找到机会,没想到今日在这儿遇上了。” 君氏见又一个官家闺秀上来跟自家闺女说话,唇边的梨涡深了几分:“宝儿什么时候跟王姑娘认识的?” 王梨落落落大方地屈膝一礼,笑着道:“去年秋天,在围场的时候,有幸跟褚姑娘有一面之缘。对了,还没恭喜夫人您寻回女儿呢。” “王姑娘有心了。你跟我们家宝儿年岁差不了多少,以后常来玩儿……”君氏以前没跟太常寺卿家的这位嫡姑娘有什么交集,今日一见,温婉有礼,好一个俊秀人儿。 袁海晴可没忘了在围场时,王梨落眉高眼低,对当时的叶儿百般奚落。她撇撇嘴道:“叶儿妹妹要忙着准备药师考核的事,哪有时间应付不想干的人……” “晴儿!”东平侯夫人因她的没礼貌,呵斥了一句。 君氏看向自家女儿,见她神色淡淡的,知道其中必有缘故,忙道:“小姑娘之间的事,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吧。樱楠,你还记不记得,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还看不惯我呢!” 东平侯夫人想起那段“恩怨”,脸上重新爬上的笑容:“还说我呢,你不是也没少说我‘举止不断’‘粗鲁无礼’吗?” 一个是武将出身的女子,一位是百年书香之家的闺秀,从互相看不顺眼,到相交莫逆,那是个漫长的故事…… 王梨落却像没有听到袁海晴的话一般,脸上依然挂着温婉的笑容:“褚姑娘刚刚考完这一场,想必累坏了,好好休息,等大药会结束后,梨落再给您下帖子。告辞了!” 顾夜脸上依然淡淡的,微微欠了欠身。自始至终,她都未曾跟王梨落说一句话。相较于对袁海晴的热络和高兴,态度的确冷淡了些。不过,君氏深知女儿不是骄矜自傲之人,其中必定有缘故。 袁海晴冲着王梨落的背影撇撇嘴,道:“叶儿妹妹别理她,她就是这样,对于身份比她高的人,恨不得凑上去舔人家的鞋底。遇见身份低的,眼珠子长在头顶上。想起当初在围场时,她在安雅郡主鞍前马后,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晴儿!”东平侯夫人横了自家闺女一眼。她这个女儿,心直口快,没少得罪人。 褚小五褚慕柏闻言凑了过来,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这姑娘曾经欺负过我妹子?” 君氏见状,笑骂道:“小五,回来!人家小姑娘说话,你凑过去做什么?” 褚慕柏固执地道:“有人欺负小妹,我得给她出气!” “你怎么给妹妹出气?还能打人家小姑娘一顿不成?”褚小四褚慕松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似笑非笑地问道。 褚慕柏噎了一下,哼了哼道:“我们褚家人,从来没有打女孩子的先例。不过,太常寺卿家可是有儿子的!教训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本少爷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行。” “你也说了,人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好意思吗?”褚慕松笑道。 褚慕柏浓眉一挑,虎目一瞪:“他妹子欺负我家小妹,我欺负回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四哥五哥,”顾夜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笑着道,“知道你们疼妹妹。不过,我跟王姑娘之间并没多大的恩怨,只不过当初她看不上我的身份罢了。” “我呸!她什么东西?敢看不上我家小妹!太常寺卿不过是清水衙门的三品官而已,她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我们一品公卿家的姑娘,岂容她如此轻慢?”褚慕柏听了,像点着的炮仗一般,一下子蹦了起来。 顾夜发觉已经有人关注这边了,忙拉着他的胳膊,道:“当初,我还不是镇国公家的姑娘,只不过是个开了间药厂的平民百姓,混入了众多权贵官家闺秀中,人家不愿与我为伍,也是可以理解的。” 褚慕柏鼻孔中依旧喷着火:“欺下媚上,王家养出的好闺女!” “五哥,不过是小姑娘之间的小矛盾罢了,不值得为此生气……”顾夜不想把两个小姑娘之间的矛盾,上升为两家的怨恨。她两世加起来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跟一个小黄毛丫头一般见识?不喜之人,不理睬便是。 镇国公却拉着一张脸,冷哼一声道:“果然是王立鹤养出的闺女,媚上欺下,不成体统。闺女,以后少跟那样的人来往,免得人前笑脸,背后却捅你一刀。” 王立鹤那家伙,在褚家得势时,整日里跟在他屁股后面,哥长哥短的。褚家出事的时候,撇得比谁都清。王立鹤那家伙胆子比老鼠还小,倒也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情来。不过,人情凉薄至此,也够让人寒心的。 顾夜听了,耸了耸肩。看来两家关系也不咋地,这样倒好,省了她花时间去应付王家小姑娘了。不过,这小姑娘的脸皮,也挺出人意料的,今日竟然有脸上来与她套近乎…… 东平侯夫人招呼自家女儿离开。袁海晴拉着顾夜的手,依依不舍地道:“等大药会结束,我下帖子邀请你,还有林若涵一起去向山秋猎。我们家在哪儿有个庄子,种满了银杏树,现在这时节,整个庄子好像被金叶子装点过似的,别有一番情趣。” 顾夜听了眼睛一亮,抓着袁海晴的手道:“参加九级药师考核,需要自备药材。我需要好多银杏叶,用来熬制银杏叶膏。晴儿姐姐,能不能从你家庄子上摘一些来救救急?” 到九级药师考核这个高度,一般比的都是独门药品的制作,为了防止独门药方被人窥视,一般都是自备药材的,久而久之,就变成约定俗成的了。银杏叶能改善心脑血管功能,减少心肌梗塞的发生。顾夜下次参加九级药师考核的药品,正巧能用得上。 第五百三十八章 医闹(二更) 其他的药材都好弄,唯独这银杏叶……这世界中的药师和大夫,几乎没见谁用银杏叶入药的,在药铺中很难寻到。顾夜正犯愁呢,没想到瞌睡遇到枕头,袁海晴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袁海晴一听,顿时激动起来:“银杏叶也能入药?我还以为,只有银杏果能治病呢!叶儿妹妹,你需要多少?我让人连夜去庄子上采回来!” “不急,中间还有两天修整的时间呢!”顾夜笑了笑,“也要不了多少,一瓶子银杏叶膏,差不多一袋银杏叶足以。” “不行!还是早些把银杏叶摘回来,免得到时候耽误你用。”袁海晴吩咐自家丫鬟,“你赶紧骑我的马赶回去,让李管家亲自跑一趟银杏山庄,摘……五袋银杏叶过来。最迟明天中午,一定要送到镇国公府上!” “晴儿姐姐,用不着这么多……”顾夜有些哭笑不得。 袁海晴却正色道:“还是要多准备一些,有备无患嘛!好啦,你回去休息吧,瞧这张小脸,都瘦得不及我巴掌大了。九级考核的时候,我再来看你大展拳脚!” 看着袁海晴离去的背影,顾夜摸摸自己的小脸,原主本来就一张巴掌脸。好吧,她在这具身体上重生后,这具身体就没胖过。这不是挺好的嘛,不需要费劲儿减肥了! 感受到一道柔柔的目光,凝注在自己身上,一回头,便见尘哥哥在不远处摸摸注视着她。他的身边,是那位一脸病态,面色惨白的四皇子。顾夜想起自己把大姨妈,沾到他袖子上的糗事,感觉脸颊有些热热的。她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上了自家的马车。 四皇子咂咂嘴:“表哥,你还没把未来表嫂搞定啊!人家小姑娘越来越厉害,以后仰慕者,还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不是说表哥你比别人差。表哥你长得比任何人都不差,就是性子太冷。你应该多笑笑,别总板着一张死人脸……好吧,我闭嘴,行了吧?” 四皇子抖了抖。表哥的眼神好可怕,好像千万把冰箭,把他射成千疮百孔你那个的。他一个大男人家都害怕,难怪人家小姑娘不待见他。活该! 回到镇国公府中,颜婶为了犒劳她,做了一桌子她喜欢吃的美食。大吃了一顿后,又美美地睡了一觉。顾夜带着月圆出门去采买药材去了。 因着跟济民堂和百草堂有业务往来,才买药材自然不会便宜了其他药铺。顾夜带着丫鬟,溜溜达达地穿过西大街,来到了济民堂。 远远的,就看到济民堂门前围了不少人,嘴里都在议论着什么。顾夜有些诧异:难道济民堂搞促销活动?人气还挺高的嘛! 走近了一看,才知并非如此。济民堂遇到“医闹”了。 “我大哥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风寒,听说济民堂有不苦的药,才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份。谁知道,这哪是救命的良药啊,倒成了催命的毒药!我大哥吃了你们济民堂的‘伤风感冒冲剂’,上吐下泻,没多久就不治身亡……你们济民堂,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顾夜挤进人群,就看到一个穿着朴素,肩膀和胳膊肘还打了布丁的青年,扑在一位用旧被单蒙了头脸的尸体身上,哭得不能自已。 西城济民堂门前,站着两位面目相似,丰神俊朗的少年。一位天青色衣衫,面容温煦,不骄不躁。一位身着蓝色衣袍,眉头紧皱,满脸不耐。顾夜挑了挑眉——白家的这对孪生兄弟,也到京城来了? 穿蓝色衣袍的是白芷,他指着那青年,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讹诈竟然讹到我们济民堂头上来了。‘感冒冲剂’每日从我们铺子里卖出去不知凡几,从未听说吃过以后上吐下泻的。你怎么肯定你大哥不是吃错了东西,而一口咬定是我们家的药出了错?” 青年抬起头来,脸上糊满了眼泪和鼻涕,他泣不成声地道:“我大哥生病,胃口不好,今日除了你家的药,几乎粒米未进……” “这位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抓药前,就提醒过你们,冲剂是要饭后服用的。你们不遵医嘱,出了事反倒来找我们?”济民堂的一个伙计,抓住青年话中是把柄,大声地道。 青年用袖子擦去脸上的眼泪,继续道:“没听说什么药,换成饭前或者不吃饭时候吃,就要死人的。除非……这药里有毒,对人身体损害极大!” 围观的百姓听了,纷纷议论起来:“对人身体有损害?那我和我家人,以前也都吃过顾氏制药的冲剂,不会身体内堆积了毒素了吧?” “我听说,毒师中有人采用以毒攻毒的法子。不会顾氏制药的药,真的有毒吧?毒性拿捏不恰当,不就出事了吗?” “哎呦喂!我家还有屯了好几种顾氏制药的药呢,不行,一会儿我就让人回家拿过来退了!” “韩兄,顾氏制药的药,是出了名的难买。韩兄家中居然有好几种,莫非有什么门路不成?” “好说,好说……”那位韩兄语气中不无得意。 “说不定,这位弄错了呢!我家有个头疼脑热,也都是在济民堂买顾氏制药的药,从来没出过差错啊。顾氏制药的药,效果可比一般的汤药好多了,还不苦。” “是啊!尤其是儿童用药。我家中的小儿子,去年冬天受了寒,高烧不退,吃了顾氏制药的退烧药,没要三天就又活蹦乱跳了。” “可不是嘛!我弟弟不慎落水受了寒,咳了一个多月,吃了好多汤药都无济于事,喝了两瓶顾氏制药的止咳糖浆就痊愈了。我听说,好多权贵之家,都是服用过顾氏制药的冲剂和丸药。顾氏制药怎么可能弄有毒的药物进去,他们不怕惹上官司吗?” “不会是……同行相忌,被人栽赃嫁祸了吧?” …… 那青年听舆论开始往顾氏制药的方向倒了,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他朝着人群中的某个方向偷偷看了一眼,继而像得了什么指示似的,扑在大哥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第五百三十九章 废双手(三更) “大哥!你死得好惨哪!大嫂一向身子不好,听闻噩耗,晕死在床上,现在还没醒来呢。你死了,你那三个孩子该怎么办?他们最大的才五岁,最小的还不会爬呢……” 围观的百姓,见他哭得凄惨。人,总是同情弱者的,风向又悄悄朝着青年的方向转了过来。扑在尸体上痛哭的青年,嘴角微微向上勾了一下,哭得更加凄惨了。 “大哥啊!本以为吃了顾氏制药的药,你能够早点痊愈,早点恢复,好赚钱养家,没想到竟然害了你啊!都怪我,不该提买顾氏制药的冲剂,是我害了你啊!大哥……” “你口口声声说,你大哥是吃了顾氏制药的药,中毒而死。我问你,你买了几瓶感冒冲剂,花费几何?”一个清脆的女声扬起,在众人压低嗓门的议论声中,显得清亮无比。 白芨看到顾夜,从阶梯上下来,冲她拱手一礼:“顾姑娘……” “你姓顾?你跟顾氏制药什么关系?都是你们!你还我大哥的性命!”那位青年突然暴起,朝着顾夜冲了过来,挥出了他的拳头。 围观的百姓忍不住惊呼起来,有的甚至闭上了眼睛。一位纤瘦柔弱的小姑娘,如何抵抗得了壮硕青年的全力一击? 预想到的惨况,并未生。那些闭眼的百姓睁开眼睛一看,原来青年挥出的手,被小姑娘身边的丫鬟抓住了。青年拼命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脸涨得通红,都未能如愿。 “大胆!在大药会期间,竟然敢公然对高级药师动手!你最好祈祷你和你的家人,以后都不要生病!”穿着八级药师服的江中天,从人群中挤出来,怒目瞪视着施暴的青年,凶狠的目光像一只护食的小兽。 “高级药师?小姑娘难道是高级药师?”百姓中像潭水中被投了一颗小石头,顿时起了层层涟漪。 “那青年也是,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呢?人家娇娇弱弱的一小姑娘,要是那一拳打实了,非打出个好歹来。” “就是,就是!即便是顾氏制药的药有问题,也不能见着姓顾的就动手啊!” “或许太伤心了,才会见着顾家的人,冲动行事……” 江中天冲挡在顾夜面前的白芨点了点头,扭头对顾夜道:“小师姑,你出门怎么不穿药师服啊?穿上药师服,能少好多麻烦的!” 顾夜把刚刚领到的八级药师会长,别在胸前,笑容娇美纯净:“我不过是出来逛个街,谁知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位不像是来追查他大哥死因的,倒是像专门等着我呢!如果不是我这丫鬟略通武艺,估计现在的我,就躺在地上爬不起了。我就纳闷了,我跟你有仇?” “我大哥吃了你们顾氏制药的药,送了性命。你说有没有仇?”青年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无奈月圆的手像磐石一般坚韧,他额头很快聚满了汗珠。 “哦?那你只凭着白大少的一声‘顾姑娘’,就能断定我是顾氏制药的人?还是……你一早就认得我,等的就是我,要揍的人……也是我?”顾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疾不徐地道。 周围的百姓,看向青年的目光,充满了疑虑。小姑娘说的没错,顾姓又不是多偏门少见的姓氏,怎么能光凭着别人的一句称呼,就认定小姑娘是顾氏制药的人?再说了,即便确定了,也不能把责任推给一个年少柔弱的小姑娘啊!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不成? “我……我大哥刚死,我不过是伤心过头,一时冲动……”青年扔咬着牙狡辩。 “敢问这位大哥,你和你哥是哪里人士?”顾夜突然问道。 青年冷哼了一声,道:“我家住京城城南……” “我虽刚到京城不久,也知道‘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句说法。看这位大哥的穿着,的确不像是有钱的人家。你大哥不过是小小的风寒,你们家竟然舍得买五两银子一瓶的感冒冲剂,给你大哥治病。果然是兄弟情深哪!”顾夜缓缓地道。 是啊,五两银子是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开销了。城南有不少人家,一年都未必能有五两的收入。饭都吃不饱了,谁舍得花那么多钱,去治一场小小的风寒。一般人家,都是小病忍一忍,实在病得狠了,才去药铺抓些药煎了吃……这其中果然有猫腻。 “我们顾氏制药的冲剂类药品,为什么要求饭后服用呢?主要是怕有些病人肠胃娇弱,服药之后坏了胃口,吃不下饭而已。不吃饭,身体哪能扛得住病毒?病情自然恢复得缓慢。并非是药中有毒性损伤身体的缘故!” 虽说是药三分毒,但到了顾夜这种后世一流的药剂师的水平,是完全可以去除药中的副作用的。 “还有,你所说的令兄上吐下泻的症状,可不是中毒的表现,倒是像……吃坏了肚子!”顾夜顿了顿,继续道,“上吐下泻,并不能马上要了人的命。即使病弱的人,拉个三两天也未必能送命。你说令兄服了我们顾氏制药的药,当时就上吐下泻,没多久就送了命。有点医学常识的人,也不会相信的!” 青年强辩道:“谁知道你们顾氏制药的药中,放了什么害人的东西。反正……反正我大哥吃了你们的药,没多久人就没了。你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想推卸责任罢了!” “哦?就算你哥哥是吃了我们顾家的药死的。那……你打算如何?”顾夜不想跟他多做纠缠,以退为进地道。 “一命抵一命,你是顾氏制药的创办者,我要你给我大哥抵命!或者,废了你的双手,不让你再害人!”青年激动地吼道。 顾夜“哧”地笑了出来:“我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又没穿药师服,你如何知晓我是一手创办了顾氏制药的人呢?还是……你对我们顾氏制药进行了一番深入的打探,就等着今日栽赃嫁祸,废了我的双手或者夺了我的性命?” 第五百四十章 黑手 p1() 顾夜脸上了的笑容,带了一抹艳色,明澈的大眼睛闪动着淡淡的光华。35xs她悄悄凑近地上的那具“尸体”,一字一顿地道“我这人呢?有个小小的忌讳,那就是最烦别人冤枉我!冤枉我的下场是……把那件事变为事实!” 破旧床单下的“尸体”,起先没有任何反应。紧接着,有人发现床单微微颤动着。突然,“尸体”从床板上蹦了起来,在自己脸上、手上、脖子上拼命地挠起来,留下一道道血印子。 “怎么可能!刚刚这人明明没有鼻息了的!”给梁大夫打下手的小伙计,口中轻轻咕哝着。 白芷小公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状似自言自语地道“有的人,是可以憋气很长时间的。江湖中有种龟息术,就连脉搏都摸不到,那才跟死人一模一样呢!顾姑娘不过给那人下了痒痒药,如果换成我,定然将那家伙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 小伙计缩了缩脖子,偷偷打量了自家小公子一眼——白二公子惹不起!鉴定完毕。 围观的百姓像炸了锅似的 “那人没有死!果然是栽赃嫁祸!谁这么恶毒,竟然想要顾家小药师的命!” “我就说嘛!我们家吃了顾氏制药的药有一年多了,怎么可能会是顾氏制药的问题?不知道那个黑心肝的,想要把顾氏制药整垮……顾氏制药没了,我们以后岂不是又要吃苦苦的汤药了?” “顾姑娘,绝对不能饶了他们!嫁祸、诬蔑药师,轻则杖型,重则流放的!” “就是,就是!这样的事,绝对要严惩!他不但要抹黑顾氏制药,还差点伤了顾姑娘这位高级药师呢。35xs数罪并罚,俩人都要送官!” “去城南查清他们家的底细,让药师会封杀他们家,所有的药铺都不卖他们家药!如此恶毒之人,不配被救治……” “不要啊!我们兄弟猪油蒙了心,被人蛊惑了,才会这么干的!两位药师,你们发发善心,饶了我们吧?”青年看着已经挠得血肉模糊的大哥,耳畔回响着众人的话语,心神打乱,跪在顾夜面前求饶不已。 这兄弟俩原本是城南的泼皮,有人许以重金,让他们来抹黑顾氏制药,最好能把顾氏制药背后的药师钓出来,毁了!本来,此事涉及到药师,又是在大药会的敏感时期,兄弟俩是没准被接的。35xs 可碍于对方的身份……加上对方给的酬金实在可观,兄弟俩便动心了。准备干完这一把,就全家迁出京城,随便找个小县城做一对富家翁。没想到,才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谁指使你们干的?说出来,或许本姑娘一高兴,就高抬贵手放你们一马……”顾夜朝着那位装尸体的汉子挥了挥手,正在抓挠的他,顿时停了下来。不过,此时他的脸上,脖子上,手上遍布血痕,甚为可怖。 围观的百姓不住地摇头,没有一个露出同情之心的。药师制药,为黎民百姓解除病痛,却被人反咬,其心可诛啊! 那青年满脸难色,无论顾夜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肯交代幕后之人。顾夜露出几分了然之色“你不肯供出对方,是不是因为对方也是一名药师。而且是级别较高,或者很有背景的药师?” 青年猛地抬起头来,目中露出惊疑之色。顾夜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不敢得罪幕后指使之人,那你有没有想过,本药师你得罪不得罪得起?恐怕,那人向你隐瞒了我的身份来历吧?”顾夜淡漠地看着他,嘴角微微勾成了讽刺的弧度。 “你……不就是顾氏制药背后的药师吗?不过,对方跟我们兄弟说,你不过是个准备来参加考核的小药师……”满脸血痕的汉子,像受过一场酷刑似的,瘫软地坐在地上,口中喃喃地道,“他骗了我们,要知道您是位高级药师,我们再贪婪也不敢接下这事儿……” “那人说得没错!我刚来京城的时候,的确是一名待考的小药师。这不大药会的药师考核已经进行道八级了嘛。对了,后日,本姑娘还要参加九级药师的考核。恐怕指使你的那位,也没料到吧?”顾夜脸上讽刺的笑容更浓了。 江中天冷哼一声道“你可知道我小师姑,乃是药圣弟子,江大药师和百里大药师的师妹。指使你的幕后之人,难道比我小师姑来头更大?” 围观的百姓听到江中天的话语,议论得更热烈了 “天哪!江大药师和百里大药师的师妹,难怪小小年纪,就一手创办了顾氏制药呢!” “药圣的嫡传弟子?果然不同凡响,无怪乎顾氏制药崛起得如此之快呢。原来背后的药师有这么大的来头。” “怎么?药圣很有名吗?”问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药圣他老人家在二十多年前,就是超越了大药师的存在。江大药师是他的大弟子,百里大药师是他的师侄。你说厉害不厉害?” “顾家这位小药师,居然有这么大的背景,难怪顾氏制药出品的药,每种都是精品,效果绝佳呢!不行,我要看看济民堂还有没有顾氏制药的药,先买一些备着。有备无患嘛!” “顾氏制药的药,除了儿童用药,其他的药几乎一上架就倾销一空,排着队都未必能买到。你少做白日梦了!对了,好心提醒你一句,每个月逢六的日子,你早早在济民堂排队,运气好的话,能买到一两种……” 那对兄弟俩听了江中天的话,脸上顿时布满了土色,浑身一软瘫在了地上。青年猛地回头,如垂死凶兽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顾夜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围观的百姓太多,她一时之间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只是淡淡地轻吐一句“隐弘,把那人给我揪出来!” 隐弘顶着头领魅大人灼热的目光,掠向人群中,揪住一个想要趁乱溜走的年轻人的领子,把他提溜到女主子面前。 第五百四十一章 幕后 从顾夜离开衍城开始,隐魅就奉命一直呆在她的身边。隐弘是以前被主子派来暗中保护顾夜的,两个人的职责上,就有了一定的冲突。 顾夜碍于隐魅的身份,不好意思大事小事都指使他,隐弘便成了她面前的“红人”。对于隐弘被重用,自己被无视,隐魅超级不爽,暗地里没少给隐弘下绊子。 顾夜看到被隐弘拎过来,犹自挣扎不已的年轻人,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不禁有些纳闷。这时候江中天喝问出了她心中的疑问:“李玉堂,没想到是你在捣鬼!说,这件事是不是你们黄门指使的?” 顾夜心中顿时像拨开了云雾,这位个子不高的方脸年轻人,是在金玉满堂跟她斗药的黄门五级小药师啊! 李玉堂自然不会承认了:“姓江的,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只不过路过此地,来看看热闹而已。在场的药师,又不止我一个,凭什么栽赃给我?” “哼!就凭你一个中级药师,出门却不穿药师服,鬼鬼祟祟地藏在人群之中,指认幕后指使的时候,却想要溜走!不是心虚是什么?” 江中天认定了是黄门的人捣鬼。黄门这些杂碎,斗药输在了小师姑的手中,又见小师姑在考核中频频晋级,竟然使出下三滥的手段。不但要毁了顾氏制药,还想把小师姑给打残了!卑鄙!! 李玉堂眼珠子转得飞快,看向顾夜时,他眼睛一亮,指着她分辩道:“她不也没穿药师服吗?谁规定药师出门就一定要穿药师服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溜的?你分明是诬蔑!” 那对“医闹”兄弟,看到李玉堂之后,双双露出愤怒的眼神。那青年指着李玉堂,破口大骂:“你不是说,顾氏制药背后只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小药师吗?你竟然骗我们……” “你们少疯狗乱咬人!我可是黄大药师嫡传弟子,怎么可能跟你们这种人为伍害人?你们不要为了减轻身上的罪责,就随便攀咬人。你们好好掂量掂量,我们黄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泼脏水的!”李玉堂先是慌乱了一下,很快又冷静下来,语意中不无威胁之意。 黄门的背后,是黄大药师。虽然没有江大药师和百里大药师名气大,也不是两个泼皮混混能够得罪的。两兄弟脸上布满颓然之色,这也怪不了别人,谁叫他们见财起意,胆大包天对药师下手的呢? 不远处的茶楼上,刘昌贵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顿,茶水顿时洒在他的手上,他身边的一个小药师,赶忙拿了帕子帮他擦。他一手推开那名小药师,咬牙切齿地道:“李玉堂这个笨蛋,让他不要去凑热闹,他偏偏不听。被人当场捉住,真是蠢到家了!” “哼!你们干得好事!”一个强压着怒火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 刘昌贵脸色一变,赶忙站起身来,朝着走过来的老者恭敬地一礼,口称:“师父。” “你们还有脸叫我师父?”黄大药师一巴掌扇过去,在刘昌贵脸上留下了鲜红的指印。他指着这位得意大弟子道,“我怎么警告你们的?药圣一脉风头正盛,让你们低调些,不要惹事。可是你们呢?偏偏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师父,我这也是为了咱们黄门着想!”刘昌贵强辩道,“这臭丫头,在金玉满堂坏了我们黄门的名声不说,一路势不可挡,已经考到八级药师了。咱们黄门之所以能在江家面前扬眉吐气,不就是因为江家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培养出一位九级药师吗? 要是让这丫头拿到了九级药师资格,她又是女子身份,年岁比药娘子当年小了好多岁,到时候江家和药师一脉定然因她而名声大噪。我们黄门岂不是又要被他们强压一头? 所以,弟子想着拿顾氏制药开刀,乱其心神,最好让她不能出现在下一次的九级考核中……” 黄大药师跟江大药师几乎同时晋级大药师的,两人一只就被世人比较。江大药师师出名门,比他年轻近二十岁,却已经同他一样是大药师的身份了。 黄大药师觉得自己很难超越他,就一直憋着一口劲儿,想要在培养的弟子中,寻到一个能帮他争口气的。刘昌贵就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九级药师了,而姓江的门下,最高才八级。姓江的儿子十六岁了,连初级药师都不是。这让黄大药师很是扬眉吐气的了一把。 本来,在大药会上,他准备看江家的好戏的——那个八级药师,在大药会前不久,上山采药的时候,摔伤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必须在家中静养,这次大药会是不能参加了。 而自己的大徒弟却已经冲击大药师的门槛儿了。虽然这门槛儿太高,他的弟子一点希望也没有,也总比江家一个九级药师都没有,强上百倍。 谁能想到,江家的小兔崽子,竟然好像被幸运之神附体似的,一路从一级药师,一直考到了八级,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唯一能跟他媲美的,是跟他一起让黄门弟子蒙羞的那个黄毛丫头。两人一路畅通地考到八级,成功成为本次大药会的焦点话题。好多场外的药师,都在下注,堵他们俩谁能通关考取九级药师资格呢! 偏偏这两个大药会中的风云人物,都跟江家有密切的关联——一个是江大药师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师妹。 江家的风头,再一次超越了黄门。黄大药师不甘心哪,他怎么也想不透,一个大药会前跑到衍城混了快一年的小兔崽子,咋就跟吃了仙丹妙药似的,一下子开窍了呢? 想到那黄毛丫头也是在衍城的,黄大药师寻思着,是不是药圣他老人家,私下里给自己徒儿和徒孙开小灶,临时恶补了制药的知识和技巧? 可惜,他猜错了。让江中天开挂的,不是他师公,而是黄大药师口中的黄毛丫头…… 第五百四十二章 刺杀 他的两个徒儿,在顾夜和江中天手中吃过瘪,想要找机会教训教训他们的事,黄大药师并非一无所知。他心中抱着:要是能让这俩家伙吃吃苦头,也未尝不可的念头。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徒儿那么蠢,做事屁股不擦干净,让人抓到了把柄。黄大药师恨不得把这两个徒弟捏吧捏吧,回炉重造! “还在这看什么热闹?这件事要是坐实了,不光你跟玉堂,就连整个黄门在药师界,都要受人唾骂!”黄大药师一甩袖子,下了茶楼,朝着人群中而去。 他身上大药师的标识,让围观的百姓看了后,纷纷躬身低头,礼貌地让出一条道来。 “师父,师父——徒儿是被冤枉的!”李玉堂看到黄大药师,浑身抖得跟寒鸦似的。上次跟顾夜他们斗药,回去被师父重重罚了一顿,至今心有余悸。不是每个师父,都像江大药师如此和风细雨。 顾夜看向这位黄大药师,身材瘦小,獐头鼠目,几缕山羊胡子让人显得更猥琐。本来白衣飘飘,仙气十足的药师服,在他身上仿佛白雪蒙尘一般。这样的人,居然也能位于大药师之列? 顾夜撇撇嘴,不阴不阳地道:“哟!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不要以为只有你有师父撑腰!” 药圣在药师界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不管徒弟和对手孰对孰错,首先偏袒的肯定是他徒弟。跟他论理,铁定白搭。黄大药师年轻时候,跟药圣有过几面之缘,对于他的光荣事迹略有耳闻。 黄大药师挤出一抹微笑来:“这件事,本药师已经听说了。这两人辱蔑药师,图谋不轨,还要嫁祸给其他药师,流放是轻的。不过嘛,他们的父母妻儿,倒不至于累及……” 黄大药师在说“父母妻儿”四个字的时候,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对兄弟。连大药师都惊动了,两位兄弟自知其身难保。这位大药师是寻他们的药师的师父,他们如果再咬定是那人指使的,只怕会祸及妻儿。 “对,对!他们是为了减轻身上的罪责,才随意攀咬到我身上的。我是无辜的……这些日子,我被师父罚抄药典,一步都不敢出门,哪里有时间去指使别人做如此阴损之事?”李玉堂腰杆挺起来了,又恢复了耀武扬威的姿态。他瞪了一眼揪着自己衣领的隐弘,“还不放开?殴打药师的罪责,你担得起吗?” 没有女主子下令,隐弘当他的话是犬吠,坚定不移地揪着他的后领,认他张牙舞爪拳打脚踢也不放开。 “的确如此,顾姑娘,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误会。”黄大药师做出一派和蔼慈祥的作态。 顾夜冷哼一声:“是不是误会,咱们心中都明镜。谁也不是傻子……” 她话音未落,眼角扫到一个黑影,朝她猛扑过来,手中有寒光闪烁。 “小心!”月圆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推开自家姑娘。顾夜觉察到自己后衣领一紧,人飞快地往后退去。 但对方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来势甚急,她们所有的动作,都慢了那么一瞬,眼看着那柄短匕就要刺中顾夜的喉咙。这时候,一道白色的影子,快似闪电,掠到顾夜身前,死死抓住了那把匕首。 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利刃,殷红的血顺着刀刃缓缓滴落。顾夜抬眸望进一双澄澈如秋水,幽深似夜空的漂亮眼眸,眼眸的主人,用带着磁性的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吓到她似的问道:“叶儿,你没事吧?” 顾夜眼眶登时红了,她用力挣开隐魅拎着她后领的手,来到白衣胜雪的宁王大人身边,小心翼翼地取出他手心中锋利的匕首,略带哽咽地道:“我没事,有事的是你!” “不过划破了皮,一点小伤而已……”凌绝尘察觉到小姑娘心绪的动荡,俊美的脸上露出乖巧讨好的笑,唇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围观的百姓看得呆住了——京城什么时候出现如此俊美的人物?就连京中公认的美男子——齐澈轩小侯爷,也不及他远矣。都说百里大药师是难得的美男子,难道这位是小姑娘的师兄——百里大药师? “宁王大人,没事吧?”太子殿下从人群中挤进来。他奉命招待炎国的天使,今日战战兢兢地陪着冰块一般的宁王在西城溜达,没想到遇见这事儿。 顾夜用酒精棉擦去凌绝尘手中的血迹,发现果然如尘哥哥所言,手心中只是一道浅浅的伤口。她帮他消毒包扎了伤口,却没给他一丝好脸色。以尘哥哥的身手,完全是可以不受一点伤,把她救下来的!他这么不爱惜自己,顾夜很不开心,有种想要咬他一口的想法! “好了,是尘哥哥不对,以后不会了!刚刚一时情急,所以没注意。你也知道,遇到跟你有关的事,我都不可能维持冷静自持。”凌绝尘在顾夜的耳边,小声地讨饶。 在别人看来,白衣胜雪,俊美温柔的男子,俯在娇小俏丽的小姑娘耳边,柔声细语,形成了让人不忍打扰的美好画面。 对面茶楼一个雕着精美图案的窗户边,一位红衣小姑娘,目光灼灼地盯着俊美的白衣男子,问身旁的丫鬟:“皇兄身边的白衣公子是何身份?” 丫鬟想了想,道:“回公主,奴婢出宫前,恍惚听人说,今日太子殿下要陪炎国的天使。” “炎国的使者?那……不是四皇子,就是宁王喽?此时皮肤虽白皙,却不像病弱之人,定然是宁王大人。没想到,宁王大人跟传说中的一点都不一样,竟然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呢!” 和阳公主转着手中的茶盏,一对明眸不舍得从那张俊美的脸上移开。竟然有男子能都美得让人只看第一眼,就怦然心动。那张脸,绝对是上天的杰作,美得超越了男女界限,让人……想要带回去藏起来! 另一位宫女眼睛微微闪动着,笑着道:“天下间,也只有这的人,能够配得起钟灵毓秀的公主殿下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咽不下(三更) 和阳公主继承了她那个“京城第一美女”的母妃的好容貌,眉目如画,不点而黛,琼鼻樱口,仿佛洛神临世,昳美无双。 不过嘛,性子就不那么讨喜了。她自幼得父皇的宠爱,养成了骄纵蛮横的脾气。从小到大,她看中的,她喜欢的,一定要得到!此时,她的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正在对小姑娘陪着小心的凌绝尘,眸光一闪,淡淡地朝着茶楼的方向一扫。虽然只是瞬间的一瞥,他已看清窗中的一切。不过,这世界上唯一能让他正眼相待的,只有面前这位嘴硬心软,冲他龇牙说“疼死你算了”的小姑娘了。别的异性,于他来说,就跟屋子里的摆设,没什么区别。 顾夜臭着一张脸:“以后不许再受伤了,听到没有?” “是,尘哥哥以后一定保护好自己,就连一个指甲盖大的破皮,也不会出现,行了吧?好了,不气了,乖!”凌绝尘用没有受伤的手,给小姑娘顺毛。他心中还是无比高兴的,他的小姑娘,这是在心疼他呢! “这两人,叶儿打算如何处置?”为了不让小姑娘总盯着他受伤的手,凌绝尘赶忙转移话题。 黄大药师义正言辞地道:“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公然行刺参加考核的药师,罪加一等!决不可轻饶!”说完,警告地瞪了那两兄弟一眼。 两兄弟早在诡计拆穿后,就知道今日不能善了。本来打算指认出幕后指使,会能够减轻身上的罪责的。谁知道幕后之人是有大药师做靠山的。无论他们怎么选择,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位大药师提及他们的妻儿,让两人想起来寻他们的那位药师说过,如果能够伤了目标,让她参加不了下次的药师考核,会给他们一大笔银子,让他们远走高飞,过富足的生活。 他们是躲不过了,但是,他们希望自己的妻儿,能够拿着那笔钱,找个小县城,安度余生。所以,两人才会暴起伤人。一个人被离他近的隐弘空出来的左手制服了,另一人却在猝不及防之下,欺近了顾夜的身前,差点伤了她。 没能伤到顾夜,两兄弟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上。无论别人问他们什么,都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顾夜知道,有人拿住了他们的命门,从他们口中,再撬不出什么来,便对微服的太子殿下道:“黄公子,你看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置?” 太子殿下让人找来五城兵马司的人,将行凶的两兄弟交给了他。后来听说,刚进牢房不久,这两人就服毒身亡。仵作验过之后,说是毒药藏于指甲缝隙中带进去的。至于这两人从哪儿弄的毒药,指使他们的人到底是谁,则成了一桩悬案。 对别人来说,此事成了一桩悬案,可顾夜心知肚明,绝对跟黄门的人脱不开干系。黄门的人,间接害尘哥哥受了伤,顾夜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当晚,她把四五六三位哥哥,和顾茗召集起来,兄妹五人头对头地嘀咕了好一会儿。镇国公看着仨儿子雄赳赳气昂昂地从女儿的绣楼离开,忍不住对夫人道:“这几个家伙联手,不知道谁要倒霉了。” “不用猜也知道,其中定然少不了宝儿的鬼点子。没事,儿子们有分寸的。”君氏在灯下,给女儿缝制一条薄薄的夹袄,在上面绣上了精美的海棠花图案。 “肯定是给咱闺女出气去了!黄门的人……哼!大药师了不起?竟然做出如此鸡鸣狗盗之事!不行,我得去盯着点儿,那几个小兔崽子别下手太狠,出了事……”镇国公想起女儿差点受伤,心中意难平,摩拳擦掌地跟着几个小子后面离开了。 君氏摇摇头,心道:我还能不了解你?什么盯着儿子们,其实是想自己亲手揍黄门的人几拳出气吧? “别闹出人命……”君氏只来得及叮嘱一句。 镇国公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第二天,整个京城传开了。说是昨天晚上,药师会的驿馆进了强人,打断了黄大药师两个徒弟的腿和手,还把黄大药师的头发和胡子给剃了个精光。 一开始,大家还不相信。谁这么大胆,竟然冒着跟整个药师会为敌的风险,进驿馆行凶?竟然连大药师都不放在眼里? 可是,在后一日的九级药师考核评委席上,黄大药师遮遮掩掩地戴了个帽子,本来稀疏的山羊胡子却荡然无存。观礼台上的观众,便信了那传言。 黄大药师气急败坏,却又无济于事。到底是谁干的,他心知肚明,这事肯定跟姓顾的小姑娘脱不开干系。不是江家,就是镇国公府的手笔,或许还有药圣的影子在。 这是在给那臭丫头出气呢。要不然,驿馆里那么多药师,为什么受伤的偏偏是黄门,而且是黄门中参与那件事的刘昌贵和李玉堂?这臭丫头也够睚眦必报的,他不过帮着按下此事,就把他变成了秃瓢! 再气,能有什么用?就跟济民堂前的那间事一样,他同样拿不出最直接的证据来,即便罪魁祸首在他面前晃荡,还给他挑衅的眼神,他又能拿她怎么办? 参加九级药师考核的药师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人。入场后,是要聆听评委——也就是大药师们代表的教诲的。个子最小,年龄最幼的顾夜,站在了最前排,距离黄大药师不足三米。 顾夜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先是在黄大药师的下巴上停留很久,又移动到他那顶不合时宜的帽子上,给他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很嚣张地摸摸自己的头发和下巴,抛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黄大药师气得心肝脾肺肾,没有一处不疼的,捂着胸口直喘气。 这一届大药会,请来了德高望重的药圣,给后辈们忠告。 顾夜趁着师父念完稿子,冲着黄大药师灿烂一笑:“黄大药师,你不舒服啊?我瞧着像心疾发作,要不要我帮你诊诊脉?” 第五百四十四章 阴你(四更) “你——”黄大药师捂着胸口,怒目圆睁,一副要吃人的嘴脸。 护犊子的药圣不乐意了,冲他吹胡子瞪眼:“姓黄的小子,你想干什么?身为一个大药师,临考之前,恐吓参考药师,这可是大忌。你明知故犯,有什么资格做评审?” “就是,就是!”顾夜扬起可爱的小脸,一派“天真”地道:“师父,我见黄大药师捂着胸口,脸色不太好,就关心地问了一句。谁知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一副要撕了我的样子。好怕怕哦!师父,我这次要是考不过去,他要负全责!” “呸呸!童言无忌!你是师父手把手教出来的,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小的九级药师考核都通不过?”药圣狠狠瞪了黄大药师一眼,举手像各国药师会示意,要求临场换下黄大药师这个评委。 黄大药师的做派,所有人都看着的,无从狡辩。黄门跟江家的明争暗斗,在整个药师界是公开的秘密。他在场上威胁的参赛者,恰恰是江大药师的师妹。黄大药师的“作案动机”出来来——怕江家出一位九级药师,重新压他们一头。 不过,要威胁恐吓,也挑选江大药师的亲儿子啊,难道是柿子挑软的捏,瞧人家小姑娘年幼好欺负?在座的评审,都是大药师级别的,对黄大药师的做派颇为不耻。 可怜的黄大药师,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ko了!他的评审位置,换成了顾夜的老熟人——百里师兄。 本来,有自家直系子弟参加考核,该大药师是要避嫌辞去评审的位置的。这次考核有百里云霁的师侄和师妹,他本来是不打算做这个评审的。可天下间仅有十位大药师。其中有直系子女徒弟参加考核的,就有三位,黄大药师又被临场换了下来,为了凑齐六位评审,百里云霁这尊大神不得不被搬出来了。 看到百里师兄那张温雅如玉,斯文儒雅的面容,顾夜兴奋地朝他挥着手。最近忙着参加考核,和药厂选址的事,她连师父都很少有机会碰到,更别说百里师兄了。许久没见,百里师兄好像又俊了呢!哇,百里师兄冲她笑了,这笑容谁能受得了? 看台上,四皇子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宁王:“表哥,你的劲敌来了!未来表嫂对那个小白脸大药师,似乎不一样呢。啧啧,瞧她的眼睛,亮得能闪瞎人……” 凌绝尘心中很不爽:这丫头,又拿别人养眼了。下次得提醒他,以后不许死死盯着别的男人,只能对他一个人犯花痴! 事实上,所有看台上的女性,目光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俊雅不凡的百里云霁百里大药师。一溜六个评委,五个老头子,唯有他是一位风华正茂的翩翩佳公子,容貌极佳,仪态绝佳,谁不想多看几眼?百里云霁早已习惯了异性火热的视线,目光只停留在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顾夜坑了黄大药师,又见到了百里师兄,心情大好,口中哼着荒腔走板的曲调,忙活着制药的准备工作。 药材都是他们自带的,为了节省时间,已经去过杂,只要稍稍清洗便可备用。林诺认真地清洗着银杏叶,忍不住问了句:“刚刚那位……便是名动天下的百里大药师?药师界最年轻的大药师?” “是啊!我百里师兄,不到二十岁就晋升为大药师了。厉害吧?不过,这次大药会之后,百里师兄‘药师界最年轻的大药师’的名头,就要拱手让人喽!”顾夜很不谦虚地冲林诺挑挑眉,眨了眨眼。 林诺先是一愣,眼中涌上一抹激动和狂喜:“师父,您的意思是,您本届大药会,有把握晋升为大药师?想想也是,药师界能制出一种新药,已经够晋升大药师的资格了。您的顾氏制药,一下子推出了那么多新药。大药师的头衔,对师父您来说,可以用‘手到擒来’来形容。” “你怎么肯定,那些药都是我独创的,而不是师父这二十年来的呕心之作?”药师界中流传着药圣偏心小徒弟,把看家的本事都教给了她,还说顾氏制药的那些药,都是师父传给她的方子呢。 不少人,还在为将大师兄鸣不平,不无挑拨之意。这些人哪!如果把用在歪门邪道上的心思,全部投入研制新药上,说不定制药界还能多出几个大药师来! 林诺看过她手札上的制药心得,独辟蹊径,别具一格,突破了传统制药的藩篱。每个药师界的名人,在制药上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药圣他老人家的更明显。 二十年,能使一个人的制药技巧更臻与完美,却不会完全推翻自己以前的风格。因而,林诺断定,别看师父年纪小,在制药方面却已经达到了自成一家的高度。 丸药的事,他不敢肯定,但是他知道各类冲剂,绝对是师父的独创。十三岁,就成为超越大药师的存在。而他,有幸追随她,见证她的腾飞,林诺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 顾夜本次考核,所要制作的速效救心丸,并未在她的药厂投入生产,她只亲手做了一批,卖给一些熟悉的顾客。她在本次考核中制作此药,也是借着大药会做宣传,为将来药厂的开张,打个漂亮的广告。 速效救心丸只在北地出售过,林诺从南边过来,自然没有听说过,还以为是一种全新的药材呢。在九级药师考核,就推出新药,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绝大部分药师,倾其一生都未必能制出一种新药。评委席上的大药师,有一半是除了一种新药,再无建树的。仔细想想,也就天纵奇才的百里大药师,在九级药师考核就祭出了新药的法宝吧? 速效救心丸的制作,林诺被允许全程参与,大多数流程都是他在师父指导下独力完成的。林诺激动得手脚发抖,差点连药材都拿不住。 还是顾夜拍着他的肩膀,给他一个定心丸吃:“别太兴奋!冷静,淡定!以后我还指望你做我的左膀右臂呢,这点小惊喜都承受不了,怎么跟着师父我做大事?” 第五百四十五章 入室弟子 “师父,”林诺迟疑地问道,“您让我参与新药的制作,就不怕我偷师吗?”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药童,连弟子都算不上。师父对她的那些独门秘方,也太不放在心上了。当初在药师的聚会上,她就曾经无私地把药理知识,讲授给陌生的小药师们…… “偷师?这些本来都是要教给你的,你能学多少全靠自己的本事。何来偷师一说?”顾夜表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孩子可真逗,自家的技艺,想学的话尽管拿去,何必偷偷摸摸? “师父!”林诺这次浑身都开始发抖起来,“您……弟子能不能把您的意思理解为,您愿意收我为徒了?” “废话!”顾夜翻他一个白眼,“你都‘师父’‘师父’的叫了那么久,难道是白叫的?还是……你有了更好的选择?那样的话,我也不会拦着你,毕竟人往高处走嘛……” 林诺鼓起勇气打断她的话:“师父,弟子以为我只是个小药童,没有资格跟师父学制药……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等会儿,月圆,先拦着他!”这次跟过来的是顾夜的月圆那丫头。月圆上前一步,在林诺拜下去之前,就把瘦弱的少年揪了起来。 顾夜看到少年眼中的亮光渐渐暗淡,叹了口气道:“现在哪是收徒的好时机?这样吧,等大药会之后,如果你还坚持要拜在我门下,我就收你为入室大弟子。” 这些日子的接触,顾夜对林诺制药天赋,给予了高度的肯定。经过多方面的观察,这孩子人品端正,至纯至孝,懂得感恩……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还是有培养价值的。 还有一点,让顾夜做出收徒决定的原因是因为一句话“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将来办药厂琐事肯定多,到时候有个可靠的免费劳力,何乐而不为? 此时,林诺不知道顾夜的“阴险用心”,他觉得自己的心快活得要飞起来了。入室大弟子,那可是嫡系弟子啊!好多药师,虽然拜了名师,可是要苦熬许多年,才能摸到嫡系弟子的门槛儿。他,他何德何能,能让师父如此另眼相看? 他挣脱了月圆的手,重重地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给顾夜磕了三个头:“师父放心,弟子一定不辜负您的厚爱!” “哎呦喂!快起来,咱们不兴动不动就跪这一套!”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顾夜有些手足无措地将林诺扶起来,“以你的天赋,哪怕跟了别的师父,也能很快跻身高级药师之列。不要妄自菲薄,该庆幸的应该是我,捡到了你这么个璞玉。” “璞玉没人欣赏的时候,也只不过是枚顽石。弟子感谢师父从顽石堆里把弟子挑选出来,愿意去打磨雕琢弟子。弟子一定不负师父的期望,为师门争光的!”师父说他能成为高级药师,他一定要努力了,争取在三年后的药师考核中,达成师父的心愿。林诺默默攥了攥拳头。 “哎呦哎呦!表哥,未来表嫂身边的清秀少年是哪个?未来表嫂拉他的手了,他跪下去不会是在表白吧?表哥,你要小心了,未来表嫂可不止你一个选择哦!”四皇子把扇子合拢,在手心中敲了敲,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意味。 凌绝尘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淡淡地吐出几个字:“那是她徒弟。” “年纪相当的漂亮徒弟,俊美儒雅的药师师兄。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志趣相投,有共同的语言。表哥,你的情路危矣!”四皇子摇头叹息,可惜凌绝尘不为所动。 他跟暗夜两世情缘,共同的经历,共同的回忆,他了解她比了解自己更深更甚,怎么可能输给两个徒有其表的古人?不,不!说他们徒有其表太抬高他们了,毕竟这一世他在容貌上,还是颇为自信的。 唉……想他前世的基地首领,这世的军中战神,居然沦为靠着容貌取胜的地步。没办法,谁让他的小姑娘是个颜值至上的颜控呢? 速效救心丸的制作,比较耗费时间的,不过是银杏叶膏的熬制和各种药材制粉罢了。有顾夜盯着,林诺操作,月圆打下手。考核的第一日,完成了银杏叶膏的制作。 第二日,林诺和月圆比较辛苦些,要完成人参、三七、万年青根等七八种药材的制粉。如果在现代,机器一开动,很快就能完成。可是在古代,是纯人工的。大半日过去了,两个助手累得满头大汗,才完成了这个步骤。 “人参三七粉三钱、万年青根粉两钱半、蟾酥粉一钱、黄姜粉两钱少一点点……”顾夜在一旁翘着二郎腿,让林诺称每一样粉剂的重量,不时指点一两句,甚是惬意。 林诺忍了忍,小声地提醒道:“师父,如此机密的方子,您能不能别说出来?” “我说你这孩子,傻了吧唧的。我不说分量,你知道称多少?放心吧,这众目睽睽之下,是不会有人偷听咱们的方子的。”顾夜捏了一颗蜜饯,扔进自己的嘴巴里,“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了,再取冰片粉一钱多一点点……” “师父,多一点点……是多少?”林诺有些拿不准主意。 “大概,一钱三就差不多了!”顾夜默默在心中换算了很久,才算出4克到底有几钱。哎呀,古代的计量单位,可真是麻烦。五百克等于十六两,一两等于十钱。算下来,一钱大概有31克的样子。 林诺熟练地称完所有的药粉后,顾夜终于放下手中的蜜饯果脯,洗干净手,把银杏叶膏跟全部的粉剂混合,搅拌均匀。最后一项搓药丸的事,又落在了林诺和月圆的手上。 搓药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要保证每个药丸的大小、重量差不多。一钱药膏能搓两百个药丸子,顾夜用的那些药粉的剂量,能够搓二百个速效救心丸。为了能够早点完成考核,两个人几乎一夜没合眼,才赶在第二天一早,把药丸成品交上去。 第五百四十六章 救人(二更) 九级药师考核第三日,一夜好眠的评审们刚往评委席一坐,便有个纤瘦的身影,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饶会长溜达过来,看向顾夜身后两只国宝大熊猫,摸摸胡子笑着道:“小姑娘,这不要钱的劳力,也不能死命地使啊!” 话刚说完,发现那小姑娘死死地盯着他的胡子。饶会长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发都直往上竖——黄大药师的头发和胡子,不就是因为得罪了这丫头,才被剃得比寺庙里的秃驴还干净吗? 黄大药师的事,成为药师界心照不宣的事,谁让你的徒儿砸人家招牌,还想动人家小姑娘的?弟子犯了错,你当师父不认错不赔礼,反而帮着遮掩,不剃你头发胡子剃谁的? 看看他那两个犯事儿的徒儿,一个也没跑掉。李玉堂被人废了双腿,刘昌贵则双臂尽废。废了双手的,倒容易理解,谁让他指使人要毁人双手,夺人性命呢?没要了他的命,已经算是便宜的了。 至于那位短腿的,就颇耐人寻味了。江家的大弟子,大药会前可是因“意外”,断了双腿,现在还在家中养着呢!难道……是黄门的人动的手脚? 如果是那样的话,黄门的人也太卑鄙了。明的争不过人家,暗地里下狠手,真是药师界的败类。只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要不然这样的危险人物,定然要被清理出药师界。 不过……江家,确切的说,是药圣一脉,可真令人羡慕啊,净出一些鬼才!江大药师三十多岁晋升大药师,在药师界已经是早的了。没看到评委席上,除了百里大药师之外,清一色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吗? 谁知道,没过几年,又冒出个不到二十岁就成为大药师的典范,此人还是药圣的师侄,江大药师的师弟,自然也被归为药圣一脉。世人认为,以百里大药师的医仙师父,要是没有药圣的指点,他是如何快速晋级的? 本以为,江大药师制药还成,收弟子的眼光就差了些,那么多年都没出一个九级药师。百里大药师丝毫没有收徒的打算,药圣一脉后继无力…… 可这届大药会,突然冒出两个药圣一脉的弟子,一路从一级飞快地朝着九级进发。两人一个是没及笄的小姑娘,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两个天之骄子同出一脉,不能不让人眼红哪! 眼前这小姑娘,又称为第一个上交考核成果的药师,胸有成竹的模样,真是让人嫉妒得牙痒痒。 “这位……师妹,你制的药叫何名,有什么功效……”其中一位白髯及胸的六旬老者,用眼角瞄了一下药圣。他虽然是炎国的药师,年轻时候游历东灵时,蒙药圣指点过一句。他在药圣面前,向来执弟子礼。眼前这小姑娘,虽然比他孙女还小些,他却只能称其为师妹。 顾夜取出自己写的药品使用说明书,刚想递上去时,附近的看台上却传来一阵骚动。 “爷爷,爷爷!您怎么了?有没有大夫,快来人哪!”在宗室的席位上,一个跟泰郡王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手忙脚乱地找大夫。顾夜视力极佳,她看到年轻人怀中,一个花甲老人捂着胸口,像一条离开水的鱼一样,张着嘴巴。他脸色青白,双目圆睁,露出痛苦之色,显然是犯了心疾! 这一大早的,看台上人都没坐满呢,哪里来的大夫?顾夜一把抓起自己上交的药品,飞快地冲上看台,手脚麻利地往老人口中塞了几粒速效救心丸,并且让青年把患者放平,让他平躺着。 年轻人并未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她一人身上,而是吩咐下人:“快!骑上我的马,去请太医!还有你,去把济民堂、百草堂和同仁堂的坐诊大夫都请过来!” 顾夜没有理睬他,只是静静地查看着患者服药的反应。一般来说,服下速效救心丸的一二分钟内即可见效。 “你……对,你也是会医术的,你曾经救了一个腹部洞穿的伤者。褚姑娘,请你救救我爷爷吧!”南宫清晗认出顾夜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顾夜看了他一眼道:“我这不已经在施救了吗?放心,病人的症状不是很严重,服下药很快就能缓解……” 难得起了个大早过来的泰郡王,察觉到这边的情况,挤进来看到老者躺在地上,咋咋呼呼地道:“叔爷爷,你怎么了?叔爷爷,你……” 顾夜一个锋利的眼神甩过去:“吵吵啥?散开一些,都挤在这儿,对病人的病情不利!” “叶儿妹妹,你也在啊!那我就放心了!”泰郡王看到顾夜,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这小姑娘,总能让他感到心安。有叶儿妹妹在,叔爷爷有救了! 他的话音刚落,地上平躺着的老者重重地喘了口气,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神智也变得清晰起来。他接触到众人担忧的目光,扯出一抹微笑来: “干嘛都哭丧着脸?我这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使哪天人突然没了,也不意外。好啦,老头子我又挺过一关,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老者是掌管宗室事务的宗人令,辈分上,皇上还要喊他一声“叔父”呢。老人家的心疾,已经有十几年了。当初诊出来的时候,就被太医判了“死刑”。这么多年来,他幸运地熬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发病。 老人家心态平和,也很乐观,在他看来这十几年的寿命,已经是捡来的了。阎王爷什么时候收他,自有定数,瞎担心个啥? “咦?你们谁给我服的什么药?以前发病,胸口要疼很久,憋得我受不住。今天这些症状全无,胸口也没那么闷了,人舒服多了!”老爷子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泰郡王指着顾夜道:“叔爷爷,是叶儿妹妹给你服的药。叶儿妹妹,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药?管心疾的吗?能不能卖给我们?” 第五百四十七章 出名了(三更) 顾夜抬头见评委们,也凑了过来,便指着他们手中的使用说明道:“这药名为‘速效救心丸’,是我参加九级药师考核的作品。主要功效是行气活血、祛瘀止痛,增加心脏血流量,缓解心绞痛。一般用于血瘀型心疾和心绞痛。” 听闻这瓶药丸,是她需要上交的考核作品,南宫清晗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失望。泰郡王却厚着一张脸皮,笑嘻嘻地道:“叶儿妹妹,你既然在九级考核中制作这种药品,肯定在家中练习了不知多少遍。不知道您在家中的练手之作,可有剩下的?” “此药,我在京城倒是没有制作过。以前在衍城无名小镇时,遇到一位比这位老爷子严重得多的病人,才想起制这种药的。”这时候,礼亲王府中的下人,已经就近把不当值的太医请来了。好巧,这太医顾夜也认识。 “院正伯伯。”顾夜甜甜地打了声招呼。见他把目光停留在她手中的药瓶上,赶忙将剩下的速效救心丸,塞进其中一位大药师评委手中。她可没忘,上次这位张院正,给她娘亲诊治的时候,临走顺了她一瓶生血丸呢! 张院正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冲她点点头,俯下身子替老者——礼亲王诊脉。完毕后,他问顾夜道:“你给老王爷服药了?” “嗯,速效救心丸,今天早上刚刚新鲜出炉的,专治供血不足、心绞痛等心疾。”顾夜指了指评委手中的药瓶。 张院正在大家等待的目光中,对南宫清晗道:“顾……叶儿姑娘制的这种药,正对老王爷的症状。老王爷这次发病,没有以前那么凶险的原因,就是此药的功劳。有条件的话,建议长期服用。” 礼亲王的病,在现代是一种比较普遍的老年病——冠心病,发病一次比一次厉害。如果不是他生性豁达,性情乐观,估计撑不过这十几年。 张院正发现,这次的脉象,比以前好很多,发病后的礼亲王恢复得很快,痛苦减轻了许多。张院正听顾夜说她给老亲王服用了她制的药,自然明白这是“速效救心丸”的功劳。 南宫清晗欲言又止地看着顾夜,最后把求助的目光,停在了泰郡王的脸上。泰郡王跟这位小药师有旧,由他开口求药的话,或许成功的几率比较高一些。 别看泰郡王人挺荒唐的(那是以前,本郡王已经改好了!!),但为人仗义,是个热心肠。他舔着脸,胖脸堆笑地道:“叶儿妹妹,老王爷跟咱家沾着亲,我小时候他还抱过我呢。你看……” 顾夜挑挑眉。谁跟你咱,咱的?他抱过你,又没抱过我。你这死胖子,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哪! 泰郡王见她没接话,厚着脸皮继续道:“叶儿妹妹,你今儿的考核已经完成了吧?能不能回去帮忙再制些救心丸?需要什么药材,药品多少钱一瓶,你尽管开口……” 他的话没说完,一个黑影朝他脸上砸过来,泰郡王看清是何物时,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顾夜冲他摆摆手道:“考核时候,材料准备得多,顺手多做了两瓶。每日三次,每次一至两丸,和水吞服。这些是两个月的量,吃完了再去找我……” 南宫清晗从堂哥泰郡王手中接过药瓶,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老王爷被儿孙扶着坐了起来,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空气,哈哈笑道:“谢谢你了,小姑娘!” “老爷子,您甭客气。治病救人,乃是医者药师的职责所在。换了谁,都会这么做的。”顾夜回头冲他们灿然一笑,潇洒地离开了。 “唔!是个好姑娘!”老王爷扭头对孙儿道,“这丫头是镇国公家刚找回来的姑娘?褚家上辈子定然做了拯救天下的好事,才出了这么个好儿孙。回去开我的私库,看看有没有适合小姑娘玩的,给镇国公府上送去。” 南宫清晗点点头,表示记下了。这时候,有得了消息赶过来看望老王爷的人,忍不住问了句:“不知这‘速效救心丸’在哪儿有售,我家那老爷子,跟老王爷您一样,有心疾在身……” 礼亲王合府,跟镇国公跟顾夜没有过多的交情,自然不清楚这些事情。这时候,泰郡王便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泰郡王想了想,道:“目前京中似乎没听说有此药……不过,顾氏制药的药厂,很快就要迁到京城来了。估计这‘速效救心丸’,很快能在各大药铺出售。大家多关注济民堂、百草堂这些跟顾氏制药有合作的药铺,应该很快就有结果的!” “不知这小姑娘,给不给人定制药品?我们可以出高价!”一个勋贵子弟,忍不住开口道。 泰郡王白了他一眼,冷笑道:“难道镇国公府上缺你那点银子?叶儿妹妹还要参加大药师的晋升考核,她哪里有时间给你们定制药品?有本事,你拿着银子去找那些九级药师和大药师去?” 等级越高的药师,越不会轻易接药品定制的活计。首先,他们不缺银子。其次,他们精力有限,大多数都放在了新药的研制上,想着有生之年多留下一种新药,多留一分美名。 镇国公家的确不缺银子。皇上为了补偿他们流放边疆的那十年,不但归还了他们原有的所有产业,还赏赐了不少良田、庄子、铺子,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以镇国公全家上下,对女儿宝贝的程度,参加考核这几日都觉得女儿吃了苦,心疼得不得了,怎么可能会让女儿接定制,辛苦地去赶制别人定制的药材? 九级药师考核场上发生的事,很快在勋贵和官员们中间传开了。镇国公家的姑娘,有一手好的医术,制药上又达到了九级的水准,如果能跟他们拉上关系,那可是百利而无一害呢。百官勋贵们,都想破脑袋挤破头,看能不能跟镇国公府上拉上关系。 九级考核的评定还没公布,镇国公府上的访客就成数倍的增加。大部分都打着贺喜褚家出了一位药娘子级别的女药师的名义来的。 第五百四十八章(四更) 虽然成绩没公布,但是褚家姑娘在考核中制的药,效果已然经过验证,礼亲王便是最好的代言。这姑娘九级药师肯定是没跑了! 九级的药师,十三岁的九级药师,十三岁的九级女药师,而且还是个没定亲的!各家有年岁相当,出类拔萃子弟的世家、高官、勋贵,频繁地向镇国公府上递帖子,请镇国公喝酒的,跟褚老将军拉关系的,拜访君氏搞夫人外交的,还有直接跟褚家五兄弟套近乎的,手段层出不穷,镇国公府上下忙成一团。 晚上,君氏指着自己整理出来的小册子,对自家夫君道:“凡哥,你看,这些是京中大多数俊杰的名册,他们的家人,都隐晦地表示了有意跟咱们结亲的意愿。鼎鼎大名的‘京城双杰’,这在其中哦!” “京城双杰”分别是内阁次辅家的嫡孙邵子言,和南黎的清贵世家宁家最小的儿子宁东辰。两人不但出身好,而且惊才绝艳,文章才学名动京城。 还有一点,两人容貌俊美,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京中的小姑娘们私下里,没少讨论他们。两人始终保持在京中闺秀的最佳夫婿人选一二名的位置,居高不下。 “两个小酸儒,会写几句酸文章,吟几首酸诗,就‘京城双杰’了?要说啊,俊杰就应该像咱家六个小兔崽子们,要样貌有样貌,要功夫有功夫,才能称得上真豪杰!手指头一点,就倒下的酸书生,有什么值得称‘杰’的? 还最佳夫婿排行榜?谁排的?现在的小姑娘们,心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们闺女以后可不能什么人都来往,别带坏了我的小叶儿!” 镇国公一看夫人又开始操心女儿的亲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像捧在手中的稀世珍宝,马上要被人抢走似的。 君氏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道:“说人家是小酸儒,到底谁酸?再舍不得,女儿将来也是要嫁人的。与其等到好男儿都被人挑走了,不如现在就开始张罗着。女儿十三了,该考虑这个问题了。又不是马上就嫁,先定下来再说!” “那六个臭小子,哪个不比闺女大?老大都二十好几了,也没见你替他们操心。”镇国公心中还是缓不过劲儿来,口里嘟嘟囔囔的。 “老大?我怎么不操心了?他现在躲边疆去了,我不是鞭长莫及嘛!”提起几个不省心的儿子,君氏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大的亲事不定下来,老二老三就以‘兄长未曾婚配,做弟弟的如何好赶超在前’的借口拖。人家到了我这个年纪,孙子孙女都绕膝跑了,咱们却连儿媳妇茶都没喝一杯。唉……” “你看你,什么叫到了‘这个年纪’?很多人背地里都问我,说你是不是吃了长春不老药,走出去跟儿子们不像母子,倒像姐弟。我往你身边一站,简直老了一辈儿。”镇国公见媳妇不愉,赶紧插科打诨地逗他开心。 君氏拍了他一巴掌,俏脸红红地啐了他一口:“一把年纪了,还油嘴滑舌,不害臊!” 镇国公抓住她的柔荑,“吧唧”在指尖上亲了一口,厚着脸皮道:“你怎么知道我嘴巴油,舌头滑,你今天又没尝过……” 君氏羞得整张脸像着了火似的。她把手中的小册子,往那老不修脸上一拍,起身道:“越说越不像话了。我不跟你说了,我……” 镇国公在君氏的惊呼声中,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咧开嘴道:“好,不说就不说,夜长着呢,咱们可以做些别的。例如……给叶儿添个弟弟妹妹?” …… 不知怎么的,君氏整理的小册子,第二天便出现在顾夜书房的书桌上。她饶有兴趣地读着据说京中最有才华的小公子们的资料。 “李江澄,户部尚书之子,年十七,荣观十九年举人,身长貌端,才华过人……”顾夜品评道,“十七岁的少年举人,的确有才华。” “王同飞,太常寺卿之幼子……等等,”顾夜指着太常寺卿的字样,皱眉想了想道,“这人是那朵小梨花的哥哥?爹爹不是不耻他为人吗?怎么名字也混入名单之中了?” “庆王世子……怎么王爷的儿子,也能看中我这个小药师?庆王世子……感觉挺熟悉的,在哪听过呢?”顾夜自言自语着。 月圆嘴快地道:“就是安雅郡主的哥哥嘛!您还给人治过病呢!”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被人设计,染上花柳病的那个。挺可怜的……”顾夜点点头。 月圆撇撇嘴道:“庆王府乱着呢,庆王宠妾灭其,小妾当家,庶弟争爵位,谁愿意嫁进那样的人家!”她看看窗外,今天殿尊怎么没来?他拱的白菜,快要被别人摘走了! 顾夜点点头,中肯地补刀:“可不是嘛!尤其是还有那么刁蛮无礼的小姑子,谁受得了啊!” “邵子言,京城双杰之一。京城双杰?听着挺像武侠小说中的人物。年十八,举人——原来是个书呆子。才华横溢,长书画,善策论……明年春闱,绝对是诚哥哥的劲敌。样貌佳……还是为俊俏小书生呢!”顾夜一边读册子,一边对京中的少年俊杰们指指点点。 “什么俊俏小书生?有尘哥哥俊吗?”耳边响起悦耳动人的男声。 顾夜眼角扫过去,一袭白衣的俏公子,立在自己身后,面容如玉,身如修竹,很是养眼。她的眼角跳了跳:“大晚上的,你穿着白衣服爬我们家的墙,难道不怕被当采花贼逮住吗?” “男为悦己者容,我这不为了迎合你的喜好嘛!”凌绝尘冲她飞了个风骚的媚眼,把顾夜雷得外焦里嫩。 “在看什么?”凌绝尘伸出修长的手臂,从她手中取走了小册子,小声诵读出口,“宁东辰,年十七,少年举人,面容英俊,性情温和……这是?小叶儿,你难道不需要向我解释吗?” “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些又不是我搜集的!”顾夜漫不经心地道,“再说了,这些人长得是圆是扁,我都没见过,怎么知道是不是我的菜?” 第五百四十九章 拥你入眠 “嗯?”凌绝尘挑了挑眉,斜睨着那小姑娘,浑身不自觉地朝外面冒冷气,书房中的温度瞬间降到了零度以下。月圆抖了抖,打了个冷战,恨不得马上躲出去。 “是你的菜,你又如何?”白衣美男语气中带着危险的味道,漂亮的眼眸如漆黑如墨的夜空,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夜脸上每一个表情。 顾夜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浓密的长睫毛忽闪忽闪,像蝴蝶扇动的翅膀:“怎么可能?除非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你,因为……你就是我的菜!” 这句话一出,室内瞬间回暖,从隆冬骤然春暖花开。俊美男子脸上绽开的笑容,宛若三月的繁花,让人流连沉醉。那璀璨的双眸,仿佛有种魔力,能把人的心魂吸进去。 顾夜眼中小红心一颗颗、一串串往外冒:太帅了,有木有?简直帅到天怒人怨、惨绝人寰……咳咳,总之全宇宙无敌帅! 凌绝尘嘴角含笑,低头在小姑娘脑门上亲了一下,没收了那本京中俊杰小册子。顾夜不高兴地嘟嘴:“我都还没看完呢……” “不必看了!天下间最优秀的男人,不就在你面前吗?”凌绝尘扶着她的脑袋,让她只看他。 顾夜笑嘻嘻地道:“几日不见,尘哥哥好像胖了些……” 凌绝尘摸摸自己的蜂腰,满面疑惑:“有吗?” 顾夜伸出小手,对他结实的胸膛、有力的腰肢上下其手,还双臂环绕地抱住美男的腰揩油,鉴定过后顾露疑惑之色:“咦?好像没胖啊?难道……是脸皮变厚,显胖……” “你这丫头……”凌绝尘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宠溺又无奈地叹息着。 顾夜却搂着他的腰,舍不得放开。无论前世今生,顾夜都不喜欢那种壮硕的肌肉男,反而对那种瘦瘦高高的漂亮男生情有独钟。凌绝尘身材修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尺寸仿佛天生为她准备的,抱着好舒服。 她把脸埋在尘哥哥的胸口上,嗅到了一股清冽纯净的味道,仿佛冬夜里绽放的寒梅,幽香深远……真好,尘哥哥身上没有臭男人的体味,香喷喷的。 凌绝尘一只手轻轻地揽着她的纤腰,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背。月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下,时间,在相拥的两人之间静静地流逝,整个房间内仿佛再容不下其他人。 凌绝尘眼尾扫了一眼旁边的小册子,仿佛大提琴般悠扬的嗓音响起:“叶儿,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把咱俩的关系确定下来,免得我心爱的人,被一群饿狼惦记。” 胸口传来顾夜的闷笑:“尘哥哥,难道你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在你面前,我从来都没自信过。有时候,半夜醒来,想起你我,总害怕那只是一场梦。害怕你的存在,只不过是我的一缕执念。害怕有比我更好看的人,吸引了你的视线。害怕明明知道你是你,却不能靠近……”凌绝尘搂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仿佛怕她飞走了似的。 “不会的,尘哥哥。这世间,我愿意选择的,只有你!”顾夜抬头看了他一眼,把脑袋往他怀中钻了钻。 “你想过没有,等你成为大药师后,咱们之间的阻力,只怕会数倍增长。到时候,我怕你身边出现的各种美男,闪花了你的眼。东灵国君,为了防止大药师的流失,只怕也会从中横加阻拦……”凌绝尘头一次觉得,他的小丫头太优秀,也让人头疼。 顾夜踮起脚,双臂环绕他的脖颈,笑嘻嘻地道:“难得尘哥哥也有患得患失的时候。不过,大药师的择偶,应该尊重本人的意愿吧?尘哥哥只要对我好到我无法离开你,不就行了吗?” “尘哥哥对你不够好吗?”凌绝尘有些释然的笑了。他凌绝尘的宝贝,决不允许别人染指。否则……遇神杀神,遇佛,谁能拦得住? “好啊!可是女孩子都是贪心的,希望更好些。”顾夜像个无尾熊似的,双腿夹住他的腰,手臂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你的叶儿宝贝困了,求哄睡。” 凌绝尘轻笑出声,双手托着她的腿,让她靠在自己坚实的肩膀上,像爸爸哄女儿睡觉一样,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顾夜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睛却有些涩: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这样抱着她,哄她入睡呢——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尘哥哥的胳膊好有力气,胸膛很宽,靠着很舒服。最主要的一点,他身上散着一种让她安心的感觉,浓浓的安全感,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信任依赖。 “尘哥哥,你会唱催眠曲吗?”太舒服了,顾夜的声音有些迷蒙。 唱歌?凌绝尘两世为人,还未曾尝试过呢。既然他的小姑娘要求,他绝对不会拒绝。回忆起前世小学还是初中学过的曲调,他尝试着哼唱起来:“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虽然有些生疏,但他的先天条件太好,声音充满了磁性,唱出来的曲子悦耳又动听,好听得耳朵要怀孕了。顾夜在睡去之前,喃喃地道:“尘哥哥,你的条件,去参加‘xx练习生’‘创造营2oxx’一定拿第一。我会为你疯狂打ca11的……” 不久,凌绝尘便感觉到小姑娘陷入了熟睡,可他却不舍得放开她。不过,他也知道这么抱着,短时间还行,要是睡一夜的话,只怕浑身都难受。再不舍,他也克制自己,将人抱去小姑娘的卧室。 在外面守着的花好和月圆,早早就把良辰和美景打去睡了。两人见两位主子出来,默默地跟在身后,进卧室的时候,帮他们打帘。 凌绝尘将小姑娘软软的身子,放在铺着云蝅被的黄花梨雕花拔步床上,小姑娘环着他脖子的手臂微微一紧,眉头也轻轻皱了皱,好像不愿意他离开一般。 他就这样,站在床边弯着腰,静静地等她睡安稳了,才小心地把她的双手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来。 “尘哥哥……”小姑娘在睡梦中呢喃着。 “睡吧,尘哥哥在呢!”凌绝尘在床边坐下,静静地守护着他。 顾夜嘴角勾了勾,感受着他的气息,睡得更熟了…… 第五百五十章 躲清闲(二更) 次日,顾夜醒来后,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房中那熟悉的清冽味道。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被褥上仿佛也沾染了那人干净的味道。难道……尘哥哥昨天在她睡着的时候对她做了什么?顾夜不禁暗戳戳地yy。 “姑娘,太常寺卿、礼部侍郎、远东伯、中议大夫、广威将军家的姑娘,都送来了拜帖。您看……”美景捧着一叠帖子,喜滋滋地走进来。 顾夜洗漱完毕,正在往脸上拍护肤品。闻言,淡淡地扫了那摞拜帖,皱了皱眉头:“又来这么多?小梨花(王梨落)和狐狸精(胡明媚)倒还有过一面之缘,其他的谁认得她们是谁?拿走,拿走!就说我在潜心准备最后的大药师的晋升,没有时间应付她们!” 月圆快嘴快舌地道:“以后这些拜帖啊,请柬啦,都不要往姑娘面前送。咱们姑娘忙着呢,哪里有精力应酬那些小姑娘?” 美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小声地道:“夫人说,姑娘应该多接触些同龄的小姑娘,结交些好姐妹……再说了,收到的帖子越多,代表咱们姑娘越受欢迎啊!” “那些不认识的闺秀,打的什么主意,你们还不清楚?别有用心的欢迎,谁稀罕谁拿去!真心把姑娘当姐妹的,哪会在大药会的最后阶段,登门打扰?” 月圆撇撇嘴。自家姑娘九级药师的资格一确定,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就都蜜蜂见到鲜花似的盯上来。不就想从姑娘这边得些好处嘛! 顾夜见美景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便笑着道:“月圆虽然说话不太好听,但大体上还是不错的。以后再有这样的拜帖,就让母亲代为回了吧?你们也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凑那热闹的。” 美景还想说什么,被良辰一个眼神阻止了。良辰笑着道:“姑娘,您可能不知道,夫人那儿收到的请柬和拜帖,比您这些多多了。夫人愁得都快吃不下去饭了。” 顾夜皱了皱眉头,捏着那几张拜帖,下了绣楼,来到母亲的房中。果然,房中的黄花梨木桌上,堆着各色各样的帖子。君氏见女儿进来,脸上蕴满了笑容,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定:“我让人放在你书桌上的名册,你看了没有?” “名册?哦,那个啊……看了一半,就不知道随手扔哪儿了。”今儿一早,顾夜在书房和卧室中找了找,都没见那本小册子,估计是被拈酸吃醋的尘哥哥带走毁尸灭迹了。 “怎么?没有觉得合眼缘的?”君氏最近比较热衷于给女儿相看。虽说皇上放弃了让她的宝儿和亲炎国宁王的想法,但那位宁王在一旁虎视眈眈。她可不想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远嫁…… 顾夜一脸无奈:“娘,小册子里不过是一个个冰冷的汉字,谁知道‘样貌佳’‘面容俊秀’‘形容俊朗’到底是什么鬼样子。女儿还小呢,现在谈婚嫁也太早了些。” “也不是让你马上就嫁了,先慢慢相看着,有合适的就先定亲。你爹说了,要把你留到十八岁才出嫁……”君氏笑着摇摇头,低头摆弄着手中的帖子,“这几家的夫人,我见过几面,是温和的性子。家里的人员简单,不会有那么多糟心的事儿……还有这位说,成亲后可以分家单过……还有……” 顾夜的手,突然把上了君氏的脉,面色严肃地道:“娘亲,你最近太累了,需要静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些帖子都拿开?你们怎么伺候的!夫人不能劳神,难道不知道吗?” 君氏偷偷瞄了瞄女儿的脸色,宝儿好像……有些不高兴了,她怯生生地道:“可是……我没觉得身子有什么不适啊?” “娘,到底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顾夜努力保持脸上的冰冷和严肃,“我说你不宜劳累,需要到庄子上休养,你听不听?” “听……”女儿向来爱笑爱撒娇,像这样板着一张脸孔的表情,还是第一次出现,君氏心中有些惴惴的,自然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们没听到吗?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行李……向山脚下,咱家不是有温泉庄子吗?就去那儿吧?立刻,马上!”君氏跟前的秦嬷嬷和几个大丫鬟,大气不敢出一声,听话地开始忙活起来。 君氏有些试探地拉了拉女儿的手,见她没有甩开,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她小小声地道:“怎么突然要我去庄子上?我的身子……是不是……” “娘亲,您别多想,您最近耗费了太多的心神,情绪波动有些大,静养一些时候,便可无碍。放心,有女儿陪着你呢!”顾夜听说自家在向山的庄子,有温泉,有果树,还能上山打猎,早就蠢蠢欲动了。 距离大药会最后一次晋升考核,中间有近半个月的修整时间。与其在家中僵着一张脸,应付那些不熟悉的闺秀们,不如去庄子里放松放松,躲躲清净。 听女儿愿意陪自己去庄子上,君氏提着的心,又放下了几分。她想了想,有些担忧地道:“可是,你不是要参加大药师的晋升考核吗?陪我在庄子上休养,不会耽搁你的要事吗?” “不会!制药,不但要有过人的功底,还要凝神静气。娘,您看看现在家中,纷纷扰扰的,哪里能让人静得下心?到庄子上反而清净,有利于下一次的考核。”顾夜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 一听说在家中不利于女儿的考核,君氏立即吩咐下去,让备了车马,收拾了行李要物,态度比顾夜还要重视——她向来把女儿的事,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褚家四五六三兄弟,因着怕出门被人“偶遇”,这几日都窝在家中勤练武功。听说母亲让人准备车马去庄子休养,心中有些诧异——这决定做的也够突然的,昨儿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啊!难道……母亲的身体有了反复? 三兄弟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满身臭汗地冲进了母亲的院子。 第五百五十一章 比赛(三更) “妹妹,母亲看上去不像身子不舒坦的样子,怎么突然要去庄子上休养?”褚小六看着把下人们指挥得团团转转的娘亲,挺精神的啊。 顾夜嫌弃地把他推开,捂着鼻子道:“臭死了,离我远点儿!” 褚慕杉一脸受伤,面露指控:“妹妹,你居然嫌弃我!” “你明知道我嗅觉灵敏,还一身臭汗地过来恶心我。你想象一下,如果换成你,被一群一个月没洗澡的糙汉子包围,是个什么感受?”顾夜在鼻子前扇了扇,从褚慕杉旁边挪开一些。 褚慕杉大惊,赶紧朝自己腋下嗅了嗅:“真这么臭吗?我明明每天都沐浴的呀!” “你那笨鼻子,能闻到什么?”顾夜不耐地朝他挥挥手,“赶紧去洗澡换衣服,迟了我们可就把你扔家里应付那些拜帖和请柬了。” “啊!我才不要呢!”褚慕杉惨叫一声,人瞬间消失在荣安园内。 顾夜让人把小厨房的食材装上,把颜婶带着,又准备了几身衣服。搞定!一转身,看到君氏还在掰着指头,想需要带那些东西呢。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娘!咱们不过去庄子上住几日而已,又不是永远待在那儿不回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搬家呢。就先带这些吧,到地方现缺什么,再派哥哥们回来拿就是了。” 向山的庄子,快马返京半天就可以打个来回,也不算太远嘛! 君氏揽住女儿的肩头,犹疑着点了点头道:“我这不是怕庄子上条件简陋,你住着不习惯嘛。” 顾夜看看那几辆马车,上面装着吃的用的,大多都是替她考量,心中酸涩中带着微微的幸福。可怜天下父母心,总想把最好的给孩子。她终于不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了。 日上三竿,褚家三兄弟,外家一个顾茗,护着君氏和顾夜的车队,缓缓地从镇国公府上离开。不多时,大半个京城已经获知,镇国公夫人因着今日繁杂的人事往来累病了,不得不放下府里的事宜,去往庄子上静养。即将参加大药师考核的叶儿姑娘,也不胜其扰,得了考前焦虑症,被打包带走了。 干扰药师考核,是药师界的大忌,如果叶儿姑娘投诉到药师会的话,这些人都将被列为不受欢迎的客户。镇国公府上的马车队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躁动的京中权贵圈子,终于冷静了下来。镇国公府上也随之清净下来。 在向山附近有庄子的人家,开始暗戳戳地行动起来。叶儿姑娘去向山庄子散心,肯定不会窝在庄子里不出来。既然不能登门打扰,来个偶遇什么的,总该可以吧?向山内外,变得空前热闹起来。 第二天一早,顾夜拎着个小篮子,准备重温下采药、挖野菜的乐趣,顺便打点猎物中午加餐时,一出门遇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位,白衣飘飘,俊美无俦,仿佛天上的谪仙人降临人间。 “尘哥哥,四皇子,太子殿下,二哥,好巧啊!”顾夜露出一丝假笑,瞪了“罪魁祸”一眼,定然是尘哥哥得知她在庄子上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跟过来。只不过,太子殿下和二哥,来凑什么热闹。 “宁王听闻向山景色宜人,趁着大药会休会的空当儿,来游山玩水。皇上让太子殿下陪同,我则是被点了来保护他们的。”褚慕枫揉了揉自家妹妹的小脑袋,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掠过。警醒地望过去,现宁王用冰冷的视线,死死地盯着他放在妹妹脑袋上的手。 褚慕枫心中冷哼一声:我摸自家妹妹的脑袋,还犯法了?炎国的宁王,你管得也太宽了。不想让我摸,我偏摸! “二哥,你把我头弄乱了!”顾夜放下篓子,拆了头顶的髻,随意地编了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为了上山方便,她特地换了小丫鬟的装束,裤脚束起来,塞进小皮靴内。看上去,像个娇俏的小丫鬟。 “妹妹,可以出了……”褚家四五六三兄弟,并顾茗一身短打,手持弓箭,从庄子里风风火火地出来。 看到太子殿下一行人,瞬间恢复了老成持重的模样,彬彬有礼地跟各位见礼。 “这是……准备打猎?正巧,我们也闲来无事,一起去吧。”四皇子看了自家表哥一眼。他们昨天下午得到消息后,就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不就是为了跟未来表嫂多些相处的机会吗? 凌绝尘微微颔,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收敛了气势的宁王,白衣如雪,面容俊美昳丽,颇有些“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感觉。就连男人,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凌绝尘走到顾夜身边,不着痕迹地挤开褚慕枫,接过她手中的小篮子,把她鬓边一缕不听话的丝,轻轻抿到耳后。 这动作,实在有些亲昵。顾夜的几个兄长们不乐意了,上来把妹妹跟“危险人物”隔开,横眉竖眼地瞪着宁王。被哥哥们保护得天衣无缝的顾夜,冲凌绝尘龇牙一乐。 “走吧!”一般情况下,宁王大人都是比较高冷的。当然,在顾夜面前除外。 一路上,顾夜拿着个小铲子,东挖挖西铲铲,小篮子里不一会儿就铺了一层常见草药和野菜。草药,是不值钱的,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菜也是只有穷苦人家,在揭不开锅时,才会采来吃的。而她,却采得兴起,哼哼唧唧地哼起歌来。 褚小五一开始还紧紧地跟在妹妹身后,不多时耐性便告罄了:“小妹,这时候的野味最为肥美,哥哥帮你猎只鹿回来,中午咱们吃全鹿宴,怎么样?” “哥哥们玩你们的吧,别管我了!”顾夜寻到一簇马齿苋,蹲下来认真地挖起来。 褚家兄弟不放心地看向凌绝尘。顾茗迟疑了片刻,道:“我留下保护妹妹吧?” “好吧!我们不会走太远,有什么情况,你大喊一声我们就会出现。”褚小四犹豫了一下,便带着两位弟弟离开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乱入(四更) 这片山中,没什么大型猛兽,安全上是不用担心的。至于宁王嘛,不是还有二哥盯着吗? 不过,褚慕枫被派过来保护的是太子殿下。当太子殿下兴致勃勃地带着四皇子,想要猎只狐狸,把皮毛送给皇后娘娘时,他不得不跟自家小妹分开了。 “老实交代,是不是你示意太子殿下把我二哥支开的?”顾夜用沾着泥巴的铲子,指向凌绝尘挺秀的鼻尖,露出“本姑娘早已看穿你的鬼把戏”的表情。 凌绝尘轻轻按下她的手,取下她手中的铲子,轻声道:“你惯会冤枉我。你们的太子殿下,毕竟是为十七八岁的少年。他难得来向山一趟,哪有不爱玩的?” “尘哥哥,咱们比赛捉活物吧?在一个时辰内,看谁捉到的活的猎物多,谁就获胜。如何?”顾夜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着看向一袭白衣的凌绝尘。 “好。不过,既然是比赛,就要有彩头。不如这样,如果你输了,你答应我一件事,我输了的话,亦然。如何?”凌绝尘嘴角微微勾起,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顾夜眨巴眨巴眼睛,咧嘴一笑道:“好啊!就这么说定了。哥,你来做评判。”说完,冲他挤挤眼睛。 如果赢了的话,能够得尘哥哥一个承诺。输了的话……她可以耍赖嘛。想必尘哥哥也不会勉强她,到最后她会让它不了了之的。 随着一声“开始”,两人分头行动。顾夜服用了大力和疾速药水,活捉兔子啊山鸡啊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往里走,猎物就越多,她捉到猎物,就用绳子捆一捆,往空间中一扔。捉着捉着,她自己都记不住自己捉了多少了。 不过,向山的外围,是没有什么大型动物的,大多还是以野兔野鸡为多。顾夜还翻了几个野鸡的老巢,得了十几个鸡蛋呢。 突然,她的脚步满了下来。轻手轻脚地拨开一片灌木丛,她惊喜地发现,一只肥肥的大野猪,领着两只小野猪,在一棵松树下啃着什么。 哈哈!捉到这一家三口,她就胜券在握了!顾夜搓了搓手,蹑手蹑脚地凑过去。她一弹腿,朝着那只肥硕的大野猪猛扑过去。 经过疾速药水加持的她,动作快似闪电,势头比一流高手还要迅猛。那头大野猪根本没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就被顾夜一拳头砸晕了。在两只小野猪反应过来之前,顾夜又拍晕了其中一只。 另一只尖叫一声,夹着尾巴窜进附近的树丛……逃走了!顾夜哪里容它在自己面前逃遁?把两头晕了的野猪收进空间,她飞快地追了出去。 小野猪仓皇而逃,顾夜在后面穷追猛赶。那只小野猪跟成了精似的,专门捡一些有障碍物难走的地方钻,顾夜的速度虽快,却要绕过一些障碍,一时半会儿竟然奈何不得它。 “该死的小畜生,最好别让姑奶奶抓住你!!”顾夜一个猛扑,让小野猪再次从自己手边溜走时,恶狠狠地撂狠话。 漫山红遍,层林尽染,枫林仿佛燃烧的火焰,赤红一片,宛若绚烂的朝霞,又似打翻了的朱砂,红得耀眼,红得鲜亮。 向山秋临之时,满山的枫叶红遍,形成一处盛景,吸引了文人墨客争相吟颂,更不乏学子来一场风雅的文会。一株巨大的枫树下,或坐或立着一位位学子书生,或欣然赏景,或奋笔疾书,或轻声低吟。 突然,这一幕被一声尖锐的叫声打断。一只仓皇逃窜的小野猪,从一簇灌木后窜出,撞翻了最近的一个倒霉蛋后,在场中撒开四蹄西撞。那些文弱学子们,顿时失了从容,丢了风雅,“花容失色”,四处躲避。 “子言兄小心!”一位蓝衣学子,见那头半大的小野猪,朝着一位白衣书生闷头撞过去,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堪堪将他拉到一旁,免于被野猪追撞的境地。 小野猪显然被众多学子惊吓激怒了,竟不再逃窜,赤红着一对眼睛,追着可怜的文弱书生们顶咬。百无一用是书生,在场的文人学子,竟没有一人能奈何这头小野猪。被追咬的倒霉蛋,惊恐哀叫的有之,痛哭流涕的有之,跪地爬走的有之……场面甚为混乱。 正在这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以常人不能企及的速度,飞快地从树丛中掠出,在小野猪顶翻了一位青衣书生后,张开嘴巴朝那人脸上咬去的刹那,一下子按住了野猪的身子,拽住了它的耳朵。 此时,小野猪的嘴巴,已经紧贴住那名学子的脸。看上去,就跟印上了深情的一吻似的。 顾夜强忍着笑,安慰那位差点被啃了半边脸,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学子道:“喂,这位兄台,没事了,小野猪已经被我捉住了。你……没事吧?” 那名学子把袖子从掩着的面容上取下,露出一张苍白清俊的美容。眉如远山,目如秋水,粉色的唇失了原本的颜色,仓皇的表情好像被蹂躏过似的,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他的目光,接触到顾夜灿烂的笑容时,僵硬地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失败了。一转眸,看到被顾夜按在地上努力挣扎的野猪,脸色更加惨白,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了几步,颤抖的手指指着野猪,半晌说不出话来。 “别怕,没事了!你看……”顾夜朝着小野猪脑门上砸了一拳,小野猪顿时蹬了蹬腿,晕了过去。她可是跟尘哥哥约定好,比的是猎活物,死了就不作数了。 那名青衣书生,看向她的表情精彩极了。视线在她跟小野猪身上来回移动,目光中有感谢,有惧怕,有敬畏,总之复杂极了。 顾夜耸了耸肩,把几十斤的小野猪,往瘦弱的肩膀上一扛,转身正要潇洒地离开——她就是这么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 “叶儿表妹,你怎么在这里?”正在照顾受伤学子的君棋诚,一抬头看到她熟悉的背影,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忍不住叫住了她。 第五百五十三章 幻灭 顾夜一回头,哟!还有个大熟人呢!自从来京之后,君棋诚如鱼得水,今天约几个同窗吟诗,明天跟几个学子一块儿去参加文会,只要有文人的聚会,就少不了他的身影。比来参加药师考核的顾夜还忙,成日见不到他的身影。 “哟!大忙人,在这里居然能见到诚哥哥你,莫非今儿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顾夜把小野猪往地上一放,看到君棋诚衣袖上沾满了血迹,脸色一变,“诚哥哥,你受伤了?” “没,是沾了别人的血。表妹快来看看,子言兄伤得很重……”君棋诚想起叶儿妹妹医术过人,身上总会带一两样药品,这次出来……打猎?应该会带外伤药吧? “让我看看!”顾夜在旁边的溪水中,认真清洗了双手,撕开“子言兄”的裤腿,露出里面血糊糊的伤口。这位子言兄,显然是被野猪追咬的倒霉蛋之一,这伤口就是小野猪的杰作。 这头小野猪,也是被她追得慌不择路,才往人多的地方窜的。所以,这位学子的伤,她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顾夜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取出几个药瓶。她先用双氧水清洗伤口,然后用碘伏消毒,撒上金疮药之后,用无菌纱布把伤口包扎起来。毕竟是野猪咬的,为了防止感染,她又取出注射针筒,对那名学子道:“子言兄,请把袖子捋上去。” 邵子言和周围的学子很奇怪,明明伤的是腿,干嘛要捋袖子。碍于对方小姑娘的身份,邵子言有些犹豫…… “又不是大姑娘家,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顾夜很粗鲁地拽过他的胳膊,把袖子捋到上臂处,用酒精棉球消毒后,一针刺了进去,把药水推进他的肌肉。 邵子言被针头刺得一哆嗦,针都打完了,整个胳膊还僵硬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呢。 被顾夜从猪口中救下的青衣学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看到顾夜正在收针筒,睁大眼睛道:“这不是济民堂的肌肉注射疗法吗?姑娘难道是济民堂某个坐诊大夫的弟子?” “不是!不过我跟济民堂有些渊源罢了!”顾夜把地上摆的瓶瓶罐罐,塞进随身带的挎包中。为了替空间取物打掩饰,她特地让娘亲帮做的太阳花形状的挎包,又好看又能装东西。 “东辰兄,你没听棋诚兄称她为‘表妹’吗?君家跟济民堂,可没什么关系。”一个学子摇着扇子,颇有些自命风流的模样。不过,他头上的发髻,如果没好笑地歪向一旁,还是有几分文人的风雅之态的。 顾夜微笑着打量这些文人学子,虽然被野猪追得形容狼狈些,却还是能看出几分温文儒雅,颜值上也可以组团出道了。 等等,子言兄,东辰兄……难道是娘亲整理的小册子上,女婿人选之二的“京城双杰”邵子言和宁东辰?哈哈……此时的他们,一个白衣蒙尘,左腿受伤;一个衣衫散乱,发髻歪斜,脸上还被野猪“亲”青了一块……应该让娘亲来看看,她属意的这两位狼狈的姿态。 等会儿……这些人不会是因为她,才选这处吟诗作画的吧?顾夜有些自恋又有些不屑地想着。 “诚哥哥,你们住在哪儿,什么时候过来的?”顾夜帮几个受伤的学子处理好伤口后,状似随口问了句。 君棋诚好歹跟几位表哥表弟学了几招,倒也没被野猪伤到。闻言,他看向邵子言道:“我们已经来了两日,就住在子言兄家中的庄子上。表妹,你怎么有时间来向山玩?” “来躲清静的!”顾夜大大地叹了口气,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君棋诚出来前,就请教过镇国公府上的“受欢迎”,就连他这个借住在镇国公府中的表亲,也受到了波及。他接受邵子言的邀请,来向山参加文会,也不无躲避的意思。 “这向山景色秀丽,令人心旷神怡。表妹可以多住几日……对了,你那金疮药,能不能留些给我?”邵家的庄子,距离镇国公府上的庄子,还是有些距离的,明日换药就不麻烦表妹了。 顾夜给了他一瓶金疮药,又给伤的严重的邵子言,留下了抗感染的药,便挥挥手,扛着小野猪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宁东辰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结结巴巴地道:“棋诚兄,你……你这位表妹力气好大,几十斤的野猪,在她手中就跟没有重量似的。还有刚刚,她一招就拿下了野猪,真是……真是女中豪杰啊!” “背地里妄议她人,非君子所谓。东辰兄慎言!”君棋诚也是护短的性子,他在乎的人,不容别人说一句不顺耳的。 宁东辰捂着有些隐隐作痛的脸,忙不迭地解释道:“我这可不是妄加议论,我……我是真的很感激,也很佩服她的身手的!” 在野猪闯进来,早早躲在树背后的王俊芝,把手中的扇子摇了摇,朝着小姑娘消失的方向望了好久,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小姑娘的身影,很熟悉嘛!君棋诚的表妹……镇国公的夫人,不就是他的姑母吗?镇国公府上的庄子,就在此附近……这么说来,这小姑娘的身份,他已经猜出个不离十了。这样都能碰上,挺有缘的,不是吗? 顾夜虽然在文会那儿耽搁了一会儿,却还是率先抵达约好的地点。她把打晕过去的大小野猪,和那些被捆了脚和翅膀的野兔野鸡,一股脑儿从空间中放出来,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看了看时间,离约定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她盘膝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耐心地等待着尘哥哥的归来。 不多时,那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倒是玩得乐不思蜀的顾茗,迟到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虽说凌绝尘的猎物中,有一只傻狍子,但比起顾夜的三头大小野猪来说,就逊色多了。顾茗有些惊叹,又有些诧异——妹妹是如何把这些猎物带回来的? 顾夜随便拿个借口把他应付过去,跟凌绝尘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凌绝尘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眼眸蕴满温柔,轻柔地问道:“尘哥哥输了,叶儿想要尘哥哥做什么?” 顾夜黑多白少如黑葡萄般晶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啊转,皱着眉头努力想啊想,总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就这么轻易浪费了。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没个定论。 “我还没想好呢!先允许你欠着,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顾夜做出一副很大度的模样。 凌绝尘丰润的唇瓣,绽开一抹动人的微笑,大手在小姑娘的头顶揉了揉:“别纠结了。即便这个赌注,你要求尘哥哥做的事,尘哥哥何曾拒绝过?何曾舍得拒绝你?” 顾夜想想,也是啊!她指着凌绝尘,叫道:“好哇!你使诈!这个赌局,于你来说,并没有任何损失嘛!好在苍天有眼,让我胜了这局!” 本来嘛!凌绝尘输了,没有任何损失,因为她提的要求,他永远不会拒绝和推辞。如果她输了,就要遵照约定,答应尘哥哥一件事。要是他让她马上嫁给她,她答应还是不答应? 她才刚刚找到自己的亲人,体会到爹娘的疼爱,哥哥们的宠爱。她想在他们身边多待几年。并不是说,她不想嫁给尘哥哥。只不过,余生她会跟他一起度过,他们的日子还长,再委屈他等她几年,也不算很过分吧?(某尘委屈巴巴:过分,我都等你两辈子了,还让我等下去?) 不过,顾夜答应赌局的时候,也是留有后招的。她想好了,如果她输了,她就耍赖。尘哥哥肯定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凌绝尘心知肚明:这小妮子,吃定他了! 两人看着一地的猎物,犯了愁——这些东西怎么带回去?这么多的猎物,带回去后又怎么处理?最后,顾茗自告奋勇地跑了一趟腿,会庄子搬救兵去了。 顾夜坐在一根树桩上,津津有味地啃着手中的苹果,不安分的小脚,不时踢踢被捆了翅膀的野鸡,听它发出焦躁的“咯咯”声。 凌绝尘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顾夜不时回望他,露出调皮的笑容。那笑容充满了朝气和活力,是她前世从未有过的。这笑容,本该属于她的…… 突然,他将视线移向一个方向。顾夜好奇地望过去,不多时便出现了一群衣衫不整,发髻歪斜,狼狈不堪的学子书生们。得,又遇见他们了! 那些学子们,轻伤的,互相搀扶着,像邵子言那样伤了腿脚的,被两个学子架着,慢慢地走着。 他们察觉到凌绝尘的视线,抬眸望过来。虽然同是男子,却也看的呆了,一袭飘逸的白衣被山风扬起,冷若冰霜的面容,仿佛不沾染一丝丝凡尘的气息,俊脸上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仿佛上仙雕琢勾勒出的一半——莫非,他们在山上遇到了神仙? “嗨!又见面了!”顾夜叼着吃了一半的苹果,冲他们挥了挥手。 学子们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几分惊喜,有几个文弱的,甚至明显地松了口气——他们是怕再遇上野兽。虽然,依赖一个小姑娘,心中冒出一丢丢的羞耻心,但毕竟人家小姑娘身手了得,一个人能制服一头小野猪的。跟自身的安全相比,那一丢丢羞耻心刚刚冒芽,便被掐断了。 “好巧,又遇上姑娘了!方才惊魂未定,还未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呢!”王俊芝当然不会放过在顾夜面前露脸的机会,上前一步,文雅而又有礼地郑重道谢。 “不用,不用!我这人风格高,施恩不图报。你们……需要帮忙吗?”顾夜见这些文弱书生们,你扶着我,我扶着你,行动间有些勉强,好心地随口问了句。 抢先开口的,依然是王俊芝,他和煦地一笑,道:“多谢姑娘挂念,我们可以的。”已经有人会去报信,相信邵家庄子上的人,应该能很快找来。总让一个小姑娘帮忙,算什么事儿? 顾夜点点头,老气横秋地道:“我说你们这些年轻的学子们,也该练练你们的身体了。身体是……报效朝廷的本钱。有了好身体,才能更好地当差,为皇上效力,为百姓做主!” 不少学子,已经听出她的潜台词:你们那么多大男人,被一只小小的野猪搞成这样,也忒弱了吧?几位学子都有些害臊地低下了头。 不过,还是有人呐呐地道:“那头小野猪来得太突然,我们一时慌了手脚而已……” 王俊芝却顺着顾夜的话,道:“姑娘说得有道理,明礼谢过姑娘的金玉良言。”王俊芝已过及冠之年,明礼是他的字。 顾夜的视线,从他脸上淡淡地扫过。王俊芝俊美秀雅的脸上,笑容更加温柔和煦。他的心中闪过一丝喜色:很好,褚姑娘终于正眼看他了。 王俊芝的容貌,在男人之中算是比较惹眼的了。一双迷人的桃花眼,仿佛被新雨洗过似的,水润润的,似醉非醉,似笑非笑,朦胧而诱人。再衬上温文儒雅的笑容,很是招人。他虽然定过一次亲,却依然吸引了一批京中闺秀,对他芳心暗许,这对桃花眼功不可没。 “哼!”凌绝尘冷哼一声。这家伙找死,竟然当着他的面,公然勾搭他的小姑娘。典型的“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徒有其表,金玉其外!好在他家小姑娘,可不是什么香的臭的都喜欢的。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小姑娘对这家伙没有任何欣赏。 王俊芝见顾夜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一时有些忘形,向前走了两步,想要更接近那明眸善睐的小姑娘。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过后,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身边的几个学子,七手八脚地拽着他往后拖。王俊芝的面前,一只眼神狂躁的野猪,近在咫尺。他不禁大惊失色,什么都顾不上了,飞快地踢着腿,口中尖叫不已。 地上躺着三头大小野猪和一地的野兔野鸡,他是看到的。他以为那些野猪是被猎到,早已死翘翘了。没想到他走过去时,不小心踩到其中一只,当场就被顶翻了。 那头刚刚醒来的小野猪,像只火车头似的,横冲直撞地朝他扑过来,刚刚长出来的獠牙,闪烁着白森森的光芒。 “啊——救命,救命!不要过来!”王俊芝腿软站不起来,抓起地上的石头土块,朝着小野猪扔过去。这举动,更激怒了那头野猪,认准了他追咬过去。 就在小野猪的獠牙,已经碰到王俊芝的身体时,一颗石子弹在它的头上。小野猪猝然倒地,一动不动了。劫后余生的王俊芝,瘫软在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哪有半点刚刚芝兰玉树,风度翩翩的模样? “啊!抱歉。忘记提醒你们,这几头野猪是被打晕了,并没有死。这位公子,你没事吧?需要金疮药吗?”顾夜憋着笑,“好心”地问了一句。 王俊芝惊魂未定,连连摇头:“没事,没事!我没受伤……没受伤……” “对了,你们就住在向山下的庄子里吧?我们今天猎到的野味多,分你们一头野猪,带回去加餐吧?”顾夜提到野猪,王俊芝浑身一哆嗦,好几位深受其害的学子,觉得身上的伤口更疼了。 “不用,真不用……”学子们干笑着拒绝。开玩笑,小姑娘刚刚也说了,这些野猪只是被打晕了,万一他们带回去的途中醒过来发疯,还有谁能阻止它? “哦……那你们就太没有口福了!这么大的小野猪,肉质鲜嫩,无论是烤是烹,味道都很不错的!”顾夜看向人群中的君棋诚,扬声问道,“诚表哥,你待会儿回去用饭吗?中午有好多野味呢!” 君棋诚想起颜婶的手艺,问了句:“颜婶也来了吗?” 见顾夜点头了,他迫不及待地点点头,道:“等我把子言兄他们送回去,就去庄子上陪姑母吃饭。你下山的时候小心点儿……” 说完,他看了一旁的凌绝尘一眼。他多虑了,有这位冷面战神在,表妹哪里会有危险? 顾夜看着那群学子们,一瘸一拐地经过身边,朝着山下走去,终于憋不住“嗤嗤”地笑出声来。这些才华横溢的学子们,以后说不定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今日却在她面前出尽了丑。还有那“京城双杰”,一个腿瘸,一个脸青,实在太让人幻灭了。 “笑什么?”凌绝尘拽了拽她的小辫子,“其中的邵子言和宁东辰,符合前世小鲜肉的标准,颜值可不低啊……” “真的吗?我只看到他们发髻歪斜,一瘸一拐的狼狈模样,倒是忘记看他们的脸了。可惜啊,以后见了,得多看几眼够本才是!”顾夜斜睨了他一眼,故意道。 “只能看看,不许动其他的心思!”凌绝尘化身霸道总裁,给她来了个“树咚”,额头贴着她的,眼中仿佛一汪春水雾气昭昭,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似的。 ———————————— 没存稿了……昨天晚上刚刚码出的五千字大章更上,不用等了,没了(抱头遁逃……) 第五百五十四章 撩过秒怂 顾夜眨着长而翘的睫羽,无辜脸:“我能动什么心思?我虽然喜欢美男,但刚刚那些……脏兮兮的怂货们,我再不挑也下不去开口啊!” “如果不脏,不怂,你是不是就要下口了?”凌绝尘语意中带着危险的味道。 “你少冤枉我!”顾夜嘟起粉嫩嫩红润润的小嘴,“尘哥哥认识我又不是一年两年了,两世加起来,咱怎么说也近二十年的老交情了。我如果是那么随便的人,还能前世都三十了还被人称为‘怪脾气的老处.女’?” 想想她都觉得冤。前世的她,不过喜欢调戏调戏小美男,嘴上和手上过过干瘾而已,从未对某人起淫.心。结果她一枚清纯美少女,被人恶意传扬成色中女魔头,良家美男避恐不及。当然,也有为了从她身上谋取利益,要以身相许的,她反而是那个被吓退的。 凌绝尘好像也想起这茬,水润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前世,一个她喜欢的影视小鲜肉,为了大力药剂和极速药剂,自荐枕席,把小姑娘吓得,好几天没敢出实验室。怂得不能再怂了! 顾夜见尘哥哥不说话,眼珠子一骨碌,趁着大力药剂没失效,反把比自己高了近两个头的俊男,压在了树干上,捏着对方的下巴,飞他一个轻佻的媚眼:“两世为人,本姑娘只遇到一位让我想要下口的。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没有意识到,她此时的表情、眼神和声音,是多么的撩人。凌绝尘深邃的眼眸,更加幽深,仿佛闪烁着无数星辉的暗夜,幽暗中跳动着不安分的火苗。 顾夜像只敏感的小兽,察觉到危险的来临,顿时又怂了,松开凌绝尘的下巴,往后跳了两步,嘿嘿干笑几声,随便找了个话题:“哥哥怎么去了这么久,好慢啊!这时候也该回来了吧?” 凌绝尘保持着被压在树干上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顾夜舔了舔嘴唇,准备找借口开溜:“那个……我去看看,不会是被什么耽搁了吧……哈,哈哈……” “来了……”凌绝尘的目光,从她樱粉色的唇畔扫过,眼眸深处的色彩更加深沉。 “什么?”顾夜似乎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了句。 “有人来了!”凌绝尘站直了身子,整理一下被小姑娘弄乱的衣襟,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顾夜捕捉到空气中轻微的动静,点了点头道:“好像是从山上下来的。应该是太子殿下,或者哥哥他们。哥哥们说了,要猎只鹿回来,不知道能不能兑现。” 不多时,从山上下来的人,便跟他们会合了。太子殿下、四皇子他们,是跟褚家小四小五小六他们一起下来的,每个人都所获颇丰。 不过,看到两人脚下的猎物,尤其发觉这些猎物都是活物后,他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褚小五哇哇叫道:“小妹,这些都是你们的收获?怎么活捉的,也太厉害了吧?” 顾夜自然把功劳都推到了凌绝尘的身上:“这些都是宁王大人的功劳,娇柔文弱的我……只不过帮忙看着猎物而已。” 凌绝尘看看她,再看了眼地上的三头大小野猪,意思很明显:能徒手撂倒三头野猪,你是不是对“娇柔文弱”这个词有误解? 顾夜一瞪眼,凶巴巴:怎么滴?你有意见? 凌绝尘耸耸肩:哪里敢有意见,姑奶奶您向来“弱不禁风”“弱风扶柳”“柔弱无助”“娇美无边”……只要您乐意! 褚慕枫对宁王对他妹妹的眉来眼去很不爽,上前隔开了两人的视线,清了清嗓子道:“宁王大人,这些需要帮忙吗?” 褚慕枫职责所在,一路上只承担保护的任务,没有参加狩猎。 凌绝尘对未来二舅子和颜悦色:“那就麻烦褚统领了。” 不多时,去庄子上叫人的顾茗也回来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抬起猎物,回到了庄子上。 “太子殿下,宁王大人,不回皇家别院吗?”见这几人不请自来,硬跟在他们身后,往褚家的庄子上凑。褚慕枫看了别有用心的宁王殿下一眼,对于刚刚他跟妹妹独处,心里有些不爽。 也只能心中不爽而已,人家是炎国天使,东灵国的贵客,武功不知比他高多少。他能拿这无赖怎么着? 宁王大人开口了:“听闻褚家的庄子,建筑别致,一步一景,不知本王有没有这个荣幸参观一二?” 我能说不吗?褚慕枫板着一张面孔,跟凌绝尘对望着。最终还是在太子殿下的转圜下,不得不退让。他心里憋着气,瓮声瓮气地道:“能入宁王大人的眼,是我们的‘荣幸’!”最后两个字,说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褚统领太客气了!”宁王大人一手背在身后,悠然地跟在小姑娘的身后,缓缓地朝着不远处的庄园走去。 褚慕枫磨了磨牙:谁跟你客气!!是你也太不客气了吧?! “今天猎到的兔子不少,让厨房把兔头都处理好,今儿麻辣兔头我要吃个过瘾!”顾夜雀跃地小跳着进的庄子。宁王的目光,一只追随着她。褚慕枫几次故意遮挡,都被他避开了。 听到消息迎出来的君氏,看到野猪、狍子、鹿,还有野鸡野兔摆了一地,有些惊呆了。这,这也太多了吧?孩子们不会把附近山上的猎物全给抓回来了吧? 看到太子殿下、宁王和炎国四皇子,君氏虽然脸色有些不太好,还是很有礼节地招待了他们。宁王曾经向皇上提出让她闺女和亲的事,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凌绝尘仰天长啸:这锅他不背!) “野猪,留一头小的,剩下的让庆丰楼来人抬走。还有这些野兔、野鸡什么的,吃不完的,都让他们带走!免得搁坏了浪费。”顾夜吩咐隐弘。领命后的隐弘,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而去。 “吃不完可以腌起来做成腊肉或者风干嘛,干嘛便宜庆丰楼?”褚小五嘴里小声咕哝着。 顾夜瞪了他一眼:“你还想不想在庆丰楼宴客充脸面抖威风了?你还想不想吃庆丰楼的外卖了?你还想不想吃庆丰楼送过来的南方水果了?” “想,想,想!刚刚是我想岔了,还不行吗?”褚慕柏想起他在庆丰楼摆宴请那些小伙伴时,他们的羡慕、赞叹和吹捧,那滋味……的确不错!京中哪家权贵,能像他们一样,在庆丰楼宴客不用提前预约的?他们也是沾了妹妹的光! 更不用说,那些稀奇古怪的南方水果,更是他见都没见过的,更别提品尝过了。商贾的能量,不容小觑啊! 顾夜露出“这还差不多”的表情。她在庆丰楼可是占着份子的,庆丰楼生意越火,她年底分的银子就越多。药厂马上要投入建设了,她手中最缺的,就是银子了! 用过一顿丰盛的野味,宁王大人和四皇子他们,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太子殿下也只好顶着褚家兄弟不欢迎的目光,硬着头皮留下来陪他们。 顾夜不管他们之间暗潮涌动,陪着娘亲吃完饭,在娘亲身边蹭了一顿午觉,神清气爽,心情倍儿好。 顾夜见娘亲绣的帕子,上面的蝴蝶翅膀好像振动着要飞出去似的,便缠着君氏教她绣荷包。结果片刻之后,手指头上多了几个针眼,便被心疼她的君氏给阻止了。她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看着娘亲帮她缝小衣,忍不住问了句:“娘,这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就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庄子西边有个花园,花木扶疏、细水曲桥,精致很不错。哦,对了!后山上是一片果园,这时候正是水果成熟的时候,你可以去看看……”君氏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去玩吧,好不容易来庄子上放松几日,别拘着自己。” 顾夜会亏待自己吗?答案是否定的!一听说后山上是果树林,她便拎着个小篮子,兴致勃勃地往后山而去。 她独自一个人,踏上了通往后山的小路。鸟儿在树梢啼鸣,清凉的秋风微微扬起她的裙裾和发丝,风中裹着甜甜的果香,令人陶醉。 后山的果园,种了苹果、梨子、柿子、枣儿和晚熟的桃子。此时节正是成熟的时候,苹果红通通的,梨黄澄澄的,柿子像橙色的小灯笼,枣儿沉甸甸地挂在枝头…… 顾夜顺手摘下一个大鸭梨,用手帕擦了擦,送到嘴边啃了一口——好甜啊!甜润的汁水,顺着口腔,一直流进心底。 梨子刚咬了两口,她又看到一枚红得漂亮,像鸡蛋般大小的枣儿,在叶丛中时隐时现,像是在跟她捉迷藏。她踮起脚尖,努力地够那枚枣儿。可惜腿太短,身高欠缺,怎么也够不到。她蹦起来去抓它,总是被它从指间“逃”过去。 “需要帮忙吗?”一个含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如此悦耳动听的声音的主人是谁。她见一个修长的手臂,要帮她代劳,赶紧阻止了他:“不要!尘哥哥,你没听说过,自己的劳动成果才是最甜的吗?” 第五百五十五章 被发现了 凌绝尘的手,都抓住了那颗枣儿,闻言又放开了。他挑了挑眉:“要不……我替你找块石头垫着?” 果园显然被庄子里的人照顾得很好,四处找遍了,也没见一块能够垫脚的石头。顾夜看着尘哥哥高大的身材,宽阔的肩膀,眼睛闪亮亮的。 凌绝尘不解地看向她:这小妮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尘哥哥,你不是还欠我一个承诺吗?”顾夜慢吞吞地道。 凌绝尘心中更增添了几分诧异,问道:“你想到要让尘哥哥帮你做什么了?” 顾夜缓缓地点点头,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拉拉他的袖子道:“尘哥哥,你能蹲下来吗?” “蹲下来?”凌绝尘心中升起了几分了然:这小妮子,是准备拿他当垫脚石呢!他很顺从地蹲了下去。 顾夜笑嘻嘻地撩起自己的裙摆,两条腿分别跨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拍拍他的头,发号施令:“好了,现在可以站起来了!” 凌绝尘表面上布满无奈,实则心中带着窃喜。他扶着小姑娘的两条小腿,提醒了一句:“坐稳了,我要站起来了哦!” 顾夜抓住他两个耳朵,表示自己已经坐稳,可以起飞了! “哇哦!好高啊,视野好好哦!”顾夜开心地轻呼一声,吩咐道,“往左边一点点,好了……就是这里!” 她轻轻一伸手,便把那颗大枣从枝头上摘了下来。她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大口。嗯,又甜又脆!味道好极了。 她把啃了一口的枣儿,塞进尘哥哥的嘴巴里,继续指挥着:“走,到右边去,那儿有一枚更大的枣儿。我们多摘些,回去给你做蜜酿糯米枣吃。你一定爱吃!” 爱吃的是你才对!凌绝尘自认为对甜食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不过小姑娘捣腾出来的东西,他来者不拒罢了。 凌绝尘任劳任怨地扛着她,往她指向的方向而去。以她此时的高度,大多数果树上的果实,她几乎都能够得到。她一时采摘得兴起,小篮子里都装满了,还舍不得放下来。 “尘哥哥,往这那边,那个柿子长得好奇怪,好像一只鹰……”顾夜清脆的声音,在果园中回荡。 夕阳,不知什么时候染红了天空,给果园蒙上了一层金色的轻纱,骑在俊美男子脖子上的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比天边的云霞更加绚烂……这一刻,仿佛定格,瞬间成了永恒。 “你……你们!!”镇国公忙里偷闲,来庄子上跟妻女团聚。听爱妻说,女儿来后山摘果子,已经好一会儿了还没回去,他便寻了上来。没想到,看到的是这一幕! “爹?”跨坐在凌绝尘的肩膀上,一手拉着他的耳朵,一手去采摘柿子的顾夜,闻声看过来,发现了气得浑身发抖的自家老爹。糟糕,被老爹看到了,不知道他心脏够不够强壮,别被刺激得中风了!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镇国公剧烈地喘息着,鼻孔中喷着气,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斗牛。 顾夜赶紧把腿从尘哥哥的肩膀上放下,顺着他笔挺的背滑下来,低头做受委屈的小媳妇状,很识时务地认着错:“爹,您别生气,是女儿的错……” “宁王大人,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不料,镇国公不舍得把怒火撒在自家女儿身上,而找到另一个出气筒,“引诱年幼无知的纯情少女,宁王大人真是打得好算盘!” 镇国公想想都觉得可怕又可恶!宁王澄清了误会,向皇上取消了和亲的意愿,他家女儿不必被迫远嫁,镇国公心中对他还是有几分感激的。谁知道,这家伙哪里是放弃了?而是转变了策略而已。他是想骗取自家女儿的芳心,让她心甘情愿地嫁过去。 难怪,难怪宁王最近总是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镇国公现在终于明白,西郊庄子上的另一队人马,是谁派过去的了!该死! “爹?”顾夜见自家老爹的怒火,全冲着尘哥哥去了,小声地叫了一声爹。 镇国公用沉痛的目光看着她,苦口婆心地道:“女儿啊!看人不能光看一张脸,关键是人品啊!” 顾夜把目光移到尘哥哥的脸上,其中的意思显而易见:难道堂堂炎国的战神,全天下武将的偶像——宁王大人,人品不行? “闺女,你想想!如果这人真的在乎你,又怎么会在这儿……瓜田李下,私相授受,污你名声?”镇国公义愤填膺地指着凌绝尘,恨不得剥开他的皮囊,让女儿看清他的丑恶嘴脸。 “国公大人,您误会了……”凌绝尘试图解释,却被打断了。 “误会?”镇国公重复着这个词语,扭头对顾夜道,“女儿,你听听!事情被揭发后,他就试图推卸责任了。这样没有责任心的男人,可千万要不得啊!” 教导玩女儿之后,他又怒冲冲地瞪着凌绝尘吼道:“有什么误会?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是误会?你不会说,是我家女儿勾引的你吧?我闺女才十三岁,心思淳朴善良,对男女之事就好像一张白纸。如果不是你妄图染指我们家叶儿,她怎么可能对你不设防?” 不容凌绝尘说话,他又对一旁的顾夜道:“闺女!对别的男人,不能像对自家哥哥一样,不能轻易地去相信一个人。幸好,今天只是被爹爹碰上了,要换成别人,你如果不嫁给他的话,只会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你!是不是就打着这个主意呢?我告诉你!我们镇国公府上的姑娘,哪怕是名声坏了嫁不出去,我和她的哥哥们宁可养她一辈子,也不会让她嫁给你这个伪君子的!”镇国公的话语铿锵有力,不容反驳。 顾夜见尘哥哥一脸无奈地被她老爹痛骂,强忍着脸上的笑容,插科打诨道:“爹,女儿怎么可能嫁不出去?有你这么咒自家女儿的吗?小心我向娘亲告状,今晚让你跪搓板!” 镇国公一听,有些慌乱地解释道:“我怎么可能在咒你?我是说,万一你嫁不出去……” “没有万一,你女儿的行情好着呢!”顾夜不依地扯着他的胳膊,摇啊摇地撒着娇,小女儿态毕露。 “不是……”镇国公觉得自己好像被带沟里去了。现在谈论什么嫁不嫁的出去?应该是怎么抵御“外敌入侵”,不让某个大尾巴狼,把自己闺女嚼吧嚼吧,连骨头一起吞进去。 镇国公安抚地拍拍女儿的肩膀,看向凌绝尘的面孔,恢复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宁王大人,您省省吧!我是不会把女儿嫁到炎国的!宁王大人请吧,这里不欢迎你!” 当宁王、炎国四皇子,连同东灵的太子殿下,一起很没面子的被扫地出门时,四皇子犹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说表哥啊,你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把镇国公气成那样?我瞧着,人家好想把你当成了生死大敌。你……挖人家祖坟了?”四皇子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遮住半个脸看向凌绝尘。 果然,老丈人和大舅子们,是最难对付的生物。不过,刚刚的一幕,如果换成他的女儿,被其他男人那样扛在肩头,他也会发飙的。镇国公没发飙打断他的腿,已经是顾及他的身份了。 “没什么,偷人家心尖上的宝贝,被发现了而已!”凌绝尘难得自嘲地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庄子,不知那小丫头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镇国公夫妇那么宠她,应该不会太严厉地责备她,顶多……念得让她心烦吧? 他现在进去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还是等晚上的时候,再来安慰安慰小姑娘吧。 此时的顾夜,正耷拉着小脑袋对手指。君氏听了夫君形容他看到的情景,顿时花容失色。女儿那样跨坐在一个成年男子的肩头,即便是夫妻之间,也没有如此亲昵的!要是被人看到了,比私相授受的性质还要严重! 自家闺女性子单纯,定然是那个宁王引诱的!君氏跟她夫君镇国公果然不愧是夫妻,一样的护短,把责任都推给了别人。 “娘——”顾夜见君氏煞白着一张脸,心中升起一丝愧疚。自己今天果然是太得意忘形了,看把娘亲给吓的。她的身体才刚好,要是给吓出个好歹来,就是她的罪过了。 “其实,我跟宁王没什么的。只不过……我采水果的时候,个儿太矮,够不到,让他帮个忙而已。没你们想的那么龌龊和严重!”顾夜抓了抓自己的耳朵,有些生硬地解释着。 君氏眼眶红红地看着自家夫君:“看吧!咱们宝儿对男女之情,根本没有什么概念。一定是宁王,他不安好心,故意诱导女儿的!这宁王,比咱们宝儿大了十几岁。这么大还没娶妻,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而咱们宝儿,正巧入了他的眼……怎么办?他肯定不会放弃的!” “那个……二十多岁没成亲,也不一定就有毛病……大哥不也单身一人吗?或许人家跟大哥一样,只是没找到合眼缘的姑娘呢?”顾夜不舍得别人那么说尘哥哥,就是爹娘也不可以。 第五百五十六章 天生克我 镇国公想瞪人,又怕吓着宝贝闺女,强忍着,重重地哼了声:“你大哥跟宁王能一样吗?你大哥从十几岁开始,就一直跟你爷爷一块儿驻守边疆,接触的小姑娘少,又是不肯将就的,才拖到了现在。” 他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埋怨上大儿子了。这臭小子,在京中养伤的那一年,让他把亲事定下来,非不听。看吧,现在叫什么事儿! 远在郡琅关,傍晚也没放松巡逻的褚慕桦,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大喷嚏。此时的北界,已经刮了几场寒风,再过半个月,差不多就该飘雪了。 “头儿,莫不是京中哪个小姑娘,在惦记着您呢?”丁茂才他的左膀右臂,看着身子一向健壮的头儿,居然打起了喷嚏,忍不住调侃道。 褚慕桦白了他一眼:“别胡说!哪来的小姑娘?肯定是我妹妹想我了!”他取出一封家书,上面写着他妹妹在高级药师考核中,给人做手术取穿腹的竹竿。他摸摸自己胸前的伤口,他有种感觉,那个朦胧中给他做手术拔箭的,就是妹妹,而不是她师父药圣。 时隔一年多,从未听说药圣给人家做手术的,倒是妹妹的事迹,穿出来不少。各种迹象表明,妹妹才是那个精通华佗之术的人! “头儿,要不咱们主动出击,把狄戎的那个狗屁将军彻底打怂。到时候,你再上个折子请求回京过年,不就能见到咱们妹子了吗?”丁茂才也对头儿的妹子充满好奇。在衍城传得神乎其神的顾氏制药,居然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手创办的。更神奇的是,那小姑娘竟然是头儿家找了好几年的亲妹妹。这故事简直比传奇话本还要精彩! 褚慕桦对他的建议很是心动。今年,妹妹终于找了回来,一家人的团聚,怎么能少了他呢? “走,回去好好合计合计。把狄戎干回他们老家去!”褚慕桦朝着北方深深地看了一眼,带着手下的将士,朝着营地飞驰而去 此时的顾夜,虽然缩着脖子,像个蔫吧的小鹌鹑,却依然小声地道:“爹,那您怎么知道,宁王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到现在没成亲?他不也是十多岁就跟着爷爷上战场,十三岁就独立带兵,不到二十岁就成为扬名天下的战神了吗?他年少时,都在忙着建功立业,哪有时间关注小姑娘?” “你!”镇国公一巴掌,把椅子的副手拍了下来。 君氏赶忙把女儿搂在怀中,瞪了镇国公一眼,埋怨道:“你干什么?有气朝着宁王撒去!别吓着女儿。” 镇国公深深吸了几口气,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力地看着自家闺女:“你对宁王的事迹,倒是挺了解的啊!闺女,咱们择婿,不应该只看脸,也不应该盯着他的一些光辉事迹” “那到底应该看什么?”顾夜嘴欠追问了一句。 “当然是看看那人适不适合你喽!”镇国公差点被自己挖的坑给埋了。如果不是自家女儿,换成别人的话,他觉得宁王还是挺不错的选择。又帅,又有才干凭着自己的军功和能力,就被封了独一无二的异姓亲王。 “那你怎么知道,宁王不适合我?”顾夜睁圆了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忍不住问道。 “你想想,以他的条件,为什么到现在找不到媳妇?他可是出了名的军中杀神,冷面战神,浑身充满了煞气,成天冷冰冰的。谁也不希望,成天守着一个往外冒寒气的大冰块过日子,是吧?”镇国公苦口婆心,一心在女儿面前抹黑宁王。 谁知他闺女却故意跟他唱反调:“大冰块也有大冰块的好处。至少夏天的时候,不需要担心苦夏了” 镇国公张口结舌还可以这样?顾夜又继续道:“再说了,在战场上冷酷,回到家未必如此。就拿爹爹和爷爷来说吧?在战场上,你们都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回到家中,爷爷是慈祥的长者,爹爹是娘亲的好夫君,儿女们的好父亲。所以啊,爹爹说的这些理由,都站不住脚呢!” “你,你成心想气死我,是不是?”如果换成其余六个臭小子,镇国公早就巴掌拍上去了。可是面对娇娇软软的女儿,他只感觉一阵无力感袭来。 顾夜继续无辜眼看他:“爹,您辩不过女儿,就开始拿爹爹的身份压人了吗?你说,女儿说的哪点不对了?” 哪点不对?正因为他找不出不对的地方,才感到郁闷啊!镇国公真想摔几个茶盏泄泄心中不停往上拱的火。 “闺女,你老实告诉爹。你总是替宁王说话,是不是被他迷了心窍了?”镇国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本以为宁王是匹孤勇的恶狼,没想到竟然是只狡猾的狐狸,专门勾搭小姑娘的狐狸! “其实呢?宁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首先,长得俊。有个词叫秀色可餐,用他的容颜下饭,饭都能多吃两碗。其次呢,他家中人口简单,就一个爷爷。不用担心婆媳、姑嫂之间的矛盾。还有就是,他到现在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也没有什么花边新闻,说明他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不会三天两头往家里抬小妾啊,红颜知己啊什么的。”顾夜掰着指头,用心良苦地帮尘哥哥洗白。 君氏听了,陷入了沉思。的确,女儿说的这几点,除了第一点有点瞎之外,都是女儿家择婿时优先考虑的标准。她在帮女儿挑夫婿人选的时候,不也看重这些吗?唉!要是宁王不是炎国人,该多好啊 “至于爹爹说我被宁王迷了心窍,难道在爹爹的心中,我就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吗?” 镇国公静下来想想,女儿虽然说了宁王一大通好话,每一项分析得都挺客观的,挺理性的 “你老实跟爹爹交代,你是不是对宁王有那么点好感?”镇国公吞吞吐吐地问道,一颗心忍不住提了起来。 顾夜认真想了想,点头道:“好感嘛,自然是有的。但是,还没到非他不嫁的时候!” 她现在不能跟爹娘表明自己的心迹,要不然还不乱了套?她可不想看到爹爹怒冲冲地跑去找尘哥哥拼命,更不想看到娘亲整日愁眉苦脸、以泪洗面。反正,距离她嫁人,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尘哥哥,你多加努力哈! 镇国公表情有些僵硬,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道:“闺女,咱们先别着急做决定。你们这些闺中的小姑娘,见到的年轻男子太少,所以才会被某个看似优秀的人所吸引。咱们东灵国,优秀的男子比比皆是。慢慢的,你会遇到自己喜欢的那个。” 本来,镇国公极其抗拒给女儿相看这件事。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媳妇整理的小册子,是时候利用起来了。 对了!君棋诚那小子,不是说文会中遇到不少志趣相投的少年学子吗?要不把人都请过来,他先亲自相看相看? 不知道夫妇俩晚上说了些什么,第二天,君氏欲言又止地告诉女儿,说帮她请了一位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她一些基本的礼仪和仪态。 顾夜顿时一脸惊悚,结结巴巴地道:“娘,您您别害我” 君氏知道自己心软,女儿只要撒撒娇,卖个萌什么的,就会被糊弄过去。她也不会将女儿教成呆板的闺中淑女,只要求她学些最基本的规矩和礼仪,便可以了。 闻言,她轻柔柔地道:“娘这是为你好,怎么叫害你呢?” 顾夜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娘,您您不知道。在衍城的时候,爷爷也曾经给我请了一位嬷嬷教导我。自从嬷嬷来了之后,我就三天两头的生病,不是头疼,就是发烧,有一次还晕了过去。” “你放心,这位嬷嬷性子好,不会很严厉的。”君氏有她自己的坚持。 “不行啊!娘,我心里有阴影了那些嬷嬷天生克我,您也不舍得我整天被克得病歪歪的吧?您就心疼心疼女儿,别让宫里的嬷嬷过来了吧?”顾夜歪理一套一套的。在衍城的时候,的确一让她学规矩她就“病倒”了,那都是她装出来的! “胡说。娘只听过八字不合克人的,哪有身份上也能克人的?”君氏才不相信呢。或许女儿说的,只是巧合呢? “娘,您想想。那些能够从宫里活着出来的,哪个是简单的?那些嬷嬷为什么出宫后,大多孤独终老?肯定命里带煞。我身子骨不好,禁不住她们身上的煞气,不生病才怪呢!”顾夜胡搅蛮缠,最终目的是为了脱离苦海,不要学规矩。 “那不请宫里的嬷嬷。娘认识一位董娘子,年轻时候是名动京城的闺秀,诗书琴画样样精通,她的礼仪就连皇太后都赞过。要不请她来教你几日?”君氏还是没放弃。 顾夜哭丧着一张小脸,假哭道:“呜呜娘亲不疼宝儿了。当初说的好好的,不会勉强我做不喜欢的事情。” 第五百五十七章 月夜偷窥 顾夜捂着脸,肩头颤抖着:“爹爹还说,咱们镇国公府上的姑娘,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狗屁规矩,什么别人的眼光,都可以不放在心上……这才几天,就不作数了呢?” 君氏顿时败下阵来,轻轻抚着女儿的肩头,柔声道:“娘亲没有要勉强你的意思。你既然不愿意学,此时娘亲以后再不会提。宝儿别哭,都是娘的不是。” 顾夜回过头时,眼睛亮晶晶干净净的,哪里有半分泪痕。她咧开嘴巴,露出洁白的牙齿:“娘最好了!娘亲是天下最好的娘亲。” 君氏无奈地摇摇头,又被这小妮子给糊弄住了。她的女儿,可真是……天真活泼,精灵可爱啊! 顾夜扑过来,搂住她的肩膀,腻歪在她身边:“其实呢,娘您想想。等大药会过后,我就要开始张罗建药厂的事,还有人员的安排,药厂的搬迁……每天琐事一大推,哪里有时间去学什么规矩啊!娘,您放心,有您和爹爹的基因在,女儿就是野蛮生长,也不会长歪的。” 见君氏欲言又止,她继续道:“娘,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放心,我以后一定跟那些臭男人们保持距离。把‘男女有别’四个字,深深地刻进心里。决不会对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们假以辞色。我是女孩子嘛,要矜持,要避嫌……这些我都懂!” “你明白就好!世人对女子约束太多,你现在又是百年难遇的九级药师,史上只有药娘子达到这个高度,以后肯定会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娘是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抓你的把柄,抹黑你的名声。”君氏把心中的忧虑倾吐了出来。 “娘,您就放心吧!在药师界,我上有师父和两位师兄护着,又有顾氏制药傍身。这世界上,没几个敢得罪大药师的。他除非活腻歪了,那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顾夜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君氏想想,果然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她的宝儿,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她还有个让人眼红,又让人不得不巴结的身份——九级药师。 人吃五谷杂粮,不可能不生病。生病了,就要用药。高级药师的药,往往是可以帮人续命的!她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如果没有女儿的药,她还在病床上苟延残喘呢! 一般人,除非脑子坏掉了,是不敢得罪高级药师的。更何况,女儿的师兄师父都是药师界鼎鼎有名的,即便看着他们的面子上,女儿的日子也不会太难混呢! 于是乎,在顾夜的巧舌如簧、胡搅蛮缠中,一场“礼仪风波”就此罢过。顾夜捏了一把冷汗,把这件事记在凌绝尘的头上。如果不是他,娘亲怎么会兴起教她规矩的心思? 也不想想,是谁主动爬上人家的脖子,骑着人家去摘果子的。如果凌绝尘知道了,肯定会感叹一句: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顾夜在庄子上玩嗨了。每天泡泡温泉,摘摘果子,祸害祸害山上的小动物,搞搞烧烤,吃吃野味,都快乐不思蜀了。 这天晚上,她穿着自制的露脐贴身小衣,在自己园子里的露天温泉里泡汤。她两条洁白的胳膊,搭在温泉池边,手边是鲜榨的果汁,和洗得很干净的水果。 温泉虽然是露天的,但四周有假山和修竹做屏障,隔出个独..立的小空间。顾夜忍不住感叹,如果是冬天就好了,最妙的是天上飘着雪,泡着热腾腾的温泉,别有一番情趣。 顾夜喝了一口果汁,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忽然,身边有清风扫过,熟悉的清冽味道,萦绕鼻间。她不用睁眼,就知道谁来了:“堂堂宁王大人,居然偷窥小姑娘泡温泉。要是被我爹知道了,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不怕,你医术高明,打断了还可以帮我接上。”凌绝尘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找个瘸子做老公的。” 顾夜哼了哼,斜睨着他道:“本姑娘自然不会挑个瘸子做老公。但是,本姑娘并不是非你不可。你要是瘸了,我可就挑别人喽!” “无论你挑谁,我都会抢亲,把你抢回家藏起来!”月光昏暗,月影迷蒙,氤氲的汤泉中,小姑娘修长的脖子,和红润润的脸颊,显得尤为冻人。 “喂喂!管好你的眼睛。本姑娘这具身体,才十三岁,前世不过初中的小朋友。你不会那么禽兽,对‘她’有什么想法吧?”顾夜感受道他视线的温度,像只受惊的小兽,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凌绝尘脱了鞋子,把脚泡进了温泉:“我只会对你有想法……” 顾夜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的脚,朝着他身上泼了一把水:“说!你前世的时候,有没有对我有过遐思?” “岂止遐思?绮梦都有过……”凌绝尘不躲不避,任她将自己一袭白衣泼湿。虽然已是深秋,他身上的衣物依然单薄如初。白色的湿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美好的线条,看得顾夜眼睛直冒光。 “禽兽啊禽兽!”顾夜扔给他一个梨子,端起橘子汁喝了一口,解解口中的干渴,“尘哥哥,我发现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脸皮不厚,哪有机会俘获暗夜的芳心?”凌绝尘接住梨子,大大地啃一口,掩饰脸上的灼热和绯红。 顾夜突然吃吃笑了:“我爹现在防你防得紧呢,请了病假在家专门防着你,庄子上就差没拉个条幅,写上‘防火防盗防宁王’了!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没防住啊!” 凌绝尘抿嘴笑的时候,仿佛带了几分羞涩,正是这个笑容,让顾夜很难抵抗。“哎呀,尘哥哥最近是不是吃了养颜仙丹,又变帅了!” “少撩我!”凌绝尘把脚从温泉池中拔出来,取了挂在树枝上的大浴巾,道,“温泉虽好,却不能泡太久。上来吧!” 顾夜放下手中的果汁杯,朝着另一边游去,嘴里笑道:“来啊,来抓我啊!” “不要淘气,快上来!”凌绝尘忍不住摇头。顾夜在另一边挑眉朝他坏笑,双手欢快地拍打着汤泉。水花四溅,溅了她满脸。 就在她眨去眼睫上的水珠时,她的手腕一紧。人也被拎出了汤泉。 顾夜身上的小衣,在前世算是非常保守的了——背心式的上衣,热裤式样的下衣。温泉小衣奢侈地用水光锦缝制而成,从水中出来抖一抖,一点水都没沾上。 察觉到尘哥哥的视线温度持续攀升。顾夜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该露的一点都没露啊。 水光锦小衣,在月光下闪着悠悠的水蓝色光芒。而比水光锦更光润的,却是顾夜如牛奶般的肌肤。顾夜虽然个子不高,身材比例却极佳,四肢修长,露在外面的不盈一握,裹在小衣中的小屁屁结实而挺翘。 唯一美中不足的事,她的胸部还未曾发育,干干瘪瘪的,跟豆芽菜似的——这是她对自己的评价。 在凌绝尘的眼中,却像一件无瑕的艺术品,没有一处不完美,没有一处不动人心弦。舍不得移开视线,却又逼着自己移开,凌绝尘赶忙把大浴巾裹在了小姑娘的身上,不顾她的挣扎,将她裹成一个蚕茧状。再看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顾夜挣扎着把脑袋从浴巾中拔出来,怒瞪他:“你干什么?想谋杀啊!” “姑娘,是您在跟奴婢说话吗?你要上来吗?”良辰的声音传了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顾夜斜着眼睛看凌绝尘——还不走?等着被抓包? 凌绝尘静静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一双眼眸在昏暗的月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顾夜挑眉:好吧,不走就不走,被抓了,她顶多被念两句,最终所有的罪过,都会被归结于男方的身上。 “姑娘,我进来了哦!”顾夜在泡温泉的时候,就是月圆和花好都不允许近身,因此良辰有些惴惴地朝着汤泉的方向靠近。 就在良辰穿越周围的障碍,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时,顾夜只觉得身边有风轻轻流动,转眸望去,那个白衣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顾夜趿拉着脱鞋,在附近的房间中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舒服的睡袍。泡完温泉,一身轻松,谁得也格外香甜。 次日,君氏的贴身丫鬟雅意来请姑娘,说次辅夫人带了礼物,还感谢顾夜的救命之恩呢。 次辅夫人?她什么时候对人家有过救命之恩?难道是以前不经意间,给人家诊治过?顾夜一脸迷茫地坐在梳妆台上,被美景按在那里梳妆。 今日天气阴沉,秋风萧瑟,美景替自家姑娘选了一件芙蓉色绣海棠花的短褙子,下着月白色十二幅闪珠缎裙,梳了甜美的双垂髻,点缀着朱红的珊瑚珠花,显得娇俏又可爱。 在美景给她往脖子上套翡翠璎珞圈的时候,被顾夜拒绝了:“不过见个客人罢了,干嘛跟相亲似的,搞这么隆重?” 第五百五十八章 憋死人了 美景想着:哎呦,我的姑娘啊,可不就是相亲嘛!夫人吩咐了,一定要把姑娘打扮得美美哒,次辅夫人可是带着嫡孙一块儿过来的呢。不过,顾夜执意不愿意带项圈,她也无能为力。 “宝儿,快来见过陆老夫人,”君氏看到娇娇嫩嫩的女儿,整个心都快化了,招招手给她介绍次辅夫人,“陆老夫人府上跟衍城君家是世交,老夫人是你外婆闺中时候的手帕交。” 在长辈面前,顾夜向来是一副乖巧的面孔。她施施然地走过去,垂首屈膝一礼,甜甜地道:“叶儿给老夫人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次辅夫人轻轻扶着小姑娘的手,细细地打量着她,笑着对君氏道,“你家这姑娘,跟你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啊,我们小叶儿更灵动聪慧!” “老夫人谬赞了,宝儿性子单纯洒脱,我和她爹都不舍得拘着她,您可多担待这点儿。”君氏没想到,自家女儿在山上徒手抓野猪,因缘巧合下,救了她最看好的女婿之一——邵子言的命。难道,这就是缘分? 陆老夫人送了一副羊脂玉镯做见面礼,见小姑娘乖巧地收下道谢,忍不住拉着顾夜的手,舍不得放开。老夫人笑着道:“难得这孩子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样就很好。言儿,这是你叶儿妹妹,你不是说要亲自登门,拜谢她的救命大恩的吗?” 顾夜这才注意到,陆老夫人身后,站着一位白衣小文生,一袭白色绣银色暗纹的直?,一头乌黑的长发,用银色的缎带在头顶竖起来,一双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眉目如画,玉面无瑕”,好一个翩翩如玉少年郎。比起那日的狼狈状,简直判若两人。 邵子言似乎也想起了那日的一幕,两颊微红,上前拱手道:“多谢褚姑娘当日援手和赠药之恩。太医说了,如果不是姑娘处理得到,用药精良,恐怕我这条腿,极有可能就废了……” 顾夜回了一礼,微微勾起嘴角道:“邵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公子伤在腿上,不宜过早走动,还是要多卧床休养几日才是。”涉及她的老本行,她总忍不住赠几句医嘱。 君氏忙道:“是我的疏忽,快请邵公子坐下……” 陆老夫人看向自家孙儿,点点头道:“算起来,你当称镇国公夫人一声姨母,这里没有外人,你脚上有伤,坐下说话也不算失礼。” 邵子言垂下眸应了一句,在陆老夫人下首坐下。顾夜吩咐厅中的下人:“给邵公子搬个绣墩过来垫腿。” 邵子言闻言,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红着一张脸,连连摇头道:“不,不用了!我的腿已经无碍了……” “你的伤是我给医治的,有碍无碍咱俩谁说的算?”顾夜拿出医生的威严,板着一张小脸,瞪着眼睛看他。 邵子言顿时呐呐地道:“你,你说的算。可是,我的伤口已经收痂了啊……” 顾夜吩咐人取了绣墩,将他那条伤腿架在绣墩上,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语似的,继续道:“你如果不想这条腿留下后遗症,就老老实实地在家里躺上十天半月的。除了睡觉时间,最好把脚架高……” 虽然邵子言不知道何为“后遗症”,从顾夜的语气中,能够猜出几分。他也不希望自己成了瘸子,便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陆老夫人打趣道:“祖母是怎么跟你说的?这一趟祖母过来就可以了,你非说要亲自走一趟才有诚意。祖母说的你不听,现在不还是得乖乖地听话?” 邵子言的脸顿时像块红布,他抬起妩媚的凤眼,朝着顾夜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讨饶地唤了声“祖母”。结果,视线遇上顾夜带着几分好奇的目光,赶忙像小媳妇似的低下了头,脸更红了。 顾夜饶有兴味地盯着小书生,心中感叹居然有如此害羞的男生,动不动就脸红。不过,人家长得精致,倒有几分“人面桃花”的感觉。 “叶儿姑娘,我孙子的腿,伤得严不严重?”陆老夫人想起那位太医,说得还挺吓人的。 顾夜扬起小脸,露出一对小梨涡:“不过是皮外伤,没有伤着筋骨,没什么大碍。太医之所以认为凶险,主要是因为野物的口腔中含有病毒,处理不当的话,会引起严重的并发症。一旦病毒侵袭了身体,轻则截肢重则丧命……” 陆老夫人面容变得严肃起来,她的神情中带着几分担忧,问道:“那言儿他的伤……” “没事,我给他的伤口消毒比较彻底,又打了防破伤风的针剂,应该不会有这方面的危险。您若是不放心,我待会儿给他复诊一下。”顾夜的话,如同给陆老夫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陆老夫人感激地道:“那就麻烦叶儿姑娘了……” “老夫人不必客气,这是叶儿的职责所在。”顾夜笑容中带着几分淡然,丝毫不露骄矜。 不骄不躁,淡定自若,陆老夫人心中,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接下来,是陆老夫人跟君氏的闲聊时间。你夸我孙子有出息,将来定然能在春闱上一鸣惊人;我夸你女儿小小年纪,就是九级药师了,将来一定超越药娘子,等等。顾夜保持着微笑,看似在静静地听着,其实早就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了。 君氏自然是了解自家闺女的,她笑着道:“邵公子,隔壁园子的精致还能勉强入目,叶儿去把几个哥哥请过来,陪邵公子在园子中品品茗、赏赏景。” “好嘞!”顾夜脸上面具似的笑容,终于有了变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熠熠生辉地望着邵子言,笑道,“邵公子,请随我来。” 邵子言好不容易白过来的脸,又红了红,他迟疑了一下,并未拒绝,小声地道:“那就麻烦褚姑娘了……” 邵子言被他的贴身小厮扶着,出了客厅的门。顾夜很贴心地让人准备了肩舆,请他坐上去。邵子言推辞不过,红着脸坐在肩舆上。 出了花厅的门,顾夜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几分,整个人活络过来,她大大地吸了一口飘着桂花香气的空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哎妈呀,快憋死我了!装淑女真是个力气活儿。” 花好和月圆,都忍不住捂嘴笑了。刚刚在花厅中,姑娘伪装得太好了,她们都以为自家姑娘被人换了芯子呢。美景却有些不敢苟同地看着自家姑娘——姑娘喂,人家邵公子还在呢,您好歹再多装一会儿啊! 顾夜察觉到邵子言好奇的目光,扭头望过去道:“你看什么?” 邵子言一张俊脸顿时爆红,支支吾吾地道:“没……没看什么……” 顾夜盯着人家俊美小书生的脸看了很久,邵子言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烧起来了,头埋在自己的胸口,不敢与之对视。 顾夜啧啧地道:“邵公子,你平时也这么爱脸红吗?” 邵子言认真地摇摇头道:“不……我没有……”小书生心中有几分懊恼,暗怪自己没出息,老是在人家小姑娘面前出丑。可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庄子上的花园,是顾夜喜欢的三处地方之一。果园、温泉、小花园,让她乐不思蜀。小桥流水,亭台楼榭,假山长廊,花草树木,组成了别有风致的小园子。假山下的湖水,通着庄外的山溪活水,经常能在石头缝里,发现一些小虾小蟹,还能钓到意外的惊喜。 顾夜等几位哥哥和表哥过来后,就把邵子言丢在一边,带着花好和月圆两个丫头,在假山下的石头缝隙中,捉小螃蟹,说是中午炸着吃,香香酥酥的还补钙。 美景朝着亭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哀叹:还有外客在呢,姑娘,您能不能收敛些性子,别把人家给吓跑了! “哎呀呀呀!看我抓到了什么!”顾夜惊喜地往水里一抓,两根手指掐住一条细长的活物,故意在良辰、美景面前晃了晃。 两个丫鬟顿时僵住了,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惊得远处亭子中招待客人的褚家兄弟,以为自家妹妹遇到了危险,飞快地朝着这边掠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褚小六最先抵达,连声问道。 顾夜得意地晃了晃手中不停扭动身子的活物,笑嘻嘻地道:“中午咱们有口福了!怎么吃好呢?干煸鳝段?鸡丝鳝鱼羹?香辣鳝片?” 随后而来的褚慕枫和褚慕柏,见自家妹妹手中捏着一条肥肥的黄鳝,不停地朝着他们显摆。看向两位尖叫的丫鬟,两人讪讪地道:“公子们恕罪,奴婢以为那是一条蛇,所以……” “怎么了?”邵子言被小厮扶着,一瘸一拐地过来,关心地问道。 顾夜吩咐丫鬟去拿鱼篓,嘴角挂着坏笑,凑近邵子言,把手中的黄鳝怼到对方的脸上,笑道:“来者是客,邵公子喜欢怎么吃?” 邵子言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黄鳝的尾巴拍到脸。他赶忙后退了一步,略带紧张地道:“客随主便。姑娘爱怎么吃,子言都可以!” 第五百五十九章 萌动 邵子言偷眼望去,小姑娘脸上的笑容灿若骄阳,艳如娇花。一双明若秋水的乌眸,此时笑成了两弯小月牙,唇畔的梨涡宛如雨落池塘激起的水花,在人的心中荡漾。他从未见过女孩子,笑得如此肆意,活得如此生动…… “邵书呆,你看,这棵树上有个鸟窝……你会爬树吗?”顾夜拎了装着鱼虾螃蟹的鱼篓,来到一棵树下,指着上面的鸟窝问他。 邵子言像被开水烫了似的,赶忙移开视线,期期艾艾地道:“不……不会!” “那……你会打猎吗?”顾夜眸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逗弄小美男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呃……略会些骑射功夫。”邵子言谦虚地应道。 “挖陷阱,套野兔,雪地里追狍子,你会吗?”顾夜继续追问着。、 邵子言额头上蒙着薄薄的一层汗,有些招架不住地连连摇头。 顾夜声音中充满了失望:“那……下河摸鱼、捉虾,你一定也没尝试过吧?你到底会些什么呢?” 年轻的小伙子,总是有几分好胜心的,尤其是在优秀的小姑娘面前。邵子言微微沉默了两息,小声地道:“我会吟诗作对,我的策论也得过先生的称赞,琴棋书画,在下都略懂一二……” 顾夜不太感兴趣地点点头,道:“那你岂不是大多数时间,都在书院、书房中度过?难怪小身板儿那么弱,一头没成年的小野猪,就能把你给顶趴下呢!” “我……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弱!”邵子言脸上爆红。当时,一位同窗摔倒了,野猪冲那人而去,他是为了救那人,才出声吸引了野猪的注意。只不过,这些他都不曾说出来,他是一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孩纸…… “你们这些读书人哪,都太文弱了,十几个大男人,被一头小野猪祸害成那样,唉……”顾夜摇头叹息。 “……”能不能掀过这茬,别再提小野猪了?邵子言耷拉着脑袋,像一只没有讨到肉骨头的小狗狗。 君棋诚见姓邵的小子,被表妹戏弄得头都快要插到泥土里去了,便好心开口解围道:“主要是当时事发突然,现场乱成一团。我当时也有些懵了,要不然也不会让子言兄受伤。” “说的跟你多厉害似的!如果换成我哥在场,徒手撂倒一两头野猪绝对没问题!诚表哥,你那三脚猫功夫,也不成啊!”顾夜把矛头转向了君棋诚。 君棋诚看向顾茗,拍了拍他壮实的肩膀,笑道:“茗弟又长高了,人也结实了!茗弟跟我们不一样,他将来是要考武状元的,自然文韬武略都要兼顾。多跟我姑父和表哥表弟们学学,保证你受用无穷!” 顾茗点点头。在镇国公府中,他每天跟褚家兄弟一块儿练功,镇国公也像对待自家子侄一样,指点他的功夫。虽然来京不过一个月有余,他感觉比过去一年的收获还要大。 至于学问方面,也不必担心。爷爷已经拿了镇国公的手帖,去京里有名的书院给他报了名,等大药会一结束就可以入学读书。在京城,各方面的条件都比衍城时候强多了。如果……没有那么多人跟他抢妹妹,就更好了! 以前在衍城的时候,妹妹要经营药厂,虽然忙了些。可每天傍晚的时候,他们兄妹都是要闲聊几句的。她会关心他在书塾中的情况,有没有人欺负他,有没有好好学习。他也会穿过半个城,给她买衍城最好的点心和小吃。兄妹俩住在一个小院子里,院子虽小却很温馨。 来京后,镇国公府上那么大,他跟褚家兄弟都住在外院。镇国公府里规矩虽然没那么严苛,可妹妹的亲哥哥们,都不是经常出入内院,更何况他这个客居的人了。再加上妹妹要忙着参加考核,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跟妹妹单独说过话了。唉…… “顾公子要考武举?”邵子言早就听说褚家的小姑娘,从小是在顾家长大的,对这个哥哥有着不一样的情感,便忍不住道,“我家书房中,有一本《武备要略》,应该对你将来的武举有帮助。平日里放在书房里也闲着落灰,回去在下便找出来,赠与顾公子。” 顾茗有些受宠若惊,忙推辞道:“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敢收!” 邵子言飞快地瞟了顾夜一眼,略带腼腆地道:“叶儿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一本书而已,不必挂齿。” 顾茗想了想,道:“不如折中一下,邵公子把书借我一阅,等我抄完了,再还给公子……” 《武备要略》是一本难得的兵书,存世不多。能让次辅大人收藏的,很可能是珍本,顾茗哪里肯收? 顾夜看不惯两人婆婆妈妈,推来搡去的模样,皱了皱眉头道:“不就一本书嘛,收了就收了。我瞧着次辅夫人气血略有不足,待会儿给她诊诊脉,为她配些调养身子的药,还了这个人情便是!” 顾茗搔了搔后脑勺,嘿嘿笑道:“妹妹马上要参加终极考核了,怎么好意思让妹妹分心?” 顾夜把手中的鱼篓往他脸上砸去,瞪眼叉腰道:“哥哥这是跟我生分了?说这些客套话,是存心惹我生气吗?” “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顾茗接住了鱼篓,在妹妹面前陪着小心。 一个娇俏甜美的小姑娘,即便做出河东狮吼的动作和表情,依然是可爱有趣的。邵子言顾不得欣赏小姑娘丰富的表情,全部心神都被她刚才所说的话吸引住了。 “叶儿姑娘,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邵子言一双微挑含情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其中包含了欣喜、雀跃和期待。 顾夜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那句话,忍不住问了句:“什么话?” 那双漂亮的眸子微微黯淡了些,邵子言小声地提醒道:“就是……你说用药换书的事……”说到这儿,他心中对自己感到不耻,刚刚还说把书送给人家呢。这时候却…… 可是,祖母的身子这两年的确有些不好,经常头晕乏力,今年夏天还昏了过去呢。大夫请了不少,都说是年轻时候气血亏得厉害,到年老了就都暴露了出来。药吃了不少,还搭配了药膳,但效果不是很明显。一家人都为她担忧呢。 次辅大人乃寒门学子出身,跟夫人少年夫妻。当初为了供他读书,次辅夫人熬尽了心力,吃了不少苦。身子就是那会儿落下的毛病…… 邵子言听祖母说过,镇国公夫人血亏比她严重多了,太医都束手无策。刚刚寻回的药师女儿,给她配了一味药,吃了没多久就有所好转,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跟常人无异了。 只要她肯帮忙配药,祖母的身子一定能够调养好! 顾夜笑了笑道:“即便没有那本《武备要略》,凭着两家的关系,我还能看着次辅夫人病着?放心吧,你祖母的身子,包在我身上!” 邵子言感激涕零,拱着手来个九十度的鞠躬:“多谢姑娘……太感谢了……”此时,他所有的文采,所有的学问,似乎都被清空,唯有“感谢”二字,反复在口中重复着。 顾夜嫌弃地冲他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最烦跟你们这些文人打交道,太麻烦!哥哥们,你们好好招待邵公子,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新鲜的食材没有。” 被嫌弃“太麻烦”的邵子言,有些呐呐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君棋诚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家表妹性子直,不善应酬,说话有些不中听,子言兄别放在心上。” 褚小五一巴掌拍在君棋诚的背上,瞪眼道:“说谁说话不中听呢?跟你们文人相处,的确挺累的。黏黏糊糊,不爽不快的。小妹果然是我们褚家人,有我们习武之人爽快的一面!” 君棋诚被表哥的铁砂掌拍得龇牙咧嘴:“五表哥,你下手真狠,快把我拍成内伤了。” “真没用!我这还没用三分力气呢!小妹说的过然不错,你们这些文人……太弱了!遇到小野猪,还让一个小姑娘去救你们。唉……我都替你脸红!”褚慕柏叹息不已。 君棋诚磨了磨牙,对邵子言道:“别理他,我这五表哥嘴里,向来吐不出什么好话来。我恍惚听说,茗兄弟和我这表妹,天生力气就比常人大些。徒手砸晕一头野猪,对他们来说没什么难度。以前在山村的时候,表妹还猎过豹子呢……” 邵子言像听传奇故事似的,听着顾夜的过往。没想到,她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贫穷、苛待、欺凌……这些却未曾磨灭她的志向。她像一棵逆风生长的小草,顽强地跟命运抗争。 在那样的艰苦条件中,苦学了一身医术和精良的制药术,这其中需要付出的努力,是他们这些生在福窝里的人,所不能想象的。 邵子言看向小姑娘离开的方向。那背影娇小、瘦弱,却笔直有力……他轻轻捂着自己的左胸,其中仿佛有一颗种子,在他的心房中,渐渐萌动…… 第五百六十章 终极考核 次辅夫人的症状,比起当初的君氏轻了许多,生血丸服用三个疗程,便可痊愈。顾夜发现,自己身边好多女人,都或多或少有气虚血虚的毛病,便用阿胶、红枣、枸杞、黑芝麻等,熬制了阿胶糕,作为零嘴大家一起服用。 不光如此,还给一些要好的人家,也送去一些。这种阿胶糕,不光味道好,还能补血养气、美容养颜、润肠通便、提高免疫力的功效。大家反馈良好,很多人都说服用一段时间后,皮肤光滑细嫩,气色也好了不少呢! 顾夜便把这种阿胶糕,当做保健零食,放在母亲的一个卖糕点的嫁妆铺子里出售,小赚了一笔呢。这个糕点铺子,本来不是卖糕点的,顾夜回府之后,小厨房中层出不穷的点心和零嘴儿端上来,许多君氏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吃了。这些糕点和零嘴儿,味道却出奇的好。 君氏手底下一个管事婆子,尝过主子们赏的点心和零嘴儿时,便提议在自家的铺子中出售。颜婶紧急培训了一批“糕点学员”,经过考核合格后,正式上岗。 这家“知味居”糕点铺,前不久就正式开张了。开张不过十多天,铺子里的糕点就开始供不应求,每天不到下半晌,就没货卖了。生意甚是火爆! “阿胶糕”进驻铺子后,更是提高了铺子的规格,把养生的概念,融入到糕点之中,获得了更多人的喜爱,彻底打开了“知味居”的知名度。顾夜所不知道的是,这家铺子,君氏已经悄悄地过到她的名下。等到年终盘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多了一笔不小的进账呢! 十日的休整期,顾夜在庄子里疯玩了五日后,就开始修身养性,张罗起大药会最后的终极考核阶段的准备。这次,她打算制作“青霉素”。碍于现有的情况,她那些先进的仪器不能使用,只能用突发提取青霉素。 前期的准备工作,必须开始了。庄子上的下人们,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家姑娘。她竟然在收集发霉的食品,像馒头啦、包子啦、水果啦……上面都长了一层毛,姑娘居然还当宝贝似的收起来。这还不够,她还故意把采摘下来的水果,放在又闷又热的地方,催使它发霉。 下人们背地里都说府里刚找回来的姑娘怪,不会是小时候受了什么刺激,有什么怪癖吧?后来,被夫人身边的嬷嬷逮住狠狠地斥责了一通,并告诉他们姑娘这是准备制药,让他们别往外瞎咧咧。 除了这些,顾夜还准备了制作培养液的物品——米啊,芋头啊,玉米啊,棉籽饼啊……经过验证,棉籽饼浸出的药品,最适合做培养液。 另外,还需要滤棉、消过毒的活性炭、蒸馏水、酸性水、碱性水,还有一些适合的容器。其他的都好弄,酸性水能够用醋制作,碱性水有点棘手。最后还是从庆丰楼弄来一种海草,煮汁过滤后备用。 当这些都准备妥当之后,最终的大药师考核日,终于来临了。大药师的考核,是不对外公开的,实行全封闭式,绝对保密的机制。 本次考核,参加人数只有九人,除了顾夜之外,都是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子。入场时,这些人看向顾夜的神情有些复杂。因为这小姑娘,是他们眼看着成长起来的。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白身,一步步走到了九级药师的高度。在以前的考核中,他们都曾担任过评委,自然知道这小姑娘制药功底和技巧,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在当初评判她考核成果的时候,他们没想到还有跟她一同参加考核的一天。想想,心情够复杂的。他们熬了半辈子,才达到现在的高度,人家呢,一路就跟神仙上身似的,一路畅通无阻地过来了。 他们都在心神不属,愁眉不展地位这次终极考核忐忑不已的手,人家依然像秋游似的,带了大量的吃的用的,制药所需要的东西,只占了不到五分之一。瞧瞧人家这心理素质,简直让人羡慕啊! 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顾夜朝着那些爷爷辈的药师,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我就是来感受一下大药师考核的氛围,过了是我幸运,没过的话,我也没什么损失。” 那些头发花白的九级药师们,心里酸得像狂喝了一桶醋。是啊,人家年轻嘛,有更多的时间供她挥霍。一年不成两年,两年不成十年……他们中间,有好几位是在十年前的大药会上参加过考核的。他们还有几个十年?多少药师,到死也不过是九级药师,突破不了那个门槛儿…… 顾夜察觉到他们异样的目光,摸摸鼻子——她好像说错什么话了? “呃……什么味儿?”炎国的一位九级药师,恰好排在顾夜的前面。空气中散发的怪异味道,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捂住了鼻子。 顾夜带着抱歉的表情,让林诺把那袋发霉的馒头、水果什么的,展示在那名药师面前,道歉道:“对不住了,这是我带的‘药材’,味道上的确带着腐败的怪味。见谅啊!” “胡闹!发霉腐烂的食物,都是有毒的。你到底是制药,还是制毒?”那名炎国的药师忍不住斥道。 顾夜冲他神秘的一笑,凑过去小声地道:“当然是制药了。制一种能治疗痨病和花柳病的特效药!” “什么?霉变的食物,还有这功效?”那名药师目露狐疑。只听说发霉的食物吃坏肚子、吃死人的,可从未听说过能治疑难杂症的! 顾夜笃定地点点头,道:“当然!你别不想相信。长霉的食物有毒,但其中蕴含的青霉素,是能够杀死一些病菌的。咱们药师,不就是利用药材的相生相克原理,制作出能够治病的良药吗?” “那……让青霉变成能救人的良药,定然没那么简单……”那名药师自言自语地道。 顾夜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那名炎国药师赶忙澄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要打探你秘方的意思……” “我知道!既然能被挑选成为本届大药会的评委,你的人品和药品,自然是有目共睹的。我是想说,如果简单了,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大药师了?大药师的终极考核,自然越难越又挑战性。不是吗?”顾夜跃跃欲试,骨子里一种挑战欲在热血中沸腾。 那名药师定定地看着她,心中赶出颇深。他也曾经像小姑娘一样,充满一腔热血,发誓要做出新药来,解除病人的苦痛,为百姓分忧。何曾几时,这份青春、这股热血,被沉重的现实打击得溃不成军。对“大药师”这个名头的追求,远远盖过了他学制药的初心。或许,这些才是他失败的根源! 这一刻,小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情和纯粹,重新点燃了他内心的热血,让他找回了初衷。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他感觉心中的一道壁垒,哄然倒塌,身心从未有过的轻松。小姑娘教会了他人生最重要的一课:放下,才能走得更远。 炎国的药师,深深地朝着顾夜鞠了一躬。古人有“一字之师”,而小姑娘的一番话,和积极的态度,不正引领着他的人生导向吗? 顾夜却被他吓得跳向一旁,结结巴巴地道:“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吗?那个……提醒您一下,轮到您入场了!” 顾夜也没想到,自己的这番话,居然成为一名大药师成长的催化剂,直接导致药师界又增加了一位大药师…… 很快,轮到顾夜进场了。估计经过这次大药会,已经无人不认得这个把考核场所当做野炊的小姑娘了。 入场处的几位工作人员,笑呵呵地看着她,温和地道:“小姑娘,这次又带了什么好吃的啊。” 顾夜这次把林诺和花好月圆都带来了,此时她身后的三人,手中、胳膊上、背上都挂满了东西。顾夜取了一袋饼干,递给其中一位工作人员,笑道:“也没啥,跟以前差不多吧。这袋饼干是我们家厨娘刚想出来的方子,各位大哥拿去尝尝呗。” “好哇!你居然敢公然行贿,被我逮到了吧?”饶会长溜达了过来,从纸袋中取了一枚饼干,塞进口中尝了尝,点头道,“香酥得宜,奶香浓郁。不错,不错!” “会长伯伯,你可别给我戴大帽子,我头小,承受不起!”顾夜翻了个小白眼,“行贿,是有一定的目的性和功利性。敢问会长伯伯,你是觉得这几位大哥,能在制药上帮助我,还是在药师评定上助我一臂之力呢?” 饶会长看看这几名工作人员,最高的级别不过是七级药师,讪讪地笑道:“你这小丫头,伶牙俐齿的,一点亏都不肯吃。怎么样?这次考核有没有把握?” “会长伯伯,这个问题你问得太没水平了。我要是说有把握,未免显得太轻狂,没把大药师的考核当回事儿。要是让我说没把握的话,又有些太违心。所以,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吗?”顾夜露出狡黠的笑容,像只偷吃了鸡的小狐狸。 第五百六十一章 评定 最后的终极考核为期十天,考核条件比起前面来说,不知好上多少倍。每个药师都分配了一个院子,院子中有制药室,有休息室,还有小厨房。顾夜不禁扼腕——早知道把颜婶给带来了! 已近深秋,顾夜苦夏的毛病好了之后,又是生龙活虎一“好汉”。花好平时跟颜婶学了些烹饪的皮毛,在自家姑娘的指点下,也能做出不错的美味。只要能吃得好,睡得饱,对顾夜来说别的倒没什么。 青霉素需要把青霉放入培养液中培养七天,然后再进行溶解、过滤、分离等繁杂的工作。十天的时间显得很紧吧了,不能容一丝丝的失误。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提前出场。大药师是所有药师毕生的追求,不到最后一刻,谁愿意放弃? 顾夜是最后一个上交考核成品的,所有的大药师汇聚一堂,神情极为专注,态度甚是重视。九位参加考核的药师,只有四位上交了成品,其他五位很显然制药失败了。 参赛药师是要等考核结果出来后,才能离开考核场所的。前面有三位药师的作品需要评判,顾夜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中,靠在月圆的肩膀上假寐。 新药的评判,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要准确判断它的药性,和临床效果。几位大药师,先进行第一轮的判断,又淘汰了两位药师的成药。一位药师的所谓新药,药效甚微,并无多大的作用。另一位则把百里大药师的一味丸药,改头换面呈了上来。说白了,就是仿品、赝品。不光没有新意,药效上也大打折扣。 两位药师垂头丧气地离开后,顾夜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剩下的那位药师,居然是在入场处遇见的那位炎国药师。从他的表情上,倒看不出什么,有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然。他身上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变化,一种她说不出,却能感觉到是像好的方向发生的变化。嗯……应该是大药师们身上拥有的独特气质吧? 顾夜上交的是密封透明玻璃瓶,里面是清水一样的东西。无论在视觉、嗅觉上,都跟清水一般无二。大药师们犯了愁,甚至有人认为小姑娘哗众取宠,交的就是清水。 百里云霁拿起那枚小小的玻璃瓶,轻轻晃动着其中的液体,问了句:“这就是能够治疗肺痨和花柳病的青霉素?” 顾夜点点头。如果大药师让她现场验证自己交的确实不是清水,没有高倍显微镜,她还真不好操作。只能用临床实验这样笨法子来证明了。 “这种药,你以前可曾用过?”无论是肺痨还是花柳病,都让人谈之变色,江大药师也忍不住拧起了眉毛,谨慎地问道。 顾夜像是面对老师提问的乖宝宝,老老实实地点头道:“在衍城的时候,曾经治愈过一例肺痨患者。这件事在牛痘的试验阶段,我大哥——也就是褚少将军也是知道的。哦,应该可能上报了朝廷,皇上或许也知晓。我刚来京城那会儿,有人请我给一个花柳病三期患者治疗,也是用青霉素治愈的。” 黄大药师冷笑一声道:“肺痨可是会过人的病症。你可要想好了,不要为了急于求成,而害了大家!” 顾夜抬眸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黄大药师,请问何为大药师考核的标准?” “自然是要做出一种全新的药物!”黄大药师板着一张脸,讥讽道,“连大药师的考核标准都不知道,还来参加大药师的终极考核?真是自不量力!” 江大药师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顾夜抢先一步开口道:“那,敢问黄大药师,何为新药?” 黄大药师要是再不明白,这小姑娘别有它意,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了。他不知道臭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谨慎地斟酌了一下,才道:“自然是市面上没有的,全新的药品了。” “是啊,你也说了,市面上没有的全新的药,才叫新药。那么怎么判断它是有效的呢?”顾夜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继续道,“当然是找病人来验证了。黄大药师不给我验证的机会,就判断我急于求成、哗众取宠,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是,无论是肺痨还是花柳病,都是让人谈之变色的传染病。但是,不能因为此原因,就谈虎变色、因噎废食。相反,更应该寻找治愈之法,帮助患者解除病痛!如果身为药师的我们,都害怕了,退缩了,还有谁能解救他们?”顾夜侃侃而谈。 黄大药师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最终,几位大药师跟东灵国药师会的人商议了一下,在全京城的范围内找到了两例肺痨患者,一例花柳病患者。 顾夜给两位肺痨患者诊了下脉,发现一个是因为肺炎引起的慢性病,跟肺结核的症状颇为相似。另一位则是典型的肺结核中晚期,瘦骨嶙峋,神情萎靡。 其中一位的家属,简直把大药师们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各位药神仙们,救救我男人吧,我给你们磕头了……” 这位不到三十岁的妇女,显得尤为憔悴,为了给患病的男人治病,家中几乎能卖的都卖了,只求能换回他的一条命。可是,城里几乎所有医馆的大夫,都判了他的死刑。 男人是家中唯一的顶梁柱,上有瞎眼老母需要奉养,下有五个孩子嗷嗷待哺。他要是没了,这个家的天就塌了! 就在她陷入绝望的一刻,幸运突然降临到他们头上。寻到他们家的人说,大药会的终极考核中,有人制出了能够治疗肺痨的药品,需要一位肺痨患者配合临床验证,问他们愿不愿意。 妇人根本没犹豫就答应了。就像快要淹死的溺水者,突然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至少他们做了最后的努力。 而另一位痨病患者,就没有这位妇人的男人那么幸运了。一确诊他患的是痨病,他便被家人扔到一个偏远的庄子上自生自灭。如果不是一位忠仆不离不弃,伺候他的三餐,只怕他没病死先饿死了。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本来愿意相信“一夜夫妻百夜恩”的,可事实却给他重重的一击。 他不甘心!他不能就这么死了,白白便宜了那个心思狠毒的妇人!他没有儿子,他打拼来的所有产业,不能就这么落入他人之手!他咳得肺疼得快要炸的时候,是这么提醒自己的。他几次昏厥,几乎以为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也是这个信念支撑着他。他不能死,他要活! 给他医治的大夫,跟他有几分交情。今日火急火燎地到庄子上,向他报告一个好消息——他的病,或许有救了! 为什么加个“或许”?因为药师会需要一位患者,去验证一种新药的效果。虽然缠绵病榻,成为半死之人,大药会的事儿他还是知道的。看来,大药会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新的大药师产生。 与其等死不如一搏,他被抬来了。可没想到,居然还有其他的肺痨患者,也被送了过来。另一位的症状,显然比他轻了许多。怎么办?他会不会再次被舍弃?难道他最后生的希望,就此要断绝? 在顾夜的眼中,只要是患者,就应该有被救治的希望,就不应该被放弃。所以,当江师兄作为代表,询问她的意愿时,她斩钉截铁地道:“两个都留下!不用担心药品不够,我会提供后期所有治疗的药物的!” 一句话,一个决定,救下了两条命,挽救了两个家庭。 另外一个花柳病患者,也被收治。 顾夜吩咐药师会的人,给这两类患者,分别布置了两个院子。细细向心存忐忑的护理人员们,普及了防传染的常识。当药师会的下人们得知,平日里只要稍微注意一些,是不会被传染的,才稍稍放下心来。顾夜本人和月圆,自然也是要留下来的。 这两种病,都不是一撮而就的。尤其是肺病患者,治疗和恢复期长达半年以上。当然,大药师的评定,不会拖这么长时间的。 一周过去后,无论是肺痨患者,还是花柳病患者的症状,都有了明显的改善。尤其是那位慢性肺炎的患者,输液一周后,不咳了,人也精神了,恢复情况良好。 在古代,比较棘手的肺部疾病,都被归为肺痨。尽管有些人,只不过是简单的肺炎而已。那位患者的媳妇,一见到顾夜,就以恩人相称,恨不得跪下来给小姑娘磕几个响头。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却被顾夜给阻止了。 那位中晚期的肺结核患者,顾夜除了给他注射青霉素,还配合服用了其他的药物,也明显看到了好转。花柳病患者亦然。 终于,这次大药会的终极考核结果出来了。本次大药会,居然诞生了两位大药师——一位是经过顾夜“点拨”的炎国药师,一位自然是就顾夜本人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隐形大药师 十三岁的大药师!比百里云霁获得大药师资格还早了五年!成功夺下史上最年轻大药师称号,并成为史无前例的女性大药师。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绝对是个奇迹! 天下十多位大药师,药圣一脉就占其三,真让人眼红哪!想必本次大药会之后,会有不少药师,挤破头想要拜在药圣门下。即便拜不成药圣本人,哪怕给三位大药师当个小小的药童,也是愿意的。 顾夜也能想见,如果这个消息传出之后,将会引起多么大的震荡。而她,也将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她的生活不知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一个九级药师,就给镇国公府上带来那么多的麻烦,更何况是大药师? 于是,顾夜做出一个决定——不公布她的大药师身份! 她跟那位新出炉的大药师葛大药师,是最后走出考核场地的。那时候,场地中的三位病人的病情都有了好转。葛大药师本来是可以早出来些的,他却愣是赖在里面,见证了“青霉素”的效用。 除了痨病和花柳病,青霉素还针对一些诸如咽炎、脑炎、上呼吸道感染,和一些链球菌引起的感染,都有很好的效果。虽然,人家小姑娘说的这这些症状,他都云里雾里,却不明觉厉。 出门的时候,小姑娘突然塌下了肩膀,垂下了脑袋,顿时失去了所有精气神儿。这种戏剧化的改变,让葛大药师奇怪的同时,又觉得有几分想笑。 待到小姑娘的家人围上来,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七嘴八舌安慰她的场面。葛大药师这才明白,原来小姑娘是装给外人看的。 小姑娘隐瞒下自己获得大药师资格的决定,让葛大药师甚为佩服。药师们穷其一生追求的荣誉,到了她那儿却能极其冷静地分析,做出抉择。这一点,是他和其他药师,很难做到的。 瞧着小姑娘的意思,好像准备连家里人都给瞒下来呢。 镇国公阖府上下,都聚集在考核场地的门前,包括顾夜的两位爷爷。看着小姑娘垂头丧气地出来,君氏心疼地把闺女抱在怀中,略带哽咽地道:“我们宝儿受了。早知道一考半个多月,咱们就不进去受那罪了。娘让厨房备下了你喜欢吃的饭菜点心,回去咱好好补补。” 镇国公不忍看到闺女失落的小模样,忙试图转移她的情绪:“对了,明珠阁中的玻璃暖房,已经建好了。你卧室隔壁的碧纱橱水榭阳台,也按你的要求,用玻璃推拉门封上了。还有隔壁院子的药品……研发室,也都按照你的提议和要求,改建好了。就等着你去验收呢!” 自认为是最知心的哥哥的褚小六,绞尽脑汁,也开口道:“你的小白,今天一大早不知从哪叼来一只巨大的老鼠,放在了小厨房的门口,把丫鬟婆子吓得不轻。后来颜婶看过后,说是竹鼠,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就等妹妹回去看是清炖还是爆炒呢,如果你喜欢红烧,也是可以的!” 其他哥哥们,也都绞尽脑汁地,想着有趣的事情,去分散妹妹的注意力。大家都像约好了似的,只字不提关于这次考核的事情。晋升大药师,如果真那么容易的话,那岂不是满地都是大药师了?正因为难考,所以才珍贵嘛! 顾夜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仿佛被秋雨洗过似的。她可怜巴巴地看看两位柔和慈祥地看着自己的爷爷,再看向关心中带着几分担忧的父母,和一群插科打诨想要让她开心起来的哥哥们,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 “你们……为什么不问我考得怎么样?”顾夜小声地问道。 “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本来顾萧对自家孙女还是信心满满的。可是她出考场的状态看,又不像是好的结果。本来,他是顾虑到她的心情,不像提及大药师考核有关的事情的,没想到她自己却问了出来。 镇国公听了,忙不迭地附和道:“是啊,是啊!顾叔说的对!你的顾氏制药,弄出了这么多有用的药品,惠及黎民百姓。大药师的虚名,真的不算什么。再说了,文人科举也有这样的例子,明明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一到考试却不能发挥十之一二。 前朝的名儒子懿先生,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先例吗?虽然没能中过举,却不耽误他名满天下。所以,这次考不过,真的不代表你的真实实力和水平。 再说了,依我看来,那些作为评委的大药师,都未必能比得过你呢。他们没给你晋升,是他们有眼无珠,没有眼光!” 顾夜抬起略带惊讶的眸子,看向自家老爹:“爹,你这么说,可就得罪了天下所有的大药师了。你就不怕被大药师们封杀,让你求不到药?” 镇国公哼了哼,道:“怕什么?有我闺女在,何须向别人求药?” 褚老爷子听不下去了,斥道:“说什么呢!一把年纪,儿女成群了,说话还不过脑子。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宣扬出去。只怕会连累咱们叶儿,说她年少轻狂,不把前辈们看在眼里!还有你们几个,出去后要慎言,不准给你们妹妹惹祸!” “知道了,爷爷!”褚家兄弟装作没看到老爹脸上尴尬的表情,正色向褚老爷子保证,绝对会谨言慎行,不拖累妹妹的名声。 感动得鼻子酸酸的,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几分鼻音地道:“爷爷们、爹、娘,还有哥哥们,有你们在,真好!” “不哭,宝儿不哭!你已经很厉害了!”君氏以为小女儿没有晋升大药师,才红了眼眶的,忙安慰道,“你看,你才十三岁,已经是九级药师了。药娘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才几级来着?她好像二十岁才跟你一样是九级药师吧?你比药娘子还要厉害,娘亲以你为荣!” 镇国公摸摸女儿的小脑袋,附和道:“是啊!我闺女最厉害了!你知不知道,爹现在够不敢去上朝了,上朝之前和散朝之后,总有一些熟悉不熟悉的同僚,借故跟我寒暄几句。让我烦不胜烦!以前,爹可没这烦恼,爹就像个隐形人一样,根本没人理睬的。爹现在人气这么高,还不是因为有个好闺女?” 褚老爷子瞪了儿子一眼,比较中肯地道:“没事!一次战场失利不算什么,要有屡败屡战的勇气。咱们褚家人身上,流着不服输的血液。三年后的药会上再展身手!三年后,你不过才十六岁,不耽误你拿下‘最年轻大药师’的名头!” 考核场地外,不无京中权贵府里的探子。从顾夜一出场,就有不少人朝着这边探头探脑。没多久,许多人家就收到了“镇国公家的姑娘考核失利”的消息。 各方反应各不相同。那些曾经巴结上门,却被褚家拒之门外的人家,诸如太常寺卿王家的当家夫人,关起门来跟自家人说起了酸话:“瞧他们家狂的,还以为褚家能出个大药师呢。结果呢?打脸了吧?” 王梨落脸上虽然也挂着几分幸灾乐祸,却道:“娘,你到外面可别这么说。毕竟人家现在是九级药师,跟药娘子是一个级别的呢。说不定,咱们以后还要求到他们家头上呢!” “你当娘是傻的?这些话自然只能在自家人面前说了,别的不说,光镇国公的门第,也不是咱家能得罪的。”张氏撇撇嘴道,“褚家丫头没考上大药师,对我们来说也算是好事。你想想,如果那丫头成了大药师,咱们这样的人家,还能攀得上吗?你哥哥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了?现在吗……只要我们合计合计,两家的亲事未必不能成!” 王梨落脸色微微一变,沉默了片刻道:“听说,褚姑娘在庄子上,曾经救下了次辅家的邵公子,还有跟他并称“双杰”的宁公子。他们二人还专门到褚家的庄子上表示感谢呢!哥哥虽说颇有才名,可是在这两人面前,却有几分逊色。只怕褚家未必能看上哥哥……” “什么?你这消息从哪儿来的?邵公子和宁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褚家庄子的附近?莫非这两家,对镇国公家的姑娘,也有求娶之意?”张氏顿时拉长了一张脸,露出焦灼的神情。 “娘……和镇国公家联姻,并不是非哥哥不可……”王梨落半遮半掩地提醒道。 张氏先是露出迷茫的神情,抬眸看到女儿含羞的模样,她一拍大腿,笑道:“可不是嘛!褚家可是有六个儿子,都没有婚配呢!这事儿,咱们可得好好地谋划谋划……” 像王家这样巴结不成,抱着看笑话心思的,不在少数。当然,也有真正关心顾夜的心情的,例如袁海晴、上官绯儿等跟顾夜或者褚家有交情的人家,真心替顾夜感到遗憾。 三日后,大药会的“闭幕会”上,宣布了本次大药会诞生了两位大药师。一位是炎国的葛药师……哦,现在该改称为“葛大药师”了。而一位因为情况特殊,加上被人要求,便不对外公布姓名,成为史无前例的“隐形大药师”。 第五百六十三章 帅哥,你露点了 这个结果一宣布,在樊京引起了不小的反响。首先,引起动荡的原因是,本届大药会居然出了两位大药师!要知道,大药师可不是萝卜白菜,那么容易就能获得的。 历届药会大药会,能出一位都是极少的情况。很多时候大家对没有大药师的诞生,已经习以为常。没想到,本届居然出了两个! 再来,有人获得大药师的身份,居然不往外公布,搞什么“隐形大药师”的噱头。难道他不知道,有了大药师的身份,会给他带来多少好处吗?简直傻到家了! 最多的,还是对这位神秘大药师的猜测。有人说是黎国的那位老得快要掉牙的九级药师,有的说是某个不知名的小国出来的,有的说是森国的那位巫药师…… 各种版本在坊间流传,有的传得有鼻子有眼,顾夜听了都差点相信了。她不禁感叹,老百姓的创造能力,还真是丰富多彩呢! 关于这位神秘药师身份的传闻,愈演愈烈。隐形大药师的名头,竟远远超越了那位葛大药师。好不容易晋升到大药师,却无人问津,换做以前,葛大药师或许还会有不甘,有不忿。不过,他此时的心境,已经远远超越往日,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 顾夜获得大药师的身份,除了十一位大药师评委,和各国药师会的会长知晓,外界虽然也有关于她的猜测的,却都只是猜测而已。尤其是她出考场前出色的演技和表现,大大降低了外界对她的“艺术加工”。 毕竟,十三岁的大药师,在别人眼中太夸张,比神话故事还夸张。集中在顾夜身上的视线,渐渐地淡去。顾夜心中偷偷松了口气。 大药会“闭幕式”结束后,这十年一次的活动,终于接近了尾声。这时候,大药师们开始忙碌起来。许多高等级的药师,都会流连在樊京,难得有机会大药师们汇聚一堂,不趁机向他们请教的是傻瓜。 而大药师们,在不涉及师门不传之秘的情况,还是愿意给后辈一些指点的。当然,这种殊荣只限于八九级的高级药师。低等级的,即使你能摸到门槛儿,那么深奥的药理知识,你能听懂吗?白白耽误大药师的时间,浪费难得的机会! “闭幕式”后,褚家对于那位神秘大药师的身份,已经有了几分定论。回到家中,顾夜被“传唤”到正德堂——爷爷居住的正院。就看到两位爷爷坐在上首,爹爹和娘亲分坐在两边第一个位置上,接下来六位哥哥们(褚家的五位,再加一个顾茗),一边三个,倒是挺对称的。 “干嘛啊!三堂会审?”顾夜跑到君氏的身边,跟她挤在同一张太师椅上,抱着她的胳膊腻歪着。 褚老爷子努力板着威严的面孔,把手中的茶盏往桌子上一顿,道:“严肃些!既然知道是三堂会审,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吧?”顾夜依然嬉皮笑脸,闹着娘亲给她剥核桃仁吃。 “知道就好!快说,那位神秘大药师是谁?跟你有没有关系?”褚老爷子把茶盏的盖子当做惊堂木,重重地敲击在茶杯上。 “爷爷,您悠着点儿,那可是名贵的玻璃茶盏,是孙女孝敬您的,可别弄坏了!”褚老爷子的威风,冲着他儿子和孙子们耍耍或许还有作用,在顾夜眼中,爷爷就是纸老虎,一戳就破! 顾夜贼兮兮地道:“还有句话,不知爷爷听说过没有。‘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所以啊,人呢,不能太实诚!” “你个小妮子,哪这么多的歪理邪说?”褚老爷子绷不下去了,含笑指着那丫头,不住地摇头。 算起来,顾老爷子是比较了解自家孙女的,她这样拉拉杂杂、不着边际地说这么多,不过是为了掩盖什么。至于掩盖什么,显而易见嘛! “叶儿,你老实说,这个‘隐形大药师’,是不是你搞出来的?”顾萧开门见山,眼神中却充满了笃定。能一年多的时间,就把顾氏制药的名声打出去,并且治好了那么多疑难杂症,她要是不能晋升大药师,其中肯定有黑幕! 顾夜见家人们灼灼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有些不好意思隐瞒下去了。她搔了搔自己的脑袋,嘿嘿干笑几声,道:“我不是怕大药师的身份,给咱们镇国公府上造成更大的困扰嘛!” 褚慕杉跳出来,手舞足蹈地道:“这么说,妹妹真的通过了这次终极考核,成为十三位大药师中的一员了!妹妹好厉害,十三岁的大药师!绝对史无前例啊!号称最有前途的百里大药师,是十八岁获得大药师称号的,妹妹比他还早了五年!我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妹妹……” 镇国公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后面去了,依然故作镇定地训斥小儿子:“休要得意忘形!淡定,低调!别忘了你妹妹的初衷,她现在是隐形大药师,你们千万不要把她的身份泄露出去,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有“狡狐”之称的褚慕桐,收拢手中的扇子,有些担忧地道:“妹妹跟那位葛大药师,是一同最后出来的。只怕外界已经有人猜到妹妹的身份……” “那就让他们猜呗!反正只是猜测,咱们就是咬死了不承认,他们能怎么办?”褚小五有些光棍地道。 是啊,随你们怎么猜,在拿不出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哪怕已经接触到真相,也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不过,可苦了褚家上下了。明明心里头高兴得要死,得意得要命,却不能流露出半分半毫。面对别人的打探和询问,还要把戏做全了。 尤其是心直口快的褚小五,都快憋出毛病来了。他为了躲避狐朋狗友的试探,干脆跑到郡琅关,找他大哥汇报好消息去了。没想到赶上一场精心策划的战事,跟大哥配合着,打了个酣畅淋漓的大胜仗! 当晚,已经搬会明珠阁的顾夜,毫无意外地迎来了不速之客——尘哥哥。 月光下,一位白衣翩翩,不染凡尘的谪仙人,施施然飘落窗前。手中捧着的一束火红的鲜花,给这位仙姿绰约的俊美男子,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一大捧如火的玫瑰,放在顾夜的面前。顾夜眯起眼睛,低头轻轻嗅了嗅玫瑰的芬芳,勉为其难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干嘛?” “庆贺你晋升大药师的礼物。”凌绝尘从不认为,前世排名第一的天才药剂师,会被小小的大药师考核难住。所谓隐形大药师一出炉,他就是知道是他的小姑娘搞的贵。其实呢,有个词叫“欲盖弥彰”,隐形大药师,真的能“隐形”吗? 顾夜随手把花束递到月圆的手上,叮嘱道:“收好,明天做成玫瑰酱、玫瑰奶冻、玫瑰饼、玫瑰……”小姑娘一边掰着指头罗列好吃的玫瑰点心,一边咂着嘴巴。 凌绝尘从窗口跳进去,抓住她的指头,笑着道:“你喜欢的话,明儿尘哥哥再给你多弄些,让你吃个够!” “说的好像你有座玫瑰园似的!”顾夜撇撇嘴,从九十九朵玫瑰中抽出一根,拿在手中把玩着。 凌绝尘挑挑眉,嘴角含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顾夜瞪圆了眼睛:“真的有?” “现在没有,明年春天肯定有!等你嫁给我之后,我会为你建一个巨大的玫瑰园,是留作观赏,做吃食,做玫瑰精油,都随你高兴!”凌绝尘把小姑娘抱在怀中,倚在她的懒人椅上,轻轻嗅着她散发出的,比玫瑰更迷人的芬芳。 对于两位主子的亲密举动,月圆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识趣地捧着巨大的玫瑰花束,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屋内的两位。 顾夜撇撇嘴,似乎不太感兴趣地道:“如果你把玫瑰园,换成一座巨大的药园子,或许我会更高兴更感动。” 就说嘛,他的小姑娘是独一无二的。别的女孩,或许更爱浪漫的玫瑰园,只有他的小姑娘,宁可选择实用价值高的药园子。他亲了亲小姑娘的头顶,笑道:“都有!药园子有,玫瑰园也有!只要你喜欢的,你想要的,无论多艰难,尘哥哥都会送到你面前……” “真的吗?”顾夜侧过头,斜着眼睛看他。 凌绝尘知道小姑娘的脑子,这会儿又开始打坏主意了。他还是很坚定地道:“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要真!” “可是我……最想要的,是你的一颗真心。你也愿意挖出来,送给我吗?”顾夜伸出小手,点着他左侧的胸膛,嘴角挂着坏笑。 凌绝尘从靴子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送到小姑娘的手中:“你想要,尽管拿去!” 顾夜拿着匕首,在他的胸前比划着,还调皮地划开了他胸前的衣服,露出里面粉红的小豆豆。顾夜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把手背在后边,似乎在说: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其实我是有意的,坏笑) 第五百六十四章 亲亲被打断 暖暖的烛光下,小姑娘一双黑亮的眸子散发出熠熠的光彩,红润润的小嘴微微嘟着,仿佛像他发出难以抗拒的邀请。凌绝尘的喉结动了动,轻轻低下头,缓缓地朝着那诱人的樱唇靠近。 要……接吻了吗?尘哥哥可是第一次主动亲她呢。以前,要么是她偷偷地亲过他,要么是飞快地啾一下就跑,两人还未正式地接过吻呢!顾夜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毫不矜持地撅起小嘴巴迎上去。 “姑娘,三公子说,好像看到一个白影,隐没在明珠阁中。国公大人担心您,跟三公子一块儿过来了。”美景的声音,从她卧室的门外传来。 两人距离不到一厘米的唇,骤然分开。顾夜睁圆了大眼睛,戏谑地看着尘哥哥:好嘛!偷香窃玉被发现了吧?你不是自诩功夫卓佳,不会被逮住吗? 凌绝尘微微蹙眉:“不可能,我确定自己进来的时候,没有人发现。你三哥心眼子多,在镇国公府里,就像群虎中混入了一只狡猾的狐狸,令人防不胜防。我怀疑,那家伙是故意在诈你我呢!” 顾夜想想,也对!她白天才向家人们坦白,自己就是那个隐形大药师的身份,时刻关注她的宁王,肯定会在今晚有所行动。不管尘哥哥到底来没来,恐怕爹爹和三哥都会走这一趟的。 顾夜冲外面扬声道:“让爹和三哥在小花厅少坐一会儿,我换了衣服马上过去。” 凌绝尘朝着外面做了个手势,一袭黑衣的隐魃,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隐魃讨好地朝着顾夜笑了笑:“恭喜姑娘成功晋升为史上最年轻的大药师……” “小魃子,好久不见,在忙什么呢?”顾夜冲他挥了挥手。 隐魃做了个苦逼的表情:“被奴役被剥削的我,还能忙什么?自然是主子吩咐什么,就赴汤蹈火全力以赴呗!” 凌绝尘懒得听他吐槽抱怨,把自己身上白色外衣剥下来,披在隐魃的身上,然后拎着他的后领,将他扔了出去。几乎下一秒,就听见镇国公暴怒的声音响起:“淫贼,不要跑!” 被主子坑了一把的隐魃,一边施展轻功,一边把白衣往身上套,心中不忿地吐槽道:大晚上侵入人家闺女的香闺,竟然还明目张胆地穿着扎眼的白衣,被发现了,还把忠心的属下扔出去吸引火力。主子,你也太不厚道了吧? 镇国公本来的确是来诈一诈的,没想到真把人给诈出来了。该死的宁王,竟然夜探闺女的香闺,太不要脸的!不要让老子逮住,否则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镇国公发愤地追,隐魃闷头跑。论轻功,隐魃甩镇国公不知多少里,可他肩负着把人引走的使命,自然不远不近地钓着这位主子的未来岳父大人喽! 调虎离山之计,引走了镇国公,却还有只狡猾的狐狸,在等着凌绝尘呢!褚慕桐一个飞身,登上小妹绣楼的窗口,轻轻敲了敲玻璃:“小妹,你没事吧!” 顾夜挑眉看着面前只穿中衣的宁王大人:您老人家衣衫不整的出现在本姑娘的房中,这不是故意毁我名声吗? 凌绝尘表情尤为无奈:想跟他的小姑娘独处,庆贺一下她大药会考核的成果,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一把将小姑娘拉过来,在她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下,人很快就消失在房中。顾夜上上下下地寻找,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门窗都关的好好的,人却不见了。尘哥哥难道学了东瀛的忍术,凭空消失了? 她的玻璃窗响了一下,被人从外面打开,三哥的脑袋从外面探进来。顾夜此时正弯腰往床底下去找人呢…… “小妹,你在找什么?”小妹的闺房,自然是不能随便进的。褚慕桐坐在窗台上,轻轻扇动着手中的折扇。 顾夜直起腰来,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不是说有白影进了明珠阁吗?我在查看房间中有没有进坏人……” “就在刚才,一个白衣人从你院子里逃了出去。不过妹妹别怕,父亲已经追上去了!”褚慕桐的视线,在妹妹的闺房内来回地扫了两圈,停在梳妆台上的一把匕首上。 “妹妹,大晚上的,你拿匕首出来做什么呀?”虽然有点距离,褚慕桐还是很确定那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匕首。 顾夜丝毫不见慌张,淡定地耸耸肩道:“我习惯睡觉的时候,把匕首放在伸手可的地方。刚刚看到自己的指甲长了些,便用匕首修了修……” 前面的理由,还勉强可以相信,后面那句话,也太瞎了吧?谁会用削铁如泥的匕首去修指甲,不怕把手指头给误切下来?可顾夜的表情太正经,眼神太真挚,让褚慕桐说不出吐槽的话。 褚慕桐感觉自己的千般智谋,到了妹妹这儿,突然都失灵了似的,没有施展的余地。他清了清嗓子,柔声道:“天不早了,妹妹早点休息。别怕,有父亲和哥哥们保护你,你这把匕首不会有用武之地的。” 顾夜用力地点点头,露出感动的表情:“有爹爹疼爱,有哥哥们保护,叶儿真是太幸福了!不过……这都快入冬了,三哥还拿着一把扇子摇啊摇的,不怕扇感冒了吗?” 褚慕桐摇扇子的动作顿时一僵,他有些不自然地合拢扇子,敲了敲手心,笑道:“三哥长年练武,身子骨好着呢。这把扇子,不过是个装饰罢了……” 顾夜认真地点点头,眼中突然凝注了小忐忑和小期待:“三哥,我有点害怕,不敢睡觉……” 褚慕桐兄长力爆棚,许诺道:“妹妹不怕,三哥在呢!” “三哥等我睡着了再离开,好吗?”顾夜小跑着跳上床,把被子拉到自己下巴的位置,一双眸子在灯光下尤为闪亮。 褚慕桐点点头,换了个舒服些的动作,头靠在了窗户边上,给她一个定心丸:“好!你放心睡吧。三哥会守着你的!” 顾夜满意地闭上了眼睛。不久后,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小小声地喊了句:“三哥,你还在吗?” “在的!睡吧,三哥在呢!”窗外的月光,在室内投下了一个修长的身影。那个影子,抬头望月,不时地摇了一下手中的扇子。褚慕桐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妹妹依赖的一天。虽然,夜凉如水,又吹起了小风,但是被需要的感觉,真心觉得不赖。 室内,不时传来妹妹略带不安的声音。每到这时,褚慕桐总会用一种安定人心的声音,安抚妹妹的情绪。这一夜,妹妹睡得极不安稳。或许是幼年时候的遭遇,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吧? 褚慕桐这一夜,一直守护在妹妹的窗外。哪怕屋内的小女孩,已经陷入熟睡,他依然没有离开。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他才黑着眼圈离去。 他哪里知道,他那个妹子是不高兴他打断了她跟尘哥哥的好事,才故意折腾他的。什么害怕,什么没有安全感,前世在变异兽的咆哮中也能睡死过去的她,怎么可能因害怕而睡不着觉? 睡不着觉,就等于第二天没精神。精神不济,直接的下场就是丧生兽口。哪怕天上正往下下刀子,只要没插在她身上,她也能呼呼大睡。没办法,练出来了! 顾夜折腾三哥到半夜,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洗漱的时候,听月圆说了,才知道三哥居然守了她整整一夜。今日,不逢休沐日,三哥还要去衙门当差…… 顾夜心中升起了一丝丝的内疚——她怎么能够利用家人真心的疼爱,去有意折腾他们呢?顾夜决定,等三哥下班回家,一定向他道歉! 历时一个半月的药师考核,终于结束了。顾夜开始腾出手来,着手西郊药厂的建设。 六哥和哥哥,在大药会结束后,就开始了苦逼的读书生涯。本来,褚慕杉是在别人的家私塾中借读的。顾茗来了后,镇国公在给他张罗书院的时候,也把小儿子拎出来一起扔了进去,美其名曰“两人一同读书,彼此有个照应”。 因而,护送顾夜去西郊的任务,就落在了褚小四和褚小五这对双胞胎兄弟的头上。这两兄弟刚从书院结业,身上又没差事,家里最闲的就是他们了。 顾夜兄妹三人来到西郊,远远就看到她买回来的庄子上,有不少人在忙碌着。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些泥瓦匠们,正热火朝天地建着厂房。 庄子上原本的庄园并没有动,药厂建在了小山包下的一块空地上,原本那儿有几株大树,夏天的时候,庄户家的孩子们,喜欢在下面乘凉爬树。这块空地临着那片湖泊,引水比较方便。如果是顾夜自己选的话,也会选这块地方作为厂址的。 “姑娘,两位公子,你们来了!”拿着图纸的周管家,看到三位小主子,带着笑容迎了上来,道,“工地上比较乱……小心脚下!” “这么快就开工了啊!”顾夜本打算大药会结束后,才开始药厂的建设的,没想到早有人已经替她安排了。有家人支持的感觉,真好! 第五百六十五章 恩怨 “嘿!叶儿姑娘,你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蹦跶到顾夜的面前。那速度,绝对堪比一流高手。褚家两兄弟一惊,在大脑反应之前,已经把妹妹护在了身后。 顾夜扯了扯哥哥们的后襟,从两根柱子一般身影中间穿过,看着那名黑衣男子,问道:“小魃子,你怎么在这里?” “嗨!别提了!半个月前,主子扔给我一张图纸,让我找最好的工匠,帮着建房子。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犯下滔天大罪,惹主子厌弃了呢。没想到是主子委以重任,让属下帮姑娘您把关建药厂呢!真是荣幸之至啊!”隐魃是四大隐卫中,话最多,嘴最油,人最圆滑的一个。说白了,就是老滑头一个! 顾夜想到昨天这小子,披了尘哥哥的衣裳,被她老爹追着喊打的场面,清了清嗓子,憋住笑道:“小魃子,你还好吗?” “好啊!昨天晚上运动充分,睡得可香了!今天早上差点没起来!”说完,他冲顾夜挤挤眼。 褚慕松、褚慕柏两兄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小子哪蹦出来的?油头滑脑,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你谁啊!小妹的药厂,自有我们镇国公府上操持,就不劳大驾了!”褚慕柏上前一步,将这小子贼眉鼠眼的视线,从小妹身上隔断。 哟!镇国公府?好威风!如果不是碍于顾姑娘在,隐魃绝对会忍不住反唇讥讽。对方是顾姑娘的哥哥,隐魃忍住了。 他绕过褚慕柏,指了指手边一位健壮的中年男子,笑道:“叶儿姑娘,这位是主子手下最厉害的能工巧匠,您要求的暖房,和带玻璃推拉门的晒台,都是他完成的。对了,他负责药厂的地暖和火墙技术。有他在,药厂的供暖绝对没问题!” 樊京的冬天,虽然相较于衍城,要短一些,但也要持续三个多月的时间。所以说,供暖是十分必要的。 “闵大叔,麻烦您了!”顾夜知道,像这样的能工巧匠,一般是极难请的。如果不是看在尘哥哥的面子上,光凭着镇国公的门第,人家未必看在眼中。 中年人忙谦逊地道:“姑娘客气了!” 有这么个能人在,顾夜心思开始活络下来,笑着道:“闵大叔,我有一个想法,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实施。” 顾夜说的是从湖泊中,用风力引水,集于水塔,形成自来水的雏形。这样一来,就节省了人力打水的环节,省工省时。 闵工匠显然对她的提议很感兴趣,掏出一只炭笔和纸张,蹲在地上写写画画。顾夜的腿都站麻了,他才面带笑容地站起来道:“姑娘心思巧妙,蕙质兰心。这自来水,可行!具体的实施方案,过几日再跟姑娘汇报。” 顾夜大喜,连连道:“好,好!那就劳累闵大叔了,等你好消息!” 闵工匠拿了图纸,径直去了炎国的驿馆,跟自家主子商议了很久,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工科出身的凌绝尘,设计了水龙头、金属管道等物件儿,吩咐隐魂殿的研发机关放下手中的一切任务,专门研究制作这些。终于在药厂竣工之前,制作出一批来。 “妹妹,他们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帮我们!”褚慕松眉头皱成一团,警惕地看着隐魃。 “放心吧,四哥。你就别管他们的来历了,只知道他们是来帮咱们的就行了!”顾夜漫不经心地围着工地走了一圈。药厂的规模,已经初显。有尘哥哥的人在,顾夜放心。 褚慕柏一拍巴掌,道:“小妹,是不是你以前救治过的人,为了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才会出手相助?” 陪着顾夜视察功底的隐魃,闻言笑道:“五公子聪明!我们家主子的命,可是你们妹妹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的。比起救命之恩,这点小忙又算什么。” “前些日子,薛尚书登门拜访,说是感谢你对他老父亲——前次辅大人的救命之恩。小妹,你到底救了多少人?”褚慕柏看她的目光,就好像在看绝世珍宝,又包含了无限的自豪。 顾夜不假思索地道:“为医者,但凡有一分的希望,也不会放弃的。治病救人,乃医者的天职。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普通的病症,一般的大夫就能治好了,不会拖到她去救治。但凡她出手的,都是一些疑难杂症。这救命的恩情,自然越积越多喽! “小妹,你要是不当药师,肯定能成为一名神医!”褚慕柏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当了药师,也不耽误我治病救人!”顾夜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褚慕柏自然不会忘记,小妹在考核场地上,救下梁大夫的孙子和礼亲王两条人命的事。的确,制药和救人,并不冲突。只不过,他怕小妹名声出去后,人会很累! 查看完工地,顾夜离开前忍不住问了一句:“小魃子、周管家,药厂在年前,能不能全面竣工?”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隐魃开口了:“赶一赶工,应该没问题!” “多给些工钱,尽量保证明年开春,药厂能顺利投入生产。”能尽早开工自然是好事儿,耽误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顾夜财迷的本性,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隐魃正色保证道:“放心吧,姑娘!保证完成任务!” “辛苦你们了!”顾夜点点头道,“等完工后,请你们吃大餐。都是连庆丰楼都没有的新鲜美食!” “哎呦!那属下可不舍得拒绝,厚着脸皮叨扰了!”隐魃嬉皮笑脸地道。庆丰楼近两年推出的新菜,大多是出自顾姑娘之手。顾姑娘可以说是行动的“活菜谱”。美食啊,谁能抗拒?隐魃忍不住期待起来! 顾夜回到家中,直接去了荣安园。顾夜每天再忙,都会抽出时间陪陪君氏,在她面前撒撒娇,逗她开心。心情好,君氏人也变得鲜活起来,本来不显老的她,比以前更显得年轻了几岁。 “宝儿,明天娘亲要到安国寺还愿,你陪娘亲去吧?”君氏在女儿考前,在菩萨前许过心愿。现在女儿成为药师界最年轻的女药师,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但她的心愿总算是实现了。自然是要还愿的! “好啊!女儿正愁着无聊没事做呢!”顾夜欣然道。 次日,君氏带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顾夜,乘了马车,在两个最闲的双胞胎儿子的护送下,一路往城外的安国寺而去。 今日正逢冬月初一,来安国寺上香的人挺多,安国寺外形成了热闹的市集,兜售东西的小贩买离地吆喝着,杂耍艺人的精彩表演赢得阵阵喝彩声,捏糖人的手艺人身边围了一圈天真可爱的孩子们…… 顾夜从马车上下来,一身水红色对襟绣蝶薄袄,衬得小脸嫩白嫩白的,下着茶色绣白玉兰长裙,宛若一朵亭亭玉立的清荷。她听到一阵喝彩声,伸长了脖子往看杂耍的人群中望去,精致如玉的小脸上,写满了好奇。 君氏帮女儿整理了衣摆,笑着道:“等还了愿,让你两个哥哥护着你在庙会上多逛逛。可怜我们宝儿,来京都快两个月了,还没有认认真真地出来逛逛呢!” 是啊!一场大药会,从秋天一直延续到初冬,这一个半月中,顾夜经历了大大小小的药师考核,加起来五六场,哪里有闲心出来逛庙会?上次来安国寺,有“黄老爷”“黄公子”还有讨厌的黎国皇太子在,根本没机会出寺庙来溜达。 “哟!这不是我们褚大药师吗?我们的大忙人,怎么有闲工夫出来烧香拜佛。还以为你只拜药王爷和药娘子呢。哦,对了!褚大小姐现在可比药娘子厉害多了!”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刁蛮的态度,顾夜不用回头,都知道她是谁。 果然,一回头,看到安雅郡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安雅郡主身穿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绯红色海棠花马面裙,娥眉修长而上扬,一双美目澄亮清澈,琼鼻高挺,唇红齿白,又桃李之艳丽,牡丹之华贵。 “安雅郡主,我妹妹可没得罪过你,你少阴阳怪气的!”褚慕柏知道安雅郡主刁蛮的性子,怕小妹吃亏,忙上来护着她。 “笑话!我安雅看一个人不顺眼,还需要得罪本郡主吗?你起开,本郡主不跟臭男人说话!”安雅郡主眼尾淡淡地扫过褚小五,显出傲慢的姿态来。 “臭?你闻过了?没闻过你怎么知道我们男人臭?”褚慕柏不甘示弱地道,“难道你们庆王府的男人,都其臭不可闻,才会给你这种错觉?” “你……褚!小!五!”安雅郡主把牙咬得咯吱响,每次遇到这泼皮货,她无论是武力上还是言语上,都极少能占得上风。 说起两人的“恩怨”,还要追溯到三年前的皇家围猎。当时,十四岁的褚慕柏,偶然之下救了马术不精差点坠马的安雅郡主。救人时难免有肢体接触,众目睽睽之下,有损小郡主的名节。两家便有结亲的意思…… 第五百六十六章 直男癌 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安雅小郡主,正处于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刻,一位高大健美的英俊少年,像天神一般降临,让她免于被惊马甩下摔断脖子的境地。又被对方搂了腰,抱住了身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心中自然是乐意的。 可关键是褚慕柏这货,正处于中二的蛋疼期,性子又大大咧咧,还是个没开窍的榆木疙瘩。他当场就叫嚣着,说打死不娶刁蛮小郡主。 安雅郡主刁蛮的名声,其实是因为复杂的家庭因素传出来的。庆王妃体弱多病,庆王又专宠贵妾,弄得妻不妻、妾不妾,安雅郡主刁蛮任性,不敬长辈,欺凌庶出姐妹的名声,自然是别有用心的人传出去的喽! 当时,安雅郡主恼得差点死在众人面前。打那以后,她便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你不是说我刁蛮吗?我就刁蛮给你们看看。你们不是说我欺凌庶出姐妹吗?那我就把庆王府贵妾出的两个臭丫头,往死里欺负?你们不是说我性情骄纵高傲吗?咱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有封地的那种,有骄傲的资本。你们这些蝼蚁,只能干看着! 就因为这样,安雅郡主在京中的名声越来越差……仔细算下来,这其中还有褚小六的一份“功劳”呢! 褚慕柏虽然过了青春期,性子却依然别扭,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没有开窍的迹象。他此时正欠揍地冲安雅郡主做着挑衅的表情和动作,气得小姑娘火冒三丈。 庆王也算是武将起家,安雅郡主从小跟着哥哥练武,使了一手好鞭法。她忍无可忍地抽出缠在腰间的软鞭,朝着可恨的褚小五抽去。 论武力,就是两个安雅一起来,也未必能奈何得了褚小五。他像只猴子似的,在鞭影中跳跃躲闪,嘴里还欠揍地笑道:“没打到,又没打到……刁蛮郡主,你这鞭法不行,还得再练练!” 显然,两人一见面就掐的相处模式,君氏已经不是头一次见了。她无奈地冲着自家儿子道:“小五,安雅是女孩子,你应该让让她……” “娘,不能让!你看她凶巴巴的母老虎作态,儿子要是退让的话,绝对被欺凌到头上,说不定这张俊脸,都被这母老虎抽花了呢,以后怎么给你娶个儿媳妇回来孝敬您?”褚慕柏在鞭子的缝隙中,冲着自家娘亲调皮地笑着。 顾夜拉住有些担心的君氏,笑着在她耳边小声道:“娘亲,你看五哥和安雅郡主,像不像一对欢喜冤家?我听说,有些男孩子,会有意招惹自己有好感小姑娘,其实是想引她注意自己呢!” 谁知道,褚慕柏的耳朵灵敏着呢。他脚下的步伐一乱,差点被鞭子抽个正着,他怪叫一声道:“小妹,你瞎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对这刁蛮的家伙有好感了?” “是,是!五哥,你们继续,我不该瞎说大实话,打断你们的打情骂俏!”顾夜嘿嘿地贼笑着。 “褚小叶,你要是敢再继续乱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安雅郡主的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红得像涂了厚厚的胭脂。 “哎呦,好凶哦!我好怕怕!五哥救我……”顾夜怪腔怪掉,脸上挂着调侃的表情。 安雅郡主气得朝着她扑过来,脚下不小心踩到一块活动的石块,脚一崴,身子朝着地上重重地倒去。她倒地的方向,有一簇尖利的石块,眼看着这小姑娘就要受伤。 顾夜惊呼一声,刚想冲过去扶。不过她还是慢了一步,有人再次英雄救美。褚慕柏拎着安雅郡主的胳膊,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把她提溜起来,然后小心地放在地上,口中却嘴硬地道:“我可不是为了救你。我是怕你摔到我小妹身上。你这么壮实,把我妹妹砸坏了可怎么是好……” 安雅郡主站稳了身子,一把甩开褚小五,气急败坏地道:“你说谁壮实?我哪点胖了?” 褚慕柏打量着她纤秾合度的身材,该瘦的地方瘦,不该瘦的地方却很有肉,他清了清喉咙,咳嗽两声道:“反正比我妹妹胖!” “那是因为你妹妹太瘦,跟麻杆儿似的,干瘪干瘪的,哪里好看了?”安雅郡主气得像只炸毛猫,溜圆地大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顾夜觉得自己躺着也中枪,你们俩吵架,干嘛拉着我?你才干瘪,你才麻杆儿,你们全家都干瘪,都麻杆儿!顾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人家还小,没发育呢!将来定然让你另眼相看!! “我小妹哪儿都好看,比你好看!”褚慕柏像个孩子似的,跟安雅郡主斗起嘴来,“我小妹乖巧可爱,懂事温柔,比你这个刁蛮的母老虎强一百倍!” “你!你……”安雅郡主跺了跺脚,眼眶渐渐地红了,“难道在你心中,我就这么不堪?” “当……”褚慕柏口中的“然”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口中乖巧懂事的小妹,一脚踹到一边,差点摔个狗啃屎。 “郡主,别理我五哥那二货,他嘴那么贱,活该娶不到媳妇!”顾夜上去挎着安雅郡主的胳膊,轻拉着她往通往安国寺的台阶上走去,“郡主,你也是来上香的?” 安雅郡主很快恢复了正常,冷哼一声道:“我是去镇国公府上送请帖,得知某人陪娘亲来安国寺还愿,快马加鞭赶过来的。” 顾夜眼中闪着戏谑的光,故作惊讶地问道:“哦?郡主给我五哥送的什么请帖?真是太客气了,还亲自送过来……” “滚!谁给他送帖子?”安雅郡主怒目瞪着顾夜,眼角往某人的方向扫了一眼,气呼呼地道,“他凭什么让本郡主给他递帖子?我是来邀请某位神秘大药师,参加三日后我组织的花会。” “大药师?哦……原来是邀请我百里师兄啊!郡主好眼光,我百里师兄年轻有为、温文儒雅、温柔体贴……的确是夫婿的最佳人选!”顾夜话没说完,胳膊上的软肉就被掐住了,她疼得龇牙咧嘴。 “看你还胡说!”安雅郡主掐了一下,很快就松开了,“别在本郡主面前装蒜。你知道我说的是谁?还搞什么‘隐形大药师’,哗众取宠!谁不知道最后的考核,只留了你跟另一位葛大药师下来。而且试药的病人中,就有得了花柳病的……你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住本郡主!” 说完,小姑娘傲娇地翘起了鼻子,抬起了下巴。 “是,是,是!郡主您火眼金睛、明察秋毫,行了吧?”顾夜敷衍地翻了个白眼。 安雅郡主斜睨着她,施恩似的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就是那位神秘大药师的消息透露出去的。” 此时,她脸上的表情,明写着“怎么样,本郡主够意思吧?” “我是不是要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外加感激不尽?”顾夜脸上、眼中,甚至语气里,丝毫没有要感谢的意思。 “少来!三日后的花会,就当本郡主帮你张罗的庆功宴,庆贺你在这次大药会上,一举取得好成绩!”安雅郡主伸出胳膊,搂住顾夜的脖子。那架势,不像是两人感情好,倒像是锁喉似的。 可怜的顾夜,比安雅郡主矮了大半个头,又被她死死地搂着,故意翻起了白眼,伸出了舌头,好像被霸凌了似的。 安雅郡主被她逗得直笑:“你做什么怪样子,让外人看了,还以为本郡主在欺负你呢!给句痛快话,就说去不去吧!” 顾夜两世以来,最怕的莫过于“应酬”。一想起那些扭扭捏捏、见人下菜、含沙射影、明刀暗箭的闺秀们,她就蛋疼——好吧,她没有那玩意儿,就脑壳疼吧?(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怎么了?牙疼?”安雅郡主见小叶子龇牙咧嘴,一副不乐意的模样,竖起了眉毛,“本郡主亲自登门给你下帖子,你还不乐意?可从来没人像你这样下我面子的!大药师了不起?大药师就可以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了?” “那啥……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想替我庆祝。可是……咱能不能换成别的方式?实惠一点的。”顾夜抛给她一个眼神,明示道,“例如金银珠宝、名贵药材、古董字画啥的,只要值钱的都行!” 安雅郡主挑眉看着她,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却没有取下来,两人哥俩好似的,一路沿着阶梯进了安国寺。安雅斜着眼睛看她,道:“怎么?顾氏制药的东家,新出炉的大药师,也会缺钱花?” “谁嫌钱咬手啊?”顾夜笑嘻嘻地道,“你一定也听说了,我准备把药厂从衍城搬迁过来,建药厂、招人手、买药材……哪儿不需要钱?我现在恨不得一个铜板掰两半花!” 褚小五跟在两人身后,心中嘀咕着:小妹什么时候跟着野蛮郡主感情这么好了?野蛮郡主性子刁蛮粗暴,别把小妹给带坏了。 听着小妹哭穷,他忍不住凑过去道:“小妹,既然你急着用钱,那把‘无双’匕首,我就不买了,把钱省下来给小妹用!” 褚慕柏除了收集兵器外,没有其他的爱好。因为名品兵器,他的小金库经常处于负数状态。为了这把名曰“无双”的匕首,他整整一年都勒紧了裤腰带。 第五百六十七章 敬而远之 褚慕柏这人有个特点,他看中的兵器,如果弄不到手,连睡觉都惦记着。他能够为了顾夜,放弃自己的心头肉,足见他对这个妹妹的疼爱。 安雅郡主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一个大男人家,腰里的荷包比脸还干净,我都替你害臊得慌!小叶子,你那儿银钱要是不凑手,姐借给你。多了没有,万儿八千的,姐还是能拿出来的!”说完,又给了褚小五一个示威的眼神! 安雅郡主娘亲庆王妃的陪嫁,当时在樊京可是引起过不小的轰动的。这些年来,在忠心的管事的打理下,家底又翻了不少。庆王妃去世前,就给安雅郡主留好了嫁妆,现在都在她手中攥着。这家伙绝对是小富婆一枚呢! 褚慕柏闻言,觉得自己的男人的尊严被践踏了,气得直喘气:“小妹!我手中银钱虽然不多,别忘了,你可是有六个哥哥的!再说了,我们镇国公府上,还没破落到从别人那儿借钱的地步!” 顾夜怕五哥气出个好歹来,回头安抚他道:“安雅郡主没别的意思,不过是想帮我解决难题罢了。人家当我是朋友,才这么说的,绝对没有看不起你,或是咱们家的意味!” 安雅郡主也知道自己说话太直,很容易得罪人,便看向一旁温柔含笑的君氏,小声替自己分辩一句:“就是嘛!还是小叶子了解我!” 顾夜把她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笑着道:“郡主的好意,我领了。到时候,若是银钱真的不凑手,我不会跟你客气的。观音殿到了,据说这儿求姻缘最灵了,安雅郡主求上一签?” “我……”安雅郡主难得脸红了,她支支吾吾地道,“我这名声,还能有什么好姻缘?还是不求了,免得给自己添堵!再说了,我是来给你送帖子的,不是专程过来,怕菩萨怪我心不诚……今天就不求了吧!” 顾夜笑着看了自家五哥一眼,又转过来对安雅郡主道:“既然来来,各家神佛还是都拜一拜的好。我先陪着我娘去还愿,待会儿吃完素斋咱们一起回去吧?” 安雅郡主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好,我等你!” 安国寺的素斋,在京中还是很有名的。与其他素菜烹调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一般不采用四季的时令蔬菜,而是以面筋、豆制品、油皮为主要原料,以香菇、口蘑、玉兰片、木耳、莲子、花生等为辅料,用桂皮、花椒、大料等调料制作而成,分为卤菜、卷货、炸货三大类,又有北菜的浓郁,兼有南菜的鲜甜,把素菜做得色、香、味、形俱佳,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 安国寺素斋中,最有名的要数香菇面筋、素什锦和御味卷果了。尤其是这道“御味卷果”还曾经被皇太后夸赞过呢!这道卷果,选用果肉、枣泥、山药、蜂蜜、白糖、桂花等原料,用油皮卷好蒸炸,再用蜜渍。上盘后,加青红丝、金糕条,撒上白糖,五颜六色,分外好看。 镇国公府上提前订了素斋,正有这道素甜品。顾夜尝了一块,果然清甜可口,味道极佳。安雅郡主却挑剔地道:“味道也就那样嘛!我看,还不如知味居的点心好吃呢!” 顾夜把卷果塞进嘴巴里,细细地品了品,已经把其中的方子琢磨个八、九不离十。闻言,她老神在在地道:“知道为什么知味居的点心,味道为什么这么好吗?” “为什么?”安雅郡主嘴里嫌弃着,却一点都没耽误吃,夹了一块卷果塞进嘴里,随口问道。 “因为……”顾夜卖够了关子,才继续道,“知味居的每一样点心,都经过本姑娘严格把关,才能上架出售。本姑娘的嘴巴可是很挑的,看不上的点心,绝对不允许推出去!” “什么?知味居是你的产业?”安雅郡主露出惊异的表情。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别说你不知道,知味居的铺面,是我娘亲陪嫁的铺子!确切的说,知味居是我们美丽、高雅、温柔、善良的镇国公夫人的产业!”顾夜吃了几口其他的素斋,就放下了筷子。安国寺素斋的味道虽然不错,但她还是喜欢吃肉。 君氏轻飘飘地瞪了自家闺女一眼,这丫头,就是爱作怪,竟然消遣起她娘亲来了! 安雅郡主看向君氏,有些局促地道:“我当然知道那铺子是夫人的产业了。半个多月以前,我见那铺子改成了点心铺,还以为夫人无暇打理,把铺子租出去了呢!” “以后,你去知味居买点心,直接报上自己的名号,我让店里的伙计给你打折!”顾夜嘴里大方,脸上却做出肉疼的表情。 安雅郡主抿嘴一笑,道:“你也别给我打折了,能保证我每次去,都能吃上点心就行。你前些日子在忙,可能不知道你家的点心有多抢手——堪比顾氏制药的药品了!” “哦?真的?这么快就火起来了?”顾夜一点也不诧异地道,“点心嘛,好吃,再加上新颖,自然不愁销路。下次,你直接让人走后门去厨房拿刚出锅的。” 她说的“走后门”,不是大家想的那个意思。前门坐落在铺面里的,自然不允许外人出入。铺子后面有个角门,知味居内部人,都是从那儿出入的。不过,细细一琢磨,倒也有几分“走后门”的意思了。 “那你可千万别忘了到店里招呼一声,免得我的人敲开了后门,让人给拒之门外,那多没面子!”安雅郡主对点心的要求不高。不过,她哥嘴巴比较挑,而且爱吃甜食。长大后,虽然克制了些,但每次吃到美味的点心,她能感觉哥哥的心情会好一些。 圣人有云:吃甜食可以解压、释放压力。(出自“吃圣”顾夜语录) 顾夜取出一块牛肉干,细细地嚼着解馋。闻言点点头道:“放心吧,一会回去路过知味居,你别忘了提醒我。没办法,我贵人多忘事嘛!” 安雅郡主从她手里抢了一块牛肉干,塞进嘴巴里道:“好哇!佛门圣地,竟然敢沾荤腥。这可是对佛祖大大的不敬!” 顾夜鄙视地看着她——你嘴巴里嚼的是什么,还有脸说我?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佛祖慈悲,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怪罪我们的。”顾夜抬眸接触到自家娘亲不赞同的眼神,赶忙把肉干收好,准备出了安国寺再吃。 安国寺中的景致,也是其香火如此兴旺的原因之一。春有牡丹夏有荷,秋有菊花冬有梅,虽然已经的初冬时节,晚开的菊花还是有几分观赏性的。 用完素斋,君氏在禅房中休息,安雅郡主便拉着顾夜去赏菊。自从顾夜治好了她庆王世子的病,安雅郡主就没再把她当外人。不过,平日里说话和态度,在别人眼中并没好上几分。 顾夜知道她的秉性,跟她相处的时候也是直来直往,该怼的时候从未留过情。安雅郡主不以为杵,反觉得她率真可爱。 安国寺的菊园中,有一片池塘,塘边假山嶙峋,芭蕉只留下深绿色的叶子,池边各色的菊花,跟碧幽幽的池水交相辉映,景色颇为不俗。 安雅郡主拉着顾夜,来到池塘的另一边:“这边有几株墨菊,品相极佳。我们府里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妾室,附庸风雅,自诩像菊花一样清高,曾经舍了脸想要求一株。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活该被拒绝!” 顾夜心道:这恐怕跟身份无关,换成别的官家夫人,也是要被拒绝的。不过,那么多京中贵人来赏菊,可从未听说讨要菊花的,庆王府的那位宠妾,也够奇葩的。 “褚……褚姑娘!”一个惊喜的男声,从两人背后穿了来。顾夜停顿了几秒,直到安雅郡主扯了扯她的衣袖,才意识到这声“褚姑娘”是在叫自己的呢。 穿来多年,习惯了别人喊她“顾姑娘”,认祖归宗后,大多改称“叶儿姑娘”,只有不太熟悉的,才会以“褚姑娘”相称。 顾夜回头望去,一位皮肤白皙、样貌俊美,文生打扮的公子,正面露激动和惊喜地看着她。那位公子,眉眼宛若水墨画一般精致,鼻梁高挺,唇红齿白,美得仿佛美玉雕成的一般,雌雄莫辨…… 顾夜挑了挑眉,心中潜在的台词是:我认得这小美人吗?不可能!这么漂亮的小美男,她不可能没有印象的!! 宁东辰见顾夜望过来,便上前一步,文质彬彬地道:“褚姑娘,向山一别多日,没想到竟在此地相逢。救命之恩,宁某无以为报……” 别!千万别以身相许!本姑娘救得人多了,怕自己接收不过来。顾夜隐隐知道对方的身份了。向山救下的一群书生中,姓宁的,不就是“京城双杰”中的宁东辰宁公子吗? “举手之劳,宁公子不必挂齿!”顾夜自认在文学上没啥造诣,对那些咬文嚼字的文人,一般都敬而远之,即便小美男长得挺合她审美,也引不起她的兴趣。顶多……多看几眼养养眼罢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无孔不入 顾夜朝着宁东辰俊俏的脸上看了一眼。那天,在一群狼狈不堪的文人中间,这位俊美的少年,脸上青了一大块,还糊了一脸的灰尘的泥土,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好样貌。 “好看吗?”顾夜的耳边有人贴近了,气息喷在她的耳朵上,痒痒的。 那声音有种特别的沙沙的磁性,有种莫名的性感和慵懒味道,顾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她故意点点头道:“好看!” “有我好看吗?”凌绝尘的声音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又带着危险的味道。 顾夜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后知后觉的安雅郡主的喝问声打断了:“你谁啊!离小叶子远点儿!” 一个大男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个身材高大长相俊美的男人,竟然在她没有任何知觉的情况下接近,并凑到褚小叶身边,亲昵的耳语。安雅郡主心中微微一惊,手中的鞭子想都没想就抽了过去。 两人离得近,顾夜感觉那鞭子像是冲着自己抽过来的,吓得哇哇大叫:“安雅郡主,你悠着点儿!小心,别误伤了我——” 安雅郡主一鞭子落空,怒目道:“你站着别动,我心里有数!” “可我心里没数啊!救命!”顾夜感觉第二鞭是擦着自己的脸颊过去的,带出的风清晰地扑在脸上。顾夜腰间一紧,人离地而起,被她的白衣美男,带到附近一座假山上。 “睁开眼睛吧,没事了!”凌绝尘似乎在宣誓主权,又像是怕她摔下假山,揽在她腰肢上的手,“忘了”放开。 顾夜缓缓地睁开眼睛,向四周望去,点点头道:“这视野不错,可以把整个菊园尽收眼底。诶!那个面瘫脸是魁还是魈?悠着点儿,别伤着安雅郡主,小心引起国际纠纷!” 凌绝尘看向“战场”,表面上打得热火朝天,却知道他那属下连一成实力都没拿出来。他收回视线,转移到小姑娘的身上,盯着她娇美的侧颜,微微一笑道:“他是隐魁,魈在隐魂殿总部坐镇呢!放心吧,魁自有分寸。” 隐魂殿作为一个遍布天下的组织,尽管各级头领各司其职,还是需要有人总领各方事宜。身为殿尊的他,身兼炎国大将军和宁王之职,最近又忙着追妻,这重担就落在了隐魈的头上。 宁东辰那小书生,到现在还没弄清情况呢。他不是正跟褚姑娘打招呼吗?从哪冒出个白衣男子,仿佛跟褚姑娘很熟稔的样子。还有安雅郡主,莫名拿鞭子抽人家,被人家的侍卫拦住…… 呃……褚姑娘被带到假山上去了,不会摔着吧。宁东辰自己有恐高的毛病,看到别人站在高处,腿都有些打晃。他白着一张俊脸,朝着顾夜喊道:“褚姑娘,你小心点儿……需要我帮你喊人过来吗?” 安雅郡主早就意识到自己跟对方实力的悬殊,她偷了个空档,朝着那个书呆子喊了一声:“去叫褚小四和褚小五过来,就说有人对他们妹妹图谋不轨!” 宁东辰见假山上谈笑风生的两人,一位白衣飘飘,气质出尘,一位甜美娇俏,笑靥如花,心中虽然不想承认,却莫名觉得两人好配——所谓的“天造地设”这个成语,运用在两人身上最恰当不过了。 宁东辰不禁犹豫了:他真看不出白衣男子哪点图谋不轨了! 凌绝尘眼神瞥过去,看到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暗暗摇了摇头。小书生虽然长得符合小姑娘的审美,不过却对他构不成威胁。一个连保护自己都困难的人,小姑娘怎么可能看上他? 凌绝尘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容,一只手背在身后,微风拂过他飘逸的白衣,乌发被风轻轻扬起,芝兰玉树、玉树临风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丰姿。顾夜忍不住看呆了! 凌绝尘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他柔声问道:“叶儿,你喜欢菊花?” “还行吧!”相较于那些花花草草的,她更喜欢能治病救人的药材。 “喜欢什么菊花,我送给你啊!”送喜欢的女孩子花,是前世最普遍的追女孩子方式,也挺有效的。前世没有条件,现在嘛,以他手中的能量,什么花他弄不来?只要小姑娘喜欢! 顾夜认真地想了想,很实诚地道:“你上次送的玫瑰就挺好。玫瑰酱和玫瑰鲜花饼,味道我都挺喜欢的!” “……”真不应该以常人来猜测她的心意,凌绝尘心中有些无奈,又有些小得意:他的小姑娘,果然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 “你喜欢的话,我让人多送些过来!”虽然时值初冬,可对于产业遍布天下,有自己运输途径的凌绝尘,弄些鲜花过来,还是没什么难度的。小姑娘的玻璃暖房不是刚修好吗?除了成束的玫瑰,还可以送些可种植的。到时候无论是观赏,还是做成美食,虽她高兴! 顾夜点点头,抬头看向他道:“我娘亲,也就是你未来丈母娘,最喜欢兰花,越名贵越稀有的兰花,她越喜欢!” 说完,给他一个“你看着办”的表情! 凌绝尘被小姑娘一句“未来丈母娘”逗得心花怒放。这小东西,怎么这么合他的心意呢?未来丈母娘,自然是要讨好的。未来老丈人,据他近期观察,是个“妻管严”,有宠妻狂魔的倾向。只要搞定了丈母娘,老丈人就不足为惧了。至于那些大舅哥们,再疼宠妹妹,也不可能干预她的终身幸福。 从小姑娘那儿得到暗示的他,眉眼的线条更加柔和,声音也更充满诱惑力:“相信我!在家耐心等着尘哥哥去娶你……” “谁……谁说要嫁你了!好像我多想嫁给你似的!”顾夜在凌绝尘深情的凝视下,有些小害羞。 凌绝尘自然不敢把未来小媳妇给惹恼了,忙用哄小朋友的语气道:“好,好,好!不是你想嫁给我,是我想娶你了,行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顾夜似乎很吃这一套,一副很好哄的样子,“对了,西郊的药厂,是你吩咐小魃子过去的?还有那个工匠,很有想法,也很有能力。也是你的手下?” “小魃子……叫得倒是挺亲昵的!”凌绝尘忍不住咕哝了一句。他身边的四大隐卫,隐魅整天跟在她身边,也没见她那么亲昵地称呼他,唯独隐魃……凌绝尘不承认,他有些吃味了! 顾夜没想到前世酷帅炸天的冰块脸,居然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她咧嘴笑得可开心了:“如果尘哥哥羡慕了,那……我可以叫你小凌子,小尘子……” “算了吧,我听着跟古装剧里,召唤太监似的,怪别扭的。还是‘尘哥哥’顺耳些。”凌绝尘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渐渐变红的耳朵,泄露了他此时心中的情绪。莫名觉得有点丢人,有木有? 顾夜却觉得这样的尘哥哥,有点小可爱。比起前世那个总板着一张棺材脸的冰块,她更喜欢愿意在她面前表露情绪的尘哥哥。如果说,前世的凌宸,是她敬佩又有些敬畏的强者,那么这一世的凌绝尘,却真正让她感觉到一个男朋友该有的样子。被人追求和宠爱的感觉,其实挺好的! “咦?哥哥们过来了,尘哥哥要不要回避一下?”顾夜站在一墙多高的假山上,很容易看到从菊园外寻过来的那对双胞胎哥哥。虽然两人长得极为相似,但从气质上,她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谁。四哥性情稍微内敛些,五哥相对就比较跳脱了。 据说,两人小时候,五哥闯下的祸,经常甩锅到四哥头上。后来,被四哥痛揍了一顿,才收敛些。别看褚小五爱武成痴,功夫上却永远比四哥稍逊一筹!顾夜严重怀疑,四哥是为了压制老是闯祸的弟弟,才拼命把功夫练好的! 如果只是褚小四和褚小五,凌绝尘绝对不会顾虑他们的。可是,两人看到了他,回去肯定向未来老丈人告状。老丈人对他的印象,就会更差……算了,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还是收敛些为好! “那……我明天再去明珠阁找你……”凌绝尘不舍地捏捏小姑娘柔软的小手。什么时候能够毫无顾忌地拥有她?凌绝尘突然不想等到她十八岁了…… 等褚家兄弟迈入菊园的一刻,顾夜身边的那人,和跟安雅郡主打斗的黑衣人,突然间退去,就好像出现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安雅累得把手中的鞭子一扔,挑了一块平整的假山石,一屁股坐上去,累得直喘气! 褚慕柏看到满头大汗的安雅郡主,忍不住嘴欠地道:“哟!这是怎么了?谁又惹郡主你生气了,甩鞭子把自己累成这样!那人还活着吗?我很好奇……” “褚小五,你怎么才来?你妹妹差点……”安雅郡主怒瞪着他。这讨厌鬼,她是为了谁? “四哥,五哥!我在这儿呢!”顾夜打断了安雅郡主的话语,在假山上挥着自己手。她心中却腹诽着:好你个凌绝尘,把我带上来,就扔在这不管了。你等着! 第五百六十九章 毒舌 褚慕松抬头看过去,有些诧异地问道:“妹妹,你怎么到那上边去了?” 顾夜干笑几声,道:“上面视野好,能饱览整个安国寺的风光。不信,四哥你上来试试?” 褚慕松提气轻身,在假山上轻点几脚,落在凌绝尘原来站着的地方。极目四望,他忍不住点头道:“妹妹真会选地方,这里的风景的确不错……” “是吗?我也来看看!”褚慕柏话音未落,便一个纵身跃了上去。 顾夜大惊失色,尖叫道:“五哥,这儿站不下三个人啦……掉下去了,我要被你挤下去了——” 安雅郡主在下面看得心惊肉跳的,她朝着褚慕柏大声喊道:“褚小五,你个棒槌,快下来!” 本来假山上的空地就小,站两个人刚刚好,再多一人的话,就很勉强了。再加上褚慕柏身材魁梧,很占地方。他上去的时候,不小心撞了四哥一下。而褚慕松在稳住自己身形的时候,又不小心碰了顾夜一下…… 于是乎,顾夜就在宁东辰和安雅的惊呼声中,从假山上头朝下坠落……还好,这回隐魅没有掉链子,适时地出现,拎着顾夜的衣领,把她救下。为什么拎着领子呢?这可是未来主母,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尽量不跟她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顾夜恼怒不已,一双杏眸怒瞪隐魅:该死的小魅儿,你拎小鸡仔儿呢?这是红果果的侮辱,对她身高的蔑视。你给我等着,本姑娘绝对要让尘哥哥把你换了! 安雅郡主看到隐魅身上的黑衣,想起刚刚被那黑衣人“戏耍”的一幕,银牙差点咬碎,几乎忍不住捡起鞭子发飙。 “姓褚的!他是谁?”安雅郡主问出了在场其他人的心声。 褚小五却一脸莫名:“我哪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安雅郡主鄙夷地回头看了一眼,带着看傻子的表情。褚慕柏才知道,这声“姓褚的”,不是在叫他啊! 切!谁让这刁蛮的臭女人没表达清楚?在场可是有三位姓褚的在呢!褚慕柏理直气壮地瞪回去! 顾夜愣了一下,见安雅郡主瞪过来,才知道是在问自己。她指着隐魅隆重介绍:“这位是我的暗卫,只有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 褚家兄弟自然知道对方是暗卫,不过……小妹是从哪儿弄来这位武功高强的暗卫?他们有些好奇。还有,一个暗卫,居然长得……好看得过分,太不让人放心了!! 安雅郡主磨磨牙,重重地踩着步子,来到隐魅的身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迁怒地道:“我知道是你的暗卫。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暗卫,跟刚刚那位黑衣人,身上穿的衣服几乎完全一样?” “有吗?”顾夜装糊涂地看向隐魅,细细地盯着他的衣服看了一会儿,才道,“暗卫嘛,平时要隐在暗处,自然以黑衣为主了。撞衫也再说难免!再说了,虽然大致款式相似,细节处还是略有不同的。你看,我这暗卫的领口、袖口和衣摆处,绣了风骚的红色。刚刚那人可没有!” 隐魅低头看了下自己衣服上的装饰,是很普通的纹路啊,哪里担得起“风骚”二字? “好了,你下去吧!”顾夜把手背在身后,不停地朝着隐魅摆手,示意他快点离开。 褚慕松见那人无声无息地消失,眉头微微蹙起,状似随意地问了句:“这名暗卫功夫不错,如此人才,妹妹从哪儿弄到的?” “是啊,是啊!”褚慕柏附和道,“一般忠心的暗卫,都要从小培养。能养得起暗卫的,来头肯定不小!” 顾夜咧嘴假笑,道:“嘿嘿!不就是以前救了人,没收他银子,就问他要了名暗卫。哥哥们也知道,以前我在衍城的时候,没什么根底,怕顾氏制药惹了有些人的眼,危及我这个创办人。没有人保护怎么行?” 褚慕柏大大咧咧地道:“还是妹妹厉害,庆丰楼吃饭不用预约,还经常送些新鲜的水果和食材。建药厂也有人帮忙,还能弄到这么好的暗卫!我都眼馋得想改行当医药师了!” 安雅郡主忍不住刺他:“天下的医者药师多了去了,别人怎么没这么好的待遇?你要是当医药师,估计得饿死!” “小看人!”褚慕柏自知不是拿块料,顶回去一句后,就没下文了。 安雅郡主冷哼一声,看向顾夜:“好哇!你在庆丰楼有如此待遇,怎么不说请本郡主去坐坐?” 褚慕柏又开口了:“我小妹凭什么请你吃饭?你跟我小妹很熟吗?交情很深吗?少不熟装熟!还让我小妹请你到庆丰楼吃饭,你脸咋恁大呢?” “褚小五,你想死是吧?”安雅郡主气得浑身都哆嗦。也不怪,这褚慕柏说话也太气人了。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小姑娘呢?安雅郡主不要面子的? 顾夜忍不住头疼,上前做和事佬:“好了!五哥,你少说一句!郡主,我五哥就这样的人,嘴巴臭,活该他娶不到媳妇。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褚慕柏不服气地道:“小妹,你怎么胳膊肘子往外拐?我怎么就娶不到媳妇了?前头四位哥哥都没娶嫂子呢,我当然不急!不娶,不代表娶不到,好吧?” 顾夜把直男癌的五哥拉到一边,小声地道:“五哥,安雅郡主毕竟是女孩子,你刚刚那话有点过分了。要是换成我,早就气得哭鼻子了。以后,可不能这么说人家小姑娘了,知道吗?” 褚慕柏往安雅郡主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对方气得咬牙切齿,眼眶好像真的红了。他揉了揉鼻子,也压低了声音道:“我这不是忘了她是女孩子的事了吗?谁叫她平时都那么强势,不厉害点,会被她压得抬不起头来!小妹,你以后少跟她来往,免得被欺负了去!” “得了!看一个人,不能看表象!在那样的人家,郡主要是不厉害,早就被别人给吃了!你不是想知道我跟她怎么熟悉的吗?她嫡亲哥哥,被人设计,染了……重病。她父王漠不关心,家里其他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还有人巴不得她哥把世子的位置让出来呢。只有她,为她哥哥奔走……”顾夜故意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同情和怜悯。 褚慕柏皱起了眉头,心中有种他自己也理解不了的情绪一闪而过。自诩具正义感的他,义愤填膺地道:“一定是庆王府的那个小妾,想让自己的儿子当世子,才故意害庆王世子的。庆王那个老糊涂……” 顾夜捂住了五哥的嘴巴,无力地道:“小点声,人家大小是个亲王。再不济,也是安雅郡主的父王。你说话能不能过点脑子?” “唔唔唔……”褚慕柏挤眉弄眼,示意小妹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然后大大地喘口气,抱怨道,“小妹,你捂人嘴巴的时候,能不能别连鼻子一起捂着。如果不是你哥我闭气功力好,说不定就被你捂晕过去了!” 顾夜把手心,在他衣服上嫌弃地擦了擦,冲他翻了个白眼道:“你又不是林妹妹,哪里有那么容易就晕过去?要我说,你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 “林妹妹是谁?首辅家的姑娘?不对啊!他家的女儿,都比你大啊!”褚慕柏挠挠头发,“还有,小强是什么?为什么叫打不死的小强?他功夫很好吗?有机会找他练练!” 顾夜用一种“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叹息道:“走开啦!跟你没有共同语言,心累!” 褚慕柏一脸莫名,心中带着几分委屈。他朝着褚慕松看去,挤眉弄眼:老四,你听懂小妹的意思了吗? 褚慕松看着这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仰天长啸:褚小五,你能不能别顶着跟老纸一样的脸孔犯蠢?简直是对他的侮辱。他冷冷地甩了一句:“不懂也别暴露自己的无知!” “就知道你也不懂!装什么装!”褚慕柏小声地嘟哝着。 这时候,君氏身边的雅意寻过来,说夫人问姑娘游好园子没,时候不早,该启程回去了。顾夜点点头,对安雅郡主道:“郡主,你要是没有其他的事,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安雅郡主还没消气,瞪了褚小五一眼,气哼哼地道:“我还有点事,就不跟你们一起了。别忘了,三日后,我在流泉山庄等着你!” 顾夜看着手中被塞过来的帖子,颇有些无奈地道:“真要去?能不能不去?你要是真想给我庆祝,我请你到庆丰楼搓一顿……” 安雅郡主又开始磨牙:“流泉山庄我已经借了,帖子也都发出去了。你知道流泉山庄租借一天要多少银子吗?” 流泉山庄是前朝一位大贪官修的园子,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各种奇花异草,可以说一步一景。后来,皇朝交替,这位大贪官也被处置了,流泉山庄收归内务府,先帝时候偶尔会带着妃嫔、皇嗣去游园小住,其他时候都是空着的。的确有点可惜! 第五百七十章 防不胜防 昭容帝刚荣登大宝时,南方洪灾,北地狄戎进犯,国库空虚,他更是没心情去游什么园子。不知谁向他建议,把流泉山庄对外开放。 流泉山庄的景致,早已名声在外。一传出山庄可以外借的消息,就有勋贵打着给父亲过寿的名义,在流泉山庄大摆寿宴——其实,这位勋贵是先得了昭容帝的允许,让他大战旗鼓地租借流泉山庄,免得消息传出去老久,大家都互相观望,不敢有所动作。 据说,那位勋贵的寿宴,办得让整个京城都津津乐道了好久。渐渐的,流泉山庄也就成为勋贵宴请、贵女赏花的最佳去处。 谁家要是借了流泉山庄宴客,那可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毕竟,流泉山庄租借一日的价格,可是不低呢!而且,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借的,必须三品以上大员和一些勋贵之家,才有资格在流泉山庄宴客…… 流泉山庄的名字,顾夜是听过的。君氏在跟镇国公商量办女儿认祖归宗的宴席时,她曾多次从爹娘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本来还以为是自家某个庄子呢,谁曾想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历! “那……好吧!”顾夜还是有些迟疑,“如果有不长眼的来找不开心,我可不会看着你的面子忍下来哦!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搅了你的赏花宴!” “放心吧,到时候本郡主罩着你。谁要是敢惹你不开心,本郡主把人打出去!”安雅郡主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回去的路上,君氏也得知了女儿赴宴的事,便让车夫转道去了饰铺,准备给女儿添些头面。严格算起来,女儿算是第一次出现在京中贵女们的面前,自然要好好捯饬捯饬! 顾夜平时不太爱满头珠翠地戴着,平日里顶多点缀两朵小珠花。她的饰盒里,珠花占了一大半,水晶的、珊瑚的、珍珠的、钻石的……如果赴宴的话,只戴珠花未免有些太随意了。 顾夜在抗议无效的情况下,被娘亲拉着进了“金玉满堂”,挑选了好几套头面。顾夜拦都拦不住! 郝掌柜是金玉满堂的新任掌柜,他上任时,得隐魃指点过一两句,知晓上任掌柜是如何被撤的。未来主母这尊大佛莅临,他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陪着。又怕被未来主母的母亲察觉到什么,态度上尽量做到恭敬、热情、礼貌,而又不过度谄媚。 君氏还跟闺女夸赞了一句,这金玉满堂新换的掌柜不错。顾夜别有深意地看了郝掌柜一眼,郝掌柜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结账的时候,郝掌柜非常机灵地借口说店里有活动,过千两银子,可以享受八折优惠。另外,还送了一朵造型别致、价值不菲的粉珍珠珠花。 回到马车里,君氏还兴致勃勃地道:“没想到赶上金玉满堂做活动,省了几百两银子呢!”虽然不差钱,但女人对于折扣啊、优惠啊什么的,都没什么抵抗力的! 顾夜心道:要是她自己过来的话,说不定不收钱呢!不过,那几套头面,金玉满堂的掌柜在报价时,就已经接近本钱了,再给个折扣,基本上没赚什么钱。如果都这么做买卖的话,尘哥哥估计要折得裤子都当掉了! 这件事,很快报到宁王那里。凌绝尘似乎很满意,让人打赏了那位会来事儿的郝掌柜。得!隐魂殿在京城各行各业的掌柜,都得了消息——但凡镇国公姑娘驾临,一定要尽心尽力地招呼好!(赏菊苑的掌柜表示无压力,但也失去了巴结未来主母的机会,有点小遗憾……) 凌绝尘再次驾临明珠阁时,顾夜忍不住问道:“大药会已经结束了,你们这些别国的使者,不都该回去了吗?你怎么好像没有准备启程的意思?” 凌绝尘一脸受伤:“叶儿,你这是在赶我吗?” “没有啊!我就是好奇地一问罢了!”顾夜知道他这种委屈巴巴的表情是装出来的,可依然有些心软。她捏了捏凌绝尘滑嫩的脸颊,又戳了戳他唇边的酒窝——尘哥哥怎么就这么俊呢?她越来越稀罕他这张脸了! 凌绝尘趴在桌上,认小姑娘放肆的手,在他的脸上凌虐:“黎国的使者,不也没回去吗?估计,你这隐形大药师的小把戏,瞒不过宫离殇那家伙。” “宫离殇那只死狐狸,想干什么?”顾夜可是从他身上清晰地感觉到杀气的。他想杀她?是因为知道黎国的大皇子,中的毒是她下的吗?黎国跟炎国,两国相争,如果不是她出手,或许此时是另一种局面…… “那家伙阴险得很,你以后见了他,提防着点儿!”凌绝尘琢磨着,要不要多派些隐卫过来。 “他既然猜出我是大药师了,应该不会冒着跟天下药师为敌的风险,对我下手吧?”顾夜放过了他的脸颊,又开始玩他的头。缠在手指上又松开,松开又缠上。 凌绝尘沉思片刻,点点头出言安抚道:“你大药师的身份虽然没有公开,但毕竟是药师界唯二的女性九级药师,能跟药娘子齐名。他想要做什么的话,也会顾虑一二。有隐魅和隐弘在,你尽量放宽心。对了,药厂建成之后,先把隐离调过来吧。她的身手虽然比不上隐魅,但胜在能贴身二十四小时保护你!” “二十四小时?这里可不这么说,尘哥哥小心露馅哦!”顾夜竖起一根食指,在他们面前晃啊晃的。 凌绝尘抓住她白嫩鲜笋似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道:“我只有在你面前,才会全然不设防。即便被别人听去,我也借口说这是西洋那边传来的计时方法……对了,隐珍阁新进了一批西洋货,其中有怀表和小座钟。你不是担心药厂那边,对时间把控不准确,怕火候拿捏不对吗?我让人多送一些过来,你分给各个管事……” 这件事,还是她在衍城的时候,药厂刚建成不久,她对尘哥哥随口抱怨过一句的,没想到他竟然放在了心里,还排除万难弄来了西洋钟表……顾夜心中某处柔软被触动了。 她滚进尘哥哥的怀中,搂着他的脖子,嗲声嗲气地道:“尘哥哥,你真好!好得我根本舍不得放手,怎么办?” “那就紧紧抓住我,永远不要放开我。”凌绝尘一手搂着她的腰,让她躺舒服些,一手跟她十指紧扣——这一世,他终于牵起了她的手,就永远永远不会松开! “姑娘,您睡了吗?”良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是一阵珠帘晃动的声音。良辰端着一盅甜品,径直走了进来,目光还在屋内扫视了一圈。 室内,除了自家姑娘毫无形象地躺在地毯上,别无他人。良辰心中对国公大人的疑神疑鬼有些不以为然——镇国公府上那么多侍卫,怎么可能让别人混进来? “姑娘,国公大人听说,您今天晚上饭菜用得不多,怕您睡前饿到,让奴婢送了您最喜欢的甜品过来。”良辰把甜品放在顾夜面前的矮几上。 顾夜的背后,仿佛还留存着尘哥哥的体温,鼻间依然萦绕着他独特的味道。每次都是这样!老爹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要来突击检查一番,好像生怕她跟人偷晴似的! “花好和月圆呢?怎么是你送过来?”顾夜的确有些饿了,坐起来低头喝着甜品,让良辰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良辰和美景,自知比不得花好、月圆这对姐妹跟姑娘的感情,平日里也很少往姑娘身边凑,从不仗着是夫人赏下的就觉得有优越感,只老老实实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虽然心中也有些小小的怨言,可她们知道,既然来到姑娘身边,就应该付出十二分的忠心。可……这是国公大人吩咐的,她们也没有办法。 良辰低下头,道:“花好和月圆,被国公大人叫过去问话了……” 顾夜放下手中的甜品盅,用清水漱了漱口,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良辰不知道姑娘是不是生气了,乖巧地应了一声。只盼着姑娘不要迁怒于她们,把她们赶出明珠阁。 良辰和美景,本来是君氏身边得用的丫鬟。因着怕女儿刚刚回府不适应,才打她们来伺候的。如果姑娘以她已经熟悉府里的规矩,把她们送回去……夫人身边,已经重新提拔了大丫鬟,她们即便被留在夫人身边,身份也尴尬。 良辰刚出去,一袭白衣的凌绝尘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你爹防我都快防成铜墙铁壁了!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道:“你不是一样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对了,你还没说,什么时候回炎国呢!” “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早些回去?”凌绝尘敲了敲这个小没良心的脑门。这次回去,他们又要天各一方,鸿雁传书,下次相逢不知是何时……凌绝尘有种冲动,想要把她抢回去藏起来! 第五百七十一章 共余生 顾夜捂着被敲疼的脑门,嘟了嘟嘴,道:“我是怕你突然回去,我心中落差太大,不习惯嘛!你提前告诉我,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说着说着,她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习惯了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自己身边,如果哪天突然见不到了,该怎么办? 凌绝尘摸摸小姑娘的头顶,心中带着几分欣慰:小姑娘终于有些开窍了,懂得思念和离别。以后,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相思了! “交给尘哥哥,我会想办法的!”凌绝尘的笑容虽然浅淡,却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顾夜是靠在尘哥哥的怀中,嗅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清冽味道睡熟的。尘哥哥什么时候离开,她又怎么跑到床上去的,她一概不知 次日,昭容帝的御书房中,迎来了两位贵客炎国的四皇子和宁王。在昭容帝面前,四皇子全然没有在宁王面前时的跳脱和随意,端重异常,带着几分威严。 四皇子端起茶杯,用盖子抹去上面飘着的茶沫,缓缓地说明自己的来意:“吾本次来,是想向东灵帝您,借一个人!” “借人?借什么人?”昭容帝的目光,朝着宁王清冷的面容上扫了一眼。果然不愧是战神,一袭黑色劲装的他,即使没有其他的动作和表情,只是坐在那儿,就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 昭容帝眉头微微动了动。莫非宁王还没死心,变着法子地想要把镇国公家的姑娘弄到手?那姑娘据说已经是九级药师了,四皇子要是借她帮着给配个药什么的额!这就不是他能担心的了,毕竟药师界有他们的规矩,求药也得药师本人乐意啊! 四皇子缓缓地开口了:“说起来,吾还要感谢这个人。如果不是他,吾还是个躺在床上数着日子等死呢!” 炎国的四皇子常年卧床,据说是小时候落水留下的病根。不过,这只是对外的说辞罢了,身为东灵国的皇帝,昭容帝还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的。四皇子是被人下了毒,请了无数名医都无法解除,身子一天天被拖垮。据说,他活不过二十岁 不过,现在看来,四皇子不过清瘦些,脸色苍白些,哪里有传言中病入膏肓那么严重?原来,有人把他的毒给解了。这人,还是他们东灵国的医者难道是医仙他老人家?不对,医仙享誉医坛数十年,如果能解毒的话,四皇子身上的毒早就解了,还用等到现在? 昭容帝摸摸自己的左胸,心念一动:不会是她吧?东灵国毕竟是炎国的属国,虽然近年来国力日益强大,可跟三大国相比,依然是大树和小草的差距。 而炎国,二皇子谋逆被贬,三皇子不堪大用,炎国盛德帝就四个儿子,老大还身有残疾如此看来,最终皇位只能落在“病愈”的四皇子身上了。 眼前这位病弱皇子,可是将来的炎国皇帝。东灵国毕竟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这也是当初四皇子提出和亲,昭容帝无法拒绝的原因。当初的和亲无法拒绝,现在人家不过向他“借”人调养身子,他更没有理由拒绝。 一边是忠心耿耿的臣子,一边是强国未来的国君,昭容帝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唉!小国的皇帝,真不是人当的!! 昭容帝强打起精神来:“哦?不知是哪位,有如此本事,能够为四皇子分忧解难?” “不光是本皇子,就连宁王,当初身中剧毒,也是这位小神医将他从苍莽山中捡回,救了他一命呢!”四皇子说到“苍莽山”三个字时,放慢了速度,加重了语气。 昭容帝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镇国公家的姑娘,自幼生长在苍莽山中的小山村,前两年才搬出来,在衍城落户,并且建了药厂再加上医术高强这一点,除了她,没有别人了! 这丫头,没事随便救什么人的?现在好了吧?人家找上门来,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朕知道四皇子口中的这位小神医是谁了!说起来,她也算朕的救命恩人。”昭容帝微微叹了口气,道,“如果是别的医者,殿下借了也就借了。只是,此女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九级药师。想必殿下和宁王也知道,药师界有自己的规矩。这规矩哪怕是皇族,也不能轻易逾越,所以” “吾并未有逼陛下您勉强褚姑娘的意思。褚姑娘那儿,吾改日定亲自登门相请。褚姑娘毕竟是东灵国人士,又是东灵重臣家的女儿,礼节上自当先向您说一声!” 四皇子谈吐有度,儒雅中带着几分稳重。十年的隐忍,造就了他坚韧的性格。比起另外几位,他的确是太子的最合适的人选。 昭容帝还能怎么说。人家四皇子已经给足了东灵国面子,礼节上也颇为周到。他要是再从中阻拦,就不占理了! 镇国公啊镇国公,不是朕不帮你,朕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于是乎,当晚凌绝尘很准时地出现在明珠阁时,顾夜能清晰地感知到他从内而外的兴奋,便忍不住问了句:“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说出来也让我高兴高兴。” 凌绝尘一把将小姑娘拉过来,搂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顾夜清楚地看到他那性感的喉结,一上一下地动:“马上能拐个小姑娘跟我回国,你说我高兴不高兴?” 顾夜拧了拧眉,心中不断搜索着,却一无所获。她纳闷极了:难道她做梦的时候说梦话,答应跟他一同去炎国?不可能!即使她答应了,她老爹也不可能同意。除非两人私奔 她装出一副气呼呼的模样,用力推了推尘哥哥的胸膛没推开!顾夜哼了哼,道:“好哇!竟然背着我勾搭人家小姑娘,还来我面前炫耀。当本姑娘手中的药,都是吃素的吗?武功高了不起?相不相信我下一秒就让你成为废人!” “相信,你的制药术经过我两世验证过的,怎么可能不相信?”凌绝尘像安抚炸毛猫似的,抚着她的背,“除了小叶子,尘哥哥永远不可能勾搭别的小姑娘。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跟尘哥哥回炎国,说不定咱们还能一起过个年呢!怎么样?高不高兴?” “不可能!我爹和我娘,还有我那些哥哥们,是不可能答应的!”顾夜语气十分坚定。 凌绝尘略有些不开心。小姑娘心中的牵挂越多,他在她心中占据的比重就小了很多。如果是以前的话,她二话不说便开始兴致勃勃地准备她的炎国之旅,顺便把顾老爷子和顾茗打包一起带上,美其名曰“全家游”。可是,现在 凌绝尘捏了捏小姑娘腰上的软肉,抱紧她不让她躲开。他叹了口气道:“如果我能让你父母同意呢?” “不!可!能!”顾夜斩钉截铁,“我爹不把你打出去就算给宁王大人你留面子了,更别说让你把我拐回炎国!” “那你敢不敢跟尘哥哥打赌?如果你输了,你就乖乖跟我回炎国,陪我过个年,怎么样?”凌绝尘低头看向小姑娘的眼眸,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顾夜反问道:“如果你输了呢?” “如果我输了就留在东灵国,陪你过年,如何?” 顾夜听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到底谁陪谁?不过,直觉告诉她,不能如此轻易地答应。这一世,尘哥哥狡猾狡猾滴,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会无的放矢的。 “可是今年是我回到褚家的第一个年,也是爹娘盼了十三年,才盼来的团圆年。我要是跟你走了,他们会很难过的”顾夜犹豫了,她是很想跟尘哥哥一块儿过年的,可是她又心疼爹娘。 凌绝尘无声地叹息着,把小姑娘轻轻揽入怀中,声音中带着几分可怜:“可是,你不跟尘哥哥过年的话,尘哥哥又要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府邸,孤孤单单,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你爷爷呢?”顾夜对他家的情况,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人丁是单薄了些,只爷孙俩“相依为命”。 “我来东灵之前,爷爷就去边关了,估计过年前是回不来了”凌绝尘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仿佛被主人遗弃的流浪狗狗。 顾夜自然知道他是装的,可是想想那么多年,他经常是一个人过年。万家团圆的时刻,他只能对影独酌还是有些心疼。不过 顾夜双臂勾着凌绝尘的脖子,甜腻腻地撒娇:“今年不是特殊嘛!你看,我最迟十八岁嫁给你,留给父母的日子只有短短的五年。而有我的保养药剂在,咱俩活成一百岁的人瑞都没问题,余生的八十多年,每一个新年,我都陪你过,行吗?” 凌绝尘那张绝美的脸孔,依然带着几分凄然,却隐忍地点点头:“小叶儿说的对,我再想跟你一起,也不能不顾及你的感受。这一世,你好不容易有了父母亲人。尘哥哥怎么舍得勉强你只是有些心疼我自己!” 第五百七十二章 退而求次 顾夜也心疼。她踮起脚尖,在凌绝尘樱粉色丰润的唇上啄了啄,继续撒娇道:“尘哥哥最好了!叶儿爱你哪怕不一起过节,叶儿的心也是跟你在一起的。” “你个小丫头,就会灌汤。我该拿你怎么办!”凌绝尘揉了揉怀中小姑娘纤软的身子,不满足蜻蜓点水的亲亲,埋下头狠狠地在小姑娘的樱唇上蹂躏了一番。小姑娘的唇带着花瓣的芳香,柔软甜美,几乎让他无法自持 顾夜被亲得连连。察觉到尘哥哥身上某处的变化,她的脸红成了猴子屁股。她轻轻推着他,娇羞无限引得凌绝尘,又含住了她甜美的芬芳 “姑娘,时候不早了,该睡了”今天猜拳,美景输了,换她顶着压力来盯姑娘。两人对于镇国公的做法,不是没有想法。可是,她们毕竟是镇国公府里的丫鬟。她们也很无奈,好吗? “早点睡,明天尘哥哥再来看你!”凌绝尘不舍地在小姑娘的唇上轻啄了一下。这是第一次严格意义上,他主动亲吻她,而且是那种唇舌相交的吻。被他定义为两个人的初吻以前小姑娘像小鸡叨米似的浅啄,不作数! 顾夜乖巧地点点头,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尘哥哥也早点睡,晚安” “晚安!”凌绝尘在门外丫鬟的催促声中,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顾夜拖拖拉拉地从书房出来,手中拿着一本书,遮住了红肿的嘴巴,一声不响地经过美景身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美景垂头丧气,唉!真是两头不讨好! 顾夜以为尘哥哥所谓的“来看她”,是像往日一样,晚上偷偷摸摸地来,结果第二天一早,顾夜就被叫道了前院的会客厅。一进厅堂,就看到炎国的四皇子和宁王,赫然在座。 四皇子一身天青色锦袍,衬得他气质清朗,明黄色的织绣,显出他最贵的身份,腰间垂着一块羊脂玉的龙形玉佩,下面点缀着黄色的络子。 坐在他下首的宁王,一袭黑衣用暗青色的金线绣云纹点缀,简单的腰带勾勒出他紧致的蜂腰,绝美的脸上带着清冷淡漠的表情,周身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雾,让人望而却步。在哪怕在皇子面前,她的尘哥哥丝毫都不逊色呢!顾夜的视线,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镇国公脸色很难看,如果不是顾及两国的邦交,他早就把人撵出去了!什么意思?请他宝贝闺女去炎国给皇上和四皇子清余毒,调养身子?确定不是变着法儿,把他闺女骗到炎国去?如果没有先头的事,他或许还考虑考虑有宁王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怎么舍得女儿羊入虎口 顾夜听明白了两人的来历,悄悄瞪了凌绝尘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来看我? 凌绝尘偷偷冲她眨眨眼:晚上的时候,尘哥哥专程来拜访你,这样总行了吧? 顾夜翻了个白眼:这主意是你想出的?难怪昨晚说要跟我打赌,说我爹肯定同意我的炎国之行呢。原来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在,真是狡猾!还好没上你的当! 凌绝尘勾勾嘴角: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你就从了尘哥哥吧 四皇子察觉到表哥跟未来表嫂的“眉目传情”,心中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冰山表哥表哥难得看中一小姑娘,却遭到对方家长的强烈反对,好可怜哦!如果表哥搞不定的话,他跟父皇真不介意帮忙! 镇国公这时候缓缓地开口了:“叶儿,这事儿还得你自己拿主意!”他的潜台词是:闺女,大胆地拒绝,你现在都是大药师的身份了,任何人都别想勉强你! 顾夜走到四皇子面前:“四殿下,能让我帮你把把脉吗?” 镇国公心中咯噔一声:遭了,他怎么忘了,他闺女向来是个热心肠,对于来求医的人,几乎来者不拒。真正把“医者仁心”当成了自己的行医准则。闺女,咱是药师,给人看病不过是副业,真不用那么尽心! 四皇子乖乖地伸出手来,让顾夜帮他把脉。看着那只小巧纤细的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上,他有些走神:你说这小姑娘是不是仙童转世啊,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无论医术和制药术上,都颇有造诣!这真是人能达到的吗?天才的世界,平凡人真没法懂! “殿下的身体中,还有余毒未清,不过已无大碍。至于您的身体嘛认真调养两年的话,不会影响寿数!”顾夜话中的意思,明眼人一听就能听出来。如果不好好调养的话,恐怕会影响寿数! 四皇子忙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恭敬地道:“清余毒和调养的事,还要麻烦褚姑娘了” 顾夜在镇国公紧张的目光中,缓缓地笑道:“不麻烦!还要请四殿下和宁王,在樊京盘桓数日,待我制出清毒的药物来,每日服用几颗,不出两个月,余毒便可清理殆尽。至于调养吗?还要等清毒完毕后,再徐徐图之!” 镇国公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制药让四皇子带回去服用,不必亲自去炎国的盛京 四皇子偷瞄了自家表哥一眼:这跟原先设想的结果,明面不一样啊!表哥,你没搞定人家小姑娘?啧啧,下巴上都被啃出个牙印来,竟然还没把人搞定,真是没用。 看来,还得本皇子替你打算。四皇子带着几分感激地道:“多谢姑娘赠药。只是我父王去年中了奇毒,这一年来身体一直不太好,吾这个当儿子的,甚为担忧。可否请姑娘” “哦,你父皇身上的毒,跟尘宁王当初中的是同一类剧毒。不过,比宁王轻了许多。如果按时服药静养的话,应该早就痊愈了才是!”顾夜看向宁王大人。 “皇上日理万机,再加上这一年来边关一直不太平,所以陛下一直拖着病体处理朝政”静养?根本不存在!难道把所有的事务都扔下,炎国岂不是乱了套? 四皇子自责地道:“都是我这个做皇儿的不孝,不能为父皇分忧。父皇才会” “我需要盛德陛下最新的脉案,还需要抽他一管子血,越快越好!”顾夜打定主意留下来陪父母过年,自然不会轻易地离开樊京,离开东灵。可老皇帝的病也不能耽误,只能想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这这样也行?”不光四皇子,就连镇国公都有些担忧地望过来。病人可是炎国的皇帝,要是有个万一 “你这是怀疑我的医术,还是怀疑我的制药术?”这样不行,怎么行?你要是不相信本姑娘,可以另请高明。顾夜丝毫没有顾忌四皇子的身份,冷笑着反问道。 四皇子并无怒意,忙道:“姑娘误会了,吾不是这个意思。”他用眼角扫向自家表哥:你也不管管你媳妇! 宁王缓缓地开口了:“七绝散这种无解的剧毒,叶儿都能研制出解药,谁会怀疑你的能力呢?放心,我这就放出传信鹰隼,不出五日,定能将小叶儿要的东西送到!” 七绝散?闺女竟然能够解七绝散的剧毒?不光镇国公惊呆了,就连褚家兄弟也互相对视了一眼。七绝散,在江湖中人人变色的剧毒,竟然是有解药的。而这个解药,还是他们褚家的闺女制出来的。果然,有些家族倾一族之力,去培养一个药师,是很有先见性的,也是很有必要的! 镇国公父子看向顾夜的目光,有些复杂。她越厉害,说明她在成长过程中,付出的艰辛和努力更多更辛苦。她才十三岁 四皇子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道:“褚姑娘真不能移驾盛京吗?请您体谅一位儿子对父亲的孝心和担忧” “我能体谅,但是近期我真不方便离开樊京。首先,东灵的药师会,有个重要的会议,必须我本人出席。还有,四殿下您也知道,我自幼流落他乡,近期才跟父母团聚。如果不是大药会,家里早就给我举行认祖归宗的仪式了!”顾夜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不过嘛”顾夜在四皇子失望的表情中,突然话锋一转,“我给你们的药,一定要按时吃,注意休养。明年开春,安排好药厂的事宜,我可以往盛京走一趟。” “行!那就明年开春吧”凌绝尘在心中默默算着,这才刚刚入冬,距离过年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开春的话,再安排安排药厂的事,估计要到三月以后才能真正成行。唉!中间隔着近五个月的时间,真够煎熬的! 从镇国公府上出来,四皇子也不端着了,碎嘴地抱怨着:“这镇国公也是的,都快中午了,也没说留咱们吃顿饭!你未来岳父看你不顺眼,连本皇子都一同被牵连!听说,褚家有个厨娘,做的饭菜比庆丰楼的味道还好。可惜了” 见凌绝尘没有回应,四皇子已经习惯了表哥沉默冷淡的性子,继续道:“未来表嫂要明年春天才去盛京,父皇的身子我有点担忧” 第五百七十三章 谈嫁 “放心!皇上的身子,比你的还要乐观些!”凌绝尘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四皇子身上的毒虽然已经解了,可毕竟被毒素侵蚀了十多年,留下了不少隐患。他此时表面上看着不错,其实内力千疮百孔,一旦诱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四皇子还是挺乐观的。比起往日他只能躺在床上,五脏六腑没有一处不疼,每天体会到像是架在火上烤的痛楚和绝望,现在他能走能跳,耳聪目明,神清气爽,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再说了,有医药双绝的未来表嫂在,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身体。未来表嫂说了,只要他配合,认真调养个一两年,根本不会影响他的寿数!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表哥,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你看看你,都二十四了,别人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你呢?连个媳妇都没混上!好不容易看上个,还搞不定人家。唉……”四皇子叹息着摇头。 凌绝尘冰块脸丝毫没有变化,口中冷冷地道:“别忘了,你只比我小了月份!” 他的潜台词是:说我混不上媳妇,好像你就混上了似的。一对老光棍,谁都别说谁! 四皇子撇撇嘴:“我不是情况特殊嘛!我是身体不允许,大夫让戒女色,不得不洁身自好。你呢?二十多年来,连一个女人都没有。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凌绝尘冰冷的眼刀子,嗖嗖地射向四皇子。如果他不是炎国唯一堪当大任的皇子,或许他此时已经化作一具尸体,非死即残…… “咳咳!开个玩笑嘛!你也知道,我这些年来,在病床上压抑久了,让本皇子调侃两句又不会少块肉!”四皇子往旁边躲了躲,打了个寒战表哥的眼神好可怕! “你这样不行!人家小姑娘会被你吓哭的!”四皇子属于话痨体质,操心的命,“小姑娘应该都喜欢温柔、文雅,带着几分书卷气的类型。表哥你整天板着一张棺材脸,像个大冰山似的,怎么能讨女孩子的欢心?” 凌绝尘只觉得耳边像是围着一群苍蝇,嘤嘤嗡嗡的,能被他烦死。他紧走几步,想把那话痨皇子甩在后面。四皇子却很执着地跟上去,一路都在说该如何讨好女孩子。其实,他也不过纸上谈兵,从未有过实战经验,瞎起哄而已! 送走了两尊“瘟神”,镇国公恨不得泼水冲地熏艾草去晦气。顾夜见状,无奈地笑了笑。自家老爹,对宁王真是没一丝丝好感呢!尘哥哥,你加油吧! 镇国公突然转向闺女,不无担忧地道:“那两位,一位是炎国的皇帝,一位是有可能继位的皇子。你……对他们的情况有没有把握?拒绝四皇子的邀请,真的没有关系吗?” “放心吧,爹!老皇帝中毒的时候,也是送了脉案和血液样本到衍城,我给他配了解毒和调养的药,只要不间断的吃着,身体不会急剧恶化的。至于四皇子,您也看到了,他不是活蹦乱跳的嘛,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事的!”顾夜轻描淡写,其中不无安抚家人的意思。 镇国公紧皱着眉头,思索良久,才开口道:“你曾经说过,治病救人是医者药师的天职。你不必为了我们,而压抑着你自己。当初,认下你时,爹就说过,你做自己就好,我们不会限制你……” “爹,若是老皇帝和四皇子的情况危急的话,我自然义不容辞。现在不是没那么严重嘛!即便把我请过去,还是服药清毒,初期调养。我去不去根本没多大干系!”顾夜知道,爹是怕对自己的医药生涯,产生不好的影响,便仔细掰开来说给他听。 见镇国公还想再说什么,顾夜扯着他的袖子撒娇道:“爹,今年是人家回家的第一年,女儿想跟爹爹、娘亲和哥哥们一起过个团团圆圆的大年,体会缺失了十几年的亲情。你舍得让女儿这时候背井离乡,一个人在异国孤孤单单的过节吗?” 镇国公听了,鼻子微微一酸。女儿生下来就被送走,自幼缺乏父母关爱。他心中情不自禁地出现,她养父一家围坐在一起过年,她却只能孤零零地躲在灶房中,吃着残羹冷炙。有时候,连剩饭都未必能吃得上…… 镇国公的心,如刀绞一般,他顾不得女儿已经大了,一把抱住孩子的肩膀,略带哽咽地道:“好!咱们哪儿都不去,今年一定要全家一起过个团团圆圆的节日!爹带你放爆竹,爹亲手给你扎花灯,爹要给你一个大大的压岁钱把前面十三年的,都一起补回来!” “好啊,好啊!爹给我包个大大的红包,让哥哥们眼馋死……”顾夜故作轻松地附和着。 “放心吧,哥哥们不会眼红你的红包的!到时候,哥哥们也会给你压岁钱!”褚小六走过来,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心中从未像此刻一样,如此期待春节的到来。 顾夜眨眨眼,挂着小狐狸的狡黠笑容,问道:“六哥,你收的红包,也都给我吗?” “给你,都给你!”褚小六没有丝毫地犹豫。其他四位哥哥,也表示自己的红包,都会给她。 “那我今年岂不是能收到七份红包?想想都觉得好激动呢!”顾夜露出财迷的表情,小模样可爱极了。五位哥哥,更是稀罕得,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妹妹当头花戴。 镇国公对几个儿子的表现表示极为满意。这才有当哥哥的样子嘛!看着哥哥妹妹一派和谐温馨,镇国公脸上露出了老慈父的笑容。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重新皱起了眉头。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叶儿,你老实说,你对那个宁王,到底是什么看法?” 在向山庄子果园中的一幕,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骑在宁王脖子上的女儿,笑容比晚霞还要灿烂,眼中发自内心的喜悦,和两人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默契,让镇国公不能释怀。 从刚刚四皇子和宁王的只言片语中,他拼凑出,宁王曾经中过炎国谋逆的二皇子的圈套,身中七绝散的剧毒。恰好被女儿救了回去,一直在女儿身边养伤…… 他能想象的出,在养伤的那段时间中,一个是俊美英朗,勇武不凡的好男儿,一个是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少女。如果宁王真对女儿起了什么心思,女儿怎么能抵挡得住? 顾夜微微一愣,她以为父亲是不会主动在她面前提这茬的,心中有些意外。不过,她没有躲闪,也没有隐瞒,坦荡荡地道:“宁王?挺好的!身材英挺,俊美非凡,赏心悦目。武功高强,军中战神,让人很有安全感。出身也不错,跟咱们家一样,是武将世家。家中也没有人嫌鬼厌的挑剔婆婆和刁蛮小姑子。应该属于小姑娘择婿的最佳标准……” 尽管女儿是在很客观的分析,可镇国公心中还是酸溜溜的。其实,闺女说的没错,宁王无论是出身还是自身条件,都是最佳女婿的人选。他的意思是,剔除对方是炎国异姓王的情况下。 “你呢?也把他当做最佳择婿标准吗?”镇国公略显忐忑地问道。 顾夜没有像一般小姑娘一样,羞得说不出话来。她抠了抠手指,抬眸看了自家老爹一眼,不知该不该实话实话。 重活一世,她身上带着许多不能言说的秘密,而这些秘密能够有一个人一同分担和分享,而那个人,又是喜欢了她两世的人。她有什么理由不选择他呢?更何况,她确定自己也是喜欢他,并认定了他的! 镇国公心中苦笑了一下,他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镇国公道:“不用有其他的顾虑,说出你心中最真实的感受。叶儿,你要知道,只要你能幸福,爹和你娘是不会违背你的意愿的……” 这个话题,显然也不是褚家兄弟想要面对了。在他们心中,妹妹还小呢,找妹夫的话,还要等上几年,何必现在就逼着她说出对某人的感受呢?宁王也真是的,干嘛不去拱别人家的白菜,偏偏选中了他们的妹妹! “爹,妹妹才十三。京中的贵女,留到十八才议亲的,也不是没有!她才刚刚被找回来,还没享受几天家庭的幸福和温暖呢。何必急着把她嫁出去?”褚慕桐手中的扇子摇得有些急,可见他的心情,此时难以平静下来。 “是啊,是啊!”顾夜也顺坡下驴,“三哥说到我心坎儿上了。即便我看上了宁王,也不可能马上就嫁给他!这么沉重的问题,还是等女儿再大点儿再讨论吧。说不定,那时候我长大了,心智更成熟了,会发现现在的所谓喜欢,不过是一时的懵懂和迷惑罢了。所以说,现在操心这个,为时过早!”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女儿对宁王的爱慕,真的只是一时迷惑吗?直觉告诉镇国公,女儿只不过是在安抚他呢。 第五百七十四章 赴宴 顾夜干笑几声,道:“爹!我真没打算早嫁!您想想我现在什么身份!药师界古往今来、史无前例的女大药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自己嫁了?” “再说了,嫁人有什么好?嫁人后,哪有被爹娘宠着、惯着、放任着自由?相夫教子,可不是我的志向!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选择不嫁,一辈子陪在父母身边,闲的时候制制药,无聊的时候出诊几例疑难杂症……不挺好的吗?” “净瞎想!父母再好,能陪你一辈子?父母总有老去的时候,兄长也有娶妻生子的时候,最终陪在你身边的,还是你的夫君!”镇国公知道小女儿向来是最有主意的,他真怕她想不开,这辈子真不打算嫁了。 褚小五不服气地道:“父亲,你这话说的我不同意。咱们几个兄弟早就说定了,对妹妹不好的,坚决不会娶回来。我的妻子,必须把小妹当做亲妹妹。对她有一丁点儿不好,我就把她给休回去……爹,你瞪我干嘛,难道我说的不对?” 褚慕桐用扇子敲了这个傻弟弟一下,道:“爹是气你,是不是在咒自己妹妹嫁不出去?” 妹妹如果真选择不嫁,他们自然不会因为妻儿而疏远或者疏忽了她。但是,世道对女子束缚太深,妹妹要是选择了那条路,所要背负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这绝对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我才没有!我……自然要尊重小妹的选择。”褚慕柏也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或许有那么一点点不恰当。他冲着顾夜道,“小妹,你不要有任何压力,只要你选择的,哥哥都支持你到底!!” “即使我的选择是错误的,五哥你也支持吗?”顾夜睁圆了一双大眼睛,带着笑意地看着他。 “妹妹的选择,怎么可能是错的?”褚慕柏有时候觉得,小妹表现出来的,根本不像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对于她的决定,他有种盲目的信任。 “五弟,疼妹妹可不是这么疼的!对的支持,错的劝诫,才是一个合格的好哥哥!”褚慕枫拍拍小五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道理我懂!可是,小妹如果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地看着你,我不相信二哥能劝诫到底?”褚慕柏理直气壮。 褚慕枫想象着妹妹可怜巴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模样,他还真不敢说自己能抵抗得了。 顾夜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同时也感受到爹爹和兄长们,对她真心的无私的疼爱。她不忍看着他们纠结,便笑着道:“我就随口说说罢了,你们还当真了。我这么抢手,怎么可能嫁不出去?你们也太小看妹妹了吧?” 褚小六忙道:“不是说你嫁不出去,是担心你不愿意嫁!正如你所言,世上上哪找像我们这样,无条件地宠爱你、疼爱你、不约束、不拘束的那个人。我们不是怕你看不上那些人吗?” 镇国公一脸严峻地点点头,道:“如果宁王能够一如既往地宠着你,那他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一个大男人,愿意让女孩子爬到他头顶上作威作福,甘愿为她做牛做马,而且能始终如一地待她的话,应该是真爱了吧?镇国公宠了夫人一辈子,都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冒着被人现被人取笑的风险,把她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可宁王,却做到了…… “爹!宁王他可是炎国人!”褚慕柏赶忙打断父亲的话语。盛京距离樊京不远千里,妹妹如果嫁过去的话,不知道多长时间能回娘家一次。要是在炎国被欺负了,他们也鞭长莫及。他更希望妹妹能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有他们护着,谁敢让妹妹有一丝丝的委屈? 见五哥急得直跳脚,爹爹也一脸纠结,顾夜赶忙道:“好了,咱们就别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女儿嫁人,目前还是件遥远的事情,现在纠结来纠结去的,岂不是自寻烦恼?” 雯笙从外面走进来,冲着厅中的众人行了礼:“夫人让奴婢请姑娘去荣安园,一起讨论明天赴宴的事宜……” 顾夜顿时觉得雯笙像个从天而降的小天使,笑容满面地道:“走,去看看娘亲为我准备了什么衣裳,搭配了什么饰。本姑娘对外怎么也是九级药师,打扮上可不能太花哨。” 事实上,君氏的确有把女儿打扮得艳压群芳的意思。她挑选的衣裳,不但颜色鲜艳,而且花纹和样式都甚为繁复,挑选的头面饰,如果都戴在头上的话,估计能把脖子压断。 顾夜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之后。君氏又是一番纠结,最终选定了一件月白色天蚕绫丝衣裙。不过,君氏觉得穿这件衣裙赴宴有些太素净了,又给她加了件绯红色蝶恋海棠的短褙子。饰则是罕见的水蓝色玻璃种钗、攒珠花和一只血翡的镯子。再多顾夜就不乐意了! 君氏忍不住跟葛嬷嬷感叹:“哪有小姑娘不喜欢打扮的?给她多加一件饰,就跟要了她的命似的。” 葛嬷嬷是君氏的陪嫁嬷嬷,伺候了夫人大半辈子,就连流放的时候也一直不离不弃,对于夫人的心思,她还的颇为了解的——姑娘刚刚找回来,幼年又受了那么多苦,夫人心中颇为自责,就想着把所有她认为最好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地补偿给女儿。 “夫人,这恰恰是咱们姑娘的独特之处。经过这次大药会,姑娘的身份在那儿呢,哪能跟普通的小姑娘一样,整天除了吃穿打扮、悲怀伤秋没其他事儿了。依着奴婢看,姑娘以后的衣裳,还是以简洁、方便为主。”葛嬷嬷忍不住给了自己意见。 君氏想了想,点头道:“嬷嬷说得没错!以后宝儿在药师界行走,穿着上的确不宜太华美。还有,以后药厂建成了,宝儿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药厂,太繁复的样式会变成累赘!不行,下午得让织绣坊的人来一趟,得给闺女赶制几身舒适、方便的衣裳出来。” 葛嬷嬷见夫人听风就是雨,恍惚回到了闺中的性子,又是高兴,又觉得有些好笑。她劝道:“夫人,还是先问问姑娘的意思吧。” 虽然姑娘回府只一个多月,她能感觉到小姑娘是个有主意的。别看她平日里冲着夫人撒娇卖萌、承欢膝下,到了正式的时候杀伐果断,很有主见。想想也没什么意外的,有能力的人通常都这样!姑娘外表上随了夫人,性子上却跟褚家人如出一辙。 第二日,顾夜打扮妥当,在五哥、六哥的护送下,一路往流泉山庄而去。 到了山庄外,顾夜下了马车,褚小六叮嘱了一句:“傍晚哥哥们再来接你,不要随意走动。月圆、美景,好好服侍姑娘。妹妹,遇见那些不长眼的,不要跟她们客气。咱们镇国公府还没怕过谁……” “知道了,六哥!你家妹子可不是任人捏扁揉圆的面团!”顾夜朝着两位哥哥挥挥爪子,跟着早已在门外等候的安雅郡主的贴身丫鬟,朝着山庄内走去。 果然不愧是颇具盛名的赏景之所。流泉山庄内雕梁画栋,精妙的景致随处可见。走在各色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两边花木扶疏、暗香浮动,颇为宜人。 得了信儿亲自迎出来的安雅郡主,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不客气地道:“你倒是悠闲,让本郡主等得心焦!” “岂敢劳动郡主大驾相迎,小生甚感惶恐!”顾夜故作受宠若惊的表情,朝着安雅郡主连连拱手。 安雅郡主用手中的团扇拍了她一下,忍笑道:“就你爱作怪。走,介绍几个小姑娘给你认识!” 两人不疾不徐地朝着园中走去。路上穿花拂柳,园内花间隐榭、水际安亭,翠竹茂密、苍柏葱郁,群绿拱朱,花影摇曳,让人忍不住驻足留步,被景致晃了心神。 两人频频驻足,安雅郡主身边的得力丫鬟紫萱,忍不住提醒今日并不是只请了褚姑娘,花厅中好几位京中名门闺秀,可都等着呢。 安雅郡主深感扫兴,一瞪眼睛:“让她们等着呗!啰嗦个什么劲儿,真是扫兴!” 还是顾夜替那丫头解了围:“郡主,身为宴请的主人,把客人晾在一边,实在有些失礼。你不是说介绍小姑娘给我认识吗?走吧,景色都在那儿,什么时候来游赏都可以,又跑不了!” “早知道,就不请那么多闲杂人等了。说实话,本郡主跟那些装模作样的大小姐,还真说不到一处去!”安雅郡主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 顾夜原以为自己来得够早的了,可厅中已经坐了三四位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其中一位身着海棠色洒金褙子,满头珠翠,带着几分骄矜之色的闺秀,竟是顾夜认识的——福安县主。 见安雅郡主进来,她收敛了脸上的骄纵,挂上恰到好处的笑容,抿嘴轻笑道:“我还道谁这么大的面子,竟然劳动郡主亲自相迎。没想到是叶儿妹妹。叶儿妹妹快来坐,今儿的点心不错,快尝尝……” 第五百七十五章 反客为主 农园医锦正文第五百七十五章反客为主顾夜颇不习惯她的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福安县主是今天请客的主人呢。再说了,今天的点心好不好,顾夜还能不清楚。今天宴客的点心,是她亲自吩咐知味居给特制的,好几款点心都是最新的,就连知味居都未曾出售过! 安雅郡主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她一把拉过顾夜,堪堪避开了福安县主的拉扯。安雅郡主冷哼一声道:“叶儿妹妹是本郡主的贵客,自当由本郡主招待,就不劳县主你费心了。” 福安县主闻言,带着尴尬的表情,收回了自己的手,讪讪地解释道:“我曾经跟褚姑娘有一面之缘,今日见到她,心中着实高兴,一时忘形,望郡主勿怪!” 福安县主这人的媚上欺下,不如自己的,傲慢以对;对身份比自己高的,能放得下身段来巴结。要说福安县主的身份,在京中也颇为尴尬。她家的爵位是降等承袭的,到她爹已经是最后一代。她爹死后,家里更加没落。 她哥哥,说白了就是纨绔子弟,曾经跟在泰郡王身边奉承讨好过,走鹰斗狗、眠花宿柳,他是样样精通,一点真才实学没有,只荫了个七品的闲差。到他们这一代,也就她这个县主撑着,要不然京中谁还记得他们这号人物? 可福安县主却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自恃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在闺秀圈子内耀武扬威不说,还肖想加入炙手可热的镇国公家中。一开始是冲着世子夫人的位置去的,无望后,又厚着脸皮对褚家二公子死缠烂打,为闺秀们不耻。 今日,眼高于顶的福安县主,对褚家姑娘如此热情,其中不无讨好未来小姑子的意思。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无论家世还是性情,哪点配得上年轻有为的褚二公子? 厅中的几位闺秀,虽然出身都不高,却也都看不上福安县主的作为,眼中露出微微的不屑。她们抬眸望向安雅郡主身边的小姑娘,虽然身量未长成,但已经初见丰姿。 巴掌大的小脸,明眸皓齿,眉不点而黛,唇不点而樱,月白的素面衣裙却丝毫不显素净,走动间仿佛有月华流动,衬着她的小脸越发晶莹剔透。尤其是那双明眸,眼型大而圆,眼尾微微上挑,配着长而翘的睫羽,潋滟着澄澈的水光,灵动而飞扬。 顾夜也默默关注了场中的其他小姑娘。在安雅郡主“纡尊降贵”地介绍下,那位身穿粉蓝色杭绸褙子,雪缎云纹褶裙,带着几分清冷气质的,是国子监祭酒家的三姑娘莫语浓。说起来,这小姑娘跟顾夜还有亲戚关系呢。君氏长兄的嫡女君姗姗,嫁给了莫语浓的大哥莫佳轩。 那位五官硬朗,浓眉大眼,挺鼻朱唇,面相上带着几分爽朗气质的,是提刑案察副使家的闺女,名丁永怡,性子开朗大方不忸怩。 还有一位闺秀董明彤,十五六岁年纪,一身桃红色蝶恋花褙子,石青色八幅湘裙,长相算不得出众,但五官端庄大气,举手投足间仿佛用尺子量过似的。她出身江南世家,父亲虽然只是五品的英武殿大学士,但胜在是天子近臣,这次也收到了帖子。 安雅郡主这次宴请,一方面是为了感谢顾夜治好哥哥的病,庆祝她终于解除了为期一个多月的考核,让她出门松快松快。 另一方面,他哥哥年岁不小了,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可家中却没有要替他张罗的意思。即便家里那位,要帮她哥哥张罗,她也不相信那女人会不从中动手脚。还是她自己替哥哥把把关,才能放心些。 本来,像董明彤这样五品官家的女儿,安雅郡主向来是不屑于结交的。不过,董家是江南有名的书香世家,前朝时候,董家出了两任首辅,还有三位入了阁,都是治世之能臣。董家的姑娘,也声名在外,无论品性还是治家的手段,都贤名远扬。 以庆王府上的现状,以及兄妹俩的处境,的确需要一个贤惠、精明,又不失手段的世子夫人。而董明彤,是董家嫡支唯一一位年岁相当的姑娘。 “郡主,礼亲王家的顺柔郡主到了。”一个丫鬟匆匆进来,小声地向主子禀告道。 “顺柔郡主?她不是一向看我不顺眼,觉得跟我说话都会被我带粗鲁的吗?怎么今日倒不请自来了?”安雅郡主出身庆王府,是先人用功勋换来的异姓王。 而礼亲王府,乃是皇亲国戚,再加上安雅郡主在外名声不太好,礼亲王府家的小郡主,向来看不起她,更看不上她家后院一团糟……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即使偶尔在别人的宴请聚会中遇到,也从未说过话。不过,人既然来了,总不能把人晾在外面吧。 顺柔郡主是礼亲王最宠爱的小孙女,从小养在礼亲王妃膝下,乖巧懂事,脾气耿直,这也是她看不上安雅郡主的原因。 她进来后,目光朝着在座的几位闺秀扫了过去,露出几分不悦地道:“听闻安雅郡主在流泉山庄宴请,柔儿不请自来,郡主不会不欢迎吧?” 顺柔郡主名叫南宫柔,是南宫清晗的嫡亲妹子。她的视线在吃点心吃得津津有味的顾夜身上停留的片刻,不等安雅郡主开口,就走向那位打扮素雅的小姑娘,冲她微微一笑,在她身边坐定。 安雅郡主见自己的位子,被顺柔郡主鸠占鹊巢,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淡淡地道:“来者是客,怎么可能不欢迎。只不过,顺柔郡主向来跟本郡主不亲近,所以不敢冒昧送帖子过去。勿怪!” “不怪!说实话,本郡主今日并不是冲着你来的!”顺柔郡主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时,性子既不顺也不柔,连最起码的虚与委蛇都懒得做样子。 她对回了她一个微笑的顾夜道:“褚姑娘,你每次的考核,我都去看了。你好厉害!比我还小一岁呢,就是九级药师了!说起来,你还是我们家的恩人呢,你救了我爷爷的命!” 顾夜早上出来得急,早餐没用多少。她又跟厅中其他小姑娘没什么话题聊,只管闷头吃点心。没想到连安雅郡主都看不上的顺柔郡主,竟然会主动找她聊天。 顾夜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不过,现在做的话,有点太客气了。她不紧不慢地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嘴角,绽出一副乖巧的笑容:“郡主客气了。是礼亲王的福泽绵厚,被幸运之神眷顾了,要不然怎么会那一场我偏偏就做了速效救心丸呢?” 顺柔郡主笑着道:“褚姑娘谦虚了。还是你的药好,我爷爷的病,就连太医都说没救了。以前发病,都要在床上躺很久,每个十天半个月的,下不了床。没想到吃了你的药,立刻就好转了!褚姑娘不愧师承药圣,青出于蓝啊!” “郡主过奖了,叶儿实在汗颜……”顾夜宁可做十台手术,也不愿面对患者家属的热情和感激。她讪讪地笑着,瞥向安雅郡主,暗示她赶紧过来解围。 安雅郡主果然不负所望,往顺柔郡主身边一站:“顺柔郡主,你坐的是我的位置。你手中端着的杯子,可是本郡主用过的哦!” 顺柔郡主闻言,立刻嫌弃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皱了皱眉头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客人来了,不让人端茶倒水,太失礼了吧?” “失礼?客随主便的道理,顺柔郡主不会没听过吧?哪有客人不请自来,一来还就霸占了主人座位的道理?”安雅郡主跟她相看两相厌,也没有想要缓解两人关系的意思。 顾夜怕顺柔郡主气出个好歹来,赶忙帮着打圆场:“郡主,我这杯茶水刚沏的,还没动。郡主要是口渴的话,可以先喝我的。还有这点心,是知味居刚刚出的新式茶点,味道不错……” 安雅郡主那边有下人回话,说又有新客人抵达。她再顾不上跟顺柔郡主置气,招待客人去了。 顺柔郡主冲着她的背影,在心中默默骂了句:“真是没教养,没规矩……” 不过,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刚刚的态度,让顾夜有些尴尬,赶忙转移了话题:“褚姑娘手中的帕子,是江南冯家的缂丝工艺吧?在前朝时,缂丝被奉为织中圣品,有‘一寸缂丝十两金’之说。可惜,江南冯家在前朝时,被人陷害,嫡支无一生还。缂丝失传已久,我也是因为祖母手中曾有一块缂丝的帕子,才勉强认出来的。” 顾夜闻言,为了方便顺柔郡主赏看,把帕子展开,放在桌面上。她细细看了看,才发现上面的草木花鸟,不是绣上去的,而是织布的时候织成的。这方帕子,是从尘哥哥送的礼物堆里翻出来的。 美景说帕子上的花纹,跟她今日的衣裙比较相称,才说服了她带过来的。没想到一块小小的帕子,还有这么多讲究! 不过,经顺柔郡主一说,她越看越觉得精妙。经线纬线交织,显现花纹,边界清晰,犹如雕琢镂刻的效果,富有双面立体感。 第五百七十六章 议亲? 顺柔郡主细看过后,啧啧称奇:“果然是缂丝工艺。这花纹也颇有来历,应该是前朝擅工笔花鸟的名家富春散人所做。这方帕子织造得尤为精致,描摹纺织后,竟更胜于原作,绝对是稀世之佳品!” 顺柔郡主的父亲,酷爱古董画作,尤其是富春散人的花鸟,他高价收藏了几副,不时拿出来玩赏。顺柔郡主耳濡目染,自然也能分辨一二。 “真有这么珍贵?”福安县主凑过来看了好久,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听顺柔郡主这么推崇,她忍不住含酸地问了句。 顺柔郡主眼角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道:“你是在怀疑本郡主的眼光喽?” 顺柔郡主可是正统的皇家郡主,福安县主如何敢得罪?她赶忙堆起僵硬的笑容,道:“郡主误会了。我只不过见叶儿妹妹拿这么贵重的帕子擦嘴巴,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顾夜腹诽道:谁是你叶儿妹妹,咱俩不熟,好吗? 她拎起那块缂丝帕子,擦了擦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似笑非笑地道:“福安县主这话我听着有趣。帕子,不拿来擦嘴巴,难道还放在家中供着,每天烧三炷香不成?” “不是……我不是怕妹妹不小心弄脏了弄坏了嘛!”福安县主没想到一个刚脱离了乡下的乡巴佬,也敢给她难堪,顿时脸上的笑容再维持不下去。 “物尽其用,才能显现出它真正的价值!”顾夜才不管她高不高兴呢。就她这样的,还敢肖想二哥,谁给她的脸? “什么价值不价值的?叶儿妹妹,早知道你来这么快,我也提早过来了。”进来的一溜儿小姑娘中,最显眼的那个便是袁海晴。才几天没见,她好像又长高了。这丫的,在现代就是模特身材,长腿大美女。 她身穿鹅黄色金丝芍药团花褙子,葱绿色八幅湘裙,衬得她的身材修长颀美。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梳了个随云髻,头戴粉色珍珠钗,肤色由第一次见她的浅麦色,转为白皙细腻,好一个倩丽大方的大家闺秀。 袁海晴的身后,则跟着好久没见的林若涵。她一身藕荷色绣莲花瓣的褙子,水青色折枝花绒裙,小脸戒备如玉,一双眉目顾盼生辉,温婉秀丽,带着文人家特有的书卷气。 “晴儿姐姐,林姐姐!”顾夜站起来迎上去,拉着两人的手,笑得像一朵快乐的向阳花。 袁海晴的目光在屋内一扫而过,笑着对顾夜道:“叶儿妹妹,你性子别那么好,这里有些人没有必要去搭理她。” 福安县主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她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听说袁家准备跟镇国公府上结亲。以袁海晴直爽的性子,肯定胜任不了世子夫人的位置。那么结亲对象,就极有可能是褚家的二公子……褚慕枫是她早就看上的,竟然敢跟她抢! 福安县主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厉声道:“姓袁的,你这是明着离间我跟褚妹妹的感情,你到底是何用意?” 袁海晴撇撇嘴,冷笑道:“我点你福安县主的名了吗?厅中坐着好几位闺秀,她们为什么没有对号入座?还是你福安县主心虚,觉得自己不配被叶儿妹妹搭理?” 福安县主腾地站起来,踩着愤怒的脚步,来到袁海晴的面前。可惜,在个头上足足矮了人家半个头,根本不占什么优势。她恼羞成怒地道:“你不要得意,你以为褚二哥哥能看上粗鲁、无知的你?” 顾夜瞪圆了大眼睛,带着八卦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这袁海晴。袁海晴本来还没觉得什么,被她这么一瞧,面皮有些发热,没好气地道:“你别听这个疯女人胡说。我跟你二哥,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哦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顾夜拉着怪里怪气的腔调,又重复了一遍。 袁海晴头皮一阵发麻,不舍得朝顾夜发火,就把矛头指向了罪魁祸首:“福安县主!不要看到谁,都觉得对方跟你抢褚二哥好吗?再说了,即便别人看上了褚二哥,又干你什么事?你说我粗鲁、无知,你呢?又比我好多少?刁蛮、任性、歹毒、狠辣!你不要脸,跟在褚二哥身后死缠烂打,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人家能看得上你吗?我劝你醒醒吧,褚二哥要是对你有意,早就把你娶回去了,还等现在?” “褚二哥哥……他是因为褚大哥还没娶亲,所以才暂时不考虑自己的亲事的。他亲口这么给我说的!”福安县主眼中爬上一丝猩红,看向袁海晴的目光,好像一匹复仇的孤狼,等待撕碎猎物的一刻。 袁海晴眯了眯眼睛,她出身武将世家,从小跟哥哥们一起习武,比起三脚猫的福安县主,她算得上“高手”了。别人怕福安县主的鞭子,她可不惧! 袁海晴淡笑道:“人家只不过不想让你面子上太难看,才给的托辞罢了,你还当真了?” 福安县主几乎成了京中的笑话,为了攀附拥有好家世的有为青年,几乎把脸面都舍了出去。只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名声也彻底坏了。 可怜以前被她缠上的人,不是避而不及,就是匆匆寻一门亲事。也就镇国公府上的公子比较刚,从未对她假以辞色。但她偏偏不死心,脸皮真是厚到强弓都射不穿呢! “是你!是你跟我抢褚二哥哥,他才会这样对我的!”福安县主突然像疯了一样,亮出留着长长指甲的爪子,朝着袁海晴扑过去,挠向她的俏脸。 因为身旁站着顾夜和林若涵,袁海晴怕伤及无辜,便没有退开,只是偏了偏头,避开了她抓过来的手指。不过,在躲闪的过程中,她的耳后还是被对方的指甲刮了一下,留下两道血痕。 顾夜冲上去,一把将福安县主推了个趔趄,赶紧从贴身的荷包中,取出碘伏,和玉容祛疤膏,给袁海晴的伤口消了毒,并且涂了药膏,并叮嘱道:“回到家中,这玉容祛疤膏,每天涂两次。放心,这药是我亲手做的,保证不会留疤。” 本来火辣辣的伤口,抹上了药膏后,凉飕飕的,袁海晴抬手想要去摸,被顾夜一巴掌把手拍了回来:“受伤有细菌,不要乱摸!” 袁海晴咧嘴笑笑,道:“以前跟哥哥一起练功的时候,受伤是常有的事,哪有那么娇气?一点小伤而已,又不是在脸上……” “那也不能疏忽,如果发炎了,留下难看的疤痕,嫁不出去有你哭的!”顾夜吓唬她。 袁海晴闻言,爪子老实了,却依然嘴硬地道:“嫁不出去?不可能!要是对方图的只是我的样貌,本姑娘才懒得嫁那种肤浅的人呢!容颜终究会老去,只有真心才永远不老。我要等待真心待我,喜欢我全部的那个人!” 福安县主还要冲上来,却已经被安雅郡主的两个会功夫的丫鬟制住了。她拼命挣扎着,面目狰狞地喊道:“你休想!褚二哥哥才不会喜欢这种粗鲁、没教养的人呢!褚二哥哥不会看上你的!” 顾夜皱了皱眉头,来到福安县主面前,寒着一张俏脸,冷冷地道:“我二哥会不会喜欢晴姐姐,我不敢猜测。但是,我敢肯定,我二哥绝不会看上福安县主你的!我劝你赶紧醒醒吧,别自取其辱了!” “叶儿,好妹妹!你二哥最疼你,也最听你的话了。你帮我劝劝你二哥……我改!只要褚二哥哥愿意娶我,我以后一定会是个温柔、贤淑,又体贴的好妻子。我一定改掉现在的性子,你相信我,你帮帮我吧!”福安县主声音中透出凄厉的绝望,苦苦哀求着。 她真的没有退路了,如果嫁不进褚家,哥哥就会随便给她挑个没落的勋贵嫁了。那样的人家,没钱没权,说不定还要她嫁妆贴补才能维持一大家子的生活。她的姑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不要重蹈姑姑的覆辙! 她凄厉的神情,引得厅中其他小姑娘,和刚刚进来的闺秀侧目。顾夜却不为所动地摇摇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个做妹妹的,而且是刚刚找回来一个多月的妹妹,一回来就干涉哥哥们的婚事,合适吗?不过,恕我直言,我不认为你适合做我二嫂。即便我二哥同意,我也会坚决反对的!” 福安县主脚一软,如果不是两个丫鬟架着,已经瘫在了地上。她泪流满面,不能自已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我每次见到你,都拉下脸讨好你。即便你只是个乡下人养活的乡巴佬!我堂堂一个皇上亲封的县主,哪点入不了你的眼了?” 厅中其他闺秀都替她的智商捉急:既然想嫁进褚家,对人家妹妹装也要装出喜欢的样子。还想让人替你说话,心里还看不起人家在山村长大……福安县主果然如传言一般蠢透了! “在衍城的时候,你拿着一根鞭子,威胁辱骂庆丰楼伙计的时候。我就已经认清了你的本性!”顾夜的话,唤起了福安县主的回忆。没想到,她嚣张跋扈的一面,竟在那么远的以前,就暴露在当时还不是褚家姑娘的叶儿面前。 第五百七十七章 震慑 “还有,在京中第一次见面,你不知道我是二哥的妹妹时,那可憎的表情,那尖刻的话语……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能改好吗?”顾夜面容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利箭,射穿了福安县主所有的奢望。 福安县主甩掉所有的掩饰,用一副吃人的表情,恶狠狠地对顾夜吼道:“你这个不知道从那个阴沟里冒出的贱丫头,凭什么得到他的宠爱?你凭着一张长得像镇国公夫人的脸,有意接近褚家的几位公子,不就是打听到他们家丢了女儿吗?不,或许更久以前,镇国公从北地带回一个冒牌货,以安夫人的心时,你就开始策划了吧?你也就是个冒牌货,我等着你被拆穿的一天,到时候你的下场比谁都惨!” 安雅郡主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对架着福安县主的两个丫鬟道:“你们是死人哪!还不赶紧把人拉出去!是谁给福安县主发的帖子?坏了本郡主的宴会,扒了你们的皮!” 两个丫鬟扯着福安县主往外扯。福安县主还在死命挣扎着,两个身负武功的丫鬟,差点拉不住她。福安县主口中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 顾夜上前两步,拦在福安县主面前,当着众闺秀的面儿,活动活动手腕。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把胳膊抡圆了,朝着福安县主的嘴巴子狠狠地扇下去。然后,甩甩被震疼了的手,又一个反手,重重地扇过去! 福安县主的脸颊,顿时肿得像猪头,嘴角有血缓缓流下。下手好狠!其他的闺秀看向顾夜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忌惮! 还有更狠的呢!顾夜的手掌上,沾了药粉,恐怕接下来的一两个月,福安县主都要顶着红肿的脸颊见人了。 福安县主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双臂猛力一挣,竟让她从两个丫鬟手中挣脱,凶神恶煞般地朝着顾夜扑了过来。安雅郡主和袁海晴,生怕顾夜吃亏,想要拦截时已然来不及。 顾夜灵巧地一个蹲身,闪过了福安县主的抓挠,脚丫子借着巧劲儿一勾,把对方绊倒在地,再一个反身猛扑,骑在了摔个狗啃屎的福安县主身上。 她把福安县主的两只手,反钳在身后,跨坐在对方的腰上,任凭对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福安县主没想到瘦瘦弱弱的顾夜,竟然如此灵敏,还能死死地压住她。挣扎不过的她,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顾夜用膝盖压住对方的两只手,从荷包中取出一个透明的药瓶,里面的蓝紫色药水,闪烁着诡异的色泽。她扳住福安县主的头,捏开对方的嘴巴,把紫色的药水灌了进去。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你敢对我下毒?我可是朝廷封的县主,你……”福安县主发现,自己的声音渐渐喑哑,最后竟然发不出一个字音了。 福安县主用力的张张嘴巴,她现在连哑巴都不如,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好像电视剧被消了音一般。 顾夜示意那两个丫鬟来抓人,她从福安县主身上下来,拍拍沾了灰尘的裙摆,若无其事地笑笑道:“福安县主,你嘴巴太脏、太臭,本姑娘好心提供药水,帮你洗洗嘴巴!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说话?等你学乖一些,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你必须绕道走的时候,再说吧!” 顾夜挥挥手,让丫鬟把人扔出去。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冲着福安县主狼狈的背影道:“对了!你公然辱骂九级药师,你和你的家人,做好成为药师界公敌的准备了吗?唉!瞧我这脑子,没穿药师服,竟然忘记自己药师的身份。还是先把徽章带上,免得有不长眼的人,又来惹我!” 本来挣扎着的福安县主,闻言腿一软,几乎瘫在地上。最后,她是被两个丫鬟给拖出去的。经此一事,福安县主在京中的名声更臭了。 顾夜大发雌威的时候,安雅郡主邀请的闺秀们,几乎都到了,见证了她“凶残”的一面,同时看到她胸前的九级药师徽章,又想接近,又不敢上前,生怕惹恼了她,重蹈福安县主的覆辙。 顾夜也乐得清静,只跟几个熟悉的小伙伴,悠闲地聊着话题,吃着点心……对于其他小姑娘躲闪着看过来的视线,熟视无睹。 安雅郡主却不大高兴。这场宴会,说白了,是她专门为顾夜办的。感谢她治好了自己的哥哥,也庆祝她在大药会期间一举成名。这知道,福安县主这家伙,抢了别的闺秀的帖子混了进来,闹出那么一出。真是败兴。 顾夜反过来安慰她道:“还在气?不就一挑梁小丑嘛,就当她演了一场大戏,你又何必入戏呢?我说,你这个当主人的,也太不尽职了吧,为了一点点小事,就耷拉着一张脸,把那么多客人晾在那儿。你就不怕你精心准备的一场宴会,付诸流水?” “你这小没良心的,我那么生气是为了谁?”安雅郡主伸手在顾夜的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 顾夜故意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其他跟顾夜不熟悉的闺秀,都不约而同地替安雅郡主悬着一颗心,生怕她不小心触怒了顾夜,下场跟福安县主一样惨。 安雅郡主神经虽然有些大条,却依然察觉到小姑娘们的异样。她有些哭笑不得,这些闺秀们胆子跟老鼠一般小,小叶子刚刚的一番动作,起到了最佳的震慑效果。 “你们不要怕,小叶儿恩怨分明,不会轻易对人出手的!不过,她也睚眦必报,千万收起你们心中的小心思,心怀不轨的人,下场会像福安县主一样哦!”安雅郡主,你这是安抚吗?是威吓吧?没看那些小姑娘们,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吗? “说谁睚眦必报呢?小心我灌你哑巴药!”顾夜恶作剧似的,从荷包里掏出一瓶深紫色的药水,拔开塞子,递到安雅郡主面前,问道,“敢喝吗?” 安雅郡主盯着那瓶药水,沉默了三秒,指了指自己,反问道:“给我喝的?” “是啊!就问你敢不敢!”顾夜嘴角邪恶的笑容更深了,她还冲着旁边欲言又止的林若涵挤了挤眼睛。 安雅郡主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迟疑地把巴掌大的玻璃瓶接在手中,一抹笑容在嘴边绽开:“有什么不敢的?刚刚福安县主骂得那么恶毒,你也只给她灌了不能说话的药。怎么说,咱们也勉强算朋友吧?无冤无仇的,你还能毒死我不成?” “说不定呢!我这人性子怪异,捉摸不定,不按套路出牌,也是有的!”顾夜眨巴眨巴眼睛,回忆恐怖片中女鬼的笑容,咧了咧嘴巴。 安雅郡主脸上的笑容更加笃定:“你这是自黑吗?”自黑这个词,还是她从顾夜口中听来的呢。 “可在我的眼中,你却是一个善良、正直,救人于危难的好人,怎么办?为了证明我的眼光没错,我愿意喝下这瓶药水!”安雅郡主冲她举起手中的药水,然后没有一丝犹豫地喝了一口! 其他闺秀们,在安雅郡主接过药水时,就露出一副焦急的表情。见她没有一丝迟疑地往嘴巴里灌,有几人不约而同地出声阻拦:“不要啊,郡主!” 就连看不惯安雅郡主人品和名声的顺柔郡主,也开口了:“安雅,且慢” 然而,众人的阻拦声,却没有快过安雅郡主的动作。她一口药水喝下去,眼睛登时亮了,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她看了看手中的玻璃瓶,又抬眸看向顾夜。 顾夜又从包包里取出几个大约三百毫升的玻璃瓶,里面的“药水”有白色,有橙色,还有浅黄色……她把玻璃瓶分给袁海晴和林若涵,打开瓶塞,跟安雅郡主碰了碰杯,笑得尤为恣意:“来,干了!” 说完,先干了一口。吃了几块点心,有点口渴了,安雅郡主准备的茶水,顾夜不爱喝,终于有机会把果汁取出来了。 安雅郡主又放心大胆地喝了一口,指着她的小挎包,问道:“你这包包还挺盛货的嘛!比荷包实用多了,以后我也让丫鬟帮我缝一个,出门的时候带些吃的喝的,挺方便的。” 其实,顾夜的小挎包,不过是方便她从空间取物的幌子而已,平时看着鼓鼓的,其实没什么分量。如果真放了几瓶果汁的话,还不重死?顾夜没理睬她,自顾自地喝着果汁。 安雅郡主见她手中的果汁颜色橙黄橙黄的,有些心痒痒地道:“你那瓶是什么味道的,能让我尝尝吗?” 顾夜翻了个白眼,又喝了一大口,道:“你少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了。如果不是想逗逗你,我才不舍得把那瓶葡萄汁拿给你呢!我现在后悔了,还给我吧!” “不行!”安雅郡主赶忙又喝了一大口,摇了摇手中只剩下一半的果汁道,“这上面已经沾了本郡主的口水了,你要回去做什么?你敢喝吗?” 顾夜一脸嫌弃地道:“我拿回去给我家小猫喝,不行吗?” 第五百七十八章 感情好? “少来!没听说猫儿喝水果汁的!”安雅郡主生怕对方抢回去似的,又喝了一大口,差点呛着自己。 顾夜脸上嫌弃的表情更深了:“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还郡主呢,怎么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安雅郡主用帕子擦了擦嘴巴,哼了哼道:“你就可着劲儿地损我吧。就觉得本郡主不会生你的气,是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有一种朋友叫‘损’友,越损你,说明本姑娘没把你当外人,越损感情越好!”顾夜瞎掰着。 她往厅中扫了一眼,见小姑娘们都在偷偷往这边看,确切地说,是往她们手中的果汁看。她耸耸肩,把手一摊道:“别看了,就这四瓶,没了!” 顺柔郡主距离她们比较近,嗅到了她说话间口中散发出的橘子香味,笑了笑道:“顾姑娘真奢侈,竟然用玻璃瓶装果汁!要知道,隐珍阁的一套玻璃茶具,每个几千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对哦!这世界玻璃还是比较珍贵的器物呢!顾夜手中的大小玻璃器皿,都是她画了图,定了尺寸,让尘哥哥手中的玻璃作坊给量身定制的。前世玻璃都是烂大街的材料了,她一时之间竟忘了这茬。 好吧,以后要低调些,玻璃瓶子的东西,要少拿出来。 “不是……这是我专门定制的药瓶。那种打点滴的药瓶,你们应该都见过。洗洗干净,用来装果汁,也是挺方便的……”顾夜讪讪地笑着,又喝了一口果汁做掩饰。 安雅郡主才不信她的鬼扯呢!用过的药瓶装果汁?还是那种能治花柳病的药……鬼才相信她的话!这玻璃瓶,绝对是新的!她敢用自己的颜值担保! 不过……安雅郡主又想到,那时候给她哥哥打过点滴后的药瓶,好像的确被她们收回去了。难道……真的废物利用?呕…… 不对,不对!即便回收再利用了,褚小叶能喝,她还怕什么?安雅郡主一口气把手中的果汁全干了,还意犹未尽地舔着脸道:“还有吗?再给我来一瓶呗?” “没了,没了!”顾夜像赶苍蝇似的,推开了安雅郡主凑过来的脸,把自己的小包包打开给她看。 安雅郡主早就好奇她的小挎包中,到底都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药品也有,果汁也有……当她凑过去,探头往里面看的时候,又被顾夜一把推开。 安雅郡主也不生气,跟她你来我往地撕扯着她的包包。她们一个死死地捂着,一个硬要看,争抢得好不欢乐。 坐在一旁,想要凑过来跟顾夜套近乎,又有些害怕她心情不好被迁怒的王梨落和胡明媚,见状心中有些诧异——什么时候安雅郡主跟顾夜的关系,这么好了? 要知道,王梨落和胡明媚两个,自幼就是安雅郡主的跟班。那时候,安雅郡主的娘亲还没去世,她的名声也还没那么差。借着安雅郡主的势,两人在闺秀圈子中还算吃得开。 后来,庆王妃过世后,安雅郡主的名声被人恶意地抹黑。两人父亲的官职也从四五品的小官,渐渐往上爬。王梨落和胡明媚两人,也在有计划地渐渐疏远安雅郡主。 不过,安雅郡主性子大大咧咧,没怎么注意而已。即便注意到了,也未必放在心上——不重要的人,何必为她们坏了自己的心情呢? 初冬的暖阳渐渐攀升,外面清冷的空气也变得暖和起来。安雅郡主便邀请闺秀们游园。 流泉山庄果然名不虚传。园中奇石嶙峋,山石间点缀着亭台楼榭,宫宇中玲珑的假山堆叠,秀若天成,有种奇骏之美。一条蜿蜒的游廊,在亭台楼榭间盘旋,忽而开合,忽而曲折,仿佛一条精美的彩带。漫步游廊间,奇峰怪石、花木扶疏,曲径通幽,景色美不胜收。 顺柔郡主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顾夜,却表现得尤为亲近。她见顾夜驻足在游廊上,眺望着园中的朱红金黄,带着几分熟稔和热情道:“褚姑娘是第一次来流泉山庄吧?我连同这次,也不过来了三回而已。前两次都是春夏时节,没想到秋日的流泉山庄,别有一番风味呢!” 正如她所言,秋日的流泉山庄,各色菊花姹紫嫣红,有的如雪白的绣球,有的似金龙的爪子,有的像火红的灯笼……各有各的姿态,各有各的风情。其中不乏珍贵的品种:墨牡丹、胭脂点雪、仙灵芝、瑶台玉凤……即便是不懂菊花的顾夜,看了也颇赏心悦目呢! 不过,最吸引顾夜的,还是那金黄的银杏和火红的枫叶组成的彩林。耀眼的金黄和炽热的火红交织在一起,鲜明的颜色撞击着人的视觉,就好像红黄水彩泼就的,亮得耀眼。 袁海晴想起自己曾经许多过的话,凑到顾夜身边道:“叶儿妹妹,早就说请你去我家的银杏庄子上游玩,你一直都在参加考核,没敢去打扰你。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叶儿大药师,到我家的庄子一游?” 顾夜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带着别有意味的笑容道:“好哇!听说你们庄子上,种了好几百亩的银杏,到了秋天,整个庄子像是黄金堆砌的一般。在京中甚为有名,能够一览银杏山庄的风情,是小妹的荣幸!” 袁海晴有些警觉地看着她,笑道:“我怎么有种,好像被一只小狐狸盯上的感觉?说,你是不是打上我家庄子上那些银杏叶的主意了?” “还是晴姐姐懂我!”顾夜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上次制作速效救心丸,就是用了晴姐姐给我采摘的银杏叶。品质不错,适合用药。顾氏制药很快会推出速效救心丸,到时候肯定会需要大量的银杏叶……” “你……你不会把我们庄子上的银杏,都薅秃了吧?没有叶子的银杏树还叫银杏吗?没有银杏的山庄,还怎么叫‘银杏山庄’?”袁海晴装作一副怕怕的表情,好像被打劫的良家女子。 第五百七十九章 找事(加更一章) 顾夜翻了个白眼,道:“又没让你可着一棵树来薅!你说过了,银杏山庄占地约三百亩,一亩地至少能种一百多株银杏树……几万棵树,每个树上分个三分之一的叶子于我,不会有多大的影响的。” 顺柔郡主一听银杏叶是制作速效救心丸的药材之一,忙附和道:“是啊,是啊!袁姑娘家的庄子,不过损失少少一些叶子,就能救好多好多有心疾的病人呢。叶儿姑娘,你送给我爷爷的药丸,一回到家,就有好几位勋贵重臣到我们家求药。都是替自家长辈求的……京中不少老封君,都有心疾的毛病呢!我家在向山脚下也有庄子,叶儿姑娘要是需要的话,明年的时候,我让人都种上银杏树,专门供应给顾氏制药……” 袁海晴看了她一眼,装出不悦的样子:“郡主这话说的,我又没说不乐意,只不过逗逗叶儿妹妹罢了。顺柔郡主说得对,赏景毕竟不如救人重要。你需要的话,尽管开口,就是薅秃了,也不会让你赔的!” “就知道晴姐姐对我最好了!”顾夜自然也不会白拿袁家的银杏叶,按照市价给他们结算便是。不过,她好像没在药店里见过银杏叶这味药呢,难道这儿的大夫,都不用银杏入药的? 顾夜真不善于交际,人家顺柔郡主一直在向她示好,她不知道如何回应。想了想,她对顺柔郡主道:“礼亲王的药,本来是可以服用两个月的,如果分给别人的话,恐怕坚持不了几天。别担心,我回去再制些速效救心丸,过几日让人给你们府上送去。” 顺柔郡主可等着这句话了,激动得有些眼眶发红。登门求药的,都是非常亲近的人,其中就有礼亲王的亲妹妹惠和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是顺柔郡主的姑祖母,病情虽然不像礼亲王这么严重,可前两日心疾犯了人差点都没了。大长公主为人慈和,她的儿女也都孝顺。这一病,几乎把家中的小辈吓坏了。她的儿孙们,几番登门向镇国公府上求药,都被告知叶儿小药师不在府中。 并不是镇国公有意推诿。那几日,顾夜被她师父带着四处显摆,再加上东灵国的药师会,也不断向她抛出橄榄枝,很是应酬了几日。 寻不到她,惠和大长公主的儿孙们,便厚着脸皮去求了自家舅舅——礼亲王。人家药师小姑娘在大药会上制作的救心丸,除了上交的,其他可都是给了礼亲王的,大家都看到了的! 礼亲王很疼这个妹子,自然不舍得看到妹妹被病痛折磨,很大方地把救心丸分了大长公主一半。剩下的顶多够他用一个月的!现在轮到礼亲王的儿孙们头疼了。叶儿小药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推出这种药,药一下子少了一半,就等于礼亲王把命分给别人一半…… 这时候,礼亲王府听说安雅郡主在流泉山庄宴客,其中就请了叶儿小药师。即便顺柔郡主跟安雅郡主不对付,即便她没收到帖子,还是厚着脸皮来了。这也是,她一出现,就黏着顾夜的原因。 顺柔郡主含着眼泪道:“真不知如何感激叶儿姑娘……” “感激的话就不要说了!说实话,我也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别人的千恩万谢。”顾夜最怕的就是别人谢来谢去,想想都头疼。 安雅郡主走过来,淡淡地瞥了有些呆愣的顺柔郡主一眼,笑着对顾夜道:“我就欣赏你这种直率,不像有的人,婆婆妈妈,不干不脆,实在没意思!” 顺柔郡主被自己看不上的人暗讽,脸色登时有些不太好看。她冷冷地剜了安雅郡主一眼,道:“我这叫懂得感恩,知礼懂礼!不像有的人,上杆子向上爬,不拿自己当外人。” 得!两人都把对方变成了“有的人”,一番唇枪舌剑,看得顾夜是目不暇接。她瞧出来了,这两位郡主真是八字不合,说不上两句就能吵起来。 顾夜赶紧上前一步,把两人隔开。她对安雅郡主道:“不是说流泉山庄有京中最有意境的曲水流觞吗?不带我去见识见识吗?” 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插进来,嗤笑一声道:“曲水流觞自然要到用膳的时候,才能见识到。不会有人不知道何谓‘曲水流觞’吧?” 得!顾夜发现自己也被“有的人”了。这些小姑娘们,指桑骂槐的功底,也就那样而已。不过……顾夜回头看了那位贵女一眼——很陌生,她确定自己以前从未与之有过交集。怎么就冲着她来了呢? 顾夜拉住了想要替她说话的安雅郡主,回头冲那位小姑娘笑笑道:“你不就想告诉别人,我这人没见识吗?没见识就没见识喽!又不会掉块肉!你见识过曲水流觞又能怎么样?多长一块肉?”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对方略显圆润的身材,轻轻摇了摇头。 “你……”小姑娘显然对自己的身材不自信,一时之间怒目而视,小脸涨得通红,指向顾夜的手是颤抖的。 顾夜挑了挑眉:就这战斗力,还想挑事儿? 小姑娘显然身份不凡,她“阵亡”了,不代表身边没有狗腿子替她出头。一位身着枚红色袄裙的闺秀,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跳出来道:“你这根干瘪的豆芽菜,跟灾区的难民似的,还好意思讥讽别人的身材。哦……不好意思,我忘了,某人可是从小在大山里长大的,无怪乎瘦成这样,无怪乎没有教养……”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讥讽别人的身材了?倒是你,说别人是难民,嘲笑别人的出身,我可没看出你的教养在哪里!”顾夜摇了摇头。她心中很无奈,为什么她走到哪儿,都有不开眼的跳出来生事儿呢?就不能好好让她参加一场宴会吗? “你!不要以为你侥幸考到九级药师,就不把京中的闺秀看在眼里了!药师,不过是工籍,士农工商中比农人还要低贱的职业,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小姑娘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她没发现她的话刚说出来,身边已经空了一块。 药师和医者,虽然同属于“工”,但高等级的药师,在世人眼中早已脱离了“工”的范畴。更不用说大药师了,那可是世人推崇仰望的存在。顾夜今日虽然没穿药师服,但胸口明晃晃的九级药师徽章,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在药师界,大药师是别人高攀不上的存在,所以许多贵族、官员都会有意交好有潜力的高等级药师,结个善缘。 且不说,高等级的药师,将来有成长为大药师的可能。就说高等级药师的制药水平,说不定哪天就要求到人家头上。所以,八、九级的药师,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这位身着枚红色衣衫的小姑娘,不过是四品苑马少卿家的姑娘。父亲不过是个替皇家养马的官儿,因攀着长公主家的遂宁县主,才有幸参加这次聚会。 向来,她都是遂宁县主手中的一杆枪,指哪打哪!可万万没想到,她为了巴结遂宁县主,竟然讲出这番轻视药师的言论来。还是远着点儿吧,免得给自家招祸! 其实,在场有一部分闺秀,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人家乖觉,心中虽然看不起对方是个制药的,不亲近、不招惹,只是远着而已。可像苑马少卿家的姑娘那么棒槌的,也只有她这一位了。 安雅郡主好不容易说服顾夜来参加这次宴会,哪知道总有不长眼的跳出来给她惹事。这是不把她安雅郡主当回事儿是吧? “遂宁,管好你的狗!不要放出来乱咬人!”安雅郡主对那位小姑娘不客气地道,“你算那颗葱!你父亲不过一养马的,四品官,人家小叶子可是一品公卿家的姑娘,岂容你指手画脚?看不上药师和大夫,你最好祈祷你以后不要生病,不需要用药!来人,把这不长眼的家伙,赶紧给本郡主清理出去。别杵在这儿碍本郡主的眼!” 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遂宁县主脸色一变,就要出言阻拦,却被她身旁的王梨落拉住了。王梨落小声地道:“县主,李绮红她的一番言论,已经不是小姑娘之间的斗气斗嘴了,而是得罪了整个药师界。您要是为她出头的话,恐怕……” 遂宁县主毕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看不惯往日对她照顾有加的顺柔姐姐,今日总围着顾夜转,一时不爽才会刺她一句。她虽然表现得不想与顾夜为伍的样子,却从未有过对药师不敬或者轻视的意思。没想到李绮红竟然说出那番言论来…… 经王梨落这么一提醒,遂宁县主已经到嘴边的劝解的话,又被她咽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李绮红被安雅郡主的丫鬟赶了出去。 顾夜在一旁颇为遗憾地道:“安雅郡主,你怎么就把人给撵出去了呢?我这回敬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不吐不快。你想把我给憋死啊!” 第五百八十章 彩头 安雅郡主轻轻掐了她一下,笑道:“我这是为了谁?你这小没良心的!” 遂宁县主气得一甩袖子,冲着顾夜道:“你还说风凉话……姓褚的,你别得意!”说完,便带着贴身丫鬟,朝着在另一边赏景的闺秀气哼哼地而去! 顾夜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好像我欺负她似的……” 顺柔郡主不好意思地道歉道:“遂宁年纪小,性子娇憨,肯定是受了别人的挑唆,才会对叶儿姑娘心生误会的。我过去劝劝她,让她过来向你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只要别再跳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山里人没见识就成。既然相看两相厌,那就远着点儿!”顾夜也不是没有性子的泥人,任人捏扁揉圆。 顺柔郡主陪着笑了笑,离开的时候眉头轻轻蹙起。她真拿遂宁没办法,好不容易拉近了跟叶儿姑娘的距离,又被她给坏了事。希望叶儿姑娘不要迁怒于礼亲王府才好! 安雅郡主对顾夜道:“顺柔和遂宁,身上都流淌着皇家血脉,也算是表姐妹吧。不是我帮她们说话,顺柔虽然古板、迂腐了些,却不是那种有坏心思的人。而遂宁嘛,就是一个被家人惯坏了的小孩子,欠教训!” 顾夜冲她笑笑道:“放心吧!我大人大量,不会跟一个任性的小姑娘一般见识的!没想到‘刁蛮任性’‘蛮横无理’的安雅郡主,居然会替自己的死对头说话。真是稀奇啊!” 安雅郡主竖起了眉毛,凶神恶煞地道:“我这人还心狠手辣呢,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好哇!那咱们比比,到底谁的手段毒辣?”顾夜晃了晃手中的一个药瓶,挑衅地朝她勾勾手指。 安雅郡主顿时蔫吧了:“好吧!我自叹不如,行了吧!” “什么自叹不如?”袁海晴才刚被林若涵拉去捡枫叶做书签,没想到就出了叶儿妹妹被人指着鼻子骂低贱的事。她得了消息,气冲冲地赶回来,现挑衅的人已经被驱逐,正主儿却跟安雅郡主有说有笑。 她还是关心地问了句:“叶儿妹妹,你还好吧?” “我好得很呢!毕竟被赶出去的又不是我!”顾夜从她手中接过一片枫叶,颜色正、形状完美,做成书签一定很漂亮。可惜,她平日里除了一些医药方面的书,还翻翻。书房里其他书都不过是摆设而已。 林若涵性子温婉,平日里都安安静静的。她只是用关心的眸子,略显担心地看着顾夜。顾夜倒不好意思了,笑着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有安雅护着我,还能让我吃了亏?再说了,你们不是不了解我,我是那种吃闷亏的性子吗?” 林若涵见她的确没放在心上,便柔柔地笑着道:“我刚刚走过那边,听几位闺秀提议说,要进行一番才艺展示,正在商议彩头呢!叶儿妹妹要不要参加?” “才艺展示?我怎么觉得,这是冲我来的呢?我的专长是制药,难道当场制作一种药出来当才艺,展示给大家看吗?”顾夜呵呵一笑,浑然没放在心上。 袁海晴眼睛一亮,道:“叶儿妹妹不是有制作护肤品的绝活吗?你可以制作一种护肤品出来啊!我用了妹妹送的清爽美白的护肤品,皮肤比以前白了不知道多少倍呢。族里的姐妹说,差点没认出我就是那个小黑妹呢!” 林若涵也表示,自己用了顾夜送的护肤品,皮肤湿润细腻了许多,以前略显粗大的毛孔,都看不见了。家里的姐妹和要好的手帕交,都在打听她用什么法子,让皮肤变得这么好呢! 安雅郡主听着两人的话,眉头拧成个疙瘩,显然不高兴了。她把胳膊扣在顾夜的脖子上,威胁地道:“好哇!你手里有这等好东西,本郡主居然不知道!太不够朋友了!” “朋友?在哪儿呢?”顾夜故意东张西望,最后低头看了一眼“锁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皱了皱小鼻子,“欺负我的大坏蛋,倒是看到了一个!” 袁海晴和林若涵在一旁呵呵地笑着,看着安雅郡主瘙顾夜的胳肢窝,把小姑娘挠得直求饶。而另一边自诩名门闺秀的小姑娘们,看到两人“不成体统”地笑闹,忍不住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林若涵却低声对袁海晴道:“你还担心叶儿妹妹在安雅郡主跟前吃亏,现在看到了吧?安雅郡主虽然在外面名声不太好,对待叶儿妹妹还是挺真诚的。再说了,外面传的,未必就是真的。庆王府那样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安雅郡主她……也不容易!” 这时候,王梨落从另一群小姑娘中走出,来到她们跟前。她先冲着顾夜微微一笑,又对袁海晴和林若涵轻轻颔,然后对安雅郡主道: “我们几个小姐妹,觉得来到这流泉山庄,光赏景太浪费这大好的风光,决定来一场才艺展示。会作画的作画,擅吟诗的吟诗,会弹琴的弹琴……每一项胜出的,可以从彩头中选一个作为奖励,你们觉得呢?” 袁海晴翻了翻白眼道:“我觉得不公平!琴棋书画这些,都是你们文臣出身的闺秀的强项。为了公平起见,应该加上骑马、射箭,或者投壶什么的!君子六艺中,不是有御和射吗?怎么就不能拿出来比试了?” 王梨落笑着回到那边的闺秀中,跟她们一商议,又加了射箭和投壶,还规定每人必须参加三个项目,否则不热闹。 安雅郡主皱了皱眉头,她总觉得不太对劲,好像又是冲着顾夜来的。她刚想提出反对,一转身却现顾夜已经兴致勃勃地报了投壶、射箭和绘画,这三个项目的选择,她似乎没有任何犹豫,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安雅郡主的心,稍稍安稳了些。 其实,顾夜也知道这所谓的才艺比试,不过是有人想看她笑话。来就来呗,谁怕谁,不知道谁笑话谁呢! 至于彩头嘛!顾夜摸摸头上的粉钻的珠花,是尘哥哥送的,不舍得。蓝翡翠雕蝴蝶簪子,母亲新给添置的,很贵,不舍得。手腕上是同材质蓝翡翠镯子,那就更贵更不舍得了! 这时候,胡明媚笑着开口了:“听说叶儿姑娘手中有一方前朝缂丝的帕子,不知道舍不舍得拿出来做彩头?” 顾夜抬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那缂丝帕子是前朝的绝版,留存下来的很少,更见珍贵。再说了,这缂丝帕子也是尘哥哥送的,她怎么可能把它当做彩头? 顺柔郡主见顾夜没有做声,便笑着道:“缂丝工艺已经失传已久,如果换了是我,藏起来还来不及呢!” 顾夜想了想,从包包里掏出一套玻璃杯。就是前世那种很普通,有印花的圆筒杯,几十块钱就能买一整套的那种,拿出来不心疼。 安雅郡主却阻拦道:“叶儿妹妹,这彩头未免也太贵重了!你赶紧收起来!” 顺柔郡主也忙道:“是啊!是啊!你要是没带合适的彩头,我可以先替你添上。这套玻璃杯,你还是收起来吧。” 市面上,不带花纹的玻璃杯,一对就要数百两银子。顾夜拿出的这套,足足有六只,少说也要值两三千两。在座的闺秀们,岂会不知道,隐珍阁的玻璃器皿,价格奇高不说,关键是买不到!一个季度能推出三五套,已经是最多的了! 所有的闺秀,都认为顾夜是好面子,被胡明媚挤兑的,一时脑热才拿出来的。谁会想到,她是因为这套玻璃杯,是她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输出去也不会心疼的缘故呢? “没事,就这个了!”顾夜很坚持地把玻璃杯放在了放彩头的托盘中。托着托盘的丫鬟手有些抖,她捧着的可是几千两银子啊! 其他闺秀见她拿出的彩头如此贵重,为了不失了面子,有的把已经选定的彩头,又重新换了一样。不过,最“贵重”的,自然还是顾夜的那套玻璃杯。 顾夜先去玩了投壶。她以前从未接触过投壶,在袁海晴的一番指点下,她兴致勃勃地拿起一只羽箭,朝着细口的壶中投去。一开始的时候,没掌握诀窍,羽箭碰到壶口掉落下来。不过,她没有气馁。 前世,她最引以为傲的是射击和射箭。在那样的世道中,没有点技艺防身是活不下去的。保命的技艺,自然要苦练喽!投壶跟射箭异曲同工,拼的是准头,当然还有几分巧劲儿。 顾夜很快上手了,接下来几乎每一箭都投进壶口中。在参加投壶的小姑娘们中间,居然进了前三。前三都是能拿到彩头的!其他胜出的两人,分别是袁海晴和五城兵马司指挥家的姑娘。这位姑娘父亲官职太低,没有收到帖子,是跟着自家表姐一同过来的。 投壶是最先决出胜负的,所以她们先挑选彩头。袁海晴让顾夜先选,顾夜毫不犹豫地……略过那套玻璃杯,选了一个镶嵌宝石的华丽匕,挂在腰间当装饰挺不错的。 第五百八十一章 妹妹,还是姐姐? 这个匕首是安雅郡主拿出的彩头,她叹了口气,道:“如果知道叶儿妹妹喜欢,就留下来送你了……你该选那套玻璃杯的,自己的彩头自己赢回去,又不丢人!” 顾夜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匕首,笑得一脸灿烂:“这把匕首不错!彩头当然要自己赢来,才更显珍贵。” 投壶的第一名是袁海晴,她以为顾夜面子薄,不好意思选那套玻璃杯呢,便把手伸向了有白色玉兰花装饰的玻璃杯。 这时候,五城兵马司指挥家的赵姑娘,阻止了她,开口道:“那个……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是第二名,第二个挑选彩头的,应该是我才对!” 袁海晴是第一名没错,但她把选择彩头的机会,让给了第三名的顾夜。所以,她应该第三位挑选彩头,这的确没错! 袁海晴看了那套玻璃杯一眼,心道:如此贵重的彩头,这位六品官出身的小姑娘,不会这么没有眼色,挑选这套杯子吧? 她往旁边挪了挪,笑道:“好吧,让你先选!” 哪知道,那位赵姑娘很不识相的,把手伸向了那套粉彩的玻璃杯,如获至宝地捧在手中。一直关注这边的其他闺秀贵女见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 带赵姑娘过来的,是通政使司家的姑娘孙依诺。见状,她也顾不上自己的比试了,匆匆地赶过来,一把抓住了表妹的手,低声道:“快把玻璃杯放回去!这么贵重的东西,也是你能拿的?” “表姐!这是我赢来的!为什么不能拿?”赵廷兰一脸娇憨。在她看来,玻璃杯是彩头,她赢得了比试,本就有挑选彩头的权利。 至于贵重与否……既然玻璃杯的主人舍得把它拿出来作为彩头,就要做好被人赢走的准备。再说了,镇国公家的姑娘最先挑选的彩头,她要是稀罕这套杯子,为什么舍它而去挑选宝石匕首? 赵廷兰选择这套玻璃杯的原因,还真不是因为它贵。她知道自家老爹,在陪着同僚逛隐珍阁的时候,看中一套玻璃茶具,回到家念叨了好久。 等母亲凑够了银子去购买的时候,那套茶具早就不知道被谁买去了。再后来,隐珍阁每季度都会推出几套玻璃器皿,那么多高官勋贵等着呢,哪能轮到他一个六品的小官? 虽然父亲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可赵廷兰知道父亲心中还是非常希望能够有一套玻璃器皿的。今天,她要是能帮父亲赢一套玻璃杯回去,当做父亲的生辰礼送给他,他一定很高兴吧! 孙依诺把表妹拉到一边,小声地道:“你知道这套杯子的价值吗?几千两的东西,你也敢拿?别人会怎么看你?赶紧放回去,换一件不起眼的彩头!” 赵廷兰倔强地鼓起腮帮子:“不要!我就看中了这套玻璃杯!” “听话,表姐答应你,有机会的话,表姐送你一套玻璃茶具,这样行了吧?”孙依诺了解自家表妹的性子,并不是贪图这套杯子的价值,只是因为喜欢而已。如果赵廷兰是那种贪财近利的人,她也不会答应带她过来长见识了。 赵廷兰不过是位十二岁的小姑娘,倔性子一上来,八头驴都拉不回来:“表姐骗人!玻璃茶具只有隐珍阁有得卖,我跟我娘等了大半年,都没能买到。表姐说送我,肯定是在哄我!我不管,我就选这套玻璃杯!” “你……你就不怕被人说‘贪财’‘贪便宜’?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还想表姐以后带你参加花会的话,就听话把杯子还回去!”孙依诺见越来越多的闺秀、贵女往这边看过来,有些急了,语气自然重了些。 泪花在赵廷兰的眼眶中转啊转的,小姑娘心里委屈极了。为什么表姐一定要她把杯子还回去?为什么大家都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她又没偷,又没抢,这玻璃杯明明是她正正当当赢回来的! 顾夜看出来了,这赵家的小姑娘心思单纯,不像其他闺秀一根肠子绕八圈。而这样的性子,恰恰对了她的胃口。 她忍不住上前替小姑娘解围了:“孙姑娘,你就别责备她了!赵姑娘说得没错,这杯子既然是彩头,终究是要被人赢回去的。为什么别人可以拿,而她不行?” “好了!别哭了!瞧这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一样!这套杯子我让人给你弄个盒子装起来,它是你的了,谁都抢不走!”顾夜不太擅长安慰人,有些蹩脚地安抚着小姑娘的情绪。 赵廷兰手中捧着玻璃杯,眨去眼中的泪水,冲顾夜感激地一笑:“谢谢叶儿妹妹……” 赵廷兰虽然比顾夜小一岁,却比她高上一个头尖。她见安雅郡主还有袁海晴她们都叫顾夜“叶儿妹妹”,也自来熟地跟着叫起来。 顾夜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问道:“赵姑娘芳龄多少?” “过了年,就十三了!”赵廷兰抱着怀中的玻璃杯,脸上绽放出娇憨的笑容。 顾夜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她忍住到了嘴边的脏话,咬牙切齿地道:“我比你大一岁呢!叫姐姐!” 赵廷兰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了看她的身高,在顾夜跳起来打人之前,乖巧地叫了声“叶儿姐姐”。 顾夜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忍下暴走的冲动。身高一直是她不愿直视的硬伤,谁碰她跟谁急眼。唉~看看人家,才十二岁,已经比她高好几公分了,难道她这辈子也逃不过“三等残废”的魔咒吗? 这时候,庆王府的丫鬟,寻来了一个雕花木盒,里面铺着红色的锦缎,装下六个玻璃杯正正好。顾夜把装着玻璃杯的木盒,塞进赵家小姑娘的手中。 赵廷兰喜滋滋地抱着,就连她的丫鬟要接过去,她都不放心。顾夜笑着捏捏她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道:“就这么喜欢这套杯子?” “嗯!父亲的生辰快到了,我和娘一直都想帮他弄套玻璃茶具作为礼物,可惜玻璃这种东西,有钱也未必能买到!说起来,还要谢谢叶儿姐姐呢!”赵廷兰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暗夜中的繁星,明亮而清澈。 “廷兰妹妹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顾夜又捏了下小姑娘的腮帮子,手感真不错! 其他的闺秀和贵女,见玻璃杯的主人都不介意,虽然心中不屑赵廷兰的表现,却也没有做太多的关注,重新专注于自己的比试。京中的贵女们,心中互相不服气,都憋着一股劲儿,在众人面前露露脸呢! 很快,琴、棋、书、诗等才艺的三甲也陆续出来了,桌上的彩头在渐渐减少。接下来轮到画了,顾夜和林若涵都报名参加了这个项目。 顾夜不慌不忙地让人取了一块平整的木板,固定在架子上,上面铺了一张素描纸,手中捏着炭笔——没错,她准备画一幅人物素描,拉来袁海晴做模特! 前世,顾夜除了医术和制药外,唯一的特长就是素描了。她在读大学的时候,还曾经在人民广场摆摊帮人画人像赚取生活费用呢! 炭笔在纸张上勾勒,她新奇的画法,引来不少人侧目。赵廷兰抱着装了玻璃杯的木盒,颠儿颠儿地来到顾夜的身后,看着人物的轮廓在素描纸上渐渐成型,她眼中带着惊叹的神色,不停地啧啧称奇。 很快,顾夜身后聚集了不少围观的闺秀。有位闺秀有几分见识,惊讶地道:“我知道,这是西洋的画法!我爹酷爱收藏书画,曾经在隐珍阁中买了一张人物肖像,就是采用的西洋画法!这种画法明暗交替自然,很具有立体感呢!” 身后不停传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顾夜却不为所动。在广场上给人作画的时候,有时候围观的人比这多多了,丝毫影响不了她。笔下,袁海晴鲜明的轮廓已经出来,细节也渐渐勾勒出来。 一开始的时候,顾夜还有些手生,慢慢的就找到感觉了。很快,一副古装人物素描,就出现在她的笔下。生动、形象,就仿佛是一张黑白的照片,栩栩如生。 “好了吗?让我看看!”袁海晴摆姿势摆得浑身僵硬,见顾夜手笔站起来,她赶紧跳起来活动活动头颈,口中嚷道,“叶儿妹妹,你要是把我画丑了,可别怪我大刑伺候!” 顾夜身后的闺秀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画纸上,缩小的黑白“真人”相,每一个细节,每一根发丝,都好像被复制在画纸上。画上的人物,眼中闪烁着光影,仿佛下一秒就能活过来似的。 袁海晴有些忐忑地走过来。看到画上的自己时,立刻扑上去,一把将画纸抢过来,哈哈笑道:“叶儿妹妹,真有你的!画得太像了,就跟我本人在照镜子一样!不行,这幅画是我的了!谁抢我揍谁!” 画上的人物,不但像,还把握住了袁海晴的神韵,形神兼备。而且画法新颖,自然在“画”的才艺展示中,拔得了头筹。顾夜又为自己赢得了一件彩头——一件双面绣的团扇。 第五百八十二章 嫂子人选 这把团扇是卫御史的女儿带过来的。卫御史乃是寒门学子,妻子做了一手好绣活,靠着这双面绣,把出身贫寒的相公供了出来。 卫御史中了榜眼之后,官途坎坷,却从未想过抛弃糟糠妻,停妻令娶。他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有铁面御史之称,颇得昭容帝看重。不过,在京城为官,只凭着俸禄养家,就显得拮据了。 这位卫姑娘实在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做彩头,只好红着脸,把自己亲手绣的团扇,放在了桌子上。还因此引来其他贵女的侧目呢! 本以为这团扇会放置到最后,落得个没人挑选的境地。却未曾想,遇上顾夜这不按理出牌的家伙。这两年,凌绝尘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她送过来。什么珍奇珠宝她没见过? 就说她身上带的珠花镯子吧,可都是市面上很难买到,价值不菲的物件儿。其他小姑娘拿出来的彩头,莫过于珠宝坠饰什么的,自然引不起她的兴趣。 唯独这团扇,一面绣着黑猫扑蝶图,上面那只小小的黑猫,跟她的小墨很是相似,只除了眼睛的颜色。小家伙扑蝶的动作很灵动,带着几分童趣。 小墨那家伙,平时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根本不会做出扑蝶这么幼稚的事,她准备把团扇拿回去,逗小墨玩! 另一面则是经典的蝶恋花图案。花是清雅的兰草,小小的花朵上似乎带着幽幽的清香。蝴蝶是带着几分神秘的墨蝶,仿佛刚刚从兰花上飞起,又好似要在兰草上停歇。眼睛眨动间,感觉蝴蝶的翅膀在扇动一般。 顾夜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把玩着。林若涵的画,也进了前三。见她选择了团扇,颇为惋惜地道:“这把扇子,无论是构图还是绣工,都颇见功底,没想到被妹妹抢先一步挑选了。” 如果换了别人,或许就会客气地把团扇让出去。可惜,顾夜不是别人。她朝着林若涵晃了晃手中的团扇,得意地道: “这说明我眼光好,一下子就挑中了林姐姐赞誉有加的扇子。林姐姐,你看这上面的小黑猫,像不像我的爱宠?” 旁边一个闺秀闻言“哎呀”叫出声来:“褚姑娘养了一只黑猫?我听庄子上的婆子说,这黑猫可不吉利呢!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 “子不语怪力乱神,冯姑娘慎言!”林若涵微微蹙了蹙眉,神色间带了几分不悦。这人也太没眼色了,随便插嘴不说,还这么扫兴。故意的吧? 顾夜却一笑置之。她的小墨厉害着呢,说不吉,也是对别人不吉!她笑笑道:“冯姑娘,是吧?那些都是乡下婆子吓唬小孩子的话,我五六岁的时候就不相信了。冯姑娘还真是天真呢!” 那位冯姑娘显然有些不服气,还想说什么,被她身边的同伴扯了扯衣袖,又咽了下去。这位褚姑娘可不是好得罪的,没看到前面福安县主她们,都因得罪了她被赶出去了吗? 林若涵怕顾夜多想,接过她手中的团扇,笑道:“这把扇子,我记得是卫姑娘的。不知卫姑娘可否告知,是从哪儿买的吗?” 卫梓萱微微红着一张脸,有些羞涩地道:“实不相瞒,这团扇乃是我亲手所绣。如果林姑娘喜欢的话,改日我再绣上一把,赠与姑娘。” 卫梓萱的绣工传承于母亲,青出于蓝,她绣的花鸟虫鱼更有灵性。 顾夜见小姑娘有些局促,便惊叹着,不吝惜称赞的话语:“这扇子竟然是卫姑娘亲手绣的?也太精美了吧?我敢说这京中所有的绣品铺子,翻个底朝天,都未必能找到一幅跟这把团扇相媲美的绣品。” 卫梓萱含羞自谦道:“哪里当得起褚姑娘如此赞誉。只是勉强能拿得出手罢了……” 其实,顾夜并未言过其实。双面绣是南方苏绣中的精品,樊京的市面上很难找出一幅珍品来。卫梓萱的绣工,绝对不逊于顶级的绣娘。顾夜虽然女红上一窍不通,但还是有几分眼力的。 顾夜看向小姑娘细嫩的手,又展开自己的双手看了看,叹了口气道:“卫姑娘不用过谦,你这双巧手真让人羡慕。我娘前阵子想要教我做荷包呢,后来不忍心就放弃了!” “褚伯母肯定是不舍得看你手上戳的都是针眼,才不再勉强你的吧?”袁海晴挤过来,冲她心照不宣地挤挤眼睛。 她在绣活上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被母亲逼着做绣活的日子,是她人生中最黑暗最憋屈的时光,差点没把她憋出毛病来! “是啊!你怎么这么了解我?难道曾经感同身受过?”顾夜拉过袁海晴的手。她的手比她的大了一圈,指节也粗大些,指腹上还因长期握兵器磨出了薄茧。果然不是做细活的手! “你好意思笑我?你不也是一样?咱俩大哥莫笑二哥!”袁海晴讪讪地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推了顾夜一下。 善良的卫梓萱,却在替她们俩解围道:“每个人的手,都有自己的专长。袁姑娘武功过人,褚姑娘制药的本事名满京城,相比之下,我这手绣活也没什么过人之处……” “卫姑娘不要妄自菲薄!就像我们药师,也分低级药师和高级药师,甚至还有顶级的大药师。这绣工也是一样,我瞧着你这手绣活,差不多能达到‘高级’的标准,离‘顶级’差不了多少了!”顾夜既形象又中肯地评价道。 卫梓萱带着几分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褚姑娘过誉了!刺绣哪能跟制药相提并论?” “怎么就不能了?每个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如果做到了极致,就能登顶成为‘大家’。我听说炎国有位周娘子,绣艺名冠天下,她的一幅绣品千金难求。卫姑娘才不过豆蔻年华,就有如此功底,假以时日,说不得成为超越‘周娘子’的存在呢!” 顾夜难得好心,安抚一位少女的自尊,没想到却激起了对方的雄心壮志,在绣工上精益求精,成为人人推崇的名家。这是后话了! 卫梓萱几乎要把顾夜引为知己了!一开始,看到她对付福安县主和另一位闺秀毫不手软,以为她性情倨傲,难以相处呢,没想到居然是个善良温暖的人。 善良?温暖?顾夜摸摸鼻子,从不觉得这两个词跟她有什么关系。好吧,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对待自己人,自然像春风般的温暖;对那些不长眼,总是蹦出来恶心她的人,她向来是毫不留情面的! 后来的射术比试中,顾夜虽然没有拿到前三名,但名次也不是太难看。顾夜心中有些愤愤不平,踢着脚下的小草:她只不过不熟悉用弓箭而已。换成用弩或者木仓试试? “好了!别不开心了!不过是玩玩罢了,何必当真?你要是想学射箭,姐姐教你!”拿了第一的袁海晴,拍着自己鼓鼓的胸脯,大包大揽地道。 顾夜瞪了她一眼,把她压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甩掉:“还用你教?我家里可是有六个哥哥的!我二哥的射术,难道不如你?” “也对!”袁海晴点点头,转眸接收到顾夜眼中的戏谑,她皱了皱眉头,“你干嘛在我面前特意提你二哥?福安县主的话也能听?我家真没有要把我许配给你二哥的意思……至少我没得到这个消息!” “哎,哎!干嘛撇这么干净?我二哥又不差,年轻有为,身手过人,还不到二十岁就是皇城卫的统领级的官员了,前途一片光明……”顾夜兴致勃勃地推销着自己的二哥。 袁海晴想到那个身形挺拔、面容英俊的青年,脸难得红了红,嘴硬道:“你少那我开涮!你二哥的确不错……可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千万别在外面乱说,免得坏了本姑娘的名声!” “放心啦!这不是旁边没外人嘛!”顾夜冲着林若涵眨眨眼,继续道,“怎么样?如果晴姐姐有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牵线,探探我二哥的口风……” “你!你别乱来!!要是褚二哥无意,你还让不让我登门去找你玩了?”袁海晴胡乱地摇着手,有些语无伦次了。 “好啦!你就别逗她了!”林若涵看不下去了,赶忙跳出来解救好友。不料,自己也被卷了进去! “林姐姐,要不……你也考虑一下?我上面可是有六个哥哥的,每一个都很优秀的,当我嫂子不吃亏……” 顾夜舔着脸,抱住了林若涵软软香香的身子。林姐姐温柔体贴,有主母风范,她还缺个大嫂呢!大哥身为镇国公世子,他不正需要一个林姐姐这样的媳妇吗? 林若涵面皮薄,被她闹了个大红脸,轻轻拍了她一下,佯怒道:“胡说什么呢!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闭嘴,还不行吗?童言无忌,林姐姐不要生气哦!”顾夜真觉得这两个好友,一个端庄大方,温柔贤淑;一个爽朗大方,善良直爽,是她心目中嫂子的最佳人选。 不过,现在可不能再说笑下去了,免得惹恼了未来嫂子,将来给她小鞋穿…… 第五百八十三章 流觞宴 兰亭曲水擅风流,移宴向清秋。 阳光带着几分暖意,柔柔地洒下。曲曲折折的清浅溪流旁,铺着各色的羊毛地毯,穿红着绿的京中贵女门,以婀娜的姿态,坐在潺潺流水曲波旁,笑吟吟地挑选着自己喜欢的食物。 流泉山庄之所以得名,就因为这绵长的曲水,和“曲水流觞”之盛会。前朝的那位官员,晚年得子之时,在此大宴宾客,就连前朝的皇帝都交口称赞。 文人墨客的“曲水流觞”多为饮酒取乐,而此时流觞之上,飘着个个精致的木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小巧的器皿,上面各色美食琳琅满目。闺秀们,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让丫鬟从曲水上取来,品尝各色美食。 这样的宴饮自然是新颖的、别具一格的。贵女们或三五个要好的,围坐在一起,或两人对坐,或独享清净。曲水中缓缓飘来的美食,无论是色、是形、是香味、还是味道,都让人耳目一新。 自诩规矩超然的闺秀们,在这轻松舒适的环境中,打破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顺柔郡主坐在顾夜的隔壁,她正吃着的,是一盘京酱肉丝。 薄薄的两张饼,两三筷子肉丝,这样的分量比较适合饭量小的闺秀们。如果吃不过瘾,没关系,还可以从水上再取一盘嘛! 顺柔郡主吃完两张饼,意犹未尽地道:“我怎么觉得,这味道好像是‘庆丰楼’的手艺?” “庆丰楼?不能吧?没听说庆丰楼的厨子,还在外面做宴席的!”遂宁县主瞥了一旁跟顾夜聊得正酣的安雅郡主,撇撇嘴道,“她要是有那本事,庆王上次宴客时,也不会到处找人置换桌位了!” “县主,你看着盘是不是东坡肉?这不是庆丰楼的招牌菜之一吗?”王梨落指了指飘过来的一个托盘,给自己的丫鬟递了个眼色。 青莲赶紧伸长了胳膊,把那盘摆了一块肥瘦相宜的东坡肉的托盘取了过来,呈到自家姑娘面前。王梨落在遂宁县主略显复杂的目光中,尝了尝那块东坡肉,果然跟庆丰楼的味道一模一样。她缓缓地冲遂宁县主点了点头! 遂宁县主皱了皱眉头,道:“你不会尝错了吧!” 她说完,示意自己的丫鬟,从上面取了一盘,送入口中细细品尝。她的脸色更不愉了——还真是庆丰楼的味道!没想到这安雅,还真有这本事,把庆丰楼的厨子给请来了! 顾夜拉着袁海晴、林若涵,坐在曲水的溪流边,亲力亲为地伸长了手去取她喜欢的东坡肉和糖醋排骨。每个小托盘上,只放了一两块食物。她们几个,取了食物,送入口中,然后把餐具摆在一旁,继续去取其他的美食。 其他闺秀,有人看到她们吃得更恣意些,有些心动地想要效仿,却又怕给别人留下没规矩的印象,只能艳羡地看着。 顺柔郡主迟疑了一下,也从小矮几旁离开,来到水边盘膝而坐,伸长了手臂,去够自己看中的食物。每一种食物都那么精致,味道也极其鲜美。这些饭量本来就不大的闺秀们,几乎每个人都比平时多用了些。 顾夜摸着鼓鼓的肚子,笑着道:“这曲水流觞还挺有意思的,我都想在自家庄子上也修一个,没事的时候,邀几个好友聚聚,别有一番情趣。” 袁海晴笑道:“你的明珠阁中,临水而居,不就可以修个小型的流觞吗?” 顾夜有些心动,最终还是放弃了:“我的院子,才刚动土完工搬回去不久,就不折腾了。” “对了,我听母亲说,你的园子里修了个玻璃暖房。你爹娘可真疼你,舍得花这么大的代价,去给你修暖房!”袁海晴忍不住感慨道。 顺柔郡主听了,凑上来问道:“玻璃暖房?用玻璃制作的吗?那得用多少玻璃啊!” 顾夜笑着道:“不过是玻璃搭建的一座小棚子而已。我娘喜欢种兰草,名贵的兰草冬天不容易存活,所以我就想着搭个暖房,种植一些名贵花草,冬天的时候不至于太单调……” 顾夜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有些心虚。其实,那座玻璃暖房中,此时种的都是她喜欢吃的瓜果蔬菜…… 遂宁县主在不远处伸长了耳朵听着。她的公主娘亲,没有别的爱好,唯独一点——喜欢茶花,家中不乏名贵的品种。可是,每到冬天,这些娇贵的茶花,极难保存。 家中的暖房,到了冬天,几乎每天十二时辰烧炭火赠温。暖房的温度很难把握,高了、低了,对那些珍品茶花都会产生影响。家中的花匠换了一批又一批,总寻不到让母亲满意的。 虽然不久前,刚刚跟顾夜发生的龃龉,可遂宁县主对长公主的孝心占了上风,忍不住凑上来问道:“我能问一下,在哪能买到玻璃吗?你家的玻璃暖房,是找谁帮忙建的?能推荐给我吗?” 顾夜自然不会跟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一般见识,不过玻璃和工匠都是尘哥哥帮忙弄的,她可做不了主。不过,她也没完全堵死门路。因为如果玻璃作坊允许的话,给达官贵族建暖房,也是不小的一笔收入呢! “我家这座玻璃暖房,是因为我跟那位制作玻璃的坊主,有些渊源,人家免费帮我修建的。工匠也是对方提供的。不过,我可以把你们想要修建玻璃暖房的意愿,转达给他。至于接不接,还得尊重他的决定。” 安雅郡主用肩膀撞撞她,差点没把她撞进曲水流泉中,还是袁海晴扶了她一把,才没出丑。顾夜气得拿眼睛瞪她——你谋杀啊! 安雅郡主带着歉意地笑笑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觉得自己用多大的力气,谁知道你这么弱……”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壮得像一头牛?”顾夜没好气地怼回去。 安雅郡主横眉瞪眼:“谁壮了?明明是你弱,你还不承认?” “你猝不及防之下,被别人撞一下试试?”顾夜一脚踢过去,在对方的屁股上印了个小脚印。安雅郡主哪是吃亏的主儿,扑过来要挠她痒痒,顾夜匆忙躲闪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顺柔郡主。 顺柔郡主一直看不惯安雅,怒斥她没规矩。安雅回嘴……一时之间,顾夜这边又是笑又是闹,很是欢乐,引得闺秀们纷纷侧目。 闹够了,安雅郡主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发丝,冲顾夜挤挤眼睛道:“老实交代,你刚刚所说的渊源,是不是救了玻璃作坊的主人或者家人一命,抑或给人家制过药?” 顾夜半真半假地道:“在衍城时,玻璃作坊的主人重伤之下,恰巧被我遇到……”其他的事嘛,自然不言而喻…… 安雅郡主忍不住感叹道:“神医果然是神医,走到哪儿都吃香!” “你看看我……”顾夜指了指自己的脸,见安雅郡主一脸迷茫,她继续道,“我长得哪点像神医了?神医不应该是鹤发童颜,长须垂胸,仙风道骨,一脸莫测的老头子吗?” 安雅郡主一巴掌拍在顾夜的肩膀上,笑着道:“夸你医术好呢!你还矫情起来了!还有那庆丰楼的主人,是不是也跟你‘颇有渊源’?” “你怎么知道……”顾夜突然想起今天的菜肴,瞪圆了眼睛道,“你是不是瞒着我,打着我的名义,干了什么事儿?” 安雅郡主有些心虚地转开了视线,支支吾吾地道:“这个嘛……其实也不是扯着你的虎皮……我不过……不过是找到庆丰楼的掌柜,暗示了一下今日的宴会,是为你庆祝而已。没想到,那掌柜这么上道,遣了一位厨子过来,亲自为您掌勺。咳咳……快住手,要掐死人了!” 顾夜双手卡着她的脖子,用力地摇晃着,咬牙切齿地道:“我说向来不接外面宴席的庆丰楼,怎么会破例派了厨子过来呢!原来你这丫头,打着我的名头招摇撞骗!” “我怎么就招摇撞骗了?我没说错啊!今天这宴会,本来就是为了你而举行的。要不是为了庆祝你获得九级药师的称号,我吃饱了撑的,花数千两银子把流泉山庄包下来,费那么大工夫弄这流水宴?”安雅郡主不停地叫屈。 “流水宴?这曲水流觞如此风雅之事,到你口中便成了‘下里巴人’!”顾夜瞪她一眼,暂时放过了她。 顺柔郡主却在一旁不赞同地道:“今日的宴席,你出尽了风头,人情却要叶儿姑娘背。安雅啊安雅,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安雅郡主冲她挥挥手,不耐烦地道:“我跟叶儿妹妹的事,哪有你插嘴的份儿?你少在一边挑拨离间!叶儿妹妹你放心,我会给庆丰楼一份大大的谢礼,并且向他们解释清楚的。这个人情,绝对不会让你还的!”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顾夜可不惯着她。这安雅就是个棒槌,你敲打敲打她,以后还会厚脸皮贴上来的! “保证不会有下次!”安雅郡主一脸严肃和郑重。 第五百八十四章 好感 忽然,她眼珠子转转,舔着脸笑道,“叶儿妹妹,以后我要是有急事,你那不用预约便可去庆丰楼用餐的特权,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能!”顾夜斩钉截铁地表示拒绝。她斜睨了安雅郡主一眼:郡主,你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当你成为五哥的“内人”之后,再跟她共享庆丰楼用餐的特权吧! 安雅郡主噘嘴瞪眼:你这丫头,太不够意思了吧?你看你看,你考到九级药师,人家都特地为你办了庆功宴。小气巴拉……小气鬼,喝凉水…… 周围的闺秀,对于她们俩的话,也听进了耳朵里,心中涌起一股酸意,看向顾夜的目光有写复杂:这小姑娘运气也太好了吧?施恩的对象,是不是专捡着有用的救? 她们何曾想到,所谓的玻璃作坊主人,和庆丰楼背后的老板,却是同一人。而这人,倾心于这位小药师,无所不用其极地给她提供各种便利……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京中闺秀之间,也无不在暗暗较着劲儿。比谁的花宴办的新奇,比谁的衣裳更耀眼华贵,比谁的首饰更出彩珍贵,比谁最受长辈的喜爱…… 安雅郡主虽然在外面人缘不咋地,名声也不好,但这次宴会办得却让人津津乐道。先不说流泉山庄秋景之美,令人沉醉。就说这曲水流觞中的美食、餐前的点心,一个是庆丰楼大厨的杰作,一个是知味居还未推出的新品,让贵女们一饱口福。 尤其是几个小官家的闺秀,从未有机会去庆丰楼用过惨,因家境贫寒家中没用过知味居的点心,现在算是开了眼界,饱了口福。 下午茶时,送上的茶点也独具特色。尤其是蛋挞、布丁、果冻等点心呈上来,光玲珑的形状、晶莹的色泽,就让人垂涎欲滴,却又不舍得下口,生怕破坏了这精美的“艺术品”。 至于味道嘛,就更不用担心了。独特、美好的味道,挑动着贵女们的味蕾,让她们有种乡巴佬进城的感觉她们太孤陋寡闻,这些点心她们见所未见啊! 卫梓萱孝心一片,面前的点心自己不舍得吃,悄声询问安雅郡主这个主人:“我能不能把这些点心打包回去,给我娘尝尝?” 卫梓萱的娘,为了供男人读书,一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知味居的点心,在京中出了名的贵。赵家除非招待尊贵的客人,平时是不舍得买回来吃的。 更何况,今日的点心,知味居尚未推出。难得有机会先尝为快,卫梓萱想把这个机会留给她辛劳了一辈子的娘亲。 坐在安雅郡主旁边的顾夜,听到小姑娘红着脸,小声地说出了理由。埋藏在原主记忆深处的一个身影,悄然显现在脑海:穿着粗布衣裳,绾着简单的发髻,低头缝着衣裳。 那记忆中的身影,面容已经模糊,但那抹慈爱的笑容,疼爱的眼神,却一直刻在了原主的心上……她,是原主在青山村中最深的眷恋。 顾夜怔怔地坐着。这抹身影,应该是君氏托付女儿的丫鬟兰香,原主记忆中唯一疼爱和温暖的源泉,所以才会一直留有印象吧? 卫梓萱口中的娘,让她忍不住翻开模糊的记忆,重温那深深刻在心灵中的眷恋。贫困艰苦的生活,却洋溢着亲情和温馨,这是顾夜前世渴望却不可得的…… 顾夜轻轻眨动着眼睫,吩咐月圆道:“去厨房,让颜婶和花好多做些点心,用礼盒打包,每个闺秀离开前,送上一份。就当是……相识一场的礼物。” 不错,这些好吃的茶点,都出自颜婶之手。而在厨艺上颇有天分的花好,则自告奋勇地帮她打下手。安雅郡主为她设宴,她自然要投桃报李,为她的宴席添光加彩喽! 知味居的点心师,都是由颜婶亲手培训出来的。颜婶制作点心的工艺,可是让挑嘴的顾夜都无可挑剔的。果然,宴席上的点心,成为一大出彩之处。 赵廷兰知晓“知味居”居然是镇国公夫人名下的产业,而且所有点心,都是出自镇国公府里的厨子之手,忍不住一派天真地道: “叶儿姐姐真是太有口福了,想吃庆丰楼的饭菜,不用预约,想吃知味居的点心,自己家就能做了。太幸福了!不过……叶儿姐姐能吃到那么多好吃的,为什么还瘦成一条条?” “表妹!”孙依诺有种想要捂脸的冲动。她这个小表妹,有时候太口无遮拦了,下次出门,她再也不敢带她了! 赵廷兰见表姐的脸色不太好,有些呐呐地道:“表姐,我什么地方又做错了吗?”这丫头,还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呢! 月圆见自家姑娘脸色不大好能好看才怪呢!今天这赵姑娘又是说姑娘矮,还说姑娘瘦这两样都是姑娘内心最大的痛! 她开口解释道:“我们姑娘有苦夏的毛病,从衍城长途跋涉过来,人都瘦了一整圈儿。来到京城后,又紧锣密鼓地准备药师考核的事宜,压力大,所以身上的肉一直没养回来。” 赵廷兰点点头,道:“大药会一直进行了一个多月,的确是挺辛苦的。不过,好在叶儿姐姐考出了出色的成绩。九级药师呢!距离大药师只有一步之遥,就跟药娘子一样厉害! 不,我觉得叶儿姐姐比药娘子还厉害,顾氏制药的药,都是叶儿姐姐制出来的吧?我上次不小心淋了雨,受了风寒,吃了顾氏制药的感冒冲剂,很快就好了。 冲剂甜甜的,一点都不难吃。要是在以前,苦死人的汤药,要喝上十天半个月的,简直折磨死人了! 叶儿姐姐的药,很多都是甜的。感冒冲剂、咳嗽糖浆……还有那个什么口服液。叶儿姐姐是怎么想起制作甜药的?” 不知是故作清高有意回避,还是有所图却又假装不在意,宴会自开始以来,似乎大多数闺秀都在回避制药的话题。赵廷兰这样直白又坦然地称赞,这样的态度在顾夜看来反而更自然些。 她冲小姑娘笑笑,信口开河地扯开了:“因为我小时候经常生病,每次喝苦药喝得怀疑人生,所以学制药之后,我脑中最先浮现的念头,就是制作一种不苦的药。你想想,生病已经够痛苦的了,何必用苦药雪上加霜呢?” “叶儿姐姐真是说到我心坎儿上了。我以前总觉得,我生病好得慢的原因,是苦药影响了我的胃口和心情!”赵廷兰小姑娘鼓着小脸认真地道。不得不说,她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不过……”小姑娘皱了皱鼻子,“济民堂的冲剂,卖得太好了!很多时候,都抢不到呢!如果叶儿姐姐的药厂,冲剂的产量能够再多些,就更好了!” 安雅郡主见两人聊得挺开心,凑上来道:“告诉你个好消息!叶儿妹妹准备把药厂搬到京城来,而且规模是衍城的三倍还要大。以后去济民堂买药,应该不会排上好几天,都轮不到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赵廷兰高兴地拍手道,“以后生病,就不怕买不到甜药了!” “你就不能盼着自己好?照顾好自己,少生病,不用吃药,岂不是更不用担心?”孙依诺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赵廷兰娇憨地笑笑道:“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会生病嘛!冬天马上到了,天气一冷,就容易受寒……” “你少在雪地里打两个滚儿,就不会生病了!”孙依诺真想不透,这个表妹怎么那么爱雪,每次下雪人家都老老实实呆在屋内,她倒好,跑雪地里带着一群小孩子打雪仗、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活脱脱一个疯丫头! “人家哪有在雪里打滚儿?”赵廷兰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表姐太坏了,干嘛当众拆穿她?叶儿姐姐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疯丫头的咦?她干嘛如此在意自己在叶儿姐姐心中的形象?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赵廷兰觉得自己跟叶儿姐姐挺投缘的。叶儿姐姐不会因为她选择了玻璃杯,而用异样的目光看她。也不会因为她言语直白,而恼了她。 小姑娘瞬间对顾夜的好印象,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小姑娘看着安雅郡主跟顾夜一起打闹,有些自卑地想:如果她的身份再高一些,跟表姐一样是二品官家的千金,是不是她也能跟叶儿姐姐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她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叶儿姐姐跟那些看重出身,眼高于顶的闺秀不一样。她一定不会嫌弃自己的身份的!如果她的表现足够好,是不是代表她也将有机会,站在叶儿姐姐的身边,跟她谈笑? 下午时分,安雅郡主又准备了画舫游湖。要说游湖,还是夏天的时候来,能欣赏到“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塘风光。还可以撑小舟,去采集莲子。 流泉山庄的景致,光湖面就占了一半,湖光水色,碧如翡翠,岸边倒映着无边秋景,别有一番味道。 第五百八十五章 如此母女 这次的游园宴,让安雅郡主很是出了风头。尤其是每位贵女离开时,贴身的丫鬟手中都拎了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是知味居的“八珍盒”,里面盛放着八种连知味居都买不到的精致点心。 经此一宴,也间接为知味居的新品打响了广告。顺柔郡主回到礼亲王府,没有回自己的院子,直接去了老王妃的荣寿院。她从小养在老王妃的膝下,跟祖母的感情,自然不是一般的姐妹能比的。 此时已经是晚膳时分,王府的女眷,都围坐在老王妃身边,等待晚宴的开始。顺柔郡主知礼地给祖母,还有伯母和婶婶请安。 “柔儿回来啦?”老王妃冲孙女招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轻轻搂着她的肩膀,笑得异常慈祥,“今天玩的开心吗?有没有跟安雅那丫头吵架?” 大房和三房的姐妹,都羡慕地看着她。只要顺柔郡主在,老王妃身边的位置,就不可能是别人的。祖母的偏心,她们也只能在心中小小的抱怨一下。 顺柔郡主乖巧地依偎在祖母身边,轻笑着道:“孙女虽然不喜欢安雅郡主这个人,但今日毕竟她是宴会的主人,孙女怎么可能跟她闹起来呢?不过,这次宴会,的确有两人被赶了出来呢!” “这安雅郡主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刁蛮任性不讲理。身为主人,居然将客人赶出来,太失礼了!”大房的南宫静轻撇着嘴道。 顺柔郡主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接话。老王妃却看着她,问道:“怎么回事?安雅那丫头,向来恩怨分明,不会没有缘由地弄别人难堪,其中定有缘故。” “祖母,您老人家睿智。”顺柔郡主小小地拍了一记彩虹屁,笑着道,“那两人得罪了镇国公府的姑娘,安雅郡主护着叶儿妹妹,才把人赶出来的!” “哦?镇国公府上的姑娘?不就是在药师考核中,制出速效救心丸,救了你们祖父一命的小姑娘吗?”老王妃颇为关注地问了句。 “是啊!”顺柔郡主点点头应道。 三房的南宫云小姑娘,睁圆了大眼睛,颇为惊讶地问道:“镇国公府上的姑娘,不已经是九级药师了吗?谁这么不长眼,敢得罪高级药师?” 顺柔郡主目露不屑,道:“还能有谁?其中一人便是臭名昭彰的福安县主。叶儿妹妹只不过让她不要缠着叶儿妹妹的二哥了,福安就恼了,差点打伤了叶儿妹妹呢! 还有一个没眼色的,是想拍遂宁的马屁,当了出头鸟,讽刺叶儿妹妹的过往。口头上没占到什么便宜,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波及药师界……如果叶儿妹妹和京城药师会深究的话,只怕她和她的家人,都会遭殃……” “郡主一口一个‘叶儿妹妹’,听上去跟镇国公家的姑娘,感情还不错嘛!”顺柔郡主的三婶樊氏笑着道。她的心中却不无埋怨,如果顺柔这丫头,能够把她的云儿带过去,相信温柔乖巧的云儿,比她更能得褚家那位药师的青眼呢! “叶儿妹妹大方开朗,孙女还挺喜欢她的!”顺柔郡主柔柔地笑着,对老王妃道。 老王妃点点头,笑容更加慈和:“能让柔儿交口称赞的,定然是好的。过些日子,园子里的寒梅开了,请小姑娘过来赏梅!” 顺柔郡主点点头,笑道:“叶儿妹妹家中修了玻璃暖房,暖房的四面和房顶,都是大块玻璃做的。安雅缠着叶儿妹妹,让她过几日开个赏花会,邀请几个要好的闺秀、贵女一同去赏花。孙女也厚着脸皮,讨要了一份帖子呢。” “玻璃暖房?”南宫静和南宫云,口中轻轻发出惊呼,眼中露出惊叹的神情。天哪!一套玻璃茶具,就要好几千两银子,一间玻璃盖的房子,那得多少银钱啊?这哪是暖房,说是金银堆成的房子也不为过! 南宫云仗着自己年纪小,舔着脸开口道:“柔姐姐,云儿也想见识见识玻璃做成的房子是什么样的?到时候,你能带我去吗?” 长房的大夫人,赶忙推了推自家女儿。南宫静被九妹妹抢了先,暗戳戳地瞪了她一眼,冲着顺柔郡主堆笑道:“柔儿妹妹,也带着我,行吗?” 一般来说,京中闺秀宴请,一个请柬是可以带一两个姐妹或者好友的。南宫静虽然心中对顺柔郡主又诸多意见,可这样难得的机会,她再端着架子,只怕就会被其他姐妹抢了先! 顺柔郡主犹豫了一下,道:“等我问过叶儿妹妹后,再给你们答复吧?” 南宫云撇撇嘴。不想带她们就直接说嘛,找什么借口。今日去流泉山庄,也没提前说,自己弄了张帖子,也是悄摸摸地就去了。你堂堂一个郡主,还怕被自家姐妹抢去风头不成? “对了祖母,”顺柔郡主眉开眼笑地道,“我在今日的宴会上,隐晦地提了祖父的药,被姑祖母分去一部分的事。叶儿妹妹很明确地说,她会亲手帮祖父制药,让我们过几日派人去取。到时候,孙女会亲自带着礼物登门……” 老王妃一听,心中的担忧终于能放下了。她满意地看着顺柔郡主,觉得这个孙女没白疼她,果然是个贴心的小棉袄。她知道,以安雅郡主跟柔儿的关系,是不可能特地送帖子给柔儿的。 柔儿定然是听说这次褚家的药师姑娘去,才想方设法弄了张帖子过来,归根结底是为了她祖父的心疾。这孩子,有心了! 老王妃想了想,道:“为了表示尊重和谢意,到时候还是让你母亲,带着你一起去。” “母亲的咳疾好些了吗?孙女去给母亲请了安,再回来给陪祖母用餐。”礼亲王世子妃,自从生下顺柔郡主后,身子一直就不太好,一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卧病在床。 这才刚入冬,前几日来给老王妃请安的时候,吹了晨风,咳嗽不止。这都三四天了,还不见好转。 “去吧!”因着儿媳妇身子骨不好,老王妃才将这个孙女养在自己身边。或许是没有亲自教养的缘故,世子妃对顺柔这个女儿,不怎么亲厚。 不过,顺柔郡主是个孝顺的,即便母亲不怎么亲近她,身为女儿该做的,她从未落下过! 顺柔郡主在老王妃怜惜的眼神中,站起身来。一低头,看到手中的点心盒,忙将它放在祖母身边的矮几上,笑道:“这是今日宴会结束后,安雅送给每个闺秀的伴手礼。都是些新式的点心,请祖母赏脸尝尝……” “哟!这可是知味居的‘八珍盒’呢!一盒点心,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安雅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知味居的点心新颖甘美,甜而不腻、香酥爽口,没有小姑娘不爱的。 南宫云自从尝过知味居的点心后,其他的点心几乎不能入口。可偏偏知味居的点心,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再加上价格偏高,以礼亲王府姑娘的份例,攒上两个月,都未必能够买一套“八珍盒”的。 再加上顺柔郡主说,这盒点心都是知味居最新的点心,还未曾在店中出售,不光南宫云,在座的其他姑娘,都把目光集中在那个点心匣子上。 老王妃却笑着道:“祖母知道柔儿是个有孝心的。不过,祖母牙口不好,还是拿去给你母亲吧?” 顺柔郡主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暗淡,微顿了一下道:“母亲的咳疾犯了,大夫说最好不要吃甜食。这些点心软糯可口,最适合祖母食用。祖母也说了,这是柔儿的一片孝心,您可不能拒绝。” “好……那祖母就等柔儿回来后,一起品尝。”老王妃轻轻为孙女理了理鬓边的散发,一双睿智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爱怜的光芒。 顺柔郡主从荣寿院出来,给母亲请了安。此时,她兄长南宫清晗,正守在母亲的床边,伺候母亲用药。 礼亲王世子妃白皙消瘦,五官精致美丽,跟顺柔郡主有七八分相似。见了女儿过来,她表情淡淡地道:“你要是有孝心,就不会在自家母亲病着的时候,还有心情出门,去参加什么宴会!咳咳……” 顺柔郡主脸色微微一变,缓缓地跪在母亲的床边。若是让“不孝”的帽子,戴在她的头上,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这满京中,谁的母亲,会扣这么一顶沉重的帽子,在嫡亲的闺女头上?她的口中苦涩在弥漫她到底是不是母亲亲生的? 南宫清晗自然也意识到这话语中的严重性,赶忙开口道:“母亲有所不知。妹妹今日是冲着镇国公家那位九级药师去的。那位小姑娘不但制药之术精妙,还有一手超凡的医术。如果妹妹交好了她,母亲的身子,就有痊愈的希望了!” “她会有这么好心?即使这趟的目的是为了交好那位药师,也未必是为了我!”世子妃又咳嗽了几声,继续道,“再说了,我这身子,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能耐?” “母亲千万别这么说!你想想镇国公夫人,先前她的病比您更棘手,现在不也痊愈了吗?”南宫清晗对于小姑娘的医术和药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第五百八十六章 各方反应 “还有祖父的心疾,以前发作时总要卧床数月,这次服了她的药,没多久就能走动了。您再看看祖父现在,就跟回到了十几年前似的,根本感觉不到他是位一直被心疾困扰的病人呢。”南宫清晗喂母亲喝完药,轻轻为她擦去嘴角的药汁。 世子妃皱了皱眉,问道:“那小姑娘,不是在乡野长大的吗?她才多大,有你说的那么神吗?” “药圣的弟子,还能有错?您也知道,药圣和医仙,可是同门师兄弟呢。或许那褚家的小姑娘天资过人,同时被这对师兄弟看中,重点培养,也不是不可能!” 南宫清晗的话音刚落,一个清朗磁性的声音传进来:“什么不是不可能?” 世子妃唇畔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那透出浓浓幸福和喜悦的笑容,让她消瘦的脸庞,瞬间点燃了光彩:“夫君回来了?用膳了没?” “没呢。我今天特地赶回来,陪夫人用晚膳的!你的咳疾好些了吗?今天有没有乖乖喝药?”礼王世子坐在床边,扶着世子妃,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世子妃脸上升起一抹红云,轻轻地推搡了一下,道:“妾身刚喝了药,一身的药味,别熏着你!” “夫人身上的药味,我闻着都是香的,不会熏着我的……” 南宫清晗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于父亲和母亲无下限地秀恩爱,他早就习惯了。不过,房中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别吓着妹妹! “母亲,妹妹还跪着呢……”南宫清晗比自家妹子大了近四岁,自幼在母亲身边长大,对于这个刚出生就被抱到祖母身边的妹妹,还是比较疼惜的。 礼王世子这才注意到跪在床边的,竟然是自家闺女。他赶忙把人扶了起来,佯怒道: “柔儿,你又怎么惹你母亲不高兴了?你这丫头也真是的,你母亲身子不舒坦,一时忘记让你起来,你怎么这么实诚呢……要是把腿跪坏了,心疼的还是你母亲不是?你们兄妹俩还没吃饭吧?赶紧散了,别打扰我陪你们母亲用餐!” 南宫清晗赶紧拉着妹妹,出了母亲的院子。见顺柔垂着头,他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脑袋,安慰道:“母亲的咳疾犯了,心中不舒坦,说话重了些。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哥,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你跟母亲说,过几日等她身子好些了,女儿陪她去镇国公府上做客,让叶儿妹妹帮她看看……”顺柔郡主已经习惯了。 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觉得是因为生了她,才会坏了身子,常年卧病在床。父亲身边也因此多了两个美妾。母亲和父亲感情一直很好,还因为这两个美妾,狠狠跟父亲闹了一场,后来在外祖母和姨母的劝说下,才渐渐和好如初。 可她的母亲,心中却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于她的身上——当时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身上。如果不是祖母发现了什么,将她抱到身边抚养,或许她……长不到这么大。哀莫大于心死,还有什么更值得她伤心的呢? 南宫清晗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母亲实在是太执拗了,妹妹明明这么懂事、乖巧,她却依然总是挑剔她、责罚她,甚至…… 现在他只能寄期望于褚姑娘那个九级药师。母亲的身子调养好了,或许心结就能慢慢解开了。 “来了?就等你了!”老王妃知道世子妃的脾气,知道孙女到她面前,肯定听不到什么好话,见柔儿从外面进来,忙冲她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那个位置,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顺柔郡主的。 顺柔郡主收起心中的失落,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她还有疼爱她的祖母和祖父。希望祖父祖母能长命百岁,健康快乐…… 盒子里的点心,只有八块。陪老王妃用餐的,除了大房和三房的两位夫人外,就是三房的嫡女了。礼亲王府人丁兴旺,嫡女未曾出嫁的,却只有顺柔郡主和南宫静、南宫云三人了。八块点心,倒还分的过来。 老王妃给大夫人、三夫人和她们的女儿,一人分了一块后,自己也尝了一块,剩下的都偏心地留给了顺柔郡主。 南宫静目光闪烁了一下,低下头小口地吃着蛋挞。大夫人在桌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把自己分到的那块,留给了女儿。 南宫云毕竟年龄小些。她皱了皱眉头,瘪瘪嘴,不甘地盯着顺柔郡主面前剩下的三样点心。点心小巧玲珑,造型别致,晶莹剔透,像上好的水晶雕琢而成的。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顺柔郡主有些不好意思,取出一个蜜桔果冻,用配套的小木勺,挖出一块,喂进老王妃的嘴里,笑着劝道:“祖母,这些点心我在流泉山庄赴宴的时候,已经吃过了。这果冻软软的,甜甜的,正适合祖母吃。” 老王妃就着她的手吃了两口,称赞了几句。顺柔郡主又把“牛奶冻”和“芒果布丁”,挖了几勺,亲手喂祖母吃下去。老王妃把她搂在怀里,连声称她“孝顺”。 南宫静和南宫云嘟了嘟嘴巴,在心中暗骂了一句——马屁精,就会讨好祖母。也不禁有些不满祖母的偏心! 不光礼亲王府,许多闺秀、贵女回到家中,都被自己母亲叫去,打听这次宴会的情况。小姑娘们不禁有些奇怪,以往参加聚会,家人也未曾如此关心过? 有些精明些的,发现父母家人打听的目标,重点集中在镇国公府中的那位小药师身上。见家人们如此重视,她们不禁暗暗庆幸未曾得罪过那位药师小姑娘。 不过,她们的家人还是有些不太满意。王梨落的母亲,看着她轻轻叹息一声,道:“你看看人家顺柔郡主,还有五城兵马司家的小姑娘,虽然只是第一次跟褚家姑娘见面,已经能跟人家说上话了。可你呢……以后要主动一些!” 王梨落有些委屈地垂下双眸,道:“不是女儿不主动,是那褚姑娘不怎么待见我……几次把我的面子,放在地上踩!女儿也是要脸的!” 王夫人皱了皱眉头,道:“你一向聪明伶俐,就连安雅郡主那么难伺候的,都能搞定。这次怎么就偏偏在褚家小姑娘身上栽了跟头?你老实跟娘说,你以前是不是得罪过她?” 王梨落的表情凝滞了一下,在母亲探究的目光中,老老实实把在关外围场的事,避重就轻地讲了一些。 王夫人目光沉沉,凝眉想了片刻,道:“无妨,不过是小姑娘之间的龃龉而已。你当时也是为了安雅郡主出头。现在,安雅郡主都能跟她相处甚欢,你只要拿出足够的真诚,应该能够打动她。” 见女儿有些不愿,她叹了口气道:“落儿,九级的高级药师,都是有可能成为大药师的。尤其是褚家姑娘才不过十三岁,百里药师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才不过七级而已。 再加上她师父和两个大药师师兄指点,将来很可能成为第十四位大药师!不趁着这时候交好,以后人家成长起来,咱们可就够不上了!” 王梨落别扭地撇过头去,小声地道:“可是,有人停留在九级药师几十年,到死都未必能跨过大药师的门槛儿。再说了,女孩子一旦嫁人,就不可能专注在制药上。药娘子不就是前例吗?女儿这么上赶着去巴结她,会被人看不起的!” 王夫人眉头又有皱起的趋势:“即便她成不了大药师,交好九级的药师也不吃亏。更何况,她手中有那么多好药的方子,将来说不得哪天就能用得上……顺柔郡主的身份,不比你高得多?她都能拉的下脸面,你为什么不可以?” 察觉到母亲的不悦,王梨落忙乖觉地道:“那好吧,女儿以后一定处处捧着她,尽量与之交好……” 王夫人轻轻抚了抚女儿的脑袋,柔声道:“娘不是让你低三下四地求着她,而是用真诚打动她。从今日小姑娘的表现来看,单纯一些反而更能赢得她的好感。” 王梨落垂下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复杂:她也想做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可是带着目的去交好人家,目的本来就不纯粹,人家又不是傻的…… 至于赵廷兰小姑娘,一回到家就冲进了父亲的书房,献宝似的把那个装有玻璃杯的盒子,放到父亲面前的书桌上,笑得一脸得意:“爹,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是什么?点心?爹闻到点心的甜味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赵淳安,夸张地嗅了嗅空气中逸散的糕点香甜味道,笑着道。 赵廷兰轻轻嗅了嗅,发现是自己回程的时候,没忍住吃了块点心,留存的糕点味道。她嘟了嘟嘴巴,摇头道:“才不是呢!点心是送给娘的,您又不爱吃甜食。女儿怎么可能送给你糕点呢?” “哦?那是什么?”赵淳安发觉女儿脸上的兴奋,和几分小得意,心中忍不住开始好奇起来。 “爹,您最想要的是什么?”赵廷兰趴在书桌上,两手托着下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第五百八十七章 故人,决断 “我最想要的……当然是我们兰兰每天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嗯……将来嫁个好人家……” “爹!”赵廷兰打断爹爹的话,双颊热热的,狠狠地瞪了不着调的父亲一眼,一把抢过桌子上的盒子,气哼哼地道,“爹欺负我,这套玻璃杯,我拿回房间自己用去!” “什么?玻璃杯?!”赵淳安“腾”地站起来,绕过桌子,迈开大长腿几步就追上了女儿,急切又轻柔地接过女儿手中的盒子,轻轻放在桌子上,小心地打开盒子。 六只玻璃杯,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仿佛水晶雕琢一般,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上面精美的玉兰花图案栩栩如生,春天仿佛在他眼前绽开…… 隐珍阁的第一套玻璃杯,由于制作工艺不太成熟,纯净度一般,造型也很简单甚至笨拙。 就是那样的一套茶具,却被炒成了天价,被一方巨贾拿下,送进了他的直属上司五城兵马总指挥明郡王的手中。他有幸跟总指挥喝了一次茶,对那套茶具记忆犹新。 而眼前这套无论透明度,工艺,还是花纹,都比明郡王的那套精致许多。他从未在隐珍阁见过这套,女儿是从哪里弄到的? 赵淳安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赵廷兰洋洋得意地道:“是我赢回来的!” “赢?怎么赢的,快说说!”赵淳安对这套杯子爱不释手,却理智地追究它的来历。如此贵重之物,谁会用来做赌注,被女儿“赢”回来?女儿不会强行总人家手中夺回来的吧? 赵廷兰把今日参加宴会,有人故意刁难镇国公家刚找回的姑娘,想看她出糗,提出才艺展示比试,没想到褚姑娘在投壶和绘画上,颇有天赋,夺取了不错的成绩。那些别有用心的闺秀赔了夫人又折兵——彩头中有不少好东西,这套玻璃杯便是。 赵淳安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舍地看着这套杯子,手轻轻在上面摩挲着。最终,他将杯子放回盒中,推回到女儿手边,道:“你说这套杯子是镇国公家的姑娘拿出的彩头?那咱们就更不能要了!” 当年,赵淳安还曾在镇国公手下当过兵呢!不过,当初他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百夫长,褚老将军和镇国公未必记得他。褚老将军身边的顾将军,倒是救过他一命。 听说,镇国公家这位失散多年的女儿,竟然流落到顾将军的家乡,还被解甲归田顾将军过继为孙女,建了“顾氏制药”。这还真是冥冥中的缘分呢! 这套“名贵”的玻璃杯,说不定是心疼女儿的镇国公,斥巨资买回来讨女儿欢心的。或许被当时某些贵女一激,拿出来做了彩头。自己又碍于面子,不好把玻璃杯选回来。最后被自己这个傻女儿挑了回来…… 赵廷兰鼓起嘴巴,一脸不高兴:“爹,您怎么也跟表姐一样?这玻璃杯您不是一只想要一套吗?女儿既没偷,又没抢,靠着自己的本事把玻璃杯赢了回来,说什么不能要?” “要是几两银子,甚至几十两银子的彩头,咱拿也就拿了。可……这毕竟价值几千两,有价无市的宝贝。你想想,如果你拿出了一个非常贵重的彩头,被别人赢去了,会不会很不舍?”赵淳安耐心地安抚着女儿的情绪。 赵廷兰脸上现出纠结的表情,小声地嘟哝着:“可是我觉得叶儿姐姐真没把这套杯子当回事儿……爹,咱们要是这样送回去,叶儿姐姐不一定会收呢!” 赵淳安想了想,道:“咱家不是有只千年人参吗?褚姑娘既然是一名药师,对于珍贵药材,应该不会拒绝。明天让你娘带着你去镇国公府上拜访,就拿那只人参做礼物吧!” “爹!那只人参,差不多是您拿命换回来的。您不是说,将来要当作传家之宝,留给后代救命用的吗?”赵廷兰张大了眼睛,不舍地道。 赵淳安在西北当兵的时候,曾经被围困大山之中,受了很重的伤。机缘巧合之下,在峭壁上挖到这只足足有七八百年的人参,靠着服用了一只根须,支撑到援军找到他。他也因为有功,被升为百夫长…… 这根人参,可以说救了他一命。父亲对这枚人参,视若珍宝,有人开了万两银子,他都没舍得卖呢! “闺女,再珍贵的药材,只有遇到懂它的人,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说不定,这人参到了褚姑娘手中,能够救下几十甚至几百人呢!佛家都讲究因果轮回,这功德也能算到咱家头上一份吧!”赵家的老太太信佛,赵淳安从边疆回来,也一直被母亲督促着做善事,求善果。 “再说了!药材送出去,也算跟九级药师结下善缘,到时候咱家无论谁有了病痛,你那叶儿姐姐,还能坐视不管不成?”赵淳安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赵廷兰还有些不舍地道:“即使不送人参,如果我求到叶儿姐姐头上,她也不会不理睬的。” “那咱们就更应该送了!人参是有价的,人的情谊是无价的!”赵淳安语重心长地道。 赵廷兰想了想,点点头道:“好吧!人参送给叶儿姐姐,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不过,镇国公府上拒了那么多人的拜帖,其中不乏一品大员和勋贵人家,咱们递帖子登门拜访,人家会理睬咱们吗?” 赵淳安想了想,女儿的担心不无可能,想了想道:“先让你娘递帖子试试。如果不行的话,爹再通过顾将军,把东西送过去吧!” “顾将军?就是那位救过爹爹一命的顾爷爷吗?他跟褚家,跟叶儿姐姐是什么关系?”赵淳安没少跟儿女炫耀他当初在战场上的丰功伟绩,他的救命恩人顾将军,赵廷兰自然是听说过的。 “你叶儿姐姐,没回到镇国公府上的时候,是姓顾的。要不然,她的药厂怎么会叫‘顾氏制药’?镇国公好不容易找回这个宝贝女儿,怎么不办一场认祖归宗宴席,把你叶儿姐姐介绍给京中的闺秀?不合常理啊?”赵淳安自言自语地道。 赵廷兰眨巴眨巴大眼睛,道:“是不是因为前些日子大药会,叶儿姐姐太忙了,没有机会?” “很有可能,我闺女真是太聪明了!对了,那人参咱们贸然送过去,人家未必会收。不如等你叶儿姐姐认祖归宗的时候,再当做贺礼送过去吧!”赵淳安点头道。 自己这个单纯直率一根筋的闺女,他本来还担心在宴会上,会得罪到某个贵女,去之前,他特地让夫人拜托那位表小姐多提点照顾她。 没想到,正因为闺女的直率,竟然入了镇国公府上那位姑娘的眼。回来竟然成了人家的小迷妹,一口一个“叶儿姐姐说”。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赶紧让夫人备上一份礼,送到通政使司府上,谢谢表姑娘对兰兰的照顾…… 通政使司夫人,跟赵廷兰的母亲是堂姐妹,在闺中的时候关系还算不错。因而,在孙依诺收到安雅郡主的请帖时,赵廷兰的母亲寻上门,请求带上她闺女时,通政使司夫人一口便答应了。 晚饭前,收到堂妹送来的礼物,通政使司夫人让人叫来女儿,仔细询问今日的宴会的事。孙依诺有些忿忿然地把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道:“娘,表妹太丢脸了,我以后再也不好带她参加宴会了!” “不!恰恰相反!以后有镇国公府上那位药师姑娘出席的宴会、花会,你更要带上你表妹。说不得,将来我们府中,还要沾你那个傻大姐表妹的光呢!” 通政使司的夫人,终于明白堂妹为什么会送来如此贵重的礼物了。没想到那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小姑娘,竟然巴上了别人想要讨好都找不到门路的九级药师小姑娘。 通政使司夫人,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有些感慨自己把闺女教养得太端方雅正了。那位自幼长于山野的小姑娘,应该更喜欢自然、纯真中带着朴实的性子吧?兰儿那丫头,机缘不错,刚好合了她的喜好而已! 孙依诺怔忪地道:“娘的意思是……表妹会和褚家的药师姑娘,成为好朋友?可是,表妹如此莽撞,不得罪人家就不错了!” “你表妹年纪小,性情真,即便说了什么,只要不含恶意,人家都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反而会觉得她真实!这点,通政使司夫人不好明说,怕女儿多想。 孙依诺想了想,小声地道:“那娘……要不,女儿也放下身段,交好那位药师姑娘?” 通政使司了解女儿的性子,她轻轻拍拍女儿的肩头,笑着道:“不用!以后遇到那位姑娘,用你最真实的一面相待,即可!刻意逢迎,反倒落了下乘。你只记得,真诚和真实,才是最能打动人的!” 孙依诺若有所思,坚定地点点头。以后表妹如果说了什么她看不过去的话语,和做了她觉得不恰当的举动,她还是会提醒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褚家的药师姑娘,喜欢上一个冒失的小姑娘的! 第五百八十八章 如此父女 孙依诺现在还不知道,正是因为她的这个举动,成功让她为顾夜所接纳。在顾夜看来,一个真心关心自家表妹的人,品性不会坏到哪儿去……这是后话了! 安雅郡主拎着从厨房搜刮来的点心,满满的几大盒,心情不错地进了庆王府。她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外院哥哥的书房。 公卿王侯之家的弟子,想要做官一般有两种途径,一是恩荫,一是考明经。以庆王偏心眼的程度,庆王世子之位她哥哥能保住已经不错了,恩荫就别想了。 明年五月开考明经,庆王世子已经求了人推举,正在苦读需要射策的经义。父王的偏心,侧妃的恶毒,兄妹俩在府中举步维艰。庆王世子经历了险死还生的境地,意识到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他抱着破釜沉舟的信念,决定在明经科上一鸣惊人。只要能让皇上另眼相待,父王才会正眼看他,那贱/人也会投鼠忌器,不敢也不能冲他们兄妹俩下毒手! “哥,休息一会儿再看吧!我给你带了点心,你一定爱吃!”安雅郡主打开其中一个盒子,献宝似的把点心往哥哥面前推了推。 庆王世子清瘦俊雅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放下手中的书本,从善如流地拿起一个芒果布丁。布丁是用精美的竹杯装着的,金黄色透明的布丁上,点缀着几块蜜渍的芒果。 用勺子轻轻舀了一小块送入口中,芒果甘甜清香,布丁软糯香滑,即便不怎么爱吃点心的庆王世子,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好吃吧!这可是叶儿妹妹借我的厨子,做出的新式点心呢。京城名声鹊起的‘知味居’,你听说过吧?里面的点心贼好吃,供不应求。平时让人排队去买,都未必能轮得到! 今日在本姑娘的宴会上,知味居还没推出的点心,大家能够可着劲儿地吃!叶儿妹妹真是帮了大忙了,你没看到,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贵女和闺秀,品尝点心时惊艳的目光,还有爱不释口的模样……我都不好意思形容!” 安雅郡主捏了一枚蛋挞,送到嘴边,大大地咬了一口,满足地嚼着。 叶儿妹妹?镇国公府上曾经为他诊治的药师小姑娘?庆王世子的手顿了顿,才继续把一勺子布丁送入口中。 面对他身上难以启齿的脏病,小姑娘沉静的表情,淡然的眼神,让羞惭的他,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得的不过是普通的病症。他受损的自尊和创伤的心灵,被悄然地抚慰着。 自从不小心着了永安苑那贱/人的道儿,染上了脏病之后,庆王世子恨不得马上死去。如果不是担心妹妹一个人在那贱/人手中挣扎,如果不是为了心中那口不甘心,他或许已经选择了自戕。 在确诊后,他自己都差点放弃的时候,是妹妹一直在不懈地为他奔走着,不顾名声地到处询问花柳病可有治疗之法,替他请来了京城甚至京外的名医。为了不辜负妹妹的执着,他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看到那贱/人陷害他的娼伶,病情日益严重,身上开始溃烂,不时发出哀嚎时。他也曾软弱过怯懦过畏惧过……甚至认为,如果让他选择,他宁可有尊严的死去,而不愿意沦落至此…… 就在他已经在思考,如何能够没有痛苦的死去时,这时候,妹妹请来了一位小姑娘。 仿佛阴暗绝望的人生中,照射的一缕阳光,让他想要紧紧地抓住这份光明。那么年幼瘦小的小姑娘,竟成为他最后的稻草。他也竟然可笑地同意了她的诊治。 谨慎的妹妹,并未直接让她给他医治,而是先拿隔壁院子的娼伶“练手”。本来被病情折磨得濒死的娼伶,经过小姑娘的诊治,以惊人的速度好转,溃烂处开始结痂,人也一天比一天有精神。 他顿时看到了生的希望,急切地向妹妹提出,让那位小神医给他医治。可惜,那位有一双明亮黑眸的小姑娘,只在他面前出现了两日,后续的治疗,便换成了她的贴身丫鬟。 每天扎针,往他身体里输一种奇怪的药水,吃同样奇怪的药片……这种新颖的诊治方法和药物,他都毫不犹豫地积极配合,没有一分一毫的怀疑。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恢复,身上红色的疹子先是不再增加,现在已经完全褪去。小姑娘说了,他的病不算严重,是可以根治的,不过还需要一个过程。 他现在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去注射青霉素。小姑娘还给他配了中药进行后期的调理治疗…… 想起小姑娘的医嘱,他放下了手中的点心,有些不舍地看向那点心盒,笑道:“点心的确很好吃。不过,我现在不能多吃甜食,剩下的你拿到你院子里慢慢吃吧!” 安雅郡主懊恼地在自己脑壳上敲了一下,道:“看我这脑子,怎么忘了这茬了!这布丁你也不要吃了……哥,叶儿妹妹说了,你平日里要多注意休息,还要加强锻炼,不能总坐着看书!” “放心吧!我每日早晨,都会在练武场跑两圈,打一套拳法。看书也是有固定时间的。上次花好姑娘来给我吊水,我让她问过叶儿姑娘,只要不过分劳累,书还是可以看的。”庆王世子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安雅郡主点点头,笑着道:“哥哥心中有分寸就行!” “给王爷请安!”留在外面的紫萱和蓝莹,大声问安的声音传进来。兄妹俩对视了一眼——他来干什么? 庆王挺着浑圆的肚子走进来,一进门就质问道:“安雅,你今日设宴,怎么把你两个妹妹给遗漏了?都是自家姐妹,有她们俩帮衬着,你也不会闹出今日的事端来!” 安雅郡主脸上显出一丝冷笑,不咸不淡地道:“女儿今日宴请的,可都是名门嫡女。让那两个妾生的庶女帮忙招待,恐怕会闹出更大的笑话吧!” “你!姝儿媛儿,是记在你母亲名下的嫡女,妾生的庶女,以后不要再提!”庆王气得睁大了眼睛。 安雅郡主脸上的冷意更甚:“记在母亲名下?母亲同意了吗?她们给母亲磕过头敬过茶吗?父亲,要想让我承认她们是我的嫡妹,让她们先去地府,征得母亲的同意吧!” “你这个不孝女!”庆王肥厚的大掌,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庆王世子想要说什么,安雅郡主抢在前面,笑道:“是啊!我不孝刁蛮欺压庶兄庶妹,心肠恶毒……这些满京城谁不知道?不用父王再‘锦上添花’地泼脏水了。” “泼脏水?难道你没有拿鞭子抽你兄长妹妹?难道你没有顶撞本王的侧妃?难道你没有一次次陷害她们娘几个?”庆王瞪圆了浑浊的双眼,气冲牛斗地喝问道。 庆王世子站起来想要解释。安雅郡主却不想让哥哥,也背上所谓“不孝”的名声,拦住他道: “哥,何必跟他多言。那贱/人和她生的那些恶心家伙们,向来会做戏——啧,不去当戏子,实在是可惜了。有人眼盲耳聋,只看别人给他看的,听别人的枕头风。咱们再解释都是徒劳,他会信吗?” 庆王冲到她面前,抬起手,看到安雅郡主肖似王妃的面容,最终没有落下去,只是愤愤地道:“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 “父王?”安雅郡主眼中渐渐蕴满泪水,又用力地眨回去,“当你纵容那贱/人和她生的畜生们,害死我母妃的时候,‘父王’便在我的心中,陪着母妃一同死去了……” “你这个不孝女!你这是在咒本王死吗?”庆王忍无可忍,一个巴掌重重地扇过去。 庆王世子上前一步,在庆王的手落到妹妹脸上前,抓住了他的手:“父王,请息怒!” “放开我!让我打死这个不孝女!”庆王气得捂着胸口直喘气。 “父王,您多保重。若真被女儿气出个好歹来,那贱/人和她生的畜生们,可就没了给她们撑腰的资本。你这个刁蛮歹毒的女儿,还能放过她们吗?”安雅郡主眼中闪过一丝苍凉,脸上讥讽的笑容更浓了。 在女儿悲凉的视线中,庆王心中闪过一丝狼狈。他跟王妃,也算是两情相许,也曾经琴瑟和鸣过一段时间。不过,男人的心都是易变的,在王妃怀着世子的时候,庆王结识了有意接近他的侧妃,被她的手段所迷惑,把她抬进府中。 本朝王府是没有所谓的侧妃的,那人不过是个贵妾而已。然而,这个白莲花,却一点点离间庆王和王妃的感情,甚至在王妃生安雅郡主时,做了手脚,差点害她一尸两命。 而庆王,却一直把那贱/人看做是善良柔弱,需要保护的弱者。庆王妃生女儿时,伤了身子,又被那贱/人挑拨着,跟庆王离了心。 那贱/人甚至买通了王妃身边的下人,给她下了连太医都察觉不出的。终于在安雅郡主十岁的时候,油尽灯枯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五百八十九章 恨意 虽然查不出来毒是下在什么中,但是王妃死前已有觉察,却已经迟了。儿子在前院还好,那贱/人有所顾虑手暂时不敢伸太长。 年仅十岁的女儿,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把她的怀疑告诉了女儿。这也是安雅郡主,一直跟西院针锋相对的原因之一! 母妃死后,安雅郡主曾经把母妃服用的药渣,和日常吃用的东西,悄悄拿给外面的名医查验,都未曾得出结果。她不死心,这些年一直在查询真相。 她坚信,母妃是被西院的贱/人害死的!可庆王却不信,还责怪她不懂事,总是跟西院作对,嚣张跋扈地欺压兄长和妹妹…… 什么刁蛮粗野不讲理,什么心思恶毒陷害庶母……这些“罪名”都不过是那贱/人泼在她身上的脏水而已。不就是名声坏了嘛,她不惧!大不了报了母妃的仇,她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不是说她欺负庶兄庶妹吗?那她就把欺负坐实了,找人痛揍那贱/人的儿子一顿!拿鞭子抽那小绿茶,大闹那贱/人的院子……她怎么痛快怎么来!只要能给那贱/人添堵!! 庆王想到本次来的目的,最终忍下了心中的怒火,叹了口气,装作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道:“雅儿,你误会了!你母妃的身子,自从生下你之后,就一直病着。佳佳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向你母妃下毒手?” “善良?她的善良恐怕只是做给你看的吧?”安雅郡主嗤之以鼻。 “安雅!!”庆王重重地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不相信,父王也不强求。只不过,今日的宴会,你连着赶出两位贵女和闺秀,做得实在是太过了!” 安雅郡主意懒心灰,不想再解释:“反正在父王心中,女儿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她们被赶出来的理由,你却从不关心。那就这样吧!算我刁蛮任性不容人,行了吧?”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父王不也是为了你好?”庆王强忍怒火,继续道,“这次还好,一个不过是空有头衔的县主,一个的父亲官职不高。以后,你要是得罪了父王都要忌惮的人,那……” “那父王就把我当弃子扔出去,任人处置好了!”安雅郡主嘴角的勾起嘲讽的笑,“女儿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会耽误父王的‘前程’!” “你!!”庆王指着她的手指,都气得颤抖起来。最后,他却强压住怒意,开门见山地道,“别人倒也罢了,镇国公府上的那位姑娘,是炙手可热的九级药师。就连礼亲王的病,她的药都能控制住。你万万不可得罪……” “父王您的提醒,迟了一年多!去年秋狝,在围场女儿已经把她得罪透了!谁让当时还是平民的她,对本郡主不敬呢……”安雅郡主故意跟他唱反调。 “什么?你不会拿鞭子抽她了吧?完了,完了!”庆王听了大急,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子,不停地搓着手。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对安雅命令道:“我会让你佳姨备上一份厚礼,你明天马上给我去镇国公府上赔礼请罪!” “要去你去!养不教,父之过。女儿惹下的祸端,父王去赔礼,天经地义!谁让你从小没把我教好呢?”安雅郡主很光棍地道。 她心中却暗暗琢磨着,让紫萱给叶儿妹妹送个信儿,让镇国公府上晾她父王一阵子。好像看他碰壁的样子,肿么办? “你不去也得去!”庆王马上跟她陈明厉害,“镇国公府上那小姑娘,才不过十三岁,就已经是九级药师了,肯定会被药师会重视。再加上她的师父和两位师兄,都是药师界的巨头。你要是得罪了她,不但自己招祸,还会连累整个庆王府!” “父王,您如此紧张,是怕被我带累吧?没办法,覆水难收,已经这样了。我能怎么办?”安雅郡主耸耸肩(这个动作,她还是跟顾夜学的呢),故意叹了口气道。 “还能怎么办?道歉弥补啊!”庆王被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气得七窍生烟。 “不去!”安雅郡主冲哥哥笑笑,干脆利落地道。 庆王面红耳赤地大吼道:“你不去,小心老子打断你的腿!” “你打啊!打断了腿,正好在家休养,就更不能去赔礼道歉了!”安雅郡主就像一块滚刀肉,庆王真想捶她一顿! “你要是不去,我把你赶出去,你不再是我庆王的闺女!”庆王威胁她。 安雅郡主不为所动:“赶就赶呗!我有皇上亲封的郡主身份,手里有母妃的嫁妆铺子和庄子,还能饿死不成?明天,我就让人砸了济民堂,打着庆王府的名义,去西郊的某处工地上闹事……” “气死我了!我先打死你这个不孝女!”庆王捋起袖子,朝着安雅郡主扑了过来。 安雅郡主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绕着书桌跑。庆王在后边气喘吁吁地撵她。庆王世子早已习以为常地在一旁劝着:“父王,安雅不过嘴上说说而已。你应该相信妹妹,她从来都不是主动惹事的人!” “她不主动惹事?”庆王身材肥胖,没跑几圈就跑不动了,扶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气,“你就护着她吧!等她给家里惹下泼天大祸的时候,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安雅郡主脸不红气不喘,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摆,淡淡地道:“哥哥别说了,反正在他眼中,我无论怎么做都是错!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你厌弃的表情,习惯了你的偏心,习惯了心寒的感觉,习惯了独自坚强!你没有承担起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又何必期待她履行女儿的职责呢? “安雅!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得罪镇国公家的药师小姑娘?你们之间的关系到底还有没有弥补的可能?”庆王沉着脸问道。 安雅郡主淡淡地道:“放心吧,不会祸及庆王府的!父王,我跟兄长还有事情要谈,您要是没有其他事,请自便吧!” 庆王还想说什么,最终一甩袖子,气哼哼地离开了。 庆王世子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何苦呢?” 安雅郡主眼角的泪,缓缓滴落:“这些年来,母妃的死因,一直缠绕在我的心间。既然母妃怀疑有人下毒,肯定有迹可循。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凭什么他们害死的母妃,还能舒心的过日子?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过安宁日子!” “那也不需要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你一个女孩子家,坏了名声,可怎生是好?”庆王世子清隽的脸上,露出一抹担忧和心疼。 安雅郡主却浑然不在意地道:“我老实做个乖乖女,她们就能放过我了吗?以前我什么都没做,不好的名声不也一点点传出去吗?哥,我觉得现在挺好的,至少那边不敢轻易来惹我,落得个清净!” 庆王世子想了想,道:“母妃留下的暗卫,再分两个过去跟着你。你总在外面闯祸,我实在不放心。” 安雅郡主急了,坚决拒绝了:“我身边有丁一卯二,已经够用的了。那贱/人的毒计落了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那些暗卫,还是哥哥留着防身吧!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少出门就是了!” 庆王世子斜睨着她,唇边露出温柔的笑意:“哦?你真的能做到?”他很了解这个皮猴子一样的妹妹,如果把她拘在家中,比杀了她还难受。 安雅郡主跺了跺脚:“我是说不出京城!光天化日之下,她还能在街道上冲我动手不成?哥,你早点休息,我回院子了!” 从外院书房出来,转了一个弯儿,进入垂花门,安雅郡主往自己的“雅集园”而去的时候,正碰到在园子里遛弯的庶妹狄安媛。 安雅郡主像没看到她一般,把她当空气,直接从她身边走过。狄安媛看到她身后四个大丫鬟,手中满满地拎着点心盒,里面有淡淡的甜香飘出。仔细一看,盒子居然都是知味居的! 狄安媛酸溜溜地道:“大姐真是阔绰,知味居的八珍盒,一买就是六七盒。这少说也得几百两银子吧?” “别说几百两银子的点心了,就是几千两,那也是我母妃留给我的银子,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妹妹要是想吃,找你的佳姨娘去! 哦,对了!我一不小心忘记了,姨娘进府的时候,是一顶小轿子抬进来,娘家是不陪送嫁妆的…… 不过,佳姨娘掌着府里的中馈,这几年也捞了不少好处,怎么还把女儿养得如此眼皮子浅?”别人送上门来让她奚落,安雅郡主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狄安媛捏着手帕,泪花在眼中转啊转的,哽咽地道:“大姐姐,你说我眼皮子浅也就罢了,我毕竟是做妹妹的。可是,我娘毕竟是你的庶母,是长辈……” “我呸!一个姨娘而已,下贱胚子,算什么长辈!我告诉你,收起你那套,离本郡主远远的。否则,我要是控制不住,拿鞭子抽了你,可别怪本郡主没提醒你!” 第五百九十章 不请自来 安雅郡主把手中的鞭子,打了个响亮的鞭花。吓得狄安媛花容失色,紧退两步。她以前可没少吃安雅郡主手中鞭子的亏。 “紫萱,你们手中的点心,给我留一盒,剩下的给雅集选的下人分了吧!如果吃不完,就拿去喂大厨房的老黑!”老黑是管厨房的婆子养的一条大狗。 安雅郡主宁可拿点心喂狗,也不会施舍给西院的贱/人们。给大黑点心吃,大黑见了她还会摇几下尾巴呢!西院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只会给她添堵使绊子! 看着安雅郡主离开时嚣张的背影,狄安媛气得浑身直哆嗦。她的丫鬟劝道:“三姑娘别气,她嚣张不到哪儿去的!她也快十五了,马上就要定亲。以她的名声,能定到什么好人家?她很快就会自食恶果的!” “你说得不错!生得好,不如嫁得好。本姑娘不跟着野蛮人一般见识,总有一天,你会匍匐在我的脚下!”狄安媛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朝着西边母亲的院子走去。 而此时的顾夜,则被两个哥哥接回了镇国公府。她给外院的两位请了安,见他们对着“飞行棋”厮杀正酣,便没有打扰他们。进了内院后直接去了荣安园。 君氏得了信儿,迎了上来,拉着女儿的手嘘寒问暖:“宝儿累不累?中午吃得怎么样?玩得开不开心?” 这是女儿第一次公开参加京中小姑娘的聚会,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拿女儿流落在外的那几年说事儿,不知道有没有刁蛮的贵女欺负她,不知道她有没有被排挤……君氏今天一天,就跟送考生参加高考的家长一般,坐卧不安。 镇国公此时也在荣安园,见女儿在夫人过度关心下,露出一丝不自在的表情,忙道:“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让女儿怎么回答?女儿刚刚回来,你让她喘口气,喝口水再跟你细说。” 顾夜被母亲拉着手,在她身边坐定,直接道:“爹娘,我今天好像闯祸了!” “哦?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着?谁这么不长眼,惹了我们宝儿?”君氏的眉毛登时就竖了起来。 依女儿的性子,肯定不会主动招惹对方。即便闯了祸,绝对是对方先挑的事!一向温柔的她,此时像一只护崽儿的猫妈妈。 顾夜哭笑不得:“娘亲,您就不问问女儿闯了什么祸吗?” “问什么问!你就是把天捅了个窟窿,都不用怕,爹给你扛着呢!还有你那几个哥哥,难道一声声‘哥哥’是白叫的?不怕不怕,你吃亏了没?爹给你找回场子!!”镇国公身上的匪气,是头一次在战场以外的地方露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女儿只不过揍了福安县主一顿,并且给她灌了哑药而已。谁让她敢肖想我二哥,还骂我是冒牌货乡巴佬的!”顾夜其实也没把宴会上发生的当回事儿,“另外还有一个遂宁县主身边的狗腿子,女儿都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父亲是养马的……” 镇国公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道:“邹少群那个软蛋,怎么就养出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儿。敢辱骂我们镇国公府上的姑娘,就是拔了她的舌头都不为过!” 君氏担心的终于发生了,她怕给女儿心理上造成阴影,忙带着几分自责地安慰道:“我们宝儿受委屈了!都是为娘不好,让宝儿在乡下受了那么多年的苦,现在还要面对别人的蔑视怀疑和辱骂。当初,我要是没把你交给兰香,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得,眼看着又要水漫金山了,顾夜赶紧反过来安慰自家娘亲:“娘!当初你做下这样的决定,也都是为着女儿好!舌头长在别人嘴上,咱们管她们怎么看怎么说!不爽了,跟今日一样,打回去就是。反正我有爹娘给我撑腰,还有一溜哥哥护着,吃不了亏的!” “再说了,今天被赶出来的,又不是女儿!今日大多数闺秀,还是对女儿抱着善意的。对了,娘,您不是想知道我交了什么新朋友吗?我说给你听啊,有顺柔郡主五城兵马司的赵姑娘,还有一个双面绣绣得特别棒的小姑娘。瞧,这把双面绣的扇子,就是女儿赢回来的呢!” 顾夜讲起今日的宴会,成功转移了娘亲的注意力。她偷偷地舒了口气,一瞥眼,看到镇国公冲她竖起了大拇指——还是闺女有办法,要是换了他,半晌都未必能把人哄好呢! 次日,福安县主的哥哥,带着妹妹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来到镇国公府上。镇国公没有出面,顾夜的三哥褚慕桐几句话就把人堵了回去。你家妹子不要脸,硬往褚家贴就不说了,还辱骂身为九级药师的褚家姑娘。灌她哑药都是轻的! 褚慕桐“好心”提醒道:“我家妹妹虽然‘只是’九级药师,可她有两位大药师的师兄,师父是鼎鼎有名的药圣。被人如此侮辱谩骂,这事儿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哪怕我镇国公府上什么也不做,自然有人收拾她!房兄,如果我是你,就该早早把这祸害打发了……” 房子陈越听越心惊,把福安县主撕了的心都有了!如此恶毒地辱骂一个九级药师,她这是给家族招祸呢!不行!必须得采取措施弥补她闯下的祸事。 没多久,福安县主就被远嫁他乡。对方是驻守南蛮之地的小官的儿子,看中的是她县主的身份,不嫌弃她不能说话。由于婚期定得紧,嫁妆都是草草拼凑而成…… 福安县主没想到自己好强了十几年,无所不用其极地想替自己谋划一门好亲事,最终却沦为这样的下场。 参加流泉山庄宴会的闺秀和贵女们,却知道,这事镇国公府上不可能没参一脚。她们心中对顾夜,忌惮更深。再在宴会上相聚时,没有人再敢上前捋虎须。顾夜倒落得个清净。 君氏发现,从流泉山庄回来后,女儿似乎对种花弄草产生了兴趣。本来珍贵的玻璃暖房中,种下的是各种蔬菜,和香瓜西瓜之类的瓜果,此时挨着玻璃墙的地方,却都搭起了花架,种上了牡丹茶花兰草等珍贵的花草。 君氏很乐意看到女儿的转变,觉得女儿终于有了一项女孩子该有的爱好了。顾夜养在暖房的花草,君氏竟然比她还上心。 顾夜如此费心思,还不是因为安雅郡主起哄说,待隆冬来临后,来她家赏花。没有花,赏个屁! 顾夜养草药还是挺有心得的。养花,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怕花草在暖房中养不活。每样花草,她都在空间中种了几棵。空间中的土质温度和湿度,这些花想死都不容易! 其中,她还收获了意外之喜,居然有一株茶花和一株牡丹,发生了变异。那株茶花名为“十八学士”,竟然开出了十八种不同颜色的花朵,绚丽多姿。 而牡丹呢,一朵花上则显出七种妖娆的颜色。一不小心,她收获了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品呢! 而此时,镇国公府上正张罗着,给女儿举办认祖归宗的仪式和宴席呢。褚家从镇国公这一辈之前,都是一脉单传,家里的祠堂就设在府中,族谱也在镇国公手中掌着。所以不存在返乡祭祖的程序! 本来,顾夜跟爷爷和父亲建议,她不过是个女儿家,一切从简便是。镇国公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但还是尊重了女儿的意见。 选了最近的黄道吉日,开了祠堂上了族谱,又破例让她进了祠堂,给祖宗们烧柱香,磕了头。算是完事儿了! 至于宴席嘛!镇国公府上本也没准备大办,只是给有亲戚关系的人家,和至交好友下了帖子。 君家那边君永伦带着夫人儿孙,长途跋涉地过来,在京中任职君氏的二哥君永修也携着儿子媳妇,早早过来帮忙。 至于君氏的三个君永佑外放不能随意离开任上,不得已就让两个儿子携了丰厚的礼物回京。这些礼物,自然是送给顾夜这个外甥女的,每一件都是南方稀有的物件儿。 除了有亲戚关系的人家,其他收到帖子的,不过十来户人家而已。要么是镇国公的至交好友,好么是镇国公夫人的手帕交。褚家的意思是,把女儿正式介绍给这些亲朋好友认识。其他人嘛,认不认识都无所谓。 不过,镇国公上下显然低估了自家和女儿这位九级药师的影响力。今日,顾夜的师父药圣他老人家,还有两位师兄——江大药师和百里大药师,显然是要到场的。还有樊京药师会的会长副会长和长老级别的人物,满满当当坐了一桌子。 一下子来了两位大药师,对权贵的吸引力可想而知。难得有机会在大药师面前刷刷好感,更何况今日的主角,也是个九级的高级药师,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于是乎,跟褚家熟悉的,不熟悉的,纷纷不请自来。 官职低的,只递了贺帖送了贺礼,便略带遗憾地识趣离开了。一品二品的官员,还有一些勋贵宗室,也都备了一份礼物,亲自登门贺喜。 第五百九十一章 认祖归宗 没办法,客人进门,总不能把人往外撵吧?无奈之下,镇国公把人请进了府中。这下可急坏了君氏——厨房没准备那么多桌宴席的食材啊!留下来的可都是朝中贵胄啊!整治不出像样的席面,那镇国公府可就成了京中最大的笑话了! 顾夜见母亲急得团团转,忙上前道:“娘亲别着急,女儿想想办法……” 她走到一处僻静之地,将隐魅招了出来,问道:“你现在能联系到隐魃吗?” “能啊!他此时就在姑娘您的府上,属下刚刚还偷空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呢!”隐魅雌雄莫辨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哦?尘哥哥今日也来了?”在樊京,隐魃和隐魁充当的是暗卫一职,他在,尘哥哥肯定也在。 隐魅抛给她一个暧昧不明的眼神,道:“今天可是姑娘您的大日子,就是天上下刀子,主子也会排除万难过来的!” “油嘴滑舌!赶紧去找隐魃,看他能不能想办法从庆丰楼调二十桌席面的食材过来。规格嘛,就按庆丰楼顶级的席面来!”顾夜觉得,庆丰楼那么大,二十桌席面的食材,挤一挤还是能弄出来的。 隐魅笑着道:“就这点小事,还用得着劳烦别人,属下就能帮姑娘办得妥妥的。主子吩咐了,但凡是姑娘的事,无论大小,都一律排在第一位。庆丰楼就是中午开不了张,也要先紧着姑娘您这边来!” 顾夜听了,心里甜滋滋的。尘哥哥事无巨细,都为她考虑好了,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有他在,真好! 前院的镇国公,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炎国的四皇子和宁王,打着清毒和调养的幌子,逗留在樊京不离开。今儿还堂而皇之地登门,打着自己不敢当着那么多同僚的面,把他赶出去的主意,是吧? 镇国公黑着一张脸,把人迎了进去,还得好茶好水地伺候着。看着越来越多的客人,镇国公的脑门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他招来一个小厮:“去内院寻个丫鬟问问夫人,厨房上是怎么安排的……” 周管事匆匆进来,小声地在镇国公耳边道:“国公爷,庆丰楼送来了食材,还遣了几个厨子过来帮衬,您看……” “太好了!定然是叶儿让人向庆丰楼求助的!宝贝闺女,真不愧是爹爹贴心的小棉袄!儿子养那么多,有什么用?关键时候,还是闺女懂事体贴!”镇国公本来愁云满布的脸上,瞬间阴转晴。 周管事额头垂下几条黑线。不知道几位公子,听到国公爷这番话,是什么感受。自从姑娘找回来,只有她是亲的,几个公子都快成捡来的了! 不过,自家姑娘果然聪慧灵透心思细密,这庆丰楼送的食材太及时了,总算是解了今日厨上的燃眉之急! 此时,客人们已经陆陆续续到了。君氏强打起精神来,在花厅中招待着各方而来的贵客。因着今日大多数客人,都冲着顾夜这尊大佛来的,所以女眷特别多。跟顾夜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也来了不少。 君氏一边吩咐用精致的茶点招待贵妇们,一边着急厨上的事情。点心还好,厨房准备的不够,直接从知味居拿过来。可是这食材……不知道派出去采购的人,能不能购齐需要的食材。 厨房的管事婆子,出现在花厅外。雯笙快步走过去,那婆子在她耳旁小声地说着什么,雯笙露出了笑容,打发她离去。 雯笙重新回到夫人身旁,轻声道:“夫人不必担心,姑娘已经让人从庆丰楼调来了食材。现在已经送到厨房。不但如此,庆丰楼的几个名厨,也赶过来帮忙了!” 君氏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还是宝儿有本事,想到从庆丰楼借食材救急! 顾夜也从月圆那儿得到消息,心中有些纳闷。她才刚刚吩咐隐魅去庆丰楼,怎么食材就送过来了?按理来说,二十多桌的食材,光配齐就要花上不少时间的呀!不愧是尘哥哥隐魂殿的手下,动作就是利落! 她哪里想到,这些食材是凌绝尘预见到今日的情况,早早吩咐庆丰楼置办的。她的尘哥哥比她想得更周到哦! 袁海晴的母亲,江东侯夫人是君氏的闺中密友,她们家收到帖子早早就过来了。还有林若涵,坐在首辅夫人的身边,像一朵安静的百合花。 袁海晴可就没有这么安静了。她凑到顾夜身边,小声地跟她咬耳朵:“我早就眼馋你的玻璃暖房了。带我去看看你的宝贝呗?” 顾夜脸上保持着“温婉得体”的笑容,应付着各位夫人的夸赞。她早就想找借口溜走了! 君氏早就察觉到女儿的不自然,此时笑着道:“叶儿,带你的小姐妹们到你院子里玩去吧。好好招待各家闺秀……” 顾夜站起身来,冲各位夫人屈膝一礼,带着袁海晴林若涵,还有几个来得早的小姑娘,正要出花厅的时候,就听有下人报:“礼亲王妃到——” 厅中的诸位夫人,没想到是上了年纪的礼亲王妃亲自驾临,纷纷站起来迎接。顾夜等母亲和众位夫人走出,才跟在后面迎了出去。 礼亲王妃一身绛紫色绣仙鹤祥云纹团花被子,头戴黑貂皮抹额,头上戴着一根通体透明的祖母绿碧玉簪,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很光滑,脸上除了眼角寻不到多少皱纹,她的脸上挂着和蔼慈祥的笑容。 礼亲王妃是长辈,君氏亲自迎上去,扶着她的一个手臂笑着道:“老王妃,您怎么亲自来了!” “想当年,我跟你婆婆也算是闺中好友,她的宝贝孙女认祖归宗,我怎么也得来帮着庆贺一下。怎么,不欢迎?”礼亲王妃没有什么架子,平易近人。 君氏道:“怎么可能不欢迎?您的驾临让我们蓬荜生辉!” 礼亲王妃进入花厅,各家夫人纷纷上来见礼。礼亲王带了顺柔郡主和另外两个嫡亲孙女一起过来的。互相见过礼之后,顾夜带着一群小姑娘,往隔壁明珠阁而去。 “哟,这么大阵势,不会是特地来迎接本郡主的吧?”安雅郡主从外面进来,正好迎上这一群人,玩笑着道。 顺柔郡主立马就怼回去了:“你多大的脸?要劳动我们这么多人迎接你?你自己过来的?” “我跟父王和哥哥一块儿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连个正经的主母都没有。相信镇国公夫人不会怪罪的!” 庆王的那个侧室倒是想来呢,可这是什么场合,一个妾想代表庆王府出去应酬,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庆王也知道利害,他这次上门是打着帮女儿缓和关系的由头,自然不会带上她。 “安雅,我们要去参观叶儿妹妹的玻璃暖房,你也一起呗!”袁海晴对于名声不好的安雅郡主,倒是没什么恶感,此时出口招呼道。 安雅郡主一听,眼睛登时亮了:“你们走慢点儿等等我,我先进去给镇国公夫人道声贺。”说完,就急匆匆地往荣安园的花厅走去。 荣安园外,是一个精美的小花园,梅树林立,假山参差。虽然梅花还没有开,却别有一番情致。顾夜带着一帮小姑娘,指着园中的一些精致,一一介绍着。 没多久,安雅郡主就火急火燎地大步走出,见到她们,脸上露出了笑容:“叶儿妹妹,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姐姐向你道喜了!” 顺柔郡主呵呵笑道:“你这话说得,怎么听着好像跟叶儿妹妹要出阁似的,怪别扭的!” 安雅郡主瞪了她一眼道:“今天我给叶儿妹妹面子,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少找茬啊!” “自己不会说话,还不让人说了?”顺柔郡主却好像跟她杠上了。有闺秀怕她们吵起来,出来打圆场。一时之间,莺莺燕燕的,倒是不寂寞。 顾夜却知道两人的关系,并不如传言中的那么恶劣。斗嘴嘛,越斗感情越深,损友不都一见面就斗嘛,也没见斗拆过几个。 进了明珠阁的月亮门,顺柔郡主就顾不上跟安雅斗嘴了。这明珠阁的占地,并不比荣安园小多少,又是君氏花了好几年的时间,专门为女儿打造的,院中亭台楼榭,极尽精致,假山绿植,各有风姿。曲折迂回的游廊,在清澈如碧玉的湖面上,形成了独特的风景。 “哇!叶儿妹妹,你这里不比流泉山庄的景致差呢!”袁海晴略带夸张地称赞道。她说得也没错,明珠阁只是比流泉山庄小了些,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风景别具一格。 “晴儿姐姐过奖了。那边的小岛名曰‘临月’,夏天的时候,在上面赏月,既凉快又惬意。不过这时候过去,只有吹冷风的份儿了!”顾夜称职地为各位小姑娘,介绍自己的园子。 今天虽然太阳挺明媚,但起风了,风中带着些寒意,走在水上游廊中,滋味不大好受。小姑娘们都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顾夜引着大家,从游廊上下来,来到一片竹林中。密密的修竹,挡住了清冷的寒风。她继续道:“从这边过去,走到尽头,便是刚刚修好的暖房。” 第五百九十二章 大俗大雅 安雅郡主轻轻惊呼一声,道:“暖房?就是你家传说中的玻璃暖房?” “什么传说中的?”顾夜被她逗笑了,“暖房不是家家都有吗?” “可是舍得用玻璃建暖房的,除了你家,我可没听说有第二家了。再说了,像我们小门小户的,能买到一块玻璃就算不错了,哪敢想一个屋子全用玻璃打造?”安雅郡主故意用夸张的表情道。 上次没有去参加流泉山庄宴会的闺秀,是第一次听说“玻璃暖房”的,纷纷睁大了眼睛。宫里最得宠的和阳公主的闺房,用了玻璃代替窗纸,已经够奢侈够让人羡慕的了,镇国公居然用玻璃给刚找回来的女儿,造了一间房子真是太夸张了! 一位闺秀却噗嗤一声笑了,对安雅郡主道:“你们庆王府如果再是小门小户,那我们可都是蓬门荜户了!” 说话的这位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姑娘,也是君家嫡支唯一的姑娘,顾夜的表姐君姗姗的小姑子莫语浓。她说得没错,王公之家要值算得上小门小户,还让别人家怎么活? 顾夜冲着安雅郡主瞪了一眼,笑道:“各位姐姐别听她的!什么到她嘴里,就夸大其词了!” 然而,真正到了暖房,在闺秀们的眼中,安雅郡主丝毫没有夸大一分。暖房足足有五间屋子那么大,主体框架是用钢筋架构的,其余皆是大块的透明玻璃。如果忽略框架的话,整个房子都是通透晶莹的,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一位闺秀小声惊呼道:“本以为用玻璃镶嵌窗子,已经够明亮的了。这玻璃暖房,果然全部用玻璃建造。估计只有东海龙王的水晶宫,能与之媲美了吧?” “还说不奢侈?只这一块玻璃都得上千两银子,这间暖房加起来,没个几十万两是造不下来的!镇国公府上,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遂宁县主也来了,看着这座暖房,眼中闪烁着嫉妒的光芒。 安雅郡主听不下去了:“遂宁,你什么意思?暗指镇国公的钱财来历不明?流泉山庄的时候,叶儿妹妹不是说了吗?这间暖房,是玻璃坊主为了感谢妹妹的救命之恩,免费为她建造的。一个子儿都没花!这你是羡慕不来的,谁让叶儿妹妹这么有本事呢?” 莫语浓柔柔地道:“比起性命来,一座玻璃暖房又算得上什么?郡主说得没错,叶儿妹妹这座暖房,是凭着过人的医术和制药术,自己挣回来的。羡慕的话,现在回去学制药,也晚了!” 遂宁县主被两人堵得心烦,冷哼一声道:“谁稀罕!”在她看来,药师在世人眼中备受尊重,但社会地位毕竟还排在农人的后面。京中那么多闺秀,没见谁自甘堕落去学医制药去! 暖房中,留有一块块青石板铺成的小路。闺秀们在万物肃杀的冬日,看到地上绿油油的植物,觉得心情都为之一旷。 “叶儿姑娘,这些种的都是什么花卉?”南宫静抚着一棵菠菜碧绿的叶子,柔声问道。其他闺秀也充满了好奇。 顾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呃……这地上的,都是一些反季节的蔬菜。南宫姑娘手中的,是一棵小菠菜,做汤和凉调都别具风味。呵呵……” 南宫静像被热水烫着一样,收回了手。或许觉得自己当着众闺秀的面儿出了丑,脸上现出不自在的表情。 林若涵善解人意地开口道:“叶儿妹妹真是别具一格。谁能想到,如此贵重的玻璃暖房中,竟然种起了蔬菜。别说南宫姑娘了,就连我也给骗过去了呢!” “林姐姐休要笑话我!等大雪降临,每天只能啃萝卜白菜土豆的时候,你就该夸我有先见之明了!”顾夜顺手从蔬菜中,拽了一根野草出来,扔在地上。 闺秀们都尝过冬日蔬菜匮乏的滋味,想象着大冬天能有一盘绿油油的菠菜,该是多么爽口惬意啊!不是人家褚姑娘俗气,人吃五谷杂粮,谁又能免俗呢? “姐姐们猜猜这是什么?”顾夜指着一个藤蔓,略显得意地问道。 这些贵女啊闺秀啊,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哪里能分辨得出什么是什么?袁海晴推了顾夜一下,笑着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是蔬菜还是草药?瞧着这形态,总不会是花卉吧?” 顾夜神秘兮兮地道:“这是我们夏天吃的香瓜!你们想想,过年的时候,坐在烧着地龙的房间内,吃着凉丝丝甜滋滋的香瓜,是怎么一个感受?” “你就别瑟了!小心她们上门来打劫!”林若涵笑着指了指眼冒幽光的安雅郡主和袁海晴。 袁海晴跳过来,用胳膊锁住顾夜的脖子,笑闹道:“劫富济贫!香瓜到时候分我几个!” “还有我,还有我!!”安雅郡主不甘落后,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顺柔郡主、莫语浓虽然没明说,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顾夜愁眉苦脸地道:“这香瓜总共没种几棵,都让你们打劫走了,我只能啃瓜秧子了……每人只能两枚香瓜,不能再多了!” 她说的是每人,几位跟她头一次见面,还不怎么熟悉的闺秀,互相对视一眼。这“每人”应该包括这里所有的人吧? “什么不能再多了?好哇,你们都躲在这里呢,难怪在小花厅没看到人呢!”上官绯儿爽朗的声音传过来。 顾夜脸上的苦涩更深了:“绯儿姐姐,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怎么啦?不欢迎我?那我走了……”上官绯儿装出一副转身要走的样子。 袁海晴一把拽住了她,笑着道:“叶儿妹妹是在心疼她的香瓜呢!她在这玻璃暖房中,种了些香瓜,刚刚冲着外面炫耀,被我们打劫了,正心疼着呢!”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我还挺有口福的嘛!香瓜在哪儿?拿来我尝尝甜不甜?”上官绯儿赶紧凑过来,眼睛在暖房中到处找香瓜。 袁海晴指着地上的小瓜苗,笑得前仰后合:“在这儿呢!叶儿妹妹说,要在过年前后才能结果成熟,现在可尝不到!” “嗨!你们说得热闹,我还以为今儿有香瓜吃呢……哎呦喂!这朵状元红,开得可真漂亮。这是……十八学士?这盆绯爪芙蓉,我从未看到过这么好的品相。这个季节,能够看到茶花开得如此鲜艳,还真是难得!”上官绯儿喜欢茶花,一眼就被暖房两旁花架子上的茶花,给吸引住了。 不光茶花,还有或盛开或含苞的牡丹,清雅动人的兰花,引得小姑娘们驻足观赏。 “魏紫、姚黄、赵粉……褚姑娘居然得了这么多名贵的品种。不过更让人惊喜的是,能在冬日里看到花朵盛开的模样。”一位闺秀忍不住感叹道。 她今天真是不虚此行。见识到绝无仅有的玻璃暖房不说,还欣赏到只有春天才能看到的花卉。值了! “这盆就是‘素冠荷鼎’吧?我听母亲说,这盆兰草,是褚姑娘给镇国公夫人寻来的新品,果然艳冠群芳,出尘脱俗。”太傅家的苏姑娘最爱兰草,驻足在素冠荷鼎面前,舍不得离开。 “苏姐姐,这里还有琼兰呢!这么名贵的兰草,镇国公府上居然有两盆!”跟她有相同爱好的闺秀,忍不住略带羡慕地道。 “琼兰最难养。我瞧着这一盆,好像是从另一盆上分出来的!镇国公府上,一定有了不得的花匠,能把琼兰成功分盆,还养得这么好,真让人羡慕!”苏姑娘轻轻嗅着琼兰的芬芳,眼中除了兰草再没有其他。 顾夜觉得,让大家站在这儿赏兰,有些失礼,便笑着道:“如果各位喜欢,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花朵,摘下来簪在头上……” “不可以!千金难求的珍品花草,岂容你随意玷污?”上官绯儿大喝一声,护着她身后的茶花,一副谁敢摘就打断谁的爪子的架势。 顾夜却手快地从绯爪芙蓉上摘了一朵开得最艳的,簪在上官绯儿的鬓角旁,笑着道:“你看,这一盆开了好几朵呢,少了一朵也没什么的。绯儿姐姐果然是人比花娇艳呢!” 上官绯儿心疼得直哆嗦。一盆像这样品相极佳的珍品绯爪芙蓉,每个千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在她心中,这些珍品茶花,是金钱不能衡量的。摘一朵花,就跟剜她一块肉似的! 上官绯儿指着顾夜,不停地说她“暴殄天物”。其他小姑娘也不舍得把这难得在冬日开放的花朵,摘下来戴在自己头上。 顾夜却道:“这朵花,即便我们不摘下来,也不过三五天就凋谢了。能够装点各位姐姐的容颜,也算是实现了它们的价值。有什么不舍得的?” 虽然她这么说,可还是没有闺秀动手。不是她们不忍摘花,实际上最适合簪在头发上的花,就是茶花了牡丹花太大,戴在头上只见花不见人,太喧宾夺主了。而兰花太小,颜色也多浅色,不太适合簪在发上。 第五百九十三章 八卦 而茶花,却被上官绯儿护得死死的。她当年,可是连泰郡王,都敢拿着鞭子撵几条街的。别的闺秀,可不敢轻易上去捋虎须。 无奈之下,顾夜吩咐丫鬟们,把这些花草搬到她的“临水小筑”去。她们可以一边坐着吃茶点,一边赏花。 临水小筑是顾夜给她那个临水的碧纱橱,起的名字。经过改造,栈桥更往水中延伸了些,也扩大了些。四周用可以推拉的玻璃门窗封上,木结构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暖洋洋的。这儿的视野很好,能够饱览整个湖上的风光…… 这时候,临水小筑被繁花包围着。洁白的波斯羊毛地毯上,闺秀们换了全新的软底鞋子,跪坐在一个个软软的坐垫上,品尝着知味居的新式点心,喝着酸酸甜甜的果汁。 “大家不要拘束,请随意!”顾夜盘膝而坐,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兔子抱枕,小手蹂躏着它的耳朵。 一开始,放松下来的是安雅郡主和上官绯儿,这两人性子中本来就有随性的一面。见顾夜坐得舒适,便放弃了正襟危坐,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渐渐的,其他的闺秀也放松了下来。有的靠在玻璃门上,眺望着湖面的风光;有的抱了自己最喜欢的一盆花卉,细细的玩赏着;有的专心地吃着点心,询问着果汁来由,听闻是在冰窖中储存下来,温度的掌握极其严苛时,便放弃了…… 就在这时候,一只巴掌大的黑色小奶猫,从门缝中挤进来。弑天一看到房中那么多闺秀,显然一愣。 平日里,顾夜忙的时候,这里都是空置下来的。弑天便理所当然地霸占了地毯的一角,把这里当做自己晒太阳的地盘。 即便顾夜在,它也当这个主人不存在。一般来说顾夜都会在这里安静地想事情,或者进行一次太阳浴。它和她互不打扰,各自相安无事。 有时候,顾夜晒太阳的时候,会把它抱在怀中,捏捏它爪子上的小肉垫。为了能够争取到晒太阳的权利,它忍了! 天越来越冷,弑天别的地方不乐意去了,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这里沐浴阳光……它没想到,主人今日待客没去花厅,反而把人带进这里。 “哇!好小一只猫儿!”就在弑天想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人影冲着它过来了。接着,它身子一轻,被抱了起来。 莫语浓最喜欢小动物,可是母亲不能沾这些可爱的小动物,一沾上就会不停地打喷嚏,她只能放弃喂养那些可爱的小家伙们了。 看到这只浑身油黑发亮,有一双金色眼眸的小东西,莫语浓感觉自己的心都快化了,不管不顾地把小猫儿抱在了怀中。 弑天睁大了凶悍的眼睛,看向自己的主人:我能挠她吗? 顾夜警告地瞪了它一眼,笑着对莫语浓道:“语浓姐姐小心点儿,这小东西,脾气可不怎么好!” “不会啊!小家伙乖着呢,你看,我抱着它,它一动都不动呢!”莫语浓轻轻抚摸着弑天光滑的皮毛,还用脸贴着它的脑袋,蹭啊蹭的。 弑天暗暗磨爪子,忍耐脸:挠她哪里好呢? 顾夜了解它的尿性,威胁地点着它的鼻头:“老实点儿,你要是乖乖的话,晚上给你加鸡腿儿。否则……你这一个月的伙食,都、是、鱼!” 南宫云悄悄地凑了过来,伸出手想去摸小黑猫,听到顾夜的话,她笑得花枝乱颤:“褚姑娘,你这是什么威胁?我瞧着倒是像奖励呢!” 袁海晴把小黑猫从莫语浓的怀中拽出来,拎在手中,一边看一边笑:“这小东西跟别的猫儿不一样,最讨厌吃的就是鱼。萝卜白菜都能啃,唯独鱼一口不沾。” “宠物随主人!”安雅郡主拎着小黑猫的一只猫爪子,把它拽到自己怀中,蹂躏着它的脑袋。 弑天什么时候遭遇过这等待遇,气得拼命挣扎,几欲暴走。可一想到一个月的鱼……它瞬间冷静下来。我忍! 顾夜听了安雅郡主这句话,抗议道:“哪有!我最喜欢吃鱼了,好吗?给我一桌全鱼大餐,我能多吃半碗饭!” 安雅郡主坏笑道:“我的意思是,小怪物养小怪猫,你们怪到一起去了!” “我哪有‘怪’?我最乖了,好吗?”顾夜继续抗议。 “你还不怪?有谁才不过十三岁,就拿到九级药师资格的?有谁十来岁,还没取得药师资格,就在制药界闯出一片天的?有谁不但制药厉害,还有一手好医术的?你就是个小怪才!”安雅郡主用略显夸张的语气道。 顾夜不满地嘟囔着:“人家这叫‘天才’!没有啦,子曰:天才来自于百分之一的灵感,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但凡有某一项专精的,其中付出的努力和艰辛,别人又岂能体会得到?” 在场的闺秀感同身受。琴艺高超的,没日没夜苦练指法,手指都磨破了。在书画方面有特长的,十年如一日地执笔练习。绣艺过人的,手指头上不知道留下了多少针眼…… 哪里有什么天才,只不过比别人付出的多一些罢了!想到眼前这小姑娘,是在座所有人中最年幼的,在制药和医术上有如此过人的成就,其中的艰辛和努力,的确令人动容。 安雅郡主把小黑猫扔给莫语浓,打趣道:“小叶子,你这个‘子曰’是哪位圣人说得话,我怎么没听过?” 顾夜立刻盘膝坐直了,一本正经地道:“褚氏‘叶子’刚刚曰的。怎么,有意见?” 袁海晴哈哈笑道:“叶儿妹妹说得太有道理了!想起我五六岁的时候,跟着爹和哥哥们扎马步、站梅花桩,汗水都跟下雨似的。我是汗水伴着泪水,一边哭一边死命坚持的。我娘也在一旁心疼得抹眼泪。 可我爹说了,既然我选择了,就一定要坚持。没有那时候的艰辛,哪有我现在一个能打几个的身手?” 安雅郡主忍不住吐槽道:“是啊!然后你就今天把这个打了,明天教训了那个,京中无论俊杰还是纨绔,见了你都绕道走!你爹和你娘,总是跟在你身后替你擦屁股!” “哎哎!不带揭以前的短的!最没有资格说我的,就是你了!好像你鞭子抽的人少了似的!”袁海晴被揭了小时候的丑事,老脸一热,跟着安雅对撕起来。 “好了,你们俩的丰功伟绩,在座的谁不知道?就别再互相揭老底了!”顺柔郡主拿起两个脆梨,扔给她们。 这时节还有如此新鲜的梨子,真是难得。不行,得把镇国公府上保存水果的法子套出来,以后大冬天也能吃上水果了! 袁海晴跟安雅郡主坐下来,“咔嚓咔嚓”地啃着梨子。在这玻璃水栈上,晒着暖暖的阳光,吃着凉丝丝甜滋滋的水果,真是莫大的享受。桌上的水果,除了梨子,还有苹果、葡萄和香蕉。 香蕉是庆丰楼送过来的,这种南方的水果,京中几乎没见有卖的。顺柔郡主忍不住道:“居然有香蕉?这种水果生长在南方,运送极其不易,每年御供的送到京城后,都要坏掉一大半,能存十之一二已经是不错的了。我也是在太后宫中尝到过一次……你家居然这么奢侈,用香蕉待客?” “呃……庆丰楼送过来的。或许……他们有更好的保鲜法子吧?”顾夜没想到一个香蕉,就让在座的闺秀和贵女纷纷侧目,干笑几声道,“你们喜欢的话,就多吃点儿。良辰、去冰窖再取些过来。” “庆丰楼啊……那就难怪了!庆丰楼遍布整个东灵,有这一个专门的运输船队。南边的食材水果往北边调配,北边的也运到南方……也不怪人家生意兴隆了!我现在想的是——为什么救下庆丰楼背后东家的,不是我呢?”袁海晴狠狠地,一口咬去了半个香蕉。 林若涵则文雅多了,小口小口地吃着软糯香甜的水果,笑着打趣道:“让你碰上,你有本事救吗?要我说,这庆丰楼的东家运气好,要不是碰上叶儿妹妹,命都没了。庆丰楼估计也最终沦为树倒猕猴散的结局。” “这么说,我们能够时不时去庆丰楼打牙祭,还是托了小叶子的福喽!”安雅郡主一把搂过顾夜的肩膀,一脸八卦地道,“老实交代,庆丰楼的老板长什么样?是不是个白胡子老头,还是膘肥体壮的中年人?” 说起八卦,没有女孩子不爱听的。在场的小姑娘们,忍不住往这边凑了凑,伸长了耳朵听。庆丰楼背后的东家,实在是太神秘了。至今没人见过! 顾夜摇摇头道:“非也,非也!你都猜错了!” “哦?不是老者也不是中年人,难道是个女人?”顺柔郡主兴奋地猜测着。 “不是啦!”顾夜不卖关子了,“是个年轻人,长得很英俊的年轻人!!” “英俊?比得上京城双杰吗?”莫语浓抱着小黑猫,在顾夜身边坐下来,露出好奇地神情来。 第五百九十四章 待客 这小姑娘,不熟悉的时候,觉得她是一位带着书卷气,有点高傲的才女。熟悉了以后,才知道清冷孤傲,都只是表象而已。 遂宁县主冷笑一声道:“褚姑娘初来乍到的,哪知道‘京城双杰’是谁,长什么样?莫姑娘就别难为她了!” 顾夜瞥了遂宁县主一眼,撇了撇嘴,这小姑娘属刺猬的吧?十足一刺儿头。如果今日她不是主人的话,肯定怼回去。 “谁说我没见过?京城双杰,邵子言和宁东辰嘛!一位凤眸琼鼻,爱穿白衣;一位桃花眼眉心痣,笑起来很可爱。”顾夜脑子里呈现的,依然是这两人遇到野猪时狼狈的样子。 “对啊!怎么样?庆丰楼的少东家,跟他们比起来,谁更俊一些?”袁海晴脸上挂着暧昧不明的笑容。 “庆丰楼那位稍胜一筹!”顾夜心中,自然还是尘哥哥好! “那……比起百里大药师和宁王呢?”在小姑娘的眼中,温润如玉,一身药香的百里大药师,还有清冷俊美,冷峻丽的宁王,应该算是人间极品了吧? 顾夜眨巴几下眼睛,缓缓地吐出四个字:“不相上下!”尘哥哥就是宁王啊,自己跟自己有什么可比的?至于百里师兄嘛,师兄自然是自家的好。师兄跟尘哥哥各有千秋! “哇!哇!如果真是这样,那肯定是俊得跟天神一样!”安雅郡主一脸花痴相! 袁海晴嫌弃地看着她,发表了自己的审美:“我还是觉得,男人嘛,还是威武英挺些好,光脸蛋好看有啥用?” “其实我觉得我家六个哥哥,也都挺不错的。英俊中带着男儿气,人中龙凤啊!”顾夜看着在座的小姑娘们,都是十四五岁的模样,还都是没定亲的,赶紧推销自己的六位哥哥。 愁死人,连最小的六哥,也十六了呢!她一个当妹妹的,操着老母亲的心,好累! 安雅郡主和袁海晴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袁海晴那次宴会被福安县主记恨后,一回到家就问了母亲。原来母亲真的曾经有过要把她许配给褚二哥的意思。不过被父亲给拦住了,说这件事得征求女儿的同意……差一点,她就跟褚二哥……好羞人哪! 安雅郡主则想到了褚小五,心中恨得牙痒痒的:“你夸你其他哥哥,我都赞同。唯独褚小五,哼哼……”那个不解风情的混蛋,只会拿刀子戳她的心! 顾夜嘿嘿笑道:“我五哥……他那是没开窍呢!其实,我五哥面对其他闺秀的时候,挺正常的。唯独在郡主你面前,就变得不一样了。”说完,她给安雅郡主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去。 有一种男生,对某个女生产生了朦胧的好感后,就会用欺负对方的方式,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顾夜感觉,自家五哥就属于这一类!五哥和安雅郡主的互动,怎么看怎么像打情骂俏。唉!五哥什么时候能开窍啊! 一直抱着那盆被摘了一朵花的绯爪芙蓉,心疼不已的上官绯儿,突然来了一句:“我跟我们家郡王成亲前,也是一见面就打架。不过,都是我单方面欺负他……” 安雅郡主被两人话中的深意,闹得羞红了脸。可是,想起自己在京中惨不忍睹的名声,她的脸又变得煞白起来。即便真像她们所言,她跟他也不会有结局的。镇国公夫人能允许自己这个声名狼藉的女孩子,嫁进府中吗? 遂宁县主带着讥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们把男人挂在嘴上品头论足,真不害臊!要是传了出去,名声要不要了?” 顾夜反唇相讥:“谈论异性就是不害臊了?遂宁县主也快及笄了吧?难道你家的长辈,就没有在你面前提京中的某些俊杰?难道就没有品头论足一番?” 遂宁县主咬咬牙,瞪起了眼睛:“你” 在座的贵女闺秀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羞涩地低下了脑袋。以她们的岁数,都快到订婚的年纪了,自家长辈自然会在她们面前,隐晦地提一提那些子弟有出息,那些家庭和睦…… “子曰:食色,性也!闺蜜之间,谈论一下优秀的男子,八卦一下他们的事情,互相开个小小的玩笑,怎么就不害臊了?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看谁都是鬼魅!” 顾夜是个护短的,凡是被她承认的小伙伴,她都会不自觉地将她们护在羽翼之下,不容许别人伤害她们一丝一毫的名誉。 遂宁县主羞恼地站起来,重重地踩着地板,朝着外面走去。顺柔郡主一看,糟糕!这位真的恼了!赶紧上去劝劝。今天是叶儿妹妹认祖归宗的大日子,可不能就这么让她愤而离开。 莫语浓有些担心地道:“叶儿妹妹,要不……你去服个软,说点好话?” “不用管她!今天要是让她的话坐实了,咱们在座这些小姐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刚才谈论庆丰楼东家的时候,好像她没有伸长了脖子听似的。现在倒说我们不害臊了,哧!” 什么县主不县主的,顾夜可不怵她。爹爹说了,她是镇国公府上的姑娘,对那些不长眼的,不必忍气吞声。她堂堂大药师,还跟一个小小的县主委曲求全?那她这个大药师也混得太窝囊了吧! 那边顺柔郡主已经把遂宁县主劝回来了。遂宁县主再看不上顾夜,人家毕竟是九级药师啊,唯一一位能跟药娘子相提并论的女药师。 女药师有多珍贵?还用说吗?许多女人的病症,不好跟大夫和其他药师说的,面对女药师就没那顾虑了。小姑娘的时候还好,等嫁了人、生了孩子,难免会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困扰。一个懂医术的女药师,就更为可贵了! 遂宁县主的母亲长公主殿下,就面临着这种困扰。瘙痒、有异味、癸水不该来的时候有血丝……她今天可是肩负着使命来的。 如果她愤而离席,就彻底把女药师给得罪了。遂宁县主心中懊恼不已,为什么她就不能好好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呢? 遂宁县主重新坐了下来,脸色有些不太好。她实在拉不下脸来,像顺柔郡主一样,自堕身份,去结交一个药师。矛盾啊! “姑娘,药师会的人来了,国公大人让您去前面招待……”美景走进来,对自家姑娘道。 顾夜略带抱歉地道:“各位请随意,我先失陪一下。良辰,美景,再上些水果、点心和果汁……” “行了,你赶紧去吧。这里我帮你招待着,放心吧!”安雅郡主冲她摆摆手,大包大揽地道。 顾夜装出一副惊恐的表情:“郡主你帮我招待?我才更难放心。你要是把人都得罪光了,算谁的?” 这熟稔的语气和玩笑话,暴露了两人亲密的关系。其他闺秀虽不知道刁蛮、霸道的安雅郡主,什么时候得了顾夜的青眼,闻言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安雅郡主拉长了脸,小声嘟哝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顺柔郡主和林若涵站起身来,表示她会帮忙招待各家闺秀。顾夜这才放心地离开。 顾夜先回了自己绣楼的闺房中,换上一身月白色的药师服,然后把头发弄成了比较简单的高马尾,上面点缀着淡蓝色的宝石花冠,脚上的绣花鞋,也换成了干练的小皮靴。收拾停当,才往前院而去。 镇国公忙得头上直冒汗,看到清一色月白的药师服,而且上面不是九个灵芝就是一朵人参花,让他的表情更为僵硬。 妈呀,九级药师、大药师,别人想要结交都高攀不上,他府中一来一大群。他一个武将,跟这些药师,真没什么话说。还好顾叔在,能够在药圣和百里大药师面前说上话,要不然……肯定被他搞砸了! 药圣他老人家嚷嚷开了:“我那宝贝徒儿呢?师父和她师兄们来了,她不来迎接,跑哪儿躲清闲去了?” 镇国公闻言,赶紧上前,陪着笑道:“药圣您老人家息怒,小女在内院招待各家贵女和闺秀,不知您大驾光临……已经让人去请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老人家生气了?”药圣两眼一瞪道,“小叶子是你闺女,你护着她。她还是我徒弟呢,难道我这个当师父的,在她这重要的日子,还能闹起来不成?” “没有,没有!您没生气,恕在下口误!”镇国公又开始抹汗了。 “师父,我爹是老实人,您可不能欺负他!”一身月白色流云锦的顾夜,从外面进来,领口处的九朵灵芝草,吸引着各家人的眼球。 顾夜从厅外走进来,躬身抱拳,云淡风轻地朝着师父、两位师兄还有药师会的会长副会长长老们见礼。小小的人儿,态度落落大方,神情不卑不亢,颇有大将风度。 “小师姑!”站在父亲身后的江中天,一袭月白色药师服,俊秀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顾夜冲他颔首而笑。 药圣哼了哼,道:“小叶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老人家欺负你爹了?有了亲爹亲娘,师父就要靠边站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师门 “师父,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看你把我爹给吓的!是非曲直不分亲疏,事实胜于雄辩。”估计整个药师界,只有顾夜敢跟药圣他老人家理论了。 “得了!你师父我刚从京城外边回来,又渴又饿,赶紧好吃的好喝的呈上来。等你师父我吃饱了,再给你这个小丫头上上课!”药圣大药会结束后就没闲着,顾夜都很少能见到他的影子。 镇国公在一旁,生怕女儿因为自己,惹她的药圣师父不开心,又插不上话,表情带着一丝丝尴尬。 顾夜察觉到了,善解人意地道:“爹,这儿我来招待,您去招呼那些叔伯同僚去吧。” 镇国公宁可跟自己的死对头打上三百回合,也不想留在一群高等级的药师中间,压力山大啊!他迟疑了一下,小声道:“那你机灵着点儿,好好招待药师会的贵客。” “放心吧,有我老人家镇着,谁敢挑我徒儿的刺?”药圣对这个便宜徒弟满意得不得了!这次大药会,他药圣一脉出了两个年轻才俊——一个十五六岁的九级药师,一个十三岁的大药师。 虽然小丫头大药师的身份没公布,可各大药会的核心人物,都是知道的。说起来,他真有些汗颜,这徒儿等于他白捡回来的,能教她的,还真不多。倒是他和他的徒儿徒孙,从她身上得到不少好处。 顾夜吩咐下人给樊京药师会的大拿们上了茶水点心。还亲自挑选了软糯可口,又不怎么太甜的点心,双手捧到师父面前:“师父尝尝,这可是知味居最新推出的糕点,最符合您的口味。” 药圣捏起一块海绵蛋糕,送入口中,顿时眼睛一亮,点头道:“好吃!我徒儿果然孝顺,记得师父的喜好。” “师父您先吃两块垫垫,待会儿庆丰楼的厨子掌勺,有您爱吃的东坡肉、油焖肘子、酿豆腐,还有水煮鱼呢!”顾夜见师父一块借一块地吃糕点,怕他吃点心就吃饱了,赶忙提醒道。 药圣闻言,有些不舍地停下了拿点心的手,点点头道:“听徒儿的!我留点肚子,吃美味佳肴。对了,你那个庆丰楼的信物,能借师父几天吗?每次嘴馋了,去庆丰楼都没位置……” 这师徒二人说得热闹,其他人都插不上嘴。樊京药师会的吴副会长,看了江大药师一眼,带着几分感慨地道: “江兄,你这小师妹挺会讨你们师父欢心的嘛!难怪把压箱底儿的方子,都传授给她了。顾氏制药的那些药,说是日进斗金,毫不为过。” 百里云霁听了,抬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江中天却有些沉不住气地跳出来道:“那些药,都是小师姑自己研制出来的,跟师公没有关系!即便是师公传给小师姑的,那又怎么样?秘方是师公的,他爱传给谁传给谁!” 江秋淡淡地斥了一句:“天儿,不得无礼!” 江中天愤愤地道:“我又没说错!真正有本事的药师,一心只会想着怎么去创造新药出来,而不是觊觎别人的药方。靠谁都不如靠自己!难怪有些药师,停留在九级药师都几十年了,还突破不了大药师的境界呢……” “天儿!!”见吴副会长脸色骤变,江秋又假意斥责一声。 百里云霁放下手中的茶杯,带着和煦如春风的笑容道:“江师兄,小天说的没错!只有全身心地投入到制药中,才会有所斩获!小天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体悟,将来必成大器!” “百里师弟,你就别夸他了!自从拿到九级药师的资格后,他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江秋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眼中的笑意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爹,我哪有!跟小师姑比,我还弱得很呢!我挺有自知之明的,不会像你担心的那样,听了几句赞美的话,就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有小师姑压在我头上,我永远不敢往上飘!” 江中天从衍城回来后,就彻底成为顾夜的小迷弟。在他心中,跟小师姑比起来,就连他爹都要退一射之地。 顾夜听到父子俩的对话,赶忙出言道:“江小天,你可别把我捧那么高。我年龄小,定力不高,万一要把我捧得飘起来,那可不是在赞我,而是在害我了!” “小师姑,我说的是事实,又没夸大其词。”江中天分辩着。 “低调,做人要低调,做药师更得低调!你心里这么想,就行了,别说出来嘛!免得有人嫉妒你小师姑我的才华,背后总想搞点小事情出来!”顾夜冲他挤挤眼,做了个心照不宣的鬼脸。 江中天的眼神,情不自禁地飘向那位吴副会长,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吴副会长气得脸色铁青。说起来,他的年龄比药圣小不了多少,也是能做两个小辈爷爷的人了,却被两人指桑骂槐。如果不是看在药圣的面子上,他绝对甩袖子离席。 牛会长是老好人的性子,赶忙安抚道:“行了!收收你的脾气。你呀,以后管好自己的一张嘴,免得惹来祸端。” “我说什么了?我都一把年纪了,徒孙都成群了,却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奚落!会长,你评评理,这像话吗?”吴副会长牙咬得咯吱响。 牛会长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像话又能怎样?天下大药师十三人,光药圣一脉就占去四个位置。尤其是药圣他老人家,几乎一只脚迈入宗师境界了。他老人家最是护犊子,你跟他讲道理……送你两个字:呵呵! 再说了,你当别人都是瞎的?刚刚那番酸溜溜的话,不无挑拨之意,人家的小辈出来反驳你,何错之有?说到底,还是你吴副会长心思不正!难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是个九级药师。 咳咳!别说人家了,自己不也停留在九级十几年了吗?唉!再看看人家药圣一脉的大药师,一个比一个年轻! 江大药师而立之年进阶大药师时,就引起药师界的重视了。百里大药师是刚及冠不久,步入大药师的行列。眼前这位在她师父面前撒娇的小姑娘,更是妖孽中的妖孽,十三岁的豆蔻年华,就已经是大药师了! 牛会长突然有些心灰意懒,是不是他太笨,太愚钝,才会停留九级药师难寸进?可看看身边的这些老伙计,不都一样吗?只能说,药圣一脉太变态!! 这边扎堆的高级药师和大药师,引得旁边的权贵们频频注视。当镇国公上去招呼这些人时,把官员勋贵给羡慕的哟!平日里,能跟那样等级的药师说句话,已经是非常难得了。你看看人家镇国公,应付自如,相谈甚欢(镇国公: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自如’‘甚欢’了)。 再看看人家闺女!啧啧,镇国公真是好命啊,失散多年找回来的女儿,竟然有如此强悍的靠山。先不说药圣了,就光江大药师和百里大药师,人家的两个师兄,都是药师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啊! 再看看人家闺女本人,小小年纪,九级药师,离大药师只差一步。有两位师兄的先例,成长为大药师指日可待! 药师界最忌讳大药师结交权贵,可他们可以结交大药师的爹(哥哥)啊!跟镇国公府上打好关系,将来人家从指缝中漏出一点点,也够他们受用的了! 对了,回去还要叮嘱自家闺女,一定要想方设法跟镇国公家的姑娘做朋友。大药师也不是独来独往的,谁还能阻拦大药师交朋友? 在座大都是一二品的大员,还有王公贵族。要在平时,一个镇国公哪能让他们放下身段去主动交好?可架不住人家有个好闺女啊!一时之间,称赞的话语,如潮水般涌向镇国公。 宠女无度的镇国公,听到夸赞自家闺女的话,笑容根本停不下来,等到送走了所有客人后,他才现自己笑得脸上的肌肉都酸了。一天下来,比打一场仗还要累人! “表哥,你看看未来表嫂,跟她那个师兄聊得多开心!表哥,你得加把劲儿了。师兄师妹,容易出事儿!” 四皇子服了几天的清毒丹,脸色比以往红润些,嘴唇也有了些血色,整个人看上去虽依然文弱,好样貌却已经渐渐凸显出来。 炎国的皇族,无论男女,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凌绝尘就是继承了他娘长公主的好容貌,才会一眼被顾夜相中的! 凌绝尘安静地坐在花厅的一角,默默地看着那个风的身影。小姑娘长进不少,应付起那些药师老头来,游刃有余。怎么办,小姑娘就如一朵看似不起眼的花蕾,渐渐绽放出她的绝世美丽来。 自信、飞扬、美丽、淡然……让她如此耀眼!他真想马上打包把她带回宁王府。带回去藏起来,不让别人欣赏她的美好…… 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正在跟江中天说话的顾夜,突然回过头来,迎上了他的视线,然后粲然一笑,瞬间点亮了整个空间,比夜空中的烟火更加绚烂! 第五百九十六章 醉态 一直默默关注着宁王的镇国公,气得牙都快咬碎了。这该死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闺女看,太不知羞耻了!好想把他眼珠子给抠出来…… 自家闺女跟宁王相视一笑的那一刻,镇国公自然也没有错过。他却把所有“罪责”,都堆在宁王的头上。他女儿年少懵懂,是别有用心的宁王,冲着女儿伸出罪恶的魔爪! 今天如果不是闺女回归的好日子,他绝对不会让宁王进门。以后,镇国公的门口,要竖个牌子:宁王与恶犬,不得入内!! 察觉到父亲的怒火,顾夜有些不舍地收回缠绵的目光。今天,尘哥哥穿了一袭黑衣,简单中透出华贵。也只有尘哥哥,能把黑色穿成神秘、高贵、清冷和雍容的混合体。 白衣的尘哥哥,好似谪仙一般,出尘脱俗;黑衣的他,仿佛暗夜的堕落天使,带着致命的诱惑,让人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的灵魂。谪仙人,是属于叶儿的。堕天使,属于暗夜(前世顾夜的代号)的!都是我的,我的!! 察觉到顾夜视线的炽热,凌绝尘的脸上露出一抹魅惑的笑。顾夜捂着心脏,有些眩晕——呃,她的病要犯了,花痴病! 镇国公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挡住了两人交缠的视线:“四皇子,宁王大人,二位大驾光临,褚某倍感荣幸。” 四皇子能听出镇国公这些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看看自家表哥已经站起来,他也起身道:“镇国公客气了!恭喜镇国公寻回令嫒。” “多谢四皇子……酒席已经备好,四皇子、宁王大人,请——”镇国公伸出一只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宁王道。 “国公大人请——”宁王礼节周到,态度谦和。众位权贵心下疑惑:是谁说宁王冷峻严酷,杀神附体来着。这明明是一位谦谦美少年嘛! “国公大人,太子殿下驾临!”周管家匆匆进来,十一月的天,竟然忙出一头的汗。他却顾不上擦一下,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帝王,可不能怠慢了。 镇国公府的认亲宴,太子殿下亲临,厅中的勋贵大臣们,心中无不感慨褚家的盛宠。官员勋贵们跟在镇国公的身后,去迎接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扶起镇国公,笑道:“镇国公免礼!恭喜镇国公寻回失散多年的女儿。父皇让本太子代为传达他的贺喜之意,并带来了他的赏赐……” 宫里赏赐的,大多数都是绫罗绸缎和头面首饰什么的,极尽精致贵重。显然是赏给褚家那位小姑娘的。镇国公赶紧带着儿子们谢恩,并且请太子殿下上座。 男宾的宴席开在外院的“盛安堂”,女宾则在荣安园。顾夜刚回到荣安园,跟着母亲在贵妇们面前露了脸,还没陪着小姐妹喝两杯果酒呢,就被外院叫了过去。 君氏略带抱歉地对大家道:“今日来了不少药师会的人,小女身为药师,理当亲自招待。如有礼节不周之处,请大家不要怪罪。” 袁海晴的母亲,江东侯夫人笑道:“叶儿丫头小小年纪,就是九级药师了,难怪樊京药师会的会长和长老,都亲临为她庆贺。身在药师界,自然不会像平常的闺秀一般,顾忌男女大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有出息的女儿,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呢,怎么会怪罪?” 上官绯儿的婆婆荣亲王妃,含笑道:“你这女儿,可真不得了!不光制药了得,一手医术也被太医院的张院正称赞过。听说,张院正还曾经跟她学过处理伤口呢!” 君氏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又不得不谦虚地道:“你们快别夸她了!她啊,就一点小聪明,要学的,还多着呢!都别光顾着说话,吃菜吃菜……” “这席面,我瞧着像是庆丰楼厨子的手艺。这道松鼠桂鱼,还有东坡肉,不都是庆丰楼的招牌菜嘛!”众位贵妇往席面上一看,可不是嘛!大多数都是在庆丰楼限量销售,需要预定才能吃得到的菜肴。 “娘!你不知道,庆丰楼大多数特色菜,都是叶儿妹妹家的厨娘,按照叶儿妹妹指点的方向创出来的。庆丰楼的厨子,还都是从叶儿妹妹家学的手艺呢!”袁海晴与有荣焉地道。 江东侯夫人诧异地道:“果真如此?” 君氏见自己再次成为众贵妇视线的焦点,微微一笑道:“宝儿这丫头,嘴巴刁,挑剔得厉害,没事就喜欢捣腾吃的……尝尝这坛钵钵鸡,是道新菜,我吃过一次,皮脆肉嫩,麻辣鲜香,能吃辣的可以尝尝。” “不能吃辣的,这道清炖蟹粉狮子头清香满口,齿颊留香。宝儿说,这道菜具有补虚养身调理、气血双补调理、健脾开胃调理、营养不良调理之功效,让我平时多吃些。大家快尝尝……” 平日里注重保养的荣亲王妃,夹了一块狮子头,尝过以后赞不绝口:“确实不错!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好闺女,不但医好了你的病,还时时不忘弄些吃食帮你调养身子。真想把叶儿丫头抢回家去给我当闺女!” “王妃您过奖了!您要是喜欢这道菜,派个厨子过来学了去便是!”君氏护闺女护得紧,根本不提这茬,生怕荣亲王妃真跟她抢闺女。 看着贵妇和闺秀们吃得满意,君氏脸上的笑容更加舒展。本来这次她们只准备了不到十桌席面,没想到今天来的人这么多,光女眷就坐满了七八桌。外院的男宾更多。 如果不是宝儿机灵,让庆丰楼送来了食材和厨子,今天可就要出大丑了!这样的女儿,怎能不让人疼进心坎儿里? 到了外院的顾夜,跟在父亲的身旁,一桌一桌地介绍给客人。本来嘛,认亲宴的目的,就是把女儿介绍给亲朋好友认识,免得以后见面不相识。不过,换做寻常的闺秀,只跟内眷们见面就行了。顾夜却跟男儿一样,落落大方地给客人们敬酒。 顾夜手中端着的是度数极低的果酒。可架不住客人多啊,一圈下来,小脸喝得红红的,眼睛水润润的。凌绝尘看到小姑娘的模样,知道她已经醉了七分,再喝下去就要倒了! 好在酒已经敬了一轮,顾夜终于被放过,回到内院之中。她几乎是被两个丫鬟半扶半抱着进去的,到了荣安园,酒劲儿上来了,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君氏有些生气地道:“怎么喝那么多酒?你爹也真是的,小姑娘家家的,敬什么酒啊!快,吩咐厨房煮醒酒汤……” 袁海晴和林若涵迎上去,把她扶到她们身边坐下。林若涵盛了一碗甜羹,送到顾夜的嘴边,道:“来,先喝点甜汤。” “谢谢林姐姐。”顾夜两颊红红的,乖巧地倚在袁海晴的肩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甜汤。 君氏看着异常乖顺的女儿,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还好宝贝闺女喝醉了,没有什么失态的举动。 她刚这么想着,顾夜睁大了湿漉漉的大眼睛,爱娇地道:“林姐姐,叶儿要吃肉肉!啊——” 轻轻扶着她的身子,怕顾夜坐不稳的袁海晴,把头转向一边,努力地憋着笑。林若涵微微一愣之后,放下手中的甜汤,为她夹了一块蟹粉狮子头,送进了顾夜的口中。 顾夜嚼得很慢,仿佛在细细品尝,咽下去后,又像在仔细地回味着。她突然嘟起嘴巴道:“蟹黄香香哒!叶儿要吃蟹黄包,林姐姐,蟹黄包包……” 林若涵好脾气地安抚道:“好,好!我给你夹……”可是,她的目光在桌子上扫过后,却没有发现蟹黄包,水晶虾饺倒是有一笼。她迟疑了一下,夹起一只虾饺送到顾夜的嘴边。 顾夜鼓起腮帮子,娇憨地摇着头:“林姐姐骗人,这个不是蟹黄包。蟹黄包圆圆哒,这个尖尖的。” “没有蟹黄包啊!”这时节,已经过了吃螃蟹的季节了,哪里弄蟹黄包去?林若涵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要!我就要吃,蟹!黄!包!”半抱着顾夜的袁海晴,笑得手一松,顾夜差点顺着她的手秃噜到地上去了。还好她及时一捞,又把人给捞了起来。 “晴姐姐,你差点摔倒银家啦!”顾夜露出一副怕怕的表情,小手抓住了袁海晴的袖子,一双大眼睛像迷路的小鹿。 君氏从未见到女儿这一面,好像瞬间回到了五六岁的小奶娃,娇滴滴中透出可爱来。不少贵妇都情不自禁地露出姨母笑…… 君氏赶忙站起身来,搂着女儿,轻声道:“宝儿,到娘亲这儿来,娘亲给你蟹黄包吃,乖……” 顾夜抓住袁海晴衣袖的手,死都不松开,皱起了小鼻头,眨巴着大眼睛:“不要!我要跟晴姐姐和林姐姐玩,我喜欢她们!不要娘亲,要晴姐姐,要林姐姐!” 江东侯夫人笑着拉回了君氏,道:“行了,有晴儿和若涵盯着,你就别瞎操心了。不过,看到叶儿丫头这样,让我情不自禁想起咱们闺中的时候……” 第五百九十七章 醉言醉语 首辅夫人对于小女儿跟顾夜之间的亲近,也是乐见其成:“是啊,瞧着晴儿涵儿跟叶儿姑娘还挺投缘的。涵儿,照顾好你叶儿妹妹……” “娘,我知道了!”林若涵本来被顾夜闹得有些手足无措,不过想到她此时正醉着,肯定不好受,更加温柔地安抚她,哄着她。 君氏忍不住道:“若涵姑娘温柔贤淑,善良温雅……不知可曾许配人家?” 首辅夫人愣了一下,想起镇国公府上的六位优秀的公子,缓缓地摇头道:“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姑娘,她爹想多留她两年。不过,涵儿已经及笄,亲事也该定下来了……” “林姐姐,你真好!”顾夜仰着小脸,让林若涵给她擦嘴巴,突然神来一笔,“林姐姐,你做我嫂子好不好?” 林若涵脸上顿时像着了火似的,通红一片。顾夜却拉着她的手,笑嘻嘻地道:“我有六个哥哥!不过我想让你做我的大嫂!我大哥很厉害,是大将军呢!!” 首辅夫人心中一动。褚家的少将军,年少有为,带兵领将深得褚老将军真传,才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是独守一方的大将军了。他同时也是镇国公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 满京城看,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才俊,还真找不出几个呢。他人长得高大俊美,丝毫没有武夫的粗鲁和粗糙。怎么看,都是女婿的最佳人选呢! 在座的夫人贵妇,听到顾夜的醉话,不少人眼神微微闪动。看来,看上镇国公世子夫人之位的,不止一家哦! 袁海晴用肩膀支撑这顾夜小身板的重量,丝毫不见吃力。她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若涵满脸通红的表情,一点上去解围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顾夜突然抱着她的胳膊,轻轻地甩了甩:“晴姐姐,我二哥哥也很厉害哒。他现在可是负责京城治安的皇城卫副统领,手下的那群刺儿头,就服他一个。我二哥长得高大俊美,还很会疼人!不如……你做我二嫂吧?好不好嘛!” 袁海晴差点没坐稳,从凳子上摔下去。顾夜睁大了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不悦地嘟起嘴巴:“怎么?你难道看不上我二哥哥?你看不上他哪点儿?我让他改!哥哥们最疼我,我说的他们肯定听……” “不……不是!”袁海晴性子爽利些,虽然脸颊热热的,却不像林若涵那般,害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她结结巴巴地道,“不是,我没有……” “不是什么?没有什么?”顾夜追问道,“不是看不上我二哥?那就是看上了呗!太好了,我很快就要有二嫂了……” 江东侯夫人轻笑着摇摇头:“这孩子,喝醉了以后,也太能折腾了!” 君氏却乐见其成地道:“我家宝儿就是孝顺,知道我担心她哥哥们的亲事,这是想着替我分忧呢!还别说,我家宝儿的眼光挺好!” 君氏看着被女儿使唤得团团转的林若涵,和即使有些羞恼,也不忘照顾宝儿的袁海晴。一个端庄大气贤淑知礼,一个开朗活泼单纯善良,关键是她们跟宝儿关系好,将来不会有姑嫂矛盾。 君氏这么一想,越看两人越满意。大儿子不是来信说,这个年他回家过团圆年。到时候,就把两人的亲事给定下来! 君氏看向首辅夫人和自己的手帕交,琢磨着今天跟两人透个信儿,看看两家是什么意见。 座上有些有意跟镇国公府上结亲的夫人,看看自家女儿,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你们也不加把劲儿,在人家妹妹面前多卖好,得到人家的首肯,这亲事不就成了大半了吗? 好在,镇国公府上别的不多,就是儿子多。老大和老二没戏了,这不是还有三四五六吗?回去得好好跟闺女说说,以后对褚家小姑娘上心点儿! “林姐姐,晴姐姐,你们放心!哥哥们说过了,他们挑媳妇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定要对我这个妹妹好!!我已经验证过了,你们合格了……”顾夜嘿嘿傻笑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两个闺中密友,羞得脸上都快着火了。 花好匆匆地从明珠阁走来,略带歉意地冲林若涵和袁海晴笑笑,取了一颗药丸,小声地道:“姑娘,您醉了……吃颗醒酒药吧?” “药?我身体好着呢,不吃药!走开,别想哄着我吃药,苦死了!别过来,再过来我翻脸了哦!”顾夜一把推开花好,动作利落地躲在袁海晴的身后,一脸小可怜的模样,“晴姐姐救我!” 面对着三岁稚儿般胡搅蛮缠的主子,花好有些束手无策。平日里,姑娘总是超乎年龄的成熟知礼,没想到还有如此可爱幼稚的一面。 “姑娘,您忘了,这可是您亲手制的药丸,甜的!”花好柔声哄道。 顾夜撇撇嘴,在袁海晴身后就是不出来:“骗我!你的鬼把戏,我早就看穿了!别想骗我吃药,我聪明着呢,不上当!” 袁海晴渐渐恢复如常,她对花好摆摆手,回头对顾夜道:“好,好,好!咱们不吃药,喝点果汁吃点菜,行吧?” “好,喝果汁,果汁是甜的!”只要不让她吃药,此时的顾夜都挺好说话的。她接下来再没说让两人害羞的话语,捧着一个小碗,乖乖地让人给她夹菜。 君氏见女儿不再闹腾,心中微微放松下来,略带抱歉地道:“都怪宝儿她爹,宝儿年纪小,从未沾过酒……有些失态了!” 其他夫人忙称赞顾夜“天真可爱”“赤子之心”“纯真无邪”。而在座的大部分闺秀,看到身穿九级药师服的顾夜,喝醉了居然如此有趣,感觉到她们之间的距离感,好像并不是那么难以跨越。有一部分闺秀,听到褚家兄弟的“择偶标准”,不禁陷入了沉思…… 除了这个小插曲外,镇国公府上这次认亲宴,还是比较圆满和成功的。茶点精致甘美,宴席菜式新颖鲜美异常,就连酒水也是甘醇的“五粮液”。 顾家的五粮液酒,流入京城的并不多。“五粮液”酒的度数高,入口绵醇,好喝不上头,很快一跃成为名列前三的名酒。物以稀为贵,一坛五十二度的五粮液,已经炒到了数百两的高价。没有一定的门路,有钱都买不到。 没想到,今日镇国公府上待客,每一桌都是用的五十二度五粮液,不限量供应,可以敞开来喝。 今日到场的不少都是褚老将军以前的手下镇国公的同僚,武将出身,对酒尤其是烈酒,有着非常的嗜好。美酒佳肴,喝得尽兴,吃得开心。有跟镇国公关系好的,还死皮赖脸地讨要一坛带回去! 其实,五粮液很快就会在京城普及开来。顾萧最近忙得不见影子,大多数时间都泡在褚老将军赠送的酿酒厂中,正在积极地扩建厂房,蒸酒的器皿也已经预定,很快就能送来。 等蒸酒器皿送来后,还要培训一批蒸酒师出来,后面还有得他忙呢!顾萧却觉得很充实,比起在镇国公府上无所事事,他宁可忙得脚不沾地。 赋闲在家的褚老将军,见他忙里忙外的,也充满好奇地跟着去了酿酒厂。想到等酒厂改组完成后,以后就不愁没好酒喝了,褚老将军对新酒厂投入了极大的热情。 就连镇国公都好奇和纳闷,老父亲解甲归田后,每日竟然比他担了教头之职的人,还要忙得不见影子。不过,闺女说了,老人退休后,有自己感兴趣的事做,无论身心都有好处。他也就放心地放任父亲瞎忙活了! 认亲宴的次日,皇后娘娘宣镇国公夫人和镇国公家的姑娘入宫觐见。顾夜仍然是一身月白色的药师袍——正式场合,还是药师袍给力。至少某些权贵想使坏的时候,要掂量掂量。 前世顾夜看过一些宫斗小说,宫里几乎步步惊心,有了九级药师服,就相当于手握免死金牌,不必担忧什么明枪暗箭尔虞我诈!唉,如果让她选择,她宁可家世普通些,这样能少许多应酬,心累! 皇宫之中红墙绿瓦,殿宇巍峨,一派肃穆。顾夜跟在母亲的身旁,闲庭信步,浑然没有第一次入宫的紧张与拘谨。甚至还有闲工夫,在心中品评一下廊下的纹饰,屋顶的祥兽。 皇后的坤宁宫,几位来请安的嫔妃并未散去。或许是怕顾夜拘束,还特地叫来几位公主作陪。 顾夜老老实实地跟在母亲身后,对着这位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行了个药师的拱手礼。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跟身上的药师服相得益彰,颇有些名药师的风采。 大药师嘛,就是有这点好处,见了皇上都不必行跪礼。她很高兴自己的小膝盖,不用跟冷冰冰硬邦邦的大理石地面,亲密接触了。 “大胆!你一个区区九级药师,竟然对皇后娘娘不敬!”一个清脆的声音,冷冷地斥道。 第五百九十八章 棒打鸳鸯 顾夜抬眸望过去,一个十四五岁上下的小姑娘,身穿大红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海棠色缕金牡丹穿花云缎裙,外披一件绯色绣瑞草云雁广绣鸾衣,肌肤胜雪,艳若朝霞。 不过,这小姑娘好像跟她有仇一般,一双含着怨恨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她。 奇怪,虽然她记性不大好。可这么漂亮艳丽的小姑娘,她见过后不可能不记得。既然在宫中,又穿得如此华丽,肯定是公主级别的人物。她就是想得罪,也得能够得上啊! “和阳公主说得没错!褚姑娘年纪轻轻,就获得了九级药师的资格,的确年少有为。不过,难道你师父没告诉过你,药师界只有大药师级别的,才能见皇族免跪吗?”说话的,厅中的一个妃子。 “这就是你们镇国公府上教出来的女儿?一点规矩体统都不懂!本公主还是奉劝镇国公夫人,这样的女儿,还是不要带出来的好。免得给国公府招祸!”和阳公主显然不打算放过顾夜,连镇国公府都给奚落上了。 和阳公主啊!没听说过!顾夜确定自己跟这位公主素未谋面,为什么她对自己这么大的意见,处处针对呢? 不过,针对她也就罢了,带上镇国公府,她可不能忍:“镇国公府上出来的姑娘,规矩和体统如何,不是公主说了算的!公主殿下,皇后娘娘都没开口呢,你这样越俎代庖。怎好指责别人没有体统,没有规矩?”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奚落本公主。对皇族不敬来人哪,拉出去杖毙!”和阳公主气得脸色铁青,有些失态地站起来喝道。 “哟!公主好大的脾气!无端杖毙一个高等级药师,公主如何向药师界交代?”顾夜面带笑意,云淡风轻,将药师的风范发挥到极致。 “和阳!不得无礼!”皇后娘娘放下手中的杯盏,终于开口了,“褚姑娘礼节并无一丝一毫不妥之处。” 在座的妃子面面相觑,皇后娘娘都说了,镇国公府中的姑娘不行跪礼,并无不妥。意思很明显,这位小姑娘,已经是大药师的级别了? 和阳公主的脸扭曲了一下,眼睛睁得老大:不可能!她才多大?就是从娘胎中开始学制药,也不可能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就达到了大药师的境界!一定是哪儿搞错了…… 对了!十三位大药师中间,可没有姓褚的!莫非皇后娘娘,是顾虑她师父和两位大药师师兄,才格外另眼相待? “母后,她又不是大药师,为什么她可以不向您行跪礼?”和阳公主不服气地问道。 皇后娘娘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谁说褚姑娘不是大药师了?这届大药会,不是出了两位大药师吗?褚姑娘就是其中之一……当然,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你不曾知晓也情有可原!” 本届大药会的两位要是,其中一位是炎国的葛大药师,另一位……对了,另一位暂时不愿意公开身份,成为史无前例的隐形大药师。 后宫的妃子们,才曾经好奇过,到底是谁这么傻,放弃了“大药师”的名声和应当享有的权利和优待。没想到,这位神秘大药师,居然是眼前这位十多岁的女孩子。 和阳公主脸色先是一红,继而又转为铁青色,一双手紧握成拳头,微微颤抖着,修得十分精致的指甲,深深地刺进手心中。 什么?这臭丫头竟然是大药师?现在东灵国的大药师,算上药圣的话,足足有四人,几乎占了所有大药师的三分之一。而炎国这样的大国,也不过只有三位大药师而已。 嫁鸡随鸡,娶了那丫头,炎国就会多一个大药师……难怪那个天神一般的人,会向父皇求娶她!他一定是为了自己的国家,才会牺牲自己的幸福! 在和阳公主的心中,把宁王塑造成了为了国家,为了民族大义,挺身而出入火海的英雄形象。看向场中那个飞扬跋扈的臭丫头,不温柔不贤淑不体贴,哪有一点贤妻良母的样子?娶妻娶贤,被迫娶大药师的宁王,如何能获得幸福? 想起那张俊美得不像凡人的脸,挺拔修长的身姿,无懈可击的仪态……和阳公主觉得自己有必要解救他!要和亲,也该在皇族中选,她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可是,那臭丫头是大药师,她这个公主在她面前,也要退一射之地!不过,父皇说,大药师都是有傲气的。如果能让这臭丫头以为,自己跟宁王两情相悦,堂堂大药师应该不屑于去破坏别人的感情吧? 这么想着,和阳公主的母妃冯妃强笑着开口道:“皇后娘娘,不知者不罪,和阳公主也是好意,怕褚姑娘在皇后面前失了礼数。” “第一次见面,就要把人杖毙,这种好意,本药师无福消受!和阳公主,冒昧地问一句,在下跟你有仇?”顾夜穿着药师服的时候,说话行事,都是符合药师的身份和礼节,让人挑不出刺来。 和阳公主一咬牙,含羞地低下头道:“说有仇,有些严重了。但本公主对你心中有怨!” “如果本药师没记错的话,在下跟公主此番是第一次见面。敢问怨从何来?”顾夜心中纳闷不已,难道自己是招麻烦体质,总有疯女人冒出来跟她过不去。 和阳公主脸上布满红云,手指缠绕着衣袋,小声地道:“炎国的宁王殿下,跟本公主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可是,四皇子却下令让他跟身为大药师的你和亲。你抢我姻缘,难道我不该怨你恨你吗?” 顾夜脸上突然露出古怪的神色,嘴角微微抽动,强忍着笑意道:“公主说……宁王跟你两个人看对眼了,彼此爱慕?我挡了你们的道儿,成了棒打鸳鸯的第三者?” 和阳公主抬眸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道:“虽然你说的有些粗俗,但……事实上的确如此!”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道和亲的旨意,已经在宁王大人的要求下,作废了!公主可以跟宁王双宿双栖了啊!干嘛还来找我的麻烦?”顾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好嘛,原来是尘哥哥外面的烂桃花,回去她得好好嘲笑他一番。 “什么双宿双栖?谁敢找你这位新出炉的大药师的麻烦?”皇上含笑的声音,从坤宁宫正堂外面传来。殿内的后妃和公主们,纷纷起身向他行礼。 顾夜依然是双手交叠的拱手礼。在皇上“平身”的话语中,她抬眸向皇上身后看去,一袭黑衣的凌绝尘,逆光而入,仿佛仙人临世,又若天神降临。顾夜冲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凌绝尘心中微微一动,这小丫头又想使什么坏招了?不会是……冲着他来的吧?他深刻地自我反省了一下,没发现自己有什么让她不悦之处,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宁王大人!”顾夜的称呼和语气,让凌绝尘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果然是冲着他来的?凌绝尘抬起疑惑的眼神,专注地盯着她看。 和阳公主见宁王一进门,视线就停留在那臭丫头身上,心中气恼不已。 顾夜这时候又开口了:“本药师一不小心,成了拆散宁王大人和和阳公主的恶人,在下在这儿向两位致以深深的歉意。祝两位白发齐眉,白头到老……” “等等!”凌绝尘见小姑娘越说越不像样,赶忙打断她道,“本王连和阳公主是哪位都不知道,何来拆散之说?慎言!” “慎什么言?又不是我说的。人家和阳公主亲口承认了,跟宁王你两情相悦心意相许许诺终生……中途冒出个我,硬生生拆散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顾夜冲凌绝尘磨了磨牙:自己的烂桃花,自己解决! 昭容帝听出些眉目,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冲着大女儿道:“和阳,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凌绝尘进入殿内后,和阳公主的眼睛,就好像被万能胶粘住了似的,怎么也拔不下来。因着面对的是顾夜,凌绝尘身上的凌冽之气,散去大半,俊美的容颜,颀长的身材,尊华的气质,无不吸引着她的心神。 父皇略显不悦的喝问,让和阳公主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凌绝尘凌厉的眼神,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又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生怕污染了自己的眼睛一般,飞快地移开。 和阳公主微微有些恼意,她银牙一咬,当即跪在了昭容帝面前,以凛然之态抬头道:“父皇,女儿愿意和亲炎国,保东灵一方安宁!” “和亲?本皇子身子病弱,神医曾预言活不过二十岁。我三哥正妃侧妃的名额都满了……对了,我那位被贬为庶人看守皇陵的二哥,刚刚死了正妃。公主可是有意跟我二哥和亲?”四皇子戏谑地看了自家表哥一眼,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和阳公主面色一惊,强自镇定道:“四皇子说笑了!上国不是定了宁王为和亲之人吗?父皇,女儿愿意为父皇分忧!” 第五百九十九章 惩罚 “和阳!”昭容帝沉着脸,觉得他的老脸都被这个女儿丢光了,冲着她身边的宫人道,“公主这几日病着,人都糊涂了,还不把她带回公主所吃药去?” 两个宫女赶忙上前,想要把和阳公主请回去。和阳公主不甘心,她有预感,如果失去这个机会,她将再也无法跟宁王结缘了。她挣扎着甩开两个宫人,含着泪问道: “父皇,和亲自当要挑选皇族才算尊重,随意挑选臣子的女儿,会引起大国的怒火的。所有公主中,只有女儿的年纪符合,为什么您要舍近求远呢?” 昭容帝上前一步,瞪着和阳公主,道:“你听谁说有和亲一事?不要在这丢人现眼了!赶紧把公主带下去!” 昭容帝转身,对一脸清冷的宁王,和他身边看好戏的四皇子,叹了口气道:“让两位尊使见笑了!” 凌绝尘目光淡漠,略带隐忍地道:“妄想症是病,得治!” 本来昭容帝想借着顾夜这次进宫谢赏的机会,在这位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大药师面前刷刷好感的。没想到竟然被自己的女儿的破坏了! 宁王心仪顾夜,并且总是想方设法在镇国公面前刷好感的事,昭容帝略有耳闻。宁王跟镇国公府的联姻,他也是乐见其成的。镇国公一门精忠为国,他家的姑娘对宁王的影响力显而易见。 目前来看,两国的局势虽然有所缓和,但并非长远之事。如果宁王娶了镇国公家的姑娘,炎国现任皇帝,甚至下一任皇帝,要兴兵东灵之前,都要有一番衡量。昭容帝预测,至少能保东灵五十年无忧…… 可是现在,和阳那蠢货,跳梁小丑般地跳出来……如果镇国公家的姑娘心中因此生了芥蒂,迁怒了宁王,阻碍了两家的亲事。说不定……宁王一怒之下,请旨带兵逼近东灵。 东灵大部分国土,与炎国接壤。两国和睦之时,他们背靠大树好乘凉,只要防御好北方的狄戎和东南蛮夷即可。若是炎国翻脸,大军压境的话,东灵危矣! “褚大药师莫要误会,此事不过是和阳一厢情愿。得罪之处,还望大药师您不要见怪才是!”在一旁被女儿示意不必出声的君氏,心中有些诧异昭容帝对待女儿的态度。 镇国公虽然得皇上看重,但皇上明显带有歉意的态度,未免太过慎重。这一切,都是她闺女带给府中的荣耀和底气。 接着,她把目光投向了宁王,一身漆黑的金线锦劲装,腰间一根金色的云纹玉带,勾勒出纤细有力的腰肢。长眉斜飞入鬓,鼻梁笔挺,容貌省得秀美却带着英气,最动人的还是那对漆黑的眸,闪烁这清冷的星光,璀璨而耀眼。 容颜丽,气质华贵,作为女人的角度,的确是讨小姑娘喜欢的,就连她都忍不住想对他的那张俊脸多看几眼呢,也难怪和阳公主对他情根深种。 君氏又把目光移到自家女儿身上,一袭月白色药师服,被她穿成了袅袅婷婷的水墨画一般,一双美妙的黑眸,仿佛含了云雾,白皙的肌肤如云如玉,嘴唇粉嫩如樱…… 虽然身量未曾长成,却也初具绝色之容。再加上她大药师的身份,让君氏忍不住发愁到底将来什么样的男人,能够配得上她的宝儿? 转念想想,眼前这位黑衣俊美男子,带着炎国皇族的血统,身份上足够,能力上超群,对女儿又倾覆了一腔深情。仔细跟京中那些所谓的俊杰一比较,还是他更能与女儿比肩…… 可是,炎国实在是太远了,她想要去看女儿一趟,都要跋山涉水的。好矛盾,怎么办? 顾夜那边,已经跟昭容帝聊了起来。不卑不亢、从容不迫,面对天下间最尊贵的福气,顾夜应付起来依然游刃有余。不过,她真心不喜欢这样的应酬! 谢过皇上昨日的赏赐,顾夜寻了个借口,携了母亲出了坤宁宫。宁王和四皇子也告辞出来。 大殿中只剩下昭容帝和皇后之时,皇后有些不解地道:“皇上,您对那位褚姑娘是不是太宽容了些?” 昭容帝轻轻摇头道:“且不说她大药师的身份,就凭着她去年在围场上救了朕的一命,也本该如此。况且,有炎国‘战神’之称的宁王,看上了她。将来东灵和炎国关系的维系,还要靠着她呢……此女,只能拉拢,不可得罪!” “和阳公主她……”皇后没想到堂堂一国公主,这么没脸没皮,在对方明确表明态度之时,还死死纠缠。真是把东灵皇族的脸都丢光了!幸好她膝下除了太子外,并无女儿。否则,还要担心被她带累了名声! “和阳公主禁足公主所,把《女诫》和女四书各抄百遍,赐个严厉的教养嬷嬷盯着她,不抄完不许出公主所!”昭容帝也是气坏了。 “可是,那冯妃……”皇后娘娘略带迟疑地问道。 昭容帝不悦地道:“冯妃要是折腾,连她一同禁足!你乃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主,处事不能太温和!” 皇后娘娘心中有些发堵。都怪和阳公主,连累她也被皇上埋怨上了。她待昭容帝离开后,把坤宁宫掌刑罚的单嬷嬷赐给了和阳公主。单嬷嬷脾气冷硬,性子耿直,不苟言笑,和阳公主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说用水深火热形容毫不为过。 出了坤宁宫,凌绝尘紧走几步,把四皇子远远地甩在后面,在御花园中叫住了顾夜:“叶儿……” 顾夜停下了脚步,却故意不回头,给他一个后脑勺,表示本姑娘心情不爽,请勿打扰! 君氏看看自家女儿,又看看脚步略显焦急的宁王,轻轻摇了摇头道:“既然宁王有话跟你说,娘在前面的观风亭等你。今日之事,跟宁王无关,你不要迁怒人家!” 顾夜睁大了眼睛。尘哥哥什么时候把娘亲拿下的?她怎么不知道?如果爹爹晓得他夫人在后面扯他后腿,不知道是何种表情。 凌绝尘迈着大长腿,很快来到顾夜身边。他顺着小姑娘的视线,朝着未来丈母娘的背影看了一眼,轻声问道:“怎么了?” 顾夜抬头瞪了他一眼道:“好哇!宁王大人好大的本事,悄无声息地攻下了我娘这尊大神。说,你跟我娘签订了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了?” 凌绝尘一脸迷茫:“没啊……你娘不是一直担心你嫁到炎国太远,回娘家不易吗?” 顾夜皱了皱鼻子,道:“我娘是担心,可怜又弱小的我远嫁炎国,而且是高嫁,以后要是被你欺负了,天高皇帝远的,即使想给我撑腰都顾不上!” “岳母大人多虑了。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受委屈?到时候,你尽管欺负我,我绝不还手!”凌绝尘一脸高冷范儿,口中却说着情意绵绵的情话。让跟着他后面过来的四皇子一不小心听见了,后脚踩前脚跟,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地上。 哎呦喂,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表兄!所有的温柔和人情味儿,估计都用到哄媳妇上了。不过嘛!本来四皇子还担心自家表兄性子冷,不会说话,不能抱得美人归呢!看来,是他多虑了! 表兄,有你的!一下子给咱找了个大药师表嫂。未来,炎国和东灵国的药师数量,正好调了个个儿!炎国大国的雄威,就靠你了!表兄,美男计,走你! 顾夜朝着他身后的四皇子看了一眼,问道:“四皇子身上的余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吧?为何还在樊京逗留?” 四皇子马上装作一副虚弱的模样,往他表哥的方向靠去,“柔弱”地道:“清理余毒的时候,对本皇子的身体,产生了一定的伤害。本皇子柔弱的身躯,实在经不起长途跋涉……” 凌绝尘不习惯跟人接触确切地说,是不喜欢跟顾夜以外的人,有身体上的接触。他轻轻往旁边闪了一步,四皇子靠了个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我说表哥,你也太不地道了!闪开前也不说一声,要是把我这个柔弱美男子摔坏了,你赔得起吗?”四皇子离开炎国盛京,整个人都欢脱起来。 凌绝尘深深地觉得,这货能不能担得起炎国储君的重任。现在让老皇帝再生一个儿子重点培养,应该还来得及! 顾夜抿嘴一笑,唇畔的小梨涡若隐若现:“我给你的药丸子,吃完了没?” “快吃完了,大概还有两天的量……未来表嫂,咱们打个商量,药丸子的味道,能不能改良些,别那么……怪异,好不?”如果药丸子只是苦的话,四皇子还能忍受。 关键是,那药丸子说酸不酸,说臭不臭,带着隔夜馊水的味道,吃进嘴里令人作呕。每次往下咽的时候,四皇子都好像是怀孕初期孕吐严重的孕妇一般,干呕不已! “良药苦口!药哪有好吃的?吃完这些,我给你换一种调养身子的药丸,配合着药膳吃,不出一年,便可与常人无异!”顾夜黑幽幽的大眼睛中,有一丝笑意闪过。 第六百章 小秘密 不用猜,这清毒丸的味道自然是酸爽的,凌绝尘知道这小丫头绝对是故意的。前世,凌绝尘没少吃这方面的亏,小丫头似乎很想看他服药时纠结的模样。不过,他都未曾让她如愿过。 四皇子眼珠子一转,笑得一脸谄媚:“未来表嫂,咱们打个商量。你要是能把药丸子的味道,改得容易接受些。我就告诉你一个关于表哥小时候的秘密。本皇子跟表哥同一年出生,几乎是一块儿长大的哦!” “你这是在诱惑我?”顾夜想象着尘哥哥小的时候,板着一张漂亮得小脸蛋,瓷娃娃一般的模样,心中痒痒的。 凌绝尘眼锋朝着四皇子的方向淡淡地一扫,带着些微沙沙的磁性声音响起:“叶儿,你要是再把药丸的味道,弄得难吃一倍,我可以画一幅我幼年时的自画像送你!” “再加一幅……尘哥哥美男出浴图!”顾夜眼睛亮得吓人。 四皇子懊恼地跺着脚:“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未来表嫂,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表哥小时候被当做女孩子养的经历吗?” “女孩子?尘哥哥穿女装,一定秒杀天下所有的妙龄女子!”顾夜眼中闪烁着明亮的星芒。女装的小凌绝尘哦,绝对粉妆玉砌,漂亮得让人想要抱起来亲亲。 四皇子嘿嘿笑道:“那时候我跟表哥都才不过两岁。那是我第一次见表哥,我还哭闹着要表哥做我小媳妇呢……” “闭嘴!”凌绝尘很小的时候,身子不太好,爷爷听信了民间当女娃养的谬论,把他打扮成小姑娘。没想到,从那以后,身子真的渐渐好了起来。这段黑历史,知道的人不多,否则他冷面杀神的马甲,会摔碎一地…… “尘哥哥,再加一幅你小时候的女装图,我会帮你把他的药丸子弄得难吃十倍!”顾夜兴致勃勃地道,“放心,我只藏起来偷偷地欣赏,嘻嘻……” 四皇子哀叫不已:“未来表嫂,你怎么可以这样?表哥,未来表嫂,我认错还不行吗?高抬贵手,放过我吧?别说难吃十倍了,就是难吃一倍,我估计服药后一整天,都没胃口吃其他的了。药补不如食补,坏了胃口,如何能养好身体?” “可怜见的!看在你是炎国未来储君的份儿上,本姑娘姑且放过你吧!”顾夜勉为其难地道,神情中很是有些可惜呢! 四皇子指指凌绝尘,又指了指她,憋屈地想道:你们也知道本皇子是将来的皇帝,一点面子都不给,就不怕本皇子将来给你们小鞋穿吗?不对,未来表嫂可是堂堂大药师,就是皇帝也要给三分薄面的。唉……看来,他以后都别想在未来表嫂面前扬眉吐气了! 心中带着几分不忿,他不无挑拨地道:“未来表嫂,你可要把我这个表哥看紧了。您看看,您不过参加大药会没时间盯着他,他就惹上了和阳公主。还好东灵皇帝不护短,要不然……表哥他可就成了你们东灵国的驸马了!” 顾夜看向一脸青黑的凌绝尘,忍笑道:“四皇子殿下,你表哥生气的时候吓不吓人?” “我跟你讲啊!我表哥一生气,方圆几公里一片凋零,草木不生……”四皇子察觉到身边温度骤降,顿时心觉不妙,乖觉地闭上嘴巴。一转眸,迎上了一双闪着凌冽寒光的漆黑眼眸,宛若弯刀覆雪,令人胆战心惊。 “那啥……表哥,你不是有话要跟未来表嫂说吗?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一步……先走一步!”四皇子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再不开溜,他怕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碍眼的人终于识相地离开了。凌绝尘淡淡地扫了一眼顾夜身边的丫鬟,月圆马上拽着良辰的胳膊,朝着不远处君氏的方向走去:“良辰,夫人那边好像有事找我们?” 今日,花好负责给唐小小和丁芳儿上药理知识的课,跟进宫的换成了良辰。良辰回头看了看自家姑娘和宁王殿下,皱了皱眉头,道:“夫人身边不是有雯笙和雅意跟着吗?有什么事,能用上我们?咱们都离开了,姑娘这边要是需要人伺候该怎么办?” 良辰挣扎着想要甩开月圆的手,可月圆毕竟是从隐卫培训营里出来的,如果能让她如此轻易地甩开,她这么年的功夫白练了。 凌绝尘指了指花园的一个角落,嘴角含着动人心弦地笑容:“那边风景不错,要不要去看看?” “你当这是你家的后花园啊?这儿可是御花园!咱们如此随意地乱走,会不会冲撞妃嫔美人‘公主’什么的?”顾夜把“公主”二字咬得分外重。 这记仇的小家伙。凌绝尘揉了揉她的脑袋,轻笑道:“放心,以尘哥哥的功力,即便遇上了也能早早地避开!我跟那和阳公主真没什么!现在你要是问我那位公主长什么样?我都说不出来呢!” 凌绝尘知道小姑娘的“弱点”在哪,说话时轻带着几分鼻音,尾音上扬,听着好像在撒娇的模样。顾夜抬头看他时,他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颜。眉眼弯弯,嘴角含笑,灿烂如花,绚烂如霞…… 顾夜的心,果然软了下来,哼了哼道:“你要是真跟她有什么,我还能这么温和地听你解释?” 说话间,两人来到花园一角的莲池畔。池内的莲花,只剩下干枯的莲杆儿,就连水里的游鱼,也因为温度太低,沉入了水底。说实在的,冬日的莲池,真没什么可看之景。不过,胜在清净。 凌绝尘解下黑缎绣罂粟纹的披风,轻柔地披在小姑娘的肩头。披风上带着他的温度,和清冽如梅的气息,顾夜眉头舒展,回眸冲他一笑。小姑娘的眼中,仿佛撒了碎钻般璀璨,灿烂夺目。 凌绝尘喉结上下动了动,向前一步,把小姑娘轻轻揽入双臂之中。顾夜微微叹了口气,伸出手臂环着他修长的蜂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小姑娘只及他的胸口处,相拥一起,更衬托出她的娇小和楚楚动人。 凌绝尘漆黑的双眸饱含着浓浓的情意——他的小姑娘,什么时候能长大。他真的等不及,要将她娶回家了呢! “尘哥哥,你的心脏跳得好大声呢!”顾夜安静地倾听着他心跳的声音,强壮有力,充满活力,带着让人安定的魔力。 凌绝尘轻轻一笑,道:“那是因为,它想对心仪的人说,它好喜欢你。幸好,你感受到了它的热情!” “……冰块儿,前世那么木讷冷硬,不解风情的你,居然转性了,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听得我都脸红心跳了。说,你是对着谁练出来的?”顾夜用手指头戳了戳对方胸膛的肌肉,好结实呢! 凌绝尘闻言,忍不住想起前世她“离去”后,自己在深夜中一遍遍地在记忆中搜寻两人共同的回忆,一次次地告诉自己,如果重新来过,他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不解风情”。有幸在今生相遇,他会尽量弥补前世的缺失,给她最想要的,最喜欢的…… “或许,是在梦中一遍一遍对着你练出来的!”凌绝尘亲了亲小姑娘的头顶,不舍地推开了她,“有人过来了……” “有人……”顾夜正在尘哥哥温暖舒适的怀抱中,带着微醺的醉意,有些昏昏欲睡时,听到有人过来,皱了皱鼻子道,“谁啊!这么煞风景……” “……”凌绝尘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帮小姑娘理了理那绺调皮的丝,“一个你我都不相见,却又不识相的人!” “谁?和阳公主?”她不是被宫女带下去禁足了吗?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之后,一个艳丽中带着几分狼狈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和阳公主眼中只有那个黑衣如墨,俊美如神祗的男子。 她一下子冲到凌绝尘的面前,如果不是他拉着顾夜退了一步,估计那个不害臊的,就冲进了他的怀中: “宁王大人,和阳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第一次进宫,我偷偷躲起来看到你第一眼时,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你了。和阳虽然不懂制药,不能给炎国带去利益,可我有她不能给你的真心!” “公主,听着你话中的意思,宁王是为了我大药师的身份,才想娶我的?”顾夜挑了挑眉,戏谑地看向凌绝尘,“宁王大人,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公主误会了!本王在衍城时,便跟叶儿相识,也是那时候心悦于她,当时她还只是个连考核资格都没有拿到的白身药师。 四皇子察觉本王心意,向东灵皇帝提出联姻时,她也只不过是正在参加考核的小药师。 心仪于她、求娶于她的心意,从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叶儿大药师的身份,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凌绝尘低下头。顾夜从他漆黑的眼眸中,看到的唯一映像便是自已。 “不!怎么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和阳公主显然只想听到自己能够接受的意思。她突然睁大了眼睛,朝着顾夜扑去。 第六百零一章 可悲可怜 凌绝尘脸上一寒,气势微开,衣袖轻轻一拂,把人震得倒退三步。 和阳公主踉跄地站稳,目露哀色:“褚大药师,你一个大药师,天下间所有的好男儿,都供你挑选。求你不要跟我抢宁王,好不好? 那个……京城双杰,相貌英俊,才华横溢,你见了肯定会喜欢。对了,还有你那个百里师兄,你们师出同门,又都是大药师,有共同的爱好和语言。 ……我为刚刚在坤宁宫的事,向你道歉!我是太嫉妒你,才会恶语相向的。求求你,把宁王让给我,好不好?” 堂堂一国公主,为了个男人卑躬屈膝,可怜又可悲。 顾夜轻轻拍了拍凌绝尘紧攥的手,安抚地冲他笑笑,缓缓地开口道:“公主此言差矣!首先,宁王是个人,他有自己的情感和意愿。不是我愿意让,而你就能得到他的! 其次,我跟宁王相识在前。当时,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也没有预料到我能走到今日的一步。这种相识于微末的情感,才是最真最纯最可贵的。如果只因公主一句哀求,我便退让,无论对本药师还是宁王,都未免太不公平。 再次,宁王大人他……无论样貌还是脾性,都恰好是本药师喜欢的样子。公主所说的‘京城双杰’,还有我那百里师兄,都是人中龙凤,但未必是本药师的命定之人。 所以,我不想把他让给你,也不会让!” 凌绝尘遍布寒霜的俊脸,因着顾夜的一番话,瞬间回暖,明澈的眼眸如春泉解冻,艳若桃李的容颜有种春暖花开的娇艳。 和阳公主痴痴地看着,眼中却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宁王瞬间的美好,却不是为她而绽放。 如果褚家的药师,对他无意,或许她还有微薄到可怜的希望。可是,人家大药师已经表示,她对他也情意,而自己却不过是个中途插进来的乱入者…… 一个娇嫩的小姑娘,在她面前哭得稀里哗啦,顾夜心中却没有一丝怜悯和不忍。换做其他什么东西,哪怕再贵重,她都可以拱手相让。 唯独尘哥哥。他是她心灵的依托,失去他,她会如迷路的孩子,不知该何去何从……唯独他,是她想要紧紧抓住,永远不愿放手的! “公主,人在年少时,难免会执着于某一个美好的梦境。不过,梦终究只是镜花水月,清醒的时候,还要实际一点往前看!” 顾夜叹息一声,终究还是开口劝慰了两句。至于对方听不听得进去,跟她就没有关系了。 美梦?难道自己对宁王的感情,不过是一场她一厢情愿的梦境?清醒了,他却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和阳公主退了两步,被身边的宫女搀扶住了。 她抬起泪眼,泪光朦胧中,那张无懈可击的完美容颜依然在眼前,可那对寒眸中的不悦,俊脸上的不屑,眉宇间的不耐,却渐渐在她眼前扩大、清晰…… 是啊!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她的一腔情感,或许在他眼中,只不过是场笑话而已。不,或许他的眼中根本从未有过她。他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那个跟他并肩而立的人,眼眸中的温情,也只为她绽放…… 和阳公主听到了自己的心,渐渐死去的声音。她背过头去用帕子擦去脸上眼中的泪花,挺直了脊梁,缓缓地离开。 今天,她丢尽了东陵皇族的脸,父王一定对她这个女儿感到失望了吧?她埋葬了自己第一份心动,却要把最后的尊严留下! 顾夜静静地看着和阳公主离开的背影,缓缓地叹了口气,道:“尘哥哥,你说和阳公主能不能想开?” “她想得开也好,想不开也罢,于我们何干?”凌绝尘某些时候,心还是很冷酷的。 顾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都怪你!长了一张惹祸的脸!以后出门,要把脸遮上,免得烂桃花一朵一朵往家里惹!” “好……我回去就弄个面具带上,只在你面前的时候,展露真容,这样行了吧?”凌绝尘在小叶子面前,立马变好脾气的忠犬男。 顾夜哼了哼道:“面具也要弄丑点儿,免得又勾了那个公主郡主的心……” “那……你早点儿嫁给我,把我套牢了,不就不用整天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了吗?”凌绝尘忍不住诱惑道。 “咳咳……”君氏的声音,从花丛中传来。她是看到和阳公主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过来,担心女儿吃亏,才跟过来的。 没想到听到了自家闺女一番“惊世骇俗”的话语。原来,女儿跟宁王早就相识。原来,宁王在女儿年幼无知时,就对女儿起了心思,并且赢得了女儿的好感。原来,在女儿的心中,宁王并非可有可无之人。原来,女儿对宁王有情…… 其实,她并没有偷听的意思。可能是太过震惊,在和阳公主离开后,她并未随即离去。君氏因而发现了,女儿在宁王面前,居然胡搅蛮缠。而宁王呢,却一味地忍让,无论她怎么任性,都好脾气相待。 如果,宁王能一辈子都如此待她的宝儿,让宝儿永远幸福无忧,女儿远嫁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君氏的心,又微微地松动了些。有颜、有权,又把女儿宠上天,这样的好男人,估计很难再找到了吧? 可当宁王引诱女儿早点嫁给他时,君氏又不乐意了。她的宝儿才十三岁,距离及笄还有两年呢!她才刚刚把宝贝闺女找回来,还没亲香够呢,怎么可能舍得把女儿嫁出去? 至少,女儿再陪她五年。十八岁把人嫁出去,正正好。只是不知道,宁王他能不能等得起?君氏的眉头皱了皱,宁王好像比女儿大十几岁呢,再过五年都快三十了,他能等,他家里人也不会放任他胡闹吧? 君氏顿时纠结起来,一方面不舍得女儿早嫁,另一方面又怕女儿错失所爱。唉!儿女都是债啊! 带着这种纠结,她故意咳嗽了几声,柔声道:“宝儿,时候不早了,该出宫回家了!” 顾夜冲着凌绝尘皱着小鼻子,做了个鬼脸:“哎,来了!” 说完,迈着轻快地步伐,循着母亲的声音,来到了她的身边。顾夜抱着君氏的胳膊,小脑袋依偎在她肩头,又忍不住开始撒娇起来。 君氏点着她的小鼻子,笑着道:“你呀,怎么跟三岁小孩子一样,也不怕被别人笑话?” “别人?在哪儿呢?这里不是没有别人嘛!谁会笑话我?宁王大人,你会吗?”顾夜扭头冲着身后缓步而来的凌绝尘,凶巴巴地龇牙问道。 凌绝尘自然要在未来丈母娘面前刷好感:“夫人跟叶儿母女情深,小叶儿一片赤子之情,怎么可能有人会笑话呢?” “娘亲,你看,宁王大人都这么说了。女儿在母亲面前撒娇,说明咱们母女俩关系好,母女情深!”顾夜笑得眯起了大眼睛,像一只被主人爱抚的猫儿。 上国的使臣,在宫中是可以乘坐步辇的。而君氏母女就没有这殊荣了。不过,人家凌绝尘一心想讨丈母娘的欢心,殷勤地道:“夫人,您身子刚恢复,不宜太过劳累,请上步辇。” 顾夜朝着步辇上看了一眼,挺宽敞,坐她跟娘亲两人还松快呢。便毫不客气地拉了君氏上了步辇,赞许地冲尘哥哥飞了个小眼神:“谢啦——” 君氏被女儿拉上了步辇,无奈地冲她摇了摇头,郑重地向宁王道谢。凌绝尘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谦逊地道:“夫人不必客气,应该的!” 君氏见过宁王几面,知道他性子清冷。但冷清的人一旦笑起来,寒邃的眸光绚烂如骄阳,一笑风流尽显,有种别样的诱惑。难怪女儿小小年纪,就对他心生爱慕呢。她这个半老徐娘,都忍不住被这笑容晃得有些走神呢! 只是,不知道这好样貌,到底是福还是祸。如果宁王始终如一地对待女儿,也就罢了。万一他中途变了心,那被招惹来的女人们,女儿又将如何应付? 君氏心中的纠结更甚,一直出了宫门,回到镇国公府,她依然愁眉不展。在家中养手伤的镇国公见了,忙上来嘘寒问暖。 他的手,是以前的旧伤,手腕上的肌腱,被顾夜用手术刚刚修复过。从手术到复健,再到最后的康复,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镇国公于是就辞了西山大营的差事,专心在家养伤。 昭容帝准了他的长假,却白龙鱼服,亲自登门把褚老将军请出山,让他担任西山大营的教头。褚老将军在军中的声誉,那可是绝对权威。他带兵的经验和韬略,如果能学到一星半点儿,那绝对是受用无穷哪!不少武将之家闻风,塞了自家子弟进去。 凌老将军拎着顾老爷子一起,走马上任了。两人每天只去半天,制定好训练计划,剩下半天让统领带着集训。俩老头儿,跑回自家酒厂忙活。 毕竟大半辈子在军营度过,重回兵营,这俩加起来超过百岁的老人,精神上看上去倒是比以前好了些。倒是西山大营那帮弟子,被虐得哭爹喊娘,好不热闹。 第六百零二章 二哥定亲 樊京的冬天,虽然不像衍城,十月下旬就已经大雪飘零。不过,进入冬月以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冷起来。京城西郊的药厂,为了能在飘雪前完成,两方人马(镇国公府和隐魂殿的匠人)两班倒,日夜不停地赶工。 好在厂房不必修建得过于复杂和和华美,只求坚固、实用便成。当冬月进入下旬,厂房和工人的宿舍,都已经接近尾声。 这一日,顾夜闲来无事,带着自家徒儿并花好和月圆两个丫鬟,朝着西郊一路纵马而去。 西郊的庄园附近,有座小山,山林中有不少野兔、野鸡,甚至狍子等无害的猎物。顾夜馋麻辣兔头了,顺便弄些回来!休沐在家的褚小六、顾茗,还有现在家里生霉的小四小五,都闻风而动,兴致勃勃地以“护送妹妹”为由,朝着城外而去。 刚出城门不久,安雅郡主就骑着她的爱驹——烈焰,赶上了褚家的大部队。安雅郡主策马来到顾夜身边,噘着嘴儿带着几分霸道劲儿:“你这人怎么这样?有好玩的也不叫上我,亏本郡主还把你当做最好的姐妹呢!” 顾夜冲她翻了个大白眼:“大姐!我是去巡查药厂厂房的建设,干得是正事儿,叫上你干嘛?” “谁是你大姐?好像我有多老似的,人家芳龄才十六!”安雅郡主不满这个称呼,怎么跟乡下人称呼农妇似的,土掉渣了! “是啊,芳龄十六还待字闺中,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的‘老姑娘’!”褚小五褚慕柏最贱地道。 “滚!本郡主跟小叶儿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抽你!”安雅郡主气得想咬人。 “那你得能抽到才行?五少我最近可是在军营集训过的,要是能被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抽到,这些年的功夫都白练了!”自从褚老将军成为西山大营的总教头,就把这两个闲得逗猫遛狗的孙子拎上,每天跟营中那些勋贵子弟一起参加训练。 褚小四和褚小五,平日里看着无所事事,跟一些纨绔混在一起,私下里可没少被家中的武师和镇国公“凌虐过”,西山大营的训练量,对他们来说,如同毛毛雨。 两人训练的时候,还自觉地给自己加量,人家府中三十公斤,他们就加成五十公斤,人家跑十圈,他们就加倍。即便加了量,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依然败下阵来。 别看平时都是好哥们,训练的时候,小四和小五奚落人的时候,可从未手下留情过。那些公子哥不服输的性子,倒是被两人调动了起来,再苦再累都咬牙坚持下来。这俩小子也算物尽其用…… 安雅郡主气得脸都白了,握紧了手中的鞭子,咬牙切齿地道:“能不能抽到,那就试试看!” 说着,手中的软鞭已经抽了过去。褚慕柏笑嘻嘻地晃动着腰肢,从容躲闪,安雅郡主的鞭子一次次落空。褚小五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巴,不饶人地奚落着。安雅郡主累得气喘吁吁,气得眼中泪花点点,就是拿他没有办法。 顾夜实在看不下去了,手指头微微动了动。褚慕柏正乐呵呵地躲着飞来的一鞭,突然觉得浑身一软,连马都坐不住了,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安雅郡主大惊。事发突然,不经意间看过去,还以为是安雅郡主一鞭子把人给抽下马背的呢。 安雅郡主赶忙跳下马,飞奔到褚慕柏身边。幸好他的马儿训练有素,没有在他坠落的时候踩他一脚。褚慕柏只是浑身酸软无力,还有从马背上掉下来时,脑门上层破了一层油皮。 “你怎么搞的?干嘛不躲?是不是最近练功不认真,功力退化了?”安雅郡主满心焦急,嘴巴依然不饶人。 褚慕柏苦笑地看向自家妹子,叹了口气道:“我是浑身突然没了力气,自己从马背上坠落下来的。你的鞭子,根本没挨着我!我说小妹啊,你胳膊肘子怎么往外拐呢?” 顾夜动手指给五哥下药的动作比较隐晦,除了顾茗注意到了,其他两位兄长也一无所知。两人现在才明白,小五从马背坠落,原来是小妹捣的鬼。 顾夜朝着五哥弹了弹指甲,本来瘫软在地上无力动弹的褚小五,从地上一跃而起,幽怨地看了自家妹子一眼,跳上了马背,留给众人一个萧瑟的背影。 “五哥,对女孩子,要懂得怜香惜玉。你刚刚嘴巴太毒了,做妹妹的都听不下去了!”顾夜毫无反悔之意地道,“我错了,不该给你下软筋散,应该下‘君子不言’才对!” 安雅郡主笑嘻嘻地走过去,搂了搂顾夜的肩头:“本郡主果然没看错人,你真是我的好姐妹!不过,君子不言是什么东东?” “中招后,说不出话的药。你要不要试试?”顾夜抖落掉肩头的手,斜睨着安雅郡主,似乎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安雅郡主当即老实了,坐在马上做乖宝宝状。不让她说话,还不如杀了她呢。 褚小五情绪似乎更低落了,他回头像被始乱终弃的弃妇般,幽幽地看了自家妹子一眼:“小妹,你到底是谁家妹妹?不帮哥哥,反而去帮个外人!” “我是大公无私,不徇私情,帮理不帮亲!”顾夜叹了口气,道,“你这么毒舌,又不解风情,要是以后娶不到老婆,又该怎么办?” 褚小五皱了皱眉头,道:“大丈夫,未曾立业,何以成家?再说了,我上头不是还有四个哥哥吗?等他们都成了家,再考虑我的事也不迟!” “你觉得还早吗?二哥的亲事已经定下来,大哥来信说腊月中旬能回来,到时候娘亲肯定会张罗他的亲事。三哥老谋深算,狐狸似的一个人,肯定会替自己打算。四哥跟你一样大,顶着一样的脸,却明显比你受小姑娘欢迎得多!唯独你,成了老大难!”顾夜蹙眉皱着小脸,一副操碎了心的表情。 二哥的亲事,是认亲宴以后定下来的。顾夜的醉言醉语,无论君氏还是江东侯夫人都听进了心中。当晚君氏就把二儿子找过来,问他对袁家小姑娘的看法。 袁海晴今年刚刚及笄,比褚慕枫小了七岁。褚家未曾遭逢大难时,两家关系因着君氏和江东侯夫人的缘故,走动比较密切。褚慕桦印象中,一个矮墩墩圆滚滚的小姑娘,喜欢跟在他们兄弟身后跑。 小姑娘才不过两三岁的模样,跑起来摇摇摆摆地像只小鸭子。摔倒了也不哭,也不让丫鬟抱,依然乐呵呵地跟在他们身后。 小姑娘发音还不是很清晰,嘴里总是“爱哥哥”“爱哥哥”地喊着他。他娘戏谑地问小丫头:“晴儿,你爱哪个哥哥啊?” 小姑娘就用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他,响亮地喊了一声:“爱哥哥!”逗得周围得人乐不可支。当时已经快十岁的他,有些羞恼。打那以后,就总是躲着小丫头走。 倒是六弟,跟小丫头岁数差不多,经常在一起玩。再后来,褚家人被流放,小姑娘的印象,便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淡去。 本以为,两家即便联姻,也会是跟小晴儿岁数差得不太远的四五六三位弟弟,没想到江东侯府上看中的是自己。 不过,他自己的心好像并不排斥。去年在关外围场的时候,是时隔多年后,他第一次见到袁家的小姑娘。注意到她,是因为她没有京中闺秀的骄矜和自傲,对待顾家妹妹很照顾。 当时他还不知道是自家妹妹的顾姑娘,是他从衍城带过去的,很多京中闺秀都排斥她,语言上讥讽她,打心里看不起她。唯独袁家小姑娘和首辅家的闺秀,真心相交,带着她在围场中游玩、打猎。当时,他对这爽朗大方的小姑娘,颇有几分赞许。 再次相见时,袁家小姑娘已经成为了妹妹的至交好友。本来团子似的小胖墩,已经长成一个身形修长健美,开朗善良爱笑的大姑娘啦!他注意到她,也只是因为她是妹妹在京中位数不多的朋友的关系。 突然之间,妹妹的好友,要成为他的相亲对象。他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内心中似乎并不排斥。从母亲那儿得知,袁家小姑娘是妹妹喝多了之后,给自己定下的。他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挑选另一半的标准,除了品性佳之外,一定要对妹妹好。都说姑嫂问题,一直是很难处理的大问题。妹妹在外受了那么多苦,他不想自己将来的夫人,给妹妹气受。 袁家小姑娘对妹妹向来照顾有加,两人关系处得跟亲姐妹似的,进门后,应该不会有姑嫂问题出现吧? 难得二儿子不反对,君氏当即喜滋滋地安排上了。她跟江东侯妇人,以去城外上香的借口,安排了两人见了一面。回来后,袁海晴难得露出羞涩的表情。而褚慕枫也同意了提亲的事儿。 上香回来后,君氏便请了颇有来头的媒人,登了江东侯家的门,交换了庚帖,把两人的亲事定了下来。 第六百零三章 可疑 安雅郡主心中有些失落。是啊,褚二哥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楚大哥从边关回来,差不多也该定亲了。下面除了褚三哥,就剩下年岁相当的褚小四和褚小五了。 镇国公府圣眷正隆,府里的公子们,亲事根本不用愁。至少,她知道的不少闺秀,对于嫁进镇国公府上,是带着期待的。因为,褚家的六位公子相貌堂堂,天资过人。君夫人的性情温柔,没什么脾气,不像是个挑剔的婆婆……这样的人家,上哪求去? 可惜……安雅郡主恨恨地瞪了某人的后背一眼……她的一腔感情错付,居然喜欢上一个木头疙瘩! “你瞪我做什么?”褚慕柏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猛一个回头,捕捉住她“凶狠”的眼神,气哼哼地质问道。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安雅郡主反问道。 “是你先看得我!”褚慕柏针锋相对地道。 “看你怎么了?褚五公子就这么金贵,看都不能看了?”两个人像吵架的小孩子,又开始开撕了。 “不能看!看一看,三两半!给银子!!”褚小五幼稚地道。 安雅郡主从手腕上捋下一个大金镯子,朝他扔过去,道:“这个金镯子我三百多两买的,够不够?” 褚小五故意气她,拿在嘴边用牙咬了一下:“嗯!纯金的。” 把金镯子揣进怀中,他挑了挑眉,做了个最帅的pose:“你想看就看吧!今天之内,无论你看多少眼,都不再收费了!” 安雅郡主双手环胸,睁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俊脸看。烈焰跑到前面,她还扭过身子,回过头,死盯着褚慕柏瞧。 “你这小姑娘!真是不害臊!”褚慕柏脸皮再厚,也禁不住她这么盯着看呐,他有些赧然地佯怒道,“哪有你这样看人的?” “你管我!反正我是付过钱的,本郡主爱怎么看就怎么看!”今天,她最后一次纵容自己。今日之后,她就要清醒地面对,斩断没有希望的痴缠,对她和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吧? 她不想像福安县主一样,抛弃自尊,迷失自我,把自己践踏到泥里。她不想为了一个男人,跟好不容易交到的好朋友,反目成仇。就这样吧……就当跟数年前,怦然心动的自己,做个了断吧! 神经向来大条的褚慕柏,察觉到她情绪中的异样,收敛起所有的不羁和笑闹,略显惴惴地问了句:“你怎么了?为何如此看着我?” 安雅郡主暗暗地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涌出的泪花,移开了视线,口中却强硬地道:“你管我怎么看?我反正是付了钱的。” 褚慕柏难得没有回嘴,一路上变得有些沉默起来。安雅郡主轻拉缰绳,让烈焰慢下来,跟顾夜并排而行。她的视线,不时凝聚在那个挺拔的背影上…… “安雅!你跟我五哥,真是一对活宝!太逗了!”顾夜一直在咧嘴无声地笑着,这热闹看得好不欢脱。 安雅郡主淡淡地一笑,道:“叶儿妹妹,以后……你还是少拿你五哥跟我凑在一起,本郡主怕带累了褚五少的声誉。” 顾夜听着有些不对劲儿,看向安雅郡主时,发现她的眼中含着浓浓的悲伤和怅然。她以为今日五哥的话语和态度,让安雅郡主不高兴了,忙开导道:“安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五哥就这德性!我娘都说他人嫌狗厌的,哪有什么声誉可言……” “小妹,我都听见喽!你其实是庆王府上失散的姑娘吧?总向着别人说话!”走在最前面的褚慕柏,忍不住抗议道。 褚慕松忍不住开口道:“小五,你也不看看你做的什么破事儿!人家小姑娘瞅你一眼咋啦?能给你瞅掉一块肉不?你竟然跟人家小姑娘要银子。出息!” “褚小四!你少教训人,你只不过比我早出娘胎一炷香的工夫而已,还真当自己的老大哥了!”褚慕柏像吃了枪药似的,逮着谁都怼。 褚慕松斜睨了他一眼,道:“早一炷香工夫,我也是兄长!有本事,你怎么不抢在前面出生?” “指不定谁先出来的呢!说不定,那接生的婆子弄错了,我才是哥哥!”褚慕柏一脸不爽。从小到大,两人顶着一样的脸孔,却总被比较。什么哥哥比较稳重,哥哥练武比较快,哥哥比较懂事……总是被压一头的感觉,超级不爽的! “这话,你有本事在父亲和母亲面前说一遍试试?”褚慕松可不像他,性子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脸上的表情让人想要捶他一顿。 这话,褚小五并非没有在母亲面前假设过。母亲已经明确告诉他,当时除了接生婆子,还有她的乳母和陪嫁丫鬟,绝对不会搞错的。褚小五还要胡搅蛮缠,被他爹狠狠揍了一顿,屁股肿了好些日子,吃饭时都不敢挨凳子呢! 一直到庄子上,安雅郡主都没在跟褚小五说话。就连褚慕柏无聊的挑衅,她也视若无睹。不过,她那略带哀伤的眼眸,不时地瞥向那个身影…… 顾夜巡视了药厂的厂房,无论是设计还是建造,都非常满意,尤其是供暖方面,简直绝了!安雅郡主评价说,比庆王府正院的地龙还要先进。 建造厂房,麻烦就麻烦在供水和供暖上。现在瞧着麻烦,以后每年的冬天,至少能少放两个月的假。这两个月所能创造的价值,比起修建这些,要多得多! 镇国公府上依然是周管家在监管着。隐魂殿的人,虽然隐魃不在,不过负责人能力却不错,指挥着手下们,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收尾工作。 周管家说了句公道话:“姑娘,您找来的这些人,起了大作用了。没有他们,别说宿舍了,就是这厂房,都未必能完成一半呢!老奴无能,差点耽误了姑娘的大事儿!” 顾夜笑道:“周叔不必自责。术业有专攻,他们每个人都是建造业的翘楚,建造厂房自然擅长些。如果换他们去做一府的总管,他们绝对比不上周叔您。周叔,这些日子您辛苦了。我这里有保健的药丸,你每天服用一颗,包你吃得香睡得好!” “多谢姑娘!”周管家双手接过药瓶,心中激动不已。姑娘真是有心了,竟然知道他最近总是失眠。果然如国公爷所言,还是女孩子贴心啊! “小妹,视察完了没?不是说要猎野兔吗?再磨叽,可就赶不上午饭了!”褚小五最近在大营里憋得有些狠了,难得休沐的日子,自然要可着劲儿地撒欢了! 顾夜笑着对几位哥哥道:“你们先去玩吧!我跟安雅随后就到。多打些兔子和野鸡,中午伙食的质量如何,可就靠你们了!” 褚小四小五和小六,带着顾茗,呼啦啦朝着不远处的小山催马奔去。顾夜又巡视了厂房中的最高建筑——水塔,又为安雅展示了自来水。在安雅郡主惊羡的目光中,很是得意了一把。 瞧了一圈儿,她来到宿舍区,虽然每间屋子都盘了炕,却不如前世某些单位的集中供暖。她灵机一动,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可以像前世一样,给员工供上水暖? 她把这个想法,写在一张纸条上,不知道工科出身的尘哥哥,能不能想到办法。在顾夜心中,尘哥哥又是会制造玻璃,又会制自行车,貌似什么都难不住他一样。 顾夜招了招手,让隐魅把自己刚写的纸条,带去给尘哥哥。隐魅出现后,迟疑地道:“属下在附近发现了可疑人的踪迹,现在离开的话,只怕姑娘会遇上危险。” “可疑的人?厉害吗?”顾夜随口问道。 “瞧着……还好!不算是顶尖高手!”隐魅实话实说。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身边有花好和月圆在,哥哥们也都在附近,凉开喊一嗓子就能出现。再说了,也只是可疑而已,未必就是冲着我来的。我现在可是高等级的药师,想动我得衡量衡量!”九级药师的身份,成了顾夜引以为傲的保护伞。除非跟整个药师界为敌! 隐魅犹豫了片刻,掏出一个爆竹一样的东西,递到顾夜面前道:“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你就朝天上拉响这个。庄子上的匠人们中,有几个是隐卫中人,会及时赶过去的!” 安雅郡主伸手接过信号弹,翻来覆去地看着,小声地对顾夜道:“你这暗卫未免太小心了些。这儿离京城不远,隔壁又是东平侯府的庄子,即便又宵小之徒,也不会选在这儿动手的!” 顾夜接过信号弹,塞进自己的包包里,笑道:“小心无大错!有备无患嘛!走……带你去打猎!” 安雅郡主斜睨了她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的小身板儿,目露不屑地道:“就你?弓箭都未必拉得开呢,还带本郡主去打猎?走,让你见识见识本郡主的厉害!” 顾夜望天空翻了翻白眼,从挎包中取出一把小巧的。漆黑的,闪烁着幽幽的寒光,光看材质就知道其不凡。安雅郡主“咦”了一声道:“你这是什么?玩具弓弩吗?” 第六百零四章 重伤 “玩具?开玩笑!”顾夜抬起头,恰巧一只飞鸟掠过。她状似随意地一抬手,略一瞄准,射出了手中的弩箭。那只鸟儿“啪嗒”从空中落下来。 月圆飞快地跑过去,捡起自家姑娘的战利品。安雅郡主凑过去,惊讶地发现,一支手指长短的弩箭,穿透了飞鸟的脖子。好准的手法,飞那么高的鸟儿,个头又不大,就是她也未必能保证百发百中。小叶子……这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吧? “你也碰一只死耗子给本姑娘看看?”顾夜带着几分骄傲地道。安雅郡主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中的小心思说了出来。 “你这弓弩不错啊!射程远,精准,强劲!”安雅郡主抢过她手中的,拿在手中把玩着,有点爱不释手的意思,“我能试试吗?” 顾夜点点头道:“这把弩看着小巧,一次能装五根弩箭。你对准这个豁口瞄准,轻轻一抠,就可以了!” 安雅兴致勃勃地瞄准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干,按照顾夜的话,抠下了扳机。可惜,准头不够,弩箭跟树干擦肩而过。她不服气地又瞄准树干射出几箭,渐入佳境,最后两箭总算射中了。 “你这把弩从哪儿买的?如果能练成百步穿杨的话,杀伤力还是不错的!”安雅郡主对于这把弩箭的兴趣,都写在她明亮的眼睛中了。 如果是别的东西,顾夜就大方地送她了。只是这把弩箭,是前世冰块脸特地给她量身定做的,今生两人将成为相伴一生的伴侣。她自然不好把“情郎”送她的礼物,转送给别人。 “隐珍阁出品,世上唯一一把!”顾夜在安雅郡主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收回了,重新装上了弩箭,放回袋子中。 安雅郡主有些不甘心地道:“怎么可能只有一把?这么好的东西,制作者怎么不多做些?” “制作它的人,已经离世了!”前世的一切,都如云烟般消散了。冰块脸成了对她呵护备至的尘哥哥,而她依然能够从事自己喜欢的制药,还多了爹娘哥哥们的疼爱。 安雅郡主闻言失望不已。虽然很喜欢那把,她却丝毫没有兴起想要据为己有的意思。在她看来,小叶子没有武功在身,有防身的话,安全至少有了保障。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小树林中。这座小山不属于任何人,附近的农人和佃户,经常来套只兔子,打只野鸡打牙祭。外围的猎物几乎绝迹了。两人带着各自的丫鬟,渐渐深入林中。 顾夜眉头微微皱了皱,五感较常人灵敏的她,敏锐地捕捉到周围的异样。难道……隐魅所说的那些可疑人,真是冲着她来的? “安雅,有情况,你小心些!”顾夜见安雅郡主依然无所察觉地搜寻着猎物,出言提醒了一句。 安雅郡主眉目凛然,握紧了手中的鞭子,冷笑地道:“还真有不开眼的,敢在本郡主面前捣鬼,定叫他有来无回!” “好大的口气!”一群黑衣蒙面人,出现在林中,将顾夜跟安雅郡主团团围住。顾夜一眼扫过去,居然不下于二十人! 安雅郡主紧了紧手中的鞭子,拦在顾夜面前,冷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冲着九级药师动手,难道就不怕她在你们身上留下记号,成为整个药师界的公敌吗?” “头儿?居然有九级药师,这买卖咱们还做不做?”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蒙面人,凑到领头的蒙面人跟前,迟疑地问道。 领头的蒙面人沉吟片刻,道:“小姑娘,不管你是不是九级药师,这事儿都与你无关,速速离开。咱们要的是安雅郡主的命!” “哦?居然是冲我来的?”安雅郡主面色微微松动了些,她转向顾夜道,“叶儿妹妹,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先离开,免得到时候本郡主还得分神保护你。” 顾夜撇嘴道:“我走了,留下你横尸树林?” “你看你这乌鸦嘴,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安雅郡主朝着地上呸了几下。 顾夜叹气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一两个还有胜算的可能。这些贼人加起来有二十多,我要是走了,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你就歇菜了!” 安雅郡主跺着脚道:“我一个人歇菜,总比咱俩都折在这里强!赶紧走!” 顾夜拿出那个信号弹,轻轻一拉,一道耀眼的红雾带着尖锐的声响直冲云霄。她笑着道:“咱们不是有强大的后援嘛!只要支撑到援兵来临,不就得了!” “不好!这死丫头要引人过来,速战速决!”领头的黑衣蒙面人,握紧手中的长刀,冲着安雅凶狠地扑了过来! 顾夜喝下一只速度药水,重新把拿在手上,“嗖,嗖,嗖”五支弩箭,带走了五个黑衣蒙面人的性命。安雅郡主呆滞了一下,她没想到娇娇弱弱的小叶儿,收割起人命来,居然一点都不手软。够狠!她喜欢! 安雅郡主挥舞着手中的鞭子,跟蒙面人首领缠斗起来。其他的黑衣蒙面人,见自家兄弟瞬间没了五人,激起了他们的凶性。管她什么药师不药师的了,杀人偿命,纳命来! 花好和月圆,既然是凌绝尘精挑细选出来,保护顾夜的,手上的功夫自然不弱,一人对战两三人,竟然毫无落败的迹象。倒是安雅郡主的紫萱和绿蕾,平时跟着郡主练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只练了一副花架子,被黑衣蒙面人逼得手忙脚乱,不一会儿就挂了彩。 那些黑衣蒙面人,嘴上说冲着安雅郡主来的,围攻她的却不多,重点力量都放在了顾夜身上。没办法,谁让她杀伤力最强,且像泥鳅一样滑溜,身法诡异迅速,十几个人把她包围其中,居然连她的衣角都摸不着。 而小姑娘手中的弩箭,却招招要人命。趁着顾夜手中弩箭射完,无暇装箭的空当儿,黑衣蒙面人缩小的包围圈,顾夜可以躲闪的空间越来越小,眼看着就要被伤到。 安雅郡主拼着挨对手一刀的风险,朝着顾夜的方向挪移,手中的鞭子冲着围攻顾夜的黑衣蒙面人甩去,抽翻了两人,顾夜从缝隙中闪出。看到安雅郡主一只胳膊挂了彩,鲜血淋淋,无力地耷拉着,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 顾夜怒了——特么的!这是逼她使出必杀技啊!她的手攥了一把毒药粉,正待甩出的时候,一声“小妹”打断了她的动作。 救兵来了!顾夜拽着受伤的安雅郡主,飞快地躲闪着,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挪移,口中高喊着:“四哥五哥六哥,哥哥!救命啊!” 最先出现的是褚小五。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半边身子染血,被妹妹拖着不停躲闪的安雅郡主。 “小心!”两个黑衣人同时朝着两位小姑娘,发起了凶狠的进攻。眼看着俩小姑娘,就要被对方的大刀劈中命丧黄泉。褚慕柏眼睛都快咧开了,口中发出一声狂吼。 就在这时候,安雅郡主没有受伤的手,丢掉手中的鞭子,猛地将顾夜推出去,自己用身体迎上对方的刀尖。褚慕柏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眼中有一股温热冲出:“不——”人发了疯似的,朝着安雅郡主冲红了过去。 安雅郡主回眸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泪。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到了褚慕柏眼中的焦急剧痛和不舍……原来,他对自己并非无情。这,足够了! 安雅郡主冲他绽放出一抹凄美又留恋的笑容——三年前,一个英俊健美的少年,在她从马上坠落的瞬间,救了她一命,从此她的心中,多了一个威武英挺的身影。哪怕他拒绝了两家的联姻,哪怕他每次见到她,都毒舌相向,她却痴心不改。 今日,她拼了命,救下他最珍爱的妹妹,偿还了他的恩情。不知道,在他的心中,是否能够留下她的影子? 刀剑刺入皮肉,她却感觉不到疼痛。要死了吗?能够死在他的面前,或许是她想过的最美的死法。不要难过,忘了我…… “留下活口!”咦?小叶儿的声音好阴冷……小丫头真生气了!这是安雅郡主失去意识前,心中最后的念头。 褚慕柏赶在安雅郡主昏迷落地前,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身子。袭击她的两个人,已经倒在了她的面前,死得不能再死了。 刀剑只刺破了小姑娘肩头和胸口的皮肉,幸好未曾深入。要是庄子上隐魂殿的援军迟来一瞬,只怕他跟她就要天人两隔了!幸好,幸好!褚慕柏揪着的心,微微松了口气。 看到她伤重的左手臂,鲜血淋漓,该有多痛啊!褚慕柏抬眸看向冷着一张脸孔的小妹,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地问道:“小妹,你那有伤药吗,安雅受伤了……” 隐魂殿的人虽然只来了四五个,但个个都是高手。剩下的黑衣蒙面人,全员被活捉。防止他们服毒,全部卸了下巴,捆了手脚扔在地上。顾夜对领头那个叫隐芒的道:“查出他们是谁派来的!” 第六百零五章 未察觉的情意 隐芒恭敬地领了命令,拎着黑衣蒙面人下去了。隐魂殿自然有自己一套逼供的方法,很轻易地从蒙面人口中得到了答案。 顾夜查验了安雅郡主的伤势,微微放下心来。见五哥抱着安雅郡主死不松手,面带担忧,她故意道:“伤势很重,这条胳膊估计要废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安雅流血过多,不知道会不会出现血亏之症。” 褚慕柏一脸无措。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抓住了顾夜的手,急切地道:“你和你师父在救大哥的时候,不是用士兵的血,输进大哥的身体吗?用我的血,给她输血……” “……”顾夜没想到,五哥平时看着吊儿郎当,毒舌又气人,关键时候,男友力爆棚啊! “我先简单给她处理下伤口,就这么回去的话,只怕没到庄子上,她的血就流干了!”顾夜蹲下来,准备撕开安雅郡主的窄袖时,抬眸看了自家五哥一眼,问道,“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回什么回?!救人要紧,赶紧的!”褚慕柏一急之下,冲着自家妹妹吼了起来。 褚慕松查看了一圈现场,想要从中找出什么迹象来。闻言,皱了皱眉头,道:“小五,妹妹刚刚经历过一场截杀,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褚小六也附和道:“就是就是!五哥太不像话了!都没问问妹妹有没有受伤,刚刚来的时候还说妹妹胳膊肘往外拐,我看往外拐的是他才对!” 褚慕柏哽了一下,带着歉意地看向顾夜:“小妹,五哥不该冲你吼的。五哥向你道歉……对了,你没受伤吧?” 顾夜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儿,道:“我好得很,安雅把我保护得很好。四哥六哥,哥哥,你们三个回避下,我先帮安雅处理伤口。” “对,对,对!先看看安雅的伤……”褚慕柏坐在地上,把安雅郡主的上半身抱起来,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 “嘶……伤口这么深这么长!”当顾夜撕开衣袖,露出里面的伤口时,褚慕柏难掩心疼之色。说实在的,安雅郡主胳膊上的伤口看着吓人而已,没有伤着筋骨。 这伤对于褚家在战场上拼杀的男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在他关心的小姑娘身上,情况就不一样了! 顾夜心中笑翻了,脸上却表现出凝重的神情:“嗯!挺严重的,血管断了好几根,需要进行血管和伤口的双重缝合!”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外科缝合手术,顾夜这是故意的! 顾夜清理了伤口,先替安雅止了血,然后对褚慕柏道:“这里的环境不宜进行缝合手术,赶紧把伤者转移到庄子去。那儿有我留下的一套手术工具。” 褚慕柏听了,二话没说,抱起安雅郡主就往林子外大步走去。褚小六奇怪地问道:“五哥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安雅郡主了?平时不一直跟她针锋相对吗?” 顾夜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地道:“六哥,咱们会很快就要多个五嫂喽!” 然后,她又扭头看向褚慕松,摇头叹息道:“四哥,你要加把劲儿。五哥都赶在你前头去了!” 褚慕柏在顾夜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笑道:“这事儿跟加不加劲儿没关系。你呀,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对了,你确定你没受伤?” “没呢!四哥,我上的弩箭,在蒙面人的尸体上呢。我有些害怕,你帮我取回来,好吗?”顾夜在哥哥们面前,又恢复了娇弱小女子的形象。 褚慕柏刚刚在查看尸体的时候,就注意到箭箭穿喉的尸体了,心中还暗暗赞了一句“好箭法”。他忍不住问了句:“那些弩箭,都是妹妹射的?” 顾夜点点头,道:“我也是被逼无奈。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跟安雅姐姐。其实,我心中是很害怕的……” 褚慕杉赶忙安慰道:“妹妹别怕!你做得对,你不杀他们就只有被杀的份儿。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心里也挺害怕的,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呢!回去,让母亲给你煮一碗安神汤喝。” 顾夜抬眸看向褚慕杉,诧异地道:“六哥也杀过人?”褚小六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又没有机会上战场,杀的是什么人? 褚小六笑笑道:“头两年,父亲领兵去剿匪,我偷偷跟了过去……还有跟大哥一起去衍城,我去了边关,杀了好几个狄戎人呢!” “六哥厉害!”武将之家出来的,战场是他们的宿命。顾夜看看略显腼腆,白净漂亮的六哥,想象他在战场驰骋的模样,会不会获得“玉面小将”的美称呢? 花好和月圆,身上只受了点小伤。安雅郡主的两个丫鬟,受伤可不轻,好在都没有生命危险。花好和月圆姐妹俩,一人扶了一个,出了林子,上马将人带回庄子。 一路上,褚慕柏像捧着稀世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拥着安雅郡主。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珍贵古董似的。 安雅郡主在褚慕柏抱着她上马的那一刻,就已经醒了。醒来后察觉自己靠在心爱的少年怀中。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肌肉,强壮的心跳……她的脸热热的,心砰砰跳得厉害。突然舍不得这难得的亲近,她闭着眼睛,假装自己没有醒来,只为那片刻的温柔…… 小山林距离庄子的路程太短,当安雅郡主被放置于庄子的床上时,她竟然万分不舍那有力的臂膀,和难得的怀抱。 顾夜从安雅郡主微微抖动的睫毛,察觉到她已经醒来。看到自家五哥还傻乎乎地站在床边,她嘴角抽动了一下,道:“五哥,安雅的伤口需要缝合,请你回避一下。” “不是说,要把我的血输给她吗?我不在她身边,如何输血?”褚慕柏还记得妹妹说安雅郡主流血过多的话语,坚持要给安雅输血。 顾夜将他往外推,口中道:“不是所有人的血,都可以互相输的。你先到外面,让花好给你验验血,能用了再说!” 褚慕柏闻言,回头看了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安雅郡主,抬脚走出了屋子。他不会让她,承受母亲曾经遭受的痛苦的!即便把他的血全部给她,他也毫不迟疑! “人都走了,别装了!”顾夜再次给安雅郡主清创,注射了麻药。 安雅郡主脸红红的,缓缓地张开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叶儿妹妹,刚刚那个真的是褚小五?” “不是我五哥,还能有谁?你这伤受的不冤,居然逼出了我五哥的真心。唉!既然那么喜欢你,还一直跟你过不去,说那么多伤害人都话。我五哥真是绝了!”顾夜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褚慕柏好了! 安雅郡主心中却被“褚小五也喜欢她”的狂喜占据,以往他的毒舌,他的可恶,此时全部化为云烟,只剩下他对她的喜欢…… 安雅郡主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绪中,就连顾夜什么时候把她胳膊上的伤口全部缝合好,她都没注意到。等到回神的时候,花好一脸无奈地取了一针管血液进来道: “五公子也真是的。都说他的血型跟郡主不一样了,他还非让奴婢取了血备用。奴婢告诉他,奴婢的血跟郡主相同,不需要他的血,他非不听……” 顾夜听了,哭笑不得:“没事,取了就取了!反正我五哥身体好,血气旺,偶尔献点血,对身体无害反倒有益!” 安雅郡主像吃了天下间最甜的糖果一般,直甜到心里去。顾夜怕伤口感染,就给她挂了一瓶吊水。出来的时候,现她五哥,跟只忠实的看门犬似的,眼巴巴地站在门口等着。 见顾夜出来,他赶忙问道:“怎么样?她的伤,没有什么大碍吧?” “已经没事了!”顾夜道。 “那……我能进去看看她吗?”褚慕柏似乎还不太放心。 “她睡着了,你小心点儿,别吵醒她!等吊瓶里的水快没了,通知花好或者月圆起针。”顾夜捏捏鼻梁,准备去找隐芒问问刺客的事。 “她伤得这么重,小妹你不守着她吗?”褚慕柏有些不想让妹妹离开。万一伤势有所变动,妹妹在的话,会拿出最佳的解决途径。 顾夜瞪了他一眼,道:“我也很累,好吗?真是我的好五哥,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那……让花好在这守着好了,妹妹赶快去休息。”褚慕柏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心中带着几分歉疚。小妹刚刚经历了二十几个人的围攻,又“第一次”杀人,他竟然丝毫不考虑小妹的感受,真是太不应该了。 唉……关心则乱!褚慕柏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显得苍白又无助的小姑娘,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原来,在他不知不觉中,这个看似刁蛮身世惨然的小姑娘,已经进入了他的心中了啊!如果没有这次险情,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认清楚自己的心意。 褚家人行事向来干脆利落,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就毫不拖泥带水。 第六百零六章 笨拙 褚慕柏在床边坐下,静静地端详着那张因失血而有些苍白的俏脸。安静入睡的她,没了飞扬跋扈的保护色,显得恬静又安详。 这么细看下来,褚慕柏现安雅长得还挺耐看的。两道眉毛弯弯的,略显英挺,显示了她不屈的个性。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浓黑纤长,仿佛两排帘子,遮住了心灵的窗户。小巧的唇,显出淡淡的颜色,显出娇弱的样子…… 他从未见过小姑娘如此脆弱的一面,她向来把自己武装成强势的样子,手中的鞭子,是她装扮自己的武器。在那样的家庭中,不强势的话,恐怕还会被嚼得渣都不剩。褚慕柏不禁有些心疼。 或许是麻药的劲儿过去了,床上躺着的小人儿,皱起了眉头,轻轻呢喃出声:“疼……母妃,雅儿好疼……” 晶莹的泪滴,从紧闭的双眸中,缓缓滑落。小姑娘这是梦见了她逝去的母妃?庆王妃去世时,她才多大。十多岁的小姑娘,父王不疼,母妃不在,偌大的后院中,无人相护。身边还有得宠的侧室,对她大哥的位置虎视眈眈…… 小姑娘不得不给自己涂上坚强的保护色,拼着自己的名声不要,也要守护她母妃留下的一切,帮着哥哥守住他的世子之位。而他,都干了些什么?一次次地伤害她,一次次地在她伤口上撒盐,一次次地惹的她痛苦失望……他真是个混账! “褚小五,你傻了?怎么自己打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安雅郡主,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她,又重新把自己武装起来了! “醒了?渴不渴?我给你倒杯蜂蜜水吧?”如果换了以前,褚慕柏早就反唇相讥了。认清自己情感的褚家五公子,像只温顺的大犬,任凭主人怎么蹂躏他的大脑袋,都不恼怒。 安雅郡主强抑制住心动的感觉,道:“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褚小五居然有如此体贴的时候?好吧,我渴了。不想喝蜂蜜水,想和刚刚榨出来的葡萄汁!” 大冬天的,哪儿有葡萄?再说了,这座庄子除了几个做杂活的仆从,平日里很难见到主子的身影,即便镇国公府上有储存水果的方法,也不可能在庄子上寻到葡萄。 安雅郡主故意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褚小五对她好,她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却总是吃了枪药似的,想找茬呢?难道是想把这么多年的怨气,都一股脑儿地撒出来? 安雅郡主心中有些懊恼,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那个英挺的少年,生怕他不悦地甩手离开。 褚慕柏脸上却没有丝毫异样。在他看来,小姑娘伤着呢,伤口疼有点小脾气是可以理解的。他认真地查看了吊瓶后,才起身道:“我去问问小妹,你能不能喝果汁……” “你……”安雅郡主没想到,他真的会去给自己寻果汁,迟疑地唤住他,“你傻啊!这是什么季节?都快到飘雪的时候了,哪还有葡萄?” “小妹应该有办法……即便没有葡萄,其他的水果应该能找到吧?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看看……”褚慕柏好像从未单独照顾过谁,说话行动间,有种笨拙的可爱。 安雅郡主心软了软,道:“不用了,我又不想喝葡萄汁了。蜂蜜水也不错……” 褚慕柏点点头,走出房间去给安雅郡主寻蜂蜜水。安雅郡主嘴巴动了动,想要叫住他:傻瓜,你当这里是你们镇国公府啊,这几乎闲置的小庄子,哪有什么蜂蜜? 褚慕柏运气不错,庄子上的佃户中,有家孩子今天刚刚掏了一个蜂窝,正想拿到市集上换些钱。褚慕柏遇上了,给了那孩子一两银子,买下了他手中半罐蜂蜜。 小孩子高兴得直跳。小小的半罐蜂蜜,拿到市集上,能换个百十文钱,已经算不错了,主家的公子,居然给了一角碎银子,瞧上去足足有一两多呢。有了这银子,他们今年过年,能多买些肉,过个肥年了! 褚慕柏重新进来的时候,安雅郡主还在忐忑地反省,自己是不是提的要求有些过分。没想到,这才出去不久,褚小五就抱着蜂蜜罐子,重新进来了。 他先是摸了摸水壶中的水,还是温热的。小妹说过,冲蜂蜜不能用太热的水,会破坏蜂蜜中的营养成分。他倒了一杯,亲自试了下,水温正好,才用勺子舀了一大勺浓浓的蜂蜜,放进了杯子中。 安雅郡主想提醒他,自己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又怕被褚小五嫌弃她事儿多,强咽了下去。 安雅郡主用没有受伤的手,端了装满蜂蜜水的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下去。果然,蜂蜜放多了,好甜!野生蜂蜜,带着天然的香甜,又是她喜欢了好几年的少年,亲手为她冲泡的。即便太甜,安雅郡主依然不皱眉头地喝了下去。 “好喝吗?要不要再来一杯?”褚慕柏在一旁关心地问道。 安雅郡主轻轻摇了摇头,道:“能给我被白水吗?” 褚慕柏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蜂蜜放得多了些。小妹喜欢吃甜食,他以为所有小姑娘,吃东西都越甜越好呢,没想到…… 看着手中被喝得涓滴不剩的杯子,他的心中有些不太舒服,忍不住道:“原来你不喜欢喝太甜的蜂蜜水,你怎么不说?我可以重新为你冲泡的。” 安雅郡主微微一愣,继而道:“蜂蜜水挺好的,就是没有白开水解渴……” 褚慕柏那双深邃的虎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傻瓜,以后不合心意的,就直接说。不用自己忍着!” 安雅郡主听了,眼眶微微有些红。母妃活着的时候,她遇到不如意的事,总会向母妃抱怨。母妃去世后,她没有了倾诉的对象,只能把一切都深深埋在自己的心中。他的话语,触动了她心灵中最脆弱的部分,一时之间,泪眼迷离。 褚慕柏从未见过安雅郡主痛苦的一面,面对一张如带雨梨花般的俏脸,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在一旁搓着手,苍白地安慰两句。 好像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倾泻而出似的,安雅郡主越哭越收不住,褚慕柏递给她的帕子都打湿了,还在默默地流泪。 顾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五哥和安雅,一个在床边焦急地走来走去,一个坐在床上哭得稀里哗啦。她皱了皱眉头,不赞同地对褚小五道:“五哥,你怎么又惹安雅伤心了?她现在是伤员,是病号!你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活该你娶不到媳妇!!” 安雅郡主抽了抽鼻子,缓缓止住泪水,解释道:“不关你五哥的事,是我想起了母妃,一时心有触动,才会……” 顾夜依然埋怨道:“五哥也真是的!这时候不应该拉着你的手,温柔地安慰你吗?多好的机会,竟然不知道把握,在那儿傻站着。唉……直男癌,真让人操心啊!” 安雅郡主轻轻拍了她一下,红着脸道:“你瞎说什么呢!” “咦?哪儿来的蜂蜜?”顾夜嗅到空气中甜甜的香味,现桌子上多了一小罐香甜的蜂蜜,忍不住问道。 “我……我刚刚嘴巴没味儿,你五哥到外面给我找来的……”安雅郡主眼角偷偷瞄了褚慕柏一眼,俏脸微红,缓缓地低下头来。 顾夜不无肯定地道:“总算还没笨到家!女孩子嘛,就该哄着,宠着,要什么给什么,要一个给俩……五哥,以后多学着点儿!” 褚慕柏瓮声瓮气地道:“跟谁学,那个宁王吗?他倒是对你百依百顺,不时送些好东西过来。小妹,你可千万别被他骗去了,炎国那么远,母亲肯定不舍得把你嫁过去的。” 顾夜回瞪了他一眼,道:“你别岔开话题。现在是说你的事呢,扯这么远做什么?安雅是个好姑娘,你以后可不能再欺负她了!” “我什么时候……好吧!以前都是我混账,以后再也不会了!”褚慕柏深刻地反省,以前他做得的确不对。以后,他要做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不会让她独自面对外界的风风雨雨! 盐水瓶里的药水吊完了,顾夜麻利地帮安雅郡主取下了针头,让她按着针眼,轻轻地问道:“你知道哪些黑衣蒙面人,是谁派来的吗?” 安雅郡主冷笑道:“既然是冲着我来的,还能有谁?不是府里的那贱/人,就是她生的狼崽子!” “你猜得不错。这件事是庆王府侧室主使,你那位庶兄亲自去找的杀手。这些蒙面人盯了你两天了,前几日你都老实地待在庆王府中,他们一直没找到机会。今日你只带了两个丫鬟出了城,他们便择地动手了!”顾夜眼中闪烁着寒光,敢对她未来五嫂下毒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安雅郡主“哧”地笑了声,不无讽刺地道:“她倒是挺看得起我,居然动用了二十多个杀手!今日,如果不是叶儿妹妹跟我在一起,花好和月圆武功都不错,还真让她们得逞了呢!” 第六百零七章 死因 褚慕柏紧皱着眉头,拳头攥得嘎吱响:“你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她们怎么敢!” “她们有什么不敢的?待我横尸郊外,杀手散去,杳无痕迹。即便母子俩有嫌疑,无凭无据的,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哥哥马上要及冠了,父王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她们的耐心告罄。除掉了我,我那善良单纯的哥哥,到头来不是任她们宰割?”安雅郡主恨得咬牙切齿。 哥哥不察之下,着了她们的道,染上了脏病。如果不是运气好,遇上了小叶子,只怕此时已经……即便没有身故,一身的脏病也会被那母子俩捅出去。流连楚馆,品行不端,一身脏病的哥哥,世子之位如何能保得住? “那些杀手,你打算如何处置?”顾夜的手,轻轻搭在安雅郡主的手上,拍了拍,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你不是一个人,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在你身边! 安雅郡主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道:“送顺天府,让府尹秉公处理吧?” 褚慕柏迟疑地道:“恕我直言,顺天府尹跟庆王府上有来往,只怕这事未必能定那对母子的罪!” “我也没指望一下子把那对母子打进泥里,钝刀子割肉,才会疼得长久,不是吗?”让那对母子痛快的死去,太便宜他们了!安雅郡主脸上现出一抹狠绝。 顾夜想了想,觉得复仇的事,还是由她本人来为好,便道:“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的,你尽管开口!” “叶儿妹妹,有没有一种毒,连太医都查不出来,却一点点让人加重病情,最终不治的?”安雅郡主想起心中的怀疑,忍不住开口问精通药理的顾夜。 顾夜想了想,道:“太医查不出的毒,我所知道的就有四五种。安雅怀疑你母妃,并不是真正得病身亡?” 安雅郡主沉重地点点头,继续道:“如果有药渣,叶儿妹妹能不能判断是哪种毒?” 顾夜点头道:“应该可以!” 安雅郡主从自己的随身荷包中,翻出一小袋已经干了的药渣。为了提醒心中的仇恨,她每天都会把这药渣带在身上。 顾夜轻轻嗅了嗅,又用舌头舔了舔,取出烧杯滴管,细细地查验一番,最后得出结论:“这药渣中,没有发现任何毒素!” 安雅郡主睁圆了眼睛,挣扎着朝她扑过来,抓住她的手,连声问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没毒?叶儿,你是不是弄错了?你再仔细查查……” 褚慕柏上前扶住了她,柔声安抚道:“你别急!小心把伤口挣裂了。小妹,你再仔细看看?” “安雅,你冷醒些!药渣没毒,并不代表不能使人丧命!你跟我说说,你母妃病重前和病中,都经常吃哪些东西?越详细越好!”顾夜查看了她的伤口,轻声安抚她的情绪。 安雅郡主怔忡了片刻,道:“你怀疑毒是下在母妃日常饮食中的?不可能,母妃生病的时候,我跟母妃同吃同住。她吃的东西,我都吃了,而且吃得比她还多。为什么我没事?” “你先说说,你和你母妃餐桌上,经常出现的饭食,有哪些。”顾夜心中隐隐有些方向,追问道。 安雅郡主仔细想了想,道:“要说经常出现的饭食,应该是兔肉了吧?母妃喜欢吃刚长成的嫩兔肉,无论是炒烹烧煮,都喜欢。母妃生病后,有大夫说,用兔肉炖汤,每日食用,能强身健体。每天的餐桌上,都会有一碗兔肉羹。” “问题就出在这兔肉羹上!”顾夜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可是,这兔肉羹我每天也都吃啊,为什么我一点事情都没有?”安雅郡主迷惑不解地问道。 顾夜叹了口气,道:“兔肉单食,对人的身体自然有好处。可是,兔肉跟人参相克,长期共同服用,会产生毒素。对身子孱弱的人来说,无异于致命的打击!” 安雅郡主用颤抖的手,指着那袋药渣,眼泪缓缓地滑落:“那药中,太医给开了补身子的人参。你的意思是……母妃的死,跟那贱/人无关?而是死于食物的相生相克原理?” 顾夜紧紧地抓住安雅郡主的手,声音中的坚定,能够安抚人心:“冷静,安雅!你母妃死于食物相克是没错,可那对母子未必就是无辜的。” “是啊,是啊!”褚慕柏也开口了,“那位建议你母妃多吃兔肉的大夫,就挺可疑的!一般来说,重病的病人肠胃娇弱,都应该以清淡为主。他却建议你母妃顿顿吃兔肉羹,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安雅郡主眼神重新变得清明了,她点点头,道:“对!你们怀疑的没错!一定是那贱/人,明明知道兔肉和人参相克,故意找来大夫串通起来一起害我母妃!我一定会找出证据,让真相大白于人间的!” 安雅郡主不想回府看到那对母子伪善的面孔,决定暂时留在庄子上养伤。等伤口稍微愈合一些,再转到母妃留给她的庄子去。 褚慕柏决定留下来照顾她。安雅郡主满面通红地道:“谁要你多事?你个大少爷,吃穿用度还要别人照顾呢,你会照顾人吗?你回去把蓝莹和红蕉给我送过来就行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跟我共处一个庄子,小心带累你褚五少的名声!” “这庄子上的下人,都是原来的老人,谁知道当不当用。我怎么说,也算这庄子主人的哥哥,有我镇着,拿些下人才不敢偷懒。我怎么不会照顾人了?你刚刚喝的蜂蜜水,还是我给你冲的呢!”褚慕柏觉得自己即便离开,心也依然会挂念着庄子上的人,不如就留下来。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搂也搂了,抱也抱了,共处一个庄子又算什么。庄子上房子多了,又不是共住一间屋子!等你伤势好些,我就去登门求亲,看别人还有什么话说!” 褚家人都是有担当的,三年多以前,因为他的别扭,坏了人家小姑娘的名声,三年以后他要给她一个迟来的名分。 安雅郡主眼眶红红的,脸颊也红得跟喝了酒似的。她的手指在被子上画圈圈:“我的名声不好,只怕你家人……不会同意的!” “我同意!四哥和六哥也是同意的!我娘不是那种只注重表面的人,她见过你多次,对你印象还是不错的。家里我娘说得算,她同意了,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安雅,你就放宽心等着做我家五嫂吧!”顾夜在一旁笑嘻嘻地道。 安雅郡主红着一张脸,患得患失地道:“那个……褚小五,你还是跟叶儿妹妹一起回去吧!如果让君夫人知道,你留在庄子中照顾我,肯定会觉得我不知羞,不识大体的。” 褚慕柏想了想,道:“我一会儿先跟小妹回去,请示过母亲后,再回来看你。还有那几个杀手,我会帮你把他们送到顺天府。有我们镇国公府出面,顺天府尹即使想包庇那对母子,也不敢明目张胆。” 看着高大的褚慕柏,安雅郡主莫名感到安心。或许,她的心中,一直都在期待有那么一个人,能够陪她一起共同面对风雨,让她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好,那就谢谢褚五哥了!”安雅郡主垂下头,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声音中有着她从未有过的温柔和顺从。 回到京城,兄妹几人分头行动。顾夜去了庆王府,寻到在书房苦读的庆王世子,轻描淡写地告诉了他安雅郡主受伤,在她的庄子上养伤的事情。 安雅郡主怕哥哥担心,耽误他明年考明经科,特地嘱咐顾夜,不要把自己受伤的消息告诉哥哥。顾夜却觉得,既然报官了,到时候官府肯定来府里拿人,与其让他从别人那儿得知,不如实话实说。 不过,她没有把当时的惊险说得那么详细,只说她跟安雅一起在庄子上打猎,遇到匪徒,幸好她身边带了暗卫,哥哥们武艺超群,才没有让贼人得逞。安雅郡主因为保护顾夜,受了点小伤,不愿意回府,便留在庄子上养伤。 庆王世子知道自家妹妹,连多看那对母子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理解她不愿意回府的理由。小妹受了伤,回到府中反而让人有机可乘,留在外面也好。再说了,褚家姑娘的医术好,留在她的庄子上,他也能放心。 庆王世子放下书本,带着妹妹的另外两个丫鬟,朝着府外而去。庆王的侧室假惺惺地询问:“世子,你这是带红蕉她们去哪儿?你要是需要丫鬟伺候,可以跟我说,我拨几个颜色好的给你……她们毕竟是你妹妹的丫鬟,传出去可不好听!” “佳姨娘多虑了,妹妹的两个丫鬟受了点伤,身边无人伺候,我不过是给她送两个伺候的人过去而已。”庆王世子从那人假惺惺的面孔上移开视线。 想起顾夜所说,那些杀手是冲着安雅去的。到底是谁派去的,那还用猜吗?想起自己还未曾治愈的病症,想起安雅这些年所承受的委屈,庆王世子恨不得生食其肉。 第六百零八章 自食恶果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父王被她勾的心都在她和她的儿女身上。如果他轻举妄动,反而等于把把柄递到对方的手上。父王终究会老去,待他羽翼丰满之时,便是跟她清算的时候。 狄安媛撇撇嘴道:“姐姐的两个丫鬟,怎么会同时受伤……不会是,被她们性情暴虐的主子,用鞭子抽的吧?哎呀,好可怜,跟了那么个主子……” “三姑娘慎言,我们姑娘从不打骂下人。”红蕉的脾气比较直,最看不得狄安媛母女阴阳怪气的样子,时时都不忘抹黑姑娘的名声! 狄安媛美目一瞪,斥道:“你是什么东西!一个下三滥的丫鬟,竟然敢这么跟主子说话。果然是狄安雅教出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来人,给我掌嘴!” “且慢!三妹妹此言差矣。红蕉的主子只有一个,向着自己的主子说话,有什么不对?你一个妾生的庶女,直呼皇上亲封的郡主的姓名,难道这就是你的规矩?”庆王世子难得露出凌厉的一面,眯起眼睛,看向狄安媛身后的佳姨娘。 佳姨娘气得差点把手中的帕子给撕碎了。在庆王府中,她掌了四五年的权,谁见了她不称她一声“李夫人”,唯独这对兄妹“佳姨娘”“佳姨娘”地称呼她。 她的女儿,在府中的吃穿用度,都跟嫡女一般无二,可身份上,依旧被这对兄妹压一头。女儿不知道自己她面前哭了多少回,她也多次在庆王面前吹枕头风,希望他能把自己扶正。 可是那痴肥的老东西偏说,王侯中没有把侧室扶正的先例。还说现在庆王府,都是她说的算,比起正室来也不差什么。 怎么可能不差什么?她一日不是扶正,她,连同她的儿女,就一直被这对兄妹死死地压着! 佳姨娘突然往庆王世子身后看了一眼,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细声细气地哭道:“世子,是我没把媛儿教好,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媛儿一般见识。都是我,带累了她,让她背着庶女的名声,让人看不起……” 庆王世子不用回头,也知道能够让佳姨娘如此作态的,只有他父王一人了。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好像在说:“你除了这伎俩,还能想出点有新意的吗?” “你这个小畜生!胆儿越来越肥了,竟然跑到内院来欺负你庶母和妹妹。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庆王看到心爱的女人和女儿哭成一团,心疼得不得了,气得脸都涨红了,一巴掌就朝着儿子扇了下去。 庆王世子向后退了两步,躲过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巴掌,眼中满是失望地道:“父王,您问也不问缘由,就劈头盖脸地打过来。您的心中,有没有我这个儿子?” “还敢顶嘴!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我要上奏折,恳请皇上夺去你世子之位!”庆王喘着粗气,身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的! 庆王世子惨笑道:“父王,您不是早就想拿掉我的世子之位,为你爱妾的儿子让路了吗?这对母女整天机关算尽,不就是为了这世子之位吗?只要我这个庆王府的嫡长子还在,就永远不可能让她们母子称!心!如!意!” “你——”庆王气得一阵头晕,刚想斥责儿子,就看到王府的管家匆匆而来。 “王爷,顺天府官兵拿了公文过来,说要带李夫人和二公子,道顺天府走一趟!”王府的管家在这冬日乍寒的天气,竟然出了一脑门的汗。 “你这个逆子,到底干了什么?!”庆王心中一惊,指着庆王世子咬牙切齿地道。 庆王世子更是心灰意懒:“父王,您没有了解情况,就把罪责推到儿子的身上。您确定我是您儿子,不是您仇敌吗?” “你要不是我儿子,老子早就把你弄死了!”庆王一甩衣袖,去了前院。顺天府尹跟他关系还算不错,这番作为,估计不是什么小事! 前来带走李氏母子的官差,客气地对庆王道:“镇国公府上的姑娘,在西郊的山林中遭人行刺,捉住的歹人交代,是贵府的姨娘和庶子所为。府尹大人,让属下将两位嫌犯带去配合调查!” 庆王闻言,顿觉荒谬:“我那侧室和儿子,跟镇国公府上的姑娘素未谋面,更无恩怨,怎么可能花重金对她下毒手?莫不是有人栽赃嫁祸,想离间我们两府的关系吧?” 那官兵道:“那歹人的目标,并不是镇国公府上的姑娘,而是她身边……贵府的郡主……” 庆王被脸上的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顿时睁圆了,回头看了一眼面露惊慌的佳姨娘,心中涌上一种不祥之感:难道这事真是李氏所为?不会!李氏胆小善良,不会对安雅赶尽杀绝的!一定是那逆女搞出来的名堂,想嫁祸于李氏! “王爷,妾身没有,妾身是冤枉的!”李氏用惯用的柔弱伎俩,哭得梨花带雨,眼神中流露出求救的目光,甚是惹人怜爱。 “莫不是弄错了吧?李氏心地善良,就连杀只鸡,她都不敢看,怎么可能买凶杀人?还请府尹大人明察秋毫,还李氏和小儿一个公道!”庆王道。 庆王世子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心中所想,冷笑道:“父王不会认为,这是一出妹妹自导自演的好戏吧?妹妹身受重伤,差点丧命于贼人之手,现在还躺在褚家的庄子上不能移动。难道,她堂堂郡主会用自己的性命,去嫁祸一个姨娘和庶子?” “本王什么时候说是安雅的手段?难道……就不能是跟庆王府有仇的人,故意栽赃陷害?”庆王被说中了心事,眼神中闪过一丝狼狈,气急败坏地道。 “谁针对咱们庆王府,会去陷害一个姨娘和庶子?”庆王世子嘴角讽刺的笑容更深了。 庆王皱了皱眉头,怒气冲冲地道:“你这个逆子!把脏水泼到李氏和你兄弟身上,你有什么好处?” “如果不是脏水呢?父王又当如何处理?”见庆王犹豫着,半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庆王世子闭了闭眼睛,“妹妹还在庄子上等着人伺候呢,我就不奉陪了!” “逆子,你这个逆子!!”庆王指着绝然离去的儿子,手气得发抖。其实他的心中,已经隐隐猜测到这件事,恐怕跟李氏和老二脱不开干系。 李氏想当初也出身官宦之家,不求名分跟了他,为他生儿育女,像个解语花一样陪伴在他的身边,一陪就是二十年。他的二儿子,从小懂事乖巧,读书上也有天分,怎么也不像是买凶杀人的凶恶之徒。 不过,想要安雅命的,府里除了她们不做他想……不,不!说不定是安雅在外面得罪的人,嫁祸给她们母子的。安雅嚣张跋扈,得罪过不少人,一定是这样…… “不用怕,本王陪你走这一趟!”庆王见李氏柔弱的面孔中,布满了紧张,心软地做出了决定。 李氏见庆王依然是怜惜她的,心便放下了大半。她知道,顺天府尹跟王爷关系不错,只要她紧紧抓住王爷,她和她的儿子就不会有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有庆王出面,案情很快有了定论:那群杀手成了京畿附近流窜的匪徒,盯上了安雅郡主和镇国公府上的姑娘。后来得知镇国公府上的姑娘是高级药师,事情败露后,就咬死是有人收买他们,目标是庆王府的安雅郡主。安雅郡主跟庆王侧室不和的消息,京城无人不知,所以李氏和她的儿子,背了黑锅! 至于那些杀手为何会改口,顺天府自有他们的手段。屈打成招威胁利诱,总之,这件涉及九级药师的案子,就这么定案了! 安雅郡主早就想到如此结局,听到结果后,只是冷笑了几声,倒也没觉得失望。倒是褚慕柏气不过,找了几个大营中的勋贵子弟,套了庆王府二公子的麻袋,将人狠狠地揍了一顿,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也算给安雅郡主出了一口恶气。 再后来,外面温文儒雅,进退有度的庆王府二公子,被人剥光了,在一家私窠子醒来,身边躺着的暗娼身上有明显花柳病的症状。狄二公子吓得连滚带爬,出了私窠子。 这熟悉的场景,李氏怎能不知道这是那对兄妹的报复?她安抚着儿子:“我儿不怕,既然那小畜生的病能治好,我儿的也一定能!娘会给你找天下最好的大夫,来给你治病!” 于是,很快京中流传出庆王府二公子,喜欢眠花宿柳,染上脏病,到处求医的传闻。再加上,庆王府不时有大夫出入,更印证了这个传言。李氏没想到,她想出来害庆王世子的恶毒伎俩,最终却落到了她儿子的头上! 当狄二公子身上开始起大块红疹的时候,他砸了房间内所有的物品,求着他娘去给他找大夫:“对了!我想起来了!大药师考核的时候,不是有位大药师制出了能治疗花柳病的药吗?娘,您去求求药师会,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帮儿子把药求回来!” 第六百零九章 会拱白菜了 不过,因为顾夜隐瞒了大药师的身份,她制作出青霉素的事,也没有公之于众。庆王府到处打听,到底是哪位大药师制作出治疗花柳病的药。却没想到,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府中安雅郡主的好闺蜜。 安雅郡主伤势稍微好些,移到自家庄子上静养。顾夜和褚小五经常去看望她。褚慕柏确定自己的心意以后,回到家中就雷厉风行地告知了母亲。 君氏原本觉得,火爆桶一样的五儿子,应该娶个温柔似水的姑娘,能包容他的坏脾气和急性子。她万万没想到,儿子竟然对他曾经拒绝过的安雅郡主,生了心思。 儿子既然喜欢,她也不会棒打鸳鸯,只是担心比儿子脾气更烈的安雅小姑娘进门后,两人针尖对麦芒,整天刀剑相向、拳脚相加。那……家里可就热闹了…… 君氏怕五儿子一时冲动,特地迟了两日,郑重地问他:“小五,你确定要娶庆王府的小郡主,不改了?” “改……娘,我确定自己是喜欢安雅的,这些年虽然表现的混账了些,但看到她浑身是血,神智全无时,我的心好痛,宁可那个受伤的人是自己。小妹说她流血过多,有可能后半生缠绵病榻、影响寿数时,我恨不得把全身的血,都给了她,只要她安好……” 褚小五在母亲面前没有任何的隐瞒,袒露自己的心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君氏没有想到,看上去五大三粗,神经最大条的五儿子,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感性的话。心中也挺欣慰的——自家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 说实在的,六个儿子中,她最担心的就是老五。不解风情,嘴巴又毒,一句话怼出去,能把人家小姑娘说哭。好在安雅那姑娘,并不像一般小姑娘一样脆弱。果然,一个茶壶配一个盖儿,人的姻缘都是上天注定的。 如果不是小五混账,三年多前,庆王府的小郡主,就该定给咱家的。好在时隔三年,一切又重回正轨。该是她的儿媳妇,跑都跑不掉! 君氏刚操办完二儿子的提亲程序,又开始忙活五儿子。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她就能有三个儿媳妇喽!呃……林家小姑娘温柔大方、漂亮得体,老大肯定能看上。 大不了……让女儿出马!女儿还有个身份,是老大的救命恩人。这个媳妇,是她妹子加恩人替他选的,他好意思拒绝吗? 六块大心病,一下子去了一半,君氏心中乐的,就连走路的步伐,都轻快多了,干什么事都更有劲头了!镇国公见夫人忙活得一身是劲儿,身子骨也越来越康健,入冬以后,一次病都没生过。他还挺高兴的,并不介意夫人忙活儿子的事,忽略了他…… 要知道,往年这时候,她只能躲在烧了地龙的屋子里,或者病恹恹地半躺在炕上,仿佛一朵娇花遭了霜打似的。 得了母亲的默许,褚小五往庄子上跑得更起劲儿了,还把过了年就去庆王府上提亲的好消息,按捺不住地告诉了安雅郡主。 安雅郡主心中又是高兴,又有些羞涩。能嫁给喜欢了三年多的英武少年,自然是好的。她本以为,自己受名声所累,估计是别想嫁到什么好人家了。 以她的性子和身份,自然不会委屈自己,随随便便被人打了。大不了,她一辈子不嫁。未来的嫂子如果能容得下她,她就在府中养老。如果嫂子是个不能容人的,她就找处环境优雅庵堂修修身养养性……没想到,她居然有机会,跟喜欢的人两情相悦。 她再也不会埋怨上天不公,因为她愿意用前几年背负的苦难,换取跟心上人相守一生、白头偕老的机会! 安雅郡主移到母妃陪嫁的庄子上休养,顾夜经常去探望她,帮她治疗的事情,庆王府不可能不知道。寻不到能治疗花柳病特效药的侧室李氏,就把主意打到了安雅郡主的头上。 她先是在庆王耳旁吹枕头风,父王向女儿开口,胜算应该大些。素来宠爱的二儿子,做出那样的事,得了那种病,庆王不是不失望。不过,在他看来,男人嘛,一时贪新鲜走错了路,是可以原谅的。 本以为那脏病是不治之症,没想到柳暗花明。既然有治愈的希望,庆王当然不会放过。 庆王“纡尊降贵”来到庄子上的时候,顾夜也在。安雅郡主的伤口已经愈合,她是来给安雅送她新调配的祛疤药膏的。 “褚药师也在啊!巧了,本王正有事相询呢!”庆王油腻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既然遇上了,何必再从安雅身上下手?那死丫头,性子倔得很,未必愿意帮忙! 面对庆王,顾夜连起身都未曾,只是微微一颔,道:“不知庆王有何指教?” 并不是她不懂理解。别说一个异姓王了,就是在皇上面前,身为大药师的顾夜,也不必起身行礼。 “指教不敢当!”庆王心中很是不愉。在他看来,顾夜跟他女儿相交甚笃,算是他的晚辈了。居然如此无礼,安雅这丫头的朋友,怎么可能会好了? 虽然心中腹诽不已,他有求于人,还是要拿出态度来的:“不知褚药师可否告知,制作出能够治疗花柳病的大药师,是哪位?这种药是否出售?银钱不是问题……” 庆王府二公子流连烟花之地,染了一身脏病的消息,早就在京城传开了。之所以传得这么快,顾夜和褚家,也贡献了一份力量,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为谁求药? 当初,庆王侧室设计加害庆王世子,现在人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也算是报应不爽吧? 李氏母子买凶杀人,连顾夜都被卷入其中,报案褚家人去报得案。虽说那案子草草了结,谁也不是傻子,其中的猫腻,当她看不出来吗?还好意思理直气壮地找她帮忙……嗤!所有王侯朱红,庆王府最为没落,毁就毁在现任庆王的手中啊! “抱歉,这件事所有知情者都是要保密的,恕我无可奉告!”顾夜语气中没有任何歉意,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 庆王心中的不悦扩大,他的脸拉了下来,道:“褚药师,你跟小女也算是手帕之交了,这个小忙还不能帮吗?再说了,你悄悄告诉本王,这里只有本王、安雅和你。外界岂会知道是谁透露出去的?” “药师界,有药师界的规矩。药师也有药师的道德操守!所以,还请王爷海涵,不要诱导本药师犯错!”顾夜假装没有看到庆王脸上不悦的情绪。你不高兴又能怎么样?青霉素是本姑娘研制的,不乐意给渣渣用,你奈我何? 安雅郡主这时候出声了:“父王,你这不是为难叶儿妹妹吗?叶儿她才刚刚踏入药师界不到一个月时间,要是触犯了药师界的规矩,她以后还怎么在药师界立足?” “你给老子闭嘴!事关你二哥的性命,你不帮着说话也就罢了,还胳膊肘子往外拐。本王没你这个女儿!”庆王憋了一肚子气,不能跟顾夜,迁怒在安雅郡主的身上。 安雅郡主嗤笑一声,道:“二哥?哪儿来的二哥?我只有一个哥哥!父王,我这一身伤是从哪儿来的,您心里不是不知道。我被杀手刺杀,差点没了性命时,您可曾为我这个女儿担心过?我重伤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时,您可曾关心过?难道,在父王的心中,只有那个女人生的儿女才是你的孩子。而我和哥哥,是都外面捡来的吗?” “你!你这个忤逆的不孝女!”庆王在安雅郡主连翻质问下恼羞成怒,高高举起的巴掌,对准安雅郡主劈头盖脸地扇下来。 安雅郡主自然不会老老实实不动让她打,她飞快地往旁边侧了侧身。不过,庆王毕竟是武将出身,虽然武功荒废了不少,巴掌还是擦着她的耳朵,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王爷!”顾夜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眼神中隐隐透出寒光。她是最为护短的,安雅郡主是她未来五嫂,被她认定为自己人,当然不会让庆王第二个巴掌落下。 她身后的月圆,深知主子的心意,拦下庆王扇向安雅郡主面颊的手。顾夜腾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庆王,冷冷地道:“王爷,安雅郡主现在是本药师的病人。她重伤未愈,现在又被你打在伤口上——你现在严重干扰了本药师诊治,请你立刻出去!” “你……这是本王王妃的庄子,你有什么权利下逐客令?”庆王也恼了,伸出手指指着顾夜的鼻子质问她。 顾夜一把抓住那根手指,用力往上一撇,冷笑道:“就凭我是九级药师!就凭我师父是药圣,我两个师兄的大药师!我就是仗势欺人了,你奈我何?王爷,本药师手上,可是有药师会的‘绝杀令’的!” 所谓绝杀令,并不是杀人令。而是药师界特有的,绝杀令一出,药师界将无人会帮绝杀令的对象制药,甚至所有的药商,也会予以抵制。有绝大的几率,生病了也无医者愿意为他诊治。 第六百一十章 还有我们 药师界的绝杀令,轻易不出,一出就有可能导致一个家族的覆灭。 前朝的时候,一个沿袭了数百年的世家,因为玩弄了一位高级药师的女儿,致其投缳。高级药师对这个世家使用了绝杀令,不出十年,这个家族便衰败下来。五十年后,再也没有人见到过这个家族的影子。 有人说,所有的人都死光了。也有人说,这个家族苟延残喘的族人,改名换姓、避世不出了……短短的数十年,一个强大的家族,就这么覆灭了。“绝杀令”也被传得神乎其神,成为世人敬畏的存在! 庆王一听“绝杀令”三个字,顿时高涨的气势,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瘪了下来。他结结巴巴地道:“绝杀令,也不是随意就能拿出来的。本王跟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药师会的人,也不会允许你滥用绝杀令的。” “谁说王爷跟我没有仇怨?本药师上次在西郊遇险,杀手供出的,是庆王府呢!截杀九级药师,致其受伤。你们庆王府,都想要本药师的命了,难道还不允许我自保,使用绝杀令?” 顾夜低头看了一眼手背上,被树枝刮破的浅浅伤口。嗯!当时,她的确受伤了的,她没说谎——虽然只是指甲盖长度的一层皮。 “那件事……顺天府不是已经判了吗?陷害……是那些匪徒陷害庆王府的!”大冷的天,顾夜早早披上了狐裘,庆王却一脑门的汗。 “顺天府?”顾夜淡淡地笑了一声,“只怕我们的府尹大人,现在一脑门子的官司,连自保都不能。他断的案子,实情如何,别人不知道,难道庆王爷您……还能不清楚?” 庆王心中猛地一缩。顺天府尹在朝中被人弹劾,证据确凿,送进了大理寺待审。难道这是镇国公的手笔? 不对,以他对镇国公这浑人的了解,他把顺天府尹揪进暗巷里揍一顿,还符合他的行事风格。搜集证据,联合御史台弹劾,不像他能做出来的啊! 庆王此时心乱如麻。顺天府尹被革职调查,呈到圣上面前的证据,就他知道的来说,都确有其事。顺天府尹翻身无望,庆王担忧的是,会波及到他的身上。毕竟,他跟顺天府尹走得挺近,很多事情,他也参了一脚。现在,只盼着顺天府尹能够硬气些,不要把他牵连进去…… 庆王像撒了气的气球,软塌塌地道:“褚药师,真的不能通融一下……” “不能!”顾夜坚决果断地道,“关于青霉素的事,正处于被封锁阶段,除了当事人和在场的大药师,估计其他人不会有人知道。另外,青霉素治疗和花柳病,还处在验证阶段,没个一年半载,是不会有结果的!” 她的意思很明显:你不要白费心思了!青霉素能不能治疗花柳病,还是个未知数,等这种药的效果验证出来了,你儿子估计也等不到那时候了…… 庆王铩羽而归。安雅郡主揉了揉被父皇打得生疼的肩膀,幸好没打到她的伤口,虽说已经拆了线,这么重打上去,还是很疼的好不? “青霉素的效果,尚未得到验证?”安雅郡主一脸戏谑地看着顾夜,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顾夜一本正经地道:“是啊!一种新药,验证起来自然要谨慎些。你哥目前依然在恢复期,没有万全痊愈都不作数。所以,我说的有错吗?” “没错,谁敢说褚大药师是错的?不想活了可是?您老人家可是有绝杀令在手的!”安雅郡主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 顾夜瞪了她一眼,道:“绝杀令,长什么样的,我还真不知道。改天问问师父,不知道他老人家有没有见过……” “……”安雅郡主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原来又是在唬人呢。就连她都差点被糊弄住了呢! 顾夜给了她一些补气血的药丸,让她每天坚持吃,把身子调养得棒棒哒,等待当新娘。看着安雅郡主,顾夜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还是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安雅郡主半天才反应过来,摇头苦笑道,“你是说我父王?从小到大,他一直都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不代表不会伤心,不会难过……”顾夜轻叹一声道。 安雅郡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也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小的时候,我也会问母妃,为什么父王如此疼爱安媛,却不肯对给我一个笑脸。每当我问起这些,母妃都还会泪流满面地抱着我,说都是她连累了我和哥哥…… 后来懂事了,怕母妃伤心,我便不再问类似的问题。我经常傻傻地躲在一旁,看着父王抱着那贱/人生的两个孩子,陪着他们玩耍,每天都会带礼物给他们。我曾经幻想过,父王突然有一天,也能如此对我和哥哥。可是……这一天,我从未等来过。 母妃去世后,面对府里的明枪暗箭,我认清了现实,将自己的心武装得滴水不漏,从那一刻起,除了哥哥,庆王府中再也没有能够让我的心柔软下来的人了。包括那个给了我生命的男人!” 顾夜听出安雅郡主看似坚强外表下的脆弱,轻轻搂着她的肩膀,道:“别难过,以后你不再是孤军奋战。庆王世子,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纯良无害,需要保护。庆王府二公子的事,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再来,你还有我五哥,和我这个好朋友。将来还会有个好婆婆疼你。所以,那些不在乎你的人,你也不必在乎他们!有我们,就够了……” 安雅郡主满脸通红,用胳膊捣了捣她,嗔道:“说什么呢?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不要乱说话!” 在她心中,总觉得这几日好像活在梦中一样。怕梦醒了,她依然是那个名声败坏,没人喜欢的小可怜。 顾夜脸上挂着坏笑:“哦——你的意思是,让我五哥早点登门提亲,把这一撇给画上?” 安雅郡主跺了跺脚,脸烫得像发烧了似的:“我哪有这意思,你不要曲解我……” “曲解什么?”褚慕柏拎着一条黑鱼进来,甩了甩脚上的泥巴,笑着对顾夜道,“小妹,你不要总是欺负安雅,她的身子还弱这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安雅了?哼!有了媳妇忘了小妹的家伙,五哥最讨厌了!”顾夜佯装生气,嘟起嘴巴,气哼哼地道。 安雅郡主赶忙向着顾夜道:“叶儿妹妹才没有欺负我呢!刚刚我父王打我,还是她拦住了呢。褚小五,你可别诬赖好人!” 褚慕柏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摇头道:“我替你说话,你倒好,跟小妹联合起来。我倒成了里外不是人了……哼,这条黑鱼,我拿回去自己炖汤喝算了,省得喂出个小没良心的来!” 这条黑鱼,还是顾夜说黑鱼的营养价值高,有利于伤口的愈合,他才跑出去,费了好大的劲儿,弄了一条回来的。 安雅郡主看着那条四五斤重的黑鱼,留着口水道:“水煮鱼!鱼片得薄薄的,辣子放得红红的……叶儿妹妹,你快教我庄子上的厨娘做水煮鱼吧,我都馋了呢!” “不行,你伤还没好透呢,辛辣的不能吃!”顾夜还没开口呢,褚慕柏就急吼吼地拦住道。 安雅郡主不高兴地道:“叶儿都没开口呢!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不行,我就要吃!最近吃得太清淡了,嘴巴没味儿,急需辣椒刺激我的食欲!” 褚慕柏跳起来道:“生病不能吃辣,这是常识好不好?不行,说不能吃,就不能吃!你要是坚持,我就把黑鱼放回河里去!” “好你个褚小五!你……你敢把鱼放了试试!”安雅郡主蹦起来。俩人跟小孩子吵架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地顶起来。 顾夜翻了个白眼,接过褚慕柏手中的黑鱼,朝着厨房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地道:“好久没吃酸菜鱼了,怪想念的!” 安雅郡主一听,顾不上跟褚慕柏吵架了,跟了上去道:“我也想吃了……不知道庄子上有没有腌酸菜!” “没有也没关系,我带了!”顾夜像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小坛酸菜。坛子巴掌大小,里面的酸菜够做好几次酸菜鱼的呢。酸菜鱼好吃又开胃,受伤的人吃,也不会有不良反应。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除了酸菜鱼,还有专门给安雅郡主炖的补气血的当归淮山乌骨鸡汤,以及顾夜自己爱吃的几道菜。至于褚慕柏嘛,他吃饭几乎不挑食,桌子上的菜他都吃得喷香。 最近,西山大营加大了训练力度。他跟褚小四,大多数时候都吃住在营地。大营的饭菜,都是大锅煮的,没滋没味,哪儿比得上顾夜精心指导的菜肴? 对于爷爷的魔鬼训练,褚小五不是没有怨言——他来看未来媳妇一次,都是硬挤出的时间。要不然,只等着十天一次的休沐,媳妇只怕连他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呢! 快要到手的媳妇,可不能飞了!患得患失的,不止安雅郡主一个哦! 第六百一十一章 人不要脸 顺天府尹的案子很快有了结果。顺天府尹利用职权,收受贿赂,颠倒黑白,草菅人命,制造了不少冤假错案。 在地方任职的时候,因为某个小家族的镇族之宝,符合庆王的喜好,随意给这个家族的族长安了个问斩的罪名,家族其他人在流放的途中,病的病亡的亡,竟无一存活下来。 此家族年迈的忠仆,捧着证据,声泪俱下地控诉着顺天府尹的滔天罪行。像这样的案例并不是唯一的,灭家灭族的罪状,竟然就不下十起。大理寺审理后,将证据呈现在昭容帝面前时,昭容帝勃然大怒,把罪证扔在庆王的脚下! 顺天府尹是靠着巴结庆王,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的。他搜刮的民脂民膏也大多进了庆王的口袋,霸占的稀世珍宝,此时也多在庆王府的库房中收着。 根据顺天府尹的交代,大理寺派人去了庆王府,把“赃物”带了回来。昭容帝顾不上君王仪态,指着庆王破口大骂,捋了他的差事,让他回去闭门思过。并责令他把从顺天府尹这儿得到的好处,尽数归还。 庆王失了差事不说,还要赔偿一大笔钱财。二十多年来,他从顺天府尹手中获得的钱财,林林总总高达百万。这些钱财,这么多年都挥霍一空,要填上这么个大窟窿,庆王府非伤筋动骨不行。 掌家的李氏,已经把整个庆王府当做她跟儿子的囊中之物,一听说要拿出那么多钱财,哭着喊着叫穷。甚至把主意,打到了庆王妃的嫁妆上头。 庆王妃既然能成为庆王的正妃,娘家也是老牌的勋贵,怎么可能容许一个小小的妾室,侵占女儿的嫁妆。再说了,在庆王妃病重之时,已经把嫁妆一分为二,交在了女儿和儿子的手中。李氏想摸也摸不到! 庆王妃当初也是十里红妆嫁入庆王府的,在忠仆的打理下,这近二十年来,产业又增加了近一倍。也就是说,光安雅郡主分到的产业,就能跟当初王妃出嫁时差不多了。这也是安雅郡主虽然不受宠,在外却能够一掷千金的原因。 在李氏的枕头风下,庆王也颇为赞同先用女儿手中的产业,来填补这个窟窿。他觉得李氏说得对,庆王府上的产业,应该留给儿孙。安雅一个赔钱货,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与其都便宜了别人,不如帮王府度过这个难关。 可惜,那些产业和管事忠仆的地契身契,都攥在安雅郡主的手中,近几年的收益,也都是安雅郡主收着。庆王不得不拉下脸,去向安雅郡主开口。 安雅郡主不傻,怎么可能用母妃的嫁妆,去为一个害了她性命的王府填窟窿?再说了,庆王府并未穷到还不起百万银两的地步,一定是那李氏不愿意从手中挖银子出来,打到她的头上。 安雅郡主什么都没说,等庆王苦口婆心地劝了很久,憋着怒火离开时,她转身去了外公定安公的府上,把母妃的死因细细地跟外公和舅舅们说了。还有这些年,李氏对她和哥哥所做的一切,一件不落地说给他们听。最后,顺便把今日庆王的来意,也一并说了出来。 定安公虽年过花甲,性子却十分暴烈,拔了佩剑当即就要杀进庆王府,给女儿报仇!李氏害了女儿的性命,庆王听之任之,视为同谋。这么对他们洪家的女儿,当他们定安公府上没有人了吗? 洪家的几个舅舅,也都是炮筒子脾气,一点就爆。只二舅舅稍微冷静些,他拦住了父亲和兄弟们,道:“这件事,当然不能跟他们算了。但是,那个大夫没有找到,即便上门去质问,也缺乏关键性的证据,反而打草惊蛇。小妹的事,不如徐徐图之!” 洪家老二在家中还是很有话语权的,就连定安公也被他劝了下来:“老二,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那姓狄的龟儿子,害了我闺女,还想祸祸她的儿女。我呸!他咋有脸?就不怕婧儿从地下爬出来找他?” “现在,先让他不敢打雅儿和炅儿手中产业的主意!”二舅舅把自己的计策,跟父兄们一说,得到了他们的赞同。 大舅舅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二弟,还是你脑袋瓜子好使。这世子之位,还是该你做,将来才能把咱们定安公府发扬光大……” “大哥!”二舅舅一脸无奈,“这件事,咱们讨论了不下千百遍了。您为嫡为长,世子之位本就该是你的。只要咱们兄弟齐心,定安公府在谁手上,都能发扬光大。旻儿这孩子,虽然年龄小些,但能文能武,有谋略。大哥要是怕自己担不起世子重任,直接把世子之位,交到他的手上便是!” 洪旻是老大的嫡长子,还未及冠,已经是四品的御前护卫了,前途不可限量。 洪老大牛眼一睁,道:“老子跟他叔叔们都建在呢,世子之位轮也轮不到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身上!” 洪老二把手一摊,道:“既然这样,大哥就先在世子的位置上辛苦几年,等旻儿再大些,传给他也不迟!” 其他的几个兄弟,也都附和着二哥的意思。定安公府上最有意思,人家都是争着抢着夺世子之位,甚至不惜兄弟反目。他们倒好,一个个当世子之位是烫手山芋,互相踢皮球。 年迈的定安公,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手中的定安公府,真是一块烧红了烙铁,谁都不敢接? 定安公习惯几个儿子互相甩锅,不去理他们,跟自家外孙女拉起了家常:“雅儿,你也过了年也有十五了吧?及笄礼府里给准备了吗?我看,不如这及笄礼就在咱们府上办,庆王府上一个小妾当家,能成什么气候?” 安雅郡主笑着道:“多谢外公。我的及笄礼,没打算大办,想租了流泉山庄,只请一切亲戚和交好的朋友,走个仪式就成!” “不行!女孩子的及笄礼,可是一生中除了成亲最大的一件事,怎么能随便办办呢?”大舅舅一听,顾不上跟老二磕牙了,赶忙表态。 二舅舅也点头道:“不错!及笄礼你不想在庆王府办,又不愿意麻烦外公和舅舅的话,在流泉山庄办也行。这件事,就交给外公和舅舅们吧!” 安雅郡主知道自己要是再跟舅舅们客气的话,大舅舅、三舅舅他们肯定就要翻脸了,忙应道:“那雅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还差不多!”定安公笑得一脸慈祥,“你这孩子,就是太倔了。你母妃的事……你该早些告诉我们。你那时候才多大,十多岁的年纪,自己背负着一切。唉……是外祖父不好,不该因为看不惯你父王的作态,跟你们断了来往。” 安雅郡主多年来,没曾体会过亲情的温暖了,闻言,眼眶一热,更咽地道:“外祖父,是雅儿想岔了!您和舅舅们,是雅儿的亲人,不应该什么都瞒着你们的。” “今日你做得对!你和你哥不是没有外家的,不能任那些人糟蹋!你母妃嫁妆的事,你不用管了,交给你舅舅们就行了。”定安公招了招手,让安雅在他身边坐下,一副打算长聊的架势。 “雅儿,明年你就及笄了……你那个父王是不指望了,你的终身大事,有什么打算?要不……让你大舅母和二舅母她们,帮你操办?”定安公知道外孙女很有主见,小心翼翼地问道。 安雅郡主一听,连登时红了,害羞地垂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为好。定安公心咯噔一下,揪了揪自己的胡子,心中有些焦急。有些事情,他一个老爷们,真不知道如何开口。要是老伴儿还在就好了…… “雅儿,你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大舅舅的脾气最直,看到外甥女的神态,马上嚷嚷出来了。 “大哥,”二舅舅看向脸颊红得像打翻了红色颜料一般的外甥女,一脸无奈,“你小声点儿!哪能直接问人家小姑娘这么直白的问题呢?” 大舅舅嘟哝着:“这有什么!喜欢就喜欢呗,有什么好害羞的?” 二舅舅来到外甥女身边,低声问道:“是谁?能告诉二舅舅吗?” 安雅郡主不是矫情的人,虽然脸烫得厉害,还是抬眸看向外公和舅舅们,迟疑地小声道:“是……是褚慕柏!” “谁?褚慕柏是哪个臭小子?这么幸运被我们雅儿看中了?”定安公蹙起了眉头,努力地从京中的俊杰中搜寻着。他担心哪,生怕安雅郡主跟她母妃一样,所遇非人。 二舅舅点点头,跟冥思苦想的父亲道:“褚慕柏……应该是镇国公府上六位公子之一。他家的这一代,排行都是‘慕’字辈。雅儿,是褚家的哪位公子?” “是……褚小五!”既然都开了头了,还有什么还害羞的?再说了,叶儿妹妹说了,等明年开春,镇国公府上就会来庆王府提亲。现在不说,到时候外祖父和舅舅们也会知道的。 第六百一十二章 不无担忧 “褚小五?”大舅舅眉头皱得死紧,“不就是那个在围猎中救了你,又拒绝了跟你结亲的家伙吗?人家既然对你无意,你还惦记这他干啥?” 顿了顿,他又道:“京中俊杰那么多,咱们又不是非他不可!大舅舅手下有不少年轻有为的小将,到时候介绍你认识!再不济,不是还有你表哥吗?旻儿是将来的定安公世子,嫁到我们府中做世子夫人……爹,二弟,这个主意不错吧?” “大舅舅,说什么呢!我向来把表哥当亲哥哥一样敬爱的!”安雅郡主哭笑不得地断了大舅舅乱点鸳鸯谱。 一不小心被自家老爹卖了的洪旻也在座,他苦笑地道:“爹,其实褚小五人不错,性子实在,为人仗义,性子耿直。除了行事稍微莽撞了些,找不到其他的缺点了。” “谁说他没有其他缺点,眼瞎不算缺点吗?咱家安雅多好,有个成语叫什么……什么室什么家来着?”大舅舅把目光移向自家二弟,二弟是洪家最有学问的人了。 二舅舅有种想要扶额的冲动,叹了口气道:“是宜室宜家!” “对,对!就是这个词……反正,他拒绝了咱家安雅,那是他眼瞎!雅儿,这种没长眼睛的家伙,咱们不要也罢!”大舅舅对于那臭小子当众拒绝自家外甥女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安雅郡主有些哭笑不得。“宜室宜家”这个词,跟她确实没多大关系。不过,她心中还是有丝丝感动的,或许在大舅舅眼中,她这个外甥女没什么可挑剔的吧?这是不是敝帚自珍呢? 二舅舅看向安雅郡主,欲言又止地问道:“雅儿,你……真的非他不可吗?” “他……虽然看上去很鲁莽,但关键时候,还是挺能给人安全感的。”安雅郡主小脸微红地玩着自己的衣角,小声地道。 二舅舅不知道她说的是在小树林中,褚小五挺身而出,保护了她,并且愿意为她献出宝贵鲜血的事。以为她对褚小五的印象,依然停留在就她坠马那件事呢。 “其实吧,看一个人,不能总停留在一件事上,应该多方面地去观察。不过呢,抛开其他的,镇国公府母慈子孝,兄弟和睦,嫁过去没有什么糟心事,也算是一门好亲事。”二舅舅在心中权衡着。 大舅舅不乐意了:“老二,你不会也赞同吧?我并不觉得褚家小五是良配!他家条件再好,他本人不懂怜香惜……惜那什么,安雅嫁过去,未必就能幸福!” 安雅郡主想起最近褚慕柏像开了窍一样,对她百般照顾,什么都已她的感受未上,觉得有必要替他正正名:“大舅舅,其实……褚小五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差,他……人其实挺好的!” “你这丫头!鬼迷了心窍不成?怎么老是替他说话?”大舅舅瞪圆了一对牛眼。如果换了别人,他早就大雷霆了! 定安公冲大儿子瞪起了相同的牛眼,斥道:“老大,你说话注意点儿,你那臭脾气,在家给老子收收,别吓着小安雅!” 二舅舅用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道:“大哥,既然褚小五人品上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又是雅儿看上的,咱们当长辈的,也比在其中横栏一杆子?现在,当务之急,是合计合计怎么能把这褚小五给拿下了!” 安雅郡主听着几个舅舅,还有表哥们,兴致勃勃地提出各种“坑人”的点子,目标对准了褚小五,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她弱弱地道:“大舅舅,二舅舅,你们……” 大舅舅兴致勃勃地道:“小安雅,这事就交给舅舅们吧,你别管了,就等着做新娘吧!” 安雅郡主默了。她听着舅舅们把三十六计都用在了她的亲事上,忍不住想提醒他们:褚家也是武将之家,这些计策比他们用得还利索。 “干脆用‘破釜沉舟’一招,生米煮成熟饭,让那褚小五无路可退!”大舅舅性子最躁,听弟弟们这也不行,那也还要考虑,一拍桌子暴喝道。 安雅郡主额头上一根根黑线垂下,都什么跟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她又不是嫁不出去,非要通过这种腌臜手段,才能让褚小五就范! “舅舅们……你们……”安雅郡主想开口说什么,声音却淹没在越说越热烈的舅舅们的话语中间。最后,她再也收不住自己的小暴脾气,堵着自己的耳朵,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啊——” 终于,厅中骤然安静了下来。舅舅和表哥们,不约而同地睁圆了眼睛,扭头看向安雅郡主。显然,安雅郡主口中出的分贝,吓到他们了。 定安公呆滞片刻后,不分青红皂白,冲儿孙们吼道:“看看你们,一个个出的什么馊主意,看把小安雅给气的。雅儿,别生气,你的舅舅们想出的点子,没有一个靠谱的。咱们坐下来,再慢慢商议就是。对了……你跟褚家刚找回来的药师小姑娘,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从她那儿下手!” “咳咳!你外公的意思呢,也不是让你利用朋友。你多往镇国公府上跑几次……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说不定接触得多了,那褚小五不就能认识到,你跟外面传的不一样,有很多优点吗?”二舅舅也表示赞同。 安雅郡主一脸无奈地道:“外祖父,舅舅们……你们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大舅舅用力点头,道:“好,好,你说——” 安雅郡主表情微微带着甜蜜,又有些羞赧地道:“我和褚小五的事,就不劳舅舅们费心了。褚小五说了,等他大哥的亲事定下来,最迟明年春天,他就会上门提亲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如果不是二舅舅离得近,竖起耳朵使劲儿听,或许就错过了最重要的信息。 “哦?褚小五说要上门提亲?这事儿镇国公夫妇知不知道?”二舅舅颇有些担心褚小五不靠谱,这事又生波折。给了希望,又让人失望,比一开始就不给人希望,更令人难过痛苦。 安雅郡主轻轻点点头,声如蚊呐地道:“叶儿妹妹说,这事……是镇国公夫人亲口应下的。” 大舅舅闻言,咧嘴道:“镇国公夫人同意,镇国公就绝对不会持反对意见的。镇国公那家伙,在外面看着威风凛凛,其实啊……在家中最是惧内!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被一个妇人拿捏得死死的……” “爹……你这句话,最好别让娘听到,否则……”洪旻心中忍不住吐槽,也不知道那个被罚捏着耳朵跪搓板的是谁? 大舅舅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用力地咳嗽几声,认真想了想后果,便不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其实,他心中有种跟镇国公同病相怜的感觉——同时家有河东狮啊! 镇国公……老子的夫人温柔着呢,老子是疼媳妇,你是怕媳妇,谁跟你同病相怜! 定安公和各位舅舅,对于褚小五的“识相”心情大好。既然褚家的小五,主动向他母亲提出要娶安雅,肯定是对她有情的,毕竟武将出身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宁折不弯。他要是不愿意,没人能勉强他。 二舅舅却不无担心地道:“我担心……小安雅的亲事,庆王的侧室会从中横插一杠子。” 提到李氏,安雅郡主眼中闪过一缕仇恨的光。她十分冷静地道:“父王应该不会反对这件事,毕竟跟镇国公府上联姻,对庆王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何况,褚家还有叶儿妹妹这个九级药师在!” 二舅舅轻轻点头道:“褚家六兄弟个个有出息,又对外宣称‘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家中人口简单,没有什么糟心的事儿,我要是有女儿,这样的人家是择婿的选。你们府里的那位侧室,身边可是有女儿在的!” 大舅舅牛眼一瞪,拔高了声音道:“老二,你的意思是……那贱/人会做出让她女儿代替安雅的事来?” 二舅舅缓缓地点头:“不可不防!” 安雅郡主却并不担心:“妹妹抢姐姐的婚事,也并非没出现过。不过,褚家不会允许桃代李僵的事情生的!” 定安公眉头微微蹙起,道:“不用担心,有外公在呢。褚家小子什么时候去你们府上交换庚帖,提前招呼一声,外公去给你撑场子。到时候,你的生辰八字,外公亲自交到褚家人的手上。” 安雅郡主虽然很相信褚小五和褚家的能力,听了外祖父的话,心中更是安定了几分。她的鼻子微酸——有外家撑腰的感觉,真好!前几年,是她钻牛角尖了,白白空耗了那么多亲情,走了那么多弯路…… 在定安公府上吃了午饭,安雅郡主并没有直接回庄子,而是去了镇国公府上。要是换了别的小姑娘,两家有议亲的意向,肯定害羞地不敢登门。她性子本来就大方,对那些繁文缛节不那么注重。她不能因为即将议亲,就跟顾夜这个好姐妹不来往了吧? 君氏一听递帖子的是安雅郡主,惊讶之余,很亲热地把人迎了进去,关心地询问了她的伤势——褚小五把安雅的伤势,形容得很严重——又一番嘘寒问暖。 第六百一十三章 喜帖 安雅郡主被顾夜领回明珠阁时,还未从未来婆婆的热情中缓过劲儿来。她倒是看过君氏对顾夜的无微不至,可轮到她自己头上,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小时候,母妃身子弱,她是由奶娘带大的,平时很少被允许去打扰母妃。母妃给她的母爱,从未像君氏那么浓烈。母妃去世后,再也没有人,像这样全心地关心她、爱护她,仿佛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似的。这种亲情,让她觉得陌生,又莫名地依恋。 “怎么?被我娘亲吓到了?来日方长,你慢慢会习惯的!”顾夜笑嘻嘻地打趣道。然后,还故意叹了口气,“以后,娘亲的母爱,要多分出去六份,想想就觉得心痛。突然想做个刁蛮的坏小姑,怎么办?” 安雅郡主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君夫人要是听见了,一定会骂你是小没良心的。君夫人最疼爱的,不一直是你吗?有多少人羡慕你,有个天下间最好的娘亲呢!” 顾夜冲她挤挤眼:“我娘亲,还是天下间最好的婆婆!等你嫁进来之后,你也还会被别人羡慕的!” 安雅郡主俏脸微红,她这些日子,也在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到有些不太真实。生怕这是一场甜蜜的美梦,怕有醒来的一天。 她咬了咬嘴唇,把外公和舅舅们的担忧,悄悄告诉了顾夜。顾夜点点头道:“以那女人阴毒招数,你外祖家的担忧并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交换庚帖有你外公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迎亲那一天比较混乱,庆王府又被那女人把持住,的确不得不防!” 安雅郡主深恶痛绝地道:“如果能早些找到那个大夫,定了那贱/人毒害主母的罪就好了,省的她总是蹦出来恶心人……叶儿妹妹,你不是说有几种连太医都查不出来的毒吗?能不能给我一份……” 顾夜不赞同地道:“因果循环,善恶有报。李氏终究有自食恶果的一日,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一副毒药下去,也实在她便宜她了。让她失去自己最想得到的,才是最好的报复,不是吗?” 安雅郡主点点头,道:“叶儿妹妹说得对!是我想左了!她一生谋求的,不过是让她的儿子抢去世子之位,给她的女儿谋一桩好亲事。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病痛的折磨下死去。她的女儿,也会被她带累,高嫁无望。才是对她最致命的报复!” 安雅郡主知道,药师界虽然不禁止药师们制毒,却明文规定不能主动用毒或者卖毒害人,否则将会被驱逐出药师的行列。她刚刚一时冲动,差点害叶儿妹妹犯禁,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 说实话,顾夜并未把药师界的臭规矩放在眼中。她想了想,道:“我给你配个香囊,你从今天开始,每日带在身上,不出一个月,你身上就自带香味。迎亲的时候,如果新娘子身上没有香味,就让我五哥向庆王府要人!” 安雅郡主一听,果然是个好主意,便害羞地点头谢过她。顾夜把人请到了自己的玻璃阳台上,两人一边晒着太阳,一边闲聊着。安雅郡主颇为感兴趣地,趴在桌子上,看顾夜帮她配制香囊。 顾夜给安雅配的是她最喜欢的清雅菊香,带在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萦绕,自然清透。顾夜顺手给自己配了果香的香囊,一个挂在自己的卧室,一个别在自己腰间。无论走到哪儿,都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甜甜果香,让某个人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肚去! “对了!福安县主要嫁人了,这事你知道吗?”安雅郡主突然转了话题,看向顾夜,问道。 顾夜趴在雪白的狐狸毛褥子上,慵懒得好像一只高贵的波斯猫。闻言,她轻笑道:“当然知道,就在后天嘛!她还专门给我下了张喜帖呢!” 安雅郡主表示也收到了帖子,抿起嘴巴道:“这福安也不知道咋想的,明明都跟我们闹翻了,还给我们下帖子,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不成?” “有没有阴谋诡计,去瞧瞧不就知道了?”顾夜最新挺清闲的,除了去西郊溜达一趟,检查下药厂建设的收尾工作,就是去顾家的院子,教导自己新收的嫡传弟子。大多数时间,就是窝在这天然晒台上做日光浴。 安雅郡主捧着一个水果盘,津津有味地吃着水果。这时节,也就镇国公府上能吃到如此种类繁多的新鲜水果了。她有些羡慕顾夜救下庆丰楼的幕后老板,庆丰楼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往褚家送一份呢。 闻言,她有些担心地道:“那福安心思歹毒。在她看来,你害她嫁不成你二哥,还逼着她兄长匆忙将她远嫁。只怕这次的婚宴,比鸿门宴还要凶险。我要是你,才不会去呢!毕竟两人也没有什么交情。” 顾夜懒懒地道:“有什么狠招,让她尽管使出来!我还能怕了她?放心吧,到时候我带着花好和月圆,还有暗卫保护着,不会有事的。” 前世,她求学时代也曾是网络小说的爱好者,宅斗中的栽赃陷害,无非就那么几种老套路,她见招拆招便是! 安雅郡主见她胸有成竹,还是不放心地道:“到时候,咱俩一起去,好有个照应。” “行啊!”顾夜爽快地应道,“福安县主好大的脸面,竟然劳动郡主和本大药师给她送亲,心中应该无憾了!” 安雅郡主怎么觉得,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有种“死而无憾”的阴森感?呃,应该是她的错觉,她不该把叶儿妹妹想的如此阴暗。 福安县主出嫁的日子很快到来。安雅郡主先来到镇国公府上,跟顾夜两人在褚小五的护送下,一路去了房家。 房家自从福安县主的祖父那一代,就开始没落了。虽然宅子依然是那个宅子,却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福安县主的亲事,因为是草草定下来,草草嫁出去,看上去有些含酸,很多地方都有生拼硬凑之感。据说,堂堂一位县主的嫁妆,才勉强凑出六十四抬,连普通的官宦之家都不如。 顾夜下了马车,就被福安县主的丫鬟,热情地迎了进去。安雅郡主见状,紧紧地跟在顾夜的身后,不时拿戒备目光,打量着身边的一切,好像一只护崽儿的母狼。 顾夜哭笑不得:“安雅,你放轻松点儿。那福安县主即便再恨我,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动手。” “不行,我答应你五哥,一定要照顾好你的!那福安县主恨你恨到骨子里,却又如此热情相邀……反常必有妖,不可不提防!”安雅郡主尽职尽责地道。 顾夜见劝说无效,只能听之任之。 两人刚进门不久,就遇到招呼客人的房家现任当家人福安县主的哥哥房子陈。他的脸色不大好,今日除了本家的亲戚,朝中来的官员并不多,这直接昭示了房家在朝中影响力越来越低,越来越没落。 一抬眼,看到了顾夜,房子陈堆起笑脸,迎上来不无巴结地道:“褚药师驾临,房府真是蓬荜生辉。褚药师、安雅郡主是给小妹送嫁的?” “嗯!收到福安县主的喜帖,特来恭贺县主大婚之礼。”顾夜脸上挂着疏离的,淡淡的笑容。 房子陈看向旁边一个前来贺喜的小官,挺直了胸膛道:“小妹能有褚药师和安雅郡主两位至交,是她的福气。寒梅,小心地伺候着,万万不可怠慢了贵客。要是贵客在府上受了半点慢待,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寒梅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低头应道:“是……” 安雅郡主看不惯他耀武扬威,又一脸谄媚的样子,拉着顾夜往内院走去。房子陈恭敬地目送两人进了内院。他身旁那个没有什么根基的六品小官,巴结地道:“子陈兄,那位褚药师是镇国公府上的姑娘吧?她居然来参加令妹的婚礼,那些传言……” “你都说是传言了,不过是空穴来风罢了!”房子陈一甩袖子,将这个小官撂在一边,转身去招待别人去了。 福安县主的闺房内,布置得异常喜庆,到处都红通通的。福安县主的脸,还有些红肿,涂了厚厚的粉遮着,好像岛国的艺伎,脸上煞白一片。哑药的效果已经过了,看到顾夜进来,她咬牙切齿地道:“你竟然敢来?” 顾夜挑了挑眉,悠然地道:“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不敢来?” 福安县主一下子冲过来,被月圆挡住了。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还说没做亏心事!我现在这副模样,都是因为谁?你黑心冷肺,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这副模样怎么了?新娘子不都这么打扮吗?”顾夜朝着她身上扫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不是你,我何至于被嫁给一个西南不毛之地的小小武将?不是你的未必,我家中又何必匆匆将我远嫁?姓褚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福安县主恨不得撕了她这张无关痛痒的脸。 顾夜皱了皱眉,道:“县主此言差矣。你的亲事,不是我给你选的。婚期,也不是本药师给你定的。你这么推到本药师的头上,未免太牵强附会了些!” 第六百一十四章 县主的结局 福安县主的嫂子,生怕小姑触怒了九级药师,小声温言劝着。福安县主哪里是肯听劝告的人,她一把将大嫂推开,指着她的鼻子道:“是你,都是你们!为了讨好九级药师,狠心把我给卖了!” “还有你!”福安县主像个疯子一样,死死地等着顾夜,“你怎么敢来?你就不怕本县主报复你吗?” 顾夜云淡风轻地一笑,道:“报复我?你也得有那个本事!下药?以本药师的本事,什么药能瞒得过本药师?什么药能对本药师有作用?买凶杀人?我身边的两个丫鬟,都是个顶个的好手,更何况本药师还有暗卫保护。杀手榜上前三的杀手你全请来,都未必能动得了我。你凭什么向我报复?” “姑娘,杀手榜前三的杀手,都是咱们的人,寻常人请不动的!”顾夜身后的月圆,压低了的声音中,带着与有荣焉的味道。 顾夜先是一怔,心中马上了然。原来,尘哥哥培养出来的隐卫,还兼职做杀手啊!嗯,貌似隐魂殿的隐卫,遍布各大行业呢。不知道东灵国官员中,有没有尘哥哥的人。应该是有的吧?顺天府尹的案子,不可能没有他的手笔。 福安县主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仍然用不甘心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顾夜。显然,并未死心。 顾夜上前一步,冷笑地看着她:“福安县主,我劝你还是不要尝试的好。否则,本药师会把你所有的阴谋,加以十倍地奉还给你。就是你嫁到天边,也休想逃过。你信不信?” 顾夜的身材,在福安县主面前略显娇小,可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福安县主忍不住退了几步,才勉强站定。福安县主看向顾夜的眼中,增添了几分恐惧。她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竟然嗅到了鲜血和死亡的味道。 “你……你这个魔鬼!”福安县主色厉内荏地喊着。 顾夜嗤笑道:“魔鬼?如果研发新药治病救人的本药师,都能被称作魔鬼的话,那这样的魔鬼,多来几个未必不是天下之福。福安县主,听,迎亲的队伍到了,马上就是你的良辰吉日,本药师祝你跟未来的夫婿比翼齐眉,永结同心!” 福安县主却像听到了什么诅咒似的,疯狂地咒骂着顾夜,如果不是她嫂嫂和族里的几个媳妇拉着,她能冲过来撕了顾夜。 “看来……福安县主不太乐意见到本药师,祝福的话,本药师已经奉上。对了,本药师送的礼物,是一瓶‘多子丸’,顾名思义,祝县主早生贵子,多子多福……”顾夜把药瓶朝着寒梅的方向扔去。 那丫鬟手忙脚乱地接住了。看着顾夜扬长而去的身影,寒梅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手中的药瓶,小心地向福安县主请示:“县主,这瓶药……该如何处理?” “扔了!给我扔出去!什么多子丸,肯定是想要害本郡主的毒药,扔得越远越好!”福安县主凶狠地瞪着寒梅,脸上的表情好像要吃人似的。 “哎呦!可别扔,县主如果不要的话,把这瓶药给我吧,这可是顾氏制药出品呢,怎么可能是害人的毒药?”人群中有个多年未孕的媳妇,一听“多子丸”的药名,眼睛澄亮澄亮的。顾氏出品,必属精品,更何况这是顾氏制药的九级药师亲手制作的呢,效果不会差的! “滚,滚!都给本县主滚!!”福安县主状似癫狂地拿了桌子上的杯子、果盘,劈头盖脸朝着屋内的其他人。 房家的亲戚,哪个没受过福安县主的气,本来碍于她的县主身份,为了巴结她,不得不忍让。现在,人都要嫁到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了,还当自己是人上人呢! 无论是亲戚家的姑娘媳妇,还是一些小官的夫人,都忍不住撇撇嘴,离开了房间。 那个讨要多子丸的媳妇,经过寒梅身边的时候,飞快地从她手中将药瓶夺过去,生怕福安县主会夺回似的,撒开脚丫子跑走了。 寒梅嗫嚅地道:“县主……你看……” “看什么看?那黑心的死丫头,能送什么好东西给本郡主?多子丸?说不定是让人永远生不出的绝子丸呢!抢了便抢了,到时候着了道儿,她哭都没有眼泪!”福安县主冷哼一声。 寒梅见房内只剩下县主和自己,小声地问道:“县主,您吩咐的事儿,奴婢已经准备妥当,要不要……” 福安县主暴躁地一巴掌把她扇到一边,穿着沉重的喜服,在房中走来走去,低吼道:“你没听到那贱丫头怎么说吗?要是动手了,她会十倍百倍地还给本县主。难道你觉得她是在说笑?还是你看不得本县主好,想要本县主去送死?” 寒梅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认错:“都是奴婢的错,请县主责罚……” “行了!起来吧!让你兑换的银票,都办妥了吗?”福安县主烦躁地摆摆手,让寒梅起来。 寒梅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小声道:“县主吩咐的事,奴婢都已经办成……县主请放心吧!” 外面结亲的人,已经进了内院,福安县主皱了皱眉,坐在床边,吩咐喜娘进来。喜娘帮她盖上了红盖头……结亲的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喜滋滋前来结亲的新郎,怎么都没想到,接了新娘子回去的路上,冒出一伙强人,把新娘子当街劫走,不见踪影。顺天府、五城兵马司联合搜捕,都未曾寻到这伙贼人。 一个多月以后,西北的一个深山老林中,一伙强匪的头儿,多了个年轻貌美的压寨夫人。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福安县主看着那个像熊一样高大,脸上带着凶狠刀疤的络腮胡子,崩溃地大哭起来! 土匪头子粗鲁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咧开一嘴参差不齐的大黄牙,色眯眯地道:“这笔买卖不亏!别说那六万两银子了,光这娇滴滴的美娇娘,老子冒再大的风险也甘心!” “什么六万两银子……”福安县主这才意识到,土匪头子所说的数目,就是她让寒梅去兑换的银两的数额,“寒梅,你个小贱人!原来是你害的本县主!” 福安县主没想到,最终是她最信任的丫鬟,坑了她。本来,福安县主的计划是,携着所有身家,演一场被劫持的戏码。等娶她的小将离开,在做别的打算。没想到,寒梅用她的银子,请了真正的悍匪,把她劫持到这鸟不拉屎的深山之中。 土匪头子既然敢劫人,就不怕她县主的身份。再说了,天高皇帝远的,一个空头县主,就跟没有爪子的猫儿一样,有什么可怕的? 福安县主性子再烈,在一身彪悍功夫的土匪头子手中,被治得死死的。每天除了在床上满足又脏又臭的土匪头子,还要跟寨子里的其他女人一样,洗衣做饭,做农活……生了孩子之后,还要像老妈子一样把屎把尿…… 若干年后,苍老又憔悴的福安县主,再看不出当年意气风发的县主模样,跟一个普通的农妇一般无二。她心中每时每刻不在会悔恨着,如果不是她心高气傲,此时的她是武将之妻,手中嫁妆丰厚,手底下丫鬟婆子伺候着…… 当年,她肆无忌惮地嘲笑顾夜山里村姑的身份时,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是这么个下场。 顾夜得了福安县主被劫持的真相后,不由得叹了句:“真是自作虐,不可活啊!尘哥哥,这其中,有没有你的手笔?” 给她带来消息的凌绝尘,一手支在桌子上,慵懒地抬起那双俊俏的眸子,含笑地道:“你都说了,福安县主是自作虐。谁让她平日里对下人,不是打就是骂,让自己的丫鬟记恨了呢?这是,能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尘哥哥告诉我,那寒梅怎么会跟几百里意外的山匪勾结上的?她哪来那么大的本事?”顾夜伸出手来,轻轻地抚过凌绝尘散落在桌上的发丝。尘哥哥的头发,乌黑亮泽柔顺,可以替洗发水做广告了。 “那谁知道……或许,那帮土匪像进京见识见识,恰好被寒梅给遇上了呢。”凌绝尘一双漂亮的眸子中,写满了“无辜”二字。脸上也挂着“本宝宝被冤枉了,求抚慰”的表情。 顾夜瞪了他一眼:“卖萌可耻!” “暗夜儿,你不爱尘哥哥了,嘤嘤嘤嘤,桑心!”凌绝尘抢过她手中的帕子捂脸,“咦?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我刚刚配的果香香囊,好闻吧?”顾夜指了指腰间那个小巧的香囊,得意洋洋地笑道。 “嗯,好闻。甜甜的,就像你的味道!”凌绝尘飞快地在顾夜的唇上啾了一下,满足地舔舔自己的嘴唇。 顾夜瞪了他一眼:“要是被我爹看到,你就死定了!” “都这个时辰了,岳父大人肯定在隔壁陪岳母大人呢,哪有时间总盯着我?”凌绝尘的目光,在顾夜的闺房中逡巡着粉粉嫩嫩的,真不像前世天才药剂师的风格。 第六百一十五章 初雪 顾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耸了耸肩,道:“你也知道,我不太在乎房间里的布置啦,摆设啦,什么的。这些都是娘亲帮我布置的,我倒是不排斥,每个女孩子的心中,都有一个公主梦。以前条件不允许,现在被宠成小公主的感觉,还挺不赖的。” 凌绝尘摸摸小姑娘头顶的秀,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却坚定地道:“等你嫁给我以后,我会把你宠成天下间最幸福的小公主!” “那……我就等着你兑现诺言了,我的王子!”顾夜踮起脚尖,回亲了他的下巴一下,最萌身高差什么的,真是碍事啊!身高,是她两世以来,最深的痛。这一世,她才十三,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姑娘,国公爷说姑娘晚饭用的不多,特地吩咐小厨房做了您爱吃的点心,让奴婢送过来。”良辰的声音中,顾夜听出了无奈和愧疚。 顾夜抬起含笑的眸子,看向凌绝尘,清晰地看到他翻了个白眼。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尘哥哥做出这样的动作和表情呢。 凌绝尘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在她红润润的唇上啄了一口,低声道:“你说你爹咋想的?这大冬天的,晚上不搂着媳妇暖被窝,瞎折腾啥?” 顾夜这个小没良心的,笑嘻嘻地道:“折腾啥?当然是怕自己的宝贝闺女,被大尾巴狼叼去呗?我瞧着外面天阴得挺重,说不定一会会下雪,尘哥哥早点回去吧。” 凌绝尘不舍地将她抱得紧紧的,口中低喃道:“我的小姑娘,快点长大,我什么时候才不用再品尝离别相思之苦啊?” “搞定了我爹爹再说吧!”顾夜回抱着他,把脸埋在他温暖的怀中。男人火力旺,就跟个大暖炉一样,冬天抱着最舒服了。尘哥哥的怀抱中,带着淡淡的清冽冷香,她好喜欢呢。 “姑娘?您睡了吗?”良辰在外面端着宵夜,尴尬地跟月圆大眼瞪小眼。 月圆撇撇嘴道:“良辰,你难道还不知道,为什么姑娘对你和美景,不如我跟花好亲昵和信任吗?” 良辰小声地道:“这是国公爷的吩咐,我能怎么办?”银家也很无奈的,好吗? 这时候,顾夜的声音终于传出来,带着几分慵懒:“进来吧……” 良辰的眼睛,匆匆在屋内扫了一眼。屋子里烧了地龙,温暖如春。自家姑娘披散着长,懒洋洋地斜靠在雕花嵌宝的黄花梨木拔步床上,手中捧着一本医书,没有穿鞋子的小脚,在床边晃啊晃的。 姑娘白嫩的小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嘴唇显得异常红润——姑娘生得真好好,难怪宁王惦记,国公爷担忧呢! 夜宵是一碗小馄饨,巴掌大的小碗,用鲜美的鸡汤做汤底,虾仁做馅儿,还放了菌菇提鲜。顾夜尽管不太饿,还是把这碗小馄饨给吃得连汤都不剩。 “颜婶的手艺越来越精进了。现在都不敢想象,以前没有颜婶的时候,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顾夜满足地揉着自己的小肚子,有点撑了。要是尘哥哥没走多好,让他给揉揉…… 月圆笑嘻嘻地道:“姑娘脑子里有那么多新鲜的菜式,以前即便没有颜婶,伙食也不会差了吧?” 顾夜用眼尾扫了良辰一眼,叹了口气,道:“唉,别提了!你姑娘我制药上天分奇高,厨艺上却没有什么天分。最开始的时候,连煮粥都能煮糊,米粒还是半生的……” 月圆眨巴着眼睛,轻声问道:“姑娘那时候才多大,谁都不是天生就会的,姑娘不必自贬。” “唉……想起在青山村的日子,可以用‘不堪回’来形容。每天吃的是野菜高粱糊糊,菜几乎都是白水煮的,连盐都不舍得放,更别说油了。每天干不完的活儿,还总是被打骂,挨饿是家常便饭……没饿死,真是幸运呢!”顾夜重重地叹了口气。 良辰是家生子,当初镇国公府上落难时,给那些忠仆足够的银两,打他们各自谋生。那十年中,褚家的下人们的日子并不难熬。至少,良辰小的时候,就没怎么挨过饿。 听着自家姑娘回忆往昔,她的心有些酸酸的,忍不住开口安慰着:“以前的事,过去都过去了。姑娘现在苦尽甘来,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良辰说得对!我现在有爹娘和哥哥们疼着宠着,就跟掉进了蜜罐子似的。可是……有时候又怕这一切都是甜蜜的美梦,梦醒了,什么都没了……”顾夜被伺候着漱了漱口,重新躺回床上。 被窝里,用熏笼熏得暖暖的,云蝅被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却温暖舒适。这小日子过得,真是太舒心了……顾夜抬起沉甸甸的眼皮,最后看了良辰一眼,抵不过睡神的召唤,沉沉地睡去了。 良辰收起了空碗,出了姑娘的房间,向等在厅中的国公爷回报去了。她把自家姑娘说的话,尽数跟国公爷禀告了。镇国公那个心疼啊,直到回了荣安园,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他怕夫人跟着难过,没跟她说,自己却一夜辗转反侧,睡得一点都不安稳。梦一个接一个,梦中有个身材瘦小,衣着破烂的小姑娘,饿着肚子做着繁重的家务,被打骂…… 夜晚,果然如顾夜所料,下起了雪。雪不大,却下了一夜,直到早上依然没有停。顾夜来到隔壁的玻璃阳台上,隔着透明的玻璃,看到细碎的雪花,飘飘洒洒,落入湖水中消失不见…… 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树枝上,假山上,湖心的亭子上,都仿佛披了一层银装。花好端了洗漱的温水进来,见自家姑娘坐在熊皮地毯上,忙道:“姑娘,这地板下面是冰冷的湖水,今日又没有太阳,待久了会着凉的。” 这座玻璃暖台,是伸向湖中的一截木栈桥,下面是几根柱子支撑,上面铺着厚厚的木板作地板。夏天的时候,坐在上面吹着风,还挺凉爽的。冬天嘛,湖水边沿都结了冰,冷气也透过木板的缝隙往上冒,即便铺了熊皮地毯,依然不暖和。 顾夜刷了牙洗了脸,做好护肤工作,便回到了自己的闺房。这时候,君氏披了厚厚的狐皮大氅,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闺女在用早餐,笑着道:“宝儿今天起得挺早的。” 顾夜有赖床的习惯,今天难得起得早了些。顾夜露出甜甜的微笑:“娘,吃早饭了没?再一起用些吧?” “娘已经用过了。你快些吃吧,免得饭菜都凉了。”君氏在女儿身边坐下,不时给她夹一些她爱吃的食物。顾夜饭量不大,一小碗粥,两三个灌汤包就饱了。 顾夜见娘亲吩咐屋里的丫鬟收拾衣物,好奇地问道:“娘,外面下着雪呢,您这是准备带女儿出远门?” “去温泉庄子。今天不是下了初雪吗?初雪的时候泡温泉,能赶走身体中的寒气。尤其是女孩子,更应该多泡泡。正好你四哥五哥休沐,去庆王妃的庄子上接了安雅,咱们一起过去!” 自从五儿子开窍,向君氏提出要娶安雅后,君氏就把安雅当女儿一样宠着,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她送一份。顾夜还半真半假地向娘亲抗议,说她吃醋了呢! 泡温泉,这个主意不错。虽然初雪泡温泉的说法,有待证实,但冬天多泡泡温泉,对身体还是有好处滴。反正冬天没啥事做,顾夜就当出去散散心了。 娘俩高高兴兴地收拾了几件衣裳,其他东西庄子上都有,顾夜还是带上了一些她喜欢的食材,并且把颜婶也打包带上了。 本来,顾夜出门向来只带两个丫鬟。可是,看着良辰和美景期待的小眼神,顾夜就一挥手,全都带上了。就连在顾宅学制药的唐小小和丁芳儿,也都让人去接了过来。 至于君璃儿和君淼儿,在顾夜大药会后不久,君氏便找了个由头,将人送回各自的家中。君淼儿想要接着镇国公府,给自己谋个好亲事的打算,也因此落了空。 人哪!心不能太大。聪明反被聪明误,毕竟谁也不是傻子! 安雅郡主得了消息,早早收拾停当,等在庄子外面。君氏朝她招招手,让她上了自己的马车。君氏本来是跟小女儿一辆车的,安雅郡主进来后,很自然地坐在君氏的另一边。 君氏赶忙把暖暖的手炉,送进安雅的手中,嗔怪地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外面等着?也不拿个暖炉,你手底下的丫鬟是怎么伺候的?” “伯母,我不怕冷!”或许是练武的缘故,安雅郡主不怎么怕冬天,倒是夏天容易流汗,一动浑身汗津津的,她不怎么喜欢。 “不怕冷也应该穿暖一些,姑娘家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到了庄子,多泡泡温泉,把一年的寒气,全都驱出去!来,吃块点心。这是宝儿新捣腾出来的,味道挺不错的。”君氏打开了点心匣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块造型别致的鲜花饼。 顾夜在一旁嘴巴撅得快能挂油瓶了:“娘,安雅才是你亲生的吧?我是捡来的,嘤嘤嘤嘤……” 第六百一十六章 有福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君氏点了顾夜脑门一下,从点心里面选了一个她最喜欢的点心,塞进她的口中,“吃吧,还有一整盒呢,专门为你带的,刚刚你早餐吃得少,路上容易饿。” 安雅郡主在一旁吃着鲜花饼,笑着道:“看伯母多疼你!小叶子,你那么多人疼,别那么小气,伯母分我一半呗!” 顾夜掀了掀眼皮,道:“把五哥整个分给你,让他去疼你吧!” 安雅郡主俏脸一红,大眼睛忍不住往外面瞟了一眼。漫天风雪中,两个同样挺拔的背影,骑在同为黑色的马上。即便两人的长相一般无二,即便两人穿了同样灰黑色的衣服,她一眼就能认出她的“英雄”。 君氏见自家闺女说得如此直白,怕小姑娘面皮薄,忙问道:“庆王府上,现在还好吧?” 定安公出手了,庆王想打安雅手中嫁妆的主意落了空,只能变卖一些产业和家私,终于筹齐了百万两银子。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庆王府虽然不至于被掏空,但也算是伤筋动骨了吧。 安雅郡主淡淡地一笑,道:“我特地回去了一趟,那些银子被抬走时,那女人如丧考妣的样子,挺好笑的。”她特地挑选那一天还回去,就是为了看笑话的。 庆王府名下好多赚钱的产业,早就不知不觉地转移到李氏母子名下,这次不得不变卖了,填补那个窟窿。这无异于从她身上挖肉,不心疼才怪呢。 顾夜见好友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笑着道:“对了,那个大夫,还没有消息吗?要不要帮忙?” 安雅郡主眼睛亮了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已经有眉目了!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等找到那个大夫,李氏加害王妃的事公之于众,害人者伏诛,安雅姐姐肃清庆王府后,就能放心地嫁入我们家了。”顾夜知道,安雅最担心的,莫过于庆王世子了。 安雅郡主红着小脸,抬眸看了君氏一眼,又飞快地垂下去。这小叶子也真是的,这话说得,好像她这么着急地寻那个大夫,是为了迫不及待地嫁进镇国公府似的。 不过,褚伯母实在是太温柔了,她身上散发着慈母的光芒,照得她的心暖呼呼的。镇国公府上还有小叶子这个她最好的朋友,她对于嫁过去,还真的听期待呢。 褚慕柏要是知道,未来媳妇想嫁给他,不是因为他本人,而是因为他有个好母亲和好妹妹,心中不晓得是什么滋味。 天上下着雪,马车走不快,直到傍晚才进入向山脚下的温泉庄子。庄子上的下人,早早就得到消息,开始准备。主房和客房的地龙都烧了起来。这温泉庄子上有地热,气温比外面要高上好几度呢。 晚饭前,褚家兄弟出去晃荡了一圈,回来道:“皇上和太子,也陪着太后娘娘来庄子上泡温泉了。他们是微服出巡的,几乎没惊动附近其他的庄子。” 每年这个时候,来向山这边的权贵甚多,皇上他们的队伍,混在其中倒也不是很惹眼。不知道这兄弟俩,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消息。 君氏点点头,道:“太后娘娘年轻时候伤了腿,一到冬天就疼。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温泉庄子住一段时间,养养她的伤腿。” 太后娘娘入宫后,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凭着自己的努力和运气,才一步步爬到贵妃的位置上,其中受了多少苦多少委屈,别人是体会不到的。她的腿,就是被品阶比她高的妃嫔,找了个由头,罚她跪了一天一夜跪坏的。 平时倒也还好,一到阴天下雨,或者受了寒气,就刺骨得疼。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心疼太后娘娘,就在这向山下置办了温泉庄子,每年都会在初雪之时,带着太后娘娘,来庄子上住几天,泡泡她的伤腿…… 君氏点点头道:“皇上既然是微服出京的,肯定不希望别人打扰,咱们就当不知道吧。” 用过午饭,顾夜便拉着安雅郡主,去隔壁的小院子中泡温泉。天上飘着小雪,竹林掩映中,温泉氤氲着热气,顾夜穿着自制的泳衣,舒舒服服地坐在温泉池中。 安雅郡主看到她身上的背心短裙式两节泳衣,几乎挪不开眼,忍不住道:“你这个是专门用来泡温泉的吧?倒是挺方便的,我也让人做一套穿穿。”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是穿着亵衣亵裤下来的,一沾水裹在身上,一点都不舒服。 顾夜盯着安雅的胸部和大长腿看了好久,羡慕地道:“我那儿还有一些水光锦的料子,一会让花好给你量量胸围和臀围,晚上帮你赶出来一套。” “什么?你……居然用水光锦做温泉服?也太奢侈了吧?”安雅郡主学着她的样子,在头顶顶了个毛巾,闻言坐直了身子,头上的毛巾瞬间掉落水中。 水光锦堪称国宝,就连宫里的皇后娘娘,想做一件水光锦的衣服,都要思量再三。京中的闺秀,谁要是能有一方水光锦的帕子,都招人眼馋。这人倒好,穿水光锦做的小衣服泡温泉,简直是暴殄天物! 安雅郡主这才想起,皇上给这家伙的赏赐中,就有一匹水光锦。谁家得了这么珍贵的衣料,都该珍藏起来,或者做成衣服,在盛大隆重的场合穿。这丫头倒好,都给泡在温泉里了。 “不用了,我随便用块料子做就行了。你的水光锦,等夏天的时候,留着做衣裙穿吧。”安雅郡主怕她不知道水光锦的好处,顺便安利了下。什么清凉不沾身啦,什么透气舒适啦,什么不沾水啦…… 顾夜敷衍地点点头,突然开口道:“安雅,你发育得也太好了吧?瞧这胸,跟蜜桃似的,还有这大长腿……啧啧,真让人羡慕!” 安雅郡主这才发现小丫头的目光,一直隔着清澈的温泉,盯着自己的胸部看。她猛地双手抱胸,又羞又气,凶巴巴地道:“往哪儿看呢!” “都是女孩子,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顾夜移开视线,冲她吐了吐舌头,哀怨地低头看了自己胸前的小荷包蛋一眼,叹了口气道,“人比人,气死人。唉……” “你……你比我小两岁呢,还……还会长大的。”安雅郡主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你主要是太瘦了,吃饭跟猫儿一样……更正,你的饭量还不如你家小黑猫呢。多吃饭,多长些肉,就大了……” 好害羞,竟然在这跟小丫头谈论胸部大小的事。都是叶儿这丫头,没羞没臊的,影响了她。 顾夜更无奈了:“没办法,胃小时候饿伤了,吃多了就难受。我每天都努力多吃几顿,点心零食不断,身上就是不长肉。”人家都是减肥难,到她这里成了长胖难,她也很无奈啊! 热乎乎的温泉,泡得人昏昏欲睡,顾夜从空间里取了两个苹果,递给安雅一个,自己咔嚓咔嚓地啃起来。 安雅郡主刚刚在闭目养神,接过苹果,好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带了水果过来的?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是小仙女,随时随地能变出好多好东西来……这苹果真甜,水分也足,你家水果的保鲜技术,也算是京中一绝了。” “你喜欢,等过年的时候,叫我五哥往你家多送些!”顾夜美滋滋地啃着甜脆的苹果,笑着打趣道。 安雅郡主被她打趣惯了,脸皮也练出来了:“还有你家玻璃暖房里种的甜瓜,也送些过去。我都藏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我哥,你家送的水果谁都别想吃!” “对!那可是我五哥送的爱心水果,不能便宜你家那些黑心肝的人!”顾夜色眯眯地盯着安雅的胸看了一会儿,道,“以后……我五哥有福了……” “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安雅郡主羞得全身很都红了,像只煮过的螃蟹似的。她又羞又恼,朝着顾夜扑了过去。 顾夜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匆忙躲闪。两人从泡温泉,转为打起了水仗。笑声在飘洒的雪花中回荡。 在隔壁院子中泡温泉的褚小五,听到了安雅郡主羞恼的叫声,坐直了身子,冲着褚小四抱怨:“一定是小妹又欺负安雅了!” 褚慕松瞪了他一眼,道:“小妹那么乖,怎么可能欺负人?你那个郡主凶悍的要命,动不动就抽人鞭子,我还怕小妹在她手上吃亏呢!” “安雅要是不强硬些,能被她府里那不怀好意的侧室母子给活吞了。再说了,她只不过表面上看着凶,内心善良着呢。”褚小五一副护媳妇的好男人模样。 褚小四撇撇嘴,道:“那你也不能说是小妹欺负她。她人高马大的,又会功夫,谁欺负谁,一看就知道。懒得理你,你的心早就偏到九霄云外了。难怪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呢,娘都能忘,更别说小妹了。算了,妹妹有我们来疼,你靠边站吧!” 褚小五不服气地道:“我哪有不疼小妹了。有什么好东西,我不给她留一份?你少在小妹面前挑拨我们的兄妹情。” 第六百一十七章 刺杀 褚小四从温泉里出来,披上一件厚厚的大氅,眼尾扫过他:“是啊!我们的好东西,都是只留给小妹一人,而你的只是一份。到底有没有改变,你自己心里清楚。” 褚小五哑口无言,半晌后恨恨地道:“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娶媳妇!” “我娶了媳妇,也不会像你一样,妻奴一个!”褚小四冷哼一声,露出不屑的神色。 褚小五冲挑衅地挑了挑眉,嘴角咧出一抹坏笑:“那你也得能娶到媳妇再说!” “你什么意思?说谁娶不到媳妇呢?就你这傻不愣登的货色,除了安雅郡主这样眼睛不好的,才能看中你。你这样的都能娶到媳妇,凭什么我不能?”褚慕松从温泉里站出来,用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你才傻不愣登的呢……算了,不跟你这种单身狗一般见识,你不过是嫉妒本公子有人爱而已。缺爱的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 褚慕柏哼着歌儿,擦去身上的水,慢条斯理地穿衣服。从小到大,他一直被这个孪生兄长压一头,现在终于能扬眉吐气一把,心情很不错。 这时候,隔壁传来了顾夜清脆的声音:“四哥,五哥这么瑟,你甘心吗?” “不然嘞?”褚小四隔着墙头跟小妹聊起来,“难道打他一顿出气?还是算了吧,让爷爷知道了,又该说我们精力过旺,往死里折腾我们俩了。” 褚老将军训练起西山大营的军士们,那是毫不留情。自己的两个孙子,更是训练量加倍普通的训练量,对他们来说根本起不到锻炼的效果。其他的勋贵子弟,见镇国公府上的俩公子,都被训成狗,没有一个敢闹腾的。他俩算是闹明白了,他们兄弟就是那骇猴的鸡! “打架?那是野蛮人的做法,咱们文明人不屑用!”顾夜的声音中带着些微的戏谑,“四哥,你最好的做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给我找个四嫂回来,而且在他之前把人娶回家。看他还有什么资本瑟!” 褚小四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妹妹带歪了,悻悻地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再说了,过年之前,我都会在军营中度过,哪里都是些老爷们,连耗子都是公的,上哪给你找四嫂去?” “……你要是愿意娶个男四嫂回来,我也是不反对的。”顾夜的声音中充满了笑意。 褚慕松身边的褚小五,抱着肚子在一旁笑得跌成一团。褚小四一脸无奈:“小妹,你又调皮了!” 下一个休沐日,褚慕松带了个要好的军中同僚回来,顾夜竟然真的冲着人家叫四嫂,把他吓得脚底一滑,差点没摔倒在地…… 泡完温泉,安雅郡主死皮赖脸地留在顾夜的房中,也要跟她挤一张床。顾夜看了一眼一米五大小的床,有些为难地道:“我睡相不大好,你真的确定要跟我睡一起?” 安雅郡主笑呵呵地道:“正巧,我睡相也不怎么样?不过,你别害怕,我睡在外面,不会把你踢床底下去的。” 顾夜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道:“好吧,你要是不怕睡不好,就留下来吧。” 安雅郡主很快就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小叶子的睡相岂止是不好,简直是把她当抱枕了。一条腿跨在她的身上,两只手紧紧地抱着她,就跟八爪鱼似的,把她死死地固定住。 她好不容易解开对方的禁锢,还没刚睡着呢,小丫头又缠了上来,一只爪子还抓在她胸前的高耸上。安雅郡主气急败坏地把顾夜的爪子挪开,没多久,小丫头又挨过来,半个身子都压在她的身上……安雅郡主睁着眼睛,心中满是绝望。 刚迷迷糊糊想睡,房门被敲响了,没等她应声,敲门的人已经闯了进来。她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褚小五的一张脸凑到她面前,想都没想一巴掌扇过去,揪着睡衣的领口喝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褚小五没想到安雅晚上没回客院,一脸委屈地揉揉被打疼了的面颊,小声地道:“我没像干啥啊……对了,快把小妹叫起来,出大事了!” 顾夜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看向五哥道:“出啥大事了?天塌了?地震了?还是雪崩了……” “呃……天快要塌了别磨蹭了,良辰,赶紧伺候你家姑娘穿衣裳。月圆,把姑娘的医药箱收拾好带上。”褚小五着急忙慌地吩咐着。 “天……塌了?皇上出事了?”顾夜福至灵心,理解了五哥的意思。她快速地把保暖的衣裳穿好,又在外面罩了一件大氅。一出门,发现下了整整一天的雪,并没有停,反而更大了。 褚小五妹妹大氅上的帽子帮她戴好,又在外面裹上狐狸毛的围脖,把她抱上马背。一回眸看到了不放心跟出来的安雅郡主,匆匆对她道:“外边冷,你回去等消息吧!” 说完,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翻身上马,带着妹妹冒着风雪疾驰而去。他的身后,是皇上身边的几个贴身侍卫。 皇太后和昭容帝落榻的庄子,距离镇国公府上的温泉庄子并不远,骑马不到两刻钟就到了。 顾夜进了庄子,发现庄子中戒备森严,有好几队御林军和皇城卫在巡逻。皇城卫的人都出动了?足见事态之严重!不知道二哥有没有带队过来。 “小五,褚药师来了吗?”迎上来的是安雅郡主的表哥,御前侍卫洪。他的胳膊吊在脖子上,血迹浸透了白色的纱布,显然受伤不轻。 褚慕柏一路小跑着过来的,他怕妹妹跟不上,干脆把人背在背上。他第一次背妹妹,没想到妹妹居然那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从洪对褚慕柏的称呼来看,两人的关系显然不错。褚慕柏把妹妹放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到了!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洪的脸色不太好:“张院正看过了,说褚药师在的话,应该有几分把握……现在不是说这个的啥时候。褚药师,快里面请!” 顾夜一进屋,就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道。她眉头都未曾皱一下,进了屋才发现,屋内或站或坐的,都是皇家的巨头昭容帝、皇太后、皇后娘娘,还有两个比太子略小一些的皇子。 昭容帝一脸焦急地看着张院正给太子殿下处理伤口。听到动静,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到顾夜他眼睛一亮,急迫地道:“褚药师来了,我儿有救了!请褚药师救救皇儿……” 此时的昭容帝,仿佛不是那个坐在金銮殿上的九五之尊,而是一个普通的担心儿子伤势的父亲,流露出焦急和担心的神色。 顾夜点点头,允诺道:“皇上放心,我定会全力而为。花好、月圆布置一下,准备手术。太后娘娘、皇上、皇后,还请你们外间等候。” 昭容帝自己亲历过顾夜的救治过程,知道手术过程中,不能被打扰,便配合地率先出了房间。皇后娘娘担忧皇儿,想留下来,最终被皇上劝了出去。 顾夜一进门就看到太子殿下的伤势,一道刀伤,从右肩头一直划到左侧腰,创面很大,失血过多,必须及时输血缝合。 她让花好去外面采集血液,自己换上了无菌服,指点着月圆布置手术台。四个硕大的夜明珠,装进了玻璃器皿中,吊在了手术台上方,亮度跟手术室中的灯光没什么区别。 等了片刻,血液还没采集回来,外面还传来阵阵争执声。顾夜皱了皱眉头,走出去道:“怎么回事?时间就是生命,你们这是想要太子殿下的命?” “姑娘,皇上和两位皇子的血型,跟太子殿下并不相同。五人中,只有太后娘娘的血可以用,但太后娘娘的身体状况,并不符合采血的标准……”花好迟疑了一下,看向了皇后娘娘。 顾夜眉头皱的更紧了:“屋里的不行,外面不是有很多侍卫和御林军吗?磨蹭什么?赶紧去!” “可是……皇后娘娘说,用别人的血,会混淆皇家血脉!”花好一脸无奈地道。 顾夜口中的脏话差点脱口而出,她冷冷地看了皇后娘娘一眼,对昭容帝道:“一刻钟之内,太子殿下输不到血,将会失血性休克,会有生命危险。你们是太子殿下的亲人,该怎么选择,你们决定!” 花好再一次解释,血液输进伤者的体内,很快就会转化为自己的血液。而且,人体内有造血功能,血液时时都在更新,旧的血液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完全代谢掉…… 昭容帝没有犹豫,不容置喙地道:“去,把御前侍卫着急起来,寻找适合的血液。” 太子殿下的血液并不是罕见的熊猫血,很快就找到了匹配的血源。太子这次的伤比较严重,失血过多,需要的血液不少。花好从五位御前侍卫身上取了血,并且吩咐其他适合的侍卫随时待命。 血液输进了太子殿下的血管,顾夜沉静地帮他缝合伤口。伤口看着可怕,其实不过是普通的外科手术而已。 第六百一十八章 命悬一线 太子殿下的右侧肩胛骨损伤,不过并无大碍。幸运的是,他的脊椎并未被伤及,伤口看着狰狞,大多数不过是外伤而已。 创面过大,直到天色大亮,顾夜的缝合工作才完成。这台手术,整整进行了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外间,除了太后娘娘年事已高,被请回去休息外,其他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顾夜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她取下脸上的口罩,对略显紧张的昭容帝道:“一切顺利,皇上不必担忧!” 皇上和皇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昭容帝是从艰难的夺嫡之战幸存下来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所以早早就立了太子,并且倾力培养,还亲自待在身边指点。 太子殿下也没有让父皇失望,一步步朝着合格储君的方向成长起来。昭容帝对太子甚为满意,曾断言太子将来肯定是一代明君。 这次刺杀事件,显然是冲着他这个皇上而来的。近百年来,前朝的余孽依然未曾肃清。上次在围场,差点被余孽们得手。追查之下,不过消灭了对方的一个据点,就又断了线索。没想到他们很快又卷土重来,在这温泉庄子上动了手。 这次昭容帝是微服出巡,带的御林军不多,才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在危机时刻,太子殿下飞扑而上,用自己的身躯阻挡了刺客的刀剑,救下了昭容帝。 昭容帝身上脸上,溅满了皇儿温热的鲜血。太子殿下浑身是血地在他面前倒下,陷入昏迷之前,口中呼唤的依然是:“保护父皇……” 在生命危急的时刻,太子殿下满心惦记的,仍然是他的父皇。昭容帝看到皇儿背上拿道狰狞的伤口时,心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在张院正对着伤口束手无策时,昭容帝最先想到的是那个在围场中,曾经救过自己的性命的小姑娘。 当时,他伤在心脏附近,太医们不敢轻易救治,那小姑娘却轻松将他从鬼门关拽出来……对!她一定有办法!快去镇国公府上请褚药师过来! 他的御前侍卫洪旻告诉他,他表妹跟褚家的小姑娘,正在附近的温泉庄子上泡温泉驱寒。昭容帝赶忙让人去请! 幸好,那小姑娘就在附近,要不然以皇儿的失血情况,估计撑不到从京中把人请过来。手术的两个时辰中,昭容帝简直度秒如年。他不敢设想,他倾尽了心力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要是就这么没了,他该怎么办,东灵国将何去何从。 下面的几个皇子,小聪明有之,却是难当大任!昭容帝有些怀疑,自己倾力只培养一人的决策,是不是错了。太子殿下若是有个万一,整个东灵国后继无人,难道这是他想看到的吗? 好在,那个救了他性命的小姑娘,带着几分疲惫,从室内走出来,对他说“一切顺利!”他的皇儿被救了回来…… 昭容帝目露感激地看着顾夜,真诚地道谢:“叶儿姑娘,有你在,是皇家之幸,东灵之幸啊!” “皇上过奖了!”顾夜表面上一派淡定,实则累坏了,她最需要的是一张温暖的大床,美美地睡上一觉,“太子殿下大概下午的时候能醒过来。” 昭容帝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她的疲惫,忙道:“隔壁已经收拾好了,褚药师去休息吧……” 顾夜点点头,吩咐心比较细的花好道:“你在这守着,有事去隔壁叫我。” 顾夜几乎一倒头,就睡了过去。不过,她没睡多久,就被月圆叫了起来。太子殿下起了高烧,十分危险。 顾夜诊断后,给太子殿下重新换上了药水挂上,又从空间中取出了炼制的珍贵药剂,让人给患者服下。药剂和吊水的双重作用下,太子殿下的高烧,渐渐退了下去。人在下午的时候,醒了过来。 昭容帝和皇后娘娘,守在太子的身边。见他醒来,皇后娘娘眼中含着泪水,连声道:“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昭容帝却虎着一张脸,训斥道:“你是不是傻?竟然往刀子上扑,不要命了?” 皇后娘娘不乐意了:“皇儿才刚刚醒来,你又要训他?如果不是为了你挡刀子,皇儿能伤成这样?他为了你,差点命都没了,却只换来你的训斥!有你这么当父皇的吗?” 太子殿下苍白的俊脸,绽开一丝笑容:“父皇没有受伤就好!如果一切重来,儿臣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父皇不必担心,儿臣身体好,伤口很快就能恢复的。” “好了,你这么趴着,不方便说话。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再说。皇儿,你休息吧!我跟你父皇,一会儿再来看你!”皇后娘娘见昭容帝的脸色不大好,赶忙把人拉了出来。 “皇上,太子也是一片拳拳孝心,你干嘛那么生气?”皇后娘娘有些不高兴了,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 昭容帝长长地叹了口气:“朕这是气他,身为一国储君,竟然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朕精心培养了他那么多年,就是让他给朕挡刀子的吗?” “当时的情况危急,太子也来不及细想。这也正说明了,在他的心中,皇上的安危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下意识的反应,才代表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皇后娘娘知道,太子年幼时,就一直崇拜他的父皇,经常挂在嘴边的是“他长大了,要做一个像父皇一样的好皇帝”。她没想到,太子为了救父皇,竟然能不顾自己的性命! 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皇上和皇儿,她的选择肯定是后者。皇上的儿子不止一个,太子要是在这次刺杀事件上有什么意外,皇上或许会悲痛,但是若干年后,朝中还是会有新的太子,而她的皇儿……却永远回不来了…… 昭容帝又叹了口气,口中喃喃了一句话。皇后娘娘侧耳细听,恍惚听到“……宁可是我”的字句。皇后娘娘眼睛微微一热,看向昭容帝那略显瘦削的背影。 谁说皇家无父子?皇上表面上对太子很严格,其实这种严格未尝不是一种看重!他的慈父情怀,深藏在这严格之中。或许,皇儿早就体会到这种父爱,才会舍命相救吧? 皇上此次微服出行,知道的人并不多,却出现了刺客,足以证明他的身边,有前朝余孽隐藏其中。前朝将亡之际,隐藏了许多后手,这么多年来,都未曾挖掘殆尽。只是,昭容帝没想到,余孽竟然距离他如此之近,而他却毫无所察。 刺客全部都是死士,除了当场击毙的,捉到的要么服毒自杀,要么无论严刑拷打,都无法从他们口中获得一个字。 昭容帝借着这次机会,对身边的人进行了一次大排查。昭容帝身边的御前侍卫,和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中,查出了几个可疑之人。不管这些人是前朝的余孽,还是哪家安插进来的,都一律进行了清洗。 等顾夜下午醒过来的时候,昭容帝和皇后娘娘身边多了几个生面孔——皇家培养的暗卫。也是,刚刚经历死亡的威胁,自然要增加人手,面对对方卷土重来。 顾夜万万没想到,自己因为绝佳的医术,被侥幸逃脱大清查的余孽盯上,成为对方泄愤的目标。 她刚刚从太子殿下的病房中,给他换过药出来,给皇上汇报了太子的病情,准备回屋休息。刚进房门,一阵细微的破空声传来,她只来得及往旁边挪移了半寸,就顿觉胸口一痛。 随后而入的月圆,出一声怒斥,一掌朝着刺客拍了过去,跟那名瘦小的刺客战场一团。花好扶住倒下的顾夜,惊恐地现她左胸的部位,一把匕没柄而入。 顾夜强忍住疼痛,凝聚起意念,从空间中取出一瓶保命药剂——无论多重的伤,都能暂时保住性命。她只来得及把药剂塞入花好的手中,便已经陷入了昏迷。 花好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把药剂喂自家姑娘喝了下去。可是,姑娘胸口心脏处的匕,她却不敢轻易动它。伤在了要害处,如果处理不恰当的话,随时都有可能没命。 隐魅和隐弘,听到屋里的动静,冲了进来,几招就制服了刺客。昭容帝得到消息,勃然大怒。他万万没想到,这温泉庄子上戒备如此森严,排查得也极为细致,依然有漏网之鱼。 揭开刺客的蒙面,现对方居然是总管太监庄公公的干儿子。此人四五岁时就被送进宫中,因办事机灵被庄公公看中,收作干儿子。这次来庄子上,庄公公特地把他带上,准备重点培养他。没想到,他居然是前朝余孽。 前朝余孽隐藏如此之深,不光皇帝身边,就连伺候了太后娘娘三十多年的一位嬷嬷,也被现跟这位小太监有过往来。那位嬷嬷在被带来的途中,就服毒自杀了。小太监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被愤怒的昭容帝抽过侍卫的佩剑,刺中了心窝。 第六百一十九章 玄幻了 顾夜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吸引力,拉近了空间之中。进了空间的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虚弱。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是飘的,让她想到了一种生物——阿飘。 顾夜的头皮一阵发麻,心中一片颓然。她是医生,而且是很优秀的医生,对身体的构造了如指掌。尽管她在匕首刺入时移动了半寸,但刀尖的确刺中了她的心脏。正常来说,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这种伤势是没得救了的。 唉!她不会真的要去见上帝了吧?不对,这是中国古代,是要被阎罗王请去喝茶了。她的身体(灵魂?)不受控制地飘啊飘,飘到了空间中的那朵红莲上空。 红莲身上的那滴灵露,从花瓣上脱落,缓缓地升空,化作氤氲的气体,将她包围其中。红莲在她的视线中慢慢地绽放,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闻到这香气,顾夜精神为之一振,神识顿时清明起来。 重生后,这朵红莲就出现在她的空间中,一直保持着花骨朵的形态。顾夜一开始还曾经研究过这朵红莲的作用,除了它身上的灵露有增加药材药性的作用外,其他毫无收获。后来,日渐忙碌的她,几乎要把这朵小红莲给忘记了。 没想到,在临死前,能够看到小红莲盛开。诶诶……花瓣怎么脱落了?哦,哦,原来是要结种子了。不知道小红莲结的莲子味道怎么样,她是尝不到了……顾夜有些惋惜。 “宝儿,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这声泣血的哭喊,是娘的声音。她真是不孝,回到娘亲身边才将将两个月,又要离她而去。不知道娘妻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了得而复失的打击。既然上天注定让她离开,又何必让她跟亲人相认,离去时徒增伤悲? 这些日子,她已经将娘亲的身子调养得跟常人无异,应该不会被哀痛拖垮吧?娘亲给了她上辈子从未感受到的母爱,她庆幸自己来到这儿,跟母亲相认,治好了母亲的病痛,修复了父亲的伤手…… 爹爹,谢谢您这两个月一来无止境的宠爱。您要坚持做完这最后半年的复健,女儿给您的药油,要按时擦。不用一年,您就可以回到心心念念的战场,纵横驰骋。褚家的男人,是属于战场的! “母亲,别哭坏了身子。妹妹要是知道您为她伤心,醒来后肯定会不高兴的。宁王已经去请医仙了,妹妹的医术如此高明,她的师伯一定能够治好她的伤的。”顾夜听出了,这是二哥的声音。 二哥,抱歉啊,不能参加你跟晴姐姐的婚礼了。还有大哥三哥四哥五哥和六哥,好舍不得他们,怎么办?呜呜呜…… “叶儿,别怕,尘哥哥在呢!听说你昨晚做了大半夜的手术,一定是累了。乖乖睡一觉,明天醒来就没事了。乖啊,尘哥哥在这陪着你。坏丫头,不要让尘哥哥等太久哦!” 听到这个熟悉又温暖的声音,顾夜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虽然她此时的形态,是不可能留下液体眼泪的。 “流泪了,小妹流泪了!”这是五哥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小妹最娇气了,平日里手被针扎了一下,就冲着母亲哭诉半天。这时候,一定很疼吧?” 人家哪有娇气?人家那不是向娘亲撒娇,逗娘亲开心嘛!顾夜在心中抗议着。看来,她的神识和身体还是相连的,灵魂也并未离体而去。她在空间中难过,外面的身体也会有反应的。她估计,此时她身体是状态,是处于深度昏迷的。 对了,她晕倒前,给了花好一瓶救命药水的,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不过,心脏受创,得不到及时的治疗,最终是免不了一死的。如果换成别人,她在的话,或许还可以抢救一下。可现在…… 如果她侥幸没死的话,一定多培养几个外科圣手出来,免得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只能听天由命。呸呸!她是多倒霉,才会再受重伤啊! 唉!阎王让三更死,没人能留你到五更。尘哥哥用心良苦地塞了花好和月圆在她身边,还派了隐卫保护她,最终她还是没逃过这一劫。不知道尘哥哥会不会迁怒隐魅和隐弘。这又不是他们的错,谁能料想到,皇帝身边那个爱笑的小太监,竟然是前朝余孽的党羽呢? 这前朝的余孽,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手段了得。竟然在皇城内安插了那么多暗线,如果不是被这次刺杀事件牵扯出来,将来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浪来呢! 这该死的小太监,你临死拉个垫背的,也应该挑选皇族中人啊,干嘛那她这个外人出气?人家不就是医术高了些,救了皇帝老儿和他儿子一命吗?不就是破坏了你们的一两次大计吗?至于要她的小命吗? 还有尘哥哥……呜呜呜,那么好的一个人,美得跟画一样,完美得不似凡人,她心中绝对的理想型,还没搞到手呢,她就要香消玉殒了。不知道她的心头肉,将来会便宜谁!不甘心哪! “什么不甘心?”凌绝尘清冽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空间中,吓得在红莲上空飘着的顾夜,差点没摔下来。 “尘哥哥?是你吗?”顾夜四处张望,却未曾看到心心念念那个人的身影,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呢,头上的小呆毛瞬间耷拉来了下来。 很快,她便意识到这不是她的幻觉,凌绝尘的声音,又回荡在空间中:“是我,你的尘哥哥来陪你了!” “呜呜呜……尘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才会出现了幻觉。”顾夜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她的空间,尘哥哥神识怎么可能出现其中? 这一世她刚刚醒来,就发现自己的空间可以进人了。前世如果空间如此逆天的话,她何至于被人坑得丧命异兽之口? 她意识到自己的空间,是可以进化的。在从悬崖坠落的时候,她甚至可以带着尘哥哥进入空间。难道,现在已经进化到,没有她带着,尘哥哥的神识也能自由出入了? “傻丫头,你不会死的!尘哥哥不会让你死的!”凌绝尘的声音,带着几分决绝。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的话,他也会陪着她!上穷碧落,有他陪伴,她才不会孤单。 “尘哥哥,我的身体怎么样了?”顾夜这怕自己的身体,一口气没上来,上了西天。她的神识困在这空间种,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凌绝尘握着小姑娘柔软纤细的手,轻轻抚着她恬静的容颜,用神识跟小姑娘交流:“气息微弱,深度昏迷……” “没死就好,没死就还有希望,对不对?”顾夜哽咽着。外面她的身体,腮边又有泪滴滑落。空间内,她的灵体哇哇大哭,“尘哥哥,我不想死!好不容易钓到个花美男,还没吃到口中,我不甘心啊,哇哇……” 凌绝尘为她擦拭泪珠的手一顿,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口中的花美男,说的是他吧,一定是!没想到,这丫头心中早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吃掉了,亏他还忍得那么辛苦……不对,小姑娘这具身体还太过年幼,对未成年人,他下不去手啊! “叶儿,你信不信尘哥哥?”凌绝尘用神识安抚着那个焦虑的灵魂。 顾夜抽抽搭搭:“信啊……” “尘哥哥保证,你绝对不会死的。你会平安长大,做尘哥哥的新娘。王子和公主,最终会是幸福地在一起的。”凌绝尘想象着小姑娘披上嫁衣时候的情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宁王大人,你确定医仙能在两日内赶到?”得了消息的镇国公,一路冒着风雪快马加鞭地赶过来,看到小女儿胸口插着一把尖刀,气息奄奄的模样,心疼得几乎要厥过去。他也顾不上阻止凌绝尘对他小女儿的亲昵举动,略显焦躁地问道。 爹爹,女儿伤在要害,医仙师伯也未必有办法。顾夜受伤的心灵,刚刚被安抚过,听到爹爹的声音又难过起来。就像小孩子在外面受了不公的待遇,强忍着不哭,见到自己的亲人后,瞬间释放了心中的委屈一样。 凌绝尘赶忙安抚道:“叶儿,听尘哥哥说。你的情绪不要太过激动。过度的情绪起伏,会影响你的本体。冷静下来,尘哥哥有办法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顾夜停止了抽泣,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尘哥哥,我要是醒不过来了。你可不能移情别恋……至少也要为我守上三年。否则,我做鬼也要缠着你!” “是乱七八糟的!放心吧,除了你,谁都入不得我的眼!”凌绝尘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绝对不会喜欢上第二个女孩子。 顾夜放下心来。前世冰块脸对她只停留在暗恋阶段,在她死去后都未曾接受别的女人,这辈子他们两情相悦,其他庸脂俗粉,尘哥哥眼不瞎,怎么可能看得上? “叶儿,你还在吗?”凌绝尘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有些紧张地问道。 第六百二十章 红白莲子 火红的莲花上面,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飘浮其上,宛若莲花仙子。可小姑娘白皙的脸上,却挂着愁苦的表情。她哼哼唧唧地道:“在呢,在空中飘着呢。我能不能换个姿势,例如坐下什么的?” 凌绝尘听到回应,这才放下心来。他轻声安抚道:“你先坚持下,一会就好了。对了,那朵红莲结莲子了吗?” “结了,马上就要成熟了,我都闻到莲子的清香了呢!”顾夜低头看了看那朵小红莲,上面的莲瓣只剩下两三瓣,可爱的小莲蓬冲她摇脑袋,“等会儿。尘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空间中的小红莲结莲米了?” 他当然知道。红莲戒指是他的祖传之物,先祖留下的手札中曾记载,红莲认主后,如果主人有生命危险,就会结出莲子。服用莲子,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千百年来,这枚红莲戒指都只当做传家之宝流传下来,再没有人有幸成为她的主人,直到顾夜的出现。 前世,当发现红莲戒指在她手上隐现时,凌绝尘惊喜异常。手札中记载的,果然是真的。这么一来,他的小姑娘在乱世中,就多了一个保命的手段。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红莲空间在顾夜手中,只觉醒了一半,勉强可以作为一个种植储物的空间。传说中的救命红莲,也未曾出现。直到顾夜在他面前,被异兽包围撕裂…… 他不知道他和她的重生,跟红莲空间有没有关系。上次她把他拉进空间时,他察觉到了那株红莲的存在。这一世,红莲空间完整了。只不过,那株小红莲,似乎没有要开花的意思,含苞待放,亭亭玉立,像豆蔻年华的少女,让他不由得想到了他的小姑娘。 “尘哥哥,这红莲米有什么作用,好吃吗?”顾夜小心翼翼地蹲下来,发现自己不必总是傻乎乎的站着,高兴地盘膝坐在红莲的上空,看着它最后一片莲瓣脱落。莲子的香味更浓了。 凌绝尘从她垂涎的语气中,仿佛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一脸馋相地盯着莲蓬的模样,露出淡淡的笑容:“好不好吃,一会儿熟了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人家现在是阿飘,怎么吃莲子?要吃也得等人家醒来才行啊!”顾夜一脸遗憾。红莲米就要成熟了呢,一个小小的莲蓬上,结了两粒莲子,一粒红色的,一粒白色的……这什么品种,真的能吃吗? 她把心中的疑惑告诉了尘哥哥。凌绝尘笑着道:“能吃的,比普通的白莲子和青莲子都好吃。不信你尝尝?” “尘哥哥,我怎么感觉你的语气,像是在引诱未成年少女犯罪呢?这朵小红莲,生长在我的空间中,我都是第一次见它开花结果,你是怎么知道它味道不错的?”顾夜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的神识似乎更加凝实了。她舔了舔嘴唇,心中隐隐感觉到这红莲子的神奇。 凌绝尘沉默了片刻,缓缓地道:“因为,我们心有灵犀嘛!” “屁嘞!是你跟这朵小红莲心有灵犀吧?说,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嘤嘤嘤嘤,你居然是这样的凌绝尘,你对得起我吗?”顾夜戏精附体,掩面假哭。 凌绝尘轻轻握着小姑娘的手,一脸无奈和宠溺地看着那个睡颜恬静的小姑娘,如果忽略她胸前的凶器,和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她就像睡着了一样。 “你连一朵莲花的醋也吃啊!”凌绝尘用神识不停地跟小姑娘交流着。小姑娘的神识越是清醒,本体就越安全。 顾夜眨巴眨巴眼睛,哼了哼:“当然!尘哥哥,你知道这天下间最讨人厌的生物是什么吗?就是白莲花了!尘哥哥,要是有白莲花这种生物,在你面前哭唧唧,你可千万不能心生怜惜啊。你的怜爱,只能属于我!” “霸道的小姑娘!”凌绝尘当着镇国公的面,怜惜地摸摸小姑娘的脸颊,眼神中的爱意怎么也藏不住。 镇国公想要阻止他,却被镇国公夫人悄悄拽住了。君氏强忍着泪水,小声地道:“你还不明白吗?宝儿对宁王,其实是有朦胧的感情在的。宁王在的话,或许能够唤起宝儿求生的意识……就让他留下来陪她吧。” 凌绝尘把小姑娘略显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在心中缓缓地道:“尘哥哥不喜欢白莲花,尘哥哥只喜欢你这只小辣椒。所以,快快醒来,不要让尘哥哥等太久哦!” 顾夜有些甜蜜又有些苦恼地道:“我也想早点醒来啊!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醒来……咦,莲子熟了呢!” 那朵小莲蓬轻轻绽开,一红一白两颗莲子,腾空而起,缓缓地来到顾夜的面前。顾夜把手伸向那颗白莲子,白莲子像有生命似的,躲开了。 凌绝尘的声音这时候传来了:“叶儿,你先别动。听我的,先把红色的莲子服下,那个是滋养灵识的。” 顾夜没有丝毫的怀疑,把手伸向了那颗火红色的莲子。这颗莲子倒老实,一动不动地停在空中,被她轻松取得。不过,她现在在空间中,属于灵体的存在,还能吃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将红莲子往嘴里塞,刚到嘴边,红莲子化作一股气流,冲入她的口中,瞬间跟她的神识融为了一体。顾夜的神识更加凝实,缓缓地飘落池边,终于能脚踏实地了。 那枚白色的莲子,围绕着她转悠了一圈,乖巧地落在她的手中。顾夜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枚莲子中充满浓浓的生机。见猎心喜的她,有种想要用这枚莲子,炼制丹药的念头。这枚莲子,能炼制出不少救命的良药呢! 凌绝尘的声音再次响起:“叶儿,你尝试着把那枚白莲子送出空间。等医仙来了,让他给你取匕首的时候用得到。” 顾夜捧着那枚莲子,有些依依不舍:“尘哥哥,这枚白莲子到底又什么功效?我感觉,它其中蕴含着旺盛的生机呢!” “如果我没有估料错的话,这枚莲子应该具有起死回生之功效。”虽然小姑娘的身体还留存着生机,但是她胸前的伤口太过凶险,取匕首的瞬间九死一生。他不能保证会不会有意外。 这枚莲子在他看来,是救她最为关键的一环。哪怕是万分之一的风险,他都不愿意去面对。他实在承受不起,再次失去她的痛苦了! 顾夜听了以后,更为不舍了。要是让她拿来研究的话,假以时日,绝对能够研制出生死人肉白骨的丹药。可惜……时不与我,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啊。 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凌绝尘心中微微一紧,撒了个弥天大谎道:“叶儿不必遗憾,等小红莲再次结果时,你想怎么研究都行。这个是给你救命用的。命没了,还怎么研制新药,怎么救天下苍生?” 以他对小叶子的了解,她此时肯定打着留下莲子炼药的主意。这个小工作狂,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等她醒来,看他不打她屁股! 顾夜皱了皱小鼻子,惋惜地道:“尘哥哥说得对。要想研制更多的新药,首先把自己的小命保住再说。” 她又不是圣母,对挽救天下苍生没什么兴趣,她只不过对炼制新药,有着异常的狂热而已。这种狂热,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 顾夜的意识微微一动,白莲子消失在空间内。而空间外,凌绝尘握着的小手中,多了一枚散发着莹莹白光的莲子。此时,顾夜的房间内,只剩下凌绝尘一人。 君氏守了女儿一天一夜,被镇国公劝说着回屋休息了。她的几个哥哥,心中憋着一股气儿,配合着御林军和御前侍卫,在庄子内进行最后的清洗,但凡发现一丝疑点的,都毫不放过。 隐魅、隐弘这时候,跪在主子的身边,向主子请罪。凌绝尘亲了亲小姑娘的手背,将莲子用一个玉瓶收了起来。他的声音,冷得好似万年坚冰,冻得隐魅和隐弘胸口一阵疼痛:“去刑堂领罚吧……” “等等!”顾夜的声音骤然在他意识中出现,“隐魅和隐弘现在的主子是我吧?我的暗卫,该怎么处罚,应该由我这个主子做主。尘哥哥怎么可以越俎代庖?” 凌绝尘眼眸中的寒冰散去,像哄小孩子似的道:“好好好,你别生气。我现在不罚他们,等你醒来了,交给你处置,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还有花好和月圆,你也不可以趁我躺在床上不能动,擅自换掉她们!”顾夜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娇声道。 凌绝尘挑了挑眉,小姑娘怎么知道他想给她再换两个厉害些的女隐卫的?难道她修炼了读心术不成? 他知道小姑娘是个重情的,不答应她的话,肯定会闹腾下去,便应下来道:“你想护着她们,就早点醒过来。要不然,我把你的两个丫鬟,重新扔进隐卫训练营回炉再造!” 花好和月圆,都是在隐卫训练营中挣扎出来的。其中的艰辛和危险,自然有深入灵魂的体会。 第六百二十一章 爱别离 跟着姑娘“养尊处优”了这么久,回到训练营中,她们估计坚持不到一周,就会被淘汰……她们现在的“岗位”不知道有多少同伴羡慕呢。跟在姑娘身边,没有什么危险不说,还可以学到制药的手艺。 姑娘的脾气好,待人和气,从未把她们当下人使唤。将来制药的手艺精进了,说不定还能在药厂混个职位当当呢。这样的好事儿,谁不争着抢着上? 如果主子露出给姑娘换贴身丫鬟的意思,隐卫训练营中的姐妹们,肯定争破头!这次姑娘身受重伤,也是她们的疏忽。她们哪里想到,前朝的余孽刺杀皇上和太子不成,会把矛头对准自家姑娘? 如果她们再谨慎些,先进屋去检查一下,姑娘就不会这样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了。花好月圆静静地跪在顾夜的床边,一天一夜粒米未进。 凌绝尘缓缓地开口了:“刑堂,你们暂时不要去了。本殿如果现在处置了你们,小丫头醒了,肯定会跟我闹。下去吧!你们两个,也下去吃点东西,这儿只有你们懂点医术,要是把自己的身子拖垮了,如何照顾自己的主子?” 隐魅和隐弘退出了房间,互相对视了一眼,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隐魂殿的刑堂,进去一趟能囫囵出来的,真没有几个。即便是身为因为首领的隐魅,都未必有信心撑过刑堂的处罚。 隐弘心有余悸地道:“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命都保不住了。没想到主子又改变了主意。头儿,你说……主子为什么突然收回了成命呢?” 隐魅叹了口气,不如庆幸地道:“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咱们的女主子了。你跟在她身边那么久,还能不明白咱们的女主子是个护犊子的。她身边的人谁都不能动,就连咱们的主子也不行!” “哦,我明白了。主子是怕他处置了我们,女主子醒来后跟他怄气!”隐弘不无担心地朝着屋内看了一眼,为里面那个他牵挂的人担忧。 像他们这些隐卫,被保护对象收到伤害,去刑堂领罚,运气好的还有命出来。而那些明面儿上的隐卫,出了岔子,重新会训练营的话,只怕比死还要凄惨。能够重新出来出任务的,几乎寥寥可数…… 隐魅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女主子醒来后,她肯定不会舍得让你那小情人会训练营受罪的。顶多不能贴身保护女主子了。你那小情人在学习制药和缝合之术上很有天分,女主子怎么可能会舍弃这个左右手?” 如果女主子永远醒不来……更不用担心了,他们都跟着一起陪葬,绝无例外。只怕主子也…… 隐弘想想也是。他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傻笑道:“头儿,在花好面前,你可别提什么‘小情人’的,她听了会不高兴的。”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搞定?啧啧,也太没用了!”隐魅撇撇嘴,不住地摇头。 隐弘有些脸红地小声咕哝着:“好像你多有经验似的。你有经验,怎么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隐魅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笑骂道:“老子单身是因为没有遇到老子能看上的。你当谁都跟你一样,随便抓一个就能凑合?” “花好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温柔、贤惠、聪明、能干,女主子都对她另眼相待呢。谁要是能娶到她,那是他的福气。怎么能说凑合呢?”隐弘很不爽地大声道。 隐魅有些心虚地朝着屋内看了一眼,冷笑地道:“你可以再大声一些,让主子和你的小情人,都听到你的高声‘表白’!女主子现在生死未卜,你在这高调示爱,你说主子心中会是什么滋味?” 隐弘嗫嚅了一下,寻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隐匿了起来。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和发丝上,他心中却一片火热。 不知道刚刚他情急之下的话语,花好有没有听到——听到了也好,他憋在心中已久的情意,对方终于能够感受到了。 可是……如果花好对他没有情的话,他该怎么办?情窦初开的小隐卫,心中纠结一片。 空间中的顾夜,全然没有外面人的哀痛和焦急。痛苦和焦虑,也丝毫没有用处。她发现自己神识,在服用了红莲子之后,能够在空间中自由活动了。闲极无聊,便开始整理起她在乱世时收集的物资来。 堆成小山一样的物资,要整理起来,绝对是个庞大的工程。这还是已经经过十几年消耗后的剩余物呢。大部分可食用的物资,早在乱世之初还没有发明代餐品前,就已经消耗掉了。 当时,她算是跟在大冰块身边的元老级人物了,见证了他的队伍的成长和壮大。乱世中,动物在进化,人也是。好多进化过的新人类,产生了异能,控火的控水的甚至有能控制雷电的……她的空间,在五花八门的异能中,倒也不那么扎眼了。 队伍中的队员们,都以为她觉醒了空间异能。不过,她的空间没有什么攻击和自保能力,顶多是一个移动的仓库。到后期,物资没那么缺乏了,她的空间也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要不是她在药剂上有较高的天赋,很有可能被团队所抛弃。 是的,在乱世之中,谁都没有义务去保护你,你选择团队,团队也会选择你,优胜劣汰在那样混乱的世界中,更为明显。 不过,现在她明白了,她所处的团队,是大冰块一手创建的,他是个优秀的领导者,能力超群。 而这个让无数女人趋之若鹜的枭雄,竟然暗恋她,直到她死的那一刻都没敢向她表白(凌绝尘:你怎么不说你太迟钝,没接收到他那么明显的爱意!)。现在想想,即便她没有制药的能力,他也会护着她的。 顾夜不知疲倦地整理着那堆物资,什么方面的都有,日用的、工业用的、就连化工方面的都有呢。乱世之初,她就像一只小仓鼠一样,把见到的能用的不能用的,全都收进了空间。 反正空间足够大嘛,空着也浪费。这些东西,在乱世中根本用不到,可是她想着世界不可能始终乱着,等恢复秩序之后,她再捐出去。可惜她没有等到那一天就挂了…… 这些物资大多数都是一些机械和器材,穿越后,只能封存在空间中,拿出去的话,有点惊世骇俗了。 “咦?这儿居然有一箱子姨妈巾?绝对是漏网之鱼,意外惊喜啊!”现在用的面条,是君氏亲手为她缝制的,虽然她们家的条件,这种东西也都是一次性使用的,可用起来总不如前世的姨妈巾方便。 顾夜小声地自言自语:“尘哥哥这么厉害,连玻璃和自行车都弄出来了,怎么就没研制这种造福全体女性的卫生用品呢?” “你确定我弄出来,这么私密的东西,有人愿意买?”凌绝尘的声音骤然出现在她身边,把顾夜吓了一跳。 “尘哥哥,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光听见声音看不见人影,很惊悚的好吗?”顾夜有些抱怨地道,“不是让你去休息了吗?这才多大会儿就睡醒了?”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睡得着?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在空间里孤单,过来陪你说说话嘛。”凌绝尘用棉签沾了水,给床上躺着的小人儿润了润嘴唇。本来如樱花般娇嫩的红唇,此时失去了该有的颜色,使那个娇小纤瘦的人儿,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 顾夜把拿箱子姨妈巾拖到一边,自言自语地道:“这应该是在哪个超市的仓库收来的,连胶带都没开封呢。如果不是压在最底下,早就被用掉了!尘哥哥,你真的不能弄出这种带小翅膀的姨妈巾吗?” 凌绝尘的俊脸一僵,迟疑地道:“不知道,没研究过。或许……可以吧?” “等我这次危机过去后,拿几包给你研究,如果能做出来的话,那就更好了!别人不敢用,给我用啊?女人好麻烦的,一个月一次。我要是能托生成男人,该多好!”顾夜天马行空地喃喃自语。 凌绝尘却哭笑不得:“千万别,我对男人真没兴趣……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为你变弯。” 顾夜听出他话语中的勉强,噗嗤一声笑了:“好吧,为了不让你基佬,我就勉为其难地做女孩子好了。尘哥哥,我为你牺牲了自己的梦想,你要对我好些。” “嗯!我会倾尽自己所有对你好的,你可千万别再抛下我了。”顾夜从凌绝尘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丝恐惧和无助。爱别离,最痛苦的不是离开的那个,而是被留下的…… 顾夜鼻子突然酸酸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无论多艰难多痛苦,她都要坚持下去——只为了,不让再他独自承受失去的伤痛。这儿有她的爱人、亲人,她怎么可能会舍得离开? “叶儿别怕,尘哥哥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凌绝尘看向插在她胸口的匕首,心疼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小姑娘,一定很痛吧? 第六百二十二章 拔刀 顾夜在空间中,整理了那堆物资,发现了不少好东西呢。竟然还翻出了一罐她前世最喜欢的牛肉酱,等她醒过来,拿给颜婶看看,如果能制作出来,以后她就有口福了。 不过,惊喜毕竟只是少数,给物资分了累之后。她又来到她的药田,在众多的药材中,又发现了几株变异的草药。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细细地打理这些药材了,光千年人参,就出现了好几株,无论那一根拿出去,都是绝世珍宝。好的药材,顾夜是绝对不会拿出去卖的。她现在又不缺钱花。 等把空间都转悠了一遍儿,就连实验室她都擦了好几遍,无聊地在水池边静坐的她,发现在枯死的红莲杆儿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嫩芽。很小很小一根,怯生生地探出水面,如果不仔细看,还不一定能发现它呢。 “尘哥哥,小红莲好像又发芽了呢!”顾夜想起凌绝尘说的白莲子的功效——起死回生,如果小红莲重新开花结果,她就能进行新药研究了。她几乎能够想象出,她研制出新的不死药时,将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擦擦口水,别做白日梦了。小红莲只有在主人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结莲子!如果能选择,尘哥哥宁可那朵小红莲永远不要结果。”凌绝尘的声音传了进来。 顾夜像瘪了的气球一样,坐在水池旁,嘟起嘴巴生闷气。坏冰块,到现在才提醒她,害她白高兴了一场。想想也是,她穿越过来已经快要三年了,那朵小红莲一直维持着含苞待放的模样,直到她被刺中了要害,才骤然绽放,结出了红白莲子。 这是救命的莲子,有了它,生命就多了一重保障。她应该庆幸小红莲的存在。人哪,不能太贪心!功名利禄全都是浮云,新药什么的……以后总会有的。起死回生的神药,研制出来也未必是福。顾夜乱七八糟地安慰着自己的小心灵。 “叶儿,医仙到了,你师父也在。别怕,很快你的灵识就能回到身体中了。”凌绝尘握着小姑娘的手,为她打气。他何尝不是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毕竟,小姑娘伤的是要害…… 头发花白的医仙,在众人期待中带着忐忑的眼神中,颇有压力地来到受伤的小姑娘身边。看到匕首的位置,他皱了皱眉头,神色变得异常严峻。 跟在他身边的药圣,看到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徒儿,眼眶登时就红了。他的宝贝徒儿啊,千年难遇的制药天才啊!老天爷,你们天上要缺制药师,就把他这个老头子收了去吧?她才十三岁,花儿一样的年纪,她的一生才刚刚起步,不应就这么…… “师兄……”药圣几乎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你……你可一定要救救我的宝贝徒儿。你只要能把她救活,以后你要什么药,我都帮你制,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医仙寒着一张脸:“你上次求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这次不一样!如果能换回徒儿的命,我就是减寿十年也是愿意的!师兄,你可千万别说你不能救啊,她也是你师侄……哦,对了!你要是把她救回来,我就把你徒儿当自己徒弟一样教,传授他制药界最精华的制药术!”药圣连减寿的话都说出来了,足见他对这个徒儿的珍惜和重视。 医仙皱着眉头,嫌弃地道:“减寿十年?你不看看你满脸褶子的模样,你有十年寿可以减吗?” 药圣一瞪眼,接触到师兄的视线,又怂了,暗戳戳地磨磨牙:“师兄这话说的,有人给我算过命,我老头子可是要长命百岁的!我的宝贝徒儿可是给我配了能延年益寿的养生丹药的,别说十年,就是活个二十年三十年都没问题!” “你宝贝徒儿自己都躺这儿了,你还哪来的养生丹药吃?”医仙跟师弟斗嘴斗成了习惯,一会不怼他心里憋得难受。 在一旁心悬着自家闺女的镇国公,忍不住开口了:“两位老先生,你们能不能先给小女施救,再打嘴仗?” 医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开始清场了:“行了!老夫要救人了,闲杂人等出去等着吧,别在这碍事!” 镇国公不情不愿地磨蹭着不肯出门,他怕啊!怕出了这门,便成了跟小女儿最后一次相见。突然,他一回头看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凌绝尘,抗议道:“为什么他可以留下?” 凌绝尘头也不回地道:“我有一颗祖传的灵药,在取匕首的时候给叶儿服下,能够增加存活的几率。伯父,您放心,我会替您守护着她,谁也别想把她从我们手中夺走。死神也不行!” 听了他的话,镇国公泪眼朦胧地点点头,道:“好,好!你是赫赫有名的战神,身上的煞气寻常的牛鬼蛇神轻易不敢近身……你好好守着她……拜托你了!” “好了,哪那么多废话,赶紧出去,延误了老夫救人,后果自负!”医仙心中也没底儿,显得尤为焦躁。虽然不知道小姑娘受伤后服用的是什么药,伤到了心脏能够存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取刀时,必然会对伤口进行二次伤害,只怕到时候…… “请医仙用银针,封住她的心脉。其他的,由我来完成吧!”虽然手中有救命的白莲子,可凌绝尘还是不愿意,把小姑娘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上。 “胡闹!你又不会医术,能做什么?”医仙虽然心里没有把握,但他认为他才是这里最适合取刀的人。这姓凌的小子,是想要小姑娘的命吗? “医仙放心,我有把握。请相信我,这世间最不想她有事的,非我莫属了!我不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的!”凌绝尘的镇静和坚决,影响了医仙。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明白,无论谁拔取这把刀,结果都不会有太大的区别。现在面临的境况是,拔刀也是死,不拔刀也撑不过几天了…… 医仙双手翻飞,隔着薄薄的衣物,准确地封住了顾夜的心脉。这样,能够减少拔刀时出血量,仅此而已…… 凌绝尘将那枚白莲子,喂进了小姑娘的口中。莲子入口即化,化作一股股清凉的气流,朝着伤口的方向汇聚。凌绝尘屏住呼吸,在最恰当的时机,快稳准地拔去了左胸的匕首。出血量不多,心脏上刀尖留下的伤口,被一股白色的气流填补,微弱的心跳骤然停了三秒钟,又缓慢而坚定地跳动起来。 凌绝尘的耳朵贴在顾夜胸前,一个心仿佛被人紧紧揪住。当停滞的心脏,再次跳动时,他感觉自己好像打了一场硬仗,浑身有脱力的倾向。 他的眼眶微微湿润,喃喃地道:“成功了!成功了!!” 一直在关注顾夜脉搏的医仙,在脉搏停顿的瞬间,心好像被浸入冰水之中,一直凉到心窝里。没等悲伤侵蚀他的情绪,他突然又感觉到了脉搏的跳动,虽然很微弱,可确实在跳动。大悲大喜之下,他竟然有些眩晕。 在一旁安静等待的药圣,听到凌家小子的话语,看着自家师兄,磕磕巴巴地道:“师……师兄,真的成功了?小叶子……不用死了?” “嗯……暂时没事了。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医仙也不能解释,本来必死的伤势,怎么会突然好转起来。难道……姓凌的小子手中那颗药,真有这么神奇? 医仙看向凌绝尘,心中像猫儿抓挠似的。不知他手中那种药还有没有,如果自己向他讨要一颗做酬劳,不知道他肯不肯。不肯也没关系,借来看看也不错啊! “叶儿乖,现在伤口一定很疼,你睡一觉,明天伤口不疼了,再醒过来,听话啊!”凌绝尘的声音中,温柔得仿佛春日的湖水,潋滟着柔柔的波纹。 医仙心中微微有些酸涩,虽然小姑娘胸口的凶器已经被成功取出,这才只是第一步,后面的凶险还多着呢。能不能醒过来,只能看老天的意思了。 “走吧,让他们静静地待上一会儿吧!”医仙也是过来人,自然看出那个俊美男子,对小姑娘情根深种。超越生死,不离不弃。小姑娘挺幸运的,能够等到这么个痴心的有情人。 药圣有些不太情愿,他也想守着自己的小徒儿啊。不过,他不敢跟姓凌的小子抢,那家伙有时候还挺瘆人的。只有在他小徒儿面前,凶兽才能够变家猫。 “不需要用药吗?我这儿有上好的伤药,消炎止血愈合效果绝佳……”药圣被他师兄拎出去的时候,还有些不甘心地叨叨着。 此时,在空间中的顾夜,“听”尘哥哥诉说着拔刀的经过,知道最难的一关过去了,她不用死了,恨不得马上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可是一听凌绝尘说,现在回去伤口会很痛,又缩了回来。 她不忘叮嘱凌绝尘道:“你让花好给我挂上消炎抗感染的抗生素,谁知道那家伙的刀子上有没有病菌什么的。我受伤的可是小心脏,不能有一点闪失。” 第六百二十三章 醒来 凌绝尘戏谑地道:“就这么怕死啊?” “我这不是怕死。我是怕我死了以后,你会难过。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顾夜撩起来,也是让人抗拒不了的。 凌绝尘亲手为她包扎好伤口,盖上被子,轻声地道:“岂止会难过……你以后千万要保重自己的小命,因为你身上担负着两条性命。” 多么动人的情话,却被顾夜给曲解了:“一尸两命?凌绝尘,你个禽兽,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凌绝尘:“……” “哈哈……开个小玩笑啦,不许生气啊。尘哥哥,生气会变丑的,你变丑了,我醒来可就不爱你了!”顾夜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赶忙讪笑着插科打诨。 “你爱过我吗?”凌绝尘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听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 顾夜没有丝毫迟疑地道:“当然!前世不可究,今生我肯定是爱你的。不光爱你美丽的容颜,还爱你高洁的灵魂……” 凌绝尘沉默了半晌,在顾夜开始心慌的时候,才缓缓地开口道:“傻姑娘,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知道什么是锥心刺骨的痛吗?你已经让我品尝了两次,好好爱自己,不要再让自己受到伤害了。” 顾夜收起说笑的心情,无比认真地道:“好!尘哥哥,虽然我不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但是,你对我而言,是无可取代的!分别了会思念,想你时会甜蜜,对你全身心的信任、依赖,这是我对你的感觉,这难道不叫爱吗?” 顾夜把小姑娘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眼中闪过欣喜的亮光。他的小姑娘,如此直白的对他表露心声,这还是第一次呢。这一世,他终于等到了她的回应,她终于开了窍。当然,不能太过着急,慢慢地等着她,陪着她。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是吗? 照顾夜的意思,多在空间里待些日子,等胸口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她在回去。可是,又舍不得爷爷们、爹爹、娘亲和哥哥们担忧,第二日她就醒来了。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屋里密密麻麻都是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带着几分忧虑和焦急。镇国公又一次地对医仙道:“医仙,你再帮叶儿看看。凶器不是已经平安拔除了吗?她怎么还不醒?” 医仙有些不耐烦地道:“从早上开始,这已经是第五次给她诊脉了。都说脉象平稳,没有什么大碍了。她迟早会醒来的,耐心等等吧!” 口中虽然这么说着,他的手还在按在了顾夜的脉搏上。脉搏的跳动越来越强壮了,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到现在,医仙都没闹明白,到底是小丫头命大,匕首没伤到要害,还是姓凌的小子祖传的灵药起了作用。不管怎么说,丫头的性命是保住了。 褚老爷子虽然也担心孙女,却见不得儿子婆婆妈妈的样子,斥道:“人家医仙都说了,小叶子很快就能醒来。你能不能有点耐心?这要是在战场上,身为主帅心不定,会造成巨大损失的!” “父亲,这不是没在战场上吗?事关我宝贝闺女,如何能冷静得下来?老二呢?逮住的那些人给我狠狠地拷问!等我的手好了,一定请命去剿灭乱党,这些年他们的日子过得挺滋润是吧?”镇国公把拳头攥得嘎嘣直响。 正在用温热的湿毛巾给女儿擦脸的君氏,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小声点儿,受伤的人需要静养,你再在这儿咋咋呼呼,我可要把你赶出去了。” 镇国公闻言,顿时捂住了嘴巴,表示自己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了。褚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没出息的,一到他媳妇面前,百炼钢就化作了绕指柔。刚刚梗着脖子跟他争辩的劲头哪去了? 想想自己老伴儿在的时候,他常年征战在外,回到家对她的暴脾气也是忍着让着。这是对妻子的尊重,毕竟家里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在支撑着。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一起过来了,他不疼她,还有谁疼她?疼媳妇,也不是丢人的事! “小妹,我跟四哥上山抓了好多野兔,你赶快醒来,让颜婶给你做你最喜欢的麻辣兔头。这次,五哥肯定不跟你抢!” 褚小五一边安慰着频频擦眼泪的安雅郡主,一边冲着床上躺着的小妹保证,以后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就连安雅都越不过她去。 安雅郡主擦去眼中的泪滴。那天晚上,小叶子不是来救人的吗?怎么到反成了躺在床上被救治的对象?而且伤在那么要害的部位,太医们都说除了大罗神仙,没人能把她救回来。 她听了后,陪着褚伯母整整流了三天的眼泪。幸好医仙来的及时,将小叶子从阎王的手中抢了回来。 褚慕桐看着这三日来不眠不休,陪在妹妹身边的男人。谁说炎国的宁王冷酷如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前这位俊美的男子,明明深情款款,柔情似水。照顾起妹妹来,从来不假人手。 本以为,宁王对妹妹的情意,不过是一时的猎奇,或者抱着其他的意图。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如果不是不舍妹妹远嫁,他绝对举双手赞同这桩亲事。 一个皇城卫的军士走进来,在褚慕枫耳边低语了几句。褚慕枫刷地站起来,冲着床上躺着的小妹道:“妹妹,二哥去替你报仇去!” 原来,终于有人扛不住严刑拷打,交代了乱党的一个据点,褚慕枫自动请命,带着皇城卫的人去抓人。褚小四和褚小五摩拳擦掌,也要跟着去。褚慕枫阻止了他们:“你们在这陪着妹妹,抓乱党以后有的是机会。” 两兄弟一听,的确是这个理儿。这时候,比起抓乱党,还是守在妹妹身边等她醒来重要。 药圣坐在床边,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揪着自己的胡须道:“都说病人要静养,你们还是出去等吧。小叶子醒来,我会让人通知你们的。” 褚家众人和顾萧爷孙,都假装没有听到。你怎么不到外面去等?人家医仙留在这儿,能够密切关注伤者的情况,你一个制药的,又用不着你……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干嘛把人往外面赶? 皇上和皇后,来了好几趟,病房内人挤得满满的,他们只好到隔壁去等消息。太子殿下的伤势,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转由月圆接手照顾。 月圆小姑娘心情很不美丽,她们姑娘生死未卜,她却不能留在她的身边。唉——难怪姑娘经常说,医务工作者常常身不由己呢! 月圆经常趁着太子殿下那边没什么事的时候,偷偷地跑过来看看自家姑娘,帮花好分担一些工作。 太子殿下只装作没看到,他心中也是满怀着愧疚的。如果不是为了他,人家小姑娘也不会身受重伤。是他连累了人家。 第一个发觉顾夜醒来的,自然是时刻关注着她的凌绝尘了。小姑娘在出来之前,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尘哥哥,我要醒来了哦!会不会很疼?我有点害怕。” “别怕,有尘哥哥在呢!怕疼的话,你可以选择在空间中再养些日子。”凌绝尘不舍得他的小姑娘承受痛苦,劝她晚两天醒过来。她的灵识在空间中滋养的时间越长,醒来后的精神状态就越好。迟些醒来,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顾夜犹豫又犹豫,最终还是决定把神识从空间中抽离出来。她还没睁开眼睛的时候,胸口的刺痛,让她差点做了逃兵,再次回到空间中去。妈卖批的,好疼啊!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醒了?妹妹醒了?”守在病床边的褚小六和顾夜,察觉到顾夜表情的变化,狂喜地对视了一眼。如果不是医仙叮嘱过他们,说不要在病房内喧哗的话,他们一定会恣意地表达出心中的喜悦。 “疼……”顾夜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攥着,触感很熟悉,知道尘哥哥就在自己身边,半委屈半撒娇地流下了眼泪。 君氏赶忙给女儿擦擦泪水,自己的腮边却有泪在奔流:“宝儿乖,娘在呢,不哭啊……” 顾夜缓缓地睁开眼睛,眨去眼中的泪水,这才看清楚屋内聚集了那么多的人。她的心中有些小小的羞涩——还以为这里只有她跟尘哥哥呢。 “让大家担心了……”她努力扯开一抹笑容来。嗓子有些干涩,说起话来带着几分艰难。 凌绝尘像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一般,小心地扶起她的身子,让她靠近自己怀中,端了一碗温开水,送到她的嘴边:“小口抿上几口润润嗓子。” 顾夜乖巧地喝了两小口便停下了,她咧开嘴绽开一抹虚弱的笑容:“两位爷爷、师父、医仙师伯、爹爹、娘亲、哥哥们、安雅……尘哥哥,我没事了……” “好了,刚刚醒来,还虚弱着呢,别说话了,安心静养。”医仙在一旁又开始赶人了,“现在人已经醒了,你们这下该相信老夫的话了吧?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里留一两个人就行了。你们在这,影响病人的休息。” 第六百二十四章 陈明心迹 褚老爷子站起身来:“叶儿,你好好休养,爷爷明天再来看你。好了,都散了吧,别在这杵着了!” 镇国公却在屋内坐了下来:“医仙老先生不是说了嘛,可以留两个人下来。你们走吧,我跟宝儿她娘留下来。” “你媳妇留在这儿可以理解,能给小叶子擦个脸,喂个药什么的。你留下来能做什么?”褚老爷子忍不住怼了他一句。 镇国公厚着脸皮道:“我在这儿能陪女儿说说话……” “人家医仙都说了,伤患需要静养。你还陪她说话,嫌她伤得还不够重是不是?别添乱了,赶紧出来吧。还有你们几个小崽子,要是闲着没事,到隔壁院子里练上几圈。”褚老爷子把人一个一个拎了出去。 褚小五胆儿肥了,忍不住抗议:“爷爷,现在外面下着雪呢。我们都担忧小妹的病情,哪有心思训练?” “别说下雪了,就是下刀子,也得给老子练!难道下雪了,那些狄戎人就不会进攻咱们边关了?难道狄戎人进关了,你能够跟那些蛮子讨价还价‘等雪停了再战’?赶紧去训练,别想偷懒!”褚老爷子拎着孙子们,朝外面走去。 顾老爷子来到顾夜面前,温声道:“好好养伤,你的药厂还等着你去张罗呢。打起精神来!” “嗯,爷爷放心吧,我真的没事了!过几天又活蹦乱跳一条好汉!”顾夜调皮地冲他吐了吐舌头。顾老爷子想说什么,最终摇了摇头,拎着自家孙子,走了出去。 房间中的人一一离开,就连医仙都略显疲惫地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骨儿,道:“小叶子,师伯跟你师父就住隔壁,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让丫头去叫我们,知道吗?” “好的,师伯。医仙师伯辛苦了!”顾夜面色略显苍白,无力地躺在凌绝尘的怀中,乖巧地点点头。 “知道你师伯辛苦,就赶快好起来!要是再给你折腾这几回,你师父我这把老骨头,可真要废了!”药圣看着输液管中一滴滴滴落的药水,在心里叹了口气。 在徒儿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制药技巧,丝毫无用武之地。他到现在都闹不明白,食物上生的青霉,怎么就成了救命的良药了呢?药圣还想说什么,被他师兄给拽走了。 安雅郡主看了一眼房内那个俊美得有些过分的男子,想要跟顾夜说什么,又觉得不是时机,便眨了眨红肿的眼睛,道:“叶儿妹妹,你好好歇着,我晚上的时候再来陪你说话。” 说完,还用眼睛朝着美男子的方向斜了几眼,显然是让顾夜做好心理准备,准备接受她的严刑拷问。 屋子里,只剩下君氏和凌绝尘陪在顾夜的身边。顾夜胸口疼得厉害,想跟尘哥哥撒娇诉苦,又碍于娘亲在,只能对凌绝尘做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宝儿,你昏迷了三天,也整整三天粒米未进了,有什么想吃的没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躺在一个成年男子的怀中,要是传扬出去,名声就彻底毁了。不过,此时的君氏,却顾不上这些了。命都没了,还要什么名声。 这三日来,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宁王对女儿的真心,一国王爷,军中战神,不眠不休地守在女儿的身边,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女儿,什么都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 能做到这一步的男人,这世间应该找不到几个了。女儿醒来后,眼中对宁王的依恋,她怎么可能看不到?难得有情郎,她又不是不通情理的老古董,再阻止的话,恐怕女儿到时候会怨她怪她的。 顾夜的肚子瘪瘪的,她鼓起小脸,娇声娇气地道:“想吃肉!想吃烤鸭,想吃烧鹅,想吃红烧蹄髈,想吃小龙坎,想吃寿司……” 君氏越听越迷糊。前面的那些她还都听说过,后面的……寿司是什么?小龙坎又是什么东东? 凌绝尘瞟了一眼一脸迷茫的未来丈母娘,低头宠溺地看着小姑娘。顾夜顿时无辜脸——不是问她想吃什么吗?她很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啊。娘亲听不懂,有人听得懂就好了。幸好有你在…… “身为一个医生,你确定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可以吃火锅,可以吃油腻的大荤之物?”凌绝尘低声反问道。 顾夜撅起嘴巴,伸出手拈起他垂落胸前的发丝,不爽地轻轻拽了拽:“大荤的不能吃,用鸡汤煮的粥,总能吃一些吧?如果来份海鲜粥,那就更好了!” “海鲜是发物,你身上有伤,暂时不要吃的好。”凌绝尘看向她胸前的伤口,问道,“疼不疼?” “疼,好疼的……呜呜呜。”顾夜假哭了几声,想博取更多的怜爱和同情。君氏在一边看着这对小年轻的互动,就好像已经相处了好多年似的,自然又和谐,亲昵又温馨。 “你不是有种生肌膏吗?一会让月圆找出来,等晚上换药的时候,尘哥哥给你涂上就不疼了。”凌绝尘明澈如繁星的眸子中,蕴满了心疼。 “哦……等会儿!”顾夜突然想到自己伤的是什么地方,像被踩着尾巴的猫儿似的,如果不是伤得太重,她就从凌绝尘的怀中弹起来了,“尘哥哥,我胸口的刀是你拔的?” “是啊!事关你的性命,尘哥哥怎么可能会放心交给别人?”凌绝尘想到拔刀时,她的心跳停止的那几秒钟,他的心跳似乎也跟着静止了。还好,那枚白莲子起了作用,才没有让他抱终身之憾。 “那我的伤口呢,不会也是你帮我处理的吧?”顾夜感觉自己脸颊的热度,开始一点点攀升。 凌绝尘垂下头,目光跟她交会。顾夜清晰地感觉到,那双幽深的眸子中,写着大大的几个字——“不然嘞?” 君氏听到闺女的话,顿时怔住了。她本以为,女儿的伤口都是医仙处理的。女儿伤在胸前,医仙年过古稀,又是长辈,他给处理伤口,还勉强能够接受。可听闺女这么一问,君氏脑袋有点懵,心中闪过“不会吧”这几个字。 顾夜皱巴着小脸,感觉自己的脸可以煎鸡蛋了。她期期艾艾地道:“那……尘哥哥岂不是把我给看光了?” “呃……嗯……只看到一点点……而已。”凌绝尘的视线悄悄地移开,耳朵顿时变成了可爱的粉红色。尘哥哥这是害羞了吧? 顾夜伸手掐住他的手背,阴森森地道:“你还想看多少?” 凌绝尘低头看向小姑娘亮出的爪子。她此时一定挺虚弱的,就连掐他都没多少力气,连个印子都没有留下。 君氏木着一张脸,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她沉默了片刻,对凌绝尘道:“宁王大人,请您出来一下!” 这对小情侣,这才意识到屋里还有个家长在呢!顾夜幸灾乐祸地冲凌绝尘挑了挑眉,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凌绝尘轻手轻脚地将怀里的小姑娘放平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低声道:“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尘哥哥很快就回来陪你。” 顾夜点点头,悄咪咪地看了自家娘亲一眼,乖巧得如同一只温顺的猫儿。 凌绝尘跟在君氏的身手,出了房门,细心地把门掩上,免得寒风从门缝中钻进去,冻着他心爱的小姑娘。 “伯母,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凌绝尘见君氏欲言又止,“我可以跟您这么说吧,这辈子,除了叶儿,我不会娶其他任何人!” “宁王的话,一言九鼎,我本不该怀疑。不过,您应该了解身为母亲,她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和痛苦的。我的宝儿,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我希望她以后的人生,都能无忧无路快快乐乐……”君氏看向园中,风雪凌空而舞,翩然飘零,最终逃不过零落的归宿。 凌绝尘一只手背在身后,看向院中凌雪开放的红梅,缓缓地道:“伯母,我能理解你的意思。因为,你所希望的,也正是我所要守护的。我会倾尽我的一生,保护她的纯真和快乐。” 君氏还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能说说,你和我们宝儿,是怎么认识的吗?” “有些人,相识了很久,却只是路人。有些人,虽然只是一眼,就能确定她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小叶儿在青山村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相识。她,救了我的命……”他的心,从此也有了温度。因为,他的灵魂寻到了他的归依。 “你确定……你的喜欢,不是对她的感激,或者……存在着其他的目的?”这是君氏最大的担忧。 女儿医术过人,又是高等级的药师。这种诱惑,不是一般人能抵抗得了的。大药会结束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有不少人家,都或明白或隐晦地表示,想跟镇国公府上结亲。目标无非是她的宝儿。 “伯母放心!我追求您的女儿,唯一的缘由和目的,是源于爱!您可以相信我一次,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守护着她。因为,她不仅仅是您的宝贝,同样也是我的!”凌绝尘的声音中,带着让人信服的魔力。 君氏心中的所有担心,在这一刻都被驱散了。宁王,或许就是女儿命定的那个人…… 第六百二十五章 乐趣,情.趣? 顾夜想吃颜婶儿煮的香菇鸡蓉粥。褚小六便快马加鞭回自家温泉庄子,把颜婶接了过来——顾夜身受重伤不方便移动,褚家一家人便在皇家的庄子住下。 鸡汤,庄子的厨房里本来就有,熬了整整一夜,鲜浓无比。 本来,这座庄子厨房里的厨子,都是御厨房跟过来的。对于褚家竟然自带厨娘的做法,多少有些不高兴。 可是,当看似简单的香菇鸡蓉粥煮出来时,那种浓香萦绕鼻间,御厨们看颜婶的目光,多了些东西。 不知谁把庆丰楼的好多菜式,都是出自此厨娘之手的事透露了出去,那些御厨们开始想方设法地跟颜婶套近乎,想从她手中学点儿什么。御厨房的竞争也是很激烈的,如果得到了主子们的赏识,晋升为大御厨,无论待遇和地位,都有了质的攀升! 颜婶对于御厨们的小心思,一概不去理会。她全身心地扑在这碗“香菇鸡蓉粥”上。自家姑娘嘴巴挑着呢,又受了重伤,都说药补不如食补,她得打起精神来,好好给姑娘补补。 浓稠糯滑、鲜香营养的香菇鸡蓉粥,端到顾夜面前的时候,她正在昏昏沉沉地睡着。顾夜觉得浑身不舒服,伤口疼得钻心,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身上一会刺骨的冷,一会儿又像置身火海一般,炽热难耐。她知道,自己这是起烧了。 她挣扎着从空间中取出一支温度计,让尘哥哥帮忙塞进胳肢窝里,有气无力地半躺在床上。就连香喷喷的鸡肉粥,也失去了它的诱惑力。 凌绝尘先喂小姑娘喝了些水,又一勺一勺地喂她吃粥。顾夜强忍住浑身的不适,努力逼着自己把粥喝下去。不吃饭,哪来的营养支撑她跟伤痛做斗争。关键时候,不能娇气! 勉强吃完一碗粥,顾夜看到体温计上的温度,超过了三十八度。作为医生,她知道手术后创伤刺激和伤口坏死物质的吸收,是会引起发烧的。一般不超过三十八度,只需要物理降温即可。 可是,她伤在要害部位,不能有一丝的疏忽,她赶紧从空间的实验室中,翻出了消炎退烧的药剂,让尘哥哥喂她服下。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小命,她得好好珍惜。 好在,发烧的现象,到晚上的时候,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睡了一下午,顾夜的精神好了些。此时的她,正闹着凌绝尘,要吃水果。房间中的地龙烧得很暖和,再加上体内有热,她想吃凉冰冰的东西。 水果,她的空间中种了苹果和香瓜,秋天的时候,还储存了一些香梨、葡萄、柑橘什么的,就连西瓜都有,保证冬天的时候不缺水果吃。可是!目前的情况是,她背着其他人,把水果取出来时,尘哥哥却不!让!她!吃! 顾夜哼哼唧唧地道:“不给我吃水果,我就不吃饭!” “你三岁吗?还玩这一套?来,乖一点,张开嘴巴,把粥吃了……”凌绝尘一脸无奈,一勺子粥送到她的嘴边,小姑娘愣是不张嘴。 “不要!要我吃粥可以,饭后来点水果!”顾夜一副我是伤员我最大的作态,把脸撇向一边,拿眼角偷看凌绝尘的反应。 “那……只能吃半个苹果。”最终还是凌绝尘先做了退让。 “不要!还要加一个蜜桔,一串葡萄,一个哈密瓜!”吃什么水果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讨价还价的过程,顾夜乐在其中。 一旁的镇国公,开始还劝着自家女儿多吃一口,这时候也看出她折腾宁王大人成了一种乐趣了,就闭上了嘴巴,看着自家姑娘各种作,心中不禁暗叹:宁王真是好脾气啊! 凌绝尘趁着顾夜说话的空当儿,把粥喂进她的嘴巴里,轻声细语地道:“你吃完这碗粥,还有肚皮盛那么多水果?不怕撑着?” “我不管,我就要吃这些,你只管准备就行。”顾夜把拿勺粥含在嘴里,一副你不依我,我就把粥吐出来给你看的表情。 “行,我答应你。月圆,去给你姑娘准备水果。”凌绝尘吩咐完,低头舀了一勺粥,送到窃喜的小姑娘嘴边,“现在可以把粥喝了吧?” 顾夜笑嘻嘻地咽下嘴里的粥,一脸满足地张大嘴巴等投喂。君氏在一旁不住地摇头,用手掐了自家男人一下,小声地道:“瞧你闺女,都是你给惯出来的!” “怎么能赖我呢……”镇国公刚想说你也没少惯着她,被君氏一个白眼把话瞪了回去,“赖宁王,都是他给惯的。现在这么惯着,以后有他受的!” “怎么?不像防狼似的防着人家了?”君氏见他们两口子也插不上手,便招招手,和镇国公一块儿出了屋子。 “唉……千防万防都防不住女心外向!谁让咱家闺女看上了呢?”这几日,凌绝尘的表现,让镇国公甚为满意。如果换做是他,媳妇病了都未必能做的如此细致周到。都说闺女嫁人,就像第二次投胎。能嫁给这么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他这个当爹的也就放心了。不过,人心总是易变的,他还得再观察观察。 月圆的动作很麻利,很快水果就洗好了,苹果、蜜瓜削好切成一口一个的小块儿,蜜桔扒好皮,就连上面的筋络都给摘的一干二净。水果用玻璃果盘端上来,顿时屋内充满了甜甜的香气。 顾夜十分配合地把粥喝完,笑眯眯地等待被投喂水果。凌绝尘取了一个干净的碗,从果盘中挑选了三块苹果、两瓣橘子、两块蜜瓜、三颗葡萄,放入碗中。在顾夜抗拒的目光中,往碗里倒了热水,把水果烫热。 “你是魔鬼吗?橘子烫过以后,酸死个人,还能吃吗?还有其他的水果,用热水烫了,口感就差了很多!”顾夜哀怨地盯着果盘里的水果,她要吃凉冰冰的原汁原味的,不要吃烫过的水果! 凌绝尘温和的目光包围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迷人的笑容:“你还是可以选择的……” “真的吗?”顾夜眼睛一亮,她当然要选择果盘中的水果喽! “你可以选择……吃或不吃!”凌绝尘用叉子叉起一块苹果,送到顾夜的唇边。 顾夜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泄愤似的狠狠地把苹果咬进口中,泄愤似的狠狠嚼着。开水烫过的苹果,温吞吞的,酸味掩盖了甘甜,味道真不怎么样! 她故意慢慢地嚼。现在是冬天,碗里的水很快就会凉下来,这样水果的口感就会……凌绝尘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对花好道:“去,生个泥炉过来,上面煮壶开水……” 顾夜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她气哼哼地瞪着送到嘴边的葡萄,又开始作天作地:“我不要吃,皮没扒呢,里面的籽儿会硌到我的牙的!” 凌绝尘耐心地给她剥去葡萄的皮,并且把葡萄籽儿也挖出来,然后再送到她的嘴边。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沾着淡紫色的葡萄汁水,看上去比葡萄还诱人。顾夜微张着小嘴,含住了他送进嘴边的手指,一对漆黑如墨的大眼睛,水灵灵地盯着他。 “小叶儿,你是在引诱我吗?”凌绝尘低沉优雅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多了一丝性感,和别的东西。 顾夜咽下口中的葡萄,伸出舌头,把他手上的葡萄汁舔了个精光。凌绝尘的喉结动了动,如果不是碍于镇国公夫妇在外间,他早就把小姑娘揉在怀里亲个够了。最痛苦的是,爱人就在面前,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苦中作乐地道:“我刚刚……好像没洗手。” 顾夜的脸瞬间黑了下来,送到嘴边的水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凌绝尘粲然一笑,面颊上的一只小梨涡若隐若现:“骗你的啦。在喂你吃粥前,已经把手洗过好几遍了。你现在身子虚弱,我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好了,吃完这些水果乖乖睡觉,知道了吗?” 顾夜受了伤,身子虚,足够的睡眠对她的恢复有帮助。吃完苹果、蜜瓜,她拒绝吃烫过的橘子——太酸了!凌绝尘从果盘中拿出一瓣,喂进她的口中,让她慢慢吃,在嘴里焐热了再咽下去。 不得不说,尘哥哥对她的胃口还是颇为了解的。吃完碗里的水果,顾夜的小肚子鼓鼓的,再也吃不下其他的东西。她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爱娇地道:“尘哥哥,要睡前故事……” 凌绝尘努力地回忆前世看到过的童话故事,干巴巴地讲了一个《睡美人》的故事。他那低沉的,充满磁性的性感声音,就像一首绝佳的催眠曲。故事没讲完,小姑娘已经沉沉地睡了。 凌绝尘给小姑娘盖好被子,深深地凝视着她甜美的睡颜,俯身给她一个晚安吻——睡吧,我亲爱的小姑娘,愿你有个甜美的梦,梦里有你的王子陪伴着你。 凌绝尘等她睡熟了,才小心地站起来。外间的镇国公夫妇见他出去了,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睡着了?” “嗯,睡了……”凌绝尘回头又看了床上的小姑娘一眼,轻声应着。 第六百二十六章 惩罚 君氏典型地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她目露慈爱地道:“辛苦你了。你也好几天没合眼了,吃点东西回去睡会儿吧!” 凌绝尘点点头,走出了房门。屋外,风雪渐渐停了,铅云散去,一弯月亮爬上了树梢,银辉照在铺满白雪的院子中,亮如白昼…… 镇国公夫妇进屋看了看自家闺女,叮嘱值夜的月圆,要好好照顾姑娘,便回房休息了。他们刚刚离去,本该回自己院子休息的凌绝尘,重新出现在顾夜的房内。 “主子……”守在姑娘身边的月圆,在凌绝尘靠近床边才发现屋内多了个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凌绝尘冲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摆了摆手,让她退下吧。这里有他就够了。月圆这几日也一直在自家姑娘身边,知道主子已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守在病床边,想要劝他顾着自己的身体,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两个人,或许是感受到了凌绝尘的气息,本来眉头有些微皱的小姑娘,眉心舒展开来,嘴角勾起了一丝甜甜的笑容。 凌绝尘在床边坐了片刻,站起身来解开自己的外袍,在床的外沿躺下。他小心地避开小姑娘的伤口,将她轻轻搂在自己的怀中。 顾夜感受到身边温暖的源泉,自动依偎过来,小脸埋在凌绝尘的怀中。嗅着那熟悉的味道,她睡得更沉了。胸前的疼痛,似乎被驱散,所有的不安也都消失不见,梦里只有甜美和温馨…… 在皇家的温泉庄子上养了几日,顾夜胸前的伤口渐渐愈合,她也被抬着回到自家的庄子上继续休养,伤口愈合容易,但损失的元气可不是那么好补回来的。至于太子殿下那儿,顾夜把花好留下来,等太子的伤口彻底愈合拆线后,再回来伺候。 不知不觉间,十一月将尽,腊月即将来临。顾夜津津有味地吃着尘哥哥给剥的松子,问道:“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你不跟着四皇子他们回去,真的没事嘛?” “能有什么事儿?”现在炎国四海安定,皇上和四皇子的身体,也在渐渐康复中,凌绝尘即便回到盛京,也是闲着等过年,还不如留下来多陪陪他的小媳妇呢。他这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即便爷爷和皇上知晓了,也会赞同他的做法的。 “没事就好!”顾夜笑眯眯的,一双大眼睛弯成可爱的月牙,足见她此时的心情很不错。她现在不无遗憾地想着,如果尘哥哥能留下来陪她过年,就更好了。 可是,尘哥哥家中只有一个年迈的爷爷。如果他留在东灵国的话,凌家爷爷一把年纪,孤零零一个人,也挺可怜的。她身边有两位爷爷,爹爹和娘亲,以及七位哥哥们陪着,不能太贪心。 “尘哥哥,我想泡温泉……”顾夜因着身上有伤,好几日没洗澡了,总感觉自己现在像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有股臭臭的味道。尘哥哥每天晚上还偷偷跑过来抱着她睡。她严重怀疑,他不是睡着了,而是被她熏晕过去的。 “不行,伤口还没长好呢,怎么能沾水呢?”凌绝尘无情地驳回了她的要求,不留一点余地。 顾夜嘟了嘟嘴。她知道一旦关于她身体恢复的事,尘哥哥绝对不会退让,便退而求其次地道:“那……我到室内温泉去泡泡脚,这样总行了吧?” 凌绝尘抬眸迎上了她渴望的小眼神,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顶,弯腰把小姑娘抱了起来,用厚厚的斗篷裹着,大步朝着隔壁院中的室内温泉走去。 一出门,迎上来前来看望女儿的镇国公夫妇。瞧见宁王抱着自家闺女,两人已经见怪不怪了。镇国公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地道:“外面还下着雪呢,你把小叶儿往哪抱?她现在身子虚着呢,不能受寒。” 凌绝尘把小姑娘想要用温泉泡脚的事,三言两语地说了。待两人走后,君氏一脸宠溺地道:“宝儿这丫头,又使性子折腾宁王了。” “是该磨磨他的性子。我褚步凡的女儿,难道是那么好求娶的?”镇国公一点都不觉得自家闺女有错。男人嘛,婚前是应该多加考验,免得所嫁非人。 “你呀!就惯着她吧!”君氏摇摇头。她这个夫君,向来是个宠女儿没有底线的。穆青(凌绝尘的字)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这爷俩轮番折腾,也不怕把人给吓跑了。 顾夜此时坐在了温泉边铺着的厚厚毯子上,一双小脚丫在温泉中拍打着水面,把自己的裙摆都打湿了。凌绝尘单膝跪在她的身边,俯身将她的裤管往上卷了卷,把宽大飘逸的裙摆也打了个结,免得落入温泉中去。真是个细心的男人。 “好舒服呢!”顾夜半靠在凌绝尘的怀中,“尘哥哥,你也脱了鞋子泡泡吧。冬天多泡泡脚,能驱除寒气,解除疲劳。尘哥哥这些日子照顾我,辛苦了!” “不辛苦!”能够如此近身地照顾她,他甘之如饴。 “尘哥哥,我有些口渴了,想喝你亲手榨的雪梨汁!”顾夜坐在温泉的边沿,把整个小腿都泡在暖暖的温泉中,白皙圆润的脚指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凌绝尘用手指头刮了刮小姑娘挺翘的鼻头,起身出了院子,去厨房去取榨汁用的器皿。顾夜突然想起跟着她的隐卫们,这几日好像都没见他们的踪迹了,难道被尘哥哥罚了? “小魅儿?你在吗?”顾夜扬声道。半晌没听到任何回应,她坐直了身子,又喊了声,“隐魅?隐弘?” 依然没有动静,她皱了皱眉头,一转眸,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半跪在她身边的黑衣人,不禁捂着胸口睁大了眼睛。当看清眼前人的面容时,她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小魃子,你属幽灵的,怎么一点声息都没有,吓本姑娘一跳。” 隐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不敢往其他地方看,生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在这保守的古代,看到小姑娘的脚,是要负责任的!他可不想被主子挖掉眼睛埋了…… “姑娘有什么吩咐?”隐魃异常恭敬地问道。 “没什么事儿。就是想找小魅儿聊聊天……怎么今儿是你在,隐魅和隐弘呢?”顾夜心中有些诧异,又带着几分担忧,难道真的给送刑堂领罚了。他们会受到什么惩罚呢?鞭笞?杖刑?还是…… 隐魃觉得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便道:“主子罚他们两人,带人去捣毁东灵乱党的据点去了。主子说了,春节前不毁掉十个以上对方的据点,就让他们去矿场做苦力去!” 距离春节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十天一个据点,的确够赶的。还好,隐魂殿有自己探查消息的机构,找到乱党的据点应该没什么难度。以隐卫们的武力值,也不是不能完成的任务。顾夜便放下心来。 她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挥了挥手,让隐魃下去吧。 凌绝尘推门进来,手中多了两个雪梨,和一个木头做的建议榨汁机。顾夜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地道:“尘哥哥,我以前在电视上看,有表演什么徒手榨汁的。我觉得这应该难不倒尘哥哥,给表演一个呗。” 凌绝尘朝着隐魃隐藏的方向瞥了一眼,露出一抹笑容:“这有何难?”平日里那么清冷疏离的一个人,只有面对顾夜的时候,才会一笑尽显风华,昏暗的室内都骤然亮堂了许多。 顾夜痴迷地看着那醉人的笑容,有种不饮而醉的微醺感,心竟有些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赚到了,竟然收获了极品美男一枚,这场穿越真的不亏! 凌绝尘见小姑娘捂着胸口,脸色微微一变,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势有了变化?我去叫医仙过来帮你看看……” 顾夜如梦初醒,拉住了他的衣摆,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嘿嘿干笑着:“我没事。呃……美色误人,嘿嘿,嘿嘿……” “你呀!”凌绝尘意识到什么,好气又好笑地揉乱了她的头发,小姑娘如此“好色”,不知随了谁! 凌绝尘应顾夜的要求,开始徒手榨雪梨汁。以他的功夫,不用使什么力气,就能捏爆一只雪梨。关键是要控制好力道,让雪梨中的汁液充分地榨出来。力道的拿捏上,就显得更为重要了。不过,他要是被这点小事难住,这么多年的功夫岂不是白练了? 顾夜只见尘哥哥毫不费力地抓起一只雪梨,轻轻一用劲儿,里面的汁水喷涌而出,滴落在一只琉璃碗中。两只雪梨,出汁率不错,满满一小杯雪梨汁呢。 顾夜刚想把雪梨汁接过来,凌绝尘却躲过了她的手。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把雪梨汁放进温泉中温了好一会儿,才让她喝下。 “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尘哥哥也太小心了些。”顾夜低声地抱怨着,小口小口地喝着雪梨汁。 凌绝尘捏了一块顾夜吃剩下的点心,放入口中,轻声道:“女孩子,还是少吃些生冷寒凉的东西,对身子不好……” 第六百二十七章 衍城来人 “知道了,管家公!”顾夜表示很无奈。她的身子虽然小时候亏损严重,可是现在已经调养得跟常人无异了,身边的人还当她跟易碎的玻璃似的,把她管得死死的。 “别的都可以听你的,唯独你的身子,你自己不知道爱护,尘哥哥帮你呵护。”凌绝尘还记得前世,小姑娘还没有开发出制药天赋时,每次来例假都跟大病了一场似的。如果不是早早遇上他,以她的体质在乱世中根本撑不过一个月。 听小姑娘说,她痛经是因为孤儿院的时候,没有同性的长辈告诉她,来例假的时候的注意事项,才会落下这个毛病。后来,她花了好大的力气,研制出调养的药剂,才渐渐远离痛经的困扰。 小姑娘这一世才刚刚来例假,一定得从源头上杜绝。凌绝尘不但自己盯着顾夜,还告诫她的两个丫鬟,一定不要让她们姑娘贪凉,尤其是盛夏的时候,更应该注意。 “姑娘,衍城药厂那边来人了!”月圆端着一盅银耳枸杞桂圆粥,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悦。 凌绝尘接过银耳粥,喂到小姑娘的嘴边。顾夜觉得自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快把她养成个废人了。 前些日子就收到信件,叶离说要带着账目来京请她过目。叶离是隐卫训练营出来的,是尘哥哥的人,她还能不放心吗?账目她看不看,没什么区别。不过叶离坚持,说别家的产业,都是在年底盘账的,以后药厂越做越大,规矩一定要立起来。 顾夜吃完粥,把脚从温泉水中拔出来,换了一身干爽的衣物,用焱貂皮草裹得像个球——尘哥哥说,泡过温泉后一定要做好保暖工作,免得寒气入体。她被尘哥哥抱着,朝花厅的方向走去。 在花厅门外,顾夜坚持下来自己走。被自己的手下看到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让人抱来抱去,像什么样子?最后,顾夜是被半扶半抱着进去的。 这是凌绝尘最后的让步,本来他是想让顾夜在卧房里躺着见药厂的人的。顾夜抗议说自己躺了好几天,骨头都快躺僵硬了,恢复期是抗议进行适当合理的运动的。 一进门,便看到除了叶离外,还有两张略带激动和忐忑的熟悉面孔。顾夜惊喜地道:“丽儿姐姐,小梅,你们也来啦?” “叶儿妹妹!”“少东家!”两位略显拘谨的小姑娘,赶紧放下手中的热茶,站了起来,一脸欣喜地看着她。 顾丽儿最先发现顾夜的异样,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关心地问道:“这是咋地啦?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 “没事儿,前些日子受了点小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顾夜被扶着坐在花厅的主位上,招招手让两位小姑娘过去,拉着她们的手握着不放,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一路上冻坏了吧?” 顾丽儿两人在顾夜身边坐下,笑着道:“不冷。一想到来京城,心里热乎着呢!我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呢!以前出了苍莽山,从无名镇到衍城,已经觉得见到了大世面。谁能想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到天子脚下逛逛。这可都是托了叶儿的福呢!” 张小梅用力地点点头,京城实在是太大了,街道是衍城的两倍宽,房子也都很气派。如果不是叶离姐姐领着,她肯定会迷失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呢。 还有,叶离姐姐带她们敲响的那户人家的大门,能过两辆马车,里面的房子红墙青瓦,高大宏伟,院子大得吓人,修着漂亮的花园。里面的下人,穿得衣服都比她们漂亮。 她身上的衣裙,是她娘知道她要来京城,特地花了二两银子买的好料子,连夜赶制出来的呢!还不如京城大户人家中丫鬟穿的。 还有这座温泉庄子,庄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了许多,进了花厅把外面的斗篷脱了还有些热。听叶离姐姐说,这整个屋子的地下都烧着炭火,好奢侈啊…… 张小梅回神时,听到顾丽儿一脸兴奋地拉着少东家的手,叽叽喳喳地道:“叶儿妹妹,没想到你是京里贵人的孩子!我听我娘说,当初兰香姨抱着你跟顾茗回来的时候,对外说是双胞胎,你却比顾茗小了一圈儿。兰香姨对外的说法是,你在胎里争不过顾茗,生下来身子弱的缘故。村里人竟然没有一个怀疑你不是兰香姨的孩子呢!” 顾夜朦胧的记忆中,兰香疼自己比疼顾茗这个亲生儿子还要无微不至。兰香病重弥留之际,依然牵挂着她。如果不是兰香过早的去世,原身应该会是青山村最幸福的小姑娘吧? “丽儿姐姐,九婶怎么舍得你千里迢迢来京城?”顾夜笑着问道,转移了话题。 张小梅笑着道:“丽儿姐姐托人捎信回去,说要来京城向少东家报账。婶子得了消息,还特地从青山村敢过来,想要阻止丽儿姐姐呢。她说衍城离京城千里迢迢的,又下着雪……咱们衍城十月下旬就飘雪了呢。婶子怕丽儿姐姐路上有什么闪失,劝了她好几天,都没能把丽儿姐姐劝下来。” 顾丽儿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我娘就爱瞎操心。这一路又不是我一个人,叶离姐姐的功夫可厉害了,路上遇到劫匪,一个人打跑了十几个人呢!咱们村不光来了我一个,李浩也跟了过来,被顾茗拉着去练武场比划去了!”(⊙▽⊙)还遇见劫匪? “李浩也来了啊!秀儿呢,她怎么没跟过来?”想到青山村的那些小伙伴,顾夜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秀儿怎么不想来?我们出发的时候,她还掉金豆豆呢。叶离姐姐说,我们几个主管不能都出来,得留一些管理药厂。可我们都想跟着来京城见见世面,就采取了抽签的方式。秀儿没抽到,伤心地哭了好几回呢!”顾丽儿笑道。 顾夜想起第一次见到秀儿时,那小姑娘跟在李浩的身后,怯生生地冲她笑着。没想到才两年功夫,就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主管了呢。她哈哈笑道:“秀儿哭肯定是偷偷的哭的吧?” “可不是嘛!怕被手下的员工看到,有损她提炼组主管的形象,只躲在被窝里默默地伤心呢。她还特地买了块皮子,给你做了个兔儿卧,让我带过来呢!”顾丽儿也成长了不少,假以时日绝对是个合格的管理者。 张小梅趁着顾丽儿给少东家试兔儿卧的空当儿,看着顾丽儿笑道:“少东家恐怕不知道吧?丽儿姐姐定亲了呢!” “啊?丽儿你定亲了?跟谁?”顾丽儿比她大了一岁,转过年就十五了,这个年纪定亲也不算早。顾夜只是没想到,她离开的时候还没有任何征兆呢,这么快就确定下来了?是她认识的熟人不? 顾丽儿脸一下子红透了,她转过身拍了张小梅一下,捂着她的嘴巴不让她说。张小梅笑着躲闪,一开始时的拘束感,此时全都抛开了。三人仿佛又回到了衍城的那段时光。 顾夜受着伤,只能看两个小姑娘在那笑闹,她心中充满了好奇,不住地问着:“到底是谁嘛!丽儿姐姐你就别害羞了,等你成亲的时候,我送你一份大礼!” “成什么亲!我跟他说好了,等到二十岁的时候才嫁人,他要是等不得,就让他娶别人好了!”本来,青山村里的姑娘们十五六岁就早早地嫁人了。顾丽儿在顾夜的引领下,走出了山村,开阔了眼界,有向女强人发展的趋势,自然不会随着父母的安排,过早地嫁出去。 听顾丽儿的语气,这人跟她应该挺熟的,顾夜心中更好奇了:“这个他,到底是谁啊?” 张小梅见顾丽儿垂下了头,知道她害羞不好意思说,就代劳了:“还能是谁,李浩呗!这次要不是李浩跟着过来,顾家婶子还不会松口让丽儿姐姐来京呢!” “都是我爹和我娘,没经过我同意,就跟村长爷爷把亲事定下来了!我都想好了,等药厂从衍城搬到京城,我就跟着过来帮叶儿妹妹训练新员工,打理厂子。新药厂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哪有时间考虑那些?”顾丽儿红着脸,低头抠着自己的指甲。 原来是李浩啊!那家伙在青山村时,淘得几乎能上天,带着顾茗哥哥满山乱窜。不过,人的品性还是不错的,顾夜身子不好的时候,他掏的鸟蛋,几乎都进了顾夜的嘴巴。 在药厂负责厂子的保安工作的时候,别看人年岁不大,工作起来还挺认真的,能力也不错。升为保安组组长时,管理起那些比他还大的手下,有模有样的…… 顾夜脸上挂着笑容,戏谑地道:“丽儿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个成功的主管,应该工作生活两不误。要是因为我的药厂,耽误了你跟李浩的终身大事,那我罪过可就大了。以后,我哪还有脸回青山村见九婶?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不体恤员工的领导,到时候婚假给你多放几天……” 第六百二十八章 王妃娘娘? 顾丽儿羞红了脸,不依地摇着她的手,月圆在一旁紧张地阻止道:“丽儿姑娘,可不能这样。我们姑娘的伤,还没好透呢……” “到底怎么回事?伤到哪儿了?伤得重不重?”顾丽儿赶忙收回自己已经掐到对方手臂上的手,关心地问道。 “没事儿,已经差不多好了,月圆她是瞎紧张。”顾夜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大略地说了一下。 果然,顾丽儿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叶儿你好厉害,太子殿下的伤都请你来治。那你也见过皇上和皇后娘娘了,是不是跟说书的口中一样,一个不留神,就要砍人脑袋?” “你听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书?皇上一代明君,怎么可能随便砍人脑袋?”顾夜听了,有些哭笑不得。老百姓心中,皇上是高高在上的真龙天子,把他的形象神化了,一提到皇上就心生敬畏。她在围场第一次见到皇上的时候,不也大气不敢出吗? 顾丽儿赶忙捂住了嘴巴,朝着四周看了看,小声地道:“我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对皇上不敬,会不会被拉出去斩?” “不会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顾夜笑着摇了摇头。比起京中的某些闺秀,她还是觉得这些出身乡野的小姑娘更真实,更乐于跟她们相处——轻松! 顾丽儿放下心来,她打量着花厅中的陈设,忍不住咋舌道:“叶儿妹妹,听说你爷爷和父亲都是做大官儿的,一定很有钱。这庄子修得可真气派啊!” “庄子是皇上赏的,没花我们家一文钱!”顾夜也不知道镇国公府上到底有多少家底,看娘亲给她的一应用度,无不精细至极,财力应该还挺丰厚的吧? 顾丽儿张大了眼睛:“天哪!皇上赏赐的?你家的官儿挺大的吧?咱们衍城的姚知府,都没听说被赏过什么东西……” 在顾丽儿心中,姚知府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官儿了,原来叶儿的亲爹,比是比姚知府更厉害的官儿…… 叶离捧着厚厚的账本,在一旁无奈地坐着,面对三个聊嗨了的小姑娘,她愣是插不上嘴。这到底是来汇报账目的,还是来玩的?看自家女主子聊天的兴致还挺高的,她没舍得打断她们。 直到凌绝尘一袭白衣,翩翩从外边走来,打断三位叽叽咕咕说个不停的小姑娘:“好了,叶儿的身体尚未恢复,需要休息。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吧……” 顾夜的脸色略显苍白,但精神看上去不错,有些不舍地道:“我不累……” “你不累,你的这两位小姐妹奔波了大半个月的,肯定累了。她们又不是明天就回去了,来日方长嘛!”凌绝尘察觉到小姑娘脸色的倦意,激烈的情绪波动,对她现在的身体,也是一种负担。 “那……好吧!月圆,你带叶离和丽儿姐姐她们去客院休息。客院有温泉,你们去泡泡解解乏。晚饭你们跟我一起吃,你们想吃什么菜,让颜婶做!”顾夜兴奋的情绪微微放松下来,才觉得有些倦意。 顾丽儿笑嘻嘻地做出垂涎的表情:“好久没尝到颜婶的手艺了,做梦都惦记着颜婶做的饭菜呢。无论颜婶做什么,我都爱吃。” 张小梅在一旁用力地点头,表示同意。在衍城的时候,每到节假日,少东家都会让颜婶给自愿加班的员工加餐。那菜式,那味道……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想到她吃过的红烧肉,现在齿颊间仿佛还回荡着浓郁软糯的味道呢。 叶离终于有机会插话进去了:“姑娘,这账本……” “哦,放那儿吧,我有空的时候看……”顾夜并不觉得账本会有什么问题,想着待会儿让月圆随便翻翻,便让叶离把账本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顾丽儿眼睛往白衣帅哥的方向瞟去,凑到顾夜的面前,冲她挤眉弄眼:“这位姓凌的帅哥哥也来京城了?瞧上去一身贵气,不会也是京中的大官吧?” 顾夜刚想说“不是”,顾茗和褚慕杉从外面进来,李浩跟在他们的身后,头凌乱,衣衫有些皱,显然被“虐”过,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很亢奋。 顾丽儿轻轻皱起了眉头,道:“李浩,你这是在地上打了滚吗?搞成这个样子,不怕在叶儿面前失礼吗?” “男人的事,女人不懂就不要管!”李浩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被主位上的红衣少女吸引。她衣着华美,气质尊贵,仿佛一株即将绽放的红芍药。他这株山间的杂草,早已失去与之比肩的资格。他们之间的距离,渐渐拉长成天与地之间的鸿沟。心中奢望的幼苗,在一瞬间被掐断——就连这种奢望,都成了对她的亵渎。 “六哥,哥!你们是不是欺负李浩了?”在练武场上,这两个人向来六亲不认。顾茗也被六哥带坏了,成了练武狂魔。 他往常在褚家兄弟面前,都是被虐的一个,今天终于能逮着别人狂虐了!虐人的滋味,还挺不赖的。难怪褚四哥、五哥和褚小六,那么热衷于指点他呢!大概也在享受着虐人的成就感吧? 褚慕杉跟凌绝尘打了声招呼,笑呵呵地道:“妹妹冤枉六哥了,是李浩向我们请教,顾茗指点了他几招而已。原来在妹妹的心中,六哥是那种恃强凌弱的人。哎呦,我的小心脏受伤了……” 说着,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做出痛苦的表情,眼睛中流露出“快哄哄我,安抚安抚我的小心灵”的意思。 顾丽儿和张小梅,看到贵人进来,有些紧张地站起来。此时,见到他耍宝的一面,互相对视了一眼,低头掩饰着自己唇边的笑意。 顾夜对耍宝的六哥翻了个大白眼:“六哥,你是镜面人吗?心脏长在右边的?” 褚慕杉放下捂着胸口的手,嘻嘻笑道:“妹妹,什么是镜面人?” “你照镜子的时候,举右手,镜子里的人举起的是左手。所谓镜面人,就是跟一般人相反的。心脏长在右边,肝胆脾肺等其他的脏器也是反着长的……” “哇!真有这样的人?所有的脏器都反着长,还能活?”褚慕杉头一次听说镜面人的概念,感到稀奇,忍不住追问着。 “镜面人的体内气管,只是位置生变化,相互间的关系并未改变,因此生理功能与正常人一样,对健康与生活都没有太大影响。但是,‘镜面人’一旦患病,医生如果照常规判断极有可能生误诊。”镜面人的比例很低,顾夜两世以来也只遇到过一个案例而已。 褚慕杉点点头,脑洞大开地道:“镜面人有时候也挺占便宜的,如果有人想刺杀他,冲着心脏来的。结果他的心脏长在右边,岂不是能逃过一劫。如果妹妹是镜面人的话,这次就不会这么凶险了……” “镜面人几百万人中,都难找到一例,哪那么巧就被碰上了?我的伤也就看着吓人,并没有刺中心脏,没你们认为的严重。”对于她的伤势,几个哥哥都颇为自责,认为自己没保护好她。当时的情况,他们又不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哪来的自责? “到了叶儿休息的时间了,她现在的身子,还不能太劳累。”凌绝尘见褚小六兴致勃勃,还有问关于镜面人的事情,忍不住淡淡地开口了。 褚小六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以妹妹的身体为重。他走到顾夜的身边,弯下腰去:“妹妹,你身子弱,我抱你去你的院子吧……” “不劳你费心,我来就成!”即便是亲哥哥,凌绝尘也不想让他跟小叶子有肢体上的接触。再说了,抱人他有自己有经验吗? 褚小六早就不满宁王越俎代庖了,好像只有他才能照顾好妹妹,别人都只会碍事似的。他拉长了脸,道:“这件事,还是由我这个做哥哥的来吧,哪能劳动宁王您的大驾……” 他突然瞪圆了眼睛,把牙齿咬紧。宁王这家伙,居然趁着他说话的时候,抢先把妹妹抱在怀中。可恶!这家伙还没得到他们所有人的承认呢,就敢公然对妹妹“不规矩”,岂有此理! 可是,当看到依偎在宁王怀中的妹妹,面色苍白中带着虚弱,他又不忍心下手去跟那家伙抢了。哼,你……给我等着! 等着啥?论武力值,两人一比,他便被比成了渣渣,智谋上,就连三哥都甘拜下风……褚慕杉心情突然有点丧。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妹妹,不能成为她坚实的靠山。不行,他要到演武场上泄泄! 褚慕杉气哼哼地拉着顾茗和李浩,重新回到了练武场,疯似的练习。顾茗理解他的心情,当初妹妹被姓凌的勾搭的时候,他的心情跟褚小六是一样的。加紧练武吧,说不定……将来一不小心就过了军中战神呢?(你自己相信吗?) 凌绝尘抱着顾夜离开后,顾丽儿跟张小梅咬耳朵:“看来,叶儿妹妹的好事也快来了!没想到凌公子竟然是个王爷呢!那……叶儿妹妹岂不是未来的王妃娘娘?” 第六百二十九章 唱曲儿 她们此时,正跟在月圆的身后,朝着客院走去。顾丽儿越说越兴奋,在原地跳了一下,道:“不行,这趟回去,我说什么都要说服娘,让我年后来京城发展。你想想,咱们的药厂,将来有王爷撑腰,肯定比以前发展得更顺利!我跟定她了!” 叶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我们主子又不是东灵国的王爷!将来女主子是要跟着主子去炎国的,难不成你也跟着去炎国?她忍不住提点一句:“咱们姑娘的亲爹,是一品国公呢!” “对,对!还有国公爷给撑腰,那些想打咱们药厂主意的人,现在想都别想了!”顾丽儿在药厂的管理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现在要说让她回村种地,简直辱没了她的“人才”! 张小梅小声地提醒道:“咱们少东家,还救了太子殿下呢!” “哈!太子殿下是将来的皇上呢,这么看来,咱们药厂未来的几十年,都不必担心了!”顾丽儿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在新的药厂中大展拳脚的模样。 张小梅忍不住泼她冷水:“那也得顾家婶子同意你来京城才行啊!” “啊……”顾丽儿哀叫一声,道,“小梅,我很羡慕你,你知道吗?你跟三位哥哥,现在都在药厂工作。将来药厂搬迁,肯定是要举家跟着过来的。而我……娘总说我是个女孩子,嫁人才是最终的归宿。让我心不要太野。认真工作赚银子,怎么就成了心野了呢?” 张小梅想了想道:“婶子肯定是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离家那么远。万一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没有人照顾。她怎么能安心?” 顾丽儿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茅塞顿开地拍了下脑门,道:“你说,京城的药厂规模比衍城大多了,到时候肯定要招不少新员工,我要是能说服我哥跟我一起来京城,我娘是不是就不会反对了?” “你哥不是正在相看吗?你娘急着给你哥娶媳妇抱孙子呢,她能同意?”张小梅抿嘴笑着。 顾丽儿家中一个哥哥俩弟弟。弟弟只比她小一岁,哥哥已经十七了,家里正给他说亲呢。以前,青山村条件不好,男孩子十八九岁说不上亲的,多的是。 现在可不一样了,青山村后山上的药田,简直就跟下金蛋的母鸡似的。顾丽儿家那时候相信顾夜,跟着她开垦出五亩药田,每年光药田就有一百多两的收入。 现在啊,不光附近村子家的姑娘,就连镇上一些家境一般的人家,也愿意跟青山村结亲——家境丰实,聘礼丰厚,这样的亲家上哪找去。 顾丽儿家,九叔九婶勤劳慈和,兄弟姐妹和睦,又有个在衍城药厂做管事的姑娘,每个月光捎回家的银子就七八两。因此,顾丽儿刚刚十七岁的哥哥顾峰,便成了最佳女婿的人选,家里的门槛儿都快被媒人踩破了。 顾丽儿皱了皱眉头,道:“我娘也真是的,哥哥年岁又不大,急着给他说什么亲?要是真能被选上来京城,认真干上两年,娶个厂里的女员工,不比待在家里种那五亩药田强?家里的药田,哥哥弟弟们一人只能分一亩多,饿不死撑不着的,有什么出息?” 张小梅笑着摇摇头道:“你现在是药厂的管事了,一年光月钱就一百多两,自然看不上那仨瓜俩枣的。你想想当初没有来药厂的时候,家里是什么情况?我那时候啊,做梦都想吃一顿饱饭呢!” 张小梅一家是衍城贫民的典型代表,没有田地,靠卖苦力为生。她家孩子多,哥哥们还小的时候,一家人只靠着父亲打散工,母亲帮人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为生,日子只能说是勉强饿不死。 她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吃一顿饱饭。过年时,一人分到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肉,已经是最幸福的时刻了……那时,做梦都没想到,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顾丽儿回想起以前,低头笑笑。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些清苦的日子?正因为小时候苦过,才更想抓住现在到手的幸福。 她在衍城药厂得到要搬迁至京城的消息时,也犹豫过彷徨过。如果衍城的药厂不开了,她和厂里的员工将何去何从?回到青山村,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耕种贫瘠的土地?靠老天赏饭吃? 最好的结局,是嫁一个山外人家,生儿育女,继续过清苦贫寒的生活。可是,她明明有能力过更好的生活,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么一条路呢? 在药厂这一年多的历练,让她开阔了眼界,同时也找到了自信。女孩子,也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改善家人的生活,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心中悄然做下决定——跟随叶儿,跟着药厂,一起去京城闯一闯。她相信,凭着自己的能力,一定能闯出个名堂出来! 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说服娘,让她同意自己来京城!顾丽儿心中很是苦恼! 被尘哥哥抱着往自己房间走去的顾夜,因为见到以前的小伙伴,心情一片大好,嘴边一直挂着甜甜的微笑。好情绪是会传染的,凌绝尘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好看的弧度:“就这么高兴?” “嗯!要是秀儿妹妹也能过来,那就更好了!”在青山村中,她交到的朋友不多,顾丽儿和李秀儿是唯二的能跟她处得来的小伙伴。在衍城的时候,两人年岁虽然不大,却都是聪明能干的,帮了她不少忙。有朋自远方来,她自然高兴了。 “药厂已经建得差不多了,明年开春的时候,就能投入使用。到时候,不就能见到了吗?”小姑娘能交到好朋友,凌绝尘也替她高兴。 前世,人心难测,小姑娘又醉心药剂研究,身边一个真心朋友都没有。老天是不会薄待每一个人的。上辈子缺少的亲情、友情,这辈子都给小姑娘补回来了…… 顾夜有些丧气地道:“可是,她们过了年,毕竟只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她们家里能放心让她们来京城吗?”儿行千里母担忧,如果她是那个母亲的话,也不舍得自家的孩子一个人远行。 “那就要看你这些小姐妹们的态度坚定不坚定了。难道她们的父母,还能绑着不让她们出来不成?”凌绝尘把小姑娘放在她的床上,为她脱去鞋子和外衫,“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 顾夜揪着他的袖子:“不想睡,陪我聊天……” 凌绝尘顺势在床边坐下来,有节奏地拍着小姑娘的手臂,笑道:“好啊,就陪你再聊十块钱的。说吧,想聊什么?” 顾夜吃吃地笑了。她从空间中翻了翻,还真让她翻出了一张前世乱世前的十块钱纸币,塞进凌绝尘的手中,装作一副阔气大佬的口气:“哟!小模样长得不错啊,一个小时出场费多少钱啊?” 凌绝尘配合地收下纸币,咧开露出八颗牙的职业化微笑:“那要看老板您需要什么服务了。陪酒、陪聊、陪唱、陪……那啥的价格都是不一样的。” “尘哥哥还会唱歌?”顾夜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好奇地问道。 “呃……没唱过!”凌绝尘前世跟大学的哥们儿一起唱歌的时候,兄弟们都不敢让他碰麦克风。评价他的唱功:人家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这辈子嘛,还真没有唱歌的机会。 顾夜怂恿他:“你唱个我听听呗?把第一次给本老板,你不亏!” 凌绝尘想了想,唱了一首民谣,好在这一世他并不五音不全。悠扬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喑哑,歌声清亮中带着几分性感,仿佛把人带进了金色的麦田中,微风轻轻萦绕……顾夜带着甜甜的笑容,在歌声中缓缓进入梦乡。梦中,金色的麦田中,一个英俊的帅哥,朝着她缓缓走来…… 守在外面的良辰,听到歌声,朝着屋内看了一眼,凑到月圆的身边,小声地道:“没想到宁王还会唱曲儿。不知道唱的什么,但是还挺好听的。在咱们东灵国,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曲子呢,难道是炎国独有的唱腔?” 月圆冲她翻了个白眼,道:“说的好像东灵的小曲儿你都听过似的。来,跟姐姐讲讲,你都是在哪儿听的曲儿,等有假期的时候也带姐姐去见识见识?” 这时候,听曲儿是男子的特权,一般都在青楼妓馆中,良辰讪笑地道:“其实,像咱们国公爷这样的人家,有时候也会请歌姬来唱唱曲子解解闷儿的。我长这么大,也就听过一两次而已。” “今天的事,听了就听了,可千万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免得给姑娘惹事。”月圆吓唬她。如果不是花好去给太子殿下拆线去了,哪能轮到良辰在姑娘身边伺候?没看到主子在的时候,她都识趣地退到门外了吗? 嘶……这雪下的,还真冷呢!月圆裹了裹身上的灰鼠皮斗篷,这是姑娘赏给她的,她跟花好一人一件。姑娘性子好,人又大方,跟了这么个主子,她跟花好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善事。 第六百三十章 汇报     凌绝尘发觉身边的小姑娘呼吸绵长而均匀,轻笑一声:还说自己不累,一首歌没唱完,人就睡熟了。还是……他的歌唱得太难听了,把人跟唱晕过去了?     他小心地检查了下,确认小姑娘是睡着了,帮她盖好了被子。他在屋内一个椅子上坐下,顺手拿起月圆放在桌上的账本。看到账本上的记账方法,他回头看了一眼睡熟的小丫头:真行啊,连阿拉伯数字都在药厂普及了!     前世他的珠心算,可是拿过大奖的。一边翻看着账本上的数字,一边在心中加加减减,厚厚的一本账簿,他不到一个时辰就看完了。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缓解一下眼部的疲劳。看账本也挺耗费精力的,让隐魃从隐卫训练营中找找,看有没有精通算术的人才,寻两个送到小姑娘的身边。估计,这丫头也没耐心看这个!     “叶儿,醒醒了。再睡的话,晚上可就睡不着了!”小姑娘可真能睡,都一个多小时了,还在睡。     “早就醒了,在空间中修仙呢!”他的意识中,出现了小姑娘清醒的声音。     “修仙?修的什么法术?”凌绝尘来到床边,把小姑娘伸出被子的手臂,重新塞回去。     “双……修术!”顾夜一心二用地跟外面的尘哥哥聊着天,手中制作药剂的动作,却没有要停的意思。保命的药剂,还是要多备一些。     凌绝尘笑笑道:“你一个人,双什么修?尘哥哥勉为其难地贡献出自己的,陪你一起修仙,如何?”     “啊!原来你是这样的尘哥哥!本来以为是白璧无瑕的花美男,谁曾想却是老司机一个,一言不合就开车!我考虑要不要换个人喜欢,免得被你带坏了!”顾夜手中的药剂已经完成。     把药剂封存好,她来到水池边,看那株救了她性命的小红莲。经过一段时间,小红莲已经长出两片叶子,要恢复以前花骨朵的形态,估计还需要些日子。     没想到,这个红莲空间是尘哥哥家祖传的宝物。上辈子,她获得这枚戒指并不是偶然,而是尘哥哥有意送到她面前的。据说,要打开这空间,需要血脉相融灵魂契合,难道……她这具身体,是前世大冰块的祖先?     她浑身抖了一下,甩掉这个可怕的念头。跟自己的后代子孙谈恋爱,这是什么剧情,也太变态了吧?     尘哥哥说,她跟这红莲空间有缘分。要不然几百年来,能打开空间的祖辈少之又少,而红莲空间却偏偏选择了她这个宿主。可惜,上辈子红莲空间并不是完全形态,要不然她也不会丧生兽口。     好在,这辈子红莲空间起了大作用,救了她的小命!顾夜无比虔诚地在心里向小红莲道谢,期待它快快长大,恢复全盛的状态。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到小红莲的叶子轻轻动了动,好像在回应她呢!     神识出了空间,顾夜在床上慢慢地醒来,她摸着微微闷痛的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道:“真想待在空间中不出来了。这样就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和身体的虚弱了。”     “那也不能为了免受痛苦,就一直躺着吧?对身体不好,还是要适当的活动才行。”凌绝尘有些心疼,“玉肌膏呢,我再给你抹一些吧?”     玉肌膏有生肌止痛的效果,涂上去清清凉凉的,很舒服。顾夜拍开他伸过来的爪子,斜睨着他道:“起开,我自己来。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又不是没看过,现在避嫌,是不是迟了些?”凌绝尘在小姑娘的催促下,慢腾腾地背过身去。     顾夜哼了哼,威胁道:“你再说,小心我跟爹爹投诉,说你耍流氓!”口头上耍流氓,也是耍流氓的一种。     “恼羞成怒了?”凌绝尘在顾夜面前全然没有高冷男神的模样,“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尘哥哥可以让你看回来!”     顾夜解开衣襟,飞快地涂好玉肌膏。闻言,忍不住吐槽道:“尘哥哥不会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吧?这话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需不需要我请天师来帮你驱驱邪?”     “我这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凌绝尘听她说好了,转过身,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拿了放在旁边的外衫,帮她穿上。     “我哪点黑了?我们白着呢!”顾夜向他展示了自己像剥了壳的鸡蛋般白皙细嫩的皮肤。没曾想反被凌绝尘一口亲在脸颊上,笑骂了一句“登徒子”!     “我亲自家小媳妇,怎么就成登徒子了?”凌绝尘一层一层地往顾夜身上套衣裳,夹衣、棉袄,外加一个皮草马甲,裙子里的裤子都是加了一层皮毛的。要不是顾夜身材纤瘦,肯定被裹成个球!     她抗议道:“每个屋子都烧着地龙呢,至于这么夸张吗?”     “乖,外面下着雪呢,你现在的身子,可受不得一点寒……”凌绝尘在出门前,又在她的外面裹了一层厚厚的焱貂大氅。     焱貂的皮毛,是这个世界保暖效果最好的,像暖宝宝似的,自带发热功能。不过,一年内的焱貂皮草,才会有这样的效果,超过一年就只跟普通的皮草一样了。     顾夜答应了顾丽儿,晚饭陪她们一起用,给她们接风洗尘。宴席设在顾丽儿她们所在的客院。当顾夜被凌绝尘,像对待雪天出门的婴儿一样慎重的态度,抱到客院的时候,顾丽儿她们刚泡完温泉,正神采奕奕地在客院中赏梅花呢。     顾夜见院中白梅开得灿烂,带着清幽的香气,便让良辰和美景去采摘一些回来,每个客人的房间内放上几枝。把她屋里,也放一些。     “叶儿,休息好了?这会儿的脸色,比刚刚好多了。”顾丽儿从顾茗的口中,得知她伤势的严重性。     小叶儿这短短的十三年,过得可真不容易,多灾多难的。以前在差点没饿死在狠毒的刘氏手中,后来到边关治伤,回去后大病了一场。这才刚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没过几天好日子呢,又被人刺伤了。年纪不大,倒是在鬼门关转悠了好几圈呢。     “少东家,这京城哪座寺庙灵验,你要不要去拜拜,请个平安符什么的?”张小梅想起家乡一个邻居,有阵子总是霉运当头,后来去拜了佛求了平安符带在身上,运气就转回来了。神佛鬼怪之类的,由不得你不信!     顾夜笑了,道:“小梅,你跟我娘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娘说,等我身子好些,带我去安国寺去求平安符。据说,安国寺方丈惠明禅师开过光的物件儿,还挺灵验的。”     “方丈大师亲手开光的物件儿不好求吧?不过,叶儿你爹是大官,禅师应该会给你们家面子的吧?”顾丽儿有些替她发愁地道。     顾夜没在意地笑笑:“凡事讲究个缘分。一切随缘吧!”     叶离清了清喉咙,很煞风景地道:“东家,不知账本您看了没?属下向您汇报一下您离开这两个月,药厂发生的一些事情……”     顾夜斜斜地靠在软榻上,身边的火盆里燃着无烟的银霜炭,她让人拿了几个小红薯,放在上面不时翻烤着。闻言,她抬了抬眼皮,不感兴趣地道:“药厂交给你跟丁管事了,你们就要担起责任来,不要大事小事都来向我汇报。什么事都要我定夺,还要你们做什么?”     叶离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几下。在衍城时,药厂的大小事宜,都是丁管事在撑着,各个车间也都是组长、掌事在管理。身为甩手掌柜的主子您,说这话时,良心不会痛吗?     “年终汇报工作,是必备的程序。姑娘您就耽误几刻钟的时间听听吧……”叶离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才忍住了自己的暴脾气。     顾夜没躲过去,愁眉苦脸地道:“好吧,你说吧,我听着呢!”说完,把火盆旁的红薯翻了翻,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叶离开始汇报这两个月药厂的生产量、销售量,订单又增加了多少……顾夜听得昏昏欲睡,刚醒来没多久的她,又开始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了。     叶离无奈地道:“姑娘,您有没有在听?”     “听着呢!”顾夜眨巴着酸涩的眼皮,茫然四顾,指着一旁静静坐着的凌绝尘道,“尘哥哥帮我听着呢,你继续说……”     “属下已经说完了!”叶离磨了磨牙。跟了这么个不负责任的主子,心好累啊!     “很好,你们做得都很不错!年底奖金,普通员工再加多十两银子,小管事三十两,你跟丁管事每人一百两奖金!”账本顾夜只简单地翻看了两眼,这两个月的业绩,比她在衍城的时候,至少增加了三分之一。这可都是大家的功劳。有功就要赏,赏罚分明才是好领导嘛!     “属下不是在向您邀功……”主子对员工实在是太好了,平时的工钱开得就挺高,年终奖抵平时好几个月的工钱了。虽说药厂挺赚钱的,可也不能这么大方啊! () 第六百三十一章 豆芽菜?     顾夜打断她的话,继续道:“你们这趟算是出公差,一切花销厂里给报销。每天还有一百文的差旅补助。你先别开口,以后无论谁出公差,都按这个标准来!”    顾丽儿却有些担心地道:“那……要是有人谎报了花销,或者拿着补助在外面拖拖拉拉不回来,那该怎么办?”    “这个嘛……丁管事和叶离应该有经验。就例如你们现在这趟公差吧,一来一回至少一个半月的时间,在此基础上宽泛个几日。一路上的吃住行,都平均在一起,一天合多少银子,到时候跟差旅费一块儿报销。    你们回去仔细算算,一天吃住大概多少,就按照这个标准定。尽量算得宽泛点儿。不能让人辛苦办事儿,还勒紧裤腰带,或者自己往里面填银子吧?”    顾夜突然觉得有些脑壳疼。她是重伤员,不应该保持心情愉悦,静静地休养吗?干嘛还要操这个心?她真是个劳碌命啊!    凌绝尘见小姑娘皱巴着一张脸,便对叶离道:“你一会儿跟隐魃交流一下,参考一下隐魂殿的差旅标准。这种小事,你们俩商议好了,再报上来就是了。你们姑娘伤着呢,不宜劳神。”    旧主子的积威仍在,叶离顿时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她转身出了客院,去寻隐卫首领隐魃去了。    顾夜闹起了小情绪:“尘哥哥故意的吧?看了我这么长时间的笑话。你早该出声,把叶离那家伙给打发走的!”    “好——都是尘哥哥的错。碍你眼的被打发走了,你继续跟你的小姐妹们聊天吧。尘哥哥出去一趟……我不在,你可不要出房门啊!”凌绝尘觉得自己的存在,让顾丽儿和张小梅两位小姑娘不太能放得开,便主动离开,给她们腾出空间来。    “知道啦,尘爸爸……”啰啰嗦嗦的,比她爹都烦!    凌绝尘用含笑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顾丽儿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笑着道:“小叶儿,你们俩的事儿,你的家人是不是同意了?这么说,你的好事就快近了?凌公子居然是王爷呢,这样的身份,正好跟你匹配!感觉……很快就能喝到你的喜酒了呢!”    “哪有那么快?我爹说了,还得再考验考验他!再说了,我年龄还小着呢,咱又不愁嫁,着什么急啊!”顾夜脸丝毫不带红的,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顾丽儿却道:“可是,凌公子一定挺急的。像他这个年纪,在咱们村,孩子都满地跑了。人家又是王爷的身份,能愿意等你几年吗?”    “不愿意等,就让他娶别人去吧!我爹说了,要把我留到十八岁呢!我才刚刚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理当在他们身边多尽几年孝。”顾夜一副吃定了凌绝尘的模样。    “姑娘,安雅郡主来看您了!”门外一位客院的小丫鬟,掀了厚厚的帘子进来,脆生生地道。    顾夜依旧维持着倚在软榻上的动作,懒洋洋地道:“把人请进来吧!”    “郡……郡主?”顾丽儿和张小梅,“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露惊慌,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安雅郡主一阵风似的卷进来,脱了火狐皮草斗篷往自己的丫鬟手里一扔,目光往室内一扫。见屋内没有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打趣道:“哟!小叶子,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的尘哥哥居然不在!”    “今儿下雪,谁知道云层后面的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倒是你,稀客啊,终于舍得离开五哥来看我了?”论打趣人,顾夜可不输给别人。比谁脸皮厚呗,她还能输给一个古人?    果然,安雅郡主红了那张俏脸,扑到她身边,用手拧了她的胳膊一下,佯怒道:“说谁不舍得离开你五哥?明明是褚小五缠着本郡主的好不?”    “别管谁缠着谁,反正你这几天,都跟我五哥在一起,把我这个重伤员抛到了脑袋后边……哎呦喂,还拧我,我伤上加伤,赖上你了!本姑娘身娇肉贵,你赔得起吗?赔不起,肉偿!”顾夜捂着胳膊,躺在软榻上,“虚弱”得直哼哼。    安雅郡主白了她一眼,撇嘴道:“别装了。我掐你的劲儿,只比抚摸你一下重一咪咪。你这是……碰瓷儿啊!”    “哟!长本事了,学会‘碰瓷儿’这个词了?”顾夜缓缓地坐起来道,“人家现在娇弱着呢,被子下面藏了个豌豆,都能把人家的背硌出个青紫的痕迹来。别说你这双老虎钳子轻轻抚摸一下了!”    “你就矫情吧!”安雅郡主没听过《豌豆公主》的典故,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手上却轻柔地扶着顾夜,并且拿了一个靠枕让她靠着。    “安雅,你这白眼翻得太丑了,千万别让我五哥看到,免得他后悔不愿意娶你了!”顾夜一脸被吓着的表情。    安雅郡主大惊失色,从荷包里掏出顾夜送的小玻璃镜,左照照右照照——哪有很丑,明明是一个清丽俏佳人嘛!    顾夜咯咯咯地笑着道:“安雅,你真好骗。就这么怕我个反悔?”    “谁……谁怕他反悔了?我又不是……非他不可!”安雅郡主嘴硬地道。褚小五虽然不像小叶子身边那个冷冰冰的大帅哥,照顾起人来无微不至,可她能感觉到他的真心。虽然那家伙不太会表达,只要他喜欢她,在乎她,就够了。    顾夜挑了挑眉,怕她恼羞成怒,便没有继续下去。看到顾丽儿和张小梅拘谨的模样,顾夜笑道:“丽儿姐姐,小梅,你们俩坐啊。不必紧张,安雅郡主人挺好相处的。”    那些曾经被安雅郡主无视和冷遇的闺秀:……安雅郡主好相处?呵呵,这是这几年来,她们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安雅郡主得知这两位,都是顾夜在顾氏制药的左膀右臂,倒也未曾轻视她们。不过,她跟两位不熟,也未曾在她们身上做太多的关注。    “小叶子,老实交代。你跟宁王是怎么勾搭上的?”安雅郡主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顾夜受伤以来,凌绝尘一直在她身边照顾着,凡事都亲力亲为。她根本找不到跟小叶子独处的机会。    顾夜没羞没臊地道:“这个嘛……说来话长了!早在宁王还不是宁王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想当初,他中了七绝散……”    顾夜娓娓动听地讲述着一个山村小农女救花美男的故事:“救命大恩,无以为报,炎国的战神决定以身相许。不过嘛,本姑娘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接收的。所以,现在宁王还在本姑娘的考察期呢!什么时候让本姑娘满意了,什么时候转正!”    安雅郡主嘴巴快要撇到耳朵后面去了:“你呀,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人家宁王要身份有身份,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要能力有能力,能看上你个没长开的干瘪小豆芽菜?你确定不是,你看中了人家的美貌,挟恩图报?”    “说谁豆芽菜呢?姓狄的,你休要猖狂,要知道,你还没成为我五嫂呢!我哥哥们说了,我不同意的,他们绝对不会娶回家来的!”顾夜翘起二郎腿,一副“快来求我”的表情。    安雅郡主挺了挺胸膛,用一种近乎藐视的眼神,从顾夜胸前扫过:“谁是豆芽菜,你心中难道没点数?也不知道这宁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居然看中了……”    “姓狄的,再说本姑娘可就翻脸了?本姑娘一生气,后果很严重。有可能,你在过年前,都别想再说出一个字!”顾夜摸摸自己的胸,虽然还有些小,已经开始发育了好吗?人家才十三岁,要是长了一对大桃子,才不科学好不好!    安雅郡主不服气地道:“你不就仗着你会制药吗?一天到晚就会吓唬我这个老实人!话说,你们药师界不是明确规定,不能下毒害人吗?”    “谁说我做的药是毒药了?不过是让人一个月不能说话罢了,又没有任何副作用,害不了人!顶多嘛……是一种恶作剧的药物,就跟痒痒粉一样。药师界才不会管这个呢!”顾夜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适应,被药师界规则约束的情况。    前世,她用起药来,那才叫随心所欲。不过,她也是有原则的。人不害我,我不害人。人若害我,让她后悔生为人!师父好像跟她提过一嘴,说高等级的药师,不能主动用药害人。别人如果先来害她,那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    安雅郡主败下阵来:“好了,算我怕了你,行了吧?不过……我真心觉得,宁王是为数不多能配得上你的人。”    顾夜笑嘻嘻地点头道:“安雅,你嘴巴虽然坏了点,眼光还是不错的。这天下间的男儿,没几个能跟尘哥哥相提并论的。跟他一比,那些所谓的京城俊杰,都被秒成了渣渣!不过嘛,那个叫宁东辰的,长得还挺不错的,一说话就脸红,跟只害羞的小白兔似的……”() 第六百三十二章 决断 “次辅家的邵子言,样貌也是能数得着的。温文尔雅,谈吐清雅,也是不可多得的良配。”小姑娘私下里聚在一起,谈论起京中的那些俊美少年来,也是一种乐趣。安雅郡主跟顾夜,都是外貌协会的,颇有些志趣相投之感。 “顺柔郡主的哥哥南宫清晗,人就跟名字一样,有种出尘脱俗之感。可惜已经名草有主了!”顾夜扼腕道。 安雅郡主不服气地道:“干嘛突然提起顺柔那家伙?怪扫兴的!她哥哥难道有我哥哥长得俊?我哥眼睛比他大,鼻子比他挺,个头也比他高上一寸呢!说起来,我哥哥无论相貌还是人才,也算得上京城排名前五的……” “那是我的哥哥们,没参加京中的俊杰排行榜。要是参加了的话,京城俊杰前面十个席位,我们褚家就要占去六个!胜之不武……”顾夜笑着摇摇头,眼神中却与有荣焉——我的哥哥们,就是优秀! 顾丽儿和张小梅,静静地听着郡主和顾夜唠嗑。怎么唠着唠着,变味儿了?变成了炫耀自家哥哥多么优秀了? 原来,叶儿有六个亲哥哥啊!六位哥哥,她们只见到一个,就是跟着顾茗一起练武的那位。长的跟叶儿有五分相像,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看到叶儿跟她六哥的相貌,想必其他的哥哥们,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有那么多英俊帅气的哥哥疼爱,叶儿可真幸福啊! 隐魃处理好叶离的事,此时悄然隐没在暗处。听到两个小姑娘,兴致勃勃地谈论起京城上层子弟的颜值,不禁有些牙酸:要是被他主子听到,不知道会不会干了一坛山西老陈醋? 叶儿姑娘也真是的,有了他家主子,还能把其他男子的相貌看进眼中?不过……也说不定。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来些清粥小菜也挺新鲜的。 几个小姑娘,在一起说说笑笑,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晚上,顾夜兑现了她的诺言,让颜婶做了一桌子的好菜,都是庆丰楼里畅销的。 只可惜,顾夜伤没好透呢,不能吃一些刺激性的。虽然没有凌绝尘在身边盯着,可她身边的月圆,严格执行旧主子的命令,盯她盯得死死的。只让她夹一些清淡的菜肴。 越吃不到口中,越惦记着。顾夜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得满嘴流油。更可气的是,安雅郡主还恶劣地夹起一些她只能看不能吃的菜,故意在她面前晃上几晃,才送到自己口中。气得顾夜差点没把筷子给拗断,恨不得给她吃的菜里,下些泻药啥的。看她还嘚瑟不! 叶离和顾丽儿三人,在京城只呆了四天天。这四天,除了跟不靠谱的东家对了账之外,她们让月圆带着她们去了城西郊的新建的药厂。回来后,顾丽儿对新药厂交口称赞。 尤其是员工的宿舍,分为四合院和宿舍楼两种。四合院是三进和两进的院子,是给药厂的管理阶层准备的。以顾丽儿和张小梅在衍城药厂的职位,分一座两进的院子是没问题的。 宿舍楼是两层的小楼,现在正张罗着集中供暖的事宜。等集中供暖设备搞好之后,不用烧炕或者火盆,室内也能温暖如春。 每间房子房型统一,都是两室一厅加个卫生间。卫生间里通了自来水,上过大小号之后,用水一冲,干干净净。据说,这些粪便什么的,通过地下流入一个大大的化粪池中,化成的肥料,供庄子上的药田使用…… 顾丽儿和张小梅,对自来水很感兴趣,还特地用手拧了水龙头的开关。没想到,只轻轻一拧,清澈的水就从水龙头里流了出来,省去了挑水的事宜了。 听说,这些水是先用水车把水抽到水塔中,再通过管道,通到每一个房间中的。不光是宿舍楼,整个药厂都通了自来水,将来洗药制药方面了很多。 宿舍楼每间房住四个员工,员工如果成亲了,两口子都是药厂的职工,可以申请单间。如果只有一人是药厂职工的话,需要每个月缴纳一定的租金和水费。费用不高,以目前盐城药厂的工资水平的话,哪怕家中只有一人工作,也能租得起。 东家考虑得太周到了!京城可谓是寸土寸金,哪怕是贫苦百姓聚居的南城,租上一间破旧的房子,一个月也要一两多银子。要想买上一个小院子,没个几百两银子别想拿下来。 而药厂的员工,一旦被取用,就有房子住。成家了的员工,只要你在药厂工作,房子就可以一直住下去,将来的儿女,药厂优先录取。这么一来,哪怕是外地的员工,也不用担心房子的问题了。 张小梅还特地去了四合院看看。四合院正房一溜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除此之外,还有杂物房,柴房,厨房,以及一个不小的后院。她在心里默默地算算,她们全家都搬来的话,也够住了。即便哥哥们娶了媳妇,也不用担心拥挤。 再说了,哥哥们也是药厂的员工,将来如果不愿意跟家里人挤在一个院子,也是可以分到单间的。要是哥哥们再出息些,说不定还能分到小四合院呢! 实在是太好了!张小梅来之前,家里人还担心京城的房子贵,即便卖掉衍城的房子,加上家中的存款,未必够用呢。现在看来,所有的担心都是不必要的,少东家已经都替她们考虑到了! 顾丽儿看来了四合院,心里热热的。她都想说服爹娘,把他们一同接到京城享清福了!唉,只怕爹娘不舍得青山村的那几亩药田,不舍得祖辈居住的小山村…… 四天后,三人不得不离开京城,往回赶。马上进入腊月了,天冷雪多,再耽搁就赶不上回家过年了。叶离在衍城没有亲人,不过年底厂里事情多,都交给丁管事一个人,她有些放心不下。 三人离开的时候,天公作美,一连数日都是晴天,免去冒着风雪赶路的苦恼。这时候,顾夜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她亲自将三人送出庄子。她拉着顾丽儿的手,不无遗憾地道: “你们来去太匆忙。要是能在京城多待几日,我带你们去逛庙会。安国寺的庙会可热闹了,杂耍评书皮影戏唱堂会的都有。好吃的,好玩的,多极了……” 顾丽儿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下次吧!等下次过来,你的伤也该痊愈了。到时候,我还等着你带我把京城玩个底朝天呢!” “真不能再陪我几天吗?”顾夜眼巴巴地看着她。 顾丽儿想起青山村时,顾夜身子病得下不了床,她偷偷地过去给她送了一块饼子,小姑娘也是这样,用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让人舍不得拒绝。 可是想到家中难搞的娘,她叹了口气,道:“再迟的话,我怕过年之前赶不回去。我娘这人你也知道,要是生起气来,我爹都要让着她。娘本来就不太想让我来京城,要是这时候让她抓住把柄,那明年迁药厂的时候,我就悬了!” “那……好吧!我写了一封信给九叔和九婶,你带给他们。他们看了信,应该不会再阻拦你了。”九叔九婶不识字,村里很少收到信件,偶尔来封信,都是劳烦村里的顾三伯伯给读信的。不过,顾丽儿的双胞胎弟弟,曾经跟着顾三伯伯读过两年书,看信应该没多大问题。 以前在青山村的时候,九叔和九婶对顾夜就不错,如果不是他们接济,原主未必能撑到顾夜穿过来的那一刻。顾丽儿的弟弟,有时候都吃醋地说,九婶对顾夜比对他们还要好! 顾夜拜了药圣做师父,为村里开了药田,建了药厂以后也不忘帮衬着村里,优先录用村里的年轻人,让青山村从一个鸟不拉屎的贫困村,一跃成为有名的富裕山村。 九叔和九婶,在家里没少夸顾夜。一说起她来,就跟自家孩子有出息了似的,语气中带着自豪感。顾夜给他们写信,要求顾丽儿来京城帮她的话,两口子应该不会拒绝。 顾丽儿这么一想,本来有些忐忑的心,变得踏实起来。左右看看,她皱了皱眉头,诧异地道:“李浩呢?这都要出发了,他人去哪儿了?” 叶离开口道:“李浩跟我说,他要跟顾茗一起学武,不回去了!” 李浩这几日,都跟褚小六和顾茗呆在演武场上,被虐得很惨。同时,他也认识到自己的功夫很菜。跟顾爷爷学了两年功夫,他的身手对付两三个普通人,绝对没问题。可是跟褚家兄弟根本没法比,就是顾茗也远远地超过了他。 李浩在练武上,还是颇有天分的。这几日在褚小六的指点下,他的身手突飞猛进。他沉浸在武学的博大精深中,如痴如醉,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泡在演武场上。他像一块干海绵,努力地吸取着武学的水分,充实自己。 他不像顾茗,有远大的志向。能够走出山村,在药厂担任保卫组的组长,他已经很满意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少年情怀 在衍城,因为他太过年轻,组里有些护卫对他做组长不太服气。认为他沾了跟东家是一个村的光,才会升到这个位置的。 也有护卫,打着“切磋”的旗号,向他请教,实则是想弄他难堪。凭着顾爷爷教给他的功夫,和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儿,他倒是没输过,可他知道,自己胜得也颇为艰难。 以他的身手,到了京城,未必能够保住组长的位置。他倒不是留恋那个位置和待遇,只不过不想让小叶子失望,不想丢青山村的脸。他决定,厚着脸皮留在京城,苦练一冬天本领!他要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夺得自己想要的位置。 另外,顾丽儿也是他下定此决心的原因之一。家里没有征求他的同意,就定下了这门亲事。一开始,他心里是有些抵触的。青春方艾的少年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朦胧的影子。只不过,这个影子却离他越来越远…… 虽然已经认清了事实,他却没做好接受另一个人的准备。想要拒绝,却又怕伤了一个可爱少女的心。好几次,他都想找顾丽儿,说明自己的意思,可看到那个忙忙碌碌雷厉风行的小姑娘,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么一来,他在不自觉间,对顾丽儿的关注多了许多。那个比他还小上一岁的少女,在药厂的主人离开后,自觉地担负起管理药厂的责任和使命来。他京城听她说的一句话是:“叶儿不在,我要帮她盯着药厂,绝对不能出一点事情。” 这两个月其间,她不但把自己负责的丸药车间,管理得井井有条,还帮助其他的车间排忧解难。叶离主管的性子比较冷,员工们有事不敢轻易劳烦她,开朗热情的顾丽儿,便成了她们的主心骨。 看着那个越来越忙碌,精神却越来越好的小姑娘,从她身上,他看到了顾夜口中女子应该具备的“自强自立自尊”。她好像一个发光体,越来越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的心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不那么抗拒这门亲事了。不过,让他颇为苦恼的是,人家小姑娘好像对他们的亲事不怎么上心,一门心思忙事业。在厂里见到他时,也没有未婚妻见到订婚对象的羞涩。难道……不光他一个人对这门亲事不满?李浩心中有了危机感。 还有一点,顾丽儿的能力在那儿,来到京城的药厂后,肯定是处于管理阶层的。而他的身手,在衍城勉强能镇住下面的护卫,要是到了京城,那就不够看了。顾氏制药的名声在那,不用想也知道,到时候肯定会有不少身手不错的人,愿意加入! 要是到时候他只是个小小的护卫,而他的未婚妻却是领导阶层,那他还有什么面子?他可不想在别人眼中,成了吃软饭的那个!所以,有了提升自己武功的机会,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手! 或许是心中有些别扭吧,他没有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顾丽儿,只托叶离给自己的家人捎个口信,说他留在京城不回去过年了。 顾丽儿没想到李浩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沉默了片刻,道:“有茗弟在,他应该不会受什么委屈的。既然这样,咱们也不必等他了,出发吧!” 回去的路上,张小梅觉察到顾丽儿情绪不太高,便安慰道:“李浩又不是孩子了,他做这样的决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再说了,明年开春,咱们不是又能回来了吗?到时候你就又能见到他了……” 顾丽儿捏了她胳膊一下,强笑道:“说什么呢,谁不舍得他了?我只是觉得……李浩对我们俩的亲事,或许不太满意。” “你怎么知道的?他是这么告诉你的?”张小梅睁大了眼睛,带着几分愤怒地道。 顾丽儿摇了摇头,道:“他倒是没这么表示过,但……用叶儿妹妹口中常出现的一个词——‘女性的直觉’,它告诉我,李浩并不喜欢我!” “我的直觉,倒没感觉到。是不是你多心了?我倒是注意到他,有好几次都躲在一旁,偷偷地看你呢!”张小梅放松了身体,靠在一个靠枕上,捏了一枚杏脯,吃得津津有味。 “偷偷看我?你看错了吧?”顾丽儿学着她的样子,舒服地靠着,低头剥了坚果,往口中送。顾夜送了她们好多零嘴儿和点心,让她们回去的路上吃,据说都是知味居的口味。嗯,味道的确不错。 “我眼神好着呢,怎么会看错?”张小梅接着道,“你们俩一个村出来的,青梅竹马,彼此熟悉,又一同在药厂工作。药厂里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们呢。你呀,就别胡思乱想了!” “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了,我现在哪有心思考虑这些?新药厂比咱们衍城的那个,至少大十倍。到时候,管理起来难度也大了不少。回去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拖小叶儿的后腿。”顾丽儿瞬间把私人问题抛之脑后,她越来越有往女强人发展的趋势了。 张小梅虽然重视这份工作,内心还是比较传统的,她认为女孩子最终的归宿,还是嫁人生子。看着没心没肺的顾丽儿,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可真够让人操心的。 送走了顾丽儿三人,顾夜化身成小粘人精,整天跟在凌绝尘身后哼哼唧唧,一刻也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晚上的时候,凌绝尘悄悄潜入她的闺房,她连睡觉,都像八爪鱼似的缠着他,有时候干脆趴在他的身上睡。 小姑娘已经开始发育,小身子软软的,透出少女独有的芳香,又带着淡淡的诱人果香,让人垂涎……每一夜,对于凌绝尘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心爱的小姑娘就在怀中,却不能做什么,就是圣人也经受不住这种考验啊! 经不住也得经受,忍不住也得忍。小姑娘在这方面还没开窍,只停留在亲亲抱抱撩一撩的水准。哪怕前世,她活到进三十岁,天生在情感方面少根筋的她,在男女关系上依然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他才总是小心翼翼地往前试探着前行,生怕步伐迈得太快,吓得那小姑娘缩回自己的蜗牛壳中去。 唉,凌绝尘觉得自己都快忍成忍者神龟了,担心自己会不会忍出毛病来,耽误将来的人生“幸福”。 他心中很清楚小姑娘黏着他的缘由。进入腊月了,距他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小姑娘这是舍不得他呢! 褚家的众人,看到顾夜这样心就像泡在百年陈醋中,酸得不得了。褚爷爷:唉!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得提醒自家傻儿子,着手给孙女准备嫁妆了。 镇国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傻闺女啊,你能不能出息点儿……不对,这不能怪他闺女,怪就怪那臭小子长了一副勾人的脸,还会讨巧卖乖,成天在女儿面前刷存在感。他的宝贝女儿,不谙世事,单纯可爱,才会把一颗心错付。 君氏翻着自己的嫁妆单子,盘算着年后派人去一趟炎国盛京,在那附近给闺女多置办些庄子田产铺子宅子等产业。心中想着:闺女是远嫁,又是高嫁,嫁妆上绝对不能亏待了她!这些产业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置办来的,不过三五年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顾夜的众位哥哥怒瞪宁王:刚寻回的妹妹,还没焐热乎呢,就要被大野狼给叼走了。最可气的,集他们六人之力,都未必是这匹大野狼的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勾得妹妹一颗心都扑在他的身上。 不知不觉,已经进入腊月中旬,顾夜经过近二十天的休养,不但伤口早已痊愈,就连损失的元气,也被补了回来。每天被赏心悦目的花美男,伺候着汤汤水水。即便她不喜欢的补品,也吃下了不少。只顾着欣赏美男了,嘴里吃的什么,都没觉察出味儿来。唉,美色误人! “尘哥哥,你不回炎国了吗?”顾夜是很想让尘哥哥留下来陪他的。可是,她又不忍心,让远在盛京的凌家爷爷,一个人孤零零地过节,心情很是纠结。 凌绝尘刚刚投喂了小丫头吃了一碗血燕。小姑娘最讨厌吃燕窝,说它口感黏黏答答的,而且掺和了燕子的口水,想想都恶心。每次都得他用上美男计,把小姑娘迷得晕晕乎乎,才能将燕窝喂下去。 闻言,他帮小姑娘擦了擦嘴角,递给她一碗柠檬水漱漱口,才开口道:“再陪你几日。” “可是,再耽搁几日的话,就赶不及在除夕前回到盛京了呢!”顾夜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就是快马加鞭的话,也要半个多月才能从樊京抵达盛京呢。 凌绝尘用脚尖,轻轻挑了一下在地毯上呼呼大睡的小黑猫,笑着道:“不是有它在吗?” 弑天睡得正香,梦里正大口大口吃着香糯可口的红烧肉,而且是足够它吃饱的分量。谁知道,被人一脚给打断了。它被踢得在地毯上滚了一圈,炸毛地站起来,凶狠地瞪着金色的眼睛,寻找这罪魁祸首。 第六百三十四章 离别,重逢 当接触到主子淡淡扫过来的目光时,它又怂怂地耷拉下耳朵,蔫巴巴地跳上女主子的床,窝在床尾找了地方继续睡觉身为一只尊贵的变异豹,整天被女主人抱着当猫儿撸不说,还被男主子踢,这日子没法过了! 顾夜伸手将蔫吧的小黑喵拎过来抱在怀中,抚摸着它光滑的脑门和背脊,捏捏它细长的尾巴。想起去年冬天之前,她骑着小墨来往于炎国战场和青山村之间。本来好几天的山路,不到半日便能抵达。如果是以它为坐骑的话,的确能省出不少时间呢。 乌溜溜的大眼睛,往凌绝尘身上瞄去,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的体型,修长、精瘦,尤其是那细腰,她的胳膊环抱上去,尺寸刚刚好…… 咳咳,想哪去了!!顾夜拍拍自己的头,她明明是在担心小墨的身板儿,被尘哥哥压坏了。毕竟,尘哥哥的身高,目测在一米八五左右,体重怎么也有她的两倍吧? 仿佛看出她的担忧,凌绝尘轻轻抚摸着顾夜乌黑柔顺的秀发,柔声道:“放心吧,弑天它驮上两个成年男子,是没有问题的。” 弑天抬了抬眼皮:主子,不带这么虐待豹子的! 顾夜:“……”怎么觉得尘哥哥抚摸她的时候,跟她摸小黑猫的手势极其相似?人家撸猫,他撸她?感觉哪里不对…… 又过了几日,在小年前一天,凌绝尘给顾夜留了一封书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猝不及防,又在意料之中。顾夜对着那封辞别信,掉了几颗金豆豆坏尘哥哥,居然不给她送行的机会。 不过,她的心中很清楚,尘哥哥怕她承受不住离别之苦,也不希望她难过。可是,他不在她身边,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君氏自己身为女子,深知女儿此时内心的波澜,一大早就过来陪在女儿的身边,找些话题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宝儿,快收拾收拾,咱们要回京了。” “哦!”顾夜像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猫儿似的,蔫哒哒地应了一声。来这庄子上都快一个月了,要不是因为温泉庄子上事宜养伤,她们早该回去了。 距离年节还有七八天的样子,君氏身为镇国公的主母,的确要回去住持府里的事务了。衍城君家的年礼,她还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置办的呢。 君氏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吩咐女儿身边的丫鬟,把姑娘贴身使用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打包带上。她来到闺女身边,拉着小姑娘的手,轻声道: “离别只是暂时的,你不是答应了四皇子,明年春天去盛京帮他和炎国皇帝调养身子吗?没几个月,你就又能见到宁王了啊!” “我知道,”顾夜嘴硬道,“我是因为天气太冷了,才懒懒的不想动,不是舍不得那个人。娘亲你想多了!” “好,好!是娘亲多虑了。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吧?”君氏笑了笑,又道,“你大哥在信中说,应该能赶回来陪我们过小年。不知道现在到京城没有!” 顾夜对大哥的印象,只停留在沉稳、威严、杀伐果断的少将军的形象上。跟他的交集,一是给他治疗伤口,一是在衍城研制牛痘疫苗其间。她有些担心,大哥会不会有距离感,不太好相处? 注意力被分散出去一部分,顾夜对于凌绝尘离别后的难受,似乎淡了那么一些。 这几日天气不错,晴空万里,干冷干冷的。君氏带着女儿,坐了大半日的马车,终于回到了镇国公府。不得不说,镇国公府上的管事和下人素质都挺不错的,即便主人离开了近一个月,依然井然有序。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餐的时候,褚慕桦终于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发丝和眉毛上布了一层寒霜,褚慕桦脸上带着疲惫,腰杆儿却依然挺得笔直,眼睛在烛光中亮得逼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褚老将军欣慰地看着自己倾心培养的接班人,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去,洗把脸,换件衣服,过来用饭。” 褚慕桦的目光,在家人中一一掠过,最终停留在依偎在君氏身边,娇小柔弱,好奇地看着他的小姑娘身上。他走到小姑娘身边,郑重地介绍自己:“妹妹,我是你的大哥!” 顾夜站起身来,在褚慕桦诧异的眼神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大哥,欢迎回家阿嚏!” 君氏赶紧把小女儿拉回来,让下人拿了一个手炉过来,塞进她的手中,责怪地对大儿子道:“还不去换身衣服!你妹妹受伤才刚刚好,她可禁不住你这浑身上下的寒气。” 顾夜揉了揉小鼻头,娇声道:“娘亲,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柔弱。我刚刚只是觉得鼻子有些痒痒,哪能怪大哥呢?” 褚慕桦却从她身边退开了一步,道:“是大哥思虑不周。我先去洗漱一番,再回来跟妹妹一叙……”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笔挺的背影,顾夜小声地道:“娘亲,大哥一直是这样吗?” “哪样?”君氏充满疑问地看着她。 顾夜板起小脸,面无表情地学着大哥的话:“待大哥洗漱一番,再跟妹妹一叙……大哥一直这么严肃吗?” 褚老爷子哈哈笑道:“你大哥小时候,就比同龄人要稳重。再加上肩上担负着长子孙的重任,一向都严格要求自己,久而久之,就养成这样的性子了。叶儿别怕,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你大哥这人看上去严肃,其实就是没牙的老虎……” 褚慕桦不愧是行伍出身,洗漱换衣服,没用一刻钟。他掀了帘子进来,听到爷爷口中的“没牙老虎”,就知道老爷子又在编排他了。 褚慕桦没有说什么,在妹妹身边新加的凳子上坐下,尽量放柔自己的表情,轻声道:“娘,小妹,我在北地亲手猎了几张皮子,品相还不错,让府里的针线房,给你们做两间毛衣裳穿。” “谢谢大哥!”顾夜虽然不缺皮草,新做的焱貂衣裳就有好几身,不过这是大哥的一片心意,她自然不会拒绝,响亮亮地道了声谢。 褚慕桦嘴角含笑,柔柔地看了她一眼,道:“自家兄妹,不必言谢……对了,狄戎那边的东珠很不错,我托人置换了一盒,妹妹拿去玩……”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一尺多见方的盒子,放在顾夜面前的桌子上。顾夜打开盒子,惊喜地发现里面全都是拇指大小的东珠。这样的东珠,拿到京城的话,每一颗都能卖出千两的价格。褚大少对妹妹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一盒子! 褚小五听那些哥们说,女孩子都喜欢珍稀的首饰啊,衣料啊什么的。看到这些东珠,忍不住想到了安雅郡主,便没脸没皮地开口道:“大哥,我跟二哥都定亲了,你就没有什么礼物送给我们的?” 褚慕桦冲他挑了挑眉,诧异地道:“小二定亲的事,我是知道的。你什么时候定的亲?信里怎么没提啊?” 褚小五咳嗽了两下,脸颊微热地道:“还……还没定呢……不过,也就差个形式而已。娘说,等出了正月,就去帮我提亲。大哥,给未来弟妹的见面礼,你难道没有准备?” 褚慕桦更诧异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好像他要定亲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似的。褚小五有些恼羞成怒地道:“大哥,你什么意思?难道在你心中,你弟弟就这么差,没人要?” “不是!”褚慕桦也觉得自己的目光有些太过露骨,解释道,“我只是有些诧异,谁家小姑娘,能忍受你的那张嘴……” “我嘴巴怎么了?不就……直率了些,人家就喜欢我这样的!”褚小五做出一副洋洋自得之态。顾夜在一旁冲他做了个呕吐的动作。褚小五瞪着眼睛,对她挥了挥拳头。 顾夜马上告小状:“大哥,五哥有了媳妇忘了妹妹。你看他,竟然敢威胁我!” “他敢!妹妹别怕,等用过饭,大哥带小五到演武场上聊聊!”褚慕桦淡淡地朝着五弟瞟了一眼。 褚慕柏登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下来。他哀嚎一声,道:“小妹,不带这么坑人的。你把我害惨了!” 褚慕桦身为大哥,从小就肩负着督促弟弟们练武的重任,在演武场上,最冷酷无情的,不是不徇私情的老将军,也不是看似严厉的镇国公,而是这个不比弟弟们的大几岁的褚大少! 就连褚二、褚三这样的人中龙凤,都被大哥虐过,更何况是跳脱的褚小五了。兄弟们暗戳戳地给褚小五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顾夜继续拉着大哥的衣袖告小状:“大哥,你看五哥还诬赖我,说我坑他。我这么美丽、乖巧、懂事、可爱的妹妹,怎么可能做出坑哥哥的行为?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大哥,你得好好管管他。要不他都能上天了!” “好,大哥一定‘好好’管管他!”褚慕桦自然看出来了,小妹这是理直气壮地坑小五呢。 第六百三十五章 开胃菜 没想到医术药术同样精深的妹妹,居然有如此精灵古怪的一面,褚慕桦却一点都不反感。女孩子嘛,在闺中的时候,就该活泼一些! 褚小五口中的哀叫声更响了,现在才想起向妹妹认错:“小妹,千错万错都是五哥的错,你能帮五哥求个情,让大哥今天晚上就别带我去演武场了。明天是小年,我担心自己爬不起来陪你过节。”可是,已经迟了! 顾夜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小嘴巴微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这么严重啊?那……大哥,今天晚上就饶了他吧……” 没等褚小五高兴呢,她又继续道:“一日之计在于晨,练武还是在早上效果好。大哥,您明天一早再指点指点五哥,他现在不务正业,只想着娶媳妇,进度比四哥落下了一大截,就连六哥都超过他了呢!” 褚慕桦一听,这还得了,训斥道:“武学贵在坚持,怎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在家的这段时间,小五天天跟着我,不可偷懒!” “啊——小妹!”褚小五的哀嚎声,简直能把花厅的房顶给掀了。小妹啊小妹,不带这么坑哥的!他就琢磨不透了,明明二哥先定的亲,小妹却从来不曾针对他,老揪着自己不放,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谁让你整天一脸挂着傻瓜笑,仿佛要昭示全天下你很幸福你恨开心似的。银家刚刚跟尘哥哥分开,看不得别人秀恩爱,不行吗? 褚小五像脱了水的小白菜,蔫巴巴地道:“小妹,是不是因为我替安雅向大哥讨要礼物了?我把这礼物送给你,你替五哥再向大哥求求情,让他多关心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把我当一声屁给放了,行不?” “五哥,你说这话我可不高兴了,好像我多贪财,就为了一匣子东珠,故意为难你似的。”顾夜宝贝地摸摸怀里的东珠匣子,继续道,“女人乡,温柔冢。我是怕你沉浸于情爱之中,迷失了志向,堕了我们褚门的名声!” 褚慕桦点点头,冲褚小五严厉地道:“你看看,妹妹都明白的道理,你居然还要别人提醒。看来,这段时间,你太放纵了!” “大哥,我亲哥!你别听小妹瞎说,我最近努力着呢,不信你问爷爷,我跟老四在西山大营苦练,哪次不是以第一第二的成绩完成任务?什么时候沉溺女色了?”褚小五替自己申辩着。 褚慕桦冷笑一声道:“你真是出息了,跟一群弱鸡勋贵子弟比!你们要是不拿第一,我一巴掌把你们拍死重新投胎去!” 得,多说多错,他不开口了,还不行吗?褚小五哀怨地看了自家小妹一眼,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丫头在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丫头! “大哥你看,五哥瞪我!嘤嘤嘤嘤,这五嫂还没娶进门呢,就容不下我这个妹子了。以后六个哥哥都娶了媳妇,这个家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吗?”顾夜捂着心口,一副哀痛的表情,就差唱《小白菜》了。 君氏哭笑不得地把她搂在怀中:“你呀!就别逗你五哥了。要是吓得他不敢向安雅提亲,到时候看你怎么向安雅交代!” 顾夜有些心虚地偷看了五哥一眼。五哥不会这么经不起打击吧? 镇国公一拍桌子,对几个儿子吼道:“我看他们谁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们六个臭小子当家呢!要是敢对你们妹妹不好,都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镇国公府中,永远都有你们妹妹一席之地!” 褚小六立刻卖乖地道:“这种事,永远不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早就放话出去了,要想做我褚慕杉的媳妇,首先第一点就是要对妹妹好!就是进门了,敢对妹妹不好,我休了她!” 褚小五瞪着眼睛看他——好你个小六,现在说的倒是轻松,咱们走着瞧! 褚慕枫拿了一块餐前点心,送到口中,闲闲地道:“这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那未婚妻,还是小妹帮忙给挑的,跟妹妹的关系自然不用说了。她啊,都快把妹妹当仙女一样崇拜着了,怎么可能对小妹不好?” 褚小五闻言,立刻跳起来道:“安雅跟小妹的关系,那也是比姐妹还要亲,这种事肯定也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啊!干嘛都针对我啊?” “因为你蹦跶得厉害!亲还没定,就想着向大哥讨要礼物。别说小妹了,我都看不下去了!”褚慕松看着那张跟自己一样的脸犯蠢,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褚小五苦着一张脸道:“东珠我不要了,还不行吗?都饶过我吧,我还想全须全尾地陪着大家一起过年呢!” 顾夜咧开嘴,笑嘻嘻地道:“这才对嘛!给自己的媳妇的礼物,自然要亲自去挑选才显得有诚意嘛!这离过年可没几天了,送给安雅的年礼,你可想好送什么吗?” 褚小五认真地想了想,道:“我明天就去隐珍阁看看有什么稀罕物件没……对了,小四,小六,你们的私房钱能借给我一些吗?等过了年就还给你们!” 褚小五生性洒脱,对钱财等身外物看得不是很重,跟朋友们一起聚聚,每次都是他抢着付账。他的荷包,是兄弟们之中最瘪的那个。 “五哥,”顾夜又开口了,她每次开口都让褚慕柏心惊肉跳,“买礼物哪能用别人的钱?太没有诚意了!” 褚小五愁眉苦脸地道:“我这不想多弄些银子,给安雅买个能配得起她身份的礼物嘛……” “银子不够,可以自己去挣啊!”顾夜露出小狐狸般的笑容,“五哥要是没有赚钱的门路,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个。我的药厂,正在搞室内供暖系统安装。因为要赶着在年前完工,需要大量的人手。你可以应征啊!” “小妹,你缺人手就直接说嘛!”褚小五求生欲很强地道,“自家兄妹,帮几天忙不是理所当然的?谈什么钱,多伤感情?你那药厂还没起步,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手别那么敞,精打细算着花!” 褚大少点点头:“这几句话说的,还有几分当哥哥的模样!” 顾夜冲他咧嘴一笑,道:“谁说要开你工钱了?一个熟练大工的工钱,一天不过才五十文。等你赚到够买礼物的银子,估计媳妇都要飞了!我的意思是,你过去帮忙的话,我帮你挑安雅喜欢的礼物,顺便把我在隐珍阁的折扣卡,借你用用!” “哦?你的卡能打几折?”褚小五自从有了准未婚妻,学会了精打细算。隐珍阁的物品,动辄数千两银子,哪怕只打个九折八折的,也能省好几百两银子呢! “对折!”顾夜很嘚瑟地取出一个玉佩信物,冲着他晃了晃,又重新揣进怀里去。 “什么?”不说褚小五了,别的兄长们也都觉得自己听错了,“小妹,你说能拿到什么折扣?” “无论隐珍阁、金玉满堂还是天丝阁,我都享有半价的折扣!”顾夜得意地翘起了小鼻子,她突然脑中灵光一现——要是她女扮男装去逛“赏菊苑”的话,出示信物,能不能也给打对折呢? 无论是衍城的“赏菊轩”,还是京城的“赏菊苑”,都是隐魂殿名下的产业,说白了,就是小倌馆。比起普通的小倌馆,自然要高大上一些。至于到底里面什么模样,她没去过,一直很好奇来着。 “我去!小妹的事,就是五哥的事!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去药厂帮忙。放心,有五哥在,保证那个什么供暖,在年前搞定!”褚小五眼睛贼亮贼亮的,看着顾夜的目光,简直就跟看到一个巨大的金蛋似的。 褚小四立刻坐直了身子,对顾夜道:“妹妹,明天小五从演武场上下来,还不一定爬不爬得起来呢。你药厂的活儿,可不能耽搁。四哥去帮你吧!” “褚小四!你又没有定亲对象,干嘛抢我买卖?谁说我爬不起来?我现在的身体素质,比你还要强一些,不信,咱们演武场上见!”褚小五气不打一处来,还有这么公然抢他买卖的,还是不是兄弟了? 褚慕松淡淡一笑,道:“谁说没定亲对象,就不能买礼物了?我给爷爷买,给爹娘买。还有小妹,她今年第一次在家过年,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要送她一份大礼喽!谁像你,心里只想着媳妇。唉……” 褚小五闻言,又想哭了:“小四,四哥……我叫你四哥还不行吗?你能不能别跟着火上浇油了?谁说我只想着媳妇了?小妹的礼物,我早就寻么着了。你少挑拨离间!” “我本来就比你大,你叫我一声四哥,还亏了咋地?”褚慕松冲他翻了个白眼。 “你们……你们干嘛都针对我!”褚小五委屈巴巴! 顾夜靠在娘亲的肩头,笑嘻嘻地道:“五哥,餐前不是有种菜叫‘开胃菜’吗?你现在充当的,就是开胃菜的角色。我们心情好了,用餐的时候,就有了胃口。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第六百三十六章 欢聚 褚小五哭笑不得:你们倒是开心了,本宝宝不开森……唉,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晚饭终于在褚小五的期盼中端了进来。因为褚大少的到来,顾夜又吩咐小厨房多弄了些美味的肉菜。褚家的男人,无肉不欢,再多的肉菜也能消灭光。 美食安抚了褚小五的心,他高高兴兴地啃着一条兔腿,笑着道:“要不是我们兄弟天天坚持练武,体能消耗大,这么吃下去,京城的那些闺秀们,肯定黯然神伤?” “这什么跟什么,怎么又车上了京中闺秀?我说小五啊,你已经有了安雅,可不能跟别人牵牵扯扯的。咱们褚家的男人,上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下要对得起自己的媳妇!” 镇国公知道自家夫人晚上不能吃得太油腻,帮她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细心地挑去鱼刺后,才放进君氏的碗中。这恩爱秀的! 顾夜不得不承认,她都眼热了呢!要是她的尘哥哥在的话,肯定也会帮她挑鱼刺的。心里正有些酸酸的时候,一块挑了鱼刺的鱼肉,放进了她的碗里。一抬眸,撞上了大哥那张有些严肃的俊脸。原来大哥只是看上去不近人情,内里依然是褚家的好男人一枚呢! 顾夜轻声地谢过大哥,就听到自家五哥大声分辩着:“爹,你说什么呢?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三哥、四哥和小六!咱们家的青年才俊,要是给小妹的厨子给喂胖了,岂不是让那些闺秀们芳心碎一地?” 顾夜忍不住跟他杠两句:“咱们褚家的男人,即便身材福,那也是最俊美、最有范儿的胖子!”说完,把视线往自家老爹微微突出的肚子上瞄了一眼。 镇国公夹了一个麻辣兔头,正要往女儿碗中放。自然捕捉到她促狭的目光,笑着道:“爹最近是放纵了许多……不过,这不是闺女你叮嘱爹,让我在术后不要有太大的运动量,免得影响术口愈合吗?等复健做完,爹一定把肚子给练回去!” “借口!”褚老将军冷哼一声。 镇国公赶紧悄摸摸地跟老爹道:“父亲,在孩子们面前,您就给儿子留点面子。您放心,等年后,儿子就跟您去西山大营,您说怎么练,儿子绝对不会有二话!” 镇国公的手腕,经过精密的修复手术,和这段时间的复健,已经恢复到常人的水准。闺女说了,只要他坚持做复健,不要一年,他就能提刀上战场了! 看看他现在,用右手给媳妇闺女夹菜,已经很灵活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只能用左手的废人喽!闺女真棒,给她再夹一个兔头! 顾夜看向顾茗身边空着的位置,嘟了嘟嘴,道:“哥,爷爷他今天又住在酒厂了?这可不行,天寒地冻的,他的腿又有旧伤,年岁也不小了,不能这么拼命!” 为了避免将顾老爷子和褚老爷子的称呼弄混,两人同时在的时候,她都是以“爷爷”称呼顾老爷子,用“祖父”来称呼褚老将军的。 顾茗一脸无奈:“我也劝过他老人家了。可是,年前的订单太多,他不亲自盯着不放心。明天,我过去把他换回来……” 褚老爷子哼了哼,道:“明天是小年,一家人吃团圆饭,谁都不许缺席。这个小顾,我得说说他。银子是赚不完的,哪有自己的身子要紧?” 顾茗道:“爷爷说,这最后一批的精品酒,不准备对外销售了,留作家中送年礼用!” 顾家在京城没什么亲戚,只除了顾老爷子的几个老战友,需要走动。可是褚家就不一样了,沾着亲的,带着故的,一些要好的同僚……最基本的人情往来,还是要走动的。 而顾氏酒一上市,就在京中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价格一再攀升,依然供不应求。一瓶普通的43°五粮液,成本不过一二两银子的样子,却炒到了近百两的高价。更不用说53°的精品酒了!酿酒,果然是暴利啊! 不过,市面上的酒,品种多了,大多都是低于3o°的低度酒,价格最便宜的几百文一斤,最高的也就三五两银子而已。顾氏酒业的蒸酒,入口绵柔,好喝不上头。尤其是53°的精品酒,口感就不用说了,哪怕头一天大醉淋漓,第二天的醉酒反应都不是很明显。 顾氏酒业,除了精品酒受欢迎之外,各种功效的药酒,更是一坛难求。你们想想,由九级药师提供的配方,再配上精品酒的口感,无论效果还是入口,都让人惊叹。 就拿虎骨酒来说,选用了顾氏酒业最顶级的精品酒,清香远达,色复黄金。药味的要求一般为名贵地道的药材。在泡制过程中,要经过几十道工序,使药的有效成份,尽可能浸透而出,其他不溶杂质尽量去掉。在功效上有壮筋骨、祛风湿、活络止痛、健胃补益作用。 一个跟褚老将军差不多岁数的老将军,随着年岁增大,加上一身的暗伤,几乎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褚老将军送了他一坛十斤的虎骨酒,没喝完呢,这腿脚就灵便了许多。现在,不用人扶着,都能自己拄着拐杖在院子里遛弯儿了! 其他“养生酒”“养颜酒”“养肾酒”的功效,自然就不用说了。顾氏酒业的药酒效果非凡,京中的高官权贵,很多亲连着亲,口耳相传,不用广告推广,就有人找着来买。 家里有老人的,看到别人家的长辈,突然间龙行虎步,精神倍儿棒,原来是服用了顾氏的养生酒。作为一个孝子,也给自家老爷子买一坛! 看到交好的夫人,突然间面色红润,气色极佳,仿佛年轻了几岁,一打听,喝了顾氏的养颜酒,还用说吗?买买买!不能被往日的小姐妹比下去! 人到中年,难免在某些方面,有些力不从心。某位大人在青楼的相好,现这位在哪方面向来短快的大人,突然间像回到了青壮年时代,龙精虎猛,忍不住跟楼里的小姐妹一说,不知不觉间传扬了出去。有跟他关系好的,悄悄地向他打听后,又悄摸摸地去顾氏酒业,买了养肾酒回来…… 顾氏酒业的工人,几乎三班倒地投入生产,依然供不应求。药酒的制作工艺繁琐,更是一坛难求啊! 进入腊月后,各家互相赠送年礼。如果礼品中,有一坛顾氏酒业的精品酒,或者药酒,那绝对受到主家的欢迎。、 据说,某位不受岳家待见的庶女婿,挖空了心思,给老丈人买了两坛养肾酒。礼物一送出手,立刻把那群嫡女婿给比了下去。往年都是坐冷板凳的他,头一次感受到岳父的热情,对他比对亲儿子还亲呢!向来看不起他的那些嫡女婿,也一杯接一杯地跟他喝酒,向他打听有何门路,能够买到顾氏酒业的药酒…… 总而言之,顾氏酒业开张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以势不可挡之势,在京中打开了局面。褚老将军也没有想到,本来在他手中半死不活的酒坊,能够展到这一步,而且展得如此之快。 至于,顾萧坚持要给他一半酒厂份子的话,他原本没怎么当真,现在看来,这酒厂要是展起来,一年的红利可真不是个小数目呢!褚老爷子想好了,酒厂的份子,到时候他都给小孙女做陪嫁。听小顾口风,也是这个意思。 小顾说了,蒸酒的法子,是从他孙女那儿得来的,药酒的方子,也是孙女的,他们这俩老家伙,哪能占孙女的便宜?孙女忙,酒厂就当他们两个老家伙帮忙打理的,到时候收益什么的,都折合成嫁妆,陪送给她! 饭菜都是从顾夜的小厨房里做出来的,大多数出自颜婶之手,有几道是她新收的徒儿做的,味道得到顾夜的肯定。 颜婶在府中的小丫鬟中,现了一个好苗子,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指点她做菜。小丫鬟的手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得到挑嘴的顾夜肯定,算是天分极高的了。 饭菜好人团圆,一顿饭吃得很热闹。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品尝着美味佳肴,畅聊着生活点滴,这种日子,是顾夜前世渴望,却又从未触及的。她喝的虽然是淡淡的果酒,却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微醺感。 “大哥,”顾夜有些醉意的时候,说话间全然没了顾虑,话也多了起来,“我给自己挑了一个大嫂,明儿我邀请她来家中做客,你好好看看。她是个很好的人,善良、温柔,很会照顾人。我很喜欢她!” 褚家其他五兄弟,都停下了筷子,一脸兴致地看着热闹。褚慕桦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他瞪了几个兄弟一眼,挤出一抹笑容,对眼神有些蒙眬的妹妹道:“你喜欢她,跟她做朋友便是。不必把你喜欢的,都聚集在咱们家。” 顾夜一脸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大哥,你是不是不相信妹妹的眼光?林姐姐她真的很好,人也漂亮。你见了,肯定能看上。明天……不行,明天要过小年……那就后天吧,我请她来咱家赏花,摘甜瓜。大哥,到时候你一定要配合哦!” 第六百三十七章 酒疯子 如果不是得到小妹被寻回的消息,褚慕桦是不会轻易回京的。他知道,只要他一回京,母亲肯定操心他的亲事。只是没想到,现在关心他终身大事的,又多了一个。难道女人,天生就爱操心这个? 他还想开口婉拒,被镇国公把话瞪了回去:“你看看你!年纪都一大把了,心里也没个成算。还要劳动你妹妹替你打算……啥都别说了,后天,你去帮你妹妹的忙,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还有老二,你也去!” 看热闹正看得一身是劲儿的褚二,没想到火烧到他的身上。他显然一愣,露出一抹微笑道:“父亲,孩儿已经定亲了……” “你定没定亲,难道老子还能不知道?老子是给你创造机会,让你多跟袁家的小姑娘见见面。咱家没那些破规矩,谁说定亲之后不能见面的?不见面怎么能熟识?不熟识哪来的感情?想当年,我跟你娘……哎呦——”镇国公得意忘形,刚想向孩子们传授他当年的丰功伟绩,被他媳妇的“钳子功”给打断了。 “女儿正在说老大的事儿,你扯这么多干什么?”君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当着孩子们的面儿,扯那些陈年往事,不怕孩子们笑话! 镇国公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地抚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道:“对,老大,听你娘和你妹妹的。后天不许找理由离府!” “父亲,人家炎国的战神凌绝尘,比儿子还大一岁呢,都未曾考虑终身大事。儿子一向把他当做自己学习的榜样,所以……”褚慕桦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不提凌绝尘倒也罢了,一提他,镇国公憋了一肚子的气,他抄起一只酒盅,就朝着大儿子扔了过去,“你跟姓凌的小子比什么?人家已经有了心上人,只等着对方及笄就来求娶,你有吗?难道不达到姓凌的在军中的高度,你就打算孤家寡人一辈子了?” 褚慕桦从容地抓住飞过来的酒盅。听到自家老爹的话,力道没拿捏好,一下子把酒盅给捏碎了:“什么?那个冷得跟冰山的煞神,有喜欢的人了?什么样的人物,能降服那妖孽!” “凌绝尘……大冰块……妖孽!”顾夜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觉得“妖孽”这个词,颇能概括尘哥哥的绝美颜值。 “说什么呢!带坏你妹妹!”君氏摸摸闺女热腾腾的小脸,这丫头酒量可真差,三两杯果酒就晕了。 “人家有喜欢的人,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赶紧的,你这辈子唯一能过他的,就是赶在他前面成亲生子!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得,这还是亲生的吗?有这么损自己儿子的吗? 镇国公对自己的儿子,有着清醒的认识。文韬武略,天分奇高,人中龙凤。那要看跟谁比了,老大在姓凌的面前,各方面都还差上一大截呢。老大说的没错,智多近妖,那家伙就是一妖孽! 顾夜突然挺直了腰板,直勾勾地看着自家大哥,手指头差点戳到他的鼻子上:“大哥!你这么抗拒成亲,不会是因为……你不喜欢女人吧?” 军中什么最多?当然是老爷们了!相处久了,难免会…… 褚慕桦哭笑不得,他轻轻把妹妹的小手压下去,无奈地道:“你这小脑袋瓜里,都盛着什么乱七八糟的?” 君氏不无担心地道:“老大,不会真被你妹妹说中了吧?……娘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要是看中了什么人,就直接说,别藏着掖着了。” “娘——我……”褚慕桦满心无奈。本来应付一个爱胡思乱想的母亲,已经够心力交瘁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妹妹,可以想见,他在家的这几个月,肯定不会无聊了! 顾夜突然惊叫着,打断了他的话:“大哥!你……你不会因为崇拜,而心生爱慕,喜欢上凌绝尘了吧?呜呜呜……娘亲,大哥要抢我的尘哥哥了。兄妹俩共同看上一个人,这要是写成话本的话,一定很畅销……” 什么?看上谁?凌绝尘那杀星?褚慕桦满头黑线,他跟这位炎国的战神,拢共没见上几面,爱慕个球,喜欢个球! 等等!妹妹刚刚说什么?兄妹俩同时看上……妹妹什么时候跟那杀星有过交集的?她怎么会看上一身杀气,眼神能冻死人的冰山战神?那家伙,可不是良配啊! 褚慕桦看了一眼扑在母亲怀中假哭的妹妹,又看向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几个弟弟,一头问号地道:“谁能告诉我,妹妹和那凌绝尘……到底怎么回事?” 褚慕枫放下手中的筷子,叹了口气道:“父亲刚刚不是说了吗?宁王已经有中意的人了。那个人就是……”说着,他朝着小妹的方向瞟了一眼。 “凌绝尘看中小妹了?我不同意!”褚慕桦一拍桌子,桌上的杯盘向上跳了跳。 假哭的顾夜,停顿了片刻,又开始干嚎起来:“娘亲,你看大哥!他只顾着自己,竟然置自家妹妹的幸福于不顾。他这是铁了心的,要抢我的尘哥哥。” 褚慕桦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道:“妹妹,虽然大哥不知道你是如何跟宁王相识的。但那凌绝尘,绝对不是女子的良配。他是一座冰山,你即便是用尽浑身的热度,也未必能把他的心焐热了。女孩子择夫婿,其他都是次要的,贴心才更重要。” 褚家上下,都以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他。谁说宁王是座大冰山?人家明明是个知冷知热、贴心贴肺、无微不至的大暖男。无论你家妹子如何胡搅蛮缠,人家仍旧百依百顺。 说来惭愧,就连……他们这些亲人,都未必能做到这一步。唉!如果不是亲见,谁能想到冷面战神,还有如此一面? “我怕热,不行吗?我就喜欢大冰块,难道不行吗?”顾夜端起桌上的果酒,豪放地一饮而尽,“不许你说我的尘哥哥,要不然……要不然……我哭给你看!呜呜呜呜……尘哥哥走了,只留了一张纸的信,就不辞而别了。娘亲,我心里难受……” 这次,她不是只打雷不下雨的干嚎了,窝在君氏怀中,无声流泪的小模样,更惹人怜爱。 “宝儿乖,不哭啊!都是你大哥惹的,我帮你打他,乖啊……”君氏赶忙冲着大儿子使眼色,用手轻轻朝他身上拍了两下,又接着哄小女儿,“宁王他没有向你辞行,是不想惹你难过。你要是因为这而流眼泪,宁王知道了,一定会自责的。” “我就要哭!让他自责死算了……留的信,也不知道多写几页,三言两语就把我给打了。凌绝尘,你个大坏蛋!”顾夜撇着嘴,晶莹的泪花扑扑地往下落。 褚小六掏出一块素帕子,窜到妹妹身边,帮她擦眼泪,跟她一同讨伐凌绝尘道:“妹妹骂得对!不过,你在这儿骂,他也听不到。一会回明珠阁,你写信狠狠地骂他一通。罚他回信至少过十页,否则你就移情别恋,在樊京寻个人家把亲给定了……” “不要!人家除了尘哥哥,谁都不要!”顾夜抢过六哥的帕子,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对他的馊主意表示抗议。 “那……就推迟嫁给他的日子,不到十八岁不嫁给他!”褚小五眼中闪着坏笑,帮着出主意。 顾夜眼睛一亮,叫道:“我想起来罚他什么了!洞房的时候,罚他不许上……唔唔唔!” 她后面的话,被满脸通红的君氏用手捂住了。她心中尴尬极了,没想到女儿会说出如此没羞没臊的露骨的话。看来,她平时不能太过溺爱她,该教的规矩,还是得教起来。 镇国公却迁怒地瞪向儿子们:“说!是不是你们把妹妹教坏了?她一个才十多岁的半大孩子,懂什么?肯定是有人在她面前说这些不能入耳的话,让她听到了,才会在喝醉了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冲口而出!” 褚老将军也略带尴尬地佯装咳嗽了几下,对着孙子们教训道:“你们一群糙汉子,平时说话的时候注意些。尤其是在你们妹妹面前,不能说的,不该说的,一律不要出口。” 背锅的五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互相猜疑着。最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停留在褚小五的身上。 褚小五:??……!! “你们干嘛看我?我怎么可能在妹妹面前说洞房之类的话?不是……无论在谁面前,我也都没说过这类的话语。我是冤枉的,我可以对天誓!”褚小五努力分辩着,可是终究是徒劳。大家认定了,兄弟们中间,只有他这个马大哈,是最有可能带坏妹妹的。 褚小五欲哭无泪,赶紧看向妹妹,想让她还自己清白。谁知道,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此时已经依偎在娘亲的怀中,睡得一脸香甜。 褚小五哭丧着脸:“以后,谁给小妹喝酒,我就跟谁急!”喝醉了的小妹,就一磨人的小恶魔。还是睡着的她可爱,像小仙女一样甜美乖巧…… 第六百三十八章 小年 腊月二十三糖瓜粘,这一天是要祭祀灶王爷的。根据南宋范成大《祭灶词》记载:“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小留连,家中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团。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 东灵国京都过小年的习俗,也跟宋代时候差不多。相传腊月二十四这一天,灶神要向玉帝汇报每家的事情。为了不让灶神在玉帝面前说家里的坏话,家家都会在前一天,用酒和菜肴祭祀灶神,祭品有猪头和双鱼等。吃人的嘴软,接受供奉的灶神,就不好意思乱说话了。 除此之外,还要做灶糖。寓意是粘住灶王爷的嘴巴,不让他在天帝面前告小状。总而言之,镇国公府上下,天刚蒙蒙亮就开始忙碌起来。 顾夜穿着一身焱貂衣裙,看上去单薄,实则比穿了三层棉衣还要暖和。她难得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成后,就钻进小厨房,跟颜婶商议着做灶糖。 除了做最传统的黄米和麦芽熬制的糖之外,顾夜还捣腾出了芝麻酥、花生酥。另外,还弄了个简易的米花机,炸出大米、麦子的米花来,做成米花糖。种类繁多,味道都比传统的灶糖不知好上多少倍。 至于猪头,一大早就收拾好猪头,就用秘制的卤料,炖了大半天,酥烂浓香。还没起锅呢,香味就远远地飘出去,把褚小五、褚小六两个馋虫给勾了过来。 顾夜因为伤势,经过好长时间清淡饮食和补品的折磨,早就馋肉了。前世很小的时候,孤儿院中有爱心人士捐了一笔钱,院长奶奶高兴地给小朋友们改善伙食。 记得有个肉菜,就是卤猪头肉,每个小朋友分了五六片的样子。记忆中,卤猪头肉那个香哪,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一做梦就梦见吃猪头肉,而且一人捧着一个大猪头,啃得过瘾的那种! 穿来之后,这边的人虽然也吃猪头,但是要么清水煮,要么和其它菜一起炖,味道上真不敢恭维。顾夜对于卤菜的方子,还真没涉猎过。自从救下颜婶之后,虽然她也在颜婶面前提了几次,可做出来的,总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好在,她有一条刁钻的舌头,这些年来经过她的品尝验证,删删改改后,终于摸到了卤猪头肉的门槛儿。从这锅卤猪头飘散的味道来说,至少“色香味”中的“香”达到了满分的标准。“色”嘛,看上去也很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这锅总共卤了两个猪头,一个是用来供奉灶王爷的,一个呢,是顾夜用来打牙祭的。她一大早就钻进厨房,很大的原因,就是惦记着这锅卤猪头肉呢。 卤好的猪头,一个在祭祀之前就端去大厨房了。双鱼和其他祭祀品,都是大厨房准备的。明珠阁的小厨房,只负责顾夜感兴趣的猪头和灶糖。 祭祀灶王爷,历来都是家里的男人主祭祀,民间有“男不祭月,女不祭灶”的说法。忙活了一整天,祭祀是在晚上进行的。男人们把祭灶糖和各种好酒好菜,供奉到灶王爷的牌位前,燃上香烛,放了鞭炮,褚老爷子口念祷词,主要是祈福保平安的意思。 祷告完毕,还将灶王神像,从墙上揭,用灶糖轻轻在其嘴上抹一下,置于纸马上焚烧,同时高呼“送灶王爷骑马升天”,祭祀才算结束。 祭祀的事,顾夜并未参与,这些祭祀流程,都是她的几个哥哥告诉她的。此时的她,正躲在小厨房中,美美地吃着卤猪头肉呢。这次,颜婶终于成功了,猪头肉的味道,正是她记忆深处最怀念的味道。 刚卤出来的猪头肉,香嫩无比,肥而不腻,顾夜蹲在灶台旁,手拿小刀,切下一片片猪头肉,不停地往嘴里塞。一旁的月圆,看得心惊肉跳。姑娘身子才刚刚好些,吃这么多油腻的猪头肉,会不会吃出毛病来? 顾夜白了她一眼,道:“没常识,卤猪头有补虚养身,滋阴的功效。营养不良、贫血吃这个,准没错!” “真的假的?姑娘,您不会为了多吃两口肉,糊弄奴婢吧?”月圆见姑娘吃了六七片,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忍不住想要阻止她。 顾夜切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猪头肉,塞进月圆的嘴巴,堵住她的嘴:“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用医者的名誉保证,刚刚的言论绝对真实,毫无虚假!” “好哇!小妹,你竟然躲在这儿偷吃。被我们逮着了吧!”褚小五闻着香味闯了进来,他身后是深深吸着鼻子的褚小六。 顾夜直起身子,手中的刀子对他一点一点地道:“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偷吃?我这叫光明正大地吃!怎么?前面的祭祀结束了?” 褚小五轻轻推着她的手,把刀尖推离自己远一些,点头道:“是啊!已经结束了呢!小妹,好香呢,快给五哥切一块尝尝!” 顾夜切了一大块肥多瘦少的猪头肉,塞进五哥的手中。褚小五有些嫌弃地道:“这可怎么吃啊,太肥了!” “爱吃不吃!”顾夜上手就要把猪头肉抢回来。 褚小五赶紧闪到一边,一咬牙一闭眼,对准手中的肉咬了一小口——咦?酥烂适宜,香而不腻,味道果然别具一格。他三两口就把手中的卤猪头肉吃了下去,然后垂涎地盯着小妹盘子里的猪头肉。 “好吃吧?猪头肉还是吃肥的过瘾!”顾夜口中说着,又给六哥切了几片拱嘴,那可是猪头肉中的精华所在,也是她的最爱。能够舍得分给褚小六,说明她对这个哥哥,是多么的喜爱和重视。 “嘿!就知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又跑到你们妹妹这儿蹭吃蹭喝了……哇,好香啊!宝贝闺女,快给爹也切几片尝尝。”镇国公的身影出现在小厨房门口,看见儿子女儿们吃得正香,忍不住一步跨了进来。 顾夜吃得小嘴油乎乎的,看到自家老爹,她忍不住道:“爹,祭灶仪式结束后,不就开始晚餐了吗?您怎么跑到女儿这来了?” “对啊!晚餐摆在‘福寿堂’,怕你不知道,爹特地来告诉你一声。”镇国公大口大口地吃着卤猪头肉,一连吃了好几块,才满足地叹了口气,“女儿,你这小厨房的手艺,越来越精进了。就是宫里的御厨,都没这手艺。” 福寿堂是爷爷住的院子的正厅,一般年节聚会,都是在那儿,即便他不说,顾夜也知道。再说了,家中丫鬟婆子仆从,又不是摆设,哪用得着镇国公亲自跑过来告知? “爹,你馋肉了就明说,别打着女儿的幌子骗肉吃!”顾夜见老爹和两位哥哥,像饿虎扑食似的抢肉吃,眼疾手快地把剩下的拱嘴和口条都割下来藏起来。 镇国公上手撕了一大块猪头肉,张嘴咬了一大口,叹道:“要是有坛酒,就更美了。男人嘛,就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吃什么素食,太寡淡了!” 褚家的祖上,好像是河南上蔡附近的。从镇国公记事起,家里小年的晚上多是以面条等素食为主,不能荤的。还讲究吃得越多越好,叫什么……“填仓”。什么填仓,简直就是填鸭子。对于无肉不欢的褚家人来说,这个习俗简直折磨人。 这不,镇国公、褚小五、褚小六知道顾夜的小厨房,卤了两个猪头,便在饭前悄咪,咪地摸过来,先过过嘴瘾再说。祭祀用的那些食物,要等过了二十四才能食用。 福寿堂中,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镇国公自告奋勇去叫人,其他人左等右等,小半晌不见人回来。君氏跟镇国公几十年夫妻了,能不知道他的意图,笑着对褚老爷子道:“媳妇去明珠阁看看吧。” 到了明珠阁,一问之下,爷几个都在小厨房呢。进去一看,那个当爹的,正跟两个儿子抢吃的。君氏好气又好笑:“让你唤女儿去吃晚饭,你倒好,在这先吃起来了,让一桌人都等着你们。” 镇国公求生欲很强地道:“夫人,咱闺女又弄出一道好吃的菜。这两个臭小子,差点把菜都吃光了。我好不容易才从他们手里,帮你抢到一些。你们两个,太不像话。有好吃的,也不知道给你们娘留一些……” 褚小五、褚小六:……一个猪头,是谁抢去吃掉一大半? 顾夜把自己藏起来的精华部分取出来,卖乖地道:“娘,我给您留了最好吃的部分。您快尝尝……” 君氏颇为享受女儿的孝心,她等了两个儿子一眼,道:“还是养闺女好。闺女是父母最贴心的小棉袄。养儿子,还不如养只猫,高兴得时候还能冲你喵喵叫几声……” 人不如猫的两位兄弟,无奈地看向自家妹子——实力坑哥的小丫头。自从她来了之后,各种讨巧卖乖,把父亲母亲哄得找不着北。他们也沦为被父母各种嫌弃的反面教材。唉……有对重女轻男的父母,真让人心酸哪! 第六百三十九章 手艺不凡 小年夜,随着爷爷的习俗,吃了一顿全素餐。好在,不少菜肴都是出自颜婶之手,道道都能进庆丰楼的好菜。不过,对于无肉不欢的褚家人来说,都不如一盘大肘子有吸引力。除了君氏吃得高兴外,其他人都被褚老将军监督着,努力往嘴巴里塞。 褚小四嗅到身边小五小六身上的肉味,看着他们油光光的嘴巴,埋怨他们竟然偷吃不带上他,追问他们吃了什么好东西。 褚小五不无得意地压低了声音道:“还能吃什么?当然是猪头肉了!” 褚小四大惊:“什么!你竟然敢偷吃供奉给灶王爷的猪头?要是被爷爷知道了,看他不打断你的腿!小六,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祭祀的时候,褚家六兄弟中几个小的,早就被祭台上的供品,勾得馋虫直叫唤。怪只怪小厨房卤的猪头肉实在是太香了,那气味直往人鼻子里钻,口水控制不住往外流。 对于京中某些贵族世家来说,猪肉是粗陋下等的食材,更别说猪头和猪内脏了。对于名门贵胄们来说,猪头只是拿来祭祀用的。像褚家这样的武将之家,倒没那么多讲究,猪肉、牛羊鸡鱼,他们不挑的! 不过,猪头的话,收拾起来麻烦不说,看上去也怪瘆得慌的,做出来的味道也不怎么样,因而从未端上饭桌过。参加祭灶的褚家的老少男人们,心中都很诧异,猪头居然能散发出如此的香味。小厨房的厨娘,果然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啊! 即便再馋,供品当天是不能食用的。必须等灶王爷上天之后,才能分食。褚小四诧异于两位弟弟的胆大,居然敢对供品下手! 褚小五白了他一眼,道:“谁偷吃了?你别往我头上乱安罪名!小妹院子里的小厨房,并非只卤了一只猪头。我和小六,是闻着香味过去的……”说完,露出得意的神色。 褚小四鼻间似乎还回荡着卤猪头诱人的香味,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掐了五弟几下,磨着牙道:“你小子!去蹭好吃的,也不知道叫上四哥。你以后别想从我这借走一个铜板!” 最近,褚小五时不时给安雅买些首饰、衣料、胭脂水粉什么的,手中的月钱花得差不多了,又不想动用小金库,便想方设法地从双胞胎哥哥身上“借”银子。 褚小四最近总呆在军营中,没花钱的地方,便大方地把这个月的月钱全都给了他。褚小四现在后悔了,早知道小五这么没良心,他宁可把那些银子买肉骨头喂狗! “哎呦,你轻点儿!下次,下次一定带上你,行了吧?”褚小五被掐得龇牙咧嘴,怕他真不借银子给自己,赶忙露出讨好的表情,“悄悄告诉你,小妹那儿今晚在弄一种叫做‘肠灌脑’的好东西,明天肯定带上你!” “你们两个!”褚老将军见大家用餐的热情不高,便施行包干到人的法子,“你们面前的四道菜,一人两道。还有,每个人不吃上两碗饭,别想下桌子。‘填仓’,就是要敞开肚子拼命吃,这样来年才能财源滚滚,粮食满仓!” 被点名的褚小四和褚小五,看到自己面前的四道菜:一道白菜,一道豆腐,一道萝卜,一道土豆丝,素得不能再素了!他们露出哀怨的表情,尤其是褚小五,在厨房啃了一大块猪头肉后,再让他吃着没油水的菜肴,哪吃得下? 褚老爷子知道孙女饭量小,倒也没勉强她吃掉什么菜。她吃了两块米花糖,又从果盘中捏了几片苹果和蜜瓜,便停下了筷子,笑眯眯地看着哥哥们仇大苦深的吃饭。 她笑嘻嘻地对褚小五道:“五哥,你可以想象你面前的烧萝卜,是一块块红烧肉,散发着浓浓的鲜香,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满嘴流油……” “小妹,你别说了!越说我这盘子萝卜,越吃不下去!”褚小五苦哈哈地把萝卜塞进嘴里,生无可恋地嚼着。 “你想象,代入……人家望梅止渴,你可以想着红烧肉解馋啊!”顾夜盛了一小碗水果汤圆,小口小口地吃着。 褚小五把筷子伸向那盘土豆丝,眼睛微微一亮,酸辣可口,虽然是素菜,味道上还是不错的。他赶忙先下手为强,把酸辣土豆丝扒拉到自己面前,对褚小四道:“我包圆这盘和那道萝卜,剩下的白菜和豆腐是你的!” 褚小四挑了挑眉,他不会告诉小五那蠢货,豆腐是用鸡汤炖煮,菌菇提鲜的。那道醋溜白菜,也颇为合他的胃口。那蠢货抢那两道菜,就让他抢吧! 要说起来,每年的小年夜的素食,就数今年的味道好。至少菜式上多了不少,什么“蚝油生菜”“香菇青菜”“干锅茄子”“地三鲜”……味道上其实还都不赖! 用完晚饭,顾夜抱着娘亲塞过来的手炉,披上沉重的大氅,溜达着回了明珠阁。她的闺房中,地龙烧得暖暖的,顾夜换了一身轻便的棉睡衣,懒洋洋地趴在梳妆台上。 “不知道尘哥哥现在到哪儿了?这个小年夜,他只能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路上度过了!”顾夜根据变异豹的速度,在心中默默计算着,尘哥哥回到盛京的话,至少也得三天。这个时候,应该接近炎国的边界了吧? 花好和月圆,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接话。她们知道,姑娘这是想主子了。姑娘跟主子的关系真好,这才一日不见,就开始念叨了。想起姑娘受伤的时候,主子那么尊贵清冷的一个人,衣不解带地在病床边照顾,吃药喝水都从不假他人之手。难怪姑娘越来越依赖他呢! 月圆见姑娘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眼尾扫过桌上的某物,忙笑着道:“今儿隐珍阁的管事,让人捎来一样新鲜物件儿,说是主子特地让人为姑娘纺出来的。奴婢眼拙,不知道什么做什么用的。姑娘您见多识广,能给奴婢说说吗?” 顾夜一听,是尘哥哥特地让人弄的,忙支起脑袋,朝着月圆手中拿着的物品看去。 “毛线团?尘哥哥怎么知道我会织毛线?”顾夜接过毛线团,用手细细地摸了摸,柔软、舒服,应该里面掺了兔毛。 她朝着桌子上望去,红的、白的、黑的、灰的,四种颜色的线团,把桌子摆得满满的。除了线团,桌子上还有粗细不同的毛线针,居然连钩针都有呢! 顾夜拿起钩针,闭着眼睛想了想,飞针走线地勾了一朵红白相间的小花,十分精致美观。月圆见识过姑娘做的针线,那真叫惨不忍睹,没想到自家姑娘的手这么巧,用一根线一根钩针,居然能做出如此漂亮新颖的花朵来。 顾夜手中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没多久勾出了两朵一模一样的花。她想了想,把这两朵毛线花,缝在了自己的棉拖鞋上。月圆不由得惊叹道:“哇!好漂亮呢!没想到姑娘还有这手艺!” 顾夜抿嘴一笑,她又勾了几朵白色的雪花图案,粘在窗玻璃上,顿时整个房间显得生动起来。 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寝室有个小姑娘,擅长编织毛衣、手套、围巾,还会勾帽子、拖鞋什么的。手可巧了!她也跟着学了一段时间,还算有天分。 不过,前世遇到大冰块时,已经是乱世时期,每天朝不保夕,她这项手艺便从未在人前展示过。不知道尘哥哥是如何得知她会编织的,还让人送来这些…… 想了想,顾夜拿起两根毛线针,选了白色的兔毛线,开始起针。她打算给娘亲织一条围巾,白色的底,上面织红色的海棠花。一开始时,还有些手生,渐渐地就得心应手起来。 两个丫鬟,端了春凳坐在姑娘身边,托着腮看她手指上下跳动,两根细长的竹针翻飞,一根细长的线,居然能够编成别致的花纹。 夜深了,月圆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小声地提醒道:“姑娘,时候不早了,明儿白天再织吧……” 顾夜看着自己织了有两尺多长的围巾,针脚匀称,花纹细致,心中颇有些得意——手艺不减当年啊!她转了转自己的脖子,放下手中的毛线针,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洗漱过后便躺在了床上。 很快,她便进入了梦乡。梦中,尘哥哥笨拙地捏着两根毛线针,流着宽面条泪,在织毛衣。而她拿着小鞭子,狞笑着在一旁监督……哼,这就是不辞而别的代价! 第二天醒来后,顾夜想起这个梦,还觉得很好笑呢!对,这次绝对不能轻易饶过尘哥哥,就罚他……帮她织一件毛衣吧!毛衣教程,她会随信一起寄过去的! 用过早饭,顾夜又埋头继续织围巾,口中不耽误她跟两位丫鬟聊天:“月圆,请帖派人送出去了吗?” “回姑娘,已经送过去了!除了袁姑娘、林姑娘、安雅郡主外,还按照姑娘的吩咐,给五城兵马司家的赵姑娘,通政使司家的孙姑娘,还有御史大夫家的卫姑娘,也都送了帖子过去呢!” 月圆手中也拿了两根毛衣针,笨手笨脚地编织着。她织的,是顾夜教给她的最基本的针法。 第六百四十章 扯红线 “走,去玻璃暖房看看!”顾夜把织了半截的兔毛围巾,和两团毛线,放进一个藤编的篮子里。 月圆赶紧上前接过篮子,想了想,最终没有把她的毛线针放进去。丫鬟本来就是伺候人的职业,平日里姑娘对她们没那么多规矩,在姑娘面前,她们可以稍微随便一些。 今日,姑娘请来的多是名门闺秀,她可不能在她们面前丢姑娘的脸。即便拿着毛线针过去,也没有机会织,又何必带过去? 顾夜却不是这么想的。这儿的小姑娘,要说做个衣服,绣幅帕子,还是很在行的。不过嘛,手工编织到她们手中,便成了新鲜的玩意儿。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想要尝试。 所以,这毛线针和线团,自然是要多带几副的,免得那些家伙们抢她的玩。第一条围巾,是织给娘亲当做新年礼物的,不能让她们给破坏了。 于是乎,篮子里不但加上了月圆练手的毛衣针,还又多添了几副。花好去东宫给太子殿下复诊,今日是良辰在顾夜身边伺候。 她殷勤地往姑娘手中递了一个镂空的铜手炉,又把厚厚的大氅披在姑娘的身上。平日里,姑娘习惯让花好和月圆伺候,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啊。她要好好表现,免得被月圆比下去。 今日天气不错,冬阳暖暖地洒下金色的阳光,难得一丝风都没有。院中的腊梅悄然绽放,散出一缕缕幽幽的芳香。顾夜停下来,亲手折了一枝白梅,凑上去轻轻嗅了嗅。清香中带着一丝冷冽的寒气,就如尘哥哥身上散的味道…… “月圆,我今早写的信,让小白捎回去没?”顾夜嘴巴微微抿起,眼中露出促狭的光亮。 月圆拎着篮子走在她的身后,闻言上前一步道:“姑娘,奴婢已经喂饱了小白,把它放飞了。只是那信……” 姑娘写信时,并未背着她们。其他抱怨的话,倒也没什么。反正主子在姑娘面前,向来没有什么威严和架子。可是……让主子亲手为她织一件毛衣……这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 主子那双拿剑的手,得捏断多少毛衣针,才能习惯那手感?月圆新接触织毛衣,深知其中的难度,有些替主子担忧。 “怎么?替你的前主子鸣不平?”顾夜哼了哼,拈着梅花,缓缓地向后花园的暖房走去。她一袭火红色的焱貂袄裙,披着月白色的狐皮大氅,在万木凋零的园子中,显得格外耀眼。 还没走到暖房,就看到里面已经有几个高大的身影在忙碌着。顾夜笑了笑,道:“大哥倒是没有食言。不过,来得也太早了些。莫非想赶在客人来之前把暖房收拾完,好开溜?” 顾夜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生?她踱进玻璃暖房中,褚慕桦听到动静,抬眸望过来。看到顾夜,他那张俊朗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笑容。指了指暖房的花架,问顾夜道:“妹妹,这些花卉都按照你的要求布置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言外之意,如果没事,他是不是可以离开了?顾夜指了指玻璃暖房外面的隔间,皱着眉头道:“我想在外面的玻璃隔间中,开个小小的赏花会。中午顺便在那儿吃顿火锅……大哥、二哥,你们能顺手帮我把外面也布置一下吗?” 今日恰逢褚慕枫休沐,他也被自家小妹拉了壮丁。一听中午有火锅吃,他有些意动地问道:“冬天最适合吃火锅了。妹妹,您顺便也帮大厨房调个锅底呗?” 褚慕桦没品尝过川味火锅的魅力,见向来自制力群的二弟,居然也会惦记这种叫“火锅”的食物,便问道:“何谓火锅?” “就是……一群人围着一个锅子,下面燃着火。锅里可以下很多可以吃的食材……”褚慕枫用手比划着。他指了指暖房中绿意盎然的蔬菜道,“这些蔬菜,用来涮火锅,最鲜嫩不过了!” 顾夜点点头,继续道:“我刚刚让人传话给颜婶,让她帮忙做些鱼丸、肉丸、蟹棒、蛋饺什么的,牛羊肉也准备了不少……到时候,我们在这暖房中开两桌,中间用屏风隔开,两位哥哥觉得怎么样?” 褚慕枫心中觉得好笑,小妹当红娘当上瘾了,这是铁了心地要撮合大哥和林姑娘啊!他看着自家大哥,含笑道:“我没什么意见,大哥,你什么意思?” “这……不合规矩吧?”褚慕桦满心无奈。 顾夜瞪圆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爹说了,那些什么狗屁繁文缛节,咱们家可不穷讲究这些。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迂腐了?” 见褚慕桦还要拒绝,她精致的小脸,瞬间晴转阴,大眼睛中有晶莹的泪花在里面转啊转的,小嘴巴撇啊撇,一副“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小表情。 褚慕桦没有跟娇娇的小姑娘相处的经验。一见小妹马上就哭出来了,瞬间缴械投降:“那个……妹妹拿主意就好,我也没意见。” 他的话音刚落,顾夜眼中的泪水戏剧性地收了回去,嘴角勾起一抹可爱的笑容,弯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甜度破表地道:“大哥,你最好了!” 褚慕枫装作一副吃醋的模样,问道:“大哥最好?那二哥呢?” “二哥最最最好了!你们都是叶儿心中的好哥哥!”顾夜的目标达成,说两句好听的又不会掉块肉。 她指挥着两个最最好的哥哥:“大哥,二哥,你们去库房搬两张大桌子过来,椅子嘛……每桌至少要七八把。还有那些花,赶紧在周围布置起来,免得客人来了,还一团就太失礼了!” 小妹妹动动嘴,两位哥哥跑断腿。虽然搬桌子这样的事,有下人在,不需要他们亲力亲为。不过,挑选桌椅、茶具等工作,他们都未曾假他人之手。 玻璃暖房的隔间,又宽敞又明亮,堪比前院待客的花厅。四面都是透明的玻璃,光线极佳,造型别致的花架上,摆放着名贵的花草。茶花开得争艳,牡丹正在吐蕊,玫瑰灿然绽放,兰花散着典雅的清香……中间摆放着一扇梅兰竹菊的镶白玉的屏风,更显出几分清雅的气质来。 顾夜悠然地坐在一个太师椅上,背后是良辰给她取来的靠枕,惬意地沐浴着阳光,低头织着围巾,口中还断断续续地哼着小曲呢! 兄弟两人忙活好隔间的布置,顾夜又催着二哥去厨房准备锅子,大哥呢,也不能让他闲着,就进玻璃暖房去帮着摘蔬菜吧! 本以为,最先来到的是安雅郡主,没想到反倒是袁海晴和林若涵这对小姐妹。袁海晴自从定亲后,就被她娘亲拘在家中,学管家,磨她的性子。就连初雪的时候,都没让她跟去温泉庄子。这些日子,她都快憋坏了。 顾夜受了重伤的事,对外并未声张,所以两人并不知情。林若涵收到请帖时,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心中有些羞涩,又有些期待,更多的是忐忑。那个英武俊朗的少将军,能看上她吗? 早在去年冬天,褚少将军从边关回京养伤,车马经过西城时,她就在围观的百姓中。风,扬起了马车的帘子,那张略带着几分苍白的俊美脸孔,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英俊的五官,带着几分硬朗,显出跟京中少年不一样的气质,卓尔不群、潇洒飒爽……她那颗少女心,不由得怦然而动。 那时候,她没想到,在围场相识的瘦弱少女,竟然是他失散多年的嫡亲妹子。更没想到,在认亲宴上,那位少女口中的醉言醉语,点燃了她心中期待的火苗。那位英俊潇洒的少将军,心中并未有所属,或许……她会成为陪伴他一生的那个…… 收到帖子时,她有种“近乡情怯”之感,竟然想当逃兵,寻个借口推了这次邀约。要不是袁海晴,早早就来到她家,约她一同出,她还下不了决心呢! 到了镇国公府门前,她还有想打退堂鼓的意思,生怕自己心中的小小期望,在今日落了空。还是袁海晴拉着她,语重心长地道:“逃避是弱者的行为,如果你连自己的幸福,都不愿意去把握,那么幸运之神,怎么可能会落到你头上?” 林若涵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迈进了镇国公府。好在,镇国公府的下人们,还像往常一样,没有露出更多的热切。让她放松的同时,又有些担心——难道褚少将军真的对她无意? “别胡思乱想了。你看我,都跟褚二哥定过亲了,也没见丫鬟婆子的态度有什么改变。这样岂不是更好,不会让人不舒服。” 袁海晴一身芙蓉色绣海棠花短袄,外罩对镜绣蝶的褙子,水青色折枝花褶裙。披着银狐轻裘披风,头上虽然没有过多的饰品,她五官明艳大气,显得格外明丽。 而林若涵则身着蝶恋花素白缎小袄,下着一条散花水雾芳草褶裙,云鬓斜斜地挽着,上面点缀着一支繁华累累翡翠簪,衬得她清丽中透着秀雅,美丽不可方物。 第六百四十一章 套牢 明媚的冬阳,穿过透明的玻璃,洒在姹紫嫣红的花朵上。花儿艳丽鲜活,叶子苍翠欲滴,让人仿佛穿越了季节,来到繁花似锦的春日一般。 花丛中,古色古香的黄花梨透雕玫瑰椅上,一个安闲的身影斜斜地倚靠在软枕上,纤巧的手指翻飞着,垂下的眼眸,长长的睫毛,投落下两道弯弯的阴影,樱粉色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小小少女,仿佛花间精灵,她周围的繁花,都似乎黯淡成了背景。 携手而来的袁海晴和林若涵,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那只花间仙子。 立在自家姑娘身后,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的指法,却依然一脸懵圈的月圆,察觉到暖房入口的动静,抬眸望过去。看到两位客人,她连忙提醒自家姑娘:“姑娘,袁姑娘和林姑娘到了。” 顾夜抬起纤长的睫毛,漆黑中仿佛有星子闪耀的眸子,在接触到两人的身影后,骤然迸发出闪亮的光芒:“晴姐姐、林姐姐,你们来了?快请坐。” 每张椅子上,都铺了雪白皮毛的坐垫,靠背上摆着松松软软的靠枕,就跟坐入沙发似的,舒服极了。袁海晴把外面的披风取下,递给一旁的丫鬟,惬意地坐了下来。 良辰已经给两位客人,端来了酸甜可口的果汁,摆上了各色坚果和待客的点心。林若涵今日有些拘谨,连自己最爱的点心,都未曾伸手去取用。 顾夜立刻拉了一张椅子,腻歪到她的身边,手指上下翻飞地织着毛线围巾,撒娇似的张开嘴巴:“林姐姐,人家的手好忙,你能帮我剥粒核桃吗?” 林若涵自然不会拒绝,她把核桃仁剥出来,送进顾夜的嘴巴。看着顾夜手中已经织了大半的围巾,她有些好奇地问道:“叶儿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织毛线啊!隐珍阁刚送来的毛线团,有兔毛的,也有羊毛的。羊毛的线团,织出来的东西不能贴身穿,有些刺人。这是兔毛的,你摸摸,又软又暖和,围在脖子上就不怕冷了!”顾夜的手停下来,把半成品围巾,送到林若涵的面前。 林若涵小心地摸了摸,的确挺软和的。围巾采用白色的底,用红色的花纹点缀着,素雅又不失活泼。顾夜还拿着半成品围巾,在林若涵的脖子上比划了几下,衬着她今日穿的小袄,漂亮极了。 袁海晴眼馋地凑过来,笑得一脸谄媚:“这东西,系在脖子上还挺好看的。叶儿妹妹,等伯母的这条织好了,能帮我也织一条吗?过年的时候戴上这么件漂亮又新鲜的物件儿,一定叫别的闺秀羡慕死!” 顾夜白了她一眼,道:“娘亲的织完了,还要给爷爷织呢。我可是有两个爷爷呢!” “那……两个爷爷的织完了,能轮到我吗?”袁海晴眼巴巴地看着她,双手合十,一副祈求的模样。 “爷爷的织完了,还有爹爹。另外,我可是有七个哥哥的!你慢慢等着吧!”顾夜嘴角含着笑,跟她磕牙的同时,手中编织的速度一点都没慢下来。 袁海晴一脸失望:“啊那年前我还能戴上这个吗?” 顾夜摇摇头,笑着道:“我又没有三头六臂,距离过年总共只有五六天的时间,一天一条的话,也织不过来啊!” 袁海晴闻言,孩子气地嘟起了嘴巴。顾夜斜了她一眼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与其求人,不如自己会!” “可是……你也知道,我针线活一团糟,这么细致的活儿,我能学会才怪!”袁海晴愁眉苦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夜指了指自己道:“难道我的针线活,能比你好了吗?这个比做衣服、缝合包容易多了。我都能学会,难道你自己承认比别人笨?” “跟别人比,我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笨。可是……叶儿妹妹你又会医术,又能制药,还总时不时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可不敢跟你比!”袁海晴心中把顾夜形容成无所不能的小怪物,甘拜下风啊! “十指有长短,术业有专攻,我还不会武功呢!”顾夜给未来二嫂鼓劲儿道,“织毛衣看着繁琐,不过是许多重复的针法组成的。只要把最基本的针法学会,傻子都会织!” “真像你说的那么容易?”袁海晴被说的有些心动了。 “晴姐姐,你看看,这是月圆今早刚刚学的。她也跟你一样,针线活一窍不通,只知道舞刀弄枪,不也学会了?月圆,织几针给袁姑娘看看!”顾夜冲着桌子上的小篮子努了努嘴巴。 姑娘,您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呢?月圆心情略显复杂地从篮子中取出毛线针,向袁、林两位姑娘展示了自己笨拙的指法。 顾夜指了指她织的针法,道:“晴姐姐,你可以跟她一样,先学最基本的针法。等熟练了之后,再学花样。我织的是最好织的围巾,还可以织手套、袜子、帽子和毛衣毛裤。据说,送自己心仪的人围巾,可以牢牢套住对方的心,一辈子围住对方哦!”说完,她冲着袁海晴挤了挤眼睛。 袁海晴俏脸微红,瞪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身体却很实诚地拿起两根毛线针,认真地跟顾夜学针法。 林若涵有些羡慕地道:“我能一起学吗?” 顾夜点头,理所当然地道:“当然可以了!林姐姐心灵手巧,一定比我那时候学得快!” 果不其然,林若涵上手很快,几乎看了两遍,就掌握了最基本的针法。顾夜教的是单元宝针织法,织出的图案像一个个小小的元宝,用来织围巾最适合了。 林若涵选择灰色和白色的线团,准备织条纹围巾,一看就是给男子织的。怕两位好朋友误会,她红着脸小声解释道:“我爹冬天怕冷,先给他织一条练练手……” 袁海晴眼中露出促狭的笑,刚想说什么,被顾夜掐在大腿上,疼得“嗷”一声跳起来。这段日子,她总被母亲要求行为举止要淑女。跳起来之后,她左右看看,发现玻璃暖房中,除了她们外,只有最里面有个花匠在忙碌着,便放下心来。 她重新坐下来,别扭地捏着两根毛线针,小声地抱怨着:“叶儿妹妹,你刚刚那下掐得也太用力了吧?疼死我了!” 顾夜生怕她说出让林若涵尴尬害羞的话,要是把她吓跑了,自己上哪找这么合心意的大嫂去?她指了指袁海晴手中弯曲得厉害的毛线针,提醒道:“晴姐姐,你要是再把毛线针捏断,可就没有替换的了。” 她的话音未落,只听“啪”地一声轻响,袁海晴手中的毛线针,再度阵亡。她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嘿嘿笑着道:“你说得太迟了!现在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让我二哥多帮你削几根,够你可着劲儿造的!”顾夜一脸无奈,“晴姐姐,你能不能别用拿剑的力道,去捏毛线针?你就当它是一块绿豆糕,轻拿轻放,小心呵护……” 袁海晴耷拉着脑袋,有些丧气地道:“我好像没有织毛线的天赋,怎么办?” 顾夜一抬眼,看到自家二哥,大步地走过来。他或许没想到客人会来那么早,进了暖房,绕过屏风,才发现妹妹面前多了两位娇客,其中一人,便是他的小未婚妻。 “二哥,你来得正好。你媳妇把我的毛线针都给祸祸光了,赶紧赔来!”顾夜见袁海晴难得娇羞地低下了头,笑呵呵地打趣道。 袁海晴闻言,脸瞬间红得跟桌上的红线团似的。她伸出手,想要掐那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一下。 还没沾着顾夜的胳膊,就听那小丫头口中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啊!二哥,二嫂她欺负我,你也不管管!” 褚慕枫的目光,扫过袁海晴停留在顾夜胳膊旁,尚有两寸距离的手上。那只手,不像一般小姑娘,纤细白嫩,骨节有些明显,虎口处有淡淡的薄茧,一看就是习武之人的手。而他,向来不耐烦那些娇滴滴的闺秀,习武的小姑娘,应该不会很娇气,成亲后也有共同的语言…… 袁海晴发现未婚夫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手上,忙把手缩回来,藏在袖子中。她的手有多丑,她自己很清楚褚二哥……不会因而嫌弃她吧? 顾夜看到两人的互动,咧嘴笑了,还要打趣几句,却被她二哥柔和地打断了:“叶儿,莫要淘气!” “二哥,你心疼了?”顾夜冲他眨眨眼睛,一副给他面子的表情,“好吧,既然二哥开口了,我就暂且放过你媳妇。二哥,你媳妇说了,要给你织条围巾,你这媳妇没白疼。” 袁海晴满脸红晕,匆忙抬起头来,眼尾扫过俊朗英挺的褚二,又低下了头。她的手,在桌子下面轻轻扯了扯顾夜的衣裙,小声地道:“我什么时候要给……织围巾了?我最起码的针法都没学会呢……” 顾夜对她挤挤眼睛,也压低了声音道:“熟能生巧,多试几次就能会了二哥,毛线针不够了,你能帮我们多准备一些吗?” 第六百四十二章 坑哥 褚慕枫从桌子上捡起一跟断成两截的毛线针,仔细看了看。那跟断针显然是袁海晴的杰作。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缩起了脑袋,不敢抬眼看他。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人的目光从她头顶扫过,头垂得更低了。 褚慕枫看了那个害羞的小姑娘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微笑,拿着毛线针转身出了玻璃暖房。他的前脚刚踏出去,袁海晴立刻满血复活,扑上去骚顾夜的痒:“坏丫头,谁说要给你二哥织围巾了?我要是学不会,织不出来,或者织得很丑,岂不是被你二哥笑话?” 褚慕枫的脚步顿了顿,步履显然变得迟缓起来。月圆赶紧放下手中的毛线针,去抢救自家姑娘。她拦在袁海晴的面前,低声劝阻道:“袁姑娘,我们家姑娘重伤刚刚痊愈,可禁不起您这习武之人的折腾。” 顾夜笑嘻嘻地从月圆背后伸出个脑袋,冲她挤挤眼睛,戏谑地道:“晴姐姐,你就是织成个渔网,我二哥也不会嫌弃的。他要是敢嫌弃,成亲后你就罚他跪搓衣板。” 褚慕枫的耳力,即使走出老远,也能听到两个小姑娘的嬉闹。听了妹妹的话,他脚在青石板的边沿上崴了一下,心中开始哀悼自己的膝盖。 脑中浮现出自己脖子上缠着渔网出门,被皇城卫那群手下暗笑的场景,他忍不住抖了抖,心在缠渔网和跪搓板之间的选择中摇摆不定。 唉!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妹,净出馊主意,教拿剑的织什么围巾?还罚跪搓板……亏她想得出来!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什么时候又多了个跪媳妇? 他堂堂大丈夫,皇城卫的副统领,岂能做怕媳妇的妻管严?他加快了脚步匆匆离开,生怕又听到小妹说出什么惊骇的话语来。 袁海晴扒拉开月圆,趴到顾夜脸上细细看了很久,现她的气色,比往常差了些,小脸在阳光的映照下,白得近乎透明。袁海晴无视了她的调侃,关心地问道:“怎么回事?月圆口中的重伤是怎么回事?” “没啥?就是在温泉庄子的时候,遇到刺客,误伤了我。我的伤早就痊愈了,月圆就爱瞎紧张,搞得好像我跟易碎的玻璃似的。”顾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自己已经无碍。 袁海晴和林若涵,把视线集中在她拍着的胸口,齐齐地皱起了眉头。林若涵略带责怪地道:“伤在左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受伤的事,为什么不告知我们?还当不当我们是朋友了?” 顾夜云淡风轻地道:“不过是小伤,养个几天就好了,不值当劳动姐妹们为我担心。放心吧,我本身就是医术还不错的大夫,医仙师伯当时也在庄子上,能有多大事?” “还说不严重?连医仙他老人家都出动了……现在真没事了?不会又在瞒着我们吧?”林若涵小心地摸了摸她的胸口。 “哎呦喂!林姐姐,你不要吃我豆腐……林姐姐,虽然你长得很美,而且人又温柔。不过,我对女孩子真心不感兴趣……”顾夜嬉皮笑脸地捂着自己左胸,像旁边躲了躲。 林若涵冲她飞了个软软的白眼,道:“你就贫吧!伤在心口处,肯定挺凶险的。前些日子,你二哥带领的皇城卫,抓了不少乱党,这其中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我哪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能劳动皇城卫?这不快过年了吗?前朝的余孽在蠢蠢欲动,皇上亲下的命令,要保证皇城的稳定,才会有这次大围剿。” 顾夜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企图转移两位闺蜜的注意力:“告诉你们个机密消息,这京中查出的乱党余孽,居然有十数处窝点。啧啧……真是没想到啊!” 林若涵可不是好糊弄的,她瞪圆了眼睛,逼视着顾夜:“你对自己的伤势,总是避而不谈,或者顾左右而言他。你不用隐瞒了,你的伤势肯定不轻。” 顾夜嘿嘿干笑几声,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林姐姐,你怎么这么聪明。好吧,我承认,当时的确挺凶险的,差点伤到了心脏。要是换了别人手上,本姑娘在旁边的话,这点伤绝对小菜一碟。 可是,月圆和花好,处理一般的伤口还行,心口处的伤,她们都束手无策。医仙师伯对这种外伤也不是很擅长,我自己又不能给自己手术,所以在床上躺得日子不短。 当时又连日下雪,晴姐姐和林姐姐你们又远在京城。我特地吩咐家人不告知你们的,免得冒雪奔波,路上出什么岔子。晴姐姐,林姐姐,你们别生我的气。哎呦呦,看到你们生气,我的伤口有开始疼了!” 林若涵被她逗乐了,本来板着的俏脸,噗嗤一声破了功。她白了顾夜一眼,道:“还装?你伤的左胸,捂着右胸口做什么?” 顾夜见危机解除,龇牙咧嘴地胡说八道:“痛感是会传染的。现在从左边传道右边去了!不过,林姐姐不生我气了,疼痛也就飞走了!” 在暖房深处采摘蔬菜的褚慕桦,不知道现在是该出去呢,还是继续呆在暖房里呢?暖房本就不算很大,三个小姑娘的对话,自然传入他的耳中。 他听后心中有些诧异,现在的小姑娘私下里都这么豪放吗?竟公然拿男女之间的事开玩笑……咳咳,好吧,他不得不承认,这种玩笑大多数都是出自他妹妹之口。 袁家妹妹,跟自家妹妹一样,都属于外放型的,声音中透出大方爽朗的性子。自家二弟襟怀坦白、浩然磊落,两人的确挺配的。 另一个温柔的声音,宛若三月春风拂面而来,带着浓浓的关怀,应该就是辅家的姑娘吧?声如其人,她应该是个善良温柔,却又不懦弱盲从的姑娘吧? 听着这声音,褚慕桦竟然升起一丝,想要一窥其芳容的意思。不过,他向来光明磊落,不会做出这等冒犯不妥之举的。 暖房的门只有一处,这时候出去的话,势必要经过三个小姑娘的隔间……还是多摘些蔬菜——多吃点蔬菜还是不错的! 袁海晴见顾夜和林若涵又开始织起了围巾,其他的毛衣针,都被她祸祸光了,她百无聊赖地站起来,望着暖房内看了一眼,惊喜地道:“叶儿妹妹,你家这暖房真不错。两旁的架子上养花,中间种蔬菜。空间充分被利用起来了呢。哇!我看到一只番茄红了,能摘吗?” “未来二嫂,你尽管当这儿是自己家,随意!”顾夜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道,“林姐姐,我种的甜瓜已经有熟的了,咱们去摘甜瓜吃吧?” 袁海晴一听有甜瓜吃,也顾不上羞愤“二嫂”的称呼了。她一把夺下林若涵手中的毛线针,往桌子上一扔,就把人往暖房里面拖。 林若涵虽然很想留下来织围巾,可是又怕因为争抢而弄坏了她才刚刚织了两寸长的围巾,只能松开手,任凭对方抢去。她无奈地被好朋友拉着,往葱绿茂盛,充满生机的暖房中走去。 不过,她很快就被那些苍翠的蔬菜吸引去了:“叶儿妹妹,你这些菜种得可真好,我瞧着比春夏季节的蔬菜,还要鲜嫩些呢!” 顾夜心道:种蔬菜前,她在这一片撒了不少空间土,而且不少蔬菜瓜果的苗,都是在空间中育的,长不好才出鬼了呢! “或许……是因为这些蔬菜,不用经历风吹雨打,是娇养着长大的,所以才格外青嫩吧?再说了,这玻璃暖房多难得,它们要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再长得歪瓜裂枣的,对得起谁?”顾夜歪理一大堆。 袁海晴已经快手快脚地摘了一个番茄,用帕子随意擦了擦,就塞入口中。清甜中带着微酸的汁液,瞬间充盈了她的口腔,刺激着她的味蕾。她满足地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玻璃暖房造价太高,我就缠着爹娘,在我们家也弄一个了!” “咱们还分什么你我?我家的,不就是你的吗?再说了,你现在在你家弄一个,今年顶多能种些生长期短的绿叶菜。明年冬天,你家种再多的蔬菜,也跟你没关系了……”顾夜弯腰拔掉菜地里的一根小草,转身冲她挤挤眼。 袁海晴又羞又气,一跺脚道:“你要是再说,我可就翻脸了哦!” “不说了!我闭嘴还不行吗?”顾夜做出投降的动作,把小嘴巴抿成一条线。她担心把未来二嫂给气跑了,二哥要继续打光棍了。 袁海晴心中松了口气,她真应付不来小叶子的调侃。一转眸,她看到了最里面蹲在地里的人影,小声地对顾夜道:“咦?你家花匠的身材挺不错的嘛!我猜肯定是从军队里下来的吧?” 镇国公府上,有不少护卫、仆从都是曾经跟褚老将军和镇国公征战沙场的部下,有的年龄大了,没有好的去处,便继续跟着旧主子做了家将。有的则是受了伤,不适合留在战场上,而退下来的。 第六百四十三章 交会 如果仔细看,你就会发现府里周管家的左手,只剩下拇指和食指,这是在战场上被敌人削掉的,虽然不影响生活,可是却不适合再留在军中了。 虽然他是府里的管家,对镇国公府忠心耿耿,却没有签下身契,未曾入贱籍。府里不少下人,都跟周管家一样,是个自由人,随时可以离开。他们却比有身契的仆从更可信可靠! 褚慕桦今日穿了一身简单的衣袍,为了方便劳动,衣摆掖进腰带中,显得很随意。蹲在地上,细细采摘蔬菜的背影,乍一看上去,还真分辨不出是主子还是下人呢。 他常年练武,在军中更不曾懈怠。在玻璃暖房中,穿得不厚,从后面看,上身是完美的倒三角形,肌肉的线条,随着他的动作时隐时现,果然一副好身材。 不过……袁家妹妹,你如此直白地称赞别的男人身材好,就不怕二弟知道暴走吗?褚慕桦的背影微微一僵,心中升起一丝丝尴尬。 顾夜学着袁海晴的样子,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小声地道:“晴姐姐,那人虽然也是从战场回来的,却不是我家的下人。” “我知道!你们家的家将,大多数都没要求他们卖身契,没有入贱籍的。所以这些家将,不能算是你们家的下人。不过,叶儿妹妹,你家的家将还挺‘多才多艺’的,这种菜的手艺,就是经年的菜农,也未必能比得过呢!”毫不知情的袁海晴,还在作死地评价着未来大伯哥。 褚慕桦实在待不住了,生怕再听到这几个小姑娘口中,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他站起身来,把采摘下来的蔬菜,放在一个竹筐里,一只手拎起来,转过身,淡定地看着顾夜道:“小妹,这些菜够不够吃火锅的了?不够的话,我再摘些!” 褚慕桦沐浴着金色阳光的高大身影,仿佛带着耀眼的光芒。定眸望去,他一双虎目隐藏着锐利的锋芒,斜飞的英挺剑眉,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的身材却不显粗犷,一袭黑衣,宛若翱翔天际的黑鹰…… 看清他的模样,袁海晴粉脸爆红,躲在顾夜的身后,恨不能从地上找一条缝钻进去。林若涵也露出几分慌乱,微侧着身子,躲开褚慕桦的视线。 原来,他一直都在。刚刚……她有没有失礼之处?方才,晴妹妹和叶儿妹妹的话语,有些的确不适合让男子听见,而她却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未曾阻止。他……会不会觉得她不够稳重? 林若涵一时心乱如麻。 顾夜却笑嘻嘻地道:“大哥,这些蔬菜尽够了!月圆,你让人把菜送去大厨房,让人清洗干净分盘装了。” “这儿如果没有什么事要帮忙,还是我去一趟大厨房吧。”褚慕桦眼尾瞥向那个清雅温婉的身影,白底的小袄,水绿色的裙摆,仿佛寒冬一株白梅,又如雪地里一抹绿意,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察觉到小姑娘的窘态,他以为自己的存在,给对方带来困扰,便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把空间让给三个小姑娘。 顾夜忙道:“大哥,还真有事要请你帮忙。里面的蜜瓜有几个已经成熟了,我不太懂这个,你能帮我们挑个熟得好的吗?” 褚慕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妹,你确定你大哥会挑熟的蜜瓜?如果挑不好,岂不是在林家小姑娘面前丢丑?咦?他干嘛在意人家小姑娘对他的看法? 顾夜生怕他甩手走开,忙冲他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褚慕桦眼神中充满了无奈,转身往种着蜜瓜的地方走去。 顾夜赶忙招呼两个好姐妹:“这种蜜瓜,据说是从西域那边过来的品种,又甜又脆,水分也足。你们肯定没见过吧?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这……不太好吧?”林若涵生怕给褚大公子留下不好的印象,犹豫着小声到。 袁海晴脸上的红云还没褪去,为刚刚的唐突而感到懊恼,也有些想打退堂鼓。顾夜笑道:“我不是早就说过吗?等冬天的时候,请你们来摘蜜瓜吃。我大哥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好不好的?” “可是……”林若涵还在犹疑中,却被顾夜拉了胳膊,沿着青石板小道,朝着玻璃暖房深处走去。 她抬眸看了一眼那人挑不出一丝缺点的背影,心中的天平悄然倾斜——或许如叶儿妹妹所言,去摘个蜜瓜,也没什么不好的。身边不是还有两位小姐妹吗?并无瓜田李下之嫌。 顾夜拉着林若涵,紧走几步,追上了大哥的步伐,笑着问道:“大哥,听说北地的山岭中,野物很丰富,有‘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说法。真是这样吗?” “没那么夸张,不过山里的猎物的确挺多的。要是下大雪,狍子跑不快,被追急了,会把脑袋扎进雪堆里,一逮一个准儿。记得有一年冬天,天气尤为寒冷,在雪地里能捡到不少冻僵的野兔呢。” 褚慕桦本喜欢多言,不过今日谈兴却不错。花孔雀在异性面前,会绽开自己美丽的翎羽——天性使然吧? “听上去,比冬猎有意思。叶儿妹妹,你不也是从衍城过来的吗?你有没有在雪中捡到野兔?”袁海晴凑到顾夜的耳边,小声地问道。 顾夜想起苍莽山的深处,成群的野鹿、黄羊,各种野物出没,有的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便点头道: “以前在青山村的时候,后山有个野猪岭。爷爷和哥哥挖了陷阱,抓到不止一头野猪呢。九婶是炖野猪肉好手,瘦而不柴,味道比市面上的猪肉好吃多了!” 说着,她想起什么似的,咯咯笑道:“有一次,我去野猪岭挖野菜,发现陷阱里困了一头只剩一口气的野猪,我就把野猪背了回来。结果刚进村口,李浩看到了,吓得嗷嗷叫,连滚带爬地跑回村,大喊着‘野猪进村了,野猪进村了’!把一村的青壮年都给叫来了!” “叶儿妹妹那时候才多大?竟能背得动一头野猪?”林若涵听得入了迷,忍不住惊叹道。 “我们褚家人天生有一把好力气。我要是从小在爹爹身边长大,晴姐姐的身手,在我面前肯定不够看的!我说不定能成为武功高强的女侠客呢!”顾夜曲起自己麻杆似的小胳膊,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女侠客就免了。父亲不会舍得让你四海漂泊、行侠仗义的。不过,可以跟我一起到战场上历练历练,说不定东灵国能出个女战神呢!”褚慕桦听到自家妹子吹嘘的话语,忍不住调侃道。 林若涵听了,抿嘴一笑——没想到看起来严肃的褚少将军,也会讲笑话呢!她的一双美目,忍不住停留在那个挺拔修长的背影上。 顾夜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唉!我是被制药行医耽误的女将军。我要是从小学武,说不定比尘哥哥还厉害!他‘战神’的名头,就要拱手相让了!” 袁海晴偷偷瞄了大伯哥一眼,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压着嗓音问道:“叶儿妹妹,宁王的心,真的被你俘获了?他离开前,有没有来求亲?你的意思呢?” 从父亲和弟弟们那儿,褚慕桦得知小妹跟宁王的事。家人口中的宁王,跟他心目中的“冷面战神”,压根对不上号。他甚至有些怀疑,来京的宁王是个冒牌货了!他依然认为,宁王虽好,未必是良配! 顾夜丝毫没有害羞的意思,还带着几分得意地道:“我还小呢,他就是想求亲,我爹我娘,还有我,都不会同意的。尘哥哥说了,等我十五岁及笄的时候,他再登门来求亲。本姑娘不满十八,是不会出嫁的!” “可是……宁王十来年前就已经名动天下,他的年龄肯定不小了。他能等到那时候吗?”林若涵听说过宁王对顾夜的执着,也见过他一两次,觉得宁王跟小叶儿在气场上挺搭的。 能够找到心灵契合的那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怕顾夜年轻气盛,错过了好姻缘。 顾夜冲她挤挤眼睛,笑道:“尘哥哥不算很大,跟我大哥差不多年纪。我大哥都不急,他急什么?” 林若涵满面绯红,暗暗瞪了她一眼。正说着宁王呢,怎么又扯到她大哥身上了?她赶忙偷眼看了褚慕桦一眼,他正蹲在蜜瓜丛中,似乎未曾听到叶儿妹妹调侃的话语。 褚慕桦察觉到林家小姑娘的视线,不止一次瞟过来。仿佛蝴蝶轻触花瓣,几乎一瞬之后就移开了。没想到,豪爽的袁家小姑娘,竟然有如此内敛害羞的朋友。他不动声色,生怕惊动了害羞的小丫头。 他听到自家妹妹又开口了:“尘哥哥跟我大哥是一类人,他们不动心则已,一动心就是一生一世。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身边别说通房了,就连伺候的都是雄性,洁身自好,堪比柳下惠!” 妹妹,你在夸大哥的时候,能不能甭带上别人?还有你那语气,能不能跟母亲一个模样? 第六百四十四章 少女心事 “我大哥,文韬武略,用兵如神,武功高强,堪称当世俊杰,岂是京中那些小白脸书生能比的?像我大哥这样的良配,这世界上可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褚慕桦有种想捂脸的冲动小妹,你那动作那语气那表情,十足王婆卖瓜的姿态,让人不忍直视! 袁海晴用胳膊捣了捣顾夜,冲她挤眉弄眼:“你那尘哥哥呢?难道就不是良配了?” “尘哥哥已经名草有主了,我大哥还是钻石王老五呢,能一样吗?”顾夜理所当然地道。 褚慕桦打断妹妹的话,捧着刚摘的蜜瓜,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问道:“这个蜜瓜熟得不错。要不要帮你们削皮切好?” “当然要……你们看看,这么体贴细心的男人,上哪找去!”顾夜口中啧啧地道。褚慕桦面颊抽动了几下,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等下!”顾夜突然拔高声音,阻拦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大哥,你这把匕首,不会是平时用惯了的吧?杀人用它,收拾野物也用它?” 褚慕桦仔细地看了看匕首,没有表情地道:“放心,我每次用过之后,都会擦得很干净……” 他好笑地发现,三个小姑娘脸上齐齐露出嫌弃的表情。只不过,林家小姑娘的神情稍微内敛了些。 顾夜赶忙从空间中拿出一把折叠的水果刀,打开了塞进大哥的手中:“毕竟是要入口的东西,还是用我这个吧!” 褚慕桦没想到自家妹妹随手往袖子里一掏,就是一把造型奇怪的小刀,不及巴掌大,雪亮雪亮的,还挺锋利的。瞧着这材质,自诩饱览天下兵器的他,竟然不识得! “这是你防身用的?没见过血?”他强忍住内心的躁动,问了句。 顾夜白了他一眼,道:“这是水果刀,专门削水果的!” 不是武器?居然用这么好的材料,制作切水果的刀具,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褚慕桦眼睛死死盯着那把水果刀,恨不得夺过来细细研究一番。 好像听到他的心声一般,顾夜把水果刀递到他手中。褚慕桦还没来得及激动,就见他那古灵精怪的妹妹,冲他露出甜甜的笑容,樱红色的小嘴中,吐出脆脆的声音:“大哥,我瞧着你挺喜欢这把水果刀的。就借你玩一会儿,顺便把蜜瓜给我们削好,放进果盘里。谢啦!” 褚慕桦二话没说,接过水果刀,试了试手感,娴熟地把蜜瓜削皮,挖去内瓤,切成小块,放进一个莲花造型的玻璃果盘中。 看着他专注削水果的样子,林若涵轻轻扯了扯顾夜的袖子,小声地道:“你这样使唤你大哥做事,他不会生气吗?” “生气?为什么生气?男人本来就是要体贴照顾女孩子的!你不觉得,这样的大哥很帅吗?”顾夜轻轻用肩膀撞了林若涵一下,作怪地冲她挤了挤眼睛。 袁海晴也凑过来,促狭地看着顾夜,小声问道:“宁王大人,是不是也经常被你使唤着削水果?” “还用使唤?尘哥哥从来都是主动帮我的!水果能削皮的削皮切块,需要剥皮的剥好了送到嘴边。吃坚果的话,帮我捏果壳,吃瓜子剥好了送到我手中……”顾夜一脸理所当然,眼中闪烁着快乐的光芒。 袁海晴睁大了眼睛,叹了口气道:“天下间唯一的好男人,居然被你捷足先登了……” “准二嫂,你说这话可别让我二哥听见,他说不定会误会你对别的男人有什么想法呢!”顾夜挑了挑眉,看向她的身后,冲她又是挤眼睛又是歪嘴巴。林若涵顺着顾夜的视线看去,发现褚慕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暖房中。 袁海晴还后知后觉地看着顾夜,奇怪地问道:“小叶子,你干啥呢?脸抽筋了?” 林若涵隐晦地指了指她身后,袁海晴骤然一转身,发现自己的未婚夫,竟然就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用那双幽深的眼眸看向她。 袁海晴一阵慌乱,干笑着解释道:“那个……衡量好男人,不能用一个标准。对我来说,宁王那种男人太磨叽,又不是小孩子了,啥都喂到嘴边……想想都起鸡皮疙瘩……反正我是受不了!” 顾夜不高兴地撅起嘴巴:“晴姐姐,你紧张我二哥,就明说呗。干嘛贬低我家尘哥哥?你说谎,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被呵护的感觉?” “你别瞎说!我什么时候紧张……那谁谁了?”袁海晴被说破了心事,俏脸爆红,偷眼看了褚二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一副此地无银的心虚模样。 褚慕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毛线针,往袁海晴的手边送了送,低声道:“呶,拿去!这些尽够你练习的了。过年之前,我想知道,我能不能戴上你织的围巾?” “啊?哦!呃……能吧……”袁海晴一愣,看向他手中那一把削得均匀,打磨得也非常光滑的毛衣针,足足有二三十副。 她赧然地接过毛线针,小声地道,“不过……我的技术肯定不如叶儿妹妹的……你可不能嫌我织得丑……” 褚慕枫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犹豫。这时候,他突然想起宁王腰间那只丑丑的荷包,针脚粗劣,绣得图案也歪七扭八,几乎辨认不出形状。可宁王却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坦然地带着。但凡有人问起,他还颇为自得地暗示那是他心上人送的。 而妹妹,每次看到他腰间带着的荷包,眼神都会变得很柔很柔,笑容也更甜了。或许,戴心上人亲手制作的物品,能够表达对对方的爱重吧? 想到这儿,他上前两步,低声在袁海晴耳边道:“不会!只要是你织的,我都会戴!” 袁海晴猛然间抬起头,眼中迸射出惊喜地光芒,灼热得仿佛盛夏的阳光。褚慕枫更觉得自己所想是正确的,微笑着冲她点点头。 袁海晴一颗心,仿佛从无边无际的大海上,终于靠了岸。她一直觉得,他们两人的亲事,不过是小叶子喝醉了开了个头,两家人都觉得挺合适,就这么定下来的。 她从小被人叫“假小子”,跟着父亲在军营长大,哥哥们都说她托生错了性别,总让他们误以为有个弟弟,而不是妹妹。 自从过了十四五岁,娘亲想转变她的性子,总在她耳边说,男子都喜欢温柔贤淑的小姑娘,还总担心她嫁不出去。 定亲后,她便有了心事褚二……会不会是被家人逼迫着跟她定亲的?他是不是也喜欢体贴贤淑又温柔小意的女子?嫁过去后,他了解她的性情后,会不会后悔娶了她? 向来大大咧咧,没烦没恼的小姑娘,终于有了少女心事。 可是,只他一句话,就仿佛给她吃了定心丸,让她忐忑不定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或许,他是感觉到了她心中的不安,才会用这种形式,给她安慰的。原来,他也是个细心温暖的男人。她真是赚到了! “晴姐姐,傻笑什么呢?二哥刚刚对你说了什么,让你一直乐到现在?”顾夜摘了两朵名贵的茶花,给好朋友簪在鬓角。见到袁海晴目光痴痴地望向二哥离开的方向,偷笑着问道。 袁海晴回过神来,瞪了她一眼,翻旧账道:“你这坏丫头,刚刚你二哥来了,为什么不提醒我?害我在你二哥面前丢丑。” 顾夜笑着道:“没事。我会替你向二哥解释的,告诉他,在你心中他才是最好的那个!其实,好与坏的标准在每个人的心间,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是不是啊,二嫂?” “别瞎叫,我会翻脸的!”袁海晴粉面含春,却又努力做出一副生气的表情。不用说,又被顾夜好一阵调侃。 就在两人斗嘴为乐的时候,一个晶莹剔透的果盘,出现在林若涵的面前。果盘里,金黄的瓜瓤散发出甜甜的果香,勾得人垂涎不已。端着果盘的手指修长匀称,虎口处布满薄茧,显然是常年握兵器留下的。 林若涵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住玻璃果盘,抬眸望向那只手的主人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笑意,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她赶紧移开视线,脸热得发烫,更滚烫的,是那颗雀跃不已的心! 待她再想看清楚那双眼眸中的内容时,对方已经移开了目光。林若涵的心,微微有些失望和懊恼。懊恼自己没用,干嘛转开视线。褚大公子会不会觉得她很失礼? “小妹,你这把水果刀从哪儿得来的?”褚慕桦对这把刀的兴趣,超越了一切,越看越觉得喜欢,忍不住问道。 顾夜把锅往凌绝尘身上甩:“当然是我尘哥哥送的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原来是宁王给的。听说,宁王十七八岁的时候,因缘际会之下,得了一本炼钢的残卷,呈给盛德帝后,经过一年多的尝试,终于炼制出第一把钢刀。钢刀无论是锋利程度,还是韧劲儿,都比铁或者青铜的兵器要高上许多。 第六百四十五章 齐聚 盛德帝大喜之下,给当时就封了宁王个“大将军王”的爵位。后来,宁王带领的军队,精兵营全部配备这种兵器,在战场上绝对是大杀器,所向披靡,也成就了他“战神”的称号! 什么时候,炎国的炼钢技术已经达到,就连生活用品——水果刀——也用钢材铸造了? “哦,对了!我那儿还有一件尘哥哥送我的防身的兵器,一会儿让人送到你的院子中。你看看,能不能仿制出来。”顾夜想到空间中弃置很久的“刀”。那可是一大杀器呢! 以刺和放血为主。刺入人体以后,扎出的伤口,大体上是方形的窟窿,伤口各侧无法互相挤压达到止血和愈合的作用。而且这种伤口无法包扎止合阻塞住血管,只需刺入人体任何部位数寸,就能让敌手毙命。顾夜觉得,自家大哥一定很感兴趣! 褚慕桦很想现在就见到妹妹口中的兵器。既然是“战神”送给她的,那肯定不凡!不过,目光在捧着果盘的害羞小姑娘身上停留了两秒,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哎呦!听说今日要吃锅子,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冬日里在玻璃房中,晒着暖暖的太阳吃锅子,最好不过了!”上官绯儿人还没进来,爽朗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顾夜循声望去,上官绯儿仿佛一团火焰,瞬间给暖房增添了不少颜色。只见她身穿朱红色锦缎绣大面积海棠花的立领短袄,牙青色的绫缎裙,赤红色火狐皮大氅,髻上谢谢地插了一根赤金海棠嵌红宝石步摇,金丝流苏垂落下来,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煞是好看。 如果说暖房内的三个小姑娘,如同含苞的花蕾,含羞待放。而她就是一颗熟透了的蜜.桃,散出诱人的芬芳,惹人垂涎。三个小姑娘不约而同地看呆了。 上官绯儿一阵风似的卷进来,看到暖房内除了小姑娘,还有一个大男人,忍不住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看清褚慕桦的样貌,她呵呵笑道:“褚大少也在啊!咦?我好像闻到了香瓜的味道?” 说起来,上官绯儿跟褚大少并不陌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两人小的时候,两家人还戏称给两人定娃娃亲呢。 上官绯儿比褚慕桦小了两岁,小时候整天跟在他后面,“桦哥哥”“桦哥哥”地迈着小短腿努力想追上他。 褚慕桦十岁的时候,褚家飞来横祸,一家人流放边疆。上官家虽然在暗地里帮了褚家不少忙,可是女儿一天天长大,不能因为儿时的戏言耽误了年华。 后来得知女儿这颗好白菜,被泰郡王这头猪给拱了,上官绯儿的老爹永宁侯,悔得肠子都青了——还不如嫁给褚家老大,虽然不知道褚家有没有平反的一天,但褚家的孩子们,至少人品上是一等一的! 小时候的印象,早已淡去。上官绯儿对褚慕桦的认知,只停留在镇国公世子,年轻有为的少将军,母亲手帕交的大儿子,仅此而已。 “你们聊,我吩咐厨房多备些食材。”褚慕桦觉得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他杵在这儿,彼此都不自在,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上官绯儿笑弯了眼睛,道:“褚大少,别麻烦了。我吃得不多,真的!” 她不加那句“真的”,或许还有人相信。一般有武艺在身的人,食量总是比一般人要大一些,这一点顾夜深有体会。每次家里做新鲜的肉菜,至少要准备四五盘,一家老少,除了她跟娘亲饭量正常,其他人简直堪比移动饭桶,令人叹为观止。 上官绯儿上来捏了捏顾夜的小脸,哼了哼道:“小叶子,你那是什么表情?今日暖房赏花吃锅子,而且是你秘制的锅底和蘸料,居然不请我。我真是太伤心了!” “那绯儿姐姐一会多吃点,化悲愤为食量!”顾夜揉了揉被她捏疼了的小嫩脸,冲她龇了龇牙道。 “还用你说!”上官绯儿觉得热了,把大氅取下,扔给身后的丫鬟。看到李若涵手中削好切块的蜜瓜,她眼睛骤然一亮,“哎呦!真有蜜瓜啊!暖房里的蜜瓜熟了?一会儿可要记得给我带上两个!” 说着,她从玻璃果盘中,捏了一块最大的蜜瓜块,扔进嘴巴里。蜜瓜一入口,她便迫不及待地赞叹道:“哇!好甜啊!我从未吃过这么甜的瓜。小叶子,你家种的蜜瓜是什么品种,等开春的时候,送些种子给我,我也让庄子上种上一些。” 顾夜翻了个白眼——你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抢在上官绯儿之前,从林若涵手中接过果盘,又回头吩咐月圆道:“去摘些番茄,洗干净切好送过来。” 顾夜跟几位姐妹一块儿,离开蔬菜田,来到玻璃隔间中。她取了一罐牙签,分给三个姐妹,请她们一同享用蜜瓜。清甜的蜜瓜,口感甜脆,等安雅郡主她们来到的时候,一盘蜜瓜和番茄,已经被四人消灭得差不多了。 顾夜胃口小,要留着肚子吃火锅,只尝了两三口就停下了。吃得最多的,是上官绯儿和袁海晴,两人差点没因为最后一块蜜瓜,在桌子旁过打起来。 安雅郡主比顺柔郡主晚了一刻钟到的,看着她臭臭的脸色,显然是被家里的糟心事给绊住了。吃甜食能令人心情愉悦,顾夜特地又让人削了一个蜜瓜,上了不少好吃的点心过来。 顺柔郡主还是像以往一样,爱挑安雅的刺儿:“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也不要挂在脸上。叶儿妹妹请你来做客,可不是看你脸色的。你家那些糟心的玩意儿,还没解决啊?这么弱,跟你的武力值不匹配啊!” 安雅郡主从她面前抢过一块蜜瓜,冷哼一声道:“我爱摆什么脸色,关你什么事?叶儿妹妹都没意见,要你狗拿耗子?那贱.人母子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安雅姐姐,那位大夫有眉目了?”顾夜闻言,忍不住问道。 跟顺柔郡主抢蜜瓜的安雅,偷空点点头道:“嗯!外公已经帮我把人找到了,现在就关在定安公府上。现在顺天府已经闭衙,年后开衙后,就告她个以奴害主、谋害朝廷诰命的罪名!” 这两项罪名,无论哪一样,都足以要那母子俩的命了!安雅现在有外公一家做靠山,不再像以前孤军奋战,这场官司最后绝对她是赢家。顾夜也不禁替她高兴。 顺柔郡主成功抢下最后一块蜜瓜,冲她道:“还不算太笨,知道借助外家的力量。可惜,笨了这么多年,要不然那对母子,早就蹦跶不起来了。唉!果然智商决定命运啊!” 安雅郡主瞪了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好啦!两位姐姐,能不能别一见面就掐架,看到你们这样,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吗?”顾夜抿嘴一笑。 “不想知道!你口中肯定没好话!”安雅郡主一脸奉劝她打住的表情。 顾夜龇牙一笑,道:“不想听我偏要说——就像街头纨绔斗鸡……唔唔唔唔……” 话没说完,她就被安雅塞了一块点心在口中,噎得直翻白眼。林若涵赶忙倒了一杯果汁,喂她喝了两口,才免于任命惨案的生。 顾夜缓过劲来,控诉地看着她道:“好歹毒的妇人心,这还没进门呢,就企图谋害小姑子。我就这么碍你的眼?” 安雅郡主讪讪地摸摸自己的鼻头,在一旁陪着笑。转眸看到一旁的围巾,她不知道是何物,好奇地伸出爪子,结果被顾夜拍了回来。 “别乱动。弄坏了,你可赔不起!”顾夜拿起毛线针,继续飞针走线地织起来。漂亮的花纹,在她翻飞的手指下缓缓展开。看得两位郡主小姑娘眼花缭乱,不住称奇。 当看到林若涵刚学也能编织时,也表示了想学的念头。顾夜懒得教初学者,就让刚刚上手的林若涵,去演示给两人看,就当练手了。 赵廷兰表姐妹和卫梓萱,这三位小姑娘结伴而来时,顾夜手中的围巾,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收了最后的线,顾夜拿着围巾,在安雅郡主脖子上比划着,然后给她打了个漂亮的结。 红白两色的围巾,漂亮的花纹,衬得小姑娘的脸,更加艳丽粉嫩。小姑娘们眼睛一亮,口中不住地称赞着。安雅郡主捧着顾夜的玻璃小圆镜,臭美地左看右看,舍不得取下来。 她仗着跟顾夜很熟了,厚着脸皮道:“小叶子,这条围巾送我得了。就当……你送给未来嫂子的年礼了!”这货,为了条围巾,舍了一张脸,也没谁了! 顾夜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粗鲁地把围巾从她脖子上取下,其间“不小心”勒住安雅的脖子,把她勒得直伸舌头,算是报了刚刚自己差点被噎死的仇——顾小叶不记仇,因为她的仇当场就报了! 安雅郡主的话语,让袁海晴的的眼睛骤然一亮。这条围巾经过顾夜巧手系出的花样,又保暖又漂亮。她自然也很眼馋喽! 第六百四十六章 相争 要说是未来嫂子,她比安雅郡主更名正言顺,两家是换了庚帖过了礼的。如果小叶子答应了安雅,那么是不是代表她也可以有一条漂亮的围巾? 袁海晴跃跃欲试地道:“叶儿妹妹,我要天蓝色和白色搭配的……” “我说,你们俩是不是弄错了?只听说未过门的嫂子,送小姑子礼物的。还没听过准嫂子,向小姑子讨要东西的!想要围巾,自己学着织去!” 顾夜让月圆把围巾收好,准备过年的时候,给娘亲一个惊喜。然后又开始起了黑灰交替条纹的围巾,准备给两位爷爷织简单大方的菱格形图案。 后面来的三位小姑娘,也加入了学习织围巾的队伍中来。好在褚二削的毛衣针数量不少,一人一副还有剩余。初学者们做不到顾夜一心两用,专注在编织的围巾上,一时之间,暖棚中变得安静下来。 显然,上官绯儿跟袁海晴一样,没有什么天分。她再次把针和线弄得一团糟后,气得把毛线针一扔,嚷道:“什么破玩意儿?不织了!!” 袁海晴看看手中松紧不一的一小节围巾,再看看旁边林若涵平整的针法,有些泄气,很想向上官姐姐一样撂挑子。可是,一想到未婚夫还等着她的“礼物”呢,既甜蜜又痛苦地继续编织着。 几个小姑娘中,最有天分的,是有着一手好绣艺的卫梓萱。她学了没两刻钟,就上手了,挑线、下针,就跟织了很久的老手一样。顾夜忍不住称赞了她,并且教她在编织的时候,加入一些小麻花的织法,使得围巾不那么单调。 小姑娘们的指法渐渐熟练,都织得入了迷。就连袁海晴也体会到其中的乐趣,低着头兴致勃勃地编织着。顾夜不时地伸过脑袋,指点她一两句。一开始,她总是落针,不停地拆了重织。现在,手劲虽然还不能控制得均匀,至少织出一掌长的成品了。 当良辰进来询问:“姑娘,夫人问能上锅子了吗?” 镇国公夫人是个很明智的母亲。就像现代的某些开明家长一样,孩子们的聚会,从来不掺和。 顾夜掏出一个点缀着钻石的怀表,看了看时间,居然不知不觉已经快正午了,便吩咐上锅子上菜。 上官绯儿对她手中的怀表很感兴趣,征求她的同意,接在手中细细把玩。金色的表壳上,细碎的钻石在阳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打开怀表,里面有三根长短不一的指针,其中最粗短的一个,指向了正上方,那儿有个很奇怪的字符。 “这就是西洋传进来的计时工具?叫什么来着?”上官绯儿蹙眉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怀表的名称。 “这个好像是叫怀表的。”通政使司家的姑娘孙依诺凑过来看了一眼。她曾经在隐珍阁的三楼,看到过一件差不多的,上面没有闪闪发亮的宝石,没褚姑娘的这枚漂亮。价格上却颇让人咋舌——小小的一枚怀表,居然要上万两银子呢!褚姑娘这枚,肯定比那枚更贵重! 小姑娘们放下手中的毛线针,注意力被怀表吸引。顾夜给她们讲解了辨识怀表时间的方法,小姑娘们纷纷表示,有了这怀表,看时间会比较精准。一刻钟的时间,居然能分细细的十五分,每一分又能分出六十个瞬间…… 上官绯儿问道:“像这样的怀表,隐珍阁还有的卖吗?” 顾夜表示不清楚。孙依诺很喜欢逛街,前儿才刚刚陪着母亲去了隐珍阁买礼物,忍不住道:“我前两天去看,还有一枚呢。不过没有褚姑娘手中好看。除了怀表,好像还有各式各样的钟表,也都一样是能精准计时的。” 上官绯儿点点头,道:“一会儿吃过饭,有没有人愿意去逛逛的?” 除了顾夜之外,其余的小姑娘们,也都很感兴趣,表示愿意去看一看。隐珍阁里的宝贝很多,但是价格也贵得吓人。不过,买不起去过过眼瘾也不错。毕竟,上三楼是要交的门槛儿费,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拿得出的。 想借着端菜的机会,跟安雅郡主见一面的褚小五,听到小姑娘们讨论隐珍阁三楼的怀表,讨论得热烈。他心仪的小姑娘,似乎也很喜欢的样子。 隐珍阁的怀表,他跟几个朋友逛得时候,也都看中了的。可是一看价格,又打了退堂鼓。花上一万多两银子,就为了看看时间,的确太奢侈了!不过,小妹说了,要讨女孩子的欢心,就要经常制造一些惊喜给她。既然安雅喜欢,那他就给她一个惊喜的新年礼物吧! 褚小五让良辰进去,悄悄向小妹借了可以打对折的信物,当即出了府,直奔隐珍阁而去。隐珍阁的掌柜,看到代表未来主母的信物,亲自将人请上了三楼,让那些交不起押金跟三楼无缘的客人羡慕不已。 褚小五上了三楼,直奔钟表区。可是,当他是熟悉的位置,没找到那枚怀表时,顿时拉长了脸。 “掌柜的,放在这儿的怀表卖掉了?”褚慕柏心中带着几分侥幸,希望从掌柜的口中得出否定的答案。 掌柜的点点头道:“今天上午卖出去的……褚公子,您要买怀表?”未来主母是镇国公家的姑娘,能够拿她的信物来的,瞧着这位公子的年纪,应该是未来女主子的六位哥哥之一吧? 褚慕柏露出失望的表情。本想给安雅一个惊喜的,谁想到这么不凑巧。要是他早些过来,是不是就能买下那块怀表了? “褚公子,怀表您是自己要用,还是送人?小店还有一块镶了红宝石的,比较适合小姑娘用……” 掌柜的话没说完,就被褚慕柏一把抓住的手腕。褚慕柏喜上眉梢,连声问道:“那块镶宝石的怀表在哪儿,本公子要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嚷嚷着:“且慢!掌柜的,怀表本郡王要了!!” 褚小五本来就一副混世魔王的脾气,闻言当即皱起了眉头,捋起了袖子。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跟他争怀表——哪要问问他的拳头愿不愿意了! 身上的肥膘已经减了不少,身材渐渐由肥胖往壮硕发展的泰郡王,一口气爬上三楼,气还没喘匀呢,抹了一把脑门上的细汗,大声道:“怀表呢?本郡王要了!” 今日,他是陪着媳妇一块儿登得镇国公府的大门。在练武场跟褚小四套招的他,被媳妇使唤着来隐珍阁买一件名为“怀表”的海外物件儿。媳妇的命令,他不敢不从,破除万难也要完成! “泰郡王,你来迟一步。这里的样品怀表,今早已经被人买去!”褚小五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冲他挑了挑眉,继续道,“至于掌柜口中那枚镶宝石的,本公子我已经预定了。” “啊?那……怀表没了?”泰郡王睁圆了眼睛,盯着掌柜问道。见掌柜摇头,他转了转眼睛,冲着褚慕柏道,“小五啊,咱打个商量……” “没得商量!”褚慕柏没等他的话说完,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别的都好商量,唯独他未来媳妇看上的,绝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你看你!镶宝石的,那是小姑娘用的,你一个大男人用,掏出来不怕人笑话?就让给哥哥我吧。你也知道,你家嫂子的脾气,这块怀表我要是买不回去,下场有多凄惨你知道吗?就当可怜可怜哥哥我,行不?”泰郡王很能拉的下面子。 褚慕柏给了他一个苦笑的表情,道:“不瞒你说。这块怀表真不是我自己用的。重言(泰郡王的字)兄,你好歹已经把嫂子娶回家了,兄弟我就指着这块怀表追小姑娘呢!” 泰郡王知道褚小五囊中羞涩,便道:“那这样吧……两人同时看上一物,价高者得!那枚怀表多少钱?一万二?我出一万五!” “重言兄,你这样就太不地道了。凡是都有个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定下这枚怀表的!”褚慕柏气得牙痒痒。 别说一万五,就是一万二他也拿不出来。本来凭着信物,给打个对折,他的小金库还能勉强应付得来。万万没想到泰郡王会横插一脚! 泰郡王无耻地露出得意的表情:“你付银子了吗?没有?既然如此,这货品依然属于隐珍阁。人家掌柜的爱卖谁卖谁!掌柜的,赶紧把怀表拿出来,给我选个精致点的盒子包装好。这是一万五的银票……” “我出一万六!”褚慕柏一股气直冲头脑,大声地喊出了远远超过他支付能力的价格。 泰郡王看穿了他,笑了笑道:“行哪!你把银票掏出来,这块怀表就算你的!” “我……掌柜的先稍等,我让人回去取银票!”褚慕柏一咬牙,大不了先欠着账上,等他有了钱在还上便是。 没等掌柜的出声,泰郡王就笑道:“小五,你就别让人家掌柜的为难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隐珍阁的规矩,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既然没带那么多银子,那……哥哥我就不客气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姜是老的辣 隐珍阁的陆掌柜并不接他的银票,脸上挂着带歉意的笑容,和煦地道:“泰郡王,实在抱歉。按照隐珍阁的规矩,正在验看货品的贵客,未曾说不要时,是不能再卖给其他客人的。” 褚慕柏一听,沮丧的表情一扫而空。他得意地看了泰郡王一眼,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他,笑意重新回到脸上:“重言兄,听到了吗?这是人家隐珍阁的规矩,你可不要坏了人家的规矩。掌柜,帮我挑选个精致的盒子包起来!” “等会儿!掌柜的,不要这么死脑筋嘛!我再多加一千两银子,你看怎么样?”说完,泰郡王悄悄地往陆掌柜手中塞了一张银票,背对着褚小五,冲他挤了挤眼睛。 陆掌柜把暗暗塞给他的银票推了回来,脸上依然是谦和的笑容:“泰郡王,您这样会害在下丢了差事的。” “就是,就是!重言兄,你别害人家!隐珍阁掌柜可是份好差事,为了你那点臭银子丢了,多可惜啊!”褚慕柏没想到泰郡王如此无耻,为了怀表无所不用其极。过分了!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不给你嫂子买到怀表,回去会被罚跪搓板的……”泰郡王愁眉苦脸。可以预想到自己未来几天,甚至这个春节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褚慕柏听了,很是为他鞠了一把同情泪。但是,同情归同情,怀表不能让。他想了想,指着一个精致的小座钟,道:“重言兄,你可以送那个啊。那个雕花多精致,还能转动,上官家的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掌柜哭笑不得地提醒道:“那是钟表,一般送礼物不会送那个,听着不吉利。” 可不是嘛,送钟,送终……褚慕柏给了泰郡王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陆掌柜见泰郡王情绪很低落,想了想道:“要不……我替您问问最近的同州隐珍阁,或许那儿的怀表还未曾卖出去。不过,那儿的怀表是光板雕花的,没有其他装饰。” “行,行!只要是怀表,本郡王都要。最好……能够在除夕之前送来……”泰郡王又重燃了希望。 “放心吧!同州距离京城不过两日的路程,飞书过去,让人快马送过来,顶多不超过三日。肯定来得及!”同州的消费水平,比京城要差上许多,怀表没卖出去的几率很高。 “那行,两日后我亲自来取,记得用镶嵌宝石的盒子装,看上去越贵重越好!”泰郡王心中渐渐有了主意回去不会挨批的主意。 陆掌柜让伙计拿来一个紫檀木镶红翡、紫翡的雕花盒子,道:“郡王,您看这盒子怎么样?” 精致的雕花,细碎的翡翠,镶在上面,高贵却又不失雅重,泰郡王很满意,点头道:“行,就这个吧!连怀表一块儿算算,一共多少银子。” 陆掌柜笑道:“盒子原本八百六十两银子,给您抹去零头,一共一万两千八。” 泰郡王甩过去一把银票,豪气地道:“剩下的赏你了!我后日傍晚来拿,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在那之前,给爷我弄来一块怀表。否则,我拆了你这铺子!” 泰郡王的纨绔之名谁人不知?少年时候的他,就一混世魔王,做事不经头脑,从不考虑后果。他老子在他屁股后面,给他擦了无数次屁股。直到成亲以后,有郡王妃管着,才稍稍收敛了些。他说拆铺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隐魂殿名下的产业,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拆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伙计,都有可能是顶尖高手。这隐珍阁,用卧虎藏龙来形容,丝毫不夸张。 “这样的盒子还有吗?也给我一个!”褚慕柏看那盒子的确精致,在心中细细算了算,还在他承受力之内,便道。 泰郡王一睁眼,怒道:“褚小五,你是确定要跟哥哥我对着干了,是吧?” 褚慕柏很是不解,问道:“重言兄何出此言?” “别问那么多,你换一种盒子就是了!”泰郡王不便多说,用命令的语气道。 褚慕柏性子拗,吃软不吃硬:“你不给理由,我还就非这种盒子不可了,你能怎么着?” 陆掌柜见两人又要掐起来,便上来劝和道:“两位爷,都别争了。这种嵌翡翠的盒子,小店只做了一个。褚公子,您这块怀表上嵌得是红宝石,要不给您挑个红宝石的妆花盒子,如何?” 等红宝石的盒子拿出来,褚慕柏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一口答应了。陆掌柜扒拉几下算盘,对褚慕柏道:“也给您抹去零头,一共六千四……” “等会儿,等会儿!”泰郡王听着不对,买的都是怀表,还都用嵌宝石的盒子装,怎么他的价格比褚小五高了一倍?他看上去好欺负? 褚慕柏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羊脂玉信物,笑得一脸得意:“人家隐珍阁向来公平公道,怎么可能店大欺客?瞧见没?这个可是顶级贵宾的信物,在隐珍阁买东西,能享受最低折扣!没见过吧!,今日让你见识见识!” “隐珍阁的贵宾卡,可以享受九五折的优惠,这我知道。可从没听说过有打对折的。陆掌柜,你确定你没弄错?”泰郡王看不惯他小人得志的模样,向隐珍阁掌柜求证。 陆掌柜心道:人家妹妹是隐珍阁未来主母,褚公子是我们主子未来大舅子,你能比吗? 他客气地道:“泰郡王有所不知,这枚印信,是我们主子赠送给他救命恩人的。但凡持有这枚印信登门的,哪怕赔钱也一概五折。” 泰郡王想到褚小五那个神医妹子,撇嘴道:“这印信又不是给你的,你不就仗着自己有个好妹子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有本事你也捡个这么能耐的妹子回来?”一下子省了六千多两银子,又让泰郡王气堵,褚慕柏心情大好。默默决定在过年的时候,给小妹一个大红包! 待两人离开后,小伙计纳闷地问陆掌柜:“这已经是第五个来买怀表,您说要去同州调过来了。同州到底有多少存货?为什么咱们京城的货,反而不如一个小小同州多?” “懂什么!这叫饥饿营销?物以稀为贵,越难买到越显得珍贵。懂吗?不懂就对了,多学着点儿!”陆掌柜摸了摸刚刚留起来的胡子,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 小伙计也是隐魂殿里出来的,因为天分不高,不适合练武,早早就被放出来历练。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为什么镇国公家的公子来了,就有现货了呢?因为那枚印信吗?” 陆掌柜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警告道:“以后招子放亮点儿,镇国公府上的主子过来,千万不可怠慢了。别问为什么,只管照办就行!” 小伙计闷头想了想,最终自己想通了:镇国公府上对主子有救命之恩,也就是隐魂殿的恩人,自当礼遇。 褚慕柏和泰郡王回到府中的时候,火锅已经准备就绪,只等他们回来就开席。上官绯儿找了个借口,等在垂花门处,见到他就问:“怎么样?怀表买到了吗?” “当然买到了,我南宫流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儿?”泰郡王拍着胸脯,摇着尾巴,一副等待表扬的忠犬模样。 上官绯儿踮起脚,赞许地拍拍他的脑袋,催促着:“在哪呢,快拿出来让我瞧瞧。” “媳妇,别急嘛!送给你的新年礼物,自然要慎重以待。我在隐珍阁定了一个漂亮的翡翠盒子,特地多加了银子,让连夜赶工,后天就能做成。放心吧,银子都付了,那块怀表跑不了!”泰郡王抱着自家媳妇,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 褚慕柏瞪圆了眼睛作惊讶状还有这等操作?学习了!他朝着泰郡王佩服地拱拱手。泰郡王横了他一眼,让他赶紧走开,别坏了他的事! 褚慕柏挑了挑眉,抱着装着怀表的盒子,大步朝着玻璃暖房而去。趁着往暖房中送菜时候的人来人往,他让府里的小丫鬟,悄悄把安雅郡主叫出来。 安雅郡主在众姐妹揶揄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甜蜜和羞意,来到褚慕柏的身边。见到心上人,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害我被叶儿妹妹好一顿调侃。” “小妹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别恼,我替你教训她。”褚慕柏痴痴地看着安雅。 小姑娘今日盛装打扮,脖子上的一圈白狐毛微博,越发将她一张粉脸衬托得娇妍如四月盛开的赵粉牡丹,头上累丝嵌红宝石的步摇上,那颗红得饱满透亮的宝石,美得耀眼无比,却夺不走安雅眼波里的光芒。 安雅郡主抿嘴一笑,道:“千万别!要不然,小叶儿又该说你有了……忘了妹子了!”她口中的媳妇二字很含混地一带而过,听在褚慕柏的耳中却听得异常清晰。 他咧嘴傻乎乎地一笑,道:“我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要是连自己的媳妇都照顾不好,还能做什么大事?” 第六百四十八章 开窍 褚慕柏又接着道:“不过,小妹她自幼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头,我们兄弟几个还是要多疼她一些的。将来她有妹夫疼了,我就能全心全意地疼你了。” “我又没说不让你疼她。小叶儿那么讨人喜欢,别说是你了,就是我都忍不住想对她掏心掏肺,把最好的给她。我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容不下自己的小姑子……”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安雅郡主脸上一阵发热,羞红了一张俏脸。 褚慕柏在一旁咧嘴傻笑,安雅郡主佯装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把我叫过来,就傻笑给我看的?” 她的话音未落,一个嵌红宝石的雕花盒子,沉甸甸地塞入她的手中,安雅郡主诧异地问道:“这是什么?” “送给你的新年礼物,打开看看喜不喜欢。”褚慕柏极力掩藏住心中的小得意,还是从眼中泄露了出来。 安雅郡主抬眸看了他一眼,在他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地打开了盒子。紫檀木的盒子,散发出木的清香,里面一个红色的绒布,一层层揭开后,露出一个金色圆形物件儿。 精致的花纹,镶嵌着一粒粒红色的宝石,美丽中带着几分华贵。侧耳倾听,传出轻微而又有节奏的“滴答”声。安雅郡主猛地抬起欣喜的眼眸,这动静她刚刚在小叶子的怀表中听到。 新奇又漂亮的物件儿,那个小姑娘不喜欢?她刚刚不过表达了对怀表的喜爱之情,没想到看起来一向神经大条的褚小五,竟然跑出去给她买了一块回来!安雅郡主眼中渐渐蕴满感动的温热…… “别哭……别哭嘛!我……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家受了不少委屈。以后你嫁过来,我……我会加倍对你好的!”褚小五见不得小姑娘流泪,有些手足无措,看上去笨拙得可爱。 安雅郡主用帕子轻轻把欢喜的泪水擦去,紧紧抱着那个盒子,仰着脖子看向他,感动地道:“谢谢你……还有,这件新春礼物,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褚小五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傻笑几声道,“那个……火锅已经准备好了,你快进去吧!” 安雅郡主四处看了看。褚小五心中很奇怪她在看什么,也跟着往周围警惕地看了看。突然,脸颊上有个温热柔软的东西,一触即离。他呆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发现安雅郡主红着脸飞快地跑走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半晌才明白过来自己被亲了一口。他感觉自己的心中,好像有无数快乐的小泡泡,一点一点地升向高空,连带着他也飘飘然,好像身在云端一般。 安雅郡主回到玻璃暖房,脸上依然带着几分红晕,嘴角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顺柔郡主趁她没留意,一把抢过她怀中当宝贝似的抱着的盒子,轻笑道:“这是褚小五送的?让我们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安雅郡主猝不及防之下,被她得逞了,呆愣了两秒,想要把东西抢回来,盒子已经被打开了。 “哇!是怀表耶!”赵廷兰轻呼出声,“褚公子肯定是听了咱们的对话,抢先跑过去把东西买了回来。一万多两银子呢,出手可真大方!” 她的表姐孙依诺凑过去细细看了看,摇头道:“这不是隐珍阁三楼摆着的那块。那块我见了,表盖子上除了简单的花纹,并未镶嵌宝石。这一块,肯定比那块怀表更贵重。还有这盒子,那么多红宝石,没七八百两是买不来的!” 安雅郡主见怀表自己小姐妹们传看,不好再去抢,索性让大家看个够。她跟褚小五的关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听着小姐妹们不住的称赞,她的心比喝了蜜还甜。就连顺柔郡主的揶揄,也被她看成是羡慕嫉妒的表现不跟她一般见识! 怀表传了一圈,终于回到了她的手中。安雅郡主在手中爱惜地摩挲着,放在耳边听着那清脆的滴答声,笑意在她嘴边眼角渐渐扩散开去,浑身洋溢着一种叫做“幸福”的味道。看到她这样,小姐妹们,又是对她好一阵打趣。 上官绯儿回来后,看到安雅郡主手中的怀表,听着小姑娘们的笑语。没想到褚小五那个大老粗,竟然在追小姑娘上开了窍。 好在隐珍阁有两块怀表,要不然她男人和褚小五,其中必定有人扑个空!想到自己两日后,就可以收到怀表作为礼物了,她的心情如这暖房中的眼光般,明媚又温暖。 火锅是特制的鸳鸯锅,一半红汤一半养生菌汤。下面的碳炉也是特制的,用的是没有煤烟的银霜炭。 红红的炭火,映着一张张笑脸,锅里的汤沸腾着,氤氲着白色的雾气。桌上摆满了各种涮菜:牛羊肉切成薄薄的肉片,鲜肉丸、鱼肉丸、蟹、黄喉、毛肚、百叶、虾滑…… 这时节,不常见到的绿叶菜也摆了不少,有菠菜、小青菜、茼蒿、生菜、油麦菜、白菜心,还有土豆、豆腐、豆皮……应有尽有! 玻璃隔间中,开了整整两桌,中间用屏风隔开。外面是褚家的老少一家人,里面则是顾夜邀请的小姐妹们开的那桌。吃火锅,要的就是人多,吃的就是气氛。外面,两位老爷子开了一瓶养生酒,美滋滋地对饮起来。 顾夜夹了一块毛肚,在滚烫的红汤中涮了涮,对小姐妹们道:“吃火锅,要自己动手吃得才痛快。吃毛肚,讲究‘七上八下’,像这样简单地涮上几下,吃进口中脆脆的。煮时间长了,就嚼不动了。” 其他小姐妹见状,挥退了身后伺候的丫鬟们,把袖子缠起来,夹起自己喜欢的食材,放进锅中煮了起来。 红汤照顾了不能吃太辣的小姐妹,做的是微辣的。即便这样,林若涵和卫梓萱尝了一口,还是被辣得眼泪直流,只能吃清汤中的烫菜了。好在有顾夜秘制的料碗在,吃得有滋有味。 料碗中有蒜泥,孙依诺担心吃完下午逛街有气味不敢吃。顾夜笑着劝道:“吃火锅不加蒜泥,就像吃包子没有馅儿一样,有什么滋味?没关系,吃过用牛乳漱漱口,嚼几片茶叶,就能祛除蒜的味道。” 赵廷兰在一旁劝自家表姐:“难得吃一次火锅,这跟咱们吃过的锅子不一样,味道好上不知道多少倍。表姐你何必顾虑那么多,吃个尽兴便是。你看顺柔郡主,平日里那么注重形象的一个人,不也吃了蒜泥了吗?” 孙依诺想想也是。大家都吃了,就她一个人担心来担心去的,未免太矫情。涮过的羊肉,沾了香油蒜泥的料碗,果然味道别具一格。 小姑娘们这边吃得斯文,外面的褚家兄弟,还有顾夜、李浩甩开膀子吃起来。褚家的男人们,都是一个个肉老虎,一盘盘牛肉、羊肉、毛肚、肉丸送进来,吃得满头大汗,直呼尽兴。 褚小五跟着心爱的小姑娘,只隔了一个屏风,心中像有人用逗猫棒搔他似的,总不得安宁。 他竖着耳朵,认真地捕捉着安雅的声音,听她说不敢吃鸭肠,忙拔高了声音道:“这鸭肠烫过之后,爽脆可口,味道不错。还有黄喉,味道颇为独特。安雅,你信我,一尝你就知道了。” 里面的那桌,先是静默了几秒,接着传出小姑娘们打趣安雅郡主的声音。褚小五护犊子地道:“你们别欺负安雅,她面子薄,会不好意思的……” 褚慕枫看不下去了,用筷子敲敲他的手,道:“你差不多点就行了,别闹得人家小姑娘们吃得不自在。” 褚小五这才不甘不愿地消停下来。他哼了哼,对自家二哥道:“你这是嫉妒我,因为我做出你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 “是,是!我嫉妒你!”褚慕枫冷笑道,“我嫉妒你脸皮厚,毫无顾忌地为所欲为,行了吧?” 褚慕桦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对五弟道:“小五,收敛些你的性子,里面可不只安雅郡主一位娇客。要是冲撞了别的客人,你以为小妹能饶得了你?” 听到这个,褚小五终于消停下来。小妹难得请了几个能谈得来的小姑娘在家中做客,他要真是给搅和了,被小妹责怪捉弄倒没什么,反正他皮厚肉粗的,禁折腾。就怕小妹以后跟为数不多的好友,因为这件事而疏远了,就是他的罪过了。 顾夜其他的几个哥哥,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一时之间外面的桌子上倒安静了下来。作为外间桌子上唯一的女性,君氏也是唯一一个吃清汤的。她是北方人,不怕吃辣,但是她娇弱的形象已经深入褚家男人们的心中,担心她吃辣胃会不舒服,所以被限制吃辣了。 君氏给自家男人涮了一片肉,低头吃了一块虾滑。见自家几个儿子懂得体谅小姑娘了,颇为欣慰地笑了。 这时候,里面传来闺女清脆的声音:“林姐姐,你尝尝这鸭肠,在红汤里涮过,味道更好些。别怕,果汁可以解辣。” 第六百四十九章 救美 闺女的声音刚落,君氏便看到大儿子眉头动了动,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又强忍住了。对于自己的几个孩子,在身边十几二十多年了,君氏自认为还是挺了解的。 刚刚老大的神色中,透出的几分担忧,被她看着眼中,心中甚为高兴:看来闺女的主意还是有用的,老大对林家小姑娘并非没有感觉。她决定了,过了年就把老大和老五的亲事给定下来! 家里六个高大帅气的儿子,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却个个没开窍,差点没把她急出个好歹来。尤其是老大,转过年都二十五了,跟他差不多年岁的哪个没成亲?跟他玩得好的几个,孩子都五六个了,他却连个媳妇都没混上。她那几根白头发,大多数都是替老大愁出来的! 现在好了,闺女一出马,马上搞定了仨!她的心事去了一半,还是闺女好,知道替娘亲分忧解难。 等忙完老大、老二和老五的事,就该轮到老三了,这家伙滑溜得跟泥鳅似的,主意又大,不知道什么样的小姑娘,能入他的眼。 褚慕桐发现,母亲的眼神集中在自己身上。他左右看看,有些埋怨大哥和二哥,怎么就那么轻易沦陷了呢? 以前还好,有两位哥哥顶在前头,他没什么压力,现在连最难搞大哥,亲事都有了眉目,接下来母亲的火力肯定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不行,他得想个法子自救假期结束,他去皇上那儿求个恩典,让他外放嗯,这个主意不错! 褚慕桐在兵部任侍郎,年纪轻轻官至四品,是家中唯一一个跟文职能挂的上勾的职业,如果外放的话,平调至少也是中等州府的知府,说不定还能到上府,当个从三品的知府呢。这小子,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天不从人愿哪! 镇国公府上没那么多规矩,气氛宽松。这顿火锅,即便是林若涵和顺柔郡主这样的文雅贤淑的闺秀,也吃得十分进行。 活泼的赵廷兰,还特地打听了这种锅子是在哪定制的,锅底是不是秘制配方,能不能公开。冬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锅子,不但美味,还能增进一家人的感情呢! 这火锅,顾夜本来准备入冬后就在庆丰楼推出的。其间她身受重伤,便搁置了下来。庆丰楼的生意,多一样火锅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她很大方地把火锅底料的配方,一人给小姐妹们抄了一份。 安雅郡主见状,经营头脑转得飞快,对顾夜道:“小叶子,不如咱们俩一块儿开个火锅店吧。知道你忙,不用你出头,你用这火锅底料的方子入股,赚了银子咱们五五分成,怎么样?” “不用给我分成,这火锅方子,就当我提前送给你跟五哥的新婚礼物了!”顾夜浑然不在意地摆摆手道。 安雅郡主微红着一张脸,瞪了她一眼,视线朝着袁海晴的方向瞥了一眼,坚持道:“不行!你刚刚也说了,只有嫂子给小姑子礼物的,哪有未过门的嫂子占小姑子大便宜的?你要是不收这分成,那这生意就不做了!” 顾夜想了想,心道:自己先应下,等两人成亲后,她就把这份红利,转送给五哥。他要是不收,她就哭给他看。自家兄妹,分这么清楚做什么? 林若涵的视线,在桌上几位小姑娘的脸上扫过,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柔柔地道: “既然你们打算用火锅做生意,我们就不好收下这配方了。本来收这方子,是为了吃火锅方便。既然有现成的火锅店,谁还费劲自己动手去弄?叶儿妹妹,这方子还给你。你们的火锅早些开起来,我们都去给你们捧场!” 很显然,她这是站在顾夜的立场上考虑的,怕她的方子流出去,对她们的火锅店有影响。 既然东西送出去了,焉有收回之理?那也太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顾夜笑笑道:“这火锅店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开起来的,找合适的店面,外加装修,还有定制一些锅子设备,开业的话,差不多也要来年春天了。你们不觉得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火锅,更有团圆热闹的气氛吗?” 上官绯儿爽利地收起配方,对小姑娘们道:“行了!都别婆婆妈妈的了。只要咱们不把方子泄露出去,不自己开店跟小叶子她们打对台戏,收下这配方又何妨?小叶子信任我们,我们当然要对得起这份信任才行!” 几个小姑娘,尤其是赵廷兰、卫梓萱两人,都一再保证她们会亲自保管这配方,等记住后就销毁,绝对不会让它流入他人之手。几个小姑娘的人品,顾夜还是信得过的。 这顿火锅,吃的是宾主尽欢。顾夜请客的目的,也达成了一半,至少大哥对林姐姐,并不是没有任何感觉。当然,这还只是第一次见面,一见钟情不成,不是还有日久生情吗? 大哥这次能在家中待上一个多月,年前年后亲友间的走动,还有烧香、礼佛、逛庙会、逛花灯……以后机会多着呢。即便两人没有机会,她也会帮大哥和林姐姐创造出机会的。或许……来一场英雄救美?五哥跟安雅,不就是这样结缘的吗? 用过午饭,在演武场把虐弟弟们当做一场消食运动的褚慕桦,突然感到背后一凉,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经验告诉他,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算计他。 他常年驻守边疆,很少留京,在京城养伤的一年也极少与人交恶,照理来说没有什么仇家……不过,褚家目前如鲜花着锦,难免会碍了某些人的眼,还是小心为上! 不过,在顾夜预料之外的是,这英雄救美的好事儿,率先轮到了三哥的头上。卫梓萱小姑娘,被赵廷兰这对表姐妹,拉着在隐珍阁逛了半天,傍晚回去的时候,马儿被某个调皮的孩子扔的爆竹惊到,在大街上狂奔。 卫御史两袖清风,家中的马车老旧不堪,哪里禁得起惊马的折腾,一个轮子当街脱落,可怜文弱的卫姑娘,被甩出了马车。 幸好,跟友人相聚的褚三路过,而被甩出卫梓萱,很巧合地朝他的方向飞出。要是换了别人,褚慕桐肯定冷漠地闪身避开。可一错眼,他认出马车上飞出来的是妹妹的好友,犹豫了一瞬间,伸手把人接住。 小姑娘吓得晕了过去,她的丫鬟伤得不轻,昏迷不醒。褚三抱着人家小姑娘,尴尬地站着,不知道该把人放在冰冷的地面上,还是继续抱着。 他身边的友人,戏谑地道:“人在街边站,美人天上来,褚三公子艳福不浅啊!” 此人对好友的性情还是比较了解的。褚慕桐看着为人和气,待人谦和,实际上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他没想到,今日好友会主动伸手救人。 在好友的眼中,救女人等于沾上大..麻烦。他心中好奇死了这女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让好友不顾麻烦出手救人? “别乱说!这位姑娘是家妹的好友,今日在府上做客,要是出了事,镇国公府也难辞其咎!庆岚兄慎言,免得坏了人家小姑娘的名声!” 褚慕桐心中懊恼个半死,今日果然不宜出门。他要是留在家中,陪大哥二哥过招,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那位庆岚兄,很夸张地朝他怀中的少女斜了一眼,意思很明显:还用他坏人家小姑娘的名声?你这么抱着人家,人家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褚慕桐满心无奈,他也想把人放下啊。就这么将人扔地上,冰冷的青石板,不把人冻出个好歹来? 陈庆岚撇撇嘴:你什么时候这么怜香惜玉了?还是他认识的褚慕桐吗? 好在小姑娘很快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男子怀中,卫梓萱心中一惊,挣扎着下了地,仓皇地退后几步。凌乱的思绪,很快被她整理完毕,再看看不远处已经散架的马车,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尽管满腹羞恼,她依然强自镇定地向褚慕桐屈膝一礼:“多谢公子救了小女子。请公子留下姓名,改日家父定当重礼相谢!” “你……不知道我是谁?”褚慕桐眼中露出一抹诧异,忍不住问道? “噗三公子,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在京中很有名似的。不过……你不是说,人家今日还在你家中做客吗?怎么连你褚家三公子都不认得?”陈庆岚笑得前仰后合。 卫梓萱闻言,脸上一热,抬眸看向那位身材颀长,形如芝兰玉树,神如松竹傲雪的男子,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跟褚姑娘相似之处。 可是,褚家六兄弟中,除了小六跟顾夜容貌肖似,其他的都长得更像镇国公一些。不过嘛,褚三公子的眼睛不是褚家人特有的虎目,稍微狭长一些,据褚老将军说,他的眼睛更像他们的祖母一些。 卫梓萱出身文官家庭,今日第一次到镇国公府做客,即便跟褚家的兄弟照了面,也不敢大咧咧地去打量每一个人的模样。 第六百五十章 疑心 ()再说了,今日褚家的年轻小伙子们,加起来足足有七八位,身材都是高大修长型的,看上去都差不多,即便忍着害羞匆匆扫上一眼,也认不出谁是谁来。 她略带尴尬地再次屈膝道“多谢褚三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失礼了……” “卫姑娘不必多礼……姑娘头上的伤,要不要找大夫看看?”褚慕桐显然有些不耐这些繁文缛节,折扇在手中转了转,看到她头上层破一层皮的伤口,忍不住问了句。 卫梓萱放松下来,才觉察到额头上的刺痛。她回头望了一眼破碎的马车,她的丫鬟半边身子挂在车沿上,生死未卜。车夫捧着受伤的腿,坐在地上呻吟着。那匹被家将模样的武夫拽住的马儿,还桀骜地踏着地面…… 她迟疑片刻,低声道“我的伤不碍事,不过……能不能麻烦褚三公子,把车夫和我的丫鬟送到附近的医馆?” 她刚说完,一辆马车停在了她身边。青衣小厮冲着褚慕桐道“三公子,马车已经租来了。” “先把卫姑娘和她家的下人送到医馆,派人告知卫御史……”褚慕桐心中莫名有些烦躁,匆匆安排好一切,便转身离开了。 陈庆岚跟在他的身后,打趣他道“三公子,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吧?人家小姑娘惊魂未定,正需要人陪伴和安慰。你就这么把人扔给自己的小厮……” 褚慕桐一个冰冷的眼神甩过来,他立刻怂怂地道“好,好!我闭嘴还不行吗?……其实,你可以顺便把人带回家,你家妹子和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不都会医术吗?” “我家妹妹重伤初愈,不宜劳累!”褚慕桐一甩袖子,看也不看那辆远去的马车,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而去。这次,到底是不是意外,他定然要彻查一番,免得妹妹误交心机女! 褚家兄弟自成年后,便经常遇到一些“意外”,而意外的主角,都是京中的闺秀。这些精心设计的意外,不过是闺秀们制造与他们邂逅的机会。 褚家兄弟为了避免招惹上这些心机颇深的女子,能避就避,能躲就躲。次数多了,也感到厌烦和困扰。希望……这次是他想多了吧。 卫御史匆匆赶到济民堂,看到头上裹了纱布的女儿,断了腿的车夫,还有重伤的丫鬟,自责不已。家中的马车,跟女儿的年纪差不多年份了,早该换新的。 可是,一辆崭新的马车,少说也得几两银子,今年刚刚办完女儿的及笄礼,女儿的亲事马上要提上日程……他不该为了给女儿攒嫁妆,而省下这几两银子,差点害了自家女儿。 细细询问了女儿的伤势,得知她不过在马车中不小心撞了头,擦破一点油皮,并不严重,这才放下心来。 卫御史雇了马车,把人接了回去。车夫给了二两银子,让他在家中好好养伤,等伤好后再来当差。而小丫鬟是从外面买来的,无亲无靠,便留她在府里养伤,还临时雇了个小丫头伺候她。 卫夫人怕女儿受惊,晚上陪女儿睡在东厢房中。从女儿的口中,她了解到是女儿好友的哥哥救了女儿,要不然女儿伤得不会比丫鬟轻。她把女儿鬓边的发丝,抿到耳后,柔声道 “褚公子也算是救了你的性命。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最起码的礼节还是要做到的。明日,娘备下谢礼,去镇国公府上表示谢意。” 卫梓萱想了想,垂下头道“只怕……镇国公的府门,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从她参加的为数不多的闺秀聚会中,她拼凑出镇国公府是多么的炙手可热。自从大药会之后,想要跟镇国公府攀上关系的,不乏一二品的大员,和京中贵胄。可是,镇国公府上除了平日里有交情的,一概委婉推脱。 爹爹乃是御史台最耿直的一个,平日里跟其他官员都没什么来往,更别说镇国公府了。娘亲备了礼登门,只怕会当做上门巴结的小官,被拒之门外。 “不管能不能进去,咱们该做的,还是要做。”卫夫人轻轻蹙起眉头,有些犯愁地道,“只是……不知道镇国公夫人,和褚家的姑娘有什么喜好。这礼物,可不能轻了。毕竟人家救了你!” 卫梓萱想起顾夜手中的镶钻怀表。听通政使司家姑娘的意思,一块普通的怀表,就要一万多两银子。要是送外面买来的礼物,即使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也未必能入得人家的眼。 不过,她相信褚姑娘不是那种用金钱衡量人的人。踌躇了片刻,她道“褚姑娘好像对女儿的绣艺挺欣赏。上次流泉山庄的聚会,她赢得了比赛,很多金贵的彩头都没选,唯独挑了女儿绣的一幅双面团扇。要不……女儿连夜赶工,给她绣一幅帕子?” “傻丫头!人家的哥哥与你有救命之恩,你就拿一条帕子打发人家?太没有诚意了吧?”卫夫人点了点女儿的脑门,从一个褪色的箱子里,取出一个红布包,笑着道,“听说镇国公夫人是爱兰之人,这四幅春兰吐蕊的炕屏,她应该喜欢。” 卫夫人早年为了供夫君读书,养活儿女,整日绣活不离手,落下一身的毛病。腰啊,肩膀啊,脖子啊,经常酸痛不已,眼睛也看不太清楚了。 家里人现在都心疼她,不让她摸针线。可她偏偏是个闲不住的,家里人拗不过她,每天只让她在光线充足的时候,绣上半个时辰。这四幅双面炕屏,足足花了她大半年的时间才完工。 卫梓萱不舍地道“这幅炕屏,娘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心血,又堪称是您绣艺的巅峰,还是留下来吧。要不……我把自己绣的一幅百蝶穿花裙,送给叶儿妹妹。” “傻丫头,褚姑娘比你小了整整两岁,你的裙子她能穿?”卫夫人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把那四幅双面绣展开,凑近灯火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卫梓萱想到褚姑娘娇小的身材,自己的身高随了娘亲,在一众小姐妹中算是矮的。可褚姑娘或许还没长开,比她又矮了半头。她的衣裙,穿在褚姑娘身上,估计要踩在脚底下了。 “本来,这四幅春兰吐蕊双面绣,是想着等你出嫁时,镶进炕屏,给你当嫁妆抬进夫家的……不过,你现在亲事还没定下来,娘有的是时间,再帮你绣一幅更喜庆热闹的!” 卫夫人看着女儿秀美的脸庞,以卫家的家世,她也未曾想过去高攀王公贵胄。可要是挑选寒门出来的学子,又怕女儿走了自己的老路,劳碌一生。最好能嫁给少有薄产的人家,不必为一家人的生计操劳。 “娘……”卫梓萱害羞地低下头。她的心中也很迷茫,不知道将来跟自己牵绊一生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什么脾性。 娘曾经问过她,想嫁个什么样的?她也曾认真想过。其实,她要求并不高,只要能像爹对娘一样,一心一意,哪怕日子过得艰难些,她也是愿意的。 可是,即便是京郊的农夫,年成好些,多收了几斗粮食,也想典个妾回来,坐享齐人之福。一生一世一双人,虽然紧紧七个字,可却那么遥不可及。 这时候,褚家“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训,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很快有被她清醒地甩开了。镇国公那样的人家,岂是一般人能攀得上的?看看人家已经选定的儿媳妇,不是郡主,就是侯府小姐,要不就是首辅之女,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御史之女,想都不用想! 可是,那抹颀长清雅的身影,看上去瘦削却有力的怀抱……卫梓萱用力甩了甩头,甩掉自己心中不该有的奢望。那样的人,是她只能远远仰望的存在。 次日,君夫人正在女儿的玻璃阳台上,喜滋滋地试着女儿送的围巾。她对着玻璃镜,左照照右照照,越看越喜欢,不住地夸女儿心灵手巧有孝心。 她见在跟自己聊天的同时,还不忘手指翻飞地织着围巾,又有些心疼地道“宝儿,不必非要赶在年前织好。只给你两位爷爷和爹爹织就行,那些臭小子们,不用管他们。想要围巾,让他们将来的媳妇给他们织去!来,歇会儿,吃点水果,别累着。” “娘,我不累!放心吧,我尽力而为,不会累着自己的。等我织完两位爷爷的围巾,再给您织一副手套和一双毛袜。听爹爹说,您冬天手脚总是冰凉,穿戴上女儿的爱心牌手套和毛袜,肯定会暖到心里去的。”顾夜张嘴接住娘亲送到嘴边的蜜瓜,嘴巴甜得赛过蜜糖。 君氏听了心里甜滋滋暖呼呼的,她叮嘱道“你慢慢织,不着急,你前阵子元气大伤,切记劳心劳力。” “娘,你看我躺在摇椅上,晒着暖暖的太阳,只动动手指头,那就能累着我了?娘亲,您太惯着我了。要是把我给惯坏了,可怎么办?”顾夜撒完娇,还故意深沉地叹了口气。 第六百五十一章 感谢 君氏很稀罕地搂着女儿的肩膀,把脸贴在她的脸上:“我就你一个女儿,不惯着你惯谁?我们宝儿乖巧懂事着呢,惯不坏!惯坏了也没关系,有你爹和六个哥哥给你撑腰,谁敢有意见?” 没想到,在自家书香气十足的娘亲口中,居然能听到如此“匪气”的话语,这是不是近墨者黑?顾夜乐得咯咯直笑。 这时候,二门上的婆子来回报说,卫御史的夫人和姑娘来访。卫御史家的姑娘?不就是昨日女儿宴请的卫姑娘吗?昨儿才聚过,今日又来访,难道有什么急事或者难事? 难得有闺女能说得来的小姐妹,君氏自然要给对方几分面子,便赶回自己的院子,换了身见客的衣裳,来到荣安园待客的花厅。 见君氏从外面走进来,卫家母女放下手中的杯盏,站起身来,向她见了礼。君氏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微微抬手道:“卫夫人、卫姑娘,不必多礼。请坐!” 这时候,顾夜也从明珠阁赶过来。卫夫人出身不高,自打进入镇国公府,神情举止间便有些拘谨,见了身为镇国公夫人的君氏,竟呐呐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夜的到来,就好像润滑剂,打破了僵局。她脸上挂着热忱的笑容,上来就向卫夫人行了个晚辈礼,声音清脆甜美又不失真诚:“听卫姐姐说,卫家婶娘绣得一手好绣艺,叶儿心驰不已,早就想去拜访婶娘,又怕太冒昧。” 君氏也在一旁道:“我这闺女,其他样样都好,就唯独在绣艺上,七窍只开了六窍——一窍不通。她最钦佩那些女红好的小姑娘,在流泉山庄的聚会上,赢了一把双面绣团扇,当宝贝似的收起来,对令爱更是夸了又夸。” 谈起自己擅长的话题,卫夫人终于渐渐放开了。她慈爱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谦虚地道:“她那手绣活,只不过勉强能看罢了。当不起褚姑娘的称赞。倒是褚姑娘,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九级药师了。外面都传褚姑娘是药娘子转世呢!” 君氏微微叹了口气,道:“我这个当娘的,宁可她不做这九级药师。只希望她有个快乐无忧的童年时光……” 君氏一想到女儿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吃了过少苦,受了多少累,才学得这一身的本事。如果不是自己的错误决定,女儿本该在父母的陪伴,哥哥们的爱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即便流放之地清苦一些,一家人紧着一点,也足够给女儿一个宽松幸福的家。 可是偏偏,她和夫君盼了好多年的女儿,被一个山村妇人苛责虐待,为了生存努力挣扎,为了改变命运不屈向上……每每想到这儿,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痛无比。 镇国公夫人的话,卫夫人感同身受。别的女孩儿在娘亲怀中撒娇的时候,女儿已经用小小的手,捏起了针线。稚嫩的小手上,扎了一个又一个针眼,含着眼泪也乖巧地练习下去。十冬腊月天,家中买不起炭火,女儿的手冻得红肿不堪,刺绣却从未停下…… 褚姑娘在外流落十几年,学得一身制药的本事,吃得苦肯定不比女儿少。每个做娘亲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宁可女儿平庸一些,也不希望她为了生存(生活),逼着自己优秀! 两位母亲越聊越投机,越聊越有共同的话题。卫梓萱看着两位同样心疼女儿母亲,心中有些无奈——娘亲,早就把今日来的目的,抛之脑后了。 坐在她身边的顾夜,拉着她的手笑道:“习惯就好!我娘总觉得我在外面吃了苦受了罪,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送到我面前补偿我。其实,我真没觉得自己有多苦!” 卫梓萱抿嘴一笑道:“我也没觉得学刺绣很辛苦。做自己喜欢的事,再累都不觉得苦!” “卫姐姐说进我心坎儿里了。我就喜欢制药,可以用痴迷来形容。我制药的时候,身边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了似的。天地间只剩下我跟那些药材。 能够把普通的药材,制成能治病救人的药品,尤其是能治疗疑难杂症的药,心里别提多有成就感了!”顾夜或许不知道,她在聊制药的时候,整个人都仿佛在光一样。 卫梓萱用力地点点头。她绣出一幅自己满意,别人称赞的绣品时,心中的那种喜悦,是无法形容的。这就是所谓的成就感吧? 君氏的目光,停留在女儿身上。那活泼俏丽的小姑娘,仿佛跟卫姑娘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她忍不住欣慰地道:“瞧,两个小姑娘聊得多投机。我们宝儿刚到京城不久,没几个谈得来的朋友。希望卫姑娘能多来家中玩。” 卫夫人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两位笑得跟两朵娇美的鲜花似的小姑娘。褚姑娘瞧着就是好性子,又不会看不起自家的家世,女儿能结交上这样的朋友,也是好事。 女儿太乖巧,太文静,不太爱出门。她也担心女儿参加京中闺秀聚会时,会受委屈。女儿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是该多出门走动走动,将来嫁了人了,规矩就多了,再没有闺阁中时的自由惬意…… “哎呦,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卫夫人转眸看到贴身丫鬟捧着的布包,才恍然地想起自己的来意。 她接过布包,缓缓地打开,露出里面精美的“春兰如蕊”双面绣。绣品上的兰草,清雅、洁白,栩栩如生。双面绣一打开,整个客厅都仿佛增添了几分春意。爱兰的君氏,瞬间被吸引,眼睛一瞬都舍不得移开。 “这……是卫夫人绣的?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有你这个娘亲的教导,卫姑娘的绣艺才会如此出众!”君氏来到卫夫人身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绣屏。 正面的翡翠兰叶绿似荧光一般,花红如火耀眼,花叶交相辉映,如同一尊精美的翡翠饰品,秀丽而夺目,令人心生向往。而背面洁白的蕙兰花朵硕大而精美,仿佛传出浓郁飘远的香味一般…… 她又拿起另一幅,又是两种名贵的兰花……四幅炕屏,正反面共八种各具特色的兰草,花朵清新素雅,浑身散着高洁、清雅、幽香的气质。君氏几乎沉醉其中,拿起就舍不得放下。 卫夫人见镇国公夫人喜欢,心中最后一丝忐忑,此时也烟消云散。女儿说得对,送礼就要送到主家的心里,要不然再贵重也是徒然。 “这是给镇国公府的谢礼,还望夫人不要嫌弃才是!”卫夫人把绣品放在花厅的桌子上,方便君氏观赏。 “不嫌弃,不嫌弃……”君氏珍爱地抚摸着每一幅炕屏,“这么好的手艺,这么生动的兰草,怎么可能会嫌弃?” 顾夜没想到娘亲居然如此可爱,也有沉迷于外物的时候。她替自家娘亲问道:“卫夫人说的谢礼,不知是何意?” 君氏也终于把目光依依不舍地从炕屏上移开,带着疑问地看向卫夫人。卫夫人带着感激,把昨日惊马车毁,女儿蒙镇国公府上公子救下的事情说了出来。 镇国公府上的公子?英雄救美?君氏母女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丝欣喜。 府上六位公子,褚二亲事已经定下,褚小五的亲事也提上议程,老大的也有了眉目,剩下还有三个大小伙子还没有着落呢。 无论是老三、老四还是老六,跟卫家小姑娘的年龄都相差不大,说不定这就是两人的缘分呢? “卫姐姐,我家有六位哥哥呢,是谁在你为难时候出手相助,你知道吗?”顾夜还挺喜欢这个安静的小姑娘的,并不排斥多她这个嫂子。 那个清雅颀长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卫梓萱停顿了两秒,轻声道:“昨日若不是三公子出手相救,梓萱就要跟身边的丫鬟一样,重伤昏迷,整个年节都要在床上躺着了。” “可不是嘛!多亏了三公子……梓萱从令爱口中得知夫人喜好兰花。巧了,我前些日子绣了四幅兰草炕屏,虽然不值什么,也代表我们的诚意!”卫夫人把绣品往君氏手边推了推。 原来是老三啊!那可不太好办了!老三狡猾得跟狐狸似的,心眼多得赛过筛子,就是她们娘俩加一起,也糊弄不住他!君氏有些失望地看向卫家小姑娘,要是换成老四就好了。他应该喜欢这样文文静静的闺秀! 心中虽然有些遗憾,但君氏依然笑着道:“别说卫姑娘是我们宝儿的手帕交,即便是陌生人,需要的时候也理当相助。卫夫人你太客气了。” “褚公子于我们有恩,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登门感谢的。”卫夫人笑着起身道,“这快要过年了,夫人事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君氏要留卫家母女用饭,被卫夫人婉拒了。母女俩将卫家母女送到二门外,目送两人离开。君氏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地道:“如果救了小姑娘的,不是你三哥就好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地狱魔鬼训练 “娘亲,为什么这么说?”几位哥哥对她真心好,顾夜倒没觉得三哥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比其他哥哥们心眼多了些,这不是坏事啊! “你三哥滑溜得跟泥鳅似的,攥都攥不住。想算计他,难上加难!”君氏又摇头叹了口气。 “我听到了!娘,你想要儿子做什么,直接跟儿子说呗,干嘛用上‘算计’两个字?”褚慕桐从二门外进来,恰好听到君氏的话语,露出幽怨的眼神——娘,你这样会带坏妹妹的,你造吗? 君氏哼了一声,没给他好脸色:“我说什么,你就会听吗?” “呃……”褚慕桐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把自己给坑进去了,忙道,“只出了成亲这一件事。娘,您也知道,这做夫妻,是要有缘分的。你也不想儿子随便挑一个成亲,将来多了一对怨偶吧?” 顾夜突然插嘴道:“三哥这么聪明,只要你在三嫂身上稍稍用些心思,就不可能沦为怨偶。三哥,你这么抗拒成亲,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还是……你不喜欢女人?” “胡说!”褚慕桐气乐了,察觉自己语气有些严厉,忙放缓了语气道,“小姑娘家家的,脑子里成天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三哥我这不是抗拒,而是缘分还没到。娘——你别听小妹的,我真没什么毛病,也不喜欢男人!!我誓!!” 顾夜吐了吐舌头,突然转了话题道:“三哥,你刚刚从外面进来,看到卫家夫人和卫姐姐没?” 褚慕桐想了一下,道:“在门前,的确看到一辆马车从我身边驶过。车上并无哪家的标记,莫非就是卫家的车子?” “三哥高风亮节,侠肝义胆,义薄云天,英雄救美……人家特地登门来感谢你的!”顾夜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家三哥,试图从他身上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褚慕桐坦然地任她端详,口中淡淡地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顾夜撇撇嘴,三哥果然如娘亲所说,滑溜得让人抓不住任何蛛丝马迹。她也拿不住三哥到底对人有没有别的心思。 昨日宴请的另外三个小姑娘中,赵姑娘活泼开朗,孙姑娘娇美动人,卫姑娘太过安静也太过内秀了些,在一堆俏丽的小姑娘中间,就显得暗淡了许多。 事关小姑娘的名节,没有七分把握,顾夜是不会贸然开口的。 褚慕桐见自家小妹,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便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道:“你这小脑袋瓜子,也让它休息休息,别瞎琢磨了。” 顾夜不死心地嘟起嘴巴,问了句:“三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现在又没有别人,说来听听呗!” “没细想过。就像你跟宁王一样,遇见了,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褚慕桐亲眼见证了宁王对妹妹的好。说实话,换成他的话,他肯定做不到那一步。估计这天下间,能做得跟宁王一样的,再找不到第二个。难得一心人,他是不反对宁王做他的妹婿的。 顾夜瞪圆了眼睛,不服气地道:“三哥,你这就说错了!在没有遇到尘哥哥之前,我心中早已有了另一半的雏形,先要俊,俊得让人一见就舍不得移开视线。然后身材要好,高、瘦,却不能弱!再来就是要宠我,只宠我一人,宠上天的那种!” 一旁的君氏,点了点女儿的小脑袋,笑骂了一声:“你个不害臊的。你才多大点年纪?知道什么?” 顾夜抱着她的胳膊扭麻花似的撒娇。 褚慕桐在心中默默将宁王往妹妹的标准套。宁王的俊美是公认的,如果不是性子太冷厉,身上总带着煞气,估计走在路上,会被小姑娘们扔的荷包给淹没了。 宁王的身材,比他还要高小半个头,颀长秀挺如修竹一般,看上去瘦削却充满力量。谁敢说全天下赫赫有名的宁王弱? 妹妹重病之时,宁王恨不得把她含在口中,饮食起居从不假他人之手,还要在妹妹小脾气上来时小意地哄着……这要再不叫宠,什么才叫宠?有哪个男人,能让小姑娘骑在脖子上,只为了让她摘到更大些的秋桃? 妹妹这挑男人的标准,不会是按照宁王来定的吧?还是……宁王恰巧长在了妹妹的标准上? “你这小姑娘,怎么以貌取人?还是所有的小姑娘,都喜欢长得俊的?”褚慕桐好奇地问了句。 顾夜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当然!那张脸是要对着他一辈子的,不顺眼怎么成?三哥,你不必担心。你长这么俊,只要你愿意,人家小姑娘肯定不会有意见的。三哥,你是喜欢温婉居家型的?还是爽朗明快型的?或者是……小家碧玉型的?” “你这小机灵鬼,休想从我口中套出话来!等你三嫂进门后,你就知道三哥我喜欢什么型的了!”褚慕桐才不上当,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下,露出狐狸般的微笑,摇着扇子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顾夜心中暗骂了一声“小狐狸”,气呼呼地告状:“娘亲,你看三哥,他把我的脑袋都敲红了!疼啊,好疼!” 君氏忙搂过女儿,扳过她的脑袋看了看。小姑娘的皮肤本来就细嫩,果然白皙的额头上,透出淡淡的红色。君氏心疼地道:“这个小三儿,行事没个轻重。宝儿乖,一会儿让你大哥在练武场上狠狠地练他一场,给你出气!” 褚慕桐云淡风轻的脚步,终于乱了几步,他回头苦笑道:“娘,你别听小妹的。我压根都没用什么劲儿!” “你们习武之人手劲本来就大,自己没觉得,就把人给弄疼了。你妹妹头上的红印子,难道是假的吗?你当你妹妹跟你一样,皮厚肉粗的,被人捶上一顿一点事都没有?”君氏忍不住开始数落起儿子来。 顾夜在三哥看过来时,冲他露出得意的表情,口中学着母亲的语调:“小三儿,真不像话……” “没大没小!”褚慕桐手痒地抬起拿着折扇的手。 顾夜躲进君氏的怀中:“娘亲,你看三哥,他又要打我!” 君氏护鸡崽儿似的,把女儿揽在怀中,板起脸瞪儿子。褚慕桐气苦:自从小妹找回来后,他们六兄弟都成了捡来的孩子,爹不疼娘不爱。唉…… “三哥,你大冬天的,那一把扇子在手中,不怕被别人说你傻吗?”顾夜像一只调皮的猫儿,伸出爪子去撩拨她三哥。 “这叫风雅,不懂就别乱说!”褚慕桐没好气地道。 “什么风雅,就是为了装叉叉。摇起来就不风雅,叫风冷,或者‘风寒’!”顾夜冲他吐了吐舌头。无论褚慕桐怎么追问,她都不告诉他装叉叉是什么意思。 娘俩气跑了褚三,一同回到顾夜的院子。阳光灿烂的冬日,窝在玻璃晒台上,比待在烧了地龙的屋里舒服,也更健康些。 顾夜继续她的织围巾大业,而君氏在一旁,将卫夫人送的四幅炕屏,铺在矮桌上,细细地玩赏着。 “这卫夫人的绣活,果然不同凡响。”君氏再次赞叹道。卫夫人凭着一手绣活,供夫君读书,养活一双儿女。初来京中的时候,当时不过是普通翰林的卫御史,俸禄微薄,也是靠卫夫人绣绣品,来维持租房和一家人的花用。 卫夫人的绣品,尤其是大幅的绣品,在贵夫人中间是很受欢迎的。可惜,卫御史的官升上来后,卫夫人便很少动针线,更没有再卖过绣品了…… “卫姑娘的绣活,也不比卫夫人差多少。团扇上的猫儿,很有灵性的。如果卫姑娘能成为我嫂子,我就能舔着脸,让她给我绣一身漂亮的衣裙了。”顾夜俏皮地眨眨眼睛,嘿嘿笑道。 “可惜你三哥不开窍!”君氏也对这个安静的小姑娘印象不错。 “不是还有四哥和六哥吗?明儿我去问问他们喜不喜欢安静、清秀的女孩子。”顾夜做红娘做上瘾了。 在练武场上,穿着短打的褚慕松和褚慕杉,两人正在跟大哥对战,正在要紧的关头,突然同时打了个喷嚏。只这一瞬间,两人便逃不过落败的下场。 褚慕桦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弟弟,冷哼一声道:“你们这大半年太松懈了!身体都变弱了!明天训练量加倍!” “啊……大哥!”不光小四和小六哀嚎出声,就连其他兄弟的脸上也变了颜色。大哥训练起人来,六亲不认。绝对是地狱魔鬼式训练!跟他比起来,爷爷军营中的那些训练量,根本就是毛毛雨。 褚慕桦一抬眸,看到三弟一袭白色狐裘,悠闲地摇着扇子走过来,皱了皱眉头,道:“老三,兵部已经闭衙,从今日起,你也跟着一起操练起来。镇国公府武将起家,不能把手上的功夫给耽搁了!” 褚慕桐脸上的笑容一僵,合上扇子紧抓在手中,干巴巴地问道:“妹妹派人向你告状了?” “小妹告状?告谁的状?哦……三哥,你老实交代,怎么得罪小妹了。别怪弟弟没提醒你,咱们的小妹心眼小得跟针眼似的,得罪她,你就等着倒霉吧……哎呦!大哥,你打我干嘛?”褚小五捂着脑袋,小声地抗议着。 “还有力气闲聊?去,围着演武场跑五十圈!”褚慕桦冷冷地命令道。 第六百五十三章 团圆 瑞雪兆丰年,年前晴了数日后,天空又开始变得阴沉起来。顾夜半躺在水榭的玻璃栈台中的摇椅上,晃晃悠悠地织着围巾。 明亮的玻璃窗外,水面泛着涟漪,湖边落光了叶子的垂柳在风中颤抖,天上的铅云沉重地压下来,眼中的景象仿佛定格成泼墨的画面。 顾夜在心中默默算了算,距离尘哥哥离开,已经有四日。如果路上不耽误,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炎国的都城。再有两日,小墨差不多能带来尘哥哥的消息了。 不知道她气恼之下,让小白捎过去的信,尘哥哥打开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真的拿着毛线针,笨笨地为她织毛衣…… “姑娘……”花好从外面进来,手中拎着一个炭盆,放在了顾夜的脚边,口中道,“今日没有阳光,夫人担心水榭中阴冷,让人叮嘱奴婢给姑娘加个炭盆。” 顾夜指了指身上盖着的焱貂皮毛编织的毛毯,笑着道:“有一种冷,叫做娘亲觉得你冷。既然娘亲让人送来的,就放着吧。” 手边的围巾,已经织好了三件,都是黑灰白搭配的,一看就是男子的式样。娘亲担心她太辛苦,让良辰盯着她,一天只让她织一个时辰,上下午各半个时辰。她便晚上偷偷进空间织,在里面织上半晌,外面不过几分钟而已。再加上温度适宜,效率自然不低。 想起哥哥们眼巴巴的模样,顾夜决定给七位哥哥,也都织一条围巾或者手套做新年礼物。另外,也要给娘亲和自己织些手套和毛袜。娘俩体质相似,一到冬天手脚冰凉,很难焐热。 顾夜低头织着围巾,室内的静谧突然被一阵敲击玻璃的声音打破。她循声望过去,一只雪白的鹰隼,正用它的翅膀敲击着玻璃。 “姑娘,小白回来了!”月圆绽放出一抹笑意,放下手中的毛线,几步走到玻璃窗前,打开了推拉窗。 小白从窗户的缝隙中钻进来,欢脱地扑向了顾夜,停留在摇椅的椅背上,用脑袋撒娇似的蹭顾夜的头发,口中发出轻快地叫声。 “小白,冻坏了吧?快到火盆旁暖和暖和!”顾夜摸摸鹰隼光滑的羽毛,手心传来冰冷的触感,忙让月圆把小鹰隼抱到火盆旁,又吩咐道,“小厨房今儿不是送了一只活羊过来吗?把羊宰了,小白最喜欢新鲜的肝脏了。” 月圆答应着,出门吩咐小丫鬟。小白一听有吃的,欢快地叫了一声。它从自己的脚上,叼下一个小竹筒,放在顾夜的手边,乖乖地让月圆抱着它,到火盆旁取暖。 顾夜从里面取出几张信笺,信上的字迹笔若游龙、行云流水。她细细地看着,上面大段篇幅是各种歉意,各种哄着她希望她消气,并表示他会认真对待惩罚!另外,还表达了对她的不舍和思念…… 信上的日期是昨天,那时候凌绝尘已经距离盛京不过百里,以小墨的速度,今日定然能够抵达。不知道盛京那边的天气如何,尘哥哥路上有没有经历风雪。顾夜嘴里说着不原谅他,心里却一直在牵挂着那个远行的人。 顾夜的心,像外面的天空一样,阴阴的,闷闷的。都说由奢入俭难,果然如此,习惯了他的陪伴和娇宠,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孤独和寂寞就会漫上心头。 她放下手中的信笺,站起身来,来到通往水上栈台的玻璃门前,推开门,缓缓地来到湖上。湖边冻结的冰面上,倒映着她朦胧的身影,清冷的风,吹在身上,她缓缓地吐出心胸中一口郁气。 花好赶紧取了火狐皮大氅,给姑娘披在身上。顾夜仰望天空,一抹清凉落在额头,她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下雪了呢……” 花好似乎察觉到姑娘心情的低落,赶忙转移话题道:“下雪好啊!下雪才有过年的气氛。对了,姑娘您不是说,下雪跟火锅最配吗?小厨房刚宰了只羊,不如中午就吃羊肉锅子吧?” “不若把哥哥们都请过来,吃全羊宴!走,去小厨房。”顾夜甩去心中淡淡的思念。她本不是悲风伤秋的性子,很快调适了自己的心情,干劲十足地投入全羊宴的准备工作中。 除了给小白的羊肝脏,羊心、羊肺、羊肚、羊肠等羊下水,和头蹄肉,羊骨一起细火慢熬,煮成一锅养杂碎汤。汤汁熬至奶白色,汤稠如油,色酽如酱。这些羊杂碎煮得酥烂绵软,又没有腥膻之气,鲜美异常。 羊脊骨做成麻辣味的,炖得烂烂的,轻轻一吸,舌头一卷,肉便从骨头上脱落,鲜香味美,令人欲罢不能。 羊腿烤了两只,羊腿烘烤过程中加入了各种配料和调味品,形、色、味、鲜集一体,色美、肉香、外焦、内嫩、干酥不腻。烤制好的羊腿颜色红润,酥烂醇香,滋味鲜美,回味悠长。 另外,还有红烧羊排、孜然羊肉、葱爆羊肉、羊肉烤串,以及大家都喜爱的羊肉锅子。羊肉切成薄薄的片,在秘制的锅底中涮上片刻,蘸上蘸料,别提多鲜美了。 对于属于肉食性动物的褚家兄弟来说,这顿全羊宴,简直不能再称他们的心意了。因为炖羊杂汤需要时间,全羊宴被顾夜改在了晚上。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明珠阁内却灯火通明,异常热闹。雪中被大哥操练的褚家兄弟得了消息,嗷嗷地一阵“狼嚎”。每次由小妹操刀张罗的宴席,绝对一顶一地美味。他们有福喽!褚大少心情一高兴,提前放过弟弟们。 褚家兄弟拽着同样练得不成人形的顾茗和李浩,匆匆回院子洗了澡换了衣衫——大哥不是人,大冬天把人操练得衣服干了又湿,妹妹闻不得汗臭味,就这么过去的话,肯定会被赶出来。 褚家六兄弟,带着顾茗和李浩,八个年岁不等的大小伙子,一起出现在明珠阁中。身材高大修长,面容俊秀,各有特色,看上去挺养眼的。 同住一个院子的褚老将军和顾萧两位老爷子,得了消息,踱着步子冒雪前来。褚老将军瞪起虎目,半真半假地抱怨孙女小没良心的,弄了好吃的,光想着几位哥哥,把爷爷们忘在脑后。 有美食的地方,怎么可能少了镇国公?他给夫人撑着伞,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穿过荣安园和明珠阁之间的月亮门。他不舍得说女儿一句,反而把锅甩在儿子们身上: “这些臭小子们,真是没有良心!有好吃的,不知道想着自家老子娘,光顾着自己。几天不收拾,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君氏笑着道:“宝儿跟哥哥们感情好,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我高兴,高兴着呢!”镇国公挤出一抹假笑,心中对女儿亲近哥哥们,颇带着几分醋意。 两人刚进入明珠阁,院中的小丫鬟,便把消息报知了顾夜。顾夜赶忙披了斗篷,冒着风雪迎上了通往荣安园的小道。 “爹,娘!全羊宴马上准备好了,女儿正要亲去荣安园请您二位呢!”顾夜看到爹娘的身影,娇声迎了上去,挽上了两人的胳膊。 镇国公乐呵呵地把伞撑在娘俩头上,自己却暴露在风雪中。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夫人,瞧瞧闺女多孝顺,冒着风雪来请咱们。闺女,爹娘又不是外人,让下人来说一声便是。这天寒地冻的,别冻着我闺女!” 君氏把手炉塞进女儿的手中,又帮她戴上头蓬的帽子,埋怨道:“怎么穿这么单薄就出来了?下人们怎么伺候的,也不给你们姑娘撑把伞……” “娘,我不冷!您摸摸我的手,热乎乎的,像不像小火炉?”顾夜一直在小厨房忙活,又小跑着迎过来,手心暖和和的。 镇国公把伞递给一旁伺候的丫鬟,从身上解下自己的狐裘,披在女儿身上:“你娘说的对,你穿得太少了。底下的人怎么伺候的,要不爹给你换几个精细的丫鬟?” “爹,我那几个大丫鬟,用着挺顺手的,你突然间给我换掉,是存心不想让我痛痛快快地过新年吗?”顾夜嘟起嘴巴,故作生气的样子。 宠女狂魔镇国公忙好声好气地哄着:“好,好,你用着好,咱就不换。爹不是怕你性子好,奴大欺主嘛!” 顾夜挑挑眉。在爹娘心中,她是他们乖巧、可爱的娇娇儿,正怕她会吃亏受委屈。他们哪里知道,她是一只披着小白兔外衣的猞猁,也有锋利的爪牙。 一家三口说话间,已经来到明珠阁的花厅中。厅中烧着暖暖的地龙,跟寒风飘雪的外面仿佛是两个季节。众人脱去厚厚的外衣,坐在一张巨大的圆桌旁。 褚家人口众多,顾夜便让尘哥哥帮她弄了几张大圆桌,而且是中间可以旋转的那种。可惜她的发电机不能拿出来,只能做成手动的那种。即便这样,也让褚家人觉得这桌子充满了巧思。 “好了!人已经到齐,可以开饭喽!”顾夜一声令下,明珠阁的大小丫鬟们忙碌地张罗起来。一道道热腾腾的饭菜,从小厨房端来。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香味。 因为人多,怕一只羊不够吃,顾夜还让厨房准备了不少其他的菜式,大都是褚家人喜欢的肉菜。当然,也有暖房里出品的蔬菜。在这飘雪的冬季,能吃上新鲜的青菜,也别有一番滋味。 一家十几口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着饭。顾夜脸上一直挂着甜甜的笑——此情此景,正是她梦寐以求的! 第六百五十四章 迷惑 随着年节的逼近,顾夜惦记着大哥和林若涵的亲事,寻思着怎么给两人制造机会。缠了娘亲半天,终于从她口中得知,京郊的盛隆寺的菩萨最灵,尤其是求姻缘。每年腊月二十八香火最旺。 顾夜便下了帖子,邀请袁海晴、林若涵、安雅郡主,去盛隆寺为家人祈福。临送帖子的时候,她心念骤然一动,又添了张帖子,给卫御史家的姑娘送去。 二十八这日,骤雪初停,天气依然阴沉沉的,算不得好的出行天气。照着顾夜的性子,这样的天气打死她也不会出门的。不过,为了给哥哥们制造机会,她也是拼了。 好在机会小姑娘接到帖子,都很给她面子,没有缺席。距离除夕不过两天时间,几家的主母操持这家中的事务,都没有空暇陪她们。这正称了顾夜的心意。 袁海晴是骑马过来的,她裹在厚厚的大红色裘皮大氅中,口中哈着白色的雾气,半抱怨地道:“小叶子,你可真会挑时间,最冷的天让你个挑中了。” “你懂什么!环境越恶劣,天气越坏,越能表现出咱们的诚心,所求便越灵验!”顾夜歪理一大堆。 首辅家的马车中,坐着林若涵和卫梓萱两位小姑娘。林若涵从车窗中探出头来,看向身形单薄的顾夜,柔声道:{}“叶儿妹妹,外面冷,马车里有火盆,进来取取暖吧。” 顾夜为了这次出行,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一身焱貂皮毛的袄裤,就连小皮靴里也点着焱貂的鞋垫。她骑在自己那匹雪白的马儿上,带着手套的小手,轻轻抓着缰绳。 闻言,她回眸冲林若涵笑笑道:“谢谢林姐姐,待会儿我要是冷了,就进去跟你们挤挤。不过,今天难得没有长辈跟着,林姐姐和卫姐姐,不尝试着骑骑马吗?” 在顾夜的极力鼓动下,林若涵和卫梓萱两位文官家的姑娘,也从马车中钻出来,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 镇国公府上最不缺的就是马,后院开辟出一个大院子,里面养了十几匹性格不一的骏马。给两位小姑娘骑的,是府里最温顺的母马。 至于护花使者们,顾夜本来定的是大哥二哥和五哥的,后来又怕太过明显,干脆把所有哥哥们都给叫上了。可惜,三哥一大早就出去了,让人去请的时候,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顾夜看了一眼一袭嫩绿色小袄,月牙白六幅绣彩蝶湘裙的卫梓萱,心中有些可惜。 顾夜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三哥来:这都快过年了,不知道成天在忙活啥,一天到晚见不到他的影子。这么大人了,还整天在外面闲逛,爹也不管管他! 褚家兄弟们最近几日,被大哥操练得怀疑人生,今日沾了小妹的光,能够出来放放风,松快松快,脸上都洋溢着充满青春气息的笑容。今日顾茗和李浩也跟来了,一群年轻俊美的小伙子们,把五位娇美可人的小姑娘簇拥在中央。的确是惹眼又养眼的组合。 还好,出了城后,行人变得稀少起来。林若涵和卫梓萱心中轻轻舒了口气,她们还真不习惯称为别人视线的焦点呢。 盛隆寺位于京郊的一座小山上,或许因为天气原因,路上没有几个人。去盛隆寺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小树林。林木茂密,道路崎岖,是制造意外的最佳场所。 毫无意外地,从林中跳出几个蒙面大汉,一句话都没说,就冲着走在队伍中间的小姑娘们扑了过来。顾夜很不走心地叫了声:“大哥二哥,救命啊……” 袁海晴和安雅郡主,挥剑的挥剑,甩鞭子的甩鞭子,脸上非但没有害怕的神情,反而跃跃欲试,策马冲出了褚家兄弟的保护,朝着“劫匪”勇猛地扑了过去。 林若涵和卫梓萱,神情带着几分紧张,耳边传来顾夜“好可怕”“大哥快来”“啊……救命,好怕怕!”的声音。 卫梓萱转过头,刚想去安慰那位小姑娘,却发现对方脸上挂着兴奋的表情,丝毫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模样,又默默地转过头。的确,有六七个武功高强的哥哥们护着,有什么好害怕的。 若是普通劫匪的话,区区十来个劫匪,早就被褚家兄弟撂倒了。可是,战了半天,对方都没有落败的意思。褚大少发现,与他对战的“劫匪”的功夫,丝毫不比他逊色。 他回头看了自家小妹一眼,拿不住到底是不是她安排的。如果是的话,她从哪儿找出这么多一流的高手,陪她演这一出戏? “大哥,小心!”顾夜见大哥分神,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眼睛瞪向蒙着面的隐魃——你要是敢伤了我大哥试试! 隐魃战得兴起,他可不认为,褚大少能够轻易被自己伤到。手中的剑舞得密不透风,招招直逼对方的弱点。褚慕桦不得不郑重对待。 场中亦是如此,功夫好一些的褚二和褚四,对手相对强一些。最弱的顾茗和李浩的对手,出招很不走心,有划水的趋势。 褚家兄弟和顾茗二人,都被缠住。剩下的黑衣蒙面人,“狞笑”着,朝五位小姑娘逼近。跟“劫匪”相比,袁海晴和安雅两位小姑娘的身手,根本不够看的。花好和月圆两人对战一个,也只能勉强不落败。 安雅郡主吼道:“小叶子,你的药呢?还不拿出来?” 顾夜悄悄往嘴巴里塞了一颗蜜饯,大声地吼回去:“你看我身上,有装药的地方吗?今儿哥哥们都出动了,本以为很安全,痒痒药、蒙汗药什么的,全都放家里了。” 说话间,两位黑衣人已经在小姑娘们的惊叫声中,跳上了林若涵和卫梓萱的马背,挟持了人往林中逃窜。 “大哥、二哥!林姐姐和卫姐姐被坏人抓走了!”顾夜带着哭腔地嘤嘤嘤,又往嘴巴里塞了一颗杨梅,酸得皱巴着一张脸。 褚家其他兄弟的对手,似乎没有伤人的意思,但缠得他们紧紧的。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依然脱不开身。 褚大少现在已经闹不准,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刻意安排的了。首辅和御史家的姑娘,是妹妹邀请出来的,绝对不能出事。他紧挥出几剑逼退对手,翻身跳上马背,朝着掳人“劫匪”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隐魅冲着顾夜打了个手势,也装模作样地跳上马追出去。顾夜想了想,最终没忍住也催马跟了上去。 没走多远,就听到密林中传来呼喝声。顾夜挑了挑眉,心中暗骂隐魃找的什么人,这么快就被大哥追上了。 走近了,才发现今天缺席了的三哥,一手搂着脸色煞白的卫姐姐,一手从容地用折扇应对“劫匪”,而大哥一人对战两人,捉襟见肘,却未见慌乱。林若涵也从马上下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担心地望着大哥…… 三哥的出现,对顾夜来说,真是意外之喜。她大声地道:“大哥,你再坚持一会儿,二哥已经回去寻皇城卫的兄弟了!” 跟褚大少对战的隐魃,得了自家女主子的暗示,打了个嘘哨,虚晃一招,带着手下飞快地消失在密林之中。 褚家兄弟很快追过来,原来他们那边的“劫匪”听到哨声,也飞快地撤退了。褚小四皱起眉头,道:“这群人瞧着不像是普通的劫匪,进退有度,纪律分明,倒像是从军队出来的。” 褚大少回头看了小妹一眼。顾夜立刻露出无辜的表情,做出毫不知情的样子。褚大少有种预感,这件事绝对跟小妹脱不开干系。 “这些蒙面人的身手,不逊色于咱们兄弟。若是军中,也定然是将领级别的。留在京中将领级别的,咱们兄弟不可能不认识。这些人的招式诡谲,令人捉摸不透。不知是何来历!”褚二皱着眉头道。 褚慕桐扶着卫梓萱的手尚未放开,闻言不禁猜测道:“会不会是前朝余孽?前些日子,二哥把他们逼狠了,所以才想掳了小妹来报复咱们?刚刚不过是掳错了人?” 他家小妹在京中也算是个名人,样貌早就在大药会的时候曝光了,劫匪怎么可能犯下如此错误,他有些想不透。 惊魂未定的卫梓萱,看看攥着自己胳膊的手,微红着一张脸,轻轻挣了挣。见褚慕桐望过来,脸又是一红,低声问道:“前朝的余孽中……也会有女子吗?” 林若涵被褚大少救下,安置在树后,虽然受了些惊吓,却依然镇定地道:“不错。将我跟卫姑娘掳走的,是女劫匪。我要跳马的时候,她曾经出声阻止我。” 事关两位姑娘的名节,顾夜特地叮嘱隐魃,从附近的隐卫中挑选几位女隐卫。隐魃做得不错,晚上给他加鸡腿儿! “三哥,你怎么还拉着卫姐姐的手?还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顾夜眼冒亮光地盯着三哥握着卫梓萱手腕的那只手。 褚慕桐看了一眼满面通红的卫姑娘,缓缓地松开手,没好气地冲顾夜道:“这不是你和娘想看到的吗?”(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五章 意外 什么意思?顾夜眼中的光芒更亮了——三哥这是从了的意思? 褚慕桐两次搂了人家小姑娘的身子,若是换了别人,早就贴上来了。然而这个安静清秀的小姑娘,却除了脸红之外,甚至想更快地跟他撇开关系。他英俊潇洒、倜傥风流的褚三少,什么时候这么不招小姑娘待见了? 还有刚刚遇上被歹人劫持的小姑娘,明明吓得脸色发白,人都快要昏过去了,看到他之后,想的不是向他求救,而是反身死死抱住匪徒,让他快跑。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她察觉到歹徒的女子身份吧。 可笑!他堂堂武将之家的褚三少,需要她救?竟然妄图用自己微小的力气,钳制住孔武有力的歹徒,谁给她的勇气?结果被人扔下马,如果不是他及时接住,这小姑娘不被摔得头破血流才怪! 他在跟歹人打斗的时候,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小姑娘的身子,在极力强忍着颤抖,咬住嘴唇一言不发,生怕他分了神。对于一个文官家的女儿,这样冷静、果敢的表现,真让他刮目相看。 他之所以单身,是因为没遇上他能看得上的小姑娘。现在,他看这卫家小姑娘,还算顺眼。既然终究是要选择一个女子共度一生,何不选一个看着顺眼的? “大哥,林姑娘的脚好像扭伤了。还有,小姑娘们吓得不轻,还是不要去盛隆寺了……”褚慕桐生怕节外生枝,提议回京。 袁海晴跳下马背,冲向林若涵,扶着她轻声问她伤的怎么样?顾夜眼珠子转了转,道:“林姐姐的脚扭伤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现在回京的话,恐耽误了伤势。不如到盛隆寺,借寺中厢房一用,我来帮林姐姐处理一下。” 穿过这座小树林,便到了盛隆寺的山脚下。从这到盛隆寺,不消一刻钟。顾夜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褚大少越想越觉得蹊跷。如果那些人是前朝余孽的话,今天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掳人。但是,那些人下手颇有分寸,在场的人,哪怕是一位丫鬟都没伤到。这就奇了怪了! 褚大少凑到妹妹身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顾夜依然用一双无辜的鹿眼回他,好像在问:大哥,你有事? “小妹,你说实话,刚刚那些蒙面人,是不是你捣的鬼?”褚慕桦压低了声音问她。 顾夜脸上露出夸张的惊讶神色:“大哥,是什么让你有这种错觉?你家妹妹哪来那么大的本事,请来这么多高手来演戏?” 你没有,宁王有!那些人瞧上去训练有素,不是军中之人,也是他人豢养的暗卫。以宁王对妹妹的紧张程度,留一队暗卫保护她,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这话他却不能轻易说出口。毕竟宁王是炎国人! 一行人来到山脚下,寄存了马匹车辆。看着一层层的阶梯,林若涵犯了愁。她的脚尚刺痛不已,走路还能勉强坚持,登山的话,就…… 袁海晴自告奋勇地道:“别担心,我背你上去!” 褚慕枫闻言,忍不住望过来。这座小山不高,如果一个成年男子,背人上去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袁海晴不过一个身量刚长成的小姑娘,虽说练了几年功夫,也不过是花架子而已。如果勉强背着人上山,一不留神两人都会受伤。于是,褚二便开口道:“别逞强……” “看看,我二哥心疼了吧?袁姐姐,这儿七八个大小伙子在,哪就轮得上你了?我大哥会有办法的……”顾夜扬声冲着褚慕桦道,“是不吧,大哥?” 林若涵粉脸微微一红,她生怕褚大少为难,低声道:“要不……你们上去吧,我和丫鬟在这车马店中,稍作休息。” “不成,不成!这车马店太过简陋,那群匪徒不知道有没有走远,若是你落了单,被贼人盯上,到时候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顾夜看向自家大哥。这呆子哥哥,该你献殷勤的时候到了,还磨蹭什么? 褚慕桦识破了小妹的“诡计”,轻轻瞪了她一眼,默默转身进了车马店。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带着把手的椅子。他挥剑从附近的竹林中,砍了两条手腕粗的竹子,从椅子下穿过,固定起来,形成了一个简易的肩舆。 顾夜想让大哥背林姐姐上山的计策落了空,心中有些失望。这时代的男女也太含蓄了,真是急死个人! 褚慕桦在弟弟们中间扫了一眼,对褚慕松道:“老四,你跟我一起抬林姑娘上山。” 褚慕松耸耸肩,小五和二哥名草有主,他们的(准)未婚妻在,不好抬别人上山,三哥一门心思地照顾卫家小姑娘,这体力活可不就落在他的身上?都说长嫂如母,他就当提前对长嫂尽尽心意了。 林若涵红着脸再三推辞,最终敌不过顾夜的三寸不烂之舌,被她扶上了肩舆。 褚大少和四弟抬着小姑娘,正准备登山之时,身后传来一阵马儿清脆的蹄音。众人回首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药师服的温雅男子,乘着一匹浑身乌黑的马儿,由远而近。 “百里师兄?他也来盛隆寺礼佛?”顾夜看清那人的身影,自言自语地道。 月圆眼尖地看到对方马背上的黑衣人,像麻袋似的横放在身后,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那黑衣人的身形,越看越熟悉,她忍不住提醒自家姑娘:“姑娘,你看!” 百里云霁的马儿转眼间来到众人的面前,他将马背上的黑衣人往地上一掀,优雅地跳下马背,面上露出温润的笑容:“听闻师妹在林间遇了劫匪,正巧被我遇上,活捉了一只,随师妹处置。” 听闻?听谁说的?顾夜心中一阵焦急,面上却要露出欣喜和感激之色,这演技,难度系数还挺大的。 “多谢百里师兄,这人……”瞧着黑衣人的身形,应该是隐魃那家伙。这家伙真不靠谱,这么轻易就着了别人的道儿,也不知道这暗卫首领的头衔,是怎么混来的。 百里云霁微微颔首道:“被我用了三日醉,不用解药的话,至少要昏睡三日!” 顾夜在身后朝着月圆打了个手势,在她靠近之后,悄悄把解药塞进她的手心。她笑着道:“太好了!我大哥刚刚还在遗憾,没有将歹人擒获。现在好了,定然要严加审问,问出到底是谁派来的。胆敢对镇国公府上的人下手,不要命了!” 她恶狠狠的语气,还颇像那回事儿的呢! 褚慕枫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扯掉黑衣人的蒙面巾,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孔。顾夜给隐魃点了个赞,出来干坏事,提前易个容,的确是个好习惯。隐魃的面孔,家中的哥哥们应该有人见过。现在不必担心被认出来了! 月圆凑了过去,弯腰看了看,又重新走回来,跟顾夜交换了个眼神,道:“姑娘,是张生脸,奴婢确定未曾见过!” 褚慕桐摇着扇子凑过来,自言自语地问道:“要是褚家的敌人,他们单单掳走林姑娘和卫姑娘,这是何意?是认错人了,还是目标就是首辅和御史家的姑娘?” 顾夜顺嘴接道:“那谁知道。要说认错人,我跟六哥长的那么肖似,那得多瞎才会认错?林姐姐和卫姐姐两位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可能有仇家?难道是……为财而来?” 她的话音刚落,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匪徒”,突然窜起,几招逼退了身边的褚大少和褚二,留下几声轻笑,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顾夜故作惊讶,先发制人道:“百里师兄,你不是说对方至少要昏迷三日嘛,人怎么跑了?不会用的是假药吧?” 百里云霁眉眼中含着淡笑:“我亲手制的三日醉,还能假了?很显然,此人要么提前服下了解药,装晕来戏弄我们。要么……在场有人给他解了身上所中的药……” 顾夜耸耸肩,道:“在场手中有三日醉解药的,除了师兄你,就是我了。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离这么远就能给人解毒……师兄就更不可能了。” “小妹,欲盖弥彰这个词的意思,你明白吗?”褚慕桐晃了晃手中的折扇,想起小妹先前说他不怕冻死的话,停顿了一下,将折扇收起捏在手中。 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哼了哼道:“你妹妹我,从小长在山野,没读过书。不如……三哥帮我解释一下?” 褚慕桐想到小妹在外受了那么多罪,她愿意玩,他陪着便是。便含着笑,不再言语。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褚大少和四弟,抬着林家小姑娘,一步步朝着山上走去。褚四在前,褚大少在后。山上时,要想把肩舆抬平稳,后面的人要抬高。 遇到陡峭的山路,褚慕桦便把竹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林若涵担心累着他,不时偷偷回头看他一眼。褚大少每次都能捕捉到她的目光,从偶尔的对视中,察觉到她的羞涩和娇羞…… 第六百五十六章 露馅儿 天空铅云密布,寒风摇晃着枯枝,山路两旁堆积着残雪,的确不是出门的好天气。在通往盛隆寺的山路上,却不乏虔诚的信徒。 褚家兄弟和百里大药师,都是一等一的样貌。就连还是稚嫩少年的顾茗和李浩,也是俊俏的小二郎。对于这样的组合,山路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忍不住偷偷地看过来。 寺庙的厢房中,顾夜给林若涵检查脚腕。值得庆幸的是,林若涵的脚不过是扭了一下,并不严重。顾夜取了药油,亲自给她推拿按摩。林若涵颇不好意思地阻止了她。 顾夜笑道:“你是我看中的大嫂,长嫂如母,帮你推揉伤脚,自是应该的!” 林若涵红了双颊,用手帕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羞恼地道:“你……你别胡说!要是让人听见了,我还做不做人了?” “林姐姐,你不会看不上我大哥吧?我大哥多好,年纪轻轻就是三品将军了,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人虽然古板无趣了些,没有经过女人调..教的男人,永远达不到完美的程度。林姐姐姑且将就一下吧……”顾夜加大了揉捏的力度。 林若涵脸红得像块红布,幸好屋里此时只有顾夜和她二人,要不然她真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她的额头上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的,满是密密的汗珠。她咬着嘴唇道:“叶儿妹妹,你再胡说,我……我可就恼了!” “林姐姐,你别恼。我是真心想让你成为我大嫂的!”顾夜见药油已经推开,充分渗进肌肤,便随手给她穿上了鞋袜,把火盆挪近些,让她取暖。 林若涵声如蚊呐地道:“你的意思……又不能代表你大哥的意愿。毕竟,那是跟他共度一生的人!” “以我对大哥的了解,他保准是肯的,要不然也不会主动帮你抬肩舆了。”顾夜咧开嘴,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手中拿着跌打药油,站在外面不知该不该推门的褚大少,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他才回来几日,小妹对他的了解是怎么来的? “林姐姐,我娘说,以前一在大哥面前提他的亲事,他躲得比谁都快。让他看一眼对方的画像,跟要他命似的。再看看他近两次的态度,尤其是今日,明知道你在邀请之列,他还是主动请缨,陪同前来。足以证明,姐姐你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吗?” 褚大少……妹妹,你要摸着良心说话。今日难道不是你缠着大哥护送你们的吗?怎么成了他主动请缨了? 不过,妹妹有一点说得没错。如果换了别人,说不定他还会远远地躲开。或许……林家姑娘在他心中,还真有那么一点不一样。褚大少开始深思起来。 突然,厢房的门骤然打开。猝不及防下,褚大少拿着药油的身影,出现在顾夜和林若涵的视线中。顾夜戏谑地看着自家大哥,回头朝着林若涵挤挤眼睛,一副“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的表情。 林若涵心中快乐的小泡泡,一个个不听使唤地向上冒着。她飞快地抬眸看了褚大少一眼,一触即离,含羞地垂下了眼眸。 褚大少一瞬间的手足无措过去后,认真地看向那位含羞带怯的小姑娘。一张粉面艳若朝霞,一袭淡雅的袄裙,宛若雪地里盛开的寒梅。羞涩的眼神,仿佛容易受惊的小鹿。面对他时,即便很害羞,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和举止,透出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 “大哥,你这药油,是向我师兄讨要的吧?”顾夜接过药油,轻轻嗅了嗅,虽然效果不如自己亲手所制,也算是跌打药油中数一数二的良品了。大哥真是有心了! 褚慕桦自然嗅到厢房内药油的浓烈气息,他挑了挑眉,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不是说,这次出门没有带药吗?” 顾夜当即做出无辜状:“跟哥哥们出门,旁门左道的药不需要带,可是一些必备的药品,还是要随身携带的。” “哦?那……三日醉的解药,也随身带着了?”褚慕桦思前想后,总觉得今日之事太过蹊跷,匪徒不像是要伤人,反而更像是一场闹剧。 顾夜脸上的表情更无辜了:“大哥,我带三日醉的解药做什么?难道我未卜先知,知道今日能遇上百里师兄,知道他要给人下三日醉?再说了,我即便有解药,也不可能给企图劫持我们的坏人用!” 顾夜口中的坏人,此时已经洗掉易容,换了身衣裳,回到自己的岗位——跟隐弘一块儿窝在厢房附近的隐蔽处。听到女主子兄妹的对话,他仍心有余悸。 还好女主子随身带着解药,要不然可就露馅儿了。女主子难得吩咐他做一件“大事”,要是搞砸了,他说不定也会像隐魅一样,被主子迁怒,扔回隐卫训练营回炉重造去。 心中正庆幸着,隐魃现隐蔽在另一处的隐弘,冲他做了个手势。他一低头,对上一双幽黑明亮的眼眸,一个激灵差点从屋檐下掉落。 我的妈呀!女主子的师兄是怎么找到他的?他明明隐蔽得很好。 “百里师兄?你怎么在这儿?”顾夜见不远处身形修长,浑身透出温润清雅气质的师兄,不知抬头在看些什么,便好奇地走过去。 调整好角度,她一眼便看到了一袭青衣的隐魃,像只蝙蝠似的,倒挂在房檐下。而百里师兄,则宛若窥伺猎物的猫儿,甩着尾巴盯着目标。 “百里师兄,这位是我的暗卫隐魃,我都叫他小魃子。怎么?他得罪你了?”顾夜冲着房檐下目露尴尬的隐魃凶巴巴地道,“还不下来向百里大药师道歉?” 隐魃一跃而下,落地没有一丝声息,足见轻功了得。褚慕桦看着他,露出探究和深思的表情。 “隐魃?”百里云霁上下打量着师妹的暗卫,突然道,“听说,隐魂殿的隐卫,大多以‘隐’字开头。而隐卫之,又多以鬼字旁为名。你堂堂隐魂殿的领,为何屈尊留在我师妹身边?莫不是有什么目的?” “什么?小魃子居然是隐魂殿的脑人物?”顾夜故作惊讶地叫道,“你怎么不早说?我救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只是一名普通江湖人物吗?” 隐魃立即心领神会,满带着歉意地道:“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不管在下是何身份,答应在姑娘身边做两年暗卫,就一定会做到。隐魂殿那边,殿尊也已经是恩准了的!” 隐魂殿这个江湖组织,天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隐魂殿的隐卫,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隐魂殿也承接保护委托人的生意,雇佣隐卫当暗卫的权贵,也并不罕见。 褚慕桦眉头又皱了起来,在他看来,江湖人代表着桀骜和麻烦。他可不放心吧妹妹的安危,交到他们的手上:“既然阁下是隐魂殿举足轻重的人物,舍妹就不劳阁下挂心了。” 他转向自家妹妹道:“暗卫,咱们镇国公府上也有,回去大哥给你安排最好的。来历不明的人士,还是不用为好。” “大哥,江湖人恩怨分明,最重义气。我曾救过他和他主子的性命,他不会对我不利的。您就放心吧!”顾夜其实对尘哥哥派了俩高手保护她,颇不以为然。不过,这也代表着尘哥哥对她的关心和重视,留着跑跑腿也不错。 堂堂隐卫四大领之一,竟然沦为跑腿的。隐魃为自己掬一把心酸之泪。 顾夜生怕大哥固执地坚持,忙转移话题道:“大哥,听说盛隆寺后山的红梅开得艳丽,林姐姐的脚不适合走动,我在这儿陪着她。你去帮我们摘些梅花回来插瓶,好不好?” “好吧……这件事,等回去再细谈。”褚慕桦显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轻易地揭过去。 顾夜目送他离开后,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尘哥哥派给她用的人,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你身上……怎么会有我给劫匪下的十里香?”百里云霁待褚大少离开,盯着隐魃突然又问了句。 “十里香?什么香?”隐魃朝着自己的袖子上闻了闻,没现任何异味,还在打马虎眼地问道。 顾夜有种想要捂脸的冲动,她叹了口气,道:“十里香是一种追踪用的香药,人的嗅觉是闻不出来的。只有特殊训练的小动物,才能够……” “哎妈呀!哪来的老鼠!!”隐魃出一声惨叫,甩掉脚上的小东西,一下子窜到屋檐的柱子上,像树熊似的抱住柱子。一张白净清秀的脸,现出惊慌之色。 被他踢了个跟头的小飞鼠,有一双像黑宝石一样闪亮的大眼睛,尾巴毛茸茸的,身子像个浅灰色的小绒球。它有些懵圈的表情,萌化了顾夜的一颗少女心。 小家伙显然是个记仇的。它飞快地爬上柱子,跳到隐魃的脑袋上。隐魃出一声更凄厉的惨叫,手一松,从房檐上掉下来。 小飞鼠张开它的“翼”,缓缓地滑翔而下,准确地落在他的脑袋上,用小爪子挠乱他的髻——让你踢本鼠! 第六百五十七章 有恃无恐 “啊……啊……啊……快把它拿走!”隐魃叫得惨绝人寰,好像凶杀案现场似的。小飞鼠有些受惊,挠他挠得更疯狂了。 顾夜从缩在地上,抱头惨嚎的隐魃头上,将那小东西轻轻拎起来,放在自己手心,轻轻地抚摸着它顺滑柔软的皮毛。小飞鼠对陌生人显然有警惕行,可是嗅到她身上跟主人相似的药香后,回头看了主人一眼,便老实地趴在她手心,享受着她的“按摩”。 顾夜嫌弃地踢了踢还在惨嚎的隐魃,笑道:“住嘴!瞧你这德性!这么大的个子,居然怕老鼠,说出去不怕你那些隐卫属下们笑话!” 隐魃摸摸自己的脑袋,四处看了看,警惕的目光停留在顾夜的手上。闻言,他瘪瘪嘴:“小时候在街头流浪时,被老鼠咬过脚指头。这种叫本能的恐惧,不太好克服!” 说完,朝着隐蔽在一旁窃笑不已的隐弘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仿佛在警告他“你敢说出去试试!” 小飞鼠作为宠物,被打理得很干净,银灰色的毛根根分明,柔软亲和,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像上好的黑曜石,一对小耳朵仿佛透明一般,短短的小胡子一翘一翘的。这么可爱的生物,居然有人会害怕! “百里师兄,你是靠着这只小飞鼠,找到小魃子的?”小飞鼠好可爱,她也想养一只,闲时当宠物,有事时可以追踪目标。 顾夜掏出一把炒松子放在手心,小飞鼠好奇地嗅了嗅,碰起一颗用力咬了咬,没咬动,又放了回去。百里云霁提醒道:“这小东西平时吃昆虫、水果和一些可食用药材。” 顾夜把坚果换成葡萄后,小东西高兴地用前爪捧着,一脸满足地啃起来,两颊撑得鼓鼓的,可爱极了。顾夜不客气地据为己有:“百里师兄,这只小飞鼠送我吧!” 隐魃听了,苦着一张脸往后退了几步:我的主子哎,你养只老鼠干嘛?不会是为了吓唬属下吧?他非常希望,能从百里大药师的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百里云霁一点都没有犹豫地道:“喜欢,你就拿去吧!” 他在衍城的时候,从小师妹那儿学到不少新奇的药理知识。师妹对他从来不藏私,别说讨要一只追踪飞鼠,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他也绝不吝啬。 “谢谢百里师兄!”顾夜欢呼一声,捧着小飞鼠,一双同样黑亮的大眼睛,跟小家伙对视着,“百里师兄,它有名字吗?” “……”一只追踪鼠,起什么名字?百里云霁大老爷们,不懂小姑娘的小女心,“没有,你看着给起个吧!” 顾夜用食指揉了揉小飞鼠毛茸茸的脑袋,小声道:“小飞,你以后就叫小飞了!你喜欢这个名字吗?”小飞鼠呆萌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顾夜就当它认同了。 隐魃内心挣扎地企图说服她:“姑娘,你就不怕你养的那只小黑猫,趁你不注意,把这只小老鼠给活吞了?” “小墨不是普通的猫,它连鱼都不吃,肯定不会吃老鼠的。再说了,小飞不是普通的老鼠,它是只可爱的小飞鼠,能在天上滑翔的。想想还挺酷的呢!”顾夜用鼻子轻轻蹭了蹭小家伙的脑袋。小东西吃得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歪着脑袋看她的模样,更可爱了。 百里云霁看了隐魃一眼,再看看一旁跟小飞鼠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师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谓的劫匪,不过是小师妹自导自演的闹剧罢了。 亏他还在一门心思想要寻找匪徒逃走的缘由,纳闷自己的三日醉为什么会没了效用。小小的三日醉,在师妹手中,还不是手到药除? 百里云霁淡淡一笑,转身离开,就连背影都那么清雅出尘。顾夜心中有些可惜,如果不是尘哥哥先进驻了她的心,像百里师兄这样俊美的大药师,绝对是她的菜。真是可惜了…… 小飞鼠扭头看了看主人离去的身影,动了动,又停了下来。因为顾夜手心中,多了一颗它最爱的大樱桃。每到冬天,它的粮食便变得单一起来,除了啃食一些草籽就是药材。 没想到这个冬天,它还能吃到甜甜的果子,太幸福了!反正主人又没有召唤它,就放任自己多吃些吧!这个小吃货,被顾夜的几颗水果征服了。 褚慕桦从后山回来时,手上多了几枝梅花,红艳艳的,开得热烈。林若涵接在手中,心里甜丝丝的:这是他,特地为自己摘的? 见小姑娘似乎很喜欢,嘴角一直勾起优美的弧度,褚慕桦寻思着,小姑娘们原来喜欢这个啊! 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林府的林若涵经常会收到不一样的花朵。大多数时候是梅花,有时候是山茶、牡丹、玫瑰…… 负责伺候暖房的丫鬟,不时苦着脸向姑娘哭诉:暖房里出现采花大盗,花儿被人偷采摘了去……只采花朵,不正盆抱走,还能是谁干的?内贼呗! 顾夜担心自己养的花儿被采秃了,便隐晦地告诉哥哥们,小姑娘在乎的不是礼物,而是送礼物的人。只要是用了心思的礼品,都会被珍重对待。褚大少送礼的面儿,才不单单局限在花朵上……这些都是后话了! 褚大少送了梅花后,看到妹妹手中的——老鼠?妹妹可真够重口味的。小姑娘喜欢养猫儿狗儿鸟儿当宠物,那些动物虽然娇弱,但看上去还算可爱。妹妹的癖好,真是别具一格。 不过,仔细看来,这只小老鼠雪白的肚皮,浅灰色的毛,整个身子像个小毛团,也勉强算得上可爱。他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妹妹,这只老鼠那儿逮的,脏不脏?” 小飞鼠瞪圆了黑乎乎的眼睛,不高兴地拿樱桃核砸他:本鼠每天都洗澡,干净着呢!被你这只愚蠢肮脏的臭男人,干净一百倍一千倍! 顾夜向他和林若涵解释了,这是百里师兄养的用来追踪的小飞鼠,人工饲养的,没有有害病菌,也不会咬人! 林若涵听后,这才敢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摸摸那只小飞鼠。软软的,肉肉的,手感还不错! 该拜佛的拜了佛,该求神的求了神,褚家兄弟和几位小姑娘,在盛隆寺吃过斋饭后,看看天色,担心迟了会下雪,便急急忙忙地往回赶。 林若涵的脚,用了顾夜的药,又经过按摩,已经好多了。下山的时候,不愿意让褚家兄弟抬她,坚持由自己的丫鬟和袁海晴,一边一个扶着走下去的。 今日顾夜的目标,超额完成。下山的时候,顾夜偷偷观察,三哥和卫姑娘不时交会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三哥会这么老实地上钩?顾夜有些不敢相信。三哥这只老狐狸,不要玩弄人家清纯小姑娘的感情才好! 五哥就不用说了,恨不得整天黏在安雅郡主身边。安雅郡主呢,在五哥面前,像剪去了爪牙的猫儿,温温顺顺甜甜蜜蜜的,让顾夜狠狠吃了一把狗粮。顾夜磨牙——这是欺负她尘哥哥不在身边吗? 二哥跟袁姐姐,似乎也有了进展。订了亲的人,还是要适当地交流,免得成亲的当天,还跟陌生人似的,洞房都没了乐趣……咳咳!这不是她一个小姑娘需要担忧的。 至于那些单身狗哥哥们,借着这次放风的机会,似乎玩得也挺开心的。顾夜觉得这次冒着寒风出游,果然不虚此行! 回到家中,她正在向娘亲展示她的新宠物——小飞鼠一只——还好君氏不怕老鼠,可也get不到它的可爱。不过,对它能够追踪的事情,还是颇为感兴趣的。 褚慕桦和褚慕枫,却直接进了父亲的书房,把今日劫匪之事,告诉了他。一听很可能是前朝余孽,镇国公不得不重视。该死的前朝余孽,差点害了他的宝贝闺女。一次不成,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顾夜也被提溜到自家老爹的书房中。一进门,她的好大哥就盯着她的眼睛,突如其来地问了句:“今日的劫匪,果真跟妹妹没有关系?” 顾夜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气呼呼地道:“大哥这是怀疑我?你准备要把我当犯人,拉进刑房,严刑拷打吗?” “他敢!”镇国公看不得闺女受一丝丝的委屈,瞪着一双虎目,怒冲冲地看着大儿子,“你真是出息了,找不到线索,就往自家妹妹身上泼脏水,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 “父亲!”褚慕桦对这个宠女成狂的老爹,真是没辙了,“现在细细回想起来,今日的劫持简直就跟闹着玩的呢。对手明明武功高强,人数上占优势,看上去来势汹汹,可偏偏我们中间没有一个人受伤……” “谁说的,林姐姐不是人吗?她的脚不是受伤了吗?”顾夜故意混淆视听。 “她的脚是劫匪伤的吗?”褚大少追问了一句。 “那也是因为劫匪而受的伤!”顾夜回了一句,转过头告小状,“爹爹,你看大哥,他还是怀疑我!接下来,是不是要怀疑我的身世上来?怀疑我进入镇国公府,是别有用心!” 第六百五十八章 都是它惹的祸 “他敢!”一向冷静的镇国公,被小女儿三两句话挑拨得火冒三丈。他顺手抓了一把鸡毛掸子(咦?这神器是谁放书房的?),朝着大儿子抡了过去,“找不到罪犯,就怀疑你妹妹。出息了你!” 褚慕桦狼狈地在书房有限的空间内躲避着。褚慕枫见状,赶紧拉着混乱中被抽了一掸子的大哥,往书房外退去。他口中道:“父亲息怒。这次劫持事件颇为蹊跷,大哥是怀疑小妹故意给他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才有此一说。” “他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自己的亲事都搞不定,还要你们母亲和小妹操心!大冷天,你们妹妹为了你们,跑到荒郊野外去烧香礼佛,途中还受了惊吓。你们非但不心疼她,竟怀疑到她的头上……宝儿,以后别叫他们哥哥,他们不配当哥哥!” 顾夜随着父亲的话语,一会儿做惨兮兮的表情,一会儿又变成失望和难过。褚大少和褚二对视了一眼,心中认定了家里最狡猾的狐狸,不是三弟,而是这个最小的妹妹。而且还是一只会狐假虎威,兼撒娇卖萌的小狐狸!杀伤力堪比千年老狐狸! 兄弟俩又暗地里调查了几日,那些劫匪好像凭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似的,一丝一毫地线索都没有留下。这件事也成了悬案,没有任何结果…… 顾夜重新回到荣安园,先是在娘亲面前,狠狠告了两位哥哥一状,然后一脸受伤地撒娇求安慰。晚饭也是在爹娘房中蹭的,席间她向爹爹和娘亲,汇报了此次牵红线的成果,把大哥和三哥的事儿,交代个底朝天。 镇国公和君氏,更是把可人爱的小女儿,疼到了骨子里,不住地夸她聪明能干,替父母分忧,为哥哥们操持他们的幸福。 晚饭后,雪又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君氏担心下雪路滑,把女儿留下,歇在了碧纱橱中。 半夜时分,镇国公被一阵细微的声响惊醒,他警惕地拉开窗帘,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去,一双虎目顿时睁得溜圆。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眼前看到的,让他几乎以为是一场怪异的梦。 雪地中,一个庞然大物从墙头跳下,轻盈的姿态跟它硕大的身躯,形成了鲜明对比。浑身漆黑,身形巨大,借着雪光朦胧地辨识出它的样貌——比牛还要壮硕的黑色老虎?还是豹子?那巨兽一双诡异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凶厉的金色光芒。 更诡异的是,那庞然大物的背上,左右好像背着竹筐(??),筐里满满的不知装了些什么。黑色巨兽落在院子后,悠闲地在院中踱了几步,金色的眼睛朝着他的方向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它现他了? 巨兽踱着缓慢地步子,朝着正房的方向而来。天气寒冷,夫人体恤下人,并未留人值夜。巨兽很快来到门前,用前爪轻轻推开门,硕大的脑袋探了进来。 镇国公伸手将自己的佩剑,紧紧地抓在手中。房中是他最爱的两个女子,他就是拼死一搏也要护得她们周全。 镇国公握紧了兵器,重新躺好后,那头巨兽已经绕过屏风,进入了内室。巨兽的身形巨大,但走起路来却一点生息都没有。 不知是不是镇国公的错觉,巨兽在经过他们床边的时候,似乎还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可能,他已经极力控制自己的呼吸,这孽畜怎么可能现他的装睡? 巨兽显然对他们夫妻俩没有任何“兴趣”,踩着优雅的步伐,缓缓地朝着卧房旁边的碧纱橱而去……等等!碧纱橱中睡着他的宝贝女儿!巨兽不会是冲着他闺女去的吧? 巨兽的脑袋,挤进碧纱橱时,他刚想借着这机会偷袭,却听到他女儿压低了的声音响起:“回来了?怎么不在明珠阁等着。要是吓到我娘亲,看我不揪光你的毛!” 巨兽也颇为灵性地压低声音,出一声低吼。好像是在撒娇,又带着几分不耐。女儿的声音又传来:“饿了?小厨房应该有东西吃,你去找颜婶……” 巨兽黑色的身躯,已经完全进了碧纱橱,镇国公还是不放心,便跳下床,轻手轻脚地靠近。他自负有轻功在身,应该不会被察觉。不料,他凑近了之后,里面悄无声息,就连女儿的声音也没了。 “宝儿,爹进来了哦!”他心中疑窦顿起,毫不迟疑地推开了碧纱橱的门。 窗外,雪依旧在下。雪光透窗而入,室内的陈设清晰可见。镇国公睁大了一双虎目,在屋内寻找着。那只巨大的黑兽……竟然消失不见了?再看看窗户,关得好好的。即便不关上,巨兽硕大的身躯,也不可能从窗户上挤出去。 再看看床上,小女儿睡颜恬美,呼吸均匀……奇怪了,巨兽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刚刚跟女儿声音一模一样的声音,是谁出的?他蹑手蹑脚地在碧纱橱内巡视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奇了怪了!难道刚刚的所见所闻,都是他在做梦? 这时候,床上的小姑娘动了动,翘而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啊——有贼!”顾夜缓缓张开眼睛,装作受到惊吓的模样,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顺手拿起枕头,朝着镇国公扔了过来。 “宝儿别怕,是爹,是爹爹!”镇国公赶紧出声。 君氏被女儿的惊叫声吵醒,顾不上披件衣裳,鞋子也没穿,径自冲进女儿的房间。看到自家夫君,拎着女儿的枕头,站在黑暗中,小女儿一脸受惊过度的表情。她皱了皱眉头,问道:“凡哥,你这是干什么?” 镇国公心中苦笑不已:他要是说追踪巨兽进来的,夫人信不信他?想了想,他半真半假地道:“刚刚做梦,有道黑影进了女儿的屋子,我惊醒后不放心,进来看看。没想到吵醒了闺女和夫人!” “你呀!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宝儿遇袭,你担心她才睡做这样的梦。好了,现在看也看了,闺女好好的,现在可以放心地回去睡吧。”君氏觉得有些好笑。对闺女,夫君比她这个做娘的心还细,还要紧张呢! 镇国公担心吓着闺女,忙安抚道:“是爹不好,吓到我闺女了。我这就吩咐厨房煮一碗安神汤送过来。乖女儿别怕,爹爹在呢!” “爹,不用麻烦了,我胆子没那么小。再说了,有爹娘在外面,女儿的心中就像吃了定心丸一般,任何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爹爹都会帮女儿赶走的!娘,穿得那么单薄,要是因为女儿而受了寒,女儿心里会过意不去的!”顾夜的嘴巴,甜得好像抹了蜜。 镇国公看到夫人只着中衣,赶紧取了外裳裹在她身上,拥着她出了碧纱橱,把她塞进被子里,又重新回来,对顾夜道:“看到你没事,爹就放心吧。闺女,睡吧……” 说完,细心地帮闺女掩上了门。回身往床边走的他,越想越不对劲。如果真的是梦的话,那梦中的场景也太清晰太真实了。他披着衣裳,坐在床沿,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突然,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一处。那处地板上,残留着一点水迹。入夜后,屋内并无其他人进出,哪儿来的水迹?只有一个可能——被人或动物,从外面带进来的。 而水的痕迹,是从门一直延伸到女儿的住处的。不对!他猛地站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推开女儿的门,在屋内细细地寻找着。 顾夜躺在床上,被子拉到嘴巴上,只露出一对灵动的大眼睛在外面。见状,她用糯糯的声音问道:“爹,怎么了?你是不是现了什么?” 镇国公拧着眉毛,模糊地问了一句:“乖女儿,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进来?” “没有啊!除了爹和娘,今晚没有其他人进的的房间啊!”顾夜无辜眼地回望着镇国公。脚在被子里,用力踢了一下变回小奶猫身形的弑天——都是你惹的祸! “不是人……”镇国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怕自己说得太过清晰,吓得女儿睡不着觉。碧纱橱中就那么大,如果黑色巨兽在的话,根本无所遁形。奇怪,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不会是……什么精怪吧? 镇国公改变了主意:“乖女儿,你不是喜欢跟你娘亲一起睡吗?今晚爹睡这儿,你去跟你娘亲睡吧!” 果然是亲爹,为了女儿的安危,牺牲自己的幸福。顾夜心中输不感动是假的。为了打消爹爹的疑虑,她披了衣裳下了床。在离开床铺的那一刻,飞快地把小黑猫拎出来,藏在衣服里揣了出来。 顾夜小跑着,冲进了娘亲掀开的被子中,紧紧地搂着君氏香香的软软的身子。她这还是第一次跟娘亲睡一个床呢。别看爹爹宠她宠上天,可一到晚上就赶人,生怕她霸占了他媳妇似的。小气鬼爹爹! 小墨误打误撞,给她制造了这难得的机会,就算它功过相抵了。顾夜幸福地把小脸,埋进娘亲的怀抱中。娘现在是属于她的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礼物 透明的玻璃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仿佛一只只无忧的白蝴蝶,轻盈、灵巧,充满了诗的意境。烧着地龙的室内,温暖如春。 雕着如意四喜花纹的拔步床上,一个娇小的身影,像个小奶娃娃般,把自己埋进娘亲温暖芳香的怀抱中。君氏轻轻抚着女儿柔顺乌黑的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哼着北地特有的歌谣。 “嗷——”一个奶声奶气的哀叫声,打破了娘俩之间温馨的氛围。君氏低头看看自家闺女,露出一抹疑惑的神情。 顾夜一脸尴尬地,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巴掌大的黑儿。小家伙力图摆出一副酷酷的脸孔,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尴尬:不能怪它,未来主母和主母的娘亲,把它挤在中间,再不出声,它就要被主母娘亲的胸器给憋死了! 君氏好笑地捏了捏小黑猫爪子上柔软的小肉垫,柔声道:“宝儿,你怎么把它给藏怀里了?这几日天寒落雪,小家伙都不爱出门了。有好些日子没见它了呢!” 顾夜心道:您当然见不到它了,它送尘哥哥回炎国了,半夜刚刚回来。还差点被老爹现了呢! “不过宝儿,你已经养了一只猫儿在身边,今日又带回来一只小鼠……猫鼠自古就是天敌,你可得小心着点儿!”君氏想到那只在明珠阁安家的小飞鼠,有些担心它一不小心被猫儿吞了。 不过……瞧着小黑猫的体型,两个小家伙打起架来,胜负还是个未知数呢! 弑天一听,一双金瞳竖了起来:老鼠?如此猥琐肮脏的动物,未来主母居然要养一只?这是什么审美?未来主母的癖好也太重口了吧? 顾夜轻轻弹了它的鼻子一下,丝毫不担心这个问题。小墨(弑天)又不是真正的猫儿,一只威武骄傲的豹子,怎么会去为难一只微不足道的小飞鼠?再说了,小飞鼠乒乓球大小,不够小墨塞牙缝的呢! 揉了揉小黑猫的脑袋,把它抱在怀中,紧紧地依偎在娘亲的身边,周遭萦绕着母亲独有的味道。顾夜闭上了眼睛,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顾夜睡得很安稳,也很香甜。倒是窝在碧纱橱中的镇国公,一晚上都在想那个似真似幻的梦境,辗转着几乎一夜没睡。 地板上的水迹,和水迹之间的距离,让他确定昨晚不是梦。只是,他一直捉摸不透,那头黑色巨兽,进了碧纱橱后,到底去了哪儿,好端端的,为何会失踪不见呢?还有,女儿是不是知情?传来的说话声,是不是她…… 一晚上,镇国公都在纠结这个,第二天,他是顶着两个黑眼圈示人的。 “爹爹,早啊!”顾夜难得起了个大早,抱着小黑猫,乖乖地坐在梳妆台前,让娘亲给她梳头。君氏就像得了限量版洋娃娃似的,兴致勃勃地打扮着自己的女儿。 镇国公的视线,集中在顾夜怀中的小黑猫上。他伸出手,拎着小家伙后颈上的皮,把小黑猫拎了起来。浑身黑漆漆的,一对金色的瞳孔……这些跟昨晚他看到的巨兽,都完全吻合。只不过……体型上相差得也太大了些。难道……他昨天半梦半醒间,其实看到的是这个小东西,只不过梦里将它魔幻化了? “嗷?”弑天知道昨夜主母的老爹现了它。不过,跟顾夜相处久了,它学会了装无辜和耍无赖。它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金色的眼眸瞪得圆圆的,一脸无辜相——反正你没抓到现行,奈我何? “爹,你别那样拎着小墨,它会不舒服的!”顾夜见自家老爹审视着小黑猫,怕他看出什么,赶紧吩咐月圆道,“小墨饿了,你带它去小厨房吃点东西。” 君氏给女儿梳了个漂亮的飞天髻,戴上红珊瑚的簪和珠花,满意地从玻璃镜中,细细地打量着自家闺女:“我们宝儿真是漂亮。平时就是不太爱打扮,可惜了!对了,宝儿爹,你在看什么呢?快看咱闺女好看吗?” “好看!闺女随你,当然好看!”镇国公把小黑猫扔给月圆,一句话把娘俩都取悦了。他又接着道,“我在看那只小猫,样子跟我昨晚见到的巨兽,还挺像的!” “宝儿的宠物,还不到你巴掌的长度,跟巨兽根本不搭边儿。”君氏觉得好笑,想了想道,“莫不是烛光映出的影子,让你迷迷糊糊间,产生了一种错觉?” 镇国公想起他透过窗户,看到巨兽从天而降,一步步走近的样子。不可能是错觉!可是,巨兽消失的事,又该如何解释? 陪着父母吃了早餐,顾夜撑着一把油纸伞,踏着洁白的雪毯回到了明珠阁。一进自己的屋子,她就把丫鬟们都遣了出去,从空间中取出了小墨背回来的两大筐物品。 两个大竹筐,装得满满当当,都是尘哥哥精心给她挑的礼物。顾夜打开其中一个竹筐,里面是雪白的没有一丝杂色的灵狐皮毛。、 灵狐是最灵巧狡猾的猎物,就连最有经验的猎手,一年下来也难捕到一只。灵狐的皮毛,只有在冬天猎得,才最丰盈饱满。 它的珍贵之处,除了保暖外,还能根据光线变换色彩。没有阳光的时候,是雪一样的洁白。在阳光下,会反射出七彩的光泽,衬得人仿佛仙子一般。 灵狐皮毛千金难寻,哪位闺秀如果能得一块,点缀在风帽或领口,绝对会引得众人的瞩目。尘哥哥倒好,不要钱似的一下子送了一筐过来! 另一筐中,有珍贵的饰、名贵的药材、炎国独有的食材……其中还附了一封信,说明饰是四皇子,从皇子府的库房中挑选的;药材是尘哥哥的爷爷,得知她在大药会中获得了九级药师,给她的贺礼;那些新鲜的食材和吃食,则是尘哥哥根据她的口味挑的…… 她最喜欢的,还是尘哥哥送的礼物。虽然不比饰、药材贵重,却全部都是她喜欢的。千金难买心头好嘛!这也说明尘哥哥对她用心了,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虽然远隔千里,被牵挂的感觉,也挺好的! 灵狐的皮毛,女人没有不喜欢的,无论年长年幼。顾夜挑了两块最好的,亲自给娘亲送去。当然也少不了未来嫂子们的——晴姐姐、安雅、林姐姐和卫姐姐一人都送了一块。剩下的四五块,让娘亲看着给亲戚家的小姑娘吧。 顾夜抱着灵狐皮毛,重新回到荣安园。君氏见了,抚摸着柔软的皮毛,轻声问道:“这些是灵狐的皮毛!你从哪儿得的?” “我刚刚回到明珠阁,就现屋里多了一筐皮毛。里面留了信,是尘哥哥托人带回来的!”顾夜给这筐皮毛安了一个来历。 君氏皱了皱眉:“明珠阁的护卫,看来得多添一些了!” 顾夜撅了噘嘴,道:“不用!我身边有两个暗卫保护,足够了!那些普通的护卫,无论添多少,都防不住尘哥哥身边的顶尖高手的!” “即便是宁王的人,也不能任其自由出入你的闺阁!传出去,对你名声有碍!”君氏担忧的不无道理。 顾夜乖巧地点点头,道:“娘亲放心,我这就让人传讯给那人,以后有什么事,要什么送东西,都走明路。别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似的!” “你好好跟人说。毕竟是宁王身边的得力干将,不好把人得罪死了!”君氏担心女儿性子直,把人得罪了,将来女儿嫁过去,多一个仇人给她使绊子。为了女儿,君氏考虑到方方面面,生怕女儿吃亏。 “好,都听娘亲的!”顾夜只有在君氏面前,才乖顺得如同一只没了爪子的猫儿。 君氏满意地点点头。她拎起一块灵狐皮毛,讶异地道:“居然都是完整的灵狐皮毛呢。年前,隐珍阁的拍卖会上,出现了一块灵狐皮,京中的贵女闺秀争相出价。那块灵狐皮我见了,只有这一半大小。” “拍卖会?隐珍阁居然有拍卖会?我怎么不知道?”顾夜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 “拍卖会举行的时候,咱们还在温泉庄子上。娘得了消息的时候,灵狐皮毛已经有主了,心里还觉得惋惜,想着如果把灵狐皮毛拍回来,给宝儿镶在领口或者斗篷上,我们宝儿一定比仙女还漂亮。”君氏把灵狐皮毛,在女儿身上比划着。 顾夜咧嘴笑笑,很不要脸地道:“娘亲,没有灵狐皮毛,女儿也是漂亮的小仙女!这两块皮子,是女儿孝敬您的。我那儿还有好几块呢!” 君氏嘴角噙着笑,道:“你有这份孝心,就足够了。娘都一把年纪了,再用这灵狐皮毛,穿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谁敢笑您?她们那肯定是眼红您,嫉妒您呢!娘亲,您哪里老了?瞧您这皮肤,瞧您这身段,还有这气色……啧啧,跟女儿一起出去,都会被误以为是我姐姐呢!”顾夜又开始对娘亲吹起彩虹屁了。 君氏被逗乐了,用手指点了点女儿的脑门:“你呀,净瞎说!” 第六百六十章 如此皇上 “女儿才没有瞎说呢!不信,你问问爹,看他赞同不赞同女儿的观点!”顾夜冲着从外面进来的镇国公,挤了挤眼睛。 刚刚进门的镇国公,还没摸清楚情况,愣了一下,便笑着道:“对,对!咱们宝儿说得没错!” 君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从箱笼中取出给女儿做好的一件新装,琢磨着怎么把灵狐皮毛镶上去最好看。 每年的初一,宫里都会设宴款待勋贵大臣及其家眷。往年,君氏身子病弱,镇国公又担心她看到别的夫人身边有女儿环绕,心情更抑郁,便早早向宫里告了假。 今年,她的身子大好,女儿又寻了回来,进宫赴宴自然是少不了的。她要把闺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女儿的容貌,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小姑娘! 顾夜拦不住她,便召了君氏身边擅针线的大丫鬟,找来娘亲新做的一条斗篷,帮着出主意,将上面普通的白狐皮毛,换上灵狐的。 还说,宫宴的时候,母女俩定然是全场最最亮眼的一对!赞美和俏皮话,一句不重样地从她口中流出,逗得君氏笑的几乎捏不住针线。 今年的除夕家宴,是镇国公府上最团圆、最欢乐的一年。且不说家中的宴席,无论是种类还是口感,都比往年上升了不知多少个台阶。 就说这家中的人口,上到褚老爷子,下至刚刚寻回来的小女儿,褚家人一个不落地坐在一起过节,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君氏眼中含着泪,搂着坐在她身边的小女儿,喃喃自语着:“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除夕宴,一家人心情高兴,无论是酒量过人的褚老将军和顾老爷子,还是浅尝辄止的君氏和顾夜,仿佛都有了醉意。酒不醉人人自醉,在那样温馨美好的氛围中,哪怕没有酒,也会有种微醺的感觉…… 一家人吃吃喝喝,家宴一直持续到午夜时分。当千门万户,燃起辞旧迎新的爆竹时,镇国公院中的烟火,成为京中的一处盛景。 烟花是隐珍阁送过来的,花样繁多,姹紫嫣红,几乎吸引了半个京城的目光。就连宫里的皇上和太子,也被注意到了这经久不息的烟火。 轰轰隆隆的声响,仿佛雷声又似火炮,烟火把黑暗的夜空点亮了。瞬间,镇国公府的上空,成了烟花的海洋。 团团盛大的烟花象一柄柄巨大的伞花在夜空开放,像一簇簇耀眼的灯盏在夜空中亮着,像一丛丛花朵盛开并飘散着金色的粉沫。焰火在夜空中一串一串地盛开,最后像无数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依依不舍地从夜空滑过…… 太子殿下一手握着酒杯,陪着父皇登上高高的楼阁,眺望七彩斑斓的夜空,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原来烟花还有这么多的种类!这是谁家,竟然如此大手笔!” 昭容帝朝着烟花绽放的方向,微微一笑,道:“还能有谁?镇国公府上呗!往年,他们家是最沉寂的一个。没想到今年倒拔了头筹!” 太子殿下把手中的杯子,放到身后小太监举着的托盘上,唇边绽开一抹宽和的笑:“镇国公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恨不得昭告天下,难怪会出手如此阔绰!” “也就褚步凡那个没脑子的!得了那么多新颖的焰火,把宫里的烟花都给比下去了。换了旁人,即便弄到了,也未必敢这么猖狂地放出来!”昭容帝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看向宫中品种单一的烟花,再看看不远处花团锦簇的天空,恨不得把内务府的总管揪出来,用鞭子狠狠抽一顿。责问他是怎么办差的?就这么糊弄朕? 太子殿下忍不住替镇国公说话:“镇国公府上一门武将,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哪里会想那么多?” “朕跟那褚步凡,几乎是一起长大的,还能不了解他的脾气?你当你父皇年迈昏聩了,随意迁怒于人?”昭容帝的年岁,跟镇国公相仿。年轻时候,跟着同一个师父学过功夫。 褚步凡那家伙可恶,对练的时候从不留手,把当时还是皇子的昭容帝,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惨败是常有的事。不过,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玄妙,男人的信任和感情,就是打出来的! “儿臣不敢,儿臣惶恐!”太子殿下忙躬身道。 “行了,行了!今日只有父子,没有君臣!”昭容帝冲他摆摆手,望向镇国公府邸的方向,叹了口气道,“皇儿,你要记得,褚家是国之栋梁,对国一片赤胆忠心。这样的能臣,切勿凉了他们的心!” “儿臣多谢父皇教诲!”太子殿下深深地记在心间。 “褚家的小姑娘,要不是被宁王看上,朕本来是想着指婚给你的!你底下的弟弟们渐渐长大,朕经过的夺嫡艰辛,不想让皇儿你重蹈覆辙。有镇国公府的支持,你的太子之位便稳了……”昭容帝想起自己帝位来之不易,不由感慨地道。 “父皇的信任和爱重,才是儿臣最有力的保障!”太子脑中浮现那张小巧精致,又古灵精怪的小脸,眼神微微一暗。 “你是朕精心培养出来的储君,只要不犯不可饶恕之大错,谁都不会撼动你的地位的!”昭容帝忍不住敲打一句。儿子渐渐长成,他还在壮年,帝位和权势,诱惑太大,不是任何人都能抵制得住的。 太子殿下躬身道:“父皇放心,儿臣定然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那你说说,褚家的小女儿,跟炎国宁王的事儿,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宁王乃是一代战神,手握炎国最强大的军队。褚家是东灵国支柱,守卫着北地要塞。两家联姻,不知是福是祸。 太子殿下略一思忖,谨慎地开口道:“儿臣以为是福不是祸!” “哦?何出此言?”昭容帝想听听皇儿的见解。 “以炎国目前的实力和军力,就连三大国的黎国,都铩羽而归。战事起时,炎国尚在内乱之中。现在,炎国国内局势已定……不是儿臣妄自菲薄……炎国要想吞并东灵,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儿臣的意思是,炎国如果对东灵起了心思,并不需要牺牲宁王的终身,去搞什么阴谋诡计……”说完,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东灵国在天下众多的国家中,只能勉强位列二流,跟那些大国毫无一战之力! 这臭小子!干嘛说这么直白!你父皇不要面子的吗?昭容帝忍了好久,才收回了几欲踢出去的脚。不过,以他对宁王的了解,那人的确不是会虚与委蛇的人!在战场上,褚家老少三代齐上阵,也未必让这位战场杀神看在眼中! “宁王那样冷酷寡薄的一个人,怎么就看上一个没长开的豆芽菜?”昭容帝自言自语地道。 太子殿下睁大了眼睛看向父皇:英明神武的父皇,居然也会在背后议论人长短?褚家小姑娘虽然看上去单薄了些,但容貌在这京中的闺秀中,也属上乘。再说了,人家年岁还小,身量会渐渐长开滴! “看什么看?欠揍是吧?”昭容帝被皇儿盯得有些老脸挂不住,哼了哼道,“不过,实在是可惜了!褚家小姑娘年纪轻轻,就习得一手好医术,在制药上天分也奇高。这颗好白菜,要是真让宁王给拱走了,真是东灵国的损失啊!” 太子殿下暗暗地撇嘴:谁说不是呢?不过,宁王卯足了全力,想要拱褚家的小白菜,谁敢阻拦?谁有这个能力阻拦? “皇儿,你说……要是朕个暗谕,让咱们东灵最优秀的年轻才子俊杰,去追求褚家的小姑娘,会不会成功?”昭容帝抚了抚下巴上的短须,眼中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太子殿下……他身边这位,定然是假父皇!这么蔫儿坏的主意,亏他还是一国之君的,居然想得出来。 “父皇,您要是不把宁王单枪匹马杀过来找您拼命,您尽可以试试!”太子殿下为了父皇的老命着想,口中说出了逆耳忠言。 “你这个逆子!!”昭容帝听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皇儿,你是最为肖似朕的,无论相貌还是品性上。朕觉得,你当得上京中第一才子的称号。不如……你牺牲一把,去褚家那小丫头?” “父皇……”太子殿下一脸无奈,“您这是准备换储君了?” “胡说!朕对你满意着呢,什么时候说要换掉你这个太子了?”昭容帝继续冲他瞪眼睛。 太子殿下紧蹙着眉头道:“你既无意换储君,为何怂恿儿臣去送死?依宁王的性子,要知道儿臣抢他的心头好,说不得哪天,儿臣就横尸在寝宫之中……” “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昭容帝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童言无忌,百无禁忌,神明莫怪!” “父皇,那宁王对褚姑娘,是入了心的。这未必不是好事!您想想,宁王在炎国的朝堂上,还是有很大影响力的,又颇得盛德帝和四皇子重用。他看重褚姑娘,肯定不想她为难,在他掌着军权的岁月里,往咱们东灵兵的几率,能降到最低!” 第六百六十一章 太逗了 太子殿下分析得头头是道。目的只有一个,阻止父皇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突然,一阵密集的烟火声,打断了父子两人的对话。抬头往夜空看去,漆黑的天幕中,出现了几个耀眼的大字:新春快乐!紧接着,又是一片枫叶形状的烟花,随后跟着一颗红心。 大半个京城都震惊不已。原来烟花还可以这样操作,那几个华丽丽的的大字,太应景了!只不过,后面的叶子和红色的桃子,代表什么?估计只有镇国公府的人才知道。 本来一脸自得的镇国公,脸黑得跟包公似的。可恶的宁王,一定是他搞出来的花样,还拿隐珍阁做借口!那片枫叶,绝对是代表他家小叶儿。这是用烟火,来祝小叶子新年快乐呢!至于那个桃子……可能是因为他闺女喜欢吃桃子吧? 顾夜看着无尽的夜空,遥望着西方,那儿有牵挂着她,并且她也同样牵挂的人。漆黑的夜空中,仿佛出现了一张俊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脸,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对她说:新年快乐,我的小叶子,爱你! 雪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冰凉的雪花,轻柔地落在她的面颊上,仿佛那人略带凉意的手指,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顾夜嘴角含着笑,眼中闪烁着晶莹:尘哥哥,我想你了! 顾夜是抱着凌绝尘留下的一件大氅,缓缓进入梦乡的。大氅上,还留存着他独有的味道,就好像被他拥入怀中一般。她做了个甜甜的美梦。梦中,她成了尘哥哥的新娘,两人终于不必相隔两地,承受相思相念之苦…… 天光渐亮,明珠阁的院子中,丫鬟婆子们来回穿梭着,渐渐热闹起来。而明珠阁主人的闺房中,却静悄悄的。几个大丫鬟,知道自家姑娘有赖床的小癖好。尤其是天冷的时候,更明显。 昨晚,烟花放了大半个时辰,姑娘歇得晚。月圆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见姑娘睡得依旧香甜。埋在黑色大氅中的小脸,红扑扑的,嘴角含着笑,那甜甜的小模样,任谁都不舍得吵醒她。 蹑手蹑脚地出了内室,月圆冲着良辰和美景,嘘了一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用口型道:让姑娘再多睡会儿吧。 良辰和美景对视了一眼,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给褚老将军、国公爷和夫人拜年的时候了……那就……再让姑娘睡上两刻钟? 就在这时候,一只雪白的鹰隼,穿越风雪,朝着内室的窗户猛地撞了上去:哎呦喂!这大冷天儿的,冒风顶雪地来送信,本鹰容易吗? 冻死鹰了,还不赶紧开窗让本鹰进去!小白用身子用力撞击了几下窗户,发出的动静,首先惊动了外间的几个丫头。月圆赶紧走进内室,小心地打开窗户。一个白色的身影,连同风雪一起卷了进来。 小白落在窗前的桌子上,用力抖落抖落身上的积雪,小身子一歪,把桌上一个小巧的梅瓶碰倒了,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地“咔嚓”声!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月圆在口中小声地念叨着。 “好吵!”床上的小姑娘,皱了皱眉头,抱着黑色大氅,轻轻翻了个身,嘴里小声咕哝着。 不知自己闯了祸的小白,扑腾着翅膀,落在女主人的枕头上,扑扇着两只长长的翅膀,露出翅膀下面绑着的一个红包。 月圆见姑娘穿得单薄,生怕小白的翅膀扇出的风冻着姑娘,赶紧上前,一把抱住了鹰隼,小声地道:“小白,我们先去厨房找吃的……” 换了往常,小白一听有吃的,肯定乖乖地被抱走了。今日却反常地拿嘴巴去啄月圆的手,灵巧地避开了——主人说了,一定要女主子一睁眼,就收到他送的红包! 被吵醒的顾夜,是有起床气的。她气哼哼地睁开眼睛,伸出手,抓起小白的两只脚,往地板上扔去。小白扑腾着翅膀,在落地的前一刻,重新飞起来,又执着地落在顾夜的枕头上,还把脑袋伸到顾夜的脸前面,尖利的喙差点就碰到顾夜的鼻子了。 顾夜一睁眼,就看到一个放大版的鸟头,气不打一处来。她腾地坐了起来,冲着月圆喊道:“来人,把这只扁毛畜生做成果木烤鸟,早上加餐!” 小鹰隼一脸委屈:它冒着风雪,夜以继日地在风雪中翱翔,差点没冻成冰坨坨,就为了在大年初一的早上,赶到女主人的身边,把主子的礼物带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女主人却要把银家给烤了,嘤嘤嘤嘤,好难过,好委屈,有木有! 小白冒着被做成烤鸟的风险,扑到女主人的脸上,把翅膀下的红包,亮给顾夜看。冰冷的羽毛,拍在顾夜的脸上,把她冻得抖了两抖。她一把抓住小白的翅膀,刚想去拔光它的羽毛,视线停留在右翅下的红色荷包上。 她坐了起来,摘掉绑在翅膀下的荷包,取出里面薄薄的一张纸——五万两银票,另外一张薄薄的卡片上写着:给小暗夜的压岁钱,新年快乐,想你,比心! 顾夜抚摸着卡片上熟悉的字体,嘴角悄悄地上扬,心中默默地念到:“尘哥哥,新年快乐!我也想你……” 小白的使命完成,默默地退了几步。突然,它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一丝几不可闻的动静。警惕地转眸看过去,发现房间的角落,居然有只小老鼠,明目张胆地东张西望着。 鹰,是老鼠的天敌。小白虽然从小被驯养长大,却没有失去自然的天性。可恶的鼠辈,竟然胆大包天,在女主人的屋子中横行。女孩子都是害怕老鼠这种生物的,它立功的时候到了! 这么想着,小白在月圆的惊叫声中,朝着那只乒乓球大小的灰色小老鼠扑了过去。小飞鼠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机灵地钻进了新主人给它准备的窝里。不过,它的脑袋进去了,肥肥的小屁股还留在外面呢。 “小白!那是姑娘养的追踪鼠,别伤了它!”月圆急得直跳脚。 小飞鼠的窝,被安置在角落中。小白冲过去的时候,要穿过重重阻碍。当它在爪子,堪堪触碰到小飞鼠的时候,月圆的声音也传到了它的耳朵里。 什么?这小老鼠居然是女主人养的?……女主人真是……与众不同,别具一格,独树一帜……小白收起利爪,轻轻戳了戳小老鼠露在外面的屁股——好肥!不愧是女主人养的宠物! 小白从角落中,踱着步子出来,重新飞上了桌子,用尖利的嘴巴,梳理自己被风雪打湿的羽毛。锐利的目光,不时朝着角落的小肥鼠看上一眼。就好像……一个馋嘴的小孩子,看桌上的零食一般。 小飞鼠对危险的感知,还是挺灵敏的。意识到危机解除,它扭着身子从窝里钻出来,四处看了看,又开始心大地到处转悠开了。 早餐时间快到了,马上就有新鲜的水果吃了,好期待呢!小飞鼠像往常一样,顺着桌腿爬上了桌子,准备开饭。却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位不速之客,雪白的羽毛,尖利的爪子,长长的嘴巴——好像是一只鹰耶! 迟钝的小飞鼠,浑身的毛竖了起来,扭头就要逃窜。却被爪子痒痒的小白,一下子按住了!不过,顾虑到它是女主人的宠物,小白留着力道,并未使力罢了! 小飞鼠流着宽面条泪,唧唧地叫着:天哪!新主人这边太危险了。昨天是猫儿,今天是鹰,都是它的大敌!可怜无辜又弱小的它,不知哪天就成为两者口中之食。惨哪! “小白,你要是敢把百里师兄送我的追踪鼠给弄残了,信不信我把你的毛拔了,一鹰四吃?”顾夜把两世以来收到的第一份压岁钱,慎重地放进胸口贴身的内袋中。尘哥哥给她的压岁钱,意义更重大! 小白闻言,轻轻地抬起爪子,朝着旁边挪了挪。桌子上的小飞鼠,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的,竟然缩成一团,动也不动。 小白担心地用翅膀轻轻拨了拨,将小飞鼠拨成四脚朝天状。小飞鼠动也不敢动,肚皮朝上地躺着任宰割。小白更担心了:不会真被它踩坏了吧?它不要被做成一鹰四吃! 小白曾经在厨房中,亲眼目睹过“一鸭四吃”。一想到自己被烤熟后,做成了烤鹰薄饼,鹰肉酱丁,鹰架豆腐汤和鹰油蒸蛋,它不禁菊花一紧——它精瘦精瘦的,肉粗且柴,根本榨不出油脂…… 顾夜叼着牙刷走过来,拨弄了小飞鼠一下。见它依然瑟瑟地装死,从手心中变出一颗它最喜欢的樱桃,放在了桌子上。 樱桃发出了诱人的清香,小飞鼠起先依然一动不动,眼珠子却缓缓地睁开,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食物,嘴边有可疑的水迹若隐若现。 小白是只爱吃水果的鹰。它伸过脑袋,用嘴巴叼起樱桃,舌头一卷,把樱桃吞了下去。小飞鼠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它四只小腿不住地颤抖着,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第六百六十二章 丰厚的红包 顾夜又拿了一颗樱桃出来。小飞鼠忍住不动,小白看了它一眼,仍旧不客气地吞了下去。当第三颗樱桃出现时,小飞鼠终于忍不住了。 它飞快地窜起来,死死地抱住樱桃,乌黑的小眼睛瞪住小白,一副为了吃的豁出去性命的慷慨就义状!顾夜被它逗得“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前世她没有条件养宠物,这一世捡回一只小奶猫,还是高冷的变异豹。小飞鼠的到来,刷新了她对宠物的认识——原来小家伙们可以这么有趣。难怪不少人都喜欢养一只在身边解闷儿呢! 昨晚午夜吃的饺子,现在还不饿呢。顾夜喝了几口粥,就匆匆携着小鼠和白鹰,到爷爷的“福寿堂”,给老爷子拜年讨要红包去了。 顾夜披着斗篷,冒着风雪,来到福寿堂的时候,发现一家人齐聚厅堂,就缺她一个了。解掉斗篷,顾夜直奔主题,冲着坐在正堂上的褚老将军跪了下去,正儿八经地磕了个响头,口中道: “祖父,新年伊始,孙女祝您:家和睦,人似仙,潇洒走人间;酒当歌,曲轻弹,儿孙高满堂;花儿美,碧水连,日月追云间;梦成真,福禄全,快乐每一天!!” “好好!还是我孙女这拜年的话说得新鲜。哪像这些臭小子们,每年都是老一套!”褚老爷子喜得眼角的褶子又多了几层,“快起来,地上凉!” 镇国公瞪了厅中的下人:“没眼力劲儿的,还不赶紧给姑娘拿个软垫过来。要是冻坏了姑娘的腿,小心老子揭了你们的皮!” 君氏在一旁目露无奈,轻轻掐了他的后腰一把:“大过年的,你说的是什么话!” 镇国公愣了一下,意识过来了:“呸呸!我真是老糊涂了,大过年怎么能说冻坏腿的事呢?多不吉利!瞧我这张嘴!” 褚老爷子递给孙女一个厚厚的红包,闻言瞪了儿子一眼:“你要老糊涂了,那我算什么?不会说话就别张嘴了。” “祖父龙马精神,看上去顶多四十出头,在战场上杀他几个回合,绝对没问题!您依然是让狄戎闻风丧胆的无敌将军!”顾夜捏着厚实的红包,不遗余力地拍着褚老爷子的马屁。 她的几个哥哥冲她翻白眼,用口型对她说了两个字——谄媚!顾夜冲着他们挑挑眉:你们这是嫉妒本姑娘。有本事,你们也谄媚一回,让老爷子看看? 褚家的几个兄弟,还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哪怕是最小的褚慕杉,如果说出这样的话,估计也会被他祖父一巴掌拍开吧! 褚老爷子却哈哈大笑,乐得从怀里掏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珍珠,扔给小孙女:“还是我孙女会说话,这枚珍珠是爷爷偶然间得的,拿去镶首饰去吧!” 这么大的珍珠,要是镶在首饰上,能把人的脑袋坠疼。顾夜觉得,就是当弹珠弹着玩,也有些大。不过,这时候的珍珠都的纯天然的,这么大的珍珠,没个几千两甚至上万两,是弄不来的。爷爷出手真是太大方了!小财迷喜滋滋地收起珍珠,向祖父道了声谢。 顾夜走到顾老爷子面前。还没拜下去,顾萧眼中带着戏谑地笑,口中道:“哎呦呦,轮到我出血喽!” 顾夜笑嘻嘻地道:“爷爷,我祝您: 福海朗映九州天, 寿域齐开笑欢颜。 康乐永健春常在, 宁静安逸不知年。” “哟哟!我们叶儿还会作藏头诗呢!”褚老爷子抚着花白的胡须,对乐呵呵却有些没搞清楚状况的顾萧道,“小顾,让你平时多看点书,你偏不听!叶儿这是祝你‘福寿康宁’呢!” 镇国公也咧开嘴,笑着开口道:“没想到我们武将之家,居然也能出一个文化人!我都没听出来……” 文韬武略并精的褚大少和褚二:……,满腹经纶的褚三也:……众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样:…… 在老爹的眼中,他们六个儿子加起来,也没有一个女儿金贵。唉!偏心都偏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 顾夜接过爷爷手中同样厚实的红包,美滋滋地自己拿着小垫子,来到爹爹和娘亲的身边,粉红色的小嘴巴中吐出: “爹爹,娘亲,宝儿祝你们在新的一年里,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阳开泰,四季平安,五福盈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百事亨通、千事吉祥,万事如意!” “好,好,好!我们宝儿的成语可真溜!而且个个都有好寓意。来,爹给个大红包给你,祝我们宝儿健健康康,遂心如意!”镇国公高兴得找不到北,又往红包里塞了几张大面额的银票——就是把家底都给闺女,他都心甘情愿。 君氏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一个同样丰厚的红包,塞进了女儿的手中。顾夜心中那个美啊!用手捏一捏,里面全是银票子,这么厚实的红包,今年的压岁钱,肯定不会少了! 褚家兄弟也都轮流给长辈们拜了年,收了红包。可看看手中比自家妹子缩水不知多少倍的红包,褚家兄弟不禁相对无言泪两行。 褚小六不甘心地看着大哥、二哥、三哥和五哥比自己和四哥要厚上一半的荷包,忍不住抗议道:“妹妹比我的多,我不提意见,可是同样是儿子,为什么还要分三六九等?” 镇国公瞪了他一眼,哼了哼道:“老大他们,有的已经定亲,有的快要定亲。这大过年的,不得给人家小姑娘时不时买点礼物啥的?等你们有了心仪的小姑娘,爹也给你个大大的红包!” 褚四默默地收了红包,给小六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谁让他蠢得贸贸然就开口了,自己钻套子里去了吧? 褚小六口中小声地嘟哝着:“我转过年才不过十七岁,大哥都快二十五了,才刚刚结束单身汉的状态。我急什么……” 镇国公又冲着褚大少瞪眼:“看看!你给弟弟们做了什么坏榜样?你的亲事,正月里一定给老子搞定,否则别想回郡琅关!” 褚大少担心地皱起眉:“可是,郡琅关不可一日无帅……” “郡琅关难道少了你,就马上被攻克了?你手下那些将领,都是白领军饷的?你给我老实在家等着成亲,郡琅关你老子我去帮你守着!”镇国公因为手伤,多年未曾踏足战场,心早就飞过去了。 那些纵横沙场,热血沸腾的年月,时刻在心中萦绕。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到久违的战场,跟兄弟们并肩作战。 “不行!爹爹的手,至少要做一年的复健,配合着药油的按摩,才能恢复。我是您的主治大夫,您必须遵医嘱!”顾夜按下他跃跃欲试的心,给他泼了盆冷水。 褚四对泄了气的镇国公道:“父亲,孩儿愿意替大哥守卫郡琅关!” “郡琅关又不是咱家的,你说去就去!这得请示皇上,看皇上属意谁吧!”褚家十多年前的祸患,不就是因为在军中影响力太大,引起上位者的忌惮吗? 若真因此失了北地的兵权,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现在,女儿找回来了,一家人平平安安、团团圆圆,才是镇国公想要的! 褚老将军想得更多些。炎国的宁王,看中了他家孙女。要是褚家手中的军权太强的话,只怕孙女的亲事会有波折,未必不会重蹈十几年前的覆辙。他也老了,还能有几个十年蹉跎?他自认他们褚家,对东灵国已经仁至义尽,何必贪恋烫手的兵权呢? 褚大少舍不得那些一同殊死奋战的手下,舍不得他守卫了整整三年的边关。他是褚老将军一手培养起来的,老将军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意。 拍拍大孙子的肩膀,褚老将军语重心长地道:“雄鹰离开了草原,也不会折去翅膀。你的才干,无论到哪儿都终究有施展的一天。” 爷爷和父亲的担忧,他又何尝不知?但凡掌兵者,都逃不过被上位者的猜疑——褚家,更是有过血的体验。望了望满含担忧看向他的小妹,褚慕桦艰难地点点头。 顾夜眨眨眼睛,出言打破厅中的凝重:“今年,我是不是要多了四个嫂子了?哥哥们可不能光顾着疼嫂子,把妹妹抛之脑后啊!” 褚三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笑道:“那是小五干得事儿,我们三个做哥哥的,是绝对不会做出来的!” 褚小五像炮仗似的,被点着了:“三哥,你这话可就不地道了!我怎么不疼妹妹了?安雅跟妹妹关系好着呢,有什么好东西,肯定先紧着她的!” “你们妹妹,有了好东西,不是也都想着你们的媳妇?”镇国公哼了哼,女儿送灵狐皮毛给几位小姑娘的事,他都听说了。 那么珍贵的东西,说送就送了!几个臭小子,将来要是敢对妹妹不好,他就把人全部赶出镇国公府!让他们自立门户去吧,免得杵在面前碍眼! 顾夜是打着几位哥哥的名义,把皮毛送出去的!褚大、褚二他们,还是从心上人那儿得到回应后,才知道这件事。几兄弟,对这个善解人意的妹妹,心中颇为感激。 第六百六十三章 进宫 “哥哥们不必如此,要真是心中觉得过意不去,给妹妹一个大红包就行了!”顾夜说着,故作垂涎地看着哥哥们手中的红包。 褚小六毫不犹豫地,将手中还没有打开的红包,塞进妹妹的手中,并挑衅地朝着哥哥们挑了挑眉:“妹妹,这是六哥给你的红包,你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哦!”说着,揉了揉顾夜的头顶。 顾夜:……几个意思?她不就长得矮了点吗?她已经十四了好吗?古代这个年岁的小姑娘,已经可以定亲成亲了。还盼着她快快长大!如果说话的不是六哥的话,她准会认为对方在暗讽她的个头——那是她的硬伤! 不过,无论爷爷、爹爹还是哥哥,在送红包的时候,都提到了“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她有这么弱不禁风吗?她只是看上去瘦了点儿,身体壮着呢!别总把她当成林黛玉,好吗? 顾夜心塞地打开六哥给的红包,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谢谢六哥,六哥你真是大方啊!” 原来,六哥收到的红包,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有上万两呢!两位爷爷和爹娘,今年出手够大方的啊! 必须的啊!年前两位老爷子的酒坊,生意红火得不要不要滴。为了买精品五粮液,两家勋贵几乎都要打起来了!供不应求的生意,让老爷子们赚了满钵金,给压岁钱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 而镇国公,为了不显得那么偏心,给儿子们压岁钱的时候,忍着痛比往年加了不少,几乎掏空了自己的小金库。看着小兔崽子们捧着红包一脸惊异的表情,他的心在滴血啊!他存了好久的私房钱…… 显然,褚小六没有意识到今年会受到这么多压岁钱。去年,爷爷在边关没回来,娘亲卧病在床,爹爹只给了他们一人一千两,将他们给打发了。今年竟然翻了十倍! 他故作西子捧心状,夸张地道:“妹妹,六哥刚刚说出去的话,送出去的红包,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顾夜还没开口,褚四就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送给妹妹的红包,你好意思收回来?难道在你心中,妹妹还没有区区一万两银子重要?原来你所谓的疼妹妹,不过是口头上的空话!” 说完,他把手中的几个红包,也一股脑儿塞进妹妹的手中。妹妹建药厂,几乎没有动用家里的银钱。这药厂的厂房已经建好了,而且各种设备都是最好的。妹妹手中的银子,应该花用得差不多了吧?这些红包,就当他对妹妹药厂的支援了! “四哥,你别挑拨我跟妹妹的感情。妹妹是无价之宝,将她跟那些阿堵物相比较,本身就是对她的一种侮辱!我刚刚逗她玩儿呢!”褚小六冲着褚四龇牙。四哥是在嫉妒他跟小妹的关系最好,给他添堵呢! 顾夜心中感动不已。如果说,不知道红包里银票的数额,给了也就给了。明明知道里面有白银万两,还慷慨的送出去,这绝对是亲哥哥了! “好!这些银子,我都收下了。妹妹也不白要你们的,等药厂建起来,都折合成股份,分给各位哥哥们!”两位哥哥的银子,握在他们手中又不能生小的,到她这里却可以!她就当给哥哥们攒老婆本了! 褚四学着六弟,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道:“说什么呢!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你再折合成药厂的股份给我们,岂不变成了哥哥们占你的便宜了?” “行了,都是自家人,别说生分的话。宝儿,你哥哥给你的压岁钱,你安心的拿着。你的哥哥们不缺钱花,不用你替他们打算。难道你还信不过你老爹我?我既然生的起,就养的起!”镇国公打断了接下来顾夜要说的话。 君氏瞪了他一眼,对其他四位儿子道:“小四和小六,孤家寡人,红包送出去也就送了。你们的就留着,要讨小姑娘的欢心,光靠嘴皮子可不行。咱们褚家的男人,可不能抠抠索索的!” 褚三弯起一对好看的狐狸眼,从红包中数出一万两银票,塞进一个荷包中,递给妹妹道:“娘,您也说了,男人不能抠唆。给妹妹的红包,自然是不能少的。” 他在外面,跟朋友做了些生意,家底还算丰厚。一万两银子,对他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 褚大少和褚二,都在边关待过,关外的紧俏货物,如上好的皮子、药材什么的,随便运回来些,一趟下来换成的银子也不止这些。给自家小妹的压岁钱,自然不会不舍得。 可苦了花钱大手大脚,没有什么理财观念的褚小五了。红包给出去后,他摸摸自己瘪瘪的荷包,第二次感觉到银子的重要性!(第一次是跟泰郡王争怀表的时候) 就连顾茗,也把自己的身家全部给了妹妹——输人不输阵,妹妹多了几个哥哥疼她,他依然是为了妹妹敢豁出去一切的哥哥! 顾夜笑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看着小姑娘一副小财迷的模样,全家上下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褚家这十几年来,最开心的一个年节。褚三摇着扇子,嘴角勾笑:妹妹找回来,真好! 顾夜把自己这些日子的劳动成果——围巾和手套,拿了出来。两位老爷子,爹爹和娘亲,都是一条围巾和一副手套。哥哥们是围巾。 收到礼物的褚家上下,当即就把围巾套在脖子上,连连夸赞顾夜心灵手巧、善解人意、聪明懂事……把顾夜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君氏抚摸着柔软温暖的围巾,心疼地埋怨道:“你这孩子,不是让你不要急着赶工吗?这么多围巾手套,一定是晚上背着娘,熬夜织的吧?良辰、美景,你们是怎么伺候姑娘的?也不知道劝着些!” 良辰美景忙上前请罪,她们也很无奈啊,晚上的时候,姑娘从来不留她们值夜,到底有没有熬夜织毛线,她们还真不清楚。 顾夜笑着依偎在娘亲怀中,道:“娘亲,你们别怪她们。女儿没熬夜,不信你问问女儿房中的灯油,有没有比往常耗得多?” “少糊弄你娘!你手中的那几枚夜明珠,哪个拿出来,不必灯油亮堂?以后这样的事,交给手底下人去做。你若是真喜欢,就随便带着做做,别像赶任务似的。累坏了,你娘和我,都会心疼的!” 镇国公美滋滋地直着脖子。女儿亲手给他系的围巾,一定帅得不要不要的。今夜宫中的晚宴,他就围着围巾去,羡慕死那群老家伙们! 用过午餐,顾夜回到房中,数了数自己今天收到的压岁钱。哇塞!加起来十多万呢。再加上一大早收到的尘哥哥的压岁钱,顾夜顿时觉得,过年真好!如果能多几个能收银子的年节,她肯定成为家中最有钱的小富婆! 收好压岁钱,美美地睡了个午觉。下午的时候,君氏就过来把她拎起来,上上下下地打扮起来。 嫩红色的小袄,藕荷色的六幅绣彩蝶穿花的百褶裙,上面的团花用翡翠宝石做蕊。领口上镶了一圈丰厚的灵狐皮毛,袖口也亦然。鲜亮的颜色,雪白的软毛,衬托着她的小脸更加娇嫩欲滴。 “娘,头上不要插那么多珠花和簪子了吧?我可不想成为一棵行走的圣诞树!”顾夜捧着梳了飞仙髻的脑袋,无奈地看着君氏兴致勃勃地打扮着她。让她想起了前世那些热衷给芭比娃娃换装的小姑娘。 “生蛋树?还有会生蛋的树?”君氏拿了一枚翡翠琉璃簪,在女儿头上比划着。女儿口中时不时冒出一些难解的词汇,或许是北地深山中的方言吧? 顾夜咧嘴笑了笑:“哪有会生蛋的树?那不是成精了?圣诞树是在节日时,挂满各种礼物的树,表达美好的祝福和寓意。娘亲,首饰不在多而在精,一两件足以!” 君氏放下那根簪子,在女儿琳琅满目的首饰盒中挑选着,几乎闪花了她的眼睛。原来女儿有这么多贵重的珠宝啊! 且不说那些普通金银玉材质的,单单海外的红蓝宝石、钻石、象牙饰品,还有各色贵重的玻璃种翡翠,就占了满满一匣子。君氏顿时觉得自己成了没见识的乡巴佬。 “宝儿,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些首饰?”这两匣子首饰加起来,没个几万块绝对拿不下来。君氏知道女儿不是奢侈之人,这些首饰平日里也没见她戴过。 女儿的药厂正在建设中,到处都是用钱的地儿,她不可能舍得花大价钱在首饰上。只有一个可能——别人送的!这个别人是谁?可想而知! 果然,扒拉着首饰,给自己挑了一枚玻璃红翡梅花簪的顾夜,漫不经心地道:“我哪有钱浪费在买首饰上?这些首饰,大部分是尘哥哥送来的!” “宁王……出手可真够大方的!”君氏就像逮到女儿早恋一般,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顾夜想到隐魂殿名下庞大的商业帝国,与有荣焉地道:“尘哥哥有钱着呢!不花他的钱,难道让他留着钱去给别的女人花?” 第六百六十四章 夺爱? “你这个不害臊的!亲事还没定,就管着人家的钱给谁花了?”君氏拿小女儿没办法。这就是她的自然天性,也正是她可爱的一面,让人不忍去苛责。 顾夜嘿嘿一笑道:“尘哥哥还说,把他名下的产业都过给我呢!我怕麻烦没收。尘哥哥说了,等成亲后,他的都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总之都是我的!” “你呀!”君氏把红翡簪子簪上女儿的发髻,又挑选了红珊瑚嵌宝的珠花,点缀在另一边。耳朵上,也是同色的红翡耳铛。胸前是缠丝嵌羊脂玉的璎珞圈,手腕上挑选的是极品羊脂玉镯子。 顾夜朝自己浑身上下看了一眼,从衣服到饰品,无不是顶级的材质——这到底是进宫赴宴,还是去炫富的? 镇国公府标识的马车,周围六位俊美非常的青年才俊,骑在高头大马上护送,就连在最前头的老将军,也容光焕发。这队伍走在人群中,颇吸引人主意。 到了宫门处,已经有不少勋贵大臣,在排队等候进宫。太后宫中的总管太监,在宫门处翘首相望,看到镇国公府的众人,忙堆了笑迎上来:“太后娘娘让杂家在此等候,说一见到镇国公夫人和褚姑娘,就立刻请到慈宁宫去。众位,请跟杂家这边走……” 得,这是妥妥地加塞走后门啊!在风雪中瑟瑟地排队等候的众大臣,用羡慕嫉妒恨的视线,目送着镇国公府中众人,越过长长的队伍,消失在宫门内。 进了宫门后,镇国公府上的男人们去了乾元殿——那儿是宴请百官之地。而君氏母子,则跟着慈宁宫的大总管,去了太后那儿。 在京郊的温泉庄子时,顾夜曾经给太后治过腿,并且奉送了药油和按摩的手法。每年冬天飘雪的时候,太后的腿疾都会折磨着她,严重的时候,关节红肿不堪,根本下不得地。 用了顾夜给的药之后,这连着下雪的日子里,只是偶尔酸酸的疼,却不耽误行走。昨儿,太后兴致来了,还站在雪夜中,欣赏了绚烂的烟火呢。 太后娘娘感念顾夜的功劳,赏了她不少好东西。这不,又示下恩宠,令手下最得力的大太监亲自相迎,给足了顾夜面子。 到了慈宁宫,皇后娘娘和太子也在。君氏母女给这三位见了礼。虽说高等级药师,见了皇族不用行跪拜礼,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太后让人扶住了君氏母女,给她们赐了座。 闲话间,聊到了太子殿下的伤势。经过近一个月的调养,太子的伤已经痊愈,但损耗的气血,不是一时半刻能补回来的。顾夜又给太子殿下开了几个食疗的方子。 皇后娘娘看向顾夜身后俏生生立着的花好,忍不住开口道:“宫中最缺擅长药膳和医术的女官,不知褚姑娘舍不舍得割爱……” 顾夜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花好一眼,垂下眼眸,嘴角勾起淡淡地笑意道:“不瞒皇后娘娘,花好和月圆,自衍城就跟着臣女。名为主仆,情同姐妹。这样的大事,臣女尊重她们自己的选择。” 皇后娘娘闻言,盯着花好问道:“你愿不愿意伺候在太子殿下身边?如果伺候的尽心的话,本宫自会许你一个好前程!” 花好上前一步,跪在皇后娘娘的身前,恭敬地道:“回皇后娘娘,当年家乡遭难,只逃出奴婢两姐妹。是姑娘在危难时候解救了奴婢,又好不藏私地教给奴婢医理医术。姑娘待奴婢姐妹,恩同再造。 此时,姑娘的药厂新建,正是用人之际,奴婢不能为了自己的前程,而弃恩人于不顾。请皇后娘娘成全!”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敢驳了她的面子,皇后娘娘脸色一变。太后娘娘这时候却出言夸赞道:“倒是个知道感恩的!皇后,你就成全她吧!” 太子殿下也道:“母后,儿臣也不是经常受伤,把花好姑娘困在这宫城之内,不如在外面造福更多黎民百姓。父皇要知道,儿臣为一己之私,而不顾天下苍生,定然会责斥儿臣的!” 皇后娘娘瞪了皇儿一眼。不就一个小小的医女吗?至于扯到天下苍生身上吗?她这是为了谁? “母后,儿臣知道您担心儿臣的身子,放心吧!儿臣从小跟着父皇练武,从未间断过,身子强壮着呢!今后,儿臣一定会保重自己,不让母后替儿臣担忧!”太子殿下温言相劝着。 皇后娘娘看了看面前跪着的丫鬟,又瞟了一眼低头喝茶,好像没她什么事儿的顾夜,心中叹了口气——为了一个会医术的丫鬟,得罪一个年轻有为的大药师,而且是天下间唯一的女大药师,不值当! “你倒是个忠义的,本宫就成全你!”皇后娘娘念在她护理太子时比较精心,又赏了她一些衣料、金银。 顾夜这时候,终于舍得把手中的杯盏放下,笑吟吟地看着太后娘娘道:“太后娘娘,您的风湿药油快用完了吧?臣女这又送了几瓶过来,用完这个冬天,您这腿差不多能好上七八成。坚持每年入冬时候用,您再也不会被腿疾困扰了!” 太后娘娘笑着道:“还是你的药管用啊!以前也用过类似的药油,大药师们也都说,哀家这腿疾只能缓解一二,不能根治!本以为,这腿疾是要跟着哀家入棺材的,没想到还有能治愈的一天!” 顾夜表面上笑得云淡风轻,内心里却有个小人得意地叉腰笑道:本姑娘的药,是用空间中的变异药材制作的,岂是那些凡药所能匹敌的?可惜,药材的变异有一定的偶然性,不能大量生产。不过嘛,物以稀为贵,这才能显示顾氏制药的珍贵性! 顾夜看了看太后娘娘的脸色,迟疑了片刻,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太后娘娘,您最近睡眠是不是不太好?” 太后娘娘闻言道:“年岁大了,觉就轻了!” 一旁伺候的大宫女,接着道:“太后娘娘每天晚上睡不踏实,清晨早早就醒了。不知褚药师有没有缓解的方法?” 顾夜点了点头,从随身的荷包中,掏出一个晶莹的玉瓶,道:“这瓶药液,每天晚上喝上一勺,能有助睡眠,调整作息,又没有任何副作用。” 太后、皇后和太子殿下,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她随身带的荷包,这个看起来跟装饰似的小荷包,竟然跟百宝囊一般,随时能掏出好东西来。难道大药师都有随身携带药品的习惯? 顾夜察觉到三人的目光,忙捂着自己的荷包,一脸紧张地道:“没了,臣女只带了这些药品,荷包里真没了!” 太子殿下觉得有趣,笑道:“没了就没了,你这么紧张干嘛?难道皇祖母和母后,还能抢你的不成?” 太后娘娘和皇后,看到小姑娘幼稚的一面,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再是大药师,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 又闲话了一会儿,乾元殿那边快开宴了,君氏母女才被太后让人送出来。太后娘娘还差人准备了肩舆,母女俩坐进去还很宽敞。肩舆中还细心地放了个带罩子的火盆,可以暖手暖脚。 母女俩进了乾元殿,殿中已经坐满了人。不少人家,已经得了消息,知道君氏母女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睐,留在慈宁宫叙话,到现在才放出来。那些贵夫人和闺秀,心中暗自羡慕。 要知道,太后娘娘潜心礼佛,不喜人打扰,很少召人进慈宁宫。今日特地派人迎君氏母女进宫,该是多么大的荣宠啊! 再看看君氏母女,一个华贵雍容,一个娇俏甜美,尤其是领口一圈浓密雪白的毛领,在大殿如昼的灯火下,闪烁着莹莹的七彩光芒。灵狐!竟然是整张灵狐做的毛领,太奢侈了! 转眸再去看看江东侯府袁家的小姑娘,还有首辅家的林姑娘,以及庆王府的安雅郡主,领口上的绒毛,跟君氏母女如出一辙。什么时候灵狐这么不值钱,人手一张了? 有知道内情的,小声地透露着:“袁家、林家和安雅郡主的灵狐皮毛,都是镇国公府上送过去的。据说,褚家有意跟这三家结亲!” 说完,往镇国公身后那一溜儿六个高大俊美的青年望了一眼。褚家真是人生大赢家,生的儿女个个优秀。不过,君氏给挑儿媳妇的眼光……怎么说呢! 袁姑娘和林姑娘倒也罢了,这在京中颇有恶名的安雅郡主,怎么就入了她的眼?京中任意一位闺秀,也比她强上百倍。镇国公夫人就不怕她闹得镇国公府鸡犬不宁? 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人家,纷纷朝着安雅郡主的方向投去不屑的目光。安雅郡主早就习惯了异样的眼光,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此时,她正冲着顾夜高高挥着手,笑得一脸灿烂呢。 她的庶妹狄安媛,难得有幸进一次宫,行事间谨言慎行,在别人的眼中难免有些小家子气。她却不自知,小声地抱怨着嫡姐:“这是宫里,你注意着些,别丢了庆王府的脸!” 第六百六十五章 腹诽不已 脸面这东西,庆王府有吗?宠妾灭妻,让一个妾室掌管着庆王府。庆王府早已成了京中最大的笑话!安雅郡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不过……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跟在君氏身后,目不斜视,一副大家闺秀模样的顾夜,察觉到安雅郡主的动作,转眸望过去,悄悄冲她挤了挤眼睛。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落了座。 女席这边有两三排席位,承袭了古代的餐饮习惯,每人一张梨花木雕花的矮几,赴宴人跪坐在一张厚垫子上。前面一排坐的都是家中的长辈,小姑娘们小媳妇们都在后面两排。 镇国公家中就两位女眷,前排是君氏的位置,顾夜在她身后选了一个矮几,盘腿坐了下来,马上引来左右的侧目。怎么了?难道她脸上有花?顾夜纳闷了一会儿,才在隔壁小姑娘的提醒下,发现其他人都端正地跪坐着。 来吃顿宫宴,还要罚跪?这不是折磨人吗?顾夜不甘不愿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借着裙摆的掩护,屁股着地,解放膝盖。看上去好像是跪坐的,但是坐得比其他人要矮一些。她个头小,矮一点不应该的吗? 隔壁成英公家的小姑娘,看上去年岁跟顾夜差不多,是个活泼爱笑的性子。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也学着顾夜的样子,坐了下去。 她和娘亲嫂子们来得早,两只膝盖都快跪麻了。每次宫宴,都好像罚跪祠堂一样,折磨死人!即便膝盖上缝了厚厚的棉垫,也不舒服。 “从乡下找回来的,果然没规矩!”顾夜听到左边一位粉色袄子的小姑娘,用帕子掩着嘴巴,压低声音冷笑着说了句。 顾夜仔细看了她一眼,好像没什么交集,耸了耸肩就当没听到。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反咬回去吧?她心中很是纳闷,明明不相识,干嘛对她有敌意?难道她是招人恨体质? 捕捉到一道朝她看过来的目光,她顺着目光瞧过去,却看到俊美如芝兰般的宁东辰,笑得一脸灿烂,朝着她做拱手状。他身边不远处,京城双杰中的另一位邵子言,也冲她微微颔首。顾夜冲他们俩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身边的陌生少女,又冷哼一声道:“招蜂引蝶,勾三搭四,不成体统!”她身边的一位美艳少妇,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角,被她不耐地甩开了。 顾夜轻轻蹙起了眉,努力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在不知道的状况下,得罪了这位姑娘,才让她一直针对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安雅郡主换到了定安公府上女眷的位置上。定安公府上就来了大夫人和二夫人两位夫人,府上有没有小姑娘,身后空了两张矮几。安雅郡主不想跟她庶妹相看两相厌,就凑了过来。 两家的位置几乎是毗邻的,安雅郡主把矮几往顾夜旁搬了搬,两人几乎并排坐一起了。做完这些,她不无得意地冲顾夜挑眉笑了笑。 见顾夜脸色不太好,时不时撇向一旁辅国公家的闺秀,便小声地问道:“怎么了,姓季的破落户找你麻烦了?” 顾夜把那人多次出言讥讽的事,大略地告诉了安雅郡主。安雅郡主撇撇嘴,道:“别理她!这京中谁不知道她看中了京城双杰中的邵子言,多次没脸没皮地制造偶遇的机会,还频频向人家示好。邵公子对她无意,避之如洪水!” 辅国公和镇国公同为一品国公,可内里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镇国公实权在握,鲜花着锦,风头无两。而辅国公只有个空头的爵位,子孙文不成武不就,一代不如一代,都沦落到变卖祖产和国公夫人的嫁妆过活了。 辅国公的嫡孙女,是有名的草包美人,大字不识几个,在闺秀们的诗会中闹了不少笑话。可偏偏,她看中了京中才子——次辅家的邵子言,发誓要嫁给他! 可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自己又没抢她的心上人!顾夜撇撇嘴,小声地嘀咕着。 “怎么没有关系?”安雅郡主想起前阵子的传闻,抿嘴乐了,“秋日里,你在温泉庄子的后山上,不是救下一群被野猪攻击的文人吗?次辅夫人为了答谢你仗义相救,不是拎了礼物登门拜会吗?外面传成了次辅夫人看中了你,想把你聘给邵公子当媳妇儿……” “真够无聊的!宁公子也曾登门致谢呢,难道也是向本姑娘求亲的?”顾夜皱了皱小鼻子。京中内宅的人,娱乐生活就是太单调了,才会这么热衷于传别人的八卦和绯闻。空穴来风的事儿,也能传得跟真的似的。 安雅郡主冲她做了个“被你说中了”的表情,顾夜只觉得天雷滚滚。她何德何能,让京中双杰双双青睐? “我这算不算无妄之灾?”顾夜表示自己很无辜的躺枪了。 “谁让你救的人,都这么优秀呢?”安雅郡主做出嫉妒脸。京中双杰也就罢了,隐珍阁阁主、庆丰楼楼主,最厉害的是捡到一只忠犬王爷,只对她一个人好的那种!她哪里想到,后面是三个身份,是同一人! 顾夜耸耸肩,捏起桌上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又放了回去。比起知味居和家中颜婶做的点心,这味道真心不怎么样! 安雅郡主把手伸向了坚果,“咔嚓”剥了一个,塞进顾夜的手中,笑道:“宫里的饭菜,只能看看,根本吃不饱。你来之前,就没用些点心垫垫?” 顾夜第一次进宫,哪里知道这个?不过,她有万能作弊器。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其他人的注意,她小心地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包,里面裹着各式点心——她经常在空间中,放一份点心,以备不时之需。 安雅郡主眼睛一亮,伸长了胳膊,正要去抢一块回来。却听到庄公公那仿佛被人捏了脖子的公鸭嗓,喊着:“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百官和女眷们,赶紧站起身相迎。四位全东灵国最尊贵的男女,各自落了座。昭容帝微微一笑,缓缓地抬起手来,道:“今日就当是家宴,随意些,都坐吧!” “多谢陛下!”每年都这么说,谁又敢把宫宴当做自己的家宴呢?尤其是小姑娘们,跟对面的俊杰才子们,只隔着数米的距离,维持自己淑女形象还来不及呢,哪能真正随意呢? 倒是顾夜,仗着自己个头小,悄悄往娘亲背后挪了挪。她活动活动双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正在调整坐姿的时候,手中的点心猝不及防之下,被安雅郡主抢走一块。 那是她最爱的肉松小贝,上面的肉松工序繁杂,弄了好久才做成的。还有海苔……樊京不临海,市面上海产品很少——要吃上一块正宗的肉松小贝,真是难上加难! 顾夜嘟起嘴吧,怒瞪着安雅郡主这个女强盗——还她的肉松小贝!就在她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像只气哼哼的小青蛙时,她发现众人的目光,为什么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顾夜一脑门问号时?昭容帝又耐心地问了句:“小叶儿,谁惹你不开心了?这嘴都快能挂油瓶了!” 皇上,臣女跟你熟吗?谁允许你叫本姑娘“小叶儿”了?本姑娘开不开心,关你这老头子什么事儿?你能不能别在这样的场合上cue本姑娘。本姑娘不想成为全场的焦点! 这是顾夜心中的os。可是,当着群臣和家眷的面儿,她不能不给皇上面子,只好拉长着一张脸,不高兴地道:“她抢了我的点心!” “哦?什么点心,竟然引得小叶儿如此青睐?喜欢的话,让御厨房再多给你做几份带上便是!”昭容帝就像一位和蔼的长辈,很有耐心地安慰闹脾气的小辈。 “回皇上,不是宫里的点心,是叶儿妹妹自带的!叶儿妹妹家的厨娘可厉害了,做出的点心,知味居都比不上!”安雅郡主咽下口中的点心,笑嘻嘻地插嘴道。 “哦?叶儿这是担心宫里的食物不合口味,所以自带点心进宫?”昭容帝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夜。 安雅郡主捂住了嘴巴,她好像说错话了,怎么办? 顾夜却不慌不忙地坐直了身子,笑着道:“臣女流落民间之时,生活困苦伤了脾胃,医仙师伯叮嘱我,要少食多餐。正餐的时候不能多吃,容易饿,所以养成了随身带些小点心充饥的习惯。” 本姑娘是因为什么流落在外的?老皇帝你心里没数吗?这皇宫中又没有明文禁止说,不让自带食物。本姑娘就是带了,又能如何? 昭容帝心中小小地尴尬了一下,又转而对镇国公道:“朕听说,卿家府中的厨娘,手艺堪称一绝。就连庆丰楼的厨子,都要对其高看一眼。改天,让她进宫来指点指点御厨们。免得这宫宴上的点心和食物,让人嫌弃!” “皇上,传言言过其实了。不过是因为小女嘴巴太挑,为了能让她多用些饭食,厨娘才挖空了心思去准备。只不过是一些小巧思而已,比不得御厨们的本事!”镇国公谨慎地道。 第六百六十六章 煎熬 顾夜在心中翻着白眼。为人臣子的,可真累。总要把上位者的每一句话,都掰开了,揉碎了,仔细揣摩过后,再回应。皇上,您能不能消停点儿,别再搞这平易近人的一套。小心吓坏你忠心耿耿的臣子们! 顾夜趁着昭容帝把视线移开的空当儿,偷偷往嘴巴里塞了一枚小巧的泡芙。泡芙小小一只,一口一个,很是方便。不料,她的小动作,还是没逃脱昭容帝的利眼。 他笑眯眯地看着顾夜,和声道:“小叶儿,点心好吃吗?” “好吃!您要不要尝尝?”顾夜的手中,还剩下五六枚点心。她状似大方地问道。 “好啊!朕倒要见识见识,声名在外的镇国公府厨娘的手艺!”昭容帝倒是不跟她客气。 顾夜脸上的表情一僵。皇上不是不随便吃宫外的食物的吗?皇上用饭之前,不是要好几个人试毒吗?她的点心,都是一口一个的分量,还不够试毒的太监分的呢! “皇上……”顾夜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点心,被庄公公捧着呈到了昭容帝的面前,不死心地来了一句,“您就不怕这点心里有毒?” 昭容帝用银筷夹起其中一枚小巧的泡芙,不急着往嘴里塞,笑着道:“有你这个九级的天才小药师在,朕还怕什么毒?”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药师,都擅长解毒的。皇上,您身娇肉贵的,还是慎重点儿好!”顾夜心在滴血。她香香甜甜的小泡芙啊,马上就要落进他人之口了…… 她毫不掩饰的表情,逗乐了昭容帝。他强忍笑意道:“炎国的四皇子,中毒多年,吃了你配的药,都能来咱们东灵参加大药会了。还有什么毒,能难得倒褚药师你吗?” “你就不怕……毒是我下的?”顾夜察觉到他眼中的恶趣,真有些后悔,刚刚没在点心里加点料。抢一个小孩子的零嘴儿,是身为一国之君干出来的事吗? 镇国公觉得有必要开口了:“叶儿,在陛下面前,要慎言!” “无妨!都说了,今日无君臣,就当是满朝文武的一次聚会。”昭容帝冲镇国公摆摆手,在庄公公略带紧张和不赞同的眼神中,缓缓将泡芙送入口中。 细细地品尝过后,他缓缓地点头道:“不错!这点心香酥可口,奶香浓郁。果然名不虚传!里面的浆汁,是用什么做的?” “毒药!没听说过,越美好的东西,毒性越大吗?”顾夜堵着气,拿筷子戳桌子上的前菜消气。 太子殿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褚姑娘可真会说笑。药师会明文规定,不可无端用毒。褚姑娘刚刚取得九级药师的资格,又怎么会自毁前程呢?” “太子殿下也说了,药师会只限制‘无端’对人下毒。皇上抢我救命的点心,对我的生命造成了威胁,我用毒就不算是‘无端’了吧!”顾夜属于没理也能歪出几分理由来的类型。反正皇上你自己说了,今日无君臣。就不能治她冒犯之罪,否则就是自己打脸了。 昭容帝闻言,失笑道:“不过吃了你两块点心而已,怎么就成了对你的小命造成威胁了?你也太夸张了吧?小孩子太抠门,不好!” 抢了人家的点心,还说人抠门,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顾夜鼓起腮帮子,像只气鼓鼓的小河豚: “我有低血糖的毛病。血糖过低,会导致昏迷,严重的能致死。我常常随身带点心和糖果,就是为了血糖低的时候补充一下糖分。现在被皇上您给抢去了,要是遇上血糖骤降,岂不是危险了?” “这么严重?”昭容帝已经吃完第二块点心,有些不舍地把剩下的几块中的两块,呈给太后娘娘,又给皇后和太子一人一块尝尝鲜,这时候,他手中还剩下一枚点心,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最终,他还是把点心塞进了口中,吩咐庄公公道:“让御厨房,多给褚姑娘上些甜点,越甜越好!”补充糖分,当然是甜的好。这甜度一般般的,就让朕帮她分担了吧! 什么叫越甜越好,抢了她的点心,还想齁死她?皇上,你的心思太恶毒了!顾夜把桌子上的点心,当昭容帝,使劲地戳着——扎小人,戳死你!! 看着顾夜郁闷的模样,昭容帝心情大好,当即宣布——晚宴开始,上菜!! 宫里的宴席,就跟农村办大桌似的。菜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皇上一声令下,一道道珍馐美食,从御厨房中端出来。大正月的,外面还飘着雪,大殿里没有地龙,殿门又大敞着,冷风嗖嗖地往大殿里钻。 端过来的饭菜,经过风雪的“洗礼”,本来残存的一点温度,也彻底凉透了。素菜还好,那些荤菜上面一层白花花的油,让人怎么下筷子? 顾夜欲哭无泪,不爱吃素菜的她,挑拣着能入口的,放在口中细细地嚼着,知道在嘴巴里焐热了,才缓缓地咽下去。她用饭从未像此时只有文雅淑女过。 一旁的安雅郡主,知道她肠胃弱,脸上带着歉意的表情,压低了声音道:“都是我不好,刚刚不该跟你抢点心的!这些菜都凉了,你少吃两口,意思意思就是了!” 前排的君氏,也悄悄地道:“宝儿,你做做样子,别吃了。忍一忍,等回到家中,让颜婶帮你做一桌你最爱的饭菜,当宵夜。” 顾夜摸摸饥肠辘辘的瘪瘪的肚子,心中腹诽着:皇帝老儿,你敢不敢上点热食过来?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接下来的乌鸡汤,倒是没凉透。只不过火候有些欠缺,鸡炖得不烂,汤也没有鲜味——这御厨房的厨子,要是在外面开饭馆儿的话,绝对能把裤子给折光! 好歹有点热度,顾夜忍耐着,喝了几口温热的鸡汤,就放下了筷子。昭容帝的视线瞥过来,故意问道:“怎么?不合胃口?” 皇上,您能不能雨露均沾,把注意力分给别的臣子和臣女?顾夜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率性地拍拍小肚子,道:“皇上,臣女饭量小,这时候已经饱了。您慢用!” “这就饱了?”昭容帝看着她桌案上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摇摇头道,“还没兰儿养的鹦鹉食量大呢。你这样不行,难怪那什么糖会低呢!去,把朕桌上的烧鹿尾,给褚姑娘端过去!” 皇上赏菜,那可是天大的恩赐哪!不少人都向她投来艳羡的目光。顾夜呵呵哒——并不高兴!如果换做是颜婶做的烧鹿尾,她肯定把一盘子全啃光。这冷冰冰,硬了吧唧的鹿尾巴,都快能当暗器扔人了!让她怎么吃? 顾夜目露嫌弃地,夹起最细的一根,放在口中磨牙——带回去给小墨当磨牙棒,倒是好样的。(弑天:本兽是豹,不是狗。谢谢!) 这场宫宴,顾夜感觉皇上好像拿她当下饭菜了,时不时“关注”她一两句。她只想做个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这么小小的愿望,居然都无法实现。唉…… 一场宫宴下来,顾夜吃得胃病犯了。她可怜的胃,在冰冷油腻的饭食下,发出了抗议,吱吱啦啦得疼。 回到家中她捂着肚子,对一脸担忧的君氏道:“娘亲,下次宫宴,记得提醒我装病请假。吃宫里的饭菜,简直就是一种酷刑!我记得,自己没得罪皇上啊。他干嘛给我小鞋穿?” 君氏哄着她喝了一杯热水,又让人拿来汤婆子,给她焐肚子。闻言,细细的想了想。女儿非但没有做出什么错事,反而救过皇上父子的命。太后娘娘的腿,也是女儿给治好的。皇上赏罚分明,应该不是在惩罚女儿。那……只有一个解释了! “或许,皇上以为这样是一种恩宠吧?”月圆从药箱中取了一瓶养胃冲剂,君氏接过来,亲手用热水冲了,喂女儿喝下去。 顾夜脸色微白,躺回床上:“这样的恩宠,我实在消受不起。娘亲,从明儿起,我重病在床,一切应酬取消……最好能把这消息,传到宫里去,哼哼!” “大过年的,有你这么咒自己的吗?”君氏点了点女儿的小脑袋,真是个记仇的小丫头,就连皇上也敢算计。君氏知道,女儿向来不喜应酬,这是公然躲懒呢! 君氏早就发现了,其实她家小姑娘是懒。懒得应酬那些她看不上的人,对于她认同的人,例如袁家、林家、卫家的小姑娘,还有名声不怎么好的安雅郡主,她都会掏心掏肺地对她们好。那么贵重的灵狐皮毛,说送就送,都不带心疼的! 看着女儿缩成小小的一团,在床上难受得直哼哼。君氏恨不得自己以身相替,女儿提出的任何要求,她都毫不迟疑地答应着。 没多久,镇国公家的姑娘,参加完宫宴,胃病就犯了,疼得连床都下不了,差不多去了半条命的消息,在京中传开了。 太子殿下很快得了消息,报知了父皇。昭容帝有些心虚地想:不会是他赏的那盘烧鹿尾惹的祸吧?不管怎么说,人家小姑娘是吃了宫里的菜,才病倒的。他这个做皇上的,也该给些补偿啥啥的。 第六百六十七章 游戏 【.】,精彩小说免费阅读! 更新渣作者,为了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15日当天,豁出所有存稿,爆更六万字!!让大家看个痛快!! —————————————— 昭容帝当即令太子,开了他的内库,从中挑选了几支百年的人参,由太子亲自带着,并且点了太医院的张院正,一并去了镇国公府上。 顾夜服了自己配的药,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不过,她的胃太过娇弱,得好好养上一段时间,才能随心所欲地吃刺激性的食物。 几个好朋友,和未来嫂子,得知她“病了”,约好了前来探望。见她小脸煞白地躺在床上,一番细心地慰问,又给她带了不少解闷的东西。太子殿下驾临的时候,顾夜正躺在床上,一手拿着话本,一手捏着好克化的点心,别提多悠闲了。 明珠阁的丫鬟,进来禀告太子殿下奉命前来探望时。顾夜飞快地钻进被子中,用手帕折了,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催促着月圆把点心藏好。匆忙之下,话本掉落在床边,花好机灵地将话本踢到了床下。顾夜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花好看着自家姑娘,欲言又止:您是胃不舒服,把帕子放头上,是不是演的有点假?可是转念一想,自家姑娘是行家高手,难道还不知道这个?肯定有她的用意在,就没出言提醒。 毕竟是小姑娘的闺阁,太子殿下只在屏风外面,表达了慰问,送上了礼物。张院正则隔着纱幔,给小姑娘诊脉。 小姑娘的脉象,的确显示出肠胃有些弱,但并不至于卧床不起。他看到小姑娘额头上的帕子,差点没笑出来,戏谑地问道:“褚姑娘,这是发烧了,老夫能问问是如何引起的吗?” 顾夜轻轻咳嗽几声,“虚弱”地道:“我这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儿。肠胃娇弱,一吃冷食和硬食就犯。再加上在去宫里的路上,受了点风……咳咳,劳皇上和太子殿下挂念了。请转告皇上,臣女无碍,养上个把月就好了!” 张院正很配合地点点头,道:“的确是肠胃虚弱之症。顾姑娘自己有药,老夫就不班门弄斧了。” “都是我这身子不争气……咳咳!”顾夜装林黛玉装上瘾了,略带更咽地道,“皇上如此恩宠,竟无福消受……” 屏风外的太子殿下,闻言安慰道:“褚姑娘不必如此,安心静养。” 静立在角落的顾茗,突然开口道:“那年冬天,妹妹顶风冒雪赶往边关,给褚大哥疗伤。回来病了近两个多月,就连医仙他老人家,都不敢断言能把她救回来。妹妹的身子,瞧着与常人无异,实则幼时亏得很了。对别人来说是小小的毛病,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小命。” 这件事,褚慕桦后来也听说了,心中还颇为内疚来着。现在回想起来,不禁有些后怕。为了救他的命,妹妹差点送掉了自己的小命。要早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他绝对不会让她冒这样的风险! 张院正听了,不禁慎重地又重新给小姑娘诊了脉。脉象显示,她的病并不严重,难道他诊错了?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从内室出来,他斟酌着对太子殿下道:“褚姑娘的病,目前来说,并无大碍。还待小心观察,细心静养,方可无碍。” “那孤就不打扰褚姑娘静养了,如果需要什么药材,国公大人尽管开口!”无论是父皇的内库,还是他的私库,都存有不少珍贵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太子殿下心怀内疚,补偿的意思更为明显。 送走了太子殿下这尊大神,顾夜扔掉头顶上的帕子,立刻生龙活虎起来。不小心把脉枕遗落的张院正,进来取脉枕时,就看到了她在床上很有精神地跳来蹦去的身影。 顾夜呆愣了一下,毫不心虚地重新坐下来,将床上的脉枕递给张院正,给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张院正苦笑了一下——他一遇上褚家小娘子就不自信,竟然被她给糊弄住了! 唉!在围场的时候,褚家小姑娘的那手医术,就把他给镇住了。才会相信她而不信自己的脉术。张院正接过脉枕,摇着头走出了镇国公府。 “姑娘,张院正不会把您装病的事,捅到皇上面前吧?”月圆重新把点心拿过来,心事重重地道。 顾夜一点也不担心,没心没肺地吃点心吃得开心:“放心吧!张院正刚刚不是已经跟太子殿下说了我的病情了吗?再改口,岂不是有欺君之嫌?再说了,们姑娘我又不是装病,只不过把病情说得严重些而已。月圆,去给小厨房说,中午本姑娘想吃八宝鸭!” “姑娘,大夫说了,您这几日只能吃清淡的。”月圆忍不住小声地提醒着。 顾夜皱起了小眉头:“大夫?家姑娘我就是大夫,而且是很厉害的那种。听我的,准没错!还不快去?姑娘我使唤不动了,是吧?” 月圆见自家姑娘,为了口吃的,都要翻脸了,磨蹭着出了内室的门,口中小声地嘟哝着:“您的确是很厉害的大夫,但是对自己却是太宽容了。总是忌不住嘴……” 顾夜待月圆出去后,高兴地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儿。哦也,终于不用吃清汤寡水的食物了,午膳可以开荤喽! 花好在一旁无奈地道:“姑娘,有您这样吓唬忠心的丫鬟的吗?” “唉!也知道,我是肉食类动物。这都吃了整整两天素了,谁受得了!再说了,清淡的并不代表不能吃肉。八宝鸭做好了,大不了我不吃外面油腻腻的皮,不就行了?”顾夜靠在靠枕上,百无聊赖地翻起了刚刚扔掉的话本。 她本来是想给两位爷爷织件毛线背心的。娘亲却说正月里不宜动针线——毛线针也算针?她心里很清楚,娘亲是不想她受累。卧床的这两日,全家上下都把她当做易碎的瓷娃娃,什么都不让她干。把她都快憋出病来了! 顾夜扔掉手中的话本,让花好给她削了小木片,制作了一套狼人杀的卡牌,拉了四个大丫鬟,又从小丫鬟中挑了个机灵的,一起玩起了游戏。 新颖的游戏,很快吸引了丫鬟们,让她们沉迷其中。顾夜因为自己的好口才,和逻辑分析能力,多次赢得了游戏,心情大好,感觉中午能多吃几碗饭。 可惜,午饭时她并未盼来心心念念的八宝鸭。还好,菜肴中多了一份姜母鸭,总算不是全素宴了。姜母鸭是用去皮的鸭子烹煮的,鸭肉滋阴降火,能气血双补,滋而不腻,温而不燥,适合冬季进补。加之颜婶的手艺非凡,顾夜暂时忘掉了八宝鸭,吃得津津有味。 顾夜午膳是君氏陪着一起用的。君氏很了解自己这个宝贝闺女,前两日,如果不是她陪着,小姑娘就会闹情绪,饭食用得很少。小姑娘孝顺,不想让她这个娘亲难过,有她盯着能多吃一些。 君氏很欣慰,今日女儿的心情不错,食欲也不错。听着她叽叽喳喳地吐槽着丫鬟们游戏时的智商,吹嘘着自己的丰功伟绩。看着她吃了大半盏姜母鸭,其他的粥菜也多少用了些,心中高兴不已。 晚上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顾夜便拉着哥哥们,玩起了狼人杀的游戏。 镇国公在一旁看得新鲜,不时嘲笑一下游戏失利的儿子们,甚至拉了君氏一起加入这新型游戏中。在娱乐设施极度缺乏的古代,狼人杀的游戏,无疑填补了这项空白。 一开始,顾夜仗着自己的老手,将哥哥们玩得团团转。不过,褚家人的智商可不是盖的,很快她就失去了这个优势。首先适应这个游戏的是狐狸褚三,他抓到狼人的牌时,简直如鱼得水,天衣无缝。 褚大和褚二,在谋略方面也颇为擅长,还把兵法运用到了游戏中。剩下的几位,在游戏中表现也颇为出色。 顾夜从一开始的躺赢,到后面的惨败,心情一言难尽——难道她是家中最笨的那个?最后,她归结为一句:男人在游戏上,天生比女人擅长…… 狼人杀的游戏,随着顾夜的几个好姐妹的“探病”,很快在京中的上流社会中流传开来。隐珍阁推出的各种材质的狼人杀卡牌,几乎卖脱销了。 渐渐的,这款游戏飞入了寻常百姓家。老百姓买不起贵重的卡牌,他们就自己做。谁家要是没有一副狼人杀卡牌,谁要是不会玩狼人杀游戏,就会被其他人鄙视——太out了!就连田间的地头上,农夫们趁着休息的空当儿,也会玩上一局呢! 破五(正月初五)以后,街上的店铺和小贩们,就纷纷开张了。顾夜惦记着她的药厂,初五以后就开始往西郊跑。厂房、设备、员工宿舍,经过她再一次检验后,确认合格了。 下面就是要往药厂大量采购药材了。药厂现在有整整十来座仓库,一大半是用来储存药材的,另外的则是存放成药的。尘哥哥派来的人,办事果然牢靠。 仓库不但宽敞,通风好,就连存放药材的架子,也都置办得妥妥的。这隐芒真是个人才,她好想把人挖过来,给她做帮手啊! 第六百六十八章 白家来访 今天爆更六万字,第一更 ———————— 可是……隐字辈的,在隐卫中都是千挑万选,经过层层考核选拔出来的。她身边已经有隐弘、隐离(叶离)了,再霸占一个隐芒,是不是特不地道?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隐芒出现了,说主子吩咐他暂时跟在姑娘身边调遣。虽然用了“暂时”两个字,谁又能说将来不会变成“永久”呢! 尘哥哥跟她真是心有灵犀,太善解人意了。顾夜决定给尘哥哥物质上的奖励。她晚上偷偷摸摸进空间,按照凌绝尘的体型,织了件黑色的高领打底毛衣,派变异黑豹给尘哥哥送去。 初八那天,济民堂白家家主送上的拜帖,呈到了顾夜的面前。顾夜挑了挑眉,这真是瞌睡遇到枕头,她为空荡荡的仓库发愁,白家就送上门来了。 顾夜让人把白家主请进外院她专门的小会客厅。她并非普通的闺阁少女,光九级药师的身份,就足以让她访客如云。只不过,她向来比较低调(就是懒),好多来访都给推了。 能够让她亲见的客人,一般都是熟悉的药师,和合作的药商,大都为男性,不方便进出内院。镇国公便在二门外给她开辟个小的会客厅,供她招待访客之用。 白家来的不止家主一人,还有经常跟顾夜打交道的白敬轩白三老爷,以及两位年轻俊美,容貌相似,性情截然不同的白家兄弟。 一开始,白家主送拜帖时,心中极为忐忑,毕竟以顾夜此时的身份和地位,多少比他们家更有底蕴的药商,都想攀上去。 可是,就连同仁堂这样百年屹立不倒,药商界的第一家族,登门拜访时都被拒之门外。 虽说,济民堂一开始幸运地抓住了机遇,攀上了还未曾腾飞的“雏鹰”,可此时,雄鹰已经羽翼丰满,翱翔九天。他们小小的济民堂,还能高攀得起吗? 遥想这几年的合作,也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济民堂因着药圣的关系,高价收顾姑娘的药。当时也就是看中了她身后的名师,想结个善缘而已。 本来是想帮扶一下她,却没想到顾姑娘送来的那些炮制过的药材,被各地名医疯抢。因为药性比一般人炮制的,要高上许多。济民堂也收获了不少好口碑。 后来,顾姑娘制作的那些成药,是济民堂兴起的源头和根本。顾氏制药建起来后,济民堂从籍籍无名的小药铺,一跃成为可以跟百草堂这样的百年老店比肩的新兴大药铺。 济民堂也不再屈居于穷乡僻壤的小镇和小县城,转而向大的州府进发,在京城也开了好几家分店。顾氏制药的丸药、冲剂、糖浆,只要一进药铺,不消半日便会脱销。京中的权贵富商,为了求药都快把白家的门槛儿给踏平了。 白家家主没想到,白家和济民堂,会腾飞的这样快,让他总感觉这是在梦中一般。难怪那些百年药材世家,都会在三年一度的药会上,结交一些看上去有前途的年轻药师呢。结识于微末之时,并给于鼎力的支持与帮助,将来这位药师荣升高级药师,感念当初的知遇之恩,手头多漏出些药品……这也是这些药商家族得以百年不衰的“秘诀” 同仁堂不就因为这样,而巴结上百里大药师,得到了五年的丸药经销权吗?同仁堂原本在药商界,也只是属于二流,因为押对了宝,一跃成为药商界的领军人物。 白家也支持了几位天分不错的年轻药师,在这次大药会上,最高的也就通过了中级药师的考核而已。让白家主跌破眼镜的是,那位十三岁的小姑娘,竟然一路绿灯,拿下了九级药师的考核(顾夜隐形大药师的身份,不曾向外公开,外界只知道她是九级药师)。 不愧是药圣的关门弟子,药圣他老人家的眼光就是毒!十三岁的九级药师,比百里大药师取得九级药师还要早上两年。而且是唯二的女性药师!! 白家主把双胞胎儿子夸了又夸,当初如果不是他们独具慧眼,凭着炮制的药材,认出还是山村小农女的顾姑娘的身份,济民堂怎么可能会有今日? 可是,高兴之余,他又有些担忧。顾姑娘现在身份变了,再不是当初无靠无依的小农女,有镇国公这个庞大的靠山,又有药圣老先生这个护身符,还有两个大药师的师兄撑腰,她尽可以在药师界横着走。小小的济民堂,还能攀得上这尊大佛吗? 在送上拜帖的时候,白家主已经做好了被退回的心理准备。没……没想到,顾姑娘竟然接了他们的拜帖,还在会客厅亲自接待他们。真是……受宠若惊啊,有木有? 在顾夜出现之时,经历过商场无数风浪的白家主,竟然有拘谨无措的感觉。虽然对方只是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人家毕竟是九级药师,白家主恭敬地起身相迎,礼节周到。 白敬轩的心情也极为复杂。当初他身为白家的三老爷,留在鸟不拉屎的无名小镇中,一呆就是一年多,日子清苦单调。很多业内的人士的,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可他凭着自己精准的眼光,硬生生把哪像想看他笑话的人,熬成了笑话!看到眼前这位身穿九级药师服的小姑娘,他突然觉得那一年多,日子再苦都值得! 小姑娘一如往日一样,带着热情的笑意,冲着他招呼道:“白三叔,好久不见啊!白家主,不必多礼,快快请坐。两位白公子,多日不见,又俊了哦!” 后面一句的打趣,是冲着白二公子去的。白芷外表清俊,实则是炮筒性子,一点就燃。当初没少跟顾夜斗嘴。过个年,白芷又大了一岁,性子看上去沉稳了一些。至少顾夜打趣他,他没有回嘴。 在来之前,老爹特地揪着他的耳朵,像念经似的一遍一遍地叮嘱他。并威胁他,如果将这次拜访搞砸了,就派他到最偏远的分铺历练,三年内不准回京。 那个最偏远的铺子知道,在北地绵绵大山中,镇子上的住户拢共不超过十户,出一趟山要走上三天两夜,比当初顾姑娘住的青山村还要闭塞。 要他说,以现在的济民堂发展的趋势看,那个小药铺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过,那儿的山中盛产一种珍贵的药材,这味药材恰恰是顾氏制药所需要的,济民堂才没有把那个分铺给撤了。 白芷盯着顾夜身上绣了九朵灵芝草的药师服,嘴巴动了动,想要寒暄几句,又怕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干脆憋着,一个字都不说。 跟其他三位寒暄完毕的顾夜,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笑道:“白二公子,怎么了?不会是被人下了哑巴药了吧?我这儿有解药,便宜卖给你,如何?” 顾姑娘对自家儿子的态度,白家主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可自家儿子的反应,让他有些上火。白家主瞪起眼睛盯着二儿子,这蠢小子,褚药师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应一声啊!要是被褚药师误认为傲慢无礼,看回去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白芷微微咳嗽了几下,哑着嗓子道:“过年油腻的吃多了,有些上火,嗓子疼……” “年轻人,不能光想着吃肉,多用些蔬菜,营养要均衡!”顾夜老气横秋地教训起人来,还挺有模有样的。 不过,她也不想想,是谁刚刚吃了两天素,就不顾柔弱的胃,吵着要吃八宝鸭的。还好意思劝别人吃蔬菜! 白芷嘴巴动了动,把到了嘴边的回怼咽了下去。大冬天的,除了白菜就是萝卜,他想吃蔬菜上哪找去?还有,你屁大点儿的小孩儿,好意思说别人是年轻人! “我这里有祛火的药,要不,送你一瓶?”顾夜随口来了一句。 白芷客气地回道:“多谢顾……褚姑娘,我已经吃了黄连上清丸。”不劳您费心了。老爹找你有正事,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关注我? 顾夜赞许地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果然长了一岁就不一样了!” 白芷暗自磨牙。她这一副长辈的口吻,一直撩拨他的怒火。她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 顾夜对他二儿子的关注,白家主是喜闻乐见的。小姑娘过了年就十四了。女孩子十五六岁就可以嫁人了,女药师之所以稀缺和抢手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哪个医药世家,要是能跟女药师联姻,那简直是天大的造化!尤其是有成为大药师潜力的女药师,谁家要是能娶回去,绝对是家族的荣耀。 白家主看看极力隐忍,在爆发边缘的二儿子,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小子不开窍,一看就是不靠谱的,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一头猪!大儿子倒是不错,有家主的潜力……如果…… 不行!不能有如此奢望!要是搞砸了,两方就连基本的合作关系,都不可能维持了。白家主用力摇去脑袋中的妄想,恢复了清醒! 白家主微笑着道:“褚药师,听闻您前些日子身子不适,白某搜罗了一些珍贵的补品,您若是不嫌弃的话,请收下!” 第六百六十九章 生意(2更) 顾夜这辈子是吃补品吃得怕怕的,一听补品二字,脸上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差点下起了逐客令。不过,人家白家主毕竟是好意,她便僵着一张脸,让一旁憋笑的月圆将礼物收了。 白家主挑选礼物,果然是下了本钱的。上好的血燕一送就是一箱子,还有百年的老参啊,灵芝啊,鹿茸啊……这堆礼物,没个万把两银子,是置办不来的。 关键,好的药材补品有价无市。她自己不吃,可以拿来送人,或者卖出去嘛!这么想着,顾夜的心情不那么郁闷了! 寒暄了几句,顾夜便开门见山地问道:“白家主,您也知道,京城的药厂开春便要开工了。我整理了一份药材清单,您看一看!” 顾夜拿出清单时,白家主内心是狂喜的,这代表着顾氏制药,还愿意跟济民堂合作! 白家在南方和北地,都有自己的药园,还派了家族子弟坐镇深山,收一些难得的药材。药材的来源还算丰富。不过,毕竟是新兴的药商家族,底蕴还是弱了些。白家主看着需求量庞大的清单,面露难色。 “怎么?有难处?”顾夜问道。 白敬轩接过清单仔细地看了看,在心中默默地算了算,苦笑着道:“姑娘需要的药材,数量太过庞大。济民堂总铺分铺加起来,十六个铺子。如果药材都供应顾氏制药了,只怕这些药铺得有一半闹‘空城计’了!” 白家主抬眸看向三弟。怎么不跟他商量一下,就把白家的底牌亮出去了?就不怕顾姑娘衡量过后,转跟别家合作?要是没有顾氏制药的成药,济民堂凭什么跟那些老牌家族竞争? 可是,三弟说的没错。如果把顾氏制药的这些药材筹齐的话,他们有近一半的药铺,都要关门大吉了!每一个分铺,都是在他们兄弟手中,一点一点筹建起来的,是他们心血的结晶。总不能自毁长城吧! 白家主把目光眼巴巴地转向顾夜。还好,小药师并未有不耐或恼怒的表情。她只是从容地问了句:“白三叔,不知道你们济民堂,在不影响药铺生意的情况下,能筹集多少药材呢?” 白敬轩道:“我需要个算盘……” 顾夜吩咐月圆去账房,借了一把算盘过来。白敬轩娴熟地噼里啪啦拨了一通算盘,最终给出了结果:“这张清单上一半的量,应该是没问题的!” 顾夜点点头,寻思着另外一半的药材,她上哪找去。这时候,外院的小丫鬟,呈了张帖子过来,说是百草堂赵家家主来访。 顾夜心中的愁云散去——另外一半药材,找上门来了!她赶忙吩咐:“快快有请!” 赵家主是带了儿子赵鸣霖赵大少一起过来的!他跟白家家主一样,时刻关注着镇国公府上的动静。今日有手下来报,说白家主登门拜访,被请进了府中。赵家主便带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紧跟着过来了! 赵鸣霖显然不赞同父亲的做法。为什么不主动出击,非要跟在白家后面,喝人家剩下的羹汤呢? 赵家主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当初在无名小镇的药材交流会上,济民堂抢了先机,得了顾姑娘的青睐。百草堂虽然多次释放善意,却赶不上济民堂在小姑娘心中的位置。小姑娘有情有义,不会抛弃微末时的知遇之恩。咱们就是先白家登门,也会被拒之门外。” “那……我们赵家,就永远只跟在白家后面,捡他们剩下的?”赵鸣霖有些不甘心。心高气傲的他,对于白家这个新兴的药商家族,是看不上的。 赵家主笑道:“不!为父曾经亲去京郊的药厂看过,规模比衍城的顾氏制药,不知要大多少倍。白家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下所有的货品。这个时候,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当父子二人,被请进客厅时。白家主有些气恼地瞪着他们——真是无孔不入。又庆幸白家抢得先机,要是赵家先来,以他们百年药商世家的底蕴,只怕就没白家什么事儿了! 顾夜收了礼物,笑着把药材清单,递到赵家主的手中:“赵家主,这份清单上的药材,您看看。能否在开春之前,筹集其中的一半呢?” 百草堂的事宜,赵家主大半已经交到儿子的手中。他顺手把清单递给了赵大少。赵鸣霖认真看了看各种药材的名称和数额,点点头道:“没问题!二月中旬之前,定然把药材送到药厂!” 别说其中的一半了,以赵家的药材储量,这清单上的所有药材,都能好不费劲的拿出来。顾姑娘只提出一半的量,恐怕正如父亲所言,白家已经不能满足顾氏制药的供需量了! “不过,赵某有个小小的要求!顾氏制药的成药,百草堂要享有跟济民堂一样的经销权!”以前总跟在济民堂屁股后面捡漏下的星星点点,赵大少心里憋着的一股气,现在终于可以吐出来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顾夜点点头,爽快地答应了。憋闷的那个,现在换成白家主了。顾氏制药的成药,那可是一大块肥肉啊!换成谁都不舍得分别人一口。可是,偏偏白家的胃口太小,实在撑不下啊! 顾姑娘成长得太快,顾氏制药的发展,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如果再给济民堂两年时间,他们绝对能成为顾氏制药的唯一销售商。可惜啊可惜!白家主心中有个小人在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顾夜已经提前预估了药厂的生产量,其中四成的销售权给了白家,另外四成给了赵家,剩下的两成预留着,以后再做打算。 白家主跟三弟一琢磨,这四成的药品,对于现在的济民堂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不过,济民堂是在不断的发展中的。要换做去年这时候,别说四成了,就是两成都未必能吃得下。可这么一来,待到明年,这个量就未必够看的了! 白家主有些不甘心地张了张嘴,却被三弟抓住了手腕。白敬轩朝着大哥轻轻摇了摇头。他能理解大哥此时的心理——不甘心把庞大的利润,跟别人均分。可是,不能不考虑济民堂的实际情况。人,不能太贪心。 签完约,从镇国公府上出来时。白家主忍不住把自己的担忧说了不出来。 白敬轩听了,轻笑道:“大哥!济民堂在不断的发展,顾氏制药又何尝不是?你想想,一开始衍城的药厂,供应给我们一家还远远不够。后来扩建之后,不但我们的订单增加了,还有余力给百草堂一些。现在呢,仅凭着咱们一家,已经吃不下了……无论是顾氏制药,还是褚药师的成长,不是我们能够预料的。” 白芨静静地思考了很久,颇为赞同三叔的见解:“爹,三叔说的没错。说不定,明年的四成,药品数量能翻倍呢。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在镇国公府门前跟白家主分道扬镳的赵家主父子,此时也在讨论这合约的事。赵鸣霖忍不住问道:“爹,为什么不跟顾姑娘商量,将剩下的两成也拿下?四成药品,对济民堂来说足够了,可是对我们百草堂来说,远远不够啊!” “霖儿,你什么都好,有时候就是太自负,太急躁!凡事,都不可操之过急。顾姑娘既然预留了两成,必然有她的用意。别忘了,同仁堂盯得比我们还要紧。百里大药师是顾姑娘的师兄,若是他开口了,顾姑娘岂会驳了他的面子?” 赵鸣霖是赵家下一任家主的人选,赵家主倾力培养他。毕竟还年轻,所思所想不够周到。 “父亲说的是!孩儿太过急躁了!”赵鸣霖渐渐沉静下来。来日方长,只要百草堂拿出足够的诚意,相信顾姑娘会给他们满意的结果的! 百草堂的动作果然迅速。初八这一天,隐芒就传来消息说,赵家送来了五车药材,经过查验,都是上等的好药材。有生药,也有炮制过的,都是严格按照顾夜的要求来的。至于价格嘛,也都低于市价一两成。果然,赵家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顾夜心中有数,她不会让百草堂吃亏的。以前,顾氏制药推出新药,都是先紧着济民堂。从这一刻开始,她一碗水端平,两家均分。 以百草堂的影响力,和赵大少的手段,足够将这些新药的利益最大化。百草堂在药商家族中的排名,直线上升,有直追同仁堂的趋势。济民堂也紧跟在后,来势汹汹。药商家族很快将进行新的一番洗牌…… 这些并不是顾夜关注的,她现在正扒拉着自己的小金库,愁云密布。衍城送过来的利润,和过年期间收到的红包,都用在了药厂建设和设备的尾款,以及第一批药材的钱款了。 刚刚结完济民堂的一批药材银子,顾夜数数手中,手中只剩下不到一万两银子了。一万两银子,看着不少。可是药厂如果想要成功运作起来,这一万两银子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第六百七十章 有招(3更)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最新章节! 从哪找银子去呢?家里公中的银子,因为她今年的回归,爹娘出手大方,多开了比往年多好几倍的压岁钱,账上除了府里周转资金,再抽不出多少钱了。 向尘哥哥借?好像有点丢脸!她自己的事业,还要向人家伸手要钱!不是她的风格。顾夜钻进空间中,翻啊找啊,看看有什么值钱的能拿出去换银子。 前世,小财迷的她,在跟着队伍搜集物资的时候,扒拉了不少金银宝石玉器在空间中。前世的金饰银饰,做工精湛,造型别致,肯定不是现在工匠的技术所能比拟的。还有翡翠、钻石、各种宝石,在隐珍阁中,都算是奢侈品,价格高昂,有价无市。 可是……她堂堂镇国公府上的姑娘,九级高等药师,拿着收拾去卖……也太掉身价了吧? 她愁容满面地回到空间中的实验室,目光接触到里面的瓶瓶罐罐,脑中灵光一闪,脸上骤然绽放出耀眼的笑容来。对啊!她是个超级制药师,还愁没有银子花吗? 紧锣密鼓地配制了几种药丸,她兴冲冲地出了空间,将不知隐蔽在何处长蘑菇的隐魃叫出来“小魃子,江湖中最有名的疗伤圣药是什么?知道吗?” 隐魃早就闲得浑身长草了。主子派他来保护姑娘,他内心是十分乐意的。可是,未来主母是在是太宅了,十天半个月都未必出一趟门。镇国公府上的侍卫,虽说跟他们隐卫远不能比,却也当得起看守门户的责任。再说了,一般的宵小之徒,哪敢来一门武将的镇国公府上撒野。隐魃觉得无聊了…… 今儿运气不错,姑娘居然想起他,把他叫出来闲聊。他笑容满面地道“姑娘,这您可问对人了!效果最好的疗伤药,是药神谷的九转还魂金丹,对治疗内伤有奇效。当然,跟您送给主子的药水,根本没得比!” 顾夜每次见到尘哥哥,都会送他一些保命的药水,还有一些用得着的药物。送他的,当然都是不对外销售的珍品,效果自然没得说。 凌绝尘武功高强,在江湖上能伤得了他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平日里用这些药的机会极少,他也会将药物赏给一些得力的属下。他们四大隐卫之手,都有幸得到过赏赐。 某次,隐魃跟老大隐魈一起出公差,处理隐魂殿的恩怨。隐魂殿的死对头,居然请来了隐世多年的老怪物出山。他跟老大差点折在那场大战中。老大为了救他,受了严重的内伤。他背着隐魈逃出来的时候,老大随时有断气的可能。 他们之所以能逃出来,还是托了主子赏赐的药的福。老怪物没想到他们伤得那么重,还有余力逃窜,一时大意。他也是吃了未来主母制的疗伤药水,才能飞快地恢复,并且把老大给抢了出来。 老大当时可凶险了,就连药神谷的神医,都说没得治了。哼!药神谷不能治,不代表未来主母不能。还好主子得了消息,及时赶到,用未来主母的药,把老大的小命从阎罗王手中抢回来! 隐魃对未来主母的制药术,佩服得五体投地。药神谷算什么!谷内所有的制药师加起来,都未必抵得上未来主母的一根小指头!隐魃打那以后,便彻底成了顾夜的脑残粉! “那……去给我弄一颗九转还魂金丹,我研究研究。”顾夜相信隐魃的办事能力,直接吩咐道。 隐魃脸上露出自得地表情,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取出一颗深紫色的药丸,嘴角翘起“上次办差,从药神谷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因着身上带了姑娘您制的药,就一直没用。” 顾夜接过药丸,轻轻嗅了嗅。果然不愧是疗伤圣品,光扑鼻的清香,就让人神清气爽。她用指甲从药丸上刮了一些粉末,用舌尖品了品。炼制手法一般,效果还行。比她刚刚炼制的,还差了些。 “小魃子,这一颗九转金丹,花了多少银子买来的?”顾夜跃跃欲试地问道。 隐魃露出肉疼的表情“这一颗小小的药丸,足足花了我八千两银子。这还是咱们隐魂殿跟药神谷关系不错,给的优惠价呢。江湖上,一颗九转还魂丹,一万两银子都有人抢着要。比起银子,刀头舔血的江湖人,更在意自己的性命!” “这么贵?果然药师是来钱最快的职业!”顾夜眼睛笑成了一对小月牙。 隐魃试探着问了句“姑娘,您不会想做九转还魂丹换钱吧?” 顾夜缺钱的事,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住他。在小姑娘为钱发愁的时候,他就曾经跳出来提醒她,主子的金库满得都快溢出来了!可惜,人家小姑娘有志气,不愿意用男人的钱。 “九转还魂丹算什么!本姑娘要卖,肯定九转金丹更好的药!”顾夜把手中的药丸,扔回隐魃的手中。取出两枚淡褐色的药丸,塞进他的手中,道,“赏的!” “多谢姑娘赏!”隐魃觉得自己撞大运了!未来主母的药,毋庸置疑,那绝对是好东西,有钱都买不到呢! 刚刚他还有些担心,因为他知道姑娘要是想仿制别人的药,那是一仿一个准儿,效果还比之更佳。隐魂殿跟药神谷,那可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仿九转金丹卖,只怕会破坏两方的交情。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是多余的。未来主母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不光彩的盗版买卖? 他郑重地接过两枚药丸,浓浓的药香扑鼻而来,身上的疲累和寒冷,似乎瞬间被驱逐殆尽。只是简单地闻一闻,也能感觉到这药丸,比九转金丹至少要高上一个档次。 “小魃子,说我这药,要是在隐珍阁拍卖,能拍到什么价格?能超过九转还魂丹吗?”九转金丹毕竟是盛名在外,她的药虽然效果好,但酒香也怕巷子深哪。就怕别人不认! 隐魃诧异地道“姑娘,您要做药丸卖?您的药丸何必拿出去拍卖?直接卖给殿里得了。省得我们每年都要向药神谷采购,银子都让外人给赚去了!” “拍卖的是拍卖的,给们的是给们的,不冲突!们都是尘哥哥忠心耿耿的属下,本姑娘还能赚们的银子?给们的肯定是内部价,成本价!”尘哥哥给了她那么多帮助和支持,她脸皮再厚也不会赚他的银子。 隐魃见未来主母铁了心要拿药丸换银子,便道“一般来说,药品的拍卖,是要经过专业的药师鉴定的。隐珍阁跟不少药品鉴定师都有合作,拍卖的药品还是值得信赖的。这件事,就交给属下吧。不过,在拍卖之前,您得先给这药起个牛哄哄的名字!” 瞧瞧人家药神谷,就起了个九转还魂金丹的名字。至于到底能不能还魂?他只能呵呵以待了! 顾夜取名渣,想了许久,都觉得不够高大上。最终还是隐魃给了建议“要不……就叫还阳涅槃丹?” 涅槃有重生之意,服用了未来主母的丹药,就相当于获得了第二次生命。隐魃觉得很贴切! “这个名字会不会太狂傲了?”顾夜觉得返璞归真才是真境界。 隐魃笑着道“姑娘,这新药要想被记住,除了效果以外,最重要的就数名字了。您想想,您花了几万两银子买的药,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名字,似乎没了底气。还阳涅槃丹,多撑得住场面?” “行,行!这个比我懂,就交给去办吧!”顾夜知道自己起名无能,起不出更好的药名,就这么着吧! 隐魃以他多年的管理经验,给出了专业化的建议“物以稀为贵,这首次拍卖,涅槃丹的数量不能太多。一盒五颗最佳。另外,姑娘可以再制作一些‘血见愁’‘接骨紫金丹’‘祛腐生肌膏’拍卖。目前流传出去的,口碑都相当不错!” “血见愁?什么东东?”其他两样药品,她还约莫能猜出是什么。只这“血见愁”什么鬼? 隐魃嘿嘿笑道“止血药啊!您制作的止血药,那是立竿见影,血见了您的药,都发愁。得了主子赏赐的这种外伤药的兄弟,就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怎么样,霸气吧?” 顾夜翻了个白眼,止血药就止血药呗,搞这么多花花绕,无聊!不过,她送给尘哥哥的外伤药,他赏赐给手下也就罢了,竟然还拿出去销售?太过分了吧?要不然这“口碑”是从哪儿来的? 过分,过分了!卖了也不说给她分红,吃独食啊! “姑娘,您别误会!”隐魃察觉到顾夜表情不对,赶忙解释道,“我们的兄弟遍布各行各业,使用的时候难免被别人看到。口碑也是这么一点点建树起来的。我们傻了才会拿着保命的药,去换银子。就不怕有命换没命花?” 顾夜听了,心情才好了些。既然这些药,在江湖上有了一定的名气,那么肯定有市场。制作这些药,不过是在正常的配方中,加了空间中的变异药材而已,制作起来根本没有什么难度。就是月圆和花好,也能独立完成药品的制作。 第六百七十一章 莅临(4更) 江湖中打打杀杀,受伤见血那是常有的事儿,这几种药制作出来,绝对不愁销路。即使不拍卖,放在隐珍阁中,也能成为长期稳定的进项。顾夜自己腾不出空来,可她现在是有徒弟的人了。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顾夜用的着人家的时候,终于想到自己还有个天分不错的小徒弟。她当天就转悠到顾府的宅子,将制作“血见愁”的方子交给了林诺,并留了好些药材,叮嘱他要勤加练习。 林诺心中那个激动啊!他曾经跟别家药师的弟子私下里打探过了,每个弟子进门后,要磨练多年,才能摸到制药的门槛儿。说好听是磨炼,其实不过打杂而已,当做不要钱的劳动力使唤。 而他的师父却不同。没拜师的时候,就教了他不少东西。才拜师没多久,就让他独力承担药品制作了。他实在是太幸运了,不知有多少学徒和弟子羡慕他呢!他一定要更加勤奋努力,不让师父失望! 林诺废寝忘食地努力着,林母在一旁看着有些心疼,更多的还是欣慰。她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多做些儿子爱吃的,给他补补身子。 儿子的小师父还挺大方的,提供这么大的院子给他们住,吃的用的从来不缺。过年的时候还送了不少肉菜,他们母子加上府里的下人们一起,都吃不完。 儿子前去拜年的时候,小师父还细心地给了一百两的压岁钱。林母想想当时的场面,都觉得有趣。小姑娘比儿子还小两三岁呢,居然还知道给徒儿准备压岁钱! 小师父对儿子还挺看重的,这拜师还没多久呢,就委以重任,传授了师门的不传之秘。林母心中很是感激,亲手做了绣鞋和罗袜送上去。镇国公府上的姑娘,自然不缺这些。她做的或许人家也看不上,不过用来赏下人,还是可以的。 林母的针线手艺还是不错的,要不然也不会凭着这项手艺,支撑着儿子学制药了。她做的绣鞋虽然看上去很朴素,但是穿着很舒服,顾夜在室内活动的时候,都是穿她做的鞋子。 顾夜窝在家里的制药房中,不出两日,就在月圆和花好的协助下,制出了拍卖需要的药品。她让隐魃将药送至隐珍阁,正好赶上正月初十的大拍卖。 每年的拍卖会,都有它独特的主题。今年的,自然是针对武者进行的,名曰“武行天下”!据说,有不少名家兵器、暗器、机关、毒药等等,吸引了不少江湖人物。 也有不少武将前往。顾夜的几个哥哥,好几天前就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这场拍卖会。尤其是褚小五,是个兵器资深爱好者。 一听说这次拍卖会有上古轩辕剑,他激动的几天睡不着觉!虽然他囊中羞涩,买不起这等昂贵的兵器,去见识见识也不错。 隐珍阁的拍卖会,可不是任何人想去就去的,需要凭着邀请函才能进入。一些江湖世家、帮派,和京中的武将勋贵,都收到了邀请函。镇国公府上自然不会被落下。 本次拍卖会的物品清单,顾夜看过了。对于那些武器啊、毒药啊,她兴趣不大,如果有珍品的药材什么的,或许会更吸引她。隐魃说,隐珍阁每年也会举办针对药师的拍卖,不乏稀有的、年份长的药材。 这才拍卖,顾夜本不打算参加,可是她的两位未来嫂子——袁海晴和安雅郡主,急吼吼地登门了。袁海晴家符合武将勋贵的标准,自然也收到了帖子。 安雅郡主却十分沮丧,因为隐魂殿竟然没有给庆王府下帖子。庆王府也是开国时用军功换来的王位,现在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不过,以此时庆王府的经济状况,即便收到帖子,也未必有财力参加。毕竟参与者,进门是要交五万两的入门费的。连五万两就交不起,你参加什么拍卖会? 庆王府自从王妃去世后,庆王不善经营,李氏眼界太窄,只想着往自己的小金库里搂银子,进项一年不如一年。幸好,王妃的嫁妆,早早就分给儿女,此时都由安雅郡主打理。 安雅郡主别看年纪不大,经商管理方面,还是颇有天分的。短短两年时间,王妃的嫁妆有成倍增长的趋势。 安雅郡主是从褚小五口中得到拍卖会的消息。褚小五在谈论那些名剑时的眼神、表情和语气,深刻在安雅郡主心中。她暗暗决定,替他拍一把名剑,当他的生辰礼物。 褚小五的生辰是在正月二十七,还有十来天就到了。他可以倾尽所有的钱财,不惜得罪泰郡王,为她抢下一块怀表送她做新年礼物,她自然要投桃报李,给他个惊喜喽! 可是,临到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她家依然没收到邀请帖。安雅郡主便急了,火急火燎地找到顾夜:“小叶子,你不是跟隐珍阁的人熟吗?能不能替我讨要一张请帖?” 顾夜示意她坐下来,把切好的蜜瓜推到她面前,笑道:“别急嘛,坐下来歇口气儿再说。两位姐姐是约好一起过来的?” 袁海晴吃了快甜脆可口的蜜瓜——叶儿妹妹这儿,无论什么季节,都不缺新鲜的水果吃! 闻言,她笑着道:“巧了,我们是在镇国公府门外遇上的。我来没别的意思,就问问你拍卖会去不去。” 家里的几个哥哥,都有差事在身,爹爹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已经好多天没见到他了。娘对拍卖会又不感兴趣,可袁海晴却想去开开眼界。拍卖会鱼龙混杂,江东侯夫人自然不放心女儿独自前往。 袁海晴郁闷了几日,便登了镇国公府的大门,撺掇着顾夜一同前往。跟顾夜一起,娘总不会反对了吧! “你们先别聊其他有的没的,我的事比较重要。小叶儿,你到底能不能弄到帖子,给句准话呗!”明日就是拍卖会了,安雅郡主急得心里直冒火! 顾夜戏谑地看着她,口中调侃道:“你是我们褚家未过门的媳妇,也算是一家人。跟我五哥一起进去就是了,还要什么帖子?” 安雅郡主难得脸红,她瞪了顾夜一眼,道:“亲还没定呢,算不得一家人。人家隐珍阁要是不让我进,到时候丢人就丢大发了。还是有帖子稳妥。我……我还想带着哥哥进去见识见识呢!” “狄大哥不是在专心准备明经科的考试吗?他会跟着你胡闹?”顾夜站起身来,从梳妆台上,随手拿起一张帖子,塞到安雅郡主的手中。 安雅郡主睁大了漂亮的眼睛,看向梳妆台上一叠请帖,咽了咽唾沫,有些干涩地道:“别人一帖难求,你居然有这么多!隐珍阁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呃……如果这样说的话,也不算错。等她嫁给尘哥哥,他说过了,他的都是她的,隐珍阁也不例外。不过,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自然不能厚着脸皮说出去。 “我倒是想呢!可惜人家隐珍阁的主人,不愿意把这只下金蛋的鸡拱手相送啊!”顾夜一脸遗憾地道。 大冷天猫在屋顶的隐魃听到这句话,很不赞同地撇起了嘴巴:未来主母,你这话说得亏不亏心?别说那些身外之物了,就是您要他的心,他也会毫不迟疑地摘下来,双手捧到您面前!主子要是听了这话,不知道是何种反应…… 一晃神的空当儿,三个小姑娘已经约好了,明日在镇国公府门前集合,一同前往隐珍阁。未来主母要驾临拍卖会,他得提前赶去准备一番。当天江湖人物多,不能让那些莽汉冲撞了未来主母。 隐魃给隐弘做了个手势,悄然地离开。不久后,隐珍阁拍卖会场上一番人仰马翻。三统领亲口吩咐,预留视野最好的雅间。拍卖场的安全等级,上升到最高级别。 隐珍阁的负责人,心里忍不住嘀咕:就是东灵皇帝驾临,三统领也没这么重视过。这雅间,到底是替什么人准备的? 这次拍卖会拍卖的物品,对武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褚老爷子看中了清单中一本失传已久的兵书。镇国公和儿子们,都对兵器很感兴趣。这次拍卖的兵器,有三四把他们只听过名字的名剑呢! 除了当日当差的褚二,镇国公阖府上下都出动了。本来,君氏是不打算去的,拗不过自家黏人的夫君,勉为其难陪着他一起去“赏名剑”。 三位约定好的小姑娘,同乘一辆马车。安雅郡主跟袁海晴兴致很高,一路叽叽喳喳聊个没完,顾夜被她们吵得脑子疼。难怪,有人说两个女人等于一千只鸭子呢。果然魔音灌耳,有极强的杀伤力! 拍卖会并非在隐珍阁进行,而是在京郊的销金窟——“人间天堂”。这人间天堂,相当于前世最大的娱乐场所,集合了个中娱乐项目——赌马、马球、赌场、温泉洗浴……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当然,这里还有京城最大的拍卖场。众人没想到这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销金窟,纨绔们的最爱之地,居然跟隐珍阁是同一个老板。 第六百七十二章 神兵(5更) 众人都纷纷猜测,这位神秘东家,到底是什么来历!有人猜测,这位肯定有皇家背景,要不然这么大一块肥肉,竟然没人敢染指,不科学啊! 从京城出发,不过半个时辰,就抵达了拍卖场。褚家人呈上帖子,交了银子,顺利地进了拍卖会。霍!这拍卖场的规模,比起前世的足球场都毫不逊色。 巨大的拍卖台,前面密密麻麻的座位,楼上是一间间雅间。拍卖场呈半圆形,楼上的雅间居高临下,视野不错。 以褚家的财力和地位,预定一间雅间是毫无压力的。不过,雅间不大,装十来个人的话,就显得拥挤了。没办法,谁让褚家人丁兴旺的呢? 就在镇国公想发令,让家里的臭小子们去普通席时,隐珍阁的管事恭敬地迎了上来,自信地查验了顾夜手中的请帖,带着礼貌又不失热情地笑容道:“姑娘,您这张帖子是可以启用拍卖场贵宾席的!” 顾夜把自己的帖子看了又看,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肯定是隐魃那小子在搞事情!贵宾席,不要白不要! 管事亲自将三位小姑娘,领到了贵宾室。贵宾室正对着拍卖台,几乎是普通雅间的两倍大,里面的装修和摆设,极尽精美,处处流露出低调的奢华。 临窗的桌子上,摆满了新鲜的果子、各色坚果和精美的点心。桌子旁是一方软塌,上面摆着松软的迎枕,斜靠在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拍卖台。桌上还贴心地摆了两个单筒望远镜。 褚小五暗搓搓地从雅间,跑过来敲贵宾室的门。得到进来的许可后,艳羡地看着她们的待遇,不无艳羡地道:“贵宾席果然是贵宾席,瞧这待遇……我们那边只有一张桌子,几把硬邦邦的椅子,而且还不够坐的,我、四哥和小六,都是站着的……”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妹妹,希望能够得到入座贵宾室的殊荣。 安雅郡主瞪了他一眼,道:“你堂堂一名武将,站一会的苦都吃不了,将来怎么上战场?” 褚小五抓了一把瓜子,不卖惨了,免得被媳妇小瞧了去:“我倒不是怕吃苦,明明有福可以享,为什么非要苦哈哈的呢?不是找罪受吗?”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道理还要别人告诉你吗?”安雅郡主卯足了劲儿,要给褚小五拍个何意的名剑,是想给他一个惊喜。他要是留在贵宾室,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褚小五委屈地看了她一眼,道:“安雅,你变了,你不心疼我了!” 安雅郡主在两位小姐妹的窃笑中,红了面颊,瞪了褚小五一眼,她凶巴巴地道:“赶紧走,在胡说八道,我可就拿鞭子抽人了!” “再待会儿嘛!等拍卖会开始,我就离开,行了吧?”褚小五在贵宾室里东摸摸西碰碰,有点乡巴佬进城的既视感。 尤其他拿起单筒望远镜,朝着外面望去时,顿时发出惊呼:“哇!这是什么,看得好清楚啊!拍卖台好像就在眼前,一伸手就能摸到似的!” “五哥,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顾夜一脸嫌弃,“那叫望远镜,顾名思义,是用来看远处的好东西……” 她的话还没说完,褚小五便“携镜潜逃”。他紧紧抓住望远镜,拉开门,迈开大长腿,飞快地跑向旁边的雅间。留下顾夜跟安雅郡主面面相觑。 安媛郡主从榻上下来,皱着眉头道:“叶儿妹妹你等着,我去帮你追回来!” “我跟你一起过去吧!”以往比望远镜更新奇更珍贵的东西,五哥不是没见过,却从来像今天这样失态过。事出必有因,顾夜携了两位小姐妹,来到了褚家预定的雅间门前。 刚拉开门,就听到褚小五用一种亢奋的声音道:“爷爷,爹!您快看看,这望远镜如果在战场上使用,那么敌人的一切将无所遁形。这隐珍阁也真是的,有这样的好东西,也不知道献出来给朝廷!” 褚老将军拿过单筒望远镜,往外面的普通席看了看,本来挺遥远的人,仿佛瞬间被拉到了面前,就连那人的发丝、胡须,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没有孙子说得那么夸张,至少百米以外的物品,能纤毫毕见。用它来观察敌军的动态,再好不过了! 望远镜在褚家人手中传了一圈儿后,一家人开始进行《论望远镜在军事中的应用》的讨论。安雅郡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褚小五是这样考虑的啊!这小子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的,还挺敏锐的呢,不愧是褚家的儿子! 顾夜插不上话,便在君氏旁坐下来,邀请她去贵宾室:“娘亲,您瞧瞧爹跟哥哥他们,讨论起军务来,旁若无人。不如,您到我那边坐坐,那边清净!有女儿拍着,您也不会无聊!” 君氏也觉得雅间内有些拥挤。唉,儿子生多了,也未必是好事啊!她周全地请示了两位长辈:“爹,顾叔……要不你们也移步贵宾室?” 顾萧摇头推脱了,褚老将军笑道:“那边都是小姑娘,我们两个老头子去不合适。你过去看着她们,免得遇到好东西,出价刹不住车,到时候拿不出足够的银两,被人扣下,可就丢大人喽!” 顾夜知道爷爷在说笑,皱了皱小鼻子道:“放心吧爷爷。孙女也有东西参加这次拍卖,不会把咱们镇国公府的家底,都豁进去的!” 褚小六闻言,道:“妹妹,我猜你拿出来拍卖的,一定是你做的药,对不对?你给我们的伤药,比市面上卖的不知道好多少倍!上次你受伤,如果不是有保命的药水在,可就凶险了!” “还有桦儿那次受伤,也是服了小顾给我的药水,才撑到药圣和叶儿丫头的到来!”褚老爷子道。怀璧其罪,孙女的药水是好东西,关键时候能保命,一家人捂得可严实了,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 不过,孙女要拍卖这种药水?不会给她带来危险吗?她是有多缺钱,才会拿自己做的药出来拍卖? “叶儿,是不是你的药厂急需钱?爷爷这儿还有些,你先拿去用……”顾萧显然跟褚老爷子想到一块儿去了。那神奇的药水,还是不要面世的好,免得给孙女带来祸患。 顾夜摆摆手,笑嘻嘻地道:“爷爷,药厂的确需要钱。不过,却用不到你们的银子。我做了不少治疗内伤和外伤的药,比市面上的效果要好上两三成,但远远没到惹眼的地步。你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这叫以药养药,不少背后没有世家支持的药师,都是这么干的!” 褚老爷子深思片刻,点点头道:“叶儿,爷爷知道你做事有分寸。不用担心,想做就去做,我们褚家上下就是你永远的后盾!” 顾夜感动得眼眶有些发烫,她咧开嘴笑道:“孙女已经让隐珍阁隐去药品的制造者,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拍卖会快要开始了,顾夜同君氏和两位小姐妹,回到了贵宾室。刚刚给母亲倒了杯茶水,窗外便想起一声锣响。三位小姑娘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被吸引去了。 拍卖台上,是一位仙风道骨、须发皆白的老者,面露红光,精神矍铄。他对本次拍卖先进行了一些简要的介绍,没有过多的赘述,拍卖就开始了。 一开始,重头戏就来了。先展出了本次的镇馆之宝——名剑轩辕。安雅郡主几乎是抢过顾夜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急吼吼地趴在窗子上往展台上看。 顾夜也很好奇这把传说中的千古名剑是什么样。可惜,贵宾室的两支望远镜,被五哥拿去了一支。正遗憾间,厢门被敲响了,管事的亲自送了两把单筒望远镜过来,性能竟然比先前的两把更优。 顾夜高兴地接过望远镜,对这管事的办事能力,给予了极大的肯定。将来一定在尘哥哥面前,帮他美言几句! 透过望远镜,顾夜看到了一把金黄色的古剑。剑身一面刻着日月星辰,一面刻着山川草木,剑柄上一面书农耕蓄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老者介绍,这轩辕剑是天界诸神,赐予轩辕黄帝击败蚩尤之旷世神剑。其内蕴藏着无穷之力,可以斩妖除魔、除恶扬善…… 顾夜从袁海晴的口中,得知关于轩辕剑的传说很多,真正有幸见到这把神剑的,还真没几个。不过,隐珍阁应该不会拿假的糊弄大家的。 安雅郡主一脸紧张地盯着老者,只等着他报出底价,就开始往上堆加。不过……老者却歉然地笑道:“这把轩辕剑,是隐珍阁镇阁之宝,概不外售。今日仅供欣赏,不参与拍卖!” 场中传来一阵嘘声。安雅郡主也气愤地差点摔了手中的望远镜:“不拍卖拿出来做什么?拿人耍着玩吗?” “诸位不必觉得遗憾。因为本次拍卖的名剑中,又两把出自十大名剑。接下来介绍的这把名剑,名承影,与含光、宵练齐名,并称商天子三剑。”(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三章 拍下(6更) “承影是一把精致优雅之剑,相传出炉时,‘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故名承影。”老者取出一把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长剑,细细地介绍着。 “优雅之剑啊!好像跟你五哥的气质不太配!”安雅郡主犹豫着,喃喃自语着。顾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的确,五哥那急吼吼的性子,跟优雅压根沾不上半点边儿。 安雅郡主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往君氏的方向偷瞟了一眼。当着未来婆婆的面儿,说人家儿子不够优雅,实在是太……失礼了。不知道镇国公夫人听到了没有。 就在安雅郡主犹豫的瞬间,外面已经疯狂地出价。最后,这把优雅之剑——承影,被江湖人称“第一公子”的韩文斌拍了去,成交价格十八万八。 安雅郡主心中默默地算着,脸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她今天可是将自己手中母妃留下的产业,这几年的产出都带过来了呢。就连哥哥的那份儿,也不例外,才将将够一把名剑。不知道下一把,会被炒到何种地步! 正担心着呢,另一柄名剑——莫邪进入拍卖的流程。莫邪在兵器榜排名第七,乃是一把挚情之剑,可以代表她跟褚小五情比金坚。 可是,随着价格的攀升,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加价的人越来越少,最终演变成她和另一个雅间的客人的角逐。当对方出价超过二十万时,安雅郡主不得不含恨放弃。如果再不理智地向上加价,她就要变卖母妃留下的嫁妆了…… 顾夜的一句话,劝住了她:“这莫邪跟干将本是一对儿,只拍一件有什么意思?形单影只、劳燕分飞?寓意不好!” 君氏知道小姑娘是不用剑的,这把剑到底是为谁所拍,显而易见。她也觉得,用数十万两去买一把剑,不划算,便跟女儿一起开解劝慰安雅郡主。 安雅郡主此时像漏了气的气球,瞬间蔫吧下来。她本来抱着帮褚小五拍把名剑给他当做惊喜的念头,谁知道名剑居然这么贵,远远超过了她财力所能承受的范围。唉……早知道这样,她就不来了!太打击积极性了! 正懊恼着呢,住持拍卖的老者,又拿了一柄看上去黑漆漆的剑出来,笑着道:“这把剑,虽说不是古剑,却来历非凡。” 他顿了顿,成功引起大家的注意后,继续道:“诸位都听说过炎国战神的名号吧?” 炎国?战神?那不是她的尘哥哥吗?顾夜顿时来了劲儿,拉了拉安雅郡主的袖子,竖起耳朵细细地听着。他不在身边,哪怕是从别人口中传出的消息,也弥足珍贵! 老者继续道:“这把剑,便是战神凌穆青横扫四国时,所用的兵器。出自神秘铸剑师之手,起拍价三万!” 凌穆青?穆青是尘哥哥的字,他横扫四国的时候,不过十五六岁,未曾及冠,这称谓是哪里来的?顾夜忍不住吐槽! 横扫四国之战,凌绝尘一战成名,为他战神的称号,奠定了基础。那时四国联军进犯,凌老将军受命于危难,却中了敌军的诡计,被重重围困,危在旦夕。 凌绝尘带领不到一万的精兵,对阵敌军的十万大军,就出被围困的将士,并将对方的将领挑于马下。他斩杀敌将之时,用的就是这把剑。据说,这把剑不逊于天下名剑,削敌军的兵器就跟切豆腐似的。 剑是好剑,但跟前面几把上古名剑相比,名气就差了些。今日参加拍卖的,多是江湖人物,对这把剑的兴趣显然不是很高,出价远远比比上前面两把。 顾夜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虽然不知道尘哥哥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兵器拿出来拍卖,但毕竟是尘哥哥用过的剑,伴随了他的少年时光,留存着不少珍贵的记忆!这些人实在是太没眼光了,大不了,她把这把剑拍下来珍藏! 价格涨到了五万八,渐渐有停下来的趋势。安雅郡主听到褚家的雅间中,似乎传出几次报价,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没动静了。其实,想想也是,拍这把剑的人,无非是仰慕战神的武将。武将可不像江湖人那样一掷千金,他们俸禄微薄,还有一家子老小需要养…… 安雅郡主突然想起,褚小五以前谈到战神凌穆青的时候,眼中总是闪烁着逼人的光彩,把那人当做自己的偶像,聊起他的事迹来如数家珍,活脱脱一个战神的小迷弟。 直到年前的大药会,宁王猛追他的小妹,才渐渐褪去了狂热。其实,她知道,褚小五的心中,战神凌穆青永远是他的标杆和榜样。 十大名剑,她没能帮他拍下来,那就帮他拍一把偶像用过的剑吧。在老者“五万八一次,五万八两次……”手中的木锤快要敲下来之际,安雅郡主报出了“六万”的价格。 最终,这把“战神”之剑,被安雅郡主以六万六的价格拍了下来。褚家的包厢中,察觉到战神之剑是被贵宾室拍下来的,褚小五挠挠后脑勺,道: “难道是小妹拍的?她要是想要那把剑,直接向宁王讨要便是了,干嘛花那么贵的价钱拍下来?不行,我去劝劝,看能不能退了它!” “胡闹!拍卖的物品,怎么可能退?除非确定货品有问题!”镇国公瞪了儿子一眼,斥道。 褚小五嘿嘿一笑,道:“只要证明这把剑是假货,不就能退了?剑的主人说它是假的,它就是再真,也是假的!爹,我这是帮小妹省银子呢!你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他火急火燎地敲响了贵宾室的门,顾夜看到他,翻了个大白眼,道:“五哥,你怎么又来了?” “小妹,你老实说,那把战神之剑是不是你拍的?你似不似傻啊,你想要宁王的佩剑,直接开口不就得了,干嘛花那么钱去买?”褚小五心疼小妹的荷包。建药厂那么急需银子,还去买这些不重要的东西,太不理智了! 顾夜朝着安雅郡主的方向挑了挑眉,笑道:“五哥,你猜错了,还真不是我拍的!” “不是你拍的,那还能是谁拍的?”褚小五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呆滞了片刻,露出喜滋滋地表情,“安雅拍的?你家没有用剑的人,不会是拍回来送我的吧?” “厚脸皮!谁说是送你的?我哥也学过舞剑的,我送他的,不行吗?”安雅郡主脸颊热热的,嘴硬地道。 褚小五听了,嚷嚷道:“你哥?他不是走文人的路吗?他那三脚猫的功夫,用这么好的剑,实在太暴殄天物了!那可是战神之剑,只用来当装饰品,实在是太委屈它了!” “送你就不委屈它了?”安雅郡主气哼哼地道。竟然敢说未来大舅哥是三脚猫,说啥都不能给他好脸色看! “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也就我这个武功盖世的大英雄,能配得上这把剑了!”褚小五不要脸地吹嘘道。 “你算什么英雄?”狗熊还差不多!不过,当着人家母亲和妹妹的面儿,安雅郡主没有说出后一句,“你连褚家的几位哥哥都打不过……” “谁说的?也就大哥和二哥比我厉害些,其他兄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等我到了大哥的年纪,肯定会超越他的!”在女友面前,坚决不能怂! 谁知他妹妹却露了他的底儿:“五哥,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就别说大话了。上次是谁输给了三哥来着?” 褚小五不服气地道:“那是三哥耍诈!要是光凭武力值,他得朝后排!” “兵不厌诈!带兵又不是单打独斗,除了手上的功夫,头脑也很重要。要是你跟三哥各带一队精兵演练的话,孰强孰弱一试便知!”顾夜忍不住吐槽道。 妹妹说得大实话,褚小五虽然不想承认,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他嘟嘟囔囔地道:“三哥最狡猾了,跟千年老狐狸似的。大哥对上他,也未必能占到便宜去!” 君氏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呀!就是好面子!让你承认比不上老三,就这么难?” “怎么说,我在武功上,还是比三哥有优势的!”褚小五被妹妹和母亲联手挤兑,有些待不住了,忙不迭地回了自家的包厢。再被两人吐槽下去,他在安雅面前,还有什么形象可言?娘亲和妹妹也真是的,也不给他留点面子! 接下来拍卖的拍卖品,顾夜也就对机关暗器类有些兴趣,尤其是那只可以装十根梅花针的宝石镯子,看上去很好看,又能防身。跟她的麻药、毒药那是绝配! 因着是女孩子用的东西,又是暗器,拍出的价格不高,顾夜顺手拍了下来。她身为大药师,不可能总待在家中,出门的时候多带件防身之物,有备无患嘛! 褚老爷子看中的兵书,也以三万六的价格拍到手。江湖人士对兵书不感兴趣,武将勋贵傻了才会跟褚家人争,兵书的价格还算合理。 压轴的出场了!是江湖豪杰们关注的救命圣药!一个个药瓶,静静地放在拍卖桌上,但凡参与拍卖的,那绝对都是圣品! 第六百七十四章 结果(7更) 随着药品出场的,还有本次药品的鉴定师们,其中最有权威的,要数药神谷的谷主——长青子!他潜心研究丹药,已多年未曾出山,没想到隐珍阁居然把这尊大神给请出来了! 长青子面露激动地道:“本次拍卖的疗伤圣药中,效果居然有超越药神谷九转还魂丹的圣品!精良的制药手法,药材的配比,火候的掌握……老夫自愧不如啊!” 什么?比九转金丹救命效果还要好?连药神谷最负盛名的长青子都自叹不如?能得药神谷的谷主如此盛赞的,到底是何种圣药?在场无论是江湖人士,还是勋贵武将都坐直了身子,不由得关注起来。 长青子的老友,聚贤山庄的庄主,抚着花白的胡子,笑言道:“你个老家伙,不会是前阵子闭关捣腾出新药,想在拍卖会上拍个好价钱,才会自己给自己抬轿子吧?” 长青子冲他掀了掀眼皮,道:“我要是有这等制药术,巴不得宣扬的全天下都知道呢!药神谷的药,还需要我在这儿做宣传? 我还想知道这药是哪个制出来的呢!我有预感,如果能跟此人切磋一番,我多年的炼药瓶颈,会有所突破!可惜隐珍阁不愿意透露丹药的制作者……平管事,就不能看在老交情的份上,通融一下,悄悄跟我透露一点这位制药师的消息?” 住持拍卖会的老者,笑着道:“本来,拍卖物品的主人,我们是要高度保密的。不过,既然谷主您开口了,老夫也不好驳了您的面子。老夫只能破例给您个提示——这位药师,参加了年前的大药会!” 年前的大药会?能够让长青子交口称赞,制出超越九转金丹的圣药的,那绝对是大药师的级别。本届大药会中,出了两位大药师。一位是炎国的葛大药师,一位更是神秘,连姓名都未曾透露。 外界对这位神秘大药师,有多个版本的猜测。有的猜是本届大药会中搞的噱头,大药师哪是那么好晋升的,怎么可能一届大药会中出了俩大药师的? 也有猜是镇国公家的那药师界的黑马,从白身一路考到九级药师,并且“不知天高地厚”地参加了大药师的考核。最后跟葛药师一起出来的,不就是她吗? 不过,有这种猜测的,很快被别人“嘘”回来了:十三岁的大药师?你没发烧吧?你当小姑娘在娘胎里就开始学制药吗?还是她是药仙转世,来人间历练的?小姑娘是药圣的弟子,又有俩大药师的师兄,走个后门留在里面观摩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猜是顾夜的那人,想了想此言说的很有道理。十三岁的小姑娘,能考到九级已经很幸运了。参加大药师的考核,也就凑凑热闹,增加增加经验,长长见识罢了。十三岁的大药师,怎么可能这么逆天? 到后来,参加大药师考核的所有九级药师,都被外界猜了个遍儿,唯独顾夜不被看好。江中天听了这些小道消息,还很不甘心地替小师姑抱不平呢! 此时,拍卖场上的议论声一片,有些江湖人士开始在心中打着小九九,要是他们能先别人一步找到这位大药师,是不是有更大的机会,从他那儿买到药? 最终,大部分人的目光,集中到那位炎国的葛大药师身上。远在炎国盛京郊外的葛大药师,突然感到浑身一寒。他停下手中的制药,摸了摸自己的脉搏——脉象平稳,没有风寒的迹象啊! 难道是最近太累了?师兄说,他最近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可是,不由得他不努力啊!人家十三岁的小姑娘,制药水平都远远超越了他,他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唉!那位东灵国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妖孽了!十三岁的大药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是要逼死天下药师的节奏啊!葛大药师摇头叹了口气,继续他的药物研究。 而那些药物真正的主人——顾夜,此时正专注地盯着台上,目露焦急:这拍卖师也太不专业,不好好住持拍卖,聊什么废话?她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药到底能拍出什么价格来! 好在老者很快又掌控了全场,开始了药品类的拍卖。首先拍卖的是药神谷的九转还魂金丹,起价一千,一百两递增。十颗九转金丹,被一个老牌的武林世家,以五万两的价格拍去了。 药神谷的代表,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结果。拍卖就是这样,有时候能拍出意想不到的天价,有时候也许会捡到漏。这个武林世家的年轻公子,显然没想到自己能以这样的价格,拿下十枚金丹,呆愣了片刻,才露出了欢喜的表情——他好像给家族省了几万两银子呢! 长青子的师叔,埋怨地看了自家师侄一眼——都怪这呆子,干嘛把别人的药捧这么高?现在好了,大家都期待他口中的那种圣药了,九转还魂丹的价格却上不去了!真是个只会炼丹,不知人情世事的呆头鸭! 紧接着又拍了几位知名药师的药,其中就有顾夜大师兄江药师的止血散。顾夜这才知道,原来大师兄制作的止血药,在江湖上还是挺抢手的嘛!坏了!她的“血见愁”跟大师兄的药撞了…… 劲爆!小师妹跟大师兄抢生意,是师门内斗,还是别有内情? 震惊!师兄妹阋墙,药圣弟子番位争抢日渐激烈!! 药圣偏爱小弟子,纵其抢夺大弟子的资源,江大药师要凉凉?? 如果江湖八卦有头条的话,这件事肯定会上热搜榜!顾夜庆幸,自己幸好没有暴露自己就是药主人的身份! 正胡思乱想着,她的外伤药“血见愁”,进入了拍卖的程序。 老者微微一笑道:“诸位今日拍药品的兴致不高啊!是不是都在等这位神秘药师的圣药?老夫就不卖关子了,直入主题——下面,就是这位神秘药师制作的‘血见愁’,顾名思义,这是一款止血圣药。” 一听是神秘药师的作品,全场鸦雀无声,生怕错过关于此药的任何细节。老者顿了一下,他又继续道:“此药,经过临床认证,和五位药品鉴定师的鉴定,远超过刚刚拍出的止血药的效果。不但具有止血的功效,还能消炎抗感染。” “‘血见愁’数量不多,只有十瓶。应药品主人的要求,拆开拍卖。现在开始第一瓶的拍卖,起拍价五百两,五十两递增!”老者展示了手中的玉瓶,开始拍卖的流程。 顾夜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要知道,大师兄成名已久,他的止血药,一瓶才拍到了五百多两的价格。而她的药,只不过是没有任何名气的新品,光凭着老者两片嘴皮子一碰,人家能相信吗? 显然,她的担忧是多余的。隐珍阁的信誉,无论在江湖人还是勋贵们的心中,都是值得信赖的。效果比江大药师的止血散还要强,自然让江湖人趋之若鹜。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挨刀不想死,就得有好药!药效的好坏,直接关系到自身的性命。那肯定要下大本钱弄上一瓶备用喽! 顾夜的十瓶“血见愁”,一瓶流拍的都没有,她白担心一场。十瓶止血药,拍出了七千多两。 这个价格虽然她不太满意,但也算不错了!她相信,这些买了她止血药的,将来都会成为她药品的代言人和宣传大使。下一次,她的“血见愁”远远不止这个价! 接着,她的“接骨紫金丹”和“祛腐生肌膏”也拍到了不错的价格。压轴出场的,自然是她的“还阳涅槃丹”了。 长青子在一旁略带紧张地小声跟师叔商量着:“师叔,我想拍一粒涅槃丹回去,闭关研究研究,说不定能从中有所启发,改良咱们的九转金丹。您看呢?” “你现在是谷主,这点小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了!”长青子的师叔忍了忍,最终道,“你方才如果不那么实诚!这涅槃丹毕竟是新药,要不是你……它也不会越过九转金丹去!” “师叔……你是要我说假话,做伪鉴定?”长青子皱了皱眉,直戳戳地问道。他在制药上颇有天分,但人有些迂,不知变通。上任谷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犹豫了很久,才传位给他。并且让身为长老的师弟,在一旁帮衬着。 “不是让你昧良心说假话,是要你少说几句大实话……算了,你高兴就好!”师叔知道这个师侄的尿性,放弃了对他的说服。 长青子没有多做纠结,因为还阳涅槃丹的拍卖开始了。不过,毕竟是新药,即便有长青子“背书”,价格依然没有越过往常九转还魂丹,几乎都在七八千两一颗的价格成交的。可以说,拍得涅槃丹的人,算是捡了宝了! 拍卖接近尾声时,顾夜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每种药物拍卖的价格,加起来十多万,药厂后期的招人、培训等后续的资金,终于不在捉襟见肘了。她懒洋洋地靠在迎枕上,剥了粒核桃,塞进了嘴巴。 第六百七十五章 师侄儿(8更) 安雅郡主见她一直关注着药品的拍卖,又不曾出价,脑中灵光一现,忍不住问道:“小叶子,拍卖师口中神秘药师,不会是你吧?” 袁海晴来之前,还抱着能拍件物品回去的念头。可一听拍卖的价格,马上息了心思。江东侯府虽然还算富贵,但还容不得她一掷万两。隐珍阁的拍卖会太过凶残,她算是涨了见识了! 尤其是后面的药品,一颗就要几千两,简直是拿钱砸命。不过,对于那些刀口舔血的人来说,再多的钱也买不回命!如果药品真如介绍所言,效果斐然,再贵也是值得的。 吃瓜子吃得口渴,正在饮茶的她,听到安雅郡主的话,呛得连声咳嗽:“咳咳咳……什么?小叶子是神秘药师?八千多两银子一颗的药,是小叶子你做出来的?” 顾夜冲着两位闺蜜,做了个“嘘”的禁声动作,然后给了两人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脸上的小表情,却透出一丝丝愉悦和自得。 袁海晴瞪圆了眼睛,微张着嘴巴,露出一副惊讶状:“我滴乖乖!药师真是个赚钱的职业!小叶子,我现在开始学制药,还来不来得及?” “你?”顾夜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戏言道,“来得及啊!都说活到老学到老,你从现在开始的话,到七老八十,勤奋点儿,说不定能考个三四级的药师回来。” 袁海晴被她打击得眉眼耷拉下来:“小叶子,你也太打击人了!凭什么你十几岁就九级药师了,我学一辈子却只能到三四级?小看人是吧?” “袁姑娘,制药是需要天分的!你别光看到小叶子十几岁就九级了,你看看大药会上,多少胡子都白了的老药师,还在参加初级中级的考试。这跟科举中的‘八十老童生,二十少状元’的现象是一样的!”安雅郡主还在一旁补刀。 袁海晴不服气地道:“我还没开始学呢,你就确定我是那个八十的老童生了?说不定我有状元之才呢!” 顾夜随手甩给她一本《汤头歌》:“你试试背两页我听听。到底是老童生还是少状元,咱们测便知。” 袁海晴读了几行,觉得颇为拗口,别说背了就是读都非常费劲,一页没读完,就没耐心了:“这其中好多我不认识的草药,当然不好背了。小叶子,你是不是应该先教我认草药?” “人家制药世家的子弟,刚学说话就开始教《汤头歌》了。你要是连这个都背不下来,我看你还是老实地在家中待嫁吧!”顾夜收回那本书。 安雅郡主好笑地道:“小叶子,你不是说这《汤头歌》是最基础的吗?你都九级高等药师了,还带着它做什么?” 顾夜翻了翻那本《汤头歌》,随口道:“再高明的药方,都是从最基础的药理知识中衍生出来的。把最基础的吃透了,才能从本源中,有所创造……” 安雅郡主听的似懂非懂,频频点头道:“好高深的样子。小叶子,你懂的可真多!你的顾氏制药推出的那么多新药,都是你从这《汤头歌》中得到的启发?” “不光这《汤头歌》,作为一个药师,要学的远不止这些。只有把所有的药理药性吃透弄懂,并融会贯通,才能做出好药来!”顾夜顺口胡诌。反正吹牛不用报税! 就在这时候,贵宾室的门被敲响了。安雅郡主眼睛一亮,笑道:“应该是拍卖会的人给小叶子送银子来了!今儿小叶子大大地发了一笔财,得狠狠地宰她一顿。庆丰楼好像已经开业了,我要把酒楼的所有招牌菜都点一遍儿。袁姑娘,咱们不用跟她客气,专捡着贵的点!” 顾夜说了句请进。闻言,她笑着道:“不就是一顿庆丰楼吗?好说,好说!” “咦?小师姑要在庆丰楼宴客?那我这是不是叫‘来到早不如来得巧’?”进来的并不是她们料想的隐珍阁管事,而是一个一袭蓝衣,披着白色斗篷的英俊少年。 “咦?江小天,你什么时候来京中的?”顾夜欣喜莫名,走上前去,朝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江中天的脸上,轻轻地掐了一把。 江家的祖籍是在距京城两日路程的小镇上。大药会过后不久,江大药师就把儿子带了回去。儿子一举拿下九级药师的殊荣,江大药师心中是高兴的。 他怕儿子少年得志,强抑制住内心的喜悦,板着脸教训他根基不稳,必须加强集训。江中天在家中的这些日子,可真不好过。除了大年三十和初一休息了一天,其他日子都在水深火热中。 江中天知道爹爹是为他好。正如爹爹所言,他虽然跟小师姑学了不少制药的手法,可基本功并不算扎实,这不利于他将来的发展。】 他心中有个目标在鞭策着他——要成为小师姑那样,惊才绝艳的大药师!这次拍卖会,他们家也得到隐珍阁的邀请,他最近跟着父亲研究药理,积累了不少难题。 得到这个消息后,他就自告奋勇,来京送参加拍卖的药品。以他对小师姑的了解,拍卖这么有趣的大事儿,她不可能不凑一脚。果然…… 江中天强忍住躲开的意思,忍耐着任小师姑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肆虐。经验告诉他,要是自己抵抗的话,下场会很惨。 待顾夜捏够了,他才道:“我是来帮我爹送止血散的……小师姑,刚刚那什么涅槃丹、血见愁……是不是你捣腾出来的新药?” “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顾夜掀了掀眼皮,哼了哼道。 “当然不信!除了小师姑您,还能有谁能突然间制出那么多新药?除了小师姑您,还有谁能制出比我爹的止血散效果还要好的止血药?”江中天不遗余力地拍着顾夜的马屁! 顾夜冲他龇龇牙,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事儿需要你小师姑我帮忙的?” “小师姑,我知道你有项本事,就是能改良药品,提高药品的药性。这是我爹的止血散,您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吗?”江中天厚着脸皮,掏出一瓶止血散,双手送到顾夜的面前。 顾夜没有去接,而是道:“这事儿,不会是你自作主张的吧?大师兄知道吗?经过我改良的药品,药方可就不是秘密了哦!” 江中天浑不在意地道:“小师姑,凭着您的本事,要想弄清止血散的药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即使我没有求到您面前,难道您就不好奇江湖中畅销的药,到底是什么样的?” 前面一年多时间,江中天一直陪伴在小师姑的身边,接受她的教导。对她的脾气也摸得一清二楚。小师姑制药成痴,遇见好药总情不自禁地想要研究一番,不制出比对方更优的药来,决不罢休。 不过,她从来不拿从别人药方中改良出来的药物出售。要不然,哪还有别的药师的活路?不过,要真那样的话,估计她会成为整个制药界的公敌。 在衍城的时候,小师姑改良过百里师叔的药。百里师叔根据她提供的改良过的药方制出来的药,效果更好,口碑也更甚于从前。与之合作的同仁堂,也在济民堂和百草堂的新药攻势中,有了喘息之力。 “我觉得,你还是回去请教一下大师兄为好。”顾夜可不想因此跟江师兄有所隔膜。 江中天笑道:“小师姑,你做事什么时候如此束手束脚了?你尽管放心,这件事我能做得了主!小师姑,你就帮我看看吧!” 顾夜被他缠得没办法,收下了那份止血散:“我先拿回去研究。不过,这毕竟是你爹的独门秘方,我劝你还是写信回去问问他为好!” “行,我这就让我的小厮捎信回去!”江中天见贵宾室中有两位跟他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不便多呆,起身就要告辞。 顾夜将他送到门边,问了句:“你准备在京中逗留多久?目前住哪儿的?” “我这次只能在京中待上两天。我娘发话了,勒令我在上元节之前赶回去。等过了元宵我再回来。我知道小师姑的药厂已经建好,马上要招工培训了,我这一年多以来,蒙小师姑的教导,自然要来帮衬一二。” 江中天还是喜欢呆在小师姑的身边。她的教学从来都不枯燥,而且更让人容易接受。一年多前,他的水平能达到中级药师的水平都有些勉强。而他这次侥幸能通过九级药师的考核,其中大部分的功劳都是小师姑的。 顾夜闻言,也不跟他客气,道:“行!我这边正缺人手呢,你能过来帮忙,我求之不得。对了,你也别浪费银子住客栈了,回去收拾一下,搬进顾宅。我那小徒儿正在学制‘血见愁’,你过去也能帮我指点指点他!” “小师姑,你越来越爱偷懒了。自己的徒弟,还让我帮你盯着……好吧,您的徒儿也算是我师弟,我就给您的个面子,帮你这个忙吧!” 第六百七十六章 情话(9更) 江中天听顾夜的意思,这“血见愁”的药方没有要瞒着他的意思。他对这种超越江家止血散的新药,也有着浓厚的兴趣,心中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好啦!别得了便宜又卖乖了!”顾夜又捏了他脸颊一下。怪不得哥哥们这么爱捏她的脸,捏人的感觉还真挺过瘾的! 顾夜让他参与“血见愁”的制作,原因很简单。小师侄既然信任她,让她帮忙改良止血散。那她也不占江家的便宜,用“血见愁”的药方交换。 江中天虽然不拿她当外人,可谁又知道江家其他人会是什么想法?会不会有人在大师兄面前说什么,伤害师兄妹的感情?师父这辈子,就收了她跟大师兄两个师弟。她可没打算上演师门内斗的戏码。 江中天离开后,安雅郡主吃吃笑道:“小叶子,你这个小师侄还真是可爱。进来后,一直目不斜视,把我跟袁姑娘当背景板似的。” “我师侄那是受礼!你这样称赞一个同龄的英俊少年,就不怕我五哥知道了,抱着醋坛子猛灌?”顾夜反而打趣起她来。 安雅郡主羞得起身挠顾夜的痒痒。顾夜忙往袁海晴身后躲,口中叫着:“二嫂救命!你小姑子被人欺负了,快就我!” 袁海晴羞红着一张脸,啐了她一口,道:“郡主,我帮你拿住她,你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嘴巴太坏了!” “救命啊!二哥,五哥!快来管管你们的媳妇,哈哈……哈哈哈……不敢了,我不敢了——哎呦呦,肚子疼!”怕痒的顾夜,被挠得哈哈大笑,涕泪纵横。 她一头钻进君氏的怀中,让娘亲帮她揉肚子——笑得肚子都快要抽筋了。 君氏看着小姑娘们无忧无虑地打闹,想起了自己在闺中的时光。那时候,她跟好闺蜜们也是这样百无禁忌,闹成一团的。在闺中的时刻,是女人一辈子最无忧最自由的时候。 女儿跟安雅和袁海晴的关系好,将来两位小姑娘嫁过来,姑嫂之间才不会有隔阂和矛盾。君氏也乐得看小姑娘们笑闹。 很快,贵宾室的门又被敲开了。依然是隐珍阁的管事亲自过来,把顾夜拍卖药品所得的银子,换成了银票送了过来。 顾夜看了看银子的数额,好像有些不太对,问道:“陆掌柜,你是不是算错了?我的药品拍出去十二万八千六百两,扣去拍卖场的两成抽成,应该是十万两千多两啊!” 陆掌柜忙不迭地道:“没错,分毫没错!姑娘不是外人,属下抽谁的银子,也不能抽您的啊!对了,您给属下的样品,属下也已经帮您卖掉了。给您凑了个整数,一共是十四万两银票,您清点一下!” “这怎么好意思……”顾夜还待推让一下。 陆掌柜赶紧惶恐地道:“姑娘万万不可!如果主子知晓属下收了您的抽成,那属下这掌柜的位置,估计就要换人喽。姑娘您就体恤一下属下,万不可再提抽成的事!”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顾夜也就不再矫情。隐珍阁是尘哥哥的产业,将来也是她的资产,那她就不客气了!顾夜很不要脸地这么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不明所以的安雅郡主,待陆掌柜离开后,凑过来道:“这隐珍阁的东家,还挺上道的嘛!这人,你算没白救!一下子就省下好几万两呢!” 顾夜将银票贴身收好,心情大好地振臂一呼道:“走了!今天中午本姑娘请客,想吃什么尽管点,不要跟我客气!” “好嘞!今天又沾了小叶子的光,到庆丰楼去蹭一顿好的!”安雅郡主心中感慨顾夜来钱的速度,一天拍卖所得,竟然赶上她存了好几年的了!难怪袁姑娘嚷嚷着要学制药呢,来钱比抢的还要快! 庆丰楼那一顿饭,吃去了顾夜千把两银子。这还是折后价,顾夜装作心疼的样子。褚家人都来齐了,就连当差的褚二,也跟人换了班,跑来吃这顿饭。 安雅郡主拍的战神之剑,背着人的时候,羞答答地送给了褚小五。得了剑的褚小五,嘚瑟地在兄弟们面前炫耀,被其他兄弟修理了一顿。 袁海晴遮遮掩掩地,将自己织的围巾,送给了褚二,还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今日拍卖的物品价格实在太高,我……我……” 褚慕枫接过围巾,直接就围在自己的脖子上,打了个丑丑的结,脸上挂着帅气的笑容:“你亲手织的围巾,对我来说,比什么都珍贵。谢谢你,我很喜欢。” 袁海晴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羞涩的意味。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一直上扬,伸出手去,解开他脖子上的围巾,重新按照顾夜教她的围法系好,低声道:“你下午还要当差,这手炉我刚刚加的炭火,你拿着……等我学会了织手套,就帮你织一副。” 脖子上的围巾,针法生疏,针脚疏密不一,漏了几针的地方,用其他颜色的线,钩成了小花的模样。褚慕枫一个大老爷们,围着带零星小花的围巾,似乎有些不伦不类。不过,他还是将围巾系在脖子上。闻言,他点点头道:“好,我等着戴你织的手套!” 褚慕枫想起自己那个呆头鹅一样的五弟,都知道买东西讨好小姑娘。他想了想,把自己过年收的红包掏出来,一股脑儿地塞进袁海晴的手中。 袁海晴打开一看,脸上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褚二哥好特别,居然把银票当礼物送她,而且不少呢,足足有好几千两!她立刻把银票推了回去:“你这是做什么?” “男人赚钱给自己的女人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收着,想买什么尽管买,不够的话,我那儿还有!以后你嫁过来,我的银子都交给你管着!”褚慕枫吃惯了自家父母的狗粮,耳濡目染,自然知道小姑娘需要的是什么,喜欢的是什么。 果然,袁海晴听了,心中比吃了蜜还甜。再好的礼物,也比不上一句“银子全部归你管!”这代表着男人全心全意地接纳她。 她就好比吃了一颗定心丸,不再辗转,不再忐忑,怀着满满少女的憧憬,等待着婚礼的来临…… “那……我就先帮你保管着……”袁海晴轻轻咬了药下唇,唇畔含着甜甜的笑意,微微低下了头。 她今日穿了一件绯红色金织牡丹的短袄,下面是一条淡青色的棉裙,身材高挑,腰肢纤细,白皙秀美的脸上,飞着两朵红云,看上去娇俏而艳丽。袁海晴的美,是一种热烈的美,大气的美。 褚慕枫的目光,几乎移不开了。他伸出手去,悄悄握住了那双纤细又略带薄茧的手。 袁海晴的脸更红了,她轻轻挣了挣,未曾挣开,小声地叫了声:“褚二哥,大家都看着呢!” 此时,他们刚出了庆丰楼的大门。褚家人都在,街道上也人来人往。褚慕枫知道小姑娘都害羞,轻轻捏了一下手心中的小手,不舍地放开了:“我去当差了。你披上斗篷,外面风凉!” 袁海晴点点头,目送未婚夫身手矫健地跳上坐骑离开。顾夜这时候才凑过来,嘻嘻地笑着:“二嫂,二哥都走不见影了,别看了!” 袁海晴瞪了她一眼,小心地收起红包。顾夜眼尖地看到了红包上属于褚家的标识,打趣地道:“哟,哟!我二哥可真是个好男人,这媳妇还没进门呢,小金库就交公了啊!哎呀呀,那以后我再想从二哥手中讨要些礼物,可就难了哦!” 要换了别的闺秀,早就羞得抬不起头了。袁海晴可不是柔弱可欺的性子。她收好银票,伸手在顾夜脸上捏了一把,道:“你个小富婆,参加一次拍卖会,兜里就多了十来万两银子,还盯着你哥哥们兜里的银子?” 顾夜皱了皱鼻子,道:“我有银子是我自己的事,哥哥给妹妹买礼物,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过,以后嫂子们进门了,哥哥们有人管着了,我这个做妹妹的,收礼物的机会,可就大大地缩水了!” 袁海晴白了她一眼,道:“行了!别装可怜了!你七位哥哥,疼你疼得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给你,你要什么他们怎么可能的舍得拒绝?” “可是二哥不是把小金库都给你了吗?”顾夜朝着她藏了银票的荷包看了一眼。 袁海晴没好气地道:“难道你二哥要给你买礼物,我还能拦着?” “嘿嘿!我就知道,二嫂最好了!”顾夜是故意逗她呢。她怎么会张口问哥哥们要东西?当然,哥哥们主动给她买的,就另当别论了。 袁海晴和安雅郡主,跟顾夜说了会话,就各自乘了马车回去了。褚家人一块儿回去的路上,褚慕松突然道:“爷爷,营里去鹿顶山剿匪,我跟着一块儿去历练历练!” 褚慕松和褚慕柏兄弟,虽然每天跟着西山大营的兄弟们拉练,却不属于他们中的一员,剿匪的活动,他们是可以不参见的。褚小四觉得自己最欠缺的,便是实战和历练,便主动提出参与的要求。 第六百七十七章 雌雄(10更) 褚老爷子没有犹豫,便点头同意了。见几个小的都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便道:“行,我跟大营的统领说一声!你们几个小的,还有想去的都吱一声,我一起办了!” 褚小五和褚小六听了,也都跳出来,表示要参加这次剿匪活动。顾茗弱弱地举起了手:“我能跟着去见识见识吗?” 褚小五嫌弃地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去的话,我们还要分神保护你。你啊,老实地待在家中,替我们陪小妹。想去见识的话,再等上两年吧!” 顾老爷子见孙子眼神黯淡下来,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鹿顶山的匪徒彪悍凶残,山势陡峭险恶,当地的衙门和驻兵损失了不少人手,实在拿他们没办法,才向京中求援的。你想跟着见识,以后有的是机会。此趟任务甚为凶险,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顾茗神情更为沮丧。在衍城的时候,他被爷爷夸赞很有练武的天赋,又自恃天生神力,本以为走武举的路会很轻松。来到京城以后,尤其是结识了褚家兄弟后,他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 尽管这些日子他很努力,却依然被褚家的兄弟在演武场上狠虐。褚小六怕他丧失斗志,劝他说褚家武将起家,褚家兄弟刚学会走路,就开始苦练基本功。像他这样,才练了两年的时间,就能达到现在的水准,已经很是难得了。 他知道,自己跟褚家兄弟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不过,他不会认输,不会气馁,他相信终有一天,他能出人头地,成为妹妹的依靠! “成为妹妹的依靠”,这个信念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中。妹妹现在多了六个哥哥,各个都比他优秀。他心中充满了危机感,这个信念也成了他的动力。他绝不会输给任何一个褚家兄弟的! 顾茗攥紧了拳头,重新抬起头挺起胸,坦然地接受了现实。因为,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顾夜听到四哥请命去参加剿匪,忍不住凑上去问了句:“四哥,紫风哥哥也参加这次任务吗?” 邢紫风是褚慕松在大营中结识的好友。说起来,邢家也跟褚家一样,是东灵开国的元勋。邢紫风的祖爷爷,跟顾夜的曾爷爷,也算是军中的好友,可以把背后交给对方的那种。 开国后,邢家和褚家因为军功卓著,都被封了国公。跟褚家人丁兴旺,子弟才能过人相比,邢家人丁就单薄了许多。邢家自先祖那一代,就一直是单脉相传。 到了邢紫风这一代,本来是有两个哥哥的,可惜都死在了战场上。邢紫风父亲早亡,此时家中就他跟哭瞎了眼睛的母亲相依为命。 皇上顾念邢家一门忠烈,本来该降等承袭的爵位,免了降等由年仅十五的邢紫风承袭。他成了东灵最年轻的国公爷! 邢紫风不像他两个哥哥,从小身体病弱,被当做女孩子养到了八岁。后来,遇到了名医,调养好了身体,并跟着哥哥们练武,身子才渐渐好了起来。不过,跟哥哥们相比,他的身材略显瘦小,有点弱不禁风的感觉。 他本来尽可以做一个闲散国公爷,过着富贵闲人的日子。可他不想让祖辈父兄用军功和生命换来的爵位,因他而蒙羞,便主动加入西山大营,从一个小兵做起。 别看他瘦不啷当的,能对自己狠下来,训练起来跟拼命三郎似的!褚慕松注意到他,就是因为这个。两个人的友谊,是从一瓶舒筋活络的药油开始的。 邢紫风训练过度,拉伤了肌肉,却又强忍着疼痛,咬牙继续参加训练。褚慕松知晓后,把妹妹给他准备的药,转送给了这个比自己矮了近一个头的少年。 邢紫风性格孤僻,不太与人接触。西山大营中,多是勋贵子弟,彼此都相识,平时勾肩搭背,聚在一起说荤笑话,都是常事儿。邢紫风却总是独来独往,一副不屑跟他们为伍的清高状。 日子久了,有些傲气的勋贵子弟,自然将他排斥在外,还时不时地给他使绊子。褚慕松就遇到几次,还热心地帮邢紫风解了围,却只换来他淡淡的一句“多谢”。 褚慕松性子洒脱、豪义。他帮邢紫风并不是为了他一句道谢,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是镇国公府上的嫡子,为人慷慨大方,实力出众,勋贵子弟们自然喜欢跟他混在一起,不时向他请教。 褚慕松也有问必答,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们,从不藏私。他在营地的威望,也越来越大,那些勋贵少年们,都服气他,俨然成了他手下的小跟班。不过,邢紫风却是个例外,从不往他身边凑。 褚慕松跟邢紫风关系的转折,是一次褚慕松趁着训练的空当儿,去山里打猎。遇见琼王的小儿子南宫翔,带着几个手下,欲对邢紫风行不轨之事。 南宫翔好男风,祸害了不少漂亮的少年,琼王权势滔天,这些少年的亲人敢怒不敢言。渐渐的,南宫翔已经不满足于玩弄普通人家的孩子的,竟然把手伸向了落魄贵族的人家。 大多数人家碍于琼王府的权势,忍了下来。可总也有骨头硬的,结果闹出了人命。 琼王知道后,狠狠地揍了南宫翔一顿,把人扔进了西山大营。希望能够通过军中熔炉的铸造,把小儿子扳回正途。 他的想法是好的,可是他有个扯后腿的王妃,心疼小儿子,处处打点,对小儿子的直属上司砸了重金,希望他能照顾一二。 像南宫翔这样,在大营里混资历的,从来都有之。于是,分管他的直属将领们,对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样,南宫翔依然觉得苦,吃得粗糙,住的营地简陋,埋怨身上的衣服将他的皮都磨破了。最要命的是,他没机会寻欢作乐了。营地里都是糙老爷们,五大三粗,不符合他的审美。 南宫翔很快盯上了邢紫风。相较于营地里的其他兵士,邢紫风身材瘦小,五官清秀俊美,虽然承袭了国公的爵位,也不过是个空头爵位而已,没有什么实权。这样的人,正对他的胃口。 邢紫风一向不合群,独来独往,就给了南宫翔下手的机会。可惜,南宫翔这家伙的运气不好,手下们刚刚按住邢紫风,他的手还没沾着人家的衣领呢,就被褚慕松撞破。 褚慕松不但把他偷偷带进来的手下给绑了,还将他狠狠地揍了一顿,并且扔进了精兵营“受虐”。每次训练,褚慕松都会紧紧地盯着他,几天下来南宫翔就哭爹喊娘,几乎褪一层皮下来。 被虐得“欲.仙欲.死”的他,哪还有精力去想其他的? 而邢紫风差点被侮辱后,认识到自己连自身安全都不能保障,如何去保护母亲强大家族?他找到褚慕松,求他指点自己的功夫,并主动要求进精兵营磨炼自己。 褚慕松在指点他的过程中,发现了他的执着、不屈和毅力,对他很是欣赏。渐渐的,他把那个瘦弱的少年国公,当做了好哥们,处处都帮着他,维护他。过年营地放大假,他还邀请少年到家中做客,用美食招待。 顾夜见邢紫风的第一面,就一眼看穿了他的小秘密。开玩笑,身为医者,而且是一名优秀的医者,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男性和女性生理上的差别?尽管邢紫风长得有些中性,尽管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男儿做派,她还是看穿了他的女儿身! 顾夜却没有要提醒自家四哥的意思。“现实版花木兰,跟她的好哥们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儿!”这事搁前世的话,铁定上热搜榜! 她这时候问了一句,就是等着看自家四哥的热闹呢!说不定,邢紫风就是她四哥的真命天女呢?还是四哥有本事,不用她费心力给他拉纤保媒,自个儿带了个回来——虽然,他此时还被蒙在鼓里! 褚慕松没想到妹妹会问道自己的好哥们,便笑着道:“当然要去!这一次,精兵营的全部出动,再凶悍的匪徒,也休想在我们手中蹦跶!” 褚老爷子哼了哼,道:“千万莫要轻敌。鹿顶山山势险峻,林木茂密,易守难攻。匪徒占了地利之便,又凶悍异常。要不然那边府衙的人,也不会向京城求助了。” 褚慕松、褚慕柏、褚慕杉三兄弟都收起轻视之心,郑重地应了。 顾夜一听此行挺凶险,回到家中连夜赶制了救命的药品。给自家人用的保命药,自然是最好的。比起拍卖会上的那些,不止好上多少倍。每个哥哥分了一些,叮嘱他们一定要贴身带好。内伤的、外伤的,如何使用,又是一番叮咛。 一下子走了三兄弟,二哥和三哥又要当差,顾夜突然觉得家中空落落的。如果不是顾茗时不时来她面前晃晃,给她带些街上买来的好吃的好玩的,她还真不习惯呢。 不知不觉间,上元节来临。比起过年时的团圆,这个元宵节少了几位,虽依然热闹,可顾夜总觉得桌子上空了些。(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八章 祈福(11更) 哥哥们现在应该随着大部队,抵达鹿顶山了吧?不知道有没有开始攻山!希望哥哥们都能平平安安! 上元节这一日休沐,君氏便让大儿子、二儿子和三儿子,带着小女儿出去观灯。顾夜可以预见到,今晚街上肯定人山人海,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便提议去西郊的山上放孔明灯。 她邀请了安雅郡主、袁海晴、林若涵、卫梓萱和赵廷兰表姐妹俩,在哥哥们的保护下,天才刚麻麻黑,就出了西城的门。 西郊的药厂,此时灯火通明。气派的大门上,装点着红色的灯笼。里面的厂房、宿舍门前,也都挂着各种灯笼。虽然药厂还没有招工,里面看守的都是隐芒安排的人,却也热热闹闹的,很有节日的气氛。 顾夜给他们带来了小厨房包的各种馅料的元宵,并且从庆丰楼叫了两桌席面,酒自然也是从爷爷的酒坊拿的好酒。这样的节日赏赐,比直接赏银子给他们,更让他们感到心里热乎。 要知道,无论是庆丰楼的席面,还是五粮液的好酒,可都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的!更何况,还有明珠阁小厨房的元宵和点心! 冬天夜晚降临得早,顾夜一行人在药厂中略作休息,便提着灯笼上山了。等没有外人的时候,顾夜从随身的小包包中,取出了夜明珠,分给几位哥哥,让他们在前面照明。 安雅郡主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小叶子,这么贵重的东西,你都是随身携带的?就不怕被偷被抢了去?” 顾夜白了她一眼,道:“是为着方便上下山,特地带过来的。你平时什么时候在我的包里发现过这些?再说了,有哥哥们在,敢动我们心思的人,还真没几个。” 安雅郡主却怼回来道:“谁说的?上次去盛隆寺,路上遇的劫匪到现在还没结案呢,你就不怕他们卷土重来?这一次,根本不用劫人,只抢了你的包包,就够他们好几年吃香的喝辣的了!看到你那几颗夜明珠,我都想抢了呢!” “你想要,送你一枚又何妨,不用抢!”顾夜把手中的夜明珠,塞了一颗给她。 安雅郡主小心地捧着夜明珠,生怕掉落地上磕着碰着。夜明珠发出幽兰的光线,在漆黑的密林中,为她照亮了前行的道路。她想了想,把手中的灯笼拆了,将夜明珠固定在灯笼托上,拎在手中,比灯笼的光线明亮多了。 褚家兄弟见这个法子不错,也都改良了灯笼,用夜明珠当光源,让几个小姑娘拎着照明。 黑暗中,身后传来陌生的动静,褚家兄弟首先站定,暗暗戒备起来。没多久,后面的人赶了上来,定睛一看,是药厂隔壁庄子上的东平侯夫人,带着两个儿子跟了上来。 过了年又长一岁的韩沐非,笑嘻嘻地对母亲和兄长道:“我就说是褚姑娘她们吧!你们还不信。叶儿姐姐,你们这时候不在城里赏花灯,上山来做什么呀!” 褚慕桦见小家伙的身边,只有东平侯夫人和她的大儿子,便知道东平侯又被他的老母亲困住了。东平侯府的老夫人最近又开始折腾要给儿子纳妾,作天作地的,整个侯府连年都没过好。东平侯夫人早就习惯了,领着儿子在嫁妆庄子上热热闹闹地过年,丝毫没有被影响。 这是别人的家事,褚慕桦不便置喙,只是带着弟弟妹妹上前给东平侯夫人见礼。顾夜伸手捏了捏韩沐非肉嘟嘟的脸,笑道:“我们准备到山顶,放飞孔明灯给三位去剿匪的哥哥们祈福。你们要不要一起?” 韩沐非一听,颇有兴致地回头对东平侯夫人道:“娘,城里的花灯每年都差不多,我早就看腻了。不如,咱们也跟着褚家哥哥,和众位姐姐一起上山放灯吧!” 东平侯夫人看向褚家兄弟,微微笑道:“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褚慕桦忙道不会!东平侯夫人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叮嘱大儿子道:“泊儿,我现在的身子不适合陪你们上去,你看着点儿你弟弟,别让他给褚家哥哥们添麻烦!”接着又好生叮咛小儿子,让他不要淘气。 韩沐非表示自己一定乖乖的,让母亲放心地回去休息吧! 于是乎,上山的队伍中,又多了两个小油瓶。在上山的途中,顾夜得知东平侯夫人有了身子。儿媳妇要给家里开枝散叶,婆婆还作妖,这样的极品也真是少找! 如果不是东平侯夫人避让在庄子,估计早就被逼得跟夫君和离了!好在两人虽然分开住,感情却一点都没有疏远,东平侯心中带着愧疚,待她和两个儿子反而更好了。 府里的老夫人做主给他准备的妾室,也只是个摆设,他从来没有收用过。这一点,他很坚持,哪怕老夫人又是要上吊,又是要绝食地逼他,他也从未妥协过。 老夫人嘴里骂着他不孝,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舍不得京城的荣华富贵,自然不敢真去衙门告儿子忤逆不孝。儿子若是丢了官罢了爵,她享得福也就到头了。这点她还是拎得清的! 韩沐非和韩沐泊兄弟,虽然一个九岁,一个十二,却都不是淘气的性子,上山的路上倒也没给她们添乱。尤其是韩沐泊,少年老成,颇为稳重,默默地照顾着他那个稍显活泼的弟弟。 药厂的后山只是一座小山包,一行人很快就登上了山顶。山顶是一片空地,几块巨大的石头立在那儿,在暮色中黑魆魆的,增添了几分神秘。 孔明灯需要现场组装,几个小姑娘还在上面画了精美的图画。顾夜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祝福的话:希望哥哥们早日拿下鹿顶山,希望三位哥哥平安归来,希望药厂能顺利运营,希望家人平安健康,希望远方的尘哥哥一切都好好的…… 安雅郡主还取笑她的字:“就你这虫子爬的字体,天上的神仙能看懂吗?你就别祸害孔明灯了!” 顾夜眼中朝她飞刀子:“神仙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妄加揣度的?神仙之所以是神仙,他何须通过文字来接收人们的祈诉?你在寺庙许愿的时候,难道还要说出来,神佛才能听得到?” 安雅郡主被她怼得哑口无言,恨恨地拽了拽她的小辫子道:“伶牙俐齿的,我是说不过你!” 顾夜伸头朝她手中的孔明灯看去,笑嘻嘻地道:“你写的是什么?我猜……肯定是祈求神仙保佑我五哥,对不对!” 安雅郡主一把推开她,抢过自己的孔明灯,跑到一边去。 顾夜猜对了一半,除了祈求上天保佑征战在外的他之外,还希望母妃的死能真相大白,坏女人和她的孩子们得到报应,还有哥哥开春的考试能顺利…… 她刚刚还在心中笑话顾夜所求多,人家神仙会不会不耐烦?其实她自己的也不少呢! 每个人手中的孔明灯上,都写满了美好的愿望。褚大少也分了韩家兄弟一人一个孔明灯。兄弟俩自然希望祖母能消停点儿,家庭和睦,父母感情好之类的。 韩沐泊的早熟,或许跟家庭因素有很大的关系。家庭,对孩子的性格和成长,影响是很大的。 孔明灯,带着大家祈祷,带着满满的期望,缓缓升空。在漆黑的山林上空,明晃晃、亮闪闪,一直飞向天幕,融入繁星…… 从山上下来,褚家兄弟顺手猎了几只兔子。这座山中没有什么猛兽,再加上连同庄子一起卖给了镇国公府,上山打猎的也少了。野兔繁殖得又快,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把山给啃秃的! 顾夜准备在这山上开辟出一个药园,那么首先就要解决掉这些野兔的问题。照顾夜的意思,是放几只狼进来,很快就能搞定。 褚大少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道:“你就不怕狼伤了附近的农家或佃户?这儿离药厂又近,有狼的话,药厂员工的安全就不能得到保证了!到时候,谁敢来你的药厂工作?” 褚慕枫是见识过顾夜的“爱宠”——小黑猫的威武的。他状似玩笑地道:“要是把你的小墨扔进山里几日,估计野兔成灾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袁海晴凑过来,好奇地问道:“你说的是叶儿的那只小黑猫?它的体型还不如兔子大呢,逮只老鼠都费劲儿,更别说捉兔子了。褚二哥,你这不是为难那只小猫吗?” 褚慕枫想起在关外围场的时候,只比耗子大一点点的小黑猫,拖着一只巨大的猎物到营地,那画面太震撼了。他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算了,还是开放后山,让附近的佃户和农户来猎杀吧!”顾夜想起最近担任她跟尘哥哥的“快递员”的小墨,心疼它风雪之中,来回于樊京和盛京之间,良心发现,不再给它加任务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下了山。将韩家兄弟送回隔壁的庄子后,一众人回到城中,上元节的灯会还没散尽。街道上的人少了许多,两边店铺外,都挂着各式各样的灯,宫灯、纸灯、走马灯……让人眼花缭乱。 几位小姑娘走出了马车,在城西的街道上慢慢地踱着步子。帅气高大的褚家兄弟紧跟在后。 第六百七十九章 琉璃灯(12更) 小姑娘们青春俏丽,小伙子们英俊潇洒,成了街上一道亮丽的风景。街上不多的行人,都被这群华服的少男少女吸引住目光,驻足而望。 顾夜从街边挑了一只普通的兔子灯拎在手中,感受着上元节的余韵。安雅郡主见时间还早,便建议道:“城西华鼓楼附近,有不少官宦人家扎得灯山,较劲儿似的,每年都会弄出新花样。比这边的灯精致多了,要不咱们去看看?” 顾夜征求了小姑娘们的意见。一年到头,也就上元夜的时候能出来溜达溜达,小姑娘们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一众人又浩浩荡荡地朝着华鼓楼而去。 顾夜问褚慕桦:“大哥,咱们镇国公府上有没有扎灯山?”所谓的灯山,就跟灯展似的,每家搭起高高的架子,上面上挂满了各型各色的花灯,供人品评。 有时候还会被人评出一二三名呢!拔得头筹的人家,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可得意着呢! 褚慕桦面带歉意地道:“往年,咱家从来不凑这热闹。今年本来小五他们说,要弄个灯山玩玩。可是……” 是啊,四哥五哥六哥跟着西山大营去剿匪了,这件事自然就搁置了下来。府里都在担心他们的安危,自然没心情弄这个。 安雅郡主怕顾夜失落,忙道:“不是所有人家都会弄这个的,我们庆王府就很多年没弄过了!” 庆王府没扎灯山,是因为府里没个主事的。李氏也曾兴致勃勃地张罗过,妾室的眼界哪里比得上世家主母?最终沦为权贵中的笑柄。庆王脸上无光,就不再让她瞎折腾了! 安雅郡主记忆中,在她很小的时候,母妃的身子尚好,总会亲手画些精美的灯笼给她和哥哥。自己家灯山前面,吸引的赏灯人也是最多的。 记忆中的母妃,是温柔的,慈爱的。她和哥哥的衣裳,从来都是母妃亲手缝制。如果母妃尚在,也会像镇国公夫人待叶儿那样,将她宠成娇娇儿吧?可是那么好的母妃,却……她一定要谋害母亲的人,血债血偿!!安雅郡主攥紧了拳头。 “哎!安雅,小叶子,还在街上逛着呢?”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荣亲王府的灯山前。上官绯儿正使唤着泰郡王,把上面最精美的走马灯,取下来准备带回去。 仔细一看,那走马灯上的红衣美人,不就是以上官绯儿为原型画的吗?顾夜笑着道:“这灯上的画倒是不错,将姐姐的神韵画了出来。” 泰郡王听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忙谦虚地道:“过奖过奖!本郡王也就这一样能拿出手了!” 上官绯儿冷哼一声,道:“是以前在花楼里,美人图画多了吧!” “咳!那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了,还翻出来干嘛?我现在眼里心里手上画的都是你,其他女人在本郡王眼中,都的红颜枯骨……”泰郡王仿佛一只巨大的金毛犬,不停地围着媳妇摇尾巴。 “哎呀!敢情在泰郡王眼中,咱们都是一具具骷髅啊!”顾夜戏谑回头跟安雅郡主和袁海晴她们道。 泰郡王噎了一下,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的主治大夫兼药师啊!他忙道:“您不一样,您是天上的药仙子下凡,我最尊敬的药师,哪能跟凡夫俗女相提并论?” 上官绯儿看不惯他这谄媚样,掐着他的耳朵,把他拎到一边去,对顾夜道:“别理他,嘴里没个把门的,满口胡言乱语。小叶儿,看中了哪盏灯笼,姐姐送你!” “不用了,我……” 顾夜的话很快就被泰郡王打断了:“就是,就是!媳妇儿,你也不想想,人家镇国公府上的灯笼,可是在这次上元节上拔得头筹的。咱们的灯笼,跟人家相比,就逊色许多了!” “我们府上的……灯山,拿了第一?”顾夜心中诧异无比。难道是爹爹背着她弄的?爹爹也真是的,准备灯山也不早说,害她错过了自家灯山的评鉴! 上官绯儿拉住顾夜的手,笑着道:“你们家可真是大手笔呢,竟然弄了清一色的玻璃灯,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都有,简直跟进了龙王的水晶宫似的。不行,你说什么都得送我一盏!” “没……没问题!”一听是玻璃灯,顾夜心中隐隐有了预感——一定是尘哥哥吩咐玻璃工坊特地给她的惊喜,脚步忍不住加快了! 距离荣亲王府不远处的一座灯山,围聚了不少人驻足欣赏。顾夜和小姐妹们,由褚家兄弟护着,在人群中艰难地穿行。这拥挤的人群,让顾夜有种“整条街的人都聚在这儿”的错觉。 好不容易挤到了灯山下,远远的就听到镇国公的大嗓门:“不行,不行!这灯现在不能送你们!” “我说,褚家小子,不就一盏玻璃灯嘛,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安雅郡主听出这声音,正是她的外祖父定安公。 “陈叔,不是我小气。这灯山,我闺女还没看过呢!等我闺女和你外孙女回来观赏过,多送你几盏都行!” 镇国公在大正月里,急出一身汗来。他身边围着的,要么是德高望重长辈,要么是位高权重的同僚。 本来,自家花灯受欢迎,是很面儿上很有光的一件事。可这些玻璃灯,都是冲着他家闺女送来的。他的宝贝女儿还没看过呢,他可不舍得现在就拆了送人。 正愁着怎么拒绝呢,就看到三个儿子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意思,很是显眼。镇国公心中大喜,在儿子们保护的小姑娘们中间,果然发现了女儿的身影。 “宝儿快来!这是傍晚隐珍阁的掌柜带人送过来,说是供你玩赏的。看看最上面的小仙女,像不像你?”镇国公挤到自家闺女身边,指着上面半人多高的散花仙女的玻璃灯,笑着道。 顾夜抬头望去,那个玻璃小仙女足足有五岁孩童大小,手中捧着的花篮,是一盏精美的玻璃灯。小仙女甜甜地笑着,五官、神韵果然跟她有几分相似。 再看看架子上的其他灯,有传统的圆灯、方灯、六角宫灯,和走马灯;有造型栩栩如生的动物灯;有美轮美奂水果灯;也有神话中的人物灯……造型各异,色彩缤纷。 每一盏灯都晶莹剔透,散发出迷人的光芒,仿佛进入了幻境一般。而且玻璃灯比纸灯更明亮,照得附近如同白昼,难怪会吸引了这么多人呢! 前世,人们对待传统节日不那么重视。灯展什么的几乎很少看到了,很多给孩子玩的灯,也都换上了电子的。像这样充满传统艺术气息的灯笼,顾夜也是头一次见到。她真想拿出相机,把这一幕永远定格下来! 就连顾夜都被迷住了,更何况她身边的小姐妹们?赵廷兰一边欣赏,一边发出惊叹,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其他的小姑娘虽然含蓄些,可那迷醉的眼神,微张的红唇,都足以证明她们此时心中的震撼。 “这盘龙柱的灯,倒是栩栩如生哪!尤其是这眼睛,果然是点睛之笔啊!”一个威仪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定安公睁大了眼睛,大嗓门失声喊道:“皇——” 镇国公看到昭容帝一身常服,忙抢先一步,拱手躬身,声音压过了定安公:“黄大人莅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定安公警惕地朝着四周看了看,改口道:“黄大人,您怎么来了,这实在是……” “怎么,你们来得,我就不能来了?”昭容帝冲着镇国公道,“我不来,怎么能看到镇国公府上这别具一格的灯山?” 镇国公正为那盘龙柱的玻璃灯感到棘手,此时正好把烫手山芋推出去:“黄大人,这盏灯您若是喜欢,带回……府里挂着玩儿吧!” 昭容帝身边的太子殿下,替父皇把玻璃灯收了下来。昭容帝又很不客气地挑了一盏“麻姑拜寿”和“凤翔九天”的灯,显然是要送给太后和皇后的。 “行了,我先回了,你们慢慢玩!”挑到满意的玻璃灯,昭容帝带着儿子,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的身后,庄公公亦步亦趋地跟着,几个明面儿上的御前侍卫,一手扶着刀,警惕地朝着人群中扫去。至于人群中隐藏了多少暗卫,那就不得而知了。 定安公待皇上离开,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小声地道:“皇上也真是的,凑什么热闹?年前才发生行刺的事,就不怕前朝余孽卷土重来?” “年前的事,这京中的反贼据点,都拔除得差不多了。多注意些,应该没什么问题。”那几盏灯,镇国公本来就是要进献到宫里的,现在被皇上亲自挑走了。反倒省了他的事儿了! “乖女儿,快来看看,挑几个喜欢的!这玻璃灯,比纸灯可亮堂多了,挂着屋里照明,还是不错的!”镇国公招招手,让女儿先挑。要不然,一会儿等那些同僚上来,一个个跟饿狼似的疯抢,小女儿哪能抢得过他们? 第六百八十章 惊呆(13更) 来者是客,顾夜自然先让姐妹们先挑了。赵廷兰一听要送玻璃灯给她们,高兴得差点没当场翻几个跟头。她向顾夜道了谢,开开心心地挑起灯笼来。 孙依诺拿这个表妹没办法——这么贵重的灯笼,你好歹也客气地推让一下啊!见其他小姑娘都开始挑灯笼,她略微犹豫了一下,从中挑选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动物灯。 那最顶端的仙女献花灯,谁都不会没眼色地去挑它。待小姑娘们选好了,镇国公大方地表示在场的同僚,一人可以挑一个回去! 嚷嚷得最响的定安公,这时候反而没动静了。镇国公奇怪地问道:“陈叔,你怎么不去选一个?” “本来那灯就是为我外孙女讨要的,她现在已经挑好了,我们家又没有其他小姑娘,我给谁挑?”定安公冲他翻了个白眼。将来两家是要做亲家的,哪能上赶着去占人家便宜,免得外孙女被人看轻了。 镇国公从中挑了两盏圆灯,送给定安公:“这个亮堂,还不怕风吹,陈叔你可以放在书房里,晚上看书不伤眼睛。” “好吧!看在你诚心诚意要送老夫,老夫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定安公想到自己那个身子骨不太好,准备走科举的小孙子,喜滋滋地收下了玻璃灯。 在京中,普通的玻璃制品,都价值不菲,更何况是美轮美奂又实用的玻璃灯呢?本来,围在灯山之前的勋贵官员,是琢磨着凭着跟镇国公的关系,从他这儿高价买上一个的。可以镇国公的性子,哪能收自己同僚的钱?最后,玻璃灯就让他们一人挑一盏带回去。 这么贵重的玻璃灯,居然免费赠送,镇国公这人过人重义轻利啊!跟他有交情的,都喜滋滋地拿着灯离开了。那些没什么交情的,自然不好意思厚着脸皮上来选灯,只能在一旁眼馋干瞪眼。 还剩下不少灯盏,镇国公征求了女儿的同意,给今日没在场的亲朋好友家,也都送了两盏。未来亲家——袁家、林家和卫家家中,自然也少不了。顾夜做主,往邢紫风的家中,打着四哥的名义,也送了两盏。 送走了小姐妹们,回到家中,吃了热乎乎的汤圆,这个元宵节就过去了。 出了上元节,药厂的招工事宜便提到了日程。顾氏制药名声在外,无论是贵族世家,还是普通的老百姓,都关注着城西药厂的一举一动。 世家贵胄关注的是,药厂建好后,是不是以后丸药、冲剂、糖浆之类的药,就不需要费劲心力地排队购买了?老百姓们这个冬天,受益于顾氏制药的儿童药,京中及附近的孩童夭折率明显降低。 当城西药厂放出招工的消息后,只第一天就有超过三百人来排队报名。经过为期十天的报名、面试,最终留下了六百人。 隐芒动用了隐魂殿的势力,对这六百人进行严密地考察,剔除了数十名别有用心人家的探子。当这些人,被准确地送回其主子面前时,背后的那些人才明白,想浑水摸鱼是行不通的。 顾夜得知了这件事,很高兴地给隐芒记了一功,年末的时候折合成奖金发给他。在隐芒看来,女主子的肯定,比奖金可珍贵多了! 员工已经招了进来,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地分班和培训。这时候,顾夜、月圆、花好、林诺主仆师徒齐上阵,再加上自告奋勇来帮忙的江中天,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就连十岁出头的唐小小,也负责了洗药车间的培训呢! 这一天,顾夜正给浓缩车间的员工授课,突然听到厂内一阵喧哗。她皱了皱眉,正准备打发人去询问何事。就见到一个满身血污,蓬头垢面的人影,从外面扑了进来,像抢人一样,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如果不是从他的声音中,辨认出是四哥褚慕松,顾夜都差点朝他身上扔毒药了。褚慕松拽着她,一刻也不耽误地往药厂外大步走去,口中略显混乱地道:“小妹,快……快跟我去鹿顶山救人!要快!!” 顾夜见四哥满身伤口,脉象虚浮,便道:“四哥,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我这都是小伤,无碍!鹿顶山有人等你救命呢,一刻也不能耽误!小妹,你去换件厚一点的衣裳,四哥骑马带你过去!” 褚慕松心中再急,也要顾虑到自家妹妹的身体。他没忘,为了救大哥,小妹寒气入体引发旧疾,大病了一场,差点命都没了的。 顾夜见他神色焦急,目露担忧,心中不由一急,连声问道:“四哥,难道是五哥和六哥……” “不是!小五和小六,也只是受了点轻伤,别担心!”褚慕松神色有些怔忪,又带着几分迷茫,牵着顾夜的手却微微颤抖着。 伤者在四哥的心中,地位还是挺重要的。不是五哥六哥,那……“难道出事的是邢国公?”顾夜福至灵心,抬眸看向自家四哥。 褚慕松把员工送过来的焱貂皮大氅,裹在妹妹的身上,点点头道:“是紫风……紫风为了救我,被悍匪头子一剑刺穿了胸膛,随行的军医说伤口离心脏太近,不敢给拔剑,剑上还有毒……” 顾夜一听,怎么伤得都是心口要害部位啊!大哥那时候是,皇上在围场的时候也是,这位邢国公又是!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这等凶险的伤,何须她这个外科圣手出马? “小妹,这伤,你能治,对吧?”褚慕松眼中带着希冀,抓得她的手生疼。关心则乱,换做平时,四哥是不会如此惊慌的。显然,四哥已经知晓了自己好哥们的秘密。 顾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问道:“我不是给你带了解毒丸,和保命药剂了吗?” “对,对!我都给她服下了,还有止血的药,也糊在伤口处。”为了给邢紫风止血,他几乎把一整瓶都倒在她的伤口上。呃,他不是故意看到她身体的,他只是关心她的伤势,真的! “这样的话,她肯定能支撑到我们赶过去的。四哥,你别急,这儿距离鹿顶山,可比当初无名镇离郡琅关近多了。我既然能救下大哥,就一定能把邢国公救回来!”顾夜安抚着失去一贯冷静的四哥。 药厂外,褚慕松的坐骑已经疲惫不堪。那匹马儿虽然神骏,可褚慕松不眠不休地赶路,三天的路程,所用时间硬生生缩短了一半,要换做普通的马儿,半路就趴下了。 现在去寻新的马儿,不知要耽误多久。顾夜皱眉想了想,做下了决断。她把四哥拉到附近的小树林,冲着空阔静寂的树林喊了一声:“小墨!快快现身!” 褚慕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不理解妹妹的做法,焦急地问道:“小妹,你现在还管你的宠物做什么?救人如救火……” “哥,我的药箱在药厂里,你腿长,跑快点去给我拿过来!”顾夜不想让他看到黑豹变身的过程,忙把人给打发了回去。 当褚慕松拎着药箱,从药厂飞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妹妹身边,蹲坐着一只一人多高,比牛还要健壮的庞然大物。他手中的药箱差点落地——天哪!这只巨兽看上去脾气不是太好的样子! 就在他头脑发蒙的时候,就看到他那个身材娇小的小妹,一个纵身,跃上了黑色巨兽的背,冲他娇斥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点上来!!” 巨兽扭过硕大的头颅,暗金色的眼瞳不耐地扫了他一眼。褚慕松不由得退了一步,这凶兽一张嘴,能把他给吞下去。妹妹的胆子,也忒大了吧? “四哥别怕,它是驯服过的,不会随便咬人的!”顾夜催促着,“你不是急着救邢国公吗?还愣着干嘛!” 一听到“邢国公”三个字,褚慕松头脑顿时清明起来。他一咬牙,翻身而上,坐在了妹妹的身后。 “坐好了!”顾夜把围巾拉到眼睛下面,风帽蒙上头顶,一个口令,黑豹便飞速地奔跑起来。坐在后面的褚慕松,冷不防之下差点被甩下去。他赶紧学着妹妹的动作,躬身紧紧伏在巨兽的背上,没有拎着药箱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巨兽的皮毛。 骑在巨兽的背上,跟骑马是截然不同的感受,速度极快,两旁的树木只留下一道道残影。速度虽快,却比骑马更平稳,更舒适。这宝贝,妹妹是从哪儿得来的? “老二,你看看,那边是什么?”请了半天假,特地来药厂给女儿帮忙的镇国公,看着不远处的一道黑影,不由得瞪圆了眼睛。就在他说话的空当儿,那道黑影从他们身边一闪而过,带起的风吹起了他的斗篷。 “好快!老二,刚刚不是我眼花吧?”镇国公瞠目结舌,回头再看,黑影已经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儿。 褚慕枫眉头微皱,缓缓地道:“父亲,您没看错!” “我……我想起来了!那头巨兽我见过!!”镇国公右手握拳,在左掌心用力一锤,拔高了声音道。 “父亲,您在哪儿见到的?”褚慕枫心中隐隐有种猜测。 第六百八十一章 怪兽!(14更) “就在咱们家啊!除夕夜那天晚上,你妹妹留宿在荣安园的碧纱橱中。我亲眼看到一只黑色的巨兽,长得像豹又像虎,翻墙而入,又悄悄地进了我跟你娘房间的门,最后消失在碧纱橱中。待我再去查看的时候,却没了踪影。你娘愣说我是在做梦!” 镇国公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只不过,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那巨兽到最后去哪儿了! “对了!我还隐隐听见你妹妹,跟那巨兽说话了呢!”碧纱橱中连个小丫鬟都没留,除非小叶子是在说梦话。 “父亲,我敢肯定您不是在做梦!因为……”褚慕枫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继续道,“因为,刚刚那头巨兽背上坐着的是小妹和老四!” “什么?巨兽驮着你小妹跑了?你怎么不早说?快,快追啊!”镇国公一听,顿时急了。那头巨兽看上去凶悍一场,就是一个爪子拍下去,他宝贝闺女也承受不了啊! 褚慕枫苦笑一下,冲着巨兽消失的方向道:“那巨兽的速度跟一阵风似的,哪儿还追得上?” “那可怎么办!要是你妹妹因此而受伤……不行,我不放心!”镇国公不死心,翻身上马,朝着黑色巨兽消失的方向一阵快马疾驰。褚慕枫无奈地跟了上去。 两人追了大半天,依然没有看到巨兽和顾夜的影子。褚慕枫试图阻止父亲,道:“父亲,咱们这样一条道儿追下去也不是办法,谁知道那巨兽中途有没有转向其他方向?万一走岔了呢?” “你刚刚讲了,巨兽背上还有你四弟。这时候老四应该在鹿顶山才是……难道小五他们受伤了,小四是回来搬救兵的?”镇国公渐渐冷静下来,有条理地分析道。 褚慕枫不无担忧地道:“很有可能!如果父亲您说的除夕夜的一切都是真的话,这头巨兽应该是妹妹豢养。情况紧急,妹妹才会拿巨兽当坐骑……” “这么说……他们兄妹俩,这一路是往鹿顶山去的?不行,我得跟过去看看,要不然不放心!”那巨兽即便是女儿驯养的,毕竟带着野性,万一……镇国公越想越心惊,策马就要往鹿顶山而去。 褚慕枫一把拽住了父亲手中的缰绳,苦笑道:“父亲,武将没有命令不得离京。您就是担心妹妹,也得先奏明皇上才是!” “对,对!我这就进宫!”镇国公调转马头,一路朝着京城狂奔而去。褚慕枫紧随其后。 而此时,坐在巨型黑豹上的褚慕松,情绪从一开始的紧张,到惊奇,再到现在的完全放松。巨兽的背宽阔柔软,能感觉到那光滑的皮毛下,肌肉随着奔跑的动作而跳动。 巨兽如闪电般飞奔,骑在它的背上,却平稳无比。比骑马还要舒服些!褚慕松轻轻抚摸着巨兽的皮毛,感叹地道:“小妹,这宝贝你从哪儿得来的?” “我尘哥哥送的!厉害吧?”顾夜回过头来,她必须大声地喊出来,声音才不至于湮没在风声中。不回头的话,风会呛进她的喉咙的。 褚慕松见状,忙道:“小妹,你教我怎么驾驭它,我坐前面吧,能帮你挡住迎面吹过来的风。” 顾夜虽然穿了一身焱貂的皮草,正月的寒风依然往骨头缝里钻,无孔不入。听了四哥的话,她求之不得:“不用驾驭,小墨很有灵性。你只要负责给它指路就行!” 顾夜说完,像猴子一样,灵活地从褚慕松的身侧攀爬过去,坐到他的身后。褚慕松身材高大,肩膀宽阔,正好能帮她挡去大半寒风。顾夜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悄悄把冻僵了的手,伸进了四哥的胳肢窝里。 褚慕松往前面挪了挪,双臂加紧了妹妹的手,眼神却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路,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岔路口,耽误了救治邢紫风的时间。 出了京城之后,他们捡着小道儿一路疾驰。天气寒冷,途中鲜少行人。哪怕偶尔遇到一位赶路的,那人也只是觉得一道黑影,带着一阵风刮过。还没来得及意识过来,他们就已经消失在那人的视线中。那人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褚慕枫连天加夜不眠不休地用了半天一夜的时间,马腿都快跑断了。这头巨兽才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来到了鹿顶山脚下。 鹿顶山的悍匪果然是快难啃的骨头,这都十几天了,依然久攻不下。西山大营的精兵营,在山脚下扎了营,搭起一座座简易的帐篷。 巨兽一进营地,惊起了驻守营地的精兵们。看着一人多高,凶悍异常的野兽,西山大营的将士们都握紧了兵器严阵以待。 褚小五听到动静,从营房中出来,看到这黑不溜秋的庞然大物,口中大叫了一声“我擦!这……这鹿顶山上居然有猛兽!兄弟们,抄家伙上哪!逮住了它,晚上来顿烧烤大宴……” “五哥!你敢伤我家小墨一根汗毛,我让你成为一颗没毛的卤蛋,你信不信?”顾夜的声音,从巨兽的背上传出。 “小六,我好像听到这头巨兽开口说话了,而且是小妹的声音!小六,你快掐我一下,我不会在做噩梦吧?”褚慕柏脸色骤然一变,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五哥,这天还没黑呢,你怎么可能做梦。我……我也听到妹妹的声音了!”褚慕杉握紧了手中的长戟,虎视眈眈地防备着越来越近的巨兽。 “小妹不会在巨兽的肚子里说话吧!糟糕!小六快上,巨兽把小妹给吞了,咱们要把她给挖出来!”褚慕柏握着兵器的手开始抖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弑天一听,居然要剖它的肚子,这还得了?它那对金色的眼瞳,凶狠地盯着褚小五,冲他长大了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天的巨吼——老虎,不,本神兽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病猫呐! 营地里的将士们,耳膜都快被这声巨吼给震聋了。他们头脑发晕,脚步踉跄,脑袋里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不停地嗡嗡嗡。首当其冲的褚小五和褚小六,更是眼前一阵发黑,差点被给震晕过去。 顾夜耳朵也不好受,她甩了甩脑袋,揪了揪黑豹背上的毛,娇斥道:“小墨,你乱吼什么的?耳朵都要给你吼出毛病来了!快闭嘴!” 说话间,弑天已经踏进了营地。褚慕松从它的背上翻身而下,朝着军医的营帐飞奔而去,经过褚小五身边时,匆忙间差点把碍事挡路的他给撞飞出去。 “乖乖!我眼花了不成?小四居然是从巨兽背上下来的!小四什么时候有驯服怪兽的本事了?”褚小五被撞得趔趄了几步,勉强站定之后,搔搔后脑勺道。 “不对呀!”褚小六满脸疑惑,“四哥不过才离开两天时间,怎么就转回来了?难道……他没有回去请妹妹,中途返回了?” “谁知道呢!小四也太紧张了,有妹妹的灵药在,姓邢的小子死不了的!”褚慕柏睁大了眼睛,盯着那只黑色巨兽看。 只见它慢腾腾地,动作优雅地趴了下来,一双暗金色的眼睛,散发出迷人的色泽——既然小四能骑,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尝试一下?褚慕柏一点一点地蹭近那头巨型黑豹。 弑天向来是个记仇的家伙,它可没忘记,女主人的五哥,刚刚说要挖它的肚子呢。见他一点点挨过来,它顿时露出凶残的表情——目露凶光,咧开大嘴,龇起尖利的牙齿:敢过来,咬你! 褚慕柏果然不敢再靠近。他突然看到巨兽的皮毛一阵蠕动,一个裹着枚红色斗篷的瘦小身影,从巨兽背上滑了下来。定睛一看,那个裹得跟球似的身影,不正是他的小妹吗? “小妹,你怎么来了?”褚慕柏诧异她来得如此之快,难道老四是半路遇上小妹的? 顾夜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五哥,你莫非被敌人伤了脑袋,傻了?当然是四哥把我接过来救人的!伤者呢?在哪个帐篷,快带我过去!” “哦!我知道了,你们是骑着这怪兽过来的!乖乖,这家伙速度一定很快,要不然来回六天的路程,你们两天就赶到了!老四从哪儿弄来这家伙的?”褚慕柏看到那巨兽重新站了起来,慢慢地靠近,在妹妹的身边站定了。 弑天低下头,巨大的脑袋伸过去,一双金色的眼睛,像盯住猎物似的,死死地盯着褚慕柏。 “小墨,辛苦了!你到附近玩儿去吧。别走远,晚上烤肉犒劳你!”顾夜拍拍黑豹的腿——她是想拍它脖子的,可惜身高不够,只能退而求其次,拍它的腿了。 见黑色巨兽,几个纵跃奔出营地,消失在鹿顶山的山林中,褚慕柏咂咂嘴道:“妹妹,这怪兽那么听你的话,是你养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褚慕杉白了自家五哥一眼,道:“你傻啊!这么个大家伙,带进京城的话,还不被人当怪物给围捕了去?我猜妹妹是放在城外养的!” “废话!没带进京城,自然是养在城外了。这我还能不知道?”褚小五一边领着妹妹朝军医的营帐走去,一边跟六弟斗嘴。 第六百八十二章 急救(15更) 褚慕杉懒得理他,跟五哥说话,会被拉低智商的。他蹙眉想了想,道:“妹妹。你这只黑色巨兽的名字,怎么跟家中的小奶猫一样啊!你也太懒了,连名字都不愿意重新起一个。” “对哦!六弟,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这只怪兽,跟妹妹的宠物猫,是不是长得很像?难道,那只小奶猫,是这只怪兽的幼崽儿?”褚慕柏说着说着,把自己都给逗笑了。 顾夜冲他飞了个白眼:“别怪兽怪兽地叫,小墨是一只巨型黑豹,速度快,战斗力十足,你跟六哥加起来,都未必是它的对手呢!” 褚慕柏一听,不服气地道:“真的吗?改天跟它练练!” “要练,你跟它练,别拉着我!”褚慕杉被自己五哥蠢哭了。你说你,非要跟一只畜生对练。赢了吧?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万一要是输了,脸面可就丢大了! 顾夜快步进了营帐。先他一步进入营帐的褚慕松,此时已经守在了伤者的身边。 顾夜走近伤者,那个内敛安静的小公爷,此时气息奄奄地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仿佛隆冬的白雪。病床旁,立着一名军医,正朝着向他询问伤者情况的褚慕松缓缓地摇头。 刘军医叹了口气,伤在了那个要害部位,且不说箭上有毒,就是那箭头上的倒钩,也足以要了人的命。 也就是褚四少手中有保命的良药,要不然人早就没了。在他看来,再好的药,能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邢小公爷迟早难逃一死! 他现在感兴趣的是褚四少手中的药。到底是什么样的良药,能让必死之人,又苟延残喘了两日。别看生命只是延长了短短的两日,两日间可是有无限的变量,说不定能等到转机呢! 拥有了这等良药,就等于又多了一条命!褚四少的药,难道是出自褚家那位惊才绝艳的女药师之手?不可能吧?她毕竟只是九级药师,能制作出如此逆天的药的话,早就考核通过大药师的头衔了! 对了!人家可是有位传说级别的师父,还有两位大药师的师兄,弄一份灵药给自家哥哥保命,应该是没有难度的。哎呦,褚家这女儿可没白认,后台可真够坚实的!以后,沾光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顾夜掏出一瓶药剂,递给四哥道:“喂小公爷喝下去!” “这药……有什么功效?”刘军医好奇地凑过去问了一句。 顾夜看向他,想到小公爷的箭伤是在胸口,闲杂人等必须清理出去。她笑着道:“没什么,不过是培元固本的药而已。伤者太虚弱了,贸然救治的话,怕是撑不到手术结束。对了,以下手术牵扯到师门不传之秘,劳烦这位军医你……” 如果顾夜不提,刘军医本打算厚着脸皮留下来的。听她这么一说,他再没有理由赖在帐篷里,有些失望地垂头走了出去。 此时的邢小公爷,药已经喂不进去了。看着珍贵的药剂,从“他”的唇边流出,褚慕松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顾夜见四哥手足无措地蹲在伤者身边,皱了皱眉头道:“还愣着干什么?再耽误一会儿,小公爷可就没命了!” “可是……药喂不进去,可怎么是好!”褚慕松求助地看向妹妹。 “你傻啊!你不会喝进自己嘴巴,渡给‘他’啊!”顾夜白了他一眼,“事急从权,你就别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了!” 用嘴巴喂?褚慕松指了指自己,小麦色的脸顿时涨得像块红布。顾夜一瞪眼睛:“不是你喂‘他’,难道是我?” 褚慕松闻言,拼命地摇头。邢紫风受伤的时候,他就在身边,第一个冲过去查看他的伤势,自然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即便自家妹妹是女孩子,他一想到邢紫风跟她嘴对嘴,心中就不很不舒服。 他左右看了看,营帐中只剩下他跟妹妹两人。深深地吸了口气,像走向绞刑架慷慨就义的勇士,他大大地喝了一口药液,闭上眼睛把嘴巴贴近了对方的——好软,好香!这下,他连脖子都是红色的了。 “四哥,你别光顾着占便宜,倒是把药喂进去啊!”顾夜从药箱中掏出手术用具,仔细地进行消毒工作。 褚慕松收敛心神,用舌头抵开对方的牙关,一点一点把药液哺了进去。如此几番,终于把瓶里的药,部喂了下去。 “我说四哥,你连‘男人’的便宜都占,难怪年纪一把了,还没对哪个小姑娘动心。要是娘亲知道你有这嗜好,眼睛不得哭瞎啊!”顾夜还有心思打趣自己的哥哥。 褚慕松脸红得跟喝了几斤白酒似的,估计现在放个鸡蛋上去,都能蒸熟。他哼哧了半天,才辩解道:“小妹,你……你别瞎想!邢小公爷她……不是个男人!” “四哥,你也太狠了吧!居然骂小公爷不是男人!小公爷现在要是醒着,都能被你气死过去!”顾夜拿出手术剪,开始剪伤口附近的衣服。 褚慕松结结巴巴地道:“我不是骂人,她……她真的是个女的!” 顾夜剪开了衣裳,露出了伤口及缠着胸口的布条。把布条剪开,弹出一颗雪白的丰盈——赫,还挺有料的。平时小公爷为了掩饰自己的身材,还挺费心思的吧? 她点点头,道:“哦!我看出来了!” “什……什么?看出什么了?”褚慕松的视线转了过去,看到那颗白生生的大白兔,像被开水烫了似的,赶紧转开了视线。 天哪!他看到了什么?他把人都看光了!岂不是要娶人家?娶自己“好哥们”是怎么一种感受?他此时的心情太复杂,太纷乱,怎么也理不清。 “哥,我药箱里有夜明珠,你能帮我拿过来吗?小公爷的伤靠近心脏,帐篷里光线太暗的话,容易出医疗事故!”顾夜避开心脏附近的大血管,小心地切开了伤口。 褚慕松如奉圣旨般,取了两颗夜明珠,递到妹妹的面前。顾夜啧了一声,道:“举着!我没带助手过来,你就暂时充当我的助手吧!” 褚慕松双手僵直地举着两枚夜明珠,脸撇向一边,一副想看看手术的情况,又怕看到邢紫风的女性特征,表情很是纠结。 邢紫风的情况的确挺凶险,箭矢距离她的心脏不到半公分的距离,尤其是箭头上的倒钩。幸好军医没有贸然拔箭,要不然她早就香消玉殒了。 心脏附近的手术,必须做到精准又精密。手术从下午一直进行到晚上,褚慕松举着夜明珠的手,酸痛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他却依然咬牙坚持。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两只手就像是两个架子,整个手术的过程中,未曾有分毫的移动。他生怕自己轻微的晃动,给妹妹的手术造成影响,导致手术的失误。 月上柳梢,等在外面的军医和褚小五、褚小六,都急了!褚小六担忧妹妹的身体。妹妹一路长途跋涉,从京城赶过来,一刻都未曾休息就开始手术,这都两个多时辰了。她能坚持的下来吗? “六少,你让我买的点心,我幸不辱命!”一个黑脸大汉,从马背上跳下来,手中捧着一个油纸包。 褚小六知道妹妹容易饿,就让人去附近的县城买了点心。他接过点心,取了一块尝了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味道不怎样。妹妹嘴巴挑,她肯定不会喜欢的。 黑脸大汉见状道:“这是现成最好的点心了。当然,跟六少你从家中带给我们尝的点心,那是不能比的!” 西山大营的勋贵子弟,喜欢褚家兄弟的原因之一,便是他们时不时从家里带些点心啦、肉干啦、果脯啦之类的零嘴儿。 知道这些都是褚家兄弟的妹妹给他们准备的,羡慕不已。要知道,他们家的妹子,只想着从他们手中抠钱过去,让他们给她买胭脂,买首饰…… 这些勋贵子弟在家中并不是那么爱吃零嘴儿,可是褚家兄弟带过去的,实在是太美味了,比京城最好的点心铺卖的都要好吃! 有时候,褚家兄弟还会带些烤鸭、烧鸡、卤鹅之类的,更受他们的欢迎。这些家伙们的鼻子跟狗一样灵,每次都能准确地搜到好吃的,并瓜分一空。黑脸大汉也是受益者之一。 “这点心,我妹妹肯定不会吃的。你拿去给兄弟们分了吧!”褚慕杉把油纸包,重新塞回黑脸大汉的手中。 黑脸大汉想了想,道:“要不……我再去县城看看有没有其他能入口的?别饿着咱妹子!”吃了褚小妹的那么多美味食物,却不能给她准备一份像样的吃食,黑脸大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了!小小的县城里能有什么好东西?”褚慕杉摇了摇头。小妹随身带着的包包里,平时总是会准备一些零嘴儿,不知道带了没有。要不……他上山去给妹妹猎只野鸡,烤好了等她出来? 正说话间,营帐的门开了,顾夜是被四哥扶着出来的。褚小六见状,赶忙迎上去,蹲下来把妹妹背在背上,口中道:“妹妹,累坏了吧?我带你去我跟五哥的营帐休息去!” 第六百八十三章 凯旋(16更) 顾夜累得浑身一点劲儿都没了,她软软地趴在六哥的背上,点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想沉沉地睡上一觉。 “咱妹子这是怎么了?”黑脸大汉担心地跟进了帐篷。 褚小六冲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小声地道:“妹妹这是累坏了!你小声点儿,别吵着我妹妹休息。” “六哥,我包里有红豆糕,你拿一块喂我吃。我手一点都抬不起来了!”顾夜觉得自己血糖有点低,饿得头昏眼花,继续补充能量。 褚小六赶紧在她的包包里翻了翻,从纸包里取了一块红豆糕,送到她的嘴边,然后头都不扭地对黑脸大汉道:“均从,你去伙房要点开水送过来……昨天你掏的野蜂蜜还有吗?有的话,在水里加一点。” 黑脸大汉沈均从点头应道:“有的,有的!咱们老爷们不爱喝甜滋滋的东西,我这就去拿!” 顾夜吃了一块红豆糕,又取了一块花生糖含在嘴巴里,心才没慌得那么厉害了!等蜂蜜水拿来后,她一连喝了两大碗,才感觉好些了。 “怎么样?邢小公爷的命救回来了吗?”刘军医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帐篷,忙不迭地问道。 褚小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废话!我小妹出马,还能有救不回来的人?” “五哥,话不能说太满!如果伤势太重,回天乏术,那我也无能为力。好在小公爷刚受伤时,四哥及时给她服了保命的药,才能撑到我赶过来。”顾夜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冲褚小六道,“六哥,营地晚上吃的什么?我快要饿死了!” 营地的饭菜,就连他们这些糙汉,都食不下咽,哪能给妹妹吃那个呢?褚小五自告奋勇:“我去山上猎只野兔,给妹妹烤着吃!” 他刚出去不久,又回来了。褚小六感到很奇怪:“五哥,你动作挺麻利的嘛,这么快就回来了!” 褚小五脸色有些奇怪,他看向顾夜道:“小妹,你那只怪兽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只成年公鹿……” “那不挺好的吗?晚上咱们有鹿肉吃了!”褚慕杉挺高兴,“不愧是妹妹养出来的,真是能干!” “可是,那家伙不准别人靠近它的猎物,都把好几个士兵给拍晕了!”褚慕柏也不信邪地凑过去,那大家伙体型虽然庞大,动作却尤为迅速。他要不是早有戒备,也被拍飞出去了。 顾夜已经好多了,她让六哥扶着自己出了帐篷,远远地冲着巨型黑豹招了招手。弑天低头叼起公鹿,迈着悠闲的步伐,穿过营地,来到女主人的身边。它将猎物放下,用爪子朝着顾夜的方向推了推——说好的帮它烤肉的呢? 顾夜左右看了看,从六哥的盔甲上抠下精铁做的护心镜,用土石做了个简易的灶台,从自己的包包里慢悠悠地掏出油、刷子和烤肉粉。 “六哥,你帮我把这头鹿收拾下,砍下一条腿,剩下的,五哥帮我烤了,这是烤肉粉!”顾夜知道五哥烤肉的技术还不错,便把帮小墨烤肉的活儿,交给了他。 褚小五认命地充当起烧烤师傅。他的身边,趴着一只巨型黑豹,对着他虎视眈眈,仿佛在监视他,防止他偷吃它的烤肉! 褚小六将鹿腿上的肉,切成薄薄的肉片。顾夜在护心镜上刷了一层油,将鹿肉片放上去,不时小心地翻烤着,快熟的时候,撒上她秘制的烤肉粉。烤出来的鹿肉鲜嫩无比,顾夜吃得一脸满足。 浓郁的香味,在营地的上空飘散,引来了驻守的士兵,一脸垂涎地看着优雅用餐的小姑娘。那些勋贵子弟,暗暗地咽着口水。鹿肉他们并非没吃过,可他们从来不知道,烤鹿肉香味会那么浓,简直把人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顾夜胃口小,吃了十来片烤肉就饱了。她捧着甜甜的蜂蜜水,看着几个跟哥哥们关系不错的勋贵子弟一拥而上,嗷嗷地从六哥手中抢食吃,差点连简易灶台都给踢翻了呢。 大半个鹿腿,总共也没多少肉,勋贵子弟吃得意犹未尽。烤肉上面是什么调料,辛香无比。烤鹿肉之所以这么香,秘诀全在烤肉粉上。几个勋贵子弟又叫嚷着向褚小六讨要烤肉粉。 顾夜随身携带的烤肉粉,只有小小的一瓶,烤了一条鹿腿,自然剩的不多。黑脸大汉沈均从,用肩膀抗了抗褚小六,小声地道:“你说这烤肉粉是咱家妹子配出来的?那……你能不能跟咱家妹子商议一下,也帮我们配些烤肉粉?” “那是我妹子,谁跟你‘咱家咱家’的?你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荒郊野岭的,你让我妹妹上哪给你变出烤肉粉去?”褚小六因为被抢了烤肉,憋了一肚子气。跟他们这群“强盗”说话,自然没有好声气儿! 另一个看着跟褚小六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脖子道:“咱们可是一起扛过枪的交情。你妹子不就是咱们的妹子?咱们又没说现在让妹子给咱们变出来。 等剿了匪徒回到京城,小六儿,别忘了给咱们每家送上一份烤肉粉哦。要不然……咱们天天到你家去蹭饭。咱们可是听说了,镇国公府的厨子,手艺比庆丰楼的还要好呢!” “行了,行了!肉都吃完了,还围在这里干什么?都散了吧!”褚小六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把人都遣散了。 褚小五那边的烤全鹿,此时已经散发出浓浓的肉香。这群勋贵子弟,想凑过去,却被巨兽那双金色的眼睛给瞪回来了。 性命和美食,孰轻孰重?这些家伙们只能抱憾地看了烤鹿一眼,依依不舍地回了帐篷。最苦逼的,还是褚小五。忙活了半天,一口肉都没吃上,还得守着散发浓香的烤肉,暗暗地咽口水。 一头烤鹿,在巨型黑豹的口中,不多时就只剩下一具骨架。弑天舔了舔嘴巴,懒懒地守在顾夜帐篷的门前。 几日的围攻,山上的悍匪已经是强弩之末。为了能够让哥哥们早日回家,顾夜悄悄地找到四哥,贡献出自己的。她的是根据前世的箭改良的,小巧,轻便,射程和精准度都比一般的弓弩强得多! 虽然邢小公爷醒来了,身体依然非常虚弱。或许是身体里有尚未清楚的毒素,她一直低烧不退。褚慕松照顾了邢小公爷一夜,第二天起来,他拿着妹妹给他的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了!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正找不到爆发的途径呢,就拿那些匪徒开刀吧! 次日,顾夜端着煎好的药,进了四哥的营帐,对躺在病床上的邢紫风道:“小公爷,吃药了!” 邢紫风抬手摸了摸胸前的伤口,知道褚四哥的小妹,是营地中唯二知道她秘密的人。想起昨晚照顾了自己一夜的褚慕松,她脸上一热。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木着一张脸,一口气将苦苦的汤药一饮而尽。顾夜塞了一颗糖在她手中,然后将手伸向她的胸前。 邢紫风惊慌地抬起手,往胸口捂去,手中的糖块掉落在床边。顾夜挑了挑眉,看向她,淡淡地道:“别动!小心伤口裂开了!该看的,不该看的,昨天帮你手术的时候,都看到了。现在捂着又有什么用?” “你……你都知道了?”邢紫风期期艾艾地道。 “嗯!你伤在心口处,我不想知道都难。”顾夜扒拉开她的手,解开伤口的纱布,轻手轻脚地给她换药,“放心吧。你扮成男装入伍,肯定有自己的难处和用意,我不会说出去的!” “谢……谢谢你!”顾夜是镇国公府失散多年的女儿,又在大药会上一举斩获九级药师的称号,邢紫风想不知道她的名声都难。 对于褚四哥的这个妹妹,邢紫风心中充满羡慕。羡慕她能够以女子的身份,跟那些男药师们并肩,获得世人的尊重。而她,为了支撑起邢国公府的门户,却只能遮遮掩掩,女扮男装进入营地…… “不用!我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你帮我四哥挡了一箭,今天躺在这儿的,就是他了!”顾夜重新给她包扎好伤口,嬉笑着冲她挤挤眼睛,“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让我四哥以身相许了吧!嗯,这个主意不错,小公爷,你觉得呢?” 邢紫风脸微微一红,躲开她的眼神,小声地道:“你……别开玩笑了!褚四哥平日对我多有照顾,救他是下意识的动作。再……再说了,你也救了我的命……两相抵消了!” “其实我四哥挺不错的!你确定不考虑一下?”顾夜甜美的脸上,挂着惋惜的表情,还想在她面前推销自家四哥一番。 邢紫风神色有些黯然。褚慕枫外形高大英俊,性格豪爽大方,粗中有细,家世也好,是闺中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人选。 他是很不错,却与她无缘。她以女儿身承袭了邢国公爵位的那一刻,就抛却了过往的身份和性别,以邢国公的身份活下去。嫁人?是她万万不敢想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四章 得胜(17更) 照邢紫风的打算,将来娶一位孤女做掩护,收养一个聪颖的孩子继承门户,苟活度残生…… 顾夜看着躺下装睡的邢紫风,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四哥要想抱得美人归,还得闯过层层关口才行。四哥,加油吧! 有了顾夜暂借的“神兵”,褚慕松如虎添翼,一弩箭射穿了贼首的喉咙,群龙无首的山匪们像无头苍蝇一般,乱作一团,即便坐倚天堑,最终逃不过落败的宿命。 傍晚时分,西山大营的将士们,押着一串俘虏,从山上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褚慕松一下山,就直奔自己的帐篷。本来,他跟邢紫风分了一个帐篷,小公爷受伤后,就成为她养伤的“病房”。 “紫风!伤了你的人,已经被我射杀了,四哥帮你报仇了!”褚慕松兴冲冲地掀开帐篷,一脚刚踏入帐篷,就满脸通红地退了下来——帐篷中,妹妹正给邢紫风换药呢! 呃!他好像又干了一件蠢事!可是,那一瞥而过的半边白花花的身子,却在他脑中萦绕不散。他……反正他早就将人家看光了,他是有责任感的褚家男人,他会负责的! “四哥,小妹在里面吗?我抓了一只竹鼠,这家伙的肉最鲜美,给妹妹当晚餐……四哥,你拦着路了,让一让!”褚小五拎着一只肥肥的竹鼠,想要绕开褚慕松进帐篷,却又被拦住了去路。 褚慕松用咳嗽掩饰自己的窘态,他看着两个弟弟,找了个借口道:“不知道伤员必须在清洁的环境中养伤吗?瞧瞧你们身上,又是泥土又是血迹,要是伤员沾到你们身上的脏气,伤口会感染的。没瞧见你们四哥我,都被赶出来了吗?” 褚慕柏挠挠后脑勺,点点头道:“那……好吧!我先把竹鼠收拾出来烤了,等妹妹忙好了就可以吃了!” 褚慕柏的烤肉技术,是得到过自家小妹认证的,他一直引以为傲,不时在几位兄弟面前嘚瑟嘚瑟。为了小妹的夸赞,他卯足了劲儿,把竹鼠肉烤得喷香。 顾夜从帐篷里出来时,被守在门前的四哥拦住了。他伸着脑袋朝着帐篷里张望着,口中问道:“小妹,邢小公爷的伤势如何了?” “无碍了!喝了几副药,烧也退了。伤口没有红肿的迹象,人的气色也好了许多。四哥,听动静你们这是打了大胜仗了?”顾夜打量着自家四哥,见他身上并没有新添伤口,便放下心来。 褚慕松点头道:“那群悍匪,不过是乌合之众。要不是鹿顶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早就拿下了。小妹,多亏你借我的这柄弓弩,一举射杀了贼首,打了贼匪一个措手不及。要不然,还有得磨呢!” 说着,他将送还给顾夜,眼中带着几分不舍。顾夜收回了。并不是她小气,这是前世大冰块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对她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即便是亲哥,她也舍不得送他。 前世的大冰块,是个兵器奇才。她下次写信,让尘哥哥看看能不能做几把适合男子使用的弓弩,每个哥哥送上一把。她的哥哥,不就是他的大舅哥么。现成的讨好大舅哥的机会,尘哥哥不会不把握的! “我进去看看邢小公爷……”褚慕松在妹妹了然的目光中,厚着脸皮进了帐篷。 邢紫风一直是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见他进来了,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面对他,只能做鸵鸟——闭着眼睛装睡。 耳边传来熟悉的稳健步伐声,渐渐靠近床边。她藏在被子里的手,紧张地攥成拳头。和着泥土和血腥气的气息,扑进她的鼻间。邢紫风心中微微有些担忧——褚四哥是带伤上阵的,不知道身上有没有添新的伤口。 褚慕松在离床又两步之遥的地方站定,看着那张清秀俊朗的脸庞——气色果然如妹妹所言,好多了。 呼吸声虽然有些凌乱,却有力。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着,眼珠子在眼皮下轻微地转动——紫风装睡的模样,还真有点可爱。 他此时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如果她没有装睡,他也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面对。昔日的好哥们儿,突然变成了女孩子,他还把人家给看光了。唉!这比话本上写得还要精彩,还要荒诞! “那个……鹿顶山的匪徒已经被剿灭,伤你的人……也已被我射杀。你……安心养伤!”褚慕松口齿结巴地说完这些话,红着一张脸,转身出了帐篷。 他用力捶了一下帐篷的门柱,暗骂自己没出息,心中有太多的话,竟然都没敢说出口!这也太不像他了!看到妹妹端了一碗粥走过来,他迎上去,轻声道:“小妹,替我好好照看她……” “哦?她是你的谁,你又是她的谁?让我替‘你’照看?”顾夜打趣地冲着四哥笑得灿烂。 褚慕松面对她的调侃,丝毫没有窘迫之态,也只有在邢紫风面前,他才会露出困窘的怂样。他伸手在顾夜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笑骂道: “坏丫头!让你照看着你照做就是了,话这么多!在邢小公爷面前说话不要那么随意,他脸皮薄,禁不起你折腾!” 顾夜啧啧地道:“这就开始护着了?果然满满的男友力,放心,妹妹挺你!加油吧!” “你呀!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说话没头没脑,你跟宁王说话的时候,不会鸡同鸭讲吗?”褚慕松忍不住翻过来调侃她一句。 顾夜笑嘻嘻地道:“尘哥哥跟我那叫心有灵犀不点都通,我就是不说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姑娘家家的,不知道害臊!”褚慕松捏了她的鼻子一下。不过,在妹妹重伤的时候,宁王的确如她所言,哪怕只是眼神的交流,也能秒懂妹妹的心思。 有时候,看到两人的互动,他都以为两人认识了许多年,那种默契哪怕是恩爱的老夫老妻,也未必能够拥有。 他哪里想到,凌绝尘和顾夜两世加起来,认识了近二十年。前世在困境中的朝夕相处,乱世中挣扎,彼此之间的情谊和默契,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顾夜冲他做了个鬼脸,端着粥进了营帐。一进门,她看到邢紫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紧走几步,放下粥碗,扶起她在她的背后垫了床被子,碎碎念地道: “小心点儿,你可是我累得脱力,费了好大的劲儿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伤口刚刚缝合,应该卧床静养。下次想坐起来,记得喊我,不要自己贸然地活动,免得挣裂了伤口。你这伤口靠近心脏,若是感染病变,命都保不住!” 邢紫风隐隐听到她在外面跟褚四说话的内容,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我是,也只能是邢国公,你明白吗?所以……以后与你四哥的玩笑话,不要再说了。” “小公爷,事在人为。如果你和四哥都有心的话,这点困难也不是不能克服!”顾夜想起自己重伤刚愈,进宫参加新年晚宴的时候,皇上感念于自己救了他跟太子,问她想要什么。 她就毫不客气地向皇上,讨要了一块免死金牌。如果小公爷跟四哥有可能的话,大不了,用它来保“四嫂”一条命便是! 邢紫风想到邢家一门忠烈,只剩下她跟母亲相依为命。为了支撑起邢国公的门户,她抛却的过往,成为皇上亲封的最年轻的“邢国公”。 褚四哥的妹妹太天真了,这其中牵扯到欺君之罪,又岂止是一点困难?这可是悬崖上走钢丝,一不小心整个邢家都要万劫不复! 顾夜瞧着邢紫风的神色,也并未多说。四哥跟小公爷的关系,关键是看他们,四哥要真有心,绝对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要知道,褚家人对待感情的执着,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想当初,爹爹一介武将,能够娶到帝师之家唯一的姑娘,也是费了好一番心思的! 邢紫风刚做完手术,不宜移动。精兵营拔营回京的时候,留了一小队人马保护。褚慕松放弃了面圣领赏的机会,坚决留下来照顾邢小公爷。 每次褚慕松跟小公爷相处的时候,都是一个闭眼装睡,一个磕磕巴巴地自说自话。顾夜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把免死金牌——一块御赐的龙佩,扔进四哥的手中,让他赶紧搞定别扭的小公爷。 不知道褚慕松是怎么跟她说的,顾夜再给小公爷送药的时候,她不再躲避褚慕松,也会跟他说上几句话了。 褚慕松照顾起人的样子,可细心着呢。顾夜除了煎药、帮病人换药,其他的事情都让褚四哥承包了。顾夜没想到,自家四哥煮病号粥,味道比她的手艺还要好。 顾夜忍不住舔着脸,跟着吃了好几天的病号粥。没办法,她做饭的手艺,她自己实在吃不下去! 邢紫风体质不错,伤势恢复得挺快。在第五日的时候,顾夜查验了伤口后,表明小心点的话,可以坐马车回京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五章 运行(18更) 褚慕松从府城找来最好的马车,铺了厚厚的褥子,将人小心地抱上车,一路上还不停地叮嘱车夫赶慢些。 邢紫风的伤口不必日日换药,顾夜惦记着药厂的一摊子事儿,归心似箭,便骑了变异黑豹,先一步回京了。 如来时一样,不消半日便抵达京城。她没有会镇国公府,直接去了药厂。弑天跟她心意相通,直接停进药厂后山的林子中。 “叶儿!”顾夜刚刚从黑豹上下来,就听到身后传来爹爹唤她的声音。 她转过身来,奇怪地问道:“爹,您怎么在这儿?” 镇国公神情复杂地看着那头巨大的黑兽消失在山林间,转过头对小女儿道:“爹今日休沐,过来药厂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爹想起你喜欢吃麻辣兔头,就来猎了几只野兔,等你回来做给你吃!” “谢谢爹,我早就馋麻辣兔头了!爹,你多猎几只,听说这山里的野兔,都快泛滥成灾了!”顾夜好像没事儿似的,绕过镇国公,朝着药厂走去。 镇国公拎着野兔跟了上去。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闺女,刚刚那庞然大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问的如此小心,是怕自己不小心碰触到女儿不愿意说的秘密吧? 顾夜浑然不在意地道:“爹,你问的是小墨吧?它是一头黑豹,尘哥哥送给我的,帅吧!” 一听是凌绝尘送给她的,镇国公心情变得更加复杂,瓮声瓮气地道:“那小子送你的啊!那头黑豹看上去很凶猛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发狂。哪有人送这么危险的礼物的?” “小墨只是看上去比较凶罢了,实际上比猫儿还要乖顺。它是尘哥哥从小驯养大的,爹您就放心吧。”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药厂中。顾夜巡视了每一个车间的培训情况。 培训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顾夜不在的这段时间,分管培训的江中天他们,吃住都在药厂,很是尽责。就连丁芳儿,也已经能在厂里帮着花好她们打下手了! “啊——国公爷,您怎么又打了兔子?这段时间,天天吃兔肉,吃得我看到兔子就想吐!”江中天从浓缩车间出来,顶头看到镇国公手中的野兔,顿时变了脸色。 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道:“有肉吃你还嫌弃?嘴巴也太刁了些。你不吃,还有别人呢!” 因为后山的野兔泛滥成灾,隐芒便让厂里的护卫分批去后山打猎,兔子肉便成了厂里员工们饭桌上经常出现的美食。 新招的员工,大多数是京中贫苦人家的孩子,一年到头都未必能尝一顿荤腥,对于每顿都有肉吃,他们感到很幸福,也很满足。 再加上,药厂食堂的厨子,都是经过颜婶指点过的,手艺堪比酒馆里的掌勺。不少员工,在轮休日回家时,家里人都发现他们长胖了! 药厂新员工们发现,厂里不但吃得好,住宿条件也比家中好上一百倍。在家里,他们大多数跟兄弟姐妹们挤一张炕。更贫困一些的人家,只有晚上才舍得把炕烧起来,在四处漏风的房子里,只能感到一个字——冷! 京城看着繁华,那些繁华却跟贫苦的老百姓无关。城南的贫民区,大冬天的飘雪季节,有多少穷苦百姓,躲在草棚子里瑟瑟发抖。每年冬天,都会有病弱老幼冻死饿死…… 顾夜当初招工的时候,最先去的就是城南,此时厂里的员工,有一半以上来自那儿。来自贫寒之家的员工,来到集中供暖的宿舍,每个员工都有属于自己的床铺,还发了全新的被褥和制服。 吃得饱,穿得暖,住得舒适,这对于他(她)们来说,简直来到了天堂!每个员工,都非常珍惜自己的机会,培训期间都拿出十二万分的努力,生怕被刷下去,又打回从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 顾夜刚准备进入浓缩车间,里面出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这位女孩子瘦弱不堪,最小号的制服在她的身上,都显得宽大异常。 顾夜见小姑娘哭得凄惨,忍不住问了句:“怎么回事?谁欺负她了?厂里可不允许有霸凌事件的产生。” 江中天一脸无奈地道:“没有人欺负她!她不太适合待在浓缩车间,这都培训了五六天了,大多数人都基本掌握了浓缩的技巧。而她却连皮毛都学不会……” 小姑娘看到顾夜,就好像看到救星似的,一下子扑过来,跪在她的脚下,抬起涕泪纵横的小脸,哀求道: “东家姐姐,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的,真的!我家中还有病弱的娘亲,和三个年幼的弟妹要养。求求您,我好不容易才排对面试上的,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谁说要赶你走呢?小天?”因为提纯、分离和浓缩组,需要的技术含量比较高。因此,顾夜先让所有员工分组培训这些技术。不合格的,再调剂到其他的组。 只有品行上有严重缺陷的人,或者别有用心的人,才会被赶出药厂。这几日,有不少别家的探子或内奸的人,被查出来赶出去。 小姑娘同一宿舍的一位姑娘,就是这个原因被驱逐的。小姑娘显然是吓坏了,以为培训不合格,就要被撵出药厂呢! 江中天表示自己很冤枉,他看着像受惊小白兔似的瘦小姑娘,一脸无奈地道:“谁说要把你赶出去了?” “可……可是,刚刚里面的组长说,我太笨,不适合呆在这儿……”小姑娘一脸沮丧。 她已经很努力地记江公子讲的内容了,可是,他说的那些,她连听都听不懂,更不用说上手操作了。看到车间里的其他员工,都已经能独力操作机器了,而她却满脑子跟浆糊似的。 不能干活的员工,药厂肯定是不要的。她……她该怎么办才好?不是她死皮赖脸硬要留下来。即便是培训期,药厂的工钱依然很可观。 她的家中,娘亲等着工钱抓药,弟弟妹妹们也等着她拿钱回去买粮食下锅。要是她失去了这份工作,她们一家恐怕熬不过这个春天。 江中天叹了口气,有种想捂脸的冲动:“组长说你不适合呆在浓缩组,你可以去净药组或者煎药组去试试,那边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只要细心就行。” 小姑娘的泪水凝在眼眶中,更咽了一下,连连点头道:“只要别撵走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打扫、洗刷,我在家中都做惯了的。对了!我还会煎药,我娘身子不好,她的药都是我煎的!” 顾夜点点头,弯腰把人扶起来,道:“行了!你到煎药车间的唐主管那儿去报到吧!” “哦,好的!”小姑娘本来想用袖子抹眼泪的,可一看到自己身上崭新的工作服,又不舍得了,转而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她刚刚扑倒在地上,手上沾了不少灰土,瞬间将小脸抹成了花猫状。 顾夜笑着摇摇头,从包里掏出一方帕子,塞进小姑娘的手中,从她身边走过,进入了浓缩车间。 小姑娘捏着雪白的帕子,目送顾夜离开。她低头看了一眼柔软、细腻的帕子,知道是不可多得的好料子。这是东家送给她的,她哪里舍得用?她小心地将帕子收起来,朝着煎药组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煎药组的负责人,是一位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她听说唐主管很厉害,十来岁的年纪,才跟着东家不到一年,就学会了好多药理、炮制方面的知识。小小年纪,就开始给人做培训了。她也想成为唐主管那样的人——可惜,她实在是太笨了! 很快,煎药车间,和净药车间的人员也都纷纷就位。大多数都是从其他车间一轮一轮筛选下来的。技术含量高的车间,培训可不那么简单,必须突破层层考核,才能留下来。 刚出了正月没多久,顾丽儿、张小梅便带着衍城愿意来京城发展的员工,抵达了京城。员工和家眷,和大家伙儿的行李,总共十几马车呢。 顾丽儿终于说服了母亲,让九婶同意她来京城发展。九婶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过来,也不辞千里地跟了过来。至于顾丽儿的两个弟弟,什么都不会,九婶怕给顾夜添麻烦,让他们在衍城的药厂再历练一段时间。 张小梅是举家般过来的。张家本来就是逃难至衍城的,没有故土难离的情节。京城,是百姓们向往的皇城,在那儿发展肯定比衍城这座边城要强得多。 再加上张家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在药厂工作,女儿成了主管,儿子们也都是熟手,京城新开的药厂正急需这样的员工。在那儿更有发展的空间。因此,张小梅在家中一说,张父便拍板做了决定——举家迁往京城! 不过,厂里的员工,大都是衍城本地人,不愿意背井离乡的人大有人在。跟过来的,大多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男孤女。 这些人,将来是要成为新药厂的中流砥柱和中层领导的,也是要经过严格的筛选的。能力不足、没有上进心的,都被筛下来,继续在衍城药厂窝着。 第六百八十六章 帮手(19更) 本来,衍城的药厂,顾夜是打算等京城的开起来,就关闭的。后来,她跟尘哥哥一商量,决定把衍城的药厂继续开下去。 有尘哥哥从隐魂殿拨过来的人员,充盈进管理层,再狡猾的商业间谍,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再加上镇国公府这个大靠山,想打药厂主意的人,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所有的顾虑,尘哥哥都帮她想到了,也顺利解决了,她还有什么理由关闭药厂呢?顾氏制药的药,无论在哪儿都有市场,不怕销售不出去,衍城药厂留下来,不但解决了员工的去留问题,还多一个来钱的途径,何乐而不为呢? 顾夜在庆丰楼内,给九婶、顾丽儿母女,以及张小梅一家接风。闲谈中,知道了他们刚过了正月初五,就开始启程了。北方今年的风雪不是很大,一路上倒也顺利。 本来,顾夜是打算给他们两天时间,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并且添置些生活用品什么的。却被他们婉拒了! 顾丽儿啃着香喷喷的香酥小羊排,忙不迭地摇手道:“不用,不用!我一下车就在厂子里逛了一圈,各个车间都是用人的时候,我们哪有心思休息?” 张小梅也是事业心很强的小姑娘,她点头道:“是啊!我们这一路走得慢,累不着的。至于生活用品什么的,不是有九婶和我娘她们呢吗?再说了,每六日不是还有一日轮休日吗?” 九婶笑着道:“叶儿,你那药厂正是用人的时候,就让她们过去搭把手吧!她们都是在家做惯了活儿的,哪就那么娇气了?” “我这不是怕你们说我是顾扒皮,压榨你们的劳动力嘛!”顾夜嘴里开着玩笑,给九婶夹了一块红烧肉。在刚穿过来的时候,九婶给了她不少关照。在她心中,九婶就跟她的亲人一样。 “叶儿妹妹,你不是早就认祖归宗了吗?怎么还说自己的‘顾扒皮’?”顾丽儿笑着打断了她。 顾夜白了她一眼,笑道:“在你们面前,我永远是你们的顾叶儿。九婶也会一直是我的好婶婶!没有你们的关照,就没有现在的我。来,我敬你们一杯!”说着,她举起了手中的果酒。 果酒是秋日里,她带着花好和月圆一起酿的。用的是上好的葡萄,加上冰糖一同酿造。酒味不浓,口感甜甜的。桌上的女性面前都是这种低度的果酒,而张家的男人们,则用爷爷酒厂的好酒招待的。 “张大叔,我爷爷的酒厂,现在也在对外招工。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过去试试!”顾夜知道张小梅的爹是个闲不住的,他除了一身力气,再没有其他的特长,在京城并不缺这样的苦力。倒是酒厂里,有适合他的工作。 小梅爹一听,高兴坏了。他还不到四十岁,正值壮年,靠着儿女们养着,也不是个事儿。他准备安顿下来后,就去京城看看有什么营生他能做的呢。没想到少东家已经都帮他打算好了……这个老实的汉子,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用完饭,顾夜便把人领进了分给他们的房子中。分给主管的都是四合院,有一进的、两进的,最大的是三进的。 顾丽儿和张小梅,在药厂属于中层领导,分到的是两进的院子。正房三间,左右各有两间厢房。外面那一进则是放杂物和车马的倒座,和外院办公之处。 张小梅一家七口人,住这样的院子绰绰有余。这样宽敞的两进院子,在衍城的话,买回来也要好上百两银子,而且还是旧的。在京城的话,估计更贵。 这样的院子,只要在药厂工作十五年以上,就可以属于个人所有,传给自己的子女后代。药厂的职工待遇,实在是太好了! 顾丽儿的那套,就在张小梅的隔壁。大大的院子,就她跟九婶两个人,显得尤为空旷。九婶没打算在京城常住,把闺女安顿好以后,她就要打道回府。家里的大媳妇已经有身子了,她得回去照看一二。 她有些不放心张小梅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便道:“你去跟叶儿说说,拿这个换成两人间的员工宿舍。等你跟李浩成婚后,再分配独立的院子也不迟……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我不放心!” “娘!这里是药厂,又不是外面鱼龙混杂的居住区。厂里养着那么多保安又不是干吃饭的,有什么不放心的?”顾丽儿对于住哪儿,倒也不是特别在意。不过,她觉得娘的担心是多余的。 九婶想了想,李浩肯定是要住单身宿舍的。要是丽儿把这院子辞了,将来成婚后,院子都分出去了,腾不出合适的房子作为婚房,可怎么办? “要不……娘给你买个小丫鬟过来陪着你?你想想,你平日里肯定忙得不着家,家里总得有人收拾吧?”九婶越想越觉得可行。 顾丽儿哭笑不得:“娘,您就别跟着瞎操心了!我才刚来药厂,年纪轻轻的,就被任命为主管,本来就够招人眼红的了。你再给我买个丫鬟回来伺候我,别人不知道背后会说些什么呢!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在衍城的时候,您不在我身边,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那……能一样吗?以往我跟你爹不放心你,坐几天马车就能见到你了。这京城到咱们青山村,一来一回几个月就过去了。你在这里什么情况,我跟你爹都不知道……” 九婶心中忍不住伤感起来。这死丫头,在衍城呆着不挺好的吗?非要来京城!才出来一年多,心就大得没边儿了…… “娘!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这儿有顾爷爷,有小叶子,有顾茗……还有李浩在,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找他们呀!”顾丽儿把行李草草往房间里一塞,道,“娘,我去厂里看看。这些行李,等我晚上回来再收拾!” 顾丽儿和张小梅,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整个药厂摸熟了。第二天,便走马上任。顾丽儿被任命为丸药科的主管,张小梅则称为冲剂科的主管。从衍城过来的熟手,也根据自己所长,被分配到各个车间,称为车间主任。 有了这些帮手的加入,多了顾丽儿和张小梅两个左右手,顾夜终于从药厂解放出来。她开始张罗起另一项赚钱的买卖——护肤品! 药厂的隔壁,是一个不大的工厂。就连负责承建厂房的隐芒,都不知道这个小工厂是做何用的。直到一个月以后,工厂投入生产,出了第一批成品后,大家才恍然大悟。 顾夜来京后,几个曾经在围场用过她或送或卖的护肤品和化妆品的小姐妹,纷纷找上门来,提出要出高价购买她的护肤品。效果太好了,一套用完后这些小姑娘的皮肤都有了明显的转变。 最明显的,当然就是顾夜的未来二嫂袁海晴了。她因习武,又喜户外运动,肤色本来是健康的小麦色。 自从用了顾夜送的美白抗氧化的护肤品,以及隔离、防晒、粉底,和晒后修复等一系列化妆品后,哪怕经过烈日的炎夏,也未曾晒黑,还变白了呢! 还有安雅郡主,属于油性皮肤,脸上时不时冒颗痘痘出来,即使用厚厚的粉也盖不住,让她很是困扰。京中不少不喜欢她的闺秀,经常在背后笑话她。 自打她伴驾去了围场,回来后再也没起过痘,脸上的皮肤也细腻了许多,就连以前留下的痘印,也在淡化…… 发现她们皮肤秘密的京中闺秀,都纷纷向她们打听肌肤变好的秘密。渐渐的,顾氏制药的东家,能够制作美白祛痘化妆品的事,也在京中贵女中悄悄地流传开来。 顾夜认祖归宗后,不是没有贵女邀请她参加宴会,都被她以需要苦练制药为名拒绝了。不熟悉的人,相处起来别别扭扭,顾夜懒得应酬。因而,来京小半年了,只结识了四五位好友。 身边的人手,几乎都投入到药厂之中了,日化厂这边就显得捉襟见肘。顾夜现在才体会到人手匮乏的苦楚。 怎么办?总不能一遇到事儿,就像尘哥哥求助吧?她可不想做菟丝草一样,什么都依赖别人的女性。 就在顾夜看着空荡荡的日化厂,摇头叹息的时候,安雅郡主来药厂找她。得知她不在药厂,而在隔壁,安雅郡主遂转到这边来。 看着空无一人的厂房,安雅郡主奇怪地问道:“这边怎么没有工人过来工作?难道是用来当仓库的?” 顾夜有气无力地道:“哪需要那么多仓库,这里我是准备建日化厂的。可惜找不到合适的人管理,全指着我一个人的话,不得把我累死啊!” 安雅郡主好奇地问了句:“日化厂?是制作什么的?” “日用化妆品、护肤品和彩妆!”顾夜在空荡荡的厂房里,慢慢地走着,脑子也在不停地运转。一个工厂,从无到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精力。 第六百八十七章 日化(20更) (20章爆更结束,存稿发完了,接下来的寒假时光,要努力地存稿喽!感谢一直以来对姽婳的支持,比心) 安雅郡主眼睛一亮,口中轻呼道:“太好了!你送我的那套护肤品,可好用了!不少人都问我哪儿有卖的呢!我怕她们去上门骚扰你,都没敢告诉她们是你送的呢! 日化厂开起来后,可以供货给我吗?我在东城和西城的闹市区,都有铺子,到时候专门卖你家的护肤品和化妆品。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顾夜突然睁大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安雅郡主,好像是在看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 安雅郡主被她盯得心中一阵发毛,略显结巴地道:“你……你看我做什么?你不会……想自己经营吧?那我就不跟你抢生意了!” “安雅姐姐,我的好五嫂——你母妃留下的那些嫁妆,据说在你手中,这几年足足翻了一番?”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性格火爆的安雅郡主,还真在经商上有天分呢! 安雅郡主目露得意之色:“不是据说,那是事实!不光是我的那一份,哥哥的那一份也是我打理的,资产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呢!” “好嫂子,你来帮我吧!”顾夜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安雅郡主,生怕她跑了似的。 安雅郡主面露难色:“不是我不帮你,我对化妆品制作一窍不通,有心无力啊!” “又不用你亲自动手,你只负责帮我管理。”其他的都好办,唯独这管理高层,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安雅郡主犹豫再三:“管理一个工厂,需要怎么做?我没经验啊!那么重要的事情,要是被我搞砸了,可怎么办呢?” “我在衍城开药厂的时候,也是两眼一抹黑,不也摸索着过来了吗?咱们没经验,可以摸着石头过河啊。一开始,从小工厂做起,等做熟了再慢慢扩大。只要产品的质量能保证就行!”顾夜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安雅郡主认真思考了很久,才下定决心道:“那行!我暂时先帮你管理一段时间,如果不成的话,你再另请高明,免得坏了你的大事!” “未来五嫂,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顾夜松了一口气,想起安雅郡主刚刚进来时,一脸喜气的表情,这才得空问道,“安雅,什么事,你那么高兴啊!” “有求于我的时候,就是好姐姐,好嫂嫂。目的达到了,就变成‘安雅’了,你这小妮子,挺势力的嘛!”安雅郡主捏了她的腮帮子一下,嘴角缓缓上扬,笑意蕴满了一对美眸。 “什么好事,快点说,让我也替你高兴高兴!”顾夜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这些人,总爱朝着她的面颊出手,烦死了! “母妃的仇,终于报了!那对母子,被打入顺天府的大牢,判了秋后问斩!哼,那贱.人的儿子,只怕撑不到秋天,就该烂光了!!”安雅郡主笑着笑着,眼眶红了。 顾夜拿出帕子,为她擦去腮边的泪水,道:“那位大夫找到了?安雅姐姐,这是好事儿,别哭了。要是被我五哥看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肯定跟我急!” 安雅郡主略带羞赧地瞪了她一眼,继续道:“那个大夫被带到顺天府大堂的时候,看到那贱.人母子跪在堂前,就知道事迹败露,再不敢隐瞒。将那贱.人如何花重金收买他,如何威逼他利用人参和兔肉相克的法子,让母妃……” 顾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你母妃的冤情终于得以昭雪,她如果地下有知,肯定会为有你这个女儿而骄傲的!” “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真相大白后,父王居然还护着那对贱.人,还逼我撤回诉状……那可是杀害我母妃的凶手啊,他怎么说得出口!!”安雅郡主牙齿死死地咬着,眼中赤红一片,泪水缓缓地流下。 顾夜抱着她,轻声地安慰着:“我知道你很难过,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你还有我,有五哥,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安雅郡主痛快地哭了一会儿,很快有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擦了擦眼泪,对顾夜道:“谢谢你,我这会儿好多了!” “你那个糊涂父王,你没抽他一顿?脾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顾夜略感奇怪,以安雅郡主的性子,应该忍不住才对啊! 安雅郡主咧了咧嘴,道:“哪用得着我动手?只我外公和我的那几个舅舅,就够他受的了!父王……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他父王了……他还是怕我外公的,被胖揍了一顿,一声不敢吭,也不敢帮那对贱.人母子求情了。 后来,我外公上了奏折给皇上。皇上就把他庆王的爵位直接给撸了,由我哥承袭。现在整个庆王府,是属于我跟我哥哥的了!” “坏人得到了她的报应,你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乖乖地等着我五哥上门求亲吧!”顾夜戏谑地看着她。 安雅郡主已经被她调侃惯了,闻言只是冲她掀掀眼皮道:“先考虑怎么把日化厂运作起来吧!” “那可不成,要是五哥知道是我的原因,阻碍了你们的亲事,那我可成千古罪人了。先成亲,再以嫂子的身份,帮我管理厂子。变成一家人后,岂不是更方便?”顾夜为了家中一串大龄剩男,可真是操碎了心。 “三媒六礼的,那都是家中长辈的事。我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两边都不耽误就是了!”安雅郡主可不像那些矫情的闺阁贵女,她认定了要做什么,就坚持并坚决地做下去。 就在顾夜和安雅忙活着日化厂的事宜时,君氏在家中紧锣密鼓地张罗着向林家和庆王府提亲的事。林家倒也还好,请了德高望重的老太师做媒人,按部就班地走着程序。 庆王府这边,可就有些麻烦了。被撸了庆王爵位的安雅郡主的父亲,一听说是向安雅提亲的,当即就以安雅不贤不德,不堪为人妇拒绝了。还把身为媒人的荣亲王给赶了出来! 年轻的庆王,碍于孝道,压不住自己的父亲,气得忙向外祖家求助。定安公得知后,气得冲进庆王府,将前任庆王揍得卧床不起,直接坐镇庆王府,揽下了外孙女的定亲事宜。 还有卫家那边,是褚慕桐主动提出的。君氏惊喜异常,她本以为最难搞定的就是三儿子了,没想到他悄摸摸地看中了御史家的姑娘。印象中,卫姑娘是个安静温柔的好姑娘,没想到老三居然喜欢那样的。 褚家请的媒人,进入卫御史家后,卫御史和夫人全程是懵圈的。什么?他们不会是听错了吧?镇国公府上的三公子,竟然看上了他家姑娘? 尤其是卫夫人,怎么都不敢相信。上次她们登门感谢的时候,褚家没看出有一点结亲的意思,怎么突然就转变主意了呢? 而躲在闺房中的卫梓萱,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脑中全部都是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的模样,挥之不去。她没想到,在她眼中高不可攀的那个人,居然会上门提亲。 他是自愿的,还是被家里人逼的?叶儿姑娘曾说,家中的几位哥哥,就他最难搞。难道是镇国公夫人,自作主张给他定下的?这么想着,卫梓萱忍不住患得患失起来。 在纳采过后不久,卫梓萱做了一件自己回想起来,都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给顾夜写了一封信,让顾夜替她把褚慕桐约出来。她要亲自问问。她虽然心悦于他,却不想他勉强。 跟褚慕桐见过面之后,卫梓萱浑身洋溢着愉悦的情绪。原来是他主动向镇国公夫人提出要娶她的,这是不是代表,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是不同的?这是不是就是话本中说的“两情相悦”? 心彻底安定下来的她,开始在家中给未婚夫绣荷包、做鞋子、缝衣服……爹爹浑身上下,都是娘亲给打理的,出门总是被人夸赞和羡慕。她也希望她的手艺,能够得到他和他身边人的欣赏。 家中的老大难,在不到半年的时间,一下子搞定了一大半,君氏欣慰不已。一个人准备三家的“三书六礼”,虽然忙碌,却不肯假他人之手。这几位儿媳人选,她满意得不得了! 闲暇时,她跟自家夫君念叨:“宝儿真是咱们家的小福星,她一回来,就解决了我心中最大的一块心病。” 宠女成狂的镇国公,深以为然。女儿不但治好了夫人的身子,还医好了她的心病。果然是最贴心的小棉袄,给十个儿子都不换! 因为剿匪有功,已经在西山大营任职的褚慕松,看着哥哥们一个一个都订了亲,就连比他小一刻钟出生的老五,也名草有主,心中又是替他们高兴,又是羡慕。唉,他什么时候能把邢小公爷娶回家? 想起近日登邢国公的大门,去探望“小公爷”,却被晾在外院的书房良久,最终没能见到佳人的芳踪,他心中更为沮丧。都有免死金牌了,紫风还在顾虑什么啊? 文定过后,最先准备的是褚慕桦的婚礼。不光因为他是家中老大的缘故,最大的缘由,是要赶在他假期过完之前,把婚给成了。郡琅关那边,虽说有他的得力干将在,却不可长时间无帅! 第六百八十八章 成亲,离别 从纳采到过大礼,再到迎亲,总共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就在二月下旬的一个良辰吉日,镇国公的世子,镇守一方的大将军,迎来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婚礼虽然仓促,却异常热闹。聘礼是君氏早就准备好的,在勋贵世家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迎亲的时候,褚家其他的兄弟也齐上阵,还请了两届的状元、榜眼、探花加入迎亲的队伍。 没办法,要是林家是武将之家,那镇国公府上绝对不会麻烦别人。文韬武略、兵法阵法,褚大少都是个中翘楚。可林首辅一家都是才高八斗的文人,要是考起诗词歌赋来,褚家还真没几个擅长的。 这场婚礼办得极其热闹,大半个朝廷的官员都到了。庆丰楼歇业一天,厨子们都来到镇国公府上帮忙了。还有知味居的糕点师,也都齐聚在明珠阁的小厨房,负责婚宴的点心。 顾夜提前准备的水果,也都打着庆丰楼的旗号,给送了过来。二月里,每桌一大盘新鲜的水果,让参加这次婚礼的人津津乐道了很久。 热闹非凡的婚礼结束后,顾夜便多了一个娇美动人的大嫂。君氏自觉得定亲成亲太过仓促,委屈了大媳妇。在成亲后不久,大儿子返回边疆时,主动提出让大儿媳跟随。 儿子跟媳妇,婚前没见过几次面,全指着婚后培养感情呢。要是再这么分开了,岂不是更委屈了人家姑娘? 褚大少携着新婚夫人离开京城时,顾夜、袁海晴和安雅郡主都去送了。袁海晴不舍地拉着好友的手道:“北地苦寒,又靠近边关,你不像我,从小跟着父兄练武,身子皮实。你要照顾好自己。” 林若涵忍住心中离别的酸楚,笑着道:“你可别小瞧我了。我只是看着柔弱,从小到大,你何曾见我生过几次病?再说了,我这番过去,是住在衍城的。那儿离边关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呢!不必担心!” 顾夜笑着安慰袁海晴道:“我在衍城住了快一年呢!等大嫂到衍城的时候,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那边的褚府,都布了火龙和炕,冬天的时候只要不出门,跟咱们这儿没什么两样!晴姐姐,别把北地想得那么可怕!” “是啊!衍城还有妹妹的药厂呢,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有顾氏制药的中成药在,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即将离开生活了十六年的京城,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林若涵心中不无忐忑。 她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挺拔的身影,仿佛一株大树,能够为她遮风挡雨,心中有充满了安全感——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再艰难她也甘之如饴。 仿佛感受到她的凝望,褚慕桦转身看过来,冲她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容。这笑容,给了她无限的勇气和力量。 安雅郡主也挤过来道:“林家姐姐你就放心夫唱妇随吧!等我们的日化专营店开起来,也算你一份。你、我、袁姐姐,还有卫家妹妹,咱们人人有份!到时候,店面我出,进货资金算你们的。到时候,利润咱们平分。” 顾夜制作的那些化妆品的功效,林若涵是知道的。她自己就是受益者,她的皮肤偏干,一到秋冬季节,就会紧绷粗糙,严重的时候,还会起皮呢。 顾夜送她一套补水的护肤品,去年整个冬天,皮肤都水润润的,摸上去细腻光滑,家里的嫂嫂和姐妹们,都对她手中的护肤品眼馋不已,向她探听叶儿会不会制作护肤品出售呢。 叶儿开的日化厂,还没有开始动工,名声就已经传出去了。京中不知有多少闺秀盯着呢,一旦生产的护肤品和化妆品问世,那是绝对不愁销量的。日化专营店,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林若涵忙推辞道:“我人不在京城,也帮不上什么忙。专营店就不用算我一份了……” “不行,当初都是说好了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多出些初始资金好了!”安雅郡主笑呵呵地道。 “过年的时候,大哥还给了我一万两银票的红包呢。我现在运转资金不多,到时候可以折成货款,作为林姐……大嫂的入股资金好了!”顾夜凑上来道。 在一旁默默听着新婚妻子跟好友话别的褚慕桦,听到自家小妹这句话,走过来道:“那一万两银子,是给你的压岁钱。给了你,就是你的了,哪还有要还的道理?呶,拿去,作为你大嫂参股的资金!” 顾夜惊讶地看着大哥手中递过来的厚厚一沓银票,接过来数了数,足足有两万多两呢!哇!没想到大哥的小金库这么丰厚,这是……都交给媳妇管的节奏? “大哥,你真是太壕了,太帅了!”顾夜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林若涵微红着一张脸,偷偷瞟了夫君一眼,心中甜滋滋的,口中却道:“我有银子。说好了是我跟你们一起赚些零用钱,那能动用你大哥的银子……” “什么叫夫妻一体?我大哥的,不就是你的?大嫂,男人有钱就变坏,你回去好好审审我大哥,看他还有没有私藏小金库,必须让他都充公!”顾夜冲林若涵挤挤眼睛,露出贼贼的笑容。 褚慕桦弹了她脑门一下,笑骂道:“古灵精怪!我跟你其他哥哥,手中可从来没断过银钱,你何曾见哥哥们变坏?不过,你有句话说得不错。夫妻一体,咱们是一家人了,以后不必分你我!” 最后一句,他是对新婚小妻子说的。小妻子温柔恬静,仿佛一朵春日盛开的梨花,纯粹洁白,香远益清。他说话的时候,忍不住都把声音放柔了,生怕吓到这个甜美害羞的小妻子。 “对,对!大嫂,你不必跟我大哥客气,应该秉着‘他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的方针政策,把牢他的荷包,把他管得死死的!哎呦,大嫂——你看大哥又欺负我,把我脑门都弹肿了,你也不管管他!”顾夜捂着微红的脑门,冲着林若涵撒娇。 林若涵心疼地帮她揉了揉,见果然红了一块,用那双似水含情的眸子,不痛不痒地瞪了褚慕桦一眼。说是瞪,不过带着几分娇嗔的一瞥而已。 被瞪的人,心仿佛被羽毛划过,喉结上下动了动,露出了一抹笑意。而瞪人的那个,却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宝儿,别在闹你大哥和大嫂了!时候不早了,桦儿、若涵,你们赶紧启程吧!”君氏见闺女拉着她大嫂说个不停,忍不住把人拉到一边。她要是不出来阻止,不知道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人呢! “好吧……大哥、大嫂,一路顺风啊!大嫂,记得给我写信。”顾夜不舍地冲着哥哥嫂嫂挥了挥手,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安雅郡主扬声道:“林姐姐,日化厂第一批货很快就出来了,等我们好消息——” 经过一个月紧锣密鼓地培训,已经有二十几位日化厂员工“出师”,第一批日化成品等顾夜检验合格后,就可以问世了。 等这一批员工熟悉了以后,安雅郡主提出了以老员工带新员工的法子,循序渐进地扩大生产规模。 五日后,日化厂第一批具有保湿功能的护肤品,经过严格的检验和测试,终于合格了。瓶子是透明的略带磨砂功能的玻璃瓶,造型别致美观。护肤品呈清新的淡绿色,散发出淡雅的清香,补水保湿功能显著。 这批保湿补水护肤品,第一批只出了一百套,还特地用雕花精美的礼盒装着,看上去绝对高端大气上档次。 “顾氏日化专营店”,也热热闹闹地在西城最繁华的地段开业了。开业期间,凡是在店中消费满百两银子的,还赠送手工皂一块。充值消费满五百的,享受专业护肤一次。 京中的贵女,早就盯着顾氏日化厂呢!这不,专营店开业的第一天,门口的马车都停到几百米以外了。 负责接待介绍的女营业员,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个三个,口都说干了,腿都站累了,都抽不出空闲喝一口水,歇上片刻。 “顾氏”的名头,就是质量的保证。效果好,自然就不愁销量。尽管这套护肤品,价格高到近千两,贵女们依然趋之若鹜。刚刚经历了一个干燥严寒的冬日,大多数贵女的皮肤严重缺水,补水保湿的护肤品对她们来说太需要了! 一百套护肤品,不到三天,就倾销一空。负责专营店管理的袁海晴,跟账房一盘账,三天竟然有近八万多两的营业额。去除五万两的本钱,净赚了三万多两银子。 她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几位好姐妹。卫梓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天三万多两银子,真真的日进斗金!(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九章 绵绵情意 这个专营店是安雅郡主出店面和装修,袁海晴、林若涵和她每人拿出两万两的资金开起来的。袁海晴和林若涵,一个出身勋贵之家,一个父亲是文官之首,两万两对他们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卫梓萱的爹爹卫御史,是寒门学子,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家中别说两万两,就是两千两都未必能拿得出来。当初几个姐妹在一起商议的时候,她就犯了愁,差点因此而退出呢。 就在她犯难的时候,未婚夫褚慕桐悄悄找上了她,塞给她厚厚一叠银票,说是他这些年存的积蓄,让她拿去参股。 说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没想到,看似温雅的他,竟然也有强势的一面。但……帅呆了,有木有? 说起来,褚家的男人,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会掏心掏肺地对她好,付出全心全意。她能够成为褚三哥的未婚妻,实在是太幸运了。 卫梓萱虽然出自文官之家,却也不是迂腐不懂变通的。她想着,反正将来她是要嫁到褚家的,褚三哥的这笔银子,留在他手中只不过是死钱,投到专营店中,年年都有分红。到时候……她一文不留,全部当嫁妆带过去,还是他们两个人的钱啊! 卫梓萱知道,专营店挂上“顾氏”的名头,是肯定会赚钱的。只是不知道,原来这么赚钱!一套护肤品,进价不到五百两,以近千两的价格卖出去,足足赚了一倍! 三天三万两,平均分到每个人的手中,竟然有近八千两的分成。这么一来,不到半个月,她投进去的两万两银子,就能回本了! 卫梓萱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她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分享她此时心中的激动和兴奋,头脑一热,便坐了马车,守在了褚慕桐上下班的路上。 褚慕桐看到卫家的马车,和车边卫梓萱的丫鬟,便知晓里面坐的是谁了。 他掀开帘子上了马车,看到了那个娇美清秀的小姑娘,正坐卧不安地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忍不住关心地问了句:“怎么了?遇到什么难题了?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卫梓萱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一抬头,迎上了褚慕桐眼尾微挑的眸子,她的脸瞬间布满了红云,手一抖,帕子从手中滑落。 本来宽敞的马车车厢,因为他的到来,变得拥挤起来。对她来说,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气息,将她紧紧包围。她……她太冲动了,这样贸贸然来跟他相会,他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不庄重? 褚慕桐将帕子捡起,送到她的手边。卫梓萱几乎是用抢的,把帕子拿了回来。指尖碰触到他手心的温热,卫梓萱的脸更红了。 褚慕桐好笑地看着小姑娘害羞地垂着头,如果这马车中有地缝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这小姑娘的性子,跟妹妹截然相反,没想到两人能成为闺中好友。 “你找我……有事?”褚慕桐声音柔柔的,如三月的春风,有种能够抚平人心绪的魔力。 卫梓萱暗骂自己没出息。她偷偷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竭力平复心中的波澜,才小小声地道:“没……也没什么事……” “哦?没有事……那就是想我喽?”褚慕桐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在她头顶处响起。 卫梓萱像触电般,猛地抬起头来,神色间有几分慌乱,又带着几分羞恼:“谁……谁想你了!你……你不要乱说话!” “既没有事,又不是想我了,你在这儿等我,是为了什么?”褚慕桐垂眸看着自己袖口的青竹暗纹。 这件衣裳,是他的小未婚妻亲手给他绣的,绣工之精湛,就连京中最好的绣坊也不能企及。他不过穿了两日,就有不少人询问他这件衣服是在哪定做的。他的小未婚妻,真是处处给他惊喜呢! “呃……如果我说我是路过,你相不相信?”卫梓萱不好意思地揉着手中的帕子,偷偷地抬眸看向他。他今日穿了她绣的天青色暗纹衣袍,果然很适合他。天青色很适合他,衬得他更俊了呢! “噗!你猜我信不信?”褚慕桐那双微挑的眼眸,潋滟着魅惑的波光。卫梓萱竟看得呆住了! “咦?这不是卫姐姐的丫鬟钗儿吗?”顾夜的声音,打断了卫梓萱的凝视,“钗儿,卫姐姐在上面吗?我上去跟她打声招呼……” “叶儿姑娘……”钗儿阻拦的声音刚响起,马车的帘子就被掀开了。 顾夜的脑袋刚刚探进去,就被一个宽阔的背影挡住了视线。哇哦!卫姐姐的马车里居然有男人,多么劲爆的绯闻哪!呃,定睛一看,那个回头看过来的男人,不就是她三哥吗?呵呵,她好像打扰到人家幽会了。 “那个……我突然想起,隐珍阁的掌柜找我有点事……三哥、卫姐姐,你们继续啊!”顾夜赶紧把脑袋缩回去。 卫梓萱那么害羞安静的一个小姑娘,竟然主动在三哥下班的路上等着。三哥的魅力,可真不是盖的! “不是的!叶儿……我只是想把专营店赚钱的好消息,跟他分享一下。我们……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卫梓萱表情凌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褚慕桐。 顾夜又重新把脑袋伸进车厢,笑嘻嘻地道:“到十月份,你就是我三嫂了,你们即使做点什么,也没啥的。情之所动嘛,我了解!” “不是……我真的只想把……”卫梓萱急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快下来了。可顾夜根本不听她的解释,自顾自地退出马车离开了。 褚慕桐安抚地拍了拍小姑娘的手,道:“别担心,妹妹她有分寸,不会到处乱说的。妹妹说得对,你我已经是未婚夫妻,见个面,说个话,不是挺正常的……对了,你刚刚说你们的专营店,怎么样了?” 卫梓萱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她兴奋地说着专营店这三天的营业额和盈利,还略显不好意思地道:“我没帮上什么忙,在家中干坐着分红利,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当初不是说定的吗?你和大嫂只投钱进去,不参与经营。再说了,一家店最忌讳有多个人指手画脚,那不叫帮忙,而是添乱了。所以,没什么不合适的!” 褚慕桐在喜欢的小姑娘面前,化身为知心哥哥,耐心比任何时候都好。要知道,他以前最不耐烦应付女孩子的! 卫梓萱从顾夜口中,知道褚三哥是褚家兄弟中,最聪(狡)明(猾)的一个,他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没问题了。 褚慕桐见小姑娘一脸信服地不住点头,那模样要多乖巧要多乖巧。从小到大,他几乎没跟小姑娘打过交道。自家妹妹,又是个古灵精怪的。 卫梓萱的乖巧,让他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只懵懂的小奶兔,可爱极了。他忍不住伸出手,在对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卫梓萱俏脸飞红,迅速地抬眸开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她虽然内心很想跟褚三哥多相处一会儿,又怕被熟人撞上,忍不住曲折地道:“褚三哥,你……不是还有事吗?” 褚慕桐忍不住想逗她:“没啊!最近没有战事,我们兵部还挺闲的,今天一下午,我都没事可做……” “那……快中午了,镇国公夫人肯定等着你回去吃饭呢!”卫梓萱快哭了,隐晦地暗示着。 “哦……我明白了,你这是在赶我下车呢。”褚慕桐故作难过失落状,“本以为你跟我一样,想跟自己的定亲对象多相处一会儿。没想到一刻都不想跟我多呆……唉!我的心,好难过啊!” “不……不是的!我是怕……被别人看到……”卫梓萱绞着手中的帕子,心中忍不住窃喜:褚三哥想多跟她相处呢! 褚慕桐“噗嗤”笑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是想跟我分享好消息。以后想见我,不要这么傻傻地在路边等了。那边有个小茶馆,环境挺优雅,茶点味道也不错。有事就在那边等我。” 呃……那样的话,岂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吧?卫梓萱受她父亲的影响,思想还是有些保守的。 “没关系,咱们已经定亲,很快就成为一家人了,别人爱怎么说,随他们,不必理睬!”褚慕桐又抚摸了一下她柔顺的秀发,冲她微微一笑,这才跳下了马车。 回到家中,卫梓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了这样的事。可心里又甜滋滋的。褚三哥长得又俊,人又温柔……哪儿都好! 这样的人,居然成了她的未婚夫!难怪那些平日里看不起她的闺秀,都羡慕嫉妒地冲她说酸话呢!她真是太幸运,太幸福了! 日化厂在保湿护肤品的生产技术成熟后,又开发了美白产品,紧致抗衰老的产品。另外,一些牙膏、香皂、洗头膏、护发素、沐浴露等日用品,也相继问世。(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章 炎国来使 专营店中的各类护肤品,品种越来越丰富,生意也越来越火爆。在顾夜的建议下,袁海晴跟姐妹们商议过后,又把隔壁的铺子租下来,开辟出美容养生的项目。 那些在店中买了护肤品套盒的顾客,可以在店里免费做一次皮肤护理。为此,顾夜还特地配制了一款有利于皮肤的按摩膏呢。 作为购买护肤品附赠的皮肤护理项目,异常受欢迎,尤其是配合产品做补水面膜,效果更佳。还有头部按摩、肩颈疏通,受到了贵夫人们的好评。 袁海晴见这个项目挺有市场,秉着有钱不赚是傻瓜的理念,在顾夜的建议下,开了这家美容养生馆。她没想到,第一个来办护理卡的,就是她的母亲江东侯夫人。 自家母上来消费,作为一个孝顺的闺女,自然不可能让她掏钱了。不过,店是几个姐妹共同的产业,她不会占小姐妹的便宜,就自己掏腰包,给母上把护理卡钱垫上了。 顾夜知道了,自然也不甘示弱,很豪气地给娘亲办了面部、身体一整套的护理卡。江东侯夫人跟君氏是闺中好友,平时来往就比较密切。现在,她们又多了个会面的机会和地点——美容店! 一起敷面膜,一起做身体,皮肤好了,身体舒坦了,精神也就好了。两人明显的改变,自然逃不过私下里总爱暗暗比较的贵夫人们的眼睛,一打听之下,也都纷纷在美容店办了卡。两人也算是变相为美容店打广告了。 顾夜果然没看错,安雅郡主在经商管理方面,的确有一套。一开始的时候,她对于工厂的管理模式还不是很熟悉。但她学得很快,也愿意不耻下问,向管理制药厂的隐芒求教,且能举一反三。 一开始的时候,日化厂的规模很小,正好给安雅郡主练手了。仇人已经解决了,庆王府现在是她跟她哥哥——现任庆王说的算。 老庆王在安雅郡主的亲事方面犯浑,被安雅的舅舅们押着去了京郊的别院静养。没了扯后腿的,安雅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厂子里。 在她的管理下,日化厂日渐壮大,不到两个月,各种化妆品的种类,产量都翻了好几番。不但在京城反响不错,还远销到京畿的州府。安雅郡主雄心勃勃,甚至打算把顾氏的日化,推广到江南去! 顾夜放心地由着她折腾。制药厂在这两个月中,也走上了正轨。各种药品的产量,远远超过济民堂和百草堂的需求,同仁堂趁机而入,拿下了顾氏制药药品的销售权。 济民堂和百草堂的市场,主要在东灵国的中部和北部。同仁堂这个百年的药商世家,之所以能够在药商界屹立不倒,是因为他们在整个东灵国,南至南蛮,北至狄戎,都有销路。 路子更广,销售量也更大。顾夜此时的制药厂,虽说规模挺大,却并不足以供应整个东灵国千千万百姓的需求,因而并不担忧会有滞销的隐患。 为了避免恶性竞争,顾夜将所有药品,都定下了价格浮动的范围。日常用药,价格都在中产阶级能够接受的范围内。至于那些养生保健类的药品,相当于奢侈品的范畴,自然价格不菲。 不过,顾氏制药运行之后,给京中的权贵富商们,带来了一项福利。那就是,以前抢都抢不来的丸药,现在很容易就能买得到。价格也比以往便宜一些。 京中那些对顾夜和她的药厂羡慕嫉妒恨的药师,都等着看好戏呢。顾氏制药的丸药品种多,效果好,价格低廉,直接影响的是丸药的“鼻祖”——百里大药师的利益。 镇国公家的九级药师,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杠上了她的师兄!多劲爆的消息?那些大小药师们,都坐等大小神仙打架。 可等来等去,百里大药师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人曾发现,一个很像百里大药师的青年,曾经在顾氏制药的药厂出入! 等啊等!最后居然等来了,顾氏制药推出了百里大药师首创的药丸,药效远远超过原先的。天哪!这是什么操作?那小姑娘竟不把她师兄放在眼中,公然从他手中抢银子! 再后来,顾氏制药放出风声:百里大药师在顾氏制药担任医药指导,他用药方入股,顾氏制药给了他两成的股份…… 得!等来等去,没等到师兄妹掐架,反而等到了人家强强联合的消息。不止百里大药师跟顾氏制药有联系,就连江大药师的儿子,也在药厂担任重要职位,领着不菲的薪水。 药师界怎么也闹不明白,这江大药师不好好培养自己的儿子,争取家中再出一个大药师,却让他在制药厂任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东灵国药师会的会长,是知道镇国公府上的小姑娘的真实身份的。十三岁的大药师,制药手法诡谲,药效却极佳,又不吝惜去指导别人。 江大药师的儿子,如果没有在衍城的药厂学习锻炼一年多,顶多是六级七级的水准,怎么可能一举成为九级的高等药师呢? 他要是江大药师,也会把儿子扔给小师妹使唤去!说不定,使唤来使唤去,就使唤出一位大药师呢! 就在顾夜的药厂和日化厂,就已经上了正轨,她决定放自己几天假,好好休息一阵子的时候。炎国的使臣抵京的消息传进了镇国公府中。 等昭容帝传她进宫,把炎国使臣的来意说给她听时,她这才想起,自己答应炎国的四皇子,开春要去炎国给他和老皇上清毒调养的事。 这段时间,她都快忙疯了,早把几个月前许下的承诺,抛之脑后了。炎国的四皇子,等啊等啊!新年都过去两个多月了,依然不见未来表嫂的消息。 他哪想到,人家是光顾着赚大钱,把他的事儿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换谁也想不到,炎国的盛德帝,以及炎国未来的储君,两个重量级的人物的请求,竟然会被忽视加无视呢! 四皇子手下的幕僚,不知道主子请的神医,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见神医“老人家”不曾如期而至,便提醒自家主子:神医脾气都有些古怪,是否派人再去请一请。 四皇子一拍大腿:对啊!未来表嫂十几岁的小姑娘,哪能让她一个人千里迢迢的赶过来?自然要派人去接啊!唉!瞧他这脑子,太怠慢了! 于是乎,他向父皇请旨,派了一队使臣,郑重其事地带了国书,到东灵国去接人了。 顾夜从昭容帝口中得知,炎国的这队使臣,是专门来接她的。心中有些雀跃和期待。现在没听说炎国有大规模的战争,那是不是代表……她的尘哥哥,会跟着使臣一块儿来接她呢? 可是,尘哥哥的信里并没有提到啊……难道,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大药会的时候,他不就玩过这一出吗? 于是乎,她从皇宫出来后,就突击去了驿馆,却失望地发现,她的尘哥哥并未在其中。不过,使臣的头头,倒是她熟悉的人。 大鹏见未来夫人一脸失望,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替自家将军解释道:“姑娘,本来将军已经准备好亲自来接您的。可是临出发前,收到消息说,凌老将军兵败被困,危在旦夕。将军临危受命,带兵去救援去了……” 凌老将军?那不是尘哥哥的爷爷?尘哥哥就这唯一的一个亲人了,又是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的。凌老爷子有了危难,尘哥哥自然当仁不让。顾夜担心地问了句:“凌老爷子……不会有事吧?” “危险是有的,不过老将军身边有将军派过去的高手,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大鹏朝她身后的月圆看去,视线交会的时候,露出一抹憨厚羞涩的笑容。 “那就好!”顾夜抚摸着手中的信封,对大鹏道,“我回去收拾收回,咱们两日后就启程吧!” 大鹏正看着月圆傻笑,闻言忙点头道:“好的,好的!将军说了,途中的一切,都听姑娘您的!月圆姑娘,盛京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到时候,我带你去尝尝……” “月圆要帮我管理药厂,她是不去的!”顾夜故意逗他。 大鹏的嘴角顿时拉了下来,哀嚎道:“什么?不会吧?她不去的话,那谁贴身照顾姑娘?” “她跟花好,跟我学了那么长时间的制药,药厂正是用人的时候,她们都会留下来。我还有两个丫鬟,是我娘亲给我的,温柔又细心。到时候带上她们,路上不愁没人照顾!”顾夜道。 “啊?月圆姑娘……你,你跟你姑娘说说,炎国很好玩的。你不跟着去,太可惜了!”大鹏心中哀怨不已。他早在衍城的时候,就看上了这个泼辣又爽快的圆脸姑娘,回去后饱尝了相思之苦。 这次来接叶儿姑娘,他是自告奋勇,努力争取来的。本以为一路上能够有机会表白自己的心意,没想到却要和佳人再次错过…… 月圆不屑地斜睨着他。当她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炎国?她跟花好,从小在炎国长大,炎国好不好玩,她能不知道? “主子说什么,我们做下人的只管听着便是。姑娘性子好,我们做丫鬟的,却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月圆尚未开窍,接收不到大鹏的心意。 第六百九十一章 盛京,我来喽! 大鹏顿时蔫吧了,垂头丧气地进了驿馆。几个忠心的属下,还以为他在东灵国的人手中受到怠慢,义愤填膺。后来知道他被人家小姑娘无视了,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 君氏得知女儿要远行,心中很是不舍。可这件事说小了,是医患之间的事,说大了也可以上升为国事。 女儿满打满算,才十四岁,却要不远千里,去往炎国给国君和皇子看病。给皇上皇子看病,那能是小事吗?一不留神,就有掉脑袋的风险,历朝历代,因为这送了性命的御医,还少吗? 顾夜得知了娘亲的心事,劝了又劝。她一再郑重地打包票,炎国老皇帝和四皇子的身子,她能治好。又举了当初凌绝尘的例子。当初这位战神身受重伤,身中奇毒,奄奄一息。在她的治疗和调养下,不也痊愈了? 宁王现在的样子,君氏也见了,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哪看得出当初差点见了阎王爷?老皇帝和四皇子的血样,她都验过了。比尘哥哥当初轻多了,对她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好说歹说,君氏心中的忧虑渐渐消散,可“儿行千里母担忧”,却依然担心女儿路上会不会吃苦,到了炎国会不会不习惯!接下来几天,君氏开始忙着给闺女收拾行李。 现在出发,到炎国时已经是初夏了,春衫夏衫都得带一些。路上衣衫不方便清洗,得多带一些。顾夜看到满满一车自己的衣物,哭笑不得:她这是出行呢,还是往炎国贩卖衣服呢? 君氏白了她一眼,继续收拾:女儿嘴巴刁,路途上可不能亏了她的身子,各式各样的珍贵食材、补品,都带上一些。还有平日里女儿最爱的零嘴儿,也打包带上。不过,要叮嘱美景看着些,免得那丫头贪嘴坏了胃口,不用正餐了! 整整两马车,都是食材和吃的,顾夜觉得好笑——就是皇上出行,也没像她似的,带那么多好吃的吧?娘亲也真是的,不怕路上坏了! 君氏又收拾了女儿平日里用惯了的一些物件儿,还有消遣的物品,免得女儿在路上无聊。这又是一马车! 再加上随行的丫鬟、婆子和侍卫的东西,她这次出行光行李物品,就已经超过十马车了。不知道别人看到了,是一种什么感受,反正她是觉得挺难为情的。这些都是母亲拳拳的爱女之心,她不忍拒绝。丢脸就丢脸了,全都带上吧! 随行的,还有东灵国的使节。作为炎国的属国,东灵国每年都要向炎国朝贡的,除了一些金银珠宝外,就是东灵三宝——水光锦、天蚕绫丝和凤凰缎。不得不说,东灵国的纺织业,已经领先了国际水平。 出发那日,无论东灵国的使节,还是以大鹏为首的炎国来使,看到“褚药师”身后浩浩荡荡的车队,都不禁有些瞠目——这架势,都赶上公主和亲的仪仗了! 镇国公和君氏,送了又送,一直将女儿送出很远很远。分别的时候,君氏红着眼,叮嘱作为护送使节的将领的二儿子道:“你妹妹身子弱,一路上你多照看着点儿。行程尽量放慢一点,别累着宝儿……” 类似的话,母亲已经说了不知多少次,褚慕枫依然认真地听着,郑重地点头答应着:“放心吧,母亲。我会照看好妹妹的!” 君氏又拉着小儿子道:“你二哥有公事在身,不能时刻留在你妹妹身边。你要盯紧了你妹妹的马车,你妹妹路上有什么需要,你尽量满足她。娘就把宝儿,交给你了!” “娘,我记住了!我又不是不靠谱的五哥,肯定能把妹妹照顾好的!”褚慕杉用力地点头,一再保证,就差指天发誓了。 顾茗这次也自告奋勇地跟着。他见君氏还不放心,便劝慰道:“夫人请放心吧!我跟随妹妹一路从衍城过来,有远行的经验,知道怎么照顾好她。颜婶也跟着呢,不会让妹妹受一点儿委屈。” “好,那……你就多受累,看着宝儿点儿。”君氏转过头去,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此时的顾夜,正跟好友们话别呢:“安雅,咱们的日化厂,可就交给你了。你可别掉链子!” “放心吧!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让你看到一个欣欣向荣的日化厂。你就等着年底分红吧!”安雅郡主自信满满地道,“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顾夜看向袁海晴。袁海晴笑着道:“我以前的心愿,是能走遍大江南北,到各国去看看。这个愿望,你最先帮我实现了。你就痛痛快快地享受这次旅程吧。家里的这一摊子,有我们呢!” 卫梓萱把手中的包裹递过来,道:“你这次去炎国,也算是咱们东灵的使节之一。我用你给我的天蚕绫丝,给你绣了一身衣裙。保证你穿上了,哪怕见了炎国的皇后宫妃,也不会堕了身份。” 像水光锦和天蚕绫丝这样国宝级别的织锦,别人就是想求一方帕子都难上加难,顾夜的小库房里却很多。她自己穿不完,就送给几位未来的嫂嫂们,让她们帮着穿。 没想到卫梓萱没有给自己绣衣衫,反倒给她绣了一身。顾夜接过包裹,笑着道:“未来三嫂的手艺,那绝对是没得说。嫂嫂疼我,那我就不客气了。将来我得了好东西,定然不会少了嫂嫂一份。” 卫梓萱听到“嫂嫂”的称呼,脸上布满了红云,羞得差点钻回自己的马车中。她不像袁海晴和安雅,早就对顾夜的这称呼免疫了。 春闱在即,一直被姐姐君姗姗拘在府中温书的君棋诚,终于借着此机会出来放放风。顾夜来到他的面前,不无惋惜地道:“诚表哥,不能见证你的金榜题名,太可惜了!我在炎国等着你的好消息,放榜的那一日,不要忘了给我写信哦!” “我会全力以赴,不会让你失望的!”君棋诚拍拍胸脯,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你路上照顾好自己。此去炎国盛京,马车要走将近一个月,旅途劳顿,表妹要顾惜自己的身体。” 顾夜又叮嘱了来送行的江中天,和百里师兄一些药厂的事宜。最后来到父亲和母亲的面前。看着君氏红红的双眼,顾夜插科打诨地道:“娘亲,我不过去出个诊,又不是远嫁他乡,您担心难过的是不是太早了些?” 君氏瞪了她一眼,骂道:“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说话也不知道注意些。你就这么盼着嫁人?” “谁盼着嫁人了?嫁人有什么好?谁能有爹爹和娘亲这么疼我宠我?我以后不嫁人了,就赖在爹爹和娘亲的身边,打都打不走!”顾夜抱着君氏的胳膊,腻歪地撒着娇。 君氏哼了哼,道:“那可不成!万一把你留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我跟你爹还得养你一辈子……” 镇国公马上接口道:“我愿意养闺女一辈子……” 君氏换瞪他了:“你敢咒你闺女嫁不出去?回去再跟你算账!” 君氏强忍着离愁,又叮嘱了女儿一些事宜。在使臣们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顾夜才终于从娘亲身边脱身出来——有个太黏她的娘亲,真是痛并快乐着! 一路上,有三个哥哥照顾着,还有一切以她为先的大鹏忙前忙后地张罗,旅途虽然遥远枯燥,顾夜却没有受多大的罪。 马车都是经过改良的,橡胶车胎,弹簧减震,里面可坐可躺,平稳舒适。每个驿站,都提前有人打前站。颜婶和月圆也会提前跟过去,给顾夜张罗吃的、用的和住的。 药厂的生产和运营,早就上了轨道。有隐芒管理着,又有百里师兄和江中天负责制药上的指导和监督,花好和月圆终于能从药厂脱身出来。所以,这次月圆也跟来了! 大鹏兴奋得,几乎要在马上翻个跟头。他心目中的圆脸女神啊,他终于能够跟她多接触接触,说不定能培养出刻骨铭心的感情。 到时候,将军娶姑娘,他娶姑娘的丫鬟……这个想法不错,必须把它落到实处!这一路上,大鹏总在月圆面前晃荡,态度极其殷勤。 可惜月圆这小丫头还没开窍,烦他烦得要死,总在顾夜面前抱怨大鹏碍事儿,影响她的工作! 顾夜这一路,跟游山玩水似的。每到一个地方,总会停下来,品尝当地的美食,遇到特别喜欢的,还会采购一些,带着路上慢慢吃。 每一处州府,都有隐魂殿的据点。得了最高指令的隐魂殿成员,在东灵国使团抵达之前,都会搜罗好新鲜的食材,送到驿站附近,等待隐魃和颜婶接收。 顾夜这一路上,吃的比在家中还要丰富。长途跋涉了近一个月,不但没瘦,反而还白胖了些。那张如嫩豆腐般的小脸,添了几分婴儿肥,看上去更加显小,也更加水嫩了。 进入炎国国界后,又走了六日,来到炎国最大的府城——曦城。在城门处,使团发现一丝不寻常之处。曦城的城守增加了近一倍,进城处设了关卡,进出城要接受严格的检查。(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二章 疫情 看着城门外长长的队伍,轮到他们的话,天都该黑透了。大鹏催马奔至城门下,亮出了自己的令牌,对表情变得恭敬的守门官问道:“怎么回事?城里出什么事儿了?” “不敢隐瞒大人。城东三十里处的一座村子,发现了疫情。知府大人和曦城守备,已经封锁了那处村子,并上报了朝廷。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到城中,才会严格排查进出城的人员……” 大鹏亮出的令牌,乃是京城御林军的牌子。那可是皇家御用的军队!守城官不过是八品的小官,却也知道皇家的近卫,万万不可得罪的道理。因而,说话态度都毕恭毕敬的,生怕惹这尊大神不开心。 “疫情?”大鹏两道浓眉皱成一团。在他的印象中,疫情一旦发生,就很难控制。只怕这曦城,已经不安全了! 他们这一行人中,炎国和东灵国的使节全都加在一起,在大鹏看来,都抵不上叶儿姑娘一个小指头。他们这些粗人也就罢了,叶儿姑娘身娇肉贵的,是将军的心头肉,若是染上了疫情,他十个脑袋都不够将军砍的! 大鹏赶紧催马来到顾夜的马车旁,隔着车帘把曦城有可能发生疫情的事,简单地说了,并且请示道:“姑娘,城里未必安全,驿馆中的人员更是纷杂,要不……咱们绕道而行?” 此时,顾夜正半躺在马车中,用纤纤玉指捏了一颗紫莹莹的葡萄,往嘴巴里塞。不要问她初春时节哪儿来的葡萄,贴身伺候的月圆,早就习惯了自家姑娘手边,不时会出现反季水果和蔬菜的事。 用见怪不怪这个词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月圆也跟着沾了不少光,自家姑娘大方着呢,有好东西总不忘跟手底下的人分享。这不,她手上也端着一盘蜜瓜,正吃得津津有味。 闻言,月圆揭开了车窗的帘子,凑到窗边笑着道:“你也不想想我们姑娘是谁?堂堂的九级制药师,就连炎国皇室都以礼相待的神医,还能怕那小小的疫情?别忘了,我们姑娘,可是研制出天花疫苗的!” 大鹏看到心仪的姑娘,露出痴汉笑。听了她的话,大鹏表情瞬间恢复冷静,他皱眉道:“目前是什么疫情,还不得而知。还是小心点儿好!” 月圆把手中的水果盘,塞进大鹏的手中,扭头询问道:“姑娘,您看……咱们是绕道还是留宿曦城?” 顾夜吐出葡萄皮,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汁液,掀掀眼皮道:“难道留宿他处就安全了?曦城中守卫如此森严,城中反倒相对安全些。进城吧……大鹏,你派人想办法弄清疫情的症状,也好早做防范。” 大鹏一手端着果盘,一手搔搔后脑勺,点头道:“姑娘说得有道理。行,咱们先在这修整片刻,再进城……” 大鹏跳下马背,下令原地休整。他捏着一块蜜瓜,一边走一边往嘴里送。没走几步,他的几个手下围过来,嬉皮笑脸地道:“哟!头儿,嫂子又给你开小灶了?” 一路上,大鹏对月圆的殷勤,他的手下们是看在眼中的。而因着大鹏跟凌绝尘的关系,厨上专门给顾夜准备的饭食,有时候也会分一些给大鹏送去。 那几个跟大鹏出生入死的兄弟,舔着脸蹭过几顿后,彻底被征服。每次到大鹏用餐的时候,都会准点守着。在他们口中,被顾夜打发来给大鹏送饭菜的月圆,也成了他们的嫂子。 待几个兄弟伸过来的手再次收回去的时候,大鹏手中大半盘的水果,已经一块都不剩了。大鹏气得想打人,心上人给的水果,他就吃了一块啊!现在全没了!! “猴子,你去打探一下,附近的疫情都有什么症状!”大鹏给抢得最欢的那个兄弟下了命令。不过,他自然不会让自家兄弟犯险,拿出顾夜给他的药剂,递到猴子的手中,“喝一口,多少能预防一下!” 猴子笑嘻嘻地接过药剂,灌了一口,嘴里说着俏皮话:“头儿,你也太小看我了!看着我瘦,那叫精瘦,脱掉衣服都是腱子肉!我身体好着呢,从小到大,疾病从来都没找上过我!” “得了!别瞎哔哔!小心为上,尽量不要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大鹏拍拍他的肩膀,郑重地叮嘱一句。 顾夜又发了增强体质的药丸,给使团队伍中的每一个人。炎国使团中,不少跟她没什么接触的人员,也因此对她态度更加恭敬。在疫情面前,九级药师的能力,就尤为重要了! 天快黑的时候,终于轮到使团入城了。不得不说,曦城的知府在疫情面前,防范措施还是比较细致的。城门处,除了守门的官兵,还征用了城中的大夫,给每一个入城的人号脉。 脉象稍微有异的,便会被带到城外临时搭的隔离窝棚,观察几日后,再决定放不放人。 使团中,有一位肠胃比较弱,近几日一直在闹肚子的东灵官员,经过大夫的诊断后,被禁止入内,其他人员都身强力壮的,安然通过城门。 那名东灵官员,被守城的官兵,强制带走的时候,气急败坏地道:“我乃东灵国使臣,有国书在手。你们如此对我,不怕引起属国们的不满吗?” 大鹏走到守城官员面前,再次亮出自己的腰牌,保证道:“我们队伍中,有医仙一脉的弟子,曾经制出预防天花的疫苗,预防和治疗疫症,很有一套。这位大人是不是疫症,难道她还能不清楚?” “制出牛痘疫苗的顾神医?”守城官员心中略带疑窦,“他不是东灵人士吗?怎么会出现在炎国的国土上?” 大鹏略显不耐地道:“看到了没?那是东灵使团,神医随使团出使炎国,有和不妥?再说了,神医可是皇上亲自下旨,让本将相迎的。难道你敢质疑皇上的旨意?” “将军息怒,下官并无此意。知府大人也是为了一城的百姓,才会如此谨慎。既然使团中有神医在,下官自然不敢相拦。”守城的官兵,对着手下的士兵下令,“还不放人?” 东灵官员挣脱士兵的手,气哼哼地甩着袖子进了自己的马车。真够倒霉的,闹肚子不说,还被怀疑是疫症。晦气! 顾夜在马车里,冲着自家六哥招了招手,扔给他一个瓶子:“六哥,这瓶药止泻效果不错。你拿去给王大人,一日三次,一次两粒,饭前服用!” 褚慕杉最不爽那些酸儒,清高自傲,生病了还硬撑着。就算不来求妹妹,使团中不是带了御医了吗?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把药瓶,扔给王大人的下人,叮嘱了服用方法后,又忍不住道:“算你们大人运气好,我妹妹带了治疗腹泻的药!我家妹妹的药,那可是公认的好。记得把药钱结清啊!” 王大人自然不会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要知道,此处距离盛京,还有近十日的路程,他可不能倒在路上。 顾氏制药,便是金字保障!王大人才服用一天,肚子就好多了,至少不频繁地跑厕所了!王大人小心地将药收起来,顾氏制药的丸药,在京中,少则几十两,多则几百上千两。可不能弄丢了…… 守城将领目送着使团进入曦城。他叮嘱了手下几句,便匆匆赶往知府衙门。此时的曦城知府,正焦头烂额。除了最先发现疫情的村子,这两日来,又有两处村子发现了疫情。 人是不断流动的,疫情一旦发生,就很难遏制。二十年前,疫情就曾经使繁华热闹的棱城,变成了一座鬼城,至今仍然是一片废墟。当年的棱城知府,也被撤了职问了罪! 今年,是他在曦城的第四年,如果没有这次疫情,他秋日回京述职的时候,铁定升职。可……一切都被这该死的疫症给毁了! 守城将领经过通禀后走进了知府衙门。看到知府一脸颓丧的表情,他忙道:“大人,不必灰心,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程知府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御医两日后能抵达曦城。可是,疫情猛于虎,想要消灭它,又谈何容易。” “大人,”守城将领道,“今日,有东灵使团进入曦城,其中就有一位神医随行。或许他能够替我们解燃眉之急。” “东灵使团?”程知府略一思忖,突然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守城将领,“其中同行的,有没有咱们炎国的使节?” “有位将领,拿的便是御林军的腰牌……”守城将领答道。 程知府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真是天助我也!师座曾来信告知,说四皇子派了一队人马,去东灵国接神医给他调养身子。让我好生接待,切莫怠慢!四皇子的身体,近年来明显好转,就是这位神医的功劳。快!快备上厚礼,随我去拜访这位神医!” 顾夜进驻驿馆,刚刚洗漱完毕,准备用晚餐的时候,有驿馆的驿使来禀,说是曦城的知府大人请求跟神医一见。 第六百九十三章 殃及驿馆 【.】,精彩小说免费阅读! 顾夜看着一桌香喷喷,热腾腾的美食,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这知府大人,可真会挑时候。她夹了一块自己最爱的拔丝芋头,塞进小嘴里,含糊地道:“把人请进来吧!” 程知府一进门,看到这架势,忙堆着笑道:“下官来的真不是时候,打扰神医用餐了……” 此时,桌旁被顾夜要求一同留下来用餐的,是大鹏、颜婶、月圆。顾夜不喜欢一个人用餐,说人多了吃饭香。 程知府的目光,在四人中一扫而过,最终停留在颜婶的身上——没办法,其他两位小姑娘太年轻了,而唯一的男子身上一股武将的气质,跟神医不搭边儿。在他看来,三十多岁,穿着朴实的颜婶,最符合神医返璞归真的特质。 不料,最先开口的却是年龄最小的那位小姑娘:“大人不必多礼。大人用晚饭了没?没有的话,一同用了吧!” 她的话音刚落,颜婶和月圆一同起身,在桌子旁加了俩凳子,以及两副碗筷。程知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里唯一的主人,便是那位小姑娘了。 程知府强忍住心中的惊讶,有礼地问了句:“请问,下官能见一见东灵国的神医先生吗?” 月圆瞪着一对圆圆的杏眼,奇怪地看着他:“知府大人,我们家姑娘就在这儿,您还要见谁?” 程知府终于露出震惊的表情,张了张嘴巴,最终露出一抹惭愧的笑容,道:“神医年少有为,是老夫狭隘了!老夫此番前来……” “知府大人的来意,我已经知晓。先用饭吧,饭菜都要凉了!”顾夜夹了一块肥瘦相宜的红烧肉,送到了嘴边,津津有味地吃起来。颜婶的手艺又精进了,这红烧肉做得,简直绝了。 程知府跟守城的李将领互相对视一眼。这事儿的确急不得,两人也都没用餐呢,看着一桌香喷喷的菜肴,他们更是感觉饥肠辘辘。 尝过桌上的佳肴后,程知府忍不住抚掌称绝:“老夫竟不知咱们驿馆中,如此卧虎藏龙。这厨子的手艺,绝对超过庆丰楼的大厨了。尤其是这道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浓郁醇香。大善!” 他寻思着,待会儿一定要把这厨子给挖回府衙。回京的时候,也一并带上。 颜婶欠了欠身,谦虚地道谢:“多谢知府大人谬赞,秋桐实不敢当……” 程知府脸上的表情一凝,略显磕巴地道:“这……这些菜是的手艺?” 顾夜笑着道:“我嘴巴刁,身子弱,娘亲怕我一路上受苦,就把家里的厨娘打包给我带上了。这一路多亏了颜婶,赶了十几天的路,不但没瘦,反而胖了几斤。对了,这曦城也有庆丰楼?” 程知府强忍住失望,应道:“炎国但凡稍微大一点的州府,都有庆丰楼。曦城在炎国,是能够数到前三的大城,自然是有的!” “太好了!颜婶,明天就可以休息了,我们去庆丰楼用餐!”顾夜心中记挂着城郊的疫情,决定在曦城多呆几日。 闷头扒饭的李将领闻言,把头从饭碗中抬起来,善意地提醒道:“神医姑娘,到庆丰楼用餐,是要提前几日预定的。否则的话,即便是知府大人,也未必有面子定到桌位。” 程知府瞪了李将领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老夫不要面子的吗?美味佳肴都堵不住的嘴! “神医姑娘要是想去庆丰楼用餐,老夫定然舍了老脸,为姑娘换置一桌……”以他知府的身份,向别人换一桌预定,这面子还是有的! “不必麻烦知府大人了……”顾夜想说,她在庆丰楼用餐,向来不必提前预定,而且是最好的包厢。 程知府就怕她不麻烦自己,连声道:“不麻烦,不麻烦!” 幸好,颜婶为了让姑娘多用些,准备的菜式多了几道。要不然,多了俩疯狂吸入式用餐的蹭饭者,还不一定够呢。 汤足饭饱后,程知府开门见山地道:“曦城城郊的疫情,神医姑娘想必已经听闻。老夫斗胆,想请神医姑娘发发慈悲,出手救救那些可怜的百姓吧……” 他的话音未落,外面的驿馆中传来一阵喧哗声,李将领皱了皱眉头,迈着大步走了出去。不多时,他面带忧虑地重新走进来,对程知府道:“大人,驿馆中一位调任舒州的知州,家眷中发现了跟疫症相似的症状……” “什么?赶紧腾出一间空院子,把人隔离起来。还有,跟患者接触过的人,也都单独放一个院子里观察!另外,取来石灰,撒在驿馆的每一个角落……”程知府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曦城内部,发现了疫情! 李将领苦笑地道:“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这位官员一家,已经在驿馆待了整整三天,接触了不少人。还曾经在曦城最热闹的商业地段,逛了几圈……” 程知府一听,颓然地倒在椅子上。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在曦城兢兢业业了三年,今朝全毁在疫情上了。如果曦城跟棱城一样,成为疫情的重灾区,只怕他也会像棱城知府一样,被推出来当替罪羊,以平民愤…… 顾夜揉了揉有些撑了的肚子,决定睡前找点事儿做消消食。她对月圆道:“去,把我的药箱拿来,咱们去看看那位患者。” 大鹏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姑娘,那可是可怕的瘟疫,您身子弱,万万沾不得。您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属下万死不能辞其咎!” 月圆横着眼睛道:“大鹏将军,您未免太小看我们姑娘了。我们姑娘可是连痨病都能给治好的,还怕小小的瘟疫?” “瘟疫也有好多种,好多瘟疫,比如天花,就比痨病厉害多了!”大鹏试图劝说顾夜。 月圆笑道:“我跟姑娘都种过牛痘的,对天花免疫!倒是大鹏将军您,还是离远点儿好,免得被传染!” 大鹏心道:将军要是知道我让姑娘犯险,那可比染上瘟疫可怕多了。他会扒了我的皮! 程知府一听,神医小姑娘虽然年纪小,竟然能治好痨病,还对天花免疫……莫非……是出自东灵衍城的顾家?那预防天花的药,不就是顾氏制药的药师研制出来的吗? 他此时的心,就像过山车一样,down到谷地后,又升了上来。算命的说,他今年逢祸,但有贵人相助。此番不正应验了吗?曦城瘟疫是他的祸,而神医小姑娘是相助于他的贵人! 顾夜被领到驿馆中一个偏僻的院子,里面传来小孩子压抑的哭声。走进院子,一个门窗关得死死的房间外,一位年轻的妇人,正伤心地抹眼泪。 她一看到李将领,认出他就是发号施令,让人把她儿子关起来的人,忙扑过来,跪在他身前,哀求道:“大人,求求您,让我进去陪靖儿吧,他才五岁,一个人被关进小黑屋,会害怕的!” “娘,靖儿肚子好疼,靖儿好怕。呜呜呜……娘,屋里好黑,靖儿怕……”屋里面传来幼童惨兮兮地哭声。 “大人,这几日,靖儿跟我同吃同住同睡一张床,我说不定已经被过了病气,请大人将我一同关进去吧……”年轻夫人哭得凄凄惨惨。 院中另一间屋子里,走出一位跟年轻夫人差不多岁数的儒雅男子。他走了过来,冲着程知府和李将领有礼地施了一礼,劝自家妻子道:“大人们也是按章办事,就别为难大人了。靖儿……吉人自有天相……” 他的声音有些更咽。靖儿是他唯一的儿子,聪慧懂事。他宁可得病的那个人是他…… 知州夫人扑过来,撕扯着他的衣襟,哭得歇斯底里:“好狠的心啊!靖儿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到时候就可以新娶一房妻子,为生儿子去吧!” 知州夫人成亲三载,才有了这么一个独苗苗。这三年的求子路,历经了多少艰辛,看尽了婆母多少白眼,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只能把眼泪往肚里咽……靖儿生病,夫君却一点努力都不做,就想放弃,真是伤透了她的心! “那个……我能给两位诊诊脉吗?”被晾在一旁的顾夜,见两人只顾着撕扯,忙出言道。 程知府连忙道:“这位,是京中皇室从东灵请来的神医,对疫症颇有研究。夫人切莫悲伤,令郎的病情或许能有转机。” 知州夫人闻言,像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朝着顾夜扑了过来。大鹏脸色一变,赶忙上前一步,拦在了顾夜的面前。这妇人自己也说了,几日来都跟患病的孩童同吃同住,谁知道身上有没有那个……什么来着?哦,病菌!绝对不能让她跟姑娘接触! 知州夫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急急刹住了脚步,跪在顾夜面前三步开外,不住地叩头哀求:“求求神医小娘子,救救我家靖儿。来世做牛做马,一定偿还神医您的恩情。” 顾夜推开大鹏,上前一步,将知州夫人扶起来。在扶人的过程中,她的手搭在了那妇人的脉搏上。从脉象上看,这位知州夫人身体挺好,并未发现异状。 第六百九十四章 痢疾而已 知州见状,忙问道:“我家夫人身体如何?可曾染上疫症?” 知州夫人冷笑道:“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染上瘟疫,你好能再娶年轻貌美的新妇。” “夫人,你胡说些什么?我要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早在靖儿没出生时,母亲逼我纳妾的时候就点头同意了。还需等到今日?”知州气得脸都白了。 “可是你……在靖儿被关进小黑屋的时候,却一言不发,你到底怀得什么心思?”知州夫人含着泪质问道。 知州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缓缓地道:“瘟疫,人人谈之变色,是因为它扩散之快,破坏力十足。一旦染上,几乎无生还的可能。作为父亲,我当然不愿意让靖儿被独自关起来。 可是,我毕竟也是一州之父母官,能够体谅程知府的心情。他的背上,肩负着整个曦城百姓的安危!如果我是他,即便靖儿是我的儿子,我也会这么做的!” 知州夫人已经冷静下来,她听到房中一声声稚儿的啼哭,眼泪哗哗地落下。她瘫软在地上,哀切地痛哭起来。是啊,夫君也是朝廷的官员,必须配合知府的决定。可是,她可怜的靖儿何其无辜…… “知府大人,请您允许我进去陪靖儿,他才是个五岁的孩子,没有人照顾,一天都撑不下去……”知州夫人捂着嘴,几乎泣不成声。 顾夜听到里面的孩童,哭得声音都嘶哑了,不禁皱了皱眉头:孩子本就生病了,哪禁得起这么折腾?她对程知府道:“把门打开吧!” 程知府有些犹豫。顾夜眼中迸射出一丝厉芒:“程知府不是请本姑娘来控制疫情的吗?不接触患者,如何诊断、治疗?程知府若是怕死的话,可以苟安于你的府衙之中!” 被一个年龄跟他孙女差不多的女娃娃,指着鼻子说他怕死,程知府神情中带着一丝恼怒,又隐忍了下来,他叹了口气道:“老夫哪里是顾念自己的身体。老夫是殃及整个曦城啊!” “不打开这扇门,难道疫情就不蔓延进曦城了吗?你知道第一例疫情具体发病时间吗?你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感染疫情了吗?这座曦城每天人来人往,你就能保证城中除了里面的小朋友外,就无人再感染了吗?”顾夜一连串的诘问,让程知府哑口无言。 的确,他不能保证,才更为惶恐! “程知府嘴里一口一个神医,其实心中还是不信任本姑娘吧?请大人们退后三尺,我独自一人进去,即便我不幸染上病毒,也不会过给各位大人的!”顾夜紧盯着程知府的眼睛,冷笑道! “我陪姑娘进去,我也不怕染上疫症!”知州夫人甩开夫君扶着她的手,柔弱纤细的身子,迸发出巨大的能量。为母则强,为了孩子,她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 知州大人一把拉住她,忍痛道:“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我怎么就添乱了?靖儿最听我的话,我进去可以帮着安抚靖儿的情绪,让靖儿配合检查和治疗!”知州夫人用沙哑的嗓子,一字一顿地道,“你怕死,我不怕!” 说完,她用力掰开自己男人的手,毅然决然地站在顾夜的身后。 顾夜不知道里面小孩子的脾性,真怕他像前世儿科中的患儿,哭叫挣扎不配合。她的确需要知州夫人的帮助。 顾夜从药箱中取出两套无菌衣,示意知州夫人套在衣服外面,又取了手套和口罩,各自都装备起来。做完这一切,她冲着驿馆的官员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门了。 驿馆的官员见程知府没有再反对,战战兢兢地打开了门锁,又飞快地退了回去。 顾夜轻轻推开门,便看到里面一个瘦小苍白的孩子,趴在门内的地上,不停地抽噎着——小家伙连哭得力气都没了。 知州夫人见状,心如刀绞,扑过去把孩子抱在怀中:“靖儿,不怕,娘来陪你了!娘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靖儿把脸埋在知州夫人的怀中,哀哀地啼哭着。转瞬,又像明悟了什么似的,用一双小手无力地推着知州夫人,沙哑着嗓子道:“娘,你会被靖儿过了病气的,靖儿不让娘生病,娘快出去!……娘,你别走远,就在门外面陪着靖儿,好吗?” “靖儿,娘可怜的靖儿!娘不出去,娘就在屋里陪着你!”知州夫人抚摸着儿子的小脸。她的靖儿多懂事啊!老天为什么不长眼,偏偏让她的靖儿染上了可怕的病症。 “靖儿,是吧?”顾夜轻轻拉了拉男孩儿的小手,用狼外婆的语气道,“告诉姐姐,你哪儿不舒服?” 知州夫人赶忙擦去脸上的泪水,把孩子放在屋里一把破旧的椅子上,叮嘱孩子道:“靖儿,这位神医姐姐,是来给你看病的。你要好好地回答她的问题。” 靖儿的眼泪停住了,却依然在抽抽。他用一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只露出一对眼睛的小姐姐,天真地问道:“神医姐姐,我乖乖听话,乖乖吃药,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谁说你快要死了?”顾夜吩咐外面打一盆水放在门口。她用帕子沾了清水,给小花猫一样的靖儿清洗脸和小手。 靖儿皱了皱小鼻子,道:“他们都这么说!说靖儿染上了瘟疫,活不了了!瘟疫是什么?很厉害吗?真的会死人吗?” “别听他们瞎说!他们是胆子小,才会认为瘟疫很可怕!瘟疫,不过是疾病的一种,因为传染性极强,才被大家所恐惧。”顾夜轻描淡写地道,“告诉姐姐,你除了肚子疼,还有什么症状?” 靖儿似乎被顾夜的态度所安抚,他拍拍胸脯道:“靖儿是男子汉,胆子可大了!靖儿不怕瘟疫!!靖儿肚子疼,拉肚子……娘,我又想出恭了……” 知州夫人在房中转了一圈,回来牵着儿子的小手,细声细语地道:“里面有恭桶,娘带你去……” “不要!靖儿是大孩子了,靖儿可以自己去出恭,娘在外面等着!”小家伙捂着肚子,拿了厕纸,有气无力地朝着内间角落的恭桶走去。 知州夫人用帕子蘸了蘸眼角,对顾夜道:“靖儿的症状,是这两日才出现的。先是腹痛、内急,还伴随着发热。起先以为是吃坏了肚子,服了几剂药却不见起色,今天早上粪便中带着脓血……谁能想到,竟然是得了疫症!” 顾夜心中有数了,不就是小小的痢疾嘛,至于这么如临大敌吗?不过,在医疗条件低下的古代,小小的痢疾,也能要人的命! 就在这时候,里间传来一声闷响。知州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冲进去一看,靖儿已经躺在了地上,小小的身子在不停地抽搐着。 知州夫人哭喊一声,冲过去将人抱了起来。顾夜赶忙吩咐道:“快,把孩子抱到床上!” 顾夜见孩子有严重脱水的症状,便给他输液补充体液,里面加了止泻的药剂。待孩子醒过来,又给他服用了降温类药,和改善微循环的药,防止再次休克和痉挛。 靖儿安静地看着手上的针头和针管,小声地问道:“神医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八道!”顾夜笑骂他一句,“不过是小小的痢疾,要是治不好,岂不是堕了我‘神医’的名头?只要你乖乖配合,乖乖吃药,不出十天,你这病就能痊愈了!” 靖儿乖巧地点点头:“嗯!靖儿一定乖乖的吃苦药……” 给小家伙喂了些淡盐水,看着他缓缓闭上眼睛,呼吸绵长而均匀。顾夜从里间出来。知州夫人紧跟在她身后。 回头看了儿子一眼,知州夫人小声地道:“神医小姑娘,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不是为了安慰靖儿而编的吧?” “当然不是!令郎的病症,属于急性菌痢,治愈率比较高。你应该感到庆幸,如果染上中毒性菌痢的话,只怕令郎撑不到遇见我!”顾夜脱掉一次性手套,让人打来水,认真清理了手部,喷了消毒剂。 知州夫人喜极而泣,双手合十,感谢各路菩萨的保佑,对顾夜这个小神医,更是谢了又谢。 顾夜回头叮嘱道:“痢疾的传染途径,一般是通过粪便、污染过的水源,和日常生活的接触,如跟患者共用一套碗筷,接触到污染过的衣物,用餐的时候没有彻底清洁手部。只要夫人平时多注意卫生情况,就不会被传染。” 说完,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屋外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话语。程知府脸上的表情显然放松了许多,他上前一步,恭敬地询问道:“如果是一个村子都得这种病,那是不是很有可能村里的水源被污染了?” 顾夜点点头,道:“极有可能!程知府,旁边这间房子我征用了,用做制药间。麻烦程知府准备大量的黄连、黄柏和三颗针,我制药需要!” “神医还会制药?”程知府略显惊讶地问道。 第六百九十五章 黄连素 月圆扬起小脸,带着自豪的表情和语气道:“我们家姑娘,不但医术超群,还是九级药师呢!顾氏制药知道吧?就是我们姑娘一手创办的!” 程知府和李将领闻言,不禁张大了嘴巴:什么?眼前这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是九级药师?什么时候九级药师这么大白菜了? 顾氏制药,他们自然也是听说过的,药效极佳,尤其是儿童用药,甜滋滋的,受到小孩子们的喜欢。可惜,顾氏制药远在东灵,生产量不高,在炎国想弄到顾氏制药的药,绝对是难上加难! “好,好!老夫这就发动全程的药商,尽快把这三种药弄过来。神医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夫一定竭尽所能,给姑娘办好!” 要不是有炎国的御林军将领跟着,程知府都要怀疑这群人是不是骗子了。御林军的腰牌的真的,东灵国使团的文书,也造不得假。程知府看着顾夜的目光,就像看到稀世珍宝,态度更加殷勤。 很快,顾夜需要的黄连、黄柏和三颗针,都被送到驿馆的院子里。顾夜让大鹏带着炎国的御林军,在院中严加把守。那间简陋的房子,稍微布置一下,只允许月圆进出。 顾夜要做的是黄连素。黄连素是一种重要的生物碱,有显著的抑菌作用。对多种细菌,如痢疾杆菌,有显著的效果,且副作用小。 由于制作黄连素片的工艺比较复杂,顾夜如果变出一整套的制作器械,那就显得太假了,无从解释器械的来源啊!她只能以“技术保密”为由,把所有人赶出去,自己钻进空间实验室,任劳任怨地制药。 好在空间中的时间,流速比外面快,她治好一批黄连素,外面才过了三四个时辰。这时候,已经将近五更天,她出了空间后,便去看了小患者靖儿。 小家伙睡得很熟。他手上输液的针,早就被月圆拔了。守在儿子身边的知州夫人说,小家伙中间只去了趟净房,肚子也不那么痛了,还说肚子饿,想吃东西。 要知道他这两日,总说肚子胀,什么都吃不下去。知州夫人不知道饮食上有没有什么禁忌,就强忍着心疼,给他喂了些温开水,哄着睡了。 顾夜点点头,放低了声音道:“患者可以适当进食一些流质食物,以清淡为主。这是我连夜制出的药,治疗痢疾效果极佳。一日早中晚三次,一次两片,用水送服。 如果孩子小,吞不下去的话,可以碾碎了,和水吞服。不过,那样的话会很苦很苦!一会,我再制些适合儿童服用的双歧杆菌,改善肠道微循环,对患者恢复有好处。” 知州夫人千恩万谢地双手接过来。原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要在这场该死的瘟疫中失去。没想到,上天还是眷顾她的,竟派来一位神医小仙女还拯救她的宝儿。 她从手腕上,撸下一个极品羊脂玉镯子。这是她出嫁的时候,母亲送给她的祖传之物。再珍贵的礼物,也抵不上儿子的性命。 见顾夜要拒绝,知州夫人笑道:“神医姑娘,让靖儿叫你一声姐姐,我也比你大十多岁。勉强算是半个长辈,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姑娘如果在盛京遇到什么麻烦事,就拿着这个镯子去镇北侯府,找镇北侯夫人,她会竭力帮助您的!” 顾夜还想推辞,却被知州夫人将镯子硬套上她的手腕。呃,她的手腕太细,镯子大了些。知州夫人笑笑:“姑娘收着,长大了再拿出来戴着玩玩。” 顾夜心道:什么长大不长大的!本姑娘已经十四了!十四岁在这个世界上算是大姑娘了,过两年就能嫁人了。 “夫人,你的身子是没问题的。世人将子嗣繁育困难,都怪在女人头上,未免有失公允。不知令夫君,有没有请名医看看?”顾夜见知州夫人出身侯府,却无丝毫骄矜之态,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知州夫人呆滞了片刻,稍微犹豫了一下,请求道:“神医小姑娘,能不能请您以替他诊断有没有感染为由,帮他诊诊脉?” 这对顾夜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她微微一颔首。知州夫人赶忙出了门,将自家夫君请了进来。 得知这种疫症传染的途径是可以控制的,梁知州跟程知府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如何遏制疫情的传染,两人竟然跟顾夜一样,彻夜未眠。 得知顾夜从临时制药房中出来了,两人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急匆匆地赶过来。听闻顾夜已经制出了特效药,两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放松的表情。严格意义上说,两人算是不错的父母官了。 顾夜对程知府道:“第一批药品已经制成。知府大人,你看先把疫区的哪座村子设为试验点,我会派月圆配合你的救治和防疫工作。” 跟梁知州商讨了一夜,程知府决定先把青湖附近几个最先发现疫情的村落,当做试验点。按神医小姑娘所言,应该是青湖的水被污染,才会导致附近的村子同时染上疫症。 天还没亮,程知府却一刻都不愿等待,把府衙里请的几位大夫唤醒,又派了一队人马,护送月圆姑娘和大夫们,奔赴疫情重灾区。 与之同行的,还有一队打井的工匠。青湖的水不能吃了,必须在每个村子挖足够村里人吃水的井。 临行前,顾夜把月圆叫过去,单独叮嘱了用药的剂量和注意事项,并给她带了不少生理盐水,给重症脱水患者补充体液。 待程知府带着人离开,知州夫人这才冲着自家夫君招了招手,道:“刚刚就想让小神医帮你诊诊有没有感染病菌,现在小神医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夫君让她给看看吧!” 梁知州并未察觉到异状,便笑着道:“我无碍,倒是靖儿,听说已经好多了。果然不愧是神医,就连人人变色的疫症,也难不倒您哪!” 顾夜微微一笑,道:“靖儿的病情不算严重,吃了药,养个十天八天的,便可痊愈。梁大人,这种疫病是有一两日潜伏期的,切不可讳疾忌医,延误了治疗的最佳时间。” 梁知州闻言,便进入房中,在桌旁坐下,配合地伸出手来。顾夜把手指搭在他的脉上,细细地诊断过后,点点头道: “梁大人倒是未曾染上疫症。不过……梁大人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尽职尽责,积劳于中,虽表面看不出什么,却以留下暗疾。如果不及时调养的话,只怕将来有损寿数……” 知州夫人适时露出担忧之色,连忙问道:“神医姑娘,我夫君的身体,如果按照您的嘱咐好生调养,能不能将暗疾治好?” 顾夜含笑点头道:“自然!不过,这需要大人和夫人的配合。调养和治疗,除了高明的医术,疗效显著的药品外,最重要的是病人的配合。梁大人,‘身体是工作的本钱’,要想造福更多的黎民百姓,首先要有健康的身子,才能更好地在本职工作上发光发热!” “神医姑娘说得对!夫君,您是家中的顶梁柱。靖儿还小,上面又有年迈的老母,您可千万不要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呀!” 知州夫人心中已经了然,子嗣艰难的原因,正是在夫君的身上。为了不让夫君难堪,她尽可能地配合神医小姑娘,说服夫君配合治疗。 梁知州刚刚熬了一宿,确实感到身体困乏。要知道,当年科举前,他没日没夜地看书,熬上两三日,都每像今日如此疲倦。心中自是相信了顾夜的说法。 神医说得没错,他必须保证一个好身体,才能更好地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梁知州表示,一定配合神医的治疗。 顾夜开了养精补肾的药方,又写了一些食疗的方子,交到知州夫人手中,道:“按照这个方子,吃上半年,身子即可调养过来。药补不如食补,食疗的法子最好坚持吃。平日里,寒凉辛辣之物莫碰。服药期间,最好禁房..事!” 知州夫人的脸“腾”地红了!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口中吐出这么羞人的事,她的确不习惯。不过,转念一想,人家是神医,什么病没见过? 也不知道小姑娘的父母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让小姑娘学了医呢?小姑娘将来的亲事,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知州夫人竟开始替顾夜担起了忧。她哪里知道,人家小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还是她们炎国最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呢! 顾夜重新进了隔壁的制药间,吩咐良辰在外面守着,没有她的允许不得入内。她重新钻进空间中,先是美美地睡了一觉。起来后又任劳任怨地制起黄连素来。顺道,也制了些庆大霉素,还有一些治疗中毒性痢疾的药物。 目前,到底有多少地方出现了疫情,还不是很明了,顾夜觉得还是要多准备些药品。即便用不完,也可以放在济民堂出售嘛。 黄连素除了可以治疗痢疾,还可以治疗细菌性肠胃炎啦,对心脑血管系统也有作用,也能降血糖、增强免疫功能…… 第六百九十六章 控制 程知府亲自带着人,来到青湖旁的小青庄。小青庄是最先发现疫情的村子之一,当疫情被发现后,小青庄的外面就被官兵层层把守,不准村民们进出。 随着染病的患者越来越多,小青庄的村民们几乎要绝望了——瘟疫的可怕,村民们都听老一辈口耳相传。最终的结果,便是村毁人亡! 程知府赶到的时候,晨曦已经渐渐在天空扩散,太阳才刚刚从地平线探出个头来。往常这个时候,小青庄的上空已经飘起了炊烟,辛勤的村民,会成群结队地扛着锄头,去田中劳作,村里不时响起农妇斥责顽皮孩童的声音…… 而此时的小青庄,仿佛是一座空村子。整个村子静寂无声,上空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死气。这几日,陆续有重病的人死去。为了防止疫情的扩散,死人是不准掩埋的,要拉到村外焚烧…… 古时候讲究入土为安。但是,在死亡的阴影下,小青庄的村民,哪里还有心情顾及到这些。下一个死的,或许就是他了;下一个烧的,又是谁? 程知府询问了把守的兵将,了解道小青庄中,除了几户打了水井的人家,几乎都染上了疫症。这也验证了神医小姑娘的话语——疫情是通过水源传播的! 瘟疫,人人谈之变色,就连同行的几位大夫也不例外。他们徘徊在村口,望着死气沉沉的村庄,心中升起一丝恐惧感,竟无人敢进入村落。 程知府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神医姑娘说了,只要洗干净手,不喝村里的水,就不会被感染……” “知府大人,不是我们不信任您。可毕竟您口中的神医,只是一位十几岁的小姑娘,她的医术到底如何,毕竟没经过验证。不是我们这些人怕死,可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离了我们无法过活呀!”一位年约四旬的大夫,摸着胡子摇头叹息。 月圆冷笑一声,道:“怕死就是怕死,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程知府,我跟你进去……当然,如果您也不相信我们小姐的话,你也尽可以在这外面等着。药箱给我,我自己进去!” 程知府忙正色道:“神医的话,老夫自然是信的。老夫陪你进去!” “月圆姑娘,我也跟你一起进去!”李将领拿鼻孔对着几位大夫,冷哼一声道,“你们几个,把曦城大夫的人都丢光了!我们曦城人,可不都是孬种!” 程知府跟着把守的官兵,敲开了村长家的大门。村长家也打了水井,家中感染疫病的不多。唯独家中最受宠爱的小孙子,因为跟村里其他孩童玩耍,又不爱洗手,染上了痢疾。 小家伙拉了好几天,都拉出脓血了,眼中脱水,看上去比梁知州家的小公子还严重些。小家伙被安置在后院的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那儿本来是放牲口粮草的地方,这些日子来,如果不是孩子的娘,没有放弃这孩子,说不定人早就没了。 村长一听,程知府请来的神医,有能够治疗瘟疫的方法,激动得老泪纵横。被关在村里等死的味道,他真的受够了。 村头的老董大哥,就因为受不了这个,半夜用裤腰带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了。再这么下去,人没病死,倒是先自己把自己给整垮了! “废话少说,救人如救火,患者在哪儿?”月圆背着药箱,打断了村长感恩戴德的话语。 “在后院呢!神医请跟我来!”村长的小儿子,也就是患者的亲爹,赶紧在前面带路。 “我不是神医,我只是神医的丫鬟而已!”月圆跟在村长小儿子身后进了后院。进了屋子,她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腥臭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在里面一直用水给儿子降温的小媳妇,神情略带木然地道:“味道不好闻是吧?不让人出去,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能好闻才怪!四狗子,你舍得露面了?就不怕被儿子传上?” “媳妇儿,这位神医能治咱儿子的病!咱们毛蛋有救了!”村长小儿子看着自家媳妇,神情中带着几分激动。 小媳妇呆滞的眼睛,凝滞了片刻,突然恢复了光彩。她看向月圆,嘴唇颤抖着,激动得几乎说不成成句的话来:“救救我儿子,神医,求你救救他!我的毛蛋才六岁啊,他是我的心肝宝贝啊,他不能死啊——” 月圆放下捏着鼻子手,指着一旁的恭桶,皱着眉头道:“把这些都清理出去,另外,把窗子打开。天渐渐热起来,不怕把人闷坏啊!” 孩子的爹杂物房外面,一步都不敢更靠近,闻言道:“神医姑娘,可不能这么干啊,会把病气过给我们全家的!” “到底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要是想让我救你儿子,和你们村里的人,就要照着我说的办。另外,我不是神医,我只不过是神医的丫鬟和助手而已。” 月圆从药箱中,取出一袋漂,递给孩子的娘,吩咐道:“抓一把放进恭桶里,尽量多搅拌搅拌。这样,病人的粪便里的病气,就能全部去除了。对了,你这几日,跟病人接触得多,用餐之前要把手洗干净,不要跟病人共用碗筷盘子……” 孩子的娘像领了圣旨似的,双手捧着漂,怯懦地小声道:“毛蛋儿用的餐具,是他爹给用木头专门做的,他天天宝贝着呢,轻易不给别人用。这几日生病,用木头碗勺才能哄进去一些米汤……” 程知府听了,轻轻地点了点头。或许,这就是村长家,其他人没被传染的原因之一吧! 孩子的娘去处理恭桶中的粪便了,月圆取出输液工具,给严重脱水的小家伙挂了生理盐水,又把黄连素碾成粉末,给昏睡中的小家伙灌进去。 黄连素太苦了,小家伙皱起眉毛,有些抗拒,隐隐有醒来的迹象。可惜,他的身子太虚弱,想反抗都无能为力。月圆熟稔地捏着小家伙的鼻子,把药水灌了进去。 月圆把所有的漂,交给程知府道:“你让村长带你去村里转转,先把传染源之一的粪便,给解决掉。” 程知府很小心地接过这种没见过的粉末,然后递给李将领,郑重地叮嘱道:“这个艰巨而重要的任务,就交给李将军和您手下的士兵了。老夫带着几位工匠,去勘察地貌,寻找水源。最紧要的,还是解决村民们的用水问题!” 程知府刚刚被毛蛋屋里的恭桶味道,熏得快要窒息了,患病者的粪便,简直堪比生化武器,他实在hold不住! 李将领觉得手中的漂,就像一块刚出锅的烫手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守备大人,派他来协助知府大人控制疫情。知府大人的话,他不得不听。总不能……让知府大人去做这腌臜的活儿吧! 于是乎,李将领带着手下的官兵,成了小青庄掏大粪的,出没在村里各个茅厕中。种田人家,为了攒天然的肥料,哪怕是一泡尿,都要憋着会自家的茅厕中撒出来。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简易的茅厕,茅厕旁是露天存储粪肥的地方。 李将领和手下官兵的任务,就是将漂撒如粪池中,用长长的粪勺在里面搅拌——呕!那味道,简直能把人熏死过去。 很快,村长儿子带着村里未曾染病的青壮年,来支援他们了。 本来,被困在村子里等死的村民们,一听村长儿子说,知府大人带着神医,来救他们来了。顿时,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所以,当村长儿子召集起那些未曾被传染的村民,告诉他们能够防止传染的法子。很多人听了,都主动要求来帮忙。 他们这些日子,过得心惊胆战,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染病倒下,又一个一个地死去,先是老弱病幼,接着是身子弱一些的年轻人…… 这些没染病的村民想逃,却又被官兵围困;想躲,又无处可藏。可怕的瘟疫无处不在,或许下一个,染病死去的就是他们。 看着身边的亲人,病得越来越严重。看着前几日还笑着跟他打招呼的近邻,化作一具尸体,被抬到村口焚烧成灰烬。那种绝望,那种恐惧,时时折磨着他们。他们的神经,就像一根拉到极致的皮筋,下一秒就有崩断的危险! 突然,村长儿子带来这个好消息——瘟疫的源头找到了,那就是水源和粪便!水源,他们挖井不在行,处理粪便是他们拿手的。每年谁家不挖粪坑,攒粪肥啊? 一边干活,一边干呕的官兵,等来这些主动帮忙的村民,如遇大赦一般,把粪勺扔给村民,远远地推开指挥着。 人多力量大,不到半日,污染的粪便已经全部处理完毕。程知府又将病重者,统一迁到一个院子中,由月圆带着几个士兵进行救治。 程知府在旁边帮不上什么忙,便把村里健康的村民集中在一起,宣讲如何杜绝疫症的传染,家中有病人的,应该如何护理。 那些症状比较轻的村民,李将领带着手下的士兵,挨家挨户地给送特效药。神医小姑娘说了,黄连素一天吃三次,成人一次三粒,儿童减半。 第六百九十七章 搬石砸脚 新年快乐,万事顺意! ———————————— 不过,神医小姑娘连夜赶制的药,数量不是很多,只能每个病人,先发一顿的量。神医小姑娘制好下一批药物,会让人快马送过来的。 村里大多数患者都是急性菌痢,脱水严重的,用输液的方式补液,症状轻一些的,便用先盐后甜的方法,口服补液。服用了第一次药物,一些症状轻一些的,明显见好,跑茅厕的次数,大大减少。 第二批药物是在傍晚时分送过来的。程知府看到药物后,心中重重地松了口气。小姑娘一个人制药,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他当然怕药物供应不上,也怕把神医小姑娘累坏了。 等到第二日早晨,大多数患者的症状都有了好转,那些严重濒死的,也被月圆从死亡边缘给救了回来。自此,小青庄再也没多一例患者,也没有再死一个病人。 程知府真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放声大哭,以宣泄心中的情绪。什么叫从天堂到地狱,再重新回到天堂?他就刚刚经历过这一切!他的命保住了,他的乌纱帽有望保住了!他恨不得狂吼几声,来发泄发泄。 可是,还有很多村庄,需要他去救援,还有无数染病的百姓,等待着救命的药物!程知府将小青庄的督查工作,交给了府衙中的主簿,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疫情严重的村庄…… 小神医的药,也非常给力,源源不断地运往疫区。那些留在小青庄外的大夫,见疫情被有效控制了。而且程知府转述神医的法子,真的能不被传染。很快,便有大夫赧然地加入了救治的队伍。 府衙再次召集全城的大夫,奔赴发现疫情的村子。月圆把救治的方法,毫无保留地教给这些大夫。 有了这些专业的大夫,月圆身上的重担算是卸了一半。每到一个地方,她只负责给重症患者输液,其他的事务,自然有人代劳了…… 顾夜在空间中,连着制了三天的药。望着空间中堆积如山的药品,顾夜寻思着这些药,治好整个曦城的患病者,绝对绰绰有余。 知府大人这三天,将几个传染严重的疫区,都跑了一遍。症状轻的发药,病情重的都集中在一起治疗。发动当地百姓,治理粪池,挖深水井……疫情终于控制下来了! 有了治疗疫症的有效方法,惶恐的曦城百姓渐渐恢复了正常生活。程知府说了,曦城来了位神医,有治疗瘟疫的特效药。 以前身子有点不舒服,也不敢去医馆检查,生怕被诊断为瘟疫,拉出城去隔离起来。现在呢?几乎个个医馆都爆满,即便没有什么症状的,也会来让大夫给诊诊脉。 神医说了,瘟疫是有什么潜伏期的。早点查出来,早去知府大人那儿领药,也能及早痊愈。知府大人真是他们的青天大老爷,这些救命药,都是免费发放的。即便是路边的乞丐患了病,也不会因为没有银子,而丢了性命。 顾夜辛辛苦苦地制了三天药,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总不能让她搭了时间,贴了药材,费了精力神儿,一切都白搭吧?到时候,她自有办法让炎国的老皇帝买单。 疫情缓解后,奋战在第一线的程知府,终于能够喘口气儿,回到家中沐浴更衣,吃顿好的。说起吃好吃的,他终于想起驿馆中,任劳任怨,辛辛苦苦给曦城百姓制药的神医小姑娘。 神医别看年纪小,医德却比那些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老大夫,高上不知多少倍!人家一个东灵国小姑娘,无怨无悔地救治炎国的百姓,这比山还高比海还深的情谊,让他感激涕零。 神医小姑娘早就念叨着庆丰楼的美食了。现在,城中恢复了秩序,庆丰楼也正常营业了,他无以报答神医姑娘的恩情,请她在庆丰楼吃顿饭,还是能做到的! 他吩咐师爷赶去庆丰楼,看能不能跟熟人换个雅间。自己亲自赶往驿馆,去邀请客人。 月圆带了几个“徒弟”,把输液的方法教会了几位大夫,将自己从繁重的救治工作中解放出来。输液的方法,在东灵国北方和樊京的医馆中,几乎普及开来,不属于泄露机密。 姑娘说了,要想方设法给自己减轻负担,把自己累死的医生,不是好大夫!月圆奉若至理名言,并坚决执行…… 程知府进入驿馆隔离的院子中,看到梁知州的儿子,正坐在廊下,笑嘻嘻地晒着太阳。他的手中捧着一个黄色的小鸭子,玩得不亦乐乎。 程知府仔细一看,那小鸭子的脚下是几个轮子,贴着地面往后轻轻一拉,小鸭子便跑得飞快。这玩意儿倒是挺有意思的,不知道哪儿有得卖,他回京述职的时候,可以给孙子孙女们带几个回去!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小鸭子,是神医小姑娘见小家伙乖乖吃药,奖励给他的。见程知府盯着自己手中的玩具,靖儿警惕地把小鸭子藏在身后。那机灵的模样,跟三天前奄奄一息的模样判若两人。 程知府再次感叹小神医,真的造福了好多黎民百姓,挽救了多少鲜活的生命,使多少濒临破碎的家庭,重新完整起来。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小神医身后的“浮屠”估计能叠到天庭上去! 隔壁散发着浓浓药香的房间,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纤弱瘦小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小姑娘脸色略显苍白,小巧的唇呈淡淡的樱粉色。 顾夜本来唇色就淡,皮肤被她养得雪白雪白的,她没有表情的时候,乍一看上去有些没精神。在程知府的眼中,这都是为了曦城的百姓,累出来的! “姑娘辛苦了!疫情已经得到控制,神医姑娘不必没日没夜地待在房间中,要注意休息才是。”程知府真诚地向顾夜施了一礼。 顾夜侧了侧身,躲过了他这一礼。让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向她鞠躬行礼,她还怕被折了寿呢。再说了,这三日她借着空间这个作弊器,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辛劳。受之有愧啊! 程知府又道:“老夫在庆丰楼定了一桌席面,还请神医姑娘屈尊前往……” 庆丰楼的席面,倒不怎么吸引顾夜。不过,她也想出去走走了,来到炎国,还没有见识见识这边的风土人情呢! 顾夜让良辰去把在房中补眠的月圆叫起来,又让人叫上了大鹏,一行人由程知府亲自陪同,一路往庆丰楼而去。 街道上,有百姓认出程知府,都热情地跟这位爱民如子的知府老爷打招呼。城外挑着菜来卖的老农,还会热情地往程知府手中塞新鲜的蔬菜呢! “做官能做到程大人这样,如此受百姓的拥戴,这天下能有几人?”在程知府婉拒了第n位百姓往他手中塞大萝卜的时候,顾夜忍不住感慨道。 程知府闻言,连连称不敢当。百姓们之所以如此待他,还不是因为府衙发的特效药,使瘟疫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换做以前,虽然为官还算清廉公正,老百姓也从未这样热情过! 程知府有些汗颜地道:“老夫这可是沾了神医您的光喽!要不是老夫三生有幸,遇到神医您。此时还在府衙中愁得白了头呢!疫情得不到控制,只怕百姓早晚会乱……神医您可是我的大恩人哪!” 顾夜谦虚地道:“发现疫情后,程知府应对得很恰当很及时。即便我没有跟随使团路过曦城,疫情也不会扩散得很严重。待盛京的御医和制药师抵达,疫情终究会被消灭的!” “可是,在那之前,要多死多少老百姓哪!”疫情没有得到控制前,每天都会有丧命的数字送到府衙,程知府无奈又痛惜,却又有心无力! “知府大人,的确是关心百姓的好官。您不必谦虚!”顾夜看着街道边,穿红着绿的少女们,结伴同行,或挑选街边的绣线罗帕,或在一些卖吃食的摊子旁驻足。 从她们的穿着打扮,和脸上恣意的笑容,能够看出,炎国对女性的限制,比东灵国宽泛多了! 大鹏凑趣地道:“姑娘,我们炎国可不像东灵国那样,用那么多条条框框去限制女子。什么笑不露齿,什么行不动膝,最可怕的是给女人裹脚,好好一双脚都裹残疾了,也不知道哪点美的! 东灵国,尤其是江南地区,对女人的荼毒和残害,不过是自大狂妄恶心的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变态心理罢了……” 顾夜没想到大鹏,居然有这么一番“现代”的言论。她都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也同样跟她们一样,是穿过来的了。 大鹏见顾夜盯着他看,赶忙解释道:“这些话,是我们家将军十几岁的时候说的。姑娘,您看看,我们家将军多尊重女人,多为女人考虑。谁要是嫁给他,那绝对会被捧在手心中的。我们家将军,是典型的外表冷酷,内心狂热……” 顾夜忍着笑,瞥了他一眼,道:“你家将军,知道你如此评论他吗?” 第六百九十八章 活珠子 “呃……姑娘,这只是属下眼中的真实的将军而已。这种事情……您就不必跟我们家将军提了……” 大鹏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言多必失,他这些话要是被将军知道了,估计会罚他扫京城的茅厕去…… “那怎么成呢?你让我了解到一位‘怜香惜玉’,情圣一般的尘哥哥。我得多谢你啊,自然要在尘哥哥面前给你请功了!”顾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大鹏额头的冷汗登时就冒出来了,期期艾艾地道:“姑娘,您不能这样……看在这一路,属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您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该!”月圆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在一旁幸灾乐祸。 程知府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这位大鹏将军,是御林军的将领,被他成为将军的,难道是御林军的最高统领?不对啊!他知道的御林军统领是赵赫,字朝华,跟神医小姑娘口中的“陈哥哥”对不上号啊! 难道……御林军统领换人了?朝中的高级将领中,只有一位姓陈,年岁比他还大,都能做神医小姑娘的爷爷了!陈老将军的子侄辈,也没有什么出色的。神医口中的“陈哥哥”到底是哪位?程知府表示很好奇! “活珠子?那是什么?”顾夜停在一个叫卖的小贩摊前,好奇地看着冒着热气的锅,耸了耸鼻子,眼睛亮晶晶的。那模样,就像一只馋嘴的猫儿见到了鱼一般。 程知府跟上去,笑着解释道:“这五香活珠子,是刚刚孵化的鸡蛋,经过卤煮而成。味道鲜美,很养人,尤其是里面的水,有滋身大补之功效。” 小贩有些年岁了,他此时认出了程知府,眼角的皱纹瞬间绽开了。他从锅里捞出一笊篱“活珠子”,连数量都没数,用油纸包了,热情地往程知府怀里塞,口中笑着道: “这活珠子,是用自家的炕孵出来的。要说孵化这活珠子的本事,是我王老汉最拿手的。孵活珠子也是有学问的,早了,活珠子不香,晚了,里面小鸡已经成型,口感不行。必须不早不晚刚刚好!” “我知道了!这是刚刚开始孵化的鸡蛋——钢化蛋啊!”顾夜前世的时候,是吃过五香钢化蛋的,印象中还挺香的。 王老汉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点点头道:“钢化蛋,刚孵化的鸡蛋!这名字不错,果然不愧是知府家的小姐,就是有学问!以后,我们家这活珠子,就改名‘五香钢化蛋’了!” 顾夜挑了挑眉。没想到,她无心之语,竟然让“五香钢化蛋”这个名字,在这异世界诞生了。呃,老大爷,你给专利费了吗? 程知府忙惶恐地解释道:“大兄弟,你弄错了!这位是制出治疗瘟疫药品的小神医。我们老程家,可没有这么大的运气,出这么有出息的人物来!” 王老汉睁圆了浑浊的眼睛,忙不迭地又包了一包钢化蛋,双手捧着,恭敬地送到顾夜面前。老汉激动地道:“恩人哪!小神医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哪!我小儿子一家,连同三岁的小孙孙,都是您给救回来的呀!” 一问之下,才知道王老汉的小儿子,是小青庄的上门女婿。瘟疫来临之时,他们一家五口,都未曾幸免。王老汉小儿子的老岳父,因为体弱多病,没能扛得住疫病,死后连个囫囵的尸体都没留下,焚化成一堆灰烬! 如果不是程知府带着大夫进了村,王老汉小儿子一家,全要死在这场可怕的瘟疫之中了…… “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本分,老大爷不必如此!”顾夜接过钢化蛋,磕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抠破里面的一层薄膜,小口地吸着里面鲜美浓香的汁水。 王老汉笑得挺开心的:“神医小姑娘吃过活珠子啊……不,现在是钢化蛋了。多谢小神医赐名!” 王老汉没有料想到,自打他用了小神医起的名字,“五香钢化蛋”名声鹊起。很多体弱多病的人,都来排队买他的钢化蛋。得到医术高明,能治疗瘟疫的小神医的青睐,那滋补的效果肯定不凡…… 顾夜冲他摆摆手,喝完里面的汁水,拨开钢化蛋的蛋壳,里面果然孵化的时间恰到好处,没有成鸡,却即将孵成小鸡。大大地咬上一口,鲜美的蛋香,混杂着肉香,美味极了。 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冲着王老汉竖起的大拇指。王老汉露出憨厚的笑容——小神医喜欢就好! 月圆盯着那有些怪异的鸡蛋,咽了咽唾沫,表情有些纠结地问道:“姑娘,这……真的能吃吗?感觉像是坏掉的鸡蛋……” “没见识!这个可是‘天然的绿色肉食品’,养身滋补,改善气血亏虚的症状,增强身体的免疫力和抵抗力。老大爷卤的五香味,也恰到好处,既美味又营养。”顾夜转眼吃完了一枚,又把爪子伸进油纸包里,去掏另一枚。 月圆忙阻止道:“姑娘,您胃口本来就小,不能再吃了。要不,一会到了饭点儿,又要吃不下了!” 顾夜白了她一眼,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吃这个能滋补身体,是天然的补品,比饭点里的饭菜营养多了!” 口里这么说着,她还是没有再冲那些钢化蛋下手。王老汉在一旁笑开了花。神医都说他家的钢化蛋滋补了,这可是经过神医验证的,那绝对就没错了! 一会早点收摊,去给小儿子一家送些过去。他们的病刚有好转,身子需要补补。王老汉又仔细询问了病人需要注意的方面。 顾夜拎着钢化蛋离开的时候,让月圆塞了一块碎银子给老汉。从老汉的衣着和容貌上看,生活应该并不宽裕。钢化蛋本来就小本经营,她怎么忍心占人家的便宜?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庆丰楼前。无论什么地方,庆丰楼的店铺,都是最显眼、最豪华的。今日,庆丰楼好像有什么庆典,出入者人人挂着笑容,门楼前也挂起了红灯笼,拉起了红绸子。 程知府的师爷,愁眉苦脸地站在庆丰楼外。看到自家老爷来了,他赶忙小跑着迎上来,愁容满面地道:“知府大人,真是不巧,今日庆丰楼被人包了做寿。小的跟人商议了半天,也没有换到一个包厢……” 谁?这么不给他面子?知府大人感觉脸上没光,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如果单单是他自己,倒也罢了!哪能把曦城的大恩人,晾在庆丰楼外呢? 他亲自进了庆丰楼,找到寿宴的主事者。略一询问,他才恍然地想起,今日是致仕的老太师七十大寿。前些日子,他也收到了请帖。 可当时刚刚发现疫情,他一个头两个大,就随手把请帖往书房一扔。接下来的日子,他都忙着安排疫情的工作,把这茬给忘了…… “程兄,没想到您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参加家父的寿宴,真是蓬荜生辉啊!”程知府请来神医,挽救了一场险之又险的瘟疫,老太师一家也早有耳闻。 这位上来跟他打招呼的中年男子,是老太师的小儿子。他打听到程知府为了瘟疫的事儿,都好几天没有回城了。本以为今日他不会来了,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他,便热情地请他到楼上雅间落座。 程知府一脸尴尬,他是来宴请小神医的,手上也没带贺礼啥的。再说了,他去吃寿宴了,把人家小神医和随行的几位,扔在楼下,像话嘛! 程知府连忙向中年男子告罪道:“贤弟见谅,这些日子忙瘟疫的事儿忙昏头了,竟不记得老太师的寿辰是今日!我这边还有重要的客人要款待,改日再登门向老太师谢罪!” 中年男子并未怪罪,心中却诧异不已:能让程知府百忙之中,盛情款待的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程知府脸上尴尬的神色更深,他把中年男子拽到一边,小声地道:“贤弟,不知这楼上的雅间,能不能匀我一间。我急着用……” 中年男子露出为难的神色:“不是小弟不给程兄面子!今日有不少不请自来的客人,正愁着坐不下呢。这不,小弟正跟庆丰楼的负责人商议,能不能把主事者备留的那间,借予我们用呢!” 庆丰楼的常客都知道,每座庆丰楼都留有一间最好的雅间,专门招待东家和东家的亲朋。不过,这间雅间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着的,偶尔也会出借给有特殊情况的尊贵客人。 程知府一听,对呀!他可以找庆丰楼管事的借这间雅间啊!他连忙朝着老太师之子拱手道:“多谢贤弟提醒……” 中年男子一愣,哭笑不得地道:“程兄,你这么做也太不地道了吧?到底什么客人,让你如此重视?难道……是京城过来的?” 他早就看出,跟程知府一块儿过来的高壮男子,身材挺拔,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军中出来的。还有那挂在腰间的御林军腰牌,竟然出动了御林军……难道是某位宗室皇子驾临? 第六百九十九章 姗姗来迟 新肺炎正确的打开方式——窝在家中看小说!为了助力大家宅在家中,接下来一周,每天三更! —————————————————————————— 程知府知道要是不给他一个交代,只怕会得罪这位曦城举足轻重的任务,忙压低了声音道:“这位,可是为兄的大恩人哪!你道这瘟疫为何如此快被控制住?全仰赖这位小神医,知道防控疫情的方法,并且帮忙制出治疗瘟疫的特效药!” “你是说?这场可怕的瘟疫,之所以能及时控制住,全是因为这位神医?如此高明的神医,能介绍小弟认识认识吗?”老太师之子略带激动地问道。能够结识一位神医,是多么三生有幸的事啊! 程知府转头看向顾夜的方向,为难地道:“贤弟,不是为兄不帮这个忙。你也知道,越是有本事的人,脾气越是古怪。这位小神医,不太喜欢外界的应酬。待我征求过她的意见,再给贤弟回复,如何?” 老太师之子也是想结个善缘。他知道,这事是强求不来的。否则,就是结仇了。他忙道谢道:“麻烦程兄帮忙引荐了!” 程知府怕小神医等得不耐烦,赶忙冲他拱了拱手,急匆匆地去寻庆丰楼的掌柜。 而此时的庆丰楼掌柜,得了消息,正脚不沾地地从楼上下来。在楼梯口,差点跟程知府撞了个满怀。 程知府一把抓住掌柜的,道:“吴掌柜,给你商议个事儿……” “知府大人请稍等,我们家姑娘驾临,小的先去迎一迎……”天大地大,都没有未来主母大。就是皇帝老子来了,都要靠后站。一个小小知府,吴掌柜自然不放在眼中。 程知府心中咯噔一下:糟糕!今日运气也太背了点儿,不但赶上老太师府上在庆丰楼办寿宴,竟然还遇上庆丰楼东家的“女儿”来曦城。这也太巧了吧?贼老天,你确定不是在玩我? 他眼睁睁地看着庆丰楼的掌柜,绕过他,朝着他身后的某个身影,满脸堆笑,盛情无比地迎上去:“姑娘,您来之前也不让人通知属下一声。让您在这儿等了这么久,是属下的罪过。还请姑娘您责罚!” 顾夜正站在一边,好奇地看着庆丰楼前,老太师的大儿子把客人迎进酒楼。拱手,寒暄,好不热闹…… 闻言,她把视线移回来,笑着对吴掌柜道:“不知者不罪,掌柜大叔无需如此紧张。我可不像你们主子,我脾气好得很!” “姑娘宽宥,属下却不能没有规矩。雅间已经给姑娘准备妥当,姑娘快楼上请。”吴掌柜有些紧张的心,在看到顾夜甜美可爱的笑容后,放松了许多。未来主母真是人美心善,主子可真有眼光! 程知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神医小姑娘,居然是庆丰楼主家中的姑娘?他干了一件什么事儿!明明是人家的产业,他还喧宾夺主,说要在这儿宴请她……最后还得靠着人家的面子,否则连顿饭都吃不上。唉!他这张老脸,可丢大发了!! “程兄,那小姑娘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你这么做也太没意思了!认识庆丰楼的东家,还故意向我要一桌席面,故意寒碜小弟,是不是?”太师的小儿子见了重新凑过来,面带怒容地道。 程知府苦笑不已:“我也不知道小神医,竟然跟庆丰楼有这层关系!本来是想着小神医辛苦了这些日子,请她来吃顿好的,却连包间都弄不到。到最后,还是要靠着小神医的面子。唉……我这张脸,真不知道该往哪搁了!” 中年男子目露惊讶:“什么?刚刚那位就是救了曦城,帮了你大忙的小神医?也太小了吧?看起来就十一二岁的模样……程兄莫不是在开玩笑?” 程知府叹了口气,道:“我哪有闲心跟你开玩笑?人家可是医仙的师侄,药圣的关门弟子。不但传承了医仙的医术,还是九级的制药大师呢。” 中年男子咧咧嘴——瞧瞧人家的孩子,十几岁就这么厉害了。再想想家里那些熊孩子,他有种手痒想揍孩子的冲动。 程知府见小神医已经上了三楼,赶紧朝着太师之子拱拱手,拎着衣摆追了上去。 曦城的庆丰楼,不但有顾夜提供的各种招牌菜,还有不少具有当地特色的菜肴。吴掌柜推荐了几道口碑不错的当地菜,顾夜吃着还不错。跟过来的大鹏,更是大快朵颐,吃了个尽兴。 程知府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感慨不已。果然是庆丰楼的主子,一些金贵菜肴,一个接一个的上。要知道,平时即便是他定的雅间,也未必能吃得到这些菜呢! 用完午餐,程知府送顾夜回驿馆的时候,发现朝廷派来救灾的钦差和太医,刚刚抵达,正在办理入住事宜。 钦差大人跟程知府乃是同年,关系还不错。他并不知道曦城的疫情已经得到控制,目露惋惜地看着好友,劝慰道: “程兄不必担忧,陛下派来了最好的太医,这次还有药师会的药师们倾力配合,曦城定然会度过难关的!” “嘿!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一个头发花白,年约五旬的老者,看到顾夜后,露出一抹惊喜的笑容,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顾夜定睛一看,竟然是炎国药师会的总会长——饶会长。她嘴角挂上一抹亲切的笑容,冲着老会长双手交叠,双臂平举过头顶,行了个地地道道的药师礼节。 “没想到,饶会长竟然不顾危险,亲来疫区,这等高风亮节,真让我等小辈汗颜!”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顾夜给饶会长戴了顶高帽子。 饶会长呵呵一笑,道:“按理来说,我要称你一声小师妹呢!小师妹不是该在樊京吗?怎么想到来曦城?” “我是跟着东灵使团,出门历练的,途经曦城,得知这儿有疫情,便停留了几日。”顾夜知道自家师父在药师界成名早,辈分高。 师父游历天下之时,曾经指点过饶会长一二,饶会长见了师父也总是持弟子礼。所以才有“小师妹”这一称呼。 “胡闹!曦城是疫情的重灾区,你不赶紧离开,还在这里停留!你就不怕有个万一,你师父和家人担忧、难过吗?”饶会长是真心替顾夜考虑,竟端起了“师兄”的架子,开始数落起小姑娘来。 程知府已经知晓饶会长的身份,赶忙走过来,替小神医解围道:“会长大人错怪神医小姑娘了。多亏了她找到了控制和治疗瘟疫的方法,并且没日没夜地帮患者制药,才使曦城的疫情得到控制。今日来的数据显示,再无一例疫症患者增加,那些病人也在持续好转中……” “知府大人,知府大人!”一辆马车在驿馆前停了下来,从里面走出一位泪流满面的年轻贵夫人,她的身旁,一个奶妈子抱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 知府一看,这不是老太师家的大孙媳妇吗?老太师今日过寿,这孙媳妇不帮着招待客人,来驿馆找他做什么?突然,他心咯噔一下——难道疫情真的在城内蔓延了? 贵夫人看到程知府,拎着裙子冲了过来,口中急切地道:“知府大人,我儿上吐下泻,跟瘟疫的症状极其相似。您……您快些让小神医帮我儿看看吧!” 杨氏跟着公婆久居京城,这次阖家从京城过来给老太师拜寿,谁曾想竟然遇上了瘟疫。本来,这场寿宴是要取消的。后来得知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又是难得的七十整寿,全家人一商量,这寿宴照常吧! 谁知道,今天中午吃过饭,没过两个时辰,她的宝贝儿子,又是吐又是拉肚子……这场瘟疫的症状她是知道的,她慌了神——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可不能有事啊! 顾夜闻言,赶忙道:“快把孩子抱到后面的院子,我给他检查一下!” “您就是神医吧?”来之前,杨氏就听叔父说,神医是位小姑娘。这位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难道就是治好数千疫病患者的小神医? 顾夜谦虚了一句:“什么神医不神医的。不过恰好知道治疗痢疾的方法而已!” 经过检查,顾夜哭笑不得地问道:“这位夫人,你中午给孩子都吃了些什么?” 杨氏想了想,道:“也没吃什么……就在席面上吃了一小碗蛋羹,哦,还有几个虾仁……” 一旁的奶娘提醒道:“夫人,开席前,小少爷吵着要吃点心,奴婢喂他吃了两块点心。还有,大老爷把小少爷抱到外面的时候,小少爷指着红烧肉,大老爷又喂了一块红烧肉,还喝了一小碗鸡汤……” 顾夜笑道:“小孩子肠胃本就娇弱,今日吃得太多太杂,才会出现这等症状。夫人不必担忧,我给小少爷开几剂止泻、健肠胃的药,不用两天就好了!” 杨氏听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中不禁有些埋怨公爹乱给孩子吃东西,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同时,她也有些自责。孩子那么小,她不应该带他参加寿宴的…… 第七百章 在望 就在这时候,小家伙又吐了,哭得好不可怜。顾夜让月圆从药箱中,取了小儿药剂,用温开水冲了,亲手喂小家伙喝下去。 小家伙虽然还不会说话,却已经知道抗拒吃药,挣扎着不愿合作,哭得声嘶力竭。顾夜对小孩子还是挺有耐心的,她柔声道:“小默默乖,这不是药,是甜水哦!姐姐不骗你,甜的哦,不信你舔一口!” 小默默是小家伙的小名,最喜欢吃甜食,一听“甜水”两个字,顿时收住了哭声,将信将疑地看着顾夜手中的药水。发现里面不是那种黑乎乎的难闻的汁水,就在顾夜的轻哄下,配合地喝了一小小口。 咦?果然是甜的!小默默刚刚又是吐又是拉,肚子早就空了,一口一口很快就把药喝了下去。 杨氏见状,松了好大一口气。小孩子抵抗力低,容易生病。每次儿子生病,她就觉得跟打了一场很艰难的仗似的。尤其是哄儿子吃药,简直是什么招都使遍了,人家就是不吃。最后不得已,用蛮力硬灌下去,还会被哭闹的儿子吐出一大半来。 “真是甜的?”杨氏忍不住问道,“这甜水真的能治病?” 一旁的饶会长笑着道:“夫人有所不知,这种甜甜的儿童药剂,在东灵北方已经盛行开来。这种药不但口感好,受到孩子们的喜爱,药效一点都不输于一般的汤药。 可惜,这种药只在药店给生病的孩子服用,不往外销售。要不然,大药会结束返回时,老夫就多买些带回来喽!我家那个混世魔王,吃药时比这小家伙还闹腾!” 顾夜赞许地摸摸小家伙的脑袋,转而对饶会长道:“会长伯伯,您在东灵的时候,咋不开口呢?您在大药会之间那么维护我,您要是开口了,我还能驳了您的面子不成?” 程知府有些懵圈地看着这两人。一个称对方是“小师妹”,一个唤对方“会长伯伯”,这不差辈了吗? 在东灵的时候,大药会其间,饶会长一直都唤顾夜“小姑娘”,顾夜瞧着他年岁比自家老爹还大,顺口就叫了“会长伯伯”,叫习惯了,也不想改了。 药圣他老人家,向来是不拘小节的,也懒得管这些。这个称呼,顾夜一直沿用到今天。 饶会长笑道:“老夫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吗?你应了我的要求,要是别的会长、副会长、长老级别的找上门来,你应是不应?” “多谢会长伯伯,还是您想得周到。”顾夜冲他甜甜地一笑,“儿童用药,我这次出门带了不少。一会儿给会长伯伯多拿些回去备用。 待我到了盛京,您家中的小孙子小孙女,要是有了什么不舒服,尽管来找我。儿科虽然不是我最擅长的,但普通的伤风感冒咳嗽发热,还是能应付滴!” 饶会长乐得露出一口白牙:“行!就等着你这句话了!儿科你这还叫不擅长?那你擅长什么?剖腹疗伤?痨病?” 程知府眼睛瞪得更圆了:什么?神医小姑娘还会治痨病?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在医术上却如此精通各种疑难杂症……她到底怎么做到的?医仙和药圣,是怎么教弟子的?天才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顾夜,连同炎国、东灵两国的使团,又在曦城停留了两日。城外各个疫情严重的村子,频频传来好消息。有钦差大人和太医们在,程知府和顾夜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顾夜留下了一堆药物,又跟盛京药师会的成员们,研究讨论出一副痢疾病后调养的方子。然后才施施然地离开曦城,踏上前往盛京的路…… 顾夜坐在马车上,想着尘哥哥的仗打完了没?有没有顺利救回凌老将军?在战场上有没有受伤?现在会不会已经拔营回京了?她到了京城,能不能见到他? 远在西边战场上的凌绝尘,刚刚结束了一场大胜仗,不但生擒了对方的大小首领,还将对方的军队打残了。近五年内,对方再无再战之力!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凌绝尘,战甲在夕阳下闪着暖暖的光芒,俊脸朝向东方——那儿是他的小姑娘身在的方向。他的小姑娘,路上如果未曾耽搁的话,此时差不多已经抵达盛京了。 他不能在第一时间,迎接他的小姑娘,不知道她会不会怪他?就在这时,天上一个白点朝着他的方向,一个俯冲下来。他四周的亲卫,握紧了手中的弓箭,蓄势待发。 凌绝尘做了个手势,亲卫们训练有素地同时放下了弓箭。一只白色的鹰隼,扇着翅膀,落在他伸出的右臂上。 凌绝尘看着胖了一圈的小白,看来这几日这小东西在顾夜那儿吃得不错。有些日子未曾收到小姑娘的信了,他猜想小姑娘应该在闹脾气,故意不回信给他。 从小白的脚上,取下信笺,细细地读了起来。原来,小姑娘没给他回信,是因为没日没夜地投入到制药中。他知道,小丫头一工作起来,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影响不了她,包括他! 看到曦城的疫情,他有些担心小姑娘。幸好只是痢疾而已,传染性不强,也不是很难治。看到小丫头写她在空间中不停地制药,都快成制药机器了。他又有些心疼! 他的小姑娘,就是太善良了,看不得百姓受病痛地折磨。他的小姑娘,不要累坏了才好。她年前才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身子不知道养好了没有——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 还好,曦城的一切,有钦差和太医交接了。小姑娘已经开拔,前往盛京了。曦城距离盛京,乘马车的话,有五日的距离。如果他此时,就快马加鞭地往会赶的话,说不定能跟她差不多时间抵达京城…… 想到几日后,他就能见到他的小姑娘了。凌绝尘的唇瓣,缓缓地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 凌老将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看到孙儿温暖的眼神,淡淡的笑容,他挑了挑眉——大鹏那小子说的没错,他孙儿除了冷脸之外,真的会有其他的表情呢! “是我那未来孙媳妇写的信吧?信上说了什么?让你这么高兴?”凌老爷子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难掩心中的八卦之火,忍不住问道。 凌绝尘把信小心地折好,放在胸口处,转身看向爷爷:“收拾战场和后续的事儿,就拜托爷爷了。我带着一队人马,要先赶回去……” “我知道,去迎接你那未来小媳妇,对不对?”凌老将军又调侃了一句,“行,你先回去吧!记得给皇上递一个请求提前回京的折子!” 凌绝尘点点头,回到帐篷中匆匆写了折子,跟着战场胜利的消息,一起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而他,却带着一队精兵,紧跟着快马出发!抵达京城的时间,也就比八百里加急的信件晚上一日。 云霞映着落日,天边酡红如醉,霞光给远远的皇城,镶上了一圈辉煌而又华丽的金边儿。 大鹏指着远处的庞然大物般的盛京城,油然一种自豪感:“看,那就是京城了!跟你们的樊京,不一样吧?” 骑在马上,跟他并肩而行的月圆,白了他一眼,怼道:“你这不是废话吗?要一样的话,前面就是樊京不是盛京了!” 大鹏搔搔后脑勺,笑道:“小圆圆,你别怪我不会说话。像我这样的人,实在!将来只对媳妇好……” 月圆羞恼地道:“谁允许你叫我小圆圆了?你对媳妇好不好,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我稀罕你,除了你我谁都不娶!”大鹏再次大声地表白。 一路上,这样的情节,不知道出现多少次了。顾夜骑着她的小白马,手中撸着小黑猫,视若无睹地从两人中间穿过。 月圆红着一张脸,冲着大鹏傲娇地“哼”了一声,催马紧跟了上去。大鹏的那些兄弟,冲着他起哄道:“老大,你不行啊!一路上这么多天都没搞定嫂子。要不……兄弟们演一场劫匪大戏,你来个英雄救美?” 大鹏冷笑道:“我劝你们别搞这些小动作。我家小圆圆可不光会给人看病,手上的功夫,一点都不逊于你们老大我。到时候吃亏了,别来我这儿哭诉!” 几个手下闻言,面面相觑。在他们心中,老大是战神一手调.教出来的,在御林军中绝对是佼佼者。要不是资历太浅,这首领的位置,还不手到擒来? 未来嫂子,竟然不输于老大……她,难道是武林世家出来的,从小就开始练武?他们哪里知道,隐魂殿的隐卫训练营,是人类极限训练营,能够从里面出来的,如果混江湖的话,绝对是能数得着的! 花好和月圆这对姐妹,虽然未曾完成训练营的考核,却也是其中的佼佼者。要不然,凌绝尘也不会费尽心思,将二人安在顾夜的身边,贴身保护她了。 大鹏轻夹马腹,紧跟在顾夜的身后,轻声道:“姑娘,咱们紧赶一阵,城门封闭之前,应该能赶到京城。您再坚持一下,等到了将军府安置下来,再好好休息。如何?” 第七百零一章 你来了 【.】,精彩小说免费阅读! 顾夜没有接话,而是眯起眼睛,朝着通往西方的另一条道上望去,口中问道:“们看……那边是什么?” 大鹏和月圆的眼力不如她,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边很远的地方,扬起一阵沙尘。根据大鹏的判断,应该有不少人纵马疾驰。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怎么会有人快马而来。瞧这架势,好像是冲着这边过来的。 卷起的尘土,又近了些,就连大鹏也看到了扬尘中疾骋而来的众骑。瞧着马上人的动作,绝对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皱了皱眉头,冷静地扬声道:“重整队形,戒备!” 突然,他面前的顾夜,猛地朝着坐骑的后臀上抽了一下,朝着那队越来越近的人马疾冲而去。大鹏一愣之下,紧跟上去,口中喊道:“姑娘,对方身份未名,不知是敌是友。快回来!” 顾夜好像没听见一般,身下马儿的速度更快了!大鹏急得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姑娘这是怎么了?撞邪了吗? 对方那队人马,看到这边的动静,领头的那位似乎加了速,把身后的队伍甩得更远了。顾夜跟对方相对疾驰,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两人两马即将交错而过的时候,顾夜口中发出一声欢呼:“尘哥哥!”然后在大鹏暴汗的目光中,突然从马上腾空跃起…… 月圆和大鹏口中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姑娘这要是掉在地上,肯定会被两匹马踩踏的! 就在这惊险的一瞬间,对面而来的马上人,伸出修长的手臂,一把将往下坠落的顾夜捞了起来。凌绝尘轻托着顾夜的腋下,将她安置在自己身前。 他放慢了马速,缓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轻轻在小姑娘富有弹性的小屁屁上拍了一下,宠溺地道:“淘气!要是摔了,可怎么是好?” 斜坐在他身前的顾夜,紧紧地搂着他的蜂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嗲嗲地道:“我知道尘哥哥一定会接住我的!尘哥哥,我好想,想我了吗?” “想,每天都在想。白天想,晚上想,战场上想,回到营地还想……这小没良心的,扣留小白那么多日,害尘哥哥都以为不打算理我了呢!” 战场上冷硬残酷的玉面将军,到了小姑娘面前,成了情话像开闸的水一般涌出的情痴。幸好他后面的那队亲兵离得远,否则肯定会以为自家将军被什么邪祟附身了呢! “疫情猛于虎。小白帮了我很多忙呢!往疫区送药物又快又准,那个程知府看得眼馋,想重金买我的小白,才不会卖给他呢!” 顾夜抬起头,捧着凌绝尘的俊脸,露出花痴般痴迷的表情——尘哥哥太帅了,让她没有丝毫抵抗力。 凌绝尘觉得好笑,用下巴上的胡子,蹭了蹭她娇嫩的手背。顾夜惊呼道:“呀!尘哥哥这么的人,也会长胡子?” 跟过来的大鹏,恰巧听到这句话,“噗嗤”笑得很大声:“姑娘,这句话说得可真有趣。将军是男人,是男人都会长胡子。不长胡子的……除非是宫里的公公!” 凌绝尘还做出反应呢,顾夜护夫狂魔附体,瞪着一对大眼睛,危险地看着大鹏,恨恨地道:“尘哥哥,的这个跟班话太多,让我有种想把他毒哑的冲动。” “想做就去做,尘哥哥永远支持的决定!” 大鹏一听,赶紧停马跟叶儿姑娘拉开距离。他还没把月圆用花言巧语骗回家当媳妇呢,可不能被毒哑了。 凌绝尘摸摸小姑娘嫩如凝脂的脸蛋儿——还好,小丫头比他离开时,长了些肉肉,看上去更粉嫩。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显得更稚嫩了。 凌绝尘心中不觉有些郁闷:他此时搂着她,会不会像带女儿散心的老父亲?这一路他急着赶路,没怎么收拾自己,难得小姑娘没嫌弃。不行,得赶紧回城,把自己收拾干净喽! 他的那对亲兵,终于赶了上来。见一路上像疯了似的,只管赶路的将军,此时终于放慢了速度。他胯下的那匹千里骏马,悠闲地迈着小碎步前行。 近前一看,将军的怀中,居然多了一个粉嫩嫩、娇滴滴的小姑娘。妈呀!将军从哪儿抢的良家女子?难道说,将军终于开窍了,知道思春了? 再看看不远处规模颇为壮观的车队,亲卫们这才想起,四殿下派去接神医的队伍该回来了。不过,这神医的架子可真够大的,东灵国护送的队伍,堪比皇子出行的规格啊! 大鹏也是从亲卫出去的,跟他熟识的亲卫忍不住打听了,这才知道其中包含东灵国的使臣。 亲卫之一的丁晗,朝着自家将军的背影努了努嘴,小声地八卦着:“将军居然愿意跟人如此近距离接触……那小姑娘到底是谁啊?” “还能有谁?咱们未来的夫人呗?”大鹏斜斜地看着他,“别说兄弟没提醒,可以怠慢将军,却万万不可对姑娘有半分不敬。否则……有好果子吃!” 丁晗的嘴巴张成了“o”型,半晌才惊叹地道:“天哪!这就是老将军口中时常念叨的‘将军夫人’?也……太小了吧?宁王府还得等上好几年,才能迎来它的女主人吧?” “跟着操什么心?只要将军喜欢,就是襁褓中的小女婴,他也愿意等她慢慢长大!”大鹏的声音大了些,引来了前面顾夜的侧目。 顾夜笑着道:“尘哥哥,这属下太了解了!不但有童癖,还有婴癖。好变态哦!” 凌绝尘眼尾淡淡地从大鹏身上扫过,口中的话语像冰刀子似的,瞬间刺中了大棚和丁晗的要害:“们两个,回去自动去训练营报到,集训一个月再回来!” 丁晗哀叫一声:“大鹏,这个害人精,连累老子被罚,老子跟拼了!”凌绝尘口中的训练营,跟隐卫训练营有异曲同工之妙,里面的训练很残酷,进去的人不脱层皮别想出来! 第七百零二章 娶妻难 大鹏也很冤枉:“如果不是你来跟我打听姑娘的事,我至于被罚吗?归根究底,还是你太八卦!来,来!打就打,谁怕谁?” “尘哥哥,我觉得大鹏真的是个大嘴巴。他知道你那么多秘密,我看不如一劳永逸,把他毒哑算了!”顾夜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地传了出去。 凌绝尘在一旁补刀:“光毒哑还不行,他是会写字的,还要把两只爪子给剁了!” 大鹏跟丁晗掐架的爪子,微微一哆嗦,心中有个小人在咬手绢——将军,奴家跟了您近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您好狠的心哪! 顾夜摇摇头,道:“手残了,还有脚呢!很多身残志坚的残障人士,学会了用脚吃饭、穿衣、练书法……那毛笔字,写得比我用手写的还好看!” 凌绝尘心道:三岁小儿,都比你的字迹好辨认……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不出,要不然小姑娘非跟他炸毛不可。 “那就……把他的脚也废了?” 大鹏喷血:将军,您这样,会失去我的! “不妥,不妥……”顾夜的话语,让大鹏心情微微一松:还是未来夫人人美心善…… 他刚刚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就听到未来主母,用一种近似冷酷的声音道:“只有死人,才能彻底保守秘密……” 你们……好坏!不跟你们玩了!大鹏掩着面,飞奔而去。听这段对话,头皮有些发麻的丁晗,赶紧追了上去——他可不要做那条被殃及的池鱼。 “小调皮鬼,现在满意了吧?”凌绝尘刮了一下小姑娘挺翘可爱的鼻子,宠溺地笑了笑。 顾夜的小鼻子皱了皱,笑嘻嘻地道:“大鹏就是欠虐体质!一路上勾勾搭搭,想娶走我的得力大丫鬟,不虐他虐谁?” 月圆一听,忍不住羞恼地扭了扭身子,唤了声“姑娘……” 顾夜叹了口气,道:“女心外向,留来留去留成仇!放心吧,我也就口头上吓唬吓唬他,不会对他造成实质上的伤害的。等你年满二十,就放你出去,做官夫人去!” “姑娘!”月圆脸红成了一块红布,“我才不要嫁给他呢!” “你不嫁他,想嫁给谁?”顾夜笑笑,觉得自己像是操心儿女亲事的老父亲,“你要是没看上他,也没关系。尘哥哥手下有不少年轻有为的小将,咱们慢慢挑。” “姑娘,您可不能这样啊!属下一路上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您指东,属下绝不敢往西,您让属下打狗,属下也绝不会去撵鸡。您可不能挖属下墙角啊!”大鹏一脸幽怨地凑上来,口气像是被欺负的小媳妇。 凌绝尘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既自称属下,这些不该是一个属下必须做到的吗?还好意思拿来邀功?” 顾夜却笑得一脸灿烂:“大鹏啊!什么叫我挖你墙角?月圆什么时候成你家墙角了?明明是你一路上拼了命地挖我家的月圆,你不要颠倒黑白,往我身上泼脏水!” “姑娘!我的姑娘诶!您行行好,别吓唬属下了,行吗?”大鹏快要哭了,“属下对月圆姑娘,那绝对是一片真心哪! 在衍城的手,属下就对她倾心不已。如果能娶到月圆姑娘,属下绝对像将军对您一样,事事以她为先。家里的活儿我干,家里的钱她掌着,家里大事小事的,都听她的……” 月圆听了,心里甜滋滋的。她羞涩地瞪了大鹏一眼,这家伙太莽撞了,这话私下里跟姑娘说就是了,干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羞煞人了!她红着脸,骑马跑来了。 凌绝尘瞪了傻乎乎的大鹏一眼:“傻愣着干嘛?还不去追?” 火红的夕阳,缓缓地没入地平线,夜幕渐渐笼罩着大地。一轮明月,徐徐升起,在地上撒下清辉。 胯下的马儿,悠闲地往前小跑着,略带清凉的晚风,吹在人脸上,十分舒服。顾夜在散发着熟悉气息的怀抱中,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很快便扯着小呼噜,睡得香甜。 凌绝尘揽着怀中的小姑娘,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都说望山跑死马,等三方合在一起的大队人马,抵达京城东大门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 按理来说,必须等到天亮城门开的时候,才能进城。可是,凌绝尘什么身份?一亮令牌,守城官就乖乖打开城门,将人毕恭毕敬地迎了进去。 早朝前,盛德帝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笑骂一声:“臭小子,今早刚刚收到他的折子,半夜就到了。这么火急火燎的,是为了迎接誰? 要说这小子看中的丫头,也挺能耐的,居然凭着一个人的力量,就控制了曦城的疫情。果然有两把刷子!” “那是!一般人,哪能入得了战神的眼?”一旁伺候的老太监福公公,堆着笑道。 进城前,顾夜就在凌绝尘的怀中,睡得呼天倒地。晚风清凉,凌绝尘用披风,把小姑娘裹得只剩下一只脑袋露在外面。她的小脸,埋进他的臂弯中,其他人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及一头乌亮的长发。 有些迷迷糊糊来开门的守城官,突然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没错啊,是冷面战神啊!他……他的怀中,竟然抱着一个小姑娘? 天哪!简直是天下奇谈啊!杀人机器,目露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小姑娘……刚刚那位,不会是别人易容假扮的吧?可是,他身后的那一队铁血队伍,的确是他的亲卫队啊? 春天快过去了,而战神却发…情了……这绝对是第一手的重大八卦!守城官像打了鸡血似的,浑身来劲了。这么劲爆的消息,从他口中传出去,他岂不是能沾光,成为京中的风云人物喽! 两国三方的队伍,虽然庞大却训练有素,只余下车声马蹄声。街道两旁,有百姓被惊醒,借着月光从门缝中,瞅见了这一难得的盛景——宵禁严格的盛京,大半夜有军队出入,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呢。 车马先抵达城东的驿馆。凌绝尘轻轻勒住缰绳,胯下的骏马停了下来。顾夜也随之惊醒:“尘哥哥,到了吗?” 凌绝尘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到驿馆了。这儿条件太差,又仓促而至,驿馆中没有什么准备。乖,你再睡儿,一会儿去尘哥哥去宁王府……” 顾夜打了秀气的呵欠,又安心地垂下长长的眼睫,口中含糊地嘟哝着:“我这就跟你去府中,是不是不太矜持?尘哥哥的家人,会不会看不起我?” 尽管这么一说,她并未露出太多的担忧。因为她知道,所有一切烦恼和困难,都有尘哥哥帮她解决。 凌绝尘轻笑着,胸口随着他的笑,和他的话语,轻微的震动:“爷爷还在回京的路上。府中除了我这个主子,就你这个未来主母最大,谁敢看不起你?” 顾夜敌不过睡神的召唤,低低地说了句:“尘哥哥认为可以,那就可以了……” 只有在凌绝尘面前,她才会全然地信任,全然地依赖,身心放松,丝毫不需设防。 负责使团安全的褚慕枫,心中的感觉很复杂。妹妹能从一个小小的黑点,就辨认出宁王的身份,毫不犹豫地迎上去,放心地从马上跃起,似乎笃定宁王会接住她一般。 宁王和妹妹之间,太默契,气场太契合,互相仿佛是为对方而生的。几十年的老夫老妻,能达到这样程度的,都很难找到。 当宁王很给面子地邀请他们兄弟,去王府做客时,褚慕枫因为有公事在身,婉拒了。在他想着怎么找借口,把妹妹接过来时。宁王调转马头,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便走远了。 他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赶紧给六弟和顾茗使了个眼色,让两人跟上去,一定要保护好妹妹!千万不能让宁王钻了空子,占了妹妹的便宜。宁王又怎么样?想娶到他妹妹,就要按照褚家的规矩来! 见姑娘被宁王抱走了,顾夜带的丫鬟、婆子,也都坐着马车追了上去。还有那十几车缩水成不到十车的行李物品,也都浩浩荡荡地跟着过去了。 顺利完成任务的大鹏,匆匆安排了弟兄们,也厚着脸皮追了上去。反正他跟将军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将军的府上就是他半个家。出完任务,先回家一趟,没毛病吧? 四皇子如果怪罪的话,大不了这御林军的差事不干了,他还跟在将军身边,做个常随、亲卫啥的。还能离他的小圆圆近一些,快点把这个圆圆的小月亮娶回家! 以前的大将军府,今日的宁王府上,早就得了消息,大开正门,准备迎接再次凯旋的主子回家。 凌绝尘平稳地从马背上跳下来,低头看了眼怀中熟睡的小姑娘。小丫头睡得好熟,粉嫩嫩的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声均匀而美好。在他看来,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了。 府中的老管家,刚想说几句欢迎词,被凌绝尘用眼神制止了。带少主子走近了一看——哎呦额滴神哪!少主子这趟出去,竟然抱回了一个小姑娘。 第七百零三章 阖府欢 虽然看不到小姑娘的面容,在老管家看来,只要少主子带回的是女的,哪怕是无盐重生、夜叉在世,他都替老主子高兴。再说了,他相信,少主子的眼光,不会那么……奇葩……吧? 不管怎么说,这府里快要有女主人喽!老管家目中含泪,跟在少主子身后的脚步雀跃不已。紧跟在抱着自家妹妹的宁王身后的褚小六和顾茗,互相对视了一眼——这老头儿,莫不是有病吧? 宁王府是皇上赐下来的,占地面积很大,三路五进五出。可惜,宁王府上人丁太过单薄,主子只有老将军和宁王两位。大多数院子都闲置着,十天半个月的,才打扫一次。 府里突然来了这么个重量级的客人,老管家有些慌了神。现在去吩咐下人打扫客院,还来不来得及?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招来自己机灵的孙子,让他赶紧把仆妇下人都折腾起来,把距离少主子的院子最近的客院,认认真真打扫个三五遍,一应家具都从库房里选最好的,摆设、用品,一定要是最精致的。一切规格都用最顶级的! 管家的孙子吩咐了下去。他好奇地问自家爷爷:“少主子带回来的到底是哪位贵客?就连四皇子登门小住,也没这么兴师动众啊?” 老管家瞪了自家孙子一眼,道:“你照办就是了!四皇子?他哪能跟咱们未来主母比?” “未来主母?对啊!我刚刚看到大鹏哥了,他就是奉旨去接未来主母的!哎呀,咱们府里快要有女主子了…… 真是太好了!!盼了那么多年,就盼这天呢!不行,我得亲自去盯着。可千万不能出一星半点的差错!” 青年机灵地拍拍自己的脑门,麻溜地往客院跑去。他可不放心下面人的眼光! 老管家看上去老迈不堪,追向自家少主子的步伐,却飞快而有力,丝毫不比年轻人差。他见少主子,抱着未来女主子,朝着少主子自己的院子去了。心中暗暗窃笑:少主子,您也太心急了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思想太龌龊。得知少主子要回来的消息,收拾得最利索最干净的,自然是少主子的院子了。少主子这是心疼未来女主子一路劳顿,想让她睡个好觉吧? “哎?哎?两位贵客,客院在那边,老奴让人带两位过去!”老管家见褚小六和顾茗,两个大小伙子,跟在少主子后面,想往他的院子而去。那怎么行?未来女主子休息的地方,怎么能容外男出入呢? “起开!宁王抱着的是我亲妹!!男女有别,我们这些当哥的,自然要在一旁盯着!”如果能选择,褚小六是绝对不会让妹妹来宁王府小住的。两家连亲事都没定呢,这算什么事儿! 可是,在宁王强大的武力值下,他们的一切反对都是无效的。唯一能左右宁王意见的小妹,却睡得像一头小猪仔,丝毫不对宁王设防。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就连他这个十七岁的纯情少年,都不一定能做到在喜欢的女孩面前心如止水,更何况旱了二十多年的宁王?他要睁大眼睛防紧了,绝对不能让宁王跟妹妹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褚慕杉本来是想轻轻推开老管家,紧追宁王而去的。咦?没想到这老管家,竟然也是练家子,一推之下竟纹丝不动。 “原来是亲家大舅子啊!”老管家笑得一脸开起了菊花,“夜深了,还请两位舅兄到客院休息……” “休息啥?小羔羊落入恶狼口中,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哪睡得着?”褚慕杉跟顾茗递了个眼色,两人突然同时有了动作,想要突破老管家的防线。 也没见老管家有什么动作,两个少年发现他们无论怎么挪、移、转、突,都无法前进一步。这宁王府果然藏龙卧虎,一个看上去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管家,居然也是个高手。 “让他们进来吧!”凌绝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子里,而他的声音,却仿佛在他们耳旁一般。褚小六表情有些颓丧——有这么位武力值爆表的妹夫,他们这些大舅子们,雄风难振啊! 月圆拎着自家姑娘的药箱,昂首挺胸地从老管家面前经过。大鹏赶紧解释道:“五爷爷,这位是未来夫人的贴身丫鬟。咱们府上几乎连母耗子都找不到几只,伺候将军夫人还是得她们!” 老管家一听,的确如此。其他的院子倒也罢了,还有几个粗使的仆妇,做些洗洗涮涮的工作。少主子的院子里,却只有几个机灵的小厮待命。不能让未来女主人,什么事都自己动手吧? 于是乎,两个大丫鬟,一个金牌厨娘,四位粗使丫鬟婆子,每个人手中都拎着姑娘平日里用惯的物品,浩浩荡荡地进了“听剑轩”。 老管家在一旁不住地咂嘴:未来女主人这排场,可真…… 大鹏只对老管家说了一句:“五爷爷,外面还有十来辆马车呢,您瞧着给安置一下……”话音未落,便追着月圆的屁股后面,朝着听剑轩去了。 老管家直皱眉:大鹏这臭小子,还是这么莽撞。现在不是少主子一个人的时候了,别冲撞着未来主母! 什么?这小子刚刚说的啥?外面还有十来辆马车?难道还有其他的客人?老管家赶到王府门前时,才发现这些车里,大多数都是小姑娘吃的、穿的、用的…… 珍贵如世间不超过十条的云蝅被,普通如路上买的解闷儿的小玩意儿、吃的零嘴儿,一应俱全。老管家怀疑,未来主母这趟出行,把家差不多都搬上路了吧? 君氏担心女儿这一路受屈,几乎将明珠阁搬空了一半,就差没把顾夜平时用的恭桶,也给带上了。顾夜表示自己也很无奈,这是母亲一片爱女深情,她怎么好拒绝呢? “宁王,这是你的房间?我妹妹睡这儿,不合适吧?”褚慕杉看着房中简洁古朴的摆设,以及墙上一柄看上去很眼熟的长剑——那不是战神一战成名时,用的华霜剑吗? 这柄剑,据说是十三岁的凌绝尘亲手炼制,光华如霜,削铁如泥,剑柄和剑鞘上光秃秃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装饰,就如战神其人,冰冷却锋利。这把华霜剑天下闻名,几乎无人不晓。 后来,一战成神的大将军王,又重新给自己炼制了几把剑,这把华霜就封存了起来。有好多把战神当偶像的武将,都想亲眼看看这把传说中,跟着战神一起鹊起的名剑。 褚慕杉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和兴奋,眼睛死死地盯着这把剑,舍不得移开一瞬,却依然尽职地护着自家妹妹。 凌绝尘压低了声音,生怕惊动了怀中熟睡的小姑娘:“其他的房间,都不如这间收拾得舒适。你放心,我把叶儿安置好,就到隔壁的院子歇息。你要是真不放心我,可以跟我一起住隔壁。” 人家说得如此坦荡,褚慕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良辰抱着云蝅被进来,把床上的被褥,重新换了姑娘平日里用惯的。 褥子是用上好的精棉,细细地弹了五遍后,贴着身体的一面,是用天蚕绫丝缝制的。盖的更是天下间最舒服、且有益身体的云蝅被。 良辰手脚麻利地铺好床,又把枕头换成了自带的。凌绝尘这才将怀中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就在他伸手想要帮顾夜脱掉外裳的时候,又被小舅子给拦住了:“这些粗活儿,就让丫鬟们做吧。宁王殿下辛苦了,早些去休息吧!” 虽然在樊京京郊的温泉庄子上,妹妹受重伤之际,宁王衣不解带,亲力亲为地照看妹妹。可毕竟男女有别,褚慕杉得替爹娘还有哥哥们看好妹妹,不能让宁王有任何亲近的机会。 凌绝尘见小姑娘在熟悉的铺盖中,像只小虫子似的,轻轻蠕动了一下,陷入更甜美的梦乡。小姑娘小脸红扑扑的,微微嘟着的小嘴红润润,散发出健康的色泽,像一颗饱满香甜的樱桃,让人好想咬上一口。他忍不住弯下腰,想要在小丫头的额头上,印一个晚安吻。 良辰这个大丫鬟见状,吓坏了,赶紧拦在自家姑娘身前。她的动作有些大,撞到了床沿。床上的小姑娘皱了皱眉头,动了动,有醒来的趋势。 凌绝尘凌厉的眼神,扫过这个莽撞的大丫鬟,赶紧用大掌,轻轻地拍着小姑娘露在外面的肩膀。 良辰被他冰冷如刀的眼神,吓得魂都没了,如果不是月圆拉了她一把,她就脚一软做到地上去了。 待小姑娘睡熟,凌绝尘也知道此时此景,并不是表达思念之情的好时机,给月圆一个“照顾好你家姑娘”的眼神,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内室。 来到外间,褚慕杉的眼睛,不由自主又移到了那柄华霜剑上,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好想摸摸那把剑,就摸一下就好。 一只修长的手,取下了那把剑……之后,他的手上多了一种冰冷的触感。褚慕杉一激灵,如梦初醒般低头一看,华霜剑居然在他手中。 第七百零四章 贿赂 天哪!华霜剑怎么会出现在他手中?难道是他刚刚看得太专注,太入迷,手不听使唤,把剑拿过来的? “喜欢?”宁王刻意压低的声音,从他身旁传出。 褚慕杉用力地点点头。何止喜欢,太喜欢了!这把剑的重量,刚刚好,手感特别棒!他能感觉到这把剑中,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他的灵魂,产生出和谐地共鸣! “喜欢就拿着吧!”凌绝尘没想到一把自己用过的剑,还能用来贿赂自己的小舅子。反正剑在墙上挂着也是挂着,就当废物利用了!环保!! 褚慕杉激动得舌头都打结了:“不……这怎么行!这是赫赫有名的‘华霜剑’,见证了战神的崛起,是你的战斗伙伴。太……贵重了,我……我不能收!” 嘴里虽然拒绝了,可心却在滴血,手也诚实地紧紧攥着剑柄。不是他不愿意还给宁王,是……是剑长在他手上了……不光手,眼睛也长在华霜剑上,拔不下来了。 褚慕杉突然厌弃起自己来——真没出息,不就是一把破剑嘛——什么破剑!这可是名器排行前三的华霜剑。好想要,要想要啊!可是,妹妹更重要,妹妹是十把华霜剑都换不来的! “怎么?嫌弃这把剑是旧的?我库房里还有一把崭新的剑,跟我现在用的那把,是一同打出来的。你现在用的话,可能有些吃力。像华霜这样的,才是最适合你这样的少年人的武器!” 宁王想着,如果小舅子看不上这把剑,他得空再起一炉,专门给小舅子打制一把精钢剑就是了! “不是!华霜很好!我没有嫌弃它!”褚慕杉恼怒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谁也别想看轻华霜剑,就连它的原主人也不可以! “既然这样,你就先拿去用吧。过两年,再给你换把新的!”凌绝尘寻思着,几位大小舅子们貌似都是兵器爱好者,看来真得抽空多炼制几把。讨好了大小舅子们,好能早点把媳妇娶回家! 顾夜在晨光中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副美男春睡图:白皙如玉的肌肤,挺直的琼鼻,浓密纤长而又卷翘的睫毛,樱红色的丰唇……她偷偷咽了咽口水——秀色可餐啊! 她仿佛被支配了似的,凑过去在那软而香甜的唇上,轻轻“啾”了一下,用手支着脑袋,细细的欣赏着这如画中走出来的花美男——她家尘哥哥,简直零缺点,怎么都好看! 昨晚睡得太迟,渐渐地,她眼皮垂了下来,最终美男敌不过睡神的召唤,她又睡了过去。 凌绝尘缓缓地睁开双眼,眸中有清光闪烁,仿佛星子坠落眼眸。看着小姑娘可爱无邪的睡颜,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宠溺的笑容——数月的思念,数月的牵挂,仿佛在这一瞬间得到了缓解,心被填满…… 低头亲了亲小姑娘肉嘟嘟的唇,他不舍地起身。隔壁院子的两位小舅子,差不多该起了。他们要是发现他在他们妹妹房中睡了一晚,而且还是同一张床,那他以后就别想再有机会亲近小姑娘了。 唉,什么时候才能完完全全拥有她呢?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渐渐有龟裂的趋势。 顾夜睡到日上三竿,是被饿醒的。昨晚忙着赶路、进城,只吃了几块点心,早餐又被她睡过去了,娇弱的肠胃,开始向她抗议了! 知道自家姑娘有起床气,不敢轻易打扰的两位丫鬟,听到里间的动静,赶忙进来伺候姑娘穿衣洗漱。 “有点心吗?先拿两块来垫垫,我都快饿死了!”顾夜穿好衣裙,嘴巴上沾满牙膏泡泡,肚子应景地叫了几声。 良辰伺候姑娘洗了脸,口中笑道:“颜婶在小厨房中准备了吃食,都是姑娘您爱吃的。就等着您吩咐开饭呢!” “哥哥们呢?吃了吗?”顾夜往脸上拍着自制的护肤品。自己用的,当然要比日化厂生产的,质量和效果好得多。她这一身吹弹可破的小肌肤,就是这么养出来的。 “没呢!公子们刚刚从练武场回来,让人传话说,一会就来陪姑娘您用餐。”在顾夜身后帮她梳头的良辰,透过玻璃镜偷偷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又道,“宁王早朝后被四皇子请了去,现在还没回来呢!姑娘,要不要等一等再……” 她们在宁王府毕竟是客人,午饭不等主人回来,是不是不大好?将来,姑娘很可能是要嫁过来的,会不会影响不好? 顾夜皱了皱小鼻子,道:“不用!尘哥哥要是知道我饿着肚子等他回来,会不高兴的!让颜婶摆饭,我们先用着,尘哥哥回来,再给他张罗一桌便是!” 天大地大肚皮最大!至于宁王府的下人们怎么看?重要吗?她这个宁王府未来的主母,用得着看下人的脸色行事? 顾夜收拾好,出了房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的老者,面带笑意地站在廊外。昨日她是睡着了,被抱紧府里的,对于这位老人,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瞧着模样,不像是府里的老爷子! 顾夜在廊下站定,目露疑惑。老管家在院中站了好一会儿了。少主子吩咐了,一切以屋内的娇客为先,不得怠慢。听闻娇客错过了早饭,午饭时候院中还没动静,老管家坐不住了——可别饿坏了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哪! 他来到院中的时候,顾夜刚刚起身。老管家看着娇客带过来的丫鬟婆子们,在院中忙碌的样子,笑得眯起了眼睛——府里,终于有点人气儿了!瞧,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多好! 昨晚,少主子将未来主母包裹得太严实,老管家只看到几缕头发丝。不知道,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老管家极其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收服少主子那颗冰冷、淡漠的心? 门开了!老管家赶忙站直了身子,像等待检验的士兵一般,心中竟然带着一丝紧张。门内走出一个身着樱红色交襟短襦衣,烟紫轻纱裙的小姑娘,丝绦缠腰,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仿佛风中的嫩柳般摇曳多姿。 第七百零五章 换血? 【.】,精彩小说免费阅读! (五千字大章送上) 哎呦喂!这小姑娘……也太嫩幼了些,不会是她吧?老管家的视线,往小姑娘身后瞧去,两位大丫鬟是他昨日便见过的,再无旁人。原来……原来……少主子喜欢幼齿的…… 老管家心中泪流满面,以前老主子的方向搞错了,如果早知道这样,就不给他介绍温婉贤淑、泼辣爽朗、妖娆多姿……那些类型的了。早对了少主子的胃口,是不是府中早已小豆丁成群,满地乱跑了? “老奴凌五,见过姑娘!”老管家七八岁便跟在凌老将军身边,赐了主家的姓,年轻时候也曾跟着老将军纵横沙场,也是铁铮铮一条汉子。 到老了,便留在府中安享晚年,顺便帮主子们照看这着落落的府邸。本以为昨晚少主子带了个姑娘回来,王府很快就要有女主人了,转年再添上几个小小主子,府里会越来越有人气儿。 想想,生活都充满了希望!老管家激动得几乎一夜没睡,可谁曾想,少主子居然看上这么小的小姑娘……瞧人家哥哥们宝贝她的劲儿,少主子想要娶到人家家的姑娘,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唉…… “不必多礼!”顾夜朝着月圆使了个眼色。那丫头赶紧上前两步,扶住了老管家的胳膊。老人家的气质,一看就不像是普通的奴仆。 顾夜想起自家镇国公府上,是有不少跟着爷爷出生入死的老伙计。估计这老管家亦是,自然要给几分尊重。 老管家瞧着这小姑娘虽说年幼,却待人有礼,举止得当,自然而不拘谨,心中不禁感叹自家少主子的眼光! “姑娘,午饭已经备好,还请姑娘移步景颜堂。”景颜堂是听剑轩中的花厅,一直都闲置着。两位主子待客,一般都在外院的书房和会客厅中。家中没个女主人,平日里内院很少有客人来。 顾夜微微一笑:“有劳老管家带路!”她在心中比个耶!这老管家还挺上道呢,没说什么废话,直入吃饭的主题。如果换个磨叽的,她估计是第一个在男朋友家做客,饿晕过去的客人。 老管家做了个请的动作,落后两步,走在顾夜的身后。景颜堂顺着游廊走上不远,就到了。在堂前伺候的,是老管家的孙子凌超。 以他在府里的地位,是不必亲自在景颜堂伺候的。不过,凌超这小子,为了能够早点一睹未来女主子的芳容,抢了一个小仆从的活计,一大早就殷勤地等在这儿了。 要是换成别家闺秀,在宁王府中做客,不说激动得睡不着,至少要早早起来吧。谁曾想,未来女主子不按理出牌,竟一直睡到大中午才露面。未来女主子还真把宁王府当自家了。 一抬头,等了一上午的凌超,看到自家爷爷陪着一位皮肤胜雪,灵动过人的小姑娘过来,赶忙迎上来,笑着道:“姑娘里面请,两位舅公子已经就坐了。” “舅公子?”顾夜在口中念叨着,这称呼倒是挺新鲜。以两位哥哥的年纪,被叫做“舅老爷”的话,的确把人给叫老了。 老管家瞪了自家口无遮拦的孙子一眼,生怕小姑娘面皮薄,恼了,赶忙道:“姑娘已经到了,还不赶紧吩咐小厨房上菜?” 凌超乖觉地应了一声,迈开长腿快速地离开。宁王府的外管事,在外面谁不给几分面子,此时却甘心做个跑腿的。 宁王府下人虽不多,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顾夜刚刚跟两位哥哥打了招呼,在桌前坐下,饭菜已经呈了上来。府里阳盛阴衰,男仆把菜端到门外,被顾夜带过来的粗使丫鬟婆子接过来,端进去。 一个人高马大,浓眉大眼的小伙子,穿着不怎么合身的宁王府下人的服装,端着饭菜过来,被拦住后,有些不情愿地勾着脑袋往里面看,被接过托盘的良辰狠狠瞪了几眼——这宁王府的下人,太没规矩了! 老管家看到这贼头贼脑的家伙,眉头皱了皱,快步走过来,揪着那人的耳朵,压低声音斥道:“刚子,不去营里当差,跑府里捣什么乱?” 被称作刚子的小伙子,咧开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五爷爷,我今日休沐,特地从营里快马赶回来,给未来夫人请安的!” “嘘——小声点儿。小姑娘面嫩,要是把人给吓跑了,看少主子不扒了的皮!”老管家拿这愣货没办法,恨不得让人拿布堵了他的嘴。 刚子跟大鹏一样,都是老将军部下的遗孤,从小跟在少主子身边。近两年战事少了,大鹏去了御林军任职,而刚子在城外大营当了个小统领。两人都把府里当成自己的家,不时回来溜达一圈。 良辰气呼呼地把姑娘最爱吃的一道菜,摆在姑娘面前。顾夜夹了一筷子肥瘦相宜的东坡肉塞进口中,小嘴吃得油乎乎的。 待肚子中有了食物打底儿,顾夜才放慢了进食的速度。见自家大丫鬟鼓着腮帮子,她笑着道:“怎么了?谁给我们良辰姐姐气受了?” 良辰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姑娘,刚刚有个下人好生无礼,如果不是奴婢阻了他,他就溜进来偷看姑娘您了!没想到,宁王府中,也有这么不守规矩的下人!” 顾夜浑然不在意地道:“人嘛,难免有好奇之心。冰冷胜雪、冷傲过人的宁王殿下,突然带回个小姑娘,换成我也想偷看一眼,到底是何方神圣,能降得住这尊冷面煞神。” “姑娘!”良辰跺了跺脚,“下人就要谨守下人的规矩!这要是搁咱们府上,早就三十军棍把人打残赶出去了!” 顾夜掰开一颗兔头,轻轻吮着麻辣鲜香的腮边肉——好吃!兔头的食材不好弄,必须提前准备,肯定是尘哥哥吩咐下去,让人准备这道菜的。 闻言,她咽下口中的兔肉,笑着道:“镇国公府上的规矩,哪有那么凶残?好了,别气了,下去跟月圆一块儿吃点吧。一会儿尘哥哥回来,我在他面前告那仆人一状,让尘哥哥好好惩治惩治他!” “惩治谁?谁得罪我们妙手回春的小神医,兼九级大药师了?”四皇子略带慵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厮怎么来了? 一进门,便看到顾夜大啃兔头的豪放画面。四皇子眼睛瞪得滴流圆,看着满桌的好菜,抱怨地道:“已经开始吃了?怎么不等我们回来一起?” 顾夜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等?谁啊?她正忙着呢,可没工夫理人,垂下眼眸,继续跟她的兔头奋斗。 凌绝尘一身墨色长袍,衣襟和袖口处都用极细的银丝,绣着卷云纹,镂空金缕腰带,勾勒出修长纤细的腰肢,清冷俊美的容颜,在看到吃得香甜不做作的顾夜后,生人勿进的气质瞬间消融,冰冷的眼眸中,只剩下满满的宠溺。 “鱼翅羹喝了吗?空腹吃辛辣的,待会儿胃又要不舒服了。”凌绝尘迈着大长腿,几步来到小姑娘身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知道小姑娘不喜欢喝燕窝,特地让人换成其它的羹汤。 顾夜舔了舔油乎乎的小嘴,咧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喝了,还喝了牛乳燕麦羹。尘哥哥辛苦了,兔脑给吃……” 兔脑是兔头中的精华,顾夜最喜欢吃的部分,她愿意将兔脑跟人分享,那绝对是真爱了。四皇子伸头看了一眼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兔头,嫌弃地转开了视线——这么瘆人的东西,居然有人喜欢?表哥喜欢的小姑娘,果然特别! 凌绝尘在小姑娘不舍的目光中,接过了那枚啃开了脑壳的兔头,用小银勺把兔脑舀了出来,重新送到小姑娘的唇边。 顾夜嘟起的小嘴,瞬间重新绽放。她张开嘴巴,“啊呜”一口将兔脑吃下去——尘哥哥喂的兔脑,更香了! 凌绝尘从小姑娘腰间抽了帕子,擦去她唇边的油渍,又取了一个兔头,拆了腮边肉、舌头和脑花,喂小姑娘吃下去。 被冷落在一旁的四皇子,见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撒狗粮,叹了口气,默默地在一旁坐了下来。老管家赶紧让人准备了一套崭新的餐具,又吩咐厨房重新做几道好菜过来——怎么也不能让未来的一国之君,吃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吧? 不过,四皇子好像并不在意。自力更生地给自己盛了一碗碧粳米饭,配着桌上的美味佳肴,优雅地吃下去——红烧肉太入味了,糖醋排骨太好吃了!终于又品尝到镇国公府上的美味了! 颜婶的手艺,即便是庆丰楼的大厨,都无法相比。四皇子大药会其间,在镇国公府上蹭了一顿饭,就一直念念不忘。 今儿一早,得知褚家小药师抵达盛京,住进了宁王府。他特地寻了个借口,将下了早朝的表哥拦下,并且舔着脸跟进宁王府。因为,他知道宠女儿宠上天的镇国公,肯定会把厨娘给女儿打包带上的。 他哪里想到。这个厨娘,是他表哥为了把小媳妇追到手,特地安排过去的。不过,颜婶拿手的菜肴,大多是在顾夜身边,被她的刁嘴磨炼出来的。 颜婶并不是镇国公府的人。她跟着顾夜,从青山村到衍城,再到京城。顾夜在哪,她就跟到哪儿……这次“出诊”,光路上一来一回就将近两个月,吃饭是头等大事,顾夜怎么可能不把人随身带着? 因着颜婶是未来主母带过来的人,老管家不好使唤人家,便让自家厨房新做了最拿手的菜,呈了上来。结果呢?人家四皇子一筷子都没沾。 四皇子看着那四盘硬菜,目露嫌弃。谁不知道宁王府厨子,是从军中退下来的,做得菜跟喂猪似的,色、香、味一样不沾。 宁王府的老少两位主子,都是不重口腹之欲的人,这堪比军中大锅菜的菜肴,一吃就是多年。宁王府办宴席,更是跟军中的伙食没啥区别,来府中赴宴的人,都头疼加胃疼。 也曾有人劝老将军从外面请个厨子来置办宴席,凌老爷子却两眼一瞪,把人骂了个狗血喷头:“怎么?军中的将士吃得,们就吃不得了?军人保家卫国,在战场上流血流汗,都未曾挑剔过伙食!! 我看们就是日子逸了,一个个拎战场上历练两个月,这样的菜都抢着吃!” 打那以后,再来宁王府做客,客人先在家中吃个七八分饱。好在,有荣幸到宁王府赴宴的人并不多,都是跟府中沾着亲,或者关系较好的世交。这些人心中都无比期盼着,宁王府赶紧娶个女主人回来! 四皇子对桌上别人吃过的饭菜,丝毫没有露出一丝嫌弃,反而吃得津津有味,吃了个肚儿圆。 “身为一个病人,最忌暴饮暴食!”顾夜饭量小,没多久就吃饱了。看四皇子吃得香甜,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没事,我这儿有未来表嫂您送的消食丸。”顾夜做的消食丸,是用山楂、陈皮等药材,蜜炼而成。嚼在口中酸酸甜甜,味道不错。顾夜平时胃口不佳的时候,拿它当零嘴儿吃的,口味自然差不了。 顾夜翻他一个大白眼:“不听大夫言,吃亏在眼前!” “未来表嫂,我今日登门,是来求医的。”四皇子清毒丸吃了大半年,虽然脱离了卧病在床的境地,身子却时好时坏。孱弱的储君,会引起国之动荡,这也是盛德帝迟迟未曾立储的原因。 顾夜给四皇子诊了脉,又抽了血,回到房(空)中(间)化验过后,满脸严肃地走出来。四皇子心中一阵紧张,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我身上的毒,不会又恶化了吧?” “有我的清毒丸在,恶化是不可能的。”顾夜的话,仿佛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不过嘛!四殿下中毒已久,积毒已深,要想彻底治愈的话……很难!” 四皇子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又悬了起来:“很难的意思是……” “很难的意思是,有可能要终身服药!”顾夜看着他,缓缓地道。 四皇子吃了十几年的药,早就深恶痛绝。让他终身跟汤药为伍,还不如杀了他痛快。 再说了,父皇也不会允许一个病秧子,成为炎国的储君的。除了他,那就只有阴毒的二哥,和鲁莽无脑的三哥了。无论他们谁荣登大宝,他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吗?”四皇子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 “有!”顾夜迟疑了一下道。 四皇子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睛中重燃光彩:“什么法子?” “这个办法有一定的危险性,一不小心,就会送命!”顾夜试探着四皇子的底限和决心。 四皇子没有任何犹豫,苦笑地道:“我还有选择吗?不成功便成仁!未来表嫂,就说吧,是什么法子?” “换血!”(此法纯属杜撰,请勿考究) 换血?把有毒的血液换掉,自然就不药而愈了!可是,人流血稍微多一些,都会有生命危险,何况把全身的血都换掉?难怪未来表嫂,会有所顾虑呢! 可是,如果不选择此法的话,他还有什么将来可言,说不定到时候会死的更惨!算了,死在未来表嫂手中,总比死在两个哥哥手中要强得多,至少不会多受折磨……吧? “那个……换血疼不疼?”四皇子期期艾艾地问了句。 顾夜不得不佩服四皇子的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现在不应该关心成功率和死亡率吗?他倒好,却问疼不疼! “在四殿下看来,抽血疼不疼?”顾夜忍下翻白眼的冲动,问道。 “抽血?那倒还好!”四皇子老实地回答。 “换血跟那差不多吧!”顾夜淡淡地道。 四皇子当场就拍板决定了:“那就换血吧!” 凌绝尘这时候开口了:“四殿下,换血毕竟有一定的风险,您还是跟皇上商量后,再做决断吧!” 四皇子想了想,点头道:“行!我这就进宫面见父皇!” 四皇子匆匆离开,房中一瞬间静默下来。顾夜突然扑进了凌绝尘的怀抱,双臂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脸在他胸口上蹭了蹭,口中道:“早就想这么抱着尘哥哥的腰了,尘哥哥的腰好细哦,很好抱的感觉!” 凌绝尘微微一笑,清俊的眉眼就好像泼墨山水画般,有种让人心境宁和的俊逸。一瞬间,冰川消融,春花绽放,一室繁花…… 顾夜嘟了嘟嘴:“尘哥哥在外面千万不要这么笑,会迷倒一大帮妙龄少女的芳心的。” “尘哥哥只对笑,只想俘获的芳心。”凌绝尘用下巴蹭了蹭小姑娘的头顶。小姑娘捣腾的洗发膏,带着淡淡的芳香,秀发乌黑亮泽,可以给洗发水代言了。 想起第一次见到小叶儿,面黄肌瘦,头发枯黄无光。那时候,他恨不得将小姑娘抢回家,好好地养着。当时的他,不确定顾夜愿意与他相认,只敢远远地看着她…… 发觉怀中的小姑娘半晌没发出声音,低头一看,小姑娘竟搂着他的腰,闭着眼睛睡着了。这丫头,吃饱了就犯困,刚刚定然是硬撑着给四皇子做了诊断的。 第七百零六章 秀色可餐 凌绝尘又好笑又心疼,将姑娘抱回自己的房间,陪她睡了午觉。至于两位舅子,他早就打发人带他们去了自家的兵器库。两位少年都是兵器迷,投其所好,才赢得一点点跟姑娘独处的空间。 顾夜午睡醒来的时候,入目是一张完美无瑕的俊颜,遍洒星辉的眼眸深处,满满的爱意将她紧紧包围。微微勾起的唇上,那肉嘟嘟的唇珠,仿佛在邀请人来品尝。 事实上,顾夜的身体很诚实,先于自己的思维,一个翻身扑过去,将秀色可餐的美男扑.倒在床.上,红唇印上了对方的。 他家姑娘投怀送抱,献上香吻,这对凌绝尘来,绝对是个大惊喜。想起姑娘醒来的一瞬间,眼眸中的惊艳和迷恋,凌绝尘再次庆幸自己生了一张符合顾夜审美的容颜。 要知道,前世的她,从未对他假以辞色!其实,前世的凌宸,长得并不难看——身材高大健壮,鼓鼓的xiong大肌和肱二头肌,结实的八块腹肌,宽阔的肩背,棱角分明的脸庞,酷帅的五官…… 在那样的乱世中,他的长相才应该是女人们最爱的类型。可是,他偏偏喜欢上一个审美奇葩的丫头!这丫头,只喜欢鲜肉花美蘑奶狗的类型。他也很无奈啊! “尘哥哥,你不专心!”顾夜啃着凌绝尘柔软的唇,觉察到他的分神,控诉道,“你竟然在跟我接吻的时候神游太虚!!老实交代,这半年,你是不是背着我喜欢别的女孩子了?” “怎么可能!”凌绝尘把唇凑过去,方便姑娘采撷,却被无情地推开。他双目含情深情款款地道,“凡尘世间,我等待的唯有一人!我心中的空间很,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虽然……有点肉麻,但是——我喜欢!”顾夜奖励地在凌绝尘唇上,又飞快地“啾”了一下。 半年没见了,凌绝尘可不满足这浅尝辄止的亲吻。他轻轻扶着姑娘的后脑勺,含着她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柔软的唇,舌头灵活地挑开她的唇瓣,跟她的香舌嬉戏缠绕…… 顾夜从未想过,原来接吻的感觉如此美好。在对方娴熟的技巧下,她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 凌绝尘气息不稳地离开她的唇瓣时,她还有些不满足地勾着他的脖子,把身子深深地埋进他的怀抱郑 “我的暗夜,你……别蹭了,再蹭,就蹭出火来了!”凌绝尘此时恨不得将姑娘一口吞下肚去。可是,他的姑娘身板儿还没长开,承受不住他的爱意——唉,他的叶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火?什么火?”顾夜迷迷瞪瞪地嘟哝着,不满他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哼哼唧唧地蹭了过去。突然,她察觉到有热热的一根,抵在她的腿上,姑娘的身子突然一僵。 她的内芯里,又不是真正的十四岁古代姑娘。前世黄文啥的,还是看过几部的,自然知道那根是什么东东。一股热气,骤然弥漫上她的脸庞。 她抬眸瞪了凌绝尘一眼,对方回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不能怪他,喜欢的姑娘,在他怀中又是亲又是蹭,这是正常男人该有的正常反应。 那张不染纤尘的俊颜,忽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自己,顾夜突然恶向胆边生,暗戳戳地伸出手,飞快地抓住那根火热,轻轻捏了一下,又闪电般地放开。 “嘶——”凌绝尘没想到,姑娘居然会来这一手。姑娘抓得倒是不痛,可他的那处被她“抚摸”后,却胀得更加疼痛。 现在,换顾夜摆出一副无辜脸了——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凌绝尘捏了捏姑娘的鼻子,轻叹道:“你呀你!就不怕我一个没忍住,把你给办了?” 顾夜眨巴着鹿一般“纯净”的大眼睛:“战神的自制力,不会只有这么点点吧?我更相信尘哥哥,不会舍得伤害我的!” “你就不怕……把我憋坏了,你后半生的‘性福’毁于一旦?”凌绝尘虽然很疼,很渴望,可依然舍不得放开怀中娇软的身子。他该拿她怎么办? 顾夜故作惊讶:“哎呀!尘哥哥如此芝兰玉树,丰神俊朗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如此暧昧的话?” “圣人云:食色,性也!既然连圣人都过不了女色这一关,更何况是我这个凡夫俗子?”凌绝尘没想到自己会有一,跟他家姑娘,躺在同一张床上,讨论男女之间的问题。而且是纯讨论,什么都做不了!唉…… 顾夜拉起他一缕头发,在自己手指上缠了又松开。闻言,她笑嘻嘻地道:“谦虚了吧?您可是下所有将士最崇拜的战神呢!在军中,您绝对是神话般的存在!” “再强大的战神,不也栽在你的手上了?你岂不是更伟大?”凌绝尘在姑娘秀挺的鼻子上,轻轻咬了一口。 “哎呀!我刚刚擤鼻涕没擦干净……”被咬疼聊顾夜,不爽地故意恶心他。 凌绝尘又在她的鼻头上亲了亲,柔声道:“没关系,我不嫌弃你!”热恋中的情侣,往往着最无聊最没有营养的话题,却又乐此不疲。 顾夜不甘示弱地在他的下巴上啃了一下。凌绝尘又亲在她的额头上,她复扑上去,咬他的耳垂……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妹妹醒了吗?”褚慕杉的声音,打破了两人幼稚又亲昵的游戏。 顾夜挑了挑眉,用口型幸灾乐祸地道:“哎呀呀,你被堵屋里了,这可怎么办?这叫不疆捉奸在床’?” “你呀!满脑子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凌绝尘在她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个脑瓜崩。他不舍地放开姑娘,从床边站了起来,有些别扭地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摆,一只手垂在身前,仿佛在掩饰着什么。 顾夜有意往他那只手的方向看了一眼,冲凌绝尘挑了挑眉,交换了一个“我懂”的眼神。凌绝尘无奈地看着她——这淘气的丫头! 外面,月圆特意加重的脚步声传来。凌绝尘轻轻转动手边的花瓶,室内一座多宝阁上缓缓移动,露出一个暗道。 顾夜睁圆了眼睛,嘴呈现出“o”形:哦买嘎,这屋里居然有暗道。难怪尘哥哥昨晚和今中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边呢! 月圆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自家姑娘,在人家的多宝阁上,饶有兴致地翻动着上面的摆件。上面的摆件虽然有些价值,但自家姑娘院中的珍稀物品也不少。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吸引了姑娘的视线? 得知妹妹午睡已然起来,褚慕杉和顾茗进来了。顾茗看到妹妹的嘴唇有些红肿,忍不住问了句:“妹妹,你的嘴巴怎么了?” 褚慕杉到底大了两岁,身边也有几个荤素不忌的朋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福他把房中仔仔细细翻了个遍儿,包括床底衣柜…… 顾夜看得有些好笑:五哥,你翻床底和衣柜也就罢了,那个两尺见方的衣箱,也掀开盖看看。难道尘哥哥一米八几的体型,能缩成幼儿状,把自己塞进衣箱中不成? 顾夜没有吐槽他,对单纯可爱的顾茗哥哥道:“可能盛京的辣椒比较辣,中午麻辣兔头吃多了,睡觉前就觉得嘴巴有点疼。现在怎么样了?肿了吗?” 她拿起梳妆台上的玻璃镜。里面的姑娘,双颊粉嫩如春桃,嘴红艳艳的,微肿,散发着水润的光泽。一对黑亮如宝石的眸子披着一层迷蒙的薄雾……难怪会引起六哥的怀疑呢! 顾夜演技在线,她蹙起眉头,撅起嘴,哀叹道:“哎呀!肿起来了,跟香肠似的,丑死了!我还想出去见识见识盛京的繁华呢。这个样子,可怎么出门啊!” 顾茗赶忙安慰道:“其实没那么明显,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来!褚六哥,你是不是?” 顾夜用胳膊肘捣练褚六。褚慕杉果然被顾夜的演技“蒙骗”,散去心中的疑云,附和道:“是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你要是再抿点口脂,就没什么痕迹了!下次,可不能逮着辣口的菜使劲儿吃了,心上火!” “知道了!”顾夜扮乖巧,“人家好久没吃兔头了,一时没管住自己的嘴。谁知道,盛京的辣椒后劲儿这么大……” 盛京的辣椒很委屈:这锅老子不背! “妹妹,你不要出去逛逛吗?走,哥哥带你去!”褚六腰间佩戴的是宁王送的华霜剑,有种仗剑走涯的豪气,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显摆显摆。 顾茗也在府中的兵器库中,挑选了一件趁手的兵器。他生力气大,选的一把沉甸甸的长刀,背在背上还挺几分英武不凡的意思。 凌绝尘为了支走两人,许诺他们可以在兵器库随便挑一件。习武之人,对兵器都有几分嗜好,两人也不例外。 熟知两位哥哥的顾夜,自然看出他们对手中兵器的满意,暗暗唾了凌绝尘一句“奸诈”。她刚刚想出去逛,本是随口而言,被两位哥哥一撩拨,生出了几分兴致。 第七百零七章 小糯米团子 “咱们随着东灵国的使臣而来,可以在盛京随意行动吗?”顾夜恍惚记得,使团成员是不允许自由行动的,想去什么地方,要先报备得到允许后,方可在京中走动。否则,一不小心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 褚慕杉笑着解释道:“你是四皇子请来的大夫,我和茗弟是来保护你的。使臣的名单里,并没有咱们的姓名,不受使团规则的约束!” “那……好吧!听说盛京的风土人情,跟东灵颇为不同,既然来了,当然要去见识见识。据说还有不少独具地域特点的小吃,咱们顺便去品尝一番!”一说到美食,顾夜整个人就变得鲜活起来。 褚慕杉和顾茗相视一笑,恐怕吸引妹妹出门的原因,后者更多一些。他们的妹妹,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吃货呢! 顾夜心血来潮,换上了她的九级药师服。小天师侄说,穿上这药师的制服,能免去很多麻烦。她这人虽不惧麻烦,但能避免还是避开一些好,免得不开眼的人扫了兴致。 兄妹三人出了听剑轩,像门神似的守在门前的刚子和大鹏,忙堆起笑迎了上来。大鹏仗着自己跟未来主母熟,抢先道:“姑娘,将军被皇上急招进宫,没来得及跟您说一声,您可千万别见怪。” “不怪,不怪!”顾夜估摸着,盛德帝召尘哥哥进宫的原因,是关于四皇子的病情。 刚子满脸震惊地看着顾夜身上的九级药师服,拽了拽大鹏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你到底还是不是兄弟?你怎么没说,将军看上的小姑娘,竟……竟然是个九级的高等药师?” 正在顾夜面前努力刷好感的大棚,被他打断了献殷勤的步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咱们将军什么眼光?他看上的人,自然是天纵奇才!九级药师算什么?相信不久的将来,咱们就会有个大药师的将军夫人。到时候,不知有多少人跟咱们套近乎,拉关系呢!” 刚子眼瞪得像铜铃一样,惊叫一声:“什么?这小姑娘不是咱们将军带回来的小媳妇吗?怎么又冒出个大药师?我都给你弄糊涂了!对了!这天下间,大药师屈指可数,可没听过有女大药师……咱们将军……没有那种癖好吧?” “滚!你是(si)不是(si)傻(sa)?人家小姑娘才十三四岁,就九级药师了,离大药师还远吗?我说的将军夫人,从来都只是一个人!我说你这人……脑袋是不是被驴踢过啊!还那种癖好……让将军知道了,有你好看的!” 大鹏偷眼朝顾夜看了一眼,怒瞪着刚子,恨不得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填满了破棉絮。 顾夜面带微笑,一手挽着一位哥哥,朝着王府外走去,心里却笑得肠子快要打结了。尘哥哥的这个手下可真有意思,竟然yy自己主子有断袖的癖好。 尘哥哥如果是剧主角,那绝对是冰冷禁欲攻!单凭那绝美的样貌,呃……是清冷傲娇受,也说不定!谁也不知道,外表纯净无垢的顾小叶,内心已经yy出一部香艳的大剧了。 走在自家姑娘身后的月圆,发现大鹏往她身边凑上来,白了他一眼,怼道:“你这个御林军的小头领还挺闲的嘛!” 大鹏嘿嘿笑道:“这不是刚刚完成了一项任务,上头给了几天假嘛。月圆,等你得空了,我带你把京城游个遍儿。马上药王节了,京郊的药王庙有盛大的庙会,药师会的会长、长老们,将在那一天免费赠药,可热闹了!” 月圆扭头瞪了他一眼,哼了哼道:“药王节?和制药有关的节日?还用你带我去?也不看看我们姑娘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我们将军的心上人呗,还能是什么身份?”大鹏傻乎乎地笑着,盯着月圆的小圆脸,不舍得移开视线。 刚子不忍直视地插嘴道:“兄弟,你傻了?你不看看人家姑娘身上的服装!九级药师岂会错过如此隆重的药师聚会?” 大鹏有些懊恼地拍拍脑门。是啊!叶儿姑娘八成会出现在药王节上,身为她贴身丫鬟兼助理的小月圆,怎么可能缺席呢?他迁怒地瞪了刚子一眼,瓮声瓮气地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这话说的,我今日休沐,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刚子没好气地道,“你不也在这儿吗?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我奉了将军的命,贴身保护姑娘的!”大鹏支吾一下,找到一个理由,理直气壮地道。 刚子眼珠子一转,笑道:“姑娘和两位公子,头一次来盛京,我是来给他们当向导的!姑娘,盛京这儿属下熟得很,您想逛什么铺子,尽管跟属下说!” 顾夜笑着看了他一眼,道:“那有劳这位……大人了!” “姑娘您千万别这么称呼属下!”刚子做出惶恐状,“属下从小在将军身边伺候,也是将军心善,没让我们入奴籍,又沾了将军的光,才得了现在的前程。您就跟将军一样,喊我的名字——刚子,就成!” 刚子瞧上去,比大鹏要机灵一些,时刻不忘在顾夜面前帮自家将军刷好感度。瞧,我们家将军人美心善,是绝好的夫君人选,姑娘您就别犹豫了! 顾夜闻言,心中被勾起些微好奇,忍不住问道:“你跟大鹏,都是从小跟尘哥哥一起长大的?” “是啊!是啊!我跟大鹏六七岁的时候,就跟在将军身边了。算一算,也快有二十年了——不是,将军比我们小上一些,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将军还是个糯米团子似的小娃娃呢!”刚子瞥见顾夜稚嫩的小脸,生怕她嫌弃将军年龄大,赶忙想给圆回来。 顾夜一听尘哥哥被形容成糯米团子,兴致来了,问道:“刚子,尘哥哥小时候,一定很漂亮吧?他那时候是什么性子,可爱不?” 大鹏轻轻拉了拉刚子:兄弟,你悠着点儿。要是让将军知道,你在叶儿姑娘面前损他的威严,坏他的形象,有你好果子吃! 刚子甩开他的手,冲他挑挑眉:你懂啥!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未来将军夫人哄高兴了。夫人高兴,将军肯定高兴!他敢赌一百两银票,将军不会怪罪他把将军小时候的事,泄露给未来夫人的! “姑娘,您有所不知。属下第一次见到将军时,竟把他错认成漂亮的小姑娘,还别扭地跟老将军说:‘我将来是要成为大将军的,才不要跟丫头片子一起玩呢。’你猜结果怎么着?”刚子很有说相声的天赋,表情和语言都很丰富。 顾夜嘿嘿坏笑着:“还能怎么着?尘哥哥肯定逮着你揍了一顿!” 大鹏回想起当时的一幕,笑得嘴角快要抽筋了:“可不是嘛!刚子被比他矮半个头的将军,揍得哭爹喊妈,抱着府门前的柱子,死活不愿意进门。说府里的小姑娘都这么凶残,里面肯定是龙潭虎穴。嚷着要回家呢!” 刚子瞥见顾夜嘴角含笑,神情颇为愉悦,也就不责怪大鹏曝光他的糗事了——能博得未来将军夫人一笑,糗就糗吧! 他哼了哼道:“你还好意思说。咱俩从开裆裤时就认识,怎么也算是‘青梅竹马’,你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挨揍,太不够义气了吧?” 大鹏咧咧嘴道:“不是我没义气。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当时将军个头虽然比不上我们,但人家家学渊源,咱哥俩加在一起,也不够将军虐的。我又何必上去自取其辱呢?还有,谁跟你‘青梅竹马’,我还要娶媳妇呢,别坏我清誉!” “啧啧!咱们青梅竹马了这么多年,这会儿又假正经了?”刚子看大鹏一直向一个圆脸小姑娘献殷勤,心中还是为好友高兴的——这木头疙瘩,终于开窍了! “这位姑娘,我们从小到大,玩笑开惯了。你别放在心上!”刚子很有兄弟情地帮大鹏一把,然后冲他递了个眼色:怎么样?兄弟够意思吧?这顿酒,我可是记下了! 大鹏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你说话没水准,用什么“青梅竹马”的字眼,我至于急吼吼地向小月圆解释吗?请你喝酒?美得你! 有异性,没人性!刚子对好友嗤之以鼻后,继续讨好未来将军夫人的大业:“将军可把我打惨了!姑娘,您评评理,他长得那样好看,能怪我认错吗?” 顾夜想着尘哥哥那过分精致的五官,赞同地点点头:“的确,尘哥哥长得比美女还要美,你认错也情有可原!” “对吧!”刚子龇龇牙道,“当时才四岁多的将军,白白嫩嫩,眼睛又大,睫毛又长,嘴巴小小的,活脱脱一小美人儿……” 大鹏不禁捂脸:刚子,兄弟也救不了你!将军最恨人说他长得好看,上一个说他是美人的宗室纨绔,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如果不是顾忌他宗室身份,估计那人坟头上的草,早就一人多深了!兄弟,你……自求多福吧?(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八章 将军的青梅 “尘哥哥小时候,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吗?”顾夜眼中亮晶晶的,有些惋惜搞不到糯米团子时期尘哥哥的照片,定然是玉雪可爱的。 刚子继续往作死的路上,越奔越远:“将军幼年时候,长得漂亮,又爱板着一张小俊脸,长辈们见了,尤其是女性长辈,都忍不住想要上手掐上一把。 将军不厌其烦,后来死活不愿意跟着老将军出门访友了。就连宫里宣他,他三回中总有一两回称病不去的!让宫里的那些妃子,好生失望!” “啊!啊!好想看尘哥哥小时候的样子呢!”顾夜随着他的描述,脑中浮现出一个面瘫脸小正太的模样,绝对玉雪可爱! “不行!尘哥哥肖像画画那么好,等他回来,定要让他画个小时候的自画像出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刚子眨巴几下眼睛,心道:将军会画人物画?他怎么不知道?未来将军夫人是怎么知晓的?难道将军给未来夫人画过?好想看将军画的人物画,更想看将军画的自己小时候。他要帮未来夫人把关,画得不像可不行! “对了!尘哥哥如此俊美可爱,身边难道没有个青梅竹马什么的?”顾夜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都说姐儿爱俏,尘哥哥如此俊美的人物,怎么可能不招小姑娘喜欢? 大鹏暗暗吸了口气,忍不住给刚子递眼色:兄弟,这道送命题,你可得想好的再回答。将军追妻路漫漫,你可别再给设绊脚石了啊? “青梅竹马?”刚子挠挠脑袋,“将军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老将军待在边疆,极少有跟小姑娘接触的机会。不过,五岁之前的将军,多住在宫中,跟着皇子公主们一同长大。要硬说青梅竹马的话,和嘉公主那时候总爱跟在将军屁股后面,关系稍微近一些。” 和嘉公主?顾夜不由想起东灵国那位,对宁王一见倾心的和阳公主来。她家尘哥哥,怎么这么招公主喜欢呢?和嘉公主什么脾性?会不会跟和阳公主一样刁蛮任性?会不会也处处针对她? 顾夜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尘哥哥的心在她身上,谁也抢不走!再说了,她官方“九级药师”,实际“大药师”的身份,一个小小的公主,还不敢公然动她,何足为惧? “姑娘,您千万别误会……”大鹏赶紧证明自家将军的清白,“那是将军五岁之前的事,将军五岁之后,由老将军带在身边教养,跟宫里的皇子公主,极少有来往。” “好了,别紧张!尘哥哥什么样,难道我还不清楚?你这么帮你们将军解释,有种欲爱弥彰的意味哦!”顾夜斜睨了大鹏一眼。 大鹏赶紧闭上嘴巴。小月圆是她家姑娘的超级大迷妹,要想早些把媳妇娶到手,叶儿姑娘是最最重要的一环。她要不点头,小月圆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刚子冲大鹏飞了个得意的眼神,又曝光了自家将军幼年时候的一些趣事。不过,很快他便没了素材。 没办法,谁叫他家将军少年老成。若说将军的丰功伟绩,刚子能滔滔不绝说上三天三夜不带停的。将军从小到大的趣事、糗事,那真是屈指可数、寥寥无几! 好在他们已经转入了朱雀大街。宽得能够五辆马车并行的街道,铺着平整的青石板。街道上人来人往,两旁的店铺招牌鳞次栉比,行人如织,说话言谈间带着东灵人欠缺的豪放,带着浓浓的口音,让顾夜仿佛在看一场古长安的电影画卷。 见顾夜把目光投向了两旁的房屋,刚子忙介绍道:“这条朱雀大街,一直通到京城的南大门——明德门,将盛京分成了东西两城。城中又分七十二坊,每一座坊宛若一座小城,各有各的特色。例如这平康坊……” “咳咳!”大鹏又听不下去了,别的坊不说,在姑娘面前提什么平康坊,这刚子越来越不着调了! “别理他,继续说!”顾夜听得认真,突然被大鹏打断,有些不悦地剜了他一眼。 刚子也意识到跟姑娘说这些有些不妥,含含糊糊地道:“平康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男人们比较爱去而已。” 顾夜心下恍然,原来这平康坊是盛京大型的娱乐场所啊!相当于后世的红灯区。她嘴角微微一笑,道:“七十二坊,你冲口而出便是平康坊,看来,平日里买少去啊!” 刚子露出几分狡黠的笑,道:“男人嘛,尤其是单身没成家的男人,总要解决一些需要……” 大鹏快把喉咙咳哑了:刚子啊刚子,你在姑娘面前,谈什么需要不需要的?小心被将军知道,扔进训练营中,只能用五姑娘解决你的需要! “大鹏,你咳咳啥?别忘了本姑娘是什么职业,还掩饰个啥?”顾夜安步当车,不时停下看看路边小摊贩上的稀奇物件儿。这边距西北胡人较近,有不少从那边传来的小东西。 她突然又转向刚子,似笑非笑地道:“刚子,你悠着点儿,别总往平康坊钻。我这边有不少护精养肾的方子和药丸,你如果有需要的话,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这下换刚子咳得震天响了,他是被自己口水给呛的。我的妈呀,这小姑娘说话也太劲爆了些,难道……将军就好这一口儿? 月圆见怪不怪地道:“我们姑娘医术可厉害了!东灵的泰郡王,就因为年轻时候胡闹得厉害,太医都说这辈子不可能有子嗣了。我们姑娘一出手,这才养了大半年,郡王妃的肚子就已经有了好消息。 还有,在衍城的时候,也曾治好不孕的例子。刚子将军也算是自己人,要是有需要,千万别不好意思开口啊!” 刚子皱巴着一张脸,苦哈哈地道:“姑娘,属下真不需要!属下现在连媳妇都没呢,子嗣的事儿……不急,不急……” 大鹏在一旁瞧着欢乐,也凑上来道:“刚子,防范于未然,还是先把身体调理好,将来遇见自己喜欢的小姑娘,才能一举得男!” “滚蛋!哥身体好得很呢!管好你自己吧!”刚子的眼中仿佛藏着飞刀,不断地朝大鹏飞过来。 大鹏忙偷眼看月圆,见她朝自己看过来,忙澄清道:“我又不像你,发的俸禄都扔进‘拾花馆’里,捧那儿的清倌人去了。我的俸禄都五叔帮忙收着,留着娶媳妇呢!” 刚子生怕未来主母对他有偏见,忙解释道:“我也不过是休沐时无聊,去拾花馆听听曲儿喝喝酒罢了。你也说了,那儿都是凭着手艺吃饭的清倌人,哪有你想的那些龌龊事儿?” 顾夜又询问了几句,对平康坊有几分了解。平康坊有盛京最大的青楼,这地方的青楼,不单单是男人们寻欢作乐,解决生理需要的地方。还有很多极为清雅的青楼女子,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是文人雅士排遣烦恼的好去处。 跟众多穿越人士一样,顾夜对青楼妓馆这样的地方,充满着好奇。心中盘算着,有机会去那些清雅的楼馆中,喝喝茶,听听曲…… 刚子似乎嗅到了一丝危机感,赶忙把话题转移到小姑娘应该感兴趣的——东市和西市。 “姑娘初来盛京,可以去逛逛两市,那儿是盛京最大的商业区。西市中,有不少胡人、蛮人和各国伤人聚居,能淘到不少新奇的好玩意儿!东市靠近达官显贵们的豪宅大院儿,汇聚了各种奇珍异宝、珍宝古玩,应有尽有!” 刚子口沫横飞地介绍着:“咱们宁王府,距离东市比较近。要不……姑娘先去东市逛逛?” “东市……有特色小吃吗?”顾夜是个地道的小吃货,一路上走到哪儿都不忘品尝当地的特色美食,来了盛京,自然也不例外。 “东市美食不少,小吃嘛……还是西市多一些。那儿胡人老郭头做的香酥胡饼,芝麻尤其多,吃起来咸酥可口,回味无穷。还有高丽人卖的石锅拌饭;琉球人的鱼脍薄如蝉翼,入口鲜香。偶尔尝尝还不错。当然,也少不了咱们盛京地道的美食……” 顾夜被他勾出了腹中的馋虫,小手一挥:“走!去逛西市!” 刚子见小姑娘大步流星往前走,赶忙跟上去,笑着道:“姑娘,咱们去西市,要穿过好几个坊呢。徒步过去,等走到了,西市也该罢市了。不如,属下让人回去牵几匹马过来?” 正说着牵不牵马的事,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临近。顾夜头也不抬,往旁边让了让。马蹄声在她们身边停下,优雅如琴音的熟悉声音,传入她的耳畔:“叶儿……” 顾夜娇俏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动人的笑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甜甜地唤了声:“尘哥哥,你回来了。” 凌绝尘利落的跳下马背,那动作,那身形,在顾夜眼中氤氲成美好的画面——尘哥哥的腰纤细而有力,好想上去抱一抱啊! 她前世的时候,看到一篇文章说,缺爱的孩子都渴望拥抱。难道她一见到尘哥哥,就想环抱他的腰,是一种缺爱的表现? 不光是因为尘哥哥的腰吸引她,还有拥抱时的温暖和浓浓的安全感,让她舍不得放开,希望一抱就是永远……(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九章 和嘉公主 凌绝尘冲着褚慕杉和顾茗点了点头,转向顾夜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自然而然地柔化,眼中消融的冰雪流动成一汪春水:“睡醒了?想去哪儿逛?尘哥哥陪你!” 顾夜听了,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弯成了甜美的小月牙:“尘哥哥的事情忙完了吗?能让你这位国之重臣,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我,小女子不胜惶恐、三生有幸啊!” 凌绝尘就爱她这一世鲜活的模样,轻轻刮了一下她的翘鼻子,嘴角的笑意缓缓绽开:“淘气!你在盛京的这些日子,尘哥哥都会陪在你身边,开心吗?” “真的吗?皇上能准你假吗?”顾夜一脸惊喜,抱着凌绝尘的胳膊,轻轻地晃了晃。小脸上的笑容,如同正午的阳光,散发出耀目的光彩。 凌绝尘嘴角的笑意更深,眼中被眼前这小姑娘塞得满满的,再容不下他人:“目前没战事,我一个武将,多几天假期也无妨。再说了,我也不算是告假,我可是奉了旨意,把你这位小神医招待周全,让你尽心尽力为皇上和四皇子诊治啊!” “哦!原来皇上让你来对我施展美男计的呀!其实,皇上多虑了。以本姑娘的职业操守,即便没有美男在侧,也会尽心帮皇上他们治疗的!”顾夜做出一副不为美色所动,大义凛然的表情。 凌绝尘见小姑娘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腮边的小肉肉,嘴角的笑意从未停止过。 刚子心中震惊过后,有些麻木地想:乖乖,将军居然笑得如此——春花灿烂,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吧? 不远处,一辆华贵的马车停了下来,一只雪白的纤纤素手,掀开车帘,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春草,路边的那位……是宁王吗?还是……只是一位跟表哥长得很像的人?” 被唤作春草的丫鬟,把头凑在车窗上,立刻瞪圆了眼睛,像见到鬼似的:“从身形、服装和样貌上来看,应该是宁王没错。不过,宁王一贯万年冰川不变的冰冷脸孔,怎么可能笑得如此春波荡漾?” “是吧,是吧?”衣着华美,面容姣好的女子,露出疑惑之色。表哥从来都跟冰雕琢的一般,跟眼前目露宠溺,笑容温柔的男子,根本对不上号。难道……表哥这趟带兵出去,转性了? 春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道:“奴婢想起来了!奴婢今早奉了公主您的命令出门办事,听到有人议论,昨晚宁王殿下不顾宵禁连夜进城,带了一名女子回宁王府。大家都在议论说,那名女子极有可能是宁王的心上人呢!” “表哥有喜欢的人了?”华衣女子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京中多少出色的女子,对宁王芳心暗许,可因他冰冷淡漠的态度,只能望而却步。到底什么样的女子,能融化表哥这块万年冰山? 她又伸头看去。一副见鬼的表情:天哪!被传有重度洁癖,不喜与人碰触的表哥,居然拿手去掐对方的脸颊。那小姑娘还不知好歹,露出嫌弃的表情。表哥堂堂炎国战神,军中不败神话,居然有被嫌弃的时候…… 咦?那小姑娘不过豆蔻之龄,身量还未长开,五官虽然俏丽,却带着几分稚气。表哥喜欢的人,不会是她吧?不是她还能是谁?谁能让表哥说话的时候,迁就地弯下腰?谁能让表哥伸出手,轻揉对方的发顶? “春草,扶我下去。咱们遇上表哥,不去打声招呼,传出去只会让别人认为本公主失礼!” 春草忍着笑,率先跳下马车,摆上马凳,扶着公主下车。公主行事向来率性,哪里会顾虑别人的眼光?不过是好奇宁王殿下跟小姑娘之间的关系罢了。 顾夜连着被捏了几下面颊,不依地踮起脚尖,正要去捏回来。这时,听到一声娇滴滴的“表哥”。回头一看,好一个标致的美人儿。 这位眉眼精致的美人,一袭大红遍地金百蝶穿花曳地裙,裙摆上绣着团团牡丹,缀以宝石,蝴蝶更是活灵活现。裙裾动摇之际,仿佛要展翅飞出一般。 金累丝嵌宝的凤头钗上,镶着指甲盖大小,红得耀眼饱满透亮的宝石。宝石再耀眼,也夺不走美人儿的风采,一张俏脸娇美得如同四月初开的赵粉…… 表哥?顾夜淡淡地瞥了刚子一眼,这货还说尘哥哥没有青梅竹马?这冰雪玉人儿般的表妹,是从哪冒出来的?没听说:表哥表妹,容易出事儿吗? 刚子和大鹏上前行礼,口中的称呼,替顾夜解惑了。和嘉公主?陪伴尘哥哥童年时光的小青梅?她是不是该打起精神,准备迎战? “好久未见表哥,表哥依然如此芝兰玉树,丰神俊朗。”和嘉公主虽然是跟凌绝尘说话,那双明媚的大眼睛,却忍不住朝着旁边身着月白色锦衣的小姑娘瞟去。 咦?刚刚离得远,未曾注意。这小姑娘身上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月白色外衣,居然是水光锦做的。啧啧,这等名贵的面料,即便是她这个得宠的公主,一年都未必能做上一身…… 表哥果然春心萌动了,为了捕获小姑娘的芳心,肯定把库房翻个底朝天,礼物专捡着贵重的送。 和嘉公主的心忍不住酸了一下——表哥如此得父皇的重用,库房里的好东西比宫中的内库还要多。尤其是水光锦、天蚕绫丝这样的衣料,自己又不穿,也不知道送她这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表妹一些。 等等!小姑娘这身月白色衣袍的样式好眼熟,尤其是领口的九朵紫色灵芝。在什么地方见过呢?和嘉公主蹙眉用力地想着。 突然看到从街边药铺中走出的月白衣袍的男子,心中的迷雾顿时消散:天哪!药师!!表哥看中的女孩子,竟然是位药师!!九朵灵芝……岂不代表,眼前这小姑娘是位九级高等药师? 哎呀呀!了不得!!小姑娘才不过十几岁的模样,竟已是九级药师了。果然只有这样的天纵奇才,才能俘获万年大冰块的芳心! 第七百一十章 儿女成群 和嘉公主眼中骤然迸发出的亮光,就好像一只饥饿的野狼,看到了肥嘟嘟、肉呼呼的小兔子一般。而且这吓人的目光,还是冲着她来的。顾夜硬着头皮迎上她的视线——输人不输阵,绝对不能在“情敌”面前退缩!! “表哥,你从哪拐来这么一位小姑娘?九级高等药师哎!”没等凌绝尘有其他反应之前,和嘉公主就冲到了顾夜面前,伸出手想要摸摸她嫩得如清晨被露水润泽的花瓣般的小脸。 却被顾夜一扭脸躲开了——这位公主打开的方式不对啊!她不该对自己充满敌意,冷嘲热讽,甚至以权压人吗? 公主殿下,你动手动脚的对象,不该是你的小竹马——宁王凌绝尘吗?顾夜低头看着握住自己小手的那双爪子,不由得皱起了那对秀气的眉。 和嘉公主的手,在抚摸顾夜小脸的时候落了空,顺势下来,握住了小姑娘的手。哇!小姑娘的手好小,好柔软,滑嫩嫩的。她不是药师吗?不该成日沉浸在制药中吗?为什么手比自己的还要细嫩? “小姑娘,你有十三吗?年龄上比表哥要小十好几岁吧?说,是不是表哥强迫你的?别怕,尽管说,别人怕他宁王,我和嘉公主可不怕他——呃,我父皇会为你做主的!” 凌绝尘听了这话,差点没当场暴走,把公主的脑袋拧下来。这家伙,故意捣乱来的吧? 其实,在内心中,他对自己比小叶子大上近一轮,还是挺在意的。好不容易哄到了小姑娘的芳心,万不能让旁人给搅和了去! 凌绝尘用衣袖轻轻扫开和嘉公主的手,用自己修长有力的大手,轻柔地握住小姑娘的柔荑,将她拉离和嘉远一些——神经病也会传染的,及时隔离。 “表哥,你瞪我?”和嘉公主用帕子捂脸,嘤嘤嘤地道,“表哥,你变了!当初,咱们躺一张床上共枕共眠的时候,你从未如此对我。我以为,我是你眼里心中最特殊的一个,没想到,你……你……” 春草看着宁王越来越黑的脸,和越来越冰冷的眼神,两条腿忍不住哆嗦——公主,快别演了,会出人命的! “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凌绝尘对待别的女孩子时,向来没什么耐心。更何况,和嘉公主有故意在小叶子面前抹黑他的意思! 和嘉公主咬着帕子,神情哀怨:“表哥,难道我说错了吗?难道咱们未曾睡一张床吗?你这是想杀人灭口啊!这位药师姑娘,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个动辄要割人舌头的负心汉,值不值得你倾心以待?” 凌绝尘闭了闭眼,暗暗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道:“你说清楚点!当时的我和你,多大岁数?” “呃——表哥,你真生气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帮你向药师小姑娘解释!”和嘉公主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低了好几度,赶紧收敛了作态。 和嘉公主低眉顺眼地作老实状,低声道:“这位姑娘你千万别误会。表哥两岁的时候,被秦妃娘娘留在宫中,我母妃跟秦妃娘娘关系不错,经常抱着我去清颜宫,当时的我才不过是两三个月的小婴儿……” 哇!两岁的小包子,白生生,嫩软软地躺在床上……一定萌翻了!顾夜盯着凌绝尘的一张俊脸,有些恨自己晚生了十几年。转念一想,自己跟尘哥哥,一个生在炎国盛京,一个长在东灵北地,八竿子达不到一起去,早生了又有什么用? 嗯……她记得空间中有部手机里装了萌拍软件,回去一定要缠着尘哥哥照几张宝宝照,还原一下他儿时的容颜,弥补她心中的缺憾。 和嘉公主见表哥依然面无表情,又偷偷看了看药师小姑娘,心中不禁有些委屈:对待心上人,和煦得跟春光灿烂似的;到了她这里,却又一片冰雪。这也太差别待遇了吧? 给本公主摆脸色是吧?你等着!和嘉公主恶向胆边生,含着泪,一双美目怯生生地看着凌绝尘:“表哥,你好无情啊!想当初,咱们可是定过娃娃亲的。你想赖账吗?” 娃娃亲?好哇!你这个定过亲的人,还来撩拨我们家的宝贝妹妹!!褚慕杉和顾茗,顿时怒目以待。手中他送的兵器,差点砸回他的脸上。 别人的态度和看法,凌绝尘都可以无视,唯独小叶子……他急急地低头,却迎上了一双兴致勃勃的眼睛——这丫头,兴奋个什么劲儿?难道就不能露出一丢丢的嫉妒,让他有些成就感吗? “啊!你居然定过亲?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人家公主那么卖力地倾情演出,她不配合一下,貌似太不给面子了。顾夜捂着脸,捏着腔调,“你这个渣男,骗子,负心汉!!” 和嘉公主从来没见过谁,骂过表哥后,还能全乎地站在他面前,不禁有些担心小姑娘的处境。又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玩这么一出的。继而转为担忧自己,会不会被表哥迁怒。 “不过是幼年时,彤妃的一句戏言罢了!”凌绝尘配合整个解释了一句。戏精遇上戏精,他也很无奈啊! 和嘉公主幽幽地道:“母妃才不是戏言呢!如果不是表哥你死活不愿意,说不定此时咱俩都儿女成群了!” 凌绝尘本不耐理她,可还是要当着小姑娘的面儿,给自己洗白一下:“你现在不也三个孩子的娘了吗?一点都没耽误你儿女成群!” 顾夜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公主殿下。看不出来啊,二十岁出头,就是三个孩子的妈了。万恶的旧社会,连公主都脱不开早婚早育的命运。 好像在印证凌绝尘的话语,马车内突然传出一阵孩童的哭声,稚嫩的声音喊着“娘亲”。和嘉公主生了两个臭小子后,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女儿,偏宠着呢。要不然,也不会出门逛个街,也把小奶娃带着。 “葭葭不哭,娘亲在呢!”和嘉公主收起演戏的心态,瞬间恢复成一个好母亲的形象,快步走到马车旁,从奶娘手中接过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娃娃。 小女娃娃穿着红通通的衣裙,眉心一颗红痣,稀落落的头发,用红绸带子扎了两个小揪揪,看上去可爱极了。当她被和嘉公主抱过来时,顾夜忍不住凑上去,摸了摸她肉呼呼的小手。 小女娃好奇地歪着脑袋看她,一点也不认生地冲她笑了笑,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呢。和嘉公主嘿嘿笑着:“葭葭,这是你没见过面的表叔舅。快喊表叔舅、表叔妈,向他们讨礼物。” 小娃娃不过一岁多一些,能喊“娘亲”“爹爹”已经不错了。不过,小家伙也是个人精,一听有礼物,无视凌绝尘的冷脸,响亮亮地来了一声“舅”!看来,和嘉公主没少带着她,去几位皇子那儿讨好东西! 面对这么小的孩子,凌绝尘不觉间收敛了身上的锐气,俊脸上的寒霜也消散了不少。他从腰间丑巴巴的荷包中,掏了枚极品羊脂暖玉的小宝宝佛,递给了小娃娃的娘:“觉明寺的一禅大师开过光的!” 和嘉公主笑嘻嘻地接过来。一禅大师佛法高深,经他开过光的物件儿,据说灵验得很。再加上这枚羊脂玉,是顶级的籽料,雕琢的宝宝佛造型别致,栩栩如生。要是放在隐珍阁中,少说也值几千两银子。表哥还是一贯地大方! “快,这是舅妈。葭葭喊舅妈,有礼物收哦!”和嘉公主打着赚双倍的主意,笑盈盈地把女儿抱到顾夜面前。 褚慕杉忍了几忍,才没吐槽:炎国的公主,想钱想疯了吗?我妹妹什么时候成了你闺女的舅妈了?简直不知所谓! 小女娃似乎很喜欢顾夜,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让她抱。和嘉公主微带诧异的表情,笑道:“我们小葭葭跟舅妈还挺投缘的呢。要知道,这小妮子挑剔得很,除了奶娘和我,极少让其他人抱。就连她爹都不行!” 顾夜接过小女娃沉甸甸的身子,熟练地抱在怀中,笑着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奶豆。奶豆是她比较喜欢的零食,入口即化,奶香浓郁,纯羊乳制成,还能补钙呢。 小女娃吃了一颗,立刻爱上了,奶声奶气地道:“……妈,还要……” 小家伙不会把舅妈连着喊,只喊了最后一个字。顾夜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小脸,道:“我还没及笄呢,生不出这么可爱的闺女。还是叫姨姨吧,‘妈’就免了!” 说完,又往小奶娃嘴里塞了一颗奶豆。和嘉公主打蛇上棍地道:“你年纪小,生不出我们葭葭这么大的孩子。当个干娘总可以吧?” 不管小姑娘是什么身份,葭葭有个九级药师的干娘,总没有什么坏处。小姑娘是东灵人士,又同是高等级的药师,应该能跟顾氏制药的创办者拉上关系。 以后,小葭葭和她两位哥哥生病了,请他们的干娘帮忙弄些儿童药,难道舅妈兼干娘,还能拒绝吗?和嘉公主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料,却被她那个冰山表哥打破了如意算盘:“干娘就免了!” 古时候的干亲,可不是随便就能认的。认下了以后,就要当半个亲闺女待。孩子长大了,也会把干娘当半个亲娘孝敬。他和小姑娘是异地恋,相聚的时间宝贵,他可不想其他不相干的人,分去小姑娘的时间和注意。 和嘉公主忍不住瞪眼,接触到凌绝尘冷淡的双眼,又怂怂地移开了视线。认个干娘又有什么?难道表哥不舍得药师小姑娘的那份见面礼?表哥好小气! 顾夜对喜欢的人,向来大方。她取出三个精致的玉瓶,塞进和嘉公主的手中,笑着道:“呶!这是我给小葭葭的见面礼!” 和嘉公主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玉瓶。瓶子是普通的玉石雕琢而成,不值几个银子。直觉告诉她,药师小姑娘可不像她那个抠门表哥,值钱的应该是玉瓶里面装着的东西。 她打开一个玉瓶,淡淡的药香从里面飘出——是药?哪有人把药当见面礼,送给小孩子的?和嘉公主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如果换了个心胸狭隘的,定然会把玉瓶扔回去,骂她咒自己闺女生病,心思歹毒的! 不料,顾夜接下来的话语,骇得她捧着瓶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青色的瓶子中,是预防脊髓灰质炎的……哦,就是你们说的小儿麻痹症!六岁以内的孩子,服用后预防效果最佳。”顾夜清脆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和嘉公主顿时觉得手中的玉瓶有千斤重! 小儿麻痹症,古书中记载“大抵痿之为病,皆因客热而成”,就是说,在发热、咽痛等症状后,孩子的腿脚落下残疾。这种病,由病毒入侵产生,具有传染性。 理国公的三个儿子,小时候染上此病症,侥幸救活却留下后遗症。后来,一个瘫痪在床,两个腿跛得严重。民间,染上此症的颇多,尤其是孩子,大多数熬不过病毒的侵蚀,侥幸存活的也会留下明显的后遗症。即便是权贵之家,也谈痹症而变色! 想起家中还有两个不及六岁的儿子,和嘉公主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舔着脸道:“这药,表嫂您还有多的吗?” 顾夜逗弄着怀中的小胖妮子,闻言道:“这药,每日一次,一次一勺,连服三天,便可以生成抗体。一瓶足够五六位孩童服用。公主不是只有三个宝宝吗?尽够了!” “另外两瓶药,一个是预防乙肝传染病,一个是预防麻疹的。”这两种病,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比较容易感染的传染病。 前世,这几样疫苗都是要通过注射接种的。后来乱世中,医疗器械匮乏,顾夜不忍好不容易出生存活的孩子,饱受疾病困扰,便研制出口福的疫苗,效果显著。 虽然和嘉公主对“乙肝”不甚了解,可麻疹和小儿麻痹症,却是知道的——都是难治愈的传染病。 第七百一十一章 有钱难买我乐意 今日更新两章四千字大章哦。 —————————————————— 由此可见,预防乙肝病毒的药,绝对也是不可多得的好药。幸好,幸好她没有火大地将药扔回去! “只听说,东灵的顾氏制药,研制出了预防天花的药物。没想到,连小儿麻痹症,麻疹都能预防了!不知是哪位大药师如此厉害,造福了天下苍生……”和嘉公主小心地收起玉瓶,感叹了一句。 顾夜指了指自己,想告诉她,这个伟大的人——就是本姑娘。又觉得那样做太不谦逊,便忍了下来。 月圆却与有荣焉地道:“这些药,都是我们姑娘亲手所做。包括那牛痘,也是我们姑娘研制出来的!” “你!你是不是姓顾?”和嘉公主冲上来,猛地握住顾夜的手。吓得顾夜差点把怀中的小娃娃给扔出去。幸好站在她身侧的凌绝尘,一把将孩子接住,顺势抱在怀中。 正在低头从小盒子里努力掏奶豆的小葭葭,先是一愣,扭头看到凌绝尘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肉嘟嘟的小脸皱了起来。 凌绝尘脸色微微一变,赶紧从小家伙手里的盒子中掏出一颗奶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她口中,及时阻止了一场嚎啕。凌绝尘心中重重地松了口气——他最怕孩子哭闹。 被奶豆治愈的小葭葭,冲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凌绝尘托着她的小屁股,调整了抱娃的姿势——不哭闹的小娃娃,其实也没那么烦人。 一旁的刚子,刷新了对自家将军的认知。天哪!原来将军不但会笑,不但有温暖的眼神,还会哄小奶娃。果然,每一座冰山背后,都有一颗慈父的心——将军将来定然是一位好父亲! 顾夜被和嘉公主紧紧握住双手。她不习惯跟陌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试着抽了抽,没抽出来。她勉强维持脸上的笑容,点头道:“我的确姓顾……” “妹妹,你现在姓褚!”褚慕杉不满地跳出来,在她身上标注妹妹所有权。说完扫了身边的顾茗一眼! 顾茗不爽地哼了哼,道:“妹妹姓了十三年的顾,早已习惯了这个姓氏。当初国公爷都说了,改不改姓都是国公府上的姑娘。我爷爷心善,才同意妹妹改为‘褚’姓的!不过,妹妹说了,顾氏制药永远是顾氏制药,不会改为‘褚氏制药’的!” 两个幼稚鬼,又为了妹妹的所有权,开始斗鸡似的,掐起架来。 和嘉公主听得一阵迷糊,忍不住问道:“未来表嫂,你到底是姓顾呢,还是姓褚呢?” 顾夜看着掐得一身是劲的哥哥,露出无奈的表情:“我姓顾,也姓褚。建顾氏制药的时候,是姓顾的。现在认祖归宗,改了褚姓。公主唤我叶儿好了!” “不行!长幼有序,你是我表哥相中的小媳妇,自然就是我表嫂。哪能直呼表嫂的名讳呢!”和嘉公主一听,自己这是被天上掉的金饼砸中了! 顾氏制药的创始人,儿童药的制药师,居然竟然是表哥的心上人!得赶紧把关系坐实喽,情感拉近了。以后公主府用药,可都得靠着这条金大腿呢! “我这不是还不是你表嫂嘛!”想她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就标上了某人的标签,眼前一大片森林,她却已经被拴在一棵歪脖树上,不甘心哪!顾夜忍不住冲口而出,“几年后的事,谁知道中途有没有变故呢……” 凌绝尘一听,凝眸望过来:什么意思?你还有其他的心思? 顾夜无辜地眨眨眼:对我好一点,否则我随时会换片子哦! 和嘉公主赶忙帮自家表哥抬轿子:“别啊!小表嫂,您瞧瞧我表哥,年纪轻轻就已经封王进爵。再瞧瞧这样貌,那绝对一等一的好,满盛京,乃至全炎国,都挑不出第二个能比他还俊的。 再说这身手,十岁之前就打遍京中年青一代无敌手,十五岁就获得战神的称号,所向无敌!这样年轻有为,风度翩翩,俊美如玉的俊杰,满天下找不到第二个。表嫂,你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凌绝尘腾出一只手来,在大鹏和刚子的窃笑中,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和嘉公主的一通彩虹屁,他怎么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突然,下巴被人捏住了。凌绝尘心中闪过一丝无奈——只有他的小姑娘,有如此胆识,敢对他动手动脚。他也只对她不设防…… 果然,睁开眼睛,看到顾小叶童鞋,踮着脚,捏着他的下巴,目光在他脸上肆虐——好像在精挑细选一件精美的器物。 而两人身旁的和嘉公主和刚子,惊得下巴快要掉到地上了——妈呀!这姑娘可真够大胆的,敢对万年冰川、冷面煞神动手动脚。动作还挺轻浮的,仿佛调戏良家女子的纨绔。 更让他们眼珠子掉一地的是,冷面宁王非但未曾暴怒,还带着几分宠溺地:“踮着脚累不累?要不要我曲腿配合你?” “你什么意思?侮辱我的身高?过分了啊!”顾夜又顺手在俊脸上揩了把油,悻悻地道。 和嘉公主的视线,在她和表哥身上来回逡巡了几番:咳咳!表嫂,你的身高还需要别人侮辱吗?明眼人一看,也知道是硬伤! 凌绝尘一手抱娃,一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柔声安慰道:“小叶儿还在长个呢,有人早长,有人晚长,说不定你厚积薄发,两年窜到一米七呢!” 一米七?是多高?古人都是用尺计量身高的,和嘉公主和其他人,听得是一头雾水。月圆却早已习惯:宁王殿下,跟自家姑娘还挺合拍的,都会时不时冒出一句别人不懂的语句。两人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顾夜小声地咕哝着:“我也不贪心,能超过一米六就成。” 爹爹和六位哥哥,都是超过一米八的大高个,娘亲是典型的北地闺秀,个头也不矮,按照遗传学来说,她这一世怎么也不可能是三等残废。 唉……可是这具身体,小时候亏得狠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长个。都十四岁了,还停留在一米五多一点的身高上。她一想起这个,就暗伤不已。 “你无论多高,无论什么模样,我都会将你当珍宝捧在手心的。”凌绝尘轻轻将小姑娘揽在臂弯,在她散发着阵阵香气的发顶,印上一个吻。 我的妈呀!刚子揉了揉胳膊,煞神不可怕,就怕煞神说情话,肉麻死了!大鹏,你确定将军没有被什么脏东西附身吗? “哟!这不是我们军功赫赫的宁王嘛!”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众人。顾夜从尘哥哥臂弯中探出一只眼睛,却看到一位身材高大,锦衣华服,系着明黄腰带的男子,一脸嚣张地仰起头,很不礼貌地拿鼻孔对人。 啧啧!既然敢佩戴明黄色腰带,绝对是皇族中人。这盛京不小啊,怎么一出门就碰上皇子、公主啊! 果然,和嘉公主的称呼,印证了她的猜测:“三哥,表哥又立了战功,改日咱们在庆丰楼摆上一场,给表哥庆功,如何?” 三皇子撇撇嘴,道:“宁王立功,自然有父皇封赏,本皇子就不越俎代庖了!不过,我说宁王啊,你这趟出去收获不小啊!弄了俩闺女回来!是不是在外面金屋藏娇了?” 和嘉公主气呼呼地把女儿从表格怀中抢回来,塞进三皇子的手中,瞪圆了眼睛道:“三哥,睁大了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您外甥女,我的小女儿葭葭!” 葭葭是认识三皇子的,在他别扭的抱娃姿势中,轻轻扭动了几下身子,揪住了他的耳朵,皱着小眉头:“舅,舅!” 三皇子嫡子庶子一大堆,却没有什么抱娃经验,一时之间手忙脚乱,狼狈地对和嘉公主道:“快,快接回去,小心摔着你的心肝宝贝!” 肉墩墩软乎乎的小东西,离开怀中,三皇子才轻舒了一口气,恢复趾高气扬的姿态,指了指凌绝尘臂弯中的顾夜,道:“那个呢?你敢说不是你的私生女吗?啧啧,女儿都这么大了,藏得够严实的,啊?” 顾夜差点爆粗口:滚你奶奶个嘴儿!你才私生女,你们全家都私生女——呃,她貌似把皇上也给骂进去了。咳咳,还好没骂出口,否则是要被杀头的! 和嘉公主噗嗤笑出了声:“三哥,你什么眼神?这位药师小姑娘,是表哥的心上人。人家都十四了,表哥可生不出这么大的闺女来!” “药师?”三皇子跋扈的态度,微微收敛了一咪咪,“冰块会有心?没有心,哪来的心上人?小姑娘,你太年轻,眼睛睁大些,不要被某些人的外表所蒙蔽。” 顾夜从尘哥哥的臂弯中站直了身子,理了理有些皱的衣裳,慢条斯理地道:“本药师就是喜欢他冰雪似的容颜,冷漠酷帅的态度。有没有心,无所谓,只要颜值高,赏心悦目。本药师乐意摆着欣赏!” 凌绝尘哭笑不得地捏捏她的手心。这丫头,话里话外,暗示他是花瓶呢!你等着,洞房之夜,定然向你证明,你的尘哥哥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三皇子这才看清,小姑娘身上,居然是一件九级药师服。他皱了皱眉头,好心提醒道:“小姑娘,你这是穿了家中谁的药师服出来的?冒充高等药师,可是要被药师界除名的。” 顾夜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掏出药师徽章,朝三皇子晃了晃。三皇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准备得还挺充分,连药师徽章都仿制了!穆青,这谁家的孩子?家里人也不管管,高等药师能是好冒充的吗?” “会长伯伯!”顾夜朝着三皇子身后挥了挥手。三皇子扭头一看,哎呦!这不是药师会的饶会长吗?三皇子虽然生性粗鲁,嚣张跋扈,可并不缺心眼。 药师在炎国的地位,比东灵要更受重视一些。药师会会长长老之流,在炎国备受尊崇,就连皇上都礼遇三分。三皇子自然不敢怠慢,有礼地尊称了一声“饶会长”。 饶会长淡淡地点点头,看向顾夜时却面含笑意地道:“小叶儿,老夫今日还到驿馆中去寻你呢,没想到却让老夫扑了个空!” 顾夜觉得让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称她师妹,实在不好意思。在她的坚持下,饶会长把称呼改成了“小叶儿”。 顾夜双手交叠拱手一礼,笑着应道:“会长伯伯,我虽然跟着东灵使团一起来的,却不是使团的成员,住驿馆不合适。” 饶会长神色微动,笑道:“天下药师是一家,你这丫头,不住驿馆可以来药师会寻老夫啊!我们盛京的药师会,有不少客院,条件比客栈要强得多。小叶儿,赶紧回去收拾行李,随老夫搬进药师会。” 顾夜嘿嘿干笑几声,道:“不用了,会长伯伯。我在宁王府住得挺好,搬来搬去太麻烦!会长伯伯有事的话,尽管使人来宁王府寻我。” 饶会长看了一眼顾夜身旁,长身玉立的清俊男子,嘴角含笑:宁王这美男计不错,加把劲,早些把这位十四岁的大药师拐回炎国! 想他们堂堂三大国之一的炎国,大药师的数量,居然不及下辖的一个属国。唉!他这个会长是不是有些不太称职?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宁王将小姑娘娶回来后,就是炎国的媳妇了。炎国的大药师,岂不是就能超过东灵小国了? 三皇子在一旁,见一向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饶会长,居然跟小姑娘一路热聊。难道……小姑娘不是冒充的?天呐!十几岁的九级高等药师,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难怪凌穆青这个大冰块都动了凡心。他要是没娶正妃,也会勉力一试,看能不能夺得小姑娘的芳心。 此时,饶会长已经把话题转到了治疗痢疾的黄连素上。顾夜照例把“功劳”推到师父身上:“制作黄连素,是师父游历西方之时,从一位西医那儿学来的,制作方法比较复杂,需要一些专业的器械……一时半会儿,不大能说清楚,改天我再跟会长伯伯详谈。” 第七百一十二章 吓死你 饶会长连连摇手,道“你千万别误会,老夫不是想打探药品的制作方法。只不过……有些好奇这种片状药而已。” “没事!我师父说了!药师界就是太敝帚自珍,才会导致一些珍贵的方剂消失,越来越没落。他跟我说,这些从西方学来的制药方法,制药理念,应该大为推广。中西合璧,互通互融,才能推动药师界的再次腾飞!”这次疫区之行,让顾夜深有感触。 她自觉个人力量有限,在来势汹汹的病痛面前,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要想人人有药可医,光凭一两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 穿越大神赐予她第二次生命,她不能只把眼光局限在金钱上,应该在保证有钱可赚的基础上,为那些可怜的老百姓,做些实事! 饶会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小叶儿,你的意思是……公开黄连素的方子?这……这不好吧?你还是先请示请示药圣他老人家。免得会错了意,惹他老人家震怒!” “不用了!我做得了主!”痢疾在前世能够得到有效治疗,可是在这世界,却是致命的疾病。在很多偏远之地,因为不洁用水和饮食导致生病,甚至送命的比比皆是。她愿意将黄连素的制作方法公开,造福更多的百姓! 饶会长激动地来回踱了几步,做出决定“这样吧,叶儿姑娘大义,捐出药方,我们药师会也不会用这救命的方子牟利。我决定了,就以药师会的名义,成立一个制药厂,生产平价药。这黄连素,就作为第一批平价药,向百姓推出。你看如何?” 顾夜想了想,笑着道“平价制药厂?一旦建成,绝对是一项前无古人的善举。不过……我觉得这事,会长伯伯可以跟朝廷合作……” 有朝廷加入,至少不会让做慈善的药师会贴钱。而皇上又能收获口碑和民心,何乐而不为? 饶会长了然地跟顾夜对视了一眼他这么多年都白活了,还没一个小姑娘看得通透。这项利国利民的善举,当然由朝廷主持最合适。此举能成,药师会在天家心中的地位,又会重上几分。真是一举数得啊! 饶会长郑重地朝着顾夜拱手道“这件事,待老夫跟副会长和长老们商定后,再来打扰叶儿姑娘。” 顾夜让开半步,避开饶会长的大礼,笑道“会长伯伯,不必如此。” 饶会长离开前,深深地看了小姑娘一眼。这小姑娘,虽说只豆蔻年华,却已然有了药圣的几分气度。当年,药圣对他这个素不相识的小药师,都能好不藏私地指点于他,为他解惑,助他突破瓶颈。 这种无私无我的精神,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难怪,那么多年来有才华,有天赋的大药师,只有他一人被尊称为“药圣”。不光因为他的制药技巧,还因为他的年高德勋…… 目送饶会长离开,顾夜看看天色,嘟起小嘴冲凌绝尘抱怨道“尘哥哥,我今日逛西市的愿望,还能得到满足吗?” “能!尘哥哥骑马带你去!”凌绝尘对于她的要求,自然不舍得不满足。 和嘉公主把怀中睡着了还捏着奶豆盒子的女儿,递给奶娘,笑着道“那……我就不打扰表哥和表嫂的二人世界了。改日,我在庆丰楼设宴,正式给表嫂接风。” “不用麻烦……”顾夜客气地道。 和嘉公主抿嘴一笑,道“不麻烦!表哥二十五六年,才有你这么一位心上人。表哥没有兄弟姐妹,我这个当表妹的,责无旁贷!” 说完,反身上了马车,冲着顾夜挥挥手,潇洒地扬长而去。 顾夜见三皇子站在那儿,不住地打量着她,忍不住皱眉“有事?” “没事……就是没想到,你居然真是一位九级药师。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高等级药师,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三皇子大咧咧地道。 “尘哥哥,他的目光好讨厌!”顾夜很不给他面子地,当面告状,“我要是给他下药,让他失明几日,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凌绝尘酷酷地瞥了三皇子一眼,配合地道“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尘哥哥给你担着!” “好你的凌穆青!”三皇子吓得急急退了几步,气急败坏地道,“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公然谋害皇家血脉,脑袋不想要了吗?凌穆青,别以为父皇宠信你,你就可以任意妄为!” “尘哥哥,你说……要是三皇子离开的时候,全须全尾的,回到家几日后,突然双目失明,有人会怀疑到咱们头上吗?即便怀疑了,有证据吗?”顾夜继续不紧不慢地道。 “不会!无凭无据,纵然怀疑了,也无法定论!”凌绝尘跟她一唱一和。 三皇子又退了几步,都快退到十米以外了,才气急败坏地跳上马背,怒骂道“不知所谓!不就多看了你两眼吗?就要我赔上一双眼睛,小小年纪居然如此歹毒。你……你给我等着!” 话没说完,人已经驱马跑远了。生怕自己慢一步,就被下了恶毒的毒药似的。顾夜看着三皇子仓皇离开的背影,露出狡黠的笑。 凌绝尘刮了小姑娘秀气的鼻梁,笑道“小促狭鬼!” 刚子用力地揉眼睛,他不敢相信地问大鹏“我眼睛是不是也中毒了?我怎么好像看到将军笑了,而且笑的不止一次?要不就是我最近训练太累,都发生幻觉了。将军怎么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大鹏一副见怪不怪地表情“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是有句话叫做‘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吗?将军遇到他命定的女孩子,自然要温柔以待。冷得像冰块,只会把人吓跑!难道你希望将军打一辈子光棍?” “不是我的幻觉?天哪!原来将军笑起来如此好看,跟画一样!要是被京中那些闺秀,看到将军的这一面,不得跟女妖精遇上唐僧肉似的!”私下里,爱慕将军颜值的闺秀大有人在,只不过被将军的冷酷吓退了而已。 大鹏朝顾夜瞅了一眼,提醒道“你这话千万别让叶儿姑娘听到了。惹姑娘不快,将军不会放过你的!” 第七百一十三章 悲催 “行了,不用你提醒!我知道,一切以未来将军夫人为上。夫人高兴了,将军也就高兴了!”刚子看着自家将军满脸宠溺的表情,感觉将军已经在崩人设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凌绝尘握着小姑娘不盈一握的腰,轻松地往上一举,顾夜配合地一跨,便骑在了马上。他灵活地轻轻一跃,在小姑娘背后坐定。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的骏马便小跑起来。 跟妹妹一起出来逛街的褚慕杉和顾茗,一看妹妹被带走了,想追上去,才发现身边并无马匹。他们本打算只随便逛逛,并未牵马出来。 褚慕杉赶紧回头,想去宁王府牵马过来,却被刚子一把搂住了肩头。那家伙痞痞地笑着“这位小兄弟,第一次来盛京吧?我告诉你,这盛京最出名的,不是东市和西市,而是平康坊。那里是男人的天堂……走,兄弟带你去开开荤!” 褚家人向来洁身自好,褚慕杉不过是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郎,面子薄得很,闻言顿时头皮一炸,俊脸通红“谁……谁要去那种肮脏的地方。你,你走开!我要去保护妹妹!” “原来是亲家舅老爷啊!你多虑了,能在我们将军眼皮子底下伤了人的,别说盛京了,就是全天下也找不出一个来!你家姑娘,再安全不过了!”刚子露出意味不明地笑容,“亲家舅老爷,平康坊有许多才艺双绝的清倌人,你确定不去见识见识?” “把你的手拿开!要去你自己去!!顾茗,走,我们租辆车,去逛西市!”褚慕杉脸上的红晕未散,恼羞成怒地想要推开刚子。 刚子的手,却像只铁钳子似的,牢牢地钉在他的肩头。褚慕杉皱了皱眉头,使出巧招掀开他的手,不料刚子又欺身缠上来。褚慕杉再躲,这样你来我往。褚小六被激起几分火气,两人竟当街对起招来! 两人越打越心惊,越大越认真。褚慕杉本以为刚子只是宁王府的一位仆从,没想到他的功夫,竟然不必自己差多少。 而刚子更是诧异不已。果然不愧是将军的小舅子,年纪轻轻竟然习得一手好功夫。自己的身手,是在训练营被扒了一层皮才逼出来的。可是眼前这位舅老爷,除去对敌经验欠缺了些,竟比他还要精进些。 在一旁的顾茗,急得直跺脚“褚六哥,别跟他打了。再打更跟不上妹妹了!” 褚慕杉气急败坏地道“哪里是我要跟他打,明明是他有意缠着我,不让我们去追小妹。宁王这个阴险的家伙,不知道会把小妹带哪儿去呢!” 两人的功夫相差不大,一时半会儿难以结束战斗。顾茗急得在原地干转悠,恨自己身手太差,帮不上什么忙。突然,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褚六哥,你跟他硬碰什么?用妹妹给你的那些……” 他的话音刚落,大鹏心道不好!就见褚慕杉一阵快攻,把刚子逼退后,手伸进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完了!大鹏不禁捂脸。 一阵粉红色的烟雾后,刚子像喝醉了酒似的,踉跄了几步,倒在了地上。刚子浑身软绵绵的,只有一对眼珠子还在骨碌碌乱转,口中不爽地道“亲家舅老爷,打不过就玩阴的,实在不是英雄好汉!” “保护妹妹要紧,傻子才会硬充好汉!”褚慕杉收起瓷瓶,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粉末,笑得一脸得意,“三个时辰后,药性自动解除,你就在这老实地趴着吧!” 这时候,褚小六的小厮牵来了两匹马。两位少年翻身上马,一路打听着,往西市而去。 大鹏慢吞吞地来到刚子面前,用脚尖轻踢了踢刚子的胳膊。刚子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热闹,还不想办法把我身上的药解了!” 大鹏露出恶劣的笑容“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唉,你瞧你这人笨的。你也不想想,咱们那位未来将军夫人,连三皇子都敢威胁。手中肯定有不少奇奇怪怪的药。她的兄长们,自然也少不了。你还傻乎乎地去撩拨他们!” “我这不是为了给将军创造二人世界的机会嘛!好你个死大鹏!不早提醒我,就等着看兄弟笑话,是不是?”刚子四肢软绵绵,像条癞皮狗似的瘫在地上。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不时对这边指指点点。 大鹏掏出一个瓷瓶,又慢悠悠地放回去“本来想帮你把药解了的。既然你不领情,那算了吧!等宵禁的时候,禁军把你抬回去吧!” “等等!兄弟,大鹏哥!刚刚是兄弟不对,我嘴臭,你别放在心上。好哥哥,快把解药给我吧!”刚子能屈能伸,拉下脸哀求道。 大鹏被他那声“好哥哥”,叫得浑身抖了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瞪眼道“好你个刚子,你想恶心死我,是不是!” “大鹏兄,看在我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情分,帮我把药解了吧。”大鹏跟在将军身边的时间长,最近两年才去了御林军。这次又替将军去东灵接人。他早该料想到那家伙手上有好东西!将军太偏心! 大鹏在月圆“了然”的目光中,急吼吼地解释“谁跟你穿一条裤子!小月圆,你可别想多了。这人就是嘴欠!” 月圆翻了个白眼,道“谁想多了?你何必欲盖弥彰?” 刚子趴在地上,看着大鹏对一个小丫鬟献殷勤,心中恨恨地道该!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活该你单身!!可这话不能说出口,否则他真要在这儿趴到晚上,被过路人“瞻仰”了! 好说歹说,终于求得大鹏发了善心,给了他一颗解毒丸。服下之后,一股清凉缓缓通过食管,滑入腹中,然后又扩散到四肢和筋脉。不到一炷香时间,刚子便觉得他的失去控制的四肢又回来了。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看到人群中的指指点点,心中有种想哭的感觉——这是个教训!以后找惹谁,都不能招惹未来将军夫人……以及她身边的一干人等。丢人丢大了! 盛京坊与坊之间,都由宽阔的主干道连接。道路上人虽然不少,可凌绝尘马术娴熟,速度倒是不慢。战神宁王,在盛京的知名度,不容小觑。 一路过来,不少认出他的人,都投过好奇的目光——玄幻了,冷面宁王怀里居然坐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谁这么有幸……抑或不幸,能劳动宁王带她兜风? 为什么说不幸呢?宁王性情清冷,京中的小姑娘随爱慕他精致的容颜,可对一个眼神能把人吓尿的宁王,都退避三舍。 别不信,当时还是大将军王的宁王,就曾经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哭过。冷面宁王,在京中绝对又止儿啼的效果!让他带着骑马过市,要做好充分的防寒准备…… 此时的凌绝尘,正向怀里的小姑娘,柔声介绍盛京的全貌。皇城坐落在盛京的北部,由朱雀大街为界,分成了东城和西城。东城是达官贵人的宅邸所在,尤其是城东北,因靠近皇宫大内,官僚勋贵第宅密集。 譬如,城东北的入苑坊和胜业坊,王府云集。入苑坊中有先帝的十位儿子的王府,被百姓称为“十大王宅”。 而胜业坊则有薛王、宁王的宅院。和嘉公主住在东城的崇仁坊,那里光公主府,就有六七座。安仁坊则云集了亲王外家…… 凌绝尘的介绍,重点放在了王公贵族上。毕竟,他跟皇族沾着亲,将来小姑娘嫁过来,该走动的还是要走动的。 顾夜兴冲冲地问道“你的那个手下说的平康坊,是在东城还是西城?” “平康坊?”凌绝尘忍住了皱眉的冲动。大鹏稳重老实,不会在小姑娘面前提平康坊的,定然是刚子那个不着调的货! 他知道,如果不满足小丫头的好奇心,她说不定改日乔装了去逛平康坊,便介绍道“平康坊位于皇城和东市之间,分为三曲。南曲清雅些,那儿出过不少名妓。你若是感兴趣,改日带你去听听曲子。” “可以吗?”顾夜跃跃欲试。 凌绝尘笑着道“南曲不少精通琴棋书画的淸倌儿。有些人家的夫人、闺秀会把有名的请到自家家中弹琴、唱曲儿解闷儿。你若是在家中无聊了,也可以让人去请……” 顾夜咂咂嘴那都是闲得蛋疼的贵妇、闺女打发时间的消遣。她要给老皇上、四皇子治病,今个又揽了药师会的差使,忙得团团转,哪有那闲情逸致? 话头一转,又回到了东西市。著名的东市西市设在外城,各占了两坊,有严格的交易时间,一般是从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他们要去的西市极为繁盛。 “西市中,有来自中亚、南亚、东南亚、高丽、百济、新罗、琉球等各国各地的商人,混杂聚居在一起。他们从海上带过来的货物,极为枪手,个个都腰缠万贯。所以,有人戏称西市‘富人云集’。盛京自然形成了‘东贵西富’的格局!”凌绝尘细细地介绍着。 第七百一十四章 西市 顾夜想了想,问道:“尘哥哥,你的隐珍阁中,也有不少别国的稀罕物件儿。你手下的商队,也往东南亚和西方去吗?” “当然!海上的买卖,虽说有些风险,但利润往往达到数百倍甚至更多。不过,不用担心。咱们的海船,在炎国,乃至全天下,都是最先进的。就连朝中的水师,也从咱们这儿采购船只。另外,隐魂殿还开辟了护航的业务,保护小的海商,不受海盗的骚扰……” 凌绝尘被她穿来得早,前世又是优秀的理工男,岂能不用自己的金手指,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顾夜估算着,这天下间最有钱地方,不是朝廷的国库,而是尘哥哥的私库。不知道尘哥哥的银子,会不会放着发霉…… 凌绝尘从小丫头亮闪闪的眼睛中,察觉到她的想法,轻轻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尖,笑道:“等你嫁过来。我的都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你只管可着劲儿地折腾你那些医药研究,不用管银钱俗物上的事!” 顾夜嘿嘿一笑,道:“我怎么有种抱到一根粗大腿的感觉?” 说起来,顾夜有制药厂和日化厂在,是不缺银子花的。不过,她穿过来晚,根基比起凌绝尘来要浅上许多。京城制药厂刚刚步入正轨,以前赚的银子,全都砸进这两处厂子了。细细一算,她手中还真没多少银子用呢。哪及得上凌绝尘十数年的积累? 凌绝尘亲了亲小姑娘的发顶,笑道:“不用你抱,尘哥哥把大腿自动送到你面前!” 不知不觉间,两人一马已经来到了西市。进了西市的坊门,能看到一些皮肤黝黑,穿着与中土不同的东南亚商人,还有一些穿着和服、韩服的男男女女,在街道上来来往往。偶尔也能遇到金发碧眼,远道而来的白人。 “哈喽!”“拷睨气哇”“阿倪阿塞呦”“萨瓦迪卡”……顾夜冲着那些人,卖弄自己的蹩脚的问候语。 凌绝尘忍住捂脸的冲动,不时提醒:“那位是东欧人,不懂英语。”“那位虽然是东南亚过来的,却不一定是泰国人。”“你确定那位琉球过来的,能听得懂你的问好?” 顾夜嘿嘿笑道:“听不懂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丢脸了?” “怎么会?你那么可爱,没看到那些歪果仁,都冲你露出礼貌的笑意吗?”凌绝尘捏捏小姑娘的脸。 所谓和气生财。那些外来的商人都是识货的,不说凌绝尘胯下的宝马价值万金,单说两人的衣着和气质,也不可能不开眼地找晦气。 西市内有四条南北、东西走向的街道,将西市分为九个区域。区内四面店铺临街,此时距离闭坊还有两个小时,街道和店铺中人来人往,生意兴隆。 “你那个叫刚子的属下说,西市有个老头儿做的胡饼味道不错。不知是哪一家?”顾夜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有点饿了呢! 凌绝尘带着小姑娘拐了几拐,在一个巷子口停了下来。顾夜看到一个新疆老头儿,留着山羊胡,带着回族帽,手脚麻利做饼。他身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给人拿饼收钱。 “原来胡饼就是馕啊!给不给夹烤羊肉串?”顾夜有些失望。 那位小姑娘听了,笑着道:“我们家的胡饼,里面放了羊奶、酥油、鸡蛋、糖……芝麻也多,最是香酥。远来的客人来一个尝尝呗!” 盛京本地人,说方言的居多。像顾夜和凌绝尘这样,说官话的,一般都是外来的客人,或者朝廷的官员。那小姑娘瞧着顾夜的神态,对西市的一切都带着好奇,便猜测她是新来盛京的远客。 顾夜被凌绝尘从马上抱下来,从小姑娘手中接过一个胡饼,张着圆圆的小嘴,轻叫道:“天哪!好大一个饼,比我的脸还要大!” 维族打扮的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姑娘长了一张巴掌小脸,这饼是你脸的两倍还要大呢。我们的饼耐放,最适合远行时带着当干粮。” 顾夜拿着硕大的饼,有种难以下口的感觉。凌绝尘付了铜板,接过饼掰开了,把中间最薄最香酥的部分,递给她。 顾夜小口小口地吃着。做饼的老大爷见了,笑道:“姑娘,你这哥哥还挺会疼妹妹的嘛!饼子的精华所在,就是在中间那部分了!” 胡饼香酥可口,顾夜吃着新鲜,又多吃了两口。闻言,她摇头道:“他不是我哥哥。他是我定下来的夫君!” 盛京的民风比东灵要开放些。她说这话时,态度坦坦荡荡,大大方方,排队买饼的人,纷纷冲她露出会心的一笑。卖饼的老大爷,笑得挤出更多条眼角纹:“姑娘好眼光。你这未婚夫一看就非池中物!” “那当然!他可是鼎鼎有名的战神!”顾夜又吃了两口,觉得有些干,把剩下的一角饼,塞进了凌绝尘的口中,嘴里开启炫夫模式。 一个排队卖饼的客人,好心地提醒她:“姑娘,战神这个词,在京中万万不可随意挂在口中。那冷面宁王可不是好相与的!” 顾夜笑嘻嘻地道:“如果我说,我这未来夫君就是冷面宁王。你们信吗?”这下,无论是卖饼的还是买饼的,都纷纷摇头,认为她是在开玩笑。 顾夜咯咯地笑出声,拍拍凌绝尘的胸膛,叹了口气道:“你看看你这宁王做的,公开身份都没人信!太失败了!” 凌绝尘吃完小姑娘剩的那口饼,牵着小姑娘往其他地方去,口中打非所问地道:“这饼太干了。走,尘哥哥带你去吃‘肉丸胡辣汤’。” 西市“罗记肉丸胡辣汤”是整个京城都有名的。当顾夜坐到简陋的小饭馆中时,发现虽然不是饭点儿,里面却人满为患。 大气又劲道的肉丸子,加上土豆块、菜花、胡萝卜、木耳,吃得时候满满的满足感。汤是牛羊骨熬制的老汤,鲜浓鲜浓的,再加上一勺红艳艳的辣椒油……顾夜吃得浑身冒汗,说不出得舒泰。 凌绝尘见小姑娘放了不少辣椒,待她喝了几口后,端过来自己吃了。顾夜意犹未尽地抱怨着:“尘哥哥想喝,再点一碗就是了。干嘛抢我的?” “待会儿还有好吃的羊肉泡馍,你现下吃饱了,一会儿只能看着干眼馋了!”小姑娘肠胃娇弱,凌绝尘是怕她吃多了辛辣的胡辣汤,待会儿胃不舒服。 “好吧!”顾夜张嘴接过尘哥哥送过来的肉丸,细细地咀嚼着,口中道,“我感觉这盛京,跟前世的西安差不多。就连美食的种类,都差不多。” “前世,你去过西安?”凌绝尘几口喝完了胡辣汤,付了账,牵着小姑娘的手,在西市中漫步。 顾夜白了他一眼,道:“没去过难道就不能从书里和电视节目中看到过吗?别的不说,这羊肉泡馍,不就是典型的西安美食吗?苏轼不就写过‘陇馔有熊腊,秦烹唯羊羹’的诗句吗?” 凌绝尘微微点头,一本正经地夸小姑娘:“没想到学医的小暗夜,居然精通诗词、饱读诗书。在下佩服之至!” 顾夜皱了皱鼻子,道:“别人的诗词,我才懒得记呢。这苏东坡可是创造了‘东坡肉’‘东坡肘子’‘东坡豆腐’的美食家。凡是和吃有关的,本姑娘都能记得牢靠!” 凌绝尘宠溺地看着她,果然是枚小吃货呢!可惜,前世条件不允许。今生他定然要极力满足她挑剔的口腹之欲。 说话间,顾夜嗅到一股浓浓的鲜香,便循着香味而去。一个硕大的铁锅,里面翻腾着雪白的羊汤,不时有羊骨和羊肉翻涌其中。 顾夜像小狗似的,轻轻耸动着鼻子,笑逐颜开地指着上面的招牌:“熊记羊汤!尘哥哥,你说的羊肉泡馍,是不是这儿?” “你呀,果然长了一只灵敏的鼻子!”凌绝尘拉着小姑娘进了店,在里面一个木桌上坐定,冲着跑堂的扬声道,“小二,两碗羊汤,两块饼!辣子单放!” 店里客人不少,跑趟的忙得脚不沾地。凌绝尘和顾夜的羊汤和饼,等了好一会儿才上来。顾夜要是前面没有胡饼和胡辣汤打底,肯定会等得不耐烦。 来店里喝羊汤的,有专门找过来的京城人士,也有西市中的商人。生意人忙起来,下半晌才得空用餐的,比比皆是。 羊肉汤和饼上来后。凌绝尘帮着顾夜,把饼掰成小丁放入小碗中,捞几块羊肉,又浇上羊汤,再放上一些葱花,重新推到顾夜面前。 顾夜挑剔地把葱花全挑出来,在凌绝尘无奈地摇头中,小口小口地吃着羊肉泡馍。这家的羊肉泡馍烹制惊喜,料重味醇肉烂汤浓,肥而不腻,香醇美味,香气四溢,把人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不知不觉间,一小碗羊汤泡馍被顾夜吃了个精光。吃完后,又喝了一小碗高汤,更觉余香满口,回味悠长。顾夜打了个秀气的饱嗝:“果然不愧是历史悠久的名小吃,好吃呢!” 第七百一十五章 “相濡以沫” 熊记的掌柜,瞧出两人身份不凡,笑着过来道:“我们熊记的羊羹泡馍,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了!这羊汤是滋补的佳品,无论冬夏,食之有益啊!刚刚老朽听姑娘吟的那句诗,颇为高妙。不知两位贵客,能不能留下你们的墨宝?” 剽窃来的诗句,有何不可?顾夜看向凌绝尘——她拿手毛笔字,就不拿出来丢人了! 凌绝尘点了点小姑娘的脑门:让你练字,你偏不听,现在知道字好看有用处了吧? 顾夜翻了个白眼:她的钢笔书法还是不错滴,干嘛一定非要折磨自己,用软塌塌的毛笔写字? 凌绝尘宠溺地笑了笑:强词夺理,是你一贯的伎俩! 熊记老板准备了好笔墨。凌绝尘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地将前世苏东坡的那句诗,书写了下来。作品上没有题名,毕竟那诗句是剽窃而来。他无意把自己塑造成学富五车的才子形象,没有必要! “尘哥哥的字真好看!尘哥哥好厉害哦!尘哥哥才华横溢!尘哥哥无所不能!!”顾夜在一旁大肆地吹着彩虹屁。 熊老板看到这幅不俗的书法作品,笑眯了眼睛,当即找人把诗句装裱起来,挂在店铺的正中央。他没想到,他偶然间得的这幅书法作品,竟然是军中战神,当今的宁王所书。 后来,有个熟悉凌绝尘字体的官员来熊记喝羊汤的时候,一眼认出宁王的作品。熊记顿时在京中名声大噪起来。尤其是那些以战神为偶像的军中小将,纷纷来瞻仰战神的“诗句”,还特地点了当时“战神”喝过的羊汤,感觉自己跟战神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熊记老板把铺子扩大了两倍,依然座无虚席。心情大好的他,不住地跟来询问的客人,宣扬战神的平易近人,战神的温柔体贴…… 慕名前来的军中将领,和跟宁王共事过的官员听了,怀疑熊记里来了一个假战神。细细询问那位客人的样貌,却跟战神一般无二。再加上墙上的书法笔迹是欺骗不了人的,那人果然是宁王。 这些人心中好奇不已:能够让冰山战神、冷面宁王亲手给她掰饼子、盛羊汤的女孩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些都是后话了。从熊记出来的顾夜,笑嘻嘻地调侃凌绝尘道:“没想到尘哥哥的十几个字,就能给我们免了一顿羊汤钱!以后咱们要是失业了、破产了,尘哥哥还可以卖字画养活我。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担心我养不活你?”凌绝尘轻轻拽了拽她俏皮的小辫子,轻笑道,“在衍城的时候,是谁说要养我的?” “尘哥哥坐拥天下各行产业,又是炎国新封的异姓王。哪用得着我养活?”顾夜假意表现出失落的小模样,好像很遗憾不能“包养”凌绝尘似的。 “要不……尘哥哥将所有的产业、家产,全都送给你。到时候,尘哥哥不就全仰仗你养活了!”凌绝尘见小姑娘停在一个卖糖画的摊子前,顺手买了一个兔子的糖画给她。 顾夜舔着糖画,看着他付了两个铜板,摇摇头道:“还是尘哥哥养我吧。管理产业、打理家务,很耗费心神的。小女子从小体弱,禁不起折腾。” 你折腾得还少了?凌绝尘笑着摇了摇头。紧跟着小姑娘的脚步,继续陪她逛西市。西市不愧是西市,汇聚了来自各国的小玩意儿。顾夜看看这个,觉得新鲜,瞧瞧那个,觉得有趣。 但凡她拿起来把玩的物件儿,凌绝尘都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顾夜不经意间一回头,发现尘哥哥手上、胳膊上拿着、挂着的,都是她感兴趣的物品,咧嘴状似埋怨地道:“有些东西,我就看看而已,没打算买……” “没事,咱们又不差钱儿,买回去慢慢看!”凌绝尘做出一副财大气粗的神态。 顾夜转到一处僻静处,从空间中取出一个大的帆布手提袋,让他把买来的小东西放进去,口中道:“不差钱儿也不能乱买,回去没地方放。” “你在樊京不是交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小姐妹吗?还有衍城过来的亲戚朋友,这些物件儿虽然不贵重,重在新颖。可以带回去送她们!” 顾夜一听,也对!她出了趟远门,自然要带一些土特产回去送人。这么想着,她逛街的兴致更浓了。凌绝尘拎着手提袋跟在她身后,一路买买买。 前世有不少男人,最怕陪女朋友逛街。顾夜忍不住回头问道:“尘哥哥,你跟我一起逛街,会不会不耐烦?” 凌绝尘柔柔地一笑:“怎么会!能陪着你逛街,是我两辈子的幸福。我愿意这么一直陪你逛下去!” 顾夜心底涌上一股甜甜的暖意。前世,跟凌冰块相遇时,乱世已起,两人无数次一起冒险搜集物资,却从未像现在一样,悠闲自如地随意地逛着。 她理解尘哥哥话语中的意思:遇见对的人,只要他在身边,就是一种幸福。 顾夜逛累了,坐在路边摊上吃甑糕的时候,褚慕杉和顾茗终于在人潮如织的西市,找到了闲逛的两人。 顾夜眼皮大肚皮小,一路吃了不少盛京的特色美食。本来就小鸟一样的胃口,此时已经强弩之末。可是,看到“传说中”的甑糕,却移不开步子了。买了一碗甑糕,只吃了两小口,又把剩下的甑糕,一口口喂进凌绝尘的口中。 此时的凌绝尘,两只手上拎得满满的,坐在蹩仄矮小的路边摊旁,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可怜兮兮地蜷缩着。堂堂威风凛凛的战神,瞬间沦落成拎包小厮。 不过,即便那样,他也是全盛京最帅的拎包小厮。褚慕杉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他。看到妹妹一口一口地喂凌绝尘吃东西,褚慕杉和顾茗瞬间酸了。 褚慕杉幽怨地喊了一声:“小妹——” 顾夜一扭头,看到六哥和茗哥哥“垂涎”的表情,赶忙看向旁边卖甑糕的摊子。哎呀,只剩下一碗了! 她赶紧跑过去抢先买了回来,得意地冲着两位哥哥笑道:“这家的甑糕,软硬适度,味道醇厚,哥哥们快来尝尝。不过,只剩下一碗了,哥哥们分着先尝尝,觉得好吃的话,明儿我们再让人来买!” 褚慕杉觉得自己都快抓狂了:哥哥是为了这甑糕吗?我们是不爽你亲手喂宁王吃东西。你都从来没喂过六哥呢! 顾茗也用眼神,表达了内心的想法。顾夜见两位哥哥不接甑糕,有些纳闷地歪着脑袋看他们——你们到底吃不吃? 凌绝尘忍住笑,把两只被“战利品”占据的手,亮给两人看。褚慕杉看到宁王略显狼狈的一面,心里渐渐平衡了。他接过妹妹手上的甑糕,跟顾茗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吃了。 顾夜见两人吃得香甜,也忍不住从凌绝尘吃过的碗中,又挖了一勺,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凌绝尘无奈地劝阻道:“别吃了,这是糯米做的,不好消化,一会儿肚子又要难受了。” 褚慕杉瞪圆了眼睛,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顾夜手中的勺子——这勺子,妹妹刚刚喂宁王吃糕了!看到顾夜又把甑糕,用同一只勺子,喂进宁王的嘴巴。 他简直要疯了——勺子上沾着两人的口水呢!这也太亲密了吧?他哪里想到,他的妹妹跟宁王,早已唇齿相交,“相濡以沫”了! 顾夜喂最后一口甑糕进凌绝尘的口中,发现六哥又盯着她手中看,笑了笑,道:“怎么样?这甑糕好吃吧?不过今天没有了,想吃明天再来吧!” 顾茗两口把甑里的糕吃完,抹了抹嘴巴道:“也就吃个新鲜而已。比起妹妹捣腾的布丁、蛋挞,差远了!” 褚慕杉回头瞪了顾茗一眼:就知道吃!妹妹都快被拐跑了,还一副不自知的样子。唉!宁王手段太高明,防不胜防啊! 褚小六强笑道:“妹妹逛得可高兴?” “还不错!你们看,我在这西市,淘到了不少东灵见不到的好东西,回去后哥哥们看中什么,尽管拿。反正不是我付钱!”顾夜笑嘻嘻地道。 褚小六皱眉扫了凌绝尘一眼,摸摸妹妹的头发,道:“小妹以后想买什么,告诉六哥,六哥陪你过来。出门的时候,娘给咱们带了不少银子,尽够你花的!” “哦!听哥哥的!”顾夜心中想着,娘亲给六哥的银子,不花的话,也不会要回去了。留在六哥手中,还不如买礼物送亲朋呢。至于尘哥哥,他的银子以后都是她的,能省点就省点儿吧! 凌绝尘一下子就看穿了小妮子的心思,忍不住勾起唇角——这丫头,财迷的毛病又犯了! 顾夜逛街的兴致不减。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四个人一直逛到西市的坊门要关了,才离开。 顾夜又尝了外皮酥脆,酱肉酥烂的肉夹馍,香辣、劲道的凉皮……回去的时候,撑得走不动路,吃了两颗山楂消食丸,依然不见效果。 晚上的时候,她跟凌绝尘都没用晚饭。凌绝尘在西市也吃了不少东西。买的特色小吃,往往都是她吃上一两口,其他都进了凌绝尘的口中。一不小心,也吃撑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六章 卢嬷嬷 感冒了,幸好没发烧。大家要保护好自己,能不出门就别出门。明日恢复一更。 —————————————— 傍晚,清风徐来,夜色弥漫。宁王府后花园的一角,长满碧绿叶子的葡萄架下,两张躺椅上并躺着一对男女。在淡淡的月色下,男得更显俊逸,女的更显娇俏,宛若金童玉女降落凡尘。 顾夜悠闲地摇着摇椅,张开小嘴巴,等待尘哥哥将红艳艳的樱桃,喂到她的嘴边。在衍城的时候,凌家别院中也有这么一架葡萄树,两人经常像现在一样,躺在摇椅上一个吃一个喂。 “尘哥哥,今日皇上宣你进宫,是不是询问给四皇子治病的事?”换血在前世来说,技术成熟,较为普遍。可是在医术落后的古代,未免太耸人听闻。盛德帝现在就这么一位储君人选,自然不容许他有一点点闪失。 凌绝尘伸手接过小姑娘吐出的樱桃籽,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微微点头道:“皇上问我换血成功的几率有多少。如果不换血,按常规治疗的话,对四皇子的身体会有什么影响。我都如实回答了!” “皇上是什么意思呢?”四皇子换不换血,其实影响都不大,不过终身服药罢了。顾夜对自己的药,还是有把握的。 作为皇子的话,每天服药倒没有什么。身为储君,或者将来登上大宝,每日服药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毒下在药中,比下在日常饮食中,更难以辨认! 凌绝尘又喂小姑娘吃了一颗樱桃,道:“此事非同小可,皇上一时难以下定决心。不过,皇上向来杀伐果断,明日定然会有结果。” 顾夜点点头,道:“那我要准备准备了!” 凌绝尘笑笑,把剩下的樱桃收了起来,口中道:“需要准备什么,尽管吩咐府里的下人,不必事必躬亲,累着自己。对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一个院子,专门制药用的。还布置了一个治疗室,带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吧?” 顾夜那对黑亮亮的大眼睛,有些不舍地看着樱桃。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今日吃的东西太杂,如果不加节制的话,肠胃明日定然会抗议,便克制住自己。 凌绝车摸摸小姑娘的脑袋,爱怜地道:“庄子上送了不少樱桃和草莓过来,你想什么时候吃都行!” 顾夜笑笑,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一会儿,我们藏一筐草莓和一筐樱桃在空间中,留着慢慢吃。这东西不禁放,搁在外面,没两天就坏了。剩下的,分给你的亲朋好友,免得浪费!” 凌绝尘耳朵被她喷出的气,弄得痒痒的,心也痒痒的。如果不是附近有两位小舅子虎视眈眈,他定然会朝着那粉嫩嫩、红润润的小嘴亲上去!大舅哥、小舅子神马的,果然是天敌,防不胜防! 靠在一棵大树上,端着樱桃吃得香甜的褚慕杉,见两人凑得太近,赶忙出声道:“妹妹,时候不早了,你逛了半天也该累了,早点休息吧。” 顾夜从摇椅上站起来,道:“还早呢!我去尘哥哥给我布置的治疗室瞧瞧。哥哥们要不要一同过去?” 当然要去!褚慕杉和顾茗对视了一眼:这宁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都不老实,他们怎么能放心他跟妹妹独处? 一行人来到了外院西面的一个院子。一进院子就闻到了浓浓的药香。凌绝尘牵着小姑娘的手,指点着哪是药材储藏室,哪儿是制药室,哪儿是仓库。 褚慕杉死死地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们分开。唉,妹妹太单纯了,哪能轻易让男人碰她的手呢?定然是宁王卑鄙无耻,哄得妹妹放下心防。 顾夜走进院子中最大最敞亮的一间,里面像前世的病房一样,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枕头…… 顾夜笑着道:“在这里,白色不吉利,病人和病人家属恐怕会心生抗拒,不如都换成淡蓝或者淡绿色。”然后,她又指点出几处需要改进的地方。 凌绝尘淡淡地瞥了一眼一旁认真聆听的凌超。凌超赶忙应道:“属下马上就让人去重新布置!” 说起来,凌超跟大鹏和刚子一样,从小跟在凌绝尘的身边,三人一起受训,身手丝毫不逊于其他两人。只不过,凌超无意于官场,只想跟在凌绝尘身边。 凌绝尘长年征战在外,凌超就跟爷爷一块儿,一个负责府里的事宜,一个负责府外的事情,把府中的事务和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这次进府,是听说将军带了小姑娘回来,好奇心作祟,想在未来主母面前露露脸儿,混个脸熟。 他知道,将军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京城的,便把外面的事情,交给了他的副手,重新回到将军身边,美其名曰“给将军跑腿儿使唤”。 凌绝尘府里伺候的小厮,心中无限怨念,埋怨凌超管事抢了他的差事。这座院子,凌超知道是将军特地为未来主母准备的,自然慎之又慎,尽量做到完美。 不过,他毕竟不专业的医者和制药师,难免会有疏漏。未来主母提出的要求,他都努力记在心间,力求做到最好,给未来主母留下个好印象。 顾夜进入诊疗室的里间前,对凌绝尘使了个眼色。凌绝尘秒懂,对凌超吩咐了几句。见褚慕杉和顾茗要跟进去,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两人拦了下来。 好在顾夜进去没有一分钟,就又重新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褚慕杉见了,更加不爽:这宁王真讨厌,总是对妹妹眉来眼去的,一点都不庄重。什么冷面宁王,铁血战神!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凌超送了将军、未来主母和两位亲家舅老爷出了院子。凌绝尘忍不住回头叮嘱了句:“我傍晚时候,让人送了一批器械过来。那些都是专业器材,你不要乱动。明日,听姑娘吩咐行事。” 凌超口中答应着,心中却纳闷不已:傍晚时候?他怎么没看到有人送器械过来? 待他带人改进诊疗室的时候,进入内间,发现里面摆满了稀奇古怪的器械,心中更是纳闷:这么多的器材送过来,动静一定不小啊,怎么没人跟他说? 将军的手下,到底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器材送过来,又没让他察觉的呢?这不科学啊! 顾夜回到听剑轩后,一个看上去很体面,举止端庄规范的婆子迎上来,轻声询问道:“姑娘,热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是否现在沐浴?” “这些琐碎小事,怎好劳动卢嬷嬷?”顾夜责怪地看了一旁静立的良辰。良辰一脸委屈:卢嬷嬷硬要抢她的差使,她也很无奈啊! 卢嬷嬷施了一礼,恭谨地笑道:“姑娘太客气了。将军让人寻了老婆子过来,就是为了伺候姑娘,让姑娘在府上住得更舒心些。你的那些丫头固然好,可毕竟初来乍到,对府里人和事不如老婆子熟悉。老婆子多照应些,也是应当的。” 这卢嬷嬷是凌绝尘的母亲,容和长公主身边的宫女。在凌绝尘还是奶娃娃的时候,曾经带过他。也算是凌绝尘身边的奶嬷嬷了。 不过,凌绝尘五岁后,就被老将军带在身边教导,这位卢嬷嬷也就重新回到了长公主身边。 这些年来,但凡凌绝尘回到京中,卢嬷嬷就被长公主派回来,在他身边伺候。他身边的都是粗手大脚的小厮、随从,伺候起人来,自然不如丫鬟婆子精细。 顾夜住进听剑轩后,凌绝尘这才感觉到府里没有管事婆子的不方便,便让人去京郊母亲清修的庵堂,把卢嬷嬷接过来,暂时充当听剑轩的管事嬷嬷。 虽然,他很期盼小姑娘能像当家主母一样,管理好听剑轩,掌管起府中的事宜。可他心中很明镜,小姑娘的精力大多放在制药和行医上,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掌管这些俗物! 即便凌绝尘不使人去接,卢嬷嬷也会奉命前来的。容和长公主虽然隐居庵堂,消息却不闭塞。凌绝尘行使特权,连夜带人入京,并且带了一位小姑娘回府的事,她第二天早上就得到了消息。 容和长公主心中对这个儿子,还是有几分愧疚的。驸马刚去世,她的心被巨大的悲痛占据,恨不得随他而去。她选择在庵堂清修,未尝不是一种逃避。不愿回府,是怕见了府中的一花一草一物一景,勾起她心中的哀伤和对驸马的怀念。 她的逃避,致使年幼的儿子,骤然失去父亲的同时,也失去了母亲的照顾和疼爱。等她终于从悲伤中走出时,却发现儿子已经不需要她这个母亲了…… 儿子被公爹教导成如此优秀的人才,容和长公主心中无比欣慰和自豪。随着儿子渐渐长大,儿子的亲事自然成了她默默关注的事情。在她看来,儿子如此优秀,还愁娶不到媳妇? 可一年年过去,儿子都二十五了,她依然没见到儿媳妇的踪影。容和长公主急啊,儿子一回京,她就派卢嬷嬷去伺候。不但是因为关心儿子的起居,还想让卢嬷嬷在儿子耳边提醒一两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第七百一十七章 被宣 已经成长为一代战神的儿子,主意正着呢,不是她这个做娘的能够左右的了。她对儿子心存愧疚,也不舍得勉强他。 可就这么一年一年地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呀!容和长公主的心,即便身处庵堂,也一天天变得焦躁起来。她每日做功课的时候,都会在菩萨面前许愿,求菩萨赐给儿子一个称心如意、琴瑟和鸣的媳妇。 听闻儿子带了小姑娘回府,并且把自己日常居住的听剑轩让了出来,自己屈居于旁边的院子,容和长公主整个心都被“兴奋”二字占据,跪在菩萨面前整整诵了一天的经。 在她看来,以儿子的眼光,看中的小姑娘,自然非同一般。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小姑娘,她也不会嫌弃,毕竟人家拯救了她那个冷若冰川,注孤生的儿子。 容和长公主知道府中丫鬟婆子少,怕委屈了人家小姑娘,忙派了身边得力的卢嬷嬷去帮忙照应。临行前,还一遍一遍地嘱咐卢嬷嬷,一定要把小姑娘当主子伺候,不可轻慢!甚至威胁卢嬷嬷说,如果把她儿媳妇吓跑了,或者惹人家不开心,她定然不饶她! 卢嬷嬷在长公主身边伺候了三十多年,从未见过自家公主如此紧张过,就连长公主出嫁的那一天,也是期待和高兴为多。长公主虽然不在少主子身边,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他呢! 卢嬷嬷心有不忍,提议道:“公主,不如……您回到府中,亲自相看相看未来少夫人?” 容和长公主有一瞬间动摇了,可很快摇了摇头,道:“我先不去了。免得人家小姑娘见了我,不自在。” 她怕自己见了人家小姑娘,会忍不住嘘寒问暖,会忍不住想要亲近对方。小姑娘脸面薄,儿子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才说服人家住进王府。头顶上突然多了个未来婆婆,难免会畏手畏脚。她就不回去给儿子添乱了。 卢嬷嬷为自家公主一腔慈母情深而心生感慨。公主这一生够苦的,琴瑟和鸣的夫婿,年纪轻轻就天人两相隔。儿子又不亲近她,养成了清冷淡漠的性子。年少时锦衣玉食、无所不精的公主,蜗居在这简陋的慈和庵中,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下午时分回到府中的卢嬷嬷,却没有见到长公主心心念念的少夫人。府里的下人说,少夫人跟两位哥哥一同出门了。 细细询问之下,得知少主子带回来的姑娘,竟然是一位九级高等药师。卢嬷嬷惊讶之余,不禁为自家少主子的眼光而暗暗喝彩。 却又不禁有些担忧,那位已经取得九级药师的姑娘,不知道芳龄几何?不会比自家少主子大吧?她的脑中出现了一位不苟言笑,一心扑在制药上,耽误了大好青春的大龄剩女的形象。 再一细问,这位九级药师具体年龄下人们不知道,看上去却只是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面容和身形都显得稚嫩得很。 卢嬷嬷又有了新的担忧:人家姑娘年岁太小的话,只怕少主子的亲事还要多等几年。不过……如果对方家人同意的话,可以先拜堂,等小姑娘及笄后再圆房…… 卢嬷嬷的到来,让月圆和良辰一阵紧张。长公主,也就是宁王的母亲,早不派人回来,晚不派人回来,偏偏自家姑娘进驻宁王府,派了个言行举止一看就不俗的嬷嬷回来,不会是想给姑娘一个下马威吧? 良辰死死地盯着卢嬷嬷,但凡从她身上发现对姑娘有一丝不敬,她定然要拼力说服姑娘,从宁王府搬出去。来时夫人交代了,让她留意宁王府中人的态度。 现在是宁王求着他们镇国公府,不是他们巴着他们宁王府。胆敢有一分的怠慢,他们绝不会将姑娘嫁过来。他们镇国公府上的姑娘,不愁嫁! 不过良辰注定要失望了。卢嬷嬷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好像是礼仪的典范,让人挑不出一丝的毛病来。相反,她来了之后,一心替姑娘安排,力求让姑娘住得更舒适更舒心。 顾夜和凌绝尘从西市回来后,凌绝尘亲自将她送回听剑轩小憩。见到院子里多了个体面的婆子,顾夜便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凌绝尘。凌绝尘赶忙向她介绍卢嬷嬷的来历。 在卢嬷嬷的眼中,自家少主子跟这位身着药师服的小姑娘,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彼此之间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对方的意思,默契十足。 少主子俯身在小姑娘耳边柔声细语的模样,哪里还有往日的冰冷和拒人千里之外?小姑娘看上去……钟灵毓秀,简直跟冰雪雕琢的人儿一样,漂亮得如同天仙下凡。更印证了少主子眼光的不凡! 卢嬷嬷得了长公主的嘱咐,对未来少夫人的态度,自然恭谨谦逊,照顾得事无巨细,十分精心。力图让未来少夫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凌绝尘对卢嬷嬷的态度,自然是满意的。不过,他特地叮嘱卢嬷嬷,不要太过热情,免得让小姑娘觉得不自在。 卢嬷嬷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心中感慨不已:少主子果真开窍了,还挺会体贴人的呢!卢嬷嬷改变了方式,轻易不往小姑娘身边凑,却又把饮食起居,安排得妥妥当当。 顾夜满意之余,忍不住赞叹:果然不愧是公主身边伺候的,的确面面俱到,又进退得宜。 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顾夜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又让月圆用精油,给她按摩了背部和双腿。逛了半天的西市,她还真有些累了呢! 在外面守着的卢嬷嬷,嗅着芬芳馥郁的精油香味,心中更是无限猜测:未来少夫人还挺会享受的嘛!以前公主在闺中的时候,也喜欢倒弄一些香粉什么的。如此有闲情逸致,肯定不是出自普通的家庭,莫非是制药世家的嫡姑娘? 制药世家的话……虽说家世上跟宁王府有些差别。不过,是自家少主子好不容易看上的,这家世就绝不会成为两人嫁娶的阻力。如果老将军看不上的话……都是说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身为少主子的母亲,应该能劝说得住老将军…… 看今日少主子的表现,亦步亦趋,寸步不离,没想到外表冷漠的他,竟然有一颗火热赤诚的心。两个人的相处,让她感到有些怪异:怎么有种认识了好多年,老夫老妻的感觉? 对了,少主子中了二皇子的诡计,身中剧毒,被人追杀,曾经落难东灵北部的衍城。听大鹏说,被一位女子所救。难道就是这位小姑娘?十几岁的小姑娘,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少主子在衍城养了大半年的伤,两人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这么看来,未来少夫人对少主子有救命之恩。少主子以身相报,也在情理之中。 卢嬷嬷想通了其中的“内幕”,心中想着明儿找机会送信给慈和庵,告诉公主她的新发现。过后,她对顾夜的照顾,更精细了。 顾夜一觉睡到大天明,如果不是月圆进来摇醒她,她估计能睡到中午。她揉了揉眼睛,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巴:“干嘛叫醒人家,人家还没睡够呢!” “我的姑娘,别睡了!宫里来了旨意,让人接您进宫呢!”月圆知道自家姑娘的脾性,硬把迷迷糊糊的她拽起来,和良辰一起,七手八脚地帮她穿衣服。 顾夜像个木偶一般,被两个贴身丫鬟摆弄着,口中含含糊糊地道:“进宫?进什么宫?” “姑娘,您忘了,您这次来盛京,是为着什么来的?”月圆好笑地把帕子浸在冷水中,让姑娘擦脸清醒一下。四月底了,天气渐渐热起来,冷水并不冰冷。 顾夜眨巴眨巴眼睛,露出恍然的表情:这老皇帝也太心急了吧?人家初来乍到的,也不让多休息几日。这才第二日,就着急忙慌地把她宣进宫。这是有多怕死啊! 虽然心中腹诽不已,顾夜却不得不痛苦地爬起来洗漱——她就是爱睡懒觉,逼着她起床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尘哥哥呢?”顾夜洗漱完毕后,喝了一碗香喷喷的杏仁奶,彻底清醒了。 一直在一旁像背景板一样的卢嬷嬷,此时开口了:“少主子,一早被四皇子请去了。此时尚未回来!” 草草地用了早饭,顾夜换上药师服,来到了前厅。老管家正好茶好点心地招待着前来接人的内侍。 卢嬷嬷远远地看了一眼,小声对顾夜道:“这位内侍是皇上身边得力的大总管邢公公。皇上派他来接近,足见对姑娘您的重视。” 邢公公看到穿着九级药师服装的顾夜,先是一愣,马上堆起了热情的笑意,道:“这位就是顾氏制药的褚药师吧?” 顾夜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客气:“让邢公公久等了。叶儿初来盛京,有些认床,昨儿睡得有些晚了,还请邢公公不要怪罪才好。” 认床?月圆和良辰对视了一眼。昨天晚上按摩还没做完,就扯起小呼噜的人是谁?在马背上都能睡得呼天倒地的人,却说自己认床,谁信啊? 第七百一十八章 质疑 不过,真有人相信!老管家和卢嬷嬷一听,未来少夫人认床?这还得了!少夫人以前睡的床是什么样的?上面又铺盖了什么?得好好打听一番。可不能委屈了少夫人! 相信的还不止他们俩呢,邢公公忙道:“不怪,不怪!姑娘情况特殊,陛下定然也会谅解的。” 顾夜跟着邢公公进了宫。炎国的宫殿,跟东灵的大同小异。只不过炎国宫中的建筑物和花园,华美中透出粗犷大气的风格。而东灵国的,则秀美精致些。 顾夜跟在邢公公的身后,目不斜视,不紧不慢地走着。在前面引路的邢公公,虽然心急,却知道她的身份和地位,不敢催她。 彤妃带着小女儿,前往秦妃的宫殿。远远看到陛下身边的邢公公,态度恭敬地引着一位身着药师服的小姑娘,往乾坤殿而去,心中有些诧异。 渐渐走近了,她看到邢公公额头冒出微汗,不住地回头看向小姑娘,脸上却依然陪着笑容。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历,能让邢公公如此重视,即便是面对皇上的心腹大臣,他也从未露出这样的神态过! 邢公公心中急呀!这姑娘,进了皇宫,怎么跟自家后花园散步似的。您就不能劳动贵脚,走快些吗? 一回头,看到了彤妃娘娘,邢公公忙道:“奴才见过彤妃娘娘。” 彤妃娘娘?这个称呼好熟悉,顾夜在心中翻了翻跟“妃”字沾边的人,终于有了答案——昨日见到的和嘉公主,母妃不就是彤妃娘娘吗?她在邢公公身边站定,细细地看了彤妃娘娘一眼。 这彤妃娘娘端庄明艳,华贵若牡丹,一双跟和嘉公主一般无二的修长娥眉飞入发髻,杏眼微微上挑,美目流盼间似有光芒,一身华美的宫装美丽却不张扬。 和嘉公主只比尘哥哥小上两岁,算下来彤妃娘娘应该近四十岁了,可看上去只有三十岁模样。岁月并未对她的美貌下手,却沉淀出不一样的气质。 她在细看彤妃娘娘的时候,彤妃娘娘也在看她。尤其是看到她月白色药师服上绣着的九朵灵芝,秀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惊讶。 眼前这小姑娘瞧着只比她的小女儿大上几岁,五官中带着稚嫩。嫩得能掐出水似的小脸,透出莹润剔透的玉色,圆圆的大眼睛澄澈清凉,微微嘟着的粉唇泛着水润的亮泽。即便简单的药师服,也掩饰不住她的娇俏甜美。 高等药师有见了皇上而不行礼的特权,更何况是宫妃?顾夜对彤妃娘娘点头微微一笑。旁边的邢公公说话了:“彤妃娘娘,皇上宣褚药师进宫,有要事相商。奴才告退……” 这时候,顾夜的目光,移到了彤妃娘娘身边,用团扇掩着面,却又好奇地露出眼睛打量她的小姑娘。五官跟和嘉公主很像,应该是和嘉公主的一母胞妹吧? “咦?这位小公主的脸……应该是过敏了!”顾夜看着小姑娘脸上红红的一片,忍不住出声道。 小公主约莫七八岁模样,已经到了爱美的年纪。听顾夜提到她的脸,忙用扇子遮住了。这下,连眼睛都不露出来了。 “过敏?”彤妃娘娘细细地打量着顾夜,心中想着,这小姑娘既然能通过九级药师的考核,制药上定然有独到之处。女药师大多数时候,精通的跟男药师略有不同,或许她能解决女儿脸上的问题。 “药师姑娘,您从乾坤殿出来,能不能到彤华殿稍坐?”彤妃娘娘知道皇上宣顾夜进宫,定然是有事,不敢耽搁,只能希望她能在结束后,到自己的宫殿坐坐。 顾夜对和嘉公主的印象,还算不错。爱屋及乌,对她的母妃和妹妹,自然带有几分善意。她点点头,对那位愁容满面的小公主道:“不用担心,只要能找出过敏源,涂些药膏,过敏即可痊愈,不会留下一点痕迹的。” 小姑娘听了,莫名觉得心安,眉宇间的愁绪似乎消散了些。小姑娘冲顾夜轻轻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乾坤殿中,盛德帝坐在他的专属位置上,左手边是他的股肱大臣,右手边是太医院的几位老太医。既然决定要尽早接受治疗,朝中的事,要先安顿好。 至于几位老太医,是听说四皇子从东灵请来了医术高明的名医,打着留下来搭把手的幌子,实则不相信东灵小国中,除了医仙外,还有比他们医术更高明的人物。 邢公公领着顾夜走进来的时候,宫殿两边年龄个个能跟她爷爷一比的几位老爷子,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顾夜的视线,淡淡地扫过这些人,抬头看向坐在御案前的盛德帝,目光中充满了疑惑:难道皇上宣她进宫,不是为了治疗,而是有其他的事情? 盛德帝打量着眼前这位小姑娘,这就是救了宁王,赠他和皇儿解毒丹和养生丹的名医?年龄也……太小了吧?不过,他却是信任宁王这个外甥的。既然他将小姑娘请来,自然是对自己和皇儿的身体有益的。 盛德帝没出声呢,右手边的邱老太医已经开口了:“小姑娘,就你一个人过来?你师父呢?怎么自己不过来,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徒儿过来了?这东灵的名医,也太不把陛下放在眼中了吧!” 顾夜皱了皱眉头,不悦地看向那位老头子:“俗话说:辱人者人恒辱之。这位老先生,你一张嘴,就说人乳臭未干,给人乱安罪名。这难道就是您的教养?这难道就是炎国的待客之道?” 盛德帝一听,哟!这小姑娘还挺有脾气的嘛!这两句话没说,就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问题了,他哪能安之若素? “邱太医,这位小姑娘就是宁王请来的神医。曦城的瘟疫,就是她控制并且消灭的!”盛德帝一开口就肯定了顾夜的功绩,“神医小姑娘,你挽救了一府百姓的性命。朕还欠你一个赏赐呢!” “多谢皇上。不过,我救人不是冲着赏赐来的,而是为着那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顾夜嘴里这么说着,心中却道:当然,你要是硬要赏赐的话,那本姑娘也却之不恭了。 一旁面目儒雅的方丞相听了,露出赞许的笑容:“神医姑娘果然心怀天下,仁心仁术!” 盛德帝赞同地点头道:“今日早朝,药师会的饶会长上了折子,说神医姑娘愿意将治疗痢疾的药方,无偿地贡献出来。还提议建平价药厂的事。这可是泽被天下的义举啊!” 顾夜谦虚地道:“药方,只有用在病人身上,才实现它的价值。如果只是珍藏起来,不过是死物而已。我只不过做了一个医者、药师,应该做的事罢了。希望能够抛砖引玉,引来更多的仁心仁德的医者,共同为消灭瘟疫而努力!” 消灭让人谈之变色的瘟疫?盛德帝的心砰砰地跳动起来。小姑娘说得对,如果所有的医者都像小姑娘一样,一心只想着病人,贡献出更多的药方,找到根除疫症的方法。消灭瘟疫,指日可待!! 太医院的另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医,叹了口气道:“谈何容易!痢疾只不过是最普通的一种瘟疫。不一样的疫症,治疗的方法也千差万别。” 邱老太医冷哼一声,道:“不错!如果像姑娘所言,能够轻易消灭,瘟疫就不叫瘟疫了!” “两位老太医所言极是。瘟疫的确不是那么容易消灭的!但也不是没有治疗的法子!就譬如天花吧,传染性极强,且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但它是可以预防的。 在东灵国渐渐普及的种痘,便是利用得过痘症不会被传染的特点。种上牛痘后,人体内会产生天花病毒的抗体,从而达到预防的目的!”顾夜心中对两位老者的身份,已经有了几分猜测。老太医了不起?张院正胡子一大把了,不还想拜她为师,求她指点吗? 听她说起牛痘,几位老太医对视了一眼。邱老太医撇撇嘴,不屑地道:“说起这牛痘,不过是哗众取宠而已。种过痘就不得天花了?经过验证了吗?今年开春,东灵的南部,不还是有人得了天花,死了不少人吗?” 居然怀疑她的牛痘?顾夜不悦地看着他,道:“那是因为牛痘还没有在东灵全国普及!去年,牛痘只在东灵国的北部和中部普及,尚未推广到南方。现在,南方也开始普及种痘。最迟到明年,东灵全国上下人人种痘,就不会出现春天时的惨状了!” 花白头发的白太医,将信将疑地问了句:“种牛痘,真的能预防天花?可有切实的证据?” “当然!”顾夜对他的态度显然好很多,“在爆发天花的村镇中,有一些人幸存下来。经过调查,发现这些人大多都是商人和小贩的身份。细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在中北部做生意的时候,接种过牛痘!” 邱老太医依然带着不信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神医姑娘也参加了那次天花的救灾活动?”(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九章 下马威 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的不屑,仿佛在说:你这么能耐,怎么不把治疗天花的药也研制出来?你那么心善,怎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天花病人,痛苦死去? 顾夜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这位老太医了,他总跟自己过不去。她冷冷地看着他,道:“我虽然没去南方救灾,但是,牛痘是我研制出来的。我自然时刻关注它的效用! 而且,前去救灾的医者和官兵,都是接种过牛痘的,没有一个人染上天花!请问这位老大人,您见过天花暴发时,救援者没死一例的现象吗?” 邱老太医瞪着眼睛,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却又不知道拿什么反驳。的确,以往太医院的太医,最怕被派去控制瘟疫,那是九死一生要命的差事。还有那些被派往疫区的官兵,生命很难在疫情面前得到保证…… 如果这个小丫头说的都是实情,那牛痘疫苗的的确确能预防天花!可是,让他一个扬名数十年的前太医院正,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低头,他的老脸如何拉得下来? 盛德帝见状,生怕老太医在乾坤殿有个什么好歹,赶忙岔开话题:“小姑娘,朕这次宣你进宫,是为了朕的‘旧疾’……不知小姑娘你有几分把握?” “十分!”顾夜心气有些不顺,顾不得谦虚,傲然地道! 邱老太医好像捉住了她的小辫子,厉声斥道:“君前无戏言!你要是治不好皇上的‘病’,那可是欺君之罪!” “欺君也是我欺君,又不杀你的脑袋,你激动个啥?”顾夜确定这老太医是在针对她。她撇撇嘴,冲那老家伙翻了个不雅的大白眼。 邱老太医没想到她如此猖狂,气急败坏地道:“老夫是担心你好大喜功,非但没治好皇上的病,反而加重了病情!!” “请问这位老太医,”顾夜朝着他面前走了几步,身量虽然娇小,气势却十足。仰面直视着老太医那对浑浊的眼睛,冷冷地道,“你能医治皇上的病吗?” “老夫要是能医治,还用着宣你进宫?”邱老太医眼神凶狠,颇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味。 顾夜不屑地道:“既然你并无医治皇上的办法,那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竖子——”邱老太医没想到她会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气得胡子翘起来,口中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皇上,他骂我!”顾夜打断他的话,理直气壮地告小状,然后冲着邱老太医叉腰会骂了一句,“为老不尊,老不修!” 一旁的白太医又出来和稀泥:“神医小姑娘,邱太医毕竟是长者,敬老尊贤乃德之首……” “我刚刚说了,辱人者人恒辱之。有人要自取其辱,我也没办法!”顾夜耸耸肩,两手一摊,做出无奈的表情。邱老太医气得像得了帕金森症似的,浑身哆嗦。 顾夜用关心地语气道:“您老人家还好吧?以我多年行医的经验,您这种症状是中风的前兆。老人家,脾气不要这么大,气大伤身!最好从此以后,修身养性,心平气和,乃长寿之道!” 邱老太医快给气疯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道:“皇上的身子,就是医仙都束手无措。你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出口就‘多年’行医经验,难不成在娘肚子里就开始行医了?难道你连医仙都不放在眼里?” “我把医仙放在眼里干嘛?”顾夜睁圆了无辜的大眼睛,抢在邱老太医之前接着道,“医仙是我师伯,又对我多有教导,我自然是要把他老人家放在心里了!” 白太医露出惊讶之色:“医仙是你师伯……那你就是药圣收的关门弟子喽?真没想到,医仙的徒儿成为了鼎鼎大名的大药师。而药圣的弟子,却在医术上颇有建树。这对师兄弟,可真让人捉摸不透!” 邱老太医嗤笑道:“医仙的师侄又怎么样?难道你的医术还能比他更高不成??” “我的医术,自然不能跟医仙师伯相比!”顾夜顿了顿,在邱老太医得意的眼神中继续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医仙师伯不善解毒,而解毒却是我的强项。他能治好的病,我未必能治。而他治不好的,我未必就不能治!” 她最后的一句话,说得又快又顺溜,跟绕口令似的。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方丞相嘴里咀嚼着这句话,拍案叫绝,“没想到神医小姑娘,在文学上,有如此高的造诣和见解。本来,老夫对‘天才’二字,不置可否。今日见到姑娘,老夫才相信这世上的确有惊才绝艳的天才存在!” 九级药师,医术过人,能文能医,而眼前这小姑娘不过豆蔻之龄,不是天才,是什么? 这夸奖,顾夜受之有愧,心中有些对不住韩愈:不好意思了,韩文公,一不小心剽窃了你的句子。莫怪,莫怪! 邱老太医强自镇定道:“你未曾给皇上诊脉,不了解皇上的病情,就信口雌黄,夸下海口。你当陛下好糊弄不成?” 顾夜轻轻地叹气,摇摇头,似笑非笑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了解皇上的病情?我要是不了解皇上的情况,皇上先前吃的丹药哪儿来的?解毒的药,可不是乱吃的,不对症状的话,那不叫解毒,而是给人下毒了!” 白太医惊道:“皇上服用的丹药,是姑娘您炼制的?” 皇上入口的药,自然要慎重。那些丹药,经过太医院上下多日检测,证明的确是解毒的良药。无论是解毒丹还是养生丹,其炼制方法堪称一绝。 白太医更是对炼制者生出佩服和好奇之心,常常说:有生之年,能够见到这位炼制者,将不枉此生。没想到,还真给他见着了。更万万没想到,炼制者竟如此的……年少有为! “嗯!”顾夜点点头。 白太医想起什么,眼睛睁得滴流圆:“那……宁王的毒,还有身上的伤……都是你治的?还有北地军队的缝合之法,也是出自姑娘之手?” 白太医曾经被皇上派到宁王府中,去给战神检查伤势,看到了他胸口那道足以致命的疤痕。如果换成别人,如果没有精通华佗之术的医者,宁王绝无生还的可能。更何况,他还身中七绝散的剧毒。战神能够存活下来,简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嗯!”顾夜又点了点头,有些心虚:她一个东灵百姓,偷偷跑到炎国的军中……不会当奸细问罪吧? 盛德帝看到小姑娘心虚的小表情,心中微微一笑:刚才不还趾高气扬,差点把邱老太医怼死,还以为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呢!想起军中已经普及的缝合之术,盛德帝老怀大慰:他这个外甥,选媳妇的眼光,可真是独到啊! 邱老太医听了白太医的话,暗自心惊:如果真如白太医所言,那他方才的言行,岂不是跟跳梁小丑一般,成了天大的笑话? 顾夜见姓邱的老家伙偃旗息鼓了,便假装没看到盛德帝兴味盎然的目光,正色道:“皇上,我能抽您一管血,做个检查吗?” 邱老太医闻言,像疯狗闻到腥似的,亢奋地道:“你刚刚不是扬言,已经对皇上的病情了如指掌了吗?既然如此,还要检查什么?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再说了,皇上的龙血,岂是什么人都能取的?谁知道你是不是东灵的奸细,拿皇上的血,行巫蛊之术?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何居心?” 顾夜淡淡地回了一句:“这位老太医,你百般阻挠我给皇上治疗。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是何居心?” 邱老太医见盛德帝脸色微微一变,赶紧跪下来解释:“皇上,老臣正是担心您的安危,才会如此慎重。老臣从年轻时,就伺候在皇上身边,几十年来,一向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异心,请皇上明察!” 皇上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娴贵妃是怎么没的?二皇子又是如何被罚去守皇陵的……如果这罪名坐实了,他和他的家族,将会面临毁灭性的打击! “行了!朕相信你的忠心。不过,老爱卿不必谨小慎微。如果褚姑娘想害朕,朕的坟头上草都长三尺高了!”盛德帝丝毫不忌讳地道。 的确,如果没有顾夜的丹药,盛德帝早就被二皇子逼宫成功,中毒身亡了。顾夜要是想害他的话,后面送来的丹药里稍微做些手脚足矣,何必冒着风险千里迢迢跑来炎国犯险? 邱老太医颤巍巍地站起来,心中有懊悔,更多的却是恼怒。他一开始刁难顾夜,原因很简单,是想给这个远道而来的所谓名医,一个下马威,杀杀她的气焰。 邱老太医在宫中任职近四十年,最近两年才从院正的位置上退下来。太医院中,他的医术一向是最高明的,也是京中最受欢迎和追捧的太医! 可偏偏他和太医院上下,对皇上的“病情”束手无策,还要从东灵小国请所谓的名医来医治。 第七百二十章 护肤品惹的祸 尤其这位“名医”,竟然是个黄毛丫头。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便倚老卖老地针对起顾夜来! 本以为一个小丫头,来到这皇宫中,面对皇上和众位年龄能当她爷爷的大臣,会心生怯意。没想到,他竟然碰上了硬茬,针锋相对,毫不退让。最后竟逼得他走投无路,只能下跪谢罪明志。 看着那位获得皇上许可,从容地取出一个奇怪针管的小姑娘,邱老太医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他平生第一次如此狼狈,就是拜这臭丫头所赐! 顾夜走到盛德帝面前,“命令”皇上把袖子捋上去。下面的大臣和太医,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朝两人的方向张望。白太医更是腆着一张老脸,硬凑上来,近距离观摩。 白太医看到小姑娘,用一个有伸缩性的皮筋,紧紧缠在盛德帝的胳膊上,然后轻轻按了按皇上的手臂。针管快且准地插进皇上的皮肉,暗红色的血,顺着细细的管子,流入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管子。 顾夜整整抽了盛德帝三小管血,准备顺手把皇上的血常规都给化验一番,再寻找最合适的治疗途径。 方丞相有些同情地看着故作镇定的盛德帝,问出了他心中想问的话:“神医小姑娘,抽了这么多血,对皇上的身体,有没有影响?” “没有,”顾夜把酒精棉球按在针头上,飞快地拔出针头,答道,“相反,适当适量地献血,能够促进血液中红细胞再生,对人的身体还有些好处呢!” 跟邱太医交好的谭太医,忍不住道:“听姑娘这话,我们是不是就要,没事就往手上胳膊上划上一刀,放放血。因为对身体有好处嘛!” “这位太医,你有自残的倾向?这可是严重的心理问题,是病,得治!”顾夜目露同情地看着他,好像他得了不治之症似的。 谭太医皱起了眉头,不悦地道:“你才有病呢?老夫这不是顺着姑娘的话说吗?” 顾夜撇撇嘴,道:“你这叫断章取义!献血,要通过专业的医疗器具。贸然地自残,非但达不到效果,还极有可能引发一些并发症,危及生命。不可取也!” 顾夜将从盛德帝身上取的血样,放进自己的医疗箱中,对盛德帝躬身行礼道:“皇上,如果没有其他的吩咐,我回去化验血样了。及早化验,及早治疗!” “不急……”盛德帝停顿了片刻,笑道,“你不是跟彤妃约好了,要到她的殿中坐坐吗?今日,和嘉也进宫了,现在应该在她母妃处。褚姑娘跟和嘉都是直性子,应该能说到一处去!” 提到那位性子直率大方,又有些小狡黠的和嘉公主,顾夜微微一笑道:“我昨日曾跟和嘉公主有一面之缘。和嘉公主雍容大气,待人平和,让人心生敬意。” 好吧,看在和嘉公主人还不错的份儿上,她就多在人家老爹面前夸上两句吧。 盛德帝闻言,展颜道:“哦?你们已经见过?你们还挺有缘的嘛!邢德全,带褚姑娘去彤华殿。” 待顾夜离开后,谭太医忍不住问了句:“皇上,您难道真放心让这位小姑娘治疗?” “朕这身子,你们能治?”盛德帝一对颇有威严的眸子,扫过几位太医,淡淡地道。 几位老太医面面相觑,跪在盛德帝的面前,汗颜地道:“臣等无能!”要是能治,谁会放过这次立功的大好机会?早就把皇上治好了,哪还用广招天下名医? 盛德帝深深地看了邱太医一眼,道:“与其等死,不如勉力一试!褚姑娘是朕特地从东灵请来的,是炎国的客人,更是宁王的救命恩人,朕的主治医师。传朕的旨意,且莫怠慢于她!” 邱老太医知道,这是皇上在敲打他呢。他背上的冷汗顿时下来了,看来今日之耻辱,他只能和着血吞下去了! 顾夜刚进彤华殿的大门,和嘉公主就眼尖地看到她,站起来笑嘻嘻地迎上来,拉着她的手,来到彤妃面前,笑道:“母妃,这就是送葭葭和她两位哥哥一份大礼的神医小姑娘,也是表哥看中的人!” 彤妃笑吟吟地看着顾夜,道:“没想到姑娘跟和嘉早先见过,还送了那么贵重的见面礼。姑娘有心了!” 正跟姨母玩得看信的小葭葭,看到顾夜,一双黑亮湿润的大眼睛瞬间亮了,口中响亮清晰地喊了一声:“妈,妈!” 和嘉公主教她喊舅妈,她只学会了一个字,见到顾夜就喊“妈”。顾夜森森地无力感:她无论前世今生,都是黄花大闺女呢,哪冒出这么大一闺女? 她接住扑过来的便宜“闺女”,小声地道:“是姨姨,不是妈?” “姨姨,”小葭葭指指柔福小公主,又回头看着她,细嫩的小手,指向她,清晰地道:“……妈!” 彤妃看到大女儿笑得前仰后合,有些纳闷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和嘉公主就把昨日见到顾夜,教女儿叫“舅妈”的事,告诉了自家母妃。 彤妃无奈地点了点她的脑门,道:“你个促狭鬼!幸好褚姑娘不是一般的闺秀,否则不羞怒交加,恼了你不可!褚姑娘,她说话经常不过脑子,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 “彤妃娘娘言重了!”顾夜看向柔福小公主道,“我先帮小公主看看她的脸吧。” 柔福小公主看了母妃一眼,见她未曾反对,柔柔弱弱地来到顾夜身边,略显紧张地看着她。 彤妃见状,叹了口气,道:“福儿生下来身子就弱,差点没养活。小时候都是在吃药中度过的,我担心她的身子,不敢让她轻易出门,养成了这副跟她大姐截然相反的性子。” 柔福小公主看看母妃,又看看和嘉公主,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眸。顾夜知道,小孩子最怕被比较,忙试探着去牵她的手,柔声道: “我在青山村的时候,村里有个皮到人见人厌的娃儿,猴得都能上天。他娘嘴里骂着手底打着,那娃儿但凡受到一丁点儿伤,他娘就心疼得掉眼泪。可见,无论儿女是什么样性情,都是父母手心中的宝。” 柔福小公主抬眸看向她,眼底有亮光闪烁。她又低头看了看顾夜的手,并未躲开。 彤妃似乎意识到什么,赶忙道:“可不是嘛!福儿这丫头,我含在口中怕化了,顶在头顶怕吓着。心中疼她疼到骨子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 “爱之深,责之切。天下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顾夜细细地查看了小公主脸上红肿之处,点头道,“的确是过敏了。现在首要的是找出过敏源。” “何为过敏源?”和嘉公主忍不住问道。 顾夜简单地解释道:“就是引起过敏的源头。小公主除了面部,其他地方还有类似的过敏现象吗?” 柔福小公主看向顾夜的目光,不再畏惧和戒备,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在母妃的鼓励下,声如蚊呐地说了声:“没有。” “那……小公主近日,面部可曾接触过以往没接触过的物品。例如新换的枕套,洗脸的面巾……或者,可曾换过涂抹的面脂?”顾夜耐心地一一询问,直到问到面脂时,小公主才停下了轻摇的小脑袋,犹豫地看向自己的母妃。 彤妃替女儿道:“最近,皇上赏赐了一套东灵国岁贡送来的护肤品,用过我的皮肤水润了不少。近来少雨,天干物燥,我看到福儿小脸干得都快起皮了,就把护肤品给她用了……我用了都没有关系,应该不是护肤品的原因。” 彤妃说的时候,带了几分小心。因为她知道,顾夜是皇上特地请过来,给他和四皇子治疗的。小神医是东灵人氏,怕说错了话,得罪了这位小神医。 “那不一定。不少人对花粉过敏,护肤品里如果含有此类植物的成分,有可能会引发皮肤过敏。例如,玫瑰花可以养颜、泽发,可对于玫瑰花粉过敏的人来说,却有害无益。”顾夜坦然地道。 顾夜让彤妃把那套护肤品拿出来。这套是紧致保湿的五件套,包含洁面、保湿水、精华、眼霜和面霜。这一套含有祛皱的效果,适合三十岁以上的人群。 小公主才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皮肤娇嫩,还只能用儿童面霜。而彤妃将抗皱的护肤品给她用,不过敏才怪! 顾夜取了一些面霜,涂在小公主的耳后。不久,那儿就出现了过敏反应。顾夜道:“小公主,引起你脸上过敏的罪魁祸首找到了!不用怕,我这儿有修复舒敏的药膏,你脸上的红肿很快就能消下去。” 顾夜接着医药箱的掩护,从空间中取出硼酸液和维生素b6软膏。先把硼酸稀释后,给小公主湿敷患处,然后涂上软膏。 她把这两样给了彤妃,道:“晚上再给小公主敷上一次,直到红肿消失。小公主的过敏不是很严重,没有服抗敏药的必要。我这儿带了一瓶儿童保湿面霜,等小公主的脸好了,给她用这个。对了,用之前像我刚才那样,先在耳后测试一下。”(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一章 留膳 “多谢姑娘!”彤妃郑重地接过两种药物,诚恳地向顾夜道谢。 和嘉公主则好奇地看向顾夜的医药箱:医药箱不是放药的吗?怎么里面还能拿出面霜来? “这面霜……是叶儿姑娘自己用的吗?”和嘉公主看向顾夜吹弹可破、细若凝脂的小脸,再摸摸自己的。 她的面脂,是驸马寻遍了京城,买回的最好的。可是,每到秋冬季节,总感觉脸干得要命。不知道这儿童保湿面霜,她能不能用……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顾夜又从“医药箱”中取出一盒面霜,送给和嘉公主:“这个面霜,留给小葭葭和她的哥哥们用。成人使用的话,效果不大!你用的话,补水保湿抗氧化的,比较适合!” 和嘉公主凑过去,朝着医药箱中瞅了一眼,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许多她见都未见过的奇怪器械,和一些瓶瓶罐罐。儿童保湿霜的瓶子,就是印有俏皮小姑娘的瓷瓶,很精致。 顾夜并不急着关医药箱,坦坦荡荡地道:“这里面大多数是平时能用到的药品,和急救的器械。那两瓶儿童霜,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适合和嘉公主用的,在我宁王府的行李箱中。改日给公主送过去。” 和嘉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听说,在东灵国,一套好的护肤品,值好几百两银子呢。盛京隐珍阁也有,最低的一套,都要近千两……我怎么好意思白占你便宜?” “公主不必客气。这些都是我亲手所制,不值几个钱……”顾夜把医药箱合上,让月圆背起来,准备离开。时候不早了,不走难道还等着宫里留饭?宫里的饭菜,让她心有余悸! 和嘉公主闻言,激动得一把抓住顾夜:“你说什么?你会制作护肤品?你用的护肤品,难道都是自己的制作的?” 顾夜点点头。自己做的,比日化厂的配方更精良,工艺也更成熟,效果也更好,也更适合自己,当然用自己亲手制作的更放心些。 月圆忍不住露出自豪的表情:“东灵最火爆的制药厂和生产护肤品的日化厂,就是我们姑娘创建的。彤妃娘娘用的这一套,就是出自我们姑娘的日化厂!” “哇!真的假的!”和嘉公主不淡定地跳起来,一惊一乍地道,“那些不是顾氏制药和顾氏日化厂吗?我以为背后的主子,应该姓顾才是。叶儿妹妹,可是你明明姓褚啊!怎么会起那样的名字?” 顾夜笑道:“我自幼流落在外,随了养父姓了十三年的顾。顾氏制药是在未曾认祖归宗时创下的,名声已经出去了,就没换。” 和嘉公主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拉着她的手急切地道:“叶儿妹妹,你在炎国也建个厂子,生产护肤品吧?我怕你送的护肤品用完了,你又离开了,我和母妃想用没处买去!” “什么东西没处买啊?”盛德帝从外面进来,含笑看着和嘉公主,“和嘉,你缠着褚姑娘,打的什么鬼主意?” 和嘉公主向来得宠,她嘟起嘴巴撒娇地道:“父皇,东灵进贡的护肤品,父皇怎么没赏给女儿一套?女儿是不是父皇最贴心最懂事的小公主了?” “当然不是!”盛德帝选了张椅子坐下,示意彤妃坐在他身边,又招招手让柔福小公主到他身边来,笑道,“现在,朕最贴心最懂事的小公主,换成福儿了。你只不过是宫里泼出去的一盆水!” 和嘉公主一跺脚,拉长了腔调喊了一声“父皇——” 盛德帝哈哈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父皇撒娇!你就不怕小葭葭看你笑话……哎呦,这小家伙,脸上抹的这是什么?” 众人顺着盛德帝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小葭葭不知怎么拧开了摆在桌子上的儿童面霜,小手抠了一大坨,糊了自己一脸。 和嘉公主心疼地道:“我的小乖乖,你知道这一瓶外面卖多少银子吗?好几百两银子呢!你这一抓,几十两银子没了!” “怎么?驸马克扣你用度了?不对,你封地上的税收,足够你花用的了,还至于心疼这区区几十两银子?”盛德帝剜了她一眼,嫌女儿把他老脸丢光了。 和嘉公主道:“再有钱,也不能败活着玩呀!再说了,女儿也没那么有钱,封地上的税收,维持公主府的用度,人情往来,基本不剩些什么了。女儿要是想买一两套这样的护肤品,还是得考虑考虑的。” 盛德帝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细细一想,别说女儿了,就连他这个做皇帝的,每年的国库还紧紧巴巴的呢。唉,支撑一个家,难!撑起一个国家,更难!谁都不容易哪! 他看了一眼背起药箱的月圆,对顾夜道:“褚姑娘,中午就留在这彤华殿用餐吧。御厨房今日准备了锅子,味道还是不错的。对了,爱妃,你跟秦妃交好,不如把人请来,一同用餐。” 秦妃很快来了。顾夜很快发现,这位端庄大气秦妃,性子直爽中带着几分天真,跟彤妃有几分相像,难怪两人关系比较好呢。不过,这直爽和天真中,带了多少水分,顾夜不愿深究。在这深宫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 秦妃得知顾夜医术过人,经过短暂的心里挣扎后,她将顾夜拉到一旁,把自己的症状讲给顾夜听,问她有没有治疗之法。说完后,秦妃有些不好意思。 病灶在那样的位置,太医院都是男太医,秦妃只能忍着。好不容易来了位女大夫,据说还是东灵的神医,秦妃顾不得羞涩,希望她能解决自己的痛苦。 肛门坠胀、瘙痒,大便带血,这是痔疮的典型症状哪。顾夜点了点头,重新打开医药箱,取出痔疮膏和痔疮栓,隐秘地塞到秦妃的手中,并召来她的贴身宫女,告诉了使用之法。 盛德帝见秦妃一来就跟小神医嘀嘀咕咕,笑着道:“爱妃跟褚姑娘还挺投缘的嘛!在是不是一见如故?” 秦妃也笑道:“可不是嘛!臣妾一见到褚姑娘,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可不就是缘分嘛!” 盛德帝笑容更盛了:“还有更有缘的呢。这丫头,是穆青那小子看中的小媳妇。朕今日宣褚姑娘进宫,他还特地告诉朕,说小丫头胆子小,害羞,让朕担待一二。刚刚在乾坤殿,小丫头怼邱太医的时候,朕怎么没看出哪点害羞、胆小了?” 秦妃娘娘一听,惊喜地道:“尘儿竟然冰山开花,知道拱人家的小白菜了?菩萨保佑,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秦妃娘娘年轻时候难产,孩子没保住,还伤了身子。凌绝尘幼时五人照顾,曾经送到她那儿,长到五岁才被老将军接走。秦妃娘娘当时刚刚丧子,对他有移情的作用,把一腔母爱都放在他的身上。 秦妃娘娘,在某种意义上,在凌绝尘的童年时光,充当了“母亲”的角色。因而每每进宫,凌绝尘都会专程到她的宫殿中,给她请安。 秦妃娘娘像婆婆看儿媳妇似的,拉着顾夜的手,道:“尘儿性子清冷,但是人不错。他待你不同,心中自然是有你的,只不过他不善于表达罢了。” 在秦妃娘娘看来,凌绝尘哪哪都是优点。人长得俊,武功高强,会领兵打仗,能建功立业。就是常年待在军中,身上有一股煞气,一般的小姑娘承受不了。她担心眼前在小姑娘跟别人一样,对他有误解。 顾夜在这一瞬间,感觉到眼前这位衣着华美,雍容华贵的女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嫔妃,而是一位真心疼爱孩子的母亲。她对秦妃娘娘生出几分亲近来:“娘娘不必担心,尘哥哥对我很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秦妃娘娘拍拍她的手,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时候,宫女捧着一个个铜锅进来。火锅是小小的单人锅,有清汤的,有红汤的。盛德帝、秦妃和和嘉公主,选择了红汤的,彤妃和柔福小公主选的是清汤。 秦妃娘娘笑着看向顾夜,道:“叶儿,你能吃辣吗?” 顾夜点点头,道:“能的!我要这麻辣的锅底。皇上,您最好把红汤换掉,等病痊愈后,想怎么吃都行。秦妃娘娘,您最近有些上火,也不宜吃辣!” 秦妃娘娘闻声知雅意,知道自己那处的病,不能吃辣,欣然从命:“据说这清汤中放了红枣、参须和枸杞,最是养生。我这年龄也到了,不能像年轻时候哪会儿,那么任性妄为喽!” 盛德帝沉默片刻,摆摆手,让宫女把红汤撤下去,换成了白乎乎的清汤。清汤寡水的,吃起来还有什么滋味?这日子还让人过吧? 顾夜笑着道:“吃火锅,没有蘸料,就像画龙没点睛一样。皇上,两位娘娘能吃蒜吗?” 皇上和秦妃都点点头,彤妃娘娘怕留气味,摇头婉拒了。和嘉公主把手举得高高的,表示也要蘸料。 顾夜让人准备了蒜泥和麻油,再加上小葱和香菜,端上来后,让大家涮了肉,在里面蘸着吃。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第七百二十二章 美色误人 尤其是盛德帝,被迫选择清汤,一肚子不高兴,蘸了蘸料后,味道浓郁,口感极佳,忍不住多用了不少肉菜。 秦妃娘娘在顾夜的暗示下,吃了不少素菜。素菜蘸过蘸料,味道提升了不少,别有一番滋味。她忍不住笑道:“叶儿还是个小吃家呢!东灵也有火锅?” 和嘉公主替顾夜回答了:“秦妃娘娘有所不知,这火锅还是从东灵的庆丰楼传过来呢。我听说,庆丰楼不少特色菜,还有这火锅,都出自同一人之手呢!” 顾夜没有曝光自己就是那个人的打算,笑笑道:“这火锅,是去年冬天在樊京流行起来的。庆丰楼一推出,引来不少饭点模仿。不过,这锅底味道最地道的,还数庆丰楼,菜品也比其他家丰富。” 和嘉公主点点头,往嘴里塞了一片涮羊肉,道:“可不是嘛!庆丰楼的火锅锅底的种类也比别的地方多,蘸料也别具一格,菜品里我最喜欢吃灌汤牛丸、带馅儿的鱼丸、蟹、蛋饺……想想都流口水。父皇,你怎么不派御膳房的人,去庆丰楼学做这些啊!” 盛德帝瞪了她一眼,哼道:“那是人家独门的秘方,安身立命之本,朕怎好强人所难?你若是想吃,多跑两趟庆丰楼就是了!” 和嘉公主皱了皱鼻子,往女儿嘴里喂了一小块鲜肉丸,抱怨道:“父皇,您不知道庆丰楼的位子有多难预定,大多数的时候要提前十几天,甚至有时候,只能预定到一个月以后的位置。想在庆丰楼吃一顿,太难了!” “肉,肉!”小葭葭嘴里的丸子咽下去,冲着和嘉公主喊了一嗓子。 彤妃娘娘笑着道:“快给我们小葭葭喂肉!这羊肉片是上好的羊羔肉,嫩着呢,小孩子也能吃几片。” 和嘉公主最了解自家闺女,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笑着解释道:“她哪是要吃涮羊肉啊!前几天,驸马带我们一家在庆丰楼用餐,这小妮子对肥而不腻的东坡肉情有独钟,吃了好大一块。我担心小孩子肠胃弱,不敢再喂她。她还闹脾气,噘着嘴不理我呢!这不,听到庆丰楼,又勾起她对东坡肉的怀念了。” “小葭葭这还不是随了你?”彤妃娘娘吃着脆脆的毛肚,笑着吐槽道,“你小时候,为了一块肉,差点跟你四哥打起来。还抢过宁王的鸡腿儿。也就宁王让着你,不跟你抢,你才会缠着你表哥,吃饭非要跟他一起吃!” “哎呀,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叶儿妹妹在呢,别让她误会!”和嘉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借着低头涮菜机会,躲避父皇和母妃打趣的眼神。 秦妃娘娘忙道:“由此可见,尘儿是个体贴的孩子。只不过,有时候不善于表达而已!” 顾夜点点头,道:“尘哥哥很好。他经常给我剥松子、剥核桃,吃葡萄的时候,会帮我把皮和籽儿弄掉。吃虾和蟹的时候,还会帮我剥壳……不过,他会限制我吃螃蟹!” 和嘉公主酸溜溜地道:“叶儿妹妹,你这是红果果地秀恩爱啊!不行,回去我也要让驸马帮我剥虾,剥果壳!” 彤妃娘娘白了她一眼,道:“驸马对你还不够好?你就别瞎折腾了!都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还这么不稳重!” 秦妃娘娘和彤妃娘娘人不错,又有和嘉公主在一旁插科打诨,小火锅味道也不错。在宫里的这顿饭,顾夜吃得还算舒心。 用完膳,顾夜是跟和嘉公主一块儿出宫的。宫门外,宁王府的马车,早就等在那儿了。马车的车帘一动,从里面跳出个高挑的人影。定睛一看,不是凌绝尘是谁。 顾夜开心地朝着尘哥哥扑了过去,双臂抱住了他窄窄的腰肢,小脸埋在他的胸前:“尘哥哥,你的特地来接我的吗?” 带着草帽的车夫,把帽子往上一抬,露出大鹏那张憨厚的脸:“姑娘,将军为了等你,连午饭都没回去吃。将军被下朝的同僚问烦了,大中午躲进闷热的马车里……” 顾夜感动地抱紧了凌绝尘的腰,心疼地道:“尘哥哥要等我,可以在附近的茶馆中,坐着慢慢等嘛。热坏了没有?” “还好!没大鹏说的那么热。瞧,都没流汗!”凌绝尘属于不太爱流汗的体质,除了剧烈运动,平时身上都干干爽爽,散发出好闻的清冽味道。 和嘉公主在一旁羡慕坏了,不爽地哼了哼:“这该死的司徒舟,都不知道来接我。还没表哥会疼媳妇呢!小葭葭,回去帮娘骂你爹没良心!!”司徒舟是驸马的名字。 小葭葭拍着手,清脆地叫道:“骂,骂!爹,爹爹——” “对!骂你爹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和嘉公主气呼呼地道。 驸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又怎么不如你的意了?” 和嘉公主一回头,看到了驸马那张俊逸的脸孔,所有的气恼全都烟消云散,露出小女儿态的一面:“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接我呢!” 司徒驸马温雅地笑笑,道:“你进宫,我哪次没来接你?只不过你今日出宫比往常早了些。” 和嘉公主看向顾夜,笑着道:“我是跟叶儿妹妹一块儿出来的。叶儿妹妹可厉害了,年纪轻轻就是一家制药厂,一家日化厂的主人了。她还是九级制药师,医术也很高超!” 司徒驸马冲着凌绝尘拱手一礼,寒暄道:“宁王殿下。” 他熟知宁王的秉性,本没期望得到回应。没想到,宁王的双眸扫了过来,淡淡地朝他点了点头。 司徒驸马受宠若惊——今天宁王转性了?接着,他的表情转为惊悚。天哪!他看到了什么?万年冰山一般的宁王,怀里居然拥着一个小姑娘……他的眼睛花了吗?宁王不该把小姑娘冷冷地推开,用视线吓死她,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吗? 等等!这位小姑娘,难道就是公主口中那个厉害的叶儿妹妹?他瞬间觉得,公主嘴里那些都不算什么。小姑娘最厉害的,是搞定了万年冰川美男——宁王! 冰山宁王怀里的小姑娘,揉了揉眼睛,打了个秀气的呵欠。宁王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如春风般:“困了?尘哥哥这就带你回去。” 哇!这还是冰山吗?冰山融化成春水啦!司徒驸马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凌绝尘瞥了他一眼,冲他跟和嘉公主点点头,把小姑娘抱上马车。 和嘉公主朝着顾夜用力地挥爪子,扬声道:“未来表嫂,我改日到宁王府拜访叨扰哦!” 未来表嫂,你说过要送我一套护肤品的,千万别忘了哦!即便你忘了也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小葭葭,跟舅妈说再会!”和嘉公主拿着女儿胖乎乎的小手,朝着马车挥了挥。 小葭葭:“妈,妈,再会!” 顾夜朝着母女二人挥手告别。马车启动后,她没形象地靠在凌绝尘是怀中,叹了口气道:“感觉自己,一不小心多了个女儿!” 凌绝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她的小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抗议道:“你这种错觉要不得。你这么喜欢女儿,就赶紧嫁过来,咱们生一个!” “禽兽!我这具身体才多大点儿?你这叫强x未成年少女,要判死刑的!!”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往他的喉结上咬去。小妮子向来是个不肯吃亏的,她得咬回来。 凌绝尘的喉结,是身上的敏感地带,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暗起来,身体的某处也跟着起变化。他声音中充满了危险:“小叶儿,你再这么咬下去,后果自负!” 顾夜觉察到屁股后面抵着的僵硬,瞬间怂了,老老实实地装鹌鹑,口中小声地嘟囔:“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面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小姑娘,我这样已经是很君子的了!”凌绝尘用下巴磨蹭着小丫头的头顶,叹息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顾夜把脸埋在尘哥哥的怀中,呼吸间被他的气息包围。只要他陪在身边,就仿佛寻到了心的港湾,宁静、祥和,似乎一株菟丝子寻到了她的参天大树一般。 气氛太美好,美色在前,她头脑一迷糊,不小心吐出了内心的想法:“既然尘哥哥忍的那么辛苦。那我就不等到十八岁了,十六岁就嫁过来好了……” “真的?”凌绝尘捉住她的肩膀,急切地盯着她的眼睛,连声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哦?” 顾夜盯着他性感的喉结,头脑混沌一片,呆呆地反问道:“我说什么了?” 凌绝尘那对俊朗的剑眉,往眉心凑了过去,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潋滟着波光的眸子,久久地凝视着这磨人的小丫头:“你刚刚说,十六岁就嫁给我。不会不算数吧?” 顾夜犹豫了一下,突然狡黠地道:“算数的,只要你能搞定我那个女儿控的老爹……” 凌绝尘这下放心了,信心满满地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岳父大人,终究会被我的诚意所打动的!” 第七百二十三章 悄悄话 顾夜午睡醒了,月圆端了一杯蜂蜜水,递到她的手边。顾夜小口小口地喝着,问道:“尘哥哥在不在府中?” “在的,在后罩房,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月圆心中也十分好奇。堂堂宁王,把所有的下人都赶出来,自己神秘兮兮地敲敲打打。难道——是想给姑娘一个惊喜? 那她不小心把消息透露给姑娘了,算不算坏了前主子的好事?无妨,她现在是姑娘面前得宠的丫鬟,殿尊想要动她,那要问姑娘答不答应。这么想着,月圆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后罩房?那不是下人住的地方吗?尘哥哥去那儿做什么?”顾夜放下手中的杯盏,让良辰伺候着换下身上的天蚕绫丝睡衣,换上水光锦衣裙。盛京进入五月,天气渐渐热起来,水光锦再次成为顾夜衣物的首选——清凉舒适。 梳洗完毕,顾夜蹬上绣花鞋:“走,去后罩房看看,尘哥哥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不多时,主仆三人来到了后罩房的小角门前。大鹏和刚子,像两尊门神似的,杵在门的两侧。看到顾夜走过来,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姑娘来了,快请进!” 顾夜的脚步顿了一下,看向尘哥哥的两位得力手下:“你们身上不是都担着职位吗?不用去当差?” 刚子抢先开口道:“大鹏这小子,刚刚办差回来,得了五日的假期。我刚好轮到休沐,又请了假,在家清闲几日。” 顾夜点点头,跨过小门,进了后罩房的院子。月圆和良辰,却被大鹏和刚子拦了下来:“将军吩咐了,只有姑娘能进去,两位请留步。” 月圆杏眼一瞪,不悦地道:“我是姑娘的贴身丫鬟,难道也不能进去?” 大鹏苦笑一下,道:“小月圆,你别着恼。你看看我和刚子,还是将军的心腹呢,不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外面?将军发话了,谁敢不尊?再说了,有将军在,还能让你家姑娘受了委屈不成?” 月圆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大鹏又殷勤地道:“那边阴凉地里有椅子,小月圆,你跟良辰姑娘到那歇歇脚。御林军今天发了一筐早熟的油桃,又甜又脆。我去洗了给你端过来。” 刚子在一旁怪叫一声:“大鹏,你也太狗腿了吧!有桃子,不说给兄弟分享,只顾着讨好人家小姑娘。重色轻友!!” 大鹏冲他翻了个白眼,道:“将军用实际行动教会我们,想取得心上人的青睐,就得付出十倍的真心。我讨好小月圆有错吗?那是我未来媳妇,不取悦她,取悦谁……哎呦——小月圆,你轻点儿,耳朵快被你拽下来了!” “谁是你媳妇?再胡说,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月圆的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粉扑扑红润润的,像涂了一层胭脂。 大鹏揉着耳朵,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狗,讨好地道:“小月圆,我心悦于你……虽然我没有将军长得好,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但我这颗真心,比真金白银还真!” 月圆一跺脚,羞恼地道:“你!你还说!!” “好了,好了!别气,我不说了便是……等只有咱俩的时候,我说给你一个人听!”大鹏瞪了一脸看热闹的刚子一眼,都怪这些碍眼的家伙,还他不能痛痛快快地表白。 顾夜进了后罩房,发现院子最里面,用高墙隔了个小院子,院中竖了一根高高的木杆,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顾夜好奇地探头进去,看到尘哥哥只穿了一件短衫,抡起锤子,汗流浃背地忙活着。 “尘哥哥,这些粗活,让下人去做便是,瞧这一头的汗。”顾夜拿了帕子,上前给凌绝尘擦额头上的汗珠。 凌绝尘冲她笑笑,道:“现在太阳大,你站在廊下的阴影中,只看着就好。别离太近,我怕我这身味道熏着你!” 顾夜闻言,故意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笑嘻嘻地道:“一点也不臭,满满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这样的尘哥哥,充满了力与美,帅呆了!尘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呢?” “夏天要到了!盛京的夏天,比东灵还要热些。我知道你耐不住夏热……你空间中不是有发电机吗?我便想着建个隐秘的发电机房,竖起几根电线杆,在听剑轩的主卧,给你装个电扇。”凌绝尘冲她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又继续忙活起来。 顾夜睁圆了黑幽幽的大眼睛:“装电风扇?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咱们的身份?尘哥哥,你也太大胆了些。” 凌绝尘笑道:“这有什么?到时候就推说托了隐珍阁,从西方寻来的便是。你空间中,还有电风扇吗?没有的话,我画了图纸,让隐魂殿的技术部门,加紧做几个出来。” “应该还有,我找找……”顾夜凝神在空间中一阵翻找,在电器中寻到了一个吊扇,两个落地扇,还发现了一个空调呢。 凌绝尘想了想,道:“空调就算了。这儿的天气,没咱们那时候炎热。装个风扇足够了!”不装空调的另一个原因,是担心小姑娘的身子弱,贪凉寒气入体,落下病根。 顾夜想了想,道:“到时候,咱们就装落地扇吧。有外人的时候,就把风扇藏起来,等只有自己人的时候再用。免得太过招摇,惹出祸端来。”他们两人,都是这个世界的异端。她担心暴露后,会被人当妖怪烧死! 凌绝尘知道她在想什么,走过来揉揉她的小脑袋,笑道:“别担心,有尘哥哥呢!” 顾夜用信赖、依赖的小目光看着他,重重地点点头。凌绝尘忍不住凑过去,在小姑娘红润的唇上亲了下——他的小姑娘,怎么这么招人疼呢? “这儿乱糟糟的,让大鹏带你去东跨院。那儿有水榭和荷塘,还养了鱼虾,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钓些鱼虾,晚上加餐。”凌绝尘见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器具,怕小姑娘绊着,体贴地建议。 顾夜搬了一截木桩,在太阳照不到的廊下坐定,双手托着小下巴,笑眯眯地道:“不要,我就在这陪着尘哥哥。这儿没人打搅,咱俩说说悄悄话呗。” “好啊!你想说什么?”凌绝尘在做巨大的木箱子,到时候把发电机装进去,好歹外观上有个掩饰。到时候,再多派几个隐卫保护这个秘密,尽量不让小姑娘担心的事情发生。 顾夜眨巴眨巴眼睛,显然没想好说什么。她沉默了片刻,道:“尘哥哥,你说前世的乱世能结束吗?” “应该能吧?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武器越来越先进,又掌握了异能的进化途径。那些变异动物虽然强悍,也不是没有弱点的……对了,你怎么想起说这个?那些都跟咱们没有关系了!” 凌绝尘眼神冷了冷。没有小姑娘的药,人类的反攻计划,肯定会艰难许多!当局已经开始对小姑娘的制药术重视起来,可惜……那些陷害小姑娘的人,定然会受到当局的重惩! 顾夜脑洞大开:“怎么没关系?咱们既然能穿过来,说不定哪天就穿回去了呢!可不能图安逸,要有忧患意识!” 想起前世初期的艰难,顾夜心有余悸。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幸好,有凌宸那个大冰块相伴! “放心,一切有尘哥哥呢!”如果能回去,凌绝尘绝对不会让那些参与谋害小姑娘的家伙好过,也让他们常常,被变异兽分尸的痛苦和绝望!! “嗯,尘哥哥会保护我,我不怕!”顾夜的一双大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乱世中战斗力破表的面瘫脸高冷男神,竟然会喜欢她这个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小制药师,真的好友成就感哦! “我得好好准备一下了!”顾夜自言自语地道。 凌绝尘好奇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准备什么?” “前世有好多药材都灭绝了。我要多搜集些不同品种的药材,种在空间的药田中。还有好吃的水果、蔬菜!前世最稀缺的就是新鲜的水果和蔬菜了。自己吃不完,还可以拿出去卖钱、换晶核……” 顾夜煞有介事地掰着指头算,怎么能赚多多的财富。小财迷的秉性,暴露无遗。 “嗷——”小奶猫形态的弑天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顾夜的脚边,四处看了看,在她的绣花鞋上趴下来——这是只爱干净的变异豹。 顾夜把它抱起来,放在膝头,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小墨,今天是不是又欺负小飞飞了?” 小飞飞自然是指的那只会追踪的小飞鼠。这次来炎国,她怕路上无聊,就把两只宠物都带过来了。变异豹太高冷,小飞鼠倒是软软萌萌的,符合顾夜心中宠物的标准。 弑天露出不屑的眼神。它堂堂变异豹,会欺负一只弱小的老鼠?不过,那只小老鼠,老是往它身边凑是怎么回事儿?不怕被它一口吃掉吗? “尘哥哥,如果能回去的话,咱们把小墨也带着!我早就羡慕那些能驯服变异兽的驯兽师了。前世,买只驯服的变异兽幼崽儿,很贵的!”顾夜捏捏小墨软软的肉爪子。(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四章 丝丝情谊 小墨竖起了耳朵:两位主人要去哪儿?不会把它丢下吧?那可不成,无论去哪儿,它都得跟着。咳咳!主子告诫过自己,无论女主人走到哪,它都要贴身保护的。这是它的使命! 男主人那儿无从下手,女主人那儿貌似好糊弄些。弑天迟疑了一会儿,奶声奶气地“嗷”了一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女主人的手,用一对漂亮的金色眼眸,忽闪忽闪地看着她——女主人喜欢可爱的小动物,现在的它,够阔爱了吧? 顾夜察觉到手上痒痒的感觉,一低头,对上了小黑豹“渴望”的小眼神,再往自己手上看一眼,突然意识到高冷的变异豹,刚刚舔了她一下。顾夜默…… “月圆,吩咐厨房晚上烤只全羊,小墨好像饿了——你们多久没喂它了?”可怜的小家伙,饿得都放弃尊严,主动讨好她来了。 弑天仰倒——谁说它饿了……好吧,它还挺期待晚上的烤全羊的。宁王府的厨子,也就烤全羊这道菜能拿得出手了! 不对!女主人误会它的意思了。怎么才能让两个无良主人不丢下它……看来,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女主人了。 凌绝尘回头看了弑天一眼,笑着道:“前世的穿越小说中,一般都是在男女主寿终正寝后穿回去。你确定它能活到那个时候?” “……应该可以吧?它不是变异豹吗?变异兽的寿命,比普通兽类要长得多!”顾夜在心中默默算了算,不太确定地道。 凌绝尘继续道:“等咱们寿终正寝,它也老得跑不动了。带它回去有什么用?给那些变异凶兽加菜?” “吼——”弑天不满地吼叫了一声:男主人,你太小看本豹了吧? “那更要带回去了,”顾夜安抚地捏捏它的小爪子,“咱们都不在了,留它孤零零地在这儿,多可怜!” “嗷~~~~~~”弑天拉起带着颤音的小奶音表示赞同:就是,就是,主人们都不在了,它就像没了娘的孩子一样,可怜死了。所以,无论去哪儿,都要带上本豹啊! 凌绝尘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咱们这一世都是白捡来的,不能太贪心,想着再赚一世。你当这是快穿文啊!” 顾夜嘟了嘟嘴,有些丧气地道:“也是!人哪,不能不知足!穿越大神,能把尘哥哥带过来陪我,我已经很满足了。不能要求太多!” 凌绝尘安抚地道:“谁知道呢!我们小叶儿这么可爱,这么能干。说不定穿越大神对你宠爱有加,还真让咱们一起回去了呢!小叶儿,把发动机弄出来,还有电线……上次整理的时候,我看到了的。” 顾夜用神识进去翻了翻,把他需要的东西都弄了出来。她看着发动机,有些担忧地道:“尘哥哥,空间里柴油不多了。没有柴油,有发电机也白搭。” 凌绝尘把发动机装进木箱子,放入机房中,出来冲她一笑,道:“前阵子去边疆退敌,在西疆发现了一座露天的油矿,尘哥哥就把那处地方给买了下来。别担心,从石油中提炼出柴油,是难不倒你尘哥哥的!” “尘哥哥,你真是太棒了!这天下间,还有你不会的事情吗?”顾夜故作花痴状,冲着凌绝尘拼命地送(眨)秋(眼)波(睛)。 凌绝尘一把搂过不断放电的小妮子,狠狠地亲了一口,笑着道:“你精通的制药,尘哥哥就不会!” 顾夜想起中午在宫里吃的火锅,带着淘气的笑容道:“尘哥哥,这是一个有味道的亲吻。中午我吃了蒜泥,回来后没有刷牙哦!” 凌绝尘又亲了一下:“没关系,尘哥哥不嫌你臭!” “你才臭呢!”顾夜皱了皱眉头,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想起一个,尘哥哥除了不会制药,还有一样事情不会哦!” 凌绝尘晓得她想说什么,却佯作不知道地问:“哦?是什么?” “不会生孩子……咯咯咯咯……”顾夜笑得很开心。 凌绝尘那对漂亮的眼眸中,星光璀璨:“没关系,你会就足够了!” 顾夜小声渐渐停止,她故作生气地问道:“你娶我,难道就是为了给你生孩子?” “当然不是!”凌绝尘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地道,“会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我怎么不娶别人?我当然是爱你,才想要把你娶回家,好好地疼爱。再说了,生孩子多疼啊,还很危险……如果男人可以生孩子,我肯定选择自己生!” 顾夜脑子里浮现出尘哥哥怀孕的模样,笑得差点从小木桩上摔下来。尘哥哥即便大着肚子,那也是最帅气的孕夫! 凌绝尘无奈地摇头,知道她又脑补了不少画面,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转移话题:“我准备多竖几个电线杆,一路把电通到东跨院的玻璃水榭去。你冬天喜欢在玻璃水榭晒太阳,如果赶上没有太阳的时候,可以用取暖器供暖。” 凌绝尘知道小姑娘无论冬夏,都喜欢待在明珠阁的水榭中。夏天,靠水而居,湿润清凉。冬天,有玻璃晒台,暖洋洋的。他从东灵回来,就开始改建东跨院。 先是挖了个比明珠阁中的湖还要大的莲池,旁边修建了一座精美的水榭楼阁,向阳的一面装了落地玻璃窗,隔着玻璃能够看到莲池,和整个花园的景色,视野是东跨院中最好的。 小姑娘来了两天,还没机会去东跨院瞧瞧呢。一会儿,带她过去,看看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他再找人修改。 宁王府分三路五进的院子。宁王府人丁稀薄,西跨院的院子大多封存闲置。东跨院则是个比御花园还要巨大的花园,本来只是随意地种了些花草,也没有精心打理,任其生长。 凌绝尘从东灵回来后,便大兴土木,一切都按照顾夜的喜好去修建。他在花园的最北边,修了占地足足有两亩多的玻璃暖房。象征性地种些草药或者蔬菜瓜果,可以为小姑娘不时从空间中取出新鲜菜果做掩护。 挖了一座几乎占了东跨院一半面积的莲池,还有精致的亭台楼榭,假山树木。花草也种了一些他觉得小叶儿会喜欢的,还特地请了有名的花匠打理。 顾夜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我在冬天之前就要赶回去。?哥哥的婚礼,都定在冬月和腊月。哥哥们那么疼我,我这个做妹妹的,是不能缺席的!” 凌绝尘神色动了动,嘴角微微勾起:“没关系,今年用不上,不代表明年、后年用不上。趁着这几日有空,一起弄起来。你要是在这儿带着无聊,让丫鬟陪你去东跨院看看我给你改建的花园。有不满意的,提出来让工匠修改。” 还有两年,小姑娘就是这宁王府的女主人了,这王府的装修,自当按照她的心意进行。 顾夜也好奇东跨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犹豫了一下,道:“那……我就先去溜达一圈,一会儿再回来陪尘哥哥。” “不用,我这边快弄好了。其他的等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弄。你在东跨院等着,我这边完工后,就过去找你。”这院子又脏又乱,钉子、木屑到处都是,凌绝尘怕小姑娘受伤。 顾夜乖巧地点点头:“那我就在水榭中等你。尘哥哥,辛苦你了!” 只因这声“辛苦了”,凌绝尘再苦也不觉得累,因为值得。 一进东跨院的大门,树木幽深,繁花茂盛,假山别致,草木葳蕤。最显眼的,还是那占据了院子大半的莲池。初夏时节,小荷才露,蜻蜓蹁跹其上,微风送波,碧蓝如玉。 莲池中央有个人工的小岛,林木葱茏,掩映着精巧的亭台楼榭。水面上有长长的游廊连接着小岛,红瓦绿柱,横槛上绘着精美的图案。若是夏日,人走在其上,两旁接天莲叶、荷花映日,就仿佛漫步在莲海中,定然别有一番情致。 凌超屁颠屁颠地跟在未来主母的身后,介绍着:“莲池中交错种着红莲、白莲和粉莲,都是从南方运过来的品种,今年开春天还冷的时候,将军亲自带着我们种下去的。姑娘,您要不要到桥上看看?” 顾夜心中有些感动,尘哥哥为了她,花费了很多心思呢!顺着廊桥,往湖心小岛而去。微风轻轻地吹着,带着丝丝的凉意,让初夏的黄昏变得清凉舒适。 廊桥两旁,新冒出的莲叶,卷着边儿,仿佛羞涩的小孩子,半掩着面。桥下,有游鱼不时游过。不是那种观赏的鱼类,而是可以入菜的。难怪尘哥哥一开始的时候,让她来莲池垂钓呢! 湖心小岛上,各种奇花异草。凌超卖力地介绍,这种金线牡丹,是从哪儿哪儿弄来的,那株兰草是从哪儿哪儿寻到。凌超的口才很好,也很幽默,把这些花花草草介绍得颇有趣味。 小岛上有水榭,有亭台,还有专门垂钓的地方。凌超问顾夜:“姑娘,钓竿和鱼饵都是备好的,您要是有兴致的话,可以钓几条鱼晚上加餐。” 顾夜摇摇头,指着湖对面的玻璃水榭道:“我想到那儿去看看。”(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五章 监国 玻璃水榭铺着珍贵的波斯地毯,里面的摆设布局,都跟顾夜明珠阁那处她冬夏最喜欢的水边小筑一模一样。良辰惊讶出声:“姑娘,一进这儿,就跟回到咱们明珠阁一样呢!” 凌超得意洋洋地道:“那当然。这里面的每一个小物件,小摆设,都是我们将军亲自布置的。将军说了,要让姑娘在这住着,就像住进自己家一样。对了,你看这小挂钟多漂亮,上面光屁股的金毛小鬼,将军说是天使。姑娘要是不喜欢,也可以换成其他的。” “不用换了,这个就挺好!”既然是尘哥哥为她精心挑选的,花费了不少心神和精力在里面,她怎么可能不满意? 玻璃推拉门此时是打开的,微微的清风,从湖面吹来。夕阳洒落湖面,漾起橙红色的波纹,湖边的垂柳不时扫过湖水,带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一只不知名的水鸟,落在池中,低头对着湖水梳理自己雪白的羽毛。 顾夜在地毯上坐下,随手捞了一个抱枕抱在怀中,斜斜地倚在小桌边,静静地欣赏着园中的景色。凌超默默地退出来,悄声吩咐水榭中的下人,去小厨房给姑娘端些茶点来。 茶是酸酸甜甜的水果茶,点心是颜婶最拿手的。顾夜吃着软糯的海绵蛋糕,惬意的眯起眼睛,一时之间有些恍惚,真仿佛回到了镇国公府,回到了她舒适的小窝…… 不多时,凌超又从外面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果盘,里面竟然是这个时节还不该成熟的西瓜。 顾夜捏了一片尝了尝,挺甜的,便随口问道:“这西瓜是从南方运来的吗?吃起来倒是挺新鲜的。” 凌超咧开嘴,不无得意地道:“回姑娘,这是属下刚刚去暖房摘下来的。刚入正月,将军就挑选了有经验的瓜农,在玻璃暖房中种下了西瓜、香瓜、草莓等瓜果。姑娘来得有些迟,草莓已经所剩不多……不过,西瓜和香瓜已经陆续成熟了。这个西瓜,是今年第一个成熟的西瓜呢!” 凌超不遗余力地在顾夜面前,帮他的主子刷好感度。成果显然。 顾夜兴致被挑了上来,笑着对花好和月圆道:“这西瓜味道不错,我吃不完,你们拿去分着吃了吧。对了,给尘哥哥,还有大鹏刚子两位小将,也送去一些。小凌管事,你也尝尝。” 凌超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谢姑娘赏!”未来主母真是位体贴下人的好主子,将军真是好眼光呢! “小凌管事,带我们去玻璃暖房看看。”顾夜吃了两片西瓜,两位忠心的丫鬟,就不敢让她多吃了。她悻悻收回爪子,站了起来。 西瓜性寒,即便是盛夏,也不敢让姑娘敞开了吃。现在才刚刚入夏,傍晚气温不算高。盛京的夏天,似乎比樊京来得要迟一些。 凌超答应着,赶紧在前面带路。当月圆和良辰,看到那个占地两亩多的玻璃暖房的时候,露出震惊的眼神。 镇国公府上的玻璃暖房,不过有几分地的模样,就足够被京中的闺秀贵女们羡慕的了。安雅郡主曾经帮姑娘算过,那么一座玻璃暖房,别的不说,就光玻璃,都要近十万两银子! 这宁王府中的玻璃暖房,比她们镇国公府上的大上至少五六倍……天哪,这得多少银子啊!这哪里是玻璃暖房,而是用银子堆起来的镶金带玉的房子!!这宁王府,也忒有钱了吧? “姑娘,这座暖房,我们将军从去年秋天就开始建了。冬天的时候,新鲜的蔬菜咱们府中吃用不完,送了好些给相熟的人家。皇上知道了,还派了邢公公来采摘了几筐,给宫里的娘娘、公主们尝鲜呢!”凌超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良辰撇撇嘴,心道:得意个什么劲儿?我们家的暖房,除了种蔬菜,还种了好些瓜果呢!大冬天能吃上香瓜、千禧果,在樊京也是独一份儿。姑娘的好姐妹们,也都得了我们府里送的瓜果呢! 从玻璃暖房出来,月圆和良辰手中都抱着一颗成熟的香瓜。一颗当做晚上的饭后水果,一颗让她们跟颜婶分着吃。两人脸上喜滋滋的,做姑娘的丫鬟,比一般人家的小姐生活得还要滋润。 各种美食吃到饱,各种水果吃到腻,姑娘赏得护肤品,外面都卖几十数百两银子呢。这些可都不是小户人家能买得起的,还有好些是外面有钱都买不到的呢! 重新回到水榭的时候,凌绝尘已经换了一身月白色墨边直?,腰间系着一条羊脂玉蟠螭带佩,容颜之俊美,让人惊为天人,一双俊眸深如幽潭,丰润的唇不点而红。此时的他长身而立,挺直如青竹,光看着背影,就恍若一副绝美的画卷。 顾夜扑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窄而有力的腰肢,很好抱。顾夜抱上瘾了,一见到尘哥哥,便忍不住扑进他的怀抱,环抱住他。 凌绝尘刚刚沐浴过,身上除了他特有的清冽味道,还带着淡淡的梅花香气——他用的是顾夜给他做的雪梅味道的香皂呢。 “喜欢吗?”凌绝尘将小姑娘从背后拎过来,轻轻地揽在怀中,柔声问道。 “喜欢!尘哥哥身材好,气质佳,长得俊美,穿什么都好看……不穿衣服更好看!”说完,她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凌绝尘无奈地笑笑,捏捏小丫头挺翘的鼻子,道:“想什么呢!我是问你,这院子你喜欢吗?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挺好的!这水榭比我明珠阁的还要舒适,上面的天窗开得好,夏夜可以躺在这儿看星星!”这儿的天空,没有任何的污染,星星都贼亮贼亮的,这景象在前世只有画中能看得到。 良辰看着自家姑娘跟宁王相拥的身影,很美,很和谐……可是,她领了夫人的命令,让她盯紧了姑娘。姑娘心思纯洁无瑕,别被宁王沾了便宜去。 可是,她一个丫鬟,哪有话语权?再有就是……宁王好可怕,他一个眼神飘过来,她就怂了。两位公子呢?关键时候,都去哪儿了? 褚慕杉和顾茗,正在宁王府的书房中,如饥似渴地拜读着宁王的带兵心得呢!凌绝尘临阵经验丰富,将自己的每一战都详细记录下来,分析战事的得与失,总结出最佳的排兵布阵方法。 对于武将来说,这绝对是再宝贵不过的财富了。一般像这样手札,都是传给自己的子孙,不往外公开的。凌绝尘为了把两位小舅子从小姑娘身边打发走,也是下了血本的!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两人依然没有出现,顾夜还好奇地问了句。得知他们在跟尘哥哥学兵法,她便放下心来。 晚饭过后,顾夜终于想起了正事。她把从皇上那儿采集来的血样,细细地化验了。结果出来后,制定了最佳的治疗方案。又把给盛德帝吃的药,稍加改进了一下。 她在实验室忙活的时候,凌绝尘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可是,小姑娘一忙起来,便忘记了身边的一切。 直到把改良的药丸子做出来后,她伸了伸懒腰,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哎呀,已经快要十二点了!赶紧回去洗洗睡,熬夜是美貌的天敌!一转身,撞到一堵人墙。 她因为困倦而有些迟钝,缓缓地抬起头,看到那张俊美的脸孔后,眨巴几下眼睛,突然放任自己放松身体,倒向“人墙”,口中撒娇似的道:“好累,好困,不想走路……” 被忽视了好几个小时的凌绝尘,无奈地一笑,将小姑娘公主抱起来,大步朝着听剑轩走去。心中盘算着,把实验室搬到听剑轩中去,免得小姑娘来回奔波。 月圆和良辰,伺候着昏昏欲睡的姑娘洗了澡,给她换上舒适的睡衣,扶她到床上躺下。几乎一沾枕头,顾夜就陷入了沉睡。凌绝尘低头在她额上印了一个晚安吻,心中除了无奈还是无奈:爱上一个工作狂,就要承受得住寂寞和冷落。 第二日一早,顾夜就带着她的治疗方案再次进宫了。乾坤殿中,盛德帝仔细地看完顾夜整理的治疗方案,然后把那张纸,递给一旁的几位老太医。这几位都是熟悉的面孔,昨日顾夜都见过,有些印象。 白太医也在,唯独缺了那个被她怼得差点吐血的邱太医。盛德帝怕邱太医对顾夜有成见,控制不住出言扰乱她的治疗。 本来,只要服用顾夜炼制的药剂,便可以痊愈。顾夜却不想那么早让自己的药剂面世,便故弄玄虚,又是药浴,又是针灸,看起来很是高大上。 往往就是这样,若是她光给盛德帝服用药剂,或许那些等着挑她毛病的老太医,会跳出来怀疑她有没有尽全力,指责她的草率。 她这么一折腾,太医们称赞她针灸水平的有之,夸她配药精良的有之。总而言之,对她的医术赞不绝口。 可怜的盛德帝,却平白多承受了药浴熏蒸浸泡的难捱,金针入学的刺痛。药浴和针灸进行到第五天,盛德帝吐出了一口腥臭乌黑的血。顾夜宣告:他体内的毒素彻底排出,剩下的是精心休养了。 二皇子被囚皇陵,三皇子好大喜功,四皇子身体未愈,偌大的一个国家,竟然无可托付之人,盛德帝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悲凉。不过,身体为重,他拟了一道圣旨:宁王监国,内阁辅政! 第七百二十六章 怪病 一般来说,皇上身体有恙,都是让太子或皇子监国。盛德帝把朝政都托付给宁王,足见他对凌绝尘这个外甥的信任。 顾夜不乐意地撅起嘴巴:“皇上,您金口玉言,不能出尔反尔啊!” 盛德帝心中纳闷,问道:“出尔反尔?叶儿丫头,何出此言?” 经过几日的接触,或许是年纪小的缘故,盛德帝发现这位医术过人,擅长制药的小姑娘,并不像第一天见到的那样咄咄逼人。 她从来不以自己的高妙医术而自骄,相反,还挺谦逊可爱的。一点都没有那些高等药师的臭毛病!再加上,她是他那个冰山外甥挑中的媳妇,盛德帝就像对待她,就像一位和蔼的长辈,语气亲切自然。 “您已经批了尘哥哥半个月的假期,这还没过两天呢,又给他派了监国活儿,不是出尔反尔是什么?”顾夜小嘴巴都快能吊油瓶了。 盛德帝身边的邢公公,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也就她,敢捋虎须,直言皇上“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了吧?再把目光瞟向皇上,他却一点都没有发怒的意思。 邢公公再次衡量宁王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宁王颇得陛下宠信不说,就连他喜欢的小姑娘,也让皇上信赖有加。将来,这宁王府的荣宠,绝对源源不绝啊! 盛德帝想了想,笑着看向小姑娘,调侃地道:“怎么?怕朕收回穆青的假期,他没有时间陪你?” 顾夜不觉得有什么好害羞的,很诚实地点点头,道:“尘哥哥答应我,这半个月会陪着我逛遍整个盛京的。” “现在天下太平,没那么多琐事。就让他每日抽半天处理朝政,另外半日陪你满盛京溜达,这样行了吧?”盛德帝笑道。 顾夜勉为其难地点头道:“那……也行吧。不过,每天放半天假的话,要延长到一个月才行!” 盛德帝摇头道:“你这丫头,倒是一点亏都不肯吃!行,就依你,延长到一个月。这样总行了吧?对了,关于给老四换血的手术……你有几分把握?” “如果准备充分,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保守估计,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顾夜郑重其事的保证,给了盛德帝一个定心丸。 四个皇子中,目前看来,只有老四可堪大用。如果他的身体彻底养好了,盛德帝再将他带在身边教导几年,应该能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储君。盛德帝对顾夜道:“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就是举一国之力,朕也要给你弄到!” 顾夜感觉到,眼前这位两鬓花白的老者,此时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者,而是一位关心儿子的普通父亲。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顾夜爽快地答应了。她给四皇子配制的后续恢复的药丸中,用了不少空间中的好药,正心疼着呢。既然皇上开口了,这些珍贵的药材,就交给他吧! 方丞相府中,丞相夫人牛氏,看着捂着小腹,缩着身子躺在床上垂泪的女儿,泪眼朦胧地对自家夫君道:“那位神医小姑娘,果然将皇上的身子治好了?” 方丞相儒雅的脸上,眉间皱成一道深深的皱褶。看着痛苦不堪的女儿,他缓缓地摇头道:“今日褚姑娘给皇上进行第五次治疗,结果如何,还要在等等看……” “可是,咱们娇儿不能再等了!”牛夫人用帕子给女儿擦去额头的冷汗。 “要不……我再去请邱老太医给娇儿看看?”方丞相也心疼女儿。女儿是夫人三十岁以后怀上的,可谓是老蚌生珠了,比前面的哥哥姐姐小了一大截。 小女儿方娇娘样貌上集合了他跟夫人的优点,谁见了谁夸,性子也娇憨可爱,很得一家人的喜欢。他从小把女儿捧在心尖尖上,看着她生病难受的样子,他恨不得以身相替。 牛夫人气得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道:“别提那老家伙了!诊不出娇儿的病情,反倒诬赖我们娇儿装病。娇儿难受的样子,哪儿是能装出来的?老爷,还是请那位神医小姑娘来给娇儿看看吧?” “可……皇上的‘病’,还没个结果呢。那位神医小姑娘医术如何,还需进一步验证……”说实话,方丞相不太相信顾夜的医术。一个跟他女儿差不多年岁的小姑娘,再有本事也有限。 牛夫人“腾”地站起来,瞪圆了一双杏眼:“你不去!我去!!人家神医小姑娘如果没有本事,能取得皇上的信任,让她给看病?难道你闺女的身子,比皇上还金贵不成?即便小姑娘治不了,咱们也没有损失……不行,我这就写帖子,明日去宁王府拜访!” “你看你,急脾气又上来了不是?我又没说不去请……行吧,你递帖子过去,先把闺女的症状说给她听,看看她有没有见过这等病症。”方丞相忙出言安抚自家夫人。 下午的时候,方丞相便被召进宫中,在承元宫中休养的盛德帝,把辅国的重任交给了他。让他尽全力辅佐宁王监国! 方丞相询问了盛德帝的身子。盛德帝笑着道:“余毒已经全部清出,咱们的小神医说了,静心休养个小半年,就能恢复中毒前的状态……不,小神医夸下海口说,到时候朕的身子,会比中毒前还要好!再活个十几年,绝对没问题!”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没想到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的皇上的身体,竟然真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给医好了。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不该以貌取人…… 从皇宫出来后,方丞相的心中压了好几个月的大石头,终于松动了。神医小姑娘的医术,得到了证实,那他闺女的病,就多了几分希望!不过,他的心中依然带着几分忐忑——几位老太医都查不出的病,神医小姑娘真的能诊断出结果吗? 第二日,方丞相下朝后,跟宁王进行了职能上的分工,就匆匆回到了府中。问了下人,说夫人已经从宁王府回来了。方丞相又加快了脚步,进了内院。 牛夫人此时正在女儿的闺阁之中,轻声安慰着方娇娘:“娇儿,娘问过小神医了。小神医说你这病症,她以前遇到过。等她明日过府给你看诊后,你就不用受这罪了。” 方娇娘年方十三,只比顾夜小一岁。方娇娘这病来得突然,她的身子,十几年几乎连风寒都没得过,一直很康健。可是就在四个月前,她的小腹突然感觉有些坠痛,而且逐渐加重。近日来,小腹处竟然有了一个肿块,还有增大的趋势。 她今日去宁王府拜访。宁王上朝去了,神医小姑娘亲自接待了她。看到眼前比女儿大不了多少的漂亮小姑娘,牛夫人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即便神医小姑娘医术过人,可历练在那儿。以她的年纪,能见过几例疑难杂症? 不过,她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并且在神医小姑娘的询问下,将女儿的症状细细地叙述了一遍。 神医小姑娘只问了她两个问题“你女儿的初潮来了吗?”“令嫒是否伴有便秘、尿频和肛门坠胀的症状?”待她回答后,神医小姑娘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小姑娘的双眸幽深乌亮,有种能安抚人心的魔力。从宁王府出来,牛夫人心中有了盼头,期待着跟神医小姑娘约定的那日,早点来临。 “听说,你跟那位神医小姑娘约的日子,是明天?”方丞相略带紧张地问道。 方丞相固然看重儿子,可前面一连几个,生的都是带把的,好不容易盼来个贴心的小棉袄,重视程度不比对儿子差。甚至更为宠爱!儿子们小时候,他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父形象。 抱孙不抱子,他从未抱过前面几个儿子,唯独女儿出生后,他抱了就舍不得丢下。女儿刚出生的头两年,每次下朝,他第一件事就去女儿的房间抱抱她,逗逗她。 方娇娘性子比较腼腆害羞,却对这个哥哥们都畏惧父亲非常依赖。方丞相经常在夫人和同僚面前显摆这个贴心的小闺女。女儿病了,他比谁都焦急! 牛夫人点点头,道:“早一日,女儿便少受一天罪。如果不是顾念到人家小神医要进行一些准备,我今日就把人给拉来了。娇儿,你再忍一忍,明日你就从痛苦中解脱了。” 方娇娘乖巧地点点头,扯开一抹笑容,反而安慰自家娘亲:“娘,听到我这病有了希望,女儿竟觉得不那么难受了。都是女儿不好,累得爹娘和哥哥嫂嫂们替我担忧!” 方娇娘的大嫂严氏进门时,她这位小姑子才一岁多。婆婆生小姑子的时候难产,头几年身子虚弱,经常缠绵病榻,直到小姑娘五岁的时候,才被医仙治好。 严氏喜欢小孩子,对这个乖巧漂亮的小姑子多有照顾。也就是说,小姑子五岁之前,跟她相处的时间比婆婆还多。 小姑子只比严氏的长子大了两岁多一些,她疼小姑子比疼自家儿子还要多一些。小姑子对她,也比其他几个妯娌亲。小姑子病了,她经常过来看望。得知她这怪病有了治愈的希望,严氏也像掉了一个大大的心病。 就在方丞相府上下,都期待着顾夜这位小神医的驾临时。拉着四皇子一同处理了一上午公务的凌绝尘,回到了宁王府。 得知丞相夫人前来拜访,凌绝尘陪着小姑娘用午餐的时候,随口问了句:“丞相夫人是来请你给她家姑娘看病的吧?” “是啊!尘哥哥,你怎么知道?”顾夜有滋有味地吃着尘哥哥给剥的小龙虾。夏季即将来临,又是一年吃虾季。顾夜喜欢吃虾啊,蟹啊这些,可是不喜欢剥壳。如果没有人帮她剥,她宁可不吃! 第七百二十七章 小手术而已 所以,一开始镇国公府上下,见她不动虾蟹,还以为她不爱吃呢! 凌绝尘是熟知她脾性的,在衍城时就练就了一手剥虾绝活,一扭,一掐,一拽,虾肉就出来了。再给小姑娘蘸一蘸烧虾的汤汁,看着小姑娘吃得一脸满足,凌绝尘的心也充满了满足感。 凌绝尘用手指抹去小姑娘嘴边沾上的汤汁,才开口道:“方丞相最疼爱的小女儿得了怪病的事,京城中早就传开了。知道是从谁口中传出来的吗?就是那个邱太医!他还说,是方丞相的小女儿装病呢!” “那老家伙,太没有职业道德了。都不知道为患者保密!自己治不好病,还往人家小姑娘身上泼脏水。这样没素质的太医,皇上也敢用?”顾夜一边啃着糖醋排骨,一边吐槽。 凌绝尘给小姑娘夹了一筷子蚝油生菜,柔声劝道:“来,吃点素材。这边天气干燥,光吃肉类,容易上火。” 顾夜很给面子地把那根生菜吃下去,口中却道:“没事,我有补充各种维生素的药剂,水果口味的。尘哥哥,你要不要?” 凌绝尘想起前世这小丫头,给他的药剂从来都怪异得难以下咽,忍不住抱怨道:“你这磨人的小丫头,前世我怎么得罪你了,这么不招你待见?” 顾夜嘿嘿笑道:“你没有得罪我啊!不过,看到你那不变的面瘫脸,在喝药剂时,能变上一变,我倍儿觉得有成就感!” “你呀!就仗着我喜欢你,包容你,宠着你……”凌绝尘又投喂了小姑娘一根青菜,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顾夜喊冤道:“冤枉哪!前世你总是板着一张扑克脸,限制我这,限制我那,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看出你对我有意思?” 凌绝尘无奈地摇摇头,道:“我要是不喜欢你,能对你倾注那么多的心力?我怎么不去操心别人?前世,危机四伏,我如果不盯着点儿你,你这条小命早就被祸祸了。” 顾夜吐了吐粉红色的小舌头:“你这么关心我,怎么不明说。你不知道,前世我有多烦你!烦你的大男子主义,烦你超强的控制欲……现在想想,你果然是对我好,才那样做的!” 凌绝尘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可终究还是没保住你的性命……一切都是尘哥哥的错,不应该把你保护得像温室里的花朵,应该早些让你见识到乱世中人心叵测,尔虞我诈……” “尘哥哥,你不必自责。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你知道吗?当我知道尘哥哥就是前世那个冰块脸时,我的心瞬间好像迷途的小船,回到了安宁的港湾一样。无论前世今生,你都是我最大的倚仗和依赖。”顾夜眯着眼睛,冲凌绝尘灿烂地一笑。 凌绝尘的嘴角微微勾起,绽放动人的笑颜:“应该说,你的存在,填补了我生命的空白,让我的生活瞬间从冰天雪地,转入春暖花开。你是我生命中的阳光雨露,让我干涸的心,重新充满希望。” “尘哥哥,你好肉麻哦……不过我喜欢!”顾夜凑过去,奖励地在凌绝尘唇上蜻蜓点水地印了一个吻,后知后觉地看着饭桌边的两个空位,“尘哥哥,你不会把我两个哥哥给关起来了吧?怎么吃饭都见不到人?” 凌绝尘道:“我怎么敢囚禁两位大舅哥?我还想早点把你娶回来呢!你那两个哥哥,是个军事迷,一本行军手札,就把他们搞定了!” 顾夜点点头,道:“我这两个哥哥,将来是要考武举的。你抽空多给他们做做考前辅导。对了,老皇帝让你监国,公务忙不忙?” “还行吧!有方丞相和四皇子分担,也不是很难搞定。对了,是你给皇上讨的恩典,让我每天只上半天班的?”凌绝尘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含笑道。 顾夜一副理所当然,加理直气壮的口吻:“什么恩典,明明就是皇上欠你的假期,分期还给你罢了。不过……尘哥哥说带我去汤山别院的承诺,恐怕不能兑现了。” “没关系,等皇上的身子养好了。你想到哪儿,我都陪着你!”凌绝尘见小姑娘吃饱了,便把她剩下的米饭扒拉到自己的碗中,迅速却优雅地吃了起来。 顾夜喝了一口汤,托着下巴看着他,不无迷恋地道:“尘哥哥吃饭的样子,好帅呢!对着你,我每顿能多吃半碗饭。这就是所谓的‘秀色可餐’吧?” “你呀!重度颜控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过来?”凌绝尘担心有一天真的穿回去,小丫头嫌弃他前世的容貌。说实话,前世的他并不丑,五官棱角分明,身材高大健美。可离小姑娘喜欢的花美男类型,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需要改吗?为什么要改?我迷恋你的外表和肉..体,你不该偷着乐吗?”顾夜强词夺理地道。 凌绝尘笑笑:“行吧,你高兴就好……下午,你想去哪儿玩?逛街?吃小吃?还是去郊外赛马场看赛马?” 顾夜往外面看了一眼,炽烈的太阳直晃眼睛,对户外活动提不起精神:“不要!外面热,不如在家里呆着呢!” “那行……”凌绝尘见小姑娘开始打哈欠,揉了揉她的头顶道,“你先去午睡,等太阳不那么大了,你想出去了,尘哥哥陪你。” “嗯——尘哥哥呢?陪我一起睡?”顾夜揉了揉眼睛,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也只有她,能把“一起睡”这个词,说的自自然然,又纯洁无比。 凌绝尘经过一阵心理斗争,才道:“盛京的天气,说热就热起来了。去年夏天,你受了不少罪。尘哥哥可不想看你难受的样子。等你睡了,尘哥哥去把发电机和电线杆搞定,争取早日将听剑轩通上电。” “谢谢尘哥哥,辛苦尘哥哥了!来,奖励个亲亲!”顾夜撅起了小嘴巴凑了过来。 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凌绝尘搂着小姑娘的腰,来了个法式深吻,差点没把持住擦枪走火……在顾夜面前,凌绝尘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全都成了浮云。小姑娘是他生命中的克星。 美好的下午时光,就在顾夜陪着凌绝尘做工中度过。有彼此的陪伴,两人都不觉得枯燥乏味,反而觉得温馨无比。 第二日,凌绝尘刚去早朝不久,顾夜还在赖床的时候,丞相府就心急地来接人了。顾夜什么人?就连皇上宣召,都能拖上半个时辰,别说丞相府了。等她到丞相府时,已经日上三竿。 丞相夫人心中虽然着急,却不得不按捺住性子等待。医术过人的大夫,都带着几分傲气和骄矜。她还有求于人呢,不能把小神医给得罪了。因此,顾夜终于姗姗而来时,牛夫人迎上去,脸上依然挂着和煦的笑容。 “小神医快请坐,冬儿,上茶点……沏皇上赏赐的极品大红袍……”牛夫人像一般的病患家属一样,对待医生的态度极其殷切。 顾夜摆了摆手,道:“不用,治病要紧!” 牛夫人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但怕怠慢了小神医,惹得她不开心,只能强忍住心中的焦急,按捺住自己的性子。听小神医这么一说,她自然欣然从命。 顾夜跟在牛夫人的身后,来到了方娇娘的闺房。知道今日要看诊,方娇娘心中有些紧张和忐忑。她的三位嫂子,在一旁陪她说话,缓解她紧张的心情。 在众人略带紧张的视线中,顾夜帮方家小姑娘诊了脉,又轻轻按压了她的小腹,状似随意地问了几个问题。 方娇娘的大嫂略带试探地问了句:“小神医,小妹得的是什么病?好治吗?” “不用紧张,不过是很小的毛病,只要一台小手术就能搞定。手术用具我已经带来了,你们说是今日做,还是改在他日?”顾夜说得轻描淡写,让方娇娘的几位嫂子,忍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小神医靠谱吗?就连太医院的老太医,都查不出娇娘的症结所在,这小姑娘却说是很小的手术。如果她皇上的身体不是她医好的,她们都要怀疑这小姑娘是骗子了。 妯娌三个,最终把目光投向自家婆婆,这决定,还是请婆婆来下吧!牛夫人也有些迟疑起来,她看了女儿一眼,轻声问道:“请问小神医,何为‘手术’?” “手术,是在西方比较普及的一种治疗方法。跟传说中的‘华佗神术’有异曲同工之妙。”顾夜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太专业的术语,这些古代人也听不懂啊! “华佗神术?那不是失传了已久的医术吗?难道……小神医是华佗的传人?”娇娘的二嫂,越发觉得这小姑娘像骗子了。京中也曾出现过打着华佗名义,自称是神医的家伙。最终却被查出是行骗而已。 顾夜笑笑道:“我师父游历时,救下一位西方而来的大夫。对方把这手术之法,传授给了师父。师父又传给了我……哦,对了。你们北疆军中的缝合之术,就是从我这儿学去的。”(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八章 手术顺利 “缝合之术?”牛夫人虽然是文臣的妻子,但是对于挽救了无数士兵性命的缝合之术,还是有耳闻的。 面对二皇子留下的烂摊子,当时还是大将军王的宁王,请来了一位神秘的神医,不但解了军中的危机,还留下了这种缝合神术。可惜缺少有效的药品,还是让不少士兵因感染而送了性命…… 难道……那位神秘的医者,就是眼前这位小姑娘?两年前,小姑娘才多大,就这么厉害了?真是天才中的天才呢! 不过,神医小姑娘提到了缝合之术,莫非女儿的病情需要用到?不会是把女儿的肚子剖开吧?牛夫人一个激灵,背上瞬间流下了一层冷汗。 她回头看了一眼,听到自己的病情能治,而显然松了口气的女儿,忧心忡忡地将顾夜请到了隔壁,小声地问起女儿的病情。 顾夜让她屏退了身边的丫鬟。见牛夫人瞬间又紧张起来,她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道:“夫人不必担心,令嫒的病情发现得及时,手术过后很快就能恢复。” 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之所以跟夫人单独交流,是顾虑到患者的隐私。方姑娘这种病症,叫做‘处.女膜闭锁’。” “处.女膜闭锁?”牛夫人露出迷茫的神色。“处.女”这个词,她知道。可是,这处.女膜是什么?处..女膜闭锁又是病症? 顾夜深感无奈,这就的现代和古代之间深深的鸿沟啊!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女孩子洞房时的落红,就是行房时候,处,女膜破裂造成的。处.女膜是存在于女孩子体内,中间有孔洞的一层膜。而处女膜闭锁,则是一种女性发育异常的表现,本来该有的中间的孔洞这类患者却完全没有。您能听懂我意思吗?” 牛夫人听着听着,老脸爆红。哎呀!原来女儿的病,是这么羞死人的症状啊!这种事,藏着捂着还来不及呢,自然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要是传出去,女儿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种病症,在女孩子来初潮之前,是没有明显症状的。可是,当初潮来临时,体内的经血被那层膜挡住排不出来,就会出现下腹痛,坠胀,有包块等症状。”顾夜缓缓地道。 姜还是老的辣,牛夫人很快镇定下来。闻言,她忍不住问道:“那……折磨我女儿的病痛,就是体内的经血引起的?排不出来的话,岂不是会越来越严重?” 顾夜点点头,道:“是的!方姑娘年纪小,可能是近几个月来的初潮,量不多,且不规律。体内淤积的经血不是很多。如果发现得不及时的话,会淤满整个,甚至往卵巢回流。最后,进入腹腔,造成腹膜水肿或黏连,甚至危及生命……” 少不得,顾夜又给牛夫人科普了“”“卵巢”等知识。 牛夫人一听,紧紧地抓住顾夜的手腕道:“那……那可怎么办呢?小神医,您千万要想想办法,救救我家娇儿……” 顾夜安抚地拍拍牛夫人这个患者家属:“夫人不必担忧,方姑娘的症状发现得比较早,没有生命危险。我刚刚已经说了,只要一台很小的手术,就能搞定。” “手术?莫非……要把娇儿的肚子剖开,把里面的淤血弄出来?”牛夫人想想都觉得可怕,脸上顿时没了血色,手脚冰凉。 顾夜摇头道:“夫人说的方法,治标不治本,未免本末倒置。其实,只要在处.女膜上,造一个孔洞,把里面的经血引流出来,便可一劳永逸。” “可……可这么一来,那个什么膜不就破了吗?我们娇儿成亲的时候,如果没落红,会被夫家诟病,怀疑她不贞的啊!”牛夫人心中万分纠结。一颗心在女儿的贞洁和性命之间,来回的徘徊。 顾夜知道这时代,女子的贞洁比性命还要重要。她忙道:“夫人不必担忧,只不过在上面开个小孔,恢复正常的处.女膜的状态,并不是完全破裂。” “您的意思是……娇儿手术后,会跟一般的小姑娘一样,不影响她的贞洁和名声?”牛夫人看到顾夜点头后,才彻底地松了口气,“那……娇儿什么时候手术为好?” 顾夜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这手术,能不能在娇儿没有意识的时候进行?我担心会给她留下一些心理上的阴影。”牛夫人一腔爱女之情,考虑得极为周到。 顾夜点点头。两人重新来到方娇娘的闺房,顾夜在耳房中布置了一个简单的手术室,然后将室内的闲杂人等,全部清理出去,就连月圆都没留下。 月圆心中诧异不已。不是说做手术吗?怎么把她这个助手都给请了出来?她对身边如热锅上蚂蚁似的婆媳四人道:“别担心。方姑娘的这台手术我们姑娘一人就能搞定,说明手术简单。方姑娘很快就会没事的。” 婆媳四人的情绪,却没有丝毫的放松。而里面方娇娘更是紧张,她看着眼前这位跟她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换上的淡蓝色的手术服,打开那个硕大的医药箱,开始给里面的器械消毒。 方娇娘努力地咽了口唾沫,盯着其中一把雪亮的手术刀,小小声地问道:“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 “没事儿!就是进行一下日常维护,别紧张,不是给你用的!”顾夜一抬眸,接触到方娇娘有些苍白的俏脸,吐出善意的谎言。她笑了笑道,“其实,你这种症状,是来癸水造成的。我第一次的时候,反应比你这还要大,肚子疼得好像有个调皮的小孩子在里面翻跟头似的。” 聊到小姑娘共同的话题,方娇娘显然放松了许多,脸色也有苍白转为羞涩的红。她打量着顾夜,轻声细语地问道:“小神医已经来过癸水了?还挺早的,我都十三了,还没来呢……” 顾夜一脸悲愤地道:“我比你大一岁,来过癸水不很正常吗?” 方娇娘睁圆了眼睛,不好意思地咬咬嘴唇,带着歉意地道:“抱歉,我还以为小神医顶多跟我差不多大小呢!” 哼!不带这么欺负人的!顾夜嫉妒地看向方娇娘那双修长的美腿。这十三岁的小姑娘,目测足足有近一米七的身高。自己比她还大一岁呢,努力了那么久,还没到一六零。扎心了! 察觉到她悲愤的表情,方娇娘赶忙画蛇添足地道:“那个……我不是说你矮,真的!我娘说小姑娘就该像小神医这样,娇小玲珑,能让人产生保护欲。我这样的体型,都不敢吃饱了,怕胖了给人虎背熊腰的感觉……” 矮子吃胖了,那就成了球,更难看,好吗?丝毫没被安慰到!顾夜倒了一杯橙红色的液体,没好气地塞进方娇娘的手中:“喝杯果汁,甜食能缓解紧张的情绪。” 方娇娘已经没那么紧张了,她看着顾夜抿嘴一笑,小口地抿了一下“果汁”。咦,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喝的。有点像橘子的味道。 橘子是方娇娘最喜欢的水果,可惜还没到吃橘子的季节呢。她一口一口地喝着,很快就把杯中的果汁喝了精光。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揉了揉眼睛,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奇怪,有点困呢……” 话没说完,她就趴在桌边睡着了。顾夜把她抱上手术台,脱光她下面的衣服,细细查验过后,果然处.女膜是闭锁状态。 确诊以后就好办了。顾夜先给小姑娘打了麻醉,于腹部加压,便于操作。她先用粗枕头穿刺定位,并用电刀做一小切口,吸出积血。切口使用的是x形,纵行缝合,边缘呈锯齿状,防止出现环形狭窄。 幸好这小姑娘的隔膜不厚,不会影响以后的受孕和分娩。整个手术不超过半个时辰,在外面等待的牛夫人和三位疼爱小姑子的嫂子,却觉得像过了几个春秋似的。 顾夜从临时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两位嫂子赶忙冲进去看自家小姑子。而牛夫人和大嫂,则围着顾夜询问手术的情况。 “手术很顺利,不过术后还有一些事项需要注意。”顾夜将一些术后护理的常识,细细地说给牛夫人听。 突然,室内传来一阵惊呼。牛夫人以为宝贝闺女出了什么事,赶紧在大媳妇的搀扶下,进了“手术室”。二媳妇指着盆里从方姑娘体内导出的黑乌乌的血水,颤抖着嘴唇道:“这……是小妹流的血?小妹可遭了大罪了!” 牛夫人看到那些血水,心儿也是一颤。不过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瞪着二儿媳道:“休要一惊一乍的。你见谁的血是这样颜色的?小神医说了,娇儿养上几日,就无碍了。等娇儿醒来后,可不能这么蛇蛇蝎蝎的,免得吓着她。” 娇娘的二嫂,此时也镇定了下来,点头道:“娘,媳妇知道了。” 顾夜留了一些药品,拒绝了方家留饭的好意,领着月圆从丞相府出来时,在门外遇到了下朝归来的方丞相和他的长子。 第七百二十九章 通电了! 方丞相都回府了,那尘哥哥也一定回来了。顾夜按捺不住回府的心情,匆匆跟方丞相父子寒暄了几句,就告辞而去。 方丞相父子也惦记着娇娘的病情,匆匆来到内院。这时候方娇娘已经从昏睡中醒来。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去,当牛夫人和众位嫂嫂问她可有不适时,她缓缓地摇摇头道:“没有,小腹处的胀痛已经消失了,就是……” “就是什么?”娇娘的二嫂,是个急性子,连忙问道。 娇娘垂下了头,一副不好意思地模样:“小神医说,我这是来癸水前的征兆,我……我的癸水好像真的来了……” 她害羞的原因是,问过身边伺候的丫鬟了,身上的月事棉并不是她们给换上的。难道是,小神医给她诊治的时候,发现她癸水如期而至,顺手给她换上的? 虽说小神医也是个女孩子,可也挺羞人的!方娇娘上面只有几个哥哥,没有姐姐,嫂子们对她很好,可是年龄上比她大了一截,她身边没个分享秘密的小姐妹。 经过这一事,在方娇娘的心中,对顾夜产生一种别样的情怀。虽说小神医看上去比她还小,可在方娇娘的心中,小神医的形象却异常高大。 沉稳、淡定、体贴、温柔……小神医符合她对“姐姐”的一切幻想。方娇娘真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像小神医这样的姐姐呢! 而被在方娇娘心目中,特别沉稳可靠的顾夜,此时却像只小猴子一样,猴在凌绝尘的身上,欢喜地笑成一朵花:“哇!这就能通电了?尘哥哥好厉害呢。尘哥哥你是超人吗?无所不能?” “好了!别拍马屁了!快拿出一台风扇试试看!”凌绝尘拍拍小姑娘的屁股——手感真不错。 顾夜取出一个台灯,笑着道:“先用这个试试吧。电风扇数量不多……那个,尘哥哥,我不是不相信你,毕竟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嘛……” 她的话音刚落,插入插头的台灯,闪过一丝刺眼的光芒后,冒出一缕黑烟,又恢复了沉寂。顾夜干笑一声道:“瞧我这乌鸦嘴……” 凌绝尘细细检查过后,发现是电压不稳造成的。顾夜又贡献出一台小型的稳压器,再拿出台灯试验的时候,灯光很稳定。 顾夜这才从空间中取出一台落地扇,插上电之后,风扇的扇叶飞快地旋转起来。顾夜站在风扇前,眯着眼睛享受这缕清凉,身上的衣摆被吹起,有仙气飘飘之感。 突然,凉风消失了。顾夜睁开眼睛,发现是尘哥哥关掉了风扇。她嘟起嘴巴,小声地道:“今天中午挺热的,多开会儿风扇呗!” “一会儿午饭在水榭那儿吃,那儿树木多,又有湖水,风是清凉的。现在还不到扇风扇的时候。不可贪凉哦!”凌绝尘捏捏她的小手,拉着她往东跨院而去。 他们刚刚离开,隐魃出现在房中,扛走了那台风扇。把这个扔进隐魂殿技术部的那些狂人的手中,够他们研究一阵子了。不知道前几日扔给他们的发电机,有进展没有。 隐魂殿的技术部,藏龙卧虎,搜罗了天下间最精巧的匠人,专门研究一些奇门要术。例如推动船舶行驶的蒸汽机,例如送给叶儿姑娘的自行车,还有一些诸如八音盒之类精巧的小玩意儿。发电机和风扇,应该难不倒他们。 在水榭中吹风的顾夜,慵懒地躺在软软的地毯上,头枕着尘哥哥的大腿,跟凌绝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们的身边,一只巴掌大的黑色小猫,蜷着身子睡着。仔细一看,它的怀里探出个灰色的小脑袋,原来是追踪鼠小飞。 这只小飞鼠,对变异豹,从一开始的惧怕,到现在的肆无忌惮,经历了一点一点的试探过程。弑天其实挺烦它的,可是知道它是女主人的宠物,又不能弄死它,只能对它爱理不理。 谁知道这家伙,一点眼色都没有,厚着脸皮黏上来,被拍了几个跟头依然不屈不挠。久而久之,弑天懒得再理它,小飞鼠就如愿地挨着小黑猫躺下,有时候甚至得寸进尺地钻进弑天的怀中,就如此刻。 突然,一阵拍翅膀的声音,惊醒了弑天。它眯起眼睛——它那个死对头小白来了! “小白回来了!”顾夜坐直了身子,伸出手臂让小白隼停在上面,取出它脚上的信件。自从她离开东灵后,这只小白隼就成了她的专属信差,来往于她和镇国公府之间,传递她在路途和炎国的一些消息回去,好让家里的亲人放心。 顾夜看完信,欣喜地道:“诚表哥中了探花了呢!娘亲说,如果不是一甲的三位中,另外两位要么有些年纪,要么外貌欠佳,点那么个探花郎实在有伤大雅,表哥的才学,中状元都是有资格的。 还说,诚表哥作为探花使游园的时候,引得好些小姑娘扔香囊和帕子,颇有些掷果盈车的感觉呢。好可惜,我不在樊京,没能见到这一盛景……” 凌绝尘不忍她失望,忙安慰道:“没关系,明年三月,是炎国三年一度的春闱。咱们家虽然没有人考试,尘哥哥可以带你看状元打马游街。庆丰楼三楼雅间的视野挺好,可以将这一盛景尽收眼底。” “明年三月啊……”顾夜犹豫着摇了摇头,道,“我十月底就要回去了。二哥和五哥的婚礼,就定在冬月和腊月里。明年三月,三哥也要成亲了…… 娘亲信中说,她现在忙得很。嘴里抱怨着哥哥们不成亲则已,一成亲都扎堆儿。娘亲还说,她把娘家侄女接过去,帮忙置办哥哥们的亲事呢!” 顾夜口中的君氏娘家侄女,是君家直系唯一的姑娘——君姗姗。她的夫婿去年调任入京,在京中安了家,近半年来跟镇国公府上走动比较频繁。顾夜还挺喜欢这个表姐文雅不做作,娇柔不娇弱的性子呢。 凌绝尘在心中叹了口气,本以为可以哄着小姑娘留下来,陪他过个年呢。谁知道大舅哥们的婚事接踵而来……不过,他可以以去东灵参加大舅哥的婚礼的借口,陪在小姑娘的身边嘛! “明天我休沐一日,带你去慈和庵。”他心爱的小姑娘,来到京中已经有六七日,也该带她去见见未来婆婆了。只不过,他不知道,他那个清冷孤傲的便宜娘亲,能不能跟小姑娘处得来。 自古以来,处理婆媳关系,都是一门深奥的学问,也是令人头疼的一门功课。凌绝尘竟有种想要退缩的感觉,这可不像他做事的风格。 可是,卢嬷嬷已经在他面前隐晦地暗示过好几回了,还是带小姑娘走一趟吧。毕竟,长公主是这具身体的母亲,虽然他从小没享受过母爱的温暖,可从长公主肯割爱卢嬷嬷看来,母亲并非对他这个儿子没有感情,不闻不问的。 在外面伺候着的卢嬷嬷听了,心中欣慰不已。少主子终于肯带着“媳妇”去给长公主请安了。叶儿姑娘人挺好,没有什么架子,又能医擅药,竟把皇上体内的余毒都给清了。少主子跟叶儿姑娘的感情也好,长公主见了,一定挺高兴的。 “慈和庵?很灵验吗?我们去求什么好呢?平安?姻缘?还是求子?”顾夜一听尘哥哥有时间陪她,很是高兴。到哪儿去玩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人陪在自己身边。 卢嬷嬷在外面听得眉飞色舞。姻缘?还用求吗?叶儿姑娘跟少主子的姻缘,那是天造地设的。至于求子?姻缘有了,还愁没孩子吗?不过,叶儿姑娘才十四岁,这个年岁要孩子太危险。好饭不愁晚,还是等两年吧。 凌绝尘却看向小姑娘的肚子。求子?亏这小姑娘说得出来。他就是想求,那也得两人有夫妻之实后才行啊!再说了,她这具身子才十四岁,还属于未成年,他再禽兽也不好下手啊!这贼天爷,是在故意折磨他吧! 凌绝尘将容和长公主在慈和庵清修的事,细细地跟顾夜讲了。顾夜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的俊脸看了好久,才感慨道: “原来尘哥哥是长公主的儿子啊!那岂不是皇上的外甥?妥妥的皇亲国戚呢!难怪四皇子和和嘉公主,都叫你表哥。” 你才反应过来啊!这丫头,也太后知后觉了。不过,这小妮子关注的点,还真是不一样。此时,你不该关心未来婆婆的性情,好不好相处吗?凌绝尘轻笑着瞧了下小姑娘的脑壳。 顾夜发出一声惊叫,凌绝尘还以为自己敲重了,把小姑娘敲疼了呢。不料,她却慢半拍地道:“那……我明天岂不是要丑媳妇见公婆了?好紧张,怎么办?完蛋了,我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你要是丑媳妇,天下间就没有漂亮的媳妇了。在我眼中和心中,你是最美最好的媳妇。”凌绝尘一言不合就撸情话。 外面的卢嬷嬷听后,心中哎呦一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少主子。(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章 谁是丑媳妇 顾夜一点都没被安慰到:“都说婆媳之间是天敌。儿子越觉得好,婆婆越是要挑剔媳妇。尘哥哥,你看我不温柔,不贤淑,不会持家,不擅琴棋书画,离这儿的理想媳妇差得太远。长公主要是不喜欢我,可怎么办呐!” “小叶儿,你什么时候如此不自信了?”凌绝尘开始细数她的优点,“你心思纯正,天分超群。你擅长制药,论制药这天下间能超过你的,没有几人。你医术超群,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你手到擒来。你善良无私,牛痘疫苗和黄连素,挽救了无数百姓的生命。我母亲会喜欢你的!” “你又不是长公主,你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顾夜鼓起小嘴巴,像只可爱的小青蛙。 凌绝尘忍不住捏上去,笑着道:“爱屋及乌的道理,难道你不懂?” “你说谁是屋檐上的乌鸦呢?”顾夜很是不满地瞪着他,“会不会说话啊?你小时候肯定是个不讨喜的,不会卖萌撒娇,所以长公主才会把你扔府里不闻不问。” 卢嬷嬷听了,心顿时沉了下去。小姑娘话里的意思,是不是代表着少主子的意思呢?当初长公主沉浸在丧失所爱的痛苦中,浑浑噩噩病了很久才恢复元气,顾不得年幼的少主子。 少主子刚刚失去父亲,最需要母爱的时候,长公主却离开了他。少主子一下子失去了两位至亲之人的关心,才会养成现在这副淡漠清冷的性子吧?少主子心中,对长公主有怨气? “说什么呢?哪有母亲不疼自己孩子的?当时……母亲心情悲痛,身体承受不住打击,顾不上我罢了!到了慈和庵,可不能在母亲面前乱说话,知道吗?”凌绝尘轻轻敲敲小姑娘的脑袋。 顾夜摸着额头,气呼呼地道:“不许敲我脑袋,我的脑袋可金贵了,要是敲笨了你赔得起吗?” 凌绝尘赶忙帮她揉一揉,笑道:“还真赔不起……只有,把我的余生都赔给你了。” 顾夜白了他一眼:“不许笑得这么妖孽,又对我施展美男计,尘哥哥好狡猾!尘哥哥,要是长公主不喜欢我,你站在谁那一边?” 这可是送命的问题,就跟“我跟你妈同时掉水里,你救谁”一眼刁钻难选。凌绝尘闻言叹了口气,道:“孝道大于天,可我又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娶别人,只好选个寺庙,出家当和尚喽!” “你不是重孝道吗?”顾夜不满地皱了皱小鼻子,“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出家当和尚,让宁王府后继无人,就是最大的不孝!” “唉!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感情上是有洁癖的,活了二十六年,我就看中你这么一个小丫头。你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我的妻子非你莫属!”凌绝尘不放过任何一个在小姑娘面前刷好感的机会。 卢嬷嬷在外听得万分纠结。少主子所言非虚,没遇到叶儿姑娘的时候,满盛京那么多名门闺秀,他都不屑一顾,还把一些主动凑上来的小姑娘给吓哭了。 那些闺秀中,比叶儿姑娘温柔贤惠的有之,比她容貌俊美的也有之……可都未曾入过少主子的眼。要是错过了叶儿姑娘,恐怕真如少主子所言,就说过了他终身的幸福! 不过,以卢嬷嬷对长公主的了解,她应该会喜欢这个心思单纯,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吧? 顾夜打了个呵欠,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耳边凌绝尘优雅的声音,好像效果极佳的催眠曲,伴着柔柔的清风,催她入眠。 第二日,顾夜早早就醒来了,一点赖床的意思都没有。她对着满满的衣箱和衣柜,精心挑选着自己今日要穿的衣裳。这是要见未来婆婆,穿药师服肯定是不行的。 长公主在庵堂清修多年,应该会喜欢比较素雅一些的服饰吧?可是,娘亲给她准备的衣物,大多数颜色比较艳丽,颜色素雅的几乎没有几身。现在做也来不及了呀!这可怎么办呢?顾夜犯了愁。 良辰看着姑娘纠结的样子,忍不住道:“姑娘,卢嬷嬷伺候了长公主多年,应该最了解她的喜好。不如……让她帮忙挑一挑?” 于是乎,在外忙着张罗姑娘早饭的卢嬷嬷,被请了进来。一听叶儿姑娘正为了去慈和庵见长公主穿什么衣服犯愁时,卢嬷嬷心中还是很高兴的。叶儿姑娘还挺重视这次行程的嘛! 卢嬷嬷笑着道:“我瞧着姑娘这些衣服都挺合适的。长公主在闺中的时候,最喜欢穿颜色鲜亮的衣裳。在小辈们中间,她之所以喜欢和嘉公主的原因,也是因为她性格直爽大方,跟长公主年轻时候比较像……” 顾夜忆起和嘉公主,两次见她,穿的都是鲜艳的衣衫。看来,长公主比较喜欢明艳开朗类型的小姑娘呢。顾夜自觉的自己跟“明艳开朗”还是有些距离的,不禁有些替自己担心。 等顾夜一起用早餐的凌绝尘,左等右等都没把人等来。来到听剑轩一问,小姑娘还选好今日穿什么呢。凌绝尘哭笑不得地道:“平时穿什么,今日就还穿什么。做自己就好了!刻意地迎合改变,反而会落了下乘。” 顾夜想想也对,长公主若是不喜欢她,任她穿得如仙女下凡,都会觉得她失了端庄。平常心对待吧?婆媳的关系,也是要看缘分的。 她挑了一身桃红色紧绣烟纱襦裙,系着遍地海棠的烟紫色纱裙,绣鞋上点缀这亭亭粉莲。良辰给她梳了个双螺髻,简单地点缀了粉钻的珠钗,耳饰挑选的也是粉钻的,更衬着她肤如凝脂,面若桃花。 凌绝尘见了,忍不住夸赞了一句:“我的小叶儿,穿什么都好看!” 伺候在一旁的卢嬷嬷,心情很是微妙:原来少主子也是会哄女孩子开颜的。以前的冷淡,不过是没遇到自己心仪的姑娘罢了。 慈和庵坐落在盛京西北郊,周围背山面水,景色颇佳,吸引了不少闺秀游人出入其间。只不过,容和长公主清修的院子,是不允许人打扰的。 顾夜下了马车,环顾四周,不远处青色的篱笆,一片禾绿稻碧,颇有几分田园之趣,更远处青山绵延,柳色正浓,满眼苍翠。 进了慈和庵,比丘尼引他们进了一个小院子,草木虽繁,却繁而不乱,株株所植皆有妙处,搭配成景。绕过一方翠竹林,便看到满墙的蔷薇开得热烈,给这幽雅的小院,平添了几分热闹。 花丛中,一位布衣女子留下一个背影,在专心地浇灌着园中的花草。卢嬷嬷赶忙上前,声音中按捺不住激动地道:“公主,少主子带着叶儿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女子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手中浇水的动作停滞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简单的布衣,掩饰不住她浓丽的容貌。作为颜控的顾夜,顿时移不开视线。 长公主的五官,跟尘哥哥有五分相似,尤其是秀挺的鼻梁,和丰润的嘟嘟唇,几乎一般无二。眼睛是妩媚的凤眸,此时带着几分惊喜,又有几分不自然。一头又长又黑的秀发,只用一根有些年头的木簪,绾在脑后,鬓角散落的几缕秀发,给艳丽的她凭添了几分柔和。 尘哥哥这具皮囊如此俊美,功劳大部分在长公主这个娘亲身上呢!莫名的,顾夜心中的微微紧张散去,对长公主平添了几分好感。 长公主的视线,先是停在了自家儿子身上。他今日一反常态,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头发用同色发带束起,增了几分飘逸之态,身形挺拔,器宇轩昂。那双向来冰冷如霜的眸子,好似解冻的潭水,波光潋滟,灿烂中带着几分深幽。 往常的儿子,就像一座冰冷的雪塑,俊美精致却不带一丝人气儿。今日的他,虽然白衣胜雪,却让人感觉到了温暖的烟火气。是谁让儿子有如此大的改变?答案昭然若揭!她把视线移到儿子身旁的小姑娘身上。 那小姑娘一身浅桃色襦裙,梳着双螺髻,赞者精致的珠花,明眸桃腮,雪肤红唇,透出婷婷的少女之姿。是个很有灵气的小姑娘,尤其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好奇,又透出几分入目地看着她,明亮得跟湖水洗过似的。 只这对黑幽幽、晶亮亮的眼睛,就有种吸引人的魔力。长公主见到的闺秀中,她或许不是最漂亮的那个,却是最灵秀、最吸睛的一位,让人一见就很难忘。 “母亲。”凌绝尘对于这位给了他生命的长公主,还是带着几分尊敬的。转眼间,已经数月没来给长公主请安了,凌绝尘在长公主阻拦前,双膝跪地,给她磕了个头。 顾夜愣了一下,拎了拎裙子的下摆,傻乎乎地跪在凌绝尘的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工工整整地行了个磕头礼。 等磕完了以后,她的小眉头微微皱起,有些懵圈地想着:她这是在做什么?她堂堂最年轻的大药师,见了皇上都不必下跪行礼的,怎么就迷迷糊糊地跪下了呢? 第七百三十一章 如此婆媳 容和长公主的表情显然有些意外,她本来是要去扶自家儿子的,现在转而弯腰去搀那位可爱又迷糊的小姑娘——这是不是叫夫唱妇随?容和长公主将顾夜扶起后,没有收回搀扶的手,越看这小姑娘越觉得喜欢。 “尘儿快起来,随娘去屋里用些茶点。”容和长公主携着小姑娘的手,朝着园中的那座草庐而去。 凌绝尘看了一眼地上的杂物,眉头微微一皱,赶忙跟上去,走在小姑娘的另一边,低声地询问着:“叶儿,腿疼不疼?” “不疼……”顾夜抬眸看了长公主一眼,压低了声音,略带撒娇地语气道,“好像跪在小石子上了,有一点点疼呢!” 容和长公主偷偷地转眸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见他满脸心疼,心中感慨着:儿子长大了,知道拱别人家的小白菜了。不过,这棵小白菜实在是太嫩了点儿。自家蠢儿子怎么好意思下口? 凌绝尘低下头,在小姑娘耳边轻声道:“其实你刚刚不必随我跪下去的……你救了皇上和四皇子的命,于皇家有恩,母亲不会为难于你的。” 顾夜偷眼瞅了一下拉着自己手的长公主,用蚊呐般的声音道:“你都跪下了,我在旁边傻愣愣的站着多不好?再说了,长公主是你母亲,给了你生命,我跪她也是应该的。”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草庐之内。草庐外面看着简陋,里面却别有洞天,墙上挂着一幅名人古画,一张长长的条几上,摆着古铜花斛,内插几朵艳丽的牡丹,雕花铜炉内焚着檀香,案上摆着几部经书,壁上挂着一张古琴,甚是幽雅洁净。 容和长公主拉着顾夜,在一张金丝楠木玫瑰椅上坐下,眸中含笑地道:“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呢?” 在长辈面前偷偷地说话被抓包,顾夜感觉自己好像是课堂上走神,被老师逮住了一般,有些不好意思。 护妻狂魔凌绝尘上线:“母亲,小叶儿是九级药师,见了皇族是可以免了跪礼的。她却说,您是我的母亲,给了我生命,她给您磕头是理所当然的!” 容和长公主看向小姑娘,那双眸犹如清水一般,映着深潭里的水影,明镜清朗,毫无阴翳。一直以来,容和长公主都对儿子有几分愧疚,不太敢面对他。 这小姑娘却没有怪她对儿子不闻不问,反而感恩她给了儿子生命。这样纯净的心思,这样善良的情怀,难怪儿子会对她情有独钟呢! “说到感谢,理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感谢你挽救过尘儿的性命。如果不是遇到你,尘儿恐怕已经丧命于七绝散的剧毒之下。”容和长公主那双凤眸中,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顾夜有些不好意思,冲口而出:“长公主不必客气,救命之恩,尘哥哥已经以身相许了……咳咳,我是说,那个……救人是医者的本分和天职,是我应该做的!” 她虽然描补得很快,可是容和长公主还是听到了她刚刚那句“以身相许”,眼中的笑意更深了——这小姑娘可真逗,难怪自己那个冰山儿子,会因为她而融化呢!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觉得你吃亏了呢!不但救了尘儿的性命,还不嫌弃地接纳了他。就他那性子,盛京的那些闺秀,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吓得几乎要晕过去。 自从他十八岁开始,我就在担心他找不到媳妇,担心了整整八年了……唉!幸好有你不嫌弃他,要不然我这个儿子,算是砸在手里了!”容和长公主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像掉了一个大心事似的。 凌绝尘冷漠脸:这个母亲,是有多不待见自己的儿子,一连用了两个“不嫌弃”,他到底是有多讨人嫌? 顾夜同情地看了尘哥哥一眼,很认真地替他说话:“尘哥哥人很好,细心、体贴、温柔、包容,最重要的是人长得俊,往那一站,看上去就赏心悦目。” 凌绝尘听了她前面的话语,涌上几分感动:还是媳妇贴心,懂得他的好……越听心中越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在小丫头的心中,成了一个巨大的花瓶。他真不喜欢被当做绣花枕头的感觉! 他那个无良母亲,还在他心口上添了一刀。容和长公主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俊脸,叹了口气道:“他也就这么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优点了……” 凌绝尘脑门上迸出了十字形青筋。他可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军中不败的神话!怎么到这两个女人口中,却成了一无是处,靠脸吃饭的小白脸了? 顾夜满脸惊喜地,回望着眼前这位布衣荆钗,却掩饰不住雍容气质的美妇人。本以为二十多年的庵堂生活,磨灭了她的灵性,成为古板、端庄、挑剔又严厉的“修道士”。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有趣的人物。 容和长公主难得看到儿子吃瘪的模样,忍着笑道:“叶儿姑娘,你多担待点儿。我们这边是货物既出,盖不退换的!” 顾夜眨巴几下眼睛,配合地道:“那……我就吃点亏,勉为其难地收了……” 头疼!一个小姑娘欺负他也就算了,就连母亲也来掺上一脚。他严重怀疑,眼前这个母亲的身体中,换了一个灵魂。以前那个超脱三千尘缘外,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的长公主哪儿去了?怎么瞬间被他家小丫头同化了?不对,或许是母亲把乖巧可人的小姑娘给带坏了。 得赶紧把两人分开,要不然遭殃的那个,必定是他。他预想了千百种开端,却未曾预料到,这未来的婆媳二人,竟然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母亲,”凌绝尘从容和长公主手中,夺过小姑娘的手,牵着往外走去,“后山早熟的桃儿,这时候差不多已经可以采摘了。我带着叶儿去摘几个孝敬您老人家!” 长公主在这慈和庵中静修了二十多年。一开始的时候,在缅怀早逝的爱人,纾解心中的悲痛。时间能够淡化一切哀痛,后来这庵堂中的生活,渐渐化作一种习惯。 容和长公主骨子里,依然是那个鲜衣怒马,主动而热烈追求自己幸福的爽利女子。只不过,这性情随着如流水般的时光,内敛进她的心灵最深处。当跟她合拍的人一出现,便不自觉地曝露出来。 容和长公主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你当小叶儿是你啊,皮厚肉粗,在马上待一天都不带累的。她娇娇弱弱一小姑娘,坐了小半日的马车,又走了那么远的路,还没刚坐一会儿呢,哪有力气陪你去爬山?你这孩子,一点都不体贴。要摘桃,你自己去。小叶儿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顾夜给了凌绝尘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没办法,谁叫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婆婆见了不舍得让她离开呢?她来之前心中所有的忐忑、紧张,此时全都抛之脑后。 长公主平日里一个人呆在这草庐之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多寂寞。自己留下来多陪陪她,就当替尘哥哥尽孝了。 凌绝尘为了从母亲面前拐走他的小姑娘,无所不用其极:“母亲,你想不想儿子早点把儿媳妇给你娶回家?” “当然了!京中那些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儿子都上学堂读书了。你早些成亲,也能早些了却我这个做母亲的一个心病。”有了顾夜这个润滑剂在,容和长公主终于道出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心声。 凌绝尘握紧了小姑娘的手,义正辞严地道:“那就请母亲给儿子和小叶儿独处的机会,有利于增进彼此的感情。” 容和长公主眉头跳了跳,这个不孝子的理由,仔细那么一琢磨,还真有几分道理呢。好吧,为了儿子的终身幸福,她不得不忍痛退让。 凌绝尘在母亲的首肯下,拉着小姑娘快步走出草庐。瞧着两人的表情,好像他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似的! “你跟母亲……还真是一见如故啊!”凌绝尘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幽怨来。 顾夜握着凌绝尘的手指,开心地摇了摇:“没想到,尘哥哥的母亲,是这么个有趣可亲的人呢!我还真怕遇到一位礼仪完美到可以当做教科书,时时拿规矩说事的古板无趣的婆婆呢!” “你是高兴了。可怜我被你们当做开心果,调侃了半晌。心灵受到十万次暴击,急需抱抱、亲亲来抚慰!”凌绝尘一副生无可恋脸。 “来!亲亲抱抱举高高……”顾夜一脸垂涎地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来一阵凶猛地口水攻击。当然,她是被举高高的那个。 幸好,慈和庵的后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两人的丫鬟随从,都留在长公主的院子里,两人可以不必顾忌世俗的眼光,尽情地享受着愉快的二人世界。 后山的桃林边,有个小瀑布,飞溅起的水花,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笑着闹着,在桃林中挑选了几个成熟饱满的大桃子,来到小瀑布下的水潭清洗。 第七百三十二章 礼物 “哇!水里有鱼呢!”顾夜啃着甜甜的桃子,惊喜地指着水潭,“尘哥哥,快用你的神功,捉几条鱼回去,中午加餐。” 凌绝尘瞥了一眼山下的慈和庵,意思很明显:在这庵堂之中公然杀生吃肉,真的好吗? 顾夜迟疑了片刻,有些心虚地道:“那……我们在这儿烤了带回去,就不算是在菩萨面前杀生了吧?再说了,不是有‘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说法吗?只要心中有佛,不就行了。” 电视中那些大和尚劝坏人的时候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坏人都可以成佛,我们吃点肉又怕什么? 凌绝尘摇摇头,拔出匕首,砍了根竹子,削尖了,往水潭中,一刺一个准儿,不多时两人身边就堆积了好几条一尺来长的鱼。 凌绝尘刮了鱼鳞,剖去鱼肠子,顾夜升起火堆。这时候,被顾夜带出来散步的萌宠三人组,溜溜达达地过来。小黑喵维持一贯高冷的作风,冷冷地瞟了一眼烤鱼,嫌弃地走开了。 小飞鼠对烤鱼没兴趣,撒娇卖萌地向顾夜讨要松子吃。未果后,爬上最近的一株桃树,抱着一颗桃愤愤地啃着。 只有鹰隼小白,老老实实地守在火堆旁,一脸垂涎地盯着香喷喷的烤鱼。等不及的它,还会冲到水潭边,自己抓鱼解馋呢。 盐巴、烤料、孜然什么的,顾夜向来随身带在空间中,随用随取。凌绝尘烤鱼的技术不错,鱼烤得金黄,外面焦香里面鲜嫩。水潭中的鱼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刺不多,鱼肉鲜美异常。顾夜一连吃了两条,才满足地停下来。 转入小树林的小黑喵,恢复巨豹的形态,叼了一只肥肥的野鸡过来,丢在两人面前,好像在说:铲屎的,赶紧给本豹烤起来!那拽拽的模样,戳中了顾夜的萌点,爬到它身上,在它脑袋上一阵蹂躏。 弑天:为了这口吃的,本豹忍了! 到了午饭的时候,长公主派人来寻他们,两人才依依不舍地结束野餐,回到了山下的草庐之中。草庐开的后门,正对着后山,回去的时候不必经过前面的慈和庵。 顾夜一进门,就神秘兮兮地将油纸包裹的烤鱼和烤鸡腿,塞到长公主的手中,小声地道:“这是我特地给您留的,烤肉的料是特制的,味道还不错,您快尝尝。” 长公主很配合地背过身去,躲着大家的视线,尝了口烤鱼,赞不绝口地道:“谁烤的?烤鱼的功夫不错哦!” “尘哥哥烤的……不过调料是我撒的。”顾夜故意争宠邀功地道。 长公主立刻称赞道:“不错哦!这料撒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烤鱼的关键就在这儿!” 凌绝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公主娘亲自从见到未来儿媳妇,就没有立场可言了,一味的宠着捧着,都快把他这个正牌男友给比下去了。公主娘亲如果是男子的话,估计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顾夜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地小白牙:“烤料里放了番邦的香料,各种料的比例也要把握好,要不然会夺了鱼肉的鲜味。我跟颜婶尝试了好久,才配出黄金比例来!” “不错,不错。你这点跟我很像,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吃饭,就应该成为一种享受!”容和长公主在闺中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美食家,嘴巴刁得让御膳房的御厨们头疼。 “对啊,对啊!”顾夜像找到了知音似的,抱住长公主的胳膊摇了摇,“长公主跟我们回去住吧,颜婶的手艺,就连庆丰楼的大厨都比不上呢。对了,我给您带了颜婶早上做的点心,保准您没尝过!” 良辰赶紧从放了碎冰的盒子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食盒,打开后露出黄黄红红抹了果酱的蛋糕。不但颜色鲜艳,造型也极其精致,每一块都像是精美的艺术品,让人不忍破坏。 “粉红色是草莓味道的,黄色是橙子味的,果绿色是蜜瓜味的……里面还放了蜜渍的果肉,您尝尝对不对胃口……”顾夜像是炫耀自己作品的小孩子,等待大人的夸奖。 蛋糕松软绵柔,果酱甘美酸甜,口感搭配得恰到好处,对于喜欢甜食的长公主来说,自然有说不出的诱惑。 因为天气热,蛋糕不耐放,每种口味的只有乒乓球大小,长公主一连尝了好几块,不吝惜夸赞的言语:“叶儿没说错,这点心味道好极了。满盛京找不到比它再美味的了。这礼物,我喜欢!” “这顶多算是给长公主您带的小零嘴儿,真正的礼物在箱子里呢。月圆,快去把那套补水紧致的化妆品拿来。”顾夜细细打量着容和长公主的皮肤,忍不住夸赞道,“长公主您的皮肤白皙细腻,天生丽质。尘哥哥长得这么好看,全是您的功劳!” “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尘儿的皮肤、鼻子和嘴巴随了我,脸型和眼睛却是跟他那个死鬼老爹,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孩子会长,专捡着我跟他爹脸上最出色的地方随。”长公主盯着自家儿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仿佛在透过他,回忆某个记忆深处的男人。 顾夜也紧紧地盯着凌绝尘的眼睛,她个人认为,尘哥哥的眼睛是五官中最出色的部位……之一。他肉嘟嘟带着唇珠的嘴唇,也是她最喜欢的部分呢……呃,挺直的鼻子,也挺吸引人的——尘哥哥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的缺点和瑕疵,就像最完美的艺术品一样!! 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凌叔叔一定是位貌比潘安的美男子呢!” 容和长公主露出小姑娘般动人的笑容,赞同地频频点头:“是啊!尘儿那死鬼爹,可是京中四大美男子之一呢。他虽然是武将,却不像大多数武将一般粗鲁,五官俊美,笑起来特别迷人。 每次他凯旋回京,都会有小姑娘冲他扔荷包。幸亏我下手快,慢一慢这块诱人的小鲜肉,就不知道被哪条大尾巴狐狸叼去了!” 顾夜睁大了眼睛,冲着凌绝尘递了个眼神:你这公主娘亲,莫不也是穿来的吧。“小鲜肉”这个词,是不是觉得很熟悉呢? 容和长公主叹了口气,道:“可惜尘儿那死鬼老爹福薄,年纪轻轻就去了。看不到他儿子有多出色,享不到儿媳妇的孝心。” 顾夜怕勾起她的伤心事,一时有些嘴拙,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长公主拍拍她的手,笑着道: “好孩子,我没事的!再浓的感情,经过这二十多个春秋,也只剩下淡淡的回忆了。别人都说,我不回府的原因,是无法从丧夫中走出来。 前几年的确是这样,后来是对尘儿心怀愧疚,忽视了他那么多年,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再后来,尘儿跟着他爷爷征战边关,府里空无一人,我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在这草庐中的生活,渐渐成为一种习惯…… 哎呀,你看我,没事叨念这些做什么,怪扫兴的!来,小叶子,给我介绍介绍,你这礼物,到底有什么讲究?” 顾夜赶忙顺着她的话转移了话题:“不知道长公主您听过顾氏日化吗?” “当然听过!东灵的顾氏制药,在盛京一药难求,炒到了天价。顾氏日化是今年刚刚兴起的,据说是专门出产皮肤护理产品的厂子。哦,听说今年东灵的岁贡中,就增添了顾氏日化的护肤品。”长公主虽然久居庵堂,消息却并不闭塞。 她看向顾夜手中的木盒:“莫非,你这盒子里装的,就是顾氏日化出品的护肤品?” 顾夜点点头,笑着道:“这套是带有保湿效果的抗皱产品,适合三十岁以上女子使用。公主的皮肤状态很好,跟尘哥哥站在一起,不像是母子,倒像姐弟。这套正适合您!” 凌绝尘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这丫头,马屁拍得可真够肉麻的。 可偏偏长公主就吃这一套:“你这小嘴儿甜的哟!不行了,老了!这眼角的皱纹一年比一年多。” 顾夜从套装中取出一个紫色的小瓶子:“这眼霜有淡化细纹,紧致滋养的效果。您用上一段时间后,这眼角的细纹会慢慢减少。还有这精华和面霜,能改善皮肤松弛的状态,刺激胶原蛋白的产生。” 但凡是女子,无论年龄,对化妆品都有超乎寻常的热情,长公主也不能免俗。她兴致勃勃地指着木盒中的其它产品,问道:“这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顾夜细细地解释:“洗面奶,在洗脸的时候揉出泡沫,在脸上像这样用指腹轻轻打圈轻揉,能够彻底清洁皮肤。洗完脸用保湿水,在脸上轻拍,给皮肤喝足水分。保湿的皮肤,才能保持年轻态。 接着用眼霜,轻轻地往上提拉。用完精华后是乳液。面霜是必不可少的,能锁住水分,给皮肤补充营养。夏天已经来临了,要给皮肤做好防晒,避免黑色素的侵袭。这款防晒霜滋润不油腻,而且有粉底的效果,自然不厚重……” ___________________ 昨天电脑崩溃了,今天找人帮忙重新做的系统。更新迟了点,抱歉哦 第七百三十三章 宠着呗 顾夜兴致勃勃地跟容和长公主介绍护肤品的用法,凌绝尘在一旁插不上话,心里直翻白眼。从古至今,没有哪一个女性,能抵制住美的诱惑。 说到兴起,顾夜甚至洗了手,给未来婆婆做了个简单的护理,清洁、按摩、水疗、护肤……凌绝尘在外面催了又催:“午饭都凉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在他催了五遍之后,容和长公主容光焕发地从内室出来,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叹了口气道:“当初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臭小子出来?生闺女多贴心啊。” 凌绝尘亲手给母亲和未来媳妇摆碗筷,闻言道:“生闺女好什么?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水要是泼远了,几年都未必能回娘家一趟。如果没有我这个儿子,能给你找个这么投缘的儿媳妇吗?” “臭小子,你话怎么这么多?老娘一句在这,你十句等着。还是以前那个十脚都踹不出屁来的儿子可爱!”容和长公主吃了烤鱼、鸡腿和点心,午饭只低头喝粥。 凌绝尘夹了一根青菜,递到顾夜面前,被拒绝了后,塞进自己的嘴巴里:“母亲,儿子也以为,往常那个冷傲寡言的母亲,更符合儿子对您的认知。还有,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脏话,教坏小孩子!” 场中唯一没满十五岁的“小孩子”,察觉到母子俩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忙表示:“我饱了,真的!” 容和长公主发现,小姑娘对桌上的素菜,自始至终未曾动过一筷子,后知后觉地道:“小叶儿,你是不是不爱吃素菜?这慈和庵的素斋,在京中还是比较有名的。当然,离庆丰楼的水准,差得远呢!” “颜婶做的素菜味道不错,能把豆腐做出肉的滋味……”顾夜有些不好意思,象征性地夹了一筷子豆腐,塞进嘴巴里。表情像吃药似的。 长公主好笑地道:“不喜欢不必勉强自己吃。你本身就是大夫,荤素搭配的道理,我也就不啰嗦了。” “我有自制的果蔬饮品,能代替蔬菜。”顾夜挑食挑得理直气壮。还特地取了一瓶果蔬饮料,献宝似的请容和长公主品尝。 长公主几口喝完了,又示意她再倒一杯,点头道:“味道不错!” “这一瓶绿色的,是从菠菜、芹菜、青菜、生菜等绿叶蔬菜中提取的,加入了从水果中提取的甜味素,是酸甜的柑橘味道。长公主殿下,您喜欢什么水果的口味,我可以按照你的口味帮你调制。” 这样的蔬果饮料,喝上两杯,就能补充一天所需的各种维生素。顾夜身边都会常备着,大多数时候拿它当水喝。 “我啊!”容和长公主想了想,道,“我比较喜欢葡萄和樱桃的口味。对了,紫竹,今早皇兄让人送来的樱桃和草莓,洗两盘过来,给叶儿姑娘当饭后水果。” 皇上对于这个妹妹,还是比较关心的,宫里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容和长公主送上一份。顾夜向凌绝尘递了个眼色:皇上好小气,她帮他解了身上的毒,都不晓得赏她一份水果。 凌绝尘在她耳边小声地道:“咱们今日出门早,或许赏了咱们没接到。你想吃,不必等皇上赏,尘哥哥能帮你弄来更好的!” 比进贡到宫中更好的水果,你也敢往外说!顾夜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容和长公主看到两个小辈,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眉来眼去”,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个儿媳妇,比京中那些木头似的闺秀,可对她胃口多了! 她一高兴,从手腕上捋下一个莹白如雪,莹润如脂,一看就非凡品的镯子,套在顾夜的手腕上,笑着道:“这羊脂玉镯,是凌家传媳不传女的传家之宝。我进门的时候,尘儿的奶奶,亲手给我戴上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啊?不,这……这也太贵重了!”顾夜有些慌乱地推拒着,“您看,我经常炮制药材,制作药品,手上一般是不戴什么饰品的。这么重要的镯子,要是在我这磕着碰着了,可如何是好?” “你就把它当成普通的首饰,没事的时候带着玩呗。长者赐不敢辞,快收着!”容和长公主按着她的手,硬是把镯子套了进去。 她看了看顾夜纤细的手腕,摇了摇头道:“小叶儿,你这小胳膊也太细了。咱可别学京中闺秀的臭毛病,这不敢吃那不能吃,硬生生把自己饿成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多吃点儿,小姑娘还是圆圆润润的好看,有福气!” 凌绝尘在一旁表示赞同地连连点头:在盛京的这些日子,他要努力把小姑娘养得白白胖胖的! 顾夜乖巧地点头道:“我会努力多吃点儿,把肉养出来的。”不过,她胃口小,吸收不好,胖得慢瘦得快。真不能怪她! 中午小睡了一会儿,顾夜又陪着长公主说了会话。她发现尘哥哥的母亲,真是个风趣又开明的人。跟她聊天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没有人什么负担,很轻松很自然。 离开的时候,顾夜有些依依不舍:“长公主,您真不跟我们回去住几日吗?” “尘儿要监国,你马上也要帮四皇子治疗,我这时候跟过去,只会让你们分心。等你嫁过来的时候,我一定回府喝你的媳妇茶。等你们的孩子降生,我去帮你们带孩子!”长公主拉着顾夜的手,不舍得放开。 小姑娘活泼直爽不做作,很对她胃口。她给儿子使了个眼色:还不加把劲儿,赶紧把这个儿媳妇娶回家。要是其中有什么变故,老娘就没你这个没用的儿子! 凌绝尘难道不想把小姑娘早日娶回来吗?可以一想到那个防他跟防贼似的老丈人,还有七个妹控的大小舅子,他感到前途一片渺渺。他是迎难而上的勇士,为了他痴恋了两世的小姑娘,必定要拼搏到底! “午睡没睡够,没精神,不想动……”顾夜看着下山的阶梯,没走几步就撂挑子,耍赖地站在原地,“头疼、脚疼、腿肚子疼……” 牵着她的小手,跟她并排而下的凌绝尘,紧走两个阶梯,默默地弓腰背对着她。顾夜绽开一抹甜蜜的笑容,轻轻一个小跳,窜上了尘哥哥的背,双臂揽着他的脖子,双腿卡在他的腰上,还得意地晃了晃。 凌绝尘稳稳地接住小姑娘,手托在小姑娘的腿下,口中道:“就不怕长公主看到你欺负她儿子,降低你在她心中的分数吗?” “长公主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再说了,我要嫁的是长公主的儿子,又不是长公主,只要她儿子疼我、宠我、爱我,就行了!走喽,回家!架!”顾夜从道边的柳树上,摘了一根柳条,当马鞭在手中挥舞着。 站在慈和庵门前,遥遥地看到这一幕的长公主,轻笑着对一旁的常嬷嬷道:“一物降一物,尘儿终于找到了能降得住他的人了。瞧瞧,我这个万年冰川似的儿子,也知道哄小姑娘开心了!” 常嬷嬷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这位叶儿姑娘,是不是……太活泼了些?她这样……能担得起宁王府主母的重担吗?” 容和长公主脸上的微笑渐渐收敛,淡淡地扫了常嬷嬷一眼,那种冷傲的表情和眼神,跟她冰山儿子有的一拼。她缓缓地道:“有什么要紧的?府中主母的位置,空了二十多年,不也没什么大碍吗?” 常嬷嬷见公主不悦了,赶忙应道:“是,老奴儹越了……” “王府人员简单,外面有凌五和他那个孙子在,根本不必担心。内院的事宜,小姑娘要是不懂的话,不是还有秀珍在吗?”秀珍是卢嬷嬷的名字。 容和长公主想了想,道:“再不济,从公主府调几个得用的人,给她送过去。等本宫的小孙子长大了,给他娶个能干的媳妇。小叶儿只管捣腾她那些草药、医术什么的。其他的,无需劳动她……” 长公主跟她儿子想到一块儿去了。在凌绝尘看来,他把小姑娘娶回来是用来疼宠的,不是处理府中复杂的糟心事儿的。好在宁王府内主子少,人际关系也不复杂,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腌臜事。 凌绝尘在顾夜“猪八戒背媳妇”的哼唱中,一路背着小媳妇从山上下来。其间,遇到不少京中来郊游的子弟,都见鬼似的直揉眼睛。 “刚刚……那个好像是宁王……吧?”几个约好了一起来打猎的宗室子弟,看到了凌绝尘的侧颜,礼郡王瞠目结舌地指着两人的背影,结结巴巴地问道。 刘王世子不敢确定地道:“看错了吧……你什么时候见过宁王表哥,穿过白色的衣服?” “是啊,是啊!”勤王家最小的儿子,皱巴着一张小脸道,“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宁王表叔,对京中闺秀假以辞色?刚刚那人……背上背着的,可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呢。” 礼郡王有些不自信了:“难道真是我看错了?我就说嘛,冷面宁王,怎么可能跟人谈笑风生。怎么有人敢捏宁王这个煞神的耳朵……” 第七百三十四章 来者不拒 靖亲王世子言简意赅地道:“瞎嘀咕啥?想知道是不是宁王,追上去看看,不就得了?” 几位宗室子弟,带着随从侍卫,呼啦啦一大群人,朝着山下涌去,把下山的道儿,堵得严严实实。 就在他们快要赶上前面两人时,就听得被背在背上的小姑娘,甩了甩手中的柳条,口中唱出嘹亮的曲子:“马儿~~~你慢些走,慢些走诶——” 几位宗室子弟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更加觉得他们刚刚是看错了。如果是宁王那个冷面阎王的话,怎么可能容许人在他头上肆虐?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小姑娘又怪腔怪调地唱起来。宗室子弟们纷纷感叹:背着她的那位白衣男子,真的好脾气。要换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位,早就把背上的小丫头给扔下来了! 就在这时候,他们看到白衣男子故意把身子一歪,引来背上的小姑娘胳膊勒紧了他的脖子,大声尖叫起来。白衣男子的轻笑伴随其中。 小姑娘发现自己被戏弄了,像只炸毛的猫儿,挠乱了白衣男子的头发,气哼哼地道:“姓凌的,你要是把本姑娘给摔了,就打一辈子光棍去吧!” “这小姑娘还挺有个性的。”勤王家的幼子季献戎,觉得挺有趣,忍不住嘿嘿笑了笑。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姑娘,不像是京中长大的闺秀,脾气中带了几分“野性”。这些宗室子弟见惯了矜持、贤惠的淑女,瞧着还挺新鲜的。 靖亲王世子阻止了想要凑上去的季献戎,压低了声音道:“你听到拿小姑娘称呼白衣男子什么吗?姓凌的!满盛京,能找出几个姓凌的?” “宁……宁王表叔姓凌……不会真是他吧?”季献戎表情异常惊悚,仿佛白日见到鬼了。 刘王世子眼珠子转了转,怂恿没脑子的季献戎道:“是不是,你上前去看看,不就行了?宁王表哥,还能吃了你不成?” 季献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往后面跳了几步,牙齿轻轻地打着颤:“十八叔,我的亲叔,你胆子比我大,还是你去吧?我害怕……” “瞧你那怂样!”刘王世子看不惯靖亲王世子,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淡定模样,把矛头对准了他,“九哥,你是我们中间胆子最大,最镇定的一个,要不……你去跟宁王表哥打声招呼?” “你那么想知道,你怎么自己不去?”靖亲王世子才不上当呢,表面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其实内心却打定了主意——打死都不当这个出头鸟。 刘王世子讪讪地把视线移到礼郡王身上,礼郡王飞快地移开视线,手往自己的腰间摸去,做出焦急状:“哎呀,我的玉佩呢?不会丢打猎的地方了吧。我……我回去找找……” “那个……”就在宗室子弟们中间,保持了短暂的静默时,突然一个弱弱的女声响起,“你们聊完了吗?我想问问,你们……” 几位宗室子弟循着声音望过去,咦?这桃红色衣裙的小姑娘,不是刚刚白衣男子背上的那位吗?她怎么在他们身后?她听到了多少?那位白衣男子…… 几位年轻的宗室子弟,浑身一僵,眼珠子缓缓地,缓缓地移向小姑娘的身边。白色绣引线的皂靴,挺修的大长腿掩在月白色的衣摆中,细腰阔胸,修长的脖子,性感的喉结…… 众人紧张生硬地咽了口唾沫,视线还来不及移到那人的脸上,就听到一个足足能让周遭降温四十度的声音,缓缓地道:“你们聋了,还是哑了?没听到小叶儿问你们话吗?” 妈呀!那张俊到没朋友的脸孔,出现在宗室子弟的面前。他们宁可自己聋了、哑了、瞎了,也不愿意如此近距离地面对冷面杀神。 宗室子弟们,即使最镇定的靖亲王世子,也觉得腿有些发软。其他人更是两股战战,想要夺路而逃,腿却迈不出去。怎么办?怎么办?他们紧张得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像救世的小仙女般,打破了凝滞的氛围:“尘哥哥,你瞧你,把他们给吓坏了!你们别怕,他就看着凶而已,其实人很好的……” 以凌绝尘的功力,早就听到这群臭小子们,跟在他们身后嘀嘀咕咕,破坏他和小姑娘难得的二人时光。不揍得他们哭爹喊娘就不错了,哪里有好脸色给他们。 完蛋了,表哥(表叔)生气了,不会把他们仍悬崖下面,任他们自生自灭吧?表哥(表叔)就是灭了他们,他们的爹娘也不敢吭一声,说不定还会暗骂他们给家里招来这尊煞神呢! “表叔,我错了,表叔……我再也不敢了,表叔……”季献戎吓得眼泪都出来了,除了认错,其他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表哥……”其他几人,也都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看凌绝尘的眼神。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隙,能让他们藏进去。 “哟!这些都是尘哥哥的亲戚啊!好巧呢!!”顾夜的视线,情不自禁地飘到这些人身后的仆从——手里的野兔。她大姨妈快来了,最近嘴里没味道,想吃麻辣兔头了! “是啊,是啊!好巧!!”宗室子弟们附和着,他们敏感地发觉,小姑娘说话的时候,周遭的温度会往上上升些。 “打猎呢,这是?”顾夜笑吟吟地道,像只捉到猎物的小狐狸。 “是啊,是啊!打猎呢!”宗室子弟们好像成了复读机,只知道重复她的话语。 “收获挺不错嘛!”顾夜三句话不离目标——那些美味的“麻辣兔头”。 靖亲王世子算是其中还保留一分清醒认识的人,他脑中灵光一现,赶忙道:“是猎到一些小猎物,姑娘若是不嫌弃,带一些回去吃个新鲜。” “那——怎么好意思呢?”这人还挺上道的嘛,顾夜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这些兔子,还挺肥的!” 靖亲王世子赶忙道:“你们,还不赶紧把野兔拎过来,送给这位姑娘……姑娘,贵府何处,要不……让下人给您送府上去?” 能够在宁王表哥那个煞神头上作威作福,这小姑娘被靖亲王世子列为绝对不可得罪的名单,第一位! 顾夜赞许地点点头,道:“那也……太麻烦了吧?既然你诚心要送,我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就让人送宁王府小厨房吧!” 瞧瞧,这都成功进驻宁王府内院了。看来,宁王府中很快就要多出个女主人喽!能够收服万年冰川的女人,绝对了不得。 拿人手软,顾夜得了别人的好处,自然要替人家说几句好话了:“尘哥哥,你这表弟不错啊!大方、机灵,眼神头很活络嘛!” 凌绝尘看着他的小姑娘,理直气壮地讨要野兔,那双清冷如冰的眸中,有一抹笑意渐渐扩散。几位宗室子弟,再次怀疑自己的眼睛。天哪,宁王表哥(表叔)笑了?天上下红雨了吗? 季献戎是第二个意识到,宁王表叔身边,这位年岁跟他差不多的小姑娘,是绝对能影响冰川表叔情绪的人。 一向远远看到宁王表叔,就加速躲开的他,头脑一发热,竟主动凑上去,怯生生地瞥了表叔一眼,见对方没继续往外放冷气,才道:“姑……姑娘。野兔我那儿也猎到不少,还有肥肥的野鸡……你要不要?” 季献戎个儿虽然超过顾夜一个头,却长了一副乖巧可爱的正太脸,他怯生生的小表情,显然愉悦了顾夜。她伸手拎起旁边靖亲王世子的袖子,给季献戎擦了擦湿漉漉的眼角,语气中带着怜惜地道:“哎呀,尘哥哥,你看你把小可怜给吓的,这眼泪都出来了呢!” 季献戎突然感觉周遭冷飕飕的,迷茫四顾,却发现那些表叔们,竟然不约而同地退了好几步,同他拉开了距离。他奇怪地问道:“你们离我这么远干嘛?现在不已经进入夏天了吗?为什么天气这么反常,突然变好冷啊!” 顾夜拉了拉凌绝尘的衣角,撇撇嘴道:“你这个大侄子,好心送咱们野味,你干嘛吓他?” “谁让他长了这么一副脸蛋?”凌绝尘满心不悦,却又不好发出来。前世,就有这么一位内心狡诈阴毒,却长了一副无害面孔的家伙,差点把小姑娘给骗走了。凌绝尘对这类人,一向有着很强的戒备。 季献戎这个傻白甜,还以为表叔是在夸赞他呢,赶忙谦虚地道:“宁王表叔过奖了!比不得表叔您。谁不知道宁王表叔的样貌,在这京中是一等一的。让满京城的闺秀都自惭形秽……” 看到身边的伙伴,又退后了几步,脸上都挂着同情的表情,季献戎脸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完蛋了!宁王表叔最忌讳别人评论他的外貌。他怎么会犯如此大忌!父王、母妃,儿子不孝,你们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尘哥哥,”少女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宁静,“你这大侄子嘴巴可真甜。小家伙,咱俩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尘哥哥这令人惊为天人的脸孔,只应天上有,不属于人间。绝对是造物主的恩宠……” 第七百三十五章 捉弄 季献戎表情更加惊悚和绝望:表叔啊,这可是她说的,不代表我的观点。我……我只觉得你长得比我们都要帅一点罢了,真的! 不料,让他和身边的小伙伴们更为惊悚的是,那个最忌讳别人说他长得好看的冷面煞神,居然用温柔宠溺的眼神,看着那个小姑娘,口中吐出能让人晕倒的肉麻话:“嗯,你喜欢就好!” 妈呀!太玄幻了!这还是他们认识的宁王吗?不会是被谁给掉包了吧?事实证明,冰山要是开窍说起情话,比身经百战的浪荡子还要浪荡子…… 本以为他身边的小姑娘,会害羞得低下头。没想到人家更生猛地来了:“我喜欢啊!尘哥哥恰到好处地长在了我的审美上,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哎呀,被迫吃了一大把狗粮!几位宗室子弟,终于恢复了该有的镇定和风采。说实话,这几位算是宗室中,乃至京城子弟中,都算是比较出色的了。 其长相也各有千秋:季献戎奶萌,靖亲王世子英挺,刘王世子潇洒,礼郡王俊雅。顾夜感到自己这次穿过来,真是穿对了,能见到那么多,平时只有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古代小鲜肉。 “回去吧,太阳要落山了!”凌绝尘不喜欢她这么看别的男人,即便他知道那只是单纯欣赏的目光。他希望他的小姑娘,视线只聚焦在他的身上——呃,小姑娘似乎不喜欢占有欲特别强的男人,怎么办? 顾夜点点头,礼貌性地招呼几位小帅哥:“要不要一起?” “要,要,要!”几位宗室子弟总算琢磨出味道来了,这小姑娘就是超级暖风机,在她身边,不会被寒冰波及。能够跟清冷的宁王同行,而不被冻伤,说出去多有面子? 顾夜蹦蹦跳跳地跟在凌绝尘身边,不时停下采几朵野花,或者扑几只蝴蝶。凌绝尘对那几位殷勤地帮小姑娘摘花和捉蝴蝶的臭小子,表现出极大的不爽。 他突然停下来,看着顾夜脚下的绣花鞋,轻声问了句:“累不累?脚疼不疼?”潜台词:还要不要我背你? 顾夜瞥了一眼后面屁颠屁颠跟着的几个少年,轻轻冲他摇摇头,道:“不用,马上要到山脚了!”她不想破坏尘哥哥在他的那些脑残粉面前的形象。 俊美无俦的宁王,再加上京中炙手可热的帅气宗室子弟,绝对是惹眼的组合,惹了不少踏青的闺秀纷纷侧目。 被花美男们包围的顾夜,更是成了大家视线的焦点——嫉妒的焦点。这小姑娘上辈子拯救了全世界,才会成为这样的人生赢家吧? “尘哥哥,有杀气!”顾夜敏感地觉察到空气中飘荡的丝丝敌意,妙目往四周一瞥,心中了然,故作害怕地抱着凌绝尘的胳膊,作瑟缩状。 “杀气?哪儿呢?姑娘别怕,咱们带了护卫的!戒备,保护好叶儿姑娘!”季献戎傻乎乎地跳出来,身先士卒地拦在宁王表叔和叶儿姑娘身边,一副表忠心的模样。 其他几位拿鄙视的眼神看着他:这家伙也太无耻了!人家宁王堂堂战神,打遍京城无敌手,还需要你保护? 顾夜被他逗笑了,眼睛灵活地转了转,指着一位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对季献戎道:“看到了吗?据我观察,杀气的源头在那儿。你去探探,对方到底什么来路!” “啊——我去啊!我,我……我是这几个中功夫最差的,而且也是最年幼的晚辈。轮也轮不到我去啊!”季献戎瞬间成了小怂包。 “我看错你了!原来你只会耍嘴皮子功夫啊!还以为你有多仰慕你家宁王表叔呢!”顾夜忍着笑,用激将法。 季献戎期期艾艾地看向宁王表叔,见他的视线淡淡地扫过来,忙挺直了胸膛,道:“表叔,我……我去了啊!我……要是有危险,您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见凌绝尘几不可见地点点头,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有了保证,壮起胆子往那小姑娘身边走去,恶狠狠地道:“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刺客?哪个国家派来的?想行刺我们炎国的战神,没门儿!!” 小姑娘先是露出诧异的表情,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装!还装!!像你这样的,本少行走江湖,见得多了!就连这副年轻漂亮的皮囊,说不定都是伪装的。让本少揭穿你虚伪的假面吧!”这孩子肯定是看侠义小说看多了! 小姑娘见他把手朝她脸颊探过去,惊恐地往后缩了缩,以为自己遇上了登徒子,眼泪都吓出来了:“你……你要干什么?走开!表姐——表姐快来救命啊!!” “戎小胖,你想死啊!”一声狂暴的狮吼,从树丛后面传了出来。几位躲着看宁王的闺秀,也被这声怒吼暴露了出来。三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低着头走出来,还不时拿眼睛朝宁王的方向瞟上一两眼。 季献戎皱起眉头,撇嘴道:“怎么是你?” “对,就是我!”那姑娘一袭黑色的劲装,勾勒出高挑修长的身材,眉眼浓丽。此时的她,正睁着一双杏眼,恶狠狠地瞪着季献戎,“你竟然敢调戏我家小表妹,谁借你的胆子?” “谁调戏你表妹了。万林芳可不能诬赖人!宁王表叔发现这边有情况,让我过来勘查一番的。你确定你这表妹,没有被人调包、冒充啥的?”季献戎那双好看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那位小姑娘。把人家小姑娘闹了个大红脸! “你表妹才是被人冒充的呢!”万林芳小姑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勘查情况,到周围的林中去啊,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好汉?” “她一个陌生的小姑娘,突兀地出现在这林子外,难道不可疑吗?”季献戎分辩地道。 “我表妹刚跟着舅舅从任上回京,你没见过也在情理之中。总不能所有你没见过的闺秀,都得背上可疑的罪名吧?”万林芳犹豫地看向宁王的方向,小声地道,“宁王真说这边有情况?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戎小胖,你是不是男人?” “废话!我是不是男人,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季献戎没好气地怼了一句很引人遐思的话。 万林芳接触到顾夜饶有兴味的目光,俏脸刷地红了,气得直跺脚:“你把话说清楚点!不就是你两岁多的时候,我不小心被裙子绊倒,把你裤子拉下来了吗?你……吃亏的是我好不?没让你负责就不错了!你竟然还拿出来乱说,是不是想把我名声毁了,逼得我不得不嫁给你?” “你……你想多了,大姐!”季献戎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谁愿意娶一个母老虎回家,多危险哪!” “戎小胖!你再说句试试?”万林芳气的眼睛都红了,揪住了季献戎胸前的衣襟,右手高高举起。在空中停留了很久,才咬牙切齿地放下来。 “戎小胖?原来你还有这么可爱的绰号啊!”顾夜见正太脸小帅哥,都快把人家小姑娘给气哭了,赶忙出声打圆场。 季献戎瞬间恢复无害小白兔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道:“小时候有点胖……不过,我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不胖了,这个绰号好久没人叫了……” 万林芳见季献戎在这位漂亮小姑娘面前,乖顺得如同小绵羊,心中有一丝丝不爽,像小辣椒似的呛声道:“戎小胖,她是谁啊!” 季献戎忙看了宁王表叔一眼,道:“这位是我宁王表叔的贵客。万林芳,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对她客气点儿。要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这是警告我?我就是对她不客气了,你能拿我怎么样?”说着,她气势汹汹地冲着顾夜来了。顾夜一脸懵:她这是躺着也中枪? 万林芳来到顾夜面前,瞪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姑娘,默默地打量着:还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呢,哪点能比得上她…… “万林芳,你干什么?”季献戎面色大变,他其实是担心万林芳这个莽撞的家伙,冲撞了宁王表叔的心上人,被冷面煞神记恨。 万林芳却以为他在护着顾夜,一股酸意从心底升腾而起,伸出手推向了顾夜的肩头。突然,她浑身打了个冷战,推出去的手落了空。 转眸看过去,对方被一个坚实的臂膀,揽了过去。她的眼眸,对上了一双冷透灵魂深处的,冰雪似的眼睛。 身后的小姐妹,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无限放大:“啊!宁王居然主动跟人触碰了。他……他把那小丫头搂怀里了!哎呀,真是太幸福了……” “幸福什么?你要是被宁王这么楼在怀中,是什么感受?”另一个小姑娘花痴脸,却保持几分清醒。 刚刚说“幸福”的小姑娘,沉默了片刻,才小声地道:“我恐怕无福消受,别说被搂着了,就是宁王离我近一点,我都会吓得瘫倒在地。”不能怪她,宁王太吓人了。他的眼睛,能直接杀死胆小的人! 第七百三十六章 好坏! “万林芳好勇敢啊!竟然能跟宁王面对面站那么久,要是我,要么昏倒,要么吓跑了!不过,宁王真的好帅哦!在安全距离看,还是挺养眼的。我都不舍得眨眼睛!” “是啊,是啊!宁王大人穿白色,简直比天上的谪仙人还要帅,不食人间烟火,飘逸出尘……再美好的词,都无法形容他的美貌!” “嘘——小声点儿!宁王最忌讳别人说他长得美。被他听到,你就死定了!” 万林芳磨磨牙:这些没有朋友爱的家伙们!没看到她都吓得动不了了吗?还不过来救她。一群被美色眯了眼睛的家伙! 一个天籁般的声音,解救了她:“尘哥哥,她们在觊觎你的美色。本宝宝不开心!” 原来是被宁王搂在怀里的小姑娘,她的两只手蜷在咯吱窝里,做了个嘟嘴的动作。哇!好可爱!万林芳莫名觉得小姑娘跟某种萌宠很相似。难道……宁王喜欢这种萌萌的,可爱类型的? 不对啊,京中不乏长得可爱,性子可爱的闺秀。以前怎么没见宁王,对谁表现出不一样来? 万林芳突然猛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天哪!宁王居然露出一丝坏坏的笑容,还跟小姑娘贴这么近,咬耳朵说悄悄话! “尘哥哥,你好坏哦!”万林芳看到小姑娘,居然用手指头戳了戳宁王的脸。天啊,天啊!手指头不想要了吗? 可是,宁王并未生气,一脸宠溺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顶,然后朝着她身后,做了个动作。万林芳扭头看过去,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就在这时候,突然她身后的两位小姐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吓得林中的归鸟又重新扑棱棱地飞起来。万林芳骤然间听到这叫声,也浑身一哆嗦。 怎么回事?两位京中的名门闺秀,怎么会当着宁王和这么多宗室子弟,发出这么不淑女的声音。听叫声,两人似乎吓坏了。万林芳生于武将之家,天生有种保护弱小的正义感,忙跑过去询问原因。 “啊!老鼠!!有老鼠——”穿葱黄绫棉裙的平阳伯之女祝娴锦,吓得脸色煞白,不停地往后退着。 她的脚下,一只肥嘟嘟的灰白色“老鼠”,一脸兴奋地扑向她。如果不是她退得快,小鼠就爬上她的绣花鞋了。这位,就是刚刚说没有词能形容宁王美貌的小姑娘。 小飞飞嗅到久违的追踪香,瞬间变得兴奋起来。要知道,跟在新主人面前,每天都有各种好吃的水果,就连冬天也不例外,真是幸福的鼠生!可是,它却从未帮主人做过事。 看看人家大黑喵,能不时帮主人叼个猎物回来。小白鸟,能帮主人送信传讯……它呢?只会窝在家中养肉肉。没办法,它是只追踪鼠,没有追踪任务,它也很无奈啊!小飞忍不住担心,新主人会不会认为它没用,而把它给抛弃了。 今日,终于嗅到了久违的味道,它要像主人证明,它不是只只会吃吃睡睡的鼠,它的追踪术很厉害的! 激动之下,它欢脱地扑向了香味的来源——两个只会尖叫的家伙。叫得太难听了,两位小姑娘被小飞鼠华丽丽的地嫌弃了。 “走开,走开!”小飞鼠转移目标,朝着另一个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扑去,安平郡主吓得花容失色,使劲抖动着脚。小飞鼠被踢了个跟头。 小飞气鼓鼓地爬上了附近一棵树,居高临下地朝着安平郡主“飞”了过去,恰巧落在她的发髻上。安平郡主快要吓晕过去了,她毫无章法地扑打着自己的脑袋,哭叫着:“救命啊!谁来把它弄走……” 可是,小姑娘哪有不害怕老鼠的?就连万林芳也只敢在一旁,拿一根树枝壮胆子,帮她驱赶那只看起来干干净净,长得有些可爱的小老鼠。她一定是被宁王吓得混乱了,怎么会觉得老鼠可爱? 几位宗室子弟感到奇怪:哪里来的老鼠?为什么不怕人,还往人身上扑?万林芳回头看了看他们,最终对两家关系走得最近的季献戎道:“还不过来帮忙?” 季献戎移动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翻着白眼看她:本少干嘛要听你的?你不是很能吗?这老鼠你去抓啊!不过,他最终还是朝着几位小姑娘的方向走去。 “回来!”就在他快要走到小姑娘身边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回头望去,是宁王表叔身边的叶儿姑娘。季献戎纠结了一下,看了万林芳和安平郡主一眼,最终还是选择听从顾夜的命令——宁王表叔都对她言听计从,他能怎么办? 在安平郡主头上肆虐的小飞鼠,听到这声命令,飞快地窜上一棵大树,朝着主人的方向,张开它的“滑翔翼”,飞向自己的主人:主人,主人,小飞飞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顾夜伸出右手,小飞鼠成功降落在主人的手心,卖萌地打了个滚儿。顾夜“变”出一颗紫红色的大樱桃,小家伙高兴地抱着啃起来——被主人奖励了,哦也! 树林边上的万林芳,看着两位好友,一个头发像鸡窝,一个把脚上的绣鞋甩出好远,又看到那只肇事的小老鼠,回到了顾夜的手中,气汹汹地过来,指着她道:“是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是我,又怎么样?”顾夜把小飞鼠,朝着万林芳的面前送了送,成功把她逼退两步,很嚣张地道,“谁让她们觊觎我的尘哥哥!尘哥哥是我的!!再说了,我的小飞飞多可爱,是她们胆子小,怪谁啊!” 小飞鼠听到主人赞它可爱,抱着大樱桃,露出一对大板牙,一对黑曜石般的小眼睛,闪烁着欢快的光芒,小耳朵有节奏地前后动着。还真是挺可爱的! “谁觊觎你尘哥哥了?你尘哥哥是谁啊!”安平郡主整理好头发,气急败坏地冲过来,看到顾夜手中的小飞鼠,又怂了,只敢远远地露出色厉内荏地神色,“我是皇上亲封的安平郡主,你必须给我下跪道歉。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尘哥哥,我好怕怕哦!”顾夜用另一只胳膊,环住了凌绝尘的胳膊,悄悄地把手上的樱桃汁液,擦在他的衣袖上。 安平郡主呆住了。她现在昏死过去的话,会不会太假?抬眸接触到那对冰冷如霜的眸子,她感到自己的牙齿都在打架,两腿一阵发软。 “下跪?你配吗?”凌绝尘吐出的声音,像冰棱一样,扎进人的皮肉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威慑之感。就连万林芳和祝娴锦都噤若寒蝉,更不用说直面着他的安平郡主了。 这下不用装了,安平郡主华丽丽的地晕倒了。 “哎呀!尘哥哥,你怎么把人家小姑娘给吓晕了?你的绅士风度呢?你的怜香惜玉呢?”这些都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顾夜突然觉得她和尘哥哥这么吓唬人有些不地道。 凌绝尘扭头看向她,眼中满满的温柔和宠溺,仿佛在说:我的怜香惜玉,我的绅士风度,都只在你一个人面前展露。 万林芳的表妹林若叶,痴迷地看着那张清冷出尘,美到极致的脸孔。男人,居然能美成这样!美而不妖,魅而不惑,美到让人窒息,却丝毫不带女气。尤其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温柔和宠爱,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那身洁白的衣袍,更为他的好样貌,增色几分。可是……雪白衣袖上多了的那只小手,怎么那么扎眼呢? 林若叶用挑剔地目光,看着依偎着绝美男子的顾夜:个子太矮,人太瘦,眼睛太大,太过可爱……原来,在情敌的眼中,太可爱也是一项缺点呢!总而言之,这小姑娘太普通,配不上男神。 林若叶摸摸自己的面颊,她自信自己的容貌,比那小姑娘要强上好些。是不是代表……她也有接近男神,收获男神的机会呢? “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呢?”接近男神的第一步,要用自己的正义感,去引起男神的关注。只要有眼睛的男人,都会看到她的身段和样貌要比那小姑娘出色。 想林若叶这样别有用心接近的女孩子,凌绝尘见得多了,连眼神都欠奉送,只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今日是因为他的小姑娘在身边,要换了以前,连一个字都懒得理睬,直接用眼神和释放出煞气,就把人给吓退了! 林若叶笑容僵在脸上,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把脚一跺:“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林若叶的父亲是湖广巡抚,在湖广一带,无论走到哪儿,都被人捧着敬着。进京之前,父亲也叮嘱过她,说盛京不比湖广。在湖广一带,林巡抚就像个土皇帝,官职上没有能压的过他的。 而进了京城,且不说公卿王侯、皇亲国戚,就是那一品二品的大员,都比比皆是。林巡抚还让她多跟侯府的表姐亲近,认识一些公卿王侯家的贵女,多出入一些小姑娘的诗会花会,将来对她的亲事有帮助…… 第七百三十七章 威胁 林若叶也照着父亲的话做了。可是,心中还是有落差的。在湖广,别人都捧着她,而在京城,比她身份贵重的贵女多了去了,她成了捧着别人说话的那个了。 她还有一年就及笄了,一定要给自己选一个身份贵重的夫婿,再次成为被人巴结吹捧的那个人上人。进京快两个月了,据她搜罗到的消息,最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除了还未曾娶正妃的四皇子,就是二十六岁依然单身一人的宁王了。 父亲说,病弱的四皇子,已经寻到了能治愈他的神医。痊愈后,就是皇上封他做太子的时刻。以她们家的家世,给四皇子做正妃,是不用肖想的。 宁王是皇上极为宠信的外甥,近三十年以来唯一封的一位异姓王,手握边疆数十万兵权,闻名四海的战神。虽然年岁大了些,却也不失为夫婿的好人选。今日一见,光这好样貌,就足以弥补他在年龄上的缺陷……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顾夜跺着脚,似笑非笑地看着宁王瞧瞧你惹的桃花债! 林若叶自然知道,这小姑娘是在学她,有些恼羞成怒地冷笑道“我说你这小姑娘,能不能矜持一些!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抱着宁王的胳膊,会给他带来困扰的!” 表姐说了,宁王不喜与他人触碰,尤其是小姑娘。本姑娘这么提醒你,也是好心! “尘哥哥,你会困扰吗?你会嫌弃我不矜持吗?”顾夜歪着头,调皮地冲着凌绝尘眨眼睛。 凌绝尘面无表情地扫了林若叶一眼,低头对顾夜道“不会,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众宗室子弟,做出一个“哇哦”的表情他们见证了大冰山赤果果地表白诶,今天真是他们的幸运日! 万林芳身后的两位贵女,露出恍然的表情原来宁王喜欢主动的女孩子啊!可惜了!早知道她们就……就是知道早了,她们也没那胆子下手啊!两人又是嫉妒,又是佩服地看着顾夜,感叹这小姑娘胆子真大! 凌绝尘这淡淡的一瞥,让林若叶如堕冰窟,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虽然只是一瞬,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踏入鬼门关,呼吸都停滞了几息。 她知道自己应该退却的,可看到宁王对那位不知是何来历的小姑娘,流露出的温柔。林若叶又很不甘心——凭什么她可以,自己不行? 林若叶看到凌绝尘弯下腰,帮那小姑娘扫去绣鞋上的草叶,这种不甘渐渐扩散,冲破了她的理智。她冲上去,指着顾夜的鼻子,声嘶力竭地喊出 “你有哪点好?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不温柔也不贤淑,凭什么让宁王对你另眼相待?” 顾夜愣了一下,拉住了冷下脸孔的凌绝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林若叶一番,摇头啧啧地道“瞧这张嫉妒的脸孔,多么丑陋。它暴露了你内心的黑暗、不甘、扭曲和一切负能量!来,照照镜子,你就会明白,尘哥哥为什么选择我不选择你了!” 说完,一个玻璃手镜出现在她的手中,把镜面对准了林若叶。林若叶从镜子中,看到了一张狰狞的熟悉面容,呆滞了片刻之后,心态差点崩溃——她居然让宁王看到她最不堪的面目。 顾夜继续道“天下间,身材好,脸蛋好,气质好,修养好的大家闺秀比比皆是,尘哥哥要是喜欢那样类型的,现在孩子都能考童生了,还能单身到现在?” 林若叶浑身又是一震是啊!京中堪比闺中典范的闺秀和贵女,她见到的不知凡几。无论样貌、品性、家世,她都不能及。宁王都没选择她们,又怎么会看上自己? “知道宁王为什么一直宁缺毋滥,洁身自好吗?”顾夜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声音轻柔得仿佛春水漾波,一不小心就会沉溺其中。 林若叶喃喃地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他在等待一个人!”顾夜抬起头,眼眸和凌绝尘的俊眸交会,她伸出手去,跟他十指紧扣,嘴角的甜蜜更深,“那个人,就是我!我何其荣幸,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天下,才得他倾心相待!” “不!能遇到你,是我的幸运。你有没有拯救天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拯救了我孤寂冰冷的心!” 遇见冰山不可怕,就怕冰山说情话。温柔优美的声音,搭配绝美的脸孔,在场的小姑娘都要醉了,心也碎了一地——因为宁王说情话的对象,不是她们。 “看到了吗?小姑娘,”顾夜嘴角含笑,跟凌绝尘眼神缠绕了很久,又转回来安慰那个哭得不能自己的林若叶,“感情,本来就是不可理喻的,也不是能用谁比谁优秀来衡量的!希望你能打破迷思,寻找到跟你灵魂契合的那个人!” “灵魂契合的人?”在场的所有宗室子弟和贵女,心中咀嚼着这句话。这世界,婚姻少有能自己做主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谓的心灵契合,是多么遥远的梦。 但,谁不想找一个,能够相知相守,相濡以沫的灵魂伴侣?顾夜的话语,在他们的心中,埋下了小小的种子——勇敢寻找真爱的种子! “人生如梦,梦中难免会有迷雾。你所谓的心动,不过是进入了迷雾。雾散了,你或许会发现,只凭着一面之缘就暗付芳心的行为,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顾夜觉得自己成了心灵鸡汤本汤了。 “你……你说我幼稚可笑?”林若叶瞪着泪眼迷蒙的眸子,抿着嘴唇倔强地看着她。 “你……随你怎么想吧!”顾夜耸耸肩,她真是好心被雷劈。不过,此时自己无论说什么,这小姑娘都认为她是在示威和炫耀吧!既然这样,她就做个“坏人”好了,一劳永逸! 顾夜掏出自己的药师徽章,在林若叶,以及她身后的三位小姑娘面前晃了晃,盛气凌人地道“看到了没?这九级药师徽章,想必你们都认识吧?我把话撂这儿了,谁要是敢觊觎我尘哥哥的美貌,跟本姑娘抢男人,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万林芳心疼表妹哭得稀里哗啦,没好气地道“你偷了药师徽章出来,就不怕你爹惩罚你?再说了,就是你爹这个高级药师来了,也不能随便威胁人。不怕犯了药师界的忌讳吗?” “这是我的徽章,我随身带着,怎么能叫偷拿呢?至于我爹?我欺负人的时候,我爹只会在后面为我摇旗呐喊、加油鼓劲儿!药师界的规矩?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还之!所以,离我看中的男人远点儿!” 顾夜把药师徽章,别在自己的胸前。药师界的徽章和药师服,还是挺给力的,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霸气!”季献戎一脸崇拜,“不愧是能打动宁王表叔芳心的女人,就是与众不同……等等,未来表婶婶,你说这药师徽章是你的?你……你难道就是去年大药会上新鲜出炉的,第二位女高级药师?” “什么叫新鲜出炉的?我又不是烤蛋糕!”顾夜摸了摸药师徽章,一脸傲然,“不错,我就是那个古往今来,天下间最年轻的高级药师!怎么样?怕了吧?” “怕?怕啥呀?未来表婶婶,我又不跟你抢男人,有什么好怕的!”季献戎摩拳擦掌地继续道,“传说中,东灵的女九级药师,一手创办了顾氏制药。是不是真的?” “顾氏制药?”其余的宗室子弟和闺女,纷纷发出惊叫声。顾氏制药虽然未曾在炎国打开市场,名声却早已传了过来。 有精明的药商,把顾氏制药的保养品,从东灵走私到炎国,价格翻上十倍,还是有人抢着要。没办法,谁叫人家的药效果好呢!至于冲剂和儿童药,东灵国控制得很严,炎国只听说过,有钱也买不到! “哦!顾氏制药,是我十二岁的时候试手弄的。一开始只想弄个小作坊,没想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在衍城和京城都建了厂子。”顾夜嘚瑟地道。谁让咱有嘚瑟的资本呢? “哇!表婶婶,小侄儿对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季献戎狗腿地围着顾夜绕来绕去。称呼上,连“未来”两个字都省略了。仿佛这样,能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似的。 “得了,得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整这些肉麻的!”顾夜嫌弃地推开他。 “小侄儿想尝尝甜甜的儿童药!”季献戎啪嗒着一对闪亮亮的大眼睛——谁还不是个宝宝? “你病了?”顾夜一把拉过他的手,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又没好气地甩开——这臭小子,强壮得像头牛犊子,喝什么药? “我这不是好奇,那被传的如同神药一般的儿童药,是什么样子的吗?”季献戎舔着一张脸,堆起了谄媚的笑。 “戎小胖,走开!儿童药多珍贵,岂容你随意浪费?”刘王世子挤开他,面对顾夜那双了然的大眼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小侄儿三岁,偶感风寒,哭闹着不愿意吃药。有没有……治疗风寒的儿童药?” 。 第七百三十八章 遥远的回忆 礼郡王也挤过来,忙不迭地开口:“我听说顾氏制药有治疗心疾的药物。我爹患心疾多年,发病的时候痛苦不堪。能不能卖些治疗心疾的药给我……” 凌绝尘看看天色,将小姑娘从人群中扒拉出来,冷冷地留下一句:“有事,回到府中再议!” 几位宗室子弟立刻像受惊的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敢发一言——怎么忘了,这煞神还在呢!几人看看天色,如果再耽误下去,宵禁之前别想回到家中了。好吧,人家九级药师暂时又跑不了,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顾夜坐在舒服的马车内。要说马车,估计宁王府的马车,是天下最舒服的了,减震特别好,即便是崎岖的山路,马儿跑得飞快,也不觉得颠簸。 顾夜窝在凌绝尘的怀中,抚摸着小飞鼠柔软光滑的皮毛,不带任何歉意地反省着:“尘哥哥,你说咱们联手欺负人家小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凌绝尘揉捏着小姑娘纤细的手指,淡淡地道:“她们自取其辱!” “对!对待那些跟我抢男人的家伙,要像阶级敌人一样,把她们一个个消灭在萌芽状态!”顾夜攥起小拳头,在空中挥了挥。回头看向那张美得让她晃神的俊脸,叹了口气道,“归根结底,还是尘哥哥长得太好看了!” “不好看,你能喜欢?”凌绝尘有些无奈。以前,他厌烦自己长了这张脸。遇到小姑娘后,他又庆幸自己长了这张脸。有个深度颜控的女朋友,他能怎么办? 顾夜在他怀中伸了个懒腰,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窝着:“只要你是你,就足够了!容貌,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 “哦?我如果现在换成前世的那副模样,你还会喜欢吗?”凌绝尘想知道,自己前世如果再直白些,再主动些,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顾夜从空间中翻出一个旧手机,想了一会儿才输入密码,划开手机,打开相册,指着里面英勇打怪兽的刚毅男子,公正地道:“尘哥哥前世长得又不丑,干嘛自卑?” 他前世当然不丑,只不过不属于小姑娘喜欢的小鲜肉类型罢了。他接过手机,发现拍摄角度是他的身后,不由笑道:“我在前面拼命,你倒好,躲在后面拍照。不过,这张拍摄水平不错!” 顾夜嘿嘿笑道:“我又不是战斗类型的人员。我只负责给你们提供激发潜能的药品,给你们当当活动的物资集装箱罢了。这张是我照了好多张,才选择保留下来的!” 她抢回自己的手机,轻轻抚摸着有些划痕的外壳,不如怀念地道:“这个手机,是乱世前,我一篇课题论文发表得了稿费后,一咬牙买的,跟了我十几年了……” 顾夜点开相册,和凌绝尘一块儿头抵着头,一块儿翻看里面的照片。大多数都是乱世开始后,各种民不聊生的惨状。也有乱世前的,但很少,因为她买了手机不到半年,乱世就开始了…… 最后翻到的一张,是前世顾夜的自拍照,带着学士帽,背景是医大的校园……乱世后,她曾经去过一趟母校。那里成了荒凉的废墟,变异野猫的天堂…… 顾夜看着自己前世平淡无奇的眉眼,转向凌绝尘,问出了心底的疑问:“尘哥哥,前世我长得并不好看,性子又古怪不合群。你怎么会喜欢上我?” “因为……救命之恩,自当以心相许!”凌绝尘想起前世两人的相遇:重伤的他,在废旧的厂房,遇见了天使般善良的女孩。 小姑娘不但帮他缝合伤口,还把她冒着危险出门寻找的食物,分给他大半。现在想来,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他欠了她两条命。就用宠爱一生来偿还吧! 顾夜白了他一眼,道:“我宁愿你说,是被我的魅力所打动,而不是因为恩情。” 想起当初那个瘦瘦小小,脸上还抹得脏兮兮的小姑娘,凌绝尘实在找不出魅力何在。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中想想,说出来,小姑娘肯定扑过来咬他,信不信? “不是恩情,是被你的善良和纯净打动了。在那样的乱世中,居然还有人愿意把最宝贵的食物,让给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自己却偷偷地饿肚子……”凌绝尘一想起,那个瘦小单薄的人儿,明明怕得要死,却一次次跑出去给他寻找食物,眼睛一阵酸涩。 顾夜不满他的解释,翻着可爱的小白眼:“我怎么从你的话语中,听到了‘单蠢’的意思呢?说,当时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绝无此意!”凌绝尘赶紧喊冤。 “你真当我傻啊!我早就躲在厂房内,观察你好久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将一头变异黑背打死,战斗力绝对是一顶一的。治好了你,我就相当于多了一个武力值爆表的贴身保镖。这买卖我不亏!” 实际上也是如此,在接下来十几年的时光中,她一直无忧地生活在他的羽翼下,潜心研究她的药剂。而她的药剂,又为他的战斗值加成,两人可以说是最佳拍档了! 凌绝尘的下巴在小姑娘的头顶蹭了蹭,轻柔却又坚定地道:“前世,我没能护好你。今生,定要护你一世周全!你想做什么,就尽情的去做。不想做的事,不想见的人,没人能勉强你……” 顾夜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默契和温馨,却在车厢内缓缓扩散弥漫…… 回到府中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季献戎等几位宗室子弟,不好这时候登门打扰,便约定了改日拜访,依依地散去。 顾夜刚下马车,就看到宁王府门前的石狮子旁,各蹲着一个黑影,一动不动。她心中有些诧异:宁王府什么时候多了一对看门神兽? 黑影觉察到动静,“噌”地跳起来,冲着她们就过来了。顾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凌绝尘身后躲去。有个武力值爆表的男朋友,就是好,满满的安全感! “小妹,你这一整天跑哪儿去了?我差点就到京兆府去报失踪人口了!”“看门神兽”之一的褚慕杉,气急败坏地瞪了凌绝尘一眼。一定是这家伙,把他妹妹给拐走的! “今日尘哥哥休沐,同他一块儿去慈和庵陪长公主吃了顿饭。怎么?两位哥哥终于舍得离开书房,放下那宝贝战神手札了?”顾夜看着两位哥哥,戏谑地问道。 “《战神手札》中用兵如神,好多兵法都是兵书中看都没看过的,一时半会儿哪能参透?我和茗弟已经把手札抄了一份,准备带回去跟哥哥们慢慢研究。”褚慕杉神色复杂地看了凌绝尘一眼。这个抢他妹妹的家伙,在战场上还是有好几把刷子的! “抄完了?明儿我在给你拿一本。像这样的行军笔记,我好像记了六七本吧?要是你觉得有帮助,可以都借给你抄。不过,兵法是死的,领兵的将领是活的,战场瞬息万变,以前的笔记只能当做借鉴,关键是将领灵活应对。” 褚慕杉听了,心中一阵激动:这可是战神的亲口教导啊!估计天下间,有此殊荣的,不超过一把手。好荣幸,有木有! 可是……如果他要是别对自家妹子心怀不轨,该有多好?不过,如果不是借着妹子的光,战神怎么可能对他如此礼遇,将自己毕生心血,都无私地借他学习誊抄? 褚慕杉很想有骨气地拒绝,可是《战神手札》对武将太有帮助了,比那些枯燥死板的兵书兵法有用多了。他对自己产生了厌弃的心理:他这算不算卖妹求荣? “六哥,多抄几份,给郡琅关的大哥送上一份。让大哥把狄戎人揍得缩进极北之地,永世不敢来犯!”顾夜在衍城生活过一段时间,从有些年岁的老百姓口中,得知狄戎的凶残。 在褚家流放的十年里,多次攻陷衍城,烧杀抢掠,简直如蝗虫过境!大哥守护着东灵的北大门,身后是无数黎民百姓的幸福家庭。大哥的本事越大,东灵的北疆就越安稳! 褚慕杉跟凌绝尘互相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了视线。妹妹(小姑娘)没接触过政事,把事情想得太过单纯。自古以来,飞鸟尽良弓藏,国之重臣和功高震主的界限,必须拿捏好。四年前的覆辙,镇国公府不会再重蹈了! “行,我和茗弟一人抄一份。一份留在府中,一份让人给大哥送去。小妹,你下次要是出门,事先跟哥哥说一声。免得我们担心!”褚慕杉忍不住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尘哥哥陪着我呢!”顾夜牵着凌绝尘的手,走进了宁王府。好饿啊!不知道那些宗室子弟送过来的野兔,有没有做成麻辣兔头,麻辣兔丁。想着想着,肚子好像更饿了。 褚慕杉跟顾茗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就是宁王在,才更不让人放心的。难道,妹妹远嫁已成定局?好不甘心呢!可是,跟妹妹的终身幸福相比,他们再不甘心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尘哥哥真好 【.】,精彩小说免费阅读! 进了宁王府的大门,老管家迎了上来。他先看了卢嬷嬷一眼,见对方的眼中一直含着笑,放下心来。他向自家主子报告今日府里的大事:“少主子,们早上刚走不久,宫里就赏了水果下来。老奴让人搬到听剑轩的小厨房了。” 凌绝尘点点头,在慈和庵的时候,就知道宫里赏了大樱桃和草莓下来,小姑娘还挺喜欢的,放进她的空间中,够她吃上些日子的了。 “还有,四皇子殿下中午时候来到府中等您,用了午饭后才离开。走的时候,让老奴提醒叶儿姑娘一句:是不是该轮到给他治病了。”老管家瞥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含笑移开了视线。 顾夜眨巴着大眼睛,困惑地道:“皇上在精心养病,正需要他展现实力的时候,四皇子确定这时候接受治疗?” 这几日,四皇子一直被凌绝尘拉着一起处理政务,替他缓解了不少压力。要是四皇子也开始治疗的话,尘哥哥肩上的担子肯定会更重。 凌绝尘轻笑地道:“四皇子惜命,早治疗早痊愈,免得身体里像埋了炸药似的,随时有爆发的可能。他被疾病折磨怕了!他的身子痊愈了,储君的位置就稳了,还愁没有机会在皇上面前展示自己?” 再说了,皇上的旨意是让宁王监国,四皇子帮上几日忙,勉强还说得过去,要是趁着这个机会大肆揽权,只怕皇上会疑心他有夺位之嫌。生于皇家,也挺悲哀的! “那行吧!我前几日制的药剂,尘哥哥派人去给四皇子送过去,喝上五日,便可以进行换血手术了。” 顾夜让月圆去取自己制作的药剂。这种药剂作用主要是把身体调养到最佳状态,保证换血的顺利进行。 老管家又道:“还有,和嘉公主也来拜访叶儿姑娘,询问姑娘有没有在炎国建日化厂的意思。” 顾夜曾送了和嘉公主一套护肤品,她用着挺好,皮肤滋润了许多,气色也好了,整个人水灵了不少。不少人,都向她打听是不是换了什么面脂? 盛京这边气候相对比较干燥,空气质量不如东灵国的樊京,这边女子的肤质,相对较差。护肤品市场还是满强大的! 可惜,顾夜这两年药厂赚到的银子,以及庆丰楼的分红,全都投入进樊京西郊的药厂和日化厂了。再进行投资的话,缺少资金当本钱! 似乎看出小姑娘的心动和为难,凌绝尘笑着提醒她:“和嘉公主作为皇上最疼爱的女儿,陪嫁颇丰。她这人,虽然性子急了些,人品还是比较不错的,可以信赖!” 其实,资金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只要小姑娘愿意,别说一个日化厂,就是开十个八个,他也能负担得起。可小姑娘有自己的傲气,婚前不愿意用他的银子,他也只能在一边帮着出出主意了。 “可是……建一个厂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首先,管理型人才难找啊,还有配方的保密问题,人员的培训问题,器材的配置问题……想想都头大!” 樊京的两个厂子,就够她心力憔悴、焦头烂额的了。幸好有隐芒和安雅郡主在,帮她分担了大部分的压力和责任,要不然,她会崩溃的。她给自己的定位是“技术型人才”,而非合格的管理者! “这些都不必担心,尘哥哥帮搞定!”凌绝尘很有男友力地表示。帮女朋友排忧解难,才是男朋友的正确打开方式。 “尘哥哥每天帮皇上处理政务,已经够忙的了。我哪能还给添乱呢?”顾夜犹豫着道。虽然,她知道盛京乃至整个炎国,有更为广大的护肤品市场,她赚不到这些人的银子,也很肉疼。可她不能枉顾尘哥哥的身体,只顾着自己啊! “没事。”凌绝尘看着小姑娘纠结的模样,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小财迷,能够因为体贴他,而放弃如此庞大的利润,他很是欣慰。这样的小姑娘,怎能不让他着迷和怜惜呢?凌绝尘更加坚定了帮小姑娘把护肤品厂子建起来的念头。 “隐魃,”说话间,已经进了听剑轩的院子。凌绝尘微微扬声,一袭黑衣的隐魃,瞬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凌绝尘对他道:“这件事,就交给去办!” “可是……小魃子不是的贴身护卫吗?他帮我跑腿办事,怎么办?”顾夜有些不放心地道。 凌绝尘轻笑道:“尘哥哥的身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如果遇上尘哥哥都对付不了的人,隐魃留在我身边,也是给对方送菜!”隐魃在一旁不住地点头,他这个护卫,不过是个摆设罢了。跟主子比,他就是个渣渣! “还有隐魅,有什么棘手的事,就吩咐他去办!”凌绝尘淡淡地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隐魅头皮一麻,浑身的皮都绷紧了。 最近,他的确是太轻松了些。每天吃得好,工作又是找个隐蔽的地儿一窝一整天,这腰都粗了一整圈儿呢!他考虑着,要不要跟隐魃换个差事,他也借着跑跑腿的机会,减减身上的肥肉? 隐魃已经开始向顾夜确认:“姑娘,您需要哪些人手,大约多少人。属下这就着手为您挑选……” “会不会因为我,误了殿里的事儿?”顾夜有些担忧。 隐魃爽朗地笑着道:“不会的!隐卫训练营每年都会刷下一批人,这批人根据他们擅长的,进行各种技能培训,再分散到殿里的各个产业。产业里用不完那么多人,不少人都在排队等差事。您的日化厂,工钱高,又不用承担什么风险任务,殿里不少人都巴不得能跟着您做事呢!” 顾夜闻言,将信将疑地看向凌绝尘。凌绝尘给她一个确定的眼神。顾夜点点头:“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先帮我挑选两个善于管理的,还有二十位有药理知识的。挑好了,先派到樊京西郊的日化厂培训和实习……” 次日,顾夜先是进了宫,给皇上复诊,开了几个食补的方子。又去彤妃和秦妃那儿坐了会儿,送上自己带过来的精美点心。出宫后,她来到丞相府,给方娇娘复诊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和嘉的公主府。 到了公主府门前,正好遇上和嘉公主一家。和嘉公主手中牵着一个三四岁,粉妆玉琢的小男娃儿。驸马司徒舟手中抱着小葭葭,手里还牵一个五六岁的长子。这一家,是准备出门? 看到宁王府的马车,和嘉公主迎上来。看到顾夜从车上下来,她笑着道:“哟,什么风把这个大忙人给吹来了?走,驸马在庆丰楼定了桌位,今儿本公主请吃好吃的!” 说完,她低头对手中牵着的二儿子道:“贤儿,叫人!这是表叔妈……表叔妈是顾氏制药的创始人,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以后生病了,就不必吃苦苦的药了!” 顾夜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摸摸乖乖叫人的小家伙的脑袋,对和嘉公主道:“有这么当娘亲的吗?好好的,说什么生病不生病的?” “我这叫未雨绸缪!”和嘉公主让人把儿子抱上宁王府的马车,自己也毫不客气地踩着马凳坐了上去。 在驸马怀中的小葭葭,认出了顾夜,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了小手,口中欢实地叫着:“妈,妈……”得,这便宜闺女是甩不掉了! 顾夜礼貌地朝着司徒驸马笑笑,掏出一个棒棒糖塞进小葭葭的手中,点着她的鼻子道:“叫姨姨……‘妈’可不是随便叫的!” 小葭葭第一次见棒棒糖。棒棒糖是草莓味儿的,粉红和白色交融是一起,颜色挺漂亮。小葭葭爱不释手,在手中把玩了好一会儿,才尝试性地往嘴里塞去。尝到棒棒糖味道的小葭葭,眼神瞬间亮了,可爱的小脸,朝着顾夜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顾夜又给一旁,好奇看着妹妹手中棒棒糖的老大司徒轩一根。小家伙想要矜持地谢绝,可是又抵制不住棒棒糖散发的香甜味道的诱惑,俊美的小脸上现出纠结的神色。 顾夜把棒棒糖硬塞进小家伙的手中。不过五六岁的小屁孩,装什么大人?和嘉公主的大儿子,还真是有趣。 顾夜进入马车后,将手中最后一根棒棒糖,递到和嘉公主的二儿子司徒贤面前。不料,他那个无良母亲,一把夺过去,口中问道:“这是什么?我先替贤儿尝尝!”说完,就把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司徒贤小包子,眼中包着泪水,敢怒不敢言地看着公主娘亲。显然,这样的事,以前没少发生过。 “哇,好甜,好香哦!”和嘉公主立刻爱上了草莓味棒棒糖的味道,嘎嘣嘎嘣,几下子把糖嚼了个精光,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棍棍儿。 司徒贤小盆友一看,顿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公主娘亲坏,每次都抢他的糖,这次竟然一点儿都没给他剩下。他不要跟娘亲了,他要找父亲告状…… 第七百三十九章 尘哥哥真好 “瞧你这点出息!”和嘉公主略带心虚的移开眼神,“不就吃你一块糖吗?老娘怀你的时候,整整十个月,吃什么吐什么,受了那么大的罪。你孝敬老娘一块糖,还委屈了?” “有你这么当娘的吗?”顾夜哭笑不得,“竟然抢自己儿子的糖吃,还振振有词!贤儿是吧?好孩子,不哭了!棒棒糖姨姨这儿还有,给你两根。拿好了,别又被你那无良的娘亲抢去了。” 顾夜从包包里掏出两根棒棒糖,一根草莓味的,一根橘子味的,在和嘉公主的虎视眈眈中,塞进了司徒贤小盆友的手中。 “谢谢姨姨!”司徒贤小包子,冲顾夜怯怯地一笑,腮边还挂着一滴经营的泪珠:这个姨姨好好哦,不像娘亲的其他朋友,只会揉他的脸,还送他香甜的糖。他喜欢这个姨姨! 和嘉公主盯着儿子手中舔着的棒棒糖,把手伸到顾夜面前,理直气壮地道:“还有没有,给我再来一根黄色的!” “没了。不信自己看!”顾夜把小包包打开,和嘉这不要脸的家伙,还真凑过来在她的小包中扒拉着翻找。 无果后,一把抢过儿子手中的棒棒糖,美其名曰:“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虫子会把牙齿吃光光的!”顾夜还真没见过像和嘉公主这么当娘的,跟儿子抢糖吃,也只有她能做出来,还不止做了一次! 司徒贤眼中瞬间又含了一泡泪水,委屈地看向了新认识的姨姨。顾夜气得一把将漂亮小正太抱过来,没好气地对和嘉公主道:“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这么乖巧可爱的儿子,你不疼,我可抱走了!” “抱走吧!二十根刚刚那样的糖果,儿子送你都行!”和嘉公主一听,有人帮她养儿子,省心又省力,多好的买卖啊! 顾夜满心无力感,跟眼泪汪汪的小家伙双目相对:“小可怜,在你娘亲心里,你就只值二十个棒棒糖。这样的娘亲,不要也罢。给我当儿子算了!” “好!”小家伙眼泪像水龙头关上了阀门似的,瞬间收回了,很干脆地答应了一声,美滋滋地窝在她怀中吃棒棒糖。比起整天以欺负他为乐的娘亲,他更喜欢这个浑身散发出舒服味道的姨姨。最关键的是,她有香甜的棒棒糖! 得!除了小葭葭这个便宜闺女,她又多了个“儿子”。让她先吃一个布丁压压惊! 突然,她察觉到两对灼热的目光,盯着她手中的樱桃布丁。顾夜心中苦笑一声,不用说,自然是自带吃货属性的和嘉母子。 顾夜这到了嘴边的布丁,是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往口中送了。无奈之下,她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司徒贤小包子吃。和嘉公主馋得抓耳挠腮,不停地问儿子:“好不好吃?什么味道的?让娘亲尝一口,好不好?” 司徒贤小盆友赶忙将装布丁的玻璃盒子抱在怀中,奶声奶气地道:“你不是我娘亲,你已经拿我换棒棒糖了!以后你不能骂我不孝子,抢我吃的了!” “你这个不孝子。我怀了你十个月,养了你三年多!问你要口吃的又怎么样?”和嘉公主气得要上手抢。 司徒贤赶忙往顾夜怀中躲。这个软软滑滑的小点心,他很喜欢,绝对不能再让娘亲抢去了。小家伙口中抗议地道:“娘亲已经把我送人了。我现在是姨姨家的孩子了。娘亲不是教导我们,不能抢别人家孩子的东西吗?你现在也不能再抢我的吃的了!” “我说和嘉公主,你差不多就行了!这么大的人,还没你儿子明事理呢!”顾夜伸出手臂,挡住了和嘉公主的魔爪。 和嘉公主不甘心,把爪子伸向了顾夜的小包:“还有没有?刚刚明明没看到有这个的,你藏得还挺严实!” “没了,不信自己找!”顾夜把包包扔给她。反正她的零食和点心,都是放空间中的,随身带着的包包,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和嘉公主认真地翻了翻,发现里面的瓶瓶罐罐,都是一些常用药,有些不甘心地顺了一瓶感冒冲剂,把包包扔还给她,口中还抱怨着:“你怎么不多带些出来?” “今儿小厨房做了不少布丁和蛋挞,不过在宫里的时候,都送彤妃娘娘和秦妃娘娘了!”顾夜随口道。 和嘉公主跃跃欲试地道:“送母妃了?我现在进宫的话,是不是就能尝到你家的新式点心了?不一定,我那柔福妹妹也是爱吃甜食的主儿,说不定早就被她吃光了呢……” 顾夜翻了个白眼,提醒她道:“庆丰楼会不定期推出各式甜点,如果公主运气好的话,今天说不定就是布丁或者蛋挞呢!” “对啊!庆丰楼中也有新式的点心,上次我去庆丰楼用餐,桌上的油炸三明治味道很不错。我一下子吃了三大块呢!”和嘉公主咂咂嘴,好像在回味油炸三明治的滋味。 顾夜一头黑线:一块三明治跟她的手掌差不多大小,一下吃了三块,其他的菜肴还吃得下吗?看来,这和嘉公主也是那种,有了点心和零食,就不吃正餐的那类人! 说话间,庆丰楼已经到了。这盛京的庆丰楼,比以往顾夜见过的更为大气。光一楼的铺子,就足足占了八间,三层小楼的建筑,在朱雀大街上尤为惹眼。 司徒驸马比较幸运,订到了二楼的雅间。雅间的名字为“相见欢”,里面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房中装点着绿植,布置得格外雅致。司徒驸马文人出身,讲究风雅,对这雅间的布置交口称赞。 小葭葭从父亲怀中下来,冲着顾夜和司徒贤跑过来,口中甜甜地叫着:“舅舅……妈!哥哥!” 司徒贤表情复杂地看着肉球似的小妹妹,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道:“葭葭,我以后不是你哥哥了!公主娘亲,拿我跟姨姨换了棒棒糖。我现在是姨姨的儿子了!” 司徒驸马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隐忍地对和嘉公主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上次要拿我跟庆丰楼的掌柜换一桌美食,也就罢了!现在竟然拿儿子换糖……再这么下去,我们父子四个,都会被你拿去换成吃的!” 和嘉公主的大儿子,拧起眉毛,走到顾夜面前,问道:“那二十根棒棒糖,您给我娘亲了吗?” “没呢,我出来的匆忙,没带那么多棒棒糖。”顾夜觉得这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小正太,透露出的反差萌,还挺有意思呢。 “买卖讲究银货两讫,既然你没有付棒棒糖,那这笔交易随时可以取消。现在,我替娘亲宣布,这笔交易不作数。弟弟不换了!”司徒轩断然地道。 和嘉公主叉腰道:“臭小子,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司徒轩浑然不向恶势力低头:“我是司徒家的长子嫡孙,将来的一家之主,弟弟也是姓司徒的,我怎么就不能管了?”意思很明显:我们司徒家的人,轮不到外姓人说卖就卖的! 和嘉公主气了个仰倒。司徒贤这个猪队友,眼泪汪汪地对哥哥道:“可是……我喜欢姨姨,我愿意给她当儿子。她会护着我,不让娘亲抢我东西,还会给我好吃的。她的身上,更有娘亲的味道!” 司徒驸马忍了忍,才没有把桌上的杯盏往地上摔。他指着和嘉公主,无语地道:“你看看你,可有当娘的自觉?儿子都不愿意认你,你满意了吧?” 和嘉公主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好你个司徒舟,还有你——司徒轩,敢对老娘横眉毛竖眼睛的,翅膀都硬了,是吧?知道这位是谁吗?父皇都称赞的小神医,顾氏制药的创始人,最年轻的九级制药师!贤儿给她当儿子,那是他的福气!” 司徒驸马犹疑地问道:“你难道不是为了那二十个棒棒糖,才把儿子换出去的?” “儿子是老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辛辛苦苦怀了十个月,丢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难道我不疼他?我这是用心良苦,为他找了个强大的靠山!你们一个个不领情,还指责我!不行,老娘我生气了,没有一桌庆丰楼的大宴,和二十个棒棒糖是哄不好的!”和嘉公主狮子大开口,开出了补偿条件! 司徒驸马为难地道:“一桌庆丰楼的酒席倒是好办,我现在就去给你预定。可是这二十根棒棒糖,你让我上哪给你弄去?盛京的市面上,没有卖的啊!” 说完,和嘉公主一家五口的目光,都集中在顾夜的身上。顾夜差点被送到口中的茶水呛到,她咳嗽了几声,问道:“看我干嘛?你们继续吵,当我不存在好了!” “你有没有良心?我们是因为谁吵的架?你怎么不出来劝一声?”和嘉公主不满地道。 顾夜被她气乐了:“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我应该是被公主你给算计了吧?我还没找你兴师问罪呢,你倒好,理直气壮地来算计我的棒棒糖。你真拿我当傻子啊!” “姨姨不傻!就是没有棒棒糖,我也愿意给你当儿子!”司徒贤小盆友,很是狗腿地冲她笑笑。 第七百四十章 出息! “瞧你这点出息!”和嘉公主略带心虚的移开眼神,“不就吃你一块糖吗?老娘怀你的时候,整整十个月,吃什么吐什么,受了那么大的罪。你孝敬老娘一块糖,还委屈了?” “有你这么当娘的吗?”顾夜哭笑不得,“竟然抢自己儿子的糖吃,还振振有词!贤儿是吧?好孩子,不哭了!棒棒糖姨姨这儿还有,给你两根。拿好了,别又被你那无良的娘亲抢去了。” 顾夜从包包里掏出两根棒棒糖,一根草莓味的,一根橘子味的,在和嘉公主的虎视眈眈中,塞进了司徒贤小盆友的手中。 “谢谢姨姨!”司徒贤小包子,冲顾夜怯怯地一笑,腮边还挂着一滴经营的泪珠:这个姨姨好好哦,不像娘亲的其他朋友,只会揉他的脸,还送他香甜的糖。他喜欢这个姨姨! 和嘉公主盯着儿子手中舔着的棒棒糖,把手伸到顾夜面前,理直气壮地道:“还有没有,给我再来一根黄色的!” “没了。不信自己看!”顾夜把小包包打开,和嘉这不要脸的家伙,还真凑过来在她的小包中扒拉着翻找。 无果后,一把抢过儿子手中的棒棒糖,美其名曰:“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虫子会把牙齿吃光光的!”顾夜还真没见过像和嘉公主这么当娘的,跟儿子抢糖吃,也只有她能做出来,还不止做了一次! 司徒贤眼中瞬间又含了一泡泪水,委屈地看向了新认识的姨姨。顾夜气得一把将漂亮小正太抱过来,没好气地对和嘉公主道:“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这么乖巧可爱的儿子,你不疼,我可抱走了!” “抱走吧!二十根刚刚那样的糖果,儿子送你都行!”和嘉公主一听,有人帮她养儿子,省心又省力,多好的买卖啊! 顾夜满心无力感,跟眼泪汪汪的小家伙双目相对:“小可怜,在你娘亲心里,你就只值二十个棒棒糖。这样的娘亲,不要也罢。给我当儿子算了!” “好!”小家伙眼泪像水龙头关上了阀门似的,瞬间收回了,很干脆地答应了一声,美滋滋地窝在她怀中吃棒棒糖。比起整天以欺负他为乐的娘亲,他更喜欢这个浑身散发出舒服味道的姨姨。最关键的是,她有香甜的棒棒糖! 得!除了小葭葭这个便宜闺女,她又多了个“儿子”。让她先吃一个布丁压压惊! 突然,她察觉到两对灼热的目光,盯着她手中的樱桃布丁。顾夜心中苦笑一声,不用说,自然是自带吃货属性的和嘉母子。 顾夜这到了嘴边的布丁,是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往口中送了。无奈之下,她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司徒贤小包子吃。和嘉公主馋得抓耳挠腮,不停地问儿子:“好不好吃?什么味道的?让娘亲尝一口,好不好?” 司徒贤小盆友赶忙将装布丁的玻璃盒子抱在怀中,奶声奶气地道:“你不是我娘亲,你已经拿我换棒棒糖了!以后你不能骂我不孝子,抢我吃的了!” “你这个不孝子。我怀了你十个月,养了你三年多!问你要口吃的又怎么样?”和嘉公主气得要上手抢。 司徒贤赶忙往顾夜怀中躲。这个软软滑滑的小点心,他很喜欢,绝对不能再让娘亲抢去了。小家伙口中抗议地道:“娘亲已经把我送人了。我现在是姨姨家的孩子了。娘亲不是教导我们,不能抢别人家孩子的东西吗?你现在也不能再抢我的吃的了!” “我说和嘉公主,你差不多就行了!这么大的人,还没你儿子明事理呢!”顾夜伸出手臂,挡住了和嘉公主的魔爪。 和嘉公主不甘心,把爪子伸向了顾夜的小包:“还有没有?刚刚明明没看到有这个的,你藏得还挺严实!” “没了,不信自己找!”顾夜把包包扔给她。反正她的零食和点心,都是放空间中的,随身带着的包包,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和嘉公主认真地翻了翻,发现里面的瓶瓶罐罐,都是一些常用药,有些不甘心地顺了一瓶感冒冲剂,把包包扔还给她,口中还抱怨着:“你怎么不多带些出来?” “今儿小厨房做了不少布丁和蛋挞,不过在宫里的时候,都送彤妃娘娘和秦妃娘娘了!”顾夜随口道。 和嘉公主跃跃欲试地道:“送母妃了?我现在进宫的话,是不是就能尝到你家的新式点心了?不一定,我那柔福妹妹也是爱吃甜食的主儿,说不定早就被她吃光了呢……” 顾夜翻了个白眼,提醒她道:“庆丰楼会不定期推出各式甜点,如果公主运气好的话,今天说不定就是布丁或者蛋挞呢!” “对啊!庆丰楼中也有新式的点心,上次我去庆丰楼用餐,桌上的油炸三明治味道很不错。我一下子吃了三大块呢!”和嘉公主咂咂嘴,好像在回味油炸三明治的滋味。 顾夜一头黑线:一块三明治跟她的手掌差不多大小,一下吃了三块,其他的菜肴还吃得下吗?看来,这和嘉公主也是那种,有了点心和零食,就不吃正餐的那类人! 说话间,庆丰楼已经到了。这盛京的庆丰楼,比以往顾夜见过的更为大气。光一楼的铺子,就足足占了八间,三层小楼的建筑,在朱雀大街上尤为惹眼。 司徒驸马比较幸运,订到了二楼的雅间。雅间的名字为“相见欢”,里面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房中装点着绿植,布置得格外雅致。司徒驸马文人出身,讲究风雅,对这雅间的布置交口称赞。 小葭葭从父亲怀中下来,冲着顾夜和司徒贤跑过来,口中甜甜地叫着:“舅舅……妈!哥哥!” 司徒贤表情复杂地看着肉球似的小妹妹,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道:“葭葭,我以后不是你哥哥了!公主娘亲,拿我跟姨姨换了棒棒糖。我现在是姨姨的儿子了!” 司徒驸马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隐忍地对和嘉公主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上次要拿我跟庆丰楼的掌柜换一桌美食,也就罢了!现在竟然拿儿子换糖……再这么下去,我们父子四个,都会被你拿去换成吃的!” 和嘉公主的大儿子,拧起眉毛,走到顾夜面前,问道:“那二十根棒棒糖,您给我娘亲了吗?” “没呢,我出来的匆忙,没带那么多棒棒糖。”顾夜觉得这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小正太,透露出的反差萌,还挺有意思呢。 “买卖讲究银货两讫,既然你没有付棒棒糖,那这笔交易随时可以取消。现在,我替娘亲宣布,这笔交易不作数。弟弟不换了!”司徒轩断然地道。 和嘉公主叉腰道:“臭小子,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司徒轩浑然不向恶势力低头:“我是司徒家的长子嫡孙,将来的一家之主,弟弟也是姓司徒的,我怎么就不能管了?”意思很明显:我们司徒家的人,轮不到外姓人说卖就卖的! 和嘉公主气了个仰倒。司徒贤这个猪队友,眼泪汪汪地对哥哥道:“可是……我喜欢姨姨,我愿意给她当儿子。她会护着我,不让娘亲抢我东西,还会给我好吃的。她的身上,更有娘亲的味道!” 司徒驸马忍了忍,才没有把桌上的杯盏往地上摔。他指着和嘉公主,无语地道:“你看看你,可有当娘的自觉?儿子都不愿意认你,你满意了吧?” 和嘉公主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好你个司徒舟,还有你——司徒轩,敢对老娘横眉毛竖眼睛的,翅膀都硬了,是吧?知道这位是谁吗?父皇都称赞的小神医,顾氏制药的创始人,最年轻的九级制药师!贤儿给她当儿子,那是他的福气!” 司徒驸马犹疑地问道:“你难道不是为了那二十个棒棒糖,才把儿子换出去的?” “儿子是老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辛辛苦苦怀了十个月,丢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难道我不疼他?我这是用心良苦,为他找了个强大的靠山!你们一个个不领情,还指责我!不行,老娘我生气了,没有一桌庆丰楼的大宴,和二十个棒棒糖是哄不好的!”和嘉公主狮子大开口,开出了补偿条件! 司徒驸马为难地道:“一桌庆丰楼的酒席倒是好办,我现在就去给你预定。可是这二十根棒棒糖,你让我上哪给你弄去?盛京的市面上,没有卖的啊!” 说完,和嘉公主一家五口的目光,都集中在顾夜的身上。顾夜差点被送到口中的茶水呛到,她咳嗽了几声,问道:“看我干嘛?你们继续吵,当我不存在好了!” “你有没有良心?我们是因为谁吵的架?你怎么不出来劝一声?”和嘉公主不满地道。 顾夜被她气乐了:“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我应该是被公主你给算计了吧?我还没找你兴师问罪呢,你倒好,理直气壮地来算计我的棒棒糖。你真拿我当傻子啊!” “姨姨不傻!就是没有棒棒糖,我也愿意给你当儿子!”司徒贤小盆友,很是狗腿地冲她笑笑。 第七百四十一章 荣耀时刻 小家伙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像是春雨洗过的黑曜石,带着小鹿般的懵懂和天真。萌顾夜一脸。她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小家伙肉肉的小脸蛋。 小葭葭不甘示弱地凑上去:“妈,要,亲亲!” 顾夜也在小娃娃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她抬眸看向和嘉公主的大儿子,那小正太的视线跟她接触了一下后,飞快地移开了,脸上傲娇的小表情,有那么一丝丝不自然。 庆丰楼的小伙计,取了一份菜单,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递到了和嘉公主的手中。能在庆丰楼中用餐的,不是权贵就是富商,伙计们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和嘉公主却把菜单送到了顾夜的面前:“叶儿,今天我请你,喜欢什么尽管点!” 顾夜并未接菜单,对小伙计道:“一份孜然烤羊排,京酱肉丝,红烧肉,肉要最好的五花。再要一份莼菜牛肉羹!” “看来,你也是庆丰楼的常客啊!这些菜和汤,都是庆丰楼的招牌!”和嘉公主又点了满满一桌子她喜欢的菜,别说她们三大人仨孩子,就是十几个人都未必吃得完。 顾夜哭笑不得:“太多了吧?吃不完多浪费啊!” 和嘉公主嘻嘻地笑道:“没事儿!庆丰楼提供打包服务。先让他们上几个菜,其余的都打包带回去,用冰窖冰起来慢慢吃!” “作为一名大夫,我不得不提醒你。菜放久了,里面就会滋生有害菌,经常吃的话,容易得病!”顾夜摇摇头,告诫她。 和嘉公主纠结地道:“可是,好多人家都是这么做的呀!再说了,我们也不是经常吃,偶尔打包一次,应该无碍吧?哎呀,算了,以后不打包了就是……叶儿,你真是扫兴!” 顾夜笑了笑,对小伙计道:“对了,饭后甜点,来一份黄桃布丁,如果没有黄桃的话,樱桃的也行。还有,蛋挞也来一份!” 小伙计面露难色地道:“抱歉,今日的甜点是果酱蛋糕,布丁和蛋挞都没有……” 顾夜取出一枚羊脂玉佩,递给小伙计道:“把这个给你们掌柜的看,他会安排的。” 看到羊脂玉佩的样式,小伙计脸色微微一变,十分恭谨地双手接过:“属下这就让厨房去做,请您稍等。” 小伙计退出包间后,跑得飞快,恨不得把轻功都使出来。殿尊心上人已经抵达盛京的消息,早已在隐魂殿在京中的产业中传开。掌柜每天都会告诫他们,把眼睛睁亮些,千万别无意中得罪了未来的女主子。没想到,今日竟然让他给遇上了。 那小姑娘正值豆蔻年华,手中持有代表殿尊身份的玉佩……肯定没错了!快,快把这好消息告诉掌柜!盛京的所有产业中,未来女主子第一个来的,是他们庆丰楼!这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儿?掌柜的在他们一群老伙计面前,有了炫耀的资本了! 庆丰楼朱雀大街分店的掌柜姓杨,四十岁上下,看上去不像是生意人,倒像儒雅的文士。一向处波不惊的他,看到这枚玉佩后,手一滑,他最宝贝的茶具摔到了地上,都顾不上查看是否摔坏了。 杨掌柜又是激动,又有些小紧张:“快!快吩咐厨房,相见欢……是相见欢雅间吧?对!相见欢的菜肴和糕点,一定要精细再精细!女主子无论有什么要求,有条件的要满足,没有条件的创造条件也要满足……对了,今早不是来了一批南方的水果吗?把香蕉、芒果、凤梨和火龙果切成果盘,我亲自送过去!” 小伙计答应一声,两条腿就像风火轮似的,马不停蹄地往厨房跑去。他在厨房一说,厨房中的厨子们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这可是在女主子面前露脸儿的大好机会!上面不是说了吗?女主子的嘴最刁钻,谁的手艺要是能得她一句称赞,那绝对是对他们厨艺的最高褒奖!几位大厨都卯足了劲儿,使出十八般武艺,务必让“相见欢”雅间的客人满意。 至于负责甜点的师傅,光布丁就做了五种,蛋挞更是烤了好几箱,才达到他满意的效果。这可是女主子点名要的,可不能搞砸了!要不然,他可得会训练营回炉重造喽! 杨掌柜捧着果盘,直接上了二楼。前来用餐的靖亲王,看到果盘里他见都没见过的水果,对杨掌柜道:“这种果盘,给‘念奴娇’也来上一份。” 杨掌柜客气地道:“王爷,实在抱歉。这果盘是最后一份了……不过,今儿店里有黄桃和草莓罐头,数量也不多。要不……给您留一份儿?” 庆丰楼的糖水罐头,在京中也是一绝,且不是天天能遇上的。靖亲王虽然有些不太满意,还是点了点头。他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往果盘上瞟,红红黄黄的颜色,很是鲜艳,里面的水果,除了香蕉他见过。 靖亲王忍不住问道:“这份水果,是谁点的?我认识吗?” 杨掌柜为难地道:“这个嘛……楼里有规定,不能泄露客人的讯息。请靖亲王不要为难在下!” 靖亲王也知道庆丰楼的规矩,虽然有些不高兴,还是摆了摆手,让杨掌柜离开了。靖亲王世子皱了皱眉头,道:“这庆丰楼到底什么背景,竟然不把王公贵族和皇亲国戚放在眼里!” 靖亲王缓缓地摇摇头,道:“庆丰楼背后的人,一直是个谜。但凡在庆丰楼闹过事儿的人,最后都没落得好下场。还记得三年前的工部尚书吗?仗着自己的身份,来庆丰楼耀武扬威,还砸了楼下的大厅。没多久,他历年来贪污的证据,就摆到了皇上面前。落得个抄家流放的罪名……” 靖亲王世子目光闪了闪,道:“父王,您说……这庆丰楼背后的人,会不会和宫里那位有关系?” “即便不是那位,关系估计也不会远了!”靖亲王缓缓地摇摇头,郑重地告诫年轻气盛的儿子,不要随便在庆丰楼惹事。 杨掌柜敲响了“相见欢”的门,得到许可后推门进入。他的视线在屋内三大三小身上一扫而过,最终停在了那位身穿月白色药师服的小姑娘身上。 杨掌柜笑呵呵地道:“这是南边刚运来的水果,请公主、驸马,以及这位贵客尝尝。” “咦?掌柜的,你们店里是不是很忙?你竟然亲自上阵给客人端盘子了?”和嘉公主看向果盘,目露垂涎,却很实诚地道,“我记得,本宫并未点果盘……” 杨掌柜笑着道:“果盘是每桌赠送的。公主来得巧了,唯一一盘特殊的果盘,被您摊到了!” 杨掌柜说话间,礼貌地朝着顾夜躬了躬身。顾夜含笑点点头。 和嘉公主闻言,高兴地道:“叶儿,我们今儿真是太幸运了。这个是香蕉吧?南方运过来的,这种水果很难保存!我上次吃,还是父皇赏下来的呢!叶儿,你快尝尝!” 顾夜用小叉子,叉了一片香蕉,递给乖乖坐在她身边的司徒贤小盆友。司徒贤感动得眼泪汪汪:做姨姨的儿子,真的好幸福,什么都先紧着他。不像公主娘亲,只会抢小孩子的吃食! 和嘉公主指着果盘中的紫红色火龙果,问道:“杨掌柜,这是什么水果?以前京中好像从未看到过。” 杨掌柜在一旁一一介绍了。和嘉公主尝了一块,甘甜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她赞叹地道:“你们庆丰楼可真有本事,连宫里都弄不到的好东西,在你们这儿都能吃到。可惜,桌位太难定了。你们就不能多在京中多开几家吗?” 杨掌柜看了顾夜一眼,心道:公主您要是跟这位主儿一起来,还用得着预定?三楼最好的雅间,虚席以待呢! 他笑着道:“南方的水果,运输不当的话,路上就全坏了。我们庆丰楼虽然有专门的运货渠道,剩下的依然不多。一家店这样的果盘,只能能偶尔推出两三盘。之所以没有进贡宫中,是怕水果摘下来久了,贵人们吃了闹肚子……” “本宫不怕闹肚子。这火龙果和芒果还有吗?我出高价买了!”和嘉公主财大气粗地道。 杨掌柜为难地道:“这真的是最后一盘了,冰库中也没了……”殿尊说了,姑娘喜欢各类水果,一会儿过后,冰窟中剩下的水果,都将送往宁王府。他说没有了,并不算撒谎。 “唉!真是扫兴!勾起了本宫的馋虫,却又没了。这果盘,还不如一开始就别上呢!”和嘉公主嘴里抱怨着,口中吃水果的速度,可一点都没有慢下来。 “行了,你下去吧!店里有什么好东西,尽管上来,本公主不差钱!”和嘉公主冲杨掌柜摆了摆手。水果都送来了,还杵在这干什么? 杨掌柜退出的时候,又向了顾夜。见她没有其他吩咐,才离开雅间。和嘉公主发现,今天的每一道菜,味道都比她往常吃得更美味。她大快朵颐的同时,不由感叹: “这庆丰楼厨子的手艺见长啊!就拿这红烧肉来说吧,用料更精细不说,口感也更细腻。如果不是怕胖,我一个人能把整盘子都吃下去!” 第七百四十二章 股东 司徒驸马不住地摇头。还皇家公主呢,吃东西跟难民有的一拼了。他从和嘉公主筷子下,抢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大儿子的小碗里。坐在他腿上的小葭葭,盯着酱红色的红烧肉,叫道:“肉,肉!吃,肉肉!” 得,又一个小吃货。司徒驸马认命地挑了一块肥瘦相宜的,喂到女儿的嘴边。他看向坐在儿童座椅上,努力往嘴巴里扒饭饭的二儿子,对只顾自己吃得畅快的和嘉公主道:“你倒是给儿子夹菜啊!别光顾着自己吃。” “不是有他叶儿娘亲吗?他自己都说了,要叶儿做他的娘亲!”和嘉公主眼睛盯着刚上来的京酱肉丝,用豆腐皮卷了一个,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再看顾夜,先卷了一个不加葱的,塞进司徒贤的手中,然后才卷了自己享用。司徒贤咬着京酱肉丝卷儿,嘴巴上沾着酱汁,顾夜用帕子给他擦掉。小家伙笑眯眯地道:“嗯!贤儿喜欢姨姨,姨姨做我的娘亲吧!” 和嘉公主道:“贤儿很懂事,很孝顺的。让他认你当干娘,他长大了一定会孝顺你的!贤儿,快叫干娘!” 顾夜瞪了她一眼:这么小的孩子,懂事、孝顺?还不是让你这个不着调的娘给逼的? “干娘!”司徒贤睁大了小鹿般干净的眸子,乖巧地喊了一声。 “认什么干亲?尘哥哥是你表哥,贤儿的舅舅。有这层关系在,将来你有事求到我面前,我还能坐视不理不成?”顾夜一脸无奈。这是要被逼上梁山的节奏啊! 和嘉公主把嘴里的羊腿肉咽下去,道:“那不一样!宗室家的孩子,都跟表哥沾着亲。咱们认了干亲,那叫亲上加亲,这让我比较有安全感!” 顾夜冲她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司徒驸马倒是想挽救一下被亲娘出卖的孩子,可那孩子跟他那吃货娘亲一样,认准了跟着顾夜有肉吃,他拉都拉不回来。 和嘉公主摸摸圆鼓鼓的肚子,一脸满足。剩下的几道没上的菜,让贴身丫鬟用准备好的食盒打包带走。一开始招待她们的小伙计,跟在杨掌柜身后,端着一盘红红黄黄白白的布丁进来。 布丁是用玻璃杯子装的,剔透的杯子,衬着里面晶莹的布丁,让人看着就有食欲。布丁上,有的放了颗蜜渍过的樱桃,有的放了几片黄桃,还有草莓、椰果、蜜瓜……每一份都像精美的艺术品。 杨掌柜手中则是蛋挞,看上去平淡无奇,却散发着浓浓的甜香。司徒驸马看到和嘉公主像小狗儿似的耸耸鼻子,露出垂涎的表情,十足一个馋鬼,忍住了想捂脸的冲动。 “这布丁和蛋挞,也是小店赠送的,请各位慢用!”杨掌柜恭敬地将那块羊脂玉佩,双手送还给顾夜。 和嘉公主睁大了眼睛,一把抢过玉佩,翻来覆去地看着:“本宫来了庆丰楼不知多少次,也没见杨掌柜你对本宫那么优待。今日又是送水果,又是送点心。到底是什么道理?还有,刚刚那小伙计不是说,今日没有蛋挞和布丁吗?” 小伙计立刻机灵地道歉:“抱歉,刚刚是小的记错了!今日厨房的糕点师傅,推出了三种点心。恰巧有这位姑娘点的两样!” “骗鬼呢!”和嘉公主见那块羊脂玉,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挂在手指上甩呀甩的。看得杨掌柜和那小伙计一阵紧张。 和嘉公主奇怪地看着他们,这玉佩的主人都没怎么样呢,这俩人的情绪干嘛波动得如此厉害?其中定有蹊跷! 她哼了哼,道:“你们庆丰楼的规矩,向来是每天只随机做一种点心。什么时候一下子做了三种?小叶儿,这枚玉佩又是什么回事?” 顾夜耸耸肩,漫不经心地道:“不就是一块普通玉佩吗?顶多值个百八十两的。你要是喜欢,拿去玩吧!” 杨掌柜还好,能掩饰住内心剧烈的波动。他身边的小伙计,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什么?顶多值百八十两?凭着这枚玉佩,无论在隐魂殿的那个产业中,都可以随意消费,而且不必给银子。 这枚玉佩的价值,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无价”!未来女主子,怎么能把它随意地送人呢? “我要你一块破玉佩干嘛?”和嘉公主看看杨掌柜二人,又看了一眼顾夜,把玉佩扔还给她,哧了一声道,“神秘兮兮的。不想让我知道,本公主就不问了。说正经的,你到底有没有意向,在盛京建个日化厂?” 不待顾夜开口,她又继续道:“我给你讲。你那个护肤品,在盛京绝对是独一份儿的!我跟母妃用着都挺好的!用过你送的护肤品,再用以前买的面脂,干巴巴油腻腻,实在是用不下去!你要是在这儿建日化厂,那绝对日进斗金!” “放心吧,有本公主罩着你,没人敢找你和日化厂的麻烦!你考虑得怎么样?赶紧拿主意啊!”和嘉公主急脾气上来,说话像机关枪似的,根本不容人插话。 喂闺女吃布丁的司徒驸马,在心中叹了口气,柔声道:“人家也没说不办,你先别急,听人家怎么说!” 驸马的话,和嘉公主还是能听进去的,她死死盯着顾夜,点头道:“好,你怎么想的,你倒是说啊!” 顾夜嘿嘿干笑两声,道:“我也想在盛京建个日化厂的分厂,可是……这趟出门,我没带那么多银子……” “银子好办啊!我借你!说吧,需要多少资金?十万两够不够?我回去让手底下的管事合计合计,估摸着二十万两银子,还是能凑的出来的!要是再不够的话,我进宫缠父皇,从他的私人小金库里,抠一些出来,先紧着你用!” 和嘉公主一听顾夜有这个意愿,顿时兴奋起来。银子能解决的问题,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顾夜在心中微微咋舌。尘哥哥说的果然没错,这位得宠的公主,私房钱还真不少呢!一旁的司徒驸马,眼神微微波动了下,继续低头喂小女儿吃点心。 和嘉公主是爽快人,顾夜也不拐弯抹角了:“要不……你出资金,我出技术、员工和器材,咱俩合伙建这个厂子。利润你三我七,如何?” 和嘉公主表情呆滞了一下,她名下不少赚钱的产业,这点眼光还是有的。护肤品一旦上市,在京中肯定卖得很火,绝对是只赚不赔的买卖。她一开始,只不过图着用得方便,担心顾夜离开后,没的用。没想到,竟然会被拉着一起赚钱! 她有些结巴地道:“不……不用了!需要多少银子,你尽管说,我会尽全力帮你弄来的。占三成份子的事儿,还是算了吧?我哪能趁火打劫,占你的便宜嘛!宁王表哥知道了,会打我的!” 在她看来,她要是收下这三成份子,就等于往未来表嫂荷包里掏银票。和嘉公主几次接触下,已经把顾夜当成至交好友一般对待。哪能这么不厚道呢? 顾夜见她眼中满是真诚,心知自己没有看错人,跟和嘉公主合作的心更坚定。她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道: “我一个外来者,在盛京把厂子建起来,可谓是困难重重。本来想借着公主的名义,震慑一些不轨之徒。谁知公主却如此坚决地拒绝了……我在这盛京,也待不了几个月,我看这日化厂,还是算了吧。” “不能算,不能算!”和嘉公主一听,顿时急了,“你放心,你离开后,我会帮你盯着的。不会让人到你的厂子里闹事的!” “可是,咱俩也没认识多久,非亲非故,我还是不放心。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公主成为日化厂的股东,才能真真正正地为厂子考量。”顾夜眨巴着大眼睛,表情跟旁边的司徒贤小盆友有的一拼——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 和嘉公主一脸为难,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自家驸马:怎么办?到底接受不接受?你倒是说句话啊! 司徒驸马给她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你出的资金是你的嫁妆,我无权过问。自己看着办吧! 他心里却想着:自家这蠢婆娘,终于眼光放亮了一把,结交到一位值得一交的朋友。他看出来了,这小姑娘缺少资金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带着公主一同赚钱呢! 人家手中有技术,有秘方,无论谁被挑中,都跟天上掉金饼似的。宁王府缺银子吗?这个人情欠得貌似有点大…… 司徒驸马不忍看到公主无措的表情,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公主只负责了前期资金的投入,如果无限期的领分红的话,对姑娘未免有些不公。要不这样吧,这三成的份子,我们只领三年。以后这日化厂,跟我们再没有关系。” 和嘉公主皱着眉想了想,三年的时间,差不多投入的资金应该都回来了,也占不了小叶子多少便宜,这方法可行!还是驸马聪明!她冲着司徒驸马飞了个佩服的小眼神。 第七百四十三章 妖女? 顾夜在心中默默算了算,如果在盛京建一个跟东灵差不多的日化厂,投入不超过十万两。厂子建好以后,大约半年的时间,资金便可全部回本。剩下两年半的时间,公主投入的资金,至少能翻上三四番! 在和嘉公主期待的眼神中,她终于点头了:“那行吧!作为日化厂的金主,给你终身免费使用护肤品的特权。每个月,特批五套护肤品给你,留着你送人!” “哇!小叶儿,你太善解人意了!”如果不是司徒驸马死死拉着她,和嘉公主就扑上去给顾夜几个热情的亲亲了。 终身免费使用,每个月还可以拿五套护肤品,给她送人情!这给了她极大的惊喜,本次投资,即便本钱回不来也不要紧。就当买护肤品的投入了! 和嘉公主当即表示银钱两日后便可准备好。不能怪她心急,日化厂早一日开工,早一日投入生产,她便能早一日享用她的特权。她几乎能看到,她在一众姐妹中,被羡慕、被巴结、被奉承的场面了!hiahiahia~~ 顾夜在司徒贤小盆友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挥别了和嘉公主一家五口,从庆丰楼回到宁王府,却得知尘哥哥还留在御书房中处理朝政。顾夜使人传讯去四皇子府,说治疗的事近期便可以开始,问他把治疗地点选在何处,她好布置治疗室。 等顾夜午觉起来,发现大美男尘哥哥,正坐在她床边看奏折呢。就说这监国的任务,没那么轻松。这老皇帝,她给他治病,他却折腾起她男人,妥妥地恩将仇报。 顾夜随手拿了一个折子,上面一水儿繁体字,之乎者也,看得她头大。内容总结一下,无过于弹劾某某官员之子欺压民众、以权谋私…… 又看了几个折子,都是弹劾的文章。她叹了口气,道:“尘哥哥辛苦了,管着国家大事不说,还要帮那些宗室、官员管孩子。唉……” 凌绝尘淡淡地笑笑道:“事情不能看表面,被弹劾的官员、贵胄,都很凑巧地属于同一个派别。也就是说,有人在皇上养病其间,沉不住气了,想要搞事情。” “啧啧!谁这么贼心不死?二皇子的事儿,还不足以警示吗?”夺嫡争权能是什么好活儿不成?一不小心,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有些人,被权势迷了眼!”凌绝尘冷笑着道。 “对了,你准备近日给四皇子治疗?”凌绝尘得到顾夜肯定的答案后,点点头道,“也好,四皇子安安稳稳地养病,远离朝中的漩涡,对他来说是福非祸。” 不久,宫里就传来消息说,让四皇子在宫中接受治疗,外加养病。盛德帝的原话是:他在宫里闲得都要长草了,多了四皇子这个病友,至少有个说话下棋和陪着吃补品的对象。 既然要换血,那肯定是要采集跟四皇子相同血型的样本了。盛德帝的意思是,怕四皇子将来被人诟病,从皇家和宗室子弟中挑选供血者。好在,四皇子的血型不是稀有血型! 三日后,盛德帝居住的乾坤殿的前殿中,聚集了数十位年轻力壮的宗室子弟。最前面的是身有残疾的大皇子,和一脸愤愤不平的三皇子。 顾夜拎着她的小药箱,刚进入大殿,就被三皇子指着鼻子大骂:“你这个妖女!竟然蛊惑父皇枉顾人命!即便用这种残忍的方法,救回了四弟,他身上背着亲族的性命,他还如何在世人面前抬起头来?其心可诛!父皇,这等妖女必须绳之以法!” 顾夜无端被骂,气性也上来了。她一把打掉三皇子的手,怒目道:“我帮四皇子治疗身上的沉疴,三皇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诬陷我是妖女,让皇上治我的罪。这样一来,四皇子的病就无人能治,只能像以前那样残度余生。你还有没有兄弟情?你才其心可诛!”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诬陷皇子!我是为了父皇的清誉,为了殿中这几十人的性命,为了炎国……”三皇子脸涨得像猪肝一样,气急败坏地吼道! “行了,三皇子!你要是不想给四皇子献血,就站一边去。别蛊惑人心,影响我治疗!”顾夜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那神态好像在赶一只嗡嗡不停的苍蝇。 “老四,你说句话!难道你真的要用别人的血,换取你的新生吗?”三皇子气得差点喷血,见顾夜油盐不进,父皇神情莫测,他几步冲到四皇子面前,睁着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四皇子跟他对视了好久,才缓缓地道:“我听父皇和大夫的!” 顾夜准备好采血的工具,看向在场的宗室子弟,笑着道:“现在开始验血型,谁先来?” 人群中的季献戎,左看看右看看,见大家都像被钉子钉住了似的,犹豫了片刻,一咬牙,挪动了自己的脚步,弱弱地道:“我……” “我先来吧!”一个低沉而坚定的声音,把他的声音盖了过去。 盛德帝看着最先向顾夜走去的身影,神色有些复杂。对于这个长子,他曾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可是一场意外,使他的皇长子落下了残疾,失去了继承大统的资格。 大皇子有段时间消沉的厉害,甚至有自残的倾向。后来,或许是认命了,渐渐归于沉寂。多年来,他像个隐形人似的,待在自己的府邸中。自己都快要把这个儿子遗忘了!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愿意为老四献血的,竟然是他。 四皇子也有些意外。他跟大皇兄年岁相差了十几岁,他记事以来,大皇兄就伤了腿,把自己封闭在王府之中,两人很少有交集,要说有很深的感情,也谈不上。大皇兄主动为他献血,他有些意外。 顾夜麻利地刺破了大皇子的指尖,取了一滴血,放在两片玻璃片上,递给了一旁的月圆。 季献戎往前挪了挪,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张望着。只见那小丫鬟往玻璃上滴了两滴液体,将大皇子的血液,分别加入液体之中。 “下一位!”顾夜那双清亮异常的眸子,往宗室子弟的方向淡淡的一瞥。 季献戎赶忙举起了手:“我!下一个我来吧!” 说着,来到了顾夜的面前。顾夜眉眼弯弯,冲他笑着点了点头。季献戎心中有些紧张,伸出手的同时,随意找了个话题:“那个……未来表婶婶,你喜欢吃野兔啊!下次去南杭山,我多打些兔子给您送过去。”正说着,手指上一阵轻微的刺痛,一滴殷红的血珠出现。 顾夜轻轻将血珠刮到玻璃上,轻笑着道:“好哇!到时候请你吃麻辣兔头、麻辣兔丁。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好呀,好呀!我最爱吃辣了……”季献戎停顿了一下,忍不住问了句,“这就行了?这一点点血,够什么用?我身体好,多取些,没事的!” 顾夜好笑地道:“这只不过是给你们验血型。只有血型跟四皇子相同的,才能进行抽血换血。血型未明之前,取再多的血也是浪费!” 然后,她又给少年科普了人类常见的四种血型。三皇子眼珠子转了转,原来大部分人的血,是不能给老四用的啊。他真是太冲动了,他的血还不一定能不能用呢,白紧张个什么劲儿,让父皇看轻,老四不喜…… 他赶紧站出来,企图扭转父皇对他的印象:“下一个,我来吧!” 顾夜没给他好脸色,迅速地取了血样,递到月圆手中,挥手让三皇子离开了。三皇子自觉被怠慢了,又憋了一肚子气! 见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参与验血了,那些宗室子弟也沉默地排队,贡献出自己的一滴血。没多久,他们的血型陆陆续续地验出来了。 大皇子A型,不能用,顾夜让他站到了大殿的右边。季献戎O型——难怪这小子性子这么欢脱呢,这个血型的人性格都比较外向、活泼。季献戎站到了大殿的左边。 三皇子……O型!顾夜幸灾乐祸地瞥了他一眼。这家伙一开始就蹦跶得挺欢实,说白了就是怕被选中,把血换给四皇子。结果,老天都不放过他,竟然是跟四皇子相同的血型。 三皇子攥紧了拳头,像对仇人似的,狠狠地瞪着顾夜。一定是这臭丫头搞的鬼!四个里面选一个,怎么就选中了他?这死丫头一定是接机打击报复。 “看我干啥?献血嘛,当然是自愿的原则。三皇子要是怕死,不想给四皇子捐血,可以选择站到右边。不勉强!”顾夜挑了挑眉,眼神中不无挑衅。 “你——”三皇子捂着胸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气得直翻白眼。 他的贴身太监,机灵地上前扶住了他,口中焦急地道:“三殿下,您又不舒服了?大夫说了,让您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千万不要动怒。” 三皇子恍然想起前些日子,他曾经因为头晕请过大夫,给贴身太监一个赞许的眼神,装作一副虚弱的模样,道:“我没事,四弟的事情要紧……” 第七百四十四章 得罪透了 盛德帝眉头微微皱了皱,道:“既然身子不舒服,就让太医给你看看。免得小病拖成了大病。到偏殿去歇着吧!” 三皇子一脸庆幸地跟着小太监去了旁边的偏殿。盛德帝摇了摇头,他对老三就没抱什么希望,也没有什么失望之感。只是,他没想到老三竟然蠢到这种地步。明明有在未来储君面前刷好感的机会,却白白放弃了……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查验血型的结果,三十多位宗室子弟,有近一半跟四皇子血型相符的。顾夜当场从每个人身上采了300cc的血,挥挥手放人离开了。 季献戎磨蹭到最后,忍不住问了句:“表婶婶,你选中了谁跟四皇子换血?什么时候换血?我们心里好有个心理准备!” “四皇子的治疗,宜早不宜迟。就定在明天吧!”顾夜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盛德帝和四皇子。 四皇子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小声地咕哝着:“明天?这么快?也太突然了吧?” 顾夜忍住冲他翻白眼的念头,心道:嫌快?是谁一遍遍地催着她给他治疗的?她用安抚地声音道:“四皇子,您不必紧张。换血手术,我至少有八成的成功率。即便不成功,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的!” 四皇子讪讪地移开视线,低声道:“我哪有紧张,你看错了!” 得知手术失败,也不会危机四皇子的生命,盛德帝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他当即拍板道:“行,就定在明天了!” 季献戎一脸慷慨就义状:“表婶婶,那我们明天再过来!” 顾夜将采集的血袋,一一放进装满冰的保鲜箱中。闻言她抬头看了小正太一眼,奇怪地道:“明天你过来做什么?添乱啊?老实在家呆着,如果感到有什么不适,就让家里给你熬些补血的汤药,喝上几副就好了!” 小正太才十四五岁模样,还是个半大孩子,又是第一次献血,顾夜担心他会有什么不良反应。 季献戎有些不敢苟同地看着她,忿忿地道:“表婶婶,你不能因为咱俩关系不错,就私心地把我排除在外。为了炎国将来,为了四皇子能早日康复,我愿意献出我身体内的一腔热血!” 盛德帝含笑地看着热血非同的少年。这小家伙,是子勋堂弟家的小孙子吧?教养得不错嘛!四皇子也微笑地看着这位侄子辈的少年,眼神中微微透露出一些讯息。 顾夜却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是来搞笑的吧?谁说换血,就是一个人身上的血,换给另一个人?你傻啊,羊毛干嘛从一只羊上薅?” “什……什么意思?”季献戎小正太满眼迷惑。 顾夜拍了拍手边的保鲜箱,笑着道:“给四皇子换血需要的血液,已经采集好了。你们安心回去,多喝点红糖水,多吃点红枣,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皇上和四皇子仁慈,怎么可能拿你们的命,去换四皇子的命?” “这就完了?不需要我们了?”季献戎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啊!没你们什么事儿了!还愣着干啥?你要是嫌自己血多的话,我可以给在手腕上划上一刀,给你放放血!”顾夜冲他龇了龇牙。 季献戎吓得倒退了几步,慌不择路地往外跑,口中道:“我不嫌自己血多!不需要放血。真的!” 其他宗室子弟,显然也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大家一人抽一点血,换给四皇子啊,不会要他们的命。幸好,他们没有误信某些人撺掇的话。否则白白错过在未来储君面前露脸儿的机会! 今日来的大多数宗室子弟,都来自于没落的宗室,有的只担个小小的闲职,有的只是京中落魄的纨绔。平日里,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凑到皇上和四皇子面前。 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让他们有跟两巨头近距离交流的机会。可以想到,如果四皇子换血成功,那他们就是大功臣,赏赐倒是次要的,好处肯定不止这些!那些血型跟四皇子不同的宗室子弟,懊恼万分——平白错过了这大好的机会! 待宗室子弟离开,盛德帝用长辈般和蔼的口吻,对顾夜道:“听说,穆青带你去慈和庵见了他母亲?” 顾夜老实地点点头,道:“嗯,跟长公主聊了半日,又陪着她吃了顿斋菜。” “我这个妹妹啊……你有空多去陪陪她!”盛德帝对这个同母的妹妹心怀愧疚。当初她刚刚诞下麟儿,想留凌驸马在身边多陪陪她和孩子。可是当时边疆告急,不得不将凌将军派出去。谁知道,一去便是天人永隔。容和躲进慈和庵,也是不原谅他啊! 四皇子见父皇目露伤感,赶紧转移话题:“时候不早了,褚神医留在宫中用午饭吧?” “不了!”被留宫里用饭,对别人来说是莫大的荣耀,而顾夜却云淡风轻地拒绝了。她迟疑地道,“尘哥哥差不多也该处理完今日的公务了吧?我能不能到御书房外面等他一起出宫?” 东灵的小神医和史上最年轻的九级药师,对他那个宁王外甥还挺依赖的嘛!这样挖墙脚的事儿,盛德帝自然乐见其成,点头笑道:“让邢德全带你去。如果事情没处理完,你可以进去用些茶点等一等。” 他这个外甥处事的风格他喜欢。就拿某御史弹劾英德侯教子不严的事儿来说吧。他竟将英德侯家惹事的纨绔,带到金銮殿,当庭让人杖责了三十棍,并扔进东郊精兵营中训练半年。 殿中的大臣,无不露出同情之色。谁不知道东郊精兵营专治各种刺儿头,经过精兵营这个大熔炉的锻炼,不出半年再纨绔的子弟,必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更有纨绔变精英的先例! 东郊精兵营的训练却残酷到极点,不停地挑战人的身体极限,让京中一种纨绔闻风丧胆!而这个东郊精兵营的创始者,便是有冷面煞神之称的宁王! 英德侯家的小儿子,挨板子的时候忍着没叫,听到这个处罚时,却叫得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英德侯虽然心疼这个老来子,为了小儿子的将来,他不得不含泪忍住了求情的念头。 最后,三皇子一党想要扳倒的英德侯,却只被宁王轻拿轻放地罚俸一年。英德侯军功起家,被先皇赏赐了不少田产铺子,压根不差那点俸禄。 其他被弹劾的朝中重臣,宁王也给了让人心服口服的处理方法?什么?你不服?不服给本王憋着!!这煞神脸一寒,眼一瞪,对方就蔫吧了。哪有以往的半点气节?盛德帝听后,笑骂这些老家伙们欺软怕硬。就该让人治治他们! 顾夜让今日充当助手的月圆先回去,自己拎着装满血袋的箱子(其实里面是空的,血袋让她转移到空间中去了。空间才是最有保障的保鲜库!),跟着邢公公来到了御书房。 凌绝尘雷厉风行的做法,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收敛了一些,最近的扯皮折子,减了不少。他批完最后一本奏折,让执笔太监把御案收拾一下,自己潇洒地、不带一丝犹豫地走出了御书房:昨晚答应小姑娘,要带她吃西市有名的烤全羊。 “尘哥哥!”一出门,就听见小姑娘欢快如百灵鸟般的叫声,抬眸望过去,小姑娘正拎着一个硕大的箱子,朝着他乳燕投林般地扑过来。 凌绝尘赶忙闪身过去,接住了小姑娘纤瘦的身子,爱怜地点了点她的小脑门,笑道:“你呀!跑这么快干嘛?小心摔着!” “我知道尘哥哥是不会让我摔着的!”顾夜把箱子递到凌绝尘伸过来的大手中,亲昵地抱着他另一个胳膊,亲亲热热地往皇宫外走去。 “饿了吗?”凌绝尘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拖着小“油瓶”顾夜,缓步走在汉白玉铺成的路上。 邢公公看着他们的背影,猜度着宁王府很快就要办喜事了。这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居然能走到一起,还真令人意外呢! 顾夜摸着瘪瘪的肚子,撅起小嘴撒娇道:“好饿好饿!一上午都在给人采血验血,都快饿晕过去了!” 凌绝尘摸摸她挎着的小包包:“颜婶不是给你带糕点了吗?怎么一块都没少?” “当着皇上和那么多宗室子弟的面儿,我怎么好意思吃独食?”顾夜取出一块豌豆黄,又放了进去,说了实话,“最主要的是,尘哥哥说要带我去吃烤全羊,我要留着肚子,多吃些烤羊肉!” “那也不能硬饿着啊!”凌绝尘捏了捏这傻丫头的面颊,摇头轻笑着。 顾夜笑嘻嘻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皱起小鼻子道:“尘哥哥,我今天好像把三皇子给得罪透了!”然后把在乾坤殿的事,事无巨细地说给凌绝尘听。 凌绝尘满不在乎地笑笑,道:“得罪就得罪了,有我在,他不敢拿你怎么着的!” 顾夜用力地点点头,没有什么是尘哥哥搞不定的!她突然咯咯地笑出声来:“尘哥哥,你没看到,三皇子得知换血,不是以命换命,只要献出一点点血后,那表情像吃了一坨便便。太好笑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 好险 三皇子回到府中,几乎把书房里全部能砸的,都当做是那臭丫头,狠狠地摔在地上,口中咆哮着:“那死丫头,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在父皇面前出丑,故意离间本皇子跟老四的感情!” 他的幕僚嘴角抽了抽,好像说的他跟四皇子有多深的感情似的。 三皇子一脚踢在紫檀木椅子腿上,却踢疼了自己的脚趾,在原地直跳脚:“那丫头,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医术,还有宁王府在背后给她撑腰。要不然,本皇子早就像捏只蝼蚁似的,把她捏死了!!” 幕僚勾了勾唇,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容:“那就把她的倚仗给砍了!” “怎么砍掉她的倚仗?凌绝尘那家伙,颇得父皇倚重,把监国的大任都托付给他。还有那臭丫头,医术上也的确有两把刷子……”三皇子有些烦躁地在凌乱地书房内走来走去。 幕僚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只要她明日给四皇子换血的时候,出了岔子,四皇子不慎丧命,你说皇上还会再相信她的医术吗?” “你的意思是……在老四换血的时候动手脚?在宫里,尤其是父皇眼皮子底下动手,谈何容易?”三皇子叹了口气! 幕僚心中暗骂一声:废物!口中却蛊惑地道:“前太医院正邱太医,最好脸面。他不是被那丫头在皇上面前狠狠地落了面子吗?就拿他当突破口……” 三皇子咧开嘴,缓缓地点头道:“果然是好主意……凌绝尘那家伙呢?他可是块硬骨头,很难啃的!” 幕僚凑到三皇子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陈明自己的计划。三皇子越听眼睛月亮,拍案道:“好主意!可是……会不会太阴毒了些,有违天和!” “无毒不丈夫!要成就大业,就必须有牺牲。三皇子难道就不想要那个位置吗?四皇子要是出了事,这江山不就落到三皇子您的手中了吗?”幕僚眯起眼睛,掩饰眼中的欲.望和野心。 三皇子一咬牙:“行!就按你说得办!!” 第二日,顾夜依然带着月圆进宫了。在布置好的诊疗室外,站着一溜儿太医院的太医。顾夜挑了挑眉:这是…… 白太医尴尬地摸摸胡子,迟疑地道:“神医姑娘,您给四皇子治疗的时候,能不能容我们……” 这老邱也真是的。人家的独门秘技,能让他们旁观吗?你们邱家的方子,怎么没见你跟人家小姑娘分享?不过,他真的很好奇,这换血秘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没错,这些太医院的太医,是被邱老太医给撺掇着过来的,美其名曰:过来给神医小姑娘搭把手! 顾夜从太医们面前走过,一个一个地打量着他们,最后往邱太医的方向一指,傲娇地道:“别人都可以旁观,唯独他不行!” 邱老太医脸色剧变,手在袖子里微微颤抖着,紧着嗓子问道:“为什么他们可以,我不行?” “你莫不是忘了,咱们之间可是有恩怨的!”顾夜奇怪地看着他,心中升起一丝怀疑,“你这么紧张干嘛?不让你旁观,你不应该是愤怒,而不是紧张和恐惧吧?尘哥哥,派人盯着他,直觉告诉我,这家伙有问题!”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还是神医呢?怎么能凭着自己的好恶,随便栽赃嫁祸于人?”邱老太医色厉内荏,神情中的惊惧大于愤怒。 顾夜耸了耸肩,道:“今日是给四皇子治疗的大日子,小心无大错。你要真是被冤枉的,等手术后我向你道歉就是了!” 白老太医心中微微一凛:他们这些人,都是被邱太医说动过来的。他莫不是真有什么企图吧?扰乱神医小姑娘的治疗?那可是关乎未来储君安危的事,他不要命了吗? “姑娘说得没错,兹事体大,我们还是在外面静候佳音吧!”白老太医行事向来谨慎。手术若是有个万一,扰乱医者心神,谋害皇子的罪名压下来,他们可担当不起啊! 今天是给四皇子治疗的大日子,朝中罢朝一日。凌绝尘安排了御林军,守在了诊疗室的周围,自己也亲自坐镇。察觉到邱太医的异样,他一招手,大鹏和另一个弟兄过来,把邱太医控制住了。 邱老太医汗如雨下。其他的太医,也都处在御林军的包围之中,没有一个像他这么紧张的。这么一来,更突显了他的怪异。凌绝尘走过去,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就让他崩溃地瘫倒在地。 顾夜此时已经进了诊疗室。经过这个插曲,整个诊疗室中,除了患者四皇子,就是她跟月圆这个得力助手了。四皇子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淡淡地一笑道:“看来,有人不想让本皇子痊愈呢!”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是纸老虎。放心吧!本姑娘要救的人,没人能够能够阻拦!”顾夜细细检查着手边的器材,狂傲地道。 四皇子收敛起平日的不着调,看着顾夜的眼睛,缓缓地道:“今日,就拜托神医您了!” “放宽心!不会让你堕了本姑娘神医的名头的!”顾夜指挥着月圆,进行皮肤消毒、插管、固定导管,而她自己则负责抽血注血,静脉测压和应急处理等操作。 四皇子看着自己体内的血,缓缓滴入一个玻璃容器中,而血袋中别人的血,却缓缓地注入他的身体。这种感觉很奇妙…… “四皇子安心睡一觉,醒来后就会发现,你的身体里流淌着新鲜的健康的血液……”顾夜不给四皇子反对的机会,就用昏睡喷雾,让他进入了深度睡眠。 换血的手术,持续了整整一天。守在外面的盛德帝、宁王,以及那些老太医们,一步都未曾离开,饭也没心思吃。诊疗室里面的顾夜和月圆,却交换着吃了自家带过来的饭食和点心,甚至泡了一壶茶,守在手术台边,悠闲地喝着。 天色渐暗的时候,诊疗室的门终于开了。盛德帝目露紧张地看着从里面出来的小神医。顾夜冲他点点头,道:“换血手术很成功!” 盛德帝明显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走进诊疗室。凌绝尘来到顾夜的面前,关切地问道:“累不累?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 顾夜靠在凌绝尘的身上,从包包里掏出一个红艳艳的苹果,咔嚓咔嚓地啃着:“不累,晚上想吃点清淡的……嗯,就吃鸭血粉丝汤吧?” 月圆一脸惊悚地看着自家主子:这还叫清淡的?盯着血袋和排出来的污血一整天,还吃鸭血粉丝汤?这口味也太重了吧?反正她现在只想吃白粥,搭配两根脆萝卜! 太医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虽然跟猫儿抓挠似的,却忍住了没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形。邱太医还被控制住呢,他们哪还敢往上凑。 不多时,几位小太监,把一罐罐气味不怎么好闻,颜色有些暗沉的血液抱了出来,领头的有些为难地看着顾夜问道:“小神医,这些血,要怎么处理?” 太医们赶紧围上来:这些就是从四皇子身上换出来的血?天哪!这么多的血,如果是平时的话,人身上流出这么多的血,早就没命了! 顾夜对小太监们道:“找远离水源地地方,深埋了吧!” 凌绝尘把从邱太医身上搜出来的药瓶,递给顾夜:“看看这里面的药粉,你认得吗?” 顾夜从里面挑出一点点,细细地查验过后,笑道:“这毒药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手法跟某位毒师,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你是说……制出七绝散的那位毒师?他不是已经是在黎国了吗?”凌绝尘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二皇子已经被囚禁皇陵之中,不可能再出来搞事情。那会是谁呢?他把视线转移到邱太医的身上。 邱老太医浑身一激灵,没等他开口,就像倒豆子似的,把情况交代了:“我不知道这是毒药啊!这药是离宫的一位小太监给我的,他说这只是能让人陷入昏迷的药。让我接机下在四皇子身上,造成手术失败的假象……我真不知道这里面是毒药啊! 皇上,微臣这么多年在您身边伺候,一直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谋害皇子这等杀头的事情呢。皇上,微臣只是一时昏头,想给小神医一个教训……皇上,饶命啊,皇上!” 盛德帝一听这瓶中的药,跟给他下的药很相似,便问道:“小姑娘,如果勖儿被下了这种药,会有什么后果?” “毒入血液,破坏血管壁,病情恶化,甚至失去生命……”这药要是下在正常人身上,治疗痊愈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以四皇子目前的情况,会成为压垮他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 “把邱太医带下去,严加审问。速去离宫,把那小太监带过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皇家子嗣!!”盛德帝怒了。差一点,他心目中的唯一继承人,就毁在了毒药之下!在这皇宫中,竟然还有人敢翻云覆雨!! 第七百四十六章 猎奇 御林军到离宫的时候,那小太监的尸体就挂在离宫的一棵树上。离宫是皇宫最偏的一座荒废的院子,以前是处罚犯错的妃嫔的,相当于冷宫。 近十年来都是空置的,里面只有一个老的快要不能动的太监,和这位死去的小太监。小太监怎么死的,死前跟谁接触过,那位老太监一无所知。 线索到这里断了。可怜的邱太医,承受了盛德帝所有的怒火,被判了斩立决,家里抄家流放……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儿,四皇子被留在乾坤殿养身子。盛德帝觉得,自己这儿子,定然是招惹是非的体质,得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才能放心!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他能多教教这个聪慧却因为身体被耽误了许多年的皇儿。 四皇子内心是十分抗拒的,不是说要静养吗?在严厉有余此项不足的父皇面前,他能静下心来养病吗?这家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宁王这个表兄和小神医表嫂身上。 顾夜装作没看到,开了一大堆补品和药膳给这对最尊贵的父子俩,然后在男盆友的陪同下施施然地离开了。 “尘哥哥,我们去庆丰楼吃大餐吧!”顾夜突然不想回去,想跟尘哥哥一同在这盛京中走一走。 “手术做了一天,不累吗?”凌绝尘细细地端详着小姑娘,并未从她的脸上察觉到疲态。 顾夜扭扭屁股扭扭腰,道:“手术不累,就是坐得有点累。所以想走走!”手术前期倒是有点复杂,等血袋挂上,导管插上,她只要在一旁盯着就行。累倒不累,就是熬时间。 “你不累的话,我们就一起逛逛。要是走累了,记得给尘哥哥说!”凌绝尘摸摸小姑娘的头发。顾夜抬头冲他甜甜地一笑。 凌绝尘垂下眼眸:他的小姑娘,这么甜美可爱。姓邱的那老狗,竟然记恨她陷害她。是他的失职,没能预先帮她扫平这个潜在的危险。在他的心中,一切危及小姑娘的人,都没有必要存在于世……小姑娘是他的逆鳞,为了不重蹈前世的覆辙,他愿意为她双手染血…… “咦?对面是哪家酒楼,怎么生意比庆丰楼还要火爆?”顾夜的脚步,停在了庆丰楼门前,好奇地朝着对面张望着。 得了消息过来的杨掌柜,态度更为恭谨。闻言,他微微皱了皱眉,道:“泰阳楼抓住世人猎奇的心理,推出了怪异野味餐。有炙果子狸、蝙蝠汤、蛇羹、油炸全鼠……真不知道这些东西,那些人怎么吃得下去的!” 泰阳楼的掌柜,一脸得色地走过来,傲慢地冲杨掌柜拱了拱手,道:“杨掌柜,生意不如我们,也别背后败坏我们啊!两位客官,我们泰阳楼的野味,绝对鲜美新奇,瞧瞧这火爆的程度,来晚了可就吃不到了。两位,要不要进来尝尝?” 顾夜咧了咧嘴,做了个敬谢不敏的表情。泰阳楼的掌柜,摇头笑着道:“小姑娘嘛,胆子自然小些。这位客官,改日你单独来尝尝。不少皇亲贵胄都是我们楼里的常客呢!” 说完,他又不屑地看了杨掌柜一眼,耀武扬威地回到泰阳楼面前,点头哈腰地去迎接登门的贵客。 顾夜从即将进去的客人中,发现了熟悉的影子,扬声道:“戎小胖——戎小胖!” 季献戎最讨厌别人叫他幼时的绰号,愤愤地回过头来,咬牙切齿地道:“谁活得不耐烦了,敢叫本公子的诨号……” 看到对面两人的瞬间,他飞快地换上谄媚的表情,狗腿地跑过去:“宁王表叔,表婶婶,好巧啊!表婶婶,今天手术顺利吗?累坏了吧?能否赏个脸,让戎儿做东,请你们这一顿……” “你刚才骂谁活得不耐烦了?”凌绝尘目露威胁地看着他。 季献戎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赶忙结结巴巴地改口道:“我……我……骂身边的狗奴才,有眼无珠,竟然没有认出表叔和表婶婶来。怠慢了您二位,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顾夜用胳膊杵了杵凌绝尘,道:“别吓唬人家小孩子。戎小胖,你昨天抽了那么多血,今天不老实待在家里,乱跑什么?” “表婶婶,您不是说让我多补补吗?听说泰阳楼的蛇羹大补,哥几个说请我来泰阳楼吃野味,试试胆子……”季献戎不敢再龇毛,成了有问必答的乖宝宝。 “别跟着瞎搀和,那些野味身上寄生虫啊、寄生疾病啊一大堆,收起你那些猎奇的心理。走,本姑娘点一道党参乌鸡枸杞汤,给你好好补补!”顾夜冲小正太勾了勾手指,率先往庆丰楼里走去。 能够沾表叔和表婶婶的光,在庆丰楼里吃上一顿,季献戎自当欣然聪明。他很没义气地抛弃了他的小伙伴,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顾夜身后,很狗腿地道:“还是表婶婶有办法,能订到庆丰楼的席面。有庆丰楼的大餐,谁稀罕什么蛇羹、炸老鼠的。” 凌绝尘拿寒眸瞪他:说话就说话,贴这么紧做什么?季献戎浑身一寒,闹不明白自己又怎么了,宁王表叔这么瞪他。果然是冷血阎罗,行走的冷气释放机。 杨掌柜带着他们上了三楼。季献戎稀奇不已:“我来了庆丰楼那么多次,还从来没上过这三楼呢。哇!这个雅间,比下面的可大多了,也气派多了。啧啧,这摆件是翡翠的吧?得值多少钱啊!就这么摆着,真的好吗?要是被客人磕着碰着,多可惜啊……” 顾夜笑着道:“你能不能出息点儿,收起你乡巴佬进城的嘴脸。亏你还是勤王家的小公子呢!” “嘿嘿!表婶婶有所不知,宗室子弟、皇亲国戚的名头,在这庆丰楼中根本不好使。不管你是谁,天皇老子来了,都要乖乖地排队预定。我一兄弟,头天在庆丰楼耍威风,第二天就被他老子狠狠修理了一顿,禁足整整一个月。也不知道庆丰楼怎么做到的!”季献戎在两人对面坐定。离宁王表叔远点儿,能少被他的气场波及到。 顾夜不怀好意地笑道:“你也闹上一场,说不定就能知道庆丰楼是怎么做到了!” “别!表婶婶别帮我出这馊主意。我这么乖巧,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不上台面的事儿呢?”季献戎翻开菜谱,不客气地点起他喜欢的菜肴,“关键是,我要是被禁足一个月,能憋死!” 顾夜也点了自己喜欢的菜式,还特地帮季献戎点了两道补血的汤菜。季献戎喝着鲜美的乌鸡汤,撕了个鸡腿边啃边道:“表婶婶,你刚刚说那些怪味野物身上有病菌,吃了不会生病吧?” “那可不一定。一般来说,病菌在高于五十六度的温度中,半个小时以上便能杀死,但也有特例。所以,还是少吃为上策。”顾夜想起前世医学记载中,有好几种病菌的流行,都是吃野生动物引起的。 季献戎用力点点头,道:“我听表婶婶的,以后不但自己不吃,也会极力说服我那些兄弟不去吃!表婶婶,您点的这几道菜,菜单上都没有啊!我以前也从未见过,难道是庆丰楼新推出的菜肴?” “呵呵,”顾夜干笑两声,道,“或许是吧……” 凌绝尘帮顾夜剥这小龙虾,瞪了季献戎一眼,冷声道:“吃你的吧,这么多话!” 季献戎自觉有表婶婶撑腰,伸爪子夹了一个龙虾,笑嘻嘻地道:“表婶婶,跟你在一起,宁王表叔的话都多起来。换做以往的话,他根本不会开口斥责我,就只用眸光就能把我吓个半死呢!表婶婶,这麻辣小龙虾你点得好,下次跟朋友聚餐,就点这个了!” 夏日正是吃小龙虾的时候,麻辣鲜香,让人欲罢不能。一盘小龙虾,三个人竟然没吃过瘾。临走的时候,杨掌柜给顾夜打包了一份,说是让她晚上留作宵夜。 季献戎指了指自己,不要脸地道:“怎么就打包一份?小爷我的呢?掌柜的,你可不能重女轻男,差别待遇啊!” 杨掌柜歉意地一笑,道:“抱歉,季公子。小龙虾厨上就这么一份了。要不……您跟这位姑娘商议一下,让她把这份转赠给您?” “算了,算了!”宁王表叔就旁边呢,季献戎怎么敢跟未来表婶婶争这最后一份龙虾呢?他不甘地道,“下次小爷我再来的时候,记得也送我一份啊!” 杨掌柜爽快地道:“行!到时候桌上给季公子您多上一份。” “不用不用!给我悄悄地打包,我带回去一个人独享!”季献戎眼睛盯着那一大份龙虾,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一个人吃那么一大份,一定很过瘾吧! 天气渐渐热起来,苦夏的顾夜,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每天呆在水榭中,吹着风扇,吃着水果,喝着果汁,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哦。 心情好的时候,就到宫里去给两位巨头复诊一下。顺便给在御书房中苦逼地处理政事的尘哥哥,带些冰碗、沙冰等冰品消消暑。就连辅政的方丞相,也沾了不少光。 第七百四十七章 拖住 这一日,顾夜正躺在葡萄架下乘凉。丞相府来人说,方家姑娘的病情有些反复,小腹处又出现了痛感。顾夜拎着她的小药箱,上了闷热的马车,一路朝着丞相府而去。 月圆看着姑娘手中拿着的便携式小风扇,好奇地问了句:“这东西也是宁王帮您找来的?好奇怪,没有连着线路,居然也能转呢!” “这个是充电的,里面存了电。很方便的,不知道尘哥哥从哪搞来的。你可别往外说,这个很难搞到的!”有神通广大的宁王做掩护,顾夜终于能把一些前世搜集的用品拿出来了。真好! “放心吧!我和良辰都会守口如瓶的,就是回到镇国公府上,也不会说的。是不是啊,良辰?”月圆别有深意地看着良辰。 良辰微微迟疑了片刻,便点了点头,道:“嗯!姑娘不让奴婢说,奴婢便不说。一切都听姑娘的吩咐。” 她这些日子想清楚了,既然夫人让她伺候姑娘,以后姑娘就是她唯一的主子。做奴婢的,只能忠心一个主子。她必须有个抉择! 月圆给她一个肯定的目光:这才对嘛!既然跟了我们姑娘,就不能三心二意。我们姑娘那么多秘密,万不能被身边的人给泄露出去! 没多久,丞相府到了。顾夜收起小风扇,随手塞在自己的包包里。牛夫人将人引进了内院女儿的院子里,带着几分焦急地道:“从昨儿起,娇儿的肚子就开始疼。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查不出症状。不得已,只有再麻烦小神医您……” “治病救人是医者的天职,不存在麻烦不麻烦。”顾夜进了方娇娘的闺房,小姑娘显然也是个怕热的,这才刚入夏不久,屋内就放了冰盆。 方娇娘恹恹地半躺在床上,看到顾夜进来,漂亮的大眼睛增添了几分神采:“叶儿姐姐来了?这大热天的,还劳烦姐姐跑一趟。迟儿,快去把冰镇的西瓜拿过来,给姐姐解解渴!” 方娇娘跟顾夜同年出生,月份上要小一些,是腊月生的。熟悉了之后,这小姑娘便以“姐姐”相称,嘴巴甜着呢! “不用了,我先帮你诊诊脉。”顾夜拉过小姑娘的手腕,细细地诊断了片刻,问道,“我给你的药,吃完了吗?” “吃完了,前天就吃完了。”方娇娘眨巴着大眼睛道,“是不是因为药吃完的关系,我的肚子才又开始痛起来?” “应该与这无关,”顾夜又继续问道,“最近两日,都吃了些什么?” “都是跟往常吃得差不多,这两日天气突然热起来,胃口不太好。”方娇娘细细地想了想,又接着道,“对了,庄子上种的西瓜熟了,送了好些过来。用冰镇过,甜滋滋、凉冰冰很解暑的。迟儿,姐姐走的时候,带她上几颗……” “最近几日,还是不要吃寒凉的东西。还有这冰盆,不是热得忍受不了,还是撤了吧?女孩子本就容易体寒,尤其是癸水来的前后几日,更应该注意。”顾夜把脉枕收回去,吩咐一旁的小丫鬟,“去,给你们姑娘煮些红枣水,里面多放些红糖。” 牛夫人听了,看向自家闺女,笑道:“小神医的意思是……我们娇儿这是要来癸水的正常反应?” “不错,不出意外的话,就在这两天。千万别再让她沾寒性的食物了。癸水来的这几日,一定要把嘴巴管住了,要不然就要喝苦苦的药了,听到了吗?”最后一句,是顾夜威胁小姑娘的话。 方娇娘的身体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最近吃了不少冰镇西瓜,不会有痛经的症状出现。 一听自己不听话就要喝苦苦的药汁,方娇娘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娇憨地道:“嗯,我都听叶儿姐姐的。叶儿姐姐最厉害,连四皇子的病都能给治好……” 顾夜笑了笑,手在她面前招了招。方娇娘一脸莫名,她刚想问什么,却被一个接一个的哈欠打断了,她奇怪地喃喃道:“怎么突然有些困,我……”一句话没说完,小姑娘就睡了过去。 顾夜对牛夫人道:“夫人先出去下,我给娇娘做常规术后复查。” 牛夫人点点头,把屋内伺候的丫鬟,也一并屏退了。没多久,顾夜便让她们重新进来:“令嫒术后恢复良好,已经和常人无异了。” 方娇娘睁开了眼睛,一脸懵懂地道:“叶儿姐姐,我刚刚好像迷瞪了一会儿,真是失礼!” “没事,癸水快来之前,身体感到疲累也是正常的。”顾夜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牛夫人有些紧张地问道:“娇儿前两日吃了那么多寒凉的东西,要不要给她开点药调理一下?”方娇娘瞪圆了眼睛,紧张地看着顾夜。 顾夜冲她安抚地一笑:“不用,娇娘的身体挺好,并未出现宫寒的症状。无需吃药!”方娇娘听了,明显松了口气。 送走了顾夜,方娇娘把两个贴身丫鬟遣开,扭扭捏捏地对牛夫人道:“娘,每次叶儿姐姐给我看过诊,我那儿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牛夫人一愣,不明白地问道:“那儿?是哪儿?” 看到女儿难以启齿的表情,她恍然大悟,支支吾吾地道:“可能是……癸水来之前的症状吧。每个人来癸水,症状都不太一样。” 虽然牛夫人并不知道手术和检查的过程是什么样的,但她猜到了,肯定是要查看那一处的。女儿的不适,肯定是与此事有关。 但小姑娘面子薄,每次小神医都是在她昏睡的状态施为,就是怕给她带来心灵上的阴影。牛夫人只能胡乱找了个理由,给糊弄过去。好在方娇娘性子单纯,没有再进一步追问。 从丞相府出来后,月圆提醒自家姑娘:“和嘉公主约了姑娘在庆丰楼一叙。现在时间还早,姑娘是先回府还是直接去?”她知道,以姑娘怕麻烦的性子,肯定不会回府再出来,这样来回折腾的。 果然,顾夜想也没想地道:“直接去庆丰楼吧!咱们一边吃冰碗,一边等她。” 这冰碗,是顾夜近日闲着没事,瞎捉摸出来的。用料分别是:鲜藕、去心莲子、菱角、鸡头米等,碗底铺上碎冰,再加上水果颗粒,甜凉爽口、果香浓郁,是解暑的佳品。 在庆丰楼等到快中午了,和嘉公主才姗姗来迟。一见面,和嘉公主就不停地道歉:“抱歉,抱歉!我来迟了。小葭葭贪凉,吃坏了肚子……” “要不要紧?严不严重?要不,我陪你走一趟,给小葭葭看看?”一岁多的孩子,生病可不能忽视。顾夜站起身来,吃了一半的冰碗,放在一旁。 和嘉公主摆摆手,压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道:“太医给看过了,没什么大碍。贤儿,你不是早就吵着要去见你干娘吗?怎么又不说话了?” 顾夜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谁说要当贤儿的干娘了?公主你这么一厢情愿、自说自话,真的好吗? “姨姨好!贤儿想你了。”那天回去后,司徒贤小盆友被自家老爹和哥哥教育了一通,虽然内心很想,却再说不出要让姨姨当娘亲的话来了。 和嘉公主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地道:“叫什么姨姨?即便不叫干娘,也得叫表舅母啊!” 顾夜一把拉过司徒贤小包子,狠狠瞪了他那个无良娘亲一眼,斥道:“不许打孩子的头,尤其是后脑勺。你没轻没重的,要是把孩子打坏了,你哭都没有眼泪!” “贤儿皮实着呢,哪有那么脆弱!”和嘉公主被她的严厉口吻吓了一跳,期期艾艾地小声道。 顾夜不理她,轻轻帮司徒贤揉着他的脑袋,轻柔地问:“贤儿疼不疼?你娘经常打你吗?下次你娘再打你,你就躲着点儿……” 司徒贤小盆友用力地点点头。姨姨好温柔哦,姨姨真的不能当他娘亲吗? 和嘉公主在一旁大怒道:“褚叶儿,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后娘,能虐待了他不成?” 顾夜闲闲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理睬,低头柔声问小贤儿:“有芒果冰碗、蜜瓜冰碗、黄桃杂果冰碗。贤儿喜欢哪一种?” 和嘉公主听了,脸上立刻阴转晴,舔着脸凑上来道:“上次那个芒果还挺好吃的,我就要芒果的吧……其他的听着也不错,要不……一样来一份?这杨掌柜也太不像话了,上次不是跟他说了吗?如果有南方水果的话,到公主府告知一下。竟然把本公主的话,不当回事儿!” 顾夜依然没理她,低头看着小家伙,等他的回答。司徒贤小盆友脸上纠结成一团,最后拿不定主意地向顾夜求助:“我不知道挑哪个好,姨姨帮我选一个吧?” 顾夜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笑着道:“那就让厨房,每种水果都给来一点,弄个杂拼水果冰碗吧!” “还有我!也给我来一份杂拼的!”和嘉公主把手举得高高的。见顾夜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忙可怜兮兮地道,“好叶儿,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动手打孩子了。你别不理我……” 第七百四十八章 勉强 司徒贤小盆友惊呆了,对顾夜的崇拜之情更是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姨姨真是太厉害了,连凶悍的娘亲都给收服了。要知道,在家中的时候,娘亲从来没认过错,更没向人道过歉。司徒贤小包子心中,更坚定了抱紧顾夜大腿的念头。 顾夜不计前嫌地对一旁恭立的杨掌柜道“来三份杂拼水果冰碗,午饭捡着你们拿手的上几个,清淡一些。” “好的,”杨掌柜颔首笑着应道,“姑娘,今日厨房收了一批新鲜的小龙虾,要不要给您留一份?” 顾夜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不用了……”她的御用剥虾师尘哥哥没在,她还是不吃了。等尘哥哥有空,再一起过来! “要!要!”和嘉公主早就察觉到庆丰楼的掌柜,对顾夜的态度很不一般。小龙虾是什么?她头一次听说,但是直觉告诉她,杨掌柜给小叶子推荐预留的,一定是好东西。 她笑嘻嘻地对顾夜道“你不爱吃,不还有我吗?杨掌柜,一会小龙虾给本宫上一份。还有布丁,给我打包两份!” “两份?你吃得完吗?现在天热,不好存放!”顾夜忍不住提醒这个吃货。 和嘉公主笑笑道“一份送公主府给孩子们吃,一份孝敬母妃。还有我那小可怜妹妹,出宫一次不容易,让她也解解馋!” 顾夜摇摇头你当谁都像你,见了吃的挪不动步。不过,布丁这种小点心,对小孩子和女孩子来说,都没有什么抵抗力。 待杨掌柜离开,和嘉公主凑到顾夜身边,神秘兮兮地逼供道“老实交代,你跟这杨掌柜什么关系。这老家伙,就连皇亲国戚都不假辞色,唯独对你毕恭毕敬、有求必应。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哪有那么多猫腻?我堂堂九级药师,皇上特地请过来的小神医,难道不应该被另眼相待?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生病,不服药?”顾夜一脸傲娇地亮出自己的身份——咱可是重量级的人物呢! 和嘉公主一听,有道理!药师会的会长和长老们,也都是眼珠子长在头顶上,到哪儿都被人尊敬有加。 顾夜敲敲桌子,问道“公主,你一大早让人捎信叫我过来,不会只是馋庆丰楼的美食了吧?” “这只是一方面,”和嘉公主笑眯眯地道,“驸马的朋友,今日在庆丰楼定了桌,临时有事不能来。本公主先下手为强,抢了过来。今天就只请了你,够意思吧?” 顾夜敷衍地点点头“另一方面呢?” 和嘉公主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飞了个白眼过来“另一方面,想问问你,咱们的日化厂进度怎么样了!” “啊……”顾夜愣了一下,老实地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和嘉公主呆滞了几秒,在房间中暴躁地走了几步,怒瞪着顾夜道,“不是我干涉你。可,这五六万都投进去了,你总得让我知道日化厂到底到哪一步了吧?” 顾夜这个撒手掌柜,想了好一会儿,才道“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已经派去东灵学习进修去了。日化厂在京城东郊,已经开始投入建设。厂里的器材,也都开始定制了。多则半年,少则仨月,差不多就能投入生产。不知道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 和嘉公主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提议道“我看你对这进度也不是很了解。要不,待会儿用完饭,咱们出城去看看,厂子到底建到哪一步了。那里的管事,还有施工的匠人,到底有没有偷懒。咱们搞个突击检查,本公主给你撑撑场面,震震那些施工的人,让他们不敢偷奸耍滑!” 顾夜不想去“这大热天的,跑过去干啥?负责的管事,是尘哥哥帮我找的,绝对信得过……” “哎呀!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你就陪我走一趟呗。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投资,第一次对某件事这么执着。你就满足我这一次嘛!”和嘉公主使出撒娇,不光顾夜不习惯,就连司徒贤小盆友,也一副见鬼的表情。 “别摇了,被你摇得要吐了!”顾夜用力挣脱了和嘉公主的纠缠,见她还要粘过来,赶紧道,“你别过来,我陪你走一趟就是了!” 这时候,冰碗送过来了。达到目的的和嘉公主,注意力马上被转移的过去。晶莹剔透的玻璃碗,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水果,散发出清凉又清新的味道。 她迫不及待地抢了一碗,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露出“好爽”的表情。 顾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中吐槽一句吃货。司徒贤小盆友年纪小,顾夜特地让厨房少加冰,分量也比另外两碗小了许多。 不过,没有无良公主娘亲跟他抢,司徒贤已经很知足了。坐在高高的儿童座椅上,心满意足地吃着水果冰碗。 顾夜捧起另一碗时,月圆忍不住提醒她“姑娘,您刚刚已经吃了一碗了。凉东西吃太多,您的肠胃会受不了的!” 和嘉公主闻言,把脑袋从冰碗里拔出来,冲顾夜道“你肠胃不好,就别吃了。你要是怕浪费,本公主勉为其难地替你吃了吧!” 顾夜瞪了她一眼,从冰碗中挑了几块水果出来,剩下的递给月圆道“这一碗,其实是给你点的。大热天,跟我跑了一上午,吃碗冰解解暑吧!” 月圆笑着道谢“多谢姑娘,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和嘉公主鼓起腮帮子,像个生气的蛤蟆好你个小叶子,宁愿便宜下人,也不给本公主吃。本公主要跟你绝交!接着,她挑了一勺冰,放在嘴里嘎吱嘎吱地嚼着,表达自己的愤怒。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顾夜无奈地摇摇头。 饭后,稍稍歇了会儿,有些昏昏欲睡的顾夜,便被和嘉公主拉上了马车。杨掌柜给两人装了两壶鲜榨果汁,清凉解暑。 和嘉公主感慨道“杨掌柜也太势力了。每次有你在,他不是送这就是送那!本公主从来没有这待遇过!” 顾夜靠在车厢一边,嫌弃地推了推她,道“离我远点儿。你这浑身的热气,想把我热死啊!” 和嘉公主看着马车一角的冰盆,撇撇嘴道“你怎么这么怕热?” “难道我想啊?”顾夜懊恼地夺过和嘉公主手中的扇子,烦躁地扇了扇,后悔答应她大中午往城外跑! “你不是神医吗?就不能给自己调理一下体质?”和嘉公主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车帘通通风。 顾夜叹了口气道“医生不是万能的!我这体质,是天生的,没办法!公主,咱打个商量,咱们不去了,成不成?”她好热,她好困,她想回去扇着风扇,美美地睡一个午觉。 和嘉公主是领了任务来的,当然不会答应“这都快出城门了。就随便去转悠一圈吧?你要是困了,在这马车里眯一会儿。我带着贤儿回自己的马车,不打扰你,这总成了吧?” 和嘉公主带着儿子下去后,马车瞬间空了一大半。顾夜歪在马车里,掏出小风扇放在身边。月圆远远地坐在一边,轻轻地为主子打着扇。顾夜一觉睡起来,人已经到京城东郊了! 马车被赶到湖边的一棵参天大树下。隐魃提前得知了姑娘要驾临的消息,已经在马车旁等着了。顾夜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跳下马车。日化厂选址条件跟东灵的差不多,背山面水。 郊外绿植比较多,气温比城里要低上一些,清凉的小风一吹,顾夜瞬间精神了。 听着隐魃的介绍,看着工人们热火朝天地施工,顾夜满意地频频点头。即便是她亲自督促,也未必能安排得像隐魃这么周到。顾夜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办事能力不错嘛!让尘哥哥给你加鸡腿儿!” 被未来主母赞扬,隐魃内心是高兴的。不过这加鸡腿的事,就算了吧。他也不是那么爱吃鸡腿儿…… “对了,安排人每天多煮些冰糖绿豆水,给工人们解暑。我这有几瓶仁丹,天热的时候,给他们每人发几粒。人家帮咱们卖力的赶工,咱们可不能不顾他们的身体啊!” 顾夜让月圆从马车里取来药箱,从里面拿出几个小瓷瓶,外面贴了“仁丹”字样的药名,还有服用的剂量和服用禁忌。 和嘉公主凑过来,打开一瓶,轻轻嗅了嗅,好奇地问道“这就是你们顾氏制药的丸药?好小一粒啊,做什么用的?” “清热解暑的。能防中暑!”像和嘉公主这样身份的,肯定不会大热天出来受罪,这仁丹她用不着。顾夜从她手中取回药瓶,递给一旁的隐魃。 和嘉公主有些不满地咕哝着“这丸药多贵啊!在盛京有钱都买不到,你倒好,免费给那些工人吃。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顾夜本打算在工地溜达一圈就回去的,和嘉公主却不知道犯了什么病,非拖着她,在东郊呆到夕阳西下,才放她回城。顾夜看着在池塘边带着儿子钓龙虾的和嘉公主,归结为这家伙在公主府憋疯了! 。 第七百四十九章 生辰惊喜 回到府中,天色已经黑透了。自己一出去一整天,也没提前跟尘哥哥说一声,顾夜莫名有些心虚,灰溜溜地往听剑轩走去。 她没注意到,一路上遇到的王府下人,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表情,跟她问好。一脚踏入听剑轩,眼前突然一暗,熟悉的气息笼罩着她,双眼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捂住了。 “尘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啊?”顾夜因为眼前的黑暗,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半分惊慌。尘哥哥在,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的。 “带你去个地方……”凌绝尘一手遮着小姑娘的眼睛,一只大掌牵着她的小手,引着她朝着东跨院的方向而去。 顾夜笑嘻嘻地抠着他的手心,道:“这是要给我什么惊喜吗?” “别急,一会儿就知道了!”凌绝尘放慢了脚步,牵着小姑娘一步步走到东跨院。一进东跨院,他便把手从小姑娘的眼睛上拿开了。 顾夜缓缓地睁开眼睛,小嘴巴慢慢地张开,成了“O”形。哇!这是漫天的星空,落入凡间了吗?一到晚上,就一片漆黑的东跨院,此时遍布着灯火。 道路两旁,一盏盏玻璃罩着的烛光,闪烁着金黄的亮光。一路过去,好像无数璀璨的省略号拼凑而成。两旁的树木上,也挂满了乒乓球大小的玻璃灯,远远望去,好像无数萤火虫在跳跃飞舞。 再看那荷塘之上,似乎每一片荷叶上,都有烛火在跳跃,玻璃在反光,汇成了灯的海洋,光的世界。水面上,飘着红色的莲花灯,给金色的海洋,增添了别样的色彩。 “哇——”顾夜深深地惊叹了,忍不住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搞得这么隆重?这么多灯,光布置就要花费很长时间吧?更别说定制这些玻璃烛光灯了……尘哥哥,你真的好土豪啊!” 凌绝尘牵着她的小手,沿着灯光指引的小路,朝着水榭的方向而去,口中卖着关子:“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不会是想向我求婚吧?”顾夜突然灵光闪现,咧嘴笑道,“虽然这世界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便是求婚我也不能轻易答应你。但是,真的很浪漫呢!没想到你这个大冰块,居然有如此罗曼蒂克的一面呢!来,奖励你一个亲亲!” 顾夜停下脚步,捧着凌绝尘的脸颊,踮起脚尖,在上面蜻蜓点水地亲吻了一下,又跑到水边,捞起一盏粉红的莲花灯,捧在手中。玻璃做成的莲花,里面是一根红色的蜡烛。蜡烛在燃烧,烛火在跳跃。 顾夜喜滋滋地捧在手心,道:“今年的元宵花灯节没跟尘哥哥一起去赏灯,一直觉得挺遗憾的。尘哥哥给我们家送的玻璃灯,在京城成了一道盛京。我们镇国公府上很是出了一把风头呢!今晚的灯火,因为有尘哥哥陪在身边,比那晚的更夺目呢!” 她刚说完,好像听到有人发出一声轻笑。虽然很轻很短,但还是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顾夜停住了脚步,问道:“尘哥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这园中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吗?” 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水榭不远处。顾夜只顾着欣赏园中如星空般璀璨的灯火,没注意到整个院子,唯独水榭一片漆黑,仿佛从园中消失了一半。 突然,顾夜那张白皙的小脸,被映照得一片光亮。本来黑漆漆的水榭,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水榭的墙上,用红色的灯光,构成了七个闪亮的大字:“小叶子,生日快乐!” “哇!灯泡!尘哥哥你弄出灯泡来了?”顾夜好像弄错了重点,看向那些久违的电灯,有种想流泪的冲动。自从东跨院通电后,她一直心心念念着电灯。 可她的空间中,除了两个充电的小台灯外,再没找到灯泡啊、电棒啊、节能灯啦,之类的东东。这让她感到很遗憾。 没想到,尘哥哥这么快就把灯泡给弄出来了,居然还有彩色的。尘哥哥真是古代“爱迪生”啊! 凌绝尘指着红色灯泡组成的字样,哭笑不得地道:“你看那儿,重点不应该放在‘生日快乐’这几个字上吗?” “生日?我的生日?我的生日不是四月底吗?这才六月初六……”顾夜一头雾水。她怎么不知道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尘哥哥不会搞错了吧? 今年生辰,她跟哥哥是在来炎国的路上过的,吃了长寿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差点没把她撑着。颜婶还自责,说没能给她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呢! “四月底,那是你哥哥顾茗的生日,你真正的生日是六月初六。我去年的时候,就向镇国公夫人确认过了。不信,你去问问你六哥!”凌绝尘摸摸这个小迷糊的脑袋,笑着道。 他的话音刚落,本来静寂无声的水榭,突然迸出一阵响亮欢快的“生辰快乐!”接着,从水榭中涌出一群人来。 顾夜指着其中一个熟悉的人影,瞠目结舌地道:“和嘉公主……你不是带着贤儿回公主府了吗?怎么比我还先到宁王府的?哦……我明白了,你把我引出去,一直拖到傍晚才放我回来,就是帮助尘哥哥给我制造惊喜啊!” “长公主殿下,您……您什么时候回府的?”顾夜眼中惊喜不断,“彤妃娘娘、秦妃娘娘、柔福小公主,你们可以出宫啊?” 容和长公主走过来,拉着小姑娘的手,轻轻拍了拍道:“尘儿为了给你准备这场惊喜,提前好几天就让人捎信给我,请我回府参加你的生日晚宴。” 秦妃娘娘笑着道:“皇上得知今日是小神医你的生辰,特地让我和彤妃代表他,来给小神医庆贺生辰的。” 彤妃娘娘补充道:“本来皇上想亲自来的。可在乾坤殿静养的四皇子不知怎么知道了,也嚷着要跟来。还说皇上不带他的话,他就偷偷地溜出宫。他才手术完没两天,哪敢让他随意走动?皇上气得想要拿鞭子抽他。干脆自己也不来了,留在乾坤殿中看着四皇子……” 想起盛德帝气急败坏中,又带着心有不甘的表情,彤妃娘娘捂着嘴,笑了。 “哎呀,不过十四岁的生日,不必这么隆重。劳师动众的,实在不好意思……”顾夜脸上带着赧然的表情,眼中满满地感动。 牛夫人也带着几个儿媳妇,和小女儿方娇娘来了。闻言她笑着道:“应该的,你虽然远离家乡,远离亲人,这生辰宴可不能轻忽了。十四岁,是及笄前的最后一个生辰,当然要热热闹闹地庆祝一番。” 方娇娘点点头,笑着道:“我每年的生辰,娘都会给我大办。娘说,女儿家在娘家的日子,也就短短的十几年。每到一个生辰,离离家的日子又近了一步。所以要珍惜女孩在家的每一个春秋呢!” 顾夜听了,莫名有些感伤:她还从来没在父母身边,过过一次生辰宴呢!不能为她庆祝生日,母亲一定会很失落吧? 褚慕杉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裹,从人群中挤出来,笑着道:“这是母亲给你送过来的生辰礼物。快去换上吧!” 顾夜打开包裹,里面是君氏亲手做的一套衣裙,一双绣鞋。还有一套粉色珍珠头面。 娘亲知道她喜欢粉色的珍珠,不知从哪儿寻到这套首饰,上面的每一颗珍珠,都有小拇指加盖大小,浑圆匀称,很是难得。 这套衣裳,绣了她最爱的海棠花,每一针每一线,都承载了君氏浓浓的爱女之情。 顾夜鼻子酸酸的,接过娘亲给自己缝制的衣衫,对长公主、两位娘娘说了句:“我去换衣服,先失陪一下。” 长公主拍拍她的肩头,露出慈爱的一笑,道:“去吧!尘儿还给你准备了其他惊喜……” 顾夜回头,冲凌绝尘灿然一笑。凌绝尘微笑着点点头,无言却比千言万语还要能拉近彼此的心。 顾夜重新出来的时候,一袭月白色的绣花长裙,杏黄色的短襦绣着一枝斜开的海棠,精致到海棠的花蕊都丝丝分明。腰带上,还盘着几朵绕成海棠形状的宝石。头发也重新梳理过,娇俏的百合髻上,点缀着镶嵌成海棠形状的粉色珍珠,端庄中又透出娇美。整个人娉娉婷婷了,宛若海棠仙子袅袅而来。 众人对她又是一阵夸赞。顾夜轻轻抚摸着身上的衣裙,她这两个月又长高了一些,被尘哥哥好吃好喝的养着,身上也有了些肉肉。娘亲这套衣衫,却仿佛给她量身定制似的。 这两个月中,她经常跟娘亲飞鹰传书,说她在盛京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事无巨细,想到哪儿写到哪。娘亲居然能够从她凌乱的文字中,提炼出她现在的模样,做出合身的衣裙。 她写的信,娘亲一定时时拿出来翻看。她仿佛看到烛光下,娘亲捧着她的信,笑中含泪地跟爹爹一起分享她信中的点点滴滴…… 想到这儿,顾夜眼睛中,有热流汇聚。凌绝尘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念,走到她身边,无言地握住了她的手。 第七百五十章 生日蛋糕 褚慕杉凑过来,笑吟吟地道:“两位爷爷、爹爹和哥哥们的礼物,都放在听剑轩你的房间中了。就连远在郡琅关的大哥和大嫂,也让人捎了礼物过来呢。还有衍城的外祖母和舅舅们……” 前世是孤儿的顾夜,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是哪一天,更没有过过生日。穿过来后,跟顾茗哥哥一起过生日的时候,顶多是跟爷爷一起吃顿饭。原来,生辰宴是可以这么热闹。原来,被那么多人挂念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好! 容和长公主、两位娘娘送上了自己准备的礼物。长公主送了一块两个拳头那么大的血翡,颜色鲜艳如火,还是玻璃种的:“这块翡翠的颜色,正衬你你这个年岁的小姑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式,就没有请工匠雕琢。” “哇!这也太贵重了吧?”顾夜是识货的,隐珍阁的一对血翡镯子,用料还没这一半大,成色也没这块好,都要好几千两银子呢。这块血翡,至少能出四对镯子,如果设计巧妙的话,还能雕一根簪子…… 彤妃娘娘笑着道:“长公主给你的,你就拿着吧!容和长公主出嫁的时候,嫁妆比和嘉还要丰厚,其中不少令人眼红的珍品呢。她就宁王一个儿子,将来手里那些好东西,不都是你们的?” 顾夜抿嘴一笑,对长公主道:“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谢谢长公主。” 秦妃娘娘笑眯眯地道:“叶儿姑娘明年就及笄了!现在称‘长公主’,过不两年,就应该改口了!” 彤妃娘娘和秦妃娘娘,送的也是首饰。彤妃送的是一对累丝镂空嵌宝的镯子,秦妃的则是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 脸上过敏症状已经完全消失,收了顾夜一瓶儿童护肤霜的柔福小公主,略带羞怯地把自己绣的一幅帕子,送到顾夜的面前,帕子用料是珍贵的天蚕绫丝。 这么贵重的料子,她自己都舍不得用,没想到把它当成礼物,送给了顾夜。小姑娘性子跟她那泼辣热情的姐姐截然相反,怯生生,略带害羞地轻声道了声:“叶儿姐姐,生辰快乐!” 顾夜手下帕子,爱不释手地翻看着,狠狠地夸赞了柔福小公主的绣工,表示自己很喜欢。 和嘉公主捧着一个盒子,神秘兮兮地走过来,道:“我这礼物,只要是制药师,肯定都喜欢!” 顾夜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解毒圣药——九品莲。这东西,据说在极寒之巅才能寻到,极为稀有,却是配制解毒灵丹的不可缺少的主药。解毒灵丹可解百毒,一直位居灵药榜之首!不过,近年来隐隐有被一种可以续命的神秘药剂所取代的趋势…… “公主,你也太舍得了吧?”一株九品莲,少说也要几万两银子。一般是可遇不可求的,顾夜不禁为和嘉公主的大方而咋舌。 和嘉公主把盒子塞进顾夜的怀中,道:“正所谓‘宝剑赠英雄,灵药赠药师’,这九品莲在本公主手中,不过是味药材,到了你的手中,却能变成好多救人性命的丹药。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呢,制好药之后,送我几丸就是了!” 彤妃娘娘笑骂道:“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到底是送人生辰礼呢,还是想让小神医帮你制药呢?” 和嘉公主道:“我和小叶儿谁跟谁?那可是一见如故的好友,很快又能亲上加亲。分这么清楚干什么?礼物,我是诚心要送的。丹药,我也是真心想讨滴,嘿嘿……”她脸上的笑容,令人不忍直视。 牛夫人母女,也都送上了礼物……客人们的礼物都收到了,尘哥哥的呢?顾夜有些期待。就在她的视线,在人群中寻找她的尘哥哥时,水榭中的灯光突然间同时熄灭。本来热闹的气氛,骤然间安静下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小叶儿生辰快乐……”水榭的门悄然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影,推着点了十四根蜡烛的蛋糕,从外面缓缓走入,磁性优雅的《生日快乐歌》,回荡在水榭之中。 “哇!生日蛋糕!”顾夜眼睛亮晶晶的,比外面的灯火还要耀眼。还有就是,尘哥哥唱歌好听得耳朵会怀孕。顾夜对烛火中又俊美三分的凌绝尘,露出痴汉脸。 双层的蛋糕,被推到顾夜的面前,凌绝尘充满磁性的声音,再次道:“叶儿,生日快乐!” “这是什么?好漂亮,上面还有水果呢!能吃吗?”和嘉公主这吃货挤过来,把两人之间的气氛破坏殆尽。 “这是奶油蛋糕,我记得我嫌麻烦,没有告诉颜婶奶油的制法啊,她这么会做这个!”顾夜看着蛋糕上精美的奶油玫瑰花,颜色鲜艳的果酱,五颜六色的水果——一点都不输前世蛋糕店里定制的呢! 凌绝尘凑到她耳朵边,悄声道:“这生日蛋糕,是我亲手帮你做的。为了这个蛋糕,我每天独自在小厨房琢磨,七八天了,才弄出满意的样子来……喜欢吗?” “喜欢,好喜欢呢!”顾夜心中有无数快乐的小泡泡,一点一点升腾而起,每一个泡泡中都有她幸福的笑脸,“尘哥哥亲手做的,就更喜欢了!” “吹蜡烛,许个愿吧!”看到小姑娘的笑脸,凌绝尘觉得这些日子的努力和辛苦,都是值得的! 顾夜在众人好奇又疑惑的神情中,双手交握在胸前,默默在心中许了个愿望:希望生生世世都能跟她的大冰块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许完愿,她鼓起嘴巴,一口气将十四根蜡烛吹得一根不剩。和嘉公主觉得新鲜,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还有,你方才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吹熄蜡烛?” “这个叫生日蛋糕,据说对着生日蛋糕许愿,就有极大的可能被实现。不吹蜡烛,待会儿怎么切蛋糕,吃蛋糕?”顾夜有些敷衍地解释道。她要是不给个答案出来,这家伙能缠她一晚上。 和嘉公主喜笑颜开:“真的是吃的呢!这旁边的花好漂亮,跟真的一样,让人都不舍得破坏呢!” “小寿星,切蛋糕吧!”凌绝尘递给小姑娘一柄没开刃的刀子。 蛋糕推车的下层,有十几个精美的小盘子。顾夜先给容和长公主切了一块,又分给了彤妃娘娘和秦妃娘娘。凌绝尘抢过刀子,把带小姑娘最喜欢吃的芒果的那一块,切好了送到小姑娘的手中:“你是今晚的小寿星,你先吃!” 顾夜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块甜甜的奶油放进口中,嗯……味道还挺地道的呢!看来,尘哥哥很有当糕点师的天分,真是多才多艺啊! 和嘉公主迫不及待地从宁王表哥手中抢过刀子,切了大大的一块,躲到一边吃了起来,浑然忘了身边还有三个儿女,需要她的投喂。今日是给顾夜过生日,驸马不好跟过来。 和嘉公主尝过一次颜婶的手艺后,每天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借着顾夜生辰宴的机会,她带了三个小油瓶来一饱口福。 尝一口生日蛋糕后,她觉得自己真是来值了。奶香、果香,蛋糕的绵密柔软,果酱的甜香,在口中很有层次地化开,她的一颗心几乎要飞上了天空…… 凌绝尘又给牛夫人母女,和三位快要急哭了的小包子(司徒轩小盆友不承认自己会为了吃的急哭)分了蛋糕。最后轮到顾夜的两个哥哥。 很显然,这蛋糕的味道,把在座所有人的味蕾都征服了。柔福小公主吃完一小块后,不好意思再开口要,可又没吃尽兴……和嘉公主可不管那么多,风卷残云地吃完一大块,又切了一块。一扭头,接触到妹妹渴望的小眼神,忍不住问了句:“柔儿,你还要吗?” 柔福小公主点点头,害羞地小声道:“这点心挺好吃,宫里没有,我今天是第一次品尝……” 和嘉公主顺手给她切了一块,道:“别说是你,我也是头一次吃!小叶儿,这个是你家厨子自己做的,还是从外面买的?” “自己做的!”顾夜的眼睛,瞄向了做蛋糕的“厨子”——宁王凌绝尘。手艺不错!不知不觉,她盘子上的一小块蛋糕吃光了。 顾夜再伸手去切的时候,被“厨子”拦住了:“晚上不要吃这么多甜食,一会儿还有生日宴,有你喜欢吃的麻辣兔头,烤脑花,无骨凤爪……” 下午在城外被和嘉公主拉着跑了半天,顾夜早就饥肠辘辘。凌绝尘说一道菜,顾夜就咽下口水,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秦妃娘娘优雅地吃着蛋糕,看到这对窃窃私语的小儿女,忍不住冲容和长公主挤了挤眼睛:“瞧!感情多好!有什么感受?” 容和长公主用帕子轻轻拭了下唇角,露出典型的“姨母笑”,轻叹一声道:“什么感受啊……感叹自家的猪,终于会拱别人家的白菜了。真是不容易啊!” 秦妃娘娘差点笑呛了,用帕子捂着嘴咳嗽几声,笑道:“你呀!还是这么促狭!” 第七百五十一章 凑热闹? “是啊,前面几年,穆青一副无欲无求的修道士似的,别说你了,我都替他急。都说这姻缘是上天早就定好的,果然不错。穆青的姻缘,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秦妃娘娘感慨地道。 容和长公主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口中却抱怨道:“这臭小子!对着老娘的时候,都是一副死人脸的表情,哄起人家小姑娘来,却还挺有一手!” 秦妃娘娘认同地点点头:“可不是嘛,瞧瞧外面布置的,就跟进了水晶宫似的。还有刚刚那首歌……虽然词简单直白了点,旋律还挺优美的。没想到,穆青还有一把好嗓子呢!” 主客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美味的宴席。席间的菜肴,颜婶带着小厨房的厨娘们,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无论前菜、主菜还是甜点,都极尽精致、极尽美味。 就连容和长公主都惊讶地夸赞:“尘儿,府里什么时候换了这么厉害的厨子?” 得知厨娘是未来儿媳妇带过来的后,长公主心中默默盘算着,等小叶儿嫁过来后,她就搬回府中。这俩孩子,没成亲呢,感情就那么好。成亲后,肯定会很快有宝宝的,身边没个长辈怎么行? 她打死不承认,她堂堂长公主,是为了口腹之欲,才离开呆了二十多年的清修之地的! 宴席过后,客人们都散去,长公主和哥哥们也回了各自的院子休息。凌绝尘拉着小姑娘的手,纵身一跃,飞上了水榭上的屋顶。两个人并肩坐着,静静地仰望星空。 天上繁星点点,闪闪烁烁,跟荷塘中的灯火交相辉映,恍惚之下,顾夜几乎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田地仿佛都交融在了一起。而这天地间,也只剩下她和心爱的尘哥哥。 “尘哥哥,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个难忘的生日。”顾夜像没有骨头一般,歪歪地斜靠在凌绝尘的胸前。 凌绝尘轻轻的伸出长臂,将小姑娘的身子圈在其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柔声道:“咱们之间,何须言谢?以后,每一个生日,我都会陪你一起过!” 顾夜露出满足的笑容:“尘哥哥,有了你,我的人生才是完满的。” “这句话,也正是我想要说的。”凌绝尘取出一串千年沉香木手串,套在小姑娘的手腕上,“这是给你的礼物,我亲手做的。每一个木珠上,都雕刻了经文,在佛前供了七七四十九天,由无悔大师亲手开的光。你带着,能消灾避难……” 顾夜抬起手腕,细细欣赏着手串。手串是千年沉香木制成的,气韵高雅,散发出似有似无、沁人心脾的香味。尘哥哥亲手制作的,她都喜欢! “尘哥哥,你还信这个?”尘哥哥什么时候,成了佛教信徒了? “为了你,我愿意虔诚的相信。”手串上的经文,是祈祷未来的。凌绝尘希望未来的生生世世,他都能跟小姑娘在一起。 顾夜嘴角勾了勾,抬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吻,道:“尘哥哥送的礼物,我会一直都带着的。尘哥哥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到时候我也给尘哥哥准备个特殊的礼物!” “我的生日?在二月底。”凌绝尘把小姑娘拥得更紧了。 “啊?已经过去了呀!”顾夜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突然又振作起来道,“没关系,我可以补送一份生日礼物给你!尘哥哥想要什么?我最拿手的,是制作药剂。尘哥哥还有什么需要增强的吗?” “这儿又没有强大的变异兽做敌人,我要那么强悍做什么?”凌绝尘指了指腰间,已经有些褪色起毛的丑丑荷包,笑着道,“你要是有空的话,再帮我绣个荷包吧?” 顾夜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那个荷包,点头道:“我的女红,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这次绣的荷包,一定比这个好看!” “你无论绣成什么样,我都会带着的!”凌绝尘捏着小姑娘细细嫩嫩的小爪子,轻声道。 顾夜有些别扭地蠕动了一下,扭捏地道:“我的手其实挺巧的。我编织毛衣和围巾的手艺,就挺好的。可是一捏绣花针,手就不听我使唤了……我再帮你织件毛衣吧,等天凉的时候,在袍子里面穿。” “行啊!如果你不觉得麻烦的话。”凌绝尘想起什么似的,笑道,“你罚我给你织的毛衣,收到了吗?还满意吗?” 顾夜有些不相信地斜睨着他,问道:“真是你亲手织的?我不相信呢!” 她那时候说出这个惩罚来,其中大部分都是玩笑话,没想到尘哥哥居然真给她送了一件鲜红的毛衣过去了,样式虽然简单,大小却听合适的。 “不信?那尘哥哥得空再给你织一件更好的。”凌绝尘给自己的技能点打满分。虽然那件毛衣,花费了他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其中包含了多少辛酸……但,只要小姑娘满意,就足够了! 顾夜抓住凌绝尘的手,细细地端详着,夸赞道:“尘哥哥真是出的厅堂,入得厨房(做蛋糕)。这双手,也是拿得刀剑,捏得毛衣针……妥妥的全才啊!” “不努力使自己变优秀,怎么配得起那么优秀的你?”凌绝尘眼神变得幽深起来,比暗夜的星子更加灿然。他捧起小姑娘的脸,吻上了那诱人的樱唇…… 容和长公主的房间中,常嬷嬷用篦子正帮长公主通着头发。长公主笑着问道:“两个孩子,还在房顶上看星星呢?” 常嬷嬷性子比起卢嬷嬷来说,要古板一些,她犹豫地道:“是啊!……这么晚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长公主笑道:“有什么要紧的,尘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想起当年,我看上驸马的时候,也是想时时跟他呆在一起。不过,驸马的性子比尘儿要迂腐一些,成天躲着我。” “可毕竟少主子跟神医小姑娘还没成亲,这瓜田李下的,要真有个什么……”常嬷嬷是被女诫荼毒过的,中毒颇深。 长公主则笑着道:“那正好,能早些把小姑娘娶回来。我等喝媳妇茶,都等了二十六年了!就怕人家小姑娘的父母不舍得!” 然后她又郑重地告诫常嬷嬷:“你可不要在小姑娘面前说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把我儿媳妇给气跑了,别说是我,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我那儿子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你该像卢儿一样,只做自己分内的事,其他不看、不听,更不说!” 常嬷嬷知道,长公主这么说,其实是为她好。瞧着少主子对那小姑娘紧张的程度,小姑娘是宁王府未来的女主人是没跑的事。自己虽然在正公主面前比较得脸,毕竟是下人,对主子的事情无权置喙。 再说了,小姑娘是少主子选定的人,只要他喜欢,她跟着瞎操什么心。就连两人的正经长辈长公主殿下都没说什么,自己的确管得太宽了。常嬷嬷低头屈膝道:“多谢长公主教诲,阿常谨记。” 长公主见常嬷嬷终于想通了,脸上的笑容更浓了。阿常和卢儿,可以说是跟她一同长大的,伺候了她三十多年,是有着情分的。叶儿那孩子的脾气,虽然娇憨天真,却不是会主动为难人的。只要阿常谨守本分,那孩子不会慢待于她的。 第二日一大早,迟睡的顾夜,被人从睡梦中揪了起来。有起床气的她,一巴掌拍开轻轻推着她肩膀的手:“别吵,再让我睡会儿!” 长公主慈和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今日是尘儿爷爷,带兵凯旋归来的日子,皇上和四皇子,还有尘儿,都要去城外迎接呢。今日,不少夫人闺秀,都去瞧热闹,你要是实在起不来,那咱们就不去了。” 长公主?她怎么出现在自己房间里了?糟糕,自己刚刚拍的那只手,不会是长公主的吧?自己的手劲儿,还是挺大的……顾夜一个激灵,“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长公主见小姑娘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挂着懵懂的表情,两眼无神地看着她,笑道:“醒了没?” 顾夜用力眨了眨眼睛,目光呆滞地移向长公主的手背——还好,两只手都白生生的,没有红色的印记。 容和长公主仿佛窥透的她的心思,笑道:“你刚刚那一巴掌可真厉害,把阿常的手都拍红了。” 顾夜不好意思的挠挠凌乱的头发,嘿嘿傻笑两声道:“我睡迷糊了,那动作是无意识的……” “不用解释了,我都懂!”容和长公主笑眯眯地道,“我在闺中的时候,也总是睡不够,起床气比你还厉害。阿常和卢儿,最怕的就是喊我起床。” 未来婆婆没有怪她的意思哦。她挺幸运的,遇到一位不挑三拣四的婆婆。顾夜眼睛弯弯地歪着脑袋问道:“长公主,我刚刚恍惚听到,说尘哥哥的爷爷今天带兵回来?是真的吗?” “是啊!我让人在福星楼二楼上定了临街雅间,你要是没什么事,就陪我去喝喝茶,吃吃点心,凑凑热闹,如何?”容和长公主见小姑娘像只小虫子似的,在被窝里蠕动了半天,才爬出来,顿觉有趣——自然不做作,儿子看上的就是她这点吧。 第七百五十二章 糗了 “那……要劳烦长公主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裳,梳洗一下。”顾夜歉然地道。 长公主颔首道“我在花厅等你。别着急,慢慢来,时间还早!”说罢,她起身出了房间。这听剑轩本是儿子的院子,卧房也是儿子的。此时俨然成了一个小姑娘的闺阁,清新的葱绿色绣虫草的纱帐,精巧的梳妆台,还多加了两个衣柜…… 顾夜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长公主,您吃早饭了吗?那个什么福星楼的点心味道怎么样?要不要让厨房做些点心,咱们带着慢慢吃?” 长公主昨晚已经知道,小姑娘身边有个厨艺非凡的厨娘,笑道“我已经用过早饭了。你要是吃不惯外边的点心,就让厨上做些你平日里爱吃的带上。” 顾夜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月圆“长公主的早餐,是哪儿送过去的?”大厨房的饭菜,那味道真是……就连她身边的粗使婆子都吃不惯。也不知道宁王府的主仆们,是怎么吃得下的! 月圆笑道“自然是小厨房送过去的。颜婶做了虾仁水晶包、冰糖枸杞银耳粥,我已经让良辰去端了,姑娘一会儿也稍稍用些。” 顾夜满意地点点头,牙刷蘸了些牙粉,扬声道“长公主,面点中,颜婶最拿手的是蟹黄灌汤包。冰窖里应该还有蟹黄,明天早上,让颜婶做了,我也沾沾光。” 长公主听到里面她跟丫鬟的对话,对这个未来儿媳妇更满意了。她笑盈盈地道“怎么叫沾我的光?你说反了吧?应该是我沾你的光,尝尝这蟹黄灌汤包的味道。” “长公主,您不知道……”顾夜含着一嘴的泡沫,还不忘告状,“尘哥哥管得可宽了。他说螃蟹是寒性的,平日里限制着我,不让我吃。而蟹黄灌汤包又是我的最爱,把我给馋的……长公主您在,可以扯着您的旗子,让厨房多做几回我平时吃不到的美食。不是沾您的光,是什么?” “你呀,也是个馋嘴的!”长公主噗嗤笑出声来,“尘儿这是关心你,为了你的身子着想。他这人,什么都憋在心里,嘴上不说出来,你别怪他!” “我知道尘哥哥是为我好。我平时大多数时候都可听话了,只偶尔找机会犯戒解解馋。”也就她把自己嘴馋的毛病,说得这么可爱,态度还那么理直气壮。 长公主在外面笑得停不下来。这小姑娘,可真是对她的脾气,真是太有意思了。 顾夜洗漱完毕,在良辰给她梳头发的时候,吃了几个水晶包。头发编好了,银耳羹的温度也正好喝,她牛饮一样把粥灌了下去,用帕子擦了擦嘴巴,漱了口之后,走了出去,咧开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我好了!长公主等急了吧?” “不急,有你跟我说着话,等再久都不急。”长公主拉住顾夜伸过来的小手,两人亲昵地挽着胳膊往外走去。 马车在街道上行得很慢,宽阔的朱雀大街,竟然有堵车的趋势,行人众多,都快赶上庙会的盛况了。对于保家卫国的英雄,百姓们还是崇敬和向往的。 福星楼茶馆,是容和长公主的嫁妆。两人一进茶馆,就被热情恭敬的掌柜请上了二楼。给她们预留的房间,是临街的视野最好的一间,推开窗户,可以把街道和两旁的景致尽收眼底。 由于顾夜晚起耽搁了些时候,出城迎接大军的御辇已经返回,刚巧经过福星楼。最前面,明黄色绣盘龙的步辇上,坐着盛德帝。街道两边的百姓纷纷跪迎,透过朦胧的纱幔,能够看到盛德帝威仪的英姿。 百姓们的心安定下来皇上让宁王监国,并不是谣传的病得起不来了,而是为了静养好身子,更好地操持国政啊!盛德帝没想到自己抽空出来透透气的举动,阴差阳错,达到了安抚民心的效果。真是一举两得啊! 四皇子骑马跟在步辇的左右。百姓们的目光纷纷集中在他的身上。这就是传说中病弱的药罐子皇子?瞧这容光焕发的模样,不像啊!难道真被从东灵请来的神医治好了?出城迎接大军,皇上都带上他,是不是代表,皇上有意立储了? 步辇后面不远处,一袭黑色劲装的宁王,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上。人俊马也骏。即便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质,也无法隔绝百姓们情不自禁集中在他身上的视线。 仔细一瞧,其中大姑娘小媳妇的视线居多。两旁店铺二楼当街的窗户中,香囊、荷包、花朵、香果如雨般朝着他扔去。可惜,宁王不解风情,只是寒着一张脸,微微侧身躲避着即将落在身上的物品。 顾夜坐在福星楼二楼的窗户旁,手中捏着咬了一口的莲蓉蛋黄酥。听到隔壁有小姑娘发出惊呼,她忍不住探头出去。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尘哥哥。就像沙子中的一粒明珠,她的尘哥哥永远那么耀眼,走到哪儿都是视线的焦点。 待队伍走近了,顾夜把身子探出去大半,挥着还捏着糕点的手,另一只手笼在嘴边,大声喊道“尘哥哥!看这里!我在这儿!!” 心中却美滋滋地想着幸好今天过来了,尘哥哥今日有禁欲男神的特质,帅呆了,酷毙了! 长公主在旁边含笑提醒道“你啊,小心点儿,别摔下去!下面这么嘈杂,两旁也都是小姑娘的尖叫声,尘儿未必能听到你的声音。”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队伍最前面的凌绝尘,有所察觉地抬起头,那双清冷美丽的眼眸,准确地锁定了她们所在的窗口。长公主心中惊疑不已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 顾夜见尘哥哥望过来,手挥得更有劲儿了。两边窗子却传来欣喜地尖叫“他看过来了!宁王看到我了!宁王!宁王——” 顾夜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这些小姑娘的中气挺足的,估计明天药铺治疗嗓子的药,会很畅销。她很想跳出来对她们说“别自作多情了,尘哥哥看的是我!” 凌绝尘的目光,准确地捕捉到二楼窗户中,那个熟悉的小身影明亮的眸子,灿烂的笑容,正午的骄阳都不及她炫目。 “尘哥哥!你好帅啊!!”顾夜挥着手,直白地喊出了内心的感受。在一众穿着盔甲的帅气兵哥哥们中间,她的尘哥哥依然是最出众的一个! 可能是挥手挥得太起劲儿,她手中那块被她咬了一口的蛋黄酥,以完美的抛物线,朝着队伍前方落去…… 长公主没看清是什么,好奇地问道“你给尘儿扔了什么?” 顾夜表情有些呆滞和僵硬,小声地道“不是,是我的点心掉下面去了……” 那个带了月牙缺口的蛋黄酥,准准地朝着宁王的方向落去。就在他头顶不远处,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接住。 骑马跟孙儿并肩的凌老将军,一身精铁盔甲,闪烁着寒光。一路过来,孙儿躲开了多少小姑娘热情的礼物,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当他看到孙子扬手接住了其中一个物件儿,不禁觉得稀奇——到底是什么,引起了孙子的注意? 侧眸一看,老将军的嘴角不禁抽了抽,强忍住才没笑出来。真有意思,居然有人会扔点心下来,而且是吃了一半的!他不禁抬头去寻找,到底谁这么——另类独行? 当他如鹰隼般的目光,捕捉到长公主的身影时,心感诧异长公主怎么从慈和庵回京城了?算算,她已经有二十多年没回来了…… 看到长公主身边,那个清丽有活力的小姑娘时,他心中有些了然——原来是相儿媳妇来了!孙儿说,那小姑娘在乡野长大,不知道跟长公主能不能说到一块儿去!他担心,孙儿好不容易动了心,别被长公主给搅黄了! 顾夜脸上的表情有些窘,尤其是尘哥哥眸带笑色,朝她晃了晃手中的蛋黄酥,她感觉自己的脸更热了。朝着将士们扔果子的有,扔吃了一半的点心的,估计就她一人吧! 顾夜捂着小脸,只听隔壁有女声惊呼道“天哪!谁这么幸运,让宁王接住了她的礼物?好羡慕啊,如果接的是我扔的果子就好了!” “我瞧见了,好像是从咱们这附近扔过去的——快看,快看!宁王竟然吃了,他难道不怕被下毒吗?”另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有几分懊恼,又带着几分不甘。 “宁王今天有些反常,他可是从来不会接别人的东西的,更别提接过后吃掉了!你们听说了没?宁王有心仪的人了!现在就住在宁王府呢!” “我也听说了!假的吧?宁王是长得俊,这么远远地看着,倒也赏心悦目。可要是真的整日跟他面对,你敢吗?反正我是不敢,会被吓破胆的!” “你这叫不叫‘叶公好龙’?你不敢,不代表别人不敢啊!” “那你敢不敢?”那个说会被吓破胆的小姑娘嬉笑着问道。 “我……我也不敢!”接着,隔壁包间内响起了一阵嬉闹的笑声。 第七百五十三章 恶心不死你 “你说,被宁王看中的小姑娘,该多倒霉啊!直接被抢进宁王府,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不知那个小姑娘,带着同情地道。 “你刚刚不还说羡慕吗?”另一个小姑娘咯咯地笑着。 “我只是羡慕她每天能看到,那张俊美到没有任何缺点的脸。可是,宁王整个人没有一丝人气儿,就跟阎罗王转世似的。我可不想早死……” 几个小姑娘越说越离谱,顾夜瞥了一眼垂眸喝着茶水,瞧不出什么情绪的长公主,皱了皱眉,嘟着嘴巴站了起来:“长公主,我出去一下!” 长公主见小姑娘气势汹汹地出去了,不禁笑着摇摇头道:“到底是小姑娘,一点气都不能忍。阿常,你跟着去瞧瞧,别让叶儿吃了亏。” 顾夜这时候已经光风暴雨般地敲响了隔壁的门,语气跟土匪差不多:“开门,开门!!” 里面的小姑娘挺直了嬉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穿黄色衣裙的小姑娘,沉下脸,不悦地道:“谁啊,这么没礼貌!” 一个小丫鬟打开了房门,顾夜一把推开她,踏进门去,目光往里面一扫而过。房间内除了丫鬟,有三位衣着华美的贵女,都瞪着眼睛,不悦地看着她。 黄衣服的闺女上前两步,杏眼一瞪,道:“你谁啊!干嘛砸我们的门,有没有教养啊!” “背后论人是非,就是你们的教养?哧——这样的教养,不要也罢!”顾夜目露不屑,冷笑一声问道,“本姑娘问你们,刚刚枉论宁王的,就是你们几个吧?没冤枉你们吧?” 三位贵女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略带几分窘态。黄衣服的小姑娘用凶悍掩饰自己的窘况,上前逼了几步,斥道: “哪里来的野丫头,敢管姑娘们的闲事!你知道这位是谁吗?靖亲王家的永平郡主!见了郡主,还不赶紧下跪?” “好大的口气!嘴巴这么臭,还是开口了,免得熏到别人。就是没熏到别人,就是熏到花花草草的……也影响赏景人的兴致!”顾夜伸出一只柔软雪白的小手,在黄衣小姑娘面前轻晃了两下。 “说谁最臭呢,你……唔……唔唔唔……”黄衣小姑娘心中大骇:她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她努力地尝试了几次,口中的舌头好像消失了一般,一点都不听使唤。她的口中,只能发出一些单调的音节! 另一个粉衣服的小姑娘,疑惑地看着黄衣小姑娘,奇怪地道:“三妹,你怎么了?” 黄衣小姑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用力地“啊,啊!”吼了两句,脸都憋红了,依然没说出一个字来,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她瞥见无端闯入的陌生小姑娘,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突然睁圆了眼睛,指着顾夜像疯子似的大喊大叫。 粉衣小姑娘皱着眉头,来到妹妹身边,斥道:“你疯了吗?” “她好像……不能说话了!”永平郡主看向顾夜,厉声道,“刚刚一直都好好的,你一来,冯三姑娘就不能说话了……说!是不是你捣的鬼?” 顾夜嘴边噙着笑容,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向永平郡主,在她面前两步处站定,含笑道:“刚刚说宁王是阎罗王转世的,就是你吧?” “是又怎么样?”永平郡主身为亲王之女,从骨子里透出一种优越感。要是宁王亲耳听到,找上门来,或许她还会心怀惧意。眼前这小姑娘虽然衣裙的料子不错,瞧着却眼生。不过是不值得她记住的一个毛丫头罢了,还敢以下犯上? 顾夜虽然比她矮了半个头,气势上却一点都不输。她拈起自己的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着,向前走了一步。语气淡淡的,却坚定铿锵:“本姑娘听了,很不高兴!” “哧!你不高兴,又能拿本郡主怎么样?”永平郡主傲慢地看着她,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 顾夜放开那一缕头发,猛地一个转身,发丝几乎擦着永平郡主的鼻尖,一扫而过。她回头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缓缓地道:“不怎么样……只不过让你的舌头,休息三个月罢了!呵~” 粉衣小姑娘脸色一变,声音微带颤抖地道:“果然是你捣的鬼……” 永平郡主被她轻慢的态度气到了,还待斥责,却发现自己居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还不像那位冯三姑娘,喉咙里能吼出单调的音节,她是一丝丝声音都没有! “永平郡主……”粉衣的冯大姑娘惊惧异常,她看看永平郡主,又看看二房的三妹妹,指着顾夜冲丫鬟们吼道:“抓住她,不能让她走了!” 这位手段刁钻的小姑娘要是离开了,拿邀请郡主来看热闹的她,将要承担靖亲王府所有的怒火的惩罚。她的父亲,不过是个从三品的光禄大夫,如何担得起这责任? 永平郡主的两个丫鬟,率先朝着顾夜抓过来。常嬷嬷大惊,急扑过去拦在顾夜的面前。不过,俩丫头没到顾夜身边呢,就被月圆拦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要是让她跑了,我把你们都发卖了!”冯大姑娘气急败坏,冲着自己的丫鬟吼道。屋内的丫鬟们,像张牙舞爪的蜘蛛精似的,全朝着顾夜扑过来。 无奈,敌我武力值悬殊太大,月圆虽然只是一个人,却想拎小鸡仔似的,将那些娇滴滴的丫鬟们扒拉到一边去了。常嬷嬷护着顾夜,退出了房间。 月圆像尊门神似的,拦在门内,丫鬟们想去追,却连门都接触不到,就被掀翻在地。见自家姑娘进了隔壁,月圆挑眉看了倒了一地的丫鬟们,施施然离开了! “不能让她们走了,快起来追啊!”冯大姑娘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娴雅,像疯子似的朝着地上的丫鬟们大吼大叫。 永平郡主渐渐冷静下来。既然那臭丫头能听到她们说的话,定然就在隔壁。不是左边,就是右边。 她目露寒光,粉面含煞,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两个丫鬟,率先朝着外面走去!两个丫鬟,浑身摔得青紫,疼痛不堪。却不得不强忍住痛楚爬起来,紧跟在主子身后出去了。 冯大姑娘踌躇了片刻,也跟了上去。这位郡主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她要是缩在屋里不出去,事后郡主定然会迁怒于她…… 永平郡主先去了左边的房间,气势汹汹地敲开门后,没发现顾夜。又来到右边的房间,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谁啊!这么大的火气?”一个淡淡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地道。 永平郡主一下子就看到临窗而坐,悠闲地吃着点心的顾夜,怒目圆瞪地冲过去,揪着顾夜的衣领就要揍人。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公主面前撒野?” 一个杯子摔落在永平郡主的脚边,迸溅而出的茶水,打湿了她的绣鞋。更可恶的是,那个被她揪住的死丫头,竟然还有闲心往嘴里塞点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像在看猴戏似的! 一股火直冲永平郡主的脑门,她说不出话来,却用行动表明了她的意思:本郡主要人的命,谁敢拦着?她的双手,卡在顾夜的脖子上,咬牙切齿地用力掐上去…… “噗——”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顾夜,口中嚼碎的点心,一下子喷了出来,全都糊在永平郡主的脸上。 有着一点小洁癖的永平郡主,呆滞了两秒钟后,嘴巴张得大大的,想要喊什么,却未能喊出声,她像浑身长了跳蚤似的,剧烈地跳动起来。手自然地放开了顾夜,到处找帕子擦脸…… 顾夜咳嗽了几下,不带任何歉意地笑道:“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说着,递上了自己刚刚擦了桌上茶水的帕子。 永平郡主的眼睛被糕点糊着,见有人递帕子过来,顺手接了。等擦完脸上的糕点残渣后,她才发现拿方帕子上面,沾满了褐色的污渍。她竟然用这东西擦了脸……永平郡主扔掉帕子,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没等她再次扑到顾夜面前,卢嬷嬷已经抢在顾夜的面前,抓住了永平郡主的胳膊,往长公主面前看似轻松地一甩。永平郡主便五体投地地扑倒在长公主面前! 永平郡主的一个丫鬟,见长公主身上穿着素净的衣服,头上也没有戴首饰,以为出身不过尔尔,趾高气扬地斥道:“大胆!知道殴打郡主的罪名吗?你们想被砍头吗?” 刚刚的场面比较混乱,主仆三人都没听清容和长公主的话。随后进入的冯大姑娘,却听到了素衣女子的自称,思绪在不停地转动:这个年岁,穿着朴素,举止间流露出的宁静和淡然,神色间带着几分悲悯,鼻间仿佛有檀香萦绕…… 她浑身一激灵。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是皇上的一母同胞,在京郊庵堂清修多年,宁王的亲生母亲——容和长公主殿下。 永平郡主摔得有些狠,挣扎了半天,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顾夜惊讶又崇拜地看着卢嬷嬷:深藏不露啊!没想到卢嬷嬷竟然是一位高手!长公主居然割爱,让卢嬷嬷来她身边伺候,好感动哦! 第七百五十四章 替儿媳妇出气 她的丫鬟还待叫嚣,冯大姑娘已经踉跄地扑过去,跪倒在永平郡主的身边,颤抖地请罪“冯素珍拜见长公主殿下。不知长公主驾临,有冒犯之处,还望长公主恕罪!” 永平郡主跪坐起来,疑惑地看着冯大姑娘长公主?谁是长公主……她这才抬起头来,认真地打量着座上的女子。越看越觉得眼熟,越看心中越慌乱,心中有个称呼呼之欲出…… “皇姑母……”永平郡主的嘴巴无声地开合着,赶忙坐直了身子,冲着坐上的女子,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头,并且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可怜兮兮地看着容和长公主。 顾夜觉得好笑,都不能说话了,还想告状呢? 永平郡主的两个丫鬟,也跪在了主子的身后。那个方才气焰很嚣张的丫鬟,指着顾夜道“长公主恕罪,我们郡主不是有意要冒犯长公主的。是她!无端下毒,害得我们郡主说不出话……” 容和长公主把新换的杯盏,轻轻地往桌上一放,发出的清脆声响,让那丫鬟的声音为之一顿。长公主的声音依然淡淡的“阿常,依宫里的规矩,主子说话奴才插嘴,该如何处置?” “回公主,当张嘴五十。”常嬷嬷躬身恭敬地道。声音、语气、举止、态度,无不按照宫中的典范来的。 顾夜眼睛亮亮的,像只讨好主人的宠物,卖好地拿了一块点心,谄媚地道“长公主,您尝尝这水果千层,绵软细腻,果香宜人,甜而不腻……味道极好!”长公主威武,未来婆婆太帅了! 长公主接过水果千层,瞥了常嬷嬷一眼,道“那还等什么?难道让本公主亲自动手不成?” 常嬷嬷应了声“奴婢遵命。”说完,来到那丫鬟面前,捋起了袖子,“啪啪”地扇起了巴掌。这巴掌扇得有技术,快、狠、准,掌掌都留下红色的巴掌印。丫鬟的脸,很快地肿起来,嘴角也渗出了血…… 跪在长公主面前的永平郡主和冯大姑娘,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引火上身。容和长公主是谁?她可是宁王的亲生母亲!她们在隔壁,高声谈论人家儿子的是非,别说杀鸡骇猴地惩罚丫鬟了,就是打她们一顿出气,也没处说理去! 五十巴掌扇完,那丫鬟脸跟猪头似的,眼睛被挤成一条缝,无力地倒在地上。 容和长公主用勺子,挖了一小块水果千层,放入口中细细地品着,点头夸赞道“这糕点的确挺细腻的,中间的水果,是黄桃吧?昨儿在生日蛋糕上吃过。水果恰到好处地解了蛋糕的腻,中间的果酱又增加了口感的层次……不错!” “长公主,你看这些糕点,在您这茶楼中搭配茶水出售,如何?”顾夜见这茶楼的生意只能算是一般,便变个法儿拍未来婆婆的马屁。她敢打包票,有了她家新式点心,这家茶楼的生意,肯定会成为茶楼界的庆丰楼! “嗯,这个主意好!”长公主又吃了两口糕点,端起桌上的茶水,浅浅饮了一口,“吃过这糕点,再喝这茶,别有一番滋味。不错!回去我把福星楼的地契拿给你,还有掌柜的身契……” 顾夜呆愣了几秒钟,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傻傻地道“给我这些做什么?” “这茶楼送给你了,你想怎么经营就怎么经营!”长公主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这孩子,也太可爱了。可惜,她这辈子没有女儿缘。看尘儿就知道,她的闺女一定是京中最美最可爱的。不过,上天补偿了她一个对胃口的儿媳妇,也不赖! “那哪成啊!”她是想帮长公主把茶楼的生意搞红火,不是想向她讨要这座茶楼的啊,顾夜赶忙道,“等皇上和四皇子的病痊愈了,我就要回东灵了。您把茶楼送给我,我也没法打理啊!” “这样啊!这茶楼还是暂时先放我名下吧!”等小姑娘嫁过来后,再送她也不迟!早两年晚两年有什么干系? 顾夜松了一口气。头一次人家送礼物,让她这么紧张呢!还好站公主没有坚持。她更加狗腿地,从食盒中取出一枚蛋挞,殷勤地让站公主尝尝。 这娘儿俩,旁若无人地吃着、聊着,仿佛忘记了她们面前还跪着俩人呢。可怜永平郡主和冯大姑娘,何曾受过这等罪,不一会儿身子就开始东倒西歪起来。 永平郡主知道这是皇姑母给她们的惩罚。可是,膝盖越来越疼,身子越来越沉重,她快受不了了。嘤嘤嘤嘤,今天定然是她的霉运日,先是被毒哑,现在又被罚跪…… 永平郡主朝冯大姑娘使了个眼色,让她向长公主求求情。冯大姑娘朝着地上躺着的满脸肿胀的丫鬟看了一眼,缩了缩肩膀。这丫鬟不知道会不会破相,最近家里正在给她相看人家,她要是被人扇成那样,还怎么见人?即便得罪永平郡主,她也不会贸然开口,打断长公主跟那位小姑娘的交谈。 从两人的对话中,不难看出,长公主对这位小姑娘很好。这福星楼说送就送,不带眨一下眼睛的。长公主对别人都很冷淡,唯独这小姑娘,亲切有加。 小姑娘瞧着面生,身上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长公主为什么唯独对她另眼相待?冯大姑娘自幼聪慧,很快摸到真相的边儿了这位陌生的小姑娘,莫不就是宁王相中的那位?长公主才会爱屋及乌。 容和长公主本来是想敲打敲打她们,可跟顾夜聊起来,完全忘记了这屋里还跪着俩人呢。两人从评论糕点的味道,聊到点心的制作,又谈到茶楼的创新经营之法…… “长公主,这福星楼挺大的,光面对文人墨客、爱茗之士,有些可惜了。你知道什么人的钱最好赚吗?当然是女人和孩子了?女人爱美,衣服、首饰、化妆品、保养品,还有就是零嘴儿点心了! 小孩子更是,您想想,如果有个聪明可爱的小孙孙,抱着你的腿说要到福星楼吃点心,您会不会心软?”顾夜把茶楼的潜在顾客,一一列给长公主听。 而长公主却把重点放在了她的最后一句。她想抱孙子,都快想疯了。想到白白嫩嫩的小包子,奶声奶气地叫她“祖母”,抱着她的腿冲她撒娇——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她也会想方设法给他摘下来! 见长公主同意她的说法,顾夜讲得更有劲儿了“您想想,您带着小孙子过来,不能光吃点心吧?吃渴了,不得点些饮料?所以啊,这茶楼中,除了各地名茶,还要有适合小孩子的饮品。我觉得,鲜榨果汁、各式水果茶和奶茶,都是不错的选择!” 说起奶茶,顾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好久好久没喝奶茶了,回去让颜婶多弄几个品种出来,一来解馋,二来可以帮福星楼扩大经营。 甜香的点心味道一阵阵飘过来,再加上两人口中谈论的各式果茶、奶茶。如果换一个场景的话,永平郡主肯定很感兴趣。可是,她的腿太疼了,几乎都不是自己的了。她现在只想着,两人快点聊完,皇姑母大发慈悲地饶了她这回…… 可是,那可恶的臭丫头,好像存心跟她作对似的,竟然拉着皇姑母聊个没完没了。她一定是故意的!你等着!改日,定然让她尝尝本郡主的厉害!! 时间一点点过去,永平郡主终于支撑不住了,无力地歪倒在地上。冯大姑娘也摇摇晃晃,眼看就坚持不住了。 长公主终于把视线移到了两人的身上,露出起到好处的诧异表情“你们怎么还在?这安也请了,礼也行了,难不成还想赖着让本公主请吃午饭不成?” 顾夜“嘻”地笑了一声,还欲盖弥彰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对大眼睛中,闪烁着淘气的光芒长公主实在是太对她的脾气了。真想抱住长公主,狠狠地亲她一下! 长公主的这句话,对永平郡主和冯大姑娘来说,无异于特赦令。两人虚弱地向长公主道了谢,在丫鬟们半搀半抱中,狼狈地退了出去。 顾夜嘻嘻地笑起来“长公主,您可真厉害,罚了人,还得向您道谢。” “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自然也会这么厉害!”长公主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一盏香茗,有些撑了。小姑娘带过来的点心,味道新颖独特,她好久没有这么放纵自己了! 顾夜吐了吐舌头,道“您这长公主的身份,是一出生就注定的。我可没您这么大的福分!” “宁王妃这个身份,其实也很好用的。你试过就知道了!”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顾夜小脸爆红,支支吾吾地借着喝茶水,躲过了长公主的目光。哎呀,被未来婆母打趣了呢,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想想,嫁给尘哥哥这个护妻狂魔,她估计在这盛京能横着走。到时候,郡主算什么?就是公主她也不怕……不对,她现在大药师的身份,也没什么好怕的。就只想着抱尘哥哥的金大腿,没出息! 第七百五十五章 初次见面 出征归来的将领们,进宫接受封赏,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顾夜和长公主从福星楼回到宁王府,就开始帮凌老将军张罗洗尘宴加庆功宴。顾夜列了好多,就连庆丰楼都没有的菜式,交给小厨房,让颜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准备。 不用姑娘吩咐,颜婶也会这么做的。颜婶是跟随顾夜最早的元老级的任务,虽然是凌绝尘派过去照顾姑娘的,可顾夜一直都是把她当家人看的。跟着姑娘两年多,已经产生了浓浓的感情。 此时,要让她在旧主子和新主子之间做个选择的话,她绝对毫不犹豫地选择跟随自家姑娘! 来到宁王府后,颜婶一直很担心自家姑娘直率单纯的性子,会在高门大院中吃亏,担心她被旧主子的母亲刁难……好在长公主目前来说,好像还挺好相处,跟姑娘相处得还不错。 即便两人相处不愉快,颜婶也不怎么担心,毕竟长公主大多数时候是住在慈和庵中的。可旧主子的爷爷就不一样了。 旧主子年少时就被凌老将军带在身边,凌老爷子在他的生命中,充当了慈父严母师长祖父等多重角色。对旧主子来说,凌老将军应该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吧? 因此,凌老将军对姑娘的看法,直接影响着旧主子对姑娘的态度。颜婶自觉在别的方面帮不上姑娘,就在宴席和膳食上,帮姑娘刷刷好感度吧?应该没有人不喜欢美食吧? 听剑轩中,长公主察觉到顾夜略带紧张和忐忑的心情,笑着拍拍她的手道“别担心,老将军是位很好相处的长辈!” 顾夜的确在猜想着,尘哥哥的爷爷,到底是何种性情呢?她家中有两位爷爷,一位和蔼可亲,一位威严慈爱,都挺疼爱她的。那毕竟是自己的爷爷! 她不会自恋地认为自己人见人爱,她甚至在想,如果尘哥哥的爷爷反对两人在一起,尘哥哥会怎么选择呢?她不舍得让尘哥哥为难,那要怎么才能讨好凌老爷子呢? 长公主的安慰,并未起多大的作用。长公主的身份在那儿,大多数时候都住公主府,凌老将军跟她能维持表面上的和睦,未必会这么待自己。自己东灵国镇国公之女的头衔,在炎国可吃不开。更何况,她是在乡野长大,在东灵的时候就曾被贵女们诟病和排斥…… 当你喜欢一个人,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患得患失。顾夜咬着嘴唇想着她这次真的动了心动了情,栽在尘哥哥的手中了! “长公主,姑娘,老将军和宁王,已经回府,直接往内院来了!”月圆快步走进,屈膝一福,伶俐地道。 顾夜腾地站起来,抬眸迎上长公主了然的眼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头,讪讪地道“老将军是长辈,我是不是应该去迎接一下?” 长公主深知她此时的心情。当初爱惨了驸马的她,初次见到凌老将军,也是这样的心情凌老将军会不会喜欢她?会不会不乐意自己的独子尚主?会不会担心娶了她影响他儿子的前程…… 长公主缓缓地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安抚地点点头,道“走,我陪你一块儿过去。” 呃……长公主是皇家公主,按理来说是不必亲迎出去的。这肯定是为了她!顾夜心中满满的感动,鼻子有点酸,眼眶有点热。就冲着这么慈爱体贴的婆婆,她嫁过来也不亏! 两人刚来到听剑轩的月亮门处,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尘哥哥除了在她面前,基本上是不笑的,这笑声肯定不属于他,那就是凌老将军喽。这样的笑声,应该不会很难相处吧? 她真有点怕……怕尘哥哥的性子随了凌老将军,冰冷、坚硬、拒人千里之外,她不知道怎么跟这样的人相处。这也是前世,为什么她总想躲着凌宸那个大冰块的最大原因。 两人出了听剑轩,就看到两个高大的身影,大步地走过来。顾夜偷偷地观察凌老将军,虽然身着盔甲,却不带任何煞气。怎么说呢?凌老将军外表上,看起来应该是一名儒将。 凌家人都有一把好样貌。长公主说了,尘哥哥的俊脸一半随了他爹。而且能让容和长公主一见倾心,肯定是个美男子。 而越走越近的凌老将军,面容清隽,一双俊眸此时笑得弯弯的,鼻梁挺直,颌下美髯一丝不乱。虽年逾六十,额上眼角却没有多少皱纹,看上去不到五十的模样。如果换一身广袖长袍的话,他就跟电视剧中那些仙气十足的老神仙一般,神秘又强大! 跟尘哥哥走在一起,不像是祖孙,倒像是父子。顾夜忍不住歪楼,想着尘哥哥年老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凌老将军这样,经得住岁月这把杀猪刀? 凌绝尘看到了立在院外的母亲和小姑娘,丢下高谈阔论的凌老爷子,紧走几步,来到小姑娘的面前,跟她四目相对,互相凝望。 顾夜的心,这时候才完全平静下来。尘哥哥的眼眸,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她听到他仿佛在说别怕,尘哥哥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 世界上有一种人,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安心。尘哥哥就是那样的人,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顾夜心情平复后,刚想上前行礼,就听到吸鼻子的声音,一个如清泉流水般隽雅的声音,淙淙地道“什么味道,好香呀!” 这句话,如果换了别人来说,肯定会给人馋嘴的感觉。可从凌老将军口中说出,却又那么自然,丝毫不影响他谪仙人一般的形象。 顾夜不但是颜控,还是声音控。听了老将军的声音,她心中最后一点顾虑都抛开了,自来熟地道“凌爷爷,这是厨房里在做点心呢!特地为您庆功准备的!” 凌老将军虽然被空气中飘散的香味吸引,却一直在关注着跟孙子并肩而立的小姑娘。听她毫不见外地称呼自己“凌爷爷”,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好,好!还是你孝顺……不过,这次得胜大部分都是尘儿的功劳!庆功,也该是替他庆!” “没有凌爷爷从小的悉心教导,哪有那么优秀的尘哥哥?这功劳啊,还是该算在凌爷爷的身上!”家有两位爷爷,顾夜哄爷爷的功力绝对是一流的,小嘴像抹了蜜似的。 把老爷子哄得嘴合不拢“对,对!这小子啊,是老夫平生最大的功劳!你这话说的我喜欢!” 嘿嘿!老爷子外貌上跟老神仙似的,性子还挺爽快的嘛!这样的人,必定不难相处。顾夜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 长公主在顾夜耳边轻轻地道“你是不是很疑惑,老爷子这样的性情,怎么养出尘儿这孤僻的性子?其实啊,我也想知道!” 顾夜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动她知道尘哥哥为啥是这性子啊!他前世就是这么一张生人勿近的冰块脸,这辈子还稍微好点呢! 她哪里知道,在遇见她之前,凌绝尘的性子,比前世更加冷酷。用别人的话说,就是一战争机器,没有一丝人气儿!也就在她面前,凌绝尘才会变得温暖起来。 “您老人家劳苦功高,今日厨房做了好多好吃的,犒劳犒劳您老人家!”顾夜觉得凌老爷子人挺亲切的,忍不住像在家中两位爷爷面前一样,露出了娇憨的一面。 凌老将军受宠若惊。哎呦呦,他孙子真是太会选了,眼光不错,选了这么个乖巧太懂事孙媳妇! 老爷子满意极了!也得意极了!一定是他和蔼和亲、平易近人,未来孙媳妇才会以这么亲近的态度对他。一定是这样!年轻时候,大姑娘小媳妇的,都为他的魅力所折服。这年老了,魅力丝毫不减当年!“不愧是我”!! “凌爷爷,您赶快去换下这身盔甲,看上去怪重的。我去厨房看看,饭菜都张罗得怎么样了。其中有几道菜,是根据您的口味,特地准备的新菜。保证您吃了就忘不了!”顾夜卖乖地道。 凌老将军哈哈笑着“好,好!那我就换身衣裳,等着享用美食了!”哎呀,家里多了个女主人,就是不一样。以前一进府,就觉得冷清清的,多了一个人,整个王府都显得热闹起来。 鼻尖飘过一阵菜肴的浓香……凌老将军表面上还维持着世外高人的神色,内里却在狂吞口水太香了,好像有庆丰楼红烧肉的味道!还有浓浓的烤肉香! 王府的确是该有女主人了!有什么能比,一回到家就有人把饭菜张罗好了,等着他们享用,更温馨更舒适更温暖的吗? 凌老爷子方才的注意力都被小丫头拉去了,这时候才发现长公主居然也在。咦?她也回府了?真是稀客啊…… 凌老爷子对长公主抛下年幼的孙子,去庵堂清修表示很有意见。在他看来,臭小子现在冷冰冰的性子,是因为年幼时缺少关爱形成的。他把孙子接到边关时,臭小子才五岁,就整天一副死人脸的表情。 第七百五十六章 咱也是有靠山的人 如果长公主这个做母亲的,能够陪伴臭小子幼年时光,或许又是一番光景!凌老将军对容和长公主,还是有几分埋怨的。 因此,他拱了拱手,不温不热地道了句“长公主!” 容和长公主这才微微屈膝,还了一礼,口称“老将军”。 一旁的顾夜,都替两人别扭。都是自己人,行礼来,行礼去的,不嫌麻烦。难怪长公主不想在府里呆着呢,如果换成她,被自己夫家长辈像尊神似的供着,她也会躲出去吧? 顾夜这次是主动拉着长公主的手,笑嘻嘻地道“长公主,陪我去小厨房看看。今日有几道我想出来的新菜,您见多识广,帮我看看,有哪儿需要改进的不?” 长公主平日里虽然端着架子,内心是极度渴望能够想平常人一样,有知冷知热的亲人,有可以交心的姐妹,有活泼可爱的孩子绕膝……她之所以对顾夜另眼相待,不单单是因为爱屋及乌,还因为她跟小姑娘相处时,小姑娘亲昵自然的态度。 她欣然地点点头,两人一起朝着小厨房走去。被一个人扔下的凌绝尘,探究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这娘俩的关系,比昨日又近了一层。 他没想到,这娘俩是因为同仇敌忾地一起欺负了人,才增进了彼此的感情。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因为他的小姑娘人见人爱! 凌老爷子换了身广袖长袍出来,白色为主题,淡蓝色与银色做点缀,领口和蔽膝上绣着卷云纹,腰佩系在右边。走动间,长袖翩然,环佩动摇,带着几分仙气。 凌老爷子从院落里出来,正巧遇上同样往外走的凌绝尘。老爷子看看孙儿换了身洁白的束袖薄衫出来,忍不住露出诧异的表情。这小子,从来都是一身黑乌鸦的装扮,今天怎么转性了? 察觉到爷爷的目光,凌绝尘脚步微微一顿,又继续朝着听剑轩的方向而去。凌老爷子眼珠子转了几转,知晓这小子的变化,肯定是跟那位小姑娘有关。 臭小子,他这个当爷爷的,劝了他多少回,都丝毫不改他那一身黑。却因为一个小姑娘,打破了往日的习惯。凌老爷子不承认,他有些酸了! 顾夜见凌绝尘从外面进来,赶忙赢过去,问道“尘哥哥,你看这宴席,是摆在爷爷的院子里,还是……” 凌老爷子从外面进来,听到小姑娘称他“爷爷”,笑容满面地道“咱们这是家宴,又没有外人。摆在这听剑轩的花厅中,就挺好!” 顾夜看到凌老爷子这一身,眼睛骤然一亮,不吝夸赞的语气“凌爷爷这么穿,就跟那画卷中走出来的老神仙似的。您和尘哥哥站在一块儿,不像是他爷孙,反倒像父子、叔侄呢!” 凌绝尘听了,笑骂一声“小狗腿!” 凌老爷子护着小姑娘,反骂自家孙子“说什么呢!我告诉你,你小子对人家小姑娘态度好一点!要是把小姑娘吓哭了,气跑了,我可不认你这个孙子!” 长公主难得跟老爷子站到一个阵营“本公主也不认你这个儿子!” 凌绝尘冲小姑娘挑了挑眉有你的,不知不觉把家里的两位长辈的心都给收买了! 顾夜露出得意的笑咱可是有靠山的人,你敢欺负我试试! 凌绝尘目露温柔从来都只有你欺负我的份儿,我宠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让你受一分委屈? 顾夜感动脸尘哥哥最好了! 凌老爷子和长公主,看到俩孩子眉来眼去,眉目传情,两个孩子感情好,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顿接风和庆功宴,凌老爷子吃得很满足。确切的说,这些菜好吃得快要哭了!行军在外,只要能吃饱就行,路上大多数吃的都是干粮。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了! 因此,每次出征回来,凌老爷子都会去庆丰楼大吃几天,犒劳犒劳自己的胃。没想到,家里的饭菜,居然比庆丰楼的还要好吃! 凌老爷子无辣不欢,顾夜张罗的饭菜以川菜为主。川菜有着其独特的魅力,有“三香三椒三料,七滋八味九杂”之说。无论是水煮鱼、水煮肉片、夫妻肺片、麻婆豆腐、辣子鸡丁,还是麻辣兔丁和麻辣兔头,凌老爷子吃得都津津有味。 老爷子跟顾夜一样,对麻辣兔头的兴趣,显然更浓些。这一老一少,将盘中六个兔头,吃得干干净净。最后一个的时候,两人差点没抢起来!不过,倒是打起了嘴仗。 一个说“这不是为我准备的接风洗尘宴吗?这个兔头不该让给我吃吗?” 另一个寸步不让,说“桌上那么多好吃的,为什么偏偏跟我抢这个兔头?” 一个说“小丫头,你好意思跟老人家争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 另一个说“我是家中的客人,当然以客人为先,才是待客之道。我还没成年,您应该爱护我这个小孩子!” 一个说“这菜是你的厨子做的,你都吃过好多次了,我第一次品尝,应该让我多吃一个!” 另一个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我说一二三,谁抢到就是谁的!一二三!” 兔头本来就离顾夜近,加上她数数字又急又快,猝不及防下,被她连盘子带兔头,一并抢在手中。凌老爷子的筷子,扑了个空! 凌老爷子哭笑不得,指着顾夜笑道“你个狡猾的小丫头!” 顾夜美滋滋地品尝着胜利的果实,抢来的兔头,吃起来更香了。她啃完兔头后,安慰老爷子道“我这是为您好,您得留着些肚子,后面还有您喜欢的点心呢!” 点心顾夜甜口和咸口的都准备了,有肉松小贝、蛋黄酥,她最爱的布丁,还有油炸酸奶。 凌老爷子拿了个蛋黄酥,笑得别有深意“我瞧着,这个还挺眼熟的……怎么这么像今早袭击尘儿的‘暗器’呢?没想到有洁癖的宁王,竟然把别人咬了一口的暗器,给吃了下去,啧啧……” 顾夜看看尘哥哥,又看看旁边似笑非笑的长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假装这件事跟自己无干。 凌老爷子怕把小姑娘给说害羞了,停止了打趣,细细品尝着糕点,频频点头道“浓香酥脆,咸甜适口,不错!” 顾夜见老爷子把蛋黄酥吃了下去,有狗腿地夹了个肉松小贝给他“凌爷爷,您再尝尝这个。” “这个好!入口松软鲜香,口感丰富!”凌老爷子显然更喜欢肉松小贝,吃得津津有味…… 顾夜的两位哥哥,看着自家妹妹在宁王府,过得如鱼得水,又是高兴,又是心酸。高兴的是,凌老爷子和长公主,都挺喜欢小妹的,而且性子不是古板严厉的类型,小妹嫁过来后,不会受到磨搓。 心酸的是,自家妹子好像离他们越来越远了。为什么宁王偏偏是炎国的宁王呢?如果是东灵人,该多好! 吃过饭,各自回到各自的院子。凌绝尘出去绕了一圈,又从密道绕了回来。顾夜已经换上了清凉的睡衣,正把头发打散编成辫子准备午觉。看到凌绝尘进来,她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今日收到折子,说京中有疫病的苗头!高烧、昏迷、吐血……已经不少人出现这种症状了。你怎么看?”关于疾病和医学上的事,凌绝尘是非常信任顾夜的。 “许多人同时出现一样的症状,要么是高传染的疾病,要么是有人下毒!这些人分别是什么人?有没有互相接触史?什么时候发病?有没有详细的资料?”顾夜冷静地问道。 凌绝尘道“我已经命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尘哥哥,你手底下有能生产医用口罩的作坊吗?”顾夜想起庆丰楼对面那酒楼博人眼球的做法,眉头微微皱起来,露出担忧的神色。 凌绝尘也皱眉道“你怀疑是传染病?” “目前的症状看,倒不是很像。但是,尘哥哥,你记不记得前世咱们小时候,有一次覆盖面很广的传染性疾病,就是因为吃野生动物引起的。”顾夜提醒道。 凌绝尘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担心泰阳楼的野味,会出事?” 顾夜点点头,道“希望我的担忧是多余的。不过,还是要准备些口罩,有备无患嘛!即便用不到,可以放我空间里,以后慢慢用!” 凌绝尘点点头道“你说说,这医用口罩的用料和制作流程,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顾夜想了想,又道“最好有一片能够收治患者的临时医院,房间要多,地方要大……” 凌绝尘道“这个好办!盛京的药师会在城东,占地嘛……应该跟咱们王府差不多。那儿不像是咱们这儿,是一个一个院落,而是一个一个房间。是上上次大药会的时候改建的,专门接待各地药师会的会长、长老级别的人物。少说也得有……二三百间房子吧。” “行!借用药师会院子的事,就交给我好了!明天我去见会长伯伯!”顾夜拍着小胸脯打包票。 第七百五十七章 臭流氓!瞅啥呢? 凌绝尘的目光,忍不住顺着看向她小手……和小手拍着的地方。小姑娘只穿了一层单薄清凉的睡衣,胸前处有了明显的起伏……唔,他的小姑娘,就要长大了呢! 顾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羞怒地双手抱胸,嗔怒地道“臭流氓,你往哪儿看呢?” “好像……长大了些!”凌绝尘没羞没臊地点头肯定道。 “滚!”顾夜觉得自己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从床上拎起个枕头,朝着凌绝尘身上没头没脑地抡了过去。姓凌的,你的节操呢? 节操?节操能换来媳妇吗?枕头打在身上,还没挠痒痒重呢。凌绝尘站在那儿,含着笑看小姑娘炸毛——他的小姑娘,就连发怒都这么可爱。 顾夜打累了,坐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气。凌绝尘凑上去,小姑娘给他个后脑勺。凌绝尘坐在她身边,她一个翻身,跳了上去,拿起小薄被子,从头到脚把自己蒙起来。 凌绝尘知道小姑娘羞大于恼。他从地上捡起枕头,给小姑娘枕上。怕小姑娘闷着,他伸手去掀蒙在她脸上的被子。 顾夜死死地拽住被子,气哼哼地威胁道“住手!你再动手动脚,我就喊非礼了!” 凌绝尘无奈地笑笑,道“你躲在被子里,不热吗?快出来,别闷坏了!” “你走,我就出来!”顾夜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凌绝尘知道小姑娘不耐热,帮她打开风扇后,道“好,我走,你快出来吧!” “骗人,你根本没走,走了怎么声音还在屋里?就不出,偏不出!”顾夜像个虫子似的,裹着被子往床里面滚了滚。 “我这就走了,真走了啊……”凌绝尘故意踏出脚步声。 脚步声渐渐消失,密道机关的声音开启又关闭。顾夜竖起耳朵听着。半晌,屋里再没有一丝声响。顾夜故意诈道“姓凌的,你休想骗我。我知道你还在屋子里。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又过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动静。屋里很静,静得只有她一个人呼吸的声音。裹成蛹状的被子,先是露出黑色的发顶,接着的光洁的额头,然后是一对滴溜溜乱转的眼睛。 见床边已经空无一人,顾夜大胆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她一脚将被子踢到地上,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长舒了一口气“妈呀,热死我了!” 察觉到风扇的转动,她跳下去,光着脚站在风扇前,迎着清凉的风,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你身上都是汗,这么扇会生病的!”凌绝尘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把小姑娘吓得一哆嗦。 接着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把小姑娘抱起来,离开了风扇,轻轻放在床边上。顾夜一脸懵“尘哥哥,你什么时候又进来的?” “我根本没离开!”凌绝尘掏出手帕,帮小姑娘擦了擦脚底,把她重新按到床上躺下,被子捡起来,搭在她的小肚子上,“还没给你午安吻呢,我怎么舍得离开?” “奸诈!老奸巨猾的家伙!”顾夜撅着小嘴,愤愤地道。防了又防,还是被这家伙给骗了!! 凌绝尘俯身,在小姑娘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又亲了亲小姑娘小猪一样撅着的嘴巴,轻笑道“睡吧,这次尘哥哥真的走了!” “坏家伙!”顾夜用娇美的声音,撒娇似的娇斥着。 凌绝尘回她一个绝美的笑容,转身从密道离开。顾夜哼了哼,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又对我使美男计!我已经有抗体了……” 大概下午四五点钟,太阳不那么大了。在书房中处理公务的凌绝尘,听下人禀报说,药师会的会长副会长前来拜访。 凌绝尘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点头道“应该是找叶儿的,去问问叶儿姑娘,有没有时间接待他们。”小姑娘刚说去找他们,他们就主动上门了。这也好,免得小姑娘大热天出门了! 饶会长和副会长在外院的会客厅坐定,宁王府的下人给端来了茶水和待客的点心。副会长还有些不太相信地道“真有人愿意把制药秘方,跟药师会分享?这小姑娘是东灵人吧?会这么好心?” 饶会长脸色一整,道“我说老周,你这就狭隘了吧?疫情面前,就要又这种大爱的情怀!人家这是医者的人心,是一种博大的爱!你想想,人家小姑娘要是不提给咱们药方的事儿,咱们还能硬抢不成?” “我……就是有点不大相信!”副会长小声地咕哝着。 “人家小姑娘主动提出,让我们药师会和朝廷合作,建一个防疫的机构,专门攻克各类疫情。黄连素这种治疗痢疾的特效药,是她捐赠给我们药师会的。她还说,天下药师都是一家,瘟疫面前就该同气连枝。别的药方,可以藏着掖着,唯独关乎疫情的,不可以!” 饶会长着实被这小姑娘的无私感动了一把!他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竟然还没一个小姑娘活得明白!他一拍椅子把手,道“我决定了,把手中治疗传染性风寒的方子,拿出来跟朝廷合作。” “会长伯伯,果然是个痛快人!”顾夜一身月白的药师服,从外面进来,“其实,用药方跟朝廷合作,并不是公开方子。会长伯伯可以委派自己的徒儿,在制药机构里担任流感药物的制作和管理。只要没有人刻意去盗取你们的方子,便不会流出!” 饶会长眼睛一亮,抚掌道“这法子不错!如果能既保住自家的方子,又能救治更多的病患,相信会有更多的药师,愿意为国家为百姓尽一份力的!” 顾夜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本本,里面全都是制作黄连素的流程。她笑着道“我这个药方,就当是捐给防疫所的。制作工序繁琐,对器械要求也很严格,等你们把器材弄好后,我会让月圆过去,为你们演示的。” 至于器材嘛,只有尘哥哥隐魂殿名下的产业里有,价格肯定不会低了。她都免费提供药方了,总不能连器材也算到她头上吧,当她冤大头呢?不过,炎国这么大的国家,这点钱国库还是能出得起的! 饶会长小心地收起本子,里面足足有十几页,足见制作程序之繁琐。如果光凭着药片,药师会集合所有力量,也未必能在短时间摸出头绪来!饶会长不禁感慨道“如果所有药师,都像姑娘一样,一心为民,心怀天下,该多好!” 顾夜正在心中琢磨着,怎么开口说借用药师会作为诊疗和隔离病房时。饶会长就提到了最近出现的“疫症”。一般高等级的药师,都有固定合作的药商。药商名下的药铺里,都是要请一两名大夫坐诊的。因而,饶会长对京城大量的百姓出现相同病症的消息,算是属于第一手掌握的。 “我们药师会统计了一下,三天前,出现高烧、昏迷现象的人,不超过二十例。昨日,却已经增加到数百例。最先发病的人,出现了咯血的症状,有几例已经快不行了!”饶会长目露担忧地道。 副会长舔了舔嘴唇,紧张地道“同时出现症状,又扩散得飞快,可以认定是疫症无疑了。不知宁王殿下,可有什么好的措施?” 顾夜看向饶会长,反问道“会长伯伯,您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饶会长想了想,道“如果确实是疫症的话,为避免扩散,应该把病人和正常人分开……” 顾夜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会建议尘哥哥,免费给这些患病的百姓治疗。只是缺少一个能容纳足够多病人的场所……” 饶会长果然不负她所望,主动道“药师会容纳二三百人,应该没问题。如果房间不够的话,还可以在空地上搭帐篷!” “那行!”顾夜吩咐月圆去把隔壁院子里,她早就准备好的医用口罩拿过来,递到饶会长的手中,道,“麻烦饶会长把这个发给城里的大夫,帮病人看诊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这个,能有效地防止感染!” 饶会长知道,顾夜拿出的必定是好东西。如果真的出现疫症,最危险的就是那些跟病人接触较多的大夫了。 他想了想,做了决定“我现在就让人通知全程的医馆、药铺,一旦发现高烧昏迷症状,立刻抬往药师会。如果朝廷通不过免费治疗这个方案,药师会先承担一部分患者的治疗费用吧!” “会长!你疯了吗?”副会长瞠目结舌,“按照现在病人增长的速度,没几天药师会的库存就会掏光。到时候拿不出治疗的药材和银钱,百姓们会暴动的!” 给了他们希望,又把这个希望打碎,还不如一开始不给任何希望呢! 饶会长深深地看着顾夜,最后道“这种时候,我们要相信宁王、相信皇上,相信朝廷!” 顾夜道“皇上勤政爱民,不会眼看着疫情在京城泛滥的!对了,会长伯伯,如果发现低烧、咳嗽、浑身乏力的症状,也请单开辟一个院子隔离起来。” 第七百五十八章 疫病凶猛 “你的意思是……这次有两种不同的瘟疫爆发?”饶会长的表情变得更为严肃。 “我目前也只是猜测。对了,尤其要关注那些京中的勋贵子弟,出现这种症状的可能性比较高。这种病,是通过飞沫传播,互相近距离接触就有可能传播!”顾夜缓缓地道。人要作死,老天可不会放过他们。她这也算是未雨绸缪吧! 第二天早朝,宁王传了皇上的旨意在药师会设立免费治疗场所,勋贵大臣中,又出现低烧、干咳症状的,立刻上报,并用独立的院子隔离。 三皇子嘴角挂着阴沉的笑容,阴阳怪气地道“低烧?干咳?这不是普通风寒的症状吗?要是这样的都隔离,药师会装得下吗?” 凌绝尘朝着外面大太阳,以及几个怕热的朝臣汗湿的朝服看了一眼,缓缓地道“三皇子殿下,你觉得这天,容易得风寒?” 三皇子旁边的勤王,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犬子昨天开始,发了低烧,伴有干咳胸闷的症状……真的要隔离?” 凌绝尘目光微微一凝。季献戎这臭小子,不是不让他去泰阳楼吃什么蝙蝠宴吗?但愿这小子得的,只是一般的流感! “不但要隔离,还得统计这十几天他曾经接触的人,连同那些人一起,都需要隔离观察。这种疫症,有很强的传染力,和长达半个月的潜伏期。潜伏期虽然没有明显症状,但体内已经携带了大量疾病,具有传染性!这种病一旦染上,致死率非常高!请务必重视!”凌绝尘很难得地,一连串说了那么多话。 靖亲王目光闪了闪,问道“宁王对此疫症如此熟悉,难不成是住在宁王府中的小神医告诉你的?” “不做!”为了增加可信度,凌绝尘面无表情地撒着谎,“诸位应该知道,小神医跟医仙一脉相承,他们师门曾经记载过这种病症。当时毁掉了一座城,死亡率过半……” 凌绝尘说这些的时候,细细观察朝中大臣们的反应,有几位大臣和勋贵,脸色微微一变。虽然只是一瞬,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他皱起了眉头他和小姑娘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散了早朝,他匆匆赶回府中,遇上拎着药箱刚登上马车的顾夜。凌绝尘把小丫头拎下来,连朝服也没换,匆匆地往勤王府赶。 顾夜先是有些奇怪,继而露出了然的表情“怎么?发现了那种疾病?是谁?” 凌绝尘点点头,道“是季献戎那小子!”这么不听话,如果是他儿子的话,他早就把那家伙的腿给打断了! 凌绝尘飞马带着顾夜往勤王府而去。途中,顾夜取出医用口罩,给自己和尘哥哥带上。到了勤王府时,下朝的勤王也刚刚到家。 看到跳下马的凌绝尘,和马背上的小姑娘,勤王既惊讶又激动——他正琢磨着,怎么将小神医请来呢! 凌绝尘对勤王道“在确诊前,先封闭王府的几个门,不出也不进。每个院子里的人,都待在各自的院子,不要串门减少接触。季献戎在那个院子?带我们去看看!” 勤王看着两人口鼻间带的口罩,问道“这个……可以防止传染?还有多的吗?”这种疫病致死率比较高,勤王心中很是担忧啊! 说起这勤王,年轻时候有个特别的绰号,叫做“怂王”。为什么这么叫他呢?因为他怕死!前任勤王,也就是勤王他爹,是为了救盛德帝而死的。 盛德帝感念这位堂兄的情谊,勤王承爵的时候并未降等。为了给他“镀金”,特地让他跟着凌老将军出征,结果第一场战役就吓晕了过去。打那以后再不敢出营帐! 凌老将军麾下有员耿直的大将,在凯旋回京接受封赏的时候,看不惯他一点功劳没立,还给了加封,就把这件事给捅了出去。他闹了个没脸,封赏也被收回了,还在家中称病躲了一个多月没敢上朝。打那以后“怂王”的称号,就这么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敢叫他这绰号的,爵位实力肯定比他高,他又怂得不敢上门追究。二十多年来,这段一直是他人生中的黑历史! 一个快五十岁的人,这么眼巴巴地求一张口罩,顾夜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给了勤王一袋口罩,告诉了他佩戴方法,并叮嘱道“口罩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扔!” 尘哥哥说,他的口罩厂已经加紧赶工,今明两天,就可以送一批出来。尘哥哥手下能人果然不少,医用口罩这么快就生产出来了! 勤王看着手中薄薄的一叠口罩,欲言又止。这拢共不过十多张口罩,家里一人一张都不够分的……刚想舔着脸再开口,被凌绝尘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这人不但怕死,还欺软怕硬! 顾夜进了勤王府,就对府里的主子下人一顿安排,目的只有一个居家隔离半个月,不许出府。否则的话,染上病别想让她给治疗! 勤王在一旁帮腔“这位是皇上特地从东灵请来的小神医,都听他们的!谁要是敢出府,老子扒了他的皮!礼儿,过来,这两张口罩你拿去戴……要是哪里不舒服,赶紧跟父王说!” 宁王、小神医还有父王,都戴着这奇怪的东西,肯定有用!季献礼赶忙接过来。勤王的其他儿子见状,忙上来讨要“父王,还有我们呢?”“对啊,对啊!您不能只偏心大哥啊……” “都给我闭嘴!没事儿少出屋,少跟人接触,都赶紧回各自的院子去!”勤王没好气地把人都赶走了! 他的妾室们,见除世子外的公子们都没有,知道她们即便开口也是浪费口舌,便用帕子捂着口鼻,快步回各自的院子。 顾夜、凌绝尘跟在勤王的身后,来到季献戎住的峥嵘苑时,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把脚缩了回来,道“我……我想起前院还有事儿,你们先进去,我稍后就来!” 说完,像是屁股后面又狼撵他似的,疾步离开了! 凌绝尘摇了摇头,领着顾夜踏进了院子。他们到来的消息,下人已经禀告给季献戎了。 这小正太还不知道自己得了危险的疫病,兴冲冲地迎过来“宁王表叔,表婶婶,你们来啦!一点小病,就劳烦你们来看我,真是不好意思!” 顾夜见小正太虽然脸色有些发黄,时不时地干咳几下,精神还算不错,知道还只是初期症状,便道“能不能别叫我表婶?平白把我叫老了二三十岁!” 季献戎性子本就活泼,嘿嘿地笑道“宁王是我表叔,你是他相中的人。这一声‘表婶’,早晚是要叫的!先提前适应适应!” 顾夜递给他一副口罩,让他挂在口鼻上,威胁道“你要是再这么叫,我就给你开最苦的药!” 季献戎拿到口罩,觉得很稀奇,忽视了她的威胁,问道“这是什么?京中新流行的蒙面罩?难道表婶婶想当劫富济贫的侠女不成?” 顾夜翻了个白眼给他“你侠义小说看多了!我听勤王说了你的症状,跟一种传染性比较强的流感很类似。如果确诊,你现在就是一个活动的疫病传染源。带上口罩,能有效避免传给别人!” “流感?这是什么病?很严重吗?会死人吗?”季献戎听话地挂上口罩,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 顾夜觉得还是不要告诉这孩子真相为好,摇头道“就跟风寒差不多,只不过比一般的风寒更容易过给其他人罢了!” 季献戎对她的话向来信服,闻言松了一口气,他咳嗽了几下,道“哦,一种变异的风寒啊……我也感觉我的病没啥,就有点发烧的症状,不严重。咳嗽,胸口有点闷罢了。表婶婶,您发发慈悲,给我点甜药吧!大夫开的药,能苦死个人!” 三人来到季献戎的房间,顾夜指了指窗户道“勤开窗,保持屋内空气流通,不要用冰。让你身边伺候的人,没有要紧的事,不要往你身边凑!还有,你们都要勤洗手……” 季献戎为了甜药,装也要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乖乖地点着头,表示自己记住了。顾夜给他诊了脉,肺经有损,症状明显。她又从小正太手臂上抽了一管血。 季献戎瞪圆了眼睛,好奇地问道“怎么又抽我的血?难道四皇子的病有反复?那也太少了点,不够用的吧?多抽些!” “这个是我带回去化验,找出你体内疾病的根源,好制出有效的药物来!”小正太虽然二了些,心地还是挺善良的。自己生病了,还不忘鲜血救人! 顾夜从药箱中,掏出一个雪白的瓷瓶,巴掌大小,里面装满了血红的药剂,递给季献戎道“这个是增强免疫力的,每天早晚各喝一勺,服用后多喝温开水……” “增加什么力?表婶婶,我从小跟着武师学武,虽然比宁王表叔差远了,还是有一把力气的!”季献戎握紧拳头,在空中挥了挥,展示自己的力量。 第七百五十九章 确诊 季献戎小正太,接触到顾夜看傻子般的目光,赶紧把拳头放下来,讪讪地干笑几声,道:“这个药水喝了肯定对身体有好处……那个……不知道苦不苦?”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凌绝尘觉得这小子废话太多,忍不住开口道,“多大的人了,还怕吃药!” 季献戎还是怕这个表叔的,凌绝尘一开口便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什么了。他缩着脑袋,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更低,生怕再被揪住小辫子。 凌绝尘却没有打算放过他,带了几分怒气地道:“不是告诫你,别去泰阳楼吃那些怪异的野味了吗?你怎么不听?!” “我……我,我没有去啊……”季献戎吓得嘴都不利索了,满心委屈,一脸无辜,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顾夜:表婶婶,救命! 瞧把这孩子给吓得!顾夜瞪了凌绝尘一眼,替小正太解围道:“也不一定是吃野味染上的,说不定他那些一起玩的狐朋狗友中,就有携带此传染病的。这种病,是可以人传人的!” 季献戎像想起什么时候,忙点头道:“礼郡王他也在发烧、咳嗽,我这几天跟他玩的比较多,他生病我还去看他呢!神医小婶婶说,这种病比风寒的传染力强,我说不定就是被他传上的!” 顾夜点点头,道:“有可能!我回去给你配对症的药,你这几日就待在屋子里,不要出门,不要接触其他人!日常生活用品和饭菜,让下人送到你房间门口,你自己拿进去!要是被我知道,你随意出屋到处乱晃,传给了其他人,我就给你配最苦的药,比黄连还苦的那种!” 季献戎一听,让他一个人待在屋里,跟坐牢似的,本不乐意的。可听到顾夜的威胁后,立刻怂了。乖乖地点头保证,自己会按照她所说的办! 从勤王府出来,顾夜用消毒剂,帮尘哥哥把浑身上下喷了个遍儿。换凌绝尘给小姑娘喷的时候,问道:“那个增强免疫力的药剂,你那儿还有吗?你自己也要坚持喝!” “我早上出门前,已经喝过了。放心吧!我比谁都爱惜这条来之不易的小命呢!”顾夜笑嘻嘻地道,“走,去药师会看看!” “礼郡王那儿……不去看看了?”凌绝尘问道。 顾夜摇摇头,道:“现在最紧要的,先查验到底是不是我们认为的那种病,如果是的话,抓紧制出抑制疾病的药剂。礼郡王的府邸,尘哥哥派人先去做好隔离工作。” 马儿沿着街道小跑着,一路上,顾夜已经看到各个坊都行动起来,张贴榜文告知百姓,朝廷给免费治疗两种病症的消息。 具体操作流程是:先就近到附近的几大医馆和药铺,经大夫看诊后,符合免费治疗条件的,发一张入院函,带着大夫提供的口罩,到药师会住院接受治疗。 百姓们一听,有免费看病的机会,符合症状的自然积极配合。甚至有些因为普通感冒,而发烧咳嗽的,也往指定的医馆去看诊,希望能得到免费治疗的机会。 好在现在是夏天,得风寒的真不多。如果是冬天的话,那些医馆和药铺,能被生病的百姓给挤炸喽! 榜文刚刚张贴,得到消息的百姓还不多。顾夜抵达药师会的时候,里面只收治了几例病人。而且都是高烧、昏迷的症状。顾夜诊过脉后,照例抽了病人的一管血,便回了宁王府。 一回到府中,顾夜便钻进了空间,马不停蹄地开始化验。她空间中的实验室,都是前世她搜罗的顶尖器材,配置比前世任何的医疗科学院还要精良。 凌绝尘吩咐月圆守着制药室的门,没有她们姑娘的允许,谁都不可进去打扰。由于空间中时间流速快,凌绝尘刚在书房制定好防疫方案,顾夜就让人捎信给他,说从季献戎身上采集的血样中,的确存在前世那种传染病。 凌绝尘当机立断,进宫奏明皇上,得到旨意后,立即把朝臣们重新召集到朝堂上,统计家中有症状的成员,如有隐瞒,一旦查实,革职查办! 勋贵大臣们,看到圣旨上果然是皇上御笔亲书,大多数都乖乖配合。不查不知道,勋贵大臣们家中居然有二十例此症状的成员。凌绝尘又宣布了隔离措施,并派人严查这些人的密切接触者…… 好在泰阳楼的猎奇野味,价格比较高昂,一般的百姓消费不起。目前还只是在官员家庭和富商家庭中发现相似的病例。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可是,毕竟这疾病传染性极强,接下来的几天,发病人数持续增加。短短的三天,就从二十多例,增加到近百例。百姓们中间,也开始出现案例,在药师会隔离治疗…… 还有另一种高烧、昏迷,甚至吐血丧命的病症,也在持续增加。药师会二百多间病房,已经人满为患,开始在院子里搭简易的帐篷,继续收治病人。 顾夜在空间中,夜以继日地奋战着。最先研制出的,是治疗高烧昏迷的药物。果然不出她所料,这种症状根本不是什么疾病,而是一种慢性毒药。从发病到死亡,最快十日,最慢一个月。京中因这种毒而死亡的案例,已经超过二十例! 在解药研制出来之前,京中已经有流言传出,说皇上让宁王监国,名不正言不顺,上天降祸人间,以示警告……还有流言说,宁王手中人命多,身上煞气重,再让他监国下去,将会有更大的灾祸! 凌绝尘嗤之以鼻:下毒伪造疫情的目的,原来在这儿呢! 说他非皇室之人监国,名不正言不顺。那么,名正言顺的有谁?除了在宫里养病的四皇子,就剩下三皇子这个蠢货了!三皇子自己蠢,当朝中其他人都是傻子吗? 朝堂上,三皇子一脉的人,开始蠢蠢欲动。不过,三皇子这几日倒是老实,称病不上朝,窝在家中避嫌吗?他避得开吗? 凌绝尘哪里想到,三皇子是真病了——低烧不断,干咳,浑身无力……在泰阳楼被封之前,三皇子也是那里的常客,这不,把自己作病了吧? 流言很快因为解药的问世消失无踪。顾夜把制作解药的方子,在药师会公开。饶会长带领药师会的成员,以及各自的徒弟心腹,废寝忘食、日夜赶工,很快制出了足够的“特效药”! 第一批进来的病人,服用了“特效药”三日后,便痊愈出院了。虽然隔壁院子的病人越来越多,但京城老百姓的民心,是渐渐被安抚下来。 药师会趁机对外宣扬,免费治疗是皇上的旨意,研制出特效药的神医,也是皇上远从东灵请来的。一时之间,万民归心,民意大涨。接下来凌绝尘发布的居家隔离令,执行起来也容易得多。 隐魁集合了隐魂殿在京中所有能用的人手,连夜把口罩工厂给弄起来。口罩工厂三班倒,日夜不停地赶工,第二日就送来一批合格的口罩,以成本价卖给了朝廷。 朝廷再免费分发给普通百姓,不过,每户人家每天只能领一张,出门必须戴口罩,不戴的就被抓进牢里关起来,交高额罚金才能出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心疼银子的百姓,猫在家里不出门。 大多数口罩,都发给了在街上巡逻的禁卫军和每个坊的衙役。各坊都增加了巡逻的官兵,颇有些战前戒严的感觉。 盛京的所有城门都已经封闭起来,外面送菜进京的百姓,把菜拉到门外,再由门内的商贩接手,拉到各个菜市贩卖。 除了米粮店和蔬菜铺,京中的所有店铺一概关闭,配合的商铺,朝廷免税一年…… 朝廷派人严格监控关系民生的物品的价格,如果发现囤货或者提价的现象,轻则罚款,重则当街杖刑! 百姓们好约束,那些达官贵人们,仗着自己的身份,想要享有特权。宁王一个命令下去:“违反禁令者,一律不给诊治!” 京中大多数权贵家中,都发现了疫病。有些没放在心上,未曾隔离的人家,都出现家中多人患病,底下的下人也有开始出现症状的。而且症状越来越严重,身体稍微弱一点的,呼吸困难,憋闷得恨不得立刻死掉……这种疫病才渐渐被重视起来…… 患病者大多数非富即贵,大家都期盼着小神医,能够快些制出有效的药物,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宁王这个命令一下,权贵们都老实了。越有权有钱,就越惜命。 顾夜在空间中,利用时间差,在第六日的时候,终于研制出了针对病毒的特效药。她一出空间,就急匆匆地往外走,刚拉开门,就一头钻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顾夜无情地一把将人推开:“离我远点儿,怎么这么热!” 被嫌弃的凌绝尘,心疼地看着瘦了一圈,面露疲倦,眼中充满血丝的小姑娘,皱眉道:“干嘛这么拼命?这种病没那么快致命的。你首先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能……” 第七百六十章 最大的医馆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去勤王府,把药给戎小胖用上,看看临床反应如何……”顾夜是那种工作起来六亲不认的类型,不耐烦地摆摆手,快步往外走去! 凌绝尘满心无奈地跟上去,一把将小姑娘抱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备马!” 顾夜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地在空间中制药,累了就在实验室躺一会儿,饿了就随便吃几口,每天加起来睡不到三四个小时。如果不是她服用了药剂支撑着,早就倒下了! 凌绝尘知道她的脾性,轻声道“你先在我怀里睡会儿,等到了地方,我再叫醒你!” 顾夜尽管觉得被抱着挺热,可她实在太累了,凌绝尘的话音还没落呢,她就睡了过去。 凌绝尘的心钝钝的疼,他在小姑娘的额头上亲了亲,放稳脚步往外走去。一路上,他上马、催马、下马……小姑娘都未曾醒来。看着小姑娘眼睛下的青黑,凌绝尘陷入深深地自责。 如果不是为了那些针对他的谣言,小姑娘也不会这么拼命。本该他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她却一次次地救他帮他。他欠小姑娘的,别说这辈子,就连下辈子都还不清了。那就让他生生世世跟小姑娘绑在一起,每一世都倾尽所有地对她好…… 工作状态的顾夜,起床气神马的,根本不存在!到了地方,凌绝尘轻轻唤了她一句,她就十分警醒地睁开眼睛,进入工作“到了?不对呀,这不是勤王府啊……” 凌绝尘解释道“为了方便救治,皇上把长乐坊最大的一座空院子拨下来,作为集中救治的场所。这里已经收治了一百多位权臣子弟……对了,令师伯前日恰好路过盛京,参与了这次救治。有了他开的药方,除了一些老弱,和身体有旧疾的患者外,病情还都挺稳定的。” 顾夜一进门,就看到几个人正喷消毒药水呢。这种消毒药水,是月圆带着王府中的下人,紧急赶出来的。先紧着各大医馆、药铺用。药师会和长乐坊的这座院子,算是全盛京,乃至全天下最大的医馆了吧? 凌绝尘正要跟着她进来,却被突然间转身的她,推到了门外“尘哥哥就别跟着进去了。你现在肩上挑着国之重任,你要是倒下了,可就被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回去处理公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说完,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你敢跟进来试试!然后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了! 距离门口最近的喷消毒药水的家伙,手中的喷头差点掉在地上。天哪!他一定是病了,出现幻觉了,居然有人敢那么对待宁王,不但瞪他,还把他拒之门外!!姑娘,请收下我的膝盖! 顾夜一扭头,跟那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她冲他勾了勾手指。那人没有丝毫犹豫,就走了过来,恭敬地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勤王的小儿子在那个院子,你知道吗?”顾夜问道。 那只指了指一进门的大木牌,道“属下也是临时被抽调过来的,不太了解。不过,这里收治的病人,都在那上面呢。” 木牌上是个大型的病房示意图。哪个病人在哪座院子的哪个房间,都写得清清楚楚。顾夜轻声道“季献戎,林溪园东厢房……林溪园在哪儿,这位小哥,你能带我过去吗?” 顾夜比较晕这个示意图,前世十五岁的时候,唯一一次独自旅行,差点在故宫里迷路,出不来了!要她按照这个示意图自己去找……那得多耽误事儿啊! 小哥?大理寺卿莫大人,摸摸自己的脸……大半都被口罩挡住了。他的实际年龄,能当这小姑娘的爹了,还被她称“小哥”,看来他还挺显年轻的嘛! 这场疫情,使得朝中大多数官员和机构都闲了下来。大理寺也是如此,莫大人以为自己会闲着在家数头发,没想到被宁王一个手谕抽调到长乐坊当起了小工。 他堂堂大理寺卿,竟然干起了下人的活计。莫大人想撂挑子不干,可碍于宁王的凶名,不得不屈尊忍辱。唉!防疫工作无贵贱,都是为国为民!莫大人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现在,他又沦落成了引路的小厮……唉!虎落平阳哪!! 在大理寺卿莫大人的带领下,顾夜来到了林溪园,当她推开东厢房的房门时,一眼就认出自家的医仙师伯。他和几位戴口罩的人,围聚在一张病床前,正给病人做急救呢! 顾夜心中一惊,难道戎小胖那个小正太不好了?不应该呀!戎小胖年富力强,又有她给的增强免疫力的药剂,这才五六日,不会出问题的呀! “表婶婶!”正疑惑间,季献戎一脸惊吓地扑过来,带着哭腔地喊道,“表婶婶,救命呀!” 顾夜上下打量着他,这小正太脸被口罩遮住大半,看不清脸色如何,但凭着他扑过来还算利索的动作,可以判断他离需要“救命”还远呢! “太可怕了!”小正太吸吸鼻子,眼睛红红的,“武老大人发病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脸都憋紫了,像离开水的鱼一样……我的病以后不会也这样吧?” 顾夜没有理睬他,冲围在病床前的人道“都让开些……” “让开,让开!小神医来了!让她看看武老大人!!”季献戎狐假虎威地吆喝着。他心中颇有怨念,谁把武老大人这个病友安排跟他同一个屋的。这三天两头发病,吓是宝宝了! 其他人听了,纷纷退开,只留医仙帮武老大人施针。顾夜走过去,武老大人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只嘴唇有些发紫,呼吸浓重又急促。 顾夜先取了一些武老大人的血样,然后拿出药剂,用针管缓缓推入老大人的血管中,又给他口服了些,回头问负责这个病房的年轻大夫“会抽血吗?两个时辰后,再抽一管患者的血,送到宁王府化验……” 年轻的大夫眼神有些慌乱,道“月圆姑娘已经教过我们了,不过……还未曾动手抽过……” “没事,多练几次就顺手了!抽血的时候注意,尽量不要让患者的血液,沾到自己的伤口!”顾夜叮嘱道。 “表婶婶,我的药呢?我上次已经贡献了我的血,你给我配的药呢?”季献戎见武老大人稳定下来,不那么吓人了,才敢凑上来。 顾夜一把推开他,亲昵中带着几分欣喜道“医仙师伯,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来炎国的?我师父呢?没跟您一起?” 医仙眼睛笑眯眯的,手刚想去抚摸自己的美髯,这才想起,为了方便戴口罩,已经剃掉了。他有些尴尬地放下手,道“老夫在附近的州县访友,听说盛京发生了疫情,就赶来看看你这丫头需不需要帮忙。抵达后,方得知你闭关制药去了。怎么样,有进展吗?” “差不多了,还需临床试验观察。”顾夜答道。 “小婶婶,你不会把给我制的药,先拿去给武老大人用了吧?”季献戎委屈巴巴,用力咳嗽几声,表示自己也是病人,急需药物。如果表婶婶回去重新给他制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第二个六天,会不会像武老大人那么严重。 武老大人已经醒了过来。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死了一次,不能呼吸的感觉,比溺水还让人绝望和无助。这几日,窒息的感觉反复折磨这他,如果不是武将过人的意志支撑着他,他说不定早就自我了断了…… 他不能死,三个儿子陆续战死沙场,留下唯一的孙儿不过十来岁,还不到顶门立户的时候,他这时候死了,孙儿会被那恶狼般的族人撕得粉碎……再痛苦,他也要活下去,为了小孙子,更为了武青侯府! 得知是医仙和小神医救了他,武老大人露出感激的表情,想要坐起来,被顾夜阻止了“老大人刚用了药,还是躺着吧!” 季献戎像只讨要骨头的狗儿一般,在她旁边绕来绕去“药呢,我的药呢?” 顾夜瞪了他一眼道“我这次过来,是带了不少药……” 她停顿了一下,季献戎眼睛顿时一亮,还有药?太好了!这下该轮到他了吧。不料却听顾夜继续道“不过,这些药,先紧着病情重的用。我瞧你现在状态还不错,就发扬风格,往后靠靠吧!” “表婶婶,你不能这样啊!若是别的事,我发扬风格就发扬风格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季献戎要哭了。他也难受啊,他咳嗽厉害了,也喘不过气啊。嘤嘤嘤嘤,他不要拖到像武老大人一样,多受罪啊! “如果这些药物临床效果好,我会大量配制。都说祸害遗千年,放心吧,你的小命不会这么轻易就送掉的!”顾夜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季献戎欲哭无泪并没有被安慰到! 月圆这几日也在这座院子里帮忙,在她的帮助下,顾夜很快给十几位重病号,都用上了药。 第七百六十一章 能干 根据临床反馈,顾夜又将药剂进行了几次改良,终于制出了能够有效抑制病毒的药剂。由于发现的及时,防疫措施做得好,疫情被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而且,京中各种生活物资充足,粮食和蔬菜,由于朝廷的补贴,非但没涨,还稍微下降了些。再加上一开始,顾夜就研制出了另一种症状的解药,救了一批患者,安定了人心,所以这场疫情,并未引起人们的恐慌。 不过,凌绝尘再去上朝的时候,户部尚书开始向他哭穷。京中数十万人口,光每天的粮价补贴,就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再加上,为患者提供免费治疗,小神医研制药物需要的药材……再充裕的国库,也禁不起折腾啊! 顾夜是从那位莫大人口中,得知国库的困境。疫情发生在尘哥哥监国期间,私下里又有过那样的传言,如果国库的资金跟不上,那他下达的所谓“免费治疗”就成了一个笑话。尘哥哥又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诟病! 顾夜是在送第二批药剂的时候,再次遇上莫大人的。这位大理寺卿,算是战神的脑残粉,不愿看到自己的偶像,沦为政治的牺牲品。顾夜也因此知道了尘哥哥的难处。 顾夜虽然不懂政治,鬼点子还是挺多的。当她看到,长乐坊的临时防疫所中,那些权贵、高官、富豪,及其子弟,都怕死地要求提早用药治疗。 原本,顾夜每天能制出的药剂是有限的,只能先紧着重症的治疗。可不少人,被重症患者发病时候生不如死的样子给吓住了。不想等到那时候,受了一番罪后,再轮到他。便想方设法地凑到顾夜面前,妄图拉关系,走后门,请求先接受治疗。 京中首富申万金,就是其中之一。越有钱,越怕死。他顶多算是中期症状,要是排队的话,三五天都不一定能轮到他。 和他同病房的,是太后的哥哥,年岁大了,身上又有多种病,染上疫症后,症状比较严重。昨天晚上,差点没挺过去。还是医仙给扎了几针,才缓过气儿来! 申万金被吓坏了。这儿收治的,不是这个王、就是那个公,再不就是一品大员家的亲戚。他不过是有几个臭钱的商人,生病后费尽心思才进来的。到时候用药的话,肯定是排到最后的……说不定,他都等不到小神医给他用药…… 申万金越想越害怕。他想了整整两夜,终于在月圆给老国舅输液的时候,壮起胆子,塞了一万两面额的银票给她。他知道,这位姑娘是小神医的贴身丫鬟,肯定能在小神医面前说上话。申万金苦苦哀求,希望她在小神医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及早给他治疗。 月圆被他缠得没有办法,答应去帮他问问。没多久,她又重新进来,小声地道:“如果你能拿出五万两银子,我们姑娘今天就帮你治疗……” 五万两银子……小神医可真黑啊!不过,五万两银子换一条命,值了!申万金一咬牙,又从怀里掏出四张银票。月圆瞪圆了眼睛看他——乖乖,不愧是京中首富,随手一掏,就是五万两! 申万金双手抱在自己胸前,弱弱地道:“月圆姑娘……说好的五万两,您可不能再涨了!” 月圆接过银票,瞪了他一眼,道:“谁说要让你再添银子了?小人之心!等着吧,我去拿药给你!” 又过了一会儿,在申万金翘首期盼中,月圆给他一瓶药剂,叮嘱道:“每天早中晚各服一勺!” 申万金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眼巴巴地看着月圆,等她下面的动作。见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出去,赶忙出言道:“这就……没了?” 月圆没好气地道:“还能有什么?我忙着呢,你能不能别添乱?” “可是,他……他……”申万金头一次见人打吊瓶,不知道怎么说,就指了指老国舅手上扎的针。 月圆翻了个白眼,道:“人家是重症患者!输液是为了药效及早起作用。你的症状比他轻多了,只要按时服药就成!放心吧!治不好,算我的!钱加倍还给你,这样总行了吧?” 申万金生怕触怒了她,赶紧道:“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您别误会……” “行了!按时服药,别东想西想,不出十日,你的病肯定能痊愈!”月圆的话,像给申万金吃了定心丸。五万两银子,对他来说,九牛一毛。小神医声名在外,怎么可能骗他区区几万两银子呢? 当天,顾夜便宣布,京中富商申万金捐赠五万赈灾款,这种身患疾病仍想着做善事的壮举,值得尊敬。特予以优先治疗!她还让莫大人把申万金的“善举”,写成了大大的表扬信,贴在两个临时救治点。 长乐坊救治点收治的病人,非富即贵,谁家中没个三五万两银子?优先治疗,能少受多少罪,少担惊受怕,生命能得到保障——重症患者用药后,一天好过一天,他们都看在眼里呢!钱,花了抗议再挣,命没了钱还留着有什么用? 于是乎,那些排在后面治疗的宗室、权贵、富豪,纷纷献出自己的“爱心”,这个三万,那个五万,最少的也有一万两。 这些“捐献”的钱财,顾夜分毫不沾手,委托大理寺卿莫大人,和已经病愈的季献戎,一个负责管账,一个负责管钱,不到一天,就把“疫病临时基金”成立起来。两天时间,就收到了三百多万善款! 谁捐赠了多少银子,每天都会以大字报的形式,张贴在各个坊的最繁华的地段。虽然非常时期,百姓不能随意出行,但还是有出门采购生活必需品的。 渐渐的,京中百姓大都知道了,京中权贵为了患病的百姓,捐财捐物,心中十分感恩,更加配合朝廷的每一个旨令了!防疫工作,也更容易开展! 因为缺少器材,顾夜只能自己在空间中,日夜不分地制作药剂。好在空间中的时间,比现实流速快。空间中过了十几天,外面还不到一天时间。 每天,顾夜派凌超和刚子,护送在空间中十几天制作出来的药剂,去两个救治所,自己除了偶尔出来打打牙祭,往空间里屯些食物外,几乎很少出空间。 当凌绝尘早朝的时候,听户部尚书热泪盈眶地上奏说,小神医不但殚心竭虑地给病人制作特效药,还解决了国库日渐空虚的问题!文武大臣纷纷吹起彩虹屁,简直把她夸成了救世主。 凌绝尘知道,经历过乱世的小姑娘,并没有朝中官员口中的“生母情怀”,她之所以想出这样的办法,都是为了他呀! 如果此时监国的,换成另一个人,她顶多出手帮忙研制抗疫病的药物,其他的事不会沾的。小姑娘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主动揽事上身,他印象中前世几乎从未出现过!凌绝尘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再次被小姑娘触动了! 在乾坤殿养病的盛德帝,得到消息时,正跟四皇子对弈。他露出一丝庆幸的笑容:“幸好朕把这江山托付给穆青了!换做是朕的话,也无法做到像他这样周全!” 四皇子斟酌再三,把棋子落到棋盘上,笑道:“宁王表兄的确能干,可我那未来的表嫂,更能干。瞧瞧,不但以最短的时间,研制出能抑制疫病的特效药,还顺手帮朝廷解决了国库危机。唉……表哥也太好命了,怎么不让我遇上这么能干的女子呢?” 盛德帝抬头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子,可别打什么歪主意。要是热闹了穆青,连我都保不住你!” 四皇子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怪叫一声道:“父皇,你也太高看我了!我怎么敢在宁王表哥的老虎屁股上拔毛……不是,儿臣怎么可能做出夺人.妻子,这样荒淫昏聩的事情来?” 盛德帝盯着他看了很久,落了一子道:“希望你不要像你那三哥一样蠢!” 四皇子落下最后一步棋,结束了战斗,怪叫道:“父皇,您拿儿臣跟三哥比?也太侮辱儿臣了吧?” 盛德帝盯着自己输掉的那盘棋,语重心长地道:“看上去聪明,却冷不丁做出愚蠢至极的决定,比蠢在明面儿上,后果更严重!” 四皇子收敛起脸上的表情,道:“父皇,儿臣知道您的良苦用心!宁王表兄是国之栋梁,忠心为国,儿臣不会做出让忠臣心寒的事的!” “为君之道,何以为明?功不滥赏,罪不滥刑;谠言则听,谄言不听;王至是然,可为明焉。”盛德帝趁机教导四皇子为君之道。 他这个皇儿,早年体弱,错过了最佳学习期。好在他尚聪慧,也肯听人言。有宁王的辅佐,他应该能成为一个好君主…… “不过,父皇,我什么时候能出宫回府休养?”憋在这皇宫中,都快一个月了,都快把他给憋疯了! “出宫?外面疫症虽然控制住了,可毕竟未曾完全清除。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宫中,别想着乱跑了!”盛德帝跟四皇子说这些时,完全化身为慈父。 第七百六十二章 拨云见日 “再说了,你现在出宫,外面酒楼啊、茶馆啊什么的,都关门了。你也打不得牙祭……还是老实地在宫里趴着吧!这乾坤殿,估计是整个盛京最安全的地方了!” 四皇子越听越觉得,父皇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调养身体的这些日子,他跟父皇的饮食,都是严格按照小神医的营养膳食搭配的。虽然不难吃,但是比起庆丰楼,那味道差远了…… 他没少在父皇面前念叨:想吃红烧肉,想吃果木烤鸭,想吃叉烧饭,想吃火锅,想吃烤乳猪……闹得父皇一边咽口水,一边训他。 他也知道,父皇这是嫉妒他呢。嫉妒他养好了身子,出宫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而父皇他却只能在宫里吃御膳房的手艺…… 四皇子有意刺激盛德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父皇,您或许不知道,这满天下最好的厨子,不是出自庆丰楼,而是未来表嫂身边的一个厨娘。无论是红案、白案,都远远超过庆丰楼!庆丰楼关门了,宁王府的大门不是没封闭吗?对,儿臣去表哥家蹭饭去……” “站住!”盛德帝喝道,“谁准你出宫的?人家神医小姑娘说了,咱父子俩那个什么力弱,沾不得疫病,必须老实地待在宫里。人家好不容易把你的小命给救回来,你要是自己不珍惜,作天作地,染上疫症。你看人家小神医给不给你治?” 盛德帝死也不承认,自己的确是羡慕嫉妒了。比庆丰楼的菜,味道还要好?真的假的?盛德帝曾经带着邢公公,微服出宫,品尝了庆丰楼的美食,一直念念不忘。回宫后,还嫌弃了御膳房好些日子! 穆青是他外甥,如果他不是皇上的话,时不时到外甥家做做客,联络联络感情,多好!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兴起“退休”的念头。做皇帝,虽然手握天下大权,却注定孤家寡人,不得自由! 他都快五十了,还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以前是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他一个人死撑着,再过半年,小四子的身子彻底养好了。他再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一两年,足以担当大任。他是不是就能天高任鸟飞了? 四皇子浑身一寒,他总觉得父皇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算计。奇怪,他有什么值得父皇算计的?四皇子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他此时满脑子都是未来表嫂家的美食。眼珠子转了转,他看向自家父皇,嘴角露出一抹贼笑:“父皇,要不……你下道密旨,让宁王府小厨房的厨娘,给咱们送些外食进来,如何?” 盛德帝扬了扬眉,点头道:“这完全可以有!” 在顾夜出空间,到小厨房觅食的时候,老管家火急火燎地带着邢公公,来到了听剑轩。看到小主母在,老管家心里顿时一松。 皇上让身边的大总管,传口谕说要四皇子馋宁王府小厨房的美食了,让给做些带过去。往皇宫中送吃食,这中间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老管家不敢妄做决定,可少主子还在宫中理事,老主子闲极无聊,带着人马去巡街去了,长公主回了公主府。这满府,没个拿主意的主子,急煞了这位老忠仆。 幸好,小主母这时候出关了!老管家像找到了主心骨,赶紧把邢公公的来意,跟顾夜说了! 顾夜看看邢公公,又看看颜婶给自己屯的美食,有些不太乐意地撅起了嘴巴,心中充满怨念:这皇上和四皇子,在养病其间也不消停,宫里的药膳、养生膳食吃腻歪了?跑她这儿打秋风来了!!下次给他们配药,多放些黄连,败火!! 她最近有些上火,颜婶给她做的大多是清淡不油腻的,也适合宫里那两位最尊贵的病人吃。于是乎,她就忍痛把“清蒸鲈鱼”“牛肉丸子汆冬瓜”“栗子牛蹄筋”“淮山炖排骨”“枸杞猪肝汤”这四菜一汤打包了,递给邢公公。 邢公公亲手拎着食盒,一刻也不耽误地往宫里赶。好在宁王府距离皇城不远,等送到盛德帝父子俩面前时,这些菜肴还热乎着呢。 四皇子有些不开心:“怎么都是清淡的?红烧肉呢?烤鸭呢?枸杞猪肝汤?这道补血的药膳,我都快吃吐了!谁要吃这些?跟宫里御膳房送过来的,有什么区别?” 皇上也有些失望,他把筷子伸向栗子炖蹄筋,蹄筋烧得很入味,入口即化,浓香诱人。 盛德帝又尝了尝其他的汤菜,看上去都是养生膳食,跟御膳房做的味道上却天差地别。看上去,用料什么都差不多,怎么宁王府中送来的,味道却鲜美得多呢? 四皇子见父皇吃得津津有味,赶紧把筷子身上去。果然没让他失望,清蒸鲈鱼肉质鲜美、细嫩爽滑,汤汁带着米酒的甜,豉油的香,吃到嘴里绝对每一口都是享受。就连他早已喝厌了的枸杞猪肝汤,也别有一番滋味。 父子俩在邢公公担心的眼神中,一不小心都吃撑了。宁王府送过来的菜,实在是太美味了,让人欲罢不能啊!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这样好吃的饭菜! “父皇,你说……如果我们把未来表嫂手下的这个厨娘抢过来,如何?”四皇子吃饱了,又开始憋着坏了! 盛德帝剔着牙,斜了他一眼,道:“不如何!就是下次小姑娘送过来的药,不知你敢不敢吃了!” 如果换做他是小神医:敢抢我的厨子,看我不毒死你! 不知道自家厨娘被人惦记的顾夜,每日每夜地忙活了一个多月,疫情终于彻底控制下来了。 由于朝廷承诺免费给治疗,老百姓中有发烧、咳嗽症状的,都积极地带着口罩前往药师会临时救治点接受治疗。隐瞒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就连普通感冒引发咳嗽的,也跑去凑热闹。人家医馆的老大夫不给开免费救治的单子,还不高兴…… 药物供应及时充足,两个救治点症状轻的,早就痊愈出院了。症状重些的,还在观察治疗中。不过,病情很乐观地一天天好转。 这次疫病,京中数十万人,染上的不超过千人。重症中死亡的,多是年纪大,身体弱,或者有其他疾病的。总共加起来,不到三十人。这全仰赖顾夜的药比较及时、有效。 “皇上,三皇子……三皇子快要不行了!”三皇子府上的长史,跪在乾坤殿外,声泪齐下地禀告着。 “怎么回事?老三怎么了?”盛德帝连声问道。三皇子虽然蠢,还笑话自作聪明,可毕竟是他的儿子!一听关乎老三的性命,盛德帝坐不住了。 四皇子赶紧拦住父皇,劝阻道:“神医表嫂说了,您不能出这个殿门,更不能跟外面进来的人接触。谁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携带病毒?有什么事,就让他大声在外面禀告就是了!” 长史在盛德帝的命令下,扬声道:“三皇子二十多天前,就染上了疫症。微臣劝他去救治点接受治疗,他却说只是小小的风寒罢了。结果越来越严重……派人去请小神医,小神医却总以制药忙为由推脱……三皇子近几日,病情每况愈下,已经……已经……” “胡闹!!”盛德帝气得摔了自己最喜欢的茶盏,暴喝一声道,“染上疫症,就应该到救治点去接受治疗,怎么能讳疾忌医,厌恶多了病情呢?现在呢?老三有没有去接受治疗?” 长史期期艾艾地道:“三皇子请了几次,小神医都没有去……” “小神医当然不会去!你们知道,她为了研制治疗瘟疫的药,多少天没合眼吗?你们看到她眼下的青黑面容的憔悴吗?你们看到整日操劳瘦得不成人样吗?”凌绝尘冰冷如刀的话语,带着冰渣刺向那位长史。 他没想到,他的小姑娘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地为疫情忙碌,还有人背后告她的状。凌绝尘浑身的煞气外露,吓得那长史瑟瑟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小神医为了炎国、为了盛京、为了百姓,都熬成什么样了!还妄想着让她出诊……要是开了这个口子,京中宗室权贵,都要求她上门诊治,就是将她分八半也不够用的!别人能去救治点,为什么他三皇子就不能?难道他比天下人都尊贵?”凌绝尘恨不得捏断那长史的脖子!对付他,他能忍。暗中害他的小姑娘,他绝不留情! “还有!隐瞒疫情不报,跟疫病患者密切接触,还进宫面圣。你这是想把疫病传入宫中,谋害皇上和四皇子?其心可诛!!”凌绝尘这句话,成为击溃了那位长史的最后一根稻草。 长史用力地磕头,道:“微臣该死!微臣绝无谋害皇上之意,微臣只是担心三皇子啊——” “来人!把人带下去,直接送到救治所隔离。拿消毒液来,给这乾坤殿的院子彻底消毒。还有,封锁三皇子的院子,不准任何人进出!今日跟这位长史接触过的人,都要隔离观察十五天……”凌绝尘果断地做出决断。疫情好不容易控制下来,不能因为某些人而功亏一篑! 第七百六十三章 蠢货就是蠢货 盛德帝深深地叹了口气,道:“穆青,你做得很好!只不过……这老三的病……” 凌绝尘寒着一张脸,淡淡地道:“皇上放心,臣亲自带禁卫军去三皇子府,送他去救治点接受治疗!” “好!你办事,朕放心……老三,毕竟是朕的儿子,务必要保住他一条命……”二皇子给他下毒,盛德帝都留了他一条小命,三皇子虽然做了不少蠢事,却罪不至死! 没多久,宁王带着一队兵马,将三皇子府重重包围。带着口罩,全副武装的禁卫军,一进大门,就勒令府里所有人,都待在各自的屋子里。有症状的带走治疗,没有症状的隔离观察。 三皇子已经进入重症期,想阻拦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被两个禁卫军抬着,一路赶往长乐坊救治点。 这些来执行任务的禁卫军,都是注射过疫苗的。疫苗不用说,出自小神医之手,注射过后一般是不会染上疫病的。 这种疫苗刚研制出不久,数量不是很多,只供给密切接触病人的大夫、救治点的工作人员,和部分禁卫军使用。 凌绝尘带着手下,在三皇子府上一阵细查,脸上的寒霜更盛。这三皇子果然是作死,当全面隔离令出来后,他的府上却丝毫没有采取措施。最先出现症状的他,不但未曾隔离,反而在府里为所欲为。 他的王妃、侧妃还有妾室,几乎都被他传染上了疫症。还有那些贴身照顾他的下人,出现症状就往一个废弃的院子里一扔,任其自生自灭。三皇子府中的下人,即便出现初期症状,怕被放弃,只能藏着掖着,染上病症的人越来越多…… 一统计,三皇子府中的主子和下人,有一大半都染上了疫症,有百人之多……凌绝尘想掐死三皇子的心都有了!好在两个救治点痊愈出院的病人不少,有足够的空间收治这些病人。 近来,病人越来越少,需要的药剂数量也减少了许多。顾夜有空间出来,给药师会救治点送药,顺便溜达一圈。 还没进药师会的大门呢,突然一大群病人越过了她,涌入了药师会。最后面,还有被抬着进来,人事不省的重症病人。顾夜有些担忧:难道疫情又扩散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三皇子府上的人。三皇子这家伙,真是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啊!顾夜帮忙救治了几个重症的病人,一忙起来一上午就过去了。 她脱下防护服,给自己做好消毒后,跟忙碌的饶会长打了声招呼,离开了药师会。她不知道,醒过来的三皇子,不信任别人的医术,在长乐坊闹着非要她给治疗呢! 除了药师会,她并未坐马车,而是安步当车,在街道上走着。街道上人不多,偶尔一个拎着生活用品的行人,用口罩把口鼻蒙得严严实实的,步履匆匆。 几个衙役,拎着喷桶在给街道消毒。看到她在街上闲适地溜达,其中一个衙役走过来,劝她没事赶紧回家,不要瞎逛。当看清她领口旁别着的药师徽章后,住了口,向她拱手为礼,继续他的消毒工作了。 街道两旁的店铺,除了粮店、药铺和医馆,都关闭了。家家户户都关门合户的,整个盛京几乎成了一座空城。不得不说,皇权之下,防疫措施还是比较好开展的。 走累了,也每个休息的地方。顾夜上了跟在她身后的马车,就吩咐一声:“回府!” 大鹏自告奋勇,充当了车夫的角色,口罩下只露出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姑娘,这时候去宫门,差不多能赶上主子散朝。要不……咱们去接主子吧?” 姑娘去接他,主子一定很高兴吧?给主子制造一个意外的惊喜!深藏功与名,主子,不要太感激属下哦! 顾夜被勾起了兴致,点头道:“好,去宫门处接尘哥哥下班!” 没走几步,一匹快马疾驰而来。看到宁王府的车驾,马上的人翻身而下,焦急地问道:“车上是小神医吗?长乐坊救治点,三皇子病重,请您去看一下……” “重症患者?让月圆诊治就行,她现在用药比我在行!”顾夜说得没错,她只负责制药,用药的事儿基本不沾边儿,用量还没月圆这个临床经验丰富的临时大夫把握得精确呢! 那位家将一脸为难,小声地道:“可是……三皇子说,只信任您,让您过去给他治疗。” “就说我闭关制药呢!三五天不一定能出来,他要是能等的话,就让他等着吧!”尘哥哥已经查出,那个散播谣言的人,跟三皇子有关。还有下毒伪装疫情的那件事,也跟三皇子脱不开干系。给三皇子看诊?顾夜怕自己没忍住,结果了他的一条小命! 那名家将迟疑了片刻,重新跳上马背,飞快地离开了。顾夜兴冲冲地道:“走啊,接尘哥哥下班去喽!快点儿,别去迟了!” 大鹏有些犹疑地道:“三皇子毕竟是皇子,姑娘您不去,没关系吗?” “能有什么关系?我忙着呢,哪有功夫去出诊?”顾夜催促道,“快走,快走!别耽误时间了!” 没有功夫给三皇子看诊,倒是有时间去接心上人散朝……大鹏甩了甩马鞭,驾着马车奔跑在宽阔又平坦的街道上。姑娘说得对,能有什么事儿,即便有事儿,主子也能给挡下来! 知道顾夜一工作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凌绝尘担心小姑娘累着,跟她约法三章,每天中午都要出空间,陪他吃顿午饭,睡个午觉。疫情再紧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呀! 凌绝尘很珍惜每日跟小姑娘独处的这顿午饭,政务再忙,奏折再多,他都会准时散朝回府。天塌下来,都没有他的小姑娘重要。 今日一出宫门,就看到宁王府的马车停在那儿,定睛一看,他的小姑娘亭亭地立在车旁,一手打着油纸伞遮阳,一手摇着扇子,笑眯眯地招呼着散朝的官员。 在这场疫情中,朝中的官员,绝大多数家中都有病人,有好些自己也染上了疫病。所以,对顾夜这位救了他们和家人性命的小神医,都会善意地一礼,说两句感谢的话。 顾夜也认不全这些人,只微笑着点头回礼,脸都快笑僵了,心中有些急了:尘哥哥怎么还不出来,不会留在宫里加班了吧? 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颀长身影,顾夜顾不上跟那些官员应酬,把手中的伞胡乱往大鹏手里一塞,乳燕投林般地飞奔过去,扯着他的衣袖,甜甜地道:“尘哥哥,我来接你下班,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开心!”凌绝尘用衣袖帮小姑娘遮着太阳,一手接过小姑娘手中的扇子,帮她扇着风,眼眸中的温柔几乎满溢出来,“这大太阳的,你不该出来。下次不必给我制造惊喜,待在家中吹吃风扇,吃吃水果,等我回去。知道了吗?” 顾夜撅起小嘴巴,不高兴了:“尘哥哥不喜欢我来接你吗?” “喜欢啊!可是我更心疼你,怕你耐不住炎热,中暑了怎么办?你在我心中,比什么都金贵!”凌绝尘柔声细语地安慰道。 方丞相走在最后,看到化身为二十四孝男朋友的宁王,满心惊讶,满眼惊奇:这宁王终于遇上克星了!没想到冰山战神,也有化作绕指柔的时候!瞧这情话说的,他听了都脸红!哎呦,非礼勿听,赶紧避开吧…… “尘哥哥,方丞相跑这么快干嘛?后面有兔子撵他?”顾夜奇怪地看着那老头儿的背影,问道。 凌绝尘除了他的小姑娘,其他的事儿并不关心:“谁知道呢。不过……为什么是兔子撵他?你觉得方丞相会怕兔子?” “呃……我就随口一说。不过,你不觉得这画面很萌吗?”被兔子追得落荒而逃的丞相大人,呵呵!想想都让人觉得乐呵。 经历了兔子也能吃人的末世,凌绝尘不知道画面的萌点在哪。不过,看着小姑娘傻乐的模样,他很给面子地勾了勾嘴角,捧场地笑了笑。 “今天,药师会那儿突然增加好好些患者,我还以为疫情有了反复呢。没想到是三皇子造的孽!”上了马车后,顾夜喝了一口西瓜汁,享受着宁王给她的扇风服务,忍不住谈起了这件事。 凌绝尘冷哼一声,往小姑娘嘴里塞了颗剥好的荔枝,道:“那蠢货,自己讳疾忌医,还拦着府里的亲眷和下人,不让出来就诊。今日抬去药师会的,还算是幸运的。 三皇子府上一个偏远废弃的院子里,堆满了重症患者和尸体,腐烂的尸体味道传出好远,蛆虫到处爬……也不知道是病死的,还是吓死的。被扔进去的下人,活不过五日…… 禁卫军进去的时候,差点没被熏晕过去,看到里面的情景,都呕吐不止。院子里幸存的几个患者,也只剩下一口气而已!” 顾夜看着送到嘴边的荔枝,斜睨了凌绝尘一眼,好像再说,我在吃东西呢,你说这么恶心的事儿,是存心让我吃不下去吗? 第七百六十四章 公开罪行 不过,这对顾夜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在医学院上学的时候,有位老师很变态地,让她们守在泡福尔马林的尸体旁啃猪蹄……往事不堪回首,她的小心脏已经锻炼出来了! 一口把荔枝,连同尘哥哥修长的手指,含在口中,眼神中充满了暧昧的挑.逗。凌绝尘轻轻拉了拉手指,任她把自己的手指当磨牙棒似的含住,宠溺地道:“不怕我这手指上有病菌啊?” 顾夜又舔了一下,才松开他的手指,把荔枝肉吃下去:“有病菌的话,剥荔枝的时候不是已经沾上了吗?再说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尘哥哥,这三皇子太可恶,这样的人渣,还给他治什么?” “他毕竟是皇子,还是要留他一条性命的!他下毒,传谣言,证据我已经握在手中,他痊愈后,迎接他的将是监禁的下场!这种炮灰,不足以脏了你的手!”凌绝尘给她剥了五颗荔枝,便停了下来。 大鹏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主子,姑娘,现在是回府吗?” 顾夜抢在凌绝尘前面,扬声道:“去长乐坊救治点!” 大鹏答应一声,驱着马车转向了另一条街道。顾夜迎上凌绝尘疑惑的眼神,笑着道:“三皇子不是要让我亲自给他看诊吗?我送他一件大礼!” 长乐坊很快到了。顾夜穿戴上层层防护措施,来到三皇子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给他诊脉,听胸腔,一番检查下来,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三皇子道:“三皇子,你的病情耽误得太久,属于重症濒危症状,我们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 三皇子的鼻子中,插了几根管子,呼吸稍稍通畅一些。月圆给他用过药之后,他的心稍稍安定下来。闻言,他瞪圆了眼睛,紧张地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刚刚你的丫鬟说了,比我症状严重的,都已经好转了。你却给我说‘尽人事听天命’?” “我那丫鬟,不过是安慰你罢了。三皇子的肺,大半已经病变,如果再晚两天,连一分治愈的可能都断绝了。归根结底,是三皇子延误就医的结果!”顾夜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地道。 三皇子急了,呼吸更加不通畅,他憋得脸都变了颜色。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道:“你一定要把我治好。否则,我去父皇那儿,告你打击报复,不尽力给我治!” 顾夜嗤笑一声,道:“再好的大夫,只能治好病,不能治好命!你说我打击报复,请问三皇子,你什么时候得罪过我?我又为什么要报复你?三皇子要是不信任我,可以另请高明!” 满京城,能够治愈这种病的,只有眼前这位小神医了。换做别的大夫,哪怕是医仙,离了顾夜的药,都束手无措! 三皇子又气又怕,可又说不出顾夜要害他的理由,急怒攻心,差点晕过去。他稍微平复一下,说起了软话:“小神医,都说你医者仁心,刚刚是我错了,不该质疑你。请你一定要尽全力治好我!” “尽全力,我肯定会的!但治不治得好,本姑娘就不敢保证了。你现在的症状,最好的结果是保住性命,但后遗症肯定是不能避免的!”顾夜道。 “后遗症,什么是后遗症?”三皇子紧张地问道。 顾夜道:“你的肺病变超过一半,即便治愈后,也不可能完全恢复。以后你一旦剧烈运动、暴怒、得呼吸道疾病,胸闷、喘不过气的症状会很明显。还得常年吃护肺润肺的药……” 三皇子瞪圆了眼睛,怒道:“常年吃药,还不能有大的活动……那不成了病秧子?” “如果三皇子静心养着,修身养性,是跟常人无异的。”顾夜纠正了他的说法。 三皇子大吵大嚷起来:“我不要成为病秧子。你一定要治好我,治不好本皇子砍你的脑袋,杀你全家……” 顾夜没想到三皇子会蠢到这种地步,她忍不住提醒他一句:“三皇子,你这么威胁我,本姑娘很害怕,脑子一片混沌,不知道一会儿用药的时候,会不会出现失误……” 三皇子叫嚣的话语戛然而止,瞬间转为苦苦哀求:“小神医,刚刚是我不对,我太害怕了,才会情绪失常。请您救救我……我好了以后,保证不会再跟宁王对着干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哦?你怎么对不起我家尘哥哥了,说说!要是你认错态度良好,说不定本姑娘一高兴,超常发挥,把你给治好了呢!”顾夜一边说着,一边往输液瓶里配药。 三皇子看着她的动作,知道自己的小命,就掌握在这臭丫头的手中。如果不能让她满意,只要她在药物的剂量上做做手脚,那么他这辈子就完了! 三皇子犹豫片刻之后,把自己让人传谣言,说本次疫情是因为宁王监国不争不顺上天的惩罚,这件事交代不讳。 在场的,除了救治点的工作人员,还有大理寺卿莫大人,以及正在恢复中的宗室之人。闻言,眸中都带着几分了然。 顾夜轻笑一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谣言在疫情之前,就已经传出。三皇子难道有未卜先知的手段,提前预知了这场灾难?” 三皇子咬了咬牙,道:“疫病蔓延之前,不是还有其他症状相同的病例吗?数量不在少数……” 顾夜微微叹了口气,道:“说起另一种症状,我一直有个疑惑,不知三皇子能不能为我解惑呢?” 不等三皇子开口,她又继续道:“三皇子,被您恶意传谣的症状,根本不是什么传染病,而是一种罕见的慢性毒药。也就是说,有人先给京中百姓下毒,等症状出现后,谣言适时地传出。您说,这下毒的,和传谣的,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细思极恐,在场的人纷纷把指责的目光,看向三皇子。三皇子眼神变得慌乱起来,他磕磕绊绊地道:“什么毒?跟本皇子有什么关系?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顾夜让月圆给三皇子挂上吊瓶,站在他病床前,居高临下地道:“是吗?我还以为是三皇子指使人去的呢!毕竟,在药师会的救治点,发现了一位病人,他的身份是制毒师。本姑娘的鼻子,灵敏得很,他身上有哪些毒药,随便一闻就能闻出来,连里面的成分,也能闻出个八九分。三皇子,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位制毒师,他可是从你府中抬过去的呢!” 三皇子没想到自己请的毒师,竟然就这么暴露了。看到周围来探望他的宗室长辈,和朝中的大臣露在口罩外的眼睛,露出惊疑的目光,一急之下,胸口更加憋闷。他眼珠子转了转,捂着胸口无力地倒下了——臭丫头,逼着本皇子用装晕来应对,颜面都丢光了。你给我等着! 顾夜的眼角瞥见,那位快要病愈的老御史,满脸义愤填膺,目的就达到了!这位老御史是出了名的耿直,说不好听的,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她住进宁王府的事,也曾被他拿来弹劾。总之,是个迂腐又愚忠的角色。有他在,就不怕没人把三皇子的事,捅到御前了! 顾夜又给几位宗室中的长者,还有病重的几位老大人复诊,减轻了用药的剂量,安慰他们道:“吊瓶可以停了,再服上几天药,大人们就可以痊愈出院了。” 一位皇上都要称叔叔辈的老宗室,颤巍巍地道:“外面的疫情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出去后,不会又被传上吧?要是那样的话,还是这院子里安全……” “放心吧,老王爷!痊愈后,您体内就会产生抗体了,不怕外面的病毒了。”顾夜知道这位二倍,凑到他耳边大声喊道。这老爷子,莫不是想赖在这儿不走了? 几位老王爷、老大人,自从病情转轻之后,不知从哪儿弄了棋盘,每天都要杀上几盘。还有位老王爷,让家里人把他的鸟笼子送过来,没事逗逗鸟,下下棋,快把这救治点当成老年活动中心了。 老王爷老大人们一听,他们的身体有抵抗病毒的能力了,心底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重病濒死的痛苦,他们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老王爷笑眯眯地点点头,目露狡黠地道:“丫头,听说你那儿有增强啥啥力,吃了不容易生病的药。你看我们几个老家伙,身子骨弱。这夏天容易染上暑气,冬天不小心就染上风寒……我再捐些抗疫的款子,能给我些那个药吗?” 顾夜心道:想讹我的药,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捐的款子,我一个铜板也捞不到!国库现在也不是那么急需银子了…… 不过,对待老年人,她还是很有耐心的:“老王爷,各位老大人,你们平时用的药中,就含有增强免疫力的。不需要特地再服用药物了。等你们痊愈后,科学饮食勤锻炼,身子绝对棒棒的!” 靖亲王早就痊愈了,还赖在救治点不走:“我心脏不好,你那个救心丸,还有多少?价格你尽管开……” 第七百六十五章 被“怀孕” 老王爷虽然快八十了,却一点都不糊涂,他抢在前面道:“丫头,听说疫情之前,你跟和嘉那小丫头合作,弄了个护肤品工厂?你在东灵的顾氏制药,不是挺有名的吗?怎么不想着在盛京弄一个?” 顾夜支吾一下,道:“药厂,不是说开就能开起来的。别的不说,就光员工培训,就要花上好长时间……” 老王爷由于耳背,说话像吵架一样:“时间长就长点儿呗!今年开不起来,不是还有明年、后年吗?反正你过不两年,就是我们炎国人了。我们炎国的市场,一点都不比你们东灵差!你要是缺人手,让穆青帮你寻么……” “好,好!等护肤品厂上了轨道,我就张罗在炎国开药厂的事!这段时间,您老人家需要什么药,我让人回东灵帮你带……”顾夜知道老年人都固执,不给他个准话,老王爷肯定不会放她回去。已经过了饭点儿了,她好饿啊…… “还有我们……”几个宗室中的长辈,仗着自己跟宁王沾着亲,舔着脸凑上来,在顾夜面前刷存在感。 顾夜有气无力地应付着:“都有,都有……” 凌绝尘在外面等着有些着急。他的小姑娘禁不得饿,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冷面宁王冷着一张脸,进来抢人了!老大人和老宗亲们见状,赶紧放人。 老王爷小声咕哝着:“穆青这臭小子,气势越来越盛了!吓唬谁呢,这是……”老王爷自以为声音放到了最小,其实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他的抱怨,包括寒着一张脸的宁王,和忍着笑的顾夜。 经过细细消毒后,两人重新上了马车,顾夜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道:“要是庆丰楼没关就好了。这里离庆丰楼不过数十米的距离,能够去蹭点吃的。好饿啊……” “你空间中没有存粮了?”凌绝尘翻了翻马车中的暗格,找到一个苹果,拿起刀子,削了皮切成小块,喂到小姑娘的嘴里。 顾夜的嘴巴被苹果撑得鼓鼓的,像只贪吃的小仓鼠:“没了!这次出来,就是补充物资的!颜婶难道就不好奇,我的饭量怎么突然增大了这么多,一天顶的上以前十几天的饭量!” “研制新药,不得费脑子?再加上你没日没夜地制药,难道不消耗体能和热量?是我特地嘱咐,每天让厨上多做些花样,怕你挑剔的毛病犯了,不好好吃饭,把自己累晕过去!” 借口凌绝尘早就替小姑娘想好了。如果没有他在旁边遮掩,她这迷糊的性子,空间的事早就暴露了。这小姑娘离了他,可怎么行? 凌绝尘怕小姑娘水果吃多了,午饭没了胃口。喂她吃了小半个苹果,就停了下来。大鹏听到两人的对话,把马车赶得又快又平稳,很快就回到了王府。 小厨房上,颜婶已经照例做了十几道菜,五六样点心,就等着两人回来呢。最近姑娘忙制药都忙瘦了,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眼见着消失了。疫情再加上夏天,颜婶不禁担心姑娘能不能撑下来。 不用凌绝尘叮嘱,她也会多弄些花样。只要能哄姑娘多吃上一口,她做再多的菜也是值得的。不过,她最近每天都做十人份的量,却没见有剩余的撤下来,难道都吃完了? 不应该啊!即便太累太忙消耗大,饭量也不可能突然增加这么多。都说怀孕后,饭量会大增,莫非……颜婶的目光,忍不住朝自家姑娘小腹部看去。 顾夜午饭是端到空间中吃的。空间中常年恒温二十度,比空调都舒服。她还特地把尘哥哥拉进去陪她用饭。两个人吃饭才香嘛! 凌绝尘觉得小姑娘最近瘦了许多,有意劝着她多吃了些。顾夜吃的小肚子鼓鼓的,一连吞了两粒消食丸,捧着小肚子在竹林边散步。在颜婶的眼中,又多了一层意思,似乎验证了她的想法。 颜婶不禁有些担忧:姑娘跟前主子感情很好,同吃同住(同住宁王府),两位少爷防得再严,也总有疏漏的时候。前主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保不会…… 可自家姑娘才刚过十四岁生辰,尚未及笄,身体未长开,要是真怀上了,会不会有危险?姑娘从小长在乡野,身边没个女性长辈提醒,颜婶不禁跟着操心起来。 寻了个机会,颜婶忍不住对顾夜暗示道:“姑娘,女子年岁太小,生孩子的话,对身体有损伤,容易难产,这您知道吧……” 顾夜点点头,道:“的确,尤其是骨架小的,要顺产的话,很难!所以,不到十八岁,尽量不要怀孕生孩子!” 颜婶犯愁,心道:道理您都懂啊,怎么还……难道……姑娘不知道自己怀上了?她认真思考了片刻,还是担忧占了上风,提醒道:“姑娘,要不……您给自个儿把个脉?” 顾夜吃了口甜丝丝凉冰冰的冰粉,对颜婶道:“颜婶,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最近是太忙了,才会瘦下来的。疫情马上过去了,我会努力把肉再吃回来的!” “不是……姑娘,您……还是少吃些冰的东西……”颜婶见姑娘果然没有发现自己“有了”,替她操心不已。 顾夜嘟起嘴巴,道:“知道了,知道了!好不容易瞅着尘哥哥不在,多吃一碗冰粉,你们这个也说我,那个也念我。一群管家婆!”说完,不舍地将冰粉放下了。 “那什么……姑娘的癸水,上次是什么时候?”颜婶心想,这下我暗示得够明确了吧? 顾夜认真想了想,道:“最近忙晕头了,还真没记住……上次嘛……好像是五月中旬?不太记得了!” 五月中旬,这都进入七月了,天哪!姑娘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都怀上了还没日没夜的忙碌,幸好没出什么事! 颜婶担心地道:“医仙他老人家还在府上,要不,让他给您把把脉。姑娘,不是我说你。你都这样了,还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要是累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顾夜自从来了例假后,一直都不是很准,推迟的时候也有,但一下子推迟半个多月的现象,还从未出现过。 月经不调不是女子很普遍的现象吗?自己做点要吃调理调理就行了,干嘛劳动医仙师伯?师伯年纪大了,跟着忙了近一个月,让他好好歇歇吧! “不用,我心里有数!”顾夜看到小厨房中送来的山楂,正好最近嘴里总没味儿,做点山楂糕、山楂片吧,酸酸甜甜又开胃! 顾夜翻出山楂糕的做法,跟颜婶兴致勃勃地讨论制作方法。 怀孕的人爱吃酸,颜婶更加笃定了她“怀上”的事实。她支支吾吾道:“姑娘,这山楂吃多了,容易滑胎……咱们还是别做了!” “滑胎?谁怀上了?别给她吃不就得了?咱们吃咱们的!”顾夜一边给颜婶说制作流程,一边咽着口水。一说到酸的,她口中就不停地分泌唾液。 “姑娘,你……”颜婶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顾夜停下了动作,看着颜婶,指了指自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颜婶,您不会以为我怀孕了吧?” 细细一想,颜婶让她给自己诊脉,还问她癸水来的时间,不让她吃山楂……顾夜哭笑不得地道:“颜婶,我癸水本来就不准。这个在医学上叫月经不调,小毛病而已。您……您怎么扯到怀孕上了?我才多大??” 颜婶道:“真不是怀上了?那……最近您的饭量怎么突然增大了?每天给您做的饭菜,几乎都没多少剩下的!” “我一忙起来,饭量就大,过了这几天,饭量又会恢复的!”顾夜又是羞又是气,搂着颜婶的肩膀道,“难道在您心中,我是那种不自爱的人?” 颜婶慌忙道:“不是的……我是担心宁王控制不住自己,您又不舍得拒绝……是我想岔了,姑娘别怪罪!” “颜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我跟尘哥哥真的是清清白白,您就别瞎操心了!那个……山楂糕的制作方法已经教给你了。你看着做点儿,我突然有点困,去睡会儿……”顾夜像被火烧了尾巴似的,离开了小厨房。 她摸摸有些烫的脸蛋,无声地笑了:颜婶居然以为她怀了尘哥哥的孩子,真是太荒谬了!不过,想到一个跟尘哥哥一样精致漂亮的小奶娃娃叫她“妈妈”,她心中倒升起几分期待。 晚上独处的时间,顾夜像说笑话似的,把这件事讲给尘哥哥听。 凌绝尘帮她剥葡萄的手顿住了,叹了口气道:“有时候觉得这时间过得太慢,两年时间仿佛漫长的两个世纪。好想早点到你十六岁,好想早点把你娶进门来……” 他倒是盼着小姑娘能像颜婶以为的那样,给他怀个孩子。可是,小姑娘才十四岁!老天爷一定是故意考验他,才会把小暗夜生得这么小。不过,比起天人两隔,今生能够再遇上她,是他最大的幸运。能这么陪在她身边,他也就不再奢望什么了! 第七百六十六章 绝世小神医 可预防的药剂普及后,这场疫情算是彻底控制了下来。城门开了,街上的铺子开张了,小商小贩也活跃了起来,京城又重新活跃了起来。终于清闲下来的顾夜,这才发现,盛夏已经过去,凉爽的秋天来了…… 这具小身板儿,在忙碌的盛夏中,居然一点苦夏的症状都没有,吃得好,睡得香。顾夜严重怀疑,她前两年的苦夏,都是矫情出来的。说白一点——闲的! 经过上次“怀孕”的乌龙事件后,颜婶悄悄咨询了医仙,天天捣腾一些调理例假的药膳。看在她一片好心,药膳的味道也不赖的份上,顾夜也就很配合地吃了。其实,她制作的药剂,比药膳有效多了! 疫情过后,要说京城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每个坊门旁,都竖起了功德碑。每块功德碑最上面,都是同一个名字——神医顾叶儿。下面则是每个坊捐钱数额从高到低的人员名单。 但凡路过坊门的行人,都会驻足往最上面那个名字看上一眼,赞叹一下神医的功绩:连着六日不眠不休,制出了有效治疗疫病的药物;发动贵族官员捐善款,把所有善款都用在这次疫情和补贴百姓上;制作预防的药水,让疫情早早结束…… 小神医虽然不是炎国人,却发扬了她大爱无疆的医者胸怀,为炎国、为盛京、为广大百姓,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心力。疫情过去了,她却病倒了…… 顾夜乘着马车,去西市吃羊肉的时候,路过坊门,听到一位书生声情并茂地为她歌功颂德,不禁有些怀疑:她有这么伟大吗?在她看来,她只不过做了件她身为医者和药师,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还有……说她“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是什么鬼?这到底是赞扬她呢,还是在咒她呢? “这位绝世小神医,真是位大好人哪!据说,免费给百姓治疗,就是她最先向宁王提出的!往常,谁要是有了头疼脑热的,心疼银子,能熬就熬过去了。这疫症可不说一般的病,过人很厉害,如果在家不治的话,说不定一家人都给染上了!” “可不是嘛!如果不是朝廷贴银子,官员府上捐银子,不要病人一文钱。普通百姓发了低烧,咳嗽几声,谁舍得花银子去看,还不是硬挺着。到那时,不知多少人被传上呢!” “十五年前,临塘得了瘟疫,由于防控不当,东南最繁华的城市十室九空,最终沦为荒城。到现在,那儿还是一座鬼城,除了无家可归的叫花子,敢在那停留……” “要不是这位绝世小神医,咱们盛京也玄!我们隔壁的王屠户,不知是不是给首富家送肉的时候染上的。高烧不退,人都烧昏迷了。后来还大口大口的吐血,眼看着就没命了。他家人把他送到救治点,服了几天药,很快就痊愈了!” “我听说,三皇子也不幸染上了瘟疫,拖到实在拖不下去了,才去救治点医治,结果病情延误太久,留下了后什么症……反正是一到天冷就容易犯的毛病。幸好你那邻居送医及时!” “可不是嘛!三皇子多大的人了,还怕看大夫。你看,这拖出毛病来了吧!所以,以后有病就要去治,要不然小病也能拖成大病——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康泰医馆的老大夫说的!” “你们说,这绝世小神医……到底什么模样?既然大家都称呼他‘小神医’,年纪一定不大,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啧啧,这么年轻,就有一身好医术,真让人羡慕啊!” “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能有这么厉害的医术?” “人家是医仙的师侄,药圣的关门弟子。有这两位精心教导,能不厉害吗?我听说……这绝世小神医,他不是个少年郎,而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你就胡扯吧你!药圣他老人家,能收小姑娘为徒?谁家小姑娘舍得让她从东灵远游盛京?” “哎!你别不信!我二大爷家的三表哥,是闫大人家的管事。奉命去给大人送生活用品的时候,听那位很厉害的‘月圆’姑娘说,那药是她家姑娘研制出来的!” “月圆姑娘说的啊!”坊门前闲聊的众人忍不住点头。谁不知道,这位月圆姑娘,是小神医的贴身丫鬟加助手,一手绝佳的治疗手法,都是她主子手把手教出来的。那肯定是没跑了! “我还听说,这位绝世小神医,跟宁王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闭嘴!不要瞎传这捕风捉影的谣言,小神医是咱们盛京的救命恩人,她若真是个小姑娘,被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背后一捣鼓,以后还出来见人不?” “对,对!做人可不能忘本!别说是没影的事儿,就是真事儿,小神医还没公开,咱们都不能在背后败坏她的名声。咱们可不能做没良心的白眼狼……” 月圆看着自家姑娘,打趣道:“姑娘,您在这盛京可谓是‘声名大噪’,到处都是为您歌功颂德的。就连茶馆中的说书人,都把您的事迹变成书,到处传唱呢!” “月圆姑娘,你的名气也不小啊!走到哪里,都有人认出你!要不然,你怎么躲在我这车厢里,不敢露面?”顾夜白了她一眼。 说起来,她不过名声比较响。因为大多数时候都在制药,很少出现在两个救治点,见过她真容的患者很少。有的即便见过,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当她是帮“小神医”送药的小丫鬟呢。 谁能想到,制药术一流,医术绝佳的小神医,居然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女娃娃?而月圆就不一样了,长期战斗在一线,跟患者们打交道。她的那张脸,走到哪儿都能被认出来。 月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还不是沾了姑娘您的光?别说这些了,姑娘不是说要去西市喝羊汤吗?听说,重新开市后,每个店铺的生意都很火爆,尤其是那些口碑不错的馆子和酒楼。您爱的那家羊肉泡馍,每天不到中午就卖光了呢!” “哦?真的?”顾夜打量着她,抿嘴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大鹏那家伙告诉你的吧?” 月圆两颊一热,一咬牙,承认了:“是他告诉我的,又怎么样?姑娘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对奴婢献殷勤好久了。奴婢……只不过跟他说了几句话,又没答应他什么!” “好啦!别欲盖弥彰了!”顾夜难得替大鹏说了句好话,“大鹏人不错,实在,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对你又实心实意……就是人长得磕碜点儿。” “那家伙浓眉大眼的,算不上磕碜吧?不过,跟神仙一样的宁王殿下是不能比的。”月圆的评价还算公正。 大鹏身材高大,五官端正,算得上有几分英俊。不过,顾夜的眼光被凌绝尘养刁了,非绝色入不得她的眼。 “啧啧,这就护上了?”顾夜眼中的戏谑更浓了,“还说心里没人家?” “姑娘!”月圆难得娇羞地低下了头。正如姑娘所说,相处久了,越发觉得大鹏那家伙的可靠。外表高大威猛,内里忠厚老实,对她又一心一意。最关键的是,跟他在一起,不会离开姑娘。 这丫头真有意思,什么四品五品夫人啦,对她的吸引力,还不如跟姑娘不分开,诱惑力大呢!在月圆的心中,姑娘无所不能,在她身边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忧的! 大鹏统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还不如一个娇小玲珑的小姑娘有安全感。同志还需努力呀! 马车一路行到西市,主仆二人也听了一路对“绝世小神医”的歌功颂德。顾夜觉得这称号,颇有些江湖侠女的风范,暗暗有些自得。 西市卖羊肉泡馍的铺子,果然人头攒动,队伍都排到几十米之外了。如果两人去排队的话,估计排到跟前,羊汤也没了。顾夜失望不已,后悔不该在街上停留那么久。 “姑娘,你在车内等着,奴婢去排队!”顾夜来不及阻拦,月圆已经跳下马车。 她刚下马车没多久,就被排队的百姓认出来,站在前面的人,热情地招呼着:“这不是月圆姑娘吗?来喝羊汤?别排了,站我前面吧!” 月圆显然被百姓们的热情吓了一跳。她维持着脸上的假笑,摇头道:“不了,谢谢大家……我还在排在后面吧……” 卖羊汤的熊老板,扯开嗓门道:“月圆姑娘别排队了,直接进来吧!我老丈人的疫症,就是你和你家姑娘给治好的。以后月圆姑娘和你家小神医来我们铺子吃饭,都不用排队。快进来,快进来!” 一个老秀才模样的客人,看向月圆跳下的马车,抚须问道:“月圆姑娘,马车上还有其他人吗?” 周围的百姓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马车,附和道:“是啊,是啊!一并下来吧……” 带着宁王府徽记的马车,又是跟月圆姑娘一块儿过来的,一定是“绝世小神医”无疑了!难道小神医也一同过来了?喝个羊汤也能遇见绝世小神医,那可真是太幸运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 失之交臂 熊老板和他婆娘,更是激动的差点把手里的碗给扔了。绝世小神医来他家喝羊汤?小神医也知道他们的铺子?哎呀!那可是比宁王驾临还要光荣呢!一会儿也求他(她)留个墨宝啥的…… 熊老板的婆娘,用围裙使劲擦了擦手,来到马车旁边:“小神医在不在?您救了俺爹的命,小妇人想给您磕个头,亲口向您道声谢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马车的车帘上。咦?车帘动了,动了……大家的心怦怦地飞快跳动着。唉——原来是风吹动的,空欢喜一场! 月圆有点紧张地退回来。这一路上百姓们都狂热地崇拜着她家姑娘,也都很是好奇“绝世小神医”到底是什么模样。瞧着周围人们的神态和表情,就跟看到一座金光闪闪的宝石山似的。她怕有太过热情的人,冲过去吓到自家姑娘。 正担心这,突然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半大孩子,一把扯下了车帘。那些本来排队等喝羊汤的客人,一窝蜂似的涌过来,都想占据最好的位置,“瞻仰”绝世小神医的风采。 月圆吓得大叫一声,正待去“救驾”,却听挤在最前头的人失望地道:“空的!原来小神医没在马车上啊!白欢喜一场!” 月圆跳起来往里面一看,果然不见姑娘的身影。姑娘什么时候下的车,她怎么没注意?还好,还好……没惊着姑娘! 她一回头,就看到排到队伍第一位的顾夜,正冲她使眼色呢。很显然,姑娘是趁着大家伙儿,都去围观宁王府的马车时,排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月圆对刚刚的一幕心有余悸,只能装作不认识自家姑娘的样子。 顾夜心满意足地坐在最角落的桌子上,吃着鲜美的羊肉泡馍。西市好几家羊汤店,只有这老熊家的羊汤地道。 它烹制精细,料重味醇,肉烂汤浓,肥而不腻,营养丰富,香气四溢,让人几日不吃就惦记得慌。隔了近两个月,重新吃到这久违的羊肉泡馍,顾夜吃得头冒热汗,酣畅淋漓。 “姑娘,能跟你拼个桌吗?”月圆享受着特殊待遇,不用排队直接用餐。她没有独占一个桌子,而是选择跟自家姑娘一桌。 顾夜也假装不认识她一般,指了指对面道:“能跟月圆姑娘一桌,是我的荣幸。您随意!” 月圆用力咬着腮帮子,忍住笑,闷头吃着碗里的羊汤。突然,她察觉到自家姑娘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面前的羊汤上,不禁小声问了句:“怎么了?这羊汤有什么不对吗?” 她知道自家姑娘能凭着嗅觉判断药物,难道她的羊汤里被人下了毒?这羊汤店中,到底谁想害她? 不料,对面的主子小声地咕哝一声:“你碗里的羊肉,比我的多一倍呢。真是差别待遇。” 月圆哭笑不得,原来是这个原因,让她虚惊一场。她四处瞅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她这边,飞快地夹了几块羊肉给自家姑娘。小姑娘嘟着的嘴巴,瞬间咧开了,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全盛京百姓都在好奇,绝世小神医到底是什么模样。谁能想到,这个羊汤店中,为了几块羊肉,就露出满足笑容的小姑娘,就是他们嘴里谈论的救世主呢? 吃饱了肚子的顾夜,用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巴,小手探进自己的小包包。突然,她脸上的笑容凝住了——糟糕,碎银和铜板都放在月圆身上呢。她的包里、空间里,放了零食、水果、药材和药剂……可唯独没有银子。咋整? 熊老板的婆娘,见客人吃完了,来收碗筷,顺便把银子收了。可站着等了一会儿,小姑娘放进包里的手,总掏不出来。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动作,老板娘见得多了,她忍不住扯开嗓门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银子被偷了?你这小姑娘,偷偷从家里流出来的吧,也不带个丫鬟啥的。小偷最喜欢冲你这样的人下手!” 顾夜身上的衣料,一看就不凡。头上手腕上的首饰虽然不多,但都是精品,老板娘并不担心她是吃霸王餐的。 顾夜摸摸头上的珠花,是尘哥哥送的粉钻攒珠的。手腕上的镯子,是未来婆婆送的传家之宝。押在这儿的话,她又舍不得…… 瞥见在一旁窃笑着看好戏的月圆,她瞪了那家伙一眼,怯生生地道:“月圆姑娘,能不能借我点银子,把这碗羊汤钱给付了?我可以拿这个镯子抵押在你这儿……” 旁边的客人,本来还想说:“人家月圆姑娘凭什么借银子给你。”可一看到小姑娘手腕上那莹润晶莹的镯子,又闭上了嘴巴。 就是傻瓜,也能一眼看出那镯子价值不菲。这小姑娘无论是衣着还是气质,都不像是骗子。谁都有遇见难处的时候,说不定人家小姑娘真的丢了银子呢? 长公主给的镯子,月圆哪敢沾手?要是磕着碰着了,她死一万次都不能弥补这失误。她赶紧把镯子推回去,道:“不就一碗羊肉泡馍嘛!不值几个铜板,谈什么借不借的!老板,这位姑娘的羊汤,算我头上!不用找了!” 两碗羊头泡馍,不到一百文。月圆塞了半钱银子过去。她在救治点忙了一个多月,功绩卓著,朝廷奖励了她一百两银子,还有好些布料首饰。她平时跟着姑娘,又花不到什么银子,还经常得赏赐。所以,月圆也算是财大气粗了! 老板娘赶紧把银子推回去,恳切又急促地道:“不行!月圆姑娘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哪能要您的银子?赶紧收回去!” 月圆也不想占这个便宜,愁得皱起了眉头。她看了一旁置身事外的自家姑娘,灵机一动道:“这不是我给的银子,是这位姑娘给的。算是借给她的,她赶明儿还会还我的!” 顾夜挑了挑眉:说好的帮我付的呢?月圆,你这样出尔反尔,真的好吗? 老板娘也是个直脾气,坚决把银子塞回去:“那也不能收你的钱!要是被我爹知道了,非拿笤帚把子追着我打不可。这位小姑娘的羊汤,也算是我们请客,哪能让您给付呢?” 又推了几次,月圆拗不过老板娘,面带赧然地道:“那……就多谢两位的盛情了……” 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顾夜也忍不住道:“多谢二位……我回去就让人把羊汤钱送过来……” “不用了!小姑娘,下次出门要小心保管好自己的钱财,别让那些杀千刀的偷儿钻了空子。我瞧着你也挺眼熟的,肯定是我们店里的常客,以后勤来啊!”老板娘爽快地道。 顾夜主仆一前一后离开了羊汤铺子,老板娘口中还在念叨着:“当家的,我怎么觉得那小姑娘挺面善的……” 熊掌柜把最后一碗羊汤,给客人盛上,口中道:“这也正常,咱家回头客还挺多的,那小姑娘说不定以前跟家人来过呢!” 老板娘的眼睛扫过墙上挂着的诗句,灵光一现,突然一拍大腿道:“哎呦!我想起来了!!那位小姑娘不就是跟宁王一起来,还给咱们店作了两句诗的姑娘吗?” “对,对!”熊掌柜经过她一提醒,也想起来了,“是跟宁王一起来的!宁王从未对哪个小姑娘那么温柔那么周到,我还特地多看了几眼呢……” 旁边一位熟客笑着道:“你们两口子记错了吧?如果那小姑娘跟宁王认识,月圆姑娘怎么可能不认得?你忘了,那位绝世小神医,就住在宁王府呢!” “等等……都说宁王对小神医情有独钟,长公主更是把小神医当做儿媳妇一样宠着……莫非,这宁王脚踏两只船?”一位看上去风流多情的文人,笑得一脸暧昧地道。 一个武将模样的人,立马一拍桌子,道:“不可能!宁王对京中的闺秀,都冷冰冰,拒之千里之外。他要是多情之人,早就妻妾满堂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单身一人?” “那……只能有一个解释了!”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把扇子猛地往手心中一敲,扼腕地道,“如果熊夫人没认错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刚刚那小姑娘跟绝世小神医,是同一个人!!” “真的假的?这位公子的意思是,小神医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咱们却一个人都没认出她来?”一个客人露出惋惜的神色。 有人反驳道:“不可能吧?如果那人是小神医,月圆姑娘是她的丫鬟,怎么跟不认识一样?” 华服公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有意装不认识呗!要是被你们得知小神医的身份,小神医还能安心地坐在这里吃羊汤?人家月圆姑娘,是不想你们打扰她家主子!” 顿了一下,他又道:“再说了!外面的马车,明显有宁王府的徽记。月圆姑娘不过是个丫鬟,哪有资格让王府出动马车,送她过来吃羊汤?能动用王府的马车,肯定是主子身份的人!不是小神医,还能有谁?” 第七百六十八章 并不稀罕 是啊!宁王府上,一老一少两位主子都是武将,出门鲜少坐车,一般骑马比较多。那也就是说……马车里坐得定然是小神医无疑了! 那位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果真是绝世小神医?终于知道为什么叫绝世“小”神医了,年岁的确够小的! 羊汤店的客人们,又激动又惋惜。小神医就在他们面前,而他们却白白浪费了跟她表达感激的机会! 最懊恼,最失落的,还是熊掌柜夫妇。绝世小神医来他们店用餐了,好激动,好兴奋!简直是无上的荣耀……可是,他们竟然没认出她,眼睁睁地看着她从面前来了又走了——真是有眼无珠哪!! 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顾夜,还独自步行了老远,才被躲在车帘后的月圆喊住:“姑娘,现在没人了。快,快上车!” 顾夜跳上马车,不愉地嘟哝着:“本来还想着在西市逛逛呢!西市的腊汁肉夹馍和金线油塔,味道也挺不错的。我还想捏个面人,买个糖画……本来想照着一天逛的。现在倒好,被你给搅和了!下次不带你出来了,你现在知名度太高,脑残粉太多……” 月圆哭笑不得,连连点头认错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人气高,主要是沾了姑娘您的光!人家是因为奴婢是‘绝世小神医’的半个徒弟,才对奴婢另眼相待的。姑娘吩咐隐魅,让他给奴婢弄个人皮面具。下次再逛街,奴婢带上面具陪您。这下行了吧?” “这么麻烦干嘛?我干脆换个丫鬟带,不就行了?本姑娘又不止你一个丫鬟!”良辰一直在宁王府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帮她简单处理一些药材,倒没怎么在人前露面。 月圆圆乎乎的小脸垮下来:“姑娘,您就这么无情的抛弃奴婢了吗?好狠的心肠啊……” 顾夜在月圆的抗议加求情中,回到了宁王府中。手捧圣旨的邢公公,已经在府中等候她多时了。能够让皇上身边的大总管,等了一次又一次,也只有她了! 圣旨之乎者也地说了一大通,意思其实很简单。一方面歌颂了她在这次疫情中的功德,另一方面是对她的赏赐,各种奇珍异宝、绫罗绸缎、首饰宝石、金银珠宝不说,盛德帝还收她为义女,封为“护国公主”,还把京城附近的一个州府,作为她的封地…… 这对于别人来说,绝对是无上的荣宠。可顾夜却有些抵触:赏东西就赏东西呗!这“护国公主”是怎么回事?能折成银子给她吗?平白无故多了个皇上干爹,并不开心! 这个旨意一下,京中顿时像热油锅里撒了一滴水,炸开了锅。“护国公主”的封号,可不是随便封的,必须对国家对朝廷有重大功绩的公主,才有此荣幸。 前朝,曾经出了个护国公主。那是因为她,在危难的时候,不仅救下了前朝开国皇帝的性命,还临危受命带着军队,抵御敌军一次又一次的奇袭……可以说,前朝开国皇帝之所以能够在乱世中取得最终的胜利,护国公主至少要占一半的功劳! 这位从东灵来的小神医,虽说挽救了京中众多百姓和权贵的性命,但封为“护国公主”,还赏了一处繁华之地作为封地……是不是有些封赏太过? 于是乎,早朝的时候,有大臣提出对小神医封赏的奏议。盛德帝的身体,经过两个多月的调养,看上去已经跟常人无异。今日,他揣度着肯定有人会对“护国公主”的封赏提出异议,便很难得地出现在金銮殿上。 盛德帝盯着那位上奏折的大臣看了很久,直盯得他额头冒出了汗滴,才移开视线,问了句:“各位爱卿,也觉得朕封赏过度?” 殿前的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监国的宁王,此时退到他原有的前排位置,眼观鼻鼻观心,装木头人。 “朕再问一句,各位爱卿那些是染了疫症又痊愈的?”盛德帝好久没上朝了,觉得这龙椅硬邦邦,坐着真不怎么舒服。他挪了挪屁股,目光扫向殿前的百官。 上奏的那位大臣,硬着头皮继续道:“皇上,绝世小神医的确把不少官员贵胄,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臣等也认可她的功绩!但这‘护国公主’的封号……” “朕知道,爱卿的意思是,挽救国之危难,才当得起此封号。朕问你,什么叫国之危难?如果小神医没能及时发现疫情,并不眠不休地研制出有效的药物,爱卿们可曾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盛德帝顿了顿,又继续道:“在座的各位爱卿,有一半以上,会被瘟疫夺去生命,朝中无可用之人!盛京将会重蹈临塘城的覆辙,成为一座鬼城!京中和周遭数百万百姓,在瘟疫中遭灭顶之灾……” “或许有爱卿心中想着:这场瘟疫或许没那么可怕……你们想过没有,炎国边境北有黎国窥视,西南有森国蠢蠢欲动,还有些小国像秃鹫一样,无时无刻不想从炎国身上啄一块肥肉……如果让这场瘟疫在盛京肆虐,后果会怎样?”盛德帝声音更加低沉。 “这是一场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流成河的战争。它关乎近百万百姓的性命,比任何一场斗争都要严酷。带领大家赢得这场战斗的小神医,难道算不得炎国的救星吗?” 盛德帝话音落后,整个金銮殿一片死寂。文武百官们都陷入了深思。文官们想着:如果不是瘟疫及时控制,朝中将有大半官员病倒,甚至传染更多,朝中无官可用……武官们想到:如果瘟疫在军中肆虐,京中甚至整个炎国危矣! 突然,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了殿中的静默:皇上,护国公主求见! 盛德帝可不以为小姑娘是来谢恩的,他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道:“只怕你们觉得朕封赏过盛,人家小神医还未必愿意接这‘护国公主’的封号呢!穆青啊,你给透透底儿,你那宝贝心上人,是怎么想的?” 凌绝尘保持一贯的冰山美男形象:“臣不知!”您要封我家小姑娘护国公主的时候,也没提前给我透透底啊! 盛德帝伸出手指,虚点了他几下,道:“宣护国公主觐见!” “宣护国公主觐见——” “宣护国公主觐见——” “宣——” 没过多时,一袭月白色药师服的纤弱小姑娘,步履稳健地走进了金銮殿。小姑娘双手平举,行了个端端正正的躬身拱手礼。 不少官员,眼中都露出赞赏的眼神:在文武百官众目睽睽之下,不慌不忙,不卑不亢,举止大方稳健,不愧“绝世小神医”的称号啊! 也有王公贵胄,往小姑娘身上的药师服瞥了一眼,不禁有些牙酸:水光锦!这估计是天下间最贵的一套药师服了!即便是宫里最得宠的公主,都未必有机会弄到一套水光锦的衣裙。居然有人把水光锦做成药师服……暴殄天物啊! 他们心中了然,视线移到宁王身上。要说京中谁库房里水光锦、天蚕绫丝这样国宝级的珍品衣料多?谁也比不过宁王啊!宁王近十年来,频频立下战功,好东西跟流水一样赏赐下来。 老将军和宁王又不是会享受的,那些别人可望不可得的宝贝衣料,还不是留给宁王的这位心尖尖上的人儿? 顾夜淡定而简洁地陈明来意:请皇上收回“护国公主”封号,和封地的赏赐。如果真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可以折成银两给她。她在炎国建药厂的话,缺启动资金啊! 盛德帝叹了口气,对文武大臣们道:“你们瞧瞧!这护国公主的封号,人家还不稀罕呢!这叫什么?博大无私、淡泊名利!医术高明,制药技巧高超,品德过人,不愧是‘绝世小神医’啊!” 继而,他又用一副长辈的口吻,循循善诱地道:“丫头啊!这‘护国公主’的封号,是你应得的!放心,只是个封号而已,不会束缚住你的手脚的!至于封地嘛,你确定不要?我记得瞳安州府,一年的赋税,少说也有几十万两吧……” 户部尚书适时地道:“瞳安州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商业繁华。去年风调雨顺,收上来的赋税高达百万……” 凌绝尘眉头动了动:皇上抓住小姑娘的命门了。这小财迷,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财运的! 果然,顾夜听到年入百万后,眼睛亮了亮。她纠结了片刻,反问道:“真的只是个封号,不用尽什么义务,担什么责任?” “朕金口玉言,还能哄你不成?”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个隐形大药师,拉到炎国这条船上来。盛德帝心中很明镜:这小姑娘的制药功底,就是其他所有大药师加起来,也未必能与之匹敌。 近十几年来,各国发生多次瘟疫,有哪个大药师敢保证,数日之中就能制出克制病毒的特效药来? 医术和制药术,在她身上巧妙地融合,相辅相成,是她制胜的法宝。“医药双绝”或许才是突破制药宗师门槛儿的有效途径吧? 第七百六十九章 封地 对于有望成为数百年来,第一位制药宗师的大药师,盛德帝自然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笼络过来……一个州府,外加“护国公主”的称号,并不亏! 盛德帝见小姑娘不再坚决推辞,知道她已经动心了,又加了一把火:“瞳安州跟京畿交界的凤栖山,也划入你封地的范围。凤栖山上种的牛奶枣,甜脆可口,被列为大内贡品。 凤栖山风景优美,山脚还有温泉,京中不少权贵都在那置办了庄子。瞳安州距离京城,不过一日的路程,往返方便……” 盛德帝一条条罗列着接受封地的好处,顾夜听了心里像有二十五只猫儿——百爪挠心。她偷偷转过头,朝着凌绝尘的方向看去,挑挑眉——尘哥哥,这买卖看上去挺划算,没什么猫腻吧? 察觉到小姑娘询问的目光,凌绝尘嘴角微微勾了勾,缓缓地点点头。小姑娘救了皇家最尊贵的一对父子,又挽救了炎国的一场大灾难,无论多么盛大的赏赐,她都当得起。 盛德帝之所以如此隆重的封赏,不过是想笼络这位绝世小神医,外加最年轻的大药师的心。无论身份多么贵重,都有生老病死的一天,与一位医药双绝的神医交好,绝对受益无穷。 那位上奏要求收回护国公主封号的大臣,见皇上以利诱之,又增加了不少砝码,小神医才“勉为其难”地收下封赏。他还能说什么?跟皇上对着干?最后得罪了皇上不说,还给小神医留下一个坏印象……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脑子坏了才会“死谏”! 盛德帝见顾夜不再推辞,文武百官也没人再反对,心情大好,笑道:“小神医不是说,静养时要保持好心情吗?朕决定,带着四皇子去凤栖山行宫住些日子,散散心。护国公主,不如你也一同去你的封地视察一番,见见你封地上的官员?” 顾夜忙了一个多月,也想出去走走,放松放松。可惜,尘哥哥忙于政事,不能陪在她身边。她去了趟慈和庵,一通花言巧语,成功游说了容和公主,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可以避开皇上的銮驾,轻车上阵去了自己的封地。 瞳安州的官员们,得到消息,早早就在城门外等候。两位公主大驾光临,一位是监国的宁王之生母,一位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公主,挽救京城的绝世小神医,瞳安州今后的主人……她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宁王的心上人 哎呦喂,无论哪一重身份拿出来,都值得他们小心地奉承着。要是惹得这位小祖宗的不快,那就是跟宁王不对付。惹了宁王这煞神,还能落得好去?再说了,护国公主有任免封地官员的权利,一个不好,是要丢官的! 瞳安州是距离京城最近的州府,官员还算清明。不是他们不贪,而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贪啊!除非不要头顶的乌纱帽了! 现在瞳安州是护国公主的封地了,他们更不敢贪了。宁王双目如炬,明察秋毫,一想到他那张比阎王还要有威慑力的脸孔,瞳安知州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以前贪,掉官职;现在贪,掉得可就是脑袋了…… 知州悄悄地往两位公主身后看了一眼,没发现宁王的踪迹,大大地松了口气。细细一想,又觉得有些笑自己胆小。宁王监国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瞳安州呢? 给容和长公主和护国公主见过礼后,钱知州上前一步,道:“护国公主府还待选址,不知长公主和护国公主可有下榻之处?” 容和长公主对顾夜道:“宁王府在凤栖山有座别院,这几日我们就住那儿吧?” 顾夜点点头,道:“我听长公主的。听说凤栖山下有温泉,咱们的别院中,有温泉吗?” 容和长公主笑道:“当然有!尘儿置办这个别院的时候,特地挑了有温泉的!说起来,这别院还是尘儿去苍莽山执行任务,回来后置办的呢。买回来后,亲自监督着大肆修葺了一番。其中一个带温泉很别致的小院,名曰‘思夜苑’……” 顾夜想到了自己跟尘哥哥的第一次相遇——为了一根小小的灵芝,她从高高的山崖上坠落,一位美得令人窒息的花美男,从天而降,拉住了她……原来那时候,尘哥哥就已经认出她了呢! 不对啊!她这一世的样貌,跟前世没有一丢丢的相似,尘哥哥是如何把她认出来的?眼神?举止?还是语速语调?看来,尘哥哥前世对她用情至深,把她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印在脑中呢…… 钱知州不敢打扰两位公主的对话,在一旁静立着。见护国公主陷入沉思,他见缝插针地道:“凤栖山距离瞳安还要两个时辰的路程,长公主和公主远道而来,天色渐晚,不如在瞳安城暂作休息,明日再前往王府别院……不知长公主、护国公主意下如何?” 容和长公主对顾夜道:“赶了一天的路,你一定累了吧?不如就在这瞳安城休息一晚,怎么样?” “我都挺长公主的!”顾夜乖巧地道。长公主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伸手轻轻抚了抚她柔顺的头发。 钱知州见了,心中暗暗称奇:听说护国公主是东灵小国之人,身世有些坎坷,自由流落乡野。按理来说,这样的闺秀是不被看中家世人品的贵妇所接受的。没想到护国公主,竟然能哄得容和长公主另眼相待,这心机这手段,可见一斑啊…… 钱知州领着两位公主,来到城中一座设计精巧,景致独特的院子中。钱知州怕两位公主误会,忙不迭地解释着: “这座安然园,是瞳安城最好的园子。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别院,后来被京中首富申万金偶然购得。护国公主对申万金有救命之恩,一听公主要来瞳安,早早就空出了园子,用作接待长公主和护国公主之地……” 京城首富?顾夜对他是有印象的,当初为了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她施展了一点小计谋,收了这位财大气粗的首富五万两银子,拉开了赈灾捐款的帷幕。 没想到这位土豪,在瞳安有这么一座雅致的园子。这申万金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她也是临时起意要来封地逛逛,顺便散散心。做决定到成行不过两日时间,这家伙就得到了消息,收拾了园子,虚园以待…… “如果不打扰的话……”能有个舒适的环境休息,顾夜当然不会拒绝。再说,这个小园子清静幽雅,坐落在瞳安城中,颇有些闹中取静的妙处。如果园子的主人愿意割爱的话,她都想把园子买下来了! “不打扰,不打扰!这园子草民也是偶尔来一趟,平日里都是闲置的。护国公主愿意屈尊入住,草民觉得三生有幸、蓬荜生辉……”申万金从十几位官员后面挤进来,满脸堆笑地奉承道。 一个月不见,申万金瘦了不少,气色倒好了许多,顾夜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点头笑道:“申老爷,降血压的药有没有坚持吃啊!一定要忌口,管住嘴、迈开腿……“ “多谢护国公主惦记……公主的金玉良言,草民都铭记在向你,不敢有丝毫违背。“申万金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衬着他那张胖脸,活像一尊弥勒佛,”只是……公主卖……咳咳,赐给草民的药,快要吃完了。您看……“ 顾夜的手在袖子里掏了掏,摸出一个药瓶,朝着申万金的方向抛过去,道:“看在你这座园子的份上,再赏你一瓶。只要你不再胡吃海喝,健康饮食勤运动。两瓶药之后,血压就该降下来了。“ 申万金手忙脚乱地接过药瓶,逢迎地道:“公主果然不愧是一代神医,草民吃了您的药,这头也晕了,脑子也不胀了,手脚也有力了,就好像获得了新生一样。您这手制药的功底,比那些大药师都厉害得多,堪称一代药神哪!不愧是药圣弟子,名师出高徒啊……“ “停!停!我不爱听这些虚头巴脑的,你歇会儿吧!“顾夜抬手阻止了他一通接一通的彩虹屁。 钱知州对申万金抢风头的做法,有些不悦,他瞪了申胖子一眼,对顾夜道:“长公主、护国公主,请进园子休息,臣等明日再来聆听示下。“ 顾夜对钱知州的识趣,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微微点头,看着钱知州带着瞳安州的大小官员们离开了。顾夜带的丫鬟婆子,打开行李,给主子们布置房间。 申万金考虑得很周到,一应物品很齐全,都是全新的,不过床上用品和一些随身物品,还是要换上自己带过来的。颜婶把自己的行李往房间里一放,就开始进入小厨房,张罗晚上的餐点。 小厨房的厨娘们,被挤到了一旁,根本插不上手。被申万金高薪请来的厨娘,本来对颜婶还不服气。可当一桌丰盛浓香的饭菜做好后,她心中所有的不服气都飘散了,剩下的只是“佩服“二字! 第七百七十章 能干 顾夜在这座名曰“清园”的园子里,住了整整十天。在这十天里,她把瞳安城及周边逛了个遍儿。选定了公主府的位置——清园及周围的几座院子。 申万金是主动献上清园的,说是报答小神医的救命恩情。顾夜当然不会收他的了,当初这位首富可是捐献了五万两银子的。这座清园,顾夜很喜欢,不会白要他的。还有周围的几座宅子,朝廷自会有补偿——用盛京闲置的宅子交换。 清园附近的宅子,自然非富即贵,家中都不止这一座宅子,住哪儿都一样。再说了,京中差不多大小的宅子,价值是瞳安城的两倍不止。他们还小赚了一笔呢。要知道,京城的宅子,可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 这十天里,顾夜不但解决了公主府的问题,还选定了建药厂的位置——瞳安城外十几里处的一个小县城,地势不错,交通方便,离京城也近。 最主要的,这里是她自己的封地,交的税收不会落入别人的口袋,真真是“肥水不落外人田”哪!选址选在自己的封地,还有一项好处,那就是不会有不长眼的来捣乱……当然,凭着宁王和她“护国公主”的名头,敢来捣乱的,要颠颠自己的斤两! 一听小神医要把赫赫有名的“顾氏制药”分厂,建在瞳安城。钱知州高兴得一连几晚上没睡着觉,有“顾氏制药”在,瞳安城的赋税算是有了保证,他的政绩还能差了? 遥想不久的将来,瞳安城药商云集,人来人往,更加繁华……他就忍不住一阵激动,期盼着药厂能够早日建成。有瞳安城最高官员钱知州的保驾护航,药厂建设过程中,顺利了不少。 瞳安城是京中首富申万金的祖籍,本来他是准备这两年,带着全家迁往京城的。现在干脆不走了!不但不走,还准备在这儿常驻。他的生意中,本没有药品这一块儿,可他有一副灵敏的商业头脑,看到了其中的巨大利润…… 申万金开始联系他熟识的几位药材商人,从他们那儿预定了大量的药材,保证药厂明年开业后,有足够的药材来源。他找上顾夜,说他愿意以低于市场价,也就是进价的价格,为药厂提供药材。希望能拿到“顾氏制药”在炎国的销售权…… 申万金跟顾夜谈这些的时候,心情很是忐忑。可是,他知道小神医不是炎国人,即便将来嫁入宁王府,药厂的许多事,也不可能事必躬亲、亲力亲为。而他自认在商业领域,还是有些门路的,有能力承担起顾氏制药的销售…… 顾夜听了申万金的来意,惊讶地看着他。果然不能小瞧古人的头脑,没想到这京城首富,竟然把“总代理”这个理念,提前了数百年现世。如果不是跟他接触了几次,对他还算了解,她都怀疑这申首富也跟她一样,是从未来穿过来的了! 只管生产,不用愁销售,何乐而不为?顾夜自然乐见其成。不过,为了避免一些不法药商疯狂提价,她给申万金提出“全国统一零售价”的概念。 要求申万金,对外批发的价格,不能高于出厂价一成,而他收底下的零售商,必须按照厂家规定的零售价销售。否则,将取消该药商的销售权…… 申万金默默在心中算了算,以顾氏制药在东灵,甚至是炎国的知名度,一成的利润看似不多,可是一年下来绝对是不小的收益。申万金又谨慎地询问了药厂的规模,每个月能出厂的药物多少…… 他把随身携带的金算盘一打:我滴乖乖,这买卖不做的,是傻瓜!当即拍板,如果不是合同细则没理出来,他都要当场就签订契约了呢!只有契约拿到手,申首富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容和长公主这十日内,亲眼目睹了未来媳妇的办事能力。小小的一个人儿,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不但选好了建厂的地址,画好了药厂的图纸,就连进货途径和销售途径都寻好了,厂子建好后,一切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容和长公主心生佩服之余,对自家儿子的眼光,更为赞赏。果然不愧是她的儿子,眼光不是一般的高,前面二十多年他像苦行僧似的,原来是因为一般的闺秀,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对于顾夜这个儿媳妇,她越看越觉得投缘,越看越是满意。她在闺中的时候,也曾有过“雄心”——要在某一领域,做得轰轰烈烈,红红火火,可惜还没施行,就被某人俘获芳心,心中只有他一人。 容和长公主内心里还是欣赏有能力的人,尤其是有能力的女人。而顾夜,会医术、能制药、办药厂……正是她想成为的那种人。如果换了别人,她说不定还会酸酸地起嫉妒之心。顾夜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容和长公主的心中,只剩下“骄傲”二字。顾夜被人尊敬、爱戴,她与有荣焉! 忙完正事儿,顾夜又陪着长公主在凤栖山别院住了几日,赶在八月十五中秋节之前,回到了宁王府。 一进听剑轩的门,迎接她的是一脸幽怨,活像被抛弃的怨妇一样表情的凌绝尘。顾夜有些诧异,又带着几分心虚地迎上去,拉拉他的衣袖,小声地道:“尘哥哥,你怎么没在书房处理政事?” “老婆抛下我,自己逍遥快活去了。不开森,无心工作……”凌绝尘的声音更加幽怨。 顾夜更心虚了几分,钻进凌绝尘的怀中,搂住他修长有力的腰肢,弱弱地解释道:“尘哥哥,我说我是去干正事去了,你信不信?” “你说,我就信!”凌绝尘回搂着小姑娘的腰,嗅着她带着几分药香的体香。这小没良心的,一走就是十几天,连封信都不捎回来,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飞得没影儿了! 顾夜抬起头来,亲了亲他的下巴,道:“我这趟瞳安之行,完成了公主府的选址,还挑了一处作为药厂的地址,就连药材供应商和药品全国总代都确定下来了。我厉不厉害?” “我的小暗夜,是最厉害的!”凌绝尘想小姑娘想得紧,在她的唇上,印下了长长的深吻…… 顾夜双眼迷蒙,朱唇红润闪烁着晶莹,气息微喘——尘哥哥的吻功越来越好了,她每次都会沉迷其中。不得不承认,跟尘哥哥接吻,是一种享受,让她意乱情迷…… “以后,不许离开我这么久,知道吗?”凌绝尘惩罚性地这小姑娘诱人的唇上轻咬一下,又怕咬疼了她,用舌头舔了舔。 顾夜依偎在尘哥哥的怀中,玩着他的手指,口中嘟哝着:“尘哥哥,你这么粘人,你那些属下知道吗?你冰山美男的人设呢?你的节操呢?” “所有的一切,在你的面前,都不重要。世间一切的一切,加起来,都不如一个你重要。”人设崩了又如何,节操掉了又怎样?只要他的小姑娘在他身边,所有的所有,都可以抛却。 “原来你是这样的尘哥哥。如果你穿到某位帝王身上,绝对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而我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妃……哈哈哈——”顾夜笑得滚进了凌绝尘的怀中。 凌绝尘捏捏她的小鼻子,宠溺地看着她活泼的模样,笑着纠正道:“你说错了!” “我哪点错了?来,跟我默诵新三从四得,‘老婆的指示坚决服从,老婆发脾气一定要顺从,老婆做错了也要盲从’……”顾夜笑嘻嘻地咬了一下他的手指,用眼神威胁他,赶紧复习! 凌绝尘跟着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一边点头一边诵读:“老婆的交待要记得,老婆的爱好要晓得,老婆的脾气要容得,老婆的发嗲要忍得……还是不对!” “怎么又不对了?”顾夜竖起眉眼,尽量做凶狠状。看在凌绝尘的眼中,却异常可爱。 “你撒娇时嗲嗲的模样,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能用‘忍’这个词呢?还有,我永远不会让你成为一代妖妃的!”凌绝尘在小姑娘的红唇上啄了一下。 顾夜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我成不了祸世妖妃?你小瞧了我的魅力?” “不是,你的魅力,我绝对难以抵抗。我会排除万难,后宫只有你一个。所以,你只能成为妖后,而不是妖妃。明白了吗?”凌绝尘刮着她的小鼻子。 “你会被你的臣子,指着鼻子骂‘昏君’的!”顾夜笑得一脸开心,对他的话很是受用。尘哥哥真是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昏君和妖后,难道不是绝配吗?”凌绝尘用手指帮小姑娘梳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亲了亲她的头顶,柔声道。 顾夜点点头,道:“不错,咱们是绝配……尘哥哥,咱们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要是被人听见了,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凌绝尘抬眸朝着虚掩的门外看了一眼,笑着道:“放心吧,这宁王府,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一只蚊子都不可能飞进来。外人怎么可能听到咱们这些话?” 第七百七十一章 缅怀 站在门外的容和长公主,知道儿子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笑着摇摇头,对常嬷嬷道:“走吧,别去打扰他们难得的独处时光了。” 常嬷嬷嘴巴动了动,想起长公主告诫她的话语,最终没把话说出来。少主子和顾姑娘,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新“三从四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位小神医的脑子里,净是些离经叛道的东西。少主子也真是的,跟着一起疯!长公主也听到了,应该会说说顾姑娘吧? 容和长公主慢慢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庭院中,月光如水,在地上洒下一片银霜。看向院墙旁一株粗壮的大树,她仿佛看到了,一个艳若桃李的女子,攀在上面,笑呵呵地看着树下一脸无奈的俊美男子…… 淡淡的哀伤爬上她的眉眼——她和驸马之间,只剩下回忆了……仿佛轻叹般的呢喃吐出朱唇:“年轻……真好!” 那时候的驸马,比尘儿这时候,还要小上几岁。她的性子虽然被父皇兄长宠得带了几分刁蛮和任性,可性情温柔的驸马,总是包容她的一切。 无论婚前还是婚后,跟驸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可他总是对他百依百顺,对其他觊觎他的女子,从来不假辞色。他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他也做到了。到死,他都只有她一个妻子…… 看到尘儿,就仿佛看到当初的驸马,那么深情,那么专一,都无条件地宠着自己爱的人。尘儿果然是他的儿子,父子俩都是一个德行!长公主嘴角渐渐勾起一丝笑意。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仰望着天上近似圆形的明月,在心中默默地道:死鬼驸马,你还在等本公主吗?下辈子,你一定要再找到我,咱们还做夫妻。你要是敢娶别人,本公主定要你好看! 一阵清风拂过树梢,好像驸马温柔的细语:傻容儿,傻容儿……嘴角含着笑,眼睛却湿润了。容和长公主眨着眼睛,忍住泪意。 如果不是因为自尽的人,不能入轮回,她早就在驸马刚刚离世的时候,跟着他去了。希望那个温柔俊美的男子,能够在黄泉路上,耐心地等候着她…… 常嬷嬷看着长公主的神情,知道她又想起驸马了。她不禁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当初的公主和驸马,也跟少主子和顾姑娘一样,两情相悦,情深意长。可惜,老天不长眼,早早地把驸马收了回去,留得公主一人,在人间独自神伤。 常嬷嬷为了转移长公主的注意力,忙笑着向她道恭喜。 容和长公主收敛好心情,诧异地问道:“何喜之有?” “恭喜长公主您马上要得一佳媳啊!瞧着少主子跟顾姑娘之间的腻歪劲儿,只等那顾姑娘一及笄,马上就把人娶回来。这媳妇有了,小小主子还会远吗?说不定三年抱俩,您就等着含饴弄孙吧!”常嬷嬷的嘴巴虽然不及卢嬷嬷,但在揣摩公主心意上,还是能拿捏得很到位的。 果然,想到膝边能有几个像儿子一样粉妆玉琢,小叶儿一般机灵可爱的小包子们围着,容和长公主嘴边的笑意渐渐加深。这宁王府什么都好,就是人丁太单薄了,太冷清了。的确要多生几个,才热闹嘛! 跟凌绝尘腻歪在一起的顾夜,突然想到三日后的中秋节。来到这个世界,她还真没正正式式地过过中秋节呢。她穿来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第二年的中秋,她正忙着衍城药厂的事,只随便弄了一桌菜,几个月饼。第三年嘛,她又在赶往京城的路上,想过节也没那条件…… 今年的中秋节,她难得跟尘哥哥一起过,一定要搞得隆重些!中秋节当然要吃月饼喽。这世界的月饼,作为拜祭月神的贡品,品种单一不说,味道也很让顾夜嫌弃。她要多弄几种口味的月饼,除了自己吃,还可以送一些相熟的人家…… 嗯……尘哥哥凌家这边人丁单薄,没什么亲戚,可母家那边还是有不少亲人的。首先,宫里那一位,可是尘哥哥的亲舅舅呢! 宗室那边,血缘比较近的,靖亲王是容和长公主同父异母的兄长,勤王是长公主的堂兄,还有刘王、春生长公主……宗室中大多沾着亲带着故,那就捡着几家顾夜比较熟悉的送吧。 当然,少不了和嘉公主那个吃货的,要不然她能闹翻天! “尘哥哥,你没事的时候,帮我刻些月饼的模子呗!要福禄寿的一套,四季花卉的一套,还有一些喜庆的图案,如花好月圆、年年有余、五福临门、金玉满堂……哦,还要龙凤呈祥的一套,送给宫里你舅舅的!”凌绝尘的画工好,雕工也不错,顾夜理所当然地把这个任务派给了他。能者多劳嘛! 凌绝尘调整个姿势,让小姑娘靠得更舒服些,笑着提醒道:“宫里那位,现在不光是我舅舅,还是你干爹呢!” “干爹?前世‘干爹’可不是什么称呼!再说了,我只答应接受‘护国公主’的敕封,可没同意拜他为干……义父。在我这里不算数!”能成为皇上的义女,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而他的小姑娘却满不在乎地往外推。果然有个性,他喜欢! “对了!皇上和四皇子的身子,都养了两个多月了,也该活动活动了。你这监国的担子,也该卸掉了。即便不能全卸,拉四皇子这个壮丁帮帮忙,也能轻松些。”顾夜心疼尘哥哥整日忙于政务,也有些抱怨公事占用了他太多的精力,都没时间陪她了呢! 凌绝尘笑笑道:“有你这个主治医师的话,四皇子甭想躲清闲了。他养好身子的那日,便是被立为储君的时候。是该学习处理些政务了……” 在宫中百无聊赖地陪父皇下棋的四皇子,“阿嚏,阿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盛德帝嫌弃地捂着鼻子,口中的话语却带着关心道“已然入秋了,早晚有些凉,记得添衣服。我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让我怎么放心把这大炎江山交给你呢?” 四皇子揉揉鼻子,道:“父皇,未来表嫂说了,你这身子养好后,再活个一二十年绝对没问题!儿臣以前坏了身子,缠绵病榻,该学的该会的,都没学都不会。儿臣驽钝,以后慢慢跟您学,父皇您可不能嫌弃儿臣!” 盛德帝心里明镜着呢,小四是几个儿子中最聪慧的一个,年幼时就展露了头角,让他颇为赞赏。可惜,他不懂收敛,身边又没个人护着,最终着了别人的道。 “只要你肯学,父皇怎么可能会嫌弃你?”盛德帝落下一枚棋子,“朕给你五年时间,足够你成长起来了……” 四皇子听父皇这意思,五年后想撂挑子啊!他赶忙道:“五年哪能够?父皇,您一定听过《伤仲永》吧?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儿臣或许不像您想象的那么聪明。您多教儿臣几年,儿臣才更有底气!” 上面的几个哥哥,大哥身残不在立储考量的范围内。二哥心思歹毒,谋反弑君,被发配皇陵。三哥蠢笨如猪,还老干一些自以为聪明的事儿。 且不说他想制造舆论,陷害宁王表哥,光说这次的疫情,跟他也有莫大的关系。已经确定,疫病的根源是泰阳楼的怪异野味。而那泰阳楼背后就有三哥的影子…… 再加上三哥染病后,延误了治疗,落下了病根,跟皇位彻底无缘。没人跟自己争这皇位了,他反而不想这么早登上那个位置。 当皇帝虽然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也劳心劳力。炎国这么大,大事小事儿都要皇帝总揽,累不累啊?他帮着表哥理了几天政务,深切体会到坐上那个位置的不容易。他身体好了以后,还想多玩几年呢! 盛德帝自然察觉到四儿子的疏懒,笑骂一声:“臭小子,说到底,你还是想多躲几年懒,是不是?你卧床十几年,养成了惫懒的性子,朕也不要求你一口吃个胖子,但你要把这江山时刻放在心中,努力成长,成为优秀的储君才是!” 四皇子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儿臣谨听父皇教诲!” 盛德帝看了看棋盘,自己早已无路可走,便放下棋子,考察起四皇子的功课来。他这个四儿子,虽然看起来有些懒散,可认真起来,学习进度令他非常满意。 见父皇露出赞赏的神情,四皇子得意忘形地道:“父皇,看在儿臣这么努力的份儿上,中秋节那天,能不能放儿臣出宫一日?” 四皇子一撅屁股,盛德帝就知道他拉的什么粑粑。哼了一声,盛德帝道:“你那四皇子府上,别说正妃侧妃了,就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整个府上冷清清的,出宫干什么?在宫里,至少有你老子我陪你过节赏月呢!” “呃……父皇,这宫里的今年又不设中秋宴了,不如您跟儿臣一同,去宁王府蹭饭去?”四皇子怂恿着道。父皇这老狐狸,如果不带上他的话,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独自出宫打牙祭的。 第七百七十二章 冰皮月饼 果然不出四皇子所料,盛德帝心动了:“听说你姑母,这个中秋节会在京中过。朕好久没跟这个亲妹妹一起聚聚了……也罢,趁着中秋节,朕就跟妹妹和外甥,一同过个团圆的节日!” 朕可不是觊觎外甥府上的美食,朕这是重视亲情! 四皇子也不拆穿自家父皇,只要能在中秋节那天,让他出宫吃顿好的,他就心满意足了。四皇子掰着手指头算着,他的身子,顶多还有两个多月,就能养得跟常人无异。 用神医表嫂的话说:“比一般人还要活蹦乱跳!”好期待呢!这皇宫里太无聊了,他无聊得连冷宫的耗子洞都掏个底朝天了! 这皇宫就是一个用黄金铸就,镶着珠宝的华贵牢笼,把他困在这儿,不得自由。一想到未来几十年,他都要在这牢笼中度过,他就忍不住想去表哥家大吃一顿压压惊。 好在父皇这次把身子彻底养好后,活个一二十年没问题。他赶紧娶妻生子,扔给父皇教养,等儿子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他就可以当太上皇荣养起来喽!四皇子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知道自家又被惦记上的顾夜,开始倒腾起月饼来。香酥可口的五仁月饼,是必不可少的。比起传统的五仁月饼,她们做的用料更足,除了瓜子仁、花生仁、杏仁、芝麻等料,顾夜还尝试加了核桃仁、大杏仁、腰果等,口感更佳丰富,吃起来更加香浓酥脆。 顾夜还尝试着做了冰皮月饼。冰皮月饼的皮比较难弄,不过这可难不倒全能厨娘颜婶。顾夜刚按照书里背出冰皮的构成,颜婶尝试了两次,就弄出了她们想要的冰皮。 除了糯米粉,她们还加入了粘米粉。粘米粉粘性不大,可避免冰皮口感太过软糯。加入澄面,除了让冰皮看上去更剔透外,还增加了冰皮口感的韧性。 冰皮月饼的馅料更是丰富,除了莲蓉、豆沙、枣泥等相对传统一些的馅料,还有草莓、凤梨、香蕉、苹果、玫瑰等水果馅料的。 当第一锅冰皮月饼出锅后,看着色彩洁白如雪,晶莹剔透,跟艺术品似的冰皮月饼,顾夜都舍不得下口了呢。拿起一块凤梨冰皮月饼,口感酥软滑爽,略有弹性,馅料酸甜可口。像顾夜嘴巴这么挑剔的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冰皮月饼小小的,两口一颗。顾夜一连吃了三四种口味的,如果不是身边的丫鬟怕她吃积食,阻止了她,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吃上几块。 容和长公主也被她做月饼的热情感染了,从来不下厨房的她,也换上利落的窄袖衣裙,来厨房凑热闹。 她负责最简单的用模具给月饼印花。一块块漂亮的月饼出锅后,容和长公主露出颇为自得的表情——这些好吃又好看的月饼,其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呢! 当然,吃的时候,有自己的劳动成果在,觉得月饼更为美味——这世界上,再找不到比这更好吃的月饼了! 卢嬷嬷和常嬷嬷,终于又看到自家公主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开怀笑容,高兴得眼眶都红了。 多少年了!自从驸马去世后,公主的心也仿佛跟着死去,以前多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硬生生成为行尸走肉般的躯壳。自从叶儿姑娘来了之后,公主日渐枯槁的心,才渐渐生发出新的绿芽。 叶儿姑娘总能给她们一次次的惊喜,让公主渐渐从自己画的牢笼中走出。叶儿姑娘身上,仿佛有种魔力,不知不觉中感染着身边的人。 此时的长公主,虽然身上、脸上,都沾着白色的面粉,但笑容却如此灿烂,眼神是如此明亮,浑身上下散发出热情的活力,似乎又回到了她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哎呀,这个冰皮月饼,花印得有些歪。赶紧把它吃掉,泯灭证据!”容和长公主看到新出的一锅中,有残次品,赶紧拿出来,吹凉后两口吃下去。 嗯!草莓馅儿的,好吃!她这个未来媳妇,给她的惊喜一波连着一波。这小脑子里,到底装着多少宝藏,挖也挖不尽。即便这小妮子,不做大夫和制药师,也饿不着她。光这冰皮月饼,就能让她在点心行业脱颖而出。 容和长公主忍不住夸赞道:“小叶儿,你有当名厨的潜质哦!” 顾夜愧不敢当地道:“是颜婶厉害,能帮我把所有的奇思妙想,成为现实。不瞒容姨,我可是连煮粥,都能煮成可怕的杀伤力武器的人呢!” “真的假的?有这么夸张吗?”容和长公主被她逗乐了。 顾夜脸上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一点都不夸张。不信,您问问您儿子,他是曾经被我手艺荼毒过的人,最有发言权!” 凌绝尘的声音,出现在厨房门口,恰巧听到这句,问道:“聊什么呢?什么我最有发言权?” 顾夜拿了一块冰皮月饼,塞进他的口中,道:“容姨夸我厨艺过人,我实在有些汗颜。尘哥哥,你告诉容姨,你是不是喝我煮的粥,喝到食物中毒,上吐下泻,小命都去了半条?” 容和长公主差点被口中的月饼呛道,抬起眼眸,揶揄地看着自家儿子。她无法想象,自家冰霜一般的儿子,竟然有如此狼狈的一刻。不过……那么可怕的粥,儿子也能喝下去。一定爱惨了这小姑娘,不忍她受到打击吧? 凌绝尘知道小姑娘说的是前世的时候。小姑娘在医术上,制药上都有绝佳的天赋,厨艺上却一塌糊涂。那天,他冒着巨大的风险,给小姑娘找来她需要的一味药材。小姑娘看着他遍体鳞伤,感动得无以复加,决定给他亲手做顿饭来报答他。结果,这不是报答,而成了报复。唯一能入口的粥,味道怪得比她的药剂还可怕。忍了又忍,终于喝下去,却差点中毒死掉——他严重怀疑,这小丫头是故意整他呢! 后来,小姑娘不信邪地又展示了几次,惊天地泣鬼神的“厨艺”,他才相信,小姑娘的确没有烹饪的天赋。再后来,他逼着自己练就了一手还算不错的做饭手艺,每次做饭都抢着动手,还得提心吊胆的,怕她哪天心血来潮,又荼毒他的胃! 抬眸迎上了公主母亲好奇的目光,他柔柔地看着小姑娘,擦去她鼻尖上的面粉,笑着道:“那是以前。你现在的手艺,比起那时候,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顾夜想起在青山村的时候,她的确帮尘哥哥做过饭。她穿过来时,保存了原主的记忆。原主别的不行,煮粥的手艺还是可以的。可不就比前世的她,强上百倍嘛!顾夜毫不脸红地,接受了尘哥哥的夸奖! 冰皮月饼确定了六种味道最好的。顾夜又开始尝试制作广式月饼。广式月饼中,顾夜比较喜欢莲蓉蛋黄的。不过,这边地处西部,山多水少,养鸭的不是很多。还是凌绝尘,调动了隐魂殿的能力,搜罗了上百只咸鸭蛋过来,把食材补充上。 广式月饼用料考究,工艺精细。颜婶琢磨了两日,终于做出皮薄柔软,色泽金黄,图案花纹玲珑凸浮,造型美观,馅料多样的广式月饼来。 其中,顾夜最喜欢蛋黄的,和白莲蓉馅的,甜度适中,口感松软细腻。容和长公主,倒是喜欢细豆沙和流沙月饼。广式月饼,也确定下来六种馅料的。 苏式月饼松脆、香酥、层酥相叠,重油而不腻,甜咸适口。除了五仁口味的,顾夜还倒腾出玫瑰馅儿、水晶百果馅儿、甜腿百果馅儿、松子枣泥和清水洗沙馅儿的,也凑成了六种。 中秋节前两天,大厨房和小厨房都调动起来,该蒸的蒸,该烤的烤。馅料配好后,宁王府凡是手巧的下人,无论男女都参与了包馅儿、印花、烤制的流程。就连好不容易轮到休沐,来宁王府蹭吃蹭喝的刚子,也被拉了壮丁。 中秋节这天一大早,宗室的老宗令、两位宗正、靖王府、勤王府、和嘉公主府,还有跟容和长公主关系稍稍近一些的长公主府,都收到了来自宁王府的中秋节礼物——月饼礼盒一盒。 精美的礼盒,打开后发现是上下三层。第一层是洁白剔透的冰皮月饼,漂亮的外形,美丽的颜色,精巧的花纹,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点心,而不是精美的艺术品。 第二层是广式月饼,六个巴掌大小的金黄色的月饼,印着象征吉祥美好的图案,散发出浓浓的、诱人的甜香。 最后一层是苏式月饼,焦酥金黄的外壳上,点缀着香酥的芝麻,看上去就让人很有胃口。 老宗令最得宠的小孙子,爬上爷爷的膝头,盯着礼盒中诱人的月饼看个不停,奶声奶气地问道:“爷爷,这个好好看,可以吃吗?” 老宗令的大儿子,眼神复杂地看着月饼礼盒,道:“确定是宁王府送过来的?没搞错?宁王不是谁都不亲近吗?这些年来,从未听说他给谁送过节礼。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七百七十三章 一拨接一拨 老宗令抚着胡须笑道:“太阳还是从东方升起的。只不过,这宁王府中,有了个能主事的女人……咳!不能算是女人,还是个小姑娘呢!” “父王,您的意思是,这些新颖的月饼,是宁王府里那位小神医,刚被封为护国公主的小姑娘,让人送过来的?”大儿子问道。 老宗令点头笑道:“是啊!听说这丫头有个手艺超群的厨娘,厨艺比清风楼的大厨还要技高一着。就连皇上馋了,都派大总管去宁王府打包饭菜带进宫里打牙祭呢!” 二儿子拍掉小儿子伸过去拿月饼的手,诧异地道:“小神医怎么会想起,给咱们家送月饼?咱家有什么值得她青眼的地方?” 老宗令拿了一块冰皮月饼,掰了一小块,塞进小孙孙的口中后,自己也咬了一口。这个是奶香南瓜馅儿的,香甜可口,细腻绵软。这爷孙俩露出的表情,都带着几分相似——享受! 大儿子对管家道:“去,打听打听,宁王府今日送出几份月饼,都送往哪儿的?” 很快,消息传来。老宗令笑着对儿子道:“现在放心了吧?你呀,平时就是太谨慎了!怎么说,那容和长公主也是咱们宗室之人,给我这个宗令送份节礼,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又拿起一块苏式月饼,细细地品尝着,不住地点头道:“味道甚好,市面上可买不到这么美味的月饼。你们也尝尝!” 老宗令家人丁兴旺,光儿子就六个,孙子更不用说。月饼不够一人一个,就用刀切开,一人尝上一口。他的一个孙子咂吧咂吧嘴,意犹未尽地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了!如果有卖的就好了,多买些回来吃个够!” “人家送的,你还嫌少?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爹——老宗令的四儿子,点了点他的脑袋壳,笑骂一声。不过,他内心还是很赞同儿子的想法的——好东西不嫌多,再来几个礼盒就好了! 老宗令指着儿孙们,哼了哼道:“你们如果能像勤王的小儿子一样,脸皮厚些,胆子大些,不要脸一些,能凑到小神医面前说上话,说不定能多得些好处!” 他的儿子孙子,被老宗令说得一颗心蠢蠢欲动。可是,一想到宁王那张鬼神勿近的冰块脸,心中的火焰瞬间被没浇灭。唉!这尊煞神,可不是那么好接近的!为了口吃的,冒上生命危险,不值当! 老宗令仿佛看穿了儿孙们心中所想,恨铁不成钢,差点破口大骂——宁王再可怕,还能吃了你们不成?在京中大多数权贵子弟心中,宁王是比吃人的猛兽更可怕的存在。 当然,凡事有意外,总有一个两个傻大胆儿,敢壮着胆子往上凑的。例如……老宗令口中的勤王家的小儿子戎小胖! “戎小胖,你不在家老实陪父母过节,往我这边瞎凑什么?”顾夜把礼盒整理好,准备往宫里送节礼。 皇上那儿一盒,四皇子一盒,皇后一盒,秦妃娘娘、彤妃娘娘那儿也各送一盒。至于其他宫里头……她跟她们又不熟,皇帝老儿三宫六院数十嫔妃,她可没那么多月饼往里面填!不送就不送了! 季献戎舔着脸,凑上来,满脸堆笑道:“宁王表婶,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花开富贵、美貌如花……”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直接说!”顾夜觉得自己要再不开口,这不着调的家伙,祝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话都能说出来。 季献戎干笑几声,没好意思开口,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桌上一盒盒月饼。顾夜翻了个白眼,道:“是不是月饼不够吃的?上门问我讨要来了?” 季献戎乖乖地点头道:“府里光我那些嫡亲的兄长和侄儿都不够分,别说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了。可怜侄儿我,只分到了一小口草莓馅儿的月饼。不够塞牙缝的呢!”说着,还伸出拇指和食指,做出一个表示很小的动作。 顾夜对良辰道:“你去小厨房,每样给季公子包上四块,让他回去吃个够!” 季献戎在心中默默地算着,十八种口味的月饼,每样四块……哇!那不是七十二块?可不就能吃个够了!!府里的兄弟姐妹,和外面那些朋友,看谁顺眼,还能赏谁两块呢…… “怎么还不走?准备赖在这儿吃午饭?”顾夜见小正太拿了月饼,还站在原地踌躇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季献戎嘿嘿笑道:“宁王表婶,这礼盒能不能再送我一个?” “怎么?要送人?准备送谁啊!”顾夜随口问了句。 季献戎白皙的脸上,微微露出一抹红意:“那个……我想在万林芳那臭丫头面前显摆显摆。免得那家伙,总在侄儿面前耀武扬威……” “万林芳?那小姑娘很喜欢吃甜食吧?”顾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正太终于开窍,知道拱人家白菜了。 季献戎一脸嫌弃:“可不是嘛!那家伙有个坏毛病,嗜甜如命,能把点心当饭吃。小时候,牙疼得脸都肿得跟猪头似的,还不知道悔改!” “哦!那是因为生了龋齿。我这有苹果口味的漱口水,你给她送去,吃过甜食后,用漱口水漱漱口,就不会牙疼了!”顾夜让月圆取来五百毫升一瓶的漱口水,提醒道,“这是漱口的,不是用来喝的。记住喽!” “喝了会怎么样?”季献戎紧张地问道。 顾夜看了他一眼,道:“喝了就喝了,不怎么样!没毒的,放心吧!” “没毒就好,没毒就好!”季献戎讪讪地陪着笑,在顾夜了然的目光中,灰溜溜地拎着月饼跑掉了。 顾夜摇摇头:又一个还没弄清楚自己心意的纯情小帅哥。不过,他最终应该能了解自己的心思,中间可能需要一个契机。希望,这家伙不要迟钝得错过自己的姻缘才好! “表嫂——”听到这个中气十足的女声,顾夜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得!鬼子进村了! 顾夜在和嘉公主开口之前,就抢先问道:“月饼不够吃?来拿月饼的?” “哎呀!表嫂,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一猜就猜出来我的来意!”和嘉公主独自一人前来,笑靥如花地看着顾夜,满怀期待。 “你那公主府才几个人?我还特地多送了一盒给你,怎么可能不够吃?你的肚皮是无底洞嘛?”顾夜在心中叹了口气,一个个都跟讨债鬼似的,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和嘉公主在顾夜身旁的玫瑰椅上坐下,撅着嘴巴道:“还不是驸马!见表嫂送了两个礼盒过去,非说其中有他一份,让人给他家送去了!” “送走了一份,不还有一盒吗?里面十八种月饼,还不够你们大小五口人吃的?”顾夜给和嘉公主沏了杯养颜花草茶。 和嘉公主咕嘟咕嘟牛饮了一气,才开口道:“一人才三块月饼,冰皮的又两口一个,哪够?” “你要是当饱的吃,那肯定是不够的!”顾夜摇头道。 和嘉公主甜腻腻地笑着,道:“表嫂——这么好吃的点心,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吃光,放起来慢慢吃。你看,如果太少的话,还不够你干儿子干闺女吃的呢!” “到底是不够你的儿女吃,还是不够你吃?”顾夜一眼看穿了她的本质。 和嘉公主破罐子破摔地道:“别管不够谁吃,反正就是不够吃!表嫂,咱俩的关系,总比季献戎跟你的关系,要近上许多吧?他走的时候,都大包小包拎了满手。总不能让我空着手离开吧?” 说完,对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有些羞惭地把手中的食盒,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那食盒应该是特制的,大得离谱! 顾夜翻了个白眼,道:“你是准备让我把这食盒给你装满?你吃得完吗?现在天气还挺热的,月饼放不了几天,尤其是冰皮的,当天就得吃光……” 和嘉公主犹豫了一下,赖皮地道:“你先给我装满,吃不吃得完,就不用你担心了!” 顾夜无奈地对良辰道:“你再跑一趟小厨房,把这个食盒给和嘉公主装满。” 和嘉公主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她扑上去,抱着顾夜的胳膊,轻轻摇了摇:“表嫂真好,我知道表嫂最疼我了!” 顾夜感觉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一个比自己大了十多岁的家伙,居然像小孩子似的冲着她撒娇……她故意用嫌弃地口吻道:“这话,回家说给你那驸马听吧!拿了月饼,赶紧走人!” 小厨房就在听剑轩中,良辰已经拎着沉重的食盒回来了。和嘉公主冲着贴身丫鬟道:“赶紧接过来啊,真没眼力劲儿!那好,既然表嫂赶人了,我就不赖在这儿了。赶明儿我再来看你啊!” 送走了和嘉公主,顾夜看了看天色,快到午饭时间了。这个点儿,大家都在家里过中秋团圆节,应该没人再上门了吧…… 她的这个想法才刚刚闪过,就看到老管家步履匆匆地进来了。 第七百七十四章 有完没完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老管家,脸上的表情比较复杂,有焦急,有惊讶,有激动,又带着几分小忐忑。或许因为走得急了,额头上布满密密的汗珠。 “怎么了?”有人来抄家了?后面这句话不吉利,今天过节,顾夜没敢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 老管家喘匀一口气,语速比平常快上几分地道:“皇上和四皇子来了!” “?” “……” “!” 顾夜简直无语了。这对父子,这个时候来,目的很明显啊,就是来蹭中秋宴的呀!这边的中秋宴,都是在中午,晚上拜月赏月。 “谁在外面招待?”这对重量级的父子,可不好怠慢啊! “没有人啊!”这才是老管家着急的原因。皇上和未来储君驾临,哪怕是微服前来,也应该全家扫榻相迎啊,可现在…… “凌爷爷呢?”自从上次凯旋而归,边疆一派太平,凌老爷子便一直待在京中,疫情的时候,他怕自己带回来的兵出事,亲自出城去镇着,在驻扎在城外的大军中,一待就是两个月。 幸好有这老爷子镇着,要不然军中一些刺头小将,听到京城起了疫情,担忧家人,想方设法偷偷摸回京中也说不定。五万大军,要是有一两例染上的混入,那可就麻烦喽! 老管家回道:“老将军一早就带着几盒月饼出门了,说是拜访几个老伙计去了。” “尘哥哥呢?这时候还没从宫里回来?”顾夜忍不住在心中骂皇家两个周扒皮,中秋节都不放假。他们爷俩倒好,自己溜出宫来,让尘哥哥在宫里给他们卖命! 老管家摇摇头:如果少主子回来,那就好办了! “容姨呢?”顾夜想到了容和长公主,那是她亲哥哥和亲侄子,由她出面招待,任凭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老管家拍了一下脑袋:对呀!长公主在府里呢,他怎么忘了这茬了?老管家利落地转身,用不符合他年龄的腿脚,飞快地往长公主的院子小跑着而去。 皇上和四皇子,此时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外院客厅中,品尝着宁王府特有的茶点呢!对于茶水,他们不太关心。点心嘛,是外表精致,种类繁多的月饼。 “咦?居然是水果馅儿的!没想到月饼的馅料也可以这么做!”皇上捏了一个冰皮月饼,酸甜可口,百吃不腻。 四皇子吃的是一个甜火腿的,里面肉里分明,口感繁复,很独特,很好吃。他笑嘻嘻地道:“父皇,怎么样?这趟没来错吧?” “这些月饼,定然是护国公主的杰作!”皇上瞥了一旁伺候着的凌超,等着验证自己的猜测。 凌超在皇上和四皇子面前,表面上还算淡定,其实手心一直在冒汗。听到皇上这句话,他赶忙躬身道:“回皇上。这些月饼,的确是叶儿姑娘想出来的!” 皇上给了儿子一个“看,朕没猜错吧?”的眼神,又拿了一块月饼细细地品尝着,带着几分得意地道:“朕封的护国公主,不但上得了厅堂,还下得了厨房。” “还制得了灵药,医得了疫病呢!”四皇子替他补充道。 “多谢皇上和四皇子的夸赞!”顾夜跟长公主一块儿,出现在客厅内。 皇上咽下口中的月饼,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才道:“护国公主当得起此夸赞。” 顾夜自谦了几句,又陪着闲聊了片刻,起身道:“皇上,容姨,你们兄妹俩多年未见,叙叙旧。我去厨房看看,让颜婶多添几道新菜。” “本皇子也想见识见识,到底是哪位厨娘的妙手,能做出如此惊艳的美味……”四皇子难得出来放放风,总想着从自家父皇眼皮子底下脱身出来。 “君子远庖厨。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四皇子您……” 顾夜的话没说完,四皇子便道:“无碍!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如果本皇子连厨房的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将来如何帮父皇分忧?” 顾夜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的,谁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呢!拗不过四皇子,顾夜回小厨房的时候,后边多了个小尾巴! 中秋节,正是吃虾蟹的时候。庆丰楼刚刚送来两筐鲜活的小龙虾和肥美的螃蟹。小龙虾是顾夜的最爱,做成她鲜活的麻辣和蒜蓉的。 螃蟹清蒸的、盐焗的,各做了一盘。蟹黄取出来,做成“蟹黄豆腐”“蟹黄鸡汁鱼肚”“蟹黄狮子头”“蟹黄海参”。 其他的菜式,也都是顾夜最喜欢的。有“红烧肉”“东坡肘子”“咕噜肉”“糖醋排骨”“珍珠丸子”……这小姑娘是肉食动物,准备的菜肴中,肉菜占了绝大多数。 正巧,也对了皇上和四皇子的胃口。两个多月以来,这对父子吃养生药膳,吃得怀疑人生,见到这一桌饭菜,简直就像饿了三天的流浪汉,看到了一桌美食一般。那吃相……令人不忍直视! 宁王府三位主子,和一位未来主子,淡定地吃着丰盛的中秋宴,假装这对世间最尊贵的父子不存在。 酒过三巡……不对,这对父子正在调养中,不能饮酒,那就换成“饭过三巡”吧!盛德帝的终于顾及颜面,恢复了在宫中矜持的吃相。他看到他那个冰山外甥,不停地给小丫头剥虾剥蟹,体贴得不得了! 心中不由有几分感慨:这冰山一开窍,可真是大变样啊!盛德帝看着旁边小四两手流油,很“凶残”地剥着小龙虾,眼神中带着几分嫌弃,又有些羡慕。他是一国之君,总要顾及到几分颜面。这虾剥起来……实在不太雅观。 好在伺候了他多年的邢公公,了解他的心意,洗了手笨拙地帮皇上主子剥虾壳。一开始不得要领,剥的虾肉有些惨不忍睹。后来,他学乖了,一边偷瞄宁王的剥虾手法,一边用心地学习,很快就能剥出完整的虾肉了。 盛德帝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又带着几分怨念地看着四皇子——养儿不如养条狗!只顾着自己,也不知道帮你老子剥一只。 盛德帝以前从未见过小龙虾这种吃食,忍不住问道:“这种虾,是南方的品种吗?味道挺鲜美的!” 顾夜张开嘴巴,让尘哥哥把剥好的虾,投喂到她的嘴巴里。闻言随口道:“不是啊。小水沟里随处都是,好抓得很!尘哥哥,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钓龙虾啊!” “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凌绝尘的眼尾,轻轻地扫过四皇子,低头继续给小姑娘挖蟹黄。心中想的是,蟹肉性寒,小姑娘吃了这个蟹黄,就不能再让她吃了…… 四皇子背后一寒,打了个冷战,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小声咕哝着:“没发烧啊,怎么突然间有些冷?表嫂,你帮我诊诊脉,看看我是不是病了?” 顾夜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很快又嫌弃地丢开了:“身体好得很呢!你的饮食,我回头再给你调整一下,除了补血的药膳,其他的都可以停了!” “这么说,我差不多可以正常饮食了?”四皇子欣喜异常。 顾夜点点头,道:“不过,还是要均衡饮食,不能挑食偏食,或者暴饮暴食。即便是健康的人,长期不健康饮食,也会生病的!” 没等四皇子的高兴劲儿上来,凌绝尘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泼在他的头上:“四皇子身体见好,上朝和看奏折,应该没问题了吧?” 顾夜心领神会地用力点头道:“当然!只要不太剧烈的运动,太过劳累就行!” “哎呦!我这头怎么有点晕,浑身也没有力气……这半年的休养期,才过去一半。我觉得我这身子,还是要多休养些日子……”四皇子一副较弱无力的样子,撑着脑袋,坐着的身子,摇摇晃晃。 顾夜把手中的糖醋排骨,啃得嘎吱嘎吱响,板着一张俏脸,冷冷地盯着四皇子:“继续你的表演!月圆!四皇子的病情似乎有了反复,准备一下,下午给他重新进行换血手术,补血的汤药,继续喝起来!以后只能吃药膳,水果、点心、零嘴儿,全都得戒了。卧床三个月,每日施针……” “停,停,停!表嫂,我错了,我是装的,还不行吗?从明天起,我就跟着表哥一起早朝,帮着处理政务。这样总行了吧?” 四皇子吓得“花容失色”,赶忙认怂。哎妈呀!有个医术高明,仗着医术欺负人的表嫂,真的好可怕!比宁王表哥还可怕一百倍! 盛德帝微笑地看着自家小四,跟叶儿丫头斗法,乐呵呵地看着他败下阵来。在小神医面前装病,不是找虐吗? 他夹了一块肥瘦相宜的红烧肉,吃得津津有味。嗯,叶儿丫头手下厨娘的手艺,果然不同凡响。这红烧肉,比庆丰楼的,还要地道! 盛德帝一会儿跟老将军聊聊边疆风土,一会儿跟嫡亲妹子联络联络感情,不时停下来看“孩子们”斗嘴…… 第七百七十五章 鬼子扫荡 这个中秋节,有美食,有温情,盛德帝不禁庆幸自己厚着脸皮,跟皇儿一起出来了。多少年了,自从登上那个位置,就仿佛跟这么温馨的节日无缘了。。 皇家这对父子俩,在宁王府蹭吃蹭喝还不算,走的时候,不忘搜刮一番。月饼就不用说了,还将顾夜自己酿的葡萄酒,搬了两坛回去。 四皇子的身子从教就被毒素侵袭,酒是从来不能沾的。有时候看别人喝得有滋有味,很好奇酒水是什么味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魔力。 皇上呢,虽然没什么酒瘾,可偶尔也会喝上两盅。自从中毒身子坏掉以后,和服药期间,这一年多以来,滴酒未近,还真有些馋得慌。 吃饭的时候,盛德帝忍不住提了一嘴:“这有菜有肉没有酒,就好像绝美的女子,脸上突然多了个麻子似的,让人引为憾事……” 顾夜想起自己入夏后,和颜婶一起酿了些葡萄酒。这葡萄酒酒精含量低,少喝些对身体有益无害,便让人取来。 葡萄酒酿得很成功,甘醇中带着淡淡的甜味,散发出浓浓的果香,口感甚佳。盛德帝和四皇子,在席间没喝过瘾,走的时候愣是让顾夜给他们搬上两坛。 送走了这两尊大神,顾夜松了口气,背地里跟凌绝尘抱怨道:“你这都是些什么亲戚,跟鬼子进村似的。” 凌绝尘从身后搂住小姑娘的腰,轻声笑道:“你想想,他们身份尊贵,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吃过?唯独对你的月饼、葡萄酒情有独钟,还不是因为我们小暗夜有本事?” “葡萄酒,应该有的吧?古诗里不是有‘葡萄美酒夜光杯’的吟诵吗?难道这世界没这个?”顾夜忍不住问道。 凌绝尘笑道:“有是有!不过都是从西方进口来的,价格昂贵不说,品质也参差不齐。我尝过几次,口感比我们小暗夜酿造的差多了!皇上肯定是识货的,要不然也不会恨不得把你的储藏都搬光了!” 顾夜得意又狡黠地笑了笑,道:“我刚刚没跟皇上说实话。葡萄酒我酿了二十坛,我才跟他说五坛……嘻嘻!一会儿,给凌爷爷搬一坛,给长公主也送一坛。这东西能软化血管,还能促进睡眠,美容养颜呢!剩下的,都放我空间中,留着咱们慢慢喝。” 凌绝尘点点头,亲了亲顾夜鬓角,笑着问道:“叶儿,你手中还有药酒和药油吗?就是在青山村的时候,给你爷爷用的那种?” “空间中还有五六坛,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制一些。”顾夜侧头在他的下巴上轻咬了一口。 凌绝尘逮着她一阵猛亲。过后,两人都有些喘息地停下来。凌绝尘继续刚刚的话题:“爷爷手下好些退下来的老下属,或多或少都留下过暗伤。得辛苦你多做些,送给那些曾经战场上的英雄们。” 整个炎国都知道,炎国正因为有无坚不摧的凌家军,才有边疆的安定。凌家军是从凌绝尘曾爷爷那一代,跟着炎国开国皇帝南征北战,在战火的熔炉中,慢慢熔炼而成的。到凌绝尘的手中,在他魔鬼般的操练下,盛名达到了顶峰。 世人只看到凌家军光鲜的一面,可谁能想到,凌家军盛名之下,是将士们的生命和尸骨堆砌起来的。一将成名万骨枯,即便有幸存活,退下来的兵将们,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凌老将军用了孙子孝敬的药酒和药油后,暗伤、沉疴,各种不适渐渐恢复,直至消失。他忍不住想起那些痼疾缠身的老友和老下属们,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凌家军,就没有功成名就的他…… 可是老爷子,看到前阵子未来孙媳妇,为了疫情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忙碌着,好不容易清闲下来,不好开口麻烦她。 老爷子近来经常往外跑,就是去探望他那些在京中的老伙计们……每次回来,又都会忧心忡忡。 这一切凌绝尘都看在眼中。他也是带兵的将军,他也体恤爱惜自己手下的兵。如果是他的兵缠绵病榻,被旧疾困扰,他也会想要替他们做些什么…… 顾夜想着,这药酒和药油得坚持用,她没两个月就要返回东灵,还是教几个“徒弟”出来,她就不必什么都亲力亲为了。其实,这丫头就是想偷懒了! 凌绝尘从隐魂殿中,抽调了几位会制药的隐卫,在她面前听命。确切的说,是预备隐卫。隐魂殿每年都会招收新人,送到隐卫训练营培训。没有习武天赋的,便根据他们的意愿,培养某一方面的专长。 只是顾夜没想到,尘哥哥的隐魂殿中,居然还有九级的高级制药师呢!顾夜不禁感慨:隐魂殿果然卧虎藏龙。 当六名身穿药师服的年轻药师,出现在顾夜面前时。顾夜惊讶地看着这几位十几二十多岁的药师,最低的也是六级制药师。这要是放在制药世家中,都是要重点培养的精英哪! 六位药师看着顾夜的目光中,充满了激动、兴奋,又带着几分忐忑。隐魂殿上下,没有不知道顾夜这位未来女主子的。这几年来,颠中因为这位未来女主子升迁、被重用的,比比皆是。 隐离和隐芒,就是最好的例子。一个成为衍城顾氏制药的负责人,一位在樊京的制药厂做管事。 像他们这些年轻一代,大多数都是在天灾人祸中,流离失所的孤儿,被隐魂殿收养或收留后,接受最严苛的培训,按专长找到自己的位置。不过,在隐魂殿中,不少人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 有些人喜欢冒险,有些人却向往普通人的生活。跟随女主子后,即便是杀手身份的隐卫,也能瞬间洗白,过上富足喜乐的生活。 就如月圆和花好,本来是培训成为女间谍的,跟了姑娘以后,虽说是丫鬟的身份,却没有签卖身契。姑娘对她们,也跟姐妹似的…… 还有现在恢复本命叶离的隐离,本来是隐魂殿的毒医,负责暗杀和制毒。跟了未来女主子之后,制药术一日千里,下次的药师考核中,她定然会大放异彩。更不用说,她还替女主子管着药厂,备受宠信…… 隐魂殿中,那些与隐卫无缘,被淘汰下来的属下,都拼命在自己的领域努力着,希望将来有机会跟在女主子身边,在她的带领下,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殿里消息灵通的成员,都知道女主子要在炎国建厂。护肤品厂已经在建设中,那些学管理、账房的家伙们,都铆足了劲儿,准备在考核中脱颖而出,竞争护肤品厂的管事和账房……估计没几天,就会有结果了…… 还有殿里一些聪慧的女成员,也都跃跃欲试,想要在护肤品厂做工。据说,在女主子的日化厂和药厂中,不少小管事都是有能力的女子担任的呢。在女主子眼中,没有性别差异,只有能力大小!在日化厂和药厂,女成员更细心,更认真,更容易出头…… 殿里在制药方面有天分的下属,更是蠢蠢欲动。女主子要建新药厂了,肯定缺少制药方面的人才。顾氏制药那么多新奇的药品,方子自然要保密。 如果从外面招药师,还得担心会不会有别有用心的人,觊觎顾氏的秘方。这时候,当然要用自家人比较安全。他们制药堂的,虽说在隐魂殿的地位和待遇都不错,可制药一道,级别越高越难寸进,这时候名师指点就尤为重要了! 女主子对外宣称是九级药师,可对于隐魂殿来说,所有的秘密都不是秘密。大多数高层和制药堂中高级药师,都知道她就是那位神秘的“隐形大药师”!如果有机会在她手下做事,还愁得不到指点吗? 所以,当殿尊让制药堂挑出六位制药师,跟女主子学制药酒和药油时,制药堂的中高级药师,为了这六个名额,差点没打起来。到最后,制药堂的堂主,不得已之下,在制药堂进行了一次制药大比拼,挑选了六位最优秀的制药师出来,送到了顾夜的面前。 “九级制药师……还是名门世家出来的,怎么会愿意来这里给我打下手?”顾夜盯着那位二十多岁上下,长得挺俊的高级药师,随口问了句。并不是怀疑他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尘哥哥给她挑的人,绝对不会有错的! 苏子墨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弟子礼——所有的药师,在大药师面前都要执弟子礼的。 “属下已经跟家族划清了关系。属下唯一的身份,是隐魂殿制药堂的一名普通药师。如果能在姑娘身边聆听教诲,将是属下的荣幸!” 苏子墨是制药世家苏家的庶子,因为绝佳的只要天分,被嫡母和嫡兄记恨,十二岁的时候,差点死在了嫡母收买的杀手手中,被路过的凌绝尘顺手救下,扔进了制药堂…… 顾夜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又缓缓地放下:“你已经是九级药师了,我也只是个九级药师而已,说什么教诲不教诲的……” 第七百七十六章 药厂班底 一抬眸,接触到苏子墨心照不宣的眼神,她自谦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看来,自己大药师的身份,在隐魂殿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清了清喉咙,顾夜继续道:“好吧,既然你们是自愿的,那就留下吧。外院有专门的制药室,你们先住下。明日开始跟我学制药酒和药油!” 本来有些紧张的年轻药师们,闻言悄悄松了口气,带着几分喜色地齐声应道:“是!” “放轻松点儿!这里不是隐魂殿,没那么多破规矩。”顾夜摆摆手,让他们下去吧。 六位药师——包括看上去比较淡定的苏子墨,闻言不约而同地偷眼看了殿尊一眼。估计这天下间,也只有未来女主子,敢在殿尊面前,说隐魂殿的规矩是破规矩了! 顾夜自认不是个合格的师父。把药酒和药油的方子,以及那些瓶瓶罐罐和新式仪器的使用方法,大略地教给六位药师,就缠着凌绝尘带她游山玩水去了。 几位药师的表现,让她极其满意。尤其是那位苏子墨,果然天赋过人,比她师侄江中天,学制药还要快一些,简直是一点就通,而且还能触类旁通。 等她把盛京周边的名胜古迹,都游览一遍儿,心满意足地回来后,发现前院的库房中,已经堆了不少品质不错的药酒和药油了。 经过检验,品质最好的,是苏子墨和一位八级药师做出来的,比她亲手制的,就差这么一点点……不过,治疗战场上留下的痼疾,已是足够了! 惊喜之下,顾夜又丢了几种丸药的药方给苏子墨。让他带领六位药师,先把这些丸药制作出来,并且进一步熟悉她的制药手法。 苏子墨看着手中的药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这么随便地,将顾氏制药价值连城的药方,交给他,是不是有些草率?还是对他的信任和重用? “这么看着我干嘛?你不会以为尘哥哥把你这个九级药师交给我,就为了学制药酒和药油吧?那也才屈才了。‘顾氏制药’的分厂,最迟明年春天就要投入生产。 你先带着其他几位药师,把这些简单的练好。过些日子,我送你们去东灵樊京的药厂培训学习。瞳安分厂,将来可就交给你们六位了!”顾夜笑眯眯地看着他道。 苏子墨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药方。这可是名闻天下的药丸的药方!百里药师凭着它,一跃成为当时最年轻的大药师。 数年过去了,天下那么多药师,绞尽脑汁地想要成为第二个制出丸药的人,却都以失败告终……而女主子的口中,这些让人追捧的丸药,倒成了“最简单的”…… “想必你也听说过,我这个人呢,向来不会亏待真心跟随本姑娘的人。如果你们确实有真才实学,成为药厂的顶梁柱的话。到时候会像樊京和衍城的药厂一样,给你们这些骨干、精英一些药厂的股份。年底不但有奖金,还会有分红!”顾夜继续道。 苏子墨心道:他当然知道。隐魂殿中,为了能追随女主子,都快挤破头了。虽然,他选择跟随女主子,不是为了那些令人眼红羡慕的好处,可能得到女主子指点的同时,又能获得金钱上的奖赏和鼓励,何乐而不为? 得了药丸药方的六位药师,废寝忘食地钻研了十来日,终于制出了合格的丸药。当第一颗丸药成功制出后,包括苏子墨在内的六位药师,都激动不已。丸药在他们面前,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再也不是遥不可及的神话了! 得知他们成功制出丸药后,顾夜又派他们去了盛京的药师会,那儿有生产黄连素的作坊,去观摩学习西药的制作工艺和流程。 西药制作,为他们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原来药材除了蒸煮烤煎等传统的炮制手法外,还有那么多新花样。光那些让人目不暇接的仪器,就够他们学一阵子的了。苏子墨,现在才体会到,为什么“丸药”在女主子口中是简单的了…… 能熟练操作制药仪器的六人,很快被顾夜召回,让他们收拾行李,带着她的一封亲笔信,前往顾氏制药东灵樊京分厂去考察学习。她还根据近日来的观察,将几人进行了分工,有擅长丸药制作的,有学习西药比较快的,有的分到了冲剂组…… 苏子墨彻底被顾夜所折服。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发现他们各自的特长,并且进行合理的分工,不得不说,女主子知人善任,眼光不是一般的毒辣! 六位药师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踏上了东去考察之旅。深秋时节,顾夜又一次进宫,给皇上和四皇子进行了最后一次复诊。 “皇上,您和四皇子的身子,已经彻底恢复。平日里,只要注意健康饮食,不过度劳神即可。”顾夜这次的任务圆满完成。只要她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 四皇子卖惨地挥了挥手中的奏折,可怜兮兮地道:“父皇,您听到了吗?我这身子不能过度劳神,这朝政,您还是赶紧接回去吧……” “你这个不孝子!你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的,处理些政务就整天叫着累啊累的。你父皇我,都奔六十的人了,你把这些繁重的朝政,都扔给朕,你的良心过得去吗?”盛德帝这半年来,养得红光满面,精神矍铄。比起半年前,真是判若两人! 四皇子谄媚地笑道:“父皇,您不说,怎么也不像是快六十的人哪。您看看您现在的精神状态,跟大哥走在一起,哪儿像父子,活脱脱一对兄弟啊……哎呦!父皇,这套茶具可是您最喜欢的,扔了可再找不到第二套了!” 四皇子将刚刚接住的杯子,小心地放回盛德帝面前的桌子上。盛德帝哼了哼,怒目道:“你瞧瞧你什么德行?哪有半分储君的样子?” “父皇盛名,儿臣历练的确不够。所以恳请父皇收回朝政,让儿臣跟着您,认真地再学上几年吧……”这一个多月以来,四皇子觉得自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的宁王表哥,不顾他的抗议和反对,把大多数政务都扔给他,自己带着未来表嫂逍遥快活去了。皇上老爹,在一旁看他笑话,顶多只动动嘴皮子,万事不插手。 为什么父皇养身子,就只需要喝喝茶、下下棋、散散步、逗逗鸟……而他却要苦逼地劳心劳力?不公平! 顾夜懒得看着爷俩斗法,收拾了脉诊,拎起药箱,冲着这对皇家父子挥了挥手,翩然离开了皇宫,不带走一丝云彩…… 回到宁王府,两位哥哥像门神一样,杵在内院的垂花门处。见顾夜回来,褚慕杉迎上来,问道:“皇上和四皇子的身子,恢复得怎么样?” “没事了!比一般人的身体都壮实!”顾夜把药箱递给伸手过来的顾茗哥哥,“哥哥们今日怎么有闲心在这儿等我?那些兵书和战神手札,哥哥们都抄完了?” “抄完了!”褚慕杉意犹未尽地挑眉笑笑。有了这些兵书中的精华,还有战神的随身笔记,未来褚家军的战斗力,肯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顾茗忍不住道:“妹妹,是不是能启程回东灵了?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再耽误些日子,就要冒着风雪赶路了。我跟六哥怕你受不住……” 顾夜算了算,她们离开樊京,已经大半年了。这半年多,虽然经常借助鹰隼跟家里人联系,一封封信件,一包包捎来的东西中,都饱含着爹娘和哥哥们,对她的思念和爱。 她也想念那个无微不至关爱着她的母亲,还有那个无下限宠女的父亲了呢!现在回去,还能赶上三哥和五哥的婚礼呢!不知道四哥,和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公爷,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这么想着,她真有些归心似箭的感觉呢! “行,收拾收拾!过两天咱们就启程回樊京……”顾夜细细想了想。这边的护肤品厂,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大概半个月之内,就能投入生产。药厂还在建设中,年底应该能动工。有尘哥哥帮她选的管事盯着,她可以放心地做甩手掌柜。 褚慕杉犹豫着,终于开口提醒道:“妹妹,你还是先跟宁王说说吧……”以宁王黏妹妹的程度,不一定顺利放他们离开。希望妹妹不会耽于美色,改变立场! 跟凌绝尘享受二人午餐的时候,顾夜提出了要回东灵的打算。一听到这话,凌绝尘顿时觉得丰盛的午餐,都瞬间没了滋味。 “必须回去吗?你的护肤品厂,和药厂都还在建设中,你这个当老板的,不在一旁盯着,合适吗?”凌绝尘胡乱找了个理由,想要把小姑娘留下来。再多留几日,也是好的。 这半年来的朝夕相处,他已经习惯了,一睁开眼,就有个小百灵鸟一般的小姑娘,在他耳旁叽叽喳喳。习惯了小姑娘对他甜甜的笑,习惯了她的撒娇,习惯了她的小刁蛮和小任性…… 小姑娘总是充满了活力!下朝回到家,无论多累,只要能看到小姑娘的笑脸,听到小姑娘的声音,他所有的疲惫,都会烟消云散。 第七百七十七章 送君千里 他享受着小姑娘对他的颜,露出痴迷的目光;沉溺在小姑娘,不时亲亲抱抱举高高的亲昵表现中;哪怕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忙碌,都是一种心灵的满足……由奢入俭难,习惯了有她的陪伴,他无法想象没有在他身边的日子,将会是什么样的煎熬。 这个小没良心的,却语调轻松地道:“不是有尘哥哥的人帮我盯着吗?尘哥哥选的人,我当然放心!” 凌绝尘突然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事无巨细地为小姑娘打算。现在倒好,这家伙无牵无挂,离开得更利落了! “就不能……留下来陪我一起过个年吗?”凌绝尘眼神落寞,浑身上下散发出淡淡地哀伤。就连那双灿若星子的美目,也黯淡了许多。 顾夜心一软,差点就答应留下来了。不过,她及时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尘哥哥的美男计得逞。她撒娇地滚进凌绝尘的怀中,甜甜地道: “尘哥哥,你再忍上两年!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逢!你要理解我,我还能跟爹娘哥哥们一起过几个春节?将来的每一个春节、元宵、端午、中秋……我们都会在一起!” 凌绝尘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可怜兮兮地道:“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跟你一起过今年的春节。留下来,好不好?” “我也好想好想好想……跟尘哥哥在一起。可是,为人子女,我已经跟爹爹娘亲错过了十三年,在为数不多的闺中时光,我希望能够履行子女的义务,好好在他们身边尽尽孝。尘哥哥,我知道你最好了,你肯定能理解我纠结又矛盾的心情。能体谅我的,对吗?”要说撒娇卖萌,顾夜这一世已经得心应手。 凌绝尘被她拿捏得死死的。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小姑娘轻轻拥入怀中,柔声道:“你明知道,我舍不得让你为难的。虽然有万般不舍,只要你坚持,尘哥哥都不会勉强你的。可是,我还是要让你知道,我希望能陪你朝朝暮暮的心情……” “嘻……”怀中的小姑娘,突然发出一声轻笑。这没心没肺的小姑娘,捂着嘴巴道,“尘哥哥,你是不是被琼瑶奶奶附体了。突然来一串琼瑶体的台词。不行了,我实在忍不住,不厚道地笑了!” “你这小丫头……”躲煞风景啊!他好不容易感性了一回,气氛被这丫头破坏精光,凌绝尘咬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头,“等着,你十六岁的时候,尘哥哥就把你娶回来。说过的话,一定要算数,知道吗?” “我等着呢!只要尘哥哥能过了我爹和哥哥们那一关!”顾夜捂着自己的鼻子,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 凌绝尘成竹在胸:“你就安心等着做我的新娘吧!明年你及笄,尘哥哥会亲去参加你的及笄礼。” “太好了!到时候我们又能见面了!”小姑娘爱娇地搂着他的脖子,献上了自己的香吻,“尘哥哥,我会想你的!” 凌绝尘加深了这个甜蜜的亲吻,良久才分开。他又在小姑娘额头上印了一个吻:“什么时候离开?我安排好其他的事,送你回去……” “不用了,尘哥哥你挺忙的,听说北边黎国又有些不安分了……”顾夜虽然很希望尘哥哥能送她一程,可又不愿意耽误他的正事。 “没事!送你回来,我领旨带兵去边疆,震慑一下黎国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们!”凌绝尘根本没把黎国的将领放在眼里。 黎国和炎国,边疆每年都会有一些小摩擦,顾夜也没把这当回事儿。她笑着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道: “对了!宫离殇那个妖孽男,听说如愿当上了黎国的太子。这家伙,在东灵的时候,还曾经对我动过杀机呢。尘哥哥遇见他,一定要帮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凌绝尘摸摸小姑娘头上一撮,俏皮地翘起来的小呆毛。这小丫头最记仇了,一年多以前的事,她还记得那么清楚。不过,不用小姑娘提醒,他也没打算让宫离殇好过,敢对他如珍似宝捧在手心的小姑娘下手,必须给那家伙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虽然很是不舍,但离别终究是要来临的。顾夜来的时候,是半夜悄悄进城的,知道的人不多,走的时候,动静却很大——半个朝中的人,几乎都来送她了!就连京中得到消息的老百姓,也自发地聚集在街道两边,送别这位挽救了盛京的小神医。 在马车中,先开车床的帘子,悄咪咪往外看的顾夜,忍不住露出一抹自豪的神情:“被人拥戴的感觉,还真不赖呢!” 马车的周围,不但有宁王,还有四皇子、靖王世子、季献戎……等王公贵族家的公子。百姓们一看,就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了! 马车走到哪儿,百姓都会齐声道:“小神医慢走,一路顺风……” 顾夜感动之余,听到人群中有人不舍地道:“小神医什么时候还回咱们盛京?我们京城的百姓会永远记住您的恩德的!” “小神医,请您一定要再来炎国,再来盛京啊!” 还有人很八卦地道:“放心吧,小神医肯定会回来的!宁王府女主人的位置正虚席以待呢!” “对,对!下次再回来,就是以宁王妃的身份了。那时候,小神医就不会再离开了。这可是我们盛京百姓的福气呢!” “你们听说了吗?小神医在她的瞳安封地,开始着手建药厂了。东灵的顾氏制药,你们听过没?没有?也太孤陋寡闻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跟我们东家到东灵走商的时候,听说过!在东灵,顾氏制药的名声可响了!不但有价值不菲的丸药,还有甜甜的儿童药,就连大人喝的药,也有甜的呢!” “什么甜药能治病?别是骗人的吧?” “骗人?顾氏制药可是小神医的产业,小神医来到咱们炎国,连着挽救了两场瘟疫,她的药能骗人?我们东家挤破头买了几瓶冲剂回来,受风寒的时候才喝了三天,就痊愈了。谁敢说甜药是骗人的?” “哎呦!这么有效?那……等瞳安的药厂建成了,咱们京城是不是也有甜药出售?” “当然!听说京中的好几个大药铺,都跟药厂那边接触过,契书都签好了呢!对了,健生堂药铺,新推出的药酒和药油,据说就是小神医的方子呢!不少从军中退下来的老兵,用来药酒和药油,腿上的旧伤,都有了明显的改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不会是健生堂的托吧?” “我二大爷家的三儿子的小舅子的连襟,就是健生堂的伙计。他说,宁王府的凌老将军,都拿药酒和药油,送给以前军中的老属下呢!” “我也听说了!威虎将军的父亲,在战场上留下痼疾日渐严重,这两年都下不了床了。用了凌老将军送给他的药油,搭配着服用药酒,没半个月就能下床了。我上次还远远地看着他,拄着拐出门溜达呢!” “这么有效?我家老父亲的腿脚也不好,阴天下雨肿得走不了路。我这就去健生堂买些药酒药油回去……” 这些百姓本来是送行的,渐渐地歪楼到药厂和药油上去了,也算是给顾夜的药厂,打了次小小的广告。 四皇子和朝中的官员,把顾夜送到了京城外的十里长亭。顾夜下了马车,对为她送行的官员们,躬身拱手一礼,笑道:“多谢各位前来相送,请回吧!” 四皇子叹了一口气,一脸不舍地道:“表嫂,你就这么回去了?你真忍心把表哥扔在盛京,两人天各一方?” “那能怎么办?要不……你给他放一年长假,我把他打包带回东灵去?”顾夜一眼看穿了他的本质——他哪里是舍不得她,而是舍不得她家颜婶的手艺呢! 已经在父皇的奴役下,开始正式接触朝政的四皇子,赶忙道:“那哪行呢?宁王表哥是朝中的顶梁柱,北疆那边正不太平呢。需要表哥这尊大佛,去镇住黎国那些妖魔鬼怪!他去送你的这些日子,还是硬挤出来的呢!” “你们炎国那么多武将,怎么就非尘哥哥不可了?”顾夜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四皇子笑道:“宁王表哥威名远扬,他往边疆一站,那些黎国的军队就闻风丧胆。多省事儿?” “原来你是拿尘哥哥镇宅用啊!” “不是镇宅,是镇边!”四皇子纠正道! 顾夜撇撇嘴——还不是一样? 季献戎凑过来,皱巴着一张包子脸,哭唧唧地道:“表婶,能不走吗?我舍不得你……呜呜,我会想你的!” “想我?是想我家点心吧?”顾夜伸手弹了他脑门一下。 季献戎立刻表忠心道:“表婶婶,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这人虽然好吃了些,但您不能怀疑我对您的一片赤诚之心!” “行了!你想吃点心了,就去福星楼。那儿的点心师,是颜婶亲自教导出来的,已经出师,手艺还是很不错的!馋了,就去庆丰楼,那儿不但有美味佳肴,还有新式点心……”顾夜道。 第七百七十八章 终须一别 季献戎哭丧着一张脸,道:“我也想去啊!可是现在的福星楼,跟庆丰楼一样,一座难求。想去吃顿茶点,要提前好几天预约……唉!” “有的吃就不错了!物以稀为贵嘛!要是那些茶点烂大街,到处都能吃到,你还会觉得稀罕吗?别卖萌了,卖萌可耻!”顾夜伸手想去掐他的脸蛋,半路上被醋劲很大的宁王拦下来。 此时,大多数官员都已离去,剩下的都是跟顾夜私交不错,或者受过她恩惠的人。例如靖王世子,例如老宗令的小儿子琮郡王。他们两人的父亲,都蒙顾夜赠过药。靖王和老宗令,一个心脏不太好,一个高血压,服用了顾夜的药,都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和治疗。 见这些人欲言又止的神态,顾夜一拍脑门,钻进马车中,接着药箱的掩护,从空间中取出一些药瓶,分别发给这些权贵,并道:“这些是半年的量,最迟明年春天,瞳安的‘顾氏制药’分厂就能投入生产了。你们家长辈需要的这些药品,都在生产之列。” 靖王世子接过药瓶,闻言问道:“这么说,明年春天,叶儿姑娘还会来盛京?” 虽然顾夜身兼“绝世小神医”和“护国公主”的头衔,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还是喜欢别人称呼她叶儿姑娘的。 在靖王世子看来,药厂开业这么重大的事,顾夜身为主人,肯定是要亲自到场,指点并监督药厂的生产的。京中一些权贵,都把顾夜这个小神医当成了主心骨。有小神医坐镇,还怕什么疾病? 顾夜笑着道:“我就不过来了。尘哥哥帮我选的管事能干着呢。尘哥哥空余的时候,也会帮我盯着些,不会出错的!” 靖王世子和琮郡王等,都露出失望的神色。药厂建设和投入生产,这是多么大的事啊,顾夜这个东家居然放手给管事和药厂的员工。这心也太大了吧? “对了!我尘哥哥平时挺忙的,所以也拜托各位,帮我盯着点儿,别让一些不长眼的,打我药厂的主意。这份情,我先欠着。有情后补嘛!”顾夜打起了这些官贵子弟的主意。 靖王世子…… 你家尘哥哥忙,难道我们就像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吗?可是冲着她这句“有情后补”,拒绝的话再难说出口。 季献戎这憨货,却极端热情地道:“放心吧,表婶婶!我平时会多往瞳安跑几趟的。不但药厂,还有你的公主府,有我帮忙盯着,绝对不会让宵小之辈动歪脑筋的!” 顾夜心道:就你?别跟着添乱就不错了! 顾夜再次跟各位辞别后,重新上了马车。她抱起车厢内睡得扯呼噜的小黑喵,撸着它的背,长舒了一口气道:“哎呀!跟这些人应酬,可比连着制三天三夜的药累多了!终于能出发了!” 月圆看着手中的制药笔记,闻言笑出了一对小梨涡:“这些可是囊括了京中最有名最有身份的子弟,别人想巴结还找不到门路呢。也只有姑娘,连应酬都觉得累!” 良辰手指翻飞地打着络子,不无骄傲地道:“现在是这些权贵子弟,上赶着巴结我们姑娘!跟着姑娘,可真有面子。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奉承的话语。” “你可悠着点儿,别给姑娘添麻烦!”月圆忍不住提醒一句。 良辰白了她一眼,道:“还用你提醒?放心吧,不该说的,不该应承的,我一句也不会提的!说到底,那些人就是想跟姑娘打好关系,将来家里人有个好歹,让咱们姑娘出手相救。 可我们姑娘又不会分.身术,要是有些头疼脑热的,都来找我们姑娘,哪能忙得过来?我才没那么傻!一句‘主子的事儿,做奴婢的无权置喙’,都给打发了!” “我们良辰姑娘,果然是个明白人!”月圆揶揄了一句,又把目光,移到制药笔记上,认真攻读起来。 良辰把脑袋伸过去,看到笔记上各种药名,头都大了。她在学制药上,真没什么天赋,跟着姑娘那么久,连药材都没有认全。看来,她跟制药无缘喽,还是老实地帮姑娘绣手帕和打络子吧! “月圆,你这么用功,不会真的参加两年后的药师考核吧?”在良辰的观念中,丫鬟就要尽丫鬟的义务,伺候好主子就行了。 像月圆这样,伺候人的本事不行,“歪门邪道”倒是挺精通。月圆不会心大了,想仗着姑娘的宽容和宠爱,脱开丫鬟的身份,去考药师吧?奴籍的人,三代以内是不能参加科考的,难道考药师,没有这限制? 月圆刚想说自己没那斤两,却听到她们姑娘笑呵呵地道:“我们月圆要是参见药师考核,没有意外的话,六七级的药师应该没问题!超常发挥的话,高级药师绝对跑不了!” 良辰闻言,一脸震惊地看着月圆,手中的络子掉了都没发觉。月圆把络子捡起来,重新塞回良辰的手中,笑道:“姑娘这是给我长脸面呢!高级药师要是那么好考,那高级药师岂不是满街都是了?” “别不信啊!你们谁见过你们姑娘我,在专业的领域中,乱开玩笑的?”顾夜抓了一把松子,咔嚓咔嚓地嗑着,“月圆,两年后的药师考核你尽管参加,有你姑娘帮你辅导,要是拿不到高级药师,你姑娘我的脑袋给你当球踢!” 月圆嗤嗤地笑着:“姑娘在哪听的浑话?这天下间,谁敢拿你的脑袋当球踢?不要命了吗?” 这时候,马车突然又停了下来。正诧异间,车帘被掀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这熟悉的清冽气息,顾夜不抬头,都知道是谁。 月圆和良辰相视一笑,都很识相地从马车里出去,把独处的时间留给两个人。 外面,褚慕杉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谁让你们出来的?伺候姑娘是你们的职责,不许偷懒!” 这家伙,是不爽宁王当着他们两个当哥哥的面儿,往他们妹子的马车里钻,钻得理直气壮,太气人了!!和婚事还没定下来呢!妹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面对着六公子,良辰不敢说什么,月圆却笑着道:“公子放心,有人伺候的,比奴婢们还要周到呢!” 褚慕杉气呼呼地冲马车里喊道:“妹妹,把车帘拉开,方便哥哥们跟你聊天!” “对啊,对啊!妹妹,外面的景色不错,气候也正好,你要不要出来陪哥哥骑骑马,赏赏景?”顾茗也学会迂回出击了! “好啊!”顾夜答应了。褚慕杉和顾茗互相递了个眼神。褚慕杉还冲着小茗子竖起了大拇指。 “这边的田园风光别有一番情致,尘哥哥,我们出去骑马吧?”没等他们高兴呢,就听见自家妹妹又接着道。两个当哥哥的,瞬间黑了脸,心里有些气妹妹女心外向。 凌绝尘把松子,倒进一个纸包里,拿在手中,冲外面打了个吁哨。他那匹黑色的汗血宝马,得儿得儿地停在了马车旁边。凌绝尘利落地翻身上马,俯身伸长了手臂给他的表姑娘。 “那什么……”褚慕杉赶忙开口了,“妹妹,你的雪云好久没亲近自己的主人了,你莫不是把它给忘了吧?” 顾夜把小手递给凌绝尘,让他把自己拎上马。她在尘哥哥身前坐定,回头冲哥哥们粲然一笑,道:“等到了开阔处,再骑着雪云溜溜吧。这半年多没跑跑了,雪云都胖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跑得动。” 雪云是在无名镇的时候,济民堂送给她的,品相很一般,脚力也一般,年岁也有些大了。不过,它是顾夜的第一匹马,独得主人宠爱,来炎国的时候,也把它给带过来了。一路上大多数时候都坐马车,偶尔也会骑它出来溜达溜达。 褚慕杉心累啊:得,两人还不如坐在马车里呢,至少各坐各的。现在倒好,妹子都靠进宁王怀里了。不行,妹妹明年就及笄了,该让母亲教她一些《女诫》啊《女四书》之类的了。 男女授受不亲……即便自己的未婚夫,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更何况,妹妹和宁王还没定亲呢。宁王这家伙!妹妹年幼不懂,他还能不懂?这是公然耍流氓啊!! 他恨恨地瞪着凌绝尘的背影,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宁王的背不知道背戳多少个血窟窿了! 顾夜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凌绝尘怀中,一只雪白柔软的小手,伸到他的面前。凌绝尘松开爱骑的缰绳,放任它自己往前行。这匹汗血宝马颇有灵性,不用主人催促,就一路小跑着向前。 凌绝尘掏出纸包,任劳任怨地帮小姑娘剥松子。他剥一颗,她吃一颗,两人配合得极为默契。顾夜嫌一颗一颗吃不过瘾,小手一直伸着,等手心中攒了一小把,一下子全都塞进嘴巴里。小姑娘眯起眼睛——香! 剥了一会儿,凌绝尘就把纸包收起来了:“不能再吃了!零食吃多了,影响中午的胃口。我先帮你收着,下午再剥给你吃!” 第七百七十九章 怀念 “好吧!”顾夜吃得有些口渴,手中突然出现一个大玻璃杯,里面装着橙红色的液体。她拧开盖子,咕嘟咕嘟喝了一气,然后递给身后的凌绝尘,“尘哥哥,喝口橘子汁儿,润润喉咙吧!” 褚慕杉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见状一脸幽怨地道:“妹妹,我也渴了。你怎么不说给我也喝一口?” “那个……”顾夜真服了他了,连喝口果汁,他都能吃醋。顾夜又变出一个带盖的玻璃杯,朝着六哥的方向抛过去,“接着!这是六哥最喜欢的葡萄汁。妹妹都帮你记着呢!” “这还差不多!”褚慕杉心中的创伤瞬间被抹平。妹妹一直记着他的口味呢,“没白疼你!” “妹妹好吧?”顾夜冲他甜甜一笑,道,“那……六哥给妹妹发些零花钱呗!你看妹妹最近又是建公主府,又是建药厂的,欠了一屁股债。现在身无分文——比在青山村的时候还穷!” 顾夜冲着两位哥哥,抖落抖落自己轻飘飘的小挎包,向他们哭穷。 褚慕杉和顾茗这两位哥哥,反而高兴地掏空自己的荷包,把身上带的银子银票,都塞给了妹妹。妹妹没钱,当然要问哥哥要了!这才是自己人嘛! 褚慕杉冲凌绝尘得意地挑挑眉:宁王了不起?你银子再多又有什么用?妹妹还不是花咱的银子? 凌绝尘懒得理这个幼稚鬼,喝了两口鲜榨橘子汁,把盖子盖好,重新塞回小姑娘的小挎包中。 褚慕杉掂了掂手中巨大的玻璃杯,有些不满地瞪了凌绝尘一眼:这么重的水杯,你居然让我妹妹背着!你对妹妹的好,原来都是表面功夫,虚伪!! “妹妹,六哥帮你背包!”褚慕杉气哼哼地道。 顾夜看着远处的群峰,冲自家六哥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又不重!……哥,你看那边的山,这个角度看,像不像从无名镇看苍莽山?” 顾茗赶紧看过去,赞同地点点头:“不错!很像呢!就连那条通往山里的小路,都很像呢……妹妹,你想青山村了?” 顾夜轻轻叹了口气道:“是啊!还真有些想念青山村,想念村里的相亲们了呢!要是在青山村,这个时候都快飘雪了!还记得那年冬天,大雪封山,全村的青壮年都踩着滑雪板出山采购粮食……我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雪,以我的个头,出去都不一定能露个脑袋出来。” 或许有些雏鸟情结,顾夜一睁开眼睛,就在青山村。虽说养父母很极品,可村里还是有不少对她好的乡亲。青山村的百姓,大多很淳朴,对她这个被“后娘”虐待的小可怜,还是抱有善意的。 “不知道青山村的乡亲们,现在怎么样了!那个跑商的钱掌柜,还经常带些日用品,来青山村兜售吗?老村长的老寒腿,可好些吗?立虎哥的猎术,是不是已经超过张大叔了……” 凌绝尘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在青山村的时光,可以说是小姑娘最难熬,最困苦的日子。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面黄肌瘦,皮包着骨头,瘦小得可怜。可小姑娘对青山村,却抱着善意,充满怀念……真是个善良又可人疼的小姑娘啊! 顾茗的兴致来了。青山村是他的故乡,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对那儿的感情,比顾夜要深得多。他跟妹妹聊起从李浩和顾丽儿听到的消息: “青山村现在可了不得!以前是穷得娶不到媳妇,现在外村的一个个挤破头要嫁进咱们青山村呢!尤其是那些跟着妹妹你种药材的,一个个富得流油,不少人都在镇上买了房子和铺子。” “钱掌柜因着帮咱们青山村的药农运送药材,也赚得荷包鼓鼓的。他现在手底下的马队,增加到十来匹。除了接青山村的活儿,有时候也能从衍城的药厂和酒厂,接到一些活儿。 往山里卖货这种小打小闹的事,他交给自己的小舅子了。钱掌柜的小舅子,最喜欢往咱们青山村跑。因为村里的乡亲们有钱,买东西不像以前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哥,出来那么久了,你想回青山村看看吗?”青山村是哥哥的故乡,那个男人虽然偏心小壮,可对哥哥这个长子,还是不错的…… 顾茗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现在是爷爷的孙子,爷爷在哪儿,我的家就在哪儿。等我考上武举的时候,再衣锦还乡也不迟!” “你要是不放心他的话,我捎信回去,让人在酒厂给他谋个差事,养活自己和小壮,应该是没问题的!”顾夜不想看到哥哥纠结。 来到这个世界,哥哥就一直用他瘦弱的肩膀,为她遮风挡雨。无论她有什么奇异的想法,他都无条件地支持着他。虽然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可在顾夜的心中,他跟褚家的哥哥们一样,都是她最亲的亲人。 顾茗笑了笑,冲她摇头道:“我听送丽儿姐过来的九婶说,那个人又跟刘氏混到一起去了。这也是可以预料到的。那个人家务活一概不会,吃不得苦,又一个人带着孩子,刘氏不时回去给他做做饭、洗洗衣服,慢慢的,两人就一起搭伙过日子了。 刘氏那人贪婪刻薄。你要是给他在衍城找个活儿,那刘氏肯定会带着孩子一起跟过去,到时候别又闹出事情来……” 想起刘氏的极品来,顾夜心有余悸。算了,还是别多事了。大不了,让青山村的管事者,租两亩药田给他种,总不至于饿肚子! “看那边,好想是捉虾的,要不要过去看看?”凌绝尘想到小姑娘在刘氏手中受到的虐待,恨不得把那对极品夫妻碎尸万段。不想让她回忆起那段岁月,凌绝尘赶忙转移她的注意力。 赶了快一上午的路,顾夜也想下来歇歇了,便点头道:“好呀!尘哥哥,你确定他们是在捉龙虾?不是说,许多地方都不知道小龙虾能吃吗?” “庆丰楼推出龙虾宴以后,不少酒楼争相效仿。活的小龙虾,一斤二十文,京城的酒楼争着要,不愁卖不出去。所以,周边的村镇,凡是有水的地方,都能见到半大孩子捉虾补贴家用!”凌绝尘解释道。 “那我们过去看看!如果这儿的龙虾肥的话,买些带着,晚上做麻辣小龙虾吃!”顾夜从不亏待自己,光炊具食材调料,就装了好几车呢。 在水沟里捉虾的孩子们,衣服上都打着补丁,为首的一个黑瘦黑瘦的。看着一群衣着华贵、骑着高头大马的贵人走过来,神态间都带着几分瑟缩和怯意。 为首的那个黑小子,壮起胆子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顾夜走过去,伸着脑袋看他手中的竹篓,里面红红的大龙虾,正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大夹子。龙虾个头挺大,而且每只都用水洗得很干净。顾夜满意地道:“小伢子,你这龙虾卖不卖?” “卖啊!你们要买?”黑小子从夏天就开始捉龙虾卖了。都是头一天捉,第二天一早坐牛车进城去卖。一来一回,要四文的车钱。 这些贵人,应该是从京城来的吧?他们人数不少,如果能把他的虾都买下来,倒是能帮他省几文车钱。 “是啊!不过,你看我们人多,你这一篓子肯定不够吃的……”说着,顾夜把目光,往不远处一个七八岁小男孩的竹篓看去。 黑小子忙道:“贵人请您等会儿。我弟弟妹妹那儿还有,你要多少,我帮您去收!” “至少……也要二十多斤吧?”顾夜回头看看,两个哥哥都是大胃王,再加上尘哥哥和她,还有颜婶、月圆、良辰和哥哥们的小厮,如果太少,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呢! 黑小子眼睛一亮,飞快地朝着不远处的河沟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大林子,小林子,小囡囡——快把虾子拿过来,有贵人要买!” 其他孩子羡慕不已,如果刚刚那个上来搭话的是自己,该多好啊! 很快,黑小子就拎着几个篓子飞奔回来,后面跟着一串小尾巴。黑小子掂了掂手中竹篓的重量,好想还不够。他回头朝着不远处跟自己玩得不错的小伙伴:“桩子,二狗,三妮儿……把你们的篓子拿过来——”被点到名的小伙伴儿,眼睛一亮,撒丫子跑过来。 黑小子见一群人中,就顾夜最和气,就笑着对她解释道:“这几人的龙虾收拾得比较干净……” 顾夜看了一眼,果然挺不错的,便点头笑了笑。黑小子仿佛受到了肯定和鼓励般,又找了两人,才把顾夜要的数量凑齐。 “这差不多有二十多斤吧?你们带秤了吗?”黑小子掂了掂,应该八九不离十吧? 顾夜摇摇头,她千里迢迢,带杆秤干嘛?黑小子有些犹豫地道:“那……贵人您掂量掂量。这重量二十斤应该只多不少!” 顾夜笑道:“行!就算二十斤吧!我给你们三十文一斤,你们的竹篓子,也都送给我吧!” 第七百八十章 拒之门外 竹篓子都是家里人自己编的,拿到市集上卖,一个撑破天也就五文的样子。贵人果然壕气,一斤比城里多给了十文呢!这群孩子们,哪有不答应的? 虽然搭出去几个竹篓,可每个孩子都比平日里多卖了几十文,喜不自胜地小心收了起来。其他没能卖给她虾子的孩子,都露出懊丧和羡慕的情绪。 买了虾子,又亲手在河沟里抓了几只虾,顾夜才心满意足地钻进了马车——骑了一上午马,屁股有些酸,到马车里躺一会儿。 褚慕杉看看天色,走不多远,又该用午饭了。唉——这哪叫赶路?游山玩水的都没他们悠闲! 果然,中午的时候,队伍又停了下来,在旁边的树林里埋锅做饭。主子们的饭菜,向来由颜婶亲手烹制。随行的下人和护卫,可就没那口福了。好在颜婶带了两个学徒,简单的饭菜比一般的厨娘做得要好得多。 顾夜终于忍不住嘴馋,让颜婶做了一锅麻辣小龙虾,享受着凌绝尘给她剥虾壳的顶级待遇。褚慕杉和顾茗两个大男人,虽然也学会麻辣小龙虾,可耐不下性子剥壳,用龙虾汤汁拌米饭,一连吃了好几碗。 吃龙虾是个功夫活儿,大家都吃完了,顾夜还在张着嘴巴等投喂。顾茗是个急性子,干脆把麻辣小龙虾打包带上马车,让妹妹慢慢吃。要是由着妹妹的性子,从深秋走到冬天,都未必能到樊京呢! 就这么溜溜达达地走着。顾夜的两位哥哥急得直冒火,嘴角都冲出几个泡,人家还是不紧不慢。自己的妹妹,他们能怎么办?忍着呗,宠着呗? 终于,到了炎国和东灵交界处。凌绝尘是想把小姑娘一直送到家门口的,可是无奈有公务在身,只能送到这儿了。两个人依依不舍、缠缠绵绵、磨磨唧唧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顾夜又送了不少保命的药剂给尘哥哥,叮嘱他不要太累了,注意身体,打得敌人落花流水,早去早归……在一旁等得都快睡着了的褚慕杉和顾茗,不耐烦地直翻白眼。 需要一提的是,顾夜还把自己的追踪鼠小飞飞,借给尘哥哥用。这小东西追踪技术很高,留在她身边当宠物有些可惜了。 小飞鼠似乎有些不开心,把身子团成个绒球,屁股对准顾夜不理她。顾夜好言安慰了很久,说只是把它暂时借出去,等战争结束就送它回来。又赔上了不少好吃的坚果和浆果,才把小家伙给哄好了。 小飞飞在战场上很给顾夜长脸,立了大功,帮助凌绝尘活捉了藏在黎国军队背后的黎国太子——宫离殇,逼迫他答应了许多“丧权辱国”的条件……这些都是后话了。 终于,马队重新启程。少了一个碍眼的家伙,褚慕杉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顾夜骑在自己的小白马上,回头朝着来路深深地看了一眼,把心头的一股气撒了出来:“哥,六哥!快点吧,再磨叽下去,就赶不上两位哥哥的婚礼了!” 说完,甩了下手中的鞭子,一夹马腹,飞快地冲了出去。 褚慕杉嘴巴张了张,一脸无语:到底是谁磨叽?算了,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平时那么懂事乖巧,难得“刁蛮”了一回,他还是不要跟自家妹妹计较了。 接下来的行程,顾夜一马当先,快马加鞭地往家赶。运送行李的马队,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顾夜的屁股和大腿都被磨红了,却一声苦都没叫。十天的路程,硬是缩了一半。在初雪的这一天,终于抵达京城西郊。 月圆看到姑娘冻得小脸煞白,嘴唇隐隐发青,在马背上摇摇欲坠,赶忙道:“姑娘,前面不远处,就是西郊的药厂了。要不,咱们去丽儿姑娘的院子坐坐,喝杯热茶。” “好,好!”顾夜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厚重的皮毛斗篷,都在行李车上,早不知道被她们甩到几百里外了。这天说变就变,前两日还风和日丽,至少有十来度呢,突然降到零下,还飘起了雪花。 她抬头看了看浓重的铅云,这是暴风雪来临的前奏啊。她快冻僵了,屁股好痛,大腿内侧好痛,得赶紧上上药,否则她走路都得人搀着了。 褚慕杉看到妹妹此刻的模样,心疼得不得了。他脱掉加棉的外衫,不顾妹妹的拒绝,硬给她裹在身上:“披着!别冻感冒了!” 顾夜见六哥里面只穿了单薄的夹衣,皱眉道:“这风刮的,跟刀子似的。你穿这么薄怎么行?” “你六哥我冬天练完功都是用冷水冲澡,身体棒着呢!倒是你,瘦不拉几的,风一吹就倒。这都到了家门口了,要是再把你冻病了,回到家我肯定被咱爹咱娘男女混合打。再加上那些凶神恶煞的哥哥们……我还要自己的小命呢!”褚慕杉想到这个可能,宁可生病的那个是自己。 “那……赶紧去药厂,让丽儿姐姐和李浩找些厚衣服,给咱们御寒。这鬼天气!存心跟我们过不去!”顾夜冲着贼老天竖中指。 如果这雪晚下个把时辰,她们就能抱着热茶,坐在烧着地龙的镇国公府中了!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就来到了药厂。看门的是新来的,看到一群穿着单薄,形容狼狈,却不失贵气的男女,直奔药厂大门而来。 看门的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带着戒备地盯着来人,心中猜测着——这些人怎么了?遭人打劫,过来求助的?不行,药厂重地,闲人免进。谨防有诈! “来人止步!这是镇国公府上七姑娘的药厂,速速回避。否则,把你们当奸细、贼人抓起来!”看门的吓唬地道。 七姑娘?我还七仙女呢!顾夜翻了个白眼。褚慕杉朝冻僵的手上哈了口热气,笑呵呵地道:“七姑娘?这称呼很新颖!你可不就是我们家的小七嘛!以后我不叫你妹妹了,就叫你小七!多亲切呀!” 亲切你妹……小七?这倒好,一不小心成了前世某帅球星家的宝贝女儿了? 顾茗见妹妹下了马,站都站不稳了,心疼地扶着她另一只胳膊,对看门的道:“李浩呢?让他出来一趟!” “找我们的李头儿?他忙着带人给药厂烧火墙呢,这时候估计没时间见你们。”看门的见来人一口就叫出护卫首领的名字,态度客气了几分,但神情间还有些许戒备。 见瘦弱的顾夜,冻得直哆嗦,还有褚慕杉身上衣服单薄,又起了几分恻隐之心:“要不……我先去帮你们问问。你们先到待客室避避风吧……” 看门的把众人请进了门内的待客室,低声叮嘱另一位门卫,让他盯紧点儿。走的时候,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这群人虽然带着两个姑娘,可另外几个人,都一副练家子的模样。但愿不会是来惹事的…… 褚慕杉搓了搓胳膊,笑呵呵地道:“褚小七,你这员工挺不错,有善心,又不失警惕。” 留下来虎视眈眈地“监视”众人的门卫闻言,顿时睁圆了眼睛。什么?“你的员工”??等等,这小姑娘姓褚?镇国公不就是姓褚吗?年龄上……十三四岁模样——这些都跟少东家对上了! 天哪!来的不会是药厂的主人吧?他们……他们还把人拒之门外……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使,不会就这么被辞退了吧?要知道,光药厂门卫的活儿,应征的时候就来了二三十个人呢! 门卫的态度有了变化,他机灵地道:“各位,快请坐。这天寒地冻的,我给你们泡壶热茶吧?” 门卫室现成的开水,待客室有杯子和茶叶。门卫细细地把杯子烫了几遍,放上茶叶,冲进滚烫的开水。他把第一杯,送到顾夜面前,笑着道:“小姑娘不禁冻,你先喝吧,去去寒气!” 他又把其他的杯子,一一送到众人的手中,就连褚慕杉和顾茗带的小厮,也不例外。这门卫很会来事儿,难怪能从当初的选拔中脱颖而出。他脸上挂着热情不失礼貌的笑容,道:“你们稍坐,我去把门卫室的火盆端过来,给大家伙儿取取暖。” 褚慕杉喝了口热茶,不吝惜夸赞的话语:“妹子,这门卫听机灵的。一下子就猜出你的身份!” 门卫拎着火盆重新进来,直接把火盆放到顾夜的脚边,扭头对其他人道:“各位爷,围过来烤烤火吧!” 见顾夜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门卫挺直了胸膛,退到一边站着。招待是要妥帖的招待,可是,为了防止他猜测有误,人还是得盯着的! 不多时,李浩和顾丽儿披着斗篷,顶着风雪进了客厅。从他们身上的落雪足以看出,外面的雪又大了许多。 顾丽儿一进门,就看到把手伸到火盆旁,衣着略显单薄的顾夜,顿时脸色一变,脱掉自己身上的皮毛斗篷,把顾夜裹得紧紧的,语气中带着关心:“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这时候来药厂了?担心药厂,也要挑个好天气过来呀!” 第七百八十一章 亲切 李浩也把自己的斗篷,给褚慕杉披上。顾夜裹着暖烘烘的斗篷,有些泛青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些。她睁着水汪汪的看着顾丽儿,惨兮兮地道:“我们还没到京城呢,雪就下大了,来厂里避避风雪……” “怎么穿这么单薄?不要告诉我,你的行李中没带厚衣裳!”顾丽儿摸摸小叶儿的脸,还有些凉,就搓热了手,给她焐着。 顾夜的声音可怜巴巴的:“厚衣裳带是带了……我这不是想早点回来吗?就骑马跟哥哥们先回来了,行李车估计还得两日才能抵京。谁能想到,这气温会突然骤降呢?” “你呀你!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要是冻出个好歹来,国公和夫人不心疼死?走,跟我去宿舍,我熬些姜汤给你去去寒!”顾丽儿把斗篷又帮她裹紧些。 顾夜继续装小可怜,讨价还价道:“丽儿姐姐,能不能只喝红糖水,不放姜?我身子早就养好了,不会生病的,阿嚏——” “你看看,还说不会生病?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不喜欢喝姜汤?喝姜汤驱寒,总比病了喝苦苦的药,好多了吧?”顾丽儿用指尖点了点她的脑门。只比顾夜大一两岁的顾丽儿,经过这些年的锻炼,渐渐显露出她成熟能干的一面。 “咱们厂里,不是有感冒冲剂吗?不用喝汤药!”顾夜嘴硬地反驳道。 “不行!姜汤一定要喝!不能自家有好药,就上赶着讨病生吧?”顾丽儿不容反驳的声音,和满天飞雪融为一体。 两个门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去找李浩的门卫甲,看看待客室的火盆和热茶,略带沮丧地道:“我完蛋了!谁能想到这群人,是咱们药厂的主人呢?我还把人拒之门外,怀疑人家……兄弟,还是你有眼力劲儿!” 门卫乙虽然也有些担忧,却出言安慰道:“老哥,现在担心被辞退还为时尚早。再说了,你也是为了药厂,谨慎行事。我瞧着咱们少东家,不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 门卫甲摇头叹了口气,道:“算了!担心也没用,还是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好几天过去了,他们担心的辞退和处罚并未降临。在月末的员工大会上,他们的顶头上司——护卫统领李头儿,在大会上公开表扬他们忠于职守,工作细致。他们还多领了二两银子的奖金呢! 他们拦下药厂主人和她哥哥的事,很快在药厂传开了。大家都说他们运气好,跟了一个好主子。更多的,是夸赞药厂主人顾夜,说她公正无私,赏罚分明。两个门卫的例子,也让药厂的每一位员工明白了,只要认认真真做事,就能得到应有的奖励。这都是后话了! 顾丽儿因为只身在京,并未住进分配给她的两进院子中。她的房间是一室一厅带厨卫的小套间。今日突然降温,宿舍楼已经开始供暖。顾夜一进门,就觉得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打了个哆嗦的同时,感到自己被温暖包围了。 小小的客厅中,摆着一张桌子,四把椅子。顾丽儿搬了一张椅子,放在通暖的管道旁,让顾夜坐下来。又去隔壁借了几个凳子,让月圆和两个小厮也坐下,又生了一个火盆,放在顾夜的脚边。 顾夜脱去外面的大氅,淋了雪的小披风,也晾了起来。顾丽儿皱了皱眉,找出自己刚做的一套厚棉衣裙,让顾夜进卧室把衣服换上。 顾夜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显得异常乖巧。在她的心中,顾丽儿填补了姐姐的角色。被人关心的感觉,挺好!呃……如果不逼着她喝姜糖水就好了! 顾丽儿煮好姜汤,给每个人送上一碗,然后站在顾夜的身边,盯着她把姜糖水喝下去。虽然放了不少红糖,可是里面姜也放了不少,辣嗓子。顾夜小小地抿了一口,顿时皱起了小脸——好难喝! 顾丽儿觉得好笑,却板着脸道:“都说长痛不如短痛,一口气喝完了反倒痛快。还是你喜欢软刀子慢慢磨?” 顾夜冲她飞了个白眼——又不是你喝,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不过顾丽儿说得对,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还是来个痛快的吧!顾夜紧皱着眉头,一气把姜汤喝下去。最后一口,差点吐出来。她赶紧翻出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塞进嘴巴里! “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吃了药,闹着要糖吃?”顾丽儿取笑她娇气。以前在青山村的时候,没钱买药,受凉了还不是灌姜汤?那时候可是连红糖都买不起呢! 李浩对褚慕杉和顾茗道:“走,去我屋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一路冒着风雪过来,两个人的衣服都湿了一半。尤其是褚慕杉,穿着单薄的夹衣,雪水头都把衣服浸透了! 李浩把厚棉衣拿给两位,笑着对顾茗道:“幸好现在条件好了,要是搁以前,一冬天有身棉衣穿已经是奢侈了! 在青山村的时候,大多数一人家,都是一家人只有一套棉衣,谁出门谁穿。其他人只能窝在大炕上取暖……我家当年算是村里条件还不错的,也好几年才能给做件衣裳,哪有多余的借给别人?” 顾夜穿上他新发的护卫制服,里面絮着厚厚的棉花,保暖效果还是不错的。他又看看室内的供暖,对李浩道:“这房子和真不错,不用自己的烧炕、烧地龙了!一进门暖烘烘的!” “你光看到我们这边省事儿了,厂里一个冬天,光负责供暖的工人,就雇了十几个呢!”李浩有些肉疼地龇牙,“不过,咱们药厂的福利,那真是没的说!一年四季光工作服就发八套,夏天供冰,冬天供暖。别说贫苦人家的孩子了,就是家境殷实的,也愿意把孩子送到咱们厂子里!大家伙儿都庆幸,自己跟了个仁慈的主子呢!” “妹妹就是心善,你又不是不知道!”顾茗靠在椅背上,笑着道,“你小子,这么快就混上护卫首领了。行啊,李头儿!” “你就别取笑我了!还不是得益于褚少和你的指点?我跟你不能比,你是奔着武举去的!将来见到你,还要恭敬地称你一声‘顾将军’呢!” 凭着顾家跟镇国公府的关系,将来中了武举,到军中发展,肯定是顺风顺水的!不过,李浩一点都不嫉妒。爷爷经常告诫他,有多大肚子就吃多少饭,不要想做那些遥不可及的梦! 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每个月有七八两银子的工钱,给家里捎回去一半,剩下的还有发的奖金都攒着,将来好为自己的小日子打算。年幼的时候,听说顾家七叔(顾乔,顾茗的亲爹)在衍城做二掌柜,一个月二两银子,已经觉得很厉害了,村里都说顾家七叔有出息。 他曾经的梦想,是像顾七叔一样,再大一点去做学徒,慢慢爬上掌柜的位置……没想到,他和妹妹,还有丽儿,都成了村里人口中“有出息”的人。 幸好,当初他和妹妹,没有像其他同龄人,因为叶儿木讷而欺负她。谁能想到,当初那个瘦得吓人,性格有些不讨喜的顾叶儿,拜了个师父后,能成为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她才是真正有出息的那个! 听顾丽儿的娘说,顾七叔听说了叶儿是镇国公家流落在外的闺女后,悔得都拿头撞墙,又把刘氏狠狠地打了一顿,抱着前头苗氏留下的遗物,嚎啕大哭。 如果苗氏没死,两口子像以前那样,把顾叶儿当亲骨肉待。凭着救了镇国公府的姑娘这功劳,也足够他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了。 可现在呢?好好的闺女,差点被扔山上喂狼,还把人给卖了!后来更是三番五次,找人家闺女的麻烦……人家镇国公府不报复他家就不错了! 村里人都说,顾老七一手好牌打得稀烂。顾乔从此一蹶不振,手里有钱就去买酒喝个烂醉,喝醉了就狠狠打刘氏一顿。还被村里的二流子,勾去赌钱。卖药材的钱,都被他霍霍光了……小壮跟着他,饥一顿饱一顿,衣服补丁摞补丁。如果不是刘氏跟着,小壮过得更惨。 不过,这些李浩并没跟顾茗说。顾七叔毕竟是顾茗的亲爹。他过的不好,顾茗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李浩捶了他肩膀一下,问道:“怎么样?准备什么时候参加武举?我还等着喝你的庆功酒呢!” “不急!我都十一了,才开始学认字,底子比起好多人来,比较薄弱。考武举并不是功夫好,就能胜任的。文韬武略,缺一不可!反正我还小呢,再苦读几年,功夫也更扎实些,再下场也不迟!” 顾茗是冲着武状元去的。七个哥哥中,就他最没出息。他可不能堕了妹妹的名头!有个被封“护国公主”的妹妹,让他压力山大!当然,这压力也将成为他成长过程中的动力,推着他一路前行! 顾茗突然冲李浩一笑,问道:“你现在……跟你未婚妻,怎么样了?半年多不见,丽儿姐姐看上去更能干了呢!” 第七百八十二章 壕气 “她的确挺能干……但是,我也不差嘛!主管配统领,不是挺合适的?”李浩嘿嘿傻笑几声。 这半年,他跟顾丽儿的关系突飞猛进,两家人已经决定,明年春天的时候,在京城把他们的婚事办了。明年这时候,他们就能搬进两进的院子中,在京城有自己的家了! 顾夜在顾丽儿房中,也在问她的终身大事问题:“丽儿姐姐,你跟李浩的亲事定了没?成亲后就搬回四合院去住吧?这儿方便是方便,就是太小了。一个人住还行,要是一家人住的话,就紧巴了!” 顾丽儿俏脸微微一红,道:“时间已经定了,明年三月……我和李浩其实不想这么早成亲的,我和他都忙……可是,家里催得紧……” 自从在药厂当上了管事后,不用风吹日晒,顾丽儿本来有些黑黄的皮肤,渐渐变得白嫩起来。再加上,药厂的福利好,奖金什么的又比较高,每旬药厂的管事,还可以在日化厂,低价拿一套护肤品。 这大半年,顾丽儿大变样,皮肤细嫩白皙不说,眉眼也生动了许多。她这么娇羞的一低头,颇有些动人的风韵呢! 顾夜看得一呆,打趣道:“再忙,也不能耽误终身大事啊!要是因为药厂的缘故,影响到你们的亲事,那可就是我的大罪过了!李浩那小子对你怎么样?他要是敢对你不好,让我哥狠狠地教训他!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你坚强有力的后盾!” 顾丽儿抿嘴一笑,羞涩地道:“李浩……他,对我挺好的!” 这大半年,李浩那小子不知道是开窍了,还是怎么滴。对她殷勤的很!领了工钱后,不是给她买首饰衣料,就是给她带一些她爱吃的点心零嘴儿。有时候,还请她去京城下馆子——一点都不会过日子!顾丽儿甜蜜地在心里埋怨了一句。 “那就行!你是回青山村出嫁,还是留在京城办?无论在哪儿办,我都是要去送嫁的!”顾夜这个娘家姐妹,说什么都不能缺席丽儿姐姐的婚礼。 顾丽儿道:“当然是在京城办喽!要是回去的话,一来一回就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可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要是回老家办,我准你三个月的婚假。劳逸结合,你这个工作狂也该休息休息了。别让青山村的百姓觉得,我是个苛刻员工的老板!”顾夜心里很是汗颜。 这药厂,自从建成之后,她付出的心力,还不如顾丽儿、李秀儿和张晓梅这些小姐妹的十分之一。如果没有她们的努力和付出,她怎么可能如此逍遥自在?怎么可能放心一走就是大半年? 现在药厂已经步入正轨,也该给小姐妹们放放假,让她们休息休息了! “三个月?”顾丽儿想着药厂的那一摊子,赶忙摇头道,“我和李浩已经跟家里商议好了,在京城出嫁。青山村那边,只请吃顿酒菜就行。药厂那么多事,我哪能走得开。即便回了老家,心也在这里……婚事还不如就在京城办呢!” 顾夜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呀!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 顾丽儿笑着道:“叶儿,你也别觉得欠我什么!我们两家的人,也都赞同在京城办婚礼,村长爷爷听说能来京城看看,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想想也是,青山村位于北方最偏远的大山里,那儿的乡亲,能走出大山的机会都不多。绝大多数乡亲,连衍城都没去过,更别说远在天涯的京城了。不少两家的亲友,听说能到京城去给两个孩子办亲事,又是欢喜又是愁…… 顾夜点点头,拍着胸脯道:“那行!你们也算是因为我,才远离家乡的。派车马去接两家亲友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不用,不用!今年过年的时候,厂里有人回村。我们打算让她帮忙捎些银子回去,给家人当路费……”顾丽儿赶忙拒绝道。 “你还把不把我当姐妹了?怎么说我也算是半个青山村的人,派车马去接人怎么就不可以了?再说了,租的车马,能有我派过去的舒服?”顾夜不高兴地翻白眼道。 顾丽儿讪讪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不想麻烦你。”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也是为了帮我,放心不下药厂,才在京城举办婚礼的。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出这一份力!”顾夜一脸“你再敢拒绝,我就翻脸”的表情。 顾丽儿犹豫再三,最后道:“那行吧……就是太麻烦你了!” “丽儿姐,我听说咱们东家回来了,真的吗?”李秀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小丫头,自从当上药厂的管事以后,行事渐渐泼辣起来。员工要是犯了错,她训起人来,可是一点也不含糊的! “东家,我还西家呢!这儿哪有东家?今儿没有东家,只有姐妹!”顾夜见李秀儿风风火火地进来,怼了她一句。 顾夜嫉妒地发现,跟她同年的李秀儿,大半年下来,竟然比她高了近半个头。她顿顿都吃得比别人好,还注意给自己添加各种微量元素,怎么个头就是不长呢? 李秀儿一进门,就热切地抓住顾夜的手,笑着道:“行,听你的!在这屋里没有东家西家,只有李秀儿和小叶子!不过,出了这门,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是药厂的主人,当员工的,就要给予尊重和敬畏。我们这些做管事的,应该带好这个头!” “哎呦呦!行哪,李管事,这半年不见,长进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顾夜取笑道。 李秀儿笑呵呵地道:“大管事给我们请了先生,教我们识字、算账,还给我们讲管理方面的知识。再不长进,不白瞎了东家和大管事的一片苦心?”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张晓梅,这时候插话道:“秀儿妹妹可是我们中间的优等生。先生夸她在管理方面很有悟性,是我们这些中层管理人员中,学得最好的!别看她年纪小,员工们都服气她!” 李秀儿道:“你学得也不赖啊!叶儿,你别看她平时文文静静,不大说话,可是一板起脸,用凌厉的眼神一扫,就是五大三粗的男员工,心理都打怵。” 张晓梅抬眸看了顾夜一眼,谦虚地道:“还是不如秀儿妹妹,天生就是做管理的料——这是先生的原话。” 顾夜听了,抿嘴一笑。看来不是所有的先生,都只会之乎者也拽文词,隐芒请来的先生,还挺接地气的。 顾丽儿笑道:“好了,你们就别互相吹捧了。我说句公道的,你们都很厉害,成长得也很快。” 顾丽儿只比两人大一岁,在两人面前,却显得沉稳许多。这些年的锻炼,给小姑娘们足够的成长空间,她们渐渐展露出峥嵘的头角来! 四个小姑娘,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着顾夜在炎国的见闻,就像一群啁啾的百灵鸟一般。 顾丽儿、李秀儿她们,听顾夜讲起西市的洋货,发出阵阵惊叹。顾夜对她们道:“后面的行李车上,有给你们带的礼物。都是咱们这边买不到的东西呢!” 顾夜又说起盛京的特色美食,从羊肉泡馍,说到臊子面,从腊汁肉夹馍,说到特色凉皮……听得小姑娘们,暗暗地吞口水。 顾夜不无得意地道:“不要觉得羡慕,也不要遗憾。这些特色美食,我已经推敲出其中的秘方,等颜婶回来,让她做给你们尝尝!” “那我们可有口福了!”顾丽儿笑着道,“叶儿你说得太诱人了,我都被你说饿了呢!” 顾夜的肚子适时地“咕咕”叫了两声,她嘿嘿笑道:“看,它也跟你一样,馋了呢!” 顾丽儿好笑地瞪了她一眼,道:“你哪是馋了?是饿了!聊得太专注,不知不觉午饭时间都过了呢!现在去食堂,不知道还有没有饭菜了。” “我大老远的,来你这儿做客,就请我吃食堂啊!”顾夜一脸你真小气的表情。 李秀儿笑嘻嘻地道:“叶儿,你不知道,咱们药厂的厨娘,是向颜婶取过经的。尤其是小食堂,做出来的饭菜味道比一般的饭馆味道好上好几倍!价格还比外面饭馆便宜。咱们药厂的工钱高,经常有员工去小食堂打牙祭。中午、晚上吃饭的点儿,小食堂都爆满呢!” “要不……我们去小食堂尝尝那儿厨子的手艺?”颜婶带出来的徒弟,烹饪技巧肯定比顾丽儿这个半吊子强很多。顾丽儿的厨艺,也就比她强上一点点,能把饭菜做熟而已。 顾丽儿见她鼻音有点重,担心地道:“你还是老实地待在宿舍里,你想吃什么菜,我跟晓梅去帮你用食盒带回来。” 顾夜从“包里”取出一小瓶驱寒治疗感冒的药剂,一饮而尽,道:“不用!我正想去参观参观咱们的药厂,顺便看看食堂。” 顾丽儿不太赞同地摇头道:“外面还下着雪呢,小心着凉!” 第七百八十三章 兼职 “没事!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了!我的身体已经养好了,不是青山村那个病恹恹的我了!”顾夜对自己的身体,还有药剂,还是充满信心的! 顾丽儿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从柜子里翻出李浩送的灰鼠皮大氅——大氅是全新的,她一次都没舍得穿呢!顾丽儿用大氅,把顾夜从头到脚裹起来,又给她换上自己的羊皮靴,都中叮嘱道:“穿暖和点!” “丽儿姐姐以后一定是个细心的好母亲,瞧,多会照顾人?”顾夜内心的真实感受是,顾丽儿此时跟自家娘亲一样,都一样周到,也一样啰嗦! 李秀儿和张晓梅听了,都捂着嘴笑了。顾丽儿红着脸瞪了她一眼,道:“再耍贫嘴,我刻就恼了!” “好,我错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吗?丽儿姐姐莫生气!”顾夜赶紧用两根食指,在自己的嘴唇上打了个叉叉,像顾丽儿赔礼道歉。 顾丽儿用力压了压勾起的嘴角,露出傲娇的表情:“看你这么诚心认错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你了!走,姐请你吃大餐去!” 一出门,就遇上了从男宿舍顶风冒雪出来的一群人。看来,李浩、顾茗他们,也聊得太忘形,这时候才想起来去吃饭。两搓人合在一起,浩浩荡荡地往小食堂而去。 虽说过了饭点儿,药厂的三位重量级管事,以及保安中的一把手来吃饭,小厨房的厨子还是要给些面子的。更何况,其中还有他们药厂的大老板呢! 一行人顶风冒雪地往小食堂而去。路上遇见刚吃完饭从食堂回来的员工,都远远地跟她们打招呼,态度恭敬而有礼。顾夜冲顾丽儿她们,竖起了大拇指。 顾丽儿手底下的女员工甲,目送顶头上司离开,小声地道:“奇怪,丽儿掌事早就从车间出来了,怎么这时候才去食堂吃饭?” “很明显啊!除了几位掌事和护卫首领外,还有几个面生的,应该是她们的客人吧?”另一位女员工乙猜测着。 “你们看到那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了吗?她穿的好像是丽儿掌事刚做的新衣裳。丽儿掌事去锦绣坊拿衣服的时候,我正好遇见她。还有小姑娘身上的大氅,是李首领花了两个月的工钱和奖金,给掌事买的呢!”女员工丙皱着眉头道。 女员工甲哎呀叫了一声,道:“不会是丽儿掌事老家来的穷亲戚,来打秋风来了吧?” 女员工乙点点头,道:“很有可能!你们也看到了,那两个男的,一个穿的是李首领的制服,一个穿的是李首领的棉衣!” “最讨厌那些穷亲戚了,跟蝗虫过境似的。一个个都是吸血鬼,不把人吸干了,不肯走!”员工丙愤愤地道。这样的穷亲戚她也有,感同身受! 女员工乙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亮地道:“不过……也有可能是掌事老家的,来药厂找工作呢。咱们药厂,不是有扩招的打算吗?”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药厂真的要扩招?还跟咱们那时候一样选拔吗?”女员工丙兴致来了,连声问道。她家就在附近的村子,放假回去的时候,不少亲戚向她打听药厂的福利,和药厂什么时候再招工的事。她还想把比她小一岁的妹妹,给弄进来呢! “我上次不小心路过,听丽儿掌事跟大管事汇报说,订单量太大,目前生产的药品,赶不上订单的需求……”三人越走越远,消失在风雪之中。 顾夜的耳朵好使,叹了口气道:“丽儿姐姐,我现在成了你家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了。今天中午这顿,你可得好好请我吃一顿大餐!” “穷亲戚?你要是穷的话,我们都是天桥底下的乞丐了!”顾丽儿白了她一眼。药厂的主人,还跟她们小员工哭穷。像话吗? 顾夜提出先去大食堂看一看。大厨房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房子,里面有一排排固定好的桌凳,目测可以容纳数百人。 顾夜皱了皱眉头,道:“食堂是不是应该再扩两间?咱们现有员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已经达到了四百。如果都来食堂吃饭的话,恐怕容纳不了!” 顾丽儿笑着道:“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把员工分为两班。这两班上班下班的时间,隔开了半个时辰,这样一来,就不会扎推用餐了。食堂都是自带餐具,还有不少打饭回宿舍吃的。所以,食堂的桌位也不是那么紧张!” 顾夜冲她竖起了大拇指,道:“这个方法不错,果然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不能小看古代人的智商和管理才能啊! 已经过了用餐的点儿,大厨房里只剩下几位员工,在打扫卫生。看到几位管事进来,都恭敬地向他们行礼问好。 大食堂的隔壁,就是可以供员工们开小灶的小食堂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橱窗内一个年轻的姑娘,在里面收拾食材。 见有人进来,她头也不抬地道:“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儿,概不接待。下次吃饭请早儿……” “咦?这不是木樨吗?你不是镇国公府上的奴婢吗?怎么来药厂工作了?”顾夜认出里面少女的模样,奇怪地问道。 这位叫木樨的少女,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定在了顾夜身上,激动地站起来,有些磕巴地道:“姑……姑娘!您回来了?师父……师父是不是也回来了?” 顾夜知道她口中的师父是颜婶,微微一笑,道:“我也是刚刚抵达京城,还没入城呢。颜婶的话,估计还要再等两天才能到!你不在小厨房了?” 木樨渐渐恢复冷静,她从橱窗里出来,向顾夜和褚慕杉屈膝一礼,道:“自从姑娘离开后,小厨房的下人都闲置了下来。奴婢得了假去街上的时候,看到药厂找厨子的告示,便想借机出来练练手。秉明夫人后,获得了恩准,就暂时在小食堂工作!” 她没好意思提药厂给的工钱也多,能趁机多赚些钱,给家里的母亲看病。 李秀儿一听,不乐意了:“什么?你不打算在这长干?那以后我们想吃小灶了,找谁去?” 木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奴婢是明珠阁的下人,姑娘回来了。我自然要回府伺候。不过,这大半年来,青儿跟我学了不少菜式,现在差不多能独力烹饪了……” “青儿?她的手艺比你差远了!不行,你把我们的胃口养叼了,就想走?哪有这么好的事?谁负责厨子招聘的?合约是怎么签的?”李秀儿脸拉下来的样子,还挺有管事派头的。 顾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戏谑地道:“哟!李掌事,当着我这个主子的面儿,挖我的墙角。你觉得合适吗?” 李秀儿顿时被噎住了。她哼哧了半晌,才道:“你不是已经有颜婶了吗?就把木樨再借给我们些时日呗!” 顾夜笑了笑,道:“逗你的呢!这药厂也是我的产业,你这个做管事的,都想方设法为员工谋福利,我怎么可能不支持?” 她转而问木樨道:“你如果愿意在药厂工作的话。我回去便销了你的奴籍,放你自由!这样一来,你母亲也不会因为愧疚,郁结于心,病情反复发作了!” 当初为了卖个好价钱给母亲治病,木樨是签了死契的。也就是说,三代以内,如果没有主子恩典的话,都要在镇国公府上为奴。她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摆脱奴婢的命运,还能获得这么一份高薪的工作。 木樨赶忙跪在顾夜面前,眼中含泪,感恩戴德地道:“多谢姑娘,奴婢会生生世世记住姑娘的恩典,来世做牛做马……” “别等来世了!现在就开始报恩吧!再不给我准备些吃的,你姑娘我就要饿死了!”顾夜打断了她的誓言。 木樨赶紧抹去脸上的泪水,含笑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做几道姑娘喜欢的菜。” 顾夜笑道:“你马上就不是镇国公府上的奴婢,这称呼要改了!” 木樨含泪,断然地道:“奴婢一朝是姑娘的奴婢,姑娘就永远是奴婢的姑娘!” 顾夜咧了咧嘴,道:“没想到你嘴皮子还挺溜,这是说绕口令呢!” 木樨抿嘴一笑: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主子,没有之一!她打起十二分精神,为顾夜她们准备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或许是饿得狠了,顾夜吃着特别香,不吝惜夸赞的话语:“木樨,你这手艺渐长,可以出师了!” 木樨谦虚地道:“离师父的标准还差得远呢。算是勉强能入口。” 李秀儿吃得津津有味,不满地道:“好你个木樨,还留着一手,平时都没见你给我们做这么精细。用叶儿的话,你这叫差别待遇。” 木樨分辩道:“李掌事,你可冤枉死我了。我这是见到我们姑娘,一高兴,超常发挥!” 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们,笑着闹着,吃完了一顿迟了一个时辰的午餐。这时候,雪下得比刚才小了些。(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四章 想你了 褚慕杉对顾夜道:“妹妹,再不回去,今天就进不了城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城里雇辆马车回来。” 顾夜笑着道:“进不了城,就在药厂歇上一晚便是。宿舍楼不是还有空着的吗?” 顾丽儿推了推她,道:“你来得这么匆忙,厂里哪有多余的被褥给你?你赶紧回去吧,镇国公和夫人大半年没见你了,肯定想你了!” “啧啧!我可能是第一个被员工驱离的老板,唉……可怜啊!”顾夜叹息着摇头,露出自怨自艾的表情,引来顾丽儿的吹胡子瞪眼。 顾夜见六哥要去雇车,忙阻拦道:“你也说天色不早了,这去京城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你妹妹我又不是纸糊的,一泡雪水就坏了!走吧!” 说着带头往药厂外走去。门房从马厩牵来了他们的马匹。顾夜利落地翻身上马,对送出来的几个小姐妹道:“赶紧回去吧,别冻坏了。药厂可离不得你们!” 又对顾丽儿道:“丽儿姐姐,你的棉衣和大氅我穿走了,回头还你一套全新的!” 顾丽儿摆摆手道:“不用,一套棉衣而已。你要是心里真觉得过意不去,换下后让下人给我送来就是。药厂老板穿过的衣服,别人可没这殊荣!等从你那儿拿回来,我要在厂里收费展览,看东家曾经穿过的衣裙和斗篷,一人一次十文钱!肯定赚翻!” 李秀儿和张晓梅听了,捂着嘴乐了。李浩目光柔柔地看着顾丽儿——我家媳妇怎么这么可爱! 顾夜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白了她一眼,嫌弃地道:“你不是跟着先生学算账了吗?怎么算数还这么差!厂子里顶天就四百人,都来参观的话,也不过四两银子。你堂堂药厂的管事,还缺那几两银子?” “那不一样,工钱以外的收入,不赚白不赚!”顾丽儿见她大氅的帽子翻了下来,赶忙道,“把帽子戴好,裹紧些,小心着凉!” 顾夜点点头,冲着她们挥了挥手,道:“回去吧,我们走了!等雪停了再来看你们!” “在家多休息几日,药厂有大管事和我们呢,放心吧!”顾丽儿见小叶子面露疲惫,忍不住又叮咛了几句。 顾夜冲她拌了个鬼脸:“知道了,老妈子!” 顾丽儿冲她瞪眼:“谁是老妈子!我有那么老吗?你给我站住,好好给我说清楚……” 顾夜已经骑马消失在风雪中,留给她的是一阵清脆的笑声。 “气死我了!这臭丫头……你们还笑!就不怕二管事我给你们小鞋穿?”顾丽儿气哼哼地瞪着俩闺蜜。 李秀儿笑容更深了,感叹了一句:“叶儿还跟以前一样,没有变。真好!” 叶儿是国公府上的嫡亲姑娘,又被皇上和太子看重,还是两家药厂的主人。身份和地位跟她们,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可她却丝毫没有瞧不起她们这些山村里出来的姑娘,待她们的态度还跟以前一个样……她希望,她们之间的友谊,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顾丽儿忍不住提醒道:“叶儿的心很柔软很善良,别人对她好,她会加倍对别人好。所以,只要我们不变,她就永远不会变!” 张晓梅听了,若有所思。李秀儿用力地点点头,道:“对!我们会一直是好姐妹!现在开始,我们要更努力的工作,帮自己的好姐妹,把药厂发展得更快更好!” 说完,两个小姑娘干劲十足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跟在她们身后的李浩,得了机会终于能跟未来媳妇说两句话了:“丽儿,你一点都不老!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漂亮的小仙女!” 顾丽儿脸瞬间爆红,春水般的眼眸,娇嗔地瞪了李浩一眼:“跟谁学的混账话?以后再胡说,我可就恼了!” 李浩被她这个眼神勾得心痒痒的,伸出蠢蠢欲动的爪子,握住了顾丽儿不算细腻的小手,急吼吼地表白自己的内心:“我没胡说!我真是这么认为的。你要不信,我可以把心剖开给你看!” 顾丽儿脸更红了,轻轻抽了两下,没能成功抽回自己的手,只能无奈地让他握着。闻言,顾丽儿啐了他一口,道:“谁要你剖开心给我看了。最好记住你的誓言,以后无论富贵贫贱,你要是敢生其他花花肠子,我就休了你!” 李浩牵着媳妇的小手,心猿意马地道:“不会的!我还担心你太优秀,会看不上我呢!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会永远对你好的!你的手好冷,来,我给你焐焐……” “走开啦,让人看见,多不好意思……”顾丽儿欲拒还迎。小两口在风雪中,秀起了恩爱…… 顾夜一行人顶着风雪,进了城。回到家中,被一脸惊讶、惊喜,又转为心疼的君氏搂在怀里,半天不舍得撒手。因风雪闲在家中的镇国公,围着这娘俩转来转去,想跟女儿亲近亲近,愣是插不进去。 直到君氏亲香够了,镇国公这才傻笑地打量着自家闺女,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瞧见闺女身上明显不是她的衣服,镇国公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是棉衣?你带的焱貂皮的衣裳呢?” 顾夜把她急着赶路,扔下行李车,却在城外被风雪困住,转道药厂的事说了。镇国公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舍得说闺女一句重话,只得把矛头对准了小儿子: “让你照顾好妹妹,你怎么做的?要是冻坏了你妹妹,你担得起吗?你这要是在军中,就是违反命令,是要当众杖刑的!” 褚慕杉心中那个冤哪!他当然也心疼妹子,多次阻止她,劝说她。可她就是不听,他能怎么办?褚小六耷拉着脑袋,老实地听训——他还能怎么样? 顾夜赶忙替哥哥求情:“爹,不怪六哥。是叶儿不乖,想爹爹和娘亲想得紧了,所以才不顾哥哥的阻拦,硬是快马加鞭回来的。爹,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就饶六哥这一回吧!” 镇国公一听,闺女想他了!顿时高兴得快要飞起来,所有的怒火,都瞬间消散无踪,眉开眼笑地道:“哎呦,我的乖闺女哟!爹和娘也想你了。不过,以后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体放在首位,不可以像今天这么莽撞了……爹不是在说教你,你可别误会啊。” “我知道,爹是关心我,心疼我呢!”顾夜抱着镇国公的胳膊,撒娇地摇了摇,一副小女儿的娇态。镇国公的心,瞬间化成了一江春水,觉得自家闺女哪哪都好,是天底下最可爱,最乖巧,最孝顺的小姑娘! 顾夜还在给他灌汤:“爹,女儿知道你痴迷兵器,从炎国给你带回来不少精钢武器。有钢刀、钢剑、钢匕首……哦,对了,精钢弓特地挑选的是您最趁手的五石弓呢!还有炎中的新式武器——连弩,一下子能发出二十只箭呢!” “哎呦呦,我闺女还想着给爹带礼物呢。好,好!还是闺女好啊!”镇国公沉浸在闺女给自己挑礼物的幸福中,忽略了她口中所说的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地连声问道:“等会儿,乖女儿,你刚刚说给爹爹带了什么礼物回来?” 顾夜又重复了一遍,镇国公顿时兴奋起来,忘形地抓着顾夜,把她一下子举了起来,引来君氏的一阵惊呼。 “哈哈!宝贝女儿,你可真是爹最贴心的小棉袄,这礼物送到爹的心坎儿上了!哈哈哈……”镇国公小心地把女儿放下来,笑声能把人的耳朵震聋。 好不容易抑制住内心的波动,镇国公恢复了理智,问道:“不过,这精钢兵器,是炎国的军事秘密!炎国皇帝小气得很,从来都不舍得送人。你这兵器不是偷……咳咳,不会是悄悄拿回来的吧?” 褚慕杉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老爹,老爹莫不是欢喜得傻了?妹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从人家的兵器库中,把那么多精钢兵器顺手牵回来? 他笑着道:“爹,你也不想想这精钢兵器,是谁锻造出来的?” 谁锻造的?当然是宁王……那臭小子走了狗屎运,弄出来的了!镇国公脸色有点臭,想抢走他闺女的宁王送的,他的高兴劲儿,瞬间降到了谷底。 顾夜解释道:“这些兵器,是得到盛德帝允许的!女儿好歹也被封为护国公主,公主府的护卫,那都是从禁卫军中层层筛选出来的,配备一些精钢的兵器,也在情理之中。就是最迂腐的大臣,也挑不出什么理。我拿公主府的东西送爹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公主府?”镇国公瞪圆了一双铜铃似的虎目,惊异地问道,“你被炎国的皇帝老儿封了公主?岂有此理,这老家伙竟然跟我抢女儿,老子跟他拼了!” “爹,你听清楚再说话!”褚慕杉一脸无奈,一遇上跟妹妹有关的事,父亲的智商就直线下降,“妹妹被封护国公主,是因为她挽救了整个盛京,挽救了炎国!不是皇帝觊觎咱家叶儿!”(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五章 好友小聚 “哦!护国公主啊……我闺女就是厉害,凭实力为自己赚来了这等殊荣。你这孩子,这么高兴的好事儿,怎么没写信回来告诉我们一声,让我和你娘也替你高兴高兴?”镇国公端详着自家姑娘,怎么看怎么觉得好! 顾夜一脸迷茫:“我信中没写吗?可能事太多,忘掉了!” 镇国公心疼地道:“哎呦,闺女辛苦了。这趟去炎国,一点都没闲着。两场瘟疫,盛德帝父子的性命,护国公主的爵位我闺女当之无愧。夫人,你瞧咱们闺女,是不是瘦了?一定是累瘦的!闺女,回头让你娘亲多弄些好东西给你补补!” 顾夜摸摸自己的小脸,道:“瘦了吗?我怎么没觉得?可能是这两天赶路赶得紧,累的吧!别担心,我几天就能把肉给吃回来!爹爹、娘亲,我回来这么晚,是有原因的。我把护肤品厂和药厂,开到炎国去了。药厂就开在我的封地上,省了一笔税收呢!” 镇国公夸赞道:“我闺女就是有本事……不过,建厂是需要银子的,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银子?不会是宁王那臭小子给你的吧?” “不是。银子是从朋友和钱庄借的!”顾夜捏了一块点心,放在口中细细地嚼着。味道还行,比起颜婶来,手艺还差了些。 君氏笑着道:“这到了炎国没多久,叶儿就交到朋友了?这就对了,我们叶儿是该多交些朋友。不过,这刚结交的朋友,就愿意把银子借给你?” “娘亲,你也太小看你闺女了。以你闺女我的面子,要对外说需要银子,多的是人找上门双手奉上。我可不是什么人的银子都用的!”顾夜昂起头,小鼻子翘上天,一副傲娇的小模样,可稀罕人了! 镇国公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对,对!我闺女是能耐人儿!” “爹,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像是在埋汰我啊?”顾夜嘟起嘴巴。 “哪能啊!爹埋汰谁,也不能埋汰你呀!爹这是真心实意地夸赞你呢!”镇国公赶忙哄着自家娇娇儿。 君氏搂着闺女,笑吟吟地看着这父女俩逗趣。女儿一回来,家里就热闹起来,心中的某个空缺瞬间被填满。这么好的女儿,让她怎么舍得把她远嫁! 听说顾夜回来了,在家待嫁的安雅郡主坐不住了。她下了帖子,给几位好姐妹,约在庆丰楼的贵宾包间,说是给顾夜接风洗尘。 应邀的那一日,顾夜艰难地从暖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在美景伺候她洗漱的时候,顾夜看着窗外飘洒的雪花,哀怨地道:“下雪天,睡觉天。安雅挑什么日子不好,非要今天?不想起床,不想出门,想睡觉……” 美景给她梳了俏丽的双环髻,簪上粉钻的珠花,戴上粉钻的耳珰,又挑选了新做的焱貂皮草衣裙。厚厚的焱貂皮毛,换成其他人穿,或许有些臃肿。可顾夜瘦瘦细细的条儿,穿上后依然袅袅婷婷。真是保暖又好看! 粉色的衣裙,披上雪狐皮毛的大氅,一圈雪白柔软的绒毛,衬着她的小脸更加莹润白皙。跟雪做的娃娃一般。安雅见了她,稀罕地拉着她的手,不住地打量着。 “怎么?才大半年不见,就不认识了?”顾夜打趣她一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算算,咱们多少个春秋没见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在外面乐不思蜀,还以为你陷入温柔乡,不舍得回来了呢!”安雅郡主点着她的小脑袋。 “哪有温柔乡?刀山火海还差不多!”顾夜故作叹息地道,“你不知道,盛京的疫情多凶险。如果不是我及时制出特效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说不定,整个盛京都会成为‘鬼城’呢!” 袁海晴惊呼一声:“这么严重?你信中轻描淡写,我还以为那种疫病不那么凶险呢!” “我那是报喜不报忧,不是怕你们担心嘛!”顾夜抱着杯子暖手,“好在我医术高明,力挽狂澜,制止了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快说说,快说说!”赵廷兰小姑娘,没注意到她相对夸张的语气和用词,兴致勃勃地催促着。 顾夜就像说书的一样,把筷子轻轻往桌上一拍,道:“事情要从泰阳楼的奇葩野味说起……” 她说得跌宕起伏,小姑娘们惊呼连连。说到三皇子的阴谋,她们义愤填膺。说到小神医替心上人排忧解难,充盈了国库,又赈济了百姓,她们露出暧昧的笑容。说到她被封为护国公主,还给了封地,她们替她高兴,为她庆祝……一堆饭,在说说笑笑中,直到华灯初上,才结束! 散场的时候,赵廷兰意犹未尽,感叹道:“叶儿,你的人生充满了传奇,太让人羡慕了。我从小的心愿,就是行侠仗义,救贫扶弱!没想到,叶儿先一步做到了!叶儿,我现在要是学医制药的话,会不会太迟了?” 她表姐孙依诺,拽了拽她的衣袖道:“你得有那个天赋才成啊!别做侠女的梦了,老老实实挑个女婿嫁了,别让姨母他们担忧!” “怎么?兰兰也要说亲了?”十四五岁的年纪,都还是一群初中生呢,就开始考虑终身大事了。顾夜看着这些稚嫩鲜活的俏脸,心中暗暗感叹。 赵廷兰翻了个白眼,道:“我才不成亲呢!一想到出嫁后,上头有婆婆压着,中间有夫婿管着,再来几个不省心的小姑子、小叔子……能把我憋屈死!” “你可以考虑嫁给武将啊!武将之家,没那么多规矩!”顾夜想了想,道,“我六哥名草还没有主呢……” “名草?什么草?”赵廷兰愣了愣,恍然道,“叶儿你也真有意思,人家是名花有主,你家哥哥是名草无主,哎呦……笑死我了!” 顾夜瞧这小丫头没心没肺的样子,摇了摇头:得,一看就知道还没开窍。她家六哥这么出众的人物,小丫头竟然不动心! 家里六个哥哥,就六哥没人要了……不过,六哥还年轻,不着急…… 顾夜又对一旁温柔笑着的卫梓萱道:“三嫂,你的嫁衣绣得怎么样了?你绣工那么出色,我都迫不及待地想看你亲手绣的嫁衣了!” 褚家三个儿子的亲事,都定在这个冬日。两个月要办三场喜事,君氏虽然很忙碌,可心里却比谁都高兴。家里的老大难,终于一个个处理掉了。 不过……老四那死孩子,居然看中……君氏每每想起这茬,心里就堵得慌。君氏还不知道邢国公的真实性别,自以为发现四儿子秘密的她,很是困扰了一段时间。 卫梓萱红着脸道:“已经只剩下收尾了。你要是想看,明儿到我那坐坐……” 顾夜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成亲了,我就不去给你添乱了。等你成亲的那日,我不就能看到了吗?” 安雅郡主不无惋惜地道:“可惜咱们的婚期离得太近,要不然我可就厚着脸皮,求你帮我绣一件嫁衣了!” 袁海晴瞪了她一眼,道:“你知道一幅嫁衣,好绣多长时间吗?花纹繁复的,要断断续续绣上好几年。不少善女红的闺秀,从及笄起就开始为自己准备嫁衣了呢!” “真的假的?”安雅郡主和袁海晴的嫁衣,是委托霓裳阁赶工绣制的。霓裳阁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绣坊,一般定制的活儿,是不接的。 霓裳阁出品的衣物,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就是宫中的娘娘们,也以拥有一件霓裳阁的衣物为荣。京中的闺秀和贵妇,都在盯着霓裳阁,一上新款式,立刻抢购一空。 好在,霓裳阁是隐魂殿名下的产业,顾夜让人悄悄打了招呼,安雅和袁海晴这两个,捏针线比打仗还难的家伙,终于不用愁嫁衣了。 卫梓萱点点头,俏脸微红地道:“是的!我也是刚及笄,就被我娘逼着绣嫁衣。娘亲说,从说亲到定亲再到成亲,程序走完了,嫁衣差不多也就绣好了。” 可是,她娘包括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的亲事会那么突然,婚期那么紧张。卫梓萱跟娘亲一起赶工,才堪堪把嫁衣在婚事前绣好! 卫梓萱见两位好友,未来的妯娌目露羡慕,忙道:“霓裳阁的嫁衣,向来万金难求。你们能穿上霓裳阁的嫁衣,足以让大半个京城的姑娘们羡慕的了!” 安雅郡主闻言,顿时眉飞色舞地道:“嘿!可不是嘛!我已经不止一次,听某些红眼病的家伙,对我说酸话了!果然应了叶儿口中的‘柠檬精’这个词,酸掉牙!” 让安雅郡主高兴的是,顺柔那家伙,想霓裳阁的衣服,都快想疯了。而自己却能穿着霓裳阁的嫁衣出嫁!安雅自以为压了顺柔郡主一头,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几个人在庆丰楼门前,冒着风雪,兴致勃勃地谈论起霓裳阁的衣裳来。还是来接顾夜的褚小五,打断了小姑娘们的兴致:“我真佩服你们,聊起衣服首饰还有护肤品,都忘记一切。你们站在风口中,不冷啊!”(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六章 国公府喜事 说着,把身上的貂皮大氅解开,要给自家妹妹披上。顾夜忙往旁边一闪,朝着安雅郡主的方向努了努嘴,道:“五哥,我穿得厚,你这大氅还是给我五嫂披上吧!” 安雅郡主脸微微一红,略带羞涩地道:“不用!我身子骨好着呢,还是给叶儿披上吧!” 褚慕柏回头看看自家妹妹,比自己还要厚实的斗篷,强硬地把大氅裹在安雅的身上,道:“你看你,这么冷的天,出门不多穿些。要是冻病了,流着清水鼻涕拜堂,岂不是让人笑话?” “你才流清水鼻涕拜堂呢!”安雅郡主想象着画面,嘴角抽动了一下,再没推拒身上的大氅,嘴里却不服输地咕哝着,“叶儿妹妹那儿有治疗风寒的药,即便病了,不出三天就能痊愈。哪会像你说的那么埋汰。” “婚事将近,能不生病,自然是不要生病为好。”褚慕柏顿了顿,小声地道,“再说了,你要是病了,我会心疼的……” 安雅郡主娇嗔地白了他一眼,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贫嘴了?油腔滑调的……”不过她喜欢! 和小姐妹们聚过后,顾夜又被皇后召进宫中,留着她说了好久话,以示恩宠。顾夜能够明显感觉到,皇后对她的态度,有很大的改变,至少表面上亲近了许多。 转念一想,她到炎国,不但成为盛德帝和炎国未来储君的救命恩人,还挽救了一场大灾难,被封为护国公主。无论从身份上,还是能力上,都给皇后带来很大的冲击。 再加上,昭容帝一再叮嘱她,一定要跟顾夜打好关系,将来无论是对东灵,还是对他们皇族的每一个人,都有莫大的好处。 不过,谁真心,谁假意,敏感的顾夜还是能感受得到的。炎国的彤妃娘娘和秦妃娘娘,待她亲近而不失礼遇。而眼前的皇后娘娘,虽然嘴上热络,举止看似亲昵,却总让顾夜觉得有种疏离感。 不过,顾夜也不强求。以她大药师的身份和地位,和这一年多的功绩,别说东灵皇后了,即便是昭容帝也轻易不敢动她,以及她的家人。这对她来说,就足够了!她不是银子,到哪都招人稀罕! 雪停之后,顾夜又去药厂和日化厂视察了一番。两个厂子里后来招的员工,终于见到了东家,激动不已。 曾经在药厂中跟顾夜有一面之缘的女工甲乙丙,看到被大管事隆重介绍的东家姑娘时,忍不住往人群中缩了缩。天哪!她们真是有眼无珠,竟然把东家看做丽儿掌事老家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她们的眼,是有多瞎啊!东家的风姿,东家通身的气派,东家的行动举止,都自有一番风采。哪有一丝一毫的穷酸相? 女工甲乙丙互相对视了一眼,祈祷自己说的那些话,不要被东家听到。否则,她们肯定会被逐出药厂,失去别人梦寐以求的高薪工作! 顾夜的目光,往员工中一扫。大多数工人都目露激动,高兴莫名,唯独有三位缩着脑袋,不要太显眼。 从张晓梅的口中,顾夜得知,这三名女工刚招进厂不过两个月,被分配在净药车间。她们手脚利落,人也勤快,就是嘴巴碎一些。 对于可用之人,顾夜愿意给她们机会。相信经过此事,这三人会引以为戒,改掉背后说人是非的坏毛病…… 药厂和日化厂的账目,顾夜只草草翻了翻,两个厂子的大管事和账房,她都放心! 进入冬月以后,镇国公府上连续三场喜事,忙坏了阖府上下,顾夜也不能幸免。她虽然对接亲的流程不熟悉,可不少事情她还是能搭把手的。君氏也有意锻炼她,时时把她带在身边,教导她管家的技巧。 转年,女儿就十五了,到了及笄的年纪。有些事情,的确该学起来了。女儿跟炎国的宁王,两情相悦,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将来是宁王府的女主人。 王府的琐事,比起国公府上,恐怕还要多呢!现在抓着女儿多学些,总比将来抓瞎强!看着认真安排下人们布置院子的女儿,娇娇俏俏的,每两年就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了……君氏真舍不得。 要说入冬后,最轰动京城的,要数镇国公府了。连着三个儿子陆续成亲,让京中不少闺秀芳心碎一地。 要知道,镇国公府位高权重,颇得皇上信任不说。还有一项比较重要的是,镇国公夫人温柔和善,说话都从来都轻声细语,待人宽厚,是理想的婆婆之一。 嫁入镇国公府,女儿享福不说,还能跟皇上的亲信拉近关系。所以,镇国公府上的六位少爷,绝对名列京城最佳夫婿榜的top10! top10中,两个月不到,就有三个成了别人家的夫婿,加上年初成亲的世子爷,一下子去了四个。怎能不让京城那些夫人们扼腕,闺秀们惋惜? 镇国公府上连着的三场婚礼,办得格外隆重,几乎全朝堂四品以上的官员,都来喝喜酒了。跟镇国公套套交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听说镇国公府的酒席,是京城和周边州府六个庆丰楼的主厨,亲手烹制的。镇国公府姑娘身边的厨娘,负责婚宴上的点心。 镇国公府上点心精巧新奇,是京中出了名的。不少跟他们交好的人家,都收到过他们家送的点心,味道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甘美非凡,好吃到极点! 婚宴上,主菜之后,除了点心,还有新鲜的水果。在这飘雪的冬季,能够吃到如此新鲜的水果,简直是一种奢侈。不少人纷纷向镇国公府打听水果保鲜的方法…… 婚宴上的酒水,也是一大特色。精品五粮液,入口绵柔,回味悠长,好喝不上头。外面千两银子礼盒装,还不是轻易能抢到的。在婚宴上,精品五粮液喝多少有多少,管够!什么叫财大气粗,看看人家镇国公府就知道了! 参加婚礼的男人们,几乎都喝高了。而女人们,也高高兴兴,欢天喜地,不虚此行。为什么?因为婚宴结束后,十三岁以上的闺秀、夫人和老夫人们,都有一份护肤品礼盒,作为回礼。 这种“晨夜”品牌的护肤品,这一年来在京城贵妇圈中引起了一场风暴。效果最明显的,是适合三四十岁年龄层的紧致祛皱套盒,一套用下来,看上去至少年轻个三五岁。 美白的效果也很显著。别人不说,就看看“晨夜”护肤品专营店的女东家之一——袁海晴,就知道了。袁海晴,出身武将之家,喜欢习武射箭骑马,从小到大,都跟假小子一样。 大一些,在家人的约束下,性子倒是收敛了些。可那小麦色的健康肤色,让她饱受“小黑妞”“小黑炭”这种绰号的困扰。 现在,再看看人家的皮肤,跟牛奶似的,白得清透,白得健康,白得细腻——这都是“晨夜”美白护肤品的功劳。 镇国公府三位新娘的妆容,都是用“晨夜”日化厂新推出的化妆品化出来的。粉底更清透自然,眉毛用深棕色的眉笔画出来,不像眉黛那么生硬,眼影让眼睛更出彩,口红滋润持久颜色多样…… 有这些最美新娘代言,“晨夜”的彩妆,还未上市便火了起来。去晨夜专卖店预购的夫人闺秀络绎不绝,光记录预购名单的本子,就记满了厚厚两大本呢! 顾夜趁机为自己新产品做宣传:晨夜的彩妆,不但不伤皮肤,还能起到改善的作用呢。传统的粉里,大多含有铅粉,用多了等于毁容。口脂常用的话,容易起皮……用晨夜,完全不需要担心,不会有那样的烦恼。 这样一来,晨夜的彩妆腊月推出时,丝毫没有受到严寒气候的影响,一路火爆。日化厂的员工加班加点,终于在放年假之前,把之前预售的货品给赶出来了。 无论日化厂还是药厂,只要加班就会有丰厚的回报。等到发年终奖的时候,日化厂上下都拿到了丰厚的奖金。有的都快赶上半年的工钱了!加班虽然累些,但生于穷苦人家的工人们,还是盼着多加些班,改善家中条件的! 进入腊月之后,顾夜就闲下来了。等镇国公府上的下人,来报说林诺公子有事求见她,她记起自己收了徒弟来。不是她对徒儿不上心,主要是这个徒儿太省心了。 顾夜不在的时候,他就常住药厂,在哪里从最底层做起,凭着自己的能力,不到两个月,就混成了小管事,成为丸药组的核心人员。他不但在药厂表现出色,顾夜留给他的制药手札,也废寝忘食的钻研。 有不会的,不懂的,就记录下来。等江师兄来药厂的时候,孜孜不倦地去请教他。江中天都被他缠得不太敢来药厂了…… 后来发现,林诺不光缠着他问许多繁杂的问题,这家伙逮着谁问谁。就连百里云霁这个大药师,来药厂的时候,这小子也敢上去请教。(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七章 又是一年春暖日 当江中天冲他竖大拇指,表示佩服的时候,林诺一脸迷茫:“百里师伯是师父的师兄,一脉相承,为什么不能问?”每次他问的时候,百里师伯都很耐心地为他讲解了呀?有什么不对吗? 江中天被噎得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支吾地道:“百里师叔可是赫赫有名的大药师,丸药的创造者。你难道不从心中感到敬畏吗?” “敬是有的,可是干嘛要畏?”林诺诧异地望着他道,“难道你心中有疑问,不去请教江师伯吗?” 江中天被他的逻辑打败:“你江师伯,他是我爹。我当然可以问!” “可是百里药师是我师伯啊!我为什么不可以问?你在衍城药厂的时候,难道遇到不懂的,不问我师父吗?”林诺换了一个更恰当的比拟。 “问,当然问!”江中天突然觉得傻的那个是他。是啊,小师姑能教他,为什么百里师叔不能教林诺小师弟?是他太狭隘了! 林诺天分好,也很努力。他把自己以前不会,江师兄和百里师伯帮忙解惑的,也都记录了下来。日夜苦学,进步神速。 不过,他想到师父诡谲独特的制药手法,总觉得还不太踏实。于是等师父不那么忙的时候,他拿着自己厚厚的笔记本,来登门了! 顾夜带着愧疚,翻看着徒儿的笔记。这孩子太刻苦了,大半年的时间,光笔记就做了三大本。看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还都是繁体的,顾夜一个头两个大。 她合上笔记,露出自认为和蔼慈祥的笑容,看着自家徒儿道:“你这半年进步很大。如果明年有药师考核的话,你稳能步入高等药师的行列。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从你师兄和师伯那儿学到的,跟为师制药手法并不冲突。相反,传统的制药手法,跟为师的是相辅相成的。传统的基本功越扎实,学起制作中成药和西药来,就更轻松。” 林诺略显紧张的神情,听到她的话,瞬间放松了起来。又沉浸在“我被师父夸奖了”的喜悦之中。去年参加大药会的时候,他不过是个最底层的小药师,蒙师父指点几句,才勉强考取了中等药师。 低等药师升入中等,还算容易。只要天赋不是那么不堪,再有名师指导,希望还是很大的。可是,从中等药师到高等药师,中间有一道巨大的鸿沟,大部分药师,一辈子都未必能垮得过去。 从拜师到现在,才不过一年时间,师父却说他已经达到高等药师的水平了,这怎能不让他激动?或许师父说这话时,有鼓励的成分在。但这却代表着他,再努力些,高等药师离他不会太遥远! 药师考核三年一次,距离下一次还有两年的时间!林诺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两年中一定要更加奋发图强,决不能给师父丢脸! 师父才十三岁,就取得了九级药师的荣誉。他有幸能跟着这样的天才药师学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所以,林诺抓紧每一个学习的机会,拉着顾夜问了好多制药方面的问题。从早上,一直到晚上,就连吃饭的的时候,都没放过自己的师父。顾夜送给他的钢笔,他一直随身带着,在一个空白的笔记本上,认真地做着记录。 可怜的顾夜,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水,跑了多少趟厕所。有好几次,她都想对徒儿说:学习不是一撮而就的,咱们悠着点,行吗? 可是,一看到像海绵般,疯狂吸收着制药知识的林诺,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自己收的徒弟,含着泪也要教下去! 等到傍晚时候,送走了依依不舍的林诺,顾夜瘫在靠椅上,腰酸背痛腿抽筋啊!等到用晚饭的时候,其他人都察觉到了顾夜的沉默。 身为新娘子的三位,不好在餐桌上开口,安雅郡主用胳膊轻轻捣了捣自家夫君。埋头苦吃的褚慕柏,筷子上夹的菜,被媳妇碰掉了。幸好已经夹到碗上方,没落在桌子上。 褚慕柏这个榆木脑袋,没转过弯来,还自以为了解自家媳妇:“安雅,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咱家没那么多臭规矩,你不要拘束!” 安雅郡主见公公和婆婆,都朝着她看过来,有些羞恼地狠狠剜了他一眼。褚慕柏摸摸后脑勺,他又怎么惹媳妇生气了? 君氏给女儿夹了一个虾仁,微笑着对三位儿媳妇道:“小五说得对,咱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安雅,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拘束。” 安雅郡主冲自家婆婆灿然一笑,转向顾夜问道:“叶儿,你怎么了?我瞧着你情绪不太高,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 顾夜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有气无力地道:“为人师表,用嗓过度,嗓子疼……” 一旁伺候着的美景,有些愤愤地道:“还不是我们姑娘收的那个徒弟,缠着姑娘问了一天的问题。午饭都是在小厨房蹭着吃的!太没眼力劲儿了,瞧把我们姑娘给累的!” “快别这么说人家,徒弟好学,总比偷奸耍滑强。有徒如此,我这个做师父的,甚是欣慰,咳咳咳……”顾夜咳嗽了几下,又喝了口润喉茶润润嗓子。 安雅郡主打趣道:“那叶儿你今日,可真是过足了当师父的瘾哪!” “你当教徒弟是好玩的?要不你来试试?”顾夜冲她翻了翻眼皮,满桌好吃的,她只能捡着清淡的吃。除非她明天不想说话了! 安雅抿嘴一笑,道:“我可没那本事!你要真让我教,就不怕我把你徒弟领茄子地里去?” “我还真不放心把徒弟交给你教导。我那么乖的徒儿,被你教坏了怎么办?”顾夜满眼嫌弃地看着她。 褚小五觉得自己该站出来,替媳妇说两句话,以表忠心。他刚张开嘴巴,还没发出声音的,就被安雅郡主给堵了回去:“我跟叶儿磕牙的时候,没你什么事儿。吃你的吧!” 褚小五看看媳妇,又看看妹妹,终于明白过来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都不对。媳妇说得是,他还是吃饭吧! 褚慕松放下手中的筷子,犹豫了片刻,牙一咬,开口了:“爹,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们!” “什么事?说呗!”镇国公给夫人夹了她最爱的樱桃肉,随口问道。君氏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攥紧了口中的筷子。 “我……儿子有喜欢的人了!”褚慕松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看不出来有没有脸红。 君氏心一紧,冲口而出:“我不同意!” 镇国公本来想说:有喜欢的人,那是好事儿,是谁家的?让你娘帮你张罗着提亲的事。没料到一想宽和温柔的夫人,竟然也有激烈的一面。 他诧异地看着儿子,又看向君氏,道:“你知道儿子喜欢的是谁?别气,有话慢慢说。如果这小子看中的人不好,说什么都不能让她进门。免得败坏了我们褚家的门风!” “父亲,紫儿不是那样的人!”褚慕松赶紧替心上人说话。 紫儿?叫得可真亲昵!!如果儿子喜欢的是个小姑娘,哪怕身份地位不匹配,哪怕人品差一点,她都不会太过抗拒和反对,可偏偏……君氏气得手都颤抖了。 镇国公有点慌了,赶忙安抚自家夫人:“怎么了这是?不同意就不同意呗,别气坏了身子!小四,赶紧向你娘保证,再也不要跟你喜欢的人有牵扯了。快!” “娘——”褚慕松目露哀伤,有带着几分乞求,“紫儿人很好的!请您一定要帮我……您要是都不帮儿子了,儿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娘……” “你……你告诉娘,你喜欢的是不是邢国公?”君氏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小心翼翼地问道。 褚慕松诧异地反问道:“娘,您……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不知道!”君氏最后一丝希望被打碎了,气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冲着儿子吼道,“我不同意!!你要想跟他在一起,除非我死!!” 褚慕松面色惨白,目露凄然。桌上其他人,也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尤其是三位新过门没多久的新媳妇,露出惶然之色。几个孩子,包括镇国公在内,都从未见过君氏如此暴怒的一面。一时之间,餐桌上的气氛,好像骤然间冰冻住了似的。 “等等!”一个清脆如泉水的声音,打破了这凝滞,“四哥,你莫不是忘记把邢国公是女孩子的事,告诉娘亲了吧?” 什么?谁是女孩子?邢国公??顾夜仿佛听到了下巴掉到地上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一抬眸,餐桌旁除了她跟四哥,都露出不可思议之色。比刚刚君氏那句褚小四喜欢邢国公,还要劲爆! 褚慕松看到这一幕,枯死的心又重新散发出希望:“我……我没说吗?对,紫儿是女扮男装的,她有自己的苦衷!娘,我喜欢紫儿……她是个很好的人,娘您跟她相处后,就会知道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求药 “步蟾宫”雅间内,美酒佳肴,推杯换盏,又有泰郡王这个活宝活跃气氛,顾、江两家人倒也吃得尽兴。 待众人酒足饭饱之后,泰郡王让小厮去拿了一叠银票去结账,他走在最后,看了看顾家小姑娘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找人家小姑娘给他看那方面的病,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可是,人家小姑娘只是匆匆一把脉,就能将他的病症说得分毫无二,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怎么办?泰郡王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他又看了看江大药师。既然两人是师兄妹,顾姑娘会的,他应该也都会。于是,泰郡王厚着脸皮,请江大药师移一步说说话。他小声地把自己的症状,跟江大药师说了,并表达了想要向他求药的意思。 江大药师略一思忖,道“我这的确有一副汤药,能够缓解肾阳虚的症状,你要是能坚持服用上半年,或许能够见效。” “汤……汤药?”在服用六味地黄丸之前,泰郡王真服用了不少汤药,味道苦不堪言不说,见效也慢。他期期艾艾地道,“江大药师,汤药能不能换成丸药?贵师门的‘六味地黄丸’挺好,我吃着也有效果……我不占您便宜,我用多一倍的价格买,您看怎么样?” 江大药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摇头道“六味地黄丸,不是我们师门的药,恕我无能为力。” “怎么可能?‘六味地黄丸’是顾氏制药的招牌丸药之一啊!顾家小姑娘不是您师妹吗?怎么……”泰郡王有些费解。突然他略带同情地看着江大药师,脑补了药圣偏爱小徒弟,把药方传授给顾姑娘的大戏。 江中天皱了皱眉头,瞪了泰郡王一眼,道“顾氏的丸药,都是小师姑自己研创的,跟师门没有太大的关系。师公都说,小师姑在制药上有过人的天赋。百里师叔也说,小师姑将来的成就,肯定超越他和所有人!牛痘疫苗你听说了吧?” 泰郡王用力地点了点头,父王下朝回来,把他的几个哥哥召集在书房讨论过这件事。第一批牛痘疫苗,已经运往天花易发地区,以极低的价格给百姓接种。这件事早就在京中传开了!对了,牛痘疫苗就是顾氏制药的药师研制出来的! “不错,我小师姑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把牛痘疫苗研制出来。你说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做到?我师公要是早有防治天花之法,还能藏着掖着,这时候才传给我小师姑?” 江中天在顾夜的药厂里,免费打了一年的工,这一年的历练对他来说,绝对是最宝贵的财富。这一年的所见所闻所学,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成功的大门,让他一生受益! “哇!小师姑这么厉害?”泰郡王为自己内心的阴暗想法,感到愧疚,同时对那个瘦小的小姑娘,充满了敬畏和希望,“那你说,小师姑能治好我的病吗?” 江中天傲然地看了他一眼,不无推崇地道“我小师姑,除了制药外,医术也是一等一的!你见过剖腹取子,母子均安吗?你见过脚筋断裂,接上后跑跳如常的吗?你见过切开肚子,割掉肠子,治疗肠痈急症的吗?这都是我小师姑的辉煌成绩!” “呃……江小兄弟,你说的这些也太匪夷所思了?剖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孕妇还活着?肚子挖开,肠子都割掉了,还能不死?”不光泰郡王,就连江大药师,都感到难以置信! “真的!治疗肠痈患者的时候,我亲眼所见,还帮着拆过线呢!那时候,我小师姑才不过十一岁的年纪。你说,我小师姑是不是天才!”江中天彻底化为顾夜的小迷弟。 泰郡王惊讶过后,心中升起一阵激动必死的肠痈急症,顾姑娘都能治好,他的病有救了! “小师姑……”泰郡王舔着脸凑到顾夜面前,一对小眼睛中闪着小星星,胖脸堆满谄媚地看着她。 正在跟庆丰楼掌柜说话的顾夜,一回头,看到一张放大版的“猪头”,硬生生被吓得退了两步。待看清这张猪头是谁时,没好气地推开他“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乍一看上去,还以为遇上二师兄了呢!” 二师兄?药圣他老人家还有其他的弟子?没听说啊?泰郡王心中充满了问好。不光他,就连江大药师父子,也充满了疑问——难道小师妹(小师姑)口中的二师兄是指百里大药师?严格算起来,百里云霁跟他们也算是师出同门了! 拿了药典认真研究的的百里云霁,一连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喷嚏。可怜风光霁月、俊朗非凡的百里云霁,被强行冠上了“二师兄”的帽子,算不算躺着也中枪呢? “说吧,有什么事?”顾夜见泰郡王搓着手,一副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模样,好心地问了一句。 泰郡王见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胖脸有些红红地小声道“小师姑,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顾夜跟他来到大堂一处僻静之地,不耐地道“到底什么事儿?现在可以说了吧?” 泰郡王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意思说了。顾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缓缓地道“你这病……严重了!唉!年轻时候不知道爱惜自己,胡天胡地,现在尝到苦果了吧?严重的肾阳虚,不但导致阳萎、早泄、遗精、漏尿,还会引起不孕……” “嘘,嘘……”泰郡王一张脸涨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恨不得拿肥肥的爪子,去堵顾夜的嘴巴。这么羞死人的话,从一个小姑娘的口中说出,听得他头皮直往外冒汗!小师姑果然非常人也,真是剽悍! “行了,别扭扭捏捏的了,我看着都难受!”顾夜撇撇嘴,“我是大夫,有什么话不能跟大夫说的?说吧,这些症状你都有哪些?我好判断你的病症严重到什么程度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捉奸” 泰郡王觉得自己的脸上都能煎鸡蛋了,他万万没想到向来百无禁忌的他,居然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剽悍的狠人,而且还是个小姑娘。这心理素质,他自叹不如啊!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道:“你……你说的这些症状,我都有……” “啧啧!你这严重了!”顾夜频频摇头。泰郡王的心几乎荡到了谷底,大夫摇头代表什么?他真的没救了?想起宫中太医们,对他的病都束手无策,泰郡王强忍着才没嚎啕大哭出来! “不过嘛!你应该庆幸遇到了本姑娘!”顾夜的下一句话,又给了他希望,“但是,你必须保证无条件配合治疗!” 泰郡王闻言,心情顿时像坐过山车似的,从绝望的深渊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忙不迭地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会严格按照她的每一个指使做,绝不会有一点儿松懈。 顾夜点点头,从轻飘飘的袖子中掏出一瓶“六味地黄丸”,阻止了泰郡王看向她袖子的目光,肃着一张脸,郑重地道:“六味地黄丸坚持服用。注意,在服用期间,需戒酒戒色,禁/欲半年!” 泰郡王双手接过那瓶药,闻言心中苦笑:现在即使他不想禁/欲,也是有心无力啊! “还有,为了杜绝身边的各种诱惑,建议你选一处深山古刹,修身养性,每天坚持跑步,强身健体。对了!最好弄些鹅卵石,铺一条小路,每日赤脚在上面走几个来回!”顾夜嫌弃地看了一眼他肥胖的身材,决定帮他一把,将一身肥肉减下来。 什么?要他到深山里的庙宇中当和尚?泰郡王攥紧了拳头,一咬牙!行!过两天他就选一处寺院苦修! “还有饮食上,也要注意。多吃黑色食品,例如黑米、黑豆、黑芝麻、黑木耳等。山药、韭菜、海鲜、鹌鹑、鸡蛋这类的食物,也要多吃。冰凉的食物不要吃,易伤肾。苦瓜、猪肉、鹅肉酒类,进食过多也都伤肾。饮食注意营养搭配,敞开心怀,切忌思虑过重。另外,肾病是慢慢积累的过程,所以治疗也要徐徐图之,不能急于求成,用大补之药进补……”顾夜对于肾病的注意事项如数家珍。 泰郡王努力地记着,还让小厮取来纸笔,把所有的注意事项都写下来,回去贴到床边,每天看几遍,严格遵守执行。 就在泰郡王俯首帖耳、感激涕零地聆听着顾夜教诲的时候,庆丰楼门外起了小小的骚动。顾夜一心二用,一边给泰郡王医嘱,一边把视线投到了庆丰楼门外。 一位浑身火红色骑装,身材火辣,手持一条长鞭的大美女,从外面气势汹汹地闯进来。顾夜挑了挑眉——难道有人来庆丰楼砸场子? 红衣美女一双美目在大堂内扫了一眼,很快把视线集中在她的身上。红衣美女柳眉微微一蹙,顾夜清楚地看到一簇火焰,在她的眼中熊熊燃烧,俏脸上布满了怒气,迈着大步朝这边来了。 顾夜纳闷不已,又仔细地看了一眼红衣美女那张艳丽的脸孔,很陌生。她的确不认识这人哪……来了!冲这边过来了!她看到红衣美女握着长鞭的手,暴起了青筋,这是要抽人的节奏? 等等!美女,咱俩素不相识、素昧平生,何必如此大动干戈?美女,你认错人了吧? 红衣美女来到她的面前,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个仔细,然后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长鞭。顾夜微微错了错身子,将自己瘦小的身躯,藏在胖郡王硕大的阴影中。 她心中哀叹不已:京城真可怕,她才踏入京中的地界没两个时辰呢,差点被踩在马下不说,还遇到个蛮不讲理的,二话不说,先抽为敬……京城的人都那么嚣张吗? 或许是红衣美女的气场太过强大,整个大厅中静得若无一人。泰郡王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子,就看到一条鞭子朝着他的脸抽了过来,他赶紧伸手抓住了鞭梢,刚想发飙。待看清来人,顿时像被扎破了的气球——瘪了。 “绯儿,你……你怎么来了?”泰郡王陪着小心,轻轻地将红衣美女手中的鞭子夺过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顾夜却清楚地捕捉到,他眼中闪烁的爱意和温暖。 红衣美女手中没了武器,不代表她收拾不了泰郡王。她伸过白皙的玉手,狠狠地钳住泰郡王的耳朵,用力地拧了一圈,娇声斥道: “你不是跟我保证过,跟那些狐朋狗友都划清界限,不再胡天作地了吗?我今天让人请了药师过来为你配药,久等你不回——你知道九级的药师多么难请吗?我调动了娘家所有的关系,才请到这位药师……你却在庆丰楼喝酒调戏小姑娘!” 调戏小姑娘?小姑娘在哪儿?顾夜四周看了看,迟疑地指了指自己?泰郡王大惊,顾不得耳朵上的疼痛,连忙捂住自家媳妇的嘴巴,冲顾夜陪着笑脸。 刚想道歉的时候,手上一阵剧痛,他放开了他的郡王妃,甩着手原地跳脚。顾夜瞄了一眼——这红衣美女可真够狠的,都给咬出血了! “你还知道丢人?怕丢人你干嘛要做?”红衣美女指着顾夜,冲泰郡王吼道,“这么小的小姑娘,你也下得去手?哼!我算看清了,狗改不了吃屎!当初我就不该松口答应你的求娶!!” “绯儿,绯儿!冷静,冷静下来!”泰郡王赶忙阻止自家媳妇,他好不容易取得顾家小姑娘的谅解,生怕自家郡王妃又把人给得罪了,“这位是顾氏制药的顾姑娘,药圣弟子!我这是在向她求治疗之法呢!不信,你看!” 红衣美女上官绯儿,把美目移到小厮记录的注意事项上,细细地看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折好收起来。以后,盯着夫君执行的任务,就交给她吧! “顾氏制药?就是制作一上市就被抢光的玉露养颜丸的药师?”红衣美女再次认真地打量着顾夜,她的视线中有好奇,有钦佩,并不让人觉得有冒犯之感。 第三百九十四章 逗逼夫妻 顾夜的目光,在她拧着泰郡王的手指上扫过,淡淡地颔首一笑。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还挺有意思的嘛! 上官绯儿脸上漾起明媚的笑容,爽朗地道:“原来药师还有如此……年轻有为的呀!我还以为,药师都是那样,胡子一大把的呢!” 说着,她抬起手来指了指一旁含笑抚须的江大药师。泰郡王赶忙压下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中。他现在想哭的心都有了——得罪了顾家小姑娘不说,现在连江大药师也被他媳妇给开罪了。他好不容易才跟这两尊大神说上话啊! 江大药师抚须的动作一僵。他很老吗?他还不到不惑之年,正当年富力强的时候,被人说成胡子一大把……都是胡子惹的祸,一定是这样!回去就把它给刮了!! “我的姑奶奶,你指着的那位是江大药师!”泰郡王见自家王妃竖起眉毛,瞪起眼睛,一副要发飙的模样,赶忙压低了声音提醒她。 江大药师?她家猪头郡王,居然跟江大药师拉上了关系?上官绯儿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继而又露出怀疑的神色——她家蠢郡王,不会被人联手给骗了吧? 哪可能有十来岁就功成名就的药师?大药师岂是什么人都能攀附上的?上官绯儿越想越觉得可疑。 她把泰郡王拉到一边,小声地提醒道:“你确定这是江大药师和顾氏制药的药师?不会是你那些狐朋狗友请来的托儿,讹你钱,看你笑话的吧?” “千真万确!别的不说,就说这江大药师,京中稍微有头脸的人,谁不认得?还有他的儿子江小兄弟,我好不容易才跟他拉上关系。至于顾家的小姑娘,江小兄弟亲口唤她‘小师姑’,还能错得了?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泰郡王往江大药师和顾姑娘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跟顾家小姑娘的交会,忙展露一抹灿烂的笑容。 顾夜的五感,向来比常人灵敏。这对夫妻俩的对话,自然逃不过她的耳朵。顾夜忍笑忍得很辛苦。没想到刚进京,就结识了这么有趣的两夫妻。 那上官绯儿恨恨地瞪了泰郡王一眼:“你平时做的不靠谱的事,还少吗?我这不是怕你钻了别人的圈套嘛……” “是,是!媳妇这是为我好,我心里高兴着呢!”泰郡王努力地点头,生怕迟了一瞬,会被他家王妃揪耳朵。 上官绯儿又瞪了他一眼:“什么媳妇儿,都跟谁学的这乱七八糟的!” 她利落的一转身,盈盈地来到江大药师面前,屈膝一礼道:“刚才多有冒犯,望大药师勿见怪。您这胡子留得好,很有文人雅士的风采……你又扯我衣袖做什么?” 最后一句话,她是对泰郡王说的,带着气急败坏地语气。 泰郡王看这江大药师略显尴尬的神色,冲他抱歉的一笑,把自家郡王妃扯到一边,小声道:“胡子这茬,咱能不能翻过去不提了?” “我又怎么了?我这不是在夸他胡子留得好吗?”上官绯儿皱了皱眉,不耐烦地甩开他。 泰郡王一脸无奈——有这么夸人的吗? 顾夜不厚道地“噗嗤”一声笑了。泰郡王夫妇,可真是一对活宝!对于泰郡王这个京城纨绔,她倒是不讨厌,也不排斥。 泰郡王见顾夜和江大药师,都没有怪罪的意思,心里重重地松了口气。还好这两人都不是难伺候的,要不然,他那个口无遮拦的郡王妃,非把人给得罪光不可! 身为大药师,习惯了跟各种人保持距离感。江大药师给人的印象,是那种高不可攀的冷淡。而顾家小姑娘就亲切多了。泰郡王决定从她入手,一定要跟她搞好关系。 “小师姑,嘶……”泰郡王咧了咧嘴,从自己大腿上扯下自家郡王妃钳子一般的手,调整好表情继续道,“小师姑您刚到京城,给我一个尽尽地主之谊机会。这京城,哪儿有好吃的、好玩的,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 “不是让你选一处深山古刹,修身养性,调养身子吗?你哪里有那个时间?”到了京城,顾夜也想走走逛逛,领略一下皇城的风采。没有人比京城土生土长的纨绔,再适合“导游”这一职业了! 泰郡王一听,有门儿!他忙道:“我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急在一时!再说了,有小师姑您在,我这病不愁好不了!”没想到,堂堂郡王,居然也有拍别人马屁的时候。 上官绯儿狠狠地瞪他一眼——那时候求娶她的时候,也没见这死胖子如此殷勤过! 冤枉啊!为了博得您这位侯府千金的青睐,本郡王可是苦练马术,吃了你不少鞭子,挨了你不少骂,才凭着一腔热诚,抱得美人归的!幸好他的郡王妃,喜欢的是赛马、舞鞭子。要是她喜欢诗词歌赋,他这个胸无点墨的浪荡子,岂不是要从蒙学开始,一路苦读? 顾夜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对欢喜冤家的互动,勾起嘴角道:“那就多谢郡王的盛情了。等我在京城安顿下来后再说吧!” 泰郡王高兴得摇尾巴:“行,就这么说定了!小师姑在京中可安排好了住处?这东城的客栈,因为大药会的原因,能看得上眼的都住满了。鄙人在东城有座院子空置着,小师姑若是不嫌弃,可以借给您暂住!” 上官绯儿瞪圆了眼睛——老实交代,你在东城置办宅子,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打算金屋藏娇的? 泰郡王胖脸滴下一滴冷汗——冤枉哪!那座宅子是以前跟人打赌赢的,不是他买的。真的,不信你看我这张诚恳、老实的脸! 顾夜假装没看到两人的眼神官司,笑着婉拒道:“不麻烦郡王了。我们在东城有落脚之地。等明日爷爷西城的宅子收拾好了,我们就搬过去。” “好,住西城好!离我们齐王府近!”泰郡王脸上笑得更欢实了,好像捡到了无价之宝似的。上官绯儿又瞪了他一眼:德行!笑得如此荡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猪头对人家小姑娘有企图呢!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一张相片 送走了逗逼夫妻组,又跟大师兄父子告了别。此时,夜色已经弥漫了整个京城。街道上行人稀少,两旁商铺的灯光也渐渐熄灭,只剩下几处依然灯火辉煌。 赶了一天的路,顾夜此时觉得有些疲惫。神出鬼没的隐魅,这时候来到她的身边道:“姑娘,马上要宵禁了,现在去西城已经来不及了。主子在附近有套院子,属下已经让人收拾妥当,不如今晚先去那儿歇歇脚?” 顾夜用征询的目光看向爷爷。顾萧见孙女睡眼朦胧,孙子也频频地打着哈欠,虽然不想住姓凌的臭小子准备的房子,不过正如泰郡王所言,东城区的客栈几乎家家客满,赶往西城区已是来不及,为了孙子孙女能睡个安稳觉,他只能黑着一张脸同意了。 那座宅院离庆丰楼不太远,闹中取静,位置甚佳。顾萧爷孙和君棋诚被安置在外院客房。迷迷瞪瞪的顾夜,进了内院的垂花门,上了内院婆子准备的肩舆,稀里糊涂地被抬到了一个清幽地的院落。 累了一天的顾夜,哪儿还有力气欣赏院子,匆匆洗了澡后,在月圆给她揪痧的时候,就趴在床上睡着了。月圆拿起一旁的凉被,轻轻搭在姑娘的腰间,入手后才发现居然是用了两层水光锦做的。 别人家,即便是一方水光锦帕子,都足以拿出去炫耀,居然耗费这么多料子做被子,凌公子真是奢侈!不过,这恰恰是姑娘需要的。现在已经入秋,夜晚已有些凉意,不盖被子吧,怕姑娘受凉;盖了吧,姑娘肯定会踢被子。这水光锦贴着肌肤,仿佛附了一层秋水,舒服透气又不起热,这下姑娘应该能盖得住了吧? 月圆伺候好主子,又屋里屋外地查看一番,确认安全后,在窗旁的小榻上睡了。 月色调皮地钻进窗子,偷偷地打量着床上的小姑娘。一阵清风透窗而来,顾夜舒展了四肢,睡得更香甜了。她甜美的面庞上,挂着一抹甜甜的笑容,是否在梦中,见到了牵挂她的那个人? 远在炎国盛京的凌绝尘,得胜回朝后,受到了满朝文武、京中百姓的夹道欢迎,就连盛德帝也亲自出了城门,迎接炎国的战神,民族的英雄。 一番犒赏三军,封赏将领后,凌绝尘终于回到了将军王府。先他一步回到府中的大鹏,咧着嘴乐呵呵地道:“将军,老将军让您回来后,到书房去见他。” 凌绝尘往书房去的途中,只听得一阵拍翅膀的声音,他一抬头,看到被他的小姑娘取名“小白”的传讯鹰隼,缓缓降落。他抬起胳膊,小白乖乖地落在他的小臂上。他从小白的爪子上取下一张纸笺。 大鹏见状,最咧得更大了,凑过来明知故问:“将军,顾姑娘来信了?信中说了什么?”现在,小白几乎成了将军和顾姑娘传递情书的专用鹰隼了。每次小白归来,将军都会高兴很长一段时间。 凌绝尘一个冷冷地眼神抛过去——信里写什么,难道本将军还要向你汇报? 大鹏摸了摸鼻头,好奇地又伸头朝主子手中看了一眼,不舍地冲小白伸出了手——他去喂小白,还不成吗? 凌绝尘摸了摸纸笺,发现里面是一张不大的硬纸,缓缓地取开,却发现纸笺上只写了四个字——安好,勿念!这个小没良心的,他满满三大张蝇头小楷写过去,就只回了短短四个字,还是匆匆写就的! 凌绝尘满心无奈,想起分别时那小没良心的,满脑子被牛痘疫苗占据,连跟他告别都很敷衍。这时候,应该在进行紧张的牛痘研制工作吧?唉!没办法,谁让他喜欢上一个工作狂女友的呢? 再看那张不及他巴掌大的硬纸片,登时眉眼舒展,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那是一张小姑娘的半身照,背景是空间中的药田。 小姑娘身着白色绣兰草的衣裙,头发只是简单地梳了俩花苞头,上面点缀着粉色的水晶珠花,秀眉大眼,琼鼻樱口,美丽的眼眸仿佛蕴满了春水,俏皮地闪烁着狡黠的光彩,仿佛在安抚他:等我忙完这阵子,就认真给你写信。乖哈! 拎着小白准备离去的大鹏,看到主子的眉眼渐渐变得温柔,一双俊眸中几乎柔得能滴出水来。他好奇信上写的什么,心里像有猫儿在抓挠似的。 大鹏悄悄地挪动着步子,慢慢地移步到主子身边。咦?主子居然没发现他?看得也太专注了吧? 他伸长了脑袋凑过去,顿时惊叹出声:“哇!谁的画技这么神?就跟真人来到面前一样!看看这调色,这……哎哎!将军,你别藏起来啊!可惜太小了,如果画像再大点就好了!” 凌绝尘把相片贴着胸口放好,淡淡地扫了大鹏一眼,快步向书房走去。大鹏把手中的白隼,随便往一个下人手中一塞,匆匆叮嘱道:“你,把鹰隼喂了!” 那名仆人,僵直着身子,跟目光凶狠的鹰隼对视了一会儿,哭丧着一张脸:这位鹰祖宗,不会啄下他一块肉吧? 大鹏小跑着抢先一步来到书房中,在老将军耳边贼头贼脑地窃窃私语。见自家将军进了书房的门,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回过身去整理书架上的兵书。 凌老将军看到孙子归来,顿时眉开眼笑:“尘儿,这次出征可顺利吗?” “嗯!”凌绝尘给爷爷见过礼之后,在他面前坐定,跟往常一样沉默寡语。不过,凌老将军却从孙子的眉眼间,捕捉到往日没有的温柔。 “听说,黎国的大皇子卑鄙地用了毒,我军数万将士都染上了瘟疫?”凌老将军想到大鹏带回来的消息,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继续旁敲侧击。 “是的!”凌绝尘淡淡地看了支棱着耳朵听他们讲话的大鹏一眼,依然不肯多说一个字。 “那后来,这场瘟疫,是怎么解决的?”凌老将军真想拿凿子把孙子的嘴巴撬开。多说一个字会死啊! 第三百九十六章 英雄勋章 “大鹏不都给您说了吗?”凌绝尘为爷爷沏了一杯茶,避重就轻地道。 凌老将军失去了耐性,一瞪眼,吹着胡子道:“老子就想听你说!快给爷爷说说,那个医术过人的小姑娘的事!” “祖父,您是我老子的老子,不是我老子!”凌绝尘像说绕口令似的,反驳了凌老将军的那句粗话。 凌老将军没想到,孙子居然也有幽默的一面。不过,这句笑语如果不是冷着一张脸说出来,估计会更有效果。 “小子,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想知道神医小姑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事!”凌老将军眼中闪烁着八卦的火焰。 “就是你知道的那样。对方冲我军用毒,我寻了一个更厉害了,破解了对方的毒药,并且把病毒传染给对方。”凌绝尘无奈之下,匆匆数语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就这样?”凌老将军差点没气死。大鹏都说了,他未来的孙媳妇,医术过人,制药之术几乎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自己这个冰山孙子,对人家呵护备至,温柔相待。从他口中,挖出关于小姑娘的事,怎么就这么难? “还能怎样?”凌绝尘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水。看了书房四角的冰盆,他心中闪过一抹担忧——他的小姑娘一进入研究就忘记了一切,她身子弱,又有苦夏的毛病,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下来! 凌老将军自然没有错过孙子眼神中的担忧,忙追问道:“小姑娘是哪儿人哪?家里有些什么人?性子怎么样?漂亮不?” 您老人家,这是查户口呢?凌绝尘回他一个淡淡的眼神。 凌老将军被激怒了,他一拍桌子,身手敏捷地朝着凌绝尘的胸前袭来。大鹏说了,这小子怀里有小姑娘的画像,指望他掏出来是不可能了。不给老子看,老子就上**。 祖孙俩你来我往地在书房了交上了手。凌老将军老当益壮,身手不减当年,可惜他的对手是有战神之称的凌绝尘。乒乒乓乓地打了半天,老将军头上都冒了一层汗,却连孙子的衣角都没沾到。 躲在书架后面的大鹏,看着自家将军挥洒自如,而老将军气急败坏,却始终拿将军没辙。不由得捂脸——老将军,您歇会儿吧,您哪里是将军的对手啊! “老将军,胡将军和张将军来了!”老管家领着两位将军,在外面站了半天了,里面还没打完。他怕两位将军等急了,忍不住出声打断里面祖孙俩的过招。 **用胳膊肘子戳戳张将军,冲他挤眉弄眼地道:“难怪将军王身手如此了得,这才刚回家,就被老将军考验功夫呢!” 张启云瞪了他一眼,不想跟这二货说话,怕被带低了智商。 里面的过招声终于停了下来,老将军整了整衣冠,随手把被孙子带到一旁的椅子拽过来,一本正经地做好,沉声回了一句:“让他们进来吧!” “张启云/胡大刚,参见老将军!”凌老将军年轻时候,虽然没有他孙子战神的名头响,也是军中振聋发聩的人物。他任劳任怨地驻守西北数十年,让蒙族人不敢轻易进犯,保了大炎四十年安宁。两位将军在他面前毕恭毕敬,恍若聆听教诲的小辈。 “小胡,听说你肠子都被黎国人爆出来了,居然还生龙活虎地站在本将军面前。还有小张,一身血都快流光了,身上淌着的都是同袍的血。快说说,怎么回事?”凌老将军看到这两位,顿时来了精神。 说起这段往事,胡大刚就兴奋。他当场解开衣服,露出蜈蚣般狰狞的疤痕。他却像炫耀英雄的勋章般,对凌老将军道:“老将军,您瞧瞧这伤口!当时我**正一人对黎国三个将领,拼死将他们斩于马下,对方一个将领也在我肚子上,划拉了一个大口子,肠子从里面钻出了这么长一截。”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给凌老将军看。 “我**用腰带一勒,跟敌人继续战斗,一直挺到战斗结束,才被抬了下去。”这段往事**不知道讲了多少遍了,依然心潮澎湃,“肠子都被砍出来了,本来以为我**这下该玩完了!谁知道我**命不该绝。将军王请来的小大夫,医术过人。把我那截坏死的肠子割掉,接上后重新塞回肚子里,又把伤口缝上。神医小姑娘说,只要伤口不感染,人没发烧,就度过了安全期……” **说得口沫横飞,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神奇的夜晚。他说他一夜睡到清早,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接下来只能吃流质食物,大半年不能沾肉类,把他急得眼睛看到肉都冒青光。 然后,他又说老张,浑身不知道多少伤口,整个人都成了血人。最有经验的老军医,都说让给他准备后事了。谁知道人家神医小姑娘,化验了血型,从几位血型相同的将领身上,抽了足够的鲜血,输到他的身体里,老张的伤势才稳定下来。 还说神医小姑娘,就跟缝一个破布娃娃似的,将老张身上所有的伤口都缝了一遍儿。老张还矫情地收下了小姑娘的祛疤药。 **取笑老张:“一个糙老爷们,祛什么疤!娘们唧唧的!人家神医小姑娘说了,咱们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是英雄的勋章。瞧瞧我这道疤,多威武,多霸气!”张将军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凌老将军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小姑娘医术如此了得?可惜未能亲眼所见,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挤眉弄眼地道:“老将军不必遗憾,您以后会有机会的!”说着,朝着凌绝尘的方向努了努嘴。 凌老将军咧嘴笑了。自家这块冰坑里的臭石头,终于开窍了,知道勾引人家小姑娘了!不知道人家小姑娘,对他家这个冰石头是什么态度。 “大鹏,过来!”凌老将军朝着一旁听得入了迷的大鹏招了招手,“你快说说,人家小姑娘有没有被你家将军吓到?你家将军的臭脾气,京里的闺秀都把他当洪水猛兽,我一提结亲的话头,就把人吓得变了脸色。好多小姑娘都吓哭了,唉……我就怕你家将军把人给吓到!” 第三百九十七章 催婚 “不会不会!将军王对神医小姑娘好着呢!”**在大鹏感激的眼神中,顶住压力挺身而出,兴致勃勃地道,“我从未见过将军王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神医小姑娘的衣食住行,从不假人手。我还听说,将军王亲手帮小姑娘准备夜宵呢!” “什么,什么?尘儿会做饭?”凌老将军坐直了身子,从**那儿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幽怨地看着自家孙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喜鹊,尾巴长,有了媳妇忘了娘。童谣里唱得没错!老头子还没尝过自家孙子的手艺呢,倒让人家小姑娘捷足先登了!” 接着他又摇摇头:“也罢,一切都是为了能早日喝到孙媳妇茶,我忍!尘儿,你什么时候把小姑娘娶回来?咱们王府已经太久没有女主人了……” “人家小姑娘才十三岁……”凌绝尘不为所动,淡淡地来了一句。 凌老将军却紧接着道:“十三岁不小了,东北有个少数民族,十三岁的小姑娘可以嫁人了。你可以先把人娶回来,等小姑娘及笄后再圆房啊!何必拘泥于世俗呢?死脑筋!” “人家小姑娘说了,要十八岁才成亲!”说到这儿,凌绝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幽怨。 “什么?十八岁?你那时候都快而立之年了!我老头子入土之前,还能喝上孙媳妇茶吗?”凌老将军噌地站起来,原地走了两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孙子,“你说你!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有什么用?你爷爷我,不到十五就赢得了你奶奶..的芳心。都说虎父无犬子,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没办法,谁叫我没摊上祖父您这样的虎父呢?”凌绝尘幽幽地道,声音中的幽怨更深了。他家小姑娘主意正,怪他喽? “你爹那时候娶公主,也没那么费劲儿!!”凌老将军狠狠地瞪他一眼,心中盘算着,如何助攻让孙子早点儿把孙媳妇娶回来! 凌绝尘摸摸贴着胸口的照片,缓缓地站起身来:“祖父,孙儿这就回去给您未来的孙媳妇写信去,争取早日把您孙媳妇娶回来。” 凌老爷子点点头道:“去吧,去吧!多说些动听的情话,别整天冷冰冰的,小姑娘不喜欢大冰块!还有,皇上赏赐了那么多好东西,捡些人家小姑娘喜欢的,用得着的,送些过去!” 凌绝尘答应了一声,刚出了书房的门,就吩咐隐卫,将皇上赏赐的一整匹水光锦,送到衍城去。 他得了消息,这次东灵国的大药会,炎国会派使臣过去,他明日就进宫请旨,把使臣的活儿揽过来。这件事先不要给小姑娘说,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这么想着,他大踏步地朝着自己的书房而去,他又想那没良心的小姑娘了,有好多话想跟她倾诉。 凌老将军在书房里急得来回踱步,他让人送走了两位将军,对大鹏道:“你们将军,平日里跟人家小姑娘相处,也这么沉默寡言不讨喜?” “哪能呢!”大鹏想到自家主子的腻歪劲儿,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咧嘴道,“老将军放心,我们将军跟顾姑娘有说不完的话题。将军把人家小姑娘,都快当闺女宠着了,简直是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的还从未见过将军如此紧张和宝贝一个人呢!” “真的?”凌老将军觉得稀奇,他真不相信一向冷淡自持的孙子,能做出那样的举动。要是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大鹏赶紧说了几个将军宠顾姑娘的例子,还说:“老将军放心,两个人相处的时候,甜得都能齁死人!” “不会吧!尘儿居然像人家小姑娘撒娇,还会耍赖?你说的是另一个人吧?”凌老将军有滋有味地听着,时不时发出一声感慨。 书房中给他家小姑娘回信的凌绝尘,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他嘴角微微勾起——一定是他的小姑娘想他了! 凌绝尘再次把身边的隐卫唤出来,吩咐他调动隐魂殿一切力量,务必多搜罗水果生鲜,往衍城送去,他家小姑娘苦夏,能多吃一口都是好的! 他又想起小姑娘是要去参加大药会的,担心地皱起了眉头。他细细地为她安排好路上的一切,写成一封厚厚的密信,让隐魅亲自过去,路上务必照顾好小姑娘的身体。 张罗好一切后,又细细地想了想有没有遗漏的,才坐下来开始给小姑娘写信。甜甜蜜蜜地话儿整整写了三张,依然意犹未尽。他从怀里掏出那张照片,轻柔地抚摸着上面小姑娘的眉眼。 他掏出一张上好的宣纸,他要为她画一幅工笔仕女图,把她的每一个细微处,每一处神韵,和对她的每一个缕思念,都融进笔墨中去…… 凌绝尘加官进爵,被留在京中任职,掌管着西大营的教头一职,为朝廷训练铁血精兵营! 盛德帝对那个为军中培训了一批好军医的小姑娘,也充满了好奇。对“医疗兵”这个充满新意的想法,颇为认同。他本来想把小姑娘召过来,为他效力的。四皇子却竭力劝说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想也是,人家小姑娘不是炎国人,且是他外甥的心上人,也就作罢了!他家外甥,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他可不能把这事儿给搅黄了。等他外甥把人娶回来,还愁没有为国效力的机会吗?就看外甥有没有本事把人给骗到手了! 得!关注凌绝尘亲事的,又多了一位! 消息传到京郊的庵堂,永和公主手中的木鱼停了片刻,眉心浓浓的忧愁散去了些微。对于儿子,她不是不关心,只不过夫君骤然离去,沉浸在浓浓悲伤中的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实,只好整日吃斋念佛来逃避。 身边的宫女,经常给她带来儿子的消息:儿子聪慧异常,各种兵书过目不忘;儿子身手过人,府里的武师都不是他对手了;儿子跟随祖父,上了战场;儿子用兵如神,打了胜仗;儿子不到二十岁,被称为“军中战神”;儿子…… 第三百九十八章 药师袍 每每听到儿子的消息,永和公主总会捧着夫君送给她的玉簪子,不无骄傲地诉说着:“勉城,你看到了吗?咱们的儿子很优秀,比你希望的还要优秀。一定是你在天上保佑着他,保佑着我们,对吗?” 对于儿子及冠之年,依然未曾成婚,也没有成婚的迹象,永和公主不是不着急,甚至动起了暂时回到将军王府,为自己儿子张罗的念头。可十几年没出庵堂,没见儿子,她又心生怯意了。她从未对儿子履行过母亲的责任,现在回去对他的亲事指手画脚,他会高兴吗? 这么一天天拖着,儿子都快二十五了,依然孤家寡人一个!现在,传来他对一个小姑娘动心的消息,永和公主心中的担忧和郁闷,终于散去了大半。勉城,儿子很快就要娶妻生子了,我很高兴,你呢? 凌绝尘忙着训练精兵营,忙着出使东灵的准备工作,忙着给小姑娘通信,为她画像。关于小姑娘的消息,也不断传来。小姑娘研制的牛痘疫苗成功了!小姑娘启程去樊京了。小姑娘苦夏的毛病很严重,瘦了一大圈儿!小姑娘苦夏的毛病得到缓解,精神好了许多。小姑娘就要抵达京城了!小姑娘…… 随着消息的传来,炎国使臣队伍也缓缓开拔,一路朝着东灵国的都城而去,朝着他家小姑娘渐渐靠近……分别了一百零三天,他想她了…… 东灵国樊京东城的一座雅致的小院。 已经日上三竿了,院子依然静悄悄的。月圆踮着脚,悄声悄息地往床上熟睡的那个纤瘦的身影望了一眼,又轻轻悄悄地出来,朝着在窗前给花儿修剪枝叶的小丫鬟摆摆手,生怕她朝着姑娘休息。 一路上,姑娘不但胃口不好,睡眠也浅,经常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着眼睛到天亮。像今日睡得如此香甜,几乎没有过。姑娘一定累坏了,让她多睡些时候吧。 顾夜是给饿醒的。从水光锦凉被中钻出来,揉揉惺忪的睡眼,她摸了摸咕咕抗议的小肚子,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呀!都这时候了!她错过了早饭,连午饭也错过了?难怪这么饿呢! 顾夜肠胃娇弱,养成了少食多餐的习惯。昨天晚上吃得虽然畅快,她的饭量在那,现在早已消化殆尽。好饿啊!月圆呢?怎么不把她叫起来啊! 顾夜披着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跪坐在床上发呆,水光锦睡衣挂在肩膀上,露出半边香肩。头顶上的一撮小呆毛,顽皮地翘着,那一动都懒得动的模样,就像个可爱的人形玩偶。 突然,她漆黑的眸子转动了几下,听到月圆的声音隐隐传来:“江公子,我们姑娘还没睡醒,您在前院跟我们公子喝喝茶,下下棋……” “月圆——”顾夜眼睛在陌生的屋子里看了一圈,居然没给她留点心。这院子里伺候的人呢?尘哥哥不会粗心的连丫鬟都没给她准备吧?这次进京,她只带了月圆和花好两个丫头。花好走的是陆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呢。有人吗?她要梳洗…… 随着她这一声,外面终于有了动静。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姑娘,现在要梳洗吗?” 顾夜点点头,诧异地看着这丫鬟:“小菊,你怎么在这儿?” 小菊取来牙刷和牙粉,端着水盆半蹲在床前,方便姑娘洗漱。闻言,她笑着眯起了眼睛:“是将军让我来樊京继续伺候姑娘的。” 月圆从外面进来,见自家姑娘已经洗漱完毕,正跟一个小丫鬟有说有笑的,很是熟稔的样子,心中有些奇怪——姑娘从未来过樊京,怎么会认识这座院子里的丫鬟? “姑娘,江公子给您送来了药师袍,让您试一下,不合适的话,现在修改还来得及!”月圆捧着一件月白色镶蓝边的外袍,半臂式样,里面的衣裳可以自己搭配。 药师会正式活动的时候,是有统一的着装的。报名参加药师考核,没入等的小药师,都要发一件药师服。药师服统一都是月白色,只是领口的镶边不一样。 没入等的药师服,是淡蓝色镶边,没有纹饰。经过药师考核,变换成了深蓝色,一级药师镶边旁绣着一根灵芝草,二级药师则是两根,以此类推……大药师的镶边是紫色,根据等级不同,分别绣着不同数量的人参花。 顾夜庆幸服装的颜色是月白色,至少看上去凉快!月圆却挑剔不已:“姑娘,这料子也太厚太粗了,穿上也不透气。里面还要套一身衣服,会把人闷坏的。” 顾夜里面穿的水光锦骑装,窄袖、短衣,套上半臂药师袍,颇有几分英姿飒爽、雌雄莫辨之感。只不过……这药师袍也太宽大了,她套上后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裳。 月圆更嫌弃了:“一点都不合身。姑娘,不知道咱们用自己的料子,重新做一身行不行。” “行啊!当然行!”江中天跟在顾茗身后,进了房间。看到顾夜身上的药师服,眼睛一亮,笑道,“好一个俊美的少年郎!贤弟,这次药师考核,有信心否?” 顾夜掐了一下药师服宽大的腰身,瞪了每个正经的江中天一眼,道:“你刚刚说,药师服可以自己做?” “自然!你看我身上这件,是我娘用杭绸帮我做的。本来我也想着请人帮小师姑你也做一件的,因为不知道你衣服的尺寸,想着等你到了,再做也不迟。谁知道小师姑你来这么迟……” 通过江中天的讲解,顾夜知道了,参加初等药师考核的大多都是贫苦家出身的孩子,药师会发的药师袍对他们来说,衣料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也有不少出身药师世家的,家底比较丰厚,自然就看不上药师会发的服装了。只要按照药师服的样式,自己选择衣料做,也是可以的。 月圆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姑娘,这药师袍式样并不复杂,奴婢和颜婶熬两个晚上就能做出来。咱们先去挑选面料……我记得行李中,有一块月白色的流云锦,既轻薄又柔软。就用那快料子吧!” 第三百九十九章 故意的吧? 流云锦,是炎国特有的一种衣料,未曾添加任何染料,织出来天然就是月白色。最妙的是,或许是光线明暗的缘故,流云锦上仿佛有轻云流过,因而得名。 流云锦质地轻薄,透气性好,夏天穿最适合。关键一点,在东灵国,流云锦有“一尺云锦一两金”之称,价值不菲。 顾夜想了想,还是不要那么高调好!在带过来的箱子里翻了翻,尘哥哥送过来的衣料,都是极稀少极珍贵的。 “先吃饭!吃过饭去街上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布料。”顾夜的小肚子,又抗议地叫了一声。 小菊抿嘴笑了笑,向外面的小丫鬟吩咐了一声,很快丰盛的饭菜就呈到了顾夜的面前。 顾夜招呼哥哥和江中天:“一起吃点儿?”两人刚刚吃过午饭,摇头婉拒了顾夜的好意。 顾夜喝了两口香喷喷的碧粳米莲子粥,吃了两个虾仁水晶包,肚子里的饥饿感才渐渐缓解。她慢条斯理地吃着菜肴,味道一尝就是颜婶的手艺。颜婶都把她的胃口养刁了,以后离了颜婶可怎么办? 颜婶表示:这锅她可不背。明明是姑娘嘴刁,将她的厨艺磨炼出来的! 江中天指了指旁边放着的药师袍:“待会儿逛街,把这袍子穿上。你昨天要是穿着这袍子,泰郡王哪敢公然地纵马踩你?别看是没入等的药师袍,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一位大药师诞生其中呢?这袍子,代表一种身份一种地位,很少人主动招惹未来药师的!” “不是有你穿了吗?我穿不穿无所谓的啦!”顾夜吃得差不多了,对着一盘蜜瓜果盘大快朵颐。尘哥哥从哪搞来这么甜的蜜瓜?难道是新疆那边运过来的? 见顾夜喜欢,小菊比吃在自己口中还高兴:“姑娘,这蜜瓜是黎国西部哈密城的特产,那儿的蜜瓜是全天下最清甜,最好吃的!” “炎国不是刚跟黎国打过仗吗?怎么还能搞到黎国的蜜瓜?”顾夜用牙签插了一块蜜瓜,放在口中吃的一脸满足,“哥,小天,你们也尝尝!” 小菊笑道:“黎国虽然在打仗,可商道并没有关闭。我们主子自然有他的门路。对了,还有吐鲁番的葡萄,在冰窖里储藏着呢,姑娘现在要不要尝尝?” 月圆见自家姑娘跃跃欲试,忙劝阻道:“姑娘,您已经吃了不少蜜瓜了,葡萄晚上再吃吧?” 顾夜摸摸自己胀胀的小肚子,很顺从地听取了月圆的意见。月圆高兴地道:“姑娘,奴婢去帮您修修这件衣裳。待会儿出去,咱们就穿这个。街上穿药师服的男子多,小姑娘肯定没几个呢!” 说完,拿了那件药师服,兴冲冲地坐在小榻上修剪起来。顾夜才发现,月圆这丫头有爱炫耀的毛病,尤其是炫耀自己的主子,乐此不疲!算了,她高兴就好。反正今天还挺凉快的,罩件半臂的袍子也未尝不可。 顾夜在院中的竹林中散散步,消消食,又被江中天缠着传授了药理知识。直到日头渐渐倾斜,温度不那么炽热,才被月圆磨着穿上了药师服,由江中天和顾茗陪着,出了门去。 一天没见君棋诚了,顾夜忍不住问了句。得知今日得月楼有个文会,他被同窗邀着去以文会友去了。 穿上药师服的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人们不一样的态度。错身而过的行人,会报以善意的笑容。路边的小商贩,态度更加热情,给以最优惠的价格。两边的店铺,也以招待他们为荣——药师,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果然非同一般啊! “两位小药师,需要什么料子?我们这儿是东城最大的布庄,布料品种最是齐全!”一行人来到一家名曰“天丝阁”的布庄,胖胖的掌柜亲自招待他们。 顾夜冲胖掌柜甜甜一笑道:“掌柜大叔,把你们店里月白色的布料,都拿给我们看看,行吗?” “行,行!”胖掌柜赶忙吩咐伙计去把料子搬过来,他亲自为三人沏了杯茶,和善地笑道,“姑娘是准备重新做药师服的吧?每到药师考核的时候,我们店里月白色的衣料销量最快。” 店里月白色的衣料,林林总总十来种,顾夜挑来选去,看中了两种,一种是月白色松江布,一种是月白平素绢,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胖掌柜适时地给予建议:“姑娘,这松江布柔和贴身,透气性佳,但容易起皱,更适合做里衣。平素绢细腻、平整、挺括,更适合做外衫。” 顾夜点点头,选了几尺平素绢,谢过胖掌柜,便施施然出了天丝阁。胖掌柜笑呵呵地送走了两位贵客,一转身,发现四少隐魅出现在阁内,忙上前见礼:“四少,您怎么有空来樊京?” “本少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暗中保护未来主母的!”隐魅嫌弃地看了胖掌柜一眼,这没眼力劲儿的,居然收顾姑娘银子,真是钻进钱眼里去了! “未来主母?”胖掌柜面上一喜,“主子终于春心萌动了?到底什么样的姑娘,能有幸获得主子的青睐?” “就是刚刚,你收了她十两银子的那个!”隐魅有点幸灾乐祸地笑笑,挥挥手,继续跟在后面,悄悄保护未来主母去了。这些日子,樊京鱼龙混杂,他必须保证顾姑娘的安全。 胖掌柜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半晌没回过神来:“妈呀!主子看上了一位小药师?那姑娘年龄也太小了吧?难道主子好这口儿?” 呃……他刚刚居然收了未来女主人的银子?四少,你怎么不早说?是故意想看他笑话的吧? “衣料买好了?还去哪儿逛逛好呢?”顾夜漫步街道,东瞅瞅西看看,自言自语地道。 月圆看了一眼江公子头顶的玉簪,忍不住建议道:“姑娘,去首饰铺吧?咱们也买个差不多的玉簪,考核的时候,把头发梳上去,不会影响发挥!” 在衍城的时候,姑娘做实验前,都会把头发梳成个马尾,说是方便。光马尾太单调,总得弄点装饰点缀一下! 第五百四十章 黑手(四更) 顾夜脸上了的笑容,带了一抹艳色,明澈的大眼睛闪动着淡淡的光华。她悄悄凑近地上的那具“尸体”,一字一顿地道:“我这人呢?有个小小的忌讳,那就是最烦别人冤枉我!冤枉我的下场是……把那件事变为事实!” 破旧床单下的“尸体”,起先没有任何反应。紧接着,有人发现床单微微颤动着。突然,“尸体”从床板上蹦了起来,在自己脸上、手上、脖子上拼命地挠起来,留下一道道血印子。 “怎么可能!刚刚这人明明没有鼻息了的!”给梁大夫打下手的小伙计,口中轻轻咕哝着。 白芷小公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状似自言自语地道:“有的人,是可以憋气很长时间的。江湖中有种龟息术,就连脉搏都摸不到,那才跟死人一模一样呢!顾姑娘不过给那人下了痒痒药,如果换成我,定然将那家伙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 小伙计缩了缩脖子,偷偷打量了自家小公子一眼——白二公子惹不起!鉴定完毕。 围观的百姓像炸了锅似的: “那人没有死!果然是栽赃嫁祸!谁这么恶毒,竟然想要顾家小药师的命!” “我就说嘛!我们家吃了顾氏制药的药有一年多了,怎么可能会是顾氏制药的问题?不知道那个黑心肝的,想要把顾氏制药整垮……顾氏制药没了,我们以后岂不是又要吃苦苦的汤药了?” “顾姑娘,绝对不能饶了他们!嫁祸、诬蔑药师,轻则杖型,重则流放的!” “就是,就是!这样的事,绝对要严惩!他不但要抹黑顾氏制药,还差点伤了顾姑娘这位高级药师呢。数罪并罚,俩人都要送官!” “去城南查清他们家的底细,让药师会封杀他们家,所有的药铺都不卖他们家药!如此恶毒之人,不配被救治……” “不要啊!我们兄弟猪油蒙了心,被人蛊惑了,才会这么干的!两位药师,你们发发善心,饶了我们吧?”青年看着已经挠得血肉模糊的大哥,耳畔回响着众人的话语,心神打乱,跪在顾夜面前求饶不已。 这兄弟俩原本是城南的泼皮,有人许以重金,让他们来抹黑顾氏制药,最好能把顾氏制药背后的药师钓出来,毁了!本来,此事涉及到药师,又是在大药会的敏感时期,兄弟俩是没准被接的。 可碍于对方的身份……加上对方给的酬金实在可观,兄弟俩便动心了。准备干完这一把,就全家迁出京城,随便找个小县城做一对富家翁。没想到,才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谁指使你们干的?说出来,或许本姑娘一高兴,就高抬贵手放你们一马……”顾夜朝着那位装尸体的汉子挥了挥手,正在抓挠的他,顿时停了下来。不过,此时他的脸上,脖子上,手上遍布血痕,甚为可怖。 围观的百姓不住地摇头,没有一个露出同情之心的。药师制药,为黎民百姓解除病痛,却被人反咬,其心可诛啊! 那青年满脸难色,无论顾夜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肯交代幕后之人。顾夜露出几分了然之色:“你不肯供出对方,是不是因为对方也是一名药师。而且是级别较高,或者很有背景的药师?” 青年猛地抬起头来,目中露出惊疑之色。顾夜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不敢得罪幕后指使之人,那你有没有想过,本药师你得罪不得罪得起?恐怕,那人向你隐瞒了我的身份来历吧?”顾夜淡漠地看着他,嘴角微微勾成了讽刺的弧度。 “你……不就是顾氏制药背后的药师吗?不过,对方跟我们兄弟说,你不过是个准备来参加考核的小药师……”满脸血痕的汉子,像受过一场酷刑似的,瘫软地坐在地上,口中喃喃地道,“他骗了我们,要知道您是位高级药师,我们再贪婪也不敢接下这事儿……” “那人说得没错!我刚来京城的时候,的确是一名待考的小药师。这不大药会的药师考核已经进行道八级了嘛。对了,后日,本姑娘还要参加九级药师的考核。恐怕指使你的那位,也没料到吧?”顾夜脸上讽刺的笑容更浓了。 江中天冷哼一声道:“你可知道我小师姑,乃是药圣弟子,江大药师和百里大药师的师妹。指使你的幕后之人,难道比我小师姑来头更大?” 围观的百姓听到江中天的话语,议论得更热烈了: “天哪!江大药师和百里大药师的师妹,难怪小小年纪,就一手创办了顾氏制药呢!” “药圣的嫡传弟子?果然不同凡响,无怪乎顾氏制药崛起得如此之快呢。原来背后的药师有这么大的来头。” “怎么?药圣很有名吗?”问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药圣他老人家在二十多年前,就是超越了大药师的存在。江大药师是他的大弟子,百里大药师是他的师侄。你说厉害不厉害?” “顾家这位小药师,居然有这么大的背景,难怪顾氏制药出品的药,每种都是精品,效果绝佳呢!不行,我要看看济民堂还有没有顾氏制药的药,先买一些备着。有备无患嘛!” “顾氏制药的药,除了儿童用药,其他的药几乎一上架就倾销一空,排着队都未必能买到。你少做白日梦了!对了,好心提醒你一句,每个月逢六的日子,你早早在济民堂排队,运气好的话,能买到一两种……” 那对兄弟俩听了江中天的话,脸上顿时布满了土色,浑身一软瘫在了地上。青年猛地回头,如垂死凶兽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顾夜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围观的百姓太多,她一时之间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只是淡淡地轻吐一句:“隐弘,把那人给我揪出来!” 隐弘顶着头领魅大人灼热的目光,掠向人群中,揪住一个想要趁乱溜走的年轻人的领子,把他提溜到女主子面前。 第五百四十一章 幕后(一更) 从顾夜离开衍城开始,隐魅就奉命一直呆在她的身边。隐弘是以前被主子派来暗中保护顾夜的,两个人的职责上,就有了一定的冲突。 顾夜碍于隐魅的身份,不好意思大事小事都指使他,隐弘便成了她面前的“红人”。对于隐弘被重用,自己被无视,隐魅超级不爽,暗地里没少给隐弘下绊子。 顾夜看到被隐弘拎过来,犹自挣扎不已的年轻人,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不禁有些纳闷。这时候江中天喝问出了她心中的疑问:“李玉堂,没想到是你在捣鬼!说,这件事是不是你们黄门指使的?” 顾夜心中顿时像拨开了云雾,这位个子不高的方脸年轻人,是在金玉满堂跟她斗药的黄门五级小药师啊! 李玉堂自然不会承认了:“姓江的,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只不过路过此地,来看看热闹而已。在场的药师,又不止我一个,凭什么栽赃给我?” “哼!就凭你一个中级药师,出门却不穿药师服,鬼鬼祟祟地藏在人群之中,指认幕后指使的时候,却想要溜走!不是心虚是什么?” 江中天认定了是黄门的人捣鬼。黄门这些杂碎,斗药输在了小师姑的手中,又见小师姑在考核中频频晋级,竟然使出下三滥的手段。不但要毁了顾氏制药,还想把小师姑给打残了!卑鄙!! 李玉堂眼珠子转得飞快,看向顾夜时,他眼睛一亮,指着她分辩道:“她不也没穿药师服吗?谁规定药师出门就一定要穿药师服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溜的?你分明是诬蔑!” 那对“医闹”兄弟,看到李玉堂之后,双双露出愤怒的眼神。那青年指着李玉堂,破口大骂:“你不是说,顾氏制药背后只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小药师吗?你竟然骗我们……” “你们少疯狗乱咬人!我可是黄大药师嫡传弟子,怎么可能跟你们这种人为伍害人?你们不要为了减轻身上的罪责,就随便攀咬人。你们好好掂量掂量,我们黄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泼脏水的!”李玉堂先是慌乱了一下,很快又冷静下来,语意中不无威胁之意。 黄门的背后,是黄大药师。虽然没有江大药师和百里大药师名气大,也不是两个泼皮混混能够得罪的。两兄弟脸上布满颓然之色,这也怪不了别人,谁叫他们见财起意,胆大包天对药师下手的呢? 不远处的茶楼上,刘昌贵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顿,茶水顿时洒在他的手上,他身边的一个小药师,赶忙拿了帕子帮他擦。他一手推开那名小药师,咬牙切齿地道:“李玉堂这个笨蛋,让他不要去凑热闹,他偏偏不听。被人当场捉住,真是蠢到家了!” “哼!你们干得好事!”一个强压着怒火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 刘昌贵脸色一变,赶忙站起身来,朝着走过来的老者恭敬地一礼,口称:“师父。” “你们还有脸叫我师父?”黄大药师一巴掌扇过去,在刘昌贵脸上留下了鲜红的指印。他指着这位得意大弟子道,“我怎么警告你们的?药圣一脉风头正盛,让你们低调些,不要惹事。可是你们呢?偏偏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师父,我这也是为了咱们黄门着想!”刘昌贵强辩道,“这臭丫头,在金玉满堂坏了我们黄门的名声不说,一路势不可挡,已经考到八级药师了。咱们黄门之所以能在江家面前扬眉吐气,不就是因为江家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培养出一位九级药师吗? 要是让这丫头拿到了九级药师资格,她又是女子身份,年岁比药娘子当年小了好多岁,到时候江家和药师一脉定然因她而名声大噪。我们黄门岂不是又要被他们强压一头? 所以,弟子想着拿顾氏制药开刀,乱其心神,最好让她不能出现在下一次的九级考核中……” 黄大药师跟江大药师几乎同时晋级大药师的,两人一只就被世人比较。江大药师师出名门,比他年轻近二十岁,却已经同他一样是大药师的身份了。 黄大药师觉得自己很难超越他,就一直憋着一口劲儿,想要在培养的弟子中,寻到一个能帮他争口气的。刘昌贵就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九级药师了,而姓江的门下,最高才八级。姓江的儿子十六岁了,连初级药师都不是。这让黄大药师很是扬眉吐气的了一把。 本来,在大药会上,他准备看江家的好戏的——那个八级药师,在大药会前不久,上山采药的时候,摔伤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必须在家中静养,这次大药会是不能参加了。 而自己的大徒弟却已经冲击大药师的门槛儿了。虽然这门槛儿太高,他的弟子一点希望也没有,也总比江家一个九级药师都没有,强上百倍。 谁能想到,江家的小兔崽子,竟然好像被幸运之神附体似的,一路从一级药师,一直考到了八级,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唯一能跟他媲美的,是跟他一起让黄门弟子蒙羞的那个黄毛丫头。两人一路畅通地考到八级,成功成为本次大药会的焦点话题。好多场外的药师,都在下注,堵他们俩谁能通关考取九级药师资格呢! 偏偏这两个大药会中的风云人物,都跟江家有密切的关联——一个是江大药师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师妹。 江家的风头,再一次超越了黄门。黄大药师不甘心哪,他怎么也想不透,一个大药会前跑到衍城混了快一年的小兔崽子,咋就跟吃了仙丹妙药似的,一下子开窍了呢? 想到那黄毛丫头也是在衍城的,黄大药师寻思着,是不是药圣他老人家,私下里给自己徒儿和徒孙开小灶,临时恶补了制药的知识和技巧? 可惜,他猜错了。让江中天开挂的,不是他师公,而是黄大药师口中的黄毛丫头…… 第五百四十二章 刺杀(二更) 他的两个徒儿,在顾夜和江中天手中吃过瘪,想要找机会教训教训他们的事,黄大药师并非一无所知。他心中抱着:要是能让这俩家伙吃吃苦头,也未尝不可的念头。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徒儿那么蠢,做事屁股不擦干净,让人抓到了把柄。黄大药师恨不得把这两个徒弟捏吧捏吧,回炉重造! “还在这看什么热闹?这件事要是坐实了,不光你跟玉堂,就连整个黄门在药师界,都要受人唾骂!”黄大药师一甩袖子,下了茶楼,朝着人群中而去。 他身上大药师的标识,让围观的百姓看了后,纷纷躬身低头,礼貌地让出一条道来。 “师父,师父——徒儿是被冤枉的!”李玉堂看到黄大药师,浑身抖得跟寒鸦似的。上次跟顾夜他们斗药,回去被师父重重罚了一顿,至今心有余悸。不是每个师父,都像江大药师如此和风细雨。 顾夜看向这位黄大药师,身材瘦小,獐头鼠目,几缕山羊胡子让人显得更猥琐。本来白衣飘飘,仙气十足的药师服,在他身上仿佛白雪蒙尘一般。这样的人,居然也能位于大药师之列? 顾夜撇撇嘴,不阴不阳地道:“哟!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不要以为只有你有师父撑腰!” 药圣在药师界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不管徒弟和对手孰对孰错,首先偏袒的肯定是他徒弟。跟他论理,铁定白搭。黄大药师年轻时候,跟药圣有过几面之缘,对于他的光荣事迹略有耳闻。 黄大药师挤出一抹微笑来:“这件事,本药师已经听说了。这两人辱蔑药师,图谋不轨,还要嫁祸给其他药师,流放是轻的。不过嘛,他们的父母妻儿,倒不至于累及……” 黄大药师在说“父母妻儿”四个字的时候,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对兄弟。连大药师都惊动了,两位兄弟自知其身难保。这位大药师是寻他们的药师的师父,他们如果再咬定是那人指使的,只怕会祸及妻儿。 “对,对!他们是为了减轻身上的罪责,才随意攀咬到我身上的。我是无辜的……这些日子,我被师父罚抄药典,一步都不敢出门,哪里有时间去指使别人做如此阴损之事?”李玉堂腰杆挺起来了,又恢复了耀武扬威的姿态。他瞪了一眼揪着自己衣领的隐弘,“还不放开?殴打药师的罪责,你担得起吗?” 没有女主子下令,隐弘当他的话是犬吠,坚定不移地揪着他的后领,认他张牙舞爪拳打脚踢也不放开。 “的确如此,顾姑娘,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误会。”黄大药师做出一派和蔼慈祥的作态。 顾夜冷哼一声:“是不是误会,咱们心中都明镜。谁也不是傻子……” 她话音未落,眼角扫到一个黑影,朝她猛扑过来,手中有寒光闪烁。 “小心!”月圆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推开自家姑娘。顾夜觉察到自己后衣领一紧,人飞快地往后退去。 但对方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来势甚急,她们所有的动作,都慢了那么一瞬,眼看着那柄短匕就要刺中顾夜的喉咙。这时候,一道白色的影子,快似闪电,掠到顾夜身前,死死抓住了那把匕首。 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利刃,殷红的血顺着刀刃缓缓滴落。顾夜抬眸望进一双澄澈如秋水,幽深似夜空的漂亮眼眸,眼眸的主人,用带着磁性的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吓到她似的问道:“叶儿,你没事吧?” 顾夜眼眶登时红了,她用力挣开隐魅拎着她后领的手,来到白衣胜雪的宁王大人身边,小心翼翼地取出他手心中锋利的匕首,略带哽咽地道:“我没事,有事的是你!” “不过划破了皮,一点小伤而已……”凌绝尘察觉到小姑娘心绪的动荡,俊美的脸上露出乖巧讨好的笑,唇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围观的百姓看得呆住了——京城什么时候出现如此俊美的人物?就连京中公认的美男子——齐澈轩小侯爷,也不及他远矣。都说百里大药师是难得的美男子,难道这位是小姑娘的师兄——百里大药师? “宁王大人,没事吧?”太子殿下从人群中挤进来。他奉命招待炎国的天使,今日战战兢兢地陪着冰块一般的宁王在西城溜达,没想到遇见这事儿。 顾夜用酒精棉擦去凌绝尘手中的血迹,发现果然如尘哥哥所言,手心中只是一道浅浅的伤口。她帮他消毒包扎了伤口,却没给他一丝好脸色。以尘哥哥的身手,完全是可以不受一点伤,把她救下来的!他这么不爱惜自己,顾夜很不开心,有种想要咬他一口的想法! “好了,是尘哥哥不对,以后不会了!刚刚一时情急,所以没注意。你也知道,遇到跟你有关的事,我都不可能维持冷静自持。”凌绝尘在顾夜的耳边,小声地讨饶。 在别人看来,白衣胜雪,俊美温柔的男子,俯在娇小俏丽的小姑娘耳边,柔声细语,形成了让人不忍打扰的美好画面。 对面茶楼一个雕着精美图案的窗户边,一位红衣小姑娘,目光灼灼地盯着俊美的白衣男子,问身旁的丫鬟:“皇兄身边的白衣公子是何身份?” 丫鬟想了想,道:“回公主,奴婢出宫前,恍惚听人说,今日太子殿下要陪炎国的天使。” “炎国的使者?那……不是四皇子,就是宁王喽?此时皮肤虽白皙,却不像病弱之人,定然是宁王大人。没想到,宁王大人跟传说中的一点都不一样,竟然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呢!” 和阳公主转着手中的茶盏,一对明眸不舍得从那张俊美的脸上移开。竟然有男子能都美得让人只看第一眼,就怦然心动。那张脸,绝对是上天的杰作,美得超越了男女界限,让人……想要带回去藏起来! 另一位宫女眼睛微微闪动着,笑着道:“天下间,也只有这的人,能够配得起钟灵毓秀的公主殿下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 铺垫 “小四,你喜欢的不是男孩子?”君氏的心,就像坐了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的。她稍稍平复了一下,追问了一句。 褚慕松赶忙澄清:“娘,我怎么可能喜欢男的?我可没那嗜好!紫儿是女孩子,这一点妹妹最清楚。不信你问她!”他把自家妹妹拉过来做同盟。 顾夜见娘亲询问的目光移过来,转过去又迎上了四哥期盼和忐忑的眼神。她实事求是地点点头,道:“邢国公的确是女的。上次她受伤,是我帮她看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君氏放下心来,又恢复成柔弱、慈和、温婉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拍桌子发飙的举动,是众人的幻觉似的。她轻轻用帕子沾了沾嘴角,轻声细语地问道:“四儿,你想让娘亲如何帮你?请媒人登邢国公府为你提亲?” 褚慕松愁容满面,塌着肩,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要是能上门提亲,就好了!” “怎么?邢国公没看上你?还是她家里人不同意?没道理呀!俩家都是公卿之家,门当户对。你爹年轻时候,跟邢国公的关系也算不错。你长的还算周正,人品也没什么问题?怎么会看不上呢?”君氏审视着自家儿子,人模人样的,没啥大毛病啊! 褚慕松有些无奈地道:“娘,不是你想的那样。紫儿跟我是两情相悦,可是她目前的身份,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阻挠!” “身份?对哦,她现在是国公,你不过是国公府不上不下的一个儿子,功不成名不就的,的确有点配不上人家!”君氏有些犯了愁。 如果小四是世子的身份,还好些。可国公府向来都是长子继承,自己有六个儿子,越过其他人给了小四,其他儿子能不有意见? 镇国公知道夫人想岔了,沉思片刻道:“小四的意思,邢国公以女子继承爵位,有欺君之嫌……这事有点不好办!” 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杀头的!君氏皱了皱眉,对夫君道:“咱家不是有免死牌吗?你去请示一下公爹,看能不能拿出来用用。” 褚家的免死牌,是祖上跟着开国皇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并救过开国皇帝一命,才赏赐下来的。十四年前,褚家被人诬告谋反,本应满门抄斩的,这免死牌挽救了全家人的性命,只判了流放。后来昭容帝登基,给褚家平了反,免死牌又还给了褚家。 “免死牌?真的有免死牌?”原来小说和电视剧中演的都是真的呀,顾夜兴致勃勃地问,“免死牌长什么样?在什么情况下,能赏赐免死牌?” “想知道免死牌什么样?好办,只要征求你爷爷的同意,从祠堂里拿出来,你不就看到了吗?”镇国公笑眯眯地看着小女儿道,“免死牌可不是轻易就能赏赐的,必须于国于民有巨大贡献。本朝开国以来,也只赏出去三块免死牌……” “哦……”顾夜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的下巴。 没等她琢磨出,怎么能弄回一枚免死牌呢,昭容帝就宣她进宫了。这次进宫不是去后宫,而是进了前面的朝堂。 顾夜进殿后,发现东灵药师会的会长和长老们,也都在朝堂之上,心中隐隐猜测到皇上宣她来的目的了。 果然,昭容帝和蔼地看着她,温和地问道:“朕听说,炎国太医院,联合药师会,弄了个药物研究所,专门生产对抗疫情的平价药?可有此事?” “有啊!”顾夜点点头道,“这个研究所,还是我随口提出来的呢!说来也是我倒霉,去了趟炎国,遇到两场凶险的疫情。差点回不来了……” 昭容帝嘴角抽动了两下,道:“朕怎么听说,这两场疫情,都是你这个‘绝世小神医’给控制并消灭的?” “是啊!”顾夜轻描淡写地道,“当时我身在疫区,不铆足了力气,废寝忘食地研制克制瘟疫的药物,万一自己或身边的人染上了,那可怎么办?形势所逼,把我的潜力都给逼出来了!” 昭容帝嘴又抽了抽,道:“那你能跟朕说说,这病毒研究所,到底是做什么的吗?” “顾名思义,当然是研究病毒的了。尤其以传染病毒为主!”顾夜假装不知道皇上问话的用意,四平八稳地答道。 在她不远处立着的张院正,忙开口替皇上分忧:“褚神医……” 顾夜笑着打断他道:“院正大人,还是向以前一样,唤我‘叶儿’吧。这声褚神医,让我觉得自己长出了白胡子……” 张院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这丫头逗得笑出来:“叶儿姑娘,你看咱们东灵,是不是也能建个这样的病毒研究所?需要用得着我们太医院的,我们院中所有的太医,任你差遣。” 药师会的会长也开口道:“我们药师会,也会尽量配合!” “建病毒研究所,其实也不难。缺的不过是,治疗各种疫病的方子而已。瘟疫年年爆发,相信太医院和民间,都有抑制某种瘟疫的方子。皇上要做的是,怎么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把方子献出来!”顾夜终于慢慢引上正题。 张院正在皇上眼神示意下,继续道:“太医院的确有几种能够应对疫情的方子,可以无偿地献给研究所。可是,民间的大夫和药师,向来敝帚自珍,把秘方看得比性命还重要,怎么可能愿意捐给国家?” “很简单,他们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无非的一个‘利’字。重金、权势、地位……只要肯下本钱,没有做不成的买卖!”顾夜笑着道。 她身旁不远处的太师,冷哼一声道:“所以,炎国给了你一个‘护国公主’的虚名,你就把师门的不传之秘,卖给了炎国?” 武官前三排中的镇国公,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好你个老酸腐,竟然敢讽刺挖苦我的宝贝闺女。你等着,以后上下朝千万不要让老子碰到你落单!! “这位老大人,此言差矣!”顾夜转向老太师,用一双清凌凌的明眸,坦然地直视着他,“本姑娘控制瘟疫在前,‘护国公主’不过是炎国皇帝,对我杰出贡献的封赏而已。本姑娘献不献药方,这封赏都是我的!” 她嘴角微微勾起,继续道:“本姑娘只不过不想看到天下生灵涂炭,发扬师门大爱天下,仁心仁德的宗旨,才将‘自己’研制出的药方,分享给病毒研究所! 难道,这位老大人认为,我做错了吗?我该藏着我的方子,冷漠地旁观天下百姓饱受疫情的困扰,坐视不理吗?唉!恕我做不到,人心都是肉长的,每一个病人都是活生生一条性命,都有父母亲人…… 将心比心,如果老大人身边的人,正处在疫情的水深火热之中,您还会觉得我献出方子,是错误的吗?” 镇国公没想到自己娇娇柔柔的小女儿,竟然能把只会逞口舌之利的老迂腐,怼的哑口无言。重新认识自家女儿的同时,心中也觉得甚是痛快! 老太师皱起眉头,道:“你需要胡言!老夫什么时候说你错了?” “哦!那就是我理解错了!还是老大人觉得,我不该把方子分享给炎国人?觉得我是卖国贼?”顾夜言语突然犀利起来。 没等老太师开口,她又继续道:“在我眼中,人,没有国界之分,只有病人和健康人之别。就像……老大人您家的人是人,别人家的性命都可以漠不关心了吗?那皇上还建什么病毒研究所?反正看病有太医院,制药有药师会呢!” 扯上皇上,老太师不能等闲视之了,忙道:“倡议建病毒研究所,那是皇上爱民如子,心怀天下……” “对啊!我把控制疫病的方子公开,那是行动上支持皇上!也是为了天下百姓哪!”顾夜说的天下,范围比老太师口中的广阔多了! 昭容帝对老太师有些不满,你说你惹谁不好,偏要惹着小祖宗。要是把小丫头给惹恼了,谁帮他把这病毒研究所弄出来?别乱攀扯了?入正题吧! “褚药师的忠心和仁心,朕都看在眼里。瘟疫不是挑选某一人,某一城,某一国来的。要想彻底消灭瘟疫,的确需要全天下人共同努力!”昭容帝一开口,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顾夜笑着道:“其实,需要银子的好办,咱们东灵的国库,应该不差那仨瓜俩枣的。想要官职权势的,也好办。病毒研究所,也算是咱们东灵朝廷户部的一个部门,有能力的,正好为我所用,没有能力的,给安插个闲职晾在那儿便是……” 昭容帝不禁点头道:“这个法子不错!” “这样吧,我带头捐献三个药方。除了给炎国的那俩,再加上一个预防天花的牛痘配方,为咱们东灵早日消灭天花,贡献自己的一份心力!”顾夜口中说的很无私,表情上却写着:快提赏赐啊,我贡献这么多药方,我的赏赐呢! 第七百八十九章 双双面圣 昭容帝暗觉好笑:这小姑娘必定还是个半大孩子,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呢。 昭容帝把她褒奖了一通,最后道:“褚药师贡献了这么多方子,朕给你什么奖励好呢?也给你个‘护国公主’?划片封地给你?” “多谢皇上美意,爵位和封地,就还是留给尊贵的皇子和公主吧!”在炎国的时候,顾夜都差点把护国公主的封号给拒了,怎么会再像东灵的皇帝讨要这些? 昭容帝开门见山地道:“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提出来,朕都会考虑!” “真的?”顾夜咧嘴一笑。 昭容帝心中有些发虚,生怕她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口中依然道:“君无戏言!” 顾夜嘿嘿笑了笑,道:“臣女其实也不缺什么。不过皇上您既然开口了,臣女也不好驳了您的面子。听说……于国于民有巨大贡献的人,能够获得一枚黄金打造的牌子……” “你是说……免死金牌?”昭容帝很诧异,这小姑娘要免死牌干嘛?镇国公府上不有一枚吗?难道……还想造反不成? 顾夜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你看我主动、自愿捐献三个治疗疫病的方子,这算不算于国于民有贡献?这赏赐臣女自认当之无愧!” “你要这免死牌有何用?朕承诺你,只要不谋反,不谋害皇家人,都不会赐你和家人的死罪。况且,朕记得镇国公府上,是有一块免死金牌的……”昭容帝心中很纳闷,这免死牌不能吃不能喝的,要那么多干嘛? “那不一样!家里的免死牌,是我们褚家祖上忠君爱国换来的荣誉,那是要当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的。我的那块,准备当聘礼,给我四哥换个媳妇……”顾夜说的,好像免死牌已经到手了似的。 “褚爱卿,你家老四,到底看上了什么人,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你家免死金牌做聘礼。胃口也太大了吧?”昭容帝更好奇了,看向一旁的镇国公,问道。 顾夜赶忙道:“皇上,这是镇国公府的家事,就不占用皇上和各位大人们的办公时间了。咱们下朝后,慢慢说!” “行!”昭容帝给身边的总管太监使了个眼色。 庄公公心领神会,扯着嗓子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文武百官心知肚明,皇上这是赶着去听八卦呢,自然不会扫他的兴。随着庄公公一声“退朝——”,大臣们纷纷往宫外走去。 唯独镇国公父女,被留在了宫中。一进御书房,昭容帝就追问道:“到底什么回事?你家小四到底看上哪家的姑娘?朕倒要看看,到底朕的哪位好臣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胃口,不怕撑着!” 只要镇国公说出是谁家,他一定要好好查查,这家伙到底犯了什么事儿,需要免死牌做聘礼! 顾夜赶忙道:“不是四嫂家讨要的,是我自愿给的!” “你为什么想着,给你四嫂家免死金牌做聘礼呢?其中有什么深意?”昭容帝追问道。 “呃……皇上,您先把免死牌赏给我,我才敢说。”都说伴君如伴虎,皇帝是一种喜怒无常的生物,顾夜必须得到保障后,才会说。要不然害了邢国公一家,她上哪给四哥再弄个媳妇去? “看来,这人犯的事儿,还真不小哇!”昭容帝更不肯轻易把免死牌赏出去了。 “皇上,您放心!我四嫂既没谋反,也不会对皇家不利。也没有损害过任何人的利益,就是……对皇上您,撒了个小小的谎……”见皇上不吐口,顾夜无奈之下,透露了一点点口风。 “在父皇面前撒谎?那可是欺君之罪!难怪叶儿姑娘为她讨要免死金牌!”年轻的太子殿下也在座,这时候开口了。 “真的于国于民都无害?”昭容帝追问了一句。 “真的,比真金还真!”顾夜就差指点发誓了。 昭容帝点点头,从书房的暗格中,取了一块巴掌大的金灿灿的牌子,上面雕刻着“免死”两个字。庄公公接过免死牌,弓着腰双手捧着它,送到顾夜的手中。 “现在能告诉朕,你四哥到底看中哪家闺秀了吧?”昭容帝很是好奇,能让镇国公府以免死牌为聘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顾夜喜滋滋地翻看着免死金牌,牌子金灿灿的,不知道是不是纯金打造的。如果不是有皇上和太子在,她就送到嘴边咬一口试试了。 听到昭容帝询问,她随口道:“是邢国公府上的!” “邢国公?”太子轻声重复了一遍,道,“父皇,如果儿臣没进错的话,这邢国公家中,就老夫人和邢国公母子俩,并未听说有女儿……难道,是旁支家的?不对啊,聘邢国公府旁支的闺秀,怎么会动用到免死金牌呢?” 父子俩把疑惑的目光,移到把玩着金牌的小姑娘身上。该来的,总会来的,顾夜手有免死金牌心不慌,淡定地道:“不是旁支。我四哥要娶的,正是邢国公!” “噗——”昭容帝失态地喷出口中刚喝的一口茶水,呛咳着道,“什么?娶谁?邢国公??” “没……没想到褚慕松,竟然有这样的嗜好……”太子殿下也瞠目结舌。京中的纨绔子弟好男风的,也并非没有。 不过,那些人顶多玩个小倌,或者领个漂亮小少年回家狎玩,但也都是当个玩物而已。没想到,竟然有愿意娶个男人为妻的。而那人的家人居然也支持!! “这邢国公,虽然长得稍微纤瘦、柔美了些,毕竟不如女子娇媚动人。褚爱卿,你确定你家小四,不考虑别人?”昭容帝有些接受无能。男风毕竟是不正之风,不可取啊! 镇国公清清喉咙道:“我们家向来开明,不搞父母包办这一套。孩子们喜欢谁就是谁,毕竟他们自己要相伴着过一生的。” 顾夜觉得,还是今日都解决了为好,便道:“皇上,不如把我四哥和邢国公宣进来,您亲自问问他们?” 昭容帝深深地吸了口气,瞪向太子,仿佛在说:你小子,要是敢喜欢男人,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很快,褚慕松和邢紫风,便被宣进了御书房。邢国公府早已没落,远离权力中心久矣。而邢紫风,不过是西山军营一个不起眼的小头目,她实在想不出,皇上召见她为何事,心中甚为忐忑。 进了御书房,见镇国公、褚四哥都在,心中“咯噔”一下子,有那么一瞬间,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她想起前些日子,褚四哥信誓旦旦的话语,说他能帮她摆平她的困扰,让她安心等着镇国公府去提亲吧……莫不是,镇国公反对,闹到了圣前? 邢紫风心乱如麻,跪在地上给皇上请安:“臣邢紫风,叩见皇上!” 听到昭容帝的“平身”,她缓缓地站起身来。顾夜笑嘻嘻地走过去,把手中刚焐热的免死金牌,塞进邢紫风的手中,道:“小公爷,这个送给你了,拿好!” 邢紫风垂眸看向手中的牌子。看清之后,手一哆嗦,差点把免死金牌给扔了。她终于明白,褚四哥口中所说的“摆平”是何意了。镇国公府上有免死金牌,朝中几乎无人不知,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褚四哥会拿这枚免死牌,来保她和邢国公府…… 镇国公府权势滔天,手握重兵,谁知道,十几年前的事,会不会再重蹈覆辙——这等于拿镇国公上下的性命,换她一世安宁。不行,褚四哥对她情意深重,赠她金牌,她也要替他考量。这金牌,她说什么也不能收! “叶儿妹妹,快把金牌拿回去,我不能收!”邢紫风坚定地要把免死金牌塞回去。 顾夜却把手背在身后,灵活地躲了过去,笑吟吟地道:“小公爷,都说是送你了。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你要是不收,扔掉好了!” 昭容帝、太子:…… 这可是御赐的免死金牌!别说这免死牌了,皇上赏的,哪怕是一根羽毛,也得拿回家供着!扔掉?脑袋不要了吗? 这对父子悄悄打量着邢国公:一张雌雄莫辩的脸,清秀的眉眼,健康的肤色,不高也不矮的身材……也没美到让人神魂颠倒、意乱情迷啊?怎么褚家的小四,就看上他了呢? 邢紫风察觉到皇家异样的目光。她忍住心中的羞涩,走到镇国公面前,垂着头,红着脸,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略带焦急地道:“褚……伯伯,您把这金牌收回去吧。太贵重了,我……我不能收!” 镇国公看看自家闺女,心中颇为骄傲:咱的闺女就是棒,几十年都未曾赏过的免死牌,我姑娘一下子就挣回来了。她挣的金牌,愿意给谁就给谁。我是个开明的父亲,不会过度干涉儿女滴。 “这金牌,谁送你的,你找谁去!”镇国公摆摆手,没接金牌的打算。四儿子想娶邢国公,他不赞同也不反对。女儿这么积极地讨要免死牌,应该是为了这孩子。女儿支持的,他绝不会反对。 第七百九十章 不知国公是女郎 再说了,这孩子也不容易,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为了撑起一个家,女扮男装,跟一群臭小子们一起训练,摸爬滚打的,还把不少小伙子给甩在后面,这份隐忍,这份坚贞,的确挺令人赞赏的。 “可是……”邢紫风捧着手中的金牌,像捧着烫手山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褚慕松还不知道,这块金牌不是自家祠堂中供着的,以为父亲终于做了决定,用一家人的荣耀,换取他的幸福,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他扑通跪在镇国公面前,哽咽地道:“多谢父亲,我和紫儿一定会孝敬您和母亲的。儿子一定努力训练,争取在战场上多立功!儿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起来,起来!皇上和太子看着呢,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镇国公来不了感性的一面,赶紧把儿子提溜起来,“谢我做什么,要谢,谢你妹妹。这块金牌,是你妹妹用三个独门药方,帮你换回来的!” 皇上和太子:…… 换?当着免死金牌是货品呢?还等价交换?你们爷几个,想气死谁? 昭容帝开口了:“邢国公,褚家小四要娶你,你愿意嫁给他吗?” 你镇国公有六个儿子,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可人家邢国公府上,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了,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你褚小四愿意娶,人家未必愿意嫁。咱可不兴强买强卖的! 邢国公邢紫风重新跪下:“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罪该万死?不至于!哪怕你跟褚小四情投意合,执意要嫁给他,朕也不会棒打鸳鸯。一切都看你的意思!”昭容帝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见证两个男人感情的一天。 “多谢皇上不罪之恩,臣铭记五内……”邢国公重新站起身来,略显羞涩地看了褚慕松一眼。为了自己,他做了那么多,替她扫除了所有障碍,这样的好男儿,她绝对不会辜负,“臣愿意嫁给褚四哥……” 乖乖!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两个男人,一个愿娶,一个愿嫁。他又何必从中棒打鸳鸯? 昭容帝露出一副牙疼似的笑容,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们两家人,都不反对?” 镇国公道:“孩子们愿意,臣自然不会阻拦。皇上您是知道的,臣是最开明的父亲,绝对不会包办婚姻!” 昭容帝晓得这家伙混不吝的,就只知道稀罕他媳妇,家里的几个儿子,除了老大是褚老将军从小带在身边教养,其他的儿子,几乎都是自然生长。没长歪,算是老褚家根子正! 他又看向年轻的邢国公,问道:“你家呢?也没意见?” 他差点就问,你是国公府的独苗苗,你娘能任凭邢家就这么断送在你的手中? 邢紫风带着几分羞怯地看了褚慕松一眼,垂下头,低声道:“褚四哥答应我,从生的男孩中,挑一个继承国公府……” “噗——”这次往外喷茶水的,换成了太子。 看着呛咳不已的皇儿,昭容帝暗自庆幸自己没喝水。等等!生孩子?两个男的,怎么生孩子? 一个又傻又蠢的问题,从昭容帝口中冲口而出:“你俩,到底谁能生的出孩子?” 顾夜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说了半天,皇上还不知道邢国公是女儿身?她看着两位神情不太自然,不知如何开口的兄嫂,替他们解围道:“皇上,生孩子当然是女人的事喽!我哥是男的,想生也生不出来啊!” 太子殿下凝眸看向邢国公。细细打量,才发觉她的异样来:窄窄的肩膀,纤细的四肢,修长的脖子上比男人少了点什么。他(她)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还是能透出几分柔和。 不过,不得不说,邢国公伪装得很像。一言一行,丝毫看不出女子的忸怩,别人见了,顶多说她长得清秀文弱些…… 昭容帝这回可算明白过来了。他一双犀利的眼睛,没有任何表情盯着邢紫风,蹙眉道:“哦?那看来,生孩子的是朕的邢国公喽!东灵的邢国公,竟然是女儿身,就连朕都被蒙在鼓里。好呀,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邢紫风一听,这口风不对啊!赶紧重新跪在地上,双手扑在地上,额头抵着御书房的大理石地面,不住地称自己有罪。褚慕松也随着她跪在地上,称她是有苦衷的,求皇上开恩。 昭容帝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抬眸看向立在一旁的顾夜,语调没有起伏地问道:“你早知道邢国公的真实性别,不但帮着她隐瞒,还有预谋地向朕讨要免死牌,都在这等着朕呢,是吧?” “皇上息怒!臣女的确早就知晓邢国公是女儿身,大概是在去炎国之前吧。当时邢国公身受重伤,是臣女把她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您也知道,臣女一向很懒,懒得管那些闲事。再加上忙着准备出访炎国,就把这事给忘了。”顾夜不紧不慢地陈述着,不见任何慌乱。 镇国公在心中忍不住赞了一句:不愧是我闺女,这份胆识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昭容帝语调微微上扬:“哦?忘记了?” 顾夜点点头道:“直到前几日,我四哥在母亲面前说,他要求取小公爷的时候,我才想起这茬。当时,我娘亲也被气着了,坚决反对来着!我们全家,也只比皇上您,早知道小公爷这个秘密几日而已!” “然后……你就处心积虑地,想着怎么从朕的手中骗免死牌,替邢国公免了他的欺君之罪?”昭容帝身上皇帝的威仪十足,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 可顾夜依然据理力争:“皇上,您这么说可就冤枉臣女了!臣女是那种心思深沉,计谋甚远的人吗?不是今日聊到病毒研究所,奖赏不奖赏的问题吗? 臣女灵机一动,觉得自己的贡献,应该值一枚免死金牌。臣女也没瞒着皇上您,臣女当时就说了,讨要这个金牌,是给四嫂做聘礼的呀!” “是啊!这么说来,你是有所依仗、理直气壮地帮邢国公脱罪呢!”昭容帝重重地哼了哼。就连太子殿下,都以为父皇真生气了,想着怎么从旁劝说几句。 邢紫风这才知道,手中的金牌,是未来小姑子用她珍贵的秘方换回来的呀,心中甚为感动。她悄悄地看了两步之遥,跪在那儿的褚慕松。这的确是个有担当,有情义的好男儿。就连他的家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人。可惜……她没有这福分。他值得更好的人! 暗暗逼回眼中的泪意,邢紫风把免死金牌双手捧过头顶:“皇上,一切都是微臣的错!这枚金牌,请您收回,求您不要怪罪于褚姑娘,她……和褚四哥,都是被微臣蒙蔽的!” “紫儿!”褚慕松闻言,马上抬起头,朝着她望过来,急切地道,“你不要胡说,咱俩两情相悦,根本不存在谁蒙蔽谁。皇上,邢国公是有苦衷的,我……微臣愿意替她承担罪责,请皇上法外开恩,从轻发落。” “苦衷?邢国公,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有什么苦衷?”昭容帝轻轻地问道,手指在桌面上叩动着,一声声,仿佛叩在了人的心上。 邢紫风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缓缓而沉重地道:“臣,没有苦衷!臣不过是想保住先祖用性命换回来的荣耀,不想邢国公府葬送在臣的手中。所以,才女扮男装,编造了是国公府养在外面的幼子的说辞。 臣犯了欺君之罪,罪无可恕!可褚四哥……和褚姑娘,对皇上忠心耿耿,只是被微臣是巧言蒙蔽,请您不要怪罪他们……” “紫儿!”褚慕松见心上人,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急切地道,“皇上,我跟紫儿是真心相爱,请皇上成全!” 邢紫风见皇上目露怒色,赶忙道:“皇上,镇国公家中有免死金牌的事,微臣是知道的。褚四哥对微臣有好感,微臣没有拒绝,就是冲着这免死牌去的……” “紫儿,你不要乱说!皇上,不是这样的。我用了好久,花费了好些心思,才让紫儿打开心扉,接受我的!她说的话,都是为了给我们脱罪……”褚慕松心急如焚,看向邢紫风,连连冲她使眼色。 邢紫风打定主意,不连累镇国公府,不去看他,继续道:“亏你还自诩文韬武略,熟知兵法呢。三十六计中‘欲擒故纵’的计策,你应该不陌生吧?” “你们两人倒是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啊!”昭容帝的手指重重地在桌上一敲,开口道,“怎么?朕就那么像棒打鸳鸯,残暴不仁的昏君吗?” “怎么可能!”顾夜见四哥和未来四嫂诧异地抬起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忙道,“皇上是当世不可多得的明君。看看咱们东灵国富民安,四海富足,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昭容帝拉得跟鞋拔子似的脸上,终于聚起一丝笑容:“你这丫头,长了一张巧嘴。这炎国‘护国公主’的名头,不会是你花言巧语骗来的吧?” 第七百九十一章 后台倍儿硬 “怎么可能?这‘护国公主’是炎国皇帝硬塞给我的,我拒绝了几次,没推辞掉,才勉为其难接受的!”顾夜辩解道。 昭容帝自然不相信她的鬼话。他看向面前跪着的一堆男女,思考了片刻,道:“既然这免死牌,是朕许诺出去的。而叶儿丫头又当做聘礼送给了你,自然是有效的!现在,朕收回这金牌,免了邢国公府的欺君之罪。不过,这邢国公的位置,可不能由女子继承!” 邢紫风一听,心中顿时一痛:这邢国公府,她还是没能保住。她太自私了,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葬送了国公府的百年基业。将来去了地府,她如何有颜面,见邢家的列祖列宗? 不过,到这份儿上,能保住自己和母亲的性命,已经很不错了。她不敢再有其他的奢望。 不料,昭容帝又继续道:“这邢国公府,你们还住着。邢国公的爵位,朕也给你们留着。不是说,从你们的孩子中,挑选一位继承国公府吗?朕允了!邢国公府,为了东灵的江山,做出的牺牲和奉献,朕一直都记在心上!” “多谢皇上开恩。臣……臣女万死不能报答皇上的恩德!”邢紫风被这意外之喜击中,忙叩头谢恩,口中千恩万谢。 顾夜也忙道:“皇上圣明!以后皇上若是有用得着臣女的地方,尽管开口,臣女绝不推辞!” 昭容帝之所以对邢国公的事,如此轻拿轻放,其一是因为邢国公上下,是为了东灵才埋骨沙场,只剩下孤女寡母的。其二自然是卖顾夜一个好,毕竟如此年轻的大药师,谁都不能保证不会求到她的面前。 太子殿下抢先开口道:“叶儿姑娘,我父皇前两年不是受过重伤吗?进来总是感到胸口闷痛,呼吸不畅,容易疲惫乏力。您能不能帮着看看?” “太医不是说过了吗?朕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皇儿莫要小题大做!”昭容帝虽然这么说着,心中对皇儿的孝心,还是很满意的。 顾夜上前帮昭容帝诊了脉,又用听诊器听了听,道:“短期内,确实没什么大碍。不过,皇上当时伤在心肺附近,虽说治疗及时得当,毕竟伤及心肺,还是有些后遗症的。” “那……父皇的后什么症,能不能治好?”太子殿下有些紧张地问道。昭容帝倒是比他淡定多了! 顾夜道:“臣女回去细细研究一番,制出补心润肺的药丸,再配合日常食疗。这种后遗症是可以根治的!” 昭容帝父子,一听可以根治,显然松了口气。昭容帝不过四十岁上下,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登基也不过五六年,有很多宏图伟业没实现,他可不想余生都缠绵病榻,饱受折磨。 镇国公父子(女)三人,同邢紫风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顾夜扭头看向自家四哥,问道:“四哥,可真有你的,用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儿子,就把四嫂的心给换回来了!” “什么子虚乌有?以咱们家的优良传统,还能缺了儿子?”在镇国公府,儿子不值钱,如果说要过继女儿去邢国公府,那褚小四可得好好考虑考虑。如果生个像妹妹一样,玉雪可爱的小女娃娃,他才不舍得让她姓邢呢! 邢紫风却睁大了眼睛,有些忐忑地看了镇国公一眼。毕竟过继男嗣出去,是件大事。即便儿子多的人家,也不舍得让自家孩子,跟别人的姓。褚四哥做事也忒不靠谱了吧?这么大的事,还没跟他父母说?他当初那些花言巧语,不会都是哄她的吧? 褚四哥为了她,不顾安危在皇上面前替她求情,这份情意绝对不会是虚情假意。可……要是真不愿意过继儿子,继承邢国公府,她难道就要放弃这么好的他吗?一时之间,邢紫风心乱如麻。 褚慕松看出她心中的纠结,忙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别胡思乱想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说过的话,绝对会兑现的。再说了,即便儿子跟了你的姓,也是养在咱俩身边,还能不跟咱们和镇国公府亲?” 这结实有力的大掌,给了邢紫风温暖和力量。她还是不放心地轻声对褚慕松道:“这件事,你还是回去好好跟你家人商量商量为好!” 镇国公豪爽地笑道:“不用商量了!聘礼的事,由叶儿她娘全权负责。你要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可以跟小四提。这婚期嘛,我觉得还是越快越好。要不然这国公的爵位,老寄放在皇上那儿,让人不踏实!” 邢紫风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顿时羞红了脸,心中有喜悦的泡泡,一个劲儿地往上冒。镇国公这意思,显然是同意了孩子继承邢国公府的事儿。她现在就想着快点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 让其中一个孩子,跟她的姓,并且继承邢国公府的事,是她提出来的。她的母亲是不同意的!邢国公府的夫人,是个温和,却没什么主见的人。要不然,当初邢紫风提出女扮男装,保住国公府爵位的时候,她也不会被说服了。 但她也是个疼爱女儿的母亲,怕因为这事儿耽误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毕竟,镇国公府的四公子,虽然不是国公府的继承人,却是京中不少贵夫人心中理想的女婿人选。 别说京中的公侯贵胄,就是普通的百姓,哪怕有一丁点活下去的希望,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跟别人的姓。更何况,镇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呢? 邢紫风想着,这次被召进宫,不知是福是祸,母亲在家一定忧心不已。虽然过程比较惊险,但最终结果是好的。她想早点把这个好消息,带给母亲,让她安心。 出了宫门,她就跟未来公公和小姑子告辞,急不可耐地往家中赶去。顾夜却调侃起自家四哥来:“四哥,行啊!过不了两年,你就从国公府的儿子,一跃成为国公他爹了!你打算让第几个儿子继承邢国公府啊!” 褚慕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道:“长子肯定是要继承家业的。那就次子吧……父亲,您觉得呢?” “哼!没跟你爷爷和老子商议,就自作主张,把我们老褚家的孩子送出去,你还有脸问老子?”镇国公用鼻子回应了他一下。这笔账,回去好好跟你算算! 褚慕松忙道:“这跟过继不一样,您孙儿虽然继承邢国公府,还是您孙子,我儿子啊!” “哼!都跟他们老邢家的姓了,还是算我们老褚家的人吗?”镇国公皱起了眉头。 顾夜忙打圆场道:“怎么不算?血脉在这呢!” “算了,这事儿你回去给你娘说吧!老子懒得管你!”镇国公想到因为老四,女儿在御前被皇上吓唬得不轻(其实并没有),对老四更没了好脸色,“臭小子,你妹妹为了你的亲事,操了多大的心,担了多大的风险,将来你要是敢对她不好,看老子怎么修理你!” 褚慕松对顾夜躬身拱手,郑重其事地道:“今日多亏了妹妹,这份情四哥记下了!” “咱兄妹俩,客气个啥?让未来的邢国公,多孝敬孝敬我这个姑母,就行了!”顾夜突然觉得,自己有个国公的爹爹,还个国公的侄子,这后台越来越硬,腰板儿挺得更直了! 古代人八卦的心不容小觑,很快,邢国公是女儿身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开了。那些曾经跟邢国公同一战壕过的,西山大营的将士们,得知后都目瞪口呆,没想到“花木兰”就在他们身边啊! 邢紫风身份公开后,已经不去西山大营训练了,每天在家中,被母亲逼着学习女孩子该学的。嫁进镇国公府上,有那么多妯娌比着,可不能丢了邢国公府的脸面。 她不去大营,褚慕松却逃不过啊!那些跟他关系特铁的将士,凑到他面前,道:“好哇!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倒好,鸟悄地把邢国公给叼回去了。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知道邢国公是女的的?” “让我猜猜!一定是上次剿匪吧!邢国公受了重伤,可都是兄弟你在照顾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我说呢!怎么剿匪行动回来,你小子就换了营帐,跟邢国公凑一块儿去了,原来是别有用心哪!说,你们有没有……嗯?” 褚慕松赶紧道:“你们想哪去了!兄弟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可难说。男人嘛,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会控制不住自己!”一个小将冲他挤挤眼睛,露出理解的表情。 “我可不像你们,满肚子花花肠子。我跟紫风可是清清白白的,要是听你们谁口中传出龌龊的言论,休怪我的拳头不答应!”褚慕松冲着他们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切!没意思!美人在侧,褚四哥你竟然无动于衷。我说,你到底是柳下惠转世,还是那方面‘不行’啊!”几个关系比较近的小将,没大没小地调侃着。 第七百九十二章 有孕 褚慕松朝着说话的家伙,一拳抡到他的小腹上,看着他蜷成虾米的样子,哼了哼道:“再给我乱说话,我让你变成‘不行’,送到宫里跟太监为伍去!” 那名小将捂着剧痛的肚子,煞白着一张脸:“褚小四,你小子来真的啊!哎呦,疼死我了!你们几个,别只看热闹啊,过来扶我一下!” 京中谈论邢国公以女子之身承爵之事的,也不在少数。不过,很快人们的话题,就转移到镇国公和邢国公两府的婚事上。 镇国公的聘礼,向来一碗水端平,按照前面四个儿子娶媳妇的先例来。不过,让人们津津乐道的,是那枚免死金牌。 顾夜在金銮殿上,向皇上讨要免死牌作为奖赏,还特地说是当做聘礼送给她四嫂的。这件事,朝中几乎无人不知。 京中的闺秀,都羡慕得快成红眼睛的兔子了。女子嫁人最怕什么?一是喜欢磨搓人的婆婆,二是刁钻难处的小姑子。嫁进镇国公府上,这些都不用愁了。 婆婆慈祥温和,小姑子慷慨大方,还十分能干。开药厂、建日化厂、帮炎国皇帝治病、化解了一场瘟疫……更不要说,还用自己研究出的药方,换了免死金牌。十几岁的小姑娘,获得免死牌,是本朝的先例啊! 小姑子能干不说,她还很大方。前头四个嫂嫂,成为晨夜品牌化妆品,在京中的独家代理,其中一位还帮她管着日化厂。那金银就像流水一样,流入了四位嫂嫂的荷包里。 别人不说,就说卫御史家的姑娘吧。本来两袖清风,甘于清贫的卫御史,在嫁女儿的时候,可是陪送了不少好东西。虽说赶不上王侯出身的妯娌,在京中却一点都不输其他的官家闺秀。 这些嫁妆哪儿来的?除了镇国公府给的聘礼以外,大多数都是日化专营店大半年来的红利。这次老四娶媳妇,这个小姑子更不得了,用自己没焐热的免死牌,免去了邢国公的欺君之罪,保住了邢国公府岌岌可危的爵位。 京中闺秀都一致认为,有这么个慷慨的小姑子,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镇国公府上的六位公子,五位都已经名草有主,于是乎,最小的褚慕杉褚小六,成了京中最炙手可热的香棒棒,媒婆差点没把镇国公府的门槛给踩破。 褚小六更是吓得藏在军营中,不敢回家。更不敢出门晃荡,生怕遇见某闺秀,丢个帕子,崴个脚,落个难啥的。他可不敢轻易地英雄救美,怕落别人的套中! 不知不觉,进入了腊月。几辆马车,冒着风雪,驶入了镇国公府。听到下人回报的消息,顾夜挽着娘亲的胳膊,来到二门外,把从马车中下来,给君氏行礼的大嫂扶起来。 “林姐姐……不,应该改口为大嫂了!”顾夜笑嘻嘻地给了她一个热情的大拥抱,“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我大哥呢?没护送你回来?” “哎呦呦!姑娘,您小心着点儿,我们世子夫人有身子了……”林若涵的奶娘,白白胖胖的,笑起来更像发面团子了。 君氏一听,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笑容:“老大媳妇,你这是怀上了?” 林若涵羞涩地点点头。顾夜忙朝着她的小腹看去,在厚厚的斗篷中,隐隐能看到微微的凸起。顾夜赶忙道:“快去把软轿抬过来。这天冷地滑的,可别冻着我小侄子!” 随后赶来的袁海晴,爽朗的声音传来:“叶儿只关心你小侄子,侄子的娘,也不知道关心关心?” “二嫂,你少挑拨我跟大嫂的关系!现在小侄儿还在大嫂的肚子里的,我关心他不就是关心大嫂?这软轿,不就是给大嫂准备的?”顾夜斗嘴很少有输的时候。更何况,几位闺中密友嫁过来后,都有意让着她呢。 林若涵左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笑容中充满了母性的光辉,拉着娇俏可爱的小姑子,道:“不用软轿,我没那么娇气,一起走过去吧。” 虽说婆婆性子好,可她却不能没规矩。哪有她坐软轿,让婆婆跟着走的?顾夜给她把了把脉,坐胎很稳,便放下心来:“大嫂要是不觉得累的话,就一边走回院子,一边欣赏园中的雪景吧。大嫂,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大哥怎么放心?” 林若涵柔声道:“你大哥郡琅关那边脱不开身。衍城那边,冬天寒冷漫长,我一个人在那边怪孤单的,刚得知有了身子,就想着回京城养胎。你大哥本不放心我长途跋涉,后来经济民堂的老大夫诊过脉,说是已经过了头三个月,只要路上小心些,是无碍的。” “什么?都三个月了,才知道有了身子?”君氏听到这儿,忍不住开口了,“的确是该回来养胎,你们小两口一个在衍城一个在郡琅关,见面的时候少。你年纪轻,又是第一胎,身边没个长辈照看着,怎么成?” 顾夜接着道:“大嫂是坐船回来的吧?有没有晕船?我小侄子有没有闹腾你?” 林若涵嫁过来没多久,就随着夫君去了边关,对府里的人和事都不怎么熟悉,本来是带着几分紧张的。这时候,却被顾夜叽叽喳喳小百灵似的问题,全部驱散了。 她笑着道:“一路上顺利得很,去的时候坐船还有些难受呢,回来一点感觉都没有,能吃能睡。小家伙乖得很,一点孕期的反应都没有。奶娘说,这孩子是个体贴的!我寻思着,可能是个小姑娘。不是说女儿是最贴心的小棉袄吗?” 林若涵的奶娘在一旁急坏了。姑娘怎么这么实诚呢?做公婆的,自然都希望添个男孙,即便怀疑是小女娃儿,也该掖着瞒着,怎么能轻易说出来呢? 不料,君氏听了后,眼睛骤然一亮,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女娃娃好啊!当初怀宝儿的时候,她也是乖巧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要不是容易饿和嗜睡这两项变化,我都怀疑自己肚子上是胖了长出来的肉。” “娘亲!你肚子上长的肉,能叫您‘娘亲’,能抱着您的胳膊撒娇吗?”顾夜走过去,不依地摇着她的胳膊。 君氏拉着她的小手,笑容满面地道:“我这是夸你呢,夸你贴心,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懂得体贴娘亲,不闹腾,没让娘亲受一点罪。” “那我小侄子是随了我!这么小,就知道娘亲的辛苦,不给娘亲添负担!”顾夜回到林若涵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傻呵呵地乐着。 都说侄女随姑,要是能生个像叶儿妹妹一样玉雪可爱的女儿,也挺好的。林若涵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君氏则高兴得合不拢嘴。如果是个小女娃儿,她要亲自养在身边,弥补跟年幼的女儿分开的遗憾。想起女儿刚出生时,小小的、红红的,哭声像猫儿一样,细声细气,娇气得很,让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 女儿从小吃了不少苦,现在想想她都忍不住心疼得想哭。小孙女出生后,她一定让小家伙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宝贝,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 惦记着大媳妇肚子里的小孙女,吃饭的时候,君氏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堆到林若涵的面前: “这是极品血燕,最是养人。你多吃点,到时候大人跟孩子的皮肤都好。还有这苹果,是烟台那边最好的果子,保存得很好,就跟刚从树上摘下来似的。多吃点苹果,孩子出生后,皮肤红润有光泽。还有……” 林若涵受宠若惊,面对着面前越堆越多的食物,她吃不下却又不好开口拒绝婆婆的好意。这时候,幸好她有个善解人意的小姑子,又出来解围了。 顾夜哭笑不得地阻止了君氏,撒娇地道:“娘,您有了小侄子,就不疼叶儿了。我不是你最宠爱的宝贝吗?这么快您就移情别恋了?” “什么移情别恋?你这丫头,就爱乱用成语!”君氏点点她的脑门,故意端了一碗血燕,塞进她的手中,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跟没出生的小侄女争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一碗给你,行了吧?” 顾夜看着血燕,一脸抗拒:“娘亲,您一定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吃燕窝鱼翅之类的。我要吃苹果,吃葡萄,还有娘亲亲手剥的松仁。” 镇国公见状,忙道:“行了,别闹你娘亲了。爹给你剥松仁,削苹果,行了吧?” “还是爹疼我!娘有了新人,忘了我这个闺女。爹,你可不能学她,要不然叶儿又成了没人爱的小可怜了。”顾夜捂着脸假哭卖惨。 镇国公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爹会一直把你当宝贝,捧在手心的。” 君氏无奈地看着父子俩耍宝,一瞪眼道:“你们俩,差不多就可以了!尤其是你,孙女都快出生了,还这么老不正经!” 君氏好像已经笃定大儿媳妇肚子里怀的是女娃,一口一个孙女,还兴致勃勃地张罗着,给小孙女缝小衣服小裙子呢。 第七百八十八章 铺垫 “小四,你喜欢的不是男孩子?”君氏的心,就像坐了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的。她稍稍平复了一下,追问了一句。 褚慕松赶忙澄清:“娘,我怎么可能喜欢男的?我可没那嗜好!紫儿是女孩子,这一点妹妹最清楚。不信你问她!”他把自家妹妹拉过来做同盟。 顾夜见娘亲询问的目光移过来,转过去又迎上了四哥期盼和忐忑的眼神。她实事求是地点点头,道:“邢国公的确是女的。上次她受伤,是我帮她看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君氏放下心来,又恢复成柔弱、慈和、温婉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拍桌子发飙的举动,是众人的幻觉似的。她轻轻用帕子沾了沾嘴角,轻声细语地问道:“四儿,你想让娘亲如何帮你?请媒人登邢国公府为你提亲?” 褚慕松愁容满面,塌着肩,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要是能上门提亲,就好了!” “怎么?邢国公没看上你?还是她家里人不同意?没道理呀!俩家都是公卿之家,门当户对。你爹年轻时候,跟邢国公的关系也算不错。你长的还算周正,人品也没什么问题?怎么会看不上呢?”君氏审视着自家儿子,人模人样的,没啥大毛病啊! 褚慕松有些无奈地道:“娘,不是你想的那样。紫儿跟我是两情相悦,可是她目前的身份,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阻挠!” “身份?对哦,她现在是国公,你不过是国公府不上不下的一个儿子,功不成名不就的,的确有点配不上人家!”君氏有些犯了愁。 如果小四是世子的身份,还好些。可国公府向来都是长子继承,自己有六个儿子,越过其他人给了小四,其他儿子能不有意见? 镇国公知道夫人想岔了,沉思片刻道:“小四的意思,邢国公以女子继承爵位,有欺君之嫌……这事有点不好办!” 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杀头的!君氏皱了皱眉,对夫君道:“咱家不是有免死牌吗?你去请示一下公爹,看能不能拿出来用用。” 褚家的免死牌,是祖上跟着开国皇帝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并救过开国皇帝一命,才赏赐下来的。十四年前,褚家被人诬告谋反,本应满门抄斩的,这免死牌挽救了全家人的性命,只判了流放。后来昭容帝登基,给褚家平了反,免死牌又还给了褚家。 “免死牌?真的有免死牌?”原来小说和电视剧中演的都是真的呀,顾夜兴致勃勃地问,“免死牌长什么样?在什么情况下,能赏赐免死牌?” “想知道免死牌什么样?好办,只要征求你爷爷的同意,从祠堂里拿出来,你不就看到了吗?”镇国公笑眯眯地看着小女儿道,“免死牌可不是轻易就能赏赐的,必须于国于民有巨大贡献。本朝开国以来,也只赏出去三块免死牌……” “哦……”顾夜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的下巴。 没等她琢磨出,怎么能弄回一枚免死牌呢,昭容帝就宣她进宫了。这次进宫不是去后宫,而是进了前面的朝堂。 顾夜进殿后,发现东灵药师会的会长和长老们,也都在朝堂之上,心中隐隐猜测到皇上宣她来的目的了。 果然,昭容帝和蔼地看着她,温和地问道:“朕听说,炎国太医院,联合药师会,弄了个药物研究所,专门生产对抗疫情的平价药?可有此事?” “有啊!”顾夜点点头道,“这个研究所,还是我随口提出来的呢!说来也是我倒霉,去了趟炎国,遇到两场凶险的疫情。差点回不来了……” 昭容帝嘴角抽动了两下,道:“朕怎么听说,这两场疫情,都是你这个‘绝世小神医’给控制并消灭的?” “是啊!”顾夜轻描淡写地道,“当时我身在疫区,不铆足了力气,废寝忘食地研制克制瘟疫的药物,万一自己或身边的人染上了,那可怎么办?形势所逼,把我的潜力都给逼出来了!” 昭容帝嘴又抽了抽,道:“那你能跟朕说说,这病毒研究所,到底是做什么的吗?” “顾名思义,当然是研究病毒的了。尤其以传染病毒为主!”顾夜假装不知道皇上问话的用意,四平八稳地答道。 在她不远处立着的张院正,忙开口替皇上分忧:“褚神医……” 顾夜笑着打断他道:“院正大人,还是向以前一样,唤我‘叶儿’吧。这声褚神医,让我觉得自己长出了白胡子……” 张院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这丫头逗得笑出来:“叶儿姑娘,你看咱们东灵,是不是也能建个这样的病毒研究所?需要用得着我们太医院的,我们院中所有的太医,任你差遣。” 药师会的会长也开口道:“我们药师会,也会尽量配合!” “建病毒研究所,其实也不难。缺的不过是,治疗各种疫病的方子而已。瘟疫年年爆发,相信太医院和民间,都有抑制某种瘟疫的方子。皇上要做的是,怎么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把方子献出来!”顾夜终于慢慢引上正题。 张院正在皇上眼神示意下,继续道:“太医院的确有几种能够应对疫情的方子,可以无偿地献给研究所。可是,民间的大夫和药师,向来敝帚自珍,把秘方看得比性命还重要,怎么可能愿意捐给国家?” “很简单,他们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无非的一个‘利’字。重金、权势、地位……只要肯下本钱,没有做不成的买卖!”顾夜笑着道。 她身旁不远处的太师,冷哼一声道:“所以,炎国给了你一个‘护国公主’的虚名,你就把师门的不传之秘,卖给了炎国?” 武官前三排中的镇国公,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好你个老酸腐,竟然敢讽刺挖苦我的宝贝闺女。你等着,以后上下朝千万不要让老子碰到你落单!! “这位老大人,此言差矣!”顾夜转向老太师,用一双清凌凌的明眸,坦然地直视着他,“本姑娘控制瘟疫在前,‘护国公主’不过是炎国皇帝,对我杰出贡献的封赏而已。本姑娘献不献药方,这封赏都是我的!” 她嘴角微微勾起,继续道:“本姑娘只不过不想看到天下生灵涂炭,发扬师门大爱天下,仁心仁德的宗旨,才将‘自己’研制出的药方,分享给病毒研究所! 难道,这位老大人认为,我做错了吗?我该藏着我的方子,冷漠地旁观天下百姓饱受疫情的困扰,坐视不理吗?唉!恕我做不到,人心都是肉长的,每一个病人都是活生生一条性命,都有父母亲人…… 将心比心,如果老大人身边的人,正处在疫情的水深火热之中,您还会觉得我献出方子,是错误的吗?” 镇国公没想到自己娇娇柔柔的小女儿,竟然能把只会逞口舌之利的老迂腐,怼的哑口无言。重新认识自家女儿的同时,心中也觉得甚是痛快! 老太师皱起眉头,道:“你需要胡言!老夫什么时候说你错了?” “哦!那就是我理解错了!还是老大人觉得,我不该把方子分享给炎国人?觉得我是卖国贼?”顾夜言语突然犀利起来。 没等老太师开口,她又继续道:“在我眼中,人,没有国界之分,只有病人和健康人之别。就像……老大人您家的人是人,别人家的性命都可以漠不关心了吗?那皇上还建什么病毒研究所?反正看病有太医院,制药有药师会呢!” 扯上皇上,老太师不能等闲视之了,忙道:“倡议建病毒研究所,那是皇上爱民如子,心怀天下……” “对啊!我把控制疫病的方子公开,那是行动上支持皇上!也是为了天下百姓哪!”顾夜说的天下,范围比老太师口中的广阔多了! 昭容帝对老太师有些不满,你说你惹谁不好,偏要惹着小祖宗。要是把小丫头给惹恼了,谁帮他把这病毒研究所弄出来?别乱攀扯了?入正题吧! “褚药师的忠心和仁心,朕都看在眼里。瘟疫不是挑选某一人,某一城,某一国来的。要想彻底消灭瘟疫,的确需要全天下人共同努力!”昭容帝一开口,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顾夜笑着道:“其实,需要银子的好办,咱们东灵的国库,应该不差那仨瓜俩枣的。想要官职权势的,也好办。病毒研究所,也算是咱们东灵朝廷户部的一个部门,有能力的,正好为我所用,没有能力的,给安插个闲职晾在那儿便是……” 昭容帝不禁点头道:“这个法子不错!” “这样吧,我带头捐献三个药方。除了给炎国的那俩,再加上一个预防天花的牛痘配方,为咱们东灵早日消灭天花,贡献自己的一份心力!”顾夜口中说的很无私,表情上却写着:快提赏赐啊,我贡献这么多药方,我的赏赐呢! 第七百八十九章 双双面圣 昭容帝暗觉好笑:这小姑娘必定还是个半大孩子,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呢。 昭容帝把她褒奖了一通,最后道:“褚药师贡献了这么多方子,朕给你什么奖励好呢?也给你个‘护国公主’?划片封地给你?” “多谢皇上美意,爵位和封地,就还是留给尊贵的皇子和公主吧!”在炎国的时候,顾夜都差点把护国公主的封号给拒了,怎么会再像东灵的皇帝讨要这些? 昭容帝开门见山地道:“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提出来,朕都会考虑!” “真的?”顾夜咧嘴一笑。 昭容帝心中有些发虚,生怕她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口中依然道:“君无戏言!” 顾夜嘿嘿笑了笑,道:“臣女其实也不缺什么。不过皇上您既然开口了,臣女也不好驳了您的面子。听说……于国于民有巨大贡献的人,能够获得一枚黄金打造的牌子……” “你是说……免死金牌?”昭容帝很诧异,这小姑娘要免死牌干嘛?镇国公府上不有一枚吗?难道……还想造反不成? 顾夜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你看我主动、自愿捐献三个治疗疫病的方子,这算不算于国于民有贡献?这赏赐臣女自认当之无愧!” “你要这免死牌有何用?朕承诺你,只要不谋反,不谋害皇家人,都不会赐你和家人的死罪。况且,朕记得镇国公府上,是有一块免死金牌的……”昭容帝心中很纳闷,这免死牌不能吃不能喝的,要那么多干嘛? “那不一样!家里的免死牌,是我们褚家祖上忠君爱国换来的荣誉,那是要当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的。我的那块,准备当聘礼,给我四哥换个媳妇……”顾夜说的,好像免死牌已经到手了似的。 “褚爱卿,你家老四,到底看上了什么人,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你家免死金牌做聘礼。胃口也太大了吧?”昭容帝更好奇了,看向一旁的镇国公,问道。 顾夜赶忙道:“皇上,这是镇国公府的家事,就不占用皇上和各位大人们的办公时间了。咱们下朝后,慢慢说!” “行!”昭容帝给身边的总管太监使了个眼色。 庄公公心领神会,扯着嗓子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文武百官心知肚明,皇上这是赶着去听八卦呢,自然不会扫他的兴。随着庄公公一声“退朝——”,大臣们纷纷往宫外走去。 唯独镇国公父女,被留在了宫中。一进御书房,昭容帝就追问道:“到底什么回事?你家小四到底看上哪家的姑娘?朕倒要看看,到底朕的哪位好臣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胃口,不怕撑着!” 只要镇国公说出是谁家,他一定要好好查查,这家伙到底犯了什么事儿,需要免死牌做聘礼! 顾夜赶忙道:“不是四嫂家讨要的,是我自愿给的!” “你为什么想着,给你四嫂家免死金牌做聘礼呢?其中有什么深意?”昭容帝追问道。 “呃……皇上,您先把免死牌赏给我,我才敢说。”都说伴君如伴虎,皇帝是一种喜怒无常的生物,顾夜必须得到保障后,才会说。要不然害了邢国公一家,她上哪给四哥再弄个媳妇去? “看来,这人犯的事儿,还真不小哇!”昭容帝更不肯轻易把免死牌赏出去了。 “皇上,您放心!我四嫂既没谋反,也不会对皇家不利。也没有损害过任何人的利益,就是……对皇上您,撒了个小小的谎……”见皇上不吐口,顾夜无奈之下,透露了一点点口风。 “在父皇面前撒谎?那可是欺君之罪!难怪叶儿姑娘为她讨要免死金牌!”年轻的太子殿下也在座,这时候开口了。 “真的于国于民都无害?”昭容帝追问了一句。 “真的,比真金还真!”顾夜就差指点发誓了。 昭容帝点点头,从书房的暗格中,取了一块巴掌大的金灿灿的牌子,上面雕刻着“免死”两个字。庄公公接过免死牌,弓着腰双手捧着它,送到顾夜的手中。 “现在能告诉朕,你四哥到底看中哪家闺秀了吧?”昭容帝很是好奇,能让镇国公府以免死牌为聘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顾夜喜滋滋地翻看着免死金牌,牌子金灿灿的,不知道是不是纯金打造的。如果不是有皇上和太子在,她就送到嘴边咬一口试试了。 听到昭容帝询问,她随口道:“是邢国公府上的!” “邢国公?”太子轻声重复了一遍,道,“父皇,如果儿臣没进错的话,这邢国公家中,就老夫人和邢国公母子俩,并未听说有女儿……难道,是旁支家的?不对啊,聘邢国公府旁支的闺秀,怎么会动用到免死金牌呢?” 父子俩把疑惑的目光,移到把玩着金牌的小姑娘身上。该来的,总会来的,顾夜手有免死金牌心不慌,淡定地道:“不是旁支。我四哥要娶的,正是邢国公!” “噗——”昭容帝失态地喷出口中刚喝的一口茶水,呛咳着道,“什么?娶谁?邢国公??” “没……没想到褚慕松,竟然有这样的嗜好……”太子殿下也瞠目结舌。京中的纨绔子弟好男风的,也并非没有。 不过,那些人顶多玩个小倌,或者领个漂亮小少年回家狎玩,但也都是当个玩物而已。没想到,竟然有愿意娶个男人为妻的。而那人的家人居然也支持!! “这邢国公,虽然长得稍微纤瘦、柔美了些,毕竟不如女子娇媚动人。褚爱卿,你确定你家小四,不考虑别人?”昭容帝有些接受无能。男风毕竟是不正之风,不可取啊! 镇国公清清喉咙道:“我们家向来开明,不搞父母包办这一套。孩子们喜欢谁就是谁,毕竟他们自己要相伴着过一生的。” 顾夜觉得,还是今日都解决了为好,便道:“皇上,不如把我四哥和邢国公宣进来,您亲自问问他们?” 昭容帝深深地吸了口气,瞪向太子,仿佛在说:你小子,要是敢喜欢男人,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很快,褚慕松和邢紫风,便被宣进了御书房。邢国公府早已没落,远离权力中心久矣。而邢紫风,不过是西山军营一个不起眼的小头目,她实在想不出,皇上召见她为何事,心中甚为忐忑。 进了御书房,见镇国公、褚四哥都在,心中“咯噔”一下子,有那么一瞬间,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她想起前些日子,褚四哥信誓旦旦的话语,说他能帮她摆平她的困扰,让她安心等着镇国公府去提亲吧……莫不是,镇国公反对,闹到了圣前? 邢紫风心乱如麻,跪在地上给皇上请安:“臣邢紫风,叩见皇上!” 听到昭容帝的“平身”,她缓缓地站起身来。顾夜笑嘻嘻地走过去,把手中刚焐热的免死金牌,塞进邢紫风的手中,道:“小公爷,这个送给你了,拿好!” 邢紫风垂眸看向手中的牌子。看清之后,手一哆嗦,差点把免死金牌给扔了。她终于明白,褚四哥口中所说的“摆平”是何意了。镇国公府上有免死金牌,朝中几乎无人不知,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褚四哥会拿这枚免死牌,来保她和邢国公府…… 镇国公府权势滔天,手握重兵,谁知道,十几年前的事,会不会再重蹈覆辙——这等于拿镇国公上下的性命,换她一世安宁。不行,褚四哥对她情意深重,赠她金牌,她也要替他考量。这金牌,她说什么也不能收! “叶儿妹妹,快把金牌拿回去,我不能收!”邢紫风坚定地要把免死金牌塞回去。 顾夜却把手背在身后,灵活地躲了过去,笑吟吟地道:“小公爷,都说是送你了。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你要是不收,扔掉好了!” 昭容帝、太子:…… 这可是御赐的免死金牌!别说这免死牌了,皇上赏的,哪怕是一根羽毛,也得拿回家供着!扔掉?脑袋不要了吗? 这对父子悄悄打量着邢国公:一张雌雄莫辩的脸,清秀的眉眼,健康的肤色,不高也不矮的身材……也没美到让人神魂颠倒、意乱情迷啊?怎么褚家的小四,就看上他了呢? 邢紫风察觉到皇家异样的目光。她忍住心中的羞涩,走到镇国公面前,垂着头,红着脸,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略带焦急地道:“褚……伯伯,您把这金牌收回去吧。太贵重了,我……我不能收!” 镇国公看看自家闺女,心中颇为骄傲:咱的闺女就是棒,几十年都未曾赏过的免死牌,我姑娘一下子就挣回来了。她挣的金牌,愿意给谁就给谁。我是个开明的父亲,不会过度干涉儿女滴。 “这金牌,谁送你的,你找谁去!”镇国公摆摆手,没接金牌的打算。四儿子想娶邢国公,他不赞同也不反对。女儿这么积极地讨要免死牌,应该是为了这孩子。女儿支持的,他绝不会反对。 第七百九十章 不知国公是女郎 再说了,这孩子也不容易,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为了撑起一个家,女扮男装,跟一群臭小子们一起训练,摸爬滚打的,还把不少小伙子给甩在后面,这份隐忍,这份坚贞,的确挺令人赞赏的。 “可是……”邢紫风捧着手中的金牌,像捧着烫手山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褚慕松还不知道,这块金牌不是自家祠堂中供着的,以为父亲终于做了决定,用一家人的荣耀,换取他的幸福,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他扑通跪在镇国公面前,哽咽地道:“多谢父亲,我和紫儿一定会孝敬您和母亲的。儿子一定努力训练,争取在战场上多立功!儿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起来,起来!皇上和太子看着呢,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镇国公来不了感性的一面,赶紧把儿子提溜起来,“谢我做什么,要谢,谢你妹妹。这块金牌,是你妹妹用三个独门药方,帮你换回来的!” 皇上和太子:…… 换?当着免死金牌是货品呢?还等价交换?你们爷几个,想气死谁? 昭容帝开口了:“邢国公,褚家小四要娶你,你愿意嫁给他吗?” 你镇国公有六个儿子,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可人家邢国公府上,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了,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你褚小四愿意娶,人家未必愿意嫁。咱可不兴强买强卖的! 邢国公邢紫风重新跪下:“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罪该万死?不至于!哪怕你跟褚小四情投意合,执意要嫁给他,朕也不会棒打鸳鸯。一切都看你的意思!”昭容帝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见证两个男人感情的一天。 “多谢皇上不罪之恩,臣铭记五内……”邢国公重新站起身来,略显羞涩地看了褚慕松一眼。为了自己,他做了那么多,替她扫除了所有障碍,这样的好男儿,她绝对不会辜负,“臣愿意嫁给褚四哥……” 乖乖!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两个男人,一个愿娶,一个愿嫁。他又何必从中棒打鸳鸯? 昭容帝露出一副牙疼似的笑容,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们两家人,都不反对?” 镇国公道:“孩子们愿意,臣自然不会阻拦。皇上您是知道的,臣是最开明的父亲,绝对不会包办婚姻!” 昭容帝晓得这家伙混不吝的,就只知道稀罕他媳妇,家里的几个儿子,除了老大是褚老将军从小带在身边教养,其他的儿子,几乎都是自然生长。没长歪,算是老褚家根子正! 他又看向年轻的邢国公,问道:“你家呢?也没意见?” 他差点就问,你是国公府的独苗苗,你娘能任凭邢家就这么断送在你的手中? 邢紫风带着几分羞怯地看了褚慕松一眼,垂下头,低声道:“褚四哥答应我,从生的男孩中,挑一个继承国公府……” “噗——”这次往外喷茶水的,换成了太子。 看着呛咳不已的皇儿,昭容帝暗自庆幸自己没喝水。等等!生孩子?两个男的,怎么生孩子? 一个又傻又蠢的问题,从昭容帝口中冲口而出:“你俩,到底谁能生的出孩子?” 顾夜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说了半天,皇上还不知道邢国公是女儿身?她看着两位神情不太自然,不知如何开口的兄嫂,替他们解围道:“皇上,生孩子当然是女人的事喽!我哥是男的,想生也生不出来啊!” 太子殿下凝眸看向邢国公。细细打量,才发觉她的异样来:窄窄的肩膀,纤细的四肢,修长的脖子上比男人少了点什么。他(她)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还是能透出几分柔和。 不过,不得不说,邢国公伪装得很像。一言一行,丝毫看不出女子的忸怩,别人见了,顶多说她长得清秀文弱些…… 昭容帝这回可算明白过来了。他一双犀利的眼睛,没有任何表情盯着邢紫风,蹙眉道:“哦?那看来,生孩子的是朕的邢国公喽!东灵的邢国公,竟然是女儿身,就连朕都被蒙在鼓里。好呀,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邢紫风一听,这口风不对啊!赶紧重新跪在地上,双手扑在地上,额头抵着御书房的大理石地面,不住地称自己有罪。褚慕松也随着她跪在地上,称她是有苦衷的,求皇上开恩。 昭容帝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抬眸看向立在一旁的顾夜,语调没有起伏地问道:“你早知道邢国公的真实性别,不但帮着她隐瞒,还有预谋地向朕讨要免死牌,都在这等着朕呢,是吧?” “皇上息怒!臣女的确早就知晓邢国公是女儿身,大概是在去炎国之前吧。当时邢国公身受重伤,是臣女把她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您也知道,臣女一向很懒,懒得管那些闲事。再加上忙着准备出访炎国,就把这事给忘了。”顾夜不紧不慢地陈述着,不见任何慌乱。 镇国公在心中忍不住赞了一句:不愧是我闺女,这份胆识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昭容帝语调微微上扬:“哦?忘记了?” 顾夜点点头道:“直到前几日,我四哥在母亲面前说,他要求取小公爷的时候,我才想起这茬。当时,我娘亲也被气着了,坚决反对来着!我们全家,也只比皇上您,早知道小公爷这个秘密几日而已!” “然后……你就处心积虑地,想着怎么从朕的手中骗免死牌,替邢国公免了他的欺君之罪?”昭容帝身上皇帝的威仪十足,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 可顾夜依然据理力争:“皇上,您这么说可就冤枉臣女了!臣女是那种心思深沉,计谋甚远的人吗?不是今日聊到病毒研究所,奖赏不奖赏的问题吗? 臣女灵机一动,觉得自己的贡献,应该值一枚免死金牌。臣女也没瞒着皇上您,臣女当时就说了,讨要这个金牌,是给四嫂做聘礼的呀!” “是啊!这么说来,你是有所依仗、理直气壮地帮邢国公脱罪呢!”昭容帝重重地哼了哼。就连太子殿下,都以为父皇真生气了,想着怎么从旁劝说几句。 邢紫风这才知道,手中的金牌,是未来小姑子用她珍贵的秘方换回来的呀,心中甚为感动。她悄悄地看了两步之遥,跪在那儿的褚慕松。这的确是个有担当,有情义的好男儿。就连他的家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人。可惜……她没有这福分。他值得更好的人! 暗暗逼回眼中的泪意,邢紫风把免死金牌双手捧过头顶:“皇上,一切都是微臣的错!这枚金牌,请您收回,求您不要怪罪于褚姑娘,她……和褚四哥,都是被微臣蒙蔽的!” “紫儿!”褚慕松闻言,马上抬起头,朝着她望过来,急切地道,“你不要胡说,咱俩两情相悦,根本不存在谁蒙蔽谁。皇上,邢国公是有苦衷的,我……微臣愿意替她承担罪责,请皇上法外开恩,从轻发落。” “苦衷?邢国公,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有什么苦衷?”昭容帝轻轻地问道,手指在桌面上叩动着,一声声,仿佛叩在了人的心上。 邢紫风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缓缓而沉重地道:“臣,没有苦衷!臣不过是想保住先祖用性命换回来的荣耀,不想邢国公府葬送在臣的手中。所以,才女扮男装,编造了是国公府养在外面的幼子的说辞。 臣犯了欺君之罪,罪无可恕!可褚四哥……和褚姑娘,对皇上忠心耿耿,只是被微臣是巧言蒙蔽,请您不要怪罪他们……” “紫儿!”褚慕松见心上人,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急切地道,“皇上,我跟紫儿是真心相爱,请皇上成全!” 邢紫风见皇上目露怒色,赶忙道:“皇上,镇国公家中有免死金牌的事,微臣是知道的。褚四哥对微臣有好感,微臣没有拒绝,就是冲着这免死牌去的……” “紫儿,你不要乱说!皇上,不是这样的。我用了好久,花费了好些心思,才让紫儿打开心扉,接受我的!她说的话,都是为了给我们脱罪……”褚慕松心急如焚,看向邢紫风,连连冲她使眼色。 邢紫风打定主意,不连累镇国公府,不去看他,继续道:“亏你还自诩文韬武略,熟知兵法呢。三十六计中‘欲擒故纵’的计策,你应该不陌生吧?” “你们两人倒是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啊!”昭容帝的手指重重地在桌上一敲,开口道,“怎么?朕就那么像棒打鸳鸯,残暴不仁的昏君吗?” “怎么可能!”顾夜见四哥和未来四嫂诧异地抬起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忙道,“皇上是当世不可多得的明君。看看咱们东灵国富民安,四海富足,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昭容帝拉得跟鞋拔子似的脸上,终于聚起一丝笑容:“你这丫头,长了一张巧嘴。这炎国‘护国公主’的名头,不会是你花言巧语骗来的吧?” 第七百九十一章 后台倍儿硬 “怎么可能?这‘护国公主’是炎国皇帝硬塞给我的,我拒绝了几次,没推辞掉,才勉为其难接受的!”顾夜辩解道。 昭容帝自然不相信她的鬼话。他看向面前跪着的一堆男女,思考了片刻,道:“既然这免死牌,是朕许诺出去的。而叶儿丫头又当做聘礼送给了你,自然是有效的!现在,朕收回这金牌,免了邢国公府的欺君之罪。不过,这邢国公的位置,可不能由女子继承!” 邢紫风一听,心中顿时一痛:这邢国公府,她还是没能保住。她太自私了,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葬送了国公府的百年基业。将来去了地府,她如何有颜面,见邢家的列祖列宗? 不过,到这份儿上,能保住自己和母亲的性命,已经很不错了。她不敢再有其他的奢望。 不料,昭容帝又继续道:“这邢国公府,你们还住着。邢国公的爵位,朕也给你们留着。不是说,从你们的孩子中,挑选一位继承国公府吗?朕允了!邢国公府,为了东灵的江山,做出的牺牲和奉献,朕一直都记在心上!” “多谢皇上开恩。臣……臣女万死不能报答皇上的恩德!”邢紫风被这意外之喜击中,忙叩头谢恩,口中千恩万谢。 顾夜也忙道:“皇上圣明!以后皇上若是有用得着臣女的地方,尽管开口,臣女绝不推辞!” 昭容帝之所以对邢国公的事,如此轻拿轻放,其一是因为邢国公上下,是为了东灵才埋骨沙场,只剩下孤女寡母的。其二自然是卖顾夜一个好,毕竟如此年轻的大药师,谁都不能保证不会求到她的面前。 太子殿下抢先开口道:“叶儿姑娘,我父皇前两年不是受过重伤吗?进来总是感到胸口闷痛,呼吸不畅,容易疲惫乏力。您能不能帮着看看?” “太医不是说过了吗?朕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皇儿莫要小题大做!”昭容帝虽然这么说着,心中对皇儿的孝心,还是很满意的。 顾夜上前帮昭容帝诊了脉,又用听诊器听了听,道:“短期内,确实没什么大碍。不过,皇上当时伤在心肺附近,虽说治疗及时得当,毕竟伤及心肺,还是有些后遗症的。” “那……父皇的后什么症,能不能治好?”太子殿下有些紧张地问道。昭容帝倒是比他淡定多了! 顾夜道:“臣女回去细细研究一番,制出补心润肺的药丸,再配合日常食疗。这种后遗症是可以根治的!” 昭容帝父子,一听可以根治,显然松了口气。昭容帝不过四十岁上下,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登基也不过五六年,有很多宏图伟业没实现,他可不想余生都缠绵病榻,饱受折磨。 镇国公父子(女)三人,同邢紫风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顾夜扭头看向自家四哥,问道:“四哥,可真有你的,用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儿子,就把四嫂的心给换回来了!” “什么子虚乌有?以咱们家的优良传统,还能缺了儿子?”在镇国公府,儿子不值钱,如果说要过继女儿去邢国公府,那褚小四可得好好考虑考虑。如果生个像妹妹一样,玉雪可爱的小女娃娃,他才不舍得让她姓邢呢! 邢紫风却睁大了眼睛,有些忐忑地看了镇国公一眼。毕竟过继男嗣出去,是件大事。即便儿子多的人家,也不舍得让自家孩子,跟别人的姓。褚四哥做事也忒不靠谱了吧?这么大的事,还没跟他父母说?他当初那些花言巧语,不会都是哄她的吧? 褚四哥为了她,不顾安危在皇上面前替她求情,这份情意绝对不会是虚情假意。可……要是真不愿意过继儿子,继承邢国公府,她难道就要放弃这么好的他吗?一时之间,邢紫风心乱如麻。 褚慕松看出她心中的纠结,忙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别胡思乱想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说过的话,绝对会兑现的。再说了,即便儿子跟了你的姓,也是养在咱俩身边,还能不跟咱们和镇国公府亲?” 这结实有力的大掌,给了邢紫风温暖和力量。她还是不放心地轻声对褚慕松道:“这件事,你还是回去好好跟你家人商量商量为好!” 镇国公豪爽地笑道:“不用商量了!聘礼的事,由叶儿她娘全权负责。你要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可以跟小四提。这婚期嘛,我觉得还是越快越好。要不然这国公的爵位,老寄放在皇上那儿,让人不踏实!” 邢紫风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顿时羞红了脸,心中有喜悦的泡泡,一个劲儿地往上冒。镇国公这意思,显然是同意了孩子继承邢国公府的事儿。她现在就想着快点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 让其中一个孩子,跟她的姓,并且继承邢国公府的事,是她提出来的。她的母亲是不同意的!邢国公府的夫人,是个温和,却没什么主见的人。要不然,当初邢紫风提出女扮男装,保住国公府爵位的时候,她也不会被说服了。 但她也是个疼爱女儿的母亲,怕因为这事儿耽误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毕竟,镇国公府的四公子,虽然不是国公府的继承人,却是京中不少贵夫人心中理想的女婿人选。 别说京中的公侯贵胄,就是普通的百姓,哪怕有一丁点活下去的希望,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跟别人的姓。更何况,镇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呢? 邢紫风想着,这次被召进宫,不知是福是祸,母亲在家一定忧心不已。虽然过程比较惊险,但最终结果是好的。她想早点把这个好消息,带给母亲,让她安心。 出了宫门,她就跟未来公公和小姑子告辞,急不可耐地往家中赶去。顾夜却调侃起自家四哥来:“四哥,行啊!过不了两年,你就从国公府的儿子,一跃成为国公他爹了!你打算让第几个儿子继承邢国公府啊!” 褚慕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道:“长子肯定是要继承家业的。那就次子吧……父亲,您觉得呢?” “哼!没跟你爷爷和老子商议,就自作主张,把我们老褚家的孩子送出去,你还有脸问老子?”镇国公用鼻子回应了他一下。这笔账,回去好好跟你算算! 褚慕松忙道:“这跟过继不一样,您孙儿虽然继承邢国公府,还是您孙子,我儿子啊!” “哼!都跟他们老邢家的姓了,还是算我们老褚家的人吗?”镇国公皱起了眉头。 顾夜忙打圆场道:“怎么不算?血脉在这呢!” “算了,这事儿你回去给你娘说吧!老子懒得管你!”镇国公想到因为老四,女儿在御前被皇上吓唬得不轻(其实并没有),对老四更没了好脸色,“臭小子,你妹妹为了你的亲事,操了多大的心,担了多大的风险,将来你要是敢对她不好,看老子怎么修理你!” 褚慕松对顾夜躬身拱手,郑重其事地道:“今日多亏了妹妹,这份情四哥记下了!” “咱兄妹俩,客气个啥?让未来的邢国公,多孝敬孝敬我这个姑母,就行了!”顾夜突然觉得,自己有个国公的爹爹,还个国公的侄子,这后台越来越硬,腰板儿挺得更直了! 古代人八卦的心不容小觑,很快,邢国公是女儿身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开了。那些曾经跟邢国公同一战壕过的,西山大营的将士们,得知后都目瞪口呆,没想到“花木兰”就在他们身边啊! 邢紫风身份公开后,已经不去西山大营训练了,每天在家中,被母亲逼着学习女孩子该学的。嫁进镇国公府上,有那么多妯娌比着,可不能丢了邢国公府的脸面。 她不去大营,褚慕松却逃不过啊!那些跟他关系特铁的将士,凑到他面前,道:“好哇!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倒好,鸟悄地把邢国公给叼回去了。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知道邢国公是女的的?” “让我猜猜!一定是上次剿匪吧!邢国公受了重伤,可都是兄弟你在照顾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我说呢!怎么剿匪行动回来,你小子就换了营帐,跟邢国公凑一块儿去了,原来是别有用心哪!说,你们有没有……嗯?” 褚慕松赶紧道:“你们想哪去了!兄弟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可难说。男人嘛,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会控制不住自己!”一个小将冲他挤挤眼睛,露出理解的表情。 “我可不像你们,满肚子花花肠子。我跟紫风可是清清白白的,要是听你们谁口中传出龌龊的言论,休怪我的拳头不答应!”褚慕松冲着他们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切!没意思!美人在侧,褚四哥你竟然无动于衷。我说,你到底是柳下惠转世,还是那方面‘不行’啊!”几个关系比较近的小将,没大没小地调侃着。 第七百九十三章 过了腊八就是年 林若涵的奶娘见状,一颗心总算放在肚子里了。她真怕自家姑娘怀的是女娃,被婆家不待见呢。这么看来,镇国公府上并不那么重视男孙,倒是对女娃娃,有这超乎常人的宠爱。 细细一想,镇国公府上六位公子,男嗣并不稀奇,反倒女孩儿只有叶儿姑娘一个,被镇国公夫妇当宝贝宠着。看来,即便自家姑娘真生下了女娃儿,也不会被慢待的。 林若涵这个世子夫人回来得突然,院子里准备得不充分,君氏本想把大儿媳留在她院子中歇一晚的,却被自家闺女截胡:“爹爹今日在府中,大嫂住您的院子不方便,我那儿好多房间空着呢,大嫂你今晚就跟我睡一块儿!” 君氏不放心:“你睡觉不老实,踢着你大嫂的肚子怎么办?” 顾夜嘟起嘴巴,道:“我让大嫂睡我的床,我睡软塌,还不成吗?娘亲,我大侄儿还没出生,您的心都偏到肚脐眼了。要是小家伙出生后,您心里还有我的位置吗?” 君氏用手指点点她的脑门:“你呀!上辈子一定被醋坛子泡过,要不然怎么浑身都往外冒酸味呢?” “娘亲,您错了。我上辈子是柠檬精,才会爱往外冒酸水。这毛病,也是被您给惯出来的!”顾夜笑嘻嘻地拉着林若涵,往隔壁明珠阁而去。 要说这镇国公府上,最舒服的地方,明珠阁当仁不让。房间内温暖如春,虽然没有熏香,却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和果香。 林若涵见顾夜真要睡软榻,忙拦住:“你这床挺宽的,够咱俩睡的。放心吧,我睡相很好的。” “我是对自己不放心!我经常睡的时候头朝东,等醒来的时候,正好掉了个个儿,换成头朝西了。一晚上,良辰她们都要起来给我盖好几次被子,都是被我踢床底下的。我怕我睡着了不老实,踢到我小侄子,可咋办?”顾夜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 “那也不能我占着床,委屈你谁软榻呀!”这不成鸠占鹊巢了吗? 顾夜拍拍软榻上的被褥道:“没事儿,我人瘦个头小,软榻对我来说,就跟小床差不多。再说了,下面铺着厚厚的地毯,摔下来也不疼……” 说完,她就裹着被子,躺在了软榻上。为了印证自己的话,还在榻上左右滚了滚。林若涵还要说什么,小姑娘已经躺在榻上,扯着小呼噜装睡了。 奶娘伺候着自家姑娘睡下,心中充满了欣慰。在衍城的时候,姑爷虽然是武将,却温柔体贴,知冷知热。衍城的外家,也对姑娘照顾有加。更别说镇国公夫人慈和,小姑子良善……姑娘嫁进镇国公府,可算是嫁对人了! 要是这胎能一举得男,姑娘在镇国公府上的地位更加稳固。虽说镇国公夫人表示喜欢女娃儿,可在奶娘的心中,还是希望自家姑娘生个男娃,这样才算是站稳了! 过了腊八就是年!喝过腊八粥,年节的脚步一天天逼近。药厂和日化厂陆续放假了,顾夜这个甩手掌柜,终于在年终的时候,出现在员工们面前。 日化厂和药厂,这大半年来效益极好,无论是药品还是护肤品,销量都非常可观。顾夜随便翻翻账本,发现不到一年的时间,药厂盈利近二十万两银子,日化厂也有近十万两呢。顾夜瞬间觉得自己从赤贫的状态,一跃成为小富婆。这种滋味,别说多美了! 顾夜拿出其中的一小部分,给两个厂子上上下下的员工,都发了年终奖。并且宣布,以后每年都拿出半成的效益,给员工发奖金。也就是说,厂子的效益越好,员工们的奖金就高。 就拿药厂来说,今年半成的利润,就有一万多两。药厂有普通员工六百多人,管理人员数十名,分下去的话,光普通员工最少的都拿到七八十两的年终奖。 更别说那些加班多,干活卖力,贡献出众的员工了。年终奖发下去,拿到一百多两的,都不在少数。顶得上他们快一年的工钱了! 员工们简直乐疯了!在药厂,最普通的员工,一个月也有五两银子的工钱,再加上年终奖,今年工作了八九个月,就赚到了一百多两。药厂的员工,大多出身贫寒,这样的“巨款”,是他(她)们想都不敢想的! 本来,腊八之后,两个厂子就陆续放假的。一看到别的加班多的员工,年终奖这么高,当即就有不少人表示,年前年后愿意加班。尤其是家在京城附近的,说除了年三十和年初一,都可以在药厂加班。 少数家在衍城的,干脆不回家过年,能趁着过年加班多赚些银子,给家里捎回去!这么一来,本来想给员工放假,让他们好好回家过个年的药厂东家,这时候却被员工们要求继续开工。 员工有这样的积极性和觉悟,顾夜这个做老板的,自然不会亏待他们。当即拍板,凡是自愿留下来加班的,假期都一律按工资的三倍计算加班费! 这个决定一出来,更多人留下来加班了。而且,加班费是按天结算,路稍微远一些的,想回家过年,可以少加几天班。这样一来,光过年的加班费,就足够给家里人扯几身衣裳,买几斤肉,抓几只鸡的了,一家人可以过个肥肥的大年! 年终会议一结束,大家又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去了。顾夜无辜地,对顾丽儿和李秀儿几个管理阶层的手下,耸耸肩道:“看吧,这可不是我周扒皮,不给员工放假,是她们自愿留下来加班的。” “你给的加班费这么高,换成谁,都不舍得这一个月十几二十两的银子。要知道,即便是京城附近的普通农家,一年下来的收入,都未必有在咱们厂加班一个月的收入高。” 顾丽儿嫌顾夜这个老板太大方,又是半成利润的奖金,又是三倍的加班费。遇上这样的东家,是两厂员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怎么?替我心疼了?那你的年终奖掏出来,请大家搓一顿!去庆丰楼,桌位我定菜钱你来付!”顾夜想想,两个厂子一下子发了一万多两银子的奖金,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肉疼。 年终奖最多的,当然是大管事隐芒。他此时也改回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周家禾,正式脱离隐魂殿,成为顾夜手下的一名大将。代表顾夜又成功从她的尘哥哥手中,撬走了一块墙角。 周大管事不加平日里的工钱,光年终奖就拿到了近千两。顾丽儿和李秀儿她们,也都拿到了三百五百不等的奖金,远远超过她们的工钱。几年下来,这些小管事都能在京城置业了! 顾丽儿冲顾夜飞了个白眼,道:“请吃饭是可以的,庆丰楼就免了吧。我怕我这奖金,再加上一年的工钱,加一起都未必能在庆丰楼里请一顿!” 顾夜勾着她的肩膀,笑得贼贼的:“没事儿,我认识庆丰楼的掌柜,能给你打八折!” 顾丽儿算了算,摇头道:“那也吃不起。听说庆丰楼的特色菜,动辄百两银子,一顿饭下来,少说也要千儿八百的。打上八折也要七八百呢。一顿饭一年的工钱加年终奖,你这哪是叫我请客,是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呢。” 顾夜道:“丽儿姐姐,你放心。我们专捡着便宜的点,几两银子,十几两银子的菜,庆丰楼也是有的。一顿下来,保证不超过百两,还不成吗?” 李秀儿撇撇嘴,道:“算了吧,进了庆丰楼那样的地方,点菜寒寒酸酸的,被人家看不起,还不如挑个小馆子,敞开了点,吃得痛快些。” “难道……你们就不想感受一下,在京城顶级大酒店用餐的滋味?”顾夜还在一旁不遗余力地鼓动着。 “有多大脚,穿多大的鞋。搁在三年前,别说下馆子了,咱们就连吃顿饱饭都是奢望,手里能攥着俩铜板,都觉得自己是有钱人。本就是贫苦出身,何必跟京城那些土财主攀比?一顿饭把普通人家几年的嚼用都给吃光了!”顾丽儿捏了捏荷包里的银票,心里无比踏实。 过几年,攒够了银子,她就在京城买个院子,把一家人都接过来。到那时,弟弟们也都长大了,在药厂或者日化厂谋个活计,这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 “走!请你们吃下馆子去。我知道京城有家小饭馆儿,味道还不错,菜也实惠,老板和老板娘也是利索人,小饭馆儿收拾得还挺干净。” 那家小饭馆儿,是上次李浩带她过去的。那家伙,来京城才不到一年,就把京城摸得透熟。估计假期净在城里瞎逛游了。 “嘿!我远远听着,有人说请吃饭。带我一个呗!”刚想到李浩,那家伙耳朵够长的,就凑过来了。 李秀儿嘿嘿乐道:“丽儿姐,这下好了,有付账的来了。婆娘请客,男人付账,天经地义!” 李浩听了,伸手在她的脑壳上敲了一下,道:“秀儿,你跟谁一头的?联合别人,坑你亲哥来了。有你这样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吗?” 第七百九十四章 聚餐喽 “谁是别人?谁是外?丽儿姐再过几个月,就是我嫂子了!你这么说,小心丽儿姐都给你记小本本上,将来罚你跪炕头!”李秀儿埋汰起自家亲哥来,也是毫不含糊的。 “你个小丫头,敢挑拨我跟你嫂子的关系,你给我小心了!”李浩哼了哼,一副打算秋后算账的模样。 李秀儿装作怕怕的表情,躲在顾丽儿身后:“嫂子救命,我哥要发威了,嫂子你可得护着我点儿!” 顾丽儿脸红红的,瞪了李浩一眼,道:“行了,都别闹了!吃饭去吧,再耽搁会儿,小心饭馆儿关门了!” 顾夜道:“坐我的马车去!吃完饭别急着回来,在京城逛逛,傍晚让车夫老马送你们回厂。去,把衍城过来的几个小管事都叫过来,咱们一起聚聚,我请客!今年大家都不回去过年,算是提前一起庆祝来京城的第一个春节!” “东家请客!好诶!晓梅,赶紧去把大家伙儿都叫来,咱们吃大户去!刚刚叶儿说什么来着,要去庆丰楼!太好了,咱们可以沾光去京城最大最有名的酒楼去长长见识喽!”李秀儿欢呼着。 顾夜翻了个白眼,道:“怎么丽儿姐请客,随便找个小饭馆儿就成,到我这儿,档次就上去,换成庆丰楼了?” “那能一样吗?你是东家,是老板,丽儿姐姐不过是给你打工的。你两个厂子盈利,不对,还要加上衍城的药厂,是三个厂子往口袋里哗哗地搂银子,妥妥的小富婆!丽儿姐姐能跟你比吗?”李秀儿笑得很鸡贼。 李浩也凑趣地道:“好哇,庆丰楼那地儿,俺只在外面看过,还没进去过呢。今儿托叶儿东家的福,俺们也去长长见识!” 顾丽儿又瞪他一眼,道:“去什么庆丰楼?一顿饭上千两银子,干啥不好,都填肚子里去?难道叶儿的银子,就不是银子了?照我说,上次那个小饭馆儿就挺好的!” 李浩咧开一嘴小白牙,道:“你也不看看叶儿现在什么身份?镇国公府上最得宠的姑娘,有名的高等级药师。要是被人看见她在小饭馆儿请客,实在是有失身份!就是不去庆丰楼……临江仙酒楼也不错,在永定河边,环境优美,可以边用餐边赏江景!” 顾夜挑挑眉,道:“哟!李浩,你对这京城的大酒楼,摸得还挺熟的嘛!春风如意楼去过没?要不请你去那儿?不但有美酒,还有小曲儿听?” 李秀儿睁大了眼睛,很感兴趣地道:“真的?酒楼里有唱曲儿的?那太好了,我们中午就去那儿吧!” 李浩忙道:“秀儿,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就跟着瞎掺和。春风如意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有钱公子哥儿的销金窟。再说了,人家也不接待小姑娘!” 李秀儿脸微微一热,小辣椒似的冲自家老哥开炮了:“你怎么摸这么清楚?说!是不是背着我跟嫂子,往那些腌臜地方去了?” 李浩忙喊冤道:“别瞎说!我是那样的人吗?丽儿,你别听她的,我是听祥子说的。他是地道的京城人,消息比较灵通。” 顾夜刚想跟着掺和两句,就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师父,您找我?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这张晓梅还挺会来事儿,让她去叫那些衍城的员工。她寻思着,既然是聚餐,把在药厂忙活的林诺,也给捎上了。 “没啥事儿!就觉得你最近很用功,工作学习两不误。所以,请你吃顿好的,犒劳犒劳你!”顾夜褒奖地拍了拍徒儿的肩膀。 这个徒儿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化肥,这一年个子猛蹿,比她高一个脑袋还多。她拍人家肩膀的时候,还得踮起脚。 不知是不是顾夜的错觉,自从她徒儿过来,李秀儿话似乎少了不少。如果不是她太过敏感的话,这其中定然有故事…… 林诺十五六岁上下,长得清秀斯文,又是东家的徒弟,药师身份。无论哪一点,都挺吸引药厂的小姑娘的。有大胆泼辣一些的,不时往他身边凑,今儿问个问题,明儿请他帮个忙啥的,用心不单纯。 可惜,这家伙还没开窍,一心扑在学制药上,心无旁骛。小姑娘们一腔心意,都付诸流水了。 李秀儿负责的丸药组,林诺刚进厂的时候,就被分到那儿。小少年的努力、勤奋,在制药方面的天分,她都看在眼中。当时,李秀儿还不知道林诺是叶儿的徒弟,对他多有关照,甚至推荐他进药厂的研发小组。 能够进那儿的,都是在制药方面颇有天分的精英。林诺在里面如鱼得水,很快一跃成为其中的翘楚。对于李秀儿的“知遇之恩”,林诺一直记在心中。除了制药,他也就对李秀儿稍微关注些,把她家的力气活,几乎包揽了。 后来,江中天、百里大药师来厂子里视察,林诺对两人的称呼,药厂上下才知道,原来这个天分奇高的小少年,是东家的亲传弟子,正经的中级药师呢! 从那时起,李秀儿似乎察觉到某些传言,意识到身份上的差别,渐渐同林诺疏远起来。林诺这根木头,却浑然不觉,一心扑在学制药上…… 从衍城跟着过来的,原本有十几个员工呢,负责给新员工培训技能。在药厂新员工上手之后,有不少衍城员工故土难离,返回衍城药厂。这些人,回到衍城后,也被提拔为小管事,受到了重用。 不过,除了顾丽儿、李秀儿和张晓梅外,还是有五六个衍城员工留在京城发展。其中,青山村的占了两个。 在他们看来,能够在京城工作、生活,比呆在衍城这个北方的小城,要有出息得多。京城这边是新厂子,有他们发挥的余地,发展的空间比较大。 实际上也是如此,这些人中,最低也是车间组长了。这边的某车间,规模可比衍城的药厂大多了,管理的手下员工,也比那边多了一倍还多。算是受到重用,手握实权了。 加上这六位衍城的员工,总共十二个人,庆丰楼三楼的豪华包间,是全酒楼最大的包间,坐十二个人绰绰有余。不过,顾夜的马车可装不下这么多人,顾丽儿又套上了厂里的马车,才算把人都装进去。 顾夜也让月圆去邀请周大管事(隐芒)。大管事知道这是衍城旧属的聚会,便借口说厂子里需要有人坐镇,推脱了。 两辆马车,载着十位药厂的大小管事,旁边还跟着两个骑马的男士。说起来,这药厂颇有些阴盛阳衰。除了大管事,其他的管理人员,大多是女性。 药厂的那辆马车上,六位年岁不等的小姑娘,神情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青山村的顾芝儿,顾氏族长家的孙子,比顾丽儿还大一岁,是顾丽儿的堂姐。 本来,她家里人也是不同意她来京城的。小姑娘已经十六岁了,到了该说亲的年岁,家里人已经给她相看好了一门亲事。可小姑娘在衍城工作了大半年,眼界开阔了,觉得女子也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不依靠别人生存。便硬是瞒着家里,争取到来京的名额。 “你们听说了吗?东家要请我们这些老员工,去庆丰楼搓一顿。庆丰楼诶!那可是京城最好的酒楼,就连大官都要排队预定,才能去吃一顿的好地方!”顾芝儿目露向往之情,激动不已。 胖胖的王英兰,是个小吃货。她吞了吞口水,道:“听说,庆丰楼的招牌菜,味道绝对一流。早知道中午东家请客,我早上那两个大肉包就不吃了,空出肚子来装庆丰楼的美食。”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咱们好好干,手里银子多了,想吃什么买不到?”顾芝儿笑骂了她一句。顾芝儿是几人中年龄最长的,几个小姑娘除了顾丽儿她们,最服她! 另一个小姑娘,捂着嘴笑道:“芝儿姐姐,你可别这么说。英兰真能把工钱,都花在买好吃的上。你看她来京城才多久,就吃出一身肥肉。每次有假期,她都往城里跑。别人买衣服买首饰,她倒好,全都花在买吃的上了。” 王英兰忙道:“衣服咱们药厂不是发吗?在厂子里都是穿工作服,出门有一套衣服就行了,买那么多衣裳,多浪费!” “就你买吃的不浪费?你再这么吃下去,刚发的工作服又该穿不上了!”顾芝儿撇撇嘴道。 王英兰有些懊恼地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身材,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以前是想吃没得吃,现在自己有钱了,又怕吃出一身肉。人呐,咋这么难呢?” 这么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马车已经驶进了京城,停在了西城的庆丰楼门前。几个小姑娘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高大气派的庆丰楼,兴奋中又透出几分怯意。尤其是看到庆丰楼前,进进出出的,都是锦衣华服,看上去就身份不凡的客人,更是瑟缩着不敢上前。 第七百九十五章 南宫胖胖 “啧啧!你们庆丰楼也不管管,让这些乡巴佬在门前探头探脑,多影响我们的食欲啊!”说话的,神态表情无不透出轻视来。 庆丰楼的伙计,笑着把客人迎进去,理解周到地道:“和气生财,来者是客。总不能我们庆丰楼做生意,门口的路都封起来,不让人经过了吧?要是那样,估计我们这庆丰楼,早给官府给封了!” “嘿!瞧瞧,那边大理寺卿、京兆尹,都是你们这儿的常客,封谁也不能封你们庆丰楼啊。庆丰楼给封了,爷上哪用餐去?” 这位自称爷的贵客,一回头,看到一身材壮硕的华服青年在门前下了马,赶紧笑着迎上去,堆着笑道:“泰郡王,你可真难请,恭喜你喜得贵子!” 泰郡王冲他点点头,并不进来,而是来到有镇国公府标记的马车旁,扬声道:“里面是不是叶儿妹子?姐夫我,正要向你道谢呢!” 以前这货,为了巴结顾夜,没脸没皮一口一个小师姑地叫着。后来发现自家媳妇跟镇国公府沾亲带故,自觉身份上去了,在顾夜面前以姐夫自称。见风使舵的本事,发挥到不要脸的地步。 马车里跳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裹着厚厚的灰鼠皮斗篷,脸也给羊绒围巾给遮得严严实实。泰郡王赶紧迎上去,堆着笑道:“妹子,你今儿也来庆丰楼用餐啊,真巧!” 李秀儿嗤嗤地笑着,往一边躲了躲,脆生生地道:“你妹子在马车上呢!” 泰郡王挠挠头,嘿嘿打着圆场:“我说呢,这大半年没见,叶儿妹子的个头,窜出一大截呢!闹了半天,弄错人了啊!” 里面又接连出了两个小姑娘,都不是他要等的人。最后,顾夜慢吞吞地从马车里出来,泰郡王瞧着身材个头,这下不会弄错了,赶忙上前伸出手来,想要去扶一把。 顾夜不高兴地哼了哼,道:“我都回来快仨月了,你都没说登门感谢啥的,可见心不诚!刚刚那句什么意思?不知道我最忌讳别人拿我个头说事儿吗?你成心不让我舒坦,是不?” 泰郡王可不敢得罪这小祖宗,赶忙道:“哎呦呦,你绯儿姐姐后面这俩月,腿也肿,脾气也大。我这不是在家陪着她吗?你绯儿姐姐生产时,遭了老大的罪了,天冷孩子身子又弱,连洗三都没办,只给几个相熟的亲友报了信儿。没有登门感谢,是我的确没腾出空来!我跟你绯儿姐姐都商议好了,我们儿子的名字,一定要留给你来取!” 顾夜眨巴几下眼睛,把小手用力摆了摆,道:“让我给孩子起名?不行不行!起名都是由自家长辈来的,荣亲王和王妃当爷爷奶奶的都在呢,哪能容你们胡闹?” “你这个当姨妈的,也是孩子的长辈啊!再说了,要不是你治好了我的病,哪里有那臭小子的降生?父王和母妃也说,名字由你来取,最好不过了!”泰郡王急着给儿子拉个大靠山,着急忙慌地道。 请泰郡王吃饭的纨绔,和他的那些朋友,有些傻眼。泰郡王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儿子,起名权竟然交给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 再看看小姑娘身边的几个,土里土气,还被他狠狠地嘲笑是乡巴佬呢。她们到底是什么来历?能让泰郡王如此小意奉承? 那小姑娘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我起名的水平,你不是不知道,让我给你儿子起名,你跟你儿子到底多大的仇?” 泰郡王想起她身边的宠物,黑猫叫墨墨,白鹰叫小白,的确挺随心所欲的。他想了想,道:“要不……你给起个乳名吧!” “乳名?”小时候随便叫叫,只要可爱就成,那倒是可以!顾夜想了想,道,“你儿子什么样?我都没见过呢,这名字怎么起?” 想起宝贝儿子,泰郡王眉飞色舞,不无得意地道:“我儿子,长得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一看就是亲生的!” “这样啊!那就叫胖胖好了!还是你觉得壮壮好些?”顾夜眼睛在他身上瞄了一眼,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白白的小包子的模样,便随口道。 泰郡王脸上露出一抹牙疼的表情。胖胖?壮壮?这名字的确挺随意的!关键是,他儿子既不胖,也不壮啊!幸好只是乳名而已,要不然儿子长大了,顶着南宫胖胖,或者南宫壮壮的名字,肯定会埋怨他这个当爹的,给他弄了这么个名字! “那就……胖胖吧!”想起自己那个瘦得跟猫儿似的儿子,泰郡王选了这么个名字,希望将来儿子能跟他的乳名一样,长得胖乎乎、圆滚滚。 顾夜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打发他:“行了,你朋友还等着你呢,自个儿玩去吧!改日我去府上看看绯儿姐姐和小外甥。” 泰郡王笑得跟弥勒佛似的,道:“叶儿妹子来用餐?要不,我来做东。想吃什么,尽管点,记在我账上。等结束后姐夫我来结账。” 顾夜也不跟他客气,道:“那行!大家伙儿都听到了没?到时候专捡着贵的点,人家泰郡王不差钱!” 李秀儿凑趣地大声答应着。其他几个小姑娘,在一旁叽叽咕咕:哇!郡王爷,终于见到活的王爷了!咱们东家可真厉害,郡王爷都对她客客气气的!有这样的东家,小姑娘们与有荣焉。 待顾夜领着一群小姑娘,外加俩小伙子上了三楼。请泰郡王吃饭的纨绔,凑到他身边道:“郡王,那位姑娘到底是谁?值得您对她如此另眼相待?” “谁?你们俩居然不认得顾氏制药的创始人?她可是九级药师,且医术过人,曾经救过皇上和太子的命。哦,对了!你们眼睛给老子方亮些,千万别得罪她。镇国公最是护短,你要是惹她不高兴,小心镇国公带着他六个儿子,打上你家门去!”泰郡王今日遇见顾夜,心情不错,好心提醒了一句。 一纨绔问道:“镇国公?怎么又扯上镇国公了?” 泰郡王啧了一下,道:“你小子,出门带没带脑子?去年大药会期间,最轰动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一届大药会,产生了两位大药师啊!”此纨绔有些莫名地道。 另一纨绔福至灵心,露出恍然之色:“郡王,您指的是,镇国公府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姑娘的事?褚家小六,那时候一见人就显摆,是他一眼把妹妹认回来的呢!刚刚小姑娘从带有镇国公徽记的马车上下来……难道她就是镇国公府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姑娘?” “不错!”泰郡王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对纨绔一道,“你小子,招子放亮点,叶儿妹子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纨绔一皱起一张苦瓜脸,道:“那她身边的那些人,都是谁啊!我刚刚看她们穿得寒酸,神态举止上不得台面,还讽刺了一句呢。不会被褚家姑娘给记恨吧?” 泰郡王哈哈一笑,点了点他道:“你小子!嘴欠的毛病,是该改改了。不过,叶儿妹子向来大度,当初我也曾得罪过她,后来她不但不计前嫌,还治好了我年轻时荒唐留下的毛病……不说这个了,走,喝酒去!可说好了,除了五粮液,其他的酒老子是不喝的!” 纨绔二笑着道:“放心吧!请泰郡王您喝酒,自然是顶级的好久。这坛五粮液,是我提前半年就定了的。绝对是六十度的烈酒,好喝不上头……” 纨绔一还在想着方才的事,喃喃地道:“奇怪,镇国公府上的姑娘,怎么会跟一群土包子混在一起?” 泰郡王呵呵笑着,踢了他一脚,道:“什么土包子?你没发现那些小姑娘身上都带着药香,应该是她药厂中的员工。叶儿妹子为人随和、生性大方,应该是犒劳员工的吧!” “药厂的员工?那她们应该能搞到儿童药和丸药吧?那东西太难买了,每次都要提前去排队,还不一定能抢到……”纨绔一心中打着小九九。 泰郡王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脑勺,把他拍了个踉跄:“你小子,不要打歪主意,小心我叶儿妹子把你拉入黑名单。以后别想买到顾氏制药的药品!” 纨绔一小声地嘟哝着:“我也就想想而已……” 顾夜带着一群小姑娘,进了庆丰楼最豪华的包间。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顾芝儿看着包间内华美不失典雅的布置,赞叹一声道:“不愧是京城最豪华的酒楼。人家的菜贵有贵的原因!” 庆丰楼城西的掌柜,亲自接待女主子和她的客人们。顾夜让他把菜单给小姑娘们。李秀儿接过一本菜单,口中“哇”了一声,道:“这菜单好哇!上面的画跟真的一样,看了都让人流口水!” 顾夜小手一挥:“想吃什么,尽管点!反正有人当冤大头,帮忙结账!我要一盘茄汁大虾、芙蓉蟹黄煲、香烤银鳕鱼……对了,佛跳墙今天炖了吗?有的话来一坛!” 第七百九十六章 一醉方休 “有的!”必须有啊!女主子难得来庆丰楼吃顿饭,就是要吃龙肝凤胆,他也得想办法给弄过来!不过,这佛跳墙炖制起来费工夫,都是提前预定的。掌柜盘算着,从哪桌匀一份过来。大不了,许给那人一个月免预定的特权便是了! “那太好了!”这佛跳墙,庆丰楼的厨子比颜婶有天分,炖得那个浓香,那个正宗,顾夜早就想来尝尝了,“其他的,你们随便点!” 话虽这么说,小姑娘们勤俭、朴实的天性在,每个人只挑选了一份自己感兴趣的菜。顾夜又加了些汤品和点心。 因着大多数都是青山村出来的,顾夜让人请了顾茗过来。菜上得差不多时,两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进来了。 率先进来的那位,嘟嘟囔囔地道:“小七,你在庆丰楼请客,叫了顾茗,居然不叫我。太不把我这个亲哥当哥了吧……哟,这么多人哪!你们好,我是叶儿的六哥,你们可以跟着她叫我‘六哥’!” 其他人,都在衍城的时候,跟顾茗见过面,青山村的几位跟他更熟。不过,镇国公府的六公子,他们有的还是头一次见,神色间露出些许拘谨。后来,见他谈吐豪爽,不拘小节,神色间丝毫不见轻视。渐渐的,也就放开了! 十几个人坐了满满一桌子,花样繁多的菜品,一盘盘端上来。本来还聊着故土的小姑娘、小伙儿,嘴巴再也没空聊其他的,都被美食给占据了。 “这个叫什么?佛跳墙?太形象了!这道菜鲜美得,连佛祖闻到,都会被吸引过来!”李浩夹了一块里面的食材,以前见都没见过,更不用说吃了,“好吃!这道菜得多少钱啊?” “不太清楚,至少也得二百多两银子吧?”顾夜尝了一块鱼唇,软嫩柔润,浓郁荤香,又荤而不腻,味中有味。这庆丰楼的大厨,厨艺果然了得。 顾芝儿听了一哆嗦,筷子上的鲍鱼差点没掉下来:“什么?二百多两?我觉得自己的年终奖已经够多了,谁想到连这庆丰楼里的一道菜都买不到!套用我听到的一句话‘京城居大不易’,果然如此!” 她旁边的小姑娘对甜点情有独钟,闻言点头道:“可不是嘛,光这盘点心,就十几两,我这一口下去,就是一两多银子啊!要是被我娘知道了,肯定会说:‘这哪是吃饭,是吃命啊!’“ 另一个小姑娘道:”还是咱们药厂好,免费提供房子住,食堂里的饭菜价格也实惠!咱们小食堂的饭菜,味道也不比这儿差多少呢!” 顾夜笑着道:“佛跳墙这道菜,贵有贵的道理。里面这些食材,可都是山珍海味,鲍鱼、海参、鱼翅、鱼肚、鹿筋……哪一样不是食材中的珍品。尤其是这鱼肚,价格堪比黄金呢!再说烹制上,工序繁杂,这一坛要炖上大半天呢!” 李秀儿叹了口气,道:“想着三年前,咱们连吃饱都是一种奢望。有钱人的一道菜,是咱们一家人近十年的收入……难怪书中写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呢。” 在座的人,包括褚慕杉之内,都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褚家一家人流放西北苦寒之地时,也是缺吃少穿的。闻言,都颇有感触地点点头。 顾夜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咱们现在不是苦尽甘来了吗?过去的苦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大家好好干,以后的工钱和年终奖,只会越来越多的!过几年,你们在京城买房置产,再把户籍迁过来。就成了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士了!好日子,在后头呢!” “叶儿说得对!”顾丽儿举起手中的果酒杯,“来,干了这杯酒,愿我们的日子红红火火,长长久久!” 小姑娘们喝甜甜的果酒,几个少年喝的自然是顾家酒厂最好的酒水。药厂过了年,还会扩招一批员工,规模会越来越大。药厂发展的越好,而他们这些大小管事,只要好好干,以后无论是工资待遇,还是奖金,肯定比今年高! 几个背井离乡的小姑娘、小少年,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李秀儿小脸喝得红扑扑的,举杯道:“跟着叶儿有肉吃!来,我敬你一杯。是你,带着我们走出了大山。是你,领着我们走进了府城。也是你,让我们到京城长了见识,开了眼界!” 小姑娘们越说越兴起,果酒一杯接着一杯,比几个小少年还要放得开。好在顾夜酿的果酒,都跟果汁差不多,度数低得很。即便如此,小姑娘们都喝得醉眼迷蒙,脚步踉跄。顾夜只好又派了马车,把这群小醉鬼给送回厂里。 次日,顾夜母女递了帖子到荣亲王府,去看望刚刚生产没几天的泰郡王妃上官绯儿。上官绯儿的母亲永宁侯夫人也在,看到顾夜,她上前抓住小叶儿的手,急切地道:“我正说去镇国公府上请你来帮绯儿瞧瞧呢!” 原来,上官绯儿这胎生得艰难,差点一尸两命。孩子虽然生出来了,上官绯儿却出血不止,虽说量不是太多,总是止不住多少血也不够流的。荣亲王府请来了宫里擅长调养妇人病症的太医,药也换了好几种,却依然没有好转。 泰郡王早就想去请顾夜前来给媳妇看病,却别荣亲王妃拦住了。顾夜是个没出门子的小姑娘,妇人生产这等腌臜的事儿,本不应让小姑娘看到,免得产生心理阴影,将来怀孕生产的时候有个什么不好…… 永宁侯夫人这几日,几乎天天来荣亲王府造访。看到越来越虚弱的女儿,永宁侯夫人这心,就仿佛有人往上面捅刀子似的。如果再这样下去,女儿会没命的!她决定,过了今日再没好转,就舍了这张脸,去镇国公府求往日的好姐妹,让叶儿帮忙看看…… 顾夜听了,忍不住皱了起了眉头,不悦地对着泰郡王训斥道:“真是糊涂!这是闹着玩儿的吗?搞不好会一尸两命!绯儿姐姐难产的时候,就该派人去请我过来!先去看看绯儿姐姐!” 顾夜以前来过荣亲王府,知道上官绯儿的院子在哪儿,率先快步朝着院子的方向走去。泰郡王蔫头蔫脑地跟在后面。他也是有些后怕,当初拼着被镇国公府的人埋怨,也该求上们去。幸好,媳妇和儿子都没什么大事…… 顾夜来到上官绯儿房中的时候,她已经昏睡过去。本来恣意飞扬的女子,此时脸苍白得像白纸,嘴唇没有血色,呼吸轻浅,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撒手离去似的。 永宁侯夫人什么时候见过,女儿如此虚弱无力的样子?她背过脸去,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滴。君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顾夜为上官绯儿诊了诊脉,眉头皱得更紧了。泰郡王紧张地问道:“叶儿妹子,你绯儿姐姐没事吧?” 永宁侯夫人,也攥着帕子,朝她看过来。 顾夜狠狠地瞪了泰郡王一眼,道:“怎么可能没事?绯儿姐姐失血严重,濒临休克。我要是再迟上一天过来,她连命都没了!月圆,快马回去把我的手术箱拿过来!” 然后,她又对荣亲王妃和永宁侯夫人道:“绯儿姐姐急需输血,好在她的血型是比较大众的O型,你们多叫几个身体康健的人过来,我要采血!” 泰郡王凑过来,伸出自己的胳膊,坚定地道:“抽我的吧!绯儿是为了给我生儿子,才这样的。用我的血救她!” 荣亲王妃张了张嘴巴,想要阻止,最终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永宁侯夫人也道:“我是绯儿的母亲,我的血肯定能用。用我的吧!” 顾夜冲他们摆摆手道:“都不要争!即便是亲生母亲,血型也未必一样。你们的血能不能用,得验过以后才知道。” 顾夜取了一颗止血补血的药丸,溶于半碗温水中,亲手喂上官绯儿喝下去。这可不是一般的药丸,里面加入了小红莲的露水,药效是普通药丸的十倍。 服药没多久,上官绯儿的呼吸平稳了许多。每隔一炷香时间,就要给她换月事垫的贴身丫鬟,惊喜地道:“郡王妃流血量减少了!这药也太神了!” 荣亲王妃显然松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是本妃顾虑太多,的确该早让人去请叶儿你过来。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荣亲王妃没让人去请顾夜的原因,主要是怕冒犯了这位小药神、小神医,触了她的忌讳。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人家这位小神医,百无禁忌。 没多久,永宁侯府上来了一群大男人。京中跟镇国公府上交好的几个武将之家,大都阳盛阴衰。且不说,镇国公府上一连生了六位公子后,才得了一个宝贝掌上明珠。 就说着永宁侯府,也是生了四个嫡子之后,才有了上官绯儿这个闺女,下面两个也都是带把的。上官绯儿从小也是被当做眼珠子疼着宠着长大的。 第七百九十七章 又是一个团圆年 上官绯儿的四个哥哥,从小习武,人高马大,身材壮硕。就连两个弟弟,最小的也十五了,个头也窜起来了,往门外面一站,就跟军队阅兵似的。几个兄弟,瞪着眼睛看泰郡王,大有把他痛打一顿都不解气的势头。 上官绯儿从昏睡中醒来,看到爹娘还有哥哥弟弟们都在,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家人来看自己最后一面呢。 她黯然地道:“都别难过,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下辈子,我再也不做女人的了,生孩子太痛了!爹娘兄长,我只有一个遗愿——希望你们帮忙照看一些韬儿。有后娘就有后爹,我怕他以后在王府的日子不好过……” 永宁侯夫人见她越说越不吉利,赶紧打断她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有你叶儿妹妹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上官绯儿眼神一亮,在人群中搜寻到顾夜的身影,朝她伸出了手。 顾夜握住了她的手,在床边坐下,轻声道:“你也说了,有后娘就会有后爹。自己的孩子,只有自己照看着,才最放心!别说丧气话,有我在,你想死都死不了!” “我听说你从炎国回来,想去找你的。可是死胖子限制我出门,把我管得死死的。再加上你们镇国公府上忙着张罗你三个哥哥的亲事,一直到现在才见到你。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长高?”上官绯儿似乎放松了不少,有心情跟顾夜开玩笑。 顾夜冲她翻了个大白眼:“你能不能不朝我心口上捅刀子。不知道身高是我永远的痛吗?” “女孩子娇小点也不是什么缺点,小鸟依人、我见犹怜,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上官绯儿虽然声音虚弱,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 顾夜一副不想聊这个话题的表情:“绯儿姐姐,你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再睡会儿,睡醒了,身子就好了!” 月圆取来了她的手术箱。顾夜给上官家的几个兄弟验了血,其中四个跟上官绯儿的血型一样。泰郡王硬要求也给他验一验,结果血型不合,只能无奈作罢。 顾夜给上官绯儿挂上血袋,喂她吃了又安神效果的药丸,在她沉沉睡去后,给她检查了身体。产道有撕裂性创伤,一直未曾愈合,难怪会流血不止。 顾夜又给她做了个小手术,清理了伤口,进行了缝合。等上官绯儿再次醒来后,流血已经止住。顾夜又拿了药,塞进上官绯儿贴身丫鬟的手中,让她及时给伤口换药。 趁着上官绯儿输血的空当儿,顾夜又给南宫胖胖检查了身体。她担心,孩子难产,在产道中停留的时间太长,孩子会因窒息,而对大脑产生影响。好在孩子虽然瘦了些,却一切正常。 顾夜看着小家伙猫儿一般的体型,觉得跟自己起的乳名,简直截然相反。她留给小家伙一瓶药剂,小家伙喝水的时候,在里面滴一滴,能够增强体质。 喝了她的药剂,南宫胖胖体质是增强了,从小到大连小感冒都没得过。不过,身材却一直瘦瘦的,跟“胖”字根本站不上边。南宫胖胖童鞋,从小到大,因为乳名不知被取笑过多少次。 不过,每次被嘲笑时,这小家伙一点都不恼,反而颇为自得地道:“知道我这乳名是谁起的吗?最年轻的女大药师!号称‘绝世小神医’的!你们嫉妒、羡慕不来的!” 我们并不羡慕……好吧,还真有一点点嫉妒呢,只是一点点哦!那时候的顾夜,已经名扬天下,被人称为“医药双绝”,是最接近宗师级别的大药师。 据说,三大国的皇帝和储君,都对她以礼相待。多少达官贵人,想要巴结奉承都找不到门路呢!南宫胖胖的乳名,居然是她起的!这名字起得好,真好!真的!! 顾夜又去荣亲王府上,给上官绯儿复诊几次。上官绯儿恢复力还挺强的,一个多星期就又活蹦乱跳了。不过,她毕竟伤及根底,药和药膳最少要吃满一个月。 好在,顾夜给她的都是丸药或者药剂,如果让她吃一个月苦苦得要命的汤药,上官绯儿非疯不可!有个擅长制药的至交好友,真得很幸运。尤其是顾夜可以按照她的口味,调整药剂的味道。吃药再也不是痛苦的事,而让人带了几分期盼。 南宫胖胖小奶娃,也越来越壮实。每次奶娘给他换尿布的时候,他的小腿蹬踏得特有力。小家伙显然不喜欢被困在蜡烛包里,奶娘换完尿片,重新包裹他的时候,小家伙不愿意配合,手脚乱挥乱动,要两个人才能完成换尿布这个艰巨的任务。 南宫胖胖虽然闹腾,可每次顾夜把他抱在怀里逗弄,小家伙瞬间向他的父母和身边人,展示出他的另一面——乖巧得简直像被人掉了包,还拼命咧开无齿的小嘴巴,冲顾夜谄媚地笑着。上官绯儿笑骂他,跟他爹一个德行! 不知不觉间,年节到来。镇国公府上添了三个新媳妇,大儿媳也从边关回来了,这个春节过得更加热闹。 过年,不过就是吃吃喝喝,和和乐乐。年夜饭,准备了满满两大桌——没办法,家里人丁太兴旺,一桌坐不下了。 镇国公府上老少三代,除了老大褚慕桦驻守边疆不能回来,七个男丁就占了桌旁大半座位,再加上顾家老爷子和顾茗,顾夜的乖徒儿,十人一桌。 女席这边终于充盈起来,君氏看着可爱乖巧的女儿,和四个性格各异的媳妇,笑得合不拢嘴巴。尤其是大儿媳,已经怀了五个月的身子,来年春天家中又要添丁进口,镇国公府上只会越来越热闹! 林诺的母亲,也被请来一起吃团圆饭。林母身子调养好了,又不用像以前一样操劳,日子过得舒心,看上去比一年前年轻好几岁。 在镇国公府,跟国公一家过年,林母显然有些拘谨。可看到男席那边,儿子跟镇国公府上的几个公子,相处得气氛很融洽,她又是开心,又是觉得荣幸。 一年多以前,她和儿子为了来京城参加大药会的考核,变卖了所有家产,到了京城几乎弹尽粮绝,差点没去讨饭。如果没有遇上儿子的小师父,只怕她们娘俩真要一路乞讨回家乡了。 儿子得了他小师父的赏识,不但为他们娘俩提供了住处,吃饭和一切用度,都不用操心不说,还毫不保留地教儿子制药。 儿子都跟她说了,有些没有家世背景的小学徒,在有能耐的高等药师身边,做药童一做就是十几年。怕教会徒儿饿死师父,不少药师只教徒儿最基本的制药原理。有人混了几十年,依然只是个低级药师的原因,就在这儿! 可儿子这位小师父,虽然年岁不大,本事可不小。才不过十三四岁,手下就两家药厂,一家日化厂。药厂的规模和销量,让人惊叹。小师父不但教儿子制药,还让他进入药厂实习,是有工钱的那种。 前几日,儿子带回来的年终奖,把她吓了一跳。好几百两银子!如果不是了解自己儿子的秉性,她差点以为儿子去劫道去了。不过,以儿子的小体格,要真去打劫别人,还不知道谁劫谁呢! 林母在心中,把顾夜当做了活菩萨,他们家的大恩人。像她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在老家,见到的最大的官儿,就是县太爷了。可她做梦都没想到,她有一天能跟国公夫人一桌用餐,激动得筷子都差点不会拿了。 晚上,隐珍阁的掌柜,送来了各式各样的烟花,什么大地花开,什么五星连珠,什么满树挂金,什么空中瀑布……名目比去年还要多!镇国公家的烟火,继去年之后,又成为京中最引人注目的。 最新颖,最博人眼球的,是各种吉祥问候的文字烟花,有“国泰民安”“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吉祥平安”等等,最后一个却让京城关注镇国公府烟花的人,感到莫名其妙。升上天空的,只有两个字和一个符号“宸?夜”。 顾夜一看就知道,这是千里之外的尘哥哥,在像她表白呢。“宸”是尘哥哥前世的名字凌宸中的一个,而“夜”也是她前世名字中的一个字。中间的红心,则是爱的表达。千里寄相思,她也想尘哥哥了呢! 转眼间,正月十五元宵节来临了。正月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有不少镇国公府上的亲朋,打听他们几年扎不扎灯山了。去年花灯节过后,那些价值不菲的玻璃灯,都被亲朋好友瓜分一空。 玻璃制品动辄数千两一套,每一盏都堪称艺术珍品的玻璃灯,更是千金难得。去年没抢到的,今年早早就惦记着呢。 正月十五元宵前后,白天张灯结彩,杂引流苏;晚上万门灯户,火树银花。朱门宴赏,游人如织,金鼓达旦。 镇国公府上的灯山,准备了灯谜,猜对的赠送一些新奇的小礼品。这些小礼品都是顾夜从炎国盛京的西市,亲自淘弄来的,虽不值几个钱,但胜在新颖。最大的奖品,是一盏玻璃灯。 第七百九十八章 亲不亲,故乡人 消息一传出来,镇国公府的灯山前,差点没被人挤爆。不但有平头百姓,文人士子,就连贵族子弟,也会流连其间,看能不能拔得头筹。 不过,想赢得这盏玻璃灯,还真不容易。游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小奖品发出去不少,而那盏玻璃灯还稳稳地挂在灯山上。 褚小六对顾夜道:“妹妹,你这灯谜出得也太难了。看来这盏玻璃灯,要留到明年喽!” 其实,这则谜语也就是八个字谜连起来的吉祥话:谜底是如意团圆,一飞冲天。最后,竟然被一位来京中备战春闱的寒门学子给猜了出来。 这位学子玻璃走马灯刚拿到手,就有一位富态的豪商凑上去,要高价买他这盏灯笼。学子虽然家境贫寒,到底还是有些风骨的,他拒绝了所有的诱惑,硬是把玻璃灯留在手中。 来赏灯的人群中,就有此次春闱的主考官,把这位学子记在了心中。四月的春闱,这位学子高中榜首。殿试后,被点了探花。这盏玻璃灯,后来被他送给了成为他岳父的那位主考官,成就了一番佳话…… 日子飞快地过去,转眼间春暖花开。开春,药厂和日化厂,又进行了一次招工。这两个厂子效益好,工钱高,而且年底奖金丰厚。前来报名的,差点没把厂子的会议室给挤爆。 这次不仅仅是京城附近的百姓,就连别的州县的百姓,得了消息,也不辞辛苦地赶过来试试运气。 这次招工以后,药厂员工突破千人,日化厂也达到了六百人,生产额度也成倍的增长,即便这样,药厂的药品,和日化厂的护肤品,依然供不应求。 顾氏制药的药品,不但销往东灵南北,就连三大国的药商,也纷纷求上门来,希望能得到药厂的供货。可惜,顾氏制药目前的规模,勉强够供应东灵百姓的,其他国家的药商,只能说抱歉了。 炎国来的药商,即将失望而归的时候,顾夜给他指了条明路。让他拿了她的亲笔信,到瞳安去找申万金。待炎国的顾氏制药建起来后,优先给他配货…… 其他两国的药商,羡慕地看着炎国药商。顾氏制药在炎国建了分厂,炎国的药商有盼头。什么时候,顾氏制药也能在他们国家建厂呢!有药商没忍住,问了顾夜。 顾夜可没那么大的野心。再说了,她跟黎国的太子殿下——宫离殇这个妖孽有仇。那家伙恨不得neng(四声)死她,怎么可能支持她在黎国建厂?至于森国,太过遥远,她连一点了解都没有,还谈建什么厂子?黎国和森国的药商只能失望而归。 接近四月,顾丽儿和李浩的婚事临近,青山村两家的亲戚,抵达京城的时间,也就在这两天了。顾夜说到做到,雇了不少马车,还派了一艘大船,去接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船只抵达码头的时候,顾夜和哥哥顾茗,亲自到码头去接人。随着船只靠岸,顾夜迎上去,亲亲热热地扶着顾丽儿的娘——九婶的胳膊,笑着道:“九婶,丽儿姐姐的亲事还有不到半个月,您心够大的,也不提前来几天!” “叶儿,一年不见,长高了,也漂亮了。是大姑娘了!”九婶拉着顾夜的小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不住,“听说你六月份办及笄礼?这可是大事,九婶肯定参加完你的及笄礼再回去!” 顾丽儿的嫂子,轻轻拉了拉婆婆的衣袖,小声地道:“娘,人家没说要邀请咱呢。” 这小媳妇,看到顾夜身上的衣服首饰,比衍城大户人家的姑娘穿得还要好,气度也更不凡,怕人家看不上她们山里人家,徒惹尴尬。 她的声音虽小,顾夜听力灵敏,自然没有错过。笑着看向小媳妇,顾夜道:“九婶,这是我家嫂子吧?听漂亮的,铁柱哥可真有福气!” 一旁往下搬行李的顾铁柱听了,咧嘴笑了笑。铁柱媳妇是九婶娘家村子里的,人长得好不说,性子也柔顺。 青山村种药发达了以后,附近村子不少人都想把闺女嫁过去。一年几十两甚至几百两的收入,是山里人家想都不敢想的。女儿嫁过去,就等于嫁进福窝窝里了。 铁柱媳妇是九婶早就看好的,以前青山村穷的时候,人家不嫌九婶家穷,就看中九婶人好,肯定做不出虐待媳妇的事儿。 九婶是最早跟着顾夜开药田的,家中有七八亩药田呢!一年少说也有四五百两银子的进账。再加上,她家闺女在药厂工作,还是个小管事,看中她家铁柱,想跟她做亲家的,一把手都数不过来,其中不乏镇上的姑娘。 铁柱媳妇家有些后悔,当初俩孩子小,没把亲事定下来。人家铁柱家发达了,还能看上他们山沟沟里的闺女吗? 铁柱媳妇一家,心像猫儿抓挠一样,恨不得跑到青山村,亲口问问九婶家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铁柱媳妇劝住了爹娘哥嫂,说要是顾铁柱家是守信诺之人,自然会如约来提亲。若富贵了便改变了心意,这样的人家,不嫁也罢。 没多久,九婶就请了媒人登门来求亲,光聘金就是六十六两,这还不加银镯子、银簪子和银耳钉这三样,还有衣料布匹等。这样的聘礼,别说在贫穷的小山村了,就是在镇上,也是很丰厚的。 铁柱媳妇家,聘金一两没留,都给女儿置办了嫁妆,还用自家攒的木料,给女儿打了桌椅床柜之类的。铁柱媳妇的哥嫂,也不是贪财之人,爹娘陪送的丰厚嫁妆,他们也没说什么。比起嫁妆来,能跟青山村的种药人家接上亲家,更让他们重视。 “九婶,铁柱哥成亲,我也没能回去。送给嫂子的礼物,就这时候补上吧!”顾夜取出一副足金点翠镯子,塞进了铁柱媳妇的手中。 这副镯子不但做工精致,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十足。上面的点翠,都用的是碧绿的翡翠。这时候的翡翠,可比黄金贵重多了。识货的,都明白这镯子的昂贵。 铁柱媳妇虽然不知道翡翠的价值,可这副金镯子,掂在手中,至少也有好几两。这可不是银的,是实打实的金镯子。这么金贵的礼物,她可不敢收。铁柱媳妇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家婆婆。 九婶把镯子拿过来,硬要塞回去,口中道:“你也说了,她是你嫂子。哪有嫂子收妹子礼物的?快拿回去!” 顾夜把手背在身后,一边躲一边笑道:“九婶,这是我送给铁柱哥和嫂子新婚的礼物,又不是给您的。您啊,无权退回!” 铁柱媳妇闻言,赶忙道:“这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顾夜装出生气的表情:“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难道嫂子想让我成为京城闺秀中的笑话吗?” 铁柱媳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呐呐地说不出话来。顾丽儿在一旁道:“小叶儿,你可不能欺负我家嫂子老实!嫂子,既然小叶儿给你,你就收下吧!小叶子现在三个厂子赚钱,不缺这点儿!” 九婶瞪了自家闺女一眼,道:“你说的什么话!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光看到叶儿丫头赚钱,可她在京城,花钱也厉害。哪像在青山村的时候,三五个月都未必出一次山,兜里有银子都花不出去!” 顾夜抱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道:“钱老板不是每隔一个月,就往咱们村跑一趟吗?记得小时候,最盼望听到的,就是钱老板马脖子上的铃铛声。村里的小孩子,即便什么都不买,也要挤到货篓前,看看都觉得新鲜!那时候觉得,钱老板卖的糖块,是天下间最好吃的东西了!” 九婶也露出了笑容,道:“你娘……兰香活着的时候,每次钱老板进山,都会给你买些糖啊、果子啊之类的……可惜她命薄,没熬到今天的好日子!” 顾丽儿怕娘勾起叶儿过往的伤心事,忙插科打诨地道:“叶儿,你不知道,那时候全村的小孩子,都眼馋你有糖块和零嘴吃。我那时候,也没少沾你的光……” 顾夜认真地搜寻着记忆,摇了摇头,道:“那时候太小,有点记不清了……” 九婶拍拍她的手,道:“人都是往前看的,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兰香要是知道你现在过得好,她在地下也该能闭上眼了。” “娘,今儿这么高兴的日子,您能不能别扫兴,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顾丽儿拼命给九婶递眼色。 老村长被李浩的父亲扶着,从船上下来,看到这一幕,笑道:“小叶儿,还是跟她九婶亲!” 顾夜迎上去,甜甜地道:“村长爷爷,叶儿跟您也亲。青山村的父老乡亲,都是我的亲人。您慢点儿,我扶着您!您老身子还好吧?” “好,好着呢!”老村长腰板挺直,腿脚有力,声音洪亮,满面红光。日子越过越好,越过越有劲儿! 第七百九十九章 码头接人 顾夜站在岸边上,跟青山东村的父老乡亲寒暄着,那亲热劲儿,就跟从未离开过似的。包括老村长在内的青山村乡亲,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来之前,就听说这个从小被虐待的小丫头,竟然是国公爷失散多年的小女儿。国公爷,那可是戏文里存在的生物,在青山村人眼中,是很大很大的官儿。 顾叶儿一下子成了官家千金,会不会看不上他们这些山里出来的土老帽?会不会对他们不屑一顾?今儿一见面,他们便放下心来。小叶子,还是当初那个带着大家一起种药,带领大家一起致富的小叶子! 就说嘛!他们青山村走出来的,怎么可能是势力的白眼狼? “妹妹,请乡亲们上马车,咱们回去再唠!”顾茗这个正经青山村人,却被村里人忘在了脑后。都只顾着跟顾夜热聊了! 九叔顾末拍了拍顾茗的肩膀,笑道:“好小子!个子比九叔还高了。瞧这一身的腱子肉,真壮实!” 李浩的父亲也道:“听浩子说,你跟着镇国公府上的几位公子一起练武,现在一只手都能掀翻六七个好汉?浩子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叔,可不能这么说!浩子是跟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谈不上谁沾谁的光。浩子现在的身手也不错,厂里护卫队的,都服气他!”顾茗在李浩父亲李大强面前,不吝惜夸赞的话语。 “茗子!”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少年,咧着嘴巴,露出雪白的牙齿,站在顾茗面前傻笑。 “大双小双!”顾茗招呼着。大双小双是九婶家的双胞胎儿子,当初经常跟在顾茗屁股后面满山跑。顾夜穿来后,在山上偷偷烤猎物加餐,这俩小子没少跟着蹭烤肉吃。 大双笑道:“茗子,你看完美俩,现在跟着你学武艺,行不行?” 九婶一回头,瞪了俩儿子一眼,道:“你们瞎掺和啥?人家茗子白天上学堂,早晚要学武,哪有时间陪你们玩?” “娘!我们是真的想学点武艺,跟姐夫一样,在药厂当个护卫啥的,也能赚些工钱补贴家用!”小双忍不住叫着。 九婶道:“你们俩能干啥?别跟着添乱了!” 大双道:“娘,我们都十五了。姐姐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在药厂当个小管事了!” “你们跟你姐,能比?老老实实地呆在村里,伺候那几亩药田吧!我都想好了,家里的八亩药田,你们兄弟一人两亩,剩下的两亩是我跟你爹养老的。我们跟谁住,这两亩药田的收益就给谁……”乡里人养老一般都跟着长子,九婶也没指望这俩老儿子。 小双急得直蹦,道:“两亩药田,一年撑死了不到一百两。姐姐在药厂,光年底的奖金就好几百两呢!” “你姐那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和本事得来的!你们两个,不许去跟你姐添乱!”九婶郑重地警告两个儿子。药厂是小叶儿的,又不是她家的。再深的情分,如果不懂珍惜,也有消磨光的一日……她不允许儿子,为着自己的利益,去走叶儿或者他姐的路子! 大双小双把求助地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顾夜。去年药厂刚刚建好,他们就想过来的,可娘却说他们年纪太小,性情没定下来,让他们大些再过来。 姐姐信上不是说了吗?药厂还会再扩招,他们到药厂工作,是通过正当的招工程序来,又不是走后门托关系。娘真是的,老是怕他们给姐姐添乱。有个姐姐在药厂工作,顾忌这又要顾忌那个,还不如没有呢! 顾夜笑着道:“西郊的日化厂,最近正在招工。九婶,你就让大双小双去试试吧。他们也都不小了,应该最近闯荡闯荡。可说好了!能不能进去,全靠你们最近的本事。没有选上,可不要在九婶面前哭鼻子哦!” 小双的性子活泼些,他听了顾夜的话,先是欢呼了一声,道:“我早就不哭鼻子了!男子汉的眼泪,是非常金贵的!小叶儿,你能不能跟我们透露透露,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 顾夜摇头道:“招工的事,我向来不管。问我,还不如问你姐姐呢!” 小双道:“我姐不是药厂的吗?日化厂招工的事,她怎么会知道?” 顾丽儿在小弟头上敲了一下,笑道:“药厂和日化厂,都是叶儿的产业,招工的流程和标准,大同小异。你们这两年,有没有跟着顾伯伯学认字和算术?识字的,比不认字的在招工时要占很大的优势呢!” “有!我和哥哥《三字经》《弟子规》《千字文》《百家姓》都学过了,《论语》和《孟子》正在学……”小双抢先道。 顾丽儿拍拍比自己还高的两个弟弟的肩膀,道:“你说的这些,京中官家子弟三岁就开始学,没什么好骄傲的!回去,我好好考考你们,日化厂的招工,可不能丢了你姐姐我的脸!” “放心吧!”大双小双异口同声地道。他们还怕进了药厂,他们跟姐姐的关系,被人背后叨咕呢。日化厂的话,就不用担心这些了。他们努力工作,争取向姐姐和姐夫一样,早日成为厂子里的骨干力量! 顾茗为两人鼓劲道:“你们要是被日化厂招上了。我请你们去庆丰楼吃大餐庆祝!” 他现在是顾氏酒厂的少东家,爷爷每个月给他不少零花钱。他除了给妹妹买东西,偶尔出去跟同窗增进一下感情,其他都存着呢! 大双爽快地道:“行!等我们发工钱了,也请茗子你搓一顿。不过,只能在普通的小饭馆儿里。我听说庆丰楼那样的地方菜,老贵了,就是我们兄弟俩一年的工钱都花光,也未必能痛快地吃一顿呢。” “行!那我就等着你们兄弟俩请客了。”顾茗笑道,“我知道京城有几家小饭馆儿,味道不错,价格也便宜。到时候,我可不会客气,就照着你们一个月的工资点!” 小双怪叫道:“茗子,不要太黑嘛!总得给我们留几个铜板,在荷包里焐着。毕竟是我们第一次开工钱,值得纪念!” 三个年岁差不多的少年,旁若无人地笑着闹着,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时光,没有丝毫的隔阂。 “茗……茗儿——”众人身后,出现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冲着顾茗犹豫地叫了一声。 顾茗看清楚来人,飞快地朝着妹妹看了一眼,眼神复杂地道:“你……怎么也来了?” 顾乔望着那张跟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脸,虽然依旧带着几分稚气,却像离巢的雏鹰,有了展翅翱翔的能力。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肩膀宽阔,笑容开朗。跟青山村那个瘦小倔强的身影,判若两人。 顾乔早就后悔了。早知今日,就当初不该被那刘氏怂恿着,疏远了这个儿子,把他过继了出去。他听说了,儿子的志向是参加武举,目标是武状元。有镇国公府帮衬着,将来定然能成为一名武将。而他,就是武官的爹了……悔不当初啊! 他偷偷看向旁边那位身穿精致衣裙,面容娇美,皮肤白皙,气度从容的小姑娘。如果苗氏还在,就凭着他们是镇国公府姑娘养母养父的身份,也足够他们一家在京城立足的了。 都怪那刘氏,断送了他跟养女的情分。也怪他不够坚定…… “我……顾丽儿也是我侄女,我是来送她出门子的!”顾乔心中的万般不甘,只能化作一声叹息。以他跟刘氏的做法,镇国公府上不找他算账就很不错了!哪敢再往前凑? 顾茗嘴巴动了动,忍住了没开口。他们家跟九叔,都快出了五伏的亲戚,送亲有人家亲叔伯呢,哪用得着他? 见顾茗的目光,往他身后扫了一眼,顾乔赶紧道:“就我一个人来的,小壮和她娘,都在村里呢!” 还好,知道他跟妹妹见到刘氏就膈应,没带过来给人添堵。刘氏要是真死皮赖脸跟过来,他真能把人打包扔回去。 顾茗淡淡地点点头,道:“要帮忙,就消停地打个下手,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镇国公府上的五位公子,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臭小子,还威胁起他这个当爹的来了!顾乔脸色有点难看。他也不想想,他早就把儿子过继出去了。儿子已经不是他的儿子了! 顾夜像没看到顾乔似的,跟青山村所有的来客,都热乎乎地打了招呼,然后道:“走!上马车!码头距离城西药厂家属区,还有些距离呢!哥,你别在这杵着了,赶紧快马去药厂,告诉食堂,中午多整些好菜!” 李秀儿腻歪在她娘身边,闻言,脆生生地笑道:“知道爷爷、爹娘,和村里的叔伯今日抵京,我早就让木樨姐姐提前准备了!” “家属区的院子,都收拾好了吗?”顾夜问了一句。家属区两进的院子,也只有张晓梅一家入住,其他都空着呢。正好,用来接待从青山村来的客人。 第八百章 威吓与热情 张晓梅笑着道:“提早几天,就让人帮忙收拾了。一切都准备妥当,你就放心吧!” 顾夜准备的马车,宽大又舒适。青山村的百姓,嘴里赞叹着,纷纷上了马车。碍于她现在的身份,除了九婶一家和村长一家,其他乡亲都不太敢往她身边凑。 顾夜跟九婶、顾丽儿、李秀儿几个人乘一辆马车,一路上说说笑笑,可开心了。后面的马车,车帘都拉开了,年轻人把头探到车窗边,欣赏着京城的繁华。 仲春的风,温柔地抚摸着人的面颊。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异常热闹。抬眸远望,远处巍峨的宫墙,飞檐翘角、恢弘肃穆。 一个顾氏族中的年轻人,指着一片宏伟的建筑,一惊一乍地道:“顾茗,顾茗!那边是皇宫吧?好气派啊!” 顾茗骑着马儿,跟在车队旁边。听到这句话,他笑了笑,道:“青松哥,那边是王公贵族住的地方,皇宫比那些院子可大多了,宫殿也更加恢弘!” 顾青松一听,来劲了:“王公贵族住的地方,那镇国公府是不是也在那边?你快给我们说说,住在那么大那么漂亮的院子里,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两眼一闭,睡着了啥感觉都没有!”顾茗笑呵呵地道,“院子再大,咱们也就只睡一床之地。” 顾青松的弟弟顾青林撇撇嘴,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能在那样的院子里住上一晚,三天不吃饭都行!茗子,你去过皇宫吗?见过皇帝没有?” 顾茗想了想,道:“皇宫嘛,我的确去过。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宫门外等妹妹。皇宫里,我妹妹经常去。里面的娘娘们,对我妹妹可好了!皇上我也见过,不过见太子的次数比较多,还跟太子赛过马呢!” “哇!茗子,你不得了!!”顾青松兄弟羡慕地看着他。顾青林道,“这次进京,要是能见到几个大人物,也不枉我晕船吐了好几天啊!” “你晕船?那是挺辛苦的!不过,瞧你现在活蹦乱跳的,一点看不出来晕船。”顾茗有些不相信,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晕船?太怂了吧! 顾青林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别提了!好在我适应能力好。九叔那儿准备了药,要不然……” 突然,他的话被一个大嗓门打断了:“哟!这不是顾茗老弟吗?你这是……从码头接人过来?” 顾青松兄弟看到顾茗,从马上翻身下来,冲着一个华服胖子拱手道:“泰郡王,多日不见,身材依旧啊!家乡来了亲戚,小弟去码头把人接过来……” 泰……郡王?哇!终于见到活的郡王爷了!顾青松兄弟兴奋不已,眼睛盯着华服胖子猛瞧。瞧人家王爷,就是不一样,这身板儿多壮实!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更何况是亲人?这么多人,你打算怎么安置?我城外有个庄子,需要的话,借给你用。住多久都行!”泰郡王笑声很洪亮。 顾青林咂吧咂吧嘴:茗子在京城混得不错啊!跟郡王爷都打得这么热乎。一个庄子,说借就借了!大方!! 顾茗笑着道:“多谢泰郡王好意。药厂家属区,空的院子多着呢。就不去叨扰泰郡王的庄子了。” “瞧你!跟哥哥我客气啥?”泰郡王问道,“叶儿妹子呢?她在不在?我媳妇说,等叶儿妹子哪天有空,带着胖胖去她那儿玩呢!” 顾茗指了指第一架马车,道:“我妹妹在那辆马车上,要不……我帮你带话给她?” “不了,我亲自跟她说吧!”泰郡王撒开腿,朝着那辆马车追过去。他的两个护卫,愣了片刻,也赶紧追着跑过去。 街上的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个胖子,朝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猛追。他的身后,还有两个人跟着——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顾青林欣喜地搓着手道:“刚刚还说,能不能见到几个大人物呢。这话音未落,就碰上一个郡王爷。茗子,有你的!跟郡王混这么熟!” 顾茗谦虚地道:“泰郡王不过是看在妹妹的份儿上……泰郡王妃的母亲跟镇国公夫人是手帕交。妹妹曾经给泰郡王看过病……” 后面一辆车上的顾乔,目光闪烁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京城的繁华,闪花了他的眼睛。以前他在衍城当二掌柜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在府城工作,高人一等。 可是,跟京城一笔,衍城这座边城,被比成了渣渣。如果能在京城谋个差事,在这儿定居下来,改有多好! 再加上,他看到顾茗跟京中的郡王爷,打得如此热乎。有这样的关系在,还愁在京中不能立足吗? 顾茗在前面,耐心地回答顾青松兄弟俩奇奇怪怪的问题。他指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道: “京城的格局,东富西贵南贫北贱。马上就要到西城了,达官贵人的府邸,大多集中在这儿。有人说,在西城街上扔根棍子,都能打到两个三品以上官员……” 顾青松顾青林兄弟,张大了嘴巴。果然,街道两旁的建筑显得更加气派,来来往往多是坐着华丽马车,和骑着高头大马的贵人。 这时候,骑着骏马的皇城卫,跟他们相对而行。高大的骏马,威武的盔甲,凛然的兵士……让人看了,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敬畏之情。 领头的帅气男子,轻轻扬了扬手,皇城卫队停了下来。皇城卫首领跳下马背,来到第一辆马车旁,跟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顾青林紧张地问道:“怎么了?不会找我们麻烦的吧?” 顾茗好笑地道:“不用紧张,那是妹妹的亲二哥!” 顾青松悄悄吐了一口气,道:“是叶儿妹妹的亲哥哥啊!吓我一跳。还以为咱们犯了什么事儿,被这些官爷逮住了呢!” 顾茗刚想说什么,褚慕枫朝着这边走过来。微微对顾茗点了点头,他经过了顾青松兄弟的马车,在他们后面的那一辆旁停了下来。褚慕枫手扶着腰间的长剑,脸上布满寒霜,冷硬地道:“哪位是顾乔?” 他那些皇城卫的手下,也都围了过来,齐声喝道:“出来!” 顾茗嘴巴动了动,却忍住了没开口。他知道,褚二哥这是给顾夜出气呢。褚家兄弟都是有分寸的人,顾乔顶多受点惊吓罢了。吓唬吓唬他,让他知道厉害也好,免得在京中生事。 顾乔在马车里磨蹭了很久,才瑟缩地下了马车,脸色煞白,目露仓皇。褚慕枫冷冷地盯着他看了好久,哼了一声,道:“你就是顾乔?本统领记住你了!你最好不要犯在本统领手上,否则,让你尝尝我们皇城卫的手段!!” 顾乔听了,两股战战,脚一软,摔到了地上。他怎么忘记这茬了?镇国公府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府里的姑娘,在他家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前年秋天,镇国公世子对他的警告和威吓,重新浮现在脑海。 他脑中所有留京享福的幻想,瞬间破灭。此时,他恨不得立即回到船上,无论去哪儿,离京城越远越好。待褚慕枫带着皇城卫离开后,顾乔才发现,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所有的歪门心思,此时全部被掐灭。 顾青松张大的嘴巴,终于合上了,他呐呐地道:“叶儿妹妹的二哥,可真够厉害的!顾茗,镇国公府上的其他公子,都这么牛吗?” “嗯!镇国公府上的六位公子,每一个好惹的!”顾茗点头道。 “好你个小茗子,哥哥我对你这么好,你还在背后说我坏话。太伤心了!”褚慕杉的声音,在他身后传出。 顾青松兄弟寻声望去,一个白衣小公子,样貌跟叶儿有五分相似,笑容满面,看上去比刚刚那位二哥,好相处多了! 顾茗看向褚慕杉,问道:“褚六哥,今儿怎么这么有闲工夫出来逛?” “闲逛?我是奉命前来协助小妹,招待从青山村来的乡亲们的!”褚慕杉见马车里探出两个脑袋,咧开嘴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两位兄弟,你们好。我是叶儿的六哥……” “六……六哥,你也好!”顾青林结结巴巴地回道。 顾茗笑了:“青林哥,褚六哥比你还小一岁呢!” 顾青林闻言,用手抓抓后脑勺,憨厚地笑了。 褚慕杉笑道:“青林,是吧?等到了西郊,我带你们去小树林打猎。那儿没什么凶猛的野兽,野兔野鸡倒是不少。” 顾青林闻言,眼睛一亮,道:“用弓箭射吗?我们青山村的后山上,野物也不少。不过村里会打猎的人不多,也没有趁手的兵器。” “我送你们一人一把弓,到时候咱们多打些猎物,给药厂食堂加餐。”褚慕杉爽快地道。 “真的吗?太好啦!哥,回去的时候,让张立虎带咱们进山去打大家伙!”顾青林跃跃欲试地道。张立虎有一把弓箭,是他十五岁的时候,张猎户送他的生辰礼物。村里的小子们,都眼馋得很。 第八百零一章 相聚 顾青松虽然也很高兴,却不像他弟弟这么跳脱:“给你弓,你能拉得开吗?你会射箭吗?还打大家伙呢,别自己送上门给山里的野生口加餐。” “不会,不能学吗?”顾青林小声地嘟哝着,“叶儿六哥,功夫比茗子还厉害,射箭的本事肯定厉害。咱们就是学到点皮毛,也够回去显摆的了!” 顾青松刚想说,人家是镇国公府的六公子,哪有闲工夫理会你?就听褚慕杉道:“行!到时候我教你们拉弓射箭!现在不是打猎的时候,要是到秋天,我带你们去向山。那儿野物多,大个的也有,妹妹还在向山打到过野猪呢!” 顾青林一脸向往:“我们苍莽山上也有野猪,狼、老虎、黑瞎子……什么都有。六哥你要是有机会,到我们那儿的山上走一趟,肯定能有很多收获!” 顾青林此时对叶儿六哥的印象,好得不得了——是一位帅气,又没有架子的贵公子。尤其是看到他跟叶儿有几分相似的脸,更感觉亲切。不觉间,忘记了他镇国公六公子的身份! 说话间,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马车在药厂外的家属区停了下来。 顾夜已经分配好了。李浩的家人,住东边的两个院子。顾氏的族人,住到了西边的两个院子。九叔九婶一家,住在顾丽儿分配的那个院子。 一进院子,一溜儿三间崭新的青砖瓦房,左右各两间厢房,还有前后院……这是给药厂员工准备的院子?免费的? 百闻不如一见,青山村的乡亲,看到这一排排两进的院子,彻底相信药厂的待遇是真的好!像这样的院子,别说京城了,就是在无名镇那座偏僻的小镇上,也要一百多两银子。 听说,京城的房价,最便宜的,也要比无名镇要高上十几倍。也就是说,这么一座院子,在京城的话,至少也要近千两银子……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顾青松兄弟又开始叨咕起来:“看到这样的房子,我都想留下来在药厂工作了。” 他们的话,被李秀儿听到了,笑着道:“这些二进的院子,是给药厂的管事们准备的。只要在药厂工作二十年,这些房子就属于自己的了!不过,我们普通员工的宿舍,条件也挺不错。改天带你们去看看!” 青山村的一行人,把带着自己的随身行李,在家属院安置了下来。每个房间里家具和一应生活用品都很齐全。就连厨房里,米面油和各种作料全都有。不想去食堂吃饭的,可以自己开火。 他们有的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例如村长一家,三个儿子,外加七八个孙子孙女,全都过来了,青山村那边,交给远亲帮忙照看着。他们把一个两进的院子,住得满满当当。 顾家的族亲,除了老族长一家外,其他都是顾丽儿的亲叔伯堂亲,也是家大业大,住满了两个院子。顾乔就舔着脸,跟族长的一个孙子,住一间房。 安置好行李物品后,稍稍休息了片刻,到了午饭的时间。小食堂那边,已经准备妥当。顾夜招呼着各位青山村的父老乡亲,一同去小食堂用饭。 小食堂是点餐的地方。今日,小食堂是不接待厂里的员工的,专门用来招待顾丽儿和李浩两位主管的亲人。 木樨带着两个厨娘,在里面忙碌着。做完一个菜,就大声招呼一声,顾丽儿和李浩,带着本家兄弟姐妹,去端菜。 食堂内的桌椅,大多四张方桌连在一起的,也有六到八张连一起的。员工用餐的时候,一般三五个关系好的坐在一起,也有几个人各自点了自己喜欢的,拼坐在一起。青山村的村民们听着顾丽儿、李秀儿她们的介绍,觉得挺新奇。 顾丽儿的弟弟大双小双,跟顾青松、顾青林兄弟,和好几个堂兄弟坐在一起。其他大多以家庭为单位,在桌边坐定。 小厨房的饭菜向来比较丰盛,今日有客人从远方来,菜的样式更多了。有红烧肉、烤鸭、烧鸡、蹄髈四个硬菜,除此以外,还有四样荤素搭配的小炒,四样凉菜,一道汤品。 顾青林吃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忍不住问道:“浩子,你们药厂的员工也太有口福了吧?菜也太好吃了!这些菜,都是不要钱的吗?” 李浩夹了一块红烧肉在口中,道:“怎么可能不要钱?你算算,厂里一千来口子人,如果都不收伙食费的话,得多少银子去填这个窟窿。” “不过,我们厂里的食堂,是不以盈利为目的的。饭菜比外面的小饭馆儿还要便宜些。就拿这盘红烧肉来说吧,庆丰楼里,这道菜卖八十八两,而我们食堂,一盘才五百多文。”李浩指了指那盘菜,笑着道。 顾青松咂咂嘴道:“五百多文,买猪肉得买多少啊!再说了,这一盘菜分量这么多,一个人哪能吃得完?” 李浩道:“所以,一般来小食堂点菜的,都是几个人点两个菜一起吃。大厨房那边,也有小份和中份的。小份的红烧肉,大概有五六块,只要五十文。平时,要是馋了,点一小份,再加两小份素材,吃得挺滋润。大厨房的汤,是免费的!” 小双在心中默默算了算,摇头道:“那一顿饭也要六七十文呢。一个月下来,好几两银子……你们的工钱够吃的吗?” 李浩从小就带着大双小双满山跑,马上又成为他们的姐夫,跟他们更亲昵些。他轻轻敲了小双的脑门一下,笑道: “你小子,也不想想,谁每天大鱼大肉地吃着?红烧肉这样大荤的菜,一个月吃上两次打打牙祭就就行了。平时都是素菜,或者带肉丝肉片的炒菜。一天顶多二三十文就够了!” 大食堂里,素菜五文一份,带肉的炒菜十文一份,分量还挺足的,一般员工一份炒菜已经够吃的了。 厂里的员工,大多都是贫苦家的出身,一般都是点素菜吃,隔几日吃上一顿带肉的炒菜,已经算是奢侈了。还有几个家境贫寒,家里欠了一屁股债的,只买两个粗粮馒头,喝碗不要钱的清汤,一个月下来,都花不到两百文呢! 顾青松尝了一口香菇青菜,连连点头道:“这素菜,都比咱们平时吃的味道要好上许多呢。” 李浩不无自豪地道:“我们这小食堂厨娘的手艺,不必京里大酒楼的差,而且价廉味美。” 小双兴致勃勃地问道:“浩子哥,你怎么知道京里的大酒楼饭菜味道如何?你去吃过?” 隔壁桌李浩的爹听到小年轻们的对话,眉毛一竖,眼睛一瞪,道:“浩子!你去大酒楼吃饭?你不要觉得手里攥着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大酒楼,那是咱们老百姓能去的吗?你要是这样的话,趁早跟我回去,别学城里人,一身臭毛病!” 身为城里人的褚慕杉,呛咳了几句,赶紧喝一口酒水压压。 李浩忙解释道:“爹!人家大酒楼,一顿饭都要千儿八百两银子。儿子我手里的银子,不够那里两道菜的。再说了,我的银子是要孝敬父母,养媳妇和儿子的。哪舍得往酒楼里扔啊!” 这还差不多!李浩爹点点头。李浩的娘,不放心地道:“我看,成亲后,你的工钱就全部交到丽儿手中保管。丽儿丫头从小就稳当,心中有成算,是个能过住日子的!” 李浩搔搔后脑勺,憨笑地看向顾丽儿。只见小姑娘两颊飞红,杏眼漾波,更添了几分妩媚。他忍不住道:“娘,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李浩爹忍不住骂了句:“臭小子,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李浩冲老爹龇牙一笑,道:“这的爹榜样做得好!咱家的钱,不也都是娘保管的吗?这叫‘前有车后有辙’!” 李浩爹差点把手中的筷子扔过来,被同桌的兄弟和乡亲给劝住了。另一桌上,九婶对顾丽儿道:“浩子这两年,踏实稳当多了!男人哪,还是要出来闯荡后,才能定下性来!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你们俩以后,要有商有量的过日子。你可千万别耍你的驴脾气!” 顾丽儿平时看着挺温和,脾气要是上来了,把头驴都拉不回来。就像去年,九叔和九婶都不赞同她来京城,可顾丽儿执意要来,谁说都说不通。 李浩娘赶紧道:“脾气厉害点才好呢!能制住自己的男人。丽儿还是太温柔了!我的儿子,我自己清楚。他的性子有点浮,不如丽儿稳妥。我就怕他被京城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飘了起来!丽儿,你可一定要把他给我管紧了!” 顾夜在一旁帮腔道:“李伯娘说的太对了。男人有钱就变坏,丽儿姐姐,你一定要攥紧他的荷包。手里没钱,他就不好意思去城里胡天海地了!” 顾丽儿知道,药厂护卫中,有几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来药厂前在城里讨生活,是手里拿不住钱的主儿。这几个家伙,喜欢拉着李浩去吃吃喝喝。正如顾夜所言,男人手里钱多了,不知道会生什么事儿呢。 第八百零二章 可怜的宁王 李浩听到了自家娘和顾夜的话,忙叫到:“娘,到底我是你儿子,还是丽儿是你闺女?不带这么坑自己亲儿子的。还有小叶子,你唯恐天下不乱是吧?等你成亲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攥住你男人的钱袋子?” 李浩娘怕儿子口无遮拦,把叶儿这小姑娘说恼了,忙骂道:“臭小子!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把嘴闭紧了,吃你的饭吧!叶儿,你别跟着小子一般见识,他就是嘴巴臭点,没啥坏心眼!” 顾夜冲她笑笑,道:“没事!我跟哥哥算是从小跟浩子一起长大,他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 然后,她拔高了声音,对李浩道:“我尘哥哥比你觉悟高。他早就说了,成亲后,他的都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我尘哥哥还说了,娶了媳妇,就是用来疼的。要是连自己媳妇都照顾不好,才是最失败的男人。浩子,你还得多学着点儿!” 九叔喝了一口小酒,闻言操心了一句:“茗子,叶儿口中的尘哥哥是谁?没听说她定亲了啊!” 其他人,也都支棱起耳朵,等待顾茗的答案。顾夜在青山村人的心中,占据着特殊的地位。有把她当亲人的,有把她当恩人的,也有羡慕嫉妒的……她的终身大事,不少人都默默关注着呢。 顾茗跟褚慕杉哥几个一样,对“妹夫”这种生物不感冒。他简单地道:“他啊,是炎国的宁王,军中的战神!去年来观摩大药会的时候,对我妹妹一见倾心……” “王……王爷,炎国的王爷?”老村长和顾氏的族长,不由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在他们看来,东灵的镇国公,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小叶儿是他们家的闺女,将来的婆家,肯定得选门当户对的。不过,他们没想到,炎国那样的大国,他们的王爷,竟然看上了他们的叶儿丫头。 震惊的同时,心中不由生气一丝自豪感。叶儿丫头毕竟是在他们青山村长大的,她能越来越出息,并俘获大国的王爷,说明他们青山村的水土养人! “战神?我在说书的那儿听过炎国战神的故事!”以前顾丽儿在衍城的时候,大双小双去看过她几次。这两兄弟,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往茶馆旁边凑,能在窗外蹭听说书。 小双激动地手舞足蹈:“战神手下的兵马,宛若天上神兵临世,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战神用兵如神,没有他打不赢的仗,他的凌家军是常胜军,从未有过败绩!” 像他这样年岁的半大小子,最崇拜英雄。他偶尔蹭听到战神的消息后,战神瞬间成为小双心中的偶像,崇拜得不要不要的!他眼睛冒光地冲到顾茗面前,抓住他的手问道:“叶儿要嫁给战神?这是真的吗?” 顾茗筷子上正夹着一块烤鸭皮,被他这么一打岔,快要到嘴的鸭子,就这么……掉地上了。他放下筷子,不愉地道:“他曾经想向镇国公提亲,不过被镇国公给轰了出去。那家伙,年岁比妹妹大了近一轮,老牛还想吃嫩草!哼,没那么容易!” 啊?炎国的王爷这样的,镇国公都看不上。难道……他想把女儿嫁给皇子不成?也说不定,丽儿丫头信中不是说,叶儿为了救太子,差点送了命吗?莫非,他们青山村,要飞出一只金凤凰了? 顾夜耸耸肩,心道:尘哥哥,你倒是有多不招哥哥们的待见。知道吗,你都变成老牛了。 想想,不说这一世,尘哥哥比她大了十来岁。就说上一世吧,遇到他的时候,她在十五,而他呢?却已经二十三了。整整大了她八岁,果然有老牛吃嫩草之嫌!被说成老牛,也没冤枉他! 男人嘛,年龄大些,又有什么关系?男人大点,知道疼老婆!这是顾夜心里的OS。不过,她可不会傻乎乎地说出来,哥哥们会说她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子往外翻的! 唉!哥哥多了,也并不都是好事。尤其是家有六七个妹控的哥哥,和一位女儿控的老爹。凌绝尘童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加油,加油,加油吧! 九婶还是站在女人的立场替叶儿考虑的:“男人大些不要紧,只要他能全心全意地待叶儿。就怕……这位王爷年龄这么大了,家中不可能没有小妾通房啥的。我们叶儿年纪小,嫁过去压不住那些妖精!” “那倒没有!”顾茗对凌绝尘这点还是很满意的,“妹妹去炎国给皇帝和四皇子治病的时候,我们就住在宁王府中。别说通房和小妾了,家中连年轻些的丫鬟都几乎没有。” 九婶更担心了:“不用丫鬟伺候?那位王爷,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顾夜闻言,差点把嘴里的一口汤给喷出去。哈哈,尘哥哥,又一个怀疑你有特殊爱好的。唉……男人年龄大了,老不成亲,难免会让人产生一些联想。可怜的尘哥哥,同情你! 青山村的男女老少,在药厂食堂吃了这辈子最丰盛、最美味的一餐。下午的时候,大多数青山村乡亲,在自己的院子里归拢行李物品。九婶在几个婆子的协助下,列起了女儿的嫁妆单子。 记录人,是被抓了壮丁的李秀儿,青山村人识字的不多,认字的女孩儿就更少了。李秀儿也是在药厂工作以后,才开始学认字。 半大少年们,则跟着褚慕杉和顾茗,去了附近的小树林。褚慕杉提前让自己的小厮,回镇国公府拿来他和哥哥们,最初练习射箭的弓箭。应诺送给了顾青松兄弟,还有九婶家的大双和小双。 他打听过了,妹妹在青山村的时候,九婶一家对她格外照顾。要不是住隔壁的九婶,时时帮衬一把,只怕妹妹早就……褚慕杉把牙咬得咯吱咯吱的,把不善的目光,投注在顾乔的身上。如果不顾念着他是顾茗的亲生父亲,他早就把人狠揍一顿了! 几个半大小伙子,兴奋地拿着弓箭,珍惜地摩挲着。好漂亮的弓箭,比张猎户送给他儿子的,还要精致。小双跃跃欲试地拉了拉弓弦,却发现自己很难拉开。 他默默地运了运气,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悠悠地拉开了弦,一张脸因为用力涨得通红。可是,拉开了以后,他不知怎么松开,陷入了僵持。顾茗怕他伤了自己,赶忙上去帮忙。 小双在顾茗的帮助下,松了弓弦。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替自己解围道:“褚六哥从小练武,臂力肯定比我强。等我好好锻炼一段时间,应该能轻松拉开了。” 顾茗忍不住道:“这张弓,是褚家的哥哥们,七八岁时候用的。” 啊?几个小伙子悄悄试了试,几乎没有能顺当拉开的。他们都差不多十五六岁,却连人家七八岁时候的弓箭都拉不开,真够丢人的! 褚慕杉笑笑,道:“我们出生于武将之家,三岁起就开始扎马练功,十五六岁的时候,就要去军中历练。平日里自然要苦练!不过,各位兄弟其实也不并不是拉不开弓箭,而是没掌握方法和技巧。” 褚慕杉一边示范,一边讲解拉弓射箭的技巧。小双头脑比较灵活,学得快。他再尝试着去拉手中的弓箭,果然比刚才轻松多了。他发现一只野兔飞快地掠过,赶忙张弓去射。刚学的射术,显然不够到家,箭射出去,扎在了土地里。 褚慕杉又介绍了射活动物体的窍门,然后放任他们去练习了。树林里并没有大型猛兽,林子里的野兔、野鸡天敌少,数量挺多。等到傍晚时分,每个人都有收获。 小伙子们兴高采烈地把送到小食堂,让木樨帮忙加工。猎到的野兔太多,还分出一部分到大食堂。厂里的老员工,一听有野味吃,都愿意花几十文,给自己改善改善伙食。 新员工才拿了一个月的工钱,虽然也有二两银子,可都是贫家出来的姑娘小伙儿,默默地攥了攥自己的荷包,没舍得吃一顿肉菜。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京郊的许多百姓,连填饱肚子都是奢望。他们家中,还等着工钱买米下锅呢!他(她)们都是孝顺顾家的孩子,做不来自己在厂里大鱼大肉地吃着,家里人却还在勒紧裤腰带忍饥挨饿…… 正在大食堂体察“民情”的顾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时代,生产力落后,粮食产量低得吓人。赶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还好,交过朝廷收的赋税,大部分百姓都能勉强维持生活。 若是哪年庄家歉收,家里没有余粮,不少百姓在春夏之交卖儿卖女,以求活下去。顾夜的药厂招工时,优先录取家境贫寒、人品好,手脚勤快的。可毕竟药厂招工数量有限,能帮助的人太少太少…… 跟在她身边的褚慕杉,以为她同情那些不舍得买肉菜吃的员工,便道:“今日,我带着他们去打猎,发现药厂附近山下的小树林中,野兔的数量有些太多了,草丛被啃得乱七八糟,就连好些小树的树根和树皮,也当做了食物。” 第八百零三章 野味大餐 褚慕杉摇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野兔成灾,小树林保不住不说,就连附近百姓的庄稼,可能都要受到波及……” 顾夜闻言,皱了皱眉头:“当初附近的庄子,为了安全考量,把山里的野兽,都清理了。没了天敌,兔子繁殖能力又强,数量自然年年攀升。那怎么办?抓两只狼撒山上?” 褚慕杉被妹妹的脑洞吓了一跳:“林子距离你的药厂和日化厂这么近,放两只狼……药厂员工的安全怎么保障?” 顾夜犯了愁:咋整?请远郊的猎户来帮忙?且不说那些猎户的狩猎技巧如何,小树林属于药厂的范围,吵吵嚷嚷的,若是再混入心怀不轨之人,只怕对药厂产生影响…… 褚慕杉见不得妹妹为难,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明日西山大营放假,我跟四哥带两队人马,到山上转悠一圈。那些家伙们,精力旺盛,徒手抓兔子,射飞奔的兔子,也算是对他们额外的锻炼了!” 褚慕杉说到做到。第二天,顾夜还在药厂家属院,帮九婶参谋着置办那些嫁妆的时候,褚慕杉带着二十多位军中小伙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小树林。 林子深处,果然如褚慕杉所预料的,野兔泛滥成灾。只一上午,每个士兵的手上、腰上、身上,都挂满了猎来的野兔。足足有四五百只! 褚慕杉关系很铁的一个小将,笑着对他道:“小杉子,我们可是冲着你说的药厂小食堂的美食来的。真如你所说的,厨娘的手艺,不输于庆丰楼?你不会为了拉我们兄弟当壮丁,故意这么说的吧?” “放心!如果不好吃,我请兄弟们去庆丰楼搓一顿,这样总可以了吧?走,中午咱们吃全兔宴!”褚慕杉振臂一回,朝着药厂的方向而去。 另一位姓李的小将,露出嫌弃的表情:“我说褚六公子,你也太抠门了吧?就光请我们吃野兔?” 褚慕杉哈哈一笑,指着他手中的野鸡道:“行,不吃全兔宴,再加上‘野鸡炖蘑菇’‘辣子鸡丁’‘红烧鸡翅’‘党参枸杞山鸡汤’,怎么样?” 这几样菜品,在庆丰楼属于招牌菜,销量很可观。不过,这几道菜大多是用普通的家鸡做的,不知道换成野鸡,味道怎么样。 姓刘的小将撇撇嘴,道:“你当咱妹子药厂的厨娘,是从庆丰楼请来的啊!到时候要是做不出来,看你怎么下台。” 姓李的小将,看着堆积如山的野兔,有些发愁:“这么多野兔和山鸡,咱们也吃不完啊!这几日气温还挺高的,只怕要糟蹋了好东西!” “怎么可能吃不完?”褚慕杉挑挑眉,道,“我家妹子的药厂,可是有近千名员工呢。别说这些,就是再多几百只,也不够用的!” 刘姓小将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好家伙!拿我们当免费劳力,给咱妹子的员工改善伙食呢!” “谁跟你咱咱的!那是我妹子!”褚慕杉冲他翻了个白眼。 刘姓小将不见外地哈哈一笑:“咱们的交情,你妹子不就是我们的妹子?走,去咱们妹子药厂的食堂蹭饭去喽!” 这几日,因着要张罗顾丽儿的婚事,顾夜也在药厂住了下来。不但花好月圆、良辰美景都来帮忙,就连颜婶也过来了。 当褚慕杉带着一群小将,浩浩荡荡地涌向药厂时,得了消息的颜婶,正在小食堂里忙活着呢。 药厂的门卫,远远看到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冲着厂里来了。褚慕杉混在一群小将中间,门卫没看到,还以为是什么人来找茬的呢,赶紧去把找厂里的护卫首领。 褚慕杉他们到达药厂门口时,李浩已经带着十几个护卫,等在那儿了。褚慕杉一看这架势,从人群中出来,冲着李浩的肩膀轻轻捶了一下,笑道:“这是干什么呢?知道我要来,列队欢迎我们呢?” 门卫认出褚慕杉,有些不好意思地缩缩脖子。李浩看到他们的收获,咋舌道:“你们这是把小树林里的兔子,都给抓回来了?” 褚慕杉摇头道:“哪能呐!你闲着没事的时候,也带着手下去树林里练练身手。林子里的草木,都快被野兔啃秃了!别愣着了,赶紧来帮忙,拿去大厨房都做出来。告诉药厂的员工,他们东家今日请所有员工吃红烧兔肉。管够!” “好嘞!”一听中午有免费的兔肉,护卫们干劲十足,一人拎上十几只,往大食堂而去。 李浩摇摇头,笑道:“六公子,东家只请我们药厂的员工,只怕日化厂那边,会有意见!” 褚慕杉往身后是兄弟们指了指,道:“没事儿!下午我们兄弟再在树林里转悠几趟,打到的兔子给日化厂送去也不迟。你们中午打牙祭,他们晚上来。不偏不向!” 顾夜得了消息过来,看到这么多野兔,眉开眼笑:“六哥,让颜婶把兔头留下,多做些麻辣兔头!今儿可算是能吃个过瘾了!” “好几百只兔头呢,你能吃得下?”褚慕杉点了点妹妹的小脑门。 顾夜皱起小眉头,道:“可以给庆丰楼送过去。麻辣兔头这道菜,平日里虽然很少见,可也是很受欢迎的。”跟顾夜有相同爱好的人,还是有不少滴! 中午,无论大食堂还是小食堂,都飘散着浓浓的肉香。大食堂内,药厂员工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排着队说着笑着等待打饭。车间组长早已告知他们,今天大食堂有免费兔肉供应,是东家特地安排人去猎来的野兔。 药厂的员工,即便是管事级别的,也不可能日日吃肉,隔三差五吃上一顿,已经算不错了。大多数员工,一个月能吃上两次,已经很满足了。一份全荤肉菜几十文,做苦力的一天累死累活,也未必能赚到,够一般人家省着吃上两三天的呢! 一听东家请他们吃兔肉,而且管够,全厂员工都雀跃不已。打了一份青菜一份主食,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着免费的红烧兔肉。轮到了以后,满满一勺子的兔肉,打进了他们的碗中,分量比大份肉菜还要足,足够一个成年男子配饭吃的了! 吃着美味浓香的兔肉,药厂的员工对东家充满了感谢。尤其是那些新来的员工,过年时都未必能吃上几口肉,现在却大口大口地吃着兔肉。有不少,都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李秀儿端着碗,在大食堂巡视了一圈,不忘为顾夜歌功颂德,增加员工们的凝聚力:“昨日东家看到有些新员工,犹豫了很久,都没舍得打一份肉菜,很是心疼咱们。特地拜托东家的哥哥,带人去猎了野兔回来,让大家尝尝! 东家如此体恤咱们,咱们得对得起东家的善心,对得起药厂的丰厚的工钱,对得起今日的这顿兔肉!老员工都知道了,只要努力工作,年底肯定有丰厚的回报!新员工们,只要你认真、勤奋、努力!以后大口吃肉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新员工们听了,都默默地点头。培训期二两银子的工钱,正式转正后,涨到五两。尤其是那些小姑娘们,家里的壮年劳动力,在外干最重最累最脏的活儿,一个月不休息,能赚个一两二两已经算不错了。 她们干的活儿,还没在家种田做家务累呢,赚的工钱却是壮年男劳力的好几倍!药厂一个月有四天调休,好多员工都选择加班不休息。 家在附近的新员工,发了工钱以后,趁着休息日回到家中,把刚领到的工钱上交给家人,受到了极大的重视,得到了家人们的夸奖,心中别提多高兴了。不少女员工,在家的时候被看成赔钱货,一天到晚不停地干活儿,还经常挨打挨骂,受到这样的待遇,还是第一次呢! 药厂员工,在村里绝对是令人羡慕的活儿,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开春最近的一次招工,平均五个人才录取一个呢。尝到了在药厂工作甜头的她们,对自己的工作更精心,更看重。 顾夜回到隔壁的小食堂,那儿空前热闹。药厂的小食堂,来用餐的员工本就不多,所有位置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人而已。平时都是空一大半的。现在,简直可以用“人满为患”来形容。 因为,今日来用餐的,除了青山村的乡亲,还有褚慕杉带过来的二十几位小将。午饭非常丰盛:麻辣兔丁、麻辣兔头、熏兔、红烧兔肉、烤全兔、辣子鸡丁、当归枸杞鸡汤、野鸡炖蘑菇、秘制烧鸡……有颜婶在,烹制的手法不用说,绝对不逊于庆丰楼。 不但青山村的乡亲吃得满嘴流油,就连西山大营的二十多位小将,也满足无比。刘姓小将,一边啃着烧鸡的鸡腿,一边对褚慕杉道:“六公子,你说的果然没错。这些饭菜,绝对可以跟京城任何一家酒楼相媲美。” 李姓小将抓了一只兔头,啃得“啧啧”有味,闻言赞同地点点头,道:“六公子,你家厨子这么好的手艺,干嘛埋没在药厂这小食堂中?“ 第八百零四章 吃人嘴软 各位小将都附和地点点头,李姓小将又继续道:”照我说,在京城开家酒楼。再配上顾氏的五粮液,生意绝对不会比清风楼差的!” 褚慕杉吃得差不多了,盛了一碗鸡汤,斯文地喝着。闻言,他笑道:“做这些饭菜的,是伺候我妹妹的厨娘。我妹妹身子弱,嘴巴又挑,我怀疑颜婶的手艺,是被她逼出来的。” 刘姓小将心有不甘地道:“开酒楼不必非让你妹妹的厨娘亲自下厨,她可以多带几个徒弟出来啊!对了,庆丰楼的许多特色菜和招牌菜,为什么你家厨娘都会?” “呃……我妹妹的嘴巴刁,只要尝过一遍,就能分辨出里面的成分和调料。再让颜婶多试验几遍,差不多就能做出来了……”褚慕杉并未把庆丰楼的菜谱,大多都是妹妹提供的事,说出来。怕给妹妹添麻烦! “哇!这么厉害!”小将们惊叹了一声。李姓小将朝着药厂厂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道,“你妹妹这药厂中的丸药,不会也是尝过百里大药师的丸药后,制出来的吧?” 褚慕杉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妹妹的药厂,如何管理、如何生产、如何经营,我们府上从不过问的。” 刘姓小将道:“那……这药厂和隔壁日化厂,都是你妹妹的私产喽?哇……六公子,褚六哥,你缺妹夫不?” 褚慕杉顿时化作护妹狂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警告地道:“缺不缺妹夫,与你何干。你小子,把你脑中所有的龌龊想法,都给我丢开。不然的话,到西山大营再跟你算账!” 想起褚家兄弟几近变态的练兵之法,刘姓小将还想活着走出西山大营呢,赶忙道:“褚六哥,褚六公子!别误会,我可没其他的想法,就是提醒你,找妹夫的时候,要擦亮眼睛,细细地寻摸。毕竟,怀璧其罪嘛!” “我谢谢你!!”褚慕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妹妹的事,不劳你费心。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否则……你会很惨很惨!” 宁王的怒火,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细细想来,能护住妹妹的人中,宁王算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了吧。 这时候,药厂门卫出现在小食堂中。他寻到了顾夜,低声地道:“东家,日化厂的主事安雅郡主,要见您。药厂重地,没有您的命令,小的不敢轻易放人进来。” 顾夜夸赞了他一句,道:“你做的很好。不过,以后安雅郡主要来的话,不必阻拦。” 不多时,一身干练服装的安雅郡主,出现在小食堂中。顾夜和褚慕杉,赶紧迎上去,口中称:“五嫂,你怎么来了?” 安雅郡主轻轻吸了吸鼻子,道:“好哇!有好吃的,也不知道让人去叫我。你们心中,根本没有我这个嫂子!” 顾夜把青山村百姓,介绍给安雅郡主。青山村乡亲们,一听这位气度不凡,贵气逼人的年轻夫人,竟然是郡主,又是紧张又是激动,还带着几分忐忑。 老村长带着大家,正要跪下去给安雅郡主行礼,被安雅阻止了:“不必多礼!你们都是叶儿妹妹的乡邻,对她多有照顾。这些俗礼就免了吧!” 微微冲着青山村人点点头,她又拉过顾夜,兴师问罪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你们药厂员工,每个人都端了兔肉。说是你这个东家免费提供的!药厂员工是你的员工,难道我们日化厂的,就不是了吗?你可不能一样人两样待啊!” 顾夜安抚地道:“中午的野兔,是六哥带着他的兄弟,在后山上猎来的。小树林中兔灾严重,还能缺了你们日化厂吃的?下午让六哥他们再在山上林中转悠一圈,晚上请你手下的员工吃兔肉,这样总行了吧?” 安雅郡主这才满意地道:“这还差不多!日化厂那些人是我手下的员工,难道就不是你的?对了,说正事!咱们‘晨夜’的系列护肤品和化妆品,不少外地客商都有意要从厂里进货。 咱们目前的规模,只能供应京城和附近几个州府的。要不要……再扩建厂房,多招些员工,把厂子做大做强?” 顾夜一副做撒手掌柜的模样,道:“你是药厂主管,你拿主意就好……不过,日化厂春天的时候,不刚刚招一批员工吗?想发展日化厂,也要稳扎稳打,不可操之过急。” 安雅郡主道:“扩建厂子,不是要建厂房吗?建房子没三两个月,是完成不了的。到时候,新招的一批员工经过两三个月的培训和实习,已经能投入到生产中去了。要是厂子建好再招人,会耽误不少时间!” “还是你想得周到!行,日化厂就交给你了。你做主吧!”顾夜把挑子全部撂给了安雅郡主。 安雅郡主点了点她的小脑门,道:“你呀!日化厂建成并投入生产后,你说你去过几次?像你这样什么事都不管的东家,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不是有五嫂你吗?能者多劳!”顾夜理所当然地道,“再说了,你不也是日化厂的东家之一吗?我身兼数职,琐事缠身,五嫂你就多担待点儿嘛!” 安雅郡主在顾夜身边坐下来,拿起碗装了米饭开吃。闻言,她白了顾夜一眼,道:“我是上辈子欠你的!” 顾夜理直气壮:“你是我五嫂,又是合作伙伴,你帮我不是应该的吗?好嫂子,你就心疼心疼我吧!” 面对她的撒娇,安雅郡主没脾气地道:“行了,行了!你继续做你的撒手掌柜吧!就不怕我把日化厂赚的银子,都放自己腰包?” “咱俩谁跟谁?银子放谁腰包都一样!我要是对你不放心,那这世界上就没有值得放心的人了!”顾夜灌着迷魂汤。 接下来的日子,顾夜的确挺忙的。顾丽儿成亲,九婶她们刚来京城,什么都摸不着头脑。顾夜就拿过九婶开的单子,带她和族里的几个婶婶,满京城地去采购。 丽儿姐姐为了帮她远离家乡,在京城出嫁,她要给她置办一副让人羡慕的嫁妆。不过,九婶肯定不会让她出钱的。没关系,她有办法! 古代嫁妆六大件,分别是妆匣、拔步床、闷户橱、樟木箱、压箱底和子孙宝桶。另外还有七小件:痰盂、花瓶、红尺、铜盘、银包皮带、龙凤被和龙凤碗筷。 子孙桶是一个比较好的寓意象征,寓意多子多孙多福。里面有三件:马桶,脚盆,水桶。是姑娘们的嫁妆三宝之一,陪嫁时必不可少。 九婶比较看重这个,顾夜就带她去了母亲嫁妆铺子中,以进价买回一套。进门前,她特地让月圆去店里招呼一声,让掌柜和伙计都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 九婶对做工精美,漆着喜庆红色的子孙桶,满意得不得了。她对顾夜道:“咱们衍城可没这工艺,贵是贵了些,但贵得值得。” 九婶就丽儿一个闺女,家里现在条件也好了,嫁妆方面自然也就想往好了置办。 月圆抿嘴笑了。这还贵?要是到别的铺子,质量没这好不说,价格方面至少要再贵上近一倍呢。 以红尺作子孙尺是有良田万顷之意;把花瓶当作嫁妆寓意花开富贵。这些,也都一并在方才的铺子里置办了。顾夜拿了炭笔,把买到的划去。 “前面是云纺布庄,里面的布料好多都是江南运过来的,咱们进去看看有没有能看中的!”顾夜看到布庄招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有隐魂殿的标记,兴冲冲地拉着九婶往那儿走去。 李浩的母亲,也要给儿子置办东西。李家顾家的几个婶子,都陪着一起参谋。她们看到云纺布庄两层楼的铺面,气派的装饰,有些却步。九婶也犹豫地道:“这地方的东西,一定贵得很。要不……咱们去小一点的布庄问问?” 顾夜拉着她往里走,笑着道:“九婶,咱们进去看看呗,看看又不要钱!” 九婶转念一想,小叶子说得对,进去看看又能怎么样?就当长见识了! 这樊京隐魂殿的产业,不说掌柜的,就连小伙计都认得顾夜。这可是他们未来的女主子,怠慢不得。掌柜的亲自将顾夜和九婶她们,请到了招待贵宾的房间。 让伙计上了茶点,掌柜态度热情而有礼:“不知各位贵客,需要点什么?” 九婶有些受宠若惊。刚刚一进门,她便注意到“云纺布庄”中,有不少衣着华美,气质高贵的夫人和小姐,在挑选衣料。在看看自家这群人,衣服虽然都是新的,可都是最普通的棉布。 她已经做好了被怠慢和轻视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这布庄的掌柜,没轻慢她们不说,还给上了茶,端了点心。九婶朝着顾夜看了一眼,收到她鼓励的眼神,定了定神,道:“我想给闺女置办些嫁妆。掌柜的能拿些布料和被面给我们看看吗?” “好的,请各位稍等!”掌柜的转身出去。 第八百零五章 置办嫁妆 顾丽儿的堂婶子,等他出去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出来,拍拍胸脯道:“哎呀!我一进来就屏住呼吸,差点没憋死!都说店大欺客,这云纺布庄的掌柜还挺和气的嘛!” 顾夜笑道:“都说和气生财!银子攥在咱们手中,他态度要是不好,咱们转身就走。没的花了银子,还受他们的闲气!” 顾家这位堂婶子,想到顾丽儿拿给九弟妹的那些银子,还有几张银票呢,加起来好几百两,忍不住腰板硬了起来:“叶儿说得对!咱们又不是没银子,心虚个什么劲儿!” 不多时,掌柜的重新进来,他身后的小伙计把一匹匹颜色鲜亮的细棉布,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又反身回去拿被面。 普通百姓是不能穿绫罗绸缎的,当然也买不起这些金贵的衣料。一般的人家,都是穿自家纺的粗棉布。好的细棉布,有的比绸缎还要贵呢。松江布就是其中一种! 九婶和李浩母亲被那鲜亮的颜色吸引了,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李家一位婶子,轻轻用手摸了摸棉布,惊讶地道:“好细的布,我都不敢用手摸了,怕我的粗手给刮坏了。” 掌柜的笑道:“尽管摸,刮不坏。刮坏了算我的!” 顾家堂婶已经跟九婶商议开了:“买这块吧!颜色多鲜灵,新婚的小娘子,穿这个颜色正好看。瞧瞧,这料子多柔软!” 李家婶子指着另一匹道:“我觉得这个好!上面的花纹就跟花朵落上去似的,好看!” 九婶看看这个,也好,看看那个,也漂亮。她拿不定注意,扭头问坐在一旁吃点心的顾夜:“小叶子,过来帮你丽儿姐姐掌掌眼。你们小姑娘的眼光都差不多。你觉得哪个好看?” “我觉得两位婶子的眼光都不错!这两匹布,是这里面最出色的。不如,都给丽儿姐姐买回去!”顾夜滑头地两边都不得罪! 九婶点点头道:“这正红纯色的,给我来上五尺。带梅花的这个可以做裙子,嗯……就来九尺吧。” 一旁的小伙计惊呆了:来他们铺子中的客人,一般都是成匹成匹的拿,半匹的都极少。这婶子把他们这儿当小布铺子了?关键是,要是给她们裁了,这两匹布还卖给谁去? 他看看自家掌柜,又偷偷朝着未来女主子看了一眼,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来。掌柜的都没说什么,他瞎操什么心啊! 顾夜指了指桌上一批淡雅的葱黄色衣料,道:“这个做成裙子,配那匹正红色上杉,又喜庆又好看。” 九婶把两匹布放在一起,赞同地点头道:“叶儿的眼光真不错。放在一起,可不是挺好看的嘛!掌柜的,这个也给我来六尺!”得,又废了一匹布! “等等,先别裁!”李家婶子急吼吼地拦住了小伙计,“还没问他们价格呢。万一裁下来,他们乱要价坑我们呢?” 小伙计嘴角抽了抽。掌柜的好脾气地道:“我们云纺布庄信誉保证,童叟无欺。这素面精纺棉,一百二十文一尺,印花的要贵一些,一百五十文一尺。” “什么?”顾家堂婶惊叫一声,“这么贵?你们这普通棉布,多少钱一尺?” 小伙计抢先开口道:“我们店里不卖普通棉布。” “在我们那边,最好的棉布,才几十文一尺。你这价格也太贵了!我们还要再买些其他颜色的,给算便宜些呗。”李家婶子跟着讨价还价。 小伙计心道:掌柜开的价格,是这些布料的进货价格。卖给你们,我们还得搭上运输和员工……不对,是搭上一整匹!亏大了!这还嫌贵? 掌柜的笑道:“价格是东家定好的,不能再少了。你们要是买得多,我可以做主,给你们去掉零头。” 小伙计也道:“各位婶子,你们看看这布的质地,这可是江南的精纺棉布,采用夹染工艺,无论怎么洗都不掉色!” 顾丽儿在衍城工作的时候,九婶曾经去看过女儿,也在衍城逛过。衍城的大布庄,她没敢进,一般的布店她去过一两次。这样品质的布料,在衍城还真找不到。次一点的,价格也跟这差不多!女儿现在大小是个管事,成亲陪嫁几身好料子,也体面! “行,这些料子掌柜的给算算……” 她话音未落,顾夜便道:“九婶,丽儿姐姐成亲,您跟九叔不得做两件好衣裳,撑撑场面?” 九婶小声地道:“我跟你九叔,一把年纪了,穿这么好的料子干啥。一会去小布店,买几尺普通料子就成!” 掌柜的收到顾夜的眼色,不动声色地道:“这位大嫂,我们仓库有些残次的布料,颜色比较适合有些年纪的人。说是残次品,不仔细看的话不太能看清楚。价格嘛,只要六十文一尺。” 几个婶子一听,顿时来劲儿了。六十文一尺,虽然价格也不便宜,但这些布料的品质,她们是看在眼中的。如果真如掌柜所言,不太明显的话,买了也不亏。 小伙计去库房搬布料。几位婶子一看,有的是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有轻微的刮擦。有的可能是淋了雨,有些皱……都不是大问题。价格却便宜了一半。 不光九婶和李浩的母亲,跟着来的几位婶子,也动了心。她们家中也有即将说亲,或者已经定了亲的儿女,这些好料子,别处是不好买到的。于是乎,这几匹残次布料,被几位婶子你几尺我几尺地给瓜分了。 到付账的时候,在几位婶子的巧舌之下,每个人都给便宜了十几、几十文不等。出门的时候,顾家堂婶还感慨了句“光布料就用掉了十几两银子,京城的物价可真不便宜!” 把人送到门口的小伙计,欲哭无泪地想着:十几两银子?店中最便宜的一匹布,也不止这个价钱。你们都是几尺几尺的买,剩下的还怎么卖?你们花了十几两,我们店里却要损失几十上百两…… 算了,是未来女主人带过来的,赔得再说主子也不会说什么的。说不定,还会奖励我们掌柜会办事呢! 顾夜又带了几位婶子,去了“霓裳阁”看丽儿姐姐的嫁衣绣好了没。并且把买来的布料,让霓裳阁的绣娘给婶子们做出来。 霓裳阁中挂了不少时新的样式,每件都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几位婶子看得啧啧不已。尤其是顾丽儿的嫁衣拿出来的时候,几位婶子的眼睛,几乎黏在了上面,舍不得移开。 她们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只是不听地赞叹:太美了!美极了!无论衣料、做工,还是上面绣着的花样,都是一等一的。 顾家堂婶忍不住问了句:“这一件嫁衣,得多少银子?” 就在这时,距离她们不远处,有位体面的丫鬟,来给她们姑娘取做好的衣裳:“两百八十两。这是三百两,剩下的二十两,是我们姑娘赏你们的!” 乖乖!一件衣裳两百八十两!这也太黑了!几位青山村的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嫁衣还能不能退…… 九婶摸摸自己的荷包。女儿给了她近五百两银子,光这嫁衣就花掉一多半,她还真挺舍不得的。 顾夜指着店中挂着的几种款式的衣裙,笑盈盈地道:“这些衣服的设计图,是我画给她们的。所以,我在这店中置办衣裳,她们给我最低的折扣。这套嫁衣,不过五六十两而已。我跟丽儿姐姐说好了,是我送给她的!” 五六十两?虽然还是挺贵的,倒也不难接受。九婶轻轻拍了拍顾夜的小手,道:“这嫁衣本该娘家人置办的,哪能用你的银子?” 顾夜撅起嘴巴,委屈巴巴地看着九婶道:“九婶,难道我就是不娘家人了?我可是一直把您当亲婶子的,您该不会不认我这个侄女吧?” “认!怎么不认?”九婶把她搂在怀中,脸颊贴着她的小脑袋,“在婶子心中,你一直是我们青山村的顾叶儿!” 顾夜抿嘴一笑,道:“那就行了!九婶、李家婶子,赶紧把你们的布料给她们。想要什么样式的衣裳?要不要我给你们参谋参谋?” 在顾夜的建议下,两人挑选了端庄又大气的两套衣裳。又给她们当家的,也挑选了样式。要付钱的时候,被顾夜拦下了:“我在这店中做衣裳,手工也是有折扣的。都记在我账上!” “这怎么行?”李浩的母亲很不好意思地道。 “也没几个钱,李伯娘,您就别跟我外气了。走,去给丽儿姐姐挑首饰去!”顾夜拉着九婶往外走。 京城最大的首饰铺“金玉满堂”也是隐魂殿的产业。在那儿,顾夜刷脸得到了最低的折扣——两折。这价格,连成本都不够!顾夜暗示金玉满堂的掌柜:亏的钱,她给补上。 九婶给女儿置办了一对龙凤银镯、银耳饰、银簪子一整套,花了近一百两。顾家堂婶说她太舍得了!这里里外外都花了多少银子了,谁家嫁女儿肯花这么多银子的? 第八百零六章 又一笔买卖 李浩的母亲,感到压力山大。人家的嫁妆这么丰厚,他们也不能差太多,会让人笑话的。好在,李浩给她的银子不少,她又从家里带了一些药田的出息…… 嫁女儿的一个大件,就是拔步床了,这个是要提前定做的。顾夜早在顾丽儿的婚事定下来后,就带着她去定做了,这时候应该做得差不多了。 在木匠铺看定做的拔步床时,一个胖胖的身影进来。听到顾夜的声音,他凑过来道:“叶儿妹妹,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怎么着?给谁定做嫁妆呢?不会是你自己吧,哈哈哈……” 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道:“给谁定做嫁妆,还用得着向你汇报?倒是你,来木匠铺干什么来了?帮胖胖定做婴儿车?” “婴儿车?那是什么好东西?给小孩子用的?快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泰郡王很感兴趣地追问道。 顾夜三言两语,简单了介绍了婴儿车的样子和公用,然后打发他道:“行了,不跟你闲聊了,我正忙着呢!” 泰郡王却从中看到了商机,他忙道:“要不……你出图纸我出工匠和原料,咱们合伙做婴儿车的生意吧?要是生意成了,这张拔步床我做主,免费送给你了!” “这婴儿车也就一锤子买卖,除非你有办法杜绝别人的仿制……等等,我们可以在一些精细处下功夫,例如万向轴轮……”顾夜沉思着。 前世乱世未曾来临的时候,谁的钱最好赚?当然是女人和孩子了。那时候的孕婴店,生意好得不得了!婴儿车、婴儿床、儿童三轮车,儿童自行车……这些要是能做出来的话,肯定很赚钱! 至于这些儿童用品的图纸嘛,她虽然只是一知半解,可尘哥哥会啊!家里的自行车,不就是他让隐魂殿技术部门弄出来的吗? “行!我跟你一起做这生意,至于合作的细节,等我这边忙完丽儿姐姐的婚事,再找你详谈。”顾夜对送上门的买卖,向来不会往外推拒。 至于这拔步床,泰郡王要送就让他送呗,反正他要靠着她的图纸赚钱,不会亏了他就是了! 青山村的几位婶子,见铺子里的人,称这位胖胖的,看上去挺和气的贵人为“郡王爷”,羡慕地看着顾夜跟他谈笑风生。虽然不太明白两人谈的什么,却知道在几句话间,小叶儿又谈成了一项买卖。 看着泰郡王欢天喜地地离开,她们这才敢来到顾夜的身边。九婶担心地问道:“你跟那位郡王爷谈了什么买卖?这张拔步床虽然贵些,可也不能用损害你的利益去换。咱们山里人家出来的,不讲究这排场,去做一张普通的床,也就行了……” “那怎么可以?这可是丽儿姐姐一生一次的大事,当然要在能力范围内,给她最好的!九婶,放心吧,刚刚我跟泰郡王谈的,是双赢的好事!我只动动脑子,就等着分钱了!”顾夜笑着安抚道。 顾家堂婶服气地道:“叶儿的脑子就是好使,动一动就能赚到钱。要换成我们,把脑子想破个窟窿,也换不来一个铜板!” 李家婶子也奉承地道:“你的脑子,能跟叶儿比吗?咱们叶儿,会种药材,会给人看病,会制药,会倒腾让女人变美的东西……现在光动动嘴皮子,就能换回一张一百多两的拔步床。你能干啥?自己家里的老爷们,都收拾不明白呢!” “你能!你倒是折腾个样儿给我们看看哪!”这两家婶子,平日里关系还不错,所以说起话来没那么多顾忌,“像咱们叶儿这样的,别说整个青山村了,就是满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来。我干嘛自找没趣,去跟她比?” 李浩的母亲,摸摸那张用料精良、做工精美的拔步床,稀罕地道:“这床做得可真漂亮,你看着上面的百子千孙图,雕得多形象。这小鼻子小眼睛的,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呢!这京里人就是讲究,一张床就能做出这么多花样来!” 这些,可都是要陪嫁到她们家的!李浩母亲高兴之余,又有些犯愁。顾家这么舍得陪嫁,看来她备下的聘礼,还是薄了些。回去,她再给添补些! 李家婶子道:“可不是嘛!在我们北方,这样的床只有大户人家才会置办。不过,也就是样子货,冬天的时候,还是睡炕实在,暖和又舒服。” 九婶看向顾夜,道:“我听丽儿说了,院子那几间正房里,都设了地龙和火墙,冬天一烧起来,整个屋子都跟一张大炕一样,暖和着呢。” “地龙?火墙?”那可是大户人家用的,几位婶子也只听过而已,李家婶子羡慕地道,“嫂子,这药厂分配的院子,条件也太好了。等冬天的时候,你可以跟我大哥一起过来享福喽!” 九婶一听,忙朝着李浩母亲看了过去。虽说儿子、媳妇孝顺公婆是应该的。可李家夫妇要是带着儿女,一大家子住进女儿女婿的院子,花钱多少倒在其次,就女儿的脾气,会跟家里人产生摩擦…… 李浩母亲却道:“那怎么成,京城离咱们青山村这么远,一趟就小一个月的路程。家里一摊子事儿,难道都扔下不管了?” 村长家可是分了二十多亩药田呢,李浩父辈兄弟三个没分家,如果她带着一家子来京城了,家里的药田岂不是便宜了李浩的两个叔叔? 李浩母亲算过了,即便是分家的话,她男人是长子,公婆到时候肯定跟他们住。村里人的老规矩,公婆跟谁,百年后公婆手里的东西,都是谁家的。 二十多亩药田,兄弟三个加公婆老两口,一家五亩多。老两口要跟着她们的话,那她们家就能分到十亩。一亩药田的产出是四五十两,十多亩下来一年也有五百两呢! 他们要是来京城跟儿子住,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老二一家?再说了,她跟李浩爹都是忙活惯了的,让他们来京城,啥事都做不了,闲也闲出病来了!所以,李家婶子的提议,李浩娘想也不想就推翻了。 第八百零七章 婚期到来 九婶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嘛!丽儿也曾经让我跟她爹,像张晓梅一家一样,全家都搬过来。可咱们跟张晓梅家不一样,咱们山里的几亩药田,收拾好了,也不比药厂的收入少多少!铁柱虽然娶了媳妇,可下面还有两个小的呢。总不能让女儿负担弟弟们的婚娶吧?” 李浩家除了他跟李秀儿之外,还有两个弟弟妹妹,李浩娘跟九婶是一个心思的:大儿子有能耐,那毕竟是他赚的。将来他还要养活自己的儿女,不能让家里成为他的负担。 顾丽儿的婚事一天天逼近,青山村的乡亲开始忙碌起来,打扫的打扫,缝被子的缝被子。九婶买回来的被面,价格虽然贵些,却是缎子的,无论颜色和图案,都鲜亮又吉祥。 再看看九婶给闺女准备的嫁妆,都是顶好的。京城的东西,品质就是比北地的好。一打听价格,果然好东西不便宜!也就顾末家的舍得!想想,人家闺女在药厂一点都不少赚,家里又有七八亩药田,每年的收入很可观。顾末家只有一个闺女,又是疼女儿的,多给闺女陪送些,也不稀奇。 李家的聘礼,也挺让人眼馋的。且不说一整套的银首饰、布匹、衣服被褥、茶饼、酒水,光那一百六十六两的聘金,就够让人惊叹的了。不过,人家顾末家的早就说了,无论李家给多少聘金,她们一文不留,都给陪嫁出去! 娘家的嫁妆,夫家的聘礼,这小两口的日子,肯定过的宽宽裕裕、红红火火。青山村乡亲,都说着两家是疼孩子的。 九婶家还好,只有顾丽儿一个闺女。李浩可是有两个弟弟的,他的大弟弟,看着那么多的聘金,对他娘说:“娘,我也是你儿子,我成亲的时候,你也要一碗水端平,给我这么多聘金才行!” 李浩娘一巴掌朝着儿子的后脑勺拍过去:“想要聘金,自己挣去。你哥过年的时候,给家里捎了二百多两银子。咱们刚到那会儿,他又给了一百多两。这些聘礼聘金,都是你大哥自己的银子。置办了聘礼后,还有的剩!你身上的新衣服,也是用你哥的银子买的。你有什么好提意见的?” 李浩大弟弟摸摸被拍疼的后脑勺,道:“那……我这次不回去了,留下来跟着大哥学功夫,学好了到京中随便哪一家当个护卫,也是一门出路!” “大户人家的护卫,是那么好当的?要是主家得罪的人多,最先遭殃的就是护卫。再说了,给人当下人,不自由不说,还得看主家的脸色!你呀,老老实实跟我回去收拾家里的药田,一年下来,不必当护卫的工钱高?”李浩娘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李浩大弟弟小声嘟哝着:“药田赚得银子再多,也落不到咱们手中啊,都是爷爷奶奶收着呢……” “家里有钱,你的聘金还能少了不成?再说了,你就确定你将来的媳妇,跟丽儿家一样,能把你给的聘金都陪嫁过来?”李浩娘道。 李浩大弟弟挠挠头,傻乎乎地道:“对哦!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少给些聘金,把银子都给我呢!” 李浩娘又拍了儿子一巴掌:“给你两耳刮子!我看你是钻钱眼里了。赶紧滚,别在这碍事儿!” 说着说着,就到了顾丽儿出嫁的那一天。顾夜担心丽儿姐姐紧张,昨日来添妆的时候,就没回去,在顾家的院子里陪她。李秀儿、张晓梅和厂里的几个掌事小姑娘,都来给她添妆。 顾夜给的是成套的冰糯种紫色的翡翠首饰,包括一对镯子、簪子、耳坠和戒指。紫莹莹的翡翠,散发出温润又美丽的光泽,李秀儿她们几位小姑娘又是羡慕又是赞叹。 翡翠的首饰,因为原料出自遥远的蒲甘,采挖的过程也很辛苦和危险。因而京中翡翠的价格居高不下。 别看这套首饰只是冰糯种的,但是稀有的紫色,又是一整套,识货的都知道,这套首饰没个几千两银子,别想拿下来。有时候,好的翡翠首饰,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呢! 其他小姑娘羡慕是羡慕,并未说什么。李秀儿跟顾丽儿同是青山村出来的,从小也跟顾夜关系不错。她开玩笑地道:“等我成亲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收到这么贵重的添妆?” 顾丽儿拍了她一下,道:“你想要?呶,这这只镯子送给你,就当提前给你添妆了!” 李秀儿飞快地看了顾夜一眼,见她在一旁含笑看着。李秀儿接过那只翡翠镯子,重新放回顾丽儿的妆匣中,羞恼地道:“我这连亲都没说呢,你给我添什么妆?后日敬茶见亲的时候,当做嫂子送给小姑子的礼物赠予我,还差不多!” 顾丽儿早已察觉到她对林诺的感情,轻叹一声道:“你也十五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你看中了咱们药厂的谁,让叶儿这个东家帮你做媒。” 顾夜饶有兴致地道:“丽儿姐姐提醒的是,身为东家,的确该操心操心咱们药厂,这些骨干精英的终身大事了!都别害羞,自己的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尝试尝试,将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几个小姑娘笑嘻嘻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有了计较。厂里的员工,女多男少,的确该先下手为强。她们在药厂大小是个管事,家里挑的人,她们未必看得上。从药厂挑,两个人成了,那就是双职工,会给分派套间或者院子的…… 看看顾丽儿和李浩就知道了,两个人都的药厂的管事,工钱和年终奖高,存个几年在京城附近买些地,置办些产业,很快就能赶超京城某些富足的家庭了……几位管事小姑娘,更坚定了在药厂找另一半的念头! 李秀儿沉默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顾夜在心中叹了口气,道:“秀儿不要羡慕你嫂子,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也送你一套翡翠首饰作为添妆。说不定……比你嫂子的这套,还更贵重些哦!” 以李家跟顾夜的关系,肯定比不上对她多有照顾的顾丽儿一家。她许诺的礼物更贵重,别人只当是顾夜调笑的一句话。 只有李秀儿和顾丽儿隐隐有些明白——如果李秀儿跟林诺成了,那就是她徒弟的媳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么算下来,李秀儿倒成了顾夜的“儿媳妇”,礼物再贵重都不过分! 李秀儿又飞快地看了顾夜一眼,两颊飞红——难道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被叶儿察觉到了什么?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往林诺面前凑了……可这时候,心,怎么更乱了呢? 第二天,是顾丽儿出嫁的正日子。顾夜一大早就来到她的房间,看着她被村里的全福妇人,摆弄来摆弄去,洗澡、净脸、化妆、梳头…… 然后就见顾丽儿顶着一张,白得仿佛从面粉缸里,才捞出来的大白脸,粗得跟蜡笔小新一般的眉毛,红得跟吃了死孩子似的嘴巴,还有可以媲美猴子屁股的脸蛋……惨不忍睹,简直是大型车祸现场啊!不知道新郎掀开红盖头,会不会被吓得不举? 顾夜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让人把全福妇人请去喝茶吃点心,自己拿着一套全新的“晨夜”牌化妆品,问顾丽儿道:“我想给你改改妆容,不知道丽儿姐姐会不会有什么忌讳?” 李秀儿也觉得顾丽儿这妆,还不如不化妆好看呢,便道:“有什么好忌讳的?要说有福之人,谁能比得过叶儿?叶儿要是给丽儿姐姐化妆,说不定丽儿姐姐还能沾沾叶儿身上的福气呢!” 可不是嘛!房间里现在只剩下一群小姑娘,她们都表示赞同。顾夜是镇国公府上被捧在手心中的大小姐,爹娘疼爱到骨子里,上面还有几个哥哥,把她当宝贝似的护着。她无论做什么,都能顺顺利利,马到成功。她要是没有福气,那谁还算有福之人? 顾夜见顾丽儿不反对,就把她脸上的妆给卸了,给她进行了一次全面护肤后,又把稍显杂乱的眉毛修了修。然后妆前乳、粉底、眼线、眼影、腮红、唇膏……一通忙活下来,小姑娘们看到成果后,都呆住了。 李秀儿拉着顾丽儿,左左右右地看个不停,稀罕地道:“天呐!丽儿姐,你也太美了吧?搭配上这艳丽华美的嫁衣,简直就跟天仙下凡似的。” 顾夜看了看,又在顾丽儿的眉心,贴了一朵盛开的海棠花钿,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她笑着道:“这叫桃花妆,艳若桃李,美若桃仙!” 不知谁递给顾丽儿一面玻璃镜。看到里面美艳中透着几分陌生的新娘,顾丽儿不由喜上眉梢:叶儿化妆的手艺真好,简直跟换了一张脸似的。 见李秀儿一脸羡慕,顾夜笑着道:“来,我也帮你化个?” 李秀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是新娘妆,我化了像什么样?被人家笑话死!” 顾夜道:“我给你化个自然妆,不那么浓艳,淡淡的。” 第八百零八章 喜宴 张晓梅在一旁怂恿道:“秀儿,你今天穿这么漂亮,就让姑娘给你化一个呗。” 李秀儿今天既是女方的好友兼同事,又是男方的妹妹,为表重视,挑了一套玫红绣桃李的袄裙,充满朝气的脸孔,显得格外娇俏。 顾夜又道:“反正距离吉时还早,我先帮你化上,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再洗掉便是。”李秀儿勉为其难地点头了。 果然是淡妆,淡淡一层自然色粉底,深棕色的眉笔依着她的眉形淡淡地勾勒,用大地色眼影,在她上眼睑上微微涂了一层,浅粉色的腮红薄薄地刷上,樱粉色的唇膏显得自然又娇美。 其他小姑娘看了,顿时夸赞不已:“化了妆真是不一样了,漂亮度翻倍,而且又不太能看出来化妆的痕迹。难怪‘晨夜’的化妆品那么贵,还卖得那么好呢!” 药厂的管事小姑娘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效果,真不要问了!可惜晨夜的化妆品价格太高,要不然,她们也攒钱买一套了。小姑娘嘛!爱漂亮也是应该的! 顾夜适时鼓励自己的员工道:“如果今年药厂产值比去年翻一番,年终的时候,我一人送你们一套护肤品加一套化妆品。” 这才一个季度,药厂的生产就扩大了近一倍,后面还有计划再招一批员工,年底别说翻一番了,努力一把,就是翻上两番,任务都是有希望完成的。 晨夜的护肤品,最基础的,也要一二百两银子,化妆品就更贵了。加起来少说也有小千两银子,而这些奖励是年终奖金以外的赏赐!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能拥有一套护肤品和化妆品的小姑娘们,顿时沸腾起来,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好像那些化妆品已经到手了似的。 顾夜看到有小姑娘惊叹,这奖励得花多少银子时,她半开玩笑半提醒道:“这些化妆品,是奖给你们用的,不能折现,更不能拿去换钱哦!否则,下一年可就没你的份儿了!” 她这么一说,有两个小姑娘,顿时打消了心中的小心思。那么贵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她们居然也有能用到的一天!出去倒是有显摆的资本了。 要知道,晨夜的产品抢手得很。京中好些有钱没有门路的大家小姐,都未必能买得到呢!小姑娘们顿时生出一种身为药厂员工的自豪感,工作的劲头更足了! 很快,李浩带着迎亲队伍来了。顾夜带着屋里的一群小姑娘,吵吵着让李浩念催妆诗。催妆诗是顾茗拜托学堂的同窗代笔的。见难不倒他们,顾夜她们又嚷嚷着给红包,不给红包不开门。 李浩听见里面嚷嚷得最大声的,是自家妹妹,暗骂她到底是哪头的?胳膊肘子怎么往外拐呢? 里面有顾夜坐镇,不好来硬的。李浩只好把红包,从门缝里塞进去。红纸包薄薄的,里面包着五两的银票——这红包的数额,在青山村人眼中,算是很大的红包了。很多人家,只包几个铜板而已。 红包塞了十几个,门终于开了。李浩喜滋滋地按照接亲的程序走了一场,终于把人接上了花轿。混在接亲队伍中的林诺,看到了嚷得最欢实的李秀儿。 要不是她的声音他熟悉极了,林诺差点没认出她来。看着那张娇美如花的笑颜,林诺觉得自己的视线,好像被什么吸住了,怎么都移不开。李秀儿的视线,很快跟他的对上,又飞快地挪开。 林诺今日看她的眼神和表情,和平时很不一样,会不会……会不会是她想的那样?还是她误会了什么?以往,林诺的心思,全部在学制药和制药上,对药厂其他人都视而不见,也就她能跟他借着工作的由头,说上几句话…… 她摸摸自己上了妆的俏脸,难道这林诺,也只是个看重皮囊的肤浅之人?李秀儿莫名有些伤感,更带着几分失望。她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的思绪,就被一群小姑娘拉着,跟着花轿,闹哄哄地来到男方的院子。 花轿围着药厂转悠了一圈,才停到了李家的院子前。两家都在药厂家属院,几乎门挨着门,要是走直线的话,几步就到了。 拜过天地以后,顾丽儿被送进了“洞房”。掀盖头、吃饺子、喝交杯酒……如果不是顾茗拦着,顾夜就要安排前世一些闹洞房的游戏,好好地闹上一翻了。这孩子,哪儿有热闹往哪上!哪有娘家人凑热闹闹洞房的? 婚宴本来顾夜是打算在庆丰楼办的,可顾丽儿和李浩都不同意。那地方进出都是有钱有势的人,上次顾夜请客,他们都觉得别扭,放不开。更别说青山村的男女老少了。 几个人一商议,还是在药厂的小食堂办吧。颜婶和木樨掌勺,味道不比庆丰楼的差。再说了,小食堂中青山村人也去吃了几次,环境比较熟悉了,不会拘束。婚宴嘛,就要图个高兴,图个痛快!去了庆丰楼,缩手缩脚的,反而不美!顾夜就这么被说服了! 顾丽儿是药厂大管事之下的第一人,又跟顾夜沾亲带故。药厂不少员工,私下里打着小九九,给丽儿掌事送份厚礼,好在她面前露露脸儿,将来有什么好事,能想着她。 这么想的员工,可不在少数。要真这么来的话,估计顾丽儿能受到不少礼金和贺礼。不过,顾丽儿早早就得知了这些人的打算,在每十日一次的员工大会上,挑明了: 她跟李浩统领成亲,不收任何员工的礼金。如果有不按规定,悄悄送礼的,一律调整到最艰苦的岗位去!永不调回! 这项规定一宣布,员工们都歇了小心思。顾丽儿又道:“咱们东家说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无论你现在位于什么岗位,只要勤奋、努力,有才干,终究会找到最合适你的位置。所以,做什么工种,有没有前途,决定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们自己!” 是啊!药厂现在大小管事加起来有四五十位,除了几个从盐城那边过来的元老,都是去年刚刚招进来的员工。药厂在持续扩建中,员工人数还在扩大,需要的管事也越来越多。只要她们足够努力,足够上进,足够优秀,早晚是能够升职的! 为了给顾丽儿庆祝,顾夜宣布今日大食堂供应的食物,可以敞开了免费吃。顾丽儿想阻止她的:全厂一千多员工,一顿饭也是挺大的开支。平时大食堂,基本上都是不盈利的。 她成亲,小叶儿已经帮了不少忙,破费了很多。那些衣料啊、首饰啊、其他嫁妆什么的,娘和村里的婶子不知道价格,回来还抱怨京城物价贵。 她知道,如果不是小叶儿带着她们去的,那些物品就是再多花一倍的价格,也未必能置办得来。她很怀疑,叶儿预先跟那些店打好了招呼,剩下的差价,叶儿给填进去…… 现在,为了她的婚事,又请全厂的员工一起庆祝,免费提供喜宴……她有些后悔不收员工的礼金了。收了礼金,给大食堂才买食材,叶儿也能少亏一些。 顾夜才不管那么些,今儿丽儿姐姐大婚,嫁的是知根知底,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她心里高兴,让全厂员工都跟着乐呵乐呵。 再说了,食堂里的兔子、野鸡这些,都是从小树林里打回来的。麻辣兔肉、小鸡炖蘑菇、糖醋排骨、红烧肉,这四样硬菜,只花钱采买了两头猪而已。再她看来,不值几个钱。只要能把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再多花些银子,她也愿意。 她还放话说,只要升到掌事级别的 四五十个大小管事,再加上从青山村来的三十多人,小食堂根本容纳不了。村长大手一挥,道:“就按照村里的规矩,谁家办喜事,都是坐流水席的!” 于是乎,两家的长辈和药厂的大管事,吃头一拨,接着是药厂的管事们,最后才是村里的年轻一辈。顾夜两世为人,还头一次吃流水席呢。 青山村的乡亲们,因着她身份贵重,请她坐头一席。顾夜推脱不开,跟着吃了一些。等到药厂的小管事们上席,她是东家,又请她做了上去。最后青山村的年轻一辈,很多跟她关系不错,又把她拉上了。 好嘛!流水席她是从头吃到尾。村里有“狡猾”的小后生,会每一席都凑上去,吃完自己感兴趣的菜后,就溜了。然后再等下一席……如果被揪住了,还会被自家长辈拧着耳朵拎出去。顾夜此时,理直气壮地享受着这种别人求之不来的待遇呢! 顾丽儿成亲后没多久,青山村的乡亲,就要启程回苍莽山了。小妇人打扮的顾丽儿,不舍地拉着娘亲的手,顾夜也在一旁劝说她能够留下来。 九婶拍拍女儿的手,笑着对顾夜道:“家里没人照看,另外药田这时候也正是需要人手打理的时候。我们这一来一回两个多月,地里不知道荒废成什么样了!” 第八百零九章 重要的日子 这时候的百姓,把田地庄稼看得比命还重要。更何况,每年一亩能有几十两收益的药田?要是耽搁了,没伺弄好,减了产,那可是几十上百两银子的损失呢! 顾夜看向一旁垂头丧气的大双小双,对九婶道:“日化厂还有半个月就招工了,让大小双留下来,参加了招工考核吧!” 九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们还小呢,性子没定下来,回去磨炼个两年再说吧。”女儿在药厂掌管着大权,如果儿子再留下来,未免有走后门之嫌。她不想给顾夜添麻烦。 小双抗议地嘟哝着:“姐姐下山去衍城药厂工作的时候,跟我们差不多年纪。她还是女孩子呢,为什么她行,我们就不行了?娘,您放心,我们不靠叶儿的关系,凭着自己的本事,能选上就留下,选不上再回村种地就是了!” 九叔瞪了两个儿子一眼,道:“我都打听过了。人家日化厂出产的是女孩子用的东西,招的工大多都是小姑娘。你们两个大小伙子,跟着掺和什么?” “厂里不是还有护卫,进出货这样的工种吗?再不济,混个清洗原料的活儿,应该不难吧?我和大双认得不少药,也算占了优势的!”小双据理力争。 九叔气的伸手去拎他的耳朵:“你以为护卫是那么好当的?你姐夫能够在护卫中站稳脚跟,是因为他在青山村的时候,就和顾茗一起跟着你五爷爷学本领。你们连抓鸡的能力都没有,当什么护卫?臭小子,别想仗着你姐姐和叶儿的关系,就给她们添麻烦。跟老子回去!” 本来,跟大双小双打着同样主意的小年轻,听了顾末的话,也都偃旗息鼓了。九婶一家跟顾叶儿关系那么近,只要一句话,叶儿肯定会收下大双和小双的。顾末两口子不开口,其他人怎么好意思让顾夜给他们家的孩子一个机会? 小双还要死缠烂打,被他哥一个眼神阻止了。小双的性子比较直,而大双平时很少开口,心里却有数。小双跟大双一胎双生,从小形影不离,对方一个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青山村人,带着顾夜送的贺礼,闹闹慌慌的上了船,九婶收拾好行李,等到用午饭的时候,发现她家俩臭小子失踪了!而这时候,船已经离开京城,一路往北驶出很远了! 当大双小双重新出现在顾丽儿面前的时候,她虽然气两个弟弟主意大,竟然偷偷下了船,事已至此,却不得不把人留了下来。 既然人偷偷跑回来了,还能把人赶回去咋地?她跟李浩成亲后,就在自家院子住了下来。院子足够大,前后两进,再多几个人也能安置得下。 大双小双每天早上跟着李浩练功,跑步、扎马,练基础的拳法。药厂和日化厂的护卫队,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就拿李浩的手下来说,大多数都是有拳脚功夫的。 半个月的时间虽然太短,临时抱抱佛脚,说不定有用呢?顾丽儿没有将弟弟们偷溜下船的事告诉顾夜,也没有插手弟弟们报名的事儿。日化厂收的男员工太少,竞争力太过激烈,甚至有厌倦了江湖争斗的武林人士来报名。大小双毫无意外地落选了! 大双小双不想给姐姐姐夫添麻烦,收拾了行李,准备回青山村。从药厂出来去码头的路上,正巧被顾茗遇上了。 他没想到两个儿时的伙伴,竟然如此有魄力,瞒着家里人偷留下来,笑着拍拍两人的肩膀,道:“行啊,你们两个!胆子还挺大的嘛!其实,留在京城发展的空间还是挺大的。” 小双苦笑道:“我们没招上工,有啥发展的空间?我跟哥哥准备搭顺风船,回北方了……” “别啊!日化厂的工没招上,可以试试别处啊!”顾茗想了想,突然抚掌笑道,“我爷爷的酒厂,最近要招一批技术工人。要不,你们去酒厂试试?” 大双小双对视了一眼,小双迟疑地问道:“如果……太麻烦的话,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让爹娘知道,我们给你们添了乱,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顾茗摇头道:“酒厂需要招新员工,不招你们,还会招别人。外人哪有自家人用着放心?只要你们能够通过新员工培训,一切都好办。难道你们承认自己比别人差?” 小双被激得眼睛睁老大:“别人能学会,我们肯定也能,只会学得比别人更好!” “那有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走,我现在就带你们去酒厂!”顾茗把两人拎上马,一个坐自己前面,一个在后面。他对身后的大双道,“抱紧了!” 好在大小双身量还没怎么长开,又瘦,马儿驮着三人,一路飞奔。酒厂也在郊外,距离药厂不太远,不到两刻钟,三人就到了。 酒厂除了五粮液这种精品酒之外,还推出了各种药酒,效果极佳,销量可观。旺季的时候,顾萧就在酒厂住下。有时候,顾夜连着半个月,都未必能见到爷爷的面儿,抱怨说:“爷爷都快把酒厂当成家了!” 褚老爷子处在半退休状态,空闲时,也喜欢在酒厂晃悠。酒厂里的药酒什么的,他没少往外扒拉。送给那些在战场上留下暗伤的部下,效果显著,也变相为酒厂打了广告了。 顾茗带着大小双进酒厂的时候,顾萧和褚老爷子都在。听说大小双帮着家里打理药田,对药材和药性相对较熟悉,想也没想就把人留下了——他们的药酒生产,正缺人手呢! 两人行李还没放下呢,就已经进厂开始工作了。两人认得药材,还识得一些字,被老员工一带,很快就能上手了。大小双对这份意外得来的工作,很是珍惜,工作起来格外努力,很快就在酒厂站稳了脚跟。他们铆足了劲儿,准备干出一些名堂出来,给青山村人争脸! 不知不觉间,四月过去了。顾夜的生辰在六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是她在褚家过的头一个生日,又是及笄这等大事,全家上下都很是重视。君氏更是早早就张罗起来。 她现在有四个儿媳妇,老大媳妇快要生产了,老五媳妇负责着日化厂,每天忙得不沾家。好在有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帮她分担了许多,君氏忍不住感叹:还是媳妇多了好啊! 四个媳妇都跟女儿交好,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又是好闺蜜。老三媳妇性子温柔与世无争。老五媳妇虽说在闺中的时候,性子烈些,那也是被偏心的爹给逼的。嫁过来之后,对公婆敬重,也没跟其他妯娌红过脸。 别人家妯娌之间相互较劲儿,撺掇着男人相争的事,从未在她们家出现。君氏觉得她这些儿媳妇,选得再合适不过了! 随着女儿及笄礼一天天逼近,整个镇国公府都行动了起来。君氏带着两个媳妇,把家里的下人,使唤得团团转。她家就一个闺女,没有办及笄礼的经验,还特地向几个旧时的闺蜜请教。 婆婆忙忙碌碌,负责安心养胎的林若涵,也不时过去,看能不能搭把手。看着她硕大笨重的肚子,君氏担心不已,让她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免得被忙乱的下人给冲撞了。 “没事,妹妹不是说,我这种情况,要勤走动些,对孩子和我,都有好处。”林若涵的肚子过大,蹭被怀疑过是双胎,后来被太医否决了。顾夜曾经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把人弄进空间,用B超检查了一下,发现胎儿过大。 为了避免生产时因胎儿过大而难产,顾夜给大嫂制定了严格的饮食规划和适当的锻炼计划。即便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林若涵依然每天拖着笨重的身子,在园子里走上几趟。 君氏柔声劝道:“你要是想走走,就在自己院子里,让丫鬟陪着你转几圈。我这边太乱了……” 袁海晴在一边道:“是啊!大嫂,你看我们忙的,连喝口水的空都没有,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卫梓萱抬眸看了她一眼,抿嘴笑着低头查验需要准备的物品。大嫂跟二嫂在闺中就是好密友,两人怎么说话,都不会生对方的气。 林若涵佯怒地瞪了好友一眼,道:“我也是好心,看你们忙不过来,想给你们帮一把手。” “别了!你在这儿,我们还得分神照看着你。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去明珠阁,妹妹那儿清净!”袁海晴本来是想说,顾夜很清闲,闲得跟你这个孕妇有的一拼了。又怕婆婆听了,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便用“清净”二字代替。 林若涵扶着后腰,缓缓地站起来,口中道:“既然你这么嫌弃我,那我走还不成吗?”说笑完毕,向婆婆欠身告辞。 走到半路,脚下突然一滑,踉跄了两步,向后跌倒的时候,被身后跟着的贴身丫鬟,给用力扶住了。她拍了拍胸脯,正庆幸着没摔下去时,肚子忽然抽痛了起来。 第八百一十章 难产 她皱了皱眉头,正怀疑刚刚是不是抻着肚子时,两腿间涌出了一股暖流。她捂着肚子,脸色带着几分紧张地对贴身丫鬟碧荷道:“我……我好想要生了!” 碧荷和红柳脸色一白。红柳焦急地道:“不是离预产期还有十几日吗?怎么突然就……不会是因为刚刚滑了一下吧?”她有些后悔,方才应该扶着自家姑娘的。 碧荷虽然也担心,却不像红柳这么慌乱:“红柳,你去让人抬肩舆过来……你是哪个院子的?去明珠阁请姑娘到潇湘苑来,就说世子夫人要生了!” 被她临时抓住的小丫头,一愣之下,赶紧撒开脚丫子往明珠阁跑去。世子夫人要生了!这可是府里头一个孩子,要是因为她耽搁了,她命还要不要了? 红柳很快找来的肩舆,把疼得脸色有些发白的林若涵,扶上肩舆,朝着潇湘苑飞快地抬过去。两个抬肩舆的粗使婆子,抬得又稳又快。待主仆三人进入潇湘苑的时候,荣安园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 君氏正低头喝茶水,闻讯手一抖,杯子掉落在地上。她看向报讯的丫鬟,问道:“怎么突然要生了?不是还没到日子吗?” “好像说世子夫人回去的路上,被什么绊了一下……”荣安园的管事婆子道。 “什么?摔着了没?”君氏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摇摇晃晃地重新坐回椅子。 管事婆子赶紧道:“没有,没有!世子夫人被两个丫鬟扶住了。不过,羊水已经破了……” 袁海晴见婆婆脸色煞白,嘴唇有些发抖,挣扎着想从椅子中站起来。她赶忙上去扶住婆婆,安抚地道:“母亲,莫要慌乱。妹妹不是说了吗?头一胎多半是要提前几日的,大嫂也不算早产了!” 君氏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去请大夫了没?稳婆呢?” “稳婆已经到了……杨大夫今日家中有事,请假回去了。红柳第一时间去请了姑娘……”管事婆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妇人生产的时候,按理来说未出嫁的小姑娘是要避开的,可…… 君氏闻言,心安定下几分,在袁海晴和卫梓萱的搀扶下,快步朝着潇湘苑而去。 早已备好的产房中,顾夜一边安慰着林若涵,一边看稳婆忙碌着。稳婆在孕妇的肚子上轻轻按了一番,脸色有些不太好:“胎儿过大,胎位不正,脚在下边……” “以前检查的时候,胎位不一直是正的吗?”顾夜皱起了眉头。 稳婆赶忙道:“胎位不是一成不变的,有的孩子活泼,在母亲的肚子里,不停地翻身折腾,临产前胎位发生变化的,也不在少数。” “现在呢?胎位能正过来吗?你们稳婆不是有一套正胎的手法吗?”碧荷担心自家姑娘,顾不上其他,忍不住插嘴问道。 稳婆面露难色。用按摩的手法正胎位,她是擅长的。可镇国公世子夫人的骨盆太窄,她肚子里的胎儿又大,胎位正的话,她还有七成把握,现在嘛……稳婆伸出去的手有些发抖——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命,走出镇国公府! 待君氏来到潇湘苑的时候,稳婆已经满头大汗地正了好久胎位了。无论她怎么按,林若涵肚子里的孩子,很有自己的主意,就是不按她的意愿来。 林若涵疼得一头冷汗,脸色发白,咬着毛巾的嘴唇上,带着细小的伤口。稳婆突然脚一软,摔到了地上,崩溃地道:“我没有办法了,这么下去,羊水流干了,即使胎位正了,也很难生出来了……你们,你们另请高明吧!” 林若涵疼得都要晕过去了,她恍惚中听到稳婆的哭喊,努力用舌头顶掉口中的毛巾。她留着眼泪,虚弱地道:“实在没办法的话,保……保孩子吧?” “姑娘!”红柳和林若涵的奶娘,情急之下,喊出了在闺中时的称呼。 林若涵的奶娘,一把抓住顾夜的手,哭道:“姑娘,您是东灵和炎国公认的小神医,救过两国皇上的命。请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姑娘吧。”孩子可以再生,她们姑娘可就只有一个啊! 顾夜亲自查看了大嫂的情况——并不像稳婆想象的那么悲危险。不过,此时的林若涵乱了心绪,只怕坚持不到自然生产的那一刻。她冲花好点点头,道:“去把我的手术箱拿过来。月圆留下来,其他闲杂人等,出去等着!” 在等待手术箱的时刻,顾夜握着林若涵的手,道:“大嫂,有我在,你和我大侄子都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以孩子为先!”林若涵坚持道。 手术箱到了,顾夜把人从床上抱起来,让花好和月圆把房间里布置一番。两人跟着姑娘,准备过无数场手术,很快就完成了手术的前期工作。 顾夜怕给林若涵造成心理阴影,给她用了药,让她昏睡了过去。她没有接手术刀,而是看向花好,道:“这台剖宫产手术,你来做!” “我?我行吗……”花好迟疑地道,有些不自信。 顾夜给她打气道:“你从衍城开始,就跟在我身边。你胆大心细,是做手术的好苗子。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悉心培养你。据我观察,你已经具备独力手术的能力。别怕,有我在旁边呢!” “可是……这次手术对象是您大嫂,又是府里的世子夫人,奴婢觉得,还是谨慎些为好!”花好虽然有过给人做手术的经验,可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顾夜道:“不过一台小小的剖宫产手术,你担心啥?做医生,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心!手术台上,每一个人,无论她身份如何,她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患者! 我大嫂躺在手术台上,你就不敢动手了。如果换成我呢?如果将来我难产躺在床上,难道还要让我在自己肚子上划一刀,把孩子取出来吗?” 月圆赶紧朝旁边“呸呸”了几下,道:“姑娘,哪有这么咒自己的?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顾夜回头瞪了她一眼,对花好道:“别磨叽了,开始手术吧!” 花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视线定在一处,心渐渐定下来,手稳稳地拿起手术刀。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她心中杂念全无,熟练地操作着这台手术。 孩子很快被拿出来,月圆麻溜地接过来,用温水把孩子清洗干净。顾夜满头黑线地看着她扒拉开小家伙的腿,欢快地低声道:“姑娘,是个带把的呢!” “……”顾夜很无语。这是小姑娘说的话吗?月圆这丫头,也太生猛了吧? 新出生的小家伙,显然是个有脾气的,仿佛知道自己被看光了似的,扯开嘹亮的小嗓门,嚎出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声音。 顾夜冲着月圆摆摆手:“赶紧把孩子包起来,别在这碍事。” 花好专注地进行着最后的缝合手术。顾夜用帕子,轻轻印去她额头的汗水,带着几分赞许,又有几分骄傲地,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完成了手术。 “好样的!你可以出师了!!”顾夜对花好的表现很满意。如果她能培养出更多,像花好这样出色的产科医生,就能帮助更多难产的产妇了……一个念头,在顾夜的脑海中闪现,并渐渐清晰! 此时,除了君氏婆媳外,褚老爷子、镇国公,还有府上的几位公子,都在产房的外面焦急的等待着。林若涵的奶娘和陪嫁丫鬟,眼中含着泪水,双手合十,口中不停地祈祷着。 当小家伙“悲愤”地哭出第一声时,外面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那位稳婆——菩萨保佑,生了!世子夫人生了!她的小命保住了! 可是,当产房半天没人出来报喜,外面的人心都揪了起来。孩子不会有问题吧?还是大人出了什么事?世子夫人不久前还疼得哭喊不已,这时候怎么一点动静都没了? 屋里就顾夜主仆三人,一个忙着给新生儿清洗、包裹,一个专心致志的缝合,还有一个在一旁盯着。实在腾不出手来! 花好缝上最后一针,把伤口包扎起来时,轻轻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手术并不难,难得是能不能过心里那道坎儿。 顾夜满意地点点头,不吝惜赞许的话语:“在外科手术和剖腹产这一块儿,你已经可以出师了!以后,你要多带些徒弟出来,否则劳累的还是咱们!” 花好笑着道:“奴婢觉得唐小小挺有悟性的,想带在身边慢慢教着。将来说不定能成为产科的精英呢!”跟着顾夜久了,她口中的一些奇言怪语,也被两个丫鬟学去不少。 “知我者,花好也!我准备成立个产科大夫培训班,聘任花好为班主任和讲师,我嘛!就作为外聘专家,偶尔过去讲上几节课!”顾夜都打算好了。 一旁的月圆,闻言笑道:“姑娘,您别说这么好听!您不过是想做甩手掌柜罢了!” 第八百一十一章 夜探香闺 “看透,不说透!”顾夜白了她一眼,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小家伙,“大侄子,让姑姑瞧瞧!我是你唯一的姑姑,将来可就指着你这个大侄子,给我撑腰了!” 小东西抬了抬眼皮,用黑曜石般的眼睛,瞄了他姑姑一眼,又合上眼睑,呼呼地睡着了。 外面,君氏沉不住劲儿了,冲里面轻喊了一句:“叶儿,你大嫂怎么样了?孩子还好吧?” 顾夜这才想起,外面一大家子都等着消息呢。月圆快步去打开门,笑着向君氏和镇国公府上的众人道喜:“恭喜老太爷,国公爷、夫人大喜。世子夫人生了个小公子,母子均安!” 众人听了,都松了口气。君氏率先走了进去,袁海晴迫不及待地跟过去。稳婆说胎位不正,导致难产时,她的心一直都提着,不停地为好友默默祈祷。幸好,老天有眼,菩萨保佑——多亏叶儿妹妹医术过人! 君氏先来到产床前,看了一眼沉睡的林若涵,关心地问了几句。顾夜道:“大嫂麻醉还没过去,一会儿就能醒了。先把孩子抱出去,给爷爷、爹爹他们看看。我大侄子可是他们第一个曾孙和孙子呢!” 君氏接过女儿手中的小蜡烛包,看到里面粉红色饱满的小脸,喜滋滋地赞了一句:“瞧这小脸,一点都不像刚出生的孩子。说是快满月的,都有人信。” “在母体内,营养跟得上,尤其是四季水果蔬菜不断,新生儿才会水灵灵的。就是一开始的时候,补得有点过了,让大嫂遭了这么多罪!”顾夜提醒自己,将来一定引以为戒,免得生产时吃苦! 褚家第四代的降生,给镇国公府上增添了几分喜气。洗三时,小家伙四肢修长,腿脚有力,尤其是哭嚎时候的大嗓门,都赢得宾客们的夸赞。小家伙长手长脚的,比别人家刚出生的孩子,要大上一截! 他一出生,就有他姑姑给他配制增强体质的药,五岁之前,连一次小小的感冒都没生过。林若涵本来还担忧早生产几天,会对孩子的身体有影响呢。可看到每次换尿布时,儿子努力蹬腿,不愿意被襁褓束缚起来的小模样,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小侄子出生的第十日,在水榭里休息的顾夜,被一丝细碎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眼睛,摸了摸在她身边淡定趴着的小黑喵,放下心来。如果是歹人的话,小墨早就跳起来扑上去了。 熟悉的气息,渐渐包围了她。顾夜惊喜地一跃而起,扑进了来人的怀抱:“尘哥哥,你什么时候到的?我怎么没得到消息啊!” 凌绝尘是炎国的宁王,位高权重,他抵达东灵属国,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顾夜这几日,一直在掰着指头算他到来的日子呢。黎国宫离殇那个妖孽都被礼部迎进京,尘哥哥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人家的生日还有不到二十天,尘哥哥也太不积极了吧!决不能原谅! 所有的决心,所有的抱怨,都在见到凌绝尘的那一刻,烟消云散。被尘哥哥拥在怀中的瞬间,顾夜被喜悦和幸福所包围。凌绝尘,就是她圆满人生的另一个半圆,他在身边,她才是完整的。 “给你运送礼物的队伍在后面呢,我想早点见到你,一个人飞马过来的。”凌绝尘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笑道,“咦?小叶子长个儿了!” 顾夜的脑门抵着他硬邦邦的胸膛,左右晃了晃,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小得意:“这半年,我长了两厘米呢!我才十五岁,到二十岁的时候,有希望超过一米六哦!我再也不会被人叫小矮子了!” 凌绝尘一张俊脸冷下来:“谁?有胆子给你起绰号,尘哥哥帮你教训他!” “这里当然没有了,我有辣么厉害的爷爷,辣么宠物的爹娘,辣么护着我的哥哥们,还有一个辣么辣么牛叉的男盆友。敢惹我,咔嚓了他!”顾夜把手掌往脖子上一抹,做出一副嚣张的表情。 他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凌绝尘捧着小叶儿的脸,嘴唇印在她的额头上。 顾夜抬起头,直接啃在他的唇上。矜持是什么?本姑娘的字典里没录这俩字。凌绝尘化被动为主动,给她一个缠绵悱恻的法式热吻。 结束后,顾夜撅起红肿的小嘴巴,很煞风景地继续刚刚的话题:“前世,我个子娇小,好多人背后叫我‘哈比人’‘矮冬瓜’,很讨厌的!” 凌绝尘忙道:“别生气了,尘哥哥已经帮你教训过那些讨厌鬼了!” 顾夜想起曾看到心机女一副猪头模样,咧开嘴道:“原来是你打的啊!尘哥哥,你居然打女人,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我这是帮你出气呢,竟然还被嫌弃了,好伤心哪!”凌绝尘嘴角含笑,口中说着伤心,脸上却没有丝毫嫌弃的表情。不过,他必须得维持在小姑爷心中的形象,“那些小杂碎,哪值得尘哥哥亲自动手?扔几个晶石,大把的人愿意效力。” 顾夜捂着嘴巴,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在尘哥哥的怀中打瞌睡。清冽熟悉的味道包围着她,就仿佛婴儿回到了母亲的子宫,让她感到无比心安。 她含含糊糊地道:“和嘉公主来信说,护肤品厂半年的收益,会让你捎过来。尘哥哥,你带了吗?” 凌绝尘捏捏她的小鼻头,吃味地道:“怎么?尘哥哥的魅力,在你心中还抵不过那些阿堵物?” “阿堵物很可爱,尘哥哥更可爱!”顾夜伸出了小爪子,眼睛瞬间变得有神起来。这个小财迷! 凌绝尘无奈地摇摇头,掏出一叠银票:“日化厂从去年十一月投入生产,总共不到半年的时间,净盈利二十八万。扣除和嘉的三成八万四,这里是二十万银票!” “哇!这么多!”她的药厂一年下来,也就比这多一些。炎国女人的钱,也太好赚了吧? 不得不说,和嘉公主是个人才。短短的半年,不但在京中打开了局面,而且以京城为中心,往四周辐射开来。目前,晨夜护肤品,已经销往八个州府。如果不是碍于护肤品厂的规模,她能把护肤品销到五湖四海! “二十八万,减去八万四,不应该是十九万六吗?怎么多了四千?”顾夜美滋滋地点着银票。这些银票都是永续钱庄的,永续钱庄也是隐魂殿的产业,遍布十几个国家,不用担心兑换的事情。 两个人独处的美好时光,居然浪费在点银票上,凌绝尘除了无奈,还带了几分无力。闻言,他懒懒地道:“和嘉说怕你等着用钱,她先给你凑个整数。等下半年分红的时候,再从你的里面扣除。” “咱们瞳安的药厂呢?还顺利吗?有没有投入生产?”顾夜点清银票,宝贝地塞进自己的怀里,还用小手捂住了,好像怕谁从她那儿偷去似的。 凌绝尘朝着她藏银票的地方瞄了一眼——唔,好像长大的不光是她的身高哦!他是手上一疼,低头看去,原来是小姑娘在对他使用“二指神功”——掐人术! “有尘哥哥的人帮你盯着,哪有不顺利的?放心吧,药厂在三月份就已经竣工,规模是三家药厂中最大的。四月份已经投入生产,你就等着在家数银子吧!” 顾夜满足地躺回尘哥哥的怀中,感叹一声:“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真XX的爽啊!终于体验到有钱人是什么感觉了!” 以前,她虽然赚到了些银子。但赚到的,都投入到药厂和日化厂中了。在去年末两个厂子的分红前,她的荷包比脸还干净呢!现在,怀里的再加上年前的……她手里有五十万了哦!瞬间感到自己好富有! 不过……炎国的药厂,她好像是办了借贷的,虽然是从尘哥哥名下的钱庄借的,那也是借啊!一想到手里的银票,没焐热呢就要飞走了。她就感到一阵肉疼! 不过转念一想,她名下现在有五个厂子,都往内进钱,等还完外债,她以后就可以躺赚了!心情又瞬间好了起来。 顾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的时候,身边萦绕的淡淡的清冽气息,让她确定昨晚并不是一场梦。 蹑手蹑脚进来的美景,被顾夜突然坐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忙道:“是奴婢吵醒了姑娘吗?” 顾夜没有理她,在床上到处翻找着。美景诧异地问:“姑娘,您在找什么?要奴婢帮忙吗?” “找到了!”顾夜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沓银票,财迷地又数了一遍。哈哈!昨晚果然不是一场梦,她的银票! 姑娘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银票?这个疑问在美景心中转了转,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一直跟在姑娘身边的月圆,告诉她,要想长长久久地待在姑娘身边,不该问的就别问。很多事情,当做没看到就好!她也知道,为人奴才的,最忌讳自作主张。 第八百一十二章 路遇妖孽 “姑娘,您现在梳洗吗?”美景问道。 顾夜点点头,心中琢磨着,有了银子,是不是先把永续钱庄的借贷给还了?唉,这些银票,她还没焐热呢……转念一想,永续钱庄是尘哥哥的产业,她嫁给尘哥哥后,不就成了她的了吗?这些银子,不过是左手过右手罢了。顾夜又高兴了起来。 美景看着姑娘,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眉开眼笑,表情变幻莫测,就好像别人口中“思春”的模样。也对,姑娘的及笄礼马上要到了,可是那个心仪姑娘的宁王,到现在还没出现。都说男人的心,最是靠不住。美景心中不禁涌上一股担忧! “给我洗漱,我要去永续钱庄!”顾夜把银票塞入荷包,向外面叫了一声,“良辰,把我的钱匣子拿来!” 良辰管着屋里的首饰和银钱,闻言她取来了一个两尺见方的楠木匣子。顾夜从腰间取了一个小巧的钥匙,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银票,数了数,一股脑儿全塞进荷包里。 美景更惊讶了,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娘,您拿那么多银票做什么?如果要兑换的话,超过十万两是要预约的。” “不用兑换,我是去还钱的!”顾夜刷着牙,满嘴泡沫地道。 美景这才想起姑娘在炎国建药厂,欠了不少债呢。不过,这才半年多的时间,就能还清了?姑娘的几个厂子,可真是令人眼红啊! 用完早点,君氏拿着及笄礼当天要穿的衣裳,给她试穿。顾夜套上以后,摸了摸腰,苦恼地道:“娘,我好像长肉了!再被您这么喂下去,我会长成一个大胖子的!” “胖点好,胖点健康,看上去有福气!”君氏记下来,回头给女儿把腰改松些。 顾夜皱巴着一张笑脸,反问道:“这么说来,那青平郡主是咱们樊京最有福气的一个喽?” 青平郡主是抚远公的闺女,身高一米八,体重超过三百斤,整个人看上去就跟一座肉山似的。她的郡马,不到一米七的个头,瘦瘦小小,在她面前简直就跟她儿子似的。 偏偏两人的感情,好得让人羡慕嫉妒恨。青平郡主成亲多年,未曾有孕,多次劝说郡马纳个妾,传宗接代,都被拒绝了。 顾夜帮她看过,青平郡主属于卵巢多囊综合症,很难治愈。不过,顾夜给她配制了药剂,搭配食疗。目前,青平郡主已经怀孕六个月了。 别人有六个月身孕的时候,肚子都很明显了。而她块头大,看上去跟以前没多大差别。青平郡主怀疑府里的大夫诊断错误,又特地让人请了顾夜过去,确认无误后,才松了口气。 君氏听了女儿的话,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笑道:“你放心大胆地吃吧,要是能吃成她那样,尽管来找我!” “找您有什么用啊?您舍不得我少吃一口,在您面前我肯定越吃越胖!”顾夜把她的包包抱在怀中,“娘,我出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君氏叮嘱了一句:“早些回来,我请了宫里的嬷嬷,教导你及笄礼当天的礼仪。” “好的,娘亲再见!”顾夜脚步轻盈地往外走去。 君氏摇轻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地道:“这孩子心情不错,有什么高兴事儿?” 顾夜带着月圆,是骑马往永续钱庄而去的。进了钱庄的门,里面的小伙计一看到她,笑着请进去,上了茶点道:“姑娘您稍等,小的去请我们掌柜。” 跟掌柜一起出来的,是昨晚夜探香闺的凌绝尘。顾夜一见到他,就咧开大大的笑容,道:“尘哥哥,我还你钱来了!” 看到凌绝尘,月圆终于知道自家姑娘,为何从今天早上,笑容就没断过了。 昨儿刚拿到银票,今天就来还钱?小妮子什么时候这么乖了?凌绝尘笑道:“这笔银子你尽管用,不必急着还。” 顾夜笑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尘哥哥,你是不是算准了我今天来还钱,在这等着我呢?” 凌绝尘过来,是因为一笔买卖。不过,小姑娘既然这么说了,不是也必须是了。他点头道:“我掐指一算,今日在钱庄能遇到我的真命天女,便早早过来等着了!” 永续钱庄的掌柜,听得一阵牙酸——都说主子宠姑娘宠上天,果不其然。往常那么清冷的一个人,说起情话来,竟如此肉麻。刷新了他对主子的认知! 顾夜满足地一笑,把包包打开,银票一股脑儿全倒在桌子上:“尘哥哥,点点吧,不多不少一共是六十万!这是借条。” “这世界上,还能找出第二个像你这么能挣钱的吗?才半年时间,就把六十万的借款还上了。如果都像你这样,我们钱庄还赚什么钱?”钱庄借钱是按照数额和借款长短来算利钱的。借得时间越长,越有钱赚。 顾夜睁大了眼睛,一本正经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我能赚钱的,多了去了。远的不说,我眼前就是一个啊!” 隐魂殿的产业,遍布各国,涉及各个领域。像庆丰楼、金玉满堂、霓裳阁……这些都是日进斗金的买卖。的确是顾夜拍马都赶不上的! “我的,不就是你的吗?”凌绝尘把银票交给掌柜,捏了一块马蹄糕,送进顾夜的嘴边。 顾夜很给面子地吃了一口,道:“这么算的话,这世上还真没几个,能比咱俩加起来有钱的!尘哥哥,我有些发愁!” “愁什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尘哥哥帮你解决。” “愁那么多银子,该怎么花啊?”顾夜感觉自己坐拥金山银山,美得不要不要的! 凌绝尘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他家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走,爷带你花银子去!想怎么买,就怎么买!” “哇!尘哥哥,你好man哦!我就稀罕你这样的!”顾夜小狗腿似的,跟在凌绝尘的身后。 月圆不禁捂脸:姑娘,你这表现,真让人没眼看! 走到街上,顾夜摸摸自己瘪瘪的荷包,叹了口气,道:“尘哥哥,我突然意识到,金山银山目前还不属于自己呢!我现在依旧是穷光蛋一枚!” 凌绝尘甩了甩手中她刚刚还回来的银票:“你没有,尘哥哥有啊!想要什么,你男朋友我给你买!” “哟!这不是炎国的宁王嘛,这手里拿着银票,炫富来了?就不怕把小偷给招来。”这欠揍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宫离殇这个妖孽。东灵是炎国的属国,黎国又刚跟炎国大战一场,这样公然出现在它属国的街头,真是嚣张! 顾夜斜着眼睛看着那张昳丽妖艳的脸,撇嘴道:“敢对我尘哥哥下手的小偷,还没出生呢!” 宫离殇眯着一双妖媚的眼睛,勾起魅惑的笑容,轻佻地道:“小叶儿,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你的及笄礼,本太子回去参加的。” “谁要你参加?我们很熟吗?”顾夜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旁边的茶楼上,太子和几个年轻人,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宁东辰用胳膊杵了杵君棋诚,道:“快看,你表妹!” 太子和其他几位年轻人,不禁把目光投向窗外。太子的伴读刘汉庭轻声道:“另外两个,好像是黎国的太子,和炎国的宁王。咦?宁王什么时候入京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偷偷潜入京城,宁王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永宁侯小儿子上官咏撇撇嘴道:“刘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你觉得以宁王的实力,还需要搞阴谋诡计吗?” 刘汉庭恼怒地道:“你什么意思?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到底是炎国人,还的东灵人?” 上官咏哼了哼:“我还没怀疑你,蓄意在殿下面前,挑拨炎国和东灵的关系呢。你倒构陷起我来了!” 宁东辰在一旁当和事佬:“行了,行了。都少说一句吧!是非曲直,太子殿下心中有数!” 太子轻笑道:“宁王应该是得了消息,怕心上人被截胡,才快马赶过来的吧?” 邵子言诧异地问道:“殿下,谁这么大胆子,敢跟宁王抢褚姑娘?” 镇国公府上唯一的姑娘,在樊京可是香棒棒,如果不是宁王早就宣告了所有权,家中的门槛儿都会被媒人给踩平的。当初,家中也是有意跟镇国公接亲的,可惜…… 看着楼下那张甜美生动的俏脸,邵子言心中闪过一丝怅然。 太子冲下面抬了抬下巴,道:“还能有谁?” “黎国太子?”君棋诚眉头渐渐皱起。这姓宫的,战场上斗不过宁王,来这一手恶心他,实在非君子所为!关键,他争夺的对象,是他的表妹!让他决不能忍! 跟太子分开以后,君棋诚就直接转入了镇国公府,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姑父。 镇国公一脸震惊:“什么?你说黎国太子宫离殇,要向皇上求娶叶儿?叶儿又不是公主,怎么一个两个都跟皇上求娶?把我这个亲爹置于何地?” 第八百一十三章 掺和 君棋诚一头黑线:姑父,请你搞清重点好不好?现在是黎国太子使坏,要破坏宁王跟表妹的亲事! “爹!”顾夜的二哥褚慕枫皱眉道,“黎国太子对妹妹一分真心都无,他只不过将妹妹当做报复宁王的手段。妹妹要是真落入他的手中,一辈子就毁了!” “这还用你提醒?难道你老子我,会允许你妹妹,嫁给那个阴险小人?”镇国公虽然仇视一切觊觎他闺女的男人,但也是分等级的。 女儿终究是要找一个人嫁的,当然要选最珍惜她的那一个。相较于其他男人而言,宁王在他的名单里,还是列在前茅的。黎国太子,什么玩意儿,敢拿他闺女做筏子,让他尝尝老子的暴脾气! 跟尘哥哥逛了一天街,到处买买买的顾夜,带着一大堆战利品,回到府里。得知此消息,小姑娘登时蹦起老高:“那个死妖孽,活腻歪了是不?他要是敢逼我嫁给他,我就能让他全家死绝了,连个喘气的老鼠都找不到!” 君棋诚听后,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表妹太威武了,他的小心脏有些承受不了!不过,以表妹制药的手段,她还真能做得出来! 想起表妹的身份,君棋诚顿时放心了。如果表妹不同意,皇上肯定不敢贸然同意。否则,真把黎国太子毒出个好歹来,两国可就不死不休了! 镇国公在厅中走来走去,看得众人头都快晕了,他停步子突然发起火来:“宁王那家伙呢?嘴里说得好听,关键时候,连人影都找不到。这样的人,怎么能依靠终生?” 顾夜心虚地瞄了一眼月圆和自己手中的“战利品”,小声地说了句:“尘哥哥应该就这几天抵达,说不定明日他就带着礼品登门了。” “你怎么知道他明日登门?你是不是见过他了?”镇国公瞪圆了眼睛,问道。 顾夜欲盖弥彰地道:“我……我是今天在街上遇到他的……不但遇到了尘哥哥,还遇见宫离殇那家伙呢。早知道他对我心怀不轨,我今天就该给他个教训!” 镇国公朝着女儿逼近了几步,追问道:“别转移话题!你跟宁王那小子今天真的只是巧遇?没有事先约好?” “我发誓,真的是巧遇!”虽然她是抱着能遇上尘哥哥的目的出门的,昨晚他们真的没串通好。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镇国公相信了女儿,气哼哼地道:“那小子抵达樊京,不想着第一时间来府里拜访,在街上瞎溜达啥?真是没有规矩!” “可能尘哥哥刚抵京,舟车劳顿,风尘仆仆,怕这样登门有失礼节吧?”顾夜忍不住替凌绝尘说话。君氏朝她使了个眼色——她越这样,镇国公越生气。 果然,镇国公不爽地道:“你还替他说话?胳膊肘子净往外拐!” 顾夜得了娘亲的暗示,赶紧去哄自家老爹。镇国公永远不可能真正生闺女的气,三言两语就缴械投降了。 顾夜退回自己的小窝后,让月圆去驿馆通风报信,让他明天务必要来镇国公府,在他老岳父面前刷刷好感。 凌绝尘本来打算,等后面运送礼物的车队过来,他就请人登门提亲的。得了未来媳妇的口讯,他连夜张罗出一份丰厚的礼品。第二日一早就衣冠一新地出现在镇国公府上。 镇国公目瞪口呆地看着厅中摆满的贵重礼品,气得暴喝一声:“好你的宁王,你身份在贵重,也不能自己直接提着聘礼来提亲吧?你给我拿回去!我闺女就是嫁不出去,我留在府里养她一辈子,都不会嫁给你!” 凌绝尘忙解释道:“伯父,您误会了。这些只不过是送给两位爷爷、您、伯母和几位公子的礼物。聘礼还在路上,估计再有五日时间,差不多就能到了!” “只是普通礼物?”镇国公松了口气,却依然不满意。这宁王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这样不知节制,俸禄还不够他自己花的呢,怎么养媳妇和孩子? “小侄除了俸禄,名下还有些产业,养自己的媳妇,绝对绰绰有余!”凌绝尘嘴角含笑,态度诚恳地道。 镇国公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识间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他清了清喉咙,道:“你养不养得起媳妇,关我们什么事!老夫还没答应把女儿嫁给你呢!” “一家有女百家求,叶儿又如此优秀,伯父慎重考虑也是应当的。不过,无论伯父是怎样的态度,小侄要把自己的决心和诚心表现出来——伯父,我心悦令嫒,愿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请您郑重地考虑一下!”凌绝尘正色道。 “两嘴皮子一动,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关键是能够做到才行!”世人多纳妾,妻妾相争,嫡妻总要受些委屈。更遑论还有宠妾灭妻之徒,家有女儿的,都会有这种担忧。一生不纳妾,只有嫡妻一人,应该算是最宝贵的承诺了吧?镇国公对凌绝尘,少了几分排斥感。 凌绝尘继续道:“伯父对伯母情深义重,琴瑟和鸣,教导出六位优秀的公子,一位钟灵毓秀的女儿。小侄确定,这才是我要的生活!炎国人都知道,我们凌家出情种,认定了一个人,就会用生命去守护,永远不会改变!” 他这记马匹拍得镇国公浑身通畅。如果宁王能够像他对夫人一样待他女儿,那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比起黎国太子,宁王真是好上太多了! 镇国公后来无比庆幸,今日接待了宁王。因为第二日,皇上宣他入宫,黎国太子也在座,亲口向他提起了想要娶他女儿的意愿。 镇国公扯了扯嘴角,假笑道:“太子殿下青睐小女,是小女的福分。可惜小女福薄,已经跟别人定下了亲事。所以,只能辜负太子殿下的一番美意了。” 宫离殇眨了眨美丽的狐狸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君前无戏言,镇国公将女儿定给了谁?怎么京中一点消息都没有?在你们皇上面前,镇国公想好了再说,这可是欺君之罪。” 你他娘的!镇国公差点破口大骂!!竟然敢威胁老子,就是冒着抗旨的罪名,老子也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你这杂碎! 镇国公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怒火,免得做出臭骂别国来使的事来。他脸上的笑容更为僵硬:“或许太子殿下的消息太过滞后。太子殿下在街上遇到宁王和小女,不应该不知道宁王抵京的消息!” 宁王抵达樊京,入住驿馆,昭容帝自然得到了消息。他点头问道:“褚爱卿,难道宁王就是令嫒的定亲对象?” “回皇上,宁王昨日登门拜访,微臣已经答应了把小女许配给他。”镇国公性子最直,不善作伪,昭容帝自然看出他说的是真话。 宫离殇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追问了一句:“你们中原地区都讲究‘媒妁之言’,不知宁王请了哪位当媒人?” 镇国公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宁王聘礼的车队在后面,一旦抵达,就请媒人登门。” “这么说来,本太子还是有机会的!毕竟无媒无聘的,还算不得已经定亲。”宫离殇步步紧逼。 镇国公铁拳紧攥,咬着牙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媒妁之言前面,还有一个‘父母之命’。作为女方的父亲,我已经答应了这份亲事,双方也互换了礼物。这门亲事,已经被两家承认了。这若还不算定亲,什么才算?” “镇国公,别生气嘛!看来你对本太子有偏见啊!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我也没逼你,只不过想让你给本太子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罢了。”宫离殇把手中的扇子合上,在手心上敲了敲。 偏见?何止是偏见?你连给宁王提鞋都不配!人家宁王在老子面前,一口一个小侄,你倒好,自称“本太子”,拿太子的身份压谁呢?太子了不起?东灵太子、炎国太子(年初四皇子已经被封太子,入住东宫)的命,都是我闺女救的呢!你就能保证,将来不求到我们小叶儿的头上? 镇国公磨磨牙,咧嘴笑了笑,道:“既然太子殿下要跟炎国宁王公平竞争。那好!我们褚家武将出身,招女婿自然以武为首。要不,改日臣设个擂台,搞一场比武招亲。您跟宁王公平竞争一下?” 宫离殇敛起笑容,阴沉沉地道:“宁王,世人号称战神,他的功夫是从战场上厮杀磨炼出来的。这样的竞争,国公大人觉得公平吗?” “我觉得挺公平的!以我女儿的本事,自然要嫁个能护住她的。挑选女婿的标准,当然是谁的功夫更好谁能胜任喽!”镇国公挑挑眉,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论起武力值,谁能比得过宁王?想娶我闺女,先打得过宁王再说。 “国公大人的心中,本太子不如宁王?”宫离殇的脸色,岂止用难看二字形容。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去年秋冬的一场战争,黎国可是输得很惨的!据说,宫离殇这个太子殿下,还被宁王生擒了呢!两国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宫离殇才被换回去。 第八百一十四章 已定 不过,这话不能明说啊。镇国公把手一摊,赖皮地道:“太子殿下莫要冤枉我,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你们二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亲王,同样是人中龙凤。只不过,我先答应了宁王而已。我们褚家人最重承诺,所以……只能忍痛谢绝您的厚爱了!” 宫离殇脸上笑容重新绽开,仿佛带了一层瘆人的假面。他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缓缓地道:“听说,十日后是令嫒的及笄礼。到时,本太子有样大礼送给令嫒。不知道国公大人,欢迎否?” 镇国公闻言,心中暗自戒备,口中却只能道:“来着是客。如果太子殿下诚心帮小女庆贺,我自然是欢迎的。” 欢迎你奶奶个嘴儿!这货,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看来,得让小二、小三、小四、小五他们,在他们妹妹及笄那天,严加戒备,免得黎国的太子,给他们添堵。镇国公瞪着宫离殇,心里直骂娘! 五日后,被凌绝尘甩在后面的车队,终于抵达了京城。东灵太子,带着一队御林军,早早地出城迎接。 跟着尘哥哥一起过来的顾夜,看着这阵势,猜出了八九分。除了炎国新册封的太子殿下,还有谁能够让东灵如此劳师动众,就连太子都出动了呢? 果然,车队由远而近。最前面,骑在马上,朝着他们用力挥手的,可不就是原来的四皇子,现在的炎国太子殿下吗? 炎国太子跳下马,并未朝他们过来,而是回身来到队伍中间的一辆马车,朝着车里伸出了手。 顾夜睁大了眼睛,能让炎国太子亲手搀扶的人,可不多啊!顾夜瞬间猜出了车内人的身份。她撅起小嘴巴,抱怨地道:“尘哥哥,长公主亲来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没说吗?那一定是见到你太高兴,把这事儿给忘了!”凌绝尘表情真得不能再真了。 顾夜瞪了他一眼,小声说了句:“装得倒是挺像的,老狐狸!” 说完,她笑盈盈地迎了上去,挤开炎国太子,扶住了容和长公主的手:“容姨,这山高路远的,您怎么来了?累坏了吧?我家在城东有座别院,让月圆快马加鞭赶过去,收拾出来给您歇脚。尘哥哥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容和长公主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她笑道:“你及笄这么大的事儿,容姨怎么可能会错过呢?马上十五了,是个大姑娘了,离嫁入我们家,又近了一步。真好!” 顾夜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献宝似的在长公主面前转了一圈,道:“容姨,您看我是不是长高了?尘哥哥见我第一眼,就觉察到了呢!” “的确是长高了,所以我才说,你是个大姑娘了呢!”容和长公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把被风吹乱的发丝理了理。 “叶儿妹妹,你别光顾着跟姑母说话啊,也理理我这个太子哥哥呀!”炎国太子在一旁围着两人转来转去,这对准婆媳,就是不朝他看上一眼。 “谁是你妹妹?我家里七个哥哥,可没您这样儿的!”顾夜冲他做了个鬼脸。 炎国太子道:“你是我们炎国的护国公主,父皇认的义女,自然是我的义妹喽!” 顾夜心里是没承认这茬的,就选择性遗忘了。朝着东灵太子的方向努了努嘴巴:“人家等你半天了,太子殿下可是肩负着外交重任的。” 炎国太子却厚着脸皮要求:“叫声‘太子哥哥’听听?” 凌绝尘走过来,冷冷地一瞥:“你是谁的太子哥哥?” “呃……叶儿妹妹不是还没嫁给表哥你吗?趁着这个机会,我哄她叫几声哥哥,有能怎么样?好,好……我知道表哥你心疼了,不逗她就是了!”炎国太子赶紧溜……不,是去跟东灵太子应酬去了! 凌绝尘对顾夜道:“驿馆那儿我都安排好了,母亲还是跟我一起住驿馆吧?” “驿馆的条件太简陋,容姨住着不舒服。”顾夜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别说你在京城没有宅子,我可不相信。” “你觉得,我一个炎国的王爷,在东灵的京城置办宅子,真的合适吗?”凌绝尘也压低了声音跟她咬耳朵,“不过,我在城东的确有座宅子,是用你的名义买的。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你这个主人,邀请我们去入住呢!” 顾夜气鼓鼓地用一双含着春水的眸子瞪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把她一个人瞒在鼓里,好可恶! 东灵太子和炎国太子进行了一番短暂的“外交”,听闻顾夜要把容和长公主,安置在她新置办的宅子里。如果换成别人,肯定是不允许的。但顾夜不是别人,就连炎国的皇帝都要小心地笼络她。昭容帝也对她百般宽容。东灵太子实在说不出个“不”字。 再说了,顾夜正跟宁王议亲,人家两家马上就是亲家了,未来婆婆住儿媳妇的宅子,也没啥说不过去的。据小道消息说,这个褚叶儿在炎国的时候,也是住在宁王府上的。这叫……礼尚往来吧? 不过,炎国的太子可就没这福分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去驿馆住着。炎国太子很郁闷,为啥姑母和表哥可以,他就要被差别待遇?看看隔壁住的黎国太子,他叹了口气:还不如求着父皇,别那么早册封他呢,做四皇子的时候,还自由些。 镇国公府上姑娘的及笄礼,整个京城都在关注着。三大国,光太子就来了两个,还有炎国的长公主和宁王。据说,这些人都是专门来庆贺褚家这位姑娘的成人礼的。 长公主和宁王,倒也可以理解。宁王心悦褚家姑娘,向镇国公府上提亲的事,早已在京城传开。未来婆婆和未来夫君,给褚姑娘庆贺,无可厚非。你说,黎国的太子,和炎国的太子,你们俩来瞎凑合啥? 有不确切消息说,黎国的太子本来也想娶这位褚姑娘的,不过被宁王捷足先登了而已。像褚家姑娘这样,医术过人,还擅长制药,有望成为最年轻的大药师(人家已经是了),谁不想娶回家? 炎国的长公主和宁王,如此看重她,也是因为这个吧?褚家姑娘可真是有福的,就凭着自己的本事,无论嫁到谁家,都不可能怠慢她。药是嫁到身世一般的家庭,整个家族都会捧着她的! 更何况,人家的药厂和日化厂,都是下金蛋的母鸡。镇国公说了,这些都会成为她的嫁妆。谁娶谁赚到! 及笄礼的正宾、攒者、赞礼、摈者和执事,也早就传出了消息,都是一些东灵重量级的人物。 赞礼,也就是及笄礼的主持人,由荣亲王妃担任。她是主动请缨的!两家的关系,因为顾夜治好了泰郡王妃和王府的小孙子,而变得更加紧密。顾夜是她儿子、儿媳和孙子的恩人,这等人生大事,荣亲王妃怎么可能缺席? 正宾是由昭容帝的亲姑母担任。这位大长公主年轻时,是京城公认的第一才女,德才兼备,颇受世间女子的敬仰和追捧。京中闺秀,都以能请她参加笄礼为荣。能够请到她当正宾,简直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大长公主年岁大了,这几年极少出席闺秀的笄礼了。人年岁数大了,就会出现些这样那样的毛病。顾夜曾经给她配药,治好了她多年气喘的毛病。 当时,大长公主就问过顾夜笄礼什么时候,正宾定了没。得知没定呢,大长公主就说: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福分,给顾夜当正宾。顾夜当然求之不得啊!这个正宾一定下来,顾夜就成为众闺秀羡慕眼红的目标。 自从顾夜出现在京城闺秀圈后,就像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一直被称赞,却无人能超越。顾夜叹气:她也想低调啊,可条件不允许啊! 赞者是协助正宾的人,一般由笄者的好友或姐妹担任。顾夜没有姐妹,几个好友都被她变成了——嫂子!最后,赞者花落顺柔郡主家!安雅郡主气得拍桌子,早知道她就推迟两年再成亲了,白白便宜顺柔那家伙! 笄礼上还有个重要的位置,那就是有司——为笄者托盘的人。顾夜扒拉来扒拉去,选中了赵廷兰。虽然她的身份不高,可跟她关系不错的京中闺秀,也就剩下她了。顾夜这才意识到,平日里自己太忙,又不太爱交际,朋友也太少了点! 及笄礼是在褚家祠堂进行的,过程很是繁琐。顾夜虽然已经提前培训过,还是有些觉得手忙脚乱的。 她先是被丫鬟们换上了一身童子服,梳了可爱的双鬟髻。她皮肤白白嫩嫩,两颊带着婴儿肥,这么一打扮,更显年纪小了。说她十二三岁,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身边的丫鬟提醒她,该她出场了,她才端着小碎步,到了场地中,冲着观礼宾客行礼,然后老老实实地跪坐在笄者席上,等着赞者给她梳头。 担心迷糊的女儿出错,君氏特地把身边最得意的丫鬟借给她,在一旁小心地提醒着她。 第八百一十五章 笄礼 下面的宾客,看到的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尤其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简直能萌化人的心。观礼的女性,都纷纷露出姨母笑。 荣亲王妃给小姑娘梳理乌黑柔顺的长发——这头青丝,应该没有谁能比得上吧,发质也太好了,还带着丝丝香味。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晨夜”新出的洗发水,还有半个月才能上市呢。荣亲王妃已经在晨夜专卖店预购了一套呢。咳咳,走神了! 梳好头的顾夜,面东而坐。有司赵廷兰端上了罗帕和发笄。大长公主口中唱喏着,给小姑娘梳头加笄。然后是赞者顺柔郡主,扶了扶她头上的发笄,冲观礼区的安雅郡主挑衅地看了一眼。 把安雅郡主给气的,牙咬得咯吱响。她旁边的客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在偷吃什么东西呢。 顺柔郡主得意地一笑,从赵廷兰手中取过衣裳,跟在顾夜的身后进了东间。几个丫鬟,伺候着姑娘换上素衣襦裙。顾夜重新出来,向父母跪拜,感念他们的养育之恩。 君氏眼角含泪,她不是个称职的母亲,这个跪拜她有愧啊!她的宝儿在外面受了十三年的苦,可以说是她一手造成的。当初如果没有把女儿送走,或许女儿不会受那么多的罪。她最宝贝的女儿,终于长大成人了。而自己才陪伴了她两年多…… 镇国公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借着袖子的掩护,轻轻捏了捏夫人的手——不是她的错,她也是为女儿好。谁能想到兰香那忠心的丫头,竟如此短命…… 接着顾夜又面向东方跪坐好,那小模样乖得不得了!赵廷兰奉上一个珍珠发钗。珍珠是淡淡的粉红色,每一颗都小拇指头大小,浑圆、匀称,颇为不凡。 粉色的珍珠本就不多,更何况是相同大小的六颗珠子?光这一根发钗,就价值不菲。镇国公可真疼爱这个女儿啊! 簪上这发钗,及笄礼的二加完成了。顾夜又重新回到东间换衣服。这次换的是曲裾深衣,返回对正宾大长公主叩拜,代表对师长的尊敬。 接着是“三加”,这时候有司赵廷兰奉上的是一个钻石钗冠,粉钻蓝钻红钻组成的花朵,翡翠点缀的叶片,栩栩如生,璀璨照人。观礼人群中,都是识货的,不少人都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且不说翡翠的珍贵程度,就说这钻石吧,是西方舶来品,一颗很小的白钻都值几千两银子,这枚钗冠上,无论什么颜色的钻石,都是纯度最好的,清透闪亮,颗颗都有绿豆大小,凑在一起极为难得。 在座都是权贵出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这枚钗冠,还是让他们惊讶羡慕了。 镇国公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心中对宁王的感官更好了。这枚钗冠是宁王借了容和长公主的手,头两天送过来的。虽然不想承认,但宁王准备的钗冠,的确比他们的好多了。 镇国公从几乎找遍了整个东灵,才找到一枚看得上眼的钗冠,花了他一万多两银子。那是红宝石海棠钗冠,他觉得挺适合女儿,也足够贵重。没想到跟宁王送来的钗冠一比,瞬间被秒成了渣渣。 果然,今天一拿出来,就把来宾都给镇住了。镇国公不由心生得意,他闺女就这么一场及笄礼,当然要给她最好的。以后那些权贵之家的闺秀及笄,能超过他闺女的,肯定找不到几个! 在镇国公洋洋得意中,顾夜完成了三加,换了身广袖长裙礼服。重新出来,观礼的闺秀们,都嫉妒得要疯了。天哪!凤凰缎、水光锦、天蚕绫丝……天下间最珍贵的衣料,都集中在这套礼服上,颜色又搭配得天衣无缝,衣摆的花蕊,都是用小小的宝石缝制的。 本以为顾夜小小的个子,撑不起这样的礼服,可她们错了!正在朝着皇城方向三拜的镇国公嫡女,穿上这套衣服,简直跟天女下凡一般,贵气逼人,又不失灵气,比花仙子还要艳丽! 太耀眼了,年轻的男女,眼睛都离不开今日笄礼的主角。女的是看衣服,男的是看人,并在心中扼腕,这朵名花已经有主了! 镇国公身边不远处观礼位置的首席,坐着三位太子。他听到黎国太子志在必得的声音:“本太子后悔了!褚家姑娘,不过跟宁王定亲了而已,且定亲的程序还没走完全。定了亲又如何,我们黎国没那么多迂腐的臭规矩。只要没成亲没洞房,本太子还是有机会把人抢过来的!” 东灵太子惊呆了。怎么可以有这么无耻,加无赖的家伙?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这黎国的太子,说出这样的话,也太辱没身份了吧? 炎国太子冷哼一声道:“这话,你要是敢在我宁王表哥面前说,我佩服你是条汉子。没关系,不用怕!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镇国公气得七窍生烟。因为这家伙的掺和,女儿提前定下了亲事。这家伙还不死心,难道逼他早早把女儿嫁出去不成?什么黎国太子,他就是女儿曾提过的“搅屎棍”! 宫离殇邪魅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美好的女子,用点小手段,也是值得的。褚姑娘婚期一日未定,本太子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你没机会了!我姑母和表哥商议过了,婚期就定在明年的四月。到时候,请你来盛京喝喜酒!”炎国太子宋承勖哼了哼。 镇国公的暴脾气,忍了又忍才没在女儿的及笄礼上发作。婚期谁定的?明年四月?他怎么不知道?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想得美!惹恼了老子,老子的闺女不嫁了! 正在冒火的时候,那边笄礼已经进行到取字的环节。因为顾夜的名字是褚叶儿,大长公主为她起了个“青青”的小字。叶儿长青,为繁茂旺盛之意。 容和长公主听了,看向自家儿子——这俩孩子的缘分,难道是天意?凌绝尘目光闪了闪,看向场中央那小姑娘的眼神更温柔。他的字是穆青,穆青者“慕卿”也!现在也可以理解为“慕青”,她就是他的小卿卿!命中注定啊! 顾夜也忍不住朝着尘哥哥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人的视线交会,竟舍不得再移开。尘哥哥的眸光中盛满了让人沉醉的潋滟波光,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沉溺其中。 幸好,她身边的丫鬟,隐秘地提醒了她。否则,她肯定在笄礼上出丑。看自己的未婚夫看呆了,而且是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估计也只有她了吧? 在聆听父母教诲的环节,镇国公比君氏还要激动。想到他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儿,瞬间长成了大人,又即将离他而去。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捧在手心的宝贝闺女啊!你怎么长这么快?要是再晚两年及笄多好?群狼环伺啊,爹该怎么保护你才好?镇国公心里有个小人,咬着手帕哭唧唧。君氏偷偷狠捏他一把,才撑着把训诫的话说完。 “儿虽不敏,敢不祗承!”察觉到老爹情绪的波动,顾夜抬头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微红的眼眶,她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她能理解老爹的心情。笄礼后,女儿就是大人了,离家远嫁的日子也不远了!如果那个人不是尘哥哥,她肯定选择独身不嫁。 她有父母疼爱,哥哥们宠着,又能赚钱,干嘛把自己的幸福和命运,交给一个陌生人的手中? 向宾客们行了揖礼,又对正宾、有司、赞者……屈膝行礼,及笄礼终于完成了。顾夜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妈呀,太累人了!从早上一直折腾到中午,不停地换衣服,不停地跪拜行礼。感觉身体被掏空…… 镇国公对观礼的亲朋好友道:“多谢诸位来参加小女的成人礼。老夫在庆丰楼备下薄酒,请各位赏脸!” 他的好兄弟外加战友威武将军,豪爽地笑道:“庆丰楼的饭菜,咱们平时想吃还不一定能吃上呢!还是褚兄大手笔,能在庆丰楼为你腾出来办酒席。你老实交代,庆丰楼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镇国公忍不住看向宁王的方向,三天前,他才知道庆丰楼原来是宁王的产业。难怪闺女每次去庆丰楼,都不用提前预定位置呢。闺女也真是的,还瞒着他说她是庆丰楼东家的救命恩人——其实也没有错,她的确救过宁王。救命之恩,岂是这点小恩小惠就能抵消的? 不过,这次那小子腾出今日的庆丰楼,只接待这次及笄礼的客人,也算他有心。要知道,庆丰楼的客人非富即贵,且是早早就预定好的。也就是说,为了能空出今日的桌位,庆丰楼至少要提前一个月,甚至更久。看来,宁王那小子,一直都把叶儿的事都放在心里呢! 镇国公收回视线,对几个等他回答的好友道:“怎么可能?我自己去庆丰楼用餐,还要提前预定呢。你们要想预定整个庆丰楼也不难啊,提前半年肯定行!” 第八百一十六章 大手笔 “我可没你这么大手笔!整个庆丰楼包下来,再加上饭菜水酒……啧啧,我家可没有药厂、日化厂,也没有五粮液酒厂!就是卖了我的将军府,也未必能支付得起这一顿。”威武将军真羡慕老友有个好闺女。 褚家原来半死不活的酒厂,跟叶儿丫头的干爷爷合作,生意是越来越好。据说,这改良的方子,也是叶儿丫头提供的。怎么好事儿,都让镇国公给摊上了? 镇国公眼睛一瞪,不爽地道:“老子给女儿办及笄礼,还能用闺女的银子?我们镇国公府上,也是有自己的产业的!” 是,你们镇国公有自己的产业,而且生意很红火。卖自家酿的酒,用最低廉的价格进货,有最充足的货源,养生的药酒你们独家经营,怎么可能不赚钱? 还有点心铺子,是你们府里的厨娘提供的新式糕点、饮品,城东城西开了五六家铺子,每个铺子到中午就卖空了!还有新出的卤味店,庆丰楼的卤味都没你家地道,不火才没天理! 这些铺子,就是他们将军府有一家,他也不会看中一把好刀,却囊中拮据犹豫着几个月了,还没舍得买到手了!唉,人比人,气死人!这嗑没法唠了! 镇国公不解地看着大踏步走开的老友。这是怎么了?突然就生气了?他给闺女办及笄宴,又没用你家的钱,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次及笄宴,注定要成为全京城津津乐道的话题。庆丰楼像开了挂似的,天南海北的珍馐美味,全部罗列其中,无论凉菜热菜烧菜甜品,还是饭后的水果,都极尽精致,极尽奢华,极尽美味。 平时因食材珍贵,限量预购的珍品菜,像不要钱地往桌上堆,佛跳墙、鲍参翅肚、燕窝鱼翅、熊掌鹿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端不出来的。 客人们从一开始的惊叹,到后来都麻木了!熟知庆丰楼菜价的众人,粗略一算,平时两三千两银子,还点不到这么多好菜呢。镇国公府为了女儿的及笄礼,也是下足了本钱。 为了妹妹的及笄礼,镇守边关的褚大少也打报告请假回来了。还有衍城君家,褚家兄妹的外家,几乎全家出动,都来了! 君家也是阳盛阴衰,女儿金贵。所以在有人在他们面前说镇国公府对闺女太看重,及笄礼及笄宴办的太过火的时候,顾夜的外祖母不乐意了: “及笄礼是女孩子一辈子唯一一次的大事,就是再隆重些,也是值得的。及笄后,女孩儿在家也待不了几年了。将来为人妻,为人媳,为人母时,今日都是她永生最美好的回忆!要我说啊,这笄礼和酒宴,还可以办得更好些!” 有北地出来的老夫人,翻出深处的记忆。今日主角的母亲——君氏,当初的及笄礼,就曾轰动过北地。还有人因此弹劾过君氏的爹,当时的帝师,说他奢靡成风,溺爱儿女。 老帝师气得翘胡子:老子就是稀罕闺女,惯着闺女,怎么了?不就是把女儿的及笄礼大办了吗?花你家银子了?掘你家祖坟了?老子的银子来路正当,一没头二没抢三没贪,老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当时的君氏,成为不少闺秀羡慕嫉妒恨的对象。时隔二十多年,她的女儿,及笄礼再次引起权贵圈的轰动,而且比当年君氏的笄礼还要隆重。生在君家和褚家的女孩儿,肯定积攒了几世的福祉呢! 成为京城最热门话题的镇国公府上,最近可平静不下来,尤其是镇国公,几乎处在爆炸的边缘——嘤嘤嘤,他的宝贝闺女,要被大野狼叼走了! 宁王请来了德高望重的老福王做媒。老福王是宗室辈分最长,硕果仅存的老王爷。算起来,昭容帝都得喊他一声叔爷爷呢!老福王跟镇国公的爷爷,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就连褚老将军在他面前,都要毕恭毕敬地喊一声“福叔”。 不知宁王那臭小子,怎么请动这位老寿星出山的。 因着黎国太子的掺和,镇国公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宁王这个准女婿。当宁王捧着大雁,带了礼物,请了媒妁登门的时候,镇国公应是应下了,可对这个抢他闺女的臭小子,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纳采、问名的程序,还算顺利。可是到了过文定这一步的时候,镇国公跟容和长公主有了分歧。 镇国公的意思是,把女儿多留两年。女儿找回来的时候,都十三了,这才两年的时间,又要离开他们,身为女儿控的镇国公,怎么舍得。这不是剜他的肉吗? 凌绝尘都二十六了,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都快十岁了,容和长公主如何能不急。在她看来,今年年底能嫁过来最好,赶不及的话,明年春天也不错!十六岁出嫁,也不算早的了! 议亲议亲,有分歧就多议几次呗。容和长公主对他们疼爱女儿,不舍得女儿远嫁的心情表示理解。她没有女儿,叶儿对她的脾气,她会将叶儿当女儿疼。又说她一年大部分时间都住庵堂,还有自己的公主府,他们女儿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 容和长公主还表示自己和宁王府上下,都会支持和尊重她的选择。成亲后愿意行医便行医,愿意制药便制药,继续考大药师。不会有人拘着她……总之,把叶儿嫁进她家的好处,一一罗列,以期征得镇国公夫妇的同意。 容和长公主是女儿未来婆婆,如果拒绝太狠了,怕她把怨气撒在女儿身上。镇国公虽然极端不舍,但还是让了步。两家最终把亲事定在了来年的冬月(十一月)。 认定是宁王抢了他女儿,镇国公对宁王这个准女婿没个好脸色。还严格规定,两人在成亲之前绝对不能见面!宁王是他能防得住的人吗?夜会明珠阁的事,不时发生。翁婿俩斗智斗勇,宁王总是技高一筹! 君氏倒是对这个女婿越看越满意。人长得俊俏,又洁身自好,能力出众,位高权重,跟炎国太子的关系又好,现在和将来几十年,只要他不谋反啥的,女儿应该能安稳度日。又知道庆丰楼是他私下里的产业,女儿未来肯定不会缺钱花了…… 这英俊多金职位高的棒小伙儿,上哪再去找第二个去?最最让她满意的是,宁王承诺一生只娶叶儿一个,不会有妻妾相争的事情发生! 顾夜心比较大,亲事定下来和没定,在她看来没啥区别——尘哥哥是她的,跑不了! 她在大嫂的房中,逗小侄子。小家伙快满月了,在顾夜药剂的调理下,壮实得像个小牛犊子,比别人家两个月的孩子还要精神。 天气热了,小家伙肚子上围着小肚兜,藕节似的胳膊腿儿,不停地动了动。刚出生的时候,乳母每次给他换尿布,再要重新包起来,他都要反抗半天,把伺候他的几个人闹得人仰马翻。 顾夜一个指头伸过去,小家伙一下子就攥住了。顾夜轻轻一抽没抽出来:“小梵梵可真有劲儿,将来肯定是练武的好手!” 七岁的君方旭,已经成长为彬彬有礼的小少年了。这次,也被爷爷从衍城带过来,给表姑姑庆贺及笄礼。虽然两年多未见,他对顾夜依然亲近。 他轻轻摸了摸褚佩梵的小脸,笑着道:“叶儿姑姑,表弟长得可真胖,我弟弟都一岁多了,还没他有肉呢!” “胖不胖的无所谓,只要健康就好!小孩子太胖了,也未必是好事。梵儿这不叫胖,刚刚好!”顾夜捏了捏他的小脸。小小少年害羞地抿嘴笑笑。 袁海晴捏了一下小肉球的手,道:“这家伙,可真会折腾人!幸好叶儿会剖腹生产的法子,要不然……” 还在月子中的林若涵,摸了摸小腹上的伤口。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真不敢相信,把肚子剖开人居然会没事。她点头道:“是呀!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生孩子……” 顾夜笑道:“产妇生孩子,有时候要疼上一天一夜,甚至更长时间。师父说,教他这种医术的外国人,产妇即便不难产,为了不受罪,都会选择剖腹产呢!” “肚子剖开又缝上,会不会对以后造成不好的影响?”林若涵有些担忧。现在的人,讲究多子多福。如果她只有梵儿一个孩子的话,难保夫君不会纳妾…… 顾夜仿佛知道她的担忧似的,安慰道:“两年内最好不要怀孕,得给伤口愈合的时间。两年后子宫长好了,想要几个孩子都可以!” 林若涵松了口气,略显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这肚子上的伤疤,真的能去掉吗?” 刚生下梵儿没两天,叶儿给她换药的时候,林若涵被自己肚子上的伤口吓了一跳——太丑了!夫君不会因此而嫌弃她的吧?叶儿说等她的伤口愈合后,会给她制一种去疤药,比宫里的玉肌膏还要有效! 现在,她每天都涂叶儿给的药膏,涂过以后,伤口凉凉的,很舒服。 第八百一十七章 宠你没商量 前些日子伤口有些发痒,叶儿说是伤口在长新肉呢,涂了药膏以后,再没觉得痒过。叶儿的药,她丝毫不怀疑,不过还是想问问,求个安心。 顾夜已经检查过她的伤口了,闻言笑着道:“放心吧,只要你坚持用,保证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在制作生肌祛疤膏时,她特地用了空间中的变异药材,效果比一般的药材要好上百倍。顾夜自然对自己的药膏充满信心! 林若涵放下心来。她听闻了顾夜院中正在“大功干戈”,问道:“你未婚夫给你送来的是什么?怎么需要那么多人一起装?” “尘哥哥知道我有苦夏的毛病,给我安电风扇来了!”顾夜想起尘哥哥的细心,心中甜蜜蜜的。马上她的明珠阁,就能通上电了,好高兴哦! “电风扇?那是什么?一种扇子吗?”袁海晴充满好奇地问道。卫梓萱也停下了绣兜兜的手,抬眸看向她。 顾夜解释道:“电风扇就是一种不用手摇的扇子,风挺大的!” “扇子不用手摇怎么动?”君方旭好奇地问道。 他母亲瞪了他一眼,道:“听你表姑姑说,别打岔!” “用电力带动啊!”顾夜见一屋子人众脸迷茫,也不知道从何解释,“你们见过风车吧?风车转动是风力的推动。而电风扇的转动,则是电力的带动。不要问我电力是什么?我只知道通了电,可以装电灯、电风扇……” “电灯,是不是像电风扇一样,不用油也能亮?”君方旭举一反三地问道。 顾夜夸奖了一句:“旭儿真聪明。电灯可比油灯亮多了!将来,如果电力能够普及的话,你在灯下读书,还有三嫂在灯下绣花,就不会担心光线暗伤眼睛了。” 君方旭急不可耐地问道:“表姑姑,你院子里的电灯、电风扇什么时候能装好?” 顾夜摇摇头,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至少也要三五天吧?” “娘,咱们什么时候回衍城?”君方旭眼巴巴地看着娘亲。 王氏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笑着道:“娘亲也不知道,这要问你爷爷和曾祖母。” 君方旭马上拉着王氏往外走:“娘,我们去问问曾祖母吧?” 为什么不去问爷爷?君永伦平日里给人端方严肃之感,小方旭怕他怕得紧。曾祖母最疼他,他撒个娇、卖个萌,事情就搞定了。他想看看电灯到底有多亮,电风扇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君家在京中是有宅子的。君棋诚进入翰林院后,就从姐姐家搬出去了。其实在去年春闱之前,他大多数时候是住姑母家的。毕竟这里有跟他差不多年岁的表哥表弟,还有关系不错的顾茗。姐姐家中公婆叔嫂家人一大堆,他住着不自在。 后来,被他姐姐君姗姗拎着耳朵抓回去了。亲姐姐家不住,非赖在姑母家!再说了,你来京城不是来玩的,春闱多重要的事啊,君姗姗自然要把弟弟看在眼皮子底下,免得他玩疯了。 考中之后,留在京中任职,再住姐姐家就不像话了。住久了,姐夫不说,姐夫的哥嫂弟妹也会有意见的。他就拎着个小包裹,住自家的大宅子里了。君家的宅子,距翰林院还近,走路一刻钟就到了,很是方便。 君家倒是没急着回衍城,君永伦还有几个京中和京城附近的好友需要走访。君方旭小朋友如愿见到了电风扇和电灯。 “哇!电风扇真的好凉快啊!叶儿姑姑,你说这风扇没有人动它,它怎么转这么快呢?你说的电力,它藏在哪儿?它是从哪儿来的呢?”小家伙好奇心很盛,瞬间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 顾夜被他问得满头大汗。关于电力的知识她也是一知半解,她是学医的,又不是学电力自动化的…… 为了满足小家伙的好奇心,她带着他去了发电机房,指着轰隆隆的机器:“电是这个发出来的,然后通过电线传到电器上的。你没看到电风扇和电灯都连着一根线吗?” 见小家伙想去伸手摸,她赶紧阻止了:“电线和电器都不能碰,触电是要死人的!比剧毒的毒药还厉害!” “这么危险,叶儿姑姑怎么还敢用?”君方旭赶紧缩手反问道。 “凡事都有两面性。例如水,合理利用对农业、生活都有帮助。可是如果河水泛滥,则给人类带来危害!还有砒霜,在世人眼中是一种剧毒,可是在大夫的手中,却是救人的良药。电,也是一样!运用好了,能给人带来便利。如果贸然触碰,就会要了人的小命!” 顾夜这么一说,君方旭小朋友理解地点点头:“所以我们不能因为一样东西可怕,而去否定它。应该找到正确的方法,去发现它的价值,对吗?” “旭儿真聪明!”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够总结出这样的道理,实在是难能可贵。不愧是君家的孩子! 袁海晴爱出汗,最讨厌夏天。她拉了把椅子,瘫在风扇下面,叫道:“不管了,我要搬进来跟叶儿住!” “行哪!只要内能说服我二哥同意,你愿意住到什么时候,我都不反对!”顾夜拿了一个蜜桃,啃得满嘴流汁。 其他人听了,捂着嘴笑了。这小两口蜜里调油似的,要不是褚二有差事,两人能整日黏在一起。也不知道两口子怎么有那么多话说,平日里褚二看着不像是个多话的人哪! 袁海晴也拿了桃子,恨恨地咬上一口。突然,她眼珠子转了转,道:“你去找你的尘哥哥问问,这些东西都是在哪儿淘弄到的。多少银子?如果还能弄到,也给我们院子搞一个呗!” 宁王真是太抠门了,只给小妹的明珠阁,和隔壁荣安园的正房中装了风扇和电灯。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不是眼馋人吗? 顾夜见大家都很关心,便道:“炎国有生产这个的,好像刚研制出来,产量不多,还没公开对外推出。我让尘哥哥帮你们留意着。” 家用发电机功率有限,只能带三四个风扇,几个灯泡而已。大型的发电机,她空间中没有样品,研制起来有很大的难度。不过,尘哥哥手下的人可真厉害,这才多久,就把发电机给制出来了。 除了顾夜的卧室,水榭那边也装了一个吊扇。众人坐在水榭之中,吃着水果,吹着凉风,透过玻璃门,欣赏湖面上荷塘的景色,别提多惬意了。 王氏看向顾夜,夫君这个表妹,也太会享受了。关键是,除了家中的父母兄长宠着她,就连她的未婚夫,也把她捧在手心中,极力给她创造享受的环境。 夜幕降临,送走了饭后来明珠阁纳凉的嫂嫂们,顾夜瘫开四肢躺在水榭的软榻上。室内的风轻轻动了动,她闭着眼睛道:“尘哥哥,你胆子不小。嫂嫂们刚走,你就来了。说,是不是一直藏在外面偷看外面呢?” “我要偷看,也是偷看你!”凌绝尘把掉落在地上的薄毯,轻轻搭在小姑娘的肚子上,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要不是软榻太窄,小姑娘嫌弃跟他挤着热,他就将小姑娘抱在怀里了。他知道,小姑娘一到夏天,就各种不舒服,脾气也不太好。 “你今天是怎么突破我爹和哥哥们的防线的?”顾夜指了指桌上的山核桃,懒洋洋地问道。 凌绝尘捏碎山核桃的外壳,剥出里面的核桃仁,送到小姑娘的嘴边,笑道:“岳父和舅兄们的防线,在我眼中漏洞百出,我有十几种办法,能够避开他们潜进来。” 顾夜揉揉眼睛:“你们这侦察反侦察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啊!” “岳父大人喜欢,做女婿的,自然要配合喽!”凌绝尘低头在小姑娘的唇上亲一下,尝到了核桃仁的香味。 顾夜问道:“尘哥哥,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跟宫离殇那妖孽串通好了,做的一场戏?要不然定亲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凌绝尘又给她剥了一粒山核桃,轻笑道:“串通?宫离殇那厮,也值得我去跟他串通?不过战场上输给我,作为赔偿而已!” “战争赔偿?要是被盛德帝知道,你拿这件事当做赔偿,不怪罪你才怪!”顾夜突然有种成了祸国妖妃的既视感。 “在我心中,什么都没你重要!”凌绝尘绝美的脸上,现出的深情,让顾夜沉溺其中,恨不得上去把他扑倒——太诱人了,有木有! 凌绝尘轻咬一下她的唇,笑道:“再说了,战争的赔偿另算。这次配合演出,不过是我生擒他后,作为释放的代价而已。” “生擒黎国太子,可以给国家换好多好处的!”顾夜嘴里不说,心里却美滋滋,她是尘哥哥心中的重中之重呢。这时候她要是有尾巴的话,能翘上天。 凌绝尘低头看着她:“我为国家做得够多的了,也该替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想了。我能早点成亲,早点给炎国生个小战神,这也是为国做贡献了。” 第八百一十八章 外科培训 “谁要给你生孩子,我还小呢!二十岁以后再生,对我对孩子都有好处!”顾夜红着小脸,躲避着他的视线。 凌绝尘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孩子什么时候生都可以,先把孩子的母亲娶回家再说。我怕到手的鸭子飞走了!” “你才是鸭子呢!不对,你是一个开屏的孔雀,到处炫耀你美丽的羽毛!”顾夜咬住他的手,磨磨牙。 “孔雀?我以为只有宫离殇那骚包模样的,才能当得起孔雀的称呼。不过,我若是孔雀的话,只对着你展示我美丽的尾羽。”凌绝尘伏下身去,吮住了她柔软小巧的红唇。 “去看看你们小姐睡了吗?”镇国公都躺下了,却总觉得不踏实,半夜来明珠阁查岗来了。 凌绝尘无奈的一笑,摸摸小姑娘的头顶:“不要贪凉,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把风扇关上。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良辰进来的时候,看到自家姑娘迷迷糊糊地躺在软榻上,水榭外的玻璃门打开着,柔柔的清风从湖面吹来。 她把门关小一点,转身正准备回老爷话的瞬间,看到了地上掉落的一点山核桃壳,疑惑地到处看了看。她知道姑娘最烦剥各种壳,没人帮她剥,姑娘宁可不吃的。刚刚这里肯定有其他人在!能够人不知鬼不觉突破老爷的防线,除了宁王还会有谁? 良辰纠结了片刻,出去的时候,回镇国公说:“姑娘已经睡下了!” 镇国公这才放心地转向隔壁荣安园,口中嘟囔着:“宁王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老实了?” 回到卧室中,君氏瞪了他一眼,道:“就你疑神疑鬼的!你见了尘儿,可不许再吹胡子瞪眼睛的了。你也不想想,人家宁王明年都二十七了,你大儿子跟他差不多年岁,孙子都一岁多了,人家自然着急,想早点把媳妇娶回去。换过来想想,要尘儿是你儿子,你急不急?” 镇国公难得对媳妇说了一句不耐烦的话:“关键他不是咱儿子,是叼走咱闺女的人!你最近总向着他说话,这不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嘛!尘儿,尘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儿子呢!!” 君氏敛起笑容,直盯得他心里发毛,才道:“女儿总是要出嫁的。既然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又何必去为难人家?要是对方心中存了疙瘩,女儿嫁过去后,为难的还是咱们闺女!我看你才是拎不清的那个!” 君氏越说越气,扔了个枕头给他,道:“我胳膊肘子就往外拐了,你看不惯,就给我一边儿去!免得我碍了你的眼。” 镇国公抱着枕头,小心翼翼靠近,陪着笑道:“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目光短浅,心思狭隘,比不得夫人你高瞻远瞩、眼界远大。你没往外拐,一个女婿半个儿,尘儿他哪能算外人呢?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夫人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半夜被夫人赶出去,下人会怎么看他?传出去,岂不是会被人取笑夫纲不振?不行,坚决不能出去,赖着打地铺也要留下来! 君氏也没有真要撵他的意思,见他认错态度还算诚恳,脸上阴转晴道:“容和长公主快要离京了,我看她挺喜欢咱们叶儿的。就让叶儿这几日多陪陪她。” 镇国公蹭到床边,小心地坐下,闻言有些不太乐意地道:“咱们闺女本来就人见人爱,谁要是不喜欢她,才不正常,好不?女儿去陪长公主可以,宁王那家伙要回避。未婚男女成亲之前,要避着点儿。” 君氏气乐了,拎着他的耳朵,道:“男女双方不能见面,那是亲事前两日。距离婚期还有一年多呢!没听说定了亲的双方,不能见面的!” “他们见面也成,必须有咱家人在旁边!”镇国公执拗地坚持着。 “人家宁王还能吃了你闺女咋地?”君氏对夫君的幼稚表示很无奈。 镇国公不情不愿地道:“宁王是不吃人!但是,他会拉咱们闺女的小手,还想抱抱她,甚至有更多的非分之想!我是过来人,我知道那小子的花花肠子里,想的是什么!” 君氏那张被岁月眷顾的脸,微微一红,狠狠地瞪他一眼。当初,两家定了亲之后,他私下里经常送一些女儿家喜欢的小东西,接着递东西的时候,偷摸她小手的事,她至今记忆犹新。这家伙,原来当时脑子里这么多龌龊的想法! 顾夜奉命带着未来婆婆,在樊京附近溜达了几日,就到了容和长公主启程回炎国的日子。顾夜给她准备了好多礼物:适合她使用的护肤品,一些日化厂新推出的洗发露、护发素、沐浴露等等。 还有,长公主常年在庵堂茹素,营养跟不上,顾夜给她配了补充各类微量元素的药液,口感也是长公主喜欢的。这些东西,虽然不是花大价钱买来的,却送进了长公主的心坎儿里。送礼,就是要送对方喜欢的、需要的! 长公主离开,凌绝尘自然是要护送的。他不舍地握着小姑娘的手,道:“等入冬后我再过来看你,要照顾好自己。夏天切记不可贪凉,寒凉的食物少吃……” “知道了,我的管家公!”顾夜觉得,尘哥哥就连唠叨的时候,也是那么迷人。果然,颜值在,许多缺点是可以忽略的! 镇国公眼珠子盯着凌绝尘的手,恨不得拿刀砍了他的爪子。当着老子的面儿,就公然占闺女的便宜,太……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夫人,你别拉着我,让我揍他一顿! 君氏轻轻推了他一把:去啊,你倒是去呀!亲家母可是在马车里看着呢! 镇国公气势汹汹地朝前走了几步,抢过女儿的手,道:“放心吧,我闺女有她爹娘和哥哥们照顾,出不了错!时候不早了,赶紧启程吧,免得错过宿头。你皮厚肉粗的,住哪儿都行!要顾及到长公主的感受!” 凌绝尘知道,有镇国公在一旁盯着,想说什么私房话是别想了。他深深地看了顾夜一眼,道:“那,我走了!我会想你的。你也记得想我……” 镇国公听了,浑身哆嗦了一下:好肉麻!堂堂战神,说这么肉麻的话,太崩人设了!! 送走了未来婆婆和老公,顾夜又开始忙起来。忙什么呢?忙着培训一批外科操刀手出来。她本来是打算,培训一些能够熟练操作剖腹产的产科大夫的。 在大嫂难产的时候,她就有了这个想法。这时代的女子太苦了,且不说在家中的身份地位,就单单生产这一关,就如同闯鬼门关。如果难产的话,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产科大夫直接跟产妇接触,必须是女的。懂医的小姑娘,实在太少太少。如果从零开始的话,太耗费时间!无奈之下,她只有求助皇上。皇宫里,有一批为后妃服务的医女,如果能放出来一些,服务于百姓的话,也是皇上爱民如子的体现。 昭容帝当然求之不得。宫中的医女数量毕竟有限,不过许多世家和贵族,府中都会有懂些医术的丫鬟。如果免费传授剖腹接生之法,估计他们都是极乐意的。 顾夜定下规矩,凡是来接受培训的,必须在民生医院中服务五年!民生医院,是朝廷建的医院,主打是外科和产科。外科包括外伤处理和缝合,还有像急性阑尾炎、盲肠炎这样的小手术。大型手术太过专业,这样的大夫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培养出来的! 外科手术大夫的培养,是昭容帝提出来的。顾夜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毕竟军中都普及了,她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很快,各家都把医女送来了。更多的是对外科缝合术有兴趣的大夫,除了京中的,得到消息朝着京城赶过来的大夫也不少。 外伤缝合还好,只要用猪皮练习就行。可腹腔内的手术,光理论还不行,需要用到尸体。这世界,都讲究入土为安,捐献尸体什么的,根本不存在。所以,只能在官府的协助下,征用义庄无主的尸体。 尸体用福尔马林泡得惨白,那些经常接触病患,把生老病死看开了的有经验的大夫还好,从各大世家、贵族家中借用来的医女,第一天就吓晕了好几个。其他人也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当顾夜给大家演示的时候,手术刀划开尸体,露出里面的五脏六腑时,很多人冲出教室,吐得稀里哗啦。顾夜耸耸肩,这是医学生必经的过程,她那时候也不比这些人好哪儿去。 她的老师更变态,叫了外卖,让大家守着尸体吃下去。吃了吐、吐了吃,简直是一种魔鬼酷刑。她当时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学生,也是适应最快的一位。 从吐得惨不忍睹,到对尸体熟视无睹,她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老师说她很有天赋,是他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 殊不知,这位他的得意门生,每天晚上都被噩梦折磨哭着醒来。醒来后,怕被寝室的室友知道,咬着被角忍住抽泣——每个人,都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第八百一十九章 不会留疤 顾夜这么面不改色地在尸体上操作着,她手下的学员对她既敬又畏。谁能想到,这么甜美娇弱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魄力?当初她学这个的时候,又是怎样的经历?有胆子大一些的医女,在又一次崩溃中,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顾夜依然是一种毫无表情的脸:“崩溃、害怕、难过,想要放弃……这样的情绪我都有过!可是,想想学会了这个,我们能救千千万万的病人。或许这其中,就有我们的亲人。用战胜一时的恐惧,来换取亲人、朋友的性命,难道不值得吗?” “都说‘女人生产等于过了次鬼门关’,你们学成了之后,就能把无数母亲、婴儿,从鬼门关拉回来!我不是鼓励你们做一个伟大无私的人,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也是女人,将来也有嫁人生子到时候,如果临产的时候,身边有懂得剖腹产的女大夫在,就多了一份生命的保障。将来,你们就是这份保障!” 医女们大多数是被皇上,或者主子送过来的,很多人心中是不情愿的。听了她的话,不禁陷入了深思。是啊,多一份技艺在手,就多一份保障。这份保障不但是对于别人,也关乎自己! 女人,从来都像柳树一般,看似柔弱,却有韧劲儿。克服了最初的恐惧和抗拒,她们学得比谁都认真,都努力。有的在学会了剖腹手术后,还跟着其他的大夫一起,学腹腔手术,和外伤手术。女人也有生病、受伤的时候,男大夫不方便,这时候女大夫就显得珍贵了! 很快,她们的学习就有了用武之地。抚远侯府的八岁的小女儿,在爬上假山取风筝的时候,不小心坠落,脑门上被假山的棱角伤了很长一道口子。 抚远侯抱着小女儿来找顾夜的时候,那小姑娘吓得眼神涣散、六神无主。顾夜轻轻把小姑娘接过来,让她坐在手术台上,柔声安慰道: “别怕,让姐姐看看……伤口没有多大,只要缝上几针,过几日就能愈合了。放心吧,姐姐给你用美容针线,不会留任何疤痕。过些日子,你又能恢复美美的模样了!” 顾夜的笑容很有亲和力,小姑娘慢慢镇定下来,不再发抖。她带着哭腔地道:“真不会留疤吗?她们都说,我的伤口好吓人,会被毁容的,呜呜呜……我好害怕!” “她们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别忘了,我可是神医小姐姐呢!我的话,难道还不如那些见到一点血就大惊小怪的人好使?”顾夜抿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嗯,我相信神医小姐姐的话!”小姑娘吸了吸鼻子,眼泪终于止住了。 “那,神医小姐姐先帮你清理伤口。别怕,一点都不疼!”顾夜轻柔地道。 小姑娘故做勇敢地道:“我不怕疼,真的!我哭是担心伤口留疤,就变丑了……” “那你的金豆豆是白掉了,白担心了一场!”顾夜清洗完伤口上的血迹,露出一个狰狞的伤口。来见习的医女们,纷纷倒抽了一口气。这么大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留疤?她们都认为顾夜的话,只是安慰小姑娘罢了。 小姑娘察觉她们的反应,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顾夜拿出她研制的涂抹式麻醉,笑着道:“我给你涂上这个,你就不觉得疼了,而且伤口会乖乖长好,不会闹脾气!” 小姑娘注意力又转到她身上,“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伤口也会闹脾气?” “会啊!不听话的伤口,会发炎,会流脓,还会让主人发烧难受。你这个伤口,一看就是个听话的!”顾夜试了试,见麻醉生效,开始取手术针。 小姑娘盯着她手里的针,倒也没多紧张,好奇地问道:“神医小姐姐,你拿这针,是准备绣花吗?” “对啊!巧手的绣娘,能够让受损的布匹,重新恢复到肉眼看不出来的样子。巧手的神医小姐姐,能够让小美女受伤的皮肤,恢复到一点伤口没看不出来的样子。”顾夜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和煦的笑。 小姑娘的情绪,渐渐在这笑容中放松:“神医小姐姐是在我伤口上绣花喽?” “是啊,怕不怕?” “不怕,那你给我绣个海棠花吧,我喜欢那个!”小姑娘露出一丝笑容。 顾夜点点头:“我也喜欢海棠花,我院子里种了好多海棠,一到春天火红一片。你乖乖地配合的话,等明年春天,姐姐请你去我院子里看海棠。”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拉钩!”小姑娘伸出了小手指。 顾夜的手指勾了上去,还教她盖了个章:“好了,盖了章就不能反悔了。现在,你闭上眼睛,等我说好了的时候,才可以睁开哦!” 小姑娘乖乖地躺下,闭上了眼睛。眼皮虽然不时轻微抖动一下,却听话得始终没有睁开,到后来……居然睡着了。 顾夜笑了笑,轻声给学员们讲解脸上美容针的缝法。医女们学得很认真,她们服务的对象都是家中的女主子,学到这门技艺,主子们万一有个磕碰,就有了用武之地。 小姑娘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父亲抱回抚远侯府。她摸摸脑门上多出来的纱布,小声嘟哝着:“神医小姐姐说你是个听话的伤口,你要乖乖的长,不要给我留疤哦!” “该乖乖的是你!风筝掉假山上,你让丫鬟小厮上去拿就是了,自己调皮往上爬,吃苦头了吧?”抚远侯夫人点着她的小脑袋数落她。 抚远侯夫人心中很忐忑,这么大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留疤?看着小女儿天真不识愁滋味的模样,她把担忧藏在了心中。 抚远侯府小姑娘的伤势,医女们全员跟进。拆线的时候,小姑娘看着这些医女,问:“神医小姐姐,她们都是你的弟子吧?” “可以这么说!”顾夜提醒一句,“可能有一点点疼,就像蚂蚁蛰一下一样,你怕疼吗?” “不怕!”小姑娘表示她不是娇弱的女孩子,要不然能亲自爬假山? “神医小姐姐一定很厉害。”小姑娘指着那些医女道,“她们有的岁数都比姐姐还要大呢!” “闻道有先后。我只不过比她们先一步学会罢了。将来,她们也能成为很厉害的人!”顾夜拆完美容线,“好了!这药膏要每天坚持早晚涂一次,两个月后,就看不到任何痕迹了。” 药膏涂上香香的,凉凉的,小姑娘伸手想摸一摸,被顾夜抓住手:“不能乱摸,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好。你这手上沾了好多看不到的脏东西,伤口不喜欢,会闹脾气的!” 她不好向一个不到十岁的古代小姑娘解释,什么叫细菌,什么感染,只能用这种方法。小姑娘觉得有趣,更容易接受些。 当小姑娘的伤口完全愈合,并且真的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时,成了医学院的常客。她跟唐小小年岁差的不远,两个小姑娘很能谈得来。唐小小选择了做产科大夫,而且是所有学外科中,学得最快,学习能力最强的。 外伤缝合科的大夫,实习的机会比较多。腹腔手术科,也迎来了几次实习的机会。机会不多,由平时表现优异的学员主刀,顾夜和花好,在一旁辅助,其他人见习记录。 第一次对着活人,跟对着尸体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好多首次手术的,心理上难免会紧张。不过,一进入手术的状态后,就被专业所左右,几次手术还算顺利。 顾夜发现一个手法最稳,心理素质最好的学员。一问之下,对方竟然出身于仵作之家,难怪对身体构造如此熟悉呢。顾夜想着,其实这医学院可以再增设法医学科,请有名的仵作来讲解。 她只是向上面提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很快得到了实现。别看她年纪小,威望却很高,她的任何意见,都会被重视。 令顾夜比较着急的是,产科手术得不到实践的机会。虽然她的名声还有医学院的性质,在民间已经传开。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比较重的百姓,不敢轻易尝试。 顾夜又是急又是气,难道妻儿的性命,还比不上陈旧的观念吗?对外,她放出了凡是家中贫困的难产产妇,手术费不收任何费用,到出院前所有费用,由医学院出。 既然权贵之家忌讳甚多,那么久从贫民开始吧。穷人家娶个媳妇不容易,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难产死去,一尸两命的! 这个消息一传出,很快“买卖”就上门了。第一例患者是半夜敲响了医学院的大门的,统一住在医学院东苑的产科女大夫们,很快接诊了这位产妇。为了安全起见,顾夜也被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产妇是她丈夫和婆婆,从南城用床板抬着过来的。羊水快流干了,孩子还没有冒头的迹象,给她接生的妇人,吓跑了,一家人慌了神。产妇的丈夫在城东干苦力的时候,听说过医学院可以帮人剖腹接生的消息。与其在家里等死,不如来试试。 第八百二十章 刻意培养 顾夜指了一位从宫里出来的医女,她是除了唐小小外,最出色的一位学员了。那位只有十六岁的小姑娘,大脑嗡的一下,面部表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顾夜道:“不用紧张,凡事都有第一次。这是难得的机会,产妇躺在床上,是没有任何知觉的。你尽可以把她当做平时练手的尸体。你只要只要想:如果你不帮她,她肯定没有命。经过你的手术,她和孩子都有生的希望!” 她握住那位医女的手,鼓励道:“选择你的原因,是因为你能够胜任。别紧张,无论发生什么失误,有我在,都能摆平!” 小姑娘深呼吸几次,坚定地点点头,换上了手术的服装。那边其他学院已经给产妇进行了麻醉。 小姑娘在脑中回忆着手术的步骤,又增添了几分信心!万事开头难,当她划开了产妇的皮肤,脑子里只剩下手术,杂念全无。 “啊!老师,产妇怀的是双胎,两个小宝宝紧紧抱在一起,所以才生不下来!”小姑娘看到小宝宝们后,惊讶地道。 顾夜点头,伸出手,轻轻在一个婴儿的手上刺了一下,小家伙收回了紧抱着另一个宝宝的手。她对主刀的小姑娘道:“可以了,一个宝宝,两个宝宝都是一样的,继续进行吧!” 小姑娘相继取出了两个小宝宝,交给一旁的学员,专心地给产妇缝合。麻醉是有时限的,她得争分夺秒…… 手术非常成功,小姑娘脱下手术服的时候,顾夜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你表现得很不错!继续加油!对了,优秀学员,是有机会在医学院留校任教的!” 小姑娘睁大了眼睛,惊喜地道:“老师,我……我也能当先生,去教别人?” “当然,我会向皇上争取的!你不愿意?”顾夜反问道。 “愿意,当然愿意!”医女毕竟是奴才的身份,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主子的手中。如果能够在医学院留校任教,那身份上就能提高一大截。不愿意的才是傻瓜呢! 其他科的,好多都是民间挑选出来的年轻大夫,听说优秀学员有机会留院任教,都更加发奋和努力。在他们眼中,医学院跟国子监一样,都是朝廷办的学府。国子监中的工作人员,最低也是有品级的。 如果他们留在医学院任教,那么岂不是也成了朝廷官员中的一员?学医的,除了能进太医院,算是有官身了,其他在民间只有混出名堂,才会被人尊敬重视。医者的身份地位并不高,属于匠人之列,还排在农民的下面。 现在有机会当官,还不用抛弃自己的老本行,傻瓜才不愿意呢! 当皇上和太子来微服视察的时候,发现医学院的学习氛围特别好,学员们热情分外高涨。这对父子很是满意,如果国子监的学子,也能像这些医学生们一样,朝中何愁栋梁之才? 不对,这些医学生们,也将是栋梁,治病救人也是为国为民嘛!在顾夜的影响下,朝廷上下对医者和药师空前重视起来。 顾夜刚刚接诊了一位急性盲肠炎患者,都穿孔了,必须手术切除患部。脱掉手术服,看到了这对白龙鱼服的父子,接待了他们,并且介绍了医学院目前的情况。 “马上有一批优秀学员可以出师,我建议让他们留校任教,可以缓解医学院缺少先生的现状。”顾夜为学员们谋福利,又提出要求,“还有就是,学员们可以实习的机会太少。我建议建个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免费手术,只收药费。给学员们更多实践操作的机会!” 昭容帝自然是赞同的。顾夜明年就要远嫁炎国,他正瞅着到时候医学院还办不办呢。既然她答应帮医学院选拔人才,让医学院得以延续下去,教出更多的医学人才,服务于百姓。他理当大力支持! “行,你说怎么办?需要多少银子,朕让户部给你开绿灯。”东灵国近两年风调雨顺,国富民安,国库中还是挺充盈的。 医学院隔壁的宅子,是一位二品大员的。昭容帝赐了他一个更大的院子,把医学院和隔壁院子打通。顾夜列了单子,走自己的途径采买了一匹医疗器材。这些器材大都出自隐魂殿,变相给尘哥哥增添了收益。 医学院附属医馆,很快开了起来。医学院已经接诊了好几例需要手术的疑难杂症,零失误零死亡,在百姓们中间口碑良好。附属医馆一开张,就引来不少百姓慕名而来。可惜,附属医馆暂时只收诊需要手术的患者,普通的患者出门右转,随便哪个医馆都能收治。 医学院开办之后,全国各地的大夫都慕名而来,甚至有别国的,伪造了身份,想要学习这种“另类”的治疗方法。东灵皇帝甚至连皇家暗卫都出动了,想要杜绝外科之术的外流。 最淡定的,还要数炎国了。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医学院的名誉院长,就是我们炎国的媳妇了!这姑娘从来不藏私,医药研究所就是先在炎国办起来的。不急,不就一年多的时间吗?他们等得起! 不过嘛,还是先把医学院的地址选好,免得小神医嫁过来后再弄,耽误时间。附属医馆?位置也留下来!到时候,他们无论医学院还是附属医馆,都要比东灵的更大,更正规!方能凸显他们大国的优势! 负责改建和布置医学院的太医院正不胜其扰。不知道消息是怎么透露出去的,到他面前塞礼物、送重金想要预留一个名额的大夫,还真不在少数。其中不少还是出身医药世家的呢!居然还有好几个女大夫! 可惜,这事儿他做不得主,关键得等神医小姑娘考核后,才能确定录取名单。虽然对那些重礼很是不舍,但太医院正不得不都退了回去。 因着不知道到底医学院什么时候招收学员,大家都打着先来京中等候的主意,于是乎全国的年轻大夫,纷纷朝着盛京汇聚。那盛况几乎比得上学子春闱赶考的盛况了。 等东灵医学院步入正轨,顾夜闲下来的时候,已经进入冬天了。凌绝尘兑现了他的诺言,打着给老丈人家送年礼的名义,来见他的小未婚妻。 小半年没见,想她了。以前还没觉得分别如此难熬,自从婚事定下来以后,他几乎数着日子过。数着下一次见小姑娘的日子,数着迎娶小姑娘的日子,数着他们生生世世相守的日子…… 顾夜也想她的尘哥哥了。这半年,白天在医学院忙活,夜晚的时候,总觉得房间太空太大,身边少了熟悉的味道。为此,她还特地做了一种熏香,冷冽、清淡,仿佛雪中盛开的寒梅。 她以前不爱熏香的,自从做出这种熏香后,她每日都在尘哥哥的味道中,心中默默向远方的他道声“晚安”,沉沉睡去。 凌绝尘往镇国公府上送年礼的那一天,天上飘着小雪,顾夜从医学院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一进门,就看到满天雪花中,一个挺拔袖长的身影,如寒梅挺立,劲松傲雪。她一个没忍住,就朝着那背影扑了过去。 凌绝尘从熟悉的脚步声,辨认出他的小姑娘,回过身来朝她张开了双臂。镇国公脸色难看地看着闺女,扑进了宁王臭小子的怀抱。哎呦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如果换成宁王臭小子主动的话,他还有发作的理由,现在……他脑壳疼! 镇国公憋着一口气,全撒在搬年礼的下人身上:“都看什么看?转过身去!今天的事儿,要是传出去一个字,军棍伺候!!” 凌绝尘抱住小姑娘,在原地开心地转圈圈。镇国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道:“转什么?把我闺女转晕了!快放下来!!” 凌绝尘察觉到小姑娘的疲态,举高高的动作,变成了公主抱:“岳父大人,叶儿累了,我把她送回房休息。” 镇国公伸着脑袋看过去,心疼地道:“闺女,你又亲自做手术了?不是有好些学员都出师了吗?怎么还劳烦你亲自上阵?花好呢?她不是医学院的副院长吗?也不知道给你分担一些!” 顾夜搂着尘哥哥的脖子,靠在他的胸膛上,无力地道:“今儿附属医馆来了两例重伤患者,花好负责一例,我负责一例。好在,两人都抢救过来了。我在手术台上,整整站了三个时辰,脚好疼!” “快,臭小子,快把叶儿抱回去,用热水给她泡泡脚。月圆呢?让她给你按按。”镇国公顾不上斥责凌绝尘的举动不合规矩了,一颗心思都在女儿身上。 “月圆在医学院带一批菜鸟学员呢!”自从医学院和附属医馆开办后,顾夜就总觉得身边的人不够用。可是,重新培养得利的丫鬟,她没这时间也没这精力。唉! 凌绝尘大步把小姑娘抱进明珠阁,吩咐美景准备泡脚水。顾夜往床上一躺,动都不想动。美景准备了热水,里面放了解乏的药。 看到未来姑爷亲自给自家姑娘脱鞋,良辰赶紧道:“还是奴婢来吧……” 第八百二十一章 释怀 凌绝尘冲她摆摆手,蹲下来,用手往小姑娘的脚上撩着热水。顾夜的脚轻轻缩了缩,水有点烫,这是自然反应。直到她适应了水的温度,凌绝尘才把手心中那双小巧的脚丫,放进水中。 良辰见状,移开视线,来到床边往姑娘背后塞了两床被子。顾夜舒服地喟叹一声,小脚指头调皮地在凌绝尘的手心中跳动着。 掌心中的小脚出奇的白嫩,柔弱无骨,脚趾匀称整齐,如细细的葱白,秀气可爱。透过脚背细腻半透明的白嫩皮肤,甚至隐隐可见皮下的细小血管,这样无懈可击的小脚丫,连着纤细的脚踝,弧度美好。 凌绝尘轻轻捏了捏不安分的脚趾。顾夜怕痒地把脚趾缩起来。镇国公进来后,看到这一幕,赶紧背过身去,磨着牙道:“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凌绝尘解释道:“我知道哪些穴位可以缓解疲劳,叶儿站立时间太长,如果不按摩的话,明天脚会疼的!” 说着,他力度适中地按摩着顾夜脚上的每一个穴位,手法果然很专业。顾夜舒服得直哼哼。 镇国公见状,不忍再赶宁王离开。比起女儿的身体,规矩神马的,都是个P!回过头来,看着凌绝尘认真的模样,镇国公对这个女婿,多了一些些好感——愿意给媳妇洗脚的男人,这世间估计找不到几个了。 只要能好好疼惜闺女,就不跟他计较抢女儿的仇怨了!毕竟,自己再疼女儿,终究会有离开的一天,女婿才是陪她一生的那一个。 虽然这么想着,镇国公离开的时候,心里还是酸酸的。他急匆匆地回到荣安园,在夫人身边求安慰…… 要说,近年来让京中闺秀羡慕的,当然要数镇国公家的姑娘了。闺秀们聚会,谈论的最多的,也是她。这不,顺柔公主在流泉山庄举行的赏梅花会。顾夜又成了众人谈论的焦点。 “听说,顺柔郡主今日也邀请了小神医褚姑娘。终于有幸能见到传说中的人物了。”户部侍郎的女儿,才回京大半年。顾夜及笄礼的时候,她家跟镇国公府上没什么来往,没能参加。后来听小姐妹们说了笄礼的盛况,羡慕得紧。 礼部尚书家的三小姐撇撇嘴,道:“别报太大的期待。人家小神医忙得很,不光医学院,还有附属医馆,都要她指点。更何况,人家自己手中的药厂和日化厂,年底更是忙的时候。哪有闲工夫参加咱们这些小打小闹的聚会?” 赵廷兰听她阴阳怪气的语调,不爽地道:“你说叶儿忙就忙呗,干嘛用酸得掉牙的语气来说?叶儿碍着你什么事了?” “哟!这还冒出个小神医的拥护者。你哪只耳朵听到本姑娘说酸话了?她那样的生活,看着光鲜亮丽,却不是我想要的。女儿家,就应该温柔贤淑、将来在家相夫教子,何必像个男人似的,在外面这么拼命?” 礼部尚书家的三姑娘,自诩一举一动都严格遵守闺中典范来的,顾夜在她眼中,那就是离经叛道,目光中自然透出几分不屑。 赵廷兰冷笑一声,道:“你这话,在吃顾氏制药的药物和补品的时候,怎么不说?在用晨夜化妆品和护肤品的时候,怎么不说?有本事,你将来生病有需要的时候,不要到附属医馆去求医!!” 郑三姑娘脸色一变,看到大家望过来的目光变了,顿时恼羞成怒地道:“姓赵的,你这是咒我生病?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的心思如此歹毒?” 赵廷兰哼了一声,道:“你少歪曲事实!人吃五谷杂粮,谁能敢保证自己不生病?我就看不得某些人,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作态!” 户部侍郎家的萧姑娘,吓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个话题是她提起的,不会算到她头上吧?今日来的,哪个人的身份不必她高贵? 出来之前,娘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惹事。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呀?怎么演变成这样?京里的闺秀太凶残了,她好想回老家…… “你——”郑三姑娘正要怼回去,见附近的闺秀,都往这边看呢。她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哼,一介武夫的女儿,本姑娘不和你一般见识!” 赵廷兰双目一瞪,刚要发作,被萧姑娘一把拉住。小姑娘眼睛含泪地道:“别吵了。都是我不好,不该挑起这个话头……” “不怪你!是有人心思不正,自以为目下无尘,其实也不过是吃五谷的俗人罢了!装什么清高?”赵廷兰故意拔高了声音,就是要让郑三姑娘听到。 “哟!谁惹我们小辣椒了?这么呛?”顾夜裹着狐裘,手里捧着镂空雕花铜手炉,笑吟吟地从雪地里走来。 顺柔郡主看到她,迎上来道:“你迟到了,大忙人!” “我错了,我认罚,还不成吗?就罚我送出一套晨夜新出的唇膏,总行了吧?”顾夜让良辰奉上她的伴手礼。 顺柔郡主满意地接过礼物,迫不及待地打开。赵廷兰凑上来,惊叹道:“这就是新出的‘冬雪’系列唇膏?哇,颜色也太美了吧?要是涂上这个,绝对把满园的梅花给比下去了!” “你别羡慕,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也送你一整套。包你涂上后,把你的夫君迷得神魂颠倒的!”赵廷兰的亲事也定了下来,明年五月拜堂成亲,比顾夜早半年。 赵廷兰脸颊红红的,伸出手要去捂顾夜的嘴。小叶儿太可恶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什么“神魂颠倒”,羞死人了! 郑三姑娘盯着顺柔郡主手中的礼物,羡慕嫉妒得要发狂。晨夜新出的“冬雪”系列唇膏,她提前一个多月预定,到现在还没拿到手呢!为了这套唇膏,她的小金库被掏空了,还欠了母亲不少债务。人家却像一盒点心似的,随手送出去了。她这心,如何能平静? “正妻应端庄、贤淑。只有小妾或者风尘女子,才烟视媚行,行止不尊重!”郑三姑娘这番言辞,显然是针对顾夜刚刚的玩笑话的。 赵廷兰眉毛竖起,就要发飙。顾夜却拉住她,对顺柔郡主道:“我怎么听到恶犬狂吠的声音,谁家的狗没拴好?叫下人打出去,免得误伤了这满园的闺秀,坏了咱们的兴致!” 顺柔郡主笑容淡下来,点头道:“放心吧,下人会处理好的。走,那边梅花开得不错,让你挑一枝带回去插瓶!” “别,千万别!这梅花,还是挂在枝头上,最能实现它的价值!”顾夜可不想因为自己开了不好的头,如此漂亮的梅林,被折得像狗啃过似的。就不美了! 郑三姑娘气得鼻子都快歪了。这姓褚的好生粗鲁,竟然骂她是狗!她还来不及想出言语反击,就见顺柔郡主身边的贴身丫头,冲着她走过来。 郑三姑娘感到不妙。那丫鬟已经开口了:“三姑娘,我们郡主说你身子不舒服,让奴婢送您回去。” 什么?竟然为了镇国公家的姑娘,公然赶她离开?虽然国公府的门第高,可她爹是礼部尚书,二品大员。顺柔郡主竟然如此对她! 郑三姑娘脸色难看,她强自笑了笑,对身边的闺秀道:“昨日身子就有些不太舒坦,刚刚又吹了风……抱歉,我先告退了。” 接触到闺秀们了然中带着同情的目光,她难堪地用斗篷上的帽子蒙上脸,脚步匆匆地朝山庄外走去。因为走得急,脚底一滑,摔了个结实。她的丫鬟七手八脚地将人扶起,郑三姑娘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脚步更急了。 闺秀一摇摇头道:“郑三姑娘太不明智了,这么公然跟小神医对上,对她有什么好处?” 闺秀之二叹了口气,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人家褚姑娘又没碍着她,干嘛针对人家。顺柔郡主这场赏梅花会,大半是为了褚姑娘办的,难道会站在她这边不成?” 闺秀三羡慕地看着顺柔郡主手中,抱着不舍得撒手的限量版礼盒,悠悠地道:“如果谁送我唇膏礼盒,我也站在她那头,无条件的!” 闺秀一白了她一眼:“我看你是想礼盒想疯了!” 闺秀三愁眉苦脸地道:“这套礼盒,我水心已久了。可惜囊中羞涩,只能忘而兴叹。” 闺秀二道:“我缠着我娘给我定了一盒,可是要等到年后才有货。年后还叫‘雪梅’吗?又该出‘春梅’了!哎呀!晨夜怎么不多招些人,把生产再扩大些?” “听说,晨夜的工厂今年已经扩招过两次了,无奈新产品太多……对了,晨夜的洗发水和护发素,搭配起来很好用。看看我的头发,又滑又亮,摸着可舒服了,还带着淡淡的花香。高档化妆品用不起,这些价廉物美的日化产品,我可是配齐了全套的!”闺秀三喜滋滋地道。 闺秀一点点头,道:“晨夜平价的护肤品也好用,保湿效果很好,冬天再也不用担心皮肤干得起皮了。” …… 第八百二十二章 闺阁密语 闺秀们三三两两地谈论着护肤品,越聊兴致越高。就连刚刚来京城不久的萧姑娘,也攒钱买了一套基础的呢。再看看那些妆容精致的,都用的是晨夜的化妆品。 这京城的闺秀,谁要是没一件晨夜的产品,绝对会被别人笑话的。即便小门小户的人家,也会给女儿买块香皂,洗手洗澡呢! 顺柔郡主此时在暖阁中,拿出顾夜刚送的唇膏试用。顾夜打趣道:“不用试,我挑的每一样,都是最适合你的。我的眼光,你还不相信吗?” 顺柔郡主擦去原先的口脂,换上了枫叶红的一款,跟她身上衣服颜色很搭。她满意地笑道:“你的眼光我自然是相信的。我只是想换个美美的颜色而已。” “好看!这种颜色特显肤色,整个人的气色和颜值,拔高了一大截!”赵廷兰托着下巴,连连夸赞着。被她拉过来的萧姑娘,也使劲地点头,表示赞同。 顺柔郡主小心地收好唇膏,拉着顾夜的手道:“我还以为你忙着陪你未婚夫,不会来了呢!”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吗?”顾夜捏了一块糕点,浅尝了一口,又放下了——太甜,有点腻! 重色轻友?那宁王容色浓丽,担得起“色”字。赵廷兰叹了口气,道:“你平时太忙了,顾着这边,又要顾着那边。宁王不远万里从炎国盛京赶过来,不就是为了见见你这个未婚妻吗?真羡慕你,有个这么好的未婚夫……” “你未婚夫不好?我听说那位小将军,最近总往某人府里送这送那的,得知某人说了句想吃宁县的小吃,一大早出城快马加鞭,终于赶在晚上关城门之前,把小吃送到了兵马司大人的府上……”顾夜冲赵廷兰挤挤眼。 赵廷兰脸颊微红,抬起手来要打她。顾夜笑着左右躲闪。 顺柔郡主拦住她们道:“好啦!知道你们的未婚夫都很体贴,行了吧?故意在我们面前炫耀,是吧?” 顾夜看向她,打趣道:“郡主,其实宁东辰那小翰林还是不错的。长得好看不说,又有才华。人温柔纯情,调教一番,不失为一个好夫君呢!” 萧姑娘张大了眼睛,没想到小姑娘们的话题,竟然如此劲爆。她……好喜欢啊!萧姑娘跟顺柔郡主不熟,只是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顺柔郡主捏了捏顾夜的脸颊,笑道:“你做红娘做上瘾了?知道京中都怎么说你吗?说你把好闺蜜,都扒拉回家给你做嫂子去了!你家不是还有个六哥吗?怎么不继续牵红线了?” 顾夜故意瞪圆了眼睛,道:“不会吧,郡主不会对我六哥有意思吧?回头我帮你探探我六哥的意思,我是很愿意让你做我六嫂的。就怕你经常跟五嫂打架!” 萧姑娘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耳朵竖的高高的。来了!镇国公府的褚姑娘,又开始给哥哥拉媒保纤了。顺柔郡主会成为她的六嫂吗?请拭目以待! 顺柔郡主捏起她两边的腮帮子,轻轻一扯,道:“别胡扯!这玩笑开不得。以后我还想去你家找你玩儿呢!对了,过几日去你家玻璃水榭吃火锅吧。馋你家火锅了!” “庆丰楼不是有吗?你家还缺那点银子?非要去我那儿蹭吃蹭喝?”顾夜见她的反应,知道六哥没戏了,有些失望。 顺柔郡主幽怨地道:“不缺银子,我得能订到桌位啊!冬季庆丰楼的火锅生意最好,等我订到桌位的时候,冬天都该过去了!” “这么夸张?”顾夜好久没去庆丰楼了,难道庆丰楼的生意又更上一层楼?那她年底分红,又丰厚了些! 顺柔郡主长叹一声,带着嫉妒的狰狞表情看着她:“哪像你,不用预约有专属的包间,可偏偏抠门得很,都不请我这个好友吃饭!” “我那是抠门吗?我是忙,没有时间!”顾夜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要是哪天想吃了,就直接给我说。我让人去庆丰楼知会一声,把那个雅间借给你用便是了。不过,吃完记得结账!” 顺柔郡主撇撇嘴,道:“说你抠门吧,你还不乐意听!瞧瞧,几个厂子的东家,一年赚几十万的家伙,一顿饭钱还计较!” “那个……”萧姑娘举起小手,弱弱地开口了。 这姑娘太安静,太没存在感了。顾夜看着她,道:“这谁家小姑娘?以前怎么没见过?长得可真水灵!” “我爹是户部侍郎,我们家刚刚从相城来京的。”萧姑娘迟疑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小声地问道,“那个……褚姑娘,我能借你那个庆丰楼包间用一用吗?一次,只借一次!” 赵廷兰快言快语地道:“你借庆丰楼的雅间做什么?” 萧姑娘略带不好意思地道:“我爹升为户部侍郎都快半年了,升迁宴还没办呢。我爹的意思,只请几位交好的同窗和好友。他预定庆丰楼一直没定到,所以我才想……” “你也是一片孝心。行,什么时候用?我让人提前给你准备好雅间。”顾夜点点头,笑道。 萧姑娘惊喜地道:“三日后,是我爹宴请的日子。褚姑娘,谢谢你……” “别跟她客气,以后熟识了,你就知道叶儿不喜欢客套!”赵廷兰见桌上的点心换了一盘,捏起来尝了尝,“郡主,这是叶儿家铺子里的点心吧?味道就是比别家的好!” “是啊,味道好是好,可惜每次都排好长的队才能买到,还限量购买。叶儿,你家不多开几个点心铺子,馋死我们了!”顺柔郡主抱怨地道。 赵廷兰看着叶儿突然叹了口气,道:“明年这时候,叶儿就要嫁到炎国去了。到时候,那些点心铺子,不会像现在一样,每个月都会推出新式点心了。好舍不得,怎么办?” “你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那些点心?”顾夜白了她一眼。 “都舍不得!”赵廷兰道,“京中好些闺秀,我跟她们玩不到一块儿去。好不容易遇到对脾气的,又要远嫁。京中那么多才俊你不选,干嘛选个别国的。回趟娘家都不容易!” “京中的才俊,哪能比得上我家尘哥哥?我们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上辈子月老就给牵好的线,不选他选谁?”顾夜捏起一块泡芙,吃地津津有味——还是自家的糕点,吃着顺口。 “也是!如果有人能够像宁王对叶儿一样待我,再远我都愿意嫁!”顺柔郡主托着腮。现在家中正张罗着给她寻夫婿呢。京中像她这么大年岁,还没定亲的,还真找不到几个。她才不到十七岁,就成了老大难了?真郁闷! “未来夫君是可以调教的!”顾夜蛊惑道,“我觉得宁东辰那小帅哥挺不错的。关键性子好,人也单纯。这样的男人,就像一张白纸,你想让他变成什么样的夫君,就朝着那个方向培养呗!以你的手段,还能搞不定一个小书呆子?” “京中双杰,你怎么对宁东辰情有独钟?”顺柔郡主白了她一眼,想想,宁东辰那小子一副小白脸儿模样,性子软和得跟面团似的,见到女孩子就脸红,哪点好?怎么看,文雅持重的邵子言,都比他强上许多。 顾夜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如果是挑选朝中的人才,邵子言的确比宁东辰混得好。挑夫君的话,邵子言太精明太强势,你驾驭不了的。还是宁东辰适合你!再说了,宁东辰的文采学识,一点都不比邵子言差!” “我听说,你娘亲曾经把京中才俊整理成册,送到你面前让你挑选。如果没有宁王的话,听你的意思宁东辰会屏雀中选?”顺柔郡主打趣地道,“据我所知,邵子言和宁东辰,都曾经去过你们家哦?” “你可真八卦,小道消息还挺灵通的!”顾夜又白了她一眼,“这两位俊杰来我们家,是感谢我救了他们。我见过他们最狼狈的一面,他们应该不会乐意娶我这样的。以他们酸儒的性格,成亲后能允许自己的媳妇抛头露面?不是他们不好,是不适合!” 顺柔郡主若有所思。叶儿看人挺准的,她给自己挑的几个嫂嫂就能看出来。难道,宁东辰跟自己,才是合适的一对? 顾夜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成就了一对神仙眷侣。在她出嫁前,顺柔郡主跟宁东辰的婚事,就已经定下来。他们的婚礼顾夜虽然没能参加,却让人送来了贺礼。 多年以后,白发苍苍的顺柔郡主,看着那个给她摘来梅花插瓶的丞相大人,回想起流泉山庄顾夜的那番话,庆幸自己没有错过这个十佳好夫君…… 从流泉山庄出来,顾夜一眼就认出了自家的马车,车上跳下个挺拔的身影,朝着她走过来。 赵廷兰露出牙酸的表情:“就这几步路还来接?没想到宁王竟然是这么黏糊的性子……” 顾夜朝着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努了努嘴:“你那位也不遑多让,谁也别说谁!” 第八百二十三章 酸言酸语 赵廷兰看着那人骑在马上由远而近,上扬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口中却嘴硬地道:“谁要他来接了?真是多事!” “口是心非!”顾夜鄙视地斜了她一眼,被尘哥哥抱上了马车。不远处的闺秀们,看着凌绝尘的动作,都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天哪!这两人也太大胆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真的好吗? “玩得开心吗?”凌绝尘钻进马车,把小姑娘抱在自己的怀中人,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还行吧!”顾夜对这些闺秀间的聚会不太感兴趣,如果不是冲着顺柔郡主的面子,她宁可在附属医馆忙上一日,也不想出席这样的场合。 “尘哥哥什么时候回去?”顾夜玩着凌绝尘的指头,随口问道。 凌绝尘道:“只要你开口留我,我会为你留下!” “留在东灵过年?不怕我爹拿大棒子撵你?”顾夜打趣地笑道。 凌绝尘挑了挑眉,道:“岳父大人现在对我态度好多了,顶多瞪我几眼。动手撵人,应该不会!” “你不回去的话,凌爷爷和长公主不会有意见?到时候他们把这笔账,算在我的头上。等我嫁过去的时候,想着法子磨搓我……不行,为了我将来幸福安宁的生活,就不留你了!”顾夜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 凌绝尘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我母亲对你比对我这个亲儿子还要好。爷爷也整天念叨着你,到时候你们不联起手来欺负我,我就阿弥陀佛了!” “你要是一直像现在一样对我好,我怎么可能会欺负你?你要是又外心的话……哼哼!不用联合长公主和凌爷爷,我也有办法制住你!”顾夜威胁的小眼神特稀罕人。 凌绝尘把她冰凉的小手揣怀里,笑着道:“加油悍妻,我好怕怕哦!” “知道怕就好。嘻——”顾夜板不住脸孔,唧唧地笑着。 马车经过东城繁华地带,凌绝尘笑着提议道:“时间还早,我陪你逛逛再回去?” “好啊!”男盆友主动陪她逛街,顾夜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了,她这半年来忙的,都没好好逛过街呢! 一高大一娇小,两个身影并肩走在东城的大街上,宽大的斗篷下,一只大手紧紧地握着那只小巧柔软的柔荑。无论是摊位,还是店铺,他们都会驻足片刻,小姑娘有滋有味地欣赏着各类商品,俊美男子宠溺包容的目光,离不开她的容颜。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凌绝尘从卖糖葫芦的垛子上,取下一根,掏出两个铜板给小贩,回身把糖葫芦递给小姑娘。顾夜一只手捧着手炉,一只手被他握住取暖,有些纠结地看着糖葫芦。 凌绝尘轻笑这,把糖葫芦送到她嘴边,小姑娘从上面咬了半颗,酸得龇牙咧嘴,却又不忍吐掉,小表情丰富极了。跟他的小姑娘在一起,凌绝尘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他把小姑娘咬剩下的一半吃掉,果然有点酸,酸中又带着甜。挺好! 一路逛下去,顾夜的丫鬟,还有凌绝尘新上任的贴身小厮,手里身上都挂满了“战利品”。虽然买下的都是不贵重的小东西,但极大地满足了顾夜逛街的心情,成就感满满! 回到家,顾夜整理的时候,才犯了愁:好些东西她都用不着,扔着怪可惜的……对了,药厂和日化厂的年终总结会快要开始了,到时候她再添上几个稍微贵重些的,搞个年终抽奖。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没大用,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很多都是他们不舍得买的! 在顾夜有意培养下,花好和几位优秀学员,在医学院中已经能独当一面了。第一批学员,经过半年的学习和实践,在自己的范围内已经可以出师了。 不过,这批学员除了皇宫内留了几位医女,其他都直接输送到附属医馆,为人民服务去了!朝廷培养了你们,可不是白培养的!那些来自民间的大夫,求之不得。 附属医馆挂着朝廷的招牌,在里面工作,就相当于朝廷的公务人员,虽然不比自己开医馆进钱多,可总算是有官家做后台。 医女们……现在叫女大夫们,更愿意留下。她们在世家、贵族府中,不过是个奴才,在医馆中工作,首先把她们的奴籍给销了,成了自由人。又有一份薪水颇高的工作,不光能养活自己,还能养活自己的家人,获得来自患者的感激和尊敬。那感觉不要太好哦! 医学院和附属医馆上了轨道后,顾夜就专心陪男朋友。今日到京郊赏雪,明日到西山东猎,要么就陪着他满京城地撒狗粮。京中迂腐点的人家,对她这种行为看不惯,却又不敢说。 顾夜现在在医、药界的威望,超越了她的两个师兄,直逼她师父药圣和师伯医仙。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东灵所有的大夫和制药师。虽然她的行为,很不合时宜,不符合闺范,别人只能干看着! 至于京中的闺秀们,都羡慕得不要不要的。满京城还有哪个闺秀,能获得像镇国公家的闺女这么恣意和自由?没办法,谁让人家有对把她宠上天的父母,有七个护着她什么事都帮她兜着的哥哥,还有一个对她一心一意、百依百顺的未婚夫呢? 时间的脚步不停地挪移,转眼间进入腊月,顾夜硬是把凌绝尘撵回炎国去的。没办法,谁让她有个黏她黏得紧的未婚夫呢? “那不是镇国公府的姑娘,和她未婚夫宁王吗?他们是来接人还是送人的?”十里长亭外,几个贵夫人带着家中的女儿们来接人。小姑娘们看到这俩人,躲在一边窃窃私语着。 红衣小姑娘眼珠子一转:“还用说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褚姑娘给她未婚夫送行的!” “你们看那宁王,嘴巴噘着,满脸不舍和委屈,好可爱哦,我的心都快化了!”粉色斗篷的小姑娘,捂着胸口,心脏砰砰跳。 黄衣小姑娘哼了哼,道:“人家宁王只有对着自己的未婚妻才这样。换成你在他面前,心还想融化?不被冻成护城河里的水就不错了。也不想想,人家宁王在战场上的外号是什么!” “我知道,不就是冷面杀神嘛?”粉色斗篷的小姑娘自言自语地道,“战场上的人都瞎吗?明明宁王这么俊美,这么温柔,这么可爱……” 顾夜和凌绝尘的听力都很好。她用胳膊捣了捣“可爱又爱撒娇”的花美男:“听到了没?有人赞你可爱呢。叮咚,恭喜你收获脑残粉一枚!” “别人的赞美,本王不屑一顾。爷只想获得你的芳心!”凌绝尘继续厮缠着,“我留下来陪你过年,好不好?你数数,咱们多少个春节没在一起过了?春节本来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你却残忍地让我独守空闺,你怎么忍心……” “加上今年,不才三年吗?你想想,明年的春节,我们就能一起过了。以后的每一个春节,我们都会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守岁。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顾夜苦口婆心。 凌绝尘用磁性的声音撒娇:“可是,我今年就想跟你一起过,怎么办?” 顾夜差点破功答应他,最终还是抵制住了美色的诱惑:“尘哥哥,你讲讲道理。准女婿在未来老丈人家过年,传出去像什么话?” “我都不怕别人说,你怕什么?你不爱宝宝了,宝宝好难过……”凌绝尘无下限地卖萌。 “快别这样!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乖,赶紧启程吧,再不动身就中午了!”有个爱撒娇的男票,她该怎么应对?在线等! 磨磨唧唧半天,凌绝尘才依依不舍地上马启程了。顾夜心里被他这么一闹,离别之意冲淡了许多。或许这就是尘哥哥的目的吧,不想让她难过。不过尘哥哥,你这番作态,太毁形象了,有木有。顾夜觉得好笑的同时,心中酸酸的又带着一丝甜蜜。 送走了凌绝尘,进入了腊月。腊月中旬,两个厂子的年终总结会,终于在所有员工的期盼中到来了。这次年终总结会,不但有先进员工领奖,还有抽奖活动。 先进员工、先进车间、优秀管事……每个单位和个人,都拿到丰厚的奖金。员工们绝大多数拿到的年终奖,都另他们期待和满意。至于今年新搞的抽奖活动,更是把年终总结会推向了高潮。 抽到奖品的员工,高达两百多人。有精美的工艺品,有漂亮的首饰,有店里很少能买到的舶来品……最令人眼馋的是特等奖——年终奖翻倍! 这个幸运儿是今年新招的员工,本来拿到四十多两的年终奖,已经乐得找不到北。毕竟她才进厂八个月,还培训了三个月,正式上岗不到半年时间,能够拿到这么多年终奖,让她很惊喜也很满意。 没想到幸运之神再次降落到她的头上,她的四十多两年终奖,翻倍成了九十多两…… 第八百二十四章 早做准备 天哪!有了这些银子,她家的茅草屋就能翻盖成三间的大瓦房了,还能在明年春天之前,给哥哥娶房媳妇。 她还要把弟弟送到学堂里读书,认识两个字,将来药厂和日化厂再招工,识字的占很大的优势,也有升职的空间。没看到管事们都是识字的吗? 新年再给家里每一个人添两件冬衣,两床被子,买上好多肉和细粮,过个她这十几年来最丰富最喜庆的年!小姑娘激动得当场哭了起来。 她的直属上司李秀儿,用手指点着她的脑袋,道:“瞧你这点出息!你聪明又能干,好好干,将来当上小组长小管事,年终奖只会更高!把眼光放远一点!” 小姑娘激动地道:“李掌事,我一定会努力努力再努力的!过年,我申请留在厂子里加班!” “行了,想加班的人多着呢。我给你记下来,大家轮流加班!你家离这边稍微远一些,这都大半年没回家了,不想家啊?轮不到你的话,就在家里好好跟家人过个节!”李秀儿拍拍手下的肩膀。 两个厂子,光年终奖金就发下去七八万两银子。顾夜想想都肉疼,不过转念一想今年两个厂子的利润,瞬间心灵被抚慰了。去年两个厂子纯利润,达到了五十万。今年翻了一倍还多。再加上衍城的药厂,和炎国的两个厂子,相信过不了几年,她就成为千万富婆了! 顾氏制药明年她准备多推出一些保健品和保养品,有钱人的钱好转啊!当然,平价药品也要继续生产,聚沙成塔,积少成多嘛! 至于日化厂,护肤品分高中低三档,顾及到各个层面的人群。争取推广到全国各地。晨夜护肤品和化妆品,根本不愁卖! 顾夜觉得自己算是够能赚钱的了。可当庆丰楼年终分红送过来的时候,她默默将凌绝尘名下的产业算了算,自己不过是其中九牛一毛而已,不值一提。尘哥哥得多富有啊!炎国的国库,都未必及得上。 顾夜又开始发愁了——这么多银子,以后会不会搁着发霉?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转眼冬天过去,春天来临。虽然女儿的婚事定在冬月里,镇国公府上却早早地准备起来。君氏拿着嫁妆单子,不停地往上面添加上一笔。镇国公更是恨不得将府里的家底,都给女儿陪送过去。 医学院已经毕业了两批学员,其中优秀的都留院任教,有花好盯着,顾夜渐渐能腾出手来。 君氏开始将她拘在家中,学掌家,学管事。顾夜看着长长的嫁妆单子,犯了愁:“娘亲,人家皇家公主出嫁,才一百六十四抬嫁妆,你别给我准备那么多,免得到时候用不上!” “没事,到时候每抬多塞一些便是!”君氏也有些发愁。女儿从小没在她身边,又吃了那么多苦。她早就跟几个儿子说过了,她的嫁妆都是留给女儿的。 顾夜的哥哥们,自然不会跟妹妹争。君氏就怕几个儿媳妇有意见,又把她们叫在一起,跟她们进行了一次深谈。 安雅郡主的嫁妆最丰厚,又是日化厂最大的股东之一,手中根本不差钱。她性子直,听了君氏的话,笑道: “娘,那是您的嫁妆,您想给谁就给谁!我们是叶儿的嫂子,还能跟妹妹争这个?对了,娘到时候给我们空出一抬来。我们几个当嫂子的,也给妹妹准备了一份厚礼呢!” 顾夜的三嫂卫梓萱,挺着一个大肚子道:“妹妹的嫁衣,早就委托霓裳阁的绣制了,我插不上手。我给妹妹绣了一套四季如意的屏风。” 君氏怜惜地看着她,道:“你身子重,不能老坐着,对眼睛也不好。你的心意,你妹妹心领了……” “从妹妹定亲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现在还剩些收尾的工作,每天绣上半个时辰,不要一个月就能绣好。妹妹不是在炎国有封地吗?让人在那儿找工匠,把屏风镶起来,算是我讨巧,给妹妹的贺礼。” 卫梓萱的绣工,绝对不比霓裳阁最好的绣娘差。双面绣的四季如意屏风,拿到店里数千两银子都买不到呢!这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情意,可比银子和买来的礼物贵重多了。 林若涵母子的命,都是顾夜救的。她准备的礼物更是不凡。褚慕桦在北地偶然间得到一只千年人参,搁在她这儿也是放着,到了妹妹的手中,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再说了,她嫁妆中就有一只数百年份的老参,上次难产的时候,只用了几片,保命足够了! 袁海晴跟顾夜的感情最好,看着妯娌们送的礼物都很珍贵,她急得团团转。她男人看不过去,从自己私藏中,选了一株半人多高的,正红色的珊瑚树,让她拿去送礼。这么大,颜色这么正的珊瑚,绝对价值不菲,且看上去很喜庆。 婚期定在三月的邢紫风,还没过门,就开始搜肠刮肚想着送什么好。顾夜曾经救过她的命不说,又用免死金牌,换取了她恢复女儿身,嫁给心上人的机会。礼物太轻,不足以表达她心中的情意。太重的话……目前的邢国公府的底蕴,跟几位嫂子弟妹的家底,真不能比。 褚慕松将自己剿匪的时候,从土匪窝里缴获的战利品——一对鸽子蛋大小的紫色珍珠,偷偷塞给她。邢国公府落魄了那么多年,他这是怕媳妇拿不出贵重的,在妯娌间丢了面子呢。 顾夜对于嫂子们礼物的贵重程度,倒是没那么在意,无论送什么,都是她们的心意,怎么能用价值去衡量呢?现在她又不缺银子花。 今年,镇国公府上也有两场婚事。褚家老四三月份迎娶邢国公府上的姑娘,十一月份镇国公府上娇宠着的姑娘出嫁。 褚家老四的婚礼,跟他哥哥们一样,办得很是热闹。聘礼给的也足——镇国公府上有赚钱的糕点铺子和酒铺,还有其他产业,都往里赚钱,根本不缺银子。 张罗完老四的亲事,君氏跟几位儿媳妇的精力,都放在了女儿的嫁妆上。愁啊,嫁妆的抬数不能超过公主的抬数,可是一百二十八抬,如何能装得下? 刚查出有身孕的安雅郡主,捧着酸梅猛吃。突然,她抬起头来道:“叶儿不是炎国皇帝亲封的‘护国公主’吗?按照公主的一百六十四抬,并不违制吧?” “对,对!这下又多了几十抬,我再琢磨着给她添些!”君氏眉心的皱纹瞬间舒展开来。 顾夜在一旁开口阻拦:“别再添了!给我小侄子小侄女们留点儿!” 嫂子们扎堆怀孕。三嫂卫梓萱,还有一个月就生了,还挺着大肚子闲不下来,操心着她的嫁妆。还说嫁妆是女人的底气,一定要足足的,才能在婆家立足。她顾夜,即使一抬嫁妆都不带,在尘哥哥面前,也是有底气的! 袁海晴和安雅郡主的日子差不多,都还没到三个月,正赶上她出嫁前后生产。君氏不舍得她们劳累,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林若涵妯娌几个,手握晨夜化妆品的专营权,这两年赚得荷包鼓鼓的,再加上原先的嫁妆,哪还把眼睛盯在婆婆的嫁妆上?袁海晴道:“你家侄儿侄女将来嫁娶,有他爹他娘呢!不用你这个当姑姑的操心,你就安心待嫁吧!” 君氏也瞪了女儿一眼,道:“你小侄子小侄女用钱的时候还早着呢,即便为你掏光了家底,这十六七年下来,还能攒不回来?” 顾夜从几位嫂子的肚子上一个个看过去,笑着道:“咱们镇国公府上人丁兴旺,就怕到时候你的那点私房不够分的!” “这不是你能操心的了!你徒弟不是找你有事吗?赶紧忙你的吧!”君氏满脑子都想着,还能从库房中扒拉什么好东西给女儿,怕她在一旁叽叽歪歪,把人往外赶! 外院,顾夜专门的小书房内,林诺捧着自己整理的一些疑问,眼神却飘向窗外,望着外面愣神儿。顾夜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纳闷:她这呆子徒弟,竟然也有发呆的时候,是想只要上遇到的难题,还是…… 林诺在顾夜走到他身边,才回过神来。他打起精神来,把最近制药上遇到的问题,一一向师傅请教。顾夜耐心地为他解答。本来是想教他一些新的制药手法的,见他今天状态不佳,也就暂时放放了。反正,这小子的进度,已经远远超过她的预期了。 “说吧!遇到啥烦心事儿了?”顾夜把他的笔记推还给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林诺迟疑了片刻,抿了一下嘴唇,最终问道:“师父,您嫁到炎国,我……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是我徒儿,还没出师呢,难道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师父,把你独自扔在这儿?”顾夜理所当然地道。 见林诺并未像她预想的那样高兴,她皱了皱眉头,道:“你是担心你娘?一起过去呗!还是……你想留下来?我尊重你的选择!” 第八百二十五章 徒儿开窍了 “不是!我自然是要跟在师父身边伺候的……那个……”林诺犹犹豫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直说,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干脆!”顾夜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还有什么顾虑,一并说了!放心,师父给你做主!” “师父去了炎国,这边的药厂怎么办?”林诺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这边的药厂?不是有丽儿姐姐、秀儿和张晓梅她们吗?我爹我哥他们也会帮我照看一二的,不用担心!”顾夜摆摆手道。 见徒儿还是愁眉不展、满怀心事,顾夜灵光一闪,问道:“怎么了?药厂有你放不下的人?” 林诺一张白净的脸,瞬间通红一片,他吭哧半天,终于还是点下了头。顾夜八卦地道:“让我猜猜……是李秀儿,对不对?” 林诺顾不得害羞,诧异地抬头看向师父:“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顾夜得意洋洋地道:“你师父我,早就看出你俩关系不一般了!不过,你这个榆木疙瘩,到现在才认清早就的心意,也真够迟钝的。” 停顿了一下,她又在徒儿期待的眼神中,道:“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不是小事吗?我在炎国也有药厂。空降个管事过去的权力,我这个东家还是有的!” 林诺患得患失地道:“可是……她的家人都在东灵,京城这边至少有她的哥哥。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离开这儿……”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把她约出来问问,不就得了吗?”古代人啊,就是太含蓄了。喜欢人家小姑娘就去追啊!脸皮厚一点,一次被拒绝了,就来第二次、第三次……不把人搞到手决不罢休! 嘿!徒儿要是把李秀儿搞到手?那以前的伙伴儿,岂不是要改口叫她师娘,比自己硬生生矮了一辈。李浩是秀儿的亲哥,那丽儿姐姐岂不是……嘿嘿嘿!顾夜咧着嘴傻乐。 第二天,傻乐着来找她的林诺,兴奋地合不拢嘴:“师父,秀儿答应了!” “答应啥了?”正在琢磨着编一套教材出来的顾夜,心不在焉地随口问了句。 “答应跟着我一起,陪嫁到炎国去啊!”林诺傻笑着道。 “陪嫁?”顾夜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笔,八卦道,“你们什么时候成了陪嫁了?来,跟师父说说,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我说,虽然跟我一起去炎国,远离了娘家的亲人,但是我、我娘和师父,都成了她的亲人。我会加倍对她好的,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请师父为我做个见证,如果我做不到的话,就把我驱逐出师门!”林诺态度坚决地道。 顾夜皱了皱眉头,道:“这可是你说的!真让我做这个见证人的话,将来若是你做出对不起秀儿的事,我会收回你所有的一切,包括我教给你的制药知识。你可想好了!” “我学会的制药知识,也能收回?”林诺好奇地问了一句。 “当然!你师父我,手中有一种药,能让人忘记以前的一切!”顾夜故意做出阴恻恻的表情,“怕了吗?” “怕什么?我已经打定主意只对秀儿好,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干嘛要害怕?”林诺没有任何压力地道。 这小子,在制药上天分突出,在其他方面却迟钝得很,药厂那么多小姑娘,都对他抛媚眼,他都接收不到。独独对李秀儿不同,也是因为他刚被扔进药厂,什么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小姑娘对他照顾有加。后来又不知道什么原因疏远了,造成了巨大的心理落差,才渐渐明白自己的心意的。这样性格的家伙,虽然不浪漫,却不会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还算是可靠! “你们俩的亲事,是在这边办,还是到了炎国再办?”顾夜对自家徒儿的人品,还是有信心的。如果不是踏实可靠的,她也不会收他做入室弟子。 林诺红着脸有些害羞的样子,再加上他清秀的外表,真像小姑娘。他期期艾艾地道:“秀儿说,等到炎国稳定下来再办吧?离师父您出嫁的日子,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三书六礼走一遍的话,有点太赶了……” “也成!”青山村位于东灵的西北边界,从那边往盛京去,也就比往这边来远上三五天的样子。到时候,她让人去无名小镇接,就当让村长一家免费旅游了! 老村长在村子里也有了吹嘘的资本。几年后,他卸下村长的职务,跟几个老伙计坐在村口的石头上,挺自豪地说着自己的当年。为了孙子的亲事,他从衍城转道京城。给孙女送嫁,更是去了炎国的都城,在公主府住过…… 从樊京到炎国盛京,马车要走上近一个月的时间。所以,送嫁的队伍,最迟在九月底就要出发了。 顾夜在炎国有封地,公主府也建好了。镇国公为了能亲眼看到女儿出嫁,决定向昭容帝请假,提前去瞳安府女儿的封地,给女儿送嫁!顾夜的几个哥哥,也不甘落后,一并把假给请了。全家人一起出动! 顾夜知道父亲和哥哥们的决定,满头黑线:“二哥、五哥,二嫂和五嫂还有不到两个月就生了,你们不在家中陪嫂嫂们待产,跟着瞎掺和啥?” 镇国公点头附和道:“叶儿说得对!你们两个留下来,帮着你们爷爷在家中宴客!”正日子那一天,镇国公府上也是要办喜宴的。都去了可不行! “还有三哥,三嫂的孩子才四个多月,你这一来一回少说要三个多月,回来的时候,我二侄子都不认得你了!”顾夜看向三个褚慕桐,想打消他一并过去的念头。 卫梓萱在五月初,顺产生了个大胖小子,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 褚慕桐手中的扇子微微一顿,笑道:“没事!这在武将之家,是常有之事。如果上了战场,别说三五个月,就是一年半载不回来,也是常有的。大侄子都一岁多了,不是也没见过他爹几面吗?我们小时候,爹也是常驻边疆,父子情分也没因此疏远了!这是小妹你这辈子最大的一件事,三哥怎么能缺席呢?” 褚慕枫嘴巴动了动,被五弟抢先道:“就是,就是!娘生我跟老四的时候,爹还在战场上厮杀呢。这不是特殊情况嘛,安雅肯定能理解。这一胎我不在身边,下一胎的时候再补上就是了!” 安雅瞪了他一眼,道:“什么补不补的?会不会说话?叶儿,没事儿,让你五哥去炎国给你送嫁吧?他早就叨咕着,要背你上花轿了!要是不让他去,他能念叨一辈子!” 袁海晴也道:“是啊!如果我这月份再小俩月,我说什么也要跟着。不能看到你穿上嫁衣的样子,是我终生的遗憾……”说完,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顾夜拉着她的手,道:“二嫂,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你想看我穿嫁衣,等我试嫁衣的那一天,让你看个够!” 袁海晴摸摸自己的肚子,喜滋滋地道:“自从怀了这小家伙,我的情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娘说,她当年怀妹妹你的时候,就是这样。我这一胎,铁定是个小女娃儿!” “你这么重女轻男,我侄儿要是听见了,会伤心的!”顾夜打趣了她一句。 “嘘——什么侄儿,是侄女!少乌鸦嘴!”袁海晴捂住肚子,生怕肚子里的小娇娘听见,生气飞走了,变成了臭小子! 褚慕枫额角黑线连连:什么乌鸦嘴?你是有多不待见儿子?不过,家里连着生出俩臭小子,也该来个小娇娃了!我女儿,肯定跟她姑姑一样,又聪明又漂亮! 顾夜鼓起小脸,佯装生气道:“有战事的时候,毕竟是特殊时期。现在不是不用上战场吗,嫂子们生产的时候,哥哥们必须守在身边!” 镇国公怒目看着两个儿子:“你们妹妹说得不错!你们妻子为咱们褚家添丁进口,当夫君的把她们独自扔在家中,像话吗?” 顾夜又扭头去看打包自己和儿子行李的大嫂林若涵,脑门上的黑线更多了:“大嫂,你跟着掺和啥?我大侄子才一岁多,长途跋涉的,要是水土不服啥的,生病了怎么办?” 林若涵抬眸看了她一眼,道:“梵儿结实着呢!你不是说了吗?小孩子要多出门,多看看外面的事物,才聪明。外面梵儿托姑姑的福,才一岁多就有机会出趟远门,增长增长见识!” 顾夜头上的黑线,快把自己淹没了:一岁多的小屁孩,走路还走不稳当呢,增长啥见识? 林若涵继续道:“再说了,这一路上不是有他姑姑‘绝世小神医’在嘛!总共五位嫂嫂,三位都因为孩子不能去,我要是再不跟过去,娘到了公主府,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 “大嫂……”邢紫风长手长脚地站在一旁,心想:怎么没商议的人?难道我不是人吗? 第八百二十六章 千里送嫁 “你,就算了!”林若涵看了她一眼,道,“咱们这要是去跟人动手打仗,你肯定是主力。操办妹妹的婚事,你知道该干啥吗?” 邢紫风挠了挠鼻尖,不好意思地笑了:出嫁前,母亲帮她恶补了一些管家、看账本之类的知识。可惜她不太开窍,进了镇国公的门,她院子里的事务,还是身边的管事嬷嬷帮衬着,才勉强没出错。 婆婆张罗着小姑子嫁妆和出行的事宜,她也只能在一旁看着,像个算盘珠子似的,拨一下动一动。 小梵梵迈着颤巍巍的小步子,踉跄地走到顾夜面前,扑上去保住了她的小腿。跟他的爹和叔叔们一样,小梵梵除了娘亲之外,最喜欢的还是他的小姑姑。 “看,梵儿也不舍得姑姑,要去送姑姑出嫁呢!”林若涵把儿子抱起来,往顾夜怀里一塞。顾夜的大哥在边关不能回来,她作为他的代表,一定要亲送妹妹出嫁,不给他留遗憾。 这么一来,送嫁的队伍定了下来:镇国公夫妇、大嫂林若涵、三哥褚慕桐、四哥褚慕松、四嫂邢紫风、六哥褚慕杉,还有顾老爷子和顾茗爷孙俩,诺母子和李秀儿。再加上随行的丫鬟婆子小厮侍卫…… 嫁妆以及大家的行李物品,装了满满当当几十车。这个队伍比最有名的商队都要庞大。 上官绯儿嚷着要跟,荣王妃担心孩子小,不想让她折腾。谁知道这无良娘亲,在镇国公府出发那一天,整理了一个小包袱,偷偷牵了马跟上去。泰郡王了解自家媳妇,匆匆准备了两车行李,追着媳妇走了。这对无良父母,把孩子扔给荣王妃,自己“出国旅行”去了! 出发定在了九月十六,宜出行。头一天,京中的小姐妹们,来给顾夜“添妆”。按理来说,应该是出嫁前一天来添妆的。不过,顾夜远嫁炎国,从瞳安的公主府发嫁,樊京这边的亲朋好友不能都跟过去,就在她们出发前把添妆这个程序走一走。 顺柔郡主送的是一块水光锦,这是皇上赏赐给她父王的,她自己都不舍得穿:“知道你不耐热,这块水光锦送你。夏天穿这个,又清凉又好看!” 顾夜也不跟她客气。虽说顾夜不缺水光锦,但夏天她的睡衣、里衣、外衫大多是水光锦做的,穿起来很费。再说了,这是添妆送的,拒绝了倒显得两人很见外了。大不了,等顺柔郡主出嫁的时候,她送一份更贵重的礼物就是了! 顺柔郡主叹了口气,道:“听说你的嫁衣,是用凤凰缎制成的,而且是霓裳阁炎国总店的周娘子亲手绣制的,好想看一眼饱饱眼福啊!可惜,我父王母妃,怎么都不同意我跟着过去。” “我也好想看看凤凰缎是什么样子的!据说皇后册封的时候,身上的朝服就是用凤凰缎做的。可惜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赵廷兰用手撑着下巴,遗憾地道。 孙依诺瞪了自家表妹一眼,道:“册封皇后,只有三品以上的诰命才能有幸参加,你就是早出生几年,也见不到!” 正说着,良辰进来回道:“姑娘,您药厂的几个小姐妹,来给您添妆了!” 顾夜点头道:“快让她们进来!” 进来的不但有药厂的顾丽儿她们,还有日化厂的几个女掌事。看到屋内有其他闺秀,几位小姑娘显得有些拘束。 顾丽儿带头道:“礼轻情意重,我们送的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却代表了我们的心意!” 知道自己几十几百两买的东西,肯定不能入顾夜的眼,最终沦为打赏下人的作用。药厂和日化厂的所有大小管事,凑了近千两银子,置办了一套红宝石头面。 顾夜拉着顾丽儿她们坐下,嗔怪道:“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你们就是送一束小花,一片树叶,我都收得很高兴呢!” “小花和树叶,很快就凋零了。这套红宝石头面,是你最喜欢的海棠式样,能开得长长久久!这是我们二十多人一起的心意,摊到每个人身上,也没多少银子!”顾丽儿摸摸自己的肚子,怅惘地道,“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要是晚几个月,我就跟你到炎国见识见识了。真羡慕秀儿,还能跟在你身边。” 顾夜瞪了她一眼,道:“怎么说话的?我小外甥听了,该多难过啊!你们盼了一年多才得来的宝贝,怎么叫不是时候?你想去炎国,就早点培养个接班人,等孩子大些,把你和李浩都调过去!” 顾丽儿想了想,摇头道:“你不在樊京这边,药厂得有个信得过的人盯着。日化厂有你五嫂,药厂这边我得帮你把把关。论能力,秀儿比我还强些,有她过去帮你,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顺柔郡主等京中名门闺秀,并未因为顾丽儿她们的身份,而看不起这群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们。赵廷兰更是快言快语地道:“顾夜,你的药厂和日化厂,可以说一群小姑娘撑起了两个厂子。看到她们才知道,原来女孩子也可以这么厉害!” 顾夜指了指自己:“什么叫‘才知道’?往这看,更厉害的在这儿呢!” “是是是!你最厉害!十三岁就一举考中了九级药师,医术还能跟医仙他老人家媲美。全天下的小姑娘加起来,都没你厉害。行了吧?”赵廷兰翻了个小白眼:一点都不谦虚! 顺柔郡主笑着道:“这些可是药厂和日化厂大权在握的人物。你可得跟她们好好认识认识,将来要是买保养品和限量护肤品什么的,多认识个人多条路呢!” “对,对!我得好好巴结巴结各位管事姑娘!来,都认认我这张脸,我是五成兵马司府上的姑娘,到时候记得给我优惠……”赵廷兰打蛇上棍地道。 顾丽儿抿嘴笑道:“赵姑娘找我们的话,有点舍本逐末了。您跟我们东家是闺中密友,只要她开口,我们定然听命行事。再说了,我们只管着生产,销售的事儿,轮不到我们管呢!” “对啊!叶儿,你们顾氏制药的保健品和保养品太难买了!咱们这么多年的好友,难道就不能开个后门啥的?”赵廷兰厚着脸皮道。 顺柔郡主也表示赞同的点点头。顾夜让美景从里屋拿出几张制作精美的卡片,道:“既然姐妹们都开口了,怎么好让你们空手而归?这是顾氏制药和‘晨夜’通用的VIP金卡,持卡去保健品和化妆品专营店,可以不用预约优先供货,而且还可以打八点八折哦!对了,这种金卡,只限本人使用,不可外借!” “叶儿你真是太好了!!放心吧!我们肯定只自己用,不会让别人占你便宜的!”赵廷兰一把抢过卡片,放在嘴里咬了一下,“金卡,金卡!还以为是纯金的呢,原来不是啊!” 顺柔郡主白了她一眼,道,“使用金卡买一套护肤品省下的钱,够你打好几张这样大小的卡片了。这张卡片的价值,可不是用材质能衡量的。” 小姐妹们陪着顾夜聊了几句,见又有人来添妆,就起身告辞了。顾丽儿说:“明儿一早就启程吗?我和李浩来去城外送你……” “你现在坐胎还不稳,在家里歇着吧,就别折腾了!”顾夜劝了她一句。 顾丽儿想了想,道:“那就让李浩过来,代表我送你们一程。你嫁的太远,下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你也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说不定哪天就溜达回来了呢!再说了,等你的宝宝大一点儿,可以去盛京看我。包吃包住,就当公费旅游了!”顾夜许诺道。 “那行!”顾丽儿也不是矫情的性子,“你路上小心点儿。一路顺利,百年好合……” 来添妆的人还真不少呢!这两年来,京中权贵家的老太爷老夫人,几乎都曾受过顾夜的恩惠,有的是请她看病,有的是请她制药。 还有一些贵妇、诰命,女人家的病不好找男大夫,顾夜这位小神医的医术又丝毫不逊色于其他的大夫。所以,或多或少都曾得益于她的医术。因此,来给她添妆的,一整天下来几乎没停过。 君氏,顾夜的嫂嫂们,连同她自己一整天就没闲过。晚上的时候,顾夜脸都笑僵了——应酬真不是好活儿,她在实验室不眠不休整整工作三日,也没这累! 一家人都累得不轻,晚上最后的团圆宴,大家都是强撑着吃完的。顾夜一回到卧室,就扑在床上不肯起来了。良辰和美景,几乎是半扶半抱地帮她洗漱,换上睡衣,伺候着她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顾夜又被从被窝里揪出来。顾夜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见是娘亲,撒娇地假哭:“好累,娘亲再上我睡会儿吧!嘤嘤嘤嘤,我昨天累趴了!” “今日到城外送别的人,肯定不少。总不能让他们等咱们吧?你撑着点儿,等出了城在马车上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君氏扯着闺女的胳膊,不让她重新躺回去。 第八百二十七章 偷溜 顾夜噘着嘴,揉着眼睛,不情不愿地梳洗。马车早就整理完毕了,等她吃好早饭,拎着她的药箱来来到国公府大门的时候,一溜几十辆马车,浩浩荡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马上要开战,准备战略物资呢! 顾夜爬上最舒服的那辆马车,就开始靠在月圆身上补眠。等君氏张罗好一切上车时,看到自家闺女正呼呼地扯着小呼噜呢。君氏摇摇头——女儿这万事不管的性子,到了宁王府上,可怎生是好?看来,荷香一家,送过去是很必要的! 荷香跟顾夜的养母苗氏,同是君氏的陪嫁丫鬟,就跟她的左右手似的,很是得力。跟兰香(苗氏)嫁出去不同,荷香许配给了镇国公府上的一位管事,以管事嬷嬷的身份,继续留在君氏的身边。 在君氏生病的日子里,整个国公府内院的事务都是她在帮着打理。经验、资格、能力都让人放心……君氏知道闺女的心,都扑在制药和医术上,内院的事向来不怎么上心。有王嬷嬷(荷香)在,没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糊弄过去! 送行人不比昨日添妆的少多少,就连太子殿下,也亲自送出了城外。他还帮父皇传了句戏言:褚爱卿可不能因为疼闺女,就舍不得回来了。这西山大营还等着他这个总教头回归呢! 褚家父子单个拿出去,可都是一员猛将、良将。要是被炎国皇帝忽悠着留在盛京,绝对是东灵的损失。虽然背靠着炎国,可是北有狄戎,男有蛮夷,东灵几乎年年有战事,也不是那么太平。 北大门一直是褚家守着的。昭容帝一直把褚家当做他的左膀右臂,要是被砍去一条胳膊,绝对痛彻骨髓! 镇国公当场表态:“我们褚家的根在东灵!皇上待我们褚家恩重如山,褚家绝对不会背叛东灵!” 太子殿下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回宫向父皇汇报去了。镇国公府上众人,也辞别了送行者,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前面三辆是最精良的马车,充气车胎,减震良好,走在还算平整的官道上,丝毫不见颠簸。里面的设备也很齐全,带了机关可以放置零嘴儿、点心的桌子,靠近车门可以烧水的炉子,还有放了不少话本、志异的书架。不用时,这些都可以折叠起来,铺上被褥就成了舒服的软榻。 顾夜吃了两块蜜饯,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午饭时间。马车停在野外埋锅做饭。大人可以吃干粮,像小梵梵这样大小的孩子,可不能随便对付了。随行的陪房中,很多都是一家一家跟着过去的,其中也不乏八岁以下的小孩子。 不过,毕竟是在赶路,午饭稍微简单些。孩子们都是好克化的点心,加上一碗瘦肉粥。主子们是一碗焖饭,外加一荤一素。侍卫和下人们,则是带的馒头加一碗炖菜。对于普通的下人来说,炖菜里有肉有菜,已经很不错了! 晚上的时候,他们路过的小镇上没那么多客栈和房间,队伍就在小镇外扎营。褚家的男人们,行军作战或者训练的时候,习惯了这种风餐露宿的日子,倒也不觉得苦。女人们睡在宽大的马车上,也不觉得苦。 在第二天的时候,悄摸摸离家的上官绯儿,赶上了大部队,挤上了顾夜的马车。顾夜看看她身后,皱了皱眉头:“你自己来的?胖胖呢?你男人呢?” “都在家呢!胖胖有母妃和他乳母照顾,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上官绯儿拿起桌上的果汁,仰头一饮而尽。她这一路快马加鞭,就连三餐都是在马背上啃几口干粮,渴死她了! “你男人舍得让你一个人出远门?”顾夜有些怀疑。 上官绯儿一边往嘴里塞点心,一边道:“管他舍不舍得?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只带了几件换洗衣裳。反正追上你们,叶儿你和君姨,不会让我饿着冷着的!” 顾夜不赞同地看着她:“偷跑?把孩子、男人都扔下了?绯儿姐姐,你也太生猛了吧?你先歇一歇,趁着离京不太远,赶紧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看着你披嫁衣,送你出嫁的!再说了,我还没去过炎国的都城呢。也想尝尝你口中的肉夹馍、羊肉泡馍,去西市看看那些黄头发绿眼睛的西方人!”上官绯儿一副赖定你的表情。 顾夜不同意:“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让人绑着你回去?” “你,你,你!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姐妹了?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你竟然要送我回去?”上官绯儿死死抓住马车内的一根柱子,表情颇有些“视死如归”“坚贞不屈”之感! 顾夜一脸无奈:“你悠着点儿,别把我们的马车给拆了!” “姑娘,泰郡王追上来了!”马车外的月圆,探着身子道。 上官绯儿大惊:“千万别告诉他我在这儿!我不要被抓回去!”说完,就把马车一角堆放的被子取开,自己钻进去。她脑袋是钻进去了,脚和裙摆却露在了外面。 泰郡王在马车外朝里面喊道:“叶儿妹子,让绯儿别藏了,免得把自己给闷坏喽!她不是想到炎国溜达一圈,顺便送你出嫁吗?我陪着她!” 他的大嗓门,上官绯儿就是蒙上三层被子也能听得到。她从被子里钻出来,头发乱蓬蓬的,朝外面喊了一嗓子:“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什么叫顺便送叶儿妹妹出嫁?我是专程、特地送她的。游览游览炎国,和见识见识公主府的气派,不过是顺便而已!死胖子,你说真的,不抓我回去?” “不抓,不抓!我早就想带你出门见识见识了,今天一大早我就向宫里递了请假的折子!”泰郡王有些得意地道。 褚慕松问道:“皇上准你假了?”什么时候宫里办事效率这么高了?按理来说,这时候泰郡王的折子,应该还没送到皇上手边呢! 泰郡王更得意了:“我请父王帮我请的假!我那职位可有可无,皇上肯定会同意……吧?” 褚慕松冲他竖起大拇指:“行!你行!!” 顾夜对上官绯儿道:“这算不算‘先斩后奏’?要是皇上怪罪下来,你们夫妻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上官绯儿不在意地道:“没事儿!不过是丢差使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我们这不是为了给你撑腰吗?皇上应该会理解的!” 这一路上,上官绯儿跟顾夜的四嫂邢紫风,结成了莫逆之交。上官绯儿对邢紫风的中性风简直迷得不要不要的,泰郡王成天抱着一罐醋猛喝。 就连褚慕松都有些看不过去了,把媳妇拉到自己身边,免得被莫名其妙的女人给黏上。有个比自己受女孩子欢迎的媳妇,真是心累啊! 没办法,邢紫风一路为了方便,把以前的男装带了几套穿上。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看上去就是一英俊逼人的精神小伙儿,就连顾夜都时不时投过去星星眼。太帅了! 一路上还算太平,以镇国公为首的父子三人,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更不用说那数百人的护卫队了,其中有镇国公府上的侍卫,也有皇上派的一队皇城卫。 虽然皇城卫的头头褚二被留在京中,可这队皇城卫的头儿,是褚二死铁的好哥们儿。褚二的妹妹,就跟他妹妹一样,很是尽心!再不长眼的匪徒,也不敢动这样的队伍组合——虽然,队伍中的嫁妆价值连城! 这一队人马,走了将将一个月,终于抵达了盛京。凌绝尘早早就在城外等候,一同过来的,还有代表皇上对镇国公一家表示欢迎的太子宋承勖童鞋。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镇国公,远远看到凌绝尘的身影,小声咕哝了一句:“这臭小子,倒是挺积极的!”嘴里虽然抱怨,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 凌绝尘看到队伍远远地过来,拍马迎了上去。太子见状,也跟了上去。陪着他一同过来的大总管李顺,赶紧追上去,小声地道:“殿下,对方只是国公,您的身份,不需如此!” 太子殿下道:“那是我表嫂,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的家人,理应得到本太子的尊重。” 李顺公公闻言,闭上了嘴巴。以东灵镇国公的身份,的确不值得太子亲迎。皇上既然派太子过来,是看在小神医的面子,跟身份地位无关。 凌绝尘勒马在岳父和大舅哥们面前停下,眼神却情不自禁地往后面的马车上飘。他有礼地表示了对岳父大人和舅兄们的欢迎和问候。太子殿下也表达了欢迎之意。 “公主府距离京城还有半日的路程,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先到小婿的别院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凌绝尘善解人意地道。 因为队伍太过庞大,除了路过一些大的州府,他们才进城找客栈休息。大多数时候都是风餐露宿的,折腾了一个月,精力再充沛的人,也带了几分疲态。 第八百二十八章 崩人设 镇国公只犹豫了一瞬,就同意了。亲家母去东灵的时候,不也住在女儿的别院吗? 凌绝尘准备的院子是五进五出的,褚家人住进去倒也很宽敞,不过再加上那数百人的护卫队伍,就显得拥挤了。凌绝尘早有准备,他安排大半皇城卫住进了附近的驿馆中。 镇国公对女婿的安排还算满意,他悄悄对君氏道:“咱这个女婿办事,还是挺有章程的!” “尘儿人不错,你不要总想着挑他的毛病!”君氏笑着道。 “哼!能让人挑出毛病的,说明还不够好,有改进的空间!”镇国公哼了哼道。 晚饭是从庆丰楼的厨子做的,荤素搭配相宜,味道自然没得说。每个院子被子都是新的,晒得软软暖暖,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这让镇国公觉得很有面子。 女婿如此上心,说明他对女儿足够重视!换成自己那几个儿子,也未必能做到这个份上呢!镇国公心情不错,决定放过那臭小子一马,不拦着他跟女儿见面了! 顾夜此时正舒舒服服地窝在尘哥哥的怀中,哼哼唧唧地道:“肚子难受,晚上吃撑了!” 凌绝尘揉着她柔软的小肚子,宠溺地道:“你呀!颜婶不是跟着呢吗?怎么馋成这样?” “赶路嘛!哪有那条件?能做一些简单的菜就不错了。我们女眷还算好的呢,大部分人还是以干粮和大锅炖菜为主。”娘亲急着赶过来张罗婚礼的事,路上不愿意耽搁,顾夜也很无奈。换了她,一定优哉游哉,一个月的路程走上一个半月。 “那也不是一顿补回来的呀!消食丸吃了吗?要不要我陪着你到园子里走走?”凌绝尘无奈地笑笑,道。 “不要,我就要躺在尘哥哥的怀里!”顾夜张开小嘴巴,像等待投喂的雏鸟一般,“消食丸没吃呢,尘哥哥喂我!” 甜滋滋的消食丸吃进嘴巴,顾夜一边腮帮子鼓鼓地道:“咦?今天老爹怎么没来查岗?这不科学!” “岳父大人一定是被我一腔诚心和热血感动,不忍心来打扰我们。”凌绝尘用温热的大掌,轻柔地揉着她的小肚子。顾夜舒服得直哼哼。 她把身体放松,当凌绝尘是大号人形靠枕——就是胸膛硬了些!顾夜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蜂腰,笑眯眯地用手丈量着:“尘哥哥的腰围刚刚好,抱着好舒服哦。” “你要不想一个月以后带球穿嫁衣的话,最好不要惹火。不知道婚前的男人撩不得吗?”凌绝尘一动不动,任凭她上下其手。 顾夜一脸震惊:“带球跑?尘哥哥你满脑子都是什么?大色狼!臭流氓!!” 凌绝尘胸口微微震动着,轻笑道:“满脑子都是你啊!小丫头,你不了解男人。表面上再正经的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都很难把持住自己。我觉得我可以跟柳下惠一较高下了!” 顾夜的小手,顺着他的腰肢往上爬:“柳兄,下惠兄,你的胸肌好结实哦,臂膀好有力哦,臀部也好翘……身材一级棒。我是不是赚到了?” 凌绝尘的呼吸乱了:“你要是想把洞房花烛夜提前到今晚的话,我也不会反对的。让我看看,我的小姑娘长大了没……” “啪!”一巴掌轻拍在某人脸上,顾夜双手抱胸,愤愤地瞪着他,“你……登徒子,大流氓,不要脸!” “男女平等,你摸了我,我摸回来,有什么错?”凌绝尘一脸无辜。 “不许你摸!我可以摸你,没有我允许,你不许摸我!”顾夜插着腰,做出小泼妇的模样。不过,气势上差了许多。 凌绝尘无奈地道:“那我岂不是很吃亏?” “男人嘛,吃点亏算什么?又不会少一块肉!”顾夜一副傲娇的小表情,“别人想让本姑娘摸,本姑娘还不屑于摸呢!” “谢护国公主殿下隆恩,我的荣幸!”凌绝尘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关键部位,用正经的表情,正经的语气道,“这里,是最希望得到你爱抚之处!” “说你色,你还不承认!”顾夜脸瞬间羞红了。手中坚硬的触感,让她好奇地捏了捏,换来某人一声压抑的轻喘。她是学医的,自然知道男人这时候得不到纾解的话,会很难受。便红着脸帮他…… 直到她的手都酸了,小凌绝尘才得到释放。它的主人,压着害羞的小丫头亲了又亲——他的小姑娘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凌绝尘进入净室清理的时候,顾夜把红得像苹果似的小脸,埋在被子中。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语言上爱占占小便宜,内心却不如她表现的那么开放。更觉得手上的黏腻感挥之不去…… 凌绝尘拎着湿毛巾出来的时候,看到小姑娘像鸵鸟似的,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一只手却支棱着在外面。他细细地将那青葱似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 顾夜等脸上的热度下去,把脑袋从被子里挣扎着挖出来。她盯着凌绝尘手中的毛巾,突然道:“你这不是擦过你那儿了吧?” 凌绝尘逗她道:“我用清水洗干净了,真的!不信你闻一闻……” “滚蛋!”顾夜把枕头甩在他脸上,冲进净室中。见里面有一盆清水,把手放进水中使劲的搓着。 凌绝尘脸颊鼓鼓的:“你嫌弃我?那盆水,我也用过了……” 顾夜差点把水盆打翻,她抬起头,瞪眼磨牙道:“你怎么不早说?” “你的动作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嘛!”凌绝尘忍着笑道。 “月圆,送些热水进来!”顾夜要疯了,恨不得一巴掌将他坏坏的笑容给扇掉。尘哥哥变了!坏死了! 凌绝尘忍不住提醒一句:“你这时候叫人送水进来,别人会以为咱们做了什么坏事……对了,你刚刚的确对我做了‘坏事’,火是你惹的,也是你灭的,到头来我却被落得个嫌弃。冤哪!” “你少得了便宜又卖乖!”顾夜冲他龇龇牙道,“时候不早了,宁王殿下该回去了!” “你这是过河拆桥啊,护国公主殿下!”凌绝尘抿嘴一笑,“这时候都宵禁了,现在赶我出去,不怕我被兵马司的人逮起来?” “宁王殿下武功盖世,身手不凡。别说兵马司的人,就是再加上整个禁军,也奈何不了您哪!”顾夜冲他翻白眼。 “护国公主殿下,本王刚刚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手软脚软,浑身无力,无法应付外面巡逻的兵马。求收留,求包养……”凌绝尘扶额“虚弱”地道。 顾夜皱起眉头,脸色十分严峻:“宁王殿下,你这是严重的肾虚。是病,得治!本神医给你配些壮那啥的药物,您吃上大半年,清心寡欲,别近女色,还是有机会恢……啊!你干什么?” 凌绝尘把小姑娘困在怀中,目光中透露着危险的信号:“肾虚?要不……你亲身检验一下,我到底虚不虚?” “不要!”顾夜马上认怂,“你不虚,我虚,行了吧?” 凌绝尘哼了哼,道:“千万不要说男人‘不行’!你等着,洞房花烛夜,会让你见识我到底行不行!” “你行!你最厉害了,行了吧?”顾夜小心翼翼地从他怀中挣脱。尘哥哥此时的眼神好可怕,像要把她吞下肚似的。男人,色心一起,真的就化身为狼了! “自尊心受伤了!需要被抚慰!今天不走了,就在这儿睡了!”凌绝尘耍赖地往顾夜床上一躺,闭上眼睛。任凭顾夜怎么拽他,都纹丝不动,还扯起了呼噜,表示自己已经睡着了。 月圆送了热水进来,看到这一幕,马上移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姑娘,热水准备好了,您是现在沐浴,还是等会儿?” “月圆,快来帮我把这人给扔出去!大晚上的,赖在我房中,毁我闺誉!”顾夜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能把人搬动一丝丝。 “你的闺誉,我会负责的!”凌绝尘嘟哝了一句。 “你不是已经睡着了吗?不装了?”顾夜气得掐他的胳膊。 凌绝尘翻了个身:“我这是说梦话呢!”说完,继续扯呼噜。 顾夜被他的无赖样逗乐了,没想到酷酷的尘哥哥,竟然有这样幼稚的一面,真是个宝藏男孩!算了,留下就留下吧! 顾夜转身进了净室。凌绝尘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用不用我伺候你沐浴?我搓背的功夫很不错的……” 顾夜回头看向坐起来的男人,翻了他一个白眼:“你不是睡着了吗?这会儿清醒了?醒了赶紧……” “呃……梦游,我梦游呢!梦游的时候,千万不要叫醒我……”凌绝尘重新拉了被子躺下,眼睛紧闭,眼珠子在眼皮底下骨碌碌转动着!切!信你个鬼! 给姑娘调配好洗澡水温度的月圆,垂着头忍着笑——该让大鹏来看看他家主子多么搞笑。天哪!这真的是冷面杀神、冷血战神吗?活脱脱姑娘口中的“小奶狗”啊! 顾夜洗好澡,月圆帮着绞干了头发,重新回到卧室时,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呼吸绵长而均匀——这是……睡着了? 第八百二十九章 赖着不走 顾夜想把人往里面推一推,又怕把人给弄醒了,只好脱了鞋,爬上床,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跨过去。跨到一半的时候,一只手圈住了她的腰。顾夜被带着趴在了凌绝尘的身上。 “这个姿势我喜欢!”凌绝尘双脚缠着小姑娘的腿,双手搂着她的腰肢,让她的身体和他紧密贴合。 顾夜被禁锢着一动不能动,她抬头在坏家伙的下巴上咬了一下。没控制好力道,留下了浅浅的伤口,正往外冒血丝呢。她有些心虚,虚张声势地道:“好哇!你装睡!” “你洗澡的时候,我的确睡着了。不过我睡觉比较警觉,你一靠近我又醒了。累了吧?不闹你了,赶紧睡觉!”凌绝尘抚摸着她的背部,像爱抚一只宠物猫似的。 顾夜哼了哼,道:“这个姿势让我怎么睡?你浑身硬邦邦的,难受死了。赶紧放开我!” 凌绝尘有些不舍,可看到小姑娘脸上露出的些微疲色,便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铺的里侧:“睡吧,要不明天再在京城停留一天?照我说,你们在这儿多住些日子,把需要买的一并买了,再去瞳安府。” 顾夜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含糊地道:“人多东西多,先去公主府安置下来。这不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吗?缺什么再慢慢准备吧。” 话音未落,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凌绝尘盘算着,从母亲那儿把卢嬷嬷和常嬷嬷借过来,到公主府上帮着张罗几日。岳母大人初来乍到,公主府上又刚刚建好不久,里面好多下人都是新采买的,怕用不顺手。 刚想把这个决定告诉顾夜,那小丫头已经扯起了轻柔的小呼噜,睡得分外香甜。这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小姑娘累坏了吧!这些事,他替她多考虑些,别把他的新娘子给累坏了。 凌绝尘把小姑娘抱在怀中,给她调整个舒适的姿势。小姑娘轻轻动了动,就把脸埋在他的怀中,陷入了熟睡。 还有一个月,这个他恋了两世的小姑娘,终于要成为他的新娘了。有时候,他感觉特不真实。真怕这是一场虚妄的梦!怕梦醒来,他的身边空空如也,他依然在乱世中孤苦地回忆着她的一点一滴……她能再次来到他身边,真好! 顾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尘哥哥紧紧抱在怀中,他的胳膊枕在她的脑袋下,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姿势很亲密,也很暧昧。要是被老爹看到了,能气中风。 “醒了?”这个时间点儿,平时凌绝尘早就练好功,用完早饭了。今日揽着他心爱的小姑娘,他难得偷懒了一次。想着成亲以后,每个日日夜夜,他们都相拥而眠,他都能这样看着小姑娘醒来,凌绝尘的心情顿时阳光灿烂。 顾夜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轻轻帮他捏着手臂:“被我压了一夜,手不麻吗?” 凌绝尘享受着小姑娘的按摩,轻轻抓握几下手掌,道:“没事,内力运行一圈,也就好了!” “内力?”顾夜星星眼地看着凌绝尘,“真的像武侠小说中写的一样,能修炼出内力?” “是的!不过不想有些小说中写得那么玄幻。”凌绝尘一招手,顾夜放在不远处的衣衫,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到了他的手中。他再一挥手,顾夜顿时感觉到一阵劲风铺面,眼睛都睁不开。 顾夜兴奋地抓住他的手,用力地摇着:“尘哥哥,你教我吧?你看看我,说不定我有练武的天赋呢!” “你确定?前世我教你一些自保的功夫,你都不乐意学。修炼内功是个漫长而又缓慢的过程,你确定你有耐心和毅力?”凌绝尘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你教的功夫太刚硬了,不适合女孩子学。再说了,我有能提高速度和力量的药剂,学不学都没啥差别……”顾夜替自己分辩着。内功的话,就不一样了,轻功什么的,再配合她的药剂,就是速度型的变异兽,也别想追赶上她! 凌绝尘抚摸着她长长的头发,依着她道:“行,只要你愿意学,我会耐心地教你的!我回去整理一下搜集来的功法,看看有没有简单点的,适合女孩子学的!” “听你的语气,好像不相信我的天赋似的!不开森!!”顾夜撅起了小嘴巴。 凌绝尘笑着道:“你的天赋都在学医和制药上了,如果练功上再天赋异禀的话,还让别人活吧?给别人留些活路吧!” 事实上,顾夜在练武上的确没什么天分。在以后的五十年的岁月中,她从没放弃过练习,也只能算是菜鸟的境界吧。她的轻功,也只是勉强攀上屋顶,或者爬树的速度快了些而已。 后来她闺女的身手,都远远地超过了她,这让顾夜很是郁闷——明明她的哥哥们,还有她的孩子们,都很厉害啊!说明她是有这个优良基因的,为什么就不行呢? 最后,白发苍苍的凌绝尘,给她归纳了一句——上帝给你打开了一扇门,必定会关上一扇窗。你都达到医药双绝的境界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外面君氏派来的丫鬟,催着她起床一起用早餐了。凌绝尘亲了她一下,跳到隔壁的院子,换了一身衣服,又绕回花厅,陪岳父岳母和媳妇吃早餐。 为了迎接岳父岳母和媳妇,凌绝尘特地请了几天假。一路上陪着去了瞳安府。途中,凌绝尘向岳父大人介绍着沿途的风光,以及顾夜封地瞳安府的繁华,还有公主府修建中的一些事情。 他的常随擦擦眼睛:这还是冷漠寡言,坚如寒冰的主子吗?不会是被人掉包了吧?现在的主子,十足一个话痨啊! 镇国公一路上见识到了女婿的细心和用心,不再对他横鼻子瞪眼睛。内心对自己挑选的女婿,越来越满意了! 君氏笑着揭穿他:“不是女儿自己看中的吗?怎么变成你挑的了?” “亲事最终还要遵从父母之命!如果没有我拍板定论,他们的亲事还悬着呢!”镇国公觉得女儿的亲事,最后做主的还是他。这么想着,他的心情才好了些。 君氏笑着摇头:如果没有黎国的太子逼上一逼,两个人还有的磨呢!如果不是炎国和黎国大战了一场,她都些怀疑,女婿是不是跟黎国太子做好的套儿,等着她的国公爷上钩呢!岳母大人,你一不小心真相了哦! 公主府的规模,比宁王府还要大些。保留了原本“清园”的清雅和别致,又增加了左右两路,前后五进院子,有花园,有制药园,有实验室……还有一个个景致各具特色的小院子。 公主府上最大的院子,就是在原本清园的基础上建起来的。镇国公府上的明珠阁,倾尽了镇国公夫人的心血,花了好多年布置起来的。可是跟这个院子比起来,依然差了好几个档次。皇宫的御花园也不过如此!君氏在每个屋子、园子逛了逛,愣是没挑出毛病来! 顾夜把父母留在这个院子里,美其名曰“在出嫁前的日子里,住在一起能多陪陪父母。” 公主府虽然是她的,可最好的院子,当然要让给爹爹和娘亲了,无关孝道什么的,爹娘对她那么好,马上要出嫁了,她也好舍不得呢! 哥哥们也都挑了个自己喜欢的院子住下来,嫁妆什么的,都搬进了库房,把公主府巨大的库房塞得满满的。每个人的行李,也都搬进了各自的院子。 林若涵带着小梵梵,也住进了清园,顾夜住东跨院,她住西跨院。身为长嫂,自然要帮着婆婆主持小姑子的亲事。 小梵梵最喜欢他姑姑,能够住一个院子,小家伙开心得不得了!经常钻进小姑姑的房中,在她的软榻上呼呼大睡。有次凌绝尘越墙进来,差点一屁股坐到小不点儿的身上,把顾夜惊出一身冷汗。 君氏休息了两日,便带着儿媳、女儿,去看府上给闺女置办的店铺和庄子,在她看来这些能生钱的产业,是嫁女儿必备的陪嫁之一。女儿嫁得太远,东灵君氏那些嫁妆庄子铺子,和近些年置办的产业,都用不上,她只能托人在炎国京城附近寻摸。 早在刚女儿刚定亲那会儿,这个念头就在她心中生根发芽了。炎国她实在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便悄悄找上未来女婿,让他帮忙留意着。 京城附近寸土寸金,关键没人往外卖呀!不过,这可难不倒凌绝尘。未来岳母第一次托他办事,怎么也得给办得圆圆满满的,好多刷些好感度。 宁王府放出要买庄子铺子的消息,京城大小牙行纷纷找上门来。凌绝尘亲自去看了几个庄子,庄子小地少不说,而且田地良莠不齐,很不满意。 最后,他挑了两处还不错的,跟人置换到一处,建成一个大一点的庄子,又加上自己早年在京郊置办的一处,勉强交了差。 至于铺子嘛,就更好办了,隐魂殿名下的铺子不少,挑几处地势还不错的,用比市价低一些些的价格,卖给了未来岳母。 第八百三十章 没想到 他是想把价格再压低些的,又怕岳母怀疑,不肯占他的便宜——为了讨岳母欢心,他真是挖空了心思啊! 两个庄子,一个位于瞳安府和京城中间,不过两个时辰的车程,背山面水,景色宜人。田地也种熟了的,上等良田居多。山上还种了果树,养了鸡鸭,每年出产很是不错。 另一个在京城北郊,有三百多亩,上中等田地多,下等田有五六十亩,虽然及不上前一个庄子,但在短时间内能买到这样的庄子,已经很不错了! 三个铺子,一个在东市,另外两个在西市。在东市的有五间,租出去做了绸缎铺子,生意很不错。西市的两处,一个三间,卖的是西洋的稀奇物件儿;一个五间,原本是做茶楼生意的,现在空着没租出去呢。 地势不是最好的,但也不偏。君氏指着空铺子,对闺女道:“这个可以筹办成糕点铺。你手中那么多糕点方子,放着挺可惜的。” 樊京的糕点铺,是君氏的嫁妆铺子,顾夜每次想到新的点心方子,就缠着颜婶做出来。数量多了,小财迷顾夜便兴起了开糕点铺子的念头。她出糕点方子,娘亲出铺子、管事,樊京最有名的糕点铺子“知味居”便是这么诞生的。 颜婶带了几个女徒弟,擅长做点心的有三个,两个留在了樊京,在知味居当糕点师,剩下的一个最得力的带了过来。要是开糕点铺的话,这丫头便有了用武之地。 “行!听娘亲的,到时候铺子还叫‘知味居’!”顾夜冲娘亲甜甜地笑着。顾夜在盛京待了大半年,知道这边的铺子可不好买,娘亲为了她,真是费尽了心思。 可是,她远嫁炎国,不能继续承欢膝下,想到这儿,她心中就酸酸的。算算她在娘亲身边的日子,才不过短短的三年多而已。娘亲和爹爹拿她当宝贝似的宠着,好舍不得他们啊! 再不舍,日子也不会停下脚步。出嫁的那一天,终究是要到来的。 顾夜提前一个月来到炎国备嫁,并不是秘密。曾经在疫情中,或者在病情上受到她恩惠的官员和权贵,都陆续来拜访。大家都知道她们在准备婚礼,大多数只送上礼物,人没有登门打扰。 在添妆那一天,无论外院的镇国公父子,还是君氏婆媳,都忙得要死,水都顾不上喝一口。炎国来给顾夜添妆的,并不比东灵那边少。好在大家都是送上添妆,简单道几句喜就离开了。 大理寺卿的夫人吴氏,就是其中一个。她的贴身丫鬟不解地问道:“夫人,别人家都是因为受过小神医的恩惠,可疫情期间,咱们府上又没有人感染,您为什么还送上这么贵重的礼物添妆?” 吴氏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虽然咱们家没有直接受过小神医的恩惠,可咱们老爷却跟在小神医身边帮过忙,还因此受到过宁王和皇上的褒奖呢!老爷回到家中,可没少夸这位巾帼小神医。 再说了,能在小神医面前挂上名号,以后只有好处没坏处。别忘了,老夫人服用的降压片,可是出自这位小神医之手。” 丫鬟了然地点点头,看向公主府上来来往往的客人。大部分都很面熟,有老亲王的王妃,一品大员的夫人,大长公主……几乎三品以上的官员或夫人,一个都没落下。 疫情当时控制得及时,要说这么多人都是被小神医治好的,打死她都不信。那些人,应该跟自家夫人一样,打着跟小神医交好的目的吧?那可是很厉害很厉害,名头超过医仙的绝世小神医呢! 想凑到她面前露个脸儿的人大有人在。听说这公主府的清园,就是一位富商为了讨好小神医而送的。这位富商宅子没白送,顾氏制药的总销售被他一举拿下,虽然期限至是三年。 可这三年中,三五个宅子钱都能赚回来了。顾氏制药的药品,无论到哪儿都是畅销药。因为小神医的名头,和药的效果在那儿呢! 晚上的时候,累得说不出话来的君氏,又犯了愁。本来一百六十四抬嫁妆箱子,就塞得满满的,现在又多了这么多添妆,往哪儿放呀! 顾夜想了想,道:“除了皇上、皇后娘娘和太子送的,摆在前三抬上,其他的都私下里运到宁王府吧。到时候到官府造个册登记一下,反正都是我的私产。哎呀,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顿时觉得自己很富有。” 上官绯儿拿出一串珍珠项链,在顾夜脖子上比划着:“这些算什么!光你陪嫁的三个药厂两个日化厂,比这些东西珍贵百倍千倍。那些可都是下金蛋的鸡啊……这串珠子谁送的,贵重是贵重了,就是太老气。等你娶儿媳妇的时候戴,刚刚好!” 这串珠串,每颗珍珠都有大拇指甲盖大小,浑圆均匀,色泽度也高,这样一颗珠子都值数百两,一串下来,价值不菲。可真够舍得的! 林若涵翻了翻手中的册子,找了半天,才道:“靖王府送的。” “靖王府?跟宁王是亲戚吧?男方家里的宾客,来给女方添妆,双份礼,真讲究!”上官绯儿把珍珠串放回去,又拿起一副镯子欣赏。炎国的权贵还真有钱,也大方! 林若涵看着册子登记的礼物,突然睁大了眼睛:“还有更大方的呢!这个叫申万金的,送了朱雀大街一溜五间铺子!妹妹,这人是谁?不会有求与你吧?需不需要退回去?” 一般来说,送重礼的要么的亲近之人,要么是别有所图。林若涵怕妹妹收礼收出麻烦来。 “申万金啊!”顾夜理所当然地道,“收下吧!人家是炎国的首富,五间铺子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我这公主府的清园,也是他送的呢!” “他又是送园子,又是送铺子的,所图不小吧?”上官绯儿咧咧嘴。炎国的首富,后台应该不弱啊,想靠上公主府的可能性比较低,那么只有一点了——叶儿的药厂! “申万金这人,还算厚道,生意铺得很大,人面儿广。炎国这边,我又没有相熟的药铺,一个一个去考察去接触,挺费事儿的。他愿意做顾氏制药在炎国的总代理,只要不违反合约规定,这钱给谁赚不是赚?代理三年一换,他送这些,是为了三年后打算呢!”顾夜盘算着朱雀大街的这个铺子,经营什么好呢? 哦,原来是生意上的事啊!林若涵放下心来。晨夜在东灵的总代理,其中就有她的一份,每年的收入很是可观。 顾氏制药声名远扬,药品质量有保障,总代理虽然只从其中赚一成的差价,胜在交易量比较大,一年下来十几万两银子应该是有的!三年下来,少说也有三五十万。多下点本钱,如果能夺得连任代理权,几个铺子的银子都有了。这位首富,这笔账算的,门儿清! “妹妹,你真是这个!”邢紫风冲顾夜竖起了大拇指,“就连炎国宗室的老宗令,都让人送来了添妆。得到宗室的认可,你将来在王府中的地位,算是稳稳的了!” 顾夜微微一笑,即便没有老宗令为首的宗室的支持,她的尘哥哥也不会亏待她的!不知道老宗令的身体怎么样了,改日去他府上拜见,帮他看看。 疫情时候,老宗令的情况比较严重,差点没抢救过来,肺部也因此留下了后遗症。不过,有她给他配制的药剂,按时服用的话,还是能慢慢调养过来的。 送嫁的那一天,瞳安府的人们,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十里红妆”。一抬抬嫁妆,从公主府抬出,第一抬都抬出城门了,最后一抬还没从公主府中出来呢! 瞳安府距离盛京坐车要半日的车程,不可能用人力抬着过去。嫁妆抬到城门外,装上车,到京城时再卸下来抬着。公主府的嫁妆分量足,箱子都是加大的,因而找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 出发前,月圆跟着在一旁“监工”,发现了几个熟识的面孔——她在隐卫训练营的同期训练者。她放下心来,这些好手原来是殿尊派过来帮忙的呀!有他们在,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月圆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姑娘。顾夜心中甜蜜蜜的:尘哥哥真是替她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呢! 傍晚时分,一抬抬嫁妆,抬进了宁王府。门前的街道两边,都挤满了凑热闹的百姓。绝世小神医跟宁王府联姻,百姓们都在心中默默祝福。疫情中,小神医和摄政的宁王,可以说拯救了整个京城的百姓。淳朴善良的百姓,不会忘记他们的大恩人。 宁王府上也热闹非凡。其实,宁王府一脉单传,亲朋好友并不多。可是,经过前年的疫情之后,宁王府的人缘空前好起来。宗室中的皇亲国戚们,算是宁王外家人,肯定少不了。那些跟顾夜有旧的官员权贵,你们不是去公主府添妆了吗?怎么两边跑,又凑到宁王府来了? 第八百三十一章 晒嫁妆 此时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嫁妆抬进来。第一抬,皇上赏赐的玉如意;第二抬,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整套头面;第三抬是太子殿下送了翡翠雕件“百年好合”。 这是一块半人高的福禄寿三彩翡翠,鬼斧神工地雕出了寓意美满的形状。它一出现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抢走了他父皇和皇后的风头。 这块翡翠雕件,在隐珍阁摆放了快两年了,一直当做镇店之宝,不肯向外出售。太子殿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这宝贝据为己有的……现在却毫不吝惜地送给了未来的宁王妃,果然不愧是太子,出手不凡! 接下来的嫁妆,更是引人注目。一抬放了“顾氏制药”的字样,代表着顾夜名下的三个药厂。一抬放了“晨夜”字样,代表着让无数女人着迷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厂子。 炎国的百姓和权贵们,都没想到,褚家会把这日进斗金的厂子,陪送给了闺女当嫁妆。虽说这两个厂子,都是用褚家女儿的技术开办起来的。但是,律法明文规定,父母在儿女无私产,这些产业都是放在镇国公名下的。 东灵的镇国公有六个儿子,不替儿子们打算,全都陪嫁给闺女。这种事情,别说东灵了,就是找遍整个天下,也寻不到第二例了。 镇国公要是知道大家的心思,定然冷笑:嗤!不要把老子跟那些扒闺女贴补儿子的混蛋相提并论,在外面镇国公府上,闺女才是最宝贝的。那些臭小子们,有本事自己挣一番产业。敢染指妹妹的东西,老子不打断他们的腿! 接下来的庄子、铺子,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绫罗绸缎,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一百六十四抬嫁妆,一直抬到天都黑透了,才满满登登地摆满了一院子。 季献戎在院子里窜来窜去,最后窜到凌绝尘身边,感叹道:“宁王表叔,幸好咱家的园子够大,要不然装不下表婶婶送过来的嫁妆,那才丢人呢!” 他没指望寡言冷漠的表叔会搭理他,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刚刚看了几个箱子,都不是面子货,里面塞得满满登登。压箱银子竟然换成了金子,您这岳父大人,是多疼闺女啊!真够舍得的!不过,我更好奇,那些抬嫁妆的是抬过来的。反正换了我跟另一个人,是抬不起来的!” 隐魂殿的高手出动,要是还抬不起来,就该返回训练营,再练个十来年了! 凌绝尘看着一箱箱的嫁妆,心中想着:要是换了个人的话,这么多的嫁妆,肯定会有心理上的压力。这些,大多数都是他家小姑娘凭着自己的能力赚来的! 搁在古代,这么能干的小姑娘,那些男子,要么不敢娶,要么是图她的本事。这时代的男人,大多大男子主义,如果把小姑娘圈在后宅一方天空,面对内宅争斗,不能肆意自己喜欢的事,他的小姑娘怎么受得了? 幸好,他穿过来了,再次守护在她的身边。他无比感谢二皇子当年的野心和针对,如果不是他被派去苍莽山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执行任务,可能永远都跟他的小姑娘无缘相见。 茫茫人海,遇见一个人,得多么大的缘分啊!他感觉自己上辈子的运气,都集中到这辈子来了! 正在往手上脸上敷膜的顾夜,也在跟上官绯儿谈她的选择呢:“如果没有遇见尘哥哥的话,我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亲……” “什么意思?宁王就那么好?没有他就一辈子不嫁人了?”上官绯儿下巴支着脑袋,不赞同地道,“咱们樊京年少有为、相貌堂堂的男子多的是。我瞧着,也不比宁王差。你怎么就跟他看对眼了呢?” “我跟尘哥哥,那可是上辈子的缘分喽!”顾夜见她不信,笑笑道,“尘哥哥答应我,不纳妾不收通房不逛窑子,一辈子就我一个女人。还答应我,不会阻拦我的理想和抱负,成亲后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跟现在一样。” “尘哥哥还说,他会做我背后的一座大山,什么困难都帮我扛,我只要过自己幸福的小日子就行了!这天下间,能做到这一步的,除了尘哥哥,还有谁?” 上官绯儿向她投来嫉妒的眼神:“宁王真这么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听听就算了,别太当真……” 泰郡王对她算是好的了,为她拒绝了家里安排的妾室。不过,年轻时候收了俩通房,在她小日子的时候,偶尔招两人伺候……泰郡王对她也很呵护,几乎言听计从。 可是,听到顾夜这么一说,她还是羡慕嫉妒了。宁王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应该很抢手才是,外界的诱惑一定很多。一辈子长着呢,情浓时说的话,怎么可能当真呢? 顾夜却坚定地道:“尘哥哥不会的!我相信他能做到!” 然后又开玩笑似的道:“他要是哪天真的变了,我就跟他和离。我这么多嫁妆,又有几个厂子,还怕养活不了自己?” 上官绯儿闻言,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好,好,好!你最厉害了!我先回房间了,你早点睡。明天你就知道了,有你折腾的!” 上官绯儿刚走,凌绝尘就跳了进来。顾夜睁圆了眼睛:“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成亲前不能见面的吗?” “你还信这个?”凌绝尘把小姑娘抱进怀中,“来看看你。听说有不少女孩子,会在婚前有恐惧、焦虑的情绪。” 顾夜不假思索地道:“人家恐惧是因为怕遇人不淑,嫁了渣男。以我对尘哥哥你的了解程度,和尘哥哥对我的宠爱程度,还有什么好焦虑的?我对你有信心!” 凌绝尘亲了亲小姑娘的发顶,笑道:“好吧!刚刚那些只是借口。是我想见你了!这几天,我感觉特不真实,生怕这只是我一场甜美又残忍的梦。我不来确定一趟,这一夜是别想合眼了。” 顾夜没心没肺地笑着:“尘哥哥,你也有患得患失的时候?怎么咱俩的角色,好像掉了个个儿。你才是婚前焦虑的那个。” “小没良心的。我是紧张你,在乎你,才会这样。”凌绝尘轻咬了一下她的小耳朵。 顾夜怕痒地躲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瞳安,距离京城快马也要一个多时辰呢。她摸摸凌绝尘的脸,心疼地道:“你早点回去,明日一大早就要启程迎亲。回去迟了,可就没有合眼的时间了。” “一想到马上能娶到你,我就是三天三夜不睡,也照样生龙活虎。再让我抱会儿……放心,耽误不了明日的迎亲的。明天的亲事,我比谁都重视。”凌绝尘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感受她在怀中的存在感,让他才有真实的感觉——他的小姑娘,马上要成为他的新娘了! 顾夜在熟悉的气息中,很快睡着了。就连凌绝尘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天还没亮,顾夜就被折腾起来。被人“控制”着洗洗涮涮,她竟有一种马上要被洗吧干净蒸上锅的感觉。 顾夜也曾弱弱地抗议:“迎亲的队伍,要下半晌才能到,这么早把我折腾起来做什么?” 君氏瞪了闺女一眼,道:“贺喜的亲友马上要到了,你这个新娘子还在睡着,像什么话?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再辛苦也要硬撑着!” 请的全福娘子,是大理寺卿的娘子吴氏。全福娘子必须父母俱全、儿女双全、夫妻恩爱、兄弟和睦的有福气的人。大理寺卿的夫人脾气好、福气全,京城不少人家嫁闺女,都请她做全福妇人。吴氏是毛遂自荐,主动挑起这全福人的担子的。 顾夜给月圆使了个眼色。月圆拿出自家姑娘的化妆品,送到全福娘子的手边。晨夜的化妆品,吴氏也在用。如此高档的化妆品,她不舍得买全套的,家中也只有粉底、腮红和唇膏。眼线、眼影之类的,她只在专营店中见过,却不太会用。 吴氏只简单给顾夜上了底妆,眼妆什么的,是顾夜自己化的。看着新娘子原本就很出彩的眼睛,化上眼妆后,更加明眸善睐,让人移不开视线。吴氏心动了,决定回去咬牙买上一套。 不过,她没想到,在她帮新娘子化了妆梳了头之后,收到了一整套“晨夜”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作为谢礼。护肤品是专营店中最昂贵的,改善肤质、紧致祛皱效果显著。化妆品也是整整一套,专营店中有的,这个礼盒中全都有了! 这两套加一起,少说也有几千两银子,有的还是限量版,有钱都未必能买到呢。本来是为了跟小神医打好关系,才毛遂自荐的,没想到收到了如此贵重的礼物,对吴氏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古代的新嫁娘,可真不容易啊!一天下来,不给吃不给喝,也不怕把新娘子给饿晕了。顾夜在心中默默地感叹着,一边呼噜呼噜地吃着龙须面,里面还埋着一个荷包蛋。 第八百三十二章 出嫁 一旁的喜娘看着,心中不住地撇嘴:这镇国公夫人,也太宠女儿了。怕女儿受罪,就不怕女儿出丑吗?从公主府发嫁,到宁王府要半日的路程,万一路上有个三急,不被别人笑话死? 顾夜可不管这么多,先吃饱了再说。这才上午呢,吉时定在未时初刻(下午一点六分),不吃点东西,她真的会饿晕的。大不了,少喝点水什么的,免得路上上厕所。 新郎官到公主府,大家都忙着拦人的时候,顾夜在众人的目光中,坦然地去了趟净房。人有三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出发前,先做好准备工作…… 凌绝尘文韬武略,一路过关斩将,很快来到了内院中。顾夜对嫂子们、李秀儿这些女将小声道:“堵住了,不给够红包,坚决不把人放进来!” 房中的女客们,捂着嘴巴偷乐:联合别人,硬拦着新郎的新娘,还第一次见呢。顾夜跃跃欲试,如果不是她成亲,她早就捋起袖管上了。想从她手底下通过,不下足了血本不行! 当凌绝尘用红包海战术,通过了娘子军们的考验。他来到顾夜面前,看着床上坐着的红通通的小人儿,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真傻! 凌绝尘对顾夜道:“叶儿,我来接你了!”说完,竟要上前去抱起新娘子,被喜娘拦了下来。 “新郎官别性急!新娘子还要拜别父母呢!”屋内响起了善意的哄笑声。 顾夜在喜娘的搀扶下,向父母拜了三拜。凌绝尘也跟着一同拜下去,并且给岳父岳母端茶敬水,感谢他们养育了这么好的女儿。 君氏泪流满面,她的宝儿,今天穿上的火红的嫁衣,离开家门,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这泪水是不舍的泪水,也是祝福的泪水。女婿人不错,待女儿又是一片真心,她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舍不得…… 女儿三朝回门后,他们就要返回炎国,从此天各一方,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如果不是女儿认定了女婿,她真不舍得将女儿远嫁……一切都为了女儿的幸福。 “以后,到了婆家,要敬爱夫君,敬重婆婆,孩子脾气要收敛收敛。什么事儿都要跟你夫君商议,不可任性……”君氏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顾夜隔着盖头,听到娘亲哽咽的话语,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镇国公眼眶热热的。他强忍住泪水,对君氏道:“咱家闺女你还不了解,她什么时候任性过?女儿脾气好着呢!如果她们夫妻间有什么矛盾,肯定是别人的错!” 得,这护短的优良传统,发挥到了极致。他又不放心地对女婿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平日里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从来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今日,我把她交到你手上。你要像我一样,把她当闺女似的宠着……” 来给小神医送嫁的宾客听了,忍不住仰倒:人家闺女临出门,都是叮嘱为媳之道。哪有教女婿怎么疼爱他闺女的?这样宠着惯着的女儿,谁敢取? 不料,宁王却郑重其事地应承道:“岳父大人请放心,小婿一定向您看齐,把媳妇放在心尖尖上,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的!” “你记住今天的话!你要是做不到,我就把女儿接……”镇国公的话没说完,就被君氏掐了胳膊一下,咽了下去。 “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喜娘怕新娘父亲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赶忙拔高声音道。 顾夜的六哥跟她关系最亲密,争取到了这次背妹妹上轿的权力。看着一袭华丽嫁衣的妹妹,他不舍地扭开头,在她面前蹲下,低声道:“妹妹,我送你出嫁……” 因为路途遥远,八人抬的大轿子走了两条街,就换成了马车。新郎官骑在高头大马上,亦步亦趋地跟在马车的旁边。一路上嘘寒问暖,一会儿问新娘饿不饿,一会儿问渴不渴,甚至低声问她需不需要上厕所…… 陪着自家姑娘坐在马车中的月圆,抿嘴笑个不停:“姑娘,姑爷的心可真细,什么都替您考虑好了。你们肯定会幸福的!” 良辰点点头,深以为然:“像王爷这么会疼媳妇的,满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在夫人身边的时候,奴婢以为国公大人,很会疼人的了。没想到被王爷轻松比下去了呢!” 顾夜捧着苹果,软软地靠在抱枕上。尽管娘亲告诫她说,坐定后臀部不可随意移动,是平安稳当之意。可这一路要近两个时辰的车程呢,要是总挺直了腰板坐着,她的腰要不要了? 顾夜在马车中,该吃吃,该喝喝。马车够大,后面隔开了,里面放着恭桶,就是上厕所也不必下车。唯一让她不爽的是,盖头不能摘掉,蒙在眼前闷死人! 顾夜这一路,就跟出游似的,还靠着枕头小睡了一会儿。到了京城外,换乘轿子,吹吹打打地朝着宁王府而去。 老管家到门口看了好几次了,听到唢呐的声音,他伸长了脖子,认出马上自家少主子,赶紧对儿子凌超道:“来了!来了!赶紧把鞭炮点了!礼乐吹奏起来!” 轿子停下来,凌绝尘并没有接大鹏递过来的弓箭,“射轿门”有下马威之意,宠妻还来不及的宁王大人,怎么舍得让新娘子受委屈呢?他用手轻轻叩响了轿门,对立面柔声道:“叶儿,我们下轿了!” 月圆飞快地给姑娘整理了身上的衣服,用手摩平上面的折痕。轿子里伸出的纤纤玉手,搭在了新郎的大掌上。新郎轻轻一用劲儿,抱起了新娘,跨过火盆,越过马鞍,顺着红毯往府里走去。 来庆贺的一群小年轻们,嗷嗷叫着跟在身后起着哄。新娘子从娘家出来,到拜堂的正堂这段时间,脚是不能沾地的。上轿前是新娘的兄弟背着,下轿应该是喜娘的活儿,现在被新郎给抢了。宁王对小神医是有多稀罕哪! 凌老将军喜气洋洋,脸上的褶子一整天就没抚平过。他高兴哪!孙子终于娶妻了!这臭小子,从小就不省心,熬到二十七八岁,才把媳妇娶进门。跟他一般大的,儿子都参加童生试了。 前面这十几年,孙儿清心寡欲,八面不动,差点没把他给急死,就怕孙子谁都看不上,独身一辈子。凌家三代单传,可不能到他这一辈绝了血脉啊! 幸好这臭小子,自己给自己选了一门小媳妇。原来,他这孙子不是不动凡心,是眼光太高,一般的闺秀入不得他的眼啊!这个孙媳妇哪儿都好,就是年纪小一点。拖到现在,终于把亲事给办了!凌老爷子仿佛看到了白胖胖、软萌萌的重孙子,在向他招手呢…… 容和长公主穿得很正式,端坐在父母的席位上。看到儿子高大的身影,抱着他的小媳妇从外面大步走来,她的眼睛渐渐模糊:驸马,你在天上看到了吗?咱们的儿子娶媳妇了。她有儿媳妇了! 在赞礼者的声音中,三跪九叩首后,随着一声“送入洞房”,新郎牵着新娘走进了为他们准备的洞房之中。 容和长公主转过身去,用帕子蘸了蘸眼角,低声笑骂了一句:“这臭小子!” 堂下众宾客也都看到了。宁王在拜堂时,每次都故意比新娘迟那么一瞬。因为拜堂有抢在前头跪拜的习俗。谁跪在前面,以后就可管住后者。宁王这是有多疼媳妇,心甘情愿地被她管着! 在往听剑轩而去的路上,前面两个小丫鬟捧着龙凤花烛,宁王执彩球绸带,引着顾夜前行,不时叮嘱她注意脚下。两人脚踏着麻袋行走,前面走着,喜娘拿过后面的递传于前接铺在道儿上,寓意“传宗接代”。 到了洞房,喜娘提醒两人按男左女右坐床沿上,一名福寿双全的妇人,将一杆秤送到宁王的面前。凌绝尘接过,挑开了顾夜头上的红盖头。红烛映照,粉面娇羞,四目相对,竟不舍移开。屋内的妇人姑娘们,纷纷露出善意的笑容。 吃了口半生的饺子,回答了“生的”,两人又喝了交杯酒。 凌绝尘放下杯子,对月圆道:“一会儿给王妃换身轻便的衣裳,摘去凤冠。累了一天,好好休息休息。” 又对顾夜道:“我让颜婶准备了你喜欢的几样小菜和点心,你先吃着。我去去就回!从现在起,这儿就是你的家了。你是府里的主母,不必拘着自己!” 顾夜看看屋内的陈设,虽然家具什么的都换成了新的,摆放的位置,还是和她前年住的一样,丝毫感觉不到陌生感。 只是……这屋里的年轻媳妇和姑娘,虽然有的看着眼熟,她却一个也不认得。她最不擅长记人和应酬了。 凌绝尘出去的时候,看了其中一位妇人一眼。那年轻妇人笑着道:“好了,新娘子你们又不是不认得。看了看了,都随我宴饮去吧。听说,今日的洗面,是请了庆丰楼的大厨。也就宁王府有这么大的脸面!” 第八百三十三章 洞房花烛夜 一屋子的大姑娘小媳妇,跟着年轻妇人呼啦啦地出去了。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传来:“宁王妃身上的嫁衣,是凤凰缎吧?听说是神鸟凤凰的羽毛织成的,代表着吉祥与美满。今日一见,果然光彩绚烂,让人移不开眼睛呢!今日没白来!” “这匹凤凰缎,是宁王妃控制了疫情,救了京城千千万万百姓,皇上赏给她的。就是公主出嫁,也未必能得件凤凰缎的嫁衣呢。可见皇上对宁王和宁王妃恩宠有加!”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宁王妃那样,帮皇上太子调养好身子,还在疫情中立下天大的功劳的。这凤凰缎她当之无愧!” “是啊,是啊!”疫情首先在权贵高官子弟中流传开去,京中大半权贵都受过小神医的恩惠,即便羡慕的眼睛都冒火了,却没人说一句酸话。 顾夜等人都出去了,一下子瘫在床上,又被床上的枣儿、花生等硌得坐了起来。良辰和美景赶紧上前,帮姑娘把头上的凤冠取下来,脱去沉重的嫁衣。 月圆从净室中出来,笑道:“姑娘,里面热水王爷都替您准备好了,要不要洗个热水澡解解乏?” 君氏身边的王嬷嬷(荷香),笑着提醒了一句:“现在可不能像在咱们府上一样了,这称呼一定得改。不能再叫‘姑娘’了,得叫王妃!” 王妃?也是,她成了尘哥哥的媳妇,可不就是王妃了吗?这个称呼,不光丫鬟们要适应,她也得慢慢习惯才行。顾夜坐在浴桶中,被热水熏得昏昏欲睡。 帮她清洗头发的王嬷嬷,犹豫着道:“方才那个卢嬷嬷,是王爷的乳母?” “不是啊!”顾夜被她按摩的手法,按得舒服极了,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道,“卢嬷嬷原本是长公主身边的。上次我来炎国,她看我谁边人手不够,派过来帮忙的。” 王嬷嬷皱了皱眉头,原来是姑娘的婆婆赐给她的。长着赐,不敢辞。从长公主还是姑娘时就跟着她了,应该是有品阶的宫女。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长公主对我们姑娘还不错,不知道她身边的人,到底是什么性子。如果是个刻板挑剔的,以自家姑娘的性子,可受不了这样的气…… 顾夜似乎察觉到她的忧虑,轻声道:“不必担心,卢嬷嬷脾气很好,你们俩应该能相处得来。” 闻言,王嬷嬷的心放下了一半。姑娘看人还是挺准的,只要这卢嬷嬷不挑事儿,自己尽量让着她些便是了! 顾夜绞干了头发,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扯起了小呼噜。王嬷嬷和良辰对视了一眼:不等王爷回来先自己睡了,真的好吗?在家中时,姑娘没人拘着,随意些倒也无妨,可毕竟已经出嫁了…… 门,这时候被推开了。两人看到来人,忙屈膝行礼:“王爷!” “你们下去吧,这儿不需要你们伺候了!”凌绝尘身上虽然带着浓浓的酒气,眼中却一片清明。想想也是,以他的威名,谁敢往死里灌他酒。再加上靖王世子、季献戎这样的小辈给他挡酒,喝的那点儿根本不算事儿。 看到小姑娘穿着喜庆的夹袄,躺在火红的被子上熟睡,他皱了皱眉头:丫鬟们怎么伺候的?怎么不给主子盖上被子?要是受凉了可怎么办?毕竟盛京的冬月,寒冬已然来临! 他来到小姑娘的身边,将她从被子上抱起,揭开喜被,将人塞了进去。怕她穿着衣服睡不舒服,凌绝尘开始替她脱衣服。 顾夜并未深睡,此时已经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尘哥哥在扒她衣服,做出一副害羞的小模样,冲着他抛媚眼:“尘哥哥,你也太猴急了吧?” 她突然小狗儿似的凑上去,在他身上嗅了嗅,一脸嫌弃地弹开:“尘哥哥你这是把整瓶酒都倒在身上了?熏死人了!” 凌绝尘捏了捏她的翘鼻子,笑道:“这才成亲,就嫌弃起你老公来了?你先睡着,我去洗洗,免得家中河东妻不让上床!” “老公——”顾夜的声音百转千回,从被子中伸出一条腿,手从小腿往上摸,用力眨着眼睛,捏着嗓子嗲声嗲气地道,“你动作快点儿,奴家等你!” 凌绝尘顿时觉得口中一阵干渴,他的眼睛变得幽暗深邃,哑着嗓子点点她的小鼻子:“你个磨人的小妖精!再作怪,小心你老公我现在就办了你!” 顾夜朝着他某个地方看了一眼,憋着笑道:“哎呀!憋了二十七八年的老处男,这么不禁撩拨?你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呢?” “在自己老婆面前,要什么自制力?”凌绝尘扑上去狠狠地亲了她一通。在她的抗议声中,扭头走向隔壁净室,飞快地洗了个战斗澡——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重新回到洞房时,就看到小姑娘钻到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眨巴着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红通通的烛火,火红的锦被,照得小姑娘的脸红艳艳的。 突然,一条雪白的莲臂,从被子里伸出来。看到那只小手上拎着的物件儿,凌绝尘顿时觉得一股热气往上涌,鼻血差点喷出来——他的小媳妇手里拎着的,赫然是刚刚从她身上剥下来的肚兜。他几乎能想象的到,那绯红锦缎被子下,是不着一缕的胴.体…… “来呀!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呀,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小姑娘挥着肚兜,口中吟唱着缠绵悱恻的曲调,大眼睛像是进了沙子似的,不停地眨呀眨的。 到底是谁猴急?小丫头,你自己惹下的火,自己负责灭!凌绝尘一边解腰带,一边往床边而去。 察觉到尘哥哥眼中危险的信号,顾夜顿时怂了。她扔掉手中的肚兜,紧紧抱着被子,往床里侧缩去,口中结结巴巴地道:“尘哥哥,你淡定,冷静!” “美人盛情邀请,神仙也冷静不下来。况且,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盼了两辈子才终于盼回来的。要是能冷静下来,就该找你帮我看看了!”凌绝尘上衣脱净,露出精壮匀称的胸膛,和纤瘦有力的腰肢。 顾夜默默吞了吞口水,眼睛舍不得移开半分,口中却打趣地道:“找我给你看什么?男科吗?” 凌绝尘一步步靠近,声音危险万分:“我需不需要看男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我……我不想知道!”顾夜吓得又往床内缩了缩。她不知道自己此时香肩半露的模样,是多么诱人! 凌绝尘扑过去,连被子一起将小姑娘往怀里抱。顾夜双手抵着他的胸膛:“等等!尘哥哥,你别这样。咱们先别急着进入主题……陪我聊聊风花雪月、人生哲学啥的……” “咱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你想聊什么都可以,不急在今日。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可别打着撩完就跑的主意……看你忘哪儿跑!”凌绝尘的手,探进被子中,触摸到滑腻柔软的肌肤…… “尘哥哥,你先等等!”顾夜抓住他的大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凌绝尘喉结动了动,问道:“还等什么?” “我,我听说第一次很痛。我能不能用点药?”顾夜对着手指。 “用药?用什么药?”凌绝尘一愣。没听说这个还能用药的。 “就是降低痛感的药……你知道的,我最怕痛了!”顾夜越说越觉得可行,她没事儿喜欢瞎倒腾,各种奇形怪状的药都有。 凌绝尘满头黑线:“止痛的药,是这么用的吗?”再说了,一般的止痛药,都会降低各种感官……那洞房花烛夜,她还有什么乐趣? “没关系,只有第一次用而已,下一次就不疼了,我肯定躺倒任蹂躏。就这一次,好不好……”顾夜眼巴巴地看着他。 凌绝尘黑着脸,坚决地道:“不行!”为了防止她从空间中偷渡药品出来服下,他把小姑娘的双手,用腰带绑了,固定在床栏上。 顾夜睁大了眼睛:“尘哥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居然有这种爱好!” 凌绝尘揉了揉眉心:“别瞎想,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顾夜的眼中写满了不信: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敢狡辩? 凌绝尘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让这磨人的小姑娘闭嘴。 接下来,顾夜的确没有多余的心思了。她紧张的声音从床幔中传出:“你……轻点儿,轻点儿!我怕痛啊——” “别叫这么凄惨,我还没开始呢!”凌绝尘磨着牙。 “啊!好痛!凌宸你这个王八蛋!不是让你轻点儿吗?放开我的手,看我不打死你!”顾夜惨叫。 凌绝尘充满忍耐的声音传出:“好,好,好!我轻点儿,慢点儿……” “凌宸,我艹!你骗——唔唔唔!” 凌绝尘堵住了小姑娘的嘴巴——这磨人的小妖精…… 红烛依然在摇曳,龙凤拔步床轻轻摇晃着。室外寒风凛冽,室内却一片旖旎春光…… 凌绝尘低头看着小姑娘汗津津的小脸。小姑娘虽然睡着了,眉头却轻微地皱着,小嘴嘟嘟,眼角还微微带着红意。他轻轻亲了亲那粉嫩嫩的红唇,掀开被子给她上了药。即便他很压抑自己,还是伤了她。 小姑娘动了动,没有醒来,眉头却渐渐舒缓开来。她翻了个身,睡得更熟了!屋内有她浅浅的呼吸相伴,他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有她相伴,此生再无遗憾! 第八百三十四章 宁王的小媳妇 顾夜在睡梦中,隐隐觉察到一道目光锁在自己身上。她轻轻耸了耸鼻子,嗅到了令她安心的熟悉的清冽味道,往被子里缩了缩,准备继续睡下去——她,太累了!怪都怪尘哥哥不知节制! 一声轻笑在耳旁响起,小屁屁被捏了一下:“小懒猫,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顾夜乱蓬蓬的小脑袋,从被窝里弹出来,往窗外瞄了一眼,瘪瘪最,道:“骗人!别惹我,我起床气很厉害很厉害的!我怕吓着你!” 凌绝尘胸口颤动着,笑得收不住,扳过小姑娘……不,应该是小媳妇了,扳过小媳妇的小脑袋:“来,让尘哥哥见识见识你很厉害很厉害的起床气!” 顾夜一口咬在他的虎口上,磨了磨牙:“人家累死了,一点都不体贴。我后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你捂我嘴巴做什么)” “我不许说出这两个字!”凌绝尘将小媳妇圈在怀中,喃喃地道。 顾夜沉默了片刻。凌绝尘再低头时,发现小媳妇已经靠在他的肩颈处,睡得扯起了小呼噜——这没心没肺的丫头! 他看了看天色,把小媳妇从被窝中挖出来,换下睡袍,一层一层地往她身上套衣裳,就连小内内都亲力亲为,不愿假丫鬟之手。宁王府中,无论主人还是下人,雄性多,雌性少。 屋里伺候的,是他的小媳妇带来的月圆和良辰她们。不过,洞房夜,两口子不习惯有人在旁边听床脚,屋里没有留人。 顾夜像个洋娃娃,随意让新上任的老公摆弄。她迷迷瞪瞪地道:“老公,就是给长公主敬茶,也不用起这么早啊?难道……你娘想给我这个新媳妇个下马威,故意刁难我?“小姑娘脑洞大开。 顾夜揪住男人的衣襟,凶巴巴地道:”说!我跟你娘掉河里,你先救谁?” 凌绝尘浅笑着看她,道:“如果真遇到这样的场景,我相信我善良的小媳妇,身体会在思想之前,飞快地游到母亲身边,把人救上来。我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顾夜早上刚醒的时候,脑子有些迟钝。她用力想想,还真像尘哥哥所说的那样。她的游泳技术,还是前世被尘哥哥给逼着学的呢!绝对杠杠的,堪称浪里白条小飞鱼,水里的初级变异兽,都未必能撵得上她。 她眨巴几下眼睛,故意刁难道:“不行!你必须做个选择!到底是先救我,还是救你娘!” “小学生才做选择题!以我的功夫,一个飞身,蜻蜓点水,一手一个,就把人给救上来了!难道,你怀疑你男人的能力?”凌绝尘暧昧地冲她飞了个电眼。 顾夜鼓起嘴巴,像个气鼓鼓的小青蛙。狡猾的家伙,这么轻易就被他躲过去了!嫁了个厉害的老公,她也很无奈啊!(一脸嘚瑟状) “你刚刚叫我什么?再叫一声听听!”凌绝尘见小媳妇不再纠结先救谁的问题,捏着她的小下巴问道。 “还能叫你什么?狡猾的老狐狸呗!”顾夜继续鼓腮帮子。 凌绝尘在她肉嘟嘟的小嘴上啃了一口,诱哄着道:“乖,再叫一声‘老公’听听!” “不要!”顾夜伸着小胳膊,脸扭向一边,脆生生地发出傲娇的小声音。 “叫嘛!再叫一声听听!”凌绝尘用他的无辜眼,巴巴地看着她,沙沙的声音中,带着两分鼻音。既清纯又性感,让顾夜丢盔弃甲,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力。 “好啦,好啦!”谁让她嫁了个长在她审美上的男人呢?而且这男人还很会撒娇,“老公,咱们为什么起这么早?人家还没睡够呢!” 凌绝尘满足地捏了捏她腮帮子上的小奶膘,笑着道:“昨天咱们大婚,皇上、皇后和太子都赐了贵重的贺礼。今日要进宫去谢恩啊!皇上也算是咱们的长辈,给长辈磕个头,顺便再收点见面礼啥的!” 小财迷顾夜一听,马上精神起来,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月圆,把我牙刷牙膏端进来,我要赶紧收拾好,进宫收礼去喽!” 凌绝尘给她系好腰带,仔细替她整理了一下。大红绣秋海棠的小袄,腰部收得很贴身,腰肢不盈一握。领子上镶着毛茸茸的白色狐毛,衬着她的小脸,分外娇艳。下面是葱黄色绣金色云纹的马面裙,一双红色嵌珍珠的绣花鞋,在里面若隐若现。 顾夜把头发随意地一束,刷牙刷得满嘴泡沫。见尘哥哥惊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吐出一口泡沫,翘着小下巴,道:“怎么样?这副皮囊漂亮吧?我娘都说我长长还会再漂亮的,赚到了吧?” 前世的她,顶多算是清秀小佳人一枚。而这一世,顾叶儿小时候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瞧不太出来。这两年,名贵的补品吃着,各种保养的药剂喝着。再加上她为自己量身定制的护肤品,肌肤如雪似凝脂,一双大眼睛尤为出彩,挺巧的小鼻子,嘟嘟的粉唇,绝对当得起“美人”的称号。 凌绝尘伸手替她擦去嘴边的牙膏沫,深情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柔柔地道:“无论你什么模样,只要你是你。能娶到你,都是我赚到了!” 顾夜抖了抖,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好肉麻啊!不过……我喜欢!” 顾夜飞快地洗漱完毕,坐在梳妆镜旁,乖乖地让卢嬷嬷给她梳头。 “王妃的头发真好,又浓又密还柔顺!”卢嬷嬷透过清晰的玻璃镜,看着里面乖巧的小姑娘。虽然已经十六了,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很多。 经过半年的相处,卢嬷嬷对这位王府的女主人印象挺好。脾气好、没架子、有能力,关键是少主子喜欢!这府里,空了二十多年,终于有了女主人。真好! “卢嬷嬷梳头的手艺真好,太漂亮了。不过……头上的钗钏是不是多了些?”顾夜臭美地照了照,觉得头上有点重。 “这是象征着王妃身份的凤钗,平时倒也罢了,今日去面圣,一定要带上。一会儿,还要换上王妃的朝服……”卢嬷嬷忍不住操心地提醒着。 王妃……顾夜对这个新的身份,显然还不是很习惯。总觉得这一声“王妃”把她给叫老了。好像她见过的王妃,大多数都是中年妇女呢!没办法,谁让她男人厉害,这么年轻就登上“王爷”的宝座了呢! 收拾完毕,顾夜草草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几口杏仁羊乳,就登上了宁王府的马车,一路往皇宫而去。 外面,天还没怎么亮呢。路上遇到的几辆马车,都是去上朝的。顾夜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同情地道:“这么早去上班,太不人道了。古代公务员实在太可怜!” “历朝历代都这样,皇帝勤勉,大臣勤奋,是国家之幸,百姓之福。”凌绝尘感慨了一句。 顾夜白了他一眼,道:“尘哥哥在古代呆了二十多年,都被同化了。一口之乎者也,酸不拉几的!你是武将,干嘛学那些老学究说话?” “这只能说明,你老公我允文允武,文武双全!”凌绝尘怕她又要睡,跟她磕着牙。宁王府本来就在靠近皇城的坊,马车不一会儿就抵达宫门。 看守宫门的侍卫,在两年前的瘟疫中,不幸中招,是用了顾夜的药,才得以康复的。自己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认识的。至于宁王,可以说是所有武将的偶像。这俩人进出宫门,即便没有牌子也是允许通行的。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两人就被放行了。 盛德帝早早退了朝,在皇后的清宁宫中,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眼睛还不时往外面瞄上一眼。 皇后觉得好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上您娶儿媳妇呢!不对,除了老大,老二、老三娶媳妇的时候,也没见皇上您,如此关注过!” 盛德帝欲盖弥彰地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容和就这么一个儿子。都二十八了,才把媳妇娶回家。我这个嫡亲的舅舅,自然要关心一下外甥的终身大事!” 一旁的太子不住地点头,道:“更何况,表哥娶的还是医术和药术都是这个的‘绝世小神医’呢!”现在的太子,以前的四皇子竖起了大拇指。 盛德帝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药师会的饶会长,悄悄告诉我一个药师界的大秘密!你这个表嫂,是整个制药史上,最年轻,最有潜力的大药师!” “不是九级药师吗?”皇后惊讶地问道。 “那是我这外甥媳妇低调,不想被盛名所累。上届大药会上的隐形药师,就是小叶子。哈哈!咱们可捡到宝喽,把东灵的大药师给挖来一个!”盛德帝笑声洪亮,传出老远去。 太子的表情终于从震惊,缓缓地朝惊喜转变:“大药师可是国宝级的宝贝呢!东灵的皇帝不心疼死!不过,这东灵小国,加上表嫂的话,岂不是有五位大药师了?啧啧,竟然比我们泱泱大国还要多!这不科学!” 第八百三十五章 蜜月都不消停 盛德帝笑容不减,撵着胡须道:“现在,隐形大药师是我们炎国的媳妇喽!两国的大药师算是齐平了!比起黎国和森国,咱们大药师的数量还是多的呢!” 全天下,不加没有正式经过大药师考核的药圣,大药师拢共就十三位。如果硬把叶儿大药师归为炎国的话,炎国四位、东灵四位,剩下的五位,森国和黎国各两位,还有一位是黎国的属国的。听说,为了这位大药师,黎国差点出兵把那个属国给吞了……真不厚道! 看看他们炎国多厚道,对自己的属国多宽容!东灵那么多大药师,他虽然也垂涎,却也没有因为觊觎人家的国宝药师,而起了灭掉一个国的念头。 至于现在嘛!更不能有那念头了,历史上唯一的女大药师,父兄都是武将。如果两国真起了纷争,一边是自家夫婿,一边是父祖兄长,岂不是让人家小姑娘夹在中间难做?瞧瞧,他多是个替人着想、善解人意的好舅舅! “来了,皇上,来了!”盛德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李顺,喜滋滋地颠着步子,从外面小跑着进来。 盛德帝忙坐正了身子,用手把腿上的衣摆抚平,正色斥道:“来了就来了!激动个啥?李顺啊李顺,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像个毛头小太监,一点也不稳重。” 李顺口中应着“是”,心中却在吐槽:是,是!您最稳重,刚刚不时把目光往外边看的人是谁? 这时候,宁王已经牵着他新上任的王妃的手,走进了殿内。以顾夜大药师的身份,见了皇帝本是不用行跪拜礼的。不过,皇上是凌绝尘的亲舅舅,是长辈。自家老公都给舅舅磕头了,顾夜也就夫唱妇随地跪在老公的身边。 盛德帝一激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不够庄重,忙清了清嗓子,冲皇后使了个眼色。 皇后跟他多年夫妻,自然领悟了他的意思,忙站起来,亲手将顾夜扶了起来。皇后拉着顾夜的手,细细地打量着穿上王妃朝服的小姑娘。身量娇小纤弱,有点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不过却掩饰不住她的风采和气质。无论什么服装,在她的身上,都成了陪衬。 皇后夸赞了几句,跟顾夜聊起了家常。盛德帝跟宁王在一旁大眼对小眼。凌绝尘除了在自家媳妇面前话多,其他时候都是一副冰山美男的作态。 盛德帝牙痒痒的:对媳妇倒是挺温柔的,到殿内了都不舍得放下人家的小手,对着他又一副死人脸模样——重色轻舅的家伙。 盛德帝见皇后跟新上任的宁王妃“相谈甚欢”,忙凑一句道:“尘儿媳妇,听说东灵的医学院,已经毕业了一批学员,分派到各个国立医馆去了?” 顾夜不太习惯皇后的热情,假笑得脸都快僵了。闻言,她眨巴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蹙眉道:“皇上,您从哪儿得来的虚假消息?我从樊京出发的时候,第一批学员还在培训中。不过,有几个天分不错的,已经快能出师了。要想毕业的话,至少也到明年春末吧?医者,关乎千千万万患者的性命,可不能轻忽啊!” “要等到明年啊……那也不错了!你亲手培养的医生,将来肯定是一顶一的杏林高手啊!”盛德帝给她戴着高帽子。 顾夜笑笑道:“医学院的学员,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还行,比起那些杏林世家从小就培养的医者,还是差得远呢!就例如产科的大夫,你让她去给人看内科,效果未必及得上街头巷尾的游医呢!” “在一个方面很擅长,已经很不错了!你提出的‘医院’,不就是把擅长各个方面的大夫,集合在一起,一同给百姓服务吗?”盛德帝深知“民为本”的理念,民安则国安。 老百姓饿有所食,病有所医,傻瓜才会造反呢!历朝历代,揭竿而起的百姓,都是被逼得活不下去的。不反是死,反了还有一线生机……咳咳!不是他站在反民的立场上说话,他这不是想让自己的江山稳固,传给后代一个安稳的朝政嘛! 见盛德帝话题总围绕着“医学院”“国立医院”的话题,顾夜又不傻,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要这些上位者愿意出钱出人,利国利民的事儿,她自然不会推脱。 “皇上,关于成立‘医学院’和‘附属医院’的计划书,我那儿有副本,您若是有兴趣,回去让我们王爷写个折子呈上去?”顾夜说完就后悔了。她跟老公这还在休婚假,她还琢磨着痛痛快快地去度个蜜月呢,怎么就自己钻了套呢? “果然不愧是百姓称颂的‘绝世小神医’,这副仁心和慈悲,绝对当得起百姓的爱戴。”盛德帝也看到小姑娘懊恼的神情,主动道,“这事还要从长计议,急不来!你跟尘儿新婚燕尔,不必急在一时!” 皇上的“善解人意”,让顾夜有些汗颜。转念想了想,不过是誊抄一份计划书的事,前期的准备工作,让月圆去盯着些足矣,她也费不了多少神,便一脸大义地道:“医学院早一天建成,学员就能早一日毕业,天下百姓的病痛就能早一天缓解!” 凌绝尘诧异地看着自家小媳妇:吃错药了?这小懒虫,怎么突然勤快起来了? 顾夜接收到他的讯号,卖乖地道:“尘哥哥是皇上的臣子,也跟炎国千千万万百姓一样,是皇上的子民。臣妾身为他的王妃,自然要代夫君替皇上分忧!” 啧啧!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不太像是小丫头的风格啊?不会是被皇宫里的脏东西附身了吧?凌绝尘挑了挑眉毛! 顾夜对他龇龇牙:我这不是在皇上和未来皇上面前,帮咱们两口子刷好感度吗?她这是为了谁? “好,好!”龙心大悦的盛德帝,没有看懂这对夫妻之间的机关。他只觉得,自家外甥眼光、手段、魅力真不赖,把“绝世小神医”哄到手,真是正确又英明的决定。连带着炎国的百姓,也跟着沾光!不,不,早在两年前的那场瘟疫,他和炎国的百姓已经得益了! 唉!东灵的国君不知道怎么想的。如果叶儿丫头是他们炎国的,他可不舍得将这宝贝拱手于人! 不过……如果“国宝”认定了对方国家的某个人,他也不好勉强挽留,只有……连同那个人的墙角也一同挖了。谁叫他们炎国,有这个实力呢?盛德帝忍不住嘚瑟! 从宫里出来,顾夜手中多了一对鸽子蛋大小的珍珠,还有一枚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玉佩。那玉佩是皇上从自己腰间解下来的,据说是他及冠的时候,生母送给他的及冠礼物,几十年未曾离身。见到这枚玉佩,如同皇上亲临。 “啧啧!这枚玉佩,我跟父皇讨要了好几次,父皇都没舍得解下来。今日,却把这枚玉佩送给你!我差点都以为,你是父皇失散多年的亲生骨肉,而我却是捡来的了!”太子盯着顾夜手中的玉佩,羡慕不已。 “得了吧你……咳咳!太子殿下恕罪,我这嘴……不小心秃噜了一下……”顾夜见领路的太监脚似乎拐了一下,觉得自己跟太子说话太过随意,没多少诚意地请罪道。 太子不在意地摆摆手道:“表嫂,咱们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别太子来,太子去的,让我怪不习惯的。私下里,你跟着表哥叫我一声‘表弟’,多亲近哪!” “太子——”凌绝尘忍不住提醒:无论明里、暗里,他何时称呼过太子“表弟”? “表嫂你看,表哥也同意了!”太子殿下急急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神特么“愉快”,神特么“决定”!顾夜耸耸肩,我行我素地道:“太子殿下,你要是捡来的,皇上敢封你为太子,敢把这大炎国的江山交给一个外人手中?这块玉佩,我留着没啥用,你要是喜欢……可以拿双倍价值的东西来换!” 这回,太子跟领路太监的脚同时拐了一下。太子哭笑不得地道:“表嫂不该说:表弟要是喜欢,这枚玉佩就赠予表弟吗?还用双倍价值的东西换……表嫂果然与众不同。表哥好眼光!” “当然要换!太子难道想空手套白狼?这枚玉佩,不说它背后的寓意,就说这质地吧,少说也要值个几千两银子!太子总不能让我吃亏吧?”顾夜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太子殿下无奈地看了凌绝尘一眼:表哥,你媳妇这么财迷,你不管管? 凌绝尘挑了挑眉:他就稀罕小媳妇财迷的小模样。怎么?不服?不服也给我趴着!除非你能打赢我! 太子摇头叹息:这夫妻俩,一个比一个凶悍。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 “表嫂,这玉佩你还是留着吧!父皇赏赐给你的东西,你就是免费送给我,我也不敢收!”也就绝世小神医你,敢把父皇赏赐的物件儿,开口双倍价值换出去。换成别人试试?不治你个大不敬的罪名! 第八百三十六章 超大功率电灯泡 顾夜牵着美男老公的手,走出皇宫的时候,看了看怀表,才早上八点多钟的样子。一扭头,见皇太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夫妇身后,更有抬脚跟他们上马车的意思。 顾夜挑起左边的眉毛,问道:“太子殿下不该回你的东宫吗?” 太子嘿嘿笑道:“我现在不住东宫,还住在原来的府上,更名为‘太子府’。对了,你可千万别在我父皇面前叨叨。他老人家本来就不情愿,我抗争了好久,才松了口。有人一提,我怕他想起这茬,把我逮回宫里去!” “你一个太子,不老实地待在宫里,在外面瞎溜达啥?以自己为饵,引谁上钩呢?”顾夜扶着凌绝尘的手,登上了马车。凌绝尘也跟了上去。 太子很没眼力劲儿地挤开顾夜的丫鬟,进了马车,嘿嘿地笑道:“表嫂英明!我的确有这打算!这才不到一年时间,就顺藤摸瓜捣毁了不少反贼逆贼的窝点。表嫂别担心,父皇给了我不少暗卫。就咱们这马车附近,至少有十个八个顶尖高手分散左右。” 顾夜翻了个白眼:谁担心你了?少自作多情! 现在宁王府的马车,绝对铁桶一般!以隐魁为首的隐魂殿隐卫,瞅了瞅皇室暗卫,对他们的隐藏技术表示嫌弃。还藏什么藏,连我们女主子都瞒不住,还想瞒过别人的眼睛? 不过能够达到隐魂殿隐卫水平的暗卫,这世间很难找到几个。这些皇室暗卫,在他们隐卫训练营中,根本毕业不了! “你的车架呢?”顾夜对太子这么大的电灯泡,觉得无语了。 “反正顺路,就捎我一程呗!表嫂不会这么小气吧!”太子殿下看着冰块表哥,温柔地帮他媳妇摘下头上繁重的凤钗,帮她揉揉肩膀捏捏颈子的。啧啧,表哥真是疼媳妇啊!要是他有个这么能耐的媳妇,他也稀罕着! 顾夜白了他一眼:“你不觉得自己很亮吗?” “亮?”太子殿下双眼充满问号,又恍然地道,“表嫂是说我这太子朝服吧?明黄色,的确挺晃眼的。” “我是说——你是个超大功率的电灯泡!”顾夜小脑袋靠在自家老公肩膀上,伸直了双腿,还踢开了障碍物——太子殿下碍事的脚丫子。 太子殿下兴致更高了:“电灯泡,这个我知道!我缠了好久,表哥才给我的卧室和小书房装了发电机通了电,电灯泡可亮堂了! 不过,有一点不好!父皇知道这件事,偷懒把更多的奏折和公务推给了我。每天都要忙上大半夜,我黑眼圈都熬出来了!表嫂,听说你们化妆品厂,有一款能去黑眼圈的眼霜,送我几瓶呗!” 顾夜在心里叹了口气:夏虫不可语冰!简直鸡同鸭讲嘛!好在大冰块也穿来了,还成了她的亲亲老公。要不然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诶有,多寂寞啊! 马车停了。凌绝尘掀开车帘,赶人道:“太子府到了,殿下请下车!” “下车?我干嘛要下车?今天不是表嫂敬茶见亲戚的日子吗?我是你的嫡亲表弟,多近的亲戚啊!”太子殿下赖在车厢里不动。 顾夜被他打败了!你这找的什么借口?她就是见亲戚,也是见男人的叔伯兄弟什么的(虽然没有……)。你这样一表三千里的表弟,要是都见了,宁王府的正厅能给挤爆喽,你信不信? 凌绝尘眉头紧锁,不悦地盯着太子殿下,暗暗给他施压。 太子殿下头扭向一边,假装看窗外,表示自己没看懂表哥的意思。不过……表哥太吓人了,他背上都冒汗了。表嫂,你快管好你家男人,别让他出来吓唬人。 顾夜对太子殿下的无赖行径很无奈。她没脾气地对车夫道:“走吧,回宁王府!” 太子殿下就等着这句话呢,扭过脸来,冲表嫂讨好的一笑。 “你……就是这么当太子的?”顾夜叹了口气。 太子殿下忙正色道:“那不能!在外面,我可是很有威仪的。不信你问宁王表哥!咱这不是没有外人嘛,总端着架子,累不累?” 可是,太子殿下,你也太不端着了!吓着本宝宝了!顾夜瞪他。太子赶忙又讨好地笑笑,端起桌上的点心送到她面前。 回到宁王府,凌绝尘让老管家领着太子先去正厅茶水点心招待。他陪着媳妇回听剑轩换身衣裳。王妃的朝服和头饰太重,别把他的小媳妇给累着了。 小媳妇换衣裳,他也不让丫鬟伺候,围着她忙来忙去,不时偷一口香。顾夜见床铺得整整齐齐,想起早晨那块元帕,和上面的斑斑点点,不由老脸一红。妈呀,那东西还要给长辈看?太羞耻了吧? “想什么呢?脸都红了……哦——我明白了,是不是想你老公我了?”凌绝尘又在小媳妇的唇上啃了一口。顾夜早上涂的唇膏,基本上不剩多少了。 顾夜推开他,用对着镜子涂唇膏来掩饰自己:“谁想你了!别自作多情。羞不羞……那个……药……是你帮我上的?” 书上写的,女人第一次以后,早晨起来又酸又疼。她除了觉得有些乏累以外,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用说,是她提早拿出的药发挥了作用。不过,昨天晚上她被折腾得不行,几乎没结束就昏睡过去了。药,不是凌绝尘给上的,还能有谁? “是不是不疼了?晚上我们再继续……昨天你叫得太惨烈,为夫我没能尽兴呢!可怜我憋了三十多年,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为夫!”凌绝尘故作抱怨道。 顾夜翻了个白眼:“你才多大,就憋了三十多年?即便宁王你天赋异禀,一出生就想女人,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八年而已……” “这不是加上了前世的十五年吗?什么一出生就想女人,在遇到你之前,我可是谁都未曾多看一眼的!”凌绝尘捏着小媳妇的脸,揉了揉! 顾夜拍开他的手:“起开!把我脸都捏红了!一会儿还要给爷爷和长公主敬茶呢!” “我看看!真红了?我连半分的劲儿都没用,你的皮肤太嫩了。疼不疼,来,老公给你吹吹!”凌绝尘捧起她的脸,鼓起了性感的嘴巴。 顾夜吞了吞口水:谁的男人,长得这么俊啊,让人忍不住想啃一口。不行,不行!马上要敬茶了,不能让婆家爷爷和婆婆等他们。克制,克制!顾小夜,你要控记你记几! “在想什么?”凌绝尘好笑地看着她。 顾夜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这也太好看了吧?” 意识回归的时候,她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凌绝尘:你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说…… 凌绝尘轻笑一声:“好看,留着以后慢慢看。是你的,跑不掉!再不出去,外面的人说不定以为咱们情难自禁,在做什么儿童不宜的十八禁的事呢!” “你才儿童不宜!我思想健康着呢!”顾夜欲盖弥彰。 被凌绝尘牵着出去的时候,她低头偷着乐:是啊,这么好看的颜,以后就是她的专属了。她和尘哥哥再也不必饱受两地分隔之苦,她以后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嘻嘻! 宁王府人员简单,只有凌老将军和容和长公主两个长辈。本以为磕两个头,端两杯茶就完事儿了。可是,小夫妻俩一进正厅,厅内坐着站着乌压压一群人。 不说顾夜了,就连凌绝尘都一脸懵:他……领着媳妇走错府了?不小心进了隔壁街的勤王府了?括弧:勤王妻妾儿女一大堆,是权贵圈子里出了名的“人丁兴旺” 你还别说,他真在人群中看到了勤王……和他的小儿子季献戎。那小子正冲着他媳妇,热情地挥着手呢! 顾夜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两位平时跟容和长公主偶有来往的长公主,靖王、勤王、和嘉公主……要说两位长公主和靖王,倒也罢了,毕竟是自家婆婆的近亲。宗令老爷子,您跟容和长公主都快出了五服了,又一把年纪了,还跟着凑啥热闹。 见顾夜看向他,老宗令笑着捋胡子:“咱们宗人府又添新人了。我这个老宗令,怎么可能不来呢?” 呃!添新人,不是昨天的事吗?您老不是来喝过喜酒了吗?再说了,她男人姓凌,又不是姓你们皇族的宋,怎么叫宗人府添新人……乱了套了! 不管了,先敬茶吧!小夫妻俩从常嬷嬷捧着的托盘中,端了温度适宜的茶水,跪在凌老将军面前。顾夜甜甜地道:“爷爷,请喝茶!” 凌老爷子笑得眼角的皱纹开了花:“好,好!”然后给了孙媳妇一块鸽子蛋大小的蓝钻,虽然没有经过打磨,却如碧海蓝天般纯净耀眼。 小财迷顾夜,笑得眼睛成了一条漂亮的小月牙。哎妈呀!这么大的蓝钻,就是前世赫赫有名的海洋之心,也未必比得上这块。等打磨出来,她要挂脖子上,到处去显摆! 来到容和长公主面前,顾夜笑容更甜了,声音的含糖量也更高了:“母亲,请喝茶!”然后眼巴巴地盯着长公主喝茶,满眼期待的小财迷样子,让人没眼看! 第八百三十七章 礼物 要是换了别家婆母,铁定瞧不起儿媳妇眼皮子浅,还会恼怒她在这么多客人面前给自己丢脸。可容和长公主就是稀罕这丫头率真可爱的小模样。 容和长公主又不是没见过这丫头,面对大场面时淡定、冷静、沉稳的小大人模样!儿媳妇故意做出这副急巴巴的样子,这是跟她亲近呢。换了别人试试? 至于被别人笑话?笑话救了整个盛京的绝世小神医?笑话治好了皇上和太子沉疴的高级制药师?说她眼皮子浅?莫不是眼瞎吧?人家现在手头上可是有两家最挣钱产业的小富婆。 她真在乎长公主的那点礼物?人家这是……彩衣娱亲呢!没看到长公主脸上笑成一朵花了吗?长公主久居庵堂,云淡风轻的,什么时候笑得这么开心过? 容和长公主接过儿媳妇的茶盏,喝了一大口,随手就把新嫁娘给扶了起来。她家媳妇可是高等级的药师,就是见了皇上,也不必行跪拜礼的。身为她的婆母,与有荣焉! 再看看自家儿子,眼珠子一刻也不舍得离开他的小媳妇,往日冰块儿一样的人,此时浑身上下洋溢着喜气! 这些年,她亏欠了儿子太多,他满意的他喜欢的,她都会更满意更喜欢……更何况,这个儿媳妇还真是称她的心意! 容和长公主取过一个剔透的玉匣子。别的不说,几光这匣子,也很是值上些银子。她把匣子送到顾夜手上,笑着说:“听说叶儿你一直在寻紫灵参制药,前些日子偶然间得了一株。今日就讨个巧,送你当见面礼了。” 顾夜脸上惊喜的表情丝毫不掺假:“紫灵参?哎妈呀!这不是传说中的灵药吗?这东西老珍贵了!据说有延年益寿、美容养颜之功效。等我研究出它的药性,配置出灵药,第一个孝敬母亲您……还有爷爷!” 容和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更浓。瞧瞧,她这儿媳妇多有孝心,多可人疼?事事都想着她这个婆婆,没白疼她! 其他两位长公主,对容和妹妹羡慕嫉妒恨!顾氏制药背后的东家,高等级的药师,亲自量身制药,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容和妹妹命真好,娶了这么个孝顺的好儿媳!”朝阳长公主年轻时候,就喜欢跟容和长公主争宠,无论什么事都想与之一较高下。容和长公主早年守寡,避居庵堂。随着年龄的增长,朝阳长公主好胜的心,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容和命运多舛,可人家儿子争气啊!军中战神,年纪轻轻就封王,还娶了个能耐的媳妇。唉!她小儿子还没成亲,要不要在制药世家中挑个天分好的女娃,全力培养几年。就算赶不上人家的媳妇,至少输不太远……吧? 九级药师,离大药师只差一步!京中权贵最喜欢找这样的人量身制药。大药师凤毛麟角,身份贵重,从来不接制药的活儿。九级药师是大药师的预备军,多有走动,与之交好,将来对方若能更进一步,也算提前接个善缘。 至于娶九级药师做媳妇?别想了!早点洗洗睡吧?历史上的九级女药师,不就药娘子一位吗?那也是成亲之后才晋级的! 眼前这位,小小年纪就通过九级药师的考核,前途无量。还没等别人下手呢,就被冷面战神给定下来了。换了别人,还有一争之力,宁王一个眼神,都能把人吓尿。谁敢动他看上的小媳妇? 本来,能嫁入宁王府,多荣光啊!一进门就是一品王妃,上头婆婆和善,下面没有叔伯小姑子乱七八糟的关系,自己当家作主。可现在外界羡慕嫉妒的不是这个新进门的王妃,而是感叹宁王好命,娶了个能耐的媳妇。绝世小神医,那妥妥的国民偶像啊! 对宁王府羡慕嫉妒的,可不单单朝阳长公主一位。在座的哪个不是这么想的?勤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小儿子一眼,白瞎了一张随了他的俊俏脸孔,咋不加把力,把小神医弄咱家去? 季献戎一脸看恐怖片的表情:父王啊,亲爹啊!你是有多不待见儿子?宁王表叔这位打老虎,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表婶婶。我爪子还没伸出去呢,命就没了!!再说了,表婶婶太能干,他hold不住啊! 顾夜未曾觉察厅中的暗云涌动,专心并开心地收礼呢!除了要给嫡亲的爷爷和婆母敬茶,厅中的其他乱七八糟的长辈,只需要由凌绝尘介绍着叫声人就行。动动嘴皮子,就能收到一件价值不菲的礼物,这买卖,绝对划算! 不过……这么多小辈的亲戚——她要送的礼物也不少!谁让她家老公,年龄、辈分比较长,来的除了长辈,就是他的表弟、表妹、表侄子……呢? 没关系!她名下可是有两大奢侈品——晨夜日化和顾氏制药的!晨夜护肤品和化妆品,最高规格的,她一挥手就是一大堆。送礼绝对倍有面儿! “表婶婶,我是男人,送我这瓶瓶罐罐的,不合适吧?”季献戎跟顾夜熟,忍不住贫嘴了一句。 凌绝尘瞪他:长辈送你的礼物,还敢挑剔? 顾夜更是白了他一眼:“我说,大侄子啊!亲事定下来了吗?” “没……没呢!”季献戎接收到表婶婶戏谑的目光,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他老老实实收礼就是了,干嘛多一嘴? 顾夜嫌弃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才摇头道:“难怪,难怪了!大侄子啊,这套护肤品,表婶算是送对了。回去多捯饬捯饬自己,争取明年娶个漂亮媳妇回来!” 季献戎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很丑吗?不对啊!他没娶亲,是想多玩两年,不想有人管着……不是因为女方看不中他啊!难道这两年,他变丑了? 也不对啊!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对着玻璃镜照了好一会儿啊!挺精神挺俊俏的小伙儿啊……真需要……捯饬捯饬? 季献戎嘴硬地反驳着:“男人,就要像宁王表叔这样,神勇威武、能力超凡就行。要这么好看做什么?” 厅中所有人,都不赞同地看着他。怎么了这是?他说的哪儿不对了?男人靠着一张脸,像话吗? 顾夜笑得很开心,拍着他的肩膀,老气横秋地道:“大侄子,你话没说错。但是呢,例子举错了!我家夫君,不但文武双全、英勇过人,还俊美非常、帅气逼人!要不,能入你表婶婶我的眼吗?” “是,是!表婶你眼光好,行了吧?”花式虐狗啊!单身狗,伤不起!季献戎决定,回去就把这套护肤品拆了,往脸上一层一层地糊!他坚信自己底子还是不错的,像表婶说的,多倒腾倒腾,将来说媳妇不艰难——他堂堂勤王府的小公子,什么时候行情这么差了? 护肤品一路送过去,还是比较受欢迎的。毕竟顾夜挑选的是厂子里最高档的一款,市面上动辄千两银子,还不一定能买到。没办法,晨夜的护肤品化妆品太畅销了,火爆款经常处于缺货状态。 这才短短的不到两年,日化厂就扩招了四次,员工们主动加班加点,还是不够卖。经常有外地的货商,堵在日化厂门前,希望大管事能够分给他们一些订单。 到了和嘉公主那儿,护肤品、化妆品的礼物就不好使了。她也算是顾夜的半个合伙人,家里不缺化妆品使。顾夜早有准备,本来打算拿来孝敬容和长公主,顺便在贵族圈打响广告的“排毒养颜口服液”,从内而外,保养肌肤,告别更年期困扰…… 咳咳,虽然和嘉公主还没有这种困扰,但口服液养颜功能很强大,服用三盒一疗程以后,有显著效果,小脸儿绝对艳若桃李、粉若桃花。 “这可是‘顾氏制药’即将推出的新品,保健养颜,一举两得!像肤色暗沉,皮肤色斑,失眠多梦,精神不振……这些症状,一个疗程以后,就会有显著的疗效。服用三个疗程,只会有一个结果——变漂亮,健康又漂亮!”顾夜卖力地做着宣传。 “表嫂,这三盒保养品,是三个疗程的分量?”和嘉公主宝贝似的把包装精美的口服液抱在怀中。 果然是亲表嫂,对她太好了,太懂她了。女人嘛,尤其是生育过的女人,身体和皮肤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护肤品是外调,口服液是内养!至于疗效嘛!“顾氏制药”金字招牌,绝世小神医品质保证,和嘉公主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想什么呢!这是一个疗程的!!这种口服液,刚研制出来不久,还没投入生产。这些可都是我亲自动手,一瓶一瓶做出来的!”顾夜白了她一眼,还想着三个疗程的,贪心鬼! 和嘉公主瞪圆了眼睛,低头去看礼盒:“啊?刚研制出的?还没投入生产?不会拿我当试验品吧?要是有个万一……” “万一?能有什么万一?你要是担心的话,把口服液还我!”顾夜作势要上手抢。 第八百三十八章 撒娇的媳妇最好命 锦晖长公主笑眯眯地道:“和嘉,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可是九级药师亲手制的保养品,既然拿来送人,怎么可能有万一?你小姑娘,怕吃坏了!我这个当姑母的一把年纪了,不怕这个。你不敢用,转送给我吧!” “和嘉啊和嘉!说好的信任呢?咱俩这么多年的关系,还不如只见了几面的锦晖姨母懂我!友尽!!”顾夜傲娇地扭过头去,任凭和嘉说好话说一箩筐,就是不肯正眼面对她。 “锦晖姨母,第一批口服液做的不多,等我做出新的来,最先送您府上。保证仨月以后,您跟您女儿一起出门,跟姐俩似的!”顾夜笑嘻嘻地看着锦晖长公主。 这位底子很好,娃娃脸,不显老。就是长期敷粉,以前的粉里大多有铅粉,脸上的皮肤一般,且有些色斑。用了一段时间晨夜的护肤品,有了些改善。再加上内调,那效果绝对是肉眼可见的。活生生的广告资源,不利用的是傻瓜! 锦晖长公主喜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朝阳长公主不乐意了:“怎么着?有好东西,光想着你锦晖姨母。难道……我就不是你姨母了?” “都有,都有!”顾夜抹了把不存在的汗珠,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位长公主的戏,绝对更精彩。 容和长公主哼了哼道:“朝阳,你可别欺负我儿媳妇。小辈儿的便宜,你好意思占吗?” “本公主说不给银子了吗?本公主银子多的是,该多少银子,绝对不少一分!!”朝阳长公主气哼哼地道。谁欺负你儿媳妇了?好像谁没有儿媳妇似的。 本公主不但仨儿媳妇,孙子一把手都数不过来呢!你容和有什么好得意的?儿子都快而立之年,才混上一个媳妇。还这么小,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生呢!!拽个屁啊! 可转目看向一脸看戏表情的小宁王妃,朝阳长公主心中忍不住泄了气。人家虽然只一个儿媳妇,却比她仨媳妇加起来都能干! 算了,斗了这么多年,也没跟容和这死丫头分出个胜负来。都一把年纪了,还争那口气干啥?以后年岁越来越大,指不定哪日要求到人家儿媳妇面前来,关系闹僵了,对她没啥好处! 能屈能伸的,不仅仅是大丈夫,就让容和那死丫头得意几日吧! “朝阳姨母息怒!凭着您跟母亲多年的姐妹,哪能收您的银子?前三个疗程的口服液,是小辈孝敬您的,您尽管收着。外甥媳妇还等着您效果出来,给我们顾氏制药的新产品做宣传呢!” 顾夜见朝阳长公主表情僵硬,气息凌乱,知道她气性大,别把人气出个好歹来。今儿可是她和尘哥哥大喜的日子,这对尊贵的姐妹掐起来,可就不好了! “宣传,何为宣传?”朝阳长公主是顺毛驴的性子,听了顾夜的话,心里舒坦多了。 顾夜上去亲昵地挽着她的手,笑盈盈地道:“朝阳姨母,您用了我们的产品,头发变黑了,皮肤变白了,皱纹平整了,脸上细腻又无暇。您跟别人走动的时候,别人看到您惊人的改变,肯定会打探您变年轻、变漂亮的秘诀啊!您往外一说,我们顾氏制药的新产品,名气不就打了出去吗?您呀,就是我们的活广告!” 朝阳长公主被她说的心花怒放,摸摸自己的脸,好像已经变美变年轻了似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又问了句:“广告?” “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顾夜心中暗叹跟古人沟通太费劲了。幸好她嫁了个同是穿越而来的好老公,要不然关上门都没个说话的人,多可怜啊! “真能像你所说,能变美变年轻?”朝阳长公主比锦晖和容和两个妹妹都大,也显老相,从心里嫉妒这两个妹妹不显老的样貌。韶华易老、青春不再,每天早上对着镜子,朝阳长公主都会感伤。她不求青春重来,只希望时光能慢点儿,对她优待些,就满足了! 和嘉公主凑趣地道:“姑母,‘顾氏制药’的金字招牌,您难道还信不过?” 朝阳长公主瞪了她一眼:“谁说我信不过?我那公主府上,时刻备着‘顾氏制药’的药品。冲剂、糖浆、丸药,甚至最近推出的药片,我那儿都有!像乌鸡白凤丸、人参荣养丸这样的保健品,也坚持在吃!生病了,从来不用别家的药。这要是再信不过,何为信得过?” “谢谢朝阳姨母对我们‘顾氏制药’的信赖!我们还会做出更多让顾客满意的药品和保健品来的!”顾夜笑嘻嘻地道。 和嘉公主忙道:“姑母,您别急啊!您想想,‘顾氏制药’的药品和保健品,大多出自表嫂之手。还有一些是从她师兄的丸药那儿改良而来的。她研制出的新药,如果没有效果,会推出来砸她自己的金字招牌吗?您就等着大变样吧!” 顾夜冲她哼了哼:“刚刚谁说怕有个‘万一’的?” 和嘉公主忙讨好地对她笑笑:“表嫂,我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呢吗?咱俩啥关系?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对了,你看……咱们这日化厂都大半年没推出新品了,是不是……” “我这才成亲,总要留给我度蜜月的时间吧?新产品我已经有了初步设想,和嘉你就安心等着吧!”顾夜大概是最自在的新嫁娘了。 在座的长辈中,爷爷待她跟亲孙女似的,婆母跟她脾气相投,处得跟一家子出来的似的。虽然多了一群不速之客,却也都是熟识的。刁难什么的,不存在!害羞啥的……不是她的风格! “蜜月,什么是蜜月?”和嘉公主好奇的问道。 顾夜偷偷看了自家老公一眼,硬着头皮解释道:“就是新婚第一个月的意思。尘哥哥答应带我到处走走,看看炎国的大好风光……” “哦——”和嘉公主露出了然的神色,凑过去小声地跟她咬耳朵,“就是甜甜蜜蜜,柔情蜜意的一个月,是吗?宁王表哥居然愿意陪你一个月?他能请的掉假吗?” 顾夜信赖地看向自家老公,果断点头道:“尘哥哥答应我的,从来没有食言。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的!” 和嘉公主摸摸下巴,自言自语地道:“说来……我跟驸马成亲没几天,他就领了差使出门了。再回来,我老大都快出生了!不行,这蜜月,我得让他给我补上!表嫂,要不……咱们一块儿蜜月旅行去?” “谁要跟你一起!我还嫌你碍事儿呢!”度蜜月还有扎堆的?顾夜忍不住翻白眼。她跟尘哥哥的二人世界,才不希望别人搅和进来呢! 和嘉公主露出恍然中带着几分暧昧的表情:“哦——我明白了,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缠缠绵绵……” 顾夜白眼翻得更厉害了,在心里吐槽道:我跟尘哥哥可不是风儿和沙,也不想缠缠绵绵到天涯! 轰轰烈烈的敬茶和认亲,告了一个段落。等一屋子身份贵重的皇亲国戚离开时,顾夜捂着“咕咕”叫的小肚子,小声嚷着:“饿死了!早饭都快跟中午饭一起了!” 容和长公主让人上了一杯杏仁乳给她,心疼地道:“进宫前,没吃点心垫垫?” “吃了!”顾夜几口把杏仁乳喝了下去,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这动作别人坐起来不庄重,在她身上却自然又率真。 顾夜继续抱怨着:“就吃了两块小小的点心,早就消化光了。刚刚一屋子亲戚,不好意思吃东西。母亲,您摸摸,前胸都快贴着后背了!” 凌绝尘忍着笑,吩咐厨房赶紧把早点呈上来。顾夜看向他,挑刺儿地问道:“你笑什么?” 凌绝尘看向她的前胸,笑笑地道:“你的胃长在前胸和后背之间的?真是天赋异禀啊……” 顾夜嘟起嘴巴,向容和长公主撒娇:“母亲,您看尘哥哥。媳妇都快饿死了,一点都不关心,还笑话我!” 容和长公主被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搂着胳膊轻轻摇晃,心都软成一滩水了。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没有跟驸马生一个娇软可爱的小郡主。小顾夜来到她身边后,弥补了她这个遗憾。儿媳妇娶回家,有孝心、会撒娇,就跟她又多了个女儿似的。 朝阳那家伙三个儿媳妇,又怎么样?别说三个,就是再多来几个换,她都不愿意。儿子喜欢,她也认同的儿媳妇,上哪再找第二个去? 容和长公主配合地佯装训斥儿子:“没眼力劲儿的,还不赶快给你媳妇盛粥去!叶儿,今早熬的是你最喜欢的海鲜粥,蒸了你最爱的蟹黄包和水晶虾仁包。多吃点儿!” “谢谢母亲,您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婆婆!嫁到您身边,就跟多了个娘亲似的。我算是掉福窝里了!”顾夜把小脑袋靠在长公主的手臂上,甜甜软软地道。 凌绝尘无奈地摊摊手:别人家都是担心婆媳关系,瞧这俩腻歪的样子,他都怀疑这媳妇不是替自己娶的,而是帮他公主娘娶回来的!他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撒娇了?难道是因为前世孤儿的身份,没有用武之地,这一世变本加厉撒回来? 第八百三十九章 醋坛子吃醋了 凌绝尘无奈地看着自家媳妇,跟公主母亲,亲亲热热、热热闹闹地吃了早饭。好在公主娘亲体恤他新婚燕尔、浓情蜜意,没有拉着儿媳妇唠嗑。他才得以牵着小媳妇的手,一边消食一边往听剑轩走去。 虽然只是冬月,盛京的天气要比东灵冷上许多,而且是干冷干冷的那种。一阵风吹过,凌绝尘赶忙帮小媳妇把斗篷上的帽子扣在脑袋上,细心地系上带子。顾夜趁机把凉冰冰的小手,塞进他衣襟中,让他给暖手。 “手冷的时候想起你男人来了?刚刚只顾着讨好你婆婆,把我这个老公扔在一边。顾小夜,你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凌绝尘把小媳妇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身上,搂着她的肩膀,放慢了脚步配合她的速度。 顾夜口中哈着白雾,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笑嘻嘻地道:“自古婆媳问题,都是影响家庭和睦的首要问题。婆媳不睦,最难做的是夹在中间的男人。我跟公主母亲打好关系,不是怕你在中间为难吗?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说说,我要是跟公主母亲闹起来,你帮谁?” “可是……你也不能把你男人晾着,只顾着婆婆啊!你到底是嫁给我,还是嫁给公主母亲?”凌绝尘略显孩子气的耷拉下眼睛,嘴唇抿成一条线。 顾夜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连自己母亲的醋都吃,没想到前世的大冰块,竟然是个醋坛子。好酸哟……啊!” 凌绝尘托着她的腰,将她举向空中,引得小姑娘一声轻叫。他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说谁醋坛子呢?胆儿挺肥的,看来为夫这夫纲得好好振振了!” “怎么滴?你还想打我不成?”顾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恃无恐地叫道,“母亲,公主母亲!你儿子要家暴,快来救我!” 卢嬷嬷和月圆两人,远远地跟在后面。听到前面的笑闹,卢嬷嬷笑着摇了摇头:这对小夫妻可真闹腾。确切的说,小王妃爱闹腾,带着本来清冷的小王爷,也变得活泼了许多。宁王府终于又有了人气儿,真好! “家暴?就你这小身板儿,都不够我一个指头戳的。再说了,我怎么舍得家暴你?戳坏了,我上哪找个这么可心可意的小媳妇去?两辈子的老光棍,终于娶上媳妇了,还是自己心仪的,哪舍得动你一根头发丝?” 凌绝尘举着小媳妇,原地转了两圈,眼中藏着浓浓的喜悦。以后,小媳妇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两人再也不会分离,这样的情景不只是在梦中出现,真好…… 顾夜唧哇乱叫:“快放我下来,头晕——哎呦喂,你悠着点儿,别把我摔了!我金贵着呢!” 凌绝尘含笑道:“放心吧!就是摔了,我也会在下面垫着,不会让你受伤的!” “咦?那边红梅开得挺热闹,我们去摘一枝插瓶吧!”顾夜上次住宁王府,刚入冬就回东灵了,府里的梅林只看过它们遒劲的枝干。没想到梅花开得如此浓烈红艳。跟她明珠阁中的春日海棠有的一拼。 凌绝尘放下她。顾夜还是更喜欢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她小跑着冲向梅林,仰着小脸细细地挑选着。阳光透过梅林,撒在小姑娘白皙透明的脸上,温暖柔和,让人移不开视线。 凌绝尘的目光追随着她:小暗夜,你是我生命中的阳光。有了你,我的世界才有了五彩的颜色…… “尘哥哥快来!”顾夜冲他招了招小爪子,一脸笑容,灿若冬阳。 凌绝尘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含笑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疑问。 顾夜指着一株高大梅树的枝头,眯着眼睛笑道:“那一枝梅花,姿态很妙。我想摘下来,送给母亲。母亲一定很喜欢!” “所以……”凌绝尘目光温柔,唇畔的梨涡若隐若现。 顾夜看呆了,愣愣地道:“我……够不到。所以,你能不能蹲下来?” 凌绝尘配合地在她面前屈膝蹲下,顾夜轻盈地跳上他的背,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只手伸长了,去摘那枝红梅。 “左边一点……停!再往前一小小步,好了好了!”顾夜仰着小脑袋,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一样,把她老公指挥得团团转,“尘哥哥,再把我托高点儿,对!就这样,别动!” 顾夜终于触摸到了那枝梅花。她两条腿用力夹着凌绝尘的腰背,挺直了腰板儿,放下了搂着他脖子的小手,两只手忙活了一会儿,终于把她看中的梅枝摘了下来。 她从凌绝尘的背上溜下来,把好不容易摘到的梅枝递给卢嬷嬷:“这枝给公主母亲送过去赏玩!” 卢嬷嬷笑着双手接过,应道:“是!” 到了王妃的院子,卢嬷嬷把梅枝递给常嬷嬷,笑着道:“这是小王妃的孝心,看到什么都最先想到长公主您!这枝,是小王爷托着王妃,王妃亲手给您采摘来的。说是看到梅花开得好,让您也赏玩赏玩呢!” 常嬷嬷让下人取来一个前朝的古董梅瓶,小心翼翼地把红梅插进去,捧到长公主面前,笑道:“少主子的眼光还能有错?王妃孝顺又能干,最紧要的,跟长公主您投缘。这样的儿媳妇,上哪找去?” 长公主接过梅瓶,送到鼻尖嗅了嗅,露出慈祥又温和的笑容:“看着尘儿一年大过一年,那时候就想着,只要他喜欢,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如果处不一块儿去,大不了我住慈和庵,少回来些便是。叶儿那丫头,看着性子跳脱率真,却是有分寸的。而且待人真诚,没有什么私心。我们娘俩倒是能说得上话!” “岂止说得上话?王妃在您面前,说起话根本停不下来。这要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还能是什么?”卢嬷嬷脸上笑开了一朵花。 常嬷嬷也道:“长公主殿下,您可别再说住庵堂的话了,小王妃听了指不定多伤心呢!等明年,小王妃给您添个聪明伶俐的小孙子。您想想,王爷是武将,随时待命出征。 小王妃呢,要管着她的两个厂子,还要忙着治病救人,研制新药……不是说,咱们炎国也要建什么医学院吗?小王妃比那些一品大员还要忙。这小孙子啊,还得您受累帮忙带着!” 容和长公主听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仿佛面前就有那么一个白嫩娇软的小包子,奶声奶气地唤她“祖母”呢! 她嘴唇合不拢,口中却道:“叶儿那孩子还小呢!不是说,女孩子十八岁以前怀孕,都很危险吗?再等两年吧?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晚上一年两载的!” “哎呦!长公主,您可真是万年难寻的好婆婆!像您这样,真心替儿媳妇着想的婆婆,满京城可再找不到第二位喽!”常嬷嬷把梅瓶接过,摆在长公主梳妆台上。 “尘儿等了二十八年,才给自己寻摸了一个媳妇。我这个当娘亲的,自然要替她多打算。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八年?”容和长公主感叹着。 她起身来到窗前,遥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驸马,为了你本公主浑浑噩噩了二十多年,连自己的儿子都冷落了。今后,她要为自己、为儿子媳妇,也为了未曾出示的孙儿活着! 不是忘记,而是深埋心底! “对了!明天叶儿的回门礼,再厚上一成!亲家把这么好的女儿给了我们宁王府,咱们也要有所表示!”回门礼越丰厚,表示婆家对这个儿媳妇越看重。这个媳妇,她哪儿都满意,自然要把态度表出来! 新婚小两口,每人抱着一束梅花,走进了听剑轩。良辰和美景看到了,赶忙迎上来,接过王爷和王妃怀里的花。良辰还凑趣地道:“王妃,您这是把哪一株梅花都给祸祸了?” 顾夜迈入烧了地龙的房间,把斗篷解下来,笑着道:“你也太小看你家主子了。我是那种羊毛只逮着一只薅的人吗?你没事多在府里走动走动,快点把府里的人和事弄明白。以后,这内院的事儿,你和美景两个,要帮着卢嬷嬷管起来。” “是!”良辰屈膝行礼,然后看向月圆道,“月圆呢?她做什么?” 顾夜舒服地窝在铺了厚厚雪狐皮毛的软榻上,随手拿了一本书翻着:“月圆?她和后面赶过来的花好,要帮着我把盛京医学院给张罗起来。在东灵的时候,建医学院时她一直跟在我身边,前期的准备工作,够她忙活的,哪有时间管内院的事儿?等医学院建起来,月圆你和花好就是我身边的哼哈二将,可得给你主子我长脸啊!” 月圆笑着道:“不应该是左膀右臂吗?怎么成了哼哈二将?” “都是一个意思,你理解就成,就别抠字眼了!”顾夜打了个哈欠,躺在软榻上昏昏欲睡。 凌绝尘挥退了屋内的三个丫鬟,走到自家小媳妇身边,弯腰在她的小肚子上,盖了一层薄被。他看着扯起小呼噜的丫头,无奈地摇头:这丫头,又把他给忘了!这可不是好现象,以后他要多在小媳妇面前刷刷存在感! 第八百四十章 运动一下 凌绝尘听着小丫头均匀的呼吸声,战场上三天三夜不睡觉依然精神灼灼的他,竟也感到有些困倦。他轻轻把小媳妇往软榻里侧抱了抱,在她身边躺下。本来不大的软榻,躺了两个人,挤得满满的。 顾夜嗅着熟悉的味道,无意识地滚进凌绝尘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更沉了。凌绝尘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眼皮渐渐发涩,陪着小媳妇睡了个回笼觉…… 午饭,小夫妻俩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吃的。颜婶作为陪嫁嬷嬷,惯着听剑轩的小厨房。熟知顾夜口味的她,张罗了一桌顺口又顺心的饭食,都是顾夜喜欢吃的!至于原本的主子,新任姑爷凌绝尘的喜好,颜婶直接无视了。原主子不重口腹之欲,女主子喜欢的,他都喜欢! 夫妻俩黏黏糊糊地吃着饭。看到桌上符合凌爷爷和长公主口味的新菜,顾夜还让厨房送了一份给两位主子,表表自己的孝心。 凌绝尘给小姑娘剥着虾,摇头道:“你倒是会做好人!这才嫁过来一天,上上下下的,没有不说你好的!就连常嬷嬷那个严肃、挑剔的,也笑成一朵花,对你夸个不停。” “没办法!谁叫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这就叫人格魅力!”顾夜露出得意的小表情,仗着小嘴巴等投喂。有事老公服其劳,她想吃什么,一个小眼神飘过去,马上就能吃到心仪的食物。心意相通的老公,可比丫鬟好使唤多了! 不过,也得给老公点甜头吃。顾夜用调羹舀了一勺燕窝,送到凌绝尘面前,甜腻腻地道:“老公,今日的冰糖燕窝炖得刚刚好,你尝尝。” 凌绝尘配合地张开嘴,让小媳妇把燕窝喂进去。趁着空当儿,又往小媳妇嘴里塞了一块虾肉。 又一勺燕窝送到嘴边,小媳妇娇娇软软地道:“老公,你帮我剥虾辛苦了,再奖励你一勺燕窝美美容。” 凌绝尘拿了一个母蟹,从里面挑出蟹黄,停留在小媳妇的嘴边,却又不送进去:“你老公的颜,还需要燕窝来美容?” 顾夜张着嘴巴,像只等投喂的小雏鸟,闻言忙狗腿地道:“老公颜值绝世无双,美得让我无法自拔,恨不得眼珠子黏在你身上。不过嘛,都说精益求精,美美又何妨?” 凌绝尘把蟹黄塞进她的口中,哼了哼:“我一个大男人,要这么好看做什么?” “给我看啊!男为悦己者容,我是你的超级小粉丝,就当是为了我吧!你看前世那些小鲜肉、小明星,为了保持颜值,还贴面膜,用高档化妆品呢!要不……我也给你贴个面膜?”顾夜大眼睛闪啊闪的! “要不要再给我做个全套的SPA?”凌绝尘忽视了小媳妇垂涎蟹肉的目光,把剩下的燕窝粥端起。 顾夜有些抗拒地把头撇向一边。这丫头,还是不喜欢燕窝的味道。不过,这东西养人,还是多吃点好。 “乖,蟹肉属寒性,不能多吃!喝点燕窝粥润润嗓子?”凌绝尘的勺子送到媳妇嘴边,那丫头把头撇过来撇过去,跟他吊猴。 凌绝尘目中含笑:以为这样,他就拿她没办法了? 他喝了一大口燕窝,大掌扶住小媳妇的后脑勺,嘴巴封住了对方的,一点一点把燕窝粥哺了过去。看着小姑娘懵懵的表情,眼中的笑意更浓:“这样喝,是不是更有味道些?” 顾夜回过神来,小鼻子皱了皱:来啊,谁怕谁? “味道好不好,你自己尝过不就知道了?”说完,她也含了一大口燕窝粥,扑向凌绝尘,回敬给他。凌绝尘一点也不反感这样的用餐方式,反而挺享受的! 就这样,两口子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儿就把燕窝粥喝了个精光。虽说两人分食,小媳妇只能喝进去一半,却也比往常避之不及,如同喝药强多了。凌绝尘决定,以后燕窝粥都这么喝! 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午饭吃到了下半晌。吃过饭有些打蔫儿的顾夜,百无聊赖。她就是个劳碌命,闲不住! 凌绝尘凑上去,一把将小媳妇抱起来:“既然这么无聊,我们就做一些不无聊的事儿吧?饭后运动,走起来!” “干啥,干啥?大白天的,你就不怕被御史弹劾?”顾夜搂着自家老公的脖子,欲拒还迎。 凌绝尘哼了哼,把小媳妇抱进内室,放进了红通通的婚床上,身子压了上去:“御史的爪子再长,也伸不进宁王府中。咱们白日宣那啥,那些老家伙们怎么知道?” 顾夜低头见自己的外衫已经被剥落,“啧”了一声道:“呦吼!业务挺熟练的!在谁身上练的?” “除了你,谁还有资格,让本王亲手伺候宽衣解带?在等你长大的这几年里,我在梦中、心里,不知道替你宽了多少次衣,解了多少次带。今天,终于能够在现实中实现了!”凌绝尘嘴上说着,手中的动作没停。 顾夜吐槽了一句:“大冰块,你个闷骚男……唔唔……” 都说了是饭后运动,嘴皮子少动,还是多动动其他部位吧! ……(河蟹画面,自行脑补) 雨歇云散,已是日暮时分。顾夜浑身散架了般,躺在老公的怀中。凌绝尘忍不住想逗逗她:“怎么样,我的女王?我伺候得可否满意?” “差评,一星差评!”顾夜的嗓子有些哑,“女王都叫停了,你还装没听见,想累死我啊。绝对差评!” “有些事,不是说停就能停的。请女王陛下体谅一个旱了几十年的老男人的渴望,能不能把差评收回,太伤自尊了!要不……我再伺候伺候您,直到把您伺候舒坦了?”凌绝尘作势要继续。 顾夜忙讨饶:“别,别!我投降,删掉差评改好评,还不成吗?” 见凌绝尘继续压过来,忙用无力的小胳膊推搡着他:“尘哥哥,好哥哥!别来了,人家快要累死了!” “累人的运动,我来!你尽管躺着享受就成!”凌绝尘忍着笑,故意逗她。 “不行,不行!我身子虚,经不起暴风骤雨,今儿就饶过我吧!可怜我才是刚满十六岁不久的未成年人,前世才高中生而已。你不会这么禽兽,往死里折腾我这多小花朵吧?”顾夜可怜巴巴,“日子还长,咱们细水长流,行不?” “你看看,我这都箭在弦上了,你却让我撤退。不觉得残忍吗?要是忍出毛病来,后半辈子你哭都没有眼泪!”凌绝尘琢磨着,怎么能把小媳妇的身子养得壮壮的。小丫头底子太差! 顾夜忙道:“不怕,不怕!你不看你媳妇我是干什么的!虽说前世学的专业是外科,对男科也多有涉猎。你即便有个啥,我也能让你重振雄风!” …… 床帏之间,讨论男科的问题,多扫兴!凌绝尘捏了捏小媳妇腰间的软肉:“你老公我雄风一直都在,不用你帮着重振。让我抱会儿,我不对你做什么。歇会儿咱们陪爷爷和公主娘亲吃晚饭。” 嘴里说着不做什么,实际上除了临门一脚,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个遍儿。坐到长公主身边时,顾夜的嘴巴还是红红肿肿的。 作为一个过来人,容和长公主笑着给顾夜夹了块腰花:“是该好好补补,你太瘦了!” 顾夜捏捏自己脸上的小奶膘,道:“公主母亲,我这不算瘦了吧?再补,就胖得走不动路了。”嘴上说着,她配合地吃下了鲜嫩的腰花。虽然手艺比不上颜婶,却别有一番风味。 长公主抢了儿子的活计,不停地给儿媳妇夹菜,口中劝道:“你离胖的标准还远着呢!尽管吃,把身子养得壮壮的!” 顾夜运动了一下午,胃口大开,来者不拒,吃起来格外香。她的大眼睛瞥向身边的凌绝尘:老公,你母亲的语气,怎么跟乡里人养猪似的,养得肥肥胖胖,好开宰? 凌绝尘不时从小媳妇碗中夹走她不爱吃的,换成她喜欢的。接收到她的讯号,他嘴角含笑:媳妇,放心吧!你可是我们宁王府花了大本钱娶回来的,养肥了也舍不得宰你。可劲儿吃! 顾夜一不小心,又被这母子俩给喂撑了。回去的路上,顾夜像孕妇似的,一手撑着腰,一手摸着圆滚滚的胃,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摇头道:“以后可不能这么吃了,健康饮食是少食多餐,每顿七八分饱。我这都吃成十二分饱了。” 凌绝尘喂她吃了一颗山楂消食丸,点头表示赞同:“的确,别没把肉吃起来,反而吃坏了胃口。一会我跟公主母亲说,让她别可这劲儿投喂你!” 回到听剑轩,顾夜懒散地往软榻上一躺。凌绝尘坐在她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吃饱了别躺着,我陪你活动活动……” 顾夜一脸警觉地坐直了身子,往软榻里侧躲了躲:“你要干什么?还来?” 凌绝尘愣了下,好笑地敲了敲她的脑壳,道:“想什么呢?我是说,陪你到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第八百四十一章 望眼欲穿 顾夜放松了身子,软软地重新躺了下来,道:“不要。外面冷,不想动!” “那……光躺着多无聊?要不,我舍命陪老婆,咱俩在床上运动运动也成!”凌绝尘忍着笑道。 顾夜立刻从软榻上弹起来:“好撑,吃太饱睡不着,还是到院子里走走吧!” 凌绝尘拉住她:“院子里多冷啊,这天也黑了!就在屋子里运动运动得了!” “我这会儿有点热,外面也不是太冷。夫君可愿意与我梅林赏月?”顾夜赶紧往身上套毛衣裳。大冷天到外面晃荡,简直要人小命。可是……尘哥哥太会折腾了!唉……冷就多穿点儿吧! 这该死的盛京,冬天才刚刚来临就这么冷,进入腊月可让人怎么活啊! “今天阴冷阴冷的,哪来的月亮给你赏?老实地待在屋里吧,别折腾感冒了!我是说,陪你在屋里走几圈消消食儿。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凌绝尘含笑看着她,轻轻敲了小媳妇的脑壳一下。 顾夜松了一口气,忙放下手中的斗篷,冲他翻着小白眼:“我脑子里健康得很!都是你故意误导我!!‘运动’这个词,本来就很有歧义好不好?” “是,都是我的错,没说清楚!行了吧?”凌绝尘将好夫婿的标准奉行到底。媳妇说的都是对的,不对也是对的! 凌绝尘牵着小媳妇软软的手,在屋子里慢慢地走着。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之间却流动着默契。只是一个眼神,对方就能了悟。 “真想就这么牵着你的手,一直到白首!”凌绝尘把小媳妇本来凉冰冰的小手,焐得暖暖的。小媳妇的手小小软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一般,很好牵。他都舍不得放开了呢! 顾夜也难得感性地道:“我的心,暖暖的、软软的、满满的、胀胀的……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吧?大冰块,原来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幸福的港湾。”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的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和愿望。”凌绝尘停下脚步,将小姑娘拥入怀中。两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默默地相拥着。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不远处梅林暗送幽香,室内温情缓缓流淌…… 顾夜这一晚,睡得尤为香甜。凌绝尘轻轻推着她,催她起床的时候,她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昨晚虽然什么也没做,可两人聊得很晚。聊前世,聊今生,想到哪儿聊到哪儿。这个世界上,两人是最契合最亲近最了解彼此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起床了!今天是你回门的日子,去晚了你爹娘会担心的!”凌绝尘也想让小媳妇多睡会,可是回门要去瞳安的公主府,动身迟了说不上几句话就又得回来了。 一听到“回门”两个字,顾夜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揉揉困倦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表情软萌乖巧,看得凌绝尘新软软的。 凌绝尘轻轻亲了亲小媳妇的嘴角,道:“你闭着眼睛眯一会儿,我帮你穿衣服。” 刚起床的顾夜有些迟钝,延迟了几秒,才捂着嘴巴,唔唔地道:“没刷牙呢,你也能亲的下去!” “不臭,香香的!”凌绝尘这话说的并不违心,小姑娘平日里喜欢喝一些甜甜的水果味药剂,有清新口气的功效,身上口中总是带着淡淡的甜香。凌绝尘想着,自己要不要也让媳妇给他做些药剂。要不然,早上一睁眼想去亲媳妇的时候被拒绝,多尴尬? 等良辰端了洗漱用具进来时,自家姑娘……不,现在要改口叫王妃了,有点不习惯呢!王妃衣服配饰已经穿戴妥当,就差头发没梳了。王爷在,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全然没了用武之地。难怪这宁王府中没几个丫鬟呢! 顾夜刷了牙,洗了脸,护肤品细细地擦了。看看天色,坐下来吃早饭太耽误时间,就让良辰打包两笼包子,两罐牛乳,带着车上吃。 拜别了长公主,小两口带着装满回门礼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马车中,顾夜往嘴里塞着蟹黄汤包,含含糊糊地道:“公主母亲太客气了。给张罗了这么多礼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又给我们送了一趟聘礼呢!” “慢点儿吃,别噎着!”凌绝尘把牛乳送到媳妇的嘴边,喂她喝了一口,才道,“回门礼越多,越代表夫家对你的看重。母亲恨不得把整个宁王府搬空了,足见她对你有多满意。” “那是!我这么好的媳妇,上哪摸去?”顾夜喝了口牛乳,继续跟手中的蟹黄包奋战,“公主母亲对我的好,不会白瞎的。我一定会像孝敬我娘亲一样孝顺她的!谁叫她,替我生了这么好的老公呢?” “你这张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凌绝尘猝不及防之下,被夸得心花怒放小鹿乱撞。 顾夜撅起油乎乎的小嘴:“抹没抹蜜,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好家伙,这下捅了马蜂窝了。只吃了半个包子,肚子饿得咕咕叫的顾夜,被自家男人按着亲了又亲,法式长吻亲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起来。妈呀,她不会成为第一个接吻憋死的人吧? 哎妈呀,事实证明,旱了二十多年的老男人,是经不起撩拨的。接下来的路程,吃了一堑的顾夜,异常老实。还歪进自家老公暖烘烘如小火炉的怀里,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队都是设备精良的马车,跑起来异常平稳,速度也快。昨晚的一场小雪,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行进速度。 在瞳安公主府的娘家人们,翘首期盼着女儿(妹妹)的身影。褚小六还冒着小雪,打马出城去等消息呢! 顾夜的母亲君氏,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急的团团转:“这雪,怎么又下起来了?路上不知道滑不滑,叶儿他们什么时候能到啊!” “别急,我去试了一下,路上没多少积雪,不滑。以宁王府的马车,就是再下大点儿,也难不住他们。”镇国公按捺住心中的焦急,劝慰着自家夫人。 “咱们就该在京城租个院子。这儿离京城太远了,回趟门真不方便!”君氏叹了口气,“不知道宝儿在宁王府习不习惯,会不会被刁难……听说民间,有不少守寡婆婆,对媳妇多方挑刺的例子。我们宝儿这么乖巧善良,不会受气吧?” “你想多了!宁王那小子,对咱闺女的稀罕程度,也不可能放任他母亲磨搓我们宝儿的!亲家母看上去,也是挺通情达理的。”镇国公心里也没底,既是安慰夫人,同时也在说服自己。 君氏在屋里来回踱了几趟,带着几分哭腔地道:“亲家母跟炎国皇帝,是一母同胞。从小被娇宠着长大,脾气肯定不能小了!咱们宝儿虽然乖顺,可在咱们身边日子短,没舍得狠下心教她规矩。亲家母如果是个挑剔的,咱们闺女肯定受委屈!齐大非偶,咱们就该在樊京给宝儿挑个知根知底的夫婿。” “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等闺女回来,你领着她去内院,好好探探她的口风。如果长公主真难伺候,姑爷又不护着她,咱们就把宝儿接回去养着!”镇国公咬牙道。心里却希望自己没看走眼,但愿女婿能给力些! 林若涵安排好厨房和内院待客的事宜,来跟婆婆请示。见公婆二人脸色不太好,以为起得早的原因,便劝了句:“时候还早,要不母亲先在榻上歪会儿?” “桦儿媳妇,你刚嫁过来的时候,要是在咱家过得不顺心,回娘家的时候,会不会跟亲家母讲?”君氏拉着林若涵问道。 林若涵一头雾水:“母亲,我在咱家过得再舒心不过了。夫君爱重,公婆疼爱,小叔子和小姑子也都尊敬我这个嫂子。我娘都说,我是嫁对人,掉进福窝窝里了。您说的这个假设,根本不存在,让我怎么回答您?” “不是,你设想一下。要是出嫁在婆家过的不好,会不会回府告状?”君氏追问道。 林若涵想了想,道:“儿媳应该不会告诉家里人,免得他们担忧。” 君氏要哭了:“我们宝儿这么乖,这么孝顺,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肯定报喜不报忧。哎呦,我的乖女儿哟……” 镇国公赶忙道:“你别老往坏处想?咱们的女儿,福气大着呢,怎么可能被婆婆磨搓?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林若涵这些隐隐有些明白了,也跟着劝道:“母亲,您多虑了!你想想叶儿妹妹的身份,就是炎国的皇帝都高看三分。别的不说,就冲她救过炎国皇上和太子的命,长公主也不会亏待她的。再说了,妹妹可是救了整个盛京的‘绝世小神医’,敢磨搓她,盛京百姓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人给淹了!”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我这心里啊,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宝儿怎么还没来?不会在路上耽搁了吧?”君氏走到门前,伸着脖子往外瞅,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第八百四十二章 回门 林若涵从丫鬟手中取了斗篷,给婆婆披上,温声道:“从京城过来,要小两个时辰呢。妹妹就是一开城门就出发,也要辰末才能到。这儿风大,咱们还是进屋等着。” 见君氏好像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又继续劝道:“母亲,要是妹妹知道您,冒着风雪等她,一定很难过很自责。您不会让她替你担心吧?” 关于自家闺女的话,君氏都能听进去。她被儿媳妇扶着往屋里走,边走边问:“城门口派人守着了吗?” “守着呢!六弟和顾茗亲自去守着的,一有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往府里传。您就放心吧。”林若涵陪着婆母坐着,不时挑起关于顾夜的话题。君氏这才没有望眼欲穿地守在门口往外看。 “来了!来了!!”顾夜四嫂邢紫风,跟她的名字一样,走路带风小跑着进内院,还没进门就冲里面喊了起来,“妹妹回来了,现在已经进城了!” 嫁进镇国公府,并没发生母亲担忧的事儿。武将之家,对那些繁琐的规矩不是那么看重,再加上安雅郡主、袁海晴这几个妯娌,都是不拘小节的性子,婆婆也不拘着她,邢紫风比在自家活得还自在呢! “好,好!”君氏一听,坐不住了,就要去二门处迎接。 邢紫风忙拦住了她:“母亲,我回来的时候,妹妹他们才刚刚进城。到府中至少也得两刻钟,妹妹要是知道您为了等她,在寒风中受冻,一定很自责很心疼的!” 四儿媳说得对,闺女孝顺又体贴,不能让她担心难过。君氏在房中坐着,屁股下仿佛长了钉子,觉得这两刻钟的时间,比两个时辰还要漫长。 “来了!夫人,姑娘已经进门了!”一个小丫鬟匆匆进了内院,对门前的丫鬟耳语了几句,那丫鬟喜滋滋地进来回报着。 君氏猛地站起来,快步向外面走去。林若涵赶紧拎了雪狐皮斗篷小跑着追了上去,终于在二门处撵上了婆婆,把斗篷披在她身上。 “娘,亲亲娘亲,你的宝儿回来了,想死你了!”顾夜看到在微雪中等候的母亲,一下子扑了过去,深深埋在她馨香的怀抱。 君氏眼睛热热的,紧紧地抱着女儿:“宝儿回来了,娘也想你。快让娘看看,瘦了没有……” 顾夜夫君和褚家众男人:…… 这才隔了一天,就能看出胖瘦来?凌绝尘颇感委屈:难道他会眼看着自家媳妇饿瘦? 顾夜三哥忙笑着对府里的新姑爷道:“妹夫一路辛苦了,请到前厅喝杯热茶缓缓。”赶紧把宁王拉走,免得母亲又说出什么来! “没瘦!我的一日三餐都是颜婶张罗的,今天早上还吃了一笼灌汤包呢!再说了,现在宁王府的厨子,还是我掌眼找回来的呢,偶尔吃上一顿,也挺新鲜的。昨天晚上,我都撑得睡不着觉,在屋里晃荡了好久才歇下。今早差点没起来……”顾夜抱着君氏的胳膊,小嘴嘚啵嘚啵说个不停,好像要把这两天的份儿一并说出来似的。 君氏在空中飘了好久的心,此时终于落在肚子里,她的宝儿还跟没出嫁一样活泼,小话痨一个。细细地观察自家闺女,见她的眼中、脸上都带着笑意,浑身的喜悦是装不出来的。 拉着闺女进了烧着地龙的屋,又吩咐丫鬟端个火盆进来,君氏握着女儿微凉的手道:“昨晚就开始下雪,这两天都阴冷阴冷的。路上冻坏了吧?” “没呢!马车里嵌着火盆,我还在上面烤红薯解馋呢。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烤红薯的甜香?”顾夜凑到君氏身边,笑嘻嘻地问道。 君氏顺着她的意思轻轻嗅了嗅,果真有香味,笑着道:“你这个小馋猫,到哪儿都不往弄吃的!道上难不难走?这还不到辰时呢,你们就到了,一定起很早吧?累不累,困不困?要不要到屋里躺会儿?” “娘亲,真不用!我睡了一路,精神着呢!”顾夜抱着君氏的胳膊,腻在她的身边,“娘亲,你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女儿瞧着你眼底发青,昨晚没睡好吧?有两位嫂嫂陪着我就行,你去歪一会儿吧?” 女儿回门就这么一点相处的时间,君氏恨不能一分钟掰成两半陪在女儿身边,怎么可能浪费在休息上? “没事,只是睡得比往常稍晚些罢了。你要是不累,陪娘亲说说话吧。”君氏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问出口了,“你在宁王府还好吧?姑爷对你好吗?昨天敬茶的时候,你婆婆没给你下马威什么的吧?这两日有没有让你立规矩啥的?” 顾夜睁大了眼睛,道:“娘亲别担心,我好着呢!宁王府我老熟悉了,在那住了小半年,下人们都熟得不能再熟了。我是你姑爷好不容易才求娶过去的,他敢对我不好吗? 至于我婆婆,我让他儿子免受单身之苦,她疼我还疼不过来呢,怎么可能给我下马威?宁王府不兴给儿媳妇立规矩这一套,吃饭的时候,我婆婆专捡着我喜欢的菜给我夹,碗里堆得跟小山似的,要是没尘哥哥帮我,我都吃不完呢!” 君氏在她说话的时候,暗暗观察她的神色。在君氏的心中,女儿是个不会说谎的,如果不是真的,肯定会露出马脚来。然而并没有,说明闺女说的都是真的。 君氏终于放下心来,听女儿这么一说,亲家母还挺仁义的,自己先前把人想得太……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君氏放开胸怀,跟女儿唠着嗑。 “什么?你敬茶的时候,来了好多炎国的皇亲国戚?就连太子也去了?还硬问你讨要了礼物?啧啧,这炎国的太子,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君氏心中替女儿高兴,这些皇家人还挺看重闺女的嘛! 顾夜喝呵呵地笑着:“可不是嘛!硬问我要了一套男士护肤品,说进入冬天他的皮肤都快皴了,他还没娶媳妇呢,得好好保养保养!” “这太子殿下也不小了吧?”君氏小声地跟女儿说着皇室的八卦。 顾夜点头道:“可不是嘛!只比你家姑爷小两岁,老大不小了呢!” “好像没听说炎国太子大婚啊!”君氏声音压得很低。 “没呢!”顾夜道,“不过也快了,据说正妃、侧妃与都已经定下来了。可太子说他从小身中剧毒,身子还没养好,怕影响子嗣,坚持推迟两年再成亲。” 君氏睁圆了眼睛的表情,跟顾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他的身子……到底会不会对子嗣有碍?” “不会!他早就好了!他这是找借口,想多自由两年呢!”顾夜吐槽道,“他这样爱玩的性子,真想不出他做皇帝是什么样子的。” “再磨炼两年,应该就能成熟了。男人啊,还是得成过亲以后,才能成为真正有担当的男人!”君氏替炎国的皇帝有些担忧。四个儿子,一个残废,一个谋反,一个蠢笨如猪,一个滑溜的跟泥鳅似的……也不知道这江山传到下一代,是个什么样。 她并不觉得自己杞人忧天。要不是她家宝儿嫁到炎国,而且嫁给了炎国的栋梁之臣,她才不会操那个心呢!朝廷不稳,宁王府能好了去?宁王府不好了,她闺女能过得舒坦? 顾夜却觉得太子不简单。这家伙还是四皇子的时候,中毒那么深,毒发时那么痛苦,都硬撑下来,韬光养晦,忍辱负重,终于登上了太子的宝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不着调、不稳重的? 娘俩正说着话,外厅传来镇国公的大嗓门:“闺女呢?两天没见了,让俺也稀罕稀罕。” 出了内室,一瞧,男人们都过来了。君氏白了自家男人一眼:“这是内院,你们怎么把姑爷带这儿来了?不合规矩!” “咱家没那么多臭规矩!规矩能有咱闺女重要?闺女,你还好吧?你男人没给你气受吧?”镇国公当着凌绝尘的面儿,就这么大咧咧地问出来了。 顾夜含笑瞥了一脸尴尬的凌绝尘一眼,露出傲娇的小表情:“哼,他敢!我不给他气受就不错了!” “媳妇,在你娘家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行不?”凌绝尘配合地露出受气包的表情,小声地嘟囔着。 “放心吧,在外人面前,我肯定给你留足面子。这里都是自己人,讲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我嫁给你,是远嫁,也是高嫁。我总得把实际情况摆在他们面前,免得他们总担心。我娘昨天担忧得一晚上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顾夜是真心心疼她娘亲。君氏是她两世来唯一的妈,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疼她疼进骨子里。她说这样的话,不是不给男人留面子,而是为了让娘亲,让父兄亲人们放心。 凌绝尘忙正色道:“岳母,您尽管放心。小婿就是委屈了自己,也不舍得让叶儿受针尖大的委屈。您不在她身边,小婿会连同你的份儿,一起疼她的。” 第八百四十三章 天下父母心 第八百四十三章天下父母心 君氏感动地点头道:“好孩子!我信你!我家宝儿在家中,是千娇万宠着的,女红怕她针戳着手,没让学;做饭怕烫着,不舍得让她学;学规矩的时候,她总是生病,学了一半也停了…… 她要是哪儿不让你满意了,你告诉我和她爹,我们会写信好好说她的。千万别跟她拌嘴,她嘴巴笨心又软,会受伤的。更不能动手,你瞧她瘦瘦巴巴的,你就是轻轻戳一指头,也要了她的命了…… 若是将来,你觉得她不足以胜任宁王妃的位置,或者厌弃了她,你就去封信。我们不会赖着你,会把叶儿领回家养着……” “你瞧你,说的都是啥?他要是敢欺负咱闺女,我大嘴巴子抡过去!我打不过他,咱闺女不是有七个哥哥吗?就是拼个你死我活,也要帮女儿讨回公道!”镇国公见君氏说着说着,流下的泪水,赶忙拿小手帕给她擦了。 顾夜咂吧咂吧嘴,心里很感动,嘴上却道:“我说爹娘啊,你们咋不往好里想啊?我是那让自己吃亏的人吗?要是真发生你们担心的情况,不用你们出手,我也能把整个宁王府闹个天翻地覆。 以你闺女的本事,皇上都不带护着他们的。到时候,我带着嫁妆、抱着孩子,想住公主府就住公主府,想你们了,就回东灵,让你们和哥哥们养着!” 一旁满心无奈的凌绝尘,挑起了眉毛,用眼神问她:抱着孩子?孩子搁哪儿呢?要不回去咱努力些,争取让你早些抱上孩子? 顾夜也用眼神安抚他:这不安慰咱妈呢吗?瞧你岳母哭成这样,不得说点啥让她放心啊? 那也不能拿咱俩的婚姻说事儿啊!还闹个天翻地覆,还拉上嫁妆,这是不准备跟我过了是咋地?凌绝尘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小媳妇好不容易娶到手,却打着和离分开的念头。这很不好!回头得跟她好好沟通沟通。 顾夜瞪他:大冰块同志,请你关注重点。前提是你对我不好,移情别恋,宠妾灭妻啥的。你要是一只宠我、爱我,我怎么可能会跟你离婚?我上哪再寻像你这么俊的老公去? 别人没注意到小夫妻俩的眉眼官司,都在用言语安抚有些崩溃的君氏。君氏听了闺女的话,慢慢平静下来。是啊!闺女有本事,炎国的皇帝和太子都很重视。就冲着闺女大药师的身份,炎国的皇帝也不能护着宁王,委屈了她闺女。 闺女有封地,有自己的公主府,还有东灵镇国公娘家给她当后盾。将来宁王要是真变心了,也不会无路可走……不对,女儿这么稀罕宁王,到时候指不定有多伤心呢! “女婿啊!宝儿她看上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心思细腻着呢。你要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肯定会藏起来自己伤心去。你可千万要管住你自己,记住你的誓言……” 君氏明知道,在这夫权未上的社会中,男人纳妾是常态。有几个人,能像孩子他爹一样,一辈子只钟情她一人呢?她只能希冀着,宁王不顾自己年纪大,还愿意等着她闺女的情分上,能够过顾念、心疼自己媳妇一些。 林若涵听着婆婆的话,小心地留意着新姑爷的表情。可别把妹夫给惹恼了。别说宁王了,就是换了任一个男人,这话都有些过了。 不过,宁王自始至终都用诚恳地态度,聆听着婆婆的话语,不时点头附和一两句。这男人,妹妹算是找到了! 君氏越心疼她闺女,凌绝尘就越高兴。他的小姑娘前世孤儿一名,从未品尝过母爱的温馨,这一世刚穿过来,又被后母磨搓虐待,现在终于有了一位一心为她打算的娘亲,即便她再唠叨,说的话在不中听,他也耐心地应答着。这份慈母心,值得被保护! 最后,还是顾夜把她娘亲给劝好的。不过,也费了好些口舌。一关系到女儿的幸福,君氏就容易想多。可怜她的宝贝女儿,才认回三年多,还没稀罕够呢,就远嫁了出去,还嫁给了赫赫有名的战神。不担心,不操心是假的。 午饭的时候,镇国公府上没那么多讲究,又没有外人,男女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君氏不停地给女儿夹菜,一桌子都是女儿喜欢吃的。顾夜吃得头都没时间抬,努力加餐饭,不让母亲担心。 “对了,爹!”顾夜咽下口中的扇贝肉,抬头道,“这眼瞅着就进入腊月了,又开始飘雪,路上铁定不好走。要是启程回东灵的话,这年肯定是要在路上过了。这东灵又没有战事,爹和哥哥们回去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再多请个把月假,这个年就在盛京过得了。过年的时候,我也有个娘家串串。” 顾夜最后一句话,戳中了君氏的泪点。她搂着闺女,红着眼眶看向自家夫君,意思不言而喻:就在这过年吧,以后过年想看到闺女,简直难上加难。她想跟闺女一起再过最后一个年节! 镇国公一咬牙,点头道:“行!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们就先斩后奏,过了年再回去。不过,家里俩媳妇都该添丁了,你放得下这个心吗?” 君氏纠结了一下,道:“也只能委屈二媳妇和四媳妇她们俩了。好在至少有她们男人陪在她们身边。等她们生二胎的时候,再补偿她们就是!” 可怜褚慕枫和褚慕柏不知道,他们不但未能给妹妹送嫁,就连年节也被爹娘放弃了,守着自家媳妇和刚出生的哇哇怪,过了个尤其冷清的年节。就是流放的时候,也没这么冷清,这么可怜过…… 说服了爹娘留在炎国过年,顾夜吃完午饭,心满意足地歇了午觉,又拉着娘亲和两位嫂嫂叽叽咕咕地聊了许多。为了方便跟娘家人见面,她决定用嫁妆银子,在京城置办一座宅院。 京城好一点的宅子,有钱都没处买去。不过顾夜相信,她老公无所不能,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帮她把事情办好的。 说起宅子,君氏又道:“你顾爷爷,怕你孤身在这盛京,有事儿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决定留下来。这几日,正到处张罗有没有转让的酒厂,把咱们的‘五粮液’酒,在炎国也张罗起来。” “爷爷?”古人讲究“故土难离”“落叶归根”,这个半路爷爷为了她,从老家青山村,跟到了衍城,又跟去了樊京。现在,还愿意出国来陪她,顾夜说不感动是假的! 君氏叹了口气,道:“老爷子说了,有孙子和孙女的地方,就是他的家。要不然,一个孤老头子,守着再大的宅子,也只是安身之所罢了。叶儿,你一定要记住你顾爷爷的好,像孝敬亲爷爷似的孝敬他。” 君氏每每回想,自家闺女在养父家,差点被后母苛待死,要不是过继给了顾老爷子,别说拜师学制药了,说不定小命都被那狠心的毒妇给弄没了。顾叔待这个孙女,真是没话说! “娘亲,您就放心吧!我可不是泼出去的水,我会一直是你们贴心的小棉袄。咱家有小白,以后我会经常写信去烦你。有好吃的好喝的,和一些新鲜物件儿,我也会让人给你送过去。到时候,我养着一队邮差,经常给咱们送信送东西!” 顾夜依在君氏的身边,琢磨着弄个从盛京到樊京的快递站,不光给自家人送信送东西,还可以接一些邮递的业务,赚一点是一点。 “你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的!两国的皇帝,能让你养一队驿差?”君氏也有些心动,“其实,找几个下人,给自家人捎些东西,也不会犯忌讳吧?” “这有啥?大不了走官方渠道,弄到明面儿上来。咱们只是捎些家长里短的信,和一些普通的东西,能犯啥忌讳?两国是友好邻邦,又不是对立关系,又没通敌的嫌疑!”顾夜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 君氏一听,又杞人忧天道:“可是,炎国毕竟是炎国,东灵也毕竟是东灵,两个国家要是能永远睦邻,倒也罢了。一旦起了冲突,那岂不是……” 女儿嫁的是炎国的战神,凌家军的主心骨。而褚家也是东灵赫赫有名的武将,要是两国打起来……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为难的还是闺女啊! “母亲,您想太多了!”静静听着母女俩聊天的林若涵,有些哭笑不得了。婆母什么都好,就是心思重。要不然,也不会思念失散多年的女儿,卧床那么多年了。 顾夜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娘亲多虑了。您想想,以东灵现在的财力物力兵力,有跟炎国一较高下的资本吗?” “那……就不能是炎国想吞并东灵而起兵?黎国不就刚吞了他西边的一个小国吗?”君氏忧心忡忡。大国兴兵,有时候随便一个理由,就挥军而来。东灵在所有小国中,还挺富足的,而且几样国宝也挺扎眼,容易引人觊觎。 第八百四十四章 把姑父休了 顾夜想了想,道:“那……就想想办法,让炎国不出兵呗!” 君氏看着她:闺女真是异想天开,你还有本事影响炎国皇上的决定?不过……你家男人位高权重,手握重兵,说不定能说上些话。 邢紫风大咧咧地道:“母亲,这些都是没影儿的事儿,您这是比杞人还忧天呢。您想想,炎国跟黎国,每年都上打上几场。人家斗得旗鼓相当的,哪里还顾得上咱们一个小国?再说了,东灵是炎国的属国,如果没有不臣之心,兴兵而来炎国也不占理啊!” “四嫂说的对!炎国北有黎国,西有森国,他们牵制着炎国大半兵力。所以,娘亲您担心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即使两国发生战乱啥的,她就拐跑炎国的军神,不带给炎国的皇帝老儿卖命的。以她大药师的身份,无论去哪个国家,都会被欢迎。 这母女俩这嗑唠的,连国家大事都惦记上了,还夹杂着不少在别人眼里大逆不道的话语。好在公主府由隐魂殿出来的下人、丫鬟把控着,跟铁桶似的,比皇宫的安全性都高。这些话,是传不出去的。 因着瞳安离京城远,母女俩没唠多大会儿,凌绝尘就派人催了。顾夜不高兴地撅着小嘴嘟哝着:“公主府哪哪都好,就是离京城太远了。娘亲,我回去就给你在京中胜业坊买栋宅子,离宁王府近。你想我了,就过来住上几天。这盛京的民俗和美食,跟咱们东灵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君氏领了闺女的孝心。不过,她也知道胜业坊住着许多王公贵族,那里的宅子贵得吓死人不说,关键没处买去。忍着不舍,她含笑点头道:“好,娘就等着住闺女买的大宅子。不过好的宅子急不得,慢慢来。这公主府住着挺舒服,离京也就两个时辰的车程。过两日,娘就去京里看你。” “行!我带你去盛京的庆丰楼,现在是咱自己的产业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这儿庆丰楼有几种菜式樊京那边没有,味道还挺不错的。娘亲定要去尝尝!”顾夜挎着君氏的胳膊,不顾外面的催促,慢腾腾地朝着外院走去。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见外呢?庆丰楼是女婿的产业,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君氏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让宁王府的人听到多不好? 顾夜理所当然地道:“这庆丰楼不是宁王府名下的产业,是你女婿的私产。你女婿说了,成婚后,他的都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你闺女我,现在是小富婆一枚。不用替我省钱!” 君氏朝着凌绝尘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肯定听到了闺女的话。不过却没有任何不赞同的表情,反而含笑看着她闺女。 顾夜的大侄子梵儿,抱着小姑姑的大腿,带着哭腔地道:“姑姑,不走行不行?梵儿有好多好多话要跟姑姑说,姑姑留下来吧。” 梵儿对他姑姑很是亲近,今日姑姑回来,祖母一直霸着姑姑,害他都没跟姑姑说几句话。姑姑现在又要走了,他不要姑姑走—— 林若涵给奶娘使了个眼色,劝道:“梵儿乖,明儿娘带进京去见姑姑。你再拉着姑姑,姑姑就要走夜路了,多不安全。” 梵儿抬头看看娘亲,又看看姑姑,撇着小嘴道:“姑姑不走不行吗?一家人为什么不住在一起?” “你姑姑嫁人了,你难道忘了吗?姑姑现在是你姑父家的人了,当然要家去了?”林若涵耐心地跟儿子讲道理。 “不要!姑姑是梵儿的姑姑,是咱家人。娘,你让姑父走,不要跟我抢姑姑!”说着,小家伙死死拉着顾夜的手,用防狼似的眼光盯着凌绝尘。 褚慕桐忍着笑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梵儿,你刚刚不还说挺喜欢姑父的吗?他带的点心和糖果,你吃得不挺香的?” “他不跟梵儿抢姑姑,梵儿才喜欢他!梵儿不会被糖果点心收买的!”梵儿警惕地瞪着凌绝尘。难怪这个好看的姑父对他这么好呢,原来别有用心。梵儿不上他的当! 他六叔褚慕杉逗他:“你已经吃了人家的糖果点心,那可怎么办?” “梵儿给他钱!梵儿有好多钱,都给他!姑姑不跟他走!”得,这会儿连姑父都不叫了。 “可是,你姑父不差钱,不收你的钱怎么办?他就要你吃进去的点心糖果,拿不出来,就扣着你姑姑抵债!”褚慕杉还带着几分孩子脾气,瞧,把人家小朋友都逗哭了。 “哇……我以后再也不随便吃别人的东西了。姑姑不要走——要不,我把我陪给你,你不要带走姑姑,好不好?”小家伙哭得很惨,鼻子都吹起了泡泡。 “你把自己陪给姑父,姑姑留下来。你还是不能跟姑姑在一起啊!连带着娘亲都不能见面了!”褚慕杉无良地继续逗他。 小东西哭得更惨了。顾夜推开六哥,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蹲下来安慰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宝贝:“梵儿乖!六叔故意逗你的。姑姑不是因为你吃了点心和糖果才去他家的。姑姑嫁人了,嫁给了你姑父。就像……你娘本来是在你外祖家的,嫁给你爹后,就要住在镇国公府上了。” “不是因为我才离家的?”小家伙哭得直打嗝。 顾夜点点头。小家伙一边打嗝一边拉着她的手流泪:“姑姑不嫁人好不好?就住咱家,不去别的府上……” “姑姑怎么教你的?君子一言九鼎,姑姑已经嫁了,哪有反悔的道理?除非……你姑父对我不好,我把他休了!”顾夜瞥到凌绝尘在一旁目中含笑,故意道。 凌绝尘摸摸鼻尖,怎么又把火烧到他身上了? 梵儿蹭蹭蹭跑到凌绝尘身边,仰着头对他道:“姑父,你对我姑姑差一些,把姑姑还给我,行不行?” 凌绝尘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道:“那可不行,你姑姑是我好不容易娶回来的,要珍之重之,把最好的都给她,不舍苛待一分一毫。你要是想你小姑姑了,让你小姑姑把你接到王府中。那儿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 小孩子也是有眼力劲儿的,见实在留不住姑姑,就退而求其次,拉着小姑姑的手指,要哭不哭地道:“小姑姑,你明天就派人来接我吧。我会想你的!” “好!等姑姑在京城买了大房子,就把梵儿和奶奶一起接过去。离得近了,你想什么时候去宁王府串门都行!”顾夜摸摸小家伙的脑袋。 小家伙胖乎乎的脸上挂着泪滴,伸出了肥肥的手指:“拉钩。” 顾夜伸了小指头,跟小侄子拉了勾,又用拇指盖了章。梵儿这才拽着娘亲的衣角,依依不舍地冲着姑姑挥着小爪子,直到马车驶出去好远,还不愿意进去。 把媳妇扶进马车,自己也麻溜钻进去的凌绝尘,等马车启动了,才松了一口气:“小孩子太粘人了!以后咱们不生多,就生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生男生女,是你能决定的吗?”顾夜斜睨着他。 凌绝尘挑了挑眉:“当然是我的染色体决定的喽?你那就没有什么药剂,能左右染色体的结合啥的……” 顾夜给了他一个“你真异想天开”的眼神:“哪有那种药剂?你想多了!不过,可以用人工授精的方式,一下子怀个龙凤胎,一劳永逸!” “……”凌绝尘沉默了片刻,忙摇头道,“听说做试管婴儿,母体挺受罪的。” “是啊,不说前期检查了,就是打排卵针吃排卵的药,对人的身体就有很大的伤害。还要反复刺穿取卵,反复移植胚胎。试管婴儿保胎不易,还需要打针吃药……”顾夜把试管婴儿的流程一一说给凌绝尘听。 凌绝尘还没听完,就打断她的话:“不做这个!就是不能自然受孕,也不做这个!太受罪了!!” “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各路神仙就当没听见啊!”顾夜掐这他的胳膊,咬着小白牙道,“咱俩各项指标都正常,怎么可能不能自然受孕?” “不是还有一种情况,俩人都正常,因为基因还什么原因,就是生不出孩子吗?”凌绝尘一脸无辜。 顾夜看着这张美得天怒人怨的脸,怎么也生不起他的气来。叹了口气,道:“那毕竟是少数,哪那么倒霉,就摊在咱俩身上了?咱俩可是被眷顾的人,有主角光环的。要不,这双双穿越的好事儿,也轮不到咱俩的头上,你说是不?” “对!老婆教训的是。我不该胡思乱想,我就等着老婆给我生大胖小子,大胖闺女呢!”凌绝尘把媳妇抱怀里,手还不老实。 顾夜扒拉开他不安分的大手,瞪他:“我这具身体还小呢,至少还得再等两年,你就慢慢等吧!” “说起来,我刚见到你那会儿,你才十一岁,瘦得跟麻杆儿似的,还胆大包天地爬上悬崖去采灵芝。”凌绝尘突然想起两人在这世界的第一次相遇。 第八百四十五章 化身小绵羊 “如果不是我听到你的小伙伴叫你的名字,你这个拥有主角光环的丫头,瞬间就成为炮灰女配,活不过三集的那种。”凌绝尘在媳妇白白嫩嫩的小脸上啃了一口。那时候的小姑娘可真惨!小脸面黄肌瘦,头发枯黄跟稻草似的,走路都打晃。 顾夜抓住他的手咬了一口,道:“你那时候就认出我了?那怎么没表明身份跟我相认啊?” 凌绝尘道:“我已经把你印在了灵魂深处,你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在我的记忆中重复千遍。你当时看我时色眯眯的小眼神,怎么能逃过我的眼睛?” “我哪有色眯眯的?我这是面对美男时的正常反应,真情流露!”顾夜气呼呼地抗议着。 “是啊,一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小妮子,冲着我流口水,你老公我如果不是心脏够强大,早吓得把你给扔出去了。”凌绝尘捏了捏小媳妇的爪子。 顾夜想象了一下,嗤嗤地笑道:“谁让你长辣么好看。好看的人,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歪理一大堆!”凌绝尘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当时没有跟你相认,一方面是因为当时我的身边还不太安全,另一方面不肯定你乐不乐意在这个世界看到我。前世的时候,你不是挺不待见我的吗?结果,换了张脸,就屁颠屁颠地贴上来。有时候,真想问问你,到底喜欢的是我,还是我这张脸!” 顾夜扑倒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领,道:“翻旧账是吧?好啊,我也来翻翻!你说你前世钟情于我,你对我表白了吗?没有!你连最起码的暗示都没,整天板着一张棺材脸,好像我欠你钱似的。” “我……我那叫高冷!你不是曾经跟你身边的助手说,你喜欢某部剧中的高冷男神吗?”凌绝尘不是不想表白,怕自己表白了以后,小姑娘就躲着他不理他了。不表白,还可以在她身边默默地陪着她,看着她。 “人家长了一张帅气的俊颜,寒着一张脸,叫高冷。你那么大的块头,浑身散发出吓人的血气煞气,在基地里都能止儿啼了。你成天对我板着一张脸,还总是管东管西挑我毛病。我怎么也看不出你是在喜欢我!” 顾夜想起来就来气。如果不是他管她管得太严,她也不会赌气跟人组了队出来做任务,结果被人坑得小命都没了。 “说实话了吧?还是因为前世我没有一张讨你喜欢的脸,要是换了现在这张脸,你乐意不乐意让我管着?”凌绝尘恨不得咬着丫头一口,以貌取人的小东西! “不是!跟脸没多大关系!你要是像现在一样宠着我,什么都依着我,惯着我,还会说好听的情话逗我开心,我怎么可能会舍得离开你?”顾夜据理力争她不是颜狗! 凌绝尘气乐了:“前世我没依着你宠着你?你当时一心扑在制药和研究上,把我的一腔心意当作无物,你还说我没宠着你!” “反正……”顾夜有些心虚,却嘴硬道,“我是没感觉到。说明你做得还不够!!” 骑马跟在马车不远处的大鹏,对月圆使了个眼色,朝着马车努了努嘴:“好像吵起来了,咱们……要不要劝着点儿?” 月圆朝他翻了个白眼:“人家现在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跟着掺和什么劲儿?” 月圆不时瞥大鹏一眼,这家伙,好好的禁卫军头领不当,非要回到凌家军。堂堂一个五品武将,愣是抢了亲卫的活儿。真是出息!! 大鹏冲她嘿嘿笑着:“他们的事儿我不掺和,只掺和你的事儿。你看看,咱们主子的亲事已经办了,下面是不是该轮到咱俩了?” 月圆脸一红,瞪了他一眼道:“咱俩?咱俩有啥事儿?” “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你尽可以放心,将军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成亲后,你愿意在家当五品夫人,就在家我养着你。你愿意待在王妃跟前,我也不拦着你。我上头没有父母长辈,以后家里的事,你说的算。对了,我也会像将军一样,一辈子只对一个人好,不纳妾膈应你。”大鹏盯着心上人圆圆的脸蛋,咋看咋稀罕。 月圆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她左右看看,用那双饱含春水的眸子,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道:“我们姑娘……王妃说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现在说得好听,谁知道将来能不能做到!” 在马车里竖着耳朵的偷听二人组:…… 凌绝尘挑眉看着小媳妇:看看,你的丫鬟都被你教坏了! 顾夜捏着他腰间的软肉,转了一圈,瞪眼挑衅地看着龇牙咧嘴的他:怎么着?本姑娘说的哪点不对了?明明是你们男人靠不住,还不让人说了? 凌绝尘赶紧把小媳妇搂怀里顺毛:靠不住的,那是别人。你老公我,绝对是世界上最靠得住的男人,没有之一! “我发誓,我刚刚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月圆,请你给我证明自己的机会吧?”大鹏生怕她不信自己,着急忙慌地表明心迹。 月圆对他的大嗓门有些不满,左右看了看,狠狠地瞪他:“你喊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不?这婚事儿,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然自小没了父母,可我是有主子的。你老往我身边凑,想私相授受?这是对我的不尊重!!” 大鹏一听,这事儿有门儿啊!咧开嘴傻笑着解释道:“不是。我跟王妃提过,她说尊重你的意见。你同意了,我才有底气在王妃面前向你提亲啊! 你不知道,我这两年心总是悬着,即便在战场上,脑子里也都是你!你比王妃还大两岁,我怕别的臭小子先下手为强。王妃身边,可是有不少得力的隐卫和管事呢!” 尤其是月圆的姐姐花好,被最早保护在王妃身边的隐弘给拱了,据说只等花好安排好东灵医学院那边的事宜,就成亲呢。将军身边的四大隐卫,除了老大隐魈,其他都单着呢。那些人虽然不是官身,却都样貌不凡、能力出众。他真怕月圆看上了别人! “我天天忙死,哪有闲心理会隐卫和管事?”月圆小声地嘟囔着。 大鹏依然有些不自信地道:“你跟着王妃学了一手好医术,又是王妃信任看重的人,王妃又早早还了你们的卖身契,多少医学世家的子弟,都想着跟王妃拉上关系。而你这个弟子一般跟在她身边的左右手,绝对是他们下手的首要人选。” “你什么意思?合着我能够入别人的眼,都是因为我们主子喽?我离开了主子,就一无是处了?”恋爱中的女孩子,无理取闹是常有的事儿。 大鹏忙道:“那是别人!我看上你,是因为你是你,即使你不会医术,即使你只是王妃身边的普通丫鬟,我还是稀罕你。我不能眼看着你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叼走,得先下手为强把你娶回来护着!” “哟哟!”月圆虽然心中有些羞涩,还有些暗喜,却把她主子的刁钻学了个十成十,“话说得这么好听,是不是跟你家主子学的?” 马车里听墙角的凌绝尘:…… 这个月圆,有了他媳妇撑腰,胆儿肥了。敢编排起主子来了!这丫头,早忘了她真正的主子是谁了吧? 他低头跟憋笑的小媳妇对视着:瞧瞧,你把身边的人惯成啥样了? 顾夜咧嘴吐舌头:月圆没说错啊,大鹏的主子的确挺会说情话的! 大鹏却不这么认为:“不是的!我们将军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总是给你一个眼神,让你去猜。要不是跟了他十几年,真跟不上他的想法。将军只有在王妃面前,才像个人了!” 凌绝尘:……, 什么叫像个人?好像他不是人似的!这个大鹏,欠收拾了不是? 月圆朝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了安全后,才压低了声音:“你啥意思?王爷哪点没人样了?” “你不知道,没遇见王妃的时候,我们将军比万年冰山还冷,就连皇上都说他是一把寒铁铸成的剑,哪怕没出鞘,都让人害怕。”大鹏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小声地道。 马车里的两位,一个听力过人,一个内力惊人,声音再小,也逃不过两人的耳朵。 月圆带着点小得意,道:“可是,你们将军在我们姑娘面前,却乖顺得跟小绵羊似的。都让人怀疑他这个‘冷面战神’是不是被夺了舍!” 顾夜拿食指勾了勾自家男人的下巴,用气声道:“小绵羊,叫一声给爷听听……” “咩——” 顾夜没想到对方这么听话,有些愣住了。两人面对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同时笑了出来。 顾夜更是笑得跌进了凌绝尘的怀中,两条腿在空中不停地乱蹬踏:“哎妈呀!老公你真是太有趣了。没想到冰块脸你冷硬强悍的外表下,居然住着一个有趣的灵魂呢。” 第八百四十六章 醋白吃了 凌绝尘抿嘴倾城一笑,搂着小媳妇,还用手护着她的脑袋,怕她翻滚的动作,撞到马车上。等小媳妇的笑平息了些,他才道:“这不是你要求的吗?你也知道,我对你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揉揉,我笑得肚子打结,快给我揉揉!”顾夜抱着肚子喘着气道。 凌绝尘欣然从命,揉着小媳妇软软的肚子,他轻声道:“今天,开心吗?” “开心啊!爹爹和娘亲居然同意了我荒唐的提议,愿意在盛京陪我过春节!老公又给力,在爹娘面前,给足了我面子。当然开心了!”顾夜靠在凌绝尘的胸膛上,玩着他垂下来的一缕头发。 “不是为了你的面子,才那样做的!”凌绝尘道,“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远嫁而来,岳父岳母肯定不放心。我也真心感谢他们,给了你真挚的父爱母爱,弥补了前世的遗憾。所以,他们即便说得再过分些,都是对你疼爱的表现。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不愉?” “尘哥哥,谢谢你!”顾夜感动不已。原来大冰块这么好,她前世真是白瞎了一起的十五年的时光。没关系,前世的遗憾今生弥补。她会加倍对她的大冰块好,就跟他对她一样。 凌绝尘亲了亲小媳妇的发顶:“咱俩,还需要说那两个字?” 顾夜抬头看着他,眼中星光闪动:“好,不说那两个字。换成三个字,想不想听?” 凌绝尘星眸一亮,一脸期待地点头道:“好啊,这个我喜欢。” “尘哥哥……”顾夜满含深情,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凌绝尘的心,控制不住地“扑通扑通”乱跳,他嘴巴紧张地抿成一条线,生怕心脏从口中跳出来似的。他的小姑娘,要向他表白了吗?不是在做梦吧?他怎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顾夜嘴角含着几分羞涩,眼中满含着轻易,“尘哥哥,那三个字,你确定要听吗?” “……”说啊!磨叽啥?等着你呢?吊人胃口吊上瘾了?凌绝尘期待着,用力地点点头。 “那……那我真说了哦!”顾夜害羞地低下了头,搅着自己的手指,脸蛋红扑扑的。 说吧,我洗耳恭听。凌绝尘捏着小姑娘的下巴,轻轻将她的小脸托起,嘴角的笑意缓缓晕染开来。 顾夜眼中的笑意渐渐堆积,她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三个字:“三克油!” “?”凌绝尘表情一滞,“!” 小暗夜,你又调皮了! 顾夜看到他僵硬的表情,又开始抱着肚子,开怀大笑起来:“哎呀妈呀!笑死我了!老公,现在要是有镜子就好了,你的表情不止精彩能形容!” 凌绝尘眼中闪过一丝危险气息。顾夜一个激灵,贴着车厢坐直了身子,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是……是你说不想听‘谢谢’两个字的。所以我就换成了三个字,表达我对您的感激。那什么,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喊‘非礼’了!” 凌绝尘用性感中透出几分沙哑的嗓子,轻轻地道:“喊啊,你就是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小暗夜,你学不乖,今日就让你尝尝撩拨一个对你情根深种的男人,后果是什么样的。” “别,别啊!这在马车上呢!马车车厢不隔音,你不可以这样……”顾夜两只小手,用力地推开男人凑上来的脸,浑身上下透出紧张:哎呦喂,这大冰块不会开放到在车上干些什么事儿的地步吧?怎么办?以她的武力值,他要是真想做些什么的话,还真没有抵抗之力——要不……用药? “行了,别琢磨着把我药倒,没想怎么着你,就逗逗你而已。”凌绝尘从小媳妇的眼中,窥透了她的想法,无奈地放开她。以小姑娘出神入化的用药手段,要是不说开的话,下一秒倒下的就是他了! 顾夜冲他龇龇牙道:“逗我有意思吗?把我吓得小心肝颤悠了好几下。真怕你管不住你的小尘尘,这青天白日的,外面都是人,你羞不羞!” “疼自己媳妇,有什么好害羞的?圣人也说了:食色,性也!”凌绝尘不敢轻易撩拨小姑娘,不是怕小媳妇的药,而是怕自己把持不住。 顾夜翻了个白眼,表示不赞同:“圣人也是男人,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的男人也一样色!” “好哇!你编排圣人,就不怕天下学子悠悠众口吗?”外面起风了,车帘被寒风掀起,卷进了几朵雪花。外面又飘雪了!凌绝尘把车帘拉好,用重物压了压,燃起火盆,放到小姑娘的脚边。 “切!圣人怎么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圣人也是人,不可能完美无瑕。再说了,对于读书人来说,孔圣人是他们的偶像。将来,我要让天下所有药师们,尊我为偶像!”顾夜野心勃勃。 凌绝尘把手炉递给她,让她抱着。摸摸小媳妇的脑袋:“会有这一天的。说不定史书上也会有我的名字,制药宗师的男人,这个称呼不错,我喜欢!” “冷面战神大人,你过谦了。凭着你在军中的地位,在史书上绝对有一席之地,不用挂在我名号的后面。”顾夜调侃地看着他。 凌绝尘点点头道:“这样也不错!谁都不是谁的附庸,你是橡树,我是你身旁的木棉。你有你的高大,我有我炽热的颜色。” 顾夜盯着他的俊脸,赞同不已:“嗯嗯!你的颜色的确很耀眼,我一不小心就看呆了,让人流口水啊!” “谢谢您嘞!这么推崇我的颜值!”凌绝尘朝她拱了拱手。 顾夜突然捧着他的脸,细细地看了好久,才道:“以前总觉得你的颜值,能跟前世那些小鲜肉花美男一拼。仔细一看,还真有些像前世一个偶像Kuny呢!” 凌绝尘不高兴了:“别跟我提那些小鲜肉,阴柔有余,阳刚不足。末世一来,一个个只知道哭着求人,一点用都没有。不是有个小明星,还想色诱你吗?” “人家哪有色诱我?只不过想让我便宜卖他几瓶药剂而已。”顾夜哭笑不得,这是在翻小肠?几十年前的小事,还拿出来说嘴,小肚鸡肠! 凌绝尘依然一脸不爽:“哼!为了几瓶药剂就出卖自己的色相,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顾夜憋笑道:“现在想起来,只要长得有点帅的男孩子接近我,你就针对人家,原来是在吃醋呢。可惜你这醋吃得太过隐晦,白吃了!” “是你迟钝!咱身边不少兄弟,都看出我对你的意思,唯独你,恨不得躲我躲到天边去。我是吃人的老虎啊,让你避恐不及?”凌绝尘半真半假的抱怨着。 顾夜嘿嘿干笑两声,道:“你比吃人的老虎厉害多了!其实,回想起来,你一直是我的保护伞。没有你,我不可能安下心来去研究药剂,也就不可能有末世天才药剂师的诞生。可惜,当初当局者迷,没能看到你的好,把你的关心和保护当成桎梏。” “那都是以前的事儿。现在我是你老公,你是我媳妇,就足够了!”凌绝尘把小媳妇抱在怀中,心中一阵满足。 “老公——”顾夜的声音甜腻腻的,“我想吃烤栗子!” 策马来到马车旁的月圆和大鹏对视了一眼。虽说王爷年岁比王妃大些,也不至于到“老”的地步吧?为什么王妃叫王爷“老公”呢?王爷不但不恼,反而乐在其中。这俩人,可真奇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人,总是奇奇怪怪的! 马车内的小夫妻俩,已经欢欢喜喜地烤起了栗子。不但有栗子,火盆旁还放着红薯和土豆。要不是烤肉烟太大,顾夜能上铁板,烤鹿肉吃。鹿呢?回京的路上不是有山吗?她老公这么能耐,分分钟逮只鹿回来!可惜,马车内封闭太好,只能想想而已。 顾夜啃着撒了孜然的烤土豆,嘴馋地道:“回去一定要烤次鹿肉,雪天跟赏梅和烤鹿肉最配了!” “行,回去就安排起来。”凌绝尘用手擦掉小媳妇脸上蹭的灰痕,宠溺地道,“你个小吃货!” “吃货好,吃货妙!家有吃货呱呱叫!能吃是福,知道不?”顾夜把剩下的大半土豆,塞进了自家老公的口中,伸手去拿烤熟了的栗子,结果被烫得差点蹦起来。 凌绝尘叼着土豆,赶紧从小姑娘手中抢下滚烫的栗子,抓过她的手,看到手指被烫红了。他吐掉土豆,吩咐外面的大鹏:“抓把雪过来!” 手指用雪冰着,不觉得那么疼了,顾夜像做错了的孩子,讪讪地瞄了一眼脸臭臭的凌绝尘,承认错误:“我太冒失了,没想到刚烤熟的栗子这么热……” “你想吃什么,跟我说一声,我来帮你弄!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凌绝尘有些自责。小媳妇早惦记着烤栗子了,在烤熟的那个瞬间,他就该剥好了送到她嘴边的。瞧这小手烫的——幸好抢救及时,没起泡。 第八百四十七章 途中救美 凌绝尘把那颗肇事的栗子捡起来,剥开皮,喂小媳妇吃下去。顾夜幼稚地狠狠咬着栗子肉:“都是这栗子不好,我要把它吃掉!” 看着小姑娘红肿的手指,凌绝尘点头附和道:“对!不但吃掉它,我帮着你把它的兄弟姐妹和族人,全部都吃光光!”这是怕顾夜吃多了栗子不消化呢! 顾夜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慢慢晕开。两人在车厢内相视而笑。 马车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穿破风雪,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正跟心上人培养感情的大鹏,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他吩咐亲卫们护着马车,继续前行,自己回转马头,朝着风雪中的两个疾驰的影子迎了过去。月圆略显紧张,策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不多时,大鹏领着俩骑着骏马的少年过来。月圆看清了来人的面孔,脸上带着笑容,冲马车里道:“姑娘,是六公子和茗公子!”高兴之余,忘记了改口。 顾夜的小脑袋,从马车的车窗探出来。此时,两人已经催马来到了马车旁,顾茗看到妹妹乌黑的头发上,落了几点雪花,忙道:“赶紧进去,小心着凉!” 顾夜听话地缩回了马车,小脸却凑到窗前问两人:“哥哥,六哥!你们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要在京城买宅子吗?你在王府中,出门不方便,我跟茗弟在,给你跑个腿、打个下手!”褚慕杉斗篷上落了不少雪花,呼出的气凝结在睫毛上。 顾夜心疼地道:“两位哥哥快上来,马车里有火盆,进来暖和暖和。” “不用了,这天气算什么?爷爷和大哥在北地边境打仗的时候,雪下得比这还大呢,不照样上战场杀敌?”褚慕杉浑然不在意地摆摆手。 顾夜把眼一瞪:“让你上来,你就上来!废什么话?” 妹妹一瞪眼,褚慕杉顿时不吭声了,乖乖地从马上跳下来,老老实实地爬上了马车。顾茗已经从另一边进了马车,笑嘻嘻地看着他,好像在笑他:妹妹的话,只要照办就行!怎么样,被斥了吧? 褚慕杉剜了他一眼,没理他,而是对凌绝尘解释道:“妹妹跟我们兄弟几个,在家里的时候玩笑惯了。她平时挺温柔挺乖顺的。” 顾夜把烤好的红薯分给两位哥哥,好笑地道:“六哥,你不必替我解释。我跟尘哥哥相识这么多年,我什么样儿,他不比你少了解我。” 凌绝尘却很是赞同小舅哥的言论:“在我心中,你哪哪都好,就是横鼻子瞪眼睛,都是可爱率直的象征。” “我有对你横鼻子瞪眼睛过?”顾夜横着眼睛看他。 凌绝尘忙受气小媳妇似的,用力地摇头:“没有!从来没有过!我的小王妃是全天下最最温柔、最最体贴、最最善解人意的媳妇!” 顾夜取了一颗山核桃,递给自家老公,笑着道:“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表情好假,话也好假!你能不能用点感情?” 凌绝尘轻轻捏开核桃,把核桃仁剥好了,放进小媳妇的手中。然后,腾出手来,在马车里来了个车咚,一双俊目含情脉脉,声音饱含深情地:“媳妇,你在我心中,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媳妇,绝世的珍宝,我能娶到你,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三生?除了前世今生,还有什么?”顾夜嚼着香喷喷的核桃仁,喝了一口温热的果汁——嘶,加热过的果汁,有点酸! “还有来世啊!我要努力了,不但修前世,修今生,还要修来世。期待来世我们还能再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相守……”两位小舅哥在,也不耽误凌绝尘说情话。 褚慕杉跟顾夜面面相觑:他们是不是上来错了?怎么感觉自己这么亮呢?现在下去的话,还来不来得及?妹妹让他们上来,就是为了秀恩爱给他们两个单身狗看的? 褚慕杉啃完红薯,弱弱地道:“那个……要不要我们回避一下?” “回避啥?”顾夜白了他一眼,“你把这些都认真记住,等你见到娘亲的时候,她肯定会问你我跟尘哥哥相处的怎么样,过得开不开心。你把这些都如实讲给她听,让娘亲放心!” “咳咳!我刚刚说的那些话,说给岳母听,有点不合适吧?”他不要面子的? 顾夜冲他眯着眼笑:“说都说了,有什么不合适的?我……” 突然,听到外面车夫勒马的声音。马车骤然停下,手里端着果汁的顾夜,车厢前面猛地摔过去,手中的果汁浇在脸上。幸好果汁只是温热的,要不然她非毁容不可。 凌绝尘眼疾手快地捞住了小媳妇的腰带,她才免于连翻带滚地从马车上摔出去。而她的两个哥哥,一个飞快地端起火盆,一个挡在车内的小桌前,顾夜才虚惊一场,未曾受伤。 要换了她一个人在车内,以她漫不经心的性子,脸非趴火盆里不可。差点毁容了!顾夜一身冷汗。她对这一世的容貌还是挺满意的,虽然不能说倾国倾城,颜值还是在线的。 顾夜关心地看向顾茗的手:“哥,烫到没有?”火盆燃了一路,热度可想而知。 顾茗把火盆重新放好,向顾夜展示了自己戴着的手套:“没事,就是手套被火燎了。”这可是妹妹亲手给他织的呢! 顾夜看着手套上的烧痕,幸好哥哥戴了手套,要不然手上能烫出几个泡来:“手没事儿就行。回头我重新给你织一副。” 凌绝尘脸色很差,从车窗探出头,喝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惶恐地跪在雪地上,回道:“回王爷,前面突然窜出个姑娘,晕倒在马车前,小的怕撞到对方,才……请王爷恕罪!” “姑娘?漂不漂亮?”顾夜趴在凌绝尘的背上,凑到车窗处,颇有兴致地往外观望着。 凌绝尘让出位置来,一脸无奈:“你差点受伤,还有闲心关心这个?她漂不漂亮,有差吗?” 顾夜回头看了他一眼,含笑道:“怎么没有?狗血剧中,男主救了落难的漂亮姑娘,姑娘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为婢为妾,红袖添香……”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也说了,这是剧中的狗血情节,哪有那么多‘以身相许’?再说了,我已经有你了,那些庸脂俗粉,根本入不得我的眼。”凌绝尘唇边含笑,目露深情。 啧啧!宁王妹夫真是的,这嘴像抹了蜜似的,无时无刻不在撒狗粮!褚慕杉觉得没眼看,煞风景地道:“什么是狗血剧?” “就是一些很扯的戏。一般都是富家子弟,路上遇到落难的小姑娘,心善地出手帮助。可这小绿茶,不顾人家已经婚配,愣是要给人家做妾。破坏人家本来幸福的婚姻,这哪叫报答,叫报复还差不多。”顾夜撇撇嘴。 “小绿茶?为什么落难的姑娘是小绿茶,因为爱喝绿茶的缘故吗?”褚慕杉傻傻地问道。 顾夜一副跟他没有共同语言的表情,转向凌绝尘道:“宁王大人,你要不要下车去看看,一不小心,你就多了个美貌、温柔又清雅的妾室,成就一番佳话。宁王大人的容貌、地位,最招小绿茶喜欢。” “嗯!宁王妹夫挺爱喝绿茶的!”褚慕杉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 顾夜和凌绝尘夫妇俩,很有默契地给他一个“闭嘴”眼神。 凌绝尘面无表情,恢复了冰山美男的形象:“不,我已经戒了!六舅兄还没成亲,房里连个伺候茶水的人都没有。以六舅兄镇国公嫡公子的身份,‘绿茶’姑娘肯定喜欢。不如,六舅兄过去看看?如果漂亮的话,收了也无妨。” 褚慕杉虽然不明白“小绿茶”的意思,可从妹妹的语气和表情中,知道这种生物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赶忙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们镇国公府上的规矩——四十五子方可纳妾。我要是把人带回去,我爹非打断我的腿不成。茗弟,你年龄也不小了,要不……你去救人?” 顾茗一副“你少坑我”的表情,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妹妹说了,太早知人事,对身体不好。我不到十八岁,是不会近女色的。这落难的姑娘,我无福消受!那个,大鹏——” 一直数着耳朵,在马车外听热闹的大鹏,慌得一批,连连摇手道:“别害我!我发誓一辈子只对小圆圆一个人好!不能因为一个外人,毁了我的婚姻和幸福。” 马车前不远处奄奄一息的姑娘,听了车内车外这些人的对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气死。她堂堂森国的琳琅公主,没死在刺客的追杀下,若是被气死了,多窝囊! 喵的!快来救人哪!本公主不会赖上你们的!!伤病加上气恼,琳琅公主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月圆被大鹏突如其来的表白,闹了个大红脸。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月圆道:“救人要紧,再磨叽一会儿,人都要冻死了!”说着,从马上跳下来,就要去查看晕倒的女子。 第八百四十八章 半夜醒来 大鹏赶紧拉住她,神经兮兮地道:“别去!说不定那是个男扮女装逃避追杀的。万一赖上你,我哭都没有眼泪。” 众人齐齐地看着他,这脑洞,你不去写话本太屈才了。 大鹏冲着一位瘦小凸唇的手下道:“你,去看看什么情况!” 那名亲卫离得不远,也听到了主子们和上司的对话,嬉皮笑脸地道:“行,头儿!属下替你去瞧瞧。属下没娶亲呢,如果对方漂亮,硬要赖上来的话,属下就勉为其难地收了她!” 说着,他目露戒备,谨慎地一步步接近昏倒在雪地里的女子。用剑鞘拨开女子的头发,瘦小亲卫吹了声口哨:“运气不错,虽然脏了点,能看出是个美人呢!嘿,俺不吃亏!” “行了!此人身份未明,把人拎到后面的马车,赶路要紧!”大鹏吵他吼了一嗓子。队伍又开拔了! 瘦小亲卫收起故意装出的色眯眯表情,拎着女子的衣服,毫不怜香惜玉地往装货物的马车上一扔。敢拦宁王府的车架,若不是偶然遇上,就是包藏祸心。他们主子位高权重,年轻英俊,才华过人,偶遇的几率太低。保护我方主子,不能让别有用心之人得逞! 此时离京城已经不远了,马车平稳快速地前进,在封门宵禁之前,顺利进入了宁王府。 顾夜一进门,就有软轿在二门处候着。气温越来越低,风就跟小刀子似的,嗖嗖往人身上刮。顾夜也不矫情,抱着手炉登了轿子,一路往长公主的院子而去。 花厅内烧了地龙,一进去一股暖气袭来,顾夜舒服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长公主招招手,道:“冻坏了吧?过来喝杯热茶暖暖……” 顾夜解下斗篷,递给丫鬟,快步走到婆婆身边,接过她递过来的姜枣茶,一口气喝了下去。肚子里暖呼呼的,顾夜拍着小马屁道:“多谢母亲。有婆婆疼的媳妇是最幸福的,我这莫不是掉进蜜窝窝里了吧?” “自己的儿媳妇不疼,难道去疼别人的媳妇?”长公主端走她手边的点心,笑道,“吃一块垫垫就可以了,马上要用膳了。怎么样,见到你娘亲,高兴吗?” “高兴!更高兴的是,我爹娘准备在盛京过了年再回去呢!”顾夜兴致勃勃地跟婆婆分享好消息。 “那太好了?改日请亲家来府里小住!过年的时候,你也有娘家走了!”长公主看着儿媳妇稚嫩的小脸。 这小姑娘远嫁炎国,以后跟娘家见面的时候少之又少,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想家,会不会偷偷地哭。亲家一家也是真心疼这个女儿,竟然愿意为了她,在炎国多待上一个月。尤其是镇国公这样的武将之家,就不怕被东灵皇帝猜忌? 顾夜娇嫩嫩地笑着:“瞳安太远了。我准备在京城置办个宅子,以后娘家来人看我,也有个住处……” “你这孩子,见外了不是。你娘家人也是王府实实在在的亲戚,咱们府上闲置的院子多,让亲家们挑着住下便是。”长公主摸摸小姑娘的头发,和蔼地笑着。 顾夜扁扁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我爹那人,性子比较执拗,非说吃人嘴软,住人气短。不愿意占女婿的便宜,我怎么说他都不肯听。” 长公主笑道:“你爹也是慈父心肠。怕将来尘儿这个女婿对你不好,他家没底气站出来给你撑腰。我要是有女儿,也会尽心尽力地替她打算。你要理解父母的爱女之心。” 顾夜乖巧地点点头,孺慕地看着婆婆:“母亲这一开导,我这心豁然开朗。以后还要劳烦母亲多提点提点我呢!” 这个小马屁精!凌绝尘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婆媳俩的互动,压根就插不上话。唉,公主母亲这是有了媳妇,儿子就扔在一边。对媳妇嘘寒问暖,对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严重怀疑,自己是捡来的可怜虫! 婆媳俩聊得热闹,月圆从外面进来,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家王妃。长公主轻轻拍了拍儿媳妇的手,提示了她一下。顾夜扭头看向月圆,问道:“什么事?” “救回来的那位姑娘,王妃看该如何安置?”月圆一礼过后问道。 顾夜想都没想,道:“在外院寻个安静的房间,找大夫给她看看。如果不闹什么幺蛾子,病好了给她些银两,打发她离开便是。” 长公主问道:“什么姑娘?” “你儿子发善心,救了风雪中昏迷的姑娘。”顾夜往凌绝尘身上甩锅。 凌绝尘睁圆了眼睛:怎么成了他救的了?他比窦娥还冤哪! 容和长公主缓缓皱起了眉头,警告地瞪了儿子一眼。这是凌绝尘进门一来,她第一次正眼看他。 “这一次就罢了,以后不要瞎好心,什么人都往府里捡!”长公主虽然长居庵堂,可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对于儿子救人,显然不是那么赞同,“找大夫给她医治,再赏银子,已经是仁至义尽。” 如果那姑娘识相,老实离开倒也罢了。如果有其他企图,贪心不足,就莫怪她……低头看了一眼忽闪着大眼睛的儿媳妇,纯净的瞳孔未染尘埃。儿媳妇太小,经历的事情也少,还是她在一旁帮忙盯着点儿。宁王府的大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顾夜感觉到公主婆婆的维护,动容地点点头,乖巧地道:“那姑娘也怪可怜的。听说一身的伤,还发着高烧。如果夫君不救她的话,她恐怕就交代在风雪中了。毕竟是一条人命嘛!” 小姑娘太善良了,希望她的善良不被辜负。有自己护着,宁王府的小王妃,不会成为东郭先生的! 不少在关注宁王府动向的人家,发现宁王妃回门后,竟然从外面寻了大夫进府。不知道谁病了,应该不是什么紧要的人吧?毕竟宁王妃和她身边的丫鬟,都是有一身过人的医术的。要是主子们病了,根本不会劳烦别的大夫的。 如果是府里的下人生病的话,那也是在主子面前得力的,要不然何必兴师动众? 被宁王府请进来的大夫,倒是紧张中带着几分兴奋。这位大夫年岁不是很大,而立之年,出身医学世家,有一手过人的医术。不过,他自认为比起宁王妃来,差远了。 家族得到的消息,转年京中会办医学院,教授宁王妃那些出神入化的医术,各大医学世家都有推荐名额。其他的大夫,要是想进的话,必须经过考核。 这位大夫医术虽好,却不是家族嫡支,估计推荐名额轮不到他头上。如果能在宁王妃面前混个脸儿熟,说不定对他考医学院有些帮助。因此,在给琳琅公主治病疗伤的时候,他打起十二分精神。 或许是琳琅公主心有执念,意志力过人,伤病看着凶险,在这位大夫的精心治疗下,烧很快退了,人在后半夜也醒了过来。 琳琅公主缓缓地睁开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屋子里亮堂的程度,让她以为是白天。仔细一看,原来是屋顶一个明亮的球形物,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去,天色昏暗,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掏出太子弟弟重金给她买的生辰礼物——怀表,指针指在子时一刻。 她这是在哪儿?她恍惚记得,为了躲避刺客的追杀,她闯进了一队精良亲兵保护的车队。当时想着,有这么多亲卫兵在,刺客总会忌惮几分,为自己争得几分逃命的机会。看来,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救了她的这家人,绝对位高权重。房间内的家具都是黄花梨木做成的,雕工精良,技术精湛。还有床幔,这种纱在森国,一尺一两金,她在闺房中用它做床幔,还被人告到父皇那儿,说她奢靡成风,带坏了太子…… 简直是一派胡言,她用自己的私房钱布置自己的屋子,怎么就带坏太子弟弟了?他们背后不知站着睡,想让她跟太子弟弟离心! 这家客房中竟然用上了这种床幔,该让那些无聊的大臣们看看,这才叫奢侈!她看到桌边撑着脑袋打盹儿的小丫鬟,十来岁上下。这种年岁的,顶多是三等丫鬟。看看人家穿的,八分新的细棉布衣料,厚厚的棉衣,绣花的褙子,能跟她身边的大丫鬟相媲美了。 想到为自己引开追兵的贴身丫鬟,琳琅公主的神色骤然一暗。烟儿那丫头的武功还不如她呢,自己都这么凶险了,那丫头肯定九死一生。烟儿从小就在她身边伺候,两人情同姐妹…… “砰!”打瞌睡的小丫头,脑袋一歪,磕在了桌子上。她睁开了迷糊的大眼睛,茫然四顾。看到琳琅公主醒了,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从温着的水壶里倒了一杯水,给她端过去:“姑娘醒了。喝杯水润润嗓子吧。” 琳琅公主烧了大半个晚上,再加上一整天都在逃命中,喉咙干渴得几乎冒火,嘴上都起皮了。她用手撑着床,吃力地坐起来。扯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第八百四十九章 救还是不救 “姑娘小心点儿!你身上的几处伤口比较深,仔细别裂开了。”小丫头扶着她坐起来,把温开水喂她一口一口喝下去。 “姑娘饿了吧,厨房里炖着补气血的红糖大米红枣粥,奴婢去给姑娘端来。”小丫头扶她重新躺下,并小心地不压到她的伤口。 从丫鬟的态度和素养来看,这家人应该不难相与。琳琅公主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不知道这家人的府邸是不是在京城。从车马行进的方向来看,应该是往盛京而去的。只要进了盛京,离她的目标就又进了一步。太子弟弟,等着,姐姐一定会把小神医请回去的! 小丫鬟拎着食盒,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掀开门帘进来。她从里面端出一碗香喷喷的粥,还有几样好克化的点心。 琳琅公主偷偷咽了下口水。近半个月来,她一直在躲避刺客的追杀,东躲西藏,大多数都以干粮为食。像这样的热食,她感觉自己好久都没吃过了。唉!她估计是天下间最狼狈、最可怜的公主了。 半靠在软软的靠枕上,琳琅公主一口一口地吃着小丫鬟喂过来的粥,香香甜甜的粥,带着一丝暖意流向脏腑。有了半碗粥打底后,她急切地问道:“这是哪儿?请问这儿离盛京宁王府,远不远?” 小丫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里,才道:“这里就是宁王府啊!我们王爷和王妃,在回门归来的路上捡到了您。我们府里的车驾上,有宁王府的标识。姑娘不知道吗?” “咳咳咳……”琳琅公主一口粥呛在嗓子眼,剧烈地咳嗽起来。她一把抓住小丫鬟,全然不顾背上的伤口传来的撕裂感,急切地问道,“什么?这里就是宁王府?是宁王妃救了我?” 从小丫鬟那儿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琳琅公主喜极而泣:“天意啊!哈哈哈……老天终于开眼了,没有抛弃我和太子弟弟!” 小丫鬟看她的表情,像看疯子一样。这人称太子“弟弟”?皇上子嗣并不多,女儿总共就三位,比太子大的也就和嘉公主一位。什么时候太子多出个姐姐来?冒充太子的姐姐,可是要杀头的!不行,得赶紧告诉老管家,免得这疯子连累宁王府! “哎!你别走啊!快请你们王妃过来,我有事要求她!” 小丫鬟听到她的话,走得更快了。这人脑子果然有问题!这都什么时间了,还让我们王妃冒雪来见她。你谁啊!你多大的脸? 听剑轩中,负责杀手组织“阎王阁”的隐魈,刚刚向主子汇报完消息。顾夜,已经睡了一觉,发现老公不见了,便披着斗篷来寻失踪的“大火炉”。 “什么?我们救回来的姑娘是森国的公主?有人买通了阎王阁,要她的命?这公主得多大的福气,被阎王阁的主子给救了回来。这下,想死也死不了了!”顾夜打了个哈欠。 凌绝尘抱着她坐在软榻上,脱掉她脚上的拖鞋,把凉冰冰的小脚丫塞进自己肚子的位置,让她靠在自己怀中,问道:“你准备救她?” “森国的公主,跟咱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救不救的无所谓。我只是关心咱家阎王阁,完不成这个任务,会不会有什么影响。”顾夜裹着紫貂皮的大氅,懒懒地应道。 凌绝尘对她口中“咱家的生意”表示很受用。他们夫妻一体,他名下的产业,也同样归属于她。小媳妇愿意关心他的产业,看来对他夫人这个角色适应良好哦! “如果有影响,你难不成还把人交出去不成?”凌绝尘逗着她道。 顾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为什么不?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我跟她很熟吗?有交情吗?怎么?宁王大人不舍得?” “怎么会?我只会对你不舍得!”凌绝尘搂着小媳妇,在属下面前明晃晃地撒狗粮。不过,他手下的四大隐卫,已经习以为常了。隐魈冷冰冰的脸孔,丝毫没变。 他一板一眼地回女主子的话:“不会有影响。阎王阁的规矩,不掺和朝中之事。这单生意对方一开始就隐瞒了实情,在追杀途中,属下才了解目标的身份。对这样的案例,阎王阁有权力单方面解除合作。” 顾夜财迷地问了句:“那这单生意的定金,要退吗?” “不必!”隐魈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又沉默了。 顾夜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着他,口中还嗤嗤地笑着。把这位四大隐卫之首,笑得一头雾水,冷汗直冒。 冒冷汗的原因,是他家主子正拿眼刀子剐他呢!那啥……女主子,属下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您还是看我们主子吧,他比较养眼! 凌绝尘低头问自家小媳妇:“你想救这位琳琅公主吗?” 顾夜捂着嘴打了个小哈欠,眼皮开始打架,迷迷糊糊地道:“既然不用退定金,救就救了吧?毕竟是一条人命!不过,对方毕竟是敌国的公主,不知道会不会惹上麻烦。” “区区一个森国而已,不足为惧!”凌绝尘摆摆手让隐魈离开,把昏昏欲睡的小媳妇抱回房。这句话要换了别人来说,肯定被说是狂妄自大。 可凌绝尘是谁?凌家军的头儿,军中的战神,战场上从未有过败绩!骁勇善战的黎国军队面前,都所向披靡,森国的战斗力,在他眼中,真不值一提! 小两口刚重新躺在床上,老管家又求见,说前院的伤者有些可疑。凌绝尘低头看了一眼困倦的小媳妇,让人给老管家传话说,伤者的身份他已经知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老管家重新回到前院,还不放心地调了一对护院,把伤者的房间层层包围起来。 小丫鬟重新进入客房,没了先前的细心和热情,只是把点心往床边一放——爱吃不吃。 琳琅公主不傻,自然看出小丫头对她态度的变化,赶忙解释道:“我不是坏人,脑子也没毛病。我是来盛京向宁王妃求医的。” “我们王妃已经睡下,什么事等以后再说吧。”小丫鬟不冷不热地道。 琳琅公主拿了一块山药糕,一边吃一边跟小丫鬟聊天。她发现,只要把话头聊到宁王妃身上,这小丫头大多数时候,还是愿意回答她的问题的。 知道自己就在宁王府上,很快就能见到传说中的绝世小神医,琳琅公主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嘛,要等小神医帮太子弟弟诊治后,才能彻底放下来。 吃饱喝足了后,她精神有些亢奋睡不着。盯着房顶的灯泡,她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光线这么亮,夜明珠吗?” 宁王府真有钱,客房里居然也装夜明珠。在森国,只有皇宫里有那么一颗。她堂堂一国公主,都弄不到一颗夜明珠。难怪森国都传,宁王势力很大,只手遮天呢! 小丫鬟略带炫耀地道:“这不是夜明珠。这个叫电灯,通电就能亮。这边还有开关,瞧,关上就不亮了吧?” “电灯?何为电?”琳琅公主看着小丫鬟拉了一根绳子,灯瞬间黯淡,又拉了一下,电灯重新亮起,感到很是新奇,来了兴趣。 “电……是一个大机器里发出来的。这个机器很难搞,据说是从遥远的西方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光运送的费用就上万两呢!满京城,除了皇宫,就我们宁王府有!” 皇宫还是看我们宁王府通电挺方便,拜托我们王爷给搞了一套发电设备,才用上电灯的呢!小丫鬟虽然才被买进府不久,却有一种与有荣焉地自豪感。 “看到这些绳子了吗?这叫电线!大机器发出的电,从电线传过来,通到电灯上,就能发光了!”小丫鬟知道得还真不少。 琳琅公主赞叹又艳羡地想着:要是能在太子弟弟的宫中,也通上电,用上这样的电灯。太子弟弟晚上看书的时候,就不会抱怨光线太暗,眼睛不舒服了吧? 不知道这样的机器,加上电线、电灯,所有的设备加一起要多少银子。光运费就上万两,机器设备什么的,肯定更贵。琳琅公主算了算自己的小金库,有些颓然地垂下了头。 太子弟弟,姐姐太没用了,竟然连一台机器都给不了你。不过,姐姐一定克服所有困难,把小神医请回去给你治病。姐姐还要查出害你的人,绝对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琳琅公主意识渐渐模糊,又昏睡了过去。第二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烧,又起来了。请来的大夫,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把烧给压下去。再这么烧下去的话,脑子恐怕要给烧坏了。 小丫鬟报给了王妃娘娘身边的月圆姑娘。今日王妃来了兴致,要王爷给她画梅林赏雪的工笔画像。月圆不想打扰主子的好心情,拎着自己的药箱,来到前院。 自从她跟花好的外科医术过关了之后,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医药箱。里面的手术工具,都比照着主子的那些准备的。甚是齐全。 第八百五十章 说谁网红脸呢? 岳明宇非常激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他,马上就能见到小神医身边的得力助手了!在那场瘟疫来临的时候,他到长乐坊的救治点做义工,远远地见到过这位名为月圆的医师。 当初,小神医大多数时候,都在宁王府研制治疗瘟疫的特效药。平日里在救治点给那些权贵治病的,都是这位医师。 这位医师不愧是小神医的左右手,医术过人,扎针、抽血的手法高超。(能不高吗?一天扎几十上百个,就是青铜也能扎成王者。)就连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贵族纨绔,也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月圆医师还培养了几位助手,现在都是疫病研究所任职。可惜,他当时时运不佳,没能入选,为此懊恼过很久呢。今日,终于能有幸见到月圆医师给人治病了,他能不激动吗? 岳明宇心中又有些忐忑。他太没用了,一个普通伤者都治不好,还要劳动月圆医师。月圆医师不会觉得他驽钝不堪,难当大任吧? 月圆进入客房,就看到一位青衣男子,略显焦躁地在原地踱步。她微微皱起了眉头:难道伤者的病情恶化到不治的地步了?毕竟是一国公主,死在他们宁王府上,算什么事儿? 她越过男子,快步来到内室。查看了琳琅公主的伤势,她稍稍放下心来:“不过是伤口感染而已,重新清理过伤口,打上点滴,再配合口服药物,应该没有危险。” 岳明宇本来打算趁机,见识见识月圆医师,是如何给病人治病的。一听要重新清理伤口,赶忙退下了。伤者毕竟是年轻姑娘,又伤在后背这样的隐秘处,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回避为好。 月圆给伤者消了毒,打了麻药,剜去腐肉,又把伤口缝合。伤口太大,不缝合的话容易挣裂,增加了反复感染的几率。 给伤者挂上吊瓶,月圆端起屋内的药碗,低头嗅了嗅,点了点头,问外屋的年轻大夫道:“这药,是你给开的?” 月圆医师跟他讲话了!岳明宇像个被偶像翻牌的小粉丝,顿时涨红了脸,略带结巴地道:“是……是的!” “药用得不错!”月圆随口夸赞了一句。的确,这人开的汤药,有消炎去痛的功效。不过,病患的伤口日久,已经溃烂,再加上连日奔波,才诱发了这次凶险。 岳明宇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被偶像肯定了呢!他嘴巴咧得老大,控制再控制,依然合不拢。不过,想到患者的情况,还要劳烦月圆医师,又带着几分懊恼地道:“可惜,没能把伤者治好。” “不怪你,她这伤不是传统医术能治好的。换成任何人,包括太医过来,也未必能控制住。”月圆取出另外两瓶挂水,对他道,“过来,我教你换水和取针。这些药片,等她醒来后服用,一日三次,一次四片。如果有什么问题,再让人去内院叫我!” 岳明宇一听有机会接触新式医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不过,换药水和取针都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岳明宇很快学会后,暗自思忖:也不是很难嘛,不过扎针应该会难一些。听说那时候,有人学了好几天,才找准血管呢! 月圆医师太厉害了,年纪轻轻就能独力完成缝合和救治,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月圆不知道,短短的半个时辰,她收获了铁杆粉丝一枚。回到内院换掉手术服,她重新来到梅林的暖阁处。王爷画的仕女图已经完工,王妃正站在画前品头论足。 “尘哥哥,你应该再把我的鼻子画挺一点,还有这嘴巴,画上你这样的唇珠,岂不是更好看?照着这相片上的画,不好吗?”顾夜指着拍立得相纸上自己的自拍,有些不满意。 凌绝尘笑着道:“本人就在我面前,干嘛要照相片画。你不觉得为夫抓你的眼神和表情,很生动吗?” 顾夜嘟着小嘴:“我没说你画得不好,可以更好啊!” 凌绝尘指着相片,道:“你这是用美颜相机照的吧?瞧这眼睛,都快裂到耳朵了,鼻子尖得像格格巫,还有这嘴巴跟肿了似的,下巴尖得能戳死人……都是一个流水线出来的网红脸,哪有你本人漂亮、灵动?” 月圆听了王爷的点评,心里痒痒的,伸长了脖子,想要往相片上瞄一眼。顾夜警觉地瞪了她一眼,捂住了那张拍立得相片,气呼呼地对自家老公道:“有你这么损自己老婆的吗?” “我哪有损你?我怎么舍得损你?我是真心觉得软件美颜过度,失真了。在我心中,当然是真实的你最好看!”凌绝尘搂着媳妇的纤腰,轻声细语地安抚她。 顾夜松开捂着相片的手,仔细看了两眼,再对照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已经认同了凌绝尘的话。她嚓嚓嚓,把相纸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略带无赖地道:“时候不早了,该去陪公主母亲吃午饭了!对了月圆,那位落难公主怎么样了?” “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不退,已经重新处理的伤口,打了消炎的点滴。前院有大夫守着,有什么情况会来汇报的!”月圆盯着垃圾桶,想着要不要偷偷把相片拼起来。她真的很好奇,主子在相片里是什么样的。 顾夜空间里的很多物品,都以凌绝尘的名义拿出来了。拍立得相机就是其中之一。月圆曾经给自家姑娘当过模特,拍过几次照片。真心觉得很方便,而且比画师画得还要真实。不过就是太小了…… 王爷不在画师的范围内。王爷工笔画,可以跟相片媲美了。瞧瞧桌上这幅画,无论五官、体态还是神情,简直画出了主子的精髓,恍惚间仿佛要从画中走出来似的。 “又去陪母亲吃饭!母亲不是说了吗?下着雪不要折腾了,就在自己院子里吃就行了。你不是最怕冷吗?这会儿怎么就不怕了呢?”凌绝尘有点吃自己母亲的醋。他和母亲掉水里,这小没良心的,肯定先救他母亲。别人家的婆婆和儿媳妇,画风不是这样的吧? 顾夜好笑地捏着他的耳朵道:“你呀,‘炎国第一醋王’的称号,你当之无愧。连自己母亲的醋都吃!你也不想想,我之所以什么都想着她,不正是因为她是你母亲吗?我对她越好,跟她相处越投契,就说明我对你越在乎。换了别人,值得我付出这么多心力吗?本药师很忙的,好吗?” “那你……说那三个字给我听。哄哄我!”凌绝尘一脸美滋滋地搂着小媳妇的腰,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 月圆浑身抖了抖,默默地出了暖阁。她宁愿在外面淋雪,也不愿在里面听主子们肉麻。要是让外边的人看到冷面宁王的这一面,是不是要人设崩塌?不,自从遇到姑娘后,冷面战神的人设早就崩了! 顾夜搂着他的脖子,对准他的唇亲了一下。有唇珠的唇,亲起来更带劲儿。她笑嘻嘻地跟他抵着脑门,故意问道:“哪三个字!” “就是‘我爱你’啊!”凌绝尘抱着她站在自己的脚背上,朝前面走了两步,把她抵在书架旁的墙上。 顾夜挑了挑眉,一双黑亮如星辰的大眼中含着笑:“我知道你爱我啊!幸好暖阁中没有他人,你这样明晃晃地说出来,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呢!” “不是!人家想让你说‘我爱你’!”凌绝尘知道小媳妇又调皮了,继续陪她玩下去。 “你爱我!行了吧?一天到底要说几遍啊!”顾夜一脸嫌弃。 “不是‘你爱我’,是‘我爱你’。”凌绝尘两只手撑在墙上,做了个标准的壁咚动作。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爱我!”顾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抬头满是笑意地道,“我也爱你!互相表白过后,是不是要接吻了。comeon呗比,我已经迫不及待……唔唔!”银家话还没说完呢,干嘛这么猴急嘛! 在门边看天、看地、看雪、赏梅的月圆,听到里面没动静了,掩不住好奇心伸脑袋进去看了一眼,马上又捂着眼睛缩了回来。哎嘛!太激烈了,没眼看! 王妃啊王妃,不是说陪长公主用午饭吗?再这么下去,等长公主吃完了,这边还未必能结束呢!唉,她一个黄花闺女,经常受到这样的冲击,不知道将来会不会那啥冷感…… 月圆天马行空地想着,王妃轻柔的脚步声响起,她一个激灵——这就……结束了?赶忙卷起门帘,王妃云鬓微斜、两腮晕红、唇瓣如樱……啧啧,爱情滋润的女人,就是动人! “看啥呢?”顾夜斜了月圆一眼,对她的目光有些不爽。 “没……没看啥……”月圆赶忙移开视线,殷勤地为王妃撑起了伞。 凌绝尘接过伞,亲自为媳妇撑着。月圆识趣地退了两步,默默地跟在主子们的身后,一步步朝着容和长公主的院子走去。 第八百五十一章 福园 容和长公主的院子跟听剑轩比邻,饭食是从小厨房送过去的。顾夜小两口到的时候,刚刚上菜。 对于儿子媳妇的到来,容和长公主甚是高兴。虽说免了儿媳妇每日的请安,可小两口每天都来她这儿一趟,有时候说说话,有时候用用餐,有时候吃吃茶点,几乎一日没落过。 儿媳妇有孝心,怕她孤寂清冷,容和长公主很是受用。至于儿子,被她直接无视了。娶媳妇之前,怎么没见他来尽尽孝?容和长公主把功劳,全都堆在了儿媳妇一个人的身上——这个媳妇,真是娶对了! “叶儿,快来母亲身边坐。”长公主握着儿媳妇微冷的手,瞪了儿子一眼,“这大冷的天儿,做什么不好,非要拉着你媳妇在梅林作画。暖阁中虽说燃了火盆,毕竟不如烧地龙暖和。瞧把你媳妇发给冻的。你当谁都像你似的,皮厚肉粗,抗冻啊?” “母亲,叶儿不冷。叶儿穿了母亲让人给我做的银狐皮斗篷,暖和着呢!”顾夜喝了一口暖暖的红枣茶,冲着长公主粲然一笑。 容和长公主看着儿媳妇被下人伺候着用热水洗了手,帮她盛了一碗汤,叮嘱道:“你可不要跟你尘哥哥比,咱们女人体寒,不如男人抗冻。常嬷嬷,从我库房里找出皇上赏的焱貂皮毛,让针线房给做件贴身的小袄。盛京的冬天,比东灵的都城要冷许多,得注意保暖。” 顾夜笑着给长公主夹了她喜欢的虾仁酿豆腐,笑着道:“母亲不必担心儿媳,没去樊京参加大药会之前,我可是在北地呆了好几年的。那儿的冬天才叫冷,能把人鼻子给冻掉。有一年大雪封山,为了到镇上买粮,全村都学会了滑雪呢!” “滑雪?”自从儿媳妇来了以后,餐桌上再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容和长公主本不是僵硬教条的人,反而觉得挺自在。就是……一不小心就吃多了,最近衣服的腰围有些紧了呢! 顾夜点点头,咽下口中的虾仁:“就是脚上套两块滑雪板,手中拿着杆子一撑,就能跑出很远。速度又快,又省力。不知道这场雪能下多久,如果有一尺深的话,我们可以去别院滑雪!” 宁王府的别院,在向山脚下。后山上的斜坡,比较适合弄成滑雪场。即便不会滑雪,也可以坐雪板往下滑。前世她小的时候,看到电视上的小朋友在爸爸妈妈的陪同下到雪场玩耍,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现在,她有疼爱她的父母,有宠爱她的老公,还有一位纵容她的婆婆。弄个雪场,全家一起去玩,圆圆儿时的梦也挺不错的。 凌绝尘知道小媳妇的心思,笑着道:“无妨。盛京每年都是要下几场大雪的。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 明儿他抽空去别院交代一声,让那边先把场地整理好,等条件允许了,就带小姑娘去玩个痛快。 前世的小暗夜没有童年,身为孤儿的她,必须加倍的努力,才能早日自立……可惜,十五岁的“天才”儿童,医学院刚毕业,就迎来了乱世,每天为了生存而努力,只为了——活着! 现在有他在,她喜欢的,她的梦想,她的未来,都由他来守护。前世所有的遗憾,他都要帮她在今生补足。看着兴致勃勃跟长公主谈论滑雪的小姑娘,凌绝尘的目中有怜惜,有宠溺,更有坚定! 有儿子媳妇一起陪着吃午餐,容和长公主感觉这菜比平时香许多。再加上这些饭菜都出自儿媳妇的小厨房,味道堪比庆丰楼。容和长公主笑着道:“我入冬新做的衣裳,快不能穿了,全部要重新做胖一号的。” “母亲再胖十斤才好看呢!以前太瘦了!”顾夜喝着消食茶。吃饭的时候,婆婆和老公都给她夹菜,她一不小心也吃撑了。 容和长公主摸摸自己的腰,笑着摇头道:“不能再胖了。再胖走不动路了呢!” “没关系,母亲尽管吃。我回去帮你做轻体减肥的药剂。母亲喜欢什么口味的?蓝莓?荔枝?还是樱桃?”顾夜没有需要减肥的苦恼,类似的药剂也只是偶尔想想罢了。 容和长公主一听,看着她道:“你的药厂,还生产减肥的药剂?” 顾夜笑笑,调皮地吐吐舌头,道:“现在没有。不过,母亲希望它有,它就一定有!”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做一些。你朝阳姨母家的小女儿,只比你小一岁,从小就胖乎乎的,过了十三以后,体重更是飞速增长,节食运动都减不下来,真是喝凉水的都长肉。现在年龄到了,该议亲了,为了能减重,她一天只吃一小口,晕过去好几回呢!”容和长公主叹了口气。 “改天我去朝阳姨母家给那位妹妹看看。估计是青春期肥胖,内分泌出了问题。卵巢多囊症也能引起肥胖,这个就比较麻烦了,如果不及早治疗,有可能影响生育呢。”顾夜说了几种可能。 容和长公主听了,微微蹙眉道:“你跟尘儿新婚,不宜去别人家串门。这样吧,明日我给朝阳下帖子,让她带着小女儿过来玩。” 顾夜笑着道:“母亲,您不是跟朝阳姨母不对付吗?怎么还想着帮她呢?母亲就是心善!”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毕竟是骨肉血亲,不过磕磕绊绊、打打闹闹,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再说了,我跟朝阳关系再不好,她家小女儿是无辜的。咱们能帮,自然要帮着些。” 顾夜的小马屁又拍了起来:“我何其荣幸,能够遇上这么善良大度的婆婆,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咳咳咳……”在一旁插不上话的凌绝尘,恰好在喝茶,闻言被呛得直咳嗽:不该是嫁给他,是她三世修来的福气吗? 被咳嗽声打断的婆媳二人怒瞪他:怎么?你有异议。 凌绝尘赶忙认怂地摆摆手: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 容和长公主此时能够理解镇国公一家的不舍了。要是她有这样解语花一样的小女儿,她也不舍得将女儿远嫁。 “对了,你不是说要在京中买一座宅子吗?咱家隔壁街,有个‘福园’,是二皇子被废前的别院,现在正空着。明儿我进宫向皇兄探探他的口风,看他向不向外出售。”容和长公主此时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去疼儿媳妇。 她原本的打算是等儿子成婚后,就重新回到庵堂,不打扰小两口的生活。可是,她不舍得回去了,怎么办?习惯了儿媳妇在身边叽叽喳喳、热热闹闹,她怕自己不能适应以前的冷冷清清、惨惨戚戚…… “福园?距离咱们宁王府步行不过一刻钟的路程,想去串门,用过早食溜达着就过去了,还能顺便消消食,挺好!”凌绝尘才想起来。不能怪他,以前他大多数时间领兵在外,对京城不甚了解。现在想来,这福园的确挺符合自家媳妇的要求的。 “二皇子的宅子,皇上能愿意出售吗?”顾夜听婆婆男人一说,对这福园还是挺满意的。如果皇上乐意出售,她抽空过去看看,价格合适的话就买下来。皇子的宅子,差不到哪儿去的。 “卖给别人,或许会考虑考虑。如果是‘护国公主’兼绝世小神医要买,皇上应该不会拒绝的。”凌绝尘含笑看着自家小媳妇, 顾夜摇摇头:“那可不一定。人呐,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容和长公主噗嗤笑了。儿媳妇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不骄不躁,理性自知,很少有年轻人像她这样能力出众,却又谦虚低调了。 “你小神医的面子,再加上我这个嫡亲妹子的面子,应该能把福园拿下。”容和长公主倒是挺有把握的。 不过,第二天入宫的时候,容和长公主还是在皇上那儿碰了壁。回到家中,她气哼哼地对常嬷嬷抱怨道:“皇兄真是的。我把叶儿看中福园的事儿跟他一说,他倒好,说福园他早有安排。我求了几句,愣是驳了我的面子!我还是他最疼爱的嫡亲妹子吗?” 常嬷嬷赶忙劝道:“公主息怒,或许,皇上对这福园早有安排,只不过没对外宣布罢了。” “我这都在儿媳妇面前夸下海口了,这园子没弄下来,怎么面对叶儿那双期盼的眼睛?”容和长公主不忍让叶儿失望,决定从明天起,天天进宫去磨皇兄,一直磨到他同意为止。 去他的早有安排,临时换成其他的宅子就是了。他是皇上,他说了算! 长公主刚喝了一杯茶水,把气给喘匀了,一道圣旨来到宁王府上。公公不在家,长公主带着儿子媳妇接了旨。 听了圣旨后,容和长公主满头黑线。皇兄啊皇兄,难道这就是你的另有安排?为了褒奖“小神医”帮助朝廷建设医学院和国立医院,赐下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不说,还赏了小神医一处宅子。而这宅子恰恰是她今日进宫缠着皇上要买的那座!皇兄,不带这么作弊的! 第八百五十二章 皇兄,你也舍得 神特么的早有安排,肯定是皇兄从她口中得知叶儿看中了福园,变相地把园子送给她,另外趁机把医学院和国立医院的事给坐实了。皇兄真是……难道叶儿答应的事,还会反悔不成? 不过,最终结果是好的,她不用看到儿媳妇失望了。赏的,比买的更划算,省了一大笔银子呢! 容和长公主把圣旨卷吧卷吧放起来,笑着对顾夜道:“走,母亲陪你去福园看看,需要添置什么,尽快置办起来。争取明后两天,让亲家住进去。” “嗯,有母亲帮忙拿主意,叶儿可算是放心了。”顾夜兴致勃勃地挽着长公主的胳膊往外走。 凌绝尘接过良辰手中的雪狐皮大氅,无奈地跟在婆媳俩后面。这俩人可真是对了脾气,都听风是雨的。他上前一步,把大氅披在媳妇儿的身上,口中叮嘱道:“慢点儿,外面还飘着小雪呢!” 容和长公主斜睨着他,朝着常嬷嬷手中的斗篷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哀怨地道:“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儿忘了……” 凌绝尘赶忙抢过常嬷嬷手中的瑰红色斗篷,帮母亲披在身上。顾夜乖觉地接手过去,帮长公主系上了带子。长公主也伸手,帮她把大氅上的帽子戴在头上:儿媳妇的小身板儿弱不禁风的,别着了凉。 婆媳俩开开心心地往外走,在外院遇见了从外面进来的褚小六和顾茗。两人向着长公主行了礼后,褚小六问道:“妹妹,快到午饭时间了,你们现在还出门?” 顾夜高兴地把好消息跟哥哥们分享:“皇上赐了我一座宅子,母亲陪我去看看可缺什么。中午我们不在家里吃了,去庆丰楼吃鹿肉火锅去。下雪天最配火锅了。你们去不去?” “去啊!怎么不去?我们哥俩也去看看妹妹新得的宅子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模样。”褚慕杉转身跟上。 顾夜喜滋滋地显摆道:“听说是二皇子的别院,离宁王府很近,连车马都不需要准备呢。六哥,你不能光跟着凑热闹,整理院子的力气活儿,还要你们两个强壮的劳动力呢!” “有府里的下人呢,哪用得着两位舅兄?”长公主笑着转身对儿子道,“尘儿,母亲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孤孤单单的,养成了孤僻的性子。你这两位舅兄的脾气挺好,你多跟他们走动走动,没事带两位舅兄逛逛京城,西市那边挺热闹的……平康坊那边就算了,你两位舅兄还小呢!” “平康坊?母亲,尘哥哥去过平康坊?”顾夜睁圆了大眼睛,嘴巴里塞了一颗桂圆干,腮帮子鼓鼓的,像只贪吃的小松鼠。 “应该……去过吧?这么大的男人,没逛过平康坊,也太奇怪了吧?”容和长公主看向自家儿子,好像在问:你到底去没去过,给个准信儿啊? 顾夜也看向自家男人:说,到底有没有去过青楼一掷千金捧花魁?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凌绝尘坦然地道:“去过南曲喝过酒,军中同僚请的。只是单纯的听听曲儿,吟吟诗,喝喝酒而已。” “南曲啊……听说南曲的姑娘傲着呢,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不过,英俊多金的钻石王老五宁王大人去,那些姑娘们肯定给面子啊!说不定,还会对宁王大人眉目传情、暗送秋波,要是被宁王大人看中,抬进府里做妾室,也是青楼姑娘们理想的结局了。” 顾夜一把拽过凌绝尘的手,凶狠地瞪他一眼,然后……把口中的桂圆核,吐在他手心中。 褚小六和顾茗闻言,怒瞪着宁王妹夫:你最好掂量着点儿,你求娶我们妹妹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只有我妹妹一个,终生不纳妾的。不要以为把我妹娶到手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虽然是宁王,身份贵重,可我妹妹也不输于你。大药师是可以单方面提出和离的! 凌绝尘一脸无奈,一边伸手过去,给小媳妇当垃圾桶,一边替自己辩解:“都说了,只是喝喝酒、听听曲儿而已。那里的姑娘长什么样,我都没正眼去看,怎么可能会抬回来?我要是那样的人,也不会快而立之年,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了!” 顾夜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又吐了一个桂圆核在他手上,咽下嘴里的桂圆肉才道:“怎么?没通房你感到很遗憾?” “不遗憾!我有洁癖,除了你别的女人我连看都懒得看,更别说碰她了!”凌绝尘赶忙表忠心。 容和长公主在一旁“啧”了一声,摇头表示没眼看:她这个冷傲的儿子,被儿媳妇吃得死死的。这样也好,妾室乃乱家之本,从根本上杜绝也不错。 顾夜听到长公主的声音,赶忙道:“其实,你不必委屈自己,你要是想抬妾室进门,我也不会反对的……”她只会快刀斩乱麻,跟他一刀两断而已! “不委屈!都说我有洁癖的……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感情上的!”凌绝尘继续表忠心。媳妇儿的潜台词,他是听懂了的。好不容易娶到的媳妇,想跑?没门儿! 容和长公主拍怕小姑娘的手,道:“算了,你就别勉强他了。他说的这感情上的洁癖,我信!你看谁家孩子,都二十八岁了才成亲?如果不是遇见你,我估计这小子要打一辈子光棍儿!幸好有你,解决了我这一桩悬了好久的心事。” 顾夜咧嘴笑笑道:“在上古时代,有个传说,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做成的。或许我这个肋骨不乖,跑得有点远,所以才让尘哥哥寻寻觅觅地找了这么多年。” 凌绝尘朝她抛媚眼:你还知道啊!小肋骨,你让我找得好辛苦……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好好犒劳犒劳我? 顾夜嫁妆没看到他的眉眼官司,转某看向长公主,发现她目光空洞地望着街上的某处发呆。她神色一暗:长公主这是想到了早逝的公爹?公爹去世后,长公主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从悲痛中自拔,才会避居庵堂,青灯古佛,禅音袅袅,唯独有对故人的怀念陪伴孤寂的夜晚…… “母亲……”顾夜扶着长公主的胳膊,轻声地唤了她一声。 长公主回过神来,冲她安抚地笑笑,道:“我没事。只不过想到尘儿的父亲,他真是个没福气的,刚刚找回我这根肋骨没多久,就殉职了……” 顾夜沉默了片刻,安慰道:“你这根肋骨还遗落在这儿,相比公公他不会走远。因为,来世他还是要寻回你这根肋骨的……” “来世……我在庵堂清修,并非完全因为走不出丧夫的悲痛。佛经上说,可以修来世。尘儿他爹,今生亏欠我的,来生得让他给我补上。”容和长公主心中虽然怅惘,却不好在小辈面前流露出太多。 尤其是尘儿,他估计……连父亲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吧?就是她,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中的身影也渐渐模糊,唯有他的一片深情,让她留恋不已。 “你看,这么高兴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母亲跟你说说这福园,跟咱们宁王府差不多大。你现在护国公主的身份,也不算逾制。皇兄这个二儿子,本来就是喜好享乐的,把这别院建得美轮美奂,堪比咱们向山的别院了。”容和长公主摸摸儿媳妇的小手,把手炉塞进她的手中。 顾夜龇牙一乐:“那我岂不是捡了个大便宜?” 容和长公主不满地撇撇嘴,道:“皇兄也真是的!我都说了,花多少银子都可以,只要把这福园卖给我。谁知他一句‘另有打算’就给驳了我的面子。结果,到你这儿,分文未出,就白捡了一个人人羡慕的园子。看来,我这嫡亲妹妹的面子,还不如你这个外甥媳妇!” 顾夜冲她又是一乐,道:“母亲,不管怎么说,现在福园是咱家的了。皇上这是替咱省了一大笔银子呢!” 容和长公主脚底的靴子,在雪地上印下一个个脚印。伴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她有些不满地道:“皇兄无利不起早,他这是怕医学院的事儿你不尽心,先给你根胡萝卜吊着你往前走呢!据说,明年开春就要开始张罗医学院的事儿了。到时候,够你忙的。” “没事儿,医学院的事儿是做熟了的。明年开春,花好会把东灵那边的事情交接一下,来盛京跟我们会合。到时候,有花好和月圆在,也忙不着我的。母亲,您还不知道我的性子?能偷懒的时候,咱绝不主动勤快。”顾夜一脸洋洋自得——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就好!我就担心你累着,像你这个年纪,本应在父母面前撒娇享福,可看看你,又要管着药厂和日化厂,还研究医术和制药术,再加上医学院和国立医院,可真不轻松!”长公主叹了口气。 儿媳妇能力出众,各方面都令人眼馋羡慕。可越有能力的人,承担的责任和负重就越沉。她才十六岁,一脸稚气……皇兄真忍心把她当男人使? 第八百五十三章 好惨一男的 顾夜抱着她的胳膊,脸在她毛茸茸的斗篷上蹭了蹭,像极了猫科动物:“母亲,我知道您心疼媳妇。您放心吧,我会量力而行,绝不逞能累着自己,免得连累母亲牵挂惦记。” 这婆媳俩以凑到一起,自己的存在感瞬间降低到被人无视的地步。瞧瞧现在,他又成了背景板了。唉——母亲啊母亲,你能不能不跟儿子抢媳妇?我们是新婚呢,本该卿卿我我、缠缠绵绵,可现在呢?倒成了她们婆媳俩整天腻腻乎乎的。 现在是不必担心婆媳矛盾了,该担心的是他,媳妇的很多时间,被他亲娘给霸占了。唉——好可怜一男的! 容和长公主回头瞪了儿子一眼,道:“你叹什么气?不就跟你媳妇多说了几句话吗?至于在一旁又是给脸色看,又是唉声叹气吗?你媳妇替你孝敬你老娘我,难道错了吗?” “没错!对极了!我很高兴,真的!!”凌绝尘被迫营业,露出八颗牙齿,挤开一个很假的笑容。 容和长公主哼了哼,面向儿媳妇的时候,又是另一副模样。她笑吟吟地道:“前面就是福园了,累不累?地上有积雪不太好走,下次可以乘轿子过来!” “不累,不累!”相比坐轿子,把自己的安全交给别人,还不如她走慢些呢。顾夜扶着长公主的胳膊道,“母亲,仔细脚下。雪有点滑……尘哥哥,你走母亲另一边,警醒着点儿!” “看看,还是你媳妇儿孝顺吧?这个儿子,我算是白生了,还不如生个地瓜!”容和长公主想起在乡野听到的笑话,拿来用在自己儿子身上。 凌绝尘扶着母亲的另一只手臂,抗议地道:“地瓜可不能给母亲您娶个这么孝顺、可心的儿媳妇回来!” 长公主一听,的确是这个理儿,点头道:“你也就这点作用了!” 谁说的?你儿子的作用可大了!你想抱孙子,没儿子每晚的努力,你抱什么去?抱南瓜还差不多!凌绝尘腹诽不已。婆婆媳妇统一战线,他这个军中战神也不好使。憋屈!媳妇儿,求安慰! 顾夜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你看,你这个当儿子的,在母亲面前,还没我有面子。你得多努力,让母亲看到你的孝心才行! 凌绝尘冲他挑挑眉,给她一个暧昧的眼神:放心吧,为夫会努力的!今天晚上,就让你见识到你老公的努力程度! 顾夜缩了缩脖子,一副小女怕怕的表情:尘哥哥,你不要满脑子都是不健康的画面好吗?克制点儿,欧开? “你注意点儿!”容和长公主用力拍了儿子一下,“这还在大街上呢,人来人往的,不怕人笑话!” 儿子媳妇的感情好,当母亲的当然高兴。不过,儿子的眼神太露骨,她都看不下去了。也不怕羞到自己媳妇儿!唉,二十八年的老光棍儿,终于娶上了媳妇,原谅他的情难自禁吧! 凌绝尘前后看了看,方圆百米之内,一个鬼影子都没有。母亲,这就是您口中的“人来人往”? “到了!前面就是福园了!”一行人在细碎的小雪中,走了近二十分钟,长公主指着前面的院子,笑着对顾夜道。 顾夜抬眸望去,嗬!好气派!光门脸就是五间,两只威武的石狮子立在门旁,红灯笼高挂,飞檐翘角,横槛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金边镶着的匾额上,龙飞凤舞“福园”二字,据说是先皇亲笔所书。 容和长公主拍拍顾夜的小手,笑着道:“外面风大,咱们先进去大略看看。反正这宅子皇兄已经赐给你了,跑不了,以后可以慢慢看!” 福园的布局,前面是富丽堂皇的府邸,后半部是幽深秀丽的古典园林。府邸的建筑明廊通脊,楼阁交错,辉煌富丽,贵气逼人;后面的园林则古木参天、曲廊亭榭、环山衔水,开合有致,徜徉园中犹如漫步在山水之间。 二皇子是个享乐主义者,在东路的后院,建了个精美的大戏楼。厅内装饰清新秀丽,园中缠枝藤萝交错,若是到了春季,紫藤盛开,宛若在花海中观戏。 戏楼的南边几处景致构成了园中之园,一汪碧水,怪石林立,廊回路转,曲径通幽。长公主说,这花园在月色下景致更是千变万化,别有一番洞天…… 哎呀!真是赚到了!这福园据说在京中非常有名,二皇子当初为了笼络朝中大臣,经常请人在这院子内宴饮。福园在京中权贵的圈子中,还是被津津乐道的。 二皇子事发之后,朝中很多权贵都猜测,这园子会花落谁家。三皇子那没眼色的,向皇上讨要了好几回,都没能如愿。没想到,竟然赐给了一个刚嫁过来的新嫁娘。 不过,这新嫁娘的身份,大多数京中权贵还是服气的。尤其是,马上小神医要在盛京建起“盛京医学院”,为大炎培养出更多精英医师。她那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就是能学上其中的两成,也能解不少百姓的苦痛。那外科缝合之术,就很有用! 顾夜在老公的陪同下,在“自家”园子里转悠了一圈,满意得不得了! “咕噜噜!”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任劳任怨背着小媳妇逛园子的凌绝尘听到后,道:“老婆,这园子冬天没啥看头,春夏时节,才是景致最好的。到那时,我陪你过来多住些时日。咱们先去吃饭,如何?” 顾夜揉了揉开始叫嚣着要吃东西的肚子,意犹未尽地道:“我瞧着,也没多少要添置的。只把几个房间里的日常用品给补充上,我爹我娘他们就能搬进来了。” 不远不近跟在她俩身后的褚慕杉,自告奋勇地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保证办得妥妥当当!”这园子真不错!未来一个多月,他要住在这儿的,得布置得舒舒服服的。 妹妹真厉害,这才多久,就弄到这么一座好宅子。关键是一文钱没花!真如妹妹所说:知识就是金钱,知识就是力量……妹妹这制药和医术方面的知识,还真是好用呢! 凌绝尘背着小媳妇来到春晖堂中,长公主正在那儿休息呢。顾夜在门外,从老公背上溜下来,走到长公主身边,喝了口热茶道:“母亲,让您久等了。一不小心,过了用午膳的时间,您饿了吧?” “还好。看完了吗?怎么样,还满意吧?”长公主笑吟吟地看着顾夜,问道。 顾夜频频点头,道:“当然满意,后面的园子修得真好。尘哥哥说,花园里还有不少珍贵的花木呢。明年春天,母亲可以在园子里举行花会。把朝阳姨母也请过来,让她瞧瞧母亲虽然只有一个儿媳妇,却比别人几个儿媳妇加在一起都出息!”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容和长公主抿嘴一笑,对于儿媳妇口中的花会,颇为期待呢!真想看看朝阳那张羡慕嫉妒恨的脸! 顾夜卖乖地道:“都不是!是夸您儿子呢!您儿子有眼光,娶了这么好是一媳妇儿!你儿子眼光好,那也是母亲您生的好!根子还是在您这儿呢!” “你这张小嘴哟!可真是比抹了蜜还甜!有你在身边,我这眼角的皱纹都多笑出几条来。”容和长公主点点她的小脑袋,嘴巴乐得合不拢。 顾夜凑过去,脸差点怼到她脸上,就连凌绝尘都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差点没上手去拦——再近一点,这可就亲上了! 顾夜仔细地在长公主脸上看了好久,才摇头道:“母亲,您说得不对。皱纹在哪儿呢?您这皮肤,白里透红,弹性十足,满满的胶原蛋白。您要是跟尘哥哥站在一起,哪像母子,姐弟还差不多。要是尘哥哥像别的男人,长得老成一些,说是兄妹都有人信!” “哎呦,不行了!我这腮帮子都笑疼了。你说说,这丫头多会讨人欢心?”长公主扭头对卢嬷嬷道。 卢嬷嬷凑趣地道:“王妃没说错,公主您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比少主子大不了多少。而且这两年,有越来越年轻的趋势。” 女人哪有不爱美的?长公主摸摸自己的脸,的确滋润又滑嫩,皮肤状态比两年前好上不少。以前的玩伴见了她,都说她年轻了不少。 她弯着眼睛看向顾夜,道:“都是叶儿孝顺,市面上买不到的化妆品,保养品一套一套地送。上次辅国公夫人去慈和庵我那儿小坐,看到我梳妆台上的护肤品,一副恨不得抢回去的表情。还说我是假居士,这么爱美!” 顾夜不居功:“那也是母亲的底子好。要是换成无颜女,就是把金粉涂到她脸上,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起到东施效颦的作用。” 她又成功把长公主逗乐了:“你这丫头,什么都能想得出来。金粉涂在脸上,黄澄澄的,能好看才怪!” 就在这时候,顾夜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容和长公主忍着笑,道:“瞧瞧,连你的肚子都比你诚实,不赞同你的观点呢!” 第八百五十四章 丢面子的是我 顾夜讪讪地捂着小肚子,道:“这家伙最不听话,还娇气得要死。饿了抗议,撑了也抗议。真是伺候不好它了!” “时候不早了,庆丰楼饭菜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的胃小时候饿伤过,熬不住饿。别再自虐了,赶紧去吃饭吧!”凌绝尘翻了翻自己的荷包,出门太过仓促,他没带点心。 长公主听儿子说过媳妇儿童年被虐待的事,心疼地道:“可怜的孩子,真是遭了罪了。走,咱们赶紧去吃点东西,别饿坏了我的宝贝媳妇儿!” “母亲,您说错了!叶儿是我的宝贝媳妇儿!”凌绝尘终于表达了一句不满。 容和长公主挑眉的表情,跟凌绝尘如出一辙:“哟!这话说的。我还能跟你抢人咋地?你媳妇儿,不就是我儿媳妇儿吗?争什么争?” “一字之差,意义不同!叶儿只能是我的媳妇儿!”凌绝尘坚持。 长公主撇撇嘴,跟儿子杠上了:“我称叶儿‘媳妇儿’怎么了?我就这么称呼她了,媳妇儿,媳妇儿……” “哎!哎!”她喊一声媳妇儿,顾夜就配合地答应一声。 长公主顿时心气顺了不少,冲儿子胜利地哼了一声:“媳妇儿,走,娘带你去用餐,不理那个幼稚的男人!” 凌绝尘不满地翻了个大白眼:到底谁幼稚?好吧,他们母子俩都够幼稚的!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地上薄薄一层积雪。顾夜不能饿,一饿血糖就低,手软脚软冒冷汗。她赶忙在空间中翻了翻,找了半天,才翻出一瓶果汁。她装作在袖子里掏东西的动作,把那瓶果汁取了出来,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好冰! 凌绝尘见了,疾走两步,抢过小媳妇手中的饮料瓶,握在手中用内力给加热,略带责怪地道:“胃里正空着,再喝冰凉的果汁下去,岂不是雪上加霜?等喝完又要肚子痛了!现在好了,喝吧?” “好了?”顾夜接过瓶子,温温热热的。喝上一口,虽然热果汁有点酸,但喝下肚暖暖的,很舒服。她笑着道,“没想到小说中的情节是真的,内力还这么实用啊!” “小说?什么小说?”长公主看到她拿瓶子的手有点抖,担心地望着她。 顾夜喝完一小瓶果汁,轻舒了一口气:“就是侠义小说。小说中的武林高手,能够飞来飞去,内力深厚,一掌下去,能把五十步以外的墙给推倒……” “哦?我儿子这么厉害?”长公主跃跃欲试地看着自家儿子,大有让人示范一番的意思。 凌绝尘忙道:“那不过是话本中的情节罢了,不足为信。内力修炼到一定地步,的确可以提气轻身,借助外力飞檐走壁,并不能在空中飞——媳妇儿,过来,夫君背你!” 长公主见顾夜脚步无力,脸色也不复方才红润,也道:“对,你不舒服,让你男人背着你走!他习武之身,壮实着呢,别担心累着他!” “那我就……不客气了!”顾夜手脚并用,爬上了自家男人的背。尘哥哥的背宽宽的,即便隔着厚厚的冬衣,也能感觉到他背部线条很有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她喜欢! 顾夜没在老公背上待多久,除了福园的门,宁王府的马车等在那儿呢。顾夜跟在长公主身后钻进马车,对后面上来的凌绝尘道:“说,你是不是不愿意背我,才让人回去赶了马车来?” “当然不是!外面起风了,我这不是怕你着凉吗?你要是愿意,我现在也可以跳下去,一直把你背到庆丰楼去。”凌绝尘作势要往马车外跳。 顾夜赶忙拉住他:“算了,算了!现在正是下朝的时间,街上人来人往的,要是被你同僚看到了,多没面子?” “背自己媳妇儿,伤什么面子?”凌绝尘不认同地道。 顾夜嘿嘿一笑,道:“我是怕自己丢面子……” 长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哎妈呀,儿媳妇真是太逗了,太对她脾气了。这丫头,真是个小开心果! 顾夜在马车的隔层中,翻到了一些点心和零食,分了长公主一块,自己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凌绝尘忙提醒道:“少吃点儿,你胃口小,一会儿正餐又吃不了多少了。” “知道了!尘嬷嬷!”顾夜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 尘嬷嬷?长公主一口豌豆黄没咽下去,一扭头全喷在儿子身上了。凌绝尘气得要抓狂了:“你们婆媳俩,这是联起手来欺负我?不带搞小团伙儿的!” 顾夜冲他做了个鬼脸,道:“你有时候,的确比卢嬷嬷还唠叨!爱操心的老妈子命!” “我这都是为了谁?换了别人,你看我乐不乐意操心?”凌绝尘看到小姑娘脚上的鞋子湿了,任命地从马车上一个包裹中取出鹿皮靴子,给她套在脚上。 顾夜有些不自在地朝着长公主看了一眼,道:“干啥呢?这吃着东西呢就脱我鞋,不怕有味儿,熏得我把刚刚吃的点心全都倒出来?” 凌绝尘我行我素,把两只靴子都给她穿上,才道:“没味儿。我媳妇儿的脚,香着呢!” 长公主在一旁看着,见小姑娘有些不羞赧,道:“没事儿,他们凌家的男人都一个样,体贴得很,也知道疼媳妇儿。你公爹活着的时候,我怀孕肚子大,他还帮我洗过脚呢!” 顾夜看向凌绝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凌绝尘忙道:“等你怀孕的时候,我每天都帮你洗脚。你腿要是水肿,我还会一套按摩的手法。包你满意!” “怀孕才有这样的待遇啊?那要等多久呀!”顾夜恨不得现在就把脚翘在老公腿上,让他先练练手。可惜,长公主在呢,她不好当着做母亲的面儿,明目张胆地欺负人家儿子。 凌绝尘道:“自然要看你的身体状态。你这具身子发育得慢,现在还没怎么长成呢。别急,再耐心等上两年,到时候无论对你还是对孩子,都有好处。” 他这是说给长公主听的,怕她急于抱孙子,对迟迟不怀孕的媳妇儿产生心结。老婆才十六岁,现在做母亲的确太早了些! “行了!知道你心疼媳妇。我不会像那些婆婆一样,催着刚进门的媳妇抱孙子。还是以母体和孩子的健康为重!”长公主自认为是开明的婆婆,做不来催促、塞人的事儿。关键是她即便想塞人,儿子也不收啊! 不知不觉中,马车来到了长乐坊的大街上。路过长乐坊临时防疫所的时候,顾夜还掀开车帘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呢。 凌绝尘解释道:“这座防疫所,自从那场瘟疫结束后,就一直空着呢。不过,皇上有意将这儿建成国立医院。隔壁几座院子,也将腾出来,用作医学院的选址。具体怎么建,还要参考你的意思。” 顾夜点点头,道:“这座院子够大。当时为了收进更多的患者,进行了简单的病房改造。还是比较适合做医院之用的。不过……隔壁的院子,大多是官窄或者权贵的府邸,人家乐意搬吗?” “没什么不乐意的,成立医学院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为官者更应该支持才是。再说了,皇上是不会让他的臣子吃亏的。补偿的宅子,肯定比这个豪华。我也猜度着这次‘福园’差不多会置换出去,没想到皇上赏给了你!” 顾夜美滋滋地道:“皇上真是太客气了!没这座宅子,我也会尽心尽力地协助建医学院的。” “知道你善良尽责。但是,也不能让善良、无私的人寒心,不是吗?”凌绝尘觉得这座宅子他媳妇当之无愧。毕竟,万事开头难,建一座医学院,并且培养一大批有用的大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顾夜捂着嘴笑:“这夸赞的话,让别人去说吧。出自自家人口中,总有王婆卖瓜之嫌。在东灵的时候,已经累积了经验,这次不会费那么多事儿了。放心吧,我不会累着自己的。” 顾夜只有在研究新药的时候,才会废寝忘食、任劳任怨。其他时候,能痛快的时候,她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马车在庆丰楼门前停下来。天空又开始飘起了小雪,凌绝尘率先跳下马车,接过月圆手中的油纸伞,先把长公主搀扶下来,然后单手抱着小媳妇的腰,把人给拎下马车。 顾夜挑眉瞪眼看着他:好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凌绝尘。大庭广众之下,你……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吗? 凌绝尘待小媳妇站稳后,就若无其事地放开手,站在她身旁给她撑伞。虽然是雪天,庆丰楼的生意却没有丝毫的影响。 人来人往中,俩人一位身材颀长,一位娇小袅娜,共撑一把水墨油纸伞,把街道、行人、车马……都衬成了背景,搭配漫天飞雪,汇成一幅动人的画卷。 庆丰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上,一位京中闺秀,帕子缠在手指上,带着酸意地道:“这东灵小国来的,莫不是精怪变的吧?竟然将宁王迷得七荤八素。这满京城,谁有这殊荣,能让宁王大人替她撑伞?” 第八百五十五章 我是妖孽我怕谁 林若叶快要将手中的帕子撕碎了。宁王位高权重,尤其是经过那场疫病之后,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就连新立的太子殿下,也对他言听计从。 这么一位夫婿的好人选,竟然让东灵小国的丫头给拱了。她也曾悄悄打探宁王的消息,创造了好几次偶遇的机会。可惜,宁王他的眼中从来没有她。她哪点比那没长开的矮墩子差?宁王,你的眼睛被眼屎糊住了吗? 安平郡主还记着顾夜用小飞鼠吓她的事,撇撇嘴道:“要是精怪,那也是狐狸精变的!狐狸精居深山修行,所以对草药什么的才那么熟悉,又掌握了炼丹之法,在盛京为难之际,以活菩萨的形象出现,并且魅惑了位高权重的宁王……” 说着说着,安平郡主噗嗤笑了:她也挺有写话本的天分嘛!其他闺秀,也捂着嘴巴无声地笑着。不过,她们也是当笑话一般听了,并不接话。小神医,可不是她们能得罪的。 林若叶咬着牙道:“想想,还真有这可能。你们说,如果请来高僧,让她献出真身来,拿宁王大人会不会从她的迷障中醒来?” 其他闺秀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异样:安平郡主说笑呢,你当真的?怪力乱神,说出去谁信?再说了,有宁王护着,即便小神医是精怪,你敢去揭穿吗? 马上,小神医就要协助朝廷建医学院,培养一批妇科和产科的大夫。以后女人家的病,还有生产时的命,都有了医疗保障。在座的都是未出阁的闺秀,将来是要出嫁生子的。到时候医学院的学员也该出师了,她们的性命有了一层保障。 如果这样的小神医,真是精怪变的,她从未伤害过谁,还给人们带来了许多好处。这样的精怪,不妨多来几个!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有错吗?像宁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性情大变,对那位东灵女子温柔以待,而且温柔只对她一人?不是她迷惑了宁王是什么……” “嘭——”她们包间的门被人踢开了。和嘉公主甩了甩踢疼了的脚,对门外的小伙计道:“这门踢坏了,算在我账上!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这么大言不惭,污蔑我表嫂是妖怪的!眼睛不好使,留着做什么?” 一屋子五六位闺秀,自然知道和嘉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她发飙为宁王妃出头,闺秀们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安平郡主虽然也不敢跟和嘉公主正面交锋,可当看到她捏着林若叶的下巴,尖尖的手指真要去挖对方眼睛的时候,硬着头皮阻止:“公主殿下,林家妹妹说笑呢,您消消气儿……” “说笑?谁说笑会这么恶毒,往我表嫂身上泼脏水?也不看看她什么货色!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敢妄议超品的宁王妃。更何况,我表嫂还是整个盛京的大恩人。别忘了,当初你们家中都有染上的亲人,都受过我表嫂的恩惠!一群白眼狼!”和嘉公主的嘴巴可不是吃素的。 安平郡主恼羞成怒地道:“都说了,是姐妹们私下里说笑罢了。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咄咄逼人的是你们吧!如果我没撞破你们的妄议,这姓林的恐怕就请了高僧,以驱邪的名义找上宁王府的门了吧?要是再跟所谓的高僧串通一下。我表嫂妖孽的身份就坐实了……世人对精怪妖孽的态度,你们不是不知道吧?这是想置我表嫂于死地啊!” 和嘉公主喜欢凑热闹,闺秀们的聚会她几乎没怎么落下过。和嘉公主之所以识得林若叶,是因为她总是跟在万林芳身后,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没想到,她都是装出来的,内心是个黑心的豺狼! “我……公主殿下,我没有……”林若叶被看穿了心思,一阵慌乱,却是一副梨花带雨、弱不禁风的柔弱模样。 “装,你还装!看我不撕下你这张假面具!!”和嘉公主最恨白莲花似的女人,捋着袖子就要动手。安平郡主赶忙上前拦着,林若叶围着桌子狼狈地躲闪。一时之间包厢里乱成一团…… “和嘉公主,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砸场子砸到自家人的头上来了?”顾夜听到动静,好奇地探进小脑袋,正看到和嘉公主不顾身份,跟一个小姑娘干架。啧啧,这暴脾气! 宁王和宁王妃出现在包间门口,不远处还站着容和长公主……包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林若叶更是花容失色,脸色惨白! 和嘉公主气哼哼地把自己听到的,学给了表哥和表嫂听。表嫂跟这姓林的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这么说表嫂? “哎呀!不好,本仙的本体,竟然被一个凡夫俗女给看穿了。这可不太妙啊!”顾夜故作惊讶状,捂着嘴巴,一步步逼近那位名为林若叶的女子。 啧啧,这位名字跟大嫂只一字之差,人怎么差这么多呢?这是要把她当妖孽烧死的节奏呢!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了,那本仙也不隐瞒了。吾乃苍莽山修炼了千年的灵狐,因在修行时吃了万年灵参,开启了灵智幻化成人。我之所以通药理,是因为偷了药仙的手札。所以我‘顾氏制药’的新药才会层出不穷。哎呀……一不小心,把身世之谜全部都说出来了。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别想离开……”顾夜最后一句很是阴沉,并配合阴恻恻地一笑。还挺能唬人的! “咯咯咯……”不知道是哪位胆小的闺秀,吓得牙齿打颤。 “你……你想做什么?”林若叶退到墙角,强装镇定地道,“宁王在这儿呢,你敢当着他的面伤人,就不怕他厌弃你吗?” 顾夜挺住脚步,朝着身后勾了勾手。凌绝尘配合地走到她身边。 顾夜勾着他的下巴,露出邪魅又妩媚的笑:“你不说了吗?宁王大人被我用妖法迷住了。我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对我言听计从。你还指望着,他能救你们?” 安平郡主胆子是里面最大的,她强自镇定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是精怪,为了维持法力和美貌,要定期服用处子的鲜血……”顾夜眯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好香啊……” “你,你不要乱来!!我,我有福隆寺求来的桃符,妖怪,滚开!”林若叶从领子里掏出一个桃木平安符,冲着顾夜状似疯狂地尖叫着! 顾夜用两根手指捏着她的桃木符,不屑地一笑:“这种雕虫小技,对付那些修炼百年的小妖小怪还行。别忘了,我可是千年的老妖怪!对了,你见过狐狸精现原形吗?今天让你见识见识……” “不要!不要——走开,走开!长……长公主殿下,救命啊!”林若叶发疯一般冲向门外,朝着外面的容和长公主求救。对,让长公主看清她的真面目!让她宁王妃再也做不成!得,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宁王妃的位置呢! 凌绝尘朝着月圆递了个眼色。月圆轻轻一用力,把林若叶给扒拉回来——我们主子没玩够呢,休想离开! 顾夜眼尾轻扬,娇笑一声:“你都说了,我是狐狸精变的,魅惑人心是我最拿手的。你以为——长公主母亲会站在你这边?” “长公主殿下,您不要被这妖孽给迷惑了!她不是人——你这个怪物,我要向全京城的人揭穿你,让道士来制服你,把你扒皮抽筋,点天灯!”林若叶声嘶力竭地吼着,神情又是惊惧,又是紧张,还略带着些兴奋。 “嗤——”顾夜轻蔑地笑了,口中淡淡地道,“你以为……你还有性命走出这个房间吗?” 说完,脸色一变,手指瞧瞧往林若叶的方向一弹,然后一脸看好戏地拉住了要发飙的凌绝尘。 凌绝尘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这女人太狠毒了,竟然要把他媳妇扒皮抽筋点天灯!这些酷刑该让这蛇蝎女人都尝一遍! 顾夜在弹指之间,给林若叶下了致幻的粉末。没多久,药物在林若叶身上起了作用。她突然朝着安平郡主扔了装满滚烫茶水的茶壶,瞳孔放大,惊吓过度地吼道:“滚开!不要过来!!离我远点儿,死怪物……” 幸好安平郡主的侍女有几分武艺在身,替主子挡住了茶水。要不然,安平郡主非被滚烫的茶水毁容不可。即便这样,她护在脸前的手,依然被烫出两个水泡来。 安平郡主气急败坏地道:“姓林的,你是疯狗吗?乱咬人?” 林若叶见她逼近,把桌子上的碗筷、盘子,一股脑儿地往她身上砸,一边砸一边吼道:“不要过来,滚开!滚开——” 她身旁其他的闺秀想去拉她,都被她大力推开。此时的林若叶像个疯婆子,又是抓又是挠,无差别攻击每一个靠近她的人。 此时的林若叶,眼中是一个个狐狸头、狼头、猫头的怪物。这些怪物身上穿着华丽的锦衣,朝她银森森地笑着,长满利爪的手,朝她伸过来,仿佛下一秒就能撕碎她的喉咙…… 第八百五十六章 蛇精病 林若叶面无人色,两只手不停地抗拒着,抓挠着。几位闺秀的手,都被她抓破了…… “疯了!林若叶疯了!!”闺秀们用帕子缠着受伤的手,看着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神情恍惚,状似疯狂的林若叶,纷纷退后躲避着。疯婆子发病的时候,杀伤力是很大的! 月圆在顾夜的示意下,制住了林若叶。林若叶扭头一看,是一个吐着蛇信子的怪物,登时吓失禁了,哆嗦着哭嚎:“别吃我!你……你吃我丫鬟吧,她比我肉多!大仙,求大仙放了我吧?我会给你供奉香火,每个月送一个活人给你打牙祭……” 顾夜伸手过去给她把了脉,然后用帕子擦擦手,扔到了地上。怜悯地看着林若叶,她叹了口气,道:“林姑娘,你有病!此病名为臆想症,还有被害妄想症!” 林若叶的丫鬟很忠心,主子都要把她推出去喂“妖怪”了,她还替主子担忧:“小神医,我们姑娘的病,您能治吗?” 安平郡主捧着起了水泡的手,冷笑道:“你们姑娘一心要害宁王妃,恨不得把人家扒皮抽筋,还指望人家救她?脸是有多大啊?” “我们……我们姑娘原本不是这样的。她……只因她两年前对宁王大人一见倾心……”小丫鬟属于猪队友,六神无主之下,没两句就把她主子的心思给露了出来。 在场的闺秀,露出了然的眼神——原来是觊觎人家夫君,才会诬陷人家是妖孽。除掉了宁王妃,自己才有机会取而代之。难怪…… 容和长公主气得浑身发抖。现在的小姑娘这么恶毒了吗?竟然想置她儿媳于死地!她儿子娶个媳妇容易吗? 要真让她得逞,百姓愚昧信了她的话,儿媳妇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到时候皇上想包庇她都不能。一想到野史中,那些所谓妖孽的最终下场,容和长公主打了个冷战! 容和长公主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掷地有声地道:“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竟敢陷害宁王嫡妃。把人送往京兆府,这事,必须给我们宁王府一个交代!” 包间内的闺秀们,包括安平郡主都噤若寒蝉。容和长公主常年居于庵堂,也就近两年才在京中多有走动。平日里,她们认识的长公主是一位浑身散发佛香,慈眉善目,平和温柔的长辈。可此时的长公主,为了护着宁王妃,发起飙来也挺吓人的。果然是宁王的亲娘! “母亲息怒。不过跳梁小丑而已,不值得您为她动怒!她这属于精神上的疾病,简称‘神经病’,即便送官也会被问罪……”一个花信年华的小姑娘,身患如此“恶疾”,以后别想找到好婆家了。这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不过,顾夜一点也不后悔,谁叫她垂涎她家美貌老公的? 长公主瞪她一眼,道:“谁说疯子不能定罪的?” “难道……不是吗?”顾夜弱弱地问了一句,把目光移到凌绝尘的身上。前生乱世未来临之前,有精神疾病的,法律上是不给定罪的。不少人,借由这一条,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凌绝尘道:“疯子伤人和杀人,也是要被判刑的!咱们这儿又没有精神病院,任由他在民间晃荡,岂不是威胁百姓的人身安全?” 顾夜想想也是!送官就送官吧?别人想要她的命,她还要替对方求情?她又不是圣母白莲花!再说了,即便她放过姓林的,安平郡主和闺秀们,也不会轻易饶过她的。送官的林若叶,结局无论怎样,都是她自作自受,活该! “那行!月圆,你把人捆上,拿着夫君的帖子,送往京兆府。把今天发生的事,如实地告诉京兆尹。其他的事,就交给官府公事公办吧!”顾夜看着地上被砸得乱七八糟地碗盘,心疼地道,“让掌柜的把损失算算,到林府去要赔偿!” 见长公主心气未平,板着脸不说话,顾夜忙道:“母亲,闻着饭菜的香味,我更饿了!咱们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其他的,行吗?”说完,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安平郡主和众闺秀:…… 她们算是见到小神医不为人知的一面了。魅惑、妖娆、果决、淡定……本来是御姐范儿,突然变成软软糯糯小白兔,这跨度也太大了,让人接受不良。 “看啥啊!美女没见过?”顾夜冲众闺秀翻了个白眼,挎着长公主的胳膊,施施然往三楼而去。和嘉公主赶忙跟了上去——跟宁王表嫂在一起,总能大饱口福! 安平郡主“嗤”了一声,小声地道:“谁没见过美女?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姿色,好意思厚脸皮称‘美女’?” 一位闺秀看着包间内一片狼藉,哪还有心情用餐:“郡主,我身子略有不适,先告退了……” “我手也受伤了,要请大夫给看看,免得留疤……” “我也……” 不一会儿,除了安平郡主主仆,包间空了下来。安平郡主的丫鬟,伤得比她更严重。见自家主子在发愣,以为她吓到了,赶忙道:“郡主,您的手最好让太医给您处理一下。家中有玉肤膏,不会留疤的。” “玉肤膏?顾氏制药的玉肤膏?”安平郡主喃喃自语。 丫鬟以为主子对顾氏制药有心结,忙道:“其实,以前咱们用的生肌膏也不错……” “你当我傻?有更好的,为什么不用?手是我自己的,留疤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阿芙,你看到了吗?”安平郡主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阿芙一脸迷惑,问道:“郡主,看到什么了?” 安平郡主嫌弃地瞪了她一眼,道:“宁王妃和长公主他们,上了三楼的雅间!” 三楼?阿芙的表情依然困惑。安平郡主接着说下去:“三楼的雅间,概不向外预定,只有庆丰楼的主人,才有资格使用。” “哦——”阿芙恍然大悟,“那这庆丰楼,到底是宁王府的,还是宁王妃的?” 安平郡主咬着嘴唇想了想,道:“应该是宁王妃的。她身边有个厨娘,不是能做出庆丰楼的菜式吗?而且味道更胜一筹。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庆丰楼跟她有关吗?” 阿芙“哇”了一声,道:“那宁王不是赚大了,娶了这么个女财神!” “也不太对!宁王妃不过出自东灵小国武将府中,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把庆丰楼开往各地?庆丰楼存在的时候,她才多大?”安平郡主推翻了刚刚的想法。 阿芙学着主子的样子,皱着眉头思考好久,最终还是放弃地摇摇头:“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无论是不是宁王妃的,都跟她没什么关系。权贵的身份,在庆丰楼从来没好使过。该预约还是得预约,限量菜还是得凭运气! 她跟宁王妃又没有什么交情,今日的事,如果对方小心眼的话,恐怕还会记恨于她。 苍天可鉴,她附和了一句精怪,不过是玩笑之语。谁知道姓林的贱人,竟然对宁王抱有那样的心思。宁王会看上她?真是自不量力! 再说了,宁王不过脸长得好看些,浑身上下散发出煞气,要是良配的话,早就被京中的闺秀给疯抢了!咳咳,以他的性子,能把争抢的闺秀拿剑给挑了!安平郡主哆嗦了一下——真不知道宁王妃怎么受得了他的! 在三楼雅间中坐下来的容和长公主,还有些愤愤不已。她瞪了儿子一眼,不满地道:“你怎么当人夫君的?你媳妇被人欺负了,你就应该踹开门,拿大耳刮子扇她!” “对,对!抽她!”和嘉公主一向是不安分的,很仰慕这个姑母年轻时候的威名。可惜成亲之后,脾气收敛了许多。姑父去世后,更是在京中销声匿迹了。今天,终于初见姑母年轻时候的风采了——姑母威武! 凌绝尘冷着一张脸,他周遭的温度仿佛低到冰点之下:他是想踹门呢,不是没来及吗?他媳妇先他一步把门给踹了。一看媳妇的样子,就是想给自己找找乐子,他不好扫她的兴啊! “别往外制造冷气了,这天儿够寒的了。”顾夜推了他一把,吩咐殷勤伺候的小伙计,“去,再给雅间内添个火盆!” 长公主把自己的手炉递过去,教导儿媳妇:“下次,再遇上对你不利的人,你就把人往死里揍——你这丫鬟不是有些功夫吗?你让她去揍,仔细疼了你的手。咱们宁王府,打死个把不长眼送人头的,也不算什么。别怕,母亲给你担着!” “母亲,你这样会把我惯成横行京中的女纨绔的。”顾夜给婆婆倒了一杯热茶,自己也捧了一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容和长公主鼻子里哼出一声,道:“纨绔怎么了?我刚怀尘儿那时候就想着,我儿子不争气不要紧,养出一个让全京城都头疼的纨绔,也是一种本事!可惜,儿子太争气,小小年纪就跟小老头似的,一板一眼,一点都不好玩!” 第八百五十七章 不生儿子生女儿! 顾夜想到尘哥哥曾经说过他是胎穿,做不来孩童的卖蠢模样,只能板着一张脸。他长得玉雪可爱,成天板着脸的样子,特反差萌。导致长公主的闺蜜都喜欢捏他的脸。他小小年纪就不爱待在内院,原因就在这儿! 可惜那时候没有相机,要是能记录起来,一定萌死个人呢! “好!母亲,有您撑腰,以后我可就在京中横着走喽!”顾夜吩咐上菜,一道道美食被端进了雅间内。本来,庆丰楼掌柜已经备好了一桌符合顾夜胃口的菜肴。可在楼下一耽误,菜都冷了,撤下去又紧急给做了一桌。 “横着走的,那是螃蟹!”凌绝尘把碗筷递到媳妇的手中道,“再说了,不用母亲给你撑腰,凭着你宁王妃的身份,就能在京中横着走!” “母亲,你儿子骂我是螃蟹!”顾夜蹙起眉头、撇着嘴巴,当着凌绝尘的面儿告小状。 长公主狠狠瞪着儿子:“不像话!有我们叶儿这么漂亮、可爱、温柔、大方的螃蟹吗?媳妇儿,先给他记着,咱回去再收拾他!” 和嘉公主用胳膊捣捣她,凑到顾夜耳边,小声道:“你真行啊!这才进门几天,就把我姑母给收服了。你不会真给我姑母下了迷魂药了吧?” “什么收服不收服的?那是我闪闪惹人爱,又孝顺,母亲自然疼我。至于迷魂药,好笑,我顾小夜需要吗?”顾夜一脸傲娇,此时要是有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 “我需要,我需要行了吧?”和嘉公主撇撇嘴道。 顾夜眯着眼睛看她:“我说和嘉啊,你堂堂大炎公主,要靠药物来控制婆家人,也太low了吧?真是丢大炎公主的脸!” 和嘉公主气得差点把手里的茶水,泼她脸上。看看坐在她身边,给她剥虾剥蟹的二十四孝好老公,咬着牙忍下了。表嫂这张嘴,真是起死人不偿命啊!她用力咬着一根猪尾巴,愤愤然地开口道:“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你看我是需要哪种药的人吗?” “你不是吃过饭了吗?怎么还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悠着点儿,庆丰楼的菜再好吃,也不能把自己给撑坏了!”顾夜把自己不喜欢的青菜,夹给了和嘉公主。 这几道青菜,不用说,肯定是尘哥哥点的。大冬天的,餐桌上能出现绿油油的青菜,也不太容易。这时节,庆丰楼蔬菜的定价,都卖到肉菜的价格,就那还供不应求。只有顾夜,一如既往地不喜欢! 和嘉公主哼了哼,道:“我刚刚不是看了一场好戏,又饿了吗?我要是撑着了,肯定不是吃撑的,而是被你气的!” “咋啦,当自己是气球啊,一气就爆?”顾夜又夹了一条油麦菜,放在她碗里。 “气球是什么……你别给我夹了,别真给我撑着了!”和嘉公主吃蔬菜吃得津津有味。不过,这桌上有不少庆丰楼的限量菜,平时很少能吃到,她得留着肚子吃那些菜呢! 顾夜再想把碗里的蔬菜夹给和嘉公主时,被自家老公的筷子摁住了。顾夜气鼓鼓地跟他对视着,最终败下阵来——尘哥哥,最坏了! 她戳着清香四溢的碧粳米饭,对和嘉道:“一会儿送几个气球给你,拿回去给小葭葭玩!” 和嘉公主孩子气地嘟起嘴巴:“为什么不是给我玩?” “你多大了?还跟孩子争东西!”顾夜摇摇头,咬牙在老公的盯视下,用吃药的表情,吃掉了一根青菜。 转头,她又向长公主告状:“母亲,你看尘哥哥!又欺负我!” “我欺负你什么了?”凌绝尘见她吃下青菜,奖励她一根烤得焦香酥脆的小羊排,又埋头给她剥蟹黄。他规定她每天只能吃两只螃蟹的蟹黄,这已经是第二只了! 顾夜啃着羊排,气哼哼地道:“明知道我肚子就这么点儿大,老是逼我吃不喜欢的食物。这么多我喜欢的菜,都吃不下了,不是馋我吗?” 容和长公主温柔地笑笑,这丫头刚刚还说和嘉孩子气呢,这一转眼又像个任性的小娃娃。以儿媳妇的性子,等孩子出生后,估计也是个跟孩子争宠的主儿。 不过,长公主疼媳妇也是有原则的,这会儿坚决站到儿子的这一边:“冬天多吃蔬菜是好的,嘴巴里不会起那个什么羊?” “母亲,不是什么羊,是溃疡。缺少维生素导致的!”凌绝尘有母亲撑腰,更加理直气壮。 顾夜眼睛瞪得圆圆的,抿着嘴看他,不服气地道:“我是大夫,又是药师,怎么可能让自己缺乏维生素?我每天吃多少水果?还有一些药丸啊药剂啊,都是补充这个的。尘哥哥,你就别瞎操心了!” “你不是经常说吗?药补不如食补,药丸药剂还是少吃,蔬菜中的维生素,不是水果能替代的。来,再吃一根菜心!”凌绝尘不顾小媳妇的抗议,又给她夹了蔬菜。 “好,好!你给我等着!”顾夜发狠地嚼着菜心,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好像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似的。 和嘉公主心里乐翻了天,她小声地问长公主:“姑母,这俩人在家里也这么喜人吗?”哎妈呀,真是太下饭了! 长公主优雅地吃着自己喜欢的菜,缓缓地点头道:“每次吃饭,小夫妻俩都斗智斗勇,只为了一口青菜。” “不爱吃青菜其实也没啥,我家驸马的爷爷,也不爱吃青菜,这都七十了,身子骨不也挺硬朗的?”和嘉公主看到顾夜吃青菜时一脸痛苦的模样,有些不忍开口帮忙说项。 顾夜忙把啃了一半的菜心,扔到凌绝尘的碗中,理直气壮地道:“听到了没?身体的好坏,跟吃不吃青菜,真没多大关系!” “你少误导小朋友!假如,将来你有了儿子,他不爱吃青菜,你怎么办?”凌绝尘吃下带着小媳妇口水的菜心,重新给她夹了一根。 顾夜凶巴巴地道:“怎么办?自然拿大巴掌扇他后脑勺——小小年纪不学好,挑食!绝对不能惯着他……” “你看,你这叫严于待人、宽于律己,两套标准!你儿子要是说:娘亲为什么可以不吃,你怎么回答?”凌绝尘用眼睛示意她,这是这顿最后一根蔬菜了,吃下去就可以尽情吃你喜欢的了。 “因为我是大人,他是小孩子啊!小孩子不可以挑食,会长不高的!”顾夜用这根青菜慢慢磨牙。 “你儿子要问:娘亲个子不高,是不是小时候挑食的原因,你怎么说?”凌绝尘把剥好的蟹黄,放进她的碗里。 “我会大耳刮子扇过去:儿不嫌母丑,你个不孝顺的,竟然嫌弃你娘矮!”顾夜气得把筷子往桌子上一顿,拍桌道,“哪这么多你儿子说?不生儿子行了吧?我只生像我这么贴心的女儿!” “像你?像你一样挑食?”凌绝尘冷冷地插了一句刀! 顾夜怒目瞪他,见他没有让步的意思,赶忙捂脸假哭:“母亲,您看看,这还当着您的面呢,就把我欺负成这样。以后这宁王府,还有媳妇立足的地方吗?母亲给我做主啊!呜呜呜……” 这样的戏码,长公主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忍着笑道:“我给叶儿做主,回去再给他算总账!罚他连吃一个月素,怎么样?” “啊?一个月?太长了点吧?”顾夜不忍心老公当一个月的小白兔,歪着脑袋想了想,“就……罚他两天不许吃肉吧!” “行,那就两天!”长公主忍笑忍得很辛苦。小丫头太可爱了,也就气头上,才会想要尘儿受到惩罚。说不定一转身,她就把这处罚给忘了,把自己喜欢的菜肴,分享给她相公…… “那我今日得多吃点儿,毕竟后面两天吃不到肉呢!”凌绝尘故意专捡着顾夜喜欢的菜式下手。 顾夜每次来,为了能多吃几种菜式,都吩咐厨房用小盘子装。掌柜的知道她的习惯,今日也是如此。巴掌大的小盘子里,本来就没几块肉。眼看着自己喜欢的菜,被老公几筷子夹没了,顾夜急了,筷子动得更快了。 可恶的是,她想夹哪块,那块就被她男人夹走了。落空了几次后,顾夜气得想拿筷子扔人,哇哇叫道:“你给我住手!处罚今日生效。从现在开始,你不可以动桌上的荤菜!” 凌绝尘光吃肉菜,正觉得有点腻,却装着一副无奈又失落的样子,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筷子,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认罚……” “认罚你还抢我的小龙虾?”顾夜瞪圆了眼睛的模样,真像炸毛的猫儿,让人忍不住想去撸一把。 凌绝尘一边剥虾,头也不抬地道:“这不是某个小馋猫,喜欢吃下,又懒得去剥吗?为了喂饱我家这只小馋猫,我只能代劳了!” 顾夜背上的毛马上顺了,弯着月牙眼睛,眼巴巴地盯着他手中的虾。一旦虾肉被剥出来,她就张着小嘴巴等投喂。仿佛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一般。 第八百五十八章 差点被撞飞 小姑娘喜欢吃虾,凌绝尘早就练就了一手剥虾的技巧,修长好看的手指翻动了几下,一颗完整的虾肉就出现在顾夜的口中。吃了几个虾子,顾夜心气儿早就顺了。下一颗剥好的虾仁,被她送到了凌绝尘的口中。 褚慕杉表示没眼看。说好的惩罚呢?难道虾仁不是肉?他算看透了,自家妹子也就是个没爪的老虎,被宁王妹夫吃得死死的。 “尘哥哥真好,没你在身边的时候,这么好吃的虾,我都吃不到嘴里呢!”顾夜对于老公的良好表现,从不吝惜甜言蜜语。 褚慕杉忍不住出声抗议道:“妹妹,你说这话就没良心了。难道哥哥们没帮你剥过虾肉?” 顾夜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手中的一个虾肉,撇嘴道:“你看看你的手,油乎乎的,剥出来的虾肉都不完整,让人一点食欲都没有。” 褚慕杉看向剥虾的凌绝尘,对方一脸专注地剥着虾壳,修长的手指灵巧无比,除了指头的部分,其他都干干净净,不像他,满手都是油和汤汁。 再看人家剥出来的虾肉,莹白、完整,再沾上一点汤汁,让人一看就有食欲……这就是差别!换成他,他也会选择宁王妹夫剥的虾。再加上,人家那张俊得让人妒忌的脸,剥虾时专注的表情,整个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咳咳,他怎么会对自己妹夫用上“秀色可餐”的词语?一定是被妹妹带歪的,这丫头嘴里成天都是稀奇古怪的词汇,他被带偏了。 褚慕杉哼了哼,道:“你现在有人帮你剥虾了,自然不稀罕哥哥们了。算了,我剥的我自己吃!” 顾夜忙安抚哥哥的情绪:“六哥别气,给你块红烧肉,抚慰一下你受伤的心灵。” “抚慰不了!心都伤透了!”不过,褚慕杉还是很没出息地吃掉了那块红烧肉。 “那……再吃一块?”顾夜觉得,吃货的世界没有什么是红烧肉不能解决的,如果一块不行,那就两块! 见褚慕杉还一脸郁闷,她都快拍桌了:“我最喜欢的红烧肉,唯一的两块已经都给你了,你还想闹哪样?再这样,我可就跟娘亲告状,说你把我当泼出去的水,我说的话不好使了!” “我没有!”褚慕杉心里更郁闷了,“告状精,原谅你了!” 凌绝尘一脸“同是天涯被告小状的人”的表情,把剥好的一颗虾肉,放在小舅哥碗中。褚慕杉死死盯着这块虾肉:这是——在向他示威?不过,人家剥的虾肉,的确比他剥的好。这点他承认! 褚慕杉被这对夫妻搞得没脾气,完全不想说话,只闷头吃……碗里的虾肉。他用牙齿一点一点磨着,好像在嚼着某人的肉一般。可在顾夜眼中,却是他很珍惜这粒虾肉,不舍得咽下去。 顾夜不满地道:“我把最后两块红烧肉给了你,都不说一句原谅的话。尘哥哥一颗虾仁就把你给收买了。合着……你们才是真爱,啊?” “吃你的吧,瞎说什么呀!”凌绝尘直接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虾肉,“我给他剥虾,不因为他是你哥吗?是不是这菜里醋放多了啊?” 说着,小伙计端上俩麻辣兔头。顾夜的注意力,马上被兔头给吸引住了。看着兔头的数量,她不满地道:“怎么才俩?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呢!” 小伙计刚来不久,掌柜的一再叮嘱,说这一桌必须让每一个客人满意。完了,连掌柜都恭敬对待的女主子不高兴了,他是不是要被辞退了。 他没有解释,只弱弱地问了句:“您要是觉得不够,小的再让厨房准备一大份?” 顾夜瞧着这小伙计的年纪,不过十四五岁,长得很是讨喜,没有再为难他:“算了,两个就两个吧。这不是还有其他的菜吗?你下去吧!” 然后,她犹豫了一下下,把盘子里的一只兔头夹在自己碗里,另一只,往长公主面前推了推,道:“母亲,尝尝这麻辣兔头,虽然看着有些可怕,吃起来可带劲儿了。” 容和长公主知道儿媳妇爱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像什么臭豆腐啦,螺蛳粉啦……还有这别人家都扔掉的兔头,也能吃出花样来。 看着顾夜强忍不舍,把兔头跟她分享的小模样,长公主笑得更慈爱了:“母亲在庵中多食清淡,这麻辣的口味,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你吃吧!” 看着小姑娘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长公主的笑意更深了。顾夜又劝了劝:“母亲,这个真的很好吃,您真不打算尝试一下?” “不了,留你自己吃吧!你要是再客气下去,我可就真不客气了哦!”长公主像逗孩子似的故意道。 顾夜嘻嘻一笑,道:“您真不必跟媳妇客气。您要是喜欢,这两个都孝敬您都成!” “知道你有孝心,吃吧!这个看起来就狠辣,我怕自己肠胃受不了。等以后做了不那么辣的,我再尝试便是!”长公主对这个儿媳妇更满意了。 小姑娘不是深沉有心机的,清清亮亮一眼就能看到底。能够看出她多么馋这麻辣兔头,可面对她最爱的美食,还愿意分给她。这孝心可不是表面上做出来的! “那……回头我再跟颜婶一同研究研究‘五香兔头’的做法,那个不很辣。”顾夜高高兴兴地捧起兔头,准备开动。 突然,一双罪恶的手,伸向了她另一只兔头。顾夜眼疾手快地把那只手拍了回去,瞪向手的主人——和嘉公主:“干嘛哪?竟然敢在虎口夺食,不怕有命吃没命出这庆丰楼?” 这一桌,除了长公主婆婆她怕谁?公主?了不起?她也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公主”呢! “有这样对待客人的吗?不就一只兔头吗?表嫂,咱俩的关系,竟然比不上一只兔头?太让我伤心了!”和嘉公主也只是好奇而已。兔子的脑袋,又没什么肉,看着还怪怕人的,有这么好吃? 顾夜嗦着兔头面颊上的肉肉,偷空白了她一眼,舔了舔油乎乎的手道:“你算什么客人?不速之客没权利要求这要求那的。客随主便,懂不懂?这么一大桌子的好菜,还不够你吃的?” 和嘉公主看着她凶残地掰开兔头,吃里面的脑花,抱着自己抖了一下,道:“兔子这么可爱,你怎么忍心啃它的头?” 顾夜吃完一个兔头,见和嘉把筷子伸向了香酥烤羊盘,马上捏着嗓子道:“羊羊这么可爱,你怎么忍心吃它的肋骨?” 和嘉公主把手缩回来,改去夹旁边的烤鸭。顾夜马上又道:“鸭鸭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鸭鸭?” 和嘉懊恼地改去夹一旁的锅包肉,顾夜紧接着道:“猪猪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它的肉肉!” “你有完没完啊?还让不让人吃了?”和嘉公主觉得表嫂有气得人想掀桌的本事。自己不就嘴欠,说了她一句吗? 顾夜夹了一根自己深恶痛绝的青菜,放在她面前:“吃菜菜,不生病!” “我没病!”和嘉公主觉得这样下去,她别想吃舒心了,忙识时务地道歉,“我错了行吗?你爱吃兔头吃兔头,爱吃猪尾巴吃猪尾巴,那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行了吧?” “道歉的态度不够诚恳,表情太过凶狠,语调有些咬牙切齿!”顾夜在一旁品头论足,对她的道歉显然不够满意。 一顿饭因为顾夜和和嘉公主两个活宝,吃得是热热闹闹,容和长公主发现自己不小心又吃撑了。 打包了几样家里不方便做的点心,顾夜满足地下了楼。快到一楼的时候,突然身后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二楼的方向传来一阵骚乱,伴着焦急的哭喊:“囡囡,你怎么了囡囡?快点去请大夫,快啊!囡囡——” 楼梯上的人听了,纷纷靠边给后面的人让路。顾夜扶着长公主,躲避不及,被撞了胳膊,一头朝着楼梯下栽去。她下意识地捂着脸——这张脸她还挺满意的,尤其是鼻子,又挺又直,别给摔平了。 在她以为自己铁定会骨碌下去的时候,领口突然一紧,被人拎着后领给提溜起来。她干呕了一下,翻着小白眼瞪自己的“救脸恩人”,气呼呼地道:“你不会拎我其他地方,会勒死人的!” 凌绝尘赶忙解释道:“情况紧急,我在抓你头发,还是拎你领子上纠结了一下下,果断选择了提你的领子……” 顾夜摸摸自己的头发,有些后怕,这要是选择了另一样,她岂不是有秃头的危险?毕竟刚刚摔下去的力道,还挺重的……她又翻了个小白眼:“那我还得谢谢你喽?” “自家人,不必客气!”凌绝尘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样…… “宁王大人!小神医!你是绝世小神医?”害她差点成为扁平无鼻人的家伙,激动地伸出手来抓她。 顾夜灵活地往自家老公身旁一缩,凌绝尘主动拦在媳妇身前。顾夜从他身后伸出个小脑袋,道:“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别动手啊!” 第八百五十九章 急救 “救命啊,小神医救救我妹妹吧!”那位少年急得一头汗,无辜的小奶狗眼中,含着点点泪光。 人命关天,顾夜顾不上记仇,飞快地道:“你妹妹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少年抹了把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台阶,朝着二楼某个包间走去。哭喊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少年进了包间的门,里面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气急败坏地道:“小三儿,你怎么又回来了?让你请的大夫呢?你是不是要害死你妹妹?” “吵什么?大夫不是来了吗?嚷嚷啥,患者呢?”顾夜不忍小奶狗被责备,推开他,走了进去。 包间中梨花木椅子翻倒了一把,旁边蹲着一个中年美妇人,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粉色衣裙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脸青紫,已经没有了挣扎的迹象。 “小神医!求求你救救囡囡吧,她是我盼了二十年才盼来的女儿啊!她才六岁……”一脸张飞式凌乱络腮胡的男人,哭得涕泪纵横。他刚刚已经探过女儿的呼吸了,已经……他的宝贝闺女啊!! 顾夜根本没心情听他的求告,看到小女孩的瞬间,就已经把人接到手中,开始给她做海姆立克急救。她把小姑娘面朝上摆正,脸偏向一侧,一手掌根放在她肚脐和肋骨的中间,另一手覆盖在手掌上,迅速向前向内冲击。一遍又一遍…… 小姑娘的家人,紧张中带着期待地看着小神医给自家女儿(妹妹)急救。顾夜争分夺秒地做着急救,按压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这一分钟,在患者家人的眼中显得那么漫长…… 突然,患者的口中,喷出了一些食物的残渣。顾夜顾不得脏,把那些食物从小姑娘口中抠出来。她皱了皱眉,道:“果冻?难道庆丰楼没警告过你们,小孩子尽量不要给她果冻吃吗?” “孩子喜欢吃。我寻思着,今天是她的生辰,就纵容了她一次,没想到……”孩子的父亲,懊恼地用拳头砸自己的头,又满怀希望地看着顾夜,“小神医,我女儿还有救吗?” “我尽力吧!”顾夜食指和中指搭在小女娃颈部的脉搏上,还有轻微地跳动。又趴在她的胸膛听了听,赶紧给她做心肺复苏,再配合着人工呼吸。还好小姑娘命大,施救不久后就恢复了自主呼吸,发出了猫儿似的轻微哭声。 “囡囡!爹的好囡囡啊!是爹不好,爹该死,差点害了我囡囡。来,让爹抱抱……”在这个满脸络腮胡子,形象跟土匪差不多的男人身上,顾夜仿佛看到了自家老爹的影子。 她数了数包间内的男孩子,从十岁到二十岁不等,一溜七个(居然比自家哥哥们还多一个),个头跟手机信号似的,此时从高到矮排列着。看到喜极而泣的中年美妇人,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出嫁时,难忍眼泪的娘亲…… 多幸福的小姑娘。如果当初凌家没有被仇家陷害流放,她没有被娘亲托付给贴身丫鬟,或许她的童年,也是被爹娘捧在头上,被哥哥们环绕着吧……想起自家宠妹的哥哥们,她浑身哆嗦了一下。被爹娘哥哥们围绕的日子,痛苦而又甜蜜着。 “谢谢小神医,谢谢你救了囡囡……”络腮胡男人纠结地看了眼凌绝尘,缓缓地道,“宁王,这个情,我老朱记下了!” 顾夜差点没笑喷:妈呀!这自称,活脱脱二师兄啊!咋地啦,瞧着这络腮胡的语气和表情,还跟自家老公有过节咋地?算了,毕竟是一条鲜活的小命,只要不是杀父仇人,她都会出手相救的! 中年美妇不乐意了,用力掐了她男人一下,瞪着一双美目道:“什么叫你记下了?宁王和宁王妃是咱们囡囡的救命恩人,光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行了?你的小心眼,赶紧给我收起来! 人家宁王不就带兵比你厉害,作战比你英勇,比你年轻有为吗?你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干嘛消尖了脑袋跟人过不去?一再找人家麻烦?你就不能用实力说话,别搞那些小动作? 我警告你啊,现在人家宁王妃是咱们囡囡的恩人,你要是再为难人家宁王,我就带着闺女回娘家,你领着一群臭小子们过吧!”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顾夜松了口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恩怨,男人的自尊心和嫉妒心嘛!没办法,她家老公就是这么优秀! 络腮胡男人被自家夫人当众打脸,讪讪地道:“你看你,现在说这些干啥?我老朱难道是那种恩怨不分,恩将仇报的人?宁王小子……咳咳,宁王,以后你就是我老朱的恩人,我再也不在朝堂上找你麻烦了!” 凌绝尘挑了挑眉:你的所谓麻烦,爷根本没看在眼中。谁会在意一个跳蚤,在自己面前蹦跶来蹦跶去呢?不过,这跳蚤要真的想吸他的血,那必定逃不过被捏死的命运! “行了!小孩子吃东西的时候,不能太激动或太兴奋,容易造成失误阻塞。还有,一些小粒的,如葡萄、花生之类的食物,吃的时候要小心。 我就见过小孩的奶奶带着他去买菜,卖葡萄的见他可爱,往他嘴里塞了颗葡萄。小孩子含在嘴里不舍得吃,回到家跟邻居的小孩做游戏的时候,葡萄呛进气管,窒息而死……”顾夜告诫小姑娘的家属。疼爱归疼爱,也要讲究方法。 “是,是!我们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多谢小神医提点。您看……我们囡囡要不要吃点什么药?”络腮胡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夜想了想,道:“孩子这几天可能会有发烧和咳嗽的症状,我这有个食疗的方子,你可以给孩子试试,能减轻她的痛苦。如果起了高烧,再去宁王府寻我……” 顾夜给他开了“双花饮”的方子:将金银花、山楂放入锅中加水煮二十分钟,把汁液倒入碗中,再加水住一次,然后把两次的汁液混合加入蜂蜜饮用。这款食疗方子有清热、解毒的作用。 络腮胡如获至宝地将方子小心地收起来,谢了又谢,还说改日一定备下厚礼登门致谢。 顾夜笑笑,挥挥手离开了。到了她该睡午觉的时候,哈欠快要忍不住了。转身出门的瞬间,她张开嘴巴,打了个无声的哈欠,眨眨眼挤出生理性眼泪。她是小神医,在患者和家属面前,还是要端着些。 “爹爹,囡囡嗓子疼……”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哭腔地像爹爹撒娇。 “乖囡囡,小神医给咱开了方子,回去爹就煮给你喝。”络腮胡收敛了大嗓门,温柔地摸摸小姑娘的柔软头发,轻轻地道。 “可是……囡囡还没吃生辰蛋糕呢!”小姑娘快要哭了,她盼这生日蛋糕都盼了大半年了。庆丰楼两年前新增了福利:如果提前定下生辰宴的话,庆丰楼会给准备生辰蛋糕。 小姑娘被哥哥带着参加他同窗的生辰宴时见过。漂亮的蛋糕上面还点着小蜡烛,甜甜的、香香的。这蛋糕是宴席快结束时,庆丰楼赠送的。外面想买都买不到。 “你不是嗓子痛吗?等你嗓子好了,爹爹再带你来庆丰楼吃饭,定个大大的蛋糕,行吗?”络腮胡看上去大老粗,面对小女儿却耐心极了。 “不能把蛋糕带回去,等囡囡好了再吃吗?”囡囡眼中含着汪汪的泪水,可怜巴巴地问道。 “蛋糕不能放啊,明天就坏了不能吃了。囡囡乖,爹答应你,等你好了,一定补给你一个生辰蛋糕,好不好?”络腮胡子面对小女儿,恨不得心掏出来给她。 这时候,庆丰楼掌柜敲门进来道:“我们主子说了,等朱姑娘嗓子好了,送个三层十六寸的大蛋糕到贵府上。” “囡囡,你听到了吗?乖乖的,痛痛快点飞走,就能吃大蛋糕了。”络腮胡父亲,感激地朝着掌柜笑了笑,继续轻声哄着小女儿。 美妇人向掌柜致谢道:“多谢令主家。敢问……今日令主家也在庆丰楼中?” “刚刚为令嫒施救的宁王妃,就是鄙楼的主子……”庆丰楼被当做聘礼送给了顾夜,顾夜自然就成了庆丰楼的主人,没毛病! “原来……这庆丰楼是小神医的!真没想到……”朱家三郎——刚刚差点把顾夜撞飞的少年——自言自语地道。 美妇人赶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小神医救了我孩儿的命,还送我们蛋糕……” 庆丰楼掌柜道:“我们主子说了,令嫒是在我们庆丰楼出的事,庆丰楼也有一定的责任,这桌酒宴算我们庆丰楼送侯爷和夫人的。” “万万不可!你们的伙计已经提醒了,说不要把果冻给过小的孩子吃。是我们抱了侥幸心理,怎么能把责任推给你们呢?更何况,小神医还救了孩子的命。我们更不能占她便宜了。这酒席的钱再给我们免了,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 美妇人急眼了。这事儿,怎么能怪到饭店头上呢?是他们自己不小心…… 第八百六十章 急救小册子 庆丰楼掌柜推辞不过,就笑着接下了银子,吩咐伙计帮忙收拾一下,又给他们赠送了两道招牌菜。可一家人哪还有心情用餐?一场本来热闹又高兴的生辰宴,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络腮胡抱着差点失去的小女儿,上了自家的马车。低头看了一眼苍白无力,嘴唇还有些发紫的小女儿,心中一阵针扎似的疼痛——可怜的闺女,遭老大的罪喽! “小神医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我刚刚试了,囡囡的呼吸都……小神医居然把人救回来了!幸好三儿遇上了三楼用餐下来的小神医,要不然我好不容易等来的小女儿,就……”络腮胡哽咽了一下,没敢再往下说。 硬挤进来跟父母一辆马车的“三儿”,一脸邀功地道:“是啊,下楼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小神医。这说明妹妹福大命大!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妹妹将来一定会一帆风顺的。爹,让我抱着妹妹呗!” “去去去!你妹妹正难受着呢,别跟着添乱!”络腮胡秒变脸。对跟自己抢女儿的臭小子们,他一向没好脸色。 三儿瘪瘪嘴,突然想起什么,道:“小神医这么年轻,瞧上去还没我大呢,怎么就嫁给了比她大了近一倍的宁王呢?” “不嫁宁王,难道还能轮到你?再说了,人家小神医比你还大一岁呢!”络腮胡哼了哼,道。 三儿嘿嘿一笑道:“她若愿意,我不嫌她大!” “人家嫌你!你瞧瞧你,平时让你好好练功,认真读书,可你呢?成天跟一帮狐朋狗友吃喝玩乐!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去了春风楼,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络腮胡冲三儿子吹胡子瞪眼! “爹!都说了,是王平他硬拉着我去的。我只是喝酒听曲儿,什么都没干!”三儿无奈地再三声明,“爹,在妹妹面前提那地方,您觉得合适吗?” “给老子滚!骑你的马去,别在这碍眼!!”络腮胡看看怀中蔫哒哒的闺女,一脚把三儿子踢了出去。 三儿“滚”出去的时候,差点被另一辆马车撞到。对方的车夫猛地一勒马,马车停了下来。车帘掀开了,露出了宁王夫妇的面孔。三儿赶紧冲他们露出抱歉的笑容。 凌绝尘面无表情地放下车帘。顾夜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少年毛毛糙糙的,不如我家哥哥们稳重。这一家应该是武将出身吧?” “嗯,络腮胡子的是敬武侯,草根出身,天生力气大,又跟着江湖人士学了几天武功,从军后杀敌勇猛、粗中有细,靠着自己的本事一点点升上来的。他成亲比较晚,年纪比岳父还要大上几岁。你怎么关心起这些?是不是看人家少年长得好看?”凌绝尘带着醋意地问道。 顾夜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什么人的醋都吃啊!再好看,能有你好看?” “说的也是!”凌绝尘毫不谦虚地认为,这天下能跟他颜值相媲美的,要么已经作古,要么还没出生。没办法,他就是这么自信! 顾夜笑着在他俊脸上捏了一把,道:“我只是觉得,这一家跟我们家颇有些相似之处。都是生了一大堆儿子后,才盼来一个可爱的小姑娘。那敬武侯夫妇和哥哥们,也都宠爱自己的女儿。我就想着,如果我小时候也在父母身边,现在会是什么样?” “不怎么样!”凌绝尘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家媳妇,缓缓地道,“如果你一直待在你父母身边,或许我今生又要跟你无缘了。想想都不能接受……” 顾夜扑进他怀中,用力地点头道:“只要能够与你相遇,就是吃再多的苦,我都愿意!” “怪我!没能早点找到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的罪!”凌绝尘在小媳妇的头顶怜爱地印下一个吻,目光中充满了心疼和自责。 顾夜摇摇头道:“我穿来以后,倒是没遭过多大的罪。可怜的,是原主而已。胆小、懦弱,一看就是炮灰体质!不过想想,前世的我,也是被炮灰了的!” 凌绝尘眼中的自责更深了,他抱进了小姑娘。幸好,他们都有再次开始的机会…… “对了!敬武侯的几个儿子和女儿,看上去颜值还挺高的,跟他不是一个风格的。”顾夜突然八卦起来。 凌绝尘想了想,道:“应该是敬武侯夫人的基因比较强大!那大老粗,也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福,竟然娶了这么漂亮的夫人。” “漂亮?你居然当着自家老婆的面,夸别人的夫人漂亮。几个意思,啊?”顾夜竖起眉毛,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河东狮吼的模样。 “我能有什么意思?再漂亮,能有我这张脸漂亮?所以,天下再美的女子,在我眼中只是红粉骷髅,我的心早就被某个迟钝、有怪癖的小姑娘占据了!别人一根头发丝都挤不进去!”凌绝尘赶紧表忠心。 顾夜的眉毛竖得跟厉害了,伸出手掐住他腰间的肉肉,转了一圈儿,道:“说谁有怪癖呢?” “炼药狂,难道不算怪癖?喜欢调戏小鲜肉,难道不算怪癖?”凌绝尘被掐的龇牙咧嘴,赶紧把小媳妇在他腰间肆虐的手握在手心。 “当然不算!前世,炼药是我生存的资本,自然要花费心力在上面了?我制药这么枯燥乏味,跟小鲜肉说笑两句调节下情绪,放松一下心情,这难道过分吗?”顾夜据理力争。 凌绝尘语气像哄小孩:“好,好,好!不过分!只不过你的审美比较奇葩。像我这样英明神武、盖世无双的英雄,你的眼中居然半分没有我。好伤心,怎么办?” “谁说我眼中没有你?”顾夜眨巴几下大眼睛,道,“在我眼中,你也一直是大英雄来着。” “也只是大英雄,不是吗?”凌绝尘不满地道。 “我前世长得又不好看,情商也不高,武力值还是个小渣渣。谁知道你这个大英雄,能看上我这样的?还有,你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顾夜开始还有些小心虚,后面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对啊,你喜欢我倒是向我表白啊,说不定我就接受了呢? “是,是!都是我的错!如果一切重来,即便你会恨我,我也会把你死死地锁在我身边。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凌绝尘突然想起一首老歌。 顾夜见好就收,拿起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凌绝尘凑过去一看,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正聊得热络呢,这丫头又开始了工作狂状态。不错,顾夜突然想到这“海姆立克急救法”可以推广出去,关键时候是能够救命的! 她图文并茂,写了幼儿遇到这种情况时的急救,并配上了插图。还有成人的自救,患者有意识时候的急救,无意识时的急救。 写完以后,她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配图,对凌绝尘道:“看来,我没有画画的天分。画个人体肌肉解剖图、人体骨骼分布图的还成。毕竟苦练了好多年。其他的就不行了,瞅瞅这图画,太抽象了,我怕别人看不懂……尘哥哥,画画你擅长,还是你来吧!” 凌绝尘接过她的炭笔,嗖嗖嗖地快速运笔,纸张上很快出现了栩栩如生的人物速写图。顾夜羡慕地看着。 凌绝尘一边画一边道:“你准备把这个印成小册子?” 顾夜点点头,道:“不仅是海姆立克急救法,还有溺水急救、心脏复苏、人工呼吸……这些我准备都整理出来。不过,不是我印,是皇上体恤天下百姓,印制了这种急救小册子!” 凌绝尘知道她财迷的小性子又发作了。现在印书很贵的,要是想把这小册子普及开来,可得不少银子呢!这小抠,手里好几个生钱的厂子,还有庆丰楼的利润,印这种小册子又算的了什么? “你难道就不想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凌绝尘问道。 顾夜指了指自己,道:“我还需要这点虚头巴脑的名誉来装点自己?咱低调些!再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百姓是皇上的百姓。这事儿还是由皇上来最为妥当!” 别解释了,你老公还能不了解你?还是不舍银子!不过这话,凌绝尘没说出口,免得自家“葡萄架倒了”! “对了老公!现在天寒地冻的,又马上张罗着过年,不能出去度蜜月。不如,你把蜜月假给销了,等明年开春的时候再休。你觉得呢?”顾夜的思维跳跃性很大,话题一下子从印书跳到了蜜月假上。 凌绝尘睁圆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什么?你让我销假去上班?这才几天,你就厌弃我了?难道我的身体,我的技术,不足以让你满意吗?” 顾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红着脸用手捂着他的嘴巴,凶巴巴地道:“胡说什么呢!谁厌弃你了?我只不过觉得,这马上进入腊月了,没几天你就该放年假了。现在请蜜月假不划算嘛!如果你的假期现在休完了,那明年的蜜月旅游计划,难道让我自己一个人去完成?” 第八百六十一章 我是你的忠犬 “可是……我不想去上班,只想跟你腻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静静地站在你身边,都觉得是一种幸福。”凌绝尘一副小男人的姿态,搂着顾夜的腰,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小姑娘还是太瘦了,骨头硌人哪!加把劲儿,把她喂胖些! 顾夜突然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肩膀抖啊抖无声地笑,后来很不淑女地拍着……凌绝尘的大腿,抱着肚子大声地笑着。 凌绝尘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话,戳中了她的笑点。瞧这停不下来的模样,跟被人点了笑穴似的。 顾夜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疑问的老公,笑得停不下来:“等会儿,再让我笑一会……” 终于,她的笑声渐渐停止。顾夜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道:“没什么,就是想起……如果刚刚你的那些话,是从前世的你口中说出来,笑果绝对嗷嗷地。”高大威猛的肌肉男,做小男人态……噗嗤——她又忍不住了! 凌绝尘满头黑线,抗议道:“你这是颜值歧视!为什么长得漂亮的男子,就可以向老婆撒娇,相貌硬朗的就不行?” 顾夜耸了耸肩,道:“小奶狗和小狼狗,你应该听过吧?” “知道啊,小奶狗就是对年纪小,可爱、粘人、乖巧男孩子的代称嘛。你前世不是挺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吗?小狼狗就是很酷、很霸气、男友力爆棚的那类男生。其实这种男生也挺讨人喜欢的,不是吗?”凌绝尘若有所指地道。 顾夜点点头,道:“是啊,也挺讨人喜欢的。不过,跟你有关系吗?” “我前世跟你相遇的时候,也风华正茂,英俊逼人吧?难道我不够霸气、威武吗?”凌绝尘不甘心地继续道。 “你是太威武,太霸气了!你已经不是小狼狗的范畴了,活脱脱大野狼。太有威慑力,让人追逐的同时,又有些害怕。反正我面对你的时候,心里是挺紧张,有点露怯的。”也不怪她感情迟钝。没办法,在他面前压力山大,根本不敢往其他方面想。 凌绝尘捏着她的下巴,做出酷酷拽拽的表情,追问道:“现在呢?不是大灰狼,是小狼狗了吧?” “都不是!现在的你,是我的忠犬老公!”顾夜捧着自家男人的俊脸,对准他诱人的唇,啾啾啾地亲了几下,然后又转移到他的额头、鼻尖、下巴、面颊……这是用口水给他洗脸呢! 蜻蜓点水似的亲亲不解渴,凌绝尘不满意,当即把小姑娘按在车厢里,唇舌交缠,来了个法式大长吻。 顾夜出马车的时候,嘴唇又红又肿。呆头鹅顾茗还傻愣愣地问了句:“妹妹,你的嘴巴怎么回事?” “刚刚在马车里吃了根巨辣的辣椒!”顾夜狠狠瞪了自家老公一眼——这还在外面呢,注意点影响。 “吃辣椒辣的啊……可是,你瞪宁王妹夫做什么?难道是他逼你吃的?”顾茗又问了句。 顾夜哼了哼,道:“都怪他,不瞪他瞪谁?”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跟宁王妹夫打赌输了,吃辣椒作为惩罚,对不对?”顾茗自作聪明地道。 凌绝尘跟顾夜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点点头。顾茗却摆出小舅哥的款儿,对凌绝尘道:“吃太辣的东西刺激胃,妹妹本来肠胃就不好,以后这样的赌,还是少打为妙。” 凌绝尘知道,自家媳妇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感情丝毫不比六位亲哥哥少。小的时候,如果不是有他护着,小姑娘的日子会更加难捱。对他,凌绝尘还是颇为感激的。所以,对于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小舅哥的“指教”,他欣然接受。 顾茗见宁王妹夫态度良好,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顾夜午睡的时候,雪已经停了。褚慕杉和顾茗兄弟俩,一刻不停地去张罗“福园”的布置。老管家派了几个人手去帮他们,两天时间福园就收拾妥当。镇国公夫妇在腊月初六这一天,搬进了福园。 福园是皇上赏赐给自家闺女的,镇国公夫妇住得心安理得。这炎国的皇帝,就是大方,“护国公主”说封就封,宅子说赐就赐。这么大的宅子,如果花钱买的话,肯定价值不菲。关键,这么好的园子,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愿意往外出售,有钱没处买去! 闺女的公主府也不错,就是离京城远了些。瞧瞧,闺女在炎国混的,比她老子在东灵还吃香。一想到这儿,镇国公就与有荣焉。 搬进福园第二天,容和长公主就请亲家夫妇到宁王府做客。对方是炎国皇帝的亲妹妹,又是女儿的婆婆,君氏对这次邀请郑重对待。衣服挑了一件又一件,首饰换了一套又一套,生怕给女儿丢了面子。毕竟她女儿算是高嫁。 镇国公神经比较粗,只沉浸在马上又能见到女儿的兴奋之中。虽然搬进来的那天,也见到闺女了。可当时又是安排院子,又是指挥下人搬运行李,乱糟糟的,也没能跟女儿说几句话,女儿就被她娘劝回王府了。 夫人说,女儿是新嫁娘,老往娘家这边跑,怕长公主不高兴。他们在炎国,顶多待上一个多月就要启程回东灵了,到时候女儿却是要跟她婆婆朝夕相处的。要他多为女儿考虑,不能帮上什么,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今天,是长公主下帖让他们过府的,他要好好看看,女儿在王府过得怎么样。虽说从女儿口中得知,王府上下对她挺好,长公主对她像亲女儿似的。他不太相信,怕女儿太贴心,报喜不报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不过,他一进王府大门,就被请进了外院的待客厅。跟他一起被请过去的,还有顾叔爷孙和他几个儿子。男客,除了梵梵这个小豆丁,其他都没机会进内院。 眼巴巴地望着夫人带着俩儿媳妇,被迎进了内院的垂花门,镇国公很是沮丧——他的愿望落空了! 君氏婆媳受到了长公主热情地招待,也从自家女儿跟她婆婆之间的互动中,真正地放下心来——女儿说的没错,长公主对她真是一点婆婆的架子都没有。女儿的嘴巴又甜,又很会哄长辈开心……怎么办,她这个做娘亲的,都有些吃醋了呢! 小梵梵继承了褚家人的好容貌,粉妆玉琢,正是可爱的时候。他跟他姑姑一样,都是个嘴甜会讨人欢心的,不多时就把公主奶奶哄得把他抱在怀中,稀罕得不得了! 小梵梵的眼睛,跟顾夜颇为相似,都黑黑的,大大的,里面仿佛有星子闪烁。他这样软软萌萌地盯着你看,让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小家伙此时,脖子上挂的,手上拿的,都是长公主送的。他一口一个“公主奶奶”,把长公主叫的心花怒放。 看着这小家伙,她仿佛看到自己未来的孙子。以她儿子和媳妇的容貌,孙子一定也精致又可爱。儿子小时候,也像玉雪雕琢而成的,漂亮得让人眼红。不过,儿子从很小的时候,就不太爱理人,怎么逗他都不配合。活该他长大差点娶不到媳妇…… 想到白白嫩嫩软软,又爱撒娇的小包子,长公主恨不得时间能跳着过,一下跳到两年后。儿子说了,媳妇十八岁之后才考虑生孩子的事。 小两口现在新婚期,整天黏黏糊糊的,别以为用袖子遮着,她就看不到他们牵着的手。儿子以前多冷情的一个人,小夫妻俩之间粘人的那个居然是他……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她这儿都这么明目张胆,回到自己院子里,不知道怎么热情呢……她也年轻过,能够理解。不过,小两口卿卿我我,却不打算这么早要孩子,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避孕。 市面上大多数药物,都对女人的身子有害,可不能随便用啊。听说,某些世家中会有家族秘药,不伤身体,回头帮儿媳妇问问吧…… “母亲,梵梵这小胖墩挺重的,我来抱一会儿吧!”顾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长公主很多年没抱过孩子,顾夜是担心她过后胳膊会酸痛。 长公主笑着喂小家伙吃了一口点心,摇头道:“没事,我不累!” “母亲,您就是不累,也要假装累一下,给媳妇个亲近自家侄子的机会啊!”顾夜把小胖墩儿接过来,见他张着小嘴巴等投喂,笑道,“还吃啊!再吃就成小猪崽儿了!” “梵梵不胖,梵梵多吃点,快点长大,帮爹爹打坏人!”小梵梵不承认自己馋姑姑家的糕点了。姑姑出嫁后,家里糕点的质量直线下降,害他每顿少吃好几块呢。今天终于又吃到了好吃的点心,得多吃点够本儿! 容和长公主夸赞道:“好!梵梵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志向,不愧是将门虎子啊!” 小梵梵知道自己被夸了,高兴得摇头晃脑,要求姑姑奖励他一块桂花杏仁酥。 顾夜点了点他的小鼻子,道:“上战场杀敌,可不是光嘴巴说说就行的,得跟着叔叔们勤练武功才行。到时候,你可不能怕苦哭鼻子哦!” 第八百六十二章 为你画地为牢 “梵梵不怕苦!梵梵要像爹爹一样,当大将军,保护奶奶、娘,还有姑姑!”别看小家伙年虽小,嘴皮子可溜了。 邢紫风在旁边凑趣道:“不保护四婶婶吗?” “四婶婶很厉害,四叔都打不过你,自己能保护自己!”小梵梵一不小心真相了。 邢紫风的武艺,也是经过一番刻苦磨炼的,再加上褚慕松有意让着她,在小梵梵的眼睛,她是能够制住褚家男人的厉害人儿。不需要保护! 邢紫风本来想逗小孩子的,却闹了个大红脸。在场的两位长辈,佯装没听到,聊得热络。林若涵低头喝水,顾夜忙着给她加水……邢紫风脸红了一会儿,厚着脸皮坐着,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公主、王妃,敬武侯府上送来了谢礼。是敬武侯府的世子亲自送来的。”外面的小丫鬟,隔着帘子禀告道。 长公主询问了几句,得知敬武侯世子在外院,由儿子亲自招待,便继续跟亲家闲聊。两人一个说女儿大药会一鸣惊人的事儿,一个说儿子沙场逞威的事例,说的人滔滔不绝,听的人津津有味,不愁没话题。 顾夜坐在两个嫂子下首,林若涵随口问道:“敬武侯世子跟府上又什么渊源?” 顾夜把前几日在庆丰楼给敬武侯小女儿做急救的事,简单地说了。林若涵听说她准备整理一个急救小册子,让小姑子印出来后,送她一本。 从小姑子话中得知,那敬武侯家的小女儿,如果不是遇上她,人可能就没了……家里的孩子小,吃东西的时候就怕有不小心呛到的时候,小姑子嫁这么远,还是学会了这急救之法稳妥。 顾夜根本没打算藏私,整理好了以后,准备给东灵也带一份手稿回去,可以作为医学院学员们必备的急救技巧传授出去。让更多的孩子和百姓受益。 在前院,凌老将军亲自招待这个亲家。两家都是武将出身,聊兵法,聊战事,越聊越投机。凌绝尘款待几个大舅哥,话不多说,拉着他们到练武场上,指点他们武功,分享自己对阵的经验,让顾夜的哥哥们受益匪浅。 镇国公一家在宁王府,一直待到了快宵禁的时候才离开。幸好宁王府也不是迂腐人家,用餐的时候跟镇国公府上一样,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用餐。 镇国公终于能跟自家闺女照面了!可惜不能像在自己家一样,闺女坐在他旁边,他帮她夹菜、剥虾……现在,女婿取代了他的位置。欣慰女婿是个知道疼媳妇的同时,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他忍不住瞪了女婿一眼——就是这家伙,抢走了他的宝贝女儿! 容和长公主眼角余光瞟到了这一幕,忍住笑道:“亲家放心,我没有女儿,叶儿嫁到我们家,我绝对会兑现议亲时候的诺言——把她当闺女疼的!” 君氏含笑道:“长公主慈和,我们叶儿被我跟她爹,还有她哥哥们保护得太好了,有时候太过天真、直率,还请长公主海涵。” “率真好啊!要是换成心思复杂,或者唯唯诺诺的,我还真看不过去呢!叶儿正对了我的脾气!” 君氏见长公主给女儿夹了她最喜欢菜,更放心了。女儿说得没错,有个包容她的婆婆,再加上知道心疼人的夫君,她在这宁王府上果真如鱼得水呢!不得不说,闺女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对了!从明日开始,慈和庵有为期十日的法会,我这段日子会在山上住。你在家里闲着无事,可以到福园去陪陪你母亲和嫂子。雪停了,带你母亲在京中走走。盛京的风情,跟樊京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长公主对顾夜道。 顾夜感到好突然,问道:“母亲,这几日都在下雪,山上肯定更冷。礼佛只要心诚则灵,在家中诵经也是一样。” “无碍,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山里的日子,多穿些也不算难熬。放心吧,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将来,你们一个忙着医学院和国立医院的事儿,一个闲时要帮着训练士兵,战时得远赴边疆。我得保重好自己,帮你们带孩子呢!”长公主笑着拍拍顾夜的手。 顾夜顺势倚在她的胳膊上:“可是,母亲一去十日,叶儿会想你的……” 又开始了!凌绝尘无奈地默默叹息,朝着岳母的方向望去,有种想要诉苦的欲望:岳母,快瞧瞧你家闺女。哪有新婚期跟婆婆比跟自家老公还腻歪的媳妇儿? 君氏这下彻底信了女儿的话,欣慰之余,心底升起一丝丝酸意——以前,女儿都是对她撒娇卖萌的。现在,撒娇的对象却换成了别人……不过,能够多一个人帮她疼女儿,她也就放心了。 今日可谓是宾主尽欢。宁王府上下对亲家热情周到,镇国公夫妇对亲家颇为满意。君氏跟长公主更是一见投缘,有说不完的话题。 送走了爹爹娘亲和哥哥们,顾夜跑到库房翻箱倒柜。凌绝尘拎着她的斗篷找过来,见她在一堆的衣料皮草上,努力地翻找着。大冬天,忙出一头汗。 “找什么呢?吩咐下人去不就行了?”凌绝尘把斗篷给媳妇披上,让她站到一边,自己帮忙翻找。 “我记得你以前送我一块焱貂皮,这几日山上肯定冷,我想给母亲做件贴身的背心,穿在棉衣里面。”顾夜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成功在上面留下三道指痕。 跟过来的卢嬷嬷赶紧提醒道:“王妃,贵重的衣料都在最里面的樟木箱子中呢。要不,老奴帮你去找找?” 所谓的贵重衣料,是水光锦、天蚕绫丝之类的宝贝。焱貂皮草也是其中之一。只因这焱貂生活在极寒之地,只有在最冷的那几天去猎回来的,才是极品。 多少有经验的猎人,折在了猎貂的途中。焱貂皮草,可谓是用猎人的尸骨堆出来的。当然,如果有幸成功猎回一只,那这位猎人三辈子不愁吃喝了!利益的促使下,还是有大批怀着侥幸心理的猎人,去搏命换取家人的富贵安生。 顾夜还没开口呢,凌绝尘忙道:“别找了,我那儿还有一块焱貂皮毛,是上次剿匪的时候,从土匪窝里缴获的。你拿去给母亲做衣裳吧……不过,你的女红……行吗?” 顾夜白了他一眼,道:“我又没说自己亲手做!” 凌绝尘松了口气:以他对媳妇儿的了解,她要是坚持亲手表示孝心的话,只怕会白瞎一块皮毛。关键,做出来的未必能穿啊!不是,他并非嫌弃媳妇的手艺,也不是舍不得焱貂皮毛,而是心疼媳妇,怕针伤着她。还好,媳妇儿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顾夜要有读心术,肯定挠他满脸开花:有这么吐槽自己老婆的吗? “话说……剿匪的战利品,不用上交吗?”顾夜抱着从老公那儿得来的皮草,随口问道。 “只要上交一部分即可,其他的将士们就地分了。这块皮子,是在皇上默许下,被我收过来的。盛京比东灵气温要低一些,我这不是怕你冷,帮你留着的嘛?”凌绝尘擦了擦她脸上的灰痕,帮小媳妇把斗篷拉好。 “青山村比盛京要冷上许多,那时候条件不好,有件棉衣已经算是不错了,我不是也平平安安地过来了?”顾夜觉得自己这几年都被惯坏了。有爹娘哥哥们的功劳,当然眼前这漂亮男人也功不可没!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嫁给我了,你老公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点委屈!当然要把最好的留给你了,咱又不差钱!”凌绝尘牵着小姑娘的手慢慢往前走,他们的丫鬟仆从,都远远地跟在后面。主子们随时随地秀恩爱,他们得避着点儿。 “错!不差钱的是我!你忘了,你说过我嫁过来后,你全部身家都是我的!包括你这一身行头……所以,你现在理应身无分文才是。难道,你还藏了小金库?”顾夜用一双大眼睛,控诉地望着他。 凌绝尘认真地想了想,最终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小金库。我隐魂殿的产业,多是隐魃和隐魈管着的,等他们年底来交账的时候,你可以细细问他们!” “我不要问他们!我只问你,如果发现还有没上交的,会不会主动坦白?”顾夜斜睨着他,问道。 “当然!坦白从宽嘛!我要好好表现,争取得到老婆你的宽大处理!”凌绝尘手指抠了抠媳妇的手心。 这动作闹得她痒痒的,像有道羽毛拂过她的心里似的。顾夜抬头看了看老公的绝世美颜,哼了哼道:“收起你的美男计!这个话题很严肃!” “是,是!老婆说严肃,就很严肃!”凌绝尘忙做出一副郑重对待的姿态来。 “有句话叫:坦白从宽,牢底坐穿。难道你不知道吗?”顾夜满意地点点头,道。 凌绝尘忙捧着她的双手,深情款款、含情脉脉地对她表白:“我愿意在你身边画地为牢,乐意为你监禁终生……” 第八百六十三章 患得患失 顾夜抖了抖,抽回自己的手:“肉麻!晚上吃的饭,都快吐出来了!”哎呀,说起情话的尘哥哥,还真让人抗拒不了。怎么办,如果不是在院子里,她都忍不住把人给扑倒了! 凌绝尘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把自己宽松的大氅,蒙在两人的头上,跟小媳妇当众玩起了亲亲的戏码。后面的丫鬟婆子很有经验地背过身去,走远了欣赏园中的景致。 欲盖弥彰的两个人,气喘吁吁地从大氅里钻出来的时候,红肿的嘴巴、迷离的眼神,无不暴露了他们在干“坏事”的证据。这大氅盖与不盖,又有什么区别呢?掩耳盗铃罢了! 凌绝尘捏了捏小媳妇红通通的面颊,霸道地道:“我婚前送你的焱貂皮毛,不许送给别人,听见了没?” “为什么?”顾夜突然睁大了眼睛,“难道那皮毛是你亲手猎得的?“ 凌绝尘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聪明的小孩,答对了。来,给你个你想要的奖励……”说着,又要把嘴巴凑上去。后面跟上来的下人们,赶紧又背转过去。 顾夜推开了美男诱惑的脸孔,抿着嘴巴不高兴地道:“极寒之地,一定像冬天的西伯利亚,很冷吧?你当时已经是有未婚妻的人了,怎么可以擅自冒险前去呢?我可以没有焱貂皮毛穿,可我不能没有你。你以后要是再不经我同意就去涉险,我就回娘家不回来了!” “不会了!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当然要好好保重自己,才能更好地爱我的亲亲老婆啊!”凌绝尘搂着小姑娘,满足的叹了口气。小媳妇知道心疼人了,好感动,怎么办? 顾夜让人连夜赶制了一个马甲,一对护膝。第二天一早,长公主刚起床梳妆,顾夜就把礼物送上。儿媳妇的孝心,长公主很是受用。 要知道,这焱貂皮草,一般都是进贡到宫里的,市面上更是炒到了“一两皮草十两金”的价格。关键还买不到!容和长公主是皇上最亲的妹子,一生也就被赏过两块皮草而已! 长公主心中那个感动啊:多好的儿媳妇,怕她礼佛挨冻,这么贵重的皮毛都舍得拿出来给她做衣裳。多可人疼啊,这样的儿媳妇,再多疼她些也不为过! “今年冬天异常冷,你初来乍到,身子骨又瘦弱,该留着自己穿。”长公主抚摸着焱貂暖绒绒的红色皮毛,怜爱地看着她,转眸看向儿子是,却是责怪的语气,“你也是,怎么不拦着你媳妇?” 凌绝尘无辜地挑了挑眉:好好好!都是他的不是,成了吧?以前他的确担心媳妇跟长公主母亲处不来,现在他却要担心的是,两人处得太好了,常常忽视甚至无视了他。唉……他真的好难啊! 顾夜笑着道:“母亲,我看着瘦,身子强壮着呢!您也不想想,我是做什么的!以我的医术和制药术,不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得棒棒哒,如何让人信服?我就是脱了棉衣在这院子里跑上一圈,都不带有事儿的,您信不信?” “我信!但我不许你去!那多冷啊,这傻事儿咱可不能去!”长公主拦下了跃跃欲试的媳妇。她严重怀疑:她要是说个不信,这小姑娘真能去验证给她看! “母亲,快试试这背心合不合身!”顾夜拿着皮草背心,在长公主面前比划着。 长公主拉上床上的帷帐,把儿媳妇的孝心穿在了身上。不愧是焱貂皮,不一会儿心口就起热了,暖烘烘的,像揣了个小暖炉似的。 她出来后,笑意漾满眼角:“很合身。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我家儿媳妇才是真正贴身又贴心的小皮草呢!” “母亲,我愿意做你永远的小皮草!”顾夜甜甜地道。 凌绝尘看不下去了,拉住媳妇儿道:“让母亲洗漱吧,你别跟着添乱了!” “我怎么添乱了,我可以在一旁帮母亲递毛巾啊!”顾夜的小身板儿,哪禁得起他的力度,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拎了出去。 “递毛巾不是有丫鬟嘛……”儿子的声音传来。 “丫鬟哪有我懂母亲的心思?母亲都夸我是贴心的小皮草了……”儿媳妇的声音里有炫耀的声音,可以想到她此时脸上一定得意洋洋。 “我现在好冷,小皮草能不能帮我暖暖?”啧,没想到儿子还是个醋坛子,连自家娘亲的醋都吃!白养他了!好吧,她也没养他几天,难怪不跟她亲!现在她不稀罕了,她有儿媳妇呢! 儿媳妇的声音隐隐传来:“冷你不会多穿点儿?大老爷们的,自己还照顾不好自己?那我怎么指望你来照顾你媳妇我?” 怼得好!长公主为儿媳妇喝彩! 伺候她洗漱的常嬷嬷听了,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公主,您这儿媳妇真是娶对了!小两口感情真好!只是,王妃的脾气,是不是过分活泼了些?” “谁家的女儿,不是疼着宠着长大的?活泼些好,尘儿的性子,如果娶了个跟他一样不爱说话的,家里不冷得跟冰窟窿似的?”长公主对这个儿媳妇哪哪都满意。 “王妃这性子,在家中还好,到外面只怕要……”常嬷嬷给长公主换上素净的棉衣,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的确,以顾夜的性子,不符合当下对长媳和主母的要求。不过长公主却一点也不担心:“以叶儿的能耐,她就是个悍妇,也没人会拿她说嘴。看不惯她的,不来往便是,何必屈尊去迎合外面那些不相干的人?” 常嬷嬷想想,也是!绝世小神医,外加高级制药师的身份,外面的人捧着王妃还来不及呢,谁这么棒槌,敢当着她的面挑三拣四?是她杞人忧天了。 还是卢嬷嬷看得透,乖觉得什么都不说,只一心为主子打算,难怪没几天,就获得了王妃的信任和看重呢! 听说,卢嬷嬷的孙女,也被选进了听剑轩,不是当丫鬟,而是跟在月圆姑娘身边,据说已经开始学认药了。如果学有所成,将来进医学院都是有可能的!听说东灵医学院的女学员,有的留在医学院任教,有的分配进朝廷的医院里,俸禄堪比五品的官员呢! 常嬷嬷羡慕不已,她是不是也该替儿孙打算打算了? 长公主从镜中看到常嬷嬷沉思的脸孔,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这个从小跟着她的宫女,对她的忠心是不必怀疑的,就是性子太过一板一眼,不如卢嬷嬷得儿媳妇的喜欢。 儿媳妇的脾气,谁真心对她好,她便还以真心。卢嬷嬷孙女儿的事,长公主已经得知。念在常嬷嬷陪伴她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将来她会在叶儿面前提上两句,也给她的儿孙谋个前程。卢嬷嬷和常嬷嬷都是从小跟着她的,一碗水要端平。 陪着长公主用了早饭,顾夜又目送婆婆乘车离开。一转身,对上了自家老公哀怨的俊脸,她奇怪地问了句:“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大冬天的,又在新婚期,也只有你这个狠心的小丫头,才会舍得把老公往外撵。现在五点多天还没亮,披星戴月地去上朝,有多辛苦,你难道不知道?”凌绝尘蹙着眉,捂着胸口,作西子捧心状。 顾夜对着这样一副绝美面孔,差点动摇了。她赶忙移开视线,硬起心肠道:“尘哥哥,想想我们的蜜月旅行。难道你想到时候我一个人孤独地踏上旅程吗?” “……好吧,那我明天就去销假上朝。我这么乖,你不奖励我点什么吗?”凌绝尘期待地看着她。 顾夜很劲爆地道:“你昨天晚上折腾我折腾了大半夜,还想要什么奖励?你也快三十的人了,节制点!” 凌绝尘眯起好看的星眸,危险地盯着她:“什么叫快三十的人了?你嫌弃我年纪大?二十八岁,很老吗?在前世,二十八岁还算是小鲜肉呢……” 二十八岁的小鲜肉?好吧,有的明星成名晚,笑容甜,少年感十足,的确算是小鲜肉一枚呢!在古代,却已经接近而立之年…… “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真的觉得我很老?”凌绝尘向前逼近了一步,托起她的小下巴,缓缓地问道。 “哪有?你天生丽质、俊美逼人,看上去也就比我大上两三岁的模样,哪里老了?谁说你老,我跟她急!”顾夜很怂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他的怀抱。 “这还差不多。不过,我比你大了近一轮,这是事实。等我老了,头发白了,眼角爬上了皱纹,你还爱不爱我?”凌绝尘追问道。 顾夜皱起小脸,道:“尘哥哥,这样的问题,从你口中问出,有损你英明神武、威风凛凛的形象。你知道吗?” “去他的英明神武!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会不会一直爱我!”新婚期太美好,凌绝尘有种在梦中的幸福感,难免患得患失。 “我怎么觉得,咱俩的角色好像反过来了。不应该是女主问男主‘你会不会一直爱我’的吗?”顾夜觉得好笑。 第八百六十四章 告白 凌绝尘却正色道:“无关男女,谁爱得深,谁才会更怕失去!” 顾夜闻言,收敛起眼中的笑意,缓缓地,轻柔地说了句:“ILoveyou,forever!” 凌绝尘心中一阵狂喜,猛地抓住小媳妇的肩膀,连声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能用中文再说一遍吗?前世我英文学的不好,这几十年过去了,早就还给老师了……再说一遍!” 顾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把斗篷的帽子罩在自己头上,从良辰手中接过手炉,慢慢地走出门去:“听不懂就算了!” 堂堂前世重点大学的高材生,这么简单的英文还听不懂,哄二傻子呢?好话不说二遍……哎呀呀,第一次正式跟人表白,怪害羞的呢!谁像某人,恨不得一天二十遍地表达自己的心意,脸皮厚到家了! “老婆,你这是去哪儿?我让人给你备车……”凌绝尘脸上带着令人不忍直视的笑容,跟个二傻子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不用了,我去福园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吧。”顾夜慢悠悠地走着,就跟在家中饭后散步似的,悠闲又自在。 隔壁廖国公家的马车,缓缓经过他们身边,车窗帘掀开,里面露出一个娇美的容颜:“小神医,您这是去哪儿?要不要捎您一程?” 那场瘟疫,廖国公也中招了。家中大多数主子,都染上了疫病,这位廖国公家的孙小姐,也未幸免。廖国公一家是在家中隔离的,因着离宁王府比较近,月圆忙不过来,顾夜亲自帮他们用药治疗的。 廖国公世子夫人带着这个女儿多次上门感谢,见她实在是太忙,才只送上谢礼,不再登门打扰。 今日,小姑娘是得了母亲的允许,去银楼挑选首饰的。小姑娘只比顾夜小一岁,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过年时候,廖国公世子夫人要带她去参加各种宴会,所以趁着年前给她置办些饰品衣物。 没想到一出门,就遇上了小神医。小姑娘高兴极了!她早就想去隔壁拜访了,可母亲说小神医新婚,不好上门叨扰,只能按捺下来! 顾夜回给小姑娘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不用了,我去福园,不过几步路罢了。就不耽误你了!” “不耽误,不耽误!”小姑娘见顾夜真没上车的意思,便识趣地道,“那……改日我去王府找神医小姐姐玩!” 顾夜点点头,道:“随时欢迎。” 小姑娘心满意足地乘车离开。凌绝尘颇为不满:“什么‘小神医’,小神医先在是宁王妃了,也不知道廖国公府怎么教的规矩,这都不懂!” “尘哥哥,你成亲后越来越幼稚了,竟然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唉,没办法,自己挑的老公,惯着呗!”顾夜故意叹了口气,嘴角挂上一抹调皮的笑。 凌绝尘唇畔的笑涡若隐若现:“对啊,就是你惯的!那你以后要一直惯着我。” “哼!我惯着你,谁惯着我?”顾夜斜了他一眼。街上的人越拉越多,这道街出入的多是皇亲国戚,不少熟面孔都冲她笑着打招呼。顾夜一一含笑点头,心道:一条街走下去,就是有颈椎病也能大大地缓解了。 “你的长公主婆婆啊!这才几天,你在她心中的地位,远远超过了我这个儿子。你都是人家贴心的小皮草了……”凌绝尘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酸意。也不知道是吃自家媳妇的醋,还是吃长公主的醋。或者,两者皆有。 “哎呀,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好大的酸味啊!”顾夜用手在鼻尖扇了扇,皱起了小鼻子。 “我就是吃醋了!吃你对母亲,比对我要用心的醋!”凌绝尘扭过头去,一副“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的姿态。 “都说了,那是你的母亲,我才会用心地去对待她,换成别的人,我管她是谁?你看我对朝阳长公主和锦晖长公主的态度就知道了!自古以来,婆媳关系都是最难处的,而夹在中间的男人,是最受气的。这不是怕你在中间为难吗?我这是为了谁?”顾夜振振有词。 不过,也不全因为自家老公的原因。长公主对她好,她又不是白眼狼,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喽!她就是这样的人,谁对她好,她就会加倍对别人好! “好吧,原谅你了!”凌绝尘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看得路边几个小姑娘,呆滞地掉了手中的帕子。 顾夜不高兴了,霸道地道:“收起你的笑容,只能回去给我看!” 凌绝尘瞬间变脸,恢复冷若冰霜,嘴里却说着最动人的情话:“家里最疼你宠你的,难道不是我吗?你不用惯着我,换我惯着你!” 说话间,小夫妻俩已经来到了福园门前。门房看到两位主子,忙开了大门,恭敬地请二人进去。早有机灵的下人,去内院禀告镇国公夫妇去了。 君氏正在列采买的单子。福园空了好几年,虽说维护修缮得很好,要住人的话,还是得添置些必需品的。 好在,宁王府的管事和下人得力,大部分都置办好了。不过,这快过年了,的确要置办些年货,还有年礼…… “夫人,姑爷和姑奶奶来了!已经进门了!”君氏的贴身丫鬟吟风兴冲冲地进来,给她换了一杯热茶,口中回道。 君氏立刻站起身来,笑意布满眼角:“这孩子,昨天才见过面,今天又过来了。哪有回娘家回得这么勤的?” “这说明姑娘心中惦记着您哪!”吟风拿了一件厚厚的大氅,披在夫人的背上。 君氏快步朝着外面走去。院子里梅花吐蕊,清香阵阵,却留不住主人匆匆的脚步。她的心中,只有她的宝贝女儿。 往内院走去的顾夜,耳朵边都是自家老公的碎碎念:“人家明天就要去销假上班了,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也不在家陪陪我。你心里不是公主母亲,就是岳父岳母,哪儿还有我的位置?” 顾夜当他是和尚念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看到君氏远远地迎过来,顾夜加快了脚步。老公又在一旁叨念着:“这边院子谁打扫的?怎么还这么多积雪?老婆慢点儿,别摔着。” “啧!”顾夜冲他翻大白眼,“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像个孕妇!还没怀孕呢,你紧张个啥?” “紧张你啊!”凌绝尘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当然,你要是想早些怀孕的话,我回去可以更加努力……” 他的话没说完,顾夜一脚踹在他的脚踝骨上。凌绝尘耍宝似的龇牙咧嘴抱着脚脖子直叫疼。 君氏狠狠瞪了自家女儿一眼——在外面也不知道给男人一点面子,这毕竟是宁王,冷面阎王一只,要是翻起脸来,你这小身板儿能挺的过去? “没事吧?”君氏让吟风去扶女婿,假意斥责女儿道,“你这丫头,太不像话呢。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呢?” 凌绝尘躲开了丫鬟伸过来的手,委屈地像岳母诉苦:“岳母大人,您女儿家暴我。受伤的不光是脚,我这腰啊,耳朵啊,肩膀啊……都惨遭过荼毒。” 肩膀上现在还有小丫头的牙印子呢,昨天晚上太激烈,无视了小媳妇的求饶,被狠狠啃了一口。小丫头是真咬啊,都渗出血丝了! 君氏能说什么?只能按着闺女说教:“你这是跟谁学的?夫妻俩有商有量的,你夫君就是有什么不对,你提出来让他改便是,可千万别再动手了。” “就是,就是……”迎上顾夜威胁的眼神,凌绝尘怂怂地改口道,“我有什么做的不够的,你提出来,我一定改。我这皮厚肉粗的,被打两下倒没什么。我这不是怕你手疼吗?” 君氏和她的丫鬟听了,睁大了眼睛,强忍着笑移开视线,生怕憋不住笑出声来。 “你少在娘亲面前胡说八道,破坏我形象!让大伙儿评评理,以咱俩的武力值,谁家暴谁?你一根手指头,我都动弹不了,我怎么家暴你?”顾夜高声喊冤。瞧瞧,下雪了吧?她比窦娥还冤! “像这样吗?”凌绝尘向后撤了一步,手指头抵着她的脑门。无论顾夜怎么抓挠踢踹,小短手小短腿儿就是碰不到他。 身高一直是顾夜的硬伤和逆鳞,她抓狂地把凌绝尘的手,从自己的脑门上拽下来,恶狠狠地啃了一口。 凌绝尘一脸控诉:“岳母大人,瞧瞧,这还当着您的面儿呢,就开始施暴了。您可得替我做主啊!” 君氏看着女婿手腕上深深的牙印,还有那张满是委屈的俊脸,无奈又觉得好笑。她伸手揪着顾夜的耳朵,把她从女婿的手腕上扯下来:“你这孩子,从哪学的咬人啊?” “娘亲,你有了女婿就不爱我了。你居然为了他,揪我耳朵!”顾夜捂着脸嘤嘤嘤地假哭。 凌绝尘赶忙把媳妇从岳母大人的手中解救下来,轻轻揉着她有些泛红的耳朵,心疼不已:“岳母大人,叶儿跟我闹着玩的,一点也不疼。我们这是演双簧,逗您开心呢!” 第八百六十五章 因为你 君氏身边的姚嬷嬷赶紧笑着道:“夫人,这又开始飘雪了。还是让姑爷和姑奶奶进屋说话吧。” “对对!进屋去!客厅里烧了地龙,你们一大早过来,别冻坏了!”君氏对小两口的相处模式有些陌生——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打是亲骂是爱”?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会玩了。她跟不上时代喽! 顾夜进了客厅,见自己来了老半天,镇国公都没出现,忍不住问了句:“爹呢?出门了?” “跟你顾爷爷一起出去了。据说他们看中了一个酿酒的作坊,在升平坊那边。你爹和你六哥都跟着过去帮着掌掌眼了。”君氏让人给女儿上了一杯姜枣茶暖暖身子。 顾夜捧着用来焐手,她不喜欢姜的味道,除非万不得已,坚决不碰。客厅内只有君氏陪着她,她又忍不住问了句:“三哥、四哥和嫂嫂们呢?” “我让你三哥和四哥到东市和西市,看看有没有铺子出售,或者是离京城近一些的庄子。如果遇到好的,帮你再添置些。以后用钱的日子多呢,你嫁妆中多是些死钱,挑些铺子田庄什么的,每个月有些进项。”女儿嫁得远,当初置办嫁妆的时候,田庄铺子不多……君氏生怕女儿受了委屈。 顾夜满头黑线,难道她的药厂和日化厂的收益不是进项吗?她花钱从来不大手大脚,娘亲怎么会觉得她会缺钱花? “那些都是你自己闯出来的,又不是家里给你置办的!”君氏觉得嫁妆就应该是家里给准备的。几个儿子成亲的聘礼,不都是公中出的吗?没道理到了女儿这里,就要她自己的产业来充门面! “岳母,您大可不必,宁王府还能缺女主人的吃喝不成?”凌绝尘觉得岳母应该是有补偿的心理在。叶儿从小在外面长大,吃了那么多苦,岳母想用嫁妆来弥补那十三年的亲情缺失。 说实话,媳妇的嫁妆真不少!晒嫁妆当天,不少亲朋都惊叹不已,说他娶了个小富婆呢。 君氏轻轻摇头道:“你们宁王府有,是你们宁王府的。我们的这一份,可不能少!” “娘亲,您忘了,嫁妆里您陪送了两个旺铺,还有一个庄子的。这两样的收益,足够女儿躺着花了!”顾夜也跟着劝道。 “不够!你喜欢倒腾新药品,每个月光药材的开销就不少。以后,你有了孩子,孩子长大了,不要聘礼和嫁妆的?除了公中出的,你这个当母亲的,偏爱谁就可以从自己嫁妆中补贴一部分给他(她)。你现在手里攥的产业,当然是越多越好!” 孩子的聘礼和嫁妆?她才刚刚新婚呢,如果计划十八岁生孩子的话,等孩子十七八岁成亲,还要二十多年的时间。她不信自己赚不到给孩子成亲的银钱! 顾夜接着劝:“我研制药品,那些都是放在成本里的。而且,我要是放话出去,多少人愿意帮我出这些药材呢。娘亲,您就别替女儿操心了。您的那些嫁妆,就攒着给你的小孙子们娶媳妇吧! 对了,你要是真想给,等你小外孙外孙女成亲的时候,帮我补贴一部分聘礼嫁妆,不就行了?何必现在就把产业交给我,我还得费大劲去打理。您知道,我是最不耐烦干这个的!” 君氏白了她一眼,道:“你现在是宁王府的王妃,未来的女主人。虽说家里的产业有下人管着,你也该花点心思在上面。娘亲就不该心软。当初该押着你学这些。” 凌绝尘赶忙帮小媳妇说话:“岳母不必担心,这些我来管。您看,王府这二十多年没有女主人,不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吗?我娶叶儿回来,不是当管家的!” 顾夜频频点头:“娘亲,你女婿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都跟您说了,我在宁王府很好,就跟在自家一样自在。长公主从来不拘着我,我老公……咳咳,我相公对我怎么样,你也看到了。您哪,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我知道。可是,我这心哪,就好像被谁挖去一块似的,总也安生不下来。谁叫你嫁这么远的?如果嫁在爹娘眼皮子底下,我跟你爹日日看着护着,我能这么牵肠挂肚吗?”君氏的眼睛突然红了,背过身去用帕子偷偷擦了。 顾夜走过去,双手环住君氏的肩膀,感受到骨头都硌到她的手了。这些日子,为了忙她的亲事,娘亲瘦了许多。 “娘亲,你要是实在放不下女儿,女儿开春后跟您回去好了……” 她的话刚出口,她男人就睁大了眼睛,挑着眉毛看她——这么着,这是要牺牲他,迁就岳母喽?他发现自己在小丫头心中的地位,永远都排在别的亲人后面。在王府,对母亲都比他好,跟别说在娘家人面前了。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跟他抢媳妇?他娶个媳妇容易吗? 君氏气乐了,朝着女婿的方向看了一眼,用手轻轻拍了下闺女的胳膊,笑骂道:“说什么胡话呢?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女婿什么都依着你,你也不能蹬鼻子上脸,安安分分过自己的日子,别闹什么幺蛾子,听到没?” “娘亲,你好绝情啊!我怎么就成别人家的了?你不要我了吗?”顾夜从后面抱着君氏,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撅着嘴巴抗议。 “怎么会不要你?你永远都是镇国公府的宝贝疙瘩!镇国公府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你也不能光想着你的制药和医术,到了年纪就生个孩子,女婿年纪不小了,别总让他等着。娘亲趁着年岁还不大,身体还行,过来伺候你月子!” 君氏计划着每年都要过来看女儿一次,一来一回不就两个月吗?就当旅游了! “好哇,那我回去就积极备孕。争取开春就怀上,娘亲就不必回去了,一直照顾我到生产!”顾夜嘿嘿笑道。 君氏在她手上拍了拍:“瞎说收买呢,不害臊!你才十六岁,身子骨还没长开呢,现在怀孕的话,对母体对胎儿都不好。这不是你说的吗?” “人家这不是想把娘亲留下吗?”顾夜撒娇道。 “行了,多大了还跟娘亲撒娇,不怕女婿笑话?”君氏捏捏她的脸蛋道,“娘亲这不是还有一个多月才离开吗?看到你过得好,娘亲才能放心地回去。” “尘哥哥,你会笑话我吗?”顾夜腻在君氏的身上,像个八爪鱼似的,扯都扯不下来。 凌绝尘一脸严肃地摇头:“不会,也不敢!” 顾夜白了他一眼:“什么叫‘不敢’?还有你战神不敢做的事儿?别在娘亲面前破坏我形象,整得我跟河东狮吼似的。” “岳母千万别误会,叶儿温柔可爱,体贴大方。我说的不敢,是怕气着她,快三十才娶到的媳妇,气跑了我再想找个像叶儿这样的好妻子,估计得再等三十年!”凌绝尘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君氏笑得合不拢嘴:“说实话,你当初表示想娶我家宝儿,我内心是不太愿意的……”凌绝尘闻言,露出受伤的表情。 君氏继续笑道:“不是你不好!而是怕你性子太过清冷,我家宝儿又是个黏人的。你们一个武将,一个只会弄药,担心你们没话说。现在看来,你是个好性子的,也是个能包容人的。把叶儿交给你,我放心。” “谢谢岳母的夸赞,小婿一定把这些优良品质继续发扬下去,让叶儿过得舒心,让岳母您放心!”凌绝尘挺直了胸膛,大声地保证着。 顾夜拉拉他的衣角,小声在他耳边道:“你还说我小马屁精,把长公主母亲哄得五迷三道的,你呢?瞧把我娘亲乐成什么样了!” 凌绝尘冲她挤挤眼,用她的话回她:“那是因为她是你的娘亲,我的岳母,我乐意哄她开心。要是换了别人,我一个好脸色都不稀罕给!” “谢谢你,我亲爱的老公……”顾夜趁着娘亲低头喝水的空当儿,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她自以为做得很隐秘,殊不知都落在了君氏和她身边人的眼中。 哎呦哟!这丫头可真是的!也不知道避着点人,让人看到了,多不好!君氏的脸都红到耳朵根后了,她只能借着喝茶,才缓解一下。不行,待会儿得找机会提醒一下这傻丫头。亲亲、抱抱这样的动作,还是留在闺房中吧! 这时候,顾夜的两个嫂嫂相携而来。看到小姑子和姑爷在,林若涵惊讶地道:“妹妹来了,怎么没派个人告诉我们一声?” 顾夜站起来,一手拉着一个嫂嫂,笑道:“娘亲说,你们这两天光顾着帮母亲整理行李,自己的都没收拾呢。今日难得抽空收拾了一下,就没让人去打扰。再说了,我又不是外人,未来一个多月,你们会经常看到我的!大嫂、四嫂,你们那儿收拾得怎么样了?” “已经规整得差不多了,其实也没多少东西需要收拾,刚刚梵儿闹困,哄他睡下了。”林若涵笑道。 第八百六十六章 咱就是这么得宠 顾夜皱了皱小鼻子,道:“这座宅子是新得的,以前没个主子什么的,不知道下人会不会偷奸耍滑。大嫂,你帮我瞅着点儿,如果有那些奴大欺主、不听使唤的,一定要记在小本本上,等我收拾他!” 林若涵笑着应了。顾夜想了想一路过来,没遇到几个丫鬟仆从,叹了口气道:“这么大的宅子,下人还是少了些。尘哥哥,你知不知道哪家牙婆声誉好,咱们再采买些下人进来。宁王府那边,也该再添置些……” “行!我回头让人寻个可靠的官牙,送些调教好的丫头、小子过来。宁王府那边,你做主就行!”凌绝尘把大权交到小媳妇的手上。 顾夜有些不安地道:“可是……我不太会选人,怕选不好……” “不是有岳母和大嫂在吗?有她们帮你盯着,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选到不好的,也不要紧,再打发出去就是了。”凌绝尘笑着安慰道。 临近中午的时候,家里的男人都回来了。瞧着顾爷爷和镇国公脸上喜气洋洋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这趟没白跑。 “爷爷,酒厂的事,有着落了?”顾夜迎上去,冲着顾萧甜甜地笑着。 “嗯!去看过了,规模还不错。就在升平坊那边,酒坊的主人酿酒手法一般,竞争不过那些老字号,亏了不少,准备把酒坊卖了,买个铺子收租子。”顾萧含笑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一个穿着褴褛,面黄肌瘦的一个小丫头,才几年的工夫,小丫头蜕变成美丽能干的小神医了! 虽然找回了亲生父母,可这小丫头仁义啊,对他跟亲爷爷没多大分别。要说有分别的话,那就是待他比老将军还要亲昵。他这位老上司,不止一次冲他抱怨,说他抢了他孙女呢! 他一生无儿无女,只有这两个过继的孙子孙女。孙女远嫁,孙子舍不得妹妹,他做下留在盛京开酒厂的决定,并不是临时起意。老将军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他替老将军守护着孙女…… 当然,也不完全是为了老将军,这个孙女他也有份儿!至于孙子,男孩子在哪闯荡不行?盛京这边,有他战神妹夫指点,比请什么师父都强! “价格呢?谈拢了吗?爷爷你带的银子够不够,不够的话先从我这儿拿去用!”顾夜知道爷爷背井离乡,留在盛京是为了她,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 当初,是爷爷将她从冰冷的家中解救出来,给了她自由温暖的家,对她的决定一直都是支持的态度。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娃,带着全村人种药,开药厂,远赴京城去参加药师考试……要是换一个人,恐怕都不会赞同。可爷爷一直相信她,从未阻拦过她成长的脚步。 在她心中,爷爷就是她至亲的人。虽说有尘哥哥在,可是远嫁他乡的她,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确定。爷爷留下来的决定,让她漂浮的心瞬间有了归依。让她觉得,在盛京,她也是有亲人,有依靠的…… 顾萧眼角的皱纹更深了,满含笑意地看着小孙女,道:“够的!爷爷衍城和京城的两个酒厂,虽说比不上你的药厂和日化厂,赚的银子也不少。买个小小的酿酒作坊,还是可以的。我去看的时候,隔壁的一个木匠作坊也要出售,准备买下来打通了。” 在樊京的时候,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酒坊,后来高度数烈酒销量太好,酒坊一再扩建。把隔壁的木匠作坊买下来,是未雨绸缪,免得将来扩建的时候找不到场地。 顾夜调皮地笑笑道:“我这不是怕你把手里的银钱,都陪嫁给了我,缺现钱嘛!爷爷,你要是缺钱,可一定要跟我说。若是觉得从出嫁孙女这儿拿钱不好听,我有办法让你从钱庄免息借到银子。 不光要买酒坊,还要添置不少设备,还有员工培训什么的……都是用银子的地方!” 顾萧闻言,犹豫了一下,问道:“当真能借到免息的银子?会不会很麻烦?” “不麻烦,我救过钱庄老板的命!”说完眼角瞥了自家老公一眼,这钱庄是隐魂殿的产业,隶属于身边这位俊美又能干的帅哥。说救过他的命,一点都没错啊! 顾茗在一旁道:“妹妹,你到底救过多少人的命啊!怎么有名的酒楼、银楼、布庄,现在还有钱庄的主人,都受过你的恩惠?” 因为这些人的主人,都是一个人啊!顾夜借着袖子的遮挡,抠了抠自家老公的手心,然后继续忽悠: “嘿,本神医救过多少人的性命,还真没算过。算也算不清,两年前的那场瘟疫,几乎囊括了京中所有商贾和权贵。告诉你们吧,越有钱有权的人,就越怕死。他们削尖了脑袋想往本姑娘手中塞银子呢,更何况只是借点没有利息的银子?” “会不会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顾萧觉得自家孙女的名声至关重要,别给她惹出什么事端来。 顾夜摆摆手道:“不会!咱们有借有还,顶多对方少赚点儿。人家开这么大的钱庄,也不在乎咱们这一点点利润。尘哥哥,你说呢?” “不错,永续钱庄遍布各个国家,几乎每一个府城都有分铺,区区几万两银子的利润,他们还看不在眼中。”凌绝尘赶忙附和道。 顾夜用力点头道:“对,就是这样。爷爷,您别跟他们客气,尽管多借些。拿着我的信物过去,借越多他们越高兴!” “行,到时候酒厂建起来,算你四成份子!”顾萧本就豪爽,不再矫情,爽快地应道。 顾夜瞪大了眼睛:“我既没出钱又没出力,干嘛分股份给我?” “我给我孙女钱花,需要原因吗?”顾萧想要揉揉孙女的脑袋,手停在了她头顶不远处,又放了下来。孙女大了,已经嫁人了。不再是当初那个瘦小的丫头了。顾萧心底用上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顾夜拿起爷爷的大掌,放在自己头顶,蹭了蹭,笑嘻嘻地道:“爷爷,你对孙女这么好,小心我哥吃醋!” “不会,爷爷就是把几个酒厂都送给你,我都不会眼红的。我是男人,想花钱自己赚!”顾茗脸色有点不大好。 他从小立下志愿,保护妹妹,为妹妹遮风挡雨。可是,妹妹成长得太快,他都要跟不上她的步伐了。现在,还要妹妹为他打算,他还配做哥哥吗? 顾萧拍拍他的肩膀,道:“我那六成的份子,将来都是你哥哥的。说起来,用你蒸酒的方子,给你的份子却比你哥的少,你可千万别提意见才好。” 顾夜忙道:“都是一家人,提谁的方子做什么?” “对啊,你也说了,都是一家人。爷爷给孙女钱花,又怎么了?”顾萧用她的话劝她。 顾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爷爷,我不缺钱花。您,还有爹娘,不要总想着往我手里塞银子。我怕我库房装不下……” “哪有嫌银子咬手的?库房装不下,就扩建!直到能装得下为止!”顾萧壕气地道。 镇国公跟君氏对视了一眼:顾叔这是给他们出难题呢!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都比他们这做父母的给的银钱多。压力山大啊!君氏甚至想着,要不要把樊京的糕点铺,分女儿一半份子。 糕点铺是她的嫁妆铺子,点心方子却是女儿的。现在,在樊京她家的糕点铺,相当于糕点中的“庆丰楼”。光预定的单子,都积了厚厚一沓呢! 当初,她要把这个铺子当嫁妆送给女儿的,女儿说太远,不好打理,死活不要。不过,这两年的收益,她全部陪送给闺女了。 顾夜有些犯愁,担心将来银票太多,都发霉了!她极力推辞,说啥都不收这份子。最后,顾萧恼了:“是不是你找到自己的爷爷,现在又有婆家爷爷疼,觉得我多余,不认我这个爷爷了?” 这话严重了,顾夜赶紧陪着小心道:“哪能啊!没有爷爷您,就没有今天的我!您在我心中,一直比亲爷爷还亲……咳咳,这话回去都别学给祖父听啊,免得他伤心。” 见爷爷气得不轻,顾茗赶忙劝妹妹:“瞧你把爷爷气的!爷爷为啥离景别乡来到这盛京建酒厂,不就为了你吗?你却把爷爷的好意往外推,能不让他心寒吗?爷爷给你,你就拿着,别这么多废话!” “爷爷您别生气,我收下就是了!”顾夜哭唧唧一张脸孔,拉着顾萧粗糙的大手摇啊摇的! 顾萧傲娇地哼了哼,道:“早这样不就行了?非要闹这一场!记住了,哪怕出嫁了,你也是我顾萧的孙女,别跟我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顾夜耷拉着脑袋,点头如小鸡叨米:“爷爷我说错了!您永远是我最亲爱的爷爷。将来我儿子出生了,还要您教他功夫呢!” 这句话终于把顾萧给哄乐了:“少来哄我!你儿子有他战神爹,还有凌老将军这个太爷爷,哪用得着我教?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在他们手中,根本不够看的!” 第八百六十七章 禽兽啊你! “反正,爷爷在我身边,做我的守护神,我特安心!”顾夜不遗余力地拍着爷爷的马屁。顾萧还就吃着一套,乐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镇国公那个吃醋呀!恨不得马上回东灵,向皇上递致仕的折子——貌似,他的年龄距离致仕还有些远——他都想好了,退休后就半年住东灵,半年在盛京陪闺女。 他的宝贝闺女,瘦瘦小小的弱女子一名,将她留在这群狼环伺的盛京,他真的放心不下啊! 顾夜:爹,弱女子就弱女子了,干嘛非要强调“瘦”和“小”?不知道她忌讳这个字眼吗?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顾夜对自己个头小,飞机场的体型,一直深恶痛绝。 本以为穿越后,能摆脱矮、矬、小的状态,可命运偏偏要作弄她。哥哥们都一米八的身高,老爹和娘亲也都不矮啊,她怎么就不长个呢? 别灰心!顾夜默默给自己打气。她才十六岁呢,还有成长的空间。民间不是还有种说法,说月子做得好,还能再长高几公分呢吗?如果两年内再不长,她就要寄希望于月子期了。趁年轻多生几个,总有一个月子里能二次发育吧? 长公主不在府中,凌老爷子又在军营训练禁卫军新入营的小子们。王府中除了顾夜和凌绝尘两个主子,再没有他人。 顾夜本打算在福园呆上一天,混完晚饭踩着宵禁的点儿回去的。可刚吃完午饭,她老公就催着她回去。各种理由,各种手段几乎都使出来了,就连小墨快生了的理由他都能想出来。小墨是公的,好吗? “说吧,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儿,非得把我从福园拉回来?”回到听剑轩中,顾夜脱掉厚重的棉衣,换上了轻便的夹袄,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 “回来陪你老公,你说重要不重要?”凌绝尘半真半假地抱怨着,“你算算,成亲这些日子,你花在你老公身上的时间和精力有多少?可怜的我,不但有公主母亲抢媳妇,现在又多了岳父岳母和小舅子们跟我抢。你说,这新郎官做成我这样,窝囊不窝囊?” 顾夜认真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确冷落了老公。不过,她依然嘴硬地道:“我晚上的时间,不都留着陪你了吗?” “别跟我说晚上!新婚春宵值千金,你都不知道体谅我一个旱了二十八年的老光棍儿……不,加上前世的话,远远不止这个数字!”凌绝尘决定批斗到底,“每次还没开始呢,你就开始哭唧唧地求饶,就仗着我对你心软,每次都不能尽兴!” “大白天的,说这个真的好吗?”顾夜做贼似的东张西望了一下,发现丫鬟嬷嬷们都出去了,稍稍松了口气。这不知羞的,把床帏之事拿出来讨论。她要不是穿越人士,能羞得找地洞钻进去! “说这个怎么了?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我不但说了,我还做呢!”说着一个飞扑,把顾夜禁锢在软榻上,开始不老实地动手动脚。 “啊!不要……放开我!我叫人了啊!”顾夜扭动着小身子,一副被登徒子非礼的良家少女模样。 “叫啊!尽管叫!叫破嗓子都没用!”凌绝尘配合地卖力演出着,“我劝你留点力气,不要做无谓地挣扎了!” 顾夜挣扎得更厉害了,假哭着:“不要啊——救命啊……非礼啦……强X……” 两人在榻上你推我搡,翻过来覆过去,某人又是刚刚尝过个中滋味的,一不小心就擦枪走火了。 察觉到老公越来越浓重的呼吸,以及某处的变化,顾夜立刻怂怂地不敢动了:“老公,你冷静些。这还大白天呢!” “谁规定大白天不能跟自己老婆亲热的?”凌绝尘拉开她的领口,啃着她的脖子。小姑娘的皮肤又白又嫩,很快脖子上就被他种下一颗颗草莓。 顾夜用力推了推他:“你好重啊,快起来!小心御史弹劾你‘白日宣那啥’!” “弹就弹呗?你老公我,还真想尝尝被御史弹劾的滋味呢!”凌绝尘开始撕扯她的腰带。 “可是,这起桃色事件中的女主人公是本神医我!这马上要筹建医学院了,被人弹劾,我不要面子的?”顾夜努力护着自己的衣带,一副不妥协的贞洁烈女表情。 凌绝尘很轻易地拨开她的手,开始一层层扒小媳妇的衣衫,嘴里安慰道:“放心吧,咱们宁王府铁桶一个,除非你故意漏出去,御史是不会知道的。” “你这话说的,谁……谁会故意漏这样的消息出去!”顾夜冲他凶巴巴地瞪眼睛。凌绝尘不为所动! 见硬的不行,顾夜开始惯用的一套:“尘哥哥,好老公!昨天晚上的运动,我这还没恢复呢。我这腰也酸,屁股也疼,浑身没有一丁点儿力气。好哥哥,你饶了我吧!” 说话间,凌绝尘已经把她剥得只剩下肚兜和亵裤。目光所及,是一片白若冰雪,嫩如凝脂的肌肤。此情此景,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哪! 他那双温暖的大手,在她的身体上游走,引得小姑娘一阵阵颤栗。他把动作放得轻柔,低声喘息着道:“不用你出力,你只要躺着享受就成……” 顾夜见抵抗无效,便撅着小嘴巴,摊开四肢,放软了身体,一副任人施为的小模样。凌绝尘化身为狼,嗷呜一声扑了过去…… 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某人在老公娴熟地技巧中,舒服得哼哼唧唧。守在门外的丫鬟尴尬地对视一眼,对里面传来的“不要了——”“你好了没?”“能不能快点儿……”的抱怨声已经习以为常。 再过一会儿,她们女主子就会哭哭啼啼,撒娇耍赖,卖惨装可怜了。唉!丫鬟没人权,被迫听一些不健康的画面…… 一个小意的哄着,一个娇气地哼唧着,这对小夫妻在屋里一下午没出门,就连晚饭都是在房间里用的。 晚上的时候,浑身酸痛的顾夜,见那个出大力的人,神采奕奕地靠过来,花容失色地道:“我浑身疼得都跟汽车压过似的,你还来?禽兽啊你!” 凌绝尘用一张绝美的,令人抗拒不了的俊脸装可怜:“老婆,明日我就要销假去上班了……” “对啊!明天你还要起早上早朝,赶紧睡吧,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顾夜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己的小身板儿。不能再来了,再来就真散架了! 凌绝尘拽她的小被子:“我可是因为你,才早早地去销假。我这么听话,不该得到奖励吗?” 顾夜敷衍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呶,你要的奖励!” “我想要什么奖励,你知道的!”凌绝尘挑了挑眉,一双俊眸极力放电。是展示美男魅力的时候了!不相信我这么帅的一张脸,小姑娘能抵挡得住。 顾夜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犹豫着伸出一个小指头:“那……只一次!我也是为了你好,纵欲过度容易肾亏……” “我亏不亏,你还能不知道?”凌绝尘这次先剥的是自己的衣服,结实的胸膛,窄窄的蜂腰,线条分明的肌肉纹理……妈呀,极品中的极品!某人又开始吞口水了! 不管了!顾夜瞬间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好像被妖精蛊惑了似的,主动扑了上去,在老公身上摸啊摸,啃啊啃的! 难得小媳妇主动,凌绝尘很珍惜这次机会。事实证明,男人床榻上的话是不可信的。一次又一次,折腾到很晚…… 一夜放纵的结果是……某自食其果的女人,昏睡到中午还不肯起来。至于她老公什么时候起来的?什么时候去上朝的?有没有给她一个早安吻?她一概不得而知。 她坚决地认为,自己是晕过去了——凌绝尘,你个禽兽!接下来的三天,绝对不让他沾她一个指头!可惜,她咬牙切齿地决定,遇到某美男后,很快丢盔弃甲,啥都忘记了! 早饭睡过去了,午饭在丫鬟们的伺候下,草草填饱肚子,下午又睡了过去。等一睁眼,她那个始作俑者的老公,已经散衙,半靠在她身边看公文呢。 “睡饱了?有精神了?”凌绝尘挑眉冲她坏坏地笑着。不行了!她要流鼻血了!嫁一个帅到天怒人怨的老公,真的很伤身体! “没饱!没有精神!”顾夜小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几分鼻音,又有淡淡的沙哑,仿佛撒娇一般。传到凌绝尘的耳中,心中仿佛有羽毛拂过,差点没把持住把她给办了! 凌绝尘从丫鬟那儿了解到,小媳妇早饭没吃,中午饭也没好好吃。忍住了,没再闹她——小媳妇的身体重要。 “先起来,把饭吃了!然后在屋子里走走,越躺越没精神。”凌绝尘轻声哄劝道。 “不想动……”顾夜撒娇地看着他。 “不饿吗?”凌绝尘捏捏她的小鼻子。 “肚子饿饿,要喂喂……”小丫头嘟着嘴,眨巴着大眼睛卖萌。 凌绝尘认命地“伺候”起自家老佛爷。给她穿衣,给她洗手擦脸,把碗筷放在她手中,夹给她最喜欢的菜。小姑娘干脆连筷子都不动,懒洋洋地张嘴等投喂。 第八百六十八章 求见 “今天上朝有什么新鲜事儿吗?”顾夜懒洋洋地问道。 “就御史跟大臣们吵嘴的那些事儿呗!今天还好,没有演变成武斗。我在旁边当壁画当了一上午!”凌绝尘想不透,这大冷天儿的,御史和那些臣子们的火气咋那么大呢? 顾夜打了个哈欠,反问道:“是当壁画还是当壁花啊?幸好本朝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要不然大家都看你的颜去了,哪还吵得起来?” “也就你这小丫头,敢拿我当花瓶使!”凌绝尘投喂了她一颗虾仁。她又不是没见过他上朝时候的样子——冷酷无情、杀伐果断,就是有女官员,也不敢多看他一眼,免得被逮住小辫子! “你本来就长得赏心悦目,还不让人看,不让人说了?”顾夜对着美男,胃口大开,对投喂过来的食物来者不拒。 凌绝尘捏捏她的小鼻子,宠溺地道:“好看也只给我媳妇看!” “嗯!你记住了,我这人小气着呢!你是我的,这小模样,还有这小身材……都只能我看!”顾夜的小手,撩过他的脸颊,沿着他的脖子,停留在他的胸膛。 凌绝尘放下手中的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吃饱了?本来今天晚上是想让你歇歇的,既然老婆盛情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咱们继续做有意义的运动吧?” “哎呦!这……饭菜里被人动了手脚,我……我晕了!”顾夜软塌塌地往桌子上一趴,“晕”了过去! 凌绝尘好笑地扒拉她一下,见她没有动静,无奈地道:“你多少也动动脑子,想个像样点的借口吧?你堂堂一个大药师,绝世小神医,要真有人在你的饭菜中下了药,你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吧?再说了,咱俩吃一样的菜,你晕了而我没晕。合理吗?” 顾夜一动不动地趴着,嘴里却道:“有什么不合理的?你当初身受剧毒都能撑到我捡到你才晕,说明什么?说明你抗药!我这小身板儿,能跟你比吗?” “小神医,大药师,那你说说你中的啥药?要不要给你请太医过来?”小媳妇要玩,凌绝尘就得陪着! “不,这药无人能解,只要让我安静地躺着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顾夜脸埋在桌子上,觉得自己的鼻子都快被压扁了。 好在凌绝尘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见小媳妇紧紧地闭着眼睛,表示自己在昏迷,嘴巴却一动一动地说话。他轻笑着摇摇头,夹了一块炖得烂烂的羊肉,碰了碰她的嘴唇。 小丫头闻着香味,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到羊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又悄咪咪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没抵制住诱惑,一口将羊肉吃了下去。 “嗯!好吃!我一吃就知道是熊记的羊肉汤。你让人去买的?”顾夜吃遍了整个盛京,还是觉得熊记的羊汤最地道。羊肉酥烂软糯,浓汤鲜美异常。 凌绝尘捏捏她的小脸,道:“我散衙的时候,拐到西市买回来的!” 宁王府距离皇宫不远,去西市要绕好大一圈儿呢。自家老公这是知道她喜欢吃熊记的羊肉泡馍,特地给她买回来的呢! “好吃!冬天跟鲜美的羊汤最配了!”顾夜顾不上装晕,坐直了身子,美滋滋地喝着热腾腾的羊肉汤,嘴里还道,“你该再打包一份爆炒腰花,咱俩都需要补一补!” “需要进补的,只有你而已!不信,一会儿验证一下,看看你老公需要不需要?”凌绝尘冲她抛了个媚眼。 顾夜赶紧移开视线,面对着美食纠结道:“不用了!你最厉害,行了吧?不要再对我施展美男计了,我意志不坚定,怕破功!” 凌绝尘笑道:“不怕,你破功了,不是有我吗?随时待命!” “妈呀!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明天一天,还是在床上度过!”顾夜举起了白色的手帕,“投降,求放过!” “好了,不闹你了!乖乖吃饭,都凉了!”凌绝尘很遗憾——小姑娘的身子还是太弱了。可怜他这个已婚男人,依然躲不过憋着的命运! 顾夜一听危机解除,马上神采奕奕,吃东西更香了。不一会儿,小肚子鼓得像小青蛙似的,哼哼唧唧让老公给她揉肚子。 晚上,凌绝尘兑现了他的承诺,只是静静地抱着小媳妇。本以为他会煎熬得睡不着。谁知道,小媳妇身上自带的淡淡药香,有种安抚人的魔力。没多时,凌绝尘便老婆的体香中,沉沉地入睡。 第二天早上,凌绝尘小心翼翼地把胳膊,从媳妇脖子下抽出来的时候,顾夜努力地睁开眼睛,眼睛却好像被胶水粘住的小模样甚是可爱。 凌绝尘轻轻拍了拍她,给她一个早安吻:“还早,继续睡吧!” 顾夜用手撑着眼皮,扯出一条缝。她往外看了看,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地道:“天还没亮的,上早朝需要这么早吗?” “早朝卯时开始,也就是说五六点钟就要到!点卯这个词,就来源于此。我已经习惯了,只不过成亲后,不舍得从老婆的温柔乡里起来而已!你再睡会儿。”凌绝尘亲了亲她的额头。 顾夜抱着枕头,拉紧了被子,对他挥挥小爪子:“老公辛苦了,拜拜~” “男人工作养家的应该的,不辛苦!”凌绝尘话还没说完,就发现那丫头已经睡了过去,便轻笑着摇摇头。 昨晚睡得饱,顾夜八点多钟准时起床。用完早饭,她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要不……去福园?昨天一天没去,娘亲一定想她了! 这时候,老管家求见。顾夜把人请到了花厅中,赏了老管家座儿,让丫鬟给他上了一杯茶。 老管家忙推辞道:“不可,万万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您是凌爷爷的老部下,是王府的家将。您老人家劳苦功高,坐下喝杯茶又怎么了?”顾夜坚持道。 老管家脸上的纹路更深了,他坐下的时候,凳子只坐了半边。老管家呈上一个单子,道:“这是今年府里采买的年货。今年府里的主子们终于聚齐了,所以年货比往年多了三成。另外,王爷吩咐了,福园那边的年货,比照这个单子来,只能多不能少!请王妃过目。” 顾夜接过来看了一眼,道:“这些小事儿,老管家你看着办便是。不过,福园那边的年货……” 老管家忙道:“王爷说,王妃您的家人初来乍到,对盛京不太了解,年货两家一起办更方便。这事儿是王爷特地叮嘱的,您要是觉得不妥,可以跟王爷说。属下做不得主!” 顾夜想了想,这还有二十多天就过年了,爹娘那边带来的下人不多,福园里原本的下人,谁知道可不可靠,采买年货什么的,的确有些不方便。既然自家老公都贴心地替她考虑到了,就当他孝敬岳父岳母的了! 老管家想了想,又道:“对了,王妃您救回来的那名女子,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她要求见王妃您!” 顾夜差点把这个大活人给忘了!原本担心这姑娘施展苦肉计,意在她老公呢。从月圆描述的伤势来看,应该不是。哪个姑娘,为了接近男人,弄一身伤,而且是留疤的那种呢? 尘哥哥已经证实了对方的身份——森国的公主。你说你一国公主,不老实地在你们国家呆着,瞎跑什么?被追杀了吧? 关键你好死不死,晕倒在本神医的车架前,你说我到底救不救?冒着老公被勾搭的风险把你人带回来,让月圆给你治疗。你乖乖地养伤不好吗?求见什么求见! 顾夜一路腹诽地去了前院。琳琅公主养伤的房间,就在顾夜原本做药品研究的院子里。虽然空了两年,依然保留完好,貌似……还扩建了些。尘哥哥又给添置了一些器材呢! 踏入这个院子,顾夜仿佛回到了那些积极抗疫的日日夜夜。为了能够及早制出特效药,她带着几个助手,没日没夜地奋战着。晚上别人睡着了,她依然不能睡,在空间里继续进行药品研制和试验。时间就是生命啊!现在想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顾夜在院子里溜溜达达,一个皮肤微黑,瘸着一条腿的小姑娘,从琳琅公主的房间里出来,急匆匆地往外赶。 “咦?这小丫头看着面生啊,什么时候进府的?”顾夜诧异地看着陌生的小丫鬟。她来之前,宁王府中几乎清一色小厮和男仆,即便有雌性出没,也是上了点年岁的老嬷嬷。府里的大小丫鬟,都是经过她的眼增添的。她自认记忆力还不错,确定以前没见过这丫头。 卢嬷嬷仔细看了看那丫头,摇头道:“老奴也没见过这丫头……站住,见了王妃还不过来行礼?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卢嬷嬷也没见过?不会是混进来的刺客吧?来人,把人给抓起来!”顾夜瞪圆了眼睛对月圆道,“快去看看琳琅公主!可不能让人在咱们院子里出事!” 第八百六十九章 甩锅 “王妃息怒!”那丫鬟的官话有些生硬,她跪在顾夜面前道,“奴婢是琳琅公主的丫鬟!我们公主请王妃过去,有要事相商!” 老管家接收到小王妃疑惑的目光,忙道:“这位是屋内那位的贴身丫鬟,王爷身边的隐魁送过来的!” 顾夜眉头轻蹙,上下打量着这个丫鬟:尘哥哥到底什么意思?这么关心屋里的那位公主,不但查清了她的身份,取消了阎王阁的追杀令,还帮她寻回了引走追兵的丫鬟。如果不是她够了解他的话,都以为他对这位什么狼公主的,起了心思了呢! 不过,她的丫鬟可不会如她一样信任她老公。月圆愤愤然地站出来,反唇相讥:“公主?不过我们王妃顺手救下的来历不明的女子,你们说是公主就是了?请我们王妃?你们算什么东西,我们王妃岂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见的?” 肤色微黑的丫鬟,脸色一变,目光凌厉地瞪了月圆一眼:“我们公主身上带了森国的国书,还有代表森国皇族的信物。这位姑娘慎言,免得祸从口出!” 要是一般的丫鬟,或许就被她的气势给吓住了。月圆自认跟着姑娘后,什么场面没见过?别说一介公主了,皇上她见过了两位,皇太子见过了三位,怕她个球? “啧!祸从口出?当你姑奶奶我是吓大的?你要搞清楚,这里是炎国的地盘,不是你们森国。你们就是条龙,也得给我盘着!”月圆难得露出狂傲的一面。顾夜在一旁看着还挺新鲜,要是让大鹏看到了,绝对稀罕! “你!我们公主找王妃有事,你算什么东西?”这丫鬟护主心切,如果不是有求于人,估计能当场跟月圆打一架。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资格跟我们王妃说话?你家主子有事找我们王妃,让她自己来!求人,也该有求人的态度!”月圆双手交叉环抱于胸,态度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开玩笑,她现在代表的是她们主子,宁王府的王妃,当然不能输! “再说了,你们主子的伤,还是我给处理的呢!没有本姑娘,等你过来,只能赶上给你家主子收尸了!”月圆仰着面庞,用鼻孔对着她。 “你——”那丫鬟手放在腰间的弯刀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顾夜都怕她把牙给咬坏了! “乌玛!道歉!”一个有着健康小麦肤色,容貌严厉的女子,扶着房门站在那儿,厉声呵斥那丫鬟,“让你去请王妃,你竟然对王妃无礼?” “错!不是对本王妃无礼,是对本王妃的丫鬟无礼!”顾夜终于懒懒地开口了,“我们月圆说的没错!本王妃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到了这个院子,你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病患!既然这位姑娘身上的伤势无碍,那就请吧。本王妃恕不远送了!” 顾夜说完,很有个性地转身离开。管她什么公主,被人追杀到炎国,肯定一身的麻烦。她不怕麻烦,但也不自找麻烦! “小神医请留步!”琳琅公主也知道在炎国,尤其是在这宁王府中,她的身份不占优势。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请小神医帮太子弟弟治病,万万不可弄砸了! 顾夜露出“有话快说,有那啥快放”的不耐神情。 琳琅公主有些憋屈,可转念一想,她的命还是小神医救的呢。面对救命恩人,还有什么不能忍的。更何况她还有求于人呢! “都说小神医医者仁心,家弟身患重病,命不久矣。请小神医救家弟一命,我们森国皇族都将记住您的恩德!”琳琅公主开诚布公,行了她们国家的礼节,诚恳地道。 顾夜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森国皇族,只怕公主代表不了整个森国的皇族吧?要不然,你也不会如此狼狈地出现在宁王府的车架前了!” 琳琅公主攥紧了拳头,咬着牙道:“这件事,一定是那贱人背着父皇做的!从小父皇就疼我,比疼太子弟弟还要更甚,不可能纵容那贱人如此对我!等本公主回到森国,一定要那贱人好看!” “那也得你能回去啊!人家都准备把你永远留在这异国他乡了!虽然阎王阁撤回了追杀令,不代表人家没后手啊!你现在身受重伤,身边又没有得力的人护着。如果我是你的死对头,我也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顾夜看看天,这时候再去福园,也有些迟了。老公又没在家,她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公主哈拉几句解解闷儿吧! 琳琅公主的贴身丫鬟乌玛忍不住道:“卡沙已经回去调救兵了!皇上要是知道我们公主被人追杀,一定会派高手保护的!” 顾夜耸了耸肩,没有在意这小丫鬟的插嘴,继续道:“可从盛京到森国的都城,一去要近一个月的路程。这一个月中,该发生的应该已经发生了!” 乌玛咬着嘴唇道:“可是……宁王不是炎国的战神吗?宁王府的护卫应该都是宁王训练出来的吧?难道还能让恶人得逞吗?” “小姑娘,瞧你说的!你们主子是宁王府的什么人?宁王府的护卫再厉害,也没有义务去保护你们主仆二人吧?”顾夜像瞧稀罕物件儿似的,打量着小丫鬟。 乌玛满脸通红,却不敢在顾夜面前多说一个字。刚刚跟月圆顶嘴,是因为两人同是丫鬟,对方嘴上又对她们公主无礼。 可眼前这位漂亮的小姑娘,是宁王府的女主人,还是医术高明的神医。太子殿下的病,还指望人家给治呢。她要是把人给得罪了,公主绝对饶不了她! “对了!姑娘说自己是森国的公主,又带着国书和信物,就更不能住在外面宁王府了!我们凌家是武将,手握重权。本王妃怕御史弹劾我们王爷私通敌国,那可是抄家灭祖的大罪。本王妃才刚刚嫁进来,可不想王妃没做几天就沦为阶下囚!” 顾夜越想越是这个理儿,不给琳琅公主说话的机会,转身吩咐月圆道:“去,那我的腰牌进宫求见皇上。把咱们不小心救了森国公主的事儿,在皇上面前挂个号。请皇上示下该如何处理……” “且慢!小神医……”琳琅公主还没确定求医的事儿,急急地拦住月圆,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顾夜。 顾夜打断她的话,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想让我到出诊森国,给你弟弟治病。可是,我现在不止是大夫,更是宁王府的女主人。我对这个夫君很满意,对府里的长辈更是满意,自然要先为王府打算。” 她顿了顿,又道:“你看!你有国书在手,可以走官方程序,求见皇上,让皇上批准我出这趟公差啊!两年前,我人还在东灵,皇上和皇太子就是这么把我从东灵请过来,给他们父子俩治病的呀!” “公主——姑且先认定你是森国公主吧!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不要让我为难才是。再说了,我们宁王府的护卫,能有皇上的禁卫军厉害?你的身份一旦被官方确认,皇上肯定会派兵保护你的。毕竟,森国公主在炎国出事,恐怕会引起国际纷争……” 对!顾夜就是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皇上,让他去头痛去吧! 琳琅公主听了她的这番话,恢复了冷静。走官方途径,是她最不得已的选择。她目前的情况,跟炎国皇家父子去东灵求医,又不一样。 东灵毕竟是炎国的属国,炎国的要求东灵皇帝不敢轻易拒绝。森国跟炎国非但没什么交情,边境还时有摩擦。如果求到炎国皇帝那儿,森国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行。 如果能私下里求小神医出诊,那就容易多了。可是,眼前的形势她也看清了。中原的女人,不像她们森国那么自由,讲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神医说的没错,她嫁进宁王府后,首先是宁王妃,跟宁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有所顾虑。 想到弟弟的病,求医的事不能强求。琳琅公主开始开动脑筋,想着如何用最少的代价,换取炎国皇上的首肯。 月圆拿着小神医的腰牌求见皇上,自然一路绿灯,没多久就被逮到了御书房外。 御书房内,盛德帝留下了宁王、工部和户部的尚书,以及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商议着建医学院的事。 大总管李顺公公的干儿子小德子,悄悄地进来,跟他耳语了几句。李顺公公走到皇上身边,低声道:“宁王妃身边的丫鬟,拿了腰牌进来,说是有要事禀告。” “谁?宁王妃?让她去求见皇后……”盛德帝脑子里都是医学院的事儿,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道。 凌绝尘一听自家媳妇求见皇上,估计是跟家里的那位特殊病患有关,忙替媳妇道:“回禀皇上,内子几日前回门,归途救下一位身负重伤的姑娘……” 他一开口,皇上这才意识到,宁王妃不就是这个外甥刚娶回来的小神医嘛!盛德帝掩饰地笑笑,和颜道:“果然是小神医,救死扶伤,仁心仁德……” 第八百七十章 宁王谋反了? 几位大臣和太医互相对视了一眼——小神医是仁慈善良。可您是皇上啊,没必要这么明显地去捧着小神医吧?您可是大炎的天子啊! 凌绝尘顿了顿,又面无表情地继续道:“那位姑娘的身份,微臣已经查明,是森国的公主!” “哦?你媳妇派人过来面圣,就是为了说这个?”盛德帝无趣地看着这个外甥。在媳妇面前的时候,笑成一朵花,面对他这个舅舅,却又正经得跟个小老头似的。真真是两幅面孔! 不说这个,还能说什么?别指望他的小媳妇,会主动参与建造医学院的事,她现在是新娘子,还在新婚期呢!自己是皇上的臣子,没的选择,他媳妇却不是! 凌绝尘微微抬眸,继续用没有起伏的声音道:“森国公主私自潜入炎国境内,悄悄进入盛京,不知目的何为,自然要上奏皇上。” “说起来,你媳妇回门,到现在也有七八日了吧?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告诉朕?”盛德帝并不是怀疑这个外甥,只是想故意逗逗他,想看看他变了脸色的模样——一定很精彩! 凌绝尘微微颔首道:“那姑娘身负重伤,高热不退,昏迷了三日。臣也是从她醒来后只言片语中,察觉到她身份有异,特地让人去查了。”探查对方的身份,难道不需要时间? 盛德帝皱着眉头道:“今日,要不是你媳妇让人进宫上奏,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朕?” “臣本打算,议好医学院之事,便启奏给皇上您的!”凌绝尘不慌不忙地道。 “无趣!”对于亲外甥教科书似的答复,盛德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暂且放过他,“既然那位公主身受重伤,就先留在你家养伤吧。搁在你家里,再重的伤都死不了!” “森国的这位公主被人追杀,只怕留在宁王府,不安全!”凌绝尘提出异议。 “有你这个高手在,有什么不安全的?”盛德帝心里的白眼都快翻出来了。宁王府从内到外就是铁桶一块,就连他这个舅舅,偶尔想要暗地里关心一下外甥,大内的高手都未必能突破宁王府的守卫。要说着京中,宁王府的安全系数,绝对直逼皇宫啊! “微臣每日要上朝,要当值,还要去京郊大营练兵……”凌绝尘的意思很明显——皇上,要么把这烫手的山芋给接过去,要么准他不上朝在家守着! 盛德帝偏不让他如愿:“这样吧,朕派一队禁卫精兵,把那位公主的院子层层保护起来!放心,森国的公主就是在你那出了什么事,朕也不会怪罪于你的!行了,就这么定了!” 于是乎,月圆还没从皇宫回到王府呢,宁王府就被一队禁卫精兵团团围住。周围的权贵之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宁王犯了什么大事儿,被抄家了呢! 隔壁的廖国公世子,恰巧从外面回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回到家中,他把这事跟夫人说了。一直陪在母亲身边的廖馨儿听了,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那怎么办?小神医姐姐才加入宁王府几日,宁王的事儿她肯定没参与!爹,您让爷爷去向皇上求情,饶过小神医姐姐吧?” 世子夫人想了想,道:“馨儿说的没错。小神医是咱们府里的救命恩人。当初公爹最先出现低烧、咳嗽的症状,咱们府里都慌了神。馨儿求到了小神医那儿。是她主持在府中划出隔离区,并且告诉我们如何预防。公爹和馨儿的病,也是她给治好的……” “小神医的恩情,我都记着呢!宁王府到底什么情况,还尚未确定。宁王才刚刚新婚,应该不会犯傻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以宁王的功绩,除非谋逆,皇上不会对他赶尽杀绝的!”廖国公世子冷静地分析着。 世子夫人压低了声音,担忧地道:“就怕他‘功高震主’……” “今日早朝,皇上留了几位大臣,共商建医学院的事。即便皇上有此意,也不会选这个时候动手。”廖国公世子轻蹙眉头。 当初,皇上和当时还是四皇子的太子养病时,让宁王监国。就有人别有用心地引导舆论,隐晦地指出宁王比四皇子更适合那个位置。虽说那时抓到了所谓的幕后之人,可那对父子心中,未必不留下疙瘩。那个位置面前,多少父子成仇、兄弟反目…… “等父亲回来,跟他商议过后,再做决断吧!”廖国公世子无奈又无力地道。如果皇上想扳倒宁王,他这时候跳出去也只是送人头。不如静观其变,等待时机为小神医做点什么。 当一队禁卫军突然出现在宁王府,顾夜也吓了一跳——来带走琳琅公主,也不必这么劳师动众吧?为什么此情此景,她瞧着这么眼熟呢?电视剧中抄家的画面,跟此时何等的相似。 这对禁卫精兵的头头刚子,冲她热情地笑着:“属下见过王妃!嘿嘿,时隔两年,我们将军终于把王妃您给娶回来了!” “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你这是干啥来了?抓人啊?”从这货的态度看,并不是什么坏事儿,顾夜的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 “抓人?哪能呢?皇上派我们来保护王妃您的!”刚子回头冲手下们瞪眼:瞧瞧你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要是吓到了王妃,看将军不扒了你们的皮。都给老子露出笑模样来! “行了,都不如别笑呢!”顾夜的表情嫌弃不已,对刚子道,“你说话能不能爽快点?说半句留半句,想憋死谁呢?我好好的,有什么好保护的?” “不是——您这府里,不是多了个麻烦人物吗?您身份多贵重哪,万一有不开眼的混进来吓到您,可怎么行?”在刚子心中,一个敌国的公主,哪有将军好不容易娶回来的王妃重要? 顾夜总算是听明白了。这对禁卫精兵,是皇上派来保护兼监视琳琅公主的啊! “行!我知道了!”顾夜点点头道,“琳琅公主就在我原本制药的院子里养伤呢。那里扩建了不少房子,还没有装过药材。老管家,这些官兵你给安置一下。” “叔,不用麻烦了!”刚子忙道,“我们有两队人马,白天晚上两班倒,不给你们府上添麻烦。” “大冷天的,也不能总让你们在风口里站着啊!”顾夜看了看刚子带过来的禁卫,大概有一百人左右,不禁皱起了眉头:这院子看着挺大,可要是硬挤下一百多人,毕竟还是小了些。 刚子随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些手下兼兄弟,嘿嘿一笑道:“没事!我们身体好,抗冻着呢!你们几个,留在这院子里!你们几个,守着大门!你们,守外院!还有你们,在院墙外巡逻……剩下的你们哥几个,跟我一起守内院……” “内院?你们不是来保护琳琅公主的吗?”月圆一脸困惑。一群大老爷们出现在内院,合适吗? “保护琳琅公主倒是次要的,属下担心追杀公主的那些人,知道她在宁王府,对府里不利!”皇上也是这么吩咐的——一个别国的公主,哪有小神医重要?这位,可是国宝中的国宝,掉根头发丝都不行! “内院就不必了吧?”里面都是内眷,一群大老爷们出现在里面多不方便?如果真担心王妃的安危,多寻些功夫高强的姐妹过来,不就行了? 刚子知道她担心什么,忙保证道:“放心吧!我会约束他们,只呆在一定的空间内,不让他们乱跑的!” “这事儿,还是等王爷回来,你跟他商量吧!”顾夜想了想,道,“王府外边的那些人,不如撤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宁王府做了什么,被监禁起来了呢!” 刚子搔搔后脑勺,笑道:“还真没注意到这些。行,我叫那些兄弟找地儿隐蔽起来……”说着,转身出了院门。 “哎——”顾夜的意思是,只派几个人保护琳琅公主就行,宁王府的安全,就不劳动禁卫们的大驾了。唉,算了,刚子他们只不过奉命行事,等老公回来,让他给皇上说吧! 琳琅公主出了房门,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院内的禁卫,走到顾夜身边,轻声道:“小神医,现在我们能谈谈了吧?” “你此行的目的,我已经知晓。既然皇上同意你留在宁王府,那公主就安心地养伤吧。”顾夜无意与她多接触。这位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需静养便可。 琳琅公主眼睛一亮,问道:“小神医答应我的请求了?” “现在不是我答不答应的问题,你我之间牵扯到两国的问题,这件事自有皇上定夺!”顾夜冲她点点头,转身离开制药的院子。 琳琅公主忍着背上伤口的疼痛,紧走几步,伸手要去抓顾夜的胳膊,被月圆拦了下来。乌玛怕自家主子吃亏,劈手朝着月圆打了过来。月圆也不是吃素的,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一个曾经被对方怼得哑口无言,一个看不惯对方吃她们的住她们的还理直气壮,心里互相都憋着一股劲儿,渐渐地打出火气来了。 第八百七十一章 公费旅游也不错 刚子安排好外面禁卫进来,看到两位小姑娘打得热闹,以为在切磋什么的,到精彩处还跟着叫好! 被主子派出去办差的大鹏,刚回来听到心上人呼喝的声音,一个箭步闯进来。看到心上人跟人战成一团,护妻心切的他,想都没想就揉身上去了。 乌玛一看,对方有了帮手,好女不吃眼前亏,退出了战圈。她指着月圆,用生硬的官话道:“你耍赖,找帮手!” 月圆狠狠地瞪了大鹏一眼,重新看向乌玛,斗志昂扬地道:“谁找帮手了?是他多管闲事!再来,没有人帮忙,我也照样能打败你!” 乌玛当然不服,待要再跟她争个胜负,琳琅公主制止了她。月圆不但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小神医身边得力的人,她怕乌玛没个轻重,伤了人,把她的事情给搞砸了! 月圆得意地冲着乌玛做鬼脸,把人家小姑娘气个半死。顾夜好笑地道:“行了!马上要嫁人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月圆如满月般的小脸一红,瞪了大鹏一眼,赌气道:“谁要嫁他了?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是留到二十岁才放出去嫁人的!” “你当自己还小啊?你比我还大两岁呢,我都嫁人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再说了,你没签卖身契,不算我丫鬟!”顾夜冲琳琅公主点点头,一边朝外面走,一边跟月圆磕牙。 “姑娘嫁人早,是因为遇到了王爷!”月圆强辩道。 大鹏急吼吼跟在心上人后面,厚着脸皮道:“你不是遇到我了吗?” 月圆一把推开他的大脸:“走开!都是你坏我好事!本来想教训那死丫头一顿的……都怪你!” “是,是!都是我的错!要不,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大鹏陪着笑,亦步亦趋地跟在心上人后面。 “你们都一边去,别在老娘面前撒狗粮!”顾夜紧走几步,反省着:难道她跟尘哥哥,在别人眼中也这么肉麻? 不,你们比他们肉麻多了! 凌绝尘下班回到家,看到自家多了这么多禁卫,顿时脸变黑了——皇上这是故意的! 他来到书房门前,发现里面有人,轻轻推门进去,发现小媳妇半躺在屏风内的软榻上打瞌睡,手中的游记缓缓地往下滑,“吧嗒”掉到了地上。 顾夜一下子惊醒了,她揉揉眼睛,发现老公已经回来,正弯腰帮她捡书本呢。她一下子跳到他的背上,像无尾熊似的扒在他身上:“老公,欢迎回家。辛苦啦!” 凌绝尘身上挂着这么大一个人,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他走到书架旁,把游记塞回它原先的位置上,口中柔柔地道:“不辛苦!你今日没去岳母那儿?” 顾夜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滑,眼看着就要掉到地上去了。凌绝尘单手把她往上托了托。顾夜的腿盘在他瘦而结实的腰上,嘴里不高兴地道:“本来想去的,可是被那个森国的公主给坏了兴致!” “不高兴,就别搭理她!别说是公主,就是森国的皇帝来了,咱该干什么干什么。有你老公在呢!”要是换了别人,说这话肯定被说是口出狂言,但人家宁王就是有这个资本。 森国虽说跟炎国和黎国,并称三大强国,实力上远远赶不上其他两个国家。如果不是因为地理位置上占了优势,或许早就被其他两国给灭了。 森国现在的皇帝,平庸无能,明哲保身,也只敢在炎国和黎国开战的时候,搞点小动作,妄图从炎国得到一些好处。凌绝尘知道皇上早就对那老小子不耐烦了,碍于身体原因和其他因素,一直未曾下定决心。现在森国有求于他们,皇上肯定会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的! “老公,”顾夜趴在凌绝尘的背上,把玩着他的耳朵(美男就是美男,连耳朵都这么完美!),娇娇嗲嗲地道,“你说皇上能同意我去森国给他们的太子治病吗?” 她呼出的气,喷在凌绝尘的耳后,从耳朵一直痒到心里。他从桌上端起小媳妇喝了一半的茶水,一口气喝下去,问道:“你想去?” “你不是还欠我一个蜜月旅行吗?想想……去森国也不错。”顾夜的脚丫子晃啊晃的。这一不老实,又开始往下滑,“……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 凌绝尘托了托小姑娘的屁屁,走到书桌旁边,把拿回来的公文放在上面。顾夜努力地伸着手,往书桌上够。她很好奇老公每天的工作范畴是在哪一块儿。武将……还需要处理公文? 可惜她的小爪子不够长,她和书桌中间还隔着个大男人呢!不过,宠妻无下限的凌绝尘,怕媳妇累着,主动把公文拿起来塞她手中。 “无尾熊”翻开公文,草草看了看,往桌子上一扔,道:“没意思!你堂堂军中统帅,皇上居然把督建医学院和公立医院的事交给你,真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顾夜哼了哼,表示不满。 凌绝尘宠溺地笑笑,道:“那你说,你老公我做什么,才不算是大材小用?” “护送本神医出使森国啊!”顾夜从他身上滑下来,站到他面前,抬着小下巴,傲气十足地道,“本神医身份贵重,堪称国宝。护送任务艰巨,非战神你莫属。是吧,是吧?这样一来,你连蜜月假期都不用请了,一举数得!” 凌绝尘刮了下她的小鼻梁,道:“你就这么想去森国?” “也不是非去不可。不过,我从游记中看到,森国就跟前世的云南大理差不多,自然景观挺不错的。可惜前世没机会去,后来那儿被高等级变异动物给占据了……”顾夜耸耸肩,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失落。 凌绝尘却不想给她留下遗憾,尤其这是媳妇前世的心愿:“行,这件事交给我!” 顾夜在他脸上啃了一口,笑嘻嘻地道:“谢谢老公!最好在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启程,路上不受罪!” “就依着你!”凌绝尘捧着她的脸亲了亲。黎国那边,他跟宫离殇有约定。再加上两国这两年大战小战不断,彼此都需要休养生息,暂时不会有大的交锋。假公济私一把,皇上应该会同意的! 接下来的日子,顾夜很悠闲。琳琅公主的伤势已经稳定,还是交给那位姓岳的大夫。顾夜看过他用药,挺好!对待病患也有耐心。 不过,顾夜没有跟他照过面。月圆跟那位岳大夫接触过几次,他虽然年纪比月圆大不少,却从来不托大,还经常虚心地向她请教。月圆还说,岳大夫曾经向她打听过医学院的事,打听有没有年龄限制,以及入学的条件等等。目的很明显。 顾夜却不反感。医学院本来就是要招一批有底子的大夫的,前面两批学员年龄不限,身份不限。不过,学成出师之后,要在医学院任教或者国立医院工作五年以上。五年以后自行解约,是走是留,学员自己决定。 这位岳大夫不过才而立之年,医学功底扎实,如果专攻一科的话,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就可以出师。再履行五年合约,也不到四十岁。大夫越老越吃香,用这几年的时间,换取医术上的新突破。傻子才不乐意呢! 琳琅公主这个大麻烦已经过了明路,又有禁卫营的人保护(监视)着。年货由大掌柜的儿子凌超全权负责,内院有卢嬷嬷管着,顾夜这个王妃当得不要太轻松哦! 这些日子,顾夜带着娘亲和两位嫂子,逛遍了整个京城。今天逛东市,明天去西市,朱雀大街也不知道溜达多少趟了。每次出门,都收获满满。 一开始,镇国公父子还陪着。到后来,父子四人被她们逛街购物的疯狂给吓到,只保护她们到某个坊市后,就找一间茶馆坐下喝茶、下棋。等女人们回来后,再转战下一个坊市…… 把京城逛得差不多后,顾夜又带着一大家子娘家人,到向山的温泉庄子去度假。顾夜和顾茗兄妹俩都很喜欢那儿,庄子后面被大雪覆盖的向山,让他们想到了青山村的那年冬天。 大雪封山,青山村的村里的青壮年靠着滑雪板出山采买粮食,才不至于让村里的人断粮。据说,那年冬天苍莽山中的好多村庄冻死饿死不少人,大多是老人和孩子…… 不过这向山可比不过苍莽山,最深远的村子出山也不过大半日的路程。不像青山村,要走上两天一夜,才能抵达无名小镇。 今年冬天,雪比较大。温泉庄子旁边的山坡坡度正好,凌绝尘早已吩咐人整出一条滑道。顾夜像在闺中时候那样,跟在哥哥们的身后,脚踩滑雪板,在滑道上跳跃滑降。 就连君氏都被女儿说服,体会了一把坐式滑雪。从山坡上快速滑下的感觉,令她一生难忘。 向山本来就是权贵们的度假胜地。宁王府的庄子整滑道的时候,不少人家都在观望。当顾夜和哥哥们在滑道上玩了两天后,发现自家小型滑雪场来了不少不速之客。 第八百七十二章 一群不速之客 好嘛,大多都是熟悉的面庞。跟顾夜比较熟的季献戎,舔着脸凑上来:“表婶婶,你这个看上去挺好玩的。能不能教教我?” “你有滑板吗?”顾夜刚刚滑了几趟,过足了瘾,从良辰手中接过热的姜枣茶,喝了一大口。然后看了一眼季献戎,跟他身后的一众京城名门子弟,问道。 季献戎有些沮丧地摇摇头,看了一眼顾夜脚下的滑板,暗自伸出自己的脚比划着——太小了,他穿不上。 顾夜把杯子递给良辰。看了一眼坐在滑雪具上,尖叫着往下滑的美景,她笑着对良辰道:“你真的不去体验一把?” 良辰露出一副怕怕的表情:“王妃,您就别吓奴婢了。奴婢怕高,光站在那坡顶就脚软,看别人滑心都快跳出来了。哪儿敢去尝试?” 顾夜遗憾地看着她,却不再劝说。有人天生恐高,很难克服。她对良辰道:“你去看看庄子里还有多少滑雪用具,都拿出来!” “谢谢表婶婶!”季献戎很狗腿地道。 “你不是快成亲了吗?怎么有空出来溜达?”这小子终于弄清了自己的心意,跟他的欢喜冤家万林芳凑成了一对。两家已经下过定,婚事定在春暖三月。 靖王世子上前一步,勾着季献戎的脖子,道:“是啊,你不去陪你的未婚妻,光顾着自己玩。难道不怕家里的葡萄架倒了?” 季献戎朝着滑道上努了努嘴,幽怨地道:“她比我玩得还疯,早就忘了我这个未婚夫的存在!” 顾夜眯着眼睛看过去。果然,滑道上多出了不少坐着滑雪的人影。这些人服装艳丽,身材窈窕,是京中闺秀无疑了。 这些人真是……把这儿当自家了?她这个主人在呢,居然不打招呼就玩上了。玩得最high的,自然是和嘉公主。这家伙,不在家抱孩子,只顾自己玩得痛快! 良辰带着庄子上的几个下人,抱了不少滑雪工具出来。顾夜让季献戎他们自己分了,随便玩去吧。 和嘉公主滑了几趟,过足瘾了以后,才凑到顾夜身边,道:“表嫂,这是你的手笔吧?我表哥那样无趣的人,怎么可能想出这么有趣的游戏来?” 顾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当着我的面,说我男人无趣,真的合适吗?”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吗?这人哪,成亲了就是不一样,瞧你护男人护的,啧啧……”和嘉朝着手上哈了一口气,抢过顾夜手中的手炉抱着。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都四个孩子了,还一副玩心不退的模样。小葭葭摊上你这个母亲,真是……”顾夜摇头叹息着。可怜的司徒驸马,摊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媳妇。 没错,在顾夜回东灵的两年间,和嘉公主又生了个男孩子,才刚刚六个月。这狠心的娘,把孩子们都丢给司徒驸马,自己跑出来玩个痛快。 和嘉公主哼了哼,道:“还说呢!有这好玩的,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如果不是我借口跟你报账,跑到这庄子上,还不知道有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呢!回头,我也让人在庄子上弄一个,带着驸马和孩子们过来玩。” “这滑道是有讲究的。尤其是这坡度,最最重要。要不然,会发生危险的。你的庄子离这儿不愿,想玩就过来便是。如果真想弄一个,让你表哥告诉你怎么弄。别自己瞎琢磨!”顾夜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和嘉公主想了想,摇头道:“算了!也不知道这雪能存多久。正如表嫂所说,咱俩家的庄子挨着,赶明儿捎信让驸马带着孩子们过来便是……咦,又下雪了!今年的雪有点多,不会发生雪灾吧?呸呸,瞧我这乌鸦嘴!” 雪刚刚下起来,还不是很大。不过,和嘉公主说得没错,入冬以来已经下了六次雪了,每次雪还都挺大的。听说,京郊一个村子,有人扫雪不及时,房子被压塌了,主人的腿被压断了呢…… 天灾面前,苦得还是百姓。希望老天长眼,不要让雪灾发生。不过,老天并未听到顾夜的祈祷。雪越下越大,从雪粒子很快变成了棉絮般的大雪。 一开始雪小的时候,大家伙儿玩兴不减。后来雪大了,影响视线,滑道上的人陆续下来。顾夜把人请进了庄子,让哥哥们招待男宾,她把女客们请进了内院。 屋子里,地龙的温度正好。冻得脸蛋红扑扑的闺秀们,兴致依然很高。顾夜两年前来京,除了给皇上父子治病,就是应付那场瘟疫了。跟京城的闺秀们接触不多。不过,在座的七八位闺秀,还有不少她的熟人呢! 安平郡主见顾夜的视线扫过去,有些别扭地挪开了视线。她跟顾夜几次见面,都不是很愉快。现在却厚着脸皮蹭玩,还要留在人家庄子上蹭吃……这么想着,她坐不住了,起身便要告辞。 “来者是客,这都中午了,哪能让客人空着肚子离开?这可不是我们宁王府的待客之道!” 顾夜侧面了解到,这安平郡主虽然骄纵了些,嘴巴坏了些,也不算是坏人。再说了,对方也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她两世活了几十岁的人,会跟一小姑娘计较? 本来也打算告辞的万林芳,屁股挪了挪,又坐了下来。其实,最不好意思面对顾夜的,就是她了。她没想到自家表妹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肖想人家夫君,还妄图把“妖孽”的脏水泼在宁王妃的身上。最终,自食恶果不说,还连累姨夫被罢官,一家人灰溜溜地回了祖籍。 至于她那个害人精表妹,被打了板子,流放北地。据说在路上,伤口感染没撑过去,人……没了! 万林芳神情复杂地看着坐在上首的宁王妃,不得不承认,在那么多各具特色的闺秀之中,她无疑是最耀眼的一个。 “叶儿姐姐……还记得我吗?”安平郡主在庄子上办赏梅花会,请了不少京中闺秀。方丞相的小女儿也是其中一位。小姑娘性子比较内向,方丞相和牛夫人都鼓励她多出门参加各种聚会。 顾夜认出她来,热络地走过去握着小姑娘略凉的小手,笑道:“当然记得,娇娘长这么大了,是大姑娘了……” 闺秀们低头忍笑:宁王妃也不比方娇娘大上几岁,这口气却跟人家长辈似的。这反差还真是有趣! 和嘉公主喝了一口热热的茶水,捏起一快杏仁酥,正要往嘴巴里填,闻言笑道:“幸好我嘴里没吃东西,要不然非笑喷了不可。你才多大,说话老气横秋的。难怪能跟我那表哥凑一对呢!” 方娇娘却一脸濡慕地看着顾夜,道:“叶儿姐姐治好了我的病,是我的再生父母。在我心中的位置,是跟我娘齐平的!” 这下换顾夜呛住了。她放下杯子,咳了几声,连连摆手道:“我刻当不起!治病救人,是医者的职责所在,娇娘不必如此。你要是再提什么‘再生父母’,我以后见了你绕道走!” 方娇娘文静地笑笑,刚想开口,被安平郡主抢去了话头:“方娇娘什么病?听说太医院的院正都说他治不了!” “安平郡主,打听别人的病症,相当于触犯人家的**。这样不好吧?”顾夜似笑非笑的看了安平郡主一眼。这妞就是个棒槌,情商不是一般的低。 “不能说的病?”安平郡主撇撇嘴道。 顾夜看到方娇娘变了脸色,收敛起笑容,道:“不是娇娘的病不能说,是我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我泄露患者的病情。推己及人,毕竟谁也不保证自己不生病,安平郡主,你说呢?” 安平郡主悻悻地端起茶水,低头喝了一口。似乎觉察到顾夜的不悦,接下来她安分地没有再乱说话。 这时候,庄子的下人说午饭已经准备好。顾夜放下杯子,对厅内的闺秀贵女们道:“厨上准备了粗茶淡饭,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和嘉公主大咧咧地道:“不嫌弃!表嫂嘴巴是最挑的,你能吃得下,我们自然也能!” 等“粗茶淡饭”呈上来后,闺秀们顿时无语了:这些色香味绝不输庆丰楼招牌的美味佳肴,如果也是粗茶淡饭的话,那她们平时吃的叫什么?猪食吗? 顾夜今天一早就吩咐厨房,说自己想吃火锅。突然来了这么多不速之客,厨房中颜婶拿主意,用了现有的食材,又做了几道硬菜。 所以,这几道菜后面,每个人的面前都多了一个小炭炉,和一个小巧的锅子。羊肉片、鸡肉卷、鱼肉丸、手打肉丸、毛肚、黄喉……还有温泉庄子上种的绿色蔬菜,绿油油的,很是诱人。 “哇!火锅!庆丰楼一到冬天,就会推出特色火锅,去吃的人可多了,简直一锅难求呢!”一位闺秀欣喜地道——就是不知道这火锅,味道怎么样。不说跟庆丰楼的比了,但愿不难吃! 和嘉公主已经捋了袖子,开始烫她最爱的毛肚了。闻言,她笑着道:“表嫂家的火锅,绝对比庆丰楼的地道。……安平,你撇什么嘴啊?不信咱们打赌!” ———————— 又是一年高考季,学子们,旗开得胜! 第八百七十三章 雪灾初现 “打什么赌?我看你是不饿!”顾夜把涮好的羊肉片,在料碗中蘸了蘸,塞进口中——嗯!真鲜! 和嘉公主估摸着毛肚熟了,也蘸了蘸料,放在口中嚼了嚼,咽下去皱着眉头道:“表嫂,我这料碗是按照你教我的方法配的呀?怎么跟你上次帮我弄的没法比?” “想让我帮你调就直说!”顾夜白了她一眼,让良辰把配料都拿过来,取了一个新碗,根据和嘉公主的口味,给她调好料碗。 和嘉公主尝了尝,马上满足地点头道:“嗯,就是这个味!以后吃火锅,还是得叫上表嫂。要不然,总觉得少了什么!” 闺秀们刚刚听了和嘉公主的话,都不太相信。庆丰楼的火锅是她们吃过最美味的了,怎么可能有比它更好的火锅?当她们尝了第一口之后,马上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实在是太好吃了! 贵女们赞叹过后,埋头苦吃起来。吃相看着文雅,却挺凶残,一盘盘的肉、菜消灭光之后,厨房又给送了一茬。 “脑花呢?不是特地让厨房准备了吗?吃火锅怎么可以没有脑花?”顾夜吃的差不多了,发现少了一样她的最爱。 良辰轻声地道:“厨房只准备了一份脑花,怕不够分的,就没好意思呈上来。颜婶的意思是,等晚上的时候,烤脑花给您吃!” 顾夜点点头,略带遗憾地道:“好吧……” 坐在她旁边的和嘉公主听了,做出嫌弃脸:“脑花?猪的脑子吧?听着都可怕!你怎么喜欢吃那个?” 顾夜冲她翻了个白眼,道:“毛肚还是牛的胃呢,你不是吃得也挺香的?” 和嘉公主听了,顿时觉得筷子上夹的毛肚不香了。她咬着牙道:“表嫂,你能不能别这么扫兴?” “这就叫扫兴了?还有更扫兴的呢,你要不要听?”顾夜眯起眼睛,笑容让人头皮发麻。 和嘉公主立刻求饶:“表嫂,我的亲表嫂啊!饶了我吧,我以后不敢了!你爱吃兔头爱吃脑花,尽管吃。我再也不说你重口味了!” 顾夜一脸遗憾,继续刚刚的话题:“吃脑花怎么了?它本身跟羊肉片一样是一种食材,你不要脑补过度。脑花在辣汤里煮熟后,再蘸上椒盐,味道美极了!烤着吃更好吃呢!” 万林芳听了跃跃欲试:“等下次去庆丰楼吃火锅,点一份尝尝。以前有点怕,不敢吃!……人生嘛,就要多几次尝试才行!” 顾夜给她一个笑脸:“季献戎那小子挺喜欢的,下次让他带你去!” 万林芳性格虽然泼辣,毕竟是古代小姑娘。听她拿未婚夫调侃自己,红着脸低下头,用吃吃吃掩饰自己的羞涩。 因着有火锅在,厨房精心准备的菜肴,剩下大半。当然,这些菜也不会浪费,赏赐给顾夜贴身的丫鬟和庄子上的管事们。 刚回镇国公府那会儿,顾夜觉得吃剩下的食物,再给人吃有些不太好。君氏身边的姚嬷嬷告诉她:主子们吃剩下的菜,赏赐给下人,是一种恩宠。府里哪怕是管事,饭菜也只比一般人家吃得好些,哪能跟主子们的饭菜相比? 顾夜身边的下人,更是期盼着自己能入主子的眼,因为她每顿的菜肴就极尽精致,味道更是没的说! 就连她身边经常得到赏菜的良辰和美景,看到今日的菜式都垂涎不已,更何况庄子上那些管事和庄头呢?要知道,这些菜在庆丰楼楼中一盘要几十两银子呢! 因此,得了菜的欢喜,没得赏的眼馋。 用完午饭,雪越下越大,闺秀们的家人纷纷派了马车来接她们回京。雪再深些,马车就不好行驶了! 哥哥们也从前院回来,说那些京中子弟也都告辞了。季献戎是个例外,他跟在褚慕杉的身后,咧嘴看向顾夜道:“表婶婶,钦天监说这几日恐有雪灾。宁王表叔不在,侄儿护送您回去吧?” 褚慕杉斜着眼睛看他:“我妹妹有几位哥哥呢,用得着你护送?” 顾夜看了看外面鹅毛般的大雪,有些犯愁:“雪这么大,马车不好走吧?” “现在还行,路上没多少积雪。这雪要是再下个把时辰就不好说了。表嫂,要不咱们也回去吧。免得被大雪困在庄子上!”和嘉公主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朝着手上哈了一口气。这该死的天气,也太冷了吧? 君氏从自己的院子,冒着风雪走过来。这才几步路,银鼠皮大氅上就积了一层雪。她看向女儿道:“这雪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趁着现在雪还不是很深,启程回京城吧?” 唉!老公特地为她打造的滑雪道,还没玩过瘾呢,这就要回去了?顾夜有些不甘心。可想想,她已经两天没见美男老公了,怪想得慌的。还有公主婆婆,这两日也该从慈和庵回来了…… “备车,回京!”顾夜做了决定。在转身的瞬间,她看到漫天风雪中,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缓缓走来…… “尘哥哥!”顾夜从身形辨认出来人的身份,一个乳燕入林,朝着风雪中来人扑了过去。 地上已经积了一层雪,她的绣鞋鞋底不防滑,再加上扑得太用力——脚底一滑,脸朝着地面摔了下去。身后传来君氏、和嘉公主的惊呼声。 就在她的哥哥们出手的瞬间,顾夜已经被拎了起来。凌绝尘看着手中被拎在半空中,小腿直蹬踏的小媳妇,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这毛毛糙糙的小丫头,真该狠狠打她一顿屁股。 “怎么?觉得自己的鼻子太挺巧,有点挡视线,所以准备砸扁一点?”凌绝尘冷哼一声,道。 顾夜被拎着帽兜悬在空中,胳膊腿儿像乌龟似的,划啊划的。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好看,气急败坏地道:“快放我下来!你勒着我脖子了——谋杀啊!” “我要是想谋杀你,刚刚就不救你了!”凌绝尘把小媳妇提溜起来,扶着她的肩膀放在地上,确定她站稳了才松开手,向君氏和镇国公行礼。 顾夜不依不饶:“你刚刚明明有千百个方法接住我,干嘛选一个最狼狈的?你故意的!” “千百种?谢谢你,太高看我了!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两日没见如隔三秋的小妻子,差点把自己摔死的那一幕,脑子一片空白。抓住你的帽子是本能,也是最及时最有效的救援方式!”凌绝尘气哼哼地道。 顾夜悻悻地道:“你不是很厉害吗?” “再厉害的人,也会被你给吓懵掉!我都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了!” 顾夜冲他讨好地一笑:“我是大夫,心脏病我最拿手!速效救心丸没效果的花,我给你开胸手术。” “严肃点!下次还毛手毛脚的吧?”凌绝尘想到第一次见这丫头的时候,也是往下摔,而且是从山崖上摔下来。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人都没了!他的语气上略微严厉了些。 顾夜瘪着小嘴,大眼睛里含着两泡水花,吭吭唧唧地哭:“你瞪我?人家刚刚吓得魂都快飞了,你不安慰我,还凶我——嘤嘤嘤,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跟妹妹关系最好的褚慕杉看到自家妹妹哭了,心疼地要上前为妹妹撑腰,却被他娘拉住了——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别瞎掺和。你妹妹这是在撒娇呢! 凌绝尘立刻软下来,当着丈人丈母娘的面儿,不好抱着小丫头哄,只能拉着她凉冰冰的小手,柔声道:“我这叫‘爱之深,责之切’,太担心你了。你想想,地面这么滑,你走那么快,不容易摔跤吗?这次我赶上了,要是下次我不在你身边呢?” 顾夜含着两泡眼泪,看着他:“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我这不是想你了嘛,才会看到你后迫不及待地扑过去。我之所以无所顾虑,都因为你在呀。其他时间,我可都是很稳重的。” “好了,不哭了!”凌绝尘心中所有的火气,都被这一声“想你”冲得烟消云散,“我也有错,不该对你凶。尘哥哥向你道歉。” “原谅你了!”顾夜拿起他的袖子擦擦眼泪,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尤为闪亮,“尘哥哥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心里难受!” “嗯,不会了,我发誓!”凌绝尘终于忍不住,把小姑娘轻轻揽进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地道。 这下好了,妹妹和妹夫终于重归于好了!褚慕杉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突然,他看到自家妹子,在宁王的怀中,冲他调皮地眨眨眼睛。 褚慕杉不是个蠢的,心中恍然:原来妹妹使的“以柔克刚”的计谋啊!还挺管用的!刚刚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别说妹夫了,就是他都愿意许诺所有,换她一个笑容。 顾夜吸吸鼻子,用微带着鼻音的声音道:“尘哥哥,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公务都处理完了吗?” “这雪,不是大了吗?我请假来接你们的。”京郊几个村子,有家贫的人家,房子被雪压塌了的。大冷天,要房没房要粮没粮的百姓,只能向京城聚集。因为每到这时候,京城许多大户人家都会设粥棚赈济灾民。 第八百七十四章 翻车 京兆府和守城的官兵,已经开始在城外建窝棚安置灾民。还要负责京城的安全,防止动乱什么的。如果雪再继续下下去的话,西郊大营的官兵也要调动起来,到时候他也要开始忙活了。 顾夜马上乖觉地道:“我们已经备好了马车,这就要回去了。” 凌绝尘去看了备好的马车,让人在马车的轮子上缠了防滑的链子,马掌上也换上防滑的。 他先请岳父岳母上马车。雪太大,从庄子里走到大门外,身上都落了厚厚一层雪。这样的天气不宜骑马,就连顾夜的哥哥们也都上了马车。凌绝尘安置好岳家,弯腰进了媳妇的马车。 一进马车,跟和嘉公主四目相对。凌绝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你公主府的马车呢?” “在庄子上呢。表哥,这么大的雪,你不会让我赶下去吧?”和嘉公主冲他讨好地笑笑。 凌绝尘只对自家小媳妇心软。他皱着眉头道:“后面的马车空着呢!” 和嘉公主不情愿地道:“一个人坐车,多寂寞啊,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你的丫鬟不是人吗?如果不想一个人,你表嫂的两位嫂子的车上还有空位。”凌绝尘不容置疑地撵人道。 和嘉公主还磨磨蹭蹭。凌绝尘眉毛一扬:“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拎你下去?” 顾夜忙打圆场:“你别这样!和嘉毕竟是女子,你的绅士风度呢?” “都给你了啊!只有你值得我温柔以待!”凌绝尘撒着狗粮。 和嘉公主浑身抖了抖,搓了搓胳膊。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地下了马车——真受不了,太肉麻了! 打发了碍眼的电灯泡,凌绝尘把小媳妇抱在怀中,用自己的大氅将她裹住,哼了哼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两天玩疯了吧?我可是都听到了,附近几个庄子的少主人,都被你一网打尽。” “什么啊!文武双全的宁王,不要乱用成语好吗?那些不速之客,是对你的滑雪道一见倾心!”顾夜的成语水平,跟她老公半斤八两。 “那还是我的错喽!不该弄这么个滑道出来?”凌绝尘挑眉道。 顾夜忙摇着小脑袋道:“我知道老公你这是为了我,才弄出来的。我很喜欢!我爹爹和你娘亲也喜欢,你的大舅子们都喜欢。这个滑雪场以后保留着,等咱们的孩子大了,肯定也会喜欢的!” “别人喜不喜欢,不重要。只要你喜欢就行!”凌绝尘把媳妇的手,塞进自己的衣服里暖着。 顾夜嘻嘻地笑着:“以后有了孩子,我也是最重要的吗?” “当然!”凌绝尘语气坚定果断。 “那……以后有了你前世的小情人,你就会把重心转移到她身上的——看看我爹就知道了!” 以前,国公老爹的一颗心,都在他媳妇身上。自从她这个女儿被找回来后,至少分一半心思甚至更多,在她身上。尘哥哥现在心中眼里都是她,将来可就未必了! 凌绝尘一脸无奈:“跟自己闺女争宠爱?全天下也就你一个了吧?再说了,女儿在哪儿呢?没影的事,现在就开始操心,你累不累啊?我看啊,你就是闲的,才会胡思乱想。回去我努力些,让你没有时间和精力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顾夜啐了他一口:“好好说话,不带耍流氓的!” “这也叫耍流氓?让你真正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流氓……”凌绝尘一翻身,把小媳妇压在了身下。 顾夜用力推他:“干哈?外边都是人,你堂堂宁王,还要脸不?” “不要了!在自己老婆面前,脸算什么?我都想死你了,让我亲亲……”凌绝尘不但上了手,还动起了嘴——君子动口又动手! 顾夜手脚并用,踹开他,在车厢内躲避着。车厢就这么大,她躲来躲去,最终还是落入了凌绝尘的魔爪:“放开啦!我说话不好使了,是不?” “好使!”凌绝尘微喘着,在媳妇的脖子上种草莓,“不过,男人这时候,都是丧失理智的。所以,你的话,等我躁动的心安定下来后,再遵从吧!” “你!你……”顾夜的红唇被堵住了…… 负责给他们赶车的刚子,满脸无语:主子,王妃,你们克制点儿,马车都快被你们闹腾翻了。唉!成亲真好!将军这么冷酷自持的一个人,也有饿虎扑羊的一日,啧啧…… 马车果然翻了!不过,翻的不是顾夜夫妇俩坐的这一辆,而是前面的。刚子看到后,第一时间拉了马的缰绳。马车猛地停下来,车轮在雪地上留下长长一道痕迹。 惯性让顾夜差点滚出马车,还好凌绝尘紧紧地抱着她,一只手撑在马车的车体上。 “怎么回事?”凌绝尘的声音中隐藏着怒火。 刚子忙道:“前面的马车翻沟里了!” 前面的马车?前面几辆马车里坐的,要么是顾夜的爹娘,要么是兄嫂。顾夜一听,急了。她一把推开凌绝尘,飞快地钻出马车。跳出马车的时候,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幸好雪比较厚,她穿的衣服也多,连疼都不疼。 顾夜跑到那辆马车跟前时,看到老爹和娘亲相互搀扶,一步一滑地从第一辆马车下来,大嫂也紧跟着他们走过来。三哥抱着小梵梵,四哥、六哥和顾茗,也都下了马车。 “四哥,四嫂呢?”顾夜脸色微微一变,问道。 “我在车里呢!”邢紫风的声音中气十足,及时受伤也不是多严重的。顾夜的心微微一松。 “还有我!表嫂,快来救我……”和嘉公主的声音,也从那辆马车中传出。 顾夜担心地问了句:“四嫂、和嘉,你们怎么样?受伤了没?” 邢紫风声音里带着笑:“我没事儿。” “你压着我,当然没事了!”和嘉公主没好气地道,“表嫂,我被压着脑袋了,胳膊也动不了——我不会变残废了吧?” “你别急!哥哥们和尘哥哥已经去救你们了!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变独臂大侠的。”顾夜指挥那几位抬马车的空当儿,回了和嘉公主一句。 和嘉公主哼了哼:“并没有被安慰到!” 马车翻倒在一个水沟里。水沟里水不多,此时都被冻实在了。不过,里面积了不少雪,影响了几个男人的救援。 他们先把马从车上解下来,马腿断了,挣扎着半天也没站起来。赶车的马夫被压在车厢底下,肩膀骨折,有轻微的内出血。顾夜从空间的备用药中,取了一瓶给他——这种药治疗内伤效果不错。 把车赶到沟里,废了一匹马,又让贵客受了惊,马车夫本以为会受到重责,没想到王妃不但给他把脉,还送了他贵重的丸药。 这可是顾氏制药的丸药啊!顾氏制药的丸药,最便宜的也要好几十两。王妃居然给他整整一瓶!马车夫眼含热泪,激动得差点儿拿不住手中的药瓶。 顾夜给马车夫诊治好以后,她四哥已经把邢紫风从马车中拽出来。接着是和嘉公主。 和嘉公主看上去很狼狈,头发散乱像个疯婆子,脸上还挂着半个鞋底印儿。顾夜朝着四嫂的脚上看去,没错,就是那种鞋底。 和嘉公主从沟底爬上来,捧着动弹不了的左臂,哭丧着一张脸,对顾夜道:“表嫂,我的胳膊动不了了……不会断了吧?” “我看看!” 顾夜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胳膊,和嘉公主就开始拼命地嚎:“哎呦呦,轻点儿,轻点儿!” 顾夜把自己的两只手,在她眼睛前面晃了晃:“要不要这么夸张?我还没动手呢!我们家小梵梵看病,都没你叫得惨!” “羞羞!梵梵勇敢,不哭!”小梵梵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蛋,冲着和嘉笑。 和嘉公主不好意思地道:“我不叫疼了。你……你开始吧——轻点儿!” 顾夜摸了摸她的胳膊,发现只是脱臼了,便对龇牙咧嘴的和嘉公主道:“胳膊没断,就是脱臼了而已……” 她的话音没落,手捏着和嘉的胳膊猛地一用力,只听“咔吧”一声,肩关节已经复位。和嘉公主一愣之下,才开始叫疼。 “叫啥?已经好了!要不要这么夸张?”顾夜白了她一眼。 和嘉公主停止呻吟,睁开眼睛,尝试着动了动肩膀:“咦?能动了!表嫂的医术果然是这个。”她伸出了大拇指! “行了,只是简单的关节复位罢了。这条胳膊一个月不要提重东西,不要劳累!”顾夜想了想,又叮嘱了句,“抱孩子也不可以!” “孩子本来都是他爹抱的!”和嘉公主晃动着胳膊,不经意地道。 顾夜又给四嫂看了下,只手背有轻微的挫伤。她奇怪地问:“你们的马车,怎么会翻的?” “呃……”邢紫风跟和嘉公主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在顾夜的一再追问下,和嘉公主才松口道:“我……我不是听说了你四嫂的事,对她这个巾帼英雄很佩服,才想着向她讨教两招嘛。” 第八百七十五章 大雪成灾 “然后,你就在车里跟她讨教了?你似不似撒啊!就该让你在车里多压一会儿才长记性!”顾夜翻了个白眼,转身无情地回了马车。雪貌似又大了,这才多大会儿工夫,她都快成雪人了! 和嘉公主七手八脚地跟在她身后,爬上了马车,悻悻地道:“表嫂,我好歹也是个公主,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不能回到家里再骂我吗?” “这就没面子了?你闹得马车翻车,自己被压,那就有面子了?”顾夜白了她一眼,从药箱里翻出一瓶药油,“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淤青搓开了!” “谢谢表嫂!表嫂最好了!”和嘉公主谄媚地笑着,不遗余力地拍着马屁。 下一秒,她突然变脸,嚎得凄惨万分。就连前面马车上的君氏和林若涵她们都吓一跳。邢紫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马车翻倒的时候,我屁股坐在她脑袋上,脚好像也踩了她的手。不会把人压坏了吧?” 君氏摇摇头,笑道:“有你妹子在呢,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我估摸着,你妹妹这是在整人呢……人家毕竟是公主,别把人给玩坏了。” 林若涵安抚住被惨叫声吓得一哆嗦的胖儿子,笑着道:“母亲,不会的。妹妹做事向来有分寸!” 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多,马车行进的速度受到了影响,堪堪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进了京城的大门。 顾夜先送爹爹娘亲和哥哥们回了福园,然后又人把和嘉公主护送回了公主府。好在三座宅子离得不远,宵禁的钟鼓响起时,顾夜夫妇终于踏进了宁王府。 顾夜听说公主婆婆回来了,直接去了婆婆的院子。容和长公主看到雪人一样的两人,心疼地道:“你们身边的下人怎么伺候的?怎么也不给撑把伞?” “风太大,伞撑不住!”顾夜在门外把大氅脱了,递给门边的丫鬟。她上穿贴身的焱貂皮草,下面裙子里是羽绒棉裤,里面还有羊毛裤,倒没觉得有多冷。她身材苗条,穿这么多丝毫不显臃肿。 屋内烧着地龙,容和公主又让人添了火盆过来。顾夜忍不住加了一句:“再拿几个小一点的蜜薯,还有栗子过来!” 她冲着长公主笑笑道:“火盆跟烤红薯、烤栗子最配了!” “这是没吃晚饭呢?”长公主瞪了儿子一眼,道,“你是怎么照顾媳妇的?你身强力壮的,一顿不吃没什么,你媳妇禁不得饿,到现在还没给人吃饭?” 得!在这对婆媳面前,什么错都是他扛!凌绝尘一张俊脸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不过,他心情很快好起来,因为……他媳妇帮他说话了:“母亲,这次真不怪尘哥哥。他一路顶风冒雪去庄子上接我,连口热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又护送我们回来了。我也不是很饿,马车上准备了点心呢!” “光吃点心怎么行?想吃什么,母亲让厨房做!”长公主攥着媳妇凉冰冰的小手,转身从常嬷嬷手中接过刚刚换了炭的手炉,塞给媳妇。 “都这时候了,吃太油腻对肠胃和睡眠都不好,就来碗面吧?”顾夜坐在火盆旁,翻烤着旁边的栗子。闻言抬头冲长公主甜甜一笑,火光映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很有活力! 长公主看着心喜,称赞了一句:“这孩子,长得真好!” “谢谢母亲!”凌绝尘紧跟着道谢。 长公主白了他一眼,道:“我又没夸你,你谢个什么劲儿?” 顾夜秒懂老公的心思,嘿嘿笑道:“他是谢您夸他有眼光呢!” 长公主噗嗤一声笑了:“我儿的确有眼光,给我娶回这么个贴心的儿媳妇。” 凌绝尘又酷酷地开口了:“母亲错了!这媳妇不是替你娶的,是给我自己挑的!” “行了!知道叶儿是你媳妇!没人跟你抢!”容和长公主摇摇头,也在顾夜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帮媳妇翻红薯。有了顾夜这个润滑剂,她跟儿子的关系渐渐趋于和谐。 儿子性格冷硬,她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本以为母子俩的关系,也就这样了。自从儿媳妇娶进门后,她发现儿子越来越有人味儿了,现在也愿意跟她说笑了。虽然,在她面前,依然不如跟儿媳妇那么亲近自然。但她已经很满足了——宁王府,终于有了家的味道! 长公主把一个烤好的蜜薯,送到儿媳妇的手边。看她吃得喷香,忍不住叮嘱了一句:“红薯烧心,少吃点儿。面很快就煮好了,留着点肚子吃面吧!” 正说着,两碗香喷喷的牛肉面,被端了进来。顾夜夸张地咽了咽口水,惊喜地道:“居然有牛肉?” “京郊一家农户牛棚塌了,牛被压死了,就拉到京城换点银子找补些损失,恰巧被采买的管事看到,就都买了回来。明儿分一条后腿给福园那边送过去。”长公主看着她馋猫一样的表情,忍俊道。 古代耕牛都在衙门备过案,随意宰杀是要判刑的。只有年老的耕牛,或者意外死亡的,报备给衙门批准后,才准许宰杀。平时想吃口牛肉,还真不容易呢!尤其这种两三年的嫩牛肉。 “谢谢母亲!”顾夜那碗面上铺着厚厚一层牛肉。下面的汤汁浓稠,据说从中午一直熬到现在呢。无论是牛肉还是面条,都鲜美无比。顾夜吃得额头冒汗,连呼过瘾! 就是不好口腹之欲的凌绝尘,也吃得痛快。顾夜肚子小,把上面的牛肉吃了,又吃了几口面条就饱了。 剩下的面和汤,一股脑儿都倒进自家老公的碗里,美其名曰:“尘哥哥中午和晚上都没吃,一定饿坏了,多吃点儿!” 美景想说:厨房特地多下了一碗。可看到凌绝尘心甘情愿的样子,又把话咽了下去。主子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跟着瞎掺和啥? “月圆、良辰还有刚子他们也都没吃呢,让厨房用牛肉汤也给他们下几碗面送过去。这一路冻得不轻,吃碗面早些睡下,不用过来伺候了!”顾夜吩咐道。 美景笑道:“王妃心善,奴婢替她们谢过王妃恩赏。” 牛肉,那是留给主子们吃的。不过鲜美浓郁的牛肉汤煮的面条,再加上两个荷包蛋,这伙食足够府里其他下人羡慕眼馋的了。 顾夜托着下巴看自家俊老公吃面。人长得好看,做什么都赏心悦目,就连吃面条的样子,都这么养眼。 她吸了吸空气中的香味,嘴里忍不住小声咕哝着什么。凌绝尘细细一听,原来是:“‘番茄炖牛腩’‘卤牛肉’‘土豆烧牛肉’‘煎牛排’‘酸汤肥牛’‘肥牛火锅’……” 幸好最后一口汤,他已经咽了下去,要不然非笑喷了不可:“府里没少你的吃用啊,怎么还这么馋?” “馋怎么了?能吃是福!”长公主护着儿媳妇,回怼自家儿子。 “就是,就是!”顾夜冲他飞了个小白眼,“这不快过年了吗?我这是丰富咱家的饭桌呢!” “听说,庆丰楼的不少菜色,都是叶儿想出来的?我都期待儿媳妇口中的那些菜肴了。对了,过年宴客的时候,咱们可以弄个全牛宴!让朝阳她们羡慕死!”长公主兴致勃勃地道。 凌绝尘很煞风景地道:“一头牛也没多少斤,几家分分剩不了多少,怎么搞全牛宴?” 容和长公主看着自家儿子皱眉道:“给亲家一条牛腿,这不还剩大半吗?还分给谁?” “几位姨母、舅舅那儿……” 长公主打断儿子的话:“你嫡亲舅舅身为皇上,还能缺了牛肉吃?至于你姨母她们……朝阳的驸马弄了个鹿场,怎么没见她给咱们送过鹿肉?不分!!顶多到时候请她们来吃全牛宴!” 几位长公主都是喜欢举办这宴那宴的主儿。没办法,古代女子的生活太过枯燥单调,只能从宴会中招点乐子了。以前容和长公主在闺中的时候,也喜欢搞这些,嫁给凌绝尘他爹后,还举办过几次呢。后来,新寡的她,躲进庵堂,再也没参加过类似的活动…… “我支持母亲!一头牛分出去也没多少,不如搞些新鲜的牛肉菜肴出来。我多想几个新花样,保证给公主母亲您长脸!”顾夜这个小抠,是舍不得把牛肉都分给别人。这就是个地道的吃货! 凌绝尘无奈地,看着这婆媳俩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全牛宴的菜肴。每次母亲在的时候,他都会被自己的小媳妇遗忘——他太难了! 顾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昨天晚上,自家老公化醋意为力量,拼了老命地折腾她,她这全身都快散架了!跟自己母亲争风吃醋的老公,你见过吗?唉!凌绝尘就是个幼稚鬼!! 坐在梳妆台前,镜中映出她和帮她梳妆的良辰的面孔。顾夜问道:“昨夜,雪什么时候停的?” 从外面端了早点进来的月圆,应声道:“雪下了整整一夜,今天早上才稍微小一点。听采买的婆子说,京郊不少村子里的老房子,都被雪压塌了。南城那边几个坊,也有被压坏房顶的。” 第八百七十六章 幸运 “可不是嘛!”良辰接过话头,述说着自己得到的消息,“据说冻死了不少人呢!京城外聚集了好多灾民,王爷被派出去负责安置流民和警戒的差事了!” “昨天经过城门外,看到几排窝棚,灾民就安置在那儿?这大冷天的,四处漏风,也不是个事儿呀!去,给针线房说,加紧做一批新棉衣和棉被出来。府里凡是捐了棉衣棉被的,做好记录,到针线房重新领一套新的。但是,捐出的棉衣棉被必须是六七成新的,太旧的不要!”顾夜皱着眉头道。 良辰一边给主子绾发一边道:“听说京里的好多人家,已经在城门处搭了粥棚施粥了。皇上也下令开了附近的粮仓赈济灾民……主子,咱们要不要也盖个粥棚?” 顾夜想了想,道:“月圆,你让人打听打听有多少户人家开始施粥。如果多了,咱们就别凑这个热闹了!小魅儿,出来!” 隐魅一闪身出现在窗户外面,妖娆的红唇吐出不满的话语:“能不能别叫我小魅儿?听着跟小妹儿似的!我比你大多了!” “那就叫你老魅儿?”顾夜戏谑地道,“还是你觉得‘魅儿’这个称呼不错?” “……,算了,您是主子,您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隐魅已经放弃抵抗了。自从被殿尊派给了女主子,他就处于半失业状态了。今日主子好不容易交代任务下来,他不纠结称呼问题了! “小魅儿,你去咱们的药厂,看看感冒冲剂、感冒胶囊,还有退烧药有多少。让生产这些药品的员工加班加点,多生产这类药品。凡是参与加班的,开三倍工钱。还有,再去库房里看看,这个方子上的药材还有多少,先运一部分到城外!” 顾夜匆匆用好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的一餐,把老管家叫过来,吩咐了几句。然后换上厚厚的衣裳,准备出门。 “王妃,您这是……”良辰迟疑地问道。 “人家施粥,咱们施药!这样的天气,感染风寒的一定不少。”顾夜披上了银狐皮大氅,想了想,朝着长公主的院子快步走去。月圆紧跟在主子身后。 “你要在城外施药?”长公主本来打算捐一个庄子的粮食给皇兄,没打算以宁王府的名义施粥——宁王府的名声太盛,不需要锦上添花了。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媳妇跳出来,要施医赠药! 顾夜点点头,道:“灾难无情人有情嘛!身为医者和药师,能出点力就出点力呗!” “行!就以你小神医的名义做善事吧。母亲全力支持你!常嬷嬷,去联系几家药铺,说我把他们铺子和仓库里的风寒药材都包了……”长公主嫁妆丰厚,不在乎这点儿小钱。 “母亲,买下一半就可以了!天寒地冻的,京中的百姓也需要药材的!”顾夜怕扰乱市场,忙劝道。 长公主点头道:“行!一半就一半吧!你现在就去城外?” “嗯!我准备联系几家医馆的大夫,在城外做义诊。”顾夜应道。 长公主叹了口气,道:“去吧,我也不拦着你!别累着自己!” 顾夜冲她灿然一笑,道:“嗯,我会注意的。谢谢母亲!” 谢谢您愿意让我抛头露面给灾民治病,谢谢您无条件地支持,谢谢您的宽容慈爱! “你这孩子,谢什么?把卢嬷嬷和凌超带上,别的忙他们帮不上,给你搭把手、跑跑腿还是可以的。”长公主叮咛了一句。 顾夜应下了。下午的时候,一排崭新的医疗棚搭了起来。每个棚子里都有三位大夫坐诊,不但免费诊治,还给灾民免费赠药呢! 不少灾民,在房子坍塌中受了伤。还有的在风雪中瑟缩了一夜,感染风寒。食物对他们来说固然重要,就医对他们更重要。毕竟这是一场风寒就能要人命的时代。 很快,这几个医疗棚外,都排满了灾民。这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雪花。这样的天气,露天排队会加重病情的。顾夜从空间中取出几只记号笔,让以大鹏为首的王府亲卫,给排队的灾民编号。 编好号的灾民,可以去附近的棚子里等着,叫道他的号码直接进去治疗就行。排在后面的,还可以趁着机会去排队领粥! 附近施粥的粥棚,规模最大的,当然是朝廷的粥棚了。一溜十口大锅,不停地煮着粥。粥很浓稠,筷子插进里面都不倒。除了煮粥的,还有朝廷的士兵在旁边维持秩序。往年,灾民动乱时有发生,要把动乱扼杀在摇篮中。 盛德帝派了太子来赈灾——这是给太子扬名的机会呢!盛德帝:培养一个继承人,他容易嘛!什么都得帮他想着! 粥棚的事宜已经步入正轨,太子晃荡着来到不远处的医疗棚。每个医疗棚上,都挂着招牌。例如:李记医馆、吴家药铺之类的。唯独第一个医疗棚上,只写了一个大大的“顾”字。 顾夜年纪轻,又是个女大夫。京郊的灾民不识货,医疗棚前的患者屈指可数。太子殿下钻进了医疗棚,戏谑地道:“小大夫,我刚刚在外面吹了风,嗓子有点不舒服,咳咳……请小大夫帮我看看!” 顾夜刚给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诊断好,眼皮都不抬一下地道:“你的症状是上火,黄连半斤熬水喝下去就好了!” 抱着小姑娘的老妇人,睁大了惊恐的眼睛看她——天哪!这是什么大夫?半斤黄连熬水?那不苦死?她现在去别的医棚,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顾夜冲她笑笑,道:“这是自家亲戚,我跟他开玩笑的!你孙女得了风寒,七岁以下的孩子,都赠送顾氏制药的儿童感冒药,两天的量。” “啥?顾氏制药的儿童药?那种甜甜的药水?”老妇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顾夜点点头,旁边负责发药的良辰,包了两天的儿童感冒冲剂,递到老妇人的手中,叮嘱道:“一天三次,一次一包,用温开水冲化了,给孩子喝下去。注意给孩子保暖。” 老妇人面露难色:“家里的房子塌了,孩子的娘当场没了,孩子爹腿断了,在吴家的医棚那儿等着治疗……家里棉衣被子都压在房子底下,勉强挖出来的,也被打湿了……” 美景看向自家主子,在对方的示意下,从隔壁取了一件八成新的袄子,帮老妇人裹在孩子的身上。老妇人感恩戴德,要跪下来给顾夜磕头,被美景给硬拽了起来——她知道,自家姑娘向来不喜欢人跪来跪去的。 顾夜见老妇人脸色不大好,给她诊了脉,果然也寒气入体。她也给老妇人开了药——几包感冒冲剂。很快,灾民们中间已经传开了:顾家的医棚里,七岁以下的孩童,以及五十岁以上的老人,都会免费赠送顾氏制药的冲剂。 本来门前冷落的顾家医棚,很快挤满了抱着孩子,扶着老人的灾民。幸亏有大鹏带着王府亲卫,帮忙维持秩序,才不至于发生推挤和踩踏的事故。 从早上到中午,顾夜忙得连口水都没空喝。一开始的时候,月圆还能在一边搭把手。后来,不断有医棚有高烧昏厥的重症患者,那些大夫们束手无措只能来请顾夜这个小神医。月圆被她派出去,给重症患者打针吊水去了。帮她拿药的良辰和美景,也大冷天忙出一头汗来! “妹妹!这孩子烧得快不行了,你快给她看看吧!”顾茗抱着一个看上去七八岁年纪的小女孩冲进来。他怀中的小姑娘,穿着破烂单薄的衣裳,头发枯黄,瘦成一把骨头,手上脚上满是冻疮,往外流着脓水…… 哥哥们知道妹妹来城外赈灾义诊,都出城来帮忙。顾夜的医棚比别的医棚搭得结实,还盘了火墙和火炕。这些都是她哥哥们的杰作——怕妹妹冷着呗! 别的医棚的大夫们,都羡慕不已——他们抱着火盆都瑟瑟发抖——今年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哥哥们搭好了妹妹的医棚,又在旁边搭了几个相似的医棚,没有火墙却盘了炕,以防妹妹手头上的重症患者需要躺着输液。万一虚弱的患者在输液的时候冻着了没救回来,不堕了妹妹“绝世小神医”的威名? 于是乎,以顾夜医棚为中心,一天下来盖起了好几个暖和的窝棚。那些有资格住进去的重症患者,把外面排队的灾民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哥,你从哪儿捡到这个小姑娘的?她的家人呢?”顾夜无视了小姑娘身上的脏污,让顾茗把她放在炕上,手脚麻利地给患者诊断起来。 顾茗有些担忧地看着炕上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的小姑娘,道:“在离灾民安置点外约两里地的地方,她孤零零地躺在雪地上。……让我想起了你被刘氏扔进山里,我找到你的那一刻……” “我?别说,还真有点像!不过,我那时候已经十一了,比她大!”顾夜熟练地跟她打上点滴道,“没事儿,风寒、发烧,烧成肺炎。在别的大夫那儿,或许就没救了。这小姑娘很幸运遇上了我——就像当初我比较幸运,有你这么个好哥哥一样!” 第八百七十七章 跟你好像 顾茗一听,咧开嘴笑了,继而眼睛一红,道:“可惜当初哥哥太没用,护不住你!” “想什么呢!你当初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没了。哪还有现在的‘绝世小神医’顾叶儿?”顾夜在他胳膊上轻拍了下。 顾茗怅然地道:“你现在不姓顾……你是褚家的叶儿了!” “在哥哥面前,我是你永远的妹妹顾叶儿!怎么?不想认我这个妹妹了?”顾夜噘嘴瞪眼,表情奶凶奶凶的。 顾茗赶忙道:“没有,没有!你一直都是我的妹妹,我会努力变强,要是妹夫欺负你,我会站出来保护你的!” “好!我们说好了,你一直是我的依靠!拉钩!”顾夜伸出了小手指。 “主子,药端来了——咦,小姑娘好像醒了!”美景端了一碗药汁进来。顾夜隔壁的药棚,专门给灾民熬治疗风寒的药。凡是在她这儿诊治过对症的灾民,都可以在隔壁的药棚领一碗药汁。 顾夜带来的人手不够,负责熬药的人,是从灾民中挑选出来的。帮忙的灾民,不但生病的家人给优先治疗,每人每天还发两斤粮食呢! 顾夜看向炕上。那位衣衫褴褛的小姑娘,缓缓地睁开眼睛。她太瘦了,一张小脸上,眼睛显得尤其大。 顾茗嘟哝一声:“妹妹,她跟你小时候还真有点像。” “瘦脱相的人,都是一个样!”跟骷髅似的!顾夜在心里加了一句。她穿过来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呢! “美景,你先把药放下,去附近的粥棚打碗粥回来。她长期饥饿,肠胃虚弱,先吃点东西才能喝药。”顾夜吩咐完,回头问已经清醒的小姑娘,“小姑娘,你还有家人吗?” “她啊!她是我们隔壁村子的。我妹子嫁到那个村子,对她的事听说了一些。村里都说,她是灾星。刚出生就克死了她爹,三岁的时候娘也死了。 她叔叔伯伯都不敢收留她,靠着爷爷奶奶不时接济点吃食活到现在。听她村里人说,她爹娘留给她的房子,被大雪压塌了。她跟在村里受灾的村民过来的。 从她家的村子过来,要走两天一夜呢。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撑过来的!”说话的是抱着孩子来看诊的农妇,她眼神复杂地望着那小姑娘,又看了看顾夜,欲言又止。 “什么灾星不灾星的,都是无稽之谈!小姑娘没了爹娘,身世够可怜了,世人又何必雪上加霜呢?”顾夜摇摇头对小姑娘道,“你的病情有点严重,到了我这儿是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安心养病,不用想太多!” 小姑娘沉默地看着她,一双乌黑的眼睛中,泪水缓缓汇聚。 顾夜转身给那妇人怀中的小娃儿看病,口中却是说给小姑娘听的:“把眼泪擦掉,流泪也是很费力气的。多攒点力气养病吧?” 顾夜给妇人的孩子开了两日的小儿感冒颗粒。负责打包的良辰,叹了口气道:“主子,感冒颗粒和消炎药不多了。路上积雪这么深,不知道药厂的药能不能及时送过来。” “让刚子去各个药铺,调配一些过来。就说,等过了雪灾,顾氏的药厂双倍补偿他们!”顾夜沉吟片刻,吩咐着。 “你去吧,打包药的事,交给我吧!”卢嬷嬷顶上了良辰的位置,专注地忙碌着。顾夜平时不太喜欢让人伺候,身边就良辰美景两个大丫鬟,花好月圆跟着她学医制药,偶尔充当下丫鬟的角色。 平时这些人足够了,一到关键时候,人手就不够用了呢!疫情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顾夜寻思着,要不要多培养几个助手出来? “小神医……月圆姑娘,小神医在里面吗?”这中气十足的声音,绝对不是灾民能发出来的。顾夜抬眸看过去,原来是她的合作伙伴——京城首富申万金! 顾夜给手里的病患——一位七旬灾民开好药,让他去良辰那儿领药。看到申万金,她道:“哟!大首富,哪儿不舒服?我这儿只给灾民看诊,恕不接待有钱人!熟人也不行!” 申万金打着哈哈,道:“小神医,您看我壮得跟牛似的,像是来求医的吗?我一听说小神医在这儿施医赠药,寻思着您这药够不够用。这不,给您送药来了!” “哎呦!大首富,你这可是雪中送炭啊!”顾夜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一边给下一位灾民诊治,一边道,“我回头上书皇上,让他在镇国寺外立个功德碑。像大首富您这样的义商,绝对榜上有名!” “嘿嘿,我还能在皇上他老人家面前露脸儿?有这好事儿——不,我可不是贪图好名声才做好事的。我申万金,是冲着小神医您的面子。您做好事,我申万金自然要鼎力支持了!快,把感冒药、消炎药搬到药棚里去。小心点儿,别磕着碰着!这些可都是救命的药!”申万金回头冲着搬药的下人们吆喝着。 顾夜让人把大鹏叫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没多久,大鹏和府里的亲卫们,像过寿唱礼物似的,扯着嗓子高声道:“京城首富申万金,为灾民捐赠药品两车,价值五万两!!” “哟哟!瞧您,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小神医您又赠药,又免费给灾民治疗。跟您一比,我这实在不算什么!”申万金看着外面灾民跪下冲他道谢,咧着嘴搓着手道。 “这是你该得的。总不能让你做了好事,却不留名吧?灾民们也应该知道,他们的病,不但是我们这些义诊的大夫治好的,还有你们这些大善人,大义商的功劳!”做好事不留名,向来不是顾夜的风格。总得让灾民懂得感恩,她们的努力和辛苦才有价值。 皇太子听到动静,又晃荡过来,对申万金表示嘉奖:“‘义商’这称号,你当之无愧!”这货端住的时候,还挺有皇太子威严的! 申万金激动地磕头道谢。被太子殿下亲口称赞,就是再捐两车也值了!申万金不愧是京城首富,嘴皮子一动:“太子殿下,小神医,药,我那仓库里还有。您需要的时候,尽管开口!” 月圆从外面匆匆进来,对顾夜道:“主子,重症患者需要的药快没了……好多高烧患者都等着呢……” 顾夜站起身来,到放药的药棚里走了一趟,拎出一个大大的箱子,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针剂和输液需要的药物:“这些应该能撑过今天了。家里的药材仓库里还有些……我已经派了隐魅去药厂取,希望能供得上!” 月圆拎了箱子,像来时那样匆匆赶去各个医棚,根本没注意到医棚中的皇太子。顾夜替她向太子道歉。 太子殿下忙道:“非常时期,自然是人命重要。月圆今日立了大功,救了不少重症患者。表嫂,灾民固然重要,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顾夜忙了大半天,粒米未尽,她是禁不得饿的,此时的脸色不太好。府里送来的饭菜,热了凉凉了又去热,她都未曾停下来,吃口热乎饭。就连水,都是良辰送到她嘴边她才喝上两口。拼命三娘的称号,她当之无愧。当初疫情的时候,她也是这样! 良辰趁着空当儿,从食盒中夹了一块糕点,送到她的嘴边。顾夜咬了一大口,努力地嚼着。良辰赶紧又把温水送到她唇边,喂她喝下去。 现在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媳妇,见状忙道:“小神医,我们可以等一会儿的,你先把饭吃了吧!” “行,给你家孩子看完,我就吃饭!”这句话,顾夜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了。然而,王府送过来的食盒,依然静静地放在一边。卢嬷嬷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从医棚里走了出去。 没多时,凌绝尘从外面寒着一张脸走进来。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连日大雪的气温还要低,所过之处,灾民们纷纷带着畏惧地后退。 凌绝尘进了医棚,看到自家小媳妇,正白着一张脸,声音略带虚弱地哄着一个哭闹不停的幼童。他眉头紧紧皱起,漂亮的唇抿成一条线。本来哭得声嘶力竭的男童,吓得顿时闭了嘴,把脸埋进娘亲的怀里。他娘也不比顾夜大多少,也吓得一张脸煞白。 顾夜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无惧自家老公的怒火,打趣道:“将军大人,没想到你还有止儿啼的作用。要不,你就守在我医棚这儿当个门神,如何?” “闭嘴!省点力气吧!”凌绝尘有点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他拎起食盒,在医棚的角落升起火盆,亲自给小媳妇热饭菜。 顾夜给小男娃开好药,哼哼唧唧地道:“你又凶我!我都快累成狗了,你还跟我闹脾气。你给我道歉!” 凌绝尘在下一位患者好奇的目光中,哼了哼道:“你累成这样,怪我喽?我叫你闭嘴,是想让你省省力气,有错吗?没错干嘛道歉?” 顾夜声音哭唧唧的:“不行!你就要给我道歉!你要是不道歉,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就是要作一会儿! 第八百七十八章 我老公,帅吧? “你乖乖吃饭,我就道歉,行了吧?”凌绝尘拿她没办法,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心疼她忍着低血糖的不适,坚持给灾民看病。气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是饿晕了怎么办? 顾夜张着小嘴,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幼鸟:“你喂我!” 凌绝尘洗了手,从糕点上撕下一小块,塞进那张嗷嗷待哺的小嘴,低头照看着炉火——早点儿把饭热了,媳妇就能早点吃到嘴里。 正在看诊的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农妇,满脸皱纹,衣衫破旧,眼神却很平和。她按照顾夜的吩咐,伸出手,口中八卦地道:“姑娘,这位小将军是你哥哥?” “不是,是我夫君。怎么样,好看吧?”顾夜得意地挑挑眉。 妇人睁圆了眼睛打量着她:“你这么小……就成亲了?” “不小了,十六了!你们村里我这年龄的都有当娘的了,不是吗?”顾夜还是挺有长辈缘的,跟谁都能聊到一起去。 妇人稀罕地看着她:“十六了?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才十三四岁呢!十六岁医术就这么好,你说您这脑袋是怎么长的?” “天才,出于勤奋。我不过是比别人努力一些罢了!”顾夜笑着道,“奶奶,你这是受寒,有些发烧。我给你打针退烧针,再拿上两天的药。按时吃,很快就能好!” 老妇人用力地点头,道:“谢谢小神医。这是药钱!”她从裤腰处翻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数出几十个铜板。顾氏制药的冲剂药效好,价格也不是很高,她听村里人说过,两天的量差不多应该是这个价格。 顾夜赶忙把铜板推回去,道:“奶奶,这药是送您的,不要钱!” “怎么能不要钱呢?你给我们看病不收钱也就不收了,咋能还让你搭药钱呢?快拿着!”老妇人又把铜板推回来。她身边的憨厚汉子,应该是她儿子,也劝顾夜手下。 顾夜心中感叹灾民的淳朴,口中道:“奶奶,你家遭了灾,以后有的是用钱的地方。我们这是义诊,凡是灾民都不收费,您就别客气了!” “好姑娘!心地好,有本事,一看就是个有福的。难怪嫁了小将军这么个好人家。你们两口子为灾民做的事,将来的福报都会应在你们家人和孩子身上的。”老妇人打了针后,拉着顾夜的手,感谢的话说个不停。 “媳妇儿,吃饭了!”凌绝尘端来米饭,上面铺着几道顾夜爱吃的菜,“先喝汤,暖暖胃!” 汤是顾夜馋的牛肉汤,用牛骨头炖了整整一夜,里面放着不少拆骨肉。浓浓的香气,在药棚中飘散开来。躺在炕上吊水的小姑娘,偷偷咽了咽口水,翻了个身,面对着墙躺着。正怕自己没出息的馋样,让小恩人看到了。 这香味对外面排队的灾民,也是一个煎熬。排在第一位的老爷子,不停地吸鼻子——吃不到好东西,闻一闻也算占了便宜。排在后面的灾民,都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瞅。还有不少小孩子,嚷着要吃肉。 顾夜不好意思地道:“以后,别让府里送这么丰盛的饭菜了!灾民们肚子都填不饱呢,我这大鱼大肉地吃着,像话吗?” 老大爷听了,忙道:“小神医,快别这么说!你给我们看病,一文钱不收,这么冷的天一坐就是一整天,够辛苦的了。瞧你细胳膊细腿的,不吃点好的,哪有力气?” “听到了没有?赶紧吃——我在这盯着呢,不吃完不让你继续给人看诊!”凌绝尘在一旁虎视眈眈。 顾夜喝了几口汤,把里面的拆骨肉扒拉到米饭上,用筷子搅和几下,努力往嘴里扒饭的同时,还不忘小声抗议着:“霸道!刚刚就不该在老奶奶面前夸你!” 凌绝尘不时往她碗里添菜,有她喜欢吃的红烧肉,还把烤鸭的鸭腿拆成小小的一块,方便她食用。当然,青菜也是不能少的。 顾夜很嫌弃,故意无视青菜,用最快的速度把饭扒完喽!她撅起油乎乎的小嘴,让老公给她擦干净,这才想起来问道:“尘哥哥,你吃了没?” 凌绝尘忙到现在,也没顾上吃饭,他把食盒中剩下的米饭,连同汤和菜,全搅和在一起,风卷残云的吃下去。他吃得虽快,却不粗鲁,很赏心悦目。 顾夜捶了捶自己的腰,晃动了一下脖子,又开始新一轮的战斗。凌绝尘在一旁看着,病患一个接一个进来,小姑娘忙的连喝口水的空都没有。他出去看了一眼,不但他媳妇的医棚,其他几家医棚前也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其他的医棚里的大夫,大多数都有弟子或家人替换着,只有他的小姑娘,一刻也不能停歇。他重新走进来,道:“京城这么多家医馆和药铺,每个药铺里都有坐诊大夫,来义诊的不到十分之一。太少了!” “义诊劳心劳力,还要往里面搭东西,人家不愿意来,咱们也不能勉强。”顾夜给老大爷开完药,嘱咐他一定要按时吃,没事别出窝棚,盖着被子捂捂汗,很快就能好了! 老大爷谢过她,夸赞道:“不是所有大夫,都像小神医您和这些义诊的大夫那么心善的!多亏了你们的医棚,还有朝廷赈济的及时,要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小时候听我爷爷说,前朝末年京郊这边发生过五十年难遇的雪灾,贫困一点的村子,村民冻死饿死大半。我爷爷带着我爹逃难到京城附近,前朝皇帝怕灾民进城闹事,城门都关了,不许进也不许出。 城门外死人一堆一堆的……我们幸运,摊上个爱民如子的皇帝,遇上这么多心善的大夫……” 老大爷不过五十来岁,他的那个村子比较穷困,大多是茅草房。连日大雪,村里几乎大半的房子都被雪压塌了。茅草屋有茅草屋的好处,伤亡不是很大,除了两三个倒霉蛋被房梁砸断了腿,其他都是轻伤。 老大爷家有辆牛车,断腿的乡亲就是用他家的牛车拉过来的。他中间又冒雪回去了一趟,扒拉开倒塌的房屋,捡了厚衣裳厚被子拉了一车回来,也都分给了乡亲们。老大爷却受了风寒,不过不太严重。 顾夜听说了他的事情,除了赠药外,又分给他一辆八成新的厚棉袄——府里的老管家捐赠出来的。 这一天,顾夜不知道自己诊了多少病人,送了多少药品出去。老人和孩子,向来是最容易生病和死亡的。有了顾氏制药的药,再加上城里有钱人捐赠的棉衣棉被,这一日数千灾民没有一个病亡的。 不少亲人都觉得他们撑不下去的重症患者,也被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躺在医棚里吊水呢。这些灾民几乎都是贫苦农家出身,平时小病连药都不吃,硬撑过去。针剂对他们来说,效果很好,见效也快。 到了傍晚,顾茗救回来的小丫头,烧已经全退了。吃了两顿饱饭的她,已经能下炕帮着良辰分包药材了。 良辰悄悄对顾夜道:“王妃,这小姑娘干活挺麻利的,也很有眼力劲儿,不如留她下来帮忙吧!” “行!你问问她愿不愿意留下来,如果愿意的话,今晚给她清洗干净,换上棉衣棉裤——留在药棚里做事,不能太邋遢。”顾夜叮嘱了一句。 良辰暗暗松了口气,笑道:“咱们请的帮工,每日不但能吃饱,还有十文工钱。放心吧,她要是不傻,肯定会选择留下来的。”有了这个小帮手,她终于能直起腰松快松快了! 良辰抽空问了小丫头,小丫头自然求之不得,不过十文工钱她却拒绝了:“小神医和顾哥哥救了我的命,我为他们做事是应该的,怎么能要她们的工钱呢?每天管两顿饭,我就心满意足了!” 顾夜的几个哥哥帮忙修的医棚,都用红砖盘了一圈大炕,能并排躺二十多位患者。烧炕自然是要柴火的,他们就雇了灾民中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砍柴,一捆柴可以换一个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杂面馒头。 虽说砍柴的地方有点远,一天下来砍上两捆应该没问题。再加上朝廷和京中权贵施的粥,吃个大半饱应该没问题。有孝顺的,把馒头省下来跟家中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分着吃,比光喝粥要好得多。 小丫头肠胃弱,这两顿喝的都是和浓的粥。对一年到头都不知道什么是饱的她来说,已经是比过年还幸福的事了——只有过年的时候,爷爷奶奶才会给她送一碗二米饭,上面放着带油水的菜。她做梦都想天天都能吃上饱饭呢! 良辰一边教她包药一边跟她聊天:“你爷奶和叔伯他们有没有过来?” “应该来了吧?他们比我还早从村子里出来。我病了走不快……”小丫头低下头,声音很小。跌跌撞撞从四五岁一个人撑到现在,她不知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多少次灾星,已经习惯了被抛下。 她突然抬起头,担忧地看着挑灯给灾民看诊的小神医,有些惶恐地道:“他们都说我是灾星,克死了爹娘,会把灾祸带给亲近我的人……我,不会给小神医和良辰姐姐带来麻烦吧?” 第八百七十九章 福星和灾星 她的声音虽小,但顾夜的耳朵好使。闻言,她扭头冲小丫头安抚地一笑,道:“有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们大夫不信这个。再说了,即便你真是灾星我也不怕。我从小到大,都是公认的小福星。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给人带来福气。别担心,我比你大,你的灾气会被我的福气冲散的!” 良辰猛点头,道:“是啊,是啊!我们姑娘行医制药多年,治好了无数人的病。她把医术传给了军队,减轻了士兵的伤亡。她制作的儿童药,避免了不少婴幼儿的夭折。还有,两年前京城的瘟疫不知你听说了没?如果没有我们姑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看完诊不舍得离开的老大爷,笑着道:“瘟疫的事,我亲眼见证过。当时,我正往京城送一车柴,傍晚的时候封城出不去了。城里住宿吃饭都贵,没两天我带的钱和卖柴的钱都用光了。听说疫情治疗所招打杂的,我一咬牙就去了。 其实,治疗所里面并不想外面传的那么可怕。我每天都能领到提高什么力的药水,还会发口罩,发洗手的肥皂——那种肥皂可香了。我还省下一块,带回给我大孙女呢! 听说,这香香的皂,也是顾氏的厂子里生产的,只有有钱人家的姑娘才舍得用呢!” “老爷爷,你跑题了。继续说小神医治疗瘟疫的事呀!”小丫头听得津津有味。如果小神医的福气,能把她的灾气冲没了,哪怕冲淡一些。她以后就不会这么艰难了! “我在这儿呢!问我这个当事人,不是更清楚?”顾夜看了看外面,还有三四个人在寒风中排队,就让他们都进来。医棚里有火墙,比外面暖和多了! 老大爷一笑,满脸褶子都能夹死蚊子。他回头对顾夜道:“小神医,你忙你的,这点小事儿,就交给我吧?” 我手忙着,嘴巴闲着啊!并不需要帮忙!灾民的病就感冒、发烧、营养不良这几种,别说一心两用了,就是一心三用四用,她都可以。顾夜打了个哈欠:“下一位!” 老大爷聊兴很高,继续道:“听说这隔离和治疗的方案,都是小神医提出来的。她没日没夜地赶制特效药,救下无数重症患者。听说有位老王爷,皇上叔叔辈的人物,命就是小神医给抢救回来的。 这种病,严重了呼吸不过来,发病的时候就跟离开水的鱼似的,嘴巴张啊张的,很痛苦!以前那场瘟疫,不死老些人啊!有的一座很大的城市都成为一座死城了! 有咱们小神医的福气在,除了一开始发病时候身子弱些的,几乎没几个送命。都给救回来了!短短不到俩月的时间,送进救治所的病人,全都病愈出院了。 对了,当初下令免费给穷人救治的,就是奉命监国的宁王,皇上的外甥。也是小神医的未婚夫!” 啧啧,民间八卦的力量还真是不容小觑啊,就连这都扒出来了。不过……好像她那时候还没跟大冰块定亲呢。怎么就成了未婚夫了呢? “诶?那刚刚陪小神医吃饭的小将军,不就是宁王大人?”小丫头睁圆了一对猫儿一样圆溜溜的大眼睛。 老大爷顿了一下,点头道:“是啊!果然是天生一对,夫唱妇随!瘟疫的时候,宁王负责调配人手和药材,小神医负责研制特效药,还派自己的丫鬟和助手,给重症的病人治疗。现在雪灾的时候,又是这样!宁王和小神医,真是咱京城和周边老百姓的救星啊!” “老爷子,你这说的就不大对了!上次的瘟疫,皇上和皇太子身子不允许,不能劳累,他们做的决定,让我家相公去执行的。表面上是我相公做主,其实他指是执行命令罢了。 这次雪灾,更是皇上怜悯百姓,心怀天下,委派我家相公安置你们。皇上还派了皇太子主持施粥的事宜!你们的大救星,是皇上和太子殿下才对!”顾夜可不想宁王府风头太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老大爷冲着皇城的方向拜了拜:“是啊,是啊!~所以说,我们摊上了一个好皇帝,好太子啊!小神医您在这两件事中劳心劳力,我们这些百姓欠你一句‘谢谢’!” “什么欠不欠的?只要你们很快能痊愈,安然度过这次灾难,就是对我们这些大夫的最好的报答。老爷子,时候不早了,吃了药赶紧回去歇着吧!充分的休息,对病情是很有帮助的!”顾夜忍着困倦和劳累,给最后两位患者诊治。 老大爷看了看,点头道:“哎,哎!我这就回去了。小神医今日老辛苦了,你也早点歇着!哟!你男人来接你喽!” 顾夜冲低头进来的自家老公灿然一笑:“你那边忙好了?我这边也快结束了。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呢!” 凌绝尘问一旁的良辰:“王妃晚饭吃了吗?吃的什么?” 良辰忙道:“吃了,吃了一碗牛肉面。晚上又用了两块点心!” “尘哥哥,你吃了吗?你是咱家的顶梁柱,要爱惜自己的身体。”顾夜送走最后两位病人,想从椅子上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腿也麻了,腰也累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她可怜巴巴地朝着自家老公伸出手…… 凌绝尘把她从椅子里拎出来,弯腰帮她捏捏腿按按腰。这样的场面,良辰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小丫头闹了个大红脸! “妹妹,可以回去了吗?”褚三、褚四、褚小六和顾茗,今天出的力可真不少,带着一帮灾民修建了不少大炕。红砖是抚远侯一个远方亲戚捐赠的,这些盘了大炕的窝棚,优先提供给孩童和老人。 谁家能没有孩子和老人的?灾民们在一天提供两个馒头的报酬下踊跃报名,在顾茗和褚家三兄弟的指点下,一天就盘了五六十张大炕,能收容上千名老人、孩子和重症患者。 城外的灾民已经增加到七八千人,如果雪还这么下下去的话,灾民的数量还会增加。不过,有了军队帮忙建造的窝棚,有京中权贵富商的粥棚,更有小神医牵头的义诊医棚。灾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感激和希望——这场灾难,他们一定能够撑下去! 在灾民们敬佩、感恩的目光中,顾夜上了宁王府低调却舒适的马车。忙了一整天,就连吃饭的空都在看以病人的顾夜,累得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她瘫倒在马车的车厢里,只来得及对凌绝尘说了句:“我先去空间休息一会儿,等到了府里再叫我!” 或许这枚红莲空间是凌家传家之物的缘故,顾夜近来才发现她进了空间后,居然能跟凌绝尘联系。不过,以前她操作还不是很熟练,跟手机信号不好似的,时灵时不灵。 成亲之后,两人水乳交融,“信号”又变好了!哈哈,顾夜打趣说:这空间绝对是异地恋的神器,能远程打电话呢! 顾夜说完这句话,下一秒就消失在马车中。凌绝尘尔康手:他也想进空间休息啊!在忙得睡觉都是奢侈的时候,空间的时间差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等到了府中,顾夜神采奕奕地下了马车。累得跟狗一样的哥哥们,不禁感叹妹妹的恢复力——刚刚那个被抱上马车的,难道不是她吗? “妹儿!你那里是不是有恢复精力的药?别藏起来自己吃啊,给哥也来一颗!”褚慕杉拖着两条腿走路——太累了!他又重新体验了一把疫情时候的忙碌。 炎国肯定跟他犯冲,两次来都把他累成狗一样!如果不是妹妹嫁过来,他死也不来第三次了! 顾夜在空间里扒拉了几下——还真有!她给哥哥们每人发了一瓶,道:“这只是暂时缓解疲惫。还是要多吃饭多休息,要不然药效过了,疲惫会加剧的!” “放心,我回去绝对倒头就睡!”褚慕杉一扬脖,把药剂灌了下去。他咂吧咂吧嘴,似乎在回味药剂的味道。突然,他瞪圆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身上的疲乏一扫而空。太神奇了吧! “妹妹,你绝对是小仙女转世。这是你的魔法,对吧?”褚慕杉星星眼地看着顾夜。 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这药剂在前世卖得很好,毕竟快速恢复体力,在战斗中是多么重要,那些狩猎者是知道的。 她可是天才药剂师呢!手中的药剂绝对都是好东西。现在想想,如果没有大冰块护着,以她的才能,还不被那些势力给吞得骨头都没了? 她可是听说过,一个资质不咋地的药剂师,被某个势力抢回去,没日没夜地压榨他的价值。才二十多岁,就华发早生,跟个老头子似的,死气沉沉。感谢她的大冰块,感谢大冰块数一数二的武力值,感谢大冰块组建的足以威慑大部分人的狩猎团…… “大冰块!我突然觉得,你肌肉纠结的样子,还挺帅的!”顾夜突然没头没脑地对这凌绝尘说了句。 第八百八十章 关于肌肉男 她的四位哥哥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疑惑地看着她:妹妹这是什么意思?对妹夫的身材不太满意?你说这丫头,这事儿哪能在外面说呢?你们两口子关起门来,悄摸摸地说呗! 顾茗还愣头愣脑地回了句:“宁王的身材挺好的。看上去单薄,却是有肌肉的,不需要练了吧?” 褚家三兄弟异样的眼光移向他。在顾茗疑惑的表情中,褚慕杉勾起他的脖子,把他带向客房的方向——人家小两口聊身材,你跟着掺和什么?两个人的世界,单身狗不懂! “三哥四哥六哥小哥,一会儿吃了宵夜再睡!”顾夜冲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凌绝尘的嘴巴却咧了老大,冰山美男什么的,都是浮云! “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你不是不喜欢我前世那样子吗?”凌绝尘握着她的小手,缓缓地朝着内院走去。轻盈的雪花,缓缓飘落在两人发梢、肩头,似乎要偷听两人的悄悄话似的。 “现在突然不讨厌了!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也喜欢你前世的模样——只要你是你,我都喜欢!”顾夜有些害羞地表白道。 “王爷和王妃感情真好!”良辰感叹着。每到两人独处的时候,她和美景都会放慢脚步,远远地跟着。她怕自己的小心脏,承受不起两人的亲密——会爆血管的! “小神医真幸运,遇上了小将军!”小名三丫,没有大名的小丫头,也跟着感叹道。 “错!是她们都幸运,遇见了彼此!”如果没有她们姑娘,宁王不过是个冰冷的战神,杀人的机器。她们彼此温暖,相依相随,就好像是两片契合很好的雨,却了谁都是不完整的。 良辰低头看了一眼不太明白的小丫头,扯着她往后罩房的浴室而去:“走,姐给你把这头好好洗洗,都生虱子了。我那还有王妃给的虱子药……看着你我这头皮都觉得痒痒!” 三丫今天拖着虚弱的身体,帮了良辰不少忙。顾夜见她可怜,干活却麻利,决定留她多帮几天忙,顺便观察观察她的人品。如果值得帮助的话,王府不介意多养一个孩子。 回到房间中,顾夜一听老公休息一会儿,还要去城外值守。她心疼地把人扔进空间,口中道:“瞧你这头头当的,什么都要亲力亲为,手下那帮大小伙子都是吃干饭的?” “西郊大营的那些家伙,不少都是京中纨绔送过去历练的,还真是吃干饭的!这要是凌家军,我连面都不用露。那些臭小子们,也就我和爷爷能压服他们。爷爷年事已高,总不能让他替我去吧?等明天职责划分出来了,让大鹏看着,我就能腾出空来,到医棚里陪你了!”凌绝尘亲了亲她的小手。 顾夜白了他一眼,道:“你又不会医术,这么大的个子站在医棚里,我还嫌你占地儿呢!” “嫌弃我,我也必须得去!不盯着你,你都不好好吃饭!瞧这才一天,就没以前鲜灵了!”凌绝尘捏捏她脸上的肉肉,心疼地道。 “今天义诊第一天,病人比较多,明天应该就好些了。”顾夜向他行了个童子军礼,保证道,“我明天一定按时吃饭!” “京城那么多家医馆、药铺,就这么几个人来。真是……”凌绝尘皱起了眉头,很是不悦。可是,来不来义诊是人家的自由,总不能强迫吧? “咱们不强迫,可以利诱!”顾夜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行了,尘哥哥,你抓紧时间休息,等宵夜做好了,我再进来叫你!” 顾夜说完,没给凌绝尘问她何为利诱的时间,就出了空间。凌绝尘挑了挑眉,脱了身上的军服,往空间的那张大床上一躺,在小红莲散发的清香中,陷入了熟睡。 顾夜取出府里的帖子,给今日来义诊的几家医馆和药铺的东家,写下了推荐进入医学院的手帖。医学院虽然还没建好,可是负责授课的医学博士,已经确定下来了。每个医学博士有两个推荐入学的名额,可以留给自家的后辈,也可以转赠他人。 医学院的计划书是她做的,可以说是在皇上的首肯下,由她牵头创办的,多几个推荐名额算什么?再说了,到时候她又要教外科,又要上妇产科的课,一个人顶好几个使唤呢。谁要是有意见,让他向皇上提啊! 再说了,人家这些义诊的大夫们,尽心尽力地义务劳动,不给点甜头,岂不是寒了人心,没了动力? 长公主这时候还没睡呢。她哪能睡得着?儿子儿媳妇在京城外忙了整整一天,连吃饭都要瞅着空儿快速解决。儿子就算了,皮厚肉粗的,经常在军中,这些都不算事儿。 可她娇娇软软的儿媳妇,居然也跟着受罪。儿媳妇多会享福啊,不用她来请安的时候,每天睡到自然醒,中午的午睡雷打不动。吃东西也精细挑剔。 她派出去送饭的丫鬟回来却说,以后太精细的饭食不要送了,儿媳妇根本没时间吃,都是用好嚼咽的菜,搅和在米饭里,直往嘴里扒啊!儿媳妇说了,她吃饭压缩点时间,能多看几个灾民,让灾民们早一些减轻病痛的折磨。 长公主送过去的糕点,儿媳妇也经常忙得忘了吃,有的还用在了哄小孩子打针的奖励上了。唉,儿子果然说的没错,儿媳妇一工作起来,就成了拼命三娘。 她很想去看看儿媳妇的,可是又怕耽误她休息的时间,都快三更了,小夫妻俩才回来,让他们多睡儿吧。 “对了,阿常,厨房里牛肉汤炖着呢吧?这天寒地冻的,先给两口子送碗热汤暖暖身子。叶儿想吃什么,让厨房给她做。明儿多备些王妃喜欢吃的食材!”长公主叹了口气。儿媳妇年纪小,不懂得照顾自己,就由她这个婆婆多帮忙想这点儿吧。 没多久,常嬷嬷就回来了,对长公主道:“王妃已经让人吩咐厨房,说简单点儿就行。听说厨房炖着牛肉汤,就点了牛肉粉丝汤和酥烤鸡蛋灌饼。” “鸡蛋灌饼?”长公主疑惑地问了句。 常嬷嬷道:“奴婢问了,好像是北方的一种小吃。外面烤得酥脆,里面灌上鸡蛋,奴婢闻着挺香的。” “嗯,叶儿是个仁义的,这是不愿意折腾厨房里的人呢!吩咐厨房,明儿一早多做些点心,让王妃带上。肚子饿的时候,好垫吧垫吧!”长公主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好久才入睡。 薄薄的牛肉片铺了小半碗,劲道的粉丝,鲜美的浓汤,还有香酥的鸡蛋灌饼。顾夜露出小馋猫的表情,深深地吸了口气——果然,越简单的食物,越能勾起她的食欲。好香哪! 顾夜让丫鬟们退下去,一闪身进了空间。牛肉粉丝汤和鸡蛋灌饼,也出现在空间中的桌子上。 凌绝尘还在无知无觉的沉睡着,一定是累坏了,连她进来都没发现。顾夜算了算时间,老公差不多睡了六个多小时了,便一个飞扑,把床上的睡美男压在身下,用力地啃几口:“老公,起床吃饭饭喽!” 凌绝尘清醒后反压,先是亲亲,然后……吃干抹净!顾夜微喘着,用含着春色的眼睛,软软地瞪了他一眼:“人家好心叫你吃饭,你却把人家给吃了。一会儿还要去值守呢,你倒是不怕累着!” “再累也要把老婆给喂饱啊!只能说你比宵夜的诱惑力大!”凌绝尘拉着小媳妇在池塘里洗了鸳鸯浴。荷塘里唯一的一株小红莲,羞涩地收拢的花瓣,躲进了莲叶中——非礼勿视! 两人胃口超好。牛肉粉丝汤鲜美浓郁,鸡蛋灌饼香酥可口。就连顾夜都喝了一碗汤吃了俩饼呢。如果不是凌绝尘怕她吃撑了拦着,她肯定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行了,想吃的话,让人去厨房多拿些,放进空间里,你想什么时候吃,就拿去吃。反正在空间里,食物会一直保持送进来的状态。”凌绝尘对自己娶了个小馋猫媳妇,表示无奈。能怎样,自己娶的媳妇,宠着呗? 这个办法不错。顾夜带着凌绝尘出了空间,让良辰去厨房吩咐多送些牛肉汤和饼过来。 刚刚送过来的量,足够三个壮汉吃的,王妃和王爷居然都吃完了?良辰眼睛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一定是给王爷吃的,自家主子的饭量,她清楚得很。王爷可真能吃! 凌绝尘再一次替自家媳妇背锅,在丫鬟心中留下了“大胃王”的印象。 吃过宵夜,凌绝尘重新投入了“战斗”。顾夜休息一会儿,进空间制作感冒药剂去了。感冒药剂的功效,比药丸、冲剂都要好,可以说是立竿见影。因为是未来的科技,太先进了。顾夜一直没敢拿出来。 受寒感冒的灾民太多了,即便有申万金的支持,也未必能支撑到灾情结束,顾夜打算炼制一些浓缩的药剂,到时候用开水稀释,供灾民们引用。没有病的,可以预防并提高抵抗力;有病的,起到治疗的效果。反正,这种药剂只有好处没害处就是了! 第八百八十一章 找事儿? 顾夜在空间里奋战了不知多长时间,渴了就喝秋天榨的果汁饮料,饿了就吃灌饼,终于炼制出满满十大瓶的药剂。因为用了空间中的变异药材,效果顾夜非常满意。 看了看空间外的怀表,已经快六点了。顾夜又在空间里抓紧时间睡了一觉,天一亮又重新投入到义诊的行列。 参与坐诊的老大夫,看到顾夜精神抖擞、干劲十足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道:“年轻,真好!” 看到自家孙子有气无力的模样,忍不住来气:“打起精神来!你瞧瞧人家小神医,昨天一刻都没闲着,还是最后走的。人家不累吗?可看看人家的干劲儿!你医术比不过人家,难道连这个也输给人家吗?” 可怜的小伙子,用雪搓了搓脸,抖了一下,振作起精神,投入到给灾民诊治的工作中去——小神医,你这个别人家的孩子,给其他人留点活路吧? 顾夜来到灾民安置点,并未进医棚。她让人在自己医棚不远处,支起了几口大锅,每个大锅里都放了几种药材,大火煮着。义诊的大夫和灾民们没放在心上。因为昨天,也这么煮药施药了! 那几种药材,不过是掩护,重头戏还是顾夜昨晚炼制的药剂。她把任务郑重地交给小哥顾茗:“一锅药水分完后,重新加水熬煮,往里面加两滴药液。记住了,一定不要忘了加药液!” “行了,你忙去吧,这事儿就交给我了!”顾茗保证道。 他朝着灾民的方向吆喝着:“这是小神医昨晚一夜没睡,制作出的防治风寒感冒的药。有病没病都可以喝上一碗。大家拿着自己的碗来排号领!” 昨天那个喜欢唠嗑的老大爷,凑过来问:“没病也可以喝?那不浪费吗?” “怎么叫浪费呢?我妹妹说了,没病的喝了,可以预防感冒。你老看看,这才一夜的时间,又增加了多少病人?如果提前喝了这种药,他们就不会生病了!”顾茗耐心地解释道。 老大爷脸上露出喜色:“那,给我排一个号。我回去拿碗,给我儿子孙子都领上一碗。” 旁边一个灾民道:“您老排一个号,给一家人领药,合适吗?” 顾茗没等老大爷开口,便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一个人排号,一家人都可以过来领药。放心,药多着呢,每个人都能轮到,只是早晚的问题!” 这四口大锅前,很快排了长长的队伍。今日顾夜的几位哥哥们不用去盘炕了,都留在这儿帮忙在灾民的手上写号码呢。 这是顾夜想到的办法。昨天,她看到病人在风雪中排队。他们本来病情不重的,吹了风以后,病更重了,消耗的药就更多了。排了号以后,灾民可以在各自的窝棚等着,等叫到他再过来看诊。 所以,今天顾夜医棚前排队的,只寥寥数人而已。其他的义诊医棚,很快也采用了顾夜的方法。 顾夜这边叫号,都是五个五个叫的。她看诊速度很快,有症状轻的,就让到不远处的大锅里端一碗药水过来,喝下去发发汗就可以了。症状稍微重的,才开药给他。 有位三十多岁的灾民,扶着他老娘过来看诊。老妇人属于轻微的感冒,顾夜便让她喝一碗药水。那位汉子眼睛一瞪,凶巴巴地道:“为药呢?别人都开了冲剂,为什么我们没有?” 良辰在一旁解释道:“老太太的病不重,喝一碗药水就能好。这药水的效果,跟冲剂差不多!” “你们顾家的医棚,不是说了五十岁以上的老人看诊,都可以给开冲剂吗?昨天所有人都有,刚刚那几位也有,到我们这儿就没有。怎么着,看不起我们是吧?”汉子瞪着一对牛眼,不服气地道。 “就看不起你了,怎么着?”顾夜一拍桌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跳上椅子,居高临下地指着那人的鼻子道,“骗药骗到老娘头上来了。你胆子不小啊!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交给衙门审问!” “你干什么?凭什么抓我?说我是骗子,你们才是骗子吧?是不是昨天赠的药太多,回去一算账心疼了,才弄了一锅锅不知道什么药水,来糊弄我们?”那汉子被王府中的亲卫拿住,不停地挣扎着,口中大声地叫嚣着。 顾夜的视线往周围的灾民扫了一眼,淡淡地问了句:“怎么?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三丫首先站出来道:“他胡说的!大家不要相信他的话!小神医为了这次义诊,药厂所有治风寒的药都停止往外出售,还派了大马车去拉。今天差不多就能到了!除了药厂的药,还有大富商捐赠的药品。小神医家是开药厂的,赠药需要多少本钱,难道她不知道?她要是不舍得,干嘛要免费赠药给我们灾民?” “她这是要个好名声,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汉子理直气壮地道。 月圆扑过来,朝他脸上就是几个嘴巴子:“你嘴巴给我干净点儿!要不然,本姑娘不介意用血帮你洗洗!” “杀人啦!小神医纵容下人杀人灭口啦!”汉子耍起了无赖。 顾夜冷笑一声,缓缓地走到汉子面前,一脚将他踹飞出去。汉子落地时喷出一大口血,疼得五官扭曲,再也说不出话来。 “杀人灭口?你一个平民,辱骂宁王妃,死上三次都不够。知道上次构陷本王妃的人怎么样了吗?抄家,流放,死的不能再死了!”顾夜脚踩在他的脸上,无视他眼中的惊恐。 “来骗药,连本王妃的身份都没打听清楚,真不敬业。”顾夜看向一边瑟缩的老妇人,她的脸上只有惊恐没有心疼。如果真是母子,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儿子被殴打,不求情不讨饶? “好吧,本王妃让你做个明白鬼!既然你冒充灾民,那你是那个村子的,叫什么?邻居都有谁?不要告诉我,一个村子里就你一家受灾!”顾夜发现自己的鞋底沾上了对方的血,嫌弃地在雪地上蹭了蹭。 远远围观的灾民,见那汉子面露慌张,无言以对,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昨日从顾夜这里领了药,症状减轻的老妇人,指着汉子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黑心肝的!小神医为了咱们灾民,又是给看病,又给咱们赠药,还给家贫的病人送棉衣送棉被。你居然还破坏她的名声,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话痨老大爷从人群中挤进来,道:“老嫂子,他就是个骗子!骗药不成,往小神医身上泼脏水。这样的人,就该给他送官,打他板子!那些药,可都是咱们灾民的救命药啊!” “我看他这是别有用心,想煽动灾民造反呢!来人,把他押进刑部大牢,本王要亲自审问!”忙了一夜没睡的宁王大人出现,对于辱骂她小媳妇的人,决不能忍——他媳妇他自己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岂能容忍一个刁民指着鼻子骂? 那灾民老妇人吓得面无人色,赶紧跟汉子撇清关系,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王爷饶命,是他找上我,让我来帮着领药的,我要是不配合,他就要打死我。我一个孤老婆子,无儿无女的,不敢反抗。我错了!小神医,老婆子以后不敢了。我真的跟他没有关系……对了,我是王洼子村的,村里人都知道我这个孤寡的刘婆子……” 汉子见抓他的亲卫变成了精兵,顿时面如土色,扯着嗓子嚎着:“骗药不是我的主意,是王员外让我来的。说两天的感冒冲剂,给我一两银子。不关我的事,你们要抓去抓王员外!” “住口!我爹只是让你来帮他买治疗感冒的冲剂,谁让你对小神医不敬了。你自己作死,不要拉上我们王家!”一个长相秀气的男子冲出来,指着汉子的鼻子大骂。 “要不是你们要买药,老子能顶撞王妃吗?”汉子双目充血,露出吃人的表情。 “我还后悔找了你呢!你粗鲁不逊,心思歹毒。出了事,还要攀扯我们王家!”清秀男子脸色煞白。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退一步就万劫不复。 “赶紧把人带走,后面还有病人等着看病呢!”顾夜被他们吵得头疼,不耐烦地道。 凌绝尘赶紧做了个手势:“都带走!” 清秀男子赶紧撩开衣摆,跪在顾夜的面前,用哀求的语气解释道:“小神医,请您听我解释。我爹前几日受了风寒,到药铺里去买药,却被告知感冒冲剂已经断货了。 我爹性子拗,不愿意吃汤药,我才想了这么个法子,从灾民手中买药。没想到这人这么无礼,冒犯了小神医……家中老父病卧在床,我要是被抓进大牢,家中只剩下弱妻幼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从灾民手中买了药去,灾民的病该怎么办?”顾夜皱着眉头,朝着旁边挪了两步。她真不习惯被别人跪来跪去的。 “我……我特地嘱咐过他,挑着病轻的灾民买。一两银子,应该有人愿意……”清秀男子面露羞愧地道。 第八百八十二章 骗药的下场 “什么一两银子!他说我把药让给他,就给我俩馒头……你这个黑心肝的,就连老婆子救命的银子也要贪啊!你丧良心啊——”那姓刘的孤寡老人,扑上去对着那汉子又是掐又是踢,连牙齿都上去了。 良辰气愤地道:“我们主子为了你们,劳心劳力不说,还捐赠了好几万两的药。没想到为了两个馒头,就可以吧我们主子的一片好心,践踏在地上。给你们的药不吃,等拖严重了,我们主子还要用更多的药去救你们!你们这样,就不怕义诊的大夫们寒心吗?” “姑娘,别生气!这刘婆子在王洼子村名声就不好,偷奸耍滑,坑蒙拐骗,什么都做得出来。像她这样没良心的,能有几个?”爱唠嗑的老大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其他灾民也纷纷附和,生怕小神医和义诊的大夫们,因为这颗老鼠屎,而收回善心,撤了医棚。 尤其是小神医的医棚,给孩子和老人提供的冲剂,救了多少孩子和老人的命啊!以往灾年,死亡人数最多的,就是孩子和老人哪!从昨天义诊第一天开始,几乎就没有人送命,几个重症的,也被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如果小神医真寒了心,他们该怎么办? 顾家的医棚出了事,其他医棚的大夫,也都停止了手中的工作,出来查看缘由。听闻了这件事,都气愤不已!这真是把他们的好心,放在地上践踏啊!有两位大夫提出收了医棚回去! 灾民们一听,纷纷跪地。要是没有这些大夫免费诊断,又有小神医和几家药铺捐赠了药品,昨天那几百个病人中,不知有多少送了命呢! 这雪还在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谁也不敢保证现在没病的人,接下来都能幸运的不生病。昨天的病人有人治,要是大夫们收了医棚,那今天的病人呢,以后他们生病了呢? 顾夜把跪在自己面前的老大爷亲手扶起来。她肃着一张脸,对跪在地上的灾民道:“义诊,我还是会继续的。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贪念,让那么多人去承受后果!不过,咱们得约法三章!” “您说,您说!”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男子,抬起头来,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她。只要小神医不撤医棚,无论什么条件他们都能答应。 他家狗蛋昨天晚上就开始发烧、咳嗽,他可是天不亮就来排队的。就这样,前面还是排了二十多个人了。如果小神医迁怒他们,不给看了,他的狗蛋该怎么办? “第一,如果一旦发现有把免费赠送的药转卖给别人的,他连同他的家人都一概不给治疗!乡亲们互相监督,举报并得到证实的,奖励三个馒头! 第二,无条件地服从安排。经大夫诊断症状轻的,今日起将不给开药,到旁边的大锅旁领药水。本王妃保证,这药水绝对不比冲剂的效果差! 第三嘛……第三条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在告诉大家。请大家相互转告。一旦再发现不遵从规定,不服从安排的,所有义诊医棚一概拒绝治疗!”顾夜一双明眸,迸射出凌厉的光芒。目光所及,灾民们都情不自禁地用力点头。 顾夜见不少人已经朝着一溜大锅的方向移动,便拔高了音量加了句:“还有,没有病的,也可以领上一碗药水,能起到预防的效果。以前领过药的,就不用了。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必重复吃!” 喜欢唠嗑的老大爷想了想,道:“我让我家俩儿子,去捡柴火。小神医为了我们灾民考虑得这么周全,能给她省点就省点儿吧!” 他这么一说,马上有不少灾民响应。缩在窝棚里,越坐越冷,还不如出来找点活干呢!小神医心善,还能让他们白干活? 京城外面两里多有座小山,山上树木繁茂,连日大雪压断了不少树枝。雪下面也埋着不少枯枝,捡起柴火来根本不费劲儿。有灾民在山上的雪堆里,捡到了冻僵的野鸡,去捡柴火的灾民就更多了。 柴火多了,京城里的富商又捐了几口大锅,熬药水的锅越来越多。虽然今天的灾民数量又增加了数千人,但是领药水的队伍还是在飞快地缩短。 有幸选中帮忙熬药水的灾民干劲十足,这活对干惯了活的他们,完全没有难度。干上一天,管三餐不说,还每人发三个馒头,可以带回去给家人吃! 很快,灾民们就知道了对三个“闹事”者的处理方案。那汉子辱骂宁王妃,下了大牢,据说被流放到盐场做苦力。收买他的男子,被家人用重金赎了出来。而姓刘的孤寡妇人,虽然被放了回来,但是被人孤立了起来。 她又是吓又是怕,加重了病情。还是她村里的邻居,看着不忍,求了小神医,领了几副汤药煮了给她喝。也是她命大,竟然挺了过来。看到刘姓寡妇的惨状,其他灾民都老老实实,不敢再有其他的想法了。 第二天的病人,比义诊第一天要少许多,不少都是轻症患者。灾民中的老人和孩子,都诊治的差不多了。下午时候,顾夜便清闲了下来。 她起来扭了扭腰,晃了晃胳膊,走出医棚,到重症患者的窝棚去给那几个肺炎患者复诊。一转头,看到三丫跟在她身后,顾夜道:“你的病还没好完全,回去躺一会儿。” “谢谢小神医关心,我觉得自己好多了!您就让我跟着吧,我躺得骨头疼!”三丫态度有点小殷勤。顾夜已经从良辰那儿得知,这小丫头表示了对学医的兴趣。 经过观察,这妮子虽然有点小聪明,身上也有些小毛病,但经过了那么多苦难之后,性格依然阳光开朗,最重要的是她懂得感恩。若是她天分还能说得过去,又愿意下功夫的话,顾夜倒不反对教她些医术——就看她能学多少了! 看完几个重症患者,顾夜在灾民安置地游荡着。看着多出来的几个医棚,她挑了挑眉。看来,这些人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才半天时间就得知她给那几家送推荐帖的事了。 后来的几个医棚里的大夫,看到了顾夜,都殷勤地过来打招呼,并且有意无意地介绍自己是哪家的——目的太明显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有几家药商凑过来,表示可以捐赠一批治疗风寒的药物。顾夜当然不会拒绝!她家的药也是银子买的,能省一点是一点! 走到施粥的粥棚,顾夜眼角余光看到一个人冲她挥手,转眸看过去,原来是和嘉公主。顾夜迎上去,问道:“你怎么亲自过来了?你家驸马放心你?” “有宁王表哥维持治安,有什么不放心的?”和嘉公主看到排队领粥的灾民们,纷纷跟顾夜打招呼,感叹她人气之高。 “这天寒地冻的,还下着雪,你把几个孩子扔在家里,自己跑出来凑热闹。有你这样当娘的吗?要是冻感冒了怎么办?回去再传染孩子们……阿嚏!”话没说完,顾夜自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和嘉公主幸灾乐祸地道:“我没感冒呢,你倒是先感冒了。赶紧给自己弄点药吃,要不然我表哥会心疼的。” 附近几个家里有孩子和老人被顾夜诊治过的灾民,担忧地看着她。顾夜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拔开塞子,喝了一小口,又重新放了回去。 “这……这就行了?都说医者不自医,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给你看看?”和嘉公主不放心地问道。 顾夜笑着道:“这儿遍地都是大夫,请什么太医?我这只是轻微的感冒,喝点药水就行了!连药都不用吃!” “药水?是那边领的那种吗?”和嘉公主好奇地问道。 顾夜点点头:“是啊!一样的!你最好也喝一点,虽然咱不用买药,能不生病还是不要生病的好!” 和嘉公主朝着那边看了一眼,摇头道:“让我跟灾民们一起排队领药水?我可做不出来。表嫂,你送我一小瓶呗!” 顾夜白了她一眼,扔给她一个瓷瓶:“喝吧,喝完把瓶子还给我!” “表嫂真小气,一个不值几文钱的瓶子还收回去!”和嘉公主很豪放地一饮而尽,咂吧咂吧嘴道,“咦,不苦,还挺好喝的!还是热的呢!” “你不小气,给我送几百个瓶子过来?”顾夜抢过她手中的瓶子,用力甩干净里面的药水,重新放回荷包(空间)中去。 “送就送!几十两银子的事儿!本公主现在不差钱儿!”和嘉公主想到今年化妆品赚了满钵金,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行了,财大气粗的和嘉公主殿下,可得多拿点粮食出来赈济灾民啊!”顾夜看了一眼公主府的粥棚,里面熬得粥挺浓的。朝廷的粥棚已经打了样,其他权贵的粥棚也不好太寒酸。灾民们一日能领两顿粥,虽然吃不饱去,却也不会饿死人! “要说财大气粗,我怎么能比得上表嫂你?光表哥给你的聘礼庆丰楼,就能日进斗金,更何况你还有三个药厂,两个化妆品厂——表嫂,你家的银子不会搁着发霉吧?”和嘉公主眼馋地道。 第八百八十三章 偷闲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这两年赚的钱不用投入到生产中去,银子的数额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串数字而已。钱赚得越多,翻倒找不到当初的兴奋感了。 顾夜一路走过去,粥棚里出现不少熟悉的面孔,大多数都是各府的年轻人,给他们一个历练的机会。季献戎捧了一碗药水过来,看到顾夜赶忙打招呼。 和嘉公主看着他手里的药水,问道:“你不趁热喝,端着干嘛?” “我喝过了,这个……我准备给我未婚妻送过去。”季献戎俊秀的脸上,飞起了一丝红云。 顾夜赞许地道:“媳妇还没过门呢,就知道心疼人了。不错,好男人!” 被夸奖了的季献戎嘿嘿傻笑道:“谢谢表婶婶夸奖,我会继续向表叔学习,做一个把媳妇宠上天的好男人!” “嗯,有志气,继续努力!”凌绝尘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季献戎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把碗给摔了。 勤王妃见他无所事事,成天跟一帮纨绔混,就把扔进西郊大营中,接受凌绝尘的魔鬼训练,对他的声音和他这个人有阴影了。 “教……教官好!我会的!!”季献戎身体站得笔直,堪称军姿中的楷模。 顾夜忍着笑,对凌绝尘道:“你看你把孩子给吓的!” 孩子?凌绝尘看了一眼季献戎一米八的个头,有这么巨大的孩子吗?再说了,他年纪比你还大两岁呢! “你说话有点鼻音,感冒了?吃药了吗?一定是这两天累的,免疫力下降,才会这样。别在雪地里瞎溜达了,快回去休息吧!”凌绝尘摸了摸她的脑门,还好,不热。 顾夜脑袋在他手心中蹭了蹭,像只爱撒娇的猫儿:“已经喝过药水了。一会儿还有病人呢!” “你现在就是病人!一会儿来的病人,交给月圆吧。反正就那几种症状,月圆都能应付。不能应付的不是还有其他大夫吗?”凌绝尘不放心。 他可是深深地记得,这丫头小时候为了给她大哥治伤,受了风寒,几乎一脚踏进阎王殿了。小姑娘这身子,小时候亏得太厉害,就怕像定时炸弹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了。 顾夜深深地无奈:她的身子真的已经调养好了。为什么大家还是把她当易碎的玻璃人似的,保护得这么严密呢?真是甜蜜的负担。 她在老公的陪同下,在灾民安置点走了一圈,发现真没她什么事儿了,就乖乖听话,坐车回了京城。 时间还早,她便让车夫去了福园。她这两天都在城外忙活,只给爹爹和娘亲带了话过去,他们肯定会担心她是不是累着了,是不是饿着了。为人父母的,一心都是自己的孩子。 果然,刚进门。得了消息的君氏,就匆匆迎过来。由于走得太急,还差点滑摔了一跤呢! 不出她所料,娘亲见了她那是一阵地嘘寒问暖。顾夜打了个喷嚏,她都担忧半天。顾夜无奈地再三解释:“娘,我没感冒。我这是突然从外面进来,鼻子不太适应房间内的暖空气。我已经喝了预防感冒的药了……对了,我给爹娘还有嫂嫂们,带了几瓶预防的药水,你们都喝了吧。” 君氏摸摸女儿的小脑袋:“你在城外义诊这么忙,还想着我们。我跟你嫂子们,在家里呆着不出门,不会生病的。” “小梵梵呢?怎么没见他闹着要姑姑抱了?不会才两天没见,就跟姑姑生分了吧?”顾夜突然觉得屋里好安静,原来少了这么个小闹腾在。 大嫂林若涵叹了口气,道:“别提了!这臭小子太皮了,一刻也不安生。昨天那么大的雪,非要用箩筐捕鸟。一眼没看到,就滚到雪地了去了。昨晚有点咳嗽,吃了药已经好多了。” 顾夜道:“小孩子的病,可马虎不得。我去看看梵儿。” 小梵梵这时候,正坐在床上,手里摆弄着玩具,眼睛却巴巴地往外面看。虽然很渴望外边雪白的世界,可娘亲威胁他说,要是病情加重了,外面买不到药,就只能吃苦苦的药汁了…… 对了,姑姑会做药,等下次见到姑姑,让她多给做些甜甜的药,以后他就不怕生病了! 咦?姑姑的声音?他不会是太想姑姑,出现幻听了吧?娘亲说,姑姑在外面帮助穷人家的小朋友,忙得很,不可能来看他的呀? “小梵梵,姑姑来看你了!”这声音好真实啊,真实到他忍不住扭头去看。啊!真的是姑姑! 小梵梵扔掉手中的玩具,高兴地朝着小姑姑扑了过去,挂在她身上再也不愿下来:“姑姑,梵儿想你了!” 林若涵赶紧上前把儿子拎下来:“你姑姑累了一天,别跟着添乱了。妹妹,快把他放下,这小子重着呢!” 小梵梵虽然不太愿意,但他是乖宝宝,老老实实地坐在姑姑身边:“姑姑,你累了,梵儿给你捶捶!”说着,用肉乎乎的小拳头,给顾夜捶腿。 顾夜拉过他的小手,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给了林若涵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没事,只不过轻微受寒。我带了药水,让他喝上两瓶即可痊愈。” “姑姑,药水苦不苦?”小梵梵奶声奶气地问道。 顾夜吓唬他:“良药苦口,你说药水苦不苦?” “姑姑骗人,你不是会做甜甜的药吗?”小梵梵皱巴着小脸问道。 顾夜这个无良姑姑继续吓他:“不听话的小孩,就该给他吃苦苦的药。要不然不长记性!” “梵儿听话,梵儿长记性。姑姑不要给梵儿喝苦苦的药汁!”小梵梵一急,又开始咳嗽起来。 顾夜掏出一个瓷瓶,往小家伙面前送了送:“喝吧,喝了就不咳嗽了!” 小梵梵小脸皱成一团,慢慢地接过药瓶,求救地看看奶奶,又看看娘亲。见她们都不替他说好话,小梵梵快要哭了。 “你不是听话的孩子吗?怎么不乖乖喝药?”顾夜忍着笑道。 小家伙把药瓶送到嘴边,停了一会儿又拿开,然后又重新送到唇边。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姑姑,像一只被丢弃的小奶狗。见祖母、娘亲和姑姑都笑笑地看着他,小家伙撇撇嘴,一咬牙一闭眼,拿起药瓶就往嘴里灌…… 咦,甜甜的?有果汁的味道,像……姑姑给榨的葡萄汁。小梵梵咂吧咂吧嘴,意犹未尽地舔舔瓶口,还把药瓶倒过来,把最后一滴药汁往嘴巴里倒。 “妹妹,你又研制了水果口味的药水了?”邢紫风在一旁用力地咳嗽了几下,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我喉咙不太舒服,有没有润喉止咳的药水?” 君氏用手指点了点她,笑道:“你呀,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邢紫风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喜欢吃甜食,以前在军中的时候,训练苦了累了,吃上一颗甜甜的糖果,才让她有勇气坚持下去。 嫁到镇国公府上以后,妹妹喜欢弄美食和甜点,各种花样的点心,让她感到极大的满足,糖果铺子里的水果糖,更是层出不穷。好在妹妹给了她漱口水,吃过糖果后漱漱口,能保护牙齿,要不然满嘴的牙齿别想要了。 除了糖果和甜心,各种果汁也是她的最爱。现在是冬天,喝果汁是一种奢侈,用水果味的药水代替,也是不错的选择。 顾夜抓着她的手腕,给她摸了脉,无语地看着她:“四嫂,你身体壮得像头牛,喝什么药水?等我回去,让人给你送一箱子果汁来。不过,一天只能喝一瓶。大冬天的,不能贪凉。” 林若涵在一旁打趣道:“你们俩啊!我看角色应该换一换。小叶儿翻倒更会照顾人一些。” “我是大夫嘛,这是职业病!”顾夜坐在床上,陪着小梵梵玩起了玩具。 邢紫风心满意足地坐在她旁边,问道:“你那儿果汁多不多?送给我一箱,还够不够你喝的?” “如果我说不够,你会不收吗?”顾夜笑着反问道。 邢紫风迟疑了一下,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用力点头道:“要是不够你喝的,就别送来了。我这个做嫂子的,总不能跟小姑子抢吃的喝的。” 家里的几位嫂子,大多是顾夜把闺蜜发展过来的。唯独四嫂,是四哥在军中捡回来的。以前跟她接触不是很多,没想到四嫂是这么有趣的人。 “放心吧,四嫂。你妹夫知道我喜欢吃水果,不喜欢吃蔬菜,家里修了个巨大的冷库,里面藏了不少水果。吃一个冬天都吃不完!咱家也有个冰库,等明年秋天,也让人多储存些水果蔬菜什么的。对了,我会做一种保鲜的药水,这种药水对人体无害的。喷上保鲜药水,水果在冰库里放上一年都不会坏!” 顾夜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做水果和蔬菜的生意。大冬天,新鲜的水果和蔬菜,有钱都没处买去。这绝对是个商机啊! 顾夜略带兴奋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林若涵抱着她的脑袋翻来覆去地看。顾夜把自己的头发从她的魔爪中拯救出来:“大嫂,你干嘛!把我发型都弄乱了。” 第八百八十四章 咱这脑袋,天生的 “我就是想看看,你这小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这么会赚钱呢?”林若涵半真半假地感叹了一句。 顾夜抱着君氏的胳膊,倚在她身边,甜甜地笑着道:“那要感谢我的亲亲娘亲,把我生的这么聪明啊!” “那我们要向婆婆讨教讨教,怎么才能生出妹妹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呢。”林若涵看看自家只知道玩的儿子,想到小姑子十三岁的时候,已经是衍城药厂的东家,还在大药会上一鸣惊人……是得跟婆婆请教,争取下一胎生个聪明的娃儿。 君氏抱着自家闺女,笑道:“这可是我在菩萨面前求了十几年的宝贝。或许菩萨见我心诚,把座下的小仙女赐给我了呢!” “我也觉得妹妹是小仙女,下凡来拯救普罗众生的。你看看,她小小年纪,救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好事……”邢紫风有些汗颜,当初立下的保家卫国志,跟小姑比起来,似乎成了一句空话。她在军中这么多年,也就砍了几个匪徒而已,还差点送了命。 顾夜捂着脸,把自己藏在娘亲的袖子下:“你们别夸我的,我都不好意思啦。四嫂,回去我给你做果珍,用水冲着喝,跟果汁差不多的那种。” 邢紫风高兴得眉开眼笑:早知道夸小姑子有这惊喜,她绝对好听的话不要命地往小姑子身上砸。 不过,她还是控制住自己,道:“妹妹,你现在忙得黑眼圈都出来了,果珍这事儿等以后再说吧。” 黑眼圈?顾夜赶紧掏出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是有些憔悴,回去进空间好好补眠。今晚说啥都不能再让老公那个色鬼得逞了! 从福园回来,顾夜先到空间做了些防治感冒的药水。灾民的人数太多,十来口大锅同时熬煮,一天下来都没闲着,也只有不到一半的灾民领到了药水。明天要是雪再不停,灾民会更多……上哪搞那么多大锅去? 入夜,雪渐渐小了,但是依然一夜没停。就连城南不少贫困人家的房子,也有把不少损坏的。南城的永阳坊、安义坊里面住的大多是贫民,靠出力气揽活为生。这连日大雪,不少人家已经断炊了。 不过,城里的房子倒塌或毁坏的,报给衙门。衙门的人会阻止受灾的民众,帮忙维修。参与救灾的民众,都是从贫困家庭中挑选的,每天给三个馒头,或者两斤粗粮。东西虽少,可能保证一家不被饿死,家贫的百姓都抢着干呢! 果然,第二天去领药水的百姓更多了。不但有灾民,还有附近村子里的人混在其中。村子里的百姓,一年到头劳作,也只能裹住不饿肚子。他们不敢生病,因为看不起病,能熬过去的是幸运,熬不过去的就只能认命…… 听说京郊灾民安置点有义诊,京郊的百姓都蠢蠢欲动。如果不是有朝廷的军队镇着,说不定十里八村的都涌过来了。 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早早就规定,凡是家里没受灾的,来领赈灾的物品,打二十大板丢进大牢!普通百姓对官差和大牢,有着天然的畏惧,但凡能过得去的,不敢报侥幸心理混入灾民。 这是因为还规定了连坐制度,如果一个村的包庇这些冒领的人,全部被赶出安置点!谁都不会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很快,一个冒领药水的村民,被揪了出来。那是个衣着破旧的小伙子,他跪在负责药水的顾茗面前,苦苦哀求道: “大人,家中老父昨日感染风寒。母亲常年卧病,家里实在拿不出钱给老父看病。身为儿子,不能眼看着老父生病不管啊!就是打我板子,把我抓进大牢……我也认了。请让我把这药水带回去给老父喝下再抓我,行吗?” 今日,重症患者少了不少,月圆代替了顾夜的位置,帮孩子和老人看病。顾夜本来是在一边指导的,听到动静走了过来。 如果这位青年说的是真的,倒也是个孝子。她走到小哥面前,问周围的灾民:“你们谁跟他是一个村的?他说的情况属实吗?” 不少灾民怕被连累,都犹豫着不敢出来。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青年,甩开父亲的手,站出来道:“齐三哥是我们村的。齐大娘身子不好,常年吃药,把家底都掏空了。为了给齐大娘买药,齐三哥兄弟三个农闲时在城里给人扛活,什么重活累活都干。齐三哥他们自己会修房子,所以房子才保持完好……我们村里不少人家,都请他们修过房顶……” “这么说,他说的都是实情了?”顾夜又问了句。 那位替他作证的青年点头道:“他家为了齐大娘的病,欠了不少银子。拿不出银钱给齐大伯看病,应该是真的!我们村就离这不大远,走路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过去就能打听到!” 他娘掐着他的胳膊,小声地道:“你管他们干啥?不怕被他带累全家?” “娘,我说的是实情啊!有没有撒谎,怕什么?”男子梗着脖子道。 顾夜听到母子俩的对话,道:“我需要真实的声音,只要不替人做伪证,包庇他人的欺诈行径,不会受到惩罚的。” 这位领药水的青年在村里人缘还算不错,接下来,又有几个认识证明他家里的确困难的。 顾夜又道:“既然如此。以后只要有村长和三人作保,家里的确贫苦的,可以来领药水。病重的,也可以排队看诊!” 那位青年本来抱着坐牢和挨板子的决心,挺了顾夜的话,小心地把装了药水的碗放在地上,朝着她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感谢她的大恩大德。 顾夜无奈地道:“你们能不能别动不动就下跪?我怕被折寿啊!” “您是我们家的恩人,我诚心诚意谢你,不会折寿的!”青年站起身来,再次谢过顾夜,捧着药水离开了。 顾夜冲着他的背影道:“回家在灶上热一热,趁热喝药效更好。” 顾茗轻轻敲了敲她的脑壳,道:“你知不知道,你一时心软,会给自己增加多大的工作量?” “哥,如果病的是我,你会不会甘愿冒着被打板子坐牢的风险,来为我讨一碗药水?”顾夜莫名有些感性。 顾茗没有犹豫地道:“当然,比起你的命,被打板子下大牢算什么?只要不是送命的事儿,自然你的病重要喽!”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重要的人,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谁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身体不好的,二十板子下去,命都送掉一半了。回头,我再多做些药水。哥,你也再辛苦些,让附近的百姓也领一碗药水吧。”顾夜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天下间,最苦的,莫过于百姓了。在她能力范围内,多做些力所能及的善事。她不圣母,但也做不到看着普通百姓生病、死去而无动于衷。 顾夜的话很快传了出去。义诊的大夫苦逼地发现,本来已经缩减的工作量,又重新升了上来。好在,义诊的医棚越来越多,百姓们的病情就那么几种,看病的速度提高上来了,倒也比第一日轻松许多。 虽说,近两年风调雨顺,老百姓们也只是能填饱肚子。一场病有可能让一个家庭家徒四壁。家贫看不起病的,附近的村子里自然不在少数。 村长和村里几户村民作保,前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而病人中,以孩童和老人占了多数。大家都听说了,顾家的医棚由小神医和她的弟子坐诊,医术高明,再重的病到她们手中都药到病除。 年幼的孩子和老人,还赠送冲剂。冲剂虽说价格不算高,却比汤药高一些,关键是效果好啊。喝汤药有可能五六天才好,冲剂顶多三天就痊愈。 老人和孩子大多都集中在顾家医棚门前。即使排了号,也舍不得走远,怕听不到叫自己的号而错过了。顾夜和月圆忙得焦头烂额! 就在她们忙疯了的时候,岳大夫拎着药箱子来到顾家的医棚。这位年轻的大夫,医术虽然不错,但一个人挑起一座医棚的重担,他还真没那信心。 但是,在他看来,这可是由小神医牵头的义诊活动,他不过来支持一下,有点说不过去。这越来越多的大夫加入义诊,他哪里还能心安理得地在家里猫着? “小神医,我看你这儿挺忙的,在下给您打个下手吧?”岳明宇顶住同行目光的压力,询问道。 他的家族在江南一带,又是个不受家族重视,只身来京城谋生的。人脉不广,并不知道后来那些义诊的大夫,是为了一个医学院的推荐名额。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也可以为灾民、为百姓做些事儿。 当然,也并不是那么单纯。还抱着能在小神医面前刷好感度的意思。 有人愿意分担,顾夜自然乐意。再说了,这岳大夫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就是……缺乏信心和历练。现在那么多灾民和贫困百姓,足够他练手的了。 第八百八十五章 人形生化武器 渐渐的,顾夜发现这位岳大夫,医学功底扎实,做事认真谨慎,而且谦虚好学。遇到拿不准的,总是会提出来跟月圆讨论。月圆解答不了的,还会略带不好意思地请她帮着把关。还别说,有几个疑难杂症,岳大夫开的方子还是不错的。 这一天下来,有岳大夫帮忙,顾夜忙到了天擦黑,终于诊治完所有排了号的病人。顾夜活动活动四肢,吼了一嗓子:“收工!大家辛苦了!” 岳明宇忙道:“不辛苦!最辛苦的还是小神医您。多谢小神医的指点,在下受益匪浅!” “你很不错,有学医的天分!”顾夜的夸奖,让岳明宇兴奋得脸都红了,搓着手呐呐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别的医棚里的大夫,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家子侄:“瞧瞧人家!你们比这小子还早来呢,竟白白错过许多向小神医请教的机会。” 他们家被教训的子侄,瞪着岳明宇心中愤愤然:这小子脸皮也太厚了,一来就往小神医身边凑。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待在小神医的医棚里。 也有人强辩道:“这些灾民、百姓的病,大多是最普通的风寒,更严重些就是肺炎了。风寒我们能治,肺炎咱们传统的药比起小神医的输液,见效慢上许多。请教了也白请教,毕竟咱不会做药!” 他的父兄气得拿大鞋底子敲他:“你不是想进医学院吗?不会做药,难道就不能学用药了?你可以向月圆姑娘请教怎么打针,怎么扎针啊!多一门手艺,将来入学考试的时候,也多一份希望!” “咱家不是有小神医的推荐帖了吗?”这家伙心里虽然认同了父兄的说法,嘴里却不认输。 “你要是能考上,不更好?咱们家族就有两个能进医学院的了!”大鞋底子“DuangDuang”地敲在他脑袋上,他的父兄气得咬牙切齿。 那家伙抱头鼠窜,连连讨饶:“我学,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学。” 第二天,月圆发现她再去给重症患者打针、吊水的时候,身边总有一些年轻大夫徘徊着。大鹏气得想杀人——那是他未来媳妇,你们这些臭小子们,都给老子退远点儿! 不过,最终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没办法,主母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呢,也没见他主子撵人。大鹏只能努力劝说自己:未来媳妇这是教授医术呢,他不能这么小气。要是因此被未来媳妇厌弃了,他哭都没有眼泪。 雪又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终于放晴了。一连好几日爽晴天,气温也上来了,连日的积雪也融化得只剩下浅浅一层。 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少。不少灾民也惦记着自家倒塌的房屋,决定赶回去趁着天气还好,把房子修缮起来。快过年了,总不能在灾民安置点过节吧? 顾夜渐渐清闲下来,换她老公开始忙了。皇上让他带着士兵,到附近受灾严重的村子,帮村民修房子! 一连忙了半个多月,凌绝尘才灰扑扑地回来了。正在跟婆婆看年货单子的顾夜,嫌弃地捂着鼻子道:“尘哥哥,你是多久没洗澡了?臭死了!” “好哇!你男人半个月没回家,不说关心两句,翻倒嫌弃起来了。有你这样当人妻子的吗?”凌绝尘故意凑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脑袋往自己胳肢窝里按。 “母亲救我!呕,快放开我,我要吐了!”顾夜干呕了几下。她的嗅觉比常人要灵敏,此时感觉自己面前就是一人形生化武器,杀伤力十足啊。 容和长公主气得拿账本扔他:“快放开你媳妇!你真想把你媳妇臭死啊?赶紧去洗澡!!” 凌绝尘不闹了,放开自己的小媳妇。顾夜气呼呼地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看你还欺负我! 凌绝尘哀怨地摇头:“母亲扔我,媳妇踢我!我在这家里就是一个受气包!” “行了!英明神武、威风凛凛的宁王大人,谁敢给你气受?你说出去有人信吗?”顾夜把这个人形臭鼬往外推——太臭了,一股馊味儿! “怎么没人信?这京中权贵谁不知道我最疼媳妇?心甘情愿被你欺负。”凌绝尘趁着长公主低头看账本的时候,飞快地在媳妇嫩滑的脸上亲了一口。被捶了几下后,吹着口哨回听剑轩了。 “母亲,我去厨房给尘哥哥弄些好吃的补补。他都瘦了呢!”老公回来了,顾夜在长公主这儿坐不住了。 “去吧!尘儿洗过澡,你们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用晚饭吧,不用过来了。尘儿累了这么久,让他好好休息!”长公主慈和地笑笑道。 看着儿媳妇在儿子后面离开的背影,长公主笑着摇摇头。常嬷嬷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意:“王妃嘴上嫌弃,心里还是挺心疼王爷的。知道王爷这些日子在外面吃不好,特地盯着厨房给王爷补补。王爷可有口福了!” 王妃是个大吃家,她精心准备的美食,绝对是好东西。自从王妃嫁过来之后,府里的伙食档次蹭蹭上涨。几位主子的吃食,都是出自王妃的小厨房。那位颜婶的手艺,估计满天下找不出第二个能跟她相比的了。 常嬷嬷偷偷摸摸自己更加圆润的腰围。主子们伙食上去了,她们这些主子身边得力的下人也跟着沾光。她以后得节制些,不能再胖下去了。可是,面对美食她实在是抗拒不了啊! “尘儿这孩子,以前清清冷冷,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京城那些小丫头们,怕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只敢偷偷地看他。我都担心他娶不到媳妇呢!遇上儿媳妇,是那小子幸运!瞧瞧现在,不冷了也不凶了……刚刚那动作,当我看不到啊?” 长公主口中抱怨着,嘴角却一直往上扬,压都压不下来。可惜儿媳妇太小了,要不然以儿子媳妇的感情,她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顺其自然,该来的总会来,她不急! 常嬷嬷笑道:“百姓家都说‘一个锅配一个盖儿’,王爷眼光高,也就王妃这样的人儿,能入得王爷的眼!” “臭小子这点随我,有眼光!当初尘儿他爹,又高又帅,文韬武略,无不精通。满京城的小姑娘,哪个不想嫁给他?好在本公主先下手为强!可惜——太过短命了些。他要是还活着,一定会为儿子感到骄傲吧?” 常嬷嬷偷偷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她提到驸马时,眼中再也没有深藏的哀伤,而是带着甜甜的怀念,终于放下心来——公主的心结,终于打开了。 “长公主,驸马要是活着,看到现在的你,应该很高兴。当年您跟驸马,谁不赞一声神仙眷侣?多少名门贵女、大家闺秀不羡慕您?驸马心疼您,一定希望您能开心的生活!”常嬷嬷给长公主倒了杯水,让她润润嗓子。 容和长公主唇边缓缓绽开一抹笑容,道:“是啊!以前我钻进死胡同里了。现在我想明白了,死人哪有活人重要?儿子说忙起来,一连多少天都不沾家。媳妇有本事,外面好多事儿要指着她呢。家里的琐事儿,她也不耐烦管。还得我帮忙盯着!” “公主,您真心疼这个儿媳妇。以前您是很不耐烦掌家这些事儿的!”常嬷嬷把厚厚的账本理整齐。年底了,各个产业的管事都交了账册,长公主已经忙活好些日子了。 “儿子有本事,请的掌柜、管事、账房都能干,我也就听听汇报、翻翻账册而已。”以前府里没女主人管事儿的时候,王府的一切不也都井井有条的? “不愧是公主您跟驸马生的,满京城再找不到比王爷能干的人了。”常嬷嬷见主子心情好,小小地拍了个马屁。 “阿常,你也变了,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不过,儿子的教养,我可不敢居功,都是公爹教的好!”长公主拿起没看的一本账册,轻轻地翻了两页。 “那也是王爷先天条件好,人聪明,又勤奋……”常嬷嬷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扔。 “行了,你家王爷没在这儿,你夸得再多,他也不能赏你一个铜板。”长公主嘴里说着,嘴角的弧度更上扬了。 而给自家老公张罗吃食的顾夜,却成了某狼性大发的家伙的口中美食。男人哪,一旦开了荤,就刹不住车了。再累,也得先安抚好自己的“弟弟”。 等饭食吃进嘴里的时候,都下半晌了。一番激烈的运动,用过午饭的顾夜都又饿了,陪着吃了好些。下午的时候,在顾夜强烈的阻止下,凌绝尘才老老实实地抱着媳妇,躺床上歇着。 “难怪说:温柔乡,英雄冢呢!我在外面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我家媳妇吃饱了喝好了没?我媳妇现在在家里做什么呢?有没有想我?尤其是到晚上,我想你想的恨不得插翅膀飞回来。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怎么也不惦记我?” 凌绝尘把手放在媳妇脑袋底下,让她枕着,侧过阵子盯着她看——越看越觉得小媳妇稀罕人,怎么办? 第八百八十六章 跪榴莲&吃榴莲 “谁说我不惦记你?我只要一闲下来,就想着你现在到哪儿了?这么冷的天,会不会冻着?能不能吃到一口热乎的?晚上住哪儿……你想我的时候,我都在想你!”顾夜把腿压在老公身上,好累,腰好酸…… “这还差不多!”凌绝尘躺着躺着又开始不老实起来,“老婆,我想你了,好想好想的那种……” “不要用这种小奶狗的声音跟我说话,我可受不了!”顾夜抓起他的胳膊,在上面留下一个牙印。老公太帅,伤身又伤肾,咳咳……她要克制寄几! 凌绝尘侧身,手撑在脑袋下,深情款款地盯着她:“哦?你受不了会怎么样啊,老婆?” “不许再勾引我,否则……我把你踹床下去跪榴莲——咦?不知道现在泰国那边有没有榴莲。前世的时候,半工半读,榴莲太贵舍不得买。室友请我吃了两次,爱上了那种味道,可惜……毕业后再也没机会尝到记忆中的味道了!” 凌绝尘无奈又心疼地看着自家媳妇,这家伙歪楼的本事真是杠杠的,多好的气氛,被这小吃货给破坏了。嗯……他手底下的商队,要不要往泰国方向走一趟去看看? “老公,我想吃榴莲了!”顾夜哼哼唧唧地道。 “不是说罚我跪榴莲吗?怎么又扯到吃上了?”见小媳妇撇起了嘴,一脸不高兴。自己娶的媳妇,得哄着,“行,我让人去往南边找找!不知道暹(xian)罗那边现在有没有人种植榴莲。” “暹罗?什么鬼?”顾夜一头雾水地重复着这个词。 “这时候泰国的古称啊!暹罗现在好像是森国的属国,不知道会不会把榴莲当宝贝进献给上国!咱家不住着一森国公主吗?得空我去问问她!”凌绝尘嘴角勾起笑容:榴莲当国宝进献,那可真是有味道的礼物呢! “不许你跟她接触!男女授受不亲,你长这样,一点也不安全。万一那什么公主看上你了,要跟我抢你,可咋整?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顾夜瞪着猫儿似的眼睛,警告地看着自家老公。 “她指着你救她亲弟弟呢,抢谁老公也不敢抢你的啊!再说了,你老公颜值一直搁这儿呢,快三十年了也没个人敢下手抢,安全得很!”凌绝尘捏捏她的小鼻子。 “那也不行!你以后跟那些雌性生物,都要保持安全距离。没我陪着,不可单独接触,否则……我就拿醋坛子砸你!”顾夜奶凶奶凶地冲他龇牙。 “行!都听媳妇的!”凌绝尘心里美滋滋的。 “乖——”顾夜摸摸老公的脑袋,“奖励亲亲一个,mua~” “就奖励这个?再奖励点其他的呗?例如——做咱们都喜欢的运动?”凌绝尘冲媳妇抛个媚眼,手脚开始不老实起来。 顾夜拍开他的手,裹着被子滚下了床,狠狠地等着他:“你!你!吃春yao了你?赶紧起来,晚上陪母亲用饭!” “母亲体谅我,让我回院子歇着,咱就在自己院子吃呗?外边儿多冷啊,来回折腾啥?”凌绝尘一把将小媳妇从床下捞上来,把她拎在里侧。 顾夜伸出脚,在他没有提防之下,将他踹下了床:“你大半个月没沾家了,我雪灾的时候也经常在外面忙活,家里就母亲一个人在家,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咱俩终于空闲下来了,不得多陪陪她?空巢老人,需要关爱!” 凌绝尘爬起来,无赖地想往媳妇的被子里钻,又被媳妇的无影脚给踢了好几下。他满心无奈地开始穿衣服:“空巢老人?公主母亲才四十多岁,离老还远着呢!让母亲知道你说她老,不知道得多伤心呢!” “滚,这屋里就咱俩,你还想在母亲面前告我状咋地?”顾夜瞪他一眼,“把我焱貂背心拿过来,就在你手边的衣架子上!” “得令!伺候老婆穿衣服,是一个好老公最基本的准则!”凌绝尘殷勤地给媳妇递衣裳。 “做得不错,赏!”顾夜踮起脚尖,在凌绝尘脸上啃了一口。 凌绝尘往自己嘴巴上指了指:“这儿再来一个!” “啾,啾……”顾夜多给了他一下,凌绝尘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走喽!陪空巢老人吃饭去喽!”凌绝尘用狐皮大氅,把媳妇从头蒙到脚,确定不会冻着后,才牵着她的小手,盯着呼呼的寒风,往母亲的院子走去。 顾夜心虚地左右看看,用眼睛剜了他一眼:“不许再提‘空巢老人’四个字,再提我跟你急!” “咋地?急了的兔子想咬人?来,咬这儿!”凌绝尘把嘴巴凑到媳妇面前,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媚眼一个接一个抛给她。 “走开!丑死了!”顾夜带着厚厚手套的手,用力推开凑过来的大脸。 “唉!咱们这才新婚期,离七年之痒还远呢,你就开始嫌弃我了?果然,女人都是大猪蹄子,得到后就不知道珍惜了!”凌绝尘摸摸自己的俊脸,一脸哀怨。 “你这样子,可千万别让你的下属和同僚看到,毁形象,崩人设!”顾夜嫌弃的表情更加明显。 “在自家媳妇面前,要什么形象?搞什么人设?当然是怎么让老婆开心怎么来喽!”凌绝尘突然往顾夜面前跨了一步,弯腰停下来。 被大氅上帽子边沿长长的狐狸毛毛,遮住大半视线的顾夜,猝不及防之下,收势不及,被凌绝尘绊倒,恰巧趴在他的背上。凌绝尘背着媳妇就往前走。 顾夜揽着他的脖子,嘿嘿一笑,道:“猪八戒背媳妇喽!” “你看过你老公这么帅的猪八戒吗?”凌绝尘托着她屁股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只要媳妇开心,猪八戒就猪八戒吧! 远远跟在后面的三丫,捂着眼睛,从指缝中继续看王爷和王妃的互动:“月圆姐姐,王爷对王妃可真好!” 给灾民义诊结束后,被顾夜取名小婵的三丫,也经过了考验,暂时留在月圆身边教一些基础的医学知识。 小丫头身子好一些,就一直在医棚帮忙,手脚麻利,人也勤快。虽然不识字,记忆力很好,认药上很有天分。 得知自己可以留下,小丫头喜极而泣,哭得都快抽过去了。终于,有人不嫌弃她灾星的身份,愿意收留她了。自从母亲过世后,就一直一个人挣扎着活下来的三丫,不但可以跟月圆姐姐学医术,学认字,还被允许跟在王妃身边。 进了王府,三丫……不,现在该改口叫小婵了……小婵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美梦似的,不但顿顿白米白面吃到饱,还领到了两套棉衣。是那种全新的,没有一点补丁,里面絮着厚厚棉花的棉衣!穿在身上,别提多暖和了! 住在青砖大瓦房里,虽然不像主子们屋里烧了地龙,可盘了暖暖的炕,屋里还给放火盆,别提多暖和了!炕上的被子,也都是全新的,很厚实——村里最有钱的村长家,条件都不如她住得好呢! 王妃性子好,不时赏下一些点心和饭菜下来——良辰姐姐说了,这可是大丫鬟和管事嬷嬷才有的殊荣。点心和饭菜可好吃了!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月圆姐姐说,就是庆丰楼的厨子,都没这手艺呢! 虽然小婵不知道庆丰楼是什么地方,厨子的手艺如何,却非常赞同月圆的话。这么好吃的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出来的! 可小婵心里又隐藏着深深的担忧。听院子里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丫鬟们说,她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可王妃没有让她签卖身契啊?这太让她没安全感了,感觉自己随时都能被赶出去呢! 小婵隐藏起自己的担忧,只听月圆颇为骄傲地道:“那是,我们王妃值得!” 想起王妃身份贵重,还不辞劳苦地为灾民诊治,送了好几万两银子的药给灾民,小婵用力地点头道:“嗯!王妃是天底下最好,最厉害的人,就该被好好对待!” 月圆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孺子可教也。从此,顾夜的脑残粉里,又多了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顾夜在长公主院子前,从自家老公的背上溜下来,在看门婆子惊讶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看什么看!老公背老婆,没见过? “母亲,儿媳又来蹭晚饭喽!”顾夜人没到呢,声音先到了。要是换了一个挑剔、苛刻的婆婆,光凭着这点儿,就能揪住她小辫子,狠狠训一通。 长公主却惊喜地看着双双进来的儿子儿媳,笑道:“都说过多少回了?这大冷的天儿,在自己院子里用饭就是了,别冻着!” “两个院子连着,没几步路,冻不着!母亲莫不是怕儿媳抢了你心爱的吃食?”顾夜跟长公主相处融洽,不时互相玩笑几句。只要顾夜在,这院子里就不时传出几阵笑声。 容和长公主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嘴里却嫌弃道:“是啊!我嫌弃你能吃,到我这儿把好吃的都抢去了!” 到八百八十七章 都是骗人的 “哎呀!母亲,你这就不懂了吧?食物只有抢着吃,才最美味!”顾夜一屁股坐在紧挨着长公主的椅子上,陈述着自己的歪理。凌绝尘只能在媳妇的另一侧坐下。 常嬷嬷在一旁凑趣地道:“可不是嘛!每次王妃在,公主都能多用半碗饭!” “看吧,看吧?这可都是我的功劳,母亲怎么赏我呢?”顾夜一脸讨赏的表情。 容和长公主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赏你俩巴掌!我冬日里刚做的衣裳,现在穿都紧了。可不都是你的功劳嘛!” “紧了就再重新做呗!咱家还缺给母亲做衣裳的布?”顾夜露出财大气粗的嘴脸,拍着胸脯道,“以后母亲做衣裳的布料,我全都包了!怎么样?您儿媳妇孝顺吧?” 长公主稀罕地捏捏她的脸:“母亲我是缺那几尺布吗?我担心的是肉,是长肉!!” 顾夜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长公主,摇头道:“肉在哪儿呢?母亲原先太瘦了,再长十斤肉都只能算正好。朝阳姨母每次看到您,都嫉妒得双眼往外冒火苗呢!” “你这个促狭鬼,可千万别让朝阳听到了,她心眼可小了,能记你一辈子!”容和长公主想到朝阳长公主上下一笼统的腰,想笑又忍住了——朝阳的确该渐渐重了! “对了!朝阳家小女儿的病,你也帮看过了,有几分把握?”长公主想起儿媳妇在义诊的时候,朝阳来过两次,见叶儿忙着正事,就没提她女儿的事。 顾夜想到那个胖胖的,有些自卑的小姑娘。小姑娘属于内分泌紊乱引起的代谢异常,引发了肥胖。还伴随着过度节食,造成的贫血、低血糖和月经不调……好在不算太严重,药物治疗伴随着合理饮食搭配,不出半年就能痊愈。 “给仙儿妹妹的药,年前就能配制出来了。到时候我再给她写个食谱和减肥计划,只要她能严格坚持,明年这时候绝对能让她脱胎换骨!”顾夜自信地道。 配制一种新药,是多么劳心劳力的事儿,就是那些经验丰富的大药师,也不愿意轻易接下一对一配药的事儿。长公主略带歉意地道:“你赈灾义诊累了这么多天,本该让你好好歇歇的。你看,又要累着你了……” “母亲,你这样说的话,我就不高兴了!”顾夜撅起嘴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朝阳公主是您妹妹,不也是尘哥哥的姨母吗?朝阳姨母就是不求到您头上,直接找上我的话,我还能眼看着乖巧的仙儿妹妹继续消沉下去?” 长公主感动地刚想开口,顾夜用力两滴眼泪,声音颤抖地道:“母亲,你这么外道,平时说把我当女儿看,都是假的呀?你这是没把我当自己人儿呀……” “不……不是!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吗?你这都瘦了一圈儿了,转年医学院什么的弄出来,你更忙。我寻思着,不能开这口子。宗室里都沾着亲呢,要是都找过来让你给制药,那得多耗神呀?” 长公主没想到儿媳妇反应这么激烈,这还哭上了——这丫头天天乐呵呵的,还没见她哭过呢,这是真伤心了?长公主慌了神,不停地安慰着她。 见一旁的凌绝尘一脸看热闹的表情,长公主给使了个眼色——赶紧哄哄你媳妇啊。你媳妇都哭了,还无动于衷,要你这个男人啥用啊? 凌绝尘夹了一块酿豆腐,塞进嘴巴里,不紧不慢地道:“你儿媳妇是演技派,不要被她骗了。媳妇儿,眼泪收一收,饭菜凉了再热的话,口感就不好了哦!” 长公主刚想训斥儿子,却见儿媳妇眨掉眼睛里的泪滴,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个鸡腿,狗腿地冲她笑笑:“母亲,儿媳妇知道了,您是在心疼媳妇,不想媳妇累着。您真好!这是我最喜欢吃的鸡腿儿,孝敬给您吃!” “闹了半天,跟我闹着玩呢?”长公主含笑剜了这活泼的小丫头一眼。幸好嫁进了她们家,要换一个严肃点的婆婆,小丫头得撞得满头包。 顾夜嘿嘿憨笑几声,道:“调节下气氛,给您解解闷嘛!我在家里,不时在我娘面前表演‘十秒落泪’,每次我娘都像母亲一样,紧张地安慰我。母亲果然把我当女儿养,亲的那种!” “行了!收起你的小马屁,吃饭吃饭!”长公主把鸡腿上的肉剥掉,分给儿子和媳妇。为了养生和保持身材,她晚上很少吃肉,多是素菜和水果为主。 顾夜吃掉鸡腿肉,又夹了一个鸡爪子啃。颜婶做的烧鸡,用的是不到一年的小笨鸡,爪子上的肉肉很好啃,就连骨头都能咂一咂里面的味道。顾夜最喜欢啃的就是鸡爪子和鸡翅尖了。 知道她爱好的长公主,摇头笑笑道:“你呀,嘴巴可真刁。好好的肉不吃,非要啃骨头。” “啃骨头补钙!我还在身体呢,多补补钙说不定个头还能再窜一窜呢!”顾夜一本正经地胡扯。 “你的个头,也不算很矮了!就是太瘦了,你说说,你每天吃了这么多肉,都吃哪儿去了?”长公主给她夹了一块肉,看她吃得津津有味。 “这说明我是易瘦体质,很多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母亲,别看我瘦,我身体好着呢!你看,我大冷天在城外呆了那么多天,一点毛病都没有。美景倒是胖乎乎的,她还生了一场病呢!”顾夜吃到七八分饱的时候,就停下了筷子……开始吃点心和水果。 小模样跟仓鼠似的,嘴巴鼓鼓的,还一动一动的。长公主光看着这样的她,就觉得心里软软的。她闹不明白,儿媳妇是这么有趣又可爱的生物,别人家怎么会有婆媳矛盾产生呢? 不过,想想朝阳家的仨儿媳妇,要么木讷无趣,要么毕恭毕敬,要么心眼子多……她要是摊上那样的媳妇,也觉得很糟心。还好她儿媳妇不那样! 容和长公主心情不错,开始拆儿媳妇的台:“还说呢!是谁前几日鼻子齉次齉次,说话带着鼻音的?” 凌绝尘紧张地看着媳妇:“你生病了?怎么没派人告诉我?吃药了吗?什么时候好的?发烧了没……” “打住!别紧张,我也只是像母亲说的那样,带了点鼻音而已。没两天就好了,用不着吃药。我这么优秀的药师兼大夫,还能让自己有事?”顾夜做了个表示自己很强壮的动作。 长公主见儿子看过来,点头道:“的确这样,好的还挺快!” “母亲当时也像你现在这样,紧张地要去请御医。幸好被我拦住了,要不然,御医请来了,我的病也好了,人家还以为咱们逗他玩呢!”顾夜笑嘻嘻地道。 凌绝尘却郑重其事地道:“这时候可是一场风寒都能把命给送掉,可不能掉以轻心。母亲,您要帮儿子盯着她点儿,防止她怕吃药吃补品而讳疾忌医!” 长公主一边应下,一边想着:这时候风寒送命,难道有风寒不送命的时候?对!一定是儿媳妇在身边的时候!她可是鼎鼎有名的小神医,一手制药的手法出神入化! “我讳疾忌医?我就是医生好不好!我自己忌惮自己?”顾夜捏了一块苹果,嘴巴飞快地动着。 “你为了逃避吃药和补品,什么做不出来?”凌绝尘吐槽道。 长公主笑道:“叶儿制出甜甜的儿童药和冲剂,不会是小时候吃药吃怕了,才弄出来的吧?” 小时候?这具身体小时候连药都吃不上呢!不过,想起记忆中的那场大病,足足让她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药和补品更是吃得想吐……顾夜做了个愁眉苦脸的表情。 长公主以为自己猜对了,笑得一脸开心:“对了!这还有六日就过年了。过节就要热闹些,咱家人少,不如把亲家一家请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顾夜一听,能跟爹娘和哥哥们一起过新年,当然乐意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又泄了气:“咱家不是要参加宫里的除夕宴吗?” “今年赶上雪灾,京城附近还好,朝廷赈济及时,又有你牵头义诊赠药。其他的两个州府,灾情严重,死了不少人。国库拿出了不少钱粮用在赈灾上……今年的除夕宴,有点悬!”长公主叹了口气道。 顾夜的手在桌子上轻轻叩了几下,道:“如果医学院早两年办起来就好了。雪灾时把医学院的学生派出去,肯定能救下不少灾民和百姓呢!” 凌绝尘知道小丫头心最软,怕她钻进牛角尖,忙道:“事实已经造成,不要想太多。明年医学院不就能建起来了吗?以后肯定有更多的百姓受益的!” “是啊!现在,医学院的事儿,不但朝中重视,就连百姓们也都在时时关注。尤其咱们的国立医院,医药趋向于平价,每个月还有义诊活动……”长公主觉得这医学院和国立医院,如果真能建起来,那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瞧她这媳妇娶的,皇兄都得感谢她! 第八百八十八章 敢藏私房钱? 呃……长公主,你这儿媳妇是你儿子费尽心思娶回来的,跟你没多大关系吧? 谁说没关系?儿子不是她生的?没有她生出这么俊的儿子,能把媳妇骗到手……咳咳,娶回家? 不过,她儿子凌绝尘却不怎么高兴。医学院和国立医院建起来,那时候,他媳妇儿不知道要忙成什么样呢!他知道,他家小丫头所有的勤奋都用在了制药上,其他时候能懒则懒,很懂得享受的。可是,在炎国她就没个空闲的时候。 两年前,说是给皇上皇太子治病,其实当时皇上的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就差养着呢。皇太子的病,用药的话,慢慢养个三五年,也能痊愈。小姑娘抱着半旅游半来探他班的性质,公费过来的。 没想到大半年阻止了两场瘟疫的传播,劳心劳力,累瘦了一圈。 这刚嫁过来没几天,又赶上雪灾。他媳妇儿出钱出力,每天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话都不想说,睡梦中都皱着眉头。 医学院、国立医院……还不是得他媳妇出马?他娶媳妇,是为了疼着宠着,不是给朝廷给炎国做牛做马的!凌绝尘有点想暴走的冲动! 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脸还拉好长呢。顾夜奇怪地看着他,问道:“这是咋地啦?谁欠你银子了?” “你!”凌绝尘脸臭臭的。 顾夜大眼睛睁得圆圆的:“我欠你银子?你有银子让我欠?好哇!你敢背着我藏私房钱?都给我掏出来,一个铜板都不可以私留!” 顾夜伸出手,在自家老公身上翻着。而凌绝尘老实地随着她摆弄,做出配合的姿势。良辰和美景相互对视了一眼,忍着笑帮主子们整理好床铺,低头走了出去。 顾夜借着机会,对老公上下其手,摸胸、搂腰、捏屁股……咳咳,屁股上能藏银子?不怕被硌得屁股疼? 拽下凌绝尘腰间丑丑的荷包,顾夜一脸嫌弃地倒出里面的银锭子、金叶子:“堂堂宁王,竟然带这么丑的荷包,不怕人笑话。好呀!真藏了不少私房钱,这些加起来好几十两银子吧?” “荷包是老婆大人亲手绣的,在别人看来丑丑的,在我眼中比任何人绣的都好!里面的银子不是私房钱,是老婆给我的零花钱!”凌绝尘举着两条胳膊,任凭小媳妇翻找着。 “你老婆真小气,就给这么点零花钱,还不够庆丰楼一顿饭钱呢!”顾夜见他脸上的表情依然不高兴,继续道。 “不少了!爷进庆丰楼吃饭,又不用钱!我老婆才不小气呢,我老婆赈济灾民一出手就是几万两银子的药呢,最大方不过了!我喜欢她管着我,管着我的银子!”凌绝尘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自己伸手翻开衣襟中的内袋。 顾夜扒拉开他胸前的衣服,从里面掏出两张银票:“两千两!!还说没藏私房钱?老实交代,随身带这么多银子,干什么用的?” “对啊!我也想问我老婆,给我带这么多银子干啥?我这次出差都是去一些贫困的村子,贫困在镇子。一千两一张的银票,想花也没处花啊,人家找不开!”凌绝尘故作无奈。 顾夜想想,也对!赶紧翻出几张十两、五十两小面额银票,连同这两张千两银票,一起塞回了内袋中。不对,明天老公要去上朝,这身衣服不穿了,还是放荷包里吧! “零花钱虽然是给你的,但是也不能乱花,花在哪儿了,怎么花的?回来都是要报备的!如果没花在正地方,是要扣零花钱的!”顾夜替他解开腰带,给他换上睡衣,“所以……刚刚在气什么?” “气……皇上,也气自己!”凌绝尘抱着媳妇躺在床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咋跟自己过不去?没必要!至于皇上……皇上惹你了?”顾夜盘算着,怎么帮老公找回场子。 “不!皇上惹你了!”凌绝尘摸摸老婆的腰,好像又细了,“皇上已经跟琳琅公主达成了协议,明年春暖我就护送你去森国。咱们走慢点儿,一边走一边赏景游玩。” 顾夜却有些犹豫:“那……医学院和国立医院的事儿,要推到明年年底了?” “这两件事儿急不得!医学院还没修建好,一些必备的器材,还都没有添置,招生的事宜也还没确定……这些都交给工部、户部和太医院忙活去吧!哪能事事都指着你?还有,尽快把花好召回来,前期的工作,由她和月圆负责。”凌绝尘都打算好了! 顾夜打了个哈欠,往火炉一般的男人怀里钻了钻,昏沉沉地道:“行,就照你说的办……” 凌绝尘低头亲了亲媳妇的额头,为她往上拉了拉被子:“困了就睡吧,明日我陪你去福园给岳父岳母请安。” “你明天不是要去上朝吗?”顾夜闭着眼睛咕哝了一句。 “等我上朝回来,陪你一起过去!”凌绝尘轻轻拍着小媳妇的后背。没多久,小媳妇就传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伴着这轻柔的呼吸声,凌绝尘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顾夜还在温暖的被窝里熟睡,皇上身边的顺公公传皇上口谕,宣她进宫。 顾夜带着起床气,换上王妃的朝服,去宫里的路上一直抖撅着小嘴。顺公公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人家都把进宫当成莫大的荣誉,这位倒好,瞧着还不怎么乐意。 “小神医,这边走!”顺公公见顾夜往御书房的方向迈步,赶忙阻拦道。 “这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边是往金殿方向去的。这个点儿,还没下朝?”顾夜心中很奇怪,宣她到金殿,到底啥事儿? 她忍不住问了顺公公。顺公公笑着道:“小神医,您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总不会是什么坏事儿吧?她才刚刚做了一回慈善家,出钱又出力的,即便有什么错处,也足够将功补过了!顾夜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金殿方向大步而去。 顺公公不禁感叹这位心真大……不过,他要是有人家那本事,还嫁了那么一位好夫君,他也有资本心大。顺公公这么想着,快步追小神医去了。 盛德帝见一个瘦小的姑娘,穿着王妃的朝服,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虽然看上去有点像小孩穿大人衣服,但气势上一点都没输! 盛德帝先是高度赞扬了顾夜和几位带头施粥、施衣被的勋贵,赏了好多绫罗绸缎、古董字画。金银珠宝倒没有,没办法,正值灾年,皇上的国库也快没余粮啦! 最后,盛德帝笑着看向顾夜:“护国公主、宁王妃、小神医,医学院未来的副院长,你被弹劾了。所以这次把你召进宫,是让你自辩来了!” “弹劾?我?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弹劾我这个一没官职,二没权利的姑娘家?”顾夜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满是惊异的表情。 “姑娘家?”盛德帝别有意味地看了看她身上的朝服,又瞥了一眼自家外甥——咋成亲一个多月了,你媳妇还姑娘呢?你是不是不行啊?有病,赶紧治! 领会他目光中意味的凌绝尘,瞬间黑了脸——皇上,你能不能正经点! 盛德帝怕把外甥惹毛了,赶紧收回视线,提醒顾夜道:“谁说你这个副院长没权利?你不是给了好几家推荐帖了吗?” “就这事儿?”顾夜扭头朝着文官的位置翻了个白眼——没办法,她不知道御史该站在什么位置,所有的文官都躺枪了。 一个暴脾气御史坐不住……是站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气势汹汹地道:“什么叫就这事儿?医学院的院长,太医院的李院正,才有两个推荐名额,你一个副院长,一下子发出了十来张推荐帖。如果太医院的人都像你这样,岂不是乱了套!” “我谢谢你没说文绉绉的文言文!”顾夜松了口气,她不怕吵架,就怕对方太有文化,怕自己听不懂对方说的啥,“你不是问我凭的啥吗?就凭‘医德’两个字!如果这位大人稍微进行调查,就不难发现,我推荐的子弟,他们的父兄甚至他们自己,在雪灾一开始,就一直坚持在城外为灾民义诊。还有一些药铺,捐了不少药材。这样的品德,难道不值得嘉奖吗?” “嘉奖自然要嘉奖,但也不该占用医学院的名额啊!”那位御史认为,那些人做了好事,朝廷嘉奖几句也就算了,能得皇上亲口夸赞,已经是莫大的荣誉了。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这位大人或许不知道,学医者,什么最重要?不是高超的医术,不是过人的头脑,而是‘医德’二字!我推荐的人,医德有了,医术我也考教过了,如果参加考核的话,也是绝对有通过的资本的。这样的人才,如果还不足以进医学院,那医学院第一批学员的名额该留给谁?留给你这样尸位素餐的官员吗?”顾夜极尽讽刺地看了他一眼。 御史指着顾夜的鼻子,气得脸通红,刚想再开口反驳。凌绝尘拦在自家媳妇面前,顺手按下御史的手指,冷冷地一句:“君子动口不动手!” 第八百八十九章 气大伤身 御史眼睁得老大,胸口憋得气都要炸开了:你那只眼睛看到我要动手的?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子,本御史犯得着动手吗? 顾夜的小脑袋,从自家老公身后伸出来,看这御史的模样,摇头带着几分怜悯地道:“这位大人,气大伤身,你这身体健康状况堪忧啊!你是不是有眩晕、一边手脚麻木,近来还有过不明原因的摔跤现象?” 那位御史的脸由红转白,她说的这些症状,在他身上都出现了。想起眼前这位的身份,看到她带着同情的目光,御史心中一紧,突然眼前一花,晕倒在地。 “太医,叫太医!”在上面看戏的盛德帝,有些头疼地看着外甥跟外甥媳妇——瞧瞧,你们两口子把人给气的。可别气出个好歹来! 凌绝尘在御史倒地之前,一把拎住了对方的衣襟,把人提溜着。顾夜在一旁提醒道:“慢点儿,把人放平。起开,我给他扎两针!” 众大臣盯着她手中的银针:…… 果然不愧是小神医,随身携带救命的家伙。不过,史御史弹劾她,她不会借机报仇,把人给扎坏吧?呃……小神医医者仁心,怎么可能会这样?莫要小人之心了! 顾夜虽然不会故意把人扎坏,但是史御史总逃不过吃点苦头的命运。史御史是硬生生疼醒的,手指好痛……他的视线转向手指上长长的,闪着寒光的银针,心中一颤。 突然眼角银光一闪,转眸瞥见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捏着一根三寸长的银针,朝着他脑袋过来了。史御史瞳孔猛地一缩,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皇上救命——” “叫什么?你病了,叫皇上也不好使!放心吧,有本神医在,你死不了!”顾夜给自家老公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人按住喽,飞快地在史御史的脑袋上行针。 史御史的脑袋被宁王死死抱住,动弹不得,他的眼泪瞬间下来了——完了,他已经预想到自己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度过的惨状了。顾夜的话在他听来是这个意思:得罪了本神医,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才刚不惑之年,如果真中风卧床,真生不如死! “你看你,这么大一老爷们,怎么还害怕针灸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你哭成这样,好意思吗?”顾夜把他的脑袋扎成刺猬后,退到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如果忽略那张涕泪纵横的老脸,堪称针灸典范。不错,该让医仙师伯来看看,她的针灸术有很大的进步哦! 太医院来的是李院正,他在史御史殷殷的求救目光中,硬着头皮上前给人诊了脉。盛德帝关心地问道:“史爱卿的病情如何?” “御史大人这是脑卒中,又名中风。幸好小神医施救及时,要不然恐会留下腿脚不便的后遗症。” 李院正目光热切地看着史御史脑袋上的行针,妙啊!如果换做他施针,都尚不等达到如此效果。在他看来,史御史真是走了狗屎运,发病的时候有小神医在身边。 史御史一动不敢动,因为刚刚小神医警告他,如果乱动的话,会带来什么后果,她可不保证。史御史小心翼翼地问李院正:“院正大人,我这病还能好吗?好了以后还能站起来吗?” 李院正在心中默记着行针的位置,被他一打扰,又乱了。他叹了口气,道:“史御史,你实在是太幸运了。从你这脉象看,你这脑卒中早有预兆,很幸运,你发病的时候,小神医恰巧在身边。她处理得很精妙,即使换做我,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如果你清新养性,不再发怒,完全恢复是没有问题的。” 史御史在他叹气的时候,心提得高高的,听完他的话,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没事你瞎叹什么气?我这病是小神医两口子给气的,难不成还要回过头感谢他们不成? 史御史心情很是别扭。李院正也说了,他这病早有征兆,要不是被这两口子气得发出来,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病,那时候可没有小神医在场。难道……还真得感谢他们? 李院正却想到了家中,因中风而躺在床上的老父亲。虽然他每日都会给父亲针灸、按摩,也跟几位同僚斟酌着给父亲开了药方,可收效甚微。当初,父亲发病的时候,要是小神医在,或许也像史御史一样,把影响降到最低吧。 想起小神医的另一种身份,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小神医,中风后遗症,有没有有效的方法或药物消除……” 这个问题正是史御史想问的,他才刚刚四十岁,不想被手脚不便困扰一辈子。李院正真是个好人,知道他刚刚得罪过小神医,替他问出了他想问的话…… 然而……“李院正有中风后遗症的病人?”顾夜问的话,打破了他心中的感动。 “家中老父,中风多年。我每日坚持给他调养,收效甚微。不过,现在扶着人,已经能艰难地行走几步了。说话嘛,虽然不清晰,却能表达自己的意思。”李院正把父亲的症状说得很详细。身为医者,他知道当病人不能面诊的时候,述说得越详细越有帮助。 “你们两个,这是把朕的朝堂当医馆了?”盛德帝有些不耐烦他们关于中风的治疗,听也听不懂!“现在最紧要的,是小神医的自辩。” “皇上,我没什么好辩的。那些推荐名额,并非本人的私心,而是他们确实有这个资格!”顾夜转向史御史,“不知御史大人,还有什么高见?” 此时的史御史,满头插得跟刺猬似的,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能发表什么高见?再说了,他的性命健康都捏在人家手中呢,就是有高见,也不能这时候表达出来啊。史御史很庆幸自己现在说不了话,要不然真是骑虎难下!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的话。皇上,既然御史大人被我说服了,这儿没我的事儿吧?”顾夜咧嘴乐呵呵地道。 盛德帝在心里叹了口气,指着地上躺着的“刺猬”御史:“怎么没你的事儿?难道就放任他躺在这里不管了?” 顾夜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道:“李院正不在这儿吗?再过两刻钟,就可以起针了。相比较我而言,相信史御史更放心李院正给他起针。李院正,令尊的病情等我看过了,才能给你合理的建议。” 李院正赶忙道:“那李某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盛德帝瞥了地上躺着的患者一眼,给李顺递了个眼色。顺公公赶紧拉着强调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今日的大朝会已经远远超过往日的时间,武将们还好,文臣们站得腿都软了,再不退朝就有可能殿前失仪,就是有事也不能今天上奏。顺公公忙喊了一嗓子:“退朝——” 盛德帝起身离开,文武百官跪地相送。拥有大药师身份,可以见天子不拜的顾夜,和地上的史御史,一站一躺,成了殿中两道靓丽的风景。 在群臣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时,突然看到顺公公脚步匆匆地回转,又纷纷站定。 顺公公来到顾夜身边,笑着道:“小神医,皇上留您在坤宁宫用膳。问您喜欢吃什么?” 群臣瞠目:皇上留饭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居然……还可以点餐的?百官同情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史御史,瞧瞧人家小神医的荣宠,你个愣头青还去弹劾人家,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被小神医气发病,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可笑之至,可怜至极! “大冷天,还是吃锅子吧!我带了庆丰楼的火锅底料!”说着,顾夜从宽大的王妃朝服袖筒中,取出一个油纸包。 群臣和顺公公:…… 身为医者,上朝带着银针也就罢了。为什么小神医你随身带着火锅底料?这是准备在金殿上吃火锅? 不少大臣回想起庆丰楼的火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庆丰楼的火锅是一绝!自从庆丰楼带动了吃锅子的热潮后,火锅就在京城盛行起来。但是,最正宗的还是庆丰楼,没有哪一家能够超越它。正如庆丰楼打出的广告“庆丰楼火锅——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顾夜把火锅底料交给顺公公,状似无意地说了句:“庆丰楼新推出火锅打包服务,还可以单独购买火锅底料。这个是牛油红汤火锅微辣口味的,其他口味的也有销售!” 转身往外走的群臣,脚步稍微顿了顿。在回去的途中,转道去了庆丰楼,或打包火锅,或买一份火锅底料——冬天跟吃火锅很配! 去往坤宁宫的路上,顾夜不无遗憾地对自家老公道:“看来,今日去不成福园了。不知道我爹我娘有没有想我!” “明日休沐,我陪你去福园住一晚。对了,既然请岳父岳母一同吃除夕宴,宴席的菜肴你可得多费些心思。”凌绝尘牵着媳妇的小手,慢慢地走在皇宫中,遇到媳妇感兴趣的景致,还不时停下脚步欣赏品评一二。领路的顺公公脑门冒汗——这走走停停的,让皇上皇后等着,真的好吗? 第八百九十章 珍本医书 顾夜笑着道:“吃的我在行啊!这个就交给我好了!”家里人的口味如何,她都了如指掌,绝对能张罗出一桌让大家都满意的宴席来。 两人旁若无人,说说笑笑地踏进坤宁宫时,里面已经飘着诱人的火锅香味了。除了皇上和皇后,还有太子殿下,彤妃娘娘、秦妃娘娘和柔福小公主。 “赶紧入座吧,就等你们了!”皇上指着旁边两个相邻的矮桌,笑着对姗姗来迟的两人道。 柔福小公主长高了不少,小脸粉嫩嫩的,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她的性格跟她姐姐截然相反,娴静中带着几分羞涩:“表哥,表嫂。早就想去找表嫂玩,可母妃说表嫂新婚,需要适应一段时间。后来表嫂又忙着给灾民义诊……时隔两年多,又见到表嫂,福儿很开心。” “柔福小公主长大了。呶,这是表嫂给小公主的礼物!”顾夜从袖子里掏出日化厂的新品——抗过敏的护肤品一套。柔福小公主是敏感肌,这套护肤品最适合她。 太子殿下看着顾夜的袖筒,小声地嘟哝了一句:“表嫂,你的袖子是百宝囊吗?你出门经常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顾夜不客气地往小火锅里放羊肉片,一边道:“本来打算下朝后去福园陪父母吃火锅的。我大嫂的皮肤不太适应盛京干冷的气候,有些过敏脱皮,这套护肤品是给她带的。” 柔福小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这个……” “给你就拿着,咱们表嫂那儿还缺这个?”太子殿下笑道。 顾夜笑着道:“还真缺!这套护肤品针对过敏性皮肤,刚研制出来不久,就出了十几套样品。我也就拿了两套过来。小公主尽管拿着,我那儿还有一套呢!” 皇后娘娘见他们说的热闹,也凑趣道:“和嘉送进宫的羊胎素护肤套装,用着真不错,我这皱纹都少了。” 盛德帝也不甘寂寞:“是啊,皇后和两位爱妃,瞧上去比前几年还要年轻。皇后在闺中的时候,皮肤都没现在细嫩。” “哦……皇后在闺中的时候,就跟皇上您认识了?”顾夜吃了一份羊肉,肚子打了底了,有闲心八卦起这对最尊贵夫妻的往事了。 皇上含笑看着皇后,给她夹了几片羊肉,道:“朕跟子娴相识于一场花会,对她一见钟情。这段姻缘,是朕求来的!” 皇后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低头吃着羊肉。她跟皇上,少年夫妻时,的确有过一段难以忘怀的情愫。可,再深的感情,也禁不起深宫的寂寞、冷落、丧子……现在,她只是他的皇后,一国之母罢了! 顾夜看看皇后,又看看两位皇妃娘娘,再想想后宫的妃嫔。皇后娘娘那时候得多倒霉,才被你看上啊。 “吃着毛肚,按你的说的‘七上八下’烫的,慢点儿,小心烫!”凌绝尘把两人的桌子对在一起,把烫好的毛肚在她的蘸料中蘸了蘸,送到她的嘴边。 顾夜横了他一眼: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凌绝尘冲她做了个无辜的表情: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我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你! “瞧这小夫妻,眉来眼去的……”盛德帝打趣地对皇后道。 皇后为他烫了一片羊肉,淡笑着道:“人家才新婚没几天,夫妻俩就一同加入了救灾中,一分别就的大半个月。小别胜新婚嘛!” 盛德帝正色道:“这次雪灾,你们俩的确出了大力了!我那还有两块焱貂皮,一会儿你们带回去做件斗篷披着。叶儿丫头,盛京的冬天,你还适应吗?” “没啥不适应的,我在北方长大,那儿的雪也这么大。”顾夜把鹌鹑蛋放进小火锅里,等着它烫熟的空当儿,回着皇上的话。 好嘛,一般人进皇宫,都是象征性地吃上两口,这对小夫妻你给我夹一块肉,我给你夹一棵青菜的,当这儿是饭馆了?不过,看着他们吃饭,让人胃口大开,每个人都多用了些。 在宫里吃了顿小火锅,又抱回了两块焱貂皮,一床天蚕绫丝的被子,顾夜收获满满。 被家人抬回家的史御史,心中那个呕呀!他的弹劾没给人家造成任何影响,还把自己给气病了。他动了动自己的手脚,虽然有些麻木,却不影响活动。 史御史的夫人气得拍桌子:“你说你,有本事你盯着那些弹脏枉法的贪官啊,你弹劾小神医干啥?人家招你惹你了?幸亏人家大度,不计前嫌地在金殿上救你,要不然你这辈子就只能躺床上了。芙儿,你往宁王府递张帖子,娘明日带着你去拜访。” 史雪芙犹豫着道:“宁王妃不大爱跟人交往,许多往王府递帖子的,都被拒了回来。” “就是被拒,这帖子咱也得递,这是一种态度。你爹这病,这回是救回来了,可以他的臭脾气,复发的可能性极大。要是把人得罪死了,下次发病的时候,找谁能有小神医好使?” 史夫人拿眼睛瞪自家男人。就你能,那么多御史难道不知道小神医推荐帖的事,人家咋不当这出头鸟,就你这愣头青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就不盼着我点好?就这么肯定我会复发?”史御史很想硬气地怼回去,不过此时有心无力。 “人家李院正不比你能耐?他爹不也中风卧床了?针灸、吃药那么多年,也不见好转。你现在能跑能跳能说话,那是托了小神医的福!怎么着,咱也得有所表示吧!”史夫人喂他喝了杯水。 史御史不服气地道:“我这病怎么发的?还不是给她气的?你知不知道她说我什么?说我尸位素餐……” “你都弹劾人家滥用职权了,不兴人家辩解的。”在史夫人看来,弹劾和自辩,那就跟吵架一样,谁嘴巴厉害谁赢。吵不过人家,把自己给气病了,德行! “凭什么人家李院正才两个推荐名额,她一下子推荐了十几个?”史御史有些愤愤不平,端起茶水一阵猛灌。 “瞧你,脾气又上来了?你悠着点儿,这儿可没有小神医给你医治。”史夫人担心地道。 史御史深深地吸气呼气,平复后哼了哼道:“你要是顺着我的话说,我能发脾气吗?” 史夫人道:“人家小神医推荐的人,就是凭着本事也能自己考进去。给他们一个推荐名额,那是对他们做善事的嘉奖和鼓励。再说了,他们又没占你的名额,你掺和啥?” “那些贪官污吏也没贪我银子,我不照弹劾不误?怎么到小神医身上,就不行了?”史御史皱着眉头道。 “那你祈祷神明保佑你后半辈子都别生病,祈祷咱家人都不生大病!你都不惑之年了,也该知道变通变通,别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史夫人知道他的狗脾气,得他自己想通才行,“行了,小神医说你这几天多休息,少思少虑。睡会儿吧!” 史御史梗着脖子想:他弹劾的没错。医学院又不是她家的,凭什么她可以一下子占去那么多名额? 回到宁王府的顾夜和凌绝尘,也在谈论这个问题:“老公,我占用了这么多推荐名额,太医院的太医们会不会有意见?” “你在金殿上不是挺豪横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怂了?”凌绝尘捏捏她的小手,笑着问道。 “不是,史御史我以后跟他又不会有什么交集,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可是太医院的那些老太医们,我还要在医学院里跟他们共事呢。他们会不会给我使绊子啥的?职场上的事,据说挺复杂的!”顾夜前世几乎一毕业就逢了乱世,还没来得及进入职场,更没跟人共事过。 “你不是负责外科和妇产科的教学吗?他们能给你使什么绊子?你只管教你的书育你的人,谁找你麻烦,你老公帮你出头。”凌绝尘目光微寒——他的媳妇,自己都不舍得给她气受,别人更不可以! 顾夜挠了挠脑袋,从空间里翻出两本这时空已经失传的医书,扔给凌绝尘道:“尘哥哥,你帮我把这两本书抄个手抄本出来。我打算把它们捐给医学院作为授课的教材。” “本来,医学院第一匹学员可以留校任教,官职跟国子学助教一样从六品,就够吸引人的了。你还弄两本失传的医书出来。估计这两本一拿出来,太医院的那些老家伙们都得疯!” 凌绝尘翻了翻两本医书,一本是东汉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一本是唐代孟诜的《食疗本草》。张仲景这本,被后世尊为“众方之祖”,就是在现代都有深远的影响,可见其价值。而《食疗本草》中的养生和食疗方子,价值更不用说,学成之后绝对受权贵的欢迎。自家小媳妇真是太大方了! 顾夜翻了个白眼,道:“古人著书,不就是想这些方子发扬光大,让它们发挥最大的价值吗?那些把医书藏着掖着的,我都不稀得说他们,让他们继续敝帚自珍去吧!反正我收集的这些医书,到时候都是要整理出来,印刷成书的……对了老公,咱家有印刷社和书铺吧?到时候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印自销!” 第八百九十一章 除夕逗娃 凌绝尘笑着点了点小媳妇的脑门:“你这个小财迷!有,你说有,咱们就能有!” “那行,先把这两本印是一批,卖给医学院当教材!如果有家贫的学员,可以免费借给他们抄!”顾夜喜滋滋地道。 “就这么点钱,也值得你高兴?”凌绝尘笑道。 “蚊子再小也是肉!咱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精打细算是优良美德。”顾夜把手塞进他的大掌中,舒服地喟叹一声,“老公,为什么你的手这么热?” “欣慰我有一颗爱你的火热的心啊!”凌绝尘把小姑娘的手拿到嘴边哈了一口热气,用手帮她搓热。 “你是说,我的手凉,是因为我冷心冷肺?”顾夜威胁地看着他。 “呃……我可没这意思。你受凉是因为体寒,小时候落下的毛病。”凌绝尘感冒找补道。 “我没毛病。身体早就养好了,不要老想找借口让我吃补药。补品也不需要吃!”顾夜迈进温暖的房间后,就过河拆桥地甩掉自家男人的手。 凌绝尘跟着她进了内室,在她身边坐下,好笑地道:“那燕窝是美容养颜的好东西,你怎么就这样深恶痛绝呢?” “一想到那是燕子的口水,谁还能吃得下去?美容养颜的效果,还不如我的药剂,甚至不如我的护肤品呢!”顾夜警惕地看着他,“你别想骗我吃补品,我身体好着呢!” “太医院的陈太医,擅长妇科和药膳调养,改天请他过来给你诊诊脉。”凌绝尘觉得小媳妇一到冬天手脚冰凉,肯定跟体寒有关。体寒的人不容易受孕,这时候又没有人工受孕……有没有孩子他倒是不很在乎,就怕世俗的眼光,让他的小姑娘受委屈。 顾夜把手指搭在自己的脉搏上:“我自己就能诊脉了,还用得着别人?呃……最近吃辣吃多了,有点上火!” “不是说医者不自医吗?母亲嘴里不说,心里肯定急着抱孙子呢。咱先把身子调养得棒棒的,两年后给我生个大胖闺女!”凌绝尘把手伸进小姑娘的衣服里,覆住了她平坦的小肚子。 顾夜白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是关心我,才让我调理身子的呢,原来把我当成了传宗接代的工具。过分了啊!” “我这是期待咱们爱情的结晶。我瞧你挺喜欢小梵梵的,对待灾民的小孩子也很有耐心,想着你一定跟我一样,想拥有一个跟咱们血脉相连的漂亮宝宝。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如果……宝宝长得像你的话,我考虑多生几个!”想到一屋子长着漂亮脸孔的小豆丁,顾夜对生孩子隐隐有了几分期待。 “根据遗传学来说,你和我样貌都是上等,孩子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都没有丑的,咱们的孩子颜值绝对不用担心。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你这具身体小时候亏得很了,能不能负荷得了十月怀胎,和生产的痛苦。”凌绝尘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如果真的有危险,他宁可不要孩子! “好吧,为了让你安心,就请陈太医帮我看看吧。”顾夜翻了翻那本《食疗本草》,陈太医应该对这个有兴趣吧? 果然,她拿出的两本珍贵的医书,在太医院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太医们都要疯了!一来是因为能够看到失传已久的《伤寒杂病论》,虽然只是手抄本,但里面的方剂,足以让他们疯狂。难怪小神医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瞧瞧,这就是人家的底蕴。 二来,这么珍贵的医书,小神医居然要当做教材,交给医学院的学生……小神医的师门,有这么个败家徒弟,先祖会不会被气得从坟墓中跳出来?要换了他们,不,应该说换了任何一位大夫,拥有了如此珍宝,不得当至宝藏起来? 太败家了!不过,如果不是小神医“败家”,他们怎么能有幸见到“医圣”张仲景的这本医学著作? “你……真打算把这两本献出来当教材?”李院正拿着那本《伤寒杂病论》不舍得放下。 “嗯!医学院旨在培养医德过人、医术超群,治病救人的优秀学员,没有好的教材怎么行?我那还有一本……根据先人和师门的辨症整理的《温热论》,等整理完成后,也会公开印刷发行的。”这本《温热论》出自清代,这时空历史上是没有的。顾夜只好厚着脸皮说是自家师门的理论结晶喽。 李院正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她,道:“这事儿,你跟师门商议过了吗?” “商议……过了的!我师父和师伯都挺支持的!”还商议啥,我的书我自己能做主。不过,既然假借师门的名义,就要做全套。 李院正神色莫名,最后叹了口气:“贵师门高义啊!罢了,我也把我整理的笔记,公开给医学院的学员抄阅,希望能帮助到他们!” “肯定能啊!李伯伯您可是儿科圣手,有了您的笔记,天下的孩子们有福了!”古代,孩子的夭折率太高,一来是因为家境贫寒,二来就是医疗条件太落后。这就迫切需要更多合格的儿科大夫,去发挥他们最大的价值。 有李院正带头,还有几个太医也表示可以把自己整理的行医手札,拿出来分享。不过,家族或者师门的宝贝医书,他们却做不了主。 这些太医都有多年行医经验,医书过人,有他们经验汇聚的手札,对学员们来说,可谓是“事半功倍”。顾夜没想到自己捐了两本书,能达到这样的效果,瞬间觉得这书没白捐! 那两本医书,顾夜把它们留在了太医院。以李院正为首的几位老太医,迫不及待地开始抄录——在他们看来,印刷的哪有手抄本带感? 忙忙碌碌中,新年到了。除夕这一天,宫里果然取消了除夕宴。顾夜欢欢喜喜地张罗着年夜饭——这是她嫁进宁王府的第一个年节,也是她跟爹爹娘亲一起过的最后一个春节——心情很是复杂。 镇国公和君氏,为了能够陪女儿吃最后一顿年夜饭,也知道跟宁王府一起过新年,在外界看来很不和规矩。不过,既然亲家不在乎这个,盛情邀请,他们还有什么可顾虑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哪能总框在规矩里? 年夜饭是顾夜张罗的。她了解每一个人的喜好和口味,再加上她对没事的追求,席面自然不会让人失望。 凌老爷子跟镇国公同为武将,自然有共同的语言,年夜饭上交流甚是融(激)洽(烈),大有年夜饭也不吃了,到前院书房的沙盘上比划比划的意思。 容和长公主跟君氏,虽然一个人性格洒脱,一个人性情温婉,但有一个共同的话题——儿媳妇(女儿)。一个可着劲儿夸自己媳妇,一个卯足力气谦虚。顾夜在一边听着都有些尴尬——妈呀,这婆婆娘亲嘴里的厉害家伙是谁啊,她认识吗? 哥哥们更不用她照顾,拉着她老公一个劲儿地灌酒。瞧着一瓶酒一瓶酒地下去,顾夜都心疼——心疼她家的好酒啊!在外面几十上百两银子一坛呢,就这么给糟蹋了? 哥哥们,你们长点心吧。你们不知道你家妹夫内力深厚,能把酒给逼出来吗?瞧你们一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你家妹夫却面不改色心不跳,还不撞南墙不回头?还好你们喝醉了不发酒疯,要不然丢人丢大发了。 顾夜捂着脸,低着头,专心招呼两位嫂子,还有一枚小可爱——努力往嘴里扒饭饭的小梵梵。 “小梵梵,吃块鱼肉。吃鱼聪明!”顾夜从松鼠桂鱼身上夹了一块,细心地挑去鱼刺,放进小梵梵的碗里。 小梵梵吃饭的时候异常乖巧,他鱼肉放进嘴巴里,鼓着小嘴努力地嚼啊嚼的。掉到桌子上的饭粒,也用胖乎乎的小手捏起来吃掉。 “小梵梵,吃块你最喜欢的红烧肉。”小梵梵来着不拒,顾夜给他夹什么,他都会美滋滋地吃掉。 “来,小梵梵,吃这个……”顾夜见小家伙闷头大吃,使坏地给他夹了根红红的辣椒,放进他的碗里。 小家伙吃饭的动作顿了顿,用勺子挑起那根辣椒,皱巴着一张小脸,看看无良的姑姑,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家娘亲。谁知道他娘亲不但不救他,还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怎么办?姑姑说过,饭饭和菜菜都是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盛到碗里的都要吃光光。可是,辣椒很辣很辣,吃下去舌头会很痛,会把他辣哭的。 君氏在一旁看了,笑着摇摇头。叶儿这丫头,又开始玩侄子的游戏了。 小梵梵一脸纠结地盯着辣椒看了好久,突然看到凌绝尘吃了口菜,里面带了一根青椒,吃下后面不改色。他小心地举着红辣椒,从凳子上溜下去,绕过自家小姑姑,踮起脚尖,努力把辣椒放进凌绝尘的碗中:“吃吧,小姑姑给夹的!” 凌绝尘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把红辣椒吃了。小梵梵认真地盯着他的脸,天真地问了句:“小姑父,好吃吗?” 第八百九十二章 惧内真豪杰 “好吃!”凌绝尘喝了口酒,压下嘴里火辣辣的感觉。 “不辣吗?”小梵梵再一次确认。 “不辣!”凌绝尘一本正经地忽悠,“宁王府的辣椒跟你们家的不一样,不但不辣,还很香呢!不信你试试!” 小梵梵犹豫地看着火红的辣椒,纠结着要不要尝尝不辣的辣椒是什么味道的。凌绝尘又加了一句:“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你小姑姑?你小姑姑多疼你,自然是她认为好的,才会夹给你吃。” 餐桌上的大人们,都含笑等待着小家伙的反应。小梵梵听了这句话,抛开所有的迟疑和顾虑,高高地伸出了小勺子:辣椒,给我来一打! 长公主笑得合不拢嘴,她把小家伙重新抱回他的座位,冲着自家儿子斥道:“就会忽悠小孩子,要是辣哭了,你负责哄?别听你小姑父的,辣椒哪有不辣的?” “可是,小姑父吃着都不辣!”小梵梵一脸蠢萌地看着凌绝尘。 长公主笑道:“你小姑父是大人,能忍,辣也不表现出来。” 小梵梵一脸同情地看着凌绝尘。大人们的世界好难懂,明知道辣为什么还吃?辣了为什么要忍着不说? 长公主看着小家伙的可爱模样,对君氏道:“家里多了个孩子,就是热闹。你这孙子养得好,聪明又乖巧!” 君氏有些担忧地看了闺女一眼。长公主这话什么意思?想抱孙子了?闺女才十六岁,身量又娇小,这时候生孩子的话,恐怕有危险吧。可再看看闺女婿,比自家老大还年长两岁,老大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他才刚刚娶上媳妇。长公主要着急让闺女怀上,她也不好说什么…… 君氏斟酌着怎么接话呢,就听她家闺女没羞没臊地道:“母亲,以后我跟尘哥哥的孩子,绝对集聪明、乖巧、美貌于一身,别人都会羡慕您有个出色的孙子的。” 君氏不知该笑,还是该气,她拍了自家闺女一下,道:“胡说什么呢?你孩子在哪儿呢?大话就先说出去了!幸好这儿没外人,否则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娘亲,您别不信啊!这孩子的样貌随父母,我跟尘哥哥长得都不赖吧?孩子还能丑了去?这孩子的智商……也就是聪明劲儿,随母亲。瞧瞧我,这么聪明能干,我儿子还能差了?孩子的性格呢,一般来说随父亲。据我了解,成功小时候挺省心的,不闹腾,好带!我儿子以后肯定乖……”顾夜言之凿凿。 长公主想到儿子小时候不粘人,不闹人,整天板着一张脸孔,也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有些犯了愁:“我孙子样貌和智商,肯定没问题。这性格嘛……够让人操心的!” 顾夜马上甩锅:“性格不好,找尘哥哥,是他上梁不正!” 长公主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家儿子:“你说的准不准啊?公爹,尘儿他爹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古怪?” 凌老爷子认真地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岑儿小时候是什么性格,我还真不太清楚。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八岁了……” 凌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炎国刚刚建立不久,朝堂刚立,边境不稳,他常年带兵在外。错过了儿子的出生和童年,等他平定边疆,凯旋归来时,儿子已经长成小大人的模样了…… 如果当初儿子要是能像尘儿一样,被自己带在身边,从三岁开始习武的话,或许就能多一分自保的能力,不会英年早逝。唉,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啊! 长公主想了想,道:“尘儿长大后,性格跟他父亲一点都不像。他父亲温文尔雅,堪称一员儒将……不过,有一点尘儿随了驸马,那就是——都爱重自己的媳妇。” 正在喝汤的君氏呛了一下。她用帕子捂着嘴巴轻咳了几声——她终于明白长公主为什么跟女儿这么投缘了——两人都直爽率真,没什么花花肠子。 “古来圣贤多惧内,惧内未必非豪杰!好男人的标准之一——疼媳妇!房玄龄,家有河东妻,却为一代贤相;专诸发飙的时候,皇帝老子来劝,都不如他妻子的一句话;还有戚继光,在战场上断敌人首级如切瓜,回到家中却要给媳妇当马骑……”顾夜如数家珍。 “等会儿!这专诸、房玄龄,我们都知道。戚继光,此为何人?”褚慕桐忍不住打断了妹妹的话,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顾夜这才想起,这时代有唐宋,却无明清。她噎了一下,瞪了自家三哥一眼:就知道给她扯后腿! 凌绝尘赶忙帮着圆回来:“戚继光是我的一个属下,战场上很英雄,却真心敬重自己的媳妇……” 凌老爷子皱眉:凌家军盛名时候多了这号人物?难道是近年来孙子刚刚提拔上来的? “别的且不说,就说我家老爹吧。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朝堂上让对手不敢小觑的镇国公,对我娘多好啊。我看了都眼红!”顾夜赶忙转移大家的视线。 君氏俏脸微红,悄悄剜了女儿一眼——这孩子,在亲家面前瞎说什么呢! 镇国公却嘿嘿笑着,颇为自得:“那是!这世上除了父母,最亲的就是媳妇了。谁为你生儿育女,谁与你风雨同舟,谁伴你共度白首?当然是媳妇儿!不对她好,还能对谁好?闺女,你也别眼馋,你现在不是也有夫君了吗?” “爹,就你跟娘最亲,我们呢?我们都是捡来的?”褚慕杉找抽地抱怨了一句! “你们?你们不是有自己的媳妇儿吗?对了,老六,你都十八了,什么时候给自己娶个媳妇回来?”镇国公正色地打量着小儿子,长的不丑啊,功夫也不错,怎么就没小姑娘看上他呢? 褚慕杉夹紧了尾巴,小声地道:“我这不是等着小妹给我牵红线吗?大哥、二哥、三哥、五哥的媳妇,不都是她给找的吗?” “你咋不说你四哥的媳妇还是他自己找的呢?这么大一小伙子,连个媳妇都找不到,你好意思把锅往你妹妹头上甩?”镇国公气得想拿骨头扔他。 褚慕杉振振有词:“那女扮男装进兵营的,不就四嫂一位吗?让四哥捷足先登了,我上哪找第二个去?” “你一个大男人,找不到媳妇,还有理了?”镇国公瞪起眼睛。 “我才十八岁,怎么就娶不到媳妇了?战神妹夫不也二十八岁才把我妹妹娶回家吗?我这不还有十年的时间,急啥?”褚慕杉表示不服。 君氏拿眼睛横了自家夫君和儿子一眼,磨着牙笑道:“你们爷俩,非要现在探讨这个问题吗?这么好吃的饭菜,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喝了两口猫尿就找不到北了!这丢人都丢到亲家面前了! 长公主忙给一脸看戏的儿媳妇夹了一块牛肉,笑着给儿子的小舅子找台阶:“好饭不怕晚,好事不怕慢。我们家尘儿亏得等了这么多年,给我娶回这么个可心可意的好儿媳。这么俊一小伙子,还愁没媳妇?不过,你们也要体谅父母心。尘儿没娶媳妇那会儿,我跟他爷爷也急得心里冒火。担心他找不到媳妇,老了身边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六哥,你想娶个像我这么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才华横溢的六嫂,这辈子是别想了。你啊,趁早把标准降一降,免得老了身边连个伴儿都没有,晚景凄凉!”顾夜在旁边往她六哥身上插刀子。 褚慕杉气哼哼地:“白疼你了!不帮我,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你再疼我,能有我爹疼我?爹,六哥太不像话了,一点都不知道体谅父母,你接着训,我支持你!”顾夜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中间霍霍着。 “还是我闺女,没白疼你!老六,听到了没,赶紧的给自己找个媳妇。白长那么大个子,还没你妹妹懂事呢!”镇国公叹了口气,朝着亲家老爷子举起杯,“让您老见笑了。唉,儿子多了都是债啊!” 凌老爷子拿杯子跟他碰了碰,一饮而尽:“孩子不多,也是债!我孙子从小没了父亲,在我身边长大的。我这满头的白头发,都是操心他的亲事愁的。 你这儿子才十八岁,我可是从他十六岁就开始催,一直催到二十八岁,整整十二年啊!你瞧瞧这满京城的臭小子,谁二十八岁还不成亲?比他小的,人家儿子都进书院读书了!” 镇国公叹了口气,道:“亲家老爷子,您才操心一个,我家里六个呢。我闺女没找回来那会儿,老大二十三,老二只比他小一岁,这个老三都二十了!站一溜,都是身高七尺的大小伙子,全清一色老光棍!人家是家贫娶不上媳妇,他们呢?这出身不错,长的也好,个子也够,能耐也有,就是找不到媳妇,你说急人不急人?这几个不孝的臭小子,都把他娘给急病了!” 被老爹拍肩膀的褚老三,转眸瞪了自家小弟一眼:瞧瞧你干的什么事儿,连累哥哥们跟你一起挨批斗。爹,您能不能实事求是?娘的病是我们给气的吗?她不是想妹妹想的吗? 第八百九十三章 七丫? “我和哥哥们,不是想着把妹妹找回来后,再娶妻不迟吗?”褚慕桐为自己分辩了一句。 “你少拿你妹妹说事!别把你们晚婚的罪过,推到你们妹妹身上。你们妹妹小时候多难啊……你们好意思让你妹妹背锅吗?” 镇国公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睛,心疼地看着自家闺女。宝贝闺女,小时候受了多大的罪哟!他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没能照顾好最宝贝的娇娇儿。 “再说了,你媳妇不还是你妹妹给牵的线吗?我的宝儿,那可是咱家的小福星,小红娘。她一回来,老大、老二、老三、老五,全都有了媳妇,还都当上了爹……你们一定要对宝儿好。没有她,你们还都继续打你们的光棍吧!”镇国公用手指头点着自己的儿子们,咦?不是只带了三个过来吗?怎么好像多了?再数数! 君氏有种捂脸的冲动——这是喝高了呀,夫君喝高了话贼多,收都收不住!长公主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宝儿?原来叶儿的小名叫宝儿啊!” 君氏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亲家母笑笑:“是啊!连生了六个臭小子,才盼来这么个宝贝女儿。她一出生就是全家宠爱的宝贝……都说贱名好养活,当初如果没给她取这个小名,或许她就不会有这么多磨难了吧?” 顾夜惊悚地看着娘亲,问道:“娘,什么贱名好养活,那都是迷信!幸好你没给我起什么丫,什么妮的。青山村里十个女孩子里有八个叫这个的。” “七丫、七妮儿——这名字不错!”褚慕杉在一旁贼笑着。 顾夜鼓着脸瞪他:“爹,你看六哥,他欺负我!” “小六!你找揍是不是?欺负你妹子……小心打一辈子光棍儿!”镇国公拍桌子。 他旁边的凌老爷子,正醉醺醺地拉着顾萧,一个劲儿夸他这酒好哇!可惜时间紧,酒厂的设备什么都没弄齐全,要不然趁着年前能大赚一笔呢。炎国最好的贡酒,都没这个够味儿。凌老爷子称它是——爷们喝的酒!喝过这种酒后,其他酒都没有酒味了! 顾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在场的男士们喝得都有些高。尤其是几个哥哥们,还在作死地一个劲儿拉着她老公拼酒,这会儿除了老狐狸三哥,其他的说话都有些大舌头。顾夜瞪了顾茗一眼:你跟着掺和啥,过了年又不跟着回东灵! 长公主乐呵呵地拉着君氏,羡慕地道:“孩子多了就是热闹!这是几十年来,我们家过得最热闹的一个春节了!” 凌家几代单传。即便是驸马在的时候,也只是一家四口围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吃着年夜饭。那时候凌绝尘还是个襁褓中的幼童呢! 长公主看看褚家的几个大小伙子,高大强壮,长得也好。不由感叹君氏看着柔弱,还挺能生的。听说君家那边,大多生的都是男孩,她的嫡亲哥哥们,加起来八、九个男孩子,女孩子只有一个。都说女儿随娘亲,说不定到了尘儿这一辈,凌家能打破世代单传的魔咒呢! 这么想着,长公主心头热热的,不停地给儿媳妇夹她喜欢的菜。多吃点,身子养的壮壮的,给凌家开枝散叶。 顾夜低头努力地吃吃吃,还不时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家娘亲——有一个喜欢投喂自己的婆婆,也很有压力好不好。她会不会被喂成一个大胖子? 然后,又用威胁的目光瞪自家老公:我要是被喂成大胖子,都是你娘造成的,你要是敢嫌弃我,要你好看! 凌绝尘继续投喂自己的小媳妇:你太瘦了,多吃点,胖点抱起来更舒服。 君氏则表示欣慰:女儿在宁王府过得还不错,婆婆不是个挑剔多事的,看着跟女儿相处的还不错。关键是女婿对女儿是真的好,一点脾气都没有。本来还担心女婿太冷,不知道心疼人呢,看来是她多虑了。女儿过得好,她也就放心了…… 用完晚饭,男人们都喝得东倒西歪。顾夜每人发了一颗醒酒的药丸,免得第二天起来头疼。说是好酒不上头,有备无患的好! 顾夜怕两家人守夜无聊,特地准备了节目——从平康坊请了姑娘们,进行歌舞表演。还别说,一群漂亮的小姑娘吹拉弹唱舞,挺赏心悦目的。除了这些,她还让人排了几个小品和脱口秀的段子,忒受欢迎,逗得婆婆妈妈还有嫂嫂们笑声不断。 到了子夜时分,爆竹声声,宁王府的烟花升上了天空。吃了解酒药恢复几分清醒的顾茗,兴致勃勃地点燃烟花,品评道:“这烟花比去年送到镇国公府上的花样还要多。难道妹夫藏私了?” “这是今年新出的花样。”凌绝尘有些不满小舅子的挑拨,暗戳戳地瞪了那家伙一眼。他恨不得把天下间最好的都搜罗给媳妇,怎么可能会藏私? 前几年,有凌绝尘这么个准女婿在,镇国公府上的烟花,成了樊京一道亮丽的风景。每到除夕夜,权贵之家都会登上自家最高的楼房,准备好瓜子花生和茶水,等着欣赏烟花盛景。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不服气地打听镇国公府上的烟花购买自何处,后来听说是人家准女婿孝敬的,而且是从炎国不远万里地送过去,就歇了较劲儿的心思,只剩下羡慕了。 往常,宁王府中的主子们不爱热闹,子夜辞旧迎新时分,不过让下人放一串鞭炮,或者象征性地燃些烟花,府上显得冷冷清清的。 今年可不一样了!下人们兴致勃勃地把各种烟花,一件件地搬上后花园的摘星阁——在那上面放烟花,半个京城都能看到。 本来想到宁王表哥表嫂家蹭年夜饭,却被皇帝老爹留在宫中的皇太子,百无聊赖地在观星楼(皇宫中最高的建筑)陪皇帝老爹吹冷风。在这儿能把大半个京城尽收眼底。 看着零零星星几朵烟花窜上天,皇太子道:“父皇,咱们也该弄些烟花爆竹放放。过年,不就图个热闹嘛?” “雪灾,你老子我连除夕宴都取消了,要是再大张旗鼓地燃放烟花,除夕宴不白取消了吗?”盛德帝也觉得这个除夕有点冷清。 “没意思!这京城的那些有钱人呢?怎么也都熄火了?父皇,咱们没禁烟花爆竹吧?”看着稀稀拉拉的烟花,皇太子宋承勖不爽地道。 “下面的人最善于揣度上位者的心意。都盯着咱们皇宫呢,咱们就不放烟花,让他们买的那些个烟花无用武之地!”盛德帝恶趣味地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喧闹的烟花爆竹声响起,一朵朵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各种颜色,各种形状,如大地开花,如菊花绽放…… 皇太子循着烟花的方向望去,嗤嗤地笑着:“父皇,你猜猜这烟花是表哥准备的,还是表嫂呢?” 盛德帝当场被打脸,脸色有些不好地哼了哼:“宁王和宁王妃新婚,这是小两口一起过的第一个年,热闹些也无妨。至于是谁的主意?肯定是你表嫂提出来,你表哥殷勤地准备的。” “哇!这是什么造型?一箭穿心?”皇太子看到两颗红心,被一根金色的箭贯穿,倒是挺新颖的,有什么寓意呢?回头好好向表嫂请教一番。 “大过年的,多不吉利!”盛德帝吐槽了一句,继续欣赏天空中一幅幅美丽的画卷。 宁王府的烟花,似乎拉开了辞旧迎新的序幕。鞭炮声渐渐多了起来,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海洋。天空成了黑色的画布,上面绘出的美丽图画越来越多,交织在一起……而最出色,最吸引人的,还是宁王府上空的那一幅。 “这才叫过年嘛!”虽然入冬以后发生的雪灾,但坚韧的百姓们,一旦缓过劲儿,还是要欢欢喜喜地加入这盛大的节日中。 “国泰方能民安!治国,明君、贤臣,缺一不可。皇儿,别看着宁王府权势大,但他从不结党,忠君为国。尤其是你表嫂,她要是把谁当做了自己人,无论什么境地都会护他周全。你能放下身段,与之交好,朕甚是欣慰!”盛德帝体内的毒素虽然清理殆尽,毕竟年岁在那儿。比他中毒更严重的太子,恢复得都比他还要快。 执政者最忌讳君臣相疑。宁王他这个外甥看着清冷,其实最没有野心。不过,他也有逆鳞,那就是他刚娶回来的小媳妇。目前太子跟着对夫妻关系还不错,一口一个“表哥、表嫂”地叫着,谁知道登上皇位后会是什么样呢? 皇太子笑得一脸傻白甜:“父皇,且不说表嫂是儿臣的救命恩人,就凭着上场瘟疫,这场雪灾,表嫂救了多少人哪!儿臣不认为与之相交是折节。” “你心里明白就好!”盛德帝满意地看着儿子。这个儿子从小聪慧,无论什么一点就过。但历练太少,自己应该还有十几年好活,慢慢指点教导吧! “父皇,你说表哥表嫂现在在做什么?在吃饺子吧?听说宁王府的饺子,光馅儿就准备了十几种呢!”皇太子深为不能去宁王府蹭年夜饭感到遗憾。 第八百九十四章 庙会 盛德帝怜悯地看着他:为君者,不能重口腹之欲。你小子,没几年好日子过喽! 初一,进宫给皇后娘娘拜完年出来后,褚家、凌家两家会作一家,浩浩荡荡地往京郊逛庙会。顾夜跟在婆婆娘亲身后,体验了一把古代庙会的全过程。 寺庙里的和尚们做法事,祭祀神佛,信众举着真人大小的神佛扎偶,进行游行式的祭典。长公主带着她们进香拜佛、许愿求福。顾夜用胳膊顶了顶自家老公:“你许了什么愿望?” “天下太平!”凌绝尘酷酷地道。 顾夜笑嘻嘻地道:“我许的是国泰民安,哈哈……” “行了,你们俩别贫了。叶儿不是早嚷着要逛庙会了吗?让你夫君带着你去逛逛,小心身上的贵重物品,别叫偷儿给摸了去!”长公主信佛,要去听主持讲经。她知道小年轻们,肯定坐不住,干脆就不折磨他们了。 顾夜笑嘻嘻地道:“有四位哥哥,和尘哥哥在,要是还让我被小偷给光顾了,那这小偷绝对是偷中之王,给他一个大写的赞。” 君氏瞪了她一眼,笑着道:“小心无大错。去吧!” 寺庙外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四面八方赶来的信徒,加上逛庙会看热闹的人们,再加上各种街头表演和做生意的小贩,人数数以万计。兴福寺的庙会远近闻名,规模越来越大。 庙会上卖各种小吃的、卖鞋帽布匹的、抽签算卦的、卖狗皮膏药的、打把势卖艺的、卖工艺品的、演皮影戏的……涵盖了各类生意人、手艺人、江湖人……想不热闹都难! 褚慕杉不停地翻着白眼,不时帮后面的妹妹挡住拥挤的人群。他真不知道,这肩膀擦着肩膀,人挤人的地方有什么好逛的。吃的,没有家里颜婶做的美味精致;穿的,都是一些普通百姓喜欢的便宜布料;玩杂耍的,一看就是骗人的玩意儿,妹妹要是喜欢,他可以回去演给她看……为什么,他们要跟着凑热闹,挤上一遭呢? 顾夜牵着自家老公的手,兴致勃勃地一个摊子接着一个摊子地逛着。她拿起一个小木梳给老公看:“尘哥哥,这小梳子上面雕的是一串桃子呢,很精致很可爱。” “姑……”“姑娘”二字还没说出口,小贩抬头看到了她妇人的发式,赶忙改口,“夫人,这梳子是桃木雕的,祖传的手艺,您瞧这做工。还有,桃木是辟邪的,即使买回去不用,放在梳妆台上,保你睡觉都安心!” 顾夜抬眸看了战神老公一眼,嘴角含笑。若说镇邪,当然要数身边这位吉祥物了。战神在侧,百邪不侵! 褚慕杉拿起那枚梳子看了看,又放下了:“紫檀木、金丝楠木的梳子,不是给你陪嫁了十几把吗?你要是缺这个,哥哥去金玉满堂给你买!” 小贩本来还有些不服气,一听“金玉满堂”这四个字,就歇菜了。金玉满堂可是京中最大的首饰铺,里面的梳子都是高档的,他这小本经营的小玩意儿,真跟人家没法比。再看看眼前这三人,衣料都是上等的绸缎,首饰不多却名贵异常。人家看不中自己雕的小梳子,也在情理之中。 顾夜不理他,眼巴巴地看着凌绝尘,也不说话。凌绝尘会意地掏出碎银子:“买!”】 小贩还以为生意泡汤了呢,没想到峰回路转。他赶紧到:“客官,这把桃木梳收您三十文,再送您一个桃核雕,用红线串了给孩子带,能辟邪。” “谢谢啦!”顾夜欣然手下赠品,桃核雕成了小锁的模样,上面还点缀着花纹,挺用心的。带回去给小梵梵戴! 因为小梵梵年纪太小,怕逛庙会挤着他,就把小家伙留在寺庙里陪奶奶听佛经。小家伙听话,虽然很想到庙会上凑热闹,却没有闹腾,只是眼巴巴地目送她们离开。 顾夜又拿起小贩摊子上的一支桃木簪,簪在自己头上,问凌绝尘:“好不好看?” “你戴什么都好看!”凌绝尘问了簪子的价格,付了银钱。 顾夜却拿起几种不同花色的簪子,拿不定主意:“你别忙着付钱啊,我还没看好呢。尘哥哥,你帮我挑挑,哪个最好看?” “你带着都挺好看的,如果选不出来,就都买了吧。”凌绝尘说着,把五把簪子的钱都付给了小贩。 小贩惊喜异常,本以为自己雕的桃木首饰入不得贵人的眼,没想到却成了自己的大客户。生怕顾夜反悔似的,小贩赶紧把她看中的桃木簪全包了起来。 顾夜把淘到的“宝贝”放进自己的小挎包里。褚慕杉不解地问:“这些簪子挺普通的,你买这么多干嘛?又戴不过来?” “六哥,你这就不懂了吧?逛庙会,要的就是享受这其中的过程。逛了就要买,买了戴不戴的就是另一回事了!”顾夜跟自家老公手牵手,朝着另一个摊位走去。 褚慕杉小声嘟囔着:“不戴买来做什么?真是个败家子!” “别嘀嘀咕咕的了!有不花你的钱,我败家我乐意,我相公还没说什么呢,你管的也太宽了吧?”顾夜回头白了他一眼,“六哥,你好好保护着我的钱袋,我怎么觉得有人老暗中偷看我,一定是想对我的钱袋图谋不轨?” 褚慕杉看了一眼她跟妹夫牵着的手,道:“人家是因为没有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在街上牵手的男女。你们放开手,就没人偷看你了!” “什么叫明目张胆?会不会说话?你这只单身狗,一定是嫉妒我们成双成对!牵手怎么了?我们是夫妻,牵手是合法的!”顾夜故意摇了摇两人牵着的手,冲着自家六哥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 “唉!世风日下……”褚慕杉叹了口气。 顾夜凶巴巴:“再说,小心我揍你——我让尘哥哥揍你!” 凌绝尘在一旁凉凉地道:“乐意效劳!”说完,暗暗戒备。媳妇的五感很灵敏,有时候比他这个高手感官还要敏锐。她说有人偷看,不知是何来路。 “大哥,目标身边总不离几个高手,要不要制造点混乱,把人引开?”一个小吃摊子上,低头吃馄饨的大汉,低声问身边的佝偻老者。 “再等等看,目标身边的那位,可是炎国大名鼎鼎的战神,他的功夫别说是在军中了,就是在江湖上也鲜有敌手。咱们务必一击即中,免得打草惊蛇!”佝偻老者口中却发出低沉年轻的声音。 这一等,一直等到庙会结束,两人牵着的手从未松开过。暗中的那几位气得牙痒痒——你们是连体婴吗?光天化日之下,真是有辱斯文,不成体统! 在兴福寺用完素斋,添了香油钱,一众人才离开。 大年初二,是古代的姑爷日,也就是女儿回娘家,姑爷给岳父岳父拜年的日子。长公主怕两个小年轻不懂规矩,早早就把礼物准备好了。吃的、喝的、用的,全部都是双数。知道亲家不缺银子,准备的东西虽然不是很贵重,却很用心,几乎都是外面买不到的。 君氏看着女儿带过来的礼单,听说这些都是长公主给张罗准备的,心里挺高兴。女儿能得婆家人看重,她这个当母亲的也就放心了。 “娘,这牛肉干是我想的方子,你尝尝味道怎么样?”顾夜取出一罐罐不同口味的牛肉干,献宝似的让君氏品尝。见小梵梵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随手递给他一根,让他啃着玩。 君氏尝了一口,笑着道:“你呀,这聪明灵透的心思,一半放在了学医制药上,另一半啊,都搁吃的上了。牛肉可不好得,你婆婆倒是放心让你折腾。” “刚进腊月的时候,府里的采买偶然间采购到了一头意外而死的牛。后来雪灾的时候,灾民们不知从哪得知我爱吃牛肉,又把自家被压死冻死的耕牛卖给我们。您放心,我可没占他们便宜,给的价格都足够重新买一头壮年耕牛的价钱!”顾夜虽然刚吃过早饭,不过不耽误她吃零食。牛肉干——她的最爱! “这是五香的,这是麻辣的,这是原味的……哦,这个椒盐的。我喜欢这五香的,越嚼越有滋味。这东西好吃又能放,等您吃完了,再给您送一些过来。你们回去的路上,可以佐餐也可以当零嘴儿!” 说到回去,顾夜突然抱着自家娘亲的胳膊:“娘,你们要是能不回去就好了!女儿不舍得你们……” 君氏放下手中的罐子,眼睛渐渐湿润,哽咽地道:“娘也不舍得你!当初,就不该把你嫁这么远。要是在樊京找给门当户对的年轻才俊,虽说不能经常回娘家,但是娘想要见你一面,也挺容易的。不像现在,要回趟娘家,一来一回要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等到初六我们一离开,不知道下次相见是什么时候了……” “什么?你们初六就走?就不能过了元宵吗?我还想再吃一次娘亲包的汤圆呢!”顾夜大惊,她知道过了年父母肯定要启程的,没想到这么快。 第八百九十五章 急诊 “东灵送来了加急信件,说北疆那边狄戎屡次犯边,你爷爷年纪大了,你大哥又太年轻,边关那边需要你爹去镇守着。你爹手伤好了以后,一直期待着再次到战场上一展雄风,终于让他给盼到了。” 君氏用帕子在眼睛上沾了沾,又道,“我跟你爹在这儿陪你再久,也终究有离开的一天。好在你婆婆性子好,不挑剔,对你也不错。你夫君又是一心一意地待你。娘也能放心地回去……” 顾夜像在闺中那样,趴在君氏的腿上,心情有些失落,却安慰着她道:“娘,您放心吧!您女儿无论在哪儿,都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咱不是有小白吗?女儿会经常给你写信的。 对了,女儿开春估计要去森国出一趟公差,到时候女儿会把走过的地方,看到的景色,还有当地的风土人情,都写成游记,寄回去给您看。您不是一直遗憾,没能到处走走吗?女儿当您的眼睛,帮您领略这世间的美好风景!” “好!听说森国那边山林多,山中多瘴气,还有不少毒虫蛇蚁,你多备些药……”君氏点点头,有些不放心地道。 顾夜笑着道:“多山的地方,草药也多。听说森国那边有不少咱们这边缺少的药材。例如三七啦,天麻啦,虫草啊……到时候说不定能联系到当地的药材商,拿到便宜的药材供应呢!” 邢紫风在一旁听着,笑道:“妹妹真是三句不离本行啊!出使森国,都不忘往回扒拉药材。” “药材的种类越多,我制出的药品种也就越多,也就能更多地解除病人的痛苦了!”顾夜是真心喜欢制药,提到这个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邢紫风有些不解地道:“那些大药师,只制出一两种新药,就晋升为人人推崇的大药师了。妹妹制作出那么多全新的药品,为什么还只是个九级制药师?” 林若涵笑着道:“妹妹早就是大药师了,难道四叔没告诉你吗?” “早就是大药师了?什么时候的事?”邢紫风一脸懵。 “就是上次大药会的时候啊!”林若涵也是嫁进来之后,才知道的。整个东灵,除了褚家,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超过两把手。 “上次大药会?不就产生两个大药师吗?一个姓葛,一个没有公布……难道妹妹就是那个未曾公开的大药师?”邢紫风睁大了眼睛,当时小姑子才多大?十三岁的大药师,也太逆天了吧? 君氏解释道:“当时你妹妹还小,不想被盛名所累,所以就让药师会隐瞒了真实身份。” 十三岁的大药师,的确挺震撼的!要是公开了,小姑子不成天被人围观啊!这东灵的皇帝也太舍得了,这么有才华、有前途的年轻大药师,竟然拱手送给了炎国。 难怪,难怪炎国的皇帝,对小姑子百般优容,奖赏如流水般赐下来。原以为是冲着宁王的面子,现在看来,还是因为小姑子自身过硬! 就在一家人热热闹闹准备用午饭的时候,突然宁王府的二管事凌超,领着面带焦急的青年进来。 “救命啊,表婶婶!”正月天,这家伙急得一头是汗。 顾夜从桌边站起来,看着焦急不安的季献戎,问道:“怎么了?别急,慢慢说!” “我……我未婚妻得了肠痈症,很严重的那种,请来的大夫给开了方子,喝了后没啥效果。林芳她……疼得都昏过去了!”季献戎今日殷勤地给准老丈人拜年,没想到碰上未婚妻病重。 当大夫说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时,他首先想起的就是神医表婶婶。听说,她曾经在东灵国救治过很严重的肠痈患者。对,表婶婶的小神医,她一定有办法! 季献戎一路快马加鞭,踢翻了好几个摊子,幸亏他马术不错,才没有伤到人。他先跑到宁王府,知道顾夜回“娘家”了,又马不停蹄地跑过来求救。 顾夜回身对月圆道:“你去把我的手术箱拿来。戎小胖,你别急,我这就跟你去看看!” 因为季献戎少年时候带着点婴儿肥,他的损友都称呼他“戎胖子”,顾夜也戏谑地称他“戎小胖”。不过,这两年季献戎在军中被操练,胖乎乎的身材已经精瘦精瘦的了。 急性阑尾炎一旦穿孔,一不小心有生命危险。情况紧急,顾夜转身快步往外走去。凌绝尘知道小媳妇早上没吃多少东西,这时候肯定饿了。他拿了碗,拨了几样媳妇爱吃的菜,又盛了一碗饭,运用轻功往外面追去。 上了马车,顾夜揉了揉咕噜噜抗议的肚子——该带几块点心垫吧垫吧肚子的。咦?怎么有饭菜的香味?一回身,看到自家老公一手端菜一手端着饭,跟着她钻进了马车。 “老公,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顾夜欢呼一声,接过饭菜,头也不抬地吃了起来。不补充点能量,她怕待会儿自己撑不到下手术台! “慢点儿,别噎着!”凌绝尘话还没说完,顾夜就成功把自己噎着了,幸好这马车内准备了茶水。凌绝尘把水倒进杯子,送到媳妇的嘴边。 现在的吃饭的点儿,季献戎也没吃饭呢,他吸了吸鼻子。不过担心未婚妻胜过了一切,他忐忑地问道:“表婶婶,听说肠痈症严重了,是要死人的。你说林芳她……” “没事,别自己吓自己,不是有我在吗?”顾夜啃着大鸡腿,嘴巴偷空回了他一句。唉,这世界医术太落后了,小小的阑尾炎都能让人送命。看来,外科手术得早点普及开来了…… “表婶婶,你真的剖开过人家的肚子,把里面的肠子割掉?”季献戎想想浑身的汗毛都直竖。肚子剖开了,这人能活吗,“林芳她的病,不会也要剖肚子吧?那多危险啊!” “如果是急性阑尾炎——就是你们说的肠痈症,大多数情况手术治疗是最快捷最安全的方法。放心吧,阑尾炎是个小手术,危险性不大!”顾夜一边啃骨头,一边安慰这慌了神的小子。 这戎小胖,以前跟他未婚妻万林芳,几乎是针锋相对,没想到成了一对欢喜冤家。啧啧,小胖子还挺紧张他未来媳妇的嘛! “危险不大,那也有危险啊!”季献戎担忧不已,“表婶婶,能不能不开腹?你的药这么厉害,吃药……吃药不行吗?” “如果溃脓、穿孔,会引发腹膜炎,危及生命。到这时候,吃药作用不大,手术治疗是最佳选择。放心,一切等我给你媳妇诊断过,才能下定论。”顾夜用红烧肉的汤拌着米饭,吃得喷香。关键时候,什么挑食不挑食,填饱肚子再说。她可不想晕倒在手术台下! 马车在街道上飞奔,有些认出宁王府徽记的官员,奇怪地驻足观看:“这大年初二,宁王妃急匆匆干什么去?”为什么不说是宁王呢,一般宁王出行都的马匹代步,坐马车的时候几乎没有。 “你也不想想宁王妃是干什么的?这么着急,肯定是急诊喽!做大夫的可真辛苦,大过节的,说出诊就出诊!医者的地位可不高,宁王妃一开始的时候怎么会学这个?”某官员摇头道。 他的同僚闻言,压低了声音道:“或许是为了生计吧?听说,宁王妃小的时候流落民间,吃了不少苦呢!否则,官宦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去学医制药?” “不过,人家宁王妃也是苦尽甘来。医者地位低,但人家医术高明啊,到了神医的高度,谁还敢看不起她?更何况,人家制药也达到了高级制药师的级别。这才十几岁而已,将来的成就更不得了!人家的孩子,咋这么聪明呢?” 宁王府的马车,在万家门前停了下来。这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也在马车后面停止。月圆拎着大大的手术箱,从马背上跳下来。 “走吧!” 一行人被万府的三公子殷勤地迎了进去。踏进万林芳的闺房,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夫人,哭得眼睛通红。见到顾夜像见到了大救星:“小神医,请您救救我女儿。她才十八岁,还年轻,不能死啊!” 床上的小姑娘面色苍白,额角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此时已经疼得昏死过去。顾夜细细给她诊了脉:“谁说她会死的?” 万夫人一听,眼睛迸射出希望的火花:“齐大夫是京城有名的大夫,还有丁太医……他们都说芳儿没救了……” 齐大夫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丁太医也是花甲之年。两位老大夫目光炯炯地盯着顾夜给手术工具消毒,神情为之一阵:都说小神医除了制药,最厉害的莫过于开腹和缝合。难道今日他们能见识到小神医的华佗神技? “万夫人,请您带着屋里的人出去。我们要布置手术室了!”顾夜回头安抚地看了万夫人一眼道。 “好……”万夫人有些六神无主,呆呆地按照顾夜的指示行事。 齐大夫和丁太医互相对视了一眼,赶紧开口道:“小神医,你看我俩能不能留下来?小老儿的医术还行,或许能给您打个下手。” 第八百九十六章 万老太太 “行!你们想留下就留下来吧。不过,要把外衣脱掉,换上这个!”顾夜给两人一人一套手术服,然后转身同月圆一起给屋内消毒,把床上换成无菌床单…… 阑尾炎开刀,对顾夜来说是个小手术。月圆跟主子合作了多次,配合得极为默契。倒是两位老大夫,第一次见开腹手术,脸色有些苍白,却坚持看完全程。 麻醉,切口,寻找阑尾,处理系膜,结扎阑尾根部,切断阑尾,残端处理……关腹。顾夜用镊子捏起切掉的阑尾给月圆看:“这属于化脓性阑尾炎,幸好不曾穿孔,也没有引起腹膜炎。如果是坏疽性阑尾炎,阑尾炎穿孔导致弥漫性腹膜炎,应该……” 两位老大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这……这就好了?小神医咋还现场教起学生来了?不管了,小神医既然没避着他们,就跟着听一听吧。至于听不听得懂,就不得而知了! “小神医,患者这是……已经好了?”齐大夫见顾夜停止了教学,他看着因为麻醉剂未曾醒来的万林芳,忍不住问了句。 顾夜给万林芳把过脉,点点头道:“没问题了。她这是化脓性阑尾炎,需要吊几天消炎抗感染的药水。” “你说的这个药水,顾氏制药的药厂有销售的吗?”丁太医对外科比较感兴趣。他知道,像开腹、大面积的外伤缝合之类的手术,大多数病人不是死于治疗,而是死于伤口感染。术后,抗感染尤为重要。 “现在倒没有公开销售。等医学院开设了外科后,这些药物会陆续推出的。现在销售,也没几个人会用啊!”顾夜感到培养医学人才的急迫性。对了,也要培训一批护士出来,吊水、打针之类的活儿,要是也由大夫独力完成,多浪费时间浪费资源啊! “那个……小神医,像老夫这样的,想学着开腹之术,还有没有机会?”齐大夫行医三十多年,遇到过好几次肠痈症不治的患者,他们的生命在他面前流逝,而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他不想再次品尝了。他有些忐忑:他都一把年纪了,人家小神医愿意教他吗? “齐大夫,”顾夜也听说过他的名声,雪灾义诊就有他一个,他的脉案极佳,用药也很精准,是不可多得的医学人才,“如果你愿意来医学院做脉案老师的话,可以调整时间到外科去旁听。对了,医学院的老师,如果对别的课感兴趣,是可以旁听观摩的!” 医学院,经过商讨,暂定基础、针灸、外科、妇科四个科目,后面三科每科收五十人。这三科先招收一些会医术,有基础的。 基础科计划招收一百人,主要面向贫苦百姓。教认字、认药、诊脉、开方等学科。虽说太医院的太医脉案都不错,但是愿意教基础班学生的少之又少,顾夜觉得外聘脉案老师也不错。 “我?我可以进医学院当先生?”齐大夫惊喜中带着几分不敢相信。听说医学院的先生,享有跟国子监助教一样的待遇,是有品阶的。 顾夜点点头道:“皇上仁政爱民,不忍百姓承受病痛之苦,所以斥巨资开办‘医学院’,为国家培养医学人才。医学院的规模,不止是如此,以后会越办越大,自然需要一些专业的人才任教。 齐大夫在京中享有盛名,肯定是可以胜任的。医学院外聘老师,试用期半年,合格后转正,享有朝廷的俸禄。齐大夫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签下聘书。” 丁太医在一旁问道:“只要是在医学院任教,没课的时候,都可以到其他科旁听吗?” “当然!术业有专攻,咱们老师也有短板,可以互相学习,互相借鉴嘛!”顾夜想创造一个互学互鉴的氛围,免得大夫们都故步自封,敝帚自珍。她的希望是好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唉,任重而道远啊! “王妃,病人醒了!”守着病人的月圆,看到病人眼皮动了动,赶忙开口提醒三位不称职的大夫。 “醒了就好,可以让病人家属进来了!”顾夜脱掉身上的无菌衣,放进一个袋子里。没办法,制作无菌衣的材料稀缺,不得不消毒后重复利用。输液的针头也是……顾夜忍不住在心里抱怨:古代的工业太落后! “小神医,齐大夫,丁太医,我女儿怎么样了?”在外面寒风中焦急等待的万夫人,一进门就急切的问道。她的眼睛中带着几分担忧,几分忐忑,生怕从大夫们口中得出她不希望的答案。 “没事了!这几日,我会让月圆每日过来给令嫒输液。记住,今天不能进食,明天可以进一些流食,四日后再日常饮食。生冷、辛辣、油腻的暂时不要吃……”顾夜给出医嘱。 万夫人努力的记着,她生怕自己记不住,还让今日回娘家的大女儿,也帮忙记下。 “谢谢小神医,这大过年的,还去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改日定然备下厚礼,登门感谢!”万林芳的父亲万大人,得知女儿脱离危险,松了一口气。 他得知小神医今日回娘家,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急匆匆地赶过来,心中的感激更甚,道:“舍下已经备下酒菜,宁王大人、小神医,请务必赏脸留下来吃顿便饭。” 顾夜本不愿意的。今年是她新婚头一个春节,第一次回娘家,以后的年初二再想回娘家,就难了。娘亲又说,年初六就要启程回东灵,她真珍惜每一刻跟家人在一起的时间。 可是万大人语气期期艾艾,表示还有事相求,顾夜心中虽然不太高兴,可依然留了下来。饭后,万大人略带不好意思地说出了老母亲的症状。 原来,万家的老夫人,已经十几天未曾排便了,腹胀腹痛,痛苦不已。大夫看了许多,药也吃了不少,可都不见效。 万大人有些不太好启齿地问道:“小神医,不知您有没有办法解除家母的痛苦?” 顾夜站起身来,道:“先去看看老夫人的症状,才能下结论。” 万家老夫人不算很胖,但是肚子很突出,即便是躺在床上,也高高地鼓起。不知她从哪得知小孙女得了严重的肠痈,危在旦夕,顾夜进来的时候,她正捂着肚子,挣扎着要去万林芳的院子呢。 “母亲,芳儿已经没事了。芳儿的未婚夫,请来了小神医,为她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只要养上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了!”万大人见状,赶忙阻止老太太。 “真没事了?你们可不要骗我,我还没老糊涂呢!肠痈严重了,可是要死人的!”万老夫人怀疑地看着自家儿子。 万大人赶忙道:“没骗您。母亲,这位就是小神医。您不信儿子,总得信医术高明、医德高尚的小神医吧?” “小神医?就是那个能治瘟疫,还给灾民义诊赠药的小神医?”万老夫人的眼神不太好,眯着眼睛努力地看了一会儿,扭头对儿子道,“你又骗我。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看上去还没咱芳儿大呢,怎么可能是小神医?你一定是拉了芳儿的朋友过来糊弄我!” 万大人哭笑不得:“这真是小神医。人家年岁的确比芳儿小,才被称为‘小’神医的啊!” “真的?”万老夫人还有些不大相信,“小神医是个小姑娘,还是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谢谢老夫人夸我好看!”顾夜上前一步,笑着道。 万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仔细地看啊看:“瞧瞧,这皮肤多白多嫩,多俊一小姑娘?姑娘,你定亲了吗?要是没有的话,老身给你做个媒。我家三郎,跟你差不多年纪,才十三就考中了秀才,还是案首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万大人感觉背后一寒,回头一看,宁王的脸黑得跟炭似的。他感觉自己脖子上有把刀悬着,心中祈求:娘啊娘,您快别说了,再说你儿子外加您孙子的命都要不保。 顾夜笑着看了自家老公一眼,道:“老夫人,我已经成亲了!” “啊?成亲了?这么小就成亲了?”老夫人不敢相信,这小神医家的父母也真是,这么好的闺女不知道多留几年。莫非小神医在家中不受宠?万老夫人已经脑补了一出宅斗的大戏。 “我不小了,这过了年都十七了!”顾夜摸摸自己的脸。面嫩加上身材娇小,总会给人年龄上的误导。她冲着凌绝尘挑挑眉——老公,你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才十七,比我家三郎大三岁。大三岁好,女大三抱金砖……”万老夫人拉着顾夜的手,越看越喜欢。 万大人赶紧道:“母亲,小神医已经成亲了,嫁进了宁王府。”您就别惦记了,别把咱一大家子都赔进去! “啊?成亲了?”万老夫人满脸失望,回头看看凌绝尘,眯着眼睛问道,“这位精神的年轻人,就是你的夫君?长得真不错……考中进士了吗?” 第八百九十七章 灌肠 万大人有种捂脸的冲动。他偷偷瞅了凌绝尘一眼,出言提醒万老夫人道:“母亲,宁王是武职,因为军功赫赫,被封为超一品的王爷!” “哦……王爷啊!王爷好,能配得上闺女你!”万老夫人正说着,突然腹中一阵坠痛,松开了顾夜的手,捂着肚子闷声呻吟着。 “老夫人,我来帮您看看!”顾夜的手,轻轻在万老夫人的肚子上按压着。肚子很硬,结肠里都是坚硬的宿便…… “怎么样?小神医,您有办法吗?”万大人顾不上背后对他放冷气的宁王,担心地问道。 顾夜扭头找月圆,口中道:“准备灌肠……” 话音未落,就想起月圆守着刚刚手术完的万林芳,给她输液呢。她皱了皱眉头,花好月圆姐妹俩,就像她的左膀右臂。把花好留在东灵,她就好像少了一只胳膊似的。 这时候,她的手术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一抬眸,发现自家老公目光温润,含笑地看着她。顾夜冲他甜甜地一笑,从手术箱内取出手套带上,然后开始给灌肠筒、肛管消毒。 万大人看着这些手术器械,咽了口唾沫,担忧地问道:“小神医,这是准备给母亲手术?不知有没有危险?” 万老夫人好奇地看着这些,却不像她儿子那么紧张,淡定地问道:“这些都是给我治病用的?给老身说说,这些都是怎么用的?何谓‘灌肠’?” 顾夜让万大人遣散屋里的闲杂人等,只留下万老夫人贴身伺候的嬷嬷,才细细地解释道:“万老夫人,您这种病在老年人中比较常见,主要是功能退化,肠道蠕动慢而形成的。您体内的宿便长时间排不出来,宿便里的水分被肠道吸收,板结成硬块。灌肠,就是让宿便湿润、软化、清除粪便,促进肠道蠕动,帮助排便。” 万老夫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抬眸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冲他摆摆手道:“这儿没你事儿了,你先出去吧!” “母亲,您年事已高,就让儿子陪在您身边吧。”万大人想到小神医,能够在女儿肚子上开个口子,割掉里面坏掉的肠子,以为她的治疗手段都这么“凶残”,怕吓到老母亲,坚持留下来。 万老夫人一瞪眼,斥道:“你在这儿干嘛?是能帮我治疗,还是能替我受罪?听说芳儿醒过来了,你去帮我看看她的情况。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了,是不?快去!” 万大人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站在门外就再也不挪步了。凌绝尘不知从哪儿弄了把椅子,坐在廊下等媳妇。见状,好心地拎了把椅子给万大人:“放心,灌肠操作简单,也很安全。不会见血的!” 万大人一听不必见血,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他在凌绝尘对面坐下,吩咐下人上茶水,略带歉意地道:“招待不周,让宁王大人跟着受累了。” “无妨!”凌绝尘在外人面前,说话能多简练就多简练。只是他心疼自家小媳妇,受累的是她! 万大人跟宁王在外面大眼瞪小眼,屋内万老夫人终于弄明白灌肠是怎么回事,面露尴尬地道:“这……实在不好麻烦小神医,不如你告诉秋晚,让她来帮我灌吧!” 万老夫人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那事儿……太埋汰了,人家不但是大夫,还是宁王妃呢,别看人家年纪小,身份可不比她低。 她口中的秋晚,是一旁伺候了她四十多年的贴身嬷嬷。 顾夜安抚地冲她笑笑,道:“这可不行!这位嬷嬷没经验,会弄伤老夫人您的。老夫人,您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您就当我是家中的小辈……您看,我跟万林芳年岁差不多。我就跟您孙女一样……” “哎呦!我要是能有你这么个孙女的话,做梦都能笑醒!”万老夫人还在犹豫着。 顾夜继续道:“老夫人,您也知道,这病在老年人当中是极普通的。民间许多孝子贤孙,在没钱请大夫的时候,都是靠用手抠来给长辈解除痛苦的。您看,我戴着手套,又有器材在手……您别觉得不好意思。大夫和病人之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是……”万老夫人虽然自诩看淡了一切,可那样羞人的地方…… “老夫人,您是女的,我也是女的。有啥不好意思的?”顾夜继续给万老夫人做心理建设。唉,古代的人太害羞了,这要是在现代,哪有那么多事儿? “不是因为这个……”万老夫人心情很是复杂,纠结不已。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遇到的小神医是位女大夫?要是换了男的……万老夫人宁愿被宿便憋死,也不可能让他医治。 “这位嬷嬷,请您扶着老夫人左侧位躺着——老夫人别怕,一会儿就好了!”顾夜见万老夫人磨磨蹭蹭,替她做了决定。 李嬷嬷看了自家老夫人一眼,想到近几日老夫人的痛苦,便听从了顾夜的安排,扶着老夫人躺下。 万老夫人只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抵抗。哎呦,她这把老脸,今天全都丢光了…… “老夫人,您双腿略微弯曲……对,就是这样!”顾夜帮着老夫人调整体位,露出臀部,并且把治疗巾和橡胶单垫在老夫人的屁股下面。而后帮老夫人盖好被子,只露出臀部。 顾夜左右看看,让李嬷嬷拉来一扇屏风,把灌肠筒挂在上面,调整了一下高度。灌肠筒里,加入她特制的溶液,能加速宿便的湿润和溶解。 李嬷嬷略带紧张地看着顾夜润滑肛管,把里面的气体排出,用一个怪怪的夹子,夹紧了肛管。 顾夜一边跟老夫人聊着,放松她的情绪,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和迅速。李嬷嬷看到她把长长的肛管插了进去,紧张的手猛地握紧。插这么深,真不会有事吗? 肛管进入直肠大概八、九厘米时,顾夜松开夹子,让溶液缓慢地灌入。老夫人腹中的宿便太干了,灌入的时候不时受阻,顾夜只得不停地移动肛管。 顾夜见老夫人动了动,便适当放低灌肠筒,问道:“老夫人是不是有了便意?这是很正常的,来跟着我一起深呼吸,吸气……呼气……” 顾夜盯着灌肠筒,见里面的液体流完,快速地夹紧橡胶管,用细纱布包住肛管拔出,帮老夫人擦肛门时,李嬷嬷上前道:“小神医,还是奴婢来吧……” 顾夜把善后工作交给她,让她扶着老夫人平躺下来,嘱咐道:“等半刻钟以后,就可以排便了。” 李嬷嬷赶忙道:“辛苦小神医了,您先去外间歇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您告诉奴婢,让奴婢来就行了。” 顾夜了解万老夫人此时的心情,点点头,嘱咐她记录老夫人的排便时间和排便次数。她收好自己的用具,把手套脱下来,拎着手术箱出了内室。 万老夫人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叹了口气道:“这人情,欠大发了……唉,这人老了,还有什么用?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不得钻地洞里不出来!” 李嬷嬷安慰道:“老夫人,您想想,人家小神医什么样的病情没见过?小神医说了,您这种病很常见。人家指不定在您之前,给多少病人看过呢。说不定对人家小神医来说,给您看这病,就跟看一场风寒一样……不对,风寒要是严重了,还有送命的危险呢。您这灌过肠,排过便,症状马上解除了……” “行了……我这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刚刚,只不过心情没转换过来罢了!”万老夫人也是个豁达的性子,很快就放开了。 她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问李嬷嬷:“现在什么时间了?到半刻钟了吗?我肚子疼……不是以前坠胀的那种疼……” 李嬷嬷光顾着安慰自家主子了,哪还记得时间?这时候外面传来小神医的提醒:“时间到了,可以排便了!” 李嬷嬷赶紧扶着老夫人去了旁边的净房。万老夫人刚坐在恭桶上,就一泻千里。堆积了十来天的宿便,被特制的溶液分解后,此时一股脑儿都排了出来。 等万老夫人从净室出来的时候,感觉脚步都轻盈了许多,那个神清气爽啊——好久没这么痛快地排便了,一个字,爽! 肚子排空了,这几日饱受便秘痛苦吃不好睡不好的老夫人,突然觉得很饿很饿,能吃下一头牛的那种感觉。 李嬷嬷出了内室,发现小神医还坐着呢,便恭敬地行了个礼,问道:“小神医,可是还有什么吩咐的?” “是有几句话要嘱咐一下老夫人。老夫人这病症,要想彻底解决困扰,光靠药物是不行的。一要靠饮食,二要靠运动。”顾夜对李嬷嬷道,“首先,老夫人的饮食不能太精细。多吃些粗粮,例如全麦面粉啦,糙米啦,燕麦啦,红薯啦……” 李嬷嬷有些为难地道:“这些,不是穷苦人家吃的东西吗?我们老夫人只怕吃不惯……” 第八百九十八章 润肠丸 “吃不惯也要吃,就把这些当药吃!这些粗粮还能有药难吃?”顾夜挑眉看着她,反问道。 李嬷嬷面露难色,刚想说什么,就被内室的万老夫人打断:“小神医说得对,粗粮再难吃能有药难吃?如果能彻底摆脱病痛,别说吃粗粮了,就是天天吃药,我都愿意。” 她从内室走出来,用慈祥的目光看着顾夜,问道:“小神医,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万大人从外面走进来,扶着母亲在顾夜旁边坐下,认真地聆听着小神医的医嘱。 “除了多吃粗粮之外,还要多吃诸如芹菜、韭菜、菠菜之类的蔬菜和水果。芝麻和核桃仁又润肠的作用,可以适当多吃一些。 适当多饮水,每天早上起来最好来一杯温开水,如果有蜂蜜水就更好了。可以增加肠道蠕动,促进排便。不要等口渴的时候再饮水。 养成排便的习惯。最好在每天早晨的固定的时间,不管有没有便意,能不能排出,都要按时蹲厕所……按时在恭桶上蹲一会儿。长期坚持,就可以形成排便的条件反射。 还要增加一些体育锻炼,特别是腹肌锻炼,可以增强腹部肌肉的力量和促进肠道蠕动,提高排便能力。一会儿我教给李嬷嬷一些按摩手法,每天进行腹部按摩,也可以促进肠道蠕动。 最后一点呢,要保持乐观的情绪。这一点,我觉得老夫人您是没有问题的。您的性格很好……精神紧张、焦虑等不良情绪,能够加重便秘。所以,老夫人已经要继续保持心情愉快,遇到事情不要着急上火。您的病肯定能改善的!” “我不上火。儿孙们都长大了,天大的事,有他们顶着呢!我这都为他们操劳半辈子了,也该歇歇喽!”万老夫人想得很开。 “您这样想就对了!”顾夜很喜欢这位豁达、慈祥又睿智的老太太,“您老把身子养好,就是对儿孙们最好的支持。回头我给你写份养生的食谱,保证把粗粮和蔬菜做得又健康又美味!” “那敢情好!”万老夫人笑眯了眼睛,“就连我都听说了,你陪嫁的厨娘,手艺比那什么楼……就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排队都排几里外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庆丰楼!”万大人赶忙提醒道。 “对,就是这个‘庆丰楼’!名字起得真好,庆丰收,一看就风调雨顺的。”得,这老太太说着说着就歪楼了。 顾夜笑眯眯地坐在她身边,耐心地听着。万老夫人这楼很快又歪了回来:“外面酒店的菜,味道虽好,价格却贵得要死,一顿饭一百多两,谁吃得起!还是你家好啊!有个这么厉害的厨娘,想吃什么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行!” 顾夜笑道:“老夫人,您别羡慕我,您要是想随时吃到美味的饭菜,可以派个厨子去我们家学做养生的饭食。我那些食谱,有些我们家厨娘都未必会做,得慢慢尝试和琢磨。” “哎呦!那真是太好了!三儿,让你媳妇从大厨房挑个灵巧的,赶紧送宁王府去!”万老夫人来精神了,推了推万大人。一高兴,连万大人的小名都泄露出来了。 万大人点头应下:“行!儿子马上就去办。” 他又转头问顾夜道:“小神医,不知我母亲的病,需不需要开药方?” “我回去制些麻仁润肠丸,每天早晚饭后各服一颗,连服七天。我这个麻仁丸,不但能润肠通便,还能起到促进肠道蠕动,恢复肠道功能的效果。七天后,就只需要日常注意些就可以了!” 顾夜看看天色,站起身来,对万老夫人道:“您老先歇着吧,我去看看万林芳的情况。” “好!好孩子,常来玩啊!”万老夫人知道她看完孙女就该回去了,有些不舍地道。 顾夜到万林芳的院子时,今天的药水已经输完,月圆正在整理输液的管子和针头——这些带回去仔细消毒后,还是要重复利用的。唉,物资稀缺,没办法啊! 顾夜检查了万林芳的情况,点头道:“嗯,还不错!” 在一旁守着未婚妻的季献戎,讨好地冲她笑笑,道:“表婶婶,听说你那有祛疤的药膏,能卖我几罐吗?我今天跑了好几个药铺,都没买到,缺货!” 顾夜新推出的祛疤药,不但能祛疤还有嫩肤祛痘的效果,祛痘还不留痘印,虽然价格不便宜,却深受青春期男女的喜爱。因而总是供不应求。 “一罐能用一个月呢,你要这么多干什么?敷面膜?就你这张脸,建议你进行换肤手术,要不然敷再多的药膏也没用!”今天本该好好地在娘家,陪娘亲聊聊天,陪爹爹吃顿饭,因为这小子全泡汤了。累了一天的顾夜,对他当然没有好声好气儿。 季献戎摸摸自己的脸,还挺光滑的呀?表婶婶这么埋汰他,肯定是生气了。不管她因为什么生气,先道歉就是了:“表婶婶,您别气,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您要是心里实在有气出不来,打我一顿就是了。我皮厚肉粗的,扛得住。只是您小心打疼了您的手……” “行了!你就别贫了!不就是心疼你未婚妻,不想让她身上留疤吗?明天月圆过来给她吊水的时候,我让她捎三罐过来!”顾夜急着回家,不耐烦地打断他。 季献戎赶紧道谢:“谢谢表婶婶,表婶婶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说完,殷勤地把人送出了万府。 万林芳跟顾夜发生过龃龉,关系一般。因为表妹林若叶的事,心存芥蒂。这次,顾夜救了她的性命,她心中很是复杂。见到未婚夫如此殷切地对待顾夜,她不知该拿什么心情对待。 万夫人叹了口气,道:“芳儿,娘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凡是都有因果,你表妹有错在先,表舅舅的事也证据确凿。虽然我以前对宁王妃也有些介怀,可她现在救了你的命,是咱们万府的恩人。你未婚夫又跟宁王府沾着亲,你万万不可做糊涂事啊!” “娘,您放心吧。我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毕竟她救了我的命……我就是……就是看到戎小胖对她那样殷勤,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万林芳揪着被单,小声地嘟哝着。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万夫人对季献戎这个准女婿,怎么看怎么满意。她瞪了女儿一眼,道:“献戎这孩子老实,你可不许对他大呼小叫的啊。这次,要不是他请来宁王妃,你这条小命就没了!不过,这小子有时候挺不靠谱的,这大年初二跑咱家来拜年,就为了看看你……都跟他说了,成亲前见面,不吉利!” “伯母,什么不吉利?”季献戎送走了宁王夫妇,屁颠屁颠地回来,对万林芳嘘寒问暖,“芳儿,疼不疼?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万林芳摸摸伤口,摇摇头道:“还好,伤口不是很疼。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从早上到现在没吃东西,有点饿……”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你不是喜欢吃福星楼的点心吗?我这就去买……”季献戎转身迈开大长腿就要往外走去。 万夫人无奈地叫住他:“等等!宁王妃说了,手术当天不能进食。再说了,这大年初二的,店铺都关门了,你上哪买点心去?这福星楼的点心,也不单独对外出售啊!” 福星楼是座茶楼,容和长公主的产业。自从两年前推出一些新式茶点后,生意好得不得了。以前,茶楼是文人雅士品茗之处。现在,不少家长都会带自家孩子来福星楼,喝喝果茶,吃吃点心。 可惜,福星楼的点心不外售,要不然生意会更好,绝对超过一些老牌的糕点铺子。 两年前……是小神医来盛京的时候,难道这些好吃的点心,方子是她带过来的?不是说她家有个很厉害的厨娘吗?既然有点心的方子,为什么不开个点心铺呢? 唉,或许是人家不差钱吧?有三个药厂,两个化妆品厂,都是下金蛋的鸡,人家还在意这些小钱? 季献戎一听不能进食,又重新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心疼地盯着万林芳道:“既然表婶婶说不能吃东西,你就忍忍吧?明天……明天应该能吃了吧?我厚着脸皮去表婶婶家给你弄好吃的去!” “明天只能吃流食!”万夫人在一旁坐下。这戎小胖,虽说已经定亲了,也要避嫌啊!算了,看在他今天请来小神医的份儿上,就让他在闺女闺房里多坐会儿吧。不过,她得在这守着,免得传出什么流言。 季献戎马上道:“表婶婶家有几种汤粥,味道挺鲜美的。我明天一早就过去点餐……” “表婶婶,表婶婶!一口一个表婶婶,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万林芳听着有些不爽,小声地嘀咕着。 季献戎笑道:“虽然我们两家是远亲,但关系走得近啊!也就是我,性子好,人开朗又大方,讨人喜欢,才能跟宁王表叔和表婶婶走这么近。你看看靖王世子,他血缘上跟宁王表叔比我近多了,却不如我在表叔和表婶婶面前说得上话!” 第八百九十九章 紫芝 万林芳见他一脸骄傲,忍不住吐槽:“是你脸皮厚,硬往上贴吧?” 万夫人赶紧拍了她一下:“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季献戎一脸紧张:“伯母,您轻点儿,芳儿才刚刚手术完,别碰到她的伤口。” 万夫人用手指朝着他点了点:我这是帮你呢,还没落到好?不过,见准女婿这么紧张自己的女儿,万夫人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万林芳却有些任性地看着未婚夫,道:“我问你,如果我跟宁王妃闹了矛盾,你帮谁?” “我……我当然帮你啊!你是我未婚妻,将来是要跟我共度一生的人。我不帮你帮谁去?” 万林芳听了季献戎的话,刚露出满意的笑容,又听到他愁眉苦脸地道:“不过……你最好还是别找表婶婶的麻烦。宁王表叔把表婶婶宠到心尖尖上,肯定不会放过招惹表婶婶的人。他武力值太高,我就是想帮你,也不够人家一个指头捏的……” 万林芳脸瞬间拉了下来,猛地扯了被子盖到自己头上,气哼哼地道:“我累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你慢点儿,别扯着伤口!”季献戎见她用被子把自己捂得紧紧的,想帮她拉开,又顾虑到丈母娘在身边,轻声细语地道,“你不觉得闷吗?把头露出来吧……” 万林芳不理他,紧紧地闭着眼睛,拉长了呼吸装睡。她刚手术过,身子正虚,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季献戎等了一会儿,见未婚妻没动静,有些不舍地站起来,对万夫人道:“伯母,让芳儿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她。” 万夫人把他送到廊下,对他道:“芳儿的病,多亏你了……” “伯母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未来媳妇生病,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又不是救别人,是救自己媳妇……不过,他好像毁了表婶婶的回娘家……回家从父王那儿弄点好东西,明天给表婶婶赔罪! 季献戎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顾夜还没起床呢,他就跑到宁王府报到了。刚练好功回院子的凌绝尘,见了他,没给他好脸色:“你怎么又来了?” “昨天麻烦表婶婶了,我今天特地备了礼物,来表示感谢和歉意。”季献戎捧着一个小盒子,放在凌绝尘面前的桌子上。 凌绝尘点点头,对他道:“行,你的感谢和歉意,我们收到了。还有什么事吗?” “宁王表叔,您不打开看看吗?”季献戎昨晚好不容易磨着老爹,才把这东西弄到手呢。 凌绝尘随手打开盒子,淡淡地扫了一眼,道:“哦,是紫灵芝啊!挺好!” “这可不是普通的紫灵芝。据说,采摘于西北大雪山灵泉旁,集天地之灵秀,聚日月之精华……”季献戎开始吹嘘起来。 凌绝尘打断他:“行了!这紫灵芝到底普不普通,等王妃看过就知道了。你要没事,就去万家陪你媳妇去吧!” “不是……我……”季献戎脸上露出羞赧的表情。这货居然也有知道害臊的时候?稀奇! 凌绝尘淡淡地问道:“有事?” “表叔,我着急来跟表婶婶道谢,这早餐还没吃呢……”季献戎见识过宁王府的美食——仅限于表婶婶在的时候,表婶婶离开这两年,宁王府的吃食……一言难尽! 凌绝尘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吩咐下人道:“去看看小厨房里有什么早点,一样给季公子上一点。”说完,转身回屋去看小媳妇醒了没,顺便冲个澡换身衣服。 “哇……灌汤包、虾仁包、蟹黄包……都是我的最爱!这个是什么汤?鸡蛋撒汤?啥汤?用鸡汤冲的鸡蛋花?还可以这样吃?好鲜啊!一会儿给我打包带上一罐,罐子我带来了……”季献戎大快朵颐的同时,不客气地指挥着宁王府的下人给他外带。 “这个是什么粥?桃胶银耳皂米粥?美容养颜的?也给我盛一罐带走……还有这几种包子,一样给我来两笼!”季献戎脸皮超级无敌厚,估计弩箭都穿不透。 凌绝尘换了身衣服出来,见他毫不见外地把宁王府的下人指挥的团团转,瞪了他一眼:“你当宁王府是早餐铺?吃饱了没?吃饱了赶紧滚!” “表叔,您别这样!实在是你家厨娘手艺太好了,哪怕是普通的蛋饼,做的都比任何人好吃。我这不是中午不好意思再来蹭一顿嘛!”季献戎狗腿地冲他笑笑。 “你咋不把一天的饭都带上?”凌绝尘喝了口鸡汤,这道鸡蛋撒汤是华北一带的美食,没想到小姑娘根据食谱给还原了,比他前世喝的还要鲜美。 季献戎眼睛一亮:“对啊!反正现在气温低,不怕坏了。那就……再给我几笼灌汤包打包带上……” 凌绝尘一脚把他坐的椅子踢出很远:“滚!” 季献戎颠儿颠儿地跑去厨房,舔着脸对在里面忙活的颜婶道:“颜婶,我表叔说了,再给我弄几笼灌汤包、小笼包带上,留着我中午和晚上吃……” 颜婶面带笑容地道:“一天都吃包子?不腻啊?这样吧,我早上包的多,都在外面冻上了。你带着冷冻的,回去想吃的时候拿出来蒸,比蒸好再热,味道要好些!” “谢谢颜婶,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季献戎知道颜婶并未签卖身契,宁王表叔和表婶婶对她也挺尊敬客气的,自己又有求于人,态度殷勤得很。 “颜婶,你说做完手术后的病人,喝什么汤或者粥好?”季献戎忍不住问了句。 颜婶跟着顾夜这么多年,手边记录了不少养生的药膳。她想了想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如果是肠胃调补的话,吃猪肚石斛汤。如果是骨科手术后的话,吃猪排碎补汤。如果是阑尾、结肠手术的话……” “对,就是这个!阑尾炎手术后,吃什么好?”季献戎眼睛亮亮地盯着颜婶,急切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那就吃大肠淮山薏米粥。就是鲜大肠切片,加淮山药、薏米和党参熬煮,早晚服用,能健脾益肠……”颜婶细细地讲给他听,“要不,我把方子写给你?” “那个……颜婶,我去买一副大肠,能不能麻烦您帮忙煮一下?我怕我们家厨娘的手艺不好,做出来的不能入口!”季献戎厚着一张脸皮提要求。 早餐已经准备完毕,颜婶也没什么事。她知道两位主子朋友不多,这位季公子是为数不多其中之一,便笑着道:“你也别去买了。今早采买的购了一副大肠,本来是要做脑灌肠的。既然你着急要,就先紧着你吧?” 季献戎千恩万谢,从身上揪下一枚玉佩,送给颜婶做谢礼。却被颜婶给推了回来:“你是主子的朋友,一点小忙,怎么好收公子如此贵重的礼物?你要是这样,我就不做了!” 季献戎没办法,只好收回玉佩。 顾夜起来后,得知这货还在厨房猫着呢,便过来寻他。踢了踢在灶前蹲着的季献戎:“还没走呢?过来,我有事问你!” “表婶婶早安。表婶婶昨晚睡得怎么样?”季献戎一副狗腿的模样。 “睡得极好,毕竟累了大半天呢!”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对他破坏自己的回门,依然耿耿于怀。 “表婶婶辛苦了!”季献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到他送的灵芝被顾夜放在手中把玩,便笑着道,“表婶婶对我送的礼物还满意吗?您是弄药的高手,这紫灵芝放在我家库房很多年,都快生霉了。现在物尽其用,送给您!” “我正想问你呢!这紫灵芝是你们家祖传的?”顾夜问道。 “不能算是祖传的吧?好像是我父王年轻时候,在边关无意中救了一个重伤濒死的人。那人送的!他说这是什么紫芝……拿回来以后,没有人认得,也不知道它的药性。我父王就把它扔库房,一扔就是几十年……我寻思着,表婶婶您医术不凡,制药功底深厚,见多识广,说不定对您有用,就送过来了!”季献戎咧开嘴,笑得傻乎乎的。 顾夜看着深紫色,隐隐泛着光芒,清香扑鼻的紫色异果,迟疑地道:“这果子我也没见过,不过……跟传说中的地脉紫芝很像。仙药志异上记载:地脉紫芝,长于雪山,生于灵泉,三茎环拱,一枝独秀……” “对,对!我父王说,那人就是在雪山上泉水旁采摘的。不过这盒子里只有果实,不知道有几根茎叶……表婶婶,您既然认得,那肯定知道这紫芝的药性喽?”季献戎也很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东。 顾夜神色有些莫名地道:“传说,这种异果,三十年一熟,常人服之,可以祛病延年,练武之人服用,能够增进功力,女人服用,驻颜益寿……” “哇!这么神奇?”季献戎带着几分好奇,却是不信,“如果真这么神的话,那大雪山还不被人翻个底朝天?传说中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人编出来的。” 第九百章 蹭吃蹭喝 “不过,表婶婶,我信你,你肯定能把这东西用到恰当的地方的。时候不早了,我要去给我未婚妻送粥了……对了,表婶婶,我这几天早上能不能都来蹭饭啊?”季献戎舔着脸道。 “行,你愿意来就来吧!这东西如果真是好东西,做出来的药剂,我会给你留一份的!”顾夜拍拍他的肩膀。她愿意跟季献戎这二货相交,原因之一就是这家伙有一腔赤子之心,没那么多小算计。 换了别人,听了地脉紫芝的传说,肯定会有一丝心动,一丝不甘的。而这货却只惦记着帮他未婚妻蹭早点。将来肯定也是妻奴一枚,被万林芳那家伙欺负得死死的! 季献戎离开的时候,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这货为了未婚妻,一大早就跑到宁王府守着,等他到了万府的时候,人家才刚刚开始用早点呢。 万大人早朝还没回来,几位大舅哥也都去衙门了。这几日事多,万夫人免了儿媳妇的晨昏定省,此时陪她用早饭的,只有十六岁的万三公子。 “伯母,三弟,我给你们带来了灌汤包、虾仁包。伯母,这桃胶皂米粥您尝尝,能养颜还能延缓衰老。三弟,这是鸡蛋撒汤,味道很鲜美……”季献戎把从宁王府打劫来的早点,都放到了桌子上。 至于那些冷冻的包子,他不见外地吩咐下人:“把这些继续冻上,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蒸!” “哇,这灌汤包好鲜哦,就是有点凉了,要是滚烫的时候,肯定比上次在庆丰楼吃的还要好吃。献戎哥,你在哪买的?”万三大口大口地吃着灌汤包,一脸地满足。 “买?这可没处买去!”季献戎略显得意地道,“你想想,这满京城,甚至说整个炎国,谁家厨子的手艺能超过庆丰楼?” “宁王府啊!虽然我没机会品尝,可满京城都传遍了啊!不会吧,你跑到宁王府的厨房偷吃的……”万三年岁小,性子比较跳脱。他睁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万夫人瞪了他一眼:什么偷不偷的?你这嘴上没个把门的! 季献戎白了他一眼:“我多大的本事,能到宁王府上偷东西?这些是我表婶婶送的!还有这碗粥,阑尾炎手术后喝这个有助于恢复。我特地让表婶婶小厨房的颜婶给芳儿熬的!熬了大半个时辰呢,要不然早来了!” “献戎,你有心了!”女婿一大早跑到宁王府,原来都是为了女儿啊!万夫人对这个女婿更满意了。 万三一脸崇拜地看着未来姐夫:“献戎哥,真有你的!居然把宁王府当自己家,不光吃着还拿着!” “那是表婶婶被我的诚心打动了!她答应我,在芳儿能吃常食之前,我每天早晨都可以去宁王府取药膳!有了表婶婶开的药膳,芳儿的伤口肯定很快就能愈合的。对了,这是祛疤膏,我也顺手拿回来了。表婶婶说,现在暂时还不能用,要等拆线以后,每天涂一层……”季献戎献宝似的,把祛疤膏送上。 “那个……伯母,芳儿吃饭了吗?”季献戎挠挠头,问道。 “没呢!她早上伤口有些疼,说是没有胃口!”万夫人答道。 “我……我去看看她!”季献戎拎着大肠淮山薏米粥,脚步匆匆地往未婚妻的院子而去。 万夫人迟疑了一下——这,不合规矩啊!吃得不亦乐乎的万三,却道:“再过两个月,献戎哥就是我姐夫了,有什么好避嫌的?再说了,献戎哥这么在乎我姐,这是好事儿,不是吗?” 万夫人叹了口气:情况特殊,或许有季献戎插科打诨,芳儿能忘记病痛,多吃些东西。 “娘,你尝尝这虾仁包,比咱家厨子做的,好吃一百倍。年前在庆丰楼用餐,您不是夸了他家的虾仁包吗?我觉得这个比那天吃的好吃多了。哎呀,还有这鸡蛋汤……真是太好吃了!”万三撑得肚儿溜溜圆,却依然舍不得停嘴。托未来姐夫的福,他终于尝到宁王府的美食了。等书院开学,他一定要跟同窗们显摆显摆! “芳儿,你尝尝这个粥,对你的伤口很有帮助的。”季献戎这二哈,面对未婚妻的时候,瞬间化为暖男金毛,“我知道你伤口疼,多少也要吃点儿。昨天一天没吃东西,身体也扛不住啊!” 季献戎见万林芳皱眉摇头,继续劝道:“你闻闻这香味,怎么样?虽然是药膳,却没有一点药味。光闻着这香味,都让人流口水。幸好我早上吃饱了,要不然得当着你的面儿咽口水!” “不想喝粥,那先喝口汤,润润嗓子。”季献戎打开食盒,从里面盛了一碗鸡蛋撒汤,试了试温度,“温度刚刚好,来,尝一口!” 万林芳被他烦得没办法,张嘴让他喂了一口。咦?这鸡蛋汤跟平时喝的很不一样,鸡汤鲜美,鸡蛋花嫩滑。被季献戎连着喂了几口鸡蛋汤,万林芳的味蕾被唤醒,有了些食欲。 “你说的那个什么药膳,对我的手术恢复有好处?”万林芳嗅到粥的香味,忍不住问道。 季献戎赶紧端起粥,点头道:“是啊!我特地拜托宁王府的厨娘,专门针对你的情况,熬的这粥。我尝过了,真没有药味,味道不错的!” 万林芳听了,喝粥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地咽下口中的粥:“原来是宁王府厨娘的手艺啊,我还以为你们家换厨子了呢!你一大早跑去人家家里讨吃的,人家烦不烦啊?” “不烦,不烦!表婶婶说了,随时欢迎我去。我跟宁王府的小厨房预定好了,每天早上去拿有助于你身体的粥啊,汤啊什么的。颜婶说了,过两日给你熬黑鱼汤,喝那个伤口长好的时候不痒痒!” 因为是术后第一天,里面的大肠不好消化,盛粥的时候都已经挑了出来。万林芳只觉得粥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却不知道是什么熬成的。不过,她也不是矫情的娇娇女,面对大肠、脑花这样的特殊食材,也不会花容失色、敬而远之。 喝着软糯喷香的粥,肚子里有了食物,万林芳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她看着季献戎专注地给她喂粥,离得那样近,连对方脸上的细细的绒毛都能看得见——还别说,瘦下来的戎小胖不犯二的时候,还挺帅的。 “你……跟宁王府关系很好吗?”宁王怎么会允许他占用自家的小厨房?以宁王冷漠的性子,该把人扔出来才对。 “当然!”季献戎一脸骄傲地道,“这满京城的,你瞅瞅哪家能轻易登上宁王府的大门?也就是我了!就连靖王世子那家伙,也不如我跟宁王表叔走得近!怎么样,你未来夫君讨人喜欢吧?” “我看是,别人都没你脸皮厚吧?宁王那样的性子,会理你才怪!”万林芳白了他一眼,催促他继续喂食。 “谁说宁王表叔不理我?今天早上还跟我说了好多话呢,加起来……怎么也有上百个字吧?”宁王表叔是出了名的惜字如金,一般能不开口的时候,极少开口。 “你确定宁王不是烦你,想把你赶走?”万林芳吐槽他。 “当然不是!不过,宁王表叔自从遇到表婶婶以后,终于有人味儿了,话也多了。我还见他笑过呢!”宁王表叔一笑,那绝对倾国倾城……不行,不能让芳儿看到他的笑,被勾去魂了可怎么是好? 万林芳挑眉:“哦!你说宁王不是人?人家让你蹭吃蹭喝,还外带,你居然还背后这么说人家……没想到你戎小胖是这样的人!” “不是,我这是夸他呢!夸他变好了,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季献戎见未婚妻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了,嘴角勾起大大的笑容,“来,再吃一口……” “手术过后,少食多餐,不宜吃得太饱!”月圆双手环抱胸前,站在门边半天了,吃了一嘴狗粮。她的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药箱。 “月圆姑娘来了?吃饭了吗?要不要再用点儿?”季献戎对待表婶婶身边的人,都是很殷勤的。 “用过了!”月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从我们府里拎了满满一食盒吃的出来,还能不知道她们早就吃过饭了?这是借花献佛呢?她就是没吃,也不能跟病号抢吃的啊? “行了,这早餐也吃得差不多了。你先出去吧,我帮病人换药!”月圆把人往外撵。 “那好……我在外边等着,有什么事儿叫我!芳儿,我一会回来跟你说说地脉紫芝的传说……”季献戎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让月圆差点以为自己是棒打鸳鸯的恶人呢! 查验好伤口,又唤了药,月圆拿出配好的药水,准备给患者输液。万林芳看着又是瓶,又是管的,还要用细细的针头扎她的手背,这……这是什么操作?以前那些老大夫,不就是诊诊脉,开开药吗? 昨天的手术和输液,几乎都是在她半昏迷状态完成的,清醒面对着一切的时候,还真有一些紧张呢。 第九百零一章 女人的小心思 “别紧张,不疼的!”月圆察觉到万林芳的紧张,不带什么感情地安慰着她。 的确,只有针头入皮肤的那一刹那,有一丝丝疼痛,等药液输入到血管中时,就没多大的感觉了,只能觉得手有些凉飕飕的。 “好了,我去老夫人的院子,给她送药丸和药膳的方子去。季公子,你注意着药水瓶,如果里面的药水快没了,我还没回来的话,就让人去叫我!”月圆给万林芳挂好吊瓶,拎着她的大药箱站起来道。 “这……你不在这看着,真……真的行吗?”季献戎从外面进来,看到透明玻璃瓶中的药水,一点点往下滴,紧张得都结巴了。 月圆道:“里面的药,都是昨日输过的,不会有过敏反应。老夫人的院子又不远,万姑娘有什么不适的话,尽管让人去寻我。放心吧,季公子,我应该不会在老夫人的院子待多久,很快就能回来。” “好,那……你快去快回!”季献戎重新在床边坐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药水瓶,就连眨都不舍眨一下。 月圆感到有些好笑:“季公子,您不比这么死死盯着。这些药水输完,至少要半个多时辰呢!你……可以陪万姑娘说说话,消除她紧张的情绪。” “好!芳儿,你想聊什么?”季献戎的眼睛依然不敢离开药水瓶。 万林芳也在盯药水瓶,想着这药水直接输到人的血管里,真的不会出问题吗?刚刚月圆说的“过敏反应”是什么?还是说,这种治疗方法没有普及的原因,是有很大的副作用?为什么宁王妃选择这种方法给她治疗?是不是因为她以前曾经得罪过她?万林芳开始阴谋论了…… 季献戎以为她害怕,忙安慰道:“别担心,这个输液直接把药水输入血管里,融入血脉中,比喝药汁再吸收要见效快,效果要好!两年前,我不是得了瘟疫吗?也曾经输过药水,现在不也好好的?” “输液既然这么好,为什么大家还选择吃药?”万林芳听了季献戎的话,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了,有些赌气地问道。 “表婶婶说了,病情不重,不危及生命的话。最好吃药,再加上自身的免……免疫啥的,就扛过去了。如果一生病就输液的话,身体会产生抗药性,以后生大病再输液的话,作用就没那么大了!”季献戎把自己的理解,解释给她听。 “宁王妃今天没过来,只派了个丫鬟来给我看病,肯定是因为表妹的事,记恨我呢!”万林芳拿手指头抠被子上的绣花。戎小胖跟那边的关系走得挺近,她知道,这是好事。 如果不是戎小胖把宁王妃请来,她的这条小命,还不知道能不能见今天的太阳呢。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她的原因,毁了戎小胖跟那边的关系。 “不会的!你表妹是你表妹,你是你!表婶婶向来大度,而且好相处。对了,她最喜欢你这样直爽的性子,不会迁怒于你的!”季献戎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她嘴边,“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可是……我以前在言语上,也得罪过她!”万林芳还对今日只来了月圆一人耿耿于怀。 “没事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季献戎拍着胸脯打包票,“对了,月圆姑娘可不是表婶婶的下人,人家没签卖身契。表婶婶年幼的时候,她就跟在身边。表婶婶教了她制药术和医术,相当于半个徒弟了吧?” 他喝了口杯子里的水,继续道:“以前瘟疫时期,表婶婶只管制药,临时防治所的事宜,都是月圆姑娘负责的。表婶婶还说,输液的手法,月圆姑娘比她还熟练。或许这才是她派月圆姑娘过来的原因吧?” 万林芳心中有些羞愧。看到他的动作,红着脸瞪着眼道:“那是我刚刚喝过的水,你……” 季献戎嘿嘿一笑,道:“这又有什么?宁王表叔还经常吃表婶婶吃剩下的饭菜呢!夫妻之间,这些都是正常的!” “可我们……还不是夫妻呢!”万林芳难得娇羞地低下头,脸颊一阵阵发烫。宁王和宁王妃之间的情意,是每个小姑娘都艳羡和向往的。如果戎小胖能做到其中一分,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还有两个月,你就过门成为我媳妇了。”季献戎不老实地抓住未婚妻的手,“两个月,感觉太漫长了。我恨不得明天就把你接进门……” “咳咳!!”屏风外传来万夫人刻意的咳嗽声,这对年轻的未婚夫妇,赶紧松开手。季献戎装作很正经的模样和表情,坐得笔直。 万林芳瞧他这模样,噗嗤一声笑了——戎小胖的性子看着挺不靠谱的,其实有时候还挺有趣!相信婚后的时光,应该不会太无趣吧?万林芳隐隐有些期待。 长公主接到慈和庵做法会的消息,大冬天的又上山了。顾夜本来是想陪着的,但长公主知道她父母初六就要离开,想多给她们相处的机会,就硬是把儿媳妇给留下了。 “老公,你说婆婆是不是怕她在家,我不好意思老往娘家跑,所以才躲到山上去的?”顾夜想起这个可能,有些愧疚,又带了几分感激——这婆婆挑的,也太好了吧? “每年这个时候,慈和庵都会做法会,母亲从未缺席过。或许,也有这样的考量在其中。你别觉得内疚,以后我们好好孝顺她便是。” 凌绝尘以前内心里对这个母亲是并不怎么亲近的。一方面,长公主避居慈和庵,相处的少,没多少感情。另一方面,他的灵魂是个比长公主还大的成年人,已经不需要母爱的关怀了。 不过,这一个月来看,母亲确实疼爱他媳妇,他不介意对她多几分关怀和真心。 婆婆不在,爷爷又不怎么管事儿,顾夜这只猴子在宁王府称了大王。她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拉着老公去了福园,陪着爹爹娘亲吃饭、消食、赏花、看书、做针线——一般都是娘亲在做,她在旁边捣乱。 有时候还围观自家老公指点哥哥们的功夫——这时候,都是哥哥们单方面被虐!或者,在院子里,街道上遛娃——遛小梵梵这只小可爱! 尤其是带着小家伙到西市溜达一圈,小梵梵的玩具呈几何状上升。要不是距离初六就两三天时间,光小家伙的东西,都能装整整一马车。这些都是小姑姑送的,小东西一样都不舍得落下。 再不舍,离别的日子依然会来临。初六那天,顾夜拉着娘亲的手,皱巴着一张小脸:“娘,这大冷天的,咱过几天天气好了再出发不行吗?瞧这天阴的,要是路上下雪了,可怎么办?” “钦天监不是算过了吗?未来这几天没有雨雪天。”君氏也十分不舍,“迟几天,早几天,我们终究是要离开的。” “可是,京城女儿还没带您逛一遍呢。还有城外的温泉庄子,年前就说带您去泡泡,结果被义诊耽搁了……”顾夜抱着君氏的胳膊,小脑袋靠在她的肩头上。 “想泡温泉,咱家也有,等你回东灵看娘的时候,娘再陪你泡!”君氏摸摸女儿的小脸,把斗篷给她披好,“别难过,以后……总有见面的时候。这几日观察,你夫君对你是真不错。你也收敛点小性子,好好跟宁王过日子。你过的好,娘也能放心了……” 说着说着,君氏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忍住。她后悔了,不该把闺女嫁这么远。不知在她有生之年,能再见到女儿几次…… “娘,我不难过了,您也别难过。我给您开的药膳,要记得按时吃。那些药膳都是我跟颜婶精心尝试过的,味道好,还能养身体。我会给您写信的。等我这边医学院和国立医院上了轨道,就找机会回东灵看您。我还单着东灵医学院顾问的职位呢,不会撒手不管的!”顾夜吸吸鼻子,掏出手绢给娘亲擦眼泪。 镇国公心中再有万分不舍,也只能深埋在心底。他叮嘱了顾夜几句,见这娘俩还在磨磨唧唧的,不得不咬牙道:“行了,时候不早了,再不出发晚上就错过宿头了。闺女,好好的。要是这小子欺负你,记得写信给爹,爹教训他。不要光报喜不报忧……”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哽咽了。他聪明伶俐又孝顺的小女儿啊,怎么就被炎国的宁王给拱了呢?现在和离,还来不还来得及? “岳父岳母放心,小婿一定会好好照顾叶儿的。”凌绝尘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镇国公狠狠地瞪他,好像跟他有滔天大仇似的。他背过去揉了揉眼睛,对一旁前来送行的顾萧道:“顾叔,叶儿就拜托您了!这小子如果对她有一丁点儿不好,你就把人接出来。可千万别让她受委屈。她这一辈子,受了多少苦啊……” 五大三粗一个老爷们,说着说着眼泪哗哗往下流,擦都擦不完。君氏暗暗掐了他一下——当着亲家的面儿,你丢人不丢人? 第九百零二章 小作精 特地从山上下来给他们送行的长公主,忍着笑道:“亲家老爷,你就放心吧?尘儿要是敢对叶儿不好,我第一个不饶他!顾老爷子也不用来接,我直接把他赶出去,我跟儿媳妇娘俩关起门过日子去!” 凌绝尘在心中暗翻了个白眼:他就说吧,他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长公主,我们宝儿性子直,被外面惯得随行惯了。但她没有什么坏心眼,要是您觉得她哪点做得不够好,您就直接跟她讲道理。她不是那种死不讲理的人……”君氏最不放心的,就是女儿的婆媳关系。 虽说到目前为止,长公主对女儿都还不错。将来谁又知道呢?女儿这么单纯,如果换个有心计、针对她的婆婆,还不得被欺负死? “我毕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个女儿。叶儿这么贴心,这么孝顺,我就跟多了个女儿一样。放心吧!我一定把她当女儿待!” 长公主将心比心,要是自家疼着宠着的娇软小女儿,远嫁他乡,自己也舍不得啊。 幸好,她家是臭小子!不用饱受分离之苦——臭小子生存能力比谁都强,到哪儿都不会让自己吃亏,撒出去就出去了,没啥好惦记的! 凌绝尘从自家公主老妈眼中,看到了红果果的嫌弃——你有我这个又帅又酷又厉害的儿子,有啥好嫌弃的?要是换了褚家老六那样的,一天天不得闹心死? 凌绝尘看不惯褚慕杉,拉着他媳妇眼泪汪汪,还让他媳妇不要忘了六哥——放开你的手,要拉拉你自己媳妇去。干嘛拉我媳妇?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亲哥也不行! 镇国公府的车马,终于启程了。顾夜含着两泡眼泪,挥着小手绢,依依不舍地盯着队伍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哇——”顾夜不顾十里长亭送别人的异样眼光,扑进了自家老公的怀中,哭得像个被丢弃的孩子。不,她被丢进深山中,差点喂了狼的那次,都没这么伤心过。 “尘哥哥,爹爹娘亲走了,哥哥嫂嫂们也走了,我成了没人疼的小可怜了。呜呜呜……我好难过哦!”顾夜哭得稀里哗啦,长亭里所有人,有认识她的也有不认识她的,全都看过来。 凌绝尘手忙脚乱地哄着自家小可爱:“谁说你没人疼?我会加倍疼你,连同你家人的一份一起。不哭了,脸都哭成小花猫,不漂亮了!” “我不漂亮,你就不喜欢我了吗?”顾夜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心情不好,她就想闹老公一会,让他好好哄着自己。 “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只要你是你!”凌绝尘低头亲亲小媳妇的额头,轻声细语温柔地哄着她。 “那你,那你什么都得依着我。”顾夜紧紧抱着老公的腰——大冬天穿这么多,腰还这么细,抱着感觉不错。 “嗯,都依着你,咱家你说的算!”凌绝尘给她顺毛。 “那……你眼里只能有我,不许看那些小妖精……” “嗯,不看!” “那……你以后都要这么温柔的对我,不许凶我!” “嗯,不凶……我什么时候凶过你?” “那……更不能打我!” “我觉得我会舍得打你?” “那……” “你说,我听着呢,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别哭。你一哭,我这心都快要碎了……” …… 长公主在一旁看好戏:妈呀,冰山儿子居然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对自家媳妇好有耐心,好有功夫。比他短寿的老爹还会惯媳妇。 长亭旁的老百姓:…… 什么时候民风这么开放了?这光天化日抱在一起,合适吗? 迂腐的老学究,把宝贝胡子都揪掉了几根:夫纲不振,妇人善妒,不像话,实在是不像话! 十里长亭认得两人的官员:…… 宁王,小神医,你们好歹注意点儿。要是被御史看到,非弹劾你们公开秀恩爱不可。不过也未必,史御史前车之鉴,别参了人家,自己却被气病了,到头来还要麻烦小神医给治。 “行了,回去吧!”长公主察觉到看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可不想被人当猴一样围观,赶忙拉开这对黏糊的小夫妻,“媳妇,你别难过,以后没有战事的时候,让你男人带你回娘家过几天。一来一回不就小两个月吗?就当出去散心旅游了!” “谢谢婆婆,公主婆婆您真是太好了!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顾夜擦干眼泪,开始给长公主带高帽子。想着能每年回去一趟,她也就不那么伤心了。毕竟,有好多出嫁女,即便嫁得不远,回娘家的机会也少之又少。 “你这张小嘴哟,甜的嘞!上马车,跟母亲坐一块儿,咱们商议商议全牛宴的事儿!”长公主“棒打鸳鸯”,硬是把儿媳妇拉上了自己的车。至于儿子,哪凉快哪呆着吧! 注意力被成功分散的顾夜,爬上马车,跟公主婆婆一起,兴致勃勃地策划着“全牛宴”。正月里,正是各种宴会齐开的时候,宁王府光帖子就收了厚厚一叠。往年可没有这么多……要是每家都去的话,能把人累瘫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宁王府是很少参加这些聚会的。今年不一样,宁王府添了新的女主人,长公主又从山上下来了。 宴会虽然不能全去,但也要挑几家亲近的去露个面儿。长公主要把儿媳妇介绍给京中的贵妇闺秀。虽然顾夜不太喜欢应酬,身为宁王妃,宁王府的女主人,有时候这些是必不可少的。 宁王府透出风声,说要搞个全牛宴,整个京城的权贵官员都等着呢。牛,是年前雪灾砸死砸伤的耕牛,宁王府给的价钱不低,几乎全给买下来了。府里的冰窖放不下,分散着放进了庆丰楼的大冷藏库中。 宁王府的厨子……确切的说,宁王妃带来的厨娘,手艺如何,早在两年前小神医来的时候,就已经传开了。那味道可是远远超越庆丰楼顶级大厨的!虽然有幸尝到的,只不过是寥寥十数人,可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整个京城都知道小神医身边的厨娘厨艺了不得! 所以,别人家的宴会,都是赏花宴,或琴棋书画才艺比拼,到了宁王府却是单纯的吃的宴会,却无一人取笑。大俗即大雅,再清高的人,也离不开一个“吃”字! 满京城翘首期待。不少跟宁王府有来往的,都心情忐忑地琢磨着,这全牛宴的帖子,会不会有自己的一份?如果宁王府没给他下帖子,他怎么搞到一张? 宁王府全牛宴的消息,从年前开始传,一直传过新年,传到了正月里,怎么还是没有消息?宁王府的牛,不会都给吃光了吧? 永远不要小看八卦的力量,这消息一传开,就连普通的老百姓,都知道宁王府的全牛宴了。全牛宴?不会是把整头牛,都放在火上烤吧?就跟烤全羊、烤全鹿似的? 熬过了正月初六,这衙门都开始上班了,宁王府还没消息。有些人坐不住了,互相交换着消息。别家宴会的时候,贵妇闺秀讨论的最多的,就是宁王府的全牛宴。到底开不开了?什么时候开啊?帖子会发给谁啊? 上朝的时候,文臣武官都打眉眼官司:你,收到宁王府的请帖了吗? 没啊?你收到了? 我也没有,再问问别人吧…… 大臣们确定宁王府还没往外发帖子,忍不住那视线瞄宁王:到底还办不办了?你倒是吱一声啊?别这么吊着,多难受啊! 照凌绝尘的意思,搞什么宴会?多累啊!小媳妇老老实实在家睡睡懒觉,只管着自己吃吃喝喝,多好?干嘛费老鼻子劲儿,去搞那个? 不过,家里那婆媳俩兴致勃勃,一点也不嫌麻烦,除了由着她们,还能怎么办?一个是他老娘,一个是他媳妇儿,他能当谁的家做谁的主?只能尽量配合了! 所以,这两日,他一下衙,回到家就被拉走,商议着弄哪些菜?弄多少桌?搞个什么节目?最头疼的是给谁不给谁下帖子。 文官中还好,大多没什么交情。可宗室那边,因为长公主的关系,都连着亲呢。武将呢,好多都是凌老爷子带出来的,宁王叔伯辈的。还有从凌绝尘手下走出来的…… 当然,写帖子的活儿,也毫无悬念落在他头上。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和嘉公主携儿带女的,登门拜访来了。 顾夜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小家伙,这是和嘉公主在她回东灵的时候,新添的小儿子。才八个多月,白白嫩嫩,肉乎乎的正可爱。 “前几日,你娘家人在,我不好意思来打扰。今儿登门,是给我们小猪猪讨要见面礼来了!别的东西咱不稀罕,就跟当初给小葭葭的一样——三样预防小儿疾病的药,就成!”和嘉公主丝毫不见外地道。 “这大过年的,你拖家带口的过来,是打定主意占我便宜,讨压岁钱来了?”顾夜白了她一眼。司徒驸马没来?估计是不好意思吧? 和嘉公主笑呵呵地接过三个药瓶,理所当然地道:“你这个当舅妈的,出点血算什么。你名下三个药厂,两个日化厂,日进斗金,还心疼这点银子?” 第九百零三章 全牛宴? “疼!怎么不疼?蚊子再小也是肉,我肉疼!”顾夜给了司徒轩、司徒贤、司徒葭葭,还有怀里的只会吐泡泡的小豆丁,都发了压岁钱——每人一个帝王绿的小葫芦,葫芦,福禄,富贵吉祥的意思! 和嘉公主替儿女们收了起来,口中啧啧地道:“果然不愧是顾氏制药的东家,出手必定不凡。这翡翠葫芦,一只在隐珍阁也得上千两的银子。表嫂你一出手就是四个,太大方了!” 顾夜哼了一声,低头逗弄小猪猪,懒得理她。和嘉公主贼兮兮地笑道:“表嫂,你也别心疼。你跟宁王表哥多生几个,三年抱俩,五年抱四个,到时候就不吃亏了。放心,我给小侄子们的礼物,绝对不寒碜!” “去你的五年抱四个,你当我是猪啊!”顾夜飞她一个白眼。 和嘉公主笑道:“相信自己的实力。说不定一胎俩一胎仨呢,到时候不用五年,你发出的压岁钱就可以回本了。” 顾夜冲她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反问道:“我的确有让人怀多胎的药,要不要送你一些。服了以后,保证你明年能多从我这儿赚几份压岁钱!” “别啊,你看我这孩子够多了。四个孩子一起吵吵的时候,我都想送几个给别人养……那个,表嫂。我看你跟我们小葭葭和贤儿挺有缘分的,要不……让他们给你做干闺女干儿子,将来孝敬你?”都两年了,这货依然惦记着让孩子认顾夜当干娘呢。 两年前,小葭葭和司徒贤,对顾夜这个总给他们带美食和点心的表舅妈,是非常欢迎非常开心见到她的。 时隔两年,也就六岁的司徒贤,还隐隐记着有这么个人,小葭葭当年才一岁多,早把她忘九霄云外了。一听无良娘亲要把他们送人,都露出了惊疑的表情。 顾夜看了眼一脸惊恐的小葭葭和贤儿,对和嘉公主瞪眼道:“别说这些不靠谱的了,瞧把俩孩子给吓的。你今天干啥来了,赶紧的,再整这些没用的,小心我把你给扔出去!” 和嘉公主剥了一颗松子,塞嘴巴里面,吊儿郎当地道:“我今天呢,目的有三个。一、让你见见我小儿子,顺便赚点见面礼、压岁钱啥的。 第二呢,我顺应民意,来问问你家这全牛宴,到底可办了?这从年前到年后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可把我给急的。 第三、就是带着全家老小,来蹭顿饭。表嫂,外面传的宁王府饭菜比庆丰楼好吃的消息,我可是贡献了好大的力量的!” “我谢谢您内!”顾夜冲她翻了个白眼。怀里的小家伙可能是饿了,蠕动着小嘴,皱起小脸,开始不安分起来。 和嘉把儿子接过来,塞给旁边的乳娘,让她到旁边的耳房中去喂奶,口中道:“你倒是给个回音啊,宴会到底办不办了?” “办,怎么不办?正月十二,这不是还有五六天时间吗?急啥?”厨房里送来的点心。顾夜早上没用多少,这时候正该补充食物的时候,“尝尝,鸡蛋焦糖布丁、杏仁豆腐、黑芝麻青团,还有奶油泡芙。” “哇,表嫂真好,都是我喜欢吃的点心!”和嘉公主抱着盘子,不抬头地吃着,根本不管几个孩子。 好在顾夜知道她的尿性,每个孩子旁边的小矮桌上,都放了一盘点心,里面一小杯布丁,其他的点心也都是一小块,怕孩子们不知道控制,吃积了食。 老大司徒轩,是个八岁的小正太,有个不着调的公主娘亲,让他提前成长起来。像个小大人似的,他照顾着弟弟妹妹,等他们都吃到嘴里,自己才慢吞吞地端起布丁杯,小口小口斯文地吃起来。 小葭葭小时候闹腾,这时候也跟小淑女似的,坐在椅子上,腿沾不到地,腰板却挺得笔直。不过,吃到黏黏的青团时,她沾到了牙齿,红着脸的样子很是可爱。 司徒贤小朋友很细心,发现了妹妹的窘态,忙递给她一杯茶水,让她冲一冲。 “和嘉,你这几个孩子教得很好,肯定不是你自己带的!”顾夜看着吃相还不如几个孩子的和嘉公主,忍不住吐槽道。 和嘉公主嘴里塞着一枚泡芙,一边嚼着一边道:“你怎么知道?孩子们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们祖母和父亲带的,我就是无聊的时候,带在身边玩玩。几个孩子给驸马带的少年老成,一点都不好玩。” “所以你又生了个小的,留着自己玩?”顾夜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她怜爱地看着孩子们,为他们有这么个不靠谱的母亲默哀三秒钟。 和嘉公主大咧咧地笑着:“表嫂,还是你懂我!对了,你家的全牛宴时间定在正月十二?帖子呢?你也不必往公主府送了,我今天自己带走……那个……能不能多给两张?” “一个帖子,可以全家共用,你要这么多帖子做什么?”顾夜盘算着全牛宴顶多开个五六桌,只请一些平时有来往,关心近的亲朋好友,没打算弄大。 和嘉公主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桌上的空盘子,想起中午时有美食可以吃,便没有要求加点心。她兴致勃勃地道:“你还不知道吗?你家的宴会还没开,就被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猜测着,到底有哪些人家能收到帖子呢!” 顾夜突然感觉有些脑壳疼,她觉得自己挺低调的呀,怎么就传得满京城都知道了呢?她忍住叹气的欲望:“等晚上……我再跟你表哥商议一下。放心吧,少了谁的,都不会少了你的!” “那……我能不能多要两张帖子?”和嘉公主小心翼翼地道,“放心,我也是给两位不错的好友,她们性格脾气挺好,你见了肯定能聊到一起去。那个……我海口都夸下了,表嫂不会忍心看我自打脸吧?” “我忍心!”顾夜无语地看着她。 “表嫂,我的好表嫂,亲表嫂!你就再给我两张帖子吧……” 司徒轩看到母亲死缠烂磨,就差没抱着表舅妈的大腿摇一摇了。他悄悄把头扭开:现在假装不认识她,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唉,就不该听母亲的忽悠,来宁王表舅家蹭饭。他好想回家,哪怕被父亲圈在书房里读书,也不愿意看到母亲这副模样。 司徒贤悄悄凑到哥哥耳边,小声地道:“母亲这是在撒娇吗?表舅妈看上去比母亲小很多,母亲对她撒娇,一点压力都没有吗?” 他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却依然传到了和嘉公主的耳朵里。她凤眸一瞪:“臭小子,说什么呢?这是我表嫂,我怎么就不能向她撒娇了?司徒贤,从现在起你给我闭嘴,别跟着添乱啊!” “谁添乱了?本宫看你才是添乱的那个!”容和长公主从外面走进花厅,瞪了她一眼道,“如果没有你添乱,现在宴会的名单和菜谱,早就定下来了!” “姑母!”和嘉公主瞬间坐直了身子,一板一眼地给长公主行礼,说话也细声细气,全然没有刚刚磨人的模样。 “嗯,和嘉,你可别欺负你表嫂年纪小面嫩,就吃定了她。我告诉你,她是我儿媳妇,我罩着她,谁都别想欺负她。”长公主拍拍顾夜的肩膀,让她坐下来。 和嘉公主心里很委屈,却不敢表现出来:“姑母,我没欺负她。表嫂是表哥心尖尖上的人,我怎么敢欺负她?表哥一指头能把我扔好几里地去!” “你知道就好!不光你表哥,本宫也给她撑腰!”长公主看着她道,“和嘉,你还有事?你表嫂累了一早上了,你就别在这添乱了……” 啊?姑母赶人了?这……这都中午了,她再被宁王府请出去,她还有什么面子可言?她可是在外面宣称,没有谁比她跟宁王妃关系更铁的了。她此次登门,肯定有不少人家关注着呢! “姑……姑母……”和嘉公主期期艾艾,把求救的眼神,瞟向了顾夜——表嫂,救救我! “母亲,再忙也要留出用午餐的时间啊!正好,我想出了几道新牛肉的做法,让厨房做了咱们尝尝。和嘉,你不是号称最会吃吗,也留下来帮忙品鉴一下。”顾夜不负她所望地开口了。 和嘉公主眼神中的感激是掩饰不住的,感动得都快哭了——不愧是亲表嫂,关键时候还是很给力的!等等,中午能吃到新式的牛肉做法,哈哈!果然不枉此行啊! 司徒轩看到母亲的表情,忍不住捂脸。刚刚还战战兢兢,一听到吃的,眼睛都冒光。多大的人了,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 既然儿媳妇留人了,长公主自然不会再说什么。要是换了别人,在长公主开口赶人的时候,早就该起身告辞了,也就和嘉,屁股上像长了钉子,死死地钉在上面,说啥都不挪动。 午饭呈上来的时候,和嘉瞬间觉得自己死皮赖脸留下来,果然是值得的。“香煎牛排”,咬一口,肉质柔软松化,很有层次感,先是酱汁的鲜甜,然后是牛肉的鲜香,各种香味的汁液和肉香在口腔中融为一体。 第九百零四章 期待ing “西红柿炖牛腩”牛肉充分吸收的番茄的味道。番茄酱也在慢慢熬煮的过程中与牛肉相互融合。那口感,让和嘉公主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就连几个孩子,也极爱这味道 “黑椒牛柳”牛柳鲜嫩,衬着黑胡椒的特殊香味,咸鲜美味,让人的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水煮牛肉”辅以豆芽、鸭血、肉汤、莴笋或者其他蔬菜、粉丝。麻辣味厚,滑嫩适口,香味浓烈,具有麻、辣、烫的风味。 回去的路上,和嘉公主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对儿子和女儿得意地挑眉道:“怎么样?娘没有骗你们吧?来表舅妈家,绝对不虚此行。” 司徒轩忍了忍,最终没忍住:“母亲,咱能不能吃着又拿着?点心也就算了,还把人家的五香卤牛肉,和牛肉酱给要来了。表舅妈会不会觉得咱们烦?” “怎么会!我跟你表舅妈什么关系?这满京城,谁能在宁王府又是吃又是拿的?你娘我可是独一份……放心吧,你表舅妈早就习惯了,要不然也不会提早就准备好卤牛肉和酱了!” 和嘉公主美滋滋地摸着旁边的打包盒。牛肉酱搭配馒头、面条,都很美味滴。两罐是不是有点少?过几天再来打秋风好了! 司徒轩察觉到她的心思,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唉,算了,自己说的娘亲又听不进去,还是回到家让爹爹劝劝他吧。对付公主娘亲,也就驸马爹爹最有办法了! “唉!今天的目的只能算达成了一半!”和嘉公主叹息道,“给好姐妹的帖子没要到。本公主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说这么满。” 司徒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不到帖子才后悔——晚了!是谁当初信心满满,拍着胸脯跟人保证的?公主娘亲,请您收敛点吧。跟表舅妈关系近,咱自己知道就行了,不必拿出去炫耀得让大家都知道! “哥哥,表舅妈给我拿了一盒点心,让我不要告诉公主娘亲……”二弟司徒贤在他耳旁小小声地说了句,还挤眉弄眼地让他不要暴露了。要是让娘亲知道,他们这盒点心,是要充公的。 “你藏到哪儿去了?”司徒轩见他上马车的时候,手里并没有带东西,忍不住问道。 “表舅妈让乳娘用裹衣服的包袱裹了,拿到下人的马车上了。你的小厮好像也有一份。”司徒贤眼睛亮晶晶的。哥哥、妹妹都有,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吃整整一盒点心了! “那你不要一下子都吃完,免得坏了胃口!”司徒轩嘴角微微勾了勾,忍住了笑容。毕竟,他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对美味的点心,也没多少抵抗力。 “你们哥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说出来让娘亲也听听。”和嘉公主正琢磨着明日再登门求一求,看能不能让表嫂心软。一抬头,看到俩儿子头对头地嘀嘀咕咕,开口问道。 司徒贤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哥哥,生怕点心的事露馅儿。司徒轩镇定地道:“二弟说,中午的西红柿炒牛腩味道很好,问咱家能不能也做这道菜。” “傻儿子!咱家厨子的手艺,到宁王府可差远了。再说了,这食材也不好弄,随便杀耕牛是要判刑的。还有这洋柿子……咱家温泉庄子上没种,大冬天也没处买去!” 和嘉公主回味着中午的美食,要不是忌惮表哥的武力值,早就下手把宁王府的厨娘给劫回公主府了。她要是能常住宁王府,该多好! “那……表舅妈那儿怎么有西红柿的?”司徒贤见警报解除,一肚子的小问号开始往外扔了。 “你宁王表舅宠你表舅妈,在后花园建了个玻璃暖房,里面别说洋柿子了,就是西瓜、香瓜都能种得出来。你表舅家大冬天的都不缺水果吃!你小子,把你送给表舅妈当干儿子,你还一脸不愿意,真是不知道享福。”和嘉公主点点二儿子的脑门。 司徒轩一脸黑线:“哪能为了口吃的,把自己给卖了?二弟要真爽快地答应了,公主娘亲您又该说他白眼狼、没良心了。正反都是您的理。” “臭小子,胆儿肥了?敢怼起老娘来了,看我的一指挠痒神功!”和嘉公主知道大儿子怕痒,说不过便开始动起手来。司徒轩吓得赶紧把弟弟妹妹推到前面。 司徒贤小朋友眨巴着大眼睛,继续刚才的话题:“公主娘亲,咱家为什么不弄个玻璃暖房?你不是愁着冬天没水果吃,皮肤都不水嫩了吗?” 和嘉公主放过大儿子,捏了捏二儿子的小脸,叹了口气:“你以为玻璃暖房这么好盖的?你表舅妈家的玻璃暖房,没个几万两银子弄不出来。也就你表舅妈,财大气粗的,舍得花这个钱!” “咱家没有银子吗?娘亲,我的压岁钱全部给你,你存着建暖房。”司徒贤把今天收到的红包,通通从荷包里取出来,放到和嘉公主的手心里,眨巴着一双暖暖的大眼睛看着她。 “还是我们贤儿贴心,”她咬了咬牙道,“建!不就几万两银子吗?咱家这两年日化厂的分红,也差不多能建一座了。就当……这两年的投资没有红利吧!” 司徒贤拍着手道:“公主娘亲,那明年的冬天,是不是咱们就能吃到西红柿炒鸡蛋,西瓜果盘了?” “嗯!开春咱们就把玻璃暖棚建起来,冬天前去你表舅妈家取取经,争取明年冬天就能吃上暖房里的蔬菜了。我去你表舅妈家的暖房看了,为了充分利用空间,花架子上种的都是蔬菜呢。” 娘仨一路聊着……宁王府中顾夜和长公主托着腮,对望着发愁。顾夜不知第几次叹气了:“母亲,你说咋办啊?大家都知道了,这请谁不请谁的,不得罪人吗?可是,要是沾亲带故的都请了,咱得开多少桌啊?再多几头牛也不够吃的!” “要我说啊,这请帖等尘儿回来了,让他来定,他来写。得罪人的活儿,还是交给他吧。咱们再看看这菜单,说是全牛宴,我觉得还是得加几种其他受欢迎的菜肴……”坑儿子,容和长公主是一把好手。 “嗯!尘哥哥肯定有主意,就交给他吧!我这有满汉全席的菜单,咱们筛选一下,挑几个大家都没尝过的,到时候弄出来的话,一定会很出彩。女席这边的点心,就定庆丰楼和福星楼最受欢迎的几种。咱们是纯品尝美食的聚会,当然要让客人们吃得尽兴喽!” “行,这个你在行,你定吧。地点就在东跨院那边吧。那边地方大,男宾女宾隔着一道湖,不用弄屏风什么虚头巴脑的了。”长公主拍板道。 “这大冬天的,把宴席放在外面,真的好吗?别到时候来场正月雪,把咱们的宴会给搅和了!”顾夜真不觉得顶着寒风吃饭有什么情趣可言。 长公主笑道:“我已经找钦天监的人算过了,那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女宾那边在梅林中,四面用胶膜遮挡住寒风。如果怕单调,可以在宴会前弄个绘画比赛什么,把闺秀贵女们的画作,贴在胶膜上,别有一番情致!” “母亲这个主意好!不如男的那边也这样,书画不分家,到时候说不定能赚到有名的书画家的墨宝呢!”顾夜露出小财迷的表情。 “那些名家清高的很,你下帖子,人家未必给你面子呢!不过,你说得对,先把帖子下了,来不来的看他们。要是真来一两个,咱们这场全牛宴,算是回本了!”长公主也被儿媳妇同化,写下了几位书画名家的名字。这婆媳俩,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两人折腾了一下午,终于把亲近的人员名单整理出来,这些肯定是必请的。等凌绝尘回来,看到名单中几位从未来往过的名家名字,疑惑地看着母亲和媳妇。 顾夜叽叽喳喳把自己的小算盘,全部倒给他听。凌绝尘点点头,没说什么。几位书画名家收到帖子的时候一脸懵:他们跟宁王府素来没有交情,宁王怎么会想起给他们送帖子? 他们正犹豫着去还是不去呢,他们的夫人、儿女,却兴高采烈地开始准备赴宴当天穿戴的衣服、首饰,还有第一次登门,带什么礼物。 当这些德高望重的书画家们,宣布不准备去的时候,顿时成了全家的公敌,好像他们是祸及家族的千古罪人似的。 最后,凌绝尘拍板,除了三代以内的族亲,平日里来往比较多的好友,军中的同僚。其他一概不下帖子! 凌家这边,五代以内都是一脉单传,所以要发的帖子不多。长公主那边,宗室的老宗令、两位异母的姐妹、靖王……勤王的血缘,跟皇室就远得多了。 不过,人家小儿子给力啊!平日里拍着宁王府的马屁,一口一个“表婶婶”地叫着,现在终于见成效了。 季献戎在一众同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显摆着自己的请帖:看到没?宁王府“全牛宴”的帖子!你们没收到?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不过……可以让你们开开眼,见识见识宁王府花帖的样子…… 第九百零五章 请帖 嘚瑟的后果,是季献戎被西郊大营的兄弟们,压在地上狠狠地捶了一顿——这家伙,太气人了,有木有! 顾夜这边,给药师会的饶会长,还有几位有交情的长老,也下了帖子。对了,还有跟她一同考上大药师资格的葛大药师,也发了一张帖子,让饶会长转交。 而立之年的葛大药师,在大药师中算得上是年轻的了。可是跟药圣的三个徒弟一比,他就显得逊色多了。尤其是那个十三岁就考到大药师资格的小姑娘。如果没有她的点拨,恐怕他这大药师的资格,还要等上几年。 后来这几年,葛大药师都一心扑在钻研制药上,深居简出,可以说是大药师中最低调的一个了。可就这样,他也没再研制出一种新药。 再看人家小姑娘,到处溜达给人看病不说,还制止了两场瘟疫。尤其是京城的那场瘟疫,许多大药师聚集在一起,也没商讨出适合的药物。人家小神医却独力制出了克制瘟疫的特效药,挽救了整个盛京百姓的生命。 唉!这天分和底蕴相加,造就了小神医的惊才绝艳。这才短短三年,人家的药厂,又推出了几种新药。这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有些人太优秀,让人只能望其项背,再难能生出攀比的心思了。 现在嘛,人家一跃成为小王妃,新婚期也不耽误给人制药。根据朝阳长公主女儿的情况,制出了调节什么分蜜的药,还配合饮食运动。才不到一个月,就瘦了一圈儿。 还有那个弹劾她的御史,她也能不计前嫌,给配制的药丸子。听说,那个御史已经开始早朝了……就连太医院李院正的父亲,中风多年,吃了她的药,也能下地走路了呢。 葛大药师捧着请帖,心中百味杂陈:小神医啊,你是要逼死谁?不能想了,再想下去,他更觉得自己这四十年是白活了! “王妃,曦城的程知府,您可有印象?”月圆想起她在万府中,遇到的那位夫人,忍不住问了句。 “程知府?那个程知府?不记得了……”顾夜这两天忙着准备宴席,头都大了。唉,张罗这个可真费神,不知道那些贵妇们,为啥不时折腾一场花会、宴会出来,“等等,曦城?就是咱们给他们治痢疾的那座城市?程知府……哦,有点印象了。你怎么突然提到他?” “今日,我去给万姑娘拆线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夫人,她自称是程知府的内人。程知府调任京官,三品的司农寺卿。程夫人说,程知府之所以能调进京中任职,得亏王妃您帮他防疫。程夫人还说,改日要到咱们府上拜访呢!” “哦……不过是遇上了,随手帮忙罢了。”顾夜淡淡地道,“吩咐门房,如果收到他们的帖子,就找借口回了吧。” “那……万家,要不要给发张帖子?”月圆试探着问道。 顾夜瞥了她一眼,道:“万家是不是贿赂你了?说,收到什么好东西了?拿出来,见者有份!” “万夫人给了我一盒首饰,回来我才发现下面压着一张银票,您要是觉得不合适,我这就给退回去!”月圆笑嘻嘻地抱来一个盒子,放在主子的面前。 “五百两?万夫人还挺大方的嘛!”顾夜把银票塞回去,又看了看首饰,都是一些普通成色的金银首饰,便对她道,“行了,既然给你了,你收着就是了!你跟大鹏的亲事也该定了,这些就当是攒嫁妆了!” 月圆有些别扭地红着脸道:“谁要嫁给他……” “大鹏挺好的呀!虽然傻乎乎的辞了禁卫军的差使,跑来给尘哥哥当亲卫。宰相门房还七品官呢,尘哥哥还能亏待了他?你要是看不上,我可就回了他,重新给他相看其他的姑娘了。大鹏那小子也不小了,只比尘哥哥小个两三岁吧?再不成亲,就成老男人了!”顾夜故意道。 月圆低着头,小声地道:“我也没说不同意……就是……还是等花好来吧,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总得跟她商议一下。” “行!等花好来,你们的亲事一块儿办了。我都想好了,医学院和医院建起来后,你们一人负责一样!医学院和国立医院的第一批员工,都跟国子监一样,是有品级的。到时候你们也算是官身了,在家里腰板挺得更直,看谁还敢欺负你们!” 自己的亲信,顾夜自然要给她们安排妥当。再说了,花好和月圆都是有能力胜任的,不算靠关系走后门。 月圆嘟哝一句:“就是没有官身,他也不敢欺负我们!” “嗯!大鹏和隐弘都是孤儿,到时候从府里隔出两个院子,单独开个小门,你们也还算在府里住着。关起门来,独门独院地过小日子。院子我都给你们看好了,是两个连着的一进院子。当然,你们要想自己买房子搬出去住,我也不留你们……” “我才不出去住呢!我是要跟在王妃身边的……那家伙要搬出去,就让他自己住好了!”月圆跟了自家姑娘这么多年,离开她就觉得跟迷路的孩子似的,失去了方向。姑娘虽然年岁比她们小,却一直是她们心中的主心骨呢。 “行,这事儿你们商议着来……过来,帮我看看,还有谁没请到吗?”顾夜翻看着名单,生怕漏了谁。 月圆想了想,道:“太医院的那几位,将来是要跟咱们共事的,要不要一并请了?都说吃人的嘴软,他们吃了咱们的全牛宴,将来办事不会推三阻四。” “嗯,还是你想的周到。这职场上的经验,我还不如你呢,你以后多提醒着点我。”顾夜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她自认为是研究型人才,向往的是一心扑在研究上的生活,为什么越来越偏离轨迹了呢? 她知道,这一世和前世不同——不对,前世如果不是大冰块给她遮风挡雨,可能还不如现在呢。唉!人是群居动物,必定要建立一定的人际关系的。 名为主仆实为师徒的两人,又核定了一下发请帖的名单,确定没落下后,顾夜终于舒了一口气:“比我钻实验室三天三夜不休息还累!不管了,漏了谁就漏了吧?咱也不怕得罪谁!” “王妃,谁能想到,一场宴席就把您给难为住了?外面把您都传成三头六臂、无所不能呢!”月圆打趣道。 “三头六臂?我不成哪吒了?不行不行,那小豆丁身材,我怎么也比他高些吧?月圆,快帮我量量,我长个了没。”顾夜兴致勃勃地来到身高刻度旁,期待地看着月圆。 月圆为难地看着刻度,两个手指几乎掐到了一起,干笑道:“王妃,的确长了一点……” 顾夜满脸失望,想长到一米六,真这么难吗?明明基因没问题,吃的也精细,她还给自己配了促进生长激素的药,为什么还在一米五几上下徘徊呢? “王妃,您真不算矮。是……王爷他太高了,才有了对比。外面的夫人和小姑娘,跟您差不多的多了去了。有的还没您高呢!”月圆赶忙安慰主子。 “那你呢?你觉得你为什么能长这么高?”顾夜看着月圆一米七的大长腿,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月圆努力地想了想,不确定地道:“可能是……我从小习武的缘故吧?王妃您不是说,做一些运动也能帮助长个吗?” “对!我得让尘哥哥在演武场给我弄个篮球架,每天打打篮球,说不定能有助于窜个子呢!”顾夜说风就是雨,站起身往外院的书房走去。 月圆挠挠后脑勺:主子,您现在的身份是宁王府的王妃,蹦蹦跳跳地打球,真的合适吗?不过,瞧着主子的劲头,她是拦不住的。算了,就交给王爷去为难吧! 顾夜闯进书房的时候,凌绝尘刚看完公文。见小媳妇进来,他满眼含笑,把人抱进自己怀里,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怎么?想为夫了?” 顾夜把帖子名单扔在他脸上:“是啊,想你了!想你给我当苦力呢!”接着,她就把竖篮球架的事,跟凌绝尘说了。 “没问题,你查查资料,看看篮球架的尺寸和样式,我马上吩咐人去做。你会不会篮球?不会的话,贿赂贿赂我,我教你啊!”凌绝尘没觉得媳妇矮是个缺陷。这个高度正正好,最萌身高差嘛!不过,既然媳妇愿意折腾,他就陪着呗! 顾夜从空间里找出一本相关的书,塞给老公,然后抱着他的脖子,疲惫地撒娇道:“老公,办宴会太累了!”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咱不折腾了。”凌绝尘摸摸媳妇的脸,看他媳妇给愁的,这才几天功夫,都瘦了! “但愿不要出了力,还讨不到好去!”顾夜就怕想的不周到,给自家老公拉了仇恨。她可以关起门来,只要研究药物就行了,可她老公还在职场上呢。职场如战场,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翻车。何况,老公还处在一个位高权重的位置。 第九百零六章 客似云来 “没事!你尽管放开手去弄,其他的交给你老公顶着。”凌绝尘亲亲媳妇的发丝——有我这个定海神针在,你还怕啥? “好吧,那我就可这劲儿折腾了!”只要在老公身边,顾夜的心无比地安定。 正月十二,的确是个好日子,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就连一丝风都没有。冬日暖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宁王府一大早就开门迎客,门前车如水马如龙,热闹非凡。凌超这个二管家,早早来到大门旁,堆着笑验看来宾的帖子——还真让他逮着一个企图用假帖子混进去的纨绔。 凌超瞪眼看他:“你小子,知道为什么把你给查出来不?人家一张帖子,拖家带口,恨不得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带上——当然,这是不允许的。你倒好,一个人很光棍儿地拿着个假帖子就来了。 你这帖子的花纹……居然还是手画的,还挺逼真啊!但是,我们王爷的笔迹,你仿是仿不出来的。行了,别在这歪缠,我们王妃第一次宴客,也就不惩罚你了,赶紧走,别挡道儿!” 老管家一瞪眼:“超儿,跟他磨叽啥?还嫌不够乱的?不走是吧?来人,这家伙想混进宁王府图谋不轨,把人给绑了,扔后罩房等王爷处置。” 那纨绔一听,吓得顿时夹着尾巴溜了。宁王是谁,那就是给活阎王,落入他的手中,还能讨得好去。不死也得扒层皮。 万林芳在马车里看到这一幕,小声地咕哝着:“不就一场宴会,至于嘛?” 这小姑娘术后恢复良好,又有她未婚夫尽心尽力地给她送好吃的,养得面色红润、气色极佳,根本不想手术后才十天的。月圆昨日给她复查后说,只要不干重活,不做剧烈运动,已经跟常人无异了。 宁王府车马很多,要一个一个通行。万夫人却一丝不耐都没有,喜滋滋地对女儿道: “这凌家二十多年没对外宴客了,又是宁王妃过门的第一次,自然都给面子捧捧场了。更何况,又有令人期待的美食,谁不以能获得邀请为荣? 你看那马车上的徽记,是朝阳长公主府上的。都说朝阳长公主跟容和长公主不睦,看来传言不实啊。还有那边,是方丞相府上的……还以为宁王只请了武将呢,没想到文臣也不少。” “娘,我爹也是文臣!”万林芳不耐烦地提醒了一句。她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或许带着几分担心吧…… 万夫人瞪了女儿一眼,道:“那不一样,咱们家祖上是军功起家,你曾祖跟凌家的曾祖,还并肩作战过呢!不过……瞧了半天,除了太医院、药师会的之外,就咱家品级低。咱家又素来跟宁王府没来往,要不是托了献戎那孩子的福,咱还没机会参与呢!” 季献戎这个厚脸皮,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替未婚妻一家缠到了一张帖子——为了在未来岳父岳母面前刷好感,他也是拼了。 说曹操曹操到,季献戎向万大人和两位舅兄问好的声音传来。不多久,季献戎的脑袋,出现在马车窗口处:“没想到大家都来这么早,伯母,您再稍等一会儿,马上就能轮到咱了。” 万夫人含笑应了一声。季献戎又道:“芳儿,你伤口还疼吗?能坚持吗?要不,我一会儿找月圆姑娘说说,让她给你腾一间客房出来歇歇?” “不用,月圆姑娘说我只要不剧烈运动和过度疲劳,已经没什么了。轮到你家了,你赶紧过去吧,我娘和我嫂子会照顾我的。”万林芳因未婚夫的关心,心里甜滋滋的。可是,附近马车里传来若有若无关注的目光,让她有些羞囧。她现在只想着把这没羞没臊的家伙打发走。 “你千万别强撑着,要是不舒服,就跟伯母说。我一会在前院帮忙,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让人来找我。”季献戎冲着她们挥了挥爪子,乐呵呵地告辞了。 “献戎这女婿,真是找对了。你这臭脾气,也就他能受得了你。芳儿,你也该收敛收敛,不能总由着自己的性子。不能因为女婿脾气好,就总欺负他。” 万夫人有些担心。万林芳是家中最小的,在她祖父祖母身边长大,难免骄纵了些。在家,兄姐都让着她,要是出了门子,面对公婆妯娌……可怎生是好? “娘,我哪有欺负他?”万林芳觉得一阵委屈。娘总觉得戎小胖那家伙好,数落她不好。戎小胖好,让他给她当儿子好了! 侧门打开,门槛儿拆掉,女眷们的马车,可以一直驶到二门处。宁王府是凌绝尘被封王的时候,皇上赏赐的,三路五进五出的院子。光前院就大得吓人。要是让娇滴滴的闺秀和养尊处优的夫人们走过去,肯定香汗淋漓、摇摇欲坠。 终于,前面的车马进得差不多,轮到万府的了。万大人递上帖子,老管家查验无误后,含笑把人请了进去。万大人带着俩儿子,被府里的亲卫引去了外院待客厅。而万夫人、两位少夫人的马车,则被赶往内院二门处。 二门处,卢嬷嬷和常嬷嬷带着府里的丫鬟婆子迎接客人。万夫人下了马车,便有小丫头迎上来,客气地问候过后,把人往东跨院领——女客都在玻璃水榭那儿呢。 万林芳静静地跟在母亲身后,走在彩绘的游廊上。虽然是冬日,这宁王府东跨院的景致却另有风味,修长的翠竹,偶尔随风轻轻摇晃,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形状各异的假山突兀嶙峋,翠柏点缀其中。几点红梅恣意长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占了东跨院大半面积的湖,上面结着薄薄的冰,一条长长的栈道,通往湖心小岛。岛上的水榭,四周轻纱晃动,仿佛婀娜的少女。 湖的另一边,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出的亮光投在湖面,形成特殊的景致。玻璃水榭并未特别布置,但里面铺着厚厚的西域地毯,四周围点缀着本应春日盛开的兰花、茶花和牡丹,再加上如阳春的温度,让人误以为春天提早降临。 和嘉公主知道表嫂不擅长交际,早早就过来帮忙招待客人。看到万夫人带着儿媳和女儿过来,她含笑道:“万夫人,里面请。”有吩咐自己的丫鬟上茶水、点心。 万夫人略显拘谨地给和嘉公主行礼,问道:“小神医呢?她救了我家芳儿,我再亲口跟她道声谢。” 宁王妃大年初二回娘家,被人请去救命,就是这万家呀!这万府多大脸,能请动小神医?宁王这么护媳妇,一般的关系都进不了宁王府的大门。 这时候还早,来的女眷并不多。有几位武将的妻子,小声地嘀咕着:“还不是人家有个好女婿?勤王的那个小儿子,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宁王的眼。我刚刚经过前院,还看到他忙里忙外的,好像自己是这宁王府的半个主人似的。” “据我所知,这万家跟宁王府根本搭不上边儿,这帖子……不会也是她家的好女婿送的吧?”一个四品的小官,在京城一抓一大把。人家宁王府二品大员都没发帖子,反倒让这万家钻了空子。京中权贵,大多沾着亲,这说话间带了几分酸意,不知是羡慕还是嘲讽。 和嘉公主对万夫人道:“我表嫂在后花园呢,几位小姑娘好奇宁王府的玻璃暖房,听说可以亲手摘瓜果,有些坐不住。万姑娘如果感兴趣,也去凑凑热闹呗。” 万林芳本不大想去的,可看到水榭的厅中坐着大多是长辈,她在这枯坐着,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还要承受不时不时飘过的异样眼光,还不如到花园里散散心呢。 后花园种着的,是如雪般的白梅。沁人肺腑的香气,迎面而来,让万林芳纷杂的心绪,稍微舒展开来。去什么暖房?这梅林不挺好的?咦?前面有人影? 原来小神医带着几个小姑娘,在梅林中折梅枝呢。“月圆姑娘,左边那枝,对,就是那个。”小姑娘的声音,显得如此清脆。 “咱们别折了吧?这些白梅长得这么好看,让它长在枝头不好吗?”这小姑娘的声音,略为有些弱,显得不是那么自信。 “表嫂让我们折的,怕什么?”小姑娘清凌凌的声音,带着活泼的朝气。 “对了!帖子上说,巳时初会有个画艺展示,你们参加吗?菡儿妹妹,你的画不错,准备画什么,透透口风呗。”万林芳走近了一看,说话的原来是锦晖长公主的小女儿冯素儿。 被她问话的那个胖胖的小姑娘,居然是朝阳长公主的女儿李菡娘?她也来了?李菡娘因为身材的原因,一向比较自卑,很少出现在各种聚会中。没想到,她竟然战胜了自卑,出现在宁王府的“全牛宴”上。 等等,这次的李菡娘,好像不一样了……这身材,居然比上次见她,瘦了整整一圈儿。虽然依旧圆润,可比起一圈臃肿的体态,不知好上多少倍。 第九百零七章 映雪珍珠 原来,宁王妃针对李菡娘的情况给她制药,制定食谱和锻炼计划,都是真的呀!不是说朝阳长公主跟宁王妃的婆婆容和长公主不睦吗?宁王妃这样做,她婆婆同意吗?这次请朝阳长公主一家,到底是谁的主意? “万林芳,你来了!”顾夜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她,笑着冲她招了招手,“过来,挑一枝你喜欢的白梅。今儿我难得大方一次,尽管挑。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顾夜熟稔的语气,让万林芳悬着的心又松了松。她这才看清眼前两株白梅的品种,睁大了眼睛,惊呼道:“这是映雪珍珠梅,很难养活的。你们折了它的枝条,只怕明年再难开花……” 外面小小一株映雪珍珠梅,当盆景的那种,就要上千两银子,而且还要请专门养珍珠梅的花匠伺候。即便如此,十株里能成活一株就不错了。没想到宁王府居然有一人多高的映雪珍珠梅,而且是两株。 这价值连城的宝贝,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种在普通白梅中间,不精心伺候就算了,还任意折它的枝条——太暴殄天物了吧? 顾夜身边的小姑娘们闻言,低头看看手中的梅枝,有些忐忑地面面相觑。顾夜却踮起脚尖,从梅树上折了一只开得正艳的梅枝,塞进万林芳的手中:“我们这株映雪梅,是改良品种,没你说的那么娇贵。不信,明年冬天你再来看,它肯定还在这儿,还会努力开花求欣赏的!” 顾夜这话说得有趣,几个略显紧张的小姑娘顿时放松了下来。万林芳也发现自己,把气氛搞得有点僵,便有些惋惜地看了梅树一眼,不再扫大家的兴。 李菡娘回头仔细看了一眼映雪梅,柔柔地笑道:“万姑娘如果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它是这么珍贵的品种呢。细细一看,这梅色莹润,形似珍珠,果然是不可多得的珍珠梅呢!” 靖王世子的幼妹也点头道:“可不是嘛!主要咱们平时看到的映雪梅,都是小小一株,娇娇贵贵的,还不太爱开花。见到这么大一株珍珠梅,而且长得这么好,开得这么艳,一时没认出来。” 冯素儿拉着顾夜的手摇了摇:“表嫂,你家的花匠从哪请的?借我们几天呗,等学会了怎么养映雪梅,再给你送回来。” “真跟花匠没有关系,这两株映雪梅的品种是经过改良的。什么叫改良,就是改掉不好的,保留好的。瞧瞧这花色、花形,都保留了映雪珍珠的特色。而它不容易生长,娇贵的毛病,到我这儿全都给掰了过来。”顾夜得意地带着一群捧着梅花的小姑娘,往瓜果暖房的方向走去。 “哇!表嫂,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养了一株映雪珍珠,你能不能帮我也改良改良?”冯素儿性子活泼些,在众小姑娘的挤眉弄眼下,厚着脸皮开了口。 顾夜摆摆手,笑道:“还改什么?等春天这两株梅树分了根,发了小树苗,到时候我一人给你们送一株过去。你们爱种哪种哪,跟普通梅树一样打理就成。” “好啊好啊!谢谢表嫂!”几位小姑娘雀跃地欢呼着。 万林芳在一旁羡慕地看着。顾夜回头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道:“你怎么不高兴?不喜欢映雪珍珠?那就算了……” “啊?也有我的?”万林芳呆呆地指着自己,有些不太确定。 “当然,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在场的小姑娘们都有!你没听见?”顾夜看着她,以前多精神多有活力的小姑娘,怎么割了个阑尾,把人给割蔫吧了?不会是手术后遗症吧?没听说阑尾炎手术,还能改变人性格的。那……就是心理上的问题了。 “这映雪珍珠梅太珍贵了,我以为……”万林芳来之前的所有担心和忧虑,此时全化为乌有。原来是她小人之心了,耿耿于怀的,只有她自己罢了。 “不过一株梅花苗而已,难道我在你心中就这么小气?”顾夜冲她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忘了,你让你家戎小胖来府里自己挖。” 谁……戎小胖现在还不是她家的呢!万林芳两颊微热,转过头去,假装欣赏梅林的景致。 “表嫂最大方了!表嫂能不能送我两株,我种在我闺房的窗边。每天在梅香中醒来,一天都是好心情呢!”冯素儿星星眼地看着顾夜。 顾夜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要不要再多给你两株,连婆家那边也种上?” 冯素儿闹了个大红脸,她今年就要及笄了,来提亲的都快把门槛儿给踩平了。也就这两年,差不多就要把亲事定下来。小姑娘害羞地藏到表妹的背后,半天不敢露头。 不过,到底是小姑娘,到了蔬果暖房,她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状态:“这是洋柿子吗?原来洋柿子的茎叶长这个样啊!这种柿子真的是从西洋那边传来的?难怪叫洋柿子呢!” “嗯,因为来自西方,所以也叫‘西红柿’。西红柿富含各种维生素,可以煲汤、炒菜、凉拌,还可以像这样生着吃。”顾夜挑了一个红透了的摘下来,掰了一半,随手递给后面的万林芳,另一半送到嘴边啃着——嗯,空间水浇过的,就是甜! 几个小姑娘看着红红的西红柿,都有些跃跃欲试,但是又矜持地忍住了。顾夜看得好笑,道:“干嘛呢?想摘就摘呗!今天用的蔬菜,一早就采摘完了。这些要是再老一些,就只能熬番茄酱了。不过,不要多吃,要不中午的美食吃不下,到时候可不要哭哦!” 小姑娘们第一次亲手采摘,问宁王府的下人要了小篮子,摘得不亦乐乎。西红柿、黄瓜、茄子,甚至是青椒,都被她们给揪下来。等到瓜果暖棚的时候,每个人的小篮子里都满当当的。 “我们家可吃不了这么多。一会儿谁摘的谁给我带回去,不能浪费喽!”顾夜让小姑娘们在篮子上做了标记,让下人们送到她们的马车里去。 小姑娘们欢呼着,去祸祸暖棚里的瓜果去了。宁王府家的暖棚果然名不虚传,里面瓜果种类真不少,里面居然有樱桃。天哪,大冬天的,居然还结了不少红通通的果子呢! 宁王府的蔬菜瓜果暖棚,向来是吃货王妃打理的。为什么她要亲力亲为呢?为的就是从空间里往外偷渡东西! 一棵西瓜摘过一茬后,顾夜就会重新换上空间里已经结果的一棵新瓜秧,浇上空间水,不愁它养不活。香瓜、哈密瓜什么的,也都这么办的。厨房里来摘瓜果的下人,都惊讶于自家王妃种菜种瓜的技术。 这棵樱桃树,也是顾夜找机会偷换的,本来果子都已经半红了,在暖房里养个几天,大多数樱桃都熟透了,挂在枝头上等着人来摘呢。因为樱桃在暖房的角落,来采摘的下人平时不太能注意到,她偷梁换柱起来,毫无压力。 “表嫂,这樱桃我们摘了,也能带回去吗?”冯素儿兴奋莫名,伸手摘了一颗塞进嘴巴里,好甜啊!比春夏之交,家里高价买来的东灵烟台大樱桃还要饱满,还要甘甜。 顾夜没想到小姑娘们这么容易满足,很豪爽地对后面陆续过来的大姑娘小媳妇道:“摘吧!这暖房里只要你们看得上眼的,尽管摘回去!” 二三十位大家闺秀和名门太太,一开始还不好意思。看到冯素儿、李菡娘、万林芳她们已经开始动手了,渐渐也抛开矜持,加入到采摘樱桃的行列。 冯素儿也不贪心,手中的小篮子里装了大概两三斤后,她又把视线盯在了最里面的一小片草莓地。唔,她最爱的草莓,一定不能放过。趁着别人还没发现,先摘为敬。 她挑着最大、最红、最漂亮的草莓,一口气摘了小半篮子。最喜爱的绣花鞋沾了泥土,华丽的裙摆也扫到了灰尘,这些小姑娘们全然不顾。很快,草莓地也被其他小姑娘发现了,于是大家又一窝蜂地拥过去。 冯素儿在一旁忍不住提醒道:“你们小心点,别踩到秧子!不能涸泽而渔啊!” 有的小姑娘见草莓地里没插脚的空,就去了种香瓜、哈密瓜的地方。顾夜教她们如何调成熟的瓜果。来暖房的,不管哪位,都满载而归。 顾夜看到小姑娘、少奶奶们都挺高兴,突然觉得招待客人也不是那么难。没有什么是暖房里的瓜果不能搞定的! 这些京中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偶尔去趟庄子,也就在山山水水中走一走,什么时候亲手采摘过蔬菜和水果?在长辈们的眼皮子底下,一言一行都框在规矩里,像个牵线的木偶似的。 而宁王妃,她本身就是女子中的特例,可以说是女子中的豪杰。看看那些人人尊敬的药师们,胡子一大把了,还对她毕恭毕敬。还有太医院的御医们,平时服过谁?却不得不在小神医面前退一射之地。 宁王妃无论做什么出格的事,那些人顶多在背后嘀咕几句,却从不敢当面显露出来。没看到御史们,都偃旗息鼓,另寻目标了吗? 第九百零八章 开心 衣服脏了算什么,首饰歪了怕什么,行为举止不贞静了又何妨。反正是宁王妃带她们玩的,她们这叫——客随主便。即便家里的长辈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这世间对女子要求得太多,束缚得太紧,难得舒活一天,小姑娘们都放开了自我,展露了天性。不过,这宁王府的蔬果暖房,也被她们祸祸得不轻。像冯素儿这样不客气的,竟然连蔬菜也摘了两篮子呢! 顾夜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提醒大姑娘、小媳妇们:“时间不早了,是时候展露你们的才艺了。走,我带你们去换身衣裳,咱们回东跨院。” 这些闺秀和年轻少夫人们,意犹未尽啊。顾夜翻了个白眼,再放任你们下去,我这暖房估计只能剩下暖房了! 等闺秀们重新出现在水榭的花厅内时,各府的夫人们发现自家闺女(儿媳妇)都换了身衣服。本来嘛,前来赴宴就怕途中有个意外,基本上每个人都会带一身衣服备用。 大多数时候,这身衣服都是怎么带来怎么带回去的。可是今日……好像每个去后花园的小姑娘,都换了身行头。夫人们互相交换个眼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看着自家女儿脸蛋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猜想着应该不是坏事。大多数夫人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继续跟容和长公主和身边的其他夫人聊着先前的话题。 不过,这大多数夫人不包括朝阳长公主。她见小女儿眼睛里闪着星星,笑意禁不住流露出来,还不时跟身边的闺秀聊上几句。在她的印象中,小女儿从来没这么鲜活过。 李菡娘是朝阳长公主三十多岁才得的宝贝闺女,在别人的眼中算是老来得女了。她最小的哥哥,也比她大十来岁。对于这个女儿,她一向偏爱。 小时候,女儿养得胖嘟嘟的,性子乖巧害羞,很是惹人怜爱。可长到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她带着参加宴会,女儿被几个熊孩子讽刺是“肥猪”“壮熊”。 李菡娘本来就内向,自打那次哭着回家后,就再也不愿意出门了。朝阳长公主气得跑到那几家,打砸教训了一通,还因此被皇上罚禁足半年呢。 李菡娘此时正值豆蔻年华,可体态却越来越丰满。她为了瘦下来,饿得都昏过去了,依然没有什么效果。小姑娘甚至起了轻生的念头,好容易才救回来。 如果不是为了女儿,朝阳长公主才不愿意求到从小的死对头面前呢。幸好她放下了身段,小神医也有两把刷子。在药物、饮食和运动三重作用下,女儿一个月竟瘦了十几斤,腰身都细了一圈呢。 今日,朝阳长公主好说歹说,才说动了小女儿。还特地拜托锦晖的闺女,多多关照一下她,就怕好容易才答应来参加聚会的女儿,再被别人的口舌伤害。 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印象里小女儿好像从未这么开心过。朝阳长公主拉着女儿的手,问道:“跟小姐妹们玩得怎么样?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李菡娘嘴角含着笑意,细声细气地小声道:“表嫂先带我们去赏了梅花。娘,你有没有见过一人多高的映雪珍珠梅?表嫂家梅林里有两株呢!” “一人多高的映雪珍珠?菡儿莫不是看错了吧?”朝阳长公主笑盈盈地看着女儿。映雪珍珠梅那么难养活,别说一人多高,就是有三尺高都是绝世的珍品。女儿恐怕是把普通的白梅,看成了映雪珍珠了。 坐在朝阳长公主附近的一品夫人们,都笑吟吟地看着李菡娘,显然也是不信的。 “女儿没看错!”李菡娘涨红了脸,眼睛里开始汇聚着湿润。她撅着嘴巴回头对丫鬟九儿道,“我摘的那枝映雪梅呢,拿出来给娘看看。映雪珍珠是我最喜欢的梅花,怎么会认错?” 九儿赶紧把那枝依然娇艳的映雪梅,递给自家姑娘。李菡娘道:“娘,您看清楚些,色如珍珠,形如滚珠,香远益清……不是映雪珍珠是什么?” 朝阳长公主接过梅枝细细看了看,惊讶地道:“还真是映雪珍珠梅呢……你们也太不懂事了,这么珍贵的梅树,都被你们给祸祸了。” 尤其是看到有五六位小姑娘,手中都拿着珍珠梅跟长辈炫耀,朝阳长公主心疼得无以复加:“你们不会把宁王府的映雪梅给摘秃了吧?经过这一浩劫,这株珍珠梅算是废了!” “才不会呢!女儿都说了,那两株映雪梅一人多高呢,上面枝繁花茂,我们摘的只是其中小小一部分而已。何况,表嫂说了,她这两株是改良品种,好养活呢!” 李菡娘把梅枝放到鼻子下轻轻嗅了嗅。她把这个带回去插瓶,等快要谢了的时候,做成干花,放进香囊里随身带着——真喜欢这味道! 朝阳长公主要不是知道自家女儿不会说谎,都以为她夸大其词了呢。比人还高的映雪珍珠?绝对价值不菲……这容和在哪搞到的? 不对,肯定不是她弄的,她一天天只知道吃斋拜佛,懂什么?这珍珠梅肯定是容和的儿媳妇栽种的!朝阳长公主忍不住酸了——瞧瞧人家的媳妇! “娘,表嫂还说,等春天分株的时候,送我跟素儿妹妹两株呢。你说我们种在什么地方好呢?种……公主府您的院子里吧?最好种在窗边,您想赏梅的话,一开窗就能看到,不必冒着寒风出门了。 还有,每天娘可以伴着梅香入睡呢。表嫂说,这映雪珍珠的花香,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娘就不会时时被失眠困扰了!”李菡娘今天说的话,比前面一个月都要多。她这样兴致勃勃,让人不忍打断她。 朝阳长公主听了女儿的话,一阵阵感动——女儿多么喜欢珍珠梅,朝阳长公主是知道的。然而如此珍贵的品种,女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太孝顺了有木有,没白疼她! “还是种在你的院子里吧!冬天的时候,你可以请几位要好的朋友一起作画,一起赏梅。”朝阳长公主朝着锦晖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冯素儿也在叽叽喳喳地小声跟她交谈着。显然这表姐妹俩,心情都不错。 李菡娘小声地道:“种在娘的院子里,我们也可以欣赏啊!”表嫂说的对,她们都十二三岁了,最多在娘家再留五六年顶天了。这么珍贵的梅树,还是留给母亲吧。她知道母亲也很喜欢这种梅树的。 李菡娘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润的腰肢,心里叹了口气:或许,她想多了。像她这样的,能找到情投意合的人吗?如果为了公主府的权势,那样的男人,她宁可不要! 朝阳长公主明显感觉到女儿的情绪低落下来,虽然不知道为何,却马上开口道:“好好好!既然是菡儿的孝心,娘收下便是。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不会爬树摘梅枝的时候,被刮坏了吧?” 李菡娘抿嘴害羞地一笑,道:“才不是呢!我们……去祸祸表嫂的蔬果暖房了!” “啥?”女儿居然用了“祸祸”这个词,看来真把宁王府的暖房折腾得不轻啊。呃……只要女儿高兴就好,大不了多送点贵重的礼物做赔偿好了。朝阳长公主拉着女儿的手问道,“你们把暖房里的蔬菜摘了?” “蔬菜我没摘多少,素儿妹妹倒是摘了三大篮子。”李菡娘低头翻了翻荷包,取出用帕子包着的草莓,送到朝阳长公主嘴边,“我们把所有红的草莓、熟的樱桃全给摘了。还有香瓜、哈密瓜和大西瓜……我还摘了一篮子西红柿和黄瓜呢。冬天能吃到爽口脆甜的黄瓜,真是再好不过了!” 朝阳指了指屋里眼神中透出喜悦的所有闺秀们:“你们……所有人都动手摘了?” 李菡娘用力地点头。朝阳长公主跟厅里的贵妇们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那真是祸祸得不轻啊!宁王妃没被你们气晕过去,算她肚量好!” “娘,表嫂才没那么小气呢。是她对我们说看上什么,尽管摘的。”李菡娘想起好像难民光临过的暖房,有些心虚地越说越小声。 朝阳长公主哭笑不得,点着女儿的脑袋道:“人家那只是句客气话,你们这些小姑娘……倒当真了!好了,不怪你,反正这么多人呢,又不光你一个。一会儿,你卯足了劲儿,给你表嫂留一张得意的画作,就当补偿了!” 李菡娘忸怩地道:“摘了人家那么多东西,就给一张画,是不是太抠了?” “你的画,可是被袁大家称赞过的。袁大家书画可以说是女子中翘楚,就是跟男子比也毫不逊色。她的眼光可是很高的,你的画能得她的夸赞,肯定是不错的。要相信自己。”朝阳长公主给女儿树立自信。 容和长公主已经开启了书画才艺展示的序幕:“现在离用膳时候还早,咱们找点乐子打发一下时间吧。看到那边的胶膜了吗?上面雪白一片,是不是太单调了?那就请大家共同布置一番吧?今日所有的书画作品,都会在贴在胶膜上供大家欣赏。” 第九百零九章 彩头 顾夜俏生生地立在长公主身边,笑吟吟地道:“光欣赏和展览,恐怕还调动不了各位宾客的积极性。还是需要点彩头的!这样吧,男宾女宾各选出前三名,第一名的彩头是量身定制药丸加药方一份,第二名是量身调养的药膳方子一份,第三名针对性护肤品套装一套。” 这彩头一出来,男宾女宾都不禁有些哗然。这第一名的彩头实在是太诱人了!一般大药师是不给人量身定制药丸的,即使想尽方法把人请来了,也只是给制药,而方子绝对要保密! 毕竟,即便是大药师,穷其一生能制作出一种新药,已经算是很厉害了。给人量身制药,不过是改改自己以前的方子罢了。这制药方子,可是药师们安身立命的根本,谁舍得送出去? 第二名第三名的彩头也很诱人。大家都知道,宁王妃小神医的身份,如果经她诊脉后,开出调养的药膳,那效果不用说了。老宗令就是其中的例子。当初的他一场大病之后,连床都下不了。 请宁王妃看过之后,只开了药膳的方子,吃了半年就不要人搀扶能在花园里散步了。现在再看他,哪像七十岁的老人?男宾里声音最洪亮,腰板挺的老直的,不就是他老人家吗? 女宾这边都看向朝阳长公主的小女儿,她也是受益者。当初那么胖……这效果还真是显著呢! 至于第三名的彩头,女宾们当然都知道“晨夜”护肤品的效果。在场谁不以有一套“晨夜”的护肤品、化妆品为荣。即便家中有些拮据的,也会买一套中低价位的用,或者买一两支高档的撑撑面子。 女人之间的话题亘古不变:衣服啦、首饰啦,现在又多了一样——用什么护肤品啦!从对方脸上的妆容,就能分辨对方用了什么化妆品。如果你还用老式的鸭蛋粉、胭脂,那就太落伍了! 一套针对自己皮肤量身定制的护肤品,使用后的效果绝对不用说。而且“量身定制”只此一家,独一份而,说出去也倍有面儿! 男宾那边却冒出一个声音:“我们老爷们要什么护肤品?能不能换成其他的彩头?” 女宾那边马上有个声音接了他的话:“‘晨夜’也有男士护肤品啊。你要是不想捯饬自己的话,不是有媳妇、有闺女吗?你媳妇跟了你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送过她什么?你媳妇年轻了、好看了,你带出去难道不是你的面子吗?” 男宾那边哄堂大笑。接话的女宾是那位男宾的夫人,平时端庄贞静,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么劲爆的话。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男子那边传来:“那我们没媳妇的,能不能换成药膳什么的?” “现在没媳妇,难道以后也没有吗?你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儿吗?要是将来议亲的时候,送心上人一套独一无二的护肤品,这亲事绝对妥妥的了!当然,你的书画作品得能进入前三才行!”女宾这边又有人怼了回去。反正隔着朦胧的胶膜,谁都看不到是谁,怕什么? 男宾那边又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让我们这些刚及冠和未及冠的年轻人,跟盛名已久的大画家、大书法家一起比,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人家宁大家、张大家,也是少年成名,及冠的时候,已经声名远播了。你不敢跟人家比,是因为你功底还不够。年轻人,还需继续努力啊!”女宾这边又怼了回去。 男宾那边的年轻人有些不服气,他们之中有几位,书法已见风骨,画作也颇有灵气。可是跟经年的老书画家一比,还缺了岁月的积淀。他们有些泄气地瞥了一眼几位书画大家——你们在书画界已具盛名,来跟年轻人争什么长短啊? 顾夜给六位书画大家发了帖子,现场只来了四位。他们最年轻的也是知天命的年纪,跟后辈们争第一,的确胜之不武啊。可是,一二名的彩头实在是太诱人了。本来没打算参加的他们,现场改了主意。 就在年轻人都万分沮丧的时候,宁王妃的声音像天籁般响起:“是我们考虑不周了!为了给年轻人一个公平的机会,我跟母亲商议了后临时调整——无论男宾女宾,都分老中青三组。二十五岁以下是青年组,四十五岁以下是中年组,四十五岁以上属于老年组。每组都评选出一二三名!” “哇!这样一来,第一名从男女各一名,变成了男女各三名了,一下子增加了四位。宁王妃也太大方了吧?”无论男宾女宾,都像炸开了锅似的,开始议论起来。 女宾这边四十五岁以上的,都是祖母级别的,总共就来了七八位。她们笑呵呵地互相审视着对方。谁没从年轻时候过来过?谁在闺中的时候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过,这么多年被后院繁琐的事情磨得没了往日的风雅。本不打算参加的她们,突然觉得自己有进军前三的可能,不禁燃起了斗志。 压着四十五岁的线,勉强被分到中年组的朝阳长公主,对容和长公主扬起了下巴:“你呢?参不参加?” “我本来不打算参加的,不过你这么一问,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在宫里的时候,书法和绘画,你可是从来没赢过我的!”容和长公主故意冲她挑了挑眉道。 朝阳长公主怒目圆瞪:“你少颠倒事实,骑射我自认比不过你,书画嘛,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袁大家在这儿,我不敢说自己拿第一,这第二我拿定了!” 李菡娘轻轻地拉了拉娘亲的袖子:这么多夫人在呢,您能不能谦虚点儿。没看大家都在瞪您吗?您这是给自己拉仇恨呢! 年轻时候有才女美名的陆夫人,在心里忍不住撇嘴:谁不知道朝阳长公主在女学里是出了名的草包,还好意思说自己第二拿定了,谁给你的勇气和自信? 至于小姑娘和那些年轻的少夫人们,则互相掂量着对方的实力,想着自己画什么,怎么构图才能更出彩。万林芳也很想要那些彩头,可惜她很有自知之明。从小祖父让她练字,她总是有千万个理由逃掉。绘画更是惨不忍睹。实力不允许,她只能忍痛放弃。 算了,她还是给母亲鼓劲儿吧。她从来没见过母亲如此有胜负欲的一刻,母亲每次教训她的时候,都拿自己年轻时候做例子,难道母亲说的都是真的? 男宾这边年轻一代竞争力就更大了,谁不是从小六艺学过来的?书法和绘画?谁怕谁?有几个年轻人不禁有些庆幸,宁王府这次请的大多数是武将之家,骑射武艺没问题,书画上就欠缺多了。不过,也不乏有天分的在。 中年组则平和多了。宗室里的人,谁不知道谁?互相都知根知底的……不过,方丞相,你这个文官之首混在我们当中,胜之不武啊! 老年组参加的人数虽然也不多,但是有四位大家角逐前三,竞争不可谓不激烈。其他参加的,也都没抱什么希望。就像小神医说的,重在参与嘛! 书画比赛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限是一个时辰。顾夜闲着无聊,取了绘画本,对着自家老公的神仙侧颜,画起了素描。 “怎么?你这个主人也跟客人们抢彩头?要不要你老公出马,帮你赢……妈蛋!老子居然是中年组?”凌绝尘想到自己的年龄,突然变脸了。 “坐好!别动!”顾夜手动把他的脸扭过去,“再乱动,我把你画成丑八怪!” “你画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凌绝尘先来一句彩虹屁,然后又道,“二十五以上就中年了?你对中年有误解!怎么说也得……三十以后吧?” “凌先生,只不过是组别的划分,你何必这么认真?我又不嫌弃你大,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顾夜已经勾勒出轮廓来——老公这侧颜杀,简直了! “算了,我就不跟那些真正的中年人争高低了,免得搞得他们没面子。”实际上是因为凌绝尘对“中年”两个字极度排斥。男人二八一朵花,他还是一朵盛开的娇花呢! 顾夜素描的手法和技巧只能算是一般,不过在古代人眼中,可就不一样了。只用简单的炭笔,就勾勒出层次、轮廓,显出立体的效果。足够惹人惊艳的了! 几位自觉画作实在拿不出手的小姑娘,到处晃荡的时候,看到顾夜的素描,简直惊为天人——一方面模特的颜值实在是让人流口水,另一方面这种画法太新奇了,让人耳目一新! 无论男宾还女宾这边,空气都异常安静,只听见落笔的声音。就连“不学无术”弃赛者,穿行观赏的时候,也都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小心翼翼地经过。生怕制造出动静来,被众人围殴。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顾夜拿着自己的素描作品,勉强觉得满意。再好的画笔,也描摹不出她男人的绝美姿色! 第九百一十章 圣驾 这时候,老管家脚步匆匆地来到凌绝尘的身边,小声地跟他耳语了几句。顾夜看到自家老公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走吧,跟我去迎驾!”凌绝尘声音中略带无奈。太子殿下年轻,爱凑热闹也就罢了,这皇帝舅舅年纪一大把了,也跟着掺和。不但自己微服出来了,还带了老婆孩子,这是全家来蹭吃蹭喝的节奏啊! 凌绝尘说这话的时候,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四周离得近的客人,自然也都听到了。幸好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完成了画作,要不然非得惊得拿不住笔,毁了自己的作品不可? 往常搞聚会,偶尔来一公主、皇子什么的,已经算是很有面子了。瞧瞧人家宁王府,一场“全牛宴”,涵盖了三位长公主、两位王爷、近一半的宗室成员,还有一位得宠的公主,忙前忙后帮着招待客人。 这还不是最劲爆的呢!谁能想到,皇上也亲临宁王府?这宁王府的荣宠,是不是太盛了些? 凌绝尘带着全家到前院见了驾,把皇上、皇后、太子和两位妃子,一位公主,迎到了东跨院中。好嘛,顿时东跨院呼啦啦跪了一地。 大臣们大冬天头顶冒汗:原来皇上不是一个人来的,这……拖家带口的,一看就是来参加“全牛宴”的。一个小小的吃喝聚会,竟然把皇上一家子都给吸引来了,魅力也太大了吧?无怪乎那些没收到帖子的,都钻破脑袋想弄一张呢! “都平身吧!”盛德帝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指着勤王对凌绝尘哼了哼,道,“好你个臭小子,你连他都请了,居然不请朕。朕是你的亲舅舅,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能比的!” 勤王脑门上的汗珠,一下子就下来了,别人都平身了,就他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不是他胆小,换了别人也腿软。皇上这是……吃醋了? “皇上恕罪,微臣也没收到帖子。微臣是……沾了儿子的光。”勤王很怂包地把小儿子给卖了。 “你也没收到帖子?那朕心里就舒服多了!”盛德帝很不道德地往他身上插了一刀,不过心里还是不爽,“臭小子,你给我说清楚,宗室里请了这么多人,为什么独独落下了朕?” 现在换做宗师子弟们惶恐了。盛德帝冲他们摆了摆手:“行了!都起来吧!今日没有君臣,只有赴宴的客人……” “皇上国事繁忙,日理万机……”凌绝尘用一贯不带任何起伏的声音道。 “放屁!”凌绝尘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盛德帝更怒了,“朕再忙,还能一顿饭的功夫都抽不出来?你这是借口!容和,瞧瞧你养的好儿子,眼里一点都没有我这个舅舅!” 容和长公主笑着道:“皇兄,是妹妹思虑不周,两个孩子还小,难免有所疏忽。臣妹没能尽到提醒的职责……” “哼!你们一个两个,心里压根就没有朕!”还亲妹妹呢,举办这么大的活动,居然把他给抛之脑后。过分了啊! 大臣们私下里悄悄对视了一眼:眼前一副争风吃醋闹脾气嘴脸这位,真的是他们英明睿智的皇帝陛下吗?太毁形象了,有木有? 凌绝尘在皇帝舅舅形象彻底破灭前,把人请进了东跨院的花厅之中。盛德帝遥遥地看了一眼花园中热闹的场面,又不爽了:“怎么?朕就不配跟臣子们君臣同欢了?这是把朕给供起来了?朕又不是泥菩萨。” 顾夜笑呵呵地亲手把点心呈上:“皇上,您不是泥菩萨,您是金菩萨,磕掉一点金粉,都价值连城的那种。可不就得供着嘛!” 皇上对自家外甥能甩脸色,可是面对身为小神医兼大药师的外甥媳妇,脾气可就发不出来了:“外面那是干什么呢?不是说‘全牛宴’吗?这一个个的都画起画来,难道要来个百牛图应景?” “皇上,您这主意好!我们怎么就没想起来呢!”顾夜扼腕不已。 容和长公主笑着把顾夜的小心思,当笑话说给皇上听。盛德帝左看看,右看看,自己一家子好像也能凑成一桌了,他笑道: “办个宴会,还要人家的画作抵饭钱,这丫头可真是不吃亏啊!不过,朕来的有些晚了,画画肯定是来不及了。这样吧,为了不让丫头肉疼,朕就题几个字吧!” “那敢情好,求之不得!”顾夜被这意外之喜砸得有些懵,赶紧吩咐人铺纸、奉笔、磨墨…… “仁心仁术,妙手丹心”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的八个大字,出现在宣纸上,力透纸背。不得不说,这盛德帝的字,写得还真不错,有大家风范。就连顾夜这种不懂书法的,都觉得写得好! 写完以后,盛德帝又签上了自己大名,盖上了私章。顾夜喜滋滋地接过:“这幅字,我裱好以后要珍藏起来,这可是我们家的传家宝!” 盛德帝见太子和小公主,眼睛不时往外面瞟去,便道:“外面进行到什么阶段了?你们想去看看就去呗!行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穆青留在这儿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外面一幅幅作品被张贴起来。太子喜滋滋地挤进男宾那边,而柔福小公主则被带到了女宾区,交给了她亲姐姐——和嘉公主。 彤妃和秦妃娘娘,难得出宫一趟,自然也就不会错过这等热闹。她们来到女宾区,跟相熟的一品二品夫人们寒暄着。 男宾老年组的四位大家,被推选出来,去鉴定其他组的画作。张贴起来的画作,上面暂时未曾署名,要等成绩出来后,再加上名字和印章。这样评定起来更加公平。 顾夜的素描前围了不少人看新鲜,她的画作不属于任何一个组别,单独挂在一处。柔福小公主看了,睁大着眼睛:“这个是宁王表哥!” 大家都没瞎,自然知道画上的人物是宁王。不过,看在她是皇上宠爱的小公主,又是第一次出宫参加宴会,没人怼她就是了。关键人家姐姐的嘴巴,可不是饶人的! 几位书画家在素描前流连不已。一般能够自成一家的,对书画总有一种痴迷,遇到新式画法,他们会忍不住驻足观赏、描摹,甚至想要把这种手法参透。就连袁大家,目光也舍不得从画作上移开。 顾夜见时候不早,再不评定的话,就赶不上午饭了。早点用膳,早点把花厅里的那两位打发回去。她拦在自家老公的画像前,冲着几位早已忘记自己职责的老画家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口里还说着俏皮话: “我知道,我们王爷生得好,让人移不开视线。不过,现在不是看人的时候,先把名次决定出来。大家还等着揭晓彩头花落谁家呢!我们王爷就在那儿,跑不掉,想看啊……我就大方地让大家看个够好了!” 她这话一出来,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顿时红着脸作鸟兽散。几位老画家和能做宁王母亲年纪的袁大家,却只是无奈地一笑,摇摇头离开了。 很快,女宾青中老年三组的一二三名被评了出来。朝阳长公主落选,不过她闺女却得了青少年组的第二名。几位书画家评定她的画作:手法虽略稚嫩,却灵气逼人,画出了映雪珍珠梅的“魂”,若有名师指点,不懈努力的话,将来未尝不能成为一大家! 朝阳长公主看着女儿害羞中带着几分欣喜的表情,比自己得了奖还要高兴。经过今日,女儿应该不抗拒参加聚会了吧?女儿虚岁十三了,快到了说亲的年纪,不能总窝在家里足不出户啊! 万林芳没想到她娘,居然拿到中年组的第三,虽然只是险胜第四名,那也是第三啊!彩头可是价值数千两的高档护肤品啊! 万夫人激动地紧紧拉着女儿的手!太好了!到时候把这个彩头放进女儿的嫁妆里,婆家那边也能高看女儿一眼。 万家二十年前,公爹在的时候,跟勤王莫逆之交。那时候,万家还没没落。可现在……虽然勤王只是个闲散王爷,万家与之接亲也是高攀了的。如果不是献戎那孩子坚持,只怕这等好亲事,还轮不到他们头上呢。 女儿嫁过去,把这套量身定制的高档化妆品名额,送给她婆婆。或许能让婆婆高看一眼呢。未来女婿上面有三个哥哥,都比他大许多。嫂嫂们也都出自名门……由不得万夫人不担心——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男宾老年组的评定,则是其他组的第一二三名,不记名投票决定。四位颇负盛名的书画家,有是擅长工笔,有的擅长写意,专长不同,很难评定。在名气上也几乎并驾齐驱,他们的画作在外面,都是千金难求的珍品,而且很有收藏价值。 最后一统计票数,四位老书画家居然平票。十五个人投票,居然宜人五票,倒是不得罪人哪!总不能都第一名吧?这是占谁的便宜呢? ———————— 从今天起,连着加更五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九百一十一章 圣意 所有人都看向了顾夜这个举办者和彩头提供者——要不……你来挑一幅出来?开玩笑,这等得罪人的事,顾夜又不傻,怎么可能去做?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捧了四幅加起来上万两的画作,来到花厅中。 宾客们一看,花厅里此时坐着的,可是皇上和皇后这对尊贵的夫妇,还能不明白吗?四位老画家强忍住心中的激动,又有些忐忑。 这几位无论绘画技巧、意境都不分轩轾,名气也在伯仲之间。彼此之间表面上很客气很和谐,其实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呢,都想在这难得的场合里,压对方一头。结果来了个平票! 小神医把画作拿给圣上看,到时候的第一名,可就是圣上钦点的了,这跟钦点状元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人几乎就是金口玉言钦点的书画界的状元了!能不激动吗? 顾夜再次捧着画作出来,笑着道:“皇上说了,几位都是书画界的泰斗,画技自然毋庸置疑。如果硬要选出一名的话,也是个人喜好倾向而已!” 在宾客们期待的眼神中,她终于宣布那位画山水的姓曾的老画家以一票之差胜出,其他的都是平票。顾夜小手一挥,决定了:其他三位书画家并列第二,都享有第二名的彩头。 四位老画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们最年轻的也过了知天命的年岁,大的已近古稀之年,随着身体机能的老化,各种病症开始出现。有小神医给他们量身定制药丸或药膳的彩头,他们能少受很多病痛折磨。 他们庆幸听从了家人的意见,来参加了这次聚会。要搁在平时,他们想见到小神医一面都难,皇上都明令禁止不许轻易打扰小神医,再加上宁王府的门,是出了名的难登,一般的关系未必进得去。 听说宁王还给其他几位老伙计也下了帖子,那些老家伙们自恃身份,故作清高。不知道他们听说这次聚会的彩头,会不会悔得拿脑袋撞墙? 接下来的宴席,更是让他们觉得来值了。全牛宴,并不是说所有的菜肴都是用牛肉做的,不过却让他们大开了眼界。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牛肉可以有这么多吃法! 酱牛肉、卤牛肉、五香牛肉、水煮牛肉、香辣孜然牛肉条、红焖牛肉煲、土豆烧牛肉、洋葱炒牛肉、西红柿炖牛肉、黑椒牛柳、香煎牛排、西湖牛肉羹…… 就连边角杂碎,也能做出美味来。像红烧牛蹄筋,软软烂烂,受老年朋友的喜欢;香辣牛脸肉,让客人们知道了,原来牛脸也可以吃,而且还那么好吃;凉拌麻辣口条,谁能想象到如此好吃的凉菜,居然是用牛舌头做成的? 还有千丝牛肚、麻辣牛百叶……牛杂汤也收获了不少粉丝。要知道以前这些食材,他们这些权贵高官,向来不屑一顾的。而宁王府的厨子,化腐朽为神奇,居然收拾得既干净又好吃! 除了各种牛肉外,新鲜的、种类繁多的蔬菜,在宴席上也颇受欢迎。冬天里,可选择的蔬菜真是太少了,有温泉庄子的,还能种几样绿叶菜出来。可黄瓜、西红柿、茄子、豆角……这些蔬菜都出现在宴席里,让宾客们都怀疑他们过了个假冬天。 席面上受欢迎的,还有各类新鲜的海鲜,什么鲍参翅肚,应有尽有,大龙虾、海螃蟹,个头大不说,烹饪手法也新颖。庆丰楼里提前半年都预定不到的佛跳墙,每个桌上都上了一大坛,让那些向往已久的老饕们满足不已。 饭后的点心,简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的宴席上吃不到的!新鲜的瓜果,让人羡慕。宾客们只恨自己少生的一个胃,后来的许多美食,只能眼馋地看着——因为肚子撑得难受,实在吃不下了。 宴席结束的时候,顾夜不得不每人发了一颗消食丸。真怕有贪吃的客人,在她的宴席上吃出事来。唉,早知道就不做这么多种类了,谁能想到这些高官权贵,也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啊! 盛德帝微服出巡,身边除了侍卫外,只带了李顺公公一位。在宫里用餐,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再好吃的菜,也不能夹第三次,简直就是……泯灭天性,无理至极! 今日出来,好不容易能痛快地用顿膳,盛德帝更是甩开了腮帮子,使劲儿的吃啊!不过,一样样种类繁多的美食,每一道味道都绝了,他每道菜根本尝不到第三次,就……饱了! 不光盛德帝,几乎所有的宾客都有些遗憾自己胃口小,有的菜,只是尝了一下下而已,吃到最后愣是撑不下了! 盛德帝见妻儿吃得高兴,大手一挥:“赏!” 这个赏字,可不是赏给宁王府的主人的,而是烹制这些美食的厨子。每个参与烹饪的,都有十两银子的赏钱! 这二十来桌的宴席,光颜婶一个人带着小厨房的人,肯定做不来,还特地早早从各地请了庆丰楼最王牌的大厨来救急。 这全牛宴上很多菜式都是新菜,他们不但学了不少新本事,还收获了意外之喜——皇上的赏赐呢!这十两银子,他们要拿回家供起来,这可不是普通的银子,这是九五之尊的皇上赏的,有特殊的意义! 宁王府的下人们,虽然绷着弦忙了好些日子,却忙得开心。他们不光收到了主子的赏银,宴席剩下的菜,也都赏给了他们。 要知道,宴席上的很多菜,几乎跟没动的差不多。贵人们都交口称赞的菜式,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惊天美食,吃到后就跟做梦一样。 因为剩下的菜多,哪怕是洒扫的奴仆、喂马的小厮,都分到了一道菜。像那些主子们身边伺候丫鬟嬷嬷,更是赏两道三道,几个人聚在一起,几乎能凑成一桌宴席了!宁王府的下人们,晚上的时候都像过年似的那么开心。 宁王府多年来第一次宴客,让京中的权贵阶层津津乐道了好久。有幸接到帖子参加这次宴会的宾客,尤其是女宾们,都会不厌其烦地把“全牛宴”炫耀似的讲述一遍又一遍。 小姑娘们聚在一起的时候,还多了个亲手采摘蔬果的谈资。那天回到家,好多长辈才发现,自家女儿(孙女),不但吃着还拿着——摘回来的瓜果,还真甜! 没有机会参加的人,只能羡慕地听着,从别人的描述中,猜测那些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的菜式的美味。他们已经知道庆丰楼里有宁王妃的份子,就时刻关注着,若是庆丰楼哪天得了一头牛,为了一道菜几乎能争破头! 而“始作俑者”顾夜,却不太开心地看着全牛宴的花费:“哎呀!以后再也不搞这样的聚会了,费尽心思不说,关键它太费钱了!那些客人也太能吃了,吃光了我整整两头牛!还有其他的开支——老公,我心疼、肝疼、肉疼!” “花了多少银子,我补给你就是了!”凌绝尘觉得媳妇小财迷的样子贼拉可爱。 顾夜并没有给抚慰到:“你的银子,还不都是我的?疼,疼,好心疼啊!还有我的暖房,给糟蹋得不成样,你明天请假,赶紧帮我把蔬果重新移栽起来!” “行了!你去看看收到的礼物,心或许就不疼了。别的不说,袁大家和四位书画大家的作品,单一张拿出去卖掉,也能回本了!”凌绝尘捏了捏小媳妇的鼻子。 顾夜把账本扔一旁,去看另一本礼单。以宁王府交际的阶层来说,能接到帖子的,要么位高权重,要么皇亲国戚,大多家里都是有底蕴的。宁王府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宴客,太low的礼物,怎么好意思拿出手? 虽然礼物中都是文物古董、字画珍品、玉石珠宝之类的,但它的价值在那儿呢。几十家送的礼物加起来——顾夜在心中默算了一下,顿时心不颤了,肉不疼了,腰板也挺直了: “要不是办聚会太费劲儿,我都想专业办这个敛财了,来钱也太快了吧?让我想想,全兔宴、全鹿宴、全羊宴、全野味宴……” “行了,行了!也没缺你银子花啊,怎么就这么财迷呢?”凌绝尘可不舍得媳妇劳累,光定个菜单,都琢磨好几天,还要泡在厨房里试菜……就是能挣个金山银山回来,他也不干! 顾夜想想,除了刚穿来的两年,这一世她还真没缺钱花过:“或许……是前世苦惯了,落下的毛病吧?” “什么前世、今生的?”容和长公主走了进来,笑着问道。 顾夜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在老公握住她的手时,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她笑嘻嘻地道:“母亲来了,让母亲来评评理。像我这么好的媳妇,能娶到手,是不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容和长公主先是一愣,似乎惊讶于她的厚脸皮,但还是很配合地道:“是啊,我们家臭小子,前世一定是个大善人!” “我前世一定也做了不少好事,修了厚厚的福气,要不然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婆婆呢?”顾夜在背后给老公做了个“OK”的手势,成功蒙混过关。 第九百一十二章 告状(三更哦) 凌绝尘用手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头,勾起一抹宠溺的笑:“你呀,小马屁精!” 顾夜扬起小脸,对长公主做了个委屈的表情,用撒娇的语调告状:“母亲您看,他骂我!这还是当着您的面儿呢,背地里他不知道对我多凶呢!” “你说话要摸着良心!”凌绝尘无奈地道。 顾夜抓着理了,继续告状:“母亲您看,他又骂我。说我没有良心。谁没良心?我良心大大的有!” 容和长公主知道这小夫妻感情好的很,儿子更是恨不得把儿媳妇含在嘴里。他们这种相处模式,或许是一种……情趣吧?不过,看在她眼里,这对小儿女还挺有趣的。 长公主继续配合儿媳妇训儿子:“你说你,这么好的媳妇上哪找去?你要是把人给骂跑了,可别背地里偷偷地哭,也别找我给你讲情。” 凌绝尘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婆媳俩一唱一和的,他还是老实猫着吧。免得再惹火烧身…… “母亲,您看看他,一副不服管教的中二模样。您要狠狠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这个家该听谁的!”顾夜在一旁拱火。 凌绝尘送给她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表情:听谁的?母亲和媳妇意见一致的时候,听媳妇的。母亲和媳妇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创造条件,还是听媳妇的!谁让你是我求了两世才娶到的媳妇呢? “何为中二?”容和长公主对儿媳妇口中的词汇感到陌生。 “就是……很叛逆,不听话,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顾夜讪讪地解释着。她眼睛滴溜溜一转,转移话题道,“母亲,尘哥哥偷偷哭过?” 容和长公主想得时间有点久,最后还是摇摇头:“尘儿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很好带,只在饿了或者该换尿布的时候哼哼几声。走路还不稳当的时候跟比自己大两岁的孩子打架,脸都蹭破了,也没哭一声。倒是把对方打的唧哇乱嚎的!” “尘哥哥也有被人打破脸的时候?”顾夜不敢相信。既然是胎穿,应该保留前世的警惕和灵活啊?怎么这么弱? 凌绝尘看出她心中的想法,不想有损在媳妇心中的形象,忙道:“我当时才一岁多一点,走都走不稳呢。脸上的伤也不是对方打的,是打完对方没站稳摔的!” “不得了,尘哥哥真是天才儿童,这么小就记事了!”顾夜伸出爪子,在老公脸上揩了一把油,笑嘻嘻地道,“幸好伤的不重,没留疤,要不然这么完美的俊脸,可就有了瑕疵了。” 哎呦呦,真是没眼看。这还当着她的面儿呢,就开始动手动脚了。长公主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不过却又不舍得离开——儿子一副被调戏的大姑娘模样,真是乐死个人了! 凌绝尘却没打算让她继续看好戏:“母亲,辛苦一天了,您早些休息吧!” “本宫不累……”长公主话没说完呢,就被儿子“客气”地请了出来。这臭小子,嫌她碍事呢!不过,人家小夫妻,还处在甜甜蜜蜜的新婚,是需要独处的时间。 “不,您累了!叶儿也累了!今日辛苦母亲了,常嬷嬷,你搀着母亲,天黑,小心脚下!” 凌绝尘把长公主忽悠走后,回身定定地看着顾夜,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行啊,告小状告得挺嗨的啊?你不知道有个词,叫做秋后算账吗?灯光昏暗,刚刚没看清吧,你靠近点儿,为夫让你看看,这脸上到底留没留瑕疵。” “不用看,你身上有那一寸肌肤是我没看过的?你的脸没毛病,完美!”顾夜一边干笑着,一边后退。 “是吗?你确定我所有的部位,你都仔细看过?”凌绝尘一言不合就开车。 顾夜退到书架旁,无路可退,被困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她眨巴几下无辜的大眼睛,视线从凌绝尘的脸,划过他的喉结,越过的胸膛,然后缓缓下移…… 凌绝尘的声音有些干哑:“你再看下去,我可就不保证接下来做什么了哦?” “嘿嘿!长本事了,敢威胁本姑娘!来啊,谁怕谁?”顾夜挑衅地扬起小下巴,还故意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做出魅惑的表情。不过,在凌绝尘的手刚刚抬起时,她又很怂地“刷”地躲开了。 “嘿嘿,抓不住我,抓不住!”顾夜在书房里快速地穿行,移形换影一般,留下一道残影。 “好哇!什么时候吃的速度药剂?”凌绝尘的身手可不是虚的,他运起轻功,轻松跟在小媳妇的身后,猫儿戏老鼠似的,不时撩一把她的发丝,要不就捏一下她的小屁屁,“看看你的药剂厉害,还是我的功夫厉害?” “哎呀!救命呀!有人恼羞成怒,要家暴啦!”顾夜尖利的声音,在黑夜中传出老远。 已经走出儿媳妇院子的容和长公主,脚步顿了顿,笑着摇摇头:说她儿子家暴媳妇,不如说儿媳妇家暴她儿子,更让她容易相信些。年轻人的花样,就是多! 常嬷嬷竖起耳朵,不时传来王妃“凄惨”的叫声。她有些担心地问道:“公主,要不要回去……” “不用,她们夫妻之间的事,咱们少掺和。不是有句话叫:床头打架床尾和吗?说不定咱还没走到呢,人家小夫妻俩又和好了。让她他们闹去吧,尘儿有分寸!” 凌绝尘的分寸就是……成功让媳妇第二天早上下不了床!顾夜软软地躺在暖呼呼的床上,恨恨地盯着自家老公被自己挠出血印子的背,绵绵地丝毫没有威胁力地恐吓:“你等着,我要告诉母亲你家暴我。我伤得很重,浑身都疼,下不了床了!” 凌绝尘慢条斯理地穿衣裳,今天他请假一天,不用早朝。他回眸一笑,成功把小媳妇迷得七荤八素:“行啊,去告吧!让母亲知道咱俩多恩爱,我有多疼你!” “你疼我?哪里疼了?倒是我,腰疼、背疼、屁股疼。我受伤了,伤了肾气!”顾夜哼哼唧唧地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睛下青黑一片——典型纵欲过度的表现。 凌绝尘笑得更艳:“要说伤肾,不应该是出力最多的我吗?说起家暴,看看我这浑身的伤口,到底谁家暴谁?” 说完,又把未穿戴好的衣服散开,露出胸前背后的抓痕咬痕:“说话要讲究证据!到母亲面前,也是对我有利!” “哼!你武功盖世,武力值爆表,我细胳膊细腿的,能家暴得了你?说出去谁信?”顾夜有些心虚地盯着那些伤口,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俩乌溜溜的眼睛。 凌绝尘挑了挑眉:“京中谁不知道我是重妻狂魔,媳妇家暴我,我肯定站着不动任凭蹂躏喽!” “你少一副老婆奴的嘴脸,你说过什么都听我的,昨天晚上我叫了多少次‘不要了’,为啥你还是不停地折腾?”顾夜气呼呼地道。 凌绝尘嘴角的弧度更明显:“我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在床上,女人说‘不要’,其实是‘快来呀、继续啊,不要停’……” “滚蛋!”顾夜拿枕头扔他,“你看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黄书?那本书在哪儿呢,借我也看一眼……” 凌绝尘伸手一捞,借住了枕头,邪邪地笑道:“哦——原来你对小黄书也感兴趣啊?说,以前看过多少?” “谁看了?我前世……就看过一本《金瓶梅》,还是删节版的。我可乖,可单纯了。不像你们男的,爱情动作片不知道看了多少!”顾夜有些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哟!还知道爱情动作片啊,知道得挺多的嘛!” 凌绝尘继续逗她——人家说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他是假期逗媳妇越逗越来劲儿。不过,条件不允许啊!守在外面的良辰的声音传进来:“王爷、王妃,曾府的曾老爷求见王妃。” “曾府?曾老爷?谁啊?”顾夜一头雾水,懒懒地躺在被子里,“不认识,不见!” 凌绝尘飞快地穿好衣裳,把媳妇从被子里挖出来,把熏暖的衣裳一件件往她身上套:“你可真是个小忘事精,昨天还拿着人家的画作,说可以换好几次全牛宴呢,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哦——原来是那位老画家啊!对,他的画作上署名好像是姓曾的。这一大早的,找我啥事啊!”顾夜像个芭比娃娃,一动不动地让老公给她换装。 “估计是兑现第一名彩头的!”凌绝尘细细地帮媳妇系好腰带,整理了一下,完工! 兑现彩头?那就是家里有病人喽?顾夜飞快地洗漱完毕,一边往嘴里塞点心,一边往外院走去。 良辰口中的曾老爷,是陌生的五旬老者,跟那位第一名的老画家面容上有五分相似,是亲生的无疑了。 原来,老画家今天早上起的有些急了,头一栽,昏倒在自己房间里。下人叫他起床的时候,才发现他浑身冰冷、只剩下半口气了。 家里慌作一团,手忙脚乱地吆喝着去请大夫。 第九百一十三章 兑现 (今天也是三更的一天哦!) 老画家年事已高,他的儿子曾老爷对京里的大夫不放心,经过夫人的提醒,才想起父亲昨日赢得的彩头——有了定制药丸的承诺,他去求医应该不会被拒绝吧?不管怎么说,都要试过再说。 见宁王和宁王妃相携而来,曾老爷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顾夜听了老画家的症状,又询问了几个问题,对他的病情有了一定的了解。她借口去拿医药箱,进了空间,飞快地把需要的药给制了出来。再出现的时候,距她离开还不到一刻钟呢。 救人十万火急,带着宁王府徽记的马车,在街道上飞奔,附近的住户和百姓,似乎都习以为常:小神医这是……又去出诊了?谁这么好命,竟然能劳动小神医的大驾,没被宝贝媳妇的宁王给扔出来算他好运! 本来到曾老爷子家需要半个时辰,宁王府的马车只花费了两刻钟就到了。给客串车夫的大鹏点个赞! 曾家人对能够请小神医上门,只报了五分的希望。毕竟,制药的彩头跟出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人家要是不来,也不算失信。曾家人对小神医的到来,表示了万分的感激。 顾夜给老爷子诊断过后,再结合他平时头昏眩晕,眼花目涩,年老体弱、腰膝酸软、五心烦热,证明了她的判断没有错,老爷子这是常年的老年病——高血压。 顾夜先给昏迷中的老爷子扎了针。很快,老画家便醒了过来。顾夜对病人和家属道:“老爷子这病,平时都是找谁看的?都吃的是什么药?” 曾老爷叹了口气,道:“家父性子有些执拗、好强,头晕的时候总是给自己找各种理由,很多时候都不让我们知道……平时都是请健生堂的大夫给开的药,怀儿,去把药方拿过来……” 顾夜看了看药方,摇头道:“这方子治标不治本,只能缓解一时的症状。老爷子这病,拖的时间有些长……” 曾老爷紧张地道:“那……家父的病还能治吗?” 老爷子却很淡定,冲着儿子道:“担心啥?我这都七十二了,阎罗王就是现在把我收走,那也是喜丧。这人呐,在人世间走一遭,终究是要离开的。” “老爷子,您这心态好啊!就冲着您这心态,再活个八、九十来年的,肯定没问题!不过,您可不能再讳疾忌医了,得配合我才成。难道您不想往百岁老人的人瑞尝试?”顾夜打断了曾老爷劝说的话语,笑盈盈地道。 “百岁老人?就我这身体,能活到八十岁已经算是阎王网开一面了!”老爷子强忍着脑袋的眩晕,笑呵呵地道。 顾夜拿出自己配置的降压药液,对老爷子道:“只要你乖乖配合我治疗,让你喝药你就喝药,让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再配适度的运动。本神医还是能让阎王爷给你这个面子的!” “啧!年轻人就是敢说敢做,就是换了宫里的太医,也不敢保证我能活多少年。小丫头,你就不怕在我这儿砸了你的金字招牌?”老爷子看着她,眼中含着笑意,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父亲……”曾老爷怕老爷子惹小神医不高兴,她要是甩手走了,再想把人请回来是不可能了。 “所以啊,为了不砸我招牌,您可千万要配合治疗。现在,您是不是很晕?心中燥热烦闷?先把这瓶药水喝了,然后睡上一觉,起来后症状要是不减轻,您尽管去宁王府砸我家大门!”顾夜信心满满地道。 “我砸你大门干啥?又不是土匪?我们都是文化人,文明着呢!”老爷子一扬脖子,把药水喝了个精光,还咂吧咂吧嘴,“还好,没啥怪味儿。” 顾夜把这种药剂给他留了六瓶,每天早晚各一瓶。三日后停药,换服用枸杞降压丸。 “老爷子这种算是老年人常见的病,只要平时注意点,坚持服药的话,对身体对生活没多大的妨碍。枸杞降压丸,是我针对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给调制的药丸,有滋肾、清肝、降火的作用,用于肝阳、肝火上炎所致头痛眩晕,目赤耳鸣,血压升高。 老爷子先服用一段时间,如果血压降下来,就可以停药了。我会把药方给你们,什么时候出现症状了,再找人调配便可。对了,明日去我府上取药!”这降压丸顾夜已经制出来,现在拿出来的话,怕曾家人以为她在糊弄他们。 曾家人客气地说了很多感激的话,恭敬地把顾夜送了出来。没多久,不少关注着小神医的人家,已经得到消息——曾老爷子的彩头,已经兑现了! “尘哥哥,既然你几天不用上班,就陪我逛街吧?逛到中午,咱们去西市吃熊记的羊汤,啃羊蝎子!”从曾家出来,顾夜觉得反正都出来了,也不急着回去。这里离西市挺近,去逛吃逛吃呗! 媳妇有兴致,凌绝尘当然不会拒绝。最近为了宴会的事儿,小媳妇累得不轻,是时候出来松快松快了。 于是两人,在西市逛了整整一天,光小吃就填饱了肚子,顾夜说的羊汤都没肚子喝,只能遗憾地改天再去了。 不知不觉元宵节到了。元宵节在古代又叫“上元节”,正月十五元宵节真正作为民俗节日是在汉魏之后。正月十五燃灯的习俗与佛教东传有关。 唐朝时,佛教大兴,仕官百姓普遍在正月十五这一天“燃灯供佛”,佛家灯火于是遍布民间。从唐代起,元宵张灯即成为法定之事,并逐渐成为民间习俗。 “原来官员、富商们铆足了劲儿扎灯山,是供奉佛祖,祈求佛祖保佑啊!”拉着老公逛夜市,赏花灯的顾夜,看中了一盏手绘仕女图的走马灯,努力猜上面的灯谜,漂亮的小脸都快皱成老太太了。 “要不然,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媳妇有事老公服其劳,凌绝尘轻松解出谜底。 顾夜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眉开眼笑地接过老公替她赢的走马灯,拎着往前走去:“我还以为,是大家伙儿在比赛谁家的灯山扎的好看,谁家门前比较热闹呢!” “这一路走过来,你觉得谁家的灯山更好一些?”凌绝尘为媳妇挡住旁边的人流,护着她往前走去。 “当然是咱家的了?老公你都下了血本,弄了各式的玻璃灯出来。要不是有隐卫盯着,我都担心咱家的花灯被人哄抢了!” 顾夜努力地踮起脚尖。没办法,个子太矬,这人山人海的,只能看到一个个肩膀子和后脑勺。她有些艳羡地看着那些被父亲顶在肩膀上的孩童了。 凌绝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目光微微一凝,嘴角勾起微笑:“怎么?你也想坐?” “我敢坐,你敢扛吗?”顾夜冲他挑挑眉。以她对老公两世以来的了解,在这众目睽睽下秀恩爱的事儿,以他的性格应该做不出来。 更何况,这人群中,指不定哪儿就藏着他的同僚、下属或者对头。今天他敢扛,明天就会成为朝中的笑柄,说不定还会被御史参个“內帷不修”呢! 不料,凌绝尘却上前一步,在她面前半蹲着,拍了拍肩膀道:“有什么敢不敢的,来啊!又不是没扛过!” 是啊,第一次扛着她摘桃儿的时候,就被她爹逮了个正着! 顾夜拉了拉他的胳膊:“你行!你敢扛,我还真不敢骑上去。我可不想出名!” 凌绝尘冲着陪月圆选花灯的大鹏招招手,从旁边摊位上“借”了一块木板。他跟大鹏两人抬着,让顾夜站上去。 顾夜夺过他手中的木板,还给旁边一脸问号的小贩,磨了磨牙道:“都说了,我可不想吸引大众的目光,被人当猴看!行了,就这么逛吧!” 凌绝尘揉了揉她的脑袋:“行,只要你不觉得遗憾就成!” “有什么可遗憾的?错过的花灯和风景,可以下一个上元节,或者下下个上元节补上。咱们有一辈子的上元节在一起同赏呢!”顾夜借着宽大的袖子掩护,牵起了老公的手。 是啊!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欣赏过往的风景呢!身边人来人往,万头攒动,声音喧嚣,只要有她在身边,就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老公,我想吃糖葫芦!”顾夜看到一位顶着儿子的父亲,给了小贩两文钱,让骑在脖子上的小豆丁,从把子上拽了一根糖葫芦,啃得一脸黏糊糊的,忍不住也开口了。不能骑老公脖子上,那就吃根糖葫芦抚慰她的小心脏吧。 凌绝尘从把子上拔了一根糖葫芦,递到媳妇手中,然后反身朝着大鹏伸出手掌——他身上没带铜板,银锭子肯定小贩找不开。他才不做电视剧里扔块碎银子说不要找的冤大头呢,有钱烧的。他的钱,要留着养媳妇呢! 大鹏低头看了一眼主子的掌心,两眼都是问号?这是什么意思?要牵他的手?那多不好意思?大鹏低头娇羞地把手慢慢送到主子的掌心。突然,手背一疼,他毛乎乎的大手被主子拍了回来。 第九百一十四章 上元夜 月圆在一旁笑弯了腰。妈呀!这傻蛋的脑回路是咋想的?王爷放着王妃白嫩嫩、软乎乎的手不牵,牵你那大粗手?你脸咋这么大呢? 月圆从荷包里掏出俩铜板,递给了小贩。大鹏这才意识到自己“自作多情”了,他死鸭子嘴硬地道:“大过节的,我这不是逗主子们开心嘛!” 顾夜啃了一口糖葫芦,甜里带着酸——哎妈呀,这山楂也忒酸了点儿。她挤眉弄眼地咽下口中的糖葫芦,苦大仇深地盯着它看。 凌绝尘把她生动的表情看在眼中,忍着笑道:“你把外面的糖啃了,剩下的交给我……” 顾夜顿时眉开眼笑,啃着外面脆脆的糖,露出里面红红的果子。她啃完一个,凌绝尘就伸手抓着她的手,把上面只剩下山楂的糖葫芦,面不改色地咬下来吃下去。 “不酸吗?”顾夜忍不住问了句。 凌绝尘摇摇头:“还好。我不像你,不能吃酸。这点酸度,还是可以接受的。” 顾夜啃完另一颗糖葫芦外面的糖,尝试着咬下一口山楂,顿时酸得吐了出来——太酸了!味觉太灵敏,也不是好事! 看到被一群孩子围着的捏面人的手艺人,顾夜拉着老公挤过去。手艺人捏的小动物栩栩如生,小人儿也惟妙惟肖。她挤到孩子们中间的时候,手艺人正在照着一个小孩子的模样给他捏面人。 手艺人手指非常灵活,三五下,面人小娃儿就已经成型了,胖乎乎、白嫩嫩的,还挺像。 “大叔,给我和我夫君也捏一个呗!”顾夜拉着老公,在面人摊子前蹲下来,津津有味地看着。 手艺人一抬头,嗬!好一对金童玉女,男的俊女的俏。小姑娘看着年岁不大,就已经出嫁了?不过,如果他是女的话,这么俊的小哥儿,也绝对不会放过,早早嫁过去宣誓主权! “两位客官请稍等!”手艺人憨憨地一笑,继续专心给小娃娃捏面人儿。别看小孩子围得多,大多数都是在看热闹。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手中有零花钱的可不多。 等了没多久,就轮到顾夜他们了。手艺人先捏的是她,手指翻飞下,一个Q版的小面人,穿着粉色的衣裙,眉眼弯弯,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笑容,发型衣饰都跟真人有九分相似,神韵也抓得很准。顾夜接过自己的面人,爱不释手。 就在凌绝尘站在面人摊子上等自己的面人,顾夜在他身后东张西望时,突然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大声喊着:“拍花子,抓住他!” 接着人群中有女子凄厉的声音传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街上本来拥挤的人群,变得躁动不安起来。找孩子的,追人的,慌乱躲避的……乱成一锅粥。本来在路边站着的顾夜,突然不知怎么了,就被裹挟进人群中,身不由己地被挤着往前走。 呃……人流太过拥挤,场面也十分混乱,顾夜几次想挤出去,都被人流拦了回来。人太多了,大家都往一个方向奔走,她的小身板儿,想不随波逐流都不行! 她回头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自家老公,张了张嘴巴,又放弃了。身边都是嘈杂的声音,再加上丢孩子家长的哭喊声,她就是喊了,尘哥哥也未必能听得到。反正这是在京城,还能丢了不成? 还真乌鸦嘴被她说中了!真有胆大包天的,把罪恶的爪子伸向了她。人群中飞快地伸出一个爪子,用沾了迷药的帕子,捂住了她口鼻。 顾夜皱起眉头:这个拍花子也太大胆了吧?拍小孩子也就算了,居然惹到老娘头上!那老娘就陪你玩玩吧!顺便找到拍花子的老巢,把丢掉的孩子都救回来。 这么一盘算,在帕子捂上口鼻的瞬间,她闭起呼吸,身子一软,假装被迷倒——妈蛋,她这样倒下去,不会被踩踏吧? 好在一双大手接住了她。然后她一边一个拍花子,架着她飞快地离开。原来潜伏在她身边的拍花子,还不止一个呢!太嚣张了!一定得捣毁这个犯罪团伙! “好了,走吧!”凌绝尘拿着Q版自己的面人,付了钱,一回头——媳妇不见了!他仗着身高的优势,四处看了看:奇怪,附近的摊子边都没有!照理说媳妇没有告知他的情况下,是不会走远的。难道……出事了? 凌绝尘招来隐藏在附近的隐卫。隐卫也说不出个头绪来,一般女主子跟主子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比较悠闲,只要远远地跟着就行。谁能想到,有主子盯着,女主子还能不见了呢? 还是旁边的一个商贩好心告诉他们:“那个妇人打扮的小姑娘,刚刚被人群挤走了。你们往那边去找找吧!” 然而,这商贩指着的方向,却跟顾夜消失的方向截然相反。等凌绝尘找了好一会儿,没有收获,重新回来时,发现那名商贩早已消失不见。一打听,商贩是个生面孔,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凌绝尘这才意识到,这是一场针对他媳妇的阴谋! 对于媳妇的本事,凌绝尘是一点都不担心她吃亏的,反而给绑架她的人在心里点了根蜡。不过,他还是要看看,到底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动他凌绝尘的女人! 他让那位低头认错的隐卫,调动全城所有隐卫,秘密探查媳妇的踪迹。然后到京兆府报案,说家中管事的孙子,在朱雀大街被拍花子拍走了,请京兆府调动五城兵马司的力量全城搜捕。 这时代,女人无论是失踪还是被劫,即便很快被找回来,名声也会有碍。虽然他和媳妇都不是很在意这些,不过他不舍得他的小姑娘,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他带着府里的亲卫,也在京城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很快,在望月台带着一家老小赏花灯,与民同庆的盛德帝,也得到了消息。什么?小神医失踪了?宁王府的亲卫全部出动寻找,还是一无所获? 不行!这位可是少年大药师,而且是最有望成为医药宗师的人物,医术上也颇有建树,可不能让人给从炎国偷运出去。封城!立即封城!! 于是乎,禁卫军也被调动了起来!京城的百姓很快发现,衙门的人、五成兵马司的人,甚至皇城的禁卫军,突然多了起来,不时在身边出现,好像在搜查着什么人。还有统一穿着,应该是谋个府上护卫的好手,也在寻找着什么……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哪个权贵丢了孩子?一定是这样,不是说朱雀大街那边,有孩子被拍花子拍走了,引起骚动,据说还踩伤了好多人呢,幸好没有人员伤亡。要不然,大过节的,多窝囊? 这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诅咒他们生儿子没屁眼!每年上元节,都会有孩子被拍走,男孩还好,女孩大多数都会卖进肮脏的地方,因为价钱高。唉!不但毁了孩子,有的还会毁了一个家庭。 这么多兵马出动,希望能挖出拍花子的老巢,把这些从头坏到脚的家伙们给一网打尽! 的确,这次行动捣毁了几个拍花子的巢穴,救出了不少失踪的孩子,帮助他们找到了家人。有几个甚至出自官宦之家呢! 不过,三方要找的人,却没找到!城门已经封锁,城里一百多个坊,也几乎挨家挨户地搜了一遍儿,这人到底藏哪儿去了?要么,劫匪已经抢先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要么,劫匪隐藏得比较深,藏在众多老百姓中间。 要是后者还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是劫匪终究会留下蛛丝马迹。若是已经离城的话,这天高地阔的,上哪找去? 盛德帝大怒,他严重怀疑,这是其他国家的阴谋!小神医研制出牛痘疫苗,阻止了两场瘟疫,名声日盛!要是小神医在别的国家,他也会起了把她弄回国的心思! 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除了可以跟炎国比肩的森国和黎国,根本不做他想!好嘛!别人朕揪到你们的小辫子,否则…… 凌绝尘想起家里养得胖胖的那只追踪鼠,回去把小东西放出来。追踪鼠飞飞一脸懵:睡觉呢,把它叫出来干啥? 它抽动这鼻子,没发现它熟悉的味道啊?这是……叫它起来吃宵夜的?大冷天,总不会是让它出来散步赏月的吧? 看着团团转的飞飞,凌绝尘眉头微微皱起:“看来,叶儿已经出城。隐魅,吩咐隐卫,往城外搜寻!” 追踪鼠最熟悉叶儿的气息,如果她在京城的话,飞飞应该能隐隐感应到。另外,在京城上空盘旋的小白,也未能捕捉到叶儿的身影。到底什么人,能够如此快速地将人转移出京城呢? 搜寻了一夜无果的警卫军,回去向皇上请罪的时候,盛德帝心中也升起了同样的疑问。 跟盛德帝达成协议,窝在驿馆里过了个憋屈年的琳琅公主,进宫求见皇上,催促着小神医启程。中原过节真是麻烦,非说过了中元节才算真正过完年。 —————————— 还有一更哦! 第九百一十五章 夜惊魂(三更) 琳琅公主急呀!她身上的伤早就养好了,可她的太子弟弟还病着呢。宫里还有用心险恶的奸妃,让她如何能放心弟弟独自面对群狼环伺? “什么?小神医被劫?下落不明?”琳琅公主差点以为这是盛德帝的诡计,想从森国要到更多的好处,故意把小神医给藏起来了! 盛德帝却眯起眼睛看这位森国的公主。森国奸妃当道,太子势弱,求医的公主被人追杀……小神医的存在,触动了谁的利益?显而易见!莫非……真是森国的手笔?到底是森国皇帝的主意,还是有人瞒着他动的手? “皇上,您怎么这么看着本公主?莫非……你觉得这事儿是我指使的?”琳琅公主被盯得心中一阵发毛。突然,她想到一种可能,心忍不住慢慢沉下去。 这事儿,不会真的跟她的国家有关吧?父皇肯定不会这么糊涂,可是那奸妃能派人手追杀她,害她差点丧命炎国。难道就不会再派别的人手,对小神医下手? 这狗奸妃!千万不要是你做的!否则就是要毁了森国啊!那宁王是谁?天下闻名、战无不胜的战神,不败神话!你劫持了他的妃子,不就是陷森国于战火之中吗?就连好战的黎国,都在他的压制下不敢轻举妄动,你觉得森国有多少赢的胜算? 琳琅公主掩饰起忐忑的心情,道:“我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一直在驿馆的‘保护’下,就是有心也没能力做小动作啊!再说了,我已经个皇上达成了协议,干嘛还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因为你是森国的公主,你不想割舍那两座城的利益!”盛德帝冷冷地道。 “皇上,您觉得此时的我,有能力将小神医绑走吗?”琳琅公主气急败坏地道,“我要是成功劫走小神医,现在早就出城回森国了,还在这大殿上等您问罪?” “你没有能力和心思,你背后的森国,未必没有!”盛德帝越觉得森国的嫌疑最大。如果把小神医劫走了,那两座城就不必割让了!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一定要在小神医离开炎国国界之前,把人给拦下来! 假装晕倒被贼人劫走的顾夜,被人扛在肩膀上,胃被对方的肩头抵着,晚上她一路逛一路吃,胃里塞得满满的,感觉自己快要吐了。妈蛋!不知道要善待俘虏吗?就不能来个公主抱,或者背在肩头吗? 她强忍着不适,继续处在装死状态,软塌塌地任凭对方扛着,耳边风呼呼的,就跟坐车开窗的感觉差不多,这贼人的轻功不错嘛!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快就把她从城里转移出来了。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贼人大概有三位,功夫都不弱。根据气息判断,两个人稍微逊色些,另一个嘛——高深莫测,跟尘哥哥有的一拼。不得不说,江湖上能人辈出,居然有能跟她老公一较高下的高手。她有些期待尘哥哥追上来,高手对决的那一幕了! 不知这贼人劫她的目的是什么?是临时起意,看她漂亮,劫走卖一笔钱?还是找她看病或制药五门,先劫走,再威逼利诱? 要是前者的话,算他们有眼光。像她这样的风华绝代、花容月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色,的确值不少银子。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不说其他两位了,那个顶级高手,怎么可能去做拐子? 如果是后者,那出钱劫走她的那家,心得有多大?就不怕她在治疗的过程中打击报复,下点小毒,或者给他留点隐患啥的?当她傻白甜圣母吗? 至于其他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或许是某个嫉妒她才华和美貌的人,使出手段,要毁了她这个天才美少女?哦!这得多狠的心肠,她这么弱小、可爱,又善良,怎么能下得了手? 顾夜全身放松,大脑可一点都没放空,一直胡思乱想着。不过,她一点也不担心。她是谁?天才药剂师!手里什么最多?当然是药物!什么一日丧命散啦,含笑半步癫啦,这些居家保命祸祸别人的药物,她应有尽有。无色无味无知无觉杀人于无形…… 再不济,她不是还有空间做后盾嘛!只要有一丝的意识,她都能进入空间,安全无忧!不知老公把她弄丢了,此时是什么心情呢? 战神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想象着俊老公,手持滴血长剑,踏着一地尸体,含怒而来,冲她伸出带血的手——酷毙了,有木有!哪个女孩子心中没有一个公主梦,期待着某一天她的骑士在她落难时,从天而降? 顾夜激动得有些颤抖,幸好扛着她的人在飞速奔跑中,未曾察觉她的变化。她早就偷偷吃下抑制呼吸的药剂,此时的她,呼吸就跟昏迷者一模一样。要不,怎么能瞒过那位高手呢? 这仨人,也太能跑了吧?从天黑跑到天亮了都,也不停下来歇歇。她都睡了一觉了,还被人倒挂在肩膀上呢! “老大,前面两条路,一条通往瞳安,一条往蓉城,咱们走哪条?”扛着她的那位,速度稍微慢了下来,粗着嗓子问道。 另一个说话更加粗鲁:“你傻啊!你扛着的是谁,心里没点数啊?瞳安是护国公主的封地,你扛着封地的主人进去,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吧?说话前,把脑子带上!” “从瞳安回去,最起码也能节省两日,如果绕道蓉城的话,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吗?”扛着她的那个人不服气地道。 “别吵了!前面有个废弃的城隍庙,先把人扛进去!”那个被称为老大的高手,喝止了两人。 城隍庙?这里离瞳安城不远了!这仨人的确挺能跑的,马车都要跑上两三个时辰,他们的脚力也没慢上多少! 哎呦!顾夜粗暴地扔在地上,疼得差点没飙脏话。狗东西,就不能对人质好一点? “你们暂且在这歇歇,吃点干粮,我去瞳安打探一番。”老大声音冷硬——是不是高手都自带高冷气质? “放心吧,老大!只要不是宁王亲临,我俩还真不怕谁!”声音粗哑的贼人,拍着胸脯吹大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老大离开后,两位贼人升起火,把带的干粮放在上面烤。不多时,整个破庙里都飘荡着烤面饼的香味。顾夜被扛着奔波了一夜,有些饿了。不过,她不是馋烤面饼,而是空间里的点心和小吃。 唉,吃东西肯定会留下味道,她现在是人质,是肉票,不能任性,还是忍一忍吧!顾夜忍着饥饿,听俩劫匪吃干粮。最可恨的,有一个劫匪居然吧唧嘴,真是可恶!该下药让他失去味觉,再也感受不到美食的滋味! 俩劫匪吃饱了。顾夜听到其中一位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她眼观鼻鼻观心,继续装昏迷。那可恶的家伙,居然用臭脚踢了踢她,还说:“还没醒?老大哪儿弄的药?劲儿挺大的!” “你别把人弄醒了,要是哭喊起来,把人给引过来,看老大不抽死你!”另一位哼了哼道。 “我又没使劲儿!我要是真使劲了,能把人踢得永远醒不来,你信不信?”粗哑嗓子的家伙哈哈笑道。 顾夜感觉到那家伙用脚扒拉她,嘴里不干不净地啧啧道:“哟!小妞儿还挺漂亮,瞧这小脸儿,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白嫩白嫩的。这小身板儿,还没长开吧?宁王不会是恋童癖吧?嘿嘿……老子什么女人没玩过,还没玩过王妃呢……” “老六!管住你的那根棍儿,要是坏了事儿,小心老大打断你惹祸的第三条腿!”另一人喝止他。 “老三,你少管我!你不就是比老子早跟了老大吗?你那功夫,除了轻功还成,其他哪点比得上老子?再逼逼,小心我揍你!”粗哑嗓子的劫匪回头冲他吼了一嗓子,又继续逼近躺在地上的肉票。 顾夜只觉得一股冲鼻的酸臭扑面而来,还拌着隔夜大蒜的味道——她简直要吐了!别再过来了,再过来老娘可就发飙了! 那劫匪起了色心,压在他头上的老大不在,谁又能阻止他。他色眯眯的笑着,朝顾夜伸出了罪恶的爪子。就在他爪子接触到顾夜的前一秒,被另一位劫匪抓住。 “干什么!坏老子好事!真当老子没脾气?”接下来,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顾夜干脆睁开眼睛,看两人窝里斗。 “这人身份特殊,老大还没想好如何处理呢,你最好老实点儿!”模样稍微周正一些的劫匪,被逼得一阵手忙脚乱,气息不稳地大吼道。 另一个则满脸横肉,他用公鸭般粗嘎的嗓子对吼道:“少拿老大吓唬人,你当老子是吓大的?主子都说了,死活不论!给老子睡一下又如何?就是老子给玩坏了,主子也不会降罪的!你给老子滚开!” 他一掌把劫匪老三打飞出去。老三撞到城隍庙残破的墙上,吐了一口血,捂着胸膛站起来,冷冷地看着老六道:“你要是不怕老大责罚,就尽管去!” 第九百一十六章 谁惊魂 (今天还是三更哦!) “罚就罚,不就是一顿鞭子吗?为了这趟活儿,老子都旱了两个多月了——哟,小王妃,醒了啊?醒了好,醒了更够味儿!”老六色欲熏心,一脸淫笑地缓缓靠近。 我靠,这令人作呕的表情,再配上他那张好像被送子观音砸地上的脸,简直能让人把隔夜饭给吐出来。顾夜已经想好了他的下场,却装作一脸慌张和无助的表情:“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我是你的亲亲情郎啊!你相约上元夜,私奔到此,难道你都忘了吗?”老六嘴里不干不净,嘿嘿地淫笑着靠近。 “你住嘴!不管你们是谁,赶紧把我送回去!你们知道我夫君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你要干什么?快住手!我夫君知道了,会把你们碎尸万段的!”顾夜侧过头,朝着另一名劫匪看去,见他似乎不忍地转开了头,捂着被打的右胸踉跄着走了出去。 “我好怕啊!让你夫君来啊!看看我是怎么把他的王妃压在身下的……啊!啊——”劫匪发出两声短促的惨叫,突然像被掐了脖子似的,叫声戛然而止! 顾夜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居高临下地看着捂着重点部位,又惊恐地看着自己手掌的老六,冷冷邪邪地一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在你对老娘起了那种心思的时候,老娘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死法。 怎么样?看着自己的‘弟弟’一点一点熔化的感觉怎么样?很爽吧?啧!这么快就化完了?也太没用了吧……这么小的东西,也好意思在老娘面前亮出来?” 老六惊恐万状地看着顾夜:你……本以为猎了只小白兔,却不知道是一只恶魔!他的鸟啊!完了,他成太监了……杀了你,老子要杀了你! “怎么?想杀我?低头看看你的脚吧,你刚刚用那只脚踢的老娘来着?管它哪只呢,你的两只脚,老娘都要了!”顾夜的声音,如同从地狱里传出。 老六心中升起一阵阵寒意。他缓缓地低头看去,顿时栽倒在地——他的两只脚皮肉已经化成了血水,只剩下森森白骨。而熔化的范围还在一点点扩大,已经弥漫到他的小腿了。 “还有这双手……不是刚刚想解我衣裳吗?那它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顾夜弹了弹手指,嘴角勾起意思邪魅的笑,仿佛罗刹在世。 老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像盛夏的冰雪一样,一点一点,化成血水滴落。他惊恐地大叫,却发现自己舌头从嘴里喷出,嘴巴再也不受控制,腥咸的液体顺着喉咙灌入了他的喉管…… 他像死鱼一样在地上挣扎着,顾夜嫌弃地往后退了退,避开地上汇聚的液体:“你这样的人渣,死不足惜!怎么?想让你的同伙来救你?老娘就成全你!啊——” 顾夜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外面的老三忍不住冲进来,嘴里喊着:“老六!别把人弄死了!要不咱俩都不好向老大交代……” 看到面目全非,只剩下躯干,在地上蠕动的老六,他愣了一下,一个箭步冲过去:“老六!怎么回事?谁干的?” 老六的舌头没了,自然不能回答他。不过,他却把一双布满恐惧的目光,投向了一旁一副看戏表情的顾夜。老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是你?” “没错,还不算太蠢!”顾夜盘膝席地而坐,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好狠毒的手段!”老三双目充血,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一步步地走过来,“解药呢?快把解药交出来!” “你确定,他需要这解药?”顾夜看着四肢只剩下白骨的老六,挑眉问了句。 老六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虽然视线看不到双腿,但已经消失的感觉告诉他,他已经成了没手没脚的废人了。他用带血的嘴型,慢慢地说出了: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吧! 老三浑身颤抖,缓缓地抽出腰间的长剑,指着老六的脖子,迟迟下不去手。老六:来吧,我宁愿死在自己人手中!然后又把恶狠狠的目光朝着顾夜射去:贱人,下辈子别让老子遇见你! “嗤!下辈子?你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下辈子只能沦为畜生道。而我呢?救了那么多人,积了那么多功德,肯定是人上人。咋地?你这头猪还想拱人不成?”顾夜心情很好,笑得一脸灿烂。 老六闻言,身体剧烈地蠕动着,似乎想扑过来。他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贱人!你这个贱人!! 老三不忍再看到他受苦,一剑朝他的脖子上抹去。老六咽气的时候,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死死盯住顾夜所在的方向。 吓唬谁?活人老娘都不怕,还怕你个死人?瞪什么瞪?比眼睛大?你比得过我吗? 老三把带血的剑尖,缓缓地抬起,指向顾夜道:“你这个妖女!世人都被你蒙蔽了,把你当活菩萨供着。你不过是个手段毒辣,心思狠厉的妖女罢了!” “笑话!你们把我从京城劫持出来,他又对我心生不轨,难道就不许我自救?什么强盗逻辑?”顾夜撇撇嘴,根本没把他手中的剑放在眼里。 “那你也不必用这么狠毒的手段!”老三冲她狂吼。这妖女把老六害得这么惨,换成别的女人,吓都吓晕过去了,她怎么还能笑得跟没事似的? 顾夜脸色一整,冷冷地一笑,道:“狠毒?我如果不狠毒的话,等你们对我下毒手吗?死活不论!这是准备先奸后杀?然后等我夫君找来后,只剩下一具残破的尸体?让世人嘲笑他?让他一辈子活在内疚和悲伤之中?呸!跟我谈仁慈,你一个绑匪,有资格吗?本王妃向来信奉: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老三在口中咀嚼着这句话,似哭还笑地道,“好,那老子就不手下留情了!” “嘻嘻!”顾夜站起身来,不退反而向他走了两步,挑眉笑道,“到底谁对谁手下留情?该求着手下留情的……是你!” 老三脸色一变,感到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消失,手中的剑都握不住,掉落在地上。最后,他腿一软,死狗一般摔倒在地。他艰难地用手指着顾夜:“你……你这个妖女,对我做了什么?” “你傻啊!看到老六的惨状,还不引以为戒,退得远远地,送上门来让我给你下药,我怎么可能手软呢?哦,你放心,给你下的药,跟你同伴的不一样,不过是软筋散罢了。”顾夜弯腰捡起老三的佩剑,哟呵,还挺锋利的,本王妃就笑纳了! “妖女!我大哥回来,会让你好看的!”老三听了她的话,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另外一半仍提溜着,不知这妖女会使出什么新花样。 “我只要在你大哥回来之前,把你料理掉,不就没事儿了!谢谢你提醒我!”顾夜把手中的长剑收起来,缓缓地在他身边蹲下,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手术刀。 老三目睹了她变戏法似的整个过程,目露恐惧之色:“妖……妖女!你不是人!!你……你要做什么?” “文明点,身为一个有素质的劫匪,你怎么能骂人呢?太毁形象了——你才不是人呢,你全家都不是人!”顾夜的手术刀几乎要在他的鼻子上戳个洞。 老六快要尿崩了,这是……要割他的鼻子,挖他的眼睛?果然是妖女,他那一半的心还是放早了——这狠毒的妖女,怎么可能放过他? “别紧张?剜鼻子挖眼这么残忍的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顾夜笑吟吟地看着他。 老三快要吓哭了:比这更残忍的事你都做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他现在连老六尸体的方向都不敢看一眼,刚刚还心疼老六呢,谁来心疼他,他恐怕比老六的下场还要惨。 “知道我医术方面,最擅长什么吗?”顾夜用手术刀拍了拍老三的脸,慢吞吞地问道。 “不……不知道!”老三眼珠子盯着手术刀,想着对方要是能往他脖子上一抹,给个痛快就好了。钝刀子割肉,才最难熬! 顾夜啧了一声:“不知道你不能猜吗?也太不走心了!我一生气,手一哆嗦,说不定你这鼻子就没了……” “解毒,你最擅长解毒。炎国皇帝和太子,都是你给治好的!”老三觉得鼻头一凉,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大声地回答道。 “哟!知道得还不少呢!炎国皇帝?难道你不是炎国人?”顾夜从他的话中,寻到了蛛丝马迹。见老三紧闭嘴巴,不再开口后,她又道,“让我猜猜,到底是谁派你来的。黎国?森国?别的小国,可没勇气跟炎国叫板!” 老三咬紧牙关,把脸扭向一边。作为一个有底线的劫匪,他就是死也不能泄露主子的身份和秘密! “森国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琳琅公主求到了我们陛下面前,救了森国太子,肯定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顾夜缓缓地道。 第九百一十七章 心理战 顾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黎国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宫离殇那妖孽就是个疯子,以前就曾对我动过杀机……你说,到底是谁派来的呢?” 老三紧闭双眼,睫毛却因紧张而颤动着。顾夜见他要顽抗到底,拿着手术刀的手高高地举起,然后猛地落在了他的大腿上。老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对了!刚刚你还没猜对我最擅长什么呢!那我就好心告诉你吧!我最擅长的是外科手术!”顾夜欣赏着他疼痛的表情,“知道什么是外科吗?一种是,伤口创面太大,自然愈合慢,给伤口做个缝合。什么样的伤口?就是这样的!” 顾夜的手术刀缓缓往下滑,避开了对方的腿部大动脉,割出一个深两寸,长约五寸的口子,露出了里面的肌肉组织,腿骨也若隐若现。老三牙都咬出血了,才压制住口中的惨叫。此时的他,脖子青筋暴起,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 顾夜变态地道:“哎呀,你这大腿上腱子肉还挺多的。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典故,叫做‘庖丁解牛’。你要相信我,我解人的技术,可比庖丁还胜过一筹呢!” “妖……你这个妖女!!”老三恨不得一口咬断顾夜的脖子。他太轻敌了,怎么会以为对方只是个没有武功的柔弱女子?她就是个魔鬼,不,她比魔鬼更可恶! “你能不能换一个词?老妖女妖女的,你不烦我都听烦了!”顾夜拿出纱布,沾去伤口上的血迹,“放心吧,不会让你死的。瞧,这是什么?缝合的针线!这点小伤,在本神医这里,还死不了!” 顾夜可没这么好心,在他身上浪费自己的麻药,缝伤口的时候,那可是生缝啊!她故意缝得很慢,为的就是消耗他的意志力。人的意志一旦垮了,还有什么问不出来的? 老三还算是个汉子,在顾夜缝合的过程中,一声不吭。顾夜在最后一针缝完后,有些遗憾地拍拍他的伤口:“好了,看看这针脚,还算满意吧?这是我缝伤口缝得最细致的一次。不用谢!” 我谢你奶奶个嘴儿!老三浑身就像被水淋过似的。此时的他,像离开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对了!这外科手术可没这简单。缝合伤口只是最基本的!”顾夜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出,重重地撞击在老三的心上。 “还有一种,就是剖开人的肚子,把里面病变的肠子啦、胃啦、肝啦、脾啦割掉!然后重新整理塞回去,再把肚子缝合上!”顾夜说着,已经用手术刀挑开老三的衣服。手术刀散发着白光,带着寒意,接触到老三的皮肤。 老三浑身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你要干嘛?” “还能干嘛?你很幸运,能亲眼见到本神医亲手做的手术。这可是天下间多少大夫梦寐以求的事啊!”顾夜的刀子,已经在他的肚子上,划出了浅浅一个伤口,渗出了暗红色的血迹。 “住……住手!!”这份荣幸他能让给别人吗?老三吓得面无人色。腿上划开再缝上,他可以不当回事儿。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受伤不是常有的事儿?可肚子里的肠子、肚子、肝脾……要是被割掉……老三打了个冷战,不敢深想。 “怎么?想明白了?”顾夜把手术刀在他面前晃晃,“谁派你来的?你可想好了再说,要是答案我不满意的话……先割你的什么好呢?我有些选择困难症——真是令人头痛啊!” 先?接下来还有后续?既然选择困难,那就什么都别选呗!老三想起自己内脏几乎被掏空的死法,恨不能立刻死去。 “怎么?还没想好?我都想好了,就先割……”说着,手术刀又往下移去…… 老三觉得自己肚皮又是一疼。感觉有什么温热流了出来,不会……不会是他的肠子吧?老三脑子里的那根弦“砰”地断了,崩溃地大哭起来:“我说,我说!是森国的灵妃!她对我们大哥有救命之恩,大哥才会为她卖命!” “果然!”顾夜收起手术刀,站起身来,“唉!生在皇家有什么好?父子相疑,手足相残,子不子,父不父……” 您就别感叹了,赶紧把肚子给他缝上啊!老三崩溃地发现,自己的生命好像在一点点流逝:“神医,神医王妃!你帮我缝上啊……我要死了……” 话没说完,头一歪——晕了。顾夜踢了踢他,自言自语地道:“缝什么缝?就破了一层皮,血都凝固了,自己吓自己,胆子可真小……不好,那个高手回来了!” 她一闪身,进了空间。一进来,她就听到自家老公的声音,一遍遍地呼唤着她,心里一暖。就像在外面受了委屈强忍着的孩子,见到家长后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老公!你怎么把我给弄丢了?嘤嘤嘤嘤——” “别哭,都是我的错!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在这京城的地盘上,居然有人敢动我的人!”凌绝尘的声音听起来仿佛从万年冰川里传出。 “嘤嘤嘤嘤,你知不知道那劫匪有多可恶!他讽刺我矮,说我平胸,骂你是恋童癖。他还想染指我,说尝尝做宁王的感觉。你说气人不气人,可恶不可恶!”顾夜化身嘤嘤怪,不停地诉苦告状。 “可恶至极,尘哥哥抓住他,一定把他碎尸万段!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周围安不安全?”凌绝尘把手指捏得嘎吱响。 顾夜哭得打了个嗝,揉揉眼睛道:“不用了,他已经化得只剩下半个人,死得不能再死了!我本来没想杀他的,就想把他做成人棍的。是他的同伴杀了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化?只剩下半个?人棍?媳妇,还是你狠!当然,这是凌绝尘夸赞的话语,身为女孩子,就是要狠一点,宁可天下人吃亏,都不能我媳妇吃亏! “干得漂亮!”凌绝尘赞了一句,“那你现在在哪儿?安全吗?” “我在瞳安城外十多里地的城隍庙。劫匪中有个功夫很高很高的家伙,只比你……逊色一点点。要不是他去瞳安探路,我还脱不开身呢!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敢跟他照面!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走掉!”顾夜诉苦完毕,觉得肚子好饿,翻出以前存在里面的点心,没心没肺地吃起来。 “等我!”凌绝尘马上调了府里的亲卫,和隐魂殿的隐卫们,往瞳安的方向出发。快马加鞭的话,应该一个多时辰就能到媳妇说的那座城隍庙。 “等下!”顾夜一急被点心噎住,赶紧喝了口果汁,“掳我的劫匪已经招了,幕后指使是森国的灵妃!老公,你不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吗?用你过人的外交才华,趁机从森国咬掉一块肉!给我出气!” 外交才华?是征战能力吧?凌绝尘依然一条不紊地安排着:“给你出气可以,森国身上的肉也照咬,但目前最要紧的,是保证你的人身安全。老实在原地等着,我去接你!” “你把我接回去,还咋跟森国谈条件啊?咱们还咋讨要好处?”顾夜急吼吼劝说道,“老公,我空间里的药五花八门,保命的手段多的是。再说了,咱们不是还有空间作为底牌吗? 一会儿,我试着把人证给偷运进空间,扔在一个只有你我知道的地方。这家伙的胆子被我下破了,好审问的很!”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你等我,等我到了牵制住那位高手再行动,成吗?求你了,不要轻举妄动!我赌不了,也不敢赌!我承受不了再次的失去,真的!”凌绝尘没想到这一世,他的小姑娘成长了,胆儿也长肥了,更不省心了! 顾夜很感动,感动得点心都吃不下去了。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凌绝尘有些崩溃:“老公,你放心!你绝对不会失去我的!我这辈子定然把你缠得死死的。我和我的空间都不是昔日阿蒙,我有十成的把握,能从那人手中逃脱。相信我!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森国,你等着付出代价吧!” 这夫妻俩在空间里通话还挺热闹,外面的劫匪“老大”看到城隍庙里的场景,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才出去小半个时辰,怎么就变成这样? 好惨!好狠!他看到老六四肢成为白骨,下面也只剩一个洞,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老三……还算完整,就腿上多了一道缝合的伤口,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冻得嘴唇都发紫了。 查验了老三的情况,发现他只是昏了过去,赶忙把人弄醒:“怎么回事?小神医人呢?” 老三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着大吼大叫:“不要——快把我的肚子缝上,肠子……肠子出来了……” 老大用力扇了他一巴掌,把人从迷糊状态扇醒了。老三看到老大,像迷路的孩子看到了娘一样,扑过去抱着他的腿大哭:“大哥,你怎么才来啊!老六,老六死得好惨啊……” “到底怎么回事?让你看着小神医,把人看哪儿去了?”老大强忍着不耐,咬牙问道。 第九百一十八章 失手 老三一听到“小神医”三个字,浑身一哆嗦:“老大,她是妖怪,是魔鬼!老六就是她害的,她还要挖开我的肚子,割我的内脏……” “让你们看着她,在醒来的时候再补一下迷药,你们干嘛招惹她?不知道医毒不分家的道理吗?老六这样,肯定是他动了色心,自找的!”老大被两个手下蠢哭了。 老三抱着自己的肩膀,像被蹂躏的娇花:“我劝他了,他不听!我又打不过他,能怎么办?对了!那妖女已经知道咱们的来历……她没有内力和武功,肯定走不太远。快,快把她捉回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在这等着!!”老大窜出城隍庙,运起轻功,在附近方圆十里展开地毯式搜索。 老三目送老大离开,心里松了一口气。有老大在,他就安全了!他发现自己能动了,虽然还是没多少力气,至少能坐起来了。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肚皮,发现上面只有一道浅浅的伤痕,暗骂一声“奸诈”!不过,还是庆幸自己没被开膛破肚。 老三看着腿上的伤口,开始破口大骂。突然,他发现自己视线中出现了一对小小精致的绣鞋,再往上看,这衣服的颜色和款式——好熟悉啊! 他抱着侥幸的心理,顺着那条不算长的腿往上看,看到了他死也不想看到的那张脸,尤其对方嘴边含着的笑,让他恨不得马上晕死过去:“你……你怎么还在?” “我为什么不能在?”顾夜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再骂啊!刚刚骂得不是挺爽的吗?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本神医外科手术还精通把断掉部件缝上。要不要用你的舌头尝试一下?” 老三立时把嘴巴闭上,而且是紧紧地闭上,不给她打自己舌头主意的机会。他心里极度崩溃:这妖女怎就突然出现了呢?以她没有一丝内力,一个正常男人一指头就能推倒的柔弱女子(括弧:不用药的前提下),如果就藏在附近的话,老大不可能不发现?妖女!这人肯定是鬼妖精怪变的!! “我靠!这么快就回来了?”顾夜只来得及下药把老三迷昏,就感觉一阵疾风拂过,她猛地向后一退,退到了墙边,戒备地看着来人! “咦?”老大凝眸看向她。这女子的确没有内力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快的速度?说是轻功的话,没有内力支撑,如何使用?真是怪哉! 老大在打量顾夜的同时,顾夜也在端详着他:高大健壮的身形,古铜色的皮肤,浓眉大眼,目光如电,一头黑硬的长发半披着。相貌上,居然跟前世的大冰块有五分相似——这是什么狗屁缘分! “我说你这人,小模样长得还挺不错,人模狗样的,奈何却做贼?”顾夜一边戒备一边胆儿肥地撩拨对方。 “你不也表里不一吗?看上去挺无害的,心思竟如此狠毒,手段如此毒辣!”老大冷哼一声道。 “怎么着,又是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主儿?那跟你还有什么可聊的?”顾夜撇撇嘴,反派就是反派,没一个讲道理的! “老六的事,是他起了色心在前,算他咎由自取。老三呢?你把他怎么样了?”老大上前一步,逼问道。 顾夜很光棍儿地道:“我哪儿知道?我刚刚回到这里的时候,就一具尸体了。这周围又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应该是自己离开了吧?你别什么都往我头上栽赃啊,我比窦娥还冤哪!” 咦?这时代好像还没《窦娥冤》这部戏曲呢。她失言了…… “哎哎!都说跟我没有关系了,怎么还动手了呢?你一江湖排名前十的高手,对付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说出去也不怕损了你的名声!”顾夜见他身形微微一动,赶紧跑啊!傻瓜才会在原地待宰呢! 的顾夜,留下一道残影,人已经窜到城隍庙外面去了。老大靳陌染瞳孔微微一缩,好快的速度!没有武功没有内里的人,怎么可能有如此快的速度?太反常了! 靳陌染原本抓此人,是还人恩情。此时,她却引起了他的好奇,或许能从她的身上,寻到不需要内力支撑的轻功秘籍? 顾夜在前面跑啊跑,而且不停地变换方向,却依然甩不掉后面的高手。靳陌染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并不是捉不到她,而是想看看她的极限在哪儿。 顾夜从上午一直跑到下午,天都黑了,依然没甩掉后面的尾巴。她怒了,猛地一个刹车,回头瞪着靳陌染道:“你到底想怎样?很好玩吗?” 靳陌染:“我看你玩得不亦乐乎,以为你想玩。所以就勉为其难地陪你玩玩喽!” “我呸!”顾夜啐他一脸,“老娘放着家里的绝色大美男不玩,玩你?你多大脸?我警告你,老娘全身都是毒,你要是再不识相,你的手下老六就是你的下场。” 此时的顾夜像竖毛龇牙的奶猫,奶凶奶凶的,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靳陌染一弹手指,掏出半臂长的鹿皮手套,慢腾腾地往手上套,又打湿一块黑色布巾,围在脸上:“这毒,莫过于口鼻接触和皮肤渗入……现在可以了!谢谢你提醒!” “谢你奶奶个嘴儿!”顾夜骂了一声,卯足力气往旁边的小树林里跑。到时候接着林木的掩护,她就可以进空间,找尘哥哥来救她。让尘哥哥单枪匹马过来,不会影响她们的计划的。 靳陌染像逮着耗子的猫儿,并不急着咬死,等戏弄够了再说。只要他把人带到,还了恩情,他们就能两清了。以后再也不必被世俗的事所羁绊,海阔天空!靳陌染心情不错地紧跟在“小耗子”身后。 突然,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这炎国,能跟他比肩的,不过宁王而已。虽然两人并未交手,但据他观察,这宁王的功夫绝对不在他之下。两人若是对上的话,鹿死谁手还真不好预料。 不玩了!把人带走再说!他运起内力,猛地一加速,窜到了顾夜身边。顾夜大惊失色,正待扭转方向。她一个平时连早锻炼都觉得麻烦的人,灵活度怎么可能比得上一个绝顶高手? 在犹豫着要不要进空间的瞬间,她突然觉得脖子上一疼,眼前一黑——失去了只觉。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时,她:妈蛋!玩脱了! 顾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林子里,手和脚都被绑住了,旁边点燃了一堆篝火,上面烤着一只野兔。野兔挺肥的,正滋滋往下冒油。她现在还有闲心关注烤兔子肥不肥,真是…… “醒了?饿不饿?”靳陌染从烤好的野兔上面,撕下一只兔腿,送到她的嘴边。如果他的眼神再柔和点,语气再温柔点,而顾夜又没被绑着的话,还真像男盆友投喂小情侣呢。 顾夜很想有骨气地把脸撇过去,拒绝嗟来之食。可是,肚子偏偏不争气地咕噜叫了几声。靳陌染笑笑道:“看来,你的肚子比你要诚实得多。吃吧!” “你把我的手放开,我自己吃!”顾夜气呼呼地道。 “那可不行!你这么能跑,我可不想追了你一天,再追你一夜!”靳陌染拿着兔子腿的手,执着地停留在她嘴边,“吃不吃?不吃你就饿着!” 顾夜是不能挨饿体质,不吃怎么能有力气逃走?她气呼呼地对准了兔子腿,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凶巴巴地努力嚼着。别说,这货手艺还行,味道还挺不错的。 顾夜化怒火为食量,吃了两个兔子后腿,才停下来:“咸了,有水吗?”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嫌弃。 靳陌染拿出一个水袋,拔开塞子喂她。顾夜脸上的嫌弃更甚。他好气又好笑地道:“你现在要认清你的身份。你是肉票我是绑匪,伺候你吃喝,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敢嫌弃东嫌弃西的!” 顾夜一脸抗拒。他指了指旁边他自己的水袋,又晃了晃手中的:“新的!喝吧!真是穷讲究!!” 顾夜勉强喝了一口,差点没把她的牙冰掉:“你肯定没有女朋友,连照顾人都不会。不知道女孩子体寒,不能喝凉的吗?这一袋冰水要是喝下去,小心我明天拉你一身稀!” “啧!你还宁王妃呢,说话这么粗鲁!”靳陌染满心无奈,他这个劫匪做得也太窝囊,都快成老妈子了。不过,他已经把小神医的生平打听得一清二楚,这小姑娘小时候受过虐待,几次差点死翘翘。 为了避免人在他手上死掉,可不得伺候得精心点儿嘛!他把水袋放到靠近火堆边烘烤着。靳陌染嫌弃不已地道:“你这女人真麻烦!真不知道宁王怎么受得了你!” “我家相公对我好得很呢!他温柔体贴,对我百依百顺,百般宠爱……(此处省略一千字)”顾夜突然收了脸上的笑容,威胁道,“识相的,赶紧把我放了。等我相公找上你,把你咔咔咔地碎尸万段!” 第九百一十九章 哭诉 (今天家中有事,只能两更了) “送你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只要你乖乖跟我走,一路上别出什么幺蛾子,我可以保证你的性命安全。如何?”靳陌染抬眸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许诺道。 顾夜撇撇嘴,道:“你一个绑匪,能有什么信誉度?再说了,你能当你背后主子的家吗?你的保证,在我这里根本不值钱!” “爱信不信!你还有其他选择吗?”靳陌染把有些温热的水,并不怎么温柔地喂她喝下去。 “我……我内急,想上茅房!”顾夜眼珠子一转,夹紧了腿,一副很急的表情。 “别耍花样,老实点儿!”靳陌染仿佛看穿了她的小伎俩,喝了一句。 顾夜还真有点想上厕所,她皱眉道:“我这一整天都在逃命,哪儿有时间上茅房?我没耍花样,真的想去。快点,我要憋不住了!!” “行,就相信你一次,你要是敢骗我,下次你就是尿身上拉身上,老子都不会再信你了!”靳陌染指着她,威胁道。 “不骗你,快放开我!”顾夜先把脚伸过去,“不小心”在他腿上留下一个脚印。靳陌染眉头皱了皱,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脚自由了,顾夜又背过身,把绑在身后的手,送过去。 双手解放后,她揉了揉有些红肿的手腕,口里嘟囔着:“干嘛绑这么紧?要是被你这么绑一夜,我这双拿手术刀的手,可不就废了!你这是想毁了一代神医啊!” “行了,别叨叨了!你不是很急吗?”靳陌染拿了一根绳子,绑在她的腰间,就像牵小狗似的,拽着她走到一簇半人高的枯草前,“去吧!记得,别耍花样!” “知道了!”顾夜气哼哼地道,她走到草丛后,一回身冲着靳陌染道,“你不许偷看!” “放心,我没有染指别人妻子的爱好!”靳陌染背过身去。 顾夜解决完,暗戳戳把手伸到腰间的绳子上——我靠,系这么紧,还是死结。突然,腰间的绳子一紧,就听身后传来劫匪老大的声音:“你是自己老实走出来,还是我把你拎出来?” 顾夜嘴巴无声地咒骂了几句,没好气地道:“催什么催?不知道女人整理裤子裙子需要时间吗?你当是你们男人,把那东西扒拉出来,就能尿?” “你……你是个女人!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靳陌染耳朵都红了,他没想到会从这女人口里听到这么劲爆的话语。 顾夜磨磨蹭蹭从草丛里出来,哼了一声道:“别忘了,我是个大夫。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你要是有个阳痿、早泄啥的,可以找我,我可以少收你点诊金。” “你……我谢谢您,咱没那方面的毛病!”靳陌染感觉自己的脸都烫到脖子根了,“你这样,你男人知道吗?” “哪样?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了我?我一大夫,就不能给男人看病了?下次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不要求到我头上!”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 “宁王……真的很重口味!”靳陌染不知该同情宁王,还是该佩服他。这样的女人,送给他他都无福消受! “我跟我夫君是天作之合、珠联璧合、双剑合璧……你就羡慕吧!”顾夜回到火堆旁,往火里添了根柴,“这大冬天的,你也不知道找个落脚的地方。正月天,在野林子里睡觉,你想冻死我啊!” 靳陌染把她的斗篷还给她:“你不是有焱貂的斗篷嘛!啧啧,全焱貂皮毛的斗篷,估计全天下都没有几件吧?你男人可真够疼你的!” “你也说了,他是我男人,不疼我疼谁?”顾夜眼珠子一转,道,“这斗篷用来盖刚刚好,地上不铺点什么,寒气从下面传上来,容易生病的。我身子骨弱,可禁不住这个!” “我的斗篷,借你铺在下面,总行了吧?”靳陌染扔过来一个黑色的玄狐皮斗篷。 顾夜放鼻子下面闻了一下,嫌弃地仍还给他:“我可不用别的臭男人的东西,一股汗臭味!” “给你用,你还嫌东嫌西的!臭男人?不要忘了,宁王也是臭男人!”靳陌染挑了挑火堆,让火苗更旺些。 “我男人才不臭呢,我男人不但长得俊,人也香喷喷的。他一天洗三次,比我还爱干净呢!”顾夜化身炫夫狂魔。 “……这还是男人吗?娘娘腔啊!”靳陌染吐槽。 “我男人要是娘娘腔,天下间还有谁能称得上是真男人?你说这话,谁信?”顾夜自信极了。 靳陌染默……的确,说天下间最有名的战神是娘娘腔,估计会被口水喷死。算了,不跟着疯婆子瞎白活了。他默默地拿起了绳子。 顾夜瞪圆了眼睛:“你这是干啥?你绑着我咋睡觉?你是不是羡慕嫉妒恨我有这么出色的老公?那你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打击报复啊!” “我又不是女人,羡慕你嫉妒你啥?再说了,你男人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啊,有几个女人像你胆儿这么肥,敢接手他的?老实点,别动!”凌绝尘把人绑好了,然后像拴狗似的,拴在旁边的树上。 见顾夜气呼呼地瞪眼,他又道:“我去给你割些茅草垫在下边,你老实呆着别乱跑,这山里狼啊,老虎啊,什么野兽都有,能把你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你信不?” 吓唬谁啊?当老娘是吓大的吗?前世变异的兔子都比老虎凶猛,老娘见惯了大世面的,还怕这个?为了降低敌人的晶体,为自己赢得逃亡的时间,她忽闪着一对大眼睛装无辜:“你快去吧,我不乱跑!” 靳陌染自然不相信她。这女人表面上看是无害的小白兔,其实比饿狼还要凶狠,一不小心能被她咬一块肉下来。他不敢走远,只在附近割些枯死的茅草。 靳陌染一离开视线,顾夜被绑在身后的手里,就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她小心地割开手上的绳子,接着是脚上的。运用意念进空间时,发现腰间一紧,这才记得她还被拴在树上呢。该死的东西,当她是某种动物呢? 靳陌染似乎听到了动静,声音传过来:“你老实点儿!要不然,我不介意把你打晕了。” “知道了!烦人!”顾夜应了一声。靳陌染侧耳听了听,没有发觉异样,便继续割茅草。 顾夜一闪身,进了空间。她扔掉了裹在身上的大氅,拿了一个桃子啃了一大口:“尘哥哥,你在干什么?聊一毛钱地呗!” “你那边什么情况,怎么半天没进空间联系我?”凌绝尘都快要急死了。他带着人马来到城隍庙时,只看到一具死得很惨的尸体,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在附近方圆十里,展开地毯式搜索,也一无所获。 顾夜在存放食物的地方翻啊翻,意外发现竟然有一盅热腾腾的鸡汤。不知道什么时候存进来的,或许是……没出嫁前,母亲给她补身子,她偷偷扔进来的吧。 晚上就吃了烤兔腿,干得很,正好喝碗鸡汤润润。食物什么的扔进空间,会一直保持原来的状态,所以这碗鸡汤还热乎乎的呢。 听到老公的回应,顾夜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在处理老三的时候,被那个高手给打晕带走了。妈蛋,我现在脖子还疼呢!对了,我在逃命的时候,顺手把老三扔沟里了,你去找找。那可是活生生的证据呢!” “别管老三了,你现在怎么样,安全吗?你在哪里?我去把你接回来!”凌绝尘一听,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敢打晕我媳妇,你等着承受本王的怒火吧! “我也不知道在哪儿,应该是一座山林吧,被树木遮蔽了天空,四周围黑乎乎的。那劫匪的老大,没有要杀我的意思,应该想把我活着带回森国交给他们的主子。目前我还是很安全的!”顾夜几口把鸡汤喝完,开始吃饭后甜点,黄桃味道的布丁,味道好极了。 凌绝尘展开了一张舆图,心中默算着绑匪的速度,半天时间所能到达的位置,然后以瞳安为中心,寻找着合适的山林。总共有三处,一处在北边,跟森国的位置南辕北辙,对方应该不会选择那个方向。 另外两座,一座在通往森国的必经之路上,另一座山林是往西偏南的位置。如果对方想甩开追兵,应该选择后者。不过,也不排除对方故布疑阵,或者艺高人胆大…… 既然不能决也,那就兵分两路:“隐魅,你带着京城的隐卫,往西南方向的庄虎山探查搜寻。大鹏,你带着府里的亲卫去南边的吴福山。对手武功不凡,你们发现后,立即向我汇报!” 两人领命快速离开。凌绝尘听到顾夜嘴巴里嚼着东西,还不忘关心他有没有找到关键性证据——老三。他忙应道:“找到了,不过对方处在昏迷中,无论泼水还是针扎,都没有反应。” 顾夜一拍脑门,道:“对了,我给他下的药,没有解药是醒不来的。你让月圆从我药箱暗格左边数第三个格子里,取出一个蓝色的药瓶,给他服一粒,不出一刻钟人就能醒来。我想,老皇帝应该很喜欢这个礼物吧?” 第九百二十章 通话 “你在吃东西?不会饿了一天吧?空间里的食物还充足吗……”凌绝尘有些心疼,又恨自己大意。早就发誓要用性命去保护她,可到头来还是让她受了委屈。 “就中午没吃,晚上的时候,绑匪老大给我吃了兔子腿。我就是嘴馋了,吃些小点心。放心吧,我何曾委屈过自己的肚子?空间里别的还行,就是药和食物多。 我给你数数啊,这里有两盘红烧肉,一盘烤羊腿,牛肉汤、卤牛肉、土豆炖牛肉各两盘,还有好多牛肉干、猪肉脯等零食和点心,就是在外面流浪半年,都不会断炊。 再说了,那劫匪既然打算把我活着带回去,还能不给我饭吃?我瞧着这绑匪老大品性不坏,抓我是为了报恩,没有要造杀孽的意思。我就是再次被他抓到,也不会有危险的。老公,你就放心吧!”顾夜算一算,她还真屯了不少食物呢。难道她这辈子属松鼠的? 凌绝尘叹了口气:“你不在我身边,我永远放心不了!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已经派人去找你了。等我进了宫,把匪徒老三交给皇上后,马上就去寻你!” “我被森国的人劫走了,怎么能出现在你手下的面前呢?那还怎么以此为借口,找森国的皇帝老儿要好处?我的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营养费、差旅费、心灵安抚费……岂不是都泡汤了?我脖子上的一下子,不白挨了?”顾夜不乐意了。 “你……银子能有你的小命重要?我缺你银子花了?”凌绝尘有种想要抓狂的感觉。 “银子当然没我小命重要了,我可是无价之宝。但是,在没有性命之忧的情况下,又能弄到大量赔偿,这些银子都跟捡来似的,不要白不要啊!”顾夜据理力争。 “你先前还说你安全得很呢,后来不是被人给打晕了?”凌绝尘不是不信她的话,是……他赌不起。凡事都有万一,哪怕是亿万分之一的几率,他都不敢去尝试。 顾夜有些结巴地道:“那……那是因为我低估了对手,他太厉害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的药剂,在绝顶高手面前,根本不算什么。找机会,还是要好好改良一下!” 脚下突然有什么碰了碰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在空间中乐不思蜀的黑豹小墨。顾夜随手把它捞起来,抱在怀中,摸摸它的爪子和牙齿:“小墨,你好像进化了!我放在空间里的野物,被你祸祸得差不多了吧?你好歹给我留点儿啊!” 弑天鄙夷地看着她:如果不是老子在旁边盯着,你这空间早被没有天敌,疯狂繁殖的野物给填满了! “老婆,你在跟谁说话?”凌绝尘在外面问道。 “是小墨啊!它好像进化了,不知道进化到几阶。我记得前世的变异兽,进化到九阶就无敌了!你有一次不是被一个七阶的变异虎给伤着了吗?要是小墨进化到七阶,再加上我的药剂,是不是就有跟绑匪老大一战之力了?”顾夜揪着怀里小黑豹的胡子,进化过的小墨更萌更具迷惑性了。 “……”凌绝尘纠结了好久,才道,“如果你非执意要擅自行动,就带上弑天吧。有它在,我也能安心一点!” “什么弑天?它现在叫小墨。这宠物你送给我了,我有权给它重新起名字。弑天……什么鬼名字,煞气太重。还是‘小墨’好,多可爱啊!是不是,小墨墨?” 弑天把胡子从女主人的魔爪中拯救出来,面无表情:老子只承认‘弑天’这个名字!小墨墨?谁?不认识! “你看,小墨墨都默认了这个名字呢!”顾夜笑呵呵地道,“小墨墨,你现在有没有七阶了,说句话啊……对了,我忘记你不能说话了。是,你就点点头,不是,你就摇摇头。” 弑天懒洋洋地舔了舔爪子,一点要配合的意思都没有。顾夜怜惜地抚摸着它:“不要太难过,没进化的话,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谁说本神兽没进化,本神兽不过是不想陪你玩这些无聊的游戏罢了。算了!这女人是主人看上的,就当给主人一个面子吧。它勉为其难地轻轻点了点尊贵的脑袋。 顾夜揉着小黑豹的身子,把它举过头顶,欢呼道:“小墨墨,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是变异兽中的天才,给你点个赞!!” “老公,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小墨墨会保护我的!”顾夜用白开水漱了漱口,又嗅嗅自己身上,没留下食物的味道,“老公,我出去了。我会经常进空间给你通话的!” 凌绝尘还要说什么,顾夜已经出了空间。空间外,火堆还在燃着,不过周围割草的那个家伙,已经寻不到他的气息。应该是发现她不见了,去捉她了吧?顾夜耸了耸肩,抱着小黑豹坐在火堆旁,往里面塞了几根木柴。 等了一会儿,人还没回来。她把火堆换了个地方,绑匪老大割回的草,铺在还有余温的地面上,裹着自己的小斗篷,抱着暖呼呼像小火炉似的变异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靳陌染在顾夜进空间不久,就发现不对劲了。太安静了,静得有些不对头。他抱着割好的茅草回来,发现绑着人的绳子已经被利刃割断,人跑得连影子都没了。 靳陌染咬牙切齿:真有她的!这都能逃走?他也是大意了,该搜一搜她的身!居然让她藏了一把刀子……奇怪的是,他离这么近,居然没发现她是如何逃走的。一点迹象都没有,真是怪哉! 不过,才不过一息的工夫,相信她应该跑不太远,现在最紧要的,是把人追回来再说!靳陌染把周围的山林几乎都翻了个底朝天,就连黑熊冬眠的树洞里都找过了,依然没看到她人影。难道……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骚年,你真相了!) 靳陌染气急败坏地回到营地,却看到火光中,他要找的那个女人,铺着他割来的干草,垫着他的狐皮大氅,睡得小脸红扑扑的。 居然回来了!难道是半路上怕遇上虎狼,才不得不回转的?不对啊,她都说了,身上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药,像他这样的武林高手都不怕,怎么可能怕野兽? 靳陌染憋了一肚子火,伸脚正要把人给踢醒,可看到小女人恬静无辜的睡颜,紧紧皱着的秀眉,不太安稳的睡姿,他……心软了! 切!他刀口上舔血的人,怎么可能会心软?一定是……夜色太美,月光太柔,火光摇曳,让他产生了错觉。算了!人没丢就行,让她睡吧,睡饱了明天好赶路!靳陌染抱着他的剑,靠着一棵离火堆最近的树,闭着眼睛打盹儿。 第二天一早,顾夜在鸟儿们的喧闹中醒来。她缓缓地张开眼睛,一张古铜色的大脸出现在她面前,把她下了一大跳,拳头下意识地就挥了出去。 靳陌染一把攥住了她的拳头,皱眉瞪了她一眼:“醒了?醒了赶紧吃东西,一会儿还要赶路呢。” 顾夜把水袋里的水在火边烤得温热了,漱了漱口,又喝下去小半袋,然后从火堆上的烤野鸡上,撕了一只鸡腿,不客气地吃起来。 “你昨天……怎么不逃?以你的‘轻功’……以你的腿脚功夫,应该不惧山里的野兽才是。”靳陌染奇怪地问道。 眼前这小女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透出古怪。她的包包已经被他没收,昨天扛她的时候,也没觉察到她身上有刀子之类的利刃,她是怎么割断绳子的呢? 顾夜翻了个白眼,道:“逃?然后再被你抓回来?以绑匪老大你的凶残程度,应该会把我吊起来吧。我干嘛自己找不对付?” “算你识相!现在,把你割绳子的工具交出来!”靳陌染威胁地看着她。 顾夜犹豫着,从袖口里取出一个两寸多长的手术刀,故作不舍地递给他。靳陌染接过来,被这不锈钢手术刀的精湛工艺给折服——一定是宁王给她弄的。 据说,宁王的凌家军,配备的都是精钢刀剑。在隐珍阁中,一把精钢武器,都要数千甚至上万两银子。还只能碰运气,运气好的时候才能遇上一把。 炎国对精钢刀具管理很严,边疆设了层层关卡,查到的话,是会要人脑袋的。他的剑,还是费尽千辛万苦,花了他大半生的积蓄才弄到的。 “还有吗?”靳陌染手术刀收起来,必要时候可以当暗器呢。 “没了!”顾夜见他不信,分辩道,“我跟我相公出来赏花灯,难道还会带全套的手术刀?又不是出诊!这一把还是我临时起意带上的呢!” “全套?全套的手术工具有多少?”靳陌染问道。 “很多,光手术刀就有十几种,还有止血钳、手术缝合针……等等,你问这做什么?想跟我学医?”顾夜啃完一只鸡腿,又把小手伸向了鸡翅膀。 靳陌染想起老三腿上的伤口,哼了哼:“把缝合针线,也都交出来!” 第九百二十一章 反转 “干嘛?这个又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万一在途中你有个什么好歹,我拿着还能给你缝缝补补的……”顾夜磨磨唧唧不想交。 “别废话,交上来我保管着!”靳陌染可不相信她。绝对不能小看这女人! 顾夜抵抗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乖乖地听话,把针线都交了。靳陌染怀疑地问了句:“还有没有?” “没有了,不信你搜!!”顾夜气呼呼地道。见他真伸手过来,赶忙双手抱胸,叫道,“你要是敢过来,我叫‘非礼’了!” 靳陌染停下来道:“你叫啊!看能叫来什么!!算了,先饶过你,等到了山下,再给你搜身。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别逼我用粗暴手段!” “知道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这道理我懂!”顾夜昨晚在空间里吃得有点多,本不是很饿,吃了只鸡腿和鸡翅后,就饱了。 靳陌染拿绳子过来。顾夜退了一步,讨价还价道:“干嘛?我都说不逃了,你还绑我?你帮着我,还怎么走路?” 靳陌染不为所动地把绳子拴在她腰间,道:“你腿脚上的功夫,到底是怎么练的?别糊弄我说是轻功,没内力是不可能练就绝顶轻功的。” “那……我说是天生的,你信吗?”顾夜冲他龇龇牙道,“我天生飞毛腿,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靳陌染默默地看了她几秒,牵着绳子往前走,“算了,是不是天生的又有何干?启程吧,别耽误时间!” 顾夜:……!谁耽误时间了?问问题的是谁? 飞速的奔跑中,顾夜偷偷补充了一口药剂。她看着前面一边开路一边运起轻功疾驰的绑匪老大,再低头看看自己腰间的绳子——特么怎么有种前世骑电瓶车遛狗的既视感?不对!要遛,也是她遛。她像不像遛哈士奇的女生,被狗狗一直拖着往前跑。 “等……等一下!”顾夜突然停下了脚步。如果不是靳陌染刹车及时,她就被拖在地上往前走了。 靳陌染无奈地回头:“又怎么了?这才走了半个时辰的路,你一会儿要尿尿,一会要拉屎,一会儿又要喝水……你真是——老驴拉磨屎尿多!” “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儿,我好歹一小姑娘,不要面子的?”顾夜回头走了一段路,在一簇草丛前蹲下来,手伸到他面前,“剑借来使使!” 靳陌染一阵无语:说尿尿、拉屎的,到底是谁?他不过重复对方的原话而已!小姑娘?女人,你不会忘记你已经嫁给宁王了吧?嫁过去两个多月了,要再是小姑娘的话,只能证明——宁王不行! “你要剑做什么?”靳陌染走过去,口中随意地问道。 顾夜赶忙把目标捂住:“这可是我发现的,你不能跟我抢!” “什么东西?你不会又在耍花招吧?”靳陌染不信她。 顾夜抢过他的佩剑,小心地在那株植物旁挖掘着,口里却不认输地道:“我什么时候耍过花招?像我这么配合的人质,被你遇上了,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靳陌染撇撇嘴,脑袋伸过去:“人参?刚刚跑这么快,你居然还能看到草丛里的人参?” “开玩笑,本姑娘可是我们村出了名的火眼金睛。不但跑得快,视力也贼好。尤其是辨认药材,那可是我的专业……挖出来了,好家伙!”顾夜喜滋滋地看着一尺多长的野参。 “这……至少也得上百年了吧?”靳陌染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女人的好运。 “不止!据我的经验来看,少说也有二三百年了。”顾夜将人参用桦树皮包上,外面裹上泥。当她乐呵呵地要往包包里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挎包不见了。 一扭头,在靳陌染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包包。顾夜一副讨债鬼的嘴脸:“把我的包还给我!” “什么你的包?你似乎忘记你的身份了。我是绑匪,你是肉票。你现在身上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识相点,把人参给老子拿过来!”靳陌染挂着痞坏痞坏的笑容。 顾夜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飞快地逃出去。不料腰间的绳子还牵在人家手上呢,挣扎了半天,也没能逃出去一步。她挤出笑对绑匪老大道: “老大,咱俩打个商量。你要这人参,无非是卖钱。我要这人参就不一样了,能配制出很多能救人的药。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株人参到我手里,能造不知道多少浮屠呢。到时候的功德,都分给你一半。 佛曰:不修今生修来世。佛祖会保佑你来世投生在好人家,父母疼爱,兄弟友爱,夫妻恩爱,幸福顺遂一生的!” 父母疼爱……靳陌染脑海中出现隐约的画面——小染,到娘这儿来!胜哥,小染会走路了呢!那个慈爱微笑的脸孔,是那么的朦胧,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却永远让人看不透。 兄弟友爱……小染,来二哥抱抱!二弟,你太小了,抱不动,还是我抱着吧。呜呜呜……娘,大哥不让我抱弟弟,大哥坏…… 夫妻恩爱……咳咳,他还没娶妻呢,哪里来的恩爱?可是,为什么脑中某个绝美的脸孔却一闪而过呢! 是的,他也曾有过慈爱的父母,友爱的兄弟,可那场祸事来临之时,一切都成为了泡影。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的身影就像褪了色的画卷,越来越模糊,只剩下缥缈的回忆…… 如果佛祖真的有灵的话,希望下一世,他还能做他们的儿子,做哥哥们的弟弟…… “算了,包还给你吧!不过里面的药,我已经都掏出来扔了!”靳陌染像所有古人一样,对神佛都抱有一丝敬畏。传闻中的小神医,可是救了无数瘟疫中的百姓的,她肯定是有大造化的。对她好一点,或许他心中所求会被佛祖听见,给他一个圆梦的机会吧! “什么?你好暴殄天物啊!你知道那些都是什么药吗?江湖中人人趋之若鹜的内伤圣药,你……你竟然给扔了!”顾夜接过自己的包包,在里面翻了翻,做出了扶额的动作,语气也非常的夸张。 靳陌染信她就怪了:“内伤圣药?你一个王妃,会有那样的药?骗鬼去吧!” “我虽然用不到,但是我老公……我相公能用得着啊。那是我准备送给我相公的上元节礼物,你……竟然给我扔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银子买的吗——不行,你赔我!”顾夜朝他伸出小爪子! “别得寸进尺,要认清自己的身份!”靳陌染拍掉她的爪子,“扔都扔了,捡也捡不回来了。这包你还要不要,不要还给我!” “要,要!”顾夜自然是骗他的。她怎么可能把这么贵重的药放在包包里,值钱的东西,她都收进空间了呢。她重新背上包,把人参小心地塞了进去。 靳陌染看了看天色:“走吧!再耽误下去,天黑就下不了山了!难道你还想在山上再待上一夜?” 顾夜踢了踢脚,道:“我相公发现我失踪,肯定会调集人马,到处搜寻的。你那个叫老三的手下不是失踪了吗?他是在炎国的地盘上不见的,最终还是会落在我相公的手中。 你那个手下嘴不紧,我都能问出来的答案,你觉得以我相公的本事,他能不招?说不定,此时我相公已经向皇上请旨,带兵去森国要人了!你现在着急忙慌地下山,不是往枪口上撞吗?照我说,咱们走慢点儿,走在军队的后面,反而更安全点。” 靳陌染皱眉想了想,拧眉看着她:“你说得也挺有道理。但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大了去了!”顾夜贼兮兮地笑道,“你不是把我交给你背后的主子,就还了恩情吗?到那时候,我逃不逃的,就跟你没啥关系了。我相公大军临境,逼森国皇帝放人。 森国皇帝肯定会查,到底是谁干的?然后你背后的那家伙就浮出水面。我逃走了,森国皇帝找不到人,我夫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呀!那就开打啊!打赢了,森国要割地赔款啊! 还有,绑本神医能的白绑的吗?肯定要多赔些东西赔礼道歉啊!你说,对我有没有好处?” “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把消息泄露给背后的主子?”靳陌染反问了一句,难道自己就这么值得信任? “我既然敢说,就不怕你泄密。因为——你的小命,现在掌握在我的手中!”顾夜微微一用力,把腰间的绳子轻易从他手中抽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靳陌染神色剧变,他骤然发现,他的内力在渐渐抽离。他猛地闪到顾夜的身前,伸出手去卡她的脖子。顾夜怎么可能让他得逞,飞速地往后一退。虽然没能彻底退离他的攻击范围,可对方的进攻不过是强弩之末。 等靳陌染的手碰触到顾夜的脖颈时,已经内力散尽。靳陌染面色狰狞,冲着她咬牙切齿地道:“即使没有内力,我也能捏断你的喉管,要不要试试?” (加更的最后一天,依然三更!) 第九百二十二章 憋屈的绑匪老大 顾夜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微笑地道:“对待女孩子,不要这么粗鲁嘛,要不然你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靳陌染惊诧地看着她的手。即便失去了内力,他练了二十多年的武,力气上比普通男人都要大,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被一个没有武功在手的女孩子掰开的。这女人……居然还有这样的底牌! “力气,也是天生的!”顾夜察觉到他的惊疑,给出他一个答案。至于对方信不信,那都无所谓了。 “行了,别像乌眼鸡似的瞪着我了。再瞪,我也不会少块肉。”顾夜在旁边的石块上坐下,“现在,你速度不如我快,力气也不如我大,身上又中了我是药。能坐下来听我说说吗?” “如果我不愿意听,你会不说吗?”靳陌染很快冷静下来,脸臭臭的,也在旁边一棵倒下的枯树上坐下。 “别这样!你男子汉大丈夫,要有风度!”顾夜摘了一片枯树叶,在手里把玩着,“我作为人质的时候,可不像你似的,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 “你恶不恶心?”靳陌染脸都绿了,“说吧!你是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你的药藏在哪儿?一开始就不该顾及你的名声,早该翻你的身。” “你就是翻,也翻不到什么的!”顾夜很自信地道,“身为一名天才药师,身边的很多东西,都可以化身为药。更何况,这山里那么多植物,想要找到需要的草药,易如反掌! 至于什么时候给你下的药,那机会可就多了!你昨晚睡觉的时候,可以下在火堆里;你吃饭的时候,机会就更多了。甚至你在前面拉着我跑的时候,也能寻到下药之机!” “行!我认栽!”靳陌染获得一个血的教训:千万不可小瞧任何一位制药师。这才九级药师,要是遇上大药师,他估计早就跟老六一样,小命儿都玩完喽!难怪,再厉害的人,也不敢得罪大药师呢! “别拉着一张脸啊!我都说过了,会配合你偿还恩情的!我给你下药,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你拖着往前赶路。好不容易出来溜达溜达,当然要留意一下周围的风光喽!”顾夜笑嘻嘻地道。 靳陌染闻言,一口血卡在嗓子眼里,差点没吐出来:就为了这?你早说嘛!……早说他也未必会听她的,因为担心夜长梦多,路上被她给跑了! 顾夜解下腰间的绳子,朝着靳陌染走过去:“绑匪老大,现在换我拖着你走路了。你放心,我这人最怜香惜玉了,不会像你似的,把我拖得踉踉跄跄。我会顾及你此时的身体状况,调整速度的!” “……”并不感谢!靳陌染一把抢过绳子,自己系在腰间。 顾夜很满意他的配合,继续道:“其实呢,我不想这么早给你下药的。不过,我刚刚瞧见这山上有几种我在书上看到过,却一直没有收集到的野生药材。想挖几株样本回去。我寻思着,这些药材不像人参那么贵重,你肯定不会同意我在这些药材上耽误时间的,所以……” “……”并没有被你这个理由安慰到!他江湖上排名前五的高手,竟然因为如此可笑的原因,就被放倒了。传出去定然会沦为笑柄——女人,你千万别落在老子的手上! 顾夜一手牵着绑匪老大,一手兴致勃勃地挖着药材。靳陌染凝眸看过去——这女人,从哪搞来一把药铲?这么大的铲子,总不能藏在身上吧? 顾夜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药铲上面,笑着道:“如果我说,这药铲是捡来的,你信不信?” 信你个鬼!不过,要不是捡来的,那铲子怎么可能会凭空出现呢?靳陌染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理由归咎为:这女人运气好,还真让她捡到了采药人的铲子! 顾夜挖了好几株后世已经绝迹的药材,根部用泥包裹住,塞进了“包包”里。靳陌染冷笑道:“你不会想带回去栽种吧?且不说野生的药材不好成活。就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到盛京,这些药材早该枯死了!” “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牵着绑匪老大,在山里绕了一圈,没发现其他有价值的药材,她看了看天色,“下山吧!我可不想再在山里露宿了,所以……得罪了!” 顾夜拎着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头的绑匪老大,飞快地朝着山下跑去。靳陌染此时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他钻进去。这女人,力气也太大了吧,拎着他这么个一百四五十斤的男人,丝毫不影响速度。 靳陌染调整了一下被拎着的姿势,提醒道:“你小心点儿,好像有野兽跟着咱们!” 顾夜见他心态转变得很快,性子能屈能伸,如果换一个场合,两人不是对立面的说,她还挺欣赏这样的人的。当然,他长得像前世的大冰块,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野兽?你说的是小墨吗?”顾夜朝着草丛中喊了一嗓子,“小墨,你现身出来,跟绑匪老大打个招呼!” 靳陌染只看到一个小小的,像黑色闪电一般的动物,窜到了宁王妃的前面,像给她引路似的,一直跑在了前头。他定睛看过去,居然是一只……黑色的小猫? 这不科学!!!猫儿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速度了?要知道现在宁王妃奔跑的速度,完胜一流高手的轻功。世界上能赶上她的,区区一把手能数的过来。一只猫儿,竟然很轻松地一马当先领路在前!怎么跟宁王妃有关的,都这么变态和神秘呢? “嘿!运气不错,前面有座小山村。绑匪老大,咱们今晚就在那儿借宿吧!”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顾夜凭着自己过人的视力,看到了树木掩映下的山村。 靳陌染翻了个白眼——这是征求我的意见?你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表达自己意见的必要吗? 很快,两人来到了村口。小山村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小道蜿蜒地伸出村子,消失在大山里,这让顾夜忍不住想起了青山村! 不过,这个村子比青山村要小,只有十几户人家。顾夜把靳陌染放下来,又扯断了他腰间的绳子。靳陌染冲她翻了个白眼,没说什么。人却很老实地跟在她身后——他没有内力,就是想逃也跑不过这女人的变态速度。更何况,有房子住他又何必找虐住林子里呢? 天色已晚,小山村家家户户关门合户的。顾夜敲响了村里院子最大,房子最多最好的一户人家。 看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穿着粗布棉衣,上面打了几个补丁。看到门前俩陌生人,老者警惕地抓紧了顶门杠子,戒备地问道:“你们是谁?瞧我们家门有什么事?” 顾夜扬起灿烂的笑容:“老丈,我们兄妹带着下人来打猎,在林子中跟下人们失散了。天色已晚,外面住宿不安全。所以,能不能在老丈家中借宿一宿?” 或许是山里人淳朴善良,又或许是顾夜的样貌和笑容太有迷惑性。老丈略一犹豫,便点点头道:“山里野兽多,的确不安全。先进来吧……” 顾夜口中说着感谢的话,回头看了靳陌染一眼,走进了老丈的院子。山里人除了农忙的时候,都是吃两顿饭的。所以现在早已过了饭点儿。 顾夜瞅着靳陌染看。靳陌染一脸纳闷:“怎么了?” 顾夜朝他伸手:“给钱!” “凭什么?”靳陌染窝火不已:他都成为阶下囚了,还要给她钱花,做梦! 顾夜笑嘻嘻:“就凭你是我哥!别磨叽了,荷包拿过来!”说是征求他的同意,实则是用手抢的。 她从里面捡了一块碎银子,递给老丈道:“我们兄妹晚饭没吃呢,能不能行个方便?” 老丈看着足足有一两的银子,忙道:“粮食和菜都是自家种的,用不了这么多!” “给你就拿着,我哥有钱!”顾夜摇了摇手里鼓鼓囊囊的荷包,冲靳陌染挑了挑眉,笑道。 老丈看了一脸臭臭的靳陌染,见他没反对(胡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反对的?老子是知道反对了也无效!),便把主屋的老伴儿,和做饭手艺最好的二儿媳妇叫起来,帮贵人做饭。 他老伴儿悄声地问他:“你知道他们啥人?就让进来了?万一坏人可咋整啊?” “坏人?他们图咱家的啥?瞧瞧人家身上穿的料子,外面的斗篷都是皮毛的,外面少说也要卖个几十上百两银子,能看中咱家这点家底?再说了,谁打家劫舍的,还带个小姑娘?人家又不白吃白住外面的,给了银子的!”老丈把手里的银锭子,递到老伴儿的手里。 老妇眼睛一亮,放在嘴里啃了一下,笑得一脸褶子:“哎呦呦,还真是贵人哪!真是讲究,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 老丈想了想,咬牙道:“你把过年包饺子剩下的白面,还有屋檐下放着的腊肉拿下来。贵人恐怕吃不惯咱们平时吃的!要不要……再杀只鸡?” 第九百二十三章 借宿 “还要杀鸡?”家里剩下的两只,都是一年多的小母鸡,她还指望它们开春下蛋赚点钱呢。老妇很是肉疼! “人家给的银子,多少只鸡买不回来?等开春,你再多买两只小鸡仔儿就是了。别弄得抠抠搜搜的,让人家贵人不快!”老丈见老伴儿还是犹豫不决,便自己去了鸡圈,把睡觉的小母鸡拎出来给宰了。 被安置在老丈家已经出嫁闺女房间内的顾夜,笑着对靳陌染道:“这老丈还挺实诚的!明天再多赏他点银子。你可能从小没吃过苦,不知道三两五两的银子,对于百姓来说,一家老小一家人劳作了一年都未必能攒下来呢!如果换在是我小时候,爷爷要是杀鸡给两个陌生人吃,我肯定是要拦着的。” “咦?你不是东灵镇国公府上的姑娘吗?怎么小时候还在农家住过?”靳陌染忍不住问道。 顾夜笑呵呵地道:“你这个绑匪老大,打听得不够到位啊!我出生后不久,我们全家流放,我娘把我托付给忠心的丫鬟。养母倒是把我当亲生的疼着,可惜养母早逝,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何况不是亲生的……我(原主)印象中,小时候就没吃饱过,还差点饿死,人都被扔进狼窝里喽!” 靳陌染皱着眉头,问道:“后来……你亲生父母把你找回来了?” “等我亲生父母找到我的话,估计连骨头渣都没了。后来,我和哥哥被过继给从战场上回来的爷爷,又跟着师父学了制药,家里的条件才稍稍好一点!”顾夜一边回忆一边感叹着。 靳陌染看着她清亮的眼神,嘴角的笑容,没有一丝阴霾,没有抱怨,没有怨恨,心里有些感慨。他忍不住问道:“那后来,你是如何跟亲生父母相认的?” “我学制药很有天分,我师父让我尝试去考药师资格,正赶十年一度的大药会,在东灵京城举办。我的样貌跟我娘有六七分相似,我六哥把我给认出来了。”顾夜想起宠女宠妹的父兄,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知道爹爹娘亲他们走到哪儿了?想她了没?她想他们了! “哦……”靳陌染想着,她还有机会跟亲生的父母兄弟团聚,而他——却快要连自己父母兄长们的模样都不记得了!虽然已经给他们报了仇,可亲人毕竟不在了,“你远嫁炎国,父母肯定不舍得吧?” “是啊,我父母的意思是把我嫁在家门口,有他们撑腰,婆家和夫君不敢欺负我。可我遇到了我夫君,他几乎是所有将士崇拜的偶像,文韬武略无不精通,人长得又帅。关键对我百依百顺,像宠女儿似的宠着我,这样的夫君上哪找去?”顾夜忍不住秀了一把。 靳陌染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就你这一身的本事,无论嫁给谁都不会吃亏。我寻思着,宁王为啥独独对你死心塌地,你莫不是给他吃了什么药吧?” “你咋这样想呢?我们可是真爱!再说了,用药物控制的爱情,本神医会稀罕吗?”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因为别人误解了她跟老公的关系而感到不爽。 “真爱?有句话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真爱在性命面前,能值几个钱?”靳陌染继续撇嘴。 顾夜双手叉腰,刚想跟他辩一辩,又觉得不值当:“算了,跟你这种单身狗没有共同语言。” “你骂谁狗呢?”靳陌染怒目看着她。 顾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跟古代人,真是鸡同鸭讲,没有共同语言。她一脚踢在靳陌染的腿上:“回你屋去,别在这杵着了,看你就烦!” “你当我乐意在这儿跟你磕牙?”靳陌染起身来到隔壁。看着里面炕上睡得仰八叉的两兄弟,心里有点堵:凭什么那臭丫头自己可以独享一间房,他却要跟两个小伙子挤一张炕?明明是老子出的银子!! 厨房里传来腊肉和鸡汤的香味,本来睡得跟死猪似的两兄弟,突然从炕上蹦起来,趴在窗户上咽口水:“谁家这时候炖鸡?不过日子了?” 小一点的那个,大概十三四岁模样,舔了舔嘴巴,看着冒烟的厨房:“四哥,是咱家!娘不会自己在厨房偷吃吧?” 小四在弟弟脑袋上拍了一下:“别瞎说,你什么时候见过咱娘吃独食过?她哪次不把好吃的,都留给咱哥俩?” “那你说,咱爹咱娘这时候炖鸡,是为的啥?”小五用力地吸着鼻子,想把所有的香味都吸进肚子里。 小四眼珠子转了转,道:“不会是三嫂生了吧,这鸡汤是给她下奶的?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喝上一口……” 小五纠结地道:“那是三嫂喂小侄子的,你好意思跟小侄子抢?” 小四叹了口气,道:“我也就说说而已……三嫂生了?咋没听到小侄子哭啊……” “两位贵客,饭已经做好了。你们准备在哪吃啊?”老丈来到顾夜的窗前,轻声地问道。 隔壁传来顾夜的声音:“多谢老丈。就端这屋来吧!麻烦老丈到隔壁把我兄长请过来。” 靳陌染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聋子,听得见!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小四和小五两兄弟才发现,自己房间里居然多了个人。他们一惊之后,冲他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靳陌染懒得向两个小屁孩解释。闻着喷香的炒腊肉和鸡汤,他感觉饥肠辘辘——中午只啃了两口干粮,能吃一顿有汤有水的热乎饭可不容易! 王家二嫂子的厨艺虽然一般,但也勉强能入口。出门在外,顾夜再挑嘴,也只能将就了。她吃了一个面饼,就了几块腊肉,喝了一碗鸡汤就停下了筷子——晚上她陪老公唠嗑的时候,要到空间里加餐! 靳陌染饭量不错,把剩下的五个饼子全吃下肚,土豆炖腊肉呀包圆了,啃了半只鸡,三大碗鸡汤,才抹抹嘴满足地停下来。顾夜斜着眼睛看他——饭桶! 顾夜借用厨房烧了些热水,让老丈帮忙送到她屋子里。两天没洗澡了,昨晚又露宿在外面,顾夜真有点受不了了。插上门,把热水弄进空间,倒进浴缸里,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 “老公,在吗?”顾夜一边泡澡,一边一口点心一口果汁地吃着喝着,还挺惬意的。 “在的!”凌绝尘在营地巡视了一圈,刚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你那边什么情况?绑匪有没有为难你?” “他不敢!”顾夜声音中透出满满地得意,“他着了我的道儿,力气没我大,速度没我快,现在老实得很!” “小心驶得万年船!”凌绝尘听了,忍不住还是要提醒她一句。 “放心吧!我会小心行事的。对了,你那边进行到哪一步了?”顾夜呼噜噜地喝完最后一口果汁。 “皇上下了圣旨,派我做三军统帅,领精兵十万往边疆开拔。此时已经行了三十多里!”凌绝尘答道。 顾夜惊叹道:“还挺迅速的嘛!不过,如此兴兵,粮草什么的,能供应得上吗?” “这个不用你操心,皇上自有分寸!对了,这次皇上派太子监管粮草,他比大军还早一步出发呢!”凌绝尘详细地道。 顾夜介绍了自己现在的大致位置,表示她会跟在大军后面,慢慢地往森国那边赶。又把自己的计划,得意洋洋地告诉了老公,满满求夸赞的语气。 凌绝尘又帮她完善了她的计划,最后,还是不放心地道:“我看,你还是别跟那绑匪进入森国了,万一有个闪失……” “放心吧,我有空间,保命是绝对没问题的。老公,你就相信我这次吧!”顾夜觉得有些兴奋,又很刺激。现在她,可不是前世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可怜了。她升级后的空间,就是她的秘密武器! “我现在除了相信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府?你知道,我是舍不得勉强你的。”凌绝尘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奈和宠爱。 顾夜赶忙派彩虹屁:“老公最好了!为了我俊美无双、无与伦比的老公,我也会保重自己的。因为我要是出事了,老公不就成了别人的了?” “不会!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我会守着我们的回忆,等待来世的相遇。如果来世错过,我会等你生生世世。”凌绝尘一字一顿,声音中充满了郑重的承诺。 顾夜眼眶热热的:“老公,你把我弄哭了!” “对不起,宝贝!”凌绝尘的声音里带着安抚的魔力。 “老公,我困了。可是,我想听着你的声音入睡,你唱歌给我听吧。”顾夜躺在空间里的豪华大床上,打了个哈欠。 凌绝尘哪里会唱歌?不过,他不舍得拒绝老婆的要求,就吟唱起诗经中的诗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仿佛大提琴般悠扬,虽然只是有节奏的吟唱,却让顾夜很满足。伴随着老公的声音,她缓缓地入睡…… 美美地睡了一觉,顾夜爬起来把自己挖的草药,移植在田里。突然,察觉到外面有动静,她身影瞬间出现在简陋的房子内。 第九百二十四章 接生 拉开房门,只见老妇、老二媳妇和一个陌生的妇人,全部往东厢房里涌去,一个年轻的男子,脚步匆匆地从她门前经过,飞快地出了门。 “怎么了这是?”顾夜看着这人荒马乱的场面,问同样站在门边的绑匪老大。 靳陌染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是什么人要生了,她男人去请稳婆了。你不去帮忙吗?” “人家不是已经去请稳婆了吗?你觉得我贸然地上去,人家会让我帮忙吗?”顾夜反问道。 靳陌染看了她一眼,娃娃脸,小身材,看上去还未及笄的小屁孩,人家不骂她捣乱才怪。他不再说帮忙的话了,转身进了房间——人家生孩子,又没他什么事儿,还是睡饱了再说。 年轻男子焦急地拉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来了,老妇迎上来笑着道:“大妹子,今天可要劳累你了!”这位可是全村唯一一位懂接生的人了。 稳婆笑着道:“老嫂子,看您说的。添丁可是大喜事,什么劳累不劳累的?别着急,你三媳妇这是头一胎,还要等一会儿呢!” 老妇笑呵呵地道:“那就拜托大妹子了。老二媳妇,你先去烧水。老大媳妇,你跟我进去给你婶子打个下手。” 顾夜见她们忙中有序,就回了房间。乡下人生孩子没那么娇贵,一般都是懂些接生的妇人,和自家生过孩子的长辈一起接生的。人家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她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在房间里合衣躺了一会儿,外面突然出现了混乱。她侧耳听了听,赶紧带着银针出去。 产房的门洞开着,老妇拉着稳婆的手,焦急地哀求着:“她婶子,你再想想办法!咱们山里人家娶媳妇不易,三儿媳妇花了两头猪,才换回来的。你救救她,救救她吧!” 稳婆为难地道:“我也想救她。可是她胎位不正,一只脚先下来的。脚踏莲花,阎王必收,我也没办法啊!不过……” “不过什么?”老妇连忙问道。 “大人肯定是保不住了,孩子倒是有两分希望。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手段太过残忍,有伤天和啊!”稳婆突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无论老妇怎么问,她都不愿意说出方法来。 最后,老妇都要给她跪下了,她才勉为其难地道:“这方法是……等大人没了,剖开她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但是,孩子在肚子憋久了,也不一定能活……” 老妇一听,吓得腿一软瘫在地上。古代讲究死后留全尸,只有丧心病狂的人,才会毁坏人的尸体。这位善良的老妇,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不是人的事情来。 屋子里的痛叫声渐渐低下来。想着自己好不容易给老三娶回来的媳妇,还有那没有出生的小孙子,老妇无声地痛哭起来。 “让我试试吧!”顾夜来到产房门前,把老妇扶起来。 “你?没出嫁的小姑娘,不要进产房,不吉利!”老妇抹抹眼泪,缓缓地摇摇头。 顾夜道:“我出身杏林世家,自幼学医。也曾经救过几个难产的妇人。您要是相信我的话,就让我试试吧。” “你……这么年轻,真给人接生过?”一旁的稳婆忍不住问道。 顾夜点点头,老妇拉着她的手,急切地问道:“姑娘,你真能救我儿媳妇和孙子?” 顾夜道:“能不能救,要先看过再说。” 稳婆对老妇道:“就让她看看吧,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真能发生奇迹呢?” 老妇没了其他办法,就把最后的希望托付在顾夜的身上。顾夜进了产房,接着昏暗的烛光,查看了产妇的情况——并不是很糟。 产妇无神地看了老妇一眼,声音低弱却坚定:“娘,我是不是不行了!保孩子,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大人在,以后多少娃儿不能有?你要是没了,娃儿成了没娘的孩子。再说,孩子小,不一定站得住呢。别瞎想,咱家借住的贵人,是大夫。她肯定能保住你的命的!”老妇安慰着媳妇。 顾夜对产妇道:“你婆婆说得没错,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你千万不能放弃。你要是放弃了,你跟你的孩子只能一尸两命了!” “我的孩子……还有救?”产妇眼睛突然闪出希望的亮光,紧紧地盯着顾夜,期待着她的答案。 顾夜信心满满地道:“能!不过,你可能会受些罪。” “我不怕受罪,也不怕疼。只要……能保住我的孩子。”为母则强,产妇心中有了信念,求生的欲望被激起,生存的希望就多了几分。 顾夜取了参片,让产妇含在口中,道:“一会儿,我会把孩子的小脚推回去,然后用银针配合按摩的手法,帮你正胎位。过程会有些疼痛,你要忍住!” 产妇含着参片,身上渐渐有了些力气。她嘴里有东西不好说话,但表情却很坚毅。 顾夜先用银针给产妇止血。稳婆睁大了眼睛,惊奇地发现,本来的血崩现象,小大夫几根银针就止住了。果然是正规学过的,可不是她这个乡野路子能比的。 顾夜在手上套了医用手套,涂上润滑剂,扶着露在外面的小脚,一点一点地推回去。产妇咬着毛巾卷儿,满脸汗珠,却一直保持着清醒,配合度很高。顾夜都不得不佩服她。 顾夜轻轻扎了下胎儿脚部的位置,感觉到他微微一缩,便放下心来。她用力地按摩着产妇的肚子,给她正胎位。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求生的欲望,乖乖地没有再作妖。 很快,胎位正了过来。顾夜擦了一把汗,回头对稳婆道:“接下来你按照正常情况给她接生,我在一边看着。” 稳婆此时满脸信服的表情,她指点着产妇的呼吸和用力。很快,她就惊喜地叫道:“已经看到胎儿的头了,三柱媳妇,加把劲儿!吸气,用力!呼气,再吸气,用力……” 产妇疼得已经快要失去知觉,如果不是含了参片还有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她,她恨不得马上死过去!听到婶子的声音,她突然大喊一声,聚集了所有的力量,猛地一用力—— “出来了!出来了!!”稳婆高兴地大喊着。老妇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不好!三柱媳妇大出血了!!”产妇最怕遇到大出血,就是经验丰富的稳婆,也无能为力。 顾夜挤开稳婆,飞快地行针。她看到产妇撕裂伤严重,是出血多的原因之一,便用羊肠线把伤口缝合。之所以选择羊肠线,是因为她明天就要离开了,没时间给她拆线。 出血止住了。稳婆和老妇都松了口气。稳婆看向手中的新生儿,发现他浑身青紫,一点气息都没有。唉……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顾夜却接过孩子,挖出他口鼻中的秽物,轻轻按摩他的心脏,并且对着他的口鼻吹气。心脏恢复了跳动,她又给小东西扎了几针,小家伙突然爆发出响亮的哭声。 稳婆惊得一脸见鬼的表情——娘耶!没气的婴儿都给救活了,这小姑娘莫非有起死回生之术? 顾夜没有跟她解释,细细检查了新生儿,发现这孩子在母体发育得很好,难产也并未对他产生多大的影响,光听这哭声就知道小家伙还挺壮实。不过,这是她救回来的孩子,跟她有缘,就再送他样礼物吧——增加免疫力的药剂。刚生下来的孩子服用后,对抗各种病毒的能力至少提高一倍。 “小神医啊!谢谢你救了我儿媳妇和孙子!”老妇要跪下给她磕头,被顾夜拦住了。 “老人家,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您这样,不是折我寿吗?”顾夜把孩子交给稳婆,让她清洗包裹。 她重新接过蜡烛包,对老妇道:“新生儿可以先喂些温开水。” “我来吧!”老妇对她的话奉若圣旨,端来一碗开水,朝着孩子伸出了手。 “还是我来吧!”顾夜趁着喂水的机会,给孩子把药剂喂了下去。小东西虽然刚出生,喂到嘴边的水和药剂,都来者不拒地咽了下去——真是个好养活的家伙! 把孩子放在沉睡的产妇旁边,顾夜回到借宿的房间,伸了伸懒腰。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顾夜庆幸自己在空间里已经睡饱了,要不然今天可就难熬了。 靳陌染这一夜都没合眼,一直在侧着耳朵听着产房的动静。他知道,小神医又救回一条人命。不,是两条!如果真如佛教所言,人身上有功德的话,那这位小神医身上一定金光闪闪! 刚进入盛京,靳陌染听得最多的八卦,就是这位绝世小神医了。她阻止了瘟疫的传播,研制出了救命的药物,挽救了整个京城人的性命。她让对女人从不正眼想看的宁王倾心以待,并且诚心求娶。 她的嫁妆十里红妆,里面几个厂子简直就是生金蛋的鸡,娶了她等于娶了一座金山。更何况,她又是炎国老皇帝和未来皇帝的救命恩人,只要不做出谋反的事,必将一世荣华…… 第九百二十五章 圣品 他最后的任务,本来是被派去杀掉琳琅公主,阻止她为太子殿下延请神医的。没想到还没寻到目标,目标已经从杀手的手中逃离,这么凑巧被宁王府给救了。 消息传回去,主子更改了任务:能把小神医活着带回去最好,不能的话,就毁掉她!本以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抓回去毫不费吹灰之力。谁知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顺遂。 首先,宁王跟王妃新婚燕尔,几乎形影不离。在外面的时候,他很难找到机会。他倒是夜探过宁王府,差点没能出来——宁王府的戒备,简直比皇宫还要严密。 终于,在上元夜让他找到了机会,成功借着制造的混乱,把小神医给掳走。谁知道,他们原以为的小白兔,是一只可怕的饿狼,用药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不说一死一失踪的两个手下,就连他也栽在了这女人的手中! 被不会武功的臭丫头给控制了!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他本打算找机会做掉这女人,拎着头颅向主人交差的。可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他又犹豫了。 听说,她要主持办医学院,其中就有产科,专收女学员。他不是不食烟火的大少爷,当然知道这项决定,对天下女子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且不说女大夫的出现,会大大提高女子的地位,让那些穷苦人家的小姑娘,学到一技之长。就说这专业的产科医生,对于生孩子如同过鬼门关的产妇们来说,对她们的生命多了一份保障。 他为主子办事,是为了偿还恩情,并不是生来就铁石心肠。这女人虽然很可恶,很狠毒,但也只是对她的敌人来说。对病人,却又是一副面孔——和气、仁慈、善良……这样的人,若是死在他的手上,不知道午夜梦回,他会不会惊醒,良心上不安? 早上,老丈一家对他们“兄妹”异常殷勤。他走遍了全村,搜罗了一些白米,给贵人熬了一锅浓浓的粥。还剁了纯肉馅,包了一锅香喷喷的肉包,带着路上吃。 老妇把借来的所有白面都用上,为儿媳妇和孙子的救命恩人,做了干粮。并且把腊肉也全部蒸了,给恩人带上。这一家子,恨不得把家中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款待他们。 顾夜吃着喷香的包子,喝了口粥,对靳陌染道:“你得感谢我,如果没有我的劳动付出,你上哪吃到这么好的包子去?感动不?” 你救的又不是我,感动个屁!靳陌染拿起第四个包子,一口下去咬掉了一半。不过,这家二媳妇做饭的手艺可真不错,包子的味道鲜香浓郁,比外面卖的味道还要好! “你是饿了八辈子吗?少吃点儿,我还想留一些带着路上吃呢!”顾夜把装包子的箩筐抢过来,放在自己身边,“你吃馒头。夹着小咸菜,味道也是不错的!” “你们兄妹别争了,厨房里还有。”老妇在一旁笑着道,“我让老二媳妇把干粮都给你们打包,一会儿带上。从这出山,腿脚快的话,要走上整整一天呢。带着这些,路上不会饿肚子。” 顾夜冲老妇甜甜地一笑,道:“谢谢王奶奶!” “谢啥,谢啥!”老妇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该我们谢谢你。如果不是小神医您,老三媳妇和她儿子就……多吃点儿,吃饱了肚子才好赶路。” 出发的时候,顾夜把打包好的干粮,塞给靳陌染。见他不愿意接,就竖眉瞪眼:“你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不背,难道让我这个娇弱的小女子背?” 娇弱?切!是谁拎着他这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在山里跑得跟飞一样的?怎么现在又肩不能提手不能抗了? “小伙子,出山还有几十里山路呢。你妹子都不一定走得下来,你可得对关照她一点!”老丈见了,忙劝道。 顾夜笑着替他解释:“老丈,我哥故意逗我玩儿呢!我哥平时最疼我了,这次出门一直很照顾我!” 说到“照顾”两个字时,她故意加重的语调。 靳陌染看到那女人用口型对他说:“你要是不背,这一路上就等着饿肚子吧!” 靳陌染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在心里这么劝自己,伸出手不情不愿地接过包袱。 顾夜悄悄在借宿的房间内,放了一块五两的小银锭。这户人家淳朴热情,懂得感恩,她是很乐意帮一把的。人家家里的产妇需要调养,新生儿也娇贵,留点银子正用得上。 等老妇整理西厢房的时候,才发现这锭银子。她让老伴儿追出去,那对好心的“兄妹”已经出了村子走出好远了。老丈给刚出生的孙子起名为念恩,感念这位救了他性命的小神医…… 顾夜没有借着药剂的力量一路疾行,也没有走那条出山的小道,而是一边走一边搜寻着一些后世已经绝迹的药材。平时能够到她手上的药材,大多是炮制过的。 她想在空间里种种看,能不能出变异种。如果有更多的变异药材,她就能制作出更多新奇又厉害的药剂了!她前世可是天才药剂师呢,不能停步于现在的制药技术,她有更高的追求! 靳陌染受制于人,除了配合还能做些什么呢?他悲催地沦落成为小神医的药童,給她背干粮背药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忍! “别这么不情不愿的!笑一个嘛!”顾夜走在林间的小道上,无聊的时候会“调戏”绑匪老大一下,“我这人最公平,不会让你做白工的。等完成了任务,我送你一些疗伤圣药,解毒圣品。亏不了你!” “别吹了,行吗?”靳陌染怼回去,“我在隐珍阁蹲了俩月,才买到一瓶疗伤圣药,花了好几千两银子。你会这么好心,送我这个?不对,你怎么可能搞到这些?” “你以为,这些疗伤圣药和解毒圣品,是谁制出来的?”顾夜冲他挑了挑眉,问道。 靳陌染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就蹲他门前等着,等药一出来就花钱拿下。” “花钱?我还以为你会说把人抓回去呢!原来绑匪老大,还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呢!”顾夜嘿嘿笑道。 靳陌染冲她翻了个大白眼:“能研制出疗伤圣药的,那绝对是接近宗师级别的大药师。你以为大药师是这么好得罪的?他要是透出话来,能让无数人为他卖命,你信不信?我可不想成为全武林的公敌!再说了,你一个九级药师都这么难缠了。我脑子残了才会去得罪一个类宗师级别的大药师?” “嘿嘿,你还是挺清醒的嘛!”顾夜给他出鬼点子,“你可以去打劫隐珍阁啊!” “你以为没人这么想过?我探过路,每个隐珍阁都有不下于十位一流高手,就连掌柜和伙计,也都有功夫在身。打隐珍阁主意的武林高手和组织不是没有,但全部都像水滴落入大海里,连个声响都没有就被拿下了。该家族后来被隐魂殿通缉,差点灭了族!”靳陌染庆幸自己没有脑子一热,带着属下去打劫隐珍阁。 “真……这么厉害?”顾夜感慨了一声。 靳陌染道:“当然!你不是江湖中人,不知道惹谁都别惹‘隐魂殿’吗?隐魂殿的殿尊,那可是绝顶高手。我虽然未曾跟他交过手,却知道他的功夫绝不在我之下。 隐魂殿中的四大隐卫,也算得上顶级高手了,如果参加江湖榜排名的话,绝不会出前二十。更别说那些训练精良的隐卫了——关键他数量多啊。蚂蚁多了咬死象的道理,你听过吧? 怎么?你不会想去打劫隐珍阁吧?我劝你还是歇了这心思吧!虽说你一手用药的手段出神入化,即便让你侥幸得手,余生你都会活在隐魂殿的追杀阴影中,惶惶不得终日!” “谢谢你提醒。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的嘛!”顾夜笑眯眯地看着他。 靳陌染瞪圆了眼睛,露出凶巴巴地表情:“我关心你?老子恨不得把你咔嚓了,我会关心你?我关心我自己还差不多!你要是没了,谁给我解毒去?我这一身的功夫,岂不是白练了?” “好吧,我知道你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关心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顾夜一副我懂你的表情,“放心,我可是隐珍阁的VIP会员,拥有商品的优先选购权,而且可以打五折哦!” “你?”靳陌染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破绽,“得了吧?你当你是谁啊?鬼才信你!” “不信?”顾夜拿出杀手锏,“我可是救过隐珍阁背后东家性命的。你说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和权力?” 靳陌染还是不信:“你知道隐珍阁背后是谁吗?那可是隐魂殿!隐珍阁的东家,是隐魂殿的殿尊!江湖上排名前三的顶级高手,怎么可能给你机会救他?做梦吧?” “七绝散,你听说过吗?”顾夜反问他。 第九百二十六章 跟随 靳陌染点头道:“当然!七种剧毒融合而成的天下剧毒,无解!” “谁说无解?”顾夜得意洋洋地道,“隐珍阁背后的东家,中了七绝散,本姑娘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把你口里的天下剧毒给解了。怎么样?不要太崇拜我哦!” “我承认,你用药的确挺精通的,医术也不错。不过,你改改爱吹牛的毛病吧?小心牛皮吹破,给自己惹来祸事!”靳陌染想给自己一嘴巴子。她惹祸关他什么事?多管闲事! “不信拉倒!反正我能搞到那两种药剂,你爱信不信!”顾夜懒得理他。唉,英雄都是寂寞的! “你要是真送我那两种药剂,我就……”靳陌染想想根本不可能嘛,他干嘛跟她掰扯这么多? “你就怎么样?”顾夜手里多了两个精美的青玉瓶,正是两两种圣药的包装。她得意地冲他晃了晃。 不会是真的吧?她一定是在忽悠自己!不对,这两瓶药这女人到底是从哪儿变出来的?包里他都已经搜便了,难道……她衣服里有玄机?靳陌染悔不当初,他就不该顾及到男女之别,没给她搜身的。 要不然,这两瓶圣药就是他的了……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靳陌染这么安慰自己。 顾夜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把青玉瓶往他的方向一扔。靳陌染手忙脚乱接玉瓶的模样有些狼狈。他打开内伤圣药,轻轻嗅了嗅,再从怀里掏出自己买的那瓶,对比了一下,竟然……是真的! 靳陌染怒了:“你知道这药多少钱一瓶吗?刚刚扔过来,要是我没接住,上万两银子都被你糟蹋了。是啊,你坐拥好几个厂子……但你也不能把这救命的良药不当回事吧?你知不知道江湖上这种药代表着什么……” 谁拿着圣药不藏着掖着?要是透出谁身上带了这种药,那将是一场腥风血雨——江湖上亡命之徒,可不是吃素的!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反正只要你乖乖配合,这两瓶圣药就是你的了。你要是不放心,先放在你那儿保管也成!”顾夜见他气得脸色都变了,赶紧安抚道。 靳陌染收敛好情绪,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就真对我这么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相不相信,你要是不听话,我能立马把救命的圣药变成催命的毒药?”顾夜笑嘻嘻地看着他。 靳陌染心里一堵。原来他自作多情了,人家不是信任他,而是信任自己能拿得住他。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不过,他不承认这女人的实力,她不过是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法罢了! 靳陌染把两瓶圣药小心地收进怀里。不管怎么说,为了这价值万两的圣药,他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她吧。这些年,他为救命恩人做的事太多,足以偿还当年的恩情。 再说了,那人只说他的最后一次任务,是将小神医带给她。只要他把小神医交到她手上,就算完成了任务。后面的事,与他无关了! 凌绝尘骑在马上,遥遥地望着西南的方向:媳妇应该从那农家启程了吧?她会走哪条道儿呢?他抛下军队,骑马赶过去的话,今日应该能赶上吧?不过,他打乱了媳妇的计划,媳妇不会高兴的。媳妇虽然说她用药物制住了绑匪老大,他还是不放心,怎么办? 大鹏作为亲卫首领,理所当然地跟在他的后面。见主子一脸落寞,他不由安慰道:“将军,王妃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她可是医药无双的小神医,活着的价值比死了要高得多……” “你会不会说话!!”一身男装的月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怎么了?王妃这么厉害,绑架她的人肯定不舍得伤害她的。难道我说错了吗?”大鹏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打仗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家,跟着掺和什么?” “你敢歧视女人?来,咱俩比划比划,看看到底谁厉害!”月圆亮了个起势的动作。 大鹏赶紧道:“我才不跟你打呢。打输了,在那么多将士面前我多没面子?打赢了,你不高兴我会心疼的!” “滚!”月圆心情不好,懒得听他的情话。自从得知王妃被掳以后,她就一直很暴躁。她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坚持要去寻王妃。凌绝尘就让大鹏把她给带上了,免得和家伙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跑,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叶儿会难过的。 “小圆圆,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到时候躲在我身后,别愣头往前冲啊。”大鹏拍拍胸膛,一副大包大揽要保护她的表情。 月圆瞪了他一眼,道:“我跟来可不是上战场杀敌的,我是要寻我们家王妃,在旁边伺候她保护她的。王爷,都这么久了,还没王妃的消息吗?你要是腾不出空去救她,我可以!” 凌绝尘也心疼自家媳妇一路风餐露宿,身边没个人伺候。这到森国,还有一两个月的路程,她能受得了吗? “月圆,你到东仙府的福区镇等着,没意外的话,这两日你主子应该会路过那儿。她身边有别人在,必不会与你相认,你想个法子去混到她身边。注意点,别让她身边的人起疑。”凌绝尘决定还是把月圆送到媳妇身边,如此以来不必事事亲躬。 “好!王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王妃的!”月圆神色大霁,拱手对凌绝尘保证道。一旁的大鹏,急得抓耳挠腮。将军,您不是说王妃身边那位是绝顶高手吗?他的小圆圆过去会不会有危险?不如,让小圆圆留下来,他去伺候女主子? “大鹏,你把月圆护送过去,配合她。等把她成功送到王妃身边,再回来!”凌绝尘理解他的心情。大鹏和月圆已经订婚,本来如果无意外的话,入秋就能把婚事办了。希望这次,不要耽误两人成亲,毕竟两人年纪都不小了! 大鹏欣然领命:“是,将军!”无鱼虾也好,能一路护送未来媳妇过去,看着她平安抵达王妃身边,也行啊! 军中的将士,看到王爷的两名亲卫,快马而去。以为他让人去前面探路的呢,也就没放在心上。 有以前跟大鹏一起在军中的小将,笑着打趣道:“大鹏这小子,怎么对一个小亲卫这么殷勤?难道他辞掉禁卫军的差事,回到王府当个亲卫头儿,就是为了这名小亲卫?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有这种癖好!” 他身边的另一名小将,用胳膊肘子杵杵他:“别瞎说!大鹏已经定亲了。未婚妻是王妃身边的左右手,相当于她的半个徒弟,医术挺不错。据说医学院的许多事,王妃都交给大鹏的未婚妻去办呢!” “王妃身边的人?”小将羡慕地道,“不知道王妃身边还有没有没定亲的‘半个徒弟’,我的亲事还没着落呢!” “别想美事了!你能跟大鹏一样,放弃了禁卫军大好的前程,跑到王府去当亲卫?”另一名小将怼他道。 “有什么不可以?大鹏现在虽然只是宁王府的亲卫首领,但人家身上还挂着四品的职位呢。跟咱们是一个品阶的!”小将依然一脸羡慕。娶了王妃的左右手,一辈子都跟小神医绑在一起。如果家里或个人有点什么,求到小神医面前,她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别做白日梦了!王妃身边的两个左膀右臂,都已经名花有主了。哦,对了,你可以再等上几年。她去年年底雪灾的时候,不是收了个灾民丫头在身边吗?据说也在跟着她学医。那丫头好像才……十一二岁吧?”另一小将嘿嘿地取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小将掰着指头算了算,等那丫头能嫁人的时候,他都快三十了……家里人绝对不会让他等到那时候的。小将不由泪流满面——他跟小神医身边的丫头,注定无缘了! 另一小将安慰他:“没关系,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让他洁身自好,将来努力一把,说不定能抱得美人归呢!” 小将意兴阑珊:“再说吧!” 顾夜在山上挖草药,错过了宿头,又挑选了一个山村借宿。不过,借宿的人家可不像老丈他们那样好客,收了她的半两银子,居然给他们吃粗面馍馍,而且菜里一点荤腥都没有。 顾夜吃的很少,晚上的时候进空间去打牙祭。从老公的口中,得知月圆要在前面的福区镇跟她汇合。顾夜还是很高兴的,习惯了身边有人伺候,先在却什么事都要自己来,真不爽。果然,由奢入俭难啊! 第二天一早,借宿的人家居然连早餐都没跟他们准备。两人饿着肚子出发。顾夜也没有心情挖草药了,只想着到山下的镇子或者县城里,去买点吃的填肚子。白天,她拖着一个油瓶,可没什么机会进空间! 拎着绑匪老大一路疾行,终于在中午之前到达了山下的小镇。这小镇是在太小了,一眼就能望到头。跟苍莽山外的无名小镇有的一拼。 第九百二十七章 救人 顾夜在唯一一个早点摊子上坐下来,要了几个肉包子,和一碗粥。肉包子味道很一般,比起王家二嫂子的手艺差远了。粥用的米也不行,香味不够。顾夜皱着眉头吃了一个包子,喝了两口粥。 靳陌染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怎么,不合你大小姐的胃口?你嘴巴也太挑了,出门在外的,将就些吧!” 顾夜不理他,问卖包子的媳妇子:“大嫂,你知道福区镇往哪个方向走吗?” “福区镇?”媳妇子显然也是没出过远门的,她把目光投向了一遍的男人。 那男人指着通往镇子外的路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一个分岔路口,往西南方向拐就能到福区镇了。令兄妹到那边是……投亲?” “是啊!我姨妈嫁到那边去了,正好这次出来顺路,去看看她。”顾夜见靳陌染吃完了,付了铜板准备启程。 “对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福区镇呢。咱们要不要买点干粮带上?”顾夜可不想再饿肚子了。 这儿离福区镇骑马的话,半天就能到。不过,正常人走路的话,要一整天时间。路上还没有村子歇脚…… “要不,咱们还是买两匹马吧?”靳陌染提议道。 顾夜也想买马代步了,可是……“你确定这小镇上能买到马?” 算我没说!靳陌染把头转过去。途径一个小客栈,他忍不住又道:“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都快中午了,这个时候出发,天黑之前肯定赶不到福区镇。我建议你,在这小镇上休息半日,明天早上再启程。” 顾夜想了想,最终点头道:“好吧,就在这住一晚。” “快去找大夫,快……快!”就在他们要踏进客栈的时候,里面突然冲出一位面色焦急的青年人,飞快地跑向对面的药铺,“林大夫!小虎,林大夫呢?我找林大夫!” “林大夫今天一大早就出诊了,要晚上才能回来。发生什么事了,齐大哥?”药铺的小伙计小虎问道。 “什么?林大夫出诊去了?”青年急得汗都下来了,他病急乱投医地抓住小伙计的手,“小虎,你不是跟林大夫学医术了吗?走,跟我看看我儿子小斌,他吃东西卡住了……” 小虎被他拽得有些踉跄,挣了好几次都没挣开。小虎无奈地道:“齐大哥,我只跟林大夫学了一个多月,皮毛还没学到了。你别拽我,我跟你去看看就是了!” 顾夜跟着两人的身后进了客栈。后院的某个房间内,一位年轻的媳妇,抱着大约三岁左右的男孩,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她怀里的孩子,脸都憋的一片青紫,眼睛都往上翻白了。 小虎见状麻爪了,连连后退:“齐大哥,小斌他……这都不行了,就是林大夫来也未必能救得了,我……我就更不行了!” “让开!”顾夜推开小虎和齐大哥,一把从年轻媳妇怀中抱过孩子,蹲下来把他脸朝下放在自己腿上,用巧劲儿拍着他的后背。 年轻媳妇疯魔似的要抢回自己的儿子:“把儿子还给我!斌儿都成这样了,你还打他,你是不是人啊!快把儿子还给我!!” 小虎却拦住了齐大哥,道:“她好像是在给小斌做急救。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了,你就让她试试吧……”齐大哥一把抱住妻子,强忍着眼泪安抚她。 顾夜按了几下,小孩子口中喷出一个完整的花生。小家伙用力吸了几口气,大声哭起来。 “斌儿,我的斌儿!!”齐大嫂一把将儿子抢过去,紧紧地抱在怀里。齐大哥也落下了惊喜的泪水。 他抹了抹眼泪,对顾夜深深地一鞠躬:“多谢姑娘救了我儿性命!” “不必,这是医者的本分!”顾夜轻描淡写地道。 小虎眼睛亮亮地看着顾夜:“你是大夫?女人也可以做大夫的吗?” “当然!朝廷正在建医学院,那里是收女学员的。”顾夜笑着点头道。 “医学院?是教医术的吗?光收女学员吗?”小虎认真地问道。 “男女都收!”顾夜含笑耐心地道。 “都收什么样的学员?我有个小妹妹,比我聪明,比我学东西快。她能报名吗?”小虎满含期待地问道,“对了,她虚岁十岁了!” “可以啊!本次招生,分为基础班和进修班。基础班是五年制,进修班两年制,考查合格后,就分到各个州府的国立医院工作。不过,第一批学员,没有基础的可能收得少一些。要报名的话,得赶早儿!”顾夜介绍着医学院的招生制度。 “那您知道,第一批学员什么时候报名吗?”小虎攥了攥拳头,决心说服父母让妹妹去报名。 “暂时还没定!这样吧,你留个地址,等报名时间定了,我让人捎信给你!”顾夜笑着拍拍少年的肩膀。 少年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头也不回地跑回对面的药铺,写了地址又重新跑回来。他把地址塞进了靳陌染的手中,又重新跑回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敢再看顾夜一眼。 顾夜瞧向靳陌染,一头的问号:这是咋地啦? 靳陌染忍了忍,最终还是轻声提醒她:“小虎的年岁,只比你小上一两岁。他……这是害羞了吧?” 啧!屁大点儿的孩子,在前世乱象未起前,不过一个刚上初中的小屁孩,她以长辈的姿态,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了?古代的小孩真是不可爱! 小斌哭了一阵,这时候已经被他娘哄好了。他在他娘的指点下,跪在了顾夜的身前,奶声奶气地道:“谢谢小仙女姐姐救了斌儿,斌儿给您磕头了!” 顾夜把小包子从地上拎起来,笑着摸摸他头顶上的茶壶盖:“快起来!这是你的造化,正巧让我遇上了!” 她又对两位感激地看着她的夫妇道:“孩子小,吃东西的时候要看着点儿,不要嬉戏打闹。吃颗粒小一点的食物,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是,是!我们疏忽了,以后一定注意。”夫妇俩又再次表示感谢。 顾夜对齐大哥道:“这客栈是你家的?有上房吗?给我们来两间!” 齐大哥这才想起,两人进店的目的,忙道:“有!有!!一定给您准备最好的房子,您请随我来!” “这是我们店里向阳的两间房,房里的被子是今年新弹的棉花,年前刚拆洗过,没人盖过。昨天我婆娘刚刚晒的!”齐大哥又拿了抹布,把房间里的桌子、炕全部擦一遍。 “对了,齐大哥。这镇上哪家的肉菜烧得不错?我们想打包了,明天带着路上吃。”顾夜见房间内很干燥,没有什么怪味,收拾得也挺利落。她除了吃,生活上有不是什么挑剔的人,就点头表示满意。至于被子……顾夜自己空间里带了,没啥要求的了。 齐大哥想了想,道:“镇上两个饭馆儿,韩大叔炖的肉味道还行,李大哥做的鸭子味道也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恩人的口。对了,我婆娘烧鸡的手艺也还不错,要不恩人中午试一试?” 顾夜点点头:“那就麻烦齐大哥,每样都给我们整一盘尝尝喽!” “不麻烦,不麻烦!”齐大哥从两位贵客房间出来,看了看天色,对自家婆娘吩咐几句,就跑到两个饭馆里去帮客人打包菜去。 小镇就这么大,他儿子吃东西卡到差点没了的事,街头巷尾都知道了。韩家饭馆的韩大叔见了他关心地问了句:“小斌没事吧?你也是,太大意了!” 齐大哥懊悔地点点头,道:“是啊!都怪我!不知道他嘴里含着一颗花生,还挠他痒痒……幸好遇到了一位贵人,知道一些急救之法,把我们家斌儿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要不然……” “你也别自责了,小斌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了,你来这儿有什么事?”韩大叔安慰他几句,问道。 齐大哥忙道:“恩人要打包一些肉菜,明日带着路上吃。韩大叔炖肉的手艺不错,所以就找上来了。” 韩大叔哈哈笑道:“行,我今天一定拿着劲儿地给你做这道菜,保证不白瞎你的推荐。镇子尾巴上小李的鸭子烧得也不错,我就做不出那个味来。你也可以去看看,别委屈了贵人。” “好嘞!”齐大哥撒丫子跑向镇子西头,来到李家饭馆儿,同样点了一道李大哥最拿手的烧鸭子。 这还没出正月,店里没什么生意,李大哥在后院里睡大觉,刚刚被他婆娘给拎起来。 “哟!小齐啊!怎么?你家婆娘烧的鸡吃腻了,来我这儿换换口味?你婆娘知道吗?你就不怕她挠得你满脸花?”李大哥只比小齐大两三岁,两人几乎是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见他来照顾自家生意,忍不住打趣道。 齐大哥把贵人救了自家儿子的事说了。李大哥脸色一整,道:“小斌没事吧?一会儿我去看看那小子。行,你放心,这道菜我一定好好给你做。让你的贵人吃着满意。” 第九百二十八章 自卖自身 中午的时候,三盘肉菜同时放在顾夜的面前。顾夜每样尝了一些,觉得太普通了,别说跟颜婶比了,就是家中厨房里随便拉一个厨娘,都比不上。 炖肉太油了,盐放得也多,盖住了肉原本的香味。鸭子有点柴,味道也重。齐大嫂的烧鸡块倒是好一些,可以勉强入口,但是离她好吃的标准,还差得远! 顾夜每样只吃了两口,就停了筷子。靳陌染倒是吃得喷香,还不忘吐槽她:“我看你啊,就是惯的毛病。路上有这样的伙食已经不错了,嘴巴这么挑,不怕饿晕在路上?我告诉你,到时候我可不救你!” 顾夜白了他一眼:“就你好养活,行了吧?放心,你饿晕了,我都不会晕的。据科学证明,女人扛饿的能力,远远超过男人。” 靳陌染撇撇嘴,继续往嘴里扒拉米饭,显然是不信的。顾夜耸耸肩:爱信不信! 睡过午觉,下午没事。顾夜就拉着齐大嫂,在厨房里倒腾了整整一下午,终于在食材极端简陋的情况下,做出了味道勉强可以入口的红枣糯米糕。又让齐大哥去买了两只小笨鸡,肚子里塞了蘑菇、笋子等食材,用对面小虎送的干荷叶包上,裹了泥巴做了叫花鸡。 齐大嫂按照她的方法,做出的叫花鸡,夫妻俩尝过以后拍案叫绝。征得顾夜的同意后,他们决定把这叫花鸡当做是客栈的招牌菜。他们的镇子虽小,却时有采药人出入,会在他们客栈落脚。客栈也有承包三餐的服务。 顾夜指点他们做的红枣糕和叫花鸡,非常受外来客人的喜爱。就连镇上有余钱的人家,偶尔也会来买些红枣糕给孩子当零嘴,或着买个叫花鸡回去款待客人,倍有面儿! 第二天一早,顾夜跟齐大哥结账的时候,对方死活都不愿意收。还说她是他们家孩子的救命恩人,别说只住一晚,就是在他们家常住,也不可能收他们的房费。 至于从韩家李家买的菜,他说是招待客人的,怎么可能还让客人付饭钱?见顾夜还要给钱,齐大哥都快给她跪下了。 他没什么好东西给恩人做谢礼,吃几顿饭,住上一晚如果还要恩人钱的话,他还是人吗? 顾夜见状不再坚持,就收起了荷包,向送到镇子外的齐大哥父子挥挥手,潇洒地朝着他们挥挥手,扬长而去。背着一个竹篓的靳陌染,脸臭臭地跟在后面。 “咋地啦?怎么一脸吃大便的表情?”顾夜从路边揪了一根草藤,在手里甩啊甩的。 靳陌染咬牙切齿地道:“说谁吃大便呢?你……也不知道宁王怎么看上你的,粗鲁得不像个女人!” “哈哈,那还用说,宁王自然是看中了我的绝世容颜,被我的美貌震慑,心中怦然心动,所以才会追我追了两年多!”顾夜很不要脸地道。 靳陌染嘴都快撇到耳朵后面去了:“美貌?宁王要是重美色的人,他天天照镜子就行了!你觉得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得他的眼?” “那就是看中了我的才华。像我这样才华横溢,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博学多才的女子,天下间还能再找出第二个吗?我们这叫‘女才男貌’,珠联璧合,天造地设!”顾夜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靳陌染决定不继续这个话题了,要不然他会堵得肺都炸了的。他颠了颠背上的竹篓,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弄两个大泥蛋子让我背着,过分了吧?不是说好和平相处,谁都不坑谁的吗?” “没见识!什么泥蛋子,那是咱们中午的美食。你要是敢扔,就等着饿肚子吧?”顾夜不屑地看着他——叫花鸡都没见过,真是孤陋寡闻。 靳陌染被她刺激得想要打人!什么美食?用泥裹着,能吃吗?你不是吃东西挺讲究的吗?瞎讲究!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往前走,速度倒也不慢。齐大哥在俩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扛着儿子往回走。一进镇子,就看到自家婆娘急匆匆地朝他走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齐大哥问婆娘。 齐大嫂喘匀一口气问道:“恩人呢?走了?” “啊!走了?到底出什么事了?”齐大哥奇怪地问道。 齐大嫂把手里一锭五两的银块拿给他看:“我刚刚整理恩人房间的时候,在枕头边发现的……” 齐大哥沉默了好久,才道:“收起来吧。等斌儿长大了,告诉他,这锭银子是救了他性命的好心人留下的。那位姑娘……真是个大好人哪!” 一定是恩人看他们家并不宽裕,觉得自己又是鸡又是鸭的,花费了不少银钱,又怕他不收他们银子,才悄悄留下的。小姑娘人美心善,将来一定会有大福报的! 顾夜俩人比较幸运地在路上搭了辆牛车顺风车,直到通往福区镇岔路的时候,才重新用脚走路。 接下来的路程,顾夜一路小跑着往前,蹦蹦跳跳,一点不显吃力。可苦了靳陌染了,背这个大竹篓,内力全无,全凭着身体棒体力好,才不至于累趴下。 不过,中午吃饭的时候,靳陌染终于见识到了“泥蛋子”的美味。捡了些枯柴,在路边点燃,泥蛋子扔进去,过了一会儿摔开硬壳,浓郁的香味飘了出来。 剥开荷叶,露出里面香嫩的鸡肉。如果肉吃腻了,鸡肚子里的食材可以丰富口感。太好吃了!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这手绝活?早两天怎么没见她露一手? 顾夜如果知道他心中所想,定然会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老娘敢做,你敢吃吗? 前世她的厨艺,可以说是足以致命,煮粥都能让人吐出来。这一世,小的时候有原主的记忆,做的饭只能算是能入口,离好吃还差十万八千里。 颜婶来了之后,她就几乎没亲手做过了,只理论上进行指导。这叫花鸡,也是她口述,齐大嫂根据自己做饭的经验添加调料。要只凭着她——盐少许,这个少许是多少?葱姜适量,适量又是几何? 太难为她了!上帝总是公平的,给了她制药的天赋,却漏了做饭这一点。唉,她也不强求了! 两人速度不慢,本该落日时分到福区镇的,他们足足提前了一个时辰。 福区镇比起早上那个小镇来说,不知大了多少倍,快相当于一个小小的县城了。他们走在人来人往的主干道上,寻找着合适的客栈落脚。 “咦?前面围这么多人,不会是有人得了急症了吧?”顾夜说完,就往人群里钻。 靳陌染满心无奈:女人,你现在是肉票,要有肉票的自觉。这一路不管谁生病,你都要插手管一管。我到底是劫持你,还是陪你行医来了? 顾夜挤过去一看,原来是卖.身葬父的。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纨绔,用扇子挑起跪着女子的下巴:“哟!小模样长得还不错!这是五两银子,跟我走吧?” 在女子抬起头的那一刻,顾夜差点笑喷出来。这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头发上还插着草的女子,不是月圆是谁?她这招也够绝的,搞出卖身葬父这一出。就不怕被别人给买走了? “五两银子?瞧这有福气的小圆脸儿,瞧这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怎么可能就值五两银子?这位公子,你也太抠门了吧?五两银子买口薄棺刚刚勉强够,人家还得请人帮忙安葬,再请几个和尚念往生咒啥的,五两银子够啥?”顾夜捏着月圆的下巴,仔细端详着。那模样,那表情,比身边那位还像登徒子。 “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敢坏本少爷的好事?”华服纨绔色眯眯地伸出手想去拉顾夜。月圆双手攥得紧紧的,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扭断这小子的脖子。 “我管你是谁?在本郡主面前,你就是一条龙,也要给本郡主盘着!”顾夜冒充起刁蛮的安平郡主来,毫无压力。 “郡主?郡主怎么可能出现在外面这穷乡僻壤?冒充郡主的罪名,你担得起吗?”华服纨绔一脸不信,冷笑地道。 顾夜从腰间摸出一个龙形玉佩,对华府纨绔晃了晃:“瞧见没?龙形玉佩,皇上赏赐的,可以凭它自由出入皇宫。还不信?要不要我拎着你去京城验证一番?” 华府纨绔旁边的一位青年,还算有眼力,悄悄拉住好友,低声道:“这姑娘身上的斗篷,虽然脏了点儿,却好像是用焱貂皮毛做的。还有她刚刚一抬手,袖口露出一点布料,好像是天蚕绫丝织成的。” “什么?天蚕绫丝做的衣服,还穿在里面?你没看错吧?谁有件天蚕绫丝织的衣物,不恨不得把头脸都蒙上,生怕别人看不见?”华服公子不信地怪叫一声。 他朋友小声地道:“我们家嫡支是干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看错?” 这小子家嫡支一脉是皇商,负责宫内的布料供应,这点见识还是有的。华服公子怂了,不过他不是死要面子之人,拱手道:“原来真是郡主殿下,在下卢玉林,刚刚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郡主。在下在福满楼备下一桌水酒,给郡主殿下赔罪!” 第九百二十九章 “缠上”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赔罪就免了吧?”顾夜不想跟一纨绔纠缠,对他摆了摆手道。 华服公子见她真不愿,识相地道:“多谢郡主不罪之恩,玉林就不打扰了,告辞!” 顾夜点点头,就待转身离开,却被拉住了衣摆。低头一看,月圆努力挤出几滴眼泪,作梨花带雨状:“多谢姑娘的恩德!请您发发善心,买下小女子吧。我可以不要月钱,只求能在姑娘身边伺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我以为,你会想让某位公子买下你呢。虽说你身份低微,做不得正室。不过你这姿色,做个贵妾什么的,绰绰有余啊。”顾夜戏谑地道。 靳陌染敏锐捕捉到草席底下的“死人”动了动。他拧起眉毛——这是……针对宁王妃设的局?且静观其变,看看这两人到底有何目的! 月圆继续捂着脸哭道:“姑娘,我就是死,也不会给有钱人做妾的。小女子虽出身贫寒,自幼却跟父亲读了两年书,知道礼义廉耻。小女子宁可为奴为婢,也不会自甘堕落给人做妾的!” “有志气!行了,这是十两银子,你拿去把你父亲安葬了吧!”顾夜从靳陌染的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月圆的手中,回头对靳陌染道,“走吧,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月圆捏着银子,看着主子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王妃身边背竹篓的苦工,就是劫持她的绑匪头子?瞧着不对呀?王妃不像受制于人的,反倒好像那绑匪头子一切都听她的似的。有点奇怪! 做戏要做全套,月圆花钱买了一口棺材,用推车把装尸体的大鹏推到城外,扔了一把铁锹给他,让他挖坑把棺材给埋了。 “行了,你回去吧!”月圆寻到了自家主子,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以后主子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不会再把她弄丢了! 大鹏埋好了坟包,依依不舍地拉着未来媳妇的小手,道:“小圆圆,你要保重自己,千万要小心,不要让自己受伤……” “行了,我知道了。别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爷们!”月圆想赶快打发掉他,好快点跟主子汇合。 大鹏依旧黏黏糊糊地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月圆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两句:“上战场你一定要悠着点儿,跟紧了王爷。王爷不会看着你丧命的……” 大鹏像被主人丢弃的小狗狗,耷拉着耳朵:“我在你眼中就这么没用吗?还需要王爷保护?” “不是!你一个亲卫,多大的脸让王爷保护?我的意思是,你离的不远,王爷会顺手救你一把。”月圆继续往他心口上插刀。 大鹏捂着胸口,一步三回头地道:“那……我走了,我真走了……” 等他再回头,发现未来媳妇已经大步流星地小跑着往城里去了。唉!在他跟王妃的选择上,未来媳妇永远是后者。 月圆打听到主子的行踪,来到了她歇脚的客栈守着。 不多时,出来觅食的顾夜,在靳陌染的提醒下,看到了可怜巴巴蹲在客栈门前的她。 月圆一看到主子,马上站起来,踉跄着走了两步,小声地道:“我已经用你给的银子,安葬了父亲。我现在就是姑娘的人了,请您带我走吧,让我跟在您身边伺候您。” “我身边不缺伺候的!你想想你还有没有什么亲戚,去投奔他们吧?如果没有路费,我可以资助一二。”顾夜柔声道。 月圆垂下了头,抽噎着道:“我家已经没人了……” “呃!这可咋办啊?”顾夜看向靳陌染,你倒是给个建议啊。 靳陌染皱了皱眉头,道:“既然这样,你就收下她吧。”与其把未知的危险推开,不如放在身边监视着。他倒要看看,这女子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谢谢公子,谢谢恩人!”月圆高兴地给顾夜磕了个头。 “行了,这是五两银子,你去成衣铺买身衣裳,让客栈的伙计打热水好好洗洗。等我们回来给你带吃的。”顾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好几天没换了,埋汰死了。一会儿也要买两身换洗! 顾夜在最好的酒楼,叫了几个招牌菜,填饱了肚子,又在成衣铺里买了两身轻便的棉衣裙。打听了一下,镇子上的牛市里没有马卖。看来只能到府城去置办了! 回到客栈中,看到已经换了一身粗布棉衣的月圆,站在她的房间门口,一副受气小媳妇的表情。顾夜捏捏她的下巴,笑呵呵地道:“哟!果然小模样长得不错,难怪那纨绔要把你买回去呢。” “姑娘,您把我买回来,我就是您的人了……” “别!本姑娘已经名花有主,我男人不会允许我身边有人的!再说了,本姑娘对同性不感兴趣!”顾夜打断了她的话,说话的语气和语调,比纨绔还纨绔。 靳陌染鄙夷地扫了她一眼——就这货?是宁王选的妃子?眼瘸了吧?他对月圆道:“你要真下定决心给……我妹子做丫鬟,就签个卖身契,到衙门里备个案!” “不用了吧?”顾夜睁圆了眼睛。她的宝贝月圆,跟了她五六年,都没舍得让她签卖身契,这都快成别人家媳妇了,还签什么卖身契? 月圆却无所谓,只要能让她跟在主子身边,签什么都成:“姑娘,我愿意签卖身契!” “我觉得不必了……”顾夜弱弱地道,“我有种逼良为奴的负罪感……” “她都说是自愿的了,何谈‘逼良为奴’?签吧,签了是以后就是你的奴才了,要打要杀全凭你心意。这样,杜绝了别有用心之人接近你。”靳陌染觉得自己就是操心的命。他一个绑匪,混得也太差了吧。不但被肉票制住,还费尽心思地替她打算。都快能改行做保姆了! 做戏最好做全套,顾夜终于勉为其难地点头了:“签就签吧!那个……哥,你毛笔字写得怎么样?给写个卖身契呗!” “你不会……连字都写不好吧?你说你这么粗鲁,又不学无术,到底宁王看上你哪一点?”靳陌染都无语了。 顾夜给了伙计二十文钱,从他那儿借了笔墨,殷勤地帮他磨墨:“我都说了,我相公他看中的是我的美貌,一见面就被我迷住了。可你偏偏不相信,我能怎么样?” “你确定你没给宁王下药?”靳陌染肯定不相信啊。她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药,说不定就能迷惑人心智呢。 “我是那种给人下药才能把自己嫁掉的人吗?我行情好得很,我娘有整整一册子的京中俊杰,认本姑娘挑选。不过,被宁王捷足先登了而已!”顾夜给自己辩解着。 靳陌染嗤笑一声,挥笔写下了卖身契,扔给月圆,用眼神示意她赶紧签。不签就滚蛋!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心思!这小神医是老子的目标,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别想着从老子手中抢功劳! 月圆好奇地看着自家主子跟绑匪老大的互动,怎么看都不像是肉票和绑匪的关系。主子还叫绑匪老大“哥”?什么时候主子又多了个哥?她怎么不知道? 而且,这位好像还挺关心主子的,生怕主子被人骗,站在她的立场让签卖身契……难道这位不是绑匪,而是救了主子的人,所以主子认他做哥?也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主子完全可以跟她相认的呀? 哎呀!到底是什么情况,把她都闹糊涂了! 月圆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在上面按了手印。顾夜见她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叶月,便笑着道: “小月亮啊……你看今晚的月亮圆圆的,你的脸蛋也圆圆的。本姑娘赐你个名字,叫圆圆吧?小圆圆,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姑娘的人了,不用担心我会把你扔掉。不过,路上本姑娘要是缺钱花了,就把你卖掉换银子,嘿嘿!” 说完,甩了甩手中的卖身契,笑得好像逼良为娼的老鸨似的。 “圆圆谢姑娘赐名,圆圆一定好好伺候姑娘,让姑娘不舍得卖掉圆圆。”月圆盈盈一礼道。 靳陌染在一旁提醒道:“现在她还不能算是你的丫鬟,卖身契还没到衙门去备案呢。” “现在都什么时间了?衙门早就下班了!明天一早,我就去衙门备一下。对了,哥。你明天去问问有没有去府城的顺风车,现在多了一个人,总不能让我拖着俩人赶路吧?”顾夜冲他掀掀眼皮道。 “知道了!”靳陌染心里一堵。你当老子喜欢被女人拎着,有本事你解开老子身上的药,换老子带你飞! “小圆圆,我给你打包了好菜,你吃完让厨房再给送些热水过来,本姑娘要沐浴!”顾夜挠了挠头发,脏得都快打结了。 在月圆的伺候下,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顾夜坐在床边,乖乖地让月圆给她绞干头发。 月圆压低了声音问道:“姑娘,您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啊?” 第九百三十章 有佳人兮 “没啥?就是跟绑匪老大达成了共识,我去森国搞事情,他拿我交差还恩情。你以为他为什么这么老实地配合?当然是……中了我的药。哈哈!老虎变病猫!看他还自恃武功耍我不?”顾夜小心眼地道。 “姑娘,您真要去森国啊?会不会有危险?”月圆担心地问道。 顾夜突然握着她的手,感性地道:“这不是有你吗?月圆,你肯定不会让我有事的,对不对?” “危险来临,我肯定豁了命地去救您啊!就怕您胆子太大,玩得太凶,豁掉我这条小命,都无济于事啊!我的命不值钱,可您是绝世小神医,宁王府的女主人,万万不能有半点闪失啊!”月圆忧虑地道。 “说什么混账话呢?谁说你的小命不值钱?你现在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你要是没了,不就等于我被砍了胳膊吗?多痛苦? 所以,你想相信你家姑娘,要命的危险,你千万要先保存自己的小命。我身份特殊,别人不舍得要我的命。只有你逃出去了,才有机会救我出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顾夜苦口婆心。 月圆却不怎么认同:“我把你扔下自己逃命?我可做不出来这等背主的事!” “这是命令!”顾夜突然脸色一整,盯着她道,“你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姑娘了?你要是认的话,就听我的。先保自己的小命!!” 月圆迟疑了很久,最后在顾夜的眼神逼迫下,含着眼泪点点头,道:“好!如果真遇到这样危急的时刻,您答应我,一定要撑到我找人来救你的时刻。” “放心!我功成名就,又抱得佳人归,比任何人都要珍惜我的小命!”顾夜笑嘻嘻地把自家老公比作“佳人”。 月圆含泪一笑,道:“要是换了别人说这话,被王爷听到,绝对会要他的命!” 当然,他甘愿在她面前当她的“佳人”。顾夜可以预想到,尘哥哥听到的话,只会宠溺地对她笑笑,揉揉她的小脑袋:“月圆,我想尘哥哥了!” “那我们回去吧!”月圆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顾夜捏了捏她的圆脸:“你觉得我家姑娘我,是半途而废的人吗?” “其实我们可以不远不近地跟着朝廷的军队,晚上的时候,王爷可以秘密出营夜会佳人……”月圆用美男诱惑她。 “嗯——”顾夜内心中充满了纠结,最终想老公的心占了上风,“军队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距离这儿大概有二百多里地,也就不到两天的时间!”月圆的声音中充满了雀跃。 顾夜点点头,道:“行,那咱们就走慢些,在行军必经之地等等他们。尘哥哥肯定很担心我,我见见他,让他安心。” 月圆忍着笑:是啊,是为了不让王爷担心,不是您想王爷了。我们都知道,不用特别解释。 顾夜住的客房是客栈最好的一间,除了一张床外,还有一个软榻。顾夜让月圆睡在她身边。月圆知道自家主子,身边如果有其他人的时候,睡不太安稳,就主动铺好软榻睡在上面。 咦?那主子跟王爷睡一起的时候,岂不是很辛苦?难怪每天早上,主子都是一副没睡醒不愿起床的模样。可怜的姑娘…… 小月圆,你想错了!你家主子跟她老公睡一起的时候,不知多香甜呢。她起不来的原因不在她自己,而是在你们王爷身上! “月圆,你去厨房找根萝卜过来。”顾夜吩咐道。 “萝卜?大晚上的,您要萝卜做什么?”月圆奇怪地问道。 顾夜捏着刻刀,熟悉了一下感觉,笑着道:“刻官印啊!” “啊?伪造官印,是要判刑的!”月圆急吼吼地提醒道。 顾夜不在意地道:“没事,咱们又不是拿去招摇撞骗,就为了糊弄隔壁那家伙而已。” “其实……我入了奴籍也没什么?大不了,过段时间您再把我放出来,转为良籍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月圆知道姑娘是为了她好,有些感动地道。 顾夜瞪了她一眼,道:“到底是跑到衙门给你入奴籍,然后再转为良籍麻烦,还是刻个印麻烦?你将来可是要嫁给四品武将的,可不能有‘奴籍’的经历,会被同级别的官夫人笑话的!我可不愿意我的小月圆,在别人面前低一头。咱们要昂首挺胸,睥睨四方!” 月圆更感动了——主子对她太好了,让她都不舍得离开主子嫁人了怎么办? 顾夜用月圆拿回来的萝卜,刻了个县令的印章。肯定不会完全一样,但猛一看上去,没多大差别就行。糊弄一下外行,还是可以的。 卖身契盖上了红红的印,顾夜随手把萝卜印章扔空间——说不定将来还有用到的时候呢! 第二天早上,顾夜往衙门门口晃悠了一趟,又在镇上搜罗了一些小吃和点心,回来的时候跟靳陌染在客栈门口汇合。她把手里盖了红印的卖身契,在靳陌染眼皮子下晃了晃,塞进怀里,问他:“怎么样,找到去府城的车了没?” “去府城的车,要十天才能有一班。昨天才刚刚发走一班,去县城的倒是有一趟。”靳陌染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跟别人联合起来糊弄他。 “去县城的又不顺路!”顾夜心中大喜——真是天助我也,嘴里却惋惜地摇头道。 “我们可以买辆骡车,价格也不是很贵,速度比牛车和驴车要快些。”靳陌染建议道。 “不是说好了到府城买马的吗?骡车至少也得十几二十两银子吧?一点都不会过日子!这些银子看着多,路还长呢,要省着点花!”顾夜攥着荷包,一副守财奴的模样。 靳陌染无语了,那是他的荷包,他的银子!这女人,该花的时候抠门得要死,不该花的钱哗哗地往外扔!真想揍她一顿! 顾夜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还有另一套棉服,一股脑儿放进了靳陌染背的竹篓里,用眼神示意他背上。 靳陌染把竹篓往地上一扔,不干了:“你现在有丫鬟了,干嘛还让我背?” “你看我们俩都的柔柔弱弱的女子,你一个大老爷们,好意思让女人做体力活吗?”顾夜对月圆使了个眼色,月圆赶紧配合地做出弱不禁风的感觉来。 “怎么不好意思了?这种粗活,就该下人来做。先前就咱俩,我忍就忍了。现在,爱谁谁,老子反正是不干了!”靳陌染双手抱胸。 “姑娘,还是我来背吧?”月圆细声细气地道。在弯腰拎竹篓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地上。顾夜从未见过她有如此“柔弱”的一面。 顾夜忍着笑,对靳陌染道:“你看看她,自己走路都打晃。让她背着竹篓,不拖咱后腿吗?” “你不舍得让她背,你倒是背啊!你不是能耐吗?单手拎个大男人都健步如飞。好意思说自己柔弱?你亏心不亏心?”靳陌染憋了一肚子气,因为那个背拎的大男人就是他。绑匪也是要面子的! “你到底背不背?”顾夜软的不行,来硬的。 “不背!”靳陌染来劲儿了,就这么犟住,死活不吐口。 “行啊!咱们的干粮可都在这里面呢,你不背的话,今天就饿着吧。对了,你身上没银子了吧……咦,这块玉佩看上去挺值钱,没收了!”顾夜一把拽下他的玉佩,又细细地打量着他,看他身上有没有值钱的,能换食物的东西。 “你干什么?把玉佩还给我!”靳陌染上手去抢。可惜他内力全无,怎么可能抢得过顾夜? “不给,就不给!”顾夜用一根手指头勾着玉佩,摇啊摇的。 靳陌染看得胆战心惊:“你小心点!别给我摔了!”这块玉佩,还是他小时候从大哥那儿撒泼打滚讨回来的。那可是他唯一留存着儿时回忆的物件儿了。 “这竹篓你背不背?”顾夜见他很重视玉佩,便把它握在手心里。万一不小心打碎了,这家伙恼火起来,她心里也发憷啊! 靳陌染咬得牙咯吱响:“好,我背!你快把玉佩还给我!” 顾夜见他老实地背上的背篓,便把玉佩送到他的手边。靳陌染一把抢过玉佩,塞进怀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啧!生气了!老爷们也这么小气!!”顾夜领着月圆,俩人空着爪子,不紧不慢地跟在靳陌染的身后。 靳陌染走出好远,冷静了一下,没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一回头看到俩人有说有笑,跟郊游似的对路上的景色指指点点,哪里有半点赶路的样子? 靳陌染快要气炸了:“姓顾的,你能不能有人质的自觉?赶紧的,我急着交差呢!” “脾气可真坏!什么样的女人能容忍你?打一辈子光棍儿吧!”顾夜就是忍不住要撩拨他,反正路上闲着也是闲着。 靳陌染冷哼一声,反击道:“你这样女人都有人敢要,我的行情还能比你差了?” “差远了!到底现在谁是人质,谁是主导者,你还分不清吗?我渴了,把水袋给我!”顾夜开始使唤起他来。 第九百三十一章 磨叽 靳陌染不为所动,继续大步往前走:“赶上我,才有水喝。” “不走了!渴都要渴死了,哪有力气赶路?”顾夜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薅了一根枯草在手指上绕啊绕的。 靳陌染磨磨牙,最后退让地走回来,扔个水袋给她:“快点喝,喝完好赶路。” 顾夜喝了没两口,又把水袋扔会他的背篓里。靳陌染斜着眼睛看她:“水也喝了,怎么还不走?这才出发半个时辰,你不会说你又饿了吧?” “饿倒是不饿。就是刚喝过水,不好立刻启程走路,免得胃下垂。休息一会儿呗!急啥?”顾夜慢条斯理地道。 靳陌染心里道:急着把你这难缠的女人交出去,免得夜长梦多!他觉得今天顾夜的状态不对劲,警惕地道: “姓顾的,你今天拖拖拉拉的,不会是想变卦吧?这是想等谁?等你男人来救你?你男人带着兵呢,不能擅离职守!” “谁变卦了?我虽然是女子,那也是一言九鼎的。按计划,你只要在大军压境之前,把我交出去就行。早了、晚了,都妨碍我的计划。既然时间充足,何必着急赶路?再说了,等我们买了马……车,速度自然就上来了。”顾夜道。 靳陌染手痒痒的,想把这女人揍一顿,可迫于无奈,只能忍下来。他盘膝坐在路边的枯草上,尝试着运内力,还是无济于事。 “行了,别偷懒了,赶路吧!”顾夜休息了一刻钟,开始起身向前走去。靳陌染站起来,拎着竹篓往前走——到底是谁在偷懒? 这一路上,顾夜不是渴了,就是饿了,要不就累了。反正找各种名目争取停下休息的时间。终于,成功地宿在了野外。 顾夜四处看了看,道:“这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实在不适合露宿……咦?那边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应该是个村子吧?要不,咱们去那儿借宿?” 靳陌染努力朝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哪有什么灯光,你眼花了吧?” “我视力好得很,你爱信不信。小圆圆,走,姑娘我带你去投宿!”顾夜大步流星地朝着灯光的方向走去。月圆知道自家姑娘五感灵敏,视力不是她所能比拟的,信任地跟在她后面。 靳陌染摔摔打打地重新背起竹篓,不情愿地跟着她们。顾夜不时回头催他:“快点儿,磨磨唧唧的,还是个男人不?” 到底是谁磨叽?如果这一路不是你这女人磨磨蹭蹭,他们早就赶到另一个镇子里住客栈了。这会儿急了,早干嘛去了? 快步赶了大约十来里路,靳陌染才看到顾夜说的灯光。这女人真是个怪人,速度、力量,现在又是眼力,都远远超过一般人。难道老天就这么眷顾她,这些都是天生的? “快点儿,望山跑死马,这距离还远着呢!”顾夜催促道。 靳陌染哼了哼,道:“你解了我身上的药,我绝对比谁都快。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那可不成,解了你身上的药,再想让你中招就难了。你武力值太高,本姑娘可不放心你!”顾夜又不傻,这厉害的绑匪头子,必须牢牢攥在手上才行。 “你在后面慢慢走吧,我跟小圆圆先去前面探路。”说完,顾夜拉着月圆,倒腾着两条腿跑得飞快。 靳陌染想抗议,刚张开嘴巴,人家主仆影儿都没了。这该死的女人!靳陌染在心里都把人揍上好几顿了! 这是一座在山脚下的村子,有三四十户人家。顾夜照旧先在村子里绕了一圈,挑选了最新最大的院子,让月圆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童,他警惕地看着两个陌生人,问道:“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吗?” 月圆挂上和气的笑容道:“我和我们姑娘错过了宿头,想在你家借住一晚上。你家大人呢?” “等着!”小童飞快地朝着正屋跑去。不久,正屋的油灯被点燃了,出来一对年约六旬的老夫妻。其他房屋的窗户也都打开了,有目光从里面探出来。 “就你们两个女子?我们家大多数都是男丁,不方便。两位还是去别家借宿吧!”俩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黑灯瞎火地出现在村子里。他们的村子离官道二三十里地呢。说是错过宿头才来借宿,谁信啊! 顾夜赶忙露出最有亲和力的笑容,道:“老爷子,不止我们主仆,我哥还在后面呢。他先前扭了脚,才好一点,又带着行李,没我们走得快。我哥常年在外面走商,以前曾经路过贵村。所以才带我们来借宿……” “这样啊!”村子里偶然也会有货郎、小贩过来。老村长心中的疑虑消失了一半,“你们先进来吧。老二,你去往村外迎一迎,好叫这位姑娘的兄长知道她进了谁家。” 村长婆婆给她们倒了两杯热水:“喝吧,暖暖身子。你们两个小姑娘,出门在外的,多不容易。” 村长吧嗒着旱烟袋,问道:“这大正月的,你们就出远门,是走亲啊,还是访友?” “去投奔亲戚的。我哥做买卖给人骗了,我爹要把我嫁给一个老鳏夫换聘礼,我不愿意。我哥心中愧疚,就偷偷带我们出来,去兴宁府投奔疼爱我的外公。”顾夜编故事一套一套的。 村长婆婆同情地道:“嗐!怎么有这么狠心的爹?你哥倒是个有良心的。行,今晚就安心在老婆子家住下。咱家的房子是去年新起的,还能住得下你们兄妹。如果是去年这时候,他们几个兄弟都挤在一间,想帮你们也无能为力。” “那就谢谢村长婆婆了!”顾夜嘴甜地道。 “谢啥?闺女,还没吃晚饭吧?我去给你煮碗面条去!”村长婆婆是个热心的老太太,她倒腾着小脚往厨房走去。 月圆赶紧跟上去:“村长婆婆,我来帮你!” 月圆不舍得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主子只吃白面条,跟村长婆婆商议,花了五十文钱买了她家一只肥肥的小母鸡,炖了鸡汤,下了一锅鸡丝面。 面条出锅的时候,村长家的老二,终于把人给等来了。顾夜打趣地对靳陌染道:“哥,你鼻子可真长。这鸡汤面刚下好,你就到了!” 被扔在后面,一路跑步过来的靳陌染,脸有点臭臭的,不愿意理她。他放下背篓,端起一碗面条,呼噜呼噜地喝起来。这十几年来,他从未像今日这么狼狈,像个普通人一样,呼哧呼哧地跑着赶路——真是窝囊! 于是乎,他化悲愤为食量,一锅面他喝了大半。村子婆婆在一旁道:“这小伙子,真是好饭量。身板儿也壮实,就是不太爱说话。” 顾夜赶忙解释道:“村长婆婆,我哥就这样,闷葫芦一个。他本不是做生意的料,非要跟人合伙做生意,结果家里凑的、外边借的银子,都被人卷走了!这次出来,他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找个营生,赚点银子帮家里把账还上!” 靳陌染看了她一眼。这女人真是满嘴没一句实话,又开始忽悠老实人了。行,现在她是老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他做生意被骗,那就被骗了呗! 老村长得知他们兄妹要去府城,便好心提醒道:“我们村后山有一条小道,翻过去再走上三十多里,就能到府城了。比你回去官道,再去府城,要少走一多半的路呢!不过,山上有野猪,你们兄妹得小心点儿。” “多谢村长爷爷,我哥力气大,不怕野猪。”顾夜想去看看山上有没有她想要的草药,便对靳陌染道,“哥,要不我们明天就走小路吧?” “嗯!”能少走一多半的路,靳陌染也是同意的。不过,这女人有搜集草药的习惯,不知道明天能不能从山上绕出去呢! 顾夜见老村长时不时地咳嗽几声,便道:“村长爷爷,我学过两年医术,给您把把脉吧。” 老村长轻咳两声道:“前两年受了点寒,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 不过,他还是让顾夜给把了脉。村里没有大夫,看病要到二三十里以外的镇上。小毛病啥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顾夜诊断过后,的确是受寒引起的咳嗽。她从包包里翻出一瓶止咳冲剂,送给老村长道:“这是顾氏制药的止咳冲剂,您老喝上三天,咳嗽就能好了。一次一勺,一天三次,饭前饭后服用都行。” “顾氏制药?我听说过,他家的药效果好,但是大人的药都挺贵的,小孩子吃的还行!我们村有不少孩子生病,都是吃他家药治好的。” 老村长家虽说在村里条件数得上前三,可大人生病还是不舍得吃顾氏制药的冲剂啥的。这一瓶,得小半两银子呢,咋好意思收人家小姑娘的呢? “村长爷爷,您拿着吧。就当是在您家借宿的谢礼了。”拿药当谢礼的事儿,顾夜已经不是头一次干了。关键收到的人,都还挺高兴。 村长婆婆意动地戳了戳老头子,小声地道:“老四家的虎头,不是咳了好久都没见好吗?这药或许对他有用。” 第九百三十二章 百日咳 顾夜耳尖地听见了,问道:“虎头多大了?药可不能乱吃,否则不但无益还有害呢。你把他叫出来,我给看看。” 村长婆婆朝着西边的一间屋里喊了一嗓子,一个蓬着头的年轻媳妇,抱出了大约两岁左右的孩子。她抹着眼泪道:“娘,虎头咳得又厉害了,咱还是去镇上给他看看吧?” 村长婆婆愁容满面地道:“这几日已经去了好几次了,大夫不是也没办法吗?咱家借宿的姑娘,学过几年医,她要帮咱虎头看看。” 顾夜细细诊断过后,对老村长道:“我给你的是成年人服用的药,儿童是不能服用的。而且症状也不对,您是受寒引起的咳嗽,虎头是百日咳杆菌引起的。幸好给我看了,要不然可就耽误大事了。” “什么?百日咳?那可是要死人的呀!”村里的孩子,死在百日咳上的,可不在少数呢。家里有小孩子的,都谈百日咳变色。孩子的娘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别急,虎头的症状不是很严重。我带了顾氏百咳宁颗粒,味道甜甜的,你拿去给虎头冲着喝。”顾夜又翻出一个小瓶来。这种儿童药一般都赠送木头小勺子一枚,用来衡量用量的,“一次一勺,一日三次,饭前服用。” “谢谢,太感谢您了!”虎头娘差点给她跪下了。镇上顾氏制药的儿童止咳药一个月里大半个月都是缺货的,她男人带着虎头去了几次都没买到。没想到这位客人,随身带着呢…… 咦?不对呀,顾氏制药的儿童药,都是要在店里服用,不给外带的啊。虎头娘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顾夜笑着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学了几年的医术,是在药铺里跟坐诊的老大夫学的。这药,是我求了掌柜的,让他卖给我的。” “是啊!出远门不容易,身上的确要备些药品啥的。姑娘,你把这药送给了我们,你自己咋办?”村长婆婆问道。 “我还有呢!”顾夜拍了拍自己的包包,笑着道。 老村长要给她钱,顾夜拒绝了:“不是说了吗?就当您好心收留我们的谢礼了。” 老村长赶忙对老伴儿道:“老婆子,刚刚姑娘的丫鬟给你买鸡的钱,还给人家。这些药,在药铺里的价格,能买好多只老母鸡了!” “不用,真不用!”顾夜想说自己不缺那点铜板。见老村长坚持,她推脱不掉,只好让月圆收下了。 本来,老村长只腾出了一个房间,让靳陌染跟他没成亲的小儿子挤一间房的。现在,他把小儿子拎到自己的房间,靳陌染终于有了住单间的待遇。 “你身上经常带着这么多药吗?”靳陌染不解地问。这些药,她到底藏在哪儿的? 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道:“这些药,是我在福区镇的药铺里买的。我的包包不是被你翻过吗?有没有药,你心里没点数?” “百日咳是儿童药吧?你怎么会买它?”靳陌染才不会被轻易糊弄过去呢。 顾夜咳嗽两声,捏着嗓子嗲声嗲气地道:“谁还不是个宝宝?再说了,小孩子不能吃成年人的药,成年人是可以吃小孩子的药的。而且这百咳宁除了治百日咳,还有清热化痰,止咳定喘的功效。我自己制的药,买来有没有用,难道我不知道?” 靳陌染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没说实话,可又找不出破绽。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有什么是值得我骗的?你把话说清楚!”顾夜不依不饶。靳陌染给她一个后脑勺,让她自己体会! 月圆伺候着顾夜梳洗过后,自己也洗干净了,躺在姑娘的身边,尽量离她远远的。好在农家人的炕都比较大,能躺好几个成年人呢。 顾夜笑道:“小圆圆,你离这么远做什么?我又不吃人?还是你怕我睡相不好,蹬到你?” “我是怕离得近了,姑娘你睡不好!”月圆把炕头的位置让给了顾夜,裹着一床薄被子,把自己的棉衣都盖在了身上。农家人条件有限,多余的被子没有几床,这是能借给她们的最大限度了。 顾夜侧着身子,看着她道:“我哪有那么娇气?以前在青山村的时候,你、我还有花好,不经常挤一张炕上吗?对了,花好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排好。我都想她了!” “是想她来帮你分担医学院的事吧?”月圆忍不住戳穿她。 “是又怎么样?”顾夜理直气壮地道,“你和花好都是我一手教出来了,除了没拜师,跟徒弟没两样。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不应该的吗?你不该跟着过来,医学院的招生,恐怕得推迟了!” “推迟就推迟呗!让太医院的那些老家伙们,知道您的重要性!”月圆跟太医院的人接触过几次,一个个都眼睛长在头顶上,羡慕嫉妒主子的天赋和能力,说酸话倒是第一。好了,现在由着他们折腾,看没有我们主子,那些老家伙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医学院又不是为太医院的那几个御医开的。咱们的目的,不是想早点把医学院和医院开起来,早点为老百姓做点事嘛!”顾夜睁着眼睛看着屋顶,“过两年,我还想办个技术学院。面向福利院的孤儿,和一些贫苦人家的孩子招生,教会他们生存的技能。” “技术学院?什么技术?”月圆忍不住问道。 “例如,木工啦、刺绣啦、服装设计啦、瓷器烧制啦……还可以教炮制药材。优秀的学员,能优先进入咱们药厂和化妆品厂上班。”顾夜觉得自己总得留下点什么,才能不枉穿越一场。 “那药材炮制这一门,不得挤破头啊!多少人都盯着咱们的药厂,等待下一次招工呢!毕竟姑娘您的厂子福利待遇太好了!搞得附近女孩子们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呢!”月圆笑着道。 “普通的百姓太苦了,女孩子就更苦了!希望能通过我的努力,对她们的境遇有所改善。可我个人的力量毕竟太微弱了!”顾夜感慨道。 “姑娘,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您可是家喻户晓的绝世小神医呢,您的存在,就让我们女子扬眉吐气了一把。等您大药师的身份一公开,不知会有多少人家,会重新审视自家的女孩子呢!”月圆的话语中流露出满满的自豪感。 “我希望,所有有才华的女孩子,都不要被性别的偏见所埋没。希望她们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而不是被当成联姻的工具。”顾夜有些心疼古代的女孩子。 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能像她一样,能有疼爱她的父母,宠爱她的兄长,还有一个一生挚爱的老公哒! 月圆想起小时候,因为灾荒被卖的女孩子。有的被卖去当丫鬟,主人非打即骂,不把下人当人看。有的被卖进了肮脏之地,年轻时候靠卖笑为生,年老了落下一身病,无依无着…… 她和姐姐被男主子挑走,虽然小时候为了生存没日没夜的练功。可后来她才知道,那些从隐卫训练营中淘汰下来的,并不是卖出去或丢了命,而是被安置在隐魂殿的产业中,有各自的位置。 而她跟花好很幸运,被男主子挑中,保护伺候姑娘。她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姑娘。姑娘从来不当她们是下人,还悉心教她们医术和制药术。她跟花好,现在走出去都被人尊称一生“姑娘”,都是姑娘给她们的荣耀。 女孩子为什么就一定要低别人一头?姑娘用自己的能力和实力,改变了命运,换来了荣誉,为什么别的女孩子就不行? “姑娘,您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我跟花好会一直陪在你左右的!还有王爷,他肯定也会无条件地支持您的!”月圆虽然不清楚如何做,却知道跟着姑娘肯定是没错的! “你马上就要嫁人了,四品官夫人,有自己的老公,将来会有孩子,你怎么一直陪伴我?”顾夜打趣她道。 “嫁人了,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呀!大鹏他没有父母长辈,只要他不反对,我想做什么就不会有阻碍。那家伙要是敢反对,我就休了他,回到姑娘身边。姑娘一定要收留我啊!”月圆傲娇地哼了哼道。 “我才不收留你呢!”见月圆一脸委屈地看着她,顾夜继续道,“大鹏那小子要是敢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我让尘哥哥削他,吊起来打,给你出气。” 月圆顿时眉开眼笑:“对啊!大鹏最听王爷的。他要是敢不让我出来工作,就让王爷去削他!至于孩子嘛,有乳母和下人带着嘛。大户人家的孩子,不都是这样吗?” 顾夜不赞同道:“孩子的成长,缺不了母亲的陪伴。所以,再忙每天也要跟孩子互动一下,做些亲自小游戏啥的,交流交流感情。这样对孩子身心成长都有好处。” 第九百三十三章 拉郎配 月圆信服地道:“嗯!我听姑娘的!” “就这么相信我的话?我要是说错了,你也听?有点自己的主见吧!”顾夜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月圆点头道:“我有主见啊!我的主见就是:听姑娘的准没错,听姑娘的不吃亏!姑娘学识渊博,精通医术,制药技术一流,能有错吗?即使跟大多数人有分歧,那也是那些人的错!” “哎呀,你别这么说,我年纪还小,你这是捧杀,知道不!”顾夜翘起了二郎腿,把被子撑得鼓鼓的。 月圆赶紧帮她把被子盖好:“今天晚上还挺冷的,外面起风了。明天不会下雪吧?” “不会吧?咱们点子不会这么背吧?我还期待着明天晚上就能见到尘哥哥了呢!”顾夜穿着亵衣一骨碌爬起来,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去。一股寒风吹进来,她打了个寒颤。 月圆赶忙把斗篷披在姑娘身上,嘴里叨叨着:“这大冷的天,姑娘怎么能穿着单衣就起来了?要是冻病了,岂不是更耽误事儿?幸好王爷把我派来了,要不然这一路姑娘不知道得受多少委屈呢。” “行了行了,我喝一口预防感冒的药剂就是了!小圆圆,你真是个婆婆嘴。是该早点把你嫁出去,免得我耳根子不的清净!”顾夜重新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 月圆嘟起嘴巴:“您就这么想甩掉我这个牛皮糖啊!等我嫁了,就不能时刻陪在姑娘身边了。姑娘难道不想我吗?” “想啊!女大不中留,难道我想你你就不嫁了?”顾夜冲她翻了个白眼,“别说不嫁的事,我怕大鹏天天在我面前哭!你的婚事,我是能放心了。” “花好跟隐弘那家伙,好事估计也近了。刚子好像看中了良辰,每次休沐都在她面前晃荡。就剩美景了……你说她每天不声不响的,跟个闷葫芦似的,喜欢啥样的?” 顾夜感觉自己像位老母亲,操心着女儿们的亲事。她明明还不到十七呢……咳咳,是这一世的年龄还不到十七,风华正茂呢。 “姑娘,我听说美景小时候定过亲的。她是镇国公府上的家生子,当年镇国公还没被诬陷流放前,家里的家生子外面的小户人家都抢着接亲呢。因为夫人心善,二等以上的丫鬟,嫁出去的话都回放了良籍,还赠送百两的嫁妆。 后来镇国公府上遭了难,国公匆匆给几家忠仆放了良籍,打理着国公府私下里的产业……那家人好像怕被连累,就退了这门亲事!”月圆的语气里有些愤愤然。 顾夜皱了皱眉,道:“这样逢高踩低的人家,婚事退了也好!美景是怎么想的?不会因为一个渣男,就对所有男人失望了吧?” “美景倒也没说不嫁人。她曾经跟我说过,如果非要嫁,就选个知根知底的下人。姑娘您最是心软和护短,在您眼皮子底下,没人敢委屈了我们几个。”月圆笑着道。 “合着,你们都把我当保护伞了?”顾夜做出一副压力山大的表情。 月圆笑嘻嘻地道:“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有您在,多大的困难我们都不怕!因为以您的性子,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顾夜翻翻白眼,继续刚才的话题:“既然美景不想嫁出去,我在府里寻摸了一圈儿,觉得凌超这小子比较符合要求。他虽然比较滑头一些,但心性还是不错的。将来,他是要接老管家的班的。到时候他们夫妻俩,一个管着外院,一个管着内院——完美!” 月圆嗤嗤地笑道:“姑娘,您计划得是挺完美,关键俩人得能看对眼才行。凌超将来大管家的职位肯定是没跑了,家里多少婆子和丫鬟看中他。他在大家伙儿的眼中,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肥肉!” “丫鬟也就罢了,咋还有婆子看中他?”顾夜嘴角挂着坏笑。难道还想第二春咋地? 月圆白了她一眼,道:“给自家闺女相中的女婿呗?姑娘,您要是真想促成这段婚事,那可得抓紧下手了。手慢无!” “他再肥的一块肉,也得主子优先吧?”顾夜想了想道,“凌超这次也跟着来了?找机会我去探探他的口风!” “来了,来了!死皮赖脸跟过来的,说是给王爷当个贴身使唤的小厮。还把王爷原本的小厮给挤了下去!”月圆笑道。 王爷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些家伙,一听要上战场,都嗷嗷地往上扑。尤其是刚子,本来就是西郊大营的一名小将,现在理直气壮地要求当先锋,给王爷和大军开路。好家伙,那模样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那行,明晚我夜探军营的时候,给他提个醒。免得被别人捷足先登了。”顾夜打了个响指道。 月圆提醒道:“要不……等回去你先问问美景的意思,万一她不同意呢?” “不同意……我再给凌超寻摸个好的便是。咱们药厂、护肤皮厂,有不少小管事,都是能力出众的清秀小佳人。总有一款适合他!” 顾夜只不过想提醒凌超,先不要急着把亲事定下来。至于给他介绍谁,不她说了算?至于同意不同意的,选择权还在他手中。咱又不是封建家长,搞包办婚姻那一套。 “那……行吧!”月圆突然翻过身看她,“什么?姑娘您去夜探军营?不是王爷他来见您吗?” “谁去见谁不一样?我还没见过大军开拔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先不告诉他,给他一个惊喜,嘻嘻!”顾夜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小月牙。 主子,您当军营是那么好探的?一个不小心,惊喜就成了惊吓。您可得悠着点儿,别闹太大发了! 等月圆睡熟了,顾夜进了空间,跟老公例行睡前通话。聊今天吃了啥,做了啥,发生了啥。告诉他她已经跟月圆胜利会师,有会功夫的月圆在她身边,让他放心。 凌绝尘怎么能放心?月圆资质一般,功夫勉强能挤进二流高手的行列。可那绑匪头子,是可以跟他一较高下的顶级高手,万一老婆的药有个什么闪失,月圆不过是送人头的。 “哪有这么多万一?放心吧,我的药绝对万无一失!”顾夜半躺在空间的床上,一边啃着水蜜桃,一边哆嗦着二郎腿。 凌绝尘想多派几个隐卫去保护她,被顾夜拒绝了:“绑匪老大虽然失去了内力,警惕性还是挺高的。我要不是用药物帮月圆掩饰了她的气息和内力,早被他发现了。那家伙狗得很!隐卫就不必了。” “听你的语气,跟他还挺熟的。”凌绝尘声音里带着几分酸意。 顾夜这个马大哈没听出来,笑嘻嘻地道:“还行吧!这绑匪头子不过奉命行事,本人不算很坏。还有,他长得给前世的你,有五分相似呢。都是那种威猛的大块头——不过,他比你话多,比你好撩拨!” “你还撩拨他?小暗夜童鞋,你不要忘了,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了,不可以在外面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的!”凌绝尘直接爆了。跟他长得像?话还多……媳妇不会对他放松警惕了吧? 顾夜终于感受到他的醋意,心里有一丝丝甜蜜:“说什么呢!我已经有你了!你把我的胃口养刁了,别的男人怎么可能入我的法眼?只不过光一味地赶路多无聊,调剂一下而已。” “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对高大威猛型的产生兴趣,可是我心里还是不舒服!”凌绝尘充满委屈的声音很奶,听得顾夜心都化了。 凌绝尘突然道:“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你现在在哪儿,我去看看你……” “现在都什么点儿了?一百多里地呢,你轻功飞过来,不能说两句话呢,又要飞回去。我都替你累!知道你内力深厚,可我心疼啊!”顾夜安抚着他。他今天过来了,她明天还怎么给他惊喜。 “那……你们走慢一点儿。过两日我去看你,行吗?”凌绝尘想自己小媳妇想得心都疼了。想看看她现在怎么样,瘦了没有?想看看她到底安不安全?想看看她……只远远地看她一眼也可以。 “好啊!我们会顺着大军的方向走。中途路过山林可能会耽误一两天,但很快会追赶上来的。尘哥哥,你要想我哦,因为我天天都在想你,每时每刻脑子里都是你!”顾夜很会安抚他的情绪。 凌绝尘深情地道:“你在想我的时候,那是因为我在牵挂着你!”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也不嫌腻歪。陪着老公说了好一会儿情话,顾夜在老公磁性的声音中缓缓入睡。 从美梦中醒来,顾夜出了空间,月圆还在扯着轻微的小呼噜,睡得香甜。这个钟点,正是人深度睡眠的时候,睡饱了的顾夜,却睁着大眼睛,想着和老公的对话,傻呵呵地笑着。 突然,窗户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月圆猛地睁开眼睛,正要暴起。顾夜一把抓住她,喝问道:“谁!” 外面的人沉默了片刻,道:“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第九百三十四章 怀疑 顾夜推开窗户,怒瞪着站在外面的靳陌染:“我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人家窗户下吓唬谁呢?我胆子要是小一点,都被你吓掉魂。” 靳陌染看了一眼炕尾揉揉眼睛坐起来的月圆,道:“我是被冻醒的。降温了,我起来往炕里添柴,顺便看看你们的需不需要。没想到惊醒了你。” “没事!你既然起来了,就顺手给我们也添一把柴吧。”顾夜关上窗户道,“赶紧去睡吧,别在站人窗户下,想吓死个谁?” 靳陌染总觉得月圆这个丫鬟出现得太巧,她的目的肯定不单纯。他想试探一下对方会不会武功,谁知道先被姓顾的女人发现了。这臭女人,他到底是为了谁? 靳陌染真想不给那臭女人添柴,冻死她算了。想了想,还是往炕洞里塞了几根木柴。这是他最后一次的任务目标,他得保证她的健康! 月圆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抱怨地道:“这人真是的,大半夜鬼鬼祟祟,肯定没安好心。姑娘,你谁吧。我来守着!” “不用!你安心睡。我觉得他是对你起疑了,想试探你。刚刚如果不是我阻止你,你会武功的事不就暴露了?”顾夜拍拍她,道。 月圆气哼哼地道:“怀疑我?他一个劫匪,好意思怀疑别人别有用心?” “他肯定是怕有人跟他抢任务目标啊!”顾夜理所当然地道。这是他最后一次任务,圆满结束就脱掉桎梏的枷锁,还他一个海阔天空了,谁都不想出错。 月圆想了想,道:“真会有另一波人,对姑娘下手吗?要不要让王爷多派些人手吗?” “不用。人贵精不在多!”顾夜摇头道。 月圆一脸感动:“姑娘,您就这么信任我?” “你?”顾夜上下打量着她,“算了吧,对付几个普通小毛贼还行,要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你不够给人家送菜的。我是说,关键时候放绑匪头子!” “你就不怕那人反咬你一口?”月圆不放心地道熬。 顾夜自信地道:“看人,我还是有一套的。那绑匪头子还算有底线,即便咱们落入他手中,不用担心人身安全问题。别人的话,就不一定喽。别想那么多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第二天,顾夜一出门,就缩了回去。妈呀!太冷了,寒风嗖嗖的,跟刀子似的。换了其他时候,她搞死都不会出门的!她狠狠地剜了靳陌染一眼——都是这家伙的错! 靳陌染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反省了两秒钟,从起床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跟她说,不存在得罪她的可能。不过,这女人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谁知道她又发什么神经呢? 村长婆婆带着儿媳妇,起了个大早,给他们主仆三人煮了白米粥,贴了白面饼子,还炒了个鸡蛋。昨天晚上没喝完的鸡汤,也热了一人给他们盛了一碗。 香喷喷的鸡汤飘散在农家小院,顾夜感觉到几个房间的窗户缝里,都有一双双小眼睛探看着。估计是闻到味儿的小萝卜头们。 虎头娘感激地对顾夜道:“多谢姑娘,虎头昨天喝了您送的药,夜里咳嗽得好了很多。” 村长婆婆也道:“这顾氏制药的药,可真有效。我们老头子也好多了。多亏姑娘您了!” 等到出发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冒头的意思。顾夜用焱貂大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可是脚底下还是往上冒凉气。顾夜突然停住了脚步,直直地看着靳陌染。靳陌染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这臭女人开始打退堂鼓了。顾夜对靳陌染道:“我突然觉得,这家国大事,本该是男人们要操心。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跟着掺和啥?算了,大冷天的,折腾毛啊!回去了,回去了!” 靳陌染拎着顾夜大氅上的帽子,怒目看着她道:“你这人,怎么不讲诚信?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回去了,我的任务怎么完成?” 月圆赶紧上去把姑娘的帽子从绑匪头子的手中抢出来,重新给姑娘戴上。月圆本来就是小辣椒的性子:“你这人也真是的,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要是冷着我们姑娘,你赔得起吗?” 靳陌染不耐地道:“你少在这做好人,你什么身份,心里没点数?当老子是傻的?我警告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要让我抓住你的小辫子!” “我什么身份?我是姑娘的丫鬟,还能有什么身份?你少血口喷人,我哪里有什么小辫子给你抓。姑娘,你别信他!”月圆回瞪着他,一点也不心虚——本来就是你这绑匪头子误会了! 靳陌染不理睬她,直视着顾夜道:“人无信不立,你自己说过的话,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再说了,你男人大军已经开拔,你这时候回去,他岂不是师出无名?” “不是有你家老三这个证人吗?我回庄子上躲一阵子,等尘埃落定再出来,不就行了?”顾夜说话时,哈出一口白气——太冷了! 靳陌染冷笑道:“你以为只凭着一个证人,就能扳倒我背后那人?你忽略了她在森国皇帝心里的分量。你觉得,森过太子的病,是怎么来了?难道森国皇帝就那么糊涂,一点怀疑都没有?” “管她承不承认,这边不过要一个兴兵的借口罢了。以我男人的实力,打下几个城池,不小菜一碟?”顾夜挑挑眉道。 “那……你要的赔偿可就没了!”靳陌染忍不住提醒道。 顾夜纠结了片刻,自言自语地道:“是啊!那我这几天的罪,不是白受了?可这儿离森国还要几十天的路程,岂不是要再受那么多天的罪?” 靳陌染道:“等我们到了府城,买最好的马车,里面放上火盆,就不冷了!一路走官道,还算平坦。再说了,越往南边天气越暖,像这样的天气,应该没多少了!” 顾夜做出一副内心挣扎的模样,犹豫了很久,叹了口气道:“那……到时候你得配合我,必要时候出来作证。否则,要不到赔偿,我不白折腾一趟?” 靳陌染想了想,道:“会有人给你作证的,那人毕竟于我有恩,我出面不太合适!” 顾夜又提出其他的要求:“你这荷包里的银子虽不少,但是买马买车的,肯定不宽裕。你负责去搞银子!” “你堂堂宁王妃,又坐拥好几个厂子,会没有钱?”靳陌染忍不住吐槽道。 顾夜拿鼻孔哼他:“你别忘了,你是上元节的晚上把我掳出来的。我正陪着我男人逛街呢。有相公陪着,买东西当然他付钱喽!哪需要我带银子?” 靳陌染心里道,都是宁王给惯出来的毛病。他也哼了哼,道:“行,只要你乖乖地配合我完成这次任务,还有啥要求都一并提了吧!” “要求嘛……当然还是有的……”顾夜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道,“现在没想起来,先保留着,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再提。” “那就走吧!再磨叽下去,天黑都出不了山!”靳陌染继续认命地用竹篓背行李。他算看透了,在买马买车之前,他就得给这臭女人做牛做马! 顾夜跺了跺冻僵的脚,自言自语地道:“等到府城,我得买个好一点的皮靴,里面带毛的那种。” “穿那种靴子走路,不怕烧死你!”靳陌染回头看了她一眼,“走吧,走走就热乎了!” 没多时,天上就飘起了雪粒子,顾夜也没心情搜集药材了。她叹了口气,道:“老天爷,您能不能别跟着添乱了?” 靳陌染回头看着磨磨蹭蹭的她,道:“别抱怨老天了,赶快赶路吧,一会儿地上铺了雪,山路更难走!” 顾夜认命地顶着风雪,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一步一叹气。月圆紧紧地跟在她身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滑下深谷中。 走了没多久,顾夜听到动静,朝着山林里看了一眼,对靳陌染道:“真的有野猪。要不要打一头,扛下山换银子?” 靳陌染扭头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道:“一头野猪能换多点银子?前面还有多少路都不知道呢,这么重的野猪,你扛?” 顾夜有点惋惜地道:“宰一头,割几斤野猪肉晚上加餐也不错啊!” “为了一顿猪肉,祸祸一头野猪的命。你可真是仁心仁德的小神医啊!”靳陌染把“仁心仁德”四个字咬得重重的。 “过分了啊!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讽刺本姑娘。说好的和平共处呢?想开撕啊?”顾夜捡了块小石头,朝着他后脑勺丢去。那家伙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似的,竟然给他躲过去了。可惜! 靳陌染的声音夹着寒风传来:“和平相处?一路上你说我说的少了?好男不跟女斗,老子不屑理睬你罢了!” 顾夜撇撇嘴:“算了!就当你年纪大,更年期提前了吧!” 另一条道路上,浩浩荡荡地大军,也在冒着风雪前进。刚子骑着马,小跑着过来,问道:“王爷,这下雪了,要不要休息一下,等雪停了再出发?” 第九百三十五章 偷吃? 凌绝尘看了看天色,道:“不用!这雪暂时下不大,短时内也不会停,继续行进!” “是!”刚子大声道,他以为将军是担心夫人,便安慰道,“将军,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您不要太着急上火……” 凌绝尘没理他。大鹏瞪了他一眼道:“你那只眼睛看到将军着急上火了?将军精通天象,这雪估计要夜里才下大。这点小雪就停下休息,不是咱们西郊大营的风格!” 刚子露出了然的表情,道:“好!我马上吩咐兄弟们急行军,等雪大了再安营扎寨!”说完,就拍马离开了。 大鹏看着凌绝尘抬眸望天的神情,道:“您在担心王妃?放心吧,有月圆照顾着呢。下雪了,她们身上又没有军令在身,应该会寻一户农家躲躲吧?” “希望如此!”凌绝尘尝试着用空间联系她,却没有得到回应。这家伙,肯定在路上,要是她停下来躲雪,不会不寻机会告知他一声的。真是让人操心的家伙! 顾夜的确没停下躲雪,因为没处躲雪啊!好在雪粒子下得不是很密,在地上积不起来。要不然山路更难走! 遇见好走的路,顾夜就拎着两人小跑一段路。崎岖的地方,就慢慢地小心地往下挪。顾夜忍不住吐槽两人是拖后腿的。 靳陌染回她:“你把药给我解了,看看谁是拖后腿的?” 顾夜晚上还想偷溜出去夜会情郎呢,怎么可能给他解药?他的功力,但凡她有点动静,就能被发现。要解,也不是现在! 靳陌染见她不接话,有些失望——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借宿的人家。这户人家比前面两户人品可差多了,一开口就要一两银子,伙食还得另外算! 顾夜顺顺当当地给了银子,又花高价钱买了他家的肉,在月圆的帮助下,做了一顿还能入口的晚餐——人家说了,帮忙做饭啥的,也是要人工费的。真是啥啥都要钱,这是钻钱眼里了吧? 吃饭的时候,靳陌染一边跟顾夜抢肉吃,一边问道:“这家男主人,身子好像也不太爽利,你咋不发善心帮他看看了?” “这儿离府城和县城都不远,他从咱们这儿也赚了不少银子,还能看不起病?不过是骤一变天,受了寒而已。身体好的,拖上几天自己就能好了!”顾夜说话可不耽误吃肉,下手又快又准。 靳陌染吐槽她:“你这么爱吃肉,都吃哪去了?真是浪费!” “像你这样的傻大个,吃好东西都长肉上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呢?能量都供应大脑了,所以才这么聪明能干!”顾夜得意洋洋地抢下最后一片肉,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聪明?我看你是狡猾才是,光长心眼不长个!”靳陌染斜睨着她,比了比她的头顶,打趣地道。 身高是顾夜的逆鳞,她脸一板,把筷子拍桌上,道:“信不信我一副药剂下去,把你缩得比我还要矮小?” 靳陌染心中一突。这臭女人身上的药奇奇怪怪,手段又很辣,他还真怕她给他下古里古怪的药,让他变成小矮子呢。识时务者为俊杰,靳陌染能屈能伸真豪杰:“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跟你道歉!” “哼!下次再敢讽刺我矮,我就让你尝尝老娘的手段!”顾夜冲他挥了挥拳头。 靳陌染赶忙道:“你的身高,跟一般的女子相比,也不算矮了……” “打住!再提这个话题,我可不保证自己会做些什么!”顾夜一脸郁闷地戳着碗里的米饭——米这么粗,不吃了!! 月圆在他们斗嘴的时候,已经结束了晚餐。见姑娘生气了,赶紧追出去,不忘对还在捧着碗的靳陌染道:“最后吃完的刷碗!” 月圆进了房间,忍不住问道:“姑娘,真有让人变矮的药?” “现在没有!不过,如果那家伙再敢讽刺我的身高,说不定就有了!你姑娘我研制一种新药物,很难吗?”顾夜心里憋着气,决定晚上跟老公告状。气死宝宝了! “不难!”月圆理所当然地道,“姑娘研制新药,就跟玩儿似的。不知道别的大药师,是不是也是这样!” 顾夜被傻月圆逗乐了:“你真以为研制出一种新药真跟玩儿似的?要是真这样,大药师何至于只有这么十来个?你姑娘我是天才,而且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天才。别人怎么能比?” “巨人?谁啊?王爷吗?”月圆都点闹不明她的比喻。姑娘口中时不时冒出稀奇古怪的词汇,她都已经习惯了。 “尘哥哥?他又不会制药,对我能有什么帮助。我说的是千千万万的医学前辈,和他们先进的制药经验……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这就是代沟!”顾夜摇摇头,开始刷牙漱口,等待夜晚的降临。 “沟?什么代沟?”月圆往地上瞧瞧,哪里有什么沟?算了,姑娘既然不想解释,她也没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铺好了床铺,月圆问:“姑娘,要不您先睡会儿?等绑匪头子睡下了,我再叫您?” “不用,不出两刻钟,绑匪老大就会进入熟睡。”顾夜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月圆捂着嘴巴,小声地含笑道:“姑娘,您给他下药了?” “也不能这么说!我不过在汤里放了点助眠解乏的料,对身体只有好处没坏处!哦,对了,你喝的里面也有。好好睡一觉,天亮好有精神赶路!”顾夜拍了拍炕,示意她赶紧躺下。要是在地上睡着了,她还得费力把她搬上去。 月圆没想到,连她也中招了。加快了洗漱的节奏,她脱了外衣,在炕上躺下来。没多久,就感觉一阵睡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勉强提起精神说了句:“姑娘,你小心点儿……”就睡了过去。 顾夜蹑手蹑脚地跑到隔壁绑匪老大的房间,听到里面鼾声震天,就放心地出了农家小院。哦也,去会情郎去喽! 不知什么时候,雪渐渐大起来。雪粒子渐渐被一片片轻盈的雪花所代替。风,卷着雪花,迷蒙了视线——真是个夜探军营的好天气啊! 顾夜跑了没多久,就看到一排排军帐,一眼望不到头,很是壮观。守夜的士兵,在军营里来回穿梭着。不过,这难不倒顾夜。她借着风雪的掩护,躲过一队又一队巡逻的士兵,朝着中间最大的营帐而去。 顾夜刚刚接近那个军帐,就听自家老公的声音喝问道:“谁?出来!” 这时候天色不是很晚,四周的将士还未曾休息,都被主帅的声音引来。顾夜匆忙钻进老公的营帐——要是被别人抓到,她如何解释?一个被人劫持的人质,因为想自己老公了,偷偷跑回来跟他私会,还让他们去营救她?这不成了笑话吗? 凌绝尘在老婆进来的瞬间,已经认出了她。他一个箭步上去,把人揽在怀中,塞进了已经铺好的被子里,自己也躺了进去。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住在隔壁帐篷的大鹏和刚子。他们在外面就开始安排士兵四处搜寻。一进帐篷两人就浑身紧绷戒备,手中的兵器捏得铁紧。 当看到主帅悠闲地躺在软垫上,他们显然一愣。大鹏跟刚子对视了一眼,开口问道:“将军,出了什么事?” “没事!一只猫而已……”凌绝尘的手,在被子里抚摸着媳妇的头发,油光光滑溜溜。此时这家伙可不就乖得跟猫儿似的。 “猫?军营里怎么可能有猫?难道……弑天回来了?可曾带回王妃的消息?”大鹏惊喜地问道。 藏在被子里的顾夜,赶紧把小墨从空间里放出来。凌绝尘身边的被子蠕动了几下,里面钻出个黑乎乎的小脑袋。大鹏欣喜万分,伸手要去捉它,被弑天用眼神给威胁住了。 “没事了,你们出去吧!”凌绝尘开始赶人。 大鹏欲言又止,磨蹭着不肯出去——他家小圆圆有没有带信过来啊。不过才分开两天,小圆圆就把他给抛之脑后了吧——无情! 刚子却硬是把人给拉出去了。回到帐篷附近,大鹏挣开刚子的手,没好气地道:“我还有话跟将军说呢,你拉我干啥?” “你刚刚在将军的军帐里,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刚子表情贼兮兮地问道。 “什么味道?汗臭味?还是脚臭味?行军途中,老爷们的军帐不都是这味道?你睡觉可千万别脱鞋子,我会给你熏晕过去的!”大鹏捏着鼻子道。这真是段有味道的对话。 “瞎说啥!我一直骑在马上,又没流脚汗,哪来的脚臭?”刚子赶紧给自己正名。要是传到人家小姑娘耳中,他还娶不娶媳妇了? “对啊!大冬天的,将军营帐里能有什么味道?总不会是……食物的味道吧?将军在背着我们偷吃?”大鹏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将军,你还是那个跟兄弟们有福同享、爱兵如子的好将军吗? “不是偷吃,是偷香!”刚子一脸暧昧地冲他挤挤眼。 第九百三十六章 夜会 大鹏一听,登时扭身往回走:“什么?你说将军营帐里藏了女人?将军现在可是有媳妇的人,怎么能这么不洁身自好呢?不行,我得替王妃盯着他。要是让将军在我眼皮子底下出轨,小圆圆会把我耳朵扯掉的!” 刚子瞪了他一眼,一把拉住他,往自己的营帐扯,压低了声音道:“你傻啊?除了王妃,咱王爷让哪个女人近过身?” “以前没有,现在可不一定。你没听他们说,开过荤的男人,见识过女人身子的美妙,就如猛兽出闸,洪水开闸——一发不可收拾吗?”大鹏不放心,想挣开刚子的拉扯,去将军营帐一探究竟。 刚子一个擒拿,把他撂倒,拖在地上往帐篷里拉:“你就别去跟着添乱了。小心将军找由头打你军棍!我告诉你,刚刚在将军的营帐,我嗅到了药香……” “药香?将军受伤了?”大鹏愣头愣脑地问道。 “受什么伤?这一路连个毛贼都没看到!你想想,咱熟悉的人,谁身上一直带着淡淡的药香?”刚子提醒他。 “王妃啊!再有就是王妃的徒弟,整天泡在药厂里,能没药味吗?”大鹏想了想,熟悉的就这俩身上常年带着药香味了。突然,他睁圆了眼睛,道,“你的意思是……王妃的愣徒弟也混在军营里跟来了?” “你似不似傻?”刚子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就不能王妃思念咱们将军,来个月夜相会?” “不可能!”大鹏斩钉截铁,“王妃虽然看上去行动自由,可她身边毕竟有绑匪头子盯着,哪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再说了,王妃又没有武功,她咋混进军营的?当咱们巡逻的士兵都是吃素的?” “弑天能进来,王妃为什么不能进来?”刚子据理力争。 大鹏好不相让:“弑天才一个巴掌大小,又是黑色的,目标不明显,要进来很容易。王妃这么大的一个人,难道守夜的人都是瞎的吗?” “以王妃的手段,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刚子坚信自己的判断。 大鹏也毫不示弱:“她再有手段,还能隐身不成?” 凌超打着哈欠从茅房回来:“吵吵啥?到底是不是王妃过来,明天一早看王爷心情就知道了。都睡吧,明天还要急行军呢。你们还是没累着,有劲儿争执这个。” 刚子和大鹏谁都无法说服谁,互相对哼了一声,合衣钻进铺盖里。不一会儿,帐篷里就发出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刚子和大鹏一出去,顾夜就从被子里探了个脑袋出来。她拍拍胸脯,做出惊魂未定的表情:“好险,偷会情郎差点被捉了个正着。” “情郎?你居然有情郎?我怎么不知道?”凌绝尘把媳妇搂在怀中,手脚像八爪鱼似的缠着她,仿佛一放松她就跑了似的。 “我的情郎啊,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哟,谁家小郎君生得如此俊俏,勾得本王妃芳心暗动,不顾风雪、不辞劳苦地雪夜幽会?”顾夜用微凉的手,捏起老公的下巴,在丰润的唇上啄了一下。 “不是说我去看你吗?怎么跑来了?这还下着雪呢,冻着怎么办?走,进空间我给你烧热水泡泡!”凌绝尘摸摸她的小手、小脸,都凉冰冰的。 下一秒,他们就出现在温暖如春、四季常绿的空间内。凌绝尘用电炉烧了一大锅水,倒进浴缸里,试了试水温,招呼在药田里伺候她的宝贝药材的媳妇:“水烧好了。” “小凌子,伺候本宫沐浴更衣……”顾夜拽了吧唧地摊开双手。 凌绝尘俊眸含笑,为小媳妇宽衣解带,然后把她抱进浴缸里。顾夜坐在热水里,舒服地叹了口气,又用带钩子的眼睛,冲着自家老公抛媚眼:“小凌子,本宫一个人泡澡太无聊,不如……陪本宫泡个鸳鸯浴吧?” “喏!公主吩咐,小的莫敢不从!”凌绝尘三下五下扒光了自己的衣裳,跟媳妇来个鸳鸯戏水。洗着洗着,难免擦枪走火,一发不可收拾! 过后,顾夜躺在空间里的大床上,懒洋洋地玩着老公的发丝,嘴贫道:“小凌子,你竟然未曾净身,这可是欺君之罪!” “护国公主殿下,小的要是净身了,如何把公主您伺候得服服帖帖?”凌绝尘亲了亲她的额头,配合她玩下去。 顾夜满足地翻了个身,趴在老公的身上,吃吃地笑着:“也是!本宫就不揭发你了,以后好好伺候本宫,知道吗?” “这是小的的荣幸!”凌绝尘见她懒懒的,似睡非睡,便放轻了力道给她擦头发,“头发擦干了再睡。” “你帮我擦,我好累……”顾夜哼哼唧唧地撒娇。 凌绝尘仔细地擦着她的头发,笑道:“你一个躺着享受的人,有什么可累的?出力的那个是我!” “一百四十多斤的大男人,老是用力撞你,你说累不累?你还不停地让我叫出来叫出来,难道我叫这么长时间,不累的!”这车开的,都赶上火箭的速度了。 “行,累你就多睡会儿!”凌绝尘给她擦得差多了,才有些遗憾地道,“该把家里的吹风机带过来的。” “我是被绑架了,又不是出门旅游,哪能准备这么充足。”顾夜抱着老公的腰,脸埋进他的胸膛。 凌绝尘用手指帮她顺发丝:“回头让隐魂殿的研究团队,再做几个出来,放一个在空间里备用着。” “这个可以有!”顾夜的声音变得模糊了,她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我还是习惯抱着老公的身子睡,前面几天老公你不在我身边,我都没睡好。” “睡吧!我在!”凌绝尘低头看着秒睡的小东西,心中软得一塌糊涂。他也是,有她在身边,他才是一个完整的他…… 听着媳妇均匀的呼吸声,凌绝尘很快也陷入了熟睡中。两人再次醒来时,外面才不过过了短短的半柱香时间。两人开始抱着被子唠嗑。 “以后,我就不紧不慢地走在大军的前面,这样一来,想尘哥哥了,就可以过来偷偷相会了……嘻嘻,像不像偷情?”顾夜咭咭地笑着。 凌绝尘笑着道:“你就别来回奔波了,我去找你!” “我找你好找,你要找我,可不那么容易!”顾夜不太在意这个,谁去见谁,结果都是一样的。 凌绝尘捏捏她的小手,道:“不论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我的心会指引着我,你就是我的心之所向!” 顾夜笑倒在他怀中:“不怕冷面战神征战天下,就怕冷面战神说情话。哎呦,战神大人,你上辈子一定是丘比特,一下子击中了我的心。” “我上辈子是谁,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凌绝尘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你说……那绑匪有五分像前世的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没你帅,没你厉害!”顾夜安抚着,免得难得的甜蜜,被醋味淹没。 凌绝尘哼了哼,略带委屈地道:“我一点也不担心!他就是像了前世的我十成,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喜欢的是,这种小白脸!”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 顾夜快笑喷了:“哪有说自己小白脸的?” “真正的小白脸,才忌讳别人说。除了我自己,谁敢说你男人是小白脸?”凌绝尘臭屁地道。 “是,你是炎国威风凛凛的战神,也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只要我有难,我的大英雄就踩着七彩祥云,手握金箍棒来救我!”顾夜用最舒服的姿势,窝在老公的怀中。拥抱会上瘾,她已经戒不掉了。 凌绝尘捏着她细细嫩嫩的手指,情绪低落地道:“我不是,我把你弄丢了。我把我最重要的人,在我的面前弄丢了。我不是个合格的老公……” 原来自家大冰块,还是个玻璃心呢。顾夜赶忙搂紧了他的腰,道:“没有丢啊。我这不在你面前吗?暂时的分开,不过是权宜之计。反正咱们开春就要启程去森国给他们的太子治病的,就当提前过去了。分开走,不过是争取最大的利益,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利益是国家的,而危险却要你背着。你又不是朝中的重臣,也不是开拓边疆的将领,甚至以前都不是我们炎国人。凭什么国家的利益荣辱,让你一个人去背负?”凌绝尘从来就不是个愚忠的臣子,他的忠,建立在对他在乎的人有利的基础上。先保家才去卫国! “我这不是嫁给你了吗?怎么就不是炎国人了?难道咱们都这样了,你还把我当外人?”顾夜嘟起小嘴,不满地在他肩膀上啃了一口,留下自己的印记。 “你不要混淆视听,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舍得你去犯险。”凌绝尘主动压低了肩膀,配合着,生怕她咬着的姿势不舒服。 顾夜亲亲自己咬出的牙印,认真地保证道:“这一路,我一定老老实实地跟着大部队,绝对不擅自脱队,你可以随时查我的岗。” 第九百三十六章 讨价还价 见自家老公不松口,顾夜继续缠他:“进了森国,我同意你派隐卫保护我,一有个风吹草动,我就躲空间,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当妖怪,这样总行了吧?” “你不必担心被人当妖怪,我会帮你善后的。千万不要因为顾忌太多,误了最佳逃脱机会,知道吗?”凌绝尘忍不住又一次叮嘱她。 顾夜用力地点点头:“好!我会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的!尘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暗夜。武力值不行,药剂来凑啊!这儿的药品种比前世齐全很多,我做出来的药剂,无论效果和品种,都更多更厉害呢!” “我知道,但是还会忍不住担心你!不要盲目的相信药剂,要谨慎再谨慎,记住了吗?”凌绝尘再三叮咛道。 顾夜也老老实实地答应了。两人腻腻乎乎,直到快天亮了,顾夜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不过走的时候,是凌绝尘拎着她,用轻功送出去的。顾夜还不满地道:“你不应该公主抱吗?拎着我的腰带,让我感觉我像个待宰的小鸡仔似的。” “下次,下次一定注意!”凌绝尘轻笑着道。 “咦?我好像听到女人的声音了,刚子,你听到了吗?”带队跟刚子的巡逻队交接的大鹏,掏了掏耳朵,问道。 刚子翻了个白眼:“营地里哪来的女人?是风声吧?要不……就是你太想你家小月圆,出现了幻听。你注意点,别满脑子都是女人!” “你才满脑子都是女人呢!信不信我让我们家小圆圆在良辰妹妹面前说几句你的坏话,让你抱不到美人归!”大鹏一副高人一等的表情。他和小月圆已经定下来了,刚子还在努力中,可不就高他一等吗? “兄弟,不带这么阴损的啊!咱俩可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你这好事都近在眼前了,兄弟我还在苦苦等待。你不帮兄弟一把,还往我背后插刀。过分了啊!”刚子捶了他肩膀一下。 大鹏嘿嘿笑道:“讨好我呀!把哥伺候舒服了,定然会帮你美言几句的。” 刚子张嘴刚想说什么,看到风雪中从营地外走来的身影,忙站直了身子,响亮地道:“主帅!第三巡逻队队长刚子向您报告,营地一切正常,请指示!” 凌绝尘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看向大鹏:“你……” “报告主帅,第四巡逻队队长大鹏,正要跟第三小队交接!”大鹏也立刻站得笔直。 “嗯!”凌绝尘微微颔首,从他们身边经过。 刚子突然好奇地问道:“将军,您这么早到营地外,有啥重要的事吗?” “送个人!”风雪中,凌绝尘的声音不再寒冷。 “送人?”刚子回头对自己的小队说了声解散,凑到巡逻的大鹏身边,八卦地道,“听到没有!将军说他出营地是送人!我说对了吧?昨天晚上,肯定王妃来咱们营地了。你听听刚刚将军说的那三个字——‘送个人’,多温暖,多温情?除了王妃,有谁能让咱们将军这样?” 大鹏也好奇地压低了声音道:“你说,这军营戒备森严,三步一岗,王妃是怎么进来的?” “会不会是……将军从外面偷偷运进来的?刚刚不也是将军给送出去的吗?”刚子说起了这个可能。 大鹏觉得不大对,挠了挠脑袋道:“如果是将军的话,昨天他喝了一句‘谁’?把我们都引过去了,你不会不记得吧?我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王妃悄摸摸地避开军营所有的明暗岗,摸到了将军的营帐。但没有逃过将军的眼睛,被发现了。将军发觉那人是王妃,就在我们进去之前,把人藏起来。所以你才闻到了王妃身上淡淡的药味!” 刚子点点头,道:“大鹏,没想到你平时愣头愣脑的,还有这想象力。应该所去不远了!” “谁愣头愣脑?我那是大智若愚!”大鹏捶了他肩膀一下。 “你说,王妃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不会有人去接应她吧?将军都是她摸到主帐才发现的,肯定不会是他。”刚子摸摸下巴道。 “会不会是小月圆带她进来的?”大鹏猜测道。 “应该不是,你家月圆功夫虽然还不错,但要想避开军营所有的明哨暗岗,潜入军营,还差点儿。更别说再带个人了!”刚子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你说,王妃会不会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实力不在咱们将军之下?” “不会吧?王妃才多大?她这十几年的时间,不该被学医和制药占得满满的吗?哪来的时间再去练武?”大鹏反驳道。 刚子脑洞大开:“会不会她有什么奇遇,遇到了濒死的绝世高手,把自己毕生的功力传给了她……” 大鹏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白他一眼道:“你能不能少看些江湖话本啥的?走火入魔了!” “那你说说王妃是怎么进来的?她不会是化作一枚小雪花,随风飘进来的吧?”刚子嘟嘟囔囔的。 跟在大鹏身后的副队长,伸出半个脑袋,问道:“你们在说什么?雪精灵吗?我给你们讲啊,我曾经看过一本关于雪精灵的话本,北地极寒之处,流传着雪精灵的传说……巴拉巴拉!” 大鹏把他的脑袋推回去:“都说少看点话本了!拉低智商!!打起精神,好好巡逻,别再让人不知不觉地混进营地了!” “再?有人混进营地了?肯定是森国的内奸!可恶,偷了我们国之重宝,居然还敢夜探营地!抓住那人了没?把他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副队长攥紧了拳头,用力地挥了挥。 大鹏和刚子像看傻子一样盯着他。副队长心中有点发毛,讪笑地问道:“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怎么处置那人,别人说的不算。一切有主帅决定!”刚子八卦够了,冲哥们挥挥手,回去还可以补半个时辰的觉呢!至于王妃怎么进来的?王爷心里清楚就行,他跟着闲操什么心哪! 顾夜回到借宿的老乡家的时候,月圆还在熟睡着。她突然发现,放在屋子里的包裹,被人动过。谁来过?难道绑匪老大发现了她的失踪?不对呀,她对自己的药很有信心。还是真像绑匪老大所言,还有另外的人,对她们……确切的说是对她,图谋不轨? 突然,她们的房门被人推开了,靳陌染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你是不是又给我下药了?” 月圆听到动静,迷迷瞪瞪地醒来,问道:“什么下药?姑娘,公子,你们起这么早?” “我也是刚刚起来!”顾夜好不心虚地回瞪着靳陌染,“我起来后发现,自己身边的行李被人翻过。不会是有小贼,趁着咱们比较困乏的时候,冲咱们下手了吧?” 靳陌染不信:“以你用药的手段,怎么可能着了别人的道?什么东西被翻了,不会是你自己演出来的一场好戏吧?” “人在困倦的时候,警惕心会下降到最低。要是有人趁我熟睡的时候,往里面吹了迷烟啥的,我难道还能封闭自己的呼吸不成?再说了,我自导自演这一出,为的是什么?”顾夜不甘被“冤枉”,气呼呼地反驳道。 靳陌染还是觉得不太对头,他想了想道:“你看过没,少了什么?” 顾夜臭着一张脸道:“才刚刚要去检查,你就进来了。” 月圆整理着被翻乱的行李,回头对顾夜道:“姑娘,装银子的荷包不见了……还有您昨日带着的翡翠金凤钗,也没了。” 还真是进了小贼!幸好那家伙只图财,要不然小月圆可就危险了!以后她可不能这么大意,等于是亲手把月圆推到了危险的境地。 顾夜脸色非常难看,她转身看向靳陌染:“你那边呢?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靳陌染的表情同样不好看:“我大哥留给我的玉佩也不见了!” “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院子的女主人咋呼着进来了。她的身后,跟着她那位缩头缩脑的男人。 这来的,也太及时了吧?前世看的侦探电视和动画中,都提到犯罪嫌疑人,为了确定自己有没有证据留下,会第一时间来到现场确认。难道…… 顾夜看着房子的男女主人,很有威仪地披上自己华丽的披风,坐在炕沿上,打量着眼前这对男女。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这边出事了?”顾夜冷冷地问道。 女人向后退了一步,眼睛在她的披风上盯了好久:“我跟我男人听到这边有动静,说是丢了什么东西,所以才来看看!” “不错!我们的确丢了贵重的物品!大哥,这里是第一现场,你去门前守着,不要任何人进出。小圆圆,你腿脚快,去府城报官。就说皇后娘娘赏给本郡主的凤钗丢失,让知府大人给我个交代!”顾夜装郡主装上瘾了! “什么?郡……郡主?”那女人的手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向缩着脖子的男人。男人的背佝偻得更厉害了! 第九百三十七章 盘他 “不错!本郡主本来想微服四处走走,没想到居然有毛贼,敢偷到本郡主头上来。那枚翡翠凤钗,乃是宫中之物,敢偷就要承受后果!”顾夜弹了弹身上的斗篷,“这焱貂斗篷,也是宫里的赏赐,幸好那毛贼不识货,否则罪加一等!月圆,还在等什么?赶紧去报官啊!” “不许报官!今天,谁都别想走出这院子一步!”本来瑟缩的瘦小男子,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把短刀,目露凶光地盯着屋里的男女三人。 他抬头的一刻,靳陌染认出了他:“凶盗王大嘴?” 瘦小男子瘦成一条的脸上,果然长了一张跟脸型不符的大嘴。他咧开大嘴,露出凶残笑容的模样,就像一个吃人的怪兽:“没想到我王大嘴退隐江湖近十载,居然还有人能认得我?小子,看在你眼力还不错的份儿上,待会儿老子给你一具全尸。” 靳陌染悄悄移步到顾夜身旁,低声道:“这凶盗王大嘴,是十年前声名狼藉的大盗。他不但劫财劫色,还有个变态的癖好——吃人肉!你要是不怕被他给吃了的话,赶紧把我身上的药给解了!” “这王大嘴的功夫,比起你来怎么样?”顾夜小声问道。 “王大嘴的功夫虽然只勉强能挤进一流高手的行列,但他凶名在外,身上戾气又重,动起手来不要命,许多人不敢轻易招惹他!” 靳陌染如果不是被用药封了内力,根本不惧他。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服下解药后,多久能恢复。恢复后对身手和内力有没有影响…… 看着王大嘴一步步朝着他们靠近,靳陌染护着顾夜往后退:“快呀!再迟就来不及了!” “不过是一流的高手,有什么好怕的?小墨,盘他!”顾夜初生牛犊不怕虎,朝着王大嘴的方向一挥手。 小墨?谁?难道这女人有恃无恐的原因,是身边暗中跟了一个高手?就在靳陌染心生疑惑的时候,一道黑色的闪电,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接着他听到“当啷”一声响,就看到王大嘴捧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一脸惊惧地站在那里。短刀掉在了他的脚边。 黑色的闪电又是一闪,朝着靳陌染扑面而来。靳陌染大惊之下,往旁边一躲。躲的时候,还不忘拉顾夜一把。 顾夜轻轻一挣,接住了那道黑色的闪电,抱在怀中,抚摸着它的柔顺的皮毛。靳陌染定睛一看,什么黑色闪电,那是一只巴掌大的黑色小奶猫。如果忽略它正在舔着的带血的爪子,你一定会觉得它是无害的宠物猫。 “小墨,干得不错!一会奖励你小鱼干吃!”顾夜嘻嘻地笑着。 弑天舔爪子的动作一僵——它才不要吃小鱼干,最讨厌小鱼干了。它要吃肉!烤全羊来一只! “哼!老子还当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呢,原来是只小奶猫!看老子不捏爆你这只死猫的头!”凶盗王大嘴朝着顾夜扑了过来,瞧着他的速度,应该比一流高手要高上一丢丢。看来这十年,他也没有享受安逸,落下功夫啊! 顾夜拉着月圆往旁边一闪,弑天怎么可能让他当着它这只神兽的面儿伤害女主子?从顾夜怀里轻轻一纵,屋内没有人能够看到它的轨迹,只听王大嘴一声惨叫。靳陌染定睛看过去,王大嘴正捂着眼睛倒在地上打滚,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 靳陌染不得不正视这只看似普通的小奶猫,它的速度太快了,比它的主人还变态。如果是他全盛时期,估计也只堪堪能躲得过去吧? 这只小猫,是一开始就跟着臭女人的?还是后来找过来的?如果是前者,为什么臭女人被他掳走的时候,未曾出现?要是后者的话……那是不是代表它的男主人,也有可能得知了他们的行踪? “我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谁都别想跑掉!臭婆娘,你是不是等老子死了,才把你看家的本事使出来?”王大嘴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紧闭的眼睛中流下两条血泪。 靳陌染看向那个尖酸刻薄,爱占小便宜的女主人。却被她手中突然迸出的粉色烟雾遮住了视线。他用袖子堵住口鼻,心中骇然:红粉毒娘子!怎么是她?她不是早死了吗?怎么跟王大嘴混在一起? 顾夜递给月圆一颗百毒清药丸,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女人:“哟!看不出来,原来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不过,你这点伎俩,好像对我没用哦!想撂倒我们,还得使出看家本领!” “不可能,我这红粉醉,即便顶级高手也要忌惮几分,你……你怎么可能没事?” 那女人见顾夜依然站得稳稳的,她身边的丫鬟只摇晃了几下,嘴巴嚼着什么东西,很快又站稳了。不可能!她的红粉醉是最厉害的迷/药,除了她没人能解得了! “大婶儿,一定是你的药放得时间太久了,都失效了!”顾夜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然而,在她的对手眼中,却一点都没get到她的甜美。红粉毒娘子心中一阵阵发寒。她知道,她的药绝对没问题,根本不存在失效的可能。那么唯一的问题,就在这个看上去无害的小姑娘身上了! “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姑娘这儿也恰巧有一种药,跟你这还挺相似的,要不要见识一番?”顾夜话音刚落,一股淡粉色的轻烟,带着甜甜的桃花香味,充斥在整个房间内。 红粉毒娘子用帕子捂住口鼻,却丝毫没有作用,软倒在王大嘴旁边时,她嘴里还喃喃地道:“怎么可能?明明没有吸入,怎么可能起效?” “对了?我这药给它起名‘桃花三日醉’,味道是不是很好闻?”顾夜像是想气死谁似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桃花三日醉,我没给它做解药?顾名思义,三日后不药自解。” 她走到软绵绵躺在地上的红粉毒娘子面前,弯腰看着她,忍不住又道:“对了,忘记告诉你。我这桃花三日醉,是可以通过皮肤渗入的。你就的屏住呼吸,也照样躺倒!” “杀了你,老子要杀了你!”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王大嘴,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狠话。 顾夜用脚踢了踢他,笑道:“好啊,本姑娘等你来杀,你倒是站起来啊!绑匪老大……咦?你怎么也倒下了?” 靳陌染不想理她,这臭女人一定是故意的。他没想到自己没倒在红粉毒娘子的手中,却再一次中了这臭女人的招。 “抱歉,忘了我这桃花三日醉是无差别群攻术,这是百毒清解毒丸,能解百毒,吃下去不到半柱香时间就恢复自如。”顾夜掏出一个药丸子,很不温柔地塞他嘴里,差点没把他给噎死! 红粉毒娘子狠狠地瞪着她:你这个骗子,不是说没有解药吗? 顾夜一拍脑袋道:“这百毒清可不是专门解三日醉的,它大多数的毒都能解。桃花三日醉又不是什么特殊的、烈性的毒药,自然也在能解的范围内。百毒清,居家旅行、闯荡江湖必备良药!” 靳陌染一听能解绝大多数的毒,他尝试着调动自己的内力。顾夜扭头看了他一眼,好心提醒他道:“别白费力气了,你先前的中的那种,可不在普通的范围之内。” 靳陌染瞪了她一眼,感受着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恢复,缓缓地站起来,拍去身上红粉醉的粉末。他指着俩人道:“这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既然他们都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人物,身上肯定有人命官司。咱可是奉公守法的三好市民,抓到罪犯,自然要交给衙门了呀!”顾夜看到院子里有一辆手推车,眼睛一亮。 “把他俩推到府城,扔到知府衙门的门口,再留个纸条说明两人的身份和他们干的坏事,足够他们砍八百次头了!”顾夜指着手推车看向靳陌染。 靳陌染心中不祥的预感成真了:“又是我?到底我是绑匪还是你是绑匪?你使唤我使唤顺手了,是不是?” “谁叫咱仨中,你是唯一的男人呢?男人要有男人的担当!在外人面前,你还是我哥呢,哪有哥哥欺负妹妹,让妹妹干体力活的?”顾夜连哄带骗,成功把推车塞到靳陌染的手中。 “你买丫鬟是用来干嘛的?”靳陌染不爽地道。 顾夜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伺候我的呀?她没有你有劲儿,推不动那俩人。行了,别磨叽了。等到了府城我请你吃好吃的……对了,银子!我们失窃的物品,得去找回来!小墨,帮个忙呗?” 弑天蹲在推车上,懒洋洋地舔着爪子:本神兽是豹,又不是狗。不去! “你不去的话,以后的伙食天天小鱼干哦!”见小黑猫飞快地蹦下去,认命地开始寻找起来。顾夜心道:小样,还治不住你? 顾夜在小墨的抓挠的炕砖下,找到了一个坛子。里面好东西可不少,除了她们丢的银子、凤钗和玉佩外,还有不少首饰和银票。顾夜在红粉毒娘子吃人的目光中,都笑纳了! 第九百三十八章 冒牌 看啥?你们手中的人命,绝对不止一个两个,判你们个秋后问斩都是便宜你们了!这些金银首饰,你们又没机会用了。不如本姑娘帮你们用了吧! 靳陌染臭着一张脸,把俩人推到了府衙门口,往里面一扔,留下一张列满两人罪行的单子,扬长而去。 顾夜偷空进空间跟自家老公联系,让他派人拿他的信物,让当地知府一定要细细审问,秉公处置,给俩人害死的那些人伸冤报仇! 凌绝尘对小媳妇招惹是非的能力,表示很头疼和无奈。这才刚从他那儿回来,就端了一个江湖恶人的老窝,这速度……真是让人拍马也赶不上。算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去买马的途中,顾夜嘴里叽叽咕咕地背《木兰诗》,“你们说,为什么花木兰买个马这么费劲儿?难道马市里不能一下子配齐全吗?” 靳陌染不爽地怼她:“你管人家怎么买马买装备,人家乐意把整座城跑一遍,不行啊?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让你干点体力活吗?就跟我们欠你三五万两银子似的!”顾夜怼回去。 “我堂堂森国暗卫的教头,给你个臭女人做牛做马,还不许我抱怨几句的?”靳陌染窝囊得肺都快要别炸了。 “哟!暗卫教头了不起啊!我老公还是三军统帅呢!谁又比谁高贵咋地?我说绑匪老大,你要认清形势。谁掌握主动权,谁就拥有话语权!”顾夜提醒他一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什么绑匪老大?我姓靳,革斤靳!”靳陌染对绑匪老大这个称呼很不感冒。他又不是以打劫为生的真正匪徒,别一口一个“绑匪”叫着。 “好的,小靳哪……你会挑马吗?”顾夜一副老大哥似的,拍拍他的肩膀,问道。 “谁小靳?怎么看,我也得比你痴长几岁。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靳陌染不满意这个称呼。 “你可真难伺候……那就叫你老靳?老靳,你去挑马,我跟小圆圆去选马车,咱们分工合作效率高!”顾夜气人的本事炉火纯青。 靳陌染回头瞪她:“我有这么老吗?” 顾夜理直气壮:“总比我老吧?你让小圆圆看,你成熟的外表,看上去得比本姑娘痴长个十来岁吧?我都可以叫你叔了!” “行了,还是叫哥吧!这一路上不是都伪装成兄妹吗?”靳陌染心里更窝囊了,就不该跟着臭女人搭腔,她那张嘴能气死人还不带偿命的! 顾夜认真想了想,一脸吃亏了的表情:“行吧。那我就叫你靳大哥吧?对了,你们江湖上,有没有跟行医制药有关的门派?” “有?医王阁和药神谷,你问这个做什么?”靳陌染略带戒备地看着她——这臭女人,又想闹啥幺蛾子? “别紧张啊,不是坏事儿!”顾夜笑嘻嘻地继续问道,“那这两家,有没有像我这么大的,天资聪颖、漂亮可爱的后辈?” “医王阁阁主的小孙女秦梦萱,今年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从小就展现出学医的天赋,十岁左右就跟着阁主行医,医术过人,扬名江湖——你问这做什么?”靳陌染纳闷地看着她。 “本姑娘不想扮郡主了,想换个身份玩玩。现在呢,我就是江湖上颇有名声的医王阁阁主孙女秦梦萱了。你呢?是我爷爷派给我的侍卫。小圆圆是我的药童兼侍女……我是征得爷爷同意出门历练的。嗯,这个身份不错,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顾夜决定给自己定制个医药箱,装些必备的行医用具。 靳陌染嘴角抽了抽,心道:你是愉快的决定了。要是被医王阁的人知道有人冒充他们阁里的人,那可就麻烦了! “对了,医王阁有没有什么统一服饰啥的?咱们也仿制一个穿身上!”顾夜眯着眼睛想了想,越想越不对,“你刚刚说阁主孙女多大?” “十三四岁啊!”靳陌染打量着她的身形,除了这位秦梦萱,他实在想不出跟着臭女人外表年龄相似的人选了。 顾夜气得抡起拳头揍人:“特么老娘都十七了,你给我挑了个豆蔻少女,你这是在讽刺谁呢?你特么故意给老娘添堵的吧?” 靳陌染动作灵活地躲避着她的拳头,于事无补地解释着:“不是,我这是夸你长得年轻吗?女人不都希望自己越年轻越好吗?” “老娘还没到希望自己年轻的时候!赶紧重新给我找个十五六岁的身份!”顾夜追打了好一会儿,都没碰到对方的衣角。 她悄悄服下加速的药剂,猛地向前一窜,飞起一脚,成功在靳陌染的黑衣屁股的位置上,留下了一个脚印。一击得中后,顾夜眉开眼笑地停下了进攻。 靳陌染拍了拍衣服,对她道:“关键其他人的身形跟你不符啊,岂不是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你是个假冒的?” “真没有其他人了?”顾夜威胁地冲他挥挥拳头。 靳陌染扒拉开她的粉拳,正色道:“秦梦萱的确是最佳人选了!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咱们就别假扮别人了。医王阁可不是好惹的!” “行……吧!秦梦萱就秦梦萱吧!”顾夜问明了医王阁“制服”的颜色和样式,跑到隐魂殿的产业霓裳阁里,出示了信物后,让他们加急给做两件,明天一早就要! 靳陌染没想到“霓裳阁”这样的名店,向来眼高于顶的掌柜,在这臭女人面前竟然毕恭毕敬,把她当主子似的伺候,对她的无理要求也都一一满足。这臭女人难道真有迷惑人心的手段? “别猜了!我曾经救过他们家主子!看到这信物了没?见了它,如他们主子亲临,能不周到吗?”他的疑问都写在了脸上,顾夜想猜不出来都难! 顾夜扭头看向小月圆:“买好马车,咱们去吃好吃的!这么大的府城,霓裳阁都有,庆丰楼肯定有!我的味蕾都被虐待了好几天,今天一定要好好犒劳犒劳它!” 靳陌染想起庆丰楼的美味,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大口口水。不过他不报任何希望地提醒顾夜:“庆丰楼是要提前很久预定的。你去了也吃不到。还不如挑其他的酒楼、饭馆啥的。” “本姑娘想吃的,没有吃不到的!今天,你就跟着本姑娘混吧,包你吃香的喝辣的!”顾夜豪放地拍胸脯打包票。 靳陌染姑且相信她一回吧,万一成真了呢?他表示大度地道:“行!只要你能让我吃上庆丰楼的菜,你把我当苦力使唤的事,咱们一笔勾销!” “好说,好说!对了,你先去散播一下‘药王阁阁主孙女江湖历练’的消息,再透露一下她在府城。我相信你的实力,不要让我失望哦!”顾夜继续心安理得地使唤他。 靳陌染一瞪眼。顾夜马上道:“庆丰楼的招牌菜,任你点!怎么样?” “成交!”靳陌染道,“那你可带够银子,庆丰楼的菜,可都不便宜哦!” “咱是缺钱的人吗?这不刚刚干了一大票吗?”顾夜拍拍包里从红粉毒娘子那儿收缴的银票,财大气粗地道。 靳陌染啧啧两声,道:“听听你说的话,到底谁更像劫匪?” “本姑娘既没打家,又没有劫舍,长得貌美如花、沉鱼落雁……(此处省略一千自夸的字眼),哪点像劫匪了?”顾夜冲他撇撇嘴道。 靳陌染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不屑地扭头走开了。顾夜追上去:“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敢不赞同老娘的话?你给我站住……” 月圆跟上去,她一头黑线地想:看来她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以主子的本事,无论处在什么境地,都会反客为主。这不,绑匪都成跑腿的了! 到了马市,三人分头行动。顾夜挑选了最舒适、最豪华的马车,功能全、减震好,长途跋涉之必选——当然,比起宁王府的马车来,还是差远了。 正要付钱的时候,突然一个“贼头贼脑”的青年出现,“猥琐”地笑着问道:“姑娘,您是不是要买马车?我手上的马车,比这辆好千倍百倍。宁王府的马车,姑娘可曾听说过?就是我们东家负责打制的。这一辆绝对不输宁王府的。” 月圆眼睛一睁:“好大的口气!人家那可是超一品王爷王妃乘坐的,民间会有那样的马车?难道不怕逾制了,被官府抓去吗?” “这位姐姐此言差矣!当然,外观上肯定不如宁王府的豪华,内部构造、车胎、车轴、车体设计……可都是出自一人之手。舒适度保证比市面上的要高上许多!”青年拍着胸脯保证着。 月圆经过红粉毒娘子一事,看谁都觉得不像是好人。她低声对顾夜道:“姑娘,这人出现得太过突然,而且长得贼眉鼠眼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定是看咱俩都说女人,想把我们骗到没人处,谋咱们的钱财!” 第九百三十九章 安排 青年内功不错,自然听到了她的话语,心中苦笑不已:他贼眉鼠眼?这小月圆眼瘸了吗?他可是凭着这一副周正的样貌,在十几个同事中脱颖而出,好不容易谋到这个差事的。咋在她的眼中就变成不是“好东西”了? 顾夜却一脸跃跃欲试:“小圆圆,你会怕吗?” “怕他?怎么可能,他肯定打不过我的!再说了,不是还有姑娘您吗?怕他个鸟!”月圆挺直了胸膛,露出目空一切的表情。 “对啊!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上就是了!”顾夜拍拍她的肩膀。 月圆突然又塌下肩膀:“可是,万一他有其他同伙呢?要不……还是我自己去吧,王爷要是知道我让姑娘您犯险,我怕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是我的人!看不看得到明天的太阳,做主的人是我!”顾夜给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放心吧,有你姑娘在,别说明天的太阳,就是下个月,下一年的太阳和月亮,你都能看得到!” 青年看了月圆一眼:这就是殿尊给夫人选的侍女?胆子也太小了,功夫也稀松平常,还没有眼力劲儿。殿尊真的不考虑……给夫人换个男侍卫啥的? 月圆被他这一眼看怒了:“看我干啥?不知道非礼勿视吗?老娘已经名花有主,不是你这等人可以肖想的!” 青年移开视线:没听说这小月圆智商还是欠费的呀!唉,夫人的安全堪忧啊!殿尊,还是把这家伙换掉吧! 顾夜已经猜出青年的身份,对他道:“走,看看你家的马车!” 一开始她看中那家马车的主人不乐意了!这都开始谈价格了,这桩大买卖都已成功一大半,到嘴的肥羊被别人个抢走了,任谁都不能忍! “你小子哪来的?看着眼生啊!姑娘,你眼睛放亮点,我们兄弟在这车马市干了至少也五年了,从未有人见过这人。别是看你们小姑娘好欺负,骗你们的吧?”车店的老板,叫了所有的伙计过来。他家是车马市最大的一家车行,光伙计就雇了七八个。 “怎么着?没到下银子的那一刻,客人都是可以改变主意的。买谁家的马车,要等两位姑娘看过自己选择,难道你们还想强买强卖不成?”青年弯腰捡起一块石头。 车老板冷笑一声:“操家伙!”伙计们都捞起一根手腕粗的棍子,恶狠狠地盯着青年。 “呃……这位兄弟说得对,这买卖不到最后的一步,选择权还是在客人的手中。那什么……两位姑娘请随意!”当车老板看到青年手中的石块,瞬间化为齑粉后,马上变了脸,挤出笑容道。 “还磨叽什么,走,去看看你家马车,是不是真有你吹嘘的那么好!”顾夜嫁妆没有看到他手中的石块粉末,对青年道。 青年把两人引到车马市的最外围,显然才刚到不久。顾夜围着马车看了看,又钻进去看了里面的构造,果然在马车隐秘处,看到了隐魂殿的标识。不用说,肯定是尘哥哥怕她坐不惯别的马车,特地让人送过来的。 马车看上去比宁王府的要小一些,不过躺俩人应该没问题。外表虽然低调,里面的构造基本相同。暗盒里还给准备了很多她喜欢的零嘴儿,书架上还有她感兴趣的话本和游记,就后面的架子上也绑上了她用得着的行李物品——正好,不用她去采购了。 “行啊!你们服务倒是挺周到的!”顾夜满意地夸赞了一句,扔给青年一张银票,“这辆马车本姑娘很满意,剩下的不用找了,就当你的跑腿费了!” 青年定睛一看,竟然是五千两银票。他们隐魂殿的马车,在市面上是很欢迎的,一进隐珍阁马上就被定出去,定价也就在这张银票的范围上下浮动。 可是,这位可不是普通的买家,隐魂殿殿尊夫人!这马车本该送给夫人的,可殿尊说了,无论是谁都不能搞特殊化。 不过,内部人拿是有内部价的,只在成本上加一点兄弟们的辛苦费就行。可换了夫人的话,谁敢问她要辛苦费,意思意思给个成本就行啦。这辆马车的成本,加上人工费用,撑天五百两。 但是万万没想到,夫人竟然一出手就的五千……还说剩下的是给他的跑腿费——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月圆看到马车的那一刻,立刻明白了青年的身份。看到青年犹豫,她瞪了他一眼,道:“姑娘给你的,你就拿着!姑娘是那种占殿里便宜的人吗?” 顾夜也笑着道:“拿着吧,反正这钱又不是自己的,花着不心疼!” 红粉毒娘子和王大嘴俩人,存了不少黑心钱!像这样的银票,有十几张呢。顾夜决定,留够一路用的,其余的每到一个地方,就买成粮食衣物,送到当地官府办的孤儿院中。算是……给他们积积德,下辈子托生成一个好人! 不多时,靳陌染也挑选好了两匹马,牵着走了过来:“这地方马的品质都不怎么样,都看了一遍,就这两匹还勉强能看!” “能代步能拉车就行,要求不要太高!”顾夜觉得这两匹挺不错,至少看上去挺壮实的。 青年殷勤地帮她把马套在车上。靳陌染带着衡量的目光,盯着青年看了好久,眼神中带着戒备:“他是谁?不要告诉我,是你请的护卫。” “他就以卖车的,什么护卫不护卫的?咱们的队伍中,有靳大哥你在,还需要什么护卫?”顾夜轻描淡写地道。 靳陌染狐疑地打量完青年,又去看刚刚买的车:“这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隐珍阁背后的车行出品,价格可不便宜啊!” “可不是嘛!花了我五千两银子呢!”顾夜一脸肉疼地道。 “你别心疼,这个神秘车行出品的车,贵是贵了些。等你坐了就知道其中的好处了!不过,神秘车行的车,在隐珍阁中向来供不应求,怎么会出现在车马市?”靳陌染心中更加疑惑了。 顾夜耸耸肩,道:“谁知道呢!或许是……人家车行的人偷偷弄出来卖个好价钱吧?管那么多干什么?现在银货两讫,车已经是我们的了!” “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是不是你用了特权,让隐珍阁背后的主人帮你准备的?”靳陌染盯着她,问道。 “是与不是,很重要吗?你只要知道,这是咱花钱买的就成!”顾夜爬上了马车,抱着靠枕舒舒服服地坐着,“走吧,带你们去庆丰楼吃好吃的!” “等会儿!谁来赶车?”靳陌染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夜和月圆主仆,都睁圆了无辜的大眼睛,吧嗒吧嗒着睫毛,可可爱爱地看着他。 靳陌染忍不住骂了句:“我靠!你们不要太过分!没马车的时候让我当苦力,买了马车让老子当车夫……那还买两匹马做什么?” 月圆翻身上了马,稳稳地抓着缰绳:“走吧,别磨磨蹭蹭了,过了吃饭的点儿,庆丰楼的招牌菜可就卖完了哦!” 为了庆丰楼的招牌菜,老子忍!等等!靳陌染突然握起了拳头,气哼哼地道:“又被你们给忽悠了!庆丰楼的桌位和包厢,至少要提前大半个月预定。大半个月之前,你这臭女人还在家跟你男人热热闹闹过新年呢,怎么可能跑到这儿订桌?老子不干了!” 说完,他把马鞭一扔,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臭着一张脸生气。 顾夜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笑着道:“月圆,他不去拉倒,咱们去……这位小哥儿,帮个忙,把马车赶到庆丰楼。本姑娘请你吃大餐……” “好嘞!乐意效劳!”卖马车的青年喜滋滋地爬上马车。 靳陌染想也没想,就把人从马车上拉下来。对方一挣,才发现卖马车的青年竟然武功不弱。他戒备地问道:“马车卖了,银子也收了,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 青年也没给他好脸色:“我们主子说了,顾客就是神仙,她的要求我们理所当然地顺从。如果您也是我们隐珍阁的客人的话,你的吩咐我们也会尽量满足的。” “下来,这是我的位置!”靳陌染冷冷地看着他。青年也冷冷地回视。 顾夜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峙:“小哥儿,我们有赶车的了,就不麻烦你了。你去忙吧!” 青年恭敬地应了一声,从马车上跳下来,经过靳陌染身边的时候,还轻哼一声。靳陌染气炸了!隐珍阁一个小小的伙计,居然也敢对他如此轻慢——果然虎落平阳啊!他要是有武功在手……都怪这臭女人! 青年拿着银票,返回隐珍阁中,交给了掌柜的。掌柜的皱了皱眉头:“小酒,就是因为你最机灵,才挑选你去给夫人送马车。瞧瞧你怎么办的事?怎么能收夫人原价呢?” 小酒把手一摊,无奈地道:“不是我要收的?夫人说了,不占咱们殿里的便宜,木工阁的兄弟们也不容易,她硬把银票塞给我,我还能当街跟她拉扯不成?您看……殿尊不会一生气,把我扔回训练营回炉重造吧?” 第九百四十章 史上最怂绑匪 隐卫训练营的日子,是每个从里面出来人的梦魇! “既然是夫人硬要给的,那咱们就坦然收下。反正……这些银子也不过是左手到右手的事儿。行了,三楼来客人了,你去招呼一下。”掌柜的收起银票,决定立刻向殿尊汇报。 小酒看看银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夫人说的“多出来算他的”告诉掌柜。不过,他一个才出训练营两年的菜鸟伙计,能够被提到三楼待客,也算是沾了夫人的光。 因为三楼工作量少,客人身份不凡,出手大方,赏钱也高。这也是算是意外之喜了。 到了领工钱的时候,小酒发现自己的工钱比前几个月多出不少。一问账房,竟然把夫人赏他的银子,也结算在工钱里了。原来掌柜的什么都清楚,根本不需要他提醒呢。 靳陌染憋着闷气把马车赶向主街,没多久就来到了庆丰楼的门前。庆丰楼无论在哪座城市,都很好找。最繁华的主街上,最高的建筑,相同的门脸,相似的装修…… 顾夜的马车刚一停稳,庆丰楼的掌柜就亲自迎了上来,热情而不失周到的把人领到了三楼贵宾室。 靳陌染没想到这臭女人,居然没说大话,他们还真进了庆丰楼,并且是三楼的雅间。能够让掌柜亲自招待,这女人到底有多少底牌? 顾夜指着菜单上的菜名,对掌柜道:“这个,这个,嗯……还有这个不要!其他的都要!还有,布丁、蛋挞和奶茶,先上来,我们垫吧垫吧! 嗯……像烤鸭、烧鸡、烤羊腿这样容易打包和携带的,都给我做一份,明天早上送到我们的客栈。所有的点心,也都来一份,明天早上我们出发之前送到!” 靳陌染伸头看了一眼菜单,那一页密密麻麻都是招牌菜,就其中三样不要,其他的都要……至少也有二十多个菜呢,他们加上丫鬟才三个人,能吃得完吗?这也太浪费了吧? 待掌柜的出去后,靳陌染问道:“庆丰楼还提供外带服务?以前怎么没听说呀?” “你当然没听说,是从今天,这一刻开始的,也仅此一次而已……不对,是仅对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服务而已!”顾夜洋洋自得地道。 靳陌染问道:“这又是为什么呀?” “我说绑匪老大。你在下手之前,不把目标调查清楚的吗?也太草率了!你要是稍微一打听,就会知道,这庆丰楼是宁王给我的聘礼,现在啊,它是我的嫁妆。我,就是庆丰楼的主人!主人有要求,掌柜的不照办,等着被炒鱿鱼吗?”顾夜嘻嘻笑道。 “炒鱿鱼?什么意思?听着像一道菜。”靳陌染疑惑的问道。 顾夜一脸你真没见识的表情:“炒鱿鱼不是菜,是把人撵滚蛋,换一个掌柜的意思。” 送奶茶和点心进来的掌柜:…… 他战战兢兢地小声问道:“姑娘,是不是老夫哪儿没做到,招待不周?” “没有,挺好的!我就是给这个孤陋寡闻的,解释一个词语的意思。别紧张,没说换掉你!”顾夜端起热乎乎的奶茶,用力吸了一大口,又捏起香酥的蛋挞,一脸满足地吃着。 掌柜的这才放心,态度更加恭敬:“各位请慢用,菜肴很快就给您上来!” 才怪!靳陌染曾经在庆丰楼里吃过几次,可能正是饭点儿,人比较多,上菜的速度真跟“快”字沾不得边儿。偏偏,大家愿意等,庆丰楼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等饭菜上来,靳陌染才发现给他们上的盘子,跟往常他去庆丰楼吃的不一样,很……精致。每个盘子比巴掌大一些,里面的菜分量也就三五筷子就夹完了。刚刚他还担心吃不完,现在倒是担心不够吃了! “看啥?吃啊!再磨叽,好菜都被我们给吃完了!”顾夜的筷子伸向了红烧肉——嗯!久违的的味道!她的味蕾又活过来了! “有内幕!绝对有内幕!!”靳陌染没个盘子里都尝了一筷子,好吃得差点把筷子头给咬下来。他以前吃的,味道可赶不上这些。 顾夜掰开一个麻辣兔头,顺着上面的肉肉,小嘴吃得红通通油乎乎的。听到他的嘀咕,顾夜抬起头来:“你叨咕啥呢?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是不是好厨子,都留在你们炎国境内的庆丰楼了?我在森国吃的,味道可比这差远了!”靳陌染一边努力往嘴里塞食物,一边道。 “森国的庆丰楼,厨子手艺不行吗?不对啊!厨子出师是要经过考核的,学艺不精是不给上岗的。难道……你吃的那家厨子偷懒?这可不行,等我过去巡视一番,如果实在不行,就调换,免得坏了我们庆丰楼的金字招牌!”顾夜不高兴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也不算是偷懒吧?如果没有吃今天这一顿,那厨子的手艺绝对在我这里是这个!”靳陌染竖起大拇指道,“可是……比起这儿的厨子,还要差一些。” 顾夜闻言,笑道:“人之常情嘛!谁家主子去巡视用餐,厨子不卯足了劲儿表现?要知道,每年庆丰楼的厨子都是有大比的,按照厨艺的高低,来挑选工作的城市。 能在主子面前露一手,比什么都强!反正,我无论到哪个城市的庆丰楼用餐,品质都不会比今日的差!你呀,就等着跟本姑娘吃香的喝辣的吧?” 靳陌染露出恍然的表情,重新闷头吃美食:“对了!下一个大城市要五六天才能到。现在气温低,不如过打包些带上,免得路上你挑食不好好吃饭!” “谁挑食了?谁没好好吃饭了?我这人就像野草一样,温室里能待,山野间也能恣意生长。这一路,我不是照样跟你一起啃干粮?”顾夜反驳道。 靳陌染露她的底儿:“是谁跟借宿的大嫂一起倒腾叫花鸡,是谁又蒸了红枣糕做点心的?这闲情逸致,我都以为我们是出来郊游的!” “我这不是苦中作乐嘛!条件再艰苦,也要想方设法创造条件吃好住好……我倒腾的那些东西,你不是也没少吃吗?”顾夜瞪他。 靳陌染生怕她一生气,在他的美食中加料。放毒药倒不至于,要是加一些奇奇怪怪味道的东西进去,他这一路别想好好吃饭了。他赶忙道:“我这是夸你秀外慧中,夸你能干呢!” 唉!他估计是史上最怂、最窝囊的绑匪了,没有之一! 顾夜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继续跟桌上的美食战斗。小半个时辰后,桌上一片狼藉,桌边的三位都听着小肚子,摊在椅子上,打着饱嗝,一脸满足。 “这是给贵客准备的消食茶,请慢用!”掌柜的像掐着点儿似的进来,一人上了一碗消食茶。 “啧啧!可真周到呀!就是皇亲国戚,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靳陌染喝着酸酸甜甜的消食茶——这口感,简直就是饮料嘛! 掌柜的心中轻蔑地想着:皇亲国戚算个球?到我们庆丰楼,照样跟一般的顾客一样预约、等候。拿他们跟女主子比?瞧不起谁呢? “已经在府城最好的君悦客栈,给贵客定了两间上等房,贵客是想继续在城里逛逛,还是去客栈休息?”掌柜的征询着顾夜的意思。 “哟!原来庆丰楼还有额外服务,能帮客人预订客栈啥的?还能帮忙采购东西不?”靳陌染戏谑地问道。 “客人需要什么东西,在下吩咐伙计去准备。”掌柜还是要看顾夜的意思。 顾夜想了想道:“我们赶路能用得着的,随便给准备些吧。辛苦掌柜的了。” 掌柜的好像中了大奖似的,喜滋滋地道:“不辛苦,能为贵客服务,是属下们的荣幸!” “瞧瞧你这手下挑的,简直了!我怎么没遇到这么有眼力劲儿,这么能干的属下呢?”靳陌染叹了口气道。 顾夜想到他的那俩兄弟,鄙夷地道:“的确,你挑属下的眼光有待提高。” “……”靳陌染想到自己两个凄惨的手下,突然不想跟臭女人说话了。 顾夜在客栈里待了一下午,打发月圆出去买东西,她又钻进空间跟老公通话闲聊,告诉他自己到府城的行踪,并且重点表扬了庆丰楼的掌柜和送马车的青年。 骑在马上行军的凌绝尘,嘴角微微勾起,用意识跟老婆聊着天。刚子用胳膊杵了杵大鹏:“瞧见了没?将军笑了!一定是想起昨天晚上跟王妃的点点滴滴……” “还不一定是王妃呢,你别瞎猜!”大鹏扒拉开他的胳膊。 “除了王妃,谁能得将军一个笑脸?”刚子觉得大鹏自从谈恋爱之后,智商眼中下降。 大鹏想想……也是!如果真是王妃的话,说明王妃的行动是不受限制的呀?那她怎么不回来?王妃没被抓走,那他们这次大军出动还有什么意义?呸呸,他没有想让王妃被抓走的意思,真的! “快看,将军又笑了,又笑了!你说他在想什么?是不是这个?”刚子笑容猥琐,伸出两根手指,做出亲亲的动作。 第九百四十一章 医王阁 大鹏瞥了他一眼:敢不敢让将军看到你的动作,和你猥琐的想法? 刚子没趣地道:“你这人好无趣,也不知道月圆妹子怎么就看上了你?” 大鹏哼了哼,反驳道:“你有趣?怎么到现在还没把良辰给拿下?” 刚子捂着胸口,指着大鹏:“你……你还是不是兄弟?净往我胸口插刀子!” “你们两个!给我安静点!”凌绝尘还得分神驭马,还要跟亲亲老婆聊天。这俩家伙聒噪得跟树上的老鸹似的,让人忍不住暴躁想打人。 刚子忙把嘴巴抿成一条线,做出一个缝起来的动作。他悄悄跟将军拉开距离,小声对大鹏道:“唉!这是嫌我们吵到他跟王妃的甜美回忆了!不知道我这次出征,良辰妹妹会不会想念我,为我担心呢?” “回去,你亲自去问她,不就得了?”大鹏笑嘻嘻地帮他出馊主意,“我说你,就是脸皮还不够厚。你应该像我,死缠烂磨,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她的身边,让她习惯你的存在。哪天你要是突然不出现了,她会觉得不自在。” “这办法不错!我去问问将军,王府里还缺不缺亲卫,算我一个!”刚子兴冲冲地去找将军商量。 不料却被凌绝尘一个冷眼瞪回来:“什么?你不想在西郊大营干了?想在我府中做个小亲卫?信不信我把你扔西南蛮夷卫所,让你跟那里的土著打交道?” 刚子蔫头蔫脑地回来,被大鹏取笑了一番。刚子不服气:“凭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 “因为,宁王府只有一个亲卫统领的职位。兄弟,你晚了一步!”大鹏冲他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欠揍表情。 刚子摩拳擦掌,拉他到小树林里——打一场! 第二天一早,顾夜吃着庆丰楼大厨主动请缨帮她做的早餐,收到了庆丰楼提供的数十只烧鸡、烤鸭、叫花鸡之类的,都是一一用打包盒包好的,还有顾夜喜欢吃的点心,一样样把马车下面的隔层,塞得满满当当。 庆丰楼掌柜把一路上用的生活用品,也都一一绑在了马车后面的货架上。准备之齐备,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细心。必须给他加鸡腿儿! 霓裳阁定制了两套医王阁的服装,也准时送了过来。嘿,别说,医王阁的制服还挺好看:浅金色的衣裙,绣着精致的云纹芍药,有一种华丽雍容,大气磅礴之感。估计是医王阁孙女年岁比较小,设计华丽中带着几分俏皮。顾夜在镜子前转了两圈,嗯,挺合适! 月圆给她梳了个垂挂髻,点缀着彩钻的珠花,看上去十三四岁不能再多了。顾夜嘟着嘴巴不高兴:“干嘛给我梳小女生的发型,我都快成老阿姨了!” 月圆笑着道:“姑娘,您离老阿姨,至少再经历个十几二十年。您不是要扮医王阁的小姐吗?咱们要扮就扮得像一点,免得人家不信。对了,姑娘,咱们为什么要扮医王阁的人?” “为了行医方便啊!”顾夜解释道,“我现在被绑架中,小神医的身份不能用。你看看我的年龄,贸然给人治病人家不信咱啊!当然要有一个让人信服的身份喽!” “您不怕身份被医王阁的人撞破啊?”月圆迟疑片刻,问道。 “撞破又怎么样?我又没有顶着他们的名头招摇撞骗,我相当于间接给他们增加知名度呢!”顾夜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 靳陌染忍不住提醒一句:“江湖上,如果冒名顶替的话,是要被公开审判和处置的。” “怎么处置?还能杀了我不成?”顾夜一点也不心虚地道,“江湖规矩,还能凌驾于朝廷的法律之上?我可是当朝宁王明媒正娶的妻子,轮不到医王阁来处置!” “行,你牛!”靳陌染满心无力。这臭女人实在是太能惹事了,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各路菩萨保佑,这一路都要顺顺当当才好…… 顾夜穿上她“招摇”的新衣服,大摇大摆地走出客栈。刚登上马车,就有生意上门了:“请等一下!敢问车上是不是医王阁的秦姑娘?” 同样换上淡金色制服的月圆,抬了抬下巴,骄傲地道:“的确是我们姑娘!” 靳陌染捂了捂眼睛: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都一样的皮厚和理直气壮! “在下乃赣城江家少主,请秦姑娘救救我三弟,江家必有重谢!”看来靳陌染散播的消息还挺有效,这不,就有生意找上门来了! 顾夜从马车里,扶着月圆的手下来,看向旁边被人扶着的伤员。啧啧,江湖上的人真是凶残,瞧瞧把人给戳的,剑还在身上呢。 顾夜看了一下剑洞穿的位置,没伤到要害,点头道:“算你们幸运,遇到了本姑娘。抬到楼上房间里去,有本姑娘在,伤者想死都死不了!” 受伤的江家老三,还残存着意识。听到声音,他寻思着:这话说的,能活谁还能寻死不成?一抬头,看到一个可爱甜美的小姑娘——算了,人家姑娘还小,可以被原谅…… “圆圆,把我的医药箱拿过来!”尘哥哥让人送马车过来的时候,还准备了一个医药箱,里面她惯用的医学用具都有。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他是如何做到的。 “下面的救治过程比较血腥,请家属们回避!”顾夜扭头把伤者的大哥二哥拒之门外。她想起什么是的,对月圆道,“你去查验下伤者和家属的血型。伤者失血过多,一会儿可能要输血。” 月圆拿着工具出去了。留在外面看热闹的靳陌染,看着月圆把针头对准了他的指头,默……为什么他也要验? 顾夜在里面安抚着目露恐慌的伤者:“别担心!不过是小伤而已,没伤到要害。遇见本姑娘,是你上辈子积了大德了!对了,你们江家不是坏人吧?” 江老三用力地摇摇头,有些不信任地看着她。刚刚她还说场面会很血腥,不宜家属在场——她拿了剪子,还有小刀——不会给他开膛破肚吧? “别怕!这些是给你剪开衣服用的!”顾夜晃了晃手中的剪刀,解释道。 “接下来,我会给你做麻醉,你是想全麻,还是局部麻醉?”顾夜自认是一个尊重患者意志的好大夫,低头看着江老三的眼睛询问着。 ???江老三一头问号。 “如果你害怕面对救治的过程,可以选择全麻,睡一觉救治就结束了。如果你胆子够大的话,只麻醉伤口附近的位置,这叫局部麻醉。”顾夜没敢把“手术”这样的术语说出来,医王阁应该还没有外科手术的技术和能力,她怕穿帮。 江老三努力伸出手,竖起了两个手指。顾夜给他一个大拇指:“不错,是个汉子!” 顾夜剪开他的衣物,露出里面的伤口,快速地给他做了麻醉,在病人清醒的情况下,顾夜喜欢跟伤者聊天,方便时刻关注对方的状态:“麻醉已经做好了,一会儿你就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了。” 这样就好了?麻沸散不是要通过嘴巴灌下去的吗?这小姑娘看着实在是太小了,到底行不行?别给他的小命整玩完儿了! “你肚子上的剑,靠近一根动脉……也就是大血管。贸然拔剑的话,恐怕会伤到血管造成大出血……” 大出血?那不是女人生产时候的术语吗?他一个大男人,用这个词,也太羞耻了吧? “你本来失血就比较多,一会儿可能要给你补充血浆。”顾夜见月圆重新进来,转头问她,“怎么样?” “伤者是O型血,他的两个哥哥都是A型。”月圆像她汇报结果。 “啊?你也太不幸了!”顾夜低头看着伤者,摇头叹息道。 别啊!小秦大夫,您可千万别放弃我啊!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江老三表情有些崩溃。 顾夜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实在不行的话,就抽我的吧?我还要给你治伤,还要贡献血浆,我实在是太伟大了!” 等会儿?你把血给我?虽然的确很伟大,但是你别忘了,你是要给我治伤的,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可就完了呀!娘啊,原来医王阁的小秦姑娘这么不靠谱,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姑娘,不用你的血。靳大哥的血是O型!”月圆眉开眼笑地道。 “真有你的,居然能从那小抠身上刮血下来。行,那你去抽四百CC备用吧!”顾夜想了想,道,“他要是不愿意,你就说等下一个府城,还请他吃庆丰楼,给他补补血!” 谁会为口吃的,冒险给不认识的陌生人贡献宝贵的鲜血?江老三有些绝望了。 “别担心,备用血库找到了。”顾夜回头对她的伤员道,“刚刚说到哪儿了?对,不能贸然拔剑。我会小心剥开你伤口周围,尽量避开大血管,再把剑拿出来……” 江老三更崩溃了:小秦姑娘,你不必对我说这么详细,真的!我只要结果——我还有几成活下来的希望? 第九百四十二章 一来就掉马甲? 顾夜见他情绪不太对,极力安抚道:“放心,我救过好几个跟你相同案例的,比你这严重多的,伤了脏器的,都救回来了。你这伤,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这语气,这表情,感觉她在吹牛,怎么办?现在想换大夫,还来不来得及?江老三觉得自己小命堪忧啊! 月圆拿了一袋新鲜出炉的血浆出来。顾夜小心地用手术刀,避开伤者的大血管,拿出绣花的细致来。她一边进行着手术,一边摸摸他的脉,关注着他的血压啥的。 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伤者,顾夜对月圆道:“给他输血!” 一滴滴血浆注入了江老三的血管,他感觉身上的生机不再慢慢流失了。他努力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暗红色的血浆,由一根管子流入他的身体——这是什么邪术?以前怎么没见过? 月圆被主子要求,跟伤者说话,让对方保持清醒状态:“你听过小神医的名头吗?没有?真是孤陋寡闻!绝世小神医,就是把整个京城从瘟疫手中抢救回来的那个。这种输血的法子,就是从小神医那儿流传出来的。放心吧,绝对安全!” 哦!原来是那个小神医啊!江老三悬着的心不由放下了几分。不对呀!小神医才刚嫁过来俩月,小秦姑娘是从哪儿学的?不会是半吊子,拿他做实验吧? 顾夜已经把剑从伤口里小心抽出来,接下来的缝合,也是个庞大的工程。剑从身体里洞穿,得一点点补回来呀!唉,这些江湖人真不知怎么想的,动不动就刀剑相向。砍身上不疼的? 熟练地缝合了伤口,又用纱布给他包扎起来。手术顺利完成! 顾夜见血浆输得差不多了,就给他换了消炎抗感染的抗生素:“好了!等这瓶水吊完,我再留些药给你。放心吧,你的小命保住了!” 江老三有种想哭的冲动。鬼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他是局部麻醉,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刀子拉开他伤口,还有缝合时候抽线的感觉……他都清楚地感觉到了。 当再次看到大哥和二哥的时候,他禁不住呜呜地哭出声来:哎妈呀,太可怕了。他的肚子被人割开,然后又给缝上了。身体里还流着别人的血……这可怎么办?他以后会不会变成缠绵病榻的废人?那还不如死了呢! “你想多了!放心吧!好好养上半个月,你又可以活蹦乱跳地跟人打架斗殴了!一点都没有影响!”顾夜好笑地看着他。原来,江老三不知不觉把心里的想法哭诉的出来。 江家少主闻言,松了一口气,道:“让秦姑娘见笑了。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心意,请您笑纳。” 顾夜接过荷包一捏,里面轻飘飘的,应该是银票。她拿出一瓶消炎药水,和一个手术剪,递给江家少主,道:“这药水,你换药的时候,给他擦在伤口上,能防止化脓感染。这把剪刀,是拆线的时候用的。” 然后,江老三崩溃地发现,他伤口上的纱布被重新打开,小秦大夫向他大哥比划着,怎么剪开,怎么拆线呢! “秦姑娘,这莫非是从东灵传过来的华佗神技?”江家少主看着缝得很漂亮的伤口,忍不住问道。 “没错了!缝合的伤口,更容易愈合,而且不会轻易裂开。不过,我建议你们在这客栈里多住几天,等伤口长得差不多了,再离开。”顾夜好心提醒了一句。要是真把伤口给挣开了,再愈合就要难上许多。 江家二哥忍不住问道:“秦姑娘,您不能多留两日吗?” 江老三不停地点头。是啊,是啊!给他拆了线再走啊!万一小秦姑娘走过后,他的伤口出现什么变故,可怎么办啊?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就多留几日呗! 顾夜抱歉地道:“我去西南有重要的事,路上不能耽搁太久。放心吧,令弟只要老实地躺着,在伤口愈合前别去作死找人比拼打斗啥的,伤口绝对没问题。我可以用名誉来保证!” 月圆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您现在用的是人家秦姑娘的名誉做的保证…… 有什么不对吗?顾夜挑挑眉。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又不是故意损害别人的名誉。她心安理得! 顾夜没想到,就在她给江老三治伤的时候,一对主仆往她们住的客栈而来。 圆脸杏眼的小丫鬟,气哼哼地道:“姑娘,居然有人胆大包天,敢用您的名字招摇撞骗,这是不把我们医王阁放在眼里。走,我们这就去拆穿她们!” 她身边是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眉眼温柔,笑起来唇边有淡淡的酒窝。不同于自家丫鬟愤愤然的表情,她笑着道:“先过去看看可以,别打草惊蛇。说不定,人家有什么苦衷呢!” “有什么苦衷?不过是借着我们医王阁,还有姑娘您的名声骗钱罢了!要是能把人治好,倒也罢了!若是把人治坏了,治死了。岂不是败坏了姑娘您的名声?” 小丫鬟更生气了。不行,一定要趁着事态没那么严重,把人给逮住!然后带回阁里,让阁主帮姑娘讨回公道! “行了,灵儿,别气了!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再说吧!”秦梦萱朝着不远处的客栈走去。 “姑娘,小心!”灵儿猛地一拉自家姑娘的手,往路旁闪去。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驶过,“你眼瞎啊!怎么赶马车的?差点碰到人,知不知道?” “抱歉啊,小丫头!爷也是第一次赶马车,还不太熟练。对不住了你!”靳陌染对主仆俩投去歉意的眼神。 “要是撞到人了,说抱歉有用吗?你给我站住!”灵儿不依不饶地冲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叫嚣着。 秦梦萱一脸无奈,拉着跳脚的小丫头劝道:“好了,好了!这不是没撞到吗?你这性子,出门在外的,得收收。免得惹上不该惹的人!” “姑娘,您就是太小心了!这江湖上,谁不给咱们医王阁几分面子?您可是阁主最疼爱的孙女,阁里最有前途的后起之秀,不必太委曲求全。”灵儿觉得自家姑娘的性子太绵软。如果不是她在姑娘身边,姑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 “你要是再不收起你的小炮筒脾气,我可就把你送回去,换璃儿出来喽!”秦梦萱笑着瞪了灵儿一眼,语气依然温柔。 “好嘛,我不随便发脾气就是了。不过,我也不会让别人欺负到姑娘头上来的!敢用姑娘的名头招摇撞骗,等着!”灵儿捋起袖子,一副给人干仗的模样,朝着客栈气势汹汹地走去。 秦梦萱怕她惹事,赶紧跟了上去。灵儿进了客栈,就冲着店里的伙计道:“那个小骗子呢?叫她出来!” 伙计一脸懵。什么小骗子,叫谁出来? 秦梦萱拉了拉灵儿,笑着对伙计道:“听说贵店住了医王阁的秦姑娘,不知我们可方便见一见她?” “哦!你们是找秦姑娘治病的?你可找对人了!今天有一位江湖侠士,被剑都捅穿了,流了好多血。你猜怎么着?”伙计兴致勃勃地卖着关子。 灵儿哼了哼:“还能怎么着?伤得那么重,就连医王阁阁主都未必有十足的把握给治好,肯定是给治死了呗!” 伙计摇摇头,兴奋地道:“怎么可能?人家秦姑娘的医术,江湖上可是有名的。如果没有把握,怎么会二话不说就接诊?现在江三公子好着很呢,刚刚还嚷着饿要吃东西。不过,人家秦姑娘说了,必须排气后才能用点流食呢……” “治好了?幸好,幸好……”灵儿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她回头对秦梦萱道,“姑娘,这人还算有两把刷子,没给咱脸上抹黑。” 秦梦萱却若有所思。她问伙计:“伤者现在还在贵店吗?” “在啊,在的!秦姑娘说了,最好七天之内不要随意走动,免得挣开了伤口。江家少主决定在外面店里一直住到江三公子痊愈呢!” 伙计那个兴奋哪。他亲眼看到那剑从前面捅进去,后面出来一大截。只剩下剑柄留在前面,江三公子眼看着就不行了,居然给秦姑娘救活过来了!这件事,他可以讲上一年! “小哥儿,秦姑娘住哪间房,您能上去通报一声,问问方不方便见见吗?”秦梦萱对这位冒名顶替的人来了一丝兴致。 伙计一脸遗憾地告诉她:“不好意思,客官,您来晚了。秦姑娘带着她的丫鬟,不久前刚乘马车离开。你要是早来个一刻钟,说不定就能在门口遇上了。” “不会这么巧吧?”灵儿突然灵光一闪,“姑娘,你说刚刚那个差点撞到咱们的马车,不会是小骗子的吧?” “什么小骗子?”伙计一脸问好地看着主仆俩。 秦梦萱打断灵儿的话,问道:“秦姑娘的车夫,是不是很高大,穿着一身黑衣,头发高高地束起来?” “是啊是啊!原来你们遇上了啊?”伙计点头道。 第九百四十三章 李逵遇李鬼 “真的是他们!姑娘,这时候他们应该没出城呢,咱们快去追!”灵儿跺跺脚,真是冤家路窄,不能让这群骗子跑了! “别急!”秦梦萱还是比较好奇伤者,“小哥儿,江三公子住哪间房,方便透露吗?” “江家兄弟住天字三号和五号房。姑娘,你找他们有事?”伙计见这对主从一副江湖侠女的打扮,不会是趁机寻仇的吧? “我们家有病人,想请秦姑娘去看看。可是,你也知道,她毕竟太年轻,我想验证过她的医术后,再去请她上门。” 秦梦萱的话,让灵儿撅起了小嘴。明明姑娘才是正主,现在却要称呼个西贝货为“秦姑娘”,她都快憋屈死了! 秦梦萱带着灵儿上了二楼,寻到了天字五号房,轻轻地敲开了门。 江二公子打开门,看到一对年轻的姑娘,一愣之下问道:“两位姑娘找谁?” 秦梦萱拿出了医王阁的信物,对江二公子道:“我们是医王阁的,听说我师妹给江三公子治了伤。她毕竟年幼,又很少独力给人看病,我有点不太放心,想帮江三公子复诊一下。” “原来是秦姑娘的师姐啊!医王阁果然名师出高徒,今日若不是遇上秦姑娘,我三弟可就凶多吉少了。秦姑娘的艺高德馨,医术过人,果然不负盛名啊!”江二公子是认得医王阁的信物的,没有疑心就让人进去了。 江三公子正因为不能吃东西而闷闷不乐,见进来俩小姑娘,上来就解他衣服,拆他的纱布。他怕挣裂的伤口,不敢乱动,嘴上却嚷嚷着:“干啥呢?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啊!你看了我的身子,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灵儿气哼哼地道:“没听过医者父母心吗?你小时候接生的稳婆,还把你全身都给看过了呢,你怎么不叫她负责?还有,帮你治伤的那位,不也是个姑娘?你咋不把人留下来让她负责?” “你这小丫头,伶牙俐齿的!人家秦姑娘才多大,十三四岁的年纪,还是一朵小花苞呢。我又不恋童!”江三公子现在想想,还有些情不自禁地哆嗦呢。秦姑娘治疗手法太过“凶残”,把这货给吓怕了。 “这伤口……”秦梦萱看着缝合整齐的伤口,自言自语地道,“这是用针缝合的?传说中东灵小神医的华佗之术?” “是啊!没想到令师妹小小年纪,居然能把华佗神技掌握得炉火纯青,不愧是医王阁最优秀的后起之秀啊!”江二公子赞道。 小小年纪?看上去十三四岁模样?医术过人,又会一手缝合之术?什么时候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了?秦梦萱忍不住沉思着。 江三公子却注意到她的走神,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我的伤口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想想也是,她说里面受伤的地方,也给我用线缝上了。这外面的线,可以用剪刀剪开,里面的怎么办?不会再把伤口划拉开,才能拆除吧?我就说年虽小的大夫不靠谱,你们还不信?” “你闭嘴吧!”江二公子手里要是有针线,一定把蠢弟弟的最给缝起来。这是秦姑娘的师姐,你当着人家面儿,说医王阁最有天赋的后起之秀“不靠谱”,以后还想让人家给治病疗伤啥的吗? “那倒不必,有一种线是可以被人体吸收的,不需要拆。”秦梦萱是知道这个的,不过是在一本残本上看到,制作方法缺失了。既然那人敢缝,肯定是会做这种线的。 秦梦萱对此人更感兴趣了——明明有真才实学,为什么要放弃扬名的机会,假冒她的名字呢? “住手!不可以摸!”江三公子见灵儿好奇地冲着他的伤口伸手,忙喝止了她,“秦姑娘说了,人的手上有很多看不见的病菌啥的,容易造成伤口感染。二哥,秦姑娘给的药呢,赶紧给我涂一层,用纱布重新给我裹上。秦姑娘说了,很多人不是死在治疗上,而是丧命在伤口感染上。” 灵儿撇撇嘴,人家不过好奇嘛。没想到人也可以像破了的布娃娃一样,用针线缝合起来的呀。真是小气,不给看就算,谁稀罕! 江二公子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忍不住问了句:“你真是秦姑娘的师姐?为什么你们出门都不一起的?” 灵儿一听,小暴脾气就要炸:什么意思?听着这语气,好像怀疑我们姑娘的身份?你们眼睛瞎吗?到底谁是李逵谁是李鬼,分不出来不说,还敢怀疑正主? 秦梦萱拉住小丫鬟,笑着道:“我师妹她是偷偷从阁里跑出来的。我们不放心她,又不忍把她抓回去,所以才暗暗跟在她后面。” “可以理解,毕竟秦姑娘年岁还小,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容易受骗。”江二公子打消了怀疑,点头道。 江三公子撇撇嘴,把头扭向一边:那丫头蔫坏蔫坏的,谁能骗得了她?要真有人打她的主意,谁骗谁还不知道呢。 秦梦萱留下一块木牌,笑着道:“江三公子好生休养,若是伤口有什么变故,就凭着这块木牌,到医王阁名下的医馆里,自然会有人好生接待你们。我要去追小师妹了,告辞!” 从客栈里出来,灵儿有些不高兴地道:“姑娘,你为什么不拆穿她?明明你才是秦姑娘,却被人怀疑别有用心。气死了!冒牌货,不要让我抓到你,否则……哼哼!” “行了!这么看来,对方也是一个医术上的高手。刚刚那伤势我看过了,就是我自己亲自动手,也未必能有人家处理的好。说实话,江三公子的伤,我顶多有五分把握!” 秦梦萱对那位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又有一丝丝佩服——她,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要顶着她的名号闯荡?自己被这么厉害的人冒充了,是不是该窃喜一下?是不是说明她也算有点名气了? 灵儿皱着眉头,还是不爽地道:“那冒牌货说不定还没姑娘您有把握呢!只不过她顶着您的名号,治死了又算不到她的头上!” 秦梦萱看着她,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刚刚那伤口的缝合手法,到底是高是低,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学医之人,最忌讳意气用事。难道你打算只做一辈子的丫鬟,不想像馥儿姐姐那样,将来也能独立出诊?” 灵儿低下了头,小声地道:“我也想像馥儿姐姐那样啊,可是我没有天赋,学不会……” “你可以专攻某一种医术啊,例如女人方面的……对了,朝廷不是说要开医学院,由小神医教医术吗?到时候你去考一把试试!”秦梦萱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还是挺有感情的,希望她能够有自己的前程。 “我怕考不好,给姑娘和医王阁丢脸……”灵儿抠抠手指头,有些泄气地低下头。 “你跟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接触医术也有十几年了,总比那些什么基础都没有的强吧?你就报治女子病症的,今年是第一年,很多人家肯定都在观望,不会有那么多女孩子报名。你肯定能考上!”秦梦萱给她打气。 灵儿点点头,暗自下定决心。秦梦萱继续道:“我会征求爷爷的同意,去报学缝合之术的那一班,到时候,咱们主仆俩在一块儿读书学医术,互相还能有个照顾!” “嗯!姑娘,我这段时间一定努力背医书,跟您学医术,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能够跟姑娘在一个学院里学习,阁里的小姐妹们,一定会羡慕死。灵儿握紧了拳头,给自己加油鼓劲儿。 “现在,我们先追上那位‘秦姑娘’。我对她的医术和身份,都很感兴趣呢!”秦梦萱去自己的客栈取了马匹,出了府城,一路朝着西南方向追去。 江三公子很崩溃,因为秦梦萱主仆走后,又来了两拨穿着医王阁淡金色制服的人,来“参观”他的伤口,还不时品评一番。 其中一位帅气的青年公子,为他把了把脉,赞了句:“小师妹的医术又精进了呢。这样的案例,我顶多有七分把握。没想到小师妹居然敢接诊如此重伤。” “或许是情况紧急,人命关天吧。你也知道,小师妹最是心软,死马当活马医,能不能治好,要看他的运气!”另一位冷着一张脸的公子,淡淡地道。 江三公子想要飚脏话:谁是死马?你们一定是嫉妒秦姑娘的医术,人家小小年纪,就对他的伤势成竹在胸。你们才有七成的把握,在你们小师妹面前差远了! 哦,知道了,你们痴长一把年纪,却又不承认比小师妹差,才会这样贬低秦姑娘的。算了,为了不给秦姑娘拉仇恨,就不把她给自己输血的事告诉这些家伙们了! 哼,等门派大比的时候,秦姑娘医术比你们高上不知道多少倍!嫉妒死你们!! 不久,医王阁秦姑娘治好重伤的江三公子的事,已经在江湖上传开。关于江三公子的伤势,被传得越来越邪乎。 第九百四十四章 “巧”遇 到后来,甚至传江三公子身上被洞穿了一个大洞,透过洞都能看到后面,五脏六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血流了大半。幸好遇到医王阁的秦姑娘,把人给从阎王爷那儿救了回来…… 江三公子从大哥口中得知后,都差点以为是真的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里面不会真少了点啥吧?不对!秦姑娘说了,他很幸运,没伤到要害,脏腑受伤的程度也不重,外面这些人,真是以讹传讹! 顾夜坐在她老公送的专属小马车中,舒舒服服地躺在里面吃吃喝喝。里面的零嘴儿准备得不少,又没有人限制她,到用午饭的时候,她的小肚子早就填得饱饱的了。 靳陌染却很满意没人跟他抢烤鸭,一个人独享了一只,还意犹未尽——庆丰楼的烤鸭,真是美味啊!这大概是跟着臭女人唯一的好处了。 顾夜没啥胃口,只是马车里的小炭炉上,热了一罐鸡汤,跟月圆分吃了。她看着马儿,叹了口气道:“等到下一个城市,把那匹马卖了吧?小圆圆跟我坐马车,免得在外面吹寒风。” “与其把马卖了,不如买个车夫呢!”靳陌染冷哼一声道。他堂堂森国暗卫教头,竟然被当做马夫使唤,真是不爽! 顾夜想了想,摇头道:“咱们仨人正正好,临时买人的话,你不怕混进来不明身份的人?” 靳陌染看了她身边的月圆一眼,心道:已经混进来了,你这女人真够迟钝的!不过,看在这丫鬟没什么动作的份儿上,就先不拆穿她。他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 晚上的时候,照例投宿村庄。这个村子在两座城镇之间,经常接待投宿之人,能赚些外快,还算比较宽裕。顾夜她们来得早,搞到了两间单间。 他们投宿的那家女主人,笑着问道:“三位贵客,我们这儿的价格有只单纯借宿,和包食宿两种。请问需要为你们准备晚饭吗?” “不用,我们带吃的了。可能要借婶子您家的厨房一用。”这越往南走,气温越高,带的饭菜点心什么的,得赶紧吃完,放坏了多可惜啊! 女主人还算热情:“可以,您尽管用。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 “谢谢婶子!”顾夜从马车里取出红烧肉、香煎羊排,一罐子冬笋排骨汤,让月圆生火,把菜热出来。 浓浓的香味,飘散在农家小院上空,即便是已经吃过晚饭的主家们,也不停地咽口水——实在是太香了。他们能忍住,家里的孩子却忍不住,都蠢蠢欲动地想要到厨房去看看客人吃的什么。大人们当然不让,孩子们撒娇耍赖。大人生气打孩子,孩子们鬼哭狼嚎…… “嘿!主人屋里可真热闹!”靳陌染幸灾乐祸地往嘴里塞了一块羊排,津津有味地啃着。 “孩子嘛,哪有不嘴馋的!小圆圆,你去拿个碗,给主人家拨一些菜过去。”顾夜对小孩子,还是比较心软的。 靳陌染却抗议地道:“这俩菜,还不够咱们吃的呢!你要拨给他们也可以,再拿出一坛佛跳墙呗!” 别人想吃还得碰运气的“佛跳墙”,庆丰楼的掌柜一下子就给准备了三坛。靳陌染早就馋这个了,不过中午的时候不好加热,只啃了只烤鸭…… 顾夜瞪了他一眼,道:“晚上吃这么多油腻的,小心半夜跑茅房!” 靳陌染嘿嘿一笑,道:“我这可是铁胃,吃什么都不会闹肚子。来吧,佛跳墙!佛祖闻了都翻墙而来!” 顾夜让月圆送了些红烧肉和羊排过去。小孩子们立刻停止了哭声,欢呼地围过去,然后是大人们推辞和道谢的声音。 这时候,院子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清亮的女声道:“人呢?我们是来借宿的!” 女主人赶忙出来,带着歉意地看着两位漂亮的小姑娘:“对不住,我们家只有两间待客的房间,都住满了。要不……两位姑娘去别家问问?” 灵儿焦急中带着几分丧气地道:“我们问过好几家了,都说没有房间了。这大冷的天的,总不能让我们两个女孩子露宿外边吧?主人家,您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腾出一间来。我们可以多给些银钱。” “实在抱歉,为了腾出两间房,我们一家老小都挤在一张炕上,实在挤不出房子给两位姑娘了。”女主人很想多赚些银钱,可毕竟家里的房间都借宿出去了,总不能把前面人赶出去吧?太不道德了! 顾夜从厨房里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根羊排啃着。她见这主仆俩年岁不大,长相清秀,目光清正,不像是心术不正之徒。 顾夜不忍两位小姑娘露宿外面,便开口道:“两位要不再去别家问问,如果实在找不到……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们挤一挤。婶子家的炕挺大,睡五六个人应该没问题。” “姑娘,是她们!”灵儿看到顾夜身上的浅金色衣服,回头看了自家姑娘一眼,不知道要不要当场拆穿她们。 “怎么?贵主仆认得我?”顾夜自然听到了灵儿的话语,挑眉问道。 秦梦萱柔柔地笑着道:“不认得。但是我们认识姑娘身上的衣服。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医王阁的人,在下药神谷方雅舒。” “幸会幸会!药神谷跟我们医王阁素来颇有来往。我好想没见过方姑娘哦!”在顾夜看来,医药不分家,两家应该是有往来的。所以不敢贸然报出秦梦萱的名号。 “药神谷不达到四级药师,是不能出谷的。我也是才通过谷里的考试,出门历练的。”秦梦萱悄悄地打量着对方。 娇小的身材,雪白的肌肤,一双大眼睛充满灵秀,爱笑的嘴角一直保持着弧度。是一个漂亮又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呢!她到底为什么假扮成医王阁的人呢?到底是敌是友? 顾夜一听,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好巧,我也是第一次独自出门历练。我是医王阁的秦梦萱,很高兴认识方姑娘。” 灵儿在一旁直翻白眼——用别人的名字,倒是挺顺手的!你这只李鬼,终究会在我们姑娘面前露出真面目的!先让你得意着! “既然我们两家是老相识,就不要方姑娘、秦姑娘的了。瞧上去……我应该比你痴长一两岁,不如叫你秦妹妹吧?”秦梦萱提议道。 后面的靳陌染一听,噗嗤一声笑出来。被顾夜瞪了一眼,又捂着嘴把笑憋了回去。 顾夜暗自磨了磨牙,但看到秦梦萱温温柔柔的表情,知道她不是故意占自己便宜。她吸了一口气,强笑道:“我娃娃脸,看上去小了些。我已经十五了……” “没听说医王阁的秦姑娘及笄啊!秦姑娘要是及笄的话,我们药神谷肯定在邀请之列。”灵儿瞪着圆圆的杏眼,不爽地看着顾夜这个冒牌货。假冒我们姑娘不说,还想占我们姑娘便宜,让姑娘喊她姐姐不成? 顾夜干笑两声,道:“我说的是虚岁……我是正月出生的,这正月马上要过了,不就又长了一岁吗?” 秦梦萱倒是无所谓:“那真是要叫你一声姐姐了。我是十月出生,今年也十四了。秦姐姐准备去哪儿历练?不如我们结伴,路上好有个照应。” “我准备去森国,去拜访一下那边的苗医,说不定有启发呢。那儿山林密布,瘴气弥漫,危险重重,不方便跟方妹妹结伴。”顾夜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到森国有正事要办呢! 灵儿撇撇嘴,不敢让我们姑娘跟着,是怕自己露馅穿帮吧? 秦梦萱却道:“正好,我也听说那边有不少名贵的草药,想去山林里碰碰运气呢。瘴气、虫蚁对别人来说是威胁,别忘了,我可是出身药神谷呢!” “那……好吧!方妹妹,你出门历练,怎么不带个侍卫?什么时候江湖上这么和谐了?”顾夜对这位“药神谷”的小姑娘印象不错,长得好,性格好,脾气好,应该是个不错的同行者。 秦梦萱小声地道:“我带了药……”说完,给她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顾夜回以了然的笑容。 靳陌染感觉牙痒痒的——又是一个用药高手!他平生第一次跟头,就是栽在不会武功的用药好手上的。现在又来一个,真是…… “臭丫头,你不会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吧?”靳陌染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顾夜对他道:“放心,你的事耽误不了!对了,你们还没吃晚饭吧,一起吃点儿呗?” “这……怎么好意思?”秦梦萱早就闻到空气中诱人的香味,极力克制罢了。这农家小院的条件,不像是能大块吃肉的人家,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食材是人家自带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咱们两家本是世交,能够在这儿相遇,就是一种缘分。你叫我一声姐姐,我这个当姐姐的难道就不能请妹妹吃顿便饭?”顾夜拉着秦梦萱的小手,进了低矮的厨房。 第九百四十五章 跟着姐,有肉吃 “又多了俩人,这下该再多热一道菜了吧?”靳陌染停下筷子,准备等佛跳墙上桌。 “当然!今日有贵客,自然要吃点好的。你去搬一坛过来,顺便再拎俩小凳子。”顾夜使唤他越来越顺手了。 靳陌染心里嘀咕着:什么都让我做了,也不知道你买来的丫鬟是干什么的!吃饭一桌吃,睡觉一张床,这是给自己买了个姐妹作伴?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拎了凳子进来了——唉,为了口吃的,他容易嘛! 灵儿看着桌上的两道菜,眼睛瞪得滴溜圆。她小声地对秦梦萱道:“姑娘,好像是红烧肉,和香煎羊排哎!这……这不是庆丰楼的招牌菜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梦萱点点头,道:“不是像,就是的!”她心里也在嘀咕: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庆丰楼有外卖服务了? 顾夜主仆很快把佛跳墙热好了。她对秦梦萱客气地道:“没什么好东西,将就吃点吧?小圆圆,帮客人装米饭!”米,也是掌柜的给准备的,顶级香稻米。 “哇!好像是佛跳墙耶!姑娘生辰宴的时候,阁主想点这道菜,结果只晚了一步,没订上呢!”灵儿嗅着空气中的浓香,很没出息地咽了好大一声口水。 月圆笑着递给她一双筷子,指了指小凳子道:“坐下吃吧。” 这小丫鬟虽然一开始就对她们抱有敌意,却不是恶意。现在看来,这小姑娘不过性子比较直,还挺可爱的。 顾夜重新坐在小凳子上,笑着道:“条件比较艰苦,大家都将就些吧。我主要是不想自己睡的屋里,染上食物的香味,很影响睡眠,不是吗?” 秦梦萱也学着她的样子,略显笨拙地在小凳子上坐下。闻言笑着道:“我也不喜欢自己房间里有乱七八糟的味道,清清爽爽的最好了。” 月圆见灵儿有些无措地站着,诧异地问道:“你怎么还站着啊?不怕我们把好菜都吃光了?” “我……我只是个丫鬟……”灵儿不想在外人面前给姑娘丢脸,显得她们医王阁多没规矩似的。 “什么丫鬟不丫鬟的?出门在外,哪那么多臭规矩?你还想我们再给你单开一桌不成?”顾夜笑着用勺子,给秦梦萱盛了一碗料很丰盛的佛跳墙,戏谑地道,“你要是再耽误一会儿,可就只能喝我们剩下的汤喽!” 秦梦萱对灵儿道:“坐下吧!你什么时候在意这个了?” 灵儿看了顾夜一眼。这不是有冒牌货在吗?总得让她见识一下真正医王阁的风范和规矩吧?不过,既然姑娘开口了,她现在坐下应该不算逾矩吧? “都别客气,敞开了吃!”顾夜啃着小羊排,招呼着大家。主要是招呼新来的主仆俩——她俩吃相太淑女了。 “秦姐姐,这些饭菜应该都是从庆丰楼带过来的吧?庆丰楼的招牌菜,每一道都是限量的,就是在店里也未必能吃得到。为什么秦姐姐能打包带出来?”秦梦萱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吃饱喝足的顾夜,捧着一杯消食茶,冲她神秘一笑,道:“告诉你吧,我曾经救过一个人的性命,后来才知道他是庆丰楼背后的东家。他给了我一个信物,可以享受特殊待遇。” “哇!秦姐姐的医术一定很厉害吧?”秦梦萱发出小小的惊叹。 顾夜谦虚地道:“哪里,哪里!恰巧那人受伤被我遇上,恰巧他身上的毒我能解,运气比较好而已。” “那人中了什么毒?”秦梦萱对于医术比较痴迷,这次偷偷溜出来,就是想多见见一些病患,有更多机会把她的所学,运用到临床上去。 “不是什么难解的毒,七绝散而已!”顾夜爬上炕,把自己带过来的被子,铺在了擦干净的炕席上。 灵儿听了,表情有些扭曲——好想揍人,怎么办?这冒牌货,牛也吹得太大了些。七绝散要不是难解的毒,这世间就没难解的毒了!还“而已”,装13装过头了吧? “七绝散?”秦梦萱眼睛骤然一亮。看过江三公子的伤口,她不以为眼前这小姑娘只是个骗子而已。见到本人后,她更坚定了这个想法——小姑娘假冒她,一定有难言之隐。 对方若是真能解七绝散之毒,那她……说不定出身某个隐世的医学世家,也是像她一样从家里偷跑出来。不想被家人捉回去,才冒用别人的名字的! 顾夜没想到小姑娘瞬间脑补了这么多,她笑着道:“是啊!七绝散不过是用七种带有毒性的药物,互相之间发生了化学反应,使毒性加强了而已。只要针对这其中毒物,一一找到解毒之法,然后进行中和……” 秦梦萱赶忙打断她:“你们家族的解毒之法,这样轻易告诉我,回去会受到家族惩罚的!” “没关系,这个是我独家研制出来的,不是家里传下来的,我愿意告诉谁是我的自由,家里不会干涉我的。方妹妹出身药神谷,对制药解毒应该颇有研究,分享给你,将来要是遇到中毒者,也能救回几条性命不是?”顾夜浑然不在意地道。 “可是……谁要是研制出新的解毒之法,不是都留给家族,传给子孙后代吗?”秦梦萱怔怔地道。 “如果子孙后代不喜欢行医制药,那么多秘方又有什么用?许多珍贵的方子,不都是这么渐渐失传了吗?方子,只有用在病人身上,才能实现它最大的价值,要不然,只不过是废纸一张而已!” 顾夜最不屑的就是,那些把秘方当宝贝,敝帚自珍的人。本来能够救更多的人,却因为他们的私心,而枉顾人命…… 秦梦萱听了她的话,陷入了沉思。顾夜见她坐在炕沿上发呆,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她出身医学世家,代代都是这么传下来的。对于她的这种“另类”思想,接受还需要一个过程。 灵儿打来了洗漱的水,见自家姑娘默默地坐在那儿,狠狠地瞪了顾夜一眼,生怕她家姑娘被欺负了似的,忙问道:“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 “你别指桑骂槐啊!这屋里就我们姑娘和方姑娘俩人,你这么说什么意思?”月圆也不是饶人的主儿,把搪瓷盆往炕桌上一放,叉起腰瞪着灵儿。 灵儿也不甘示弱,睁大了圆眼瞪回去:“是啊!屋里就我们姑娘和你家姑娘两个人,出了事情,不找你家姑娘找谁?别以为我们姑娘性子好,就要被你们欺负了去!” 顾夜拿起一枚酸酸甜甜的果干,看着一直对她不友好的小丫鬟,笑着道:“灵儿小姑娘,我们以前见过?” “没有!”灵儿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既然没见过,就不存在得罪你的情况。不知为什么,你一直对本姑娘抱有很大的意见呢?”顾夜又捏了一块桃脯塞进嘴里。 “我……哼,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灵儿哼了哼道。 秦梦萱从沉思中醒来,喝止了自家小丫鬟:“灵儿,不得无礼!秦姑娘没有欺负我,我在想事情呢!你要是再乱发脾气,我就把你送回去,免得总是得罪人!” 灵儿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软了下来:“姑娘,灵儿知道错了。灵儿一定改,您别把我送回去……我,我向秦……秦姑娘道歉还不行吗?” “不用了!丫鬟任性,都是主子宠出来的。说明方妹妹是个好主子!”顾夜拿出草莓干,请新认识的朋友品尝。 月圆赶紧拿走她手边的果干:“姑娘该刷牙了!您少吃点甜食,免得牙疼?” “瞧瞧,我们家这位也是小管家婆。小圆圆,我什么时候牙疼过?”唉,在家里被老公管着,到外面还要被月圆这家伙限制,想痛痛快快吃点零嘴儿,咋就这么难呢? 月圆笑着把牙膏给她挤好,塞进她的手中,道:“现在不疼,不代表以后不会疼。甜食吃多了,不但容易坏胃口,还会长蛀牙的!” “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道理我懂!”顾夜刷出一嘴泡沫,把漱口水吐到盆里,冲她翻了个白眼。 “是啊!姑娘您什么都懂,可就是做不到。所以我才要盯着你啊!”月圆在顾夜洗漱的时候,又给她整理的床铺。 顾夜无奈地跟秦梦萱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活脱脱一管家婆。 秦梦萱抿嘴一笑,看着她们铺的被褥不像是农家的,便问了句:“你们出门准备得挺齐全的,连被子都带了。” “有时候需要露宿,这大冷天的,不带被子受罪啊!方妹妹没带吗?没关系,到时候姐姐的被子分你一半!”顾夜五感灵敏,很多时候是凭直觉分人的好坏的,而且很少出错。 她对这个第一次见面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印象还是不错的。虽然小姑娘比她高了半头(抗议,能不能不扯上身高问题?),但让她有种想要保护的感觉。这小姑娘,太干净了! 第九百四十六章 原来是粉丝啊 秦梦萱也不是忸怩之人,大方地应道:“那就先谢谢秦姐姐了!我第一次独自出门,很多地方难免会疏忽。” “我……”顾夜刚想吹嘘一下,可转念一想,她扮的是医王阁被捧着长大的小公主,忙话头一转道,“我也是头一次没在长辈陪同下出远门。不过,家里人细心,帮准备得比较充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像方妹妹这样,才算出门历练。我……有些汗颜!” 月圆听着自家姑娘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汗颜,每次出门,姑娘总会想方设法让自己舒服点儿,一人一马走天下的事儿,永远不可能在姑娘身上发生。所以姑娘,您就老实当宁王妃,千万别兴起当侠女的念头啊!您受不了那种苦! 顾夜和秦梦萱并排躺在大炕上,笑嘻嘻地道:“好久没有这么多人躺在一张炕上了呢!”上一次应该还是……在青山村的时候吧? “我也是!”秦梦萱比她还要感到新奇。她从小一心钻研医术,在“天才”这个称号的小鞭子的挥舞下,不断地逼着自己努力前行。没有欢乐的童年,没有要好的朋友,甚至很少有时间参加集体活动。 出门也是在长辈的保护下,前呼后拥,什么事都不用考虑。这次偷偷溜出来,一开始吃尽了苦头,马背上的行头,还是吃过亏以后,一点一点添置的呢。 像这样跟人并排躺着聊天,她毕生也是头一次。有点小兴奋,睡不着呢! 顾夜等着进空间跟老公聊天,见这小丫头在黑暗中忽闪着兴奋的大眼睛,决定助她一臂之力——帮她助眠。 嗅着淡淡的香气,秦梦萱揉了揉眼睛,含糊地问了句:“秦姐姐,你身上熏的什么香,闻着挺清爽挺舒服的。” “应该是我做的梅花香露吧,妹妹要是喜欢,明天送你一瓶。”顾夜看着秦梦萱缓缓闭上眼睛,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她轻轻推了推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果然是江湖菜鸟,这么容易相信人。 顾夜钻进空间,叽叽喳喳地将今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向自家老公汇报了。 凌绝尘听着他家小丫头,兴致勃勃地说着她新认识的小姐妹,忍不住提醒她一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要多个心眼,不要认定一个人,就掏心掏肺。” “放心吧,老公!这傻妞单纯得很,我说什么她都信,一看就是刚出家门的小菜鸟。老公,今天你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想我啊!”顾夜腻腻歪歪地问道。 “当然!除了行军,就是想你!你们才刚刚到栖霞村?有点落后了哦,别边走边玩了,快点赶上来。明天晚上,我去看你!”虽然每天都保持通话,可是凌绝尘还是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好!老公急行军辛苦了,早点休息。明天晚上,等你,不见不散哦!”顾夜不舍得占用太多老公休息的时间。明天进了空间,再腻在一起也不迟。 “小心点。出门在外,我又不在你身边,要提高警惕。”凌绝尘不舍地再次提醒道。 “嗯,我会的。放心吧,老公!”顾夜向他隔空索要晚安吻,“亲爱的,亲一个,mua~” 凌绝尘也对她么么了两下,顾夜才依依不舍地出了空间。嘴角挂着甜蜜蜜的笑容,嗅着空气中淡淡的冷梅香——这是尘哥哥身上的专属味道——她甜甜地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顾夜就被灵儿咋咋呼呼的声音吵醒:“哎呀!怎么睡过头了,一觉睡到大天亮,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月圆端着主人家帮忙烧好的热水进来,闻言道:“赶了一天的路,身子乏了,睡熟一点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姑娘不是也刚刚醒吗?” 她走到顾夜面前,笑着道:“姑娘,这家主人已经烧好了热水,还帮忙做了早饭。我给她钱她不要,说是答谢昨日我们送的菜。” “嗯,大多数农家人,都是懂得感恩和回报的。”顾夜心情看起来很不错,让月圆都怀疑,昨天晚上王爷是不是趁着她睡着,偷偷来跟王妃幽会了。 虽然早饭只是白粥和白面饼,这是普通农家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顾夜还是对主人家表示了感谢。她拿出自己带的小咸菜,分给了主人家一坛。 秦梦萱学着顾夜的样子,把小咸菜拌进粥里,别有一番风味:“秦姐姐,这小咸菜你从哪买的,味道真好!” “我也不知道,是家里给准备的!”应该是庆丰楼掌柜拿出楼里压箱底的小菜,前阵子搞活动,一桌酒席价格超过多少多少,就免费送小咸菜、点心和饮料什么的。 秦梦萱真好奇,她家中到底是什么来头。出个门,给安排得如此妥帖细致。看来,这位小姑娘在家中,也是得宠的。 如果自己不是偷偷溜出来,估计家里也会这样,什么都帮她想好吧?有家人惦记着,真是幸福呢。秦梦萱有些后悔,因为她想家了。 “方妹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坐马车?我车里有好看的话本,还有零嘴儿可以打发时间。”顾夜上了马车,从车门处探出个小脑袋问道。 “可是,我的马……”秦梦萱带着一丝丝犹豫。 “马给你丫鬟牵着就是!”顾夜朝着她招招手。 秦梦萱抿嘴笑着,没再拒绝,登上了她的马车。等马车一启动,她才发现这车的好处来,走在乡间小路上,居然不怎么颠簸。到了官道,马儿跑起来,依然平稳舒适。 她跟顾夜肩并肩靠在软软的抱枕上,安适地剥着松子:“秦姐姐,你可真会享受!”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当然要对自己好一些。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都是屁话!”顾夜往嘴里塞了一粒核桃仁,“能不吃苦又达到自己的目标,岂不乐哉?” “嗯!姐姐说得有道理。不过,这句话应该是劝诫大家努力的。”秦梦萱现在也觉得,学习上努力些,生活上尽量让自己舒适,才是正确的人生。 “那都是对普天下千千万万庸人说的,想我们这样的天才,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轻轻松松就能把别人甩十八丈远。”顾夜很不谦虚地道。 她的狂傲却一点不让人反感,秦梦萱反而觉得她还挺可爱。有骄傲的资本,只要不狂妄自大,傲气一点又怎么样?天之骄子,不就是傲视群雄的吗? “秦姐姐天赋一定很好,不像我……”秦梦萱从小没有闺蜜,此时有了倾诉的欲望,“我很小的时候,便展露了天赋,家里人就对我寄予极大的期望。我也只是天赋比一般人好一些罢了,却算不得天才。别人只看得到我光鲜亮丽的一面,却没有想到我的一切,也是付出了很多很多得到的!” “妹妹已经很了不起了!有许多人,付出了很多,却看不到任何成绩。付出了,有回报,也是令人高兴的事,不是吗?” 顾夜想起前世的自己,身为孤儿,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所谓的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天赋换来的。 这一世的轻松,也是站在上一世的高度上,起点比一般人要高得多。所以,她的“惊才绝艳”也不过是做过弊的。 “是啊!我要更努力,才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秦梦萱把动物形状的抱枕抱在怀里,轻轻地捏着。 “方妹妹,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顾夜有些好奇地问道。 秦梦萱眼睛骤然间一亮,像小迷妹见到偶像一样,用充满崇拜的口吻道:“我想成为绝世小神医那样的人!小小年纪,制药术已经超越了大药师,能够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 三年前,小神医和她现在差不多年纪,就能力挽狂澜,制作出两种新药,制止了两场瘟疫的横行,救了无数百姓。她的医术过人,却不藏私,愿意成立医学院,培养更多的医学人才,为百姓造福。她是真正的大爱无疆! 顾夜有些不好意思:人太优秀了也不好,一不小心就成为别人想要成为的人。不过,这孩子三观还挺正的嘛!有前途,本神医看好你哦! “秦姐姐,医学院成立后,咱们一起结伴上京吧?”秦梦萱拉着顾夜的手,雀跃地道,“我想去见见这位小神医,想跟她学医术,想成为她的弟子……你说,她还收不收嫡传弟子?” “我这边的事了了,的确是要去京城的。听说,小神医已经有了一位制药的嫡传弟子,还有两个年岁小一点的女孩子在身边跟她学医学药。应该……会再收嫡传弟子吧?” 顾夜想起自己想要办的技术学院,需要帮手。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再收几个天赋不错的弟子,也挺好的。 “真的吗?那咱们天赋还算不错,也挺努力的,应该不会被小神医拒绝吧?”秦梦萱有些患得患失地道。 第九百四十七章 再救 顾夜想了想,道:“方妹妹品行出众,勤奋好学,如果诚心拜师的话,她应该不会拒之门外吧?” 说完用审视弟子的那种目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越看越满意。呵呵,这趟出来得不亏,给自己物色了一个可爱的小弟子。 “到时候,我们岂不是成为师姐妹了吗?秦姐姐真的比我大吗?不会是因为家中没有比你小的姐妹,才假报了年龄吧?”秦梦萱显然心情不错,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顾夜嘿嘿干笑两声。她的确谎报了年龄,不过不是往大里报,而是少报了三岁呢!如果这小姑娘诚心拜师,师姐妹是做不了了,还是做师徒吧? “我的确比你大!放心吧,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顾夜摸摸自己的小脸,无限哀怨——长得太嫩,也是一种苦恼。 秦梦萱善解人意地安慰道:“秦姐姐,个头有早长有晚长的,我算是早长个的类型。姐姐才十四岁,很多人都是及笄后个头突然窜出一大截呢。” 并没有被安慰到!老娘已经及笄快两年了,也没见窜个头。唉……她这个子怎么就不争气呢,生长起来速度比蜗牛还要慢。她对能拥有两条让人羡慕的大长腿,已经不抱希望了。顾夜四十五度忧伤地望着马车顶棚。 秦梦萱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姐姐听了她的安慰后,心情好像更低落了呢?难道她说错话了? 上午一路平坦,中午的时候热了馒头,又把叫花鸡放在火堆里加热,一人一碗鲜美的茶笋排骨汤。秦梦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一路跟着秦姐姐蹭吃蹭喝,真是不好意思。等下一个城市,我来准备吃食吧?” “别了!我这几日胃口被养刁了,怕你准备的吃食我咽不下去!”靳陌染任劳任怨地重新爬到车夫的位置,回头看着顾夜道,“我觉得庆丰楼的九转大肠、东坡肘子、坛子肉、夫妻肺片都挺不错的。下次可以试试那个!”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想点菜?美得你!”顾夜冲对方飞了个白眼,却问一旁的秦梦萱,“方妹妹,你喜欢吃什么?” 秦梦萱认真想了想,最终还是道:“我……什么都可以!” “没关系,现在想不出来,晚上、明天都可以继续想。到下一个府城,至少还有三天的路程呢!”顾夜拿出蜜饯果脯招待小姐妹。 靳陌染撇撇嘴:要不要这么差别待遇?惹恼了本大爷,撂挑子不干了,看你上哪找车夫帮你赶车去! 突然,身后的马车门推开了,一个食盒扔到了他的身旁。打开一看,是瓜子和几样坚果。这还差不多,赶紧再多贿赂贿赂本大爷! 顾夜突然从马车里探出个脑袋,侧着耳朵倾听了一下,问靳陌染:“靳大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靳陌染细细地听了听,摇头道:“没有,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在林子里打斗!你不是顶级高手吗?怎么连这都听不到?”顾夜给他一个鄙夷的目光。 靳陌染有种想捏断这臭女人脖子的冲动:你敢不敢把我身上的药解开?封住了老子的内力,老子听不到怪谁? “好像越来越近了!咱们是留下来看看,还是避开麻烦赶紧离开?”顾夜征求大家的意见——她还是很民主的。 月圆张了张嘴巴,她个人是不想掺和的。这一群人,现在除了她意外,其他要么不会武功,要么武功被封,要是遇见劫匪什么的。三五个之内,她是不怕的。要是多了的话…… 顾夜仔细听了听,动了恻隐之心:“要不,去看看吧!要是有人受伤什么的,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吧?” 月圆欲言又止。不过她知道,姑娘决定的事,八匹马再加上王爷都未必能拉得回来。她只能祈求事态在她能控制的范围内。 “方妹妹,你们俩留在车里吧?毕竟刀剑无眼!”顾夜怕连累别人……不对,应该是怕被这对主仆俩连累。危机时刻,她自己保命没问题,要是再带两个拖油瓶的话,就玄乎了! 秦梦萱忙道:“我带了不少好药,说不定一会能帮得上忙呢。江湖上一般对咱们医者和药师,都怀有几分敬意,不会轻易伤害的。” “那……好吧!不过,你最好把你的药师服穿上,免得被人误伤。”顾夜建议道。 秦梦萱根本不是药神谷的人,哪里来的药师服?她急智地装作不好意思地道:“我出来得匆忙,药师服没带过来。” “没关系,穿我的!”顾夜假装从行李中翻找,实际上是从空间里翻出自己以前的四级药师服,递给秦梦萱道,“呶,套在衣服外面……” “你居然还是四级药师?”秦梦萱惊呆了。 “咳咳!医药不分家嘛,一不小心就考了个药师回来……不要太崇拜姐,姐只是个传说……”顾夜摆出一个很帅的造型出来。 秦梦萱把药师服套身上,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好像有点太小了呢。” 顾夜帅不过三秒,一个踉跄,撅起嘴巴强辩道:“这药师服是我四年前的,你算算那时候才几岁,小就小点吧。将就着穿呗!” “哇!秦姐姐好厉害,十一岁就考过四级药师了。你果然就是那种令人羡慕的天赋型人才呢!让我们都拍马不及的那种!”。 “好说,好说!”顾夜又开始嘚瑟起来。 秦梦萱把药师服在她身上比划一下,道:“这三年,秦姐姐好像没长多少呢!” 顾夜的俏脸顿时耷拉下来:“我好心借你药师服穿,你还一次又一次地往我心口上插刀……” 秦梦萱一脸茫然:“我没有啊?我说了什么了吗?” 月圆在一旁忍者笑道:“我们姑娘的身高,一直是她心上的痛。方姑娘一不小心戳到我们姑娘的伤口了!” 顾夜白了她一眼:你到底是哪头的? 秦梦萱忙安慰道:“你还小呢!都说先长后不长,你前面几年长得满,一定会厚积薄发、一鸣惊人的。说不定明年再见到姐姐,就比我还高一截呢。” 顾夜目测秦梦萱的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瞧瞧人家,才十四岁就一米六五了。她也不要求比人家小姑娘高一截了,能窜到一米六,她已经心满意足了。不说了,身高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顾夜带着众人,朝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而去。没走多久,其他人也听到了动静。 “快,快!有人受伤了!”顾夜一溜烟儿地跑远了。月圆生怕姑娘有危险,也顾不得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了,运起轻功跟了上去。 “我靠!这制服怎么这么眼熟?晕,受伤的居然是医王阁的人!”顾夜在掉头走人防止被拆穿和救人的抉择中徘徊。 “这位师妹!快,快去附近的镇子上求救!”跟对手搏斗的青年男子,本来已经是强弩之末,分心之下,被对手的利刃割伤了脖子。一股血箭喷了出来。 “我靠!这是伤了颈动脉了。不在五分钟之内进行急救,必死无疑。罢了,既然借用了人家的身份,总不能对人家师兄见死不救吧?” 顾夜朝着伤员扑过去,用手按压住伤口近心端一二厘米处。伤口出血量大减。顾夜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伤了大动脉,喉管、气管什么的都避开了。 “又一个医王阁的送上门来找死!大哥,斩草除根哪!”说话的是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凶形恶煞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位师妹,你不要管我,带着你师嫂快走!”曾经是医王阁年轻才俊的青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伤势。伤了动脉要害处,不多时就会流血过多而死。 他必死无疑,只希望师妹能把他心爱的人救出去。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扭头朝着心上人的方向看去,希望她的伤没事…… “别动!想流血流死你尽管不听话!”顾夜扭头看了一眼,冲月圆吼了一句,“我的医药箱呢?拎过来!” 月圆听到姑娘说有人受伤时,已经随手从马车上吧医药箱拎下来了。闻言赶紧上前,把医药箱放到姑娘的手边,戒备地看着眼前五位匪徒。这几位显然都是武林好手,有两个算得上一流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得来。 “嘿!这还救起人来了!当我们哥几个不存在吗?大哥,从咱们动手的那一刻,就没有退路了。要是让其他人知道,咱们动了医王阁的人,以后还能在江湖上混不?”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又开口了! “动手!一个不留!!”被称为“大哥”的刀疤男子,冷冷地道。 “敢动医王阁的人!你们活的不耐烦了?不怕医王阁的缉杀令?给你们个机会,现在就离开,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灵儿双手叉腰,色厉内荏地道。 “小丫头!你以为我们会信你?只有死人,才不会透出任何消息!”彪形大汉嘿嘿笑了几声道,“这几位小娘们,倒是挺标致的,可惜了……” 第九百四十九章 活血袋 “月圆,粉红烟雾弹!”顾夜不耐烦地脆声道。 月圆从怀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球,朝着恶人的方向扔过去。对方五人不知是何物,纷纷躲避。而那个粉红色的球在空中炸开,顿时烟雾缭绕,堪比后世的烟雾弹。 “小心有毒!”刀疤老大捂住口鼻提醒道。 “小墨,上!”顾夜冷冷的声音又传出。 烟雾中瞬间传来一声声惨叫。刀疤老大的手紧紧握着长刀,眼前除了该死的粉红烟雾,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兄弟们惨叫声,从烟雾中传来。 “大个儿!强子!黑虎!鹿三!向我这边靠拢!!”刀疤老大声音传出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头皮一阵发麻,难道对方之中,藏了一位顶尖高手?不可能,除了后来的两个小丫头身上有微弱的内力波动,其他人包括圆脸丫鬟,都是没有内力的常人啊! 不对!那圆脸丫鬟手持兵器,动作不像是不会武功的。难道……他们用什么掩盖了内力?还有那黑衣男人,眼神表情都不像是普通人。大意了,是他大意了! 突然,一阵微弱的空气波动,让刀疤老大提高了警惕。浓浓的烟雾中,一道黑色的影子,快如闪电般朝他的面门扑过来。他靠着直觉一闪,躲开了影子的攻击。 什么东西?速度好快!就连他都捕捉不到它的轨迹!难道,其他几位兄弟,都遭了这东西的毒手?果然,在江湖上行走,不能小看老弱妇孺。这医王阁的臭丫头,居然有这样的底牌。 他的耳边传来顾夜的声音:“月圆,伤者需要输血。你验一下对方的血型。靳大哥,你去烟雾里面,把躺下的那些家伙拖出来,让月圆一并把血型给验了。” 什么血型?什么输血?不会是拿他们兄弟的血,输进那小子的体内吧?这医王阁的臭丫头年虽不大,胆子倒是不小。输血这种事,是医术中的禁术,有极大的可能造成两个人的死亡。 刀疤老大一分心,脖子上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接着,他感觉到全身麻痹,手中的刀落地,人也瞬间倒下。 这时候,他才看到,一只很小的黑色小奶猫,落到他的身边,一双金色的眼睛,冷冰冰地看着他。刀疤老大吐血:他们兄弟一世英名,居然栽在一只小奶猫的爪中! 很快,他被人拉着脚脖子出了粉色烟雾。然后手指头上微微一痛,没多久圆脸小丫鬟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姑娘,这个刀疤脸的血型和受伤的公子一样,另外还有那个傻大个,也一样的B型血。” “一人先抽500CC备用。一会看手术的出血量,不够再继续!”顾夜的声音里充满冷酷的寒冰。 月圆犹豫了一下,小声提醒道:“姑娘,抽血太多的话,对身体有损害啊。” “损害?月圆,你什么时候这么圣母了?对方都要杀我们灭口了,咱们还对他心慈手软什么?抽干了都不算过分!那他们也算死得其所,至少死前还救了一个人呢!”顾夜冷哼一声。 秦梦萱怔忪地看着她。此时的小姑娘,哪里还是爱笑软萌的小甜甜?分明是取人性命的锁魂使者,不过,她更崇拜对方了,怎么办?她的审美,是不是有些扭曲? 刀疤老大眼睛都快瞪裂了!医王阁不是自诩名门正派吗?怎么会出个这么狠毒的丫头?要抽干他们的血,邪派也没她心狠手辣! 顾夜对若有所思的靳陌染道:“你,过来。按住我按的这个地方,我找个平坦的地方,准备手术!” 旁边受伤昏过去的女子悠悠醒来,看到青年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脖子被一位黑衣人“掐住”,奋力扑过来救人。可能是腿部受了伤,扑到半途又颓然地倒下了。她抱着肚子,躺在地上,看着青年默默地流泪。 青年的意识还是庆幸的,见状挣扎了一下,想要说什么。顾夜马上拦住他:“想死的话,你尽管乱动。” 青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救救他的妻子,救救她肚子里的孩子。 顾夜来到女子身边,给她把了脉。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又灌了一瓶药剂,回到男子旁边,道:“放心吧!你媳妇的伤不严重,我给她吃了安胎丸,很快会稳定下来。你要是再不老实接受治疗,把自己给作死了的话。说不定她一伤心,人和孩子都没了!你活着,才能给妻儿生活的保证!” 虽然野外手术条件简陋,但是顾夜还是用有限的条件,给青年做了动脉缝合手术。手术很成功,由于止血及时,手术中失血也不多,所以并未出现刀疤老大担心的抽干他的血的现象。 “靳大哥,麻烦你把人搬到我的马车上。小心点,别把碰到他的伤口。”顾夜把手术工具细细地清洗消毒,又对月圆道,“你抱着他媳妇。” “秦姐姐,这几个人怎么处置!”秦梦萱一直沉醉在手术的境界中,她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医学的另一座高峰,痴迷不已。顾夜的声音,把她从如梦如幻中拉回。她看向躺了一地的匪徒,问道。 顾夜问女子:“他们为什么追杀你们?” “我和夫君在云雾山采集到一株千年灵草,据说能生死人肉白骨。本来夫君是想带回门派贡献给阁里的,不知这五人从哪得到消息,一直从云雾山下追到这儿。以我夫君的功夫,独自逃生是没问题的。是我拖累了他!”女子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顾夜安慰她道:“夫妻一体,谈什么拖累不拖累。他身为夫君和父亲,保护自己的妻儿不是应该的吗?” 青年男子脑袋被固定住不能动,他就用手指做了个点头的动作,目光中饱含着深情,又带着几分抚慰——小师妹把他想说的都说了。 “谋财害命,杀人灭口!罪大恶极!!”顾夜又问靳陌染,“靳大哥,你认得他们吗?在江湖上风评如何?” 靳陌染点点头:“岑中五霸,恶贯满盈!” “那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喽!交给官府吧!”顾夜把人一一吊在树上,在他们的静脉上分别割了个口子,抹上不凝血的药,“你们不是挺爱割人血管吗?也让你们尝尝被割的滋味!你们最好祈祷官府的人来得快,否则……哼哼!” 五个匪徒惊恐地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顺着手背一滴滴低落在泥土中。最崩溃的是刀疤老大和彪形大汉——他们刚刚每人被抽了五百cc的血呢。完了,他们的血没被抽干,也要流干了! “秦姐姐,为什么不干脆一刀杀了他们?”秦梦萱恨得牙痒痒的。这位看起来陌生的青年,冲着穿医王阁服饰的秦姐姐,一口一个“师妹”的叫着,应该是他们医王阁的人。追杀他们医王阁的人,差点害得人家一尸两命。这种人不杀他,留着过年? “方妹妹,像他们这样的人,在官府肯定有案底,最终逃不过砍头的下场。咱们又何必为这种人脏了手?”顾夜笑着道,“你一个文文弱弱、温温柔柔的可爱小姑娘,喊打喊杀的,太有损形象了!” 秦梦萱见识了这场手术后,早已成为她的小迷妹,觉得她说得每一句话,都再正确不过了。秦梦萱点头道:“秦姐姐说的都对!” “包括说你可爱?”顾夜觉得小姑娘乖得像只小白兔,让人怜爱的同时,还忍不住想逗弄她。 秦梦萱眼睛亮晶晶:“秦姐姐觉得我可爱?” “是啊!可人又值得怜爱!”顾夜在小姑娘的脸上捏了一把——手感不错! 灵儿气呼呼地看着冒牌货“调戏”自家姑娘。虽然这冒牌货有点本事,可……假冒别人的身份是不对的!哼!还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呢!还是姑娘英明:跟着她,总有图穷匕见的时候!! 顾夜寻了上厕所的借口,进了空间,把五位匪徒的事告诉了他,让他赶紧派人把那些家伙扔府衙去——这样的坏人,让他们静悄悄地死在山林里太便宜他们了。 他们应该受到人民的公判,并警示那些江湖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人也不是脱离法律的存在!作恶多了,终究有偿还的一天。 顾夜把马车让给了那对受伤的夫妇,自己跟月圆挤在一匹马上。秦梦萱跃跃欲试地道:“秦姐姐,我的马是难得的千里宝马。不如我们共乘一骑?” 顾夜虽然不怎么懂马,还是能一眼看出对方马的优劣。她们的马,不过是上一个府城随便挑的,品质只能算一般。这荒山野岭的,要是把马累倒了,她们还得劳动自己的双腿。 顾夜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她的好意——不过,为什么她要被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小姑娘,抱在身前?有些不爽,怎么办? “出门在外,财不外露!你说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带着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骑这么好的马,不怕被打劫吗?”顾夜忍不住她操心的性子。 第九百五十章 奶萌的大杀器 “秦姐姐说的对!是妹妹考虑不周了!要不……等下一个城镇,我把马换成一般的?”秦梦萱表示受教地道。 顾夜想了想,不舍地道:“算了!这么好的马,卖掉太可惜了。还是到有你们药神谷据点的时候,再换吧。你叫我一声姐姐,我自然会保护你的安全。” “秦姐姐好厉害!轻轻松松就解决了那岑中五霸呢!”秦梦萱的大眼睛里不停地往外冒小心心,“姐姐,那粉红烟雾也是你做的吗?” “粉红烟雾,不过是遮蔽耳目的东西罢了,可以保持一天不散。在危急时候使用,能够给自己争取逃脱的时间。搞定五大恶人的关键,在我的小墨身上。我在它爪子上涂了软筋散,中招后三秒钟必倒。”顾夜笑着跟她分享制胜心得。 “小墨?爪子?”因为小墨一直隐藏在暗处,决战的时候又有烟雾,秦梦萱并未看到它的身影。 顾夜朝着林中唤了一声,一个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怀中。秦梦萱侧头一看——哇!好可爱的小黑猫,金色的眼睛真是少见。尤其是它倨傲的表情,简直萌呆了。 “好可爱哦。我可以抱抱它吗?”没有小姑娘能抗拒软萌的小动物,秦梦萱星星眼地看着小东西,全然忘记了它刚刚撂倒了五个江湖好手。 “可以啊!小墨很乖的!”顾夜把迷你版变异豹,塞进了身后秦梦萱的手心里。 一旁的灵儿一脸紧张:“姑娘,快放开它!奴婢担心它突然发狂,抓着您!” 弑天给她一个鄙夷的眼神:虽然它不喜欢被人当布娃娃抱啊抱,摸啊摸的,是敌是友还是分得清的! “不会的!你没听秦姐姐说,它很乖吗?”秦梦萱小心翼翼地捧着小黑猫,手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它,“它的毛好软好滑哦,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呢!” “当然,我每天给它用香波洗澡,洗得香喷喷的。我们小墨最爱干净了!”顾夜回头捏了捏小黑豹的耳朵。弑天把耳朵动了动,懒洋洋地掀开眼睛瞥了她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秦姐姐,你好厉害啊!那位师兄被人抹了脖子,都能救回来。”秦梦萱发出由衷的赞叹。这种伤患,别说是她了,就是她爷爷都只能束手无措。这是不是说,这位“秦姐姐”的医术,超过了有医王之称的爷爷? “只能说那位师兄比较幸运,只伤了颈部动脉而已。如果被割破了喉管、气管什么的,医疗设施跟不上,我也没办法了!” 顾夜心中也在庆幸,又有些忐忑——人家是医王阁的人,等反应过来后,自己的身份不会这么快就拆穿了吧? “那……医疗设施能跟上的话,秦姐姐是不是也能把人救回来?”秦梦萱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答案。 顾夜点点头道:“如果抢救及时的话,我有八分把握能把人救回来。不过,那种情况下,最佳送医时间只是几分钟的事,很多时候都是没到医馆呢,人就没了!” “也很厉害了!”秦梦萱无意识地一下下抚摸着怀里的小黑猫。不知道“秦姐姐”师从何人,小小年纪医术竟然如此惊人。好像……绝世小神医也是成名很早,也有一手绝佳的华佗之术,难道……她跟小神医出自同一门派? “秦姐姐,你认得……绝世小神医吗?”秦梦萱忍不住问道。 “认得啊!”顾夜心道:不但认得,而且很熟——天天照镜子的时候都能看到。 “真的?”不会被她猜中了吧?秦梦萱激动不已。 顾夜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睁着眼睛继续圆谎:“学医的,应该没有谁不认得她吧?她在京城好像很有名,不用多打听就能知道她不少消息。你不是也想到她提议发起的医学院去见识见识吗?” 秦梦萱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叹了口气道:“原来你也是道听途说啊!对啊,等医学院开始招生的时候,我一定要去考一考。我想学剖腹取子救人的医术,还想学缝合之术……不知能能不能报两个科目?” “如果学有余力的情况下,应该可以吧?”顾夜想了想,突然道,“你不是药神谷的吗?你去学医的话,你家里人能同意?” “啊?啊……你不是也说了吗,医药不分家。今日见识了姐姐救人的一幕,不禁热血沸腾,激起了我对医术的兴趣。制药和治病,不都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吗?”秦梦萱有些紧张,差点穿帮了。明明她才是被冒名顶替的一个,为什么好像她在做坏事呢? “如果你一直保持这个初衷不变,你一定会成功的!”顾夜冲她竖起了大拇指。小姑娘听正能量的嘛! 马车里有两个伤员,走得不快,到日落时分,他们终于到了下一个小镇。月圆早已快马去打前站,在镇子里最好的客栈定了四间上等房。晚饭依然是借用客栈的厨房,热的他们自己带过来的饭菜。 香味勾得客栈里的其他客人,纷纷询问客栈伙计,客栈提供饭食吗?今日做的是什么菜?伙计无奈地一一解释——他也想知道客人带的什么菜,太勾人了,有木有? 秦梦萱坚持要帮顾夜付住宿的钱:“秦姐姐,一路吃你的,用你的。不能总占你便宜啊?” “咱们不是好姐妹吗?分这么清做什么?”顾夜不知道小姑娘出门历练,带了多少银子。小姑娘花钱大手大脚,没个规划怎么能行?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秦梦萱对着满桌的好菜咽了咽口水,“你要是不让我付住宿钱,我可不好意思在吃你的饭菜了。” “那行吧!出门在外,花钱要悠着点儿。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顾夜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人家还是个没及笄的小姑娘呢! “秦姐姐放心,我带的银子足够的!”秦梦萱拍了拍自己的荷包。 月圆重新回到饭桌上,顾夜随口问了句:“伤患的饭菜送过去了?有没有告诉他们,这两日那位师兄只能吃些流食!” 灵儿突然开口道:“那位师兄称呼秦姑娘‘师妹’,应该是医王阁的人吧?怎么秦姑娘不知道人家的姓名,还一口一个‘那位师兄’的称呼?” “说实话,我还真不认识他。难道所有医王阁的人,我都必须认识?”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很光棍的承认了。一直以来,那青年都只称呼她“师妹”,却未曾怀疑她的身份。说明什么?说明他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哪位。她就赌一把! “灵儿!难道咱们药神谷的所有外门弟子,你也都能认得出来?”秦梦萱有些不高兴,灵儿这丫头什么意思?想拆穿对方?怎么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她此时的心情,就好像自己偶像被黑粉黑了是一样的。 “行了!等那位师兄伤口好一些,再问问他吧。我……真不记得有这么一位师兄了。不会是想让我们救他,情急之下才喊我‘师妹’的吧?”顾夜忍不住脑洞道。 灵儿撇撇嘴:你自己还是个冒牌货呢,还好意思怀疑别人。不过……她从小在医王阁长大,也没见过这个人。不会这么背吧?两天见到两个冒充医王阁的人……当他们医王阁是好欺负的吗? 用完晚饭,顾夜让月圆端着给女子熬的安胎药,来到隔壁房间。女子正温柔地给自家相公喂鸡汤,青年男子眼神焦急,不停地示意让她去休息。可女子却坚持给他喂完鸡汤。 “来,把这碗药喝了!”顾夜叫月圆把药递给她,并坐在了男子的身边,“这位师兄,你是我们医王阁的人?是的话就眨眨眼,不是就左右动动眼珠。” 青年男子眨了眨眼睛。顾夜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青年男子眼珠子左右动了动。跟着顾夜进来的灵儿,突然开口问了句:“那你认得我们吗?” 顾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为啥一定要认得你们?医王阁和药神谷很熟吗? 青年男子看看她,又看看她家姑娘,眼珠子又左右动了动。灵儿皱了皱眉头道:“你连医王阁阁主孙女秦姑娘都不认得,如何证明你是医王阁的人?” 青年男子张张嘴,被顾夜阻止了:“前两天尽量别说话,小心挣开线。要不……你用写的吧!” 顾夜取了铅笔和一个画板,把纸粘在上面,方便他半躺着写字。青年男子显然有些不太习惯用这个写字,不过很快就适应了。 顾夜看到他在纸上写着:他是医王阁阁主最小的弟子,十年前出门历练,被人追杀坠落山崖,失去了记忆,被隐居山谷的岳父救下,跟妻子产生了感情结为夫妇。前不久才刚刚恢复记忆,准备回医王阁途中路过云雾山,偶然间采到灵草…… 我靠!追杀,失忆,被救,成亲,恢复记忆……要不要这么狗血。三流作者写的狗血剧情,也比这个合理。回到门派,不会出现一个未婚妻啥的吧? 第九百五十一章 时刻担心掉马甲 秦梦萱盯着青年猛看,原来他就是祖父口中优秀的小师叔啊。他失踪的时候,祖父难过了好一段时间呢。她经常从祖父口中听到小师叔的事迹,说他如果没有失踪的话,很可能成为超越祖父的存在,祖父把他当做下一任医王阁阁主接班人培训的。 他的失踪,也是直接导致她向祖父提出出来历练,被严厉拒绝的原因——怕阁里再损失一位精英呗。要不然,她怎么可能瞒着阁里偷偷跑出来? 哦——顾夜暗暗松了口气。十年前出门,当时的秦姑娘才不过三四岁的小奶娃,都说女大十八变,应该不会穿帮吧? 顾夜看到青年又在画板上写着:刚刚这小丫头唤你秦姑娘,她主子也叫你秦姐姐,你这年纪——莫非你就是二师兄家的萱萱? 顾夜嘿嘿笑了两声道:“原来是小师叔啊……哦,我经常在阁里听叔叔伯伯们说你的事,他们……他们都为你的失踪表示惋惜。你这次回去,他们一定挺高兴的!” 灵儿再一次撇嘴:装得还挺像。还真当自己就是医王阁的秦姑娘了?正主在这儿呢!别想顶着我们姑娘的名头为非作歹——不过……好像她没做什么坏事——不对,现在没做,不代表将来也不会做。静观其变! 青年对她露出慈爱的笑容。顾夜浑身抖了抖,妈蛋,还没她家老公年纪大呢,好意思充长辈,向她表示长辈的慈爱?好吃亏啊!早知道不扮年幼的小姑娘了!! 青年继续写着:你小时候白胖胖的,像个糯米团子。两只眼睛又黑又亮,笑起来甜甜的,让人的心都融化了。我师嫂去世得早,师兄们都宠着你,对你百依百顺,想弥补你没有母亲的遗憾。 看我,说这个做什么!你小时候很乖巧,很少哭。但是一哭起来,除了我,谁都哄不好。你最喜欢让我把你顶在肩膀上,去祸害家里的一株海棠树,一树的花都被你摘秃了。师父不但不骂你,还说多种几棵,怕不够你祸祸的…… 顾夜尴尬地挠挠自己的鼻子,小声地道:“小师叔,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才多大?我现在可不会再做祸害花花草草的蠢事了,家里的海棠树,每年开得可好了!” 可能是没有我扛着某人祸祸它们的原因吧?青年在画板上写下了这句。 顾夜嘿嘿笑着道:“再过几个月,小师弟就要出生了。估计,家里的海棠树又要遭殃了!” 秦梦萱看着画板上的文字,脑子里随之出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瘦瘦的,高高的,笑得很阳光,一个小奶娃在他的肩膀上咯咯地笑着,胖乎乎的小手,伸向火红的海棠花。 小师叔,真的是她失踪了多年的小师叔呢!秦梦萱开心不已。 青年眼睛飘向女子的方向,低头写下:萱萱,你婶婶的腿怎么样了?还有孩子…… “婶……婶婶的腿有点轻微的骨裂,我给她打了石膏,不要乱动,静养两个月就能痊愈。孩子也没什么大事,保胎丸再吃三天,换成保胎药服上七日,以后正常养胎就行。”顾夜笑着让他安心。 青年放心地笑了,写道:没想到萱萱现在的医术这么厉害,师叔伤到了颈部大血管,都能给救回来。真是长江前浪推后浪啊!医王阁后继有人! 秦梦萱听了,有些汗颜。她虽说在学医上天分不错,可是跟眼前这位小姑娘相比,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小师叔的夸奖,她可当不起! 顾夜笑道:“小师叔千万别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学无止境,我这才摸到医学之海的边缘,还需继续努力!” 好,好!谦虚好学,进退有度,不愧是我们医王阁的宝贝疙瘩!青年显然是个很“活泼”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把师侄女顶在头顶上,去祸害阁里的花了。小孩子懂什么,还不是大人惯的? “小师叔多休息,后天差不多能到崇明府了,那儿有咱们医王阁的医馆。您和小婶婶先留在那儿养伤,我传讯回去让爷爷派人来接你们。”顾夜的话,又引来灵儿的白眼——越说越像那回事了,她要不是早知道这人的底细,也会被骗吧。真是高啊! 你不跟我们回去?你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只带着一个丫鬟,一个马夫,要是遇上坏人怎么办?不如你先跟我们回去,让阁主给你多请几个护卫,再出来不迟。青年飞快地在板子上写着。 顾夜心道:我跟你回去?那不是自投罗网? 她笑着道:“小师叔,我请的这位,可不是普通的马夫,他可是江湖排行榜上排名前五的高手。我曾经救过他,对他有恩。他一个人能顶十个侍卫!” 靳陌染给她一个“算你识货”的眼神。话说,这货不去自己的房间休息,跟进来做啥? 从“小师叔”的房间出去,靳陌染对顾夜勾勾手指,顾夜眼睛里浮现出问号?不过还是跟他到了客栈一个隐秘的角落。 靳陌染开门见山:“你现在的丫鬟,就是传说中你的左右手,那个叫月圆的吧?” “哟!打听得还挺清楚,没想到我们家圆圆,现在也这么有名气了呢!”顾夜嘻嘻地笑着,没有否认。 “在盛京的那场瘟疫中,你大部分时候都窝在家中研制特效药,月圆负责外面的重症患者。如果她不是你的丫鬟的话,名气可能要超过你了!”靳陌染淡淡地道。 “你不要想着离间我们的感情,没用的。我们家月圆名气越大,我越高兴,说明我教导有方!还有,月圆不是我的丫鬟,我当她是陪伴我一起长大的姐妹。”顾夜冲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道。 靳陌染道:“哟,你居然听出来‘挑拨’的意思?真是不容易哪!” 顾夜张牙舞爪:“你什么意思?说我笨?我只是没把心思放在那些歪门邪道上而已。” “谁敢说你绝世小神医笨?脖子割断了都能缝上,我今日算是开了眼了!不过,你这丫鬟不算聪明,想来照顾你,搞什么卖身葬父的把戏,老套!”靳陌染毒舌地道。 顾夜嘿嘿笑道:“那你一开始不是也信了吗?” “老子什么时候信了?不是还提醒你警醒着点吗?不过,我一开始只是担心她是别人派来接近你的,没想到你们反而是一伙的。”靳陌染哼了哼道。 “我们家小月圆,担心我受委屈,不远千里地追过来……感天动地姐妹情,就问你感不感动?”顾夜嬉皮笑脸地道。 “老子感动个屁。被你们主仆俩玩弄在掌心,不生气就算老子度量大。”靳陌染没好气地道。 “是,是!靳大哥宰相肚里能撑船,行了吧?”顾夜想起老公说晚上要来跟她相会,打了个哈欠道,“没事的话,我回屋休息了。骑马果然没有坐马车舒服!” “再提醒你一句,注意那位自称‘方姑娘’的主仆!”靳陌染觉得自己真是太好心了。不过,这臭女人对别人太没戒心了。蠢得要命! 顾夜睁大了眼睛打量他,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说你这人,整天疑神疑鬼,谁都不肯相信,活得累不累?你也知道我无感灵敏,直觉很准。我的直觉告诉我,方妹妹对我没有恶意。” “姓方的小丫头的确没有恶意,但她接近你的目的不单纯。还有她的小丫鬟,不善隐藏自己的心思,总是对你抱有敌意。我不信你没感觉到。”靳陌染闹不明白这些小丫头的心思,一个个奇奇怪怪的。 “不过,还是谢谢靳大哥你的提醒。唉,你这么关心我,我很感动,考虑着要不要把你身上的药解了呢。算了……你都说了,行事要谨慎些好,再观察你一段时间吧。睡个好觉,晚安!”顾夜调皮地冲他做了个鬼脸,来到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被拉入一个带着清冽气息的温暖怀抱。顾夜压低了声音,轻轻地欢呼了一声:“老公,你来了?等很久了吗?” “靳大哥?关心你??看来你跟绑匪关系处得还挺不错嘛!”以前一口一个绑匪老大,什么时候改口了?换做别人也就罢了,这人还被媳妇说像他的前世。凌绝尘醋了! “权宜之计嘛!目前来说,我们算是合作关系,不宜搞得太僵。”顾夜随手拉着老公进了空间,迫不及待地把身上厚厚的棉衣脱掉。 凌绝尘拎着她刚脱下的浅金色制服,皱了皱眉头道:“这衣服不太适合你,太闪眼,反而抢走了你的风采。” “你老婆的风采,是一件衣服能抢走的?给你个机会重新说!”顾夜踮起脚,揪着他的衣襟,威胁地道。 凌绝尘忙道:“好吧,我承认是我小心眼了。你本来就很耀眼了,穿上这套衣服,更让人无法转开视线。我担心你太惹眼,招惹到一些花花草草,蜂蜂蝶蝶的。” 顾夜满意地在他唇上啃了一口,道:“放心吧,本姑娘表面上看着花花的,内心专一得很。既然认定你了,就不会再移情别恋了。再说了,有谁能比我家老公更优秀?” 第九百五十二章 腻腻歪歪 “你是看中了我这张脸吧?”凌绝尘把小媳妇圈在双臂中,“如果有一人,比我更漂亮,更精致,性格也更奶,更符合你的审美标准,你会不会移情别恋?” “哎呀,我们两世的‘战神’,居然有不自信的时候?难道地球倒转了?”顾夜捧着老公的脸,坏笑地问道。 “在你面前,我从来就没有自信过!你能给我信心吗?”凌绝尘双臂一使劲儿,把小媳妇抱到平视他的位置。 顾夜很满意现在的高度,她笑呵呵地道:“我向你保证,如果将来遇到比你好看的小奶狗,我顶多逗逗他,多看两眼,绝对不会动心!因为,没有谁比你更得本女王的心了!” “多谢女王陛下垂青,也请我的女王大人能够一直怜惜臣夫!”凌绝尘做出一个任人采撷的诱人表情,引得顾夜大发花痴,啾啾啾地献上芳吻无数。 送上门来的小白兔,大灰狼怎么可能往外推拒,自然是吃干抹净喽! 良久过后,顾夜揉着自己的腰,软软地趴在老公身上,娇嗲地道:“唉!美色误人!难怪历代的君王长寿的没几个!本女王大人就一个都应付不了,更何况后宫三千?” 凌绝尘睁开带着几分魅色的眼睛,用鼻音哼出几个字:“你还想后宫三千?” “比方?我只是打个比方!”顾夜求生欲满满地道,“我不是说了吗?有你一个小妖精都应付不过来,再多几个,我就要死在床上了!” “什么?你还想再多几个夫君?”凌绝尘的声音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顾夜表示很冤枉:“我没有!我是说假设……” “假设也不行!”凌绝尘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又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地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通。顾夜这下真连假设的力气都没了,直接累得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如果不是空间内的时间跟外面有差异,非睡过头不可。 男人真是讨厌!脑子里都是那件事!什么想她了,想跟她那啥了还差不多!顾夜揉着腰,给空间里新移栽的药材浇水。 空间升级后,药材变异的几率增多了不少。一会儿工夫,她就发现了两株变异药材。变异药材的种子再撒下去,长出变异药材的几率至少增加一倍。 凌绝尘任劳任怨地给药材播种,分苗。他突然抬头道:“你一路过去就别采集药材了。等到森国的时候,我陪你把那几座大山走一遍。等进了森国的边境,我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你跟着绑匪老大,有很大的变数。我不放心!” “好!我等你带我去……我还想去玉龙雪山,看看上面是不是有雪猿,找一找可以入药的冰虫。”顾夜本来就计划好,在给森国太子治病的时候,顺带着跟老公旅游度蜜月的。 “行!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对了,咱们的翡翠矿在森国西南不远,想不想去看看?”凌绝尘干完苦力,洗干净手,又黏上来抱着她不撒手。 顾夜坐在他的腿上,很感兴趣地道:“好啊好啊!我想亲手开采出翡翠,做出的饰品更有意义。” “嗯,只要你喜欢。我会帮你开采很多很多顶级的翡翠料,做出的饰品你一辈子都戴不完!”凌绝尘决定回去请教隐魂殿的老手艺人,学会了亲手帮老婆制一套首饰。 顾夜甜蜜蜜地笑着道:“你傻啊!戴不完放着多可惜?样式过时了,也很浪费。不如把翡翠料开出来放着,想什么时候制作什么时候制作。等咱们娶儿媳妇的时候,一出手一块极品翡翠料:拿去,打首饰去!咱们女儿出嫁的时候,陪嫁她几十抬价值连城的翡翠料……多牛逼?” “可是,我亲手开采的,只想给你一个人用。”凌绝尘抱着她,脑袋在她脖子上蹭了蹭。 “那……好吧!你开采的只给我打首饰,咱们再存一些好料子,给儿子当聘礼,给女儿做嫁妆。”顾夜咭咭地笑着。 “对了,你身边的那对主仆,我已经给你打听清楚她们的身份了。”凌绝尘突然嘴角含笑地看着顾夜,“你猜猜她们是谁?” “谁?不是药神谷的方姑娘?”顾夜也怀疑过对方的身份,但对方没有恶意,也就没深究。 “当然不是,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怎么放心把你放在我照顾不到的地方?”凌绝尘叹了口气,怜爱地摸摸她的小脑袋。 “不会……这么巧,她就是秦梦萱吧?”顾夜看着自家老公的表情,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答对了,聪明的小孩!”凌绝尘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作为回答正确的奖励。 顾夜哀叫一声:“我怎么这么倒霉,冒充人家的身份,还被正主给抓包了!那秦梦萱为什么不揭穿我的身份,还跟我们同道儿?难道是想弄明白我这个冒牌货假冒她的目的?” “一开始是有这个原因在。还有,就是你救江三公子的手法,让她产生了好奇,才会缠上你的吧?”凌绝尘笑了笑道,“现在嘛,她彻底被你的医术折服,成了你的小迷妹了!哦,对了,秦梦萱本来就是绝世小神医的小粉丝呢!” “哎呀!我都不知道怎么出去面对她们了!这也太……”顾夜靠在老公怀里打滚儿求安慰。 “没事,既然她们不说穿,你就当不知道呗。你难道还搞不定一个小丫头?”凌绝尘安抚着小媳妇的情绪。 顾夜挠他:“最可气的是,人家比我小三岁,居然比我高出这么多!”她用两根手指比划着。 凌绝尘抓住她的小手,亲了亲她的手背,道:“你现在的身高正正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长高了有用吗?又不是盖房子,需要竹竿,越长越好。不对,也不是越长越好,恰到好处最好!” “你真不嫌我矮?”顾夜嘟着小嘴追问道。 “你矮吗?不矮啊!是我太高了,我还想把腿锯掉一截呢。不过,这样也好,最萌身高差嘛!”凌绝尘逗小媳妇开心。 “锯什么腿?人家想长这么高,还没机会呢。樊京的宁书呆子,长得倒是挺精致的,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短腿。可爱有余,英气不足。”顾夜对宁东辰品头论足。 凌绝尘失笑道:“人家也不矮了好吗?有……一米七四左右吧?” “比老公你矮十几厘米呢!我就喜欢老公这样的,高高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顾夜表脸地对自家老公上下其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去捏凌绝尘的腹肌。 “女人,你是在惹火!”凌绝尘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顾夜马上怂怂地把手拿出来:“我老实了!你也给我老实点儿。别动,信不信我把你扔空间里,自己跑出去!” “好吧,我什么都不做,只搂着你睡会儿,行吗?你老公一路急行军,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好的。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好不好?”凌绝尘顶着那张绝美的脸孔撒娇的模样,没有人能抗拒得了。 顾夜任他抱着来到空间的大床旁,心疼地捧着他的俊脸打量着:“是有点瘦了!空间里我偷渡了几盘庆丰楼的菜肴,老公你吃点儿补补。等下一个城市,我多打包些吃的给你留着。” “东西一会再吃,陪我再睡会儿。”凌绝尘抱着媳妇软软的身子,有了几分睡意。 顾夜老老实实地趴在他怀中当抱枕,心中暗暗责怪自己:老公带兵在外,条件艰苦,多辛苦啊。她还总是闹他,太不体贴了! 凌绝尘一觉醒来后,在空间里饱餐了一顿。两人又说了好多话,才不舍地让顾夜把他带出空间。 凌绝尘拉着媳妇的手道:“你老实点儿,不要总是让自己处于险境。谁的命,都不如你的命重要,知道吗?” 顾夜知道他说的是今天贸然救人的事。她不想老公带兵的时候还要为她分心,忙点头乖巧地应道:“放心吧,老公。我没那么伟大。我绝对会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不会逞强的。” “每天都要跟我联系,不然我会更加放心不下。”凌绝尘把头埋在她的颈部。好想把这家伙打晕了带回去,放在身边时时盯着,怎么办? 可是,他知道,顾夜不是菟丝花,她善良、独立、能力超群,她属于广袤的天空,而不是金丝笼。爱她,就要理解、支持她! “好啦,好啦!我保证,行了吧?别撒娇,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顾夜把他往窗边推了推。虽然房间在二楼,可这点高度是难不倒凌绝尘的。 “那……我真的回去了!”凌绝尘一条大长腿跨到窗户外边,把脑袋凑过来,“你再亲亲我!” 他话音刚落,顾夜的嘴巴就怼了上去,在他的唇上啃了又啃,还坏心眼地把他的嘴角啃破一个小口子——嘿嘿,看你明天怎么跟将士们解释。 凌绝尘无奈地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行了,我走了!关好窗户,睡觉警醒着点儿——把弑天放出来,让它守夜。” 第九百五十三章 吓不死你 “知道啦!我们家的漂亮管家公!大半夜的,除了你这个采花贼,没人会潜入我的房间了。走吧,走吧!你的这些话,都不知道说多少遍了,我都耳朵都快生茧子了!”顾夜一把把他推出去,然后对着他挥了挥爪子,“嘭”地一声关上的窗户。 凌绝尘稳稳地站在窗外的树梢上,看着闭合的窗户,宠溺的笑笑——这是有多嫌弃他啰嗦? 深深地看了一眼窗户,凌绝尘化作一道残影,融合在夜色之中。几乎与此同时,靳陌染急促地敲响了顾夜的门:“开门!臭女人你在吗?臭女人,你还好吧……” 顾夜停顿了一下,披了大氅,隔着门问了句:“你叫谁臭女人呢?你夜猫子啊,大半夜的不睡觉,扰人清梦?” “我刚刚看到一个黑影从这边飞出去,怕你出事。你没事吧?”靳陌染听到她的声音,显然松了一口气——真怕任务目标半途被人截胡了。 月圆也被吵醒了,披着衣服站在顾夜的身后。顾夜这才把门打开一条缝:“什么黑影?你不会是在吓唬我吧?我去看看我在窗边撒的药粉……没有什么异样啊!” “你在窗边撒药粉了?那就好。以后一定要时时保持警惕,我担心我们这路上耽搁久了,我主人会另找别的途径……”靳陌染皱眉道。 “没想到绑匪老大也会关心肉票?”顾夜戏谑地打趣了一句,又接着损他,“你不会传讯回去,说已经拿下任务目标。不过,炎国上下封锁得很紧,你带着目标东躲西藏,可能要迟些回国。” 顾夜想了想,又为自己加了砝码:“对了,你说你觉得小神医活着比死了有用,说我的真实身份还是一位大药师,正在研制一种能让人返老还童、永葆青春的药。” 靳陌染忍不住翻白眼:“你越这么说,我主人就越想急于得到你!说不定,会派大量的暗卫、杀手,来堵截你!” “你傻啊!你不能说宁王请了隐魂殿的隐卫,全面搜查,不宜有大的动作,免得暴露吗?”顾夜给他一个“你真笨”的表情。 “隐魂殿的隐卫?你可真敢想!要是被隐魂殿盯上,我们根本走不出京城地界!!或许,我会真选择把你做掉,割了首级带回去!”靳陌染学会了她耸肩的动作,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月圆怒目瞪着他。顾夜却不为所动,撇撇嘴道:“你们江湖人真是残忍。割了人家的首级,还要带在身边,不怕它半夜在你耳边唱歌吗?或许……它会给你讲‘一只绣花鞋’的故事!” 靳陌染想象了一下,画面太美不敢深想。顾夜继续道:“还有,京城离森国多远啊。这脑袋不会臭吗?肉会烂掉的!眼珠子掉落下来,耳朵脱落,头发一根根剥落……然后,只剩下头骨——你主人还有看骷髅辨识人样貌的本事?” 顾夜越说,靳陌染脑中的画面就越清晰,他甚至觉得鼻尖都萦绕着淡淡的腐臭味了。他突然打断顾夜的话:“你恶不恶心?你一个女人家,能不能有女人的样子?真不知道宁王怎么受得了你!” “这就受不了了?对一个学医的来说,这些都是毛毛雨啦!你以为我先前做的手术,都是与生俱来的本事?错!当然是熟能生巧! 就像我给江三公子缝合的伤口,那是用泡得发白的尸体,做了无数次的练习,才能精准地避开要害。还有今……昨天给小师叔做的血管缝合手术,那也是趴在尸体脖子上找血管割开再缝上……” “停!停!!”靳陌染一直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还不错,可是没想到会被一个臭女人给逼到想吐的境地。月圆同情地看着他,这还只是小事呢。她跟花好经历过的,比他可怕十倍。不过,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 顾夜有些惋惜地看着靳陌染,冲他摆摆手道:“这就不行了?不难为你了,赶紧回去睡觉吧,别有事没事扰人清梦。” 靳陌染算是明白了,这臭女人故意的,她是在报他把她吵醒的仇呢!真是个睚眦必报的臭丫头!靳陌染气哼哼地转身离开,差点跟一瘸一拐出来的女子撞到一起。 顾夜觉察到动静,伸出脑袋来。看到女子一脸焦急,问道:“小婶婶,小师叔发烧了?” 女子点点头,眼中含着泪光地道:“相公烧了好一会儿了,我给他用湿巾冷敷、擦身都没有用。不知道秦姑娘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相公退烧?” 顾夜回头看了月圆一眼,见她已经拎着医药箱站在她身后。顾夜安抚地道:“我去看看小师叔!” 顾夜用手摸摸他的脑门,好烫!轻轻推了推他,没有任何回应。这都昏迷了!她不悦问女子道:“烧了多长时间了?” “有一个半时辰了……”女子眼中含着泪水。 “怎么不早叫我?”顾夜皱了皱眉头,扒了对方的裤子,给他屁股蛋上注射了一针退烧针。 女子睁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这……这师侄女也太彪悍了,一言不合就扒人裤子,相公醒来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找条地缝钻进去! “问你话呢!你是怎么照顾病人的……”顾夜想到对方也是个伤员,而且还怀着孩子,尽量把语气放得舒缓起来,“小师叔一起烧的时候,就该去找我的。耽误久了,也是要命的。我可不想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一条命,又因为护理不周,而功亏一篑!” 女子闻言,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道:“本来我是要去请秦姑娘的,可是你师叔说你今天白天又是救人又是赶路的,太辛苦。不让我去打扰你……” “小婶婶,对于男人的话,对的,可以听从。不对的,万万不可盲从!作为一个大夫的妻子,你应该明白,受伤后发烧意味着什么。关乎自己男人的性命,怎么能没有自己的主见呢?我休息重要,还是你男人的命重要?”顾夜给便宜小师叔扎上吊针,苦口婆心地“教”这个过度柔弱的女子。 女子用力点点头,道:“我知道错了!我夫君他……不会有事吧?” “幸好我在,否则……只能听天由命了!”顾夜对月圆道,“你先回去睡吧,我守在这儿……” “姑娘,你也才睡下不久,怎么能让你劳累呢?我熬夜熬惯了的,还是您去睡吧!”月圆清楚自家姑娘的作息,除非是沉迷于制药中,每天毕竟要睡够四个时辰的。 “废什么话?让你去睡你就去!咱俩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顾夜竖起眉毛,奶凶奶凶地瞪着月圆。她在空间里已经睡饱了,躺着也是难受。 “那……好吧!”月圆知道姑娘的脾气,乖乖听话,“我先回去睡,早晨再来换您。” “去吧!再磨蹭下去天就亮了,咱俩谁都别睡了!”顾夜不耐烦地赶人。 月圆刚出去,秦梦萱就从外面进来了,看着小师叔手上挂起了吊瓶,她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小师叔的伤有反复了?” 顾夜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她。唉!一时兴起借用了别人的身份,结果还被正主给撞上了。好在对方善良,没有当面拆穿她。不过,那也挺尴尬的。 顾夜侧过脸,假装给小师叔诊脉,轻声道:“在野外手术,卫生条件达不到,伤口有点感染,我给他吊一些消炎的抗生素。再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不会要……重新缝合吧?”秦梦萱大眼睛中布满担忧。毕竟是咽喉要害处,又是要命的伤,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顾夜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人家的小师叔,关心他是情理之中,自然流露。唉,她要不要跟正主坦白身份呢?对方不揭穿她,到底是什么目的?真是惊艳她的医术? “不用,给伤口消消毒,换换药。小师叔从未用过抗生素,起效会很快的。”顾夜轻轻拆开“小师叔”脖子上的纱布,重新给换了药。 秦梦萱迟疑了一下,问道:“抗生素?是一种新药?” “这种抗生素,是顾氏制药生产的医用药,药铺里没有上架销售,只供应军中和各大医馆。”顾夜解释道。 各大医馆?怎么从未听说过医王阁的医馆有这个?难道……医王阁的医馆还不够大吗? “这种药只在京城近郊普及,毕竟给人扎针是要经过学习和培训的。希望将来,能够在全国普及开来,这种药能救更多的伤者患者。”顾夜想到对方是医王阁的人,没听说过这个,应该是还没普及到这边吧? “那……到哪儿学习这种扎针吊水的方法呢?人家能愿意教吗?”秦梦萱想到医王阁在这方面居然落后了,有些坐不住了。 “想学的话,去京城的同济医馆,或者是到药师会找饶会长,他会安排的。”顾夜觉得自己借用了医王阁的名头,自然要有所回报,“以后……咳咳,听说以后医学院开起来,也会有专门的培训。” 第九百五十四章 传授 秦梦萱在心中默默地记下来,准备明早就捎信回去。爷爷得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这样,自己偷偷溜出来的“罪行”,是不是就能够减轻一些,回去的惩罚也会降低一些? “方妹妹如果对这个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啊!”顾夜道。 “真的?我可以学吗?”秦梦萱抬起惊喜的眼眸,亮亮地看着顾夜。这位姐姐人真的好好哦!她借用自己的名头,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对了,这位姐姐肯定是因为借她的名字,能够方便行医,救更多的人! 顾夜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前世对医术充满热情的自己,心中的一丝丝尴尬消失无踪。她笑着道:“当然可以了!不过,抗生素也不能滥用,虽然没什么副作用,但是用多了,身体会产生抗药性的。” 见小姑娘兴致勃勃,恨不得马上就把这项技术学会的样子,顾夜的笑容更深了:“先去休息。明天在马上的时候,我再细细教你。” 秦梦萱有学习新医术的机会,哪里还睡得着?她磨磨蹭蹭地不肯回房去。顾夜理解她的心情,就先借着灯光,教她找手背上的静脉…… 一抬头,看到小师叔的娘子,坐在床边脑袋一点一点的。孕妇总会嗜睡一点,顾夜对她道:“小婶婶,你去睡吧。这里我来守着。” 林娘子努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摇头道:“你就让我守着他吧,要不然我心难安。” “小师叔的烧已经下去了,没有什么危险,你守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就是不怜惜自己的身子,也要顾及到孩子。它现在需要休息!”顾夜再次劝道。 “我相公……真的没事了?”林娘子用一双忧郁的大眼睛看着顾夜。顾夜用力点点头。她才磨蹭着往旁边的小榻走去,躺在上面,眼睛还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相公。 不久,小师叔醒了过来。他第一反应就是用眼睛去寻找他媳妇。顾夜阻止了他的动作:“别乱转头,小心挣到伤口。小婶婶在那边躺着呢。我扶着你看一下。” 林娘子见相公醒过来,想要坐起来,顾夜回头对她道:“行了,你也别折腾了。躺着!小师叔醒了,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赶紧去睡觉,别硬撑着。小心你肚里的小宝宝抗议!” 林娘子摸了摸微凸的小腹,又缓缓地躺下,又盯着自家相公看了一会儿,才撑不住睡过去。 吊瓶里的水快没了,顾夜又重新给他换了一个:“小师叔,你也睡会儿吧。充足的睡眠对恢复很有帮助。” 小师叔在床上摸了摸,拿起身边的画板,写着:小萱萱,麻烦你了! “小师叔,你太外道了!如果一开始发烧,你就让小婶婶叫我起来,只要吃点消炎退烧的药就行了。现在倒好,浪费了我一针退烧针,还有这几瓶抗生素。这些药都是顾氏制药出品的,很难买的,你知不知道?”顾夜假装气哼哼地道。 青年一脸歉疚。他又在床里侧摸了摸,摸了好久没拿到自己想要的,用手撑着床板想要坐起来。顾夜轻轻按住他:“小师叔,你能不能消停点儿。你想拿什么告诉我,我拿给你!” 小师叔在画板上写道:把我药箱里的一个木匣子拿给我。 药箱就在秦梦萱的手边,她随手打开,取出了一个很小的木匣子,递给了小师叔。 小师叔把木匣子塞进顾夜的手中,然后写道:这是师叔给小萱萱的见面礼。 顾夜轻轻打开木匣子,里面居然是那株差点让他送命的千年灵草。她赶忙把匣子合上,重新塞回小师叔的药箱中:“师叔,你也太大方了点。这东西千年难遇、百年难求,还是留着给小师弟当传家宝吧!” 长着赐不敢辞,这是师叔给你的礼物!你小师弟将来会不会学医,学得怎么样,还不知道呢。这东西,自然是给用得着它的人,才能发挥它的作用。小师叔飞快的在画纸上写着。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顾夜继续推辞。 小师叔生气了:到底是谁见外?你也不是外人,给了你,将来师叔我有用得着它的地方,难道小萱萱还能不给我用? 他说这话,顾夜更不能要了——谁让她这个秦梦萱是冒牌的呢?关键正主还在身边呢。她要是收了,真正的秦梦萱小姑娘,会不会认为她冒充对方是为了牟利? “师叔,这见面礼我不是不要,是先寄存在你这儿,等我结束历练,回到阁里,你再给我就是了。那时候,你的伤也好了,小师弟差不多也该出生了……”顾夜笑着继续忽悠道。 青年想了想,上下眨眨眼睛。这千年灵草,传说有起死回生之效,小师妹如果随身携带,走漏了消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自己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他又继续写道:你要历练这么久吗?二师兄和师父他老人家能放心? 顾夜道:“我听说森国盛产野生田七,虫草也比较多。想去实地考察一番,看能不能联系到可靠的供应商。还有玉龙雪山的冰虫,我有一味药需要这个做药引。” 顾夜也没撒谎。她这次来森国的目的之一,就是帮药厂联系森国的药商。至于玉龙雪山的冰虫,她只是好奇是什么生物而已,后世要么换了名字,要么已经绝迹。 但是古籍中,这个是可以治恶性肿瘤的。顾夜很感兴趣,如果记载是真的,她是不是就能研制出抗癌的药物了? 青年继续写道:森国多深山,林木森郁,瘴气弥漫,各种毒虫蛇蚁横行,你一个小姑娘家,就别去冒险了。至于森国的药材商,我倒是认识一位。这人品性不错,我曾经给他治过病,可以合作。 至于玉龙雪山,寒冷、暴风雪、雪崩……危险重重,就是武林高手都不敢轻易攀登。而冰虫,也只是传说中的生物,存不存在还不知道呢。你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顾夜当然不会只身去,她想等森国的事尘埃落定,跟自家高手老公去原始森林和皑皑雪山度蜜月。她的蜜月胜地选的是有些奇葩,普通的地方去了有啥意思? 顾夜只是胡乱地答应着。小师叔以为她听进去了,对她露出和煦的笑容。顾夜对他道:“小师叔,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你再睡会儿吧。” 小师叔白日里失血不少,又烧到四十度,这时候也露出疲态。他没有硬撑,眼睛往已经熟睡的妻子那儿看了一眼,缓缓睡了过去。 秦梦萱在一旁像魔怔了似的,一遍又一遍地摸着自己手上的血管。顾夜干脆给了她一本人体静脉、动脉分布图,让她把主要的都记下来。这小姑娘不是想去医学院学外科吗?早背晚背都是要背的。 “这……这么珍贵的典籍,给我看,会不会有些不妥?”秦梦萱翻开后,马上又合上,有些惴惴地看着顾夜。 她和这位小姑娘不过萍水相逢,彼此之间连对方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呢,对方却给她如此珍贵的医学典籍……对方待她以诚,她却不能心安理得地去窃取人家小姑娘家传的医学知识! “没有什么不妥的!悄悄告诉你,这本将来是要印刷出来,当做医学院的教科书的!”顾夜笑着道。 “教科书?”秦梦萱不知道她怎么会有医学院的小道消息,对这个词有些迷惑。 “就是用来给学员学生上课的书。像国子监他们学的四书五经一样!”顾夜解释过后,感叹跟古人之间还是存在很深的代沟的。 “姐姐居然能搞到教科书……真的好厉害!”秦梦萱星星眼看着她,对她的崇拜更深了。要是换了别人,不得藏着掖着,免得将来考医学院的时候,多了个竞争对手。或许……这就是强者无惧的道理吧? “没什么啦!医王阁也是出过御医的!”顾夜可是从自家老公那儿获得了详细的医王阁的资料,就怕在别人面前穿了帮。可出师不利,竟然被原主本尊给撞上了。 秦梦萱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医王阁的确出过御医,那是她爷爷的师叔祖。医王阁虽然没有不许为官的禁令,却不习惯为官的束缚。就像一匹在草原上肆意奔跑的野马,突然给它上了套子,它能乐意吗? 那位曾曾师叔祖,好像只当了几年御医,就辞职不干,云游四方去了。在京城,医王阁还真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能提前搞到医学院的内部消息,更别说教科书了。 秦梦萱从小师叔的伤,和手中的教科书,更加坚定了这位小姐姐,跟小神医的关系——难道是师徒?不对,小神医的年纪也不大,才刚刚嫁人而已。难道是同门师姐妹? 这对师姐妹,真是败家!小神医把几种治疗瘟疫的方子无偿捐了出去。这位小姐姐,又借她珍贵的典籍看,还手把手教她找血管……或许是她们师门典藏丰富,根本不在乎这些吧? 第九百五十五章 憋屈的绑匪 顾夜给“小师叔”拔了针,摸了摸他的额头——烧退下来了。她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对秦梦萱道:“妹妹,天快亮了,你不去休息吗?” 秦梦萱打开了血管图,先翻到刚刚学的手部,正看得如痴如醉,闻言她抬起头道:“我不困。姐姐如果累了,就回房休息吧。我在这看着这位前辈。” 顾夜想了想,既然人家小姑娘没有睡意,她一个就不勉强了。再说了,床上躺着的可是人家正经的师叔,交给她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那行,我回去再躺一会儿。如果小师叔有什么不舒服,你就去叫我!” 见顾夜没有跟她客气,秦梦萱显然很高兴,觉得两人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些。 第二天一早,顾夜起来后先去看看小师叔夫妇。小师叔已经不烧了,情况稳定,精神头不错,还喝了一大碗鸡丝粥。他媳妇服了顾夜给的安胎丸,状态挺好。她肚子里的小家伙,还挺强壮的,禁折腾。 两个病号状态都还不错,没有必要在这小镇上停留一天,一行人又出发了。 顾夜骑在马上,心里默默地算着带的食物:本来庆丰楼掌柜给他们准备的吃食,是时分充足的。可是,现在多了俩尾巴和俩病号,加起来四张嘴,今天中午的时候估计就要断炊了! 顾夜从包包里掏出一块栗子糕,叹了口气:这是最后一块点心了。不知道以他们的速度,明天晚上能不能到崇明府。希望下一个县城足够大,能有庆丰楼的分店…… 唉,草率了,年前看账本的时候,就该认真一点,至少关注一下庆丰楼都分布在那些府县。 “靳大哥,前面有片林子,你去打些野兔野鸡什么的,咱们中午不能只啃干粮吧?”由奢入俭难,顾夜吃了两日庆丰楼的外卖,再啃硬邦邦的饼子,简直要命啊! “你是丫鬟不是会武功吗?”干嘛使唤我?靳陌染自从早上听说庆丰楼打包的存粮没了,心情就一直不好。 “可是,她打猎的本事没你高啊!你要是不去的话,中午就光啃饼子吧!”顾夜心情也不怎么样,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 靳陌染更憋闷了:啃饼子就啃饼子,要啃大家一起啃。 一路官道,还算平坦,临近中午的时候,顾夜提醒马车里的林娘子,给她男人用小炉子熬粥。最后一罐鸡汤,都贡献给了两个伤员——顾夜觉得自己太无私,太伟大了! 靳陌染说不去捉野味,居然真没去!顾夜本来还以为他只是嘴上说说呢。不去就不去呗,那就让他自己啃干粮吧。 顾夜挑选了官道不远处一条小河旁停下用餐。她带着月圆,用自制的诱饵,引来了几条一尺多长的鱼。月圆用削尖的竹竿,叉了五条。 秦梦萱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捕鱼呢,没扎到一条,她就乐得在一旁拍手,真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顾夜突然觉得自己人还没老呢,心态却不年轻了。毕竟……两辈子加起来都四十多岁的人喽! “姐姐,你怎么知道要偏一点,才能叉到鱼?”秦梦萱对顾夜的敬佩之情,比滔滔江水还要奔涌不息呢。没有她指点的时候,好几条鱼都擦着月圆的竹竿溜走了呢! “光线透过水面,会发生一些折射,造成视觉上的偏差。”顾夜简单地解释着这一物理现象。 “姐姐,你懂得好多哦!”秦梦萱星星眼地看着顾夜。 顾夜用手顺着头发,往后一抚,露出傲娇地表情:“不要太崇拜姐,姐只是个传说!” 秦梦萱用力地点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这两日经历的事,要是从别人口中得知,我肯定觉得不过是传说而已,不能全信。可是,姐姐真的好厉害,懂得好多。你就是刚出生就开始学习,也不过十四年而已,却比我认识的许多学者,要知道得多呢!” “哎呀,不要这么夸我,我会得意忘形的!”顾夜拿着月圆收拾好的鱼,家在火堆上烤着。又让月圆给马车上的俩伤员,煮了一锅鱼汤。月圆的手艺虽然比不上颜婶,但是比她主子做饭有天赋多了! 不过,顾夜自认为烤东西的本事,还是挺不错的。她有独门烧烤料——孜然!不但考了鱼,她还把带的馒头切片,刷了一层油,放在火上烤着。 馒头片烤得焦酥,撒上调料,味道不是一般的好!光闻着香味,就让人垂涎欲滴。 靳陌染蹲不住了,厚着脸皮凑过来,伸手要去拿一串烤好的馍片。顾夜手上的竹签,用力敲在他手上。 靳陌染忍着疼,抢回了一串馒头片,看着手背上的红痕,不满地对顾夜道:“你这女人,不就吃一串馒头吗?你至于下手这么狠吗?” “你没有付出劳动,就不配拥有分配权!谁让你刚刚在小树林的时候,不去打猎的?”顾夜哼了哼,道。 “我这不是没吃你们烤的鱼吗?馒头,我这还有,吃完再烤就是了!”靳陌染麻利地把自己带的馒头切片,学着她串在竹签上,放在火堆上烤着。有香喷喷的烤馒头片,谁还啃冷冷硬硬的干粮? 馒头片烤得差不多了,他朝着顾夜伸出手来:“调料借用一下!” “不借!”顾夜想着到下一个城镇,要不要准备些可以烤制的食材,像羊肉啦、五花肉啦、土豆啦……之类的,明天不至于干啃馒头。 “小气!”靳陌染抬头看了看天上,从怀里摸出一个弹弓,对准空中一个黑点射了出去。一只断气的鸽子,掉落在他们不远处。 靳陌染捡回鸽子,塞给顾夜道:“给,换你的调料。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这是人家的信鸽!”顾夜接过鸽子,发现腿上绑着一个竹筒,上面有军中的标识,“还是军中的信鸽。宰杀军中的信鸽,要是延误军机的话,是要砍头的。” “你把它吃了,毁尸灭迹。谁知道信鸽是哪个杀的?再说了,军中传递重要的消息,是不会用信鸽的!”靳陌染抢过她放调料的小盒子,往馒头片上面撒着调料。 顾夜取出里面的信,里面的内容奇奇怪怪,让人看不懂,应该是用密语写的。顾夜收好信,准备下一次见到老公的时候送还给他。 至于信鸽嘛,烤熟了一人分一点——吃了!死都死了,不吃岂不浪费了? 吃完一串烤鱼,一个馒头片,喝了几口鱼汤,饱了。秦梦萱摸摸鼓起来的小肚子,笑着道:“跟着姐姐,我都长胖了呢!” “小姑娘,还是有点肉好看,干巴巴的,有什么看头?”顾夜安慰她。 秦梦萱一边点头,一边打量她的身材,显然对她的话不够信服。顾夜没好气地道:“我是小时候伤了脾胃,要少食多餐。你没看到我整天点心、零嘴儿不离手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妹妹不懂事,吃了姐姐那么多零嘴儿,接下来姐姐是不是要挨饿了?”秦梦萱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没事,到下一个落脚点再补充一些吧。还有一天,就到崇明府了。到那里姐姐带你去大吃一顿!想吃什么,先提前想好了!!”顾夜拍拍自己的荷包,大方地道。 靳陌染撇撇嘴:慷他人之慨,里面的银子一文都不是你自己的,花起来当然不心疼了。他想起其中还有他贡献的银子,不客气地道:“当然是去庆丰楼狠狠吃上一顿了,还想什么?” 被自家姑娘警告过,一路装闷葫芦的灵儿,这时候开口了:“庆丰楼谁不想吃?可那儿是要提前预约的!” “没事,我们秦姑娘既然夸下海口,肯定能满足咱们的愿望。”靳陌染想起明天晚上就能吃到大餐了,浑身都是劲儿,把马鞭甩得震天响。拉车的马儿虎躯一震,速度倒是提高了不少。 秦梦萱不忍顾夜为难,忙道:“我不挑食,只要有口热乎饭菜就行。去不去吃庆丰楼,都没关系。” “妹妹可真好养活!”顾夜嘻嘻地笑着,“不过,能有庆丰楼的美食,何必委屈自己?现在举手表决,想去庆丰楼的举爪——二比一,好,去庆丰楼打牙祭,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灵儿小声嘟哝着:“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我们姑娘是在替你解围呢,不顺着坡下来,看等到了崇明府,约不上庆丰楼,你怎么下台!” “灵儿!前几天吃的饭菜,好多都是庆丰楼的招牌。庆丰楼何时提供过外卖的服务了?可见姐姐她肯定是有些门路的。姐姐不是那种心里没数的人!”秦梦萱小声地对灵儿道。 灵儿不爽地撅起了嘴巴。自从遇见这冒牌货后,姑娘都不疼她了,总是斥责她。都怪这冒牌货!! 顾夜呵呵一笑,道:“还是妹妹了解我!” 中午耽误了一会儿,天完全黑下来,他们才到县城。一进城,在城门边缩着的小伙计,看到这辆马车,赶紧上前:“是医王阁的秦姑娘吗?” 第九百五十六章 原主老爹找上门 顾夜看看秦梦萱,却发现秦梦萱会看着她,好像奇怪她怎么不回复小伙计似的。顾夜咳嗽了一下,道:“正是,何事?” “小的是悦来客栈的伙计,有人给姑娘在我们客栈定了四间上房。请姑娘跟小的来!”小伙计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开开心心地在前面引路。 “姐姐,你知道是谁给我们定的房间吗?”秦梦萱有些好奇。肯定不是医王阁的人,因为她是偷偷跑出来的。说不定这时候,爷爷派了好多师兄师姐到处找她,想把她捉回去呢。绝对不会提前给她定好客栈,安排得如此妥当。 “管他是谁呢!只要我们有房间住就行!”顾夜随遇而安地道。 “姑娘,您这可说对了!聚贤庄的郑老爷子过大寿,很多江湖上的人物来贺寿,如果不是有人帮您提前预定,这时候每家客栈都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小伙计被靳陌染拎到车辕上坐着。这家伙是个话痨,滔滔不绝地讲起郑老爷子的好人缘来。 啊?郑爷爷过大寿?爷爷不会过来吧?秦梦萱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她心虚地看看顾夜……身上的服饰,想着怎么说服她,换掉这身装备。 顾夜也想着这茬呢。小伙计口中的郑老爷子,二十年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他仗义疏财、嫉恶如仇、交友甚广。十年前金盆洗手,在这个小县城里隐居,经常做善事,有大善人之称。 这样的人过大寿,医王阁会不会派人来呢?妈呀,感觉自己随时有掉马甲的风险。现在去换掉身上金光闪闪的衣服,还来不来得及? 一路提着一颗心,来到悦来客栈,直到进入房间,顾夜才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当街遇到认识的人,要不就糗了。她可不想被江湖人追着跑。 隔壁的秦梦萱,可就没她这么好运了。她听到敲门声,以为是顾夜叫她出去吃饭,一开门,看到老爹那张儒雅俊美的脸。她第一反应就是去关门,却被她师兄的脚挡住了。 “出息了!敢把你老爹我拒之门外!”秦宗英哼了哼,背着手走了进来。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对女儿的住宿条件还算满意。 秦梦萱绞着手指头,期期艾艾地道:“不是……我是下意识的反应。女儿这不是……怕被爹爹抓回去嘛!” 果然,她来这儿就是自投罗网。这才出来几天,就要被逮回去了,好不甘心啊! “还说呢!你要出来历练,直接跟家里说便是。偷偷摸摸跑出来,还就带了一个武功稀松的小丫头。要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让你爷爷跟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呸呸!瞧我,怎么说这个?太不吉利了!各路菩萨保佑,坏的不灵好的灵!”秦宗英朝着地上吐了几下口水。 “爹,我跟爷爷说过好多次了,他总是不同意!要不然,我也不会想起偷跑的主意了。”秦梦萱嘟起小嘴,用脚尖踢着地板。 “唉!你爷爷是担心啊!自从你小师叔,在十年前失踪以后,你爷爷伤心了很久,对家里天赋高的后辈,保护得更加严密了。他甚至怀疑,你小师叔的事,是有人针对咱们医王阁的阴谋!”秦宗英摇摇头,觉得自家老爹有些草木皆兵了。 秦梦萱的大师兄朱子义,笑着对她道:“小师妹,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人假扮你的模样。是为了吸引阁里派出来寻你的人吗?” 灵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秦梦萱抓住了她的手,笑着道:“是我的主意!我在路上认识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小姐姐,她的医术很不错,而且愿意跟我交流医术。我们就一起结伴同行!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我借给她的!” “我女儿真聪明!不过,你们俩的年龄和样貌上,都有相似之处。这身高上,可是有点差距的。她身边的丫鬟,倒是挺高挑的,不过年龄又有些大了!”秦宗英能找上来,自然也看到了顾夜的样貌。大眼睛、小嘴巴,跟他闺女还真有几分相似呢。 “幸好是矮一点,衣服可以改小。要是比女儿高的话,还得重新做,多麻烦!”秦梦萱想起小姐姐一提起身高,就一脸郁闷的表情。要是让她听见父亲的话,一定又要不高兴了。 朱子义却道:“你跟人家认识才多久?这人可靠吗?不会是为了特殊的目的,才亲近你的吧?” 秦梦萱不悦地道:“姐姐医术比我还厉害,她能有什么目的?这两日,她不但教了我很多,还把自己收藏的医学典籍借给我看呢!” “连医学典籍都借了?说没有其他的目的,谁信?我觉得此人心机颇深,所图甚大!难道……意在我们医王阁?”朱子义忍不住阴谋论起来。 秦梦萱气呼呼地道:“大师兄!你怎么这么想姐姐?她连被割开颈部血管的伤都能治好,会来图谋咱们医王阁的医术?” 秦宗英心中一惊,连声问道:“什么?颈部血管被割开了还能治?” “不可能!一定是……伤口不怎么深吧?”朱子义不相信地道。 秦梦萱狠狠瞪着他,好像自己的偶像被人黑了似的,大声道:“谁说伤口不深?整根大血管都被割开了,血液都喷出老远呢!” 秦宗英最近迷上了外伤缝合术,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乖女儿,别跟你大师兄一般见识,来,坐下来慢慢说。” 秦梦萱细细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秦宗英陷入了沉思:颈部动脉缝合、输液、输血……一项项都刷新了他的认知。 这……恐怕只有传说中的小神医能做到吧?如果不是对方年龄跟小神医有差别,他都要怀疑对方就是绝世小神医了!秦老爹,你一不小心真相了! “你是说,她要教你输液?”秦宗英轻声问道。 “嗯!这两天,姐姐都在教我认血管。她还把自己收藏的这方面的典籍给我看。”秦梦萱把裹了一层细缎子的书拿了出来,却不打开,“没有姐姐允许,不能给爹爹看。她还夸女儿学得快,下一次遇到需要输液的机会,她会让我来操作。” “被救的那位伤者,现在也跟你们在一起?”秦宗英虽然很好奇里面的内容,但是还是忍住了。 “是啊……对了,爹!你知道姐姐救的是谁吗?”秦梦萱突然记起自己好像忘了这茬,兴奋地对老爹道,“是小师叔!失踪了十年的杨师叔呢!” “什么?小师弟?他还活着……不是,他这么多年,怎么不回阁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秦宗英有些激动地把桌上的杯子碰倒了。 秦梦萱刚想说什么,她的门被敲响了:“妹妹,你没事吧?” “没事,手一滑,杯子掉桌上了。”秦梦萱冲着老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因为对偶像说了谎,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态。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外面打听打听,哪家饭馆儿、酒楼的菜味道好些。晚饭时候回来叫你!”顾夜仔细听了一下,里面传来四个人的呼吸声。秦梦萱小姑娘的声音挺正常的,应该不是被人胁迫,难道是遇上了家里人?那她得赶紧躲开,免得惹火上身哪! “好!县城里这两天江湖人士比较多,姐姐小心点儿。”秦梦萱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这是顾夜的行事准则。 “你这位小姐妹,眉清目正,不像是坏人。不过,她为什么会教你扎针输液呢?有什么目的?”朱子义百思不得其解。 秦梦萱不高兴地道:“她能有什么目的?又不是她主动接近我的,是我缠着跟她一起走的!姐姐还说,这扎针输液之法,在将来医学院里是要教授的。这本典籍,也是教科书中的一种。” “你这位小姐妹,或许跟小神医有着什么联系。要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么内幕的消息?”秦宗英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秦梦萱不住地点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姐姐会不会是小神医的师妹,偷偷跑出师门历练来了?” “为什么你认为她是偷偷跑出来的?”大师兄朱子义忍不住问道。 “因为,她好像在隐藏她的身份。她好像很乐意装扮成我的样子,应该是不想让什么人找到她吧?”秦梦萱揣度道。 秦宗英笑着道:“难怪你们会这么投缘,都是偷跑专家呢!走,带我去看看你小师叔。如果真是杨师弟,你这丫头就立了大功了。爹就放你一马,这次不把你捉回去了。不过,要是被你爷爷派的其他人遇上,我可就爱莫能助喽!” “爹,你真好!”秦梦萱一扫愁容,高兴地抱着老爹的胳膊晃呀晃的。 女儿很久没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了。看来,这次出门历练,对她来说是好事。女儿太乖,太懂事了。也因为不想爷爷失望,承载了太大的压力。出来放松放松,也不是坏事。更何况,还能得到高手的指点呢! 第九百五十七章 别人家的女儿 秦宗英跟在女儿身后,来到了杨广文的房间。敲门进去后,秦宗英看清脖子上用什么固定住的那个身影,不禁露出了激动的神情——是他,虽然身量高大了些,面容成熟了些,但那熟悉的眉眼,正是他的小师弟! “阿文!”秦宗英轻轻叫了句。 听到记忆中熟悉的称呼,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杨广文,猛地睁开了眼睛。仔细在背光的身影脸上辨认着,他突然激动地坐直了身子,张了张嘴巴,无声地喊了句:“二师兄!” “冷静!千万要冷静!!您冷静一下自己,别挣裂了伤口!!”秦梦萱赶紧上前查看他脖子上的伤口,见并未渗出血迹,才暗暗松了口气。 秦宗英担心地看着他,见他没事,才道:“阿文,别激动!你先平复一下。这么多年,你去了哪儿?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旁的林娘子,知道相公这两日还是少开口为妙,赶忙替相公把他这十年的经历简单地讲述了一遍:“相公一恢复记忆,就收拾行装回医王阁。不料路上却遇到了岑中五霸……” 秦宗英一听这岑中五霸竟然对小师弟痛下杀手,咬牙切齿地道:“他们明知道你是医王阁的弟子,居然还敢对你动手?当我们医王阁的绝杀令是摆设吗?阿文,你放心,师兄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二师兄,萱萱已经帮我们讨回公道了!那岑中五霸,现在就是不死也被送往官府。他们恶行累累,官府肯定不会饶过他们的!”杨广文遇到了二师兄,哪里还忍得住,声音虽轻,却带着夸赞的语气。 秦宗英惊讶地看向自家女儿——闺女什么时候这么出息了?却见女儿不停地给他使眼色,便笑着道:“小孩子,就会瞎胡闹!师弟就别夸她了,尾巴要翘上天了!” 杨广文想到小姑娘傲娇的可爱表情,笑了笑,刚想开口,手中被自家娘子塞了一块画板。林娘子嗔怪地瞪他一眼,道:“师侄女说了,你现在不能开口说话。要是伤口恶化,别想她能给你好脸色看!” 杨广文想到昨晚他刚醒来,被师侄女气呼呼地说了一通,不再坚持开口。他不是怕这个小侄女,而是怕再给她添麻烦。昨晚,小侄女守了他一夜,天快亮才回的房间。一想到这儿,他就有些愧疚。 秦宗英又看了女儿一眼,敢给师叔脸色看?不像是温婉文静的女儿能做出来的呀?其中定有内情! 杨广文在板子上的白纸上写着:二师兄,萱萱的医术可真了不得!要不是遇上她,我这条命,就交代在那个林子里了!咱们医王阁,从哪学来这么厉害的医术? 秦宗英听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师弟这是把女儿的小姐妹,当做他闺女了。想解释一番,又觉得现在不是恰当的时候。先让师弟误会着吧,等回到阁里,再细细跟他说。 “你先休息,有什么话,等你好些了,再详谈。我这次是奉命来给郑伯伯贺寿的,能遇上师弟真是意外之喜。那个……你师侄女怎么说?你的伤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秦宗英问道。 杨广文在板子上写道:已经无碍了,再养上几日,拆了线就能正常饮食和说话了。不过,萱萱叮嘱过,两个月内颈部不要做剧烈的动作。 秦宗英想了想,道:“我还要在这儿停留几日。不如师弟在这客栈里养着,等贺完寿跟我一起回去。爹要是知道阿文你还活着,不知道有多开心呢。从小,爹就最疼你!” 秦梦萱瞥了自家老爹一眼。她怎么从最后一句话中,听到了酸酸的味道?难道,小师叔的天赋真的好到,让爹爹羡慕的地步?不知道,跟小姐姐相比,又如何? 杨广文想点头,却被脖子上的固定器限制住了。他在板子上写了个“好”字,又道:萱萱呢,也跟你一起去拜寿吧?我要是有这么能耐的闺女,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是我女儿! 秦宗英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地道:“萱萱有些害羞,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 害羞?想起小姑娘飞扬的神情,狡黠的双眸,凌厉的话语——似乎跟“害羞”这个词无关呢。难道他们说的不是一个人?不对,人家爹爹总不能认错人吧?小姑娘在父母长辈面前,总要收敛一些的。 杨广文想想师父的严厉,越发觉得萱萱可能是对长辈怀有畏惧之心,才会把自己的真实性格藏起来。他在纸上写着:二师兄,萱萱已经很好了,你和师父不要给她太大的压力。 压力?我有给你压力吗?秦宗英用眼神问自家闺女。 秦梦萱一脸懵:没有啊!爹最疼她了。爷爷有时候都数落爹,说他对自己是溺爱、捧杀。爷爷呢,虽然严格些,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慈爱的——不过,这次要是她被抓回去,就未必了! 二师兄,这位小姑娘也是咱们阁里的?她昨天照顾我到天亮,还没谢谢她呢。杨广文冲秦梦萱笑笑。 秦梦萱有些慌乱,心虚地转移话题道:“我好想听到隔壁有动静,一定是姐姐回来了。我去看看她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说完,匆匆忙忙地出来了。 秦宗英笑着道:“阿文,你先歇着吧,我先回郑家别院了。” 从师弟的房间出来,秦宗英跟一个大眼睛,身材娇小的小姑娘擦身而过。对方身上散发的淡淡药香,吸引了他在注意力。他转眸看过去,这不是跟女儿交换身份的小姑娘吗?此时竟然换上了一身药师服,难道……她除了医者的身份,还是一个药师? 在看看领口上的标识,居然还是个中级药师,虽然只是四级,但她小小年纪又要学医又要学药,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有些不太赞同她背后的家族。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学得太杂,注意力分散,会毁掉一个天才的! 捧着鸡汤上楼的顾夜,察觉到秦宗英的目光。哟,是个美型大叔呢。俊美儒雅,风度翩翩,挺吸引人的。两人视线交错,顾夜很大方地冲他微微一笑,点头而过。 眼睛清,心思正,女儿看人的眼光还行,这小姐妹可以相交。秦宗英回以微笑,跟小姑娘擦肩而过。 顾夜推开了杨广文夫妇的门:“鸡汤来喽!我刚刚出门,听说张记的鸡汤不错,给小师叔打包了一份,别太感动!小婶婶也多喝点,你现在一个人喝两个人补!” 杨广文含笑看着师侄女,这就是二师兄口中“害羞”的小萱萱?平时在阁里,这小姑娘是有多压抑啊,才会在外如此放飞自我。张扬却有度,挺好! 刚刚你爹过来了。杨广文在画板上写道。 顾夜脸色微微一僵,舌头有些打转:“什么?我爹?”她爹现在估计还在回东灵的路上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只有一个可能,是秦梦萱她爹。唉,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要不要……今晚偷偷溜走? “是啊,刚刚离开不久,萱萱没有遇上吗?”林娘子接过鸡汤,柔柔地笑着问道。 顾夜干笑两声,道:“没……没呢!或许错过了!我……爹,来给郑老爷子贺寿的吧?” 杨广文眨眨眼睛,写道:是的!你明日跟着你爹去吧,让二师兄把你介绍给相熟的长辈。你明年就及笄了,不能总躲在阁里不见人! “……小师叔,实不相瞒,我是从阁里偷偷跑出来的。这次出门,我收获挺大的,不想这么早回去。所以,我可能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我每当您是外人才跟您说的,师叔可不能一转头泄密给我爹啊!我要是被捉回去,以后可就没有机会出来历练了。你都不知道,我爷爷管我管多紧!”顾夜有种今天晚上就溜走的冲动。 杨广文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居然是瞒着阁里出来的。他继续写道:那也得跟你爹见一面,让他安心。你爹不是古板的人,应该会……放你一马吧。 “我爹是挺疼我的,但是也不是无条件地宠溺。他……见了我,肯定会把我绑起来拎回去的。爷爷会打我手板……我还是过些时候,再回阁里请罪吧。到时候小师叔伤也该好了,您替我在爷爷面前求求情,我的手板说不定能躲过一劫。”顾夜露出拜托拜托的表情。 她祈求的小目光,没有人舍得拒绝她。杨广文好笑地道:那好吧!不过,你还是要给你爹写封平安信,让他安心。明天一早就走吗?郑老爷子的寿宴一定挺热闹的,你确定不去瞧瞧? “虽然我很想去凑个热闹,但是风险太大。我还是赶紧撤吧!那什么,小师叔,这鸡汤你们先喝着,一会儿我让人给小婶婶送药膳和安胎药……”顾夜一出杨广文的房间,立刻回到自己的——小月圆,赶紧撤,马甲要被扒了。 “姐姐回来了!晚上咱们去吃什么?”一进房间,就迎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顾夜推回去看了看房门,她没走错呀? 第九百五十八章 大寿 “咦?怎么杵在门口不进去?”靳陌染从外面进来,兴冲冲地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郑老爷子这次的寿宴,请了崇明府庆丰楼的大厨。今天晚上有副宴,不少江湖人士都收到了邀请函!” 顾夜看向他,翻了个白眼道:“人家办宴,你这么兴奋做什么?又没有请你!” 靳陌染从怀里掏出一张邀请函,得意地朝着她们晃了晃:“看看这是什么?” “你哪来的邀请函?不会是偷的吧?”顾夜抢过他手里的请帖,看到上面的名字,睁大了眼睛,磨着牙对靳陌染道,“你……你竟然……” 靳陌染更得意了:“什么偷?是借!我刚刚在门外,遇到一位江湖人士,顺手从他那借了一张请帖!” “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谁家的请帖!”顾夜快要疯了。这家伙太能惹事了,竟然把医王阁的请帖给摸了!她避都来不及呢,谁还敢硬往上凑? 靳陌染瞅了一眼,也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在秦梦萱好奇的目光中,他嘿嘿笑着:“真是巧了,借到自家人头上了。没事,一般大的门派,今天晚上的副宴是不回去的。咱们偷偷地去大吃一顿……” “行了,你别丢人了。明天到崇明府,我请你痛痛快快吃一顿,总行了吧?”顾夜可不想自投罗网。她心有多大,才会为了口吃的,自己往上撞? 秦梦萱看着顾夜手中的请帖,原来靳大哥偷……借的是爹爹的请帖啊。这是什么缘分啊! 她想了想,道:“今日去的,大都是小门小派,或者是关系近的好友。其实,咱们去也不是不可以。”医王阁的确跟聚贤庄关系走得挺近的。 顾夜用力摇头:“不去,不去!你们谁爱去谁去。被逮住了,可不要扯上本姑娘。” “你这个医王阁大小姐不去,我一个人拿着帖子过去,一下子就给识破了!要不……你把解药给我,被人发现我用轻功‘飞’回来!”靳陌染胡搅蛮缠不愿意离开。 顾夜没好气地道:“你冒着生命危险去蹭饭,值得吗?” “只要是庆丰楼的饭菜,就值得!”靳陌染觉得自己的胃口这两日被养刁了,以后要是回归粗茶淡饭,他怎么能受得了?不知道……宁王府还缺侍卫啥的不? 顾夜看向秦梦萱这位正主儿:“妹妹也觉得,此事可行?” 秦梦萱愣了一下,点头道:“如果姐姐想去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说好了,我可是偷跑出来的!如果被发现,别怪我没义气,自己跑掉哦!”顾夜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反正到时候被发现,也逮不住她。她丑话说在前头,她只管她和月圆俩人的死活,别人嘛……后果自负! 顾夜想了想,还是换上了那套骚包的浅金色制服。既然帖子是医王阁的,她穿着医王阁的服饰,应该更可信一些。她想了想,回头对秦梦萱道:“妹妹身材跟月圆差不多,不如你穿上她的那套。她们是丫鬟,穿不穿阁里的服装无所谓。” 秦梦萱指了指自己,问道:“我?为什么我也要穿?” “万一我被阁里发现,妹妹可以帮我转移下抓我的人的视线啊!好不容易出来的,我可不想这么快就被抓回去!”顾夜道。有了医王阁大小姐本人在,她们这就不算是骗吃骗喝,对吧? 灵儿撇撇嘴,心道:你这是怕被别人认出来,找我们姑娘顶缸来了。亏我们姑娘对你掏心掏肺,一心为你遮掩,你这么做对得起谁? 秦梦萱想了想,还是换上了阁里的衣物。她摸了摸衣料,比她的衣服料子还要柔软舒适,应该是上好的雪缎做成的。 姐姐的背后的家族,底蕴一定挺强大的。无论马车、吃食还是衣料,都很讲究。她身上的大氅,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是焱貂皮毛做成的……整个大氅都是,太奢侈太华贵的吧? “走!跟着姐,有肉吃!”顾夜一挥手,理直气壮地吼了一嗓子。客栈里也住了不少江湖人,闻言不禁侧目。 看清她的年龄和样貌后,忍不住失笑——这谁家后辈,这么不知收敛。不过,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嗬!居然是医王阁的,难怪,人家有张扬的资本! 直到成功混进聚贤庄,跟一帮不认识的江湖侠女坐在一桌时,顾夜想想,才觉得自己荒唐。为了口吃的,冒着穿帮被抓的风险,至于嘛。要是说给自家老公听,一定会被念。她缺这口吃的?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顾夜淡定地坐在席位上,比旁边秦梦萱这个正主还像正主呢! “咦?你们是医王阁的人?怎么今天来坐席?医王阁不是向来坐主席位的吗?”身边一位英姿飒爽的侠女,看着顾夜姐俩,奇怪地问道。 顾夜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直不错:“明天坐席的大多数是长辈,要被引荐这给这个人问好,跟那个人请安,笑得脸都僵了。坐在长辈们身边,吃饭哪能吃得痛快?我听说郑爷爷请了庆丰楼的厨子,所以瞒着家里偷偷过来大吃一顿!” 那位侠女听了,露出了然的神态:“的确。咱们这一桌同为江湖儿女,吃喝说笑不必拘着。要是有长辈在,的确要拘束得多!庆丰楼向来不接外面的活儿,聚贤庄面子真大,能请来他们的大厨。” 秦梦萱身边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笑着道:“我听说,郑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曾经救过这位大厨父亲的性命,可能是为了报恩吧?” “那就难怪了!我也想救庆丰楼的大厨,或者他们的家人,以后去庆丰楼吃饭,是不是就不用排队预约了?”顾夜身旁的红衣侠女笑着道。 “想得美!大厨只管着做饭,哪有这么大的权力。顶多大厨给你开小灶,多做几道好菜罢了。”绿衣侠女撇撇嘴道。 红衣侠女道:“那也挺不错的!能吃到庆丰楼招牌菜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那你就在庆丰楼门前等着吧,每天跟着大厨别眨眼,说不定哪天就让你碰上侠女救大厨的戏码呢!”绿衣侠女调侃道。 桌上一位妇人打扮的侠女笑道:“想经常吃到大厨的手艺,那太好办了!瞅瞅谁家有年纪相当的未婚男儿,嫁给他,成为大厨的儿媳妇、孙媳妇的,不就成了?说不定,大厨还会把手艺传给子孙,吃上一辈子是没问题的!” 被打趣的两位侠女,脸微微一红,却兀自辩道:“听说,大多数大厨回到家是不做菜的,吃的喝的,还要别人伺候呢!” 顾夜听着有些无聊,想嫁到厨子家里?就这点出息了?果然是小门小派的……怎么还不上菜? 院子正中的高台上,一位四旬左右的男子,开始讲话。大意就是欢迎大家光临聚贤庄,对大家前来祝寿表示感谢,大家吃好喝好之类的。 他讲完话,聚贤庄的下人们开始上凉菜。好在她们这一桌都是女子,吃起来还算文雅。顾夜夹了几口自己感兴趣的菜肴,就放下了筷子——天太冷,在外面吹着风吃凉菜,简直是对胃的考验! 她转眸看向别的桌。哎妈呀!太凶残了,你们是八辈子没吃饭了吗?抢成那样,就差没打起来了!这是要为口吃的打起来,还真是……江湖人的作风啊! 坐在阁内的郑武,看到了院子里的两点金灿灿的身影,尤其是其中的一个,在别人风卷残云的时候,撂下了筷子,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 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不过应该年纪不是很大。他笑着对秦宗英道:“秦兄,那边坐着的,我瞧着像令嫒啊!” 秦宗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低头静静用餐的,可不就是他的宝贝女儿嘛。他点点头,道:“是啊!这丫头,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自己过来了?” 郑武忙道:“怎么能让侄女坐冷风里用餐呢?去,把医王阁的两位姑娘请到阁里来……” 两位?秦宗英朝着女儿旁边的金色身影看了一眼,赶忙阻止道:“郑兄,你也知道,小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想要自己的自由空间了。你瞧,她那一桌大都是年轻小姑娘,有共同的话题。就任由她吧!” “秦兄真是位疼宠女儿的好父亲!你说的对,咱们这一桌都是长辈,侄女过来或许会不自在。只要你不心疼她吹冷风吃饭。”郑武敬了他一杯酒。 秦宗英看向自家闺女。此时的她,正侧着耳朵,听她的小姐妹说话。小姑娘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女儿捂着嘴笑。 绿衣侠女见顾夜停下筷子,不禁道:“果然是医王阁这种大门派出来的,见多识广。只怕这庆丰楼的菜,都吃腻了吧?” 顾夜抬眸看了她一眼,挑眉道:“吃腻不至于,三五天吃一次,倒是有的。怎么?你羡慕?” “谁羡慕你了?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仗着自己是医王阁的人,就了不起了?”绿衣侠女不高兴地摔筷子。 第九百五十九章 下毒 “就了不起了,你能怎么着?”顾夜见上了一盘热菜,提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巴里,却不误她怼回去,“只许你阴阳怪气,就不许我说句实话?” “什么实话?你那是看不起我们小门小派!”绿衣侠女见她还有心情吃饭,心中的火气更大了。 顾夜没有理睬她,给身边的秦梦萱夹了一块咕咾肉,小声道:“这个大厨的手艺还算过关,咕咾肉做得挺好,尝尝!” “跟你说话呢!医王阁出来的,也这么没……礼貌?”绿意侠女本来想说她没教养的,可看到她身上金灿灿的服装,又咽了下去。虽然心有不甘,但医王阁的确不是她能够得罪的。 “要别人有礼貌,自己首先要礼貌待人!”顾夜只尝了一块,又放下了筷子,“你刚刚污蔑我看不起小门小派。请问,你从我那句话里,听出我对贵门派的不尊重?两个人斗嘴吵架,不要上升到门派。姑娘,你这样会给你们门派招祸的!” 绿衣少女怒目道:“你……你威胁我?” “你看你!年纪不大,火气倒不小!来,吃口凉菜消消火!”顾夜指着一道凉菜的菜底,不紧不慢地道,“你要是连善意的劝告和威胁都听不出来,最好不要独自闯荡。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绿衣少女腾地站起来,指着顾夜正要说什么,却被身边的红衣侠女给硬拉着坐下来。她怒目看着红衣少女,凶悍地道:“干嘛拉我?身为师姐,你不帮我,还拦着我,什么意思?” “你跟我怎么胡闹都行,我是你师姐,可以纵着你,不跟你一般见识。别人不让着你,你就要跟人家闹?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如果师父知道你在郑老爷子的宴席上惹事,你觉得你这辈子还有机会出门派吗?”红衣女子紧紧抓住她的手,目光逼视着她。 绿衣少女不甘地甩开她的手,愤愤地道:“你就会拿师父威胁我!我回去一定要让师父知道,你帮着外人欺负我!” 红衣女子摇头叹了口气,对顾夜道:“抱歉,我师妹被宠坏了。得罪之处,我替她向你道歉。” “道歉倒不至于。不过是拌了几句嘴而已,况且我也没吃亏!”顾夜好脾气地笑笑。她之所以息事宁人,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加速自己掉马甲的进程。 红衣女子举起杯子,道:“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咱们一笑泯恩仇!” “言重了!”顾夜端起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哎呀,茶水都冷了,也没个人给添热水。这服务也太不周到了! 妇人打扮的女子,借着上菜的机会打圆场:“哎呦,这道菜看上去不错,应该是庆丰楼的招牌菜吧。谁吃过,给介绍介绍!” 秦梦萱旁边的小姑娘,也跟着缓解桌上的气氛:“这道叫松鼠桂鱼,是庆丰楼最受欢迎的菜品之一。酸甜适口、外酥里嫩,吃一口满嘴留香。都尝尝!” “哟!小姑娘知道的还蛮多的嘛。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妇人打扮的女子,夹了一块鱼肉塞进嘴巴里,顿时赞不绝口。一桌人都跟着夹起菜来,气氛重新热络起来。只有绿衣小姑娘,还在生闷气。 你气我不气!顾夜心里也很无奈,自己难道是招惹麻烦体质,要不然她跟秦梦萱俩人都穿医王阁的服装,咋就冲着她来了? 郑武也看到了绿衣小姑娘冲着顾夜拍桌的一幕:“哟!这是哪家的?脾气倒是挺大的!不行,不能容她欺负我侄女!” 秦宗英赶忙拉住他,道:“小姑娘的事,让她们自己处理,咱们别掺和。咱小时候还打过好几架呢,现在关系可曾疏远过?小孩子争强好胜,谁还没从那个时期过来过?” 郑武虽然被拉坐下了,却招手让人去打听俩小姑娘闹矛盾的缘由——绝对不能让他侄女吃亏!秦宗英无奈:你侄女真没吃亏…… 问过以后,郑武放心了。他笑着道:“上次见到我侄女,给我的印象是柔柔弱弱的一小姑娘,没想到还真不是个吃亏的性子。行,就按秦兄说的,小姑娘的矛盾,让她们自己去解决。” 顾夜见桌上端了一盘红烧肉,拎起筷子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正要往嘴巴里塞的时候,从浓浓的酱汁中,嗅到了一丝异样。她用舌头舔了舔,放下了红烧肉,拿起杯子漱了漱口。 见桌上有人去夹红烧肉,她赶忙把盘子拉到自己面前:“这盘红烧肉有问题,信我的话就不要吃!” 她看向别的桌,每上一道菜就被风卷残云似的疯抢一空。希望只有她们这一桌的红烧肉有问题吧? 绿衣少女像抓住她小辫子似的,冷笑一声道:“这盘菜能有什么问题?难道你怀疑聚贤庄用坏掉的肉,来招待客人不成?医王阁跟聚贤庄还是老交情呢,这是背后捅刀子?” “我说你,吃枪药了?一点就着?”顾夜耐心有限,不想跟因嫉妒丧失理智的家伙纠缠,“我是干什么的?成天跟药打交道的人,会看不出这道菜有问题?你不信邪,那你吃啊!” 说完,把装了红烧肉的盘子,往绿衣少女那边推了推。 绿衣少女盯着红烧肉看了很久,就在顾夜以为她会中二无脑地赌气尝一口的时候,对方把盘子推开了:“我不喜欢吃红烧肉,谁爱吃谁吃!!” 顾夜耸耸肩,把筷子擦了擦,伸向了别的菜。秦梦萱小声问道:“姐姐,这道菜真的有问题?” “你信不信我,信我就别吃。其他的菜,等我尝过再吃!”顾夜见又来了一道东坡肘子,也是她爱吃的菜。要是再给加了料,她就要抓狂了! “我不信姐姐信谁?姐姐,别的桌也有这道菜,里面会不会也……我们要不要告诉聚贤庄的人?毕竟这是郑爷爷的七十大寿,如果闹出人命来,不太好吧?”秦梦萱眨巴着大眼睛,等着她拿主意。 “告啊!怎么不告?你端着这盘红烧肉去,这可是证据!”顾夜把盘子塞进秦梦萱的手中,“你就说,这里面下的不是什么要命的毒,不过断肠散而已……” 什么?断肠散?还而已?断肠散,服下以后,一个时辰内必肠穿而亡,怎么就不是要命的毒了? 秦梦萱端了盘子就往阁楼的方向跑。一直关注着这一桌的郑武,往嘴里塞了一口红烧肉,用筷子点了点跑过来的浅金色身影道:“哟!我侄女还挺孝顺,知道叔叔我喜欢红烧肉,特地让同门给送过来。啧啧,我说秦兄啊,这么贴心的女儿,让给我呗?我家那几个臭小子,随便你挑!” 秦宗英看到闺女一脸焦急地跑过来,忙起身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姐姐验出这盘红烧肉里被人下了断肠散的毒!不知道其他桌上的,是不是也有毒!”秦梦萱喘着气道。 郑武又一块红烧肉,还没咽下去,听了她的话,吓得呛咳出来:“什么?断肠散?谁的胆子这么大,敢在聚贤庄的寿宴里下毒?秦兄……怎么样?不会真……”这盘红烧肉,他都快吃了半盘子下去了! 秦宗英夹起一块红烧肉,仔细地嗅了嗅,又用筷子沾了汤汁,放在嘴里细细地品了品。他的脸色有些严峻,掏出一枚药丸对郑武道: “郑兄,你先把这枚药丸服下,能缓解毒素的发作。这下毒的人真是高,红烧肉本来口味比较重,断肠散下在里面,即便是我,不仔细尝都发觉不了。” “那怎么办?侄女那一桌有毒,我们这一桌也……其他的桌恐怕也不能幸免。今日赴宴的,加起来两百多人呢,要是都在聚贤庄送了命,江湖上必定会掀起腥风血雨!”郑武拿着药丸没急着吃。他赶紧让人把消息传递给父亲和几个兄弟,看能不能想办法制止一场惨祸! “秦兄,这种药丸,你那里还有多少?断肠散的毒,你们医王阁应该能解吧?”郑武把希望放在了秦宗英的身上。 秦宗英面露难色:“这种药丸虽然能暂时抑制住毒素,却不能彻底解除。断肠散的毒……实不相瞒,阁里至今未曾研制出解药来。为兄真的……无能为力!” “啊?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两百多人,命丧当场?”郑武觉得自己没有服用药丸的必要了。这么多人丧命聚贤庄,得有个人背锅。他死了,或许能平息这些客人所属门派的怒火。 秦梦萱拉了了秦宗英的袖子,小声对他说:“姐姐说,断肠散不是要命的毒药……姐姐从来不打诳语,或许她真有解毒的方子。” “那还傻愣着干嘛,求也要求她出手救人。这可是二百多条人命哪!!”秦宗英把药丸硬塞进好友的嘴巴里,然后跟着女儿出了阁楼,快步来到女儿那一桌。 顾夜此时,正抱着东坡肘子啃得不亦乐乎:“你们怎么不吃啊?肘子没毒。唔,这厨子手艺不错,东坡肘子做得可真地道。” 第九百六十章 本姑娘会解 绿衣少女没好气地道:“你还能吃得下去?” “为什么吃不下?这道菜真没毒!”顾夜撕了块肘子的皮——香软滑糯,不油不腻。红烧肉白瞎了,幸好肘子还能让她解解馋。 “小妹妹,你心可真大!都知道有人下毒了,还能放心地大吃大喝。”妇人打扮的侠女不由地道。 “又上菜了!我先尝尝!”顾夜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煎羊排,招呼大家道,“这个也没毒,骗你们我是小狗!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这么多美食,你们不会准备饿着肚子回去吧!” 秦梦萱身边的小侠女,见她吃得香,也禁不住诱惑道:“这位妹妹说得对!就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香煎羊排,我的最爱!”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然不敢下筷子。 “哎呦……”突然,顾夜捂着肚子哎呦呦叫了起来。 啃着羊排的小侠女,手里的羊排都吓掉了:“你怎么了?不会这……这羊排里也下了你不认识的毒吧?” 顾夜一抬头,见她脸都吓白了,赶紧解释道:“不是!我今天受了风,又吃了油腻的,胃病发作了。跟毒不搭边儿!” 顾夜掏出一瓶胃药,给那位小姑娘看,继续安抚道:“看,这是顾氏制药的养胃丸,我随身带着,胃病犯了的时候,吃上两粒很快就好了。唉……今天是没有口福了,只能再吃点清淡的。” 一桌人见她一脸遗憾,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这丫头,吓死人不偿命呢。小姑娘看看羊排,小声地问道:“这盘羊排,真的没问题吗?” “真没有!我用医王阁的名誉保证!”顾夜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秦宗英的脚步顿了顿。这丫头,拿别人家的名誉发誓,倒是挺得心应手的。希望她真有两把刷子,而不是在说大话——毕竟两百多条人命呢。 “妹妹回来了!快尝尝这道香煎羊排,火候把握得正好……”顾夜的声音在看到秦梦萱身后之人后,戛然而止。 靠!姓靳的,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是谁说今天的副宴,不会有大门派的人参加的?这位不就是她在客栈里见到的美型大叔吗?他好像是正主秦梦萱的爹,小师叔的二师兄吧?被抓包了,唉! 顾夜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盘算着,只要美型大叔喝问出声,准备拿人,她就溜之大吉。唉……可惜了停在客栈的马车了! “姐姐,你有断肠散的解毒之法,对吗?”秦梦萱急吼吼地问道。 “有啊!”顾夜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那……你能不能帮这里的人解毒?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每桌的红烧肉里,都被人下了断肠散的。”到底是谁,跟聚贤庄有什么仇什么怨,竟然不惜用百多人的命,去搅和这场寿宴。 顾夜看看秦宗英,又看看秦梦萱,见他们父女没有当场揭穿她的意思,难道是想从她这里骗到解毒之法后,再把她拿下? “哎呦!”“哎呦呦!”“哎呦喂!!” 这时候,断肠散的毒发作了,除了顾夜这一桌,其他的客人都捂着肚子,在地上疼得打滚。如果再不施救,疼上半个时辰,这些人就肠穿肚烂而亡! “姐姐!你要是有解药的话,就救救他们吧,这可是二百多条人命哪!”秦梦萱看着人一个个倒下,眼中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隔壁一桌的几位少侠,听到这边的对话。再加上顾夜和秦梦萱身上是医王阁的服饰,眼睛骤然一亮,挣扎着过来:“两位侠女有解药?我愿意高价购买。” “我愿意出比他高一倍的价格!” “我先开的口!凡事都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最先开口的少侠,怒目瞪着财大气粗的宁安镖局少主。 “侠女随谁带的药肯定不多,当然是价高者得了!”镖局少主看来家底颇丰,虽然疼得脸色发白,却依然露出得色。 “行了!你们都别吵了!难道我们医王阁会见死不救?等着,每个人都有份!”顾夜不耐烦地打断两人,再瞎逼逼,就把自己的命逼逼没了! “这位帅大叔……”顾夜硬着头皮对秦宗英道,“请你让人支起几口大锅,用最快的速度把药方上的药材采买过来……” “什么帅大叔?偷溜出来,自己爹都不认了?”既然这小姑娘跟女儿交换了身份,叫他一声爹应该不过分吧? 我认你大爷!顾夜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对他挤出一丝假笑:“咱能不纠结称呼问题吗?人命关天!” 秦宗英低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塞过来的药方,眼睛骤然一亮,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一定会拍案叫绝。这几种药,他也知道能够对断肠散的毒素起作用,可是试验了无数次,都不能彻底接触断肠草的毒性。 看了这方子上的用药,他不禁茅塞顿开,好像在混沌之中踽踽独行的人,看到了前面一盏明亮的灯光一般。在某个领域精通之人,都会犯一种“痴”病,就像顾夜在研制新药时一样。 秦宗英也是如此,看着这药方,他情不自禁地痴迷其中……还是他女儿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地提醒道:“爹,先救人要紧!” “对,对!救人!!”这时候,郑武的三个兄弟,还有侄子儿子们都急匆匆地过来了。看着一院子满地打滚的客人,他们虽然着急却无从下手。 “快!赶紧去把全城最好的大夫都请来……老三,快马去府城,请医王阁的梁大夫过来!”老大郑道很快镇定下来,把控全局。 郑武从阁楼里出来,拦住了三哥:“大哥,府城一来一回最少也要大半天。这些人中的是断肠散,一个时辰内不能解毒,就没命了!” “断肠散?”郑道捏碎了桌角,切齿道,“是谁?老子要是把他找出来,定然碎尸万段!老四,还好你没中毒。” 郑武苦笑一下,道:“毒下在我最喜欢的红烧肉里,你说我中没中毒?秦兄给了我一粒药丸,也只能延缓毒素的蔓延而已。” “秦兄弟?对啊!他是医王阁阁主的儿子,应该有解毒之法……”老三郑文露出一丝喜色。 郑武脸上的苦笑更深了:“秦兄说,他苦苦研究了三年,也未能研制出断肠散的解药……” “郑兄,快!快让人准备足够多的大锅,牛蒡子、甘草、黄岑、连翘、积雪草……各十斤,要快!!”秦宗英看到郑家兄弟,快步走过来,把药方上的药材,一一罗列出来。 郑家兄弟脸上一喜,郑道一把抓住他,问道:“秦兄弟,你找到解毒之法了?” “这法子是别人贡献出来的,我看过了,可以一试!”秦宗英虽然觉得方子很妙,但是未经试验,他不敢说的太满。 “赶紧的,县城的药如果不够,去附近的镇子去买。务必用最短的时间,把药材凑齐!”郑道厉声吩咐着。 就在郑家兄弟人仰马翻的时候,顾夜依然劳神在在地,坐在一众抱着肚子打滚的中毒者中,吃得喷香。 宁安镖局少主有些气愤,又不敢得罪医王阁的人。他哀求道:“姑奶奶,您就赏我一颗药丸吧!我都快要疼死了!” “我解毒丸带的不多,我还有朋友要救。你也看到了,已经找到了解毒之法,你们的命是不会丢的。只不过要疼上一些时候。至于疼多久,就要看聚贤庄的办事效率了。” 顾夜见桌上端了点心过来,拿了一个正要往嘴里送,看到脚边的两个中毒人员,眼巴巴地看着她。她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点心往前送了送:“你们要吃吗?” “姑奶奶,您就别开玩笑了。您看我这像是有心情吃东西的样子吗?”宁安镖局的少主快要哭出来了,“您有没有让肚子不疼的药,多贵我都愿意买。” 顾夜犹豫了一下,道:“有是有,但不多。给谁不给谁的,我不想得罪人。毕竟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那就价高者得!我出一百两!”宁安镖局的少主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目露渴求地看着顾夜。 “那怎么行呢?我怎么可能发这种财?太不道德了!”顾夜想了想,让聚贤庄的下人,搬来一口大缸,里面装满了热水。 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剂,撒进去,然后道:“每个人都喝一碗,虽然不能解毒,却能让你的痛苦减到最小。” 另一位年轻少侠,横了宁安镖局少主一眼,道:“有钱了不起?人家医王阁医德高尚,仁心仁德,怎么可能是见钱眼开之人?你看不起谁呢?多谢姑娘!” 他离得近,率先强撑着站起来,舀了一碗水喝了下去。几乎立竿见影,肚子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但也没彻底消失,就跟闹肚子时候差不多,还可以忍受。 他见宁安镖局少主挣扎了半天没站起来,嫌弃地道:“吃饭的时候,就你抢菜抢得凶,红烧肉都没你吃得多,这下报应来了吧?”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却重新舀了一碗水,送到了宁安镖局少主的嘴边。宁安镖局少主吃人的嘴软,心中虽然不爽,却没有回嘴。 第九百六十一章 追查 见二人精神好了些,顾夜像主人似的,招呼着:“两位,要不要再吃点儿?” “命都没了,谁还有心情吃啊!”宁安镖局少主哭丧着一张脸道。 顾夜道:“只要在一个时辰内,药能熬出来,你们的命就保住了。所以,现在你们吃与不吃,结果都是一样的。还江湖侠士呢,就这么轻易被断肠散给吓破胆了?” “谁吓破胆了?吃就吃!死也做个饱死鬼!”宁安镖局少主果然中了激将法,重新拿起筷子,“这么多好菜,不吃可惜了!唔,羊排味道不错,就是凉了!” 那位跟他不对付的少侠,也在他身旁坐定,拿起一块点心闷头吃起来。喝了药水之后,疼痛症状缓解的客人们,看到他们吃得津津有味,觉得他们心可真大。这时候还能吃得下去! 顾夜附近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想想也是这个理。江湖人豪放潇洒,看得也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吃喝的队伍中来。出事后,厨房第一时间被控制起来,有不少好菜做了出来,却没有端上来。 郑道看到此情景,对一旁的管家道:“下毒之人还没抓到吗?” 管家大冬天一脑门的汗,他躬身道:“请来的大厨吩咐过,传菜的不能进厨房,医王阁的朱少侠在每一桌的红烧肉中,都发现了断肠散的毒。老奴认为,这毒只能是厨房里的帮厨和厨子所下。现在,厨房里所有人都已经控制住,至于是谁下的毒,还未曾审出来。” “把人都带过来!”郑家老二郑德脾气暴,气冲牛斗地吼道。 “不用了,下毒之人已经找到了!”靳陌染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拎着一个面如土色的年轻下人走了过来。 他把人往地下一扔,朝着顾夜伸出手:“解药,快点儿!疼死老子了!” “疼死你活该!中毒了不来找本姑娘解毒,跑到厨房去找下毒之人,挺能耐啊你!”顾夜嘴里这么说,却扔给他一个玉瓶。 靳陌染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顿了一下,往嘴里一塞,顺手把玉瓶揣进自己怀里。隐珍阁神秘药师做的解毒丸,号称能解百毒。他本以为是吹嘘的,没想到连断肠散的毒都能解!收了!有便宜不占是白痴! “月圆和灵儿呢?她们不知道有没有中毒,你把药收起来,她们要是需要解毒,你让我上哪再弄解毒丸去?”顾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她们在下人席呢,没机会尝庆丰楼大厨的手艺。”靳陌染朝着飞奔而来的两位小姑娘努了努嘴。 “姑娘,你没事吧?”灵儿眼中含着焦急的泪花,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秦梦萱。她听说有人才菜了下了断肠散,那可是无解之毒啊。姑娘没事就好。 月圆却不见任何慌乱。她相信有自家姑娘在,什么毒啊药啊的,都是浮云。她家姑娘可是能解七绝散之毒的,区区断肠散又算得了什么? 管家看着地上瘫软的年轻下人,皱眉道:“三柱?怎么是你?不会是前两日你做错了事,四老爷罚了你,你记恨在心吧?” “刘叔,不是我!我是冤枉的!我采买的时候贪了府里的钱,四老爷没把我赶出去,只罚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记恨?”三柱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 郑武看着三柱。他本来是负责采买的小管事,因为贪了采买的银子被发现,自己看在他是初犯,就打了板子罚到厨房里去打杂。没想到他竟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四老爷,真的不是我!我从小在聚贤庄长大,这里就是我的家。在寿宴上下毒的事,后果有多严重,就是傻子都知道。我怎么可能做出毁自己家的事情?”三柱不停地喊冤。 靳陌染把一个纸包扔到他面前,问道:“你说不是你,这是怎么回事?你鬼鬼祟祟的,往厨房僻静地方跑,不就是想销毁证据吗?” 三柱哭得更委屈了:“我也不知道谁把这包药塞我身上的。我在听说宴席上有人中毒之后,发现自己身上多了这么个东西。我害怕啊,怕查到我的身上有嘴说不出,就想偷偷把这东西处理掉。没想到被这位大侠发现……四老爷,刘叔,我真的是冤枉的!” 顾夜捡起纸包,在残存的粉末上嗅了嗅,点头道:“的确是断肠散……” “不是我!真不是我!!”三柱急得快要晕过去了。他不敢晕啊,生怕在昏迷的时候,被定为下毒的凶手,他的小命就玩完了。 这时候,厨房里的人被带了上来。庆丰楼的大厨,是位胖胖的中年男子。年轻的时候,他自己开酒楼,生意红火。过年回乡的时候,被竞争对手买凶追杀。就在一家人命悬一线的时候,被聚贤庄的郑老爷子救下。 他一直把郑老爷子当做全家的救命恩人。这次,郑老爷子大寿,他主动请缨来掌勺。在事情出来后,也是他第一时间站出来,封锁了厨房,禁止厨房人员的外出,阻绝了下毒之人逃走的机会。他的嫌疑几乎为零。 不过,除了他之外,负责洗菜摘菜的婆子就有五个,切菜的、配菜的、打杂的……加起来也有十几位。郑家兄弟一时之间不知该从哪入手。 顾夜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黑色的小猫……袖子?你也太不走心了吧?谁把宠物藏袖子里? 顾夜耸耸肩,能怎么办?她此时只能用袖子打掩护了。 弑天正在空间里睡得香,突然就被薅了出来,心情有些不爽。可是,就连主子都被这女人吃得死死的,它又能怎么样? “小墨,闻闻这个,找出那些人中谁身上有这个味道。”顾夜知道变异过的小豹子嗅觉灵敏,找出下毒之人不在话下。 其实她的嗅觉也挺灵的,总不能让她在一群臭男人身上闻来闻去吧?万一谁在有个狐臭啥的,够让她怀疑人生的了! 弑天挣扎了一下表示抗议:本兽是豹子,不是狗!真把老子当缉毒犬使唤了? 顾夜笑着道:“你要是把下毒之人找到,我奖励你红烧肉吃到饱!” 所有中毒侠士:咱别提红烧肉了,行不?心里有阴影了。 好吧,看在红烧肉的份上,本兽就勉为其难地帮你这个忙!弑天放弃了挣扎(因为挣扎也没用),认命地嗅了嗅断肠散。被药味冲得打了个喷嚏,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厨房里的众人,紧张地看着这只巴掌大的小黑猫,缓缓地从他们面前踱过去。走到谁跟前时,那人恨不得拿树枝把小家伙赶走。千万别停在我面前,千万别停!这是所有人的共同心声。 小黑猫走到一个洗菜婆子身边,抬起小脑袋,用金色的眼眸看了她一眼。 婆子的心提得高高的,看到小家伙缓缓从她身边走过。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垂下眼眸掩饰内心的不屑:靠一只小猫找下毒之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聚贤庄果然没落了,任由着一个小姑娘胡闹! 不料,小黑猫路过所有人之后,又重新回到那婆子面前。它很人性化地回头看着顾夜,用前右爪指了指婆子,表示真凶找到了。 小家伙金色的眼睛里,闪着它和顾夜都懂的光芒——记得,红烧肉,分量是能吃到饱的那种! 顾夜知道这家伙的饭量,今日所有桌的红烧肉加在一起,勉强能把这小东西喂饱。我们家小墨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聚贤庄不会吝啬一锅红烧肉吧? “就是你了!你有什么需要辩解的吗?”顾夜来到婆子面前,轻声问道。 那婆子掩饰住眼中的慌张,不停地喊冤:“不是我!我只是个洗菜的婆子,能接触菜肴的机会少之又少,怎么可能是我下的毒?庄主,只凭着一只小奶猫,就断定我是下毒的人,也太草率了吧?” “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小奶猫。小墨的鼻子可灵了,能辨别数百种药材。它要是记住了谁的味道,隔着几公里都能找到对方。 再说了,就是它出错了,我可不会出错。你的药,应该是藏在腰带里带过来的吧?断肠散味道比较重,虽然药包被你塞给了别人,但是还是有味道残留的。”顾夜回头看向秦梦萱和她爹——该你们上场了。 突然,她耳边传来几声轻呼,瞬间脖子被卡住,呼吸有些困难。草率了,这婆子居然会武功!难怪江湖传闻永远不要小瞧女人和小孩,他们有可能就是要你命的那个。 郑道忙喝道:“放开她,有话好商量……” “好商量?那好,我们就做个交易。我放了她,你放了我,如何?”本来瑟缩着的婆子,此时收敛了所有的伪装,露出狰狞的面目。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聚贤庄自认对下人还是不错的,当初如果不是我们收留你,你早就冻死饿死了。难道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聚贤庄的吗?”郑德喝问道。 “如果不是你们杀死了我的儿,我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孤寡的老婆子?怎么可能贫病交加没人问津??”婆子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第九百六十二章 又被劫持 “我要你们整个聚贤庄,给我儿子陪葬!”婆子激动之下,手越收越紧。顾夜呼吸被阻,雪白的小脸憋得紫红紫红的。 月圆救主心切,抽出佩剑指着那婆子:“这是你跟聚贤庄的恩怨,跟我们姑娘有什么关系,快把我们姑娘放了!” “本来是跟她没关系的。可是,她识破了我下的毒,还给了聚贤庄解毒的方子,坏了我的好事。没有她,我本可以全身而退的……今日我若是逃脱不掉,就拉着她一起陪葬吧!”婆子狞笑着。 郑道看着婆子道:“说了好商量,你把手松松,别把人给掐坏了。你若是伤了医王阁的弟子,即便从聚贤庄安然退去,也会在医王阁追杀令下惶惶不可终日。” “是啊!你要是伤了姐姐,医王阁一定跟你不死不休!”秦梦萱怒目瞪着婆子,俏脸上布满了焦急和担忧。 “医王阁的弟子啊!看来我随手捞的筹码还不错!废话少说,我全身离开后,自然会放过这位小姑娘。不然……有这么年轻漂亮有前途的小姑娘给我陪葬,我老婆子死得也不亏!”婆子哈哈笑道。 “我想起她是谁了!她是辣手罗刹胡三娘!”客人中间,传来一声惊呼。 婆子朝着那个方向勾了勾嘴角:“没想到十几年了,居然还有人能认得出我胡三娘!” “胡三娘?”郑武想了想,道,“我记起来了,你儿子胡川是个臭名昭彰的采花大盗,毁了数十女子的清白,还残忍地杀死了她们。十五年前,他奸杀女子的时候,正巧被我遇上,废了他的四肢……” “胡说!你明明用刀把他砍得面目全非,还割了他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聚贤庄自诩名门正派,行事居然如此毒辣!”胡三娘嘶声吼道。 “你儿子不是郑伯伯杀的,而是你亲手毁掉的!”被她掐着脖子的顾夜,缓缓地开口道。 “你说什么?臭丫头,你真以为老娘不敢杀你?再胡言乱语,我掰断你细嫩的小脖子!”胡三娘恶狠狠的威胁着。 顾夜却闲闲地道:“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儿子做了这么多坏事,毁了那么多女子的清白,谋害了她们的性命,难道她们的家人就不伤心就不想报复?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说不定你儿子被郑伯伯废了之后,遇上了仇家,被杀被阉,都是他自找的!” 郑武虽然很赞同她的话,但是又怕她激怒了胡三娘,把自己的小命给绕掉了,赶忙劝阻道:“侄女,你少说两句。” “养不教,父之过。难道母亲就没有责任了吗?你光抚养他长大,却不教导他做人的道理,跟养猪有什么区别?畜生,终究是要有被宰杀的一天。所以他的下场,都是你这个做母亲的一手造成的!”顾夜可不是个听话的,句句犀利。 “老娘杀了你!”胡三娘掐着顾夜脖子的手又开始用力。 郑道忙道:“放下那孩子,你不要命了吗?” “老娘活了五十八岁,也够本了!今天,无论如何,老娘都要这小贱人的命!”胡三娘真被顾夜的话刺激了。她儿子不是毁在她手中,不是她造成的。都是这小贱人胡说,去死吧! 顾夜手中银针一闪,如闪电般封住了她的几个穴道。胡三娘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一麻,动弹不得。 顾夜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有一根太过用力,只听“咔吧”一声,被掰折了。她淡淡地笑着:“本姑娘的命,还轮不到你做主!接受现实吧。你儿子,的确是毁在你这个一贯溺爱,不知约束的娘的身上。即便没有被郑伯伯遇上,也会有其他人!” 月圆冲过来,查看着她脖子上的青紫,担心地问道:“姑娘,喉咙有没有事?伤得严不严重?疼不疼?赶紧涂点药吧?” 顾夜咽了咽唾沫,有点疼,看来还是伤到了!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安抚着月圆道:“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靳陌染走过来,瞪着她道:“你的药呢?你给我下药的时候,倒是挺得心应手的,怎么关键时候,又掉链子了?” “我的迷/药,上次用在那什么五霸的身上,一不小心忘记补充了。其他的药……太过霸道,我这不是怕损害医王阁的名声嘛!”顾夜摸摸脖子。嘶,好疼! “名声重要,还是你的小命重要?你怎么分不清轻重呢?”靳陌染气得想把这臭女人狠狠揍一顿,让她清醒清醒脑子! “都重要,都重要!”顾夜道,“我这不是没事嘛,都这么紧张干啥?月圆,我需要一杯温开水,润润嗓子。” “谁紧张你!我是怕你死了,我的任务交不了差!”靳陌染哼了哼,转身离开。 顾夜冲着他的背影喊一嗓子:“承认你关心我,你会死啊!别扭的男人!!” 秦梦萱凑过来,低头看着她脖子上的淤痕,自责地道:“如果姐姐没拿出那方子的话,也不会被胡三娘记恨,都是因为我……” “怎么会是你的错?难道在妹妹心中,姐姐是那种看着二百多人死去而无动于衷的冷血动物?”顾夜心中哀叹一声。明明受伤的是她,为什么到头来反而却要去安慰别人? “可是……”秦梦萱还是觉得抱歉。 “没有可是!”顾夜打断她的话,她没吃饱的时候,特别容易不耐烦。前面的凉菜她基本没吃,热菜只上了几道,又折腾了这么老半天,刚刚吃的一点能量,也差不多都给消耗光了。 胡三娘已经被聚贤庄的人绑了起来。秦宗英从她身上拔下几根银针——下针的角度和精准度太强了,他研究半天,都只是摸到了皮毛。这小姑娘才多大,穴位认得如此之准,银针下得如此之妙,让他汗颜! 秦梦萱从他手中接过银针,又要了他手中解断肠散之毒的方子,一并还给了顾夜。顾夜只收了银针,把方子推了回去:“这上面的分量是一人的量,这儿有多少人,你们自己估摸着去办。郑伯伯,宴席还开不开了?不开我出去吃宵夜了!” “开!开!外面风大,侄女请跟我上阁楼!”郑武又扭头去招呼秦宗英。 院子里,十口大锅已经支了起来。药材也陆陆续续送了过来,秦宗英拒绝了郑武的邀请,亲自监督着聚贤庄的下人熬药——他必须得见证断肠散解毒的方子有没有效。 反正马甲已经不保,顾夜破罐子破摔,先吃顿饱饭再说。她跟着郑武,来到了阁楼之上。郑武吩咐:“让厨房把没上的菜赶紧上来……每一桌都上,至于吃不吃得下,是别人的事了。咱们聚贤庄待客之道不能丢!” 吩咐完,他笑着对顾夜道:“侄女啊,你可是我们聚贤庄的大恩人哪!想吃什么,尽管说,伯伯一定让厨房满足你!” “庆丰楼的大厨,手艺绝对没得说。我也不挑,厨房准备了什么,都热乎乎的上来吧!”顾夜说着的时候,发觉脚边有东西在挠自己。低头一看,原来是小墨那家伙。 她弯腰把小东西拎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从桌上夹了一块冷掉的红烧肉,送到它的嘴边。 嗷?就给它吃别人剩下的?主人你认真的吗?过河拆桥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郑武赶忙拦住她:“这盘菜里有毒,侄女这爱宠真是有灵性,居然能识别药材和气味。今天在场人多,侄女可得好好看紧了,免得被人顺手被摸了去。别说其他人了,就是伯伯我,都心动了呢!” “谢谢郑伯伯提醒,我们家小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带走的。它可是有一举拿下岑中五霸的本事呢。”顾夜挠了挠小奶猫的脖子,把冷了后结了一层油脂的红烧肉放下,换了一块松软的点心。 弑天勉为其难地吃了下去。 “拿下岑中五霸?就它?真的假的?”郑武显然不信。 秦梦萱用力点头,道:“真的!小墨的速度非常快,爪子上姐姐给下了药,岑中五霸被挠了以后,很快就瘫倒在地。我们走的时候,把他们绑在大树上,报了官。那五个坏蛋,做了那么多坏事,很快就会被官府砍头的!” “真这么厉害?”郑武将信将疑。突然,他捂住肚子,冷汗登时就下来了,“秦兄的药这么快就压不住毒性了?嘶……太他妈疼了!侄女,这解毒药熬好还要些时候,你也给我点止痛的药呗!” 顾夜给他把了下脉,道:“郑伯伯吃的太多了,中的毒也最深。本来可以支撑两个时辰的药,到您这儿,半个时辰都没撑到。靳大哥,解毒丸在你那儿,给郑伯伯一颗。” 靳陌染有些不舍得,一颗解毒丸上百两银子呢!解毒丸到了他手中,就是他的了,再让他给出去,简直就跟割他肉似的。不过,看在上来的菜肴的份上,忍痛割爱吧! “咦?这是隐珍阁的解毒丸?早知道这药能解断肠散,再贵也要多抢一点回来。”郑武吃下解毒丸后,肚子很快就不疼了。 第九百六十三章 溜为上 “不行,下次去府城,一定让大哥他们瞅准机会,多弄些备用着!多谢了,侄女!”突然,他脸色微微一变,对顾夜道:“伯伯先失陪一下……”说完就往茅房跑去。 靳陌染看好戏地目送他离开。解毒的过程中,体内的毒素会通过各种形式排出来。大多数人都是排便的方式,他刚刚也跑了次茅房,才从中毒的状态解脱出来。 好菜一盘盘端上来,顾夜和靳陌染甩开膀子大吃起来。大厨似乎认出了顾夜,特地用现有的食材,做了几道她最爱吃的菜,送去阁楼。还有精致又费尽的小点心,他也不怕麻烦了,准备了不少。不过,只限于阁楼的那一桌,其他还是按列好的菜单送的菜。 酒足饭饱之后,顾夜提出了要求:“郑伯伯,红烧肉给重新做一份呗……” 郑武笑着道:“行!我也没吃过瘾,就让厨房重新做了,每桌送上一盘。” 顾夜笑着道:“只怕大家心里有阴影,不敢吃。郑伯伯,就给我打包全带走吧?我们家小墨最喜欢吃这个了!” “小墨啊!“郑武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细嚼慢咽品尝美食的小奶猫,笑着道,”今天,小墨立了大功,的确要嘉奖一番。不过,侄女,你家小猫这么小,打包那么多红烧肉,吃得完吗?” “一顿吃不完,带着路上慢慢吃呗!”顾夜抚摸着小黑猫光滑的背,故意给它夹了一块清蒸鲈鱼,被它嫌弃地用爪子扒拉到一边去了。 “行,今天你最大,你无论提什么要求,都依着你!”郑武家中没有女孩子,没多少跟娇娇女打交道的机会,一味地听从就对了!“侄女,你今天替聚贤庄解决了一个大危机,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郑伯伯这么说就见外了。咱们两家什么关系?郑爷爷跟我那位阁主爷爷,就差没拜把子了!您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我要是真提了要求,回去能被阁主爷爷拍死!”顾夜笑着道。 秦梦萱星星眼地看着她:姐姐重义轻利,堪称楷模呀!而且姐姐应对得太好了,换成她,估计只会红着脸推辞吧? 郑武哈哈笑着,道:“真是好侄女!我跟你爹,那也是过命的交情。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闺女!谁要是敢欺负你,伯伯给你找回场子!” “太好了!我又多了个强硬的靠山,能在江湖上横着走喽!”顾夜伸着脑袋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药已经熬得差不多了,正主的父亲,正忙前忙后地给中毒之人发药。这个时候不溜,更待何时? 趁着郑武高兴,她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道:“郑伯伯,我有些累了,先回客栈休息了。” “回什么客栈?就在家里住下!伯伯这就吩咐人给你准备房间……”郑武拦住她道。 顾夜摇摇头,态度坚决地道:“我师叔和他娘子还在客栈呢。两个人都带着伤,我婶婶还怀着身孕……我不放心!” 秦宗英已经把小师弟找到的事,告诉了老友。郑武冲着顾夜竖起了大拇指:“侄女,你一定是被菩萨眷顾的,一路都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好运。你小师叔,要是没遇上你们,那可就悬了。行,你先回客栈。等明天,伯伯带人把你跟你小师叔一起接过来!” 顾夜假笑了几下。明天?谁还老实地待在客栈,等着被抓吗?回去她就连夜出发!唉,要赶夜路,好辛苦啊!不过,把小师叔夫妇留下,马车就空了。她不必再在马背上喝西北风了……不,应该是西南风。她们是朝着西南府方向去的! 顾夜从聚贤庄告辞出来,就看到也跟出来的秦梦萱,一脸纠结的表情。我说丫头,你不在你爹身边帮个忙啥的,跟出来干嘛?一会儿她还得配药把你迷晕。多浪费啊! 秦梦萱也在纠结不已。她觉得小姐姐应该隐隐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了。到底是自己坦白从宽呢,还是被小姐姐抓住小辫子死不承认呢?唉……她真的不想小姐姐误会她别有用心啥的?今天小姐姐把药方给她爹,是不是存在着补偿他们的意思? 不管了,还是向小姐姐说明白吧,她真不想到最后被小姐姐讨厌、怨恨啊!秦梦萱决定了,就紧走两步,来到顾夜的身边,结巴了一下,才鼓起勇气道:“姐姐对不起,其实我……我骗了你!” 来了!不过上来就道歉,这是什么操作?顾夜想了想,停下脚步看着她道:“不,该说抱歉的是我,我不该借用你的身份。” “不,不!我并不在意这个。你虽然借用了我的身份,却从未做过损害我和医王阁事,还一路做了许多好事。我小师叔也是你救回来的,婶婶的胎也是你给安的。在你身边,让我真正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以前,我表面上谦逊有礼,可心里还是觉得自己被人推崇,是应该的,是我自己实力换来的。可跟在姐姐身边,我才发现我是如此的浅薄,我以前的骄傲是多么的好笑。 姐姐,我借用药神谷方姐姐的身份,留在你身边。一开始是防着你的,想看看你究竟是何目的。后来,我……动机也不纯,想得到姐姐更多的指点,学到更多的医理。 不过,我没有偷学的意思。我想着,姐姐能从手指缝里漏那么一点点,也够让我示意无穷的了。可我没想到姐姐竟然对我这么好,不但教我扎针,借典籍给我看,还把珍贵的断肠散解毒药方赠予我们。 姐姐待我以诚,我如果再向姐姐隐瞒自己的身份,我会自责,良心会受到谴责的。所以,我向姐姐坦白,希望姐姐不要生我的气。”秦梦萱一鼓作气,说了一大串儿。说完后小姑娘低下了头,好像在等待判决的来临。 顾夜莫名觉得这小姑娘有点可爱。既然正主本人,都不在意她冒充的事,医王阁里应该警报解除了吧? 她笑着道:“本来是我不对,怎么到你嘴里,倒成了你的不是了?归根究底,还是我假冒了你的身份!其实,你是秦姑娘的事,我也早有觉察,还想着怎么把你甩掉,自己跑掉呢!” “啊?那现在呢,姐姐还打算把我扔下吗?”秦梦萱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忐忑的光芒。她还想着坦白后,得到小姐姐的原谅,跟她一起历练一起闯荡呢! 顾夜硬着头皮点点头,道:“刚刚那位应该是你父亲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对他说的,他没当众戳穿我,我很是感谢。我的打算,是把你和你师叔丢下,连夜出发的。” “我跟我爹说,是我为了怕被阁里抓回去,求你跟我交换身份的。我爹最疼我了,他说这次放过我,就不抓我回去了。”秦梦萱赶忙道。 “你爹同意你跟我结伴同行?”看到秦梦萱小姑娘不住地点头,顾夜叹了口气道,“你爹心也够大的。咱们才认识几天,你就肯定我是好人?说不定我是人贩子,把你骗去卖掉呢!” “姐姐才不会呢!姐姐人美心善,这一路,但凡您遇到的,都会出手相救。江三公子、村长家的小孙子、我师叔……还有这次,更是救了聚贤庄二百多客人。怎么可能是坏人?”秦梦萱化身小迷妹,拼命护着自己的偶像。 顾夜被她夸的不好意思:“行了,举手之劳的事,就别提了!对了,我到森国有要事,不方便带着你。你还是跟你父亲回去吧……哎,哎!你别哭啊……你不是说要去考医学院吗?咱们相约医学院见,不行吗?” “可是……我输液、扎针还没学会呢,这册子上的图片,没有人指点我看不懂……姐姐,你办你的事,我不打扰你,你就让我跟着你吧!”秦梦萱恨不得化为牛皮糖,硬粘在她身上。 “我办的事有点危险……”顾夜没想到小姑娘还怪粘人的。 “我不怕危险。从小我爷爷就教育过我:危险往往是伴随着机遇的。我认为,跟姐姐相遇就是我的机遇。我不想错过!”秦梦萱眼巴巴地看着她,仿佛一只害怕被丢弃的狗狗。 顾夜无奈地看着她。秦梦萱天赋不错,学东西也很努力。对她,顾夜是起了爱才之心的,像这样的天才,收过来当入室弟子,是最好不过的。只是,不知道人家医王阁乐不乐意把自家天才,送给别人当徒弟。即便不能收为弟子,看在她对医学的渴求的份上,她还是愿意多教她一些医理的。 “你不怕丢掉小命吗?”顾夜正色看着她。 秦梦萱目光坚定地道:“不怕!人一辈子,总得为自己的理想搏一把。能跟着姐姐学医,我什么都不怕!” 顾夜嘴角勾了勾,缓缓地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跟着吧?不过,这一路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任何命令和要求。否则,你还是尽早跟你爹回去吧!” “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秦梦萱略带紧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第九百六十四章 隐魂殿主 顾夜看了一眼她旁边有些愤愤的灵儿一眼,笑着道:“首先,你要让你爹,给你换一个靠谱点的丫鬟。” 灵儿一听,头顶冒火地道:“我怎么就不靠谱了?你不能因为我顶撞了你几次,就撺掇着我家姑娘把我换掉。姑娘,这‘无条件服从’的要求,也太过分了点。应该加一个‘合理的命令’才无条件服从。换掉奴婢,属于不合理的命令啊!” 秦梦萱没有任何犹豫地道:“灵儿,接下来我们要风餐露宿,会恨辛苦。你没有必要跟着我受苦。要不,你先跟我爹回阁里。放心,你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既是玩伴又是姐妹,我不会轻易抛弃你的。” 灵儿“哇”地一声哭了:“姑娘,还说没抛弃人家。别人一句话,您就要把奴婢给换掉。我做错了什么?一定要我们姑娘换掉我?” 顾夜在灵儿含泪的目光中,摸摸自己的鼻子,笑着道:“我这是替你们姑娘的安全考量。你看,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们家月圆功夫虽然不错。危险来临的时候,肯定先救我啊!你们姑娘怎么办?所以,让你姑娘家里送一位会功夫的丫鬟过来。危险来临的时候,能带着她全身而退!” 灵儿抹了一把眼泪,抽了抽鼻子道:“我虽然不会武功,可是我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姑娘的命。” “然后,你送了小命之后,再让你家姑娘陪着你共赴黄泉吗?”顾夜冷酷地打断了她。 灵儿又撇着嘴哭起来:“姑娘,灵儿好没用。灵儿当初就该拼了命跟着家里的武师学功夫的。灵儿知道这位姑娘说得很对,可是……灵儿真不愿跟姑娘分开!” “行了,哭啥?暂时的分别,是为了来日的重逢!等从森国回来,你不就又可以重新跟着你家姑娘了?”顾夜白了她一眼。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自己下榻的客栈。顾夜迈步往里面走的时候,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传来。她来不及往一旁挪一挪,就被一位黑衣带银色面具的男子,擦着肩膀过去。 顾夜此时正在跨门槛,虽然只是轻微地碰撞,却成功让她失去平衡。月圆惊呼一声,刚想伸手去扶。顾夜已经被一双有力的手,扶着了肩膀。 “走路不长眼睛的吗?”顾夜用力挣开对方的手,狠狠地瞪着那双藏在面具下的眼睛,“撞坏了老娘,你赔得起吗?” 她在叫嚣的时候,袖子被人轻轻拉了拉。顾夜用力一甩,回头瞪了靳陌染一眼:“拉我干什么?明明是他不对!还不兴老娘讨回公道啊?老娘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江湖人了不起?江湖人就可以横着走了吗?” 戴面具男子身后两位同样带着面具的男子,低下头,肩膀轻微地耸动着,似乎在极力忍耐着。 “你……很嚣张嘛!”戴银色面具的男子低头看了一眼比自己矮了快两个头的小丫头,声音里带着笑意。个头不高,气势还挺强大的。 顾夜听到这声音,挑了挑眉,双手叉腰道:“我嚣张?你撞了老娘,还说我嚣张?这么大的门,你偏要横着走,咱俩到底谁嚣张?” 靳陌染见臭女人得理不饶人,赶忙出来打圆场:“算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不是也没什么事吗?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就当交个朋友……” “什么叫我没事?是不是非缺胳膊断腿,才叫有事?吓到我了知不知道?把我吓出心脏病了,上哪找我这么厉害的人,来给我做心脏搭桥手术去?交朋友?你看看他们,一身乌漆嘛黑,藏头露尾,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医王阁明恩正派,不跟宵小做朋友!” 顾夜不顾靳陌染挤眉弄眼地给她使眼色,嫌弃地看着他:“干嘛?你眼睛病了?要不要本姑娘给你换一双?” 靳陌染把她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这些人是隐魂殿的。戴面具级别的,在隐魂殿里地位挺高。不过,大多数都是精铁面具。这位带银色面具的,我怀疑……他是隐魂殿的神秘殿尊……” 银面具男子的目光,一直盯着他拉住顾夜的手,直到他松开为止。客栈里未曾休息的客人,都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咦?晚上要变天?怎么突然冷了起来? “隐魂殿?那又怎么样?隐魂殿的就可以不讲道理了?本姑娘有理走遍天下!”顾夜理也直气更壮。 靳陌染磨磨牙,有种想把她打晕扛回房间的冲动,却不得不耐下性子给她掰开了揉碎了地解释:“隐魂殿是江湖第一大组织,培养出来的隐卫,各个都是江湖顶级高手。隐魂殿的殿尊行事全凭喜好,亦正亦邪。你要是把他给得罪了,有你好果子吃!” “我就喜欢吃‘好果子’!”顾夜甩开他,重新挺直了胸脯,站在银色面具男面前,“跟我道歉,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 银色面具男声音里带着暖暖的笑意:“是我不对,不该撞到你。我道歉。” 顾夜咂吧咂吧嘴,不满意地道:“不够诚恳!” 靳陌染觉得最好的选择是,要么他把这臭女人打晕,要么自己晕过去。他就是没中招,全盛时期,也未必能在隐魂殿殿尊手中全身而退。这女人胆子比她个子还大,居然挑衅对方,还得寸进尺。 “不过——既然你认识到错误,又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吧!”顾夜仿佛听到了靳陌染的心声,不再蹬鼻子上脸。 靳陌染重重地松了口气。突然,顾夜又把矛头指向了银色面具男身后的俩男子,厉声道:“你们笑什么?好笑吗?” 我的老天啊!你来道闪电劈死老子吧!他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早知道这女人这么难搞,还总惹事,他就是一辈子被控制,也不会接这个能让他减寿十年的任务!臭女人,你嫌命不够长吗?惹完殿尊,又去惹两位统领级的人物! 不过,今日隐魂殿的人,似乎格外好说话。其中一位精铁面具男顿了一下,轻声回道:“不,一点也不好笑!” “不好笑你笑什么?”顾夜双手抱胸,脚在地上一点一点的。 “我笑点低,不行吗?”面具男露出一排小白牙。 顾夜冲着银色面具男告状:“你的属下怼我,你怎么说?” “隐魃,回去到刑堂领罚!这样,你满意了吗?”银色面具男温柔地看着顾小夜,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突然,他的视线停在她脖子上露出的一丝青紫上,眼神变得冷厉起来。 “不太满意!刑堂是你们家自己开的,要是包庇的话,本姑娘也不知道。这样吧……就罚他从这儿,一直蛙跳到他的房间里吧。”顾夜一副我很大度,不用感激我的表情。 啊?我不要面子的?隐魃心想:还不如去刑堂领罚呢。他看了一眼身边低着头偷笑的隐魅,决定好兄弟有难同当:“我们两个人都笑了,为什么只罚我一个?我不服!” “不服也给我憋着!”顾夜哼了哼道。 隐魅看向隐魃,露出一排小白牙:兄弟,帮不了你了。劝你还是老实蛙跳吧,现在丢人不过丢在客栈里,一会儿这祖宗说不定就改成跳完整个县城了! “你笑什么?”他的白牙在烛光中太过耀眼,成功吸引了顾夜的注意力,“你把两只手指竖起来,放在头顶,一口气把‘小了白了兔,白了又了白’背完。中间有犹豫的、断续的、结巴的,再重头开始!” 这下,换隐魃幸灾乐祸了。咱是蛙跳,你是扮小白兔。半斤八两,谁都别嘲笑谁! 靳陌染咂么出味儿来了——这女人,如此有恃无恐,是跟人家认识啊。瞧上去,还挺熟的。害他白担心了一场!不过,她堂堂东灵镇国公府的小姐,宁王妃,怎么会认识这么厉害的江湖人物? 顾夜看着银色面具下优美的下颌线,笑嘻嘻地道:“你怎么来了?” “聚贤庄郑老爷子大寿,过来凑凑热闹!”凌绝尘朝着客栈一楼摆着的桌子指了指,跟顾夜并肩走过去坐下。 靳陌染本着防止肉票逃脱的目的,也在两人背后的那一张桌子坐下。听了隐魂殿殿主的话,他撇了撇嘴——扯淡!他不认为郑老爷子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神秘的隐魂殿殿主来给他贺寿。 顾夜盯着他的面具看了很久,道:“你带面具的样子,又A又好看!我是不是为数不多,看见过隐魂殿殿主真的幸运儿?” “多谢你的夸奖!确切的说,隐魂殿以外,知道我真面目的,不超过这个数。”凌绝尘伸出了一个手掌,轻轻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是我的荣幸。”顾夜拿起桌上的杯子。口渴了,需要喝点水润润嗓子。 凌绝尘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杯子,用桌上的茶水烫了烫,为她把杯子注满,重新放在她的面前,低声道:“小心烫。” 靳陌染感觉后槽牙有点冒凉气:这隐魂殿殿主,跟臭女人到底什么关系? 第九百六十五章 被绿了! 传说中冷酷、傲慢的霸主,居然对一个小女人无微不至地呵护。如果不知道臭女人已经嫁给宁王,靳陌染都以为这隐魂殿殿主,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呢! 当他看到臭女人掏出一包松子,隐魂殿殿主低头垂眸帮她剥壳时,牙更疼了。宁王,你头上一片青青草原,你知不知道? 靳陌染忍不住同情起宁王来。你不是很牛逼吗?怎么连自己媳妇都看不住?这也不能怪你,隐魂殿殿主级别的高手,要想去偷个清啥的,还真没人能拦得住! 这个绑匪头子,脑补了一出两男争一女的大戏。不知道宁王和隐魂殿殿主最终谁能胜出,获得小神医的青睐呢? “你怎么来了?不会真来给聚贤庄的郑老爷子拜寿的吧?”以前从来没听自家男人提过一个聚贤庄的字眼,顾夜坚信老公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出现在她身边,才会来这座小县城的。不过,军队那边怎么办?他这个主帅擅离岗位,真的没事吗? 凌绝尘淡淡地瞥了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某绑匪头子,轻轻地嗯了一声:“不过,这次本尊真的来对了,要不然怎么会遇到本尊的救命恩人。咱们不是说好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吗?你为什么不等我,嫁给了别人?” 秦梦萱困得脑子迷糊,以为自己听错了?姐姐不是才十四岁吗?怎么可能嫁人了? 顾夜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给她下了点助眠的料。秦梦萱脑子里像塞了一团棉花,眼皮缓缓地合在一起——她和她的小丫鬟,趴在桌子上是睡着了。 “唉!”顾夜深深地叹息一声,做出无奈的表情,“我和他,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东灵只是炎国的附属,身为臣女,也有不得已的无奈。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是特殊的存在……” 靳陌染瞪圆了眼睛:宁王,你他妈被绿了呀!还战神呢,我看是草原之神吧,浑身从头绿到脚!哥同情你! 凌绝尘明知道小东西在演大戏,心里却依然有些小不爽。政治联姻?臣女的无奈?心里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宁王小心眼起来,连自己的醋都吃! “既然我们两情相悦,不如一起私奔吧?天涯海角,只要你想去,本尊都会舍命相随!”凌绝尘抓起顾夜的手,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顾夜露出纠结的神色,最终从温暖的大掌中,抽出了自己的小手:“对不起,我不能!错过了,就是错过!我不能背上不忠不节不义的罪名。情深缘浅,奈何之……” “我们江湖人只相信实力,什么缘不缘的。你只要点头,我想办法让他这次出征,永远留在森国……炎国不禁止寡妇改嫁……”凌绝尘嗖嗖地往外冒着冷气,感觉自己头顶染了个新发色。 “住口!我家相公会平安出征,安然凯旋,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寡妇,更不会改嫁!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小动作,不要让我后悔救过你的命!”顾夜察觉到自家男人身上的怒火,觉得自己好像玩过了,赶紧灭火。 “好,不动你男人!”凌绝尘面具下“颓然”叹了口气,“你……还是对他动心了啊!” “我……我也不知道对他是一种什么感情,他对我的好,天长日久的,冰山也能融化了。你我之间,或许只适合当朋友!”顾夜突然觉得自己的对白挺渣的。自己有当渣女的潜质呢! “朋友……”凌绝尘倾身上前,盯着她的脖子,冷冷地问道,“你脖子上的淤青,谁干的?” 顾夜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颈子,带着几分委屈地道:“今天去聚贤庄蹭饭,碰到一个疯子在菜里下毒。我一不小心坏了她的好事,又把她揪出来。一个没注意,被她掐住了脖子……那疯子差点没把我掐死。不能呼吸的感觉,好难受啊!” “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本尊把她碎尸万段!!”凌绝尘身上的气息骤然一变,仿佛能摧毁一切的风暴,夹杂着万年冰雪。整个客栈瞬间成了一座冰窟。睡梦中的秦梦萱主仆,缩成一小团,互相依偎着取暖。 “别这么暴躁!她在聚贤庄副宴上下毒,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咱们要做奉公守法的好百姓,打打杀杀,要杀要剐的事,别动不动就喊出来。江湖人也要有江湖人的素质!”顾夜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困了! 客栈角落中,几位晚睡的江湖人——江湖人的素质是什么?麻烦谁帮忙科普一下? 凌绝尘见自家小媳妇哈欠一个连着一个,眼睛水润润的。小媳妇这才几天,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今天去蹭个寿宴,还遇到下毒这档子事,他都有些怀疑小媳妇是麻烦体质——到哪都惹麻烦! 顾夜要知道老公是这么评价她的,肯定会翻白眼:是麻烦老惹上本神医,好吗? 凌绝尘先送迷迷瞪瞪的小姑娘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又翻窗户重新进了小媳妇的房间。顾夜躺在床上,看着他嘿嘿笑道:“哟!隐魂殿的殿尊,什么时候兼职做采花大盗了?半夜入香闺,动作还挺熟练的嘛!” 凌绝尘取下她脖子上的围巾,解开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看到亲亲老婆雪白脖子上触目惊心的青紫,恨得要去聚贤庄的地牢,把那胡三娘的骨头给拆了。他一指头都不舍得碰的小媳妇,竟然被人掐脖子掐到窒息。 “不行,别拦着我,我要去把那臭婆娘的指头,一根根掰下来,让她吃进去!”凌绝尘从未这么生气过,哪怕自己身受剧毒,奄奄一息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么迫切地想要去弄(nèng)死一个人!如果没一个发泄点,他会爆炸! 顾夜赶紧抓住自家老公的手,被他带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老公别气,我脖子就看着吓人而已,真没什么大事。老公别走,你走了,谁给我上药啊?” 凉冰冰的小手,软软糯糯的声音,瞬间将凌绝尘的怒火浇熄了一半。他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冷冷地道:“把东西放下,出去!” 月圆见到旧主子,心有点虚——谁让她没保护好主子的呢?她缓缓退了回去,把房间的门轻轻关好。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去柜台重新开了一间房。王爷今晚肯定是不回去了,她不能在房门外站一夜吧?还有下面的一对主仆,她先把人扛进房间再说! “进空间!”月圆准备的热水,凌绝尘看不上。空间里有发电机,有电热水器,还有巨大的浴缸——他们夫妻俩好久没泡鸳鸯浴了! 顾夜把人拽进空间,就懒懒地瘫在床上,不愿意动了。凌绝尘认命地把洗澡水准备好,将人抱进浴缸里,自己也脱光的坐进去。 看着小媳妇疲惫的模样,凌绝尘没禽兽到还要对她做什么的地步。只是单纯地一起泡澡,他还得忍着欲念,把小媳妇洗吧干净,给她换上睡衣,吹干头发。 人家倒好,在浴缸里就睡得昏天倒地,把她扛了卖都不知道!凌绝尘叹了口气,冲了个冷水澡,小心翼翼地帮媳妇涂了药,抱着媳妇软软的身子,没多久也睡着了。 顾夜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满血复活。摸了摸脖子——不疼了。她的药真是太有效了,连她都佩服起自己来。找到一块镜子照了招,已经不像开始时候那么吓人了,不过还是留了一丝丝青紫色。 镜子中的小美人身后,出现了一位大美人——披着乌黑的头发,俊俏的眉,挺直的鼻,如花瓣般柔软的唇,那双美目中含着满满的深情——这神仙颜值,让人看不够呢! “尘哥哥,你这副模样好诱人,让人忍不住想犯罪!”顾夜放下镜子回头,迎了上去,投怀送抱,搂住了他的蜂腰。 凌绝尘看着一脸花痴的小东西,开始翻旧账:“咱俩是政治联姻,你是被迫无奈的,不要对我这么热情,会让本王心生妄念!” “哎呀,我的美人夫君生气了?那可得好好哄哄。别气了,我被戏精附体,那些话不是我说的,是被戏精操控了的。”顾夜甩锅的本事,一等一的好。 “哦?是吗?”凌绝尘一脸高冷,“戏精是什么精?本王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戏精,就是爱演戏的人,求而不得,死去的灵魂心有不甘,不能投胎在人间流连。会冷不丁地附在身子弱的人身上,过一过戏瘾。”顾夜言之凿凿,说的跟真的似的,“美人夫君,你家娘子身子弱,属于容易被戏精附体体质。你就……原谅一下呗?” 说完,还用两个指头,夹着凌绝尘的衣服,轻轻地扯了扯。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 “如果本王不原谅呢?”凌绝尘的心,被小东西长长的睫毛,扇得痒痒的,很想伸出手,捏捏她粉嘟嘟的小脸蛋。 “美人夫君,你今日穿黑衣戴面具的样子,简直A爆了。我忍了很久,大腿都快捏青了,才忍住了扑上去的念头。老公,你好帅,帅得让我失去了理智,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顾夜又开始吹起彩虹屁来。 第九百六十六章 戏精? “难道我穿白衣的时候不帅吗?”凌绝尘很享受小媳妇的吹捧和赔小心,反问道。 “白衣也帅,黑衣更帅。冷酷禁欲系男神!男神,理理我!男神,再爱我一次!”顾夜化身小粉丝,就差举灯牌呐喊了。 “顾小夜的嘴,骗人的鬼!”凌绝尘不信,“前世我除了黑色,几乎没穿过其他颜色,怎么没听你夸过我帅?” “我……我那时候不是还没开窍吗?审美眼光也不成熟,眼睛只盯在小奶狗身上了!”顾夜表示自己已经进化成2.0版本了,“现在,我眼光多好!找个集美貌、智慧、武力值于一身,又A又帅,还特宠妻的老公。这辈子值了,不白穿越一次!” “什么智慧、武力值,我看你眼里只有‘颜值’,我要长得像前世一样,你肯定甩都不甩我!”凌绝尘表示很不爽。前世他虽然含蓄了些,内敛了些,但他的爱意身边的人都看出来了。唯独这小东西不开窍,急死他了! 顾夜赶忙分辩道:“谁说的?你要是跟前世长的一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只是老乡?”凌绝尘心中的不爽在叠加。 “呃……刚开始肯定不会动心的,毕竟都这么熟了。如果你很努力很努力地追我的话,我说不定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毕竟,这世界只有你我能抱团取暖了。”顾夜实话实说。 “勉为其难?只有你我?”凌绝尘气乐了,“不用太勉强!你做你的颜控药师,我做我的独身将军,咱俩各自安好……” 顾夜小脸突然拉了下来,凶巴巴地冲过来,揪住他的衣领,磨着牙反问道:“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 “……”凌绝尘察觉到自家小媳妇的怒火,怂怂地道,“不敢!” 顾夜腰板也挺直了,气也盛了,农奴翻身做主人了。她气呼呼地道:“各自安好?你他娘的骗了我的感情,欺了我的身体,吃干抹净翻脸不认账了,是不是?” “没有不认账!你别气,我说的只是假设。”凌绝尘帅不过三秒,又重新沦落为哄媳妇的重启狂魔。 “假设也不可以!还独身将军!宁王府就你一根独苗,指着你传宗接代呢。你单身贵族逍遥一生怪自在,有没有想过凌爷爷的感受?有没有顾及长公主婆婆的感官?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大垃圾,自私鬼,渣渣王!”顾夜反问一句,就用手点一下他的胸大肌,戳得手指有点痛。 凌绝尘攥住她纤细白嫩的手指,认错态度如往常一样良好:“我错了,老婆你别生气。那些话不是我发自内心的!我喜欢你两生两世了,怎么可能放你跑掉? 你即便不喜欢我,我也会对你好到你离不开我。你,顾夜,注定是我凌绝尘的老婆,哪怕用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去纠缠,我也要留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凌绝尘的深情告白,渐渐浇灭了顾夜心中的怒火。她哼了哼,道:“放你一马。记住了,你是我的!你将来的人生,必须有我参与!” “一定!”凌绝尘越瞧越觉得这个强势的小女人可爱极了,太让他稀罕了! “咦?我们不是在讨论戏精附体的事吗?该质问的,不应该是本王吗?什么时候突然调了个个儿?”凌绝尘觉得自己太容易被老婆牵着鼻子走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能牵动着他的心。这软肋,他心甘情愿! “什么戏精?没有的事!”顾夜最擅长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尘哥哥,你这面具是银子做的吗?哇,好奢侈,也很方便。给我也做一个吧,情侣款式的。没钱的时候,可以把面具卖了换银子。” “身为宁王妃,隐魂殿殿主夫人,坐拥金山银山,会有没钱当面具生活的一天?”凌绝尘知道这丫头在转移话题,顺着她的话道。 “怎么没有?元宵节的时候,我仗着有老公买单,就没带银子。结果……沦落到打劫绑匪头子和江湖恶霸生活。”顾夜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惨。更惨的是被她打劫的绑匪头子,好吗? 凌绝尘赶忙把荷包里带的银票、金叶子,一股脑儿都掏出来,放进空间:“是为夫的不是。明知道自己老婆迷糊,却没有替你打算好。以后,你的空间里银票和食物,要时刻准备着。你太能惹事了,我怕一转眼,又把你弄丢了。” “谁惹事了?别妄图毁坏我清白的名誉!这次我也是无妄之灾好吗?当初就不应该救那个劳什子公主,差点把自己给赔进去。幸好绑匪头子不是太坏,也幸好本神医手段高。嘿嘿!”说着说着,顾夜的小尾巴又翘上来了。 凌绝尘想起绑匪头子拉过媳妇的手,醋意熏天地道:“哼!你跟绑匪头子相处得还不错嘛!我瞧着他挺关心你的!” “关心我?其实也没错!不过,他最关心的是能不能顺顺当当,把我这个任务目标带回去交差。他现在受制于我,当然要配合我喽!你是没看到他没散去内力的时候,把我追得跟狗一样。即便有速度和体力药剂,我也差点跑得英年早逝。”顾夜记仇,还喜欢翻旧账。 凌绝尘就喜欢她这一点。确切的说,她哪哪他都喜欢,包括她的小臭脾气。他忍不住提醒道:“还是要多个心眼,你这么单纯,怎么可能有那些老江湖奸猾?他表面上顺从,说不定再憋着什么坏呢。” “嗯!我一定提防着他!”顾夜不闹小脾气的时候,顺从得像只小兔子。 凌绝尘把娇娇软软的人儿,揉进自己怀中,笑着道:“接下来几日,我会以隐魂殿殿尊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高不高兴?” “军队那边呢?你这个主帅擅自离队,还一离开就是好几天,不会被监军什么的向皇上打小报告吗?”顾夜像只树袋熊似的,攀在自家老公的身上,还蠕动着往上爬。 凌绝尘托着她的小屁股,往上颠了颠,道:“没有监军。隐魂殿有擅长易容的,宁王还待在军中呢,陪在你身边的是隐魂殿殿主。” “易容术啊!是不是有人皮面具?我想要一个……”顾夜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道。 凌绝尘吓唬她:“人皮面具都是从别人脸上生剥下来的,你敢往脸上戴吗?不怕皮肤过敏、发痒吗?” “可是……武侠小说里不是这么写的。人皮面具不应该是一种特殊材料制成,戴在脸上跟皮肤极度贴合,毫无破绽吗?”顾夜嘟起嘴巴。别人的皮粘在她脸上,的确挺膈应的。 凌绝尘一只手托着她,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武侠小说看多了!你要是想体验一下古代易容术,求我啊!你老公会那么一点点。” “求你!”顾夜很没气节地搂着他的脖子,献上自己的香吻。 “外面现在大晚上的,你易容给谁看?今晚把本王伺候舒服了,明天易容带你去参加聚贤庄的寿宴。”凌绝尘抱着小媳妇,来到空间中的那张柔软又舒适的大床上。 顾夜很狗腿地翻身起来,为凌绝尘宽衣解带:“王爷,您别动手,妾身来。王爷,您赶了一天的路,累了吧?妾身学了按摩术,帮您松快松快。王爷,妾身今晚侍寝,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任您施为……” 凌绝尘翻身将小东西压在身下,眸中含笑:“真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时候可不要哭唧唧地求饶,不许以腰疼屁股疼为借口博同情,更不能假装晕过去逃避……” “谁假装晕过去了?那是真晕!你个禽兽……”顾夜用力推了推,“谢谢你提醒,让我从易容的狂热中清醒。这容,我不易了。起开!” “不行,小女子一言九鼎,现在想反悔,已经晚了!”凌绝尘决定就禽兽给小媳妇看。 “我不是小女子,我是大女人!”顾夜妄图反扑,却轻松被敌军识破,被按在床上不能动弹。她龇着小白牙,在大坏蛋的胳膊上啃了一口,留下两排牙印子。 凌绝尘看着胳膊上带着口水的牙印,笑道:“大女人?我怎么感觉自己养了一只不听话的博美犬,总是拿我的胳膊磨牙。” “你才狗呢,你全家都狗!”顾夜嘟着嘴巴,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凌绝尘笑意更深:“是啊,我是狗爸爸,你是狗妈妈,再生一群健康活泼的狗儿子狗女儿。这是我向往的全家福!” 顾夜冲他翻白眼:“不生,要生你自己生去!” “现在科技还没进步到男人生孩子的地步。要不……这两年内,老婆你辛苦一下,研究出来后,生孩子的罪,我替你受!”凌绝尘用腿压着媳妇不安分地小脚丫,刚刚差点踢到他的小尘尘了。真是个危险的小东西! 顾夜哼了哼,道:“你生?你从哪生?” “……”凌绝尘噎住了,突然伏在媳妇身上,露出坏坏的笑,“老婆,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深入研究研究生孩子的事吧……” 第九百六十八章 受宠若惊 “殿尊,今日是郑老爷子大寿,这主位自然是寿星的。咱们就别反客为主了。我瞧着这旁边的位子挺好的!”顾夜冲他眨了眨眼睛,敬老尊贤,懂? 郑老爷子赶忙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殿尊身份贵重,理应坐上位……”老爷子说话的时候,脑门都冒汗了。哪能让殿尊坐在他的下首?他就是坐也坐不安稳哪? “听我家夫人的!”凌绝尘任凭郑老爷子和几位江湖上德高望重的人物怎么说,都不肯再移步往主位而去。 郑武亲自搬了张椅子,跟原来那张并排摆在主位旁边一点点。凌绝尘牵着媳妇的小手,在那儿坐了下来。人坐下来了,牵着的手却未曾放开…… 郑老爷子瞪了小儿子一眼,虽然隐魂殿殿尊的椅子,只比他的靠下一点点,但让他坐在殿尊的上首,这……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哪天殿尊要是心情不好,想起这一茬,找他们聚贤庄的麻烦,那对他们郑家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啊! 本来,这厅中都是跟郑老爷子年岁相仿的江湖泰斗,享有赫赫声名,彼此之间也都熟识,聊得还算热闹。可凌绝尘和顾夜一来,一切好像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安静如鸡。 早上客栈附近的早点不太合胃口,顾夜吃得很少,看到手边桌上放着的点心,是庆丰楼的招牌——海绵蛋糕,上面还搭配了她最爱的蓝莓果酱。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早上洗的,应该不算太脏吧?她这个细小的动作,让一直关注着这两位大神的郑武发觉了。他赶紧吩咐丫鬟,去捧了银盆让这位殿尊夫人净手。 顾夜心情不错地洗了手,用雪白的帕子擦了擦,纤纤手指捏起一块蛋糕,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嗯,好吃!难道那位胖胖的大厨,还会做点心不成?这种多才多艺的厨子,埋没在这小小的崇明府,太屈才了。 大厨没想到,自己这次聚贤庄之行,既偿还了恩情,又入了庆丰楼背后老板的眼。不久的将来,他被主子赏赐了不少好东西,还调往京城庆丰楼任职。真是意外之喜呢! “好吃!”顾夜把手上一小块蛋糕吃完,意犹未尽地道,“就是有点干,要是有杏仁乳就好了。海绵蛋糕跟杏仁乳,是绝配呢!” 凌绝尘淡淡地瞥了郑武一眼。在他看来,整个聚贤庄就这老小子最有眼力劲了。 果然,郑武接收到了他的“讯号”,亲自小跑着去了厨房,对忙得一头是汗的胖大厨道:“黄大哥!江湖救急啊!!不知道您会不会做杏仁乳?” “会啊!怎么了?”黄大厨跟郑武接触最多,关系也最好。 郑武忙道:“太好了!隐魂殿殿尊夫人,提了一嘴‘杏仁乳’。我瞅着殿尊还挺宠她的,不把这祖宗伺候好了,恐怕殿尊会怪罪。” “殿尊?你是说隐魂殿的殿尊?”隐魂殿除了几位高层,知道殿尊就是宁王的并不多,黄大厨还不到能窥得此机密的级别。 他有些奇怪,殿尊为什么会来这小县城。聚贤庄的郑老爷子,虽说在江湖上名声挺响,但还不足以让殿尊亲临贺寿。他疑惑的同时,又有些激动,能让殿尊吃到他做的饭菜,绝对是他的荣幸啊! 等等,小武子说的啥?殿尊夫人?殿尊什么时候有夫人了?还这么高调地联袂贺寿?不过,殿尊娶夫人,也不必让他一个小小的厨子知晓。不知道,能收服殿尊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怀山药磨粉,杏仁炒香磨粉,再准备鲜牛乳和蜂蜜……”黄大厨这手甜点功夫,还是他自己本身喜欢吃甜食,硬磨着楼里的甜点师父教他的呢。没想到居然有了用武之地! 郑武犹豫了一下,道:“这牛乳……一时半会儿不一定能弄到。” “没有牛乳……羊乳也行!”黄大厨想了想道。 “羊乳有,羊乳有!附近的佃户,有不少人家养了羊,我这就吩咐人去弄!”郑武离开时,竟运气了轻功。可不能让殿尊和夫人两尊活祖宗等不耐烦了! 离顾夜说想喝杏仁乳,到杏仁乳端上来,不过一刻钟的样子。怀山药、杏仁和蜂蜜,庄子里都有现成的,挤羊乳虽然耽误点时间,不过磨粉的磨粉,炒杏仁的炒杏仁,煮羊奶的煮羊奶……分工特明确,统筹得还挺合理。 在最短的时间内,顾夜喝上了甜甜的杏仁乳,高兴得眉开眼笑。她忍不住感叹道:“在清冷的早晨,再没有喝一杯暖暖的杏仁乳,让人高兴的事了。” 凌绝尘穿过面具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就这么开心?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喜欢杏仁乳啊?” “以前……想喝的时候,就能喝到。不想喝的时候,也硬让喝。当然不稀罕了。这不是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好些日子没喝到了嘛!”顾夜把一小碗杏仁乳喝完了,没过瘾,垂涎地看着自家老公手边的那碗。 凌绝尘一口气把碗里的杏仁乳喝光,对怒目看过来的老婆道:“一会就用午餐了。这会儿吃太饱,待会儿满桌子美食,你又该吃不下了。” 顾夜嘟着嘴,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一副提不起劲的模样。凌绝尘赶紧把自己剥好的松子,放在媳妇面前:“你最爱的松子,特地给你剥的!” 顾夜掀起眼皮,看了他手心的松子仁,又移开了视线,口中道:“杏仁乳也是我的最爱。为什么你不让给我?” “……”凌绝尘拿这记仇的小吃货没办法,阻止住想要让厨房再上一份的郑武,他好声好气地对顾夜道,“我多剥点松仁,让厨房给你做个松子虾仁,怎么样?” “其实,我最想吃的是松子玉米。”顾夜回味了一下,又叹了口气,道,“这时节,上哪弄鲜玉米去?唉……” “我让人给你弄来,一定让你中午吃到这道菜,这下总行了吧?”凌绝尘跟媳妇交换个眼神,让她找机会把空间里的鲜玉米偷渡出来,他来安排。 顾夜撇撇嘴,心道:说得好听,什么你去弄?到头来还是得仰仗我的空间! 厅中的客人们,没想到隐魂殿殿尊,居然是个妻奴,这也跟他往常的形象太反差了吧?在座的都是老江湖了。他们淡定(假装淡定)地低头喝茶,仿佛没有注意到主座旁的那对夫妻。 没多久,顾夜朝着老公使了个眼色,两人借口在园子里随便逛逛,从花厅里出来。拒绝了郑武殷勤引路介绍的好意,两人在空旷寥落的后花园里……往外倒腾玉米。 顾夜空间的空地,被凌绝尘开垦出来,种一些瓜果之类的作物,种的那几棵玉米,是因为顾夜腊月里想啃水煮玉米,才种下的。不采摘的话,玉米永远挂在植株上,保持着新鲜的模样。 “拿多少出来?空间里的玉米,不够每桌一盘的。”顾夜主要是心疼老公辛辛苦苦种的玉米,不想给别人吃。 凌绝尘拎了几穗玉米,朝着花园某个隐秘的角落招招手,隐魃马上出现在夫妻俩的面前。打发隐魃去厨房送玉米,凌绝尘道:“谁说每桌都送一盘的?他们多大的脸,能吃上本尊种亲手种的玉米?” 对!你是殿尊你最大!明目张胆地给自家媳妇吃独食,别人也不敢说什么。经过今日,顾夜才算感受到,自家老公有多能耐。宁王、战神什么的,她是早就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隐魂殿殿尊在江湖上,居然有如此高的地位。那些胡子头发全白了的江湖泰斗,也没一个敢在他面前造次。顾夜略带揶揄地取笑自家老公:“你老实交代,到底造过什么孽,竟然让他们畏惧如虎?” “武力值太高,实力碾压,你老公我没办法低调啊!江湖,就是一个用拳头说话的地方。你老公的拳头最硬,别人只能臣服了!”凌绝尘攥起拳头,在媳妇面前晃了晃。 顾夜一把抓住他的拳头,在虎口那儿咬了个深深的牙印。凌绝尘舔了舔那两排小牙印,诧异地道:“媳妇,你什么时候这么高调了?明晃晃地秀恩爱啊!这是给我盖个章,标注了所有权?” “哼!谁让你不把杏仁乳让给我的?”顾夜傲娇地扭过头去,耳朵尖红红的。 “不让你多吃,你就啃我的手?这是有多饿多馋啊!老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好心疼,怎么办?要不,那什么计划,咱不去了,回到宁王府,老公给你好好补补!”凌绝尘伸出手,摘了一根梅枝,送到顾夜的面前。 顾夜接过梅枝,口中却坚定地道:“做事,要有始有终!难道你甘心就这么白白放过企图掠走我的幕后之人?” “敢动我的人,就要付出血的代价!媳妇,咱们打个商量,这事儿就交给我。你回你的京城,该享福享福,想制药就制药,行不?”凌绝尘一方面是不放心,另一方面是心疼媳妇一路风尘仆仆,怪辛苦的。 第九百六十九章 炫媳妇? “我都到这儿了,要是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前面的罪不白受了吗?”顾夜铿锵有力地道,“我不回去!我要亲自讨回公道!!” 好吧——凌绝尘深深地叹了口气,爱上一个有主意的小东西,能怎么办?只能依着她,宠着她喽!后面的行程,他要认真替媳妇儿打算,让她尽量吃得舒心,住得舒服…… 这对夫妇刚离开花厅,就听到郑老爷子的八拜之交,陈家堡的堡主对他道:“好你个老小子!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结交了这么个大人物?一点消息不带透露的,你还是不少朋友?” 郑老爷子表情很是复杂,又是高兴,又是忐忑,又带着几分自得,还有几分无奈。他轻轻摇头道:“老夫真没想到一个七十大寿,能把隐魂殿殿尊给招引来!老夫连隐魂殿的殿址都不知道在哪儿,又怎么会去给他们送帖子?” “你少来了!你没请殿尊,殿尊能上赶着给你祝寿?你当你是谁?能让人家这么大的人物来巴结?”跟郑老爷子有些不对付,斗了一辈子嘴的付掌门,冷哼一声道。 “在座的跟老夫都是多年的老交情,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老夫真不知道殿尊今日会来,更没想到他还把他夫人给带来了。唉,说实话,老夫也不知道此番是福是祸……”郑老爷子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 陈堡主突然福至灵心,猜测道:“刚刚殿尊对夫人的态度,你们也都看到了。会不会……他是借着郑兄的寿辰,向整个江湖宣布——隐魂殿殿尊已经名草有主了?” “有……有可能!”郑老爷子表情呆滞了一瞬。隐魂殿殿尊借着他的寿宴,官宣有媳妇的事儿。这简直是个肥肉馅的大馅饼,砸在他头上啊!他是不是太幸运了些? 付掌门咂咂嘴道:“郑兄,你运气好得让人羡慕啊!下个月,老夫七十岁寿辰,早知道提前过了……到时候,肯定比你这热闹!” 郑老爷子横了他一眼,这是赤.裸裸地嫉妒!不管他,先把这尊大神给招待好了再说。他对郑武道:“老四,刚刚殿尊和夫人说的松子玉米,你去厨房问问小黄会不会做。” 郑武苦笑道:“会肯定会,只是这道菜儿子曾经吃过,必须用鲜玉米来做。这时节,上哪弄鲜玉米去?” 郑老爷子皱起了眉头,对儿子吩咐道:“那就让厨房多做几道女人家还吃的菜……”以殿尊对他夫人的宝贝劲儿,只要把殿尊的夫人伺候周到了,殿尊肯定会高兴的。 付掌门见他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侍候两尊大神,又不那么羡慕了。如果把人伺候高兴了还好,一个不如意,说不定还会面临灭顶之灾。果然“福兮祸所依”啊! 在后花园里偷渡了玉米的两口子,绕了一圈,除了几株红梅开得还算热烈,精致跟宁王府没得比,更不用说“福园”了。 凌绝尘低头问媳妇:“冷不冷?要不咱们回厅里坐着去?” “不想去。厅里十来个比咱们爷爷年岁还大的江湖泰斗,在一旁陪着小心,我看着都难受。找个地方坐一坐,等吃饭的时候再去吧?相信,他们也未必想咱们这么快就回去。”顾夜把小手塞老公掌心里。老公像个大火炉,把她的手焐得热乎乎的。 “那……就去旁边的亭子里坐一坐?”凌绝尘看了一眼四面漏风的亭子,很是不满意。大正月的,让客人在风口里吹风,这就是聚贤庄的待客之道? 顾夜叹了口气,道:“蹭一顿饭,容易嘛!又是易容,又要吹风……不过,崇明府的这位厨子手艺真不错,尤其是红烧肉,做得很地道。快能跟颜婶比了。唉,最幸福的事,就是能把颜婶带在身边……” “这不简单?”凌绝尘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着,“我让小白捎信回去,让颜婶速速赶过来跟你会合。” “别了吧?我现在是在被挟持中,又不是出来度假!月圆的身份已经曝光了,颜婶又以什么身份待在我身边?再来一出卖身葬父?”顾夜打断了他的话语,朝着空中翻了个白眼道。 “绑匪头子现在不是在你的控制之下吗?有你老公盯着,他蹦跶不起来。”凌绝尘想起靳陌染对他媳妇的态度,总觉得头顶笼罩着一团绿云。 顾夜却道:“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万一姓靳的犯了轴,不配合,中途出了岔子,白瞎了我这一路的辛苦。” 行,那就暂且先放过那小子,等事情了结后,再跟他算总账! 两人刚来到亭子,就听到一阵轻盈又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郑武的声音:“殿尊,夫人,怎么能让你们在亭子里受冻?您要是在厅里待着不自在,尽管跟在下说啊。走,走,前面有一座暖阁,里面盘了地龙。在那儿,透过窗户能看到整个后花园的景色。” “那就多谢郑伯伯了!”顾夜一不小心,把昨天对郑武的称呼带了出来。 郑武立即惶恐地摇着手:“不敢,不敢!在下不过痴长了几岁而已,论辈分,顶多勉强能跟殿尊算同辈……‘郑伯伯’的称呼,万万使不得。” “可是,你年龄跟我爹差不多呢!”顾夜微微弯起嘴角道。 “年龄是年龄,辈分是辈分。”凌绝尘低头摸了摸媳妇的头发,“你既嫁给了本尊,自然按照本尊的辈分来算。” “不可以各叫各的吗?”顾夜见当事的两人,都不赞同地摇头,便嘟着嘴道,“行吧,不叫就不叫!” 然后郑武听到她小声地嘟哝:“嫁给你,我亏大了!感觉一下子老了好多岁……” 郑武抬眸偷偷看了殿尊的表情,虽然隔着面具,他依然能感觉到殿尊对夫人的宠溺——简直比宠女儿还要宠。 唉!夫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隐魂殿殿尊要是招招手,多少江湖儿女前仆后继地涌上来。嫁给了殿尊,那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江湖地位。如果殿尊参加武林盟主的比拼,估计就没别人的事儿了! 郑武把这对夫妻俩引到暖阁中,让人茶水点心水果都备上。他很识趣地对那对黏黏糊糊的夫妻道:“在下前面还有点事,就不打扰殿尊和夫人了……” 他话音未落,眼睛突然睁得老大。殿尊手里,拎着的矮胖胖圆滚滚的小豆丁,不正是他刚刚四岁的孙子吗? 他……他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暖阁?又怎么会从桌子下爬出来,用脏乎乎的小手抓住了殿尊夫人的裙摆……看着那如朝霞般艳丽的衣裙上,多了两个爪印,郑武想死的心都有了——那可是纺织三宝之一的凤凰缎啊!!有钱没处买去! 郑武用力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不稳地问孙儿:“小木木,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的乳母呢?你身边的丫鬟呢?” 小木木本来在桌子下藏得好好的,看到一幅好看的裙摆。小孩子容易被鲜艳的事物吸引,忍不住伸出小手,想去摸摸那漂亮的衣料。却冷不丁被一个面具人拎着后领提了起来。 眼泪渐渐在眼眶里汇聚,听到爷爷熟悉的声音,他扭过头看着疼爱他的爷爷,伸出了小手:“爷爷,抱!” 郑武看向殿尊,见他面无表情,并没有放下他孙子的意思,忍不住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殿尊夫人——希望她不要跟一个四岁孩子一般见识,饶过他孙子一条小命吧。 顾夜看着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在空中用力地挣扎着,小胖胳膊小短腿,像乌龟似的在空中划动,挺有趣的。不过,小家伙撇撇嘴,一副要哭了的模样,她赶忙道:“夫君,你要把小东西惹哭了!小孩子哭起来,可不好哄呢!” 她见小家伙的眼泪快要决堤,把他从凌绝尘的手中抢出来,把他放在自己膝盖上坐好:“不哭啊,男子汉是不流眼泪的。你是不是男子汉?” 小木木离了面具人的“魔爪”,来到一个漂亮姐姐的怀里,不那么害怕了——姐姐笑起来可真好看!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睛,挺直了胸膛:“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木木不哭,木木是男子汉!” 小家伙的手,在桌子下蹭了两手灰往脸上这么一抹,立刻能跟小花猫媲美了。郑武在一旁更紧张了,生怕脏兮兮的孙儿,惹了殿尊夫人不开心。他紧张地挤出一抹笑:“夫人,这小子沉着呢,别累着您!” 顾夜用帕子,轻轻擦去小家伙脸上的脏痕,又打湿帕子,给他擦干净,那对狭长妩媚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温柔。 郑武揪着的心,突然不那么担心了。难怪夫人能让殿尊心折,妩媚中带着温柔,温柔中又增添几分活泼灵秀——这样的女子,任谁都掏不出她的温柔陷阱吧? “姐姐,陪木木玩捉迷藏。”小木木看着顾夜,甜甜地笑着,奶声奶气地道。 姐姐?好家伙,这辈分一下子降了两个等级呢!凌绝尘淡淡地扫了郑武一眼,严重怀疑这家伙是想占他便宜,教孩子这么说的! 第九百七十章 收徒 被他这么一瞪,郑武冷汗登时就下来了。感觉自己头上悬着一把冰冷的刀,马上就要落下来。郑武看着坑爷爷的孙儿,眼泪差点都下来了。他磨磨牙:到底是谁?哄着他孙儿在这里玩捉迷藏?天要亡他们郑家啊! “小木木,你刚刚是在跟人玩捉迷藏吗?谁带你玩的?怎么就留你一个人在这儿?”顾夜笑着问道。 小木木露出迷茫的神色,喃喃地道:“哥哥和姐姐带我玩捉迷藏。我藏好了,他们找不到……” “小木木真厉害呢!”顾夜柔声道,“你身边伺候的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小木木骄傲地道:“木木跑得快,她们跟不上!” 顾夜捏捏他的小胖胳膊小短腿,忍俊不禁:跑得快?你个四头身的小豆丁,能跑多快? 在一旁忐忑不已,不知道孙子出现是福是祸的郑武,见状忙陪着笑道:“这臭小子,淘气得很。看着胖墩墩的,腿脚倒还挺麻利的。” 小木木一位祖父在夸自己,忙用力点头,一脸求表扬的小模样。突然,他后领一紧,腾空而起,眼前的漂亮姐姐的面孔,被银色面具代替。怪蜀黍不但拎得他不舒服,还捏他的胳膊和腿,怪不舒服的。他决定不喜欢这位怪蜀黍。 “怪蜀黍他要杀了我,姐姐救命!”小木木小手朝着顾夜的方向伸着,扯开小嗓门,尖声求救。 郑武听到这声“怪蜀黍”,脑壳一懵,差点没晕倒在地。天哪!今日真要亡他们郑家吗?他曾经想过,三代以内聚贤庄如果没有资质好的后辈,将会退出江湖八大家的舞台,沦为三流家族。 可他万万没想到,郑家会在刚刚显露衰败的时候,就毁在孙儿的一句话,甚至是一句称呼上。 他想要替孙子,替郑家求情,可嗓子里好像被一团棉花塞得满满的。突然,殿尊夫人的声音,仿佛天籁一般响起:“嗤嗤……夫君你带面具的样子,果然像怪蜀黍呢。把孩子给我,别吓着小娃儿!” 小木木重新回到香香软软的怀抱,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很快,小东西又满血复活,人小鬼大地朝着顾夜拱了拱手:“多谢姐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木木!”郑武眼前一黑,赶忙厉声喝止了孙儿。看来,孙儿身边的人该换一换了,都让他学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赶忙对凌绝尘道,“小孩子不懂事,不知从哪听了这些混账话……” 顾夜却笑得前仰后合,想起某人似乎说过类似的话,她一双美目朝着自家老公眨了眨,脸上现出揶揄的笑容。 小木木被爷爷的严厉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他偷偷看了一眼脸色很难看的祖父,往顾夜怀里躲了躲——完了,祖父生气了。他的小屁屁要遭殃了。 “姐姐,我说错话了吗?祖父为什么这么生气?”小木木睁着懵懂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漂亮姐姐,“你能不能替木木向祖父求情,让他别打我屁屁?” “你爷爷打过你?”顾夜有些不赞同地看了郑武一眼,这么小的孩子,能打着吗?心真够狠的。 郑武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坑爷爷的孙子——老子什么时候打过你?你给老子好好说! 小木木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祖父没打过木木。祖父打爹的时候,木木看到了。屁股红红的,好可怕!” 郑武终于想起来,在小木木两岁多的时候,他爹犯了错,被家法处置。小家伙不小心闯入,看到后受了惊吓,烧了好几天才把小命保住。没想到,两岁多的孩子居然能记这么长时间。 “好,姐姐给你求情。郑伯伯,你可不可以不打小木木的屁股。他这么乖,这么可爱。”顾夜含笑看向郑武。 小木木脑袋一点一点的:“嗯嗯,木木乖,木木可爱,不要打木木。祖父听姐姐的话!” 顾夜被小东西逗得乐不可支,捏了捏小东西的胖手,道:“木木,你长大了想干什么?想不想学医,或者学制药?” 顾夜这是想把小萌娃,忽悠成为自家弟子呢。没想到,人家虽然才四岁,就有很远大的抱负了。 小木木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学医制药,却听懂了她问的意思,很认真地道:“我长大了,要做像曾祖父那样的……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郑武眼眶微微一热。他们四兄弟资质都很一般,儿子和侄子们中间,也没有资质特别出众的。父亲偶尔会失落地看着他们,轻轻地摇头叹息。古稀之年的父亲,还在为聚贤庄的将来操碎了心,他们真是不孝! “你确定你要练武?习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如果不能坚持,一切都是枉然。”凌绝尘说完,心中觉得好笑——他跟一个四岁的小奶娃讲这些道理,他能理解才怪。 小木木还是有些怕他,听他这么说,缩到顾夜的怀中,却冲着他挥挥小拳头:“我已经跟着哥哥们练武了。我很厉害的!辉哥哥都打不过我!” 他的纯净污垢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得意:辉哥哥比他大两岁呢,一练功就哭。看他,一次都没哭过!大伯伯夸他比辉哥哥厉害,辉哥哥不高兴,拦着要打他,却被他按在地上打。羞羞脸,这么大还哭鼻子呢! 郑武正想着孙儿可真不害臊的,两个小奶娃之间的掰扯,牙齿都上去了,胜负又有什么好骄傲的?不过,想到三哥家的辉儿,比木木高半个头,居然被木木打得哭着去告状。也的确太弱了,还得多操练操练…… 这时候,他听到殿尊清冷的声音响起:“小东西骨骼清奇,资质上等。如果认真教导的话,将来必成大器!他说的,想做他曾祖父一样的人物,未必不能实现!” 郑武微微一愣,继而大喜过望。能够让殿尊赞一句“资质上乘”,绝对是孙儿的福气。这臭小子,贪吃又爱撒娇,加上年纪太小,他吵着要跟着哥哥们习武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当回事儿,以为他没几天自己就退缩了。 没想到,每到练武的时候,小东西虽然困得眼睛睁不开,可还是让他娘帮他穿好衣服,抱着他去练武场。坚持了小半年,依然兴致不减。大哥也曾经夸过木木,不过郑武都没放在心上。 家里的孩子,都是五岁开始习武的,他对木木的态度,也是听之任之。准备等他到了年纪,再给这匹小野马上套。既然这臭小子,得了殿尊的夸赞,那可要好好培养了。 没听殿尊说吗?臭小子将来很有可能达到父亲的成就。父亲,可是一手创建了聚贤庄,并且把它推到了江湖八大家位置的人呢! 顾夜挺喜欢这小东西,带着几分调侃地对自家老公道:“夫君,有没有兴趣培养一个武林盟主出来?” 郑武呆滞了片刻,心中一阵狂喜,差点就给殿尊夫人跪下了——殿尊夫人,绝对是郑家的福星加恩人。今日如果不是她陪在一旁,殿尊心情好,郑家灭八次都不够啊! 凌绝尘可不想他跟媳妇中间,多个小豆丁做电灯泡。不过,这小子的资质,的确百年难遇——只比他差一点点。如果由他来培养,武林盟主又算什么,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他看向小豆丁,那小子的目光一跟他的碰触,就往他媳妇怀里躲。他暗自磨牙,冷冷地道:“咱们也别一厢情愿了,这小子未必愿意……” “愿意,愿意!!!”郑武恨不得替自家孙儿磕头拜师,他瞪着自家孙儿,“木木,快从你师娘怀里下来,给你师父磕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呃……他不是故意要占殿尊便宜的。他可以跟孙子拆分开来算辈分…… “师父?”木木生在聚贤庄,上面三代都是习武出身,自然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他有些怯怯地打量着面具人,好可怕的样子,会不会打人? “只有犯错的孩子才会挨打。你不做错事,自然就不会被打被罚了。”顾夜笑着道。原来,小东西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木木根本不能理解祖父的心急如焚,还在犹豫着。他抬头看了漂亮姐姐一眼,可可爱爱地问道:“要是木木挨打了,姐姐会救我吗?” “会!肯定不会让你师父把你给打死的!”顾夜忍着笑,承诺中不厚道地带着陷阱。打不死,打个半死她是不会拦着的。 “木木!快,下来给你师父磕头啊!”隐魂殿殿尊,不但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高手,背后的势力和能量,根本不是他能想象的。 给这样的人做徒弟,那绝对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他家小木木上辈子绝对是烧了高香的。这孩子,还磨叽什么?到手的师父,别磨叽跑了! 小木木低着头想了好久。久到顾夜都好奇,他的小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四岁的孩子,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样的? 第九百七十一章 天上掉金饼? 终于,小家伙缓缓地抬起头来,眼中含着两泡泪:“祖父,我要是拜师了,还能见到爹娘吗?” 傻啊!有这么好的师父,当然是赖也要赖在他身边喽!郑武还没开口劝孙子呢,孙儿又开口了:“我会不会被带进山里学艺,不学成出不来?” 郑武无法给孙子答案——他哪知道殿尊会在哪儿教徒弟? 顾夜忍笑忍得肚子疼。哎呦,这小东西实在是太有趣了。她忍不住问道:“木木,你听谁说要进山学艺的?” 小木木虽然年纪小,表达能力还是不错的:“大哥讲的书里说的,到深山里拜名师,学了很厉害的武艺,成为很厉害的人!” 顾夜看向自家老公,笑着问道:“夫君,你住深山里?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没有山!你要是想去的话,我改日带你去玩几天。”凌绝尘摸摸媳妇软软的发丝,在手指上缠了几圈。 听面具坏叔叔说不用住在山里,小木木微微纠结了一下下,就在祖父的期盼中,磨磨蹭蹭地从顾夜的怀中下来,慢吞吞地走到凌绝尘面前,撅起肥肥的小屁股,很标准地磕了三个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三拜?” 顾夜都要笑死了。郑武在一旁高兴地搓着手,小心地解释道:“这臭小子记性不错,一定是听他的哥哥们讲话本的时候记住的。” 他这么说的目的是告诉这对夫妇,木木虽然老说蠢话,做蠢事,但人不笨,还挺聪明的。的确,对于四岁的孩子来说,这小子还挺让人惊喜的。 让郑武有些担心的是,殿尊静静地看着他孙儿磕完头,没说收也没说不收。只听殿尊扭头看向他夫人,问道:“你想我收他吗?” 郑武提着一颗心看向殿尊夫人。尽管夫人对臭小子挺宽容,并且表示出喜爱,但关乎孙儿一辈子大事,关系到聚贤庄的将来,他还是不能平常心看待。他也算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在关键时刻,还是看不开啊! 果然,人在看到希望的时候,更害怕失望。一开始,他所求的,不过是把殿尊和夫人两尊大佛,顺顺当当地送走。孙儿不小心闯入后,他又多了一项祈祷——小木木保住小命,不要给聚贤庄招来祸端。 殿尊夫人一句话,又让他心底升起了奢望:孙儿如果能拜殿尊为师,那整个武林谁还敢动他们聚贤庄?聚贤庄将会再次挺直腰板,站在武林之端,傲视群雄…… 现在,事情成与不成,都在殿尊夫人一句话上,他怎能不紧张?郑武觉得自己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鸡一般,浑身不能动弹。短短的一瞬,在他的感官中,无限被拉长。 顾夜轻笑道:“是你收徒,又不是我!将来这小子能发展到哪一步,一切都是未知的。我可不背这锅!” 郑武听着这话,呼吸一滞,感觉希望离他越来越远。果然,他听到殿尊清冷如冰的声音道:“你说得对!孩子太小,未曾定性。以现在定将来,的确有些早。” 顾夜眼角余光瞥见了郑武快要昏倒的样子,再加上小木木一脸懵懂地跪在地上,小胖身子摇晃着,快要跪不稳了。她心软道:“人家都已经行过拜师礼了。你要是不收的话,会不会被人诟病‘出尔反尔’?” “别人愿意说什么,尽管让人说去吧。本尊何时在意过这个?”那些诟病过他的人,早已在这世界上消失了。并不是他小肚鸡肠,是隐魂殿里他的那些脑残粉干的,他没有阻拦而已。 顾夜把已经歪倒在地的小木木扶起来,揉了揉他的小膝盖,看着凌绝尘道:“既然你觉得他资质不错,我愿意背锅替你把徒儿收了。将来如果长歪了、长残了,你就说我一哭二闹三上吊,逼你收的!” 凌绝尘很想看看媳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媳妇如果是泼妇,那也是天下间最可爱最甜美的泼妇!他笑着道:“这锅,不用你背。哪怕是块顽石,本尊也能将他打磨成美玉。心性歪了,还有个词,叫做‘逐出师门’,你应该听说过。” 顾夜笑着道:“顽石变美玉,那是质变过程,没有催化剂怎么行?我的药剂,可以助夫君你一臂之力!” “质变”“催化剂”“药剂”这些词,听得郑武一头雾水。不过,他总算是理明白了,孙子拜师的事,有门儿了!他赶忙扯着小孙的手,让他重新在殿尊面前跪下:“快,给你师父磕头。” 刚刚不是磕过了吗?小木木一脸呆萌,他本就乖巧听话,就又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最后一下,没控制好力道,磕得重了些,撇起了小嘴,眼泪含在眼眶里,却努力不让它掉下来。 凌绝尘有些嫌弃地看着小哭包,从腰带上扯下一块墨玉信物,塞在小东西的手里:“这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好好收着!为师和你师娘出门有事,不能把你带在身边。 不过,为师会给你一本基础的秘笈,派人过来指导你打基础。你要是能坚持下来,为师验收合格的话,算是通过了考验,咱们师徒的关系才算正式定下来。这枚玉佩,是你身份的象征,莫要弄丢了!” “一定不会,在下会代为保管,丢不了!”郑武决定,从今天开始,全庄上下合力盯着郑林(小木木)练武,绝不允许他有意思的懈怠。 可怜的小木木童鞋,不知道为什么曾爷爷寿辰之后,他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武练武再练武。他水深火热的日子,从这一刻开始了…… 午餐,顾夜吃到了很多根据她口味开小灶的美食,离开聚贤庄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一打嗝,就会有食物流出来似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特没出息。 顾夜像个孕妇似的,扶着腰,回头看了聚贤庄的大门一眼,叹了口气道:“这聚贤庄的饭,可真不好蹭。昨天,我损失了一个治疗断肠散的方子,还提心吊胆,怕马甲被人扒了。今日,又硬塞给你一个徒儿——感觉好吃亏!” “你要是觉得吃亏,可以翻脸不认账啊!我把面具一拿,你的易容一恢复,聚贤庄上哪找咱们夫妇去?”凌绝尘的手,伸进她的斗篷中,轻轻帮她揉着小肚子。 聚贤庄众人此时正在门前送客,看到两人的互动,露出了然的神色——难怪殿尊这么宠他夫人呢,原来夫人有身孕了。殿尊这么冷酷的人,没想到居然有做慈父的潜质呢! 顾夜又回头看了聚贤庄一眼,依依不舍地道:“不知道那个胖大厨,明日会不会启程回崇明府。” “自家厨子,你让他什么时候回,他当然会服从。想必,他一定很乐意,在前东家和现东家露露脸儿。”凌绝尘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 顾夜挑了挑眉,娇美的脸上绽开一抹妩媚的笑容:“老公说得对。隐魅,你去找胖大厨,说本夫人要一个十人份的‘红烧肉’,四只‘叫花鸡’,一份同样分量的‘烧羊排’,‘西湖牛肉羹’两坛,‘乌鸡汤’两坛,拿手的点心来几种……暂时就这么多吧?明天早上辰时送到悦来客栈!” 凌绝尘见她点了这么多菜还意犹未尽,便笑着提醒她:“距离崇明府不过一天的路程,带这么多汤菜,能吃得完吗?还有,点菜的时候,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顾夜嘿嘿笑道:“不多不多!你不是说要陪我走一段吗?加上你和那俩铁皮面具人,队伍里有四个大男人,害怕消耗不掉区区十人份的饭菜吗?至于忘记什么?没有啊?我喜欢吃的几种,都点了呀!” “这一路,难道你都是清一色肉食,没吃过蔬菜?”凌绝尘尾音有些上扬,显然有责备之意。 顾夜打马虎眼道:“这大冬天的,哪弄蔬菜去?出门在外,何必这么讲究?将就着填饱肚子就行了……” “这时节,萝卜白菜土豆什么的,总是有的吧?”凌绝尘不打算轻易放过她。这小妮子,肯定是寻思着他不在身边盯着,放纵自己。这家伙,就是个肉食类猫科动物,狡黠得很! 顾夜最讨厌吃的,就是萝卜和白菜。她退而求其次地道:“要不……再加一道土豆炖牛肉?带腱糊(牛腱子肉)的那种?关键是素菜热过以后,口感就差了,倒胃口!” “我看你是一看到素菜,就倒胃口吧?”凌绝尘横了她一眼,“把你空间里的蔬菜,往外倒腾一些。让黄大厨给你弄个清汤锅子,涮着吃,这样总行了吧?” “……”顾夜挣扎了片刻,觉得自己抗议肯定是无效的,便不再做无用之功,“那……你让胖大厨多给准备点肥牛卷、嫩羊卷,肉丸子也给准备些,还有……” “光给你准备肉,一丁点素菜都没有,你就开心了?”凌绝尘驳回了她的请求。 顾夜哀嚎一声:“没有肉的火锅,是没有灵魂的。你不可以这样剥夺我的爱好和自由。不要让我觉得,让你跟着是一种错误!” 第九百七十二章 她家傻月圆 “什么?我好想听谁说,我的出现是一种错误?”凌绝尘面具下的双眸,迸射出怒火,他磨着牙问道。 “没有,你听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顾夜为了自己的小屁屁考量认怂地道,“其实冬天多吃点素菜,还是挺健康的。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拿些蔬菜出来……” 凌绝尘满意地点点头,握着她的手,漫步在街道上。作为小媳妇听话的奖励,他从路边买了一个小青蛙糖画,塞进媳妇的手中,含笑道:“看,这个像不像你现在的样子。” 气鼓鼓的顾夜,一口把青蛙的脑袋咬下来:“哪点像了?” 凌绝尘看了一眼媳妇圆滚滚的肚子,有看了看糖画鼓鼓的肚皮。 顾夜:…… 谋杀亲夫要是不犯法的话,眼前这人早就死八百回了! 她咔嚓咔嚓一通乱啃,把糖画全部吃进肚子里——呃,草率了,肚子貌似更胀了…… 两人一路逛着买着,朝着客栈的方向而去。悦来客栈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人,都伸着脖子往里面忘,显然在看热闹。 悦来客栈有什么热闹可看?难道有闹事的?还是对头来找茬?不过,听说悦来客栈的后台是聚贤庄。谁这么不开眼,在这时候找聚贤庄的晦气? 顾夜一脸八卦地往里钻,却被凌绝尘扯住了衣袖。顾夜咧嘴一笑,道:“老公不好奇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绑匪头子发现任务目标不见了,急得发疯,到处乱咬人呗!”凌绝尘做了个手势,两名隐卫应声而来,排开凑热闹的人群,护送两位主子进了人圈之中。 顾夜笑得更灿烂了——老公太贴心了,这是怕挤着她呢。如果他亲自护着她的话,自己会更感动! 悦来客栈门口围着的,大多数是江湖人。感觉有人挤过来,暴脾气的忍不住回头瞪眼,斥骂的话还没出口,在看到一张银色面具时,用力咽了回去,纷纷畏惧地往两边挪一挪,生怕自己挡了隐魂殿殿尊的路,人家一个不高兴把他给灭了。 顾夜成功进入客栈。果然,看到靳陌染跟她家丫鬟打得热火朝天。啧啧,这绑匪头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尽管被封住了内力,依然打得有声有色。 “你把你家主子藏哪去了?赶紧交出来,不然……”靳陌染快要急疯了。那臭女人一大早就不声不响地玩消失,到现在都没回来。 他几乎找遍了整个县城,都没见她的影子——不会是改变主意藏起来了吧?她人不在,丫鬟却在。以臭女人的性子,肯定不会弃丫鬟独自离去。 可是,她的房间内并没有挣扎的痕迹,一切都太正常了。如果不是她自己离开的,他想不通到底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把人无声无息地带离。 月圆被这疯子疾风骤雨般的攻击,闹得有些心浮气躁。她娇斥道:“我说过多少遍了,我家姑娘去了哪儿,没必要向我报备。你有缠着我的空,不如在县城附近多找找。说不定我家姑娘心情不好,出城去散心了呢?” “你跟你家姑娘住一屋,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你不知道?说出来谁信?说,那臭女人到底憋着什么坏呢,一消失就是大半天?”靳陌染咬牙切齿地问道。 月圆昨晚根本没待在主子屋里当电灯泡。不过,这事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自然不能公之于众。 她飞身而起,一脚踢在靳陌染的肩膀上,飘落在一张桌子上,冷冷地道:“我家姑娘要是不想让我知道,有千万种方法瞒着。我再说一遍,我醒来的时候,我家姑娘已经不见了!!” 也对,说不定这小丫鬟真不知道。她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药,连他都中招了,更何况是别人?靳陌染拍拍黑衣上的脚印,暂停了对月圆的攻击。他扭曲着一张脸,问道:“以你对你家姑娘的了解,她能去哪儿?” “我们姑娘的心思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猜出来的?我劝你老实地等着吧。我家姑娘不是把我压在这儿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月圆盘膝坐在桌面上,冲着躲得远远的小伙计勾勾手指,“小哥儿,送点茶水过来,本姑娘润润嗓子。” 除了等,还能有什么好法子?靳陌染在一张还算完整的椅子上坐下,恨恨地瞪着月圆道:“你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舍了就舍了!老子如何能放心?” 月圆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茶水灌了进去,豪迈地用袖子抹抹嘴,不服气地道: “你才微不足道,你全家都微不足道!本姑娘怎么说,也算得上姑娘的半个徒弟。像我这样又能当贴身丫鬟,又能当保镖使,行医制药的时候还是得力小助手的美少女,上哪找第二个……第三个去?我们姑娘才不舍得放弃我呢!” “行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快想想,你家姑娘能去哪儿?”靳陌染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月圆知道昨晚王爷陪着自家主子的,一点也不担心地道:“我哪知道。整个县城不是都被你翻遍了吗?” “那个……还有一个地方没找!”躲在角落里的秦梦萱,见两人终于停止互殴模式,试探着走出来,小声地道。 “什么地方?” 月圆和靳陌染同时看过来,把小姑娘吓了一跳。她咽了口唾沫,细声细气地道:“聚贤庄啊!说不定,姐姐怕有人在主宴上捣乱,去聚贤庄坐镇去了。” “那也不必瞒着我们啊!”靳陌染回味着昨天的副宴,如果真是这样,这臭女人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害他食不下咽,在外跑了一整天! 月圆若有所思:“也不是不可能……” 她恍惚听了一耳朵,客栈里的江湖人物谈论,什么隐魂殿殿尊,携夫人一起,去聚贤庄给郑老爷子祝寿。隐魂殿殿尊……不就是她家王爷吗?他的夫人,除了她家姑娘还能有谁? 不过,好像他们说的那个妖娆妩媚的人间尤物,跟自家姑娘压根沾不上边啊!姑娘漂亮归漂亮,是那种可爱的大美女,跟性感之类的形容词无缘啊! 等等!殿尊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多久了?他身边的高挑女子是谁?月圆睁大了眼睛,眉毛渐渐竖了起来,脸上的怒意渐渐聚集——王爷什么意思?带个妖精在身边,还对外宣称是夫人?这是公然出轨的节奏啊! 王妃呢?不会王爷移情别恋,嫌她们姑娘占了王妃的位置,把她给害了吧?可怜我们姑娘,对谁防备都不会防着王爷啊!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当初的深情款款,倾力追求,到头来都成了一个笑话! 靳陌染不知道这嚣张的小丫鬟,突然间浑身流露出悲怆是怎么回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这小丫鬟就提起剑,朝着一位陌生的女子,倾尽全力一击。 原来他还是小瞧了这丫鬟,她这副拼命的架势,即便他内力还在的时候,也要认真对待。这小丫鬟跟着妖娆女子什么仇什么怨,一副非要把对方置于死地的模样? 月圆此时满心都是:她们姑娘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趁着姑娘没走远,去地下还能继续服侍她。不知道黄泉路黑不黑,姑娘看着强悍,骨子里却是小女人一个,怕黑怕打雷更怕孤单…… 不过,死前她也不让这第三者好过!一定要拉她垫背!殿尊夫人的位置,我们姑娘不做,别人也休想顺顺当当地坐上去! 因为穿着松糕厚底鞋,走得脚丫子疼的顾夜,靠在自家老公胳膊上金鸡独立歇歇脚。她万万没想到,正跟绑匪头子打得热火朝天的小月圆,突然停了下来。 两人互相磨叽了几句后,小圆圆居然发疯似的朝她刺出一剑。这一剑,夹着雷霆之势,显然是对方的全力一击。顾夜都以为月圆是谁冒充的,目的是要取她的小命的。 剑,实在是太快!顾夜想躲已是来不及。当着数十围观武林人的面儿,她又不好凭空玩消失。只勉强往旁边挪一挪,希望能错开心口要害,争取一些自救的机会。 突然,她感觉腰间一紧,一阵头晕目眩后,才发现自己躲开了月圆的攻击。一抬头,环在自己腰间那只手臂的主人,带着闪闪发光的骚包银面具,目光中带着几分关心。关键时候,还是老公给力啊! 月圆已经被两个精铁面具人制住。凌绝尘沉声喝问道:“你疯了吗?”这也是顾夜想说的话,自家老公代为开口了。 “是!我疯了!!”月圆被隐魃扭住胳膊,却不住地挣扎着,一只胳膊脱臼了,依然一副跟人拼命的架势,“你们这对狗男女,把我们姑娘还给我!!我们姑娘真是瞎了眼啊!当初就该让你死在苍莽山,死在七绝散下!没想到,到头来却害了自己啊!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隐魃制住月圆的手一顿,心中不知该佩服她的脑洞,还是替她默哀三秒钟。啧啧,女主子的手下,脑回路跟她主子一般清奇。 第九百七十三章 狐狸精? 顾夜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她一拐一拐地(鞋子刚刚甩掉了一只)来到月圆面前,笑着道:“你的意思是……你家姑娘,被我们这对狗男女谋害了?有证据吗?” 月圆怒目而视。如果不是凌绝尘拉开她,顾夜就要被这丫头吐一脸口水——这不讲卫生的死妮子! “不是你们,还能有谁?我们姑娘都失踪一天了,昨天晚上,最后一个见她的人,是你!!隐魂殿殿尊,别人怕你,我可不怕!!只希望,我们姑娘能在黄泉路上走慢点儿,等着我赶上她……” 月圆的眼泪缓缓滴落。她的姑娘啊,才十七岁的花样年华,有着大好的前途,很多理想抱负都未曾展露,就这么……被这对狗男女给害了! 顾夜忍笑忍得肠子疼。凌绝尘却不乐意了,什么黄泉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考虑要不要把这丫头换掉,换个靠谱的跟着媳妇儿。隐魈上次好像说过,隐卫训练营里有俩小姑娘资质不错来着! “你姑娘没死!没听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你家姑娘属于打不死的小强。月圆小姑娘,你就别可着劲地作死了,等你家姑娘回来,看到你的一命呜呼,该有多难过啊!”比起不长命的好人,顾夜更愿意做个祸害。 “你才祸害,你才小强!你个只会勾搭人的狐狸精!呸!”月圆双手被禁锢住,脚伸得长长的去踢顾夜,还冲她吐口水。 脏死了!顾夜往后退了退,心中暗自得意:原来她还有做狐狸精的潜质,这算是是开发出她的新天赋了吗?或许在世人眼中,她让高冷战神宁王拜倒在石榴裙下,也是有魅惑人的本事吧。 “算了,不跟你个小丫头一般见识。清者自清,等你家姑娘平安归来后,你就知道你错得多么离谱了!”顾夜举目四望,寻找她那只甩脱的鞋子。 凌绝尘这位隐魂殿殿尊,在众目睽睽之下,捡起了飞到门边的厚底鞋子,单膝跪在媳妇面前,把她裹着厚厚毛线袜的小脚放在自己膝盖上,轻柔地帮她穿上了鞋子。 月圆眼睛都快瞪出血来了!这些温柔、这样的眷顾,本来都该属于她们姑娘的。这个该死的狐狸精,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抢走了本该属于他们姑娘的一切! 而门外看热闹的江湖人,看到殿尊给他夫人穿鞋子,却一点都没觉得损害了他的形象。隐魂殿殿尊的威名,早已深入人心。他做这些仿佛都是理所当然的。要换了别人,肯定会被取笑妻管严的。 凌绝尘扶着媳妇上楼,经过月圆的时候,给她一个“蠢货”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一场闹剧全是因为这丫头的蠢引起的,这不怎么聪明的丫鬟,还是换掉好。 这冷冷的一瞥,让月圆如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静下来。她终于开始用脑子认真分析和思索了——殿尊(王爷)从来就不是个多情的人,甚至有些冷情。 在遇到她们姑娘之前,从未传出过绯闻,也未曾跟年轻姑娘纠缠过。王爷跟王妃正新婚,浓情蜜意,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一块儿,怎么可能才几日不见,就移情别恋? 突然,她眼眸一凝。刚刚那鞋子……那狐狸精……咳咳,那女子的身高,去掉鞋底的高度,不正好跟她们姑娘的身高吻合吗?还有说话的语气、语调,戏谑的口吻…… 月圆真想把自己给敲晕过去——她到底干了什么?指着自己姑娘的鼻子,骂她狐狸精,谴责她跟她相公在一起。借用姑娘口中经常出现的一个词——她真是蠢哭了! “四统领,你放开我,我去……”月圆的话语,被一声暴喝打断了。 “站住!”靳陌染拦在楼梯旁,凶狠地看着这对狗男女。 顾夜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慵懒地道:“就凭你?一个被封住内力的人,也想拦住我们?知不知道何为‘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靳陌染心里很明镜,自己即便在全盛时期,对上隐魂殿殿尊,也未必能在对方手上全身而退。他心中暗骂:臭女人,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这尊煞神。 “把人交出来!要不然,老子把你的丑事全抖落出来,撕开你身上最后的遮羞布!”靳陌染心里犯怯,却硬挺着道。 “哦?夫君,你到底有什么把柄攥在他的手上?让他从梁静茹那儿获得了《勇气》,敢一丝内力全无,公然跟你叫板?”顾夜俏眸含笑,斜睨了自家老公一眼。 凌绝尘声音看似清冷,却包含神情地道:“除了你,没什么能成为我的把柄和弱点。” “哼!如果宁王要是知道,你对他的王妃爱而不得,施以毒手。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不知道战场上的王者,和江湖上的王者对上,是何等的精彩,老子拭目以待!”靳陌染发出一声狞笑,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 顾夜差点笑出声来。她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把柄呢!宁王和隐魂殿殿尊是同一人,让他们决斗,难道开启老顽童的“左右手搏击之法”,来一段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客栈角落里的秦梦萱,突然瞪圆了眼睛,失声道:“什么?宁王妃遭了毒手?为什么?她是绝世小神医啊,救了那么多人,将来还要造福更多的黎民百姓。隐魂殿殿尊就可以草菅人命了吗?” 挤在围观者之中的秦宗英,恨不得冲上去堵住自家闺女的嘴巴。隐魂殿在江湖中是凌驾于武林八大家之上的存在,殿尊更是只能尊敬不能得罪的主儿。这人喜怒无常、睚眦必报,闺女这是给医王阁招祸啊! 凌绝尘依然一副高冷模样,不屑于解释。顾夜却不愿自家老公蒙受不白之冤:“这位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光凭着这位的一面之词,就妄下结论,未免有些草率了吧!” 秦梦萱咬着嘴唇,尽管有些害怕,还是继续道:“靳大哥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靳陌染,森国暗卫统领兼教头,表面上是森国老皇帝的亲信,实则为音妃卖命。潜入炎国,是为了带回‘小神医’,死活不论!姑娘出身医王阁,乃名门正派,可不要被此人蒙蔽。”凌绝尘声音如寒冰,揭穿了靳陌染的老底。 门外一片哗然。什么?这黑衣人是森国的间谍?妄图劫走小神医?还倒打一耙,污蔑隐魂殿的殿尊?实在是太可恶了!江湖人虽然不问朝堂之事,大部分还是有一腔爱国之心的。 刚刚殿尊夫人说什么?说此人没了内力?抓住他,交给皇帝,还能小立一功呢!客栈外的江湖人士,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靳陌染一见,好汉不吃眼前亏,从怀里掏出一个粉红色小圆球,往客栈门口的方向一扔。小圆球落地时,爆起浓浓的粉色烟雾。江湖人小心翼翼穿过烟雾的时候,森国“间谍”已经不见了! “他被封住了内力,定然跑不远,追!”江湖人士纷纷离开客栈,全城搜捕。可怜的靳陌染,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不过,顶级高手毕竟不凡,很快江湖侠士们就失去了他的踪迹。所有来拜寿的江湖人几乎都行动起来,对全县展开地毯式搜索,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顾夜看向靳陌染逃走的方向,很不厚道地嘿嘿笑了几声。老公绝对是故意的,这小心眼的,一定是报他劫走媳妇的仇呢!不过,敢动本姑娘,的确该让他吃吃苦头! 顾夜跟着老公进了他的房间,卸下脸上的易容,换回了自己的衣裳。她让老公把她从窗户抱下去,绕到客栈正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隐魃已经放开月圆,并且帮她把脱臼的胳膊复位。月圆看着自家姑娘很招摇的进来,想起自己干的蠢事,弱弱地喊了一句:“姑娘!” 秦梦萱小姑娘朝着顾夜扑了过来,给她又是把脉,又是检查身体零件儿,见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她放下了悬着的心,带着几分哭腔地道:“姐姐去哪儿了?害我们一阵好找!” “出城办了点小事。出门比较早,就没打扰你们。这是……怎么了?”顾夜看着客栈里一片狼藉,很不走心地问了一句。 客栈掌柜的愁眉苦脸地走过来,道:“跟你一起的那位车夫,还有姑娘的丫鬟,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你看……” “平时吵吵闹闹就算了,怎么还打出火气来了?”顾夜又对客栈掌柜道,“放心,店里的损失算我的!” 掌柜松了一口气,老脸上终于拨云见日。月圆把银子给了他,打发走他后,嘟着嘴巴道,“姓靳的那家伙,非说我把您给藏起来了。让我交出来。您出门的时候,也没告诉奴婢一声。奴婢上哪变个姑娘交给他。姓靳的一个不爽,就动起手来了!” “不行,这事是他先挑的头,这赔偿得让他承担一半。他人呢?不会怕赔银子,畏罪潜逃了吧?”顾夜装得还挺像。 第九百七十三章 狐狸精? 顾夜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她一拐一拐地(鞋子刚刚甩掉了一只)来到月圆面前,笑着道:“你的意思是……你家姑娘,被我们这对狗男女谋害了?有证据吗?” 月圆怒目而视。如果不是凌绝尘拉开她,顾夜就要被这丫头吐一脸口水——这不讲卫生的死妮子! “不是你们,还能有谁?我们姑娘都失踪一天了,昨天晚上,最后一个见她的人,是你!!隐魂殿殿尊,别人怕你,我可不怕!!只希望,我们姑娘能在黄泉路上走慢点儿,等着我赶上她……” 月圆的眼泪缓缓滴落。她的姑娘啊,才十七岁的花样年华,有着大好的前途,很多理想抱负都未曾展露,就这么……被这对狗男女给害了! 顾夜忍笑忍得肠子疼。凌绝尘却不乐意了,什么黄泉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考虑要不要把这丫头换掉,换个靠谱的跟着媳妇儿。隐魈上次好像说过,隐卫训练营里有俩小姑娘资质不错来着! “你姑娘没死!没听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你家姑娘属于打不死的小强。月圆小姑娘,你就别可着劲地作死了,等你家姑娘回来,看到你的一命呜呼,该有多难过啊!”比起不长命的好人,顾夜更愿意做个祸害。 “你才祸害,你才小强!你个只会勾搭人的狐狸精!呸!”月圆双手被禁锢住,脚伸得长长的去踢顾夜,还冲她吐口水。 脏死了!顾夜往后退了退,心中暗自得意:原来她还有做狐狸精的潜质,这算是是开发出她的新天赋了吗?或许在世人眼中,她让高冷战神宁王拜倒在石榴裙下,也是有魅惑人的本事吧。 “算了,不跟你个小丫头一般见识。清者自清,等你家姑娘平安归来后,你就知道你错得多么离谱了!”顾夜举目四望,寻找她那只甩脱的鞋子。 凌绝尘这位隐魂殿殿尊,在众目睽睽之下,捡起了飞到门边的厚底鞋子,单膝跪在媳妇面前,把她裹着厚厚毛线袜的小脚放在自己膝盖上,轻柔地帮她穿上了鞋子。 月圆眼睛都快瞪出血来了!这些温柔、这样的眷顾,本来都该属于她们姑娘的。这个该死的狐狸精,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抢走了本该属于他们姑娘的一切! 而门外看热闹的江湖人,看到殿尊给他夫人穿鞋子,却一点都没觉得损害了他的形象。隐魂殿殿尊的威名,早已深入人心。他做这些仿佛都是理所当然的。要换了别人,肯定会被取笑妻管严的。 凌绝尘扶着媳妇上楼,经过月圆的时候,给她一个“蠢货”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一场闹剧全是因为这丫头的蠢引起的,这不怎么聪明的丫鬟,还是换掉好。 这冷冷的一瞥,让月圆如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静下来。她终于开始用脑子认真分析和思索了——殿尊(王爷)从来就不是个多情的人,甚至有些冷情。 在遇到她们姑娘之前,从未传出过绯闻,也未曾跟年轻姑娘纠缠过。王爷跟王妃正新婚,浓情蜜意,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一块儿,怎么可能才几日不见,就移情别恋? 突然,她眼眸一凝。刚刚那鞋子……那狐狸精……咳咳,那女子的身高,去掉鞋底的高度,不正好跟她们姑娘的身高吻合吗?还有说话的语气、语调,戏谑的口吻…… 月圆真想把自己给敲晕过去——她到底干了什么?指着自己姑娘的鼻子,骂她狐狸精,谴责她跟她相公在一起。借用姑娘口中经常出现的一个词——她真是蠢哭了! “四统领,你放开我,我去……”月圆的话语,被一声暴喝打断了。 “站住!”靳陌染拦在楼梯旁,凶狠地看着这对狗男女。 顾夜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慵懒地道:“就凭你?一个被封住内力的人,也想拦住我们?知不知道何为‘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靳陌染心里很明镜,自己即便在全盛时期,对上隐魂殿殿尊,也未必能在对方手上全身而退。他心中暗骂:臭女人,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这尊煞神。 “把人交出来!要不然,老子把你的丑事全抖落出来,撕开你身上最后的遮羞布!”靳陌染心里犯怯,却硬挺着道。 “哦?夫君,你到底有什么把柄攥在他的手上?让他从梁静茹那儿获得了《勇气》,敢一丝内力全无,公然跟你叫板?”顾夜俏眸含笑,斜睨了自家老公一眼。 凌绝尘声音看似清冷,却包含神情地道:“除了你,没什么能成为我的把柄和弱点。” “哼!如果宁王要是知道,你对他的王妃爱而不得,施以毒手。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不知道战场上的王者,和江湖上的王者对上,是何等的精彩,老子拭目以待!”靳陌染发出一声狞笑,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 顾夜差点笑出声来。她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把柄呢!宁王和隐魂殿殿尊是同一人,让他们决斗,难道开启老顽童的“左右手搏击之法”,来一段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客栈角落里的秦梦萱,突然瞪圆了眼睛,失声道:“什么?宁王妃遭了毒手?为什么?她是绝世小神医啊,救了那么多人,将来还要造福更多的黎民百姓。隐魂殿殿尊就可以草菅人命了吗?” 挤在围观者之中的秦宗英,恨不得冲上去堵住自家闺女的嘴巴。隐魂殿在江湖中是凌驾于武林八大家之上的存在,殿尊更是只能尊敬不能得罪的主儿。这人喜怒无常、睚眦必报,闺女这是给医王阁招祸啊! 凌绝尘依然一副高冷模样,不屑于解释。顾夜却不愿自家老公蒙受不白之冤:“这位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光凭着这位的一面之词,就妄下结论,未免有些草率了吧!” 秦梦萱咬着嘴唇,尽管有些害怕,还是继续道:“靳大哥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靳陌染,森国暗卫统领兼教头,表面上是森国老皇帝的亲信,实则为音妃卖命。潜入炎国,是为了带回‘小神医’,死活不论!姑娘出身医王阁,乃名门正派,可不要被此人蒙蔽。”凌绝尘声音如寒冰,揭穿了靳陌染的老底。 门外一片哗然。什么?这黑衣人是森国的间谍?妄图劫走小神医?还倒打一耙,污蔑隐魂殿的殿尊?实在是太可恶了!江湖人虽然不问朝堂之事,大部分还是有一腔爱国之心的。 刚刚殿尊夫人说什么?说此人没了内力?抓住他,交给皇帝,还能小立一功呢!客栈外的江湖人士,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靳陌染一见,好汉不吃眼前亏,从怀里掏出一个粉红色小圆球,往客栈门口的方向一扔。小圆球落地时,爆起浓浓的粉色烟雾。江湖人小心翼翼穿过烟雾的时候,森国“间谍”已经不见了! “他被封住了内力,定然跑不远,追!”江湖人士纷纷离开客栈,全城搜捕。可怜的靳陌染,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不过,顶级高手毕竟不凡,很快江湖侠士们就失去了他的踪迹。所有来拜寿的江湖人几乎都行动起来,对全县展开地毯式搜索,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顾夜看向靳陌染逃走的方向,很不厚道地嘿嘿笑了几声。老公绝对是故意的,这小心眼的,一定是报他劫走媳妇的仇呢!不过,敢动本姑娘,的确该让他吃吃苦头! 顾夜跟着老公进了他的房间,卸下脸上的易容,换回了自己的衣裳。她让老公把她从窗户抱下去,绕到客栈正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隐魃已经放开月圆,并且帮她把脱臼的胳膊复位。月圆看着自家姑娘很招摇的进来,想起自己干的蠢事,弱弱地喊了一句:“姑娘!” 秦梦萱小姑娘朝着顾夜扑了过来,给她又是把脉,又是检查身体零件儿,见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她放下了悬着的心,带着几分哭腔地道:“姐姐去哪儿了?害我们一阵好找!” “出城办了点小事。出门比较早,就没打扰你们。这是……怎么了?”顾夜看着客栈里一片狼藉,很不走心地问了一句。 客栈掌柜的愁眉苦脸地走过来,道:“跟你一起的那位车夫,还有姑娘的丫鬟,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你看……” “平时吵吵闹闹就算了,怎么还打出火气来了?”顾夜又对客栈掌柜道,“放心,店里的损失算我的!” 掌柜松了一口气,老脸上终于拨云见日。月圆把银子给了他,打发走他后,嘟着嘴巴道,“姓靳的那家伙,非说我把您给藏起来了。让我交出来。您出门的时候,也没告诉奴婢一声。奴婢上哪变个姑娘交给他。姓靳的一个不爽,就动起手来了!” “不行,这事是他先挑的头,这赔偿得让他承担一半。他人呢?不会怕赔银子,畏罪潜逃了吧?”顾夜装得还挺像。 第九百七十四章 入室弟子? 秦梦萱情绪有些低落,她看了顾夜一眼,欲言又止。顾夜摸摸她的头顶——呃,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别藏着掖着的。”顾夜笑着道。小姑娘本来文静害羞,今日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质问自己老公上了吧? “靳大哥……姐姐是怎么认识的?”秦梦萱迂回地问道。平日里姐姐跟靳大哥斗嘴斗得很欢乐,看上去关系还不错的样子(神他妈关系不错!),不知道她知晓了靳大哥的真正身份,会不会难过。 “路上捡来的,见他赶车技术还不错,又同路,就让他帮忙赶车了。怎么了?有问题?”顾夜明知故问。 秦梦萱看了她一眼,小心地道:“殿尊说,他是森国派来对小神医下手的间谍……他准备回森国,是不是已经得手了?那……小神医岂不是凶多吉少?” “我捡到他的时候,身上的内力已经被药物封住了。我琢磨着,即便他真想对小神医下手,成功的几率也很低。”顾夜收获一只小迷妹,忍不住安慰道。 “那就好!”秦梦萱明显松了一口气。 顾夜笑着道:“你连人家的面都没见过呢,就这么关心她?” “我有种预感,小神医将带领我们,走进一个全新的时代!我希望天下百姓,能够病有所医,重病能医!”秦梦萱用一种憧憬的口吻道。 哟,小丫头志向还挺高远的嘛!虽然理想化了点,但有远大的理想,才能有进步的动力。她喜欢! “秦妹妹,你想成为小神医的入室弟子吗?”顾夜突然问道。 秦梦萱小脸放光地道:“当然!天下所有学医之人,估计没有不想的吧?我一位师兄,年纪都有小神医两倍了,还做着能当小神医弟子,蒙她亲自指点的梦呢。 我也知道,天下间比我更优秀更有天分的人多了,天上掉金条的事,怎么可能轮到我头上?所以,我才想着能考入医学院,听她几节课,已经很满足了。” “白日梦嘛,偶尔还是可以做一做的!只要不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就行!”顾夜意味深长地笑笑道。 秦梦萱以为爱开玩笑的小姐姐,在取笑她白日做梦。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知道这不太可能。小神医连我是圆的扁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秦妹妹既不圆,也不扁,高高挑挑,秀秀气气一小佳人。我透露一个内部消息给你,小神医是颜控,同样资质和天赋的人,她肯定优先收长得好看的。这一点上,妹妹还是占优势的!”顾夜半开玩笑地道。 秦梦萱也没当真,笑着道:“真的啊?那我和姐姐一同拜师的话,我肯定被姐姐比下去了。不行,我得咬咬牙买一套‘晨夜’的护肤品,好好保养一下我的皮肤。姐姐的脸蛋,就跟那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白白嫩嫩滑滑的,真让人羡慕!” “放心吧,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让给你,不跟你抢!”顾夜被这小丫头的彩虹屁吹的心花怒放。 还不知道人家小神医有没有收徒的意愿呢,她们倒在这谦让起来了,秦梦萱想想就觉得好笑。她对顾夜带着几分试探地道:“如果姐姐愿意收徒的话,考虑考虑我呗!” “行!等我想收徒的时候,你一定是我的入室大弟子!要不要拉钩盖个章?”顾夜伸出了小手指,笑容满面地道。 秦梦萱摇摇头,道:“姐姐我还能信不过吗?在那之前,我先把自己变得更优秀。等姐姐成为小神医第二时,我这个入室大弟子,可不能给姐姐丢脸啊!” “什么第二?要做就做第一!有点志气行不?”顾夜拍拍小姑娘的肩膀,踢踢自己因为穿厚底鞋有些酸的脚丫子,“我回屋休息一会儿,明天咱们就出发!” 月圆揉揉自己的衣角,低着头,弓着背,像受气小媳妇似的跟在自家姑娘身后。顾夜扭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咋啦,怎么跟冬天里的小白菜似的,蔫吧了?” “姑娘,我错了!你罚我吧!”月圆吭哧了半天,才挤出一句。 顾夜推开房门,抬脚走了进去,里面去了面具的凌绝尘,正坐在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专心地剥着山核桃。 顾夜在宝座——自家老公的腿上坐下来,捏着剥好的核桃仁,笑容有点瘆人:“月圆大神,你哪点错了?一口一个狐狸精,不是骂得挺爽的吗?还诅咒你家姑娘我下黄泉。你家姑娘这么能耐,那阎王殿能装得下我吗?咋地……天庭也得给我个药仙什么的当当吧?” “说什么呢?你被天庭召去了,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忍心吗?”凌绝尘可听不得“死”字,即便媳妇整句话中没出现这个字,表达这样的意思他都接受不了。 顾夜马上给自家老公顺毛:“是我不对,都是月圆这臭丫头,把我给带偏了。我怎么可能舍得下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大美男?自然走到哪儿都带着喽!” “这还差不多!奖励你‘祸国殃民大美男’香吻一个。”凌绝尘满意地在小媳妇嘴巴上啾了一下,只要能在他的小姑娘身边,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没在怕的! 月圆这单身汪的狗眼差点被闪瞎。这对主子,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虽然中午急着找王妃没还没来得及吃饭,却被这波狗粮喂的饱饱的。 顾夜往老公嘴里塞了一把核桃仁,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道:“别打岔,我正问罪呢,严肃点!” “问啥罪?这丫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隐卫训练营里,发现了两个不错的好苗子,把营里大多数男隐卫,都压下去了。我准备把她们放在你身边。你觉得呢?”凌绝尘轻轻捏开一枚山核桃,细细挑出核桃肉,塞进媳妇嗷嗷待哺的嘴里。 顾夜还没来得及开口,月圆花容失色地跪在两位主子的面前:“姑娘,别把奴婢退回去。奴婢虽然没有花好聪明,但忠心肯定是能保证的。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对您的饮食起居都了如指掌,如果换新人的话,还要重新磨合……” 顾夜看着她道:“你这是干什么?明知道我不喜欢人跪来跪去的,起来说话……怎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再不起来,我真不要你了!” “我起来,我起来了,姑娘……您别不要我。”月圆抹着眼泪,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生怕迟了一秒,姑娘一生气就赶她走似的。 顾夜递给她一方帕子,笑着道:“哎呦,都多大的人了,还哭得跟小花猫似的。放心吧,你是我的人,我不赶你走,就是你的旧主子,也别想把人给退了!” 凌绝尘不说话了,低头专心剥核桃:刚刚说把人退回去的是谁,他不认识! 顾夜捏了把他的大腿,道:“不过嘛,你说的那俩人,带过来让我看看,合眼缘的话,留下来也无妨……” “姑娘,”月圆带着哭腔道,“您不是说不赶奴婢走吗?” “果然不怎么聪明的样子!”顾夜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谁说赶你走了?我就不能多两个人伺候?” 可是……您明明不喜欢身边围着许多人的。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跟花好守在姑娘身边,连良辰和美景,贴身伺候的时候都少之又少。 “傻丫头,”顾夜点了她不灵光的脑壳一下,道,“你和花好年岁也不小了,你的好日子已经定了,花好身边有隐弘虎视眈眈,也留不太久。你们出嫁之前,总得帮我把新人给带出来吧?” 月圆见自己想岔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道:“奴婢就是成亲了,也可以在姑娘身边伺候啊!” “那可不行!你和花好是我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左膀右臂,将来是要担当重任的,怎么能没出息地窝在我身边,做丫鬟的琐事呢?”顾夜恨铁不成钢看着她。 “在姑娘身边,奴婢不觉得没出息。这些年,正是因为一直待在姑娘身边,奴婢才变得越来越有出息。出诊时,人家看着姑娘的面子,才会尊称一声‘月圆姑娘’。”月圆的彩虹屁吹爆了。 顾夜含笑看着她,道:“不,你是凭着自己的实力,赢得了病人的尊重。为了能找准血管,你和花好互相往手背、胳膊上,不知道扎了多少针孔。为了能熟练地使用手术器材,你们没日没夜地练,不知祸祸了多少只兔子,我吃的麻辣兔头,大多数都是你们练废了的兔子。 这些年,你们不但把我的饮食起居安排得妥妥的,让我能专注于制药、学医。有一首歌,叫‘军功章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顾夜没说完,屁股上的软肉,就被“宝座”捏了一下。顾夜正在煽情,被打断后有些不爽地道:“干嘛?” “你的军功章,不应该分给我吗?我这么好一个贤内助?不是有句话‘每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无条件支持她的男人’。”前世那么古早的一首歌,这丫头居然还记得。可这首歌明明是写给军属的呀! 第九百七十五章 扔回训练营? 这醋也吃?顾夜心里把自家老公喝醋的醋坛子规模,又往外扩充了些。她像安抚争宠的大型犬似的,拍拍凌绝尘的脑袋:“好,我的军功章,以后都属于贤内助你一个人,行了吧?” 贤内助……堂堂隐魂殿殿尊,一国王爷,军中战神,舔着脸说自己是“贤内助”,要不要脸了?算了,前主子在现主子面前掉马甲,又不是一次两次,月圆已经习惯到麻木了! 顾夜在自家老公脸上啃了一口,安抚道:“别打岔,乖乖的!” 然后又接着对月圆道:“你和花好就像我的左右手一样,少了谁都不是完整的。所以,你就是想离开我远走高飞,我用绑的,也会把你绑回来。” 月圆感动地道:“只要姑娘一天不赶我走,我就待在姑娘身边一天,哪儿也不去!” “那可不成!我怕大鹏会来抱着我的腿哭诉我棒打鸳鸯!”顾夜打趣地道。 月圆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这几年跟姑娘情同姐妹的感情占了上风:“姑娘,我可以不嫁人的。不是又好多丫鬟,选择自梳留在主子身边的吗?” “怎么?大鹏惹你不高兴了?”顾夜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捋起袖子道,“好你个大鹏。敢欺负我家小月圆,看我不收拾他!” 月圆摇摇头道:“没有,没有人欺负我。我就觉得……男人,还是不如主子您靠得住……” 顾夜听了,哭笑不得:“你不会得了婚前恐惧症了吧?别想太多,有我给你撑腰,大鹏那家伙休想逃出你的手掌心!如果将来他真的变心了,大不了跟他和离,咱找比他好一百倍一千倍的。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 “可是……嫁人后,就不能像现在一样,每时每刻都陪在姑娘身边了……”月圆一脸失落。 “别!千万别!我还想跟我老公过二人世界呢,你黏在我身边,跟个超大瓦的电灯泡似的,你不嫌烦我还嫌呢!”顾夜故作嫌弃地道。 月圆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头巴脑地垂下脑袋。顾夜无奈地道:“我说你,脑袋跟石头疙瘩似的,怎么就不开窍呢?王爷不是在府里隔了个院子,给大鹏做新房用吗?中间还开了月亮门,不过多走几步路的事。 白天,你给我当助手;晚上,去你们小夫妻俩的院子里休息。以往,我不喜欢留人值夜,你晚上不是也要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吗?又不是嫁得远,见不到了!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凌绝尘看着月圆黏黏糊糊的劲儿,更想把她重新扔回训练营了。这没眼力劲的丫头,撵得越远越好,免得老是打扰他们夫妻“联络感情”。撵走,媳妇肯定是不同意的了。还是早点让大鹏把这丫头娶回去吧! “行了!再磨叽我就跟你算算你骂我‘狐狸精’,和冲我吐口水的账了!”顾夜是个小气鬼,你要是得罪她了,她时不时提出来给你添添堵。 月圆忸怩着道:“我那也是……在维护姑娘您呢!谁能想到,您易容后这么的——艳光四射,跟平日里的您,完全不是一种美。我还以为王爷没把持住,出轨了呢!” “哟!不赖嘛,‘出轨’这个词都学会了。不愧是我的好弟子!”顾夜表示很有成就感,她已经把身边的人潜移默化了。她口中时不时出现一两个现代词语,身边的人也都见怪不怪喽!好现象。 “哼!”凌绝尘却表示不爽,“难道本王这个旧主子,在你月圆的心里,是个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呃……”月圆卡壳了,面对自家姑娘,她能自如地为自己辩解,甚至可以小小地耍赖一下下,可是面对积威甚深的旧主子,她的脑壳就像被冰封住了一样,一片冰冷的空白。 关键时候,还是自家姑娘给力。顾夜笑着喂了老公一颗核桃仁,道:“还是老公的易容术太过成功了,而本姑娘的演技又达到了奥斯卡级别的,才把月圆给唬住了。 别说她一个忠心的丫头了,就是换了谁,眼看到你对一个陌生的女子亲昵有加,还对外宣称是你的夫人,都会认为你婚内出轨了!” 月圆努力地点头,表示同意姑娘的说法——谢谢姑娘,您真是我最亲的亲姑娘! 顾夜见自己帮月圆说话,老公有些闹别扭的趋势,赶紧回头瞪了月圆一眼,假意斥责道:“眼见未必为实!你能不能用用脑子?以前瞧着挺聪明的小姑娘,一定是跟大鹏那二愣子相处久了,被同化了!早知道,给你找个聪明的对象了。你们俩没长脑子的,真为你们将来的孩子担忧!” 月圆红着脸,小声道:“聪明不聪明的都无所谓,只要忠心就够了。将来跟着小主子,还能亏待了他们不成?” “你呀!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你赖上我还不够,还让你的孩子,赖上我们家宝贝不成。唉,我有点心疼我们家宝宝了,将来肯定跟我一样,操心的命!”顾夜叹息道。 “能者多劳嘛!将来的小主子,肯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只要指哪打哪就行!太聪明,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月圆有时候想的还是挺通透的。 凌绝尘心情更不好了,自家儿子还没出生呢,这拖油瓶就定下来了。大的粘着他媳妇,小的还想赖着他家儿子,没门儿!要不要找个机会,把大鹏那小子踢进军营,妻儿跟着随军出征呢? 顾夜笑着道:“赶紧闪吧,你个没眼力劲儿的。没看到你家王爷就差拿眼刀子把你凌迟了吗?躲得远远的!他要是真发飙动了手,我可拦不住!” 月圆见警报解除,自己也不会被赶走了,心满意足地离开房间。她摸摸咕噜噜直叫唤的肚子,决定趁着王爷在,她去县里觅食去。姑娘昨天说,她认为好吃的那几家,自己都去尝尝吧。 月圆这一离开,错过了从胖大厨那儿送过来的晚饭。像黄大厨这样,在隐魂殿接受厨师培训的,在殿里处于最低层。跟月圆这样从小在隐卫营里打滚,分流到各个产业的没法比。 隐魃、隐魅这样的,他更是只能仰望,偶尔见上一面,已经实属不易。殿尊级别的,他也只是当神话听一听罢了。 可万万没想到,他跟神话居然在聚贤庄相遇了!虽然他只是远远地瞻仰一两眼殿尊的风采,却够他回去吹上好几年了!殿尊亲尝了他的手艺!殿尊夫人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 哎呀……这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既然有他黄大厨在,晚饭怎么能让殿尊和夫人,在外面吃呢?且不说外面的食物干净不干净,味道上肯定不如他做的。这点自信他黄胖子还是有的! 虽然不知道殿尊什么时候多了个夫人。不过,从午饭的小灶,能够看出这个夫人有品位,嘴巴绝对是被殿尊养刁了。 松仁玉米,这时候殿尊居然能帮夫人搜罗到鲜玉米,他真有些佩服殿尊身边的首领们了——果然神通广大! 正好,中午送到厨房的鲜玉米还剩几条,他就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做个“鲜虾玉米糍粑”,让殿尊和夫人品尝品尝。 从聚贤庄下人那儿打听到,殿尊夫人挺喜欢肉食的——爱吃肉还这么瘦?黄大厨看看自己比水桶还粗的腰,人跟人果然不能比。 好吧,就做他最拿手的“东坡肘子”“干炸虾枣”“玫瑰豉油鸡”“菠萝咕噜肉”……晚上吃这些是不是太油了?再来两个素的改改口味,就来爽口开胃的“大煮干丝”,和脆爽可口的“鸡油菜心”吧。 这时节,菜心可不好找,蔬菜比肉菜难得!再来个汤“西湖莼菜羹”,给夫人炖个“冰糖雪蛤”,点心他会的不多,也都做出来,让主子们有挑选的选项。 黄大厨借用了聚贤庄的小厨房,忙活了大半个下午。终于把比较满意的美食作品,呈到两位主子的面前。聚贤庄的人,知道他是为殿尊准备的晚餐,都积极配合。 郑武等一送走客人,就把一家老小聚集在一起,将自家孙儿小木木,被殿尊夸赞资质好,并且有机会成为殿尊的徒弟的喜讯,分享给大家。 郑老爷子被这接二连三的好消息,惊得高血压差点犯了。小木木被殿尊看中了?他们郑家的子孙,有成为殿尊弟子的可能?谁来掐他一下,他不会在做梦吧? “小四啊!郑林这小子,这段时间,我想带在身边,亲自教导。”郑老爷子这辈子在儿子们、孙子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却因为天资限制收效甚微,没想到曾孙一辈,居然出了让殿尊都夸赞的天赋。 不行!老四这家伙,惯是个不靠谱的,平时就会惯着孙子。郑林的爹……算了,不提了,比老四还不靠谱! 这可是能搭上隐魂殿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被他们给耽误了!以后,聚贤庄的将来,就靠郑林这小子喽!郑老爷子严厉中带着慈爱的目光,停留在还没摸清状况的小木木身上。 第九百七十六章 提拔 老大郑道担心老爷子身体吃不消,忙道:“爹,您这两年身子骨一直不太硬朗,小孩子淘气,别气着您。还是由我跟二弟来教侄孙吧?” 郑老爷子笑声如洪钟,站起来腿脚利索地走了几步,精神矍铄地道:“谁说我身子骨不好?那都是被你们这些不争气的给气的! 现在,家里出了个好苗子,老子心情大好,这腿也不能了,腰也不酸了,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再活个二十年,准没问题!你们都给老子起开。 你们弟兄四个,都是老子一手教出来的,有几斤几两,老子还能不清楚?都别说了,就这么定了!郑林由我亲自教!” 小木木可可爱爱地歪着脑袋,拉拉爹的手,指着自己道:“爹,小木木是郑林,郑林是小木木!” 他爹欣慰又带着几分同情地看着自家儿子。可怜的小家伙,以后迎接你的,将是暗无天日的每一天。你老子就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不过,你老子资质不咋地,很快就被放弃了,才留了一条命,生下你个臭小子!自求多福吧! 郑武见自家老爹已经在默默盘算着,如何对可怜的小家伙,进行地狱魔鬼般的特训,忙从小木木手中抢过秘笈,对老爹道:“父亲,殿尊给了小木木一本秘笈,打基础用的。说是三年能学完这些,就收木木为徒。” “爷爷,我的!师父给我的!!”小木木一位爷爷要抢自己的东西,不高兴地冲过来,抱着他的腿用力地摇啊摇。 郑武摸摸小家伙的脑袋。郑老爷子把秘笈接过去,草草翻了翻,脸上顿时现出笑容来:“这秘笈果然是筑基用的,虽然简单了些,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些,别说三年了,让我来督促的话,一年差不多就能完成了!” 郑武趁机为宝贝孙子讲情:“殿尊说了,武功固然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心性。孩子还小,不用逼得太紧,免得从心里抵制学武,不白瞎了木木这么好的资质?” “你啊!玉不琢不成器,你就是太惯着孩子了!”郑老爷子看过秘笈后,彻底放下心来,所谓魔鬼训练什么的,并不是那么急切了。 郑武嘿嘿笑道:“我看殿尊的意思,其实是嫌咱们木木年纪太小,不想他过早地离开父母家人。所以才有意给了这么简单的一本秘笈。” “简单?你可别小看这本秘笈,用里面的法子打好基础,将来无论是练外家功夫,还是修内力,都受用无穷。你们小时候,如果有这样一本秘笈,现在何至于此?”郑老爷子摸着秘笈的封面摇头叹息。 “现在也不晚啊!哥哥们的孙子,还有将来咱家添了新丁,不都能……”郑武眉飞色舞,弯腰把小木木拎起来,用胡子扎他的脸。 “胡闹!”郑老爷子眉头重新皱起来,“这本秘笈,是殿尊给他徒弟的,你可不能乱来。要是殿尊怪罪起来,岂不是毁了郑林的前途?说不定我们聚贤庄也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郑武挠挠头,道:“不至于吧……我瞧着殿尊,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啊?” “这能是小气不小气的事吗?如果换成咱家的秘笈,你愿意分享给别的家族?”郑老爷子本来对今天四儿子的表现还挺满意的,这会儿恨不得把他的脑壳掰开,看看里面到底都装着什么! 郑武想了想,道:“对了,小厨房里黄哥不是正倒腾着给殿尊和夫人弄吃的吗?不如让他去探探殿尊的口风。如果真是独门秘笈的话,咱们就只让木木学,其他人都烂在肚子里。要是……这只是隐魂殿最普通不过的筑基秘笈,那……咱们也不能白白错过了。您说对不?” “行,就让小黄去问问。不过,人家只不过是一厨子,未必能见到殿尊。这场寿宴,小黄帮了咱们很多,你也别太为难人家!”郑老爷子叮嘱道。 郑武跟黄大厨一说。黄大厨犹豫了一下,表示自己如果能见到殿尊,一定帮忙问一句。 黄大厨内心觉得,自己能有幸被殿尊召见的机会渺茫。当他捧着自己独创的松仁玉米糍粑,心情激动又忐忑地来到悦来客栈。 从聚贤庄送过来的一道道美食,散发出浓郁诱人的香味,勾得在一楼用晚饭的客人们,对自己面前的饭菜瞬间失去的兴趣。在座的大都是江湖人物,知道殿尊和夫人这两尊大佛,也住在这家客栈。 这些美食不用说,自然是给他们夫妇的。唉,别人的话,说不定舔着脸上去能蹭个饭。敢去蹭殿尊饭的人,要么还没出生,要么已经被阎王收走了! 看到胖大厨捧着一盘玉米皮裹着的东西进来,他们都伸长了脖子——这是什么新菜?瞧着……好像很普通的样子,跟前面几道菜比,可差远了。殿尊如果看不上的话……这些江湖人有些为胖大厨担忧。 黄大厨刚走到二楼,就被一名隐卫拦了下来。他挺住脚步,双手把玉米糍粑奉上,并解释道:“这盘是结合我们家乡的小吃,做的玉米糍粑,请殿尊和夫人尝个新鲜。” 隐卫接过玉米糍粑,敲了敲身后的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去。一进门,一股浓香扑鼻,隐卫感觉自己嘴里液体的分泌,有些不受控制。给主子们上菜,也是一种忍耐力的训练。 顾夜中午吃了不少肉,正被自家老公限制着少吃肉多吃菜,还逼着她喝了一碗冰糖炖雪蛤,心情有些不太爽。看到玉米皮包着的东西,她随口问了句:“这是什么?” 隐卫把刚刚黄大厨的话,转述了一遍。顾夜听说胖大厨亲自送过来的,便道:“让胖大厨进来,我有话问他!” 黄大厨在楼梯口踌躇着,如果主子们没召见他,他要不要提出拜见的事呢?说实话,脚一踏入客栈,他就怂了。内心是很想见殿尊,可是又有些害怕。恐怕……郑四交给的人物,他是难完成喽…… 当他听到隐卫的声音,说夫人有话问他时,激动加兴奋,心都快从口中跳出来了。他来之前怕身上有厨房的味道,特地从里到外都换了新衣服。认真整理了身上的衣服,他两手交握在身前,小心翼翼地敲门进去。 看着黄大厨笨拙地跪在地上给他们行礼,顾夜赶忙道:“起来吧!别紧张!你这松仁玉米糍粑,甜而不腻,清爽可口,我很喜欢!” “夫人喜欢,是小的的荣幸!”胖大厨的脑门上,紧张忐忑之下,出了一层薄汗。 “别这么拘谨。你手艺不错,我和殿尊想把你调到京城去,你愿不愿意?”顾夜笑着问道。 “愿意,小的求之不得!”崇明府不过是一个不大的府城,地处偏僻。黄大厨努力磨炼厨艺,自然是有野心的。 不过,他深知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五年之内,在殿内考核中取得好成绩,到一个相对繁华的府城去。没想到,他竟黄胖子居然有一步登天,直接去京城的机会! 黄大厨激动了一下下,很快冷静下来,小心地问道:“夫人,京城那边,不是不缺人吗?” “京城,我准备在朱雀大街附近,建一个新铺子。京城权贵多乳牛毛,都是不差钱的主儿,早就有人提建议多建几个庆丰楼了。这也是顺应大家的心意嘛!”顾夜可不会把送上门的银子往外推。 黄大厨喜不自胜,搓着手不停地感谢殿尊和夫人提拔之恩。如果他不是念着郑家的救命之恩,主动来帮老爷子张罗寿宴。怎么可能被殿尊和夫人赏识,得到这别人求之不得、千载难逢的机会?人呐,就是要懂得感恩! 顾夜见胖大厨极力掩饰着心中的喜悦,给他时间消化这个好消息。她轻轻剥开一个玉米粑粑,小口小口地吃得香甜。 凌绝尘知道自家小媳妇,一遇到好吃的,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她吃多了,消化不了,肠胃不舒服,再一次充当老妈子,继续管东管西:“你肠胃弱,这东西是粗粮,不好消化。少吃一点儿……” 手中咬了两口的糍粑,被老公拿走吃掉,顾夜嘟起嘴巴,不高兴地道:“肉,你说油大不让多吃;点心,你说太甜少吃点;现在玉米也不让吃……你饿死我算了!” 凌绝尘柔声道:“你摸摸你的肚子,都鼓得跟青蛙似的了,我怕你撑坏了!” “谁像青蛙?你才像青蛙呢!我不要面子的?”顾夜气哼哼地扭开头,决定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都不跟他说一句话! “好,好,好!我像青蛙,行了吧?别生气,刚吃饱,生气的话不利于养生!”凌绝尘见媳妇有炸毛的趋势,好脾气地陪小心。他从军队脱身出来,可不是跟媳妇怄气的! 黄大厨惊得下巴颏都快掉地上了:妈呀!这也太宠了吧?该让那些取笑他“惧内”的同僚看看。殿尊多厉害的一个人,都被夫人拿捏得死死的,他被媳妇挠两下出气又算什么? 第九百七十七章 秦梦萱的决定 自古惧内多豪杰,越厉害的人,越尊重自己的妻子!毕竟她给自己生儿育女,在家里伺候老人,管着家中一摊子的事,让他能够心无旁骛地去钻研美食。 可以说,没有他婆娘,就没有现在的他。他能够被殿尊和夫人赏识,其中也有婆娘一半的功劳!以后谁要是再敢笑话他,就拿殿尊的事现身说法!量他也不敢给殿尊冠上妻管严的称号! 凌绝尘见胖大厨还杵在这儿,便道:“过了中秋,你启程去京城,到朱雀大街的庆丰楼找梁掌柜。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 黄大厨转身刚想离开,突然想起郑武让他问的事儿,脚步顿了顿。顾夜不理好言好语哄着她的老公,看向胖大厨问道:“还有事?” 黄大厨把秘笈的事儿问出来。凌绝尘不耐烦地道:“秘笈赠给他们了,他们爱咋咋地!”什么罗里吧嗦的事都来烦他,他近两年脾气是不是太好了些? 黄大厨觉察到殿尊的不耐烦,赶紧灰溜溜地退了出来——郑四啊郑四,为了你的事,胖子我冒了多大的风险,你知道不? 郑家得到了这个好消息,恨不得举杯相庆。他们就说嘛,殿尊什么人,怎么可能吝惜一本普通的秘笈呢?虽然,他拿出的这本秘笈,无论对那个家族来说,都足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未免节外生枝,郑家把小木木即将成为殿尊徒儿和秘笈的事,捂得死死的,一点风声都不敢透露出去。 想当殿尊徒弟的人,那可是多了去了。嫉妒心足以毁灭一位高手,更何况小木木的年纪,还处于易夭折的阶段。郑老爷子寿宴这么重要的事,都被人下了毒。谁能保证眼馋小木木好运的人,不会对他下手呢? 郑老爷子决定,十岁以下的郑家子弟,都必须用这本秘笈奠定基础。目前郑家嫡支符合标准的,就有九人之多。小木木有这么多哥哥们陪着练功,积极性可高了。尤其他每次都是第一个学会的,更是满满的成就感,学起来更下功夫了——碾压人的滋味,是会上瘾的! 小木木练了秘笈上的功夫,小身板儿越来越壮实,以前冷热交替的季节,还会受凉咳嗽几声,发个小烧啥的。现在是吃嘛嘛香,大冬天掉水里,照样活蹦乱跳。 未来师父和师娘让人给送过来的儿童用药,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都进了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的嘴巴里。小家伙还不高兴——他对师父师娘送他的东西,都宝贝得不得了。 那本秘笈,每天晚上他都得抱着睡觉。郑老爷子怕他弄坏了宝贝秘笈,特地用檀木盒子装起来让他抱着。 黄大厨回去后,几乎一夜没睡,忙着张罗主子们未来一天的饭食。第二天出发的时候,胖大厨黑眼圈尤其抢镜,还被顾夜取笑是功夫熊猫呢! 秦梦萱的老爹,知道她要继续跟在“叶姐姐”身边,一路往森国那边历练,当晚不放心地找上门来:“森国是在太远了,你要历练炎国还盛不下你?这大军已经开拔到崇明府附近了,两国的边境马上要有战事。你现在去,太不安全!” “有战事女儿才更得去呢!叶姐姐说她去森国办事,让我老实待在炎国边境。战事一起,肯定缺大夫。我听说,小神医已经把缝合术,教给了随军大夫,抗感染的药也先供应军队。到时候就有女儿的用武之地了!” 医者的职责——治病救人。有什么能比救治保家卫国的士兵,更让人骄傲和自豪的吗?秦梦萱觉得这是自己机会,真正历练的机会! 秦宗英见女儿铁了心要去边疆了,便叹了口气道:“行,既然你意已决,爹也不阻拦你。不过,必须让你丁叔跟着,爹才能放心。” “可是,丁叔是家族派来保护爹的呀!你把丁叔给我了,您怎么办?”医王阁每一位继承人身边,都有一位高手保护。父女俩口中的“丁叔”就是给下一任继承人准备的。 秦宗英笑着拍拍女儿的肩膀道:“我明日跟你们结伴去崇明府,那儿有咱们医王阁的医馆。只要到了那儿,还能有什么危险?对了,你小师叔的伤,明天早晨能启程吗?” “应该没问题吧?”秦梦萱得知爹爹跟自己一起出发,眼睛亮亮地道,“有叶姐姐在,再大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爹,我去跟叶姐姐说一声,免得她怪我自作主张。” 秦宗英带着酸意地道:“就这么信任你这位刚认识不久的姐姐?” “是啊!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值得信赖!这一路发生的事实,也足以证明她的可靠和优秀!跟优秀的人做朋友,能让自己也变得优秀起来,不是吗?”秦梦萱调皮地冲着爹爹吐了吐舌头。 “是,是!爹不拦着你变优秀!去吧,晚了你那位姐姐该休息了,爹在这里等你的消息。”看着闺女脚步轻快地离开房间,秦宗英突然觉得女儿这次出门,或许真不是件坏事。至少人变得开朗活泼起来,看来,小姑娘还是该多跟小姑娘一起交流啊!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刚亮,三方队伍汇聚在悦来客栈前。不久后,这个队伍在郑家上下的目送下,离开了县城,往崇明府的方向而去。 而这些,顾夜全然不知。马车里,她靠在自家老公怀里,睡得昏天倒地的——起早,对她来说是项艰辛的挑战。幸好有老公在身边,她什么都不用管,只管睡自己的。 一觉醒来,马车已经走出二十多里路了。她打了个哈欠,从老公怀里起来,钻出马车,伸了伸懒腰。看到赶车的陌生的背影,懒腰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她侧头看向一旁骑在马上的月圆,问道:“你新请的车夫?” 凌绝尘在车里的事,是不能对外说的,也只有月圆知道一点点消息。这车夫,瞧着眼生的很,肯定不是老公身边的隐卫。 “姐姐,你醒了?”秦梦萱策着马紧走几步,追上了马车,笑着道,“这位是丁叔,我爹派来保护我们的。你原来的车夫不是跑了吗?就麻烦丁叔代为赶车了。” “妹妹真是的,怎么能劳动丁叔呢?”顾夜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 丁叔是位沉默寡言的中年老帅哥。他回过头,简洁地说了俩字:“没事!”又专心地赶起车来! 秦宗英也策马跟女儿并肩而行,笑着对顾夜道:“叶姑娘,你们几个小姑娘一起上路不安全,就让老丁跟着吧。正好你们也却个车夫,老丁赶车还是挺有一把刷子的。” “那……这一路就麻烦丁叔了!”顾夜很有礼貌地道谢。 丁叔仿佛就只会往外崩俩字似的,有憋出:“不用!” 月圆送来了洗漱用具,顾夜重新缩回马车,洗漱完毕后,把长长的头发编成了俩麻花辫。 胖大厨捧着一罐鲍鱼粥,追上来:“姑娘,这是我一早看着熬的,您帮我尝尝火候怎么样。” 黄大厨有些好奇,夫人是如何从妩媚动人的模样,变成可爱小萝莉的——难道……夫人擅长易容之术?他有些犯愁,以后要是见到夫人不认得,那可就尴尬了。说到底,夫人也算对他有知遇之恩的。 粥的温度刚刚好,顾夜吃了几口,基本还算满意:“火候掌握得不错。不过,如果发鲍鱼的时候,别用温水用冷水,口感会更好。” 黄大厨点点头,表示记在心里。夫人果然是夫人,就连他发鲍鱼加了温水都能吃出来! “夫人,我还包了一些锅贴,用冰冻上。您马车里有火炉,要不小的帮您煎出来当早餐?”黄大厨殷勤地道。 顾夜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摇摇头,道:“不用了,再过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该用午饭了。我喝碗粥,吃些点心先对付着。出门在外,不必太过讲究。” 秦梦萱今天一早亲眼看到一个个打包好的食盒,被装进了马车后面和下面的车厢里。这还不讲究?姐姐就是有本事,连庆丰楼傲气的大厨,都给收服了,还很乐意为她服务呢! 顾夜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的队伍壮大了不少。后面多了两辆马车,一辆是给杨师叔夫妇准备的,一辆装着胖大厨的家伙事儿。 人员也从原本的五人组,变成了十几个人的队伍——医王阁出门的排场这么大吗?秦梦萱的老爹,除了带一位弟子外,还跟着五六位护卫?门人? 他们出发得还算早,此时官道上人不多。不过,也是有江湖人物,不时快马从他们身边经过,停下来跟医王阁的人寒暄几句。人多了,事就是多! 接近正午,路过一片小树林。顾夜决定在这里扎营用饭。从马车里下来,她活动活动胳膊腿儿,没走几步,突然一个黑影从树后闪出,惊得她倒退几步。 “你躲什么?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靳陌染幽怨地看着她道。 顾夜看清他的模样,松了口气,道:“我说谁胆子这么大,光天化日之下敢在官道旁打劫呢,原来是绑匪头子靳大爷啊!” 第九百七十八章 老子好惨 “你还说风凉话,都是你,害得老子好惨!”靳陌染哼了哼,极力忍住了,才没捏断她的脖子。 “行了,不就出门溜达,没告诉你们一声吗?谁知道你这么冲动,跟小月圆干上了不说,还敢对上隐魂殿殿尊,结果被人扒出老底了吧?”顾夜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道。 “要不是你下药封住了老子的内力,老子能被人追得这么狼狈?”靳陌染气急败坏地道。 “行了,别吵吵了!等进入森国境内,就给你解药,这样总行了吧?”顾夜安抚着像只蚂蚱在蹦跶的绑匪头子。 靳陌染一愣,诧异地问道:“什么?进入森国就给我解药?你不怕我中途变卦,把你卖给我背后的主子?” 顾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虽然是绑匪头子,却跟你的那俩兄弟不一样,是有原则有底线的绑匪。我相信你!” 靳陌染用复杂地眼神看着她,良久才道:“你家里人把你护得太好了,单纯到愚蠢的地步。你是肉票,我是绑匪。谈什么信任?你若不是嫁给了宁王,估计被人剥得骨头都不剩了!” “你才蠢呢!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吓死人!能够对我说这些的,不是良心绑匪是什么?”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 “我说什么了?说你愚蠢吗?”靳陌染欠揍地笑笑道。 顾夜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再说句试试?中午庆丰楼大厨的手艺,你只有干看着的份儿。” “我错了,还不行嘛?是我蠢,行了吧?我要是不蠢,能让你下药成功,被你胁迫着进行交易?”靳陌染为了口吃的,也是没下限了! “想蹭饭,先捡一捆柴回来!”顾夜可不会让他闲着吃干饭。 等靳陌染背了一捆柴,来到一队人中间时,秦梦萱指着他道:“你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靳陌染熟门熟路地升起火,坐等美食。 “你一个森国的奸细,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当我们炎国的江湖人士没有血性吗?”秦梦萱本来温温柔柔一江南小女人,跟顾夜相处久了,被渐渐同化,慢慢朝着泼辣的方向转变着。 “小姑娘,别听风就是雨,好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小神医下手了?你也不想想,小神医是谁的媳妇,那宁王功夫谋略都是一等一的,能让我得手?”靳陌染为了能待在队伍里蹭饭,脸皮都不要了,满嘴每一句实话。 秦梦萱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问道:“那你身上的药,是谁下的?” 靳陌染朝着顾夜的方向努了努嘴:“除了那臭丫头,还能有谁?”这句话他说得理直气壮,事实如此,这也不算甩锅让她背! “你胡说!叶姐姐才不会虽然给人下药呢,一定是你做了坏事,或者得罪了叶姐姐!”秦梦萱想都没想,直接向着顾夜说话。在靳陌染和顾夜之间选一个可信任的人,她肯定不带犹豫的! 靳陌染夸张地叹了口气,道:“不就抢她口吃的嘛!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解了我身上的药,还能充当护卫使唤……” 秦梦萱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撇撇嘴道:“你瞧着就不像什么好人,敢抢叶姐姐的美食,活该被下药!叶姐姐带的食物,能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的?” “唉——”靳陌染深深地叹了口气,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做忧郁状。臭女人给小丫头下了什么迷魂药,都快成她的脑残粉了。 “看到那边的胖大厨了吗?庆丰楼里的这个!”秦梦萱竖起大拇指,略带得意地道,“他还一路追着叶姐姐,让她指点他的厨艺呢!” “啥?让那臭……臭丫头教他做菜?做出来的能吃吗?”靳陌染是见识过臭女人的厨艺的,煮个粥都一股糊味。这小姑娘莫不是在讲笑话吧? “你那什么表情?”秦梦萱好像偶像被黑子黑了似的,一身是刺地站出来护偶像,“叶姐姐虽然自己不会做饭,但是她绝对是美食家。经她尝过的食物,能一矢中的地指出不足。黄大厨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呢!你瞧,他正围着叶姐姐献殷勤呢!”秦梦萱得意洋洋地道,好像那个被献殷勤的那个是她似的。 靳陌染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他看看队伍,有些不悦地道:“怎么多了这么多人?臭丫头带过来的饭菜够吃的吗?” “晚上不就能到崇明府了吗?一顿应该还是够的。再说了,不是有黄大厨跟着吗?不够再做就是了……你可不能再去抢人家吃的了!”秦梦萱对有前科的他,表示不放心! “对!有胖大厨呢!我在树林里看到一群野山羊,弄一只回来切薄片,涮羊肉也挺好的!”靳陌染站起来,兴冲冲地跑进林子。 顾夜见状,走过来纳闷地问道:“那家伙抽什么风?快到吃饭的点儿还往外跑,不像他的风格啊!” 秦梦萱摇摇头道:“靳大哥说想吃涮羊肉,去林子里捉野山羊去了。他当这是出来野餐吗?咱们还在赶路,哪有时间弄那个?” 她的话没说完,顾夜就兴冲冲地道:“涮羊肉,我也馋这个了!走,我去调秘制锅底料去,一定请你吃一顿地地道道的羊肉火锅。妹妹能吃辣吗?” “呃……”秦梦萱呆滞了片刻,才道,“能吃一点……” 到底什么情况?合着就她一个人惦记着赶路,大家都是来野餐的?好吧,她也有些期待姐姐调制的火锅味道了,肯定没得说! 等靳陌染扛着一只肥肥的野山羊回来的时候,红通通的清油锅底,已经在火堆上翻滚了。顾夜手持一柄手术刀,磨刀霍霍的表情道:“就等你了,赶紧的!” 靳陌染看着她手上怪里怪气的刀,心肝儿颤颤地道:“片羊肉这样的粗活,还是不劳姑奶奶你费心了。我来就好!” 顾夜收起手术刀,看他笨拙地片着羊肉,嫌弃地道:“你这叫羊肉片,还是羊肉块?这样放下去,什么时候能煮熟?起开,还是换我来吧……” 靳陌染对自己的“杰作”也很不满意。不过,一想到这臭女人的手术刀,有可能划拉过人的皮肉,他就犯膈应! 这时候,黄大厨像天神一样,浑身发着光过来了。一把看起来沉重的刀,在他手上像没有重量似的。一刀在手,黄胖子仿佛成了绝世高手,菜刀舞得密不透风(顾夜严重怀疑他有耍帅卖弄的嫌疑),片出来的肉薄厚适中,均匀无比,跟机器擦出来的差不多。 顾夜率先端着满满一盘,来到红通通的锅底旁边,把肉放进去,招呼秦梦萱道:“胖大厨的刀工不错,这个只要涮上一分钟,肉片变色就能吃了。条件有限,蘸料只有香油蒜泥,将就着吃吧。等到了崇明府,请你吃地道的涮羊肉!” 说话间,锅里的羊肉已经由红色变成了灰白色,在锅里翻滚着。秦梦萱见“叶姐姐”已经开始捞出来蘸料吃,也夹了几片肉,放在装着蒜泥香油的料碗中蘸了蘸,塞进嘴巴里——嗯,好鲜啊! 浓香的锅底,新鲜的羊肉,配上蘸料,一切都恰到好处,美味无比。秦梦萱也曾在庆丰楼吃过一次火锅,却觉得不如在这荒郊野外吃着最原始的锅子,更美味更令人满足。 被在马车中“金屋藏娇”的凌绝尘,掀开马车车帘,看到自家媳妇蹲在火堆旁大快朵颐,吃得小脸红扑扑的,完全忘了马车里还有人饿肚子呢。 他在心理深深地叹了口气,换上黑衣服,带上面具,从马车后面出去,绕了一圈,缓缓走过来,控诉地看着媳妇道:“好香啊,这是吃上了?” “殿尊!您来了!这是刚切好的一盘肉,先拿去,不够我胖子再给您切!”黄胖子端起刚切好的肉片,无视了旁边等着的靳陌染,脸上挂着殷勤的笑意,眼睛都快要被脸上的肉给挤没了。 靳陌染抗议道:“这盘是我的!凡事都应该有个先来后到!!” 黄大厨嫌他没眼力劲儿:“肉是我胖子切的,爱先给谁给谁。你要是不爽,吃自己切的吧!” 靳陌染指着黄大厨的鼻子,气得手都抖了:没想到,他沦落到连一个厨子想欺负就欺负,想慢待就慢待的地步! 好,好,好!他很想有骨气地转身就走,可是鼻间涮羊肉的浓香,像带了钩子似的,萦绕不去。他的脚也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一步都不舍得挪开! 要是真赌气走了,就要吃自己切得厚肉片,不用说,味道上肯定大打折扣……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就让这个什么殿尊先吧——撑不死他! 凌绝尘端着肉片,来到自家媳妇身边蹲下来。顾夜接过肉片,露出灿然的笑容:“多谢了您!知道我们快吃完了,立马就送过来,真是太周到了!” 凌绝尘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涮羊肉重要,还是你老公重要?” “嗯……这么难的题目,容本姑娘想一想!”顾夜故作沉吟,然后艰难地决定,“涮羊肉我所欲也,老公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老公而择羊肉也!毕竟,民以食为天嘛!你还‘欲与天公试比高’?” 第九百七十九章 分开前夕 “你个小没良心的!”他堂堂不败神话,军中战神,竟然被小小一盘涮羊肉给打败了,还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无奈! “我不是小气的人,涮羊肉分你一半!”顾夜捞了一碗涮好的肉片,放进亲手调制的料碗中,塞进凌绝尘的手中。 靳陌染这时候也端了羊肉过来,蹲在他们的对面。看着顾夜不避嫌地给殿尊捞羊肉,他用眼神示意:你是有老公的人,殿尊也有夫人了,大庭广众,你们俩注意点! 宁王啊宁王,我对不起你,你的小王妃有给你戴绿发冠的苗头啊! 秦宗英本来跟徒儿和门内弟子一块儿的,见女儿这边多了俩大男人,赶忙端了碗过来。这俩男人也真是的,人家俩小姑娘吃得好好的,愣是往上凑。不行!俩小姑娘都是单纯好骗的,可不能吃了亏! “爹,来吃涮羊肉!锅底是姐姐亲手调制的,比庆丰楼的还好吃!”秦梦萱对顾夜的崇拜,又升了一个高度——人美心善医术高,还有一手好厨艺(??)! 秦宗英表示跟闺女同行,真是赚到了。他本以为他们那边,送了几盘庆丰楼大厨烹制的菜肴,已经很丰盛了。没想到这边还有更厉害的,在这荒野之中,居然现抓了野山羊,吃起了涮羊肉。女儿认的这个小姐姐,到底什么来头,排场这么大! 医王阁那边的人,闻着香味,纷纷看过来。碍于秦宗英没发话,不敢凑过来。顾夜重新翻出一口锅,给他们也配制了一锅底料。 一只野山羊,被他们吃了个精光。不但如此,马车上带的食物,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真是人多好下饭哪!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一路快马加鞭。要不然,天黑之前进不了城,不但要露宿城外,而且晚上就只能啃干粮了! 顾夜的马车减震功能不错,背后还有个人肉减震器——凌绝尘,倒也没有觉得赶路有多辛苦。骑马的秦梦萱,可有些受不了了。晚上抵达客栈的时候,大腿内侧火辣辣地疼。 灵儿心疼地给自家姑娘抹药,嘴里小声抱怨着:“您还把她当姐姐呢,也不知道邀请您上马车坐会儿。一个人占了这么大的马车,好意思嘛!” 秦梦萱皱了皱眉头,道:“人家有什么不好意思?马车是叶姐姐的,她愿不愿意跟别人分享,是人家的自由!你占人家便宜,还占出理来了?” “不是,姑娘!您对她掏心掏肺,她却对您忽冷忽热的……我这不是替您叫屈吗?” “你这话,有挑拨之嫌。念在你在我身边近十年的份儿上,我且不跟你计较。不过以后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姐姐的不是!人,贵在知足!姐姐教我医学秘术,连珍藏的典籍都借给我看,哪点对不起我了?” 秦梦萱有些不悦地看着灵儿。果然,把这丫头送回阁里的决定,再正确不过了。灵儿这丫头,平日里挺机灵的,为啥非要跟叶姐姐杠上? 灵儿没想到,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姑娘,也有板着脸骂她的一天。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给自家姑娘收拾床铺。 秦梦萱瞧着,有些心软。但她忍住了安慰丫头的念头——这丫头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主仆俩的对话,逃不过隔壁绝顶高手的耳朵。凌绝尘笑着对媳妇道:“你交朋友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位秦姑娘是个拎得清的!” “你错了!”顾夜伸出一个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凌绝尘抓住她的小手,亲了一下,笑道:“哦?我错哪儿了?还要娘子你多加指正啊!” 顾夜娇俏地剜了他一眼,道:“这秦梦萱可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定下了嫡传弟子!有你这位……我是师父,你是什么?师母??” 凌绝尘哭笑不得,他朝着自己某个隐秘之处看了一眼,道:“我哪点像母的了?叫我师母?师父的丈夫,简称‘师丈’;师父的老公,简称‘师公’。你选一个吧?” “刚是不是有车开过?”顾夜狐疑地看着他。凌绝尘做出一本正经脸。她看不出什么,只能继续道,“有你这位师公站她的人品,我对这位弟子又满意了几分。” “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家连你的身份都不知道,别把人家当做你的囊中之物好吗?”凌绝尘故意跟她唱反调。 顾夜自信满满地道:“秦妹妹是小神医的忠实迷妹,我对她勾勾手指,还不手到擒来?” 凌绝尘爱死了她这副小傲娇的模样,刮了刮她的鼻头,道:“是,你最厉害!现在小神医的名头,在你们医学界是越来越有影响力了。等医学院和国立医院开起来,到时候你可就是闻名天下的名医了!突然觉得,做名医的老公好有压力!” “战神大人,也不必妄自菲薄。您早就是颇负盛名的‘名将’,我怎么一点压力都没有?只要自信心足够强大,压力什么的都是浮云!”顾夜没什么诚意地安慰着“压力山大”的老公。 凌绝尘笑笑道:“名将配名医,绝配啊!” “是啊,咱俩天造地设!”顾夜勾着老公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盖了章,宣誓主权。 推门进来的月圆,差点被这波恩爱闪瞎狗眼。她欲盖弥彰地转过身去,小声地道:“我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说完,就要往门外走。 顾夜没好气地叫住她:“回来!有事?” “黄大厨送来了一桌饭菜。不知王妃和王爷此时可有空下去吃?”月圆回头促狭地一笑。 “黄大厨有心了,这么晚还给送吃的过来。果然,升职加薪的诱惑不小啊!”顾夜一听有好吃的,来劲儿了。 “你就是个小馋猫!”凌绝尘点点她的小鼻子。 美男在前,诱惑力不比美食小。比起下去跟那么多人一起吃,还是留在房中跟老公二人世界,更吸引顾夜。 她对月圆道:“就说我太累,不想下去了。捡几盘我喜欢的菜送到房里来。” 凌绝尘慵懒地靠在床边,露出倾城一笑:“算你有良心!” 有良心的顾夜,见老公如此不遗余力地“色诱”她,顿时觉得美味的饭菜都不香了。草草吃完晚饭,拉着老公滚床单去喽! 这一路上,两人算是体会到了偷情的快乐。凌绝尘要么被藏在马车里当靠垫,要么出现在客栈里给媳妇暖被窝——他是个不配露面的人!凌绝尘偶尔抱怨一两句。 这一路往西南而去,温度越走越高。从披着厚厚的焱貂皮大氅,到薄薄的披风,这一路走走停停的,竟然走了一个多月。 如果不是靳陌染常常捎信回去说,一路上有隐魂殿的人围追堵截,他带个大活人,一路躲躲藏藏,迂回曲折……说不定他背后的音妃,早就再次派人出击,要彻底断了太子的生机。 当然,音妃也并不是没派人过来。不过,隐魂殿出手,怎么可能让那些森国的死士,在炎国的国土上横行?刚一踏上炎国的领地,就被原地抹杀。最嚣张的时候,死士的尸体被挂音妃所住宫殿院中的大树上。把音妃吓得病了好多天呢! 病好以后的音妃,不敢再有大动作,一面哄着老皇帝,一面对生病的太子嘘寒问暖,耐住性子静静地等靳陌染的消息。 顾夜这一路上,依然穿着医王阁金光闪闪的衣裳招摇,吸引来不少慕名而来的病人、伤患,一路救死扶伤,为医王阁打了不少知名度。就连秦梦萱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秦梦萱在顾夜的指点下,已经能熟练地扎针、输液,找血管、抽血、验血型也不在话下。她还跟着顾夜学了外科,每次碰到需要动刀子的,她都睁大了眼睛在一旁实习。 顾夜也会细细地讲解给她听,遇到只需要清创缝合的病例,还会让她上手试一下。 一开始的时候,小姑娘紧张得手抖,差点连针都拿不稳。快到森国边界的时候,她已经能熟练缝合伤口了。就连伤了大血管这样的精细手术,她也能在顾夜的指点下勉强完成了。 当然,这些成绩除了她的努力外,不得不说她的天赋真心不错。顾夜对这个“徒弟”越来越满意。 到了边境,顾夜对小姑娘道:“森国境内有许多未知的危险,你就别跟着了,免得到时候我还得顾着你。你不是说想到军医所帮忙吗?你拿着这个,去军医所找付大夫,他会安排的。” 顾夜给秦梦萱的,是一封盖了宁王妃私印的手书。有小神医的推荐,再加上大战在即,擅长外科和输液的大夫,军医所求之不得。 凌绝尘想到马上要跟媳妇分开了,心情超级不爽,面具下一双眼睛,仿佛能飞出刀子,不停地射向一旁的靳陌染。 “进入森国边界后,一切要小心。我会让隐魃和隐魅在暗中保护你的!靳陌染这人,也不能全信,你多提防这点儿。一旦有危险,谁都不要管,只顾着保自己的命就行!”凌绝尘就怕小媳妇心软,圣母心泛滥。 第九百八十章 分开 “月圆还是留下来吧。我担心她不聪明的样子,会拖你后腿!”凌绝尘派过来的另外两位女隐卫,不愧是训练营中的佼佼者,功夫头脑都不输于普通的男隐卫。一路上负责贴身保护顾夜。月圆还因此不爽了很久呢! 月圆听了旧主子的话,心中很是不服气。可论功夫和内力,月圆跟万紫和千红比试过,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不过,论伺候姑娘,自然还是她这个老手最合姑娘的心意。 再说了,她的功夫也不是很菜啊,拖后腿倒不至于吧?姑娘,您快帮奴婢说句话啊! 顾夜想了想,道:“月圆、万紫和千红都留下。只让小魅儿和小魃子两个跟着就行。你说得对,跟着的人太多,我还得分神照顾她们。” 凌绝尘带着媳妇走远些,叮嘱道:“有危险就进空间,经常跟我联系,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放心吧老公,我保证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坚决不做圣母,每天晚上向您汇报……这样总行了吧?”顾夜行了个童子军的礼。 凌绝尘这两天,总是情不自禁想起前世,小姑娘离开基地时的背影,以及她被变异兽吞噬一刹那的心碎……森国有个音妃虎视眈眈,无异于龙潭虎穴,他如何能放心的下? 有那么一瞬间,什么家国情怀,什么王爷统帅,他想通通放下,带着小姑娘海角天涯,过逍遥日子。不过,有个胸怀志向的小媳妇,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他放得下,她却未必放得下! 唉……求了两世才求来的媳妇,必须宠着!她想做什么,他绝对配合,放手让她去做,绝不做她事业路上的绊脚石。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注定要背负很多…… 顾夜取出一盒她在空间内制作的药剂,塞进老公的手中,道:“这森国的气候地貌,跟前世的云贵差不多吧?多山、躲雨、湿热、阴寒……咱们北边的士兵,肯定不习惯。 这药剂,你让后勤的伙夫放进日常饭菜中,多少能预防一下,避免生病。还有,如果展开丛林战,防瘴气和毒虫蛇蚁的药不能少。我也给你们准备了些,不够的话我晚上进空间多做些,让小魃子他们捎过来……” 凌绝尘打断了操心的小姑娘:“我心里有数……以身犯险的是你,不要总想着我好吗?多为自己考虑一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在陌生的国都,陌生的地图,危险来临时应该怎样逃生?” 顾夜认真地想了想,道:“我准备了不少很厉害的药,遇上靳陌染那样的高手,对方没防备的情况下,三秒钟撂倒对方应该没问题。 还有速度药剂、力量药剂,我准备了很多,每天一睁开眼就喝上一瓶,一瓶能管一整天,普通的高手对我没威胁。 我能辨识百毒,下毒对我没啥效果……再不济,我但凡有最后一丝意识,都能进空间保命。老公你帮我想想,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不可掉以轻心!这边的蛊毒,你从未接触过,也不得不防!最毒的,还是人心。有些人看上去是无害的孩童,却是取人性命的杀手;有些人,看上去柔柔弱弱,下一秒却露出自己的毒牙。人心最是难防!” 凌绝尘看着媳妇乌黑清透眸子,仿佛新生的鹿崽儿一样纯净透明。这让他如何能放心她离开他身边,踏上未知的危险旅途呢? “要不……我易容待在你身边保护你?”凌绝尘突然觉得这项决定可行。有什么比保护“国宝”小神医,来得更重要?别的不说,光大药师身份,就足以让人倾一城兵力去守护了。 顾夜心动了一下下,却坚决地拒绝了:“想想你手下的那些兵。这次带出来的,虽然不是你凌家军,可也是你和爷爷倾注了心血去培养的。 何况,里面还有好多没有上过战场,被家里人送到西郊大营锻炼的宗师子弟和权贵之子。他们的家长信任你,才让那些纨绔们跟过来历练的。 战场无情,数十万将士的生命,都握在你这个指挥官的手中。你为了自家媳妇,抛下他们……你愿意担起纣王的荒淫无道,我还不乐意承担妲己的祸国殃民呢!” 凌绝尘忍住将媳妇揽入怀中的冲动,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能不能别总这么大义凛然,能不能偶尔任性一下,依靠依靠你男人?你这样,让你男人觉得自己好没用!” “我一直都在依靠你啊!你想想,我在森国的待遇,是跟你在战场上的表现息息相关的。 老公,你千万别跟他们客气,狠狠地揍他们,最好一下子将他们打残打蒙打得无力还手!让森国的皇帝老儿主动求和,我在森国行事才能更有底气。你才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顾夜没想到自家男人还有玻璃心的时候,赶忙安抚道。 凌绝尘咬咬牙,不用媳妇说,他也会的!敢动他媳妇,必须让森国付出足够的代价!让天下人知道,他的“小神医”王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 见隐魂殿殿尊跟任务目标密谈着什么,靳陌染忍不住伸长了耳朵,脚底下一步步往那边凑。终于能听到两人对话时,人家却已经结束了,只听到一句“一定要多加小心”的叮嘱。 靳陌染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他还担心隐魂殿殿尊会插一脚,跟他们进入森国呢。现在看来,应该是不会了吧?这臭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不但让宁王倾心以待,还迷得有了媳妇的殿尊也对她关心有加。这女人,不会是脚踏两只船吧?啧! 秦梦萱望着顾夜踏上森国国境的背影,有些担心地问道:“叶姐姐不会有事吧?” 秦梦萱身边已经换了一个叫冬青的丫鬟,功夫只比月圆差那么一点点。冬青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如果真有危险的话,叶儿姑娘怎么可能不带月圆姐姐她们?” “那也不用只身上路啊!身边留一个人伺候也好……怕就怕太过危险,叶姐姐舍不得让月圆她们跟着她犯险,才把人给留下来的。”秦梦萱一不小心真相了。 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对一旁的丁叔道:“丁叔,要不……你暗中跟着姐姐,必要的时候,好有个帮手。” 丁叔的任务,是保护自家小姐。小姐坚持到军中去当军医,别以为军医就没危险了,战场上刀剑无眼,流矢翻飞,他领的是保护自家小姐的命,自然要待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丁叔没有再用“两字真言”,但依然简洁地解释道:“殿尊的两位隐卫统领跟着呢!” 秦梦萱习惯了他的寡言,闻言提着的心放下了几分。她在心中默默地向神佛祈祷,祈求他们能保佑姐姐平安归来。 “这都进入森国了,该把我身上的药给解了吧?要是音妃派人来接应,我有内力在身,还能护着你一些。”靳陌染赶着马车,顾夜依然一身金灿灿的医王阁服饰,坐在他旁边的车辕上。 她扔给靳陌染一个小瓶子:“里面有三颗解药。不但能解我给你下的药,一切迷药、软筋散,散功类的药,都能解。不谢!” “这么轻易就给了我?不怕我服了解药翻脸不认人?”靳陌染往嘴里塞了一颗解药,细细地嚼了嚼,“你的药,都这么甜甜的吗?” “你要是翻脸,我只能自认识人不清了!不过,我一直觉得,你跟一般的绑匪不一样,是一个有底线的绑匪!”顾夜不轻不重地拍了一记马屁。 她取出一包自家老公给剥好的坚果,往嘴里塞了一颗,不紧不慢地道:“我私人秘制的药,还是挺注重口感的。毕竟生病、中毒、受伤什么的,够可怜的了,再被灌苦苦的药,岂不是更苦逼?” 靳陌染感受到自己的内力一点点回来,把剩下的两颗药小心地收起来,道:“先声明,我不是绑匪。绑架你是上头的命令!有一点你说对了,我是一个有底线的人!不会出尔反尔!” “不管是谁的命令,绑匪头子就是绑匪头子!对了,你家老三还在炎国监狱里呢,你不管你手下死活了?”至于那个死得凄凄惨惨的老六,顾夜就不提了,免得勾起绑匪头子的怒火。 “老三和老六,严格意义上说,并不是我的手下,也是上头临时派来配合我行动的。老六的死,是他咎由自取。至于老三……救与不救,都看上面的意思。”靳陌染甩了甩手中的马鞭。 如果这次计划成顺利的话,音妃自身都难保了,哪还有心思去救人。老三……注定要在炎国的监狱里终老了! “老靳啊!这件事了了,你有什么打算?是继续为森国的皇帝卖命,还是有其他的选择?”顾夜捏了一颗龙眼干,塞进嘴巴里嚼着。 靳陌染想了想,道:“其实,我不是森国人。” “哦?不是森国人,是哪国人?炎国?黎国?总不会是东灵吧?”顾夜兴致来了,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问道。 第九百八十一章 镇国之宝 “都不是!鲁西国,你听过没?森国东南的一个小属国,因为太小太贫瘠,森国都不屑出兵灭了它。我的家族,隐居在深山之中,与世无争,可依然逃不过被灭门的惨剧。 整个靳家,只剩下年幼的我,被音妃的父亲救下……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接受音妃父族的培养,为他们卖命……”突然间,靳陌染有种想要倾诉的冲动——这臭女人,一定是对他施了妖法。 顾夜突然脑洞大开:“会不会是音妃家族看中了你的资质,故意自导自演灭门救人的戏码,骗你为他们卖命?” 靳陌染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多了!是我们的仇家找上门来。我们几代人隐居深山,就为了避开仇敌。不过,藏得再隐秘,最终还是躲不过命运的安排。”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都隔了几代了,还要逼上来灭人满门?”顾夜想不透那些江湖人,整天你杀我我砍你的,有意思吗? 就像绑匪头子,他的家族被人灭了,学了一身本事之后,又去灭别人满门……唉,冤冤相报何时了! “……”靳陌染想起自己寄存在隐魂殿明天钱庄的秘笈,什么仇怨,不过财帛动人心而已。如果不是当初家族中人,偶然间得了一本绝世秘笈,只怕结局不会是这样的…… “好了,不戳你伤疤了!这里离京城,还有几天的路程?一路都是这样的山路吗?咱们带的食物什么的,能撑到下一个城池吗?”顾夜见靳陌染一脸落寞,赶忙转移话题道。 靳陌染淡淡地道:“森国多山林,一路上绝对饿不到你。对了,你尝过十米长的蟒蛇肉吗?要不要你靳大哥请你尝尝?” “哦?蟒蛇肉好吃吗?老靳你手艺如何?千万别白瞎了一条蟒蛇,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顾夜有些不感兴趣地道。 正说话间,马车棚顶上“啪”地一声响,又落到他们背后的车板上。顾夜回头一看,是一条一米多长的虎斑锦蛇。正值春日,森国这边的气候多湿热,蛇啊虫蚁啊,都正是复苏阶段。从树上掉下一条蛇,再正常不过了。 靳陌染以为身边这位身份贵重的王妃,会受到不小的惊吓。没想到,人家一把抓住锦蛇的七寸,还评头论足道:“个头小了点,也瘦了点。不过炖蛇羹应该还不错。老靳,你会吗?” 靳陌染没好气地道:“君子远庖厨,不知道吗?你个娘们都不会做饭,要求我一个老爷们又是炖汤又是烤肉的,过分不过分?” “很过分吗?我家相公不也是老爷们,而且身份贵重的老爷们,他不照样做饭给我吃?老靳,直男癌要不得,你会娶不到媳妇的。”顾夜苦口婆心地道。 “谁娶不到媳妇?那是因为老子不想娶!”靳陌染气哼哼地道。有相公了不起?相公会做饭了不起??有什么好炫耀的? 顾夜有些惋惜地看着手中的蛇,用手术刀划开,挖出蛇胆,把蛇肉扔了:“可惜了!本来还以为能尝尝蛇羹的味道呢。等到下一个城池,一定要尝尝有名的龙虎斗!” “你还是女人吗?什么东西都敢吃!”靳陌染本来提蟒蛇肉啥的,是想看看这臭女人花容失色的一面,没想到打算落了空,反倒勾起了臭女人尝鲜的食欲。这女人,真不能以常理推断! 顾夜不服气地道:“女人怎么了?不是有句话,叫巾帼不让须眉吗?别瞧不起女人,毕竟你曾经栽在女人的手中过!” 靳陌染把手指攥得嘎嘣响,威胁地道:“女人,你说话前最好认清自己的处境,现在到底谁在谁手上?” “是啊!老靳,你要认清楚,到底谁攥在谁的手上!”顾夜勾起嘴角,冲他露出一个有恃无恐的笑。 靳陌染脸色一变,赶紧运起内力,检查自己是不是又着了臭女人的道了。这一路以来,他见识到了臭女人精妙的医术,觉得她不能以常人看待。 不知不觉间,顾夜已经在他内心深处,种上了“忌惮”的种子。顾夜这么一说,他第一反应就是——臭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好心,放心地将解药给他,肯定又做了什么手脚。 看着他脸上露出的慌乱,顾夜吃吃地笑道:“骗你的啦!老靳,你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这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真没给我下乱七八糟的药?”靳陌染盯着她看,仿佛要透过她的皮囊,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似的。怎么看,这都是狡猾的小狐狸一枚! 顾夜摆摆手,道:“真没有!我可以用自己的名誉发誓!咱家目前算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我怎么可能阴自己人呢?” 她的言外之意是,如果你不把我当自己人,那你也就不是我的“自己人”,到时候……哼哼! 靳陌染冲她磨了磨牙,从牙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最好这样!” 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边。顾夜只眨了个眼,俩人已经对了好几招。顾夜认出黑影的身份,忙叫停:“住手,自己人!” 靳陌染看着戴着精铁面具的黑衣人,寒着一张脸道:“隐魂殿殿尊挺多情的嘛!不但宠着自己的女人,就连别人的女人也护着!堂堂隐魂殿四大隐卫首领之一,竟然沦为别人的保镖!” 隐魃冷笑一声,怼回去:“你森国暗卫总教头,都可以给人当车夫,老子给人当保镖也不算丢人!” “你们俩小学鸡能不能消停会儿?小魃子,什么情况?”顾夜受不了俩人乌眼鸡似的,一见面都掐上,不耐烦地打断他们。 隐魃简单明了地汇报道:“属下擒住了几名森国暗卫,请示姑娘如何处置?” “森国暗卫?老靳,不会是来接应你的手下吧?”顾夜轻蹙着眉头,看向靳陌染。 靳陌染同样眉头皱起,他轻轻摇摇头道:“我的行踪,并未向主子汇报。我虽然是暗卫总教头,却只担负着训练的职责,并不能指挥他们……” “行了!小魃子把擒住的暗卫,给我家宁王送过去。这都是证据,森国企图谋害小神医的铁证!”既然不是靳陌染的人,顾夜便没了顾忌。无论是森国皇帝老儿的人,还是那音妃的人,都是送上门的人头。不要白不要! “小魃子,大军压境,森国的皇帝老儿是个什么态度?”顾夜很好奇,到底这老皇帝有多无能,让一个妃子手攥着靳陌染这个大杀器为她卖命,自己的亲儿子也着了人家道儿! 隐魃不屑地道:“森国的皇帝,还被蒙在鼓里,有脸质问炎国为何撕毁和平协议,大动干戈呢!” “哦?我家宁王统帅,是怎么回他的?”顾夜勾起嘴角问道。 “宁王说,森国派人潜入炎国京城,盗取了炎国的镇国之宝!”隐魃一五一十地道。 顾夜笑嘻嘻地道:“镇国之宝啊!原来我在皇上舅舅和我家宁王心中,有这么崇高的地位啊!不过,我制药一流,医术一流,‘镇国之宝’的称号,当之无愧!” 靳陌染撇撇嘴:“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服气?不服气憋着!”只要自家老公把她捧在手心当宝贝,就足够了。别的人,她一点都不care! 既然两国已经开始交涉,顾夜觉得自己该加快步伐,务必把绑架她这个“镇国之宝”的罪名,给音妃坐实喽!不对,是给森国坐实喽!光扳倒一个音妃,她何必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她的赔偿…… 靳陌染对于她的配合很是满意。赶紧把这小魔星交出去祸祸别人,他是受够了! 有隐卫跟着也不算是坏事,至少他们一路畅通无阻——不管哪方派来的人,都被隐卫给瞧瞧处理掉了。 十日后,顾夜抵达京城。而边关传来消息,她老公已经占据了森国边关的三座城池,正往第四座进军。打着的旗号是森国拒不交出她这位“镇国之宝”。 炎国有备而来,又是有不败神话之称的“战神”领军,森国溃不成军。森国皇帝收到军情,在朝堂上勃然大怒:“炎国欺人太甚!从未听过炎国有什么镇国之宝!即便有,也不能硬赖在我们森国的头上!来人,增兵!马上增兵十万,一定不能让盛德帝那老儿的诡计得逞!” 森国的国师,是一位面容雌雄莫辩,五官绝美却不显阴柔的男子。国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占卜之术更是出神入化,人又睿智冷静,很是得森国皇帝的信重。 他缓缓地开口道:“炎国盛德帝和太子,身体大病初愈,近两年又跟黎国战事频发,领兵的宁王,更是还在新婚期。此番兴兵,未必无因!” 森国皇帝还是能听得进国师的话的,他静静一想,的确有道理。可是炎国的镇国之宝,真跟他没关系啊!他连所谓的镇国之宝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派人去盗取? “陛下,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主和派的代表文丞相,见皇上不再暴跳如雷,坚决主张迎战,赶忙开口道。 第九百八十二章 兵临城下 “误会?盛德帝那老小子,没有确切的证据,怎么可能兴兵而来,这不是把把柄硬塞过来吗?即便他年老昏聩,宁王也不可能不劝他的!”森国皇帝也隐隐察觉到其中有蹊跷。 “会不会……是黎国在捣鬼?”武岩将军皱起眉头,忍不住阴谋论起来,“宫离殇自从当上太子之后,就不停的挑起两国的战争。去年初还被炎国的凌家军重创,铩羽而归。会不会是他为了争取两国的短暂安宁,休养生息,故意挑起我们跟炎国的战火?” 森国皇帝也觉得有可能:“去年冬,黎国还想联合我国,一同对付炎国。当时我儿太子病情加重,朕没予理会……黎国为了把森国拉到他们的同盟,挑起我国与炎国的战火,不无这种可能!” 国师一对狭长的眸子,淡淡地看着他道:“陛下,不如派人去与宁王交涉,如有误会,解开便是!” “朕派去的人,对方见都没见,几句话就给打发回来了!”森国皇帝黑着一张脸。炎国的统帅,也太不把森国放在眼里了! “或许……派去的使者,身份不够贵重,那宁王觉得森国没有诚意。”国师提醒道。 “派谁去才有诚意?”森国皇帝拧起眉头,一甩袖子道,“难道让朕屈尊亲自见他?美的他!!” 国师抬眸看向他,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最近身体如何?” “太子我儿?自从去年秋日,就卧床不起,病情时好时坏。宫中的御医,都是一群废物!朕已经派人去请医仙了,只不过……他云游不定,不知道我儿能不能撑到那时候……”森国皇帝露出一丝忧色。 “琳琅公主呢?还没消息吗?”森国女人的地位,比其他国家都要高一些。如果太子撑不过去,森国的皇子中又没有能担大任的,琳琅公主也是有皇位继承权的。 森国皇帝叹了口气,道:“琳琅太不懂事,朕就说了她几句,就闹起了离家出走!音妃说的没错,朕怜惜她跟太子生母早逝,太惯着她了,把她宠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琳琅太不懂事,她弟弟病成这样,她倒好,跑出去一点消息都没有!” “咳咳!父皇……姐姐没有使性子,也没有离家出走!她是去了炎国,帮儿臣请小神医去了!”太子坐在步辇上,被抬进了大殿之上。他的脸色苍白,声音虚弱,才说这么两句话,就喘得断断续续。 森国皇帝担忧地看着他,道:“你不在东宫里休养,到大殿上来做什么?” “儿臣刚刚收到姐姐的信件,里面的内容太过震撼,关乎森国的安宁,儿臣不敢隐瞒,特亲手呈给父皇!”太子掏出一个染血的信封,躲开大太监伸过来的手,让抬着他的护卫上前几步,双手递到森国皇帝面前。 “什么?琳琅去炎国的路上,被人追杀,其中就有森国的暗卫?”能调动暗卫的,只有森国的皇帝一人。暗卫历来只忠于皇上,是历代皇帝保命的底牌。要是暗卫都能被人收买,那别说皇帝的性命攥在了别人的手中,就连皇位和整个皇族,都堪忧啊! “不可能!你姐姐肯定是弄错了!暗卫的调动,必须有朕的信物和手谕,两者缺一不可……谁能从朕的眼皮子底下,调用朕的暗卫?”森国皇帝捏着信的手,因用力而青筋暴起。 太子轻喘几下,道:“父皇,您不会怀疑姐姐说谎吧?” “琳琅……朕没有怀疑琳琅,或许……是送信人捣得鬼!”森国皇帝心里又急又气又带着几分慌张——如果信里写的都是真的,那他的安全还有什么保障? “送信人是姐姐的贴身丫鬟乌玛,一路被人围追堵截,身受重伤,拼着一口气才把信送到的。跟信一起送到的,还有暗卫的腰牌!”太子看着父皇,心中的失望越来越大。 “乌玛……会不会她被人收买了?”森国皇帝还不想认清事实。 太子垂下眼眸,道:“您再往下看……事关重大,请父皇切勿声张,免得打草惊蛇……” 森国皇帝蹙眉展开信,越往下看越心惊。原来女儿重伤后被宁王妃所救,养好伤见到了炎国皇帝,详细商谈请小神医来森国给太子治病的事。 不过,炎国皇帝狮子大开口,要两座城池作为交换,还说太子的命不会连两座城池都不值吧?事关国土,女儿不敢擅专,一边让人回森国请示,一边跟炎国皇帝周旋。 森国皇帝皱了皱眉头,两座城池换太子的命,他倒不是不舍得。不过,他从未收到女儿从炎国捎来的消息……难道,路上出了什么事? 联想到女儿的信上,一开始写的被人追杀,其中还有暗卫……森国皇帝心中暗自揣度:送信人是中途被人杀了,还是消息传回森国后被人拦截了!无论哪一种,必须将人揪出来。否则,这皇帝的位置,他如何能坐得安稳? 女儿信中说她久久未曾收到森国传回的消息,甚是焦急。然而,在上元夜那天却发生了惊天大事——小神医被人劫持,生死不知…… 森国皇帝心中一惊,手中的信差点没拿稳掉到地上。小神医被劫?还是在跟宁王一起赏灯的时候不见的? 难怪!难怪一直掌管西北凌家军的宁王,会亲帅大军压境,一连夺取了他们三座城池,依然不依不饶! 森国皇帝终于明白,宁王口中的炎国“镇国之宝”到底为何了!小神医的医术,从阻止了两场瘟疫的横行,早已名扬天下。 不,甚至更早的时候,在炎国研制出预防天花的“牛痘”,就已经让各国瞩目了。初一得到此消息,森国皇帝也动了心思,想要把人从东灵弄回来呢! 行医制药的本事就精绝的小神医,可不就是镇国之宝嘛!如果这样的人,愿意留在森国,他也会将她当宝贝供起来。更何况,小神医还是宁王新娶的媳妇儿? 难怪,宁王会主动请命领军。人家新婚期丢了媳妇,是男人都不能忍啊!谁!到底是谁跟他们森国有仇,要陷害他们?难道真是黎国,想看森国和炎国相争,给他们争取喘息之机?心思太歹毒了! 森国皇帝的脸色比便秘还难看。他忍着怒过继续往下看……什么?劫持小神医的匪徒一死一被捉。被捉的那个,还是森国的暗卫?!那名暗卫还顶不住刑罚,全都交代了——说是被森国皇帝指使! 扯淡!他女儿在炎国,儿子的病还要仰仗小神医,他脑抽了才会冲小神医下手,还生死勿论!他是那种置儿子女儿生死不顾的人吗?如果是他下的令,那绝对要活的了!活的比死的更有价值!! 到底是谁?在他眼皮子底下调动暗卫,挑起两国的争端。这人到底是何目的? 森国皇帝差点在朝堂上发作。他用力一甩袖子,怒气冲天地道:“退朝!国师,请随朕来!” 小神医失踪的消息,不宜声张,要不然炎国也不会打着“国宝失窃”的名义兴兵了。森国皇帝不想跟炎国,尤其是宁王撕破脸皮,让“渔翁得利”。 他把信件给国师看,捏了捏眉心,略带疲惫地道:“国师,你怎么看?” 国师把信细细地看了两遍,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道:“陛下不必担忧,如果是此人劫持了小神医,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 “靳陌染?他不是暗卫的教头吗?”森国皇帝没想到他竟然是别人的人,“朕如此信任看重于他,居然背叛了朕!” “陛下,若宁王妃在此人手中,应该性命无忧。所以微臣才会说有回旋的余地。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到此人,救下宁王妃,解边关之急!”国师堪比手模的修长手指,在信上轻轻点了点。 森国皇帝点点头,道:“边关那边,还是要派使者前去斡旋,最好在事情大白之前,能让炎国休战。” 再打下去,恐怕没等他查出事情的真相,宁王已经一鼓作气,打到京城来了。别不信,人家宁王是战神,有这能力! “不过,这次得派个有分量的使者。否则,宁王未必肯见!”国师忍不住提醒一句。 “父皇,儿臣愿为分忧!”太子也跟着来了御书房,“儿臣只身前往,便是表明了咱们的态度。” 是啊!一国太子都带兵亲临交涉,也就相当于自愿当质子的意思。如果森国真绑架了宁王妃,怎么可能让太子涉险? 想来想去,太子都是最佳人选。可是……森国皇帝看着病弱的太子,担忧地道:“可是你的身体……” “姐姐随信,还捎了一些药丸过来。说是小神医失踪之前,根据儿臣的症状配制的,虽不一定能彻底治好儿臣的身子,缓解和改善还是可以的。” 太子本来已是卧床不起,中午刚刚服用了一颗药丸,就能支撑到现在,让他对自己的病充满信心。只要找到小神医,他痊愈的希望还是挺大的。 第九百八十三章 入京 “你这孩子,药怎么能乱吃呢?万一这药不是小神医制的,而是想要害你的人送来的毒药,你……”森国皇帝看着瘦弱的太子心疼不已,不忍呵斥。 太子淡然地笑笑道:“儿臣的身子已近油尽灯枯,撑一天是一天了,谁还会冒着风险毒杀一个必死之人?儿臣现在很担心姐姐的处境……” 等等!森国皇帝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女儿炎国求医,却被说赌气出走,还被人追杀。女儿跟炎国谈妥条件,小神医却失踪了……难道,背后之人的目的不是森国,而是太子? 森国皇帝用力拍向御案,对身边的太监道:“让人查查靳陌染,越详细越好!” 然后又看向太子,道:“你身子刚刚好一些,不适合长途跋涉,此事以后再议。都退下吧!” 太子被抬出御书房,往东宫去的路上,他看向国师,道:“国师大人,这背后之人,您是不是已经有了猜测?” 国师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缓缓地道:“太子稍安勿躁,陛下已经下令彻查,很快就会有结果。” “姐姐是为了我才去的炎国。现在她成了阶下囚,我怎么能不急呢?”自从母后去世以后,姐弟俩相互依靠,相互安慰,也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 没有姐姐的陪伴、鼓励和严厉,就没有被人称赞的太子。只可惜他身子不争气,都这么大了,还让姐姐为他担心。这次更是连累姐姐被人追杀,沦为阶下囚。 “都说宁王把他的王妃宠上天,他一定比我们还急。不如,请宁王进京共商此时,将背后之人揪出来,如何?”国师淡笑着道。 太子想了想,道:“宁王未必信任我们……” “他……会的!”国师大人脸上挂着笑意,狭长的眸中闪着幽幽的光芒。 京城外小树林中,顾夜看着身边陌生的脸孔,打趣地笑道:“你这人皮面具还挺有模有样的,不过,这胡子是认真的吗?我瞅着怎么跟羊尾巴似的?” “你懂什么!这叫山羊胡!”靳陌染抚着颔上的胡子,嘴上占顾夜的便宜,“闺女,快扶着老父亲。唉,老了,走不动了!” 顾夜一脚踹向他的屁股,道:“我看你对山羊胡有什么误解!人家山羊胡像山羊的胡须,不是像山羊的尾巴!你这明显长错地方了!还有,别叫我闺女,我没有你这么老的爹!” 靳陌染笑向前跳了两步,躲开了偷袭:“你是我老闺女。你娘老蚌生珠,拼了命才生下你这个不孝女。快来扶老爹一把,天黑前你还想进京不?” “我说,咱没必要这么惨吧?扮个中产阶级不好吗?非要扮边关逃难的难民。咱俩一老一少,哪儿不逃,非千里迢迢逃往京城,不惹人怀疑才怪!”顾夜鄙视地看着靳陌染这傻大个——你说你怎么混的,回个京城都缩头缩尾的! 靳陌染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城门,道:“行了,你就别挑剔了。一开始的时候,你不也没说什么吗?先进城再说!” 走到城门前,他发现城门的守卫森严了许多。对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小媳妇,查得尤为细致。看来京城已经得到消息,得小心为上! 轮到他们进城了,守门的士兵盯着顾夜猛看。顾夜装作害羞地往靳陌染身后藏。靳陌染佝偻着身子,往旁边的小头目手里塞了一小块碎银子,陪着笑道:“小孩子家家的,没见过世面,两位兵爷别见怪!” 小头目一巴掌呼在士兵脑袋上:“看啥?上头说要注意的是十六七岁的女子,你盯着人家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瞅啥?赶紧放行!” 顾夜瞪着大大的眼睛,恨不得上去撕了小头目。你才十二三岁,你全家都十二三岁,眼瘸就不要出来站岗!目标就在你眼前,都认不出来,活该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在守城门!! 靳陌染忍着笑,死死拽住炸毛的顾夜,轻轻推着她往城门里走:“不生气,他眼神不好使,你跟他一般见识,太掉身价了。走,我请你尝尝我们森国的小吃,保证你一生难忘!” “你就吹吧,小心牛皮吹破!”顾夜身边有厨艺过人的颜婶,又时不时倒腾前世的菜谱出来,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靳陌染带着她来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前停住了脚步。顾夜轻轻吸吸鼻子——好香啊! 如果靳陌染带她来到大饭店大酒楼,或许顾夜还不那么期待——在她看来,没有酒店能比得上他们庆丰楼了!越偏越小的店,越往往给人惊喜。 进了小院子,里面别有洞天,院中摆满了桌子,少说也有二三十张,此时几乎都坐满了人。他们的面前,摆着不少她以前见都没见过的食物,让顾夜更加期待了。 “老板,你们店里的特色一样来两碗!”靳陌染找到一个空桌子,招呼顾夜坐下俩,熟稔地对老板道。 他以前经常来光顾这家小店,跟老板熟了。不过,他忘记今日自己易了容,身上的衣服也比较破旧。老板看着他,欲言又止。 靳陌染意识到什么,拍了一角碎银子在桌上:“还怕老子吃霸王餐怎么着?别看老子现在落魄了,大酒店或许吃不起,你们这样的小店,还是能付得起银子的。” 老板笑着收了碎银子,去张罗饭食。没多久,吃食就端了上来。靳陌染恶趣味地把一碗散发着奇怪臭味的吃食,推到顾夜面前,道:“闺女,饿了吧?快点吃!” “这个是……螺蛳粉?”顾夜嗅了嗅味道,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尝了尝。嗯,味道不错,酸、辣、鲜、爽,汤很鲜,料也足。比前世她吃的袋装的,地道多了! 靳陌染恶作剧没成功,有些悻悻地道:“你不觉得很臭吗?第一次吃这个的,都不敢动筷子。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这跟是不是女人有关系吗?这个闻着臭,吃着香。臭豆腐、榴莲本姑娘都敢吃,别说这个了。味道不错……这个是什么?”顾夜指了指面前一个盘子里的食物,好奇地问道。 靳陌染看了一眼,道:“这个是炒饵块!饵块是这边最有名的小吃之一了。烧、煮、炒、卤、蒸、炸均可,风味各异,久食不厌。他家的炒饵块味道是整个京城最地道的。” “老哥,你还挺有眼光的!这碗稀豆粉,送你们了!以后常来!”老板把叫稀豆粉的食物,放在了两人的面前。 靳陌染从里面盛了一小碗,放到顾夜的面前,道:“这稀豆粉是老板家的一绝。可以把烧饵块撕碎了,放进稀豆粉里,口感更丰富。” 顾夜尝了尝,入口细腻绵密,略带豌豆的香甜,味道挺独特。又尝了尝炒饵块,吃起来香甜浓厚,咸辣醇正,色彩丰富,浓烈无比。吃一口炒饵块,再喝一口稀豆粉,味道果然是绝配。 见顾夜吃得香甜,靳陌染忍不住得意地道:“怎么样?天下美食千千万,不光庆丰楼一家。京都这边好吃的小吃多的是,有汽锅鸡、烤乳扇、过桥米线、炸竹虫、包浆豆腐……改天带你尝尝!” 听着一道道名字都没听过的美食,顾夜觉得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之苦,没白费。各地有各地美食,等她跟老公退休后,一定来个美食之旅,尝遍天下所有美食! 唉,这才跟老公分开几天,就想他了。不知道他在战场上还好吗?有没有危险?会不会受伤?如果现在坐在对面的,是她老公就好了。老公的颜值,那真是杠杠的,秀色可餐,不用吃饭就饱了…… 咦?咦?美人啊!没想到在这简陋的小饭馆里,居然看到姿容绝不逊色于她老公的大美人!一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孔,一头飘逸的长发,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色广袖长衫……真是赏心悦目啊! 顾夜盯着人家看,筷子上夹着的饵块掉入稀豆粉中却不自知。这只地道的颜狗,遇到极品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美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狭长的眸子投过淡淡的一瞥。啧啧,这一眼,独具风韵,简直能勾人魂魄啊! 靳陌染认出对方的身份,从桌子下踢了踢顾夜,压低声音道:“擦擦你的口水,别看了!” 顾夜眼睛像黏在对方身上似的,抬手抹了抹自己的下巴,喃喃地地道:“哪有流口水?别烦,我看几眼又怎么样?又不会看少一块肉!” “美人”对老板道:“来一碗螺蛳粉,多放辣!” 啧啧,真是一位有味道的美人!这么美的美人,居然也喜欢吃螺蛳粉——有品位。顾夜低头吃了口螺蛳粉,顿时觉得美味了几分。 “你能不能矜持点儿?”靳陌染用耳语的音量悄声提醒道,“别忘了,你可是有夫君的人了。这么看别的男人,真的好吗?” “我这是欣赏!就像爱花之人,看到一朵美丽的花一样,单纯的欣赏。你想什么呢?不要用你龌龊的思想,去衡量我欣赏美人的爱好,行吗?”顾夜一回头,看到白衣“美人”在她隔壁桌坐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呢。 第九百八十四章 美人国师 顾夜的脸皮是久经两世考验过的,她很自然地冲着对方挥挥手,道:“嗨!来吃晚饭?这家的螺蛳粉味道不错,你挺有品味的!” 国师没有搭她的话,只是冲她笑笑,便低头吃起螺蛳粉来。顾夜如醉如痴地看着——美人就是美人,嗦起粉来,依然那么美! “闺女,吃饱了没?”靳陌染怕被国师看穿身份,用苍老的声音,低声问道。 顾夜白了他一眼,道:“没呢,催什么催!你很赶时间?” “时候不早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再去寻你大姨和姨夫。”靳陌染催促着,“别看美人了。京城好看的人多的是,等咱们在京城安顿下来,你想怎么看都成!” 森国女子的地位比其他的国家都要高,顾夜的大胆目光,并未引来别人的怀疑。国师大人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收获一堆这样的目光。比顾夜更大胆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冲上去送帕子送礼物的,也不在少数。 顾夜又多看了“美人”几眼,在心里叹了口气,吃完了稀豆粉,又扒了几口螺蛳粉,摸摸肚子道:“饱了,我们走吧!” 靳陌染接过老板找回的铜钱,佝偻着背,朝着外面走去。顾夜跟在他身后,走出很远,才问道:“你见到鬼了?走得这么急?” “你知道你刚刚看到的白衣男子是谁吗?”靳陌染回头看了一眼,轻声道,“他是我们国师,智谋无双,而且还能识破人心!” “国师?这么美的国师,你们森国的皇帝,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吧?”顾夜脑中YY出《皇帝陛下和他的小国师》的耽美文。 靳陌染嫌弃地眼神盯着她:“真不知道宁王哪只眼睛瞎了,会看中你这种女人!你这满脑子里,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森国的皇帝,性向正常得很,看看他的后宫就知道了!” “这不是一个没忍住嘛!谁让你们国师长这么好看的?我怀疑,你们森国皇帝后宫的那些妃子,没一个能比得上国师的!”顾夜窃笑地道。 “行了!今晚我们先住这儿。明天我试着去联系音妃的族人……瞧着城门前的架势,你的事应该已经暴露了……”靳陌染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的这次任务,估计没那么容易完成。 顾夜看着眼前的小客栈,倒没露出嫌弃的表情。条件不允许,她可以住空间里啊!客栈舒不舒服不要紧,只要干净就行。 这一路上,顾夜有多挑剔多龟毛,靳陌染是见识过的。本以为她会提出抗议,没想到她眼睛都不带眨的,就进了看上去破烂小的客栈中。靳陌染心中对她又敬佩了几分。 客栈外表看上去不怎么滴,里面还是挺干净的,服务也到位。进行了简单的洗漱后,顾夜闩上门,钻空间里一边泡澡,一边跟老公报平安:“老公,我想你了,你想我了没?” “我比你想我更想你!一想到你孤身入贼窟,我一颗心恨不得贴在你身上,跟你一同入京都。”凌绝尘算着媳妇的行程,这时候差不多已经到森国都城了。一入京都,鞭长莫及,让他怎能不牵挂? 顾夜赶忙道:“刚刚以寻亲难民的身份进了京,住进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中。你身处战场,不要老是分心想我。要记住,你身上的每一寸都属于我,就是掉根发丝,等我回去都给你算账!” 凌绝尘声音中带着笑意:“那我完蛋了!晚上洗头的时候,掉了好几根头发呢!这账,你准备怎么算?” 顾夜咯咯地笑道:“给你剃成和尚头,就不用担心掉头发了!” “那可不成!头上光溜溜的,多影响颜值?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要是因此移情别恋了,我上哪再找这么好的媳妇去?”凌绝尘见媳妇心情不错,躺在帐篷里陪着她东拉西扯。 “我今天看到一个超级好看的大美男!有点前世李俊基颜值巅峰时候的味道,比他还要漂亮!”顾夜看到好东西,忍不住跟老公分享。 凌绝尘吃醋地道:“真这么好看?有我漂亮吗?” 顾夜想了想,客观地道:“伯仲之间,不分上下吧?” 凌绝尘心中顿时升起了危机感:“你只能看看,可不能起了其他的心思。要记住,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顾夜从浴缸里出来,裹着浴巾在空间里溜达。顺手从树上摘了一个苹果,塞进嘴巴里啃了一口,道:“我能起什么心思?不就多看两眼吗?前世那些送上门来的小鲜肉,我顶多口头上调戏几句,什么时候动过真格的?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当然是看成我心中最最重要的人喽!我这不是太在乎你,怕你从我手心里飞走了嘛!”凌绝尘赶忙给媳妇顺毛。 顾夜笑着道:“被你捧在手心的感觉挺好,我怎么舍得飞走?对了,那位大美男是森国的国师,位高权重,很得森国皇帝的信任。你说,通过他扳倒音妃,可行不?” 凌绝尘直觉上不想让媳妇跟她口中的“大美男”接触,便道:“咱们并不知这位大国师的来历和心性,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按原计划进行,莫要节外生枝!” “好吧!先让靳陌染联系上音妃再说吧!”顾夜啃完一个苹果,在空间散步消食。 凌绝尘担心挑嘴的媳妇饿肚子,关心地问道:“晚上吃的什么?明日你先去庆丰楼,让那儿的厨子多给你做些菜肴放空间,免得饿肚子。” 顾夜摸摸圆鼓鼓的小肚子,打了个饱嗝,道:“今天老靳带我去吃森国的小吃了,螺蛳粉味道不错,一不小心吃撑了。我就是在吃螺蛳粉的地方,见到那位漂亮的国师大人的。没想到,那么仙的人,也喜欢这么接地气的食物。” 凌绝尘不想再听到“国师”俩字了。他转移话题道:“等我再把这座城攻下来,有了跟森国谈判的资本,就去京都跟你会合。在我到达之前,你千万要以自身安全为重,不要玩得太刺激。我心脏太脆弱,可禁不住你的折腾!” “知道了,我一定乖乖的。你在战场上也要小心再小心,我等着你陪我尝遍森国的特色小吃呢!”顾夜三句不离吃的,果然是资深小吃货! 两人又腻腻歪歪地聊了一会儿,才结束通话。顾夜在空间里美美地睡了一觉,又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药粉药水。靳陌染这人不会与她为敌,却不一定会真心实意地帮她——深入虎穴,得留点保命的手段。 第二天一早,靳陌染把顾夜留在客栈,自己去“寻亲”去了。顾夜会听话地老实待在客栈里吗?当然不会! 她换了身普通的森国女子服饰,溜溜达达地上了大街。虽然边疆在打仗,森国的都城却依然一派歌舞升平,街道上热闹非凡。 顾夜吃了一碗米线作为早点,又拿着一串靠乳扇,旁若无人地大嚼着。在街边吃小吃的人挺多,不乏大姑娘小媳妇。顾夜在其中也不是挺惹眼的。 逛了一会儿,她就在最热闹的那条街,看到了“庆丰楼”的招牌。想到去年年底庆丰楼送过去的厚厚的账本,顾夜感叹自家产业遍布全天下。她是地地道道的富婆喽! 她刚在庆丰楼外驻足,早就得到消息的庆丰楼伙计,眼尖地认出了她,赶忙报告掌柜。掌柜热情地把人请上了三楼,给她送来的茶水点心。 顾夜推开包厢的窗户,捧着一杯香茗,浅浅地饮了一口。街道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庆丰楼的门前也渐渐热闹起来。 你在阁楼上看风景,一不小心也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对面的一间茶馆二楼,一袭白衣的国师大人,饶有兴味地看着对面庆丰楼窗边托着腮的小姑娘。 昨日一身粗布衣裙,眼神灵动,笑容灿烂的小姑娘,居然出现在庆丰楼的三楼。庆丰楼三楼的雅间,一般极难预定,有时候要等上近一年的时间,才能订到。 一个自称来京城投奔亲戚的逃难少女,能够登上庆丰楼三楼用餐,傻子都能看出其中有猫腻。国师大人眸色沉沉地看着那位小姑娘,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顾夜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美滋滋地在庆丰楼吃了一顿大餐,又让人打包了不少,送到她住的小客栈中。 靳陌染回来的时候,看到桌上摆着的两道肉菜一个汤,全部都是庆丰楼的特色菜肴,感动得无以复加。他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道:“已经跟音妃母族联系上了,今晚就把你悄悄送进宫。你自己小心点儿……你怎么不吃啊?” 顾夜胳膊杵在桌子上,看着他狼吞虎咽:“我已经吃过了!音妃的娘家能量这么大,居然能随意送人进宫?” “到时候可能要委屈你,藏在采买蔬菜的车子夹层中送进去。对了,怕你不配合,可能还会迷晕你……当然,我相信天下间能迷晕你的药物是根本不存在的。你到时候假装一下,行不?”靳陌染往嘴里塞了一口肉,扒拉着米饭道。 第九百八十五章 真毒 “藏在蔬菜里?我突然有种想反悔的念头!”顾夜想象着自己满身都的烂菜叶子,甚至还要沾上生肉上的血……那画面,让她打起了退堂鼓。 靳陌染菜足饭饱地打了个饱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反悔?你现在退缩的话,前面所有的努力和辛苦都白费了……想想你的经济赔偿!” 顾夜不紧不慢地道:“其实……我真正的目的,是来森国见识见识异国风情的。赔偿啥的,都是身外之物。我逛吃逛吃几天就回去,也不算白来一趟。” “你是不是怕进了皇宫以后出不来了?这样吧,你进去后,我负责把你弄出来。咱这一路上,也算有了些交情,帮帮忙,让我把这趟差事交了,行不行?”靳陌染双手合十,朝着她拜了拜。 他要是来硬的,或许顾夜不会给他留任何颜面。见他这么诚恳地请求的份儿上,顾夜笑着道:“逗你的!害我的人,我怎么可能如此轻易饶了她?给人添堵,我最擅长!” 这一点,靳陌染深有体会。一路上,他可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充当了近一个月的车夫。在聚贤庄那会儿,还差点被江湖人给抓住做掉。这些可不都是臭女人的杰作嘛! 第二天,顾夜在“昏迷”中,被送进了皇宫里。靳陌染一袭黑衣,蒙着面出现在音妃面前:“属下幸不辱命,把人带回来了!” “靳教头辛苦。从此以后,咱们就算扯平了!皇上命人彻查此事,已经怀疑到你的头上。靳教头从皇宫出去,还是不要在京城附近停留了!”音妃的声音柔柔弱弱,如清风拂过花瓣,让人听了非常舒服,生不起任何防备之心。 “多谢娘娘关心,娘娘也要多加保重!”靳陌染在心中给音妃点了根蜡。惹上臭女人,她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音妃来到床边,低头看着顾夜沉沉的睡颜,眉头轻皱道:“这位看上去好小,不是说小神医年芳十七,已经嫁人了吗?不会请错人了吧?” “回娘娘,此人只不过看上去年幼而已。属下亲眼看到宁王对她宠溺有加,就连炎国的太子殿下,也对她礼让三分。不会有错的!”靳陌染低头道。 “行了,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音妃冲他摆了摆手,声音如同清风在耳边呢喃。顾夜如果是男人的话,听了这声音绝对会心动。什么萝莉音、御姐音……都弱爆了,好吗? “娘娘,要是怕那位被小神医治好,派人暗杀了就是,何必废这么大劲把人给带回来?”音妃身边的宫女,是她的心腹。为了这个臭女人,娘娘损失了不少心腹手下。值得吗? 音妃淡淡地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神医不但擅医,而且长于制药,死人哪有活人有用?” “她醒来后,要是不配合,该怎么办?”心腹宫女迟疑地道。 音妃轻笑一声,道:“父亲在府里养着的那位用毒高手,手里不是有能控制人的药吗?给她喂上几粒,让她再也离不开那药,以后不任凭我们摆布?” 果然不愧是“音”妃,诉说毒计的时候,声音依然这么好听。顾夜心中猜测她口中能控制人的药,是一种能让人上瘾的毒品。 “不过……小神医制药的本事也不低,她不会有破解此药之法吧?”心腹宫女担忧地道。 音妃从桌上捏了一颗龙眼,放入口中,缓缓地道:“此药一旦上瘾便无解,除非……能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挺过去。你看着小神医娇娇柔柔的,像能抗的住的人吗?” “自然不能!就连最坚强的汉子,都忍受不了毒发作时的痛苦,跪地哭着求娘娘给他药,脑袋都磕破了。小神医一看就是没受过苦的,尝过苦头后,一定乖乖听话!”心腹宫女洋洋自得地道。 顾夜听着音妃主仆的脚步声离开的床边,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音妃走到一个多宝阁旁,按动了某个机关,从暗格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了一粒深棕色的药丸…… 药瓶重新放回暗格,在音妃转身的瞬间,顾夜重新闭上眼睛,老老实实地装“昏迷”。她的下巴被人捏住,嘴巴被捏开,嘴里被塞进了一颗麦丽素大小的药丸子。 呕!味道真是一言难尽……她赶紧把药丸转移到空间里,再迟一点,她就要破功吐出来了。 “吞了吗?”音妃在一旁问道。 心腹宫女心中很奇怪,怎么如此顺利就咽下去了?轻轻掰开对方的嘴巴,药丸的确没了呀?这么大的药丸,就这么吞下去了? “吞了!”在心腹宫女看来,药丸不会凭空消失,嘴里没了,自然是吞下去了。她哪里想到,那药丸还真是凭空消失了呢! 音妃点点头,道:“听说太子殿下最近换了新药,身体比以前好多了。走吧!陪本宫去东宫关心关心咱们的好太子去!” 心腹宫女道:“听说这要,是琳琅公主托人从炎国送来的。出自小神医之手……娘娘,太子的病,不会真这么就被治好了吧?” “治好?哪有那么容易!那药,不过是暂时缓解一二罢了。”音妃柔美的声音中,透出一丝丝寒意。 等主仆俩的声音消失在门外,顾夜从床上坐起来,重新取出那颗药丸,放在鼻尖嗅了嗅,又刮下一点粉末,用舌尖舔舔——果然不出她所料,里面有罂粟的成分。原来在古代,就有人利用罂粟令人上瘾的毒性,来控制人了啊!啧,这音妃真是歹毒! 顾夜弄晕了一个身量跟她差不多的小宫女,换上她的衣服,从空间里弄出来一盅香喷喷的鸡汤,捧着往音妃主仆声音消失的方向而去。 没走多远,她成功地迷路了。她拦住一个小太监,小声地道:“小公公,我是新分到音妃娘娘殿中的,姑姑让我往东宫送鸡汤,我有点分不清方向了,您能给我指指路吗?”说着,把一块碎银子,塞到对方的手中。 小太监捏捏碎银子,有三四两呢。像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小太监,平时的份例被克扣后,到手里不过几十个大钱。上头的赏赐,又到不了他们手上,还要孝敬上面的大太监……手头紧得很。 小太监把银子藏在袖子中,细细地给顾夜指了路。见顾夜还一脸迷茫,他嘴里嫌弃不已,却好心地带着她走了一段路。 指着通往东宫的路,小太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顾夜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到东宫了。你脚步快点,要是鸡汤冷了,太子殿下怪罪下来,你可担不起!” “多谢小公公!”顾夜紧走几步,走出小太监的视线,才放慢了脚步,东看看西瞧瞧,自言自语地道,“果然一地有一地的风貌,这里的花草树木,跟炎国和东灵大不相同,好多我见都没见过呢!咦?那一丛是火龙果吗?花园里种火龙果,真是别具一格!” 她探头探脑地左右张望了一番,看到四处没人,忙凑过去,摘了一个最大的,剥开外皮——还是红心的呢。她咬了一大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晕开。 好吃!南方的水果就要在南方吃!那些运到北方的,为了防止在路上坏掉,还没怎么成熟就摘下来。味道大大打了折扣!回头,一定要买些南方水果放进空间,存着慢慢吃。 国师大人从东宫出来,狭长的眸子幽深而又深沉:音妃好久未曾来东宫看望太子,此番前来,表面上是关心,却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态。难道……宁王妃已经到了她的手中,有恃无恐,才会把太子当死人对待? 正想得入神,突然被不远处花园里的轻微动静打断了思绪。他拧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一个身穿最低等宫女服的小宫女,偷偷摸摸地啃着什么,嘴巴撑得鼓鼓的,手上和唇边还沾着一抹殷红。 再看看地上放着的托盘和盛鸡汤的盅,他眉头皱得更紧了:看来太子在宫里真得不好过,就连一个低等宫女,都敢偷吃他的东西! 陛下一心沉迷炼丹之术,对这个儿子,疏忽得够可以的!难怪其他皇子的外家,暗地里蠢蠢欲动,想取太子而代之…… 咦?这小宫女瞧着挺面熟——不是在他在宫外遇到的那小姑娘吗?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小姑娘恐怕就是让两国掀起战争的根源吧? 这小姑娘还挺有本事的,身为俘虏,能让靳教头俯首帖耳。被送进了宫,也能从音妃的手中逃脱,还有心情偷吃东西! 咦?她来东宫这边有什么目的?不会是跟着音妃过来的吧?还是……她想把太子的病治好,给音妃添堵? 顾夜察觉到有人在看她,警惕地抬眸朝着目光的方向看去。一袭白衣胜雪,雌雄莫辨的精致面孔上,一双狭长幽深的双眸,正饶有兴味地看过来。 她咽下最后一口火龙果,把手背在身后,果皮往树丛中一扔,来个死无对证。她用袖子内衬抹了抹嘴巴,冲漂亮男子龇牙一笑,行了个四不像的宫礼:“见过国师大人!” 第九百八十六章 一探太子 国师大人看到她雪白的牙齿上,沾着火龙果的籽,嘴唇上还染有鲜红的汁水。若是换做别人,肯定会让人觉得埋汰、厌烦,配上这张可爱灵动的小脸,却丝毫引不起人的反感,反而觉得有趣。 他指了指当做观赏植物的火龙果,似笑非笑地道:“这东西你也敢偷吃?不怕有毒吗?” 顾夜赶忙屈膝道:“回国师的话,我……奴婢进宫之前,曾经吃过这种水果。没毒,还挺好吃的呢!” “哦?你吃过?”这种植物,是从南疆引进过来的,因为成熟的时候果形和颜色都挺亮丽,就种在了花园中观赏。从来没有人想起来去尝尝能不能吃。 还有,不是说小神医是东灵人氏吗?后来嫁给了宁王……她怎么认识这种南疆才有的植物,还品尝过?眼前此人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国师忍不住关注了几分。 顾夜点点头,道:“这个叫火龙果,形状跟火相像,由此得名。吃起来味道清甜可口,不但无毒,还对身体有益呢!” 国师大人突然想到顾夜的身份,她的师父药圣在外游历数十年,或许去过南疆,见过这类植物,并且品尝过。身为药圣的弟子,见过、尝过、认识这火龙果,也在情理之中。 国师摘了一个饱满的火龙果,剥开外皮尝了两口。嗯,味道的确不错。 顾夜忍不住咧嘴一乐,道:“国师大人不怕我说谎,这火龙果其实是有毒的吗?”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骗我害我?”国师反问道。 “你位高权重,一定有不少人想弄死你取而代之吧?”顾夜道。 国师倾城一笑:“想我死的人,的确不少。这么多年了,我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顾夜被他这不经意的笑容迷得找不着北,半晌才竖起大拇指道:“自信,狂妄!但自信却不自负,狂妄得令人欣赏!佩服佩服!” “你是哪个宫的小宫女?说话,倒是挺有意思的!”国师大人明知故问,想看看她的反应。 顾夜一拍脑门,端起放在地上的鸡汤,故作慌张地道:“哎呀,把正事给忘了。国师大人,奴婢奉命去给太子殿下送吃食,失礼之处,请多包涵!” 溜了?居然就这么冠冕堂皇地溜走了?国师大人挑挑眉,并未阻拦她。来日方长,不是吗? 这么一耽误,顾夜跟音妃完美地错开。她到东宫的时候,音妃刚刚离开。按理来说,东宫太子府的内侍和宫女应该不少,顾夜捧着鸡汤一路过来,却没看到几个。 偶尔遇见一个,看到面生的她,也没人询问。啧!这太子是多不受宠啊!比炎国当时还是四皇子的太子,待遇还差。这一个个的,是比谁更惨吗? 还有黎国原太子,有个时刻盯着他位置的兄弟,年纪轻轻就嗝屁了……“太子”是个高危职业,鉴定完毕! 拉着一个小宫女,问到了太子居住的宫殿,顾夜把已经凉了的鸡汤,重新换了一盅热的,推门走了进去。 “谁让你进来的?没规矩!”太子身边的内侍,是琳琅公主给挑选的,忠心自然不在话下。琳琅公主在的时候,把东宫上下理得顺当当的。换了那时候,顾夜可没那么容易进来。 太子看了一眼她身上半新不旧,还不怎么合身的宫女服,皱了皱眉,和声问道:“你是新调过来的?以前没见过你!” 顾夜笑着道:“奴婢是绕梁殿小厨房的,奉命给太子殿下送鸡汤。” “哦?刚刚音妃娘娘来,怎么没提这事?”太子身边的内侍福德,疑惑地看着她。以前太子殿下身子不好的时候,他的那些兄弟们认定他是将死之人,动作还没那么多。 太子服用药丸后,身子才刚好上两天,就按捺不住,搞起了各种小动作。送过来的用品、吃食上,都带着让人虚弱的东西。 福德经过特殊培训,在这方面还是比较老道的。那些脏东西,在接触到太子前,就被他清理了出去。音妃给太子送鸡汤,她有这么好心? 森国皇帝沉迷炼丹,一心想着能长生不老。对于后宫的妃嫔,难免冷落。不过,音妃是特殊的存在。别的妃子,三五个月见不到皇上是正常,有不受宠了一年到头也未必会被皇上宠幸一次。 而音妃却不同,别看她柔柔弱弱,不争不抢,可每个月皇上都会宿在她宫里几次。有时候皇上炼丹乏了,还会召她过去说说话。可以说,音妃是后宫最受宠的妃子,没有之一。 皇上之所以对她另眼相待,除了她声音柔美,性子温婉之外,还因为她在皇后去世后,对她留下的两个孩子——琳琅公主和太子,照顾有加。 音妃生五皇子的时候难产。或许是在肚子里憋的时间有些长的原因,五皇子智力发育得要比一般孩子慢,现在都十二了,依然只有六七岁孩子的智商。 但是,凭着她养育了太子和嫡公主的功劳,后宫里即使份位比她高的贵妃,也不敢小瞧于她。太子和琳琅公主也是知恩的,对音妃娘娘敬爱有加…… 不过,自从琳琅公主要去炎国为太子求医,福德便察觉到音妃娘娘变了。虽然也经常来看太子,她的眼中却不时露出隐晦的嘲讽,和淡淡的怜悯。不过,她隐藏得很好,有时候福德都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当琳琅公主去炎国的途中,一路被追杀,险些送了性命的消息传来,福德不得不深思了——去炎国求医的事,知道的并不多。这一次次针对性的截杀,显然是有准备有预谋的! 追杀公主的目的,自然是阻止她求医。太子的病好不了,受益的当然是他的一众兄弟们。 音妃娘娘生五皇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十几年来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五皇子因为智力原因,早已被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按理来说,她是最不可能害太子和琳琅公主的。 可是,琳琅公主求医除了他们姐弟,也就音妃知道了……或许是他多心了,消息不知道被谁泄露出去,也是有可能的。不过,直觉告诉福德,音妃娘娘这人不简单! 抬眸看了一眼端着鸡汤的小宫女,他上前接过了鸡汤,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嗅。好香!福德嘴里的口水瞬间加速分泌,要不是他大大地咽了一口,几乎要流出来了。 “绕梁殿的小厨房换厨子了?”太子也闻到了鸡汤的香味。因为长期用药,和身体的原因,很难有食物能勾起他的食欲了。每天勉强进食,不过是不想让这破败的身子更虚弱罢了。 他对于死亡,还是很能看得开的。只不过,不想让在乎的人难过罢了。姐姐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为了她,他能多撑一天是一天吧! 不过这盅鸡汤散发出来的浓香,竟然勾起了他沉寂了许久的食欲,让他有进食的欲望,的确挺让人惊喜的。 顾夜犹豫着道:“好像没换厨子吧?奴婢刚分到绕梁殿不久,不太清楚。” “没换厨子的话,那就是厨子的手艺精进了!”太子笑了笑,看了福德一眼。 福德从盅里盛了两口,浅浅地尝了尝——好鲜!真是满口留香啊!呃……这是太子的鸡汤,他明知道不该觊觎,可是…… “怎么?这汤有问题?”太子见福德尝了一口又尝一口,久久不把鸡汤送过来,忍不住问了句。 “太子,这鸡汤味道有点不大对。奴才再尝一口,就能有结果了!” 福德准备往外倒鸡汤的时候,顾夜忍不住开口了:“总管大人,您要是再尝下去,这鸡汤可就没了!” “入太子口的东西,自然要慎重再慎重。烈性的毒药好辨别,就怕是慢性的。太子的身子,可禁不住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了!”福德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 顾夜看穿了他的心思,耸耸肩,道:“那行,您慢慢尝。等尝完了,记得把这碗盅给我。我回去还要交差呢!” 不知道音妃现在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如果发现的话,音妃第一时间会想要搜哪儿呢? “师父……”一个机灵的小太监,从外面冲进来,脚在木地板上打了滑,差点没坐地上。 福德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吵什么吵?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要是吵着太子,你这脑袋我可保不住!” 太子笑笑,不在意地道:“别骂他了!是我吩咐他跟着音妃,有事情前来报告的!小郭子性格活泛点也好,咱这东宫,有他在可热闹不少呢!” 福德陪着笑笑,又瞪向小郭子:“太子宽宥,要是换了别的宫,你小子的屁股早就被打开花了!快说,音妃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 小郭子抽抽鼻子,眼睛盯着师父手中鸡汤,心不在焉地道:“音妃出了东宫,就急急忙忙地往绕梁殿去了。好像有什么急事似的!” 这时候,音妃应该已经发现她不见了,肯定气疯了吧?想到那张温婉宁静的容颜,露出气急败坏的狰狞,顾夜心中爽呆了。 第九百八十七章 放下戒心 第九百八十七章放下戒心 太子苍白枯瘦的脸孔,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能让音妃心急的事儿,应该是了不得的大事了。难道……是关于小神医的?” 福德将碗里的鸡汤一饮而尽,看着太子道:“殿下怀疑,所有的一切,都是音妃捣的鬼?可是,为什么呢?五皇子注定不能登上宝座。太子向来跟音妃亲近,您登上那个位置,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再亲近,能有自己亲生的近?”太子虚弱地咳嗽几声,靠在床头上,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福德睁圆了眼睛:“您的意思是……音妃娘娘想重新生一个皇子?她……这都十二年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太医说她生五皇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再难有孕。更何况,音妃娘娘保养的再好,那也已经三十的人了。小神医又不是送子娘娘,想让谁怀孕就能让谁怀孕的!” “福总管,这鸡汤再不给太子喝,可就凉了!”顾夜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这俩人怎么回事?当着她的面谈论这些,当她是死人吗?还真有可能,这深宫中死个把小宫女,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福德听到她的声音,眼神一变——怎么把这丫头给忘了?不,确切的说,这丫头安静地一站,她要是愿意,很容易就让人忽视掉她。别怪咱家心狠手辣,谁让你听到不应该挺的事呢? 顾夜察觉到他的意思,在他靠近的时候,微微用了点手段,福德就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小太监惊呆了,口中叫着“师父”,就要冲上来。 顾夜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对他道:“你要是不想像你师父一样躺下,本姑娘劝你最好别过来!” “是你?你这个妖女,到底使了什么妖术?我师父怎么了?哦!我知道了,你是音妃派来的吧?想对太子不利?告诉你,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小郭子冲到太子的床边,呈大字型拦在太子前面。 “我要是想做什么,你们几个早就躺下了,又何必在这跟你们废话?”顾夜绕过地上躺尸的福德总管,缓缓在桌边坐下,指了指桌上的鸡汤道,“太子殿下,你确定不喝吗?”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这鸡汤里下了药,我师父才会躺下的!来人哪,有人想毒杀太子!来人——”小郭子扯着尖细的嗓子拼命地嚷着。 顾夜挖了挖耳朵,嫌弃地道:“别叫了!难听死了!!现在这东宫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吗?我一路过来找半天都没找到个引路的……唉,这太子混的,未免有些太惨了些!” 年轻的太子殿下,倒没有露出丝毫的慌张,他看着顾夜,轻声问道:“你不是音妃的人!你到底是谁?” “我?我跟你是友非敌,咱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顾夜从盅里倒了一碗鸡汤,津津有味地喝起来——一大早被送进宫,饭都没来得及吃呢! 屋内飘散着浓浓的鸡汤,太子和小郭子都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太子看着她,镇定地道:“你……并非我们森国的口音,如果本太子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炎国失踪的小神医!”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不错!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小神医,今天一早被音妃的娘家送进宫的!”顾夜见桌上有点心,摸了一块送到嘴边咬一口,又嫌弃地放下了。 “小神医好手段,居然能在这宫中出入自如!”太子从她的语气中,足以看出她对音妃的不满。现在,真相已经浮出水面,一切都是音妃搞的鬼——不知道姐姐的伤势如何。 他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牵挂。顾夜对他笑笑,道:“你说琳琅公主?她运气好,被我捡了回去。伤势虽重,却难不倒我这个‘绝世小神医’。琳琅公主在盛京,比你安全得多!倒是你,在这群狼环伺中,能活到现在,真的是命大!” 小郭子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夜指了指几样太子手边的物品,似笑非笑地道:“这几样,我劝太子还是扔出去的好!” 小郭子,和地上躺着的福德脸色一变,齐声道:“难道这些,都已经被动了手脚?”这些都是太子经常把玩的,他们查验过,没查出异样才摆上来的! “背后之人手段高明,能让你们查出来的,那都是雕虫小技。如果换做我,能有一千种方法,让人死得不明不白,查不出一丝蛛丝马迹,你们信吗?” 信,当然信!小郭子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小声地道:“小神医,您能让我师父站起来吗?他刚刚想动手,是因为他以为您的音妃的人……” 顾夜扔了个药丸给他。小郭子赶忙倒了杯水,伺候着师父服了下去。没多时,福德就觉得身上有了力气。他瞪了徒弟一眼,道:“还不把小神医指出的那几样东西扔出去!” 顾夜见小郭子畏畏缩缩,笑着道:“别担心,这些物品上沾染的东西,不是什么烈性毒药。只不过接触时间长了,能让人气血两亏而已。从琳琅公主的描述中,太子殿下血亏得厉害……我今儿要是没来这一趟,用不了半个月,太子殿下就没救了!” “可是,这几日太子殿下服了公主捎过来的药丸,身子已经有了起色呀!”福德忍不住道。 “要是不吃我制的药丸,别说半个月了,就是三天,你们太子也难撑得过去!”顾夜伸出三个手指,在主仆三人面前比了比。 “那……不知小神医对太子的病,是否有十足的把握?”终于有力气自己站起来的福德,挣开徒儿的手,上前两步问道。 “本神医又不是神仙,用眼睛看一眼就能把人给看好了。自然要等诊过脉以后,才能下定论。”顾夜手背在身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岂不知她这副小模样,在别人眼中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可爱的紧。 太子伸出枯瘦的手臂,乖乖配合顾夜诊脉,口中略带奇怪地道:“小神医既然在宫中能从音妃的手中逃脱,这一路上定然也有脱身之法,为何还要以身犯险呢?” 顾夜道:“反正没有音妃的劫持,我也是要来一趟的。你姐姐琳琅公主,不是已经跟炎国的皇帝达成共识了吗?” 太子带了几分疑虑地问道:“姐姐信中说,以两个城池交换,征得盛德帝的同意,请小神医出这趟诊。可好处让炎国得去了,小神医劳心劳力的,又落到什么好处?” 顾夜笑着道:“好处?自然是有的。例如,可以公费跟我家相公一起游山玩水,品尝森国美食,领略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还能让太子殿下和琳琅公主欠我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再者,大凡医者,遇到别人无法治愈的怪病,都会视为一种自我挑战。试想,治好别的大夫都治不好的病,多么有成就感?就像武林高手,碰到无法破解的招式,就会想要找到化解之法,是一个道理呀!” 太子殿下轻笑着道:“在话本中看到一些武痴,对高深的武功都会有几分执念。没想到身为医者的小神医,亦然!” “医术博大精深,如果固步自封,永远达不到巅峰。我还年轻,不能不思进取,靠吃老本活着吧?咦……”顾夜眉头突然轻轻拧起了眉头。 福德和小郭子看着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太子的病还有救吗?呸呸!瞧我这乌鸦嘴!我是说,太子得的是什么病?小神医您能治吗?” 顾夜没有回应他们,问太子道:“你这病,太医们怎么说?” 太子轻轻摇头道:“太医也说不出病因,只说气血虚,多补补就行。可是补品补药吃了一大堆,孤这身子却越来越弱……” “你能说说,你这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吗?”顾夜正色问道。 太子想了想,道:“大约三年前吧,我在跟几个世家子弟蹴鞠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晕倒在地。姐姐以为我着了别人的道,中毒了呢。经太医们诊治,都说没事,只给开了补身子的药。 后来我这身子越来越虚,越来越容易疲倦,昏倒成了常事……父皇怒斥太医无能,砍了几个太医的脑袋,可太医们依然找不到生病的缘由,只说气血虚……” 顾夜放下他的左腕,换到右腕上,仔细地切探他的脉象,然后又翻开他的眼皮,让他伸出舌头“啊——”了一下。继而低头陷入的沉思,太子和福德师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很着急却不敢打断她。 顾夜又抬头问了句:“太子殿下,你小便有没有异常?” 年轻的太子殿下,面皮很薄。他的脸瞬间红成了猴子屁股,期期艾艾半天。还是福德替他回答的:“没有!” 顾夜奇怪地道:“你这脉象,的确是气血虚弱的表现。从你说几句话,就气喘不已的症状来看,要么气管有问题,要不就是肺部有异变。我的药箱如果带来,就能用听诊器帮你听听了!” 第九百八十八章 就喜欢爽快人 “药箱……”都是音妃误事,如果没有她从中横插一手,只怕两国已经谈拢了条件,这时候小神医应该可以着手给太子治病了!福德急切地问道,“要不……你写个手书,我们派人快马加鞭去盛京去取?” “倒是不用去盛京。我的丫鬟也跟着军队到了边关,她知道我的习惯,走哪都会带着药箱。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应该已经帮我带来了!”顾夜笑着收回了手。 福德大喜,道:“那还等什么?尕锁——” 一个黑衣男子应声而至。就说嘛,太子身边怎么可能没个保护的人。皇帝老儿还算有几分父亲的样子,给派了暗卫过来。 “尕锁,你去军中把小神医的药箱拿过来……”福德急切地吩咐着。 太子在一旁幽幽地道:“福德,你怕不是忘记了,两国现在正打得热火朝天。尕锁未必能见得到人,更别说拿到东西了。” “呃……要不……小神医给个信物或者手书啥的?”福德一对小眼睛亮亮地盯着顾夜。 “信物、手书什么的,都好说。不过……本姑娘为什么要给你?正如你们太子所说,现在两国对立。我夫君为了我在战场上,冒着枪林箭雨,不顾危险。我干嘛帮他对头的儿子?”顾夜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您……刚刚不是说了吗?凡医者都会对疑难杂症感兴趣……”福德笑容凝在脸上,试探着问了句。 “我是对你家太子的病有兴趣,那不代表我一定要治好他啊!”顾夜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的椅子上。 “你……被音妃掳过来。这时候她应该发现你逃走了,满皇宫地找你呢。你在这宫中,除了我们家太子能护住你,还能求助于谁?你治好我家太子,我们保你安全。这样总行了吧?”福德试探着道。 顾夜又是一笑:“你家太子,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如何保证本神医的安全。再说了,本神医既然能从绕梁殿出来,难道没有自保的底牌?” 太子开门见山地道:“小神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我们能办到的,绝对不推辞。” “爽快!我就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你也知道,我除了是大夫外,还是一名制药师。我就直说了吧,听说你们森国有不少珍贵的药材,像雪莲啦、虫草啦、三七啦,还有雪山之巅传说中能治百病的冰虫……”顾夜顿了顿,眼中的神情不言而喻。 太子听了,暗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小神医会开出什么了不得的条件呢,原来想要这些珍贵的药材啊!小神医提到的药材虽然稀有,皇宫的药库中却存了不少。就连她口中的“冰虫”也用冷玉盒装了好几只呢。 如果把治好他的病的代价,上升损害国家的利益上,他或许还会犹豫一下,药材的话,他这个太子还是能做主的! 太子爽快地答应了:“小神医口中的这些药材,本太子会倾尽全力去给您寻来。您说个数吧!” 顾夜不客气地说了个数字,虽然让太子有些为难,但也不是办不到。太子迟疑了一下,便同意了。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除了这些,太子殿下如果再送些稀世珍宝的话,我也会勉强笑纳的!”顾夜财迷的性子又犯了。申请赔偿是赔偿,能从太子这儿再刮一些下来,那岂不是更好? 太子殿下被她逗乐了:“放心吧,只要治好本太子的病,本太子的私库中的宝贝,任小神医您挑!” “大气!够意思!!放心吧,你这病包在我身上!”顾夜眉开眼笑,拍着胸脯保证道。 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太子的心情也为之豁然开朗。他对一旁的小郭子道:“你去打探一下绕梁殿的消息。机灵点,别露了踪迹。” 小郭子很久没从太子脸上看到过如此轻松的笑容了,他咧开嘴巴傻乎乎地跟着笑道:“殿下您放心吧!这时候,音妃应该还在皇上的升仙殿中呢!” 福德一巴掌拍在徒弟的脑袋上:“臭小子,你刚刚怎么没说音妃去了皇上那儿?汇报消息,不知道抓重点的吗?” 小郭子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一脸迷茫地道:“我刚刚没说吗?” “你只说音妃出了东宫就急匆匆往绕梁殿赶,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福德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小郭子——他怎么就眼瘸收了这么个傻乎乎的徒弟? 小郭子一脸懵地道:“是啊!她急匆匆往绕梁殿赶,半路被皇上身边的祁公公拦住了,说皇上让她去升仙殿伺候……后半段我没说吗?” “你的确没说!”顾夜摇摇头,这小太监憨憨的样子,是怎么在宫里活下来的?他可以现身说法——论拜了一个好师父的重要性! “哦!那我去打探音妃从升仙殿回来了没?”小郭子看着师父蠢蠢欲动的手,撒开脚丫子赶紧开溜,要不然后脑勺又要遭殃了。 福德磨磨牙:“臭小子,跑得倒挺快!”说完,他又跪下替自家徒儿请罪。 太子摆摆手道:“小郭子年纪还小,你慢慢教就是!” 太子还是挺喜欢小郭子的性格的,活泼讨喜,充满着少年人该有的活力——这正是他所欠缺的。不过,这小太监有时候挺机灵,有时候又傻呵呵的。胜在忠心,留在身边倒也无妨。 没多久,小郭子就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音妃娘娘还在升仙殿,绕梁殿中也没什么异样。小神医失踪,是不是还没人发现啊?” “没人发现?那正好!”顾夜站起身来,回头对太子道,“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回去?回哪去?”太子诧异地看着她。 顾夜道:“既然音妃没发现我失踪,当然还会绕梁殿呗!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我觉得音妃没有要我命的意思。回去总比在宫里东躲西藏的,要好得多。” 太子目光中含着几分赞赏和敬意,他思索片刻道:“小神医好胆量。不过,你确定音妃不会对你怎么样?” “放心吧,即便她想对我做什么,也得有那本事!正如你们所猜测的,或许音妃真打算让我给她调养身子,再怀一个皇子呢!”顾夜露出自信的笑容。自保,她还是有那个能力滴! 太子目送那个纤瘦的背影离开,许久才开口道:“没想到小神医如此年轻,看上去比孤还小上一些吧?” 福德想了想,道:“小神医应该是面嫩显小。您忘了,她除了小神医的身份外,还是宁王的妃子啊。宁王那煞神,为了媳妇正一步步蚕食咱们的城池呢!” “炎国那边,女子十五便可嫁人。十三四岁嫁人的,也不是没有!”太子殿下心中爬上淡淡的怅惘,小神医配得上更好的人,却嫁给一个大她十几岁,冷酷残忍的莽夫。可惜了! 福德却看向桌子上已经空掉了碗盅——可惜,那么鲜美的鸡汤,到最后竟然都落入小神医的肚子里。尝过两口,还不如不尝呢,以后御膳房送来的鸡汤,还怎么入得了口? 顾夜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绕过一个个宫女和太监。回到绕梁殿的时候,她心中明显松了一口气——好险没迷路! 她低头含胸,朝着藏小宫女的地方迈着小碎步走去。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站住!说的就是你,跑什么跑?” 接着,一个肥硕的身体,挡住了她的去路。顾夜偷偷打量着来人,从衣着和跟音妃有几分相似的眼睛上,判断出对方应该是福德口中脑袋不灵光的五皇子。 她赶忙垂眸屈膝道:“给五皇子请安……” 五皇子盯着她瞅了半天,突然凑上来,吸吸鼻子,道:“说!你是不是偷吃什么好吃的了?不要骗我,我鼻子灵着呢!” “五皇子厉害!”顾夜见五皇子虽然语气骄纵,脸上却带着几分天真之色。想起他这么大的块头,却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力,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 五皇子一脸“让我逮住了吧”的表情,朝着她伸出肥嘟嘟的手:“藏了什么好东西,赶紧拿出来。要不然,我告诉母妃,让她狠狠打你板子!” 顾夜装作一副瑟瑟发抖的表情:“五皇子,别……别告诉娘娘。我拿出来便是……” 说完,藏在袖子里的小手中,多了一个烧鸡的鸡腿。鸡腿一拿出来,五皇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她的小眼睛里光芒更盛,就好像一只看到小鱼干的猫儿。 他突然收敛了垂涎的表情,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你个小宫女,私藏吃食,该当何罪?” 五皇子脸蛋圆圆,身材圆圆,但五官很精致,看上去一点也不显臃肿,尤其是装生气的表情,还挺可爱的。 要换成别的宫女,早就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求饶了。顾夜却露出可可爱爱的笑容,歪着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五皇子:“这是我去给太子殿下送东西,他赏给我的,我不舍得吃,准备留着中午的时候配米饭吃的。五皇子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太子啊!” 第九百八十九章 吃货五皇子 “太子哥哥那儿有鸡腿?”五皇子突然想到自己好几天没去看太子哥哥了。太子哥哥生病,每天躺在床上不能出去玩,还要喝苦苦的药。好可怜啊! 顾夜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笑着道:“一只鸡只有两条腿,五皇子这时候去的话,太子的那个鸡腿应该吃光了。五皇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奴婢的这只鸡腿给你吃!” 五皇子眉开眼笑地伸手去接鸡腿,却被他身边的贴身太监阻止了。小洪子苦着一张脸道:“五殿下,此人瞧着眼生,来历不明。她的东西,可不能随便吃啊!” 五皇子仔细看了看顾夜,回头冲着小洪子凶巴巴地道:“谁说她眼生了?我瞧着倒挺面善的!小宫女,你说,你是不是绕梁殿新分来的宫女?我是不是见过你?” “我是新来的不错!以前却没有见过五皇子您。”顾夜把手收回,鸡腿放在鼻间嗅了嗅,“五皇子要是不吃的话,那我可就吃了哦!” “你这人,刚刚都说把鸡腿送我了,怎么能反悔呢?”五皇子一把抢过鸡腿,既然送他了就是他的了,吃不吃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不过……这鸡腿真的好香!他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鸡腿!果然如母妃所说,宫里的好东西,都先紧着太子皇兄呢!不过,太子哥哥生病,多吃点好的才能快点好起来。太子哥哥说了,等他好了,就带小五去骑马呢! 小洪子看到五皇子张开嘴巴去咬鸡腿,大惊失色地扑上去,想要把鸡腿抢下来。五皇子虽然胖了些,动作倒是挺灵活的。他一个侧身躲开了小洪子的手,对准鸡腿咬了一大口。 唔!好吃!!香味浓郁,肉质酥软,一口下去肉骨分离,味道好极了,五皇子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他躲避着小洪子的扑抢,飞快地把手中的鸡腿啃光光。就连骨头,他都嚼了嚼——骨头里的味道更香更好吃! 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看向顾夜,问道:“你那里还有太子哥哥赏的好吃的吗?我用金叶子跟你换!” 说着,他从荷包里掏出了两片金叶子,满怀希冀地看着顾夜。 顾夜摇摇头道:“没了!就赏了一个鸡腿。刚刚被你吃掉了!五皇子没事的话,奴婢还要去扫院子,先行告退了!” “等一下!你不能走!”小洪子赶紧把人拦了下来。要是五皇子吃坏了肚子,至少有个垫背的。 五皇子一把推开小洪子,把金叶子塞进顾夜的手中,笑嘻嘻地道:“你叫什么名字?扫院子多辛苦啊,你不要做了。我向母妃把你讨要过来,你跟着我不让你干重活!” 在五皇子看来,愿意把那么好吃的鸡腿送给他,小宫女是个好人。再加上小宫女眼睛大大的,笑容甜甜的,长得挺可爱。放在身边每天看着,都觉得心情愉悦呢! “多谢五皇子的好意!不过,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暂时没打算换岗位!”顾夜冲着五皇子挥挥手,朝着宫殿的某个角落走去。 五皇子也不强求,只是扬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在母妃面前帮你美言几句,再让那些大宫女和嬷嬷们多照顾照顾你……” “你叫我小叶儿吧!”顾夜把手中的金叶子,冲着五皇子晃了晃。 五皇子在嘴里重复了一遍:“小叶儿?名字好普通,没有荣烨的名字好听!” 小洪子八字眉往下垂着,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五殿下,你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肚子呢?疼不疼?” 五皇子捂着肚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在小洪子紧张的神情中,叹了口气道:“鸡腿太小了,不够我塞牙缝的!肚子饿了,走,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好吃的!” 小洪子神色更不好了!音妃娘娘说了,五皇子太胖,不能再任其这样吃下去了,让他盯着点儿。可是,五皇子想要吃东西,哪是他能拦得住的? 今日,五皇子早餐吃了不少,中间还用了一盘点心,现在不到午饭时间又饿了……他该怎么办?他感觉自己的屁股,随时有开花的可能!五皇子的跟班,是个高危职业啊! 顾夜避着人走,很快来到绕梁殿最偏僻的角落。那名被她迷晕的小宫女,还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呢。她重新把衣服换回来,掏出一个瓶子,放在小宫女鼻子下边。小宫女眉头皱了皱,眼皮动了几下,有醒来的迹象。顾夜赶紧撤…… 小宫女醒来后愣了会神。看着地上的叶子,她大惊失色地爬起来,拿起笤帚赶紧扫地——她好像睡着了……还好,没让吴嬷嬷看到,要不然一顿板子是逃不过的了!她扫快点,嬷嬷不会发觉的……吧? 顾夜溜达着回侧殿的路上,正巧与从升仙殿回来的音妃主仆顶面遇上。 顾夜的神色倒是挺镇定。音妃脸色微微一变后,赶忙用笑容掩饰:“小神医,您醒了?”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演戏?谁不会?就看谁演技高了。顾夜装作刚刚醒来,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 音妃一脸柔美的笑,上前拉着她的手,安抚地道:“小神医莫要惊慌,您已经安全了!是本宫的人,将您从歹人手中救出,带进宫里来的。这里是绕梁殿,歹人就是再有通天手段,也不能把手伸进皇宫里来!” 顾夜露出恍然之色,感激地道:“多谢娘娘搭救之恩!你不知道,我这一路遭了多大的罪……不知道是那个遭瘟的,把我从炎国劫过来。要是让我知道了,非将她扒皮抽筋骨头磨粉炼制成丹药,给她的亲人吃下去!” 音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小神医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您被送进来的时候,昏迷不醒。太医看过说,您被下了药!” 顾夜咂吧咂吧嘴,道:“我嘴里有股怪怪的药味。不知道那些丧心病狂的糟心玩意儿,给我喂了什么药!” 顾夜看到音妃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像她这样从小生长在高等门第,身边来往都是同等级别的高门闺秀,一定没被这么等于是指着鼻子骂的吧。敢妄图用毒品来控制老娘,骂的就是你! 音妃假惺惺地问道:“啊?那可怎么办?小神医有没有觉得哪儿有不对的地方?” “目前为止没什么异样的感觉。”顾夜装模作样地给自己诊了诊脉,放心地继续骂道,“要让我知道是那个小瘪三把我掳过来,还给我喂药,老娘我绝对要让她后悔生在这世界上!你说是‘人彘’好呢,还是做成药人好呢?” 音妃脸上花容失色,用帕子捂着半张脸,娇滴滴地道:“哎呀!对小神医下手的人固然可恶,可……这么残忍的行为,非医者仁心啊!对了,小神医这一路过来,难道就没有幕后之人一丁点的消息吗?” 顾夜本来还想再过过嘴瘾的,却没有错过音妃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好吧,她现在还在人家手上,不能只顾着嘴痛快。要是把音妃惹毛了,不知道想什么歪点子整她呢! 顾夜叹了口气,道:“唉!别提了!那绑匪属河蚌的,嘴巴严实得很,什么办法都想尽了,都没从他嘴里套出一句话来。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个哑巴!” 音妃心稍微定了定。靳陌染算是她为数不多能信得过的心腹,这些年也为她做了不少事。可惜,这件事结束以后,他还完恩情,就两清了……以后到哪找用着这么顺手有放心的人? “小神医瞧着脸色有些憔悴,先歇着吧。等您在我宫中养上一段时间,再麻烦您给太子看看。琳琅写信回来说,她已经跟小神医达成了协议,您答应来帮太子诊治了?” 如果不知道的,听了这话,还以为音妃多关心太子呢!这女人真能装!能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的,能有几个简单的? 顾夜等她人出了偏殿,往床上一摊,松了一口气。她宁可跟人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也不愿意同这样的人共处一室。太累了!难怪宫里人大多不长寿,时刻活在算计和防算计中,多耗心血啊! 顾夜感到有些口渴,拎起桌上的茶壶,里面空荡荡的。她撇撇嘴:还说把她当贵客,难道森国的皇宫就是这么待客的?连口水都不给喝,比犯人都不如! 她从空间里掏出一杯果汁,感觉有点饿了,不知道这宫里中午什么时候开饭,有没有她的饭——音妃跟她虚套了那么多,或许还有求于她,不至于让她饿肚子吧?不管了,先拿些点心垫垫! 空间里的小点心,还是从庆丰楼打包回来的呢。每种小点心掏出一块,她把四五块小点心放在帕子上,捧在手心。一块豌豆黄刚入口,就听到“嘭”地一声,她的门被人踹开。 豌豆黄卡在嗓子眼里,顾夜差点没给噎死,她赶紧端起捉上的果汁,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把嗓子里的点心咽了下去。 “哈!又是你!这次又偷吃什么?”五皇子垂涎地盯着她手里帕子包的点心。 顾夜翻了个白眼:五皇子,你上辈子一定是缉毒犬,长了一副好鼻子! “好哇!这些点心是你一个新来的小宫女能吃上的?这次该是你偷来的吧?难怪本皇子到厨房翻了半天,也没看到一样点心,都被你这小贼给偷了!”五皇子一副“可被我逮到了”的表情。 顾夜无力地道:“你想怎么样?” “这些点心本皇子没收了,念在你是初犯,就饶你这一回,下次不要再犯了!”五皇子给小洪子使了个眼色——还不赶紧去把点心拿过来?还不动?这没眼力劲的,还是本皇子亲自动手吧! 第九百九十章 宫女变神医? 五皇子几乎是用抢的速度,把点心从顾夜手中拿过来,还故作凶狠地道:“这次放过你!以后再偷东西,打断你的手!” 五皇子智商不够,小洪子却觉察到不对劲了:“你不是说你要去扫庭院吗?怎么在这屋里坐着?还换了身衣服?” 五皇子接着他的话说:“一看就是在偷懒!不干活,还偷厨房的点心!要是被管着你的嬷嬷知道了,非打死你不可!算了,看你长得这么可爱的份儿上,就不告发你了。小洪子,你也不许去告状!” 这是告状不告状的事吗?小洪子很无奈地应了一声,转身看向顾夜的时候,又质问道:“你到底是谁?混进绕梁殿想干什么?” 顾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把果汁一口气喝光,免得又被人惦记。她不紧不慢地道:“我是谁,你问过音妃娘娘,自然就知道了!” 五皇子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就连手心的点心渣,都舔得干干净净。他看向顾夜,意犹未尽地道:“你是不是还藏着其他吃食,都拿出来吧!小洪子,都说过了,不许向母妃告状。你要是不听话,我让父皇把你换掉!” 小洪子委屈巴巴,心道:我这一天天的,都为了谁?这出力不讨好的差使,当谁愿意干似的!如果不是音妃娘娘对他知遇之恩,他才懒得管这二傻子呢! 顾夜拍拍身上,摇头道:“这下真没了!你鼻子这么好使,如果有吃的,还能逃得过你的鼻子?” “对!本皇子的鼻子最灵了!”五皇子凑过去在她身上使劲嗅了嗅,没发现食物的香味,失望地道,“真没了?本皇子还没吃饱呢!下次再有这么好吃的点心,记得给本皇子留一些!” 这五皇子的心智,估计都长在吃上了!吃货一枚无疑了!顾夜宁愿跟缺心眼的吃货五皇子打交道,也不愿意面对他那个虚伪毒辣的母妃。 顾夜笑着道:“行啊!等下次我出宫的时候,一定给你带好吃的!” “出宫?你知道宫外哪儿有好吃的吗?”五皇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托着圆润的下巴看她。 “我刚到森国不久,别的不知道,庆丰楼的菜肴和点心,可是出了名的美味。想吃好吃的,到庆丰楼不就得了?”顾夜耸耸肩道。 小洪子在一边冷笑,提醒自家主子道:“五皇子,她忽悠你呢!谁不知道庆丰楼的饭菜好吃?可是那是要提前预约的,有时候排上半个月的队,都未必能吃上一顿。她这是想把您骗出宫呢,居心不良!” 顾夜撇撇嘴道:“你说我骗五皇子……五皇子到底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就是卖了,也不值几个钱?” “谁说我不值钱了?我很值钱的,母妃疼我,肯定花大价钱买我的!”五皇子抗议着,他明明是母妃的无价之宝,怎么会不值钱呢? “谢谢你提醒我,有机会我试试。要是真能换到银子,请你吃庆丰楼的大餐!”顾夜哥俩好地拍拍五皇子的肩膀。 五皇子咧嘴一笑,拍拍胸脯道:“不用你请,我有钱!你下次出宫带上我,我请客!” “宇儿,你怎么在这儿?”音妃娘娘推门进来,看到自家胖儿子在,一愣之下忙道,“小神医,小儿没冲撞您吧?” “没有,我们聊得挺开心的。是不是?”顾夜含笑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用力点点头,不依地道:“母妃……儿子不是十弟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冲撞客人呢?小叶儿是好人,她还说请我吃庆丰楼的大餐呢!不过,小叶儿好穷,都没有钱付账!” 音妃知道自家儿子的尿性,瞪了他一眼,道:“你看你胖成什么样了,还想着吃大餐。你嘴角那是什么?小洪子,不是让你看着五殿下,别让他吃主餐以外的东西吗?” 小洪子心中喊冤哪:这能怪我吗?我说的话,五皇子他得听啊!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嘴里只能乖乖认错。 音妃也知道,面对美食的儿子,就的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一个小洪子,如何能拦得住? “吩咐厨房,除了正餐,点心什么的,都不要准备了!以后五皇子的吃食,以素菜为主!”音妃看着儿子日渐横向发展的身材,不得不狠下心来。 五皇子哀怨地叫了一声:“母妃——” “我会做一种抑制食欲的药丸,正对五皇子这种食欲旺盛,管不住嘴巴的人。”顾夜忍不住出声道。 音妃想了想,道:“不麻烦小神医了。宇儿他有本宫盯着,控制一下他的饮食,慢慢习惯就好了!” 顾夜心里嗤笑一声:这是防着她呢!一个智力有损、心思单纯的不得宠皇子,她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地把手伸到他身上。音妃将“小人之心”演绎到极致了! 音妃转移话题道:“午膳时间到了,本宫吩咐小厨房,按照你们北方人的口味,做了不少炎国美食。还请小神医不要嫌弃才好!” “不嫌弃,不嫌弃!”五皇子一听炎国美食的字眼,马上在桌边坐好,成为一个乖乖等上菜的乖宝宝。逗得顾夜展颜一笑。 音妃无奈地瞪了皇儿一眼,对他道:“你跟母妃一起到主殿吃!” 这时候,一道道菜肴端了上来,摆在了桌上。五皇子看着这些以前没见过,也没吃过的美食,嗅着散发出的香味,他的眼睛好像被强力胶黏在上面似的,怎么都移不开视线。 他咽了咽口水,道:“母妃,不用专门准备了。客人吃什么,宇儿就跟着吃什么好了。主随客便!” 顾夜轻笑一声,道:“五殿下真是聪明,能举一反三。主随客便这个词,用的挺贴切!” 五皇子虽然已经十四岁了,智商和心性都停留在七八岁的模样。这个阶段的孩子,最喜欢听夸奖的言辞。他高兴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嘻嘻地道:“今日跟先生学了‘客随主便’这个词,我都记住了呢!” 然后一脸向音妃讨赞美的表情,得意的小神态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音妃却没有任何赞赏他的心情。她甚至以为顾夜的话,是讽刺她儿子傻。音妃藏在袖子里的手攥了起来——如果不是有求于她,早就让人把她给做了!忒烦人了,这人! “让你回主殿吃,你去就是了,这么多废话做什么!”音妃把气撒在了自己儿子身上。如果不是他……如果当初生的是一个聪明健康的孩子,她何至于现在只是一个妃位? 她现在在宫中就是一个笑话,空得皇上宠爱,却没有任何底气的笑话!皇上的宠爱,就像缥缈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就吹走了。 要是她的儿子是太子,她就是将来的太后,这后宫之中,只有她最大,谁也越不过她去!! 五皇子被因为母妃的严厉,吓得一愣,扁扁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顾夜。音妃更生气:“你看别人做什么?怎么?你翅膀硬了,连母妃的话都不听了?” “听!宇儿听话!母妃不要生气!!”五皇子眼神有些慌乱,表情带着几分无助。他好像做错了什么?惹母妃不开心了!宇儿是坏孩子,母妃会不会不疼他了? 美食什么的,对五皇子没了任何诱惑力。他猛地站起身来,快速地离开偏殿。出门的时候,还停下脚步,回头怯怯地看了母妃一眼。 顾夜在心中叹了口气。人呐,往往把负面情绪,都倾倒在最亲近的人身上。五皇子多好的一孩子,可惜投胎的时候挑错了人,投生在音妃的肚子里。 音妃强笑着道:“让小神医看笑话了……不知道宇儿他这种情况,还有没有恢复到正常人的可能?” 顾夜想了想,道:“五皇子这不是病,不过是因为胎里缺氧,导致的大脑发育迟缓。目前看来,他的症状算是轻的。如果妥善引导,再辅以药物针灸,心智还是有希望达到正常人标准的。” 五皇子心思单纯,心性良善,并不适合宫里的生活。如果没有一个厉害的母妃护着,他绝对会是炮灰的料。像他这样,即使心智恢复到正常人状态,依然不适合宫里的尔虞我诈。或许,现在这样的他,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音妃眼睛一亮,连忙追问道:“你是说……宇儿有希望成为正常人?能读书、习武……和他的兄弟们一般无二?” 顾夜斟酌着道:“我说的恢复正常人的水平,只是单纯的智力方面,心性什么的一旦成型,很难改变。再说了,五皇子的恢复不能一撮而就,或许几年,甚至十几年……再说了,一般人的学习能力,也是有好有坏的!” 音妃闻言,眼睛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顾夜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即便她的宇儿能恢复正常人的智力水平,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了。恢复以后,也不可能跟太子一样智力过人,从小就有神童的美誉! 音妃强笑着对顾夜道:“小神医,只有您能帮宇儿了!请您体谅一个母亲的心情。宇儿这个样子,我的心就跟有人捅了一刀又一刀似的。他能恢复成正常人的标准,哪怕驽钝一些,只要能健康平安,我将来也能闭上眼睛了。” 如果顾夜不是深知她的底细,还真被她那副慈母情深的表情和语气所迷惑呢!她说的话,听上去还挺让人感动的。只不过,不知道她的话语中有几分真心! “放心吧!我一定尽全力,帮五皇子早日康复。”顾夜点头道。 第九百九十一章 虚情假意 音妃背过身去,用帕子沾了沾眼睛,道:“多谢小神医。本宫就不打扰小神医用餐了。掳走小神医的人还没有查到,小神医且先在这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 顾夜站起来,把人送到门外,感激地道:“多谢音妃娘娘!” 送走了音妃娘娘,她对一旁伺候的宫女道:“你出去歇着吧,我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旁边有人伺候。对了,我开了个药单,你让音妃娘娘准备,我下午就开始帮五皇子制药!” 宫女取来笔墨,顾夜写了不少好药上去,有能用着的,也有产于森国,炎国和东灵不太好弄到的药材。音妃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她这么心累地陪着音妃演戏,跟她周旋,不得让音妃出点血? 用完午饭,顾夜以制药为借口,在绕梁殿寻了一处最偏僻的所在,把门一关,美美地睡了个午觉,起来后又倒腾送过来的药材,等整个院子都飘散着药香的时候,顾夜已经不在绕梁殿了——她换上小太监的衣裳,在皇宫里逛了起来! 一下午的时间,除了守卫森严的升仙殿、政律殿,她几乎把皇宫逛了一遍儿。回来的时候,顶头遇上了音妃身边的暗卫。顾夜脚步微微一顿,大摇大摆地从黑衣蒙面的暗卫身边走过。 谁料想,那名暗卫,竟然跟在她身后,进了她挑选的制药的院子。顾夜猛一回头,伸出手做出一个阻止的动作:“制药重地,闲人免进!” 黑衣暗卫一双黑眸沉沉地看着她。顾夜梗着脖子,坚决不退让。 突然,那名暗卫发出了熟悉的笑声:“行啊你!把这皇宫当你家后花园了?什么时候皇宫的守卫如此松懈了,让你一个低等的小太监到处乱晃?” 顾夜踮起脚,一把将暗卫蒙面的黑色面巾扯掉——面巾下是一张陌生又普通的脸。顾夜撇撇嘴道:“没想到被举国通缉的暗卫教头,居然换了个身份,藏身在这皇宫之中。果然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 “既然咱们达成了协议。我把你千里迢迢从炎国带过来,就要保证你在宫里的安全。这个身份,本来就存在。只不过知道我这个身份的人不多而已!”靳陌染从她手中抽出面巾,重新挂到脸上。 顾夜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样明目张胆地跟我过来,就不怕音妃怀疑你的身份?” “我刚刚领了差使,那就是保护小神医你的安全!”靳陌染推开飘出药香的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看到炉子上炖的药,他啧啧地道:“不是你家的药材,你不心疼是吧?制药之人不都爱药如珍吗?没见过你这么糟蹋药材的药师!” 顾夜飞了个白眼给他:“你懂什么?这些药闻着味道重,其实都是些不值钱的普通草药。珍贵的药材,我还有重要的用处呢!” “行吧!你尽管折腾,我帮你盯着外面!”靳陌染忍不住提醒一句,“音妃派了我过来盯着你,不代表不会再派别人过来。你在宫里浪的时候,千万悠着点儿!” “谁浪了?我这叫侦查地形!懂不懂?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顾夜拽了一句,突然她话锋一转,问道,“关于国师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怎么?看人家长得俊,就开始打听人家的底细了?”靳陌染戏谑地打趣了一句,然后正色道,“国师是个智谋无双,很有治国之能的人。森国的皇帝沉迷炼丹飞升,对国事越来越不上心。如果没有国师的话,朝堂说不定早就乱了!” “他是什么来历?看上去挺年轻的……”顾夜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关注起国师来,肯定不是单单是因为他的颜值! 靳陌染摇摇头,道:“他什么来历我也不清楚,好像是突然之间出现,不知怎么就获得了森国皇帝的赏识。他熟知天文地理,预测出好几次大的灾难,使国家人民免遭了很多损失!” 这世界上,真的有能掐会算的半仙吗?顾夜总觉得哪儿有些违和——国师每次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哪儿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等等!既然国师会算命,他不会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吧? 接下来的几天,顾夜都很“安分”地制药,“乖巧”得让音妃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哪里知道,人家每天晚上都在空间里,跟她老公汇报工作呢! “老公,音妃今天终于忍不住了,让我给她把了脉,隐晦地询问了关于她还能不能生育的问题。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顾夜躺在空间里的摇椅上,啃着甘美的酥梨,翘着脚丫子吐槽道。 凌绝尘听到她咽汁水的声音,能想象出她现在的小模样。他含笑道:“还能怎么想?当然是冲着那个位置去的!” “音妃这脑子!也不想想,等她怀上,孩子出生长大,他的那些兄弟们早就成年,连下一代都有了。她就这么自信,那皇帝老儿会挑她的孩子为继承人?”顾夜大大地咬一口细腻多汁的梨肉,满足地喟叹一声。 “你不说了吗?她妄图以毒品控制你,说不定会把这种药,也用在森国皇帝身上呢?抑或者,人家有其他的底牌也说不定!”凌绝尘突然觉得有点渴了。 顾夜耸耸肩:“她要是给老皇帝喂了毒品,皇帝老儿能不能活到她儿子长大成人还两说呢!” “你打算怎么办?给不给她治?”凌绝尘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又嫌弃地放下——他想媳妇了!这边的战事可以暂且放一放,和谈的事,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亲自走一趟! 顾夜坏笑道:“治啊!怎么不治?有什么能比,让音妃有了希望后又被打碎,更让人解气的吗?” “什么?你在森国皇宫乐不思蜀了?难道还要等音妃怀孕生孩子后,我才能见到我美丽可爱又能干的王妃?”凌绝尘不满地道。 “那……好吧!我加快进程就是了!她这病不难治,喝几副药剂,再给她打几针排卵的针。至于能不能怀上,就看她的造化和手段了!”顾夜啃完梨子,在空间的池水里洗了手,“咦?小红莲又长大一些了,是不是代表很快又能结莲子了?” “红莲不是一直都有莲子吗?不过只有在主人遇到生命危险时,才会成熟罢了!”凌绝尘好笑地提醒她。 顾夜有些迷糊:“是这样吗?小红莲一次只结两个莲子,是不是代表空间主人跟伴侣都能得到小红莲的庇护?” 凌绝尘也不太清楚。这枚红莲戒指虽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却从未有过关于它的记载。或许曾经有过,但是在历史长河中遗失了……只口头上代代相传,说这枚戒指很特别。具体怎么特别的,没人能说得清楚。 顾夜又道:“上次结的那枚莲子,我做成了药剂,你一定要带好了。战场上随时可能发生危险,不要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就不放在心上!” 凌绝尘眉眼渐渐温柔,时刻被小媳妇牵挂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呢! 至于那瓶药剂,已经验证了它的作用。大鹏那家伙为了救刚子,被敌军中的神箭手一箭穿心,那瓶药剂救了他的命! “将军,大鹏醒来了!”刚子撩开帐篷从外面进来,眼睛红红的。 凌绝尘有些不舍地跟媳妇告别道了晚安。大鹏的营帐中挤满了得到消息来看望他的人。凌绝尘拧起两道英挺的眉,冷冷地道:“都出去!” 跟大鹏在战争中建立了身后的革命友谊的小将们,虽然有些怕战神主帅,可还有有人壮起胆子,小声道:“我们是听说大鹏哥脱离危险,来看他的!” 月圆揉了揉哭红的眼睛,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你们身上都带着病菌,都围在这儿,会增加伤口感染的机会。大鹏伤在心口要害处,你们总不想他没死在敌人的箭下,却被你们给害了吧?” 她这话说得很不客气!月圆自从跟顾夜分道而行后,就一直待在军中。她的医术深得顾夜真传,这些日子把不少重伤员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的未婚夫会命悬一线,被送到她的面前。看着大鹏胸口上插的羽箭,听着刚子自责的话语,月圆几乎站立不住。 这傻子,怎么这么傻?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别人的?难道你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未婚妻等待你凯旋后的迎娶吗? 伤在心口的位置,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不,她家姑娘也曾经伤在同一位置,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她不能慌,大鹏的命等着她去救呢……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要是姑娘在就好了!!月圆无比怨恨自己学艺不精。 好在,王爷身上有她们姑娘赠送的保命药水,救了大鹏一命。箭头是她亲手取出的,大鹏的心肺的确受到了创伤,一般人这样的伤早就没命了。万幸大鹏的身体素质不错,刚子把人送来得及时,最重要的是姑娘的救命药! 第九百九十二章 心疼了 帐篷里的闲杂人等被请了出去,只剩下凌绝尘、月圆和刚子。大鹏醒来后,歉疚地看着月圆红肿的眼睛,吃力地道歉: “对不起,答应你在战场上好好保护自己,却没有做到。别哭,等我好些,你怎么打我罚我都可以。你哭我的心比被箭射穿了还疼!” “弟妹,要罚也应该罚我。如果不是我大意,被敌人钻了空子,也不会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中,大鹏也不会为了救我……”刚子朝着自己的脑袋上狠狠地捶了几下。 大鹏看向他时,脸上的温柔被凶狠代替:“知道错就好!你还没娶媳妇给你家留个后呢,要是就这么死在战场上,到了下面刘叔能饶了你?” 刚子不服气地回嘴:“说得好像你娶了媳妇有了后似的!” 大鹏艰难地抬起手,握住了月圆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媳妇,我很快就有了。有了媳妇还愁孩子吗?气死你个单身狗!” “行了!让大鹏休息吧!月圆,你再辛苦一晚上,看着他,别让他作妖。必要的时候,可以用非常手段!”凌绝尘见大鹏这货还有精神贫嘴,肯定是死不了了,便放心地转身离开。 “将军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非常手段?”大鹏有些懵圈。 月圆给他盖好被子,喂了两口水,脸上挂着瘆人的笑:“王爷的意思很简单,你要是不老实听话,就打晕你,或者用药迷晕你。你选一个吧!” 大鹏可怜兮兮地看着月圆,道:“我现在是重伤员,你不会这么残忍地对待我这个小可怜吧?” “你乖乖吃药,乖乖睡觉,你担心的自然不会发生喽!来,药的温度刚刚好,把它喝下去吧!”月圆端起一碗黑漆漆地,散发着浓重药味的药碗,露出恐怖片里能吓哭小朋友的笑容。 大鹏哭丧着脸:“为什么是汤药?王妃的药箱里没有对症的药丸什么的吗?” “怎么?还敢嫌弃我开的药?”月圆突然之间就泪崩了,“你知不知道你被送过来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多担心吗?我怕自己会成为望门寡!!” “你知不知道,医者最忌给自己亲近的人手术,因为怕手术被感情影响!可是,整个营地只有我能救你,我拿起手术刀的时候,手抖成什么样?可你的命掌握在我手中,我不得不拼命让冷静下来……” 月圆的眼泪滴落在大鹏的手背上,仿佛岩浆般灼痛了他的心:“你知不知道,手术的时候看到你重创的心脏和肺叶,我多么崩溃,心中不停地祈祷奇迹出现……好不容易把你从阎王爷那儿拉回来,结果换来了什么?你居然嫌弃我开的药方,亲手熬的药!” “对不起,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哭,我喝!你亲手熬的,就是毒药我也不眨眼地喝下去!”大鹏慌了神,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月圆怕他乱动碰到伤口,赶忙按住他,用勺子一口一口地把药喂进大鹏的嘴里。大鹏皱着脸吃着苦得要死的药,小心地看着月圆的脸色道:“能不能给个痛快,让我一口气喝下去?” “你现在不宜移动,我怕喂得太快会呛着你!”月圆用帕子给他沾沾嘴角,又继续一勺一勺地喂药。敢嫌弃她的药,苦不死你! 好不容易苦刑结束,大鹏又弱弱地提出要求:“你那儿有糖吗?嘴巴好苦……” “糖会中和药里的某些药性,你伤得太重,尽量不要吃糖!来喝口水漱漱口,早点睡吧!”月圆不咸不淡地道。 大鹏再迟钝也意识到未来媳妇好像生他的气了,怎么办?哄着呗!要不然,以后每天他都得跟苦得要死的药杠上了。 不过,人家根本不给他机会,按着他让他休息。还威胁说,如果不听话就打晕他。大鹏心中哀叹:他估计能荣登世界最悲惨伤患排行榜第一名了吧! 媳妇的要(威)求(胁),他除了遵守,还能有什么法子。睡一觉醒来,再哄媳妇吧! 森国皇宫中,顾夜除了每天偷溜出去逛园子,就是认真给音妃调养身子备孕了。她换装溜出去玩的事,音妃也已经知道了。 不过,看在她给她们母子治疗的份儿上,只要不闯祸,不往太子身边凑,音妃也就假装不知晓了。 不往太子身边凑,根本是不可能的!有靳陌染给她打掩护,顾夜出入绕梁殿和东宫,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她已经跟太子达成了协议,除了琳琅公主许诺的条件外,顾夜又狮子大开口,加了不少条件,包括在森国建药材基地的事。不过,太子也趁机提出,让顾氏制药在森国开个分厂——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顾夜本来不想弄这么多分厂的,太麻烦!不光生产的环节,还要考虑进货和销售,她兼顾不过来。钱嘛,赚多少是多?够用就行了!现在的她,又不缺钱花。 炎国和东灵的四个厂子,足够养活她和她将来的孩子们了。何必为了钱财汲汲营营,把自己累得跟狗似的?现在她有老公养着,钱不钱的,真不重要! 太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药材的进货渠道和销售渠道不用她操心,顾氏制药只管生产,其他的有他和琳琅姐姐盯着,绝对不会让她吃亏的! 顾夜见他如此真诚和恳切,最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不过,森国的制药厂只生产一些民用药,像抗生素之类的,是不提供给军队的!两国边境目前还燃着战火呢,将来即便和谈了,也不可能一直维持表面的友好。 太子虽然心有不甘,最终还是同意了。两人定下了协议:一旦发现抗生素和酒精军用,顾氏制药立刻撤出森国,所有顾氏制药的药品,也绝对不会销往森国…… 条件谈妥后,顾夜背着音妃,开始给太子殿下治疗。她从随身包包里,取出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这盒子纯属装逼用的。打开盒子,里面长长短短摆着十几根金针。 “把衣服脱掉!”顾夜捏着金针,冲他抬了抬下巴。 “脱……”森国太子年岁上跟顾夜差不多,这男女有别的,不太好吧?他耳朵瞬间红了,小声地问了句,“全脱光吗?” “只脱上衣就可以了!”顾夜看着他红通通的耳朵尖,兴起了逗弄他的意思,“不过,要是你有暴露癖的话,脱光了我也没意见!” “你,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别这么说话?”太子干瘦枯黄的脸,也开始布满红晕,看上去倒是有精神不少。 “医者父母心!别说你父皇和母后,从来没见过你光屁股的样子!”顾夜等他磨磨蹭蹭地脱了上衣后,手拈金针,倏然连挥,六根金针颤动着插在太子胸前的要穴上。 在一旁紧张候着的福德,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小神医插针的手,划出道道残影,就好像绝世高手过招一样,他眼睛根本不够用的! “这样就好了?”太子低头看着胸前的金针,忍不住问了句。 顾夜一副看文盲的表情:“怎么可能!你身边有武功高强的侍卫或暗卫吗?让他出来帮忙一下!要内力精湛的那种!” 太子沉默了片刻,唤了一个名字,一名样貌普通,却让人感到深不可测的暗卫,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顾夜虽然不懂武功,直觉告诉她,此人的功力修为,不比老靳那家伙低。不过,比起她家老公来,还差了些。 顾夜取出一个经脉图,对这名暗卫道:“你用手抵着你家太子的灵台穴,用内力沿着我画的经脉方向缓缓注入,在他体内的四肢百骸和大小穴道之间游走一圈。太子殿下,中途你要是感觉有什么异样,就告诉我!” 那名暗卫看了一眼经脉图,在太子的身后坐下,按照顾夜的指点,把内力缓缓注入太子的体内。运行了一周天,太子都说没啥感觉。 顾夜又让暗卫再加一成内力,放粗功力,缓慢地在太子体内推动。这是她在一本据说是失传了的医书上看到的,叫什么“金针探腑”。 这也是她第一次尝试,毕竟这种针法,需要金针和内力融合在一起使用。她没练过武功,更没有内力,只能求助于外援了。 这种针法可以探查隐藏于体内,表面上看不出的异状。没办法,在脉象上来看,太子的病只是虚弱,查不出根源所在。光进补到底治标不治本,还要找出原因所在。 好吧!她承认,她好奇这金针探腑,是不是真像书上说的那么神。这是把太子当观察实验的对象了! “有了!有了!”太子突然睁圆了双眼,开口道,“在脐下两寸的气海穴,好像有什么在蠕动……”呃,不会是他饿了,肠胃在蠕动吧?那就尴尬了! 顾夜手轻轻一扬,把金针准确地刺进了太子所说的那个位置。 “在云门穴的位置,有些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钻来钻去似的!”太子头上微微冒汗,皱着眉头道。 第九百九十三章 嗜血蛊 顾夜取出另一枚金针,准确地插入了肩上云门穴的位置。接着,太子殿下又察觉了几处异样,都被顾夜用金针标记了下来。 顾夜问道:“还有吗?” 太子殿下闭目细细感知体内的异样,良久后,摇头道:“没了!” 她对暗卫道:“你先把内力集中在云门穴的位置,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暗卫照她说的做了。云门处的金针,仿佛有人用手拔它异样,一寸一寸地慢慢浮起来。就在金针彻底“拔”出,缓缓掉落的时候,顾夜眼尖地发现,有一条红色的细线,随着金针出来,掉落在太子的裤子上。 这“细线”比绣花的线还要细些,大概有食指那么长,红艳艳的异常有光泽。顾夜皱着眉头,用金针拨了拨“细线”,那根细线居然缓缓地扭动了起来! 这个……莫非就是师父给的《奇闻志异》中记载的“嗜血蛊”?森国位于炎国的西南,如果对应前世的地理位置的话,应该是云贵湘的位置。 气候和地形都能对得上,是不是代表传说中的苗家蛊毒,在这个世界上也存在?那嗜血蛊的出现,就不那么令人诧异了! 顾夜让暗卫用同样的方法,也逼出了另外几处穴位上的金针。没有意外,也收获了几根嗜血蛊——行了,森国太子体虚、血虚的原因找到了! 福德瞪圆了眼睛,带着几分敬畏地问道:“小神医,这就是导致太子病症的元凶?” 顾夜点点头。他松了口气道:“果然不愧是小神医!这几条红虫子被逼了出来,是不是代表太子的病,已经去了根,以后只要调养就行?” 太子也睁开眼睛,希冀地看着她。顾夜缓缓地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这东西叫‘嗜血蛊’,靠吸食人体的精血为生。精血耗尽,便是置人于死地之时。太子殿下,你应该庆幸你生在皇家,各种补药补品吃着,要不然早就……” 太子看着在自己衣服上蠕动的红色虫子,目露憎恶地道:“到底是谁在害我?” “还用说?阻止我给你治病的,嫌疑最大!”顾夜用镊子把几条嗜血蛊,捏进一个小盒子里,往里面倒了些蓝色的药水。很快,嗜血蛊就不动了。又过了一会儿,好像冰雪一样,消融在药水中。 “可是,我发病前就已经开始防备音妃。她应该没有机会对我下蛊啊!或许……她这次行动是想做螳螂捕蝉后面的黄雀吧!”太子紧皱着眉头道。 顾夜挑了挑眉,道:“太子殿下,您还是太天真了!你自以为防备森严,这寝殿之中不还是被我清理出去不少‘好东西’?再说了,嗜血蛊的卵,在人体中的孵化,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嗜血蛊生命力很顽强,长期寄居在人体内,慢慢折磨人的身体。中蛊的人,一点一点变得虚弱和萎靡,后期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生命的流失。 如果意志不坚定的人,会受不了这种等死的感觉而发疯,或选择自我了结。你还没到那个阶段,体会不到那种绝望的感觉。” 不!在群狼环伺的宫中,他的无助和绝望,不是任何人能体会到的。如果不是姐姐一直在他身边鼓励他,他也许早已放弃了挣扎,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站得远远的小郭子,呆愣愣地来了句:“殿下吃了那么多补品药膳,还一点点瘦下来,原来都喂了虫子啊!” 福德回头凶狠地瞪了他一眼,道:“还愣着干啥,没看到太子殿下出了一身汗吗?赶紧去打热水,给太子沐浴更衣!” 小郭子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不合时宜,他应了一声,撒开脚丫子出了太子的寝宫。 太子看着胸前的金针,问道:“小神医,这些金针可以拔掉了吗?” 顾夜嘿嘿笑道:“可以了,可以了!刚刚看到嗜血蛊有点震惊,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 太子沉默了片刻,缓缓地穿上了亵衣——这小神医,瞧着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小神医,我这……能彻底治好吗?”刚刚小神医说了,这几条的数量,不会导致他虚弱得如此严重,也就是说他体内这样的虫子,还有很多——太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一想到自己肚子里都是虫子,他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像长满了虱子一样,坐立难安哪! “既然病因找到了,还有本神医治不好的?放心吧,保证给你药到病除!”不就是几条寄生虫嘛,小菜一碟!顾夜自信满满! 太子激动而忘情地一把抓住了顾夜的手,声音颤抖地道:“真的?小神医,你没骗我吧?” 这几年卧病在床,病魔不但折磨这他的肉体,也消耗着他的意志。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哪一天!得知自己有机会痊愈,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他怎么能不激动? “喂喂!吃本姑娘豆腐呢?”顾夜抽了抽自己的手,好家伙,太子这家伙看着瘦,还挺有劲儿的,“放开!赶紧的!” 太子听了她的那句“吃豆腐”,像被开水烫了似的,用力甩开她的手,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刚刚是太高兴了,没控制住……不是有意想占你便宜的。” 顾夜噗嗤一声笑了:“谅你也不敢!别忘了,我可是有老公的人。我老公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小心他把你揍的生活不能自理!” “我知道……”太子没有察觉到自己内心某个角落中的失落感,点头道,“你相公是宁王嘛!可是,你为什么称呼他为‘老公’?” “因为他比我老啊!老十几岁呢!!”顾夜生硬地解释着。 太子点点头,道:“原来比自己老的相公,就可以称为老公啊!我以后不娶比自己小得多的姑娘,不想被人叫‘老公’!” 你懂什么,下屁孩!叫老公是她跟她男人之间的情趣!跟你们这些古代人有代沟,说不到一块儿去! “对了!你老公打算什么时候何谈?不会准备攻打到京城的城门外吧?”太子一脸忧国忧民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还要再攻打一座城池,这样的话,谈判的资本更多些!”到时候,从你们森国挖到的好处更多! 太子无奈又无力,他把话题转移到音妃身上:“你还真打算给音妃调养身子?” “你猜!”顾夜抿嘴轻笑,冲他挤挤眼睛。 “我觉得你没这么好心!”通过这几日的接触,太子不难发现,小神医是个记仇的。 音妃派人将她掳过来,还差点害了她的性命,她怎么可能会给音妃治病?不过,她好像在给五弟扎针、药浴和理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顾夜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笑得有些瘆人:“知道人在什么时候最绝望吗?得到又失去,才更让人崩溃。她不是想再生个儿子吗?那就让她如愿呗!” 太子却不甘心地道:“她这十几年来,一直想再生个儿子,巩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甚至肖想着那个位置!让她如愿?岂不是便宜她了?” “永远别小看了后宫女人的手段。怀上了,能不能生的下来,还是未知数呢!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崩溃,这戏码我已经准备好板凳,等着开演了!”顾夜的笑容阴森森的,让人汗毛忍不住都竖起来。 太子皱了皱眉,又问道:“我中的嗜血蛊,要多久能治好?” “嗜血蛊是失传已久的蛊术,我也是偶然间在一本医学残本上看到的。克制嗜血蛊的药引不好找,制药过程也很繁琐……至少也得一个月的时间。你这么多年都忍了,也不在乎这仨俩月的。耐心等着吧!” 太子想了想,点头道熬:“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能禁得住长途跋涉吗?” “最好不要!”顾夜看了太子一眼,道,“你想拖着残破的身子去边疆求和?诚意倒是够了!你要真坚持要去的话,我给你制些药带着,每天吃上一颗,可以抑制你身体内嗜血蛊的活动,让它处于休眠状态。” “那就多谢小神医了!”太子一听到嗜血蛊,就全身发麻。刚刚那几条扭动着的红色虫子,在他脑中萦绕不去。一想到自己身体里全是这种虫子,他浑身都不好了! “谢意不必口头上表达,只要行动上表示就行!找高等药师制药,价格可是很贵的哦!而本神医,不用说你也知道,哪是一般的九级制药师能比拟的?”顾夜傲然地道。 太子诚恳地道:“的确!一般的九级制药师,能制出新药的根本没几个。小神医您现在的制药水平,远远超过了大药师。相信,明年的药师考核后,这天下间又多一位年轻有为的大药师!” 太子心中是很失落和惋惜的。这么有前途的大药师,再厉害也是别人家的。如果她没有嫁人的话,他宁愿虚后位以待,也要把人留在森国!小神医干嘛这么想不开,早早把自己嫁出去了呢? 第九百九十四章 予之取之 顾夜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喷他一脸。小屁孩,就凭着皇后的位置,就想把老娘骗回来?老娘就这么不挑?你撒泡尿瞅瞅你那张脸,跟骷髅似的。跟你成亲,那不得天天做噩梦啊! 没有她家老公那样极品的容颜,还有契合的灵魂,想娶到她,做梦去吧!不行,梦都不许做! 顾夜从东宫溜达回绕梁殿,先回临时制药偏殿熏了一身的药味,然后来到主殿上,查看音妃艾灸的成果——备孕第一步“驱寒暖宫”! 音妃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小腹上放着的艾灸工具,是顾夜画了图,音妃让人连夜赶工出来的。她身边的大宫女,也被顾夜紧急培训了艾灸的技巧。这几天的艾灸,都是她操作的。 顾夜装模作样地给音妃把了把脉,询问道:“觉得怎么样?有没有肚子暖暖的感觉?” “有!”大宫女替娘娘回答,“不但小腹部变暖变软,娘娘手脚冰凉的毛病,也有了明显的改善。” 顾夜开始拽医理了:“这艾灸,是通过激发经气的活动来调整人体紊乱的生理生化功能,从而达到防病治病目的的一种治疗方法。艾灸作用机制与针灸有相近之处,并与针灸有相辅相成的治疗作用。” “那……小神医什么时候给我们娘娘针灸呢?”大宫女问道。 “不急,再巩固几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顾夜的声音顿了顿,又道,“对了,今晚我给娘娘做次中药熏蒸,你在一旁好好学着点儿。中药熏蒸对去寒气和湿气,调血养经有很好的效果。不光娘娘,就是平时有宫寒和月事不调的,也可以用艾灸和熏蒸的方法改善!” 大宫女喜不自胜地连胜道谢。学会了艾灸和中药熏蒸,她有了在宫中站稳脚跟的资本。本来学艾灸这等好事,是轮不到她头上的。 可娘娘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对艾烟敏感,一接触就泪流满面,才落到她的头上。如果娘娘经过她的调理,怀上了龙子,那她也算得上是立了一功,绕梁殿一宫女独大的局面,要结束了! 音妃得知自己有重新怀龙子希望后,心情就无比急切。皇上一天天老去,她只有一个傻儿子傍身,将来无论谁坐上那个位置,她的晚景都不会好过。有什么比自己儿子更可靠的吗? 她忍不住问道:“小神医,我这身体要调养多久?”不会三五年吧?太子的身体没有小神医肯定撑不到那时候。他一死,底下的几个兄弟早就对太子的位置虎视眈眈。如果一切尘埃落定,还有她和她儿子什么事? 顾夜给她一个自信地眼神:“放心吧!要换成别的大夫,没个几年是不会有成效的。娘娘运气好,遇上了本姑娘!顶多三五个月,娘娘必有喜讯传出。如果再幸运些,说不定一两个月就有好消息呢!” “真的?”音妃一把抓住她的手,因为激动,修剪得很漂亮的指甲,刺入了她的手背。 顾夜龇牙咧嘴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暗暗磨了磨牙,道:“本神医从来不信口开河!只要娘娘配合,我说的那些都会实现!” 顾夜将熏蒸需要的药材,一一列出来,让音妃去准备。又手把手地教那位临时提上来的大宫女怎么熬煮药水,怎么熏蒸。好在这姑娘天分不错,学习得贼快——又一个被宫女身份耽误的护理师啊! 不知道这姑娘什么身份,愿不愿意跟着她。有这样的人跟在身边,她能轻松许多——得,这就开始盘算着挖墙角了!算了,这姑娘是森国人,这宫中盘根错节,即便给了她,也不敢用哪! 顾夜看着那宫女熬煮了一锅药水,又指点她操作了熏蒸之法,就施施然离开了——美其名曰,回去给音妃娘俩制药去! 要制出一种新药,花费的时间、精力、金钱是“无法想象”的,何况她还要研制两种药物? 于是乎,那方小小的偏僻的院子,成了绕梁殿的禁地,除了顾夜……和盯梢她的“暗卫”,能够自由出入,其他人免谈! 盯梢的“暗卫”,在顾夜刚进院子不久,就拎着一个大食盒,从墙头上跳进来。顾夜瞥了他一眼,道:“怎么才回来?想饿死我啊!怎么样?我要的剁椒鱼头打包来了吗?” 易容后的靳陌染,打了个满足的饱嗝,笑着道:“我办事,你放心!还热乎着呢,快趁热吃吧!” 顾夜打开食盒,一边把里面的菜肴取出放在桌子上,一边道:“你倒是一点都不亏待自己,吃饱了才回来的?” “我老靳还是第一次,享受庆丰楼不用预约的特权呢!你这个玉佩可真好使……反正你最近也出不了宫,干脆我替你保管着吧!以后你每天的饭食,我保证顿顿按时送过来!” 靳陌染一边说着,一边不要脸地把玉佩往自己怀里塞。 顾夜瞪了他一眼,拿起筷子伸向了心心念念的鱼头,夹了一块腮帮子肉,放进嘴巴里:“你能不能出息点儿,别一天到晚想着从我这里挖好东西?” “哎呀,我就是借过来暂时一用。再说了,我堂堂暗卫教头,给你当跑腿的,不得给点好处啊!不能还想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靳陌染虽然在庆丰楼里吃得饱饱的,看到桌子上的菜,又馋了。 顾夜点头道:“行吧!玉佩你先拿着,等我离开的时候,记得还给我!” 靳陌染啧了一声,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小气?不就一块玉佩吗?我给你找来十块八块的料子,保证每个都比这块材质好!” “你少打马虎眼!别想贪墨我的玉佩!告诉你,我一句话就能让这块玉佩失效,你信不信?”顾夜塞了一块菠萝咕咾肉进嘴巴里,还不忘冲他飞个白眼。 靳陌染舔着脸讨价还价:“就不能把玉佩送我?咱俩怎么也算老交情了吧?你自己说说,我这一路上为你鞍前马后的,操碎了心哪!你进宫后又担心你的安全,特地进来保护你。难道咱俩的情谊,还不值一块玉佩?” “情谊?咱俩是人质和绑匪的关系,屁情谊?”顾夜吐槽道。 靳陌染瘪瘪嘴道:“你这就没意思了?翻什么旧账?后来咱们角色不是互换了吗?我成了被控制的那个,我找谁说理去? 咱俩打个商量,玉佩送我,我每个月去庆丰楼免预约消费两次。放心,知道庆丰楼是你家开的,钱一文都不少你的,你说这样行不?” “行了,行了!”顾夜不耐烦地道,“送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不能白送!不知道我铁公鸡吗?想在我身上拔根毛,没门!” “你说,有什么条件?”靳陌染做好了大出血的心理准备。 顾夜皱眉想了想,道:“哎呀!条件暂时没想好,你先欠着。别在这杵着,影响我用餐的心情,起开!” “好吧!在你想好之前,这没玉佩我先替你保管着。反正你短期内又出不了宫,想吃什么,我顺手帮你带回来。对了,看在咱俩也算一路风雨同舟的份儿上,条件不要提太难,行不!”靳陌染讨价还价。 顾夜像赶苍蝇似的,挥着手道:“行了,知道了!赶紧走开,你垂涎的眼神,让人食不下咽!” “这话说的,好像我对你有意思似的!”靳陌染故意抖了抖,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 顾夜用筷子指着他,威胁到:“给你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想好了再说——那枚玉佩……” 靳陌染赶紧狗腿地道:“我错了!我的意思是,您可是宁王的人,我就是再向老天借俩胆子,也不敢肖想他的王妃啊!” “你没向老天借胆子,不也策划了一场绑架案,掳走宁王的宝贝王妃吗?”顾夜朝着他胆囊的部位看了一眼,仿佛要穿透皮肉,抵达脏腑内部似的。 靳陌染浑身一哆嗦,赶紧溜之大吉:“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赶紧吃啊,蹭饭的马上就要抵达。”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五皇子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小叶儿神医,你又背着本皇子偷吃什么了?不要藏了,我已经闻到了!” 靳陌染倏地从房间里消失,接着五皇子胖胖的身体,跨进了门槛儿,还夸张地吸了吸鼻子。 “你果然是属狗的吧?”顾夜把心爱的剁椒鱼头拉到自己面前,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这憨货的食量,这桌子上的菜,未必够他一个人吃的。草率了,刚刚不该跟老靳闲磕牙的。 五皇子看到桌上的美食,眼睛一亮,肥硕的身子异常迅速灵巧。他飞快地把身子挤进桌旁的一张椅子上,捏起一块猪蹄就不客气地往嘴里塞。 顾夜把鱼眼睛吐在桌子上,嫌弃地看着他道:“我说五皇子,你好歹也是一介皇子,别跟饿了八百年的乞丐一样,行不?咱能不能斯文点儿?” “这不没外人嘛!小洪子,去给爷拿双筷子来……在添个小碗盛汤喝。”五皇子啃着香辣猪蹄,嘴巴辣得斯拉斯拉吸气,却不舍得停下来。 第九百九十五章 陵城之围 啃完一个猪蹄,他看向顾夜面前的剁椒鱼头,舔着笑脸问道:“小叶儿神医,你吃的是什么?给我尝尝呗?” 顾夜翻了个白眼,道:“剁椒鱼头,你不是不爱吃鱼肉的吗?” 五皇子小时候吃鱼,曾经被鱼刺卡住过。对鱼的恐惧和厌恶,让他打那以后,一口鱼包括鱼汤都没沾过。 一听是鱼,而且是没有什么肉的鱼头,他不感兴趣了,把爪子伸向了一盘看起来很奇怪的菜。捏了一条放进嘴里,好糯好甜,带着淡淡的清香。他一连吃了好几条,才有空问道:“这个是什么,点心吗?” “翻砂芋,就是把芋头外面裹一层糖霜,甜味菜品的一种。”顾夜在盘子的另一边,远离五皇子魔爪的地方,夹了几条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碗里。 小洪子把碗筷拿来了。五皇子更是如鱼得水,吃得那个尽兴啊!四菜一汤,除了剁椒鱼头,其他的菜顾夜顶多尝一两口,其他都让他给包圆了。 “五皇子,你吃饭的点儿,不在自己的宫殿里,往我这边跑,真的合适吗?”顾夜喝完最后一口鳗鱼汤,不耐烦地问道。 五皇子打了个饱嗝,拍着自己吃撑了的肚皮道:“我来自己母妃的宫殿,有什么不合适的?小神医,你这些好吃的,都是从哪儿来的?我经常在母妃这儿用膳,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小厨房的厨子也没换哪!” 顾夜没好气地道:“我自己做的,不行啊!” 五皇子眼睛更亮了,盯着顾夜道:“行,行!叶儿小神医真是厉害,会治病,又会制药,还会做好吃的!你下次什么时候再下厨?” 顾夜磨了磨牙,道:“不知道,看心情!” “那……你什么时候心情好,让人去叫我一声!一个人用餐多寂寞多无聊,本皇子大发善心陪你用餐,感动不?”五皇子嘿嘿笑着道。 想来蹭吃蹭喝,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要脸不?顾夜连白眼都懒得给他:“吃饱了?来扎针了!” 五皇子秒变惊悚表情:“这……这么突然的吗?小爷我刚刚用完膳,不得消消食……” “别废话,把上衣脱了!”顾夜不给他任何打马虎眼的机会,“还想不想变聪明,让你父皇夸你了?” “好……好吧!”五皇子磨磨蹭蹭地在一旁的小榻上坐下。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没话找话地道,“我这两天真有点聪明了,我今天背书还被少傅表扬了呢!” 顾夜一边往他头上和后背扎针,一边道:“只要你按时针灸、吃药,以后受表扬的时候在后面呢!你只不过是智力发育迟缓,又不是天生就是傻的!” 五皇子激动地道:“对!我不傻!!我只是比别人慢一点而已!”五皇子从小到大,不知被那些兄弟姐妹,明里暗里叫了多少次“傻子”。他不是不愤慨,不是不难过,可又能怎么办呢? 他现在的智商,已经是七八岁孩子的水平,隐隐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别人还好,母妃有时候投过来的眼神中,包含的失望和厌恶,是伤他最深的。 是不是他变聪明了,他母妃就会像哥哥弟弟们的母妃一样,对他多一些关心和疼爱呢?这也是五皇子明明很怕针,依然故做勇敢地让顾夜给他针灸的重要原因之一。 针灸完毕,顾夜奖励了他一块以前从庆丰楼打包的点心,把人打发了:“好了!回去上课去吧?交给你的‘三步学习法’,你学会了吗?” 五皇子摸摸后脑勺,道:“还不太会……不过我告诉了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说让我散学后去找他,他会慢慢教我的!” “三步学习法一开始的时候会有些难度,一旦掌握了,以后你的学习肯定会突飞猛进。加油吧!”顾夜对他做了个fighting的动作。 “加油?哦,我知道了!菜里加的油越多就越好吃,我学的越多就越聪明,对不对?”五皇子咧开嘴巴,傻呵呵地笑着。 顾夜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别看他年岁和她差不多,心性上还是个孩子呢。好孩子是夸出来的!再说了,五皇子除了嘴馋懒惰之外,没什么大毛病,是个干净善良的好孩子。她愿意帮他一把! 唉!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圣母了?他娘差点弄死她,还把她掳回来,她却以德报怨,给五皇子治病不说,还要兼顾他的心理状态…… 午睡醒来后,院子里又送了一批上等的药材过来。别说,这音妃在宫里的关系挺硬的嘛!不过,以她受宠的程度,那些大小总管、太监什么的,还真不敢怠慢她。 一个年过三十,还只生了一个有缺憾儿子的妃子,能混到这一步,足见她的本事和手段。顾夜撇撇嘴——这样的人,要么敬而远之,要么一脚把她踩入烂泥,让她永远不能翻身! 如果音妃没得罪她,倒也罢了,两人各自相安。可是,在新婚期把她从老公身边掳走,让她跟老公两地相隔不能时时见面,饱受相思之苦,她怎么可能让音妃如意? 捏着刚刚制作出来的药丸,顾夜嘴角勾起一丝邪笑:好戏,即将开场,请拭目以待。 太子殿下自请为议和使者,抱病前往陵城的消息,很快在京城传开。此时,陵城已经被炎国大军围困三日,弹尽粮绝,城破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陵城距离京师,快马不过三日的距离。如果陵城破,则京城危矣。消息传来,朝中乱成一团,森国皇帝连痴迷的炼丹都顾不上了,在御殿之上大发雷霆,问:何人可带兵增援,与陵城共存亡! 能战斗的大将,几乎都派出去了,就连年近古稀的老将,也带兵出征。森国不是没有能战的将领,可是战神宁王盛名在外,他的一场场决胜战疫,几乎被当成教科书,为各国的将领反复推敲学习。 可无论怎么研究,都无法寻到最有效的应对之法。有时候,战场上比的不是兵士的数量,军队的实力,而是心理战。如果在一开始,就有犯怯的心,战场上就容易失去判断力,全盘皆输。 出征的将领,要么身受重伤无力再战,要么失手被擒等待森国用大量的金钱和条件来赎。森国皇帝看着殿下躲避他视线的官员,差点被心中憋的一股气给冲昏过去。 之前,朝中议和的呼声一次比一次高涨。可是,派了多少官员过去,人家理都不理见都不见就打发回来了。森国皇帝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姓凌的欺人太甚!难道让朕亲自到边疆,他才肯露面?” 森国皇帝肯定是不能屈尊前去的!谁有足够的分量去议和,成了朝堂上争执的中心。太子病重,不少官员已经开始站队,都各自推举自己选择的皇子。 如果完成本次议和任务,解了森国的燃眉之急,不但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上升,也会吸引更多的官员投靠过来,将来才更有机会站上那个位置。一举数得的好处,几个成年的皇子几乎争破了头。 胜出的大皇子,满怀雄心壮志地前往边关。最后依然是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他不但没见到宁王的面,还差点卷入战场之中。如果不是忠心的暗卫重新把他拎上马背,他估计已经死在了马蹄之下。 见识到战场残酷的大皇子,回来之后就“病了”。比起那个位置,他更珍惜自己的小命。命都没了,还怎么去争? 皇子接连去了三位,都无功而返。炎国大军兵临陵城的消息传到京城,京中百姓人心惶惶,更有甚者已经收拾了家当,打算投奔外地的亲戚。 就在这时候,太子殿下不顾自己刚刚有所好转的身体,临危请命。太子是一国之中,仅次于天子的存在,这议和使者的分量足够了吧? 森国皇帝把太医院几位老太医都叫过来,询问太子的身体,到底能不能经受住议和团的长途跋涉。太医们诊治过后,都说太子病情有所缓和,注意些应该没什么大碍。 森国皇帝犹豫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同意了太子的请求。毕竟,太子是最佳人选。太子自幼聪慧,有担当,如果不是他身子不争气,现在已经能帮着分担国事了吧? 森国皇帝突然感到一阵疲惫和无力感袭来——他日渐老去,这个国家这份责任,到底交到谁的手上,才能延续往日的辉煌?良将难求,合格的继承人更难求! 他把国师召到御书房,急切地问道:“有宁王妃的消息吗?还没查出来?到底要查到什么时候?是不是等森国亡国后,还没揪出罪魁祸首来?” 国师看着他,缓缓地道:“陛下,稍安勿躁!臣经过认真分析:琳琅公主刚刚传回消息,说小神医愿意来森国跟太子治病,就被人劫持生死不知。说明,有人不想让太子好起来……” 森国皇帝皱起眉头,目光森然:“你的意思是……朕的几个儿子,为了争储,才导致了这场祸事?” 第九百九十六章 与众不同 “陛下,未必是皇子,也有可能是他们背后的家族,或者争‘从龙之功’的官员。臣已经查出那位失踪了的暗卫教头,跟后宫中的某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国师微微勾起嘴角道。 森国皇帝连忙问道:“谁?朕要诛她九族!” 且不说谋害一国储君,就说她害得森国连失了几座城池,让他这个皇帝颜面扫地,怎么都不能轻饶她! “请皇上再给微臣一点时间,不出半个月,微臣一定把事情给陛下您查得水落石出!”国师淡淡一笑,雌雄莫辨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妖娆。 森国皇帝看了,呆滞了片刻——国师这容貌,比他后宫最美的颜妃,还要美上三分。他要是女子……呃!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可没有好男风的怪癖! 太子殿下临出发前,国师亲自出城相送。临别的一刻,国师突然压低了声音,对太子道:“太子此番前去,宁王定然不会再拿乔。太子殿下可将宁王妃的消息,据实相告。” 太子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惊讶地问道:“国师大人……怎么知道宁王妃的消息?” “宁王妃给太子殿下‘送鸡汤’的那日,微臣从东宫出来,曾经跟她打过照面。宁王妃虽然穿着小宫女的衣服,却掩饰不住通身的气派,不是吗?”国师大人狭长的眸子中含着笑意。 小神医的确挺特别的!就像有的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小神医即便穿着低等宫女的衣服,却让人一眼就能识破她的身份——宫女哪有像她那样一双大胆又灵活的眼睛? “听说,宁王极其宠爱这位王妃。知道她失踪后,都要急疯了!要是他从太子这儿得到了心爱女人的消息,定然心存感激。议和便增加了几分成功的机会!”国师大人又提醒了一句。 国家危难时候,太子促成了议和,解了森国的危机,无论在民间和朝堂之上,声望都会大幅度提升。此时再传出太子身体有痊愈希望的消息,那么原本的中立派和还在犹豫未曾站队的大臣,都会向他靠拢。毕竟太子储君的位置才是国之正统! 太子殿下眼神坚定,缓缓地点头道:“多谢国师,孤知道怎么做了!” 国师目送议和队伍渐渐远去,嘴角勾起几不可见的笑容,眼神中的内容幽深又复杂——知道新婚妻子在京城,那人一定会亲自过来吧?又要见面了呢,好期待! 太子的身体,难免拖慢议和队伍的速度。原本马车可以十日抵达的路程,硬生生地走了半个月。 凌绝尘早就通过空间,从媳妇那儿得知太子的病情,以及他出发去陵城的消息。听媳妇的意思,病太子还挺上道的,凌绝尘倒是不介意给他添一把火,增加一些夺嫡胜出的资本。 攻打陵城的事,倒是放慢了下来。可怜陵城守城的官员和百姓,在炎国军队围困却不攻打的“战略”下,惶惶不可终日。甚至有人传出炎国军队想把他们困死陵城的消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城中的粮草也一天天消耗着,很多百姓已经勒紧裤腰带,每日减了一餐。陵城的粮铺,已经被军队强制接管,坚决杜绝哄抬粮价的事发生。 值得庆幸的是城中的两大粮商,囤积的粮食数量不少。粮店每日都在限量往外销售平价粮,城中的百姓倒是不至于断炊。要不然,陵城外面还没攻进来,里面倒要先乱了! 不过,陵城的守军将领依然愁白了头发。这宁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一直按兵不动,不像他风格啊?前面几座城池都是雷厉风行,几日就拿下了啊!这软刀子割肉的,还不如给个痛快呢! 听着属下来报说,军中的粮草只能再撑五日,城中粮商仓库的存粮也不多,仅够供应两天的…… 宁王不会想把全城的人,都饿死在这陵城之中吧? 夜幕降临,凌绝尘吃了晚饭就钻进帐篷之中。几名小将围在火堆旁边,烤着在附近林子里打到的猎物,小声地叽咕着:“将军怎么天一黑就往帐篷里钻?难道……里面藏了个绝世佳人?” 刚子抢过这名小将手里烤好的野鸡,咬了一大口,道:“想知道?你偷偷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名小将抖了抖,道:“刚子哥,你可别害我!你是嫌我命太长了吗?” 另一名小将捏着一个兔子腿,皱着眉头问道:“刚子哥,你是将军的老部下了。你去问问将军,咱到底什么时候打陵城?打下陵城,直逼京师,让那狗皇帝把咱们的国宝双手归还!” “将军肯定有将军的打算,你呀,就别操那么大的心了!”刚子偷偷从怀里取出一小壶酒,浅浅地抿了一口——这可是他死皮赖脸从王妃那儿讨要来的好酒。喝过了顾氏的烈酒,其他的酒淡得跟水一样,难以入口! 两名小将闻到了酒壶中散发出的酒香,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发难,一个按胳膊一个按腿,把酒壶抢下来,几个人一人一口分着喝了个精光。 刚子气得拎着武器揍人。几名小将笑嘻嘻地东躲西藏,口中还埋怨他不仗义,藏着这么好的酒,自己吃独食。 刚子气得直骂人:“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知不知道这是老子最后一点存货了?敢动老子的命根子,要了你们的狗命!” 小将们怪笑着躲开他的追打,不信他的酒没了,嚷着要去翻他的营帐。 “军中饮酒、打闹!军棍二十下,倒立撑一百!”凌绝尘的声音,冷冷地从营帐中传出。刚子和几名小将,像有人突然按了暂停键,突然静止了下来。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哀叹即将到来的惩罚,却屁都不敢放一个。在将军面前讨价还价的结果,往往是加倍的刑罚。 刚子和小将们,拖着开花的屁股,还要倒立着做撑起。军中的将士们,摸摸自己的屁股,松了几日的皮,又开始绷紧起来。 空间里的顾夜,也听到了自家老公颇有威严的降罚,笑着道:“老公,怎么了?你们军中的刺头开始蠢蠢欲动了?” 凌绝尘冷硬的声音瞬间柔了下来:“刚子那不靠谱的家伙,居然不知道把酒藏哪带来了,还敢在军中饮酒,不刹刹这风气,那些猴崽子们能上天!” “可怜的刚子,成了骇猴的鸡!”顾夜幸灾乐祸地道。 凌绝尘笑着问道:“别担心,那家伙皮厚肉粗的,别说二十军棍,就是再来二十,照样生龙活虎!你那边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顾夜一副成竹在胸的嘚瑟模样:“一切尽在你媳妇的掌握之中。音妃那女人,满心都是调养好身子,再生个聪明伶俐的好儿子。现在,我让她做什么,她都乖乖执行,比孙子还乖!” 凌绝尘能够想象出自家媳妇儿翘尾巴的可爱小模样,心里痒痒的,分开都一个多月了,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多少个春秋了?真是想死个人!这小没良心的,倒是如鱼入大海鸟上青霄,快活得很呢! 顾夜的小嘴呱呱地说个不停:“对了老公,森国的病太子抵达陵城了吗?你想好怎么从老皇帝身上刮一层皮下来吗?病太子答应我了,可以包一座山林给我种植珍贵药材! 我都想好了,多多种三七!或许是气候的原因,森国的三七,品质是最好的。如果三七咱们自己种植,供应军中的金疮药,成本至少能降一半,药效也会有所提升。咱们的药厂,又能多不少进项喽!” 凌绝尘声音里含着笑意:“怎么?这成本下来了,你供货的价格不往下压一压?果然无奸不商啊!” “压什么压?原本看你的面子,给军中的价格,就不赚什么银子的。现在品质提升,不给你们涨价就不错了,还想着压价,没门儿!”顾小抠上线,六亲不认! 凌绝尘不乐意了:“跟谁‘你们’呢?小暗夜童鞋,你在外面浪了仨月,莫不是忘记自己已经嫁人了?咱俩才是夫妻一体!” “我说错话了,还不成吗?我自罚一杯!”顾夜摇着摇椅,端起手中的果汁,朝着天空的方向举杯,然后一口气闷了半杯下去,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凌绝尘磨磨牙,道:“你不就仗着我现在不在你身边,逮不住你吗?你等着,总有揪住你的时候!” “哟,哟!这才几天没在你身边,怕是忘记搓衣板的味道了吧?瞧把你给能耐的!咋地啦,你逮住我还能揍我一顿不成?胆儿肥了,敢威胁我?”顾夜二郎腿翘着,小瓜子嗑着,果汁儿喝着,还有美男陪聊,别提多滋润了。 “揍你?那肯定舍不得!不过,让你三天下不来床的能力,还是有的!”凌绝尘说着,浑身一热,却不得不喝口凉茶压一压——唉,媳妇不在身边的滋味,可真难熬啊! 顾夜呸了他一口,道:“你个老流氓,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一天天的,满脑子想的都啥乌七八糟的事儿?”? 第九百九十七章 人设早崩了 “圣人曾曰过:食色,性也!你是我媳妇,为啥不能想?夫妻间敦伦之乐,咋在你口中变成乌七八糟的事儿了?”凌绝尘逗着自家小媳妇,想象着她小脸红红,却依然张牙舞爪的小模样。 顾夜翻了个大白眼——这大冰块的人设要崩啊!以前惜字如金的酷男哪儿去了,这口花花的男人是谁?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吧? “圣人跟你们是一伙儿的!哼!男人——”顾夜嗤之以鼻,“我刚刚收拾空间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键盘,看上去很好跪的样子。你确定要继续跟我贫下去?” “不带这样的!你男人已经够惨的了。娶回家的媳妇,看不到、摸不着,只能听着声音慰藉相思之意。这还没聊两句,还急眼了。我这么可怜一男的,你好意思让我跪键盘吗?”凌绝尘委屈上了。 “卖惨博同情?我说你堂堂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能不能出息点儿?”顾夜觉得自己养了个小老公,到底谁宠着谁? “战神?在哪儿呢?我只是一只被媳妇嫌弃欺负的小可怜虫!”凌绝尘装上瘾了。该让外面被他罚做倒立撑的下属们看看,他们英明神武的将军,面对媳妇时是怎样一种嘴脸。 “好吧,小可怜虫,你媳妇想你了!”顾夜嘴角缓缓勾出动人的弧度,“乖乖的,等我这边完事儿,马上飞奔去找你!” “好!我等你。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别把自己饿瘦了,我会心疼。”凌绝尘眉眼柔和,“不要让自己面临危险,安全第一。” “嗯,我答应你,危险来临之时,我一定保全自己为首要,哪怕空间暴露,也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顾夜知道,尘哥哥肯定担心自己,就像他如果执行危险的人物,她也会情不自禁地牵挂他一样。男人身处战场,不能让他总为她分心啊! “嗯!别怕暴露空间,你老公会帮你兜着的!”时候不早了,两人的通话时间即将结束,凌绝尘有些恋恋不舍。 “我知道,我老公是我心中最厉害的盖世英雄,每次我遇到危险时,他总能踏着七彩祥云赶到,救我于危难之中。当然,为了心疼我老公,不让他饱受奔波之苦,我会尽量避开危险,保护好自己!”顾夜的嘴巴,气人的时候能把人气得抓狂,甜的时候又能哄死人不偿命! 媳妇切断通话后,凌绝尘辗转着睡不着。营帐里的睡袋硬邦邦的,好怀念媳妇香香软软的小身子啊!这森国的太子,用蜗牛拉的车吗?这都出发半个月了,步行也该到了?磨蹭啥呢?还想不想和谈了? 凌绝尘第二天顶着一对堪比国宝的黑眼圈出现时,屁股疼还坚持做了一百个倒立撑的刚子,心中诧异不已:不知道的,还以为受罚的那个人是将军呢! 不对,这点惩罚对将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一脸憔悴的,难道是……欲求不满? 将军真是的,还磨蹭啥?照他的意思,三下五除二攻到森国京都,擒下森国老皇帝,捏着音妃的脖子,让她把王妃交出来! 要灭了一个国家,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三大国鼎立的局面,可不是能轻易打破的。黎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炎国灭了森国,一家独大的。而炎国也没那个财力物力支撑得起这经年征战…… 太子殿下终于促成了两国和谈,并且成功邀请到了冷面战神,到京城共商和谈大事的消息,在八天以后,传进了京城。 前面几个被拒的皇子,气得摔了皇子府中书房里珍贵的摆设。凭什么?就因为那病秧子是太子?不就幸运地托生在皇后正宫的肚子吗?小时候霸占了父皇的宠爱不说,就连病得快死了,依然占着太子的位置! 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就他这身子,连熬到登基那日都难,更别说治国理政了!森国要是真交到他手上,离乱套不远了! 朝中上下,倒是重重地松了口气——只要宁王有和谈的意愿,那就好,那就好……就怕他一根筋地不攻下京城不罢休。到时候森国还有什么颜面称大国? 占据高位的大臣都很清楚,森国表面还维持着大国的威严,可自从皇帝迷上炼丹之后,就荒废了朝政。国内存在的问题,不过暂时未曾浮出而已。如果在十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跟炎国的对战,不会败得如此惨烈! 和谈,是目前森国唯一的选择。如果宁王不依不饶,那国都被破以后,他们只能退到多山多林的郢州,借助险恶的地势和山林苟延残喘了!幸好,宁王接受了和谈的请求。 京中的百姓,听到了战神驾临京师的消息,又忐忑又带着些小兴奋——世人崇拜英雄。宁王可是赫赫有名的军中战神,如雷贯耳的人物,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够离他那么近,说不定还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呢!不知道是何等伟岸的人物! 京城百姓中,私下里开始传,宁王是身高九尺,背像一堵墙,腿像大柱子,脸上蓄着络腮胡,像黑脸判官一样的凶神恶煞的人物。 坐在庆丰楼大厅中的顾夜,听到隔壁桌的议论,无语地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这些人口中的生饮人血啖人肉的怪物,是她老公? 这简直是诋毁、抹黑和毁谤!一群无知凡人!她老公多俊啊,到时候亮瞎你们的钛合金狗眼!不过,老公真的快来京城了?咋没提前向她报备?难道想给她一个惊喜? 如果她今日没有扮宫女跟着五皇子出宫,或许还真没人告诉她,她老公即将抵达京城的消息。音妃那婆娘可没那好心,瞒着她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告知她? 一袭黑衣,易过容的靳陌染,坐在嘈杂的大厅里,嫌弃地道:“明明可以进最豪华的雅间,非要跟人挤在大厅里。怎么?在宫里呆着太无聊,哪儿有热闹忘哪凑?” 坐包间,怎么能得到老公要来的消息?顾夜朝着掌柜的方向使了个眼色——这儿挺好,不用换了。 五皇子第一次来京城最有名的酒店用餐,兴奋得像个孩子——呃,他的心智本来还是个孩子!这大厅里的位置,是他用一块价值不菲的玉,跟宫里的伴读换来的呢! 听到靳陌染嫌弃他好不容易弄来的位置,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你一个小小的暗卫,有什么资格跟本皇子坐一块儿用餐?一边呆着去!别影响我们用餐的心情!” 靳陌染如果不是念着顾夜在这儿呢,早就起身去三楼了。每次出宫帮小神医打包饭菜,他都是自己独占一个预留的雅间用餐的。 那儿环境多好,还清净!不让他在这儿用餐正好,老子还不奉陪了呢!靳陌染起身就要去三楼常去的那个雅间,却被掌柜的拦了下来,说是没空着的包间了。 胡扯!庆丰楼三楼的雅间,向来是预留一间给自己人的!庆丰楼的女主子在一楼大厅坐着呢,那间房本应空着才是?难道?被掌柜的私下里订出去了? 不过,他到底只是个拿着别人的玉佩蹭吃蹭喝的,不好跟掌柜的公然理论。他悻悻地重新回到桌前坐下。他哪里想到,他的被拒是因为顾夜的一个眼神呢? 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顾夜给掌柜的递了个眼色。掌柜秒懂,才导致了靳陌染铩羽而归。小心眼的顾夜,心里偷着乐:她在大厅里用餐,雅间空着也不给你老靳用。想抛下她,独自躲清静,没门儿! 五皇子瞪靳陌染:“你怎么又回来了?这儿不欢迎你!” 靳陌染板着一张脸,公事公办地道:“属下的职责,是保护五皇子的安全。前几日,二皇子在京中背刺,身受重伤。若离太远,恐施救不及,五皇子不想重蹈二皇子覆辙吧?” “这皇宫外面,真有这么可怕?”五皇子怂怂地朝周围看了看。一开始倒没觉得,听了靳陌染的话,他总觉得周围有人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嗯!人心险恶!五皇子最近在上书房表现越来越好,还得了皇上的夸奖,奖励您出宫来玩,难免会有人眼红嫉妒。皇子之间,明着兄友弟恭,暗地里明枪暗箭是常有的事。所以,还是小心为上!”靳陌染一本正经地胡扯着。 五皇子神色间有些惶惶,他东看看西瞧瞧,又往顾夜的身边挪了挪,对靳陌染道:“那……你别坐对面了,站我身边保护我吧!” 顾夜噗嗤一声笑了。老靳啊老靳,你这一招不行啊! 靳陌染嘴角抽了抽,继续忽悠:“暗杀的招数防不胜防,不但要防人,还要防毒。属下愿意用性命,来给殿下试毒!” 顾夜冲着上菜的伙计点点头,对靳陌染道:“毒?你怀疑这菜里有人下毒?既然你对庆丰楼如此不信任,以后还是别来用餐了,免得哪天闹个肚子啥的,怪罪到庆丰楼的饭菜上。” 靳陌染察觉到掌柜不满的目光,赶忙道:“我不是怀疑庆丰楼的人下毒,是……”? 第九百九十九章 取骨 顾夜躲开他的手,道:“你自去请你的大夫,我先给老爷子看看,治不了的话,再由你请来的大夫接手,两不耽误!” “这位姑娘说得是,小六,赶紧去请大夫!”老者身边的中年男子瞪了儿子一眼,焦急地道。 顾夜轻轻托起老者的后脑勺,柔声问道:“老爷爷,你能说话吗?哪儿不舒服?” 老者脸涨得通红,痛苦地努力发出声音:“刚刚被吓了一跳,骨头卡进嗓子眼里了,咽也咽不下去,咳也咳不出来。嗓子疼!” 顾夜点点头,轻柔地道:“老爷爷,您张开嘴,让我看看行吗?” 一位四十上下,看上去是老者女儿的妇人,迟疑地道:“你行吗?要不……还是等养生堂的大夫过来吧?” 顾夜又重新扯起医王阁的虎皮:“医王阁听说过吗?我是医王阁在外游历的大夫,医术在阁中年轻一辈中,能数到前三。说句不谦虚的话,若是我治不好的病,这京中没几个大夫能治好!” “医王阁我知道!在江湖上很有名的!!前些日子聚贤庄郑老爷子大寿,他的仇人在饭菜里下了七绝散的剧毒,都被医王阁的秦姑娘给解了。不知姑娘的医术,跟秦姑娘比如何?”看上去像是老者家中护卫的男子,上前一步问道。 顾夜露出自信地笑:“我跟秦妹妹的医术不相上下!” 秦梦萱的医术在医王阁年轻一辈中,应该是数一数二的了。她要是说自己比秦姑娘强,说不定会弄巧成拙,不被相信。只能用“不相上下”来博取信任了。 老者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冲着儿女们摇摇手,艰难地道:“就先让医王阁的小大夫给看看吧……” 说着,他乖乖配合着张开了嘴巴。顾夜眯着眼睛看了看,对围在周围的老者家人们道:“都让开点儿,挡光线了!” 老者家人们赶紧散开。还是不行,屋里的光线太暗。 顾夜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像被别人惦记似的,飞快地拿出一个小型医用手电筒,一手用筷子压住老者的舌根,一手拿着手电筒往里面照…… 老者的家人,有看到手电筒亮光的,不明觉厉——医王阁果然名不虚传,检查用的器具都这么厉害! 检查过后,顾夜放下心来,笑着对老者和他的家人们道:“没事,骨头卡在喉咙中,卡得并不深,只要用镊子取出就行。这位大叔,你帮忙扶着老爷子的头。” 老爷子坐在一张椅子上,头半仰着。他儿子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脑袋。 顾夜从盒子里取出一个长镊子,对老者道:“老爷爷,一会儿可能有点疼,您忍着点儿。我尽量轻一些!” 老者略带紧张,却依然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怕疼的。想当年,老子在战场上,浑身几十处伤,吭都不带吭一声的!这点疼,算什么!” 老者的儿子,略带尴尬地笑了笑——老爹无时无处不找机会显摆他年轻时候的功绩。这时候,说这个干啥? 顾夜给老爷子一个敬佩的眼神:“没想到您还是铁血军人呢!保家卫国,流血不流泪,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军人的天职,是服从指挥。现在,您跟着我说的做。来,张开嘴巴……‘啊——’” 老者的家人发现,自家牛性十足的怪脾气老爷子,竟然被小大夫哄得服服帖帖,配合度非常高,对她的每一个指令,都乖乖服从! 顾夜速战速决,她飞快地把镊子探入老爷子的口中,又稳又准地夹住了卡在喉咙软肉上的骨头,变换了个角度,轻轻一用力。只见老爷子发出一声干呕声,镊子已经缩了回来。 镊子的顶端,夹着一块一寸长的鸡骨头,看上去应该是鸡翅膀上的,骨头的一头还沾着点点血丝。 老爷子甩开儿子的手,摸摸自己的喉咙,用力咽了咽唾沫,眉开眼笑:“好了!原来是这跟骨头作的怪!多谢你了,小姑娘!” “不客气,这是身为医者应该做的!这两日不要吃油腻辛辣的,多用清水漱口!”顾夜收好工具,叮嘱了几句。 老爷子儿子之一,在兵部上班,盯上了她的不锈钢镊子,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姑娘刚刚给家父取骨头的工具,应该是钢的吧?你到底什么身份?” “这位大叔有所不知,在炎国盛京一带的大夫,已经可以实名购买不锈钢手术工具了!我们医王阁已经开始外科手术的学习。过几日我和秦妹妹都要去参加盛京医学院的考试,为成为医学院的弟子而努力!”顾夜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道。 这时,庆丰楼门口又是一阵骚动。老者的孙子,把大夫请来了。大夫看着桌上一寸多长的鸡骨头,咽了口唾沫,道: “取出来就好,取出来就好!上次我们医馆来了一位也是鸡骨头卡喉咙的病人。他卡住后用馒头往下噎,吐了好多血。卡得太深,我们医馆也无能为力,拉回去没多久就断气了……” 老者的大儿子闻言,后怕不已,赶紧向顾夜道谢。幸好有这位医王阁的小大夫在,也幸好她有那样的工具。要不然……今日的喜事,反倒成了丧事了! 原来,这一家小孙子过三岁生辰。小家伙从小身体不太好,怕大办了折了他的寿,就决定一家人在庆丰楼吃一顿。小家伙最喜欢吃庆丰楼的点心。来庆丰楼过生日的,还可以提前定个生日蛋糕。 没想到竟然遇上这样的事! 此时,行凶的少年已经被官差带走,蒋大人的尸体也被官府抬走。庆丰楼的伙计们手脚麻利,地板扫出来,用清水冲刷,重新换上了新的桌椅——一切恢复原状。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幕,只是幻觉一般。 掌柜的对被波及的那几桌道:“各位客官受惊了,小店重新给客人们张罗一桌饭菜。其他桌也会免费赠送一道招牌菜和招牌点心,给大家压惊!”? 第一千章 很好骗 &!--go-->虽然来庆丰楼用餐的,都是不差钱的主儿。不过掌柜的会办事,话也说得漂亮,让他们听了心里舒服。 虽然今日店里出了人命案,又受到了惊吓。可这好不容易预约来的桌位,没几人愿意放弃。除了跟蒋大人一桌的官员,其他都留下来等重新上菜。 “姑娘,要不过来一起用餐吧?”老者的那一桌,在蒋大人隔壁,也被波及了。菜很快重新端上来,老者的儿子盛情地邀请顾夜一同用餐。 顾夜这边已经吃得差不多,便婉拒了老者一家的邀请。老者的儿子,硬塞了一张银票,在五皇子的手中,说是这次的诊金。 五皇子捏着银票,重新坐回自己的桌位上。他头一次出宫,就遇上这么刺激的一幕,有些惊魂未定。五皇子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银票,小声地问道:“他为什么塞一张纸给我?” 顾夜从他手中把银票接过来,道:“什么纸?这是银票,可以换银子的!也对,你常年在宫中生活,没有用银票的机会,没见过也不奇怪。” 五皇子一听能换银子,想要重新抢回来:“这是给我的!” “给你的?那你说说,他们为什么给你银票?”顾夜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道,“没看到我刚刚救了他们家老爷子,这是给我的诊金。只不过我女子的身份,他不好塞给我。那位大叔见你跟我一起的,就让你转交给我!” “不是给我的?你没骗我?”五皇子将信将疑。 顾夜捏了一块点心,放入口中细细地嚼着:“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了,我怎么敢骗你?不信,你问问小洪子,这银票到底是给谁的!” “你说得对!我越来越聪明了,没人能骗得过我!这银票,的确是你的,你收好吧!”五皇子眉开眼笑,很是高兴。突然,他眼中露出狡黠的神情,“你赚了这么多,这顿你请!” “啧!不是你说的,庆祝你父皇夸奖你,并准许你出宫,你请客吗?小朋友,可不能言而无信哦!”顾夜看着五皇子津津有味地吃点心,一桌子菜几乎都是这胖小子吃的,还好意思让她请客。 五皇子想起顾夜讲过的“匹诺曹”的故事,摸摸自己的鼻子,忙改口道:“好吧!这顿我请,下次出宫换你请。大夫赚钱也太快了吧?我现在跟你学医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啧啧!五皇子,你确定你父皇会准许你学医?”医者,在士农工商中,只比商人的地位稍稍高一些,更在农人之后,可见地位之低下。很多人家的孩子,都不愿意送去学医的。 也就是说,只有成了名医,有了一定的名望后,才会被世人尊敬。你好好的皇子不做去学医?你爹不打断你的狗腿才怪! “父皇不会的!父皇不是也在学炼药吗?炼丹,也算制药的一种吧?”五皇子突然又觉得学制药也行,要是他能做出能让父皇延年益寿的药来,父皇就不会成天把自己关在升仙殿中了! “别想了!无论学医还是制药,你都没有天分。好好跟着先生学文习武吧,学成后去帮你的太子哥哥。当皇帝挺累的,你这个做弟弟的,不该替你哥哥分担一些吗?”顾夜拍拍五皇子的肩膀,劝他打消这个念头。 一旁的小洪子,恨不得戳聋自己的耳朵。妈呀!这小神医怎么什么话都敢讲?要是被音妃娘娘知道,不但他遭殃,小神医估计也会被记恨上。 音妃娘娘现在也就是还需要着小神医,一旦她成功怀上龙子,依娘娘的脾气,小神医只怕会……小洪子落后几步,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在宫里这么多年,他深谙保全自己之道——不听,也不说! 五皇子耷拉着脑袋:“我也想帮太子哥哥,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帮不上什么忙……” “不会可以学啊!勤能补拙,只要你愿意学!”顾夜给他鼓励。 五皇子捏起一块水果,若有所思:“你说的对!我一定好好配合治疗,早点变聪明,努力学先生教的东西。太子哥哥身子不太好,我可以帮他跑跑腿什么的。” “对啊!天生我材必有用,相信自己,将来一定能登上属于你的舞台。”目前,这胖小子最缺乏的是自信,需要有人给他鼓励。 音妃并不是个合格的娘亲,只会一味地苛责要求,再加上其他皇子和伴读的讥讽嘲笑,也就五皇子心大,才没养成懦弱的性子。所以,胖还是有好处的——心宽嘛! 五皇子难得出宫一趟,用过午饭,不顾小洪子的阻挠,非要在街上逛逛。他看到什么都感到新奇,小孩子的玩具,街边摊上的零嘴儿,甚至女人家的首饰,都要拿起来看一看。还跟一群小朋友,围在一个捏面人的老爷爷身边,久久不愿意离去。 最后,还是顾夜给他买了个跟他一样的面人,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五皇子是真穷,带出来的银子只够付庆丰楼的那桌饭菜钱的。 五皇子还让捏面人的老爷爷,照着顾夜的样子捏了个穿宫女服的面人,还拍手笑着说面人眼睛贼溜溜的,很像!顾夜拿面人敲他的头——什么叫眼睛贼溜溜的?那叫明眸善睐,眉目含情! 五皇子抱着脑袋,在街上乱窜,躲避着顾夜的追打。他脸上挂着灿烂又无邪的笑容,没有烦恼,更没有阴霾。 “哎呀!”五皇子回头看顾夜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人,赶忙带着歉意地道,“对不住,没看到您。没撞坏吧?” 跟上来的顾夜,看到五皇子正拘谨和羞赧地跟一白衣男子道歉。男子一回头,她看清了面貌——雌雄莫辨的俊美脸孔,狭长上扬的眼睛,如画的柳眉,修长的身形…… 他静静地立在那儿,周围熙攘的人群都仿佛如水墨般淡去,只剩下他挺秀的身影……美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国师大人老远就看到人群中,两个孩子般追逐的身影。后面的小姑娘,眉眼目动人,笑容中带着纯粹的快乐。前面身材胖胖的,更是开心得把眼睛都挤没了。 —————————— 姽婳有幸去参加17k的年会去了!这几天更新的章节稍微短小一些,但保证不断更!三亚!我来啦!! &!--over--> 第一千零一章 国师,你啥意思 五皇子,在他是印象中,总是沉默地瑟缩在众兄弟之后,面对兄长弟弟们的捉弄、欺凌,只是忍气吞声、默默忍受。原来,他也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快乐无忧地笑啊! “见过五皇子,”国师朝着五皇子行了礼,笑问道,“五皇子今日出宫了?” 五皇子见他温文有礼,脸上的惴惴散去,点头道:“嗯,前两日得了父皇的夸奖,准我这次休沐出宫……你怎么认得我?” 小洪子拎着两手东西,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凑到五皇子的身边,小声地道:“殿下,这位是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啊!你见过本皇子?”五皇子蹙眉认真想了想,依然没有从记忆中翻出国师大人的样子。 国师大人笑道:“在御书房见过一次。” 五皇子曾经跟哥哥们后面,去过御书房一次。父皇考校了他们兄弟功课,当时他只顾着紧张了,根本没留意御书房里有没有其他人。 国师大人明知故问:“请问这位姑娘是……在下瞧着有几分眼熟。” 顾夜赶忙行了个很标准的宫礼,露出八颗牙地笑着:“回国师大人,奴婢是绕梁殿的宫女。我们娘娘听说五皇子要出宫,派奴婢随侍在五皇子身边的。” 五皇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用力点点头——对,小叶儿经常扮宫女的。这次他是偷偷带小叶儿出来的,不能让母妃知道。他没带小神医出宫,他只是带了个小宫女!对,就是这样!! “哦?瞧着姑娘,不太像宫女啊!”国师大人意味深长地笑着。 按理来说,美男一笑,倾国倾城,应该很让人心动才是。可顾夜直觉上却不喜欢。要问为什么,她又说不出来。直觉吧? 也或许是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最让她动心的美男子,才会对别人无动于衷了?她家美男子不是说要进京商议赔偿的事吗?什么时候能抵京,她都想他了呢! “小叶儿,国师大人跟你说话呢!”五皇子发觉顾夜走神,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地提醒道。 顾夜回神看向白衣美男,嘴角勾起一丝顽皮的笑,反问道:“哦?宫女难道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非得一个样儿?我们家主子宽宥,待下人尤其和气。我……奴婢性子又活泛些,行事不如其他姐姐规矩。” “我觉得小叶儿这样挺好的!”母妃殿里的其他小宫女,一个个都循规蹈矩,笑都不敢笑,说也不敢说,无趣得要死! “小叶儿?”国师想到自己不久前刚得来的消息。宁王妃,名褚慕叶。刚出生不久,褚家遭难,褚家小姐流落民间,改名顾叶儿。十三岁的时候,来樊京参加药师考核,被褚家寻回。 没错了,就是她!才十七岁,一身医术在这天下间,至少能数前三。大药会上,才十三岁的她,取得了九级高等药师的资格。名下三间药厂,两间日化厂,还有她养爷爷名下的酒厂,也有她的份子。 这么年轻,名利双收,还嫁了个好夫君,这是多大的气运啊! 不过……她确定有十七?怎么看怎么像还未及笄的少女,说是豆蔻年华,也有人相信。如果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身边没跟着暗卫教头,他还真不敢把她往宁王妃身上想呢! 眼前这位要么手段高超,要么天生有种亲和力。能摆平暗卫教头,把五皇子哄得服服帖帖,就连音妃也没敢对她又其他动作——这宁王妃,不一般哪! 顾夜总觉得这国师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可她细细观察之后,又没发觉到底哪儿不对。难道是她长得太招人喜欢了,才会让人多看几眼?顾夜不要脸地这么沾沾自喜着。 “身为一名宫女,叶儿姑娘身上的药味,不会让主子厌弃吗?”国师大人突然又开口问道。 顾夜往自己身上嗅了嗅,翻了个白眼,心道:无知的人类,这叫药香,不懂就不要瞎说! 她淡淡地笑道:“最近娘娘和五皇子在用药膳调养身子,或许是帮娘娘捡药的时候沾上的。娘娘和五皇子宽厚,倒也没说什么。” 五皇子把鼻子凑过来,像小狗似的嗅了嗅,摇头道:“小叶儿身上的药味不臭,闻着还挺舒服的。” “那是五皇子最近闻习惯了。”顾夜笑着道,“五皇子要是喜欢,可以让宫里的姐姐给您做个香包,奴婢陪些花草药材,可以提神也能防蚊虫蛇蚁。” “好啊,好啊!”五皇子属于招蚊虫的体质,夏天的时候,只要他在,蚊子就不叮别人,只追着他叮。每个夏天,他白胖胖的胳膊腿上,都是红红的包,又痒又难受。 “叶儿姑娘通晓药性?”国师大人微微一笑,问道。 “略知一二。”顾夜谦虚地假笑着。 国师大人语重心长地道:“宫里不比别处,叶儿姑娘用药要谨慎哪!” 顾夜怎么听着这家伙话里有话啊!她虚情假意地谢过国师大人: “多谢提醒!奴婢会小心的……五殿下,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宫的话,宫门就要落锁了。您第一次出宫就留宿宫外的话,让皇上知道了,只怕下次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娘娘也会担心您的!” 五皇子不舍地跟国师大人告辞,几乎是一步一回头地回了宫。 顾夜问他今天玩得怎么样? 他兴致勃勃地道:“原来宫外这么好玩,难怪哥哥们以前没有出去开府的时候,老爱往宫外边跑呢!你说,要是我好好读书,夫子经常夸奖我,下一次休沐的时候,父皇会不会再同意我出宫玩?” “一定会的!等你恢复得跟你的哥哥们一样,你父皇还会让你出宫建府呢!到时候,你想什么时候出来逛都行!听说,京都的美味小吃多得很,咱们下次出来的时候,再一一品尝!” 顾夜也是个小吃货,跟五皇子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美味小吃。 “哟!这不是五弟吗?你这是……从宫外回来?私自出宫,你当父皇宠爱你母妃,不舍得罚你,是吗?”一位身材修长,肤色白皙,面容阴柔的青年,拦在了五皇子的面前。? 第一千零二章 人见人欺 “三……三哥!”五皇子显然有些怕青年,束手束脚地站在原地,脑袋耷拉着,好像犯了错等待训话的孩童。不过,今日他鼓起勇气为自己分辩了一句,“三哥,我出宫是得了父皇的允许的。” “父皇放心你一个人出宫?就不怕你被拐子给拐了去?”三皇子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容。 五皇子想了想,认真地解释道:“拐子只拐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拐子拐不走的!” “你长大了?个头的确挺壮实的,吃得跟肥猪似的。也不过白长了这二百斤的肉,这儿,还不如个孩子呢!”三皇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坏笑着道。 “三弟,在父皇那儿碰了钉子,拿老五撒气。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位看上去有几分儒雅,眼神中却带着几分阴冷的青年,来到两人面前,冲着三皇子冷笑一下。 五皇子赶忙叫了声“二哥!”又缩在一边当鹌鹑了。从小到大,他没少被哥哥们欺负。他虽然智力发育缓慢,却不是傻子,谁真心对他好,谁是虚情假意,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三哥的欺负,是直截了当的。二哥当面装好人,背地里却没少煽动伴读捉弄他。这些,他都知道!哥哥弟弟们中间,除了太子哥哥,没有一个真心对他好的!! 二皇子显然也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看到他身后的顾夜,挑了挑眉,用扇子指了指她道:“五弟,这小姑娘是谁?你从宫外带回来的?别怪二哥没提醒你,宫里的规矩是不能随便从外面带人进来的!” 五皇子结结巴巴地道:“二哥,小叶儿是母妃担心我,派来照顾我的宫女,不是外面的人!” “宫女啊……回去跟你母妃说,这宫女本皇子看上了!”二皇子的母妃是宫里的贵妃,份位比音妃高。 母凭子贵,二皇子目前是呼声最高支持者对多的一位皇子。自从边关被宁王拒了面子,心情一直不好,逮谁咬谁。 五皇子紧张地挪动着步子,挡在顾夜面前,鼓起勇气道:“二哥,这是母妃身边得用的宫女,不能给您!” “区区一个宫女,你说我要是向音妃娘娘讨要,她还能驳了我的面子?”二皇子不悦地拉长了脸,眼中的光芒更加阴鸷。 “哈哈!二哥,自打从边关回来,就连五弟都敢不听你的话了!难怪你的好些个支持者,不少投到大哥和太子的门下呢!”三皇子不嫌事大地在一旁煽风点火。 二皇子狠狠地瞪了五皇子一眼,回头看向三皇子,冷冷地笑道:“说的好像三弟你去边关没被拒一样!包括大哥在内,咱们三兄弟谁也别笑谁。太子……才是其中最大的胜利者!” 二皇子的心中,着实没把大皇子和太子放在眼中。一个低等的洗衣宫女生下的孩子,没个母族的支持,怎么能跟他比? 一个嘛,病得快要死了,还死撑着去和谈,这次回来只怕会折腾去大半条命。若是这次一病不起、一命呜呼。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三皇子见二皇子一副“储君位置是他囊中之物”的模样,忍不住想要打击他:“你没听说吗?琳琅公主已经请了绝世小神医给太子治病。太子的病若是被根治,再加上这次促成和谈的功绩,估计没人能撼动他的位置了!” 二皇子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的理智:“那真是太好了!太子乃是国之根本,太子好了,森国才能稳定安宁!!” 顾夜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过——听说琳琅在去炎国的途中,遭到了暗卫和杀手的双重刺杀。如果不是小神医出手相救,连命都没了。你说……这到底是谁做的呢?三弟?”二皇子突然话锋一转,反问道。 三皇子一脸惊讶,慌忙道:“二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是我做的?你有证据吗?你可不能在父皇面前乱说!” “我又没说是你做的,你慌什么?”二皇子又道,“你或许没做,你别忘了,你背后的家族,他们会不会做什么!” “你到底什么意思?就凭国师的一句话,你就可以乱攀咬人了?我还说是你和你的母族做的呢!要论背后的能量和资本,谁有金家雄厚?你和贵妃娘娘,已经把那个位置当做囊中之物了吧?” 三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短暂的慌乱之后,开始了反击。 顾夜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狗咬狗的戏码,真是百看不厌哪!不过,你们两个,当着五皇子的面说这些,真没把他放眼里啊! “三弟,谁做的谁心里有数!说白了,不都是为了那个位置吗?太子病得下不来床的时候,父皇都没想着换一位继承人,咱们私下里斗得再凶,有什么用?”二皇子做出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 五皇子突然插嘴道:“小神医来给太子哥哥治病,你们不高兴吗?” 二皇子和三皇子,这才想起还有其他人在呢!二皇子阴翳地眼眸,警告地扫过小洪子和顾夜,见他们垂眸立着,一副恨不得自己不在的样子。 他冷哼道:“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应该懂吧?这宫里死个把太监宫女的,也不是稀奇的事,不是吗?” 小洪子马上道:“奴才什么也没听到!” “奴婢也没听到!”顾夜不能免俗地跟了一句。 二皇子挂着阴森森的笑容,毒蛇一般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地巡视着。惊出了小洪子一身的冷汗! 二皇子在五皇子发面团似的脸颊上捏了一把,道:“高兴!太子病好了,我们这些做哥哥的,自然是高兴的。我和你三皇兄,这不是想找出谋害你琳琅姐姐的真凶嘛!老五,赶紧回去吧,晚了音妃娘娘会担心的!” 五皇子早就想离开了。闻言,他赶忙带着小洪子和顾夜,快步朝着绕梁殿而去。 等听不到两位皇子的声音,顾夜才开口道:“瞧你那怂样!就跟屁股后面有贼撵着一样,跑得飞快!”? 第一千零三章 长进了 “二哥和三哥,是最爱欺负我的!我有阴影!”五皇子耷拉着脑袋,像战败的公鸡。 “最近长进不少,‘阴影’这个词用得有水平!”顾夜不忍再打击这可怜孩子,冲他竖起大拇指,赞赏地道。 五皇子咧嘴一笑,很快笑容又消失了:“小叶子,你最近小心点儿,不要在宫里乱逛了。要是被二哥抓住小辫子,就是母妃也未必能救得了你!” “他们说的什么,你能听得懂?”顾夜惊讶地问道。 五皇子点点头,道:“大概意思能听出来。母妃也说了,他们都惦记着太子哥哥的位置。琳琅姐姐去给太子哥哥寻神医,他们害怕太子哥哥被治好,就派人去刺杀拦截琳琅姐姐!好在老天有眼,没让他们如愿!!” 傻孩子,刺杀你琳琅姐姐,不想让太子被治好的,正是你母妃啊!不过,在别人看来,最容易摆脱嫌疑,不被猜忌的,也应该是音妃娘娘吧? 试想,她失去了生育能力,身边就一个傻儿子。太子就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轮不到她的傻儿子继承皇位。她应该是最没有动机的!可偏偏正是她下的手——的确令人费解! 五皇子回宫后,先去绕梁殿向音妃请安报备,才回了自己的院子。顾夜跟在他身后,例行给音妃把脉时,却被拒绝了! “方才太医已经给娘娘请过平安脉,就不劳烦小神医了。小神医出去一天,也累了,早些休息吧!”音妃身边的大宫女,眼中带着按捺不住的喜悦,却拼命不让它在脸上显露出来。 顾夜出了正殿,站在如水的月光下:诱饵已经撒下,只等着收网了…… 突然,几个黑衣蒙面人,悄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隐在暗处的靳陌染,在黑衣人出现的一刻,拔剑冲了上去。不过,这伙黑衣人的功夫很是不错,其余四人迎战靳陌染,为首的径直冲着顾夜去了。 顾夜从这波人身上未曾感受到杀意,很是好奇对方的身份。手中的药在犹豫之下未曾出手,便被为首的点中了穴道。 为首的得手以后,迅速退去。其余蒙面人且战且退,在后面善后。这伙人武功高强,轻功卓绝,很快就甩开宫里的侍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音妃娘娘护着肚子,把暗卫召起来:“不是说让你们等本宫的命令吗?谁让你们今天动的手?” 她这个月的小日子推迟了五日,早晨用餐的时候,看到荤腥干呕了几下,最近口味也变了,总觉得嘴里没味儿,爱吃酸的——跟她怀宇儿的时候一样。 音妃高兴之余,请来了太医院中早就投靠了她的太医,借着请平安脉的机会,帮她诊断了一下。太医说瞧着有些像滑脉,可能日子有些短,不太明显。再过十日便能见分晓。 音妃结合自己的症状,几乎已经断定自己怀上了。这样一来,小神医就没了用处,留着也是个祸患。万一被太子知道,弄去给他治病,她这些日子不白折腾了?白白为他人作嫁衣裳! 她的计划是,一旦确定怀上,就让暗卫悄悄把顾夜带出宫,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做掉。这些日子,小神医大多数时候,都是穿着宫女服在殿里晃悠。知道她真实身份的,除了音妃和她身边的大宫女,也就五皇子主仆二人了。 她身边的人忠心是能保证的,再警告一下儿子和小洪子,谁知道小神医曾经在宫中出现过? 她自以为计划得很周全,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什么?不是你们做的?你们这群废物,人家都闯进咱们宫殿里了,都拦不住!要你们何用?”音妃摔了一个杯子,气冲冲地指着暗卫们的鼻子破口大骂。 她的贴身宫女忙小声提醒道:“娘娘息怒,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轻易动怒啊!” 音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怒气和焦灼,咬着牙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殿里掳人!” 靳陌染随着那几个暗卫退出来,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暗卫之一叹了口气,对他道:“还能怎么回事?音妃娘娘过河拆桥,这才刚得知有孕的消息,就准备对小神医动手呗。没想到有人先下手为强,坏了她的好事,就把气撒在咱们兄弟身上。” 靳陌染在心中暗暗摇头:这音妃,做事的确不地道!幸好他已经偿还了她们家的恩情,跟她划清了界限,要不然迟早被她连累。 不,确切的说,已经被连累了。他原本的身份,已经成为特级通缉犯,被全国缉拿呢! 可是,今晚的那波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为首的人,身形和声音,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伙人掳走小神医,到底是何目的? 顾夜像个木头人一样,被人扛在肩上,一路狂奔。这伙黑衣人,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转悠了半天,把本来对京城就不熟悉的她,成功转迷糊了。终于在半个时辰后,跳进了一个大院中。 借着月色,她看到院子里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都极为考究,绝对是官宦人家无疑了!想起撤退时,耳边熟悉得声音,她皱眉努力地回忆——这声音,她到底在哪听过! 在一个偏僻清幽的房间内,被当麻袋扛着的顾夜,终于被放了下来。为首的黑衣人,把其他人挥退以后,赞赏地道:“宁王妃,真的好胆识!” 顾夜脑中灵光一闪,淡淡地笑道:“明知道我是炎国要找的人,还闯入宫中把我绑出来!国师大人的胆子也不小啊!” “宁王妃以身犯险,明里给音妃调养,暗地里却为太子殿下诊治……咱们彼此彼此!”国师大人取下面巾,含笑看着顾夜。 顾夜对他道:“国师大人,我这穴道,是不是该给解了?” “宁王妃医术高强,用药手法出神入化,在下自认扛不住王妃手里的药物,所以还是这么说话更安全!你觉得呢?”国师大人才不会上她的当。? 第一千零四章 囚禁 顾夜有些失望,反问道:“国师大人,不会这样关我一辈子吧?总保持一个姿势,很累的!” 国师大人拍拍手,进来两位丫鬟:“早替宁王妃想到了,这两位擅长按摩之术。王妃哪儿不舒服,可以让她们给按按。今后,王妃的吃喝拉撒,都由这两位全权负责。别不好意思使唤她们!” “国师大人,”顾夜见在这老狐狸这儿讨不到便宜,便开门见山地道,“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不知国师大人冒险进宫,把我掳回来,所为何事?” 国师大人雌雄莫辨的俊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如果我说,自打第一次见到王妃之后,就对您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您信吗?” “我信你个鬼!”顾夜翻了个大白眼。她现在除了面部动作,其他想做也做不了,“不管你什么目的!我相公很快就要进京了,你最好早点把我给放了。否则……哼哼!” “宁王妃,您可能还未认清自己的身份。”国师大人朝着她逼近两步,捏着她尖尖的下巴,缓缓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寒意,“你为鱼肉,我为刀俎,还是别惹怒我为好!” “怎么着?你还能吃了我不成?”顾夜挑衅地看着他。她算看清了,这家伙来者不善,不会顺顺当当地把她交给她老公的。 国师大人嘴角轻轻勾起:“我是不吃人!但我有千万种方法,让人生不如死!王妃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不想亲自尝试吧?” 顾夜脑补了满清十大酷刑,马上怂了:“不想,一点都不想!国师大人日理万机,一定挺忙的。我这儿就不耽误您了,您请便……” 国师大人给她狗腿的语气逗乐了:“没想到冷酷无情,心肠如冰的宁王,居然喜欢你这样的!”说完,还极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顾夜不高兴了:“我这样怎么了?大丈夫还能屈能伸的,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家相公才不会舍得让我硬碰硬,碰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他会心疼的。”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她说啥了?怎么国师大人一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的德行?不就见缝插针地撒了点狗粮,秀了秀恩爱吗? 难道……国师大人真的暗恋她,不高兴了?唉!人哪,太招人爱也是一种罪过! 国师大人气哼哼地一甩袖子,离开了——呃,国师大人,你今日穿的是窄袖劲装,甩了个空气而已。耍帅失败,不尴尬吗? 顾夜突然发现,自己还直挺挺地站着呢。靠!不给她解开穴道,难道让她一直这么站着吗?她把视线,赚到两个比她还像木头桩子的丫鬟身上。 “两位姐姐,能不能扶我坐下或者躺下?”顾夜堆起笑脸道。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把人架到床边,扶着她躺下。个子高一点的,木着一张脸道:“王妃先歇着,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奴婢。” “呃……我想喝口水,可以吗?”顾夜心里委屈巴巴:在宫外陪着小胖子逛了一天,回到宫里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国师大人“请”了过来。 两位丫鬟伺候人还是挺内行的。一个扶着顾夜的脑袋,一个一勺一勺地往她嘴里喂水,技术不错,一滴都没流下来。 “多谢两位姐姐。”顾夜又面带歉意地道,“今日晚饭吃得早,这时候有些饿了,不知有没有点心,让我垫吧垫吧?” 矮个丫鬟默默地站起来走出去,没多久重新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个装着点心的盘子。 “哟!这糕点瞧着像是庆丰楼的甜点,国师大人连这个都能弄来,真真是好手段!”顾夜心里感到奇怪,什么时候庆丰楼的点心这么烂大街了?不会是剩了好几天的吧? 吃了两块点心,顾夜又开始新一轮的折腾:“两位姐姐,我最近有些上火,睡前要吃些水果。你们看……” 矮个丫鬟眉头微微一皱,嘴巴动了动,被高个丫鬟拍了拍胳膊,又恢复了没有表情的面具人。 高个丫鬟没有起伏地道:“等着,奴婢去给您拿!” 吃了水果,顾夜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低声道:“两位姐姐,我……我想上净房……” 半扶半抱地伺候她上了厕所,重新躺在床上的时候,顾夜脸上又露出为难之色。矮个丫鬟性子还没养到家,不耐地问道:“你又要干什么?” “我……我每日睡前都要沐浴的。哪天没洗澡,身上就跟长了虱子似的,浑身难受!”顾夜用期待的小眼神,看着两位丫鬟。 高个丫鬟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确定洗漱完毕,你就乖乖入睡了?” 顾夜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乖巧地点点头。 高个丫鬟拽了拽矮个丫鬟,俩人去打热水了。顾夜眯起眼睛,差点没哼起歌来。此时,她要是能动的话,准会翘起二郎腿,脚丫子惬意地一动一动的——折腾人,果然是让心情变好的有效途径之一。 热水打来了,顾夜对两位丫鬟道:“我洗澡的时候,不习惯让人伺候着。要不这样,你们解开我的穴道,等我洗完了,再给我点上,行吗?” 矮个丫鬟撇嘴道:“别说我们不会解穴,就是会,也不能给你解。大人说了,你这人狡猾得很。你说出个花来,我们都不会上当的!两个选择,我们给你洗,或者不洗。自己选择!” 顾夜本就没抱多大解穴的希望,闻言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那……我就不洗了吧!” 不洗你折腾我们给你抬热水进来?矮个丫鬟有暴走的倾向。高个丫鬟扯了扯她的袖子,道:“王妃确定不洗了?不洗我们洗!” 顾夜听着俩丫头在净室中哗啦哗啦的水声,心大地睡着了——今天逛街给累的。就连跟老公每天一次的通话,都没来得及。 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严重怀疑,俩丫鬟在水或点心里加了料!不过,能让她尝不出味道的药,还真没几种呢!国师大人,好手段!? 第一千零五章 老公来了 一大早刚醒来,她就趁着没人,把意识沉入空间。刚进去,就听到老公呼唤她的声音。 顾夜赶紧应道:“老公,别喊了,我来了!” “怎么回事?昨天半夜,姓靳的来告诉我,说你在宫里被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给绑走了。你现在还好吗?能确定自己在哪儿吗?”凌绝尘的声音中带着焦灼和担忧。 顾夜赶忙道:“我没事,我是被森国国师给带走的。这儿是不是国师府,我也不能确定。老公你到京城了吗?” “嗯!夜里刚刚到的!”凌绝尘应了句,又问道,“国师带你走,你就乖乖跟着走了?听说森国的国师,是位举世无双的美男子——你不会故意让他绑走你的吧?” “谁说的?国师那颜值,在老公你面前,那可是差远了!‘举世无双’是谁给封的?不会是自封的吧,谁给他的脸?”顾夜反应很强烈。 顾夜小声地分辩道:“他掳人的时候,带着黑面巾的,我又没透视眼,知道他面巾下长着的脸是俊是丑。我只是一时不查,被点了穴而已!” “要是有透视眼,知道他颜值高,你就乖乖跟着走了?”凌绝尘带着醋意地道。他媳妇儿,有见了好看男人走不动路的前科! “绝对不可能!”顾夜坚定地道,“那都是以前年幼无知的荒唐事了。我现在有老公的人了,再高的颜值,也休想打动我!老公,你要快点找到我,救我于水火之中哪,我被点了一夜的穴,难受死了!” 凌绝尘差点暴走:“什么,居然一夜没给你解穴?点穴时间长了,轻者血脉不通,重者……你什么时候得罪过这号人物?” “你问我,我问谁去?”顾夜也很郁闷,“老靳说,国师十三年前突然出现在森国,不知用什么法子取得了森国皇帝的信任,封他当了国师。十三年前,我才多大,能得罪他?我确定,我这辈子第一次来森国,第一次见到国师!” 十三年前?有什么在凌绝尘脑中一闪而过,他却没有抓住。 顾夜又继续自恋地道:“你说,这国师不会看上我的美貌和智慧,把我囚禁起来白天给他制药,晚上给他暖……” 空间那边传来凌绝尘的磨牙声:“刚刚谁说她已经有了老公的?刚刚你说的这些,是一个有老公的人该说的话吗?” “老公,我错了!”顾夜是那种承认错误很快,却死不悔改的那一挂,“老公,我有一个比较靠谱的推断,你要不要听?” “可以不听吗?”凌绝尘快要气炸了。他担心了这小没良心的一夜,她倒好,呼呼大睡到天亮,连每日一通话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又一通胡言乱语,丝毫不考虑他的感受! 顾夜又是道歉又是撒娇:“我错了,我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嘛!” 见自家老公气还消不下去,又装起了可怜:“老公,我浑身骨头疼。一整晚上,我就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地躺着。这时候,腰也酸,背也疼,浑身都难受。老公,你快点踏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之中啊!” “还有心情贫嘴,我看你也难受不到哪儿去!”凌绝尘已经把手中能派出去的隐卫,全都调出去找人了。已经知道蒙面人的身份,圈子缩小了许多。 顾夜从他的语气中,判断他的怒火已经消了些,笑着道:“老公,你看,他年岁比你还长两岁呢,到现在还未娶妻生子,怕不是有什么隐疾吧?他私下里把我掳过来,是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病情?” 凌绝尘好笑地道:“你老公娶你的时候,也快三十了。是不是在别人眼中,你老公我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 “那能一样吗?”顾夜反驳道,“老公你有一个现代的灵魂,而国师那家伙却是地地道道的古代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国师不是有病是什么?” “他要是想请你治病的话,就不会一夜不给你解穴了。你要是落下什么后遗症,他岂不是白冒着风险把你从宫里抢出来了?”凌绝尘细细分析着。 “那你说,国师为啥把我掳来关进这院子里?”顾夜费解不已。 “怎么?宁王妃还没起来?”国师大人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 顾夜赶紧对凌绝尘道:“老公,有人来了,一会再联系你。挂了!” 什么挂了?真当这是前世的通讯工具了?凌绝尘缓缓睁开眼睛,从椅子上坐起来,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隐卫,问道:“怎么样?国师府中有何发现?” 那名隐卫道:“属下带着癸组十二名隐卫,把国师府搜了个遍儿,未曾发现夫人的踪迹!” “再仔细搜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暗室、地道之类的。”凌绝尘冷冷地下令道。 “是!”暗卫想了想,又道,“属下得到消息,国师从昨日下朝,就未曾回过府!” 凌绝尘眉头皱得更紧了,狡兔三窟。京城那么大,国师会把叶儿安置在什么地方呢?等等,媳妇说她被带到的是个大院子,有亭台有水榭,还有假山湖泊,像这样的院子,在京城都早就被皇亲国戚高官权贵占据了。难道……她已经被带出城了? 半个多时辰,轻功好的话,到城郊应该没问题。他对暗卫道:“下令,重点搜寻三进以上带大花园的院子。范围扩展到郊区二十里!” 顾夜睁开眼睛,看到国师站在她的床前,细细地端详着她的容颜——看啥?没见过美女睡觉? 国师大人偷看被发现,丝毫不见尴尬,还毒舌地道:“也不知道宁王怎么看上你的,睡觉磨牙、打呼、说梦话,还流口水!啧,眼睛上还糊了眼屎……真恶心!” 顾夜如果不是被点了穴,早就蹦起来跟他拼命了。老东西,能不能积点口德?这么说一位淑女,良心不会痛吗?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货把她抢来,绝对不是因为喜欢她。情商再差,也不可能对喜欢的女人说出这么杀伤力十足的话来!? 第九百九十八章 刺杀 抱歉,漏更了一章,现在补上。 ———————————————— “庆丰楼从厨子、洗菜工、杂工,到上菜的伙计,都是经过严格把关的。毕竟能够在庆丰楼用得起餐的,非富即贵,容不得半点闪失。事实上也的确未曾有过闪失!这位客人,您这是对本店的诋毁,本店不欢迎你!”掌柜的配合女主子的演出。 靳陌染连连摇着手,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夜——女王,求放过! 顾夜点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你没这意思。有本姑娘在,试毒的事儿,轮不到你头上。这世间没有一种毒,能逃过本姑娘的法眼!” 五皇子早就被顾夜的美食收买,忙附和着道:“对,菜里没毒,不需要你试毒。你跟小洪子一起站我身后伺候着吧!” 靳陌染不甘心地站起来。如果只有五皇子在的话,他肯定 他看着桌上的松子玉米,垂涎地道:“这个看上去挺好看,闻着香喷喷的,带着甜味儿。一定很好吃!” 鉴于五皇子小孩子心性,顾夜在点菜的时候,点了不少孩子喜欢吃的甜食——当然,也都是她爱吃的! 顾夜阻止了五皇子跃跃欲试的肥手,拿起小碗,用勺子装了一些,才示意——可以动手了! 五皇子虽然不得宠,也是被音妃惯出来的。从未有人在他没动筷子之前,先开动的。他皱着眉头看向顾夜——算了,她年龄大,就当敬老尊贤了! 顾夜笑着看了他一眼,道:“有些毒呢,光用眼睛看,用鼻子闻是察觉不到的,还得尝一尝。神农尝百草的故事,听说过吧?” 靳陌染一边咽着口水,一边鄙视地看着她:拾人牙慧,了无新意! 顾夜冲他挑了挑眉:怎么着?不服气?都是拿试毒为借口,本神医的身份在这儿,更有信服力! 果然,五皇子不再纠结这个,开始专心地吃起美食来。每次有菜端上来,顾夜不动筷子,他也只是看看——当然,也因为每道菜味道都极好,他先吃哪个都一样的意思。 正埋头苦吃着,突然听到一声暴喝:“狗官,还我一家的命来!” 接着是桌椅翻倒,碗盘落地的声音。低头喝汤的顾夜,被靳陌染拎着胳膊,退到了大厅的一角。还没弄清状况,愣愣地衔着一块肉的五皇子,也被小洪子护着,朝他们挤过来。 男人女人尖叫声,小孩子的哭闹声,瓷器碎裂声……大厅里乱了套!不过,很快掌柜的和店里的伙计,就把事态控制下来,拿住了伤人的元凶。 顾夜捧着汤碗,凑到地上躺着的中年男子旁边,摸了摸他的颈部动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缓缓地摇了摇头——一剑穿心,没救了! 跟他同桌吃饭的都是文官,都站得远远的,其中一位还受到了波及,被一脚踹在腰上,落地时带倒了隔壁桌的饭菜,一身汤汁,甚为狼狈。 今日正逢休沐日,食客中有会功夫的武将,上前探了探地上人的鼻息,摇头道:“没有请大夫的必要了,通知蒋大人的家人吧!” 顾夜把碗里的汤一饮而尽,用帕子抹了抹嘴巴——当然没救了,要是能救,她早就出手了。 动手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虽然被控制住了,却一脸诡异的笑容。见武将确定狗官死亡,他仰天大笑。 笑着笑着,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他喃喃地道:“爹娘,阿兄,阿姊,我给你们报仇了,你们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武将来到少年面前,蹙眉问道:“你跟蒋大人有仇?” “灭门之恨,算不算有仇?”少年报了仇之后,仿佛释然了,嘴角挂着微笑,淡淡地道。 “再有仇,也不是你公然行凶的理由!你可以报官!”武将摇头道。 少年咧嘴惨笑一声,道:“报官?你以为我们没有报官?可官官相护,父母的仇非但没报,还陪上了阿兄的性命! 五十棍哪,还没打完,阿兄就断气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被扔到乱葬岗被野狗啃食!我要是去告官,只会面临阿兄一样的下场!仇,当然要亲手报,才痛快!” 原来,这少年家是梧桐县人氏,因为他小时候被江湖人救过,立誓要学武。他父母疼小儿子,就把他送进了崆峒派。他资质不错,被崆峒派收入门下。 他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慈祥的阿婆,疼爱儿女的父母,还有宠爱弟弟的阿兄和阿姊。谁知道,当他学有所成回家探亲时,却发现自己的家已经成为废宅! 阿姊因为美貌,被当时还是县令的蒋大人看中,强抢回去。阿爹和阿娘上门要人,却被活活打死。阿婆承受不住噩耗,一口气憋过去,再也没醒来。阿姊听到消息,把自己吊死在梁头上。阿兄告到府城,却连知州都没见到就…… 听着少年一声声哭诉,顾夜恨不得把那蒋大人从阎王爷那儿拉回来,再重新让他死一次……不,这种畜生,死一百次都不够偿还身上的罪孽的! 一个官员突然道:“民告官,不是只要打二十板子就行了吗?” 少年脸上的表情凝住了,似哭似笑地发出孤狼一样的哀嚎:“二十板子?我阿兄是硬生生撑到了四十板子才断气的呀!官官相护,知州狗官根本就是跟姓蒋的串通好的,没打算让我阿兄活着见他啊!” 少年一口一个狗官,一口一句官官相护,一楼不少官员,都是从地方刚升迁到京城任职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哪个心里没鬼?哪个手中没个冤案? 顾夜一个个从他们脸上看过去,心中升起一丝悲凉。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皇帝沉迷炼丹,疏于政事,下面的官员自然勤勉的少敛财混日子的居多。最终受苦的,还是天下的百姓哪! 长此以往,即便没有外地的侵入,森国也会一点一点从内部被蛀空,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幸好,炎国的皇帝舅舅还算一个清明勤勉的好皇上…… 京城的那名武官,也没少收别人的孝敬,他生硬地道:“你当街行凶,乃是死罪……” 少年一口痰啐在他脸上,惨笑道:“如果不是心中想着报仇,我三年前就想下去跟家人团聚的。现在,大仇得报,心愿已了,死又何惧?” “这话你说得就不对了!你死了是一了百了,可你对得起生你养你疼爱你的父母吗?身为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儿女长命百岁、子孙满堂。你是你家唯一幸存的血脉,你要是死了,你家可就断子绝孙了,清明十五的,你家连个烧纸扫墓的都没有——难道这是你父母兄姊乐意看到的?” 人们顺着清脆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说话的原来是率先查看蒋大人尸体的小姑娘。再看看她手中捧着的空碗,庆丰楼一楼二楼的客人们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姑娘心得多大,还吃得下汤? 少年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姑娘,不发一言。 顾夜叹了口气,道:“刚刚那一剑,无论是角度还是力道,都极其刁钻,虽然没有看到你的身法,也能推测到你功夫不错。 我要是你,瞅准他到城外游春、玩乐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杀了,隐姓埋名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娶房媳妇,多生几个孩子,挑一个过继到你阿兄阿姐的膝下,让他们的香火也能延续下去。可你偏偏选了最愚蠢的方法!” 少年眼眸闪了闪,把视线移向虚空,幽幽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顾夜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想活吗?” “如果我说想,你能让我活下去?我可是杀了人的,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就是公主,也救不了我!”少年惨笑一声道。 “公主救不了你,我能啊!”顾夜粲然一笑,“我身边还缺个护卫,你愿意吗?” 隐在暗处保护顾夜的隐魅和隐魃:…… 感情女主子从来没把他们当人看?这小子的功夫稀松又平常,只能勉强挤进二流,怎么跟他们比?女主子,别不把隐卫当护卫啊!可能是他们隐藏得太好了,女主子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可是,殿尊给您挑选了俩女护卫,女主子您不会忘了吧?怎么就看上这臭小子了?长得也不帅啊?难道是因为年纪小,要从小培养心腹? “若是姑娘能救在下,在下这条命以后就是姑娘您的了。姑娘有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少年口中这么说着,心里却没抱什么希望。当街杀人是死罪,即便是太子亲临,也不能随意放走死刑犯。 “行!就这么说定了!老实在死牢里呆着,等我离开的时候,定然会带上你的!”顾夜冲他点点头道。 “爹!爹!!你怎么了?快……快去请大夫!!”离顾夜不远的角落中,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摸着脖子倒在地上,一副想咳又咳不出的痛苦表情。 顾夜把碗塞进五皇子的手中,挤开老者的家人,道:“请让一让,我是大夫,让我看看……” “你?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事?别跟着瞎掺和,耽误我爷爷救治的时间,你担得起吗?”老者身边的蓝衣青年,蹙着眉伸手想要拉开她。? 第一千零六章 畸恋 “国师大人,你把我抓来,就是为了贬低我侮辱我的吗?”顾夜努力回想道,“我们在森国以外见过面?” “那倒没有!”国师大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缓缓地道。 “我祖上跟你祖上有仇?”既然没见过面,两人之间就不存在仇怨,那只能是两家祖上的恩怨喽! “你出身东灵,咱们不是一个国家的,祖上嘛,说不定在战场上见过,谁知道呢!”国师大人眯起狭长的眸子,淡淡一笑。 “既然咱俩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把我绑回来,点了我一夜的穴,是何道理?”顾夜奇怪地问道。 “哦,对了!我忘了你的穴还没点呢!羽儿,翎儿,这是给宁王妃准备的衣物,你们快给王妃换上!”国师大人起身出了内室,很绅士地在外面等候。 顾夜秒懂他的意思。这是防着她身上藏药呢!国师大人,你这次可失算了,老娘的药从来不藏在身上! 她里里外外的衣物,都给换成新的,就连手腕、脖子和头上的首饰,都没放过。总而言之,但凡能藏粉末的地方,都给换了个遍儿。 国师大人重新进来,没有再磨叽,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顾夜动了动肩膀,扭了扭腰,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顾夜抱怨道:“你要是再晚一点给我解穴,我估计就成为一个废人了!” “放心吧!没有让你成为废人的打算!”国师大人笑着警告道,“不过,这院子里机关重重,我劝王妃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有人作死的话,我拦也拦不住。你说对不对?” “机关?”他不说还好,反倒挑起了顾夜的兴趣,“你还会奇门遁甲之术?” 国师大人骄矜地颔首道:“略懂!” “那……在战场上,你也会布兵列阵之法了?我在杂书上偶然间看到过,把奇门遁甲之术运用在行军布阵之上,大败敌军的故事!可真有此事?”顾夜忍不住追问道。 国师大人脸色微微一变,态度疏离了下来:“这倒未曾听过!姑娘还未用早餐,在下就不打扰姑娘了!” “哎,哎!怎么走了?再聊一会儿呗!”顾夜表现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这就走了?真没劲儿!” 怎么回事?刚提到行军布阵,他就变脸了?难道……他以前栽在她老公手里过?哈!就说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把她抓来吧,原来这事的缘由在这儿呢! 顾夜洗漱完毕,坐在桌前吃早餐时,一心两用地跟老公聊天:“老公,我或许找到国师掳我的原因了!” 凌绝尘一直留一抹意识在空间中,听到顾夜的声音,马上回应道:“哦?什么原因?说正经的,别瞎扯没用的!” 顾夜回了他一句:“我一直很正经好不好!刚刚国师给我解穴了,还告诉我院子里都是机关,让我不要乱逛。还有就是,我刚说到奇门遁甲和行军布阵,他态度就变了,好像在掩饰什么。你听我分析分析,他会不会因为曾经败在你手上,所以抓我过来向你报仇啥的?” “等等?”凌绝尘蹙起眉头,在久远的回忆中,好像有人曾经向他提过,把奇门遁甲运用于列阵行兵之上,却因为操作失误,反倒差点害凌家军全军覆没…… “你告诉我,森国的国师是不是男生女相,有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很勾人?”凌绝尘突然追问了句。 “是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国师长得很漂亮,如果扮成女子的话,在青楼里绝对是花魁的角色。他的确长着一对狐狸眼,勾不勾人的,我是没感觉。因为,我只对你有感觉啊!”顾夜见缝插针地说了句情话。刚刚惹老公不开心,这会儿得好好哄哄! 凌绝尘知道这小丫头话头,不过还是成功被哄开心了。没办法,他向来对她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顾夜突然后知后觉地问道:“怎么?老公认识国师?” 凌绝尘带着几分歉意地道:“媳妇儿,你这次应该是被我带累的。” “两口子,说什么谁带累谁的!”顾夜好奇不已地问道,“这国师是十三年前来到森国的。那时,老公你十六七岁,应该是峥嵘初展的时候。不会是你的手下败将吧?” 战场上败给她老公的人不知凡几,这国师也忒小肚鸡肠了吧?要是战败了就绑走对方家人,那她以后岂不是会很忙? 凌绝尘轻叹一声,声音里掺杂着几分复杂的情绪:“老婆,这件事,以后再向你解释。这位国师……你戏弄戏弄他可以,千万别伤了他的性命。” “只要不伤性命,我怎么玩都可以?”顾夜调皮地反问一句。 “呃……最好人是全乎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国师应该是咱们炎国人……”凌绝尘的思绪,回到了那个久远得他快要遗忘的年月。 当时,他因两场战事而成名,在凌家军中树立起威望。爷爷也有将凌家军交到他手上的打算。此时,他的身边,除了刚子、大鹏这些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还有一位堪比军师的智囊——司徒岩。 这些兄弟对他来说,堪比左膀右臂,尤其是他一战成名的那次,司徒岩更是功不可没。 司徒岩不但智谋深远,经常不计得失地在他身后为他出谋划策,因为比他大两岁,在生活上也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在他看来,司徒岩就是一位很会照顾人的大哥哥。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视为兄长的司徒岩,居然对他有那种心思! 一次领兵时,他们中了敌军的埋伏。为了保护司徒岩,他身受重伤,昏迷了整整五日。他醒来的……有点不是时候。 为什么这么说呢?当时的司徒岩,听了军医的话,凌绝尘要是再不醒来的话,有可能永远也醒不来了。 刚刚失去了父兄的司徒岩,听到又即将失去凌绝尘的噩耗,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像只狂乱的野兽,再也抑制不住了。 凌绝尘醒来的那一刻,正是司徒岩摸着他的脸,向他告白的时候。他听后,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昔日的兄弟。为了避免尴尬,他决定装昏迷装到底。? 第一千零七章 可以骂脏话吗 此时的凌绝尘,心中有种哔了狗的感觉。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要上我!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司徒岩说着说着,竟然情难自禁地俯身要亲他。这可怎么行?他的初吻,他的身体,包括他的灵魂,都是要留给他心中那个小丫头的——即便两人隔了两个世界…… 他在司徒岩亲上来的一刻,捂住了对方的嘴巴,用一贯冷硬如冰的声音道:“我就当没听到,以后……我们还可以是兄弟!” 他觉得自己够给对方面子了。谁知道司徒岩却爆发了:“去特么兄弟!既然今日说开了,我就明白告诉你吧。我喜欢你!不是兄弟之间的情意,是情人、恋人、爱人之间的感情!我不想再只是站在你的身后,只能默默地看着你!” “那你想怎么样?”凌绝尘不想对好兄弟太绝情,反问了一句。 “我想我的感情,能得到同等的回应。想你在看我的时候,不要像看大鹏他们一样,多带着几分暖意。想你受伤的时候,能名正言顺地抱着你,亲亲你……” 凌绝尘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赶忙打断司徒岩的话,道:“不可能!阿岩,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怎么可能!咱俩几乎是一起在军营中长大的,从未见过你跟哪家小姑娘走得近。被你吓哭的小姑娘倒是不少……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司徒岩那双狭长好看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凌绝尘,仿佛要从他的神情中,找到他说谎的证据。 凌绝尘迎着他的视线,跟他对望着:“我没骗你!我心里真的有人了。除了她,我不会喜欢别人!我只是把你当好兄弟,好战友,好伙伴!即便没有她,我也不会喜欢你!” “是因为……我是男的吗?你是不是觉得被我喜欢很丢人?”司徒岩问出了心中憋了好多年,一直未曾敢问出的话语,“为什么男的不能喜欢男的?为什么感情一定要分男女?为什么我就不能喜欢你??” “阿岩!”凌绝尘的眼中没有一丝厌恶和歧视,他缓缓地道,“我不认为男人喜欢男人是错的。但是,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力,我也一样。不能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给你回应吧?” “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是我做的不够好吗?是我不够优秀,配不上你吗?”司徒岩的眼中流露出悲伤的情绪,缓缓地问道。 “不是,爱一个人,跟对方好不好,优秀不优秀无关。我心中的那个人,一身的臭毛病,煮粥都能把厨房给烧了,脾气古怪,还很好色……可我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凌绝尘平日里,即便在兄弟面前,话也很少,今日为了开解司徒岩,说的话超过了以前一个月的量。 顾夜要是知道他这么形容她的,不知道会不会狂化! 司徒岩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居然喜欢这样的?不会为了拒绝我,编出来骗我的吧?你大可不必……” “阿岩,你这么聪明。我是不是编出来的,难道你看不出来?” 司徒岩用力地咽下口中的苦涩,轻轻地问道:“难道,我真的没有任何希望吗?” “抱歉,阿岩!”凌绝尘觉得这事还是说开了好,“今日的事,我当什么都没发生,以后我们还是并肩作战的好兄弟!” “好兄弟?尘子,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得去吗?”司徒岩惨笑着道。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的!”这帐篷里没有别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司徒岩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没什么不可以的。 谁也没想到,凌绝尘伤快要好的时候,司徒岩喜欢他的消息,已经在军中传开了。接着,司徒岩从军队里消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凌绝尘永远忘不了司徒岩消失前那一幕。司徒岩冲进他的营帐,揪着他的衣裳,绝望地吼叫着:“你不是说不说出去吗?你不是说我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做兄弟吗?为什么?你要逼得我在军中待不下去才高兴,是不是?好!你不想看到我,如你所愿!!” 凌绝尘想要拦下他,可伤势未曾痊愈,不是陷入疯狂的司徒岩的对手。当他满军营地找司徒岩时,人已经不见了。打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司徒岩! 算算时间,可不就跟国师来森国的时间能对得上嘛! 如果国师就是司徒岩,他掳走叶儿,又把她囚禁起来,到底想做什么?都这么多年了,难道他还执着于当初的孽恋? 其实,凌绝尘并不觉得司徒岩对他是爱恋。当时,司徒岩父亲刚刚战死,兄长在战场上失踪,生死不明。人最脆弱的时候,总会把身边最亲近的人,当做心灵的支撑。 而当时他的伤势又不容乐观,司徒岩害怕失去他,才会错误地认为,他喜欢他罢了。唉!当时他也是太震惊了,才没能给这小子做心理疏导。没想到,他竟然跑到森国来了,还混了个国师当当! 很快,他手底下的人,查到了最近几日国师频繁出入的宅子。司徒岩这小子,不愧“狡狐”之称,居然把人藏在京中的刚建好的公主府中。 这公主府,是皇上见琳琅公主已经到了出阁的年龄,让国师监督建造的。历时两年,已经完成了收尾工作。琳琅公主在炎国未归,司徒岩居然临时借用了公主府,作为关押小神医之地。 他这一招还挺绝的。任谁都不会想到,刚刚建好的公主府中,居然关着从皇帝到音妃,再到太子,都找翻了的人物。 新建好的公主府,除了外院有几个杂役外,很少有人出入。关顾夜的院子,又是最偏的一个,平日里更是罕有人出现。 凌绝尘翻入这个院子时,草草看了一眼。院中布下的,不过是最简单的阵法。他跟司徒岩相处多年,一般的阵法还是能破解的。 就在他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朝着关他媳妇的房间走去时。一个熟悉中带着几分陌生的声音,幽幽地从他身后传来:“你……终于还是找来了!”? 第一千零八章 情敌相见 凌绝尘缓缓地转身,看到那张比往昔多了几分成熟的面孔,扯了扯嘴角:“果然是你!” 国师大人——也就是司徒岩,沉默了片刻,道:“还是瞒不过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就这两日。”凌绝尘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像老朋友一样地问候着,“这些年,你过的应该不错吧?以你的能力,无论到哪儿,都是出类拔萃的!” 司徒岩以为他进京后,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自己的身份。心中还是有一丝丝高兴的——这么多年了,尘子没有忘了他…… “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凌绝尘说的是他的外表。司徒岩一定是上天的亲儿子,十几年并没在他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反倒增加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这样的他,应该很受小姑娘欢迎才是,怎么还单着呢?难道……阿岩这小子,心里还惦记着他呢?凌绝尘有些尴尬地想着。 司徒岩却淡淡一笑,道:“你倒是变了不少。以前冰冷寡言的你,话多了不少。人成亲以后,就是不一样了!” 凌绝尘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好在,他的亲亲老婆给他解了围。 “尘哥哥!”顾夜听力绝佳,隐隐听到了老公的声音,打开门出来一看,她男人正站在院子里,跟什么人说话呢。她高兴地一个如燕投林,朝着自家老公扑了过去。 却半途被人拦了下来。顾夜甩了甩被国师大人拉着的胳膊,像只主人来到身边的博美犬,凶巴巴地道:“放开我!我相公很厉害的,小心他把你揍得满面桃花开!” 司徒岩没有理睬她的威胁和拳打脚踢,另一只手拍了拍白衣上的小脚印,看向凌绝尘道:“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 “哪样的?你给我说清楚,我很差吗?”凌绝尘没开口呢,顾夜不乐意了,“老公,他人身攻击!我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凌绝尘无奈地看了媳妇一眼,对司徒岩道:“阿岩,你先放开她……” 司徒岩见他上前一步,不但没松开手中蹦跶得挺欢的顾夜,反而扯着她的胳膊后腿了一步。他看着凌绝尘,眼神中带着几分哀怨:“当初,你说心里有人了,是在敷衍我吧?” “当然不是!”顾夜抢过话头道,“尘哥哥心里的人,一直都是我。我们可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呢!” “你闭嘴!”司徒岩被她闹腾得耐心全失,手从她的胳膊,转移到她细细的脖子上,“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掐断你的脖子!” 顾夜没从他身上察觉到杀意,但也不想再刺激他。她冲着自家老公做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你老婆被人欺负了,还不赶紧帮着找回场子。 “阿岩,叶儿说得没错,我心中的那个人,一直是她,从来就没有过别人,以后也不会有!”凌绝尘相信自己的判断,司徒岩不会随意伤害别人,尤其是他在意的人。可看着媳妇脖子上的手,还是有种想拗断它的冲动。 “你当我是傻子吗?”司徒岩冷笑道,“十三年前,你媳妇才多大,断奶了吗?一个奶娃娃,能让你一惦记就是十几年?骗鬼呢!” “如果说,我们是两世情缘,你信不信?”凌绝尘说完,顾夜用力地点头附和着。 司徒岩又笑了笑,缓缓摇头道:“尘子,你真变了!若是十三年前的你,绝对不会编出这样荒诞可笑的理由来敷衍我!前世今生,两世情缘,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顾夜又在他的大掌下点了点头:信啊!这是事实,好不好!她家大冰块,从前世就开始喜欢她了。只是当时她不知道,错过了而已。幸好在这一世又能与他相见,再续前缘。 不过……她听着两人的对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啊?什么狗血剧情?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两个同样俊美同样优秀男子之间的爱恨情仇——如果其中之一不是她老公的话,她肯定嗑CP嗑得很happy! “国师大人!我知道我家相公,丰神俊朗、芝兰玉树、玉树临风、俊美非凡,但他已经有家室了。当着人家媳妇的面儿,抢人家老公,是很不道德的行为,你……” “叶儿,闭嘴!”凌绝尘跟司徒岩十来年的兄弟,知道他智谋甚远、深谋远虑、心思缜密优点下,隐藏着的心胸狭窄、爱记仇的毛病。怕他一气之下,手那么一用力…… 顾夜不高兴地撅起嘴巴:“老公,你凶我!你竟然为了别人凶我!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司徒岩却冷笑一声,低头看着顾夜道:“他凶你,是为了保护你。你连这个都分辨不出来,你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拥有他的宠爱?” 顾夜回视他,学着他冷笑一声,道:“你真当我傻啊!这是我们夫妻间的情趣!唉,你一个单身狗,我跟你说这些干嘛?我老公喜欢我这样,不就行了!” 司徒岩的手稍稍收紧了些,狭长漂亮的凤眸眯起来,威胁道:“你能不能认识到你现在的处境?随时都有被人拗断脖子的危险,还傻不拉几地去触怒对方。你确定你不傻?” “有危险吗?我怎么没感觉到?”顾夜在他的掌心中动了动脖子,有恃无恐地道,“你会当着你在乎人的面,毁掉他最在意的人,让他恨你一辈子吗?” “那又怎么样?我得不到的人,也不让别人得到!”司徒岩决定给这女人个教训,正待收紧手指时,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听使唤了。 顾夜掰开他的手指,退了一步,转转自己的脖子,冲他做了个鬼脸道:“咱俩到底谁傻?国师大人,给你个忠告:千万不要得罪制药师……还有,离你得罪的制药师至少十步意外,才勉强算是安全位置。” “媳妇儿!”凌绝尘眸中含笑,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你给我站住!”顾夜鼓起腮帮子,像只气哼哼的小青蛙,“我还没给你算账呢!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也就罢了。瞧你这都引来了什么狂蜂浪蝶?”? 第一千零九章 是冲动,还是情深? 被形容成“狂蜂浪蝶”的司徒岩,把狭长的狐狸眼都瞪圆了。可他现在不仅手不能动,浑身上下都僵直着。别说想揍人了,就连挪一下都无能为力。 “还有!你居然敢凶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顾夜踮起脚尖,捏着自家老公的耳朵转了一圈。 凌绝尘朝着司徒岩的方向看了一眼,认命地让媳妇拎着耳朵,小声地道:“媳妇儿,我兄弟看着呢。给个面子行不行?” “兄弟?”顾夜指着司徒岩,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把人家当兄弟,人家却想上你……不对,是想被你上!老实交代,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司徒岩听了她的话,一张白皙细嫩的脸,瞬间涨成了紫茄子。他努力抬起一只手,指着顾夜,看向凌绝尘,咬牙切齿地道: “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说话粗鲁成这样,哪有点女人的样子?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要涵养没涵养,一身臭脾气……没想到,你眼光这么差!” “喂!情敌归情敌,不带人身攻击的!”顾夜走到他身前,细细打量他一会儿,道,“我承认,我脸蛋不如你漂亮。但我胸部比你大,这点你总承认吧?” “再说了,哪个聪明能干的女人,没点小脾气?那种木头疙瘩一样无趣的女人,你喜欢?你都不喜欢了,凭什么要求我家老公喜欢那样的?”顾夜一副看穿了他心中的潜台词的表情。 司徒岩冷静下来,勾起嘴角道:“你也就只能跟男人比了!” “我只要把你比下去就行了呗!”顾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小笼包,眼神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妈蛋!敢小看她!本来只打算报他点穴的仇,只让他扮木头一天的,现在增加为两天了!! “行了,你们俩能不能别像小孩子似的,掐个不停?”凌绝尘在中间和稀泥,“阿岩,咱们多年未见,坐下来聊聊?” “跟他聊个屁啊!”顾夜气呼呼地道,“他掳你媳妇,掐你媳妇的脖子,还戳你媳妇的痛处。你做老公的,不该先打他一顿,给媳妇出气吗?” “哼!”没等凌绝尘开口,司徒岩冷哼一声,道,“我跟尘子,那可是十多年的兄弟情,岂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女人能破坏的?” “嗤!”顾夜冷笑道,“你们之间,还用我破坏?这其中的十三年,可没有我从中作梗吧?我看是塑料兄弟情吧?” “你……”司徒岩怒目瞪她。 顾夜不甘示弱,眼睛瞪得比他还大:“你什么你?别想仗着什么社会主义兄弟情,接近我老公!他已经有我了,你就死心吧!” “叶儿,别胡说!我跟阿岩之间,就跟刚子和大鹏一样,是战友,是兄弟!什么接近不接近,抢不抢的?”凌绝尘不想媳妇把水蹚得更浑,也怕她那张嘴,把司徒岩给气死。 你当人兄弟,也要看人家承不承认哪!顾夜背过身,嘟着嘴巴生闷气。 司徒岩眼神复杂地看着凌绝尘,良久才轻声问道:“你还当我是兄弟?跟刚子和大鹏他们一样?” “当然!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与我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凌绝尘来到他身边站定,跟他并肩立着,看向院中的花草,“当年的那场战役的失利,并不是你阵术的原因,是有人故意从中破坏!我受伤,也不是你的责任。当时,你压力太大了,所以才……” “不是!”司徒岩静静地听着,突然开口打断了凌绝尘,“我比你还大两岁呢,怎么可能是一时冲动的错觉?” “我从十三四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刚子和大鹏,私下里谈论哪个女人胸大,那个女人屁股翘,我却一点都不感兴趣。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也从未有过哪个女人能让我把视线集中在她身上过。我也曾偷偷跑到青楼试过,可是……”司徒岩摇摇头。 顾夜一开始只是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这时候脚已经情不自禁地移到两人的身后,明目张胆地偷听。 司徒岩的视线,淡淡地扫过她,却没有停止自己的倾诉:“尘子,对你的好感,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越来越坚定地认识到,我对你的感情,跟刚子他们不一样。我也曾纠结过,挣扎过,自我厌弃过…… 十三年前,在你伤重时候的告白。的确是因为怕你熬不过那天晚上,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现在想想,老天都不站在我这边。要不然,怎么到我想去亲你的时候,让你醒来了呢?” “那……到底亲没亲着?”顾夜见他停下了,急得抓耳挠腮,追问了一句。 凌绝尘推开她凑过来的小脑袋,板着一张脸:“当然没有!我说过了,我的初吻是留给自家媳妇的!” “哎呦喂!都二十七八了,还留着初吻,我岂不是捡了个大便宜?”顾夜贼笑着道。 “媳妇,你说错了!我的初吻只留到了二十三岁!我重伤昏迷的时候,某个调皮的小大夫,在我睡梦中偷走了我的初吻。你不会忘了吧?”凌绝尘敲了她的小脑壳一下。 顾夜揉揉脑门,不好意思地道:“我就……一沾即止,那叫什么吻?” 司徒岩幽怨地看着这对狗男女:不带这样的,撒狗粮的时候,请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 等等,尘子二十三的时候,这丫头才十一吧?趁着尘子昏迷亲他?这么主动的吗?世道变了,还是他离开炎国太久,跟不上时代了? 尘子喜欢的,到底是什么人哪!对了!十三年前,尘子说,他喜欢的人有点好色,难道说的真是这女人?这女人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恨不得把眼睛黏在他身上,就是森国小姑娘,都没这么大胆奔放的! “你们俩!适可而止吧!”司徒岩磨着牙。他好不容易逼着自己正视那段过往,心疼一下苦逼的自己,却被这两口子插科打诨,把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 搭班的老师请假,一天上了七节课,累死宝宝了! 第一千零一十章 前世冤家 顾夜缩了缩脖子,对他做了个“你请继续”的手势,又重新缩回两人的身后,竖着小耳朵继续偷听。 司徒岩咯吱咯吱咬了咬牙,重新整理思绪和情绪,继续道:“或许是因为心事被你知道,也或许是因为表白被拒,当事情传出去,我头脑一发蒙,认为是你想逼走我,故意把这件事透露出去的……” “不可能!”顾夜轻轻脆脆的声音,又从他背后传出来,“我家老公不是那样的人!你还口口声声说你跟他十几年的交情呢,一点信任感都没有!” 司徒岩要是能动,早就抓住她狠揍一顿了。你偷听就偷听,能不能别插嘴?司徒岩决定不理她。他算是看透了,这家伙人来疯,越理她越蹦跶得欢。 “待我冷静下来后,很快就想通了。我出走,大部分的原因,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司徒岩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下。 “那有啥?做不来情人,还可以做朋友嘛!你们两个当事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就成了?”顾夜在一旁吃瓜吃得很happy。 “我不像你,脸皮这么厚!”司徒岩本来是想来个很感性地回忆杀的,却被这臭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尴尬、彷徨、怀念的情绪,全部被她的话,冲击得哩哩啦啦。 顾夜脑袋又重新凑过来:“咱俩比比,看看谁脸大?” “就你那尖嘴猴腮的样儿,还跟人比脸大?”司徒岩不屑地道。 “哎呀,你这人,连孬好话都听不出来。谁的脸大,谁脸皮就厚。我脸小,是因为脸皮薄!说我尖嘴猴腮,你才长了一副狐狸脸呢,还有一双专门勾搭人的狐狸眼!”顾夜冲他吐了吐舌头。 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她又转头对凌绝尘道:“老公,你这朋友智商堪忧,还小气吧啦,趁早扔吧!愚蠢也会传染的。” 司徒岩气不过,也看向凌绝尘:“尘子,你说你怎么想不开,找了这么个媳妇?难道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吗?” “哎,说不过我,也不用自暴自弃地贬低自己嘛!”顾夜也不生气,摇头晃脑地道,“我再差,我家老公还不是选择了我?他不选你,只有一个原因——你比我还不如!” 司徒岩狠狠地瞪凌绝尘,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尘子,赶紧把你媳妇拎走。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一了百了,以后就永远不必面对我了?”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顾夜窜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不会忘了吧,是你把我从音妃哪儿抓来的!” “我现在后悔了!就该让音妃过河拆桥,杀了你灭口!!”司徒岩此时的状态,像个机器人,关节处只能有缓慢地小幅度动作。他朝着顾夜的方向伸出了手,一副恨不得捏死她的表情。 “哦!原来你把我掳过来,是为了救我呀!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是想拿我当饵,把我家老公引过来,用我的性命,威胁他就犯呢!”顾夜一副错怪了他的歉疚表情。 司徒岩冷哼一声,道:“你要不是尘子的媳妇,我管你死活!还有,什么‘威胁他就犯’,你当谁都像你似的,满脑子龌龊思想?” “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想借着这个机会,见我老公一面的意思?”顾夜才不信他会这么好心呢! “尘子这次进京,我们总有见面的机会,还用得着以你为借口?”司徒岩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 顾夜皱了皱小鼻子,哼了哼道:“如果不是我在这儿,我老公会出现在森国的都城?你该谢谢我,间接促成了你们时隔十三年的相逢。要不然,你羞答答地躲在这儿,我老公就是把炎国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你!” 司徒岩努力忽略她用的“羞答答”这个词,视线移到凌绝尘的身上,良久才缓缓地问道:“你找过我?” “找过!军营、边关,甚至敌军的阵营,都反反复复找过好多遍。直至确认你是安全的,自己离开营地为止。”凌绝尘点点头,“当年偷听到咱们对话,并且恶意在军营传播的那个人,我也以刺探军情为由,重重地处罚了他,并赶出了军队。” “我老公这么做,纯粹是为了你们十来年的兄弟之谊。你可不要自作多情啊!再说了,无故靠近将军军帐,本就有刺探军情之嫌。”顾夜在一边画蛇添足地解释道。 “我自幼跟尘子一起在军营长大,还用你说?”司徒岩不耐地道。他看了凌绝尘一眼,嫌弃地道,“你素来寡言,你是有多想不开,娶了个话痨的?这一天天的,你不嫌她烦吗?” “你少挑拨我们夫妻间的感情!我跟我老公,这叫一动一静,性子互补!他要是找个跟他一样寡言少语的,几天不说一句话,那还叫过日子吗?典型的‘相敬如冰’!” 顾夜歇了口气,喝了口梨汁润润嗓子。司徒岩瞪着她手中的杯子,鬼知道这女人什么时候拿的这杯子。 顾夜继续道:“说出来,我怕你眼馋羡慕!我跟我老公,那叫琴瑟和鸣、如胶似漆、两情相悦、举案齐眉……这次见面,你没发现你兄弟有什么变化吗?” “有!话多了!原来话痨也会传染啊!”司徒岩讥讽地一笑。 “这叫互相影响,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你或许不知道吧,你兄弟可会说情话了……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他只对我说那些甜甜蜜蜜的情话!”顾夜故意在他面前炫耀,大眼睛里闪着嘚瑟的光芒,整个人是如此的生动。 司徒岩突然有些理解,凌绝尘这座大冰山,那么多大家闺秀都不屑一顾,唯独被她拿下了!那些闺秀太温婉,融化不了这座万年冰山。只有这没脸没皮的女人,火一样的性格,才能打动他冰冻的心吧? 不过,说凌绝尘这个大冰山会说情话,打死他都不相信。司徒岩:“你不用瞎编乱造。尘子什么性格,难道我还不知道?他要是会说哄小姑娘的情话,我倒过头来走路!”?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聪明的傻媳妇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啊!”顾夜皱了皱眉,道,“如果你承认你内心是小女人的话,你尽管赖账好了!” 这女人,实在是太欠揍了!估计,如果不是她嫁了个好相公,她早就被人揍得她娘都不认识她了!司徒岩忍着怒火:“不必用激将法,我不会食言的!” “你们两个,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凌绝尘在一旁满脸无奈。 “不能!”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顾夜更是冷哼一声,道:“你见过哪个女人能那么大度,跟情敌……不,是跟小三能和平共处的吗?我可没那么好的涵养和肚量!” 司徒岩虽然不知道“小三”的含义,猜着也不是什么好话,便冷笑道:“你也别拿什么情敌不情敌的惹怒我!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当年他拒绝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放下了!你也不必总抓着小辫子,拿这件事说事儿!” “你说得挺好听的。既然你已经放下我老公了,那为什么还把我掳来关起来?难道没有利用我引我老公见你的意思?”顾夜反问道。 司徒岩又是冷冷一笑,道:“音妃怀上了,你知不知道?她今日召集了暗卫,吩咐说一旦她怀孕的事确定,就冲你动手。我把你抢过来,是救你!你这人懂不懂得感恩? 不,你不懂!你这女人脑子里一片浆糊。音妃把你从炎国掳来,几句好话就把你哄的,尽心尽力给她调养身子。还别说,你医术的确配得上‘小神医’的称号。 这才一个多月,那毒妃的肚子已经有了消息。尘子,你那么聪明的一人,千挑万挑,怎么挑了个傻子做媳妇?” “傻子骂谁呢?”顾夜不乐意了。 “谁傻骂谁!”司徒岩不上当。两个人像公鸡掐架似的,你瞪我我瞪你,大有一言不合就干仗的趋势。 “你们俩有完没完?”凌绝尘哭笑不得地站在两人中间,挡住了两者的视线。本来还担心司徒岩的颜值,会让媳妇犯花痴。现在看来,两人是犯冲! “老公……他骂我,说我是傻子!”顾夜捂着脸,扑在凌绝尘的怀里假哭。 “说不过就告状,你能不能要点脸?”司徒岩做好了唇枪舌战的准备,被她突如其来的神操作惊呆了。 “你看,他还说我不要脸——”顾夜化身嘤嘤怪,抱着自家男人的细腰,继续往他怀里钻。 凌绝尘轻拍着自家媳妇的后背,柔声道:“女孩子,傻一点并不是坏事。都说傻人有傻福嘛!要不,怎么嫁给我这么优秀的相公?” 司徒岩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妈呀!尘子这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这么恶心巴拉的话,居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刚刚他还以为臭女人说那些是为了刺激他,不信尘子会说情话,现在瞬间脸被打得啪啪响。好吧,未来的几天,他都要头朝下走路了! 顾夜却不满意自家老公的回答:“谁傻了?我要是傻的话,能十三岁就成为大药师,十四岁‘绝世小神医’的称号就名动天下?我聪明着呢!” “是,是!我媳妇最最聪明,天下间找不到第二个比我媳妇聪明的人了。”凌绝尘忙给媳妇顺毛。 “什么?她是大药师?四年前的大药会上,神秘的大药师,就是她?”司徒岩露出震惊脸。 顾夜得意洋洋,在情敌面前翘起小尾巴道:“正是!不要太崇拜姐,姐只是个传说!” 司徒岩露出深思的表情,目露同情地看着凌绝尘:“我能理解,你娶她的用意了。委屈你了!” “你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凌绝尘抱住她的腰,顾夜就要扑上来挠他的脸了,“我跟尘哥哥两情相悦,情比金坚。才不是因为大药师的身份呢!” 凌绝尘这次坚决站老婆这边:“阿岩!我是真心喜欢叶儿的。我们的缘分是前世就注定的……” “尘子,你别说了!我理解你的感受!”司徒岩一脸沉痛。 “你理解个屁!”顾夜小短腿踢过来。司徒岩因为药物原因,不能及时避开,雪白的衣服上,多了个可爱的小脚印。 “君子动口不动手!”司徒岩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对凌绝尘道,“你媳妇踢的,你不负责善后吗?” 顾夜双手叉腰:“我是女子,不是什么君子!再说了,我可没动手,动的是脚!老公,你干嘛给他拍衣服?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跟他有一腿?呜呜呜……我万万没想到,防了女人,却防不住男人。我好命苦啊——” 见她又捂着脸假哭,司徒岩满头黑线地看向凌绝尘:“这样的戏精媳妇,你受得了?” “你不觉得……很可爱吗?”凌绝尘走过去,揉了揉小媳妇的脑袋,笑着道。 “一点也不觉得!”司徒岩严重怀疑这兄弟的审美,“你们俩,算不算王八配绿豆,奇葩遇奇葩?” “骂谁呢你?”顾夜脱掉精致的绣花鞋,朝着司徒岩扔过去。还挺准,正中脑门! 凌绝尘给司徒岩一个歉意的眼神,弯腰捡起绣鞋,拍了拍上面的尘土,蹲下来给媳妇穿上:“别闹了!都消停地坐下来说说话,行吗?” “哼!要不是给我老公面子,看我不削死你!”顾夜凶巴巴的样子,像只炸毛的小奶猫。 司徒岩掀唇啧了声,没有再反唇相讥,显然也是看凌绝尘的面子。 凌绝尘牵着顾夜的手,往屋里去的时候,一扭头看到僵直的司徒岩,才想起他中了媳妇的算计。便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你把给他下的药解了吧。” “他点我穴一整夜呢,你都没替我讨回公道。他才站了这么一小会儿,你就心疼了?”顾夜有种用毒弄死司徒岩的冲动。 “不是……你不给他解药,难道要我搬他进去?你愿意你老公跟他有肢体上的接触?”凌绝尘反问道。 顾夜用手比划着:“你不能一手拎着他的后领,一手揪着他的腰带,把人提溜进去吗?” “他好歹也是我十几年的兄弟,总得给他留点面子吧?” “他是我情敌,我干嘛要给他留面子?”顾夜满脸不高兴。 “哪有什么情敌?我的心一直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好叶儿,好媳妇!给他解开吧,我押着他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凌绝尘觉得让司徒岩木头桩子似的站那儿,也不是个事儿。这俩忍,不能总针尖对麦芒下去吧? 你们俩,能不能别无时无刻不在撒狗粮。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司徒岩心灰意冷:“尘子,别管我了。就让我在这儿站到地老天荒吧!” 顾夜心不甘情不愿,最终还是拿出了解药。凌绝尘把解药灌进司徒岩口中不久,他就能行动自如了。 “呕——呕——”司徒岩冲到旁边的花丛边,哇哇地吐个不停。 凌绝尘在一边同情地看着他,想起前世顾夜卖给厌恶之人的药剂,都是那种稀奇古怪、恶心巴拉的口味。他也曾经被捉弄过几次,那味道真是——毕生难忘! “阿岩,你没事吧?”凌绝尘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司徒岩直到吐得肚子里没有什么可吐了,才缓缓地直起身子。他擦去眼角的生理泪水,用颤抖的手指了指顾夜,又指向凌绝尘:“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合起伙的整我?” “抱歉,解药不符合你口味。我下次改进,争取制出你喜欢的口味,你看行不?”顾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行!你行!”司徒岩一甩袖子,撂下一句狠话,“你最好祈祷不要再落我手上!” “落你手上,你能咋地我啊?还能强了我不成?”顾夜朝着他某个部位看了一眼,撇撇嘴道。 凌绝尘不乐意听了:“媳妇,这句话过分了啊!顾小夜同志,你以后得注意点说话的方式和场合。当着你男人的面儿,咒你男人戴绿帽子,你觉得合适吗?” “你们俩够了!!”司徒岩气得脸都紫了,“尘子,这样的媳妇能要吗?我要是你,早把她给休了!真是……不可理喻,有辱斯文!!” “你要是我老公,谁休谁还不知道呢!”顾夜知道自己刚刚说的,的确不合适,只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都给我闭嘴!!”一股寒意,在两人之间弥漫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压得人喘不过气起来。凌绝尘——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呢? 凌绝尘一生气,俩人都很识时务地住了嘴。不过,直到进了屋,落了座,依然不服输地用眼神厮杀着。凌绝尘满心无力和无奈! “阿岩,先说说你。你是跟我回去,还是留在森国?”凌绝尘看向司徒岩,问道。 司徒岩想也不想,就应声道:“回去?还回得去吗?” 凌绝尘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回不去了?你走后没多久,你哥就找到了。他被敌人打落河中,顺着河流飘走,被下游的一户农家救下。虽然失了一条腿,好歹命是保下了。 你爹被追封为勇武侯,你哥承袭了爵位。已经娶妻生子,给你生了一侄子俩侄女。你哥一直没放弃找你,不过你这么多年没个音信,熟悉的人都以为你凶多吉少。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大型虐狗现场 凌绝尘继续道:“你哥就打算着,再生个儿子的话,过继给你延续香火呢!我出征前,他一个小妾已经身怀六甲,善于看胎的大夫说是个男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不久后就能多个儿子!” 司徒岩目光骤然一亮,喃喃地道:“我哥还活着?我们司徒家有后了?” “是啊!你回去,也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了。你想成亲就成,不想成亲,相信你哥也不会逼你的!”凌绝尘见他情绪激动,浑身颤抖,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 顾夜死死盯着他的手,把账给他记在小本本上:这么久没见,都没见他主动碰她一下,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啥的。居然主动跟她情敌有肢体上的接触。渣男!! 司徒岩垂着头,久久地沉默着。凌绝尘继续游说道:“阿岩,回去吧!大鹏马上要成亲了,就连刚子都有了心仪的对象。你回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他们一定很高兴。” “他们……不会看不起我?觉得我恶心?”司徒岩慢慢地抬起头,看了凌绝尘一眼,又把视线转到别处。 “如果他们真是你的好兄弟,绝对不会歧视你的。歧视你的,不配做你兄弟”顾夜这个现代人,还曾经粉过耽美CP的,看不惯他的自怨自艾,“爱情没有对错,你只不过恰巧喜欢了跟自己同一性别的人罢了。” 司徒岩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怪了!天上下红雨了?这臭女人不落井下石地讽刺几句,还倒安慰起他来了。不会……憋着大招吧? “不过!!”来了!在司徒岩果然如此的表情中,顾夜又对他宣誓了主权,“喜欢同性没有错,你要是抢别人老公,就大错特错。所以,劝你回头是岸,免得错上加错!” 司徒岩撇撇嘴,想回她一句,又忍住了。只在心中翻着白眼:套用这臭丫头的说话逻辑,送她一句——能轻易被别人抢走的老公,不要也罢! “你翻什么白眼?难道你留在森国,就没有顾虑了吗?你看你一把年纪,还不成亲,身边的人会怎么想你?老皇帝要是心血来潮,给你牵个红线啥的,你接不接受?”顾夜回他一个白眼。 司徒岩陷入了沉思。凌绝尘又在后面推一把:“按理来说,修建公主府这样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国师的身上。你在这公主府中出入自如……森国皇帝不会想给你和琳琅公主拉郎配吧?” 他猛地抬起头来。不会吧?琳琅公主……好像也不小了,这个年龄皇上早该给她指驸马了……还有,琳琅公主的确在他身边出现的过于频繁。什么时候,公主可以自由地出入宫门了?难道……皇上真有此意? “我和叶儿,还要在森国待上一些日子。你可以慢慢想,不必马上做决定。大鹏受伤留在军营,刚子跟我过来了,明日一早能入城。你愿不愿意见见他?”凌绝尘看着他,等待他的决定。司徒岩需要过的,是他心底的那道坎儿! “皇上命我负责接待议和使团的事宜。我已经做好了明日见到你们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尘子你!” “我老公那是紧张我!知道我在你这个大坏蛋手上,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顾夜炫耀地看了他一眼,满脸嘚瑟。 司徒岩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决定不跟这个幼稚鬼一般见识,免得拉低了他国师大人的格调和身份。他看向凌绝尘:“音妃此时正满城寻找你媳妇呢。这儿目前还算安全,就把她留这儿吧!” “你这人,替别人做决定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别人的意见?我才不要留下呢。这儿都是你的人,谁知道你会不会背着尘哥哥对我施虐。你看你眼睛细长,一看就是睚眦必报的面相。”顾夜抱住自家老公的胳膊,坚决抗拒他的安排。 司徒岩磨磨牙,咬牙切齿地道:“让你老公今晚也留下来陪你,这样总行了吧?我总不能当着你老公的面虐待你吧?” “那不能!我老公会保护我的,你要是敢动手,把你爪子砍掉!”顾夜得意洋洋,一副我老公很厉害,我老公最可靠的表情。 司徒岩没眼看,他对凌绝尘道:“晚上咱们喝两杯,就当给你提前接风了。” “我要吃庆丰楼的麻辣兔头、麻辣水煮鱼、辣子鸡丁、红烧肉……还要喝芋圆奶茶!”顾夜点了一大堆的庆丰楼美食,最后还不忘给他上眼药,“老公,我被关在这儿,缺衣少食,不得自由。好可怜的!” 凌绝尘都能清晰地听到司徒岩咬牙的咯吱声,可见这兄弟被气多厉害。他没说什么,司徒岩却觉得要解释一下,免得尘子相信了他媳妇的挑拨之言,带累他们连兄弟也没得做——如果,尘子还认他这个兄弟的话。 “缺衣少食?你身上的新衣服哪来的?早晨从庆丰楼打包的点心,谁吃的?”司徒岩回头不无同情地看了凌绝尘一眼,“尘子,你这媳妇嘴巴太刁了,养她一定很辛苦吧?” 顾夜小脸瞬间鼓起来,眼睛瞪得溜溜圆,真像个Q版的小青蛙。 凌绝尘捏了捏媳妇的小脸,对司徒岩道:“这你说错了!现在都是我媳妇养我。我的那些产业,早就当成聘礼,双手奉上了!” 顾夜表情瞬间阴转晴,幼稚地冲司徒岩摇头晃脑吐舌头。 司徒岩失望地看着昔日老友,道:“你!媳妇不是这么宠的!女人这种生物,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心她爬到你头顶上作威作福!唉……真不知道这女人有哪点好,让你当心肝肉地捧着。” “真庆幸你不喜欢女人,要不你媳妇可就遭殃了。婚姻中的家暴行为,是最要不得的。打女人的男人,是最无能最懦弱最没出息的。他在外面不得志,才会拿女人出气。我老公怎么可能是那种人?”顾夜小小地宣扬了一下女权思想,还拉了她老公做同盟军,“老公,我说的对不对?”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妖妃和昏君 “对!老婆说的都是对的!如果有不对的地方,也请参照上一句!”凌绝尘坚定地站他老婆这边,他可不想晚上被踹床底下去! “你们……”司徒岩被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尘子,你要是皇帝,一定是个昏君!而你,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你才妖妃呢,你们全家都妖妃!”顾夜又炸了,“我怎么也是妖后!独宠后宫的那种!妃嫔之类的生物,根本不应该存在!” “尘子,这还一妒妇,你真不考虑休了她?”司徒岩真为昔日威风凛凛并肩作战的兄弟痛心疾首——尘子,你醒醒吧! 凌绝尘脸上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说吧,你们两个怎样才能和平共处?叶儿,你不是对长得好看的男人,包容性很强吗?阿岩,你不是向来儒雅温润,皎若明月,穆如清风的吗?” 司徒岩率先道:“再有涵养的人,也能被你女人给逼疯!” 顾夜也跟着道:“他哪点好看了?眼睛细细的,嘴唇薄薄的,还小肚鸡肠,跟我心中的美男形象,差十万八千里。尘哥哥这样的,才是我的理想型!让我跟他和平共处?简单,除非他不再惦记我老公!” “谁惦记你老公了?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总咬着不放?谁少年时候,还不犯几次蠢,做几件错事了?这十几年,我已经想开了,好不?”司徒岩觉得这话得必须说清楚,要不然让他以后还怎么出现在以前那帮兄弟面前? “不可能!都说初恋是最美好,也是最难忘的!你说你已经不惦记我老公了,那为啥还把我抢过来关这儿?”顾夜一脸不信。 “你这女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如果不念着你是尘子的媳妇,我会冒险进宫去把你给捞出来?我现在后悔了!就该让黑心的音妃,把你给……哼!” 司徒岩觉得自己,要是在这女人面前再多待一会儿,绝对会被气吐血。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转身看似潇洒地离开——如果脚步不是那么急迫的话! “哎!你怎么走了?还没说好,我们的晚餐怎么解决呢!这就是国师大人的待客之道吗?不说清楚,我和老公可就手牵手到外面去吃了!”顾夜冲着他的背影,扯着小嗓子喊道。 “晚饭给你们送过来!”渐行渐远的背影,留下咬牙切齿的声音。 凌绝尘轻笑着点了点媳妇的小脑门:“你怎么就跟他杠上了呢?” 顾夜翻了个小白眼:“我还不是为了你?如果没有我活跃气氛,你们俩见面多尴尬呀!他说不定连见都不敢见你呢!不对,应该是只敢远远地看着你。你看,跟我吵一架,他多精神?” 走远了的司徒岩,也回过劲儿来了——尘子这媳妇,还真是与众不同。 凌绝尘小小地拍了一记马屁:“我媳妇,就是聪慧,又识大体!” 顾夜揪着他耳朵:“彩虹屁也救不了你!今天必须给我跪榴莲!还有多少以前的风流账,都给我老实交代!” “这哪能叫风流账呢?我又没在外面勾三搭四,我也很蒙圈的!”凌绝尘委屈地扁扁嘴,小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怎么?你还想在外面勾三搭四?”顾夜努力做出怒目而视的表情,却不伦不类,像只盯着玩具的顽皮猫儿,“你说你,没事长这么好看做什么?不但招女孩子,还给我招了个男情敌!” “咱们能把这档子事儿翻篇翻过去不?一提起这茬,我就浑身不自在!”凌绝尘可怜巴巴,“再说了,我要是长得不好看,也娶不到你这个好媳妇,你说是不是?” “知道我这个好媳妇来之不易,且行且珍惜!听好了,无论漂亮小姑娘还是漂亮小伙子,都不许给他们好脸色。要把你冷面战神的优良风格发扬下去!”顾夜捏捏他的脸。 凌绝尘抬起她的手,把下巴搭在她的手心上,呼扇着长长的睫毛,眨着卡姿兰的大眼睛,哪里还有半点冷傲和凶煞?如果司徒岩这时候赚回来,一定会觉得眼前的凌绝尘不是凌绝尘,而是别人易容乔装的。 顾夜本就对他的颜值没有什么抵抗力,在他无下限的卖萌和卖弄风情下,很快就缴械投降了:“行,行!这事儿就过去了,以后也不会跟你翻旧账,你别这样,我的小心脏受不了。这……是公主未来的府邸,不是咱家后花园。” 凌绝尘搂住她纤细的腰肢,用手量了量,自责地道:“瘦了,腰又细了一圈儿。一冬天养出来的肉肉,一朝回到解放前!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媳妇都保护不了,总让她跟着我受苦!” “不是你的错,别总往自己身上揽。要怪,就怪这次的始作俑者。音妃这么歹毒,留不得了……不过,五皇子挺可怜的,生下来就受到不公的待遇,还摊上这么个娘!”顾夜有些不忍地道。 “怎么?心软了?你不会打算放过音妃吧?”凌绝尘搂紧了媳妇。小叶儿要是下不了手,那就让他来吧! 让老婆在他眼皮底下被人掳走,对他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更何况,音妃还动了要杀她的念头。若留下她,只怕会留成大患。 顾夜摇摇头,道:“我没那么圣母!只不过,不想让五皇子知道她母妃的劣迹。在他心中,给他留个美好梦幻吧!” 凌绝尘下巴在媳妇的头顶蹭了蹭——他家小姑娘,心还是那么软,那么善良。不过,她的善良是有底线的。如果谁触动了她的这个底线,小奶猫就会化身可怕的凶兽。哪怕他这样的绝顶高手,也未必能从她手中讨得好去。靳陌染不就是个例子吗? 司徒岩身上兼着森国国师的职务,被皇帝召进宫中,去商讨议和的大事。午饭,是凌绝尘和顾夜两口子一块儿吃的。饭菜,也是庆丰楼打包送过来的。 夫妻俩睡过午觉,司徒岩还没回来,就在院子里散起了步。院子里布置了阵法,一方面是为了防顾夜逃出去,另一方面也能避免公主府外院的下人误入其中。 这种简单的阵法,难不过凌绝尘。当初司徒岩钻研这种“歪门邪道”的时候,他也被拉着学了些日子。如果他感兴趣的话,应该比司徒岩学得还要快还要专精。可惜,他志不在此! 顾夜来了兴趣。有老公在身边,她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在阵法中穿梭。走了几趟,她发现司徒岩那家伙骗了她。什么危险,什么陷阱,都是骗她的。这阵法,不懂的人硬闯的话,顶多在原地绕圈圈! 她乐此不疲地在阵法中绕圈圈,再让老公把她拎出来,又跑进去绕圈圈,如此往返,幼稚至极。偏偏两口子还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傍晚时分,司徒岩从宫里出来,俩人还在阵法中玩得开心呢! 司徒岩指着被破坏的花木,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些可都是珍贵的花木,好不容易从各地寻来的。你们……竟然给拔了!!” 凌绝尘带着几分抱歉地道:“叶儿想印证破坏周围的草木,能不能破除阵法……要不,过几日,我让人多送些珍品花草过来,给你补上?” 司徒岩指着他:“宠媳妇可不是这么宠的。你看你,把媳妇都惯成什么样子了?你就不怕惯得她胆子越来越大,闯下滔天祸事?” “不会的,叶儿有分寸。”凌绝尘看着顾夜,轻轻一笑。 司徒岩手指在空中朝着他的方向指了指,一脸无语。顾夜白了他一眼,道:“不就几根花草嘛!至于离间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嘛!你要是心疼银子,我再帮你种回去就是了!” 说完,挖个坑又把拔出来的花木给埋了下去。这些花木拔出来,根系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珍贵花草本就娇贵,重新栽下去能成活才怪!尘子不但不阻止他媳妇,还在一旁帮着挖坑。真是——没救了! 顾夜当然不会就这么随便种下去,她埋坑的时候,背对着司徒岩,往花花草草的根系中加了些营养液和生长液。这些是她改良珍珠梅的时候,随手做出来的,有利于植物存活。 “好了!”顾夜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轻轻抽动着翘鼻子,“我问道饭菜的香味了,有红烧肉,还有我最爱的麻辣兔头!” “狗鼻子!”司徒岩小声嘟哝一句,招呼凌绝尘道,“饿了吧!洗洗手用晚饭!” 顾夜洗好手,坐在桌旁看着一桌子美食,瞬间心情美美哒,就连司徒岩这讨人厌的家伙,看着也顺眼多了。 她伸手拿了个兔头,发现袖子有些碍事,便朝着老公的方向把手递过去。司徒岩眉头微微松了几分——还知道先让自己相公吃,尘子的一腔感情没白付出…… 可当他看到尘子并没有接兔头,而是帮媳妇挽袖子,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看着啃兔头啃得起劲的顾夜,又看看满脸宠溺看着她的尘子,司徒岩在心中长叹一声——这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这个外人又何必指手画脚呢?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资深白莲花 给凌绝尘倒了一杯酒,两人回忆往昔,说着这些年两人的经历,谈论着两人的故旧……司徒岩不知是已经放开了,还是把这份畸恋埋进了心底。 两人算得上相谈甚欢吧!直到顾夜躺到内室的床上呼呼大睡,外面的两人还在喝着说着…… 第二日一早,顾夜爬起来的时候,只剩下一高一矮俩丫鬟守在她身边。她嘴里的话问出口前,转了一下:“国师大人呢?” 高个丫鬟伺候她洗漱,答道:“今日炎国议和使团进京,国师大人奉命前去迎接。这时候,应该在驿馆安顿使者吧?” 对!今天是尘哥哥带着议和团入京的日子。她要不要去凑凑热闹呢?算了吧!音妃和她背后的家族,应该满京城地找她,说不定正埋伏在她驿馆左右,守株待兔呢! 老公马上就要跟森国谈判,这次要从森国挖不少好处,其中也有她的赔偿。看在钱财的份上,她就老实两天,不给老公添麻烦了! 院子里的阵法已经撤了,顾夜没事就给花花草草浇浇水,上点营养液什么的。两天的时间,院子里的花草像打了激素似的,长势良好。被她薅出来又种下去的,一棵都没死。哼!看那臭国师还有什么话可说! 凌绝尘要求皇上亲自谈议和的事,地点在议事殿,所有文武大臣旁听。森国皇帝同意了。 结果,和谈变味儿了,成了三堂会审!暗卫身份的绑匪老三,琳琅公主都作为人证,出现在议事大殿上。 琳琅公主的伤早已痊愈,而且在炎国好吃好喝地供着,养得白白胖胖的——炎国的美食,比森国多多了! 她声泪俱下地陈述了自己去炎国途中,经历的十几场刺杀。其中有杀手,也有森国的暗卫。她还提供了物证——被她侍卫杀死暗卫的腰牌,以及阎王阁管事的证词。 暗卫老三的供出,是他们老大靳陌染带他们去执行任务的。向他们发布任务的,则是绕梁殿的音妃娘娘。 森国皇帝不信。音妃温柔贤淑,善解人意。又在皇后去世后,对琳琅和太子两个孩子照顾有加。即便太子没了,这江山也轮不到她的儿子继承。她没有害琳琅和太子的动机啊! 暗卫的调派和来处,都是有备案的。琳琅提供的腰牌,很快查出了那名暗卫的背景,果然于音妃的家族有牵扯。还有阎王阁的证词,都指向了音妃! 绕梁殿中的宫女、掌管药材的总管,和太医院中跟音妃有瓜葛的太医……很快被一一带上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些日子,绕梁殿来了一个医术很厉害的小姑娘,正给音妃和五皇子调养身体。并且治好了音妃多年不孕的病症。 小姑娘的年龄和样貌,都有“小神医”之称的宁王妃对上了。音妃劫掳宁王妃的动机有了——给她治病! 如果单单治疗不孕之症,大可以等小神医来给太子治病的时候,再提啊!为何要冒着挑起两国纷争的风险,把人给劫过来呢?音妃的做法很让人费解。 把音妃传到大殿之上。音妃矢口否认,说有人知道她有孕,栽赃陷害她。她的病症,是家里人重金求来的调养秘方。她身边的大宫女,如何艾灸、如何药浴,如何熏蒸,说的头头是道。根本没有什么小神医…… 太子却力证,小神医的确曾出现在宫中,并且查出了他身子弱的缘由,并非顽疾,而是中了一种名为“嗜血蛊”的蛊虫。有人在他十岁左右,给他下了蛊。而那时候,正是音妃精心照顾他们姐弟的时候。 音妃没想到小神医私下里跟太子有联系,却并不慌张。而是道:“陛下,如果这事是臣妾做的,臣妾藏着瞒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让小神医随意出入绕梁殿?还到太子的宫中给他治病?这不是不打自招吗?皇上如若不信,请派人搜臣妾的宫殿,还臣妾一个清白!” 这时候,国师大人站出来:“微臣有事禀告!” 森国皇帝皱着眉头,满脑子乱麻,正想有人给他理一理呢。闻言,他忙道:“爱卿请讲!” “微臣奉陛下之命,彻查后宫,在绕梁殿从暗卫手中,救下一人。此人虽宫女打扮,气度却不凡。而音妃给暗卫下的命令是……毁尸灭迹!”国师大人看了音妃一眼,继续道,“此人身形样貌,与宁王口中的宁王妃一般无二!” 森国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急切地问道:“宁王妃被你救下,她现在何处?” “微臣已经把宁王妃安置在妥善之处,请陛下放心!”司徒岩躬身道。 “那就好,那就好!”森国皇帝看向音妃,沉声问道,“音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当音妃听到小神医被国师救下,知道大势已去。不过,她捧着肚子,泪水缓缓流下,声音依旧宛转悠扬:“陛下,臣妾蒙皇上恩宠有加,却多年未曾为陛下诞下骨肉,心中有愧。请皇上理解臣妾渴望当母亲的心情!” “那……你也不能到炎国,把宁王妃给绑回来啊!”森国皇帝望着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有些心软。可眼前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他心软! “臣妾……也是想为陛下您分忧啊!琳琅公主,未经您首肯,就把两座城池拱手于人。虽然是为了太子的病,可她可曾想过,这一城一池,都是先皇和陛下,您一刀一枪,一兵一马打下来的啊! 臣妾想着,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把小神医偷回来。这两座城池,不就可以留下了吗?陛下这两年,总有两个月身子不舒坦,臣妾看了,恨不得以身相替。 小神医能把身中剧毒的老皇帝治好,那调养好陛下的身子,又有何难。炼丹和炼药有着共通之处。臣妾想着,如果把小神医永远留在森国,对陛下炼丹之术也有帮助…… 是臣妾思虑不周,手下办事不利,惹下了滔天大祸。臣妾死有余辜,可是……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陛下,这也是您的亲骨肉!”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假孕? 凌绝尘不想看着她唱念做打地演下去,便道:“哦?这位娘娘既然是想把小神医留在森国,为陛下所用。那为何又吩咐暗卫,痛下杀手呢?” “臣妾冤枉哪!陛下,您想想,臣妾此时怀上孩子,已属高龄。还要仰仗小神医帮着保胎和生产呢,怎么可能下令害他?国师大人,此事是否有误会?” 司徒岩眉头轻皱,继而淡淡一笑,道:“有没有误会,娘娘亲自跟陛下解释吧。陛下,微臣将宁王妃从绕梁殿带出时,恰有几名暗卫从娘娘殿内退出,微臣和向陛下借的暗卫,曾跟他们交过手,认出其中两位的身份。” “那还等什么,快把人带上来!”森国皇帝朝着宁王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人一脸冷凝,眼中有怒意闪动。今日要是不给他一个交代,只怕不能善了。 两名暗卫被带上来。森国皇帝抓住他们的软肋,没几下就如实交代了。音妃娘娘突然抱着肚子,靠在心腹宫女的身上叫疼。 另一位心腹大宫女扑在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苦苦哀求:“皇上,娘娘时隔十五年,好不容易才怀上龙子。这些年她夜深时,总是拿着皇上赐给小皇子的玉佩,以泪洗面。 刚诊出滑脉的时候,娘娘还说,是小皇子回来了。她梦见那个离开她的小殿下,重新入梦,冲着她笑,叫她‘母妃’……皇上,看在没出生的小殿下的份上……” 森国皇帝眼神复杂地看着音妃。在五皇子之前,音妃曾经怀过一胎。不过,那时候皇后新丧,琳琅和太子交给她照顾。当时,琳琅公主刚刚四岁,而太子还不到两岁。 因着赶上皇后大丧,又要照顾两个孩子,音妃心力交瘁。在太子顽皮差点摔倒的时候,她快步上前扶他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在地,太子压在她的肚子上,当即动了胎气,流下一个已经成形的男婴…… 虽然,音妃养好身子,很快怀上了五皇子。可那流产的孩子,是她的头一胎,倾注了许多母爱。她那时正独宠,皇上也对这个孩子保佑很大的期望。为了救太子……就这么没了! 尽管她因此得到皇上更多的宠爱,也很快又有了个儿子,可这个流掉的孩子,依然是她心中的伤痛。 森国皇帝心中的愤恨、怨怒,渐渐被愧疚和心疼取代。如果,爱妃肚子里的,真是那个孩子的话…… “小殿下?你们确定,音妃肚子里怀了小殿下?”一个清脆的女声,从殿外传来。 殿内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位纤瘦、娇小,面容俊俏的小姑娘,正似笑非笑地走进殿内。凌绝尘从座椅上站起,几步迎了上去。 森国皇帝知道国师救下宁王妃后,就命人去公主府将人请来。音妃在听到国师说把人藏到刚刚竣工的公主府时,眼角忍不住抽了抽。她派出去的人,几乎满京城都找遍了,唯独没想到人会藏在那儿! 音妃娘娘得知是国师就走小神医后,知道大势已去。现在只把希望寄托在,皇上能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给她留下转圜之机…… 听了顾夜的话,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你什么意思?有太医为证,难道本宫还会在这方面作假?” 顾夜把手递给迎过来的俊男老公,冲着音妃粲然一笑:“太医的诊断,也未必就是正确的。有一种现象,叫做假性怀孕。什么叫假性怀孕,你们没听说过吧。让本神医给你们科普一下。 假性怀孕是指女性出现一些类似怀孕的症状,如癸水停止、恶心、呕吐等,甚至还会有自觉胎动及腹部胀大的情况出现。 什么原因导致的呢?一种是疾病原因——当然,娘娘每个月都会有太医请平安脉,这个原因是不存在的。 另一种呢?就是内心十分渴望能怀孕——娘娘想要孩子的心,已经持续十多年了,而且执念越来越深。在本神医给你调养身子,并且有意进行一些心理暗示时,出现假孕,并不稀奇!” “可是……太医给我诊过脉,说从我的脉象来看,极有可能是怀孕了。脉象不显的原因,是日子太浅,过几日便能确定!”音妃不肯相信她的说辞,睁圆了眼睛,略带神经质地盯着她。 “脉象嘛!我说是是可以造假的,你信不信?”顾夜像召唤小狗似的,对司徒岩勾了勾手指。 国师大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她面前挪了几步,用眼神警告她:这是议事大殿,朝堂之上,你这女人……注意自己的身份! 在他距离顾夜三步之遥的时候,顾夜一扬手。司徒岩只觉得有淡淡的香味从鼻尖飘过。他是在顾夜手中吃过亏的,一个飞身后退到安全位置。 “国师大人,您的反应也忒大了点。”顾夜龇牙一乐,“您可是本神医的救命恩人,我还能害您不成?” 司徒岩谨慎地立在原地。这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刚刚那股异香,绝对没好事儿! 果然,顾夜看向老皇帝:“陛下,眼底青黑,脸色黯淡无光,莫不是有什么隐疾。还请陛下传个太医过来,给国师大人把把脉,免得失了位英才……” 司徒岩冲顾夜瞪眼:我为什么脸色不好,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先是被你气个半死,又被你老公灌了半宿的酒,一早起来头疼欲裂。脸色能好看才怪呢!你这女人,又想搞什么鬼把戏? 森国皇帝还是很重视国师这位能臣的,赶忙请了太医院正,给司徒岩诊脉。 太医院正手指搭在国师的脉上,突然眼睛睁得跟铜铃似的,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仔细打量了国师大人好一会,又让他重新换了只手,继续摸脉——结果还是一样! “怎……怎么会这样!”太医院正一副活见鬼的神情。 森国皇帝心咯噔一下,赶忙问道:“国师大人身子有恙?” “国师大人的脉象是……滑脉!”太医院正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把自己诊断的“荒唐”结果,迟疑地向皇上汇报。 “什么?滑脉?那不是……”怀孕的脉象吗?森国皇帝看向自家臣子,虽然个头高了些,胸平了些,但长了一副可男可女的脸孔。难道……他看重的臣子,竟然是女儿家? “陛下,臣是男的!”司徒岩满头黑线。他知道他这脉象,不用问,绝对是这臭女人捣的鬼。忍不住又磨了磨牙! “滑脉?不可能吧?” 顾夜故作惊讶,走上去替国师大人把了脉:“哎呀!脉象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之状……虽说,在病理情况下,滑脉亦可见于贫血、风湿病、急性感染发热后期、急慢性胃肠炎、肝硬化腹水(弦滑脉)等症状。 但有经验的大夫,还是能轻易分出其中的不同。国师大人,这明明是喜脉。恭喜国师大人,再过十个月就喜当爹……不,是喜当娘了呢!” 殿内传来一阵闷笑声。国师大人狐狸眼望过去,几个大臣赶忙整理好表情,作严肃状! 司徒岩咬着牙,努力控制自己的暴脾气,挤出笑意,问道:“宁王妃,能告诉在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国师大人这话说的。你怀孕了,反倒问本神医什么情况?我又不是孩子的爹……”顾夜的话刚一出口,又有不少大臣,忍不住笑出了声。 更有大臣盯着国师大人的颜,小声地揣度着,他会不会是身材高挑的女人——难怪十几年来,都没见他近过女色呢…… 森国皇帝打断臣子们的猜测:“都想什么呢?朕曾经跟国师一起泡过温泉,他是男是女,难道朕还能不知道?” 顾夜露出恍然之色——哦!跟老皇帝一起泡过温泉?两人坦诚相见……不会是被她老公刺激之后,改变了口味,跟老皇帝……难怪升迁这么快,年纪轻轻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她虽然未出一个字,司徒岩却从她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她心中所有的OS,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不能拿顾夜怎么样,只能去瞪她身边的凌绝尘——你倒是管管你媳妇! 见司徒岩被他家小叶子欺负得挺惨的,凌绝尘有些不忍。他开口道:“陛下,我家王妃调皮。其实,她的意思是,滑脉未必是怀孕,也有可能是造假!” 音妃此时正捧着自己的肚子,怔怔地看着司徒岩的小腹。闻言,她一机灵,声音从未有过的尖锐:“你什么意思?怀疑我装孕欺骗陛下?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自欺欺人的事?” “陛下,您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的身子已经调养好了!小神医连天花,和那么严重的疫病都能治愈,治好臣妾的身子,只是举手之劳。我真的怀了您的龙子,这是我和陛下期盼了十几年的孩子。是咱们的小皇子又回来了啊!陛下……” 音妃不知是紧张、担忧还是害怕,浑身颤抖,声音更是失去了往日的柔媚和魅惑。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流产? “陛下!”顾夜又开口了。音妃神经质地剧烈抖动了一下,双眼瞪得不能再大了,死死地盯着顾夜的嘴巴,生怕她又说出什么令人毁灭的话语来。 可惜,当着众大臣的面,她不能做什么。否则,她一定封上她的最,让她这辈子都没有再说话的机会! 可惜,顾夜不会如她所愿,而是继续道:“陛下,如果是药物作假的话,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用药物维持,否则脉象会恢复正常。当然,万物相生相克,这种药物也是有接触之法的。” 说完,她递给国师大人一颗药丸,示意他服下去。国师犹豫着,他已经见识过顾夜药丸味道的可怕,害怕自己殿前失仪,当殿吐出来。 顾夜语气带着几分嫌弃:“国师大人胆子未免太小了吧?难道本神医会傻的,当着陛下和众大臣的面,谋害你不成?” 司徒岩心一狠,眼一闭,把药丸子塞嘴巴里,快速地往下咽。只要我咽得快,恶心就不会找上我。结果……药丸子有点大,他又悲剧了——司徒岩差点成了史上第一个被药丸子噎死的国师。 还是森国老皇帝,不忍失去一位能臣,让总管太监给他端来一杯水,这才让议事殿避免了一场死亡事件。 司徒岩灌了一大杯水,才把药丸子带下去。他瞪着顾夜——他一定是跟着女人八字相克,遇到她总没好事儿! 顾夜一脸无辜:药丸子要掰开或者嚼着吃的,谁让你生吞了?你自己没常识,怪我喽?算了,原谅他的无知。毕竟森国没有顾氏制药,药铺里极少有药丸子出售! 凌绝尘看着俩人的互动,除了无奈,再做不出其他的表情。看来,要让俩人好好相处,是件艰巨而又持久的任务啊! 太医院正再给国师大人诊脉,怀孕的脉象消失了。原来,真有能让脉象看起来像滑脉的药物啊……难道,音妃娘娘的脉象也是…… “这药丸没有任何副作用……‘副作用’的意思是对人体有害的物质。是的,对人的身体没有任何伤害。音妃娘娘要不要来一颗?”顾夜手中捏着一个药丸,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用幽深的眼眸看着音妃。 音妃抱着自己的肚子,向后退了几步。她指着顾夜,摇着头道:“是药三分毒,怎么可能对人体无害?你,不怀好意,想谋害本宫的孩子。我好不容易才怀上的皇儿,怎么可能让你如意?” “不吃也行!音妃娘娘让本神医配制的假孕药,只能维持三天。今日恰好是第四天……正好太医院正在这儿,是不是假孕,一诊便知!”顾夜提出第二个方案。 音妃见她步步紧逼。想到自己从一开始的艾灸、药浴,都是顾夜给制定的调养方案。如果从开始时,她就做了手脚的话,那么自己肚子里…… 不,不可能!靳陌染对她们家忠心耿耿,怎么可能透露她的身份?这臭丫头不应该知道是她命人将她绑来的呀? 如果小神医知道是自己的手笔,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地给宇儿治病?虽然只是短短一个多月,可宇儿的心智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人聪慧了不少,进步神速。就连陛下也经常夸他长进了呀? 不,不能慌!她没有作假,也没有让小神医给她制假孕药,她问心无愧。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她真的怀孕了,真的…… 在太医院正得了皇上的准许,上前要去跟音妃诊脉时。音妃被手腕上温热的触感惊醒,她突然像疯了一样甩开院正的手,像垂死挣扎的野兽一样咆哮着:“别碰我!你跟她是一伙的!你们串通好了,要害我的孩子。滚开!都滚开!!” 她太用力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大宫女赶紧上前扶住她,却被音妃用劲推开了。音妃自己也踉跄着扑倒在地!摔倒的那一刻,她的手依然护着自己的肚子。 “啊!肚子好疼……陛下,救救我们的孩子!不要让他再受到伤害……”音妃护着肚子的手,捂在小腹上,神色痛苦,不像作伪。 突然,大宫女尖叫一声:“娘娘!血,您流血了——” 一抹殷红,透过石青色的纱裙,一点点晕开……音妃用颤抖的手,摸了湿热处一把,看到暗红的血迹,她眼一翻晕了过去。 “爱妃!爱妃!!”森国皇帝不满地看了顾夜一眼,对太医院正道,“刘院正,快去救人哪!爱妃她……这是动了胎气呀!刘院正,朕命令你,务必要保住小皇子……” 太医院正额头的汗,登时就下来了。他甚至没有时间去还害怕,赶紧上前给音妃诊脉……咦? “怎么样?爱妃她到底怎么样了?”森国皇帝从龙椅上走下来,关心地看着地上躺着的柔弱女子。音妃是后宫中最柔弱最善良最美好的女子,追杀公主、劫掳神医、杀人灭口……这样的事,怎么可能是她做出来的?其中定有误会! 太医院正一脸为难地道:“陛下,娘娘并非怀孕……” “没怀孕?不是吧?会不会……流产了,才诊断不出来?”森国皇帝不信,连声追问着。 “即便流产,脉象上也会显示。音妃娘娘真没怀孕!” “你胡说!你一定是跟他们一伙的!”大宫女的手指,从国师、顾夜和凌绝尘,以及炎国的使团身上一一点过,“娘娘这都见红了,怎么可能没怀孕?你们为什么要害娘娘,还她肚子里的小皇子?她挡了谁的道儿了?” 太医院正顶住皇上眼神压力,正色道:“娘娘的确没有怀孕!她裙摆上的血迹,是……癸水!” “胡说!娘娘已经一个多月没换洗了!刘院正,娘娘平素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联合外人来害她?” 大宫女心知,若是坐实了娘娘假孕,那她这些跟在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绝对逃不过一死。她不想死,娘娘也的确无意伪装怀孕啊! 太医院正跪在皇上面前,诚惶诚恐地道:“陛下,若是不信微臣,可以多请几位太医诊断!”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求包养 “诊啥啊!音妃娘娘生五皇子的时候伤了身子,没个三五年的,调养不好。怎么可能怀孕呢?”顾夜在一旁看热闹。 大宫女含泪抬眸看她:“您跟我们娘娘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顶多三五个月,就能帮娘娘养好身子。” “病人的情绪和心情,对恢复有很大的帮助。我这么说,不是让音妃娘娘重拾信心,积极配合治疗嘛!”顾夜诡辩道。 “你!”大宫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娘娘这是着了此人的道了! 果然,又来了几位太医,诊断的结果都一样——音妃娘娘没怀孕! 刚醒过来的音妃听到太医们的定论,所有的血液都朝着脑袋冲上去,一口血出来,又昏了过去。这一晕,整整晕了三天。 音妃醒来以后,谁都不认得,只抱着一个枕头瑟缩在床角,一有人靠近就拼命挣扎,嚷嚷着有人抢她的孩子。没人的时候,她抱着枕头,温柔地轻拍着,口中唱着不成调的曲儿,还对着枕头自言自语…… 太医们都诊断说,娘娘这是受刺激太重,精神失常了…… 顾夜不管她真疯还是装疯。既然她愿意疯,就让她永远疯下去吧! 音妃被关进了最偏的院子——俗称冷宫。她身边的大宫女、嬷嬷,全都被打杀了,身边只有一个小宫女伺候着。 宫里无论主子还是奴才,都是逢高踩低的。如果不是五皇子孝顺,经常跑去看他母妃,只怕音妃也跟其他冷宫中的妃嫔一样,吃最差的饭菜,穿最破的衣服…… 五皇子得知是母妃把小神医掳回来,还差点被派去的人侮辱了。自以为事成之后,还下令杀小神医灭口,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音妃对他虽然多有嫌弃,并不亲近,但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平日里该有的照顾都有的。在宫中,五皇子处处被排挤、歧视,唯独在母妃这儿,能都得到心灵上暂时的休憩。对音妃,他是真真切切地尊敬、孝顺,还带着几分濡慕的。 音妃平日里隐藏得太好,一直都以柔弱良善示人。五皇子也一直以为母妃是宫里最纯善的,可万万没想到…… 当小神医不计前嫌,给他针灸、配药的时候,五皇子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宫里下人,不知道受谁的挑拨,说母妃的疯魔,跟她脱不开关系。 如果五皇子还是以前的五皇子,肯定会轻信了他们,恨上小神医。可现在,他的智力,已经接近十二岁孩子的水平,最近又跟先生学了不少道理。 五皇子心底里知道,两人的恩怨,根源在母妃这儿。小神医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母妃如此待小神医,她却依然帮他治疗。这样的心胸,让心里还是带着几分怨气的五皇子汗颜。 这些都是后话。弄清楚“国宝失窃案”的始末,始作俑者也浮出水面。接下来就是赔偿问题了!凌绝尘不擅长这个,不过盛德帝早已派了嘴巴厉害的使者协助他。 全程,宁王只需要坐在那儿,寒着一张脸,就很能唬住人。司徒岩却不时向他投过鄙视的目光——你敢不敢放下你媳妇的小手?别以为用桌子挡住,别人就看不到了! 最后,除了给太子治疗的两个城池,炎国又从森国挖了两座城作为赔偿,作为战败方,森国还赔偿了十万两银子,炎国人运入陵城等三座边城的货物,按旧例减免三分之一……总之,森国损失惨重。 这只是国与国之间的赔偿。而对当事人的赔偿,去除之前琳琅和太子的承诺之外,就是顾氏制药从森国采买药品免税,顾氏制药的药品销入森国也免税,把森国和炎国交界的金牛山,免费租给小神医五十年…… 还有各项珍贵药材、绫罗绸缎、金银首饰、森国珍宝等,顾夜这一趟虽然辛苦,却赚得口袋满满的! 凌绝尘见媳妇高兴的合不拢嘴,也打趣地道:“小富婆,求包养!以后为夫就靠你养着呢!” 顾夜扑在成堆的金银和珍宝中,故作财迷状:“你吃得多不多?好不好养?吃太多的话,我可养不起!” “我吃得少,干活卖力,养着我绝对不吃亏!”凌绝尘极力推销自己。 一旁的司徒岩,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白眼了:“你们俩,够了没?” “不够!永远不会够!这叫夫妻间的情趣……算了,你个单身狗是理解不了的!”顾夜从首饰中,挑选了一根最细的金链子,脸上带着肉疼的表情,“国师大人这几日帮着来回运送赔偿辛苦了,这是赏给你的。” 司徒岩嘴角抽了抽,臭着一张脸瞪凌绝尘:你就看着你媳妇欺负兄弟? 凌绝尘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他也莫得办法,他惧内嘛! 司徒岩差点把牙根咬断——这对狗男女!他咬牙切齿地拒绝了顾夜的“好意”:“不用了,国师府不缺这个。你留着养你老公吧!” “哎呀,国师大人真是善解人意!”顾夜飞快地收回金链子,重新塞进首饰箱子里。这箱首饰中,最不值钱的就是这根链子了,顶多用来赏赐下人。 森国地处西南,跟蒲甘(古代缅甸)接壤。翡翠饰品已经开始在东灵和炎国兴起,不过在森国,易碎的翡翠还没那么受欢迎。 顾夜偶尔在太子的库房里,看到几块翡翠原石,都是已经开了天窗的。其中就有一块磨盘大的帝王绿原石,顾夜厚着脸皮讨要了回来。 森国皇帝也因此知道了她喜欢翡翠,赔偿的首饰中,就有不少玻璃种高冰种的翡翠饰品。原石也附赠了不少,其中一块红翡,漂亮得让顾夜爱不释手! 凌绝尘见她喜爱,令金玉满堂的两名玉匠日夜不休,紧急给做出一对镯子,一块玉佩,两支玉簪。这块红翡呈现出的红色完美,色艳而纯粹,无杂色无瑕疵,堪称极品。镯子做的是顾夜喜欢的简单圆条,满色,条形正,用料足,种老水头好,活泼中带着几分高贵的气质。 顾夜进宫给太子殿下治病的时候,就戴了这对镯子。琳琅公主虽然很关心太子弟弟的病情,但眼睛还是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她捧着顾夜的手,细细欣赏着红翡镯子,忍不住赞叹着:“这颜色也太正了吧!难怪翡翠在炎国,有那么多贵妇推崇。的确很漂亮!王妃妹妹,你这对镯子哪儿来的?很贵吧?” “不要钱!”顾夜摸摸手上的镯子,“这红翡是从陛下送的原石中开出来的。我那还有一对簪子,公主喜欢的话,明儿给你带过来。” 镯子费的料多,她舍不得送。一两支簪子,还是可以的。再说了,她长得不是明艳类型,戴上火红的簪子,有点不伦不类。那两只,她本来是带回去送给和嘉公主的。 剩下的料子还有不少,回头再让工匠雕琢便是。她还准备给二嫂袁海晴、五嫂安雅,还有泰郡王妃都送一些。至于其他人,不是还有绿翡、蓝翡、黄翡、紫翡吗?那么多原石,总能开出称心如意的。 聊了一会儿翡翠,很快在太子和琳琅期待的目光下,顾夜开始了治疗工作:“那个福什么……准备一个脸盆或者是大桶子,本神医要开始给太子治病了。” 福德赶紧上前领命,并小声地提醒道:“小神医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福德和小郭子代劳……” 哦,原来叫福德啊!叫福什么的太监太多了,什么福顺、福荣、有福……在主子面前伺候,的确需要寓意比较好的名字。不过,也太容易混淆了吧? “那行,准备好脸盆,屋里需要清场。治疗的时候,要保持绝对的安静,免得对治病有影响。除了琳琅,其他人都散了吧!”顾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准备工作。 过来表示对儿子关心的森国皇帝,太子的几个凑热闹的兄弟,几位特地在皇帝面前表示关怀的妃嫔,还有国师大人(怎么哪哪都有他?当皇宫是他家后花园啊,经常出来晃荡。),全被顾夜一股脑儿清理了出去。 凌绝尘见媳妇一忙活起来,又把他给忘了。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 顾夜回头看了一眼,忙道:“相公……也留下来打个下手吧!” 太子想到很快就要拜托卧病在床的痛苦,成为一个健康的正常人了,一时之间有些激动,双目泛泪,呼吸急促,枯黄的脸也涨得通红,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样子。 顾夜拍拍他的背,道:“别激动,淡定!来,在这儿盘膝做好,把气息平稳下来,深呼吸……吸气,呼气……治疗的过程中,情绪起伏不要太大,免得影响治疗。” 太子殿下随着她的提示做了几次深呼吸,很快收敛心神,心跳缓慢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归于平静。他盘膝坐在榻上,安静地等待着顾夜给他治病。 这些年的病痛,折磨了他的身体,也锻炼的他的意志。他再也不是那个一遇到困难,就向姐姐哭诉的无助少年了。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虫从口出 顾夜对太子道:“殿下,一会需要用内力逼出蛊虫。你看,是用你的暗卫呢,还是让我家王爷帮忙呢?” “小神医的意见呢?”既然把性命交到她的手上,就要对她十二分的信任。太子殿下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建议。 顾夜微微一愣,道:“我的建议……当然是由我家老公来了,毕竟这世上对内力控制,能超过他的,数不出几个来。而且,他比你家暗卫,更容易理解我的指令。” 太子殿下点点头道:“那就麻烦宁王大人了。” 顾夜微微一笑,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浑圆火红的药丸。药丸上散发出的清香,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显然非凡品。 “服下吧……不过,这丹药钱可是要另算的。”顾夜想到这颗药丸,耗费了她两钱变异药材,就心疼不已,“不要别的,你库房里的原石如果还有,再给我搬几块!” 司徒岩如果在的话,肯定会吐槽她钻到钱眼里了。 太子殿下服下药丸后,顾夜给老公简单讲解了一下。就只见凌绝尘双掌突然扬起,起落如飞地运功拍向太子的周身大穴,双掌一次又一次地抬起落下,由快而慢,由急而缓…… 太子的身子,开始微微冒出汗时。顾夜骤然发出另一指令,凌绝尘跃上软榻,盘膝坐在太子的身后,右手放在他的百会穴,左掌抵住灵台穴,澎湃的内力,如潮水般汹涌地通过这两个穴道,冲向丹田处。 太子仿佛忍受了难耐地痛苦,身体微微颤抖,豆大的汗珠,浸湿了他的亵衣。不多时,整个人就跟掉进水里一样,浑身湿透,就连榻铺着的被褥,也濡湿了一片。 琳琅公主手攥得死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太子弟弟看。深深先进掌心的指甲,显示出她内心的紧张和担忧。 渐渐地,太子的汗水中,隐隐透出膳腥之气,本来透明的汗珠,此时也微带着粘稠的深红色液体。白色的亵衣,被液体染成了红色,就仿佛浑身染血一般。 琳琅公主的心,仿佛有人揪住了一般。看着太子痛苦的表情,她恨不得把音妃从冷宫揪出来,用刀子把她生刮了! 音妃疯了之后,从她断断续续的疯话中,拼凑出太子中蛊的始末。 音妃失了第一个孩子后,很快怀上了五皇子,心中的伤痛被冲散不少。可她流产后不久就怀孕,身子并未养好,在生五皇子的时候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好在医仙在森国京郊采药,被皇帝请来,保住了这对母子的命。 当五皇子的智力问题初见端倪时,音妃心中埋藏的恨意,一点点被掘开。如果不是太子,她就不会流产,也不会伤了身子。她会有一个聪明健康的儿子,甚至更多。以皇上对她的宠爱,她的孩子并非没有机会问鼎那个位置! 恨意一天天聚集,终于有一天,她向太子动手了。嗜血蛊是她家暗中养着的巫师给她的,一开始只是小小的虫卵,能轻易放进太子的饮食当中。以太子对她的信任,对她送去的食物,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嗜血蛊虫卵的孵化,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太子此时体内蛊虫的数量,应该从七八年前就中招了。当时的太子,不过十来岁的孩子。而五皇子才不到七岁,智力却只相当于两三岁的幼童…… 虽然,音妃和五皇子的不幸,太子是直接原因。可当时的他,不过是还走不稳路的孩童,并非有意为之。如此恨意和报复,太过荒唐! “呕……”琳琅公主的思绪被打断,她一个激灵,朝着榻上的太子弟弟看去。太子侧着脑袋大口大口地呕吐。福德捧着一个脸盆,跪在榻旁,接着太子的呕吐物。 琳琅公主关心地走向床边。而此时凌绝尘双目倏地一睁,贴着太子背部的双手猛一用劲,催向太子的体内。太子仿佛要吐出心肝肺肾似的,哗啦哗啦狂呕不止。 脸盆中的呕吐物越来越多。突然,琳琅公主瞪圆了眼睛。原来盆中的呕吐物中,又不少细长的虫子,骇人地扭动着。 琳琅公主捂住了嘴巴——这些就是导致太子弟弟一天比一天虚弱的罪魁祸首?这……也实在太恶心了!琳琅公主虽然心疼弟弟,但看到这一幕,再加上空气中飘着的味道,忍不住干呕起来。 顾夜早已挂上口罩。口罩中点了些月季花的精油,隔绝了不好闻的味道。 直到太子殿下再也呕吐不出什么来,凌绝尘才收手运功调息。 琳琅公主走到榻前。太子弟弟此时脸上虽有倦容,脸色却不再是枯槁中带着几分苍白了,精神看上去也好了几分。 顾夜往太子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对福德道:“那什么,福……福总管,去给你们家主子弄一盆洗澡水,把他清洗干净扔床上睡一觉。” “是,小人福德遵命!”福德公公又贴心地把自己名字说了一遍。一开始,福德以为小神医不把太监当回事儿,才会总记不住他的名字。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小神医对他,甚至是东宫最微不足道的小太监,都很和气,没有半分看不起。但对于他们的名字,要么记不住要么弄混。刚刚小神医还唤小郭子为“小桌子”呢。 唉,果然人无完人,小神医样样都好,怎么记人名这么费劲呢? 凌绝尘的脸上,也带着几分倦意。顾夜用帕子给他擦去额头的汗珠,“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表示嘉奖——老公出了大力气,该奖励还是要奖励的。 琳琅公主和正巧这时候睁开眼睛的太子殿下:…… 琳琅公主心中的想法是:这两口子,也太大胆太豪放了点吧?亲亲都不避着人的吗? 太子殿下这才真切地意识到:小神医已经名花有主了。唉!为什么不是他早些遇见她呢? 凌绝尘要是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肯定喷他一脸:再早,能有他早。他跟小叶子,那可是前世的缘分!想挖他墙角,得有那个本事!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你变了 太子殿下从榻上站起来……咦,他不用别人扶着,能自己轻松站起来了?!虽然还能感觉身体传来阵阵虚弱,但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改变。 哈哈哈……他,终于能摆脱病痛的折磨,再不必与病榻为伍了!他的人生,他的理想,将从这一刻重新开始!! “别笑了!中医学上怒、喜、思、悲、恐五志,与五脏肝、心、脾、肺、肾相连。五志过极,会影响其对应的脏器功能。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太子殿下刚刚解了蛊毒,身子还弱着呢,不宜大悲大喜。”顾夜打断他的笑声,劝诫道。 太子殿下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对顾夜和凌绝尘深深一个揖礼。凌绝尘扶了一下他的胳膊,只受了他的半礼。太子身份贵重,然他和媳妇救了他的命,当得起他这半礼。 嗜血蛊被逼出,顾夜又给太子配了些药内服,彻底杀死他体内的虫卵,以绝后患。剩下的,就是慢慢调养了。毕竟身体被虫子掏空了多年,不好好调养的话,只怕对寿数有影响。 森国皇帝和琳琅公主,对太子的身体尤为关注。他们恳请顾夜夫妇在森国京都多待上几日,并派国师大人接待二人,陪吃陪玩陪唠嗑……司徒岩和顾夜互相嫌弃地又是白眼又是撇嘴。 从宫里出来,顾夜挽着自家老公的胳膊,对后面的“跟屁虫”道:“不用你跟着,我跟老公去过二人世界。你个第三者插在中间,算什么事儿?” “这话,你刚刚为什么不跟陛下说?”他还懒得跟呢!这两口子成天腻腻歪歪,他看着都牙酸。不过,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不遵从难道还要抗旨不成? “你这人别这么迂,行不行?回你的国师府睡美容觉去吧,国师大美人!”顾夜戏谑地给他起了个绰号。 司徒岩气不打一处来:“当时殿上那么多人,你可以随便召个小太监试药,干嘛非选我?我说你一定是故意的!” 自从“怀孕”风波后,每次他上朝,都会有同僚忍笑拿眼睛偷瞄他。熟悉一点的,还会半开玩笑地看着他的肚子,问什么时候能喝他家洗三和满月酒。他一个光棍儿,哪来的孩子办洗三和满月? 还有关系更近一些的,盯着他的脸作痴迷状,向他告白:“国师大人,你承认吧,你是女扮男装,对不对?你是女人,我绝对娶你!” 国师大人气得给他一个“滚”字,把人给踢飞了。老虎不发威,当他是HelloKitty啊?都怪那臭女人,还他颜面扫地,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给本神医试药,是你的荣幸!本神医的药,岂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试的?”顾夜傲娇地道,“你也别觉得亏了。以后你要是生病,诊金我给你按照太子的价格,打上八折熟人价,怎么样?够意思吧?” “我谢谢你!”司徒岩咬着后槽牙道。真会狮子大开口,按照给太子治病的标准定价,估计这世上没多少能请得起的。你这个小神医,等着失业吧! “不用谢!谁让你眼光好,喜欢过我家老公呢!”顾夜做出一副“我很大方,我真是太大方了”的姿态。 司徒岩吸了一口气,切齿地问道:“这一章还能不能翻篇了?老实翻陈年旧历,你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能让你觉得不爽的事,我都觉得挺有意思的!”顾夜笑嘻嘻地挑着眉:来啊,有本事打我呀! 司徒岩看向凌绝尘:“尘子,你媳妇太欠揍了!你不管管?” “你们俩的恩怨,别扯上我。我可不想回去跪搓板。”凌绝尘极力撇清。真是太没兄弟爱了! “你这么无下限地宠着你媳妇,长公主能看得惯?”都说婆媳是天生的敌人,互相看不对眼。很多家庭,儿子对媳妇越好,婆婆就越折腾媳妇。长公主看着挺厉害的一个人,应该能制住这臭女人吧? 凌绝尘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长长地叹了口气,向兄弟诉苦:“阿岩!长公主对她儿媳妇,比对我这个儿子好上不知道多少倍。长公主一回王府,就跟我抢媳妇。偏偏我还抢不过她。人家俩才是亲的,我是捡来的小可怜……” 司徒岩表情复杂地看着凌绝尘。这还是那个冷酷、果敢、英勇、无畏的少年将军吗?太破灭了,有木有?眼前这位深宫怨男,除了脸跟他记忆中倾慕的少年一样,其他都……要不要请位高僧,给好友做做法驱驱邪? 不过,尘子自幼养在老将军面前,跟他公主母亲关系不亲。长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又常年在庵堂礼佛。按理来说,去宁王府小住的时候应该不多。你说你个老爷们,咋就这么黏你家媳妇呢? 凌绝尘听了老友的吐槽,叹气叹得更勤快了:“那是以前!自从我成亲后,长公主就从山上下来了,除了特殊的节日和有法会的时候,一般不轻易回庵堂。我家媳妇太惹人爱了,长公主有了她的陪伴,哪还舍得离开?” 他说这话,没有嫌弃自家老娘的意思。但是……公主母亲,你到底想不想早点抱孙子?想的话,就不要老霸占着儿媳妇,行不行? 司徒岩崩溃地看了一眼“老婆奴”,摇了摇头,道:“尘子,你真的变好多……” “我的改变,都是因为她!”凌绝尘深情款款地跟媳妇脉脉相视,那眼神中的缠绵,简直比盘丝洞的丝还要缠缠绕绕。 司徒岩浑身抖了抖,鸡皮疙瘩掉一地,头皮也一阵阵发麻。他这下真受不了了,赶紧找个借口道:“我想着衙门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你们先逛着,晚上的时候,咱兄弟再一起喝酒!” 看着国师大人落荒而逃的背影,顾夜笑得肚子疼。她捂着肚子,用手指点了点自家老公的脑门,笑着道: “你真是促狭!不过,还是你的招数有用,直接把人给吓跑了。不过,你刚刚那幽怨少妇的模样,别说他了,就连我都不适应。” 凌绝尘抓住媳妇的小手,放在嘴边轻咬一下,道:“还笑!为了跟你过二人世界,我这是豁出去了!这张脸,都快要丢光了。说,你怎么补偿我?” 顾夜小手一挥,很壕地道:“想要什么,这条街上随便挑!姐给你买单!” “想要你!不知道,我这个穷鬼,能不能付得起?”凌绝尘握着媳妇的小手,穿梭在街道的人群之中。脸上一本正经,说的话却一点也不正经。 森国民风本就比较豪放,街上成双成对的男女不少。不过,像他们这样,公然手牵手的,却不多,但也不会惹来过多的视线。 顾夜用手指抠抠他的掌心,挑眉道:“想要我?那可得赔上你整个人,和你的一世深情。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 “别说一世深情,便是生生世世,本王也是心甘情愿!”凌绝尘用最清冷的声音,说着最炽热的情话。这种反差,爱了,爱了! “小神医,王爷!怎么就你们俩?国师大人呢?”琳琅公主爽朗的声音,打断了夫妻俩的黏黏糊糊。 顾夜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在一家卖苗银的摊子上,看她家独特的苗饰,口中打趣道:“公主殿下,是找我们夫妻呢,还是找国师大人?” “也不存在找谁不找谁的!既然在街头遇上了,国师大人又不在,那我这个东道主,就尽尽地主之谊,带两位逛逛呗!”琳琅公主低头看了一眼苗银饰品,摇摇头道,“这些工艺才粗糙,小神医若是喜欢苗饰,我知道一家百年老店,带你们去看看,如何?” 顾夜拿起一个银发簪。这是由数十朵连枝银花呈扇形展开的,中间点缀着绿、黄、红、白四色花蕊。扇心有五只银凤昂首欲鸣,排列疏密有致,如雀尾般展开,很是美丽。 她把发簪插到发髻上,问自家老公:“怎么样?好看吗?” 凌绝尘想也没想就点头道:“好看!我媳妇戴什么都好看。” 琳琅公主看了一眼插歪了,有些摇摇欲坠的发簪。小神医的脸小,而这发簪对她来说有点大,戴上有些喧宾夺主的感觉,真称不上好看。她瞄了宁王一眼——你这样睁眼说瞎话,真的好吗? 顾夜又喜滋滋地拿起一个银围帕,在摊主小姑娘的帮助下,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好看吗?我美吗?” “美!美得很!”凌绝尘点点头,细细地欣赏着媳妇的旷世美颜。 “我都挺喜欢的,就是有点重!”顾夜又看看摊子上的银帽。 帽顶通冠由成百上干的银花组成,簇簇拥拥,十分繁密。帽顶正中,银扇高耸。银扇四周,有数只凤鸟、蝴蝶、螳螂高处花簇之上,或翔或踞,形态逼真。帽箍为压花银片,上有二龙戏珠纹样,两侧有孩童嬉戏形象。沿帽箍垂下一排吊穗,皆以银链相连,银铃叮当。冠后拖三组银羽,共十二根,羽长及腰。真是华丽无比啊! 第一千零二十章 瘴毒 虽然不实用,但是这种带有少数民族风格的银饰,对顾夜来说很是新奇,什么都想试一试,一时之间舍不得挪开步子。 摊主小姑娘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话,磕磕巴巴地道:“姑娘,喜欢的话,就买下来吧!” 每个苗家小姑娘,从刚出生的那一刻,家中就开始给她攒银饰,个攒够了,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看看这小姑娘的年龄,和这摊子上的银饰,顾夜忍不住问道:“这些应该是你出嫁时要佩戴的吧?为什么要卖掉呢?” 小姑娘有些怯怯地看了琳琅公主一眼,低头不语。顾夜道:“没事,有什么难处大胆地说,有琳琅公主为你做主呢!” “家……家里刚刚交了很重的税,家里欠了不少钱。阿爸和阿兄为了我的婚事,冒险进入老林子去采药材,却误入迷瘴,吸了瘴气,双双病倒。家里实在没钱给他们看病,我就想着把银饰卖了,给阿爸和阿兄请个大夫回去……”苗族小姑娘有些不舍地摸摸银帽。 卖了这些,婚是结不成了。龙沙哥……汉人不是又句话叫“有缘无分”吗?他……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顾夜眼睛一亮。有瘴气的地方,一般都是原始森林。这苗族小姑娘口中的老林子,一定有丰富的药材资源。要不然,她的父兄也不会冒险进入林子了。 “小姑娘,刚刚公主称呼我什么,你听没听到?”顾夜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小姑娘想了想,点头道:“公主称呼您‘小神医’……” 突然她眼睛骤然迸射出光芒,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您是……大夫?您……会治瘴毒吗?我问过好几家医馆和药铺的大夫,他们都说不会……” “能不能治,要看到病人后才知道。你家远吗?我今日正好无事,就陪你走一趟吧!”顾夜主要是想见识见识所谓的“瘴气”,是不是真如武侠小说中写的那么厉害。 小姑娘脸上一喜,又惴惴不安地道:“我家……挺远的。要走上两天呢……”说完,小姑娘偷偷看了一眼顾夜的脸色,生怕她嫌远反悔了。 “你是走路过来的吧?如果骑马,或者坐马车的话,应该不需要那么多时间的。”顾夜正想去实地考察一下,这儿的深山老林适不适合种植药材。她获得赔偿的那座山林,还没想好怎么规划呢…… 小姑娘没骑过马,却知道马跑得很快。她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点头道:“骑马跑快点,应该不到一天就能到!可是……我没有马!” 如果家里有钱买马,阿爸和阿兄就不会为了还债进山了,她也不必卖掉自己的嫁妆…… “你没有,公主殿下有啊!”顾夜回头看向琳琅公主。 琳琅公主一愣,忙点头道:“小神医如果有需要,就是送您几匹马又有何妨?” “送倒不必了,先暂借一匹用用!”顾夜拉了一下自家老公,却没拉动。 她纳闷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凌绝尘满脸无奈:“你是不是又忘了你老公在身边啊?马,咱们也有啊,都停驿馆里呢。” 顾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那个……老公,咱这才成亲没俩月就分开了。我这不是还没习惯吗?放心,以后回到炎国,我一定事事都依赖你,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啊!” “永远都不会!”凌绝尘心中带着几分酸涩。他的小姑娘,无论前世今生,都独立得让人心疼。如果有人可以依靠,谁又会选择独自坚强呢? “老公,其实谁的马都无所谓。这里不是离公主府近一些嘛,救人如救火,快一分钟病人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顾夜干笑几声。独身久了,习惯了一个人,多出一老公来,还真有些不太适应呢! 对顾夜,凌绝尘向来没脾气。干脆,他也向琳琅公主借了一匹马。三人加上一个小苗女,带着俩公主府的侍卫,拍马出城去了! “咦?刚刚过去的,好像是将军和王妃呢!他们骑着马这是要去哪儿?还是城里王妃逛腻了,出城游玩去了?”刚子从茶楼上伸着脑袋往下看,疑惑地道。 司徒岩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侍卫簇拥下的三人的背影。他默了默,道:“别担心,琳琅公主跟着呢!” 司徒岩被那对肉麻夫妻气走后,没走多远就遇上在街上晃悠的刚子。两兄弟多年没见,自然要找个地方叙叙旧。这时候没到中午,酒楼什么的还没开始营业,就到附近的茶馆要了一壶茶,两盘点心。屁股没坐稳呢,就看到了凌绝尘夫妇出城的背影。 刚子哈哈笑道:“将军夫妇联手,说能抵千军万马都不为过。那年冬天,黎国的大皇子卑鄙地请来毒师,给咱们的西北军下了类似瘟疫的毒。 王妃当时还不是王妃,却千里驰援,不但解了咱们西北军的毒,还以牙还牙,顺手在黎国的地盘下了点药……黎国的大皇子,不就是那时候被拉下马的吗? 兄弟,你说,咱们将军多有眼光?看上这么厉害的王妃!咱们王妃,不但是声名远扬的小神医,还是最年轻的大药师呢!她手中救人的药多,稀奇古怪的药也不少。 你呀,招子放亮点,别说是我,就是将军都救不了你!” 司徒岩表情一言难尽,摇头道:“已经见识过了!” 无色无味,能让人变成木偶人的药。能让人把胃酸都吐出来的解药。还有……让不少人怀疑他性别的假孕药!那臭女人太小心眼了,他说他都放开了那段往事,她却一直替他记着呢! 刚子闷笑道:“王妃太促狭了。居然拿你试假孕的药……我说,你是不是得罪王妃了?要真是这样的话,兄弟真帮不了你!” 司徒岩叹了口气,道:“女人,都小心眼。我是因为什么离开的,你应该还记得吧?宁王妃……听说了这段往事,非要把我当情敌,我能怎么样?”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窝边草 “哎呀!不就是你龙阳之好的传言嘛!那个散布传言的家伙,你走后没两天就被核实了,是黎国的奸细。我说你平时瞧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上了那家伙的当了呢?一走就是十几年!”刚子在司徒岩的肩膀上捶了一下。 “如果我说,我真喜欢男人呢?”司徒岩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挑起,上下打量着刚子强壮的身体。 刚子赶紧双手抱住自己,嗷嗷叫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兄弟,我已经心有所属。你还是把视线,放在别人身上吧!” “放心!”司徒岩一脸嫌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司徒岩、刚子、大鹏,都是凌绝尘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兄弟,从小斗嘴打闹惯了。互相之间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互相伤害嘛! 刚子用肩膀碰碰他,道:“你喜欢什么类型?兄弟身边有不少年少有为的小将,可以介绍给你!你不会……真喜欢将军吧?” 没等司徒岩开口,他又继续自言自语地道:“将军皮相好,武功高,又是带兵的天才将军。喜欢他也在情理之中嘛!不过,你当时刚刚失去父兄两个依靠,把对小将军的崇拜和依赖,误当做喜欢也说不定。要不,你怎么早不喜欢,晚不喜欢,将军重伤濒危的时候才喜欢?” “行了,你也别给我做思想工作了!”司徒岩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道,“我很清醒很理智地告诉你,我已经不喜欢尘子了!” “哦?为什么?是因为王妃吗?”刚子一脸八卦。 司徒岩撇撇嘴,道:“我可不是怕她……你不觉得现在的尘子,像是被人掉包了,跟换了个人似的吗?” 刚子拍着桌子笑道:“原来你喜欢的是以前冷若冰山、出尘脱俗的将军啊!你还别说,自从将军喜欢上王妃以后,整个人接地气很多,有人味儿了!王妃真会教人哪!” 司徒岩嘴角抽了抽,问道:“这两口子,在家也这样?” “啊!将军一看到王妃,就黏糊得跟麦芽糖似的。最可笑的是,将军还会吃长公主的醋,嫌弃她跟他抢媳妇!经常是,将军被长公主和王妃婆媳俩赶出来。好可怜的!”刚子跟兄弟分享自家主子的丑事。 司徒岩也笑了,摇摇头道:“尘子从小就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冰冰模样,那些被他俊俏模样迷惑的小姑娘,不知碎了多少芳心!原来他不是不解风情,还是没遇上让他解风情的人哪!” 刚子嘿嘿笑道:“这叫一个锅配一个盖儿!你不觉得咱们将军跟王妃,那是绝配吗?你说说,除了王妃有谁配得上咱们将军?而王妃这么优秀的人,也只有咱们将军能配得上了!” 司徒岩虽然跟顾夜不对付,可不得不承认,两人的确是最相配的。抛却所有外在因素,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灵魂都是契合的。尤其是那臭女人,嘴里不时冒出古里古怪的话语,也只有尘子能懂她了! “阿岩!你以后什么打算?是在森国继续当你的国师,还是跟我们回炎国?将军身边军师的位置,可一直给你留着呢!”刚子给司徒岩的杯子里斟满茶水,询问他的意思。 司徒岩想了想,道:“炎国是我的故土,听说我哥找到了,还娶了媳妇,生了小侄子。我肯定是要回去的!不过,不能用现在的身份回去!” “你真舍得这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老皇帝还那么信任你,大部分国事都交到你的手上。尝过权力的滋味,你真舍得放手?”刚子尝了块点心,又嫌弃地放下了——比庆丰楼大厨的手艺差远了,更别说颜婶亲手做的了。 司徒岩淡淡地一笑,道:“我要说权势、地位,都不是我想要的。你信吗?” “你说,我就信!”刚子没有一丝犹豫地道。 司徒岩笑了,一双狐狸眼完成了好看的月牙:“比起位极人臣,我更喜欢跟亲人、朋友在一起。每天,家中都有人等你回来,陪你用晚饭。有人关心你吃没吃饱,穿没穿暖,生活琐碎却温馨。闲时,三五个好友一起喝酒、踏青、打猎,甚至打上一场架……” 刚子咧嘴乐道:“咱们哥几个联手,就是不加将军,也能打遍盛京无敌手!兄弟,你真没成亲的打算?你给我们娶个嫂子回来,不就有人陪你吃饭,关心你穿衣了吗?” “怎么?你思春了,就想拉着我陪你?”司徒岩斜睨着他,没有接他的话头往下说的打算。 刚子点到为止,顺着他道:“是啊!大鹏都找到了他的春天,兄弟我也有了目标。不过,人家眼光高,未必看得上我!” “哦?你看上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姐了?你虽说现在是四品将军,咱们的出身在这儿,如果门不当户不对,我劝你还是早点掐掉心中的妄念吧。即便婚事成了,你们俩也没共同语言!”司徒岩担心地看着自家兄弟。 刚子嘿嘿一笑,道:“高门大户娇滴滴的小姐?我可消受不起!放心吧,我可没找虐的倾向。我看中的是王妃身边贴身的丫鬟,人长得水灵,而且很能干!” “噗!”司徒岩一口茶水差点喷他一脸,“咳咳咳!你说什么?王妃身边的丫头?你怎么说也是四品武将,看上一丫鬟,还说人家未必能看得上你?她眼睛长天上的?” “不是!”刚子赶紧解释道,“王妃身边的丫鬟,那能是普通的丫鬟?大鹏未来媳妇,也是王妃身边的。她在学医上有天分,医术上比大多说的大夫都要高明呢!说是丫鬟,跟王妃的嫡传弟子差不多。将来,她可是要在医学院当先生的!” “哦……”小神医一手教出来的,自然不会差了。司徒岩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些,“你看中的,将来也能进医学院?” “我家良辰,学医上没啥天赋。不过,她性子温柔大方,王妃向来不管事儿,她身边里里外外,都是我家小良辰在管着。要说管家理事,可不比高门大户的小姐差!” 说到心上人,刚子忍不住露出痴汉脸。可惜这次良辰没跟着出来,要不然就能让兄弟看看他多有眼光了! “你们……是不是男人心中有了所爱,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往日的兄弟,一个个都朝着老婆奴的方向发展,让司徒岩很不习惯。 “哎呀!自己看上的媳妇,将来还要为咱们生儿育女,不对她好对谁好?将军说了:疼媳妇的,才是真汉子!”刚子对将军的话,一直是比较信服的。 疼媳妇的凌绝尘,此时也担心累着媳妇,让她跟自己共骑,搂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还用披风给小媳妇打掩护,方便她从空间里偷渡水果、零嘴出来。 小苗女不会骑马,另外两个侍卫都是男的。琳琅公主只好自己亲自带她。一行人快马加鞭,朝着东南方疾驰而去。 小苗女鲁娜的家,在仓农山往里大约十几里的一个山坳中,是一个不大的苗族部落。在森国,少数民族的地位低下,只能分到贫瘠的山地,却要承担繁重的赋税。 这次炎国大军压境,森国征收了兵税,让本来就被繁重赋税压得喘不过气的苗人,更是雪上加霜。不少人家卖儿卖女,换来暂时的苟活。贫寒的家庭,生不起病,一不小心家破人亡! 鲁娜的家,因为父兄都是采药和打猎的能手,在部落中家资属中上水平,即便这样,也难以支付大夫的出诊和药费。虽说周围部落有巫医,可是他们对瘴毒一向无能为力。 所以鲁娜才会想卖掉陪嫁的银饰,花大价钱在京城给父兄请大夫。父兄是家中的顶梁柱,他们要是没了,只剩下些妇孺,更难以在这世道中存活。 晚霞,染红了整座山林。归鸟,啼鸣着返巢。突然又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起,扑啦啦地扇着翅膀,在树梢盘旋。部落的宁静被打碎,竹木结构的房屋中,不少人藏在门窗后偷偷地观望着。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贵人进山?”塔敢部落中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加起来不到百人。由于他们的部落离山外比较近,不时能见到进山打猎的贵族。 不过,他们一般都是早上进山。这都快入夜了,谁会选这时候来游猎?不怕被野兽嚼吧嚼吧给吞了? “咦?最前面的马背上,不是肯昆家的鲁娜吗?她两天前就离开村子,说是去京城给她阿爸阿兄请大夫去了。不会是在京城惹祸了吧?会不会连累咱们部落?”族长家的婆娘,有些担忧地道。 “你别瞎琢磨!她一个小姑娘,能惹多大的祸?就是惹了贵人,也不会牵连整个部落的。我出去看看,你看好门户。”族长拉开门就要出去。 族长婆娘拉住了他的胳膊:“再看看吧!要是没危险,你再出去不迟?” 说话间,来人已经进了村子。鲁娜指了指自家的方向,琳琅公主催动着马儿,朝着村子中央的一座竹楼而去。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寻源 族长甩开自家婆娘,道:“肯昆父子俩都倒下了,一家子妇孺,遇事也没个主张,我跟肯昆还沾着亲呢,不去看看不合适。你管好孩子们,别让他们出去冲撞着城里的贵人。” 族长不顾婆娘的阻拦,拉开门朝着鲁娜家走去。那几匹马,已经在鲁娜家的竹篓前停下。 顾夜被老公抱下马背的时候,捶捶自己的腰,又偷偷揉揉自己磨得生疼的屁股。以前在青山村的时候,两天的山路硬是靠两条腿走出来,现在骑马都觉得累!果然由奢入俭难啊! 鲁娜的阿娘听到动静,从竹楼里走出来。看到鲁娜,几步冲上来,抱住女儿哭道:“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开村子了?你阿爸和阿兄已经这样了,你要是再出了什么事?可让阿娘怎么活?” 鲁娜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对阿娘道:“阿妈,我去京城给阿爸和阿兄请大夫去了!我遇上了好心人,她们愿意帮阿爸和阿兄治病。” “你阿爸和阿兄中的是瘴毒,巫医和附近的大夫都说没救了!再说了,你哪来的银钱请大夫?”鲁娜的阿娘看了一眼女儿身后的几位,没有一位像大夫的。主要是都太年轻了,还有俩女的。 要说是骗子吧?看看他们身上的衣服首饰,还有那些高大的骏马。随便哪一个人,都比她们家有钱的样子。能骗她们什么? 鲁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地道:“我把银帽、银簪……那些拿去卖了,换钱救阿爸和阿兄的命。” “胡闹!买了银饰,你还嫁不嫁人了?”鲁娜阿娘焦急地看向女儿手中,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包袱。直到看见里面完好无损的银饰,才舒了一口气。 鲁娜倔强地抬起头,看着阿娘的眼睛道:“只要能救回阿爸和阿兄的命,我一辈子不嫁都愿意!” “可……中了瘴毒的人那么多,从来没听说能救回来的啊!到时候人没救回来,又耽误了你的亲事。你成心让你阿爸和阿兄走的不安稳,是不是?”鲁娜阿娘又哭了起来。 族长看了一会儿,见把客人晾着不是事儿,忙道:“鲁娜,这些贵客是……” “哦!族长伯伯,这位是我请来的小神医,她愿意给我阿爸和阿兄治病的。”鲁娜走到顾夜的面前,冲她羞涩地笑了笑。 小神医?鲁娜莫不是遇上骗子了吧?哪有这么年轻的神医,还是个女娃娃?不过,鲁娜身上,有什么值得人骗的呢? 鲁娜见族长伯伯露出不信的脸色,生怕他说出什么话惹恼了小神医,赶忙道:“这位是公主殿下!小神医是公主殿下从炎国请来的,她治好了太子殿下的病。小神医心善,跑这么远来给我阿爸他们看病。” 族长一听年纪稍长的女子,竟然是公主殿下。将信将疑地给琳琅公主行了礼,不时拿眼睛的余光打量她——应该……不会有人到他们部落冒充公主殿下吧?查出来,可是重罪呢! 顾夜对鲁娜道:“走吧,去看看你爹和你哥哥!” 鲁娜赶紧带着小神医,往父兄的病房走去。她阿爸和阿兄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省,此时也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顾夜摸了摸脉,又从两人身上抽出一管血,准备抽空进空间化验一番。瘴毒,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没机会接触,想想就热血沸腾,有些跃跃欲试了呢! 凌绝尘知道自家媳妇的尿性——见到一种新病毒,就忘记一切,非得研究出解药不可,忙道:“你们腾一间空屋子出来,供小神医制药!还有,小神医制药,是要绝对保密的,闲杂人等,切勿靠近!” 鲁娜的阿娘听了,赶紧去腾屋子。顾夜给床上并排躺着的两人,服用了暂时控制毒性的药丸,对一旁担忧不已的鲁娜道: “服下这颗药丸,你阿爸和阿兄两日内不会恶化。两日后,我应该能研制出瘴毒的解药了!” 说完,顾夜就拉着自家老公,走进刚刚腾出来的空房间,把门插上,双双进了空间。 瘴毒一般是热带森林中动植物腐烂后产生的毒气,毒性比较复杂。顾夜一头扎进实验室,一连忙活了十几个小时,才刚刚有些头绪。 凌绝尘硬拉着她吃饭休息的时候,还满脑子都是各种药性相生相克原理。整个人木木呆呆,好像电快要用完的机器人似的。就连老公喂到嘴边的食物,都不知是什么味道的。 突然,她叹了口气,道:“要想解毒,必须追根寻源,找到导致这种毒性的成因才行。老公,明天陪我进山一趟呗!” 凌绝尘对上媳妇重新充满身神采的眼睛,知道她终于从研究中清醒过来,又给她喂了一口她爱吃的扇贝肉,点头道:“行!都听你的。你想上哪儿,你男人都陪着你。现在,先把饭给吃了,你已经连着工作了十个小时,别饿坏了!” 顾夜摸摸瘪瘪的小肚子,恍然道:“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感觉才一眨眼的工夫啊?难怪这么饿呢!先给我来点汤……” 凌绝尘认命地伺候着这位“大爷”。顾夜只要动动嘴巴,想吃的食物就会送到嘴边,带壳类的,还会细心地剥好——有个贴心的老公,真是不错呢! 第二天早上,顾夜夫妇从房间里出来。百无聊赖的琳琅公主,迎上来问道:“怎么样?解药制出来了吗?” 鲁娜、她的阿娘、嫂子以及族长,都面露期待地看过来。顾夜点点头,道:“已经有眉目了!只不过,有一味药,生长在瘴气来源处。鲁娜的阿爹是在什么地方中毒的?带我们过去看看。” 族长忙道:“那地方我知道。小神医先用过早餐,小老儿带你们过去。”他身边的婆娘,闻言瞪圆了眼睛,扯扯他的衣袖。 “族长伯伯,那儿太危险了,还是我带小神医过去吧!”鲁娜看到了族长婆娘的小动作,勇敢地站出来道。 族长回头瞪了自家婆娘一眼,对鲁娜道:“鲁娜,你在家照顾你阿爹和阿兄!我也算是你阿爹的堂兄,别的忙帮不上,引个路还是可以的。再说了,有小神医在。你族长伯伯不会有事的!” 喝了碗粥,吃了一个香酥可口的饼子——鲁娜的阿娘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这种酥酥的饼子,很是对顾夜的胃口。鲁娜的阿娘见她爱吃,给她用油纸包了俩,让她带着路上吃。 族长带着一行人,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一开始的时候还有路,渐渐的,只剩下齐膝深的野草,和一人多高的灌木了。 琳琅公主也跟来了,她用手中的剑,砍断拦路的灌木,对顾夜道:“到底什么草药,非得在瘴气起源处寻找?别的地方没有吗?” “大千世界,万物相生相长也相克。武侠小说中,很多致命的毒物旁边,都会伴生着解毒的良药。瘴气产生的原因有很多,不同植物腐烂后产生的毒性也不尽相同,治疗的方法也不同。” 顾夜主要想去见识见识这瘴气到底什么样?反正,两国已经停战,议和与赔偿事宜已经商定。早在盛德帝同意琳琅公主的请求,就应允了她老公的假期。趁着这机会,她多在森国游玩几日。 别的不说,森国多山林,景致不错,且风俗民情与炎国和东灵大不相同。她想多往山林中走走,充盈一下空间里的药材种类呢! “前面就到了!”族长犹豫着停下了脚步。族里人发现肯昆父子时,就在前面不远处。 两人倒在地上,已经人事不省了。地上的草丛凌乱不堪,能够推断出两人中了瘴气后,挣扎着往回赶,可最终敌不过瘴气的毒性…… 顾夜让自家老公拎着她跳到附近一棵大树上。远远的,但见丛林灌木之中灿灿然金光升起,忽而从半空中坠下,小的如弹丸渐渐飘散,大的如车轮乍然崩裂。似虹非虹,若霞非霞,五色遍野。 隔着这么远,都有淡淡的香气飘来。如果离着近了,人畜嗅着这气味,必病无疑。 族长摇头道:“此地的瘴母,是整个老林子里最可怕的。没想到肯昆会来这地方采药……” 此地人迹罕至,药材相对较多,其中不乏三七、贝母之类的珍贵药材。肯昆是有多需要钱?他家平时也不多困难啊,怎会如此冒险? 顾夜从树上下来,打发族长先回去。她掏出两副防毒面具,俩人一人一个戴上。凌绝尘笑道:“你不是有万能解毒丹吗?还用得着这个?” “解毒丹没有万能的。我制出的解毒丹,只不过能解大部分药物的毒性而已。小心无大错,咱俩连孩子都没生呢,可不能在这儿躺下了!”防毒面具中顾夜的声音闷闷的。她还翻出了护目镜,也一并挂在眼睛上。 凌绝尘取笑道:“你咋不把防护服也穿上?” 顾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老公这个提议不错……”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瘴气林 两人说笑着,渐渐走近那片林子。淡金色的雾气,渐渐在眼前弥漫,越往里走越浓郁。顾夜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落叶和枯草,堆积了厚厚一层,腐烂度很高。 林子里的湿度越来越重,她的绣花鞋已经被露水打湿,换上了隔水的雨靴。能见度越来越低,凌绝尘忍不住握紧了媳妇的小手——可不能把人在这儿弄丢了。 “咔吧!”顾夜低头一看,自己脚下正踩着一截枯骨。时间久远,骨头都脆了,轻轻一踩便断裂开来。从骨头上勉强可以辨认出,是一种大型动物。 顾夜问凌绝尘:“老公,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动物吗?” 凌绝尘弯腰拨动着骨头,不太确定地道:“瞧着像是老虎。这边的地理位置……应该是前世国内已经灭绝的印支虎。” “像老虎这样林中食物链顶端的动物,也难逃瘴气的荼毒啊!”顾夜叹了一句。 林子里动物的骨头不是很多,大多数动物都有避开危险的本能。再往里走,顾夜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头骨,她:…… 不是所有人都像鲁娜父兄一样幸运,能从这瘴气林里走出去,并且被族里人发现抬回去的。也可能鲁娜的阿爸和阿兄,进来不是很深,身体刚刚有症状就退了回去。不是说,两人都是优秀的猎手吗? 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低着头看脚下的顾夜,发现了许多金黄的花瓣,层层叠叠地落了满地。 一阵清风吹过,金色的雾气暂时被吹散,眼前仿佛蒙了轻纱的景致,瞬间清晰了起来。顾夜满眼被金黄填满:大片大片的黄色花朵恣意地开放着,花枝被花朵压得几乎要低垂到地上。 林子里的所有空地,都被这种植物独占。地上掉落的花瓣,铺成了厚厚的地毯,枝头上的花朵挨挨挤挤,仿佛要朝着人压下来…… “原来如此!”顾夜戴上手套,从花枝上摘了一朵金黄的花朵,细细辨认过后,对凌绝尘道,“尘哥哥,这是羊踯躅,又名黄杜鹃。它就是这片瘴气林的罪魁祸首!” 黄杜鹃全株有毒,花和果的毒性最大。其花汁与酒同服,能使人麻醉,失去知觉。这片林子几乎是黄杜鹃的海洋,花瓣落在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腐烂过后,便形成了瘴气。 当然,光黄杜鹃的话,毒性还没那么烈。顾夜又从杜鹃丛中,找到了剧毒的曼陀罗,数量也不少。两种植物毒性融合在一起,可不就形成了致命的瘴毒了嘛! 知道瘴毒的成因,顾夜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她在金色花海中走了一圈,用相机记录下眼前的美景——抛开两种植物的毒性,金色的杜鹃花,和浅黄色的曼陀罗相映成趣,还挺漂亮的。 可惜,正应了那句“漂亮的东西往往都是有毒的”话语。进来的人,有命欣赏没命出去啊! 两种花的数量挺多,瘴气的范围挺大的,几乎笼罩了小半个林子。顾夜忍不住替附近的村落担心,如果有风的话,这些有毒的瘴气,会随风飘荡扩散。虽然瘴气的浓度关系着它的毒性,但长期吸入有毒气体的话,那个村落村民的身体状态,让人堪忧啊! 正因为这儿的瘴气,林中很少有人出入,顾夜寻到了不少宝贝,其中有“参中之王”的三七,她挖到了不少。这儿的三七个大,色好,体重、光滑,坚实不空,实为精品啊!其他珍贵药材,如冬虫夏草、铁皮石斛、何首乌等,她也挖了不少。每种品相都极佳! 难怪鲁娜的父兄,愿意冒险来山里采药呢!这趟下来,她估计自己挖到的药材,至少也得数百两之多! “尘哥哥,这片林子真是块宝地!”顾夜有些见猎心喜。这儿的环境,太适合种植药材了。如果林子里种满三七、石斛啥的,不光能供应自家的药厂,还能卖给药商,赚上不少钱呢。 这些药材,在炎国稀缺、畅销,价格也挺高的。顾夜忍不住惋惜地道:“草率了,不该这么早定下承包的山林的。要是能有办法,把这片林子包个五十年……” “这有什么难的?向森国老皇帝提呗!”凌绝尘见媳妇满眼不舍和懊丧,轻描淡写地道。 顾夜撇撇嘴道:“说得倒轻巧!议和赔偿和谢礼,不是已经商讨好了吗?再添上这片林子的话,本来就心在滴血的老皇帝,会不会骂我们贪心不足、出尔反尔?” 凌绝尘笑着扯了扯她的小辫子,道:“我的傻老婆!你这小脑袋瓜,全都被医术和制药塞满了!” “你什么意思?敢说我傻?谁借你的胆?”顾夜瞪眼磨牙,一副想咬人的表情。 “我就喜欢这样的你,时而迷糊得可爱,时而又精明得吓人。这才是独一无二的你!”凌绝尘赶紧在老婆炸毛前,把话圆回来。要不然,晚上他上不了床! 见顾夜面色好一些,他又接着道:“森国的皇帝沉迷炼丹,长期服用丹药的人,都会有铅汞中毒的症状,俗称‘丹毒’。你是大夫,老皇帝的身体状况,肯定逃不过你的火眼金睛。 老皇帝为啥越来越沉迷于炼丹之中?不就是怕死吗?只要你能替他排出丹毒,调养好身子,要他一块山林,还不手到擒来?” “哼!这么简单的法子,我也能想出来,还用你说?”顾夜露出傲娇的小表情,背过身去采集黄杜鹃的花瓣。 凌绝尘上去帮忙,并笑道:“这说明咱们夫妻俩心有灵犀,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家叶儿,真是太聪明了……” “现在夸我?已经晚了!你说我傻,我已经给你记到小本本上,回去一并跟你算账!”顾夜采集了不少花瓣。黄杜鹃的毒性,可以用来做蒙.汗.药,也可以制作麻醉剂。 她干脆移植一些,在她的空间里。凌绝尘见了,忍不住道:“你就不怕把你的空间,也染上瘴气?” “你说你似不似傻?”顾夜终于有机会报复回来了,“在我的空间中,无论花朵和果实,都不会掉落和腐烂,如何会形成瘴气?”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为你打造一片花海 凌绝尘宠溺地摸摸顾夜毛绒绒的小脑袋——他的小媳妇记仇的样子,也好可爱呢!真是个宝藏女孩!真该让前世那些说她木讷的人看看她现在生动的模样! “不过,要把这座山林,改造成药材种植基地的话。这些黄杜鹃和曼陀罗,必须得清理掉大部分了。怪可惜的!”金色花海的盛景,以后再难看得到了呢! “你喜欢的话,回到炎国,我给你打造一片花海。你喜欢黄色,我们就种上风铃木、黄馨梅、金钟花、唐棣花……到时候春天有迎春,夏天有萱草,秋天有金菊花,冬天则有结香,让你想什么时候赏花,都能被花海包围!” 包几个山头,全都种上鲜花,身为宁王的凌绝尘,还是能轻松做到的。一掷千金,只为媳妇展颜一笑——凌绝尘觉得自己有做周幽王第二的潜质。 顾夜听了,眼睛亮晶晶的:“包什么山头,我封地上有好几座荒山呢,找人打理出来,都种上花朵。不拘什么颜色,只要好看,香味芬馥都可以! 种出来的花,制成香水或者精油,冠上咱们‘晨夜’的品牌,不愁卖。还可以做成清露花蜜,打上顾氏制药的牌子,美容养颜又好喝…… 等到花期的时候,还可以开放出来,给那些闲的蛋疼的公子哥和闺秀们游春玩赏……我真是太优秀了!” 凌绝尘哭笑不得。本来是想讨媳妇欢心的提议,却给了媳妇生钱的灵感。估计在媳妇的心中,什么花海,什么浪漫,都不如银子实在,有吸引力! 他寻思着,要是哪天得罪了媳妇,捧着一箱箱银子和珠宝去赔罪,媳妇会不会心花怒放,很快原谅他? 凌绝尘见媳妇兴致勃勃,便帮着出谋划策:“老婆这主意好!不过,在你的封地弄,不如在京郊建一座你说的这样的山庄。吃、喝、玩、乐、住一条龙服务!” “可是……京郊的山都是有主的,不是被权贵掌握在手中,就是属于皇上的。人家愿意卖给我们吗?”顾夜有些迟疑地问道。 凌绝尘笑道:“荒山又不是良田,只要给得起别人想要的代价,还愁换不来?那些权贵,谁家没个老人,哪个老人身上没点毛病?他们舍得拒绝你这个小神医?” “你净给我出馊主意!这不是挟恩图报嘛?”顾夜明明已经心动,却故意拿乔。 小样!挟恩图报的事儿,你还少干了咋地?不过这话可不能当着媳妇的面说出来,小心她恼羞成怒。 凌绝尘笑道:“这怎么能叫挟恩图报呢?他们能请来你这个小神医治病,是多么大的脸面啊?能让你白白给人诊治?你只要让人悄悄透露一声,你想在京郊买座荒山,自然有人双手奉上!” “我医德仁心的大夫,有自己的职业道德,向病人勒索财物的事儿,咱可不干!”顾夜做出一副目下无尘的清高模样。 “这怎么能叫勒索呢?你治好了别人的病,人家感激你。还不兴给谢礼的?你要是不收,人家才惶恐呢!还以为惹了你不高兴,你跟他们生分了呢!”凌绝尘继续道,“你要是心里过不去,咱不占别人的便宜,按照市价买下来便是!” “嗯!老公说得有道理。这事等咱们回去后,好好计划着!”其实在京郊,“晨夜”拥有一片百花园。不少护肤品中,都能用到花朵中的提取物。 不过,四季百花山庄的idea,想想也挺美的,可以一花多用。如果山比较大,再养些动物,供那些公子哥游猎,应该更吸引人! “老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再待下去,族长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被困在瘴气中,出不去了?” 顾夜采了些无毒的野花,编了俩花冠,戴在自己和老公的头上。她已经在杜鹃花海中,寻到了能克制它毒性的药材,采了一些拎在手上。再好的景致,看久了也会腻。听了老公的话,她决定打道回府! 回程的时候,天色已晚,凌绝尘一手搂着顾夜的腰,用轻功带着她的林间跳跃。顾夜笑嘻嘻地给他捣乱:“老公,你用手拽着藤条荡过去。对,就是这样。我们像不像人猿泰山中的桥段?如果你换上一身兽皮衣裙,就更像了!” 凌绝尘哭笑不得,脚底轻轻在树枝上一踩,轻飘飘地跃出去很远。他偷空开口道:“别逗我笑。小心我泄了内力,咱俩都掉下去!” “如果掉下去的话,你会给我当肉垫吗?”顾夜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嶙峋的山石,和错杂的灌木。要真掉下去的话,不断胳膊也得断腿,要么就皮开肉绽,头破血流…… “当然!我怎么舍得你受伤?”凌绝尘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上借力,又向前纵出老远。 顾夜笑道:“老公,你这轻功不行啊!前世电视剧中的那些大侠,在空中飞来飞去,根本不用借力!” “电视剧里,那都是吊得威牙,别说你不知道!内力再雄厚,轻功再精湛,也不可能躲开地心引力!轻功,又不是成仙,想怎么飞就怎么飞!”凌绝尘把顾夜脸上一撮不听话的发丝,往耳朵后面拨了拨。 “前世,轻功神马的,只存在武侠小说和电视剧里。我还以为都是杜撰出来的呢!没想到真有练轻功的功法……你说,是你的轻功厉害,还是我的速度和轻身药剂厉害?要不……咱们比一比?”顾夜突然来了兴致,遇跃跃欲试地道。 “你不是拿宫离殇和靳陌染练过手了吗?”凌绝尘笑笑,并没有接受她的提议。 “短时间内,两人还是拿我没办法的。时间久了,我未必能在他们手上讨到好……老公,不如你教我轻功吧!轻功加上我的药剂,肯定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顾夜突然心血来潮。 凌绝尘突然在一棵大树上停了下来。迎上顾夜疑惑的目光,他含笑道:“叶儿,晚餐你想吃什么?鹿肉、蛇羹,还是鸡汤?”? —————————————— 《农园似锦》和《农园医锦》马上要出韩语版了!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唯妻命是从 顾夜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群豚鹿正慢悠悠地在林间散步。不远处,几只竹鸡低头啄食着地上的草籽和小野果。右边的一株大树上,一条手腕粗的黑眉锦蛇,正吐着信子在树干间滑行…… 顾夜嘴角抽了抽,移开视线:“蛇羹就算了,烤鹿肉和竹鸡汤都不错,有些纠结……”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自然是全都要了!”凌绝尘摘下两片树叶,手轻轻一挥,竹鸡和一只刚成年的豚鹿应声倒下,吓得其他豚鹿和竹鸡四散而逃。 顾夜让老公带她下去,把两只猎物收进空间。这片山林连着瘴气林,进来打猎的人少之又少,猎物肥美,种类繁多,数量丰厚。有不少是顾夜从来都没见过的。换做前世,这些可都是一级保护动物啊! “那是什么?大山猫吗?”顾夜指着某棵树上一对闪闪发光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眯起眼睛辨认,应该是只漂亮的猫科动物。 凌绝尘看了一眼,道:“云豹,是豹亚科动物中体型最小的。你想吃豹子肉?” 顾夜摇摇头,道:“《别录》中记载:豹肉,味酸,平,无毒,可入药。具有主安五脏,补绝伤,益气作用。有酸味的话,恐怕味道上不会很好。我是想着咱家小墨一个人……不是一只豹太孤单,给它找个伴儿也不错!” 空间中懒洋洋地趴着的弑天,突然打了个喷嚏,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莫不是女主人又要折腾它? 凌绝尘笑道:“弑天不是普通的豹子,它一向自视甚高。你要是扔只豹子过去,它肯定以为这是你给它送的食物,马上就能咬死吃掉,你信不信?” “好吧!那就放过这只可怜的云豹吧!”顾夜有些惋惜地移开视线。多漂亮的云豹啊,身上的花纹也很特别——适合做豹皮大衣…… 那只被惦记皮毛的云豹,仿佛预知到危险降临,嗖地从那棵树上跳下,几个跳窜消失在黑暗的密林之中。 凌绝尘又打了几只榛鸡、雉鸡,在天完全暗下来之前,终于回到了鲁娜的小部落。 他们一去一整天,把琳琅公主给担心坏了。小神医虽然医术高明,可毕竟没接触过瘴毒。宁王又是炎国的股肱之臣,这对夫妇如果在森国出了什么意外,刚刚谈妥的议和就会成为泡影。 而太子弟弟的后期治疗和调养,也会因此中断——这对太子弟弟的身体恢复,肯定会有影响的。 眼看着天要黑了,鲁娜和族长也跟着着急起来。久居山林的他们知道,夜色中的老林子更为可怕! 琳琅公主看了一眼已经隐到山后的夕阳,对两名侍卫道:“走,我们去林子里迎一迎他们。如果一个时辰后,还没找到他们,就让父皇派兵过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派兵做什么?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给你弟弟治好病,你就过河拆桥了?”顾夜的声音,从暮色中传来。夫妇俩的身影,出现在村口的方向。 琳琅公主松了口气。她在宁王府养了一个多月的伤,知道顾夜的脾气,便笑着迎上去道:“哪能呐!太子弟弟的身子还需要调养,怎么能缺了小神医您啊!我这不是担心你出什么意外嘛!不过,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说完,瞟了一眼凌绝尘手中的猎物。这夫妇俩到底是打猎呢还是探查瘴气去了? 凌绝尘把猎物扔给了鲁娜的阿娘——她做饭的手艺还行,至少他那个挑嘴的媳妇能吃得下去。 顾夜责径直进了肯昆父子的病房,检查了两人的状态,还算稳定。鲁娜在一旁感激地道:“阿爸他们服用了小神医给的药丸,病情没有再恶化……小神医,您采到有用的草药了吗?” “嗯!今晚解药就能做出来!”顾夜给了鲁娜两颗药丸,让她喂俩病号服下。肯昆父子俩,应该只到了瘴气的外围,吸进去的毒气不多,要不然也不能撑到鲁娜把她找来。 自家父兄有救了,鲁娜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她抱着阿娘狠狠地哭了一顿,把这几天的担忧和害怕,全都发泄了出来。 鲁娜的两个小侄子,一个四岁,一个两岁才刚刚会走路。肯昆父子不但会采药,打猎的本事也不错,不时往家中带一些猎物回来。大的猎物,就扛到山下卖了换钱,小的猎物就留着一家人打牙祭。 小孩子不懂死亡的含义,只知道最近家里奶奶、姑姑还有阿娘总是流眼泪,爷爷和阿爹躺在床上一直睡着。小孩子又是敏感的,晚上阿娘、奶奶情绪的变化,他们也感受到了。 因此,在俩小家伙一看到野鸡野兔之类的,一反前两日的小心翼翼,围着猎物团团转。 大孩子指着豚鹿说:“阿娘,卖钱给爷爷和阿爹看病!” 鲁娜的嫂子,朝着凌绝尘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地道:“这些猎物是贵人们打回来的。怎么处置,他们说的算。” 小的那个,已经开始朝着猎物下手了。他拎着一只一斤左右的雉鸡,艰难地拖着,摇摇摆摆地走向他阿娘,用不太清晰的小奶音道:“阿娘,肉,吃肉肉!” 爷爷和阿爹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小家伙已经好些日子没吃肉肉煮的粥了,肚里的馋虫早开始闹腾了! 顾夜在小家伙摔倒的瞬间,拎住了他的衣领。她看向面露不好意思的鲁娜阿娘,对她道:“一只炖汤,两只红烧。有辣椒吗?一份多放辣,一份不放!” 她又对族长道:“这天气肉不好保存,一会儿这鹿收拾出来,族长带几斤回去……” 族长连连摇着手,道:“贵人不辞辛苦来给族人们治病,我们拿不出珍贵的报酬,已经很是愧疚了,怎么能再拿贵人的东西呢?” “我们人不多,吃不完,放坏了多可惜?”顾夜看着自家老公熟练地分解着鹿肉,取了一大块,用叶子包起来,硬塞给族长。他能不顾自家婆娘的阻拦,冒险带他们去瘴气林,人还算仗义。顾夜比较欣赏这种雪中送炭的行为。 族长还是不好意思收:“贵人若是怕放坏了,我可以让家里的帮忙做成鹿肉脯。我们村子里的人,做各种肉脯的手艺,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顾夜这个小吃货一听,把一大半鹿肉都拎过来,不客气地道:“既然如此,就麻烦族长和您的家人了。这些鹿肉做成肉脯,给您的那一块,就当是谢礼了!” “不……不用!”族长没想到贵人竟如此客气。鲁娜运气真不错,这是遇上心地善良的好人了! “拿着吧!你不收下,我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顾夜尝过鲁娜家招待贵客的肉脯,味道真不错,咸甜适中,香味纯正,浓郁醇厚,鲜美异常。味道比盛京最有名零食铺子里的肉脯,还要好一些。 族长推辞不过,让儿子过来把鹿肉扛了回去。他儿子媳妇都是做肉脯的好手,其他的事先暂且放下,一定要在贵人们离开前,把鹿肉脯给做出来。 晚上的饭菜很丰盛,不但炖了鸡汤,炒了鸡块,鲁娜的阿娘还拿出家中以前采集的山珍——松茸和牛肝菌来招待客人。她的手艺不错,顾夜吃的很满足。 新鲜的鹿肉,切成薄薄的片,在铁板上烤,撒上顾夜秘制的调料,味道绝对没得说。就连俩小家伙,都吃了好几块呢! 琳琅公主不禁感叹:小神医无论在什么环境中,都不会亏待自己的舌头。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惟妻命是从的好男人! 看了一眼低头给妻子烤肉的宁王,琳琅公主不免想到了自己的亲事。父皇有意撮合她跟国师的事,她是知道的。国师的外在条件没得说,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漂亮的外貌?更何况,他才能出众,能力绝佳? 本来,琳琅公主对这桩亲事还是有所期待的。可是,看到宁王和小神医的相处模式,她又有些犹豫了。宁王以前多冷酷、多不解风情的一个人啊,可在小神医面前却化作绕指柔,恨不得时时黏在媳妇身边。就像现在,宁王看小神医的眼神,几乎能滴出水来…… 再想想国师大人面对她时候的态度……本以为国师大人生性淡漠,不善表达自己的情绪,其实不然,她不能再欺骗自己了——国师大人眼里根本没有她!这桩婚姻即使硬被父皇撮合成,她会幸福吗? 以前,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婚姻是什么。现在,她很清楚了,那个人心里必须有她……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顾夜吃饱了,见琳琅公主盯着烤肉的铁盘,思绪早不知道跑哪去了,随口问了句。 琳琅公主抬眸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道:“小神医,如果你现在没有嫁人,会不会因为那人样貌好,位高权重而嫁给他?” 凌绝尘抬眸不爽地看了她一眼,这话什么意思?当他这个小神医的夫君是死的? 顾夜呵呵笑道:“样貌好?有多好?比我家王爷还好看吗?那样的话,我考虑几秒钟……嘶,你干嘛咬我?”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打算 顾夜说话的时候,还戏谑地用手指勾着自家老公的下巴,结果指头被轻轻咬了一下。 凌绝尘眼神更加不爽——咬你都是轻的,竟然当着你老公的面儿,对别的男人有想法!这毛病,都是他惯出来的! 顾夜安抚地摸摸他的俊脸,笑道:“开玩笑的啦!我不相信有人,能比我家王爷长得更俊,对我更好!琳琅公主,挑男人,不能光看长相,还要看对方对你是不是死心塌地! 不对,这个要求对你来说,有些太高了,万一你因为我一句话,找不到驸马,就是我的罪过了!最低限度,是对方一定要把你放在心上,对你好!” 琳琅公主思考良久以后,用力点点头,道:“对!两口子过日子,总得像你们一样热热闹闹的,才有滋有味。谢谢小神医,帮我解开了心结!” 抛开心事的琳琅公主豁然开朗。她见顾夜盘子里有不少烤好的肉,伸筷子去抢她的。顾夜护食,即便她已经吃饱了,她老公烤的肉也不能便宜别的女人。 “想吃,自己烤去!我老公光忙活去了,自己还没吃呢!”顾夜端起盘子,夹了肉喂进凌绝尘的嘴巴里,一次又一次地躲开了琳琅公主筷子的进攻。 琳琅公主嘟哝了一句:“小气!”认命地自己动手烤肉。可无论怎么烤,都不及她侥幸从顾夜盘子里抢到的一片好吃——没想到宁王还有一手好厨艺呢! 中原国家不是流传着“君子远庖厨”的说法吗?宁王不会是为了小神医苦练出来的吧?难怪小神医会花落他家,这份心意没得说了! 琳琅公主主意大,她一旦决定了,她父皇绝对不会勉强她的。顾夜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帮了司徒岩的大忙,不知不觉间把他最担忧的事情给解决了。 晚上,顾夜又开始“闭关”制药了。夫妻俩进了空间,温存够了以后。一个去帮媳妇移栽采集来的新药,一个进了实验室埋头研究解瘴毒的药剂。 是的,顾夜最拿手的还是制作药剂。而且,药剂的效果比其他形式的药品要好上许多,毕竟是领先了上千年的科技嘛! 第二天一早,她就把药剂给肯昆父子服下。不到中午,沉睡了三天的两人,终于醒了过来。晚上的时候,两人就能坐起来吃饭了,鲁娜和阿娘又高兴地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顾夜本打算第二天一早就离开的。谁知当晚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后半夜雨势加大,到天亮的时候,依然下个不停。得!下雨天,留客天——走不了了! 最高兴的还是鲁娜一家。小神医是医术,在她们眼中达到了最高点。别的大夫诊断必死的瘴气,都能治得好,果然不愧为“小神医”的称号。 她多留一日,鲁娜阿爹和阿兄的病情恢复,就多一份保障。鲁娜一家想方设法地想把人留得更久一些。 鲁娜阿娘见小神医挺喜欢菌子,无论做汤、清炒还是炖菜,都喜欢,便怂恿女儿等雨停了,带贵人去山上采菌子。儿媳妇也去,多采些给贵人带回去。 贵人们出手大方,以自家的经济情况,银钱肯定打动不了对方。那就多送些山珍,给贵人们尝尝鲜。鲁娜阿娘整理了一下家里的库存,又拿了家中为数不多的银钱,去村里其他人家换了一些。 顾夜去病人屋里,重新给两人诊了脉,对两人道:“你们体内的毒素,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要按时服药,不出三日,就能跟往常一样。” 药剂,只给病人服用了一日。接下来只要喝排毒和促进代谢的汤药就行。需要的药材,顾夜的空间里都有,借助药箱的掩护拿了出来。 鲁娜跟在顾夜的身后,从父兄养病的屋里出来。她感激地对顾夜道:“小神医,我阿爹和阿兄的命,是您救的。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远记在心上。那套银饰,我已经给您包好了……” “银饰?那不是你出嫁时要戴的吗?”顾夜早就忘了这茬,“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苗饰,一时新鲜。你也知道,我不是森国人。那些银饰到了我手上,也没有佩戴的机会!” “可是……我们说好了的,你给我阿爹、阿兄治病,我把银饰送给你……”鲁娜有些懵。家里最值钱的,也就她这套银饰了,如果小神医看不上的话,她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付诊金了! “你说给了,我可没说要啊!”顾夜走到竹篓的廊下,用手接着屋檐上坠落的雨滴,含笑道。 “那……诊金……”鲁娜想问问诊金多少,她向族里借借,不知道能不能凑出来。 “诊金的事,等你父兄好了再说吧!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得着你们呢。不急!”顾夜想着,如果把这座山林包下来,肯定要人帮忙种植和打理药园的。鲁娜的部落离药园较近,他们一家都是知道感恩的。族长人也不错…… 药园的管事不用她操心,隐魂殿训练营淘汰下来的,都要接受专门的培训,掌柜、管事之类的不缺。不过,这片老林子无论地理条件,还是生物条件都极佳,药园子肯定不会小了,自然要雇人种植。 而鲁娜的村子,良田极少,去了税收几乎不剩些什么了。而打猎和采药又极其危险,不是所有人都像肯昆父子一样,能幸运地遇上顾夜她们。几乎每年都有村民,因此而丧命…… 这个穷困的小村子,也急切需要一份稳定收入的工作。在顾夜看来,这可是双赢的好事! “小神医,昨日下了一夜的雨,道路泥泞湿滑,不如等太阳出来,晾晾山路再出山。这个时节,下过雨之后,各种野菌子都冒出来了。鲁娜帮您采摘一些新鲜的,带回去吃!” 鲁娜见顾夜坚决不收她的银饰,心中充满感激——小神医真是个心善之人,她大老远的跑过来,不为财不为利,一心只为了救治病人。难怪瞧着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就能得到公主的礼遇呢!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松露 顾夜看着渐渐稀疏的雨滴,深深吸了口湿润新鲜的山间空气,来了几分兴致:“哦?山里都有什么野山菌?” 鲁娜说了几个顾夜听都没听过的名词。经过小姑娘的形容,顾夜只勉强辨认出松茸、牛肝菌、鸡枞菌……少数民族对这些野山菌的叫法,跟她们不一样。 顾夜在青山村的时候,也经常上山采蘑菇。自从进了樊京,跟亲生爹娘相认后,就再没机会体验采蘑菇小姑娘的乐趣了。 看着湿漉漉的山道,人走在上面都难免摔跤,更何况是马儿。顾夜为了自己的安全,决定再留上一两日。等太阳出来后,再回去也不迟——反正回去也没啥紧急的事。 见成功留住了小神医,鲁娜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她笑盈盈地道:“小神医,族长娘子腌制的火腿,在咱们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刚刚族长伯伯送了一块过来,中午用蒜苗炒了您尝尝。” 午饭很丰盛。剩的鹿肉,用盐巴腌了,能保存三五天呢。中午硬菜就是红烧鹿肉,还有鲁娜说的蒜苗炒火腿,凉拌水蕨菜(一种野菜),臭菜炒野鸡蛋…… 腌制过的鹿肉,有一种味道,顾夜不是很喜欢。族长家送来的火腿,色香味俱全,细细嚼来,唇齿间带着独特的香气。挑嘴的顾夜,都吃了不少。还有山里特有的野菜,本来鲁娜阿娘还担心贵客不喜欢。没想到恩人吃得还挺高兴呢。 不过,也有顾夜不喜欢的——折耳根,也叫鱼腥草,带着淡淡的腥味。但是,顾夜的味觉比一般人灵敏,这种腥味被无限放大。她只吃了第一口,就干呕不止。鲁娜阿娘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有了身子! 怀孕?目前还不在计划之中。她避孕的药剂一直当果汁喝着呢,怀个毛线? 雨傍晚时候停的。第二天一早,她就换了一身鲁娜的短裳,露着半截胳膊和小腿,踏着清晨的露珠,进山采蘑菇去了。不过,为了防止被蛇蚁毒虫叮咬,她在手腕脚腕上都抹了防虫药水。 琳琅公主也跟着过来凑热闹。看着顾夜露出来的莹白如雪的小腿,她忍不住道:“你们炎国女人不是都挺保守的吗?被看到脚都要嫁给对方,你这样……不怕宁王生气吗?” “我这是入乡随俗!还有,我不是炎国人,我只是炎国媳妇而已!”顾夜早就怀念前世的小背心大裤衩了。在这里,夏天再热也要捂得严严实实,郁闷死人了! 琳琅公主没去过东灵国,她好奇地道:“难道东灵的风气,比我们森国还开放?” “也还好吧!我觉得,女子不应该被这些繁文缛节、条条框框约束。被看了胳膊腿就不纯洁了?屁!那只是为了满足男人的独占欲和大男子主义而已!”顾夜吐槽不止。 琳琅公主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宁王,小声地问道:“你家王爷盯着你的小腿看半天了,估计不高兴了。他生气的话,会不会对你动手?” “老公,我穿这身衣服好不好看?”顾夜停下来,在凌绝尘面前转了个圈儿,问道。 “还行!挺合身的。不过,刚下过雨,你腿不凉吗?”凌绝尘盯着顾夜小腿的原因,是她的腿被露水打湿了,怕她受凉。 “别担心,回去用草药泡一泡,寒气就驱除了!”顾夜甩了甩脚,差点把脚上的草鞋甩出去。凌绝尘蹲下去,解开她松了的鞋带,重新给她系上。 琳琅公主心中直冒酸气——能不能别随时随地撒狗粮,顾及一下单身狗的感受,行不?刚刚她问的话太傻了,宁王这么疼媳妇,怎么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前面带路的鲁娜,指了指不远处的松树林:“前面的林子,有小神医喜欢的松茸。这片林子靠近老林子,村里人都不敢过来。还是阿爹带我来打猎的时候发现的呢!” 这边的气候,松树林中除了松茸,应该也能挖到松露吧?她记得,好像中国西南一带,是有黑松露分布的。不过,松露是长在松树根部的茎块,很少被人发现而已。 她前世好像看过关于采集松露的文字,说国外有人训练狗狗,甚至猪猪找松露的。她没有狗也没有猪,倒是有鼻子特灵的变异豹一只。 鲁娜找到了一丛松茸,琳琅公主也被吸引过去了。顾夜飞快地从空间中把变异豹弄出来:“小墨,考验你能力的时候到了!去,给我到树根下找松露去!” 突然出空间的弑天,表情有些呆。听到女主子的命令,它一副生无可恋脸:本神兽是豹,不是狗,好吗?不要总把它当猎犬用! 想消极怠工,可接触到一旁主子冰冷中带着威胁的眼神,弑天不得不妥协。它认命地从女主人的手上跳下去,慢腾腾地走到松树下,东嗅嗅西闻闻。 “咦?一只还没断奶的小黑豹!”鲁娜采完那片松茸,看到了弑天,惊疑地四处望了望。没发现母豹子,她壮着胆子一步步靠近弑天。 弑天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直接无视了她,继续一棵树一棵树地闻过去。不过,在鲁娜朝着它扑过来的那一刻,它灵敏地躲了开去,依然不理她,坚决地执行着女主人的指令。 鲁娜一连扑了好几次,都被小黑豹躲过去了——好机灵的小奶豹呢!鲁娜的好胜心也被激起来,跟小黑豹杠上了。 弑天被她烦得不行,又不能把人给拍飞——谁让这烦人的小姑娘,是跟主人们一起的呢?它回头不耐烦地冲顾夜吼了一声:赶紧阻止她,还让不让人找松露了? 顾夜笑笑,没有理睬。她发现了几株肥肥的松茸,小心地采摘起来。弑天心里很不爽,决定罢工!它来到顾夜的身边,蹲在她的草鞋上,赖着不起来了。 鲁娜追过来,看到这一幕,呆滞了片刻,小心地问道:“小神医,这只小黑豹,是您养的?” “是啊!你喜欢的话,暂时借你玩一会儿!”弑天被无良主人卖了个彻底。它猛地窜了出去,几个跳跃,消失在林子之中。 鲁娜瞧见了,有些担心:“小神医,你的小豹子跑了。赶紧追回来,别被林子里的野兽给糟蹋了!” “别担心,它不会有事的!”该担心的,是这片林子里的野兽吧! 果然,没多久,弑天恢复了巨型黑豹的体态,叼着一只成年野猪,迈着傲娇的步子,一步步走过来。 这下可把鲁娜和琳琅公主吓坏了。妈呀!她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巨大的豹子呢! 尤其是鲁娜,离弑天出现的位置最近,能嗅到野猪身上流出来的血的腥味。小姑娘浑身颤抖,一动不敢动,手里的篮子也扔在了地上,里面的蘑菇撒了一地。 琳琅公主已经把剑拔了出来,如果顾夜再不出声,估计她这一剑就要刺出去了。 顾夜按住了她的手,硬着巨型黑豹走了过去:“干得漂亮!晚上给你加鸡腿!不过,不要以为你拿野猪贿赂我,就可以不找松露。赶紧的,别墨迹!” 弑天把野猪往顾夜面前一扔,又赌气转了回去。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变回小奶猫大小,不爽地继续低头在树根下嗅来嗅去。 鲁娜用力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刚刚那只……是小黑豹的阿娘吗?也太大了些吧?小黑豹长大了,不会像它阿娘一样,也这么大吧?” 弑天生无可恋脸:你瞎吗?本神兽是公的!公的!! 弑天在这片松树林子里东闻闻西嗅嗅,有点消极怠工的意思。顾夜瞧见了,威胁道:“小墨,如果今日你找不到松露,罚你连吃三天鱼!空间也不给你进了!” 弑天一听,这还得了?鱼,是它这辈子最讨厌的食物,没有之一!空间,更是帮助它进化的好东西——如果里面的那朵小红莲,主人能大发慈悲给它吃下去的话,它绝对能连进两阶! 可惜,它的主人太抠门,一朵小莲花都不舍得给它!还整天威胁它,让它吃最讨厌的鱼肉! 咦?有情况?弑天为了不被罚吃鱼,开始努力地营业。它用锋利的爪子刨啊刨,刨到一块植物的根茎,叼到顾夜的面前。 顾夜拿起来看了一眼,摸摸它的小脑袋,道:“这是野生的三七,不是松露。不过,这么大个的三七,也算是很难得了。继续努力!” 弑天认命地把鼻子贴着地,心里不住地吐槽:松露是什么?什么是松露?到底啥味道的?你什么都不说,就让本神兽找,不带这么欺负兽的。 它抬眸看了一眼男主子,想让他帮忙说句公道话。可看到前主子一副妻奴的模样,又歇了心思——这男人,不帮着他媳妇欺负它,已经算不错了! 弑天又挖了一块肥厚的根茎——这个应该是了吧? 顾夜拿起来,放进她的小篮子里,又赞赏地摸摸小黑豹的脑袋:“这个是天麻,松露……是黑色的。好像也有白色的……到底什么模样和味道,我也是在书上看到过。你加油,我看好你!”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本豹非凡豹 鲁娜是女孩子,对萌萌的小黑豹没有任何抵抗力。看着弑天努力寻找的专注模样,她不禁露出姨母笑:“小神医,你这只奶豹子真是太通人性了。我都想养一只了呢!” 琳琅公主也忍不住道:“小神医,你家养了几只这样的豹子?如果多了,能卖我一只吗?” 弑天在一株松树下用力地挖着,心中鄙夷地道:本神兽独一无二、举世无双!!嘿嘿,它是只会成语的豹,岂是那些凡夫俗豹能比的? 顾夜揉了揉小黑豹的脑袋,从它嘴巴里抠出一颗核桃大小的黑色块状物。乍一看上去很不起眼,却散发出特殊的香味。她用小刀切开以后,横切面上有色泽较浅大理石纹理。 顾夜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小墨,干得漂亮,就是它了!你仔细闻闻,记住这个味道,咱们多挖些带回去。回头,让鲁娜的阿娘,把野猪的内脏卤出来,全都奖励给你!” 弑天喜欢吃卤味,尤其是卤好的内脏!不过,离开盛京以后,它已经很久没尝到卤肉和卤内脏的味道了。不知道鲁娜阿娘的手艺,能抵得上颜婶几分——弑天有些担心野猪内脏被糟蹋了! 因为松露长在泥土下面三到四十厘米处,很少有露出来的。即便偶尔冒头出来,黑乎乎的跟某些动物的粪便似的,周围的村民也不会想到它是可以珍惜的美味。 没有人采摘,数量自然不少。弑天不一会儿功夫,就挖到好几处。顾夜怕它毛手毛脚挖坏了,弑天一找到,她就跑过去帮忙。挖到的松露,最小的也有鸽子蛋大小,最大的居然像成年人两个拳头那么大——算得上极品中的极品了! 这片林子,让顾夜流连忘返,中午错过了饭点儿,肚子饿得咕咕叫,依然不舍得离开。她的篮子里,已经有大概三四斤黑松露了。可她还是贪心地想要挖到更多。 凌绝尘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媳妇,你就这么喜欢黑松露?” “松露,是极其昂贵的食材,我只在书中看到过。咱们炎国和东灵都没有适合松露生长的条件,有机会能挖得到,自然要多挖一些。老公,你把野猪扛回去,让鲁娜阿娘做了饭团送过来。挖回去给你做‘松露炖鸡’‘松露蒸蛋’‘松露刺身’……”顾夜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凌绝尘拗不过自家媳妇,在林子里猎了几只野兔,亲手烤出来给媳妇填肚子。至于顾夜说的饭团,鲁娜跑回去给阿娘传话,瞬间把采摘到的野山菌带回去,把篮子空出来。 回来的时候,鲁娜还用竹筒带了鸡汤。顾夜肚子有食物打底了,更不愿意回去了。这片林子挺大,直到傍晚才差不多挖了一遍。 今日的收获不错,松茸、牛肝菌之类的野山菌,采了满满五篮子,少说也有二三十斤。黑松露也挖了一篮子,十来斤的模样。顾夜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遵医嘱按时吃药的肯昆父子,已经能坐起来用饭了。肯昆带着儿子再次诚恳地向顾夜道谢。 族长见顾夜喜欢野山菌,和一些山里常见的山野菜,便把全村老少今日采摘的菌子和野菜,全都送到鲁娜家。 顾夜哭笑不得地看着小山一般的野山菌和野菜,对族长道:“这些菌子不好运输,一压就坏。你送这么多过来,我也不好带,你说是不是?族长的好意,我心领了。让老乡们把这些拿回去吧!” 族长想了想,道:“是我考虑不周。请小神医留个地址,等这些都做成干货后,再给小神医送到府上。” “不必……”顾夜挺心动的。做成干货虽然没有新鲜的好吃,味道也是不错的——至少比香菇味道好,营养价值也高。 族长却坚持:“小神医救了我们族人的性命,不但分文未取,还贴了药材。我们心里都挺过意不去的!这些野山菌和野菜不值几个钱,却也是我们全族人的心意。请小神医一定要收下!” “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顾夜想起变异豹猎到的野猪,个头挺大,就让村里的屠户收拾了,把肉分成一块一块的,发到每一户。鲁娜的村子总共二十几户人家,每家至少分到了五斤野猪肉。 族长和族人们更不好意思了。在他们看来,野猪肉比这些菌子和野菜值钱多了。小神医心善,不忍占他们穷苦老百姓的便宜呢! 其实,比起又干又柴的野猪肉,顾夜更对鲜美的野山菌感兴趣! 当晚,顾夜就吃上了族长婆娘做的鹿肉脯,虽然用得调料简单,却很美味,保持了鹿肉原始的滋味,又散发着别样的鲜香,越嚼越有滋味。 顾夜还特地跑到族长家,问他们家做肉脯的方子卖不卖。族长婆娘倒是想用方子赚上一笔,可族长说什么都不愿意收钱。还说这做肉脯的方法,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只不过他婆娘的手艺稍微好上那么一丁点儿而已。 顾夜也没白要他的方子,送了他们家不少治疗伤风感冒的儿童药和冲剂。这些药品保质期长,见效快。在一场风寒就有可能要命的古代,简直是救命的良药! 顾氏制药的药品,在东灵国和炎国都甚为畅销,品质保证。不过,在森国,即便听到过顾氏制药的名声,也很少有途径买得到。这些紧俏的药品,偶尔有走私过来的,价格也高得离谱! 族长一家自然没听过这些畅销的药品,只知道小神医给的,肯定不会差。琳琅公主见他们不识货,就用羡慕的语气,介绍了顾氏制药和这些药品。 本来还因为顾夜送了药,而有些迷信不高兴的族长婆娘一听,顿时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宝贝似的把药品收了起来,对顾夜也极尽奉承。 族长家,五岁以下的孙子孙女就有四个。昨天下雨,一不留神没看住,最小的一个小子跑出去玩,淋了雨,晚上又是打喷嚏又是咳嗽,正蔫吧着呢。 族长娘子冲了一包儿童感冒药给他,当晚就好转了,睡觉也踏实了,又喝了一天,症状彻底消失了。族长一家这才彻底相信了琳琅公主的话,把这些药品当救命药一样珍藏起来…… 第一千零三十章 国师府 说完,狠狠地瞪了自家老公一眼,手中的玉佩“啪”地一声,被她捏得粉碎。凌绝尘头皮一阵发麻——他是冤枉的,老婆。他从未对她有过异心!此心天地可鉴!! 司徒岩怔忪地盯着顾夜的手,随身携带了十几年的玉佩,就这么……这倒是次要的!尘子媳妇的劲儿也忒大了些。如果不是确定她不会武功,没有内力,从这捏玉佩的劲儿,他都怀疑她是隐藏的绝世高手了! 真是个怪人!司徒岩有些同情自家兄弟了,就凭着这力气,再加上那些稀奇古怪的药,他还有翻身的机会吗?将来要是想纳个妾啥的,不分分钟被灭才怪!家有河东狮,好可怜一男的! “走吧!愣着干啥?”顾夜见司徒岩呆愣愣的,觉得自己有点残忍。说不定这玉佩,是人家这十几年来唯一的念想,竟然被她给捏碎了…… 不对!她为什么要心虚和自责?惦记她男人的人,都是她的情敌。对待情敌,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去哪?”凌绝尘带着小心地问了句。 “去——”去国师府,顾夜内心的拒绝的,“老公,要不咱们买座宅子吧?太不方便了!” 国师大人已经回过神来。他理智又冷静地道:“本国师奉皇帝陛下之命,招待贵夫妇。两位,请吧!” “既然如此,国师大人请前面带路!”既然摆出公事公办的嘴脸,那行啊!要是敢以公谋私,信不信她再坑他一把? 森国的皇帝陛下,对他的这位漂亮国师,真挺好的,把自己还是太子时住的府邸,赐给了他。 国师府只比宁王府小那么一点点,五进的庭院,有跨院,有花园。顾夜不客气地选了个景色最好的院子,跟老公搬了进去。挑选它的理由,是配备了一个小厨房,景致如何,对她来说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不想委屈自己的胃。 她准备从庆丰楼的备用厨师中,挑一个手艺过硬的厨子回来,免得总是从庆丰楼打包食物。有的菜式要刚出锅的才好吃,久了就会失了原本的味道! 哼!在大门处贴上:拒绝蹭饭,尤其是某国师!不错,本神医就是这么小心眼! “国师大人,太子殿下来了!”就在某国师无视了大门上贴着的纸条,大马金刀地坐在小花厅的饭桌旁等早饭的时候,他家仆人步履匆匆地走进来。 顾夜给他一个眼刀子,道:“你家小主子来了,还不赶紧去迎接?” 国师大人一动不动,盯着桌上不大的一个罐子,里面装着他最喜欢的天堂——四宝羹。里面本来就没有多少,要是这时候离开了,他敢保证等他回来的时候,绝对一滴都不会给他剩下来。 给自己盛了一小碗,他才扭头对仆人道:“请太子殿下来‘春棠苑’用早点!” “你牛!人家可是太子殿下,你这么怠慢,不怕他上位后给你小鞋穿吗?”顾夜把剩下的四宝羹全都盛自己碗里,还愤愤然地瞪了跟她抢食的司徒岩。 “我是太子的老师。等他独当一面的时候,我就功成身退了。小鞋,还是留给那些各有心思的家伙们吧!”司徒岩几口喝完甜汤,意犹未尽地道,“你这人也太小气的吧?又不用你出食材、调料,干嘛不多做些甜羹?” “我说你,蹭饭还蹭得理直气壮!你不认识字啊?大门上写的什么,你心里没点数?”顾夜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司徒岩耍无赖:“大门上?有字吗?太子殿下,你进门的时候,看到字没?” 一步一步稳稳地走进来的太子殿下,闻言一愣,摇摇头道:“除了‘春棠苑’三个字,再没看到其他的?怎么?有什么重要信息孤错过了吗?” “看!我就说嘛,没有什么字,你一定是记错了!王妃,下次甜羹多做些,要不然你喝不到,可别怪本国师哦!”司徒岩早就把纸条扯下,撕了个粉碎。他得意地挑了挑眉。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这么爱吃甜的,不怕被人说娘们唧唧的?再说了,这四宝羹是炖给女人吃的!”顾夜用筷子拍开他伸向虾仁灌汤包的手,给自家老公夹了一个,剩下的都端到自己面前护着。 司徒岩也不是非虾仁包不可,他飞快地抢走一笼奶黄包。他得意非凡,这手“声东击西”他用的很得心应手。比起虾仁包他更喜欢带着奶香甜甜的奶黄包呢! “谁规定爱吃甜食是女人的专属?口味不同而已,何须非要分出个男女?还有,这四宝羹男人喝了能毒死吗?不能!那为什么男人就不能喝了?”他一口一个吃着奶黄包,还不忘跟顾夜打嘴仗。 太子殿下惊讶地看着仿佛换了一个人的国师大人。他印象中的国师大人,总是挂着成竹在胸的笑容,举止从容,温文有度。眼前这个一副吃货嘴脸的家伙,莫非是国师大人的双胞胎兄弟? “太子殿下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尽管动手。不够的话,再让厨房添!”司徒岩喧宾夺主。早餐本来准备的是两人份,多了俩不速之客,自然分量不够了! 顾夜无奈地吩咐厨房再做些送上来。太子殿下面前是一碗鸡汤小馄饨,汤味鲜美,馄饨爽口,美味无比。 “太子殿下身子好多了,我刚刚看你是自己走过来的?”顾夜面对自己病人的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太子殿下咽下口中的馄饨,眼中略带激动地道:“是啊!我遵从小神医的嘱咐,每天都坚持走上两刻钟。从国师府的正门,走到这儿,只出了一层薄汗呢!” “不错!再过几日,药就可以听了,只要吃药膳就可以了……对了,我这有几个味道不错的药膳,补气补血效果好。太子殿下要不要买下来……”顾夜小财迷的性子一不小心又暴露了出来。 国师大人故意拦着心动的太子殿下,道:“宁王妃这么做就不地道了。治疗太子殿下的谢礼,您已经收过了。怎么还能半途加价呢?太不符合你绝世小神医的人设了?”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要人 “人设?我有什么人设,你说来听听?”顾夜拧着眉毛,不爽地看着司徒岩——断人钱财,无异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医德高尚,仁者仁心!”司徒岩看着端上来的玉米烙,眼睛骤然一亮。这个他在庆丰楼吃过一次,松脆可口,甜淡适中,味道不错! “难道我把食疗方子卖给太子殿下,就不仁心,就没医德了?”顾夜白了他一眼,从他手底下抢了两块玉米烙,继续道,“知不知道,世家中每一道养生的方子,都是无价之宝?别人有钱还买不到呢!” 太子殿下没等国师大人再开口,便道:“我那有一块千年沉香木,小神医制药时应该能用到……” 他最近几天吃的药膳,是太医院几位擅长养生的老太医共同研究出来的,效果不知道如何,但是味道真心不敢恭维!他再吃下去,都能吃抑郁了!小神医说了,心情不好也影响身体恢复! “成交!”顾夜虽然喜欢钱财,但对极品药材更没抵抗力。千年沉香木在这些权贵的手中,只不过是上好的香料而已,到她这儿,能救不少人呢! 太子殿下出手真是壕!顾夜就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至于那种斤斤计较,死抠无比的家伙,生病就活该让他病着!顾夜瞟了还想阻止太子的国师大人一眼,腹诽不已。 顾夜心情好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她反客为主地对太子殿下道:“太子殿下要是无事,中午就在这儿用餐吧。你看你,这不是已经买了我的方子嘛,总得验货不是?我一会儿吩咐厨房,给太子殿下准备药膳。太子殿下满意了再付款,也是可以的!” “都说小神医是地道的美食家,您说味道不错,那肯定是不错的!”太子殿下客气了一句。不过,留下来吃饭,他还是挺期待的。这早餐的味道就这么好了,中午肯定会有惊喜。 每个人的心底里,都住着一个小吃货。不过,有人会压抑自己的本性罢了。顾夜从森过太子的表象中,看出了他的本质。不过,她还是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太子殿下身体未愈,还是以药膳为主,其他的,浅尝即可!” 太子病了这么多年,苦涩的药水几乎当饭吃,自然是能控制住自己的口腹之欲的。早餐,他已经吃了一碗味道一言难尽的药膳,在这儿浅尝辄止,只喝了半碗鸡汤,几口好克化的点心罢了。 “听皇姐说,小神医您能治好瘴毒?”太子殿下停下筷子,看着国师吃得喷香,无言地转开了视线——哎妈,太崩人设了! 给苗民治病的事,没有必要瞒着。顾夜还打着那片老林子的主意呢。她点点头道:“大多数瘴毒应该都是可以治愈的。不过,瘴气起源的原因不同,治疗的方法也不尽相同。 肯昆父子中的是毒花瘴,就是各种有毒的花汇聚在一起,零落腐烂后形成的。解了花之毒,毒性就去除了大半。再服用一些排毒的药物,痊愈只是时间的事。” “排毒的药物?”太子殿下口中轻轻咀嚼了这句话,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小神医——我来啦!”洪亮的大嗓门,昭示着来人庞大的体型。五皇子肥硕的身子,跨过门槛儿,直扑他们的饭桌,“不够意思啊!有好吃的不叫我!!” 太子殿下见老五这吃货,眼里只有桌上的美食,压根就没发现他这个四哥在。他用力咳嗽了一下,给自己刷存在感。 五皇子听到熟悉的咳嗽声,往嘴里塞蟹黄包的手顿了一下。目光缓缓地移动到太子殿下身上,他眼睛睁得老大,努力吞下口中的包子——顾夜都怕他把自己给噎坏了。 “太子哥哥,您也来蹭饭的?我给您讲啊,这小神医像小仙女一样,总能变出美味的食物来。想吃好吃的,跟着她就对了!”五皇子傻呵呵地乐着。 太子殿下轻轻摇头,问道:“你怎么出宫了?” “我跟父皇说,要请小神医给我扎针治疗,让我变聪明啊!”五皇子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他看向顾夜,轻声道,“小神医,我母妃的病,您真不能治吗?” “音妃的病,大多数是心理上的。我无能为力!”音妃的疯癫,是她有意造成的,即使能治好,也不可能给她治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可没那么圣母! 五皇子情绪低落,就连桌上的美味早点也失去了吸引力。看上去就像一只被主人训斥了的巨型圣伯纳犬。顾夜忍不住安慰道:“你配合治疗,好好读书。你越有出息,就能为母妃做更多的事。不要泄气!” “嗯!我一定乖乖接受治疗,你给的药,我不会喝一半倒一半了。泡药浴的时候,也不会总想着提前出来……”五皇子用力地点头。 太子殿下忍不住捂眼——这憨子,自己把自己的底儿给兜了个底朝天。看来,五弟的治疗路漫漫呐!小神医任重道远…… 顾夜黑着一张脸,磨着牙威胁道:“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把药倒掉,我就狠狠在你药里加黄连,清清你的火气!!” 五皇子吓得缩着脖子,小声地顶嘴:“我看,该清火气的是你——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要给我吃苦苦的药了,好不好?他们都说,你手里有甜甜的药……” “甜药……我自然是有的!不过,你皇兄为了我手中的药方,付出了价值千金的沉香木。你呢?用什么换甜药?”顾夜决定在他的药里,改上几种药材,给他上一节毕生难忘的课——大夫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五皇子想了想,喜滋滋地道:“我有一匣子银锭子,是过节时父皇和母妃赏的压岁钱,我都留着呢,一个也没花。我把它送给你,你把我的药换成甜的,这样总行了吧?” “我记得上次出宫,在庆丰楼用餐,你已经花掉了大半!”顾夜忍不住提醒他。可怜的五皇子,估计是宫里最穷的主子了。 “那……我先欠着,以后每年的压岁钱和赏赐我都留着,攒够了让人给你送去。你看这样行不行?”五皇子学会讨价还价了。 太子殿下惊喜地发现,他这个傻弟弟经过治疗,果真聪明了不少。这种胎里带脑子上的毛病,都能治疗,小神医真是厉害!她为什么不是他们森国人呢?如果是的话,他绝对不会允许别的国家把她抢了去。他有点替东灵国心疼和惋惜了…… 顾夜翻了个大白眼,等你攒够银子,她都老了!她一本正经地忽悠着五皇子:“你先生难道没教你‘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吗?甜药虽好,但是见效慢啊! 你不是还肩负着快快成长,不让你母妃受委屈的重任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这是老天对你的第一重考验,怎么能投机取巧呢?” 五皇子被她的“大道理”教训得一愣一愣的。他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道:“好吧!我不吃甜药了!我要快点变聪明……变得像太子哥哥一样聪明,将来好在太子哥哥手下做事!” 太子殿下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自己的蠢弟弟他被耍了。不过,听了五皇子最简单纯朴的话,他还是挺感动的。其实,老五这样也挺好,单纯而快乐。等他智力恢复如常人,不知道会不会改变初衷,像老大、老二他们那样野心勃勃? 五皇子的全部注意力很快被桌上的美食吸引。幸好厨房后来送的早点分量不少,要不然顾夜怀疑自己都吃不饱——这一个一个的,都来跟她抢早点,过分了啊!下次……她准备个大锁,把院门锁死,偷摸着吃! 不过,估计不会让她如愿——这些家伙们已经知道她请了手艺很不错的厨师,院墙再高,也防不住有武艺在身的国师大人!至于太子殿下和五皇子,人家身份特殊,她能把人拒之门外吗?唉,惆怅! “对了,太子殿下!我想问你要两个人!”顾夜突然想到自己曾经说出去的话,对太子道。 太子殿下疑惑地看着她,道:“小神医,打算要什么人?” 司徒岩有些自作多情地想:不会给他找退路吧?毕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太单纯。他一国国师,哪能是谁想要就能要走的? 顾夜却道:“一位是庆丰楼刺杀案的凶手,其中另有隐情,可法外容情。还有一位,是音妃身边的暗卫。叫什么来着?”顾夜突然忘了靳陌染的化名。 五皇子从美食中抬起头,举手道:“我知道!”然后说了个名字,又埋头苦吃起来。其他人基本上已经用完早餐,他正好负责扫尾工作! 太子殿下想了想,道:“这两个人,我可以做主送给小神医。不知小神医如何安置他们?” “我身边正好缺俩侍卫。这两人武功还不错,有他们保护,我就安全多了!”顾夜正色道。 太子殿下看了一旁静默的宁王一眼,心道:骗鬼呢!宁王手中还能少了武功高强的侍卫?不过是托词罢了!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丹毒 太子殿下中午在国师府品尝了五道药膳。小神医并未夸大其词,味道果真不错,一点都吃不吃药的味道。小神医的方子,效果不必质疑。以后不必再吃味道怪异的药膳了,太子殿下心情大好。 从国师府出来,太子殿下直接去了升仙殿,求见父皇。森国老皇帝,虽然不耐炼丹时被打扰,却还是见了他。 看了看太子的气色,森国皇帝欣慰地道:“皇儿,最近脸色红润了不少。太医也说你这病,很快就能痊愈呢!” 太子殿下脸上挂着由衷的笑意:“是啊!小神医果然名不虚传!对了,小神医失踪了几日,原来是去给附近的苗民治疗瘴毒了,还说可以把那边林子里的瘴气彻底根除呢!” 森国多山林,不少人迹罕至的林子,都会有瘴气的困扰,给采药的药农,以及打猎的猎户,造成了很大的威胁。森国皇帝心动了一下下——要是能把所有的瘴气消除…… 可是,一想到小神医的狮子大开口,他又犹豫了。他们当然不会让小神医白给森国治瘴,这只怕要掏空他的私库啊! “父皇,小神医手上有能排毒的药和方子……”太子殿下看了看父皇的脸色,心中的忧虑又多了几重。教父皇炼丹的方士明确说了,长期服用丹药,体内会有丹毒积淀。 父皇服用丹药已经有十年了,体内丹毒的量,应该不容乐观。最近,父皇的精神头,大不如以前,而且有暴躁易怒的倾向…… 森国皇帝心中一动,慈爱地看着心爱的嫡子——没白疼他,时时都想着他呢,这是一得了消息,就来询问他的意思了! “皇儿,你有心了!”森国皇帝想到给太子治疗的代价,忍不住肉疼地道,“小神医……有没有说,这药和方子怎么换?” 太子殿下摇摇头,道:“没请示父皇做决断之前,儿臣没继续这个话题。要不……我明日再去一趟国师府?” 森国皇帝最近也明显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太医也说了,他体内有丹毒,却不知道排出的方法。他沉迷炼丹,服用丹药,不就是想追求长寿甚至永生吗? 他现在还不能死,太子身子未愈,几个皇子蠢蠢欲动。他还要教导太子,使他成为一代明君……他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否则森国将大乱! 因此,当身上出现不适后,他更不愿意离开升仙殿,想着有朝一日能练出方士口中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极品丹药来。 现在,有解除丹毒改善身体状况的机会在他面前,他自然不会错失。哪怕再用两座城池和山林交换,他也是愿意的!希望小神医的条件不要太苛刻…… 次日,顾夜从太子那儿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她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却一副严谨的模样:“皇帝陛下的情况,还得我诊断过才能下定论!” 森国皇帝得了信儿,迫不及待地请顾夜进了宫。他最近宣了不少民间名医进宫,都对他的身体束手无措。又惊又惧的他,把小神医当做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顾夜给森国皇帝诊过脉,沉吟片刻道:“陛下,能借你一颗丹药一观吗?” 森国皇帝赶忙让人取来前几日炼制的丹药。自从体内丹药之毒发作,他就停了丹药的服用。也没有心情再炼制新的丹药了。 顾夜轻轻嗅了嗅丹药,用指甲轻轻从上面刮下一层,放在嘴里细细品了品。她用清水漱了漱口,吐在宫人捧着的钵盂中,皱着眉头道: “这炼丹之术,本神医也略知一二。道家修道,离不开炼丹。炼丹需要内为配合,内丹术是修心,外丹术才是炼丹。陛下只修外丹,身体中毒自然是难免的。” “没想到,小神医对炼丹也有涉猎!”森国皇帝来了兴致,大有要跟顾夜探讨炼丹之法的意思。 顾夜赶忙掐断了话头:“炼丹和炼药,颇有相通之处,只不过用的材料不同而已。” 说白了,这丹药是用铅沙、硫磺、水银等天然矿物做的原料,用炉鼎烧炼而成的丹丸。里面含着大量重金属,不中毒才怪呢! 顾夜询问道:“陛下进来是否有头痛、眩晕、失眠、恶心,食欲不振,腹胀,腹部绞痛的症状?” 森国皇帝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顾夜,缓缓地点头道:“小神医果然名不虚传……我这症状,可有根治之法?” 顾夜思忖片刻,点点头,道:“陛下这是典型的铅汞中毒,排铅排汞结合药物治疗即可。幸好陛下服用丹药的日子不算很久,中毒不深,要不然脏器衰竭,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太子殿下听了,心里隐隐有些后怕。他看向父皇,希望经此一时,能够让父皇从炼丹长生的梦中醒来。 森国皇帝心中惊出一身冷汗。他并不认为小神医在吓唬他……难道,给他炼丹方子的方士,身份是假的,是某个势力觊觎他皇位而制造的阴谋? 顾夜似乎察觉到他的怀疑,拿着丹药在手中把玩着:“陛下,您修习的的确是道家的炼丹之术。这丹药材料的配比,有很大的讲究,服用的量和方法,也能直接关系到中毒的深浅。不过,在我们医者眼中,丹药服用有害无益,建议还是停了吧!” “那……小神医手中,有没有延年益寿的方子或者药品?”森国皇帝失望之后,又带着希冀地看着她。 顾夜想了想,道:“延年益寿的方子没有,强身健体的保养品,倒是有那么一些。身体好了,寿命自然就得以延续了。当然,也不能光靠药品,还要配合健身和运动。如果陛下需要,本神医倒可以传授一种名曰‘五禽戏’的运动给您。” “好!需要,太需要了!”森国皇帝忙道。 顾夜看向太子殿下,道:“这‘五禽戏’,乃是《华佗神医秘传》中流传下来的,老少皆宜,强身健体,有益身心。华佗的弟子吴普长期修习此法,活到了一百多岁呢!”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要求 森国皇帝听了,心更热了。他才四十出头,就能感觉到身体各方面都大不如以前,所以才想着用丹药延缓衰老。要是真能像吴普那样活到百岁…… 不,他也不贪心,活个六七十岁就差不多了。他的雄心壮志,雄才伟略,都能够有充足的时间施展。也能把太子教导成一代明君……一切都来得及! “不知……这华佗秘法和为朕治疗,小神医想要什么谢礼?”森国皇帝纠结又不安地问道。 顾夜笑笑,不客气地道:“前两日为苗民治疗,发现一处山林,挺适合种植药材。陛下也知道,本神医有三座药厂,将来或许更多。这每年消耗的药材数量可观。 加上,我们顾氏制药计划推出平价药,让普通老百姓也能吃得起的那种。可药材的价格在那儿,不能让我亏本贴补吧?所以,就想着多弄几个药材种植园。 贵国山林资源丰富,气候宜人,最是适合种植药材。本神医不求其他,只希望陛下能够让我挑选几处山林,作为药园之用!” 森国别的不多,就山林多啊!在那荒着也是荒着,别说租给顾夜了,就是送给她,老皇帝也不心疼。 森国皇帝刚想答应,却看到太子冲着挤眉弄眼地打暗号。可惜,他不是皇儿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太子到底想干什么。 森国皇帝笑了笑,对顾夜道:“好办,小神医看中了哪座,直接跟太子说吧。朕身子不适,当专心调养才是……” 顾夜在心里撇撇嘴:太子的身体比你还不如,你这理由想的,一点也不走心! “太子殿下有什么要求?”顾夜可没错过太子殿下的表情。 太子殿下学着国师的模样,努力做出淡然的表情,微微一笑,道:“小神医要租用山林种药材,惠及普通百姓,果然医者仁心。小神医有没有想过,在森国建药厂?这样的话,药材也免于长途运输中的人力物力和消耗,成本岂不是更低廉?” 顾夜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迟疑地道:“太子殿下,你也知道,我跟我家王爷不可能在森国长久停留。而顾氏制药的药方和制作方法,是要保密的。如果这方面得不到保证,我宁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否则太得不偿失了!” “你放心!有父皇和我镇着,不会有人敢把主意打到药厂身上的。如果您还是不放心,可以从王爷手上借些高手,给你们用私刑和杀无赦的权力。这样,还不放心吗?” 平价药啊!如果谈成了,森国的百姓也将加入到受益者的行列。那么,不但促成药厂建成的他民间声望大增,还关系着森国的国势。太子殿下想好了,无论小神医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他都斟酌着帮她搞定! 森国皇帝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开口道:“神医放心,朕派几个暗卫盯着。有朕和太子在的一天,就不会给人打药厂主意的机会。谁要是敢伸爪子,坚决砍掉!” “难道……陛下和太子,不心动我手中的药厂和药方吗?”顾夜笑眯眯地反问道。 森国皇帝很实诚地道:“心动啊!可你是天下闻名的小神医,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在制药方面天赋也极高,已经达到大药师的境界。朕再心动,也不会舍本逐末,为了座药厂而把您给得罪透了。” 人吃五谷杂粮,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生病。事实证明,小神医年纪虽小,医术却远远超过了众多名医,也只有盛名已久的医仙,能够跟她一较高下了。况且,人家还是医仙的师侄。更得罪不得! 顾夜要的就是这个保证。技术、设备,她这都不缺。至于人才,她手上不多,可她老公那儿多啊。早就人才资源共享了。这两年,隐卫训练营淘汰下来的,还增加了一门药学,就是为了扩建药厂准备的! “既然陛下和太子如此有诚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山林,我已经挑好了,就是京郊西南方的那座老林子。药厂的选址嘛,为了方便太子殿下帮忙照应,就选在京城外二十多里地的一片荒地吧!” 那片荒地足足上百亩,建个大厂子足够了。荒地的价格不高,还是买下来心安,将来出了什么意外,脱手卖出去也不折本。 森国皇帝当场就跟顾夜签下了租赁百年的协议,并注明续租顾夜的子孙享有优先权。那块荒地更是半卖半送,顾夜以白菜价得了建厂的场地。 药厂的管理者,除了从隐魂殿调派之外,顾夜还将青山村的管事,也召了过来。这位管事能力出众,又有丰富的种药经验,窝在青山村那个小地方实在是太可惜了。现在,他大展伸手的机会到了! 至于建厂,就更不用顾夜操心了。按照目前瞳安药厂规模的两倍,交给当初负责建厂的那位人才……据说,那些隐魂殿的成员们,还挺乐意在她厂子里工作的。 嗯,其实在她手下干活,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危,还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她对员工一向大方,除了每个月的薪水,年底的奖金也非常可观。 勤勤恳恳干上几年,表现优异的话,脱离隐魂殿成为自由身绝对没问题!而且背靠着宁王妃这棵大树好乘凉啊! 隐魂殿一开始定位是刀口舔血的暗势力。后来,隐卫训练营淘汰下来的人员,为了让他们学到谋生的手段,才会衍生出各种培训。各类人才多了,就业问题又提了上来,也就出现了庆丰楼、金玉满堂、霓裳阁之类的产业…… 现在,隐魂殿见不得光的产业渐渐缩拢,朝着洗白的方向发展。不过,比起自家产业,各种培训班的成员们,更看好女主子的几个厂子。可惜,女主子需要的管理人员太少,普通员工又大多面向穷苦老百姓家的孩子。职位太少,不够分的呀! 当女主子建药厂,开药园的消息在隐魂殿中传开时,顿时暗潮涌动。管事培训班中成绩优异的,都跃跃欲试,为争取这次难得的机会做准备。 而新增的药理培训班中的学员,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女主子的新药厂,据说是几个药厂中最大的。像他(她)们这样的专业人才,终于有发挥的机会了。 一个新厂子,要想快速投入生产,当然要专业人员带普通员工了。先行一步的他们,将来在厂子里混个小主管当当,绝对是有希望的。 药理班的学员,每天干劲十足地投入到最后的学习中去。别的班的成员,总会投过来隐晦的羡慕眼光。 当三位管事,被隐魃送到顾夜面前时,她还有些懵呢——这办事效率,八字的一撇才刚刚起笔,她需要的专业人员就已经到位了。她忍不住赞了一句:“小魃子,好样的!” “谢女主子夸奖!殿尊说了,女主子您的事,任何时候都要放在第一位!”隐魃是四位隐卫首领中,嘴最能说会道的一个。难怪管着隐魂殿明面上的生意呢! 三位年岁不大的管事,听到女主子唤他们仰望的首领“小魃子”,不知道该作何表情。看着四首领乐在其中的模样,女主子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又升高了几分。 隐魃一一介绍着他们:“主子,这几位都是管事班综合能力靠前的。沉稳、精明、有魄力,都是能独当一面的。您先用着,不喜欢的话,属下再给您换!” “只要办事能力强,没有我不喜欢的!”顾夜看着三位二十到三十岁不等年纪的管事,年轻好啊,有干劲儿,有精力,好使唤! “你,暂时盯着药厂的建设。你们俩,负责两个药园的开垦……对了,你们各种训练班中,有没有会种药的?”顾夜迫不及待地给管事们分配工作了。 一个分配到长满杜鹃花老林子的那位管事,微微躬身道:“药理班的班长,是药农出身。他训练班附近开了个小药园,种得药长得还不错……” “行!就他了!过些日子,东灵的苍莽山药园的管事会过来,让他先跟着学一段时间,到时候两个药园的技术指导就配齐了!” 顾夜松了一口气。她手中倒是有一本药材种植的书,现代横版印刷,不好拿出来。要不……压榨一下老公,让他帮忙抄书? 正在巡视战争赔偿——四座城池的凌绝尘,突然在马上打了个喷嚏。刚子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问道:“将军,你这不会是病了吧?要不……你回去,让王妃给你弄点药吃。” 凌绝尘用拳头抵住嘴巴,清了清嗓子,道:“没病,这是你嫂子想我了!这里交给你了,我回去看看。” 看着凌绝尘一骑绝尘的背影,司徒岩摇头道:“没想到,咱们之中变得最多的,是尘子!现在的他,活脱脱的老婆奴!难道是单身时间太久,憋出的毛病?” 刚子咧嘴笑道:“将军这叫疼媳妇!好不容易遇到对眼的,历尽千辛万苦娶了回来,当然要好好对待了。司徒,你年龄也不小了,赶紧加快步子,免得孩子跟我们的差太远,玩不到一块去!”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好兴致 “你就别说我了,你的亲事不也没着落吗?咱俩大哥别说二哥,都半斤八两!”司徒岩狭长的狐狸眼,狠狠地剜了刚子一下。他对女人真没感觉,硬娶一个回来,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他去削了头发当和尚去! 刚子笑得憨憨的:“我跟你不一样,我已经有目标了!只要良辰姑娘点头,王妃也是乐见其成的!” “我说你们一个一个,怎么就盯上尘子媳妇的丫鬟了?你和大鹏,可都是四品的武官哪!这次,你跟着尘子立了功,回去说不定还能再进一步。还能缺了媳妇?”司徒岩搞不懂。大鹏和刚子,难道被尘子媳妇身边的人灌了迷魂药? 刚子挠挠头,笑道:“我跟大鹏家里都没人了,爬得再高,也被那些世家子弟瞧不起。与其自己的亲事挂上政治色彩,还不如自己挑一个模样性情都过得去的!” 见司徒岩撇嘴,他又继续道:“你别不信啊!王妃很会调.教人的。她身边的姐姐们,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能独当一面!我家小良辰,据说正一门心思研究药膳呢,说是将来王妃教‘保养保健’这门课的时候,能给王妃当助教。等过两年,独力在医学院任教,是绝对没问题的!” “等等!女人不应该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以你的俸禄,还能养不起自己的媳妇?让她抛头露面去工作,不怕别人取笑吗?”司徒岩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难道他离开炎国太久,风气大变? 刚子白了他一眼,道:“你的观念已经落伍了!你看看咱们王妃,身份多贵重?她还不时出去给人治疗一些疑难杂症呢。马上医学院开起来,她名誉院长的头衔挂着,还要在医学院任教呢! 谁会看不起她,谁敢看不起她?多少女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就连她身边的人,出去都被人高看三分!月圆——就是大鹏未来媳妇,要不是订下来的早,多少权贵之家的子弟等着求娶呢。王妃身边的丫头,不愁嫁!” 司徒岩摇摇头,他真是离开炎国太久了还是怎么滴?什么时候炎国对待女子的风气,比森国还要宽泛了?要说是宁王妃一个人的影响力,他觉得不太可能。或许,医学院决定招收女学子的那一刻,就在悄然发生变化了吧? “咦?一会儿工夫,尘子去哪儿了?”司徒岩回到驿站,发现凌绝尘人不见了。 刚子见怪不怪地道:“还能去哪儿?当然是想媳妇了,回去看他媳妇去了呗。” “这座城池交接还未完成,他怎么就……”司徒岩脑子里立马浮现出“红颜祸水”这个词。 切!尘子媳妇的颜值,还达不到祸国殃民的地步。别说比不上尘子了,就连他……也是有自信超过她的!没办法,就是这么自信! “不是有副使在吗?再不济,还有我呢!”刚子心里很清楚。将军担着正使的职务,不过是方便来寻王妃罢了。 凌绝尘快马加鞭,两日的路程硬是被他缩短了一半。到京城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不过,这可难不住他,避开官兵爬个城楼什么的,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当他一路踩着别人家的屋顶来到国师府的时候,顾夜已经躺下了。听到屋顶的动静,她正无聊呢,便懒洋洋地道:“上面的侠士,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说是到房顶透透气,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不知姑娘信不信?”凌绝尘轻笑一声,一副采花贼的口吻道。 他的声音刚一出来,顾夜就辨认出来了。她哈哈一笑,披上衣服,推门出去,看到月色中一袭黑衣的老公,长身玉立在屋顶。那张绝美的容颜,在月色中更是莹白如玉,动人心魄。 “这位公子,难道本姑娘房间屋顶的空气比别处更新鲜?”顾夜仰着脖子,扬声道。 “姑娘翩然若仙,皎皎如月。正所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凌绝尘彩虹屁先来一通。 “公子谬赞。只可惜,本姑娘已名花有主。这些花言巧语,公子还是说给别的女人听吧!”顾夜作坚贞不渝状。 凌绝尘露出小生怕怕的表情:“我要是敢说给别人听,膝盖肯定要受罪。这个时节,好像正是榴莲上市的时候。为了膝盖着想,我只会说给我家娘子听!” “什么人!”终于,太师府的护卫,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边的动静,飞快地汇聚而来。 凌绝尘从屋顶跳下,搂着自家媳妇的腰,一个轻身,又跃了上去。他用自己的披风,把媳妇罩得只剩个脑袋露出来,对护卫首领道:“无事,你们都退下吧!” 顾夜笑着解释道:“今晚月色不错,我跟我家相公赏月呢!” 几个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屋顶上赏月?宁王夫妇真是“好兴致”!确定两人的身份,护卫们又散开了。 “哈哈!这就叫‘宁王偷香窃玉,护卫虚惊一场’?”顾夜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我这不是为了配合你演出吗?你这小没良心的。”凌绝尘刮了一下媳妇的俏鼻子,搂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这个时候,城门早就关了。你不会翻城墙,一路飞檐走壁过来的吧?原来轻功是给你这么用的!”顾夜笑眯眯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这不是想你想的,等不到明天一早开城门了吗?”凌绝尘这几日都在几个新得的城池里忙活,整整两天没见媳妇了,“你不想我吗?” “想啊!想你什么时候能忙好,带我游览森国的民情风俗呢!”顾夜做出一副幽怨的表情,不过不太成功,大眼睛依然弯弯的。见到老公,她也好高兴呢!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不晚 凌绝尘歉然地道:“明日我赶回去,跟副使交接一下,把时间空下来陪老婆你。” 顾夜笑道:“逗你呢!我这几日也忙!森国皇帝父子的身体,需要我给他们调养。药厂和两个药园的管事虽然很能干,但有些事情还是得我来把握大方向。我不比你清闲!” “老婆,辛苦了!”凌绝尘摸摸自家媳妇又细了一圈的腰,心疼不已。养了一个冬天的肉肉,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做自己喜欢的,且有意义的事,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你要是让我每天无所事事地做‘闲妻凉母’,才又无聊又心苦呢!”顾夜觉得自己就是劳碌命,不懂得享福。 凌绝尘搂着自家小媳妇,望着漫漫星河,轻笑道:“我媳妇一身的本事,让为夫与有荣焉。不过,事情都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你就动动嘴皮子。别把自己累坏了,我会心疼的!” “嗯,你也是!”顾夜在自家男人温暖的怀抱中昏昏欲睡。只有在凌绝尘的身边,嗅着他熟悉的气息,她才能睡得安稳。 凌绝尘再低头时,小媳妇已经睡熟了。他轻手轻脚地抱着媳妇跳下来,把她放在屋内的床上。简单洗漱过后,他换了一身干净的亵衣,在自家媳妇身边躺下。看着她甜美的睡颜,心里无比满足。 接下来的日子,凌绝尘兑现了他的诺言,把后续事宜全都甩手给了副使,自己每天陪在媳妇身边,帮她处理药园和药厂的事。 而顾夜抽空做了不少药丸,有排毒的,有调理的,有养生的……除了排毒的,其他药丸都是要另收费的。 森国皇帝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一天天改善,高兴之余又心疼自己的私库——严重缩水。小神医的药,可真贵啊!比大药师的都贵!!但值得!! 这一日,顾夜刚从京郊药厂建筑工地回来,就听到月圆的声音:“王妃!您看看谁来了!!” “月圆?你怎么来……爹?二哥、三哥!你们不是回东灵了吗?怎么会……”顾夜嘴巴张老大,没想到在森国能见到老爹和哥哥们,这也太惊喜了吧? 镇国公扶着女儿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良久才道:“瘦了!我闺女一定受了很多罪吧……” “没有!您也知道女儿的本事,怎么会让自己吃亏呢?”顾夜见父亲眼睛都红了,赶忙把路上发生的事情,细细地跟他说了。不过,一些危险情节,还有不好解释的情况,都被她略过了。 镇国公更难过了,女儿太贴心了,这是怕他担心,报喜不报忧呢。他气哼哼地瞪着凌绝尘:“臭小子!你娶我女儿的时候怎么说的?会一辈子好好保护她,就是这么保护她的?能让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劫走,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爹!我不是说了吗?女儿是将计就计,故意让人掳走的!”顾夜赶忙替老公解释。 褚慕桐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开口了。她越替妹夫说话,父亲就越生气。 凌绝尘认错态度良好:“岳父大人,都是小婿的错。让您老人家担心了……小婿任打任罚!” “那个……爹!您还没回答我呢,您怎么来了?”顾夜瞧着自家老爹,真有想揍人的意思,赶忙抓住他的大手,企图转移话题。 “你说我怎么来了?你在上元节失踪,虽然炎国皇帝给瞒了下来。可你别忘了,你顾爷爷和顾茗哥还在盛京呢。我跟你几位哥哥,刚回到东灵向皇上复命,屁股还没把椅子焐热乎呢,就收到你遭劫的消息!”镇国公当时差点背过气去,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顾夜歉疚中带着浓浓地担忧:“女儿不孝,让爹爹您担惊受怕了。娘亲呢……她身子不好,大冷天赶那么远的路,还吃得消吗?” “爹怕娘受不住,把消息瞒了下来。家中的女眷都不知道。这次出来,是打着援助盟国的旗号,带兵过来的。爹是主帅,二哥是先锋……”褚慕桐拍了拍小妹的肩膀。 褚慕枫点点头,道:“东灵到森国,要穿过整个炎国。哪怕是一路急行军,也要两个多月。这一路上,爹几次想抛下军队,自己先过来,都被我跟你三哥拦下了。” 主帅擅自脱离军队,罪名可不小。顾夜撇着小嘴,眼泪汪汪地道:“爹,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不该一个人冒险,不该不顾念家里人的感受……我才是该打的那个。” 镇国公满腔的怒火,瞬间被小女儿的眼泪给浇熄了。他心疼地给女儿擦眼来:“别哭!爹不怪你!以后……你只要保证以后不会再犯,爹就原谅你!” 褚慕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一路上念叨说,要给胆大的丫头一个教训的?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果然爹还是那个宠女狂魔的爹! 镇国公看到女儿的脸,被自己粗糙的手擦的通红,赶紧回头把气撒在俩儿子身上:“手帕呢?你们怎么当哥哥的?这么没眼力劲?” 话音刚落,一方雪白的手帕,就出现在他的面前。镇国公抬头看了一眼递帕子的凌绝尘,想骂人,又怕女儿心疼护着她男人。 镇国公运了好几次气,终于还是忍了下来。他一把抢过帕子,给自家闺女擦眼泪的动作,又是如此轻柔。 顾夜自然看到了老爹的表情和一番动作,眼泪掉得更多了:“爹,你真好!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爹!” 镇国公看到女儿的眼泪,也红了眼眶。他哽咽地道:“不,爹不是好爹!当初就不该顾念什么家国情怀,把你远嫁炎国。你说,你要是留在爹身边。哪个能把你掳走?我可怜的闺女啊,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他用给闺女擦过眼泪的帕子,使劲擤了擤鼻涕,转向凌绝尘的时候,又变成了恶狠狠的目光: “你要是没本事保护我闺女,我这就把她领回去。我捧在手心里当珍宝一样的宝贝女儿,不是让你轻忽怠慢的!我们在炎国的时候,你表现得多好啊。这才离开盛京没几天,我闺女就丢了!! 你是不是觉得她有被人劫走的经历,就可以被你予取予求?你就可以不兑现你的诺言,东娶一个,西纳一个,左拥右抱,做像齐人之福?我……呸!闺女,你跟爹回去,爹养着你一辈子,也不让你的尊严被践踏!!” 刚刚回府就看到一出好戏的司徒岩:……!他总算知道尘子媳妇胡搅蛮缠,歪理一大堆是跟谁学的了!原来是家族遗传啊! 他见自家好友一脑门的汗,觉得怪可怜的,赶紧上前道:“世伯,这儿人多眼杂的,咱们有话进去聊,行吗?” 褚二和褚老三也劝自家老爹:“爹,你先控制一下。别让有心人听去,影响小妹的名声。” 镇国公赶忙收声,箭步往国师府内走去。突然,他又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闺女一眼,等她跟上来,才配合她的步伐,继续往内院走去。 “岳父大人,千错万错都是小婿的错。是我太大意,太自信,才会让叶儿……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叶儿会难过会心疼的……”凌绝尘走在他的另一边,低声地不停承认错误。 司徒岩没想到尘子为了他媳妇,居然能如此放下身段。这镇国公不过是东灵小国的武将,文韬武略都远不及年少就有战神之称的凌绝尘,却让他如此陪小心。 司徒岩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你说,娶媳妇有啥好处?不但要讨好她,还得讨好她的家人。算了,他还是单身一辈子得了! 顾夜也接着老公的话道:“是啊,爹爹!你要是生气,就揍他一顿,别憋在心里。您这一路上心急如焚,连夜赶路,千万别把自己憋出毛病来。爹,让女儿给你把把脉……” “还是我闺女孝顺懂事!不用,你爹的身子骨硬朗着呢!”镇国公依然不理睬女婿,一个劲儿地夸自家闺女。 “让我诊诊呗!就当安我的心了!”顾夜像以前一样,拉着老爹的手甩来甩去地撒着娇。 “好,好!”镇国公最不能抵抗住女儿的撒娇攻势。进了女儿的院子后,老老实实地让女儿给他把脉。 他这些日子的确着急上火,毕竟年龄在那,一路急行军,身体超负荷,一个不留神会留下隐患的。顾夜给老爹配了几种药丸,又一通撒娇耍赖,才让他保证会按时服用。 本来,东灵小国的国公,在森国这样的大国国君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森国老皇帝想着自己和太子的身子,还要靠人家闺女调养。森国的民众生病能不能吃到特效药和平价药,还要看人家闺女的心情。就特地召见了人家父子,还留他们在宫里用御膳。 这在别人眼中,或许是莫大的荣幸了。可镇国公一想到自家闺女是被这老皇帝的妃子给绑架过来,那臭娘们还想过河拆桥杀了他闺女,他没摆脸色给老皇帝看就不错了!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思想很危险 至于森国的皇帝会不会不高兴?镇国公寻思着,自己又不是森国的臣子,森国皇帝老儿即使想给他小鞋穿,也得手能伸的过来?再说了,他闺女这么孝顺,老皇帝敢打他的主意前,得先掂量掂量! 现在想来,他闺女已经给三位皇帝,两个太子治疗过了。也就是说,他无论在东灵、炎国,还是森国,都会受到皇帝的礼遇。这都是看在他闺女的面子上。他闺女怎么这么有本事呢?!果然是他们老褚家的种!! “唉!这是个疼女儿的,在怨咱们把他闺女给掳来呢!”森国老皇帝本来想通过礼遇小神医的父兄,获得小神医的好感,现在看来,是行不同的了,“都是音妃那贱人做的好事!” 老皇帝觉得抄了音妃母族的家,都算便宜他们了。这些年,竟然往他一手掌握的暗卫队伍里,送进那么多他家的人! 这是想干什么?造反?他忍不住阴谋论地想着:要不是老五智力有问题,是不是太子早已遭了他们的毒手?说不定,他屁股下皇帝的位置,也易主了! “流放的处罚,是不是太轻了?至少也该诛三族!”森国老皇帝愤愤地道。 “父皇息怒!小神医说了,养病期间忌劳累、动怒。一切为了您的身子着想!”太子殿下心中虽然也又怨,但罪魁祸首已经受到老天的惩罚。他本不是弑杀之人…… 森国老皇帝欣慰地看着儿子。太子虽然自幼丧母,且久病卧床,却未曾移了心智,心胸开阔,有一颗仁心。不过,这些还不够!看来,他的确该好好养身子,等待太子成长起来,才能放心地把这个位置交出去! “皇儿,若不是小神医出嫁早,你跟她年岁相当,才更相配。唉!又被炎国皇帝捷足先登了……”森国皇帝想想小神医的能力,有些扼腕地道。 太子殿下这些日子跟宁王夫妇接触得多了,心中的最后一丝绮念早就掐断了。他亲眼见证了小神医和宁王的夫妻情深,以及宁王的占有欲。他赶忙道:“父皇,以后万万不要再提……” “怎么?停战协议已经签了,地也割了,银子也赔了,他宁王还能因为朕一句话撕毁和平协定不成?”森国皇帝想想那些城池和一箱箱银子,心霍霍地疼啊! “父皇,”太子殿下知道父皇心中堵了一口气呢,赶忙转移话题道,“父皇今日脸色看上去红润许多,精神也不错。小神医的药,作用还是挺明显的。” 森国皇帝点点头,更加惋惜了:“这小神医年纪轻轻,本事可真不小。可惜,她不是咱们森国的人……音妃那蠢货,掳个人都能被发现。要是悄摸摸地把人带回藏起来……” “父皇!”太子殿下觉得父皇的思想有些危险。如果让小神医知道了可不得了,那小姑娘睚眦必报,小心眼的很! “朕也就在皇儿你面前说说而已。放心吧,父皇还没糊涂呢!”这小神医才刚出现在森国没多久,炎国就大军压境,直逼都城。 还有人家的爹爹和兄长,也不远千里带兵来驰援。森国皇帝庆幸他们求和得快,要不然两国军队合并,说不定一个不高兴把森国给灭了呢!唉!这么强有力的靠山,小神医真不能惹! “皇儿,你多跟小神医接触接触。我瞧着她对你态度还算不错。”小神医这样的人物,与之交好只有好处没坏处。 太子殿下心里苦笑一下。小神医对他态度好的愿意,是他出手够大方。这才多久,东宫库房里的东西,都被她弄去一大半了。他要不要开口,让父皇从他的私库补贴自己一些? 司徒岩现阶段的任务,就是接待宁王和小神医夫妇。现在又多了小神医的父兄三人。他一下早朝,就回到了国师府。 “什么味儿!”司徒岩一进春棠苑的大门,就问道了浓浓的臭味。他皱了皱眉头,好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后的味道,难道是府里的人不尽心,怠慢了客人? 越接近尘子夫妇住的房间,味道越浓。司徒岩捂着鼻子,进了花厅,里面的味道浓郁得差点没把他熏晕过去。 “国师大人下班了?来,尝尝从暹罗运来的水果——榴莲!”顾夜见他捂着鼻子进来,恶作剧地拿了一块榴莲,往他身边凑。 “呕!快拿开!”司徒岩本来还以为是顾夜在炼制恶作剧的药,没想到是两口子在吃水果。只不过,这水果的味道——实在是太一言难尽。尘子,你怎么吃下去的?难为你了! “没见识!榴莲闻着臭,吃着香。不信,你尝一尝,保证你一吃就忘不掉!”顾夜还在推销她手中的榴莲肉。 司徒岩躲着她走:“难吃到极点,也忘不掉!这东西,本国师无福消受,还是王妃您自己享用吧!” “唉!太没口福了!”顾夜收回捧着榴莲肉的手,张大嘴巴,咬了一大口软糯的榴莲肉,一脸陶醉地享受着。 “尘子!别吃了!”司徒岩心中已经肯定,是尘子媳妇逼迫尘子吃的。唉,娶了这么个奇葩媳妇,尘子真是太辛苦了! 凌绝尘淡定地吃完手中的榴莲肉,吩咐下人端来水盆洗了洗手。他看见好友眼中的同情,摇摇头,笑道: “这榴莲,不喜欢的深恶痛绝,喜欢的停不住嘴。都说‘一个榴莲一只鸡’,这种水果营养价值很高,你确定不试试?” 老友的话,司徒岩还是相信的。不是被逼迫的就好!他松开捂着鼻子的手,皱着眉头,憋着气道:“不了!我真无福消受!” “桌上有山竹和椰子,也都是从泰国……暹罗运来的,你尝尝那个。”凌绝尘并不勉强。他手底下的商队,这次运过来的榴莲也是很多,他媳妇爱吃,都给她留着。 司徒岩拿了一颗山竹在手上,研究了片刻,剥开外皮——还好,没有什么奇怪的气味。他把里面蒜瓣差不多的白色果肉,捏了一颗犹豫着放进嘴里。嗯,味道还不赖!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求医 “国师大人,闵国公世子求见!”国师府的管家,拿了拜帖进来。 司徒岩又剥了一颗山竹,一边往嘴里塞着果肉,一边道:“闵国公世子?本国师跟他素来没什么交情,他来干什么?就说本国师有事分不开身,让他改日再来吧!” 管家匆匆出去,没多久又脚步匆匆地进来。他见国师大人有些不耐,小心翼翼地道:“闵国公世子,想请小神医给他母亲国公夫人看诊……” “小神医可是咱们陛下和太子的贵客,就连陛下都不敢轻易劳动他,闵国公世子他有多大的脸?让小神医到闵国公府出诊?回了吧!”司徒岩不耐烦地摆摆手。 顾夜捧着老公打开的椰子,用芦管吸里面的汁水喝。椰子水清甜可口,好喜欢呐!可惜炎国距离暹罗太远,很多水果运不到地方就坏了。要不……她去一趟暹罗,往空间里多装一些,留着以后慢慢享用? 至于给人看诊?如果是请不起大夫的贫苦百姓家,或许她还会走一趟。权贵之家,要太医有太医,要请名医也不差那点银子,她才懒得理睬呢! 第二日,她准备带着爹爹和两位兄长去逛街,给娘亲、嫂子们买些森国的特产带回去。一出门,一个面容憔悴的青年冲过来。镇国公一拳头抡过去,把人掏了个熊猫眼! 青年仰面往后倒去,被两个随从扶住了。他捂着眼眶,看向顾夜的方向:“小神医,在下闵国公世子。听闻小神医擅长疑难杂症,家母病了两年,遍访名医都无能为力,太医也束手无措。请小神医发发善心,给家母诊诊吧!” 哦?名医和太医都没办法的病?顾夜来了几分兴致。她问道:“令慈有什么症状,说来听听?” “家母从两年前开始,肚子就慢慢变大……”闵国公世子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道,“我们都以为母亲又怀上了,请来大夫诊过脉以后,却发现并不是喜脉……母亲的肚子里,好像真有什么东西,两年来一直不停地长大。家里人都担心,哪一天她的肚子里被撑破……” 顾夜眉头微微蹙起,一直在增长,应该是肿瘤吧?她问道:“令慈的舌头或者皮肤上,有没有出现没有外伤的溃烂?” “有,有!家母的腿上,出现几处伤口,总是不愈合。”闵国公世子一听,眼神中突然闪着期望的光芒。小神医既然能说出母亲的症状,可以确定她见过此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疗? “光口述还不能确定,必须亲自面诊,才能给你确切的答复……” 顾夜话音未落,闵国公世子指着不远处的马车,陪着笑道:“家母就在车里,小神医如果方便的话,请移步帮忙诊断一下……” 他说得极为小心,还不是用眼睛的余光打量顾夜的表情,生怕惹他不悦。闵国公只不过是世袭了三代的闲散国公而已,下一代就要降等承爵。而现在的闵国公和他的下一代,都比较平庸。如果再没有出色的后辈,爵位不消百年就会被收回的。 毕竟是国公,还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小神医多被皇上和太子看重,也没藏着掖着。就连皇上和太子对小神医态度都很敬重,闵国公世子怎么敢惹她不开心? 闵国公世子虽然平庸,但是个大孝子。母亲的病,希望只能寄托在她的身上了,人自然要小心翼翼的捧着。 “爹,二哥三哥,你们等我一会儿。”顾夜沉默了片刻,回头对自家老爹和哥哥们道。 镇国公就知道女儿是个心善的,看不得病人受罪。他点点头,道:“去吧,爹等着你!” 闵国公世子大喜,眼眶中含着欣喜的泪水,落后顾夜半步,引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而去。 马车里的人听到动静,虚弱苍老的声音传出来:“是骏儿吗?小神医怎么说?她要是不方便,咱也别叫人为难。放心吧,娘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闵国公听了母亲的话,哽咽着道:“娘,儿子看不得你受罪……小神医人美心善,她已经答应给娘看诊了。娘,小神医本事很大,你的病很快就能治好了。 您很快就能跟以前一样,想在院子里散步就散步,想去庄子上散心就去散心……您以前不是喜欢骑马吗?等你好了,儿子陪你去郊外骑马。儿子许多年没骑马了,都生疏了……” 他说这么多的目的,是想让母亲放松。自从得了这怪病之后,父亲就对母亲一天天冷落,纵容宠妾挑衅母亲的权威。如果不是他年岁大了,又有些手段,世子的位置有可能都换人了呢! “国公夫人,您现在方便吗?我上来了哦!”顾夜本来不打算多事的,现在却不忍拒绝一位孝子的孝心了。 国公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犬子这两日多有打扰,还请小神医不要怪罪。您要怪就怪我吧!” 顾夜踩着马凳,掀开车帘,进了马车。马车内的空间挺大,门窗遮得比较严实。 顾夜眯起眼睛,很快适应了里面昏暗的光线。她看到一位跟她娘亲差不多年岁的夫人,虚弱地躺在车厢里。国公夫人面容消瘦,四肢干瘦,肚子却跟要临盆的孕妇一般,高高地鼓起来。 国公夫人示意自己的贴身嬷嬷把她扶起来,冲着顾夜歉意的一笑:“小神医医术高明,医德高尚,名声远扬。如果不是老身拦着,犬子就远赴炎国,去请小神医您了。他也是听说了小神医答应公主的请求,来给太子殿下治疗,并且治好了太子多年的旧疾,才会一次次登门打扰小神医您的……” 闵国公夫人两眼深陷,面色苍白,虚弱不已。顾夜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她第一次见到母亲时的那一刻。这位国公夫人的五官,乍一看起来,跟娘亲还真有些像呢。 顾夜拉过她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手腕,给她诊了脉后,低声询问道:“我能解开您的衣服,查看一下您的肚子吗?” 国公夫人点点头,道:“望闻问切,望在首位,这个道理老身还是懂的。焦嬷嬷,解开我的衣带……” 顾夜细细地检查过后,给她掩上衣服,沉思了片刻,道:“您这种病,我们医学上叫‘仔宫肌瘤’。您体内的肌瘤病灶过大,已经开始挤压您的内脏……您是不是经常呼吸困难,头晕目眩?” 国公夫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鸡留”,不过小神医说的症状她都有:“可不是嘛!大夫说我这是严重血虚,气血不足。吃了很多补气血的药,都不管用!” “这些症状都是仔宫肌瘤导致的,得尽快手术。否则肌瘤会越长越大,您的身体负荷不了,最终影响您的寿命!”顾夜不知道,以闵国公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撑过手术。可是不做手术的话,她后面会越来越痛苦。如果导致大量出血的话,随时有生命危险。 “您的意思是,我这病小神医您能治?”国公夫人露出惊喜的表情。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她已经不敢再报什么希望了。看到小神医的年轻后,她倒没怀疑她的医术。但年纪在那,见过的疑难杂症也有限,她这病又太过古怪…… 顾夜告诉她:“我可以治,但是有风险。您的身子太虚弱,不一定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何为手术?”国公夫人很快冷静下来,忍不住问道。 顾夜简单解释了一下手术的过程,并且征询她的意愿:“直接手术的话,有可能撑不过去,死在手术台上。不手术的话,您的情况近一年内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您跟家人商量商量,做个选择吧!” “不用商量了,我自己的命,自己能做主!我选择手术!”国公夫人出身武将之家,从小跟着父兄练武,性子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 与其受尽了苦痛,最终没有尊严的死去,不如搏一把。人生就如一场赌注,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大不了到阎王殿转一转呗! 顾夜欣赏她这种性格,微微一笑道:“国公夫人再好好想想。三日之后,您要是还没有改变想法,我就为您手术!” “不用三日之后了,我现在就能做决定。”国公夫人坚定地道。 顾夜笑笑,道:“我准备手术的用具,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国公夫人不要急……” 闵国公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顾夜给她留了几颗补气养血的药丸,叮嘱她服用的次数和剂量后,下了马车。 闵国公世子一直在马车外,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隐隐听到了一些。他有些担忧地问道:“小神医,家母的病,有几成治好的把握?” 顾夜神色中带了几分凝重,道:“如果刚上马车,你问我的话,我会说:只有三成的把握。” 三成?连一半的几率都不到?小神医说了,如果手术失败的话,母亲就……不手术还能活个一年半载,手术的话运气不好人当场就没了……闵国公世子迟疑了!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街头赌石 “小神医,那……现在呢?”闵国公夫人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 顾夜嘴角带了几分弧度:“跟国公夫人聊过以后,我觉得手术成功的几率,又多了两成。如果夫人一直保持这个心态,或许还能再多一些。病人的意志力,有时候能创造奇迹。” 闵国公夫人轻笑道:“放心吧!我不怕死!比起死,我更怕病痛一天天消磨我的心力,打垮我的精神!小神医,你就放心大胆地给我治疗吧。我一定积极配合您!” 闵国公世子想起小神医给太子治疗时的狮子大开口……咳咳,不,是高昂的诊费,忙道:“小神医,您放心吧!诊金和药钱,不会少了你的……” 这几日紧急处理一下他手中的庄子和铺子,应该来得及吧? “骏儿!”国公夫人打断了儿子的话,带着歉意地道,“小神医莫怪,这孩子从小被宠坏了。性子又直,不太会说话……” “没事!”顾夜看着闵国公世子,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我心情好的时候,诊金分文不取,有时候还会搭药费。心情不好嘛……给再多的银钱,也不会给人看诊的!” 闵国公世子一阵森森地颤抖,小心地问道:“那……小神医您现在心情如何?” 顾夜冷哼一声道:“本来跟闵国公夫人聊了几句,心情还不错。可你这么一开口,瞬间心情不美丽了!” “那……你刚刚说过的,帮我母亲手术的话,还作数吗?”闵国公世子弱弱地问道。 “你说呢?”顾夜龇龇牙,道,“你最好闭上嘴巴!惹我不爽,说不定就不作数了!” “骏儿,回去吧!”国公夫人拦住还不知道被人捉弄了的傻儿子,“小神医,三日后安国将军府,恭候小神医的大驾。” 闵国公世子微微一愣,见马车向前驶去,赶紧小跑着追上去,低声问道:“母亲,为什么是安国将军府?您……不打算在国公府接受治疗吗?” “国公府?只怕你那个国公爹,还有府里的妖精们,巴不得我早点死呢!我偏不如他们的意!我要好好的活,把你那国公爹熬死以后,咱娘俩才是国公府真正的主子。妾室?不过是玩物罢了!” 国公夫人斗志昂扬,仿佛回到了她跟着父兄上战场的时候。意志力?从来都是她的强项,她一定能撑过手术,帮她儿子扫清国公府的障碍! 顾夜陪着父兄在街上逛了一天,买了许多森国具有民族特色的扎染布料和首饰,还有少数民族小朋友的服装,准备送给小侄子和小侄女们。他们穿上一定很可爱! 或许是距离蒲甘(缅甸)比较近的缘故,森国的首饰铺子里,翡翠的种类比较多,而且价格要比炎国便宜不少,更别提东灵了!质地也不错!顾夜给娘亲和嫂子们选了不少翡翠饰品,不手软地买买买,就跟不要钱似的。 凌绝尘发现自家小媳妇有时候抠得可爱,为家人买东西的时候,却从来不迟疑。这不,一天下来花了上万两银子! “你知道什么?这些首饰和翡翠料子,运回去能赚个三倍四倍的价格。即便不卖了赚钱,送人也是很有面儿的。我这不叫花钱,叫投资!”顾夜振振有词! “咦?前面为了那么多人,难道有热闹凑?”顾夜今日心情不错,有闲心去往热闹的地方凑。 由自家男人和哥哥们护着,她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毛料!蒲甘运过来的翡翠毛料,按斤称,白菜价。要是开出了极品翡翠,瞧见这几位了吗?都是京城有名首饰铺的掌柜,他们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一个肤色黝黑浓眉大眼的缅甸小伙,用不太熟练的官话大声地吆喝着。 “哟!赌石呢!”顾夜拍了拍手边一块巨大的毛料,扭头对自家老公挤眉弄眼,“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麻布一刀住别墅。你要不要试试?碰碰运气?” “哎呦!这位小姑娘是行家啊!”缅甸小伙儿笑得十分殷勤。他从别人打听到中原的国家,不少富人都喜欢翡翠,就变卖了家产,组建了一个运送翡翠毛料的商队。 本以为能够赚到一大笔。谁知道中原的奸商,联合起来,硬是把他的毛料价格压到最低。要是这么卖出去的话,他别说赚钱了,还得倒贴运费和人工钱呢! 无奈之下,他便想起当街卖毛料的方法。他定的价格已经很低了,如果能全部卖出去的话,去除人工和路上的消耗,顶多赚个几百两银子。他再从这边运些特产回去,也算不白跑一趟。 可是,他吆喝的半天。围观的人倒是不少,可买毛料的人寥寥无几。几家压他价格的首饰铺掌柜,在一旁冷笑地看他笑话。如果今天卖不出去的话,估计他们压价会压得更凶。 他为了这趟,带上所有的身价,还借了不少银钱。如果毛料卖不出去,他就没有活路了…… 等了半天,终于有个小姑娘站出来表示兴趣,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缅甸青年殷勤地附和着顾夜的话:“开毛料,可不就像赌博一样吗!虽然存在着风险,可如果开出了好的翡翠,利润也大大的。姑娘,要不要买两块试试?” 顾夜今日买了不少明料,还从太子殿下和森国老皇帝那儿敲了不少好料子。她五感较之常人,要灵敏许多。质地好的料子,接触起来跟普通的略有不同…… 怎么说呢?就如那块玻璃种帝王绿的料子吧,她摸上去好像大夏天吃了冰激凌似的,浑身舒畅。 她看着一块块的翡翠毛料,想印证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测,便一块一块地摸过去。嗯?有感应,但是只像炎热天吹来一阵微微的清风一样,舒适感不强烈。里面应该有料,但料子只一般而已。 她拿起那块拳头大小的毛料,对缅甸青年道:“帮我称一下这一块吧!”这第一块,不过是她试水而已。如果她的猜想成真,那她可就发大财了!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这金手指!我喜欢! “好嘞!”缅甸青年见她只挑选了一块小的,心里很失望,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热情地给她称原石,“一斤毛料二两银子,这块是两斤二两,算您两斤。一共四两银子!” 顾夜从荷包里翻出一块五两的银块,扔给缅甸青年:“不要找了!” 缅甸青年也算是挑选毛料的高手。他瞧着顾夜随手挑选的毛料外观表象不错,应该有极大的几率看涨,便问道:“姑娘,你这毛料需不需要我们帮着切开?” 哟!还帮忙解石啊!也对,不当场解石,怎么能吸引更多人购买呢?她点点头,手指在毛料上画了一下,道:“从这儿擦开一个口子!” 缅甸青年见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挑了挑眉:难道……他遇上高手了?他拿着那块毛料,来到一个大砂轮前,让一同过来的伙伴摇柄,他小心翼翼把顾夜示意的那一面对着砂轮…… 一阵刺耳的声音过后,毛料上擦开了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口子。缅甸青年在切面上泼了一点水,激动地道:“出绿了!涨了!!” 几位首饰商人,凑过去。果然,擦开的天窗上,透出一抹淡淡的绿。缅甸青年咧开嘴,回头看向顾夜,激动地道:“姑娘,是不是全都切开?” 顾夜点点头,道:“全都擦开……” 如果这块毛料,能解出一半的翡翠,也能值个二三十两银子,算是小涨一笔吧!缅甸青年觉得这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自然要慎重对待。 他先从四面开始擦。越擦越激动,除了一面的皮壳稍微厚一点,其他都只是擦了薄薄一层,就露出里面的翡翠来。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缅甸青年眼中的亮光越来越盛。 当一块女子拳头差不多大小的翡翠,完全褪去外面的皮壳,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一位首饰商人惊叫一声:“春带彩,居然是春带彩!” 春带彩,是一块翡翠上,同时带着紫色和绿色两种颜色,有春花怒放之意。 顾夜把翡翠接过来,虽然只是糯种,水头却不错。大面积的蓝绿色,和漂亮的紫罗兰色,完美地过度着,还挺好看的。 “姑娘,你这块料子,如果找好的工匠,应该能掏两只你可以戴的小口径镯子。这种活泼的春带彩,正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缅甸青年见围观的人群中,已经有人跃跃欲试,笑得一脸灿烂,露出的牙齿在黝黑皮肤的衬托下,格外洁白。 凌绝尘在一旁不爽地道:“不是小姑娘了,她已经嫁人了!” 他家老婆本来就比他小十来岁,又显小。走出去,媳妇总被人误以为是小姑娘,而他要么被认为是小姑娘的哥哥,更有眼瘸的,竟说他是媳妇的爹。他差点控制不住把那人给宰了! 经过那次之后,他就开始不时地宣誓一下主权! 顾夜回头白了他一眼,道:“嫁人难道就不能带活泼一些的首饰了吗?” “当然可以!我媳妇儿这么漂亮,戴什么首饰都合适!”凌绝尘求生欲很强地道。镇国公翻了个白眼——丢人! 一个穿着半旧衣衫的年轻人,犹豫着走了过来,对顾夜礼貌的一礼,开口道:“姑娘……” 被凌绝尘的冷眼一瞪,他马上识趣地改口道:“夫人!这料子您是打算自己留着,还是想卖出去?” “这是我开出来的第一块翡翠,虽然质地只是一般,却有纪念意义。兄台是首饰铺子的掌柜?”顾夜注意到他的手,粗糙且食指和中指上有老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会自己雕刻玉石的。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家中开了一个小的首饰铺子维持生计,想趁着机会收些料子……” “我还要再试试运气,如果再开出翡翠,不自留的话,就卖给掌柜你了!”顾夜笑着道。 青年又是一礼:“那就多谢夫人了!” 顾夜反问道:“掌柜的不自己买几块毛料,试试运气吗?” 青年停顿了片刻,果断地摇摇头,道:“小本经营,没有多余的资金。为了稳妥起见,还是买开出来的料子吧!” 缅甸青年见有不少人已经动心,忙鼓动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几位兄台,不买两块试试吗?说不定跟这位姑……夫人一样幸运,头一块就开出翡翠呢?”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来骗我们的?”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本来跃跃欲试的几个人,又息了心思。 缅甸青年瞥见人群中的那个身影,就是压他价格的首饰商人之一。他心中暗恨,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在那位买他毛料的年轻夫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在一堆堆毛料中穿梭,不时伸出手来摸一摸。本来,他还以为这是位行家呢,可看对方的举动又不像。看来,刚刚那块春带彩,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顾夜把料子摸得差不多了,心中不得不感慨,这位缅甸青年采购的翡翠原石,还真是货真价实,出绿的机会很高,足足有近一半的毛料中,都有翡翠。 她心中记下几块最让她有感应的料子,转身对父兄道:“爹,二哥三哥,要不要赌一把,试试自己的运气?” 褚慕枫和褚慕桐倒是挺敢兴趣的,镇国公却笑道:“你们玩吧,我估计我这一生的运气,都用在找回你这个宝贝闺女身上了。这两年几乎逢赌必输!” 褚慕枫和褚慕桐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笑出来。的确,老爹的赌运真不怎么样,就连抽短签罚酒的游戏,也总是输的那个。过年时候,玩这个游戏,喝得酩酊大醉呢! “输就输呗!也不值几个银子,机会难得,爹就一起玩玩呗。知道您私房钱不多,这次赌石的银子算我的!”顾夜冲着老爹做了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家里的银子,都是娘亲管着,老爹请同僚吃饭,都要提前向娘亲支银子呢! “哥哥们为了妹妹辛苦奔波,这次赌石都算在妹妹头上。尤其是二哥,孩子刚出世不久,就跟二嫂和宝宝分开。三嫂也快生了,要不是为了我……”顾夜有些歉疚地道。 褚慕枫脸一板,不乐意了:“小妹说得这是什么话?才出嫁几天就跟哥哥们生疏了?你是我们妹子,哥哥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镇国公点点头,道:“就是嘛!哪有哥哥消费,让妹妹买单的道理?你哥哥们兜里有钱!” 顾夜还要说什么,三哥道:“行了,你哥哥们虽然没你这个小富婆有钱,买几块料子的银子还是有的。我们要真让你付钱,回到家爹就能拿家法处置我们,你信不信?”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顾夜笑了,却不再坚持。 老爹和哥哥们挑毛料的时候,顾夜紧跟在身边。老爹果然自带非酋属性,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有翡翠的原石,挑了一大堆废料。 哥哥们运气不错,挑的几块里,至少有两块是看涨的。三哥挑的原石中,还有一块是她准备下手的。 顾夜来到自家老爹身边,小声地对他道:“赌石其实也有一些小技巧。例如这块……” 顾夜取了一块自己看好的料子,指着皮壳道:“你瞧这上面的深浅不一的绿色和黄绿色,像不像松花?一般情况下,皮壳上有松花的,出翡翠的几率高一些。” “还有这一块,原石表皮上出现的与其他地方不同的细沙形成的条形或片状物体,有些缠绕整个石头的部分,外形似蟒蛇、绳索的形态,叫作蟒带。” “这位姑……年轻的夫人果然是行家。这种蟒带,确实是判别翡翠原石内部有没有种、水、色的重要标志之一。”缅甸青年出现在父女俩身后,笑眯眯地道。 镇国公看着闺女挑的那两块,个头有些大。最大的那一块,少说也得有一百来斤。并不是说他拿不出二百多两银子,就怕里面开不出翡翠,闺女心里会内疚,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买下来。可是不买的话,又怕闺女怪自己不信任她。 “爹,难道你不想自己亲手开一块翡翠出来,给娘亲打一套首饰吗?在东灵,可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东灵那边大多都是雕好的首饰,一只质地一般的镯子,还要几百两银子呢。她给爹选的这两块,别说一套首饰,就是十套八套也能打出来!绝对赚翻了!!顾夜信心十足。 “好!听闺女的,这几块都要了,上秤吧!”不就几百两银子吗?镇国公牙一咬,买下了。在他的心中,闺女和媳妇,那是排在并列第一的位置。 万一真借闺女吉言,开出了好料子,他亲手给媳妇雕一件压裙的禁步!(禁步,古代的一种饰品,大体是将不同形状的玉佩,用彩线穿编到一起,连成一串,系于腰间,最初的目的是压住裙摆。) 顾夜又帮哥哥们一人选了两块,然后把她看好的几块毛料,全都做上记号,让缅甸青年给称了重。 第一千零四十章 从众心理 父子(女)四人,光毛料就选了一千多斤。两千多两银子砸出去,一点都不带心疼的。 围观者中,已经有不少人来到毛料中,挑选个头不大,看起来顺眼的——对于这些赌石小白来说,可不就是哪块有眼缘挑哪块嘛——全凭运气。 缅甸青年收了银子,嘴巴咧得更大了,笑着问道:“几位真是我的贵人哪!敢问贵人,这些毛料解不解开?” “我的这几块不解了,一会装马车运走。我爹和哥哥们的,给他们解开吧。”几百斤的毛料,往东灵运也不好运啊! 镇国公看着自己花了三百多两买的毛料,心里虚啊!这要是开不出翡翠,让媳妇知道自己花三百多两买了一堆石头,不知道会不会罚他跪搓板,还顶着拖鞋的那种! 先开了他选的几块小的。第一块,没出翡翠!第二块,还是没出。第三块……越往后,他的脸色越难看。果然,他选的几块全军覆没——他真不适合赌博类游戏。 围观了解石过程的人们,看着自己选定的毛料,又都犹豫了。 缅甸青年那个急啊,恨不得塞一块有翡翠的料子过去。这买卖好不容易走出困局,难道又要弄砸了? 就在大家都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缅甸青年激动地叫道:“出绿了!出绿了!!” 众人纷纷挤过去。果然,从中间切开的毛料,平滑的切面上,色如初春黄杨树的嫩叶,很纯净的绿色,在阳光下很是耀眼。 缅甸青年声音颤抖地道:“秧苗绿,而且是高冰种。虽然没有帝王绿贵重,也属于翡翠中的上品了。如果这块料子中间都是翠肉的话,买所有的毛料的钱都回来了。雕成成套的首饰,价值更是翻倍!这位大叔,即使另一块也垮了,你也稳赚不赔了!” “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的?”镇国公不高兴了,闺女帮他选的料子,怎么可能垮?果然,听闺女的准没错。闺女的运气向来不错! 缅甸青年在自己嘴上轻轻拍了一下,歉疚地道:“是我不对!这一块的外皮表现不错,出绿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他把这块料子交给伙伴继续解,找几个人把最大的料子抬上另一个解石台。他抬头问顾夜:“尊贵的夫人,您说怎么切?” 顾夜摸了摸翡翠毛料,在上面画了几道线,道:“沿着这些线切开吧。” 第一刀下去,缅甸青年用手撩了些水泼上去,拔高了声音道:“涨了!又出绿了!紫罗兰!竟然是神秘、高贵的紫罗兰翡翠!!” 顾夜用手摸了摸,这颜色紫若烟霞、贵气袭人。质地细腻,水头足,应该达到了高冰种。不错! “爹,你看!这种颜色跟娘亲的气质很配呢!”顾夜拉拉咧嘴乐个不停的老爹的袖子,“娘亲肯定喜欢!” “嗯,嗯!这颜色好,大气脱俗,沉稳内敛。很合适——”镇国公发现好东西,习惯性想到自家闺女,“这块料子肯定不小,到时候也给你做一套首饰。” 顾夜也不推辞,用力地点头道:“好!别人问我,我就说是我爹亲手开出的料子做了送我的!” “对,对!小伙子,剩下的让我来!”既然闺女都说亲手开了,镇国公捋起袖子上阵了。在缅甸青年的指点下,翡翠很快被开了出来。剩下的皮壳,也被小心地打磨下来。 很快,一块比磨盘还要大的紫翡翠,呈现在大家面前。紫色纯净透明,润泽、优雅,透出知性的魅力,就好像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款款而来…… “请问,你这块紫罗兰翡翠卖吗?我出一千两银子!”京城最大首饰铺的掌柜,凑上来问道。 镇国公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开出来的翡翠。真是太漂亮了!他一个老爷们都被迷住了!媳妇一定会喜欢的…… 突然被这不识相的家伙打断他欣赏翡翠,镇国公不悦地道:“老子是缺那千把两银子的人吗?不卖!” “这位大人!在下愿意出两千两,买您这块翡翠料子。不知愿不愿意割爱!”这位年轻一些的掌柜,是先前那位的死对头。他眼力独到,一眼就看出镇国公是官身。虽然不报什么希望,还是出声了。恶心一下死对头也好! 哇!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三百多两银子买的原石,一下子卖出了两千两,简直赚翻了!被浇灭的火种,又熊熊燃烧起来。有星子急的,已经开始挑选原石让人称重了。 “不卖,留着自用的!”镇国公摆摆手,走过去看儿子们解石。 褚慕枫和褚慕桐挑选的,也开出了不错的翡翠。老三那块俩拳头大小的帝王绿,让镇国公眼红不已。帝王绿,之所以挂上“帝王”的头衔,可见它珍贵的程度了! 缅甸青年对那些还在犹豫的人们道:“瞧见没有!几百两的投入,瞬间翻了十倍不止。你们还在等什么?再等下去,好料子就被别人都挑走了!!” 这时候又有几个人挑好了料子,迫不及待地让缅甸青年帮忙解石。缅甸青年虽然感叹顾夜一家的好运,这时候却顾不上他们了。两台解石的机器不停的忙碌,依然有不少人等着、催促着。 这批毛料的确不错,又有几人解出了翡翠,小赚了一笔。其中,一位穿着普通的书生,被同窗撺掇着花了六两银子买了一小块,开出了玻璃种蓝绿色翡翠,被珠宝商人用二百两买了下来。 那块翡翠质地虽好,可是太小了。如果再大一些,能掏出镯子的话,会更值钱。现在只能做成玉佩,镶嵌簪子而已。 其他人看到又有人开出翡翠,本来犹豫不决的,现在也开始挑起毛料来。人,本来就有从众思想,买的人越多,就越多人买。缅甸青年忙得满头大汗,却高兴地合不拢嘴。 顾夜又随手挑了几块小的,开出的翡翠,有糯种的,有冰种的,价值在一二百两左右,都如约卖给了那位年轻的首饰商人。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合作的病人 这位年轻首饰商人,本来是一个首饰工匠的学徒,因为天分高,人又努力,从师父那儿偷学了不少做首饰的本事。回到家中努力钻研,又在别的首饰店积累了一些经验和银钱,就辞职自己回家创业了。 这两年翡翠生意越来越好做,可他的首饰店刚刚起步,资金又少,没有采购翡翠的渠道,只能干看着。没想到,今日出门逛逛的他,竟然在京城的街头遇到卖毛料的。 看到别人开出翡翠,说不动心是假的。可是他手中的资金,不能有半点的闪失,否则小店就要关门大吉。这个首饰铺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的积蓄,他不敢也不会去冒险的。 开出的好翡翠料子,都被那些大珠宝商看中高价买下了,他只能在旁边捡一些人家看不上的。好在最先选毛料的年轻夫人说话算话,卖给他两块质地还不错的。 今日收购的翡翠,应该够他的小店支撑月把两个月的了。最大的收获,还是他跟一个毛料采购商搭上了关系,以后不愁进不到翡翠料子了…… 顾夜回头看了一眼热烈的选购场面,和一开始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也算帮了那位缅甸商人一把,深藏功与名啊。不过,她今天也赚翻了!好料子,都在那几块没有解开的原石里呢! “闺女,你那几块料子,为什么不让他解开?”镇国公看到装了整整两车的毛料,有些替闺女发愁。这回去可这么把翡翠弄出来? 顾夜冲他挤挤眼睛,道:“闷声发大财嘛!咱们今天出的风头够大了,免得被惦记。虽然咱们不怕被惦记,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吗?爹,那块紫罗兰的翡翠,你打算给娘雕什么?” “要送,当然送一整套了!也给闺女你做一套。剩下的都存起来,给孙女们存嫁妆!”镇国公不担心闺女挑的毛料开不出翡翠,自己开出翡翠的这两块,可都是闺女帮着挑的呢。 褚慕桐问自家妹子:“小妹,你什么时候学的赌石的本事?” “你家小妹的本事多着呢!”顾夜傲娇地道,“你妹夫手上有一支采购翡翠毛料的商队,高价请了几位赌石大师。商队的管事,也是赌石的好手,我就是从他那学的!” 学是真学了,不过只限于理论而已。她挑选原石,更多的是靠了金手指作弊。没想到,让她又爱又恨的灵敏五感,居然还也这么用! 顾夜看向自家老公道:“尘哥哥,等森国的事告一段落,咱们去蒲甘走一趟吧?我想在那儿买一座翡翠矿坑。” 镇国公睁大了眼睛:“矿不是属于蒲甘朝廷的吗?也能私人买卖?闺女,咱又不缺钱,不必为了银子去冒险!” 凌绝尘向岳父解释道:“蒲甘的翡翠矿,大多掌握在私人的手中。只要有钱,走合法手续,是能买到矿坑的。” 镇国公还没原谅女婿呢,对凌绝尘依然没有好脸色。他看向自家闺女,道:“买翡翠矿需要不少银子吧?你那银钱够不够?要不……爹捎信回去,让你娘给你多准备些银票,送过来?” “不用,爹!”顾夜笑着抱着老爹的胳膊,甜甜地道,“女儿的银子不够,不还有你女婿吗?媳妇用夫君的银钱,不是天经地义吗?再说了,现在捎信回去,一来一回小半年过去了,那时候我已经从蒲甘回来了呢!” 镇国公心情有些失落。唉!女儿嫁人真不好,现在都不花他的银子了。哼!臭小子,你的银钱还没有上交?难道那时候跟老子保证的,都是放屁的话吗? 凌绝尘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岳父不高兴了。岳父这是更年期了?比来大姨妈的女人还喜怒无常!他小心地解释了一句:“蒲甘那边交易,是不能用银票的,一般都是金银直接交易……” 顾夜摸摸下巴,道:“那……筹备现金的工作,要提上日程了。老公,这项艰巨的人物就交给你喽!” 凌绝尘做出一个“OK”的手势,道:“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顾夜突然露出坏坏的笑:“都说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你在这森国,不是有现成的兄弟兼好基友吗?那家伙当国师那么多年,肯定存了不少黑心钱。要不,咱们先借来用用?” 凌绝尘觉得好笑,自家媳妇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坑阿岩啊!阿岩,对不住了!反正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要那么多金银放着也是放着,就先借来用一用呗!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司徒岩,突然一个大大的喷嚏,毁了他写的一幅字。他用帕子擦了擦口鼻,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没生病啊!今天瘟神带着她父兄出门了,他好不容易能清净一会儿,兴致来了,练一练书法。他的字,在外面可是很值钱的,可惜了…… 顾夜的父兄不能在森国久留,他们带的精兵良将都在边关驻扎着呢,这一天下来,光消耗的粮草就有不少。 顾夜被掳,东灵皇帝能派五万精兵过来支援,一方面是因为东灵是炎国的属国,很大一部分是冲着她这个大药师的面子来的。 投桃报李,顾夜写了几个养生的方子给东灵皇帝,并且把自己新研制出的药丸,慷慨地送了两瓶出去。 这药丸中,加入了从小红莲花瓣上采集的露珠,长期服用对保养身体很有帮助。她本来是给爹爹和娘亲准备的,既然东灵皇帝这么上道,就忍痛分给他一些好了。 把老爹和两位哥哥送到边境,挥别了亲人,顾夜想起那个随性又豁达的闵国公夫人。带着她的手术工具,登了国公夫人娘家——安国将军府的大门。 大鹏的伤有了顾夜的好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月圆惦记自家主子,在他恢复大半时,就挥着小手绢,包袱款款地离开军营,来到顾夜的身边。 大鹏咬着小手绢,哭湿了枕头——果然,在未来媳妇心中,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她的王妃。他得赶紧好起来,把媳妇娶回去生猴子。军营里的兄弟们说了,女人只有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心才会有归宿感,才能彻底安定下来。 亲自带着儿子们迎出大门的安国将军,看到顾夜身后太子殿下和琳琅公主的身影,很是愣了愣。这小神医出诊,还带着俩重量级保镖?面子太忒大了吧? 顾夜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太子殿下,我待会儿要给闵国公夫人手术。琳琅公主是女人,跟着也就跟着了。你……” 太子殿下很好奇神乎其神的“手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说,有的手术,是要把人生病的地方割下来的。国公夫人的病灶应该是肚子里,难道要剖开她的肚子? 可他又不好说自己好奇心过剩,就不走心地随便找了个理由:“最近父皇考教孤的时候,提到让我多看些兵法。孤听说安国将军府中兵书种类很多,所以来借阅几本。” 安国将军在心里翻了白眼:本朝开国皇帝是武将起家,谁家的兵书能有宫里多。能不能找个靠谱点的借口? 闵国公听到手下传来的消息,推开怀里的小妾:“什么?世子真请动了小神医,去安国将军府给夫人看诊了?” “是的!太子殿下和琳琅公主也一同前去!”手下回禀道。 “快,给我更衣。吩咐备马车,去安国将军府!”本来,他老丈人和大舅子对他就很不满了。要是他夫人治病,他却不在身边,以后有他好果子吃。套他麻袋的事,大舅哥又不是没做过! 现任安国将军,是闵国公夫人的大哥。顾夜的手指,从闵国公夫人手腕上移开,安国将军忙问道:“我妹妹的身体怎么样了?” 顾夜微笑着点点头,道:“这几日夫人养得不错,心也放宽了。身体和精神都大有好转。手术成功的几率,又可以增加两成!” 闵国公世子这几日也住在大舅家,在母亲身边伺候着。闻言,他在心中默默算着,本来只有三成的把握。因为母亲心态乐观、心志坚强,成功的机会达到五成。 现在又增加了两成,那就是七成的成功率了。孝顺的他,几乎要流下眼泪来——太好了,母亲一定是那七成中的一个,他愿意用后半生所有的好运,换母亲的平安! 顾夜让月圆去布置无菌手术室,自己留下来陪国公夫人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好在,国公夫人心态不错,并未表现出多少担忧或紧张。让顾夜佩服不已!换做是她,都不一定能如此坦然,如此淡定。 顾夜亲自给国公夫人验了血型,从她的俩侄子身上抽了血备用。 闵国公世子懊恼不已:母亲如此痛苦,他一点都不能帮着分担。就连手术需要的血,他都无能为力!明明他是母亲的亲儿子,为什么他的血不能用呢? 闵国公夫人被抱进了手术室,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顾夜和月圆换上了无菌手术衣,戴上了口罩。闵国公夫人好奇地看着。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误会 顾夜解释道:“我们日常穿戴的衣物上,有大量人肉眼看不到的细菌。这无菌衣是经过严格消毒的,能最大限度地避免伤口沾上脏东西感染。” 闵国公夫人点点头,道:“能理解!外面的伤口溃脓感染,还能挖去。我这可是要剖开肚子的,的确得小心点儿!” “我给您打麻醉,您睡一觉起来,手术就结束了!”顾夜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从她镇定的表情下,看出了她的紧张。 闵国公夫人嘴巴动了动——也有可能,就这么永远睡过去了……既然做了决定,就不后悔。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死了,也总比这样被人当做怪物,没有尊严的凄惨活着好! 在麻醉剂的作用下,闵国公夫人渐渐失去了意识和直觉。 手术的过程很顺利,到中午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沾着猩红鲜血的肉球,从闵国公夫人的体内切下来,放在一个木制的盘子上。 月圆第一次见这么可怕的肿瘤,手有些哆嗦。顾夜提醒她:“静心,稳住!把全部的心神放在手术的本身,眼中心里只有病人和她的伤口!” 月圆用脚在自己的脚指头上狠狠踩了一下,咧了咧嘴,疼痛唤回了她的理智。她负责术后的缝合!虽然没有给人开过肌瘤,却给孕妇进行过多次剖腹产手术的,缝合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顾夜在一旁时刻注意着闵国公夫人的情况。在没有精密仪器的古代,进行的每一次手术,都十分考验人的技术和经验。这些,她都不缺! 手术完毕,月圆看着那个比二十斤的大西瓜还要巨大的肉瘤,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问道:“这个东西怎么处理?” “给病人家属看过以后,带回去化验呗!”如果是恶性的,后期还得密切关注不要转移和复发,那就麻烦了! 这巨大的肉瘤,带给家属们的冲击性可想而知。别有心思的闵国公,看到这个肉瘤,当场就昏了过去。闵国公世子心痛不已,就是因为这东西,母亲被折磨了整整两年。想到母亲受到的心灵和身体上的折磨,他失声地哭了出来。 安国将军拍了拍外甥的肩膀,让人把闵国公抬到客房去。他向一脸疲倦的顾夜抱拳躬身一礼道:“小神医辛苦了。不知我那妹妹,现在情况如何?” “手术很成功,等她醒过来,再观察上两日,没有其他症状的话,就只需静养了。”顾夜脱去无菌手套,把小脸凑到自家老公面前,让他给自己拿掉口罩。 琳琅公主只看了一眼肉瘤,就把视线移开,白着一张脸道:“太可怕了!女人可真不容易啊!” “这是肿瘤,是一种病灶。不光女人会得!”顾夜整理好自己,看向一旁脸色同样不太好的太子殿下。该!谁让你硬要跟过来的?事实教育我们,好奇心不要太强,否则最终受害的是自己! 闵国公世子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发泄过后,心中轻松了不少。闻言,他好奇地问道:“男人也会得这种病?挺着个大肚子吗?” 顾夜笑了,道:“我说的肿瘤,并不只仔宫肌瘤一种。很多器官都容易病变,例如肝癌、肺癌、胆囊癌……都是恶性肿瘤的一种。这颗肿瘤我还要带回去化验,排除是不是恶性。” 太子殿下坚决不肯再看第二眼。他把目光移向顾夜,蹙眉问道:“经常对着这些可怕的病灶,难道小神医不怕吗?” 顾夜奇怪地反问道:“为什么要怕?它又不会咬我!如果连这些都不能面对,如何治病救人?” 月圆听了,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不专业”。 闵国公世子看向顾夜身后的房门,小声地问道:“小神医,我可以进去看看我母亲吗?” 顾夜看向跃跃欲试的安国将军和他的几个兄弟,轻皱眉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人数不能太多,一次顶多进去两位。而且,进去之前,必须进行严格消毒,换上无菌衣!” “消毒?”安国将军脸色一寒,不悦地道,“难道小神医怀疑我们之中,有人会害小妹不成?” 安国将军的几个弟弟,也脸色难看地齐齐看向小神医。安国将军府中,跟顾夜家里的情况差不多,好几个兄弟,只有闵国公夫人这一个宝贝妹妹。 从小兄弟们都把妹妹捧在手里长大的,谁都有可能对闵国公夫人不利,唯独他们绝对不会!这也是闵国公夫人选择回到娘家休养手术的原因。如果顾夜不是妹妹的救命恩人,几个兄弟就上手揍人了! 月圆差点把手中端着的肉瘤砸安国公的脸上。她性子火爆,见不得自家姑娘受一丁点儿委屈,马上就像小辣椒似的呛了回去:“你们懂不懂医学常识?不懂就不要开口暴露自己的无知! 知道为什么有的人,明明受伤不重,后来却伤口溃烂,高烧不退,甚至因此丧命吗?那是因为病菌无处不在,只不过肉眼看不到而已!它有可能存在于空气中,衣物中,人的皮肤上…… 这些病菌接触到人的伤口,大量繁殖导致溃脓溃烂,医学上‘感染’!而里面的病人,刚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对抗病菌和病毒的能力大大下降,如果伤口沾染上你们携带的病菌,后果如何,有脑子的人都能想象的到。 而消毒,就是把这些看不到的病菌杀死的过程。不是你们想象的‘下毒’!你们自己没有常识,还对我们家王妃摆脸色!怎么着?刚刚过了河,就开始拆桥上的木板了?” 安国将军兄弟几个,脸上露出惭愧和歉疚的表情。月圆却不给他们道歉和解释的机会:“即便我们王妃怀疑你们身上携带毒药,那也是为了闵国公夫人好!王妃的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王妃,我们走!他们爱找谁治找谁治去!” 凌绝尘面覆寒霜。月圆的话,说尽了他的心声。当初选人送给小叶儿,果然没选错!他选择性忘记,在顾夜失踪时,差点把月圆送回隐魂殿的事!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嫡传 闵国公世子一听,差点给她们跪下了。他眼巴巴地看着顾夜,陪着小心道:“小神医,几位舅舅也是关心则乱,他们被我母亲的病情扰乱了心神。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顾夜扫了一眼安国将军那几位,笑着对月圆道:“咱们医者的职责,是治病救人。哪怕世人对我们多有误解,但在生命面前,所有的委屈和不平,都不重要了。保持本心,无惧流言和误解——月圆,你的医术,已经能出师了。医心,还待磨炼啊!” 月圆把十几斤的肉瘤,往闵国公世子手里一塞,收起脸上的不甘和怨愤,恭敬地道:“王妃教训的是,奴婢受教了!”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等回到盛京,花好从东灵回归,我准备给你们办个隆重的收徒仪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不是我的丫鬟,而是我的嫡传弟子!” 顾夜一想到回盛京后,医学院的事就一个头两个大。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收徒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使唤月圆和花好俩劳力了。花好月圆两姐妹,跟了她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是时候给她们一个“名分”,免得别人看轻她们! 月圆嘴巴多伶俐的一个人,这时候激动得舌头都不听使唤了:“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要改口称您师父了?嘿!我岂不是成了‘小神医’的嫡传大弟子了?” “你想当大弟子?那得问问花好同不同意!”顾夜打断了她的痴心妄想。花好是月圆的亲姐姐,无论制药还是医术,都比性格跳脱的月圆学得要扎实。 月圆挠了挠头,傻笑道:“那……我至少是嫡传的二弟子吧?对了,林诺怎么算?他学制药的,也跟我们一起排行吗?” “当然!都是我的弟子,还能区别对待不成?至于师门排行嘛……你们商议着来吧!”顾夜懒得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月圆却一心想当师姐:“王妃……不,师父!虽然正式拜师林诺师弟比我们早。可是,论跟在师父您身边的年限,我们姐妹远远超过他。所以,他怎么也不可能越过我们的,对吧?” “争二弟子还是三弟子,有意义吗?”顾夜瞥了她一眼,问道。 月圆点头如捣蒜:“对我意义可大了!这关乎未来我是二师姐,还是三师妹的重大问题!必须重视!” 月圆心中打着小算盘——林诺那家伙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她挥挥拳头,那家伙应该就能屈服了吧?他要是老老实实当师弟,她保证自己会“爱护”他。如果他有越过她当师兄的心思,那就看看谁的拳头硬了! “恭喜小神医马上要有两个天赋过人的徒儿了!也恭喜月圆姑娘,能够拜小神医为师!着实让人羡慕啊!”琳琅公主赶紧贺喜,希望能冲散刚刚的尴尬气氛,“到时候,一定送上重礼,前去祝贺!” 太子殿下也表示:“孤也会送上一份贺礼的!” 顾夜笑着接受了他们的祝贺。她看向一脸纠结和紧张地端着肉瘤的闵国公世子,道:“这时候闵国公夫人该醒了。你不是要进去看看你母亲吗?让月圆给你消消毒,换上无菌衣,戴上帽子和口罩。不要在里面待太久,说话也很消耗元气的。” 安国将军眼巴巴地看着外甥进去了。不是说一次可以进俩人吗?可小神医却只让外甥一人进去……看来,小神医还是恼了他们啊!唉,他这嘴巴啊!说话怎么就不过脑子呢? 将军夫人开口打破了沉寂:“小神医辛苦了大半日,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安国将军府感激不尽……厨房已经备好了酒菜,还请小神医、宁王大人、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入座,用些粗茶淡饭。” 顾夜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没有跟自己的胃过不去。每个权贵世家的厨娘,大多有几个拿手的好菜。虽然安国将军府的厨娘,手艺不如颜婶,但胜在新鲜,顾夜吃得还算尽兴。 饭桌上,安国将军兄弟一直陪着小心,好话像不要钱似的,说了一大堆。生怕小神医记恨,不管他们妹妹了。 用完午饭,顾夜又去给闵国公夫人检查了一番。闵国公夫人精神还算不错,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算不算肚子剖开又缝上,还能活下来的第一人?” “在森国,您的确是第一例!”顾夜低头写着术后的注意事项,“在东灵和炎国,早就有剖腹取子的案例了!” “剖腹取子?母子均安吗?”闵国公夫人好奇地问道。 “当然!”顾夜吹了吹写好的字,呃……她的毛笔字,还是十年如一日的难看啊!不管了,能看懂就成,“剖腹产的手术,跟您这差不多。只不过人家拿出来的是孩子,您取出来的是肿瘤而已!” “我听骏儿说了,这肿瘤分良性和恶性的。何为良性,何为恶性?”闵国公夫人想更进一步了解自己的病情。 “良性肿瘤,摘除后不会转移,很少有复发。恶性的话……即使肿瘤摘除后,也有很大的可能复发,或者转移到别的器官上。严重的,会危及生命!”顾夜未曾隐瞒,实话实说。 顾夜又加了一句:“不过,夫人不用担心,您体内的肌瘤,是良性的可能性比较大。结果如何,还要等化验过后才能确定。” 当晚,化验结果出来了,是良性的。顾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闵国公夫人。安国将军府上终于松了口气,闵国公世子也放下心来。 至于那个被巨大肿瘤吓晕过去的闵国公,醒来后就不声不响地溜回了闵国公府,再也没有来过将军府。安国将军气得上门揪住他揍了一顿! 鼻青脸肿的闵国公,却理直气壮地道:“你妹妹身患恶疾,已经是七出的罪名了,我没休她已经是看在两家的面子上了。你也不想想,闵国公夫人肚子里长怪球,还被人挖开过肚子,会招来多少人的耻笑?闵国公府的脸,都被丢尽了!” 安国将军冷笑道:“闵国公府的脸面,不都被你宠妾灭妻,不分嫡庶,早就丢光了吗?还有什么值得丢的?何为恶疾?不能治好的才算!我妹妹的病,已经被小神医治好了,养上半个月便可痊愈。怎么?你质疑小神医的医术?” 小神医是琳琅公主请来给太子殿下治病的。不但治好了太子的病,还在帮皇上调养身子,排丹药的毒素。闵国公怎么敢对她的医术表示怀疑? 再说了,他可是早就得到消息说,小神医准备在森国京郊建药厂。森国上下,从官员到百姓都眼巴巴地盼望着呢!顾氏制药的药品,那可是金字保证,不光药效好,还不用承受汤药的苦。 两国虽说也有贸易上的往来,但盐铁、药品之类的商品交易,却控制得很严。尤其是“顾氏制药”的药品,炎国都供不应求,更别说流入其他国家了。 不过,也有冒着巨大风险,走私药品的。顾氏制药的药品,到了森国,价格至少翻上五倍。那些冲剂、药片等平价药,卖上十倍的价格,都有权贵争着购买。哪儿都有不差钱的人呐!养生的药丸,更是炒出了天价,依然一有货就被抢空。 顾氏制药在森国建厂,是多少人的心声和渴望。闵国公这个贪图安逸和享乐的人,自然巴不得有不苦的药代替汤药了! 谁不知道顾氏制药是小神医的产业。他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小神医啊!只能说那臭婆娘运气好,居然请动了小神医给她治病。被无数名医定了死刑的臭婆娘,还真给治好了!小神医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这件事如果不是发生在他婆娘的身上,闵国公对小神医的敬仰和崇拜之情,会更深刻! 顾夜又去了安国将军府几趟,给闵国公夫人复诊。或许是求生的意志坚强,再加上性情乐观,闵国公夫人术后恢复迅速,五日后就已经能下床走动了——顾夜告诉她,适当的运动,对身体恢复有好处。闵国公夫人都当做圣旨一般,一一照做了! 顾夜去安国将军府上复诊的时候,总会遇到一些“探望”闵国公夫人的贵妇,对她释放出善意,并且有意无意地凑到她面前,跟她聊上两句。 顾夜倒没觉得什么,闵国公夫人却不好意思地道:“实在是抱歉,这亲戚连着亲戚的,她们用探病的借口,嫂子们和我也不好把人拒之门外……” “没事!这世间对女人太过严厉和苛刻,女大夫本来就不多,医术过硬的更少。她们想咨询一些病症,或者养生的法子,这种心情可以理解。”顾夜对患者和家属,总会多一份耐心。不过,如果单纯地打探,她也不会假以辞色的。 这是顾夜最后一次给闵国公夫人复诊了。她对闵国公夫人道:“夫人的病,只需静养些日子,便可痊愈了。给你开的药膳方子,最好吃上个小半年。”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找上 “多谢小神医,您可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哪!”闵国公夫人心中感慨万分,现在的她能走能动,还长了些肉,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任谁见了她,也难想到,七天之前的她,是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等死的,得了怪病的患者呢? “夫人不必如此!”顾夜从未把自己定位在救命恩人上,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拿钱治病的医者,如此而已。闵国公夫人出手大方,顾夜的荷包又鼓了许多。 闵国公夫人虽然回娘家养病,国公府管家的权力依然在她手上。反正她一日是闵国公夫人,治病的银子就该闵国公府出! 闵国公对着一大笔账单,心疼得跟人用刀子挖他的肉似的。可这些银子都是给小神医的,他敢亏欠吗?当然不!臭婆娘的病,太子殿下也在关注着。再心疼,银钱也是要给的,还得给得心甘情愿——至少表面上如此! 在给闵国公夫人治病的空当儿,顾夜还要马不停蹄地去两个新开垦的药园去视察。她忍不住感叹自己是个劳碌命! 隐魃给她挑选管事的时候果然是用了心的,第一个荒山中的药园子,已经开得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只差药苗了。 而有瘴气的那座山林稍微棘手一些。顾夜分发了解毒的药丸给管事,那些有毒的花花草草,都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不过,腐烂的花瓣和泥土混在一起,清理起来有些难度。 顾夜让管事雇人挖坑,把上面的腐殖质深埋,上面的土地还撒了一层药水,能中和一些毒性。这一块地,近一两年是不能利用了,却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产生有毒的气体,危害附近的百姓。 林管事年纪不大,管着这片令人头痛的林子却丝毫不见慌乱。开垦林中的荒地,大多数雇佣的是附近村子的百姓,其中就有鲁娜的父兄。 得知这片老林子,租给小神医种植药材,肯昆父子干起活来尤为卖力——毕竟是给救命恩人工作嘛!这对父子,本来不打算要工钱的,林管事态度坚决,才不好意思地收了。 小神医给的工钱还挺高的,一天二十文,十日一结。这工钱比去镇上或者京城去扛活,还要高一些。 要知道,镇上或者城里的人,看不起他们这些苗民,故意压低工钱不说,还拖欠。有时候累了好几天,一文钱都拿不到。找掌柜的理论,还会被打一顿。 这位林掌柜,给工钱给的爽快,从来不拖欠。干得好的,还会有奖励。肯昆父子因为干活卖力气,经常能拿到奖金呢。 顾夜去这片老林子视察的时候,遇上了给阿爹和阿兄送饭送水的鲁娜。小姑娘高兴地拉着顾夜的手,非让她到她家吃饭,还说: “小神医,您真是我们全族……不,是我们附近所有村子的大恩人!那片瘴气林子,每年都会夺走不少人的性命。您的人给清理了,去掉了我们心中的大隐患! 还有,今年打仗加了不少税,要不是您在这里建药园,雇了我们族里许多青壮年,给每家每户增加了收入,只怕不少人家会因为活不下去而卖儿卖女呢!说您是我们的大贵人,大恩人,一点都不为过!” 小姑娘叽叽喳喳,像个开心的小百灵鸟,一直拉着顾夜说个不停。过来喝水的肯昆,拍拍小女儿的头,笑道:“你别总拉着人家小神医,误了人家的事情。” 鲁娜是因为见到小神医太高兴了,才忽视了这一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顾夜的衣袖,小声地道:“抱歉,没耽误你的事吧?” “没事,我就过来看看这边的进度。”顾夜看到雇来的人干活到尽头足,药园已经开垦出大半,心里很是满意。 鲁娜给阿爹和阿兄倒了一碗水,又凑过来道:“我们族里知道您喜欢山货,族里的妇女这些日子又采了不少蘑菇、木耳和各种野菜,都制成了干货,正说给您送过去呢,可又不知道您住哪儿。” 这边的好多蘑菇,在炎国很少能买得到的,干货铺子里都贵得吓死人。虽然宁王府不缺买这些干货的银子,但顾夜小时候节俭惯了,能省就省一点呗。 她笑着道:“我确实喜欢你们这儿的干货,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顾夜也没提给银子的事,给了他们也不会收的。她的药园,肯定是要留一部分当地人帮着打理的,一会儿告诉林管事,鲁娜族里的人优先吧! 当药园前期工作完毕,所有人都盯着药园长工的名额。鲁娜的阿爹和族长发现,他们族里的年轻人,只要人品过关的,几乎都留下了。而外面的村子,挑选的门槛儿就高了不少。 隔壁村子的族长,各种羡慕嫉妒恨,逼问鲁娜村的族长,是不是跟林管事送礼了,还是跟林管事有亲戚? 族长知道这是小神医替他们村子说话了,更提醒那些在药园里工作的族人,一定要好好帮小神医做事,不许偷奸耍滑。要是他知道谁做出损害小神医利益的事,一定把他赶出村子! 鲁娜家中除了肯昆父子外,鲁娜也被留在药园,分配了一个轻巧的工作,工钱虽然少了些,一个月也有六百多文呢!几乎能顶得上一个家中壮年劳动力出门卖苦力的工钱了! 当初因为肯昆父子中了瘴毒要退亲的那户人家,又重新找上门来,提出不要一文钱嫁妆,聘礼还翻倍的条件,想要重新跟他们家接亲,被肯昆拒绝了。 现在,鲁娜家的条件,在附近十里八村都是数一数二的!家里有三个人在药园工作,一个月光工钱就二两多,一年下来就是二十多两呢! 肯昆父子又是不错的猎手,闲暇时候还能进山打些野味打牙祭,或补贴家用。就连鲁娜自己都有工钱拿,什么样条件的找不到?非要在他们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鲁娜的前未婚夫来找她。鲁娜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如果我阿爹和阿兄没有被小神医救回来,如果我们家中没有人在药园上工,如果我家只剩下孤儿寡母,你还会来愿意娶我吗?”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有矿 看到对方眼神中的躲闪,鲁娜释然地笑了,道:“卡沙,我提出卖银饰嫁妆给阿爹治病的时候,你说过:我要是离开这个村子,咱俩的亲事就完了。汉人有句话叫做‘覆水难收’,倒出去的水,还能再重新回到盆子里吗?咱们已经退亲了,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卡沙拽住鲁娜的手,急声道:“退亲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阿爹和阿娘逼我的。我对你的心意,就像天上的月亮,苍天可鉴!” “月亮有时圆有时缺,所以你的心意是可以时时变幻的吗?月亮一样的爱情,不是我要的。我想要的,是太阳一样热烈,并且始终如一的情意!”鲁娜用力甩了甩,却没甩开卡沙的手。 卡沙想要把鲁娜拉到怀里,这时候正是药园那边散工的时候,要是有人看到……鲁娜就不得不嫁给他了。 突然,卡沙觉得脸上一疼,人也摔了出去。鲁娜的阿兄昂顿,揍了他一拳还不解气,将人拎着领子从地上提溜起来,一只手高高地抬起:“滚!不要让我在看到你!!” 卡沙吓得脸上没有人色。昂顿的力气,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是有名的。他曾经徒手打死一只小野猪。要是这一拳下来,他非去了半条命不可!卡沙恨不得自己多生两条腿,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懦夫!当初真是瞎了眼,同意他跟妹妹定亲!!”没想到,通过他和阿爹中毒的事,看清卡沙一家的真面目。 同时,鲁娜一家也庆幸,这件事让他们认清了那一家子。妹妹要是嫁给那自私自利的人家中,以后不知道要受多少磨难呢! 顾夜的两个药园和一个药厂,改变了不知多少贫苦人家的命运。三位管事挑选人,向来只看重能力,而不在意性别和民族。尤其是药厂,女性员工因为细心、谨慎和努力,占了更大的比重。女孩子,尤其是少数民族女孩子的地位,在悄然的变化中…… 考察过三位管事的能力,顾夜放心地把药园和厂子交给了他们,继续做自己的甩手掌柜。呃,好像她真不是个合格的老板呢! 怪只怪老公给她选的管事太能干,忠心也够,能力出众,真没她这个老板什么事儿。她只要偶尔弄出一两种新药,或新护肤品出来,就万事大吉!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进入了盛夏,森国多山林,虽然地处南边,但夏天也不是特别难熬。 再加上在国师府中,她无论提出多么刁钻的要求,司徒岩虽然气得跟斗牛一样,还是会想方设法满足她的。顾夜的小日子过得还挺舒服,出来小半年了,一点也没想家。嗯,有老公的地方,就是家! 这期间,老公真没食言,带她去了蒲甘(缅甸)。在蒲甘,她作为小神医的名声没传出去,倒是获得了“赌石女王”的称号,声名鹊起。不少势力都想拉拢她,被她老公用武力拒绝了——没办法,蒲甘人太热(野)情(蛮)了,不拿点实力出来,她哪能全身而退? 隐魂殿在蒲甘也有……说据点好像不太好听,就说是办事处吧!知道女主子想要买翡翠矿,当地办事处的主管,麻溜地联系到几家有意卖矿的翡翠商人。 结果,几个出产颇丰的翡翠矿,女主子愣是没看上,倒是看中了一个废弃了许久的矿坑,连同附近的山头也都买了下来。那废矿已经很久没挖到毛料了,而且在老林子里,矿坑曾经发生过老虎吃人的事情——价格便宜,勉强算是唯一的优点了吧? 赔本的买卖,顾夜自然是不会做的!她觉察到废弃矿坑再往里挖上十几米,就有一个新的翡翠矿,而且规模还挺大,一直蔓延到附近的山头。这也是她买下山头的原因。 至于林子里有老虎?她老公手下的人会怕老虎?有多少都是给他们送虎皮的!大不了,将变异豹放出去,在附近划出地盘,警告一下那些不长眼的老虎,让它们不敢越界一步! 因为这座翡翠矿,顾夜心情一直不错。缅甸的翡翠矿产资源真是丰富啊,后世被开采到枯竭的状况根本没法比。没想到轻轻松松就得到一个资源丰富的翡翠矿,关键价格还这么便宜! 想着翡翠矿带来的巨大收益,顾夜一连好几天做梦都笑醒。凌绝尘忍不住摇头——没缺了媳妇银子花啊,怎么还这么财迷? 财迷的性子是天生的!谁还会嫌银子咬手? 而这时候,闵国公夫人的病早已痊愈,开始活跃在京城的各种宴会上。对她的病很好奇的京城贵妇们,也纷纷给她下帖子。闵国公夫人不遗余力地渲染着小神医的高超医术。小神医剖腹取病灶的事迹,很快在京城传开了。 名气出去了,烦恼也随之而来。不少王妃啦、一品夫人啦,纷纷给顾夜下帖子,目的嘛,自然是想让她帮忙看看自己或亲人身上的隐疾。 自家媳妇在盛京的时候,类似的邀请都一一推掉,除非真是名医都治不好的要命顽疾,才偶尔登门一次。何况在森国? 开玩笑,一台手术少则两三个小时,复杂一些的要大半天呢!凌绝尘可不舍得媳妇劳累,因此这些邀约没到顾夜面前,就被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给推脱了。 可怜的国师大人司徒岩背了锅,承受了京中无数贵妇的怒火——谁让小神医住他家的呢?驳回帖子的,恰恰是他府上的下人!司徒岩更觉得顾夜生来就是克他的! “嗨,情敌!怎么又拉起一张驴脸?谁又得罪你了?你也别好像本神医欠你似的,当谁稀罕住你府上啊?放心吧,过不了几日,我们就回炎国喽!到时候,你再摆脸色,都没人稀得看了!”顾夜吃着庆丰楼厨子做的午饭,把跟司徒岩斗嘴当成下饭小菜。 “那我可谢天谢地,终于把瘟神送走了!”司徒岩眼皮都懒得掀一下,自顾自地吃着饭菜,“还有!情敌这一章,是不是该翻篇了?本国师对有妇之夫没兴趣!” “真没兴趣还是装没兴趣?我家夫君要颜值有颜值,要能力有能力。就像吃惯了鲍鱼大餐的老饕,你还能看得上那些清粥小菜?”顾夜夸起自家老公来,不带嘴软的! “鲍鱼大餐吃多了也会腻,清粥小菜才是过日子!”虽然斗嘴的结果,往往都是他失利,可司徒岩还是忍不住回怼着。 顾夜当面理直气壮地告状:“老公,你看!他说看了你腻味,这样的人,你还当他是兄弟?” “滚犊子!我可没那意思,你少歪曲事实,挑拨离间!”司徒岩怒目而视,手中的筷子忍了又忍,才没朝顾夜砸出去。 凌绝尘看看媳妇——打嘴仗她好像从没吃亏过。又看看从小长大的兄弟,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最终选择当隐形人。你们继续,请当我不存在。 顾夜却又把他拉进来:“哎呀!听着你这话的意思,是我老公这人你永远都看不腻喽!老公,我就说吧,他对你贼心不死,暗戳戳地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呢!这年头,男人也不能单独出门,危险着呢!老公,你可得跟紧我啊,别被某人占了便宜去!” 司徒岩气得鼻子都歪了:“你这个瘟神赶紧走,再不走我要被你气得减寿十年!” 顾夜啧了一声,道:“说谁瘟神呢?我可是瘟神的克星!国师大人,要是怕减寿的话,我这有一套养生延寿的方子。看你是尘哥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的份儿上,可以给你打个九折。就……三十万两银子吧?” “三十万两?你可真敢开口!怎么不去抢?”司徒岩气得牙痒痒。再说了,他身体好着呢,不需要什么延寿养生的方子! 顾夜一脸他很没见识的表情:“三十万两,延寿三五年,大把的人愿意捧着银子过来求本神医!” “你就这么肯定你的方子有用,能给人延寿?别为了银子砸了‘小神医’的金字招牌!”司徒岩不信。 顾夜吃饱了,把碗筷一推,耸耸肩道:“不信?你问问你的好兄弟——我老公,我可曾有半分夸大其词?” 司徒岩看向凌绝尘——你可不要再没底线地包庇你媳妇了!这可是大事! 凌绝尘想到自家媳妇手中各种不好拿出来的药剂,很负责任地点了点头——他媳妇说可以延寿,那一定可以! 司徒岩的嘴角抽了抽。尘子在他媳妇面前,就跟被人洗脑了似的,整个变了一个人。他的话,能信吗? “国师大人,外面有两位苗民,要来求见小神医!”用完午餐,国师府的管家匆匆过来禀告。 国师大人正一肚子火!京中权贵的拜访都一概不应,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苗民,一句话就打发了,还来请示什么?管家越来越不会办事了!他把火气朝管家撒出去:“管他什么民,不见!这个管家你要是做不了,趁早换人!!”? ———————— 家里有两位老人住院,心力交瘁!更新慢,见谅!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人面瘟 管家被吼得有点委屈,他小声地道:“那俩苗民说,小神医告诉他们有事可以来国师府找她。还说小神医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顾夜眨巴一下大眼睛,对凌绝尘道:“应该是肯昆父子,不知道他们来找我,有什么急事……” 鲁娜一家都是识趣的,如果不是真有事,应该不会贸然登门打扰。 顾夜起身朝外院走去,还不忘坑司徒岩一句:“国师大人,你说不过我,也不必找下人的麻烦。管家,跟了这么个主子,受委屈了!” “你什么意思?好像我苛待下人似的!”司徒岩气哼哼地跟了上来。 “你是不虐待下人,但你脾气差,爱迁怒人。你敢说现在管家心中不觉得委屈吗?我哪点说错了?”顾夜怼回去。 司徒岩回头瞪了一眼低头垂眸的管家,到了嘴边的呵斥,又咽了下去。这国师府到底谁当家?他训一句下人的权力都没了吗? “族长?肯昆大叔,你们怎么来了?”顾夜没想到族长会过来。看来,他们遇到的麻烦还不小呢! 老族长和肯昆,拘束地缩在椅子上,连眼睛都不敢四处看。这可是国师府,国师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替皇上管着百官。 他们小老百姓,见了县官都不敢多说一句,如果不是有事求小神医,再借俩胆子给他们,也不敢登国师府的大门啊!不过,托小神医的福,他们居然被允许进国师府,还坐在这客厅里…… 听到顾夜的声音,两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老族长和肯昆站起来,迎着顾夜走了几步。老族长拘谨地搓着手道:“知道小神医忙,本不该打扰的。可……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请小神医救命的!” “哦?谁病了?”顾夜把老族长的家人都在脑中过了一遍,都没有什么隐疾啊,难道是受伤了? 老族长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道:“听说小神医对治疗瘟疫很在行,不知您……” 不光顾夜,就连国师大人听了都猛地一惊。司徒岩上前两步,紧紧地盯着老族长,问道:“瘟疫?莫不是哪儿出现瘟疫了?不对呀!这么大的事,底下的官员应该不敢瞒报。这几日朝堂上并无此类奏折……” 司徒岩毕竟当了十来年的国师,情急之下,一身的官威逼人,老族长吓得变了脸色,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顾夜瞪了他一眼,把老族长搀起来,道:“老族长,别怕。有我在,没人敢对你怎么样!瘟疫有很多种,大多数都是有防治的可能的。你说清楚些。” 老族长偷偷看了国师大人一眼。顾夜把身子转了个方向,挡住了司徒岩的身影。 老族长又陷入了纠结之中。顾夜并不催他,而是斟了一杯茶,亲自递到他的手中。老族长无意识地喝了一口茶,把牙用力一咬,挤出几个字:“人面瘟,不知小神医可曾听说过!” “人面瘟?!”管家失声叫了起来,手中待客的点心,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顾夜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问道:“管家,莫非你听说过‘人面瘟’?”这个词,顾夜表示很新鲜,只在前世一本玄幻耽美文中,见到过类似的词。不过,玄幻毕竟是玄幻,现实中是不可能出现的。 管家用力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地道:“传说,人面瘟是瘟神的诅咒。被诅咒的人,身上会多一张脸,或者一个头。这张脸什么都吃,如果食物供不上,会啃食主人的血肉,直至死亡。关键这种人面瘟,是可以人传人的。三十多年前,嚟山一个村子,全死于人面瘟……” “传说,毕竟是传说而已!人面瘟……我读了那么多医书,只听说过人面疮,‘人面瘟’这种传染病,还真没听过呢!”顾夜对这种恐怖又新奇的病症,产生了好奇。 司徒岩蹙眉在脑中搜寻了片刻,道:“我整理以前的案件时,好像看到过‘人面瘟’的记载。那些得病的村民,并非死于病情,而是地方官员害怕传给更多的人,下令屠了整个村子,并付诸一炬!” “屠村?也太残忍了吧?你这个国师大人怎么当的?容许这样狠毒的官员存在?”顾夜眉头皱得更紧了。 司徒岩像看二傻子似的瞅了她一眼,道:“你还小神医呢,先治治自己的耳朵吧!没听管家说,那是三十多年前的案例吗?下令屠村的官员,后来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事儿发生时,我还没出生呢!” 顾夜叹了口子,道:“受到惩罚又有什么用?一个村子的人都没命了!老族长,你问人面瘟做什么?难道……” 老族长偷偷看了一眼国师大人,犹豫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道:“我出嫁的闺女,前不久刚刚生下个男婴……” “那是好事儿啊!恭喜老族长喜得外孙!”顾夜向他道喜。 老族长哭丧着一张脸道:“喜什么?孩子刚生下来,就有两个头!我闺女村里的人,都说这是人面瘟,要把我闺女和外孙活活烧死,以祭瘟神呢!” 顾夜脸上的笑意敛尽,她看向司徒岩道:“国师大人,你们森国是可以私设刑罚的吗?烧死人,不用偿命的?” 司徒岩缓缓地叹了口气,道:“森国多民族杂居,每个民族部落都有自己的法规。离城市近一些的,跟汉人接触多,渐渐被同化,还好管理些。有些在深山中,常年都不出一次山的部落,朝廷就是想插手,也有心无力啊!” 顾夜问老族长道:“你闺女和外孙,现在何处?”她担心母女俩此时已经遭了毒手! 老族长道:“我带着俩儿子,把母女俩偷了出来,藏在一座山洞里。唉!人面瘟的传闻太恐怖,我也不太敢冒着风险,把人接回自己的村子。毕竟,我要为自己的族人考虑!” 顾夜心底一股怒火直往上钻。族长的女儿才生产两日,孩子幼小,住在阴冷潮湿的山洞中,这不是要她们的命吗?愚昧害人哪!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寄生胎 “老族长,说说你外孙的情况吧!”顾夜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 老族长也察觉到顾夜的怒意,态度更加小心:“孩子有两个头,一个头要小上很多,能看出眼睛鼻子嘴巴。我女儿给孩子喂奶的时候,那个头的嘴巴,还一动一动的……” 本来,顾夜以为是连体婴。听老族长这么一说,应该是寄生胎。医书上记在,在古代医学落后的时候,寄生胎是被叫做人面疮的。 顾夜点点头,吩咐月圆准备手术用具。不多时,她带着巨大的医箱出发了。自家媳妇去山里出诊,凌绝尘自然是要跟着保护的。司徒岩则因为好奇两个头的婴儿怎么治,而跟了上去。 老族长藏女儿的山洞比较隐秘,一行人在狼嚎声中,一直到深夜,才到达目的地。 顾夜指了指远处的点点火光,问老族长:“你不是把人藏起来吗?怎么还大张旗鼓地点这么多火把?” 老族长一看,叫了声:“遭了!”就拔腿朝着火光的方向狂奔而去。顾夜一行人赶忙跟上。 再近些,顾夜终于看清山洞前的情景。一群人举着火把,围着一个巨大的火堆,火堆旁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一个巫师模样的老者,双手举着一个光溜溜的婴儿,嘴里念念有词。 念完咒语,巫师把哇哇大哭的婴儿,朝着火堆扔了过去。顾夜大叫一声“不好!” 她身边一个黑影闪过,只见火光之中人影一闪,婴儿被凌空接住。凌绝尘的身影,在火堆旁长身玉立。 顾夜看着他手中蹬着小腿,闭着眼睛大哭的婴儿,松了口气! 老族长看着被黎村人挡在人群外的儿子,骂了声“没用!” 他上前对黎村的族长道:“这是我们风部落的地盘,黎族长,你们越界了!是想要挑起两族纷争吗?” “哼!”黎族长冷哼一声,道,“挑起两族纷争的,是你们吧?你们半夜潜入黎村,偷走了族里的灾星,到底是何道理?” “灾星?你们说是灾星就是了?国师大人和钦天监都没下定论呢,你们这是……蛊惑民众,造成恐慌!”顾夜走到老公身边,查看了他手中的小婴儿。还好,没有受伤! “这是我们苗民族里的私事,你们汉人无权插手!”黎族长很强硬地道。他挥了挥手,几个身强力壮的苗民,朝着顾夜的方向逼近。 顾夜冷笑道:“我是无权插手,那国师大人呢?也管不了你们?难道你们黎村比朝廷还大?” 黎族长脸上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色厉内荏地道:“国师大人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这些小事?” “很不巧!你们的国师大人最近闲得很,这件事他还真管定了!是不是啊,国师大人?”顾夜向一旁跨了一步,露出了身后一袭白衣,长发飘飘的漂亮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 他看了一眼婴儿脑袋旁那半个拳头大的头,果然如老族长所言,有眼有鼻有嘴巴,五官清晰,但都紧紧闭着。他再聪明毕竟是古人,听说过人面瘟传说的他,心里毛毛的。 他小声地对顾夜道:“尘子媳妇,他这种情况,你有多少把握能治愈?” 顾夜嫌弃地看了这胆小鬼一眼,道:“放心吧!寄生胎不会人传人!我有九成的把握,能把孩子治好!” 司徒岩放下心来。当初闵国公夫人的情况,一开始只有三成的把握,后来增加到七成,都成功把人给治愈了,更何况是九成的把握?据他了解,大夫说话都要留三分的。看来,尘子媳妇的确是成竹在胸。 “这是上天的诅咒!降下瘟神!如果不把瘟神杀死,会祸及全族!”一旁的巫师,装神弄鬼地道。 顾夜冲他爆粗口:“放你娘的狗屁!要诅咒,也是因为你们族里犯下了丧心病狂的罪孽!何必推给一个刚出生两天的孩子!为了莫须有的传言,就处死两条人命。该得到报应的是你们!” 凌绝尘:…… 老婆,淡定!咱们不跟这些愚昧之徒一般见识,不气,不气啊…… 黎族长在一旁对国师大人诚惶诚恐地道:“国师大人,人面瘟事关重大,现在不及时把源头遏制,只怕会……” “人面瘟只是传言!我以‘绝世小神医’的名誉起誓,婴儿的病症绝对不会传染,而且我能给治好!!”顾夜打断他的话头,斩钉截铁地道。 “小神医?难道是解了肯昆父子身上瘴毒的那位?没想到这么年轻啊……年轻有为,医术高明,名不虚传哪!”黎族长看在国师大人的份上,不遗余力地夸赞着顾夜。 国师大人此时一副故作高深的表情:“不错,这位就是公主殿下不远千里从炎国请来的‘绝世小神医’。她可是解了炎国两次瘟疫危机,并且研究出预防天花的方法。牛痘,已经在东灵和炎国普及开来。要不了多少年,天花这种可怕的瘟疫,就能被消灭……” “天花都能消灭?”黎族长脸上现出惊喜的表情,“那……小神医对人面瘟是否有对策?” 黎族长已经五十多岁了,三十多年前的那场人面瘟,距离他们的寨子不过一百多里。不过短短了几天时间,本来有一百多户人家的大寨子,就被夷为平地。就连房屋也被大火焚烧殆尽…… 两个寨子虽然相隔百里,却有族人通婚。黎族长的姑姑,就嫁到了那个寨子。人面瘟事件后,当时不信邪的黎族长,还曾悄悄避开官兵潜进去,却只看到一片废墟,和一地枯骨…… 从枯骨的形状来看,有被杀死的,也有被活活烧死的,简直惨不忍睹。黎族长浑浑噩噩地回到寨子,被他阿爸臭骂了一顿,还关起来观察好久,就怕他也传上人面瘟,祸及整个寨子。 回忆起这段往事,黎族长感慨不已:“阿罔山寨,一定是被瘟神诅咒过!寨子里不少人,身上都长了大包,而且越来越大,有的就跟又长了一张脸似的。听说,就连寨子附近的动物都被诅咒了,出现了两个头的蛇呢!” 巫师充满敌意地看着顾夜,道:“黎族长亲眼所见,难道小神医还认为人面瘟只是传言吗?” 顾夜紧皱着眉头,道:“虽然不知道黎族长口中所说的阿罔山寨村民,到底得的什么病。但瘟神的诅咒,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可惜,阿罔山寨被屠了村。如果能见到患者,或许我能得出想要的答案!” 巫师指着顾夜的鼻子,怒道:“你不信神佛,会遭到报应的!” 凌绝尘抓住他的手指,往上一掰,冷凝地道:“再用你的爪子指着本王的王妃,本王就废了你这只手!还有,管好你的嘴巴!相信你不希望自己明早起来,舌头就不见了吧?” 巫师被他身上的煞气吓到,气势全消,屁都不敢放一个。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关键时候,大冰块还是有他的作用的! 顾夜背着众人冲着老公飞了个媚眼,却被司徒岩看了个正着——尘子媳妇……真是太不庄重了!唉!没想到尘子好这口啊! 顾夜接过老公手中的双头婴儿,抱在怀里轻轻地哄着。差点被扔火里的可怜小东西,在她充满药香的怀中,渐渐安静下来。 老族长的女儿,也被解救下来,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看到孩子没事,她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扑到在顾夜面前,冲着她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用不怎么熟练的官话道:“多谢小神医救了囝囝!多谢小神医!” 顾夜一手搀起她,把孩子送到她手上,道:“孩子饿了,先给孩子喂奶。一会儿,再喂些安神的药剂。可怜的小家伙,吓得不轻哪!” 老族长的女儿,眼睛通红地接过儿子,回到山洞中给孩子喂奶。巫师却不依不饶地道:“族长,不能让她抱走孩子!这可是瘟神的诅咒啊!她们活着,会给整个山寨带来灾祸的!” 老族长冲上去,揪住巫师的衣襟,气得浑身颤抖:“小神医都说了,根本没有什么瘟神的诅咒!我家囝囝是胎里带的一种病!不会传给其他人,而且是能治好的!” “蠡坦族长,你跟瘟神作对,难道不怕瘟神降祸,殃及你的族人吗?你为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不顾整个村子的性命,不配做族长”巫师甩开老族长的手,看向一旁的肯昆。他不信蠡坦村子里的其他人,不怕这人面瘟! 肯昆坚定地站顾夜:“小神医曾经两次跟瘟神相斗,而且都斗赢了!有她在,人面瘟怕什么?小神医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她说能治,就一定能把囝囝治好!” 巫师气得翻白眼。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一定是会蛊惑人心的妖术。要不然,怎么一个个都把她的话当圣旨似的,坚信不疑?他不信,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本事再大能大到哪儿去?所谓的盛名,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 姽婳从小是外婆带大的。外婆的病情严重,吃不下东西。妈妈心脏不好,在医院办了住院输液。姽婳每天下班后,要到病房陪护。最近都是在上存稿,希望在存稿更完之前,两位长辈能康复出院。祈祷!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巫惑 “黎族长,难道你也不信天神的启示,要包庇瘟神的化身吗?”巫师看向黎族长,逼他做出选择。 黎族长看看小神医,又看了眼国师大人,迟疑地道:“巫师大人,樊姐儿母子已经离开寨子,即便囝仔儿得的是人面瘟,也传不到寨子里其他人身上。既然蠡坦族长不怕被瘟神降罪,就把这烫手的山芋推给他好了!” 巫师装模作样地闭气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浑身突然像抽筋似的颤抖着。好一会儿,才虚弱地道:“黎族长,天神启示:如果不烧死这对母子,源头不断,只怕祸事会接踵而来!” 顾夜早看不惯这装神弄鬼,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老家伙了。她偷偷在巫师身上下了一种药,让他像得了羊角风似的,翻着白眼抽搐不已。 顾夜故作惊讶地道:“我看被恶神附身的,是这位巫师大人吧?他总是假借天神的名义,天神都看不过去了!瞧,这不是要显露原形了吧?太可怕了!” 巫师用抽搐的手,指着顾夜,面目狰狞,想说什么,舌头却不听使唤。顾夜花容失色地藏到老公的身后,捂着嘴道:“邪恶之神被揭穿,这是要发怒了?夫君,你的剑杀了无数人,上面有煞气,能辟邪的。快用你的剑抽他,看能不能把邪恶之神给抽出来!” 凌绝尘从腰间拔出软剑,用剑身专挑着巫师的脸抽。他的力度把握得很好,能留下一条条红色的抽痕,又不会把人给抽坏。 巫师挣扎着想要逃开,不说身上顾夜给下了药,就是腿脚灵活的时候,只要凌绝尘不放过他,也别想躲得开。 巫师的脸上,纵横交错都是一条条红色的抽痕,就跟人用鞭子揍了一通似的。躲不开,他只能发出痛苦的惨叫。 顾夜把他身上的药解了,巫师终于能动弹了,他飞快地跑出很远,身后就跟老虎在撵他似的! “我就说有用吧?你看,巫师大人身上的恶神被驱离,恢复了正常。就说嘛,巫师大人怎么可能不把人命当回事,做出要活活烧死人的决定?肯定是他身上的恶神发出的指令,他身不由己而已!“顾夜抿嘴偷乐,口中却一本正经地道。 黎族长看了一眼巫师消失的方向,又朝着山洞看了看,知道有小神医夫妇和国师大人在,今日的目的别想达到了。他强笑道:“既然小神医说不是人面瘟,那就不会错了。蠡坦族长,等囝仔儿治愈之后,一定备下重礼道贺!“ 离开时,一位青年带着几分忐忑地道:“族长,万一真的是人面瘟,那可怎么办啊?这关系着全寨子人的性命哪!“ 黎族长眉心皱成了川字。他叹了口气,道:“蠡坦族长都不怕,我们怕什么?蒙塔一家先关着吧,过些日子确定没被传上,再放出来。寨子里的其他人,如果近两日跟蒙塔家有接触的,也不要出门……希望,如小神医所言,跟人面瘟没有什么关系。“ 老族长的闺女力娅,抱着吃饱了的小家伙出来,远远地站着。老族长想要过去看看外孙,力娅却后退了一步,躲闪着道:“阿爸,这关乎全村人的性命,你还是别靠近我们了。等囝囝好了以后,女儿再带着他去给您磕头。“ 老族长怕女儿的话让小神医不高兴,有些不安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顾夜知道,每个民族的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对神佛之类的,更是狂热的崇拜。力娅对她的话并不全信,也在情理之中。 顾夜走过去看看山洞的环境,摇摇头道:“小囝仔儿的情况,是需要手术的。这里条件太差,不利于手术的进行和术后的恢复。国师大人,我打算带力娅母子回城,你不反对吧?‘ 司徒岩想了想,道:“我在凤山下有个庄子,离这不大远。不如去那儿给孩子治疗吧。” 京城人口众多,一旦……他冒不起这个险。 顾夜撇撇嘴,“嗤”地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司徒岩垂下眸子,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一行人到凤山脚下时,天已经大亮了。顾夜对老族长道:“手术的事不急在一时。囝仔儿才刚出生两……三天,身子太弱,需要调养几日。你们先去休息,我去配些药剂。” 老族长感激不已:“多谢小神医,您受累了!” 顾夜拉着老公进了房间,门一关,双双进了空间。 凌绝尘见媳妇一进来,就往实验室里钻,一把拉住她,将人紧紧抱进怀中,脸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撒娇意味地道:“老婆,你最近总是忙这忙那,是不是太忽略你老公了?” 顾夜赶忙亲亲老公的脸颊,安抚地道:“前些日子在缅甸,不是都陪你了吗?” 凌绝尘把人抱得更紧了:“那是陪我吗?明明是我陪你赌石,陪你去选翡翠矿坑……” 他的声音嗲嗲的,沙沙的,仿佛清风撩拨着顾夜的心弦。顾夜对美男计没有什么抵抗力,丢盔弃甲地承诺道:“等治好寄生胎小家伙,咱们就一路游山玩水地回去。到时候,我什么都不做,只陪你,行不行?” “遇到患者,你也不出手相救?”凌绝尘有些怀疑。一遇上制药方面和疑难杂症,她连自己都能忘记,哪还顾得上其他人?这方面,她的信用已经破产了。 “不救,不救!什么都没有陪我家美男重要!到时候,我都听你的!”顾夜成了千金博一笑的昏君。 “你说的?都听我的!那……就从现在开始吧!“凌绝尘带着坏坏的笑,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朝着松软的床上一扔。 媳妇给双头崽儿研制新药,没个三五天,很难从实验室里出来。他得先收点利息,解解相思之苦。 等顾夜进实验室,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咳咳,老公太能折腾,而且很粘人——多么甜蜜的负担啊! 给小婴儿调养身子的药剂,并不算难制作,顾夜在实验室里待了两天(空间中的两日),出来后又美美地抱着漂亮老公睡了一觉,出空间外面天还没亮呢。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巫惑 “黎族长,难道你也不信天神的启示,要包庇瘟神的化身吗?”巫师看向黎族长,逼他做出选择。 黎族长看看小神医,又看了眼国师大人,迟疑地道:“巫师大人,樊姐儿母子已经离开寨子,即便囝仔儿得的是人面瘟,也传不到寨子里其他人身上。既然蠡坦族长不怕被瘟神降罪,就把这烫手的山芋推给他好了!” 巫师装模作样地闭气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浑身突然像抽筋似的颤抖着。好一会儿,才虚弱地道:“黎族长,天神启示:如果不烧死这对母子,源头不断,只怕祸事会接踵而来!” 顾夜早看不惯这装神弄鬼,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老家伙了。她偷偷在巫师身上下了一种药,让他像得了羊角风似的,翻着白眼抽搐不已。 顾夜故作惊讶地道:“我看被恶神附身的,是这位巫师大人吧?他总是假借天神的名义,天神都看不过去了!瞧,这不是要显露原形了吧?太可怕了!” 巫师用抽搐的手,指着顾夜,面目狰狞,想说什么,舌头却不听使唤。顾夜花容失色地藏到老公的身后,捂着嘴道:“邪恶之神被揭穿,这是要发怒了?夫君,你的剑杀了无数人,上面有煞气,能辟邪的。快用你的剑抽他,看能不能把邪恶之神给抽出来!” 凌绝尘从腰间拔出软剑,用剑身专挑着巫师的脸抽。他的力度把握得很好,能留下一条条红色的抽痕,又不会把人给抽坏。 巫师挣扎着想要逃开,不说身上顾夜给下了药,就是腿脚灵活的时候,只要凌绝尘不放过他,也别想躲得开。 巫师的脸上,纵横交错都是一条条红色的抽痕,就跟人用鞭子揍了一通似的。躲不开,他只能发出痛苦的惨叫。 顾夜把他身上的药解了,巫师终于能动弹了,他飞快地跑出很远,身后就跟老虎在撵他似的! “我就说有用吧?你看,巫师大人身上的恶神被驱离,恢复了正常。就说嘛,巫师大人怎么可能不把人命当回事,做出要活活烧死人的决定?肯定是他身上的恶神发出的指令,他身不由己而已!“顾夜抿嘴偷乐,口中却一本正经地道。 黎族长看了一眼巫师消失的方向,又朝着山洞看了看,知道有小神医夫妇和国师大人在,今日的目的别想达到了。他强笑道:“既然小神医说不是人面瘟,那就不会错了。蠡坦族长,等囝仔儿治愈之后,一定备下重礼道贺!“ 离开时,一位青年带着几分忐忑地道:“族长,万一真的是人面瘟,那可怎么办啊?这关系着全寨子人的性命哪!“ 黎族长眉心皱成了川字。他叹了口气,道:“蠡坦族长都不怕,我们怕什么?蒙塔一家先关着吧,过些日子确定没被传上,再放出来。寨子里的其他人,如果近两日跟蒙塔家有接触的,也不要出门……希望,如小神医所言,跟人面瘟没有什么关系。“ 老族长的闺女力娅,抱着吃饱了的小家伙出来,远远地站着。老族长想要过去看看外孙,力娅却后退了一步,躲闪着道:“阿爸,这关乎全村人的性命,你还是别靠近我们了。等囝囝好了以后,女儿再带着他去给您磕头。“ 老族长怕女儿的话让小神医不高兴,有些不安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顾夜知道,每个民族的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对神佛之类的,更是狂热的崇拜。力娅对她的话并不全信,也在情理之中。 顾夜走过去看看山洞的环境,摇摇头道:“小囝仔儿的情况,是需要手术的。这里条件太差,不利于手术的进行和术后的恢复。国师大人,我打算带力娅母子回城,你不反对吧?‘ 司徒岩想了想,道:“我在凤山下有个庄子,离这不大远。不如去那儿给孩子治疗吧。” 京城人口众多,一旦……他冒不起这个险。 顾夜撇撇嘴,“嗤”地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司徒岩垂下眸子,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一行人到凤山脚下时,天已经大亮了。顾夜对老族长道:“手术的事不急在一时。囝仔儿才刚出生两……三天,身子太弱,需要调养几日。你们先去休息,我去配些药剂。” 老族长感激不已:“多谢小神医,您受累了!” 顾夜拉着老公进了房间,门一关,双双进了空间。 凌绝尘见媳妇一进来,就往实验室里钻,一把拉住她,将人紧紧抱进怀中,脸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撒娇意味地道:“老婆,你最近总是忙这忙那,是不是太忽略你老公了?” 顾夜赶忙亲亲老公的脸颊,安抚地道:“前些日子在缅甸,不是都陪你了吗?” 凌绝尘把人抱得更紧了:“那是陪我吗?明明是我陪你赌石,陪你去选翡翠矿坑……” 他的声音嗲嗲的,沙沙的,仿佛清风撩拨着顾夜的心弦。顾夜对美男计没有什么抵抗力,丢盔弃甲地承诺道:“等治好寄生胎小家伙,咱们就一路游山玩水地回去。到时候,我什么都不做,只陪你,行不行?” “遇到患者,你也不出手相救?”凌绝尘有些怀疑。一遇上制药方面和疑难杂症,她连自己都能忘记,哪还顾得上其他人?这方面,她的信用已经破产了。 “不救,不救!什么都没有陪我家美男重要!到时候,我都听你的!”顾夜成了千金博一笑的昏君。 “你说的?都听我的!那……就从现在开始吧!“凌绝尘带着坏坏的笑,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朝着松软的床上一扔。 媳妇给双头崽儿研制新药,没个三五天,很难从实验室里出来。他得先收点利息,解解相思之苦。 等顾夜进实验室,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咳咳,老公太能折腾,而且很粘人——多么甜蜜的负担啊! 给小婴儿调养身子的药剂,并不算难制作,顾夜在实验室里待了两天(空间中的两日),出来后又美美地抱着漂亮老公睡了一觉,出空间外面天还没亮呢。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你才怀孕了! 顾夜还从空间里找出一个吸奶器,和一个奶瓶。教力娅学会用吸奶器,费了她不少功夫。好在力娅的奶水足,很快吸够小婴儿吃的量。 滴了一滴药剂在奶水中,顾夜拿着奶瓶轻轻摇了摇,塞进了小囝囝的嘴里。 小囝囝是个漂亮的小东西,吃奶的时候,睁开了湿漉漉的大眼睛。眼睛又大又黑,才出生三天,头发乌黑不说,眉毛和睫毛都清晰可见。 换成奶瓶喝奶,小家伙一点也不抗拒,咕嘟咕嘟喝得可起劲儿了。药剂是无色无味的,不存在习不习惯的问题。 小囝囝喝得肚子鼓鼓的。顾夜把小东西竖着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直到他打了个奶嗝。 “囝囝真乖,一点也不爱哭闹。“顾夜以为经过昨晚的惊吓,小家伙会很难带,没想到人家心大地睡了整晚,除了肚子饿,一次都没醒来。 小囝囝摊开四肢,静静地躺在床上,被顾夜揉肚子揉得舒服,露出了一个无意识的笑容,能把人心都萌化了。 “哎呦!我们小囝囝长大一定了不得,迷倒一大群小姑娘!“顾夜对一切漂亮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 力娅见顾夜一丝嫌弃的意思都没有,心彻底放了下来。她给秒睡的儿子盖了小被子,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轻声道:“小神医将来一定是个好娘亲呢。“ 顾夜愣了下,这具身体已经过了十七岁了。十七岁的生日,还是在国师府过的呢。老公亲手给她做了蛋糕和长寿面,还送了他亲手雕的翡翠簪子做礼物。 据说,雕坏了好几块极品翡翠原石,把顾夜给心疼的……心意重要,心意最重要——她努力地说服自己。看到老公手指留下的细小伤口,她的心更疼上几分,勒令他不许再让自己受伤了! 凌绝尘已经差不多掌握了雕翡翠玉石的技巧,决定以后每个生日啊,纪念日啦,节日啦,都给媳妇雕一个礼物当作惊喜。当然,礼物不仅仅限于这个,还会有其他更大的惊喜在后头呢! 顾夜原本的计划,是十八岁嫁给尘哥哥。那个年纪,女孩子的身体基本长成,孩子的话,顺其自然就好。 明年她就十八岁了,还没来得及思考孩子的事。前世,末日之前,就有不少年轻人选择丁克。末日之后,人类生存环境恶劣,没有条件养孩子。人类的生育率,降到了谷底。 无论前世今生,顾夜的内心都是非常渴望有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宝宝的。可真到了跟前,她反而有些无助和犹豫了呢! “力娅,你多大了?“顾夜看向身旁慈爱地看着儿子的力娅,轻声问道。 力娅笑着抬眸看了她一眼,道:“我们苗家女子显成熟,我今年十七岁,跟小神医一般大呢。“ 瞧瞧,人家也十七岁,就是孩子的妈了。她两世加起来都是能做人奶奶的年龄了,还没做好为人母的准备……是不是太矫情了? 唉!不管了!反正这具身体已经调养得很健康了——只有身高是她心中不变的伤痕——一切顺其自然吧!说不定顺利的话,明年她就能当妈了! 呃……孩子怎么养?她没经验怎么办? 等到力娅抱着孩子离开,凌绝尘从外面进来,看到自家小媳妇依然坐在床边发呆。他走上前,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顾夜撅起小嘴巴,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着他,道:“怎么办?我不会养孩子,将来一定是个不合格的妈妈……“ 凌绝尘一脸狂喜地在她身边坐下,手小心翼翼地往她小腹的方向凑,又怕摸坏了,迟疑地收了回来,语气中的惊喜掩饰不住: “老婆,你……怀孕了?什么时候知道的?糟了!昨天咱们做得那么激烈,不会伤到宝宝吧?我真该死,怎么就没注意到你身体的变化呢? 顾夜此时彻底清醒了,她一把拍开凌绝尘的手,瞪着眼睛看他:“想什么呢?谁说我怀孕了?我只不过是看到跟我一样大的力娅已经当了母亲,感慨一下而已!肚子里都是今早吃的食物,没孩子!” 说着,还重重地拍了自己的小腹一下——咦?她最近吃得嗨,都长小肚子上了,难怪老公会误会呢。这不能怪她,怪就怪……森国这边的美食太多,让她控制不住啊! 凌绝尘掩饰住自己的失望,讪讪地笑笑,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自己要当爸爸了呢!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顾夜突然捏着他的脸颊,目露危险地道:“怎么?你不想要孩子?难道你是丁克一族?” 凌绝尘把脸凑过去,方便她捏,纵容地一笑,道:“怎么可能!我做梦都梦到你给我生了个大胖……闺女呢!多少孩子我都不嫌多,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顾夜捏捏他的耳垂,问道。 “唯一的条件,就是孩子的母亲必须是你!”凌绝尘在媳妇的唇上轻轻啄了两下,把人揽在怀中,让她舒服地靠着。 顾夜咧开嘴巴笑笑,突然又变脸道:“什么越多越好?你当我是猪啊!我才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生孩子上呢!我的计划是——只生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像我,女孩像你!” “行,行!你说生几个,咱们就生几个。咱家不是都你说的算吗?”凌绝尘在这方面,绝对不会跟媳妇对着干,万一她反悔不生了,他跟谁哭去?“不过媳妇,你是不是口误说错了?不应该是男孩像爸爸,女孩像妈妈吗?” 顾夜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捧着他的脸,眼神迷离,露出花痴的神态:“你这张脸,长在男孩身上多浪费啊!咱闺女要长这样,咱家门槛儿得被媒人踩平喽!” “敢!来一个老子扔一个!要想娶我闺女,必须过我这一关!”凌绝尘这闺女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一想到捧在手心的小公主被大灰狼叼走,就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得!我还是生儿子好了!”顾夜摇摇头道。 “为什么?”凌绝尘没想到媳妇居然重男轻女,这种思想不可取! “以你的武力值,拦在中间,我怕咱闺女砸在手上,没人敢娶啊!”顾夜可不想养个老闺女在身边。 凌绝尘哼了哼,勉为其难地道:“咱们的闺女,还愁嫁?好吧,女婿的标准放宽松一点——只要闺女能看中,那小子又经得住咱俩的考验!” 老岳父,你这标准也没怎么放宽哪!这天下间,哪个小伙子能经得起你战神的折腾啊!还是生儿子吧,生儿子不用太操心!不听话只管揍就行! 顾夜拍了拍陷入沉思的老公的脸,道:“行了,别苦恼了!这女儿还不知道搁哪儿呢,你就先愁上了。要是真生一闺女,你还不愁白了头发啊!”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生儿子吧!这时代的男人,一个个都花心得很,三妻四妾再搞俩红颜知己,哪像我,心里眼里都是你一个,在容不下其他人!咱闺女,上哪再找像她爹这么好的人去?”凌绝尘纠结了老久,终于做出了决定。 屁决定!生男生女还是你能左右的?即便有先进的工具,能做B超看出男女,难道怀上姑娘了还能打掉不成? 顾夜在凌绝尘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道:“你这是逮着机会,不自夸一把,心里不舒服是不?该让你的小青梅来看看,原来你是这样的凌绝尘!” “什么小青梅?”凌绝尘哆嗦一下,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别动不动‘小青梅‘’情敌‘的放在嘴上,搞得我们兄弟都没得做!” “怎么滴?我说他你心疼了?说,是不是看他长得比我漂亮,就心软……呸,我才不承认他比我好看呢!刚刚还说心里只有我一个呢,现在……哼,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顾夜把“无理取闹”演绎到极致。 凌绝尘好气又好笑,无视媳妇的挣扎,把人搂在怀中,轻轻地给她顺毛:“他一个大男人,我又不是弯的,心疼他啥?依照我的审美,你才是最最漂亮,最能打动我的类型!”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信你才怪!光说的好听,他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站出来给我撑腰?”顾夜很不爽。 凌绝尘挑了挑眉,反问道:“他能欺负得了你?我怎么感觉,都是你一直在欺负他呢?” 也是……司徒岩的道行,在她面前差远了!不过,顾夜还是狡辩道:“那也不行!我欺负人的时候,你得在一旁帮着才行!“ 那得把人欺负多惨啊!凌绝尘在心中为司徒大国师点了根蜡。死道友不死贫道,虽然很同情好友,还是得在媳妇面前表忠心,表示下一次一定坚决果断肯定地站在她这一边,三十年不动摇! “为什么是三十年,而不是五十年?三十年以后,你就可以跟你的小青梅一起鬼混了?“得,他算见识了女人的胡搅蛮缠,没理也能说上三分! 第一千零五十章 感激 凌绝尘做了个发誓的手势:“我错了,应该是坚定地以媳妇为中心,一百年不动摇!这样总行了吧?“ 顾夜又哼了哼,表示勉强满意。布置完庄子隔离任务的司徒岩过来,正听到好友的这句话,都快把白眼翻上天了:“我说尘子,你能不能出息点儿?这女人哪,不能惯着。三天两头打一顿,就老实了!要不然蹬鼻子上脸,没个分寸!” 凌绝尘抢在顾夜前面道:“我自个儿的媳妇,愿意宠着惯着!阿岩,这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否则连兄弟都没得做!” “人家才不想跟你做兄弟呢!人家肖想的是你的!”顾夜不阴不阳地在一旁插了重磅的一句。 司徒岩的一张俊脸登时涨得跟紫茄子似的。他抖着手指着顾夜的鼻子,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凌绝尘怕他控制不住,对顾夜动手,赶忙上前一步,拦在了媳妇和好友中间。 司徒岩用吃人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揽在中间的凌绝尘,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良久才挤出一句话:“尘子,难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没,这不是我的想法!我媳妇她也不是这么想的,她说这些都是为了气你!咱们近三十年的朋友,我还能不了解你?你说放下了,就一定放下了……”凌绝尘觉得要是不好好解释,估计两人的友情就走到头了。哎呀,媳妇的战斗力惊人,不容小觑啊! 司徒岩脸上的紫红渐渐散去,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用力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凌绝尘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身后却传来媳妇幽幽的声音:“谁刚刚说会坚定果断站我身后的?果然男人靠得住,母猪能爬树!” 凌绝尘转过身,又得去哄媳妇——心好累! “老婆!我这次虽然没站你身后,但我站你前面保护你呢!别看阿岩瘦瘦弱弱的,他的功夫还在刚子和大鹏之上,我这不是怕他太生气,失去了理智,伤了你吗?” 凌绝尘又是给顾夜捏肩,又是给她捶背的,哪里有半点战神的威风和清冷。哎呀,太毁形象了! 见媳妇还是不高兴的样子,他决定转移她的注意力:“媳妇儿,黎族长口中的阿罔山寨的事,你说到底是真还是假?” 顾夜拉长着小脸,不情不愿地道:“人家亲眼所见,又有案宗记载,还能假了去?” “所谓亲眼所见,有可能是撒谎!案宗记载,也可能造假啊!”凌绝尘跟在媳妇的后面道,“如果是真的,那所谓的人面瘟,到底是一种什么病症?” “你问我,我问谁去?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儿,阿罔山寨的人也都被烧成了枯骨,无从考究啊!”果然,顾夜的心神被这件事吸引了。 凌绝尘想了想,道:“既然说是传染,肯定寨子里出现这种症状的人不少。应该不是寄生胎……” “等治好小囝仔儿后,去阿罔山寨的遗址看看,或许有什么发现呢!”这个问题要是不能弄清楚,即便回到炎国,顾夜的心中依然会牵肠挂肚的。 “行!反正咱们的假期还有不少,就一起走一趟。”凌绝尘从黎族长口中听说了双头蛇,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决定去证实一番。 过几日,小囝仔儿的身体被药剂调养得棒棒的,顾夜便给小家伙进行了手术,把另一个小脑袋从脖子上剥离下来。手术一切顺利,小家伙恢复的很快,没几天除了脖子上的一道疤痕,看不出跟普通的婴儿有什么不同了。 当小囝仔儿拆了脖子上的纱布,冲着阿娘笑得一脸灿烂时,力娅抱着儿子失声痛哭起来。差一点,她就失去了她的儿子!差一点,她们母子俩都被当作瘟神被火烧死了!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儿子得的不是人面瘟,他已经被治愈了! 老族长拍拍女儿的肩膀,无声地叹了口气。如果所谓的“人面瘟”是可以治愈的,那阿罔山寨的一百多户人家,死得有多冤哪! 老族长拉着女儿,跪在了小神医的面前。顾夜赶忙扶住了老族长。月圆在一旁道:“老人家,我们王妃不喜欢人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您和力娅姑娘快起来吧!” 老族长就着顾夜的力道站了起来,对小神医道:“你救了她和她儿子的命,就让她给你磕俩头吧。力娅,你要永远记住小神医对你的恩情!” 力娅执意要拜,顾夜侧了侧身。等她站起来,顾夜才问道:“力娅,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九峰寨子我是不准备回去了!阿爸,我要跟力拓和离。在他把我们母子交给巫师,和我们划清界限的时候,我就跟他没有关系了!”力娅想起那个心肠冷硬的汉子,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和决绝。 老族长摸摸女儿的头发,点点头,道:“好,不回去就不回去!跟阿爸回村子!小神医包下了咱们村附近的几个山头,开垦出来做药田,你两个哥哥和嫂嫂,都在药田里做帮工,家里养着你们娘俩还是能养得起的!” 顾夜微微蹙着眉头。力娅母子回了家,老族长夫妇或许能无条件地接纳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和跟力娅隔了一层的嫂子们呢?力娅如果只凭着父兄养着,长此以往,嫂嫂们会不会有意见? 她微笑着道:“药田开垦出来,还需要大量的人手管理药田,负责除草、施肥和捉虫的工作。到时候,药田会雇一些长工。活儿不是很重,女人也能胜任。力娅如果不怕辛苦的话,可以去试试。药田周围,靠近村子的地方,还会建一些房屋,给路远的长工歇脚……” 力娅听了,眼睛一亮,连忙道:“我干活很卖力的,不怕苦!” “那行,我让人跟管事说说,到时候你直接去药园上工。等药园的房子建好了,你可以搬进去住,那儿离你母族的村子近,好有个照应。”顾夜觉得女性,还是要自力更生,才更有底气。 老族长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探访 现在开垦药园的工作,都是一切青壮年劳动力,一天工作四个多时辰,工钱二十到三十不等。比在镇上扛活赚得要多,而且工钱按时发放。他俩儿子和儿媳妇,一天下来就是一百文呢! 认识草药的,还可以散工之后,在附近的山头采摘草药。药园的管事也收草药,价格比城里的药铺还要高一些。村里有不少人家都认识简单的草药,每天早出晚归,也能赚个三五文。 肯昆一家,认的草药多,每次挖的草药都是品质最好的,数量也是最多的。运气好的时候,一天光草药都能买几十文呢! 附近几个山头的野兽,都被清理或驱离了。除了被做了记号的那片瘴气林子,其他地方都是安全的。无论是采集草药,还是采摘野菜,或者去打些小型猎物打牙祭,都是安全的! 附近的村子,再也不用担心野兽下山,把孩子叼走了。小神医真是活菩萨,做了这么多善事。回头,一定给小神医立个长生牌,香火不停地供着! 力娅能够在药园里做长工,也是小神医的善心。老族长暗地里叮嘱自家闺女,一定要好好帮小神医打理药园子。小神医的大恩,他们没有什么能力报答,只能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了。 顾夜治好小囝仔儿的消息,自然瞒不过森国的皇帝。他陷入了沉思,如果人面瘟能治,那三十多年前的灭村惨案,枉死了多少百姓哪! 三十多年前,他还是太子。看到这个案例,又心惊又愤怒!要求严惩当事官员的,就有他。后来登上了这个位置,他才渐渐明白,没有父皇的默许和纵容,那些官员怎么可能敢放火烧了几百人的村子? 人面瘟的传言太过惊悚,而阿罔山寨距离京城又不过百里,无论哪个上位者都不敢拿满京城人的性命做赌注。毕竟,当时的森国京城,没有“绝世小神医”这个大杀器,没有能够在瘟疫中全身而退的底气。 如果换做是他,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小神医……准备去阿罔山寨探寻真相?”森国皇帝看向国师大人,轻声问道? 司徒岩轻轻颔首,道:“是的!” 森国皇帝沉默良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让她去吧!能够找出事情的真相,也好过掩耳盗铃了三十多年!国师,辛苦你陪着走一趟吧!” 正打算跟凌绝尘绝交的国师大人:…… 他可以说不吗?当然不可以。唉!越是想躲开那毒舌的丑女人,越是要纠缠在一起。这就是所谓的孽缘吧! 两日后,司徒岩一脸生无可恋状,懒洋洋地跟在那对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的夫妻后面,无语问天:为什么他要在这儿,被迫吃一嘴的狗粮?谁来救救他? 更无奈的是被请来当向导的黎族长。他年轻时候傻大胆,偷偷跑去阿罔山寨,不代表他不害怕啊!万一那寨子中的瘟神还没走,怪罪领路的他,他还有活路吗? 不!冤有头债有主!瘟神大人,你要怪,就怪这些提出去阿罔山寨的罪魁祸首吧。他们才是打扰您清净的罪人! “黎族长,你倒是快点儿啊!瞧瞧,地上的蚂蚁都超过你了!磨蹭个什么?”顾夜嫌弃他的龟速,“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染病的。再说了,即使阿罔山寨有能传染人的病毒,三十多年过去了,也早散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说得轻巧!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瘟神还没走,他们这一群人都得倒霉!黎族长在国师大人威胁的眼神中,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往前走。 阿罔山寨在深山之中,光山路就走了整整一天,偏僻程度可以与顾夜从小生活的青山村有一拼了。 越接近阿罔山寨,顾夜越觉得不舒服,裸露在外的皮肤,感觉到轻微地刺痛。她皱着眉头,问自家老公:“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凌绝尘认真感受了一下,轻轻摇头道:“身体上的感觉倒没觉察到,不过,心里好像有什么压着,觉得有些不舒服。“ 凌绝尘知道自家媳妇五感较常人要灵敏得多,看着她脸色越来越差,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感觉?哪儿不舒服?“ 顾夜轻轻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越往里走,浑身都不对劲。又不像是毒……“ 黎族长听了两人的对话,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他畏首畏尾地左看看又看看,总觉得黑暗中藏着的恶魔,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冲出来。 夜风,摇晃着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不知名的夜鸟,突然打破山林的静谧,发出刺耳的尖叫,仿佛冤魂不甘的哭号。 黎族长五十多的人了,腿脚却极其敏捷,瞬间闪到国师大人的身后,哆嗦着道:“还有二三里路,就到阿罔山寨的遗址了……现在天已经黑了,国师大人,要不咱们明天再过去吧?“ 司徒岩借着火把的光,看到前面半人高的野草。的确,这条道已经三十多年没人走过,已经不能称之为路了。黑夜中,荒草横生,更是难行。晚上过去,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他回头看向凌绝尘和顾夜夫妇,提议道:“要不,我们先退出去,找处平坦的地方歇一晚。你们觉得呢?“ 顾夜刚要点头。突然,黎族长瞳孔突然放大,盯着国师大人的身后,露出了骇然的表情。 顾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密密的灌木之间,一双仿佛野兽般的眼睛,在火把的光线中反射着耀眼的光线。关键是,这看起来像人形的生物,居然长着两张脸……。 “啊——人面瘟!鬼啊!“黎族长尖叫着,跌跌撞撞地朝着来世的路上狂奔着逃走。传说深山中,一直游荡着阿罔山寨的鬼魂,一定是!他们是来复仇的!沾着谁,谁就得人面瘟!! 黑暗中的那人型生物,显然没料到自己突然被发现。一愣之下,飞快地朝着深山之中逃去。“他“显然很熟悉附近的地形,即便在没有星光的黑夜中,也健步如飞。 “愣什么,追呀!“顾夜瞪了司徒岩一眼,飞快地朝着那黑影追了上去。凌绝尘见媳妇去了,自然要跟上去保护。 司徒岩犹豫了一瞬,也无奈地跟了上去。他在跟凌绝尘齐平的位置,小声地叨叨:“我说尘子,你媳妇胆儿也太大了。还没确定对方是什么东西呢,就贸然追上去。唉……辛苦你了!“ 今晚的夜色很暗,别说月色,就连星光都全无。饶是顾夜眼睛好使,崎岖而又长满野草的山路,依然影响了她的速度。 她正要悄摸摸地取出速度药剂喝下,却见前面的黑影,在岩石间几个纵跃转折,失去了对方的身影。 “咦?跑得倒挺快!“顾夜在黑影消失的地方转悠了几圈,没有收获,转身迁怒跟上来的两人,”你说你们俩,还绝世高手呢,连个人都追不上!尤其是你,举着火把落在最后边,没我个女人跑得快,你好意思吗?“ 膝盖中枪的司徒岩,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快磨秃了。自从这臭女人来了之后,他磨牙的频率一天比一天见长。 国师大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默念几遍“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后,才开口道:”确定对方是人类吗?“ “不是人,难道是猴子?你见过跟你差不多高矮的猴子吗?“顾夜忍不住又怼了他一句,夺过他手中的火把,去查看周围的地形。 女人果然不可理喻,难以沟通!司徒岩看向凌绝尘,问道:“你看清对方的样子了吗?不会真跟人面瘟有关系吧?“ 凌绝尘蹙起眉头道:“那人的脸旁边的确又长了一张脸。跟传说中的人面瘟有些相似……就是不知道那张多出来的脸,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个还能造假?谁这么无聊,给自己弄张假脸安上,冒充人面瘟?不怕把官府的人引来吗?“司徒岩陷入了沉思——难道……三十年前,阿罔山寨还有幸存者? 顾夜没查到什么线索,有些不舒服地道:“老公,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吧。我有些头晕……” 凌绝尘心中一惊,赶紧走过去,扶着顾夜,轻声问道:“哪儿不舒服?是不是毒?” 顾夜摇摇头,道:“不像是毒,倒像是……一种辐射。越接近阿罔山寨,我的皮肤就好像被晒伤过似的,火辣辣的疼。在这儿呆久了,头也开始沉重起来。” 凌绝尘赶紧把人抱起来,朝着来时的路飞掠而去。司徒岩紧跟上去,口中奇怪地道:“什么‘伏设’?难道是山贼或劫匪设下的陷阱?谁这么大胆,敢公然伏击咱们?” 凌绝尘看着怀中小女人难受的模样,又加快了速度,来不及跟司徒岩解释。直到走出三四里山路,顾夜才感觉到好一些。 凌绝尘不放心,又往山外走了一段,才停下来。顾夜从空间中掏出四瓶药剂,给老公、国师大人和月圆一人发了一瓶,让他们喝下去。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眉目传情 司徒岩见其他两人毫不犹豫就喝了下去,他晃了晃手中的药剂,奇怪地问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喝药?还说不少毒?” 顾夜恢复一些精力,怼他已经成了习惯:“别废话,到底喝不喝?不喝把药还给我,炼制这种药,所需要的药材很贵的!” “我也没说不喝!喝药之前,总得让我知道这是什么药吧?”司徒岩当然不会赌气吧药还回去。这臭女人脾气不好,嘴也坏,但他不得不承认,人家医术好,药也管用啊! “总不会是我们联合下套,骗你喝毒药吧?”顾夜翻了翻白眼,“要给你下毒,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就这么轻轻一挥手……” 司徒岩在她抬手的瞬间,窜出老远:“不带这样的啊!尘子,管管你媳妇,不要动不动就给人下毒。她是小神医,不是小妖女!” “老公,他骂我‘小妖女’,嘤嘤嘤……”顾夜捂着脸假哭。 司徒岩见她刚刚不过是个假动作,戒备地凑上来,道:“麻烦你听话听完整。我什么时候骂你了?我是说你又是心狠手辣的‘小妖女’不要动不动就给人下毒,影响你的名声。别嘤嘤了,假得很!” 凌绝尘在旁边砍着藤条,月圆把砍下来的藤条编成垫子,有割了松软的草,摊在上面——一个舒服的床垫就诞生了。不过,这还没算完。月圆还从自己背着的包袱中,取出一个毯子铺在青草上。 凌绝尘像对待易碎珍宝似的,轻手轻脚将媳妇扶到毯子上坐下,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打些猎物回来。” 顾夜想了想,摇摇头道:“万一这山里有辐射物,猎物肯定也会被污染。要不,黎族长的口中怎么会有双头蛇出现呢?咱们就将就将就,吃点带过来的干粮吧!” 说着,她翻了翻自己的随身包包,从里面掏出一盒点心,挑了其中最大的一块,有些不舍地送到自家老公的嘴边。 凌绝尘好笑地接过点心,又重新塞回媳妇的口中:“我不喜欢吃甜食,你自己吃吧!” 司徒岩探了探脑袋,看到盒子里有四块点心,怎么着也得有自己一块吧?于是乎,国师大人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岩石上,等着顾夜给他分点心。 谁知道,人家问了月圆一句后,就开始自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了。咦?说好的“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呢?” 见司徒岩厚着脸皮过来讨要点心,顾夜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人家是好东西和朋友一起分享。你是我朋友吗?干嘛要分给你?” 司徒岩撇撇嘴,把目光不舍地从点心上移开,生着闷气道:“怎么着,我也是你老公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吧?一块点心你都不舍得,也太抠门了!“ 这臭女人,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挑他最喜欢的一种点心带,还故意不分给他。这点心,是庆丰楼点心师父最拿手的饼皮莲蓉糕,里面还有豆沙馅儿呢,甜而不腻,齿颊生香……不能想了,不能让臭女人看到他咽口水的样子! “什么抠门,我这叫会持家!“顾夜吃着香糯可口的点心,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故意一脸陶醉地急某人,”你确定,你只是把我老公当哥们儿?“ 这事儿还能不能过去了?司徒岩瞪凌绝尘:你说你,怎么能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啥都跟你老婆讲呢?她时不时拿出来说说,我不要面子的? “注意点儿!我这个宁王妃还在这儿呢,就跟我老公眉目传情,当我是死的吗?你那对招子,不想要了,是不是?“顾夜吃完两块,把剩下的两块收起来,留着明天吃。 “屁‘眉目传情’,不会说话就闭嘴吧!“司徒岩哪怕心中对凌绝尘残存一点点绮念,也早被这臭女人给折腾没了。这女人太气人了! “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管得也太宽了吧,国师大人!“顾夜拿出一个小药丸,捏碎了撒在草垫子周围,把包垫在头下,舒服地躺了下来。 司徒岩气得走到另一边,对正在生火煮饭的凌绝尘道:“你千万别让你媳妇离开你的眼,说不定一错眼,她就被人揍了!她这张嘴,太容易得罪人了。“ “呃……我如果说,她很少跟人针锋相对,你信吗?“凌绝尘的那张俊脸,在火光中显得更加活色生香。支着脑袋躺着的顾夜,流着口水看着。 司徒岩撇嘴翻眼,显然不信。凌绝尘无奈地道:“你们俩……可能是磁场不合吧!“ 司徒岩看着他往陶罐中放食材,忍不住问道:“你这家伙事儿带得挺齐全嘛!这是准备做什么?“ 凌绝尘把用水袋里的水,把带的干虾仁、扇贝、瑶柱……一一泡发,然后在陶罐中家了水米一起煮。 闻言,他笑着朝媳妇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叶儿的肠胃娇弱,吃不来干粮。我给她煮碗她最爱的海鲜粥。” 正欣赏美男大厨的顾夜,见老公看过来,冲他飞了一个吻,用食指和拇指朝他比心,还不停地飞媚眼给他。 司徒岩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你媳妇,一直都这样吗?” “只有在被她承认的信得过的人面前,她才会显露出调皮的一面。”凌绝尘给他一个眼神让他体会。 司徒岩表情复杂地道:“不会是因为信得过我,她才会一直对我不依不饶吧?我宁愿她不要这么相信我!我能把这个荣幸,转让给别人吗?” 凌绝尘笑着摇摇头,道:“你可以去问问她……” “算了,你媳妇难得消停一会儿,我还说别自找晦气了!”司徒岩决定对尘子媳妇敬而远之。他可不想被气的英年早逝! “别说我坏话,我的耳朵好使着呢!”顾夜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 “谁?!”突然,凌绝尘和司徒岩同时暴喝出声。司徒岩手边的石块,已经电射而出。 黑暗中的人躲开了他的袭击,一个顾夜熟悉的声音传来:“停,停!我没有恶意!”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吃货卖身 “老靳啊!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玩失踪玩上瘾了?”顾夜坐直了身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夜色中,一个高大挺拔的黑衣男子走出,脸上挂着洒脱的笑意,还有意无意地冲着国师大人点点头。 “暗卫教头靳墨染?你还敢出现?”满京城都张贴了缉拿他的告示。音妃亲自交代说,是派他把小神医从炎国抓来的。 皇上和宁王恨不得把他揪出来五马分尸,这家伙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正主面前?等等,刚刚那臭女人怎么称呼他的?听语气,两人还挺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司徒岩一脸懵 “国师大人,久违了!对了,我现在已经不是暗卫教头了,我在执行音妃交代的最后一个任务前,已经辞去身上的职务了。”靳墨染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顾夜旁边的石头上,摸摸肚子道,“臭女人,有吃的吗?我都快饿死了!” “你快饿死,关我什么事?”顾夜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把自己吃剩下的两块点心拿了出来。 司徒岩就要气炸了。这臭女人什么意思?自己去要,她都不给面子,却直接把点心给了绑她的劫匪。这岂不是代表,他在她心中,还不如一个劫匪? 靳墨染接过点心,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因为吃得太快,不小心噎住了。顾夜从月圆那儿接过水袋,满脸嫌弃地递给他:“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靳墨染一口气把水袋里的水喝了个底朝天,抹抹嘴巴道:“国师大人一直一脸垂涎地望着我,我这不是怕他抢我的嘛!还是跟着你好啊,时时刻刻都能吃到美食!” “行啊!我还却个赶车的呢,包吃住一个月半两银子,来不来?”顾夜见他没吃饱,又塞了个饭团给他。饭团里裹着肉松、腌黄瓜、腊肉和虾仁,味道也很不错。 司徒岩朝着顾夜的小包包看了一眼,琢磨着里面到底装了多少好吃的。他用胳膊杵了杵凌绝尘,问道:“你媳妇带的食物,放了一整天了,不担心坏掉吗?” “不会,她有独门的保鲜方法,放个三五天,不会有事的。”凌绝尘一脸专注地搅拌着海鲜粥。鲜美的味道,一点点散发出去。 司徒岩又道:“这边的气候不比咱们炎国,这个时候,大多数点心和食物,放上半天差不多就要长毛了。你还是劝劝你媳妇,早点拿出来吃掉,免得浪费。” 凌绝尘察觉到他的用意,来到顾夜的身边,向她要了两个饭团,重新回到火堆旁,分了一个饭团给司徒岩。 司徒岩不客气地接过饭团啃着,然后朝着靳墨染的方向努了努嘴,道:“那家伙,什么时候跟你媳妇那么熟了?别忘了,他虽然不是把你媳妇掳过来的祸首,也是帮凶!你不打算采取点措施?” “国师大人,咱不带这么玩的!撺掇宁王对我下手,对你有什么好处?损人不利己的事,你还是少做些吧!”吃完饭团,凑到火堆旁蹲着等海鲜粥的靳墨染,不客气地道。 司徒岩冷冷地看着他,道:“别忘了,你现在是通缉令上的贼首。跟本国师说话客气点儿,信不信我把抓起来,送进刑部大牢?” “别,别!刑部的牢饭味道真不咋地,我可不打算进去尝尝。国师大人,我已经跟当事人和解了,您哪,就别跟着掺和了!”靳墨染闻着海鲜粥的浓香,伸手想去拿开盖子看看,却被凌绝尘一烧火棍抽在手上。 靳墨染抱着被抽红的手,控诉地看着宁王。凌绝尘淡淡地道:“粥没煮好呢,不能把热气放出来。” 靳墨染对战神还是有几分敬畏的。他往旁边挪了挪,老实地蹲着:“我耐心地等粥好,还不行吗?” 凌绝尘扫了他一眼,道:“这粥,是我煮给媳妇的。想吃,自己煮去!” “别呀!我瞧着这罐子里的粥,足够四五个人喝的。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别这么小气行不行?”靳墨染不甘心地做最后的挣扎。 “谁给你是一家人?”凌绝尘看在媳妇的面子上,才忍住了暴打他一顿的念头。就是这家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媳妇给掳走的!保护不了自己的媳妇,对男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靳墨染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又朝旁边挪了挪,几乎要挪到国师大人的身边了。他笑呵呵地道:“小神医刚刚说她缺个车夫,我准备毛遂自荐来着。宁王大人请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小神医的!” 国师大人在一旁补枪:“那是因为在别人伤害到宁王妃之前,你这个内贼已经把她掳走了!” 靳墨染看向国师,道:“我以后就是小神医的人了,掳走她做什么?国师大人,你对我有成见!” 司徒岩冷笑一声,道:“你是音妃的人,不得不防!” 音妃背后的家族,因为这件事家也被抄了,音妃的父兄判了秋后问斩,其他人都流放大西北。音妃也疯了……如果靳墨染是音家的忠仆,接近顾夜就别有目的了! “音家的恩情,我已经还清,以后只是小神医的人。别的没什么要求,只要管饭就行。我听说,小神医家的厨子厨艺了得,庆丰楼的很多招牌菜,都是从她那儿学来的……”靳墨染一脸向往。 凌绝尘手上一用力,将一根手腕粗的木柴掰断,扔进了火堆里。火光中的俊颜时明时暗。他用清冷的声音,道:“你觉得,我会放心让你留在叶儿身边吗?” 靳墨染看向顾夜,希望她能帮他美言几句。顾夜却在一旁磕着瓜子看好戏。 无奈,靳墨染只能表忠心道:“我跟小神医真没什么恩怨!选择跟在她身边,一是因为被小神医的医术折服,另一方面是因为无处可去,而小神医身边算得上一个好去处……” “别说这么冠冕堂皇,你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这么大老爷们,为了口吃的,就把自己给卖了。你好意思吗?”顾夜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一阵见血指出了他的目的。 听着这话,司徒岩突然对靳墨染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之感。同是天涯被怼人哪! “怎么不好意思?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司徒岩低估了靳墨染的厚脸皮程度,人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以此为荣。 顾夜取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阴阴地笑道:“你想跟着我?可惜我却信不过你。你把这药丸吃下去,我就让你跟着我,如何?” 靳墨染死死盯着那药丸,迟疑了片刻,问道:“这药丸,不会对身体有害吧?” “只要你不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没给月都会给你解药。不发作的时候,一点事儿也没有。如果发作的话,哼哼……你不会想知道是什么滋味的。”顾夜故意吓唬他。 靳墨染看向她,察觉到她眼中的笑意,犹豫着接过了药丸:“那……要是哪个月,因为其他事儿耽误了服用解药,会怎么样?” “常穿肚烂,死得很惨!”顾夜故意往严重里说。她身边有老公送的隐卫,不缺人保护。靳墨染这人嘛,她还是不怎么放心滴。想出这个法子,不过是让他知难而退罢了。 “这么严重?”以靳墨染对顾夜的了解,她对敌人毫不手软,可对那些对她无害的人,又心软的不得了。他猜测着,即便吃下这枚药丸,也不会有她口中这么严重的后果的。 靳墨染决定赌一把。他把药丸放入口中,细细地嚼了嚼,才慢慢咽下去。顾夜表示无语:“味道怎么样?” “酸酸甜甜的,口感不错。你要不说是毒药,我都以为是糖丸子呢!”靳墨染笑呵呵地道。 顾夜朝天空翻了个白眼,道:“要不要再来两颗?” “如果小神医您不心疼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再来几颗的。”靳墨染舔着脸凑上去道,“小神医的丸药,那可是天下闻名,捧着银子都未必能求得来呢。我这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顾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等你哪日吃多了,积食了,我再赏你几颗。” 靳墨染闻声知意,露出大大的笑容:“多谢小神医不吝赐药!” “她俩几个意思?那药丸子,到底有没有毒?”国师大人在一旁一脸懵。他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凌绝尘不爽地看了他一眼,道:“想知道?让我媳妇给你一颗,你尝尝不就完了吗?” “还是不了!要是药里真有毒,那我尝过之后,可真是‘完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司徒岩几乎立马就拒绝了。 靳墨染很是光棍。他的直觉告诉他,顾夜这臭女人虽然嘴巴坏了点,性格气人了点儿,折腾人的手段多了点儿,还算是个好人!只要别触及到她的底线,一般是不会主动害人的。 即便刚刚服下的药丸中有毒,只要他不做出危害她及她在乎的人的事来,是不会眼看着他的毒发作的。瞧着她的神情,这药丸子中不含毒素的情况居多!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相爱相杀 海鲜粥煮好后,凌绝尘眼疾手快地抢了两碗出来,剩下的司徒岩和靳墨染争得眼红。两个人不怕烫地一手握住陶罐的一个柄,一手飞快地过着招。劈里啪啦打得甚是热闹。 顾夜喝着鲜美的海鲜粥,啃着浓香的肉脯,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的武打表演,觉得比电视里武侠剧可精彩多了。看到兴起时,还不嫌事儿大地喝彩。 国师大人和暗卫教头,两人的功夫可以说旗鼓相当,不分伯仲。两人一直打到本来热气腾腾的海鲜粥,已经彻底不冒热气了,依然没有分出胜负。 靳墨染提议道:“国师大人,咱俩这么打下去,只怕打到天亮也未必有结果,不如各退一步——这罐子里的海鲜粥,咱俩对半分,如何?” 国师大人心中已有此意,不过傲娇的他,不好率先提出来罢了。他矜持地点点头,看着里面半罐子海鲜粥,有些犯了愁:他们可不像那对无良夫妇,出门还带着锅和碗,总不能从罐子里往嘴里倒吧? 顾夜打了个饱嗝,晃了晃手中的碗,“好心”地道:“有没有要借碗的?不过这碗可不能白借,用一次五两银子!” 国师大人和靳墨染异口同声地道:“你怎么不去抢?” 顾夜嘿嘿笑道:“我这不正在抢吗?怎么样,到底借不借?我数一二三,没人应的话,我可就收起来了哦!你们俩老爷们,都别嫌弃对方,你一口我一口喝了就是!” 国师大人和暗卫教头想象着那“美妙“的画面,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又很有默契地出声:”借!我借!“ 顾夜把碗往两人面前一递,另一只小手也伸过去:“以后交钱一手交碗!货到付款,改不赊欠!“ 国师大人看着碗上残存的粥痕,嫌弃地道:“五两银子,你倒是刷一刷啊!就让我们用你用过的?即便我不介意,你确定你老公也不介意?“ 顾夜用帕子把自己喝粥那一边的碗沿擦了擦,道:“好了,现在可以了!不刷碗五两,刷过的碗十两银子。爱用不用!“ “你!你这是漫天要价!是趁火打劫!“国师大人不止一次兴起揍人的念头,”如果你不是尘子的媳妇,你都被揍的你娘都不认识你了!“ 一路上跟顾夜相处了近两个月的靳墨染,已经能淡定地面对顾夜的各种刁难了。闻言,他忍不住好心地提醒国师大人:“即便小神医不是宁王的媳妇,国师大人您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她!小神医的手段,你不会想尝尝的!“ “怎么?你中过她的招?“司徒岩目光炯然地看向靳墨染。 靳墨染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见过绑人不成,反被挟持的绑匪吗?唉!一言难尽哪!“ 国师大人:…… 见过!他就是那个把人从宫里绑回去,小心再小心,还是中招了的那一个。唉…… 司徒岩突然间觉得,靳墨染这家伙看起来没那么讨厌了!同是天涯苦命人! 靳墨染从国师大人的表情中,准确地猜中了他的经历。手往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难兄难弟! 司徒岩默默接过顾夜手中的粥碗,在附近的溪水中洗了又洗。靳墨染也从凌绝尘那儿,花了五两银子借到了碗。 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分粥。突然,司徒岩皱眉扼腕道:“咱们干嘛借两个碗?一个人用碗,一个人对着罐子喝,不就成了?又让那臭女人白白多赚了五两银子!“ 海鲜粥真是鲜美,靳墨染差点把舌头给吞下去。几口喝完碗里的粥,他用勺子小心地刮下陶罐内壁的粥,一点不舍得浪费地送到嘴里。闻言,他抬眸看了司徒岩一眼,道:“国师大人,你缺银子?“ “不缺!我宁可扔水里听响,也不愿意被那女人给占去!“司徒岩赌气地把碗重重地往石头上一放。 “哎!国师大人,你可轻着点儿!我这几日可就指着这碗给我赚银子呢。砸坏了,你赔得起吗?“顾夜塞了一块肉脯给男人,又往自己嘴巴里送了一块,津津有味地嚼着。 司徒岩看了碗一眼,一两银子能买一大堆,普通得再普通不过了。便道:“摔坏了,回头我买十个给你送过去!“ 顾夜指了指那只碗:“我这可不是普通的碗,是能生银子的聚宝碗!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它的价格的!“ “骗谁呢?市场上这样的碗,一抓一大把!尘子,你媳妇公然讹诈,你也不管管。不怕你冷面战神的称号被玷污吗?“司徒岩控诉地看着好友。 “尘子?国师大人,你什么时候跟宁王这么熟了?陛下知道吗?“靳墨染围着司徒岩,像看稀罕景儿似的,转悠了几圈。 司徒岩的狐狸眼,斜斜地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想去告状?只怕你没接近皇宫呢,就被等着抓你的暗卫给逮住了。你觉得你有开口的机会吗?” 靳墨染挑眉一笑,道:“国师大人,别忘了,陛下手中的暗卫,都是我训练出来的。我有的是办法,把你跟宁王交往过密的事,捅到陛下面前。一旦陛下对国师大人起了疑心,您还能在这个位子上安然地待着吗?” 司徒岩并不惊慌,微微一笑,道:“暗卫教头,想传消息出去,你得有这个命!你觉得你能从我手中全身而退的机会,有几成?” 两人上前一步,胸膛几乎要抵着对方的胸膛,鼻子快要撞到一块儿了。这俩像乌眼鸡似的,互相瞪视着。 顾夜上前拉开他们,和稀泥道:“行了,都是自己人,何必相爱相杀呢?” “什么相爱相杀?你会不会用词?”司徒岩退后一步,用眼刀子直往她身上戳。 司徒岩怎么觉得臭女人说这话,别有深意。呸!他虽然不喜欢女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关键是心灵上的契合!! 靳墨染倒没觉察到什么。他耸耸肩,道:“看在小神医的面子上,就暂且放过你吧!不过,小神医,你男人和我们的国师大人,到底什么关系?”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童叟无欺 “青梅……咳咳!”顾夜接触到司徒岩吃人的眼光,忙改口道,“你们国师大人,原本是炎国人。在我老公麾下当过兵,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当了逃兵……” 司徒岩不乐意了:“谁当逃兵了?我那是愤然之下,远走他乡!” “你脱离军队,跟你的上司申请了吗?批准了吗?还说不是逃兵?”顾夜哼了哼道。 “你!”司徒岩眼睛通红,不是哭的,而是被气的。 凌绝尘赶忙说了一句公道话:“那场战役已经结束,阿岩的确算不得逃兵。但是……擅自脱离军队,的确是要受处罚的!” 顾夜剜了他一眼:说好的无论什么情况,都站在她这一边呢?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话没法信! 凌绝尘赶忙回了她一个讨好的笑容:这不是怕她把人气出个好歹吗?媳妇的话,句句杀伤力十足啊! 顾夜把头扭向一边,问靳墨染道:“你不会一直躲在这儿吧?” “是啊!这儿离京城不远,如果有情况,能很快得知。最关键的一点是,这儿流传着人面瘟的传说,没人敢靠近。不怕身份暴露!”靳墨染洋洋自得地道。 顾夜有些同情地看着他,道:“我们刚刚从阿罔山寨遗址附近下来。初步认定,山寨遗址那儿有一种对人身体有害的放射性物质。我猜测着,阿罔山寨患上类似人面瘟怪症的原因,就跟这个有关。” “什么?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这附近徘徊来着!怎么办?我身上不会也长出另一张脸吧?”靳墨染听了,瞬间觉得不好了。背上靠肩膀的位置痒痒的,有些轻微疼痛,不会是初期症状吧? 他再难淡定,朝着顾夜扑了过去,扯着她的衣角,露出哀求的神色:“小神医,你不是神医吗?快帮我看看,有没有染上人免疫!我肩膀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的样子。” “什么破茧而出?你当自己是花蝴蝶呢,能长出一对翅膀?”顾夜嫌弃地一甩袖子,命令道,“把上衣脱了,我看看!” 靳墨染动作飞快,三下五除二,就把上衣脱了个精光,露出后背好看的肌肉纹理。他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不会有人脸的轮廓吧?” “你想多了!”顾夜好笑地道,“不过是被有毒的毛虫爬过而已!涂点药就好了!” 说完,她把一瓶药往一旁看热闹看的很happy的国师大人手里一扔,道:“麻烦国师大人,帮他把药涂上吧!” “为什么是我?我又不是大夫,这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吧?”司徒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挑战权威,勇气可嘉。 “怎么?你还想让我给他涂药啊?我倒是不介意,你问问我男人介不介意?”顾夜眼睛紧盯着靳墨染的后背,这肌肉,这倒三角的体型,真是绝了。不过,她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恣意妄为——她只看看,真的! “介意,我很介意!阿岩,不过举手之劳,你就帮帮吧!”凌绝尘修长的大手,伸到媳妇的眼睛前,挡住她灼热的视线。 司徒岩看了一眼在旁边当壁画的月圆,道:“她不是带了丫鬟了吗?我堂堂一国国师,又不是打杂的!” 顾夜理所当然地道:“她也是女的,而且是已经定亲的女孩子。怎么能轻易碰触男人的身体呢?这还让她以后怎么嫁人?” “你不是说她等于你的徒弟吗?你教出来的女徒弟,难道以后只给女人看病?”司徒岩皱着眉头诘问道。 顾夜点点头,道:“国师大人,这下你猜对了!这天下间的女子多有束缚,多少女人身上有病,可遇到的都是男大夫,不得不在被病痛折磨,和被世人唾沫星子淹死,两个残酷的选项中抉择。 所以,我提议开办医学院,目的是吸引更多的女大夫来学习,解除女人们的苦恼。我身为女子,自然要为女人多谋些利益喽!” 司徒岩静默了片刻,难得没跟她争论。不过,他在给靳墨染涂药的时候,带了几分情绪,用手指挖了一大块药,重重且厚厚地涂了一层——不是他的药,他不心疼。 顾夜嘿嘿笑着,对靳墨染道:“这一盒药,成本二两,熟人价,你就给五两银子吧?” “五两银子?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好意思冲我要银子?成本二两,你直接翻了一倍多卖给我,还熟人价……你亏心不亏心?”靳墨染气乐了。这女人不缺钱啊,怎么还钻钱眼里出不来呢? 顾夜一只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朝着用眼刀子射靳墨染的老公努了努嘴吧,道:“第一,你不是我的人!那边的帅美男才是我的人!不要有意制造暧昧,影响我家庭和谐。 第二,我这药,拿出去别说五两银子,就是十两二十两,都有人争着抢着要,你信不信?二两银子只是里面药材的钱,我堂堂大药师,人工费不要钱?我就是开价一千两,都有人捧着银子和药材,登门让我给他炼药! 还有,不过五两银子,你在这唧唧歪歪啰嗦个半天!早知如此,就让你痒死算了!对了,我这儿是接受退货的,把药还给我,刚刚涂的,就算你免费试用好了!“ 靳墨染当然不会把药还给她。虽然山上的毒虫,并不足以致命,普通的大夫开的药,也能把伤治好。不过,可以肯定,效果绝对不可能比得上小神医的药。 他笑着道:“我也没说不要。你漫天要价,还不许人坐地还钱的?我就抱怨一句,看你能不能把价格压一点。” 顾夜摇摇头,道:“我的药,定价想来童叟无欺。你也说是熟人了,我还能坑你?” 你坑的还少吗?靳墨染和司徒岩不约而同在心中腹诽着。 “你说你在这山中呆了好些日子,身体肯定被辐射过。不过嘛!你身体还算壮实,如果没有在阿罔山寨久待,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排辐射的药剂,不用喝也成!”顾夜坐在草垫子上,腿翘在自家老公身上。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愉快地决定 凌绝尘轻轻给她揉捏着紧绷的小腿。司徒岩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现在的尘子,让他太幻灭了。这就一宠妻狂魔啊! 听了顾夜的话,司徒岩同情地看了靳墨染一眼。他们刚刚也只是接近阿罔山寨,下来每人都喝了一瓶药剂,这家伙在山上呆了那么久,说不用喝药,鬼才信呢!——咦?那臭女人居然没向他收药剂的钱?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国师大人的这个眼神,让靳墨染心中警铃大作。他仿佛意识到什么,赶紧道:“我因为好奇,曾经进入阿罔山寨遗址探过险,你说的什么‘辐射’,对人体伤害很大吗?” “强辐射,可以造成人体器官和身体系统的损伤,导致各种疾病的发生,例如血癌、各种肿瘤、眼底病变、生殖系统疾病和早衰等。”顾夜好心地为他普及医学知识。 国师大人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我们刚刚从山上下来。尘子媳妇给我们没人发了一瓶药剂喝下去呢!” 靳墨染哭丧着一张脸道:“什么?你们只在山上呆了小半天就需要喝药,我可是在这儿盘旋了个把月呢。神医姑奶奶,美丽善良的宁王妃,你发发慈悲,赐我一瓶药剂吧……我花银子买!多少银子,您尽管开。我以后绝对不跟你讲价了。您大人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顾夜冲他勾了勾手指,大发善心地给他诊了诊脉,又让他张嘴看了看他的舌头,安慰着一脸紧张的靳墨染道:“别担心,辐射的症状不严重。排辐射药剂喝上半个月,就没事了。” 要喝半个月的药呢,还说不严重?如果不是他有眼力劲,能屈能伸,是不是要等身体有感觉了,找上她,她才会告诉他他的症状? 靳墨染心中腹诽着她的冷血,可面上一点都不敢带出来——他的病,还指着人家治呢。他有些紧张地道:“我……不会像阿罔山寨的人一样,长出奇怪的脑袋什么吧?” 顾夜让他放心:“不会的!人家是从娘胎里就被辐射污染,有的生下来就是有问题的。或者生下来是完好的,长期被辐射,身体细胞才会产生病变。” 司徒岩听了,摸摸自己的下巴,道:“你的意思是……阿罔山寨那些人的症状,是身体的一种病,而不是传说中可怕的人面瘟?而产生这种疾病的原因,就是你口中的什么‘辐射’?“ 顾夜点点头,道:“我推测应该是这样,具体的……要等明天证实过才行。“说完,顾夜转过去,跟自家老公商量起抗辐射服的事。 她的空间中,收了不少“破烂“。她刚刚用神识进去瞧了瞧,居然有几套专业的防核辐射服,还有探查辐射的装备。 司徒岩奇怪地问道:“你来之前,就知道这里有辐射了?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什么未卜先知。不要封建迷信好不?我这是合理推测!“顾夜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特地查阅了关于人面瘟的传说,也认真翻看了阿罔山寨的案例。人面瘟在你们看来很可怕,就像天花一样。在我们医生眼中不过是一种病而已。” 顾夜接过老公递过来的水袋,喝了一口,又还给他,接着道:“既然是病,就一定有病因。结合阿罔山寨案例中记载的症状,推测出的因由也就那么几个而已。来之前,我们做了完全的准备。不过……防辐射服就两套,明天我跟我老公上去,你们就在这儿等消息吧!“ “那怎么行?“司徒岩自然不同意,”刚刚山上的黑影,不知道是什么呢!我身为东道主,怎么能让客人去冒险呢?这样吧,我跟尘子上去。女人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咱能不搞性别歧视这一套吗?别让我对你的感觉越来越幻灭!“顾夜收敛起笑意,沉沉地盯着司徒岩的感觉,还真有些让人胆寒呢! 司徒岩不承认自己被吓了一下下,他赶紧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山上有未知的危险,你有没有武功在身。这不担心你有危险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忘给凌绝尘使眼色——你媳妇生气了,你倒是说句话呀! 顾夜哼了哼,道:“不是有我老公在吗?所有的危险,都不能称之为危险了!“ 靳墨染也出声道:“放心吧,她自保的手段层出不穷,比你上去都安全。你就别瞎操心了!“ 国师大人幽幽地道:“她那么多手段,不也被暗卫统领你,从炎国给劫回来了吗?“ 靳墨染和顾夜同时瞪向他——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凌绝尘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以司徒岩跟他多年好友的经验,很清楚地感知到他身上的不悦。得!这事儿连提都不能提了? 唉!尘子啊尘子,你变了!变得都让人不认得了——或许,他从未了解过这个好友……不知道他如果跟尘子说那句“天涯何处无芳草”,那家伙会不会跟他绝交? 不,以他目前对尘子的了解,应该把“会不会”去掉。司徒岩控诉地盯着他——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大猪蹄子! 凌绝尘被他幽怨的眼神看得心里一哆嗦——阿岩不会嘴上说对他的爱恋是错觉,其实并没有对他死心吧?阿岩,你到底喜欢我哪点?我改还不成吗? “行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明天我跟老公去探察阿罔山寨,你们几个该干嘛干嘛去!”顾夜自顾自地决定了。反正防辐射服是她的,你们爱去尽管去,她是不会把衣服让出来的! 司徒岩撇撇嘴:谁跟你愉快的决定了?你这是独断专行! 靳墨染已经习惯了她的霸道,笑呵呵地问道:“小神医,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以前不太熟,所以就没开口?” “什么问题?你问问看。不过,我答不答是我的自由。问吧!”顾夜小口小口地吃着肉干。还别说,老族长婆娘的做肉干的手艺,还真是一绝。以前颜婶也做过肉干,味道不如这个。??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年纪老的相公 靳墨染有些眼馋地看着,厚脸皮的他试探性地伸出大手。在顾夜很大方地撕了一块给他时,他才带着大大的笑容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叫宁王老公。还是……你们炎国都是这么称呼自己相公的?” “当然不是!不信你问问国师大人?他小时候可是在炎国长大的!”顾夜又小心眼地给司徒岩挖坑呢,接着她解释道,“这是我对我家夫君的爱称。” 她往凌绝尘嘴里塞了一块肉干,继续道:“‘老’的意思呢,本来是因为他比我老十几岁。可他自己却逃避现实,不肯承认这点。不过,民间有许多相濡以沫的老夫妻,都会称呼对方‘老婆子’‘老头子’,可见这‘老’是一种亲昵的叫法。‘公’就简单了,‘相公’的意思。现在明白了吗?” 靳墨染吃完肉干,意犹未尽地看着顾夜,见对方没有再给他的意思,也没有再死皮赖脸的强求。他看了一眼凌绝尘绝美的容颜,故意道:“哦!明白了!‘老公’就是年纪老的相公的意思!” 顾夜明显感觉到自家男人周遭的气场,温度下降了几度。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靳墨染,道:“老靳,不知道你有没有跟我家老公切磋的意思?” 靳墨染默默看了凌绝尘一眼,衡量两人的武力值,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找虐了。见宁王似乎很感兴趣,他赶忙道:“算了吧!我承认自己打不过你老公,总行了吧?” 司徒岩在一旁冷笑一声,道:“堂堂暗卫教头,居然有认怂的一天!” “这不叫认怂,这有自知之明,和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怂,你来?”靳墨染突然觉得小神医爱怼国师大人,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家伙的嘴,的确挺欠揍的! 司徒岩移开视线,道:“惹宁王不快的,又不是本国师!”潜台词是:本国师干嘛因为你一句话,跟宁王对上? 靳墨染盯着他,啧啧了两声,道:“刚刚还一口一个‘尘子’呢,这会儿称呼对方宁王,是不是太迟了?国师大人,我很好奇,你跟宁王大人,关系为何如此亲密,亲密到能互相直呼昵称的地步?” 顾夜嘿嘿笑道:“很简单。你们国师大人从小在炎国长大,两人青梅竹马,好到能穿一条裤子!” “谁穿一条裤子?又不是穷到买不起裤子!”司徒岩倒没有再因为“青梅竹马”这个词而暴走。从靳墨染的反应来看,对方不过以为是顾夜那臭女人的调侃。他若是反应太大的话,那就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刻意感了。 “啧!咱们的陛下心可真大啊!国师大人要是炎国的奸细,那森国可就危险喽!”靳墨染摇头笑道。其实,他不过随口感慨一下而已。 他又不是森国人,留在这儿不过为了报仇外加报恩而已。对森国没有多少归属感。他的国家已经灭亡,天大地大任他遨游——不过,这世间唯独自由和美食不可辜负!两者若是有冲突,他还是可以暂时抛却自由,而追求美食的! 司徒岩嘴角微微勾了勾。他要是奸细,森国早就并入炎国的版图了。目前,三大国鼎立的局面,互相牵制,才更为稳定。他没兴趣打破这个局面。灭国之战能是这么好挑起来的吗?一旦战事起,那可是生灵涂炭啊! “别聊了,时候不早了!”凌绝尘清冷如寒梅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话题。原因是……他怀里的小媳妇,已经开始头一点一点的打盹儿了。这两个人话太多,太聒噪。会吵到他媳妇的! 司徒岩看穿了他心中的潜台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寻了一棵粗壮的树木,靠着闭上了眼睛。他心中那个冷酷、淡漠的俊美少年,已经渐行渐远,模糊一片…… 七月,在炎国已经是酷热的盛夏。而在这海拔较高,且多山林的森国,却如暮春,晚风中带着丝丝清凉。凌绝尘给媳妇调整了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月圆从包袱中取出一件薄薄的披风,给师父披上。王妃说了,等回到炎国,就让她跟花好行拜师礼。她是王妃的弟子,侍奉师父没什么好奇怪的。 民间许多徒弟,都是要被师父使唤和打磨很多年的!更有甚者,还会动辄打骂徒弟呢! 都说先苦后甜,她们姐妹能遇到王妃这样的主子和师父,前面十几年经历的痛苦和艰难,都不算什么了! 第二日,顾夜是被自家老公摇醒的。她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迷茫中带着委屈,又有几分控诉地看着凌绝尘——人家好困,都不让人家多睡一会会。坏人! 司徒岩在一旁笑话她:“太阳都晒屁股了!让你这么睡下去,还去不去阿罔山寨了?要不,你在这儿继续睡,我陪尘子进山!“ 顾夜起床终于有了宣泄的渠道:“姓司徒的,就知道你对我家老公贼心不死。这是变着法儿想跟我老公独处呢!你就死心吧?虽然你那张祸水脸貌美如花、倾国倾城。我老公已经有我了,你哪儿凉快上哪呆着吧!“ “扑哧!“不小心笑出声的,是正被使唤着煮粥的靳墨染。他笑得呛咳了一下,道,”国师大人,你明知道说不过小神医,还一再撩拨她。这不是找虐吗?从炎国到森国,这一路上我算见识过她的厉害了,轻易不敢捋她的虎须。在下佩服你的勇气!“ 见靳墨染并未把顾夜的话当真,司徒岩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狠狠地瞪了顾夜一眼,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说的好像你不是女子生养的似的?这么看不起女子,干嘛还要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一头撞死算了!“顾夜一边刷着牙,嘴里全是泡沫却不耽误她怼人! 靳墨染在一旁补枪:“你还是没学乖!她嘴巴这么厉害,你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过,还是学我,乖乖装哑巴吧?“ 顾夜咕噜咕噜漱着口,从空间中偷渡水出来洗脸:“老靳,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多独裁,不让人说话似的。你也没少说一句啊?” “是,是!您说得都对!”靳墨染狗腿地道,还不忘朝着国师大人递眼色:学着点儿! 司徒岩吸气,再吸气。凌绝尘递给他一个空间出产的苹果,他用力地咬下一口,狠狠地嚼着:“尘子,她跟你说话也这样?” “不,我家小叶儿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是一朵可人的解语花。”凌绝尘自然怎么好怎么说喽。反正在他眼中,他媳妇哪哪都好。 司徒岩鄙视中带着同情地看着他——瞧把好友给憋屈的,连句吐槽的话都不敢说。唉,夫纲不振哪!这么没口德的女人,就该把她休了。尘子堂堂宁王,还愁找不到媳妇?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着顾夜的面说出来。臭女人手中稀奇古怪的药太多,他要是敢怂恿尘子休她,估计小命难保! “你别不信哪!我媳妇真诚善良,性格大方,走到哪儿都很受欢迎的。至于为什么跟你合不来,大概是气场不合?要不是就是八字犯冲?”凌绝尘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别人先得罪他媳妇,他媳妇从来都不会主动招惹人的。 司徒岩“咔嚓咔嚓“地咬着苹果,把它当作那臭女人的肉来泄愤。不过,这苹果味道真好,他从未吃过这么甜脆可口的苹果呢:”这苹果哪儿来的?再来一个!“ 凌绝尘双手一摊,耸耸肩,道:“没了!想吃问我媳妇要去!“ “还说不是妻管严?吃个苹果的自由都没有!尘子,你跟我说实话,你婚后生活真的幸福吗?“司徒岩冒着偌大的风险,关心着老友的真实生活。 “能娶到自己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想娶的人,你说我幸不幸福?“凌绝尘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 “切!你能不能再谄媚一点,说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才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司徒岩觉得老友变得太多,不会被臭女人下了控制心神的药了吧?老友的脸长得太不安全,这不,惹上这么个毒妇! 凌绝尘从他的表情上察觉到他内心的想法,哭笑不得地道:“阿岩,你能不能别脑补过度?我没被控制,也没被夺舍,更没有被鬼魂附体!我跟我媳妇,好着呢!“ “你……算了!你要是被逼的,就给我个眼神,我就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会把你从魔女的手中救出来的。“司徒岩盯着他的眼睛看。 顾夜在旁边看到了,挤到两人中间道:“干啥呢?请保持安全距离!还有,别盯着我老公的俊脸看。他长得是好看,可惜已经有主了。闲杂人等可远观而不可觊觎焉!否则,拍死!!“ “老公,我想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你陪我一起呗!“顾夜看了一眼老靳熬着的白粥,想想几个人带的干粮,一点胃口都没有。打算拉着男人去开小灶。 “这事儿你也劳动你老公?他可是宁王,不是你的跟班!你不是有丫鬟……弟子吗?两个女人不是更方便?“司徒岩忍不住替好友抱不平。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好哇,你们偷吃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顾夜看了月圆一眼,点点头,道:“好吧,小圆圆,你也一起过来。“说完,挎着凌绝尘的胳膊,朝着草丛深处走去。月圆赶忙跟上去,经验告诉她——跟着王妃有肉吃! 果然,三人来到一个平坦的地方,顾夜从“包“里掏出了几个肉夹馍,还有葱油饼什么的,还有一包切好的卤肉。 月圆拿起一个肉夹馍:……还是热的呢,就跟刚从炉子里取出来一样。咬上去焦香酥脆,里面的肉更是肉汁浓郁,浓香异常。 经常跟王妃出门,几乎很少吃干粮,无论条件多艰苦,总能吃到热食的她,已经习以为常——王妃肯定有保存食物的方法。这是秘密,她该糊涂的时候就糊涂到底! 凌绝尘瞥了她一眼,对她的识趣很满意。月圆性格大大咧咧,心也不是很细,但是忠心绝对不必怀疑。再加上这家伙识趣,不该问的从来不问,不能理解的也只是装傻。这也是他没有换掉她的原因之一! 月圆闷头吃着,见王妃递给她一瓶果汁,也乐呵呵地接过来。主子们……不,师父的事,管这么多做什么?做人哪,难得糊涂。她哪里知道,如果不是她“难得糊涂“的处世态度,早就被原主子给打回训练营了。 无肉不欢的顾夜,昨天啃了一天的干粮,感觉嘴里淡出个鸟来了(昨天晚上谁喝了一大碗海鲜粥?谁啃了好几块肉干?)。她啃了个肉夹馍还不过瘾,又用葱油饼夹着卤肉,吃了大半个,直到肚子撑得再也盛不下为止。 “哈!就知道你们偷偷躲起来开小灶了!见者有份!!”靳墨染嗅着香气跟来了。顾夜在心里暗骂一声:狗鼻子! “只有葱油饼了,爱要不要!”顾夜把剩下的两张葱油饼,往靳墨染的方向推了推。 靳墨染看着她吃得油乎乎的嘴巴,再加上空气中飘着的肉香,舔着脸道:“要,要!小神医带的葱油饼,味道自然是好的。不过……我也有好些日子没吃肉了,善良美丽的小神医,可怜可怜我,给我一块肉呗!再说。这大夏天的,你带的肉也放不了多久,坏了多可惜啊?” 顾夜见他边说边凑过来,赶紧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道:“收起你脸上猥琐的笑,还有,以后夸人麻烦走心一点,别这么肉麻。听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虽然嘴里很嫌弃,还是扔了一块卤猪头给他。老靳跟猪头的气质很搭,不是吗? 靳墨染不挑,只要是肉,味道超越庆丰楼的,他都来者不拒。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顾夜道:“你不会真半个月没吃肉了吧?以你的武艺,打只山鸡野兔什么的,总不没啥难度吧?” “这不是嘴巴被你养刁了吗?除了盐巴什么味道都没有的烤肉,怎么能入得了爷的口?”油饼卷猪头肉,赛过活神仙! 靳墨染眼睛笑眯眯的——顾夜这才发现,老靳有双迷人的桃花眼!只不过,他脸部轮廓太过刚硬,拉低了他的颜值而已。 凌绝尘不乐意了:“谁把你胃口养刁了?明明是某人死皮赖脸地霸着叶儿的玉佩,一天不落地到庆丰楼用饭!” 靳墨染冲他笑笑,道:“我这不是帮你媳妇打包饭菜的时候,顺便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吗?你看,你媳妇在宫里不但没瘦,还胖了两斤,可都是我的功劳呢!不用谢,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凌绝尘皱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夜就抢先道:“谁跟你是一家人?别忘了,你应征的是我家司机——马车车夫!我们是主,你是从!虽然我们宁王府没有虐待打骂下人的习惯,但是,你要想留在宁王府,就得老实点儿!“ “老实!我肯定老实!“靳墨染一点都不觉得当车夫有什么屈辱,”工钱给不给无所谓,只要能吃到颜婶做的食物!“ 月圆打开瓶盖,喝了口果汁,忍不住道:“颜婶是专门给王妃服务的,就连我们贴身的大丫鬟,也只有主子赏赐的时候才能吃到颜婶的手艺。你一个车夫,就想吃颜婶做的美味?想多了吧?“ 靳墨染表情一僵,很快又道:“一般的车夫,那当然是没有资格吃颜婶做的食物喽!我老靳不一样啊!“ 月圆追问了一句:“车夫不就是赶车的嘛!怎么不一样了?“ “你看,我的功夫虽然比宁王是差了点儿,但是比起王府的侍卫……估计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么能打的了!闲时赶车,遇到危险还能一个打十个,这样的车夫哪找去?“靳墨染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月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遍,摇头道:“你这样的,王妃身边还真不缺!“ 靳墨染不服气:“你家主子身边要真有那么多高手,能这么轻易就被……不是,宁王,你别说变脸就变脸嘛!我那不是任务使然吗?我跟小神医不但没仇,现在还算有几分交情吧?这叫什么?不打不相识。 哎哎!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你别过分啊!我武功虽然只比你差一点点,也不惧你——算了,看在你是小神医夫婿的份儿上,我躲着你还不行吗?“ 靳墨染有些狼狈地躲过凌绝尘凌厉的剑锋。这宁王说动手就动手——不,他压根一声都没出,就开始出招了,果然应了那句“咬人的狗不叫“。唉唉唉!识时务者为俊杰,打不过总躲得过吧?溜了! 这家伙溜走的时候,还不忘顺走顾夜手中刚刚打开,还没来得及喝的果汁。顾夜看看空空的手,竖着眉毛吼道:“姓靳的!你见过谁家仆人抢主子东西的?给我回来!“ “我已经喝过了,你还要吗?要的话,我还给你就是!“靳墨染的声音从树丛中传来。 “你给我回来!我就是便宜地上的花花草草,也不便宜你!赶紧把果汁还回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顾夜气得头顶冒烟。这个靳墨染,太不像话,就该让老公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 2020年最后一天了,提前祝元旦快乐!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国师大人发飙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什么果汁?“司徒岩幽怨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什么解决生理问题?原来是躲起来吃好吃的了!你们四个倒是吃得尽兴,唯独把我落下,这算什么事儿?“ 凌绝尘有些心虚地转开视线,道:“食物是我媳妇带的,我做不了主……“ 承认了吧?终于承认你在媳妇面前当不得家,做不了主了吧?你是宁王,军中之神,拿起你战神的气势来,还降不住一个小丫头? 顾夜当着司徒岩的面,又从小挎包里取出一瓶鲜榨橙汁,喝了两口后,递到自家老公手中。 司徒岩:看吧,就连吃的喝的,都要捡你媳妇剩下的。你这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顾夜见司徒岩盯着她老公……手里的果汁,欠欠地问道:“怎么?国师大人想喝?“ 司徒岩一早起来的确有些口渴,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顾夜突然笑得异常娇艳:“想喝啊!没有了!有也不给你!“说着,还冲他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气得司徒岩七窍生烟! 或许是气糊涂了,他居然……上手去抢那臭女人的包。在他意识回归后,那个花花绿绿造型奇特的包已经在他手里了。而他的好友凌绝尘、小神医和月圆,都一脸惊异地看着他。 就在他像烫手山芋般,想把包扔地上时,那臭女人又开口了:“都给你说没了,还不相信!好吧,你自己看好了!没想到堂堂一国国师,为了口吃的,居然抢女人的东西。唉……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你快闭嘴吧!“司徒岩脸涨得红中带紫,就连眼睛都赤红一片。顾夜怕把人刺激狠了,决定放他一马,做了个”OK“和在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 可是,恼羞成怒的司徒岩已经失去了判断和理智,指着她的鼻子道:“你刚刚那动作是什么意思?侮辱我是吧?瞧不起我,是吧?“ 凌绝尘赶紧把人拉到一边,替自家媳妇解释道:“叶儿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她最后一个动作是把嘴巴闭上的手势,怎么可能看不起你呢?叶儿嘴巴是厉害了点,她愿意跟你斗嘴,说明她已经把你当自己人了。要是你有什么意外,她绝对会出手相助的。” “不需要!!我就是马上要死了,也不会劳动她救我!我跟她势不两立!”司徒岩心中的羞恼还没过去,撂下了狠话。 靳墨染不知什么时候又绕了回来,把玩着已经喝完果汁的玻璃瓶子,不知道是劝人,还是火上浇油地道:“我说国师大人,你瞧你这么大的人了,跟一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人一般见识。男人嘛,应该大度一些……你这样会娶不到媳妇的?” “本国师娶不娶媳妇,干你什么事?说得好像你娶到媳妇了似的!”司徒岩就差个下来的台阶了,他借着怼靳墨染的机会,收敛起自己的脾气。 “我不急!好饭不嫌晚,你看人家宁王,都快三十了才娶亲,不就是为了等小神医这样的好媳妇吗?我慢慢等,说不定能等到只比小神医差一点点的女人呢!”靳墨染不承认自己是为了口吃的,在拍顾夜的马屁。 司徒岩显然不赞同他的观点。那女人除了会点医术,能制几种药,哪点好了?女子最起码的三从四德,她一样不占,嘴巴还毒得能杀死人,脾气也坏。指望她对男人言听计从——拉倒吧!他要是娶了这么个媳妇,早晚被气死! “阿岩,我替媳妇向你赔个不是,我们不该躲起来吃独食,这样总行了吧?放心,我记着你呢!我给你留了个烧鸡,一会配粥吃!”凌绝尘知道好友的性子,总算给他递了梯子过去。 顾夜见老公在背后伸出手,把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塞过去。她一不小心把人给气狠了,就当是赔礼的了。别把人气出个好歹,森国老皇帝问她要人,可怎么办。 凌绝尘把烧鸡递给司徒岩的时候,傲娇的他犹豫了好久,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赔礼。他是不想让尘子为难,才不是贪图这一只烧鸡呢。 “见者有份,鸡腿来一只!”靳墨染的爪子,悄无声息的伸了过来,目标——司徒岩手中的烧鸡。 司徒岩用力拍在他的手背上,道:“鸡腿没有,鸡屁股倒是有一个!吃不吃?” “国师大人,别这么小气嘛!”靳墨染揉了揉被拍疼了的手道。 司徒岩冷笑道:“你们刚刚躲起来吃好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本国师?合着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就我是外人,是吧?” “我们!不包括他!他是狗鼻子,闻到味儿自己找过来的!”顾夜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司徒岩冷哼一声,显然还没有消气,给她一个后脑勺看。 顾夜撇撇嘴:小气包!果然是零,脾气跟女人差不多——不对,还不如她这个女人呢!吁——差点把自己给骂进去了…… 回到原本露宿的地方,粥已经煮好了,一人喝了一碗粥,顾夜从巨大的医药箱中取出防辐射服——医药箱不过是个幌子,东西都是放在空间中的呢。 “哇!至于这么郑重其事吗?”靳墨染想想自己,在山里呆了那么多天,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这所谓的辐射,也不见得那么可怕嘛! “你懂什么?如果真是强辐射,久了不但对身体造成损害,还会影响下一代。我们昨日在山上待了一会儿,在以后的半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内,不能要孩子!”顾夜见他不以为然,解释道。 靳墨染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辐射会让孩子畸形,或者得一些基因上的病症!”顾夜道。 靳墨染闻言,恍然道:“照你这么一说,那阿罔山寨的那些所谓的人面瘟病症,是因为村里有辐射,孩子才会一生下来,就有两张脸?” “不一定是两张脸,还有其他各种症状。”顾夜心情有些沉重。阿罔山寨的悲剧,或许真跟昨日她感觉到的辐射有关。除了这,还有古人愚昧的思想,狠心的官员…… 第一千零六十章 上钩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凌绝尘察觉到媳妇情绪的低落,包裹在防辐射服中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给她无言的安慰和支持。 “走吧,老公!早点探查清楚,还阿罔山寨村民们一个公道,让世人有了解实情的机会。”顾夜眼神坚定起来。是啊,阿罔山寨背负着“人面瘟”的罪名,已经太久太久了…… 凌绝尘手中拿着辐射探查装置,两人手牵手往山上走去。越往山上,辐射提醒声就越累越密集,说明顾夜的感觉没出错,山上果然有强辐射物体。 循着探查装置的指引,他们很快来到了阿罔山寨遗址。虽然山寨已经被植物占据,成了一片阴森恐怖的废墟,可从一栋栋倒塌的石头房子,依然可以辨认出阿罔山寨的规模。一百多户人家的寨子,在所有山寨中算是大的了。 一百多户人家,近千人的村子,就这么在一夕之间,成为了废墟和灰烬,只留下焦黑倒塌的石头墙…… 顾夜眯了眯眼睛,跟凌绝尘交换了一下眼神。凌绝尘轻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防护服中的顾夜,撅起了嘴巴,瞪了瞪眼睛。 凌绝尘认真想了想,最终还是无奈地妥协了。 他们来到山寨角落中,在某个偏僻地带幸存的小房子,发现有人进出的痕迹。她推开房门,里面空空如也,好像从未有人居住过似的。她故意拔高了声音问道:“老公,你说阿罔山寨这么多村民,会不会有幸存者?” “或许……有吧?”毕竟山寨四面环山,官兵围村的时候,有幸运的村民躲进山里,也说不定。凌绝尘看到显然是被人搬光的小房子,有些犹豫地道。不过,也不排除附近村子里的人来搬的可能。 “我们昨天看到的黑影,说不定就是这里幸存的村民呢……”顾夜在阿罔山寨转悠了一圈。死了那么多人,按理来说应该枯骨遍地,可除了几个兽类的骨头外,她没看到一具人类的骨头。说明什么?有人把他们收敛了! 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土堆旁。阿罔山寨人的遗骨,显然有了合理的去处。土堆旁竖着一个木板,木板上空无一字。木板前,有零星烧尽了的纸灰。鬼节快要到了,显然有人过来拜祭过阿罔山寨的冤魂们。 “走吧,先去探查辐射物。”凌绝尘捏了捏媳妇的手,朝着探查器指针的方向而去。 顾夜沉默地跟在凌绝尘身后,久久才开口道:“那些幸存的人,长期呆在这布满辐射的山上,还会重复阿罔山寨的悲剧。我觉得,我们应该把他们找出来。” “那我们就在山上多转几圈。如果有人的话,肯定会发现他们生存的迹象。”凌绝尘说完这句话,放开了媳妇的手,率先朝着山上走去。 再往山上走,几乎没有路,都是半人高的杂草,和一些凌乱的灌木。凌绝尘一边用剑开出一条道,一边配合媳妇道:“力娅家那个双头宝宝,你还记得吗?被你治好之后,可爱极了。力娅男人过来要跟她复合,被拒绝后,还厚颜无耻地要接回囝仔儿呢!” “那个渣男!老族长没有把他打回去?力娅剩下囝仔儿才三天,就说她们娘俩被瘟神降罪,还说小囝囝得的是人面瘟。明明就是寄生胎嘛!把那个没发育好的寄生胎手术拿掉,就跟平常的宝宝一样了呀!”顾夜也大声地回应着。 “是啊~”凌绝尘扬声道,“囝仔儿的阿爸和阿爷,真狠心。那可是活生生两条人命呢!其中还是自己的血亲,怎么下得了手?力娅跟她男人分开,真是正确的决定。像我,无论什么原因,哪怕是与全世界为敌,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的!” 得,这又借着机会表白自己呢。顾夜扑哧一声,笑了:“别忘了,我是谁?天下赫赫有名的小神医!咱们那儿又没有辐射物,一定能生下健康的宝宝的。万一……我能把囝仔儿治好,当然也能治好自己的宝宝。“ “这里!辐射是从这里发出的!媳妇你快看!!“凌绝尘指着一块一人多高的灰扑扑的圆石头,回头对顾夜道。 顾夜上前仔细观察着这块巨石,努力看了很久,也没发现它跟普通石头有什么不同。凌绝尘从靴子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运内力于其上,用力地朝石头扎去。一阵火星迸射,石头只掉了浅浅的一层皮壳。 “老公,你看!“顾夜指着里面带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物质道,”这个应该是放射性金属,你以前见过吗?理工男?“ “没有!“凌绝尘把一些带放射元素的金属在脑中过了一遍,一一排除,”或许……是天外陨石?“ 宇宙中有种伽马射线,比核辐射危害还要大,能直接破坏人体的细胞,导致人的死亡。如果是陨石的话,那阿罔山寨的村民的异状,罪魁祸首就是它了! 顾夜想了想,道:“这么大的石头,咱们也搬不走啊!“她寻思着,要不要用空间,把这东西转移到空无一人的地方,免得污染附近的村子、动物和水源。 “你不怕它让你的空间发生变异?或者污染了里面的药田?别忘了那小红莲是可以救命的!“凌绝尘察觉到她的心思,颇不赞同,忍不住提醒道。 “可……留在这里,或许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阿罔山寨出现……“顾夜一想到一千多村民,有老人有妇女,还有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孩童,饱受痛苦,最终还被一把大火,烧得骨头都不剩了。心里那道坎儿,她怎么也过不去。 凌绝尘经历过冷漠残酷的末世,什么样残酷的场面没见过。在他心中,唯有老婆最重要。空间已经跟媳妇的灵魂绑在一起,万一空间出事连累了媳妇……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可能性再出现。 “走吧,这也不是我们人力能左右的!“已经探明辐射物的位置,凌绝尘拉着顾夜往山下走去,生怕她不听话,坚持要把那块怪石头收进空间去。 还好顾夜没有坚持。她只是嘟嘟囔囔地走在男人的身后:“其实,我现在已经能用意识,在空间中隔开一个单独的空间。就跟咱们储藏食物的静止空间一样——我觉得可以一试。“ 凌绝尘对她道:“其实,无论你把它搬到哪儿,都会造成辐射污染。在这边,有阿罔山寨的传说在,很少有人敢靠近,造成的危害更小一些。“ 顾夜指着一只一闪而过的五条腿兔子道:“那这些山间的动物呢?它们是运动着的,万一跑到其他山头,被别的村民逮住食用,也会危害人的身体啊!“ 凌绝尘笑着道:“谁看到怪异的猎物,还敢往嘴巴里吃?力娅婆家看到两个头的囝仔儿,都说是人面瘟。别忘了,阿罔山寨的传闻中,可是有两个头的蛇存在的。“ “可附近看上去正常的动物,实际上也被辐射污染了呀?“顾夜叹了口气道,”如果能把它移到人迹罕至,又没多少动物的地方,就好了!“ “有这样的地方吗?“凌绝尘想了想,道,”哦,我知道一个地方,符合你的标准——雪山之巅。可是,每年流下来的雪水,汇成江河。如果雪水中带着辐射元素,岂不是两岸的人都会被波及?“ 凌绝尘见媳妇的眉头皱得跟小老太太似的,赶忙道:“行了,这些实情让森国的皇帝和国师大人头疼去吧?朝廷下令封了周围的几个山头,岂不是一劳永逸?“ 顾夜继续操心:“可是,多少百姓靠着这几个山头过活呢……“ 凌绝尘笑道:“你呀!没想到我娶了个这么圣母的小媳妇呢!“ 顾夜马上变脸,凶巴巴地道:“我不但圣母,还是黑莲花呢!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别气嘛!无论你是圣母,还是黑莲花,我都喜欢!“凌绝尘隔着防护服摸摸她的笑脸,心中有些惋惜——此处应该有亲吻的! 顾夜转怒为笑:“走吧,下山的时候看能不能把鱼儿钓出来。“ 下山,依然凌绝尘在前,顾夜在后。顾夜一会儿摘根草,一会撵只蝴蝶的,没一会就远远地掉在后面。 “啊!“走在前面的凌绝尘,听到自家媳妇的叫声,赶紧转身看过去。发现她被一个黑影抗在肩上,那黑影显然对附近的环境很熟,在林间和山石中跳跃穿梭,跑得极快。 凌绝尘运起轻功,远远地盯在后面。黑影似乎发现了他,带着他在山间绕圈子。媳妇在人家手中,凌绝尘怎么可能放弃?两人从临近中午,你追我赶一直到太阳落山。 被人抗在肩膀上的顾夜受不住了,她拍拍黑影的背:“别跑了!我夫君会武功,你甩不掉他的。我们昨天见过,对吧?我和夫君早就猜出你是这山里的人,说不定跟阿罔山寨还有些关系。放我下来吧,我夫君不会伤害你的。“ 黑影不听,虽然累得呼哧呼哧喘大气,依然不停地在山间挪移。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骇人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顾夜接着道:“你有什么可担心的,说出来。放心,我和夫君不是森国人,更不是官府的人。你一直跟着我们,应该知道我是个大夫。我是东灵人,我夫君是炎国人,是森国皇帝请来给太子治病的。“ 见扛她的那人听了她的话,动作顿了顿,顾夜又继续道:“我身子骨不好,被你这么扛着,大半天一口水都没喝。要是病了,谁给你的伙伴治病?停下来吧,我夫君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或许是跑累了,也或许是担心顾夜病倒,那人终于慢下了步子。没多久,凌绝尘就追了上来。那人没有放下顾夜,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顾夜又拍拍那人的背,道:“先把我放下来,我脑充血了。你不放下我,我就要晕过去了!” 那人有些不甘心地把她放下来。在她脚软的时候,还扶了她一把。 顾夜站定,捂着肚子干呕了几下,道:“你说你跑啥?我跟我夫君早就发现你从阿罔山寨就跟在我们身后了。我夫君的武林高手,这点警觉还是有的。你有啥目的,说就是了!干嘛扛了人就跑?” 那人转过脸,一边脸上有个硕大的瘤子,上面疙疙瘩瘩,有几处组合在一起,特别像人的五官。如果愚昧一点的,肯定会大叫一声“人面瘟”的。因为他这症状,跟传说中阿罔山寨的人面瘟高度吻合。 在夜色中,自己的面孔有多吓人,沧朗是知道的。可他发现,自称医术高明的神医小姑娘,却丝毫没有背他吓住,反而用明亮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他……可怕的右脸。 顾夜的眼睛都快凑到人家脸上了。沧朗有些不好意思地退了一步。顾夜观察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这脸上应该是肿瘤的一种。上面时候开始起的?” “大概……在七八岁的时候吧!”沧朗的声音有些沙哑。 顾夜看不出他的年纪,问道:“你现在多大了?” 沧朗想了想,道:“再过几个月就十五了!” “才十五,就这么高这么壮了?你们族里的人都这么早熟吗?”顾夜还以为这人已经二三十了呢! 沧朗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只能闷声不吭。顾夜又道:“你把我扛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治你的脸?” “我的脸……不是瘟神的诅咒?你真的能治好?”沧朗一路跟着他们,自然把夫妇俩想要说给他听的话,听了个清楚。 顾夜作为医者,保守地道:“能不能根治,还需经过细致的检查,才能给你答案。” 沧朗突然有些激动地道:“你不是说了吗?你能把两个头的小婴儿,通过什么术给治好。为什么我的却不能治了呢?难道你们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目的是引我出来?” 凌绝尘怕他太过激动,做出过激的反应,连忙上前一步,把媳妇拉到自己身后,替她道:“肿瘤分好多种,有的是恶性的,很难根除,还会对人的性命造成威胁。有的是良性的,手术后就能痊愈。” 沧朗冷静下来。他摸摸自己的脸,垂下头道:“这个……不重要。你是大夫,见过两个连在一起的人吗?” “连体双胞胎?”顾夜睁圆了眼睛。这个时代愚昧落后,连体婴一旦出世,就会被当作不详,溺死或扔掉。难道这人的家人中,有连体人的存在? 沧朗听她的口气,露出惊喜的表情:“小大夫,你真的见过?那……你能治好她们吗?” “我要先见见人才知道!”连体人有好多种,如果大部分器官相连和共用,她真没办法。因为仪器和设备太过落后,她这个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呀! 沧朗见两人看了他的模样,没有任何厌恶和歧视。犹豫了片刻,最终做出决定:“你们……愿意跟我去我们住的地方看看吗?” 沧朗说的住处,不过是要给大一点的山洞。洞口被碧绿浓密的藤蔓遮掩,不注意还真发觉不了。 “朗哥,你回……”昏暗的光线中,两个背靠背的少女,横着走过来。看到沧朗后面的凌绝尘和顾夜,她们脸色一变,声音戛然而止。 “朗哥哥,今天有没有打到猎物?我想吃烤鹿肉了!”一个孩童的声音,从山洞内传来。没多久,一个用手撑着地面,双腿畸形的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鹿肉冬天吃,夏天吃太燥了……”说话的,是一个苍老的妇人。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透过单薄的衣物,能够清楚地看到她胳膊上,腿上都有隆起的大包。最大的一个,跟篮球差不多! 两人彻底暴露在凌绝尘夫妇面前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山洞里多了两个人。或许是平时很少出山洞,久不见阳光,老妇人和腿部畸形的孩童,脸色都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色。 两人看到洞口站了两位陌生人,谈话声戛然而止。老妇人还往山洞的阴影中躲了躲。 “阿婆别怕,这位是给太子治病的小神医,她说能治我们的病——我们是生病了,不是人面瘟,更不是瘟神的诅咒!”沧朗上前扶着老妇人,激动地对她道。 老妇人犹豫了片刻,从阴影中走出来。见顾夜和凌绝尘看到他们后,眼中并没有露出厌恶、憎恨或者嫌弃的目光。看清顾夜的年龄,她把沧朗拉到一旁,小声地问道:“你不会被人骗了吧。她才多大,就敢自称神医?还敢夸口说是太子请她治病的?而且,他们包裹成这个样子,奇奇怪怪的。一看就不正常!” 她的声音再小,也躲不过顾夜和凌绝尘的耳朵。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得,穿防护服的他们,成了别人口中不正常的人。 沧朗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顾夜,道:“他们昨天就过来了。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这位小神医最先发现了导致咱们生病的原因,就退到了山脚下。今天穿上这一套,才敢再次进山。她说,她曾经把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双头人宝宝,治得跟常人一样。”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拐带的下场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沧朗因为容貌原因很少出山,几乎从未跟外面的人接触过,更别提打交道了。阿婆担心他被山外那些精明狡猾的人欺骗,便上前几步,缓缓地对顾夜道:“两位尊贵的客人。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些人,老的老、残的残,没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老人家,我夫君是炎国的宁王,人称不败战神。我自己也开了五个赚钱的厂子,说日进斗金绝不夸张。你们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我们骗的。所以,我干嘛要骗你们?”顾夜笑了笑,很理解她的谨慎。 她说完,老妇人更不信了:“炎国的宁王,怎么可能出现在森国?小姑娘,你说大话,也要说得靠谱一点。” 顾夜无奈地道:“老人家,如果你出山,肯定能听说宁王大军压境,两国和谈的事。还有,我的身份,你也大可以让人去京城附近去打听。哦,对了!贵国的国师大人,还守在山脚下呢!“ 老妇人将信将疑:“你们一个个大人物,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穷山沟里?而且,这儿还有可怕的传闻……“ “我是大夫,从阿罔山寨人面瘟的传闻中,推测这不过是一种病症,跟瘟疫没有关系,更别提什么瘟神的诅咒了。而且,大多数的瘟疫,是可以控制和治愈的。所以,就来查探一下,疾病产生的源头。“顾夜耐心地解释道。 沧朗点点头,道:“他们查到了山寨后山的一块大石头,可能是天外飞石。那个就是导致咱们生病的罪魁祸首。“ 老妇人觉得这话更扯了。她们生病,是因为一块石头。这块石头还是天外来的……天外来的不应该是仙石吗?怎么可能让人生病? 顾夜看到她眼中的戒备,暗暗叹了口气。她对沧朗道:“沧朗,你信不信我!要是你信我的话,就让我给你们治病。不信的话,我也不勉强你们。“ 沧朗看看老阿婆,又看看防辐射服里的顾夜,为难不已。他把阿婆拉到一边:“阿婆!人家小神医说得对,咱们有什么值得她骗的?只有这条残命,她要,就让她拿去好了。有时候我总想,或许那些死去的孩子更幸福一些。死了,总比……东躲西藏,被人当瘟神驱赶、厌恶好上一些,不是吗?“ 老阿婆摸摸沧朗长着巨大瘤子的那半张脸。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病,沧朗本该是英俊、高大的少年郎。可惜……她又看了看山洞中的其他孩子。难道真让这些孩子,像她一样,躲藏苟活了一辈子吗? “她……真能治咱们的病?“老阿婆把这些孩子们,一个个从野外捡回来,养到这么大。每一个都当作自己的亲人,他们都太单纯,她自然要护着几分。可她不能替孩子们做选择! 她看到卓娅和卓玛姐妹,已经渐渐朝着穿着怪异的小姑娘凑过去,眼中带着好奇。她听到卓娅问那小姑娘:“你……真的治好了两个头的人?以前,阿婆也就回了一个双头的孩子,才养到刚会说话,就生病死了。那孩子可有意思了,两个头都会叫‘阿婆’呢!“ 顾夜猜她说的是双头连体人。像连体人这样几十万人中才出现一例的,这儿却一下出现两个或者更多。那块带辐射的天外陨石,真是害人不浅哪! 卓玛用胳膊捅了捅姐姐,然后开口道:“那两个头的宝宝,是怎么治好的。总不会切掉一个头吧?“ 顾夜解释道:“囝仔儿的情况,跟你们口中的那个双头人不一样。他那是寄生胎,其中一个头没有发育好,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所以她切除的时候,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如果换成两个大脑发育完全,都有自己思想的双头人,她还真下不了手。毕竟,无论切除谁,都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那……如果像我说的那个两个头的孩子,是不是就必须舍弃一个脑袋,才能让他看上去跟正常人一样?“卓娅追问了一句。 顾夜缓缓地点点头道:“按道理来讲,是这样的。不光双头宝宝,还有很多胸腔连载一起,共用一套内脏器官的,很难两个人的命都保全……“ 前世医疗条件先进,依然不能保证能把俩孩子成功分离,何况是现在?她真的无能为力! 卓玛快言快语地道:“姐姐,如果必须舍弃一个人的性命,来换取另一个人的正常人生。那就把我的命拿去吧!“ 卓娅满脸怒容,回头想去瞪她,却因为屁股相连,只能背对背,瞪不到人。她用手在妹妹的腿上掐了一下,道: “胡说什么呢!咱们姐妹俩一起生活了十七年。虽然也有过争吵,感情一向比一般人家的姐妹都好。我怎么能用你的性命,换我以后的人生呢?你觉得我能心安理得地去过用你的血和命换来的日子吗?“ 卓玛看了沧朗一眼,嘿嘿笑着道:“我已经想好了,没有我在,你就可以和沧朗成亲,生几个可爱的囡囡和囝仔儿。到时候,过继给我一个,让他每年节日别忘记给我烧点纸、上柱香,我在地下也能有人供香火了。 我夜深的时候经常想,我宁可死去,也不愿像现在一样,一辈子只能躲藏在山洞中,比阴沟里的老鼠还不如……“ 卓娅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不该有这样的想法!阿婆把我们捡回来,艰难地将我们养大。她养我们小,我们要给她养老的。还有,那么多被抛弃的人,只有我们几个侥幸活下来了,这是老天让我们活下去。难道你想违背老天的意思吗?“ “可是……老天为什么会让我们生成这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卓玛语气中带了几分埋怨。老天要降罪,尽管降罪好了。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顾夜在一旁按捺不住地插了一句道:“二位……能让我帮你们检查一下吗?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你们俩谁都不需用性命去成全对方呢!“ 老阿婆见顾夜脸上带着狂热的表情,上前想阻拦她。卓玛却道:“阿婆!我知道你是担心她对我们不利。这位姑娘说得对,我们除了这条命,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这条命,如果她要,就给她好了!“ 凌绝尘扯了扯媳妇的防辐射服,让她收敛一点,把人吓着了吧? 顾夜按捺住心中的蠢蠢欲动,笑着对卓玛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有不是嗜杀狂魔。我是大夫,大夫的职责是救命的,而不是要命的。我目测,你们姐妹没有重要器官相连,手术分离的成功率还的比较高的。如果你们愿意,让我给你检查一下?“ 卓玛点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地道:“我愿意!姐姐,你呢?“ 见卓娅有些迟疑,顾夜看着她道:“只是检查一下,你们并没有什么损失。分离手术做不做,决定权还在你们手上。我们不会把你们硬捉回去,当怪物展览的!“ 她的话,正说中了老阿婆和卓娅的担忧。十年前,长着四条胳膊的格鲁贪玩,跑到了山下,吓坏了不少人。有胆大的,见他没有什么威胁,就把他捉走,拴在一间屋子里帮那人赚钱。四只手的怪物,两文钱看一次。 两文钱不算多。一开始,有很多人进来看个稀罕。那人为了让格鲁帮他赚钱,每天两顿粗粮饼子,至少能吃个半饱。可时间长了,看的人就少了。格鲁竟被活活饿死…… 顾夜看到她们的表情,收起脸上的笑容,露出怒容:“还真有人把你们的伙伴捉去,当怪物让别人看?“ 卓玛比较活泼,话多一些。她就把格鲁的事,告诉了顾夜。 顾夜气愤地道:“那毕竟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难道……官府的人不管的吗?“ 格鲁的事,还是老阿婆,换上宽大的衣服,裹上破烂的皮毛披风,去城里打听到的。可惜,她找到格鲁的时候,那个年仅八岁的孩子,已经是冰冷的尸体了。 民不告,官不究。何况,格鲁还是那样的情况,官府更不会管了。当时,老阿婆还有几个孩子要养,只能在乱葬岗挖了个坑,草草把格鲁埋了…… 卓娅已经被卓玛说服,愿意接受检查。顾夜把姐妹俩领到山洞深处,从包包里掏出一个鹅蛋大小的……夜明珠。卓娅:…… 她终于相信,人家不会拐她们出去把她们给卖了。人家是真有钱,这么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随身带着。也不怕被人打劫! 顾夜让她们脱掉衣服时,姐妹俩没让她费多少口舌。姐妹俩几乎一出生就被扔在山里,叫老阿婆给捡了回来。听话的她们,从小听说山下的险恶,山下人的恶毒。 再加上有格鲁这个例子在前,她们只敢在附近的山头采采野菜,摘摘山果。从未下过山的她们,自然没有山下人那么多繁琐的规矩,也没那么多羞耻感。再加上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可害羞的?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喜欢同一人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顾夜细细检查了姐妹俩的身体。值得庆幸的是,她们的脊椎并未相连,如果有相连处的话,顶多是尾椎骨那一点点。这样一来,手术的难度就降低了许多。 “我有七成把握,能把你们姐妹俩分开!如果你们愿意跟我下山进行系统检查的话,可能成功的机率会更高些。“顾夜让姐妹俩穿回衣服,话语中有种给人勇气,让人信服的魔力。 卓娅忍不住问道:“是把我们俩活着分开吗?“ “姐姐,只要保证你能活就成,不必管我……“卓玛插嘴道。 卓娅忍不住回头:“你给我闭嘴!“ 卓玛小声地哼唧着:“我已经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为什么不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咱俩这么黏在一起快十八年了,你整天说我话多,嫌我烦。咱俩终于有机会分开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顾夜笑了笑,对卓娅道:“我说的手术成功,自然是在保全你们两姐妹性命的前提下。否则,不能叫成功!当然,只要是手术都有一定的风险。你们可以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同意了!“卓玛不顾姐姐的阻拦,很果断地道。 卓娅想了想,道:“我们还要再问问阿婆和沧朗。我们现在是一家人!“ 卓玛大声道:“沧朗不会反对的!沧朗这么喜欢你,每次猎到猎物,他总是把最嫩的肉分给你。还会偷偷蒙了脸溜到山下,用猎物换女孩子喜欢的小饰品送给你。咱俩分开后,你俩就可以成亲了啊!“ 卓娅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呢?你不是也喜欢沧朗吗?“ 顾夜睁圆了眼睛,挑起了眉毛——姐妹俩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这是什么狗血大剧? “我喜欢他有什么用?人家喜欢的又不是我!所以啊,我才说我是多余的那个嘛!“卓玛情绪低落了一下下。 顾夜安慰道:“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一抓一大把。等你跟你姐姐分开了,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你要是从心里喜欢沧朗,不是可以效仿娥皇女英,二女共嫁一夫嘛!” 凌绝尘侧眸看了她一眼。顾夜奇怪地问道:“老公,你怎么这么看我?” 凌绝尘摇头笑道:“我以为你对一夫多妻制,很抵触呢。” 顾夜耸耸肩,道:“这本来就是男尊女卑的世界,我可没有宣扬女权,与全世界为敌的勇气和决心。” 不过,她突然瞪圆一双眼睛,狠狠地看着凌绝尘道:“不过,我这人有洁癖,没有跟人共用老公的兴趣。你要是敢起什么心思,要么咱俩一拍两散,要么你去跟宫里的太监为伍。选一个吧!” 凌绝尘没想到她回扯到自己身上,无奈地笑道:“不用选!除了你,不会有别的女人的!你是我唯一的挚爱!” “肉麻!”不过我喜欢!顾夜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 卓娅听了顾夜的话,眼睛一亮。她回过身,可惜这十八年来,她从来没机会看清妹妹的样子,顶多给彼此一个侧脸。她连连点头道: “对,小神医说得对!等我们都治好了,就一起嫁给沧朗。咱们一家人换个山头,寻一处没有人认得我们的地方,沧朗打猎,我们种植、织布,养活阿婆和弟弟。再生几个健康、可爱的孩子!过我们的日子! 以后,你想下山,就和沧朗一起扛着猎物,带着咱们织的布,拿去城里卖。没有人再回阻止你,也没有人会把你当怪物看。妹妹,你别老想着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咱俩一出生就在一起,是最亲的人。我们都活着,不是更好吗?“ 卓玛性格单纯。听了姐姐的话,立刻高兴起来,迫不及待地道:“小神医,赶紧给我们分开吧!我想平躺着睡觉,想看清楚姐姐的样子,想在林中像小鹿一样自由的奔跑,想去看看山外的世界——对了,沧朗的脸,也能治好吗?” 小姑娘果然喜欢沧朗,兴奋之中,还不忘关心心上人。 顾夜想了想,道:“沧朗脸上的肿瘤,需要化验后才能知道结果。不过,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最好的结果,也是要在脸上留疤的。” 沧朗浑然不在意地道:“我是男人,脸上有疤算什么!”在他看来,脸上留疤虽然会让人侧目,却不会让人觉得恐惧、厌恶和如瘟神般躲避。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老阿婆还是不太敢相信,她迟疑地喃喃道:“她们的病,真能治好?不会是骗人的吧?不对,她骗我们做什么?逗我们玩儿?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卓玛怕阿婆阻拦,赶忙道:“阿婆,我们相信她吧!也没什么损失!她们看着很有钱,不像捉我们去赚钱的样子。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就信她这次吧!” 沧朗从阿婆的神色中,已经察觉到她的动摇。他赶紧指着一旁躲在阿婆身后,好奇地打量着顾夜的嘎奈,问道:“小神医,你帮嘎奈看看,能治好他吗?” 顾夜检查了小家伙的腿,遗憾地摇摇头,道:“他的腿,属于先天畸形,恕我无能为力……” 嘎奈突然道:“那……你能帮我砍掉这双腿吗?” 顾夜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会想到截掉它们?” “因为它们太丑了,就像……蜘蛛的腿一样。我也想跟哥哥姐姐们一起下山,可我又怕被当怪物捉起来。没有这两条奇怪的腿,我就不会被当成怪物了吧?”嘎奈太瘦了,又坐在地上,看不出他的年岁。估计,不会超过十岁。 不到十岁的孩子,正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可他,却只能藏身于这山洞之中,躲避着世人的眼光。 顾夜鼻子微微一酸,点点头,道:“截肢,对我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姐姐会让你没有一点痛苦,就做完手术的。姐姐还会送你一个轮椅,你可以用手摇着轮椅,想到哪儿就去哪儿。对了,我那儿还有假肢,等我研究透了,看看能不能帮你装一副……”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遗弃和死亡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凌绝尘轻轻碰了碰她。顾夜哽咽着道:“你别拦着我。我就想替他们做些什么。” 凌绝尘用一只手揽住她,柔声道:“小傻瓜。我不在拦着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我是不舍得你难过……” 顾夜吸了吸鼻子,看了看山洞里的几人。他们似乎没听懂她的话。也是,轮椅、假肢这些,别说是他们,就是外面的人也未必听得懂。 她对阿婆道:“这儿条件太简陋,不适合给卓娅她们手术。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跟我下山吧!对了,这附近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如果有的话,最好能劝他们离开这里。否则,还会有像你们这样的人出现的。” 老阿婆心中的戒心没那么重了。她叹了口气,道:“我们的病,真的能治?不是瘟神的诅咒,也不是能传人的人面瘟?” 见顾夜点头,她脸上似哭似笑:“阿罔山寨一千两百多村民,死得冤啊!如果当时有您这样的大夫,他们就不用白白丧命了!还有那些一出生就被抛弃、溺死的孩子……呜呜呜……” 老阿婆放声大哭。当年狗官下令屠村,她如果不是老娘快不行了,回娘家伺候她最后一程,也跟公婆叔伯和她男人一样,被屠杀之后一把火烧成了枯骨。 当时,如果不是她回去的路上,捡到几个贪玩偷偷到山上掏鸟蛋的孩子们,说不定伤心之下,也跟着家人去了。一家十三口,除了大伯家最调皮的小侄子,没有一个活口啊! 老阿婆头发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像这山中深深的沟壑,看上去跟六七十岁的老人一般模样,其实,她才不到五十岁。当初寨子出事时,她不过跟卓娅和卓玛一样,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而已。 为了拉扯村里的八个孩子,她在这山中艰难地苟活着。没日没夜的采集山菜和野果,在山里撒下种子种植,挖陷阱逮猎物……经历了那样残酷的事实,那群八岁到十岁不等的孩子,也仿佛突然间长大了。 老阿婆带着孩子们,就这样渐渐长大。她们选了距离山寨大约三十里山路的山洼,建了个小小的村子。孩子们都是打猎的好手,除了帮着老阿婆种植采集之外,还组成了狩猎小队,经常有收获。 村庄位于深山,这边又因为阿罔山寨的传说,鲜有人出入。他们开的荒地没有到官府造册,也不用交繁重的税收,再加上打猎和采山货下山换的钱,很快给孩子们从贫困山村里换来了媳妇。 阿婆身上发现第一个瘤子,也是现在她身上最大的那个瘤子,是在二十多年前。她怀疑自己染上了跟山寨里许多人一样的病症——被官府和世人定为人面瘟的病。 怕过给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和他们的妻儿。便偷偷离开了小村子,来到这个山洞中独自生活。当初,她能拉扯大八个孩子,养活自己一个人是没问题的。 她以为自己离开了,厄运就不会缠上她当作儿子们养大的孩子们。可是,老天爷并没有放过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他们生下来的下一代,就像被人下了诅咒一般,每隔几年就会出现一个不正常的。 大多数这样的孩子,因为“人面瘟”的传说,一出生就被父母忍痛抛弃了。老阿婆清楚地记得,她出去采集野菜时,看到的那被活活冻死的小小尸体。畸形的小身体,透出僵硬的青紫,小嘴巴长着,仿佛在哭诉着命运的悲惨…… 老阿婆怕孩子的尸体被野兽糟蹋,就把他埋了起来。打那以后,她就经常到那一片转悠。二十年下来,她捡到了不下十个孩子。有的孩子身体太弱,没多久就没了。山里没有大夫,缺衣少药,能够存活下来的,只有卓娅、沧朗、格鲁这几个孩子…… 她也偷偷回小村子看过。除了被抛弃的,还有一生下来就被溺死的……现在有人告诉她,这些孩子不过是因为某种原因病了,这病不会过给别人,更不是什么人面瘟。让她如何不替这些小生命感到难过? “阿婆,别哭了。现在知道这些,也不迟啊!至少以后再有像我们这样的,不会被父母畏惧和抛弃了……”沧朗跟阿婆一样,脸上的肿瘤是在七八岁的时候才开始长出来的。小时候,他也曾享受过父母的关爱,也经历过痛苦的离别…… “阿婆、沧朗,你们在吗?我跟阿爸猎到一只獐子,阿爸让我给你们送来半只。我还给你们送了些盐巴,天热,獐子肉吃不完就腌上。卓娅,你娘磨了半袋白面,让我给你们送来了!”外面隐隐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接触到顾夜疑惑的目光,沧朗揉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容,道:“来的是我阿兄!自从知道我被阿婆收留后,他就总是背着家里给我们送东西。 当时我们都以为我得的是人面瘟,怕过给他,骂也骂了,求也求了,可他却一直坚持送过来,一送就送了八年。阿爸阿妈知道后,似乎也默许了。卓娅的阿妈,知道她扔掉的两个女儿平安长大,也会送菜干、粮食过来。 阿婆年龄大了,身子也不大好,如果没有村里人时不时送些东西过来,很难把我们平安养大。现在,我跟卓娅她们都大了,能帮着干活了,不让村里人再送东西过来,可阿兄就是不听。 我还担心他会被传上呢。今日听小神医一说,总算能放下心来了——阿兄,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村里人。让他们不要再担心什么瘟神诅咒了,那都是没影的事!“ 说完,沧朗就兴冲冲地出了山洞。顾夜拉着老公的手,也跟着走了出去。 不远处,一个十七八岁,皮肤黝黑的青年,挂着灿烂的笑容,看着走出来的沧朗。他的视线接触到穿着奇怪衣服的顾夜和凌绝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青年飞快地走过来,顾不上弟弟的病过不过人,一把将他拉到身后,警惕地看着他们夫妻俩,喝问道:“你们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沧朗低头看了一眼阿兄拉着自己的手,嘴巴微微颤抖着。他这病不会传给别人的事,阿兄还不知道。他在危险时候,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山上遇到一条蛇,阿兄也是这样浩不犹豫地挡在他的身前。 他被全村人驱逐,阿爸不得不忍着悲痛把他带到山里扔掉,听说阿兄哭着找了他好多天,直到阿婆把她捡到自己的事告诉阿兄,才停止寻找。是阿兄,一直以来弥补了他对亲情的渴望。 “阿兄!他们不是坏人,他们穿成这样,是因为旧山寨附近有能让人生病的东西。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影响范围很大。我们寨子里的人生病,都是因为那东西……”沧朗强忍住泪意,替顾夜他们解释着。 阿兄依然戒备地看着顾夜他们,回头对弟弟道:“沧朗,你很少下山,可能不太清楚,山下的汉人心眼多得很。他们说的话,不能轻易相信。” “阿兄,他们说我们情况是生病,不是瘟神的诅咒,也不是什么人面瘟。我们的病是有机会治好的!”沧朗着急和阿兄分享这个好消息。 “哼!他们是想骗你下山,所以才会捡着你想听的说。等到了山下,都是他们的人,你岂不是要任他们摆布?沧朗,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话。“阿兄不相信陌生人会无缘无故对好。如果弟弟得的怪病真的能治好,那阿罔山寨也不会最后…… 沧朗轻轻拉了拉阿兄的手,在他看过来时,迎上他的眼睛,道:“阿兄。姑且当作他们是骗我的好了。你看看我这张脸,他们又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就不怕我真是人面瘟,过给他们?” 阿兄看着弟弟那张怪异可怕的脸。他即便见惯了,要是弟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心依然会剧烈跳动一番。是啊,他们如果是骗子,他们到底图的什么? 难道……这对年轻的夫妇,真的能治好弟弟的病? 沧朗继续替二人说话:“阿兄,他们说了,可以帮助咱们村子搬到别的山头。如果阿兄你们继续住在这附近的话,村里的下一代,阿兄你将来的孩子,还有人可能像我跟卓娅他们一样。难道,这些年村子里失去的孩子,还少吗?难道,你就不想打破这所谓的‘诅咒’吗?” 阿兄闻言,激动地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咱们寨子的问题,更不是祖辈们触怒了瘟神,而是这山头的原因,才是导致咱们村子频频出现像你们这样的人?” 沧朗点点头。阿兄眼泪登时就下来了:“如果,当初我们的父辈,选择很远的地方定居,弟弟你就不会这样了……你小时候多漂亮啊!被公认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小孩,听话又懂事。如果……”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引诱上钩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沧朗眼睛的泪花轻轻闪动着,他宽慰阿兄道:“阿兄,哪有那么多如果?已经发生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不!他们不是说,弟弟你的病,是可以治好的吗?需要多少钱?我那儿存了一些,阿爸和阿娘手中应该还有些,不行我再向其他的叔伯去借……”阿兄想要伸手摸摸他脸上疙疙瘩瘩的瘤子,却又怕弄痛了他而放下了。 沧朗这才想起请大夫治疗的费用。他们的情况特殊,神医小姑娘说需要什么手术……肯定比到医馆里看病抓药贵上许多。他们这些人,加上整个村子,能凑出来的银钱都有限。 听说,越有名的大夫,出诊的费用越高……不知道神医小姑娘开价多少。如果太高的话,那……就先凑足给阿婆,或卓娅和卓玛治疗的费用。 沧朗终于做出决定,开口了:“小神医,不知道您给那双头的小囝仔儿治病,收了多少诊费?” 顾夜看了一场兄弟情深的大戏,正感叹着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呢。听沧朗这么一问,知道了他的顾虑,便道:“就跟你们信奉长生天一样,我信奉佛教。佛祖有云:日行一善,胜过日进斗金。所以,我一直致力于帮助那些患有疑难杂症,又请不起大夫的患者。” 凌绝尘宠溺地看着自家媳妇胡说八道:佛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个小财迷,什么时候把做善事,看的比赚钱还要重? 顾夜察觉到他的目光,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怎么?对我说的话有意见?有意见也给我憋着。坏本姑娘好事,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被瞪了一眼的凌绝尘,马上做了一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会一直安静地看她引诱小白兔上钩! 顾夜:啧!什么叫引诱?这叫帮助!她又不是不怀好意的狼外婆! “那怎么行?总不能让小神医贴钱给我们治病吧?你们等等……“沧朗想到今年春末夏初,去很远的山头挖到的东西。据说那东西在山下卖得还挺贵的。 他跑回山洞,取出了用叶子包的一包东西,塞进顾夜的手中:“你是大夫,应该能用到这个。我知道,这些远不够小神医的诊费……我以后每年夏天,都去帮您采挖这个……“ 顾夜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包品相很好的冬虫夏草。这玩意儿是虫草真菌侵入蝙蝠蛾的幼虫中形成的,在古代不能量产,价格贵得离谱。说是一两虫草一两金一点也不夸张。这些冬虫夏草,加起来有大半斤了,遇上公道的药材商,能卖上五六十两银子呢! 五六十两银子,在她看来算不得什么,有时候还不能支付一顿饭钱。可对于沧朗他们来说,无异于一笔莫大的财富。他愿意用全部身家,来支付治疗的费用,让顾夜颇为动容。 看着沧朗不安中带着期待的眼神,顾夜知道自己要是不收的话,这位苦难中成长却心中有成算的大男孩心中难安。这些虫草,她暂时收下了——以后,让药园的管事,多照看一下他们便是。 是的!她本打算把沧朗他们治好后,安顿在药园里的。看在沧朗阿兄还算有人情味的份上,在甄别过他们的家人后,如果人品还能让她满意的话,就一起雇他们去打理药园子吧!雇谁不是雇?药园的工作,总得有人做吧? 沧朗见她收了冬虫夏草,咧开嘴笑了。黝黑中带着几分高原红的脸,衬着他的牙齿更白了。他想了想,问道:“小神医,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治疗?“他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顾夜笑了,道:“你们的山洞太简陋,卫生条件达不到,手术必须在无菌条件下进行,否则即便手术成功了,你们还有可能死于伤口感染。所以,你们要跟我下山!“ 沧朗的阿兄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能在村子里治吗?“ 顾夜看着他,道:“第一,村子里的人都像你一样,对他们没有偏见,愿意让他们进村吗?“ 阿兄的眼神黯淡下来:如果没有偏见的话,卓娅她们就不会被扔掉,弟弟也不会被赶出村子了。 “第二,你们村子离阿罔山寨太近,辐射不但会让人生病,还不利于他们养病。说不定这种病没治好,又会有其他的病灶形成。你确定让他们在这儿接受治疗吗?“顾夜反问了一句。 阿兄沉默了片刻,道:“我……沧朗,你先别急着答应这位……神医小姑娘。我回去跟阿爸商量商量,如果阿爸同意了的话,我陪着你下山。“ “那怎么行?阿嫂不是怀孕快生了吗?她这是第一胎,你还是留下来陪她吧!“沧朗突然皱了皱眉头,冲着顾夜道,”小神医,你能不能帮我嫂子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受那东西影响?“ 阿兄也想起了这茬,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心。他是很想请小神医回去帮媳妇看看。可是,如果这位自称是小神医的女子和她夫君,跟三十多年前那狗官一样,想把他们这些阿罔山寨的幸存者一网打尽,他岂不是引狼入室,害了全村人? 三十多年下来,当初那些幸存下来的孩子,都娶妻生子,大多数孙子辈都有了。以前小小的村子,已经发展成了六七十人的小村子。这可是六七十条人命哪! 沧朗觉察到阿兄的犹豫,想了想,道:“不如阿兄回去,把阿嫂背过来,让小神医给看看?“ 阿兄看向顾夜,见她同意了,便急匆匆地回村了。顾夜跟老公对视了一眼——这些人也未免太小心了。如果她真的别有用心,派人跟着他,不也能找到他们的村子? 阿婆从山洞中走出来,看了看天色,道:“这中午都快过去了,两位贵客还没吃午饭吧?沧朗,把獐子肉烤了,招待贵客。“ 顾夜看了一眼老公手中探测仪上的辐射值。这边离山寨遗址有些距离,辐射值不算太高,但长期下来,对人的健康还是有一定影响的。还有地上的半只獐子,肉里面也残留着微微的辐射。也不怪村里人发病率这么高呢!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顾虑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沧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怎么?这獐子肉……不能吃?“ “能吃是能吃。不过吃前最好先处理一下!“顾夜递了瓶药水过去,”先把獐子肉清洗干净,在把这个洒在上面,均匀的揉搓后,上火烤就可以了。这是我从山下带的秘制烤肉的调料……“ 凌绝尘有些不放心,他媳妇的身子娇弱,对辐射太过敏感。他可不敢让她随便吃山里的食物。他弯腰拎起地上的半拉獐子,对自家媳妇道:“这獐子还是我来烤吧。只有我最了解你的口味了!“ 穿着笨笨防辐射服的顾夜,冲他比了个心:“我最喜欢吃老公你烤的爱心牌烤肉了,会做家务的男人最帅!爱你哦!“ 凌绝尘隔着防护服,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你呀!想让我烤就直接说呗,何至于给我灌迷魂汤?“ “上面迷魂汤?这是我发自肺腑之言!老公,嫁给你真幸福!么么哒!“顾夜撅起小嘴,冲他么么了两下,露出灿烂的笑容。 一旁的老阿婆,移开了视线,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年轻真好,当初她刚嫁到阿罔山寨的时候,也喜欢跟男人撒娇说好话,哄他帮自己做事…… 三十多年过去了,眼泪已经哭干,那个憨厚高大的青年的模样,也已经模糊,只剩下朦胧的回忆…… 沧朗却不掩好奇的目光。小神医身边这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青年,他看人的目光,就跟用冰刀子扎人似的,给人透骨的寒冷。可偏偏这样一个人,居然有如此温柔的一面,真让人感觉比天上下红雨还要稀奇。 还有这位小神医,谈起医术和辐射,就好像一位经年的老大夫,那个专业!可一转眼,又变成了撒娇耍赖的可爱少女——真是一对奇怪的夫妻呢!不过,也挺让人羡慕的。不知道卓娅治好了,会不会答应嫁给他…… 凌绝尘处理好獐子肉,用自己带来的水,做了一道獐肉炖菌菇。挑选的是獐子身上最嫩的肉,还有顾夜贡献出来的松茸。 凌绝尘知道自家媳妇的厨艺是别指望了,这小妮子又有一条挑剔的舌头,在外做饭的事自然就轮到他头上。所以,闲暇时向颜婶学了几道菜。 没想到自己学做菜的天分还挺高,有几道菜做得几乎不输颜婶了。这道獐子肉炖菌菇,煮得自然香味四溢。把山洞中的嘎奈和卓娅姐妹,也吸引了出来。 火堆上烤着香喷喷的獐子腿,顾夜一边翻烤着,一边往上面刷自己秘制的调料——她也就一手烤肉勉强能拿出手了! 出门在外,不就是吃烤肉多一些吗?有了这手烤肉,走遍天下都不担心饿着自己了。即便回到前世的乱世之中,她出任务也不用只靠带的药剂充饥。变异过的野兽,烤出来肉质更鲜美呢! 更何况,她还有空间这个作弊器。这次被掳事件告诉她,以后要多备好吃的在空间里……至少要准备三个月的量! 烤肉焦香四溢,菌菇炖獐子鲜美浓郁。山洞中生活的阿婆和沧朗他们,哪里吃过这样的美味?他们日常的调料,只有盐巴,哪像这道烤肉,上面的调料就是七八种调配的——有钱人的世界,不是他们能理解的。 等到阿兄背着自家媳妇过来的时候,众人已经把烤肉和炖菜吃得精光,就连汤汁都喝得一滴不剩。 沧朗的嫂子,肚子看上去已经有五六个月了。顾夜细细检查过后,没发现异样。不过,她空间里的B超不好拿出来,难以下定论,只告诉阿兄夫妇,目前他们的孩子应该还是正常的。 “目前”?“应该”?阿兄听了这个结果,心中并未放松多少。如果真如这位小姑娘所言,沧朗他们是因为居住环境的影响,才会成为现在的样子。那,谁也不能保证,他和他的孩子不会变成这样!得赶快说服阿爸,带领全村迁到别处去。 可……他们全村几乎都是没有户籍的黑户,能搬到哪儿去呢?如果让人发现他们是阿罔山寨的后裔,会不会像对待他们先祖一样,赶尽杀绝呢?阿兄不禁犹豫了! 顾夜也知道举村搬迁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抬头看了一眼渐渐逼近西山的太阳,对阿兄道:“我们会在山下再待上两天,你们尽早做决定。要是愿意搬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安置的地方。” 沧朗不明白阿兄犹豫什么。阿爸是村长,他说的话在村里还是很管用的。这附近的山头都不适合人定居,不搬走,难道还等更多像自己和卓娅一样的悲剧后代诞生吗? 阿兄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沧朗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忘了,自己好像也没有户籍呢!阿婆的户籍也在三十多年前的山寨大火中付之一炬。这可怎么办? 等等,小神医不是说国师大人也等在山下吗?有小神医给他们作证,阿罔山寨当初没有爆发人面瘟,他们的病症不会传染。那是不是代表,当初官府对祖上做的那些事,都是错误的! 他们这些幸存的后辈,是不是能得到一些补偿?金银什么的,他们就不幻想了,总得给他们一个合法的身份吧? 沧朗把阿兄的担忧,告诉了顾夜。顾夜点点头,对他道:“你跟我下山见见国师大人。他应该有办法解决你们的户籍问题。” 山洞中的几人,一听要去见官,而且是除了皇帝和太子之外,最大的官,有些犹豫了。生怕国师大人不愿替官府认下三十多年的错误,把他们这些幸存者灭口。 别看沧朗年轻,却十分有决断。他不顾阿婆和阿兄的阻拦,执意跟顾夜下山——因为这是唯一改变他们和村里人命运的机会了!他想正大光明地生活在阳光下。以后在市集中不必躲躲藏藏,不必遮遮掩掩,卖个猎物不用担惊受怕,不需见了衙门的人远远就躲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几颗星子在漆黑的夜幕中一闪一闪。山下的三人等得焦心不已——这都上去一整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不会遇到什么险情了吧? 转念一想,如果连宁王都解决不掉的人,他们几个上去也只有给人送人头的份儿。可是,山上未知的危险,不仅仅是人类啊!未知的神秘力量,更让人不安和恐惧。 下山的时候,顾夜他们果然遇到了非人类的危险——一头暴躁的猛虎的袭击。当然,有凌绝尘在,就是十头变异兽都不怕,何况一只普通的老虎。 老虎倒下后,顾夜进行了解剖,发现这只老虎体内也长了肿瘤,而且已经是晚期了。体内有痛苦时时折磨,不狂躁才怪。这也印证了,附近山上的动物,也被辐射污染,食用对身体有害。封山,势在必行! 顾夜惋惜地看着这只瘦得皮包骨的老虎,身上的肉和骨头里都发现了辐射,不能食用和入药了。外面的皮毛,稀稀拉拉跟长了癞子似的……没有一处是有价值的!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他们回到山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如果不是靳墨染拉着,月圆早就冒险上山去找他们去了。 看到山上下来的熟悉身影,月圆激动地迎上去:“姑娘,您怎么才……啊!” 月光微弱的光影洒下,落在沧朗一侧疙瘩遒结的面容上,饶是月圆胆大,也忍不住发出短促的叫声。她飞快地拉过自家王妃,手中的剑,对准了一脸懵的沧朗,喝问道:“什么人!跟在我家王妃身后,所为何事?” 顾夜好笑地按住她抓着剑的手:“别这么凶,吓着我的病人。” “病人?”王爷和王妃不是上山探查阿罔山寨去了吗?怎么还带了病人回来了?难道……还有人敢住在这传说中的鬼寨附近? 没错,这三十多年来,关于阿罔山寨的传闻有很多。其中就有传阿罔山寨是鬼寨,里面住着山寨一千多只冤魂,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响起鬼魂的哭声…… 月圆悄悄看了沧朗那半张可怕的脸,那高低不平的突起,都快垂到脖子上了,凹下去的部分,仔细看起来,还真跟多了一张鬼怪的脸似的。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人面瘟? “王妃,你怎么把他给带回来了?莫非,您能治好人面瘟?”月圆忍不住问道。 “医学典籍上,根本没有什么人面瘟,只有人面疮的记载。这人面疮其实就是寄生胎的一种,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险恶的人心和恶意的猜测!”顾夜在月圆的帮助下,脱下了防护服。 靳墨染和司徒岩走了过来,饶是他们心理比较强大,看到沧朗的面容,心还是猛地一颤——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狰狞可怕的面孔。 沧朗也知道自己的面容有多瘆人。他把一块带着补丁的布,蒙在头上,遮住了另外一半脸孔。 月圆问道:“王妃,他这张脸能治好吗?” “如果肿瘤不是恶性的,手术可以去除。不过,也不排除继续生长的可能。”顾夜接过月圆手中递过来的热汤,喝了一小口。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调侃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月圆有些担忧地道:“原来他脸上生的也是肿瘤的一种啊!如果切除肿瘤的话,那他岂不是要剜去半边脸?” 顾夜看了沧朗一眼,见他一边啃着靳墨染递给他的干粮,一边竖着耳朵认真地听着。便说出了他关心的重点:“可以采用面部重塑手术,不过要想恢复得跟常人一样不容易,总是要留些疤痕的。” 沧朗忙道:“我是男人,不怕留疤!” 月圆却有些兴奋地道:“我有个办法,可以像侠义话本中写的那样,打造一个银色的面具,把半边脸遮住。又神秘又帅气!” “行啊!主意是你想出来的,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顾夜没有斥责她的异想天开。 月圆懵了:“我上哪找匠人给他打造面具去?我也就随便一说……” 沧朗忙开口道:“不用!脸上留点疤,真没什么的!” 顾夜似笑非笑地看着月圆,道:“你可以去隐珍阁定制啊!那儿不是可以定制一些机关宝物什么的吗?” 月圆哀嚎一声,道:“可是,隐珍阁的特殊定制好贵的,门槛费就要五百两起步呢。我一个小小的丫鬟,哪有那么多银子?” “你没有,大鹏有啊!他不是把家底都送到你手中了吗?”大鹏家里没人了,自从跟月圆定亲以后,他就把每个月的俸禄,还有一些外快,以及从王爷这儿得到的赏赐,一股脑儿地都交到未来媳妇手上。 有时候,请以前的手下和同僚吃饭,还要跑过来问月圆要银子。这还没成亲呢,大鹏就在朋友中间得了个妻管严的名声。 这厮还理直气壮:“妻管严怎么了?这叫有其主必有其从!王爷都听王妃的,可见怕媳妇的男人,才是真汉子!” 他的朋友们哑口无言。没办法,谁敢说宁王这煞神宠媳妇不对? 此时的月圆,满脸通红,低头道:“那些银子是大鹏的,又不是我的。我只是帮着保管而已,怎么好随便动人家的银子?” 顾夜继续逗她:“不是还有几个月,他的银子就是你的了吗?现在动用一下,又有何妨?” 月圆看着王妃脸上调侃的笑容,终于反应过来了:“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他打面具?他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呢!” “他叫沧朗。现在知道名字了,我们的月圆姑娘是不是就能大发善心,给打个面具了?”逗自家徒弟果然很下饭。顾夜心情不错地吃着味道很一般的晚餐——不用说,一定是月圆做的。 这丫头学制药和学医都挺快,唯独这做饭的手艺,颜婶教了那么多年,愣是没什么长进!月圆出嫁后,她要不要挑一个有厨艺天分的丫头带在身边?以后出门就不担心饭不合口了。 “我跟他非亲非故,而且一点都不熟。善心也不是随便就发的,那叫烂好人!王妃,奴婢……徒儿差点被您给绕进去了。”月圆被顾夜横了一眼,赶忙改口道。 她心中喜滋滋地想着:她很快就是小神医的入室大弟子了呢!以后被人尊称“月圆姑娘”的时候,不必觉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顾夜叹了口气,道:“小圆圆啊,你现在越来越会过日子了,花个几两银子做好事,都墨迹个半天。是不是大鹏对你洗脑了?” 月圆睁圆了大大的杏眼,道:“几两银子?隐珍阁的工匠定制物品,动辄数百两,甚至上千两。几两银子估计连工匠的面都见不到呢!” “哦?那你学功夫的时候,就没结识几个心灵手巧的?认识的人中,就没有做工匠的?”顾夜说的是她训练营时期。 提到这个,月圆就想落泪。当初被送进隐卫训练营,不知道是谁的误导,让他们所有人认为,从训练营中淘汰,就面临着死亡。她跟花好为了生存下去,没日没夜地操练、对战,费尽心机只为战胜对手。 训练营中只有对手,没有同伴!有点印象的,要么被她淘汰了,要么就是特别优秀需要提防的。出来以后,才知道那些淘汰的,都转到别的地方学手艺去了!早知道这样,她也放放水,被淘汰出来做个银楼或者布庄的女掌柜好了。何必那么卖命学武艺? 不对!如果她没有玩命地练武,就不会在女预备隐卫中脱颖而出,也就不会被选出来保护自家姑娘,也就没有现在受人尊敬的“月圆姑娘”。现在看来,以前的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 月圆这么想着,咧嘴一笑,道:“那时候光顾着学武了,哪想着去结识其他人?如果回到盛京,说不定还能找个工匠帮忙打造个面具。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森国,徒儿实在是无能为力。” 在盛京,她可是在百姓中颇有口碑的“月圆姑娘”,随便挑一个银匠铺子,说明来意,绝对不会有人拒绝的。工钱说不定都能给免了,在这儿,她真吃不开啊! 顾夜故意用嫌弃地口吻道:“没想到月圆姑娘这么小气,连这么小小的帮助,都吝于施舍。” 月圆已经很清楚,王妃这是逗她呢,无奈地道:“王妃,有句话叫做‘有其师必有其徒‘,徒儿这不是您教出来的得意大弟子吗?“ “合着你小气,都是跟我学的?“顾夜喝掉最后一口汤,不爽地问自家老公,”我很小气吗?“ “怎么可能?我家媳妇是最大方不过的!要不,怎么会在去年冬天雪灾义诊的时候,又搭功夫又贴药钱呢?“凌绝尘对月圆的话表示坚决反对。 去年炎国京畿附近遭遇雪灾的事,司徒岩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带领全城大夫给灾民义诊,组织赠药活动的小神医,是尘子媳妇。出力也就罢了,还往里面贴钱…… 唉,尘子这个媳妇,真不会过日子!尘子有这么个大手大脚的媳妇,以后的日子只怕要难过喽! 沧朗等两人斗嘴完毕,才得了机会道:“其实,面具对我来说,真没什么必要,就不必麻烦这位姑娘了。“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休夫还来得及吗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顾夜的视线在他半拉长了瘤子的脸上扫过,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手术切除你这半边脸的肿瘤后,你的脸会更可怕?不用面具挡一下,万一半夜起床,吓坏你同床共枕的媳妇,可怎么办?“ 沧朗另一半完好的脸,顿时涨红了:“卓……卓娅已经看惯了我这张脸,应该不会被吓到的。“ “哦?你才多大,就已经有想娶的人了?作为一名负责任的大夫,劝告你一句:早恋对身心都没啥好处。你要是成亲的话,最好十八岁成年。成亲太早,生的孩子体弱,容易夭折!“男孩子成亲太早,小蝌蚪发育不成熟,孕育出来的孩子能健康吗? 沧朗半信半疑地道:“可是……村子里好多人都是过了十五就开始说亲的呀!山下好像也是如此的。“ “这也是小孩子夭折率比较高的原因之一!“顾夜摇头道。 靳墨染看了一眼凌绝尘,戏谑地问道:“难道……这就是宁王年近三十才娶妻的原因?“ 顾夜冲着自家老公抛了个媚眼,嘴角含着俏皮的笑意,道:“我老公这么晚娶亲的原因,是在等着我长大呢!当初,我在苍茫山中救下奄奄一息的他。 从此以后,他便对我一见钟情、情根深种、情坚不移、非卿不娶。本来我爹是要留我过十八岁的,后来可怜宁王他年纪大了,才把我提前嫁过来……“ “嗯?年纪大了??“凌绝尘前面只是默默地听着。媳妇说得没错,当时已经认出媳妇身份的他,的确非卿不娶,等着她长大。后来那两句他可不乐意了?什么是他年纪大了?可怜他才嫁过来的?过分了啊,顾小叶! “不用觉得配不上我,我不嫌弃你大!”顾夜像逗猫似的,用手指勾勾凌战神的下巴。 司徒岩在一旁看着生气:尘子,这样的媳妇不休了,留着过年啊? 凌绝尘面无表情:“能不能不提这个?一想到我要比你早死十几年,留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世界上,我心里就难受!” “咋地?你还想你死的时候,拉着我殉葬啊?宁王大人,你的爱也太可怕了,我现在休夫还来得及吗?”顾夜双手抚胸,一副怕怕的模样。 凌绝尘一把拉住媳妇的手:“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我能死在你后面。因为,被留下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 “死在你前面?那我不亏了?“顾夜小声地嘀咕着,”为了能多活些日子,我努力研发能延寿的药物,让宁王大人你长命百岁、万寿无疆……那我死在你前面一点点,也不算太亏!“ 司徒岩无力吐槽了:这两个人能不能不打情骂俏,虐杀单身狗啊!他赶紧打断两口子无聊到极点的对话,言归正传:“山上什么情况?探查的结果如何?“ 凌绝尘把他关于天外陨石的猜测,告诉了国师大人,并且道:“以阿罔山寨遗址为中心,方圆百里,都或多或少受天外陨石的影响。阿岩,如果不想再出现像沧朗和卓娅他们这样的情况,最好把这边列为禁地,彻底封山!“ 司徒岩也看到了凌绝尘扛下山的老虎。那么威猛的百兽之王,因为辐射被病痛折磨得只剩皮包骨。沧朗阿兄村子中,每隔几年就出现一两例畸形病变,也都与陨石辐射有关……看来,这天外来石的可怕程度不下于病毒啊! “对了!国师大人。“顾夜正色且一本正经地称呼他国师大人,让司徒岩心生警惕,戒备地看着她——这臭女人又想捣什么鬼? 顾夜奇怪地回看他一眼:“国师大人,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又不吃人!山上阿罔山寨的后裔,你打算怎么安排?他们没有户籍,没法下山啊!“ 原来是这事!司徒岩松了一口气:“既然证实了三十多年前阿罔山寨的人面瘟事件,是当时官员的误判。那肯定是要还他们后代一个公道。户籍的事不用担心,回头让椿东县的县令给他们入户!“ “就这样?“顾夜很不满意地反问了一句。 “你还想怎样?“司徒岩觉得自己刚刚松的那口气果然松早了。 “那可是一个寨子一千多条人命哪!新婚的老阿婆,失去了疼她爱她的男人;沧朗的阿爸,被夺走了父母亲人,在深山中艰难求生。不能一句‘错判’,就把人打发了!“顾夜替那些可怜的人鸣不平。 司徒岩提防地看着她,道:“当初犯下大错的官员,不是已经被判死刑,斩首与众了吗?本国师会上奏皇上,还阿罔山寨一个清白的。” “那……老阿婆和沧朗阿爸他们这么多年,承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就这么算了?不给点赔偿啥的?”顾夜觉得其他都是虚的,不如直接来点实惠的。 司徒岩明白她的目的后,反而放下了提着的那颗心:“你以什么身份提赔偿?你能代表阿罔山寨的后裔吗?” 顾夜把沧朗拉过来:“这不现成一位受害者后代吗?他身兼受害者后代,和人面瘟传闻的直接受害者双重身份,最有权力提赔偿了。” 猝不及防被拉出来的沧朗,并未慌张。他知道,这是小神医心善,给他和村里人创造的机会。沧朗那半边完好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 “小神医说得对!我们村所有人都饱受‘瘟神诅咒’传闻的困扰,整日活在痛苦和煎熬之中。传闻的源头,就是那位朝廷命官。首恶虽然被处置了,但是朝廷任用这样的心狠手辣,毫无品德的人为官,也要承担一些责任的!” 国师大人看着他问道:“那你说,想让朝廷给你们什么补偿?” 沧朗看向顾夜,在她鼓励的眼神中,继续道:“首先,请给我们解决户籍问题。下山后,家安在哪儿,要顾及到我们的意愿。还有,要给我们一笔安家费和治疗费! 小神医答应替我们几个‘病人’治病,还要替全村人检查身体,调理身体。总不能让小神医往里面贴钱吧?至于其他,要等我回去跟阿兄和阿爸他们商量好了,再告诉国师大人。“ 银子?跟炎国打了数月的帐,粮草武器早就掏空了国库,秋收还未开始,朝中官员的俸禄都快发不起了。如果这些受害者们要求的补偿太高,皇上不会答应的! 顾夜看出了他的顾虑,道:“放心吧!我给他们治疗的费用全免,你们只要支付药钱给我就行!” 司徒岩诧异地看着她:这臭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不会有诈吧? “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可要反悔了哦!要知道本神医一台手术,那可是动辄千两的费用呢!那谁……闵国公夫人除了手术的费用,还送了不少值钱的好东西过来,加起来怎么也有小五千两吧!“ 见司徒岩皱眉,顾夜哼了哼道:“五千两买回一条命,国师大人,你觉得贵吗?你信不信,只要我松松口,有的是人捧着大把银子请我去看诊!阿罔山寨这些幸存的村民,加起来七八十口呢。不收你治疗费。你就偷着乐吧,国师大人!“ “我乐什么?又不是我出钱请你给他们治疗……“司徒大人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不对,又不是七八十口都需要做手术!差点被你绕进去了!“ “出诊费、检查费、医务用具损耗费……难道这些不是给你们的优惠?国师大人,这可是看在你跟我老公关系不错的面子上,你总不至于不承情吧?“顾夜双手抱胸,斜着眼睛看他。 这关他什么事?他干嘛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欠这臭女人的人情?这话,身为国师大人的司徒岩却不好说出口,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行了,你回去统计一下你们村子的具体人数,本国师让人给你们办户籍。”司徒岩没好气地道。 “国家赔偿的事儿,国师大人到底答不答应?”顾夜掰着指头算给他听,“你看,他们从山上下来,总得有一笔安家费吧?还有,他们搬下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和家园,人家得有生存的基础资金吧?别把人骗下山,就不管了。人家总得活下去吧?” 司徒岩寒着一张脸道:“你也说了,申请的是国家赔偿,我只是小小的国师,做不得陛下的主。这事儿,还得皇上做决定。你们想要多少补偿?想好了再说!别想狮子大开口,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夜一脸了然的表情对沧朗道:“你回去跟你阿兄阿爸商议商议,每个人赔偿多少,足够你们在山下安家的费用。 国师话里的意思是,别想着从皇帝那儿要个几千上万两的,森国的皇帝穷得很。他治病的银子,都是从自己小金库里掏的。但也不能太少,毕竟你们下山后,还是要靠这笔银子活下去的!” 听顾夜说森国皇帝穷,国师大人的脸微微抽了抽。人家皇帝为啥穷?还不是因为你们夫妇俩?一个兴兵而下,军费就掏空了国库。一个呢,各种名目的费用,掘空了人家的私库。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读书少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想来,森国皇帝自此以后,估计下辈子和下下辈子,都不想见到这对夫妇了。 “本国师明日一早回京,最好今晚就能商议出一个确切的结果!”司徒岩板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几万两银子似的。 沧朗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上山,迟疑地看着国师大人,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顾夜看了他一眼,问道:“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呗。国师大人爱民如子,即便你的话冒犯了他,他也不会生气的。” 司徒岩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对沧朗道:“你还有什么事?” “国师大人,你们有什么证明自己身份的物品吗?”沧朗觉得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免得白欢喜一场。 司徒岩瞪圆了他那对狭长的狐狸眼,怒冲冲地道:“你怀疑本国师是冒充的……” “国师大人别生气,人之常情嘛。你想想,如果突然有人出现在你面前,又要帮你治病,还是免费的,又要替你解决落户的难题……你心中会不会生疑?”顾夜帮沧朗解释道。 “哼!有什么好怀疑的?谁吃饱了撑的,花这么多时间和口舌去骗一群捞不到任何好处的人?”国师大人拽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巧的印章——那是国师大人的私印。 “这是国师大人的印章,上面刻着……这几个字啥玩意儿,跟鬼画符似的?好像是篆书……这个我不擅长,还是老公你来!”顾夜接过印章看了看,发现自己文盲了,上面的字居然一个不认识。 凌绝尘看了一眼,道:“上面刻的是司徒子美……原来阿岩的字是子美啊!” 司徒岩点点头,不爽地道:“让你媳妇多读些书,这么简单的小篆都不认识,怎么跟你红袖添香?” 顾夜不乐意了:“不认识小篆就读书少了?术业有专攻,本神医读的医书和药典,堆起来能把你给埋了,你信不信?再说了,我家老公是武将,不喜欢文人的那一套。不信你问他……”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凌绝尘赶忙把话题转移到沧朗身上:“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除了这印章,还有其他的东西能证明你们的身份吗?”沧朗不认得印章,又追问了句。 靳墨染摸出一块御前侍卫的腰牌,扔过去道:“把这个拿去给你们村里人看,明天记得还给我!” 沧朗翻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这个比印章靠谱,点点头道:“放心吧,大人!沧朗一定会小心保管的。” 顾夜目送沧朗消失在夜幕之中,回头不忘取笑司徒岩一句:“国师大人,你的印章还不如老靳的一块假腰牌好用呢!” 靳墨染忙道:“谁说这腰牌是假的?” “怎么着?暗卫教头还身兼数职?”顾夜不相信森国皇帝会让他到人前做御前侍卫。曝光了的暗卫,还叫暗卫吗? “腰牌是真的,不过是我从别人身上摸过来的。”靳墨染嘿嘿一笑道。 司徒岩忍不住反驳一句:“不是本国师的印章不好使,是他没见识。换了朝中官员试试?到底是认我的印章,还是你这冒牌的侍卫?” “国师大人,下次你把你的官服穿过来,就不会有人质疑你的身份了。”顾夜似笑非笑地道。 司徒岩掸了掸身上的胜雪白衣,道:“本国师这袭白衣,就是国师的象征!” “啧啧,森国老皇帝到底是宠信你呢,还是不把你当回事?竟然连件官服都不舍得给你准备。”顾夜摇头道。 司徒岩深吸了一口气,想要继续解释,后又觉得没必要——跟这没见识的臭女人打什么嘴皮子仗?拉低他的格调!他哼了哼,走到一棵树旁坐下,靠着树干闭上眼睛,一副生人勿扰的神情。 顾夜还要说什么,被她老公拉到草垫子上坐下,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你别总惹他!走了一天的山路,累不累?要不要我给你捏捏腿?” “不用了,免得你好友心疼你,又该唠叨你,让你不要惯着我——咱们夫妻俩之间的小情趣,是他这只单身汪不能理解的,跟着瞎掺和啥?”顾夜朝着司徒岩的方向,重重地哼了一声。 司徒岩把头扭向一边——眼不见心不烦!心中对凌绝尘更是失望:这十几年,尘子变得太多了!不过,这种改变也不全都是坏事,至少不会让人觉得他只是无情的杀戮机器。 那时候的尘子,似乎从不把身边的一切看在眼中,甚至他自己的命,也从不顾惜……现在,他有了在乎的人,打起仗来,应该不会像以前一样拼命了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沧朗的阿爸和阿兄,以及他们村的现任村长,身上披着晨露,出现在顾夜他们宿营的地方。 沧朗从这边回到村子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他悄悄地进了村子,朝着那个他无数次远远看着的院子走去。还小的时候,他想家了,总会挑一个能看见村子的山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生活了七八年的家。 七八岁的孩子,已经记事了。他永远忘不了被赶出村子的那一天。往日对他和蔼可亲,不时往他手里塞一把炒熟山货的叔伯婶子,突然变了一张脸孔,如同恶鬼般狰狞无情。 本来,阿娘把他藏在家中,是隔壁经常来家里串门的婶子,发现了他身上隐藏了快一年的秘密。那位婶子,不顾阿娘的哀求,把他的事告诉了全村所有人。 熟悉的叔伯婶子,逼阿爸阿娘把他赶走,还夺走了阿爸村长位置。还扬言,不把他这个瘟神赶走,他们一家人都要离开…… 为了不连累家人,他自己跑进了大山,差点被野兽给吃掉。是赶过来找他的阿爸和阿兄,用火把吓走了野兽,把他找了回来。见他执意不肯回村,阿爸才带他去了阿婆的山洞…… 八年过去了,他一步都没有踏入这个小山村。沧朗怀着复杂的情感,敲响了自家的家门。开门的是沧朗的阿兄! 第一千零七十章 真掉馅饼了?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得知全村人的户籍问题能够轻易解决,朝廷还会给一笔安家费,沧朗一家比过年还高兴。 沧朗阿爸当即叫醒了其他几户人家,召集了全村的成年男子开了个紧急会议,商议举村搬迁的问题。 傍晚,沧朗阿兄从山洞回去以后,就把村子里经常出现“被瘟神诅咒的孩子“的原因,告诉了现任村长。 村长有些将信将疑——村子里每隔几年就会出现一例”人面瘟“,竟然只是一种能治愈的病,而且不会过给别人?那他们以前抛弃的孩子…… 这三十多年来,哪家没有扔掉,或者被迫杀死一出生就有问题的孩子?现在有人告诉他们,这些孩子的病,有人能治好。这让他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面对。 还有这住了三十多年的村子,他们必须得搬走,否则会有更多像卓娅和沧朗这样的孩子出现,会有更多的人因病死去…… 搬不搬?又能搬去哪儿?当年幸存的八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八家的户主,有些迷茫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做不出决定。 为了下一代,为了祖辈的悲剧不再重复。搬,是肯定要搬的。可是他们没有户籍,只怕刚一下山就会被官府抓起来。要是查出他们的来历,不知道会怎么处置他们呢。 搬到更远的山头?山里虎豹横行,能够居住的地方本就不多。外围大多数山头都有猎户或者采药的药农出没,他们搬过去还是会被发现的。全村人都犯了愁! 当从沧朗阿爸的口中,得知沧朗在小神医的帮助下,跟国师大人谈判,提出了给他们入户籍的要求,还会给一笔安家费。这对全村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这些叔伯婶子们,顿时觉得沧朗那张疙疙瘩瘩的脸,不那么可怕了。有些不太服现在村长的人,心里不禁想:果然不愧是噶旺的儿子,即便被赶出村子,也能长得这么好,胆子也大,竟然敢向国师大人替要求。户籍也就罢了,居然还替他们讨要了安家费! 不过想想,他们都拖家带口的,一家老小加起来十来口人,即便不用交税,也只能勉强糊口,手里能有百十个铜板,已经算是“富户“了。 这要真是搬到山下,买房子是别想了,光租房就要不少银子。还不知道给不给分地,不给分的话,他们一家老小估计要喝西北风了。 如果朝廷真的给一笔安家费,那短期内他们就不用担心活不下去了……全村老少爷们,看向沧朗的目光中,都带着感激和钦佩。 沧朗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阿爸,各位叔伯,小神医让咱们商议一个数,明天报给国师大人,让他给皇上请示。对了,小神医还说皇上穷得很,让我们不要太贪心。要不然什么都捞不到!“ 老少爷们商议了很久,也没有结果。要多了,怕皇上生气不给他们安家费了;要少了,又怕亏了…… 最后,阿爸看着沧朗,道:“你不是说这安家费是小神医给咱们争取的吗?她应该是站在咱们这一边的吧?要不……你去问问她?“ 所以,沧朗带着阿爸和村长,来到顾夜他们宿营的地方,并没有去找国师大人,而是直奔顾夜而去。 顾夜听了他们的来意,没有推辞。询问了每家人的人口数量和年龄层次,发现这些人可真能生啊!出去一出生就有问题抛弃的,最少的(沧朗家)也有八个孩子,这还不加沧朗呢,其他都十几个孩子。这些人没事净躲在家里生孩子吗? 这么多孩子要养活,安家费太少怎么行?虽然这些人她已经有了安排,可重新在一个新的地方安家,手头还是要充裕些。 一家平均十口人,一口人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多吗?不多吧?顾夜给他们定了每户一百两银子的安家费。 村长和沧朗阿爸瞪圆了眼睛。不是吧?一家一百两?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在他们心中一家给个十来两,让他们有个住的地方,最好安排在靠山的地方,允许他们开荒。这十两银子足够支撑到明年夏收,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阿爸迟疑地道:“小神医,这么多银子,朝廷会给吗?”沧朗不是说,不让他们要太多银子,免得皇帝心疼吗? “一家一百两,八家才八百两。皇上再穷,不至于这八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这不仅仅是给你们的安家费,还是朝廷对你们的补偿。明白吗?”顾夜觉得最容易满足的,就是这些平民百姓了。要求不高,只求能活下去。 沧朗父子和村长惴惴的目光看向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沉着一张脸,倒也没说出拒绝的话。难道国师大人也觉得补偿……不,是给他们一家一百两安家费,不算过分? 几个人的心瞬间火热起来。这么说起来,只要皇上那边能答应,他们每家就能有一百两的安家银子了?有了这一百两,就可以建一处不错的院子了! 盖房子,大家伙都会,互相帮忙,人工钱可以省了。如果盖泥瓦房的话,就地取材,光买瓦片,一处七八间的院子都用不了十两。孩子们每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了。剩下的银子,他们可以买些良田耕种……想想,都觉得以后的生活充满了盼头! 众人目送国师大人离开后,沧朗阿爸郑重地向顾夜道了谢。他看了一眼自家儿子有些吓人的脸,带着几分期待地问道:“小神医,沧朗的脸,有几分治好的把握?” “还要进一步检查才能有结论。”如果只是良性的肌肉瘤的的话,治好应该没问题,如果……她也无能为力了。毕竟恶性肿瘤在前世她做医生的时候,依然是无法攻克的医学难题。 沧朗阿兄见阿爸露出失望的神色,忙安慰道:“至少弟弟得的不是传说中可怕的那种病,也不会传染扩散,更不会把霉运转到别人身上。他以后就可以跟我们一起住,没人会赶他出去了!是不是,村长伯伯?” 一旁的村长面露尴尬地点点头,道:“这次咱们有机会入户籍,沧朗立了大功!谁要是敢赶他走,我第一个不愿意!唉——如果能早些知道的话,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也不会……” 村长家也有两个孩子,一出生就跟正常人不一样。一个生下来就没气了,一个扔在了阿婆经常走过的地方被捡了回去,却没有活下来…… 阿婆对他们这些阿罔山寨幸存者心中,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把他们养大,又给他们娶了媳妇。得知自己生病后,主动离开村子,还养育他们丢弃的孩子。 不少人家,都像沧朗家一样,不时送些猎物、粮食和从山下换来的麻布过去,接济年纪越来越大的阿婆,还有那些被养大的孩子们。 昨天,卓娅的父母得知两个女儿,有机会分开,过正常人的生活,不用再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当时就哭了出来。 卓娅和卓玛,是他们家唯二的两个女孩子。出生的时候,两个孩子背对背同时出来,一开始还以为是双胞胎呢,可看到连在一起的屁股,一家人都痛苦不已。 两个孩子,是卓娅的阿爸跪在阿婆面前,求她收留的。卓娅的阿娘,还没出月子,就每天翻山越岭,来给孩子喂奶,有时候干脆住在山洞里。 卓娅家是送东西送得最勤的。家里的孩子,都没有卓娅姐妹俩吃得好,穿得暖。这也是两姐妹能够成功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沧朗看着顾夜,问道:“小神医,你们也要回去了吗?” 顾夜想了想,道:“你们是今日跟我们回去,还是过几日和村里人一起下山?照我的意思,你们越早下山越好,能在别院里多养几日身子,才能挺过手术。” 沧朗阿爸一听,马上道:“孩子,你跟小神医去吧,过几日户籍办好了,我和你阿娘就去找你们。” 沧朗点点头,对村长道:“咱们的户籍,落在隔壁湾南县五华村。五华村在山里,跟咱们村子的环境差不多。小神医有药园在那边,要是药园里有什么活的话,会优先在附近的村子里雇人。” 村长一听,小神医连他们的去向都给安排好了,又是一阵感恩戴德。他们习惯了山里,如果安排在县城或者周边平地上,还不适应呢。 五华村不错,他们都是打猎的好手,农闲的时候可以打些猎物补贴家用。幸运的话,还可以在小神医的药园里打打短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的!村长终于放下心来。 沧朗背着嘎奈,老阿婆和卓娅姐妹互相搀扶着下了山。 看到沧朗时,月圆就觉得挺触目惊心的。可卓娅这对连体姐妹,又刷新了月圆对“可怕”二字的认知。相比之下,腿部畸形的嘎奈,就不是那么奇怪了。几个人之中,只有老阿婆乍一看上去,跟正常人差不多。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一家之主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经常跟病人打交道的月圆,都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接受不了,更何况是一般人?如果这时候有人误入这里,看到这几个奇形怪状的人,非吓掉魂不可! 顾夜让靳墨染去附近租个有棚子的马车。靳墨染想抗议,却被顾夜一句“你不是说要给我当车夫吗?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要你这个车夫有何用?”给怼了回去。 马车租来了,赶车的是靳墨染。他也不想啊,问了好几家车行,人家车夫都不愿意往这边来,怕染上晦气,只有他自己来了! 沧朗的阿兄,不放心这几位老弱病残,也跟着上了马车。在沧朗阿爸和村长的目送中,马车缓缓启程…… 回到国师大人的别院,顾夜给这几位进行了详细地体检。几个人的健康状况堪忧啊!除了沧朗还壮实点,其他人都要调养十天半个月的,再说手术的事。 安顿好这几位特殊的病人,夜深人静,顾夜依偎在自家老公的怀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本来说要陪着你一路游山玩水回去,没想到又要在这边耽搁一段日子了。” “没事!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足够了!”凌绝尘用下巴摩擦着媳妇的头顶,医学和制药,是他的两大情敌,而且是永远打不退的那种。她高兴就好! “老公,有你真好!”顾夜忍不住感叹一声。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穿过来,她也能过得很好,但是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她的男人为她撑起了一片天空。在这片天空中,她可以自由翱翔,无所顾忌——这是心的依托! 凌绝尘把头勾过去,亲了亲她的嘴角,柔声道:“这正是我想说的——叶儿,有你真好……” 靳墨染从茅房里回来,一抬头,看到这对夫妇相拥着坐在房顶,腻腻歪歪地抬头看月亮。他看了一眼半圆的月亮,还蒙了一层微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说起来,宁王跟小神医的感情瞧着挺好嘛!为什么隐魂殿的殿尊,好像跟小神医也有什么不明不白的牵扯——贵圈好乱…… 此时的沧朗、卓娅姐妹和嘎奈,都聚集在阿婆的房间里。卓玛摸了摸松软的被子,还有那床上的纱帐,有些不太真实地道:“阿婆,原来山下人住的这么好,吃的也好,晚上的肉粥我喝了三大碗,撑死我了!” 阿婆笑了笑,脸上的没一条皱纹,都仿佛跳动着喜悦。她点了点卓玛的额头,道:“你呀!真是个小馋猫!山下哪有你想的那么好?这儿是国师大人的别院,当然住的好,吃的好了。 至于那些普通人家,一年辛苦到头,交了税之后,也只能有两三个月吃干的,其他时候只能吃些汤水,维持着不饿死罢了!吃的大多是粗粮,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吃顿肉……” 卓玛张大了嘴巴:“啊?过得这么惨?还不如我们山里人呢!” “咱们村的人,不饿肚子的原因,是不用交各种苛捐杂税。你想想,如果你们家田里产出的大半,都要交上去,还能养活你那些兄弟姐妹吗?”老阿婆年轻那会儿,经常跟山下人打交道,知道他们的艰辛,“很多穷困人家,连孩子都不敢多生。养不起啊!” 卓娅想的比较多,她担心地道:“那……等我们入了户籍,朝廷不是也要朝我们收税了吗?以后,可怎么办啊?” 老阿婆摸了摸她的脑袋,叹了口气,道:“希望小神医给我们争取的安家费,能顺利批下来,就能多置办几亩地。无论什么时候,田地是老百姓的根本。你们的弟弟妹妹也长大了,能干农活了。再加上父兄打猎补贴家用,日子应该不会比山下人过得差!” 卓玛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嘿嘿笑道:“小神医不是说了吗?她的药园会优先雇咱们这些人,不知道她雇短工每天给多少工钱,我这样的行不行……” 沧朗看着她,不赞同地道:“小神医已经帮我们很多了,咱们可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阿婆和你们吃不上饭的!” 卓玛撅起了嘴巴,道:“我怎么就给小神医添麻烦了?她的药园子不也需要人打理吗?我们又不是不卖力气,雇谁不是雇?再说了,优先雇咱们,是小神医自己说的啊!” 阿婆抚摸着她顺滑的头发,柔声道:“沧朗的意思是,小神医如果照顾我们,给我们安排了工作,我们就比别人更卖力。如果她没有雇咱们,咱们也不要有怨言。不要把小神医对咱们的好,当作理所当然的事。人哪,不能太贪心。” 卓玛把这话听进去了,点头道:“阿婆,您放心吧!小神医的恩情,我都记着呢!等我和姐姐分开,我跟阿婆学种地,我还会挖野菜、采山货,和沧朗一起养家!” 老阿婆搂着两姐妹,笑着道:“傻孩子,等你和卓娅变得和正常人一样,就回到你爹娘身边吧。你们爹娘早就盼着把你们姐妹接回去呢!” “阿婆也跟我们回去吗?”卓玛睁大了眼睛,天真地问了句。 老阿婆摇摇头,道:“阿婆又不是你们家什么人,跟你们回去干什么?” 卓娅抿了抿嘴唇,道:“阿婆,你养大了我阿爸和村里的叔伯,收留了我们,就跟我们的亲阿婆一样。你要是不回去,我们也不回去!” “对!我们就是阿婆的亲孙女,你老了我们养着你!”卓玛用力地点头,依偎在阿婆的身边。对她来说,阿爸和阿娘不过是偶尔远远看上一眼的“陌生人”,阿婆才是她心里最亲的人。她不要离开阿婆! 沧朗蹲在阿婆的身边,下巴搭在她的腿上,微微笑着道:“听说,家里有十五岁男丁的人家,才能单独成一户。以后,我就是咱家的一家之主了!” 老阿婆闻言猛地抬起头地望着沧朗,表情里带着不敢相信,嘴唇颤抖着道:“你……不回你家?你阿爸和阿娘会难过的——”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安排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老阿婆无儿无女,年岁渐渐大了,明显感到这两年干重活有些力不从心。她养大的孩子,当然也不舍得。可是,跟着她的话,以后她能帮到他们的时候少了。甚至还会成为累赘……她不想拖累他们! 不过,她内心中还是渴望着,能够有一个正常的家,有小辈承欢膝下,给她养老送终的! 沧朗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我已经是大人了,能够自己做决定了!再说了,阿爸阿娘有阿兄和弟弟们呢!我相信,阿爸也会赞同我今天的决定的!阿婆,快想想,咱们拿到一百两安家费,该怎么花呢?” 老阿婆眼里含着泪水,摩挲着沧朗的头顶,声音颤抖地道:“好孩子……如果真能拿到安家费,先把房子建起来,给你和卓娅当婚房!再给卓玛存一些当嫁妆……哦,对了,还要给嘎奈买个轮椅!” 嘎奈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从很小就知道,自己跟沧朗哥和卓娅姐姐不一样。他们两家人,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些吃的用的。可他的家人,早已彻底放弃了他。他的父母兄姐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他不能像沧朗哥一样,穿梭在林子里狩猎。甚至连卓娅和卓玛姐姐都不能比,她们还能在附近挖野菜,帮阿婆在开出来的田里打理庄稼呢。他也想帮家里分担,可是能做的事情太少太少。 他,就是一个累赘!如果卓娅姐姐和沧朗哥哥治好了,他们能像正常人生活,而他却一辈子站不起来。他的家人,更不可能接他回去。如果哥哥姐姐们都回去了,他将何去何从?嘎奈的心中既彷徨又无助! 现在,从阿婆和哥哥姐姐们的对话中,知道他们不会回各自的家庭,他们仍旧是一家人,他们的人生规划中还有他……嘎奈眼泪登时就下来了。 卓玛奇怪地看着他,道:“嘎奈,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你哭什么呀?” 嘎奈吸着鼻子,哽咽地道:“阿婆,我不要轮椅。那个太贵了,省下钱多买些地也是好的。我也能挖野菜、喂鸡,还能帮阿婆烧饭……” 卓娅从他的话中,明白了他哭泣的原因——他是看他们都有家,而阿婆是村子里所有家主的恩人,总有人接去奉养,只留下他一个人呢。她笑着揉了揉嘎奈的脑袋,道:“我们嘎奈很能干的!不过,轮椅还是要买的,难道你一辈子不下床了?” 来到国师大人的别院后,嘎奈洗了澡,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服。他怕弄脏了身上的衣裳,就没敢下地,一直呆在床上。 “那……先去问问轮椅的价格,如果超过半亩田的价格,就不买了……我已经习惯用两只手撑着地走路,坐轮椅说不定不习惯,在山路上还容易翻车!”嘎奈心中也渴望有能代步的轮椅,却努力罗列着轮椅的坏处。嗯!轮椅也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好! 这一夜,他们都兴奋得睡不着觉,畅想着对美好未来的规划。离他们一日路程的大山中,他们的父兄亲人,也都很晚才睡。他们马上就有户籍了,能见光了! 三日后,国师大人和一位宫里的内侍,带来了皇上的口谕。口谕先为阿罔山寨的事平反,又承认了他们的身份,还让湾南县的县令,做好他们的入户籍工作。最后才是赏赐给他们的安家费。 恭敬又激动地聆听完口谕,全村人激动地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朝着皇城的方向磕了几个头。村长紧张得腿软,最后还是沧朗阿爸,代表全村接下了内侍手中装着银票的盒子——里面有九张一百两的银票! 皇上在宫内心疼自己的银子!国库没钱了,官员的俸禄都是勉强凑出来的!九百两银子还是从他的私库中拿出来的!当然,户部说了,等秋后税收上来后,再给他补上。 自从小神医答应给他调养身子,皇上的小金库就像流水一样往外流。心疼啊!真是有什么,都别有病!动辄让一个人倾家荡产哪! 等官差走过以后,村里人分了安家的银子。看着剩下的一张银票,几个家主一致认定,这是皇上给阿婆的养老银子——皇上真是心思细密啊,连这都替他们想到了。本来,他们是打算轮流给老阿婆养老的! 那……这银子?沧朗阿爸道:“等见了阿婆,看她是什么意思吧!” 在村里人心中,沧朗阿爸的声望比村长还要高些。如果不是因为沧朗的原因,他也不会辞去村长的位置。小时候,沧朗阿爸就是他们几个淘孩子的头头,虽然也有打架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信服他的。 村长想起自己刚刚的表现,很是羞愧。以后,他们要搬去一个新的地方,那儿不知道有什么在迎接他们。村长想想心里就觉得没底,他对沧朗阿爸道:“噶旺哥,这村长还是你来当吧!” 沧朗阿爸想了想,摇头道:“到了五华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人家村里肯定是有村长的,咱们在这选村长有什么意思?” 村里有名的刺头虎着一张脸:“村长,我只认噶旺哥!咱们新到一个地方,更应该抱成团,别让人给欺负了去!” 沧朗阿爸笑着道:“咱们七八十口人,谁能欺负了咱们。你别惹事就谢天谢地了!” “噶旺哥,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这都做爷爷的人了,做事还能不过脑子?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刺头嘿嘿笑着。 沧朗阿爸点点头,对众人道:“行了,都回去收拾东西吧。能带的都带上,两日后咱们就出发去湾南县……” 另一位村民问道:“两日后就走?咱们不等地里的粮食收了以后再走?” 沧朗阿爸摇头道:“咱们先过去,把户籍办下来,再瞅瞅那附近有没有人卖地……地里的粮食,一家留一个小子照看着就是了!” 村民们纷纷点头。果然,还是噶旺哥靠谱,什么都想到了! 卓娅的阿娘,犹豫着问道:“他大伯,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卓娅、沧朗他们?小神医不是说治疗有一定的危险吗?我有些不放心她们。” 沧朗阿爸也放心不下儿子,点点头道:“等沧力回来,问清情况,这边一安顿好,咱们就过去看看……黎图,你去不去?” 黎图是嘎奈的阿爸。自从嘎奈刚出生被扔出去后,他就没去看过,对这个儿子他一点感情都没有。想到儿子的腿永远都站不起来,说不定还要截肢,认回来也是拖累。他硬下心肠,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沧朗阿爸摇摇头,没有勉强。 两日后,沧朗阿爸带着全村老幼,大包小包,踏上了他们人生的新征程。路上走了整整两天,才到达湾南县。 湾南县的县令早就得了消息,很顺利地给他们入了户籍。户籍的地址,就是顾夜药园不远处的一座山洼。 地址是顾夜让药园的管事给他们选的。碍于他们的身份,担心他们去了别的村子,也会被原先的村民排挤,不如依然维持他们自成一村的现状。 沧朗阿爸带着全村人过去看,那处山洼依山傍水,很适宜居住。由于靠近那片带瘴气的老林子,这儿很少有人过来打猎,附近的小型猎物不少。他们站这儿不到一刻钟,就看到好几只山鸡也野兔窜过。对擅长打猎的他们来说,这儿安家再好不过了! 沧朗最小的弟弟,正是淘气的时候,他上蹿下跳地把附近钻了个遍儿,指着山坳转弯处,道:“阿爸,那边有很大一片空地,比咱们种的地还要大,开出来能种好些粮食呢!” 全村人一听,纷纷跟了过去。果然,转过一座山脚,放眼望去是一片平坦的山谷,谷内的野草旺盛地生长着。沧朗阿爸弯腰抓了一把土——是适宜庄稼生长的黑土。开出来养上两年,不输外面七八两一亩的上等田呢! 不过,这边一路过来,山路崎岖难行。有些地方连路都没有,重了粮食想要运出去有点麻烦! 村里一个机灵的青年,听到了沧朗阿爸的担心,笑着道:“我来的路上用心看了!一路上要经过小神医的药园,现在虽然没有建成,瞧着规模肯定不小。小神医的药,要运出山,肯定是要修路的。到时候我们只要修从这儿到药园的一段路就行了!” 全村人听了,对小神医替他们选的这片山谷更满意了——他们又沾了小神医的光呢!小神医可真是他们的大恩人哪!几位家主郑重地告诫自家儿孙,一定不要忘记小神医的恩情! 不过,现在最紧要的,先把家安下来!本来想建泥瓦房的,可看到附近一大片野生竹林,沧朗阿爸改变了主意。既然有现成的材料,干嘛还要浪费打泥胚的时间呢?竹楼也挺不错的! 村里没人会造竹楼。沧朗阿爸就去附近的村子找,最近的当然是鲁娜所在的村落。得知他们跟小神医的关系,老族长二话没说,给他们寻了十来位建造竹楼的好手。双方商议好了,工钱跟药园一样,一天二十文,不管饭!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好人做到底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有这十几个熟练的好手,再加上村里人的帮忙,九家竹楼一个多月就建造起来了。原先村子里的庄稼收割后,雇了几辆车运到山下,肩挑手扛,全部收到竹楼楼下的储藏室,全村人才松了口气。 老族长那个羡慕哪!他们的粮食收回来,一大半都要交上去的。瞧瞧人家,全都是自己的! 沧朗阿兄看着弟弟他们安顿好,就回来帮忙了。他看着仓库里的粮食,叹了口气道:“阿爸,在咱们原先的山上,小神医都不吃山上的水和猎物,是不是代表咱们这粮食中,也有对身体不好的东西?“ 噶旺也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那也没办法,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总不能不要吧?吃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是没事吗?总不至于多吃了几天,就生病了吧?” “沧朗好像说,小神医那里有排身体中辐射的药。那个有御前侍卫腰牌的,是皇上赐给她的车夫。在咱们那边的山里呆了一个多月,我来的时候他还在喝药呢。说是喝上七日,就能把不好的东西全排出来了……不知道那些药贵不贵。对了!朝廷不是说要负担医药费吗?”沧朗阿兄突然高兴起来了。 噶旺看着儿子,摇摇头道:“朝廷只说负担给你弟弟他们治疗的费用。咱们也别报太大的希望!现在已经很好了,人不能太贪心。” 沧朗阿兄想了想,道:“我明日去看看弟弟!” 噶旺瞪他:“你别去给小神医添麻烦!咱们欠她的太多了!” “沧朗他们的身子调养得差不多了,手术估计就在这几日。我过去看看!”沧朗阿兄觉得手术时,得有个亲人在身边。否则不像样! “哟!这竹楼建得还挺快嘛!”听到这个声音,沧力飞快地跑出去,下了竹楼,来到那个纤瘦的身影前。 “小神医,您怎么来了?快,楼上坐!”沧力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顾夜摆摆手,道:“我就不上去了!一会还要到药园去看看。咦?你们村里的人呢?” “有的去药园上工了,剩下的都去那边开荒了。收的粮食节省一些,能吃到明年春末,得在赶在秋耕之前,收拾一些田地出来。”噶旺也紧跟着儿子身后下了竹楼。 农时不等人,除了几个跟药园签了短工的村民,其他人,包括半大的孩子,都去垦荒去了。开荒头三年朝廷是给免税的,虽说生地产量不高,收多少都是自己的。 顾夜毕竟也在山村里呆了几年,基本的农时农事还是了解的。她点点头道:“头几年肯定是要辛苦些,等稳定下来就好了!药园的管事那儿我已经关照过了,以后药园里有活,优先从你们村挑选。” 噶旺感激地道:“真不知怎么感谢小神医……你放心,那些臭小子们如果不好好干,我打断他们的腿!” “那倒不必!管事心中自有计较,我们雇的是干活的人,偷奸耍滑的,是坚决不能要的!”顾夜回头看了一眼月圆,道明了来意,“这些药你分到每家每户,每天煮上一锅,每人喝上一碗,十岁以下的孩子减半。一连喝一个月,你们体内的辐射差不多就能排干净了。” 沧力犹豫了一下,道:“我们现在吃的,还是从原来的村子收回的粮食,对身体是不是有些影响?” “粮食中或多或少存在一些有害元素,我回去给你们配些小药包,你们煮饭的时候放进去,能有效去除有害元素。”药剂不好拿出来,做几个小药包还是没有难度的。 顾夜再次感叹,在末世后开启的制药技能真心有用啊!可惜,在这医药落后的古代,她不能大展拳脚——怕被妖魔鬼神化。她太难了! 顾夜跟这对父子聊了几句,告知两位沧朗他们的手术日期,就回自家药园子视察去了。数百亩的药园子已经开了出来,清理了杂草,目前已经到了下种的环节。虽说管事给力,可她这个药园的主人一趟都不过来,有些说不过去! 空间里时速和外面不一样,她收集了不少优等的药种,又在太子殿下的牵线下,从别家的药园收购了一匹药苗。她来到药园子里,看到上百位短工在里面辛勤的劳作。 老族长村里,有不少认得她的,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沧朗村里的几个年轻小伙子,偷偷地看过来。这位就是能够给沧朗和卓娅他们治病,帮他们把户籍安到这边的小神医?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啊,好年轻,也好漂亮! 管事的从远处小跑着过来,恭敬地对顾夜施了一礼。顾夜冲他摆摆手,让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女主子来视察了,管事自然要陪在身边。他跟在女主子的身后,介绍了药园的进度,以及人员的安排情况。这些事,管事比顾夜这个药园的主人擅长多了。顾夜不能再满意了! “过些日子,药都种下去,秋耕也差不多开始了。药园的管理可不能落下。”从明年起,她的药厂成本就能再降一降了,那些平民用药的价格,还可以调低一些,让更多的百姓生病都能买得起药。 管事应道:“已经签了三十九位长工,还有一些有意向的,在考察中。山里人地少,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 潜台词是,药园长工的工作,周围村子的人都挤破头想进,根本不存在缺人的现象。管事想到刚刚安顿下来的小村子,问道:“长工的名额,是不是要给他们留几个?” 顾夜想了想,道:“有个叫沧朗的小伙子,还挺不错。他要是来的话,可以关照下。至于其他人,管事觉得合适就留下。” 那些村民,顾夜除了沧朗一家和卓娅的父母,印象还稍微好一些。至少他们还有一些人性,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孩子。 其他六家,哪一家都扔过孩子,甚至亲手扼杀过孩子的生命。他们认为的被逼无奈,在顾夜看来不过是自私和懦弱罢了。这样的人,用起来能放心吗?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改变和治疗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视察完两个药园和一个药厂后,顾夜回到了司徒岩的别院。这一个多月吃得好,又配合适度的运动,每个人身体都有了明显的改善,看上去人胖了一圈儿。尤其是嘎奈,变化最大。本来枯瘦如柴、面色惨白,现在脸上有了肉,更晒黑了好几个色号。 他现在每天都转着轮椅,在花园里溜达好久,到吃饭的点儿都不舍得进屋。轮椅是顾夜从空间里翻出来的,虽然不是电动的,可也比从城里买的先进多了。转动轻松,转弯灵活,上坡省力,手动刹车非常方便。 嘎奈刚收到这个生日礼物的时候,恨不得长在轮椅上不下来,睡觉的时候都一只手搭在轮椅上。如果不是沧朗管着,他甚至打算睡在轮椅上呢! 不错,嘎奈半个月前刚过完自己十岁生日。顾夜把这个轮椅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他。 嘎奈觉得自己十岁生日是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不但拥有了“腿”(他把轮椅当作他的双腿,能让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吃上了香香甜甜的生日蛋糕。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而且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呢! 小神医告诉他,每个孩子都是值得被珍视的,尤其是在苦难中努力生长的他,更难能可贵!这一刻,嘎奈第一次感到自己跟别人,都是一样的。身有残疾又怎么样?他可以比别人更坚强,更努力的活着。他虽然不能像沧朗哥哥那样能干,但他不允许自己成为家里的拖累! 顾夜感觉到他的改变。她喜欢不屈服命运的努力的孩子,她让月圆教嘎奈认药,熟悉药性。再大一些,在药厂给他安排个他能胜任的工作,让他实现自力更生的梦想!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卓娅和卓玛也都是好孩子,如果不是太驽钝的话,顾夜愿意为这些艰难成长的孩子们,开开后门,进药厂工作! 阿婆几个商议了好久,最终沧朗拍板决定,由他先接受手术。顾夜经过多次诊断,认为沧朗脸上的凸起是多发性面部神经纤维瘤,是可以通过手术摘除的! 手术进行了大半日,阿婆带着另外三个孩子,是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虽然小神医说了,沧朗脸上的瘤子是良性,不会有生命危险。他的手术,也是几个人中危险性最小的。可她们还是担心。 “阿婆,沧朗不会有事的,对吧?”卓娅担忧的目光,一刻也不离开手术室的门。沧朗,你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脸上的瘤子能不能摘除,手术后脸会是什么样,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活着就好!你一直很坚强,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他不会有事的!他的手术是咱们中危险性最小的,不用担心。” 嘎奈低头看了一眼阿婆的手。阿婆抓得他好疼啊!阿婆不是不担心,而是怕引得他们更慌乱,不敢表现出来罢了。希望老天有眼,保佑沧朗哥能平安出来。 时间仿佛变得漫长,半天的时间,好像度过了几个春秋。终于,四双眼睛殷切盯着的手术室的门开了,小神医的徒儿月圆姑娘招手让两个别院下人过去,抬出一个没有一丝动静的人来。 阿婆四人的心咯噔一下。人是横着出来的,难道……手术失败了? 月圆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他们的想法,笑着安抚道:“麻药还没过去,沧朗估计要到晚上才能醒过来。你们如果不放心,可以选出一个人进病房看一眼。” “为什么只能一个人进去?“嘎奈抢不过阿婆,眼巴巴地看着她进去的背影,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月圆道:”人身上有看不见的病菌。病人刚手术完毕,未免伤口染上病菌导致感染,探望的人不能太多。过两日,伤口结痂有了一层保护,你们再进去探望吧!“ 老阿婆在屋里没待多久,很快就出来了。她在三个孩子焦急的目光中,点点头,道:”没事,沧朗只是睡着了。等明天醒了,你们再进去跟他说说话。“ 卓娅虽然很想进去看看,此时也只能强忍住:”手术成功了就好。小神医的徒儿说,咱们最好过两日再进去。不急在一时!“ 嘴里说着不急,姐妹俩依然守着窗户,一直到沧朗醒来,跟他说了几句话才离去。 两日后,在月圆给沧朗换好药之后,才允许各自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老阿婆和卓娅她们进来。四人没有敢凑到床边,而是远远地看着床上半躺着的沧朗。 沧朗的半边脸被纱布包着,怕她们担心,用轻松的语气道:”小神医真神,我只是睡了一觉,脸上的瘤子就被摘除了,一点都没觉得疼。你们别怕,真的不疼!“ 老阿婆她们都觉得沧朗是安慰她们之词,把脸上的瘤子用刀挖掉,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疼?不过,人没事就好! 又过了几日,沧朗脸上的伤口该拆线了,老阿婆和卓娅她们才看到他手术过的脸——脸上依然不平整,还留下了三寸长的伤口。不过,以前疙疙瘩瘩一直垂到脖子上的吓人的瘤子,已经不见了。 顾夜道:“神经纤维瘤挤压正常的肌肉组织,摘除后不能彻底恢复,所以还有些凹凸不平。伤口再恢复恢复,会淡一些。彻底和常人一样,是不可能的。” 沧朗照着镜子,却是很满意:“现在看上去,跟那些脸部受伤的人差不多,不会把人吓得绕道走了,也不会被人当怪物追着打了!” 卓娅和卓玛姐妹,以前从未下过山。来到这别院后,那些下人们惊惧中带着厌恶的目光,让她们的小心灵微微受点伤。在别人的眼中,她们就是怪物一样的存在吧?姐妹俩迫切地想早点接受手术,彻底分成两个独立的个体。 顾夜第二个做的是嘎奈的截肢手术。他的膝盖和小腿部分彻底畸形,只能保留大腿以上的部分。手术很简单,只要局部麻醉,锯掉畸形的部分,用肌肉组织把断骨处包裹起来就行。 阿婆她们本以为会很久,谁知道进去不过半个多时辰,嘎奈就被抬了出来,而且人还是清醒的。看到阿婆和沧朗,他还挥挥手,朝着她们打招呼呢。得,白担心了! 不过,这家伙不老实,伤口愈合得不太好,术后没多久,还发起了高烧,一连吊了一个星期的水,才又生龙活虎起来。月圆对他都没好脸色——不听话,伤口感染了吧?浪费她们这么多宝贵的抗生素和消炎药。真想把他打一顿! 截去了碍事的畸形腿,嘎奈彻底从一个怯懦胆小的小可怜,蜕变为人见人厌狗见狗烦的淘小子,每天转着轮椅跑到附近的村子,跟佃户家的孩子玩疯了,常常到吃饭的时候都找不到他人影。 他甚至还练就了靠着手臂和残留的一截大腿爬树的本领,祸害了附近不少的鸟窝。就连顾夜都收到他送的礼物——鸟蛋!这家伙彻底放飞自我了! 不过,他最怕的还是月圆。每次都是被月圆揪着耳朵逮回来认药!他记忆力很好,学得很快。但凡月圆教过的,他都能对着图片认出来。 跟孩子们到附近山上玩的时候,遇到他认识的草药,全都一股脑地采回来。顾夜教他一些简单的炮制之法,一个月下来,他采的草药还卖了好几百文呢! 附近的孩子,见他采集那些花花草草也能赚到钱,也都跟着他采药。为了能采更多的药,孩子们推着他去更远的山头,遇到难走的路,还会抬着他。 采回来的草药,都分成一堆一堆的放在嘎奈这儿,让他帮忙炮制,再一起去城里的药铺卖掉……等卓娅姐妹和老阿婆的手术完成,身体恢复时,他已经混成了附近最受欢迎的孩子王! 卓娅姐妹的分离术之前,顾夜某天晚上潜入她们的房间,把人迷晕后,运进空间中,用实验室中的设备,彻底进行了一次全身检查。发现只尾椎骨那一点连着,手术的难度不大。 这台手术持续了三个多时辰,等卓娅姐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占据了一张床。而且不是往常的侧睡,是趴在床上。两张床是相对着放的,姐妹俩互相对视了一眼,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全貌——原来妹妹(姐姐)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啊! 卓娅姐妹喜极而泣。成功了!她们终于能够彻彻底底地分开,有各自属于自己的生活了!以后,她们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想出门就出门,不会再迎来别人异样的眼光了!她也能像村里的姐妹和嫂子们异样,帮着下地做活,不再是拖累家中的废物了!! 老阿婆年岁大了,剥除腿上那个如篮球般大小的肌肉瘤,费了不少功夫。尤其是它挨着腿部的一条大动脉,手术还是存在一定危险醒的。 其实,她身上的瘤子都是良性的,不切除对生命也没有生命威胁,只不过平时生活上有些不便而已。切不切都行!不过,老阿婆还是选择切除。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你怎么来了!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腿上的瘤子每年都在长,如果压迫腿上的神经,腿会瘸,甚至走不了路。老阿婆宁愿死在手术台上,也不愿将来成为孩子们的拖累! 老阿婆的手术,成为几人中手术时间最长,手术难度最大的一台手术。顾夜和月圆,整整在手术台旁站了一天,才完成了这台手术。手术一结束,顾夜就腿软瘫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凌绝尘冲进去把人抱到他们房间的床上,又给她喂了一些糖水,才渐渐缓过劲儿来。一整天水米未进,还要集中精力去给人做手术,如果不是高度的责任感支撑着她,她根本坚持不下来! 好在,老阿婆的手术也十分顺利。从她身上剥除了七八个瘤子,最大的是腿上如篮球般大小,最小的还没有鸡蛋大。大大小小的瘤子加起来有十几斤重。 恢复后的老阿婆,感觉自己仿佛年轻了好几岁,走起路来都轻松了很多,干活也比以前麻利了。她觉得自己还能多活个十几年,能把沧朗的孩子带大! 给这几位做完手术没多久的某天早晨,月圆发现师父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王爷!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连附近的隐卫都没发现他们的消失。 不过,两人还算有良心,给司徒岩留了一张字条,说是顾夜想去雪山之巅捉冰虫、采雪莲。这些日子,他媳妇辛苦了,这点要求他这个做相公的,自然要满足。于是乎,两人简单收拾了行李,奔着雪山去了! 欣赏完雪山美景,两口子又去了高原,吃牦牛肉,喝酥油茶,尝糌粑……还买了好几头牦牛和藏香猪,偷偷藏在空间里,准备回来做成肉干和烤全猪! 雨林也没逃过这两口子的魔爪!仗着艺高人胆大,两口子在深山老林子里,采集到许多名贵的草药,有好多都是后世已经绝迹的。顾夜通通移植到自己的空间里。 自从小红莲结了一次种子之后,空间升级了,解锁了山林这一块儿,正好种一些深山里才能生长存活的草药。 吃货顾夜,还移栽了一些美味的山果,如莲雾、菠萝蜜、火龙果、枇杷等,如果能成活的话,她以后就不缺南方水果吃了! 顾夜终于圆了跟老公一块儿旅游度蜜月的梦。直到深秋十月,两人才又重新回到森国的都城。炎国的使者,正在驿馆焦急地等待着这对夫妻俩呢! 盛德帝那个急呀!你说说这两口子,在外面乐不思蜀了!宁王带的王师,仨月前已经返回,就等着他回去论功行赏呢!好嘛,他在外面倒是逍遥,一会儿运了几车极品翡翠回来,一会儿往盛京送点牦牛肉干,一会儿有运送了冰镇的南方水果进京…… 虽然外甥运送的这些珍宝特产,从来没落下宫里。而且这些东西,连盛德帝都很稀罕,可也不能遥遥无期地在外面浪啊!这马上冬天了,北边的部族蠢蠢欲动,黎国也不老实,凌家军在别人手中只能发挥一半的作用,盛德帝可不舍得这支精锐部队给别人霍霍了! 还有举国上下的医者都惦记的医学院,招生已经从秋天改到明年春日了,这宁王妃要是不回来,谁主持大局?大多数学员都是冲着小神医的医术和制药术来的!小神医是招生的活招牌! 这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到,从夏天一直等到秋天,这两口子依然没有回来的意思。无奈之下,盛德帝只有派使者,去森国请宁王夫妇归国!! 凌绝尘跟媳妇刚从雨林回来,就被炎国的使者求见,在国师家见到了已经等了十几天的使者们。 “表哥,表嫂!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听说你们去了深山老林,里面有什么好玩的吗?”炎国的太子殿下,居然穿着普通使者的衣服,混在使团之中。这小子也太大胆了吧?就不怕被森国皇帝发现扣下他? 使团的正使,是鸿胪寺少卿钱大人。太子殿下太胡闹,非要跟着使团来森国。皇上也由着他胡闹,竟然同意他跟过来了!他这一路提心吊胆的,吃不好睡不着,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就怕太子殿下出什么事…… 本以为来到森国,见了宁王大人,他就能卸掉担子。谁知道人家跟小神医一块儿去到雨林中探险去了。在驿馆里一等就是十多天哪,终于把人给盼回来了! “好玩的?”顾夜笑着道,“像你腰这么粗的蛇,在你眼前游过去,好不好玩?成群的狼,围在你脚下,算不算好玩?长着花斑的云豹,在你睡着的时候把你舔醒,你说好玩吗?” 太子殿下眼睛冒光,不住地点头道:“真这么刺激?表嫂你们也是,怎么不晚去几日?这样我就能跟着去了?” 凌绝尘嫌弃地道:“你跟去干什么?只有扯后腿的份儿!” “就是,就是!你就不怕在河边洗手的时候,被巨大的鳄鱼给活吞了?还有巨蟒,能把人整个儿吞下去。如果解救及时的话,剖开肚子还能活。不过嘛,你外面的一层皮,会被胃液腐蚀掉,让你成为没皮的太子!”顾夜吓唬他。 太子殿下撇撇嘴,道:“别说得这么可怕,不是有宁王表哥在吗?” “你宁王表哥不能像奶妈子似的时时盯着你吧?那些狂蟒啦,巨鳄啦,又不会看着你表哥的面不咬你!”顾夜白了他一眼道。 太子殿下一点没被吓倒:“宁王表哥不能时时盯着我,不是还有表嫂吗?” 顾夜故作惊讶状:“不是吧?你想让我给你当老妈子?那得问问你表哥同不同意!你表哥不喜欢我离青年男子太近,尤其是长得漂亮的男人——不过,你应该算是长得安全的一类!” 太子殿下被打击惯了,配合地摸摸自己的脸:“我长得不好看吗?不会吧?父皇说我跟容和姑母长得还是有两分相似的,表哥也像姑母,我的颜值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顾夜凑上去,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看得太子殿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一见钟情散?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顾夜这才摇着头缓缓开口道:“你的确跟长公主婆婆有两分相似,不过你随的都是我婆婆的缺点。而我家老公,专挑着有点长,能是一个档次的吗?” 司徒岩在一旁听着,插不上话。这臭女人的这张毒嘴,原来不只针对他一个人啊!不过,在太子殿下面前不给他留一丝颜面,真的好吗?等这位太子登基后,会不会记仇给她小鞋穿?唉!真是不省心的,净给尘子找麻烦! 太子殿下却不以为意:“男人嘛,颜值普通就普通点吧!反正我又没有一个贪图我美色的媳妇!” 顾夜不以为然地道:“你先娶个媳妇回来再说吧!” “别说的我好像行情多差,娶不到媳妇似的。我这不是还在养身子嘛,不宜娶亲!”太子殿下道。 顾夜拉过他的手,给他把了把脉:“这个借口行不通了,太子殿下!你的身体现在比我还棒,余毒已清,不耽误你娶太子妃——太子殿下可有相中的?” 太子殿下不想这么早娶亲,摆摆手道:“我相不相中不重要,关键是德才兼备。丑一点也没关系!” “口是心非!谁会想娶个丑媳妇?半夜醒来一睁眼,不怕吓到?再说了,将来的一国之母,怎么能长得太磕碜呢?”顾夜笑眯眯地道,“别担心,皇上会给你精挑细选出合格的太子妃的。你这不会是婚前恐惧症吧?恐得也太早了些!” 太子殿下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娶不到心灵契合的,那就选个合适太子妃这个位置的吧。” “两个人的感情,是需要经营的。两个人都是独立的,出身不同,生活环境不同,哪有一开始就心灵相通的?当然要互相理解、互相沟通、互相包容。别把心思都放在朝政上,稍稍分给你媳妇一些,感情不就能慢慢培养出来了吗?” 顾夜对太子印象还不错,不想看到他跟太子妃相敬如冰,忍不住提点他几句。 “表嫂……你跟表哥,到底谁先动的心?”太子殿下凑过去,小声地问道,脸上的表情略有些猥琐。 顾夜挑了挑眉,把他那张大脸推远一点:“你猜!” “我猜……肯定是你先对我表哥动了心思。你想想,一个落难的大美男、贵公子,正是下手的好机会……不是吗?”太子殿下挤眉弄眼,嘿嘿地笑着。 “错!大错特错!!”顾夜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你想想,我当时才几岁。见到你表哥这样的大美男,顶多觉得养眼,多看几眼,在给他治疗的时候揩揩油而已!是你表哥,被我的魅力所折服,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死缠烂打,终于把我娶到手!” 不光太子,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露出不信的表情。尤其是司徒岩,满眼不屑:“就你这样的?在盛京大街上扔根棍子都能打到三四个。尘子会对你一见倾心?做梦呢?“ “不信?“顾夜冲着自家老公勾了勾手,”当事人就在这儿呢,不信你问他啊!“ 凌绝尘承认:“是我先对叶儿动的心!“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当然,这句话他只能在心里说说。 司徒岩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担忧地道:“尘子,你不会是被她下药了吧?这臭女人手里稀奇古怪的药多了去了,她肯定是给你下了‘一见钟情散’之类的药物!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顾夜冲他撇撇嘴,道:“你杂书看多了吧?什么‘一见钟情散’?我这个大药师都没听说过,是你杜撰出来的吧?不过,你倒是给了我灵感,我回去试试能不能制出来。研制成功后,你就是大功臣,本神医大方地送你一瓶,你看中谁了,就喂他吃点儿!” “谁要你的药?本国师若是看中谁,还用得着下药?”司徒岩用力地哼了一声,袖子差点甩到顾夜的脸上。 太子殿下却不像国师那么认为:“我表哥看中的是个人才华和能力,又不是看颜值!表嫂要是看中谁,的确不用下药,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要娶她呢!我表哥只不过先下手为强而已!” 顾夜听了却并不高兴:“太子殿下,你啥意思?说我长得不够漂亮?说你表哥是为了我的制药和医术娶的我?你当着你表哥的面,公然制造我们之间的矛盾,不怕你表哥揍你?” 太子一转眸,看到自家表哥用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背上陡然一凉,赶紧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表哥眼光好,娶到表嫂你这样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好媳妇!表嫂你可是最有可能达到制药宗师的人,你看中我表哥,那是我表哥的福气……” “什么制药宗师?”司徒岩看着顾夜,蹙眉问道。 “你不知道?上届大药会上,不是出了个隐姓埋名的大药师吗?那就是我表嫂!!史上最年轻、最有天赋的大药师!不但制药造诣高超,而且医术也是这个!”太子殿下伸出了大拇指。 司徒岩一脸震惊:“还真是大药师?我以为你们是在给她戴高帽子呢!上一届?那不是四年前吗?十三岁的大药师……真的假的?“ 太子殿下斜了他一眼:“本太子难道还骗你不成?你不知道,我表哥娶表嫂的时候,东灵国的皇帝有多痛心!我估计啊,如果不是我表哥下手快,那东灵皇帝能让他儿子上门求娶!我表嫂是名副其实的国宝啊!表嫂嫁过来后,父皇连着好几天都半夜笑醒!“ “行了!少夸张了!我怎么不知道东灵皇帝想娶我当儿媳妇?“顾夜只把他的话当笑话听听。 太子殿下着急地道:“你别不信哪!这是我父皇说的。他还说,如果不是表哥非你不娶,他又没有适龄的儿子,都想让你做他儿媳妇呢!将心比心,那东灵帝肯定也这么想过!“ “太子殿下,多读点书,别成天想着到外面溜达!‘将心比心‘不是这么用的!“顾夜寒碜他惯了,压根没把他当太子。 太子挠挠头道:“用的不对?不是,我觉得用的挺贴切的嘛!“ 顾夜一睁眼:“我说用的不对,它就不对!怎么?不服气?“ 太子殿下马上怂了:“服,服!表嫂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 “国师大人,太子殿下驾到——”突然,国师府的大管家一溜小跑着过啊里传话。 “太子殿下?“得,俩太子在这碰面了!不知道这都被别人暗算,病了好多年的俩人,会不会有惺惺相惜之感? 森国太子直奔着顾夜而来:“小神医,您回来了?这次雨林之行,没遇到危险吧?可有什么有趣的事?“ 没等顾夜开口,他身后一个略显肥胖的身影,朝着顾夜扑了过来:“小神医,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顾夜的手推到他的脸上,道:“你是想我,还是想在我身边能吃到美食?“ 五皇子咬着指甲想了想:“想你,也想美食!“ “我该再迟些日子回来,这样有利于你的减肥计划!“顾夜嫌弃地推开他,”男女授受不亲,别凑过来,小心我老公揍你!“ 五皇子怯怯地看了表情冰冷的凌绝尘,不敢再往顾夜身边凑。他知道,宁王真敢揍他,而且揍得很疼很疼,半个月怕不下床的那种! 炎国太子把凌绝尘拉到一边,小声地咬着耳朵道:“表哥,森国的小太子,对表嫂有非分之想。要不要表弟我,帮你套他麻袋?“ “你不想想他的身份,想套他麻袋的多了!他几个兄弟还想要他的命呢,你看可有成功的?你的身份是秘密,别给我惹事!“套麻袋的事儿,当然话是由他亲自来!凌绝尘看向森国太子的目光冷了几分。 炎国太子察觉了,幸灾乐祸地看着森国太子——小样儿!就你这样的,长得还没我一半好看呢,还敢肖想我家表嫂?也不看看我家表哥是谁!找虐呢? 森国太子暗暗瞪了抢话的五弟一眼,脸上笑容不变:“小神医,孤近日得了一块上好的玉石。你对翡翠玉石感兴趣,改日让人给你送过来。“ “不必!无功不受禄!玉石太子殿下还是自己留着吧!“凌绝尘冷冷地道。 森国太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沉默片刻道:“怎么会无功呢?小神医治好了阿罔山寨的后裔,又教给他们生存的技能。这难道不是功劳吗?“ “阿罔山寨的那些病人,已经表示过感谢了。太子殿下不必多此一举!“凌绝尘不客气地道。 太子了不起?就是森国皇帝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你个毛刚长齐的小毛蛋孩子,竟然对本王的媳妇生出异样的心思。看来,条约上的赔偿还是太仁慈了些! 炎国太子听了解气!表哥威武,表哥太帅了! 森国太子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他极力掩饰自己的心思:“孤也没别的意思,宁王你别误会。小神医是孤的救命恩人,父皇的身体也在她的调养下日渐康复。这块玉石,不过是表达感激之情而已。“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掐断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给太子治病,为皇上排毒,都是付过报酬的。怎好,再收太子殿下的礼物?“凌绝尘心道:我们在蒲甘是有矿的,还在乎你一两块玉石? “孤一直把小神医当朋友……“森国太子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凌绝尘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不过医患关系罢了!太子殿下想多了!如果每救一个人,就收获一个朋友。我家夫人的朋友那就太多了,记都记不过来!“ 森国太子拉下脸,反问道:“小神医交什么朋友,还用的着你同意?不错,你是小神医的夫君。可她跟一般的女子不一样,不是任何人能左右的。请你不要越俎代庖!“ “别的事,我可以不越俎代庖。但是,我媳妇的烂桃花,难道我这个做夫君,不该出来为她挡一挡吗?“凌绝尘一阵见血,把他的心思点了出来。 森国太子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有些狼狈地解释道:“你不要胡说!小神医,你千万不要误会。孤只是想交你这个朋友,结个善缘而已。你夫君如此扭曲孤的意思,心思太过龌龊!“ 顾夜终于开口了:“多谢太子殿下抬爱,恕我高攀不起!或许吧,我家夫君会错了太子殿下的意思,那也是因为紧张我、珍视我。老公,谢谢你护着我,爱你哦!“ 凌绝尘冰块脸上,嘴角微微上扬:“咱们夫妻之间,还用说‘谢谢‘二字吗?护着自己媳妇,不是应该的吗?“ 在场的人,猝不及防之下,吃了一嘴狗粮。 凌绝尘淡淡地扫了森国太子一眼——小子,跟我叫板?你还太嫩! 炎国太子赶紧道:“表嫂,你这趟出来太久了。父……这森国气候湿热,皇上担心您不习惯,还特地派了太医过来。您看,您这边的事情什么时候能了结,咱们早些回去?” 小神医留在森国的时间越长,森国太子越高兴。他甚至有一丝奢望——要是小神医觉得森国好,留下来该多好!即便不能长久留下来,这边有她的药厂和药园,每隔一两年来视察一趟,他和父皇就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了! “小神医,现在回去的话!到盛京的时候也差不多入冬了。盛京的冬季酷寒,森国四季如春,气候宜人,还有很多小神医喜欢的水果,不如留到明年开春再回去也不迟。”森国太子极力劝道。 炎国太子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提醒道:“表嫂,医学院没有您不行哪!您也不人心自己倾注了心血和期望的医学院,就这么一再地搁置吧?” “小神医也算是你们炎国的大功臣了,给自己休个长假怎么了?难道你们就惦记着小神医替你们干活,让她为你们炎国劳心劳力?”森国太子挑拨离间的手段还有些稚嫩。 “表嫂……”炎国太子压根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森国的太子,还要再说什么,被顾夜打断了! “行了,你们两个都住嘴吧!”顾夜对森国的太子道,“殿下和陛下的身子,已经彻底恢复。这边的药厂和药园也已经走上正轨,我是时候该回去了!” 森国太子还想再挽留,顾夜冲他摆摆手道:“殿下,你也知道我一旦做决定,就很难改变。先跟太子殿下打声招呼,过几日我就跟使团回去了。 还有,我愿意为医学院付出心力,不是为了炎国,也不是为了皇上,而是为了天下间的百姓。希望有一天,能够老有所养,病有所医,医有所药……” 森国太子和炎国的太子,都情不自禁地重复着她的话:“老有所养,病有所医,医有所药……” 小神医为他们画下了一个美好又宏伟的蓝图。这个愿望,代表了国家富强,百姓安定富足,天下太平……这也是他们所要努力的目标! 炎国太子心中涌上雄心壮志——一定要协助小神医把医学院和公立医院办起来!不过,他也知道,首先要国富,才能民强。这是他今后要努力的目标了! 本来,炎国太子对皇位没那么执着。现在不一样了!他今后一定向父皇学习,勤政爱民,将来成为让百姓称赞的好皇上! 森国的太子看向顾夜的目光中,充满了惋惜和遗憾。小神医为什么不是他们国家的人?为什么娶到小神医的,不是他…… 森国太子心中不无担忧——炎国,自此以后要兴起了!只怕不久的将来,三大国鼎立的局面,会被打破! 看着森国太子失魂落魄地离开,炎国太子却很亢奋地道:“表嫂,这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请客!” “好啊!庆丰楼,顶级海鲜桌,五千八百两一桌——你银子带够了吗?”顾夜见他拍着胸脯,一副很壕的样子,不宰他宰谁? 炎国太子表情僵了一下,干笑着道:“表嫂!庆丰楼在哪儿不能吃到?好不容易来森国一趟,自然要吃有特色的了?再说了,这庆丰楼不是表嫂你的嫁妆吗?自己人也不给打个折扣!” “唉!本来中午想在庆丰楼,点个海鲜桌给太子表弟你接风洗尘的。既然你想尝尝当地的美食,那就算了——过桥米线和螺狮粉味道不错,最贵的也就八十文一碗,要不咱们中午就吃那个?太子表弟,你可真会替表嫂我省银子啊!”顾夜拍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道。 炎国太子脸上的假笑彻底僵住了。庆丰楼最富盛名的海鲜盛宴,是新推出不久的套餐,定价五千八百两,提前一个月都预约不到!就是他,也只是听说过,还从没机会品尝过呢! 一来因为难预定,二来自然是价格高了?他不想给父皇留下奢侈的印象。再说了,一桌海鲜五千多两,的确贵了些。他这个新上任不久的太子,囊中略显羞涩——不,他是好钢用在刀刃上,他的银钱怎么能用来满足口腹之欲呢? 不过,这厮也是个地道的吃货,对海鲜盛宴向往已久。听到顾夜说本打算请他吃海鲜盛宴,又改成了几十文一碗的路边摊,感觉自己的心都碎成了渣渣。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还算男人吗?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太子殿下觉得还可以努力一下:“表嫂,我的好表嫂,亲表嫂!其实……森国历来是蛮夷之邦,他们的食物,其实不尝也罢。肯定没咱们炎国美食多、种类全!也就尝个新鲜!我觉得洗尘地点放在庆丰楼,也挺不错的。那儿环境好,一出手就是顶级美味,找不到能跟它媲美的!” 司徒岩心中吐槽不已:盛德帝一世英明,怎么儿子个个不成材!二皇子和三皇子就不说了,这新立的太子殿下,也是吃货一枚。为了口吃的,无所不用其极啊! 不过,庆丰楼的海鲜盛宴……司徒岩悄悄咽了咽口水。他也只尝过一次,那“佛跳墙“,简直鲜得让人能把舌头吞下去。还有海鲜刺身……到现在他都忘不了海鲜的美味。 如果臭女人给炎国太子洗尘,他作为招待使团的负责人,应该能够跟着去蹭一顿吧?(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吃货,国师大人,你也不遑多让!) 顾夜钻深山老林,一钻就是大半个月,也馋海鲜了。她很大方地道:“行!今天中午就去庆丰楼吃海鲜!“ 见使团的正使鸿胪寺少卿,眼巴巴地看过来。她又道:“此番有劳正使大人辛苦跑这一趟,中午也给你接风——老靳,你一个车夫这么积极做什么?“ 靳墨染左看看右看看,要么是太子,要么是王爷,官职最小的,也是鸿胪寺少卿……哪里有他的位置?空欢喜一场!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给王妃备车!“ 顾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他到:“回头给你打包一份佛跳墙。” 靳墨染顿时高兴起来,扬声道:“多谢小神医赏,小的会好好赶车的,不辜负您对小的的厚爱……” 炎国太子看了狗腿的靳墨染一眼,小声地问凌绝尘:“宁王表哥,穿黑衣服的是谁?一个赶车的,值得表嫂特地给他打包佛跳墙?“ 要知道,佛跳墙不但食材难得,制作过程也很复杂和耗时,庆丰楼每天能做五六份已经是极限了,而且不接受预定,能点到佛跳墙,就给中了大奖似的。高官贵胄都未必能吃的到的佛跳墙,表嫂会特地帮一个赶车的打包? 凌绝尘用不爽的眼神,看了靳墨染一眼,道:“别看他现在是你表嫂的马车夫,他先前的职位是暗卫教头!“ 凌绝尘对靳墨染在他面前掳走他媳妇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已经在顾夜不知道的时候,跟靳墨染这位高手“切磋“了一番。说好听是切磋,在靳墨染看来,这是单方面的施虐,而他是被虐的一方。 这场单方面的胖揍,也刷新了靳墨染对宁王武力值的正确认识。本以为他的功夫即便不如宁王,也不至于差太多。他错了,他在人家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靳墨染在床上躺了二十来天,才养好伤。打那以后,他能不往宁王面前凑就不往上凑。只有顾夜在的时候,他才敢在宁王面前冒头。 察觉到宁王不善的目光,靳墨染往其他人身后缩了缩。这宁王也太小气了吧?不过是一份佛跳墙而已,至于用眼刀子剜他吗? 不过,佛跳墙他是不会放弃的,哪怕再被宁王揍一顿,躺个十天八天,他也要先吃到嘴里再说!上次沾了小神医的光,有幸尝到一次,靳墨染这个吃货,就一直念念不忘。尝不到海鲜盛宴,再吃一次佛跳墙也好! 往外走了几步,顾夜突然回头,定定地看着一袭白衣的国师大人。司徒岩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那臭女人开口了:“国师大人,现在是我们私人聚会的时间,就不劳国师大人相陪了。国师大人请留步!“ 这臭女人!明知道他除了森国国师的身份,还是尘子自幼的好友。即便是亲朋私下里的聚会,他也是有资格参加的。她故意这么说,是铁了心把他撇在一旁了? 司徒岩眯起狐狸眼,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本国师奉陛下之命,接待宁王和小神医,理当奉陪,何来‘劳不劳’的?” “哦?那国师的意思是……这顿洗尘宴你请喽?”顾夜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国师府,觉得不宰白不宰!这么好的机会放在她面前,岂能白白错过? 中计了!这臭女人!!这种情况,炎国的使臣和太子都在,他要是说不请,丢他的面子事小,只怕陛下知道后,也会怪罪于他! 要是他开口说他请的话,在陛下那儿可能报不掉账,最终还是由他来买单。五千八百两银子!一顿饭!!司徒岩虽然不差钱,依然觉得肉疼。 他咬牙切齿地道:“好!就当本国师给宁王和王妃送行了!” “哎呀,现在请送行宴是不是太早了?我还想着在森国多呆几天呢!国师大人这是撵人啊?这就是你们森国的待客之道?”顾夜眉开眼笑,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臭女人,几句话就能把人逼疯!抓狂司徒岩想把她撕了的心都有,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你不要逼人太甚!” 顾夜突然绿茶附体,“花容失色”地抱住自家老公的胳膊,细声细气地道:“哎呀!怎么办,我好像又说错话了,惹国师大人不开心了呢!相公,我真不是故意的……国师大人,你一直都不喜欢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这人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老得罪人!” 凌绝尘又不得不充当和事佬:“阿……国师大人,拙荆不会说话,你不要生气……” 司徒岩指了指顾夜,又指了指凌绝尘,用力一甩袖子:“不会说话?我看小神医巧舌如簧,会说得很哪!” 炎国太子见森国的国师,很不给他表哥面子,有些不高兴:“表哥,这个国师够拽啊!比森国的太子还拽!就他这态度,你还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他到底什么来头?” 森国暗卫教头都给他表嫂当车夫,这长得过分漂亮的国师,居然拿手指对他表嫂和表哥指来指去。换成别人,表哥早就掰断他指头了!这其中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 “别问了,回头再告诉你!”凌绝尘看了他一眼道。 顾夜却冲着甩袖而去的司徒岩道:“国师大人,就这么走了?这海鲜送行宴,你到底请还是不请啊!” “你不是说了,近期没有离开的打算吗?送什么行?“司徒岩不差钱,五千八百两也拿的出来。可是,他干嘛花那么多钱,请一个肺都能给他气炸的臭女人吃饭?他钱多咬手,还是烧包烧的? 顾夜冲他的背影喊一嗓子:”你还国师呢!说请客也是你,不请也是你!出尔反尔,还是不是男……唔唔!“ 话没说完,就被她老公捂住了嘴巴。凌绝尘无奈中带着几分宠溺:“我的小祖宗,你就少说几句吧!他惯来小性,你要是把他气出个好歹来,我怎么向他大哥交代?“ 顾夜在他掌心狠狠咬了一口,气哼哼地道:”怎么?你心疼了?真是不好向他哥交代,还是其他原因?“ ”说啥呢?还能有什么原因?你又不是不知道,能让我心疼的,只有你而已!“凌绝尘赶忙哄自家小祖宗。 顾夜哼了哼,道:“花言巧语,甜言蜜语。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靠得住,母猪能爬树。男人……“ 太子殿下津津有味地听着她一套一套的歪理,乐呵呵地道:“表嫂,你别无差别攻击啊!我是男人中,唯一能靠得住的那一个!你放心,要是表哥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我就……“ 凌绝尘冷冷地看着他,冷冰冰地道:“你就怎么样?“ “我就……”太子殿下支吾了半天,才道,“表嫂,到时候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太子殿下说完,发现表哥看向他的目光更加不善。他心里的天平衡量了一下,表哥和表嫂之间,他更愿意向表嫂那边倾斜。 表哥,真不是表弟巴着你们有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你们夫妻俩闹矛盾,表弟我帮理不帮亲!不!无论表嫂有没有理,他都会站在表嫂这一边。毕竟,人家小姑娘背井离乡、不远千里,孤身嫁到咱们炎国来。总得让她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对吧? 顾夜哈哈笑着,哥俩好似的,拍了拍太子殿下的肩膀,道:“好!冲你这句话,以后你和你媳妇生孩子,包在我身上。保证让你们三年抱俩,五年生仨……” 然后她得意地看了自家老公一眼,挑了挑眉,得意地道:“看到了没?储君他是站在我这边的,要是你敢对我不好,我就去告御状,让皇上给我做主!” 凌绝尘狠狠瞪了太子一眼,心中暗骂一声“狗腿”。他听了媳妇的话,正色道:“放心吧,媳妇!你永远不会有告御状的机会,因为我只会加倍对你好!” 太子殿下牙酸地咧咧嘴,略带着几分抗议地对顾夜道:“表嫂,什么叫我生孩子包在你身上?我生孩子还用得着别人帮忙?不对,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以前中的毒,对我的后代有什么影响?”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不喜欢女人?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太子殿下脑补了一下,开始急了起来。一旁装壁画的鸿胪寺少卿,这时候突然支棱起耳朵,暗自关心起来。一国储君,如果子嗣艰难,恐朝中会再次动荡。 “想啥呢?”顾夜跃跃欲试地想往太子后脑勺扇一巴掌,考虑到两者身高悬殊,她还要跳起来揍人,有点暴露自己的身高缺陷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你这是怀疑我的医术?” 太子殿下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他急忙摇着双手道:“我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你的医术啊!不是,你刚刚那么说,让我不得不多想了。” “放心吧!别的不说,就冲你叫我一声‘表嫂‘,我也不能糊弄你!吃了我给你配制的荣养丸,你现在的身体,比牛还壮实。就是少卿大人,都没你结实!影响不了你生孩子!你呀,想生多少就生多少!不过,再次之前,你先把你孩子的娘娶回来再说!”顾夜戏谑地看着他道。 有了她这话,太子殿下才彻底放下心来。他笑嘻嘻地道:“表嫂,你跟父皇是一伙的吧?我逃到森国,最终也没逃过你们的催婚!”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么?难道你也不喜欢女人?”顾夜突然睁大了眼睛。不是她想的这样吧?一国储君要是有断袖之癖,那可就…… “表嫂!”太子突然高声喊了这一嗓子,把顾夜吓了一跳,“宁王表哥,你也不管管你媳妇。瞧她脑子里,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谁不喜欢女人了?我只是不想这么早成亲而已!” “你喜欢女人就喜欢女人呗?喊啥?”顾夜掏了掏耳朵,“多大的人了,还跟你表哥告状,能不能成熟点?” 太子殿下哭笑不得——是你思想太成熟,太前卫了好不好?什么“也不喜欢女人……”等等!这个“也”字是这么回事?难道有谁喜欢男人不成?他突然把视线转向自家表哥——应该不是他吧? 这下换凌绝尘想扇他后脑勺了!太子殿下,你能不能稍微掩盖一下自己的表情?谁喜欢男人,老子都不可能喜欢。老子只喜欢你表嫂! 等等!他的脑中突然闪过——如果穿越的时候,顾夜穿到了男人的身上,他会不会……凌绝尘突然打了个激灵。如果啥如果?没影儿的事!他媳妇是个漂亮的小可爱,怎么可能是男人? 顾夜冲着太子晃了晃食指,道:“到底谁脑子里净是些乱七八糟的?你表哥喜欢的是我!你最好别说出你心中所想,我不确定能不能拉住你表哥,让他不揍你!” 太子殿下嘿嘿笑几声,很八卦地凑过来,小声问道:“表嫂,你悄悄告诉我,到底谁不喜欢女人?我绝对不说出去!” 顾夜剜了他一眼,懒懒地道:“谁二十好几了,连个喜欢的女人都没有,别说媳妇了,就连通房丫头都没的。那他,就有很大可能不喜欢女人喽!” …… “表嫂,我以前是身体不允许,现在好不容易身子养好了,想过两年快乐的单身生活。真不是喜欢男人!”太子殿下心好累。一会儿以为自己不能生,一会儿又被怀疑喜欢男人。他太难了! 顾夜扑哧笑了:“我没说你!你不好对号入座,行不?” 太子殿下心里嘟哝着:谁让你说的几点,我都能对上呢?我对号入座,不也是你误导的? “你也别再以身子没恢复为借口哄你父皇了。你给个准信,打算什么时候大婚?”顾夜好奇地问了句。 太子殿下想了想,道:“嗯……就到表哥娶你的这个年龄吧!” 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顾夜点点头,道:“婚可以不成,但你总得有个目标吧?婚前多培养培养感情,比盲婚哑嫁,婚后恋爱强啊!” 太子殿下想想也对!不知道父皇给他挑选了谁家的闺秀做太子妃?他也不求对方有多漂亮,至少不能无趣。一板一眼古板木讷的媳妇,他真心接受不了!可像表嫂这样古灵精怪的,他也驾驭不了……挑媳妇,好难啊! 一抬头,到了庆丰楼的门前。太子殿下想到他垂涎已久的海鲜盛宴,不纠结了——还是美食能疗愈他的心! 森国的都城不临海,海鲜的价格跟盛京一样,居高不下。不过,哪儿都不缺有钱人,庆丰楼的海鲜盛宴越难吃到,就越让人惦记。每日都有人揣着银子过来问:“今日有海鲜盛宴吗?” 佛跳墙可遇不可求,海鲜盛宴对老饕们来说,更是梦寐以求的!顾夜等人被庆丰楼掌柜殷勤地迎上三楼时,还听到有人询问海鲜盛宴呢!可惜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庆丰楼今日的确运了一匹海鲜进来。森国气候温暖,即便是冬天,冰也很难保存,这给运送海鲜增加了难度。 庆丰楼专门的运输队,用巨大的冰块挖成冰桶,海鲜就冰在冰桶中,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更换冰桶——幸好有凌绝尘传授给他们的制冰技术。即便这样,海鲜运送过来,成本也是提高了十几倍! 主子们点了海鲜盛宴,掌柜的庆幸不已,脸上笑开了一朵花:“说来巧了!今日刚刚入库一批新鲜的海鲜,就像知道东家您今日会光临一样。” 顾夜满意地点点头,对太子殿下道:“别说,你还挺有口福的!今日的海鲜盛宴,绝对比任何时候都丰盛。松松裤腰带,可着劲儿吃,别替我省着!“ 太子殿下摩拳擦掌:“放心吧表嫂,我绝对不跟您客气!“ 掌柜心念一转——叫我们东家表嫂?那岂不是旧主子那边的亲戚?旧主子父族那边人丁单薄,几代单传,也没听说有表兄弟啥的……如果是母族那边的亲戚,那绝对是皇亲国戚呢! 不过,再皇亲国戚,在掌柜的眼中,也不如自己东家分量重。东家既然把海鲜盛宴夸了出去,他得亲自去厨房盯着,不能让东家丢面儿! 盛京的庆丰楼,太子殿下也去过几次。无论什么身份的客人,掌柜从未像今天一样如此殷勤。他堂堂太子,也是第一次享受如此周到的服务。 第一千零八十章 海鲜盛宴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庆丰楼中限量的小点心,像不要钱似的,一份接一份上来。饮品除了鲜榨果汁,还有一种叫做珍珠奶茶的,里面的“珍珠“不知道是什么做的,Q弹,口感极佳,味道独特。就连招待他们的茶叶,也上了一个台阶,竟然不逊于宫里的贡品茶! 见他一个点心接一个点心,嘴巴吃个不停。顾夜忍不住提醒他:“少吃点,留着肚子吃海鲜!“ 太子殿下手中端着一个芒果味的布丁,不知道是吃下去呢,还是放下来。芒果这种南方水果,由于运输条件落后,在炎国几乎见不到。 顾夜见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取舍,笑着道:“别担心这些点心浪费了。别人不让打包,对咱们可没这规定!“ 太子殿下高兴地放下手中的布丁,问道:“那我能多打包一些点心当宵夜吗?“ 凌绝尘淡淡地道:“这边气候温暖,点心放到晚上,你不怕吃了闹肚子?“ 太子殿下看向顾夜:“有表嫂这位小神医在,治好拉肚子不是分分钟的事?对吧,表嫂?“ 顾夜笑了笑,递过去一枚玉佩:“凭着这枚玉佩来庆丰楼用餐,不用预约,不受限量菜式的限制,还能打包饭菜和点心。拿着!” 她实在不忍心再看太子殿下没出息的样子了!你是一国储君,要有储君的样子,别丢人丢到国门外去! “还是我亲表嫂好!”太子殿下颤抖着一双手接过玉佩,喜极而泣…… “戏演得过了啊,太子殿下!”顾夜忍俊不禁地看着他耍宝。这四皇子当了太子以后,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搞笑! 太子咧嘴笑笑,收起了玉佩:“自从当上了太子,很久没像今日这么放松了。在表哥和表嫂面前,不用总端着,真好!表嫂,我以后能经常去宁王府做客吗?” “不能!”凌绝尘冷冷地拒绝了。太子跟掌握兵权的武将走太近,不怕遭皇上忌惮和怀疑?你太子当不当,本王不在意。本王还想给媳妇一片安然的天空呢! 太子殿下无视了他的拒绝,冲着顾夜抱怨:“表嫂,你看表哥!不就登门蹭两顿饭吗?这么小气!” 顾夜但笑不语。太子殿下略显失望。这时候掌柜的带着伙计来上菜了,太子殿下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一道道外观精美,散发着有人香味的海鲜上了。 就连鸿胪寺少卿看来,都忧虑不已——有这么个好口腹之欲的太子,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可现存的几位皇子,一位身有残疾,一位谋害皇上,一位鲁莽无脑,就只剩下这位了……好在陛下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还能多教太子殿下几年。 鸿胪寺少卿作忧国忧民状……可看到其他人都大快朵颐,很快就抛开其他,专注于美食之中了。 铁板鱿鱼,脆嫩可口,酱料浓郁;清蒸多宝鱼,肉质丰厚肥嫩,味道鲜美,营养丰富;象拔蚌北菇汤,汤浓肉美,滋阴养颜…… 各种海鲜一道道端上来,大部分都是鸿胪寺少卿见都没见过,叫不出名字的。无论哪一种,都鲜得让人停不下筷子。千言万语化作四个字——太好吃了! 就连自认为见多识广的顾夜,都忍不住惊叹。哇!足足有她小臂长短的大龙虾,虾肉吃着好过瘾哪!像脸盆一样大小的帝王蟹,膏肥肉满,吃得好哈皮!鲍鱼、海参、海胆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今天果然来对了!以往去吃海鲜,种类可没这么齐全过!相比较而言,最后上来的佛跳墙,对顾夜来说,反而没那么有吸引力了。前面的菜式太多,居然把这道别人可遇不可求的大菜给剩了下来,几乎没动筷子。 顾夜笑嘻嘻地道:“正好打包回去,兑现对老靳的承诺,一点没浪费!至于其他的嘛……把这几样组合在一起,用个大铁盘装好,也带回去!” “这不好吧?毕竟是咱们吃剩下的!”太子殿下嘴里说着不好,眼中却带着几分兴奋,就像准备做坏事的孩子。 “有什么不好的?主子们吃剩下的,赏给下人,那可是他们的荣耀。一个赶车的,能吃上这么好的海鲜,知足吧!”凌绝尘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笑道。 也对!别的高官贵胄都没有机会品尝的海鲜盛宴,带回去给一个“车夫”吃,这是多大的脸面?别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既然赖上他媳妇,就要有做下人的自觉。别整的自己跟客人似的! 果然,顾夜带着被她命名为“海鲜荟萃”的打包剩菜,不出所料地受到靳墨染的交口称赞。像脸盆这么大的盘子,被他吃了个精光。佛跳墙他沾顾夜的光吃了两次,依然被他夸得天上地下的! 这货还不忘冲着一旁的国师大人炫耀——海鲜盛宴里打包回来的菜,怎么样?国师大人没吃过吧?啧啧,你这国师做的,真够可怜的。不如辞了别干了,跟我一起帮小神医赶车吧? 司徒岩一甩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再不出去,他就要被看到咽口水的样子了,多丢人哪!可恶的臭女人,摔了尘子送给他的玉佩,害他一个多月没尝到庆丰楼的美食了。今日又打包海鲜盛宴中的海鲜来急他,真是气死他了! 带着吃货太子,吃遍了森国京都附近的美食。太子殿下真是地地道道的吃货,就连油炸的虫子,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还品评道:“别看瞧着瘆人,还挺香的!” 算算日子,的确该回去了。凌绝尘又陪着媳妇去她的药园和药厂视察了一遍。 两个药园种的各种药材,有的刚冒出小芽,有的已经生机勃勃,长势良好,瞧着非常喜人。这时候,药园里不需要太多的人打理,每个药园只雇了三十多个长工,除除草、间间苗什么的。 药园的长工,真是抢手的活计。活不重,一个月八百文工钱,旱涝保收。其中鲁娜的哥哥,老族长家的一个憨厚勤快的儿子,还有沧朗的阿爹,都因着顾夜的一句话,进了药园做长工,引得不少人羡慕。 顾夜到瘴气林旁边的药园时,三十多个长工都在药园里辛勤地劳作着。沧朗的哥哥最先看到他们,兴奋又带着几分拘谨地招呼道:“小神医来了!” 几个跟顾夜说过话的人,都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顾夜笑着朝他们点头,问他们累不累?过的怎么样? 沧朗阿爹感激地道:“我们村的地已经开出大半,按照小神医您的建议,都种上了板蓝根、柴胡、牛膝等药材,长得都挺好的。村里人还在开荒,争取明年种更多的草药出来。” 的确,他们村山谷中的土地和环境,种药材更合适。顾夜的几个药厂,再多的药材也能消化掉,就建议他们种药材。青山村的男女老少,不就凭着种植药材发家致富了吗? 鲁娜阿兄挤过来道:“小神医,我们家鲁娜多谢您的照顾。她现在在您的药厂中工作,被她们组长看中,每天带在身边,学了不少东西。工钱也给得高,足足有一两半银子呢!” “一两半?那只是培训期的工钱,好好干,以后工钱还得翻倍。干得好,年终奖励比平时的工资还多!我们药厂的待遇好着呢!”顾夜不忘安利自己的药厂一把。 见其他人都朝着鲁娜阿兄投过来羡慕的眼光,顾夜又道:“这只是第一次招工,等鲁娜这一批成为熟手,转为正式员工,还要再招第二批第三批。只要人品可靠,勤劳能干,无论男女都有机会! 制药工选不上,还有应聘杂工的机会。只要有一把力气,装卸、清洗的活儿,不用什么技术,工钱也不低……” 顾夜的一番话,说得药园的工人们心中火热火热的。他们别的没有,就是有一把力气!即使他们运气不好,没有选上,他们家还有兄弟姐妹、亲朋好友呢?把这个消息带回去,万一有一个选上的,也承他一个人情不是? 长工们不敢跟顾夜搭话,就把鲁娜的阿兄围了起来,说是如果从鲁娜那儿得了消息,一定不能藏私,要告诉大家啊! 顾夜对沧朗阿爹道:“沧朗和卓娅、卓玛的亲事定了吗?我过两天就要回炎国了,不能参加他们的婚礼了。这是一对玉镯子,作为他们成亲的贺礼,你帮他们收好。” 这对玉镯子是从她选的毛料中开出来的,豆青种,虽然不是贵重的品种,颜色清爽雅致,水头也不错。对沧朗这样的家庭来说,也是极其贵重的了! 沧朗阿爹看着镯子不肯收:“您不收一分银子给他们手术,对他们来说就跟再生父母一样。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哪能再要您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都说了,这是贺礼,快收着吧!”顾夜把镯子往他手里一塞,转身离去。沧朗阿爹怕推推搡搡的打碎了镯子,小心地在手中捧着。他看着小神医远去的背影,眼中有泪花闪过。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你这么在这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小神医不光是沧朗他们的再生父母,也是他们全村人的大恩人,大救星。如果没有她,此时他们还在那个充满辐射的可怕之地生息繁衍,还有无数像卓娅他们一样的孩子降生,被扔掉…… 小神医不但将他们带出了那可怕之地,给他们寻到了这么一处安家处所,还解决了户籍问题,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安家银子。他们种的药田,种子也是小神医提供的,产出的药材,也不愁销售,直接运到小神医的药厂去!这就等于给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机会! 更不用说那些本来被他们扔掉的孩子们了。手术成功后的他们恢复得很好,卓娅和卓玛已经瞧不出跟一般人的差别了。 他儿子沧朗,脸上虽然留了疤,可比起那些被火烧被热水烫过的人留下的疤,他的疤痕并不那么惹眼。出门后,其他人顶多对他的伤疤多看两眼,不会再有人把他当怪物了。 截肢后的嘎奈更活泼了,把轮椅转得飞快,在村里的时候很受孩子们的欢迎。现在,那孩子因为有制药的天赋,被破格收入了药厂中,据说负责很复杂的制药工序,一次都没出过错。他一个十岁的孩子,也领到了跟成人一样的工钱呢! 卓娅和卓玛也因为顾夜的关照,进入了药厂。卓玛天赋一般,被安排进了炮制药材的部门。卓娅则进入到丸药制作部门,她搓的药丸子大小均匀,个头圆润,被组长点名表扬过呢! 沧朗也进入了药厂的护卫队,除了负责药厂的安全,还跟着护卫队的队长勤学功夫,进步神速…… 几个孩子,就连最小的嘎奈都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不但不是村里人发愁的负担,还成为孩子们羡慕的对象和努力的目标。 嘎奈的阿爸在得知他第一个月领了一两多工钱的时候,想要去认回他,被沧朗阿爸给拦住了。当初是谁说的,嘎奈跟他们家再无关系,谁捡的谁养活?现在孩子赚钱了,又想把人要回去,没那道理! 孩子们也很孝顺,说等他们的宿舍楼盖起来,四个人争取申请一个小院子,把老阿婆接过去享福呢。 顾夜静静地听着,心里替沧朗他们高兴。医生最欣慰的,莫过于自己的病人在她的手中获得新生。她对沧朗阿爸道:“老阿婆一定不愿意吧?” 沧朗阿爸一脸无奈:“可不是嘛!谁劝都不听,说她身子骨还能动弹,自己能照顾自己,不愿意给孩子们添麻烦。现在还留在村子里,收拾分给她的两亩药田呢!” 顾夜想了想,笑道:“这好办!药厂不是有食堂嘛,需要一些临时工摘菜烧饭。阿婆年龄不大,行动又利索,人还爱干净。你回去告诉阿婆,明日去药厂食堂报到。” 沧朗阿爸八九岁的时候,家中遭到变故,被阿婆一手带大。他是个懂得感恩的,要不然也不会十几年如一日地往山洞送粮食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真心替老阿婆高兴,连声道:“哎,哎!我这就回去吧这个好消息告诉阿婆。多谢小神医,又给您添麻烦了!” 两座药园被俩管事管理得妥妥当当,顾夜能够安心地继续做她的甩手掌柜。第二天,她去了药厂,在那儿居然看到了正在教工人们炮制药材的秦梦萱小姑娘。 “秦姑娘,你怎么在这儿?”顾夜诧异地问道。 秦梦萱一转身,看到了顾夜,激动地迎上来。就好像超级粉丝见到了自己的偶像,她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老师……叶儿姐姐……不,小神医!原来姐姐就是传说中医药双绝的小神医哪!” 当她得知指导自己认经脉,教她给病人输液的叶儿姐姐,竟然是她心中一直崇拜和向往的小神医时,高兴得都懵了。她简直无法表达心中的激荡,提笔给自家父亲写信,告诉他小神医假冒她的身份,帮医王阁赚了许多好名声!救了她小师叔的,是小神医呢! 秦梦萱的父亲,收到女儿的来信,并不是很惊讶。他跟父亲研究过师弟的伤势,世间能够救他性命的神医,不超过三位。就连现任医王阁阁主,他的父亲也无能为力。 十几岁的年纪,还是个小姑娘,除了小神医还有谁?照面后,秦宗英没有立刻确认她的身份,是因为小神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上两三岁,所以他跟女儿才会怀疑她是不是小神医的师妹啥的! 现在终于确定了。世间哪有那么多少年天才?果不其然,人家就是小神医呢! 秦宗英拿着女儿的信,又看了一遍,兴冲冲地去书房去寻父亲:“父亲,萱儿来信了,您看看……” 医王阁阁主很是奇怪,萱儿不是每隔几日就往家写一封信吗。他接过信,问道: “萱儿闹够了没有?她什么时候回来?这小丫头,都是你给惯的,胆子够大的,敢跑到军队中去历练。刀剑无眼,你也不怕伤着你宝贝闺……咦?照萱儿信上所写,小神医也算是萱儿的半个师父喽?” 秦宗英点点头道:“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等萱儿考进了医学院,就能名正言顺地喊她一声‘老师’了。” “那算什么老师?萱儿要是有本事,能被小神医收为入室弟子,那才叫真正的师徒。”医王阁阁主看完信,只字不提让孙女回来的话题了。在他看来,孙女跟在小神医的身边,但凡对方从指缝中漏一点下来,也足够孙女受益无穷的了! 医王阁阁主研究过小神医接诊的一些病例,包括他失而复得的小徒弟在内,大部分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治好,更不用说她在制药上的造诣,更是远远超过一般的大药师。 医王阁阁主不禁感慨,瞧瞧人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这得多高的天分哪!谁收了这么个徒弟,做梦都能笑醒——好像,她的师父也挺牛的,药圣和医仙联手教出这么个小怪物神医,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他口中的小怪物神医,此时正好奇地问道:“秦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羡慕和憧憬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秦梦萱有些慌乱地解释道:“老师,我没有要打探药厂配方的意思。我那天路过这儿,听说是老师您的药厂,就好奇地过来看一眼。然后被当作是来应聘的员工,招了进来。本来安排我进那几个核心组的,我拒绝了。我会些炮制药材的技巧,想着能帮老师一些忙……” “别叫我老师,怪别扭的。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姐姐好了!”顾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别紧张。” 秦梦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坚持道:“文人中有一字之师,老师教了我那么多医学知识,还赠了医典给我。这声‘老师’您当之无愧。” 顾夜不跟她纠结这个,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呗。以后她进了医学院,还是要叫她一声老师的。她想了想,对小姑娘道:“我们后日就要回炎国了,你跟我们一起吧,有个照应。” 人家小姑娘是跟着她过来的,总不好把人扔在这儿。小姑娘看着个头不矮,其实还没她大呢,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她不好跟人家父母交代。 秦梦萱用力地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连声道:“好!我跟着老师走。我已经写信给家里了,从这儿直接去盛京,准备开春的考试,今年不在家里过年了!” 顾夜看向她,挑了挑眉:“你一个小姑娘家,自己在外面过年,家里能放心,能同意?” 秦梦萱觉得小神医挑眉的动作,潇洒极了。她从未见过哪个女人,能够活得像小神医一样自由和恣意。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养大了小神医这样的女子? 她抿嘴一笑,道:“外面医王阁在盛京有医馆的,还有几位师兄和师姐,也在盛京。我进了京城以后,就直接去找安师姐,她比我大十几岁,我小时候就是她带大的。” 顾夜点点头,道:“我觉得你还是先征求一下家里人意见,你第一次出门,还是偷偷跑出来的,家里肯定惦记。” 秦梦萱听话地点了点头,道:“放心吧,老师。如果家里不同意,我不会坚持留在盛京的。” 沧朗得了消息,跟护卫队长请了假,飞快地跑过来。生怕慢了,小神医已经离开药厂,他见不到了。 看到顾夜的身影,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小神医,你来啦!”沧朗的心中又好多好多话,可到了顾夜的身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在一旁傻笑。 顾夜盯着他脸上的伤口看了一会儿,问道:“怎么样,在这里可习惯?” “习惯,习惯!”沧朗用力地点头,“队长很照顾我,说我还在长身体,很少排我晚上值班。他还说我天赋不错,可惜练武有些晚了,要不然真有机会超过他呢。我们队长可厉害了,一个人能挑翻我们整个护卫队!” 沧朗整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崇拜英雄的时候,说起他崇拜的队长,那真叫滔滔不绝。 顾夜笑了。护卫队的队长,是从隐卫训练营淘汰下来的。虽然呗淘汰了,但武功比起江湖上的二流高手还要高上一筹。 隐卫训练营淘汰下来的,有没有其他特长的,要么给安排到镖局中,要么给人当侍卫。药厂队长的职位,在他们那一批中抢破头都抢不来的好工作。 最后还是通过比武,选拔出三位佼佼者,进入药厂三个护卫队,三班倒地进行巡逻值班,把药厂护得跟铁桶似的,就是一只鸟飞过,都要抓下来扒拉扒拉看有没有携带什么! 鲁娜和卓娅她们,从父兄那儿得知小神医今日要来药厂视察的消息,早早就跟别人调好休班,在宿舍中等着。这时候也小跑着过来,跑得小脸红扑扑的。就是嘎奈,也把轮椅转得飞快——药厂的院子很平整,他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行动自如。 嘎奈的头发先前生了虱子,被剃成了小光头,现在刚刚长成寸头。他新长出来的头发又粗又硬,一根根倔强地竖着,顾夜每次看了都忍不住想上手撸上一把。 嘎奈摸了摸被小神医揉了一把的脑袋,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顾夜对他道:“听说我们嘎奈很能干,学制药很快。要不要做我的徒弟,跟我回炎国学制药?” 嘎奈惊喜地抬起头,他扭头看看身边同样替他高兴的哥哥姐姐们,想到今天才进药厂食堂的老阿婆,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坚定地摇摇头,道:“我留在这里也能学制药啊!我舍不得离开阿婆和哥哥姐姐们。” 他现在不是家里的累赘了,他要赚多多的银子,跟哥哥姐姐们一起奉养阿婆。如果不是阿婆不愿意,他早就想把阿婆接过来。阿婆什么都不用做,他赚的银子足够养活他们婆孙俩了! “谢谢小神医给阿婆找了个轻松的活,让我们一家能够团聚在一起!”嘎奈真心地向顾夜表示感谢。 阿婆一个人留在村子里,他和哥哥姐姐们都不放心,怕她腿脚不方便摔了自己,怕村里人排挤她欺负她。现在好了,阿婆也在药厂找了份活计,虽然工钱不高,但他又能天天见到阿婆照顾阿婆了,真好! 得知顾夜两天后就要启程回炎国了,沧朗他们都露出不舍的神情。森国、炎国相隔千里,马车都要走大半个月,此次一别,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相见。小神医对他们的恩情,此生不知道能不能报答! 顾夜察觉到他们的不舍,又揉了揉嘎奈的脑袋,笑道:“好好干,以后厂里会组织药厂的优秀员工,去炎国的总厂去学习进修,到时候不又能见面了吗?” 几个人一听,瞬间高兴起来——他们以前的岁月中,连大山都没有出过,现在最远也就是去附近的县城。鲁娜还好一些,至少去过京城,再远就没去过了! 炎国盛京,这个偶尔在别人口中听过的地方,他们心中遥远又向往之地。据说,那里的冬天河里会结很厚的冰,会下洁白的雪,人们冬天会一家人窝在炕上猫冬……这些对他们这些南方人来说,多么新奇啊! 现在听说他们有机会去看看,这群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能不高兴吗?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又能见到他们的恩人小神医了! 这种期待又高兴的心情,冲淡了心中的离愁。顾夜离开的时候,把秦梦萱带走了——你好好的大夫不做,教什么炮制药材?抢了别人的工作知不知道?有那功夫,不如多看几本医书呢! 秦梦萱见到在药厂外面等媳妇的凌绝尘,感叹宁王疼媳妇,小神医走哪儿跟到哪儿,而且从来不打扰她的正事,无怨无悔默默地站在她身边。小神医能够活得那么那么自在,是因为嫁了个好夫君吧? 为什么有名气的女大夫少,大部分都是因为成亲的缘故。学医能有几个像小神医似的,年纪轻轻都凭着一手医术名扬天下,没有个十几二十多年,是学不出什么名堂的。 世人对女子太过苛刻,成亲以后,夫家愿意让自己媳妇继续学医的少之又少。如果不是家中太过困难,一般都不会让媳妇抛头露面给人看病,说丢不起这个人。 可瞧瞧人家小神医的男人,位高权重、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咳咳,却从来不限制小神医制药和行医! 秦梦萱有些憧憬起这样的爱情来。希望她今后的夫君,不要拖她后腿,让她能够继续在医学院学习,继续给天下百姓解除病痛…… 如果找不到支持自己的那个人,还不如一辈子自己一个人……秦宗英万万没想到,他一念之差,放任闺女跟着小神医“历练”,自己的乖乖女儿,竟然萌生出如此出格的念头。这是要做女强人的节奏啊! 两日后,是小神医夫妇回国的日子。森国皇帝是万般不舍,如果森国的国力再强盛一些,或者炎国稍稍弱一些,他都敢不惜一切代价留下她。 看看现在盛德帝的身体就知道,有小神医在身边,生命就等于有了一层保障,就能多活几年十几年的——这不是他炼丹时所追求的吗? 森国的皇帝头脑还没被冲昏,森国再禁不起折腾了。临别时,森国皇帝又从自己的私库中,挑了不少好东西送给小神医,以期能够结个善缘,将来若是有需要的时候,希望小神医能够出手相救! 顾夜来的时候只身一人,回去的时候光马车就装了十几车,有从森国敲来的精神损失费,有森国皇上和太子的诊费和谢礼,有闵国公夫人送的礼物……各种奇珍异宝,绫罗绸缎,金银玉石,让顾夜直呼“发财了,发财了!” 车队中有一车礼物很不起眼——那就是鲁娜村子和阿罔山寨的遗民,送的各种山货。新鲜的,是阿罔山寨的村民,趁着农忙的空当儿上山采的。干货则是老族长带领全村人,给小神医特地准备的。 知道顾夜喜欢山里的各种蘑菇,松茸啦、牛肝菌啦,装了好几筐。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送行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还有顾夜爱吃的肉干,也做了不少,说是给小神医回去路上当零嘴的。一些果干、果脯什么的,也送了不少。老族长还把做肉干的方子,大方地送给了顾夜,让她以后想吃了,让人照着方子去做…… 虽然这一车礼物,没有别车珍贵,可乡亲们的心意却难能可贵!在顾夜眼中,这车礼物不比别人送的差! 离开的队伍中,多了一个略显肥硕的身影。原来,得知小神医要离开的消息,五皇子就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物品,住进了国师府。他的情况,后续治疗还得好几年呢!情况好转的他,有了自己的主意——他要跟小神医回炎国,等彻底恢复到常人的状态再回来! 老皇帝一开始不太同意,儿子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心。让他去炎国,不等于送把柄给对方吗? 森国和炎国,虽然不至于说是敌对国,却也不是那么友好。几乎每隔几年,边界就会起冲突。五皇子去了炎国,跟主动上门给人当质子差不多了。 可五皇子却嚷嚷着,自己要变聪明,将来在太子哥哥手底下帮他做事…… 太子殿下:……他可以拒绝吗? 或许是五皇子太过闹腾,不知跟谁学的,一哭二叫三上蹿下跳,把老皇帝吵得脑仁疼,差点没把这个皇子给废了!最后,他还是同意老五跟着小神医回国。 顾夜:并不想带这个拖油瓶!可以想象这吃货,一路上肯定会跟她抢好吃的。看了一眼很自觉坐在车夫位置上的靳墨染,顾夜觉得心累,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赖上她了呢? 出发前,凌绝尘问司徒岩:“你真不跟我回去?” “森国皇帝对我也算有知遇之恩。我身上担着太子太傅的职位,在其位谋其政,等过两年太子成长起来,我就诈死脱身回炎国。相信我,用不了几年,我们就能在盛京重逢了!” 司徒岩在森国待了十几年说没有一丝感情是假的。不过,炎国毕竟是他的根,他的亲人、他的朋友都在那儿,回去肯定是要回去的,却不是现在。 凌绝尘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在盛京等你!”说完,转身上了马车——媳妇在车上,他自然要上车陪媳妇喽! 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来送行的森国太子,看向司徒岩,道:“国师大人跟宁王相处得挺融洽嘛!” 司徒岩淡淡一笑,道:“虽然立场不同,但我心中对这位军中战神,还是挺佩服的。这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吧!” 森国太子很不爽地道:“孤却觉得这位战神,难负盛名!” 哼!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简直不可理喻!真替小神医不值,嫁给这样的人! 司徒岩用眼尾扫了他一眼,心道:你觊觎人家媳妇,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时时露出针锋相对的醋意,连我都觉察出来了,更何况是人家宁王?尘子没套麻袋狠揍你一顿,已经是很客气了! 那臭女人,真是红颜祸水!她有什么好?又矮又矬,瘦不郎当,长得不漂亮,嘴巴又毒……一个一个,都把她当香棒棒,至于吗? 司徒大国师回到冷清清的国师府,顿时觉得国师府像空了一半,不,是空了一大半!他又是孤单单一个人了,没有儿时的伙伴倾诉多年的分离,没有毒舌的臭女人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冷不丁还真有些不习惯呢!唉……突然有种去追他们的冲动! 新上任的马车夫老靳,一边悠闲地赶着车,一边往嘴里塞牦牛肉干,还竖着耳朵听马车里的动静。啧啧,这两口子,是打算一直拖到年前才回去?瞧瞧,都在聊什么……聊哪儿景致好,哪儿值得逗留! 凌绝尘展开地图,指着其中一处道:“咱们从这儿一路往东,绕道江南,游了苏杭和金陵之后,再坐船北下。你不是想你娘亲了吗?咱们正好顺路去樊京……” 靳墨染在心中吐槽道:顺路?哪点顺路了?樊京在北,盛京在西,照你规划的这路线,几乎把大半个东灵,大半个炎国都溜达了大半!炎国的皇帝,不是派使臣来催你们了吗?不该快马加鞭往回赶吗?你们不怕回去被皇上斥责惩罚吗? 顾夜顺着自家男人手指指过的路线看去,有些纠结地皱起了眉头:“这样的话,过年之前能回到盛京吗?你就不怕皇上发十二道金牌,催着你回去?“ 就是,就是!还是小神医清醒!靳墨染点点头,又往嘴巴里塞了一块肉干。称赞的话才刚刚在脑中闪过,只听顾夜又道:“苏杭和金陵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去游玩。还是直接顺着运河一路北上吧!就当是回娘家了!“ 这次爹爹带着两位哥哥来增援,说是没把她的事给家里的女眷知道,可以她对娘亲的了解,聪慧的娘亲肯定能猜出些什么来。她走这一趟,也能让娘家安心! 所以,在前面的分岔路的时候,宁王提出了跟使团人分开,并让太子殿下带了封请罪的折子,陈明这趟行程的目的——这是准备先斩后奏的节奏啊! 太子殿下把折子给了使团的正使——鸿胪寺少卿大人,自己一副赖定表哥和表嫂的意思。鸿胪寺少卿急得一头汗,他这趟出师任务没完成,还让太子殿下脱队离开了,回去不知道会不会被皇上撸了官职,降罪于他。 可他人言轻微,不论是宁王还是太子殿下,都是一旦决定就很难让他们更改的,他能做谁的主?除了听命还能怎么办? 鸿胪寺少卿哭唧唧地带着使团,垂头丧气地跟他们分开了。 凌绝尘嫌弃地道:“我陪你表嫂回娘家,你跟着做什么?还嫌今天的太阳不够亮啊?“ 太子殿下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灿烂的太阳,实在不理解他跟不跟着,和太阳有什么关系?怕被表哥扔下,他赶忙道:“我护送表哥表嫂回娘家!“ 凌绝尘的眼神更加嫌弃。即使他没说什么,太子殿下依然从他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到这样几个字:我还用你这个弱鸡护送?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途中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不管怎么被嫌弃,太子殿下打定主意,一定要跟着表哥表嫂一路游玩过去。以后,身为太子的他,很难有机会出来晃荡了! 秦梦萱也没有跟着使团去盛京,在她看来,跟在小神医身边,总能有所收获。尤其是她刚刚学会了给人输液,也只有在小神医身旁,才有施展和实践的机会。这不,借宿的这户人家,孩子高烧不退,就是她在月圆师姐的指点下,给挂的吊水呢! 凌绝尘拉长着一张脸,重新回到马车中,心中忍不住气闷——他是想跟媳妇二人世界的,谁知道着一个个超大瓦的电灯泡,一点眼色都没有。不知道他们很讨人嫌吗? 顾夜在一旁笑弯了腰。她男人气鼓鼓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呢。难怪说美人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是赏心悦目的。古有西子捧心,今有宁王生闷气。 凌绝尘长长地叹了口气,把媳妇捞进自己怀中,反问道:“你还笑,你难道不觉得那些人碍眼吗?“ “他们愿意跟,就当他们不存在呗!“顾夜戳了戳他的脸颊,故意在他脖子上吸出草莓印,”难道你还在意他们的目光?不过,我男人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呢!突然间好像小了十几岁,像个闹脾气的小少年呢!“ “不提年龄,咱们还能愉快地做朋友!“凌绝尘瘪着嘴巴。他很久没做过如此”奶“的动作和表情了,让顾夜稀罕不已。 她搂着凌绝尘的脖子,像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似的,勾起他的下巴,轻佻地道:“哎呦,我这是夸你少年感十足呢!谁家的小帅哥,正长在本神医的审美上。不知婚配否?“ “婚了!有主的!“凌绝尘配合地露出坚贞不屈的表情,”姑娘请自重!“ “哎呀呀,我就是太瘦了,重不起来,你说怎么办呢?“顾夜整个人都腻在自家老公身上,”少年郎,本神医要颜有颜,要钱有钱。考虑休了家中糟糠妻否?“ “否!贫贱夫妻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在下跟妻子情比金坚,对妻子的感情日月可鉴!“凌绝尘一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表情,手上却贴心地帮媳妇剥了个枇杷,填她嘴里。 顾夜这吃货马上一脸满足,笑眯眯地道:“哇!好甜!该多买些带回去送给亲朋好友,北边很少能吃到这些南方水果。“ 马车外,正支棱着耳朵,听里面“小神医调戏良家妇男“戏码的靳墨染,闻言提醒道:”这边的水果好吃是好吃,就是不耐放,运到北边差不多要坏七八成以上,剩下的味道也比刚采下来差了好多!“ 顾夜想到前世吃过的芒果干、猕猴桃干,便随口道:“其实可以做成果干和蜜饯,运到北方肯定热销!“ 凌绝尘专注地给媳妇剥枇杷,闻言道:“你喜欢的话,我让人在这边弄个加工果干的作坊,产出的果干让你吃个够!“ 顾夜甜甜地冲他笑着:“好啊!吃不完的可以当作当作年礼送人,又新鲜又美味,关键还能省下一笔买年礼的银子!“ “办作坊,场地不用银子吗?人工不用银子吗?还有运输费,路上的损耗,不比置办年礼花费的少!“靳墨染又在外面泼冷水了。 凌绝尘瞪了马车帘子一眼,冷冷地道:“果干作坊是为我媳妇儿建的,年礼只是顺便!” 靳墨染无语地甩了甩鞭子:好吧!他怎么就忘记宁王是个宠妻狂魔了呢?人家为博妻子一笑,撒千金建作坊,谁又能说什么? 顾夜扑进自家男人怀中,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此时的尘哥哥,让她联想到护食的小狼狗,虽然凶巴巴的,却让人觉得萌得很。 凌绝尘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戳中了自家媳妇的笑点,见她把脸埋在他怀中,笑得停不下来。他轻轻咬了一下媳妇的耳朵,问道:“怎么了?想到什么好笑的,让我也跟着开心开心。” “没有,就觉得这一世能够遇见你,真的好幸福!”顾夜圈着他的脖子,仰起脸双目含情地看着他。 在凌绝尘的眼中,这双盈盈宛若春水的眸子,仿佛带着钩子,牵住了他的视线。那红润丰盈的樱桃唇,更是像在邀请他品尝一般。他缓缓地俯下去,含住了柔软的樱唇…… 良久,顾夜缓缓睁开仿佛能溢出情愫的大眼睛,樱唇更加红润诱人,整个人软软地靠在凌绝尘的怀中,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自家男人的吻功渐长,每次都亲得她七荤八素的。 记得第一次亲吻她的时候,他比她还要紧张,整个人都僵硬得跟木头似的,只知道用力的唆她的唇,吸的她好疼。不得不说,男人在这方面还是有天赋的。 外面赶车的靳墨染,耳朵竖得跟驴似的,依然听不到什么动静。奇怪,刚刚还传出笑声呢,这会儿怎么啥动静都没了?难道……他赶车赶得太平稳,让人产生了睡意? “那谁……要不要我赶慢点儿?“靳墨染压低了声音,自认为很善解人意地问道。 马车中的两口子互相对视了一眼,才想起马车上还有第三个人存在。唉!有电灯泡在,做什么都不方便! 马车外面,太子殿下轻轻勒住了缰绳,胯下的马儿慢了下来。在跟马车齐平的位置,他探着身子道:“大白天的,车窗帘拉这么严实做什么?这边的景致还挺不错的!“ “光线太强!“凌绝尘靠在靠枕上,调整个姿势,让怀里的顾夜更舒服些。外面那么多电灯泡,能不亮吗?拉上车窗帘,都挡不住你们碍眼的光线! 太子殿下抬头看了看天空,这还没中午呢,光线也不算太强啊?难道是表嫂怕光线足,把她给晒黑了? 森国这边的太阳也太厉害了,他这才来几天,就晒黑了一层。早知如此,他就买一套防晒护肤品带过来了。 他有些嫉妒地看了一眼车中的夫妇俩。表嫂自带防晒用品,晒不黑在情理之中,宁王表哥又是领兵,又是陪媳妇上山下海入林子的,皮肤依然让人羡慕,一点没晒黑。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从马背跳上表哥的马车,掀开车帘就要往里面钻,一抬眸看到马车里相拥的两个人,赶忙用手遮住眼睛:“非礼勿视,我什么也没看见!“ 靳墨染闻言,兴致勃勃地看过来。本以为会看到什么“香艳“的情节呢,谁知道里面的两个人老老实实,啥也没干!森国民风开放,他直接无视了小神医靠在她男人怀里的亲昵动作。 “既然知道非礼勿视,还不赶紧放下车帘,给我下车!“凌绝尘对这些电灯泡越来越不耐,寻思着要不要偷偷甩掉他们带着媳妇先走! 太子殿下把眼睛从指缝中露出来,见里面的人并未分开,依然惬意地互相倚靠着。他把手从眼睛上拿下来,嘿嘿一笑,道:“外面光线太强,表哥你的马车够大,我进来避一避太阳,免得黑得父皇都认不出我来了!“ 凌绝尘看了看他明显黑了一个色号的脸,淡淡地道:“现在才想着躲太阳,是不是迟了些?“ 顾夜在他怀中打了个呵欠,抬了抬有些沉重的眼皮:“怕晒黑?找我呀!我这儿有一套防晒和晒后修复的护肤品,给你熟人价八折,要不要?“ “表嫂,咱俩啥关系?你还差这套护肤品的钱?“太子殿下顶着自家表哥不善的目光,厚着脸皮钻进马车。表哥的马车挺大的嘛,行进起来一点都不颠,难怪表哥不骑马更愿意陪表嫂坐马车呢! 顾夜靠着自家老公的胸膛,随着马车的波动,有些昏昏欲睡。她又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懒洋洋地道: “太子此言差矣!这年头谁还嫌银子咬手不成?这套护肤品是我独门秘方,亲手制作而成,比起店里卖的,功效不知道强多少倍!要你八折,真是给你面子了!换别人,我还不乐意卖呢!“ 太子把腿伸直,从旁边拿了一个闲置的靠枕,学着自家表哥的样子,舒服地靠在车厢上。他见车内的小方桌上,摆了一盘新鲜的枇杷,伸了爪子过去,却被他表哥拍了回来。 “吃个枇杷而已,表哥越来越小气了!“太子小声抱怨着。 凌绝尘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地道:“这是给你表嫂准备的,想吃到下一个城镇自己买去!“ 太子嘟哝了一声:“不吃就不吃……“ 他转而对顾夜道:“表嫂,你说的晒后修复,能把我的皮肤变回来吗?我感觉我快跟昆仑奴一个色儿了!“ 顾夜掀开眼皮,深深地瞅了他一眼,打趣道:“别说,还真有点像。你这要是再晒下去,等回到盛京的时候,人家还以为我跟你表哥买了个昆仑奴回来呢!“ 太子苦笑一声,道:“表嫂,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这皮肤到底能不能养回来?“ “当然能!有我这套护肤品,晚上再给你配制些药丸子,不出一个月,包你这皮肤养得白白嫩嫩,跟嫩豆腐似的!“顾夜揉了揉打哈欠带出的眼泪,重新闭上了眼睛。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套路和精神损失费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太子殿下摸摸自己的脸,白得跟嫩豆腐似的,那不成小白脸了?不对,他五官还算英气,离小白脸差远了!瞧瞧他表哥的脸就知道了,肤白、貌美,却没人说他女气,气质和气势在那儿呢! 再说了,小白脸总比昆仑奴好一些吧?太子决定了:“那行,你说的那套护肤品我要了,别八折了,该多少钱我原价给你!“ 顾夜这下眼皮都不带抬的,小声道:“既然你这么大方,我这个做表嫂的也不能太小气,成本价给你了——一千三百两!“ 太子殿下倒抽一口凉气:“成本价还要一千三百两呢!那八折岂不是能赶上一桌海鲜盛宴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银票。 顾夜睁开一只眼睛,看到送到面前的银票,啧了一声道:“太子殿下,你太单纯了,让我都不忍心骗你银子了!身为太子,还是要关心一下庶务。啥原料要一千三百两?“ 太子这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他无奈地道:“别人做出来的东西,我还会考虑下值不值,可表嫂你就不一样了。你拿出手的,能有差的? 我寻思着,这其中怕不是有上了年份的人参,或者极品珍珠啥的。贵肯定有贵得道理!关键它效果好哇!别说一千三百两,就是两千三百两也有人愿意出钱买!” “啧,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顾夜嘴角弯弯地道,“莫不是想哄的我高兴,让我白送给你?” 太子殿下手中的银票甩了甩,道:“我可没那意思。我真这么想的,要不然掏银票也不会这么顺溜了。” “算了。这套护肤品的成本也不值多少银子,看在你说得我高兴的份儿上,就送给你了!晚上配制的药丸子,也不收你钱了!”顾夜难得大方一次。 太子脸上笑意渐浓,收回了银票:“那就多谢表嫂了!” 顾夜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了自家男人一眼,扁扁嘴问道:“老公,我是不是被人套路了?果然皇家出来的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凌绝尘飞给太子一个冰冷的眼刀子,像哄孩子似的,拍拍媳妇的背,柔声道:“你要是心情不爽,我寻个没人的地方,帮你套他麻袋,如何?” 太子殿下抗议道:“表哥,我听着呢!哪日我要是出了事,可都安在你头上了哦!” “你说安就能安了?证据呢?”凌绝尘自认他要是想弄死谁,再厉害的断案高手,也休想寻到蛛丝马迹。 太子殿下丝毫不怀疑他的话,为了防止自己被揍,他赶忙道:“我怕了你了,还不行吗?护肤品的银子我出,一千三百两够不够?” “不够!”顾夜表示自己幼小脆弱的心灵,遭到了巨大的打击,“还要加上我的精神损失费,得加倍!” 太子殿下不敢讨价还价。他知道宁王表哥的尿性——得罪他可以,让他媳妇受委屈,绝对不行!他又抽出一叠银票,一点犹豫都没有,全塞给顾夜:“这是三千两,够不够?我认错了,还不行吗?” 顾夜接过银票,点了点收起来:“不行!” “你还要我怎么样?”太子殿下没脾气了。 “还得答应,以后不跟我使心眼子!”顾夜真心不擅长这个,不过,她也不乐意总是被人当傻子耍着玩! 太子殿下爽快地道:“我答应你!其实刚刚说的那些话,也不是为了让你免了护肤品的银子,我真心觉得你是能耐人!” “现在银票到我手中,你说再多好话,我也不会还给你了。省省吧!”顾夜给他一个鼻音,把脸埋进自家男人怀中不理人了! 太子殿下还想说什么,被凌绝尘一个手势制止了。没多久,趴在他怀中的小女人,已经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这是有多困?昨晚不睡觉折腾啥呢?太子殿下一边吐槽,一边下了马车。这还没刚坐稳呢,就下来了!坐车多舒服,想坐坐,想躺躺……可表嫂睡了,他呆在马车里不合适! 太子殿下重新翻身上马,朝着身后看了看。紧跟表哥马车后面,还有一辆相对小一些的马车,不过里面坐着表嫂的徒弟们和丫鬟,让仨小姑娘让出马车的事儿,他可干不出来!只能辛苦自己的屁股,继续骑马了!到下一个城市,他一定要买一辆比表哥的马车更好的! 想起送给表嫂的银票,太子殿下有些肉疼。三千两啊!曾经,有一个不花一分钱得到防晒护肤品的机会呈现在他的面前,他没有珍惜,到头来……唉!记住这个教训,以后在表嫂面前,千万别跟她玩心眼!惹恼了他,宁王表哥都救不了他! 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烈日。这银票也收了,表嫂你是不是忘记把护肤品给我了?要是再晒上半天,他要比昆仑奴还昆仑奴了!这时候盛京都入秋了,这边太阳还这么大,难怪这边的人没几个肤色白的! 他们的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主要是凌绝尘不舍得他媳妇辛苦,再加上他们不用赶时间,每到一个城市,都会特地打听有什么好吃的品尝一番。 顾夜此时的空间中,已经堆满了各地的特产。在森国的时候,她就在像小松鼠储藏过冬的粮食一般,往她的空间中倒腾各类南方水果。前世今生,想痛快吃一次南方水果都不容易。 前世乱世之前,南方水果多贵啊!她一个孤儿,自己打工赚的钱和奖学金,勉强够生活和交学费,怎么可能舍得买贵得吓死人的水果?这一世,交通多落后?哪怕是一路制冰冰冻着,运到盛京以后,也会坏掉大半,剩下的味道也变了,口感差了许多。 在森国,顾夜吃这些水果吃得很是满足,想带回去给亲朋好友尝尝,就在自家老公的掩护下,不停地往空间里巴拉。一路采购的各地特产,不好保存和运送的,也都放空间里。导致她进空间的时候,得小心再小心,要不然会被装水果和特产的筐绊倒的!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人工呼吸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行了大概五日,他们来到了运河的码头。隶属隐魂殿的最豪华的大船,已经等在那儿了!船是两层的,下面还有停放马匹和车辆的地方。 顾夜站在岸边,看碧水蓝天、长天一色。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宝儿,我的宝儿!有没有大夫,救救我家宝儿!” 听到“宝儿”的称呼,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如果她知道自己被人掳走,也会哭得如此伤心吧? 站在她身边的秦梦萱,侧眸看着她:“老师,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顾夜想了想,道:“我也一同过去吧……” “医王阁的大夫来了!快快让让,都让让!”秦梦萱身上穿着医王阁带有土豪金色彩的服装,很快被认了出来。医王阁在民间还是挺有名的嘛! 人群很快闪出一条缝,秦梦萱快步走了过去,顾夜带着月圆紧跟其后。人群中,一位穿得很低调,但布料内行人一看就知道不便宜的妇人,抱着七八岁的孩子,无助地边哭边向周围的人求救。 “大嫂,你先放下孩子,让他平躺着。我是医王阁的弟子,让我看看!”秦梦萱看到她怀中的孩子浑身湿淋淋的,猜测应该是落水了。不知道落水多久,还有没有救…… 那位大嫂像见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她的裙摆,连声道:“你是大夫?你是大夫吗?救救我的孩子,请你一定要救救他……” 顾夜给月圆使了个眼色。月圆快步上前,把孩子从情绪崩溃的妇人怀中抱出来,平放在地上,并且解开了他衣领上的盘扣。 秦梦萱探了探孩子的呼吸,并给他把了脉,神色凝重地对着顾夜摇了摇头。不行了,人已经没了! 顾夜蹲下来,手指按在孩子的颈动脉处,回头问那位神情呆滞,似乎失了魂的妇人:“孩子落水多久了?” 妇人没有回应,她的乳母抱着她,忍着悲痛道:“也就一错眼,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我们太太发现身边的小少爷不见了,就马上派人找,没多久在河里找到了漂着的少爷……” 顾夜对月圆道:“先把孩子的头侧到一边,免得水呛进肺里。心肺复苏,外加人工呼吸!” 月圆马上跪在地上,把一只手按在孩子胸骨下半部上,另一只手掌根压在第一只手上,双肘伸直垂直往下按压,心中默默数着节奏。按压三十下之后,她捏着孩子的鼻子,深吸一口气往他口中吹气,连着两次……如此往复。 秦梦萱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这是什么奇怪的治疗方法?月圆姐姐是得了小神医的命令施救的,难道真能把停止呼吸的人给救回来? 嘴对嘴吹起……这施救者还是个女孩子,围观的人不禁窃窃私语起来。那名妇人愣愣地看着,突然发疯似的冲过去,不停地撕扯这月圆:“你干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的孩子——走开!” 顾夜一把将人拽住,喝道:“不想你儿子死的话,就老实一旁呆着,不要干扰治疗!” 妇人怔怔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她紧紧抓住顾夜,不敢相信地问道:“我儿还有救?他没有……” “不知道!但是,我们做大夫的,但凡有一丝可能,都不会放弃。我只能对你说,尽人事以听天命!”顾夜不知道孩子落水的具体时间,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啊!活了!孩子起死回生了!”这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只见躺在地上的孩子,从口中呛出一口脏水,虚弱地咳嗽着。月圆马上把人倒着抱起来,孩子的嘴里又出了不少水。 “宝儿,娘的宝儿啊……”妇人捂着脸又哭了起来,这一次是喜极而泣!她的奶娘也老泪纵横——小姐唯一的孩子,保住了! 秦梦萱嘴巴微张,惊讶地看着。天哪!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起死回生之术吗?施展此术的,如果是小神医,她还没那么讶异。原来月圆姐姐医术已经达到如此成就了,难怪会从丫鬟一跃成为小神医的嫡传弟子呢! “活菩萨,小仙女!”人群中传来阵阵议论声。 孩子此时已经彻底清醒,他呛咳着扑向了自己的娘亲,后怕地呜呜呜哭了起来。妇人紧紧抱着儿子,一边哭一边责备:“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不是让你别靠近水边吗?” 小男孩哭着道:“娘,我错了!我是去捡鞋子的,那是娘亲手给我做的鞋子,还绣了宝儿最喜欢的青竹。宝儿以后再也不会不听娘的话了,呜呜呜……宝儿差点见不到娘了。” 妇人的奶娘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道:“小少爷,以后你掉了东西,让老奴或者你的小厮去捡,千万别以身犯险。你要是出了事,让太太可怎么活?” 小男孩搂着娘亲的脖子:“娘亲别哭了,我以后一定听话,不让你伤心!你要是生气,狠狠打我一顿吧!别哭坏了身子,我们好不容易才从老宅出来去见父亲,您一定要好好的。” “好!好!我们都好好的!”妇人有些后悔了。如果呆在老宅的话,虽然被婆母刁难,孩子却不会遭遇险境。她差点就失去了唯一的孩子了!她太自私了,只想着脱离老宅,到夫君上任的地方一家人团聚,却没预料到这一路的艰险…… 妇人擦了擦眼泪,双手扶着孩子的胳膊,道:“刚刚是三位好心的女大夫救了你,快,快去给她们磕头,谢谢她们……咦?人呢?” 围观的群众指着不远处的那艘大船,七嘴八舌地道:“好心的女菩萨已经走了!上了那艘大船!” 妇人急了:“怎么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呢!” “我认得其中一位,她身上传的衣服是医王阁内门弟子的服装!不过救人的,和一旁指点的不知道是不是。既然一起上了那艘船,应该是有渊源的吧?”人群中自然有认得医王阁服饰的。 “医王阁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死了好一会的人都能救活……”人群中传来议论声。 妇人搂着儿子,站在岸边,久久凝望远去的船只,心中既感激又庆幸:谢谢你们,或许对你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对于我们来说,却等于挽救了我们一个家庭! “宝儿,给你的救命恩人磕几个头!”妇人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小男孩毫不犹豫地跪下来,朝着船只离去的方向,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宝儿已经八岁了,娘亲在老宅的处境,他都看在眼中。祖母一直看不上母亲,如果不是娘亲一进门没多久就生了他,处境会更加艰难。好不容易,从老宅中脱身出来,娘俩怀着欣喜的心情,去父亲的任上寻他…… 如果他在路上出了事,祖母肯定会逼着爹休了娘亲,爹对娘亲也会有怨言。娘亲一直把他当作精神支柱,如果他没了,娘亲也不会独活!谢谢你们,救了我,也救了我娘亲。 这样不求回报,不留性命,救了人默默离开,是真正的仁心仁德的医者风范吧?不知她们去哪儿,希望能有机会面对面向她们说一声“多谢!” “哪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顾夜站在甲板上,看着碧水潺潺,水鸟轻飞的美丽景致,笑着对她的小迷妹秦梦萱道,“刚刚月圆施展的是人工呼吸和心外按摩。它适用于呼吸刚停止不久,心脏骤停等症状中。你要是想学的话,让月圆教你!” “我?我可以学?”秦梦萱指着自己,激动中透着几分惊讶。这种秘术,小神医传授给自己的嫡传弟子也就罢了,居然愿意传给她?她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地以为,小神医有意收她为…… “当然可以!人工呼吸和心外按摩之术,在东灵北地差不多已经普及开来,我希望能传遍大江南北,黄河两岸,让更多的人像今天的小男孩一样,不会枉送了性命。”顾夜看向远方水天一线之处,脸上挂着笑意。 秦梦萱感动之余,又带着几分失落。原来不光传给她啊,是她自作多情了!小神医既然这么说了,将来医学院肯定是要教的……不过,在医学院学,能跟让小神医……的弟子亲自传授一样吗? “我会认真学的!”秦梦萱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学仔细学认真,让小神医看到她的天赋和努力! 灵儿贼头贼脑地把自家小姐往一旁拉,在秦梦萱充满疑惑的目光中,她小声地提醒道:“小姐,你真要学那个?可是……刚刚月圆姑娘救小男孩的时候……人工呼吸是要嘴对嘴的……今日的患者只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要是换成一个男人,难道也要这样……” 秦梦萱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她当即羞红了脸,道:“小神医说了,要普及这种救人术,到时候从护卫中找一个给病人人工呼吸,不救行了?再说了,医者父母心,在人命面前,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要让路!”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不可亵玩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灵儿小脸皱成一团,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她一跺脚道:“姑娘,小神医不是说什么人都能学吗?我也跟着学,万一情况紧急,身边没有护卫,那……就让我上吧!说好了,我要是嫁不出去,您可要允许我自梳跟在您身边哦!” 这也是古代女子学医者甚少的原因,能有几个男人,允许自己的媳妇跟别人拉手(诊脉),触摸(检查身体),如果再加上嘴对嘴……从医的女子自身的心脏要强大,不惧流言蜚语,甚至要冒着一辈子嫁不出去的危险! 秦梦萱看了一眼并肩而立的宁王和小神医,世上这样的神仙眷侣能有几对?如果遇不上灵魂契合的人,那她宁可一辈子单身,把毕生贡献给医术钻研上,为更多的人解除苦痛。 相信她的道路不会孤单,因为有小神医珠玉在前,她要循着她的足迹不断前行!如果自己足够强大,谁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指手画脚?看看小神医,即便是森国的皇帝和太子,在她面前也要尊敬有加、礼让三分。 药厂里的那几位被小神医治好的少年少女,满心的感激,和全心的信任,让秦梦萱深有感触。医术高超,医德高尚!小神医是她努力的方向。虽然她的天赋比起小神医差远了,可只要她不懈地努力,勤能补拙,至少能离小神医的位置越来越近! 站在媳妇身边,陪着她欣赏沿河两岸风景的凌绝尘,皱着一对好看的眉毛对顾夜道:“姓秦的小姑娘怎么回事?看你的目光也太灼热了吧?她不会是百合,对你有非分之想吧?” 顾夜哭笑不得,自家男人的醋劲儿越来越大了,就连小姑娘的醋也吃。她笑着道:“是吗?你不提醒我倒没往这方面想。秦家妹妹长得还挺不错的,小美人一枚,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在意……” “我在意!”凌绝尘打断她,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满地轻轻捏了一下,“你喜欢的类型不是我这样的吗?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我为了维持你喜欢的颜值,一个糙老爷们每日都往脸上一层一层抹护肤品,就怕你嫌弃我红颜老去,容颜不再,却没想到你如此见异思迁,这么快爱就消失了……” “扑哧!”在顾夜听到他往脸上抹护肤品的时候,就忍不住笑了出来。难怪,尘哥哥询问过“晨夜”有没有出针对男性的护肤品呢。她笑道,“凌大影帝,戏过了啊!你堂堂战神,不合适演被抛弃的小可怜形象!” 凌绝尘轻蹙眉头,嘴巴微嘟,作卖萌状:“你不是喜欢这类吗?我这是在卑微地迎合你的喜好!” 顾夜抱住他的胳膊,笑得快站不住了。凌绝尘轻轻拍打着她的北部,真这么好笑吗?笑得都打嗝了! 良久,顾夜才停止她银铃般的笑声,她在自家男人的俊脸上捏了一把,笑道:“你不用担心自己失宠,因为你就是我的喜好!” 无论是撒娇卖萌的你,还是冷酷高傲的你,只要你是你,就永远不用担心我被别人抢走! “我呢!喜欢看帅哥美女,就像欣赏这风光无限一样,在我眼中他(她)们就是俊男仕女图。我会爱上一幅图画吗?我可没有恋物癖!我喜欢美女帅哥还是有自己的底线的,你什么时候见过越过底线,想把那些人占为己有?”顾夜把玩着他修长的手,反问道。 凌绝尘认真地想了想。前世,知道她爱好的人,送了不少花美男给她,甚至还有她粉的idol,她有那么多机会创建自己的美男后宫,却从未越过雷池一步。 现在想想,他的小女人有爱美男的贼心,却没有拥有美男的贼胆——当然,他也功不可没,因为替她拦了不少烂桃花! 凌绝尘满意地点点头,道:“那我们说好了!对于俊男美女,你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什么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炎国的太子殿下,端了一盘水果走了过来,送到顾夜的面前。 “我们在说西湖的荷花呢!”顾夜才不会把自己和老公私密的话语,透露给别人听呢。这是他们夫妻间的小秘密和小情调! 太子殿下眼睛一亮,问道:“表嫂你改变主意了?咱们在杭州停留几天,我听说杭州有不少特色美食,例如西湖醋鱼,西湖莼菜羹,西湖……” “你不想回去过年了?不怕皇上打你屁股?”顾夜接过他手中的果盘,塞进自家老公的手里,从里面用小叉子叉了一块火龙果,先送到老公的口中,然后才自己吃起来。 太子殿下忸怩着,故作羞涩状:“表嫂,你怎么惦记着人家的屁股?怪不好意思的!” 凌绝尘伸开大长腿,朝着太子的屁屁就是一脚:“现在最惦记你屁股的人的我!你信不信我立马就让你屁股开花?” 太子殿下捂着屁股跳出好远:“信,我信!表哥脚下留情!” “小神医,到泡药澡和扎针的时间了!”森国五皇子身边的小太监,陪着笑脸走过来,深深地向说笑的三人施了一礼。 顾夜朝着船尾的秦梦萱主仆招了招手,对她们道:“走!带你观摩给五皇子治病!” 秦梦萱当然求之不得,她满脸抑制不住兴奋地跟在顾夜的后面,当她看到五皇子脱得只剩下一条小内内,一身白花花的肉呈现在她面前时,口中的惊叫差点冲出口! 护主的灵儿,赶紧上前挡住自家姑娘的视线,小脸不知道是气还是羞的通红通红的。 五皇子也吓了一跳,赶紧拿衣服遮掩,口中道:“小神医,你怎么带这么多小姑娘进来?男女授受不亲……” “本神医年纪跟她们差不多,怎么不见你在我面前遮?”顾夜指了指冒着热气的药液,“哟,长本事了,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那你知不知道‘医者父母心’?别墨迹,赶紧进去,凉了的话效果可就要打折扣了?你到底想不想早点变聪明?“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巧遇金陵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五皇子一边嘟哝着:“这些‘父母’也太年轻了些吧?现在这么多小姑娘学医了吗?“行动上却十分配合地脱掉披着的衣服,只穿着一只小裤衩,龇牙咧嘴地进了热腾腾的药液之中。 秦梦萱巴拉开灵儿——小神医好不容易愿意带她观摩治疗,你跟着捣什么乱的?起开,别影响她学医术。 顾夜重新讲解了药液的成分,如何煎煮,泡多长时间,有什么功用。秦梦萱努力地记着,像五皇子这样先天智力不足的,民间也有不少,这药汤都适用。虽然不能立马变聪明,但有助于大脑发育。五皇子的年龄大了些,十岁一下的孩子效果更明显。 顾夜取出银针,侧眸问秦梦萱道:“针灸,你在医王阁应该学过吧?“ 秦梦萱点点头,不太好意思地道:“学过,但是不太精通。“ 顾夜点点头,学好针灸,必须在人身上练习。她一个小姑娘,家里人肯定不会对着光着膀子的大男人扎来扎去的。练习的机会少,自然就不能精通了。 “没关系,我也不算太精通。我那有几本关于针灸的医书,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拿去看看。“顾夜捏着银针,指着五皇子头顶的学位,细细地给月圆和秦梦萱讲解起来。 秦梦萱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小神医愿意借医书给她,是不是代表有意收她做嫡传弟子的意思?这是在考验她吧?如果通过了小神医的考察,她是不是就能像月圆姑娘一样,跟在小神医身边学医了? 她心里虽然如风暴中的浪涛,极不平静,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小神医手把手教针灸,机会难得,她绝对不能错过。说不定,这是小神医对她的考研之一呢!她一定不能让小神医对她失望! 不得不说,秦梦萱的天分的确不错,比月圆学得快多了。第三天,就能在顾夜的口头指点下,帮五皇子扎针了。 月圆忍不住叹服道:“不愧是从小学医的,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不能比啊!秦姑娘,你这样衬得我好驽钝啊!“ 秦梦萱听了,心里有点慌。她们医王阁中,同门之间互相倾轧的现象不少。如果她有幸被小神医收为嫡传弟子,月圆姑娘就是她的师姐了。月圆姑娘在小神医面前挺得宠的,会不会对她不满? 秦梦萱强笑道:“月圆姐姐您是学得扎实!而且,小神医把许多事情都交给你去办,说明您的能力是小神医认可的!“ “行了,你们俩就别互相吹捧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只有取长补短,才能共同进步。所以你们两个,遇到问题要互相商议着来,实在结局不了了,再来找我!“ 顾夜就是一个字”懒“。月圆的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的确没有秦梦萱扎实。毕竟人家出身医学世家,从刚会说话就被汤头歌的!有秦梦萱给月圆解惑,她就能省不少事了! 她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过分。毕竟是医学最基本的知识,又不是独门秘方。她也不是让秦梦萱做白工,她不是教了人家小姑娘不少好东西嘛! 顾夜满意,秦梦萱也满意,只有五皇子不满意。怎么着?这是把他当木头疙瘩戳啊?一会换一个小姑娘往他头上扎,要是手一抖,把他给扎坏喽,谁陪? 这在水面上不着天不着地的,要真把人扎坏了,往水里一扔,是毁尸灭迹的好方法。每次顾夜教月圆和秦梦萱扎针的时候,五皇子就像木头桩子似的,紧张得一动不敢动。 顾夜跟老公在船上欣赏了两日沿岸风光后,就腻了。船上没啥娱乐措施,用什么打法时间呢?当然是教俩小姑娘针灸了? 秦梦萱接受知识很快,一本针灸书快看得差不多了,里面的内容都懂,就是缺乏临床实践的机会。 顾夜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船上的侍卫们可遭了殃。确切的说,是森国五皇子的侍卫,和炎国太子殿下的侍卫们。顾夜有武力值爆表的老公陪着,还需要侍卫那种生物吗? 可怜的侍卫们,排着队被俩小姑娘诊脉,即便有一点点上火、便秘什么的,俩小姑娘都如获至宝,抢着给扎针。对,不给开药——船上的药材哪能那么齐全,针灸上吧! 俩晕船的侍卫,更是成了俩小姑娘练手的对象,每天一日三餐似的过去嘘寒问暖,扎起针来毫不手软。俩侍卫晕船症状消失后,俩小姑娘还表示出遗憾和失望呢! 就连船上的伙计和船老大,也被拉过来义诊,有问题的针对症状——扎针!俩小姑娘扎得很哈皮,船上的大部分人见了她们都绕道走! 不过,身体有恙的,还是很感激她们的。免费给治病,何乐而不为?如果扎针的时候,别时不时给扎出血就好了! 船只越往北走,气温越低,等到了金陵附近的时候,已经九月过半。船只在金陵渡口补给的时候,炎国太子殿下怂恿顾夜下船去欣赏这六朝古都的风采。 “表嫂,金陵多美食,你不想尝尝金陵的盐水鸭、金陵烤鸭、鸭血粉丝汤、什锦捞豆腐、香肚、状元豆……吗?”太子殿下用美食诱惑她,“还有梅花糕、玉带糕、桂花糖芋苗……” 顾夜斜了他一眼,道:“你打听得倒清楚,金陵的美食被你说得差不多了!” “我打听得可多了。不光美食,还知道金陵的秦淮河,到了晚上那个热闹,泛舟秦淮,听着小曲,喝着小酒,赛过活神仙!”太子殿下笑眯眯地道。 顾夜在船上坐了这么多天,也想下去活动活动了,便道:“那就……在金陵休整两日吧!” 秦梦萱高兴地道:“我家就在金陵城外的钟山脚下,离这儿不大远,要不就到我家去住吧!让我也尽尽地主之谊。” “你别忘了,你是偷偷跑出来的,不怕自投罗网后想出来就难了?”顾夜突然想到自己冒充人家,结果李鬼撞上李逵,遇上了正主,害得正主还要去借用别人的名头留在她身边。想想都尴尬! 秦梦萱犹豫了一下,道:“爹爹已经答应我跟在老师身边了……至于爷爷那边……” 她自从学医天赋被发掘,就一直被爷爷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导。自从小师叔失踪,下落不明,爷爷对阁里优秀的年轻子弟都像眼珠子似的护着。要不,她出来历练也不会瞒着所有人偷偷出来了。 所以,最难搞的就是爷爷。这次回去,不知道爷爷会怎么发火呢!她也没有把握,能不能得到爷爷的允许,跟在小神医身边。 不过……“我会说服爷爷的!”秦梦萱决定了,她要得到家人的支持,光明正大地跟小神医学医术。如果这么点困难她都退缩的话,小神医如何能看到她的诚意? 顾夜点点头,道:“行!那我们就上门叨扰了。”她带着人家闺女天南海北的跑,还扔军营里呆了那么多日,理应跟人家家长见见面。,让人家家长放心。 钟山距离渡口马车只要两个时辰的路程,一行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浩浩荡荡朝着医王阁总部而去。 秦梦萱的侍卫提前快马去像老太爷和老爷报讯,开门迎客,免得怠慢了贵客。要知道这一行人中间,无论哪个挑出来都足以让医王阁以贵宾之礼迎接的。 太子殿下、宁王、森国五皇子,医王阁阁主还能淡定以待,传说中起死回生,如华佗临世的小神医,才是让老阁主郑重相待的! 等顾夜她们的队伍到了钟山脚下时,医王阁山门大开,老阁主带着留在山门内的弟子们,呼啦啦站了一长溜儿,翘首等待着贵客驾临。 在顾夜前面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医王阁山门外,里面钻出了两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其中一位诧异地走向医王阁阁主:“秦阁主,咱也算老朋友了,头次受到你这么隆重的迎接,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太不真实了!” “医仙老哥?药圣?两位联袂驾临,医王阁真是蓬荜生辉呀!”医王阁阁主惊喜异常,“两位什么时候来金陵的?” “合着这么隆重的欢迎礼,不是为我们举行的呀!哎呦,自作多情了!”医仙呵呵地笑着,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任务,能让医王阁倾全阁之人力相迎。 医王阁阁主笑道:“如果医仙老哥您提前打声招呼,小弟也会用隆重的仪式和礼节来欢迎您的!” 药圣瞪了自家师兄一眼,道:“我就说吧!你这不速之客突然驾临,太冒昧,也不怕让人尴尬!别说我认识你!” “你当我稀罕认识你?我跟阁主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又没让你跟着。你怕冒昧,还跟过来干嘛?”这对师兄弟就是一对欢喜冤家,凑到一起总有打不完的嘴仗! “谁稀罕跟着你!我是来钟山赏景的!”药圣的大嗓门传出老远。医王阁阁主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出口相劝。 第一千零九十章 同病相怜?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医王阁阁主这才得空打断师徒俩的对话:“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医仙老哥,药圣,还有小神医,咱们随时可以入席!“ 老阁主此时又是激动,又是觉得不真实。医仙、药圣、小神医!无论哪一个,都是盛名远扬的人物!尤其是小神医,是杏林界的一匹黑马,来势汹汹,势不可当! 关键人家制药也厉害,且不说药厂的那些突破传统的药物,光是天花疫苗,治疗痢疾黄连素,还有盛京那场疫情的特效药…… 若是别人夸口要朝着“医药双绝“努力,说不定老阁主会觉得对方狂妄,好高骛远。可小神医的英雄事迹和功勋在这儿,他真以为,如果有人能达到”医药双绝“的地步,那非小神医莫属! 老阁主赞许地看了自家孙女一眼。好孙女!不出门则已,一出门就结交了这么个厉害人物。果然不愧是他看好的,最有天赋的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啊! 一直关注着老父亲的情绪,时刻准备解救闺女的秦宗英,看到这一幕,松了一口气。闺女应该安全了,不用担心被骂被罚了!多谢小神医,是她消了父亲的怒火! 太子殿下表示很憋屈。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厉害!衬得他这个太子光环暗淡。哈喽!有人记得这里有太子殿下吗?不要无视得这么彻底吧?再看看宁愿在表嫂身边当陪衬的表哥,颇有些同命相连之感! 凌绝尘:…… 谁跟你同病相怜?咱可是心甘情愿做媳妇身边的影子,不像你是被迫遭人忽视。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所以,少往我们身边凑,你表嫂的光芒太过强大,你这只小星辰只有沦为陪衬的份儿! 医王阁阁主很有诚意,请来了金陵最有名的厨子,做了一桌地道的金陵美食。味道真心不错,顾夜吃得很哈皮,席间小嘴巴根本没停过。端着身份,注意形象?根本不存在! 老阁主看着医仙、药圣和小神医大快朵颐,埋头苦吃的形象出奇的一致,果然不愧是同门出来的! 席间,吃得差不多了!老阁主从孙女口中得知,小神医行医从来不背着她,还教会了她全身血管分布,借针灸方面的典籍给她学习,甚至手把手教她给五皇子扎针…… 老阁主笑容满面,在心中暗自计较。等众人酒足饭饱,他站起来对顾夜拱手道:“小神医,萱儿跟在你身边,让你费心了,老夫备下薄礼,还望小神医笑纳!“ 顾夜推脱了几句,见他执意要送,也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老阁主又招手叫秦梦萱过来,对她道:“小神医教了你那么多医术,你以茶代酒,敬她一杯……“ “且慢!“药圣看出门道来了。敬弟子茶,送弟子礼!这是糊弄他宝贝徒儿年幼无知,想诱哄她收下你家孙女啊!老家伙,你做事不地道啊,事先问过我徒儿了吗? “怎么着?见过强收徒的,还没见过强拜师的呢!想进我们‘双绝门‘可没那么容易!“药圣冷哼一声,露出傲娇的表情。 老阁主的伎俩被拆穿,却不见尴尬,他笑笑道:“药圣,您想多了。就是敬一杯茶,表示感谢而已,没别的意思!“ 秦梦萱的脸皮和没她爷爷粗厚。她涨红了脸,眼眶也红红的,泪水几乎要掉下来了。她对老阁主道:“爷爷,我是想拜小神医为师!可我会凭着我的努力和勤奋,获得她的认可,而不是……“ 顾夜打断她的话,问道:“小萱萱,你刚刚说的什么?“ 秦梦萱眨巴两下眼睛,泪珠在睫毛上要掉不掉,很有些楚楚可怜。她怯生生地道:“我说,我会凭着自己的努力……“ “不是这句,是上一句!“顾夜再次打断她。 秦梦萱以为自己的妄想,惹小神医不高兴了,强忍着想哭的念头,小小声地道:“我说……我想拜小神医为师……“ “那还废什么话?敬茶,拜师!“顾夜早就眼馋医王阁的这个好苗子了。天赋过人,还格外努力好学,关键有医者的仁心,真心为百姓,的确是可造之才。她没想过秦小妹会拜她为师,人家家族从小重点培养,要是被她摘了桃子,那多不好意思? 现在,人家爷爷乐意,小姑娘愿意,还等什么?端师父的架子?没必要!顾夜信奉:看中了就立马下手,免得到嘴边的肥肉飞了! 秦梦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什么?她没听错吧?小神医同意她拜师了?不单单是指点她医术,而是收她为嫡传弟子?像月圆姑娘一样?她以后就能名正言顺地跟在老师身边,不再为学了老师的医术而感到不好意思,心存愧疚了? 小姑娘激动得浑身发抖,她看向自家祖父——爷爷,快告诉我,我这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出现幻觉了。这都是真的! 医王阁阁主在一旁急得哟!他赶忙推了推自家孙女:“快!还不给你师父磕头敬茶,傻愣着干啥?“ 他又把那张挤满笑容的老脸对着顾夜,替他孙女解释道:“我这孙女,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养得太娇气,遇到事儿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神医您多担待!“ “我的徒弟,我不担待谁担待?“顾夜理所当然地挑眉道。 秦梦萱终于确定她不是在做梦了!小姑娘捧着茶水,走到顾夜的面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道:“师父,请喝茶!?“ 顾夜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放下杯子道:“医者,仁心为上!希望你永远保持这份初心,砥砺前行!那几本针灸类的书,是为师送给你的见面礼,不用还了!“ 得,就送几本随手扔出来的书,这师父抠门抠的,也没谁了! 不过,秦梦萱却如获至宝,脆生生地道:“多谢师父教诲!多谢师父赠书。“ 接下来,她又给药圣这个师祖,以及医仙这个师叔祖见礼。巧了,今日不但拜了师,连师祖们也都拜了。妥了,她这个小神医弟子的身份是妥妥的了! 秦梦萱还向月圆施了一礼,口称“师姐“。月圆没想到自己也有当人师姐的一天,激动之余,送了一瓶珍品内伤圣药给师妹当见面礼。她的大手笔,让医王阁阁主都为之惊叹。 要知道,隐珍阁出售的圣药级别的药品,无论哪一种出来都价值千金,一药难求。尤其是内伤类的,再严重的伤,服用后都能在三日内不死,为伤者赢得救治的时间。一药在手就相当于多了条命! 制造圣药的药师,一直是个谜!小神医的徒弟,一出手就是一瓶,就好像那是普通的药品一样,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难道,小神医跟这位药师……有很深的渊源? 医王阁阁主内心一片火热。看来,孙女这个师父是拜对了!!如果将来小神医真达到医药双绝的地步,那他孙女作为她的嫡传弟子之一,也能在医药界名流千古…… “徒儿,来拜见你师母……“顾夜指着紧挨着自己坐的自家老公。还别说,宁王大人玉面如雪,五官俊秀,天下大多数女人都比不上他的美貌呢! 凌绝尘没等她话说完,一指头敲在她脑壳上打断了媳妇的话。什么师母,在你徒儿面前,我不要面子的? 秦梦萱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师父的相公——师公?还是师丈? 凌绝尘开口道:“不用特别称呼,你跟月圆一样,唤我‘王爷’即可!“ 秦梦萱忙端了一杯茶敬上。这一路,师父跟她相公的感情有多好,她一直看在眼里,吃了一路的狗粮。尊重师父的相公,就等于尊重师父。师父一定从心里感到高兴的。 顾夜托着腮,看到自家老公把茶喝了下去,帮徒儿问道:“见面礼呢?你喝了人家的茶,是要给礼物的。“ 凌绝尘笑着道:“你师父家里医书多着呢,回到盛京,送你一本补上。“ 秦梦萱赶忙道:“不用,不用了。“ 顾夜哼了哼,道:“你倒是会慷他人之慨。凭什么你送礼,要我买单?“ “咱们夫妻一体,何须分你我?“凌绝尘用含笑的眸子看着她。 顾夜不赞同地道:“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嫁过来之前,说好的,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这还没过门一年呢,咋就变了呢?拿我的东西做人情?可不能惯着你这毛病!“ “师……师父,医书我可以不要,您不要为此跟王爷生气!“秦梦萱以为顾夜真不高兴了,有些慌乱地道。 “我差你一本医书吗?将来不都是要教给你的?关键是不能惯着他,把他这种恶劣思想扼杀在摇篮之中!“顾夜见徒儿真吓住了,赶忙道。 “行,行,行!我以后多搜罗些医书药典赔给你,这样总行了吧?“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凌绝尘就要揉揉她的小脑袋了。这小作精又开始她的表演了! 顾夜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夫君送妻子喜欢的东西,不是应该的吗?除了医书药典,我还对银票感兴趣,多多益善!“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每一天都是纪念日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凌绝尘毫不犹豫地掏出一叠银票,放进媳妇白嫩嫩的手心中:“拿去!任意花、可劲花、随便花!“ 顾夜看着手中的银票:“你是私房钱?“ “当然不是!本来就是要给夫人您保管的。“凌绝尘坚决不承认他藏私房钱,要不然这小女人不知道又怎么闹腾他了。 药圣看不下去了,替徒女婿说情:“男人荷包里有几个钱算什么?要是出门荷包比脸干净,他堂堂一王爷,多没面子?徒儿,你也不能管得太严!伤男人的自尊!“ 顾夜点点头道:“师父教训的是。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我刚刚的确过了!老公,我向你道歉,以后在外面一定给足你面子!这些银票你收着,我批准你有私房钱。”说完,还一副肉疼的表情。 “不用,你收着就好!我不耐烦管银钱琐事!不是说好了吗?咱家大事我做主,小事你做主。府中我主外,你主内。掌家管钱都是你分内的事!”凌绝尘从来不认为宠着小媳妇是没面子的事。 顾夜想了想,从中抽出一张千两的银票,塞进男人的手中:“拿着!手里不留着些银钱,想给我买礼物的时候咋整?我还等着你的小惊喜呢!” 凌绝尘隐魂殿下那么多产业,什么时候缺过银子花?不过,这是媳妇给他的零花钱,不舍得推拒。大不了多加些银子,给她买更贵的东西,再送回去呗! 买什么好呢?宁王大人犯了愁!媳妇喜欢玉石,这趟森国之行,没少扒拉极品翡翠料子。花大价钱买玉石首饰,媳妇肯定会埋怨他败家。衣料、首饰这些女人家喜爱的,他媳妇似乎都不怎么感兴趣! 媳妇除了美食之外,也就行医制药能吸引她的兴趣了!听手下说,拍卖行收了几种珍品药材,他让人拍下来,送给小媳妇,当他们认识两千三百四十五天的礼物。 什么?问这是什么纪念日?他和她的每一天,都是纪念日。送礼物还需找借口吗?没必要! 医王阁阁主被塞了一把狗粮,饱饱的。他心里尬尴着呢!瞧瞧这对小夫妻,果然是新婚哪,这腻歪的!小神医的家庭地位妥妥的!像宁王这种大英雄大将军,都hold不住,更别说别人了! 老阁主盛情地邀请这几尊大神住下,消息灵通的寿亲王派了大管家过来请了。俩侄孙和侄孙媳妇到了金陵,居然不来他府上住,看不起人是不? 大管家有些尴尬,又带着几分忐忑地重复了自家主子的话语。这可是太子殿下和宁王大人,尤其是宁王,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别一怒之下把他给揍了。宁王这种高手中的高手,一个指头他也受不住啊! “走吧!既然来了金陵,就顺道去给寿亲王这个皇家长辈请个安吧!”凌绝尘有些后悔在金陵靠岸了。都什么事儿啊!先是医王阁,又是寿亲王府,他想跟媳妇素素净净地游玩一番就这么难吗? 秦梦萱没有犹豫地跟在师父后面走了。既然正式拜了师,跟在师父身边伺候不是应该的吗?医王阁阁主有些不是滋味地,看着孙女没有一丝迟疑地离开了。这才刚进门,就吃了一顿饭,祖孙俩还没单独聊两句,就走了?白给别人养了个孙女? 寿亲王身材略胖,笑起来跟弥勒佛有些相似。金陵距离盛京,快马都要二十多天才能到,离东灵倒是近一些。这些年很少见到皇家血脉的亲人了,见到太子殿下和宁王,寿亲王倍感亲近。 相互见过礼后,寿亲王不见外地吹起了胡子:“怎么着?我这个老家伙就这么不值得你们待见?不让人去请,你们都不到我面前站一站?自家人在金陵,你们舍近求远住别人家,像话吗?” 太子殿下看看自家表哥,好嘛!这时候又装高冷了?表哥没有接话的意思,他不能冷场让老爷子尴尬吧!太子殿下微微一笑,道:“孤与宁王微服而来,不想打扰老王爷的清净。”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这边离盛京远,难得有机会见见血脉亲人。唉!这年岁一天一天老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寿亲王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中写满了忧伤。 太子殿下忙道:“父皇甚是惦念老王爷您,您要是愿意,随时欢迎您回京!” 寿亲王摇摇头,道:“人老了,不想再挪地方了!再说了,我这身子骨不比你们小年轻,要是一个不小心路上折腾没了可咋整啊!” 太子殿下不强求,又问道:“听闻老王爷有些不舒坦,可好些吗?” 寿亲王早就看到去而复返的医仙师兄弟,心里嫌弃得要命:这老家伙怎么又回来了?难道今天中午他偷吃点心的事,被这老家伙知道了?唉!你是名大夫,不是老妈子,管这么宽干啥? “老……毛病了!没什么大问题!”寿亲王不在意地摆摆手。他现在就怕人跟他提他的病,不让他吃甜食,不让他吃大鱼大肉,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呢! 这时候,一个清脆如百灵鸟的声音,打破了他自欺欺人的说法:“老王爷,消渴症暂时是死不了人,但是它的并发症却是很严重的。长期血糖增高,回出现大血管、微血管受损,并危及心、脑、肾、眼、足和周围神经。并发症高达一百多种!严重的要截肢,甚至死亡!” 寿亲王有些被吓住了!他吭哧半天,强笑道:“哟!这谁家小姑娘,声音恁好听,咋说出来的话这么不中听呢?” 高冷人设的宁王大人,这时候终于开口了:“我家的!”你那一副自豪又引以为傲的语气和表情,很崩人设的,好不好? 寿亲王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想了想道:“对!容和家的小子已经成亲了,本王还送了礼物来着。娶的是谁来着……” “绝世小神医!”凌绝尘继续保持高冷寡言的形象! “对对……呃!谁?绝世小神医?艾玛,她不是信口胡诌的啊!”寿亲王回想着刚刚小姑娘……不,侄孙媳妇说的话,越想越惊悚!截肢?心、肾、脑……全得病,还能活吗?眼睛看不见,腿被截掉……侄孙媳妇总不至于吓唬他吧? 医仙有些担忧地道:“我这个师侄,在行医上从来不打诳语。老王爷,您可得配合治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哎呦!你还别说,我最近足部的确有些不太舒坦……不会严重到要截肢吧?”寿亲王想到自己只能在轮椅上度过残生,顿时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医仙看向自家师侄,他也不确定啊!消渴症严重后的症状,他不是没见过,只是没有自家师侄说得如此全面而已!师侄的医书到底传承自何人,太高深了吧? 顾夜细细询问了寿亲王的症状,沉吟片刻道:“您这只是糖尿病……也就是消渴症的初期症状,不治将恐深!” “我今天偷吃了两块点心,会不会导致症状加深?”寿亲王瞪了医仙一眼。还医仙呢,不及你师侄远矣。你要是早把后果说给本王听,本王……今天中午就少吃一块点心了! 顾夜板着一张脸,点点头道:“会!您要是每天吃两块点心,用不了一年,您这脚就开始溃烂,感染,变形……直至截肢保命!” 寿亲王瞪圆了眼睛,很想斥责她危言耸听。可想到小神医的一些传闻,又泄了气:“不能吃甜食,不能吃白米细面,不能吃大鱼大肉,活着有什么意思?” 医仙气乐了:“到底是口腹之欲重要,还是您的性命重要?” 寿亲王毫不犹豫外加理直气壮地道:“都重要!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难以取舍也!” 顾夜笑了笑:“也并不是不能吃任何甜食!肉可以有选择的吃,还有各种粗粮,只要烹饪得法,也不失为美食!” “我能吃甜食?”寿亲王惊喜地睁圆了眼睛。有甜的吃,配合治疗也不算那么难挨嘛!至于粗粮是美食,直接被他忽略了——这其中绝对有哄他的意思,他才不上当呢! 顾夜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普通的糖类肯定是不能吃的。但是,我可以制作出一种甜度跟糖一样的甜味剂,叫木糖醇。适当服用,能够稳定胰岛素。消渴症患者可以服用!” 寿亲王感兴趣地追问道:“木糖,跟糖一样甜,我可以吃?” “可以!但凡事都有个度,每天两块木糖醇点心,对您的身体应该没有太大的影响。”顾夜笑着颔首道。 “两块够了!其实本王也不是每天一定要吃多少,就是一点不让吃的话,心里总惦记。尤其是想到一辈子不让沾甜食,就更控制不住想吃!”寿亲王满足地笑了。 他转向医仙时,脸色一变,嫌弃地道:“你看看你,就知道限制我这限制我那,还总说我不配合治疗。要是一开始你就跟你师侄一样,我怎么可能不配合?难道我知道不惜命?”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双绝门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师父!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又跟医仙师伯斗嘴了?”顾夜清脆如山间清泉的声音传来。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家伙,瞬间表情阴转晴,惊喜地看着不远处停下来的马车。 一个鹅黄色如迎春花一样娇嫩的身影,如同轻快的小鸟,朝着两位老者扑了过来,停在药圣身前,盈盈一礼:“给师父、师伯请安,大半年没见你们了,都还好吧?” 药圣和医仙做出了伸出手虚扶的动作,不约而同地道:“好好!都好!” 药圣一瞪眼睛,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喜悦,佯作责怪状:“你知道师父的,最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咱师徒俩还搞什么虚礼?”说完,得意地看了医仙一眼:瞧,咱徒弟,亲的! 医仙心中哼了一声,抚着胡须欣慰地看着顾夜,心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咱家小叶子现在以什么闻名天下?医术!人家首先想到的是谁?咱这个医仙师伯! 医王阁阁主打量着眼前这位小姑娘,纤长文弱的身材,却不显得弱不禁风,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衬得她的小脸粉嫩嫩的。最惹眼的是她脸上的笑容,比朝霞灿烂,比春阳耀眼,总给人带来无限生机! 这位就是盛名远扬的“绝世小神医”?不是说十七八岁,已经嫁人了吗?怎么瞧着跟他孙女差不多大小?不对,俩人站在一起,还是他孙女显得老成一些。难道……是小神医的妹妹? 不对,刚刚这小姑娘称呼药圣“师父”,都知道小神医是药圣的关门弟子,就连他都曾经怀疑过:确定没弄错?小神医不是医仙的弟子?以制药见长的药圣,怎么教出这么个惊才绝艳的神医的? 再一想,人家医仙不是也教出个大药师的弟子吗?或许……人家师兄弟资源共享,徒弟都是一起教的,端地看徒儿在哪方面有天赋? “爷爷!”秦梦萱从马车上下来后,怯生生地站在阁主面前,小声地唤了一声,然后偷偷地看向自家老爹,希望爷爷发火的时候,他能江湖救急。 医王阁阁主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孙女,慈祥地道:“萱儿回来了?几位贵客旅途劳顿,一定累坏了吧?已经备下薄酒,待客人们休整过后入席!” 药圣尾巴快要翘上天了,对师兄道:“瞧见了没?人家不是来欢迎你的,少自作多情!还是我宝贝徒儿面子大!徒婿,你也来了——哎呦,太子殿下!老夫才看到您,勿怪啊!” 嘴里说着勿怪,却一点歉意都没。到了他这个境界,就是见了皇上都不带行礼的,何况对方只是太子?太子哪有他宝贝徒儿惹人爱? 药圣没等太子殿下回应,又看向自家徒婿:“徒婿啊!你不是去攻打森国了吗?怎么胜利后不回京等待封赏?跑金陵来玩了?” 凌绝尘看向自家媳妇,笑道:“封赏哪有陪媳妇重要?” 药圣酸得直龇牙,这还是那个冷着一张脸,又是威逼又是挟恩,让他去收下一个徒弟的大将军王吗?不,人家现在的正儿八经的的亲王了,是什么王来着?安王?还是宁王? 他不看笑得跟傻子的徒婿,转向自家徒儿问道:“徒儿,你怎么想起来金陵了?莫非老王爷也让人去请你了?” 老王爷?什么老王爷?顾夜疑惑地看向自家男人。凌绝尘替她解惑道:“寿亲王,在宗室中辈分很高,就连皇上都要叫他一声‘皇叔‘,金陵本是他的封地。皇上登基后,他主动要求皇上收回封地,在金陵做个悠闲的富家翁。” 顾夜点点头,又看了自家男人一眼,皇上的叔叔,那不是尘哥哥爷爷辈的?要不要去看看? 凌绝尘默契地看出了她的想法,道:“虽然被成为老王爷,其实寿亲王只比皇上大两三岁,是先皇最小的一个弟弟。因为好口腹之欲,染上了消渴症。他把医仙都给请来了,难道病情加重了?” 顾夜又把目光移到了医仙师伯的身上。医仙叹了口气,道:“这老王爷,就是记不住口,让他按照食谱吃,他却嚷嚷着:活着这不能吃那不能吃,还不如死了算了。汤药也不配合吃,说是坏了胃口!本来不算严重的病情,被他作的加重了!” “消渴症啊!”不就是糖尿病吗?前世已经有控制病情的方法了,她空间中好像有消渴丸的配方,还有几剂胰岛素,以她现在的只要水平,制出加强版的胰岛素,应该没问题。她就是有这个自信! 药圣从徒儿的语气种听出了什么,他笑着道:“宝贝徒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方法?” 顾夜在师父和师伯期待的目光中,笑着点点头:“的确是有两种药物,能够控制住消渴症,虽然不能痊愈,但也不会恶化!其中有一种药物,要化验过对方的血,才能定下剂量!” 医仙惊喜地道:“师侄,你介不介意师伯把你介绍给老王爷?你师伯年轻的时候,曾经受过寿亲王的恩惠,所以……” “你前的人情,干嘛要我徒儿来偿还?要我徒儿帮你还人情也行,那要算你欠我一个人情才行!”药圣一副“来求我啊”的表情。 医仙哼了哼,给他一个大白眼:“那我还不如继续欠着老王爷的呢,至少人家不会挟恩图报!” “你什么时候见我挟恩图报了?把我想什么什么人了?徒儿,咱不要理他!有本事,让他的徒儿去帮他还人情去!”药圣脸上的表情得瑟无比:这是咱的徒儿,连消渴症都能控制,厉害了我的宝贝徒儿! 顾夜点点头,道:“其中一种药方,我交给百里师兄,他一定能制出来的!不过,有点舍近求远了!” “什么?徒儿,你千万不要干傻事!那是你的独门秘方,干嘛要交给别人?你要是觉得麻烦,你师父我帮你制!你要想造福更多的消渴症患者,就放在你的药厂里批量生产。给了别人,想收都收不回来了!”他这个徒儿哪哪都好,就是有一点,她不拿自己的秘方当宝贝,到处做散财童子。药圣快要被这个傻徒弟急死了。 顾夜眨巴着大眼睛,明澈的瞳孔中倒映出药圣的影子:“可是,百里师兄不是别人呀!” 医仙闻言,甚为感动,他一把推开还要干涉的药圣,附和道:“对!师侄说得对!我跟你师父师出同门,你跟百里的确不是外人!” 药圣气得胡子都快竖起来了:“现在倒是跟我论起同门之义了?当初师父留下的医典和行医笔记,同是师父的徒儿,你干嘛独占,看都不给我看一眼?我要是传承了师父的医术,医仙的名头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医仙气乐了。他正色道:“不给你看师父的行医笔记,是师父的意思。师父说,你性子不定,没个目标和章程,如果听之任之,难成大器。师父还说,你在制药上天赋过人,如果再分心学医的话,只怕两头都落空!“ 药圣死死地盯着师兄的眼睛,好像想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他的真心假意。他虽然大半辈子都跟师兄对着干,对师兄的人品还是相信的。原来,一切都是师父的用心良苦。原来,他跟师兄斗了半辈子,都是他的无理取闹! 不过,他一时拉不开面子,有些不太气壮地道:“其实,我学医的天赋也不是那么差!要是让我学了,说不定你这个医仙就要换我来当了!“ “但人的精力有限,你选择了学医,就要放弃制药。你愿意吗?“医仙早就看出,比起学医师弟更喜欢研究制药,他只不过意难平罢了! 药圣决定给徒儿做个好榜样,错了就承认呗:“好吧,我承认我做不到‘医药双绝’的地步……但我徒儿可以啊!宝贝徒儿,你一定要给师父争口气,朝着‘医药双绝’的目标努力吧!“ 顾夜配合地用力点点头,大声保证道:“师父,你放心!无论行医还是制药,咱们要做就做到最好!我一定回重振师门‘医药双绝’的雄风的!“ 医仙和药圣的师门,原本有个很响亮的名字,叫“双绝门“。据说创建门派的祖师爷,距离”医药双绝“只差临门一脚。 即便这样,江湖上依然尊称他为”双绝圣手“。后来的继承人,行医制药虽然也不差,比起祖师爷来差远了。 渐渐的,”双绝门“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到药圣和医仙这一代,更是收了两个徒儿,分别继承医术和制药术,师兄弟俩在各自的领域也做到了最好,几乎很少有人能超越他们。不过,重振”双绝门“是每一代继承者的梦想。而这个梦想,在顾夜的身上看到了曙光! “不过师父,在此之前,能不能让你的宝贝徒儿填饱肚子。你徒弟要是饿出个好歹来,那就是你亲手把‘医药双绝‘扼杀在摇篮里了!“顾夜的肚子也适时咕噜噜叫了几声。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开黄腔?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医仙不理睬他,不解地问顾夜:“何为木糖醇?” “就是从玉米芯、甘蔗渣中提取出来的一种天然的甜味剂,有些步骤跟我制作冲剂类药品相似,需要一些复杂的仪器和程序。”顾夜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她就是想详细地说,需要水解、中和啥啥的,老爷子也听不懂啊! 医仙又问道:“如何验证服用木糖醇后,对消渴症没有不良影响?” 顾夜解释道:“消渴症,是血液中含的糖分比正常人的要高,又名糖尿病!所以不能服用糖分过高的食物,包括一些细粮。我有一种独门秘法,能够化验出血液中血糖的含量。少量服用木糖醇,不会导致血糖明显升高。所以,可以适度服用!” 医仙一听是师侄的独门秘法,不好再深聊,沉吟片刻道:“此法听着玄之又玄,可靠吗?可经过验证?” 顾夜没说什么呢,药圣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你何时见过我徒儿的医术不靠谱过?你没听说过的,不代表人家就不会!以前你听过血分几种型号吗?你见过给人输血救人从来没失手过吗?你知道可以往人的血管里用药加速缓解症状吗?我徒儿不都让你见识到了?” 顾夜生怕师兄弟俩又掐起来,对自家师父道:“当医生的,的确应该谨慎,毕竟是关乎人命的。医仙师伯也是为了我好!徒儿被世人成为‘绝世小神医’,捧到了一个别人不可企及的高度,一个不小心,会跌落深渊。医仙师伯把我当自己人,才会一再确认这种新型化验治疗方法的安全性和可靠性!” 医仙欣慰地点点头,道:“还是师侄明事理,不想有些人,一把年纪了,还跟个炮筒似的,一点就炸!” 顾夜哭笑不得地拦住了想要反击的药圣师父,这师兄弟都是不怼会死星人,不怼对方不舒坦。她对医仙道:“这种方法是经过多年临床验证过的,绝对可靠!“ 后世的医术,可不就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反复改进创新验证过的嘛!不过,对于古人来说,的确是一种新事物,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医仙点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医仙心中好奇极了!这位师侄的医术和制药术,到底师从何处?难道在拜师弟为师之前,真是得了失传很久的华佗传承?华佗之术果真如此神奇?数百年来,为何不见华佗传人的踪影?是什么让他们隐世不出? 顾夜已经从医箱中取出针筒,对寿亲王道:“老王爷,我需要抽你一点血液化验血糖,才能对症下药!“ 寿亲王好奇地盯着她手中的针筒,配合地伸出了胳膊。当针头插入他的血管,血液流入针筒之中时,他突然脸色骤变,嘴唇泛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似的。 顾夜赶紧拔出针头,诧异地问道:“老王爷,您晕血?“ 寿亲王强撑着道:“谁怕血了?我……我就是突然感到不舒服,对……突然发病了而已!笑话,我这么大的一个人,还能怕见血?“ “晕血症是一种心理疾病,跟胆小没有任何关系!是我疏忽了,没有提前询问您有没有此症状。“顾夜自责地摇摇头道。 寿亲王心道:你问了我也未必会说。等等,晕血是一种病?不是因为胆小?哈哈!原来他是病了,才会一见血就晕倒。他不能上战场,原因不是胆小,而是生了一种病啊!艾玛,以后不用藏着掖着,怕别人取笑他了! 顾夜对他笑笑,道:“老王爷,您不介意睡一觉吧?“ 寿亲王察觉到一丝不祥的气息,反问道:“什么意……“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顾夜手中银光一闪,寿亲王只觉得颈部微微刺痛,然后人就陷入了黑甜乡。 把人扎睡过去的顾夜,好不手软地重新抽取了对方的血液,并让惊疑不定的王府下人,把人抬到床上,让他静静睡上一觉。 顾夜向老王妃要了一个安静的房间,把自己和老公关了进去,美其名曰“帮忙“。月圆和秦梦萱对视了一眼——两个懂医术的徒儿不用,让王爷帮忙。难道王爷的医术比她们更厉害些? 夫妻俩进了空间,顾夜进入实验室,化验出寿亲王的血糖含量后,又拿出空间中珍藏的胰岛素,夜以继日地研究,终于在两日后研制出效果更佳的胰岛素。至于消渴丸,对于现阶段的顾夜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凌绝尘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搓成黄豆大小的药丸子。 凌绝尘一边搓药丸,一边道:“我算看透了,你每次让我进来,就是做农夫的,帮你伺弄那些药材!“ “不!你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不,采集药材、炮制药材、整理原料……还有制成丸药,哪一个步骤能离得了你?“顾夜疯狂制药过后,总会给自己放松的时间。此时,她悠哉游哉地躺在躺椅上,惬意地眯着眼睛吃水果。 “是!我就是你最贴身的小厮!“凌绝尘双手齐下,搓药说话两不误。 顾夜冲着他摇了摇食指,道:“错!你不但贴身,还贴心!谁都没你好使!“ 凌绝尘突然笑了出来:“我怎么觉得你这句,是在开黄腔?“ 顾夜白了他一眼,道:“你这叫淫者见淫!我这么纯洁的人,怎么可能开黄腔?承认吧,是你思想龌龊!“ 空间里没有外人在,凌绝尘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我这么任劳任怨,请问老婆大人,有奖励吗?“ 顾夜翘着二郎腿,像大爷般斜睨着他,道:“才干这点儿活就邀功?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还用问吗?“凌绝尘赤果果的灼热目光,已经暴露了他的狼性。 顾夜冲他抛了个媚眼,勾了勾食指,娇媚地道:“来呀~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春光……“ 正当凌绝尘露出喜色,洗了手,并且冲了个战斗澡,嗷呜嗷呜地朝着鲜嫩可口的老婆扑过去的时候,水灵灵的待采撷的小媳妇,就这么消失在他眼前。消失前,还冲他得意的挑眉一笑——这折磨人的小妖精! 凌绝尘仰天长叹,低头看了一眼翘着脑袋的小尘尘,任命地冲起冷水澡。平复心中的激荡后,他乖乖坐在制药台旁,继续搓药丸子! 搓着搓着,眼前一花,他连同待搓的药膏,以及搓好的药丸子,瞬间出现在空间外。然后他听到了他媳妇的声音——“夫君,吃饭了!吃完饭再搓吧!“ 于是乎,宁王大人带着满身的药香,出现在寿亲王夫的晚宴上。坐在末座的月圆和秦梦萱又对视了一眼——原来是帮师父制药去了呀!果然在师父这儿,妇唱夫随,大名鼎鼎的战神都发展出第二职业——制药了! 寿亲王好口腹之欲,家里请的厨子手艺自然不错,不过比起庆丰楼的大厨,还是要差一些的。寿亲王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道:“要是能把庆丰楼的厨子挖过来就好了!可惜,无论本王出多少银子,人家就是不动心!” 顾夜心道:我们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大厨,要是这么容易被人挖走,庆丰楼还怎么开?她的银子还怎么赚? “尝尝这红烧肉!是三个大厨根据庆丰楼的招牌菜,研究了好久才做出来的。虽然味道还成,但总觉得差点什么!”寿亲王夹了一块肥多瘦少的红烧肉,往嘴巴里塞去! 医仙忍不住开口了:“肥肉你还是少吃点!对你的病情不利!” “小神医还没说什么呢!你叽歪个什么劲儿?以后我这病不用你费心了,我都听小神医的!”寿亲王冲他得意地笑了笑,依然把红烧肉塞嘴巴里,故意啪唧着嘴巴吃得津津有味。 顾夜也夹了一块红烧肉,尝了尝,道:“糖汁熬得火候不对,一会我去厨房指点厨子两句。” 医仙气得想拍桌子,对顾夜道:“这红烧肉又是肥肉又是糖的,是消渴症的大忌。你怎能听之任之?” 顾夜点点头,道:“师叔说得是!我刚刚是回答老王爷先头说的话。既然老王爷说一切都听我的,那我的意见是,红烧肉一个月只能吃一次,一次只能吃两块!别瞪眼,想想你的腿,时不时已经开始有初步症状了?不听话的下场是血管溃烂,最终导致截肢!” 寿亲王收起抗议的心思,想着一个月至少能尝到一次,还算有个盼头,就咬牙同意了。顾夜很满意他的配合,便道:“一会我给您个私房菜的方子,保证您吃得满意又吃得健康!” “不会都是素菜吧?”寿亲王掀了掀眼皮,有些赌气地问道。 “当然不会!牛肉、羊肉、鸡肉、鱼肉,还是能吃一些的。不过,动物内脏、蛋黄、肥肉、虾仁和蟹黄,这些属于多脂类和高胆固醇的食品,必须严格限制摄入的量!” 什么“多脂类”,什么“高胆固醇”,这样专业的名词,又是从小神医的口中说出,对寿亲王来说,说服力还是挺大的。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怕打针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见寿亲王依然有些不喜,顾夜又接着道:“庆丰楼大多数畅销菜和招牌菜,都是出自我的私人菜谱。我给你的养生菜谱到底味道如何,口说无凭,等你尝过就知道了!” “等等!”寿亲王眼睛骤然一亮,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庆丰楼的招牌菜,都出自你之手?真的假的?宁王侄孙哪,你真是挖到宝了,挖到的还是绝世珍宝!” 凌绝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给自家媳妇夹了一块他认为味道还不错的菜。可不就是嘛!他媳妇是他的心头至宝! 顾夜笑着摇头道:“是我的方子不错,但不是出自我的手!我做的菜,估计只停留在做熟的标准上,离好吃还有一大截呢!” 寿亲王却认为是她在谦虚。顾夜不动声色地指着桌上的这些菜道:“这几道菜,味道实在一般,辅料有些喧宾夺主了……不如,让你家厨子过来,我指点他几句。” 医仙一看,自家师侄指着的几道菜,都是消渴症患者不宜食用的,瞬间明白了她的目的,不禁抚着胡须含笑不语。 寿亲王果然兴致被挑起来了。他兴致勃勃地吩咐下人去寻厨子,顾夜口述了制作过程,还是那些食材,还是那些原料,烹饪手法却更加精细。重新端上来后,口感却提升了很大一个档次,还很健康! 寿亲王吃得很满足,好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没有人在他二胖唧唧歪歪地说这能吃那不能吃的,多扫兴啊! 小神医真有两下子,经过她的指点,就连豆腐都做出了肉的味道。还有他最不喜欢吃的青菜,口感也的确不错。如果素菜都能做出这个味道来,他一点也不反感! 寿亲王吃饱了以后,对顾夜道:“丫头!你说的那些方子,做出来的味道都跟这几道菜差不多吗?” 顾夜点点头,道:“味道自然都是不错的!老王爷恐怕对养生菜有误解,谁说养生就不能兼顾美味的?你我都是同道中人,我小时候身子不好,被逼着养了好长时间的身体。大夫给我开的补药,吃得我快要怀疑人生了!生病本来就够可怜的了,还要限制吃这个,限制吃那个,多痛苦!” “可不就是嘛!”寿亲王一拍桌子,侄孙媳妇真是说进她心坎里去了!如果换成一位男大夫,他一定激动地握着对方的手,把对方引为知己。 顾夜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继续道:“放心吧!我给你弄百十样适合消渴症患者的养生菜谱,你天天换着花样吃,保证你吃上一个月不重样!不过,你也得乖乖配合,不能偷偷去吃禁忌菜和点心。免得堕了我‘绝世小神医’的名头!” “放心吧!有好吃又健康的菜,我干嘛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寿亲王嘴巴咧得老大,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乖乖配合,就差指天发誓了。 医仙笑着摇摇头。还是师侄有办法,能让寿亲王这倔老头乖乖听话,不容易哪! 用完晚饭寿亲王陪着几位贵客聊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了。顾夜取出自制的胰岛素,把新收的弟子秦梦萱叫过来,给她细细讲解了皮下注射的要领。 然后她捋起寿亲王的袖子,露出他又白有嫩的膀子:“来吧,有现成的患者给你练手。别怕,大胆的动手,出了事有我兜着呢!” 寿亲王看到针头有些恐惧,有些磕巴地道:“那什么……怎么又要抽血?能不抽吗?” “不是抽血,是给你注射抑制血糖的药剂。别怕,只有一点点疼——就跟蚂蚁叮了一下似的。”顾夜安抚地道。 寿亲王并没被安慰到。他从小到大,真没被蚂蚁叮过,不知道是啥滋味的:“等……等会儿!我瞧着她的手有些抖,不会是第一次拿这玩意儿吧?” “宾果!答对了!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出身医王阁,天分过人。我刚刚才讲了一遍,她就听明白了。没事,就把针头扎进肌肉,把药水推进去就成了。别害怕!”顾夜继续安慰道。 他头一次注射这玩意儿,又遇上个新手大夫……寿亲王直觉上有些抗拒:“不行!我紧张,就不能换个技术好一点的吗?侄孙媳妇……要不,还是你亲自来吧!” 既然患者提出要求了,顾夜不得不遗憾地对月圆道:“还是你来吧!萱萱在一旁看着,多看几次就会了!” 她看着月圆接过针筒,熟练地用镊子夹起棉球,先消毒,再注射,然后拔针……一气呵成。顾夜在一旁解释道:“老王爷,月圆给人打针的技术,比我熟练多了。换成我的话,都没她完成得这么完美!” 寿亲王只觉得胳膊上刺痛了一下下,然后就听侄孙媳妇的女徒弟说:“好了,请老王爷按一会儿!” 寿亲王懵懵懂懂地按着酒精棉球,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顾夜拉着自家老公站起来道:“给老王爷制的药还没制完,我们先回房间了!” 寿亲王这才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问道:“我这个需要按多久?” “你心里数一百个数,拿开看看不流血了,就可以了!”顾夜笑着道,“晚上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再让人去唤我。失陪了!” 寿亲王的儿子要亲自送他们夫妇回院子,被顾夜拒绝了。顾夜回头提醒道:“提取木糖醇需要的玉米芯和甘蔗渣,请尽快送过来。量一定要大,最好能一下子提取出够一年的量,三日后我们就要离开了!” “三日后?小神医不能再留些日子吗?你走了,我父皇的病怎么办?”已经而立之年的寿亲王世子,有些担心地问道。 “只要按时打针按时吃药,饮食上配合,我在不在都一样。”顾夜原本没计划在金陵停留多久的,如果耽搁时间长了,她怕赶不上陪长公主婆婆过年了! 寿亲王摆摆手,道:“听小神医的!侄孙媳妇,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盛京?我跟你们一起!好些日子没回盛京了,是该回去看看了!” 寿亲王世子露出惊喜的表情:“父王,你愿意回盛京了?” “嗯!回盛京住些日子!听说明年开春医学院和公立医院就要招生和对外开放了,盛京一定挺热闹的!什么?侄孙媳妇参与医学院的招生和教导?那更应该去看看了!”寿亲王才不会承认,他是因为小神医在盛京才回去的! 寿亲王还是挺惜命的,虽然他这病没有根治的法子,小神医说了,是能很好地控制的。尽管小神医说了,只要他按时打针吃药,饮食上配合,病情不会严重。但是他心里还是觉得离小神医近一些,才更安全,他的心才更安定。 皇上多次请他回京,他都以金陵适合他养病为由拒绝了。现在人家小神医一句话不说,光人在盛京就把他勾回去了。盛德帝知道后,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在寿王府的三日,顾夜可忙乎了。白天,在寿亲王世子的引领下,游遍了金陵每一个角落,品尝了金陵特有的小吃。晚上,不光要钻空间制作木糖醇,还要教寿王府的厨子厨娘做菜做适合糖尿病患者吃的点心。 习惯早睡的寿亲王,也跟着兴致勃勃地泡在厨房里,充当品评师。三天下来,寿亲王不得不承认,对于美食他真没人家小神医精通——人家有一条刁钻的舌头,就连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火候差距,都能品尝出来。 这人对吃的绝对是精益求精,他尝着已经很不错的菜肴或点心,人家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否决。他高价请来的几位厨子,每天都绷着一层皮,卯足了所有力气烹制佳肴,生怕被挑出毛病。 可往往事与愿违,而他们的烹饪技巧,也在挑刺、改进,再挑刺、再改进中,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 到顾夜离开的那一日,寿王府的五位厨子,每个人都至少有二十几样拿手的针对消渴症的养生餐,厨娘学会的点心也达到了十多样。 寿亲王的口腹之欲得到了满足,血糖也稳定了下来。最让他高兴的是,再打上几天针,就可以停了,光吃要就能维持血糖稳定。而且这药丸子只要和水吞,不必吃苦苦的汤药。 最让他觉得值得炫耀的是,他吃的药丸子,是宁王侄孙亲手搓的……对了,好像太子殿下也帮着搓了一些。 哈哈!这普天之下,谁能吃上宁王和太子殿下制的药丸子,恐怕皇上都没吃过吧?回头到了盛京,他一定说给皇上听,问他羡慕不羡慕! 从金陵顺着运河一路北上,没几日便到了东灵的地界。这船人的身份,惊动了当地的官员,一路快马加鞭送信往樊京。因而,顾夜他们在距离樊京百里之遥的港口登陆时,东灵太子率领一众鸿胪寺的官员,已经在码头迎候了! 顾夜和自家老公往后退了退,让两国太子碰面外交去吧。果然太子都没有简单的,炎国太子那二货,也就只在她这个表嫂和他表哥面前犯蠢,正式场合还挺能hold住场子的。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世上只有娘亲好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东灵的太子也是,虽然刚刚及冠,行事却十分老练。两国太子官方完了,东灵太子对顾夜道:“父皇得知小神医您回来,特地让孤在此迎候。” 炎国太子:…… 敢情不是迎接他的啊!得,自作多情了!不过,迎他表嫂也是应该的!如果表嫂和表哥直接回盛京,他又没跑去森国的话,父皇也回派他去迎一迎的。父皇说了,表嫂比国宝还要珍贵! “宝儿!”另一辆马车的车帘掀开,从里面急匆匆下来一位美妇人。顾夜赶忙扑过去,在妇人下车的那一瞬,扶住了她的胳膊。 “娘,那位姐姐也叫宝儿啊!”一个清脆的童声,打断了顾夜想要扑进娘亲怀里撒娇的动作。 “宝儿!快,去给那位姐姐磕个头,是那位姐姐和她身边的那位姑娘救了你!“一个身着青色衣裙的年轻妇人,推着这边七八岁的男孩子,眼中闪烁着惊喜的泪花。 那个叫宝儿的小男孩,听话地走过去。附近戒备的御林军们,在太子殿下的示意下,将小男孩放了过来。小男孩跪在顾夜面前,冲她磕了几个头,老成地道:“多谢姐姐救命之恩!“ 年轻妇人也远远地朝着顾夜跪了下去。当初她太害怕,太慌张,没有给恩人磕头表示感谢。幸好老天安排她们再次相遇,终于有机会亲口向恩人说一声谢谢了! 目送小男孩母子离开,顾夜回头猛地扑进了娘亲的怀中,撒娇地道:“娘亲,宝儿好想你啊!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这都几十年没见了……“ “贫嘴!要真几十年过去,娘亲都老得走不动了,还怎么来接你?“君氏点了点闺女的小鼻子,把脸往她脸上贴了贴,笑道。 顾夜忙嘴甜地道:“娘亲无论多少岁,在女儿心里都是最美丽最温柔最疼爱女儿的好娘亲!京城离码头这么远,劳动娘亲来迎女儿,女儿心里好过意不去啊!“ 君氏哼了哼,道:“还说呢!你说,你和你爹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怎么你爹从宫里回来,火冒三丈地带着兵就出去了?说是声援炎国!别瞒着我,人家炎国兵强马壮、良将众多,还用得着你爹去援助?是不是你出什么事了?“ 顾夜打马虎眼的功力是一流的,怎么可能被娘亲诈出实情?她一脸无辜和迷茫地问道:“我?我能出什么事?我有国公府这么强有力的娘家,又有宁王府如此给力的婆家,还有炎国的皇帝撑腰,谁敢把我怎么样?“ 君氏不信地盯着她看,问道:“那你说,你这是从哪儿来?” 顾夜知道瞒是瞒不过去的,老老实实地道:“从森国来啊,我去森国给森国太子治病,这事儿您应该知道的呀?” “你还不说实话,是不是?你在森国给他们太子治病,为何你夫君带领大军压境,逼得森国割地求和?为何你爹急吼吼地自动请命,去森国驰援?别说跟你没啥关系,你觉得我会信吗?”君氏越说越来气。这父女俩肯定是串通好的,嘴巴死硬,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顾夜装傻地笑道:“那不是……森国的妖妃,偷了炎国的稀世珍宝嘛!跟我有啥关系?再说了,两国交战,从来不会波及医者和药师的,何况他们的太子还要靠我活命呢,能把我怎么样?” “当然不会对你的人身造成什么安全了!你又会制药又能治病的,可不就是国之重宝嘛!难道森国不是想把你留在他们国家?你敢说炎国的稀世珍宝跟你没关系?”君氏虽然不问国事,到底出身君家。衍城君家出来的,就没有傻的! 顾夜嘿嘿笑着,把脑袋凑到娘亲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道:“也就娘亲您觉得女儿是稀世珍宝,要不怎么会给我取名‘宝儿’呢?果然歌词里唱的没错: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说着,唱起了《世上只有娘亲好》。君氏点点她的脑门道:“又打马虎眼!好了,看到你平安回来,就不逼问你了。走,回家,娘给你做好吃的补补,你瞧着又瘦了!” 君氏拉着女儿的手登上了马车,跟着过来的顾夜的几个嫂嫂,连跟小姑子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又重新上车启程了。 在马车上,君氏还是不放心地问起了她在森国的点点滴滴,生怕女儿在森国吃亏。在君氏看来,事情的真相应该是,森国皇帝见她女儿医术好,又会制药,想控制住她,把她永远留在森国。炎国自然不愿意,就兴兵南下…… 打得好!女婿就该把森国的都城都打下来,让森国的皇帝老儿做亡国之君!女儿也该给森国皇帝点厉害瞧瞧,让他永生难忘扣押大药师的教训! 顾夜说起了她从森国的皇帝老儿还有太子手中讹……不,是获得的赔偿,还取出一对帝王绿的翡翠镯子,套在了君氏的手腕上。 “娘!玉石养人,这翡翠是女儿亲手开的毛料打磨而成,你要天天带着。瞧,这颜色,这光泽,跟您多配啊!贵气逼人!”顾夜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翡翠,各种极品翡翠一出手就是一整套。 翡翠这几年才在东灵流行开来,极普通的一个镯子,都要上千两。君氏知道女儿有钱,却不舍得让女儿如此破费。这对镯子,可以当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了! 顾夜阻止了她拿下镯子的动作,道:“娘,这对镯子料子加上人工,成本不到一百两,是捡漏捡回来的。悄悄告诉您,我和你女婿之所以在森国停留那么久,是因为去了蒲甘,在那儿买下了两座翡翠矿。以后您的翡翠首饰女儿全包了!保证让您成为整个樊京最靓的贵妇,叫那些命妇们眼红去吧!” 君氏不再推拒。这对镯子她太喜欢了,比上个月隐珍阁拍卖的那对色泽质地还要好。拍到镯子的那位侯夫人,还举行了一次赏宝宴会,那个得瑟哟!明儿,她带着女儿送的镯子,到永续侯家走一趟,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才叫极品翡翠!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一群小豆丁 农园医锦正文第一千零九十五章一群小豆丁哎呦!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主要是永续侯夫人太得意忘形了,她这么平和的人,都看不过去了!真不是为了炫耀女儿,和她送的镯子。真的! 到了京城,宁王大人直接跟着自家媳妇去了镇国公府,对炎国太子求助的眼光视而不见。好不容易有机会把太子和森国五皇子两个电灯泡给甩掉,他怎么可能去自找麻烦?就给东灵皇上和太子招待两国“使者”的机会吧! 药圣也随着徒儿来到了镇国公府中,而医仙却留在了寿亲王身边,年底跟他们一同去盛京。一是因为不放心寿亲王,怕他的病情有什么反复,堕了师侄的名头。另一方面,是因为寿亲王还有几针胰岛素没注射,学会了肌肉注射的医仙,可不得留下嘛! 镇国公府上,用最顶级的标准来招待药圣。在镇国公上下看来,如果没有药圣的悉心教导,就没有叶儿的今天。药圣表示汗颜,他真没出多大的力气,白白占了这么大的好处。挺不好意思的! 君氏得知女儿收了徒弟,高兴得拉着月圆和秦梦萱的手,送了她们贵重的礼物。她对两人道:“辛苦你们了,跟着你们师父一路奔波。” 月圆道:“不辛苦,徒儿照顾师父,是应该的!” 秦梦萱点点头,道:“最辛苦的是师父,不但要给病人治病、配药,还要抽空教导我们。月圆师姐还好,能帮得上忙,我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然后她说起了另一位宝儿的事,如果不是遇到了师父,一条幼小的生命,就这样白白葬送了。 君氏看了自家闺女一眼,笑着抚摸着她的长发,道:“这也算是一种缘分。那位宝儿福大命大,命不该绝。” “对啊!‘宝儿’真是个好名字,都是有福之人呢!”顾夜还像闺中一样,依偎在娘亲的肩头上道,“看我!有慈爱温柔的娘亲,有疼爱我的爹爹,还有宠爱我的哥哥嫂子们,可不就有福气嘛!” 君氏温柔地笑着,眼中满是宠溺:“你呀!就是嘴巴甜!不过你说对了,我们宝儿的确是有福之人,还会把福气带给更多的人!” 秦梦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师父推出的平价药,民间多少百姓都感念她的恩情呢!尤其是价格低廉的儿童药,不知道挽救了多少孩子的生命。如果能够更广泛地普及的话,孩童的夭折率会大大降低,造福更多的人!” “还有,还有!”秦梦萱已经彻彻底底成为自家师父的迷妹,如数家珍地道,“师父提议的医学院如果能够建成的话,培育出的大夫散播到各地,将是百姓们的大福气呢!” 别人口中述说女儿的丰功伟绩,君氏怎么听都听不够。其实,她更希望女儿能够平凡一些,就不会如此劳累和奔波。听说女儿在森国又建了一座药厂,还开垦了两座药园…… 君氏每年光打理嫁妆的铺子、庄子,各种琐事就够累的了,女儿这加起来四家药厂,两家日化厂,还有两座药园,得付出多少心力啊!她哪里想到她心疼的女儿,根本就是甩手掌柜。谁让人家有个好夫婿呢?有困难,找夫君!这是顾夜最大的杀手锏! 顾夜把脑袋伸到外面,往前后看了看,嘟起嘴巴道:“爹呢?哥哥们呢?我都想他们了!” 君氏笑着摇摇头,道:“你爹带着你四哥、五哥领兵出去剿匪去了,你六哥在京郊大营封闭训练,你二哥负责京城的治安,请假上官没批准。你三哥倒是请好假,正要跟我们一起过来接你。还没出门呢,你三嫂腹痛见了红,大夫说这一胎怀相不太好,我就让你三哥留在家里陪他媳妇了!” “啊?三嫂又怀上了?”顾夜掰着指头算了算,三嫂的头一胎还没满一岁吧?这又有了?两个孩子之间隔的时间太近,身子没完全恢复过来,难免会出一些问题。 顾夜对自家娘亲道:“不用担心,回头我给三嫂看看。” 君氏拍拍她的手,笑得眼尾露出淡淡得细纹:“虽然请了太医给你三嫂看过了,但是有你在,我就更安心了!” 车马进了京城,顾夜就跟炎国太子他们分开了,她们的车驾,直接去往镇国公府。炎国太子尔康手——表哥表嫂,你们忍心就这样抛下你们可爱的表弟吗?本太子不想住驿站,镇国公府上就挺好的…… 镇国公府上,君氏的院子里今日格外热闹。顾夜的四位嫂嫂,还有床上一溜摆着的三个小豆丁——除了四嫂,其他嫂子都当娘了。 最大的一个小豆丁,已经八个月了,胖嘟嘟白嫩嫩的,可爱极了。最小的是安雅郡主生的小卓,才三个月,一点也不像他父母的爆脾气,可爱笑了,一笑右边脸上还有一个可爱的小酒窝。 顾夜抱了这个,又抱那个,亲得小包子们一脸口水。三个小豆丁都是好脾气,被姑姑骚扰一点都不恼,还咧开无牙的小嘴巴,笑得开心呢! 君氏在一旁感慨地道:“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姑侄,虽然没见过小姑姑,却一点不认生。” 安雅把自家儿子塞进顾夜的怀中,道:“我们小卓很喜欢他姑姑呢,是不是?来,给姑姑笑一个,问姑姑给卓儿带了什么礼物?” 袁海晴白了她一眼,道:“有你这样的吗?叶儿还没坐稳呢,就替儿子讨要礼物。叶儿向来大方,会少了你家卓儿的礼物?” 安雅嘿嘿笑道:“我讨要礼物是不跟叶儿见外!卓儿,你姑姑手里的好东西可多了,快,卖个笑换礼物!” 卓儿乌黑的眼珠子,不眨眼地盯着他小姑姑看——这是谁啊?身上的味道好舒服哦,好喜欢!见顾夜冲他挤眉弄眼,卓儿很给面子地“咯咯”笑了几声。 袁海晴扶着自家儿子,往顾夜的方向推:“快,让小姑姑抱!傻儿子,再不争宠,你小姑姑就被你弟弟勾走了!”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重女轻男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你们哪!”君氏笑着摇摇头,真拿她们没办法。俩儿媳妇跟女儿是闺中密友,一凑到一起,真是啥话都能说出来。什么卖笑,什么勾走……真是的! 四嫂邢紫风抱着卫梓萱的大胖儿子,也过来凑热闹:“还有我们飞飞呢!飞飞叫姑姑,这是你嫡亲的姑姑,来,亲香亲香。” 好嘛,顾夜怀里抱着一个,左边腿上坐了一个,右边胳膊上趴了一个,就跟身上结了孩子似的。小豆丁们还以为姑姑跟自己玩呢,笑得可开心了。 卫梓萱因为胎象不太稳,不敢往孩子们身边凑,她坐在一边一只手护着肚子,笑道:“都别闹叶儿了,她这一路又是船又是马车,肯定累了!” 袁海晴和邢紫风抱走了俩大一点的小豆丁,俩小家伙还有些不高兴,探着身子要顾夜抱。 顾夜把怀里开始打哈欠的小家伙,放到安雅的手中,来到三嫂的身边,替她把了脉,心中有了底。 看过太医开的养胎药,她点头道:“就照着这位太医的药吃上几日,我再配些调养身子的药丸,每日早晚各服一粒,保证把你跟肚子里的孩子养的壮壮的。” 有她这句话,卫梓萱才算彻底放下心来。她笑着道:“你三哥说,我这一胎这样娇气,肯定是个小丫头呢!” 人家家中都重男轻女,在镇国公府上小子不稀罕,顾夜的四位嫂嫂生的都是破小子。镇国公和君氏,都希望有个像他们姑姑的孙女,弥补嫁女儿的遗憾,可是一次次都让夫妇俩失望了。 君氏听了觉得有道理,对女儿道:“宝儿,给你三嫂看看,怀的是不是小娇儿?” 顾夜好笑地道:“三嫂这才一个多月,肚子里的小家伙还跟小豆芽似的呢,哪能从脉象摸出男女来?” 君氏笑了:“也对!是我太心急了!” 顾夜安抚道:“娘,别急!我有六个哥哥呢,你还愁没有小孙女抱?” 安雅点头道:“是啊!说不定三嫂这一胎,就能让母亲您如愿呢!咦?母亲,你手腕上的镯子好漂亮,难道隐珍阁又上新品了?不对呀,这对镯子比永续侯夫人拍去的还要好,怎么没听到消息啊?” 君氏的注意力从孙女身上转移到手腕上的镯子上了。她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对镯子是她宝贝闺女的孝心:“这是你叶儿妹子,在森国买的翡翠毛料里开出来的,说是翡翠中的王者——帝王绿!至少比永续侯夫人那对药贵上一倍呢!” “哇!叶儿,这对镯子一定花了不少钱吧?不过你好几家药厂和日化厂,不缺银子!”安雅郡主忍不住问道。 顾夜笑着摇摇头,用手指比了个“一”字:“不贵,不贵!就这个数,捡漏捡来的!” 袁海晴好奇地道:“这个数是多少?一万两?” 安雅郡主打断她的话,抢着道:“怎么可能?永续侯夫人那对镯子,花了二十八万两才拍回来的。叶儿孝敬给母亲的这对镯子,可比她的那对好太多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怎么可能只一万两?” 袁海晴道:“你没听叶儿说,这是她捡漏捡来的吗?上次父亲他们从森国回来,带回了几块毛料,总共没花千两银子,开出来的翡翠却值数万两。我猜一万两也不是乱猜的!” “二嫂说的没错!如果运气好,几两银子的毛料也能翻上数千万倍。不过,二嫂猜的不对。我这对镯子是从一块不到一百两的毛料中开出来的。加上手工费,也就一百多两吧!”顾夜笑的眼睛弯成了两弯新月。 “哇——叶儿你运气也太好了!要是挑毛料的时候我也在就好了,说不定也能选出几块不错的翡翠呢!”安雅郡主一脸向往地道。 袁海晴吐槽道:“就你那运气,说不定几千两扔出去,买回的只是一块块大石头呢!” 安雅郡主不依了:“二嫂,你怎么回事?今儿老是跟我过不去?就不能让我做做白日梦,高兴高兴吗?” “行,行!你继续做梦吧!”袁海晴把手里打着哈欠的小胖墩,递给一旁的奶娘,又接着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叶儿的好运气的!” 顾夜忙道:“别急着抱走啊!姑姑第一次见侄儿们,见面礼还是要给的!来,不偏不向,每人一个玻璃种蓝翡观音。男戴观音女戴佛,一块料子上切出的玉佛,看来这次是送不出去了……娘,玉佛你收着,等嫂嫂们生了小侄女,你替我送给她们。” 安雅郡主和袁海晴她们凑过去一看,一个金丝楠木盒子里,放着二十多块玉佛玉观音,色如雨后蓝天,透似纯净水滴,玉佛玉观音眉眼生动,实乃精品。 安雅郡主取了一块玉观音,爱不是后地看着:“太精致了!这质地,放在隐珍阁的话,少说也要几千上万两。这些都是一块料子上切下来的?“ 在顾夜那儿得到答案之后,安雅郡主啧啧地道:“叶儿,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会过日子了!这些小玉佛小观音,从别的镯子玉佩上挖下来的边角料雕刻就是了,这么多小挂件,加起来够雕两三个玉镯了!“ 玉饰,当然是用的玉料越多,价值越高。小的配饰,一般都用边角料雕琢而成,用料极好的,价格也不会太贵重。所以,很少有人把大块的料子切开做成小配件。 顾夜谁啊!她能是一般的人吗?她别的不多,就是翡翠多啊,缅甸那边还有两座储备颇丰的翡翠矿呢!更不用说,她在森国和蒲甘那边赌石得来的好料子了。 顾夜笑了笑,道:“玉镯也有!这不是还有给嫂嫂们的礼物吗?“说完,她对月圆使了个眼色。月圆带着君氏身边的丫鬟,搬来六个紫檀木的首饰盒。 安雅郡主不眼馋自家儿子的小玉观音了,她接过盒子,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哇!好漂亮!!火红色的!!这也是翡翠吗?翡翠不都是绿色的吗?“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有矿 恋上你看书网,农园医锦 顾夜点点头,从里面取出一只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安雅郡主性格直爽热烈,红色最配她。 顾夜含笑看着安雅郡主喜欢的模样,道:“翡翠的眼色有很多,绿色和无色的较多些。其他颜色,有送给宝宝们的蓝翡,送给你的红绯,送给二嫂的紫罗兰——紫翡,还有三嫂的晴水绿,四嫂的鸡油黄!除此之外,还有春带彩、福禄寿……“ “春带彩?福禄寿?那是什么颜色?“袁海晴带上自己的紫色玻璃种镯子,美滋滋地欣赏着。听到这儿,她好奇地问了句。 顾夜指了指她的镯子,道:“春色,指的就是你的这种紫色,彩是指绿色。春带彩,就是一块料子上出现紫色和绿色两种颜色。很难得的。“ 邢紫风脑中灵光一闪,问道:“那福禄寿,是不是三种颜色?“ 顾夜笑着点点头道:“不错,一块料子上出现三种颜色,就要福禄寿。我给爷爷带了一块福禄寿的灵猴献寿摆件,如果放在隐珍阁拍卖的话,没个几百万是拿不下来的。“ “哇!你这出手也太大方了些。幸好你在蒲甘那边有矿,要不然宁王妹夫得时刻担心,你会不会把他的王府掏空了,往娘家扒拉!“安雅郡主眼中的顾夜,此时已经成了行走的金元宝,闪闪发光的那种。 “好东西,当然要紧着自家人来喽!永续侯夫人得了镯子,不是还办了一次赏宝宴会吗?赶明儿有机会,你们都带着我送的翡翠镯子头饰什么的,一整套过去,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翡翠中的珍宝!“顾夜一想到那什么侯夫人,在娘亲面前炫耀的嘴脸,就想给她扇回去! 安雅郡主睁大了眼睛,努力做出为难的样子:“不好吧?也太高调太嚣张了——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 袁海晴和邢紫风她们也笑得弯起了眼睛。安雅郡主更是笑得嘴巴里的小舌头都露出来了。君氏笑着摇摇头,道:“你们呀!“ 安雅郡主兴致勃勃地道:“过几日,我哥大婚,我待会儿特地叮嘱我哥,往永续侯府发张帖子,到时候我们就按叶儿说的办!哎呦,你说这一盒子翡翠首饰,我都挂头上身上,会不会美爆了?“ 顾夜扑哧笑出声来:“美不美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像一棵行走的圣诞树!“ “圣诞树?那是什么树?“安雅郡主好奇地问道。 顾夜科普道:“西方有好多国家,不过春节,她们最盛大的节日是圣诞节。圣诞节这一天,那儿的人会砍一棵枞树装扮起来,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礼物,表达美好的祝福。“ 安雅郡主听着挺新鲜。好一会儿才回过劲儿来,追着顾夜作势要打她,口中嚷着:“好哇!你又消遣我,说我是行走的圣诞树,一听就不是在夸人!“ 顾夜口中佯喊着:“救命!嫂嫂谋杀小姑子了!娘亲,你这个当婆婆的,也不管管你儿媳妇!救命啊——“ 君氏被女儿绕着跑,转得有些头晕,她一把抓住女儿的衣角,道:“你呀,促狭鬼!从来都是你调侃你嫂嫂们,什么时候吃亏过?累了一路,快消停点吧!“ 顾夜躲在自家娘亲的背后,冲着五嫂做鬼脸,口中还撒娇地道:“娘亲,你有了儿媳妇们,就不疼女儿了!“ 安雅郡主逮住她的话头,道:“你个没良心的!母亲最疼的就是你了!你出嫁后,母亲经常在你的院子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一到吃饭的时候,她总会念叨哪道菜你最喜欢吃了。父亲和你哥哥们带兵出去,母亲更是担心的整晚整晚睡不好觉……你别哭啊,我没有要惹你哭的意思……“ 顾夜从君氏身后搂着她的脖子,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带着哭腔地道:“娘,女儿哪儿也不去了,就留下来陪你……“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你留下来,夫婿不要了?炎国不回了?“君氏本来还有些鼻酸的,此时却被她孩子气的话语逗乐了。 顾夜吸吸鼻子,撅着小嘴巴道:“让他也留下来,做上门女婿。凭什么一定要女方嫁到男方?“ “又说傻话了吧?你夫婿是谁?堂堂战神,炎国的宁王,怎么可能到咱们府上做上门女婿?你就不怕炎国的皇帝挥师东下,来抢他的外甥?“君氏用帕子给女儿擦了擦眼泪,无奈地笑道。 顾夜哼了哼,道:“让他来好了,我不怕他!“ “你是不怕!我们怕!战事起,你爹和你哥哥们不得去迎战?边境的百姓不得流离失所?到时候啊,我们镇国公府上可不敢留你和你相公两尊大佛!“君氏点点她的小鼻头道。 顾夜呜呜呜地捂着脸假哭:“嘤嘤嘤,娘亲不爱我了,要把我往外撵。我想爹爹了,他这么疼我,肯定不会支持娘亲的决定的!“ “你爹来了也不好使,你爹听我的!“君氏很霸气地道。 “我好可怜啊!没人疼没人爱啊——小白菜呀,叶叶黄呀,爹不疼呀,娘不爱呀……“顾夜用哭腔唱着《小白菜》,还抢过君氏手中的帕子,擦眼睛下面不存在的泪水。 君氏被逗得笑容不断。女儿这闹腾劲儿,孤单是什么,寂寞是什么,失落是什么,全都被闹腾没了! 君氏捏捏自家闺女的小脸,道:“你呀!现在都是当师父的人了,还这么爱作怪。也不怕你徒儿看到笑话你!“ 秦梦萱赶紧低下头看自己绣花鞋上镶着的珍珠,表示自己什么逗没看到。可微微抖动的肩膀,已经泄露了她的内心。而月圆早已见怪不怪了。 安雅郡主见叶儿眼泪不流了,提着的心松了口气。叶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竟然把人给搞哭了,褚慕柏那家伙要是知道了,非跟她干仗不可。瞧自己这张嘴,提那些干什么? 这时候,前院褚慕桐让人来问,宴席摆在哪儿,前院客厅还是荣安苑的花厅? 顾夜想了想,在前院的话,母亲和嫂子们毕竟是女眷,不合适。放在母亲的院子里……父亲不在,师父和她老公又是外男——“还是摆在女儿的院子里吧?“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受伤&恶疾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君氏点头道:“也好!就摆在明珠阁的花厅里。“ 镇国公府上没那么多臭规矩,在场的又没有外人,就热热闹闹地坐了一桌。桌席上,凌绝尘眼神中带着幽怨和委屈,在桌子下面牵着自家媳妇的手。 三舅子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把他跟媳妇分开,把他牵制在外院,还故意拉着他说些他最讨厌的琐事。三舅子一定是怪他把媳妇弄丢了,故意惩罚他的! 他眼中明晃晃地写着:媳妇,同在一方屋檐下,大半天却见不到你的面,想我了不? 褚慕桐见妹夫眼神黏腻腻地粘在妹妹身上,手放在桌子下面。别以为桌子挡着就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怎么?还想告状不成?你是姑爷,谁家招待姑爷不是在外院的?让你来内院吃饭就不错了,你还委屈上了?有啥好委屈的? “王爷,你怎么不动筷子?是不是镇国公府上的饭菜,不合王爷您的口味?”褚慕桐的话语,把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凌绝尘的身上。 看!媳妇,你三哥绝对是在针对我!!你说,我是哪儿得罪他了?凌绝尘的目光更委屈了。 顾夜安抚地拍拍他的手,给他夹了一块他最喜欢吃的香煎小羊排,笑着替他遮掩道:“三哥,尘哥哥的右手受过伤,看上去和常人无异,用筷子这样的细致活儿,还不太方便。” 凌绝尘配合地用左手拿起筷子,夹起小羊排,送到嘴边。右手依然抓住媳妇的左手不放。顾夜挑眉看着他——行啊!左手用筷子还挺熟练的,啥时候练得这本事? 药圣大口大口地吃着东坡肉,闻言道:“啥?右手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一路上怎么没听你说啊?快让你媳妇给看看,毕竟是右手,恢复不好的话,会影响你拿剑的!” 褚慕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家妹子一眼。哥在帮你撑腰呢,你倒好,胳膊肘子往外拐。他心酸地想着——果然女心外向哪! 他却不肯轻易饶过妹夫,佯作关心地问道:“手受伤了?没事吧?还真没看出来……刚刚不是还用右手端茶水吗?会不会影响伤势?你也太不小心了,上战场的人右手有多重要难道你不知道? 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岳父,就是伤了右手,在家休养了好多年,直到妹妹治好了他的手,才又重新上了战场。那些年父亲有多郁郁,我们这些为人子女的,都看在眼里。 唉……你呀,不要仗着年轻,就不把一些小伤看在眼里,你毕竟是我妹妹的夫婿,我可不想我妹妹成天对着一张苦瓜脸,不但影响她的心情,还得让她对你陪着小心,安抚你的情绪,多累……” 敢情他不是关心人家的伤势,而是担心他妹妹过得舒不舒适。凌绝尘看向自家媳妇——看,这半天你三哥说话都是这样阴阳怪气的,不是针对我是什么? 顾夜嘻嘻一笑,道:“三哥,放心吧,他的手再养一些日子就能恢复如初了。除了一些精细的活儿,端杯茶是不影响的。还不谢谢三哥的关心?” 凌绝尘起身端起酒杯,对褚慕桐道:“多谢三哥关心。” 褚慕桐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酒,问道:“手受伤了,还是别喝酒了。来呀,给姑爷上茶!妹夫啊,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更得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毕竟,我可不想我家小妹,成为第一例夫君有恶疾而和离的……” “咳咳——”换成茶水后,先干为敬的凌绝尘,差点被呛出哥好歹来。他放下杯子,郑重地解释道,“三哥,我身体好着呢!身边有位小神医盯着我,怎么可能让我患上恶疾?三哥言重了!” 和离?三舅子,你也太恶毒了吧?是,让叶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是他的失误。可也不能劝着感情很好的小两口和离吧? 君氏看了自家儿子一眼,道:“瞎说什么呢?你妹妹妹夫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你别找不痛快。” 自家闺女和女婿感情好着呢!如果女婿真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不用别人说,她也会无条件地站在女儿这一边的。现在,女儿和女婿的手,在桌子底下好像被粘住了似的,那个如胶似漆,说什么和离不和离的?这不是给女儿女婿添堵吗? “娘,我这不是在劝妹夫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嘛!”褚慕桐眯起狐狸眼,笑着道。 我谢谢您,本将军的身体好着呢!凌绝尘微微一笑,用左手给媳妇夹了一个麻辣兔头,宠溺地看着她啃得津津有味。 “你也吃!师父,多吃点儿。府里的厨子可以出师了,味道不必颜婶的手艺差哪去!唔,这麻辣兔头,做得太地道了!”顾夜好久没吃上颜婶做的菜了,甚是想念。这桌菜,绝对是颜婶带出来的徒弟,有她的味道。顾夜吃得无比欢畅。 褚慕桐笑着道:“喜欢吃就多吃点!这大半年,妹妹都在外面奔波劳累。外面的饭菜,哪有家里吃得舒心?家里的厨子,都是从苦练妹妹爱吃的菜开始学厨艺的,自然要拿手些。” 顾夜看向桌上的菜式,大多数都是她爱吃的。她感动地看着自家娘亲:“娘亲,我后悔了!不该执意远嫁……” 正说着,放在桌子下的左手,被自家男人轻轻捏了一下——什么意思?这是后悔嫁给他了?他哪点做的不好,可以直接跟他说嘛,干嘛回娘家告状? 顾夜暗戳戳瞪了他一眼——这不叫告状,这叫感动。懂?唉,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爱情和亲情也不能兼顾啊! 君氏笑着拍拍她的胳膊道:“什么叫执意远嫁,别让姑爷误会我们不同意这段婚事。如果不是姑爷对你一往情深,诚心求娶。你又认定了他,娘也不舍得把你远嫁……不过,既然已经嫁人了,就跟姑爷好好过日子,别使小性子。” 凌绝尘见媳妇嘟起嘴巴,赶忙道:“叶儿好着呢,我们一家都对她很满意,尤其是我母亲,现在叶儿在母亲心中的分量,我都要靠边站。叶儿大方得体,从来不会无理取闹……”我就爱她的无理取闹!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泥猴子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不过,最后一句他才不会在众人面前说出来。这是两个人的小情趣,别人是理解不了的! 顾夜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又夹了一筷子他喜欢吃的菜,然后才对君氏道:“娘亲,难道我在您心中,只是会撒娇耍赖使小性子的小作精吗?太伤心了!本以为我会是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呢!” 君氏很中肯地道:“既是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又是作天作地的小作精。家里的六个哥哥,谁没被你欺负过?” “有吗?三哥,我有欺负过你们吗?”顾夜不依地抱着娘亲的胳膊摇了摇,用威胁地眼神看着自家三哥。 褚慕桐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菜,不慌不忙地放下筷子,道:“没有!即便有,那也是我们为了逗妹妹开心,故意被欺负的!” 顾夜笑呵呵地道:“看!三哥都说了。我怎么可能是欺负人的那个?我那是跟哥哥们表达兄妹之爱啊!要是兄妹之间总客客气气的,那还算一家人吗?” 如果靳墨染和司徒大人在的话,肯定会仰天长叹——你欺负人的本事还少了?就差没把人往死里欺负了!尤其是国师大人,差点没被气吐血! “哈哈!终于赶上了!”一个脏得跟泥猴子似的人形物,出现在明珠阁的花厅之中。坐在末位的秦梦萱被惊得站了起来,手中的筷子朝着脏兮兮的人影扔了过去。 “有暗器?”泥猴子食指一动,夹住了那双筷子。 顾夜是从声音上判断出人形物的身份,她嫌弃地道:“六哥,你这不会刚刚从泥潭里钻出来吧?” 秦梦萱一听,原来这泥猴子是师父的哥哥之一啊。她看着对方手中的筷子,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褚慕杉想把筷子还给对方,可当看到筷子上被他捏出的藏印子,赶忙让下人又重新给客人换了一双过来。闻言,他笑着道: “可不就是从泥里打了滚再出来的嘛!听说妹妹回来了,我提前完成了训练任务,连澡也顾不上洗,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快马加鞭赶回来了。城门上的守城官,看到我差点给我拦下来,没敢让我进。我表明身份后,他们又以为有战事……我太难了!” “扑哧——”秦梦萱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师父的哥哥……真是太有意思了! 倒是褚慕杉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脑袋,头上簌簌地落下几片枯草烂叶。君氏看不下去了,对傻儿子道:“瞧你藏的哟!赶紧去洗洗,换身衣服。家里有客人呢!” 褚慕杉这才看到还在大快朵颐的药圣,赶忙上前行了一礼,然后告罪跑去自己的院子,迅速洗了个战斗澡,换了一身银白色的家常服,颠儿颠儿地跑过来,坐到自家妹妹的对面——他想坐小妹身边的,可小妹右手边是娘亲,左手边的位置又被妹夫霸占了,只能坐在对面喽! 秦梦萱睁大了好奇的眼睛,不时地偷偷打量着师父的六哥。哇!这不是师父的男装版吗?兄妹俩长得好像哦,果然不愧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师父的三哥,倒是跟师父不太像,或许长得像镇国公吧?师父和她六哥都像镇国公夫人,不知道师父其他的哥哥们长得像谁…… 秦梦萱小姑娘忍不住走神了。褚慕杉去夹菜的时候,发现席上的陌生小姑娘夹起了一块姜,送到了嘴边……这么多好菜不吃,偏偏喜欢吃姜,什么毛病! 而秦梦萱此时有苦说不出。姜是她最讨厌吃的东西,没有之一。用姜放在菜肴中增味儿,她吃着还行,如果是成块的,那她死也吃不下去。 可是,第一次在师父家吃饭,当着师父的母亲、哥哥和嫂子们的面儿,她不想给师父丢脸。小姑娘含着泪,咬着她走神时夹的姜,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看往师父的方向,希望师父能解救她。可惜,她师父正右边给娘亲夹一筷子菜,左边给老公夹他爱吃的东西,忙得不亦乐乎。还要不时照顾一下自家老公的情绪,哪有时间理她? 还是她身边的月圆见她苦着脸啃一片姜,开口拯救了她:“你傻啊,那么多好吃的不吃,去吃一片姜。不想吃就放在旁边,一会儿有下人收拾。” 师姐真好,师姐一定是天使派来的。秦梦萱如释重负地把姜片放到了桌子上——呃,是不是有些失礼?她把目光重新投向自家天使师姐。 顾夜听到动静看过来,笑着道:“萱萱不必拘谨,把这儿当自己家。我们家里很随意的,没那么多繁琐的规矩。这么多菜,捡自己喜欢的吃,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君氏也笑着道:“你这徒儿一点都不像你这个师父,太腼腆了,放不开。萱萱是吧?你这点应该向你师父学习,到哪儿都不怯场,不会饿着自己。” 秦梦萱赶紧乖巧地点头,表示听进去了。顾夜却不依了:“娘亲,您这话我怎么听着有些不太对劲呢?不像是在夸我啊!” “怎么不对劲了?如果不是夸你,怎么可能让你徒弟向你学习?你想多了!来,吃个兔头补一补,俗话说的好:吃什么补什么!”君氏带着促狭的笑,给女儿夹了一个兔头。 顾夜在嫂嫂们的笑声中,闹腾她娘亲:“好哇!娘亲果然是在埋汰我,呜呜呜……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还是你最疼爱的小可爱吗?” 君氏朝着闷头给女儿剥蟹壳的女婿努了努嘴,笑道:“你现在有老公和婆婆疼,我的疼爱有限,自然要分给你嫂嫂们一些了?你嫁的太远,指望不上,以后就指着你嫂嫂们孝顺我呢!” 袁海晴抢着道:“母亲,我孝顺您,您多疼疼我!” 安雅郡主也不甘落后:“母亲,还有我呢。您可不能厚此薄彼!” 顾夜怒道:“好哇,你们都跟我抢娘亲!早知道就不引狼入室了!呜呜呜,老公,娘亲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个旧人了。好桑心!” 第一千一百章 有孕 恋上你看书网,农园医锦 凌绝尘把剥好的蟹肉,放进顾夜的小碗中,又淋上一层姜汁醋,才开口安抚自家小媳妇:“不哭不哭!以后老公加倍宠你,连你娘亲的那一份一起。” 顾夜一边假哭一边往嘴巴里塞蟹肉。突然,她干呕了一声,把嘴里的蟹肉吐出来,嫌弃地道:“这螃蟹是不是不新鲜了?好腥,难吃死了!”说着,又干呕了一下。 君氏赶紧端起一旁的果汁,让女儿漱漱口,然后吩咐道:“把厨房里的人给我叫过来!” 君氏很生气!这一顿她特地嘱咐了,是专门给女儿置办的洗尘宴,按照女儿的喜好置办的。居然混进不新鲜的螃蟹,太可气了!君氏知道自家闺女的舌头最刁了,不会弄错的! 厨房的厨娘和采买,都被叫了过来。君氏气得要当场发作她们,被顾夜拦住了。采买和厨娘也表示很冤枉。厨娘是颜婶手把手教出来的,她跪在君氏面前,赌咒发誓说螃蟹是活蹦乱跳的,她的手甚至还被夹了一下,不可能不新鲜啊! 采买更是叫冤:“夫人,姑奶奶!这螃蟹是一早从庄子上捞上来的,一直精心养着。烹制的时候也是捡了最活泼的几个,小的们怎么可能糊弄主子呢?” 凌绝尘端起媳妇面前的小碗,用筷子挑了一块螃蟹肉放进口中,细细地品了品,道:“没有特别腥啊!叶儿,你再尝尝?” 顾夜凑过去,很快又扭过头干呕一下。她摆摆手道:“不行,还是很腥,快拿走,我要吐了!” 凌绝尘赶紧拿开小碗,他给媳妇剥了一个虾仁,道:“你尝尝这个……“ 顾夜嘴巴还没沾到平时很喜爱的虾仁呢,就一下子吐了出来。君氏和她嫂嫂们惊得全都站起来——这是怎么了?叶儿不舒服吗? 卫梓萱突然犹豫着道:“我第一胎的时候,也是一沾鱼虾就吐……妹妹莫不是……?“ “宝儿,你怀孕了?“君氏盯着她,表情很是复杂。女儿是大夫,怀孕的话不可能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不对她说呢?还有,螃蟹这种寒凉之物,怎么还往嘴巴里塞? 顾夜下意识地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吃了避孕的药物的……“她突然停了下来,掰着指头算着日子——呃,大概,貌似避孕药物的时效已经过了,她没注意……不会吧,不会这么准吧?她不想这么早要宝宝的! 君氏瞪了她一眼,看向女婿。这孩子,怎么还吃避孕的药?女婿知道吗?女婿家里应该不同意吧?他年纪也不小了,肯定想早点要个继承人吧? 一直紧张关注媳妇表情的凌绝尘,看到她脸上懊恼的表情,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不会真的……别担心,你应该相信自己制出的避孕药……“ “可是,避孕药的药效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咱们一直在外面玩得很哈皮,我忘记补一颗了!“顾夜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呃,吃得有点撑,圆鼓鼓的还真像怀孕了呢。 凌绝尘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双手又想去扶她,又怕自己力度把握不好,弄疼了她。此时,在他的眼中,媳妇就是一个易碎的绝世珍宝,不敢轻易去触碰。 “老三、老六!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大夫?!“君氏从女儿女婿的话语中,捕捉到了重要讯息——女儿真有可能怀孕了! 顾夜忙拦下两位哥哥,道:“不用!如果只是一场误会,多不好意思?再说了,大夫的话,在场加上我,不是有三位呢吗?干嘛去请别人?“ 秦梦萱自告奋勇地举起手:“我来,我来帮师父把脉!“ 君氏有些不放心:“你行吗?叶儿,她不是你刚收的小徒弟吗?到底行不行?“ 顾夜笑着道:“娘亲,萱萱出身医学世家,话还没说利索就背汤头歌,三岁就开始跟家里人开始学习医术,比女儿这方面启蒙还要早。把脉,她比女儿在行!“ “哎呦!这么厉害的人儿,你能教好吗?别误人子弟……“君氏脸上心里慢慢的自豪。瞧瞧,杏林世家出来的姑娘,竟然也拜在闺女门下。闺女真是太给她长脸了! 凌绝尘一阵慌乱之后,很快冷静下来。他对秦梦萱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你师父把脉啊!“ 秦梦萱站起来,在众人兴奋、期待的目光中,快步走到了顾夜身边,抓住她的手细细地诊脉。或许是妊娠初期,不好确定,她把了很久,久到所有人心中浮现出几个字“你到底行不行?“ “的确像是滑脉,日子太短,徒儿不太好判断。师父,您的小日子……“秦梦萱看了一眼在场的男士们,你们是不是回避一下? 就在顾夜又开始掰着指头算她的经期时,她家老公脱口而出:“这个月比上个月推迟了七八天了!我以为是旅途劳顿,致使例假推迟了呢!“ 顾夜想了想,道:“的确推迟了几日。我以前也经常出现月事推迟的现象,就没放在心里。“ “傻丫头,你月事推迟是刚刚来的那两年,后来精心给你调养,不是已经调养过来了呢?你呀,向来大事精明小事糊涂!这种事情,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君氏点了点她的小脑袋,想着再请大夫给女儿看看,确定一下。 顾夜拒绝了。不就怀孕吗?顺其自然好了!现在日子浅,再休养几日,不就能见分晓了?干嘛劳师动众的——多不好意思? 凌绝尘却紧张了,问道:“要真怀上了,可怎么办?“ 顾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怀上了就生呗,什么怎么办?你难道不想让我给你生猴子?那你想让谁给你生?嗯?“ “不是!你不是计划十八岁再生的吗?你现在才十七岁……怀孕会不会给你的身体造成负担?“凌绝尘对这个两世求来的老婆紧张得很。孩子什么的,要不要的无所谓,老婆的身体重要。 顾夜见他一脸紧张,笑着反过来安抚他道:“我身体好着呢!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我这个大夫的话?我可是小神医呢!对了,不信的话,你们让萱萱帮我看看,我现在的身体适合不适合怀孕?“ ———————— 祝大家除夕快乐,牛年大吉!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紧张兮兮 农园医锦正文第一千一百零一章紧张兮兮凌绝尘一口否决了:“她太年轻,宫里不是有擅长这个的太医吗?还是让太医看看为好!“ 君氏深以为然,点点头道:“小三,你派个人拿了咱们府里的帖子,去请宫太医,我以前怀宝儿的时候,怀相不太好,就请他开的方子调养的。“ 顾夜哭笑不得地道:“我都说了我身体没问题,不就是怀孕吗?何必劳师动众的,让人笑话!还有,这不日子浅吗,未必是怀孕,体内痰湿痰饮,或者月经快要来之前,也会有轻微的滑脉征兆的。“ 凌绝尘却坚持:“我觉得还是让太医看看为好。你不是说了吗?避孕的药物已经到期两个多月了,很有可能在此期间受孕。小心无大错,听话啊……“ 家里的其他人,也都劝她说让太医来给看看。少数服从多数,顾夜不得不妥协。行,让太医看看也好,能安一安大家的心。 昭容帝时刻关注着镇国公府上的动静。镇国公拿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的事,他第一时间就知晓了。他心中甚为纳闷:咦?小神医不是回来了吗?怎么镇国公府上还来请太医? 皇后娘娘想了想,道:“难道是小神医身子不舒坦?不是说医者不自医吗?“ 昭容帝皱了皱眉头,道:“应该不会吧?如果小神医有事,皇儿不会不告诉一声的。小神医可比炎国太子金贵多了……“ 皇后斜睨了他一眼,道:“皇上,您这话也就在臣妾身边说说,要是让别人听了去,会让人以为咱们对上国大不敬。“ 昭容帝呵呵笑道:“朕当然是看这儿只有咱们两个人才说的。到底是不是小神医身子有恙,等太医回来就知道了。“ 皇后娘娘叹了口气,道:“小神医千万不要在咱们这儿有事啊!东灵可承受不住宁王的雷霆一怒……“ “咱们又没想着把小神医强留下来,也没有对小神医不利,这账怎么也算不到咱们头上吧?“昭容帝有些不可思议地反问道。 皇后娘娘道:“都说宁王对小神医情深意重,爱情容易让人冲昏头脑。万一小神医在咱们东灵出了什么事,宁王难保不迁怒!“ “那……多派几个厉害的太医去看看?“昭容帝不确定地问道。 皇后娘娘想了想道:“那倒也不必,显得太过刻意。万一小神医患的什么隐疾,不好向外说呢?别忘了,她从小可是受过磨搓,身子骨瞧着像是养好了。谁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毛病来。唉,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顾夜没想到家里人帮她请个太医,引来了帝后三姑六婆般的八卦。宫太医一听是镇国公府上请他,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小神医不是在镇国公府上吗?她都拿不准的病,自己能行吗? 东灵医学院已经步入正轨,小神医和她的助手花好姑娘,手把手教出了不少妇科和产科好手。近一年来,剖腹产手术,救了三十多例难产的妇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宫太医对这种手术很感兴趣,只可惜剖腹产手术只传授给女大夫……当然,这也不是医学院特意规定的,男女大防,有女大夫的时候,谁也不会请男大夫给自己媳妇剖腹。 被别的男人看了媳妇的身子,等同于失贞。对很多女人和她的家人来说,宁可送命也不会请男大夫“接生”,即便他是上了年岁的老太医! 医学院的妇科专业,还传授了治疗女子隐秘病症的课程。现在,医学院出去的女大夫,越来越受欢迎,就连留校任教的第一批学员,都在课余时间到附属医院里坐诊,忙得不可开交。宫太医这个妇科圣手,都快要失业了! 没关系,作为大夫失业了不要紧,他还兼着医学院任课教师的职位呢,等同于国子监的博士。他现在越来越爱这个职业了,不但能得到学生们的尊敬,还能学到小神医留下的医学典籍。 他有些还不太明白,可惜小神医已经嫁去炎国了,花好姑娘前阵子也离开了东灵……如果小神医能再晚嫁两年的话,医学院的妇产科和外科,将更加成熟。 宫太医急匆匆地感到镇国公府上,被下人请到了明珠阁。此时,顾夜他们已经用完午餐,坐在花厅里吃着顾夜从森国带回来的各种南方水果,说着家常。 见宫太医从外面进来,君氏迫不及待地道:“宫太医,快帮我女儿看看,她是不是有身孕了!“ 宫太医闻言,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笑呵呵地上前,先向小神医行了一礼,才小心翼翼地帮顾夜把了脉。 仔细地辨认着手底下的脉搏,宫太医脸上露出了笑容,向顾夜道喜:“恭喜小神医,的确是喜脉。不过日子还有些浅,再过上半个月,老夫再来给小神医看看。“ 君氏高兴地谢过宫太医,拉着女儿的手,有些激动又有些感慨:“日子过得真快,还记得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小小的,被你爹捧在手心里,还没他两个巴掌大。这一转眼我的宝儿也要当娘了!“ 顾夜的嫂嫂们,围着她叽叽喳喳地向她道喜,传授她怀孕时候的“秘籍“,聊得不亦乐乎,完全把花厅里的男人们给忘了! 凌绝尘却凑到宫太医身边,细细地询问着孕妇的注意事项,一再向宫太医确认,他媳妇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住怀孕的辛苦。 “小神医的身子调养得不错,这个年岁孕育孩子也不算早,不用太紧张。“宫太医见过听说媳妇怀孕后高兴难耐的,欣喜若狂的。大多数男人首先关心的是孩子好不好,像小神医的男人这样紧张自家媳妇身子的,还真不多。小神医嫁了个好男人哪! 凌绝尘又开始叨叨:“可是,叶儿她小时候受过苦,差点被饿死,严重营养不良。她这么瘦,个头也不高,骨盆还很窄,是不是不适合孕育孩子?“ 顾夜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说谁矮呢?不带这么骂人的!“ ———————— 祝一直支持和喜爱《农园医锦》的朋友们,新年快乐,牛年大吉!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有点丢脸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不给凌绝尘解释的机会,她就冲着自家娘亲假哭诉苦:“娘,你看看你的好女婿,居然嫌弃我矮!我这才刚刚查出怀孕,他就开始嫌弃我这个黄脸婆了!呜呜呜……我要带着宝宝回娘家!“ 君氏好笑地道:“你现在不就在娘家吗?“ “我要在娘家长住,一直住到宝宝生下来为止!不,他不跟我道歉,我就不回去,一直住娘家,还让宝宝跟我的姓!“顾夜用帕子捂着眼睛,从缝里偷偷看自家男人的反应。 凌绝尘表示很冤枉:“孩子跟谁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断章取义,歪曲我的意思!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矮?我什么时候舍得骂过你?你说话要凭良心啊!“ 顾夜又抓住理了:“娘,你看看你的好女婿!还说没骂我,明明就有骂我没良心!” “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我这边关心你的身体,你净跟着捣乱!”凌绝尘无奈中带着宠溺地瞪了她一眼,又转到宫太医的身上,等待着他的答复。 顾夜冲他做了个鬼脸,道:“我这不是不想让你太紧张嘛!怀孕,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是女人,都会有这一遭的!” 凌绝尘不理他,追问宫太医,他媳妇的身体到底适不适合要孩子。孩子不孩子的,对他来说不重要,前世丁克家庭有很多。对他来说,媳妇最重要! 宫太医看了看顾夜的体型,笑着安抚焦躁的宁王大人:“像小神医这样体型的孕妇,老夫见过不少,大多都能平安生下孩子。小神医自己是大夫,对养胎的常识了如指掌,只要不要补得太过,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小神医身边有花好和月圆两位姑娘在,生产时的危险性又降低了几成。” “看吧看吧?我都说没事的,你就是不信我!别忘了,我可是受人敬仰的绝世小神医呢!”顾夜用信我者得永生的神态和语气说话,逗乐了她的几位嫂嫂。君氏一边摇头一边用手点她的小脑门——这个小促狭鬼! 在确认过自家妹妹没危险后,褚慕杉终于反应过来。他高兴地道:“我要做舅舅了!太好了!!” 顾夜盯着他道:“六哥,你都要当舅舅了,什么时候给你外甥找个舅妈,啊?” 褚慕杉赶紧做了个打住的动作:“大喜的日子,咱能不提这个吗?来来来,这是我这个当舅舅的,给未来小外甥的见面礼!” 他拿出来的,是一个翡翠平安扣,晴水绿,水头不错,种也老,虽然只是高冰种,在樊京也算极其难得了。不过,比起顾夜送给嫂嫂和小侄子们的翡翠,却差上好几个档次。 顾夜惊奇地道:“咦?你怎么有钱买这个?很贵吧?” 褚慕杉沾沾自喜地道:“漂亮吧?我可是一到休沐日就泡在隐珍阁中,终于让我等到这个平安扣,还特地让皇家寺院的高僧开过光呢。本来是想送给妹妹保平安的,现在转送给我小外甥了!” 君氏替他道:“他上次跟着大营出去剿匪,获得了不少战利品,都变卖了出去,换来这么个小玩意儿!” “母亲,什么叫小玩意儿?现在翡翠在咱们京城多火?这个平安扣的质地,可以跟永续侯妇人的镯子相媲美了,花了我好几千呢!就这还借用了妹妹的名头,要不然人家隐珍阁还不一定卖给谁呢!”褚慕杉沾沾自喜地道。 顾夜接过平安扣,仔细地看了看质地,心中当下就笑了。这不是她在森国赌石的时候,开出的一块篮球大小的高冰种料子的边角料吗? 一个小小的平安扣,就卖数千两,那从上面挖出的镯子,岂不是要卖出几万两的天价?隐珍阁的掌柜真是太会了,饥饿营销——这也是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不过,这两年翡翠饰品渐渐火热,隐珍阁遍布各国各州府,蒲甘那边的两个翡翠矿,还真不一定能供应得上。那些贵妇的心理,越稀少越觉得珍贵。价格也是她们给炒上去的! 在蒲甘,一块几十几百两的料子,经过工匠的打磨雕琢,在东灵和其他国家,卖出百倍千倍的价格是常有的,真是一本万利啊!顾夜感慨,自家老公赚钱的速度,一点都不比她慢。 不过嘛,不管他赚多少,最终这些银子,都是落入她的腰包的——他说过的,他的都是她的,哈哈! 安雅郡主见不得小叔子得意的模样,从荷包里掏出她霸占的儿子的小玉观音,在小叔子面前显摆:“你那平安扣和这玉观音相比,如何?” 褚慕杉最近也颇对翡翠感兴趣,很是研究了一段日子。看到莹蓝如碧天的翡翠玉观音,他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接过五嫂手中的玉观音,他细细的欣赏着——这颜色,这水头,还有清透如玻璃的质地,简直是翡翠中的极品! 安雅郡主又来到婆婆身边,抬起她的一只手,露出上面的帝王绿镯子,又追问了一句:“小叔再看看这对玉镯,比起永续侯妇人的怎么样?” 褚慕杉眼睛睁得更大了,顾夜都担心他的眼珠子会被他瞪出来。褚慕杉惊讶中带着几分惊吓的表情,取悦了在座的几位。 褚慕杉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什么时候东灵有这么多极品翡翠了?不,不!母亲手腕上的镯子,何止是极品,那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翡翠中的王者了!永续侯妇人的镯子?绝对被秒成了渣渣! 不对,这种质地的镯子被买走,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流出的。这些极品翡翠挂件和镯子,是妹妹来了以后,母亲嫂子才有的。那只有一个可能…… “这些……是小妹送的?”褚慕杉捏着手中的平安扣,心中所有的得意和自豪都没了。这枚平安扣的质地,比起小妹送出手的那些差远了,他还沾沾自喜地自夸……真的好丢脸! 安雅郡主带着炫耀的语气(又不是你的,你炫耀个什么劲儿?):“宁王妹夫带着叶儿去了蒲甘,那里盛产翡翠。叶儿运气向来好,还寻到了一处翡翠矿,据说能开采数百年不枯竭呢!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喜欢女强人 袁海晴也显摆了儿子的礼物:“可不是嘛!叶儿送我们的翡翠,都是她自己开出来,找工匠打磨的。自然是精品中的精品!” 褚慕杉眼中一亮,问道:“妹妹打算开首饰铺子?” “没这打算!”隐珍阁和金玉满堂都是自家的,干嘛还费那时间和精力重新开一个? 褚慕杉皱了皱眉头,道:“那你的那些翡翠,不会是销售给各大首饰商吧?也是,妹妹又要经营几家药厂,又要研制新药,还得操心医学院的事儿,的确分不出心力来经营这个。虽然钱少赚了些,胜在省心!” 他在替妹妹心疼。一块料子,如果合理利用,打磨出来的成品要赚上数倍,只卖料子太亏了! 不亏啊!顾夜已经盘算好了。隐珍阁走精品路线,高冰种以上的翡翠饰品,都在那儿销售,或者走拍卖。金玉满堂里中低档的翡翠多一些,偶尔也上一些高档的拉拉人气。自产自销,银子都是流入她的腰包,还不用她费神——完美! 凌绝尘从媳妇偷到鱼的猫儿的表情中,猜测到她心中所想,不由展颜一笑——只要媳妇高兴,他把一切都送给她又如何?如果回到前世,他一定是那种工资都交给媳妇的好男人! 凌绝尘看到自家媳妇,冲着他小舅子伸出了手:“不是说要送你小外甥礼物的吗?怎么攥在自己手里,是不是反悔了,不舍得送了?” 褚慕杉不好意思地把平安扣递了出去:“我这不是怕你嫌弃嘛!” “六哥送的礼物,我怎么可能嫌弃?好几千两呢!还是经过高僧开过光的,我很喜欢!六哥一定又把小金库掏空了吧,这样不行,你现在得好好存钱,留着娶媳妇用!”顾夜加入了催婚的队伍。 六哥比她还大两岁呢,她都快成为孩子的妈了,六哥愣是不开窍。你说多英俊多帅气一小伙儿,怎么就找不到媳妇呢?不对,是不急着找媳妇!如果他吐口,媒婆能踩破镇国公府的门槛儿。 当镇国公府的媳妇多好?婆婆性子好,和几个媳妇处得跟亲母女似的。而且镇国公是个疼媳妇的,终身没有纳妾,连个通房都没有,他的几个儿子也都未曾纳妾。最重要的是,没有生儿子的压力。在镇国公府上儿子孙子不金贵,女儿孙女才是宝贝! 因此,镇国公府儿媳妇的位置,一直都被虎视眈眈。可惜,人家六个儿子已经有五位已成亲,只剩下一个还整天混军营里不出来。 更奇葩的是,别人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镇国公府上偏偏尊重孩子的意愿,孩子看中了才结亲。 也直接导致了,褚慕杉一出门,总会偶遇闺秀们的各种状况——有马车坏了的,马惊了的,脚崴了的……褚慕杉早已被妹妹打过预防针,这些套路已经熟知,总能巧妙地躲过去! “六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你不成亲,我留给六嫂的礼物都送不出去!”顾夜理解娘亲的心情,都快及冠的人了,总不成亲也不是事儿! 褚慕杉舔着脸道:“哦?送的什么?我看看!” 得知嫂嫂们都得了一套极品翡翠首饰后,他一脸赚到的表情:“小妹,你六嫂的,我先给保管着。还有你给小侄子们的,我也顺便一同保管了……” 在座的都笑着摇头,秦梦萱小姑娘更是低着头,极力掩饰自己的笑意。师父的六哥太逗了,不行,她实在忍不住了! “少来!想要这些翡翠首饰和挂件,就赶紧找个人成亲。否则,我可就收回了哦!到时候别说妹妹偏心,谁让你没媳妇没儿子的!”顾夜故意亮出春带彩的极品翡翠镯子馋他。 褚慕杉眼睛移不开了,这可是稀有的两色翡翠呢!终于见到了,果然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闻言,他有些不舍又带着几分遗憾地道:“这挑媳妇又不是挑萝卜,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 “那你心中的另一半,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你不会一点概念都没有吧?”顾夜替他着急。 褚慕杉想了想,道:“像妹妹这样的,就不错!” “那你就一辈子单着吧!眼光也太高了!这世界上还能找出第二个你妹妹我这么优秀的吗?”顾夜摇头叹息道。 秦梦萱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原来,兄妹俩是可以这么相处的。可惜她娘只生了她一个就去世了,爹爹也没有再娶,长这么大没体会过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有点羡慕呢! 褚慕杉也觉得自己标准太高,又加了一句:“小妹你当然是独一无二的,让妹夫捡了个大便宜。我也没说一定像妹妹你一样优秀,只是不想找那些眼睛只盯着后宅一亩三分地,满肚子小心思的庸俗女子!” 安雅郡主不乐意了:“小叔子,你什么意思?我跟各位嫂嫂在你眼中,都是庸俗不堪的了?” 褚慕杉连连摇着手,道:“五嫂误会了!你们也不是成天无所事事,眼睛只盯着蝇头小利啊!你们不是经营着护肤品全国总代吗?四嫂有时候还跟着四哥一起出征呢。那些后宅妇人,怎么跟你们比?” 君氏悠悠地道:“你们嫂嫂们各有各的事业,也就我是地地道道的后宅妇人……” 深秋只穿了一件薄衫的褚慕杉,汗都出来了,他忙不迭地解释着:“母亲,您怎么能一样呢?您是当家主母……” “噗嗤……”花厅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其中笑得最大声的,是他那个无良妹妹!就连母亲,也用帕子捂着嘴巴轻笑着。 褚慕杉知道自己被耍了,目光幽怨地盯着自家妹子。 顾夜笑得歪在自己老公身上,见他看过来忙道:“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挑起的头!” 你要是不问我喜欢啥样的,能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吗?罪魁祸首是谁,一目了然! 顾夜忍着笑道:“我知道了,六哥喜欢事业型的女孩子!那好办,在医学院和附属医院找呗!现在不是有不少女大夫和女教授吗?“ —————————— 情人节快乐,爱你们!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开窍难 农园医锦正文第一千一百零四章开窍难君氏叹了口气,道:“医学院的女教授中,我倒是看中了两个,可你六哥却都说没感觉。问他到底这个‘感觉’是什么感觉?他又不说!“ 顾夜耸耸肩,道:"六哥这是还没开窍呢!我家哥哥们开窍都晚!“ “就是就是!我大哥他们,不都是二十好几才娶到媳妇吗?妹夫娶妹妹的时候都二十八了,我这才十九,急什么!“褚慕杉也赶紧道。 躺枪的凌绝尘连忙看向自家媳妇,眼睛无辜地眨呀眨的——媳妇,我那是在等你呢,不是有意给小舅子做错误示范滴。 顾夜哼了哼,道:“我家尘哥哥虽然成亲晚,但是他早早就知道自己想娶的是谁,他拖到二十八岁,不是为了等我长大吗?当初,我还是青山村小农女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定了我!没办法,谁让咱魅力大呢?“ 君氏瞧着她傲娇的小模样,好笑地道:“你个没羞没臊的,当着你徒儿的面,也不怕被笑话。“ “我说的是实情,不信你问你女婿!“顾夜分辩着。 凌绝尘心里道:你进驻我的心里,比青山村那时候更早,早到前世跟你初相遇的时候!可惜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却从来看不到我的真心! 他在媳妇紧逼的目光中,装作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顾夜冲他龇牙:“你那什么表情?好像我在逼你似的!“ “没有,媳妇说的都对!“凌绝尘把锅又重新甩回褚慕杉身上,”六舅兄,你现在可以不成亲,但必须有一个目标。这樊京适龄的闺秀中找不到,就把范围放宽,那些十三四岁的,甚至更小一点的之中,或许有你的命中注定,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定下来,免得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褚慕杉脸色不太好地追问他:“你当初追我妹妹的时候,是不是就这么想的?哼!如果不是妹妹当初年幼无知,才刚刚崭露头角,就被你给骗去了。如果换成现在,哪有你的事儿?“ 凌绝尘那双漂亮的眼睛不悦地眯了起来——你要不是我媳妇的哥哥,信不信揍得你娘都认不出你?他声音冷了下来,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配得起你的神医兼大药师妹妹?“ 褚慕杉卡壳了,他皱着眉头努力地搜索着——还真没人能配得上他妹子呢。没办法,妹妹太优秀也是一种负担! 君氏察觉到女婿的不悦,笑着打断两人的对话,佯作斥责地训了六儿子一句:“小六,你不能心疼你妹子远嫁,就故意贬低你妹夫!你能找出第二个对你妹妹这么好的男人吗?“ “就是嘛!我的确能找到身份地位更高的,但是他们却不是我想要的。他们能像尘哥哥这样宠我疼我尊重我吗?他们能让我抛头露面继续在外面行医、教学吗?他们能把他们手中的全部家产,都交到我的手上,不藏私房钱吗?他们家能有一个像对女儿一样对待媳妇的婆婆吗?六哥,像我家尘哥哥这样的,这世间你还能再找到第二个吗?你扪心自问,你如果成为别人的夫君,能做到我夫君这样吗?“ 顾夜的胳膊肘,在关键时候还是拐向自家男人的。 褚慕杉瞪圆了跟顾夜十分相似的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自家妹夫。说实话,他的确做不到像妹夫那样,至少在他心中父母兄长和妹妹的位置,要占好大的比重,不能像妹夫那样,什么都以媳妇为先。 他在心里认真衡量了一下,像妹夫这样的,世间真的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虽然配妹妹差了点,但妹妹交到他手上,还是挺令人放心的。 褚慕杉憋了半天,来了一句:“你最好一辈子都对妹妹这样,否则……你要知道,我妹妹也是有娘家撑腰的!“ 顾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听到了没有?我可是有一个好爹,还有六个好哥哥的!别以为你功夫厉害,蚂蚁多了还能咬死象呢!你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回娘家,不跟你过了!“ 君氏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女儿说这些让女婿下不来台,赶忙转移视线道:“怎么?你爹是好爹,哥哥是好哥哥,娘就是恶毒的后娘了?“ 顾夜赶忙扑过去抱住娘亲的胳膊,陪着笑脸道:“怎么会!宝儿的娘亲,是天底下最最最最好的娘亲了!也是最最最最最好的婆婆,嫂嫂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顾夜的四位嫂嫂,马上配合地把自家婆婆夸成一朵花。 可怜被遗忘的宫太医,怀里揣着一本医书,看着小神医在镇国公夫人身边一派和乐,不知道是该提出告辞呢,还是继续等机会上前请教呢? 又过了一会儿,他觉得小神医刚到樊京,正跟家里人亲香呢,自己去请教医术,太扫兴了。小神医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离开樊京吧,要不……改日再登门请教? 宫太医瞅了个空当儿,跟君氏和顾夜提出了告辞。君氏这才发现宫太医还在呢,觉得甚为抱歉——都怪小六和小女儿,插科打诨的,让她忽略了这位老太医。 顾夜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对宫太医道:“宫太医,劳烦您跑了一趟,辛苦了!我从森国带回一些南方的水果,你带一筐回去给家里人尝个新鲜。听闻宫太医是有名的妇科圣手,改天一定向您请教。“ 宫太医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呢,闻言赶忙道:“不敢当,老夫正在研究医学院的教材,有几处地方不甚明了,希望改日有机会,能够听一听小神医的见解。“ 顾夜冲他点点头,道:“过两日,我会带着刚收的徒儿,去医学院提前感受一下学习的氛围。有什么问题,我们到时候再一同探讨吧!” 宫太医一听更乐了,他推拒了褚小六塞过来的荷包,拎着小神医送的南方水果,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镇国公府,那浑身的劲头,一点也看不出是花甲之年的老者。 他要赶紧回到太医院,告诉同僚们,小神医要去医学院指点工作了,说不定还会给学员们讲几节课,到时候他们太医院没课的人都去听,肯定受益匪浅。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嘚瑟的下场 君氏知道女儿用过午饭有午睡的习惯,说了会话,就带着儿媳们从明珠阁出来。药圣也被安置在外院的一座客院里,他是个闲不住的,跑去药师会跟会长和长老们拉呱去了! 褚小六是抽空从大营中出来的,只在家中陪妹妹吃了一顿饭,又快马加鞭地回到军营中。大营中不少权贵子弟,跟他关系都不错。褚慕杉故意露出腰间的翡翠玉佩——那是妹妹送给他的礼物! 饶是那些权贵子弟见多识广,看到他的玉佩,依然忍不住惊叹。褚慕杉得意的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都瞧瞧,我这块双鱼佩怎么样?” 勇武侯家的小公子,也是忠实的翡翠爱好者。他挤开其他人,凑到褚慕杉旁边,眼睛都快黏在他的玉佩上了。勇武侯小公子急吼吼地问道:“你去隐珍阁了?隐珍阁又上新货了?类似质地的玉佩、玉冠什么的,还有没有?” “嘿!这可不是隐珍阁得来的,你们瞧瞧这质地,这水头,这颜色……即便隐珍阁上了货,你觉得我是能买得起的吗?”褚慕杉得瑟地抚摸着手中的玉佩,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上骑都尉家的二公子酸溜溜地道:“你有个好妹妹,怎么可能缺钱花?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妹妹的药厂和日化厂,你们兄弟都占着份子的!还有你家的点心店,也是日进斗金……” “可不是嘛!自从你家点心店开张后,我家那几个妹妹的月钱,几乎都花在买点心上了,那腰身都粗了好大一圈呢!”勇武侯小公子叹了口气道。 褚慕杉额头垂下几条黑线,道:“点心店是我母亲的嫁妆,赚得再多,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母亲的嫁妆到时候不还是你们几兄弟分?”上骑都尉家二公子语气更酸了。镇国公府上虽然兄弟多,可人家有个好妹子啊!点心店的方子,也是褚小六的妹妹提供的……这么好的妹妹,咋不让他摊上呢? 褚慕杉看着那一张张嫉妒的丑恶面孔,赶紧转移话题:“刚刚不是在说玉佩吗?怎么扯到点心店上了?” “是你说没钱买玉佩的!既然没钱,这块玉佩哪儿来的?别跟我们扯是天上掉下来的!这块翡翠,在隐珍阁里没个万儿八千,是买不来的!”勇武侯家小公子简直移不开视线。 褚小六平日里喜欢穿月白色衣衫,这块玻璃种蓝翡翠和他的气质极搭。翡翠玉佩质地细腻纯净无瑕疵,清透如水,纯净光泽,颜色纯正、明亮,在光的照射下呈透明状,是翡翠中的极品。 褚慕杉颇为自豪地道:“像这样质地的翡翠,在咱们东灵很少见!是我妹妹从蒲甘带回来的!” “像这样质地的翡翠,蒲甘多吗?”勇武侯小公子连忙追问道。 褚慕杉斜睨了他一眼,心道:问多不多干嘛?你又不能跑去蒲甘采购! 他笑了笑,道:“你们也知道,极品翡翠可遇不可求,在蒲甘,想买到这样品质的,也很难!不过嘛,我妹妹和妹夫运气不错,买了一座废弃的翡翠矿,接着矿坑往里面挖,挖出了不少翡翠矿藏。这块翡翠的原石,就是从那座矿坑里挖出来的!” 上骑都尉二公子磨着牙,转了转手腕,恨恨地道:“突然想揍人,不知道为什么!” 其他权贵公子起哄道:“想揍就揍,管它为什么!” “等会儿!要打架,本公子可不怕你们!不过,要先等我把玉佩收好,要是磕着碰着了,你们可赔不起!”褚慕杉的话,一不小心又拉了一波仇恨。 勇武侯家的小公子,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像这样品质的翡翠,你妹妹手中还有没有?差一点的也行……你也知道,我十一月份就及冠了,如果能弄到一个像这样品质的翡翠玉冠,一定很拉风!” 褚慕杉想到自己明年也要及冠了,不知道妹妹会不会送玉冠给他。要不……借着勇武侯家小公子及冠的机会,暗示一下? “后日是休沐日,我回去帮你问问!”褚慕杉爽快地道。 上骑都尉家的二公子也忙道:“我的要求不高,想要一枚同等品质的翡翠扇坠!你帮我也问问!价格的话,好说,不会让你妹妹吃亏的!” 其他公子也纷纷表示也想要翡翠饰品。褚慕杉露出为难的神色,却还是道:“我只能帮你们问问!你也知道,我妹妹和妹夫来省亲的,不一定能带那么多翡翠!” 众公子表示有更好,没有的话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勇武侯小公子不舍地把视线从那块玉佩上移开,忍不住提醒一句:“一会儿有训练,你带着这么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真的好好吗?” 褚慕杉嘿嘿笑道:“我就是在你们面前显摆一下,这就收起来了!”说完,冲他们做了个鬼脸,飞快地跑走了。 众公子气得哇哇叫,追在他身后,扬言非教训这欠揍的家伙一顿不可。负责训练他们的统领,见这群人精力旺盛,还有余力打闹,当即把下午的训练量翻倍。 晚上回来的时候,众公子跟脱了一层皮似的,连洗漱的力气都没了。更可气的是,褚小六居然像没事儿似的,拿着他那块宝贝玉佩,四处显摆着。 而镇国公府上午睡起来后的顾夜,迎来了她的第一位客人——泰郡王妃上官绯儿。 因着永宁侯夫人和君氏是好闺蜜,顾夜又治好了泰郡王的病。顾夜没出嫁那会儿,上官绯儿便成了镇国公府上的常客。顾夜也挺喜欢这个性情直爽开朗大方的集美的! 上官绯儿大口大口地吃着火龙果,嘴巴都给染红了。顾夜好笑地道:“你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喜欢的话,就多带些回去,让姐夫和我家小外甥也尝尝!对了,绯儿姐姐,你怎么不把胖胖带过来?” 上官绯儿又拿了一个山竹,剥开了塞进嘴巴里,浑然不在意地道:“胖胖被他爹带着去郊外骑马去了……也就在你这儿,能吃到南方的水果了。”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拉仇恨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上官绯儿舔着脸道:“要不,你透露一下,庆丰楼运送水果和海鱼用的什么法子?放心,我不跟你抢生意,就为了自家吃着方便些。” 顾夜吃着甘甜的枇杷,笑着道:“你想抢,也得能抢得过去呀!做南方水果生意不划算,一路上要不停地换冰,控制温度,即便这样还是要有一大半坏在路上。 就像你喜欢吃的山竹吧,在森国那边十几文一斤烂大街的价格,运送到咱们樊京,至少要卖一两银子以上,才能保证不赔本。这山竹的味道吧,也就那样,口味跟你一样的爱吃,像我,就觉得一般。 你想想一两多银子一斤,顶多吃个新鲜。却要陆路转水路再转陆路运过来,一趟少说也要小个把月,还赚不到几两银子,不够费劲的呢!” 上官绯儿又往嘴巴里塞了一颗山竹,吐出里面的籽,才道:“我真没打算做水果生意……不过,为了吃口水果,废这么大的劲儿,的确有些劳师动众了!也只有你这样财大气粗的人,才能享用到!” “说的好像你很穷似的!庆丰楼需要用到南方的食材,有自己的运输途径,运送水果不过是顺便而已。对了,我瞧着你好像胖了些,一看就知道泰郡王没亏待你!”顾夜打量着上官绯儿——脸圆了些,腰身粗了些,小肚子也凸起来了,这是不是叫“幸福肥”? 上官绯儿摸摸自己的肚子,嘿嘿笑道:“还小神医呢,我这怀孕快五个月了,你都看不出来,我看这世人都被你这庸医给骗了!” “别忘了,我这个庸医可是救过你的命的!”顾夜坐得有些累了,歪歪斜斜地靠在软榻上,用一根芦管吸果汁,“我以为,你经历了上次生产的鬼门关,再也不敢生第二胎了呢!” 上官绯儿笑了:“我这叫不叫好了伤疤忘了疼?看到别人家有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就想着自己也生一个小棉袄……我这胎刚怀上,就请花好姑娘给看过,说我怀相不错。 花好姑娘离开后,由她的得意门生,现在附属医院的妇产科一把手柳萍接手,每个月都帮我做产检。再说了,现在即使难产也不怕,不是有剖腹产手术嘛!” 顾夜随口问道:“花好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本来二月份就要辞去医学院的职务离开的,有段世间她情绪很不好,有些焦躁,大家都猜测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那时候医学院刚刚步入正轨,还离不开她,在皇上和太医院正的双重挽留下,她才勉为其难地留下来——叶子,她要离开跟你是不是有关系?”上官绯儿突然看向她问道。 顾夜挑了挑眉,道:“真不是我让她离开的。我给她写的信上,是让她八月份离开,到盛京帮我弄那边的医学院。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上官绯儿挑挑眉,一副你还不说实话的表情:“那你告诉我,你爹和你哥哥带兵去森国的边境,到底是因为什么?别告诉我,你男人搞不定森国的军队!” “我是大夫,是药师,两国交战的事,我又不懂。或许是战略上支援吧,毕竟东灵是炎国的属国,炎国皇帝想早点结束战斗,从东灵借兵也说的过去吧?”顾夜知道上官绯儿守不住秘密,她知道了,说不定自家娘亲很快就能知道,不想节外生枝。 上官绯儿撇撇嘴,道:“当我是傻子呢?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快说说,森国有什么好玩的?” “我说了,怕你眼馋!你还能跑去森国游玩咋地?”顾夜伸了伸腿,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上官绯儿在后背垫了两个靠枕,怎么舒服怎么来,完全没拿自己当外人。她哼了哼道:“为什么不可以?你郡王姐夫说了,等我生下这一胎就不生了,想去哪儿都陪着我!” “我觉得好玩的,你未必喜欢。爬雪山,钻野林,救治病人……你确定你喜欢?”顾夜反问道。 “你男人就没带你去游游山玩玩水?”上官绯儿不相信。 “雪山之巅捉冰虫,采雪莲,戏弄雪猿,算不算?老林之中,除瘴气,采菌菇,跟大蟒蛇嬉戏,算不算?”顾夜随口道。 上官绯儿眼睛一亮,表示很感兴趣:“算!怎么不算?这可比在郊外的林子里撵野兔捉野鸡有趣多了!” 顾夜笑嘻嘻地道:“有趣你也去不了!谁让你男人功夫太差呢?雪山和原始大森林危险重重,一不小心把小命就绕掉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嫁了个盖世无双的好老公的!” 上官绯儿眼神变得幽怨起来:“你拉仇恨的功夫,又见长了,宁王妃!” “好说,好说!郡王妃你也不遑多让!”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同时爆笑出来。 上官绯儿吃了一整盘山竹,还要再吃,顾夜劝她悠着点儿:“山竹性寒,不宜过量食用。回去,给自己煮些红糖姜茶喝。你怀着孩子呢,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 上官绯儿依依不舍地停下来。她不见外地道:“叶儿,一会给我带点回去,我留着明天吃……” 她的话音未落,有下人禀报说泰郡王和小世子来接郡王妃了。上官绯儿不耐烦地道:“我才来不到一个时辰,接什么接?让他们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吃过晚饭再回去!” 顾夜却对下人道:“泰郡王和小世子不是外人,请他们来明珠阁坐坐!我快一年没见南宫胖胖了,不知道长高了没有。”后面这句话,是对上官绯儿说的! 泰郡王显然是从郊外马场直接过来的,他和小胖胖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不说,还脏兮兮的,就跟刚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似的。南宫胖胖童鞋,头上还挂着一根枯草呢! 上官绯儿嫌弃地道:“你们两个怎么这样就过来了?一个个脏得跟乞丐似的。我说胖子,你是怎么带孩子的?胖胖这么小,你就带他去骑马,要是出个什么事,看我不拿鞭子抽死你!”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大实话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泰郡王天天被媳妇逼着锻炼,此时的身材只比普通人稍微有些粗壮而已。闻言,他嘿嘿笑道:“别气,小心吓到咱闺女!我的骑术,你还能不知道?胖胖是你拼了命帮我生下的儿子,就是摔了我也不会摔到他的! 我们爷俩脏是脏了些,不是怕你累着,着急来接你吗?再说了,咱叶儿妹子又不是外人,在她面前不必注意形象。胖胖,叫人啊,你不是经常念叨着想你叶儿姨姨了吗?“ 南宫胖胖有些羞涩地靠在父亲怀中,腼腆地叫了一声“姨姨”。 顾夜冲他招招手,南宫胖胖看了看自家娘亲,在她的示意下,挪动着脚步,乖巧地来到顾夜身边站着。 顾夜从桌上拿了一枚红毛丹,剥开了递给小家伙,道:“才一年不见,胖胖就跟姨姨生疏了?去年这时候,你还吵着要给我当儿子呢!” 南宫胖胖接过红毛丹,有礼地向顾夜道谢。听了她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到母亲身边,小脸红红的垂下了脑袋。 上官绯儿笑道:“我儿子脸皮薄,禁不住你调侃。手下留情啊!” 顾夜也跟着笑道:“你这儿子的性子,一点也不像你们夫妻俩。我还担心他被你教成炮仗一样的脾气呢!” 上官绯儿耸耸肩,道:“胖胖大多数时候,都是他祖母带的。性子太过温吞,我准备过了年他五岁了,就给他请个师父教他武艺。免得将来手无缚鸡之力,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没关系,可以找个跟你一样厉害,能保护我们胖胖的!”顾夜笑呵呵地打趣道。 南宫胖胖突然抬起头来,坚定地道:“不要!我是男子汉,不要被保护,娘,我愿意学武,长大了我保护你!” “好!有志气!”顾夜赞了一句,“还以为是只小绵羊呢,结果是小狼崽子,看上去呆萌可爱,却也有自己的獠牙!胖胖,那你得好好练武了,早点超过你娘。要不然,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南宫胖胖用力地点点头。今天在跑马场,有人说他像女孩子,他把人揍了一顿呢。别看他瘦瘦的,他很厉害的呢! “对了,我给我们胖胖准备了礼物。”顾夜让身边伺候的丫鬟,去她屋里把装着翡翠饰品的匣子拿过来,从里面挑出一个高冰种飘花的四季豆,寓意“四季平安”。她把这枚福豆,挂在了小家伙的胸前。 待儿子重新回到她身边,上官绯儿看清那枚翡翠福豆,立刻瞪大了眼睛,咋舌道:“乖乖!你出手也太大方了吧?我上次在隐珍阁看到的一枚豆,没有这个大,质地也没这个好,开价三千多两。你这没五千两拿不来吧?” “我送给胖胖的礼物,你用金钱来衡量,未免太俗气了吧?”顾夜白了她一眼道,“玉养人,让孩子贴身带着,你可不许摘下来收藏起来。” “几千两挂在脖子上,我怕人家连孩子带翡翠都给我抢走喽!”上官绯儿被戳破了心思,有些讪讪地道。 顾夜又剜了她一眼,道:“谁让你带在外面显摆了?贴身带着,养上一些日子,据说有灵性的玉,可以帮主人挡灾呢!” 上官绯儿帮儿子把翡翠豆塞进脖子里,感慨道:“看来你这两年没少赚银子,小财迷的你,居然变这么大方。” 顾夜笑着解释道:“这个在我这儿真不值钱。你也听说了吧,我被森国的公主请去帮他们的太子治病,森国皇帝和太子知道我喜欢翡翠,送了我好多翡翠原石。这枚翡翠豆,我说没花一文钱,你信不信?” “信!怎么不信?听说森国的翡翠便宜,你没多买些回来?”上官绯儿带着羡慕的语气问道。 顾夜笑眯眯地道:“你说呢?翡翠我还真买了不少,不过大多数都运回盛京宁王府了。” 上官绯儿眼珠子转了转,道:“我马上要过生辰了,不知道叶儿妹妹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顾夜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好笑地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的生辰应该在年底。这还三个多月呢,就急着讨要礼物了?” 上官绯儿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礼物也是可以提前送的。你也说了,我的生辰在年底,到那时候你说不定已经回炎国了,我上哪问你要去?” 顾夜故作无奈地问道:“我真是欠你的……说吧,想要什么礼物?” 上官绯儿狮子大开口:“我觉得我这手腕,跟翡翠镯子很配,你觉得吗?” 泰郡王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跟他一同进来的凌绝尘笑笑。他悄悄拉了拉自家婆娘:差不多就可以了!你知道一只镯子多少银子吗?不,确切的说,现在有钱都买不到翡翠镯子,因为太畅销了,一到货就被抢购一空。 顾夜冲着丫鬟做了个手势。上官绯儿期待的目光中,丫鬟抱出了一个更大的箱子。 顾夜取出一对镯子,放进一个紫檀木盒中,让丫鬟送到上官绯儿的面前。上官绯儿急不可耐地打开盒子,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哇!高冰种飘花,飘的还是阳绿……好漂亮啊!” 泰郡王凑过去,拿起另一枚镯子欣赏着。突然,他眉头微微一皱,道:“不对!这不是飘花……” 上官绯儿白了他一眼,道:“你当就你懂翡翠?不是飘花,这上面的绿色是什么?” 泰郡王细细看了看,确定道:“这不是飘花翡翠,而是金丝种!你瞧,这上面的绿色,是呈丝缕分布的。这绿色明亮鲜艳,仿佛有金光闪现,所以叫金丝种!” 顾夜笑着点点头,道:“没想到泰郡王对翡翠还颇有研究呢!” 泰郡王笑道:“近两年,翡翠在樊京被炒得火热,尤其是权贵圈子里,要不是不懂翡翠,会被人瞧不起的。我也是小有研究……不沉迷。” 南宫胖胖突然开口道:“父亲是想买买不起,母亲不给他银子!” 泰郡王轻轻把镯子放回去,拍了自家儿子的屁股一下,道:“瞎说什么大实话的?给你爹留点面子,行不?”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送子娘娘?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娘说了,姨姨不是外人!我记起来了,我娘说过,是姨姨把她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的。还有我的身体,如果不是姨姨给我调理,会成为病秧子,不能跑不能跳整天躺床上,还吃苦苦的药……”南宫胖胖终于把眼前的漂亮姨姨,跟母亲口中的救命恩人联系到一起。 姨姨真跟母亲说的一样好,医术厉害,出手还大方,送他很贵重的翡翠。唔,姨姨带回来的水果也好吃! 顾夜笑着道:“绯儿姐姐,你干嘛跟孩子说这些?” “当然要说,你救了他娘的命,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能不知道?儿子,你神医姨姨对咱们家的恩情,可不止这些。如果没有她,你能不能出生都是个问题,更别提想要个妹妹了!” 上官绯儿斜睨了自家老公一眼。当初请了多少名医,都对这货的病束手无策。她不是危言耸听,要没有叶儿妹妹,她这辈子能不能有孩子,还是个未知数呢! “神医姨姨是送子观音吗?还能保佑人生孩子?”南宫胖胖睁着大眼睛,认真地看了顾夜一眼,继续道,“姨姨比观音娘娘瘦,是不是给别人家送子累的?” 上官绯儿没想到儿子的脑洞居然这么大,她笑得捂着肚子道:“你听谁说孩子是送子娘娘给的?你祖母带你去礼佛了?不对啊,她也不会带你去拜送子观音啊?” 南宫胖胖见母亲笑成那样,知道自己有说蠢话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是听祝庆鹏说的,他婶婶每天都拜送子娘娘。我到他家玩的时候,祝庆鹏带我偷偷溜到观音堂,看到了观音娘娘的塑像……” 南宫胖胖口中的祝庆鹏,是泰郡王狐朋狗友之一的儿子,他的婶娘连着生了四个闺女,想要儿子想疯了。这在贵妇圈子里,几乎没人不知道。 又聊了会儿,泰郡王见媳妇露出疲态,也或许是迫于宁王眼神的威慑吧,不顾媳妇的反对,坚持把她给接走了。上官绯儿想在镇国公府上蹭饭的心思落了空,回去朝着泰郡王发了好一通火。 泰郡王哄着自家媳妇:“你看,咱们吃也吃了,拿也拿了,还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见好就收吧。免得下次登门,被赶出来!” 上官绯儿瞪了他一眼,道:“要赶,也是把你赶出来。我跟叶儿妹妹关系好着呢!” “叶儿妹子自然不会赶你,可那位宁王就不一定了!你刚刚没看到宁王的脸色,就跟覆上了万年寒冰似的。”泰郡王说着,还做了个打冷战的动作。 上官绯儿问道:“我跟叶儿妹妹聊得挺好的,他摆什么脸色?都是叶儿妹妹给惯的!男人啊,就不能惯着!” “我的小姑奶奶!你当宁王跟你男人似的,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像你男人这样疼媳妇宠媳妇的人,天下间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泰郡王一脸邀功地道。 上官绯儿斜斜地看着他,道:“你也就这点长处了!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冲着你这点,我会嫁给你这个混不吝的纨绔?” “是,是!媳妇你当年那风采,我可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才把你娶到手的!不宠着疼着,要是把我给蹬了,我哭都没有眼泪!”泰郡王表示,媳妇说的都是对的,媳妇的话一定要顺着说!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能惹她不开心,否则受罪的还是他! 上官绯儿今日心情忒好,她抬起手腕欣赏自己刚刚收到的“生辰礼物”,用胳膊肘杵了杵自家男人,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你说,我这对镯子,跟永续侯夫人的,谁的好?” 泰郡王没有任何犹豫地道:“当然是叶儿妹妹送的这对好了!金丝种的翡翠,在翡翠中可是稀有品种,更何况这对玉镯还是高冰种的,几乎没有什么瑕疵,在翡翠中属于上上品了!” 上官绯儿叹了口气,道:“我叶儿妹子真是太有本事了,这么好的翡翠,森国的皇帝说送就送!以叶儿妹妹的性子,不知道有没有把森国皇帝的私库给掏空了!” 泰郡王轻笑着道:“掏不掏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现在叶儿妹子的名气,无论谁想动她,都要掂量掂量!” “你也认为……炎国对森国出兵,而且是宁王领军,是因为森国想扣留我家叶儿妹子?啧啧,这森国皇帝年岁也没多大啊,怎么就老糊涂了呢?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了好几座城池,还赔了不少银子!”上官绯儿撇撇嘴道。 泰郡王点点头:“可不是嘛!炎国这次出兵,不但花不到国库的银子,还能赚些呢!听叶儿妹子的话语,她也捞了不少……” “什么叫捞了不少?这是她凭本事挣来的!再说了,被扣在森国,担惊受怕的,不得要点补偿啊?森国皇帝和太子,还想让小神医给他们治病吧?得罪绝世小神医,简直活腻歪了!”上官绯儿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 南宫胖胖掰了一个香蕉,已经吃了大半,对自家娘亲道:“娘,姨姨家的水果在哪买的?我以前都没吃过呢!咱家也买些呗!” “南宫胖胖,你少吃一点,晚上还吃不吃饭了?”上官绯儿这才注意到自家儿子下午嘴就没闲过,迁怒地瞪了泰郡王一眼——你怎么当爹的,也不看着点? 泰郡王忙抢过儿子手里的香蕉,两口吃了下去,道:“儿子,今天不能再吃了,听话!你要是惹恼了你娘,我可救不了你!” 南宫胖胖刚想挤几滴眼泪,闻言马上收了回来,作乖巧状:“娘,我听话!明天我还能吃姨姨送的水果吗?你以后还能给我买这样的水果吗?” 上官绯儿叹了口气,道:“你娘我可没那本事!别说是你了,就是我,唯二的两次吃南方水果,都是在你姨姨那儿。” “为什么姨姨能买到,咱们买不到?”南宫胖胖很是失望地问道。 上官绯儿摇摇头:“市面上没有卖的啊!要想吃,必须到南方去!你姨姨运回这些水果不容易,要用大量的冰,路上还坏了大半……这些南方水果不好保存哪……”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高光时刻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泰郡王见儿子此刻像霜打了的茄子,忙道:“等你长大了,学好功夫,你可以去南方游历。到时候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南宫胖胖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多吃饭,少吃零食,不要挑食,长得就快一些!否则,你个都长不大,让我跟你爹怎么放心你出远门?”上官绯儿早就想找机会改掉儿子挑食的毛病,趁机给他上思想课。 南宫胖胖突然道:“神医姨姨的个子没娘高,是不是小时候也挑食了?” 上官绯儿捂住儿子的小嘴,道:“这话,千万别让你神医姨姨听到,要不然她会把送咱们的翡翠全部收回去,还有这些水果,也要回去,然后跟咱们家绝交的!” 泰郡王摸摸儿子的小脑袋,道:“哪有这么严重?胖胖,你神医姨姨嘴巴特别挑,所以镇国公夫人担心她养不大,给她找来了最好的厨子……” 上官绯儿挑眉看着自家男人,道:“没这么严重?有本事你把这些话拿到叶儿妹妹面前说去。她有本事让你像个男人,也能让你做不成男人,你信不信?” “我这不是就在你们娘俩……不,是娘仨面前说嘛。难道你还能在她面前学嘴不成?不带这么坑自家男人的!我做不成男人,对你有什么好处?”泰郡王认怂地道。 “没啥,不过就换个年轻点的,好看点的男人罢了!”上官绯儿指了指桌子上的坚果,缓缓地道。 泰郡王马上拿了小锤子,帮媳妇砸坚果剥果仁,嘴里还贫着:“我虽然长得不怎么滴,人也不年轻了,但像我这么听媳妇话的男人,你上哪找去?你说是吧?” 上官绯儿满意地吃着果仁,还偶尔往儿子嘴里塞上一颗,闻言道:“那你可要记住了,要永远对我好。否则我就把你换掉!” 泰郡王连声答应着,继续卖力地剥坚果。 镇国公府上,顾夜被自家老公抱着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她笑着捏了一下凌绝尘的脸颊,道:“干嘛拉着一张脸,瞧你把泰郡王给吓的,饭都不敢在这儿吃,就把媳妇给带走了。你还能打他媳妇怎么滴?” “打人?那倒不至于!他们要是再不识相,你男人我可就要赶人了!“自从宫太医确定顾夜怀上了以后,凌绝尘就把她当作玻璃人似的,恨不得把她顶在头顶上。 孕妇不宜久坐,那个泰郡王妃水果也吃了,礼物也收了,人还不识相地赖着不走。要换成个男人,他早就把人踢出去了。他媳妇坐了这么久,一定累坏了,赶紧抱回去躺一会儿。 “我都说多少遍了,我没那么娇贵!除了闻到虾蟹的味道有些想吐外,其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我都怀疑是不是宫太医误诊了!”顾夜被抱到卧室的床上,背后塞了个大靠枕,舒舒服服地躺着。 凌绝尘替她脱去脚上的绣花鞋,为她盖上被子。闻言柔声道:“宫太医最擅长这个,还能摸错脉?你刚收的这个徒儿,可是医学世家出身,要是连滑脉都诊不出来,这十几年的医术是白学了!” 顾夜呵呵笑道:“我前世学的是胸外科,诊脉还是穿来后,跟着师父和师伯学的呢,难道我前世的医术也都白学了?” “这是一码事吗?”凌绝尘觉得这小姑娘就是上天派来折腾他的,无奈地道,“你大姨妈都超过十天了,还没来,再结合脉象,误诊不了!小心点儿,没听丈母娘说,前三个月最危险,你悠着点儿。” 顾夜本不觉得有多累,沾到床后,眼皮却有些发涩。她打了个哈欠,往被子里缩了缩道:“只不过是怀孕而已,你们一个个不要如临大敌似的行不行?知不知道这样会给孕妇带来紧张感,会加重孕期的反应的。” 凌绝尘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小声地道:“你要是困了,就小睡一会儿,等用晚餐的时候,我再叫醒你。” 顾夜取出怀表看了一眼,缓缓地闭上眼睛,嘟哝着:“我就睡半个小时,睡太久怕影响晚上的睡眠,记得叫醒我……” 话还没说完,人就睡着了。凌绝尘从岳母和宫太医那儿得知,孕妇有嗜睡的反应。他坐在媳妇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前世,因为他的不善表达,而错过了心爱的女人。这一世,上天安排他们重新相见,她成了他的媳妇,还怀了他的孩子——这不会是在做梦吧?如果真是梦,他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顾夜一觉醒来,天都黑了。她推了推躺在她身边的凌绝尘:“让你半小时后叫醒我,你怎么没叫?” 凌绝尘坐了起来,点燃了床头的蜡烛,轻声道:“我叫了,你回了句‘再让我睡会儿’,就没再叫你。饿了吗?厨房里温着鸡汤,我去给你下碗鸡汤面?” 顾夜摇摇头,道:“不想吃面,想吃馄饨。还想吃肉末蒸蛋!” 凌绝尘点点头,掀开被子下了床:“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坐!” 顾夜扯住了他的袖子,露出无赖的小表情:“我想吃你亲手做的!” 凌绝尘宠溺的一笑,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道:“好,我亲手给你做。不过,你不要嫌弃我做的没厨娘做的好吃哦!” 顾夜也披了衣服下了床:“不会的!老公做的爱心宵夜,味道是世界上最棒的!我在旁边监督着,肯定差不了!” 凌绝尘把她重新塞回被窝:“晚上凉,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做就行!” “可是,我想去厨房陪着你。帅帅的宁王大人洗手做羹汤的模样一定很帅,我不想错过你最帅时的高光时刻!”顾夜满嘴甜言蜜语,让人怎么舍得拒绝? 凌绝尘轻轻笑了笑,无奈中带着宠溺地道:“那你多穿些,小心着凉。” 顾夜听话地穿好衣裙,又披上斗篷。凌绝尘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拿着手电筒给她照亮。手电筒是顾夜空间里的,带天阳能充电板,用起来不要太方便哦!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洗手做羹汤 农园医锦正文第一千一百一十章洗手做羹汤去小厨房的路上,宁王大人不时地提醒自家宝贝老婆,注意脚下,走慢点儿,还提出要背着她,像个老妈子。顾夜嘴里嫌他烦,心里却甜蜜蜜的。 夫妻俩进了小厨房,炉子上正小火煨着鸡汤。负责照看炉火的小丫鬟,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托着下巴,头一点一点地打盹呢! 听到动静,小丫鬟一下子惊醒了。看到自家姑娘和姑爷进来,她脸色一变,就要跪下认错,被顾夜拦住了。 凌绝尘让小丫鬟跑去搬来一把椅子,扶着宝贝媳妇坐下,然后开始大展拳脚——剁肉馅。上好的里脊肉,用擀面杖用力地敲击,然后再开始疾风暴雨般地剁起来。他媳妇说了,这样剁出来的肉馅鲜嫩又劲道。 在厨房值夜的小丫鬟,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年纪,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姑爷忙活。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把厨娘们叫起来,让身为王爷的姑爷做饭,像什么话? 小丫鬟几次提出她来剁吧,都被姑爷拒绝了。她家姑娘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剥好的坚果,一边对着姑爷指手画脚,吩咐他做这吩咐他做那。姑爷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还有些……乐此不疲? 姑娘这叫不叫“御夫有术”?难怪府里的姐妹们都说,镇国公府上的姑娘最有能耐! “老公,打蛋液的时候不要太用力,里面加上一点五倍的温开水,上面的气泡要过滤掉……”在顾夜的指挥下,一碗肉末蒸蛋很快就做好了。 负责烧火的小丫鬟,伸长脑袋看了一眼,蛋羹又细又滑,看上去不必厨娘姐姐的手艺差。 顾夜吃了口蛋羹,不吝啬赞美的语言:“不错呀!嫩滑可口,入口细嫩,好吃!宁王大人颇有下厨的天分嘛!” “你喜欢就好!”凌绝尘已经调好肉馅,开始擀馄饨皮。看着自家媳妇吃得香甜,他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说的就是宁王大人这样的!这么好的男人,叫我给碰上了,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全世界!”好听的话顾夜不要钱地往自家老公身上砸。 凌绝尘轻笑一声,道:“你上辈子有没有拯救全世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肯定救过我,我这是报恩来了!” 夫妻俩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顾夜继续道:“战神大人,我这辈子也救过你,那岂不是下辈子你还要继续报恩?” 凌绝尘点点头,把擀好的面皮切成方块状,道:“必须滴!不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找到你,把你宠成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顾夜突然扑哧一笑,道:“宁王大人下辈子得很努力才行,因为这辈子我救的人太多,下辈子一定有许多人跟你抢着报恩呢!” 凌绝尘脸色一变,皱着眉头道:“看来,下辈子还得更加优秀才行,要不然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一定会选择别人的!” 顾夜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自家老公用鸡汤煮馄饨。闻言,她深以为然地道:“宁王大人不但要优秀,还要会投胎,要是长得不好看,我肯定不会选你的。即便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我爱美人的天性肯定是不会变的!” 凌绝尘无奈地一笑,道:“看来,要想报恩也是个技术活。” “是哒,宁王大人加油哦!”顾夜冲他做了个fighti g的动作。 “老婆大人,尝尝味道怎么样。”馄饨煮好了,凌绝尘在媳妇的指点下,在汤里放了些调料,装在青花瓷大碗中,上面点缀着香菜,又滴了几滴香油。 凌绝尘怕媳妇累着,替她端着碗,又用勺子舀了一颗馄饨,轻轻吹了吹,送到媳妇的嘴边——这服务,也太周到了吧? 小丫鬟在一旁张口结舌地看着。难怪姑娘舍得离开疼爱自己的父母兄长,远嫁陌生的炎国。如果有这么个男人如此对她,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她也愿意跟他一起闯! 她摇摇头——算了,别做梦了!天下间像姑爷这样的男人有几个?镇国公府上的主子们,都是疼媳妇的,可是能够半夜给媳妇亲手做吃的,还喂到嘴边的,一个也没有!只能说,姑爷这样的是另类,世间少有。要以他作为标准找男人,她恐怕要一辈子嫁不出去喽! 顾夜看到小丫头的动作,以为她困得迷糊了,就对她道:“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吧!这里没有什么需要你照看着的了!” 小丫鬟忙收敛心神,对自家姑娘道:“奴婢不困,平日里大厨房也是安排人值夜的。奴婢只是值上半夜,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来跟奴婢换班了。” 顾夜吃一个馄饨,就喂自家老公吃一颗,还问他:“自己包的馄饨,吃起来味道怎么样啊,宁王大人?” 凌绝尘细细地品了品,道:“味道还成!这都是小神医您指点有方。不知道小神医您可否满意?” “满分一百分的话,我给宁王大人打九十九点九分!”顾夜喝了口鲜美的鸡汤,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凌绝尘诧异地问道:“为何不给满分?是因为我的手艺不够完美吗?” 顾夜摇摇头道:“是想让宁王大人有进步的空间,不骄傲自满、固步自封!” 凌绝尘颇以为然地点点头,道:“行!我以后一定多下厨做小神医您喜欢吃的,争取更大的进步!” 顾夜又吃了几颗馄饨,喝了点汤。看着碗里剩了大半的馄饨,她对凌绝尘撒娇地道:“老公,我饱了,吃不完了,怎么办?” “吃不完有我呢!”凌绝尘用行动证明,他是一个扫尾机器。不光把馄饨吃光光,就连碗里的鸡汤,还有顾夜剩下的已经凉了的肉末蛋羹,也吃了个精光。 顾夜诧异地道:“老公,你很饿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怀孕的人是你呢!”一旁的小丫鬟,差点破功笑出来。 凌绝尘捏了捏媳妇滑嫩嫩的小脸,道:“你晚上没吃,我怕你一个人吃着冷清,特地留着肚子夜里陪你用餐的。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就会挤兑我。”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多了个爹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顾夜连忙认错:“亲爱滴宁王大人,我错怪你了,真诚向你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以后少欺负我就行了!”凌绝尘扫光了媳妇剩下的所有食物,牵着媳妇的小手,慢慢地走着回去,美其名曰:消食。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院子里溜达——毛病! 月色很美,银白的月光洒下一地银霜,随风摇曳的叶子上,仿佛有银色的精灵在跳动,唱着悦耳的歌谣——沙沙,沙沙沙沙……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金桂香气,让顾夜想起了桂花酒酿圆子。凌绝尘听到自家媳妇煞风景的想象,不禁好笑地摇摇头——这小吃货,三句离不开吃。 他轻笑着道:“你要是不困,我们可以去摘些桂花,明早给你做酒酿桂花圆子。” 顾夜下午睡了两个多时辰,一点困意都没有,闻言欣然地点点头,道:“好呀,还要做桂花糕,桂梨果酱,桂花烤蜜薯。中午吃桂花栗子鸡,桂花冰糖杨梅汤,桂花……老公,我把自己说馋了!” 凌绝尘摸摸她的小肚子,道:“你不是在空间里装了不少杨梅吗?想吃的话,采了桂花咱们就回去煮糖水。” 顾夜想了想,忍住了,口中道:“一定是肚子里的孩子太贪嘴,不能惯着他这个毛病。要是让娘知道我半夜折腾你给我做糖水,一定会数落我的。要不……咱们明天一早再来采桂花?”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花园一角,那儿有两株一人多高的桂树,正卖力地散发出醉人的幽香。凌绝尘笑道:“你在这站一会,我很快就摘好了。” 顾夜眼珠子转了转,扯着自己的斗篷,站在树下对凌绝尘道:“尘哥哥,你往树上拍一掌,快点!” 凌绝尘摸摸她的脑袋,笑道:“你个小机灵!” 他用暗劲,朝着桂树上轻轻拍了一掌,顿时枝叶乱舞,金色的花瓣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似的,纷纷争着抢着落下来。顾夜的斗篷上,很快落了一层。她的发丝上,雪白的小脸上,也被桂花厚爱,落在上面。 顾夜咯咯地笑着,轻声嚷嚷着:“感觉自己好像洗了一次桂花澡,浑身都香喷喷的,都不用洒香水了呢!” 凌绝尘用手一一替她捏掉发丝上的桂花花瓣,凑到她颈部轻轻像狗儿似的嗅了一通,道:“桂花的味道,没有你的天然体香好闻。” 顾夜皱了皱鼻子,做出一个搓鸡皮疙瘩的手势:“宁王大人,我决定以后一个月都不洗澡了,让你天天闻我浓郁的体香。” “行啊!只要你受得了,我不反对!”凌绝尘挑挑眉,嘴角挂着笑意。这小东西可爱干净了,前世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她都偷偷摸摸地从空间里取水擦澡洗头。 试想,在一对臭烘烘的逃难者中间,香喷喷、白净净的她,是多么的异类。幸好他武力值够高,能护住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不相信这小东西能忍住一个月不洗澡!估计不出三天,她就受不了了! 顾夜想打他,可手中兜着桂花,不方便有什么大动作,她嘟起嘴巴,气呼呼地道:“你不拦着我,还说风凉话。一个月不洗澡,各种细菌丛生,你不怕对你媳妇和你儿子有害吗?是不是我怀孕变丑了,你不爱我了?” 凌绝尘马上表忠心:“我爱的不是你的外表,而是你的灵魂。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的心都不会变!——谁?出来!”喝问时,他下意识地将自家媳妇护在了身后。 褚慕枫从阴影中走出来,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刚刚换班回来,路过明珠阁,听到院中有动静,有些不放心就进来看看,没想到……没打扰你们夫妻的闲情雅致吧?你们……继续?” 顾夜从老公身后探出个脑袋,朝着褚二挥了挥手,道:“二哥,怎么皇城卫突然这么忙了?加班加到现在?” 褚慕枫挤开自家妹夫,借着月光上下打量着自家妹子,皱眉道:“好像瘦了些,这一路过来辛苦吧?怎么现在还不休息,还有闲情雅致花前月下?不累吗?” 顾夜笑笑道:“我睡了一下午,刚刚醒来。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拉我们家宁王大人院子里走走……我们采了好些桂花,明天早上让人给你们院子送桂花糕和桂花圆子。” 褚慕枫闻言,露出一丝笑容,道:“那明早我们有口福了。不过,妹妹还是要早些休息,你不睡觉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要睡的。” 顾夜摸摸斗篷下的平坦的小肚子,这里的小东西还没成型呢,就一个小小的肉疙瘩,知道啥?不过,二哥也是一番好意,她“乖巧”地点点头。 褚慕枫又叮嘱了几句,才往自己的院子走去。顾夜呼出了一口气,抱怨道:“成亲后的男人真可怕,尤其是当了爹以后。二哥刚刚给我的感觉,像是又多了一个爹……” 凌绝尘长叹一声:“舅兄们说的话,居然比我这个丈夫管用。小叶子,你是不是太区别对待了?” 顾夜在他腰上捏了一把,道:“我那是怕他啰嗦,敷衍他呢!你怎么谁的醋都吃?” “醋吃得越多,说明我越在乎你!所以,对你老公好一点,多心疼心疼你老公。”凌绝尘轻轻抱起自家媳妇,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这小东西越逛越精神,不能任由她这样,该睡觉的时候,还是得睡觉滴。 “宁王大人,你这是在冲着我撒娇吗?”顾夜用看稀罕物的眼神盯着自家老公。 凌绝尘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向老婆大人撒娇,很丢人吗?药剂师大人,你不就好这一口吗?也不知道奶萌的小鲜肉,有什么值得喜欢的。药剂师大人,你不觉得自己的嗜好有些偏离主流审美吗?” 顾夜瞪了他一眼,道:“宁王大人,你在暗示我的喜好非主流?你跟玉皇大帝借了胆子吧?前世我上学那会儿,又要打工又要努力读书,那时候正是韩式花美男正流行,女同学一个个都跟花痴似的,嘴里脑子里都是小奶狗、小狼狗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顾夜故意气他:“青春期的时候,我没时间也没精力追星,等到末世来临,有能力有闲心的时候,就觉得乖巧漂亮的小奶狗挺不错,听话不会惹事……虽然娘了点,但养眼啊!” 凌绝尘气呼呼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弄了个漂亮的小奶狗在身边,我的心有多乱,有多痛?自己放在心口,以为总有一天会焐热的心肝宝贝,突然间要成为别人的人……你想过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顾夜眨巴着眼睛,道:“亲耐滴宁王大人,你是要跟我翻上辈子的旧账吗?那位叫……叫什么来着?那位漂亮的小奶狗,是自己要留在我身边的,他不就是为了我的药剂吗?我图的是他赏心悦目,我们各取所需,没有感情纠葛,更没有身体上的亲密接触,你现在翻小肠,有意思吗,宁王大人?” 凌绝尘也觉得自己这醋吃得有些莫名其妙,他难得容许自己人性一回,便厚着脸皮问道:“我不管,你说,是我好看,还是你那只小奶狗好看?” 顾夜双手捧着他的脸,盯着看了很久,露出一副花痴的表情:“不用比,比了是对宁王大人你颜值的侮辱!我可以很负责人地告诉你,前世那些流量小鲜肉的颜值,到宁王大人你手里差远了! 前世我也可以学着那些女能力者,娶几个流量明星伺候我,为什么没下手?还不是对方不够吸引我?可宁王大人做到了,让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你,当然是你更胜一筹了!“ 凌绝尘还是不满意,哼了哼,道:“你居然还想娶好几个小鲜肉?药剂师大人,你是养得起,可那些弱鸡小鲜肉能护得了你?离开我的保护,你信不信一个个对你觊觎已久的势力,能把你给吞了!” 顾夜抚摸着自家老公的脸,安抚着他的情绪,又在他的唇上亲了亲,笑道:“你不是骂过我没心没肺吗?当时我一心扑在研制药剂上,你也知道我是学医的,即便末世后获得了药剂精通的能力,还是要花巨大的心力在上面。没发觉你的心意是我不对,这辈子我好好补偿你,行不?” 凌绝尘心里窃笑着,却不露分毫。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顾夜摸摸自己的小腹,笑嘻嘻地道:“都说多子多福,我多给你生几个儿子吧!怎么样?” 凌绝尘脸色微微一变,道:“你是故意跟我唱反调吗?如果可以,我连你肚子里的小东西都不想要……” “孩子他爹,你这么说,咱们的宝宝会伤心的。小心以后等你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不伺候你!”顾夜哼了哼,表示很不爽。 凌绝尘冷笑道:“老子有钱有权,多的是孝子贤孙孝顺!不伺候我不要紧,他要是敢不孝顺你,老子把他按尿桶里淹死!” “宁王大人,他是你的亲骨肉,不是你仇人,有必要这么狠心吗?”顾夜生气了,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孩子,不该爱屋及乌吗? “你受尽怀胎之苦,拼着过鬼门关的危险生下他,他要是再气你,不是仇人是什么?要我说,你现在年纪小,身体发育还未成熟,咱们还是不要这么早要孩子吧?你应该能做出无痛又不伤身体的打胎药吧?”凌绝尘还是觉得自家媳妇这时候生孩子不大安全。 顾夜白了他一眼,道:“想都别想!这是咱们的爱情结晶,我可没你这个当爹的狠心!孩子他爹,你能不能别这么紧张?我会平安生出小宝宝的!” 凌绝尘嘴巴动了动,见媳妇有些动怒,不敢再说什么。他把媳妇放在床的里侧,帮她盖上被子,挨着她躺下来,道:“好吧!听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这辈子我们好不容易再次相遇,走到了一起,我们一定要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顾夜打了个哈欠,轻轻闭上眼睛,道:“咱们是穿越大神的亲闺女亲女婿,他劳心费力地把咱们弄到这儿来,再续前缘,不会因为下个崽儿就把我折腾回去的!你这叫不叫准爸爸恐惧症?” 凌绝尘前世是忠实的唯物主义者,他的切身经历却颠覆了他往日的信仰。他认为这世间是有一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玄之又玄,难以理解——要不然他们的穿越如何解释? 听了顾夜的话,他并未放松多少,只是捏捏媳妇的手道:“什么下崽儿,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把我当什么了?要是你儿子大了,知道你说他是小崽儿,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管他什么表情!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并不是万物的主宰。亿万年前,人类也是动物的一部分,别把自己想得太出尘脱俗!”顾夜最后的几个字含糊无比,口口声声说不困的是她,床上一躺很快睡熟了的,也是她! 凌绝尘爱怜地将她鬓边凌乱的发丝捋好,又轻轻移动着枕头,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凌绝尘亲了亲熟睡的小女人,这小东西睡得多熟,如果换了以前,他的动作再轻柔,也会引来小女人的抗议。看来,孕妇嗜睡的症状,已经在小女人身上初步显现。 他半靠在床头上,手中拿着一本《孕期完全指导》,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孕妇太辛苦了,尤其是中后期……他真不舍得他的宝贝受苦。要不……趁着月份还浅,说服媳妇采取措施…… 二十多年后,已成为赫赫有名大将军的宁王世子,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如果不是母亲坚持,他就没有机会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做出这个狠心决定的,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 不但是他,就连他的弟弟妹妹们,也差点没有出生的机会!他算看透了,他的宁王父亲眼中心中只有他的母亲,他跟弟弟妹妹在父亲眼中就是碍眼的累赘…… 顾夜还没起床呢,整个镇国公府上已经知道府里的大小姐,半夜不睡觉,折腾姑爷给她亲手做馄饨和蛋羹吃,还因为嘴馋桂花糕点,让她男人在月下给她采摘桂花……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怀孕媳妇惹不得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顾夜的嫂嫂们,都感叹妹子嫁对了人。宁王看着外表冷冷的,仿佛什么都不会入他的心似的,没想到却是个疼媳妇的,任凭媳妇怎么折腾他他都依着宠着,乐在其中! 褚家的男人不乐意了!什么意思?妹妹嫁对了人,合着你们都嫁错了?我们褚家的男人也不赖,相貌堂堂,人高马大,年轻有为,关键人品正,不会在外面乱来。多少女人羡慕你们加入褚家呢,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妹夫那样的,满天下能找出几个?你们就别想了! 邢紫风、安雅郡主的男人随着公爹出征了,留在家里的褚二和褚三,都遭到了自家媳妇的白眼。袁海晴可不是泥捏的性子,当即拿着鸡毛掸子,把自家男人打出了院子——她这里就感慨了一句,这货上纲上线唠叨个没完,揍得轻! 卫梓萱性情温柔,又怀着孩子,她也不跟褚三争,只是拿起剪刀,将给褚三做了一半的骑装给剪坏了! 褚慕桐心里霍霍的疼——他的衣服都是媳妇给做的,无论色彩搭配,还是上面的绣花,都被同僚羡慕嫉妒恨。这件衣服,他准备参加秋猎的时候穿上显摆一番的…… 怀孕的媳妇,果然惹不得!他陪了许多好话,有许诺媳妇不少好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媳妇哄好。他惋惜地看着绣篮里已经做了一半的衣服,不敢提骑装的事。生怕媳妇误会他认错态度好,是因为一件衣服。 卫梓萱却轻声细语地道:“妹妹是孕妇,我也是孕妇,你看看人家宁王是怎么做的?你要是能在我半夜饿醒的时候,去厨房帮我做一份最简单的疙瘩汤,我都心满意足了!” 褚慕枫傻眼了,他自认能文能武,却唯独在厨艺上一窍不通。一家人流放到西北,最困难的时候,他顶多帮着家里砍个柴,烧个火。大哥二哥都能做些简单的饭食,唯独他——让他做饭,纯属浪费粮食! 不行!从今天起,一定向厨娘请教几个适合孕妇吃的饭食,免得媳妇心态不平衡之下,再也不给他做衣服了。唉!这个妹夫,你说你讨好妹妹,那么多方法不用,非亲自下厨!这不是为难人吗? 褚慕枫见自己只迟了一会儿接话,媳妇又不高兴了,忙道:“媳妇你放心,今天晚上保证让你吃上我亲手做的疙瘩汤。不过……可能味道上远不如厨娘的手艺,你可不要嫌弃才好!” 卫梓萱闻言,脸上顿时阴转晴:“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会觉得好吃。我想要的不是这碗疙瘩汤,而是你的态度和心意!” 褚慕枫果然没食言,散衙后早早就回来了。他在厨房里一直忙活到深夜,在失败了无数次,差点逼疯厨娘后,终于做出一碗味道还算能入口的疙瘩汤。 卫梓萱终于填补了心中的遗憾。或许是心情好,又或许是顾夜给她吃的安胎药见效了,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轻便,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折腾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君氏听说了自家闺女的“事迹”后,心里是欣慰的,对女婿更是满意了几分。不过,她还是唠叨了闺女几句,让她不要仗着自己怀孕,就变着法儿地折腾她男人。 被娘亲念叨的顾夜,正美滋滋地吃着自己和老公亲手采集的桂花做的汤圆和桂花糕。 她嘴巴里满满的,没来及回娘亲的话呢,她护妻狂魔的老公已经开口了:“岳母,叶儿没有折腾我,我是心疼她晚上没吃饭,主动提出给她做的。您错怪叶儿了!” 君氏觉得好笑。她不过不轻不重地说了女儿一句,这就护上了?女婿太好了,她都反过来担心他被女儿欺负了。 安雅郡主调皮地冲叶儿眨眨眼,问道:“你男人亲手做的馄饨,味道怎么样啊?分享一下感受呗!” “想知道?”顾夜喝了一口带着浓浓桂花香的甜汤,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道,“等你男人回来,让他给你做一碗,不就知道了?” “褚小五?他会做饭?”安雅郡主怀疑地问道。 顾夜笑笑,道:“不会不要紧。男人嘛,需要女人的调(禁词)教,才能越来越接近你心中的完美老公形象!” 安雅郡主反问道:“你家男人,是你调(禁词)教出来的?” 顾夜露出得意的小表情:“我家老公,根本不需要调(禁词)教,他一直主动积极地朝着完美老公进取着。在我心中,他再也没有比他更完美的男人了!” 袁海晴和安雅郡主撇撇嘴,异口同声地道:“肉麻!” 顾夜撇撇嘴,把碗里剩下的汤圆,拨到自家男人碗里,表情有些欠揍:“我体谅尔等羡慕嫉妒恨的心理。没办法,即便你们的男人是我的亲哥哥,我依然要切合实际地赞美一下我的完美夫君!” 袁海晴和安雅郡主磨磨牙,摩拳擦掌,加磨刀霍霍。君氏凑趣地道:“你们要是想动手,不用顾忌我。因为她这副模样,我都手痒痒。” 顾夜用擦过嘴巴的帕子捂着眼睛假哭:“娘亲,我还是你的贴心小棉袄吗?你不爱我了吗?有了儿媳妇,女儿就不香了吗?” 君氏笑着道:“是呀!你这个小棉袄漏风了,没我几个儿媳妇贴心!你不是有你家完美夫君爱吗?不差我一个!” 顾夜忙道:“那怎么一样呢?母亲的爱,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夫君的爱我要,母亲的爱我也要!娘亲,你不可以不爱我!”说着,还抱着君氏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 凌绝尘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不是说前三个月比较危险吗?媳妇做如此剧烈的动作,不会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他要不要出言提醒一句呢? 好在丈母娘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出言温柔呵斥道:“停,停!你这胎还没坐稳,哪能像以前一样,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要是再这样,我就送你两个有经验的嬷嬷,让她们亦步亦趋地跟着你!”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讨债的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顾夜闻言,立刻像戴上金箍的猴子,老老实实地坐好,口中道:“我身边已经有良辰和美景了,还有两个会医术的徒儿跟着。您送的嬷嬷能有我的宝贝徒儿懂得医术多?” 君氏哼了哼,道:“你的两个徒儿,都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懂医术却没有伺候孕妇和产妇的经验。我觉得找两个懂这方面的嬷嬷很有必要!” 如果换成别人,顾夜能把人怼得摸不着北。可说这些的,恰恰是她的亲娘!顾夜把求助的小眼神,投向了自家亲亲老公。 凌绝尘立刻接收到她的讯号,忙开口道:“岳母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第一次当娘,我也第一次当爹,理论毕竟是理论,经验未免不足。长公主也说了,等你怀上后,就请曾经伺候过她孕期和月子的嬷嬷出山,在一旁提点着咱们。不过,在樊京的时候,还是要麻烦岳母,找两个经验丰富的嬷嬷……” 顾夜拿眼睛剜他——你倒是乖觉,两边都不得罪! 君氏若有所思,最终还是开口道:“伺候过你母亲的老嬷嬷,应该已经荣养了吧?再把人寻过来,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顾夜道:“我娘是担心,那位老嬷嬷仗着自己伺候过长公主婆婆,又是婆婆送过来的,倚老卖老,对我指手画脚,让我觉得束手束脚。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 君氏看向凌绝尘,她就是这个意思!女儿说了,长公主对她很好,从来不干涉她的所作所为,就怕那位嬷嬷拿着鸡毛当令箭,她家宝儿又不是个好脾气的。到时候闹起来,长公主不悦,女婿里外不是人! 凌绝尘笑着道:“岳母请放心,那位老嬷嬷伺候我多年,性子再软不过了,人也知进退。她年轻时候,就会些医术和养生之法,先皇后才会把她赐给长公主。后来又留在我身边,看着我长大的。 当得知我要成亲,她主动提出出府荣养,就怕因为她的存在,让宁王府的女主人束手束脚。她的年岁也不是很大,曾经伺候过先皇后,如果不是安分的,先皇后那么疼长公主,不会派她到长公主身边的。” 顾夜也道:“我也不是泥捏的,她要是想拿捏我,要看我愿不愿意。要真发生娘亲担心的一幕,我就在长公主婆婆面前哭,哭到她心软为止!” 君氏点点她的小脑袋,道:“你呀!我担心的就是这点,婆媳之间的关系再亲密,你也得注意分寸,不能仗着长公主对你好,就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最难相处!” 顾夜皱了皱鼻子,道:“你和几位嫂嫂,不是相处得很好吗?长公主也对我很好,娘亲你是故意吓唬我的吧?” 袁海晴跟着开口道:“你还别不信!咱们家婆媳之间关系和谐,一来婆婆脾气好,对待我们妯娌向来一碗水端平。二来,我们几个在闺中的时候就是好友,彼此知根知底,不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矛盾,别人家可不都是这样。 以前五弟妹的小跟班王梨落,不知道妹妹还有没有印象?她婆婆就非常厉害,男人又窝囊,她的日子过得是鸡飞狗跳——本来多水灵的一小姑娘,现在总一副尖酸的嘴脸,令人憎恶。“ 顾夜咂咂嘴,抓住自家男人的手,道:“那是她男人没本事,自己媳妇都护不住。的确够窝囊的!” 君氏提醒道:“一头是他亲娘,一头是他媳妇。他要是偏帮媳妇,外界能把他脊梁骨戳断,一顶不孝的帽子压得他直不起腰!” 凌绝尘忙站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叶儿说的没本事,不是让那男人跟他娘对着干。一个称职的老公,必须是婆媳之间的润滑剂,有能力调节两者之间的关系。岳母请放心,我不会放任任何人拿捏我媳妇的,即使长公主也不行!” 君氏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她的心中还是存在着一丝担忧——女儿要是不远嫁就好了,至少受了委屈,娘家能护着她! 顾夜察觉到娘亲的忧虑,忙笑着道:“还没发生的事,我们就在这唉声叹气,这叫不叫杞人忧天?娘,你放心!如果真有人给我气受,我就带着儿子回娘家!我要是想回来,没人能拦住我!这点你要相信我!你闺女不是受气的小媳妇!” 君氏更担心了:“过刚易折!你这么一说,我又不担心你被婆婆拿捏,我是怕你由着自己的性子,气着你婆婆了!” 顾夜撅起嘴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能!娘亲你干脆把我拴裤腰带上,走哪带到哪儿好了!” 君氏气乐了,用手指在她脑门上戳了戳,道:“你呀,生来就是讨债的!” 顾夜笑嘻嘻:“我不是讨债的,我是来还债的!娘亲你前世一定是个大善人,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才会生下我这个聪明机灵、漂亮大方、勤劳能干的好闺女!” 安雅郡主在自己脸上刮了刮,道:“你羞不羞?哪有这样变着法儿夸自己的?叶儿妹子,你的脸皮是不是跟你的制药术一样,又更上一层了?” 顾夜冲她吐了吐舌头,吓唬她道:“等你男人回来,我就告状,说你趁人之危,变着法儿地损我。让你男人揍你!” 安雅郡主笑着来到君氏身边:“咱家男人可没有打媳妇的传统。褚小五要是敢动手,母亲绝对不会轻饶他的,你信不信?” 袁海晴在一边笑道:“向来只有五弟妹朝着五弟动手的份儿。叶儿妹妹,别看你五哥瞧着一副暴脾气的样子,可会疼媳妇了!” 安雅郡主被她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瞪了她一眼道:“难道二哥对你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二哥可是经常送你一些女人家喜欢的小东西的。论起疼媳妇,褚小五在二哥面前可差远了!” 顾夜邀功道:“你们能嫁给这么好的男人,我可是大功臣!安雅,你不感谢我倒也罢了,还反过来讽刺我。你的良心大大的坏!”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莫名的亢奋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君氏在一旁含笑看着。女儿回来后,家里热闹了不止一分两分。女儿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她喜欢且亲近的人,人品果然靠得住。把自己闺中密友,变成自己的嫂嫂,少了许多姑嫂矛盾——不过,就是她们凑在一起闹腾得很! 这顿早饭,一直吃到半晌午才结束。顾夜带着俩徒弟,坐着镇国公府上的马车,一路朝着医学院而去。凌绝尘不放心,骑着马紧跟在后面。 秦梦萱早就听说过东灵的医学院了,据说那里可以根据自己擅长或者感兴趣的科目,去选择自己要学的专业。听说,医学院有外科、内科、妇产科和儿科之分。 由太医院的太医,和聘请的各地名医在医学院任职,有的传授传统的医学知识,还有小神医的大弟子带出的学员留院任教,教授外科和妇产科的知识…… 如果不是听说盛京也要办医学院,且小神医亲自讲学,秦梦萱就想方设法来东灵学医了。现在,她虽然已经被小神医收为门下弟子,却依然对医学院充满向往。 今天,终于能够去医学院见识一番了,小姑娘一大早起来就十分亢奋,好像中了几百万彩票似的。 月圆瞧见她的神情,不觉有些好笑:“不过去医学院参观而已,至于这么高兴吗?你只要想一想,这医学院中的许多医学教材,都是咱们师父的私藏,那医学院中不少先生的本事,还不如咱师父一半。你好好跟师父学上两年,保证超过他们!” 秦梦萱有些腼腆地一笑,道:“医学院是咱们医学界的国子监,我这不是从来没见识过学堂的模样嘛!” 顾夜理解她的感受,对她道:“一会到了医学院,你看看对什么感兴趣。我们还要在樊京逗留好些日子呢,你要是想提前感受一下医学院的学习氛围,可以天天过来,跟着学子们一起学习。” 秦梦萱高兴地连连点头。月圆给她建议道:“你不是刚学会了输液,又没有机会练手吗?可以先去护士速成班,她们已经开始在附属医院实习了,每天应该有不少输液的机会。” 秦梦萱低头仔细地想了想,如果是一开始那会儿,她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临床外科学习,空余时候再多跑几趟妇产科。可现在她已经是小神医的入室弟子了,这些以后可以跟着师父稳扎稳打地学习。 现阶段,她最缺乏的是练习输液的机会!师姐的提议果然是最适合她的。她练好了这个,以后遇到病人,有她在师父就不必什么都亲历亲为了……她可以像师姐们一样,一边跟着师父学习,一边给师父打下手了! “行!我听师姐的,去护士班!”秦梦萱很快做了决定。 顾夜忍不住在心中点头,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小姑娘不是眼高手低,好高骛远之人。 马车在医学院门口停下时,张院正带着医学院的教授们,已经在门前迎候了。这些人中,除了太医院不当值的太医,还有民间请过来的杏林高手。其中,就有顾夜认识的——济民堂的坐镇大夫。 看到这位梁大夫,顾夜忍不住想起了济民堂。当初如果不是济民堂的白三叔慧眼识珠,她的赚钱大业虽然最终还是能实现的,或许要走得稍微艰难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白家人那样,对当时还是十多岁孩子的她,给予如此信任的。 不过,济民堂也求仁得仁,靠着跟顾氏制药的合作,从三流的医药商,打败了一些老牌药商,一跃跻身于三大药铺之一。现在,就是一些制药世家,也愿意跟济民堂合作,济民堂现在可谓是欣欣向荣,前途无限。 顾夜最近得了消息,说白家要把济民堂开到炎国去,在信里征求她的意见。啧!济民堂又不是她家的,想开哪儿就开哪儿呗,她可管不了那么多。不过,看在对方是她合作的老伙伴,到时候让盛京的顾氏制药优先给他们供货,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人家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现在挤破头想从顾氏制药拿到订单的药商多了去了,济民堂之所以能够发展如此迅速,正是因为有幸成为顾氏制药的定点销售药铺。 顾氏制药推出新药,济民堂是最先拿到销售权的。尤其是最近推出的保健产品,让济民堂得到一些权贵的青睐,生意自然就更好做了! 只要跟顾氏制药的合作不变,那白家的家主,就有信心让济民堂在炎国站稳脚跟。为此,他把堂弟白敬轩派往盛京,去当炎国首家济民堂的掌柜。不为别的,只因为白敬轩跟顾夜最熟! 以小神医目前在炎国的声望,哪怕白敬轩能跟她说上几句话,盛京那些药商世家,也得在心中掂量掂量。 白家家主十分明治,他把这些都在信中开诚布公地跟小神医说了。其实有试探顾夜心意的意思。如果顾夜回信中露出一丝丝不悦,他们终止计划…… 对于白家的做法,顾夜可以理解。只要不越线,顾夜是不反对给对方一些便利的。毕竟白家也算是比较识趣的合作者了。 看到顾夜下了马车,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大夫们,纷纷迎上来,认识的上前跟顾夜寒暄,不认识的争取混个脸熟。虽然眼前这位看着年轻,可她的事迹却传遍了大江南北。那些名医们对小神医慕名已久,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跟小神医切磋一下医术。 顾夜在张院正和这些老大夫们的陪伴下,众星拱月般地在医学院视察了一圈。医学院的发展还是挺迅速的,可以看出张院正他们是花了心思的。 作为医学院的发起人和创始人之一,顾夜受到了全医学院上下的热烈欢迎。无论走到哪个专业,都被医学院的学子们当作偶像一样地膜拜。她的传说,早已被学子们津津乐道着。现在,神话中的人物,突然出现在大伙儿面前,医学院的学子们都晕晕乎乎的,跟做梦似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不能见血的外科医生 走到临床外科的教室,一位留校的第一批学员,正教学生们解剖。解剖台上,一只只血淋淋的兔子触目惊心,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腥气。 本来,顾夜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可现在不必往常,即便在尸山上也照样面不改色啃鸡腿的她,却吐了个稀里哗啦。 张院正和太医们,都关心地看着她。那些民间请来的名医,却忍不住撇嘴了——就这?闻不得血腥味,怎么配当神医?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宫太医见宁王面带担忧之色,忙道:“无碍,这是正常的孕期反应。怀孕后的女子,往往会对一些味道比较敏感。有的以前特别喜欢的味道,现在却一点都闻不得。没事,过些日子就好了!” 名医们觉得脸有些火辣辣的。原来小神医怀孕了啊!那就不怪了!他们不该以妄加揣度,非君子所为啊! 顾夜的心情却不怎么美好。作为一位优秀的外科大夫,闻不得血腥味,实在是太糟糕了。如果此时有一位棘手的伤者在她面前,她岂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死去,却又无能为力? 顾夜含了一枚姜片,带上口罩,重新走进了解剖室。忍着恶心,她熟练地解剖着,让此时在解剖室上课的学子们大开了眼界。 他们原本的老师,眼中连连释放异彩——他多么幸运,能够亲眼见识到小神医的神技,他的那些把小神医当偶像的同窗,一定会对他羡慕嫉妒恨的! 凌绝尘在一旁担忧不已。这小女人,倔劲儿又上来了。现在可非以往,何必跟自己较劲儿呢! 好在顾夜在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没有恶心的感觉,直到出了解剖室,拿掉口罩的一瞬间,她又吐了。刚刚稀里哗啦吐了一通,此时胃里已经被掏空,吐的都是酸水。 凌绝尘那个心疼啊!他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个装满温水的玻璃杯,让顾夜漱漱口,又取出几枚龙眼,剥了塞进媳妇的口中。 顾夜被自家男人拥着离开解剖室,直到嗅不到一丝血腥气才停了下来。顾夜嚼着甘甜的龙眼肉,呕吐也随之停止。 顾夜叹了口气,摸摸自己的肚子道:“这小东西,太娇气了!吃不得虾蟹也就罢了,你老娘我是大夫,不能闻血的味道,我怎么给病人手术?“ 凌绝尘脸色一沉道:“你现在还想着给人做手术?有些繁琐的手术,一站就是一整天。你以前还曾经累晕过去呢,你都忘了?现在你不比以前,不能劳累!“ 宫太医也跟着劝道:“是啊,你现在日子还浅,坐胎不稳,更不能勉强自己。你自己是大夫,更应该注意些。“ 顾夜叹了口气,道:“以前在青山村的时候,人家都快生了,还照样在地里劳作,有的把娃生在低头上都啥事没有……“ “怎么着?你还想把孩子生在手术台前啊?小神医,你可真伟大!“凌绝尘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夜不乐意了:“怎么着?你想跟我吵架?“ 凌绝尘见自己没发火呢,媳妇先恼上了。再看看身边这些老大夫们,觉得他们异常碍眼!凌绝尘无奈地道:“刚刚是我态度不好,关心则乱嘛!“ 顾夜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老公吵架。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丝假笑,却不看凌绝尘,对秦梦萱道:“前面就是护理专业了,走,带你去转转。如果你不再改变主意了,就做个旁听生吧!“ 秦梦萱乖巧地点点头。艾玛!师父真生气了,好可怕!她还是头一次见师父这么生气呢,虽然面带笑容,却笑得让人心惊肉跳、心神不安,外加心肝乱颤! 其中一位太医见势头不妙,赶忙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这逛了一圈,褚院长也该累了,不如到办公室休息片刻?“ 顾夜是医学院的名誉院长,虽然远嫁炎国,却一直保留着院长的名头。 张院正也跟着打圆场道:“是,老夫疏忽了!褚院长现在是双身子的人,要是累着您,可就是老夫的罪过了!“ 凌绝尘默默地剥了一颗龙眼,送到媳妇的嘴边。顾夜把头扭向宫太医,道:“前几日宫太医不是说有什么医学上的难题,需要一起探讨吗?“ 宫太医笑道:“的确有问题向褚院长请教。不过,咱们在这站着不方便,不如到办公室坐着说?“ “行吧!“顾夜避开了凌绝尘伸过来要扶她的手,把胳膊搭在了月圆的手上。这医学院还挺大了,走了这么一圈,真有些累了呢。 月圆赶忙用力托着师父的手臂,承担了她一部分的重量。凌绝尘在一旁忧心地看着——小女人这是累了啊!却又硬撑着跟他怄气,真是个小性包! 顾夜在办公室的一把椅子上坐定时,微微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凌绝尘更担心了,累了就该回去啊,干嘛硬撑着? 月圆蹲在师父面前,把她的腿搭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捶着她的腿。顾夜抽了抽自己的腿,没抽出来,她忍不住道:“月圆,你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吧。你是我徒弟,又不是丫鬟。这些事不该你干!“ 月圆却异常坚定:“谁说不该我干了?徒弟服侍师父,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说着,手上捶捏的动作不变。 她按摩的手法,得到顾夜的真传,按起来还真舒服。顾夜狠狠瞪了自家老公一眼——要男人何用,除了会气她,干啥啥不行! 凌绝尘表示很冤枉:你这是没有给我表现的机会啊!你老公也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要不……让月圆走开,换我来? 顾夜从他的眼神中看穿了他的想法,那双灵活的大眼睛,往办公室里的老大夫们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又狠狠地瞪了凌绝尘一眼——这么多人看着,你不嫌掉身价,我还觉得臊得慌呢! 凌绝尘无奈地一摊手:这也不行,那也不让。你说我该怎么办? 顾夜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回家再给你算账!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不服不行 农园医锦正文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不服不行那群老大夫们,眼神从小夫妻俩身上移开,目光在办公室中游移——哎呀!炎国的战神又怎么样?宁王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的褚院长拿捏得死死的? 小神医不愧是小神医!真给我们东灵人长脸了!当初是谁说嫁给炎国的宁王,是高嫁。是谁说当时只是高等药师的褚院长,配不上军中战神的? 现在看看!人家虽然没有公开隐形大药师的身份,但已经确定了!上次张院长去探皇上的口风,陛下已经默认了!十七八岁的她,不但是大药师,还凭着自己的实力,获得了“绝世小神医”的称号! 到底谁配不上谁?从褚院长在家中的地位,就很明镜了!瞧现在宁王大气不敢出,陪着小心的模样……啧啧!你不是军中神话吗?不也逃不过惧内的命运吗? 刚刚还说有问题请教的老太医和老大夫们,此时诡异地安静下来。最终还是宫太医,打破了略显凝滞的气氛。 他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不解之处,写在了一本小册子上。顾夜接过来看了看,都是对她来说很浅显,而在古代人眼中却很高深莫测的问题。顾夜随手拈来,深入浅出地为宫太医解惑。 不但宫太医茅塞顿开,就连周围竖着耳朵倾听的老大夫们,都受益匪浅。办公室里除了顾夜的讲解,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停顿处,月圆捶腿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秦梦萱被老大夫们挤到一个角落,她侧着耳朵,努力地倾听着,很快听得入了神。宫太医的问题,有好多也是她不理解的,听着听着,她时而面露恍然,时而频频点头,专注极了。 凌绝尘用杯子碰了她好几下,她才从那种玄妙的境界中醒来。虽然心中有些不悦被打扰,看到师公递过来的水杯,她这才发现师父已经讲了好一会儿了。 趁着顾夜讲完宫太医提出的问题的空当儿,秦梦萱挤进去,把装着温热白开水的水杯,送到师父的手上。 围在顾夜身边的十几位太医和老大夫们见状,面露不好意思的神情。哎呀,听得太入迷,竟然忘了给小神医准备茶水了。 张院长赶紧吩咐自己的药童,去厨房端来茶水和点心。小神医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容易饿! 凌绝尘又从包里取出一个小食盒,塞给秦梦萱,然后冲着她师父的方向努了努嘴。秦梦萱心道:你自己送,不是更好? 凌绝尘心中怅惘不已,他也想亲手递给媳妇啊!可是据他观察,媳妇还在生他的气,如果他这时候凑上去的话,小女人肯定赌气不吃。逛了一圈医学院,又说了这么久的话,别把媳妇给饿坏了! 顾夜看了一眼徒儿递过来的点心,知道是凌绝尘让她送过来的。她越过人群,狠狠剜了他一眼——瞧你怂的,冲你发一顿火就知难而退了?也不知道将功赎罪! 顾夜吃了两块糕点,又有太医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不但有太医提问,就连一开始心中不太服气的老大夫们,也开始尝试着提出自己多年行医中遇到的疑难杂症。 老大夫们汗颜地发现,自己行医三五十载,在民间颇有盛名,却不及眼前这位十七八岁的小女子远矣!许多疑难杂症,在她独辟蹊径的治疗方法下,仿佛轻而易举地迎刃而解。有些虽然没有得到临床证明,可心中有个感觉告诉他们——这个治疗方法可行!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中午到了。顾夜从自家老公的脸色中,知道她再不告辞的话,就会被强制扛着回去用餐和休息了!他不怕丢人,可她怕啊! 顾夜婉拒了张院正和老大夫们的盛情挽留,和请吃饭的邀约,准备离开。老大夫们都意犹未尽——他们还有好多好多的问题,需要小神医的指点。小神医这一离开,下次还会不会来医学院,是个未知数! 顾夜见状,对张院正道:“你们可以像宫太医一样,把自己遇到的棘手顽症整理出来,我如果能解答的话,一定知无不言。还可以把我们的辨症和问答,整理成册印出来,让更多的大夫能够治愈更多的疑难杂症!” 张院正目露欣喜之色!小神医的提议,为他开启一扇门,一扇通往著医书的大门!他忍不住激动地道:“那我们的册子叫什么名字?请小神医赐名。” 顾夜想起前世曾经看过一本医书,叫《辨证论治》,还挺切合这本书的,便毫不脸红地盗用了人家的书名。张院正和老大夫们,纷纷称赞这书名起得好! 顾夜又提了建议:“你们提出的这些问题,都是很专业很深奥的。这本书印出来,面向的受众是有丰富行医经验的大夫。属于进阶版的!” 张院正茅塞顿开,笑容满面地道:“褚院长的意思,可以针对新手大夫,著一本基础版的《辨证论治》?” 顾夜点点头道:“不错,基础版的《辨证论治》,可以结合一些常见的病症,提出解决和治疗之法,比较适合咱们医学院的学子,和一些杏林界的新秀阅读。” 常见病症的治疗和建议?这难不倒太医和老大夫们。一想到书本的封皮上,有他们的名字。这可是名流千古的大好机会啊!在场的老大夫们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顾夜乘着马车,从医学院回镇国公府的路上。秦梦萱看向她的目光崇拜到几乎膜拜的地步。师父太厉害了,那么多老太医老大夫提出的刁钻问题,都能游刃有余,成功收获了老大夫们的敬佩。 那些老大夫中,大多数都是成名有已久,在治疗的某些病症方面有建树的。还有两位跟她爷爷一样,都是医药世家的掌舵人呢!看着他们从一开始的半信半疑,到后来的心服口服,秦梦萱心里就像大夏天喝了一杯冰水一样,透着那个爽啊! 不过,师父能够成就现在的盛名,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今日她强忍着孕期不适,做了一堂生动又精准的解剖教学,让小迷妹秦梦萱心折不已。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被徒弟宠着 农园医锦正文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被徒弟宠着“不要这么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其他心思呢。我性取向男,对女孩子没兴趣!”顾夜懒洋洋地靠进松软的靠枕中,闭着眼睛打盹儿。 其他心思?什么心思?纯洁的小姑娘秦梦萱一头问好。什么?等等!女孩子?兴趣??秦梦萱花容失色:“不!不!我,我没有……我……” 月圆对原本的主子,现在的师父的恶趣味早已习惯,她同情地看着小师妹,拍拍她的肩膀,道:“师父逗你呢!别当真,你慢慢就会习惯的!” 顾夜掀起眼皮哼了哼:“小圆圆,你坏我好事,吃我一脚!”说完,不轻不重地踢在了月圆的小腿上,成功留下一个小巧的鞋底印。 月圆低头看了一眼,笑着道:“这鞋印我得留着,让大家都看看,小神医是怎么欺负徒弟的!” “看到了又怎样?他们只会说我教徒严厉,还会说‘月圆姑娘如此能耐,是小神医教导有方!’严师出高徒,踢你都是轻的。”顾夜在随身的小包里摸了摸,摸出一把松子,用颐指气使的语气道,“赶紧的,你们表孝心的机会到了!” “孝心?师父您高寿啊!”月圆揶揄着道。手却已经很诚实地剥起了松子。秦梦萱拿起一颗松子,居然是开口的,轻轻一剥就开了。 顾夜享受着两位徒弟的“孝心”,美滋滋地道:“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咱赢在辈分,不在年纪!再说了,如果不是你师父我跟宁王大人闹别扭,剥松子的殊荣怎么可能落到你们身上?” 月圆用一副“谢主隆恩”的郑重表情道:“多谢师父给我们如此殊荣!” 秦梦萱抿嘴笑着,心中还是很羡慕师姐跟师父之间的互动的。自然又不失尊敬,有时候不像是师徒,反倒像朋友。 听说,师姐以前是师父身边伺候的,可以说是陪伴着师父一步步走向成功的,感情自然是一不一样的了! 就在她微微走神时,月圆师姐又开口了:“王妃,您真生王爷的气了?还是跟以前一样,故意折腾他呢?” 顾夜往嘴里塞了几颗松仁,眼皮都不带抬的:“是啊,真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其实,王爷也是关心你的身体,不像让您太拼。是为了您好!毕竟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月圆忍不住劝和了两句。 “别劝,再劝我把你踢下去,信不信?”顾夜知道此时凌绝尘正骑着马紧跟在旁边,她们说的话,他肯定竖着驴耳朵听得仔细呢!哼!长本事了,居然敢凶我!这种风气一定不能纵容! 熟知她脾性的月圆,赶忙转移话题:“王妃吃龙眼吗?我给你剥。” “不吃了,龙眼吃太多容易上火!你帮我削个苹果吧!”顾夜伸了个懒腰,挪了挪屁股——这靠枕真不如某人的胸膛靠着舒服。 “咦?我听着有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好像离得很近……不会是我听错了吧?这儿是樊京又不是森林,怎么可能有鸟……”秦梦萱的话没说完,一颗雪白的脑袋,从马车窗户探了进来。 小姑娘显然吓了一跳,跟一双乌溜溜的鸟眼对了个正着。这凌厉的目光,这尖利的嘴巴……是鹰吧?关键是,鹰不应该翱翔在九天之上吗?干嘛往马车里钻? “小白啊!你要是吓着我徒儿,可不给你小鱼干吃!”顾夜指了指马车门的位置,一脸嫌弃地看着白隼——你说你这么大体型,就不怕卡进车窗出不来吗? 秦梦萱发现师父的话音刚落,那颗鸟脑袋就缩了回去。片刻后,马车帘后挤进了一个健硕威猛又漂亮的白色雄鹰。 小白小心地迈着两条鸟腿,避开顾夜伸出去的两条腿,来到她的手边,撒娇地用脑袋在她手心中蹭了蹭,然后甩了甩自己的脚丫,让顾夜正视它送信员的身份。 月圆从它腿上解下信笺,递到顾夜的手中。顾夜笑着道:“是长公主婆婆写的信!来得太及时了,我要写信告状,述说她儿子的劣迹,让长公主婆婆狠狠教训他一顿。” 秦梦萱睁大了眼睛:人家是母子,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那种。师父打自己夫君的小报告,长公主会不会认为您不懂事?这小姑娘年纪不大,操得心还不少呢! 突然,顾夜坐直了身子,眉头皱成一团,口中自言自语地道:“不会吧!皇上怎么能由着长公主的性子呢?算算日期……长公主婆婆这不是给惊喜,而是惊吓啊!” 凌绝尘早就看到小白贼头贼脑地靠近马车了,还自以为能避过他的耳目呢,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体型!那家伙,自从有了女主人,就不把他这个原主人当回事了! 听到自家媳妇在马车里小声地说长公主什么的,他接机道:“母亲来信了?说什么了?小白来得正巧,让它带信回去,告诉母亲她要当奶奶这个好消息!” 顾夜把信往马车外一扔,冷冰冰地道:“自己看吧!” 凌绝尘打开信一看,瞪圆了眼睛道:“什么?母亲要来樊京?胡闹!她又不是二十年前,当自己还年轻呢?想一出是一出!要是路上有个什么……得写信阻止她!” “你阻止得了吗?”算算日期,长公主婆婆这两天应该就要抵达樊京了!这是怕她儿子阻拦,先斩后奏呢! “胡闹,太胡闹了!“凌绝尘觉得长公主母亲跟他媳妇的脾气有得一拼,听风就是雨,还不顾后果! 顾夜懒洋洋地一点也不担心:“放心吧!长公主婆婆的身体,已经被我调养到最佳状态了,别说二十多天的路程,就是再来二十天也能支撑得住!“ 既然已成事实,再抱怨再生气有什么用?长公主婆婆大半辈子都困在庵堂中,终于有心情出来走走了,也不算是坏事! 在马车外面的凌绝尘咧嘴笑了笑,媳妇还是嫩哪,才几句话就逗得她重新跟他说话了。他要不故意这么说,那小东西能继续跟他使性子!看着吧,等长公主母亲到了,那小女人肯定会告状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小幼稚鬼 ,农园医锦 顾夜又想起自己跟老公怄气呢,那张小嘴巴,除了吃吃喝喝,一路上再没理睬那个坏家伙。 回到家中,顾夜一副哭唧唧的表情,引得嫂子们一阵关心,君氏也柔声问她谁惹她不开心了。顾夜趁机告了一通状,然后心情舒畅地回到自己院子躺着了——她真有些累了呢! 凌绝尘想跟着自家媳妇进卧室,却被拒之门外。只见门上贴着一张大大的字条:宁王大人和猛犬,不得入内!真是个小幼稚鬼! 凌绝尘扯下字条,推门进去。床上,被子里鼓起一个小包,头发都没拆的小女人,这才一眨眼的工夫,就睡着了——忙活了一上午,一定是累坏了。 逞强的小东西,还怀着孕呢。一遇到行医制药这方面的事,就忘了一切,也包括自己。有个女强人媳妇,真让人操心! 凌绝尘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媳妇安静的睡颜。他此时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自己的媳妇,能够像大多数女子一样,相夫教子,不会那么累。又不忍心斩断媳妇自由翱翔的翅膀,希望她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女子成就自己的事业,哪怕在前世也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在怀孕哺乳期,更是累上加累。他说出那样的话,也是心疼自己媳妇。这小女人就跟他闹上了,真是个没良心的! 君氏那边得知女儿累得倒头就睡,就吩咐下人通知各房在自己院子里用餐吧。她当然是要等着小女儿的,便先吃了几块点心,让人告诉厨房,午餐推迟半个时辰,让女儿多睡会儿。 顾夜睡了一个多钟头,又生龙活虎起来。陪着娘亲吃了一顿午餐,下午的行程安排在附属医院。兼任院长的张院正,希望她能够为东灵第一个国立医院,提些宝贵的意见。 月圆和秦梦萱兴致勃勃地随行。目前,东灵的附属医院,是各个国家中,第一个朝廷发起建造的医馆,估计没有大夫不对这儿好奇和向往的吧? 本来想好好地参观一下的,谁知道到了地方却人仰马翻的。今天妇产科不知道怎么了,扎堆送来了好些难产的产妇,需要同时进行剖腹产。能够操作手术的妇产科大夫,却只有五位。还有一位生病请假了!紧急从医学院调来两位妇产科教授,还说有一个空缺! 月圆和秦梦萱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了自家师父。一直默默陪伴着自家媳妇,还没有被原谅的凌绝尘,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顾夜拧着眉毛,瞪了她们一眼,道:“都看着我干嘛?我现在不能闻血味不知道吗?月圆,你上!“ “我?“月圆指着自己的鼻子,露出惊讶的表情,”可是……我从来没有独力给人做过此类的手术,要是……“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堕了师父的名头\ “每个人都有第一次!你要相信自己!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顾夜给她加油打气。月圆的业务能力绝对不用怀疑,像剖腹产这样的手术,对她来说足够胜任。不过就像第一次开车上高速一样,身边没个老司机,心里没安全感罢了。 “放心吧,我在一旁盯着,如果你有什么错误,我会帮你指出来的!”顾夜掏出一个喷了醒脑薄荷香味的口罩戴上。她不过是在一旁看着,不用亲自操作,即便想呕吐,也不必担心手一抖把人的肚子划坏了。 月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妃您身子不舒服,还替我操心!” “你是我徒儿,师父为徒儿操心,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萱萱,一会你也进去,在一旁见习!别怕,看多了就会了!”顾夜也不管人家小姑娘第一次见开膛破肚的场面,直接把人拎进去。 秦梦萱也没让她失望,直接的反应不是害怕,而是莫名的兴奋。 有了顾夜这个定心丸在,月圆放心大胆地换上了无菌服,戴上了手套,拿起属于自己的那套手术工具——她是一名医生,救死扶伤的医生,还有产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需要她抢救呢! 有幸分到小神医……和她徒弟手中的,是一位高龄产妇。经过一番检查,发现孩子是站立位,脚在下面,而且脐带绕颈。产妇的羊水快要流光了,也力竭陷入昏迷,再不施救就要一尸两命了! 月圆熟练地给产妇打了麻醉,中间产妇短暂地醒来,虚弱地道:“保小的!千万要保住我的孩子!” 顾夜在一旁道:“难产,一般我们都是保大人。毕竟孩子没生下来,不知道他在肚子里憋了这么久是个什么情况。而且,现在孩子的夭折率那么高。我们不会用产妇的命,去换一条不知道能不能养大的命!只要大人在,还愁孩子吗?” “不!一定要保孩子!我对不起我相公,这么多年了都没能给他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我和我夫君期待了好久的。失去了他,不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当母亲!”产妇说了一通话,脸色更加难看了。 顾夜对她道:“放心吧!只要他目前是安然无恙的,我们一定能保住他的命!也会保住你的命,放轻松,要不然你羊水流得更快,孩子在肚子里会导致窒息。” 秦梦萱在一旁介绍自家师父,给产妇信心:“您放心吧!这位是‘绝世小神医’,挽救过无数人的性命,她说你和你的孩子没事,那就保证没有什么事。放宽心!” 产妇显然是听过“绝世小神医”的名头的,眉头微微舒展,本来暗淡的目光中,重新燃起了希望。顾夜对小姑娘赞许地点头,激起病人求生的意志,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麻醉生效,月圆熟练地操作起来。秦梦萱在军队里锻炼两个月的效果出来了,面对着血淋淋的手术面不改色,一边帮师姐递手术用具,一边还不忘关心自家师父的情况。 顾夜在另一边盯着。月圆在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忐忑、不安和不自信,全都不翼而飞,成为一名专业的医生。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睁大眼睛选夫君 ,农园医锦 秦梦萱毕生头一次见识到,原来孩子还可以从肚皮上划拉出的伤口中拿出来的!她不时关注产妇的情况,呼吸、脉搏都一切正常。拿出来的孩子,可能憋得时间有些长,小脸泛着青色。好在清理过口腔中的脏物后,发出了响亮地啼哭声。 她有些生疏地接过新生儿,小心翼翼地给他清洗身子,包上了小被子。小家伙哭累了,皱着小脸睡着了。 秦梦萱把小家伙递给一旁的护士,又继续观摩师姐给产妇缝合伤口。这个她也会!在军医营她不知缝了多少伤口呢!不过,她缝的不如师姐好! 秦梦萱给月圆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又去给产妇把脉。她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产妇的脉搏除了稍微弱一些,其他一切正常!师姐,你好厉害啊!” 月圆拿掉手套,摘下口罩,对她露出笑容:“你以后会比我更厉害!师父说了,你学医的天分,只比她差一点点而已!而且,你今天表现的不错,很多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都会有些不适感的!” 原来师父这么看好她啊!秦梦萱嘿嘿笑道:“那要多谢师父,让我到军医营里锻炼了一段时间。一开始看到伤兵身上的伤口,我也挺害怕的。看得多了,就慢慢克服了!当时的情况,也不容许我退缩,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啊!” 师徒三人说说笑笑地出了产室,外面一个四十多岁,看上去挺儒雅的男子,正焦虑地等待着。看到三位穿了大夫服装的小姑娘出来,他紧走几步迎上去,连声问道:“大夫,拙荆怎么样了?” 上来没问孩子,先问的产妇,顾夜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笑着道:“母子均安!这是你儿子,抱着吧!” 秦梦萱含笑把手中的小蜡烛包,递到了男子的手中。男子手忙脚乱地接过孩子,看上去是第一次抱,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护士,耐心地指点他抱孩子的姿势。 产妇被抬了出来。男子脖子伸得老长,情不自禁地跟着担架走了几步。月圆告诉他:“放心吧!麻醉过去后人就能醒来了!不过,剖腹产手术,至少要在医院住上七天!” “好,好!”男子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什么温文儒雅,什么芝兰玉树,都看不见了,只有一个喜不自胜的丈夫和父亲。 顾夜对小徒弟说:“看吧,女人呢,就是要找对男人,要不然别说幸福了,就连命都不一定能保住。所以,你以后找夫君,一定睁大眼睛,千万别被人给骗了!” 身为小神医的嫡传弟子,那绝对有不少人惦记,说不定还能遇上美男计啥的。秦梦萱小姑娘从小养在闺中,不识人间险恶,得见缝插针地给她打打预防针。 秦梦萱红着脸,乖巧地点点头。顾夜叹了口气,太乖了,真不像她的徒弟。不过,好在小姑娘年纪小,还有可塑的空间,慢慢调教呗! 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对于前世来说,只能算是一所规模中等的医院,不过已经初具雏形。顾夜又给提了几个中肯的意见,她认为只要皇上和太子重视,医学院源源不断地输送医学人才,附属医院会越来越正规! 顾夜从附属医院出来,路过一个小医馆,里面的坐诊大夫正忙着给人看病。她信步走过去,小伙计迎上来招呼着:“姑娘是抓药还是看病?“ 顾夜笑笑,问道:“你们这儿离附属医院这么近,生意应该会受到影响吧?“ 小伙计忙道:“目前倒没有!因为附属医院目前大夫不够用,只接一些重症患者和急症。有慕名而来求医的,病情不太严重的,都被劝了出来。我们因为离着比较近,还接收了不少被拒的患者呢!不过,随着医学院里一批批学员毕业,以后就不好说了!“ “小哥儿不必担心,以后附属医院这样的国立医院,会在各州府开起来,毕业的学员会分散到各地。近十年内,应该不会冲击像你们这样的医馆的。“顾夜替他分析了一下。 坐诊大夫看好病人站起来,朝着她们这边走过来道:“哦?真的吗?姑娘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顾夜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道:“老百姓对大医院,怀着敬畏之心,一般不是生了大病,是不会往那儿送的。你们这样的医馆,应该把目光放在普罗大众上。 另外,以后医学院还会有进修班,专门为有一定基础的大夫设置的。只要交一些银钱,就可以去听课,学习先进的医学知识。这样,会有更多的百姓受益!“ 大夫眼睛一亮,急忙问道:“真的吗?我都这把年纪了,也能去医学院上课?“考医学院是有年龄限制的,超过二十五岁的不收。这位大夫刚过而立之年,只能望着医学院的大门而兴叹。 顾夜笑着道:“别说是您了,就是耄耋老者,愿意进修,医学院也是接收的。你离附属医院比较近,时刻关注着,相信很快就有消息的。每个进修班是有名额限制的,报得越早希望越大!“ 大夫惊喜莫名地道:“太好了!不过,姑娘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可靠吗?“ 月圆露出一个傲然的笑容,道:“我们王妃是医学院的发起人和名誉院长,你说这消息可不可靠?“说完,师姐妹俩簇拥着师父出了医馆,重新上了马车。 王妃?名誉院长?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我的妈呀!绝世小神医!!绝世小神医居然驾临他的医馆,还指点他去医学院进修……他不是在做梦吧! 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像个傻子似的,当街手舞足蹈起来!没多久,这条街的人,都知道小神医居然曾经进了“仁和医馆“,还跟里面的坐镇大夫说了好多话。医馆的生意也因此好了起来! 就在顾夜从附属医院,回到自己的院子,惬意地躺下的时候。一队并不算低调的人马,通过了京城西大门,进入了樊京之中。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亲家上门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为首的侍卫停在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马车前——只是看起来普通而已,里面的设置以及舒适度却不输隐珍阁最好的马车。 “长公主殿下,这天色近晚,咱们是先找个客栈住下,还是去寻王爷和王妃?“侍卫首领低声询问着。 马车的窗帘掀开一条缝,里面露出容和长公主雍容贵气的面孔。她有些犹豫,这个时辰去镇国公府上,是不是有些不礼貌?可是,她真的很迫切地想见到儿子和儿媳妇——关键是想见儿媳妇了! 容和长公主难得任性一回:“去镇国公府上!“ “好嘞!“侍卫首领抬起头,露出大大的笑容,赫然是大鹏那家伙!如果月圆在,肯定会揪着耳朵诘问他:不是让你回国休养了吗?怎么又跟着长公主的车架来东灵了? 大鹏一想到马上能见到未来媳妇了,笑容显得更傻了。镇国公府他跟着王爷跑了不知多少趟,早就驾轻就熟,根本不用打探,直接把车架领到了镇国公府的大门前。 这时候,在明珠阁陪女儿用晚饭的君氏,听到下人来禀告说有人来访,还自称是长公主。 君氏蹙起了眉头,轻声道:“长公主?什么长公主?当今皇上只有一个姐姐,已经去世多年,哪来的长公主……” 顾夜却放下筷子,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娘,此长公主非彼长公主!你女婿的娘,我的婆婆!今天中午我才收到的信,还没来得及跟您说,没想到长公主婆婆这么快就到了!我猜着,应该是看到京城的影儿了,才飞鹰传书过来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 君氏哎呦一声,连声道:“你看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才对我说呢!快,快!跟娘去迎一迎亲家!” 没多久,镇国公府上打开大门,迎了一队人马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像国公府级别的,大门打开的次数不多,像皇上亲临,圣旨驾临之类的隆重事件,才会开大门。平时都是开侧门或角门的!到底是什么尊贵的客人,让镇国公府上如此隆重以待? 皇宫中难得忙里偷闲,跟皇后对弈的昭容帝,得到了炎国容和长公主——也就是小神医的婆婆,微服抵达盛京的事。 昭容帝长叹一声道:“也不知道跟上国联姻,到底是福是祸了!赔上一个大药师不说,还时不时给点惊喜。宁王也就罢了,毕竟是我们东灵国的女婿。可炎国的太子偏偏凑热闹,非要跟着同行,还得敬着捧着。现在又来了个长公主——当我们樊京是炎国的后花园吗?” 皇后捏了一粒白子,落在棋盘上,闻言笑道:“跟上国关系紧密,不是陛下一向所希望的吗?” 昭容帝目露怅然地道:“可是,一想想这种关系,是用一位大药师,而且还是医术高明的大药师换来的,我这心哪,就跟被人家挖去一块似的,霍霍地疼哪!” 皇后安慰道:“大药师要嫁人,难道陛下能拦得住?” 昭容帝又叹了口气,道:“什么‘京城四杰’?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真是没用!你说,要是褚家小姑娘看中了其中之一,宁王就是再有手段,武力值再高,也不敢强迫大药师,你说是不是?咱们东灵好不容易在大药师的数量上压了上国一头,现在却……” 皇后笑道:“京城四杰的确是少年郎中的佼佼者,可跟宁王比起来,那真是天上地下的区别,有眼睛的都会选择宁王。别的不说,光宁王那一张脸,就可以艳压群芳了。” 昭容帝朝着花园某处的暗卫首领递了个眼色,让他和手下机灵着点儿,别让人混了进来。刚刚皇后说的言论,可是宁王的逆鳞。森国那样的强国,宁王说扁就扁,对方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东灵乎? 皇后察觉到他的谨慎,笑着道:“咱们又没有扣着小神医不放。皇上历来对褚家那位姑娘礼遇,还能因为臣妾的一两句话,就两国反目不成?皇上未免太过小心了。” “小心方能无大错!毕竟宁王凶名在外,不得不防哪!”昭容帝忍不住感慨着。幸好炎国的盛德帝不是好战之人,要不然又如此杀器在手,天下必将大乱哪! 皇后道:“对了!这上国的长公主驾临,皇上打算如何?” 昭容帝也有些为难,你要说装作不知道吧,人家毕竟是上国的长公主,未免有不敬之嫌。要是隆重的欢迎吧?人家既然微服前来,或许不想这么大张旗鼓呢?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昭容帝只好悄悄使人去镇国公府上,咨询小神医的态度。 镇国公府上,顾夜正抱着长公主婆婆的胳膊,甜言蜜语不要钱地往外扔呢:“婆婆,我好想你啊!这大半年没见,您瞧着又年轻了许多,人也漂亮了。您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要不然咱们俩出去逛街,人家还以为咱娘俩是姐妹呢!” 容和长公主听到久违的小百灵鸟般的声音,心中舒坦无比。习惯了儿媳妇在身边时不时地撒娇和陪伴,鬼知道这大半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有儿媳妇的家,不叫家,只是一座冰冷的院子罢了! 她心里乐呵,却佯装不悦地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就嘴上说的好听。想我了,怎么不赶紧回盛京,而是拐了我儿子往娘家跑?” 君氏听了长公主这话,不免有些担忧。的确,闺女没有征求婆家的意见,就回娘家,这可是大忌。不过,看长公主……又好像没有生气的意思。 “长公主婆婆,我错了!您罚我吧?罚什么好呢?婆婆这么疼我,体罚的话肯定是舍不得的……那就罚我生个小宝贝,替我陪在长公主婆婆的身边,您说好不好啊?”顾夜摸摸自己的肚子,笑嘻嘻地道。 容和长公主看到她的动作,惊喜中带着几分不敢相信地道:“你……你这是……怀孕了?” 顾夜无限娇羞(装的)地点了点头。容和长公主愣神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感觉面前这就是一尊珍贵的玻璃娃娃,生怕碰一下就碰出个好歹来。 儿媳妇怀上了,她很快要做奶奶了!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可是,儿子带着怀孕的媳妇乱跑,不知道对肚里的孩子有没有影响,这让容和长公主心中升起几分担忧。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宁王挨揍 农园医锦正文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宁王挨揍儿媳妇是宝贝蛋,不舍得责备,长公主只有把目标锁在了儿子身上:“穆青,你也太不小心了!在森国,叶儿多辛苦,你怎么还……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媳妇!你也太不称职了!!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我宝贝儿媳妇受苦了吧!” 顾夜喜滋滋地看着婆婆训她老公,给凌绝尘甩了个得意的小眼神——怎么样?终于有人帮着我教训你了吧?都不用本神医出手,自有人收拾你! “不辛苦!这个孩子乖着呢!除了不爱吃虾和蟹,一点都没折腾我。能吃能睡,精神倍儿棒!”顾夜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那动作有种女汉子的豪放。 容和长公主都怕她把宝贝孙子给拍坏了。闻言她笑着道:“真是个知道疼娘亲的好孩子。一点都不像他爹!我刚怀上那会儿,从一个多月一直吐到快五个月,人都快瘦没了!” 顾夜趁机告小状:”长公主婆婆,今天您儿子凶我了!脸是这样拉着的,眼神是这样,很凶恶。语气就跟三九天的北风似的,又冷又吓人。都吓到我肚子里的宝宝了!“ 君氏眼睛微微睁圆了,话题怎么突然跳转了,从宝宝跳到宝宝他爹身上了?闺女真是个不吃亏的主儿,就说了她两句,就一直不依不饶,见人就告状——都是她爹给惯的! 不过,人家是亲母子,再疼媳妇的婆婆,也不可能绕过自己儿子。女儿的这种做法不太明智,会惹长公主不开心的! 容和长公主听了儿媳妇的话,立刻不高兴地道:“什么?你男人凶你,还瞪你了?太过分了!看我帮你治他!常嬷嬷,拿我的鞭子来,家法处置!“ 顾夜一脸看热闹的小表情,得意的眉毛都快要飞起来了,典型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常嬷嬷拿过来的鞭子,是一个戒鞭——呃,长公主怎么会随身带这种东东?莫非有什么特殊的癖好?顾夜忍不住放飞自己的思绪了! “过来!”长公主脸上挂着柔和的表情,手上的戒鞭轻轻朝着凌绝尘的方向点了点。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长公主只是做做样子,哄哄儿媳妇的时候。突然,她手中的戒鞭,朝着走到她面前的凌绝尘的小腿,狠狠地抽过去。 鞭子扎扎实实地抽在了凌绝尘的腿上,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顾夜这个小惹祸精。 就在众人愣神的时候,长公主已经抽了四五鞭,长袍下雪白的裤子上,隐隐透出丝丝血迹。 君氏看了心疼无比,赶忙上来抓住长公主的手,劝道:“孩子们之间难免有些言差语错,都说这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长公主何必动怒,别气坏了身子!“ 容和长公主趁势松开了手中的鞭子,面带微微笑容道:“我不生气。我只不过想体验一下管教孩子是种什么感觉!“ 顾夜:“……“ 凌绝尘:我要不是一出生就有记忆,都要以为自己是捡来的了。 容和长公主笑着对顾夜道:“体罚,的确是一种解压的惩罚方式。下次他要是再敢凶你,惹你不高兴,一定要告诉我。我削他!“ 顾夜忙道:“谢谢婆婆!我相信某人一定回吸取教训,以后不敢再犯了!“ 凌绝尘眼神中透出几分萧瑟,他看向君氏:岳母,您瞧见了吧?我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么大岁数,都快当爹的人了,还挨打…… 君氏更心疼了!她看向自己不省心的闺女,戳了下她的脑门,责备道:“你这个不省心的!尘儿他是太在乎你了,怕你工作起来不顾惜身体,才情急之下说了重话。你怎么这么爱记仇呢?“ 凌绝尘见丈母娘戳了一下又一下,媳妇细嫩的皮肤都给戳红了,赶紧用手掌挡在媳妇的脑门上,口中做着深刻反省:“都是我的错!跟叶儿无关!我皮厚肉粗的,挨上几下没什么的!“ 君氏瞪了自家闺女一眼,道:“还不扶你夫君回房,给他的伤口上药?“ 顾夜乖乖地站起来,凌绝尘顺势扶着她的胳膊。见她没有甩开,得寸进尺地握住她的一只手。顾夜白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拒绝他的搀扶。 进了自己的房间,顾夜扔了一瓶伤药给自家男人,狠狠瞪他一眼道:“你傻啊!你娘打你,不知道躲啊?“ 凌绝尘此时可不敢期望媳妇给他敷药,他接过瓶子,给自己清理伤口。卷起亵裤,小腿上横七竖八几条血痕,有的还往外渗着血迹。他浑然不在意,一边撒药粉一边道:“一点小伤,换你愿意跟我说话,值了!“ 顾夜不高兴地道:“你说过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的身体。难道你忘了你说过的,没有我的允许,不会让自己受伤的!下次你要是再使苦肉计,我就……孩子生下来之前,我都不会理你!“ “被你看穿了!我家小暗夜就是聪明!“凌绝尘拍着媳妇的马匹。 “别嬉皮笑脸的,在我这儿不好使!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顾夜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道。 “听到了!不但听到了,还深深地刻在心里。我的身体是你的,除了你,谁都别想动它……“ 顾夜皱着眉头看他,感觉这老司机有开车的嫌疑。 凌绝尘用最纯良的眼神,表示自己的无辜——你想多了! 顾夜哼了哼,道:“都是你的错,害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长公主婆婆了!我刚刚是不是不该告状?“ “你也听长公主说了,我挨揍,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长公主只不过是手痒了,想体验一下管教儿子的乐趣!“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长公主,专业坑儿子! 凌绝尘给自己敷药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家小娘子闻不得血腥味,药敷了一半,跑到离床最远的椅子上坐下,继续处理伤口。 顾夜嘟了嘟嘴,道:“长公主婆婆真能下得去手,我还以为她只是做做样子呢!” “如果不见点血,你心里的气怎么能出的来?”这点小伤凌绝尘浑然没放在心上。被老娘教训,两世以来他也是头一次呢! 顾夜嘴巴撅得老高,都能挂油瓶了:“可我一点也没觉得解气,还有些不太高兴!” 凌绝尘咧嘴一笑,道:“那……一定是心疼我了!我就说嘛,我这几戒鞭没白挨!”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还是岳母靠谱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顾夜心里不得劲,感觉就跟每月生理期那几天一样,心中憋着有火发不出来的感觉。她朝着自家老公勾了勾手指:“你来!” 凌绝尘像一只威猛又温顺的大型犬,屁颠屁颠地往她身边凑。顾夜抓起他的胳膊,把他的袖子捋上去,朝着上面狠狠咬了一口,留下深深的牙印。 “现在好点了吗?觉得还不解气,你快要多咬几下!“凌绝尘用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发丝,柔声问道。 顾夜甩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道:“不要嬉皮笑脸!严肃点!我警告你,你以后要是再凶我,我就把你休了!“ “对!你男人要是敢再欺负你,就把他赶出宁王府。咱娘俩一起过!你想研制新药,就研制新药;你想去治病救人,就去治病救人;你想去医学院教书,就去医学院教人医术!我帮你带孩子!“容和长公主和君氏相携着走进来。 君氏一脸无奈!闺女在家离有她爹无下限地宠着,到婆家又有婆婆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她真担心女儿给宠坏了! 刚刚长公主教训她儿子,真把君氏给下了一跳。毕竟女儿告状在前,长公主发威在后。君氏甚至一度怀疑,长公主是故意让女儿难堪的。刚刚长公主在外面还特地解释了,才打消了她的疑虑。 顾夜得意地看了凌绝尘一眼,点点小脑袋,道:“对!咱娘俩一起过!我会把您当亲娘一样孝顺的!“ 凌绝尘看着她翘尾巴的可爱小模样,忍不住想逗她:“别忘了,那是宁王府!“没有宁王,哪来的宁王府? 长公主斜了他一眼,道:“不就是府名吗?改一个不就得了?我觉得‘神医堂‘这个名字不错!媳妇,你觉得呢?“ 顾夜也觉得不错!凌绝尘木着一张俊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拿这婆媳俩真没办法。他迎上了君氏同情的目光——岳母,你看到了吧!我在家中过的是上面日子! 君氏这个岳母,比他亲娘靠谱多了:“宝儿,你说的是什么话?我都听月圆说了,你怀着孕,闻不得血的味道,还非要逞强去解剖!你夫君也是担心你不舒服。你咋还不依不饶了呢?“ 顾夜抱着长公主假哭:“婆婆,你看,他把我娘的疼爱都给抢去了,我以后只有你了!“ 容和长公主拍拍她的背:“有你婆婆我就够了,以后婆婆加倍疼你!“ 凌绝尘见这俩又开始演上了,忙道:“卡!岳母看着呢,你们俩收敛收敛,行吗?别教坏了小孩子!“ 顾夜坐直了身子,皱了皱小鼻子,道:“肚子里的这个,还只是拇指大的小肉肉呢,知道啥?教不坏!胎教,咱是专业的!等四个月以后再进行也不迟!“ 君氏又忍不住瞪了女儿一眼,道:“行了!宝儿你消停点!长公主坐了一天的马车,咱们先用饭,饭后让你婆婆早点休息。“ 君氏知道女儿今天也没闲着。以前倒也罢了,这丫头才一个多月的身子,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她都担心傻闺女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折腾没了!就该有人在旁边盯着她! 容和长公主难得出趟远门,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她把颜婶给带了出来。颜婶做药膳的水准已经驾轻就熟,正好帮儿媳妇养胎! 镇国公府上的厨娘,是颜婶手把手带出来的,可以算是师徒关系了。师父来了,徒弟自然卯足了劲儿,张罗出一桌好菜,接受师父的检验。 容和长公主夸镇国公府上会调(禁词)教人。君氏可不敢居功,说颜婶是女儿的人,是被她闺女的刁嘴给磨练出来的。还说,这丫头在闺中的时候,除了制药学医外,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倒腾出不少美味的新菜式呢! “会吃好啊!能吃是福嘛!!咱们又不是养不起!“长公主看向儿媳妇的眼睛中,充满了慈爱。她儿媳妇咋这么能耐呢?都能吃出各种花样来! 顾夜啃着兔头,给长公主一个憨憨的笑容。长公主想起自己的茶楼,因为儿媳妇的点心方子,火爆程度都快赶上庆丰楼了!不少关系不错的夫人,都暗示过她,让她再开个点心铺子——茶楼每天的茶点供应是有限制的,吃不过瘾哪! 长公主忍不住又夸了一句:“还是亲家你会生,生出个这么聪明伶俐又孝顺的好女儿。不像我,就生了一个不解风情的大冰块!“ 君氏忙谦虚地道:“长公主,您就别夸她了。瞧瞧,她要是有尾巴的话,早就翘上天了。尘儿少年成名,盛名在外,我家几个儿子先前都把他当神一样仰望呢!“ “不过是个会打架的莽夫罢了!都不知道心疼媳妇,媳妇辛辛苦苦给他生儿育女,他倒是出息,凶媳妇算什么英雄?不像咱家叶儿,制药救人,谁不夸赞一句?” 正在给媳妇挑鱼刺的凌绝尘:…… 凶媳妇这事儿,还能不能过去了? 顾夜因为吃鱼虾回吐,连鱼肉都不敢尝试。好在这蒜爆鱼是颜婶亲手做的,一丁点腥味都吃不到,还鲜得不要不要的。顾夜享受着老公的服务,吃得津津有味。 听到两位母亲互相吹捧着对方的孩子,顾夜“扑哧”一声笑了,还把自己给呛住了。 长公主和君氏终于停了下来,关心地看着呛咳不已的她。凌绝尘在一旁又是给她拍背,又是喂她喝水,毫不掩饰担忧的神情。 顾夜又咳嗽了几下,喝了口银耳羹润润嗓子。她笑道:“娘,婆婆,你们就别夸了!我要是个脸皮薄的,都被长公主婆婆夸得不好意思了。吃饭,吃饭!这鱼新鲜得很,吃着不错!” 长公主见她吃得开心,有些心疼地道:“可怜见的,平日里最喜欢吃虾蟹海鲜的人,这会儿一点都不能沾,岂不是要馋坏了?“ 君氏忙道:“那些虾啊蟹啦,都是寒性的,不能吃也是好事!“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们都是过来人,越不能吃,越是馋这个。我刚怀上尘儿那会儿,馋城西老熊家的水盆羊肉。 尘儿他爹不顾宵禁,连夜敲开了老熊家的门,拎了一盆回来。我闻到以后却吐得稀里哗啦。眼巴巴地看着却不能吃,多可怜!以后啊,咱家这饭桌上,可不能出现虾啊蟹啊什么的!“长公主深有感触地道。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谁啊? ,农园医锦 凌绝尘抬眸看了长公主母亲一眼。什么时候开始,长公主能如此不经意地提起他去世的老爹的?应该是他媳妇嫁过来之后吧?果然,家里还是得热闹点,才不至于让人想东想西。 他看向自家媳妇的小腹——明年家里多一个闹腾的小东西,长公主应该更加没时间想些乱七八糟的了吧?什么伤春悲秋,都是闲出来的! 长公主的到来,让顾夜停下了忙碌的步伐,在家陪了婆婆一日。长公主来樊京,是打着礼佛的名义,自然要拜访几座有名的寺院了。 因着顾夜日子尚浅,长公主拒绝了她的陪同。毕竟,大部分寺院所在的位置都比较偏远,有的还要爬山。她怕累着自己的儿媳妇。倒是君氏,对佛法也颇感兴趣,跟长公主能聊得来,陪着她走遍了樊京附近的寺庙。 顾夜是个闲不住的。肚子里的孩子又乖,只要不碰虾蟹,不见血,小东西都会乖巧得仿佛不存在似的。她这一日去视察了自己郊区的药厂。 自从李秀儿跟着顾夜去了炎国,张晓梅成了樊京药厂的负责人,专门负责监督药品生产和质量。厂子里的大管事隐芒,只负责管理。 跟着顾夜来京的几个衍城小姑娘,除了顾丽儿和李秀儿坚定地跟着去了炎国,其他都不愿背井离乡,留在了樊京这边,成了厂子里的领导和骨干。 顾夜“绝世小神医“的名头,传遍大江南北,衍城那边过来的小姑娘们都颇为自豪——这是她们的老乡,她们的东家呢!她们都为能够替小神医干活而骄傲! 小神医来樊京的消息传来,药厂上下都跟过年似的,又高兴又觉得荣耀。东家这次回娘家,肯定会来厂子里看看的!这位可是各国皇族都推崇不已的小神医!必须得让她看到药厂员工最饱满的工作状态! 因此,顾夜来到药厂的时候,对自己所看到的很是满意,还褒奖了所有的管理层员工呢! 张晓梅在汇报完工作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我上次去城里的时候,见到李秀娘了!“ 李秀娘?谁啊?顾夜一时没想起这个人来! “就是那个在衍城药厂,收了别人的好处,想陷害咱们药厂的李秀娘啊!“小神医这么忙,怎么可能想起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张晓梅赶忙提醒道。 “哦……“顾夜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还曾经对她的尘哥哥动了心思,谁给她的脸!不过,现在的她,完全不必把那些小虾米放在眼里。便随口问道,”她怎么来京城了?“ 张晓梅道:“我特地找人打听了一下,说是陪着她男人一起来京考医学院的。李秀娘嫁给的那个远房表哥,在医馆里做了几年学徒,不知从哪听说医学院出来的学员,要么留校当教授,要么分到附属医院做大夫,工钱很高,就不远千里过来赶考了!” 顾夜挑了挑眉,这么远还提早几个月赶过来,要花不少钱吧?李秀娘嫁的这个表哥,家里挺宽裕? “宽裕啥?李秀娘不是跟着您学了一些粗浅的炮制手法吗?她男人当学徒的时候,一家人的生计都压在她身上。这次过来,还是花的李秀娘的嫁妆银子呢!也不知道她男人学得怎么样,要是考不上的话,这些银子都打水漂了!”张小梅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张小梅比顾夜还大一些呢,为了干事业,也才刚刚成亲。嫁给了隐珍阁的一个小管事,还是隐芒给牵的线呢。 现在,两人都住在药厂分的院子里,为了能让张小梅专心管理药厂,她男人买了两个丫鬟伺候她。两口子的感情好着呢! 顾夜淡淡地一笑,道:“不相干的人,提她干什么?你工作干得不错,年底必须给你包个大红包!这事儿,账房先生记下。” 张小梅笑道:“东家,您也太大方了!平日里给的奖金已经够高的了,再给包大红包。我那口子又要担心我手把手以权谋私了呢!” 顾夜看了不远处的自家老公,笑着道:“瞧瞧告诉你!你那口子的东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着,朝着凌绝尘的方向递了个眼色。 “什么?”张小梅捂着小嘴,惊讶地道,“隐珍阁是宁王的?” 藏得够隐秘的啊! 顾夜点点头:“你回去跟你男人说,他东家不如你东家大方!“ 凌绝尘虽然离得远,不过人家内力身后,耳朵好使。听到媳妇坑老公的话,忍不住往这边瞄了一眼。他心里寻思着:隐珍阁的工钱很低吗?回头找隐魃问问去! 从药厂回来,顾夜又到日化厂走了一趟。这边有安雅郡主时时盯着,顾夜放心得很。 从两个厂子回来后,两口子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庆丰楼。 在庆丰楼用过午饭,稍事休息,顾夜一时兴起,拉着老公去逛街。 隐珍阁内,两口子拒绝了特殊招待,兴致勃勃地逛着——确切地说,是顾夜逛得兴致勃勃,而凌绝尘只不过是个拎包的。 “听说,隐珍阁来了一批新的翡翠饰品,可有此事?“一个傲慢中带着几分优越感的声音,从顾夜身后不远处传来。 顾夜诧异地看了自家老公一眼:她运回来的翡翠,不是还有几天才能雕好吗?隐珍阁上的新翡翠饰品哪儿来的? 凌绝尘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并无此事,不知永续侯夫人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隐珍阁掌柜诧异地问道。 满头珠翠,一身华丽衣裙的永续侯夫人,故意抚了一下头发,露出手腕上让她风光了许久的翡翠镯子,面露不悦地道:“那……为何我在东平侯府上,看到泰郡王妃手腕上,带了一对质地很不错的镯子?不是从你们家卖出去的吗?” 永续侯夫人不想承认泰郡王妃的镯子比她的好。不过颜色鲜亮了些,又不适合她这种年纪的,没啥好羡慕的!不过,本来圈子里就她有一对质地上乘的翡翠镯子,突然间又冒出一对,让她心里不太舒服罢了。 “不是!”隐珍阁的掌柜,可不惯着这些所谓名门夫人的脾气,直截了当地道,“我们家的珍品,向来都是在拍卖行拍卖,不接受预定,不私下里交易。这是我们店里的规矩!” “不是你们家卖的?还会是谁家?”永续侯夫人想不出这京城还有哪家有这样的实力,能从森国还西南的蒲甘国弄到这么好的翡翠料子。换了别家,不得当作镇店之宝啊! “夫人是在说我手上的这对镯子吗?”在一旁站着看热闹的顾夜,听到一个熟悉的飞扬的声音,回过头一看,果然是一袭红衣的上官绯儿。 昨日在东平侯府上,永续侯夫人跟泰郡王妃不是很熟,只凑过去看了两眼,没有细看。今日离得近了,清透如冰的镯子上,飘着均匀的阳绿,色泽艳丽,十分耀眼。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热情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永续侯夫人暗暗咬了咬牙,挤出一副假笑,问道:“泰郡王妃手腕上的镯子好漂亮,可否告知在何处购得的呀?” 上官绯儿摸摸自己的镯子,笑得一脸得意:“什么?镯子还用买?我人缘好,别人送的都戴不过来呢!” 永续侯夫人暗骂一声:吹什么吹!谁会肯拿几万两银子的翡翠镯子送人?她笑着道:“原来是泰郡王送的呀!王妃果然好本事,让泰郡王对你死心塌地。这对镯子可不容易弄到手吧?” 上官绯儿走到一个柜台前,低头看了一眼里面的商品,摇头道:“我们家王爷的确一心一意地对我。不过,这镯子可不是他送的。他我银子都在我这儿,也没钱买这些!” 永续侯夫人轻轻皱起眉头,更不解了:“泰郡王妃不要卖关子了。到底谁出手这么大方啊?” 上官绯儿得瑟地道:“既然夫人这么想知道,那我就悄悄告诉你吧。要换了别人,我还不乐意说呢!” 那就快说啊,废什么话?永续侯夫人又假笑两下,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最近咱们京城最热门的话题是什么?永续侯夫人不会不知道吧?”上官绯儿故意吊她的胃口,不紧不慢地道。 永续侯夫人眉头皱了皱,突然笑道:“要说最为轰动的,当然是小神医回来了呀!说起小神医,真是了不起,这都救了三国的皇帝了吧?对了,炎国和森国的太子,也是她救的。那小神医以后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被礼遇了?” 上官绯儿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小神医最大的功绩,不该是推出了平价药让普通老百姓生病也能吃得起药吗?不该是研制出预防天花的药物吗?不该是战胜盛京的疫情,救了无数百姓吗?小神医有高明的医术和制药术在手,即便没有救治过皇上和太子,难道救不被礼遇了?” 永续侯夫人强笑道:“我也没说错啊!救治百姓和救君王太子,到底哪个更名利双收?” “你这种思想要不得。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道理,难道永续侯夫人不懂吗?多读些书吧,别整天光把目光放在吃的喝的佩戴上!”上官绯儿突然觉得很没趣——她跟一个俗人争什么?胜了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上官绯儿逛隐珍阁的兴致没了,转身要离开。永续侯夫人被她明贬暗讽了一通,憋了一肚子气。还没问出她手上镯子的来处,哪能让她走? “你那镯子不肯说来处,莫非来处不明,不好往外说?”永续侯夫人带着几分怒意地问道。 上官绯儿淡淡地道:“有什么不好说的?都说是人送的,而且是刚刚你口中的那位送的。你脑子干什么用的?不会动一动啊!” “口中的那位……你是说小神医送给你的?你少往脸上贴金了!虽说你娘家跟镇国公府上有旧,可小神医也不傻,人家娘亲、嫂嫂不比你更亲近?有好东西不留着给自家人,怎么可能送这么贵的东西给你?”永续侯夫人一点也不信。 上官绯儿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轻笑一声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没送自家人?告诉你吧!人家送给镇国公夫人的,是极品祖母绿,玻璃种的,而且是发簪、耳环、项链、手镯和手串一整套呢!还有,我这镯子不是飘花,是很难得的金丝种,给你涨涨知识!” “不可能!”永续侯夫人下意识地反驳道,“你当翡翠是大白菜呢!极品祖母绿翡翠,你问问人家隐珍阁的管事,那几乎是传说中的存在,万里难挑一。价格更是难以想象!小神医再有本事,她弄到一两样饰品我信,一整套的话……肯定是你夸大其词了!” “说你没见识,你还不承认!”上官绯儿抬腿向外走去,“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镇国公府上拜访……对了,这两日君姨正忙着陪她亲家容和长公主游山玩水呢,不一定有时间理你!” “这就走了?”顾夜见她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自己再不出声的话,就彻底被无视了。 听到顾夜的声音,上官绯儿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呢。她在大门处站定,缓缓地转过身子。看到楼梯口处的顾夜,惊讶中带着几分喜悦:“你怎么躲在这儿,看热闹看得很高兴吧?” 顾夜呵呵了:“我跟我老公这么大的人站在那儿,一直被你无视。我说泰郡王妃,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不是……”上官绯儿陪着笑道,“我这不是跟人撕得太专注,没顾得上其他吗?这么巧,你也来逛隐珍阁?” “不,我是来隐珍阁吃饭的!”顾夜一本正经地道。 上官绯儿惊诧不已:“什么?隐珍阁什么时候推出酒楼服务了?能吸引你前来,那饭菜的味道一定……你又在逗我了,是不是?” 顾夜扑哧一声笑了:“还行,反应挺快,没蠢到家!怀孕并没有影响你的智商嘛,倒是脾气长了不小。小心你肚子里这个,是个超级霸王花!” “有你这么当小姨的吗?能说点好听的吗?我脾气向来这样,跟肚子理的宝宝没关系。我家小宝贝乖着呢!”上官绯儿抗议道。 永续侯夫人满脸堆笑,凑上来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能够在这儿碰上小神医。小神医看中什么了,就当我头一次见到您的礼物。” “不用了,你送的东西,叶儿妹妹未必看得上!”上官绯儿有意执起顾夜的手,露出她手腕上玻璃种血翡的镯子。 那颜色、那种水,生动靓丽润泽饱满,爱好翡翠的永续侯夫人,眼睛几乎黏在上面,不舍得拔出来了! 永续侯夫人呼吸有些急促,她猛地上前一步,如果不是凌绝尘速度快,她都要扑上来了。凌绝尘不动声色地把媳妇轻轻往后一带,躲开了永续侯夫人的“热情”。 永续侯夫人被宁王冰冷的目光一扫,瞬间恢复了理智。她有些讪讪地问道:“不知这镯子,是小神医买的,还是别人送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珍珠&死鱼眼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都不是,是宁王大人亲手帮我雕的!”顾夜摸了摸极品红翡镯子。这永续侯夫人还真是翡翠狂热的爱好者呢!这以后可都是隐珍阁的潜在客户啊。就是不知道永续侯有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持她的这项爱好了! 永续侯夫人不知道适可而止为何物,盯着她的镯子,热切地追问道:“那料子呢?是从何处得来的?” “森国皇帝的库房里得的!”顾夜对永续侯夫人也没什么好印象。一副翡翠镯子,就到处显摆,还开什么赏宝宴,一看就是个虚荣的。因此不欲与之多言。 知道顾夜被掳走内幕的并不多,外界都以为森国皇帝爱子心切,请小神医去给森国太子治病。而炎国攻打森国,好像是丢失了国宝……也有人说是森国皇帝,有意留小神医在森国的。 森国距离翡翠之国——蒲甘最近,皇宫里有极品翡翠不是什么稀罕事。小神医救了太子,送几块当作谢礼也在情理之中。那……刚刚泰郡王妃所说的,镇国公夫人有祖母绿翡翠全套饰品的事,不会也是真的吧? 永续侯夫人脸色很难看,感觉自己前阵子的炫耀和自得,就跟小丑一样。当初她享受了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不过是因为她的镯子独一无二。 现在突然出现了那么多翡翠饰品,而且各个都比她的镯子质地要好……她把袖子垂下来,遮住了引以为傲的镯子。这对镯子,先前给她带来多少荣耀,此时就给她带回多少难堪! 顾夜看着永续侯夫人满脸不甘,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展颜一笑,对一旁静候的掌柜道:“听说隐珍阁来了一批不错的翡翠料子,是否有此事?” 隐珍阁掌柜忙配合道:“确有此事!这批料子最差也是高冰种的,种老色辣水头足,每一种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呢!” 永续侯夫人一听,不满地道:“掌柜的,刚刚问你有没有新的翡翠饰品,你还说没有呢!怎么小神医一问,你们就有了?怎么?当我们永续侯府好欺负?” 掌柜微微一笑,从容地道:“夫人问的是翡翠饰品。而我们阁中进的是一批毛料,离加工成饰品还要一段时间的!并不算自相矛盾。” 永续侯夫人还是有些不高兴,她在隐珍阁一出手就是几万两,竟然还得不到隐珍阁的另眼相待。这隐珍阁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 顾夜有意问道:“这批料子加工成的首饰,也在拍卖会上拍卖吗?” 掌柜恭敬地道:“这批料子,除了加工成饰品,还请了最有名的玉器雕琢师,雕成摆件,作为镇店之宝,摆在三楼展览!” 顾夜突然想起自家爷爷的寿辰快要到了,空间中有几块料子,的确适合雕成摆件。要送的话,自然两家爷爷都要送,不能厚此薄彼嘛! 正琢磨着,永续侯夫人又开口了:“拍卖,还像上次一样,给各家发帖子吗?” 隐珍阁掌柜最喜欢像永续侯夫人这样的客人,好面子,好忽悠,出手大方。他笑着道:“放心吧,到时候在下一定亲自登门,给夫人下请帖。” 永续侯夫人闻言,自认找回一些面子,目光带着几分不屑地扫过泰郡王妃,在顾夜身上停留了片刻,假笑地道:“那我就不打扰小神医逛店的兴致了,告辞!” 顾夜冲她点头笑笑,没吱声。等永续侯夫人离开后,上官绯儿撇撇嘴,道:“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将一个庶女嫁给富商了吗?为了钱,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顾夜笑着道:“胎教,注意胎教!像你这个月份的胎儿,能够感受到母体和母体外的一些动静。背后说别人坏话,可别被你闺女给学去了!” 上官绯儿点头道:“对!不能因为不相干的人,影响了我家宝贝!叶儿妹妹,你看中什么了,尽管拿,我买单!” “咦?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顾夜戏谑地看着她,嘴角含笑。 上官绯儿这才想起,刚刚永续侯夫人也说过类似的话。她伸出一根指头,戳顾夜的痒痒肉:“好哇!你拿我跟那种人比,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两个孕妇,在隐珍阁中嘻嘻哈哈闹个不停。凌绝尘紧张地隔开两人,提醒道:“媳妇儿,你这胎还没坐稳,小心扭了腰……” 上官绯儿记起顾夜同是孕妇的事,赶忙停下嬉闹:“看在你肚子里小外甥的份儿上,这次就饶了你!对了,隐珍阁好像来了一款婴儿推车,我们一人买一辆,给没出生的孩子准备着,怎么样?” “你先给你的宝贝买吧!我回到隐珍阁再预定,免得还要千里迢迢地带回去!”顾夜陪着上官绯儿看过婴儿车,做工还挺精美,轮子上用的是橡胶轮胎,减震也不错。 隐魂殿的工匠,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了吧?谁让人家有个穿越的主子呢? 上官绯儿不高兴了:“都说是送给小外甥的礼物了!你回到炎国再买,我还怎么送?唉!当初你就不该远嫁,多不方便啊!” 凌绝尘给她个冰冷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什么意思?当本王是死的吗?不远嫁,他怎么把媳妇娶到手? “叶儿,你老公瞪我!”上官绯儿理直气壮地告状。 顾夜呵呵笑道:“他就那样,一对死鱼眼!别理他!” 死鱼眼?凌绝尘心里委屈巴巴——是谁赞他生了一对漂亮眼眸的?还说能摄人魂魄,还说能让人怦然心动……所以,爱会消失的,是吗? 在上官绯儿的强烈坚持下,终于还是送了一个婴儿手推车给顾夜。隐珍阁承诺,可以在此地付款,在盛京的隐珍阁提货。 为此,上官绯儿还夸赞隐珍阁服务好,想得周到呢。她要是知道,连隐珍阁都是人家宁王的,别说付款异地提货了,一文钱不用花,也能把最好的推车,甚至更多婴儿用品,留给叶儿肚子里的孩子,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追悔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李秀娘从药铺里出来,筐里背着刚刚买来的生药,手里攥着刚刚卖药换回来的铜板。都说京城居大不易,这才来了一个多月,再加上来时的路费,就已经把她这几年采药炮制药材赚的钱花光了。 医学院招生在八月,这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李秀娘不得不从药铺买来生药,炮制后再卖出去,赚个差价,勉强维持夫妻俩的生活。 如果不是冲着医学院毕业后,就能给安置不错的工作,她才不会破釜沉舟,拿出所有积蓄让自己男人来试一试呢! 偏偏,她男人眼高手低,非要考提升班。说是培训两年就能上岗,普通班要学上四年的。李秀娘心中充满了担忧,普通班只要稍稍有些基础,就能考上。提升班就不一定了!她不能想象,如果考不上,家中的积蓄又花光了,以后该怎么办——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不禁想起了前几日遇到的张小梅。穿着漂亮的衣裙,带着金银首饰,身边还有小丫鬟伺候,听说还嫁了个好男人!如果当初…… 唉!李秀娘不忍再回忆往昔。如果只是如果,人的日子还要一步一步往前走…… 咦?不远处那位身材娇小,面容姣好的年轻夫人,看着要眼熟啊!再看看她身边俊美得不若凡人的男子,李秀娘终于认出了那位雍容华贵,气质出众的贵夫人,就是七年前山村中差点被后娘扔后山喂狼的小可怜! 人,果然逃不过命!当初全村混的最惨的那个,现在却成了她们只能仰望的存在。且不说人家光药厂就开了好几家,还折腾出了护肤品厂,日进斗金。就说人家嫁给了炎国的王爷,还是皇上的外甥呢!这份运气,是眼红不来的! 可笑当初她还不甘心,想跟人争一争。人家先有制药术高超的好师父,后有位高权重的父母,她凭什么跟人争?她在人眼中,就是个挑梁小丑瞎蹦跶吧?可笑,实在是可笑! 顾夜觉察到有人在看她,循着目光看过去——咦?没人哪?难道是她感觉错了? 躲在药铺门内的李秀娘,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她躲什么?虽说过去做过错事,她现在凭着自己的劳动赚钱,有什么好心虚的?或许,自己站到人家顾叶儿面前,人家未必记得她是哪号人物呢! 回到南城租住的房子里,李秀娘的男人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钱袋,不耐烦地道:“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晚……就这么点钱?交了房租,连吃饭都不够!当初吹嘘自己会炮制药材,谁知道只会点皮毛。我要不是娶了你,被东家的丫鬟看上,总比娶你这个丧门星强上百倍!还不赶紧去做饭,想饿死我啊!” 李秀娘木然地打开粗粮袋子,细细地计算着分量,脑中又出现张小梅穿金带银的画面——她是最先跟着顾叶儿的,当初若是没有一念之差,做了错误的选择,现在她的日子一定比张小梅过得好吧! 耳边听着男人骂骂咧咧的抱怨,李秀娘真的后悔了!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晚了! 顾夜跟上官绯儿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上了马车后,凌绝尘才告诉她,刚刚不是她的错觉,是李秀娘偷偷藏起来了。 顾夜轻轻一笑,掀开车帘往外看去。路边那些普通百姓,看到镇国公府上的马车,都露出敬畏的表情。现在,她是天上高高飘着的云,那些地上滚动的泥丸,已经不能引起她任何的侧目了。 至于李秀娘的夫婿,能不能考上医学院,跟她都没有任何关系。她还不至于为了很久以前的往事,去刻意毁掉一个人的前途。七年前,李秀娘已经为自己的过错买单了,不是吗? 由于长公主的坚持,顾夜只能等到肚子里的孩子满三个月,稳定下来后再启程回炎国。 得知这个消息,医学院上下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张院正和那些医学院的教授们高兴,是因为能够有机会向小神医请教更多的问题。医学院的学子们高兴,是因为小神医会时不时给他们上一课。 尤其是妇产科和护理科的学员,聆听小神医教诲的机会更多些,因为小神医的嫡传弟子,一个在妇产科讲学,一个在护理科学习。 别的学科的学员,都羡慕得不要不要的。这两个科的学员不但见小神医的次数多,还能跟小神医的徒弟交流。他们更羡慕的是小神医的徒弟,同样是年轻人,他们怎么就没这命呢? 秦梦萱在医学院,那可真叫如鱼得水。她跟护理科的学员们一起学习,一起实习,接触了不少医学案例,给许多病人打针、输液……身边的人都羡慕她有个好师父,她必须加倍努力,才不会给师父丢脸,让师父满意。 月圆成了妇产科的特聘教授,在给学员们讲课的其他时间,她也去别的学科旁听,尤其是那些老中医的课。脉案是她最欠缺的,她要利用这个好时机补缺补差。 除此之外,她最大的收获是,能够独立完成手术了。剖腹产手术,妇科囊肿切除手术,她在这一个多月中,做了好几台,越来越有信心! 一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过去了。肚子里的小东西很乖,顾夜除了能吃能睡之外,没觉得有其他的反应。上官绯儿都羡慕她,说她的孩子肯定贴心。 在君氏监督厨房变着法地投喂下,顾夜捏捏自己的腰,感觉自己长胖了不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肚子上的那块是赘肉——三个月的胎儿能有多大? 而此时已经接近八月末,医学院的秋季招生已然结束,又有一批年轻的学子,进入了医学院,成为他们医学事业的起点。 月圆得知李秀娘的男人报考了医学院,特地查了一下新录取的学生,发现没有衍城籍的——这是落榜了? 李秀娘对于顾夜来说,已经和陌生人无异。镇国公府上得到消息,去剿匪的镇国公父子,明天差不多就能班师回朝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谁重要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顾夜到樊京的时候,很不凑巧,镇国公刚带着一批西山大营的官兵,出去剿匪实战练习,顺手把老四和老五也带上了。 听说,这是一波穷凶极恶的悍匪,而且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当地的官兵奈何不了他们,才向京城反应的。顾夜担心自己到来的消息,让老爹分心而出什么意外,就没让娘亲捎信给他们。没想到这一仗居然打了一个多月! 其实也没多长时间,毕竟一来一回路上还要占时间呢。等捷报传来,君氏才去信告知女儿回家探亲的消息。 镇国公父子收到信以后,把队伍交给副将,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他们先去宫里复命,然后好像有恶犬在屁股后面撵他们似的,一路飞奔回了镇国公府。 回到家中,镇国公眼中除了他家闺女谁都没有了,一阵嘘寒问暖,那个无微不至啊!长公主算是长见识了,原来男人宠起孩子来,居然也这么没下限啊! 得知闺女已经来了一个多月,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镇国公好像跟谁怄气似的拉长了脸。他不舍得埋怨自己媳妇,训斥起几个在家中的儿子:“怎么不早点写信告诉我?我也能改变战术,速战速决,早点回来跟女儿团聚?” 顾夜忙道:“是我不让哥哥们写的,怕耽误爹爹的战事。” 镇国公唉声叹气:“剿几个小毛匪,算什么战事?要不是为了锻炼那群小菜鸟,早把山上的匪徒给收拾了!唉,你说说,我干嘛挑这个时间去剿匪,真是耽误事儿!” “不耽误,国家大事要紧!”顾夜劝道。 镇国公想说,这算什么国家大事?哪有闺女重要?剿匪什么时候不能去?女儿一年未必能见一次,他却把这难得的一个多月时光给浪费在那些小毛匪的身上。好气啊!就连女儿送的翡翠腰佩,都难以抚平心中的遗憾! 君氏见他拉长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万儿八千似的,就把他快要当外公的喜讯告诉了他。岂知,这消息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什么?我家宝儿才多大?不是说成亲两年内不要孩子的吗?请太医了吗?太医怎么说?”镇国公狠狠地瞪了凌绝尘一眼,快步走到闺女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一脸紧张。 顾夜笑嘻嘻地任他打量,还配合地转了转身子:“爹,你咋跟你女婿一副德行?别这么紧张,宫太医说了,我身体好着呢,肚子里的孩子也乖,一点都不闹腾人。刚刚我还向娘亲抱怨,说家里的伙食太好,我都长胖了呢!” “哪胖了?还是瘦了吧唧的,多吃点,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这孩子随了你,你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也乖得很。不像其他几个臭小子,都能在你娘肚子里打拳!”镇国公感觉此时的闺女就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碰都不敢碰,怕自己粗手粗脚弄伤了她。 褚家其他几兄弟在心里撇撇嘴,老爹这心都偏得没边儿了!当初娘怀妹妹的时候,褚二都记事了。头几个月,母亲吃什么吐什么,把他和弟弟们都吓坏了!老爹,你是选择性遗忘吗? 君氏朝着长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怀老大和老三的时候,一开始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到了月份大的时候,胎儿活跃一些说明健康有活力。你不懂就别瞎说!” 她知道女婿家中就他一个,成亲又晚,长公主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希望这一胎是男孩的。她虽然喜欢女孩子,也盼着女儿肚子里怀的是个小子的! 长公主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道:“我倒是希望这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女孩子贴心。我自己没有闺女,就盼着有个娇娇软软的孙女陪在身边。” 镇国公这才发现亲家居然在他家呢!这回娘家还带着婆婆,还是头一遭的新鲜事儿呢。 对于亲家的话,镇国公深以为然。在他们家,臭小子不稀罕,女孩子才是捧在手中的宝。可惜,几个儿子生的也都是带把的,真不争气! 褚二、三、四、五、六:…… 您不也是生了六个破小子后,才得了妹妹掌上明珠的吗? 对于女儿回娘家,镇国公和几个宠妹妹的哥哥是真的高兴。只可惜,他们的宝贝闺女(妹妹),没几天就要回盛京了。 没办法,顾夜已经在娘家住了一个多月了,出嫁的闺女,有几个能在娘家一住这么长时间的?虽说娘家和婆家都不介意,可还要顾及外界的言论啊!镇国公夫妇虽然极其不舍,但也不舍得自己的宝贝闺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消遣。 再说了,虽然女儿正经婆婆觉得没啥,可这一个多月以来,炎国的盛德帝,已经多次派人询问顾夜两口子,和他那个不争气的太子儿子,什么时候能启程回京。 医学院的事,虽说有顾夜写的详细的计划书,可她这个发起人不在,总让人心里不大安稳,需要她这个定海神针镇着。 凌绝尘为此还表示过不满。他媳妇肚子里揣着孩子呢,还让她去张罗医学院的事?这不是压榨孕妇吗? 他让月圆不要去讲课了,全面了解东灵医学院的建院历程和一些注意事项。再加上一个全程参与其中的花好,应该能分担媳妇身上大部分的工作了吧? 顾夜忍不住提醒他,人家大鹏还计划着回去就迎娶月圆呢! 谁说新婚就不能工作了?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要不然收弟子干啥?凌绝尘理直气壮。 可怜的大鹏,争取到护送长公主来东灵的差使,却依然很难有机会跟未婚妻独处。月圆实在是太忙了,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 大鹏心疼之余,每天殷勤地接送未婚妻,搜罗樊京及周边的美食,热衷于投喂自家小月圆。喂得月圆的脸又圆了一圈! 大鹏天天接送未婚妻,渐渐发现自己真是来对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家小月圆居然有那么多人惦记呢!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乱点鸳鸯 医学院那些借着问问题接近她的学员,年轻的医学院教授,就连附属医院那边的青年大夫,也不怀好意地接近他的小月圆! 大鹏察觉到这些后,就多了个小心机。每次去接人的时候,都自报家门——月圆姑娘的未婚夫,已经定亲了的那种! 几次过后,大鹏发现还真有作用,围着他未婚妻转悠的男学员男大夫少了许多,不过他也收获了不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月圆察觉了他的小心计,揪着他的耳朵,刑讯逼问他,是不是对她不信任? 大鹏指天发誓,只是想多陪陪她,每天她上下班的路上时间都不想放过。绝对没有不相信她的意思!又赔了许多好话,送了不少礼物,才哄好了未婚妻——他终于体会到自家将军的幸福和苦恼,有个能折腾的小媳妇,痛并快乐着! 秦梦萱小姑娘这趟樊京之行,算是开了眼了!不光是医学院给她的巨大震撼,还有……褚家男人,以及师姐的未婚夫,他们对待媳妇和准媳妇的态度,刷新了她的认知。 原来夫妻之间是可以这样相处的,原来女子嫁人真跟重新投胎一样,是个技术活!小姑娘懵懂的心中,对于感情和婚姻,有了重新的认识,更坚定了自己原本的想法——要么不嫁人,要么就嫁个对她的事业支持的好男人! 当她红着脸把自己的想法,偷偷跟师父分享时,顾夜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这不有现成的好姻缘吗? 她六哥说,要娶就娶自立自强的女性,看不上菟丝花一样的女孩子。她这个小徒弟,又立志要做女强人,想找个支持她工作的夫君…… 不过,一个是她哥哥,一个是她徒弟,这还差着辈儿呢!顾夜敲敲自己的脑袋,她什么时候这么迂腐了?什么辈分、身份,在她眼中都是狗屁!她不能被这个世界所同化啊! 可是,她马上要离开东灵了,小徒弟肯定也是要跟着她离开的。两人没多少接触的机会……婚姻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不能她剃头担子一头热啊! 很快,机会来了!当她的几个哥哥们争着抢着要送妹妹时,顾夜拍板决定,点名让六哥送! 褚小六在兄弟们面前得意洋洋——怎么样?还是妹妹跟他最亲吧?谁让这个家中,跟妹妹长得最像的是他呢?况且,当年还是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妹妹呢! 这件事被他拿出来跟哥哥们炫耀了很久,还说他跟妹妹心有灵犀,要不然当时街上有那么多人,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家妹子呢? 褚小六得瑟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褚二、三、四、五,包括镇国公都看不过去了,逮着他狠狠地揍了一顿,并且扔进了军营,对他进行魔鬼般的训练,不达标不给出营。 所以,在顾夜出发的那一天,脱了一层皮的褚小六出现的时候,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而且脸上被父亲兄长围殴的淤青还没退,整个人狼狈极了。 顾夜心疼了,不舍得他辛苦地送自己,让他留下来休息,被褚小六严词拒绝了。为了送妹妹,被哥哥们揍,被老爹折腾,要是被换下来,他承受的一切不都白瞎了吗?哪怕剩一口气,他也要护送妹妹出国门! 褚小六铿锵有力的话语,引来了秦梦萱小姑娘的侧目。小姑娘感动不已——多么感天动地的兄妹情啊!可惜她家就她一个,要是有这么个哥哥护着她,一定很幸福吧? 纵然再多的不舍,顾夜一行人还是要离开的——这就是远嫁的坏处!镇国公看向自家女婿的眼神充满了不善,当初就不该心软,同意把女儿嫁给他! 出发的天气是九月初,不冷也不热,慢悠悠赶路的话,一个月多一点差不多能到盛京。这些都是凌绝尘精心打算的,尽量让他揣着小崽儿的媳妇路途上能舒服点儿。 马车,是改装过的,无论车的减震功能,舒适度,还是车内的空间,都做到现有技术的极致。马车内是一个松软舒服的软榻,几个柔软的靠枕,可折叠的桌子,放着各种零嘴的暗盒…… 盛放顾夜随身物品的马车,就有五辆。里面大多数吃的用的都是镇国公和君氏准备的,都是闺女平时喜欢吃和用惯的。还有一辆马车拉着冰桶,里面放着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就怕他们闺女中途赶不巧露宿,亏待了她。 担心女儿的身体受不住长途跋涉,镇国公夫妇甚至还不顾女儿的劝阻,请了宫太医随行。 顾夜表示很无语。爹娘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她就是大夫,她的身体怎么样,难道自己不清楚?更何况,她身边不是还有俩徒弟吗?她们一个快出师了,一个也有很不错的医术底子,何必这么劳师动众? 宫太医却表示很乐意,欣然答应了。只是护送小神医到两国的边境,路上有十几天的时间,他可以向小神医请教。这一个多月的接触,宫太医以及医学院的其他老大夫们,对小神医的感官评价,提升到了最高等级。 小神医太……大公无私了,他们遇到的医学上的问题,但凡小神医知道的,从不藏私,尽数传授给他们。在这一个多月中,每个人都受益匪浅! 要知道,医术达到他们这样的高度,再提升是很困难的了,可小神医给他们带来了惊喜,散发出事业的第二春。杏林界有小神医,真乃大幸也! 感动之余,这些老大夫和太医们,也都慷慨地拿出了自己的压箱底,传授给医学院的学子们。他们还准备联合起来,著一本医学方面的书,作为医学院的教材——医学院的教材,好像大多数都是小神医捐赠的呢! 小神医为了振兴杏林界,做了这么多的贡献,他们这些老家伙也不能拖后腿,必须把她创建起来的医学院发扬光大! 小神医的离开,让医学院上下都蒙上了一层怅惘色彩。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归途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宫太医被镇国公府上邀请,作为护送小神医回炎国的随行大夫,别人都羡慕坏了。不过,谁让人家宫太医最擅长的是保胎养胎呢?眼馋也没用! 宫太医一把年纪,还跟着她们长途跋涉的折腾,这让顾夜很是歉疚,她从空间中翻出一本前世烂大街的中医学著作,拉了自家老公和俩徒弟三个壮丁,在行驶的马车上硬是把一本一百多页的书给抄了下来。 宫太医收到带着墨香的宝贝医书,翻看了两页后,如获至宝!这才看了两页,就出现了不少绝版的方子!太难得了!!再看看刚刚干了不久的墨痕,宫太医感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小神医怀着孩子,在颠簸的马车上,依然不知疲倦地誊抄绝版医书,就为了她这呕心沥血、为医学奉献一切的崇高精神,他们也要把医学院办好办强! 小神医这是不放心哪!医学院倾注了她太多的心血,不能让小神医失望啊! 被宫太医推崇仰望的小神医顾夜女士,此时正在马车中咸鱼躺,就连水果都有人切好送到嘴边。如果可以的话,凌绝尘恨不得替她嚼碎了喂进去——咳咳,这画面容易引起不适…… 洗好的葡萄,剥去皮挖去籽,塞进那张红润润的嘴巴里。顾夜手中拿着一个——平板?? 原来,她晚上奴役自家老公整理空间物品的时候,翻出一个下载了不少单机游戏的平板,在空间里充完电后,用来打发枯燥的路途时光。 顾夜这个游戏渣渣,正努力奋战着,有时候送到嘴边的水果,都顾不上吃。 凌绝尘表示很无奈和后悔。他就不该把平板翻出来,不该怕媳妇无聊,教会她打游戏! “休息一会儿吧,小心眼睛疼!”凌绝尘趁着一局结束的空当儿,出言提醒了一句。 顾夜揉揉眼睛,把平板放下,张大了嘴巴,像一只迎接投喂的雏鸟:“这葡萄味道不错!空间里出品,果然不同凡响!” 现在的空间,除了一片药田,小红莲生长的池塘边,被种了一圈水果。当然不可能是顾夜亲手种的,这是他老公心疼她怀孕,担心她吃不到新鲜的水果,搜集了最优良的品种,种下去的! “老公,再种一棵大樱桃树吧?樱桃被誉为‘水果种的钻石’,含铁量比苹果高二三十倍,还含有各种维生素,具有非凡的营养价值——最适合孕妇吃了!”顾夜为了口大樱桃,真是不遗余力啊! 凌绝尘好笑地捏捏她的耳垂,宠溺地道:“种,种!一定种!已经让人去搜罗树苗了!” 顾夜得逞后,嘿嘿一笑,摸摸自己已经微微突出的小肚子,柔声道:“宝贝,看,你爹多疼你,以后要孝敬你爹哦!” “他孝敬你就等于是孝敬我了。宝宝,你要乖乖的,千万不可以折腾你娘,否则就让你见识到什么是‘严父’!”凌绝尘威胁地道。 顾夜白了他一眼,道:“你少拉长了一张脸,多笑笑。我可不想生出一个面瘫大冰块!” 凌绝尘放柔了面部线条,轻声道:“我什么时候对你对你拉长过脸?” “还说呢!上次在医学院的时候,你就对我摆脸色了!”顾夜记仇的性子是改不了了,也没必要改,谁叫人家老公惯着她呢? 凌绝尘好笑地捏捏她的脸颊:“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保证以后不再犯了,这一章就翻篇了,成不?” 顾夜摆摆手:“看你以后表现吧!躺累了,想出去走走!” 凌绝尘道:“我带你出去骑马?” “我的马术,还用得着你带?”顾夜“切”了一声,不过没有拒绝自家老公的殷勤。一个人骑马,也是很累的。老公带着,至少有个靠背让她靠着! 常嬷嬷察觉到外面的动静,掀开马车的窗帘望过去,果然王妃又开始折腾了。看着少主子骑着马,怀里抱着王妃,慢悠悠地从马车旁经过,她有些担忧地对长公主道:“王妃的肚子才三个多月,真的能骑马吗?” 容和长公主也朝外面看了一眼,笑道:“宫太医不是说了吗?只要不是剧烈运动,都不会有问题。再说了,穆青他宝贝着他媳妇呢,心中有分寸!” 常嬷嬷自言自语地道:“那个宫太医靠谱吗?每天就知道在马车里看书,镇国公夫人请他来照顾王妃的,又不是让他跟着学医术的……看看,他又跑去请教王妃了!” 容和长公主笑了笑,道:“宫太医是妇科圣手,又在医学院教学,医术还能差了去?再说了,镇国公夫人是你们王妃的亲娘,还能害了自己闺女不成。你呀,少操点心吧!” 常嬷嬷道:“这是王爷第一个孩子,奴婢哪能不紧张呢?” “我这个正牌祖母都没你着紧!“容和长公主摇摇头道,”叶儿本身就是大夫,别看她年纪小,心中有成算着呢!“ 顾夜坐在自家老公身前,靠着他的胸膛,看着漫山金色的秋叶,忍不住诗兴大发:“无边落木萧萧下……“ 呃,好像没有长江!不贴合此时的意境,再来!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顾夜摇头晃脑,突然她咂咂嘴,“突然想吃橘子和柚子了!” “刚刚那么多葡萄,这会儿又饿了?”凌绝尘吩咐到后面的车上取一个红心柚子来。 “不是我想吃,是你儿子想吃!”顾夜开始甩锅,“再说了,吃柚子好啊,可以清热去火,解秋燥!” 凌绝尘点头:“好,好,好!你喜欢吃我给你剥!” “听上去有点勉强!”顾夜不满意地道。 “一点都不勉强,为媳妇你服务,是我的荣幸。我非常乐意!”凌绝尘声音真诚极了。 啧!一旁赶着马车的靳墨染,有些受不了地撇撇嘴。这两口子,随时随地撒狗粮,真是够了! 顾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问道:“你有意见?” “没有!我一个小车夫,能有啥意见?敢有啥意见?”靳墨染赶紧正色道。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无敌的寂寞 “你说你,堂堂暗卫教头,即便被免了职,干啥不好,非要来给我当车夫,一点人生追求都没有!”顾夜想不透,这家伙怎么就缠上她了呢? 靳墨染赶忙道:“能给小神医当车夫,是在下毕生的荣幸!”咱是想给你当贴身护卫来着,不过你好像不需要,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等你身上的辐射清干净了,就收拾包袱离开吧。一大把年纪了,还不赶紧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瞎绕乎啥呢?”顾夜露出嫌弃的表情。 靳墨染叹了口气,道:“好饭不嫌晚!宁王大人等了二十八年,才等来小神医这么个好媳妇,我不急……对了,小神医身边有没有医术好,长得好,性格好的小姑娘给牵个线呗!” “你自己人不怎么样,条件还挺高的!可惜,我身边的人都有主了,你不会想挖墙脚吧?”顾夜斜着眼睛看他一眼。无聊的时候,跟老靳磕磕牙,还挺能打发时间的。 大鹏闻言,露出一副谁抢他未婚妻就跟谁拼命的架势:“好你个姓靳的!我早就瞅着你没好心思了!你说的那些条件,就是冲着我家小月圆来的吧?我告诉你,我们多年的感情,不是你一个绑匪能破坏的!” 靳墨染瞅了一眼脸圆圆眼睛圆圆,像个月饼似的月圆,极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既然你们多年的感情,坚不可摧,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你现在的一言一行,无不透露出你的心虚。你心虚啥?怕自己不够优秀,被我比下去?” “你?我会被你比下去?来,咱们比划比划!!”在心爱的人面前,堵上自己的尊严,面对挑衅绝不能忍! 顾夜看热闹不嫌事大:“比吧,旅途够无聊的,感谢你们给大家增添乐趣。来,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靳墨染本来就没把大鹏放在眼里,看到顾夜这德行,翻了个白眼,道:“你当我们是卖艺的了?想看表演,让你家老公来,他功夫好,人又长得好,赏心悦目!” 顾夜扫兴地摇头道:“我家老公就是功夫太好了,没对手啊!无敌……是多么多么滴寂寞——” 靳墨染赶紧赶着马车向前跑了几步。受不了这对狗男女,太刺激人了! 得,又一个败倒在她的唇枪舌剑下。顾夜仰望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头看她家老公徒手剥柚子。 吃了两块柚子,顾夜看向前面骑着马,同样出来防风的小徒弟秦梦萱,见她跟自家六哥的距离有八丈远,她无奈地摇摇头。六哥干什么吃的?她好不容易给他争取了相处的时间,咋不开窍呢? 凌绝尘对她的小心思了如指掌,点了点小媳妇的鼻头,他无奈地笑道:“你少乱点鸳鸯谱。一个是你六哥,一个是你徒弟,差着辈儿呢!你六哥可是地道的古人,没你想得开!” “我觉得小萱萱,比较符合六哥的择偶标准!”顾夜叹了口气,“算了,顺其自然吧。说不定六哥的春天,很快就要来临了呢!” 凌绝尘点头道:“你呀,就是个小管家婆。你现在最紧要的任务,是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少操点心吧,想得多容易老!” 顾夜冲他翻了个大白眼:“比我老十几岁的人,没有资格跟我谈年龄!我就是老了,那也是最美老太太!” “是,是!我媳妇是最漂亮的!”凌绝尘赶忙附和道。 顾夜哼了哼:“你是不是在敷衍我?我怎么听着有些不太对味儿?” “媳妇,你想多了!”凌绝尘掰了一块柚子,“还吃不吃了?” “不吃了,给婆婆和六哥送了吗?“顾夜问道。 “长公主母亲那儿送了。“至于小舅哥,想吃自己剥去吧。他这块给媳妇留着,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吃。 又行了一段时间,大鹏拍马追上两位主子:“长公主问要不要在前面休息一下?“ 凌绝尘没有犹豫,点头道:“前面那处林子不错,就在那儿休息吧。媳妇,想吃什么让,让颜婶给你做。“ 顾夜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什么想吃的,让颜婶随便做些吧!颜婶的手艺,做什么我都爱吃!“ 凌绝尘想了想,道:“要不……来个山药排骨汤?再给你做一个你喜欢的京酱肉丝?“ 顾夜点点头,道:“行,路上简单点儿,就弄这两个吧。多做点,给婆婆和六哥他们也送点过去。其实吧,我嘴里没味儿,想吃麻辣兔头和辣子鸡丁!“ 凌绝尘忙道:“宫太医说了,孕期少吃点辛辣的,免得上火,对孩子不好,你也遭罪!“ 顾夜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啊!所以没有提出硬要吃这些!“因为她知道,提了也白提。在她的饮食方面,老公可在意了! 凌绝尘有些心疼她的懂事了,摸摸媳妇柔软的发丝,他轻声道:“等生了这个,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咱以后都不生了。孩子出生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就是想吃龙肉,我都想办法给你弄过来!“ 顾夜闻言,笑呵呵地道:“吹牛吧你!龙是传说中的生物,你上哪弄去?除非穿越到玄幻剧中!再说了,你这身本事,在龙面前根本不够看的!不过,我倒是想到一样想吃的了!“ “哦?想吃什么了?“凌绝尘一脸紧张,生怕媳妇口中说出孕妇禁忌的食材和烹饪方法。 “龙,我就不指望了。我想吃飞龙肉,炖汤、烤着、红烧都可以!“飞龙肉鲜美啊,但是数量稀少,很难抓到。顾夜吃到的机会也不多。 飞龙?不就是花尾榛鸡嘛!虽然只有北方的山林中有,但弄到几只对凌绝尘来说没啥难度。他朝着某个角落使了个眼色,听到了没?你们女主子想吃飞龙了,还不赶紧去弄? 看着那名隐卫离去,凌绝尘继续跟媳妇讨论飞龙肉的无数种吃法:“炖汤好啊!宫太医说,孕妇多喝些汤,不但皮肤好,对孩子也有益。你不是在森国的林子里采了不少松茸和松露吗,一起炖味道肯定很棒。红烧也不错,还可以做成叫花飞龙,肚子里塞满山菌和笋子,绝对一级棒……“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千里送龙肉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顾夜故意大声地吸了吸口水,露出一副馋猫的表情:“被你这么一说,我更想吃飞龙肉了,怎么办?“ 凌绝尘拍拍胸脯,道:“这个好办,让小墨跑趟东北老林子,说不定明天你就能喝到飞龙炖的汤了!“ 对啊,空间里的变异豹,都快被他们给养废了。小墨别的长处没有,唯独速度和猎杀野物能拿得出手。关键时刻,就看你的了! 在空间里懒洋洋趴着的变异黑豹,眼前的景物突然一变。它抬了抬眼睛,看到前主子和现主子。咋突然想到它了?它喜欢被遗忘的感觉,在空间里多好,里面的空气里都蕴含着它可以进阶的能量,水也能促进它进阶…… 如果池塘里的小红莲能让它啃一口,就更好了!可惜两位主子一再警告它,说它要是敢碰掉小红莲第一个花瓣,就剥了它的皮,撒些孜然做成烤全豹。真是太残忍了,豹豹这么可爱,怎么舍得吃豹豹? “弑天,交给你一个艰巨又重要的任务!“凌绝尘摸摸它的脑袋,”如果完成得漂亮,让你女主人做一瓶进阶液奖励你!进阶液知道是什么吗?好东西,喝了以后能进阶一个小层次,够你修炼好多年的!“ 啥?有这种好东西?以前怎么没听过什么进阶液?不会是骗豹的吧?弑天竖起耳朵,一双金色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圆了。 “骗你干啥?”顾夜接着道,“你以前也被干什么值得奖励的事儿呀!” 怎么没干?当初谁千里迢迢,奔波于炎国和东灵之间,给你们传送东西的?是谁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帮你打跑坏人的?是谁危险时刻不离不弃,帮你对付坏家伙的?弑天愤愤然地动了动胡子。 “少在我这儿邀功!说吧,到底想不想要进阶液?”顾夜拽了拽它的胡须,问道。 一定是骗人的!最不老实的就是女主人了,信用已经破产了!弑天把自己的胡子从女主人手中解救出来,露出狐疑之色。 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顾夜的神识沉入空间实验室中,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搜出一瓶进化液——人类专用的。这是前世她做出来,没来得及卖出去呢,就被空间带到这儿来了。 身为变异兽,弑天对能量由着敏锐地察觉力,它那对如金色玻璃球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进化液。直觉告诉它,这东西中充满着未知的能量——这就是进阶液? “这个不是给你吃的,这个是促进人类进化的。拿这个出来是告诉你,你进阶用的药液,你主子我也能做出来。”进化液在顾夜手中消失,又回到了实验室的操作台上。 弑天的眼神变得炽热又殷切,身后长长的尾巴甩啊甩啊,它虽然做不出犬类的狗腿和巴结,却依然表达出它想要的心思。 “哎呀!师父,这是什么呀!”秦梦萱远远的站住,似乎被这个黑色的庞然大物给震惊住了。 “这是小墨……它爹!”顾夜不好解释变异豹的来历,就顺嘴扯了一句。 “什么?小墨……不是只小奶猫吗?”它爹体型怎么这么大?不像是猫啊,比豹子都大! 弑天不屑地扫了秦梦萱一眼——没见识的愚蠢人类!谁是猫,你们全家都是猫! “小墨是豹,纯种黑豹!”顾夜又添了一句。 秦梦萱眼睛亮亮的:“那……小墨也能长这么高这么大吗?” “嗯!或许会更大些!”服用了进阶液,如果有突破的话,体型会更大。不过,高阶变异兽是可以自动调整自己的体型的。 “真是太帅了!”秦梦萱凑上来,壮起胆子,伸出了自己的爪子,想要摸摸这巨大又帅气的生物。 弑天拒绝被主人以外的人类撸。它傲然地用爪子拍掉秦梦萱伸过来的手——这还是看在她是女主人徒弟的份上呢,要是换了别人,非挠她几道血印子不可。 它拽萌拽萌的模样,彻底收获了秦梦萱的少女心。她一脸渴望地望着顾夜:“师父,等它再下崽儿,能不能送我一只?我一定会好好养的。” “它是公的,怎么下崽儿?”顾夜好笑地道。 “那……等小墨下崽儿了,送我也成,我愿意等!”秦梦萱执着地道。 顾夜哈哈笑道:“小墨也是公的,下不了崽儿!你要是想养宠物的话,到盛京我给你找只小黑猫将就着养养吧。” 秦梦萱失望地嘟起嘴巴,小声道:“那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吧!到盛京我要专心学医术,可能没时间养猫,还是算了吧!对了,颜婶让我来告诉您,午饭准备好了。” “这么快就好了?“骑马坐车时间长了,顾夜拉着自家老公在附近的山林里散步,要不然这小墨还不好弄出来呢! “嗯!颜婶担心师父饿着,一点都没敢耽搁,还说一会给师父烤些小饼干,在马车里慢慢吃呢!“虽然才不过几天时间,颜婶的手艺已经收服了秦梦萱小姑娘。颜婶还说了,一会饼干多烤些,送给她当零嘴呢!颜婶人真好! 顾夜拍拍小墨的脑袋:“去吧,飞龙的事,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哦!“ 秦梦萱好奇地问道:“飞龙?什么飞龙啊?难道是传说中天上飞的神龙吗?“ 顾夜摇摇头,神秘兮兮地道:“保密,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弑天懒懒地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慢腾腾地朝着林子里走去。突然,它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顾夜一眼,好像在提醒她:别忘了兑现你的诺言! 顾夜朝着它做了个“去吧去吧“的手势。 秦梦萱惊讶地道:“小墨的爹,好像能听懂人话呢!” “万物有灵,养得久了,就能看懂主人的手势,猜测主人的心意了。”顾夜不紧不慢地朝营地走去。空气中飘来排骨汤的香气,很容易就能辨认出颜婶的手艺。“走,喝汤去喽!” 事实证明,还是变异豹更靠谱一些。第二天,它重新出现的顾夜的面前,嘴里叼着两只肥嘟嘟的飞龙,一只刚刚断气,一只还在扑着翅膀挣扎呢!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弃夫”的诱惑 农园医锦正文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弃夫”的诱惑这只黑豹的高调出现,让车队出现了短暂的喧乱。不过,凌绝尘身边的人都见过弑天,很快又都沉静下来。 颜婶看到这两只肥肥的飞龙,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哎呦呦,这两日或许是赶路累的,王妃的胃口不佳,可把她给急坏了。 飞龙肉新嫩鲜美,自家王妃一定爱吃。太好了,今天晚上就用它来炖汤,王妃一定能多用一些了! 晚上停在一个小镇上借宿,包下了镇上最大的客栈,都不够他们这些人住的。 颜婶借了客栈的厨房,用飞龙肉和松茸一块儿炖汤,还放了枸杞和参须,特滋补。至于味道嘛……颜婶出品必属精品,瞧瞧相邻的几家,都不约而同向客栈老板,打听他们做的什么好吃的这么香,足以证明其浓香之程度。 炎国的太子殿下,是有点怕他这个姑姑的,所以平日里喜欢缠着他宁王表哥和表嫂的他,现在轻易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过,被香味吸引,他还是厚着脸皮凑上来了! 原本胖乎乎的森国五皇子,此时体型已经之比正常人稍微肥硕一点点了,一路上都有月圆和秦梦萱轮换着给他治疗针灸,看上去的确沉稳了许多,离正常人,他又接近了一步。 “哇!好香啊!”飞龙养生汤的味道,自然逃不过五皇子的狗鼻子,他从房间里出来,冲着顾夜讨好地笑着,仿佛一只等待主人投喂的大型犬。 对于这个心思单纯的五皇子,容和长公主倒是没有什么恶感。看着太子侄儿眼巴巴的模样,还有充满喜感的五皇子垂涎的表情,她招呼一声:“人多热闹,都过来一起用晚膳吧!” 两人喜滋滋地凑过来,捡了下首的位置坐下了。顾夜也让两个徒儿过来尝尝飞龙汤的味道。 两只飞龙炖了满满一锅汤,浓香扑鼻,香味四溢,让人垂涎三尺、蠢蠢欲动。除了飞龙汤,颜婶还坐了几道顾夜喜欢吃的,例如肉末酿豆腐啦,砂锅煨鹿筋啦,龙舟鳜鱼啦…… 就连太子殿下都不禁惊叹,这还在旅途中呢,那么多的珍贵食材,真不知道表哥是从哪儿给弄到的。不管了,开吃就是了! 隐魂殿的产业遍布天下,搜罗食材真不是事儿。提前确定好住宿之处,派出隐卫去通知周边的城市,快马把主子们需要的食材提前送到,一点都不耽误事儿。 顾夜先喝了一碗飞龙汤,吃了两个飞龙腿,满足地道:“都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果然名不虚传。这飞龙汤是我喝过最美味的汤品之一了。” 容和长公主笑着道:“喜欢就多喝点。听说飞龙汤最养人了!” “长公主婆婆你也多喝点儿,把身子养得棒棒的,才能有精力帮我们带孩子啊!”顾夜亲手帮长公主盛了一碗。 长公主满足地喝了一口,斜睨了自家儿子一眼,道:“还是我儿媳妇贴心,生儿子有什么用,还不如生个大南瓜!” “大南瓜不能帮你娶会贴心的儿媳妇!”凌绝尘帮媳妇和母亲各夹了一块煨得烂烂的鹿筋。 容和长公主点点头,吃掉那块鹿筋道:“你也就这点作用了!” 顾夜笑得贼兮兮的:“现在你的使命已经完成,靠边站吧!长公主婆婆,尝尝这鳜鱼,鲜嫩可口,挺好吃的!” 长公主也给她夹了一块,笑着道:“一起吃!吃鱼好啊,孩子能长得聪明。” 人家婆媳俩,你给我夹一块我给你夹一块,很是亲昵热闹,凌绝尘这个做儿子和老公的,几乎没了用武之地。太子殿下在一旁笑得那个乐呵啊! 两只飞龙炖的汤,几个人分食很快就见底了。太子殿下意犹未尽地道:“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了!” 顾夜点头表示同意。可惜这花尾榛鸡只有东北那边有,盛京地处西部,买都没处买去!早知道在她的空间里养上几只,留着慢慢吃了。 “我已经让人去捉了,多捉几只养着,留着你想吃的时候吃!”凌绝尘在媳妇的耳边轻声道。 顾夜嘴角缓缓勾起:“会不会太劳师动众了?你身边的人,都是有大用处的,哪能让他们去捉鸡呢?还是让小墨去吧……” “没事,咱们在东北那边有人,也不必亲自去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运输上就更不用担忧了,各个州府之间本来就有运输队的。一点都不麻烦,你就坐等着吃就行了。”凌绝尘揉揉她的小脑袋,笑着道。 竖起耳朵偷偷关注宁王表哥和表嫂谈话的太子殿下,暗下决定,回到盛京一定多往宁王府跑几趟,说不定能蹭到飞龙汤喝呢。他咂吧着嘴——飞龙汤味道太好了,喝一次永远都忘不了! 晚上的时候,顾夜两口子依然是在空间里休息的。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躺在软软的床上,顾夜伸出胳膊腿儿,让她的专属按摩师——宁王大人给她做按摩。 凌绝尘细细观察着她的脸色,柔声问道:“怎么样,累不累?要不咱们在下一个府城多休息几日?” “我倒是没觉得累,就是不知道长公主婆婆能不能吃得消。明天我跟她一辆马车,问问她的意思。”顾夜被按得浑身舒畅,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凌绝尘做出一副被抛弃的可怜表情:“你个小没良心的,又要弃我而去了吗?难道我伺候的不好吗?你可以提出来,我改就是了!” “哈哈哈哈……我的战神大人,你真不适合‘弃夫’的角色,就不要硬演了。不过,你这小模样还挺稀罕人的。来,美人儿,给本神医笑一个!”顾夜一副纨绔调戏良家妇男的模样。 “不笑,除非你明天还跟我坐一辆车!”凌绝尘争取自己的权益。 顾夜故作色迷迷之态,用手指勾勾他的下巴道:“本神医最是贪图美色,来啊,色诱我啊!说不定我一开心,就答应你了呢!” 凌绝尘把睡衣的衣领往下拉了拉,露出半截“香肩”,用力眨巴着小扇子般的大眼睛,不住地朝着顾夜抛媚眼:“这样可以吗?小神医你还满意吗?”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流鼻血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凌绝尘刚刚洗完澡,长发微湿披在肩头,香肩微露,锁骨清晰,喉结性(禁词)感,看得顾夜一阵口干舌燥,鼻子中有温热缓缓流下…… “哎呦,怎么流鼻血了?”凌绝尘一阵手忙脚乱,又是给她鼻血,又是轻轻捏着她的鼻翼止血。 顾夜鼻子上塞了两管白色布条,神色微囧——她大概是第一个被自家老公的美色,引诱得流鼻血的女人了吧? 凌绝尘怕她觉得不好意思,赶忙道:“是不是晚上补得有些过了?飞龙汤里放了人参,鹿筋也是大补的东西。” “对!一定是晚上那顿补过头了!”顾夜顺着老公给的台阶往下下。她打死不承认,自己馋老公身子了! “要不要……让宫太医过来给你看看?”凌绝尘有些不放心。孕妇补得太过,也未必是好事。 请什么太医?丢不丢人哪!顾夜严词拒绝了:“我自己就是大夫,不必大半夜地去麻烦别人。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她抬眸看了自家老公一眼,见他已经把衣领拉好了,性感的锁骨也遮住了,顿觉有些失望和扫兴——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才那么一点点美色,就承受不住了呢? 她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丝毫没有掩饰,凌绝尘很难不看出来,他无奈地刮了刮小女人的鼻子,道:“好,那就乖乖睡觉,不许再想其他乱七八糟的。” “我本来就是要睡觉的,是你用美色在引诱我!”顾夜理直气壮地道。 “是,是,是!是我的不对,行了吧。”凌绝尘轻轻扯掉小女人鼻子上的布,好在血已经不流了,他微微松了口气。媳妇无理取闹的时候,他已经能应对自如了——认错,就对了! 看着白色细棉布上殷红的血,凌绝尘心疼地道:“流了这么多血,明天得好好给补补。”这得吃多少东西能补回来呀! “还补?你就不怕我补过头了?”顾夜仰着脖子,让自家男人给自己用湿毛巾擦了脸,倒在枕头上,用被子把脸蒙上半边,只露出一对大眼睛。 凌绝尘取出自己记录的小册子,翻了翻上面的孕妇菜谱和一些禁忌事宜,才开口道:“颜婶是严格按照孕妇菜谱搭配的食材,不会补过头的。不过媳妇,咱们以后青菜要多吃一些了。” 顾夜忙把脑袋全蒙了起来:“好困啊……我要睡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我是孕妇,睡觉最大!” “好吧,困了就早点睡!”凌绝尘知道这小女人肯定是为了逃避这个话题,故意这么说的。他一只胳膊放在媳妇的脑袋下,让她枕着,一只手继续翻看着孕妇菜谱,思考着怎么才能让媳妇吃下更多的蔬菜。 孕妇需要补充大量的维生素,这些光从水果中摄取,是远远不够的。怀孕后的媳妇,挑食挑得更厉害了。真是愁人哪! 孕妇嗜睡,本来是想装睡逃避话题的顾夜,没一会儿就睡熟了。等她睡了一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家老公还在研究菜谱。 知道他的担忧后,顾夜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实验室,回头看了自家男人一眼道:“多大的事儿,不就是担心我不吃蔬菜缺乏维生素吗?你去摘些蔬菜过来,我从中提炼出各种口味的蔬菜汁,不就行了吗?” 凌绝尘想了想,媳妇不喜欢吃蔬菜,他又不舍得勉强她,只有这个办法了。他采摘了大量的蔬菜,用池塘里的水洗干净,放在自家媳妇手边待用。 前世,各种物资匮乏,条件艰苦,顾夜都能从一些变异植物上提炼出可食用的维生素蔬果汁,从蔬菜上提炼出蔬果汁,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没多久,绿油油的菠菜汁、红彤彤的番茄汁、黄澄澄的胡萝卜汁、紫盈莹的茄子汁……都被提炼出来了。颜色各异,味道不同的蔬菜汁,装在一个个玻璃瓶子中,看上去还挺好看。 顾夜感到有些口渴了,随手拿起一瓶青椒提炼的蔬菜汁。刚要往嘴边送,被凌绝尘拦了下来。这可是青椒汁,宫太医说了,不能吃辛辣的食物。 凌绝尘把青椒提炼汁送到嘴边,尝试着喝了一小口——咦?一点辣味都没有,确切的说,找不到一丝一毫青椒的味道,甜丝丝的,有些像……甜瓜的味道。 他把青椒提炼汁重新塞回媳妇的手中。顾夜喝了几口后,重新递回来:“你也渴了吧?这个是可以当果汁喝的。” “你炼制蔬果汁的手艺,越来越棒了!”凌绝尘一口气喝光了青椒提炼汁,不吝惜赞美的话语。 前世的时候,这种蔬果汁也是对外出售的,而且很畅销。毕竟,人体是需要各种维生素的。从变异植物中提炼的蔬果汁,价格便宜,虽然味道不怎么好,只要对身体有益,咬着牙也要喝下去。 每次,小丫头给凌绝尘的蔬果汁,那味道——简直一言难尽,得亏他自制力够,才没当场吐出来。 顾夜也想起这茬来,她嘿嘿笑道:“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给你的蔬果汁,都是特制的——味道特别难喝的那种。” 凌绝尘眼皮微微跳动了几下,问道:“为什么?我不是你最亲密的伙伴吗?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谁让你平时总是拉长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你几百万似的。我想看你变了脸色的样子,不行啊!”顾夜一点愧疚也没有。 “谢谢你对我的特殊关爱!”凌绝尘磨磨牙,决定给小女人记上一笔,等孩子生下来后,再跟你算账! “不光针对你!所有我不喜欢的人,我都卖给他特殊的蔬果汁!”顾夜得意洋洋地道。 “那你喜欢的人可真不少!难怪你的蔬果汁买得人越来越少了呢!”凌绝尘那时候还想安慰小姑娘呢,没想到她故意的! “不买正好!我还不乐意把大量的时间放在提炼蔬果汁上呢!”她的时间多宝贵啊,天才药剂师怎么能被蔬果汁捆住手脚?她是要干大事业的呢! “你以后千万不要惹我不高兴,否则我就给你喝加料的蔬果汁!”顾夜张牙舞爪地威胁着,那模样就跟炸毛的小奶猫一样,毫无威慑力。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进阶液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凌绝尘做出一副怕怕的模样。他的确是怕了,前世的蔬果汁,对他来说简直是梦魇。他发誓,这辈子不想在尝那种味道了! 凌绝尘看到自家媳妇又在实验室忙活开了,忙小声地道:“这些蔬菜汁已经够喝一段时间的了,休息一会儿吧,你都站了一个多小时了。” 顾夜头也不回地道:“再做几份变异兽进阶液,小墨这趟差事办得不错,得奖励。这养宠物跟养孩子一样,咱们当爸妈的,许诺的事情就要兑现。” “那也不急在一时啊。”凌绝尘怕媳妇累着。 顾夜依然后脑勺对着他,敷衍地摆摆手道:“放心吧,我还能累着自己?制作进阶液这种小case,我闭着眼睛都能调配出来。” 的确如此,前世有不少人驯养变异兽,进阶后的变异兽,可以当宠物,还可以带出去战斗。这变异兽进阶液,价格不贵,能加快变异兽的进阶,还能增加忠诚度。 许多兽主都愿意买一些回去,顾夜靠着进阶液大赚了一笔呢!不过,基地里的另一位药剂师很不要脸,总是剽窃她的专利。如果不是那家伙凑上来分一杯羹,她一定赚得更多! 制作进阶液需要的材料,实验室都有,制作起来就更方便了。不到半小时时间,三瓶蓝盈盈的进阶液就制好了。这还是高阶变异兽的进阶液呢,如果是普通的,分分钟搞定! 夫妻俩在空间里休息够了,才回到客栈的房间。房间里黑漆漆的,出来的时候,差点踩到跟黑暗融为一体的变异豹。 弑天表示很委屈。这对夫妻,过河拆桥!它千辛万苦给弄来了飞龙,两人吃饱喝足了,往空间里一钻,把它扔在外面。如果不是女主人的徒弟还记着它,它肯定是要饿肚子的。过分了,你们两口子!弑天用控诉的表情对着男女主人。 顾夜适应了房间中的昏暗,借着窗口透过的月光,看到弑天的表情。她用脚扒拉一下黑魆魆的一团,道:“摆脸色给谁看呢?我辛辛苦苦地给你制作进阶液,你就拉着一张脸啊?小墨啊小墨,快来巴结巴结我,否则扣除你的奖励!” 说着,还晃了晃手中的进阶液。 弑天在她亮出进阶液的时候,就猛地站起来,差点撞到女主人的腿,把她吓得一个趔趄。凌绝尘赶紧扶住媳妇,紧张地问她有没有吓到,有没有伤着。 确定媳妇没事,凌绝尘怒冲冲地朝着变异豹就是一脚:“要是伤着叶儿,我把你给炖了!” 弑天不躲也不避,硬生生挨了着一脚。它甩着尾巴,眼睛像盯住猎物一样,死死盯着顾夜手中的蓝色液体。它能清楚地感知到那液体中溢出的能量——一种令它血液都在澎湃的精纯能量! 顾夜手里的进阶液,就像一个逗猫棒,紧紧吸引着变异豹的视线。顾夜没想到一向高冷,什么都不在乎的变异豹,会化身为向主人讨要玩具或食物的宠物,一脸渴望。 顾夜扔了扔手中的进化液,变异豹的脑袋也随着一上一下。她的手左右移动着,变异豹金色的眼瞳放到最大,也左右摆动着脑袋。顾夜乐得咯咯直笑。 凌绝尘见她玩得开心,没有阻止她,心中为弑天点了根蜡。 弑天这样的高阶变异兽,已经具备十来岁孩子的智商。它深知女主子的恶趣味,心中觉得很无奈加无聊,却不得不配合。不把她哄高兴喽,她手中的好东西它是别想得到的。 终于,顾夜玩够了,招招手让变异豹过来。她打开瓶塞,精纯浓厚的能量,几乎引得弑天发狂。不过,弑天还是很快控制住自己,乖巧地来到顾夜身边,把脑袋搁在她的膝盖上,眼巴巴地盯着进化液。 “张开嘴巴!”顾夜不忍再逗它,终于把进化液倒进了弑天长大的嘴巴里。 喝了进化液的弑天,突然间恢复了小奶猫的状态,蜷缩成毛茸茸的一团,进入了进阶阶段。在外人看起来,它是在呼呼大睡呢。 变异兽进阶时的状态各不相同,有的发狂破坏力强,有的像疯了似的东奔西突极度亢奋,像弑天这样乖乖睡觉的,还真不多呢! 顾夜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尽情地撸着。小墨啊小墨,你也有今天!平日里不给撸,今天要撸个够本。在她要把弑天放在脚头,让它给她暖脚的时候,被凌绝尘阻止了。 开玩笑!暖脚不应该是他这个做老公的专利吗?凌绝尘把媳妇白嫩嫩的小脚揣在怀里,一脚将床上黑乎乎的一团给蹬地上去。 顾夜扑哧一声笑了:“你跟个畜生吃什么醋啊?” 哼!媳妇的床上,只能多他这一种生物,别的都给他靠边去! 第二天一早,夫妻俩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门。住在他们隔壁的长公主看看两个人的面色,试探着问道:“叶儿,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睡得很好,婆婆您呢?“顾夜伸出小手,挠了挠老公怀里抱着的小黑豹,精神抖擞地道。 容和长公主瞪了自家儿子一眼,道:“我啊,一开始的时候睡得还不错,中间被说话声吵醒了。你说,是谁大半夜不睡觉,又是说又是笑的,一点都不知道体贴人?“ 顾夜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嘿嘿干笑道:“就是,就是!谁半夜嬉闹,太不像话了,都吵着长公主婆婆了!“ 容和长公主看着凌绝尘,不悦地道:“尘儿,你媳妇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你要好好地照顾她。睡眠对孕妇来说,很重要!“ 最后三个字,长公主一字一顿,还咬得特别重。她的眼神中带着威胁:臭小子,你要是照顾不好你媳妇,就换我来!今晚我跟叶儿睡一个房间! 凌绝尘赶忙应道:“是,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她,让她有充足的睡眠的。“ 顾夜笑着替自家老公解围:“婆婆,一会在马车上,我有的是时间睡。“ “白天睡跟晚上睡,能一样吗?你不为自己着想,就是为着孩子,也不能任你男人胡闹。男人,该给他们厉害的时候,就不能太惯着他们!“容和长公主狠狠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舅老爷 农园医锦正文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舅老爷凌绝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媳妇是亲儿媳妇,他是捡来的小可怜。好吧,下次一定注意些,在空间里睡得时间少一点,免得长公主母亲对他又是一顿数落! 长公主又板着一张脸,对自家儿子道:“叶儿年纪小,你比她大十来岁,换别人都几个孩子的爹了,还这么不懂事!要是再这样,晚上就换我给叶儿睡一个屋,免得你打扰孕妇的睡眠!” “母亲,我们保证以后不这样了,真的!”顾夜赶忙做了个发誓的动作。不是她不乐意跟长公主婆婆住一块儿,可要是跟婆婆睡一张床,她怎么进空间?客栈里的床硬邦邦潮乎乎的,多影响睡眠啊! 孕妇,充足的睡眠很重要! 长公主心里有些酸酸的——媳妇抢过话头,这么快就做出保证,这是不想跟她住一间房呢。白疼她了!不忍责怪儿媳妇,她又狠狠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凌绝尘被瞪习惯了,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瞪就瞪吧,反正又不少一块肉。长公主越来越过分了,抢占了他媳妇了好多注意力不说,还想霸占他媳妇的床。幸好媳妇坚决拒绝了!以后这样的事,坚决不能忍,要为自己的权益跟强权抗争到底! 长公主心情不爽,极度不不爽之下,就把儿子赶出了儿媳妇的马车,自己跟顾夜共乘。上了车以后,她亲手帮儿媳妇铺好软榻,催着顾夜补眠。 顾夜想说自己睡得挺好,不需要补眠。可昨天晚上不睡觉被抓包,不好解释,只能乖乖闭着眼睛装睡。装着装着,在摇晃的马车中,很快真睡着了。 长公主看着儿媳妇睡着时乖巧的模样,更加确定昨晚是儿子在闹她。真是的,年纪一大把了,还不知道心疼媳妇。平时追着宫太医学习照顾孕妇都白学了! 马车晃晃悠悠,行了三日。这一日,途经一座大山。山高路陡,很难攀登,来往车辆需要绕行。 晚上,车队露宿山脚,一位白衣翩翩,自带仙气的俊美男子,造访了顾夜他们的车队。 凌绝尘戒备地看着俊美男子,五官如造物主精雕细琢一般,目若繁星,鼻梁挺秀,唇如樱花,颜值绝对不在他之下。人家身上还带着一种出尘脱俗,如天外飞仙般的气质。他跟对方相比的话,一时瑜亮,不分伯仲!不用说,像这种高颜值的,自家媳妇肯定抗拒不了! 果然,他媳妇一看到这位俊美男子,就立刻星星眼,一脸花痴状。喂喂!克制着点儿,你马上都做母亲的人了,注意自己的行为! “我就是绝世小神医,不知这位公子找我,有何事?”顾夜的眼睛像被磁铁吸住一样,紧紧地锁在人家的脸上。这趟古代真是来值了,居然见到这么多高颜值的帅哥。眼前这位,可以演仙侠剧不用化妆了! 她大胆的视线,让君莫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应该是想错了。不过既然来了,还是要确认一下的:“听说你顾氏制药是你的,你能制作出一种效果很好的药液,关键时候能保命的?” 顾夜眨巴眨巴大眼睛,显得很无辜又纯良:“顾氏制药的确是我的。你说的报名药液,是隐珍阁出售的吧?制作者很神秘,并未向外公开,公子怎么会跟本神医联想在一起呢?” 君莫笑蹙着眉,道:“炼制的手法,即便再掩饰,也会流露出自己的风格的。尤其是你们这些大药师水准的,都有自己固定的风格!” “哦?公子还挺懂药的,是同道中人?可否请教公子的名讳?”顾夜忍不住问道。天下间大药师就这么几个,她都认识啊,没见过这号人物啊! “在下东灵衍城君莫笑!”君莫笑自报家门,以表诚意。 啥?东灵衍城?姓君的?不会跟舅舅家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吧?顾夜呵呵一笑,道:“好巧啊!我娘亲也是出自东灵衍城,我在那儿待了好长时间,咱也算是半个老乡呢……对了,我娘也姓君!” “也姓君?是出了几任帝师的君家吗?你娘是什么辈的?”君莫笑没想到跟她还有些渊源,忍不住问道。 “我舅舅君永伦,应该是永字辈的!公子也出身帝师之家?”顾夜意外极了。不对啊,以对方的年龄,应该跟表哥们是一辈的,不应该是“棋”辈的吗? “永字辈的?那你应该叫我舅公!”君莫笑含笑道。君家有如此后辈,他甚感欣慰哪! “啥?你确定你不是在占我便宜?”这家伙看上去顶多跟她老公差不多年岁,咋就成了舅公了?冒牌的吧? 君莫笑淡淡一笑,道:“我跟你外公是隔了一房的堂兄弟,不信你可以写信给你舅舅,他应该知道我。” “真是我舅姥爷?这辈分够长的!”顾夜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确定他比任何一位表兄长得都要好,“你们那一房基因够好的,颜值还挺高!” 鸡音?言值?什么意思?这小后辈怪怪的,净说让人听不懂的话。 “现在你可以说说,那种可以保命的灵液,是不是你制的了吧?”君莫笑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灵液?什么灵液?”顾夜戒备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告诉你,别想骗我,我这就写信给大舅舅,拆穿你的身份!” “真金不怕火炼,你写吧!”君莫笑看着顾夜的目光,像在看一个顽皮的后辈一样,充满了包容和慈爱。 顾夜浑身抖了抖!本来以为是养眼的帅锅锅,谁知道竟然是家中的长辈。啧!为什么偏偏是隔了一房的长辈?如果是直系的,说不定她能隔代遗传对方的好基因好相貌,生得倾国倾城呢!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遇上了就是有缘,本神医邀请公子你一同共进晚餐,如何?”对着养眼的帅哥,她能多吃一碗饭! 君莫笑含笑点点头:“那就叨扰了!” 凌绝尘皱了皱眉:你倒是不客气!不过,如果这人真是媳妇的长辈,那他就放心了。不用担心媳妇觊觎人家的美色,占人家便宜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有何目的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饭菜还需要一些时间准备,顾夜当着俊美男子的面,给舅舅写了一封信,让小白隼带着,朝着东灵国衍城的方向飞去。 “这只白隼,还挺有灵性的!”君莫笑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万物都有灵,只要用心去沟通,就能建立彼此间的信任!”顾夜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特有水平,沾沾自喜起来。 弑天终于完成了进阶,从马车中跳出来。它抖了抖皮毛,伸了个懒腰,迈着傲娇的猫步,朝着散发着食物香气的地方走去。 没走几步,被一只手拎着脖子提溜起来,它用拽拽的眼神去瞪那人:愚蠢的人类,还不赶紧放下豹大爷,否则要你要看! “咦?这只小猫身上,居然散发着灵气?这只小灵兽是从哪跑出来的?”君莫笑把小黑猫拎到跟自己眼睛齐平的位置,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它。 弑天心中升起一丝危机感。直觉告诉它,眼前这个人很危险,能危及它生命的那种。奇怪,它现在又升了一阶,就连男主人这样的高手它都能应对。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比它家男主人还厉害? “小墨墨,你醒了?饿了吗?想吃什么自己去猎,让颜婶给你做你喜欢的口味!”顾夜走过来,把迷你版的小黑豹,从那个自称是她舅公的帅锅锅手中解救出来。 秦梦萱看凑过来,撸了一下小黑豹的皮毛,露出怜爱的笑容:“师父,咱们不是带着鱼吗?它能吃多少?你让它自己去打猎,顶多给您捉只耗子回来。颜婶会处理老鼠肉?“ 顾夜笑着道:“这小家伙,可挑嘴着呢!它最讨厌吃的就是鱼!而且这家伙可记仇了,你要是喂它鱼吃,你就上了它的黑名单了。“ 君莫笑在一旁插了一句:“这是灵兽,普通的食物只能填饱它们的肚子罢了!“ 顾夜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什么灵兽?有灵性的兽类?你还别说,小墨的确挺通灵性的,以前还知道打猎送给我吃呢!“ 想起很久以前在围猎场,它小小的身躯,拖了一只比它大十几倍的猎物,差点没把侍卫们给吓死。 君莫笑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灵兽“这种生物。不过,他依然很好奇,这只灵兽是如何突破结界,来到这儿的呢? 弑天得了女主人的命令,飞快地窜进树丛中,远离了危险源头——君莫笑。晚上吃什么好呢?要不猎只野山羊回来,烤全羊的味道还挺不错的。 都说近墨者黑,跟吃货在一起久了,也被同化成了吃货。前一秒,变异豹还在担心自己的处境,后一秒就开始考虑晚饭的问题了。女主人都说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它很快猎到了一只肥肥的野山羊,美滋滋地把猎物拖回了宿营地。附近的隐卫发现了它的踪迹,现身出来帮它扛起猎物。要是让它这么拖着进营地,不知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呢! 顾夜看到这只野山羊,赞许地摸摸小变异豹的脑袋。当即吩咐人把野山羊收拾出来,架在火堆上亲自翻烤着。说是她亲自烤,不如说她男人代劳,她只动动嘴罢了。 颜婶烤全羊的本事,还是从顾夜这儿学去的呢。关于火候的拿捏,佐料的调配更是精准。野山羊烤得是外酥里内,一点膻味都没有,鲜美得很。 弑天表示很不高兴。它猎回来的山羊,男女主人吃也就罢了,干嘛给其他人类吃?尤其是那个今天才刚刚遇到的,让它感觉到危险气息的人类,吃得最多! 顾夜察觉到小变异豹在积蓄着脾气,濒临暴走,赶紧让颜婶给它做了一锅红烧肉,送到这小祖宗面前。 秦梦萱看到一大锅红烧肉,她们这儿只送了一盘,其他的都端走了,好奇的目光循着望过去,惊悚地发现,师父养的那只小奶猫,几乎把整个身子埋进装满红烧肉的喷里,吃得香甜。 “师父,小黑豹偷吃红烧肉了!”秦梦萱怕小东西肠胃娇弱,吃出什么毛病来,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顾夜看了一眼,继续跟烤全羊奋斗:“没事,那些就是给它准备的。一会儿剩的羊身子和骨架不要扔,留着喂豹子!” 君莫笑大口大口地吃着烤肉,速度很快却不粗鲁。闻言,他笑着问道:“这只小黑豹,侄孙女是从哪儿弄来的?” “什么侄孙女,你的身份还没得到证实,少占我便宜!”顾夜怀疑这家伙是有目的地接近她,图谋不轨呢! 君莫笑没有接她的话,继续道:“你这只小兽,看上去很不一般。能够驯服它的人,一定也不是一般人吧?” “你在试探着什么?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到底是不是我们衍城君家的?”顾夜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餐盘,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加点料,让他翻不出什么风浪。 君莫笑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屁股挪了挪,挪远一些,澄清道:“我真的是你舅姥爷!放心吧,我要是想对你做些什么,十个你的小夫婿都阻止不了!” 顾夜撇撇嘴,不屑地看了一眼:“你还说你不是骗子?我家夫君是什么人,你也不打听打听。牛皮倒是吹得挺大,还十个我老公都奈何不了你!来啊,你们比划比划!” “还是别了吧,我怕伤了你家小夫婿的自尊心!”君莫笑淡淡地一笑。那表情让人看了,想揍他一顿! “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顾夜张开嘴巴,把老公投喂过来的一块肉吃了下去。 君莫笑从烤全羊上又割了一块肉在餐盘中,一边吃一边道:“我是什么人,等你舅舅的回信到了,你就知道了。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凌绝尘又投喂了媳妇几块肉,觉得她吃得差不多了,从包里掏出一瓶蔬果汁给她解解腻。 拧开盖子,还没送到他媳妇面前呢,凌绝尘突然眼前一花,手里骤然一空,蔬果汁没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玄幻文or种田文?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凌绝尘心中一凛,抬起凌厉的眸子,望向君莫笑。果然,他手里失踪的蔬果汁,就在那人的手中!这家伙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够在他丝毫为觉察下,把蔬果汁夺走? “你会变魔术?还是会妖法?”顾夜瞋目结舌地看着君莫笑。她亲眼见证了蔬果汁的消失和转移的。根本就没见君莫笑做什么动作,蔬果汁就跑他手里了! 君莫笑淡淡一笑,像诱哄小盆友似的,轻声道:“你告诉我这个是不是你弄出来的,我就告诉你刚刚是怎么回事。” 顾夜又取出一瓶橙红色的混合果汁,喝了一大口,才道:“是啊!这东西是我提炼并调配出来的,你喜欢就说嘛,干嘛上手去抢呢?你一个长辈,抢小辈的东西,好意思吗?” 君莫笑也对着瓶子喝了一口蔬果汁,眉头微微一扬。果然,这东西经过提炼后,里面的杂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位侄孙女确实非同一般啊! “侄孙女,你这炼药的手法,已经达到什么境界了?”君莫笑忍不住问道。 顾夜看着那张过分年轻的脸孔,有些不想理他。最后,还是月圆怼了一句:“你才认识我师父吗?谁不知道绝世小神医,还是一位天才大药师?代表着最高制药水平!” 君莫笑想起了什么,笑笑道:“我这有一瓶灵液,不知道侄孙女能不能炼制出来?” 灵液?顾夜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接过君莫笑手中的玉瓶,打开塞子嗅了嗅,撇撇嘴道:“什么灵液,不就是改良修复身体机能的药液吗?还以为什么高大上的东东呢!” 君莫笑好看的桃花眼骤然一亮,连声问道:“你真能炼制?” “能啊!没啥难度的!只不过,我炼出来,你敢喝吗?”顾夜看着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君莫笑收回自己的灵液,略带尴尬地摸摸鼻子,道:“你这小姑娘,还是对舅姥爷的身份有疑虑啊?没关系,我再耐心地等上几天。你舅舅的回信到了,咱们再谈这灵液的事。” 顾夜笑笑:有本事你别怂啊! 君莫笑一口气喝光手中的蔬果汁,把瓶子还给侄孙女婿,给顾夜提了建议:“人吃五谷杂粮,体内堆积了不少杂质。如果这提炼液能够排除身体杂质的话,就更好了!” 顾夜低头想了想,道:“不错,你这个建议很有建设性。如果蔬果汁能够排毒养颜的成分在,不但解渴,还能延年益寿呢!回头我再改良改良。” 君莫笑有些小激动,如果侄孙女能炼制出排除身体杂质的灵液,那他拿出来的灵液就没什么难度了! 次日一早,小白隼带回了君永伦的回信。顾夜越看眼睛瞪得就越大。什么?君家的确有位叫君莫笑的长辈,被世外高人看中……修,修仙去了? 她没看错?穿越种田经商文,突然往玄幻的道路上发展了?也太扯了吧?什么修仙?是修道吧?不过看这位身上的衣着,也不像是道袍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夜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顾夜抬起头,看向自家老公:“你怎么看?” 凌绝尘皱了皱眉头,道:“管他干啥的,只要对你没有恶意就行!” “那行吧,顺其自然……靠,靠,我靠!!”顾夜目光锁在信件的某一行,突然不淡定地坐了起来。 “别骂脏话,胎教,注意胎教!”凌绝尘摸摸她的肚子,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信件上附赠了君莫笑的资料,个头样貌都能对的上,可是这年龄——九十三岁!扯吧!外面那家伙连三十九都没有,好不? 顾夜跟凌绝尘面面相觑。她指了指外面,小声地道:“假的吧?” 凌绝尘拿起信件,仔细地看了看,道:“仙侠文中,达到筑基以上,就能保持容颜不老。” “你还真相信舅姥爷去修仙了啊?”顾夜表示自己是唯物主义者,“我觉得外面的是冒牌货的可能性大一些。” “这世间,你不了解的领域多着呢,不能一概否定!年轻人,脑筋不要太死板!”君莫笑的声音,出现在马车顶。 凌绝尘从马车中一跃而出,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车顶上多了一个打坐的人影。明媚的朝阳照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金,更显得仙风道骨,翩然欲仙。 凌绝尘立在车辕上,看着他,久久才问道:“这世间真的有修仙者存在?” “自然!不过修仙界跟这儿有结界隔着,修仙者也很少来凡间走动,只留下很少的传说罢了。”君莫笑做好早课,缓缓地从车顶跃下,落下时马车连一丝一毫的晃动都没有。 顾夜也从马车内探出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问道:“修仙者和普通人,看上去也没什么区别嘛!” “修仙者大多数都是从普通人修炼上来的!能有什么区别?”君莫笑觉得她这话有些好笑。 “普通人也能修炼?”顾夜将信将疑地问道。 君莫笑摇摇头,道:“你们不行,根骨太差,就是修炼一辈子,也未必能引气入体。” “什么都是你说的,有什么可以证明?”顾夜撇撇嘴道。 “你这小姑娘,疑心也太重了些!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君莫笑低头看向她,摇了摇头笑道。 顾夜不服气地道:“好处可大了!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跟我套近乎的可不少,不都想从我这儿弄点好处吗?别的不说,保健药品啦,护肤品啦,这些难道不是实在的好处?” 她看了君莫笑一眼,这些好像他真的不需要,又道:“还有人看上我的医术,结个善缘,就等于以后的生命多了一分保障。还有我的制药术,像我这样级别的,量身制药得看我的心情!” 这一点,顾夜还是有骄傲的资本的。 君莫笑笑着点点头,道:“的确,我就是看中你的炼药技能,才找上你的。” “看,露出尾巴来了吧?为了接近我,你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居然敢假冒我舅姥爷,你知道我舅姥爷多大岁数了吗?“顾夜还是觉得太玄幻,不愿意相信。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老妖怪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丙寅年冬月出生,九十三岁了!“君莫笑停顿了一下,才报出他的年龄,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九十三岁了啊!真是山中无岁月,转眼一甲子啊! 丙寅年?顾夜掰着指头算啊算,半天没搞清楚丙寅年到底几岁,疑惑的目光移到了凌绝尘的身上。 凌绝尘点点头,道:“丙寅年,虚岁九十三!“ 这边的人都是算虚岁的!顾夜还是有些不相信,她自言自语地道:“这世界上真的有修仙之人?颠覆了我的认知啊!“ “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凌绝尘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前世,乱世未起时,你能相信有变异兽这种生物吗?没有重生时,你能想到咱们能穿越时空,在这陌生的世界重逢吗?“ 老公说的有道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修仙界的存在,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那个……舅姥爷!能让我抽你一管血吗?“顾夜的小脸凑到马车车窗处,笑嘻嘻地看着外面骑在马上的君莫笑——她居然有怎么个年轻俊美的舅姥爷! 君莫笑见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小心机,微微一笑道:“只要你告诉我,隐珍阁卖的极品灵药是不是你制的,我就让你抽血。“ 顾夜冲着他勾了勾手指,等他的脑袋凑过来时,压低了声音道:“悄悄告诉你,那药的确出自我之手。你可千万别传出去,我怕麻烦。” “你是不是还想测测我的骨龄?如果你答应帮我炼制灵液,我就配合你,满足你的好奇心。”君莫笑冲她挑了挑眉,露出和煦如春风的笑容。 凌绝尘赶紧掩住自家媳妇的眼眸,免得她对这张好看到犯罪的脸犯花痴。顾夜甩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这是她舅姥爷,多看一眼怕什么? 顾夜趴在马车窗上,好奇地问舅姥爷:“你还知道测骨龄这回事儿?” “修仙界收徒,一要验根骨,二要测骨龄。年岁超过十五的,除非根骨极佳,否则很少人愿意收的。”君莫笑科普着修仙界众人皆知的常识。 顾夜赶紧把胳膊伸出去:“舅姥爷,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修仙的潜质。” 君莫笑一脸惋惜地看着她,摇摇头道:“你们俩我都看过了,没有一丝一毫修仙的资质……” 的确可惜了!侄孙女但凡有一丝丝资质,哪怕是最差的杂灵根,他也会把她引入修仙界。毕竟,修仙界中有天分的炼药师太少太少了! 顾夜也就那么一问,对这个接过丝毫没放在心上。她往自家男人怀里一靠——修不修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够跟自家大冰块呆在一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羡鸳鸯不羡仙! 顾夜突然又来劲了,她探出个小脑袋,兴致勃勃地问道:“舅姥爷,你修炼到那一层了?能御剑飞行吗?” “你确定……要我在这儿御剑吗?”君莫笑的目光扫过浩浩荡荡的马队和随行的护卫们。 顾夜冲他眨眨眼,道:“还是等没人的时候吧?御剑可以带人吗?我也想尝尝在天空飞是什么样的感觉!” 君莫笑瞥了马车里露出紧张神色的侄孙女婿,笑着道:“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舅姥爷再带你御剑!免得吓着我曾侄孙。” 顾夜摸摸自己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叹了口气道:“宝宝啊宝宝,你看,为了你,娘亲这也没法做,那也有人管着,多辛苦啊。以后你要是不孝顺,我让你后悔自己生出来!” 凌绝尘好笑地捧着她的肚子,好像在捂住孩子的耳朵似的:“你呀!要是吓坏了里面的小家伙,不肯出来可怎么办?” “不是有剖腹产手术吗?到了预产期就把他挖出来,容不得他在老娘面前任性!”顾夜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外面的君莫笑摇摇头,这侄孙女真是个狠人,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剖腹?挖孩子?亏她想得出来! 晚上借宿山里农家时,顾夜拉着老公悄悄溜出去,见识到君莫笑所说的御剑术。回来的时候还晕晕乎乎的呢,乖乖!原来这世界上真有修仙之人,她不知道的领域还太多太多! 看君莫笑表演御剑飞行,也不是没有任何代价的。顾夜打开手中的玉瓶,凑上去嗅了嗅里面的液体,对自家老公道:“你说,这是不是仙侠小说中的灵药?我要是喝了它,会不会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没听说灵药有如此功效的!我只看到过,书中写着凡人和了灵药,承受不住里面的灵气,灵力爆体而亡……”凌绝尘担心傻大胆老婆真尝一口,再喝出个好歹来,吓唬她道。 顾夜咂咂嘴,有些惋惜地道:“舅姥爷让我给他炼药,又不给方子,我还不能尝尝……这是故意刁难我吧?” “修仙者的灵药,哪是那么好炼制的?我看书中写着,还得用专门的炉鼎,不能用凡间的火……”凌绝尘不想自家媳妇怀着娃儿,还耗费心力去炼制灵液。真怕她面对新药物,废寝忘食、不眠不休! “这有什么难度?修仙界炼药不用凡火,应该是因为凡火达不到炼药的温度,咱们实验室中啥温度的火没有?至于专门炼药的炉鼎,肯定是因为火的温度太高,一般的容器会炸裂。咱们也不用担心,实验室里都是奈高温的器皿,够用的!” 顾夜往手心里滴了一滴灵液,凑上去嗅了嗅,想从中分辨出运用了那些药材。这舅姥爷也真是的,不给药材不给方子,让她怎么炼? 君莫笑再来问她能不能炼制这种灵药时,顾夜提出让他提供实验所需的药材。 君莫笑从储物袋中,取出五份制作灵药的药材。这种灵液用的是修仙界极其常见的药材,君莫笑让顾夜不要有压力,尽管尝试。不够的话,他再回去拿。 顾夜好奇地问了句:“你们回去方便吗?修仙界的人,可以自由出入两界吗?” “结界所在之处人迹罕至,修仙者能御剑,还算比较方便。这凡界没有修仙界看得上的东西,修仙者很少会在凡界逗留,修仙者要修炼要历练,很忙的!”君莫笑知道她只是好奇,透露了一些修仙界的事情给她。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法宝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顾夜看了他一眼,收起炼药的药材,反问道:“那么舅姥爷你为什么来凡界?不要告诉我你是来探亲的!” 君莫笑微微一笑,道:“我偶然间得了一瓶你制作的极品药液,发现这药液跟我们修仙界的灵液,有异曲同工之妙。在修仙界,好的炼药师太少太少,炼药的代价太大……” “所以你就想捡个大便宜,想让我帮你炼制灵液?”顾夜歪着脑袋看他。 君莫笑淡淡一笑,不打算告诉她,原本他是打算如果药液的制作者真能炼制出灵液,他就把人掳回师门养着,专门给师门炼制灵液。灵液等级虽然低,但对于金丹期以下的修仙者来说,还是有作用的! 效果不够,数量来凑。凡界得来的药液,最让他看重的是,里面杂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修仙界最好的炼丹师,也未必有这水准。他要在别人发掘到此人之前,把人带回去,藏起来! “侄孙女,你想去修仙界看看吗?”现在,发现这位炼药师跟自己还颇有渊源,就不能不顾她的意愿,强行为之了。 凌绝尘警觉地像个护崽儿的母兽:“只是去看看吗?” 君莫笑这两日早已看出,侄孙女和她夫君感情很好,因此对凌绝尘也多了两分耐心和忍让:“当然!如果侄孙女愿意长住,我也是有办法让你们留在修仙界的!” 顾夜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了:“舅姥爷,你也说我,我跟你侄女婿都没有灵根,再说了我们的父母亲人都在这边,我们也算小有成就,走到哪儿都受人尊敬。到了修仙界,我俩都是不能修炼的废柴,人家动动小拇指也能把我们捏死。这种感觉我不喜欢!” 君莫笑还是比较尊重小辈的选择的,他也不勉强:“你要是改变主意的话,我前面说的话,随时可以兑现。对了,这个玉牌你收好,以后有了麻烦,拿出来可以帮你挡灾!” 顾夜好奇地翻看着玉牌:“难道这里面存着舅姥爷的灵力,遇到危险自动激发?这不跟护身符一样吗?谢谢舅姥爷!” 君莫笑:…… 你想多了!这不过是我们玄机门外门弟子的令牌。玄机门在修仙界还是比较有面子的,如果还有其他门派的人,看中侄孙女炼药的资质想抢人,看到这枚玉牌就得掂量掂量了! 不过,侄孙女和侄孙女婿对修仙界,好像有些了解,虽然某些方面了解得不够确切,他很好奇两人是从何处得来修仙界的常识的? “我喜欢看杂书,有些侠义小说中看到过此类的内容,以前还一位纯粹是杜撰出来的呢,没想到还真有修仙界。涨姿势了!“前世的仙侠玄幻小说,还以为是作者的脑洞,看来是她狭隘了啊! 杂书?很久以前,凡界灵力尚未枯竭,的确有修仙界的前辈过来历练,难道是那时候流传下来的记载?君莫笑这么想想,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对了,舅姥爷!”顾夜看着他笑得一脸谄媚,搓着手道,“书上写,你们修仙之人身上都有几件法宝的。是真的吗?” “法宝?你说的是法器吧?的确,我这把剑,就是七阶灵宝,还有几件攻击和防御的法器。你问这个干嘛?”君莫笑不是小气,关键是法宝都是需要灵力激发的,送她她也用不了。 “有没有乾坤袋、储物袋之类的,能装好些东西的法宝?”顾夜眨巴着她那对卡姿兰的大眼睛,讨好地看着他。 君莫笑指了指腰间香囊模样的储物袋,笑着道:“有啊!想要?这个对我来说不值几个钱,关键你没有灵根,修炼不出灵力,打不开这玩意儿。你拿回去也是个摆设!” 顾夜泄气地嘟起嘴巴,摸摸自己左手无名指,咱不失望,咱有红莲戒指这个空间法宝,里面不但能装东西,还能种植、养活物呢!比他的高级多了! 又行了几日,来到炎国和东灵交界之处,褚小六和宫太医只能送到此处。顾夜看了一眼自家六哥,心中叹息不已:这个不开窍的,白给他制造机会了,这一路过来压根不往秦梦萱小姑娘身边凑。 秦梦萱小姑娘也闷头学医术,还积极地向宫太医讨教妇科之类的医学知识,真够拼的。 宫太医真想跟着去炎国,路上能多学些本事。可是,人家炎国派了太医过来迎接,让他找不到跟随的借口啊! 顾夜没想到顾茗哥哥也跟着皇帝派来的队伍迎接她们了。褚小六好久没见顾茗,一见面就给他来个大大的拥抱。以前在东灵的时候,两人年纪相仿,一起读书,一起练武,一起被在练武场哥哥们虐,一起比谁更疼妹妹…… 分别在即,褚小六有些不舍地看了自家妹子一眼,拍拍顾茗的肩膀道:“咱家妹子,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叶儿也是我妹妹!“顾茗胳膊架在他的肩膀上。 褚小六看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顾茗,拍拍他结实的胸脯,道:“不错嘛!武艺练得怎么样了?有机会咱哥俩比划比划?“ 顾茗也跃跃欲试:“好哇!宁王妹夫教了我几招,咱俩找个地方切磋切磋?“ 褚小六闻言,兴趣更浓了。顾不上离别的不舍,当即寻了处空地,两人你来我往地对起阵来。褚小六家学渊源,功底扎实。顾茗招式诡谲,步步紧逼…… 容和长公主远远地看着,摇摇头笑道:“男孩子,就是精力旺盛。” 顾夜在一旁,一会给这个加油,一会帮那个鼓劲。她不懂招式啥的,就觉得两位哥哥打得怪热闹,怪好看,她都想扔个银子打赏一下了——你当你看猴戏呢? 褚小六、顾茗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伯仲。最后,在顾夜的判定下,两人来了个平局。 褚小六有些复杂地看着他,笑道:“茗子,这一年来你进步不少啊!”这肯定是宁王妹夫的功劳,再过些日子,顾茗这家伙就要超过他了。好想留在炎国,好想让宁王妹夫也指点指点他……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玄机门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分别的时候,宁王妹夫似乎察觉到他失落的心声,塞给他一本秘籍,让他回去好好练。褚小六如获至宝,每日发奋图强,终于成为全家武力值最高的那一位。 挥别了六哥,顾夜对君莫笑道:“舅姥爷,你的身份为啥瞒着六哥?难道……你这身份见不得人?” “没大没小!”君莫笑轻轻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却被凌绝尘半途拦截,敲在了侄孙女婿的手背上。他含笑看了侄孙女婿一眼,道,“要让他接受我的身份,还要浪费一番口舌,麻烦!” 一行人来到两国交界处最大的一个城市,决定在此地休整一番,再重新上路。顾夜趁着这个空当儿,拉着自家老公进了空间,兴致勃勃地研究起灵液来。 凌绝尘在媳妇的脑袋上揉了一把。这小女人,如果不是担心她舅姥爷发现她的空间,早就按捺不住研究新药了。 顾夜利用仪器,对灵液进行一通分析,有些失望地道:“这也没啥特别的嘛!跟前世我做的那些药液差不多嘛!” “你真能做出来?”凌绝尘凑过来,说是要给她打下手。 顾夜让他别添乱了,把人赶到一边去。她取出一份药材,一边提炼一边道:“小菜一碟。这位炼药师的炼制手法太落伍了,我炼制出的灵液,保准比这一份要精纯得多!” 看着媳妇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凌绝尘犹豫着道:“你想好了?真帮他炼制?” “怎么了?”顾夜转眸看向他,大眼睛中充满了疑惑。 “你舅姥爷能够凭着一瓶药液,费尽心思把你找出来,让你尝试着帮他炼药,可见在他们那儿,炼药师极其稀少。要不然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投到你这儿来……” 顾夜不乐意了:“什么叫病急乱投医?看不起谁呢?这说明我这位天才药剂师的炼药技术是杠杠的,不输修真界的那些人!修真界又怎么样?有灵根就高人一等了?还不是得求到我这儿来?” 凌绝尘赶忙安抚炸毛的小媳妇:“不是说你制药不行,就是担心你太行了,会给你惹来无尽的麻烦!“ 顾夜眨巴眨巴眼睛,道:“你的意思是,怕我能炼制灵液的消息传出去,引来心怀不轨之人?“ 凌绝尘点点头,怅然地道:“本以为,以我现在的身份和能力,能护住你。可是,你舅姥爷的出现,让我有了危机感。常人和修仙之人的差异,让我从未有过的沮丧!“ “那……我故意把灵液炼坏,就说咱炼不出来?“顾夜对现在的生活还是比较满意的,也不希望有人破坏它! 凌绝尘摸摸她的头,缓缓地道:“故意炼坏,有违你的本心。我不希望你勉强……只是不知道你舅姥爷在那边什么地位,能不能护得住你……“ “那……就先炼出来,不着急拿出去。一会出去问个仔细,我想舅姥爷他也不舍得我这么优秀的人,被别人抢走!“顾夜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打定了注意后,顾夜加快了炼制的步伐。不多时,一瓶灵液就炼制好了,经过精密仪器验证,她的灵液无论纯度还是火候,都比舅姥爷给她的要好上许多。 趁热打铁,顾夜又把剩下的几份药材给炼制了。 第二天,君莫笑突然问了他们一句:“你们在我之前,有没有遇到别的修仙之人?“ “没……吧?舅姥爷怎么想起问这个?“顾夜奇怪地问道。 君莫笑沉默了片刻,道:“那……你们是不是有隐藏气息的方法?昨天晚上我打坐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感知不到你们的气息。” “我说舅姥爷,你也太不地道了!咋能随便探知小夫妻的房间呢?万一我们夫妻俩在干什么不可言说的事儿……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顾夜红着脸,怒目看着他,气急败坏地道。 君莫笑愣了一下,一张俊脸爆红,期期艾艾地转开了视线,不敢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凌绝尘悄悄对自家媳妇竖起了大拇指。顾夜冲着他挑了一下眉——对付古人,就是应该不要脸些。好险啊!差点空间就暴露了,身边有个雷达似的修仙之人真不方面,得赶紧把这家伙打发了。 顾夜开门见山地道:“舅姥爷,你在那边有啥身份没有?” 君莫笑愣了一下,才搞明白她想问的是什么:“近几百年来,修真界灵力渐微,元婴高手凤毛麟角,金丹期在各大修真门派都是长老级别的人物。我筑基后期在门派中也算能排得着的。” “那你们的门派呢?不是什么杂牌小门派吧?”顾夜又追问道。 君莫笑颇为骄傲地道:“我们玄机门是修真界三大门派之一,在修真界还是颇有几分薄面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给你的玉牌,是我们玄机门外门弟子的身份腰牌,如果有修仙之人找你麻烦,你就亮出腰牌。敢招惹玄机门弟子,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顾夜想了想,又道:“舅姥爷,你有没有那种遇到危险,能自动激发的防御类法宝。我惜命,俗称怕死!” 君莫笑想了想,道:“我师门的确有件灵宝无瑕天衣,穿上后能防御金丹以下全力一击。你要是真能炼制出灵液,我替你向师门申请。修真界炼药师接连陨落,用仙衣供奉一位炼药师,相信掌门和长老们会同意的!” “那我就放心了!”顾夜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等回到宁王府,我就帮你尝试!” 宁王府的实验室中,各种器材比较齐全,可以用那些做掩护。 君莫笑闻言,恨不得马上带着自家侄孙女飞到盛京宁王府。凡界真麻烦,御剑不过一会儿功夫的路程,走走停停还得十几天!不过,为了灵液,他必须有这个耐心啊! 一路上,君莫笑对变异黑豹很感兴趣。得知这只是土生土长的凡界生物,他诧异不已——凡界居然能生出灵兽? 有一次,顾夜拿出一支进阶液出来,被他抢到手中。进阶液中有灵兽进化需要的灵力,难怪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家宴接风 修仙界中,有不少人豢养灵兽。不过,灵兽的进阶是靠对低级灵兽的捕食,低级灵兽的肉里,蕴含的灵气能帮助灵兽进化。当然,也有财大气粗的,购灵兽生长液帮助灵兽进阶的。那毕竟是少数! 得知这些进阶液是顾夜制作的,君莫笑对侄孙女信心更足了——这进阶液一点都不比修仙界的灵兽生长液差! 进入炎国以后,一路上每到一处州府,都有官员把住宿的事安排得妥妥当当。他们这一行人,有太子,有长公主,有宁王,还有一个鼎鼎大名的小神医,那些官员巴不得在他们面前多露露脸,刷刷存在感。 这住宿条件也上去了,吃的用的,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如果赶上队伍修正两日,还会酌情安排一些让人放松的项目。例如泛个州,听个曲儿,品尝当地有特色的小吃什么的。 这顶头几尊大佛满意了,官员们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这一路上,也有慕名前来求医的。都是一些疑难杂症,需要手术的就好几例。 顾夜为了锻炼月圆,都交给她处理,秦梦萱在一旁协助。好在对于她们来说,都不算是什么大手术。一路上成功救治了五例在民间大夫看来是必死的病症,小神医的名头就更响了。 虽然她没有亲自动手,但她的徒弟这样厉害,说明什么?小神医更厉害啊! 经过这一路颠簸,路途劳顿,大家都担心顾夜受不住,就差把她当婴儿照顾了。顾夜一再强调,自己好得很,大家伙儿依然把她当易碎的玻璃。 肚子里的孩子快四个月的时候,顾夜发现自己的妊娠反应没了。本来就不明显,现在是彻底没了。什么虾啊蟹啊海鲜哪,闻到也不想吐了,不能见血的现象也消失了。要不是肚子鼓起一个小包,她都怀疑自己怀了个假孕。 这对于本来就喜欢吃海鲜的顾夜来说,无异于大好的消息。怀孕不能吃螃蟹,可虾类还是能吃一些呢,于是乎,虾仁包、虾饺、腰果虾仁、蒜蓉河虾……虽然在路途上,却一点都没亏了顾夜的嘴,吃了个过瘾。 自从媳妇能吃虾了,凌绝尘就成了人形剥虾器,任劳任怨地给媳妇剥虾。他还有个职责,就是监督媳妇别吃多了。她的肠胃较常人稍稍娇弱一些,吃撑了会不舒服。 可是,媳妇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吸收,又怕她吃少了亏了身子。即便在路上,凌绝尘也一直排除万难,一天安排五餐——营养搭配,少食多餐。 容和长公主对儿子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男人就该这样,你媳妇辛辛苦苦给你怀孕生孩子,你再不知道心疼,给你生个鸟生! 君莫笑也把侄孙女婿的一切看在眼里,感叹侄孙女真嫁对人了。这世间还真难找到第二个人,像侄孙女婿这样会心疼人的。 本来,他还遗憾侄孙女成亲早了。如果侄孙女尚未成亲,没有什么牵挂的话,他就能将人接进修真界。虽然不能修炼,但那儿的空气中是充满着灵气的,对凡人的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打算是彻底落空了。身边有疼爱她的婆婆,宠爱她的夫君,肚子里还揣着个健康的小宝宝,侄孙女肯定不会愿意跟他走的! 不知不觉间,九月已经接近尾声。秋风萧瑟中,她们终于抵达了盛京。休息了两日,盛德帝为她们举行了一场接风的家宴。 看到顾夜毫发无伤,气色红润的模样,盛德帝放心地道:“回来就好!得知你失踪,我这心一直提着呢……听说你把掳走你的那个人也带回来了?” 敢在炎国的地盘上掳人,不把他千刀万剐算是饶了他了!不过,小神医怀着孩子,这么血腥的言辞,不便说出口。 顾夜听出他的潜台词,笑着道:“他不过为了偿还恩情,奉命行事罢了。没有他的配合,我和尘哥哥也不能如此轻易地从森国皇帝那儿捞这么多好处!后面我跟他,也算是合作的关系吧!” 盛德帝见她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也就不越俎代庖了。他只是有些担忧:“那人可靠吗?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把这么个人放在你身边,朕真有些不放心!” “我骗他说给他服用了剧毒的药物,他每个月需从我这儿拿解药,如果他真有异心,就把假事变成真,不足为惧!”顾夜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盛德帝点点头,又冲着宁王外甥道:“你媳妇怀着呢,边疆又没什么事,你就暂时留在京中,帮朕把西郊大营的官兵给练出来。” 这个决定,正中凌绝尘的下怀。要是换了别人,或许还会疑心皇上想分他的兵权。凌绝尘本来就不是个恋权之人,要是能永远待在京中陪媳妇,那最好不过了! 盛德帝想起医学院的事,忍了忍,还是没说出口。小神医才回来,又怀着孩子,这可是他亲妹子的第一个孙子……还是等她歇过劲儿再提吧。 “今日是家宴,大家都不必拘束。”盛德帝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举起杯子,以茶代酒,跟家人们干了一杯。 宫里的饭菜,真不如颜婶的手艺。顾夜兴致寥寥,慢腾腾地吃着桌上的饭菜,准备回去让颜婶给自己加餐,想吃臭豆腐了…… 盛德帝要是知道,他让御厨房精心准备的饭菜,还不如一盘臭烘烘的臭豆腐,不知心里是何感受了。 盛德帝兴致很高,他看了一眼在外浪了好些日子的太子,见他似乎没啥精神,就随口问了句:“皇儿,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这一路过来,颜婶为了能让自家王妃多吃些,卯足了力气张罗每一道菜式,这二十多天的长途跋涉,每个人非但没瘦,反而被喂胖了。太子殿下的胃口也被养刁了。 太子殿下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身体没有不舒服,只是这心里……倒是有些不舒服。” “哦?怎么了?”盛德帝关心地问道。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出息!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一想到以后只能吃宫里的御膳,尝不到颜婶的手艺,心里怎么能舒服得起来?”太子殿下放下筷子,做出伤春悲秋之色。 一听是这个原因,盛德帝差点把筷子扔他脸上:“身为储君,竟为了口吃的唉声叹气,出息!皇帝最忌口腹之欲,如果你连自己的这点欲望都不能控制,这皇帝你也别当了!” “不是,”太子殿下愁眉苦脸地道,“父皇,我想不通,为啥有每道菜不能夹超过三次的规定?吃好吃的,跟当一位明君有冲突吗?” 盛德帝被问住了——鬼知道谁规定喜欢的菜不能吃超过三口?身为皇帝,吃口自己喜欢的怎么了?还能把天下给吃垮了咋地? 不过,历代君王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也没有勇气做打破规矩的那一个。盛德帝没好气地道:“哪那么多为什么!你照做就是了!” 太子殿下突然眼睛一亮,挺直了腰板道:“父皇,儿臣早已及冠,是不是可以出宫开府了?” “太子府的位置,早就给你选好了!你得先给自己讨个媳妇回来才行?别跟我扯你身子没恢复的理由,你神医表嫂可是在这儿呢!谁家那么大孩子不娶媳妇?再这么下去,那些大臣又该背后说你‘不行‘了,你这储君的位置,还想不想坐稳了?”盛德帝冲他吹胡子瞪眼。 太子殿下气哼哼地道:“父皇,你那些臣子就是闲的!那么多国家大事等着他们处理呢,老盯着我干什么?宁王表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不也没个媳妇吗?” 顾夜护短地道:“你们父子俩的事儿,别车上我夫君。我夫君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想要求娶的对象了,就是鄙人我!他这不是在等我长大嘛!太子殿下,你也给自己整个目标出来,皇上也不会替你操心了!” “行,行,行!父皇你看哪些人家有合适的姑娘,随便给我选一个得了……”太子殿下被催婚催烦了,自暴自弃地道。 盛德帝捏起桌上一个果子砸在他头上:“是你娶媳妇,又不是我娶!你媳妇将来可是一国之母的,什么随便选一个,你当是挑大西瓜呢!” 太子殿下眼珠子一转,舔着脸看向顾夜:“表嫂,你对这京中的闺秀了解不?要不……” “停!”顾夜知道他想说什么,她可不把这麻烦往身上揽,“我刚嫁过来没俩月就去了森国,你说这京中的闺秀能见过几个?再说了,我现在肚子里还揣个娃,真不方便帮你相看那些闺秀。” “表嫂,你好绝情哪……”太子殿下做出伤心欲绝状。 “那你再哭会儿吧,哭出来就不难过了!”顾夜捏起一块水果,塞到嘴里嚼得咔咔响。 太子殿下放下捂着脸的手,用无赖的口气道:“为了弥补我受伤的心灵,表嫂把颜婶借我几日吧!” “那你的心还是伤着吧!”顾夜咔嚓咔嚓嚼水果的样子,特像一只馋嘴的花栗鼠,“我怕我们家颜婶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太子殿下急了:“我不是想抢你家颜婶,我就是想让颜婶教几道拿手菜给我家厨子,偶尔解解馋!” 顾夜不为所动:“我有什么好处?我们家颜婶有什么好处?颜婶可不是我们家下人,我当长辈一样敬爱她,平日里都不舍得使唤她呢!” “表嫂——咱俩啥关系……”太子殿下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在座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凌绝尘拦住他的话头:“你俩没关系!” “姑母,你看宁王表哥,不愿意承认跟我的关系!我就这么让人嫌弃吗?”太子殿下不服气地告状。 容和长公主还没开口呢,盛德帝先用嫌弃地语气道:“你还知道你惹人嫌?如果不是没有选择了,我都把你踢出储君的位置!为了口吃的,你至于吗?” “至于,怎么不至于?”太子殿下没把皇上老爹的话放在心中,他讨好地冲着盛德帝笑笑,“父皇,等儿臣的厨子学到了本事,让他来御膳房指点指点那些御厨。这都什么手艺?咋好意思端出来给父皇您吃?” 盛德帝哼了哼:“还不如让你表嫂家的那位颜婶,进宫指点几手,何必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御膳房的御厨如果学到了本事,这个蠢太子就不会老想着往宫外跑了,他也有更多的时间跟自己学治国,一举多得,可以有! 容和长公主笑道:“皇兄,还是让御膳房的人,到宁王府学吧!宁王府的大厨房各种设备都齐全。这样也不耽误颜婶给叶儿补身子。” 盛德帝看了一眼已经显怀的顾夜,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这过了年,小神医肚子里的孩子都七八个月了,还能顾得上医学院的事吗? 太子殿下在东灵是参观过那边的医学院的,回来就在盛德帝面前说得一通天花乱坠,让盛德帝心驰神往,恨不得医学院马上能开起来。 唉!如果不是森国的妖妃在其中掺和,医学院早就步入正轨了!该让宁王外甥多从森国刮几座城池回来!太耽误事儿了! 秦妃娘娘最是知道皇上的心意,她笑着道:“是得好好补补,宁王妃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呢!皇上,这医学院的事,是不是再缓缓?毕竟宁王妃现在受不得累……” 盛德帝没开口呢,顾夜就忙道:“不用!我听花好说了,医学院的前期工作准备得很充分,都是按照我的计划书来的!再说了,我身边的花好和月圆,当初在东灵的时候,就全程跟着我打下手,很多工作都是我动动嘴,下边的人做的。我这花好和月圆两个徒弟,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累不到我的!” 因为她的原因,原本准备八月招生的,一下推迟的半年,要来年开春医学院才能正式启动。对于医学院和平价医疗,顾夜还是蛮上心的,早一点开起来,民间那些看不起病的,和本来病不重却因为医疗落后在家等死的,都能早些就医,早些恢复健康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女人竟这么彪悍了吗 农园医锦正文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女人竟这么彪悍了吗盛德帝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高兴地又举起了酒杯,不过里面装的是果汁。自从中毒之后,他就被限制喝酒,即便现在身子好了许多,依然需要忌酒。 别的时候还能偷摸喝上一两盅,可现在小神医在呢。他可不想被小神医瞪! 他的妃子孩子们,见皇上高兴,也都笑着举起了酒杯。一场家宴吃得热热闹闹。 回到家中,厨房就送来了鸡汤虾仁小馄饨。颜婶了解自家王妃的尿性,也看不上宫里御厨的手艺,早早就准备着了。 顾夜坐没坐相地摊在躺椅上,腰间被塞了一个靠枕,舒舒服服地躺着。小馄饨有她男人喂到嘴里,她占了便宜还卖乖地道:“凌绝尘通知,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严重怀疑你有把我这个小神医养废的阴谋。” 凌绝尘轻轻吹了吹小馄饨,送到小女人的嘴边,回应道:“你错了!我不是想养废你,是养肥你!人家怀孕都胖得跟球似的,再看看你,除了肚子胖,其他的地方都还是那么瘦!” 顾夜白了他一眼,吃下小馄饨,朝着自己胸前看了一眼,道:“你什么眼神?我其他也有长大的部位,很明显好吗?” 凌绝尘顺着她的视线,盯着她胸前的起伏看了很久,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微的改变:“小东西,你不要撩我,我这都旱了好几个月了,容易撩出火气来。” 顾夜咽下口中的馄饨,喝了口鲜美的汤,冲自家男人飞了个媚眼:“身为一个医生,本神医有责任告诉你,怀孕三个月到七个月之间,只要不太激烈,夫妻之间是可以行房的……” 凌绝尘那张俊脸凑过来,眼神幽深不见底:“女人,你是在对我发出邀请吗?” 顾夜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视线最终停留在他樱粉色的唇上,舔了舔嘴唇,她笑嘻嘻地道:“凌绝尘同志,你想多了。我只是告知你而已……” 凌绝尘凑得更近了,眼看着就要亲上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在房门旁:“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你们继续啊……” 顾夜翻了个白眼,按住自家男人的后脑勺,对准她垂涎的唇狠狠地亲了一下,不爽地问道:“舅姥爷,麻烦你走门进来,能不能别仗着自己会飞,就随意出入别人的院子?” 侄孙女的动作,刷新了君莫笑的认知。他才离开几十年而已,女人就这么彪悍了吗?被人撞破夫妻间的事,女人不该羞得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吗? 侄孙女,你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真不需要掩饰一下吗? “下次一定注意!”君莫笑摸摸自己的鼻子,略显尴尬地解释着,“我就是来问问,灵液的事你有没有头绪。” 顾夜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匣子,道:“在那呢,你看看符合你的要求不?催什么催,还能少了你的?“ “我这不是……担心你忙忘了嘛!“君莫笑打开匣子,心中有些不得劲——到底谁是长辈?自己这个舅姥爷,在这丫头面前,怎么有种伸不直腰的感觉?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匣子里五瓶灵液吸引住了:“我记得我只给你五份药材吧?“ “啊!这不五份灵液吗?又没贪你一瓶!“顾夜张开小嘴巴,等待老公的投喂。 “不是!都成功了呀!“君莫笑还是不敢相信。虽然只是灵液,但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也太吓人了吧? “成不成功你不会自己看哪!“顾夜吃了小半碗,吃不下了。凌绝尘全扒拉进自己的肚子里。 君莫笑拿出一个玉瓶,打开了一看,比他给她的样品蕴含的灵力还要精纯。他赶忙塞上瓶塞,又去查看其他的——品质都是一样的! 他收起灵液,神色莫名地看着顾夜,不死心地又问了句:“你确定不跟我回修真界?你的才能,留在这儿,真是埋没了!!“ “去修真界干嘛?去了那儿能保证我不受任何人的限制,有足够的自由吗?去了修真界,你个小筑基,有能力护住我吗?“顾夜虽然好奇修真界到底什么样子,但还是保持初心不变。 君莫笑还真不能保证。像顾夜这样的炼药天才,门派肯定会作为重点培养对象,门派里的人也会让她发挥最大的价值——不停地炼药!还有其他门派的人……小的门派可以无视,跟玄机门不相上下的,要是求上门来,也不好拒绝。 丹心堂这个以炼丹著称的门派,为什么会没落,就是因为来求丹药的人太多,又拒绝不了,几乎腾不出空来修炼,现在只能依附别的门派为生,沦为别人炼丹的工具…… “既然护不住我,舅姥爷以后还是少来几次吧,我怕引来麻烦!“这要是换作前世的时候,顾夜倒是无所畏惧,她一个人不过烂命一条。可现在她是有弱点的人了,她有她在乎的,想要保护的亲朋和家人,现在肚子里又多了一个小生命需要她的呵护。 君莫笑缓缓地点点头道:“放心吧,对于你的事,我绝对守口如瓶。就连师门那边也不透露半分!“ 顾夜很满意他的态度,礼尚往来,她很大方地道:“以后舅姥爷需要什么丹药,尽管拿药材和样品过来。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炼制出来的!“ 有了她这句话,君莫笑此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当晚,君莫笑就离开了宁王府,这五瓶灵液,差不多能帮他升一个小境界了。 修真界中,能买得起灵液的不在少数,可是服用灵液的同时,灵液中的杂质会在体内沉积,严重的时候会影响灵根。灵液灵丹堆出来的修为,只能停在筑基期,再无提升的可能。 因此,修真界只要灵根不是很差的,能不服用丹药就不服用,修为提升自然慢了许多。 君莫笑摸摸自己的乾坤袋,侄孙女给他炼制的灵液,精纯度达到了空前的高度,里面的杂质可以忽略不计。这么一来,他就没有以前的顾虑,想什么时候服用灵液,想服用多少灵液都不会影响他的根基!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舅老爷的开挂人生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君莫笑竭力忍住想要狂笑的念头,御剑飞到了两界交界的结界处。他着急赶回师门提升自己的境界。师门有聚灵阵,再加上这些灵液,他有信心提升到筑基九层! 八十多岁,筑基九层,这在师门中绝对凤毛麟角。得到师门的重视是肯定的事,师门中的资源也会向他倾斜…… 事实上也如他所预计的那样。君莫笑筑基七层,在师门中只能排在中上,他的师父对他算不上重视,他能走到这一步全凭着他的资质和努力。 他的师父发现,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徒弟,出去历练了一圈,回到师门闭关。出来后竟然一下提升了两个境界——这是得到什么奇遇了? 师父在他身上发现了残留的灵液气息,恨铁不成钢地斥责他:“你居然服用了灵液,我说你怎么进阶这么快呢!你这是自甘堕落!你不是不知道服用灵液看似提升得快,可到后面却无寸进的可能,终生止步筑基期。你原本还是有可能冲击金丹期的……“ 君莫笑见师父如此生气,知道他还是很关系自己这个徒弟的,赶忙跪倒在他面前,道:“师父莫要生气,弟子并未服用灵液,不信您探探弟子的筋脉中,是否有杂质残留……“ 见他还狡辩,师父更生气了。他的手搭在徒弟的手腕上,灵力在对方身体里运行了一圈,诧异不已。他真的没有发现任何杂质残余。 “弟子这趟出去,遇到了小机缘,没想到能提升这么快!“君莫笑也激动不已。 弟子们在外历练,寻到的机缘,师门是不干涉的。君莫笑的师父点点头:“你能有如此机遇,为师也替你高兴。不过,修炼一道不可一味追求捷径,否则容易道心不稳,根基动摇!“ 见师父并未追问,君莫笑难掩心中的高兴,他恭敬地道:“多谢师父教诲!“ “你最近就不要出去了,先把修为稳定下来。为师赠你两件法宝,作为你进阶的奖励!“ 因为侄孙女炼制的灵液,提升了两个小境界,又获赠了法宝,君莫笑感觉自己的人生像是开挂了似的,别提多庆幸了。庆幸自己往凡界走了一遭! 不过,师父说得对,他的确应该沉下心稳定一下修为。短期内不能去凡界了,会引别人的怀疑,给侄孙女带来祸患。侄孙女是他的秘密武器,绝对要保护好她! 顾夜并不知道自己的药,给舅姥爷的修炼人生开了挂,她趁着肚子还不是太大,开始坐镇医学院。其实,有花好和月圆两位左膀右臂在,轮到她做的工作真没多少。 不过,借用月圆的话来说,只要她在那坐着,就仿佛是一根定海神针,大家都有了主心骨,工作也顺利了许多。、 寿亲王比顾夜早半个月抵达的盛京,医仙也与之同行。顾夜见师父和师伯都一把年纪了,虽然现在身子还硬朗,可总是东奔西跑的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就拿出三顾茅庐的姿态,郑重邀请医仙和药圣,加入医学院。一个做中医学的博士,一个做中药学的教授,一天两节课,月末领薪水。两人如果愿意,还可以到国立医院挂个职,给解决疑难病症,或者配制药材! 医仙和药圣两位老人家,几乎把毕生的精力献给了医学和制药,没有娶亲无二无女,虽然都各自收了徒弟,也都是放养的,出师后见面的机会不多,没打算让徒儿给养老。 两位老人都已是古稀之年,明显感觉近年来精力和体力都大不如以前。能够有一份固定的工作,让他们不用奔波也能从事本职工作发挥余热,何乐而不为?都欣然接受了顾夜的邀请! 医仙和药圣各自传承了师门的医术和制药术,心中总没有放弃重振“双绝门”的理想和愿望。师兄弟俩就把希望放在了能医善药的顾夜身上。 医仙早已发现,师侄医术上虽然有过人之处,可在传统医术的功底上不够扎实。在筹备医学院的时候,他也有意识地给顾夜恶补中医学的基本功。顾夜从中受益匪浅! 森国五皇子的治疗,已经交到了秦梦萱的手上。他每个月都要调整治疗方案,以前是顾夜给他制定的,现在有医仙师伯的帮忙,顾夜定下来的治疗方案效果更好。 方案定下后,秦梦萱被委以重任,每日给五皇子针灸,督促他药浴,空暇时候跟着两位师姐,在医学院帮忙。 医学院的课程、教材、招生计划等事宜,已经有了计划和章程,初步定下中医学、中药学、妇产科、临床外科、儿科、护理这几个专业。第一年由于师资力量紧缺,只收有基础的,每个班人数不超过五十人,学制两年。 两年后,这一批人才,一部分分配到国立医院任职,一部分优秀的留校任教。无论是在医院任职的,还是留校任教的,都属于朝廷官员的编制,薪俸待遇等同于八品和七品的官员。 由于时代原因,大夫在民间虽然颇受尊重,可社会地位不高。古时候士农工商,士为四民之首,民以食为天,因此农民排第二,古时候重农轻商,所以排行最次的是商人。而医生,则算不得体面的职业,被排在四民之外。比商人还不如…… 当然,如果是医仙和顾夜这样,被尊为神医的,又另当别论了! 现在有机会能跟朝廷官员一个级别和待遇,享有朝廷俸禄,捧着铁饭碗,自然让人挤破头想往里钻。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想给家中的后辈留一个席位。 太医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医术上过硬不说,还得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哪天犯了宫里主子们的忌讳,被打杀了。在宫里任职,说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丝毫不为过。 太医们想让后辈们有个前程,又不想他们像自己一样,每日战战兢兢。现在机会来了! 留校任职,哪怕只是个助教,也享有跟国子监助教一样七品的职位和待遇。退而求其次的话,进入国立医院固定的俸禄之外,还有加班奖励、先进奖金等奖励机制,升为主任医师后,那也是八品的职位呢!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不想上小神医的黑名单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太医家的后辈们,在医学院的招生章程出来以后,都被长辈拘在家中恶补医学知识,迎接来年开春的医学院入学大考。 其实,医学院的分配机制出来后,曾经在朝堂上引起激烈地讨论。一部分官员认为,国库不怎么充盈,突然增加那么多七品八品的职位,会给国库带来压力。 一部分官员反对是因为,学医也能做官,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恐会引起天下学子的反对。 还有一部分官员看得比较长远,认为医学院的兴起,利国利民,应该予以支持…… 整个朝会吵得跟菜市场似的。盛德帝一脸看好戏地高高坐在龙椅上,任凭百官吵成一团。 最后,看他们吵累了,盛德帝才开口道:“各位卿家担忧得不无道理。第一条,小神医提议,在户部专门成立个医疗组织,医学院除了前期的投入,一切自给自足。医学院和国立医院所有职位的薪俸,从国立医院的收入中开支,不会问国库要一文钱! 至于反对医学院和国立医院的,可以再有骨气一点,不要请医学院和国立医院的大夫登门看诊,也不要到国立医院去接受治疗……“ 乖乖!大臣们算是看清了,这大势所趋,将来医术过硬的大夫,都集中在医学院和国立医院中,有病不去找他们,难道还去找那些连医学院都考不上的蒙古大夫? 还有,小神医是这次医学院的发起者和倡导者,你反对医学院,不就等于跟小神医作对吗?就连寿亲王那么难搞定的人,都轻轻松松被小神医给收服,顺顺服服地按照小神医的要求配合治疗和饮食……还有她搞不定的吗? 寿亲王为啥这么听她的?还不是因为小神医医术高明,治疗有效果吗?消渴症,那可是不治之症,小神医都能把此病症控制住,更何况其他的小病? 你反对她的医学院,还想让她给你治病?想什么美事呢?要是上了小神医的黑名单……大臣们脊背一寒,这不等于自寻死路吗? 朝中的大臣,能熬到这个位置的,大部分都上了年岁的,谁能保证自己不生病?有好几个已经被察出像冠心病、高血压之类病症的,一直在遵医嘱服用小神医药厂出品的药物呢……谁都不想与之交恶! 朝中反对的声音渐渐消失,筹备医学院的进展更顺利了。招考时间在来年的四月,比春闱的时间迟上半个月的样子。 消息通过驿站,一路快马加鞭,传到炎国各大州府。所有学医的,和准备学医的,都有了努力的方向。 有的州府的杏林世家,自发组织了一场考前选拔,尽量把机会留给资质好天分高的门内弟子。不过,他们也每拒绝一些游方郎中、赤脚医生参加考核,选出来的人几乎代表了州府年轻一代杏林弟子的水平。 通过考核,杏林界年轻一代们,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不再因为自己是杏林名门而孤芳自赏,努力也有了方向。有几家联合起来,搞考前紧急培训,只为了能够能榜上有名,成为医学院的首批弟子。 不知不觉,春节来临。医学院有了章程,其余的琐事都交给太医院,以及花好月圆两位徒弟,顾夜彻底闲了下来。 不过,她医学院那边闲下来,并不是代表她没事做。她可是有封地的人,封地的税收,几个厂子的账务,都要送到她面前一一过目的。 衍城药厂的负责人叶离,亲自不远万里地来到盛京。叶离是隐魂殿挑选出来的干将,不但精通医术,制药方面也颇为精通。这些年,把衍城药厂打理得井井有条,比起以前规模上也扩大了一倍。 记账的手法,是顾夜教给她们的,账目清晰,一目了然。顾夜不耐烦看这个,甩手扔给自家老公,只顾着跟叶离叙旧。 “叶离叶管事,我记得你比我大了七八岁吧?还没成亲呢?不能只顾着做女强人,也得抽空考虑考虑自己的终生大事!”顾夜看着身材高挑火辣,娇媚明丽的叶离,觉得有必要推她一把,免得耽误了。 她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让人觉得莫名有些好笑。凌绝尘从账本上抬起头,看了自家媳妇一眼——这是当红娘当上瘾了? 叶离却爽利地道:“属下的确看中一人,想让主子您帮个忙呢!” 顾夜一听,来劲儿了:“哦?看中谁了?你个大美女一出马,还有搞不定的?” 叶离大大方方地道:“属下觉得隐魁人不错,沉稳、老练,是个靠得住的!” “谁?隐魁?那个面瘫脸?四大隐卫首领除了隐魈成亲了,其他都单着呢,你咋就看中隐魁了呢?不怕婚后生活无趣吗?”顾夜觉得,如果换成她挑老公的话,隐魁肯定排最后——一看就是不懂情趣的! “叶离啊,你再考虑考虑,我觉得小魅儿和小魃子都不错,一个长了一张漂亮的雌雄莫辨的脸蛋,多赏心悦目啊!一个虽然油嘴滑舌,这样的人会哄女孩子欢心哪!”顾夜极力推荐另外两个。 隐在一旁的隐魅,虽然得了女主子的夸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那么多优点,咋把他形容成花瓶了呢?没有男人听到自己“赏心悦目”的评价会高兴吧? 不过转念一想,至少他在女主子的眼中还是有一个有点的。隐魃那小子只剩下油嘴滑舌了,而隐魁连他们俩更不如!隐魅的心理又有了些微的平衡。 叶离微微一笑,道:“各花入各眼,我就喜欢木讷、老实的,好欺负!” 顾夜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哦——原来你好这一口啊!的确,如果能让面瘫脸裂开,也颇有成就感吧? “行,你先在福园住下,等你们殿尊把隐魁招过来,我替你问问他的意思。“在顾夜看来,叶离这么个大美人看上那个木头疙瘩,是他的福气。这事儿还不十拿九稳? 送走了叶离,李秀儿带着账本,和林诺相携而来。看到林诺,顾夜才记起自己还有个学制药的徒弟呢!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瞧把孩子给吓的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诺儿来了……“顾夜心中有愧疚,表情和声音里带了几分和蔼可亲,把林诺雷得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凌绝尘忍不住提醒自家媳妇:“你正常点儿,瞧把人家孩子给吓的!“ 秦梦萱在一旁捂嘴笑。自己有个师兄的事儿,她早就从月圆师姐口中得知了,今日是第一次见面。这位师兄年岁比师父要大上几岁呢,被昵称为“诺儿”,的确挺搞笑的! 林诺不知道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恭敬地道:“师父有何吩咐?” 顾夜嘿嘿一笑,道:“没啥——介绍一下,这位是你的师妹,出身医学世家,对制药也挺感兴趣的。有机会你们交流交流……” 秦梦萱赶忙上前跟师兄见礼,口中道:“还请师兄多指点小妹。” 林诺回了一礼,掏出一个小盒子,作为见面礼送给小师妹。里面是他研制的新味道香丸,含在口中能清新口气、馥郁芬芳,还可以保护牙齿。 顾夜从小徒弟手中接过香丸,检验了一下后,夸赞道:“不错,不错!这东西那些夫人小姐们肯定喜欢!不过味道单一了些,你可以到日化厂看看,或许会从精油上有更大的启发。 这个,可以先做一些,在咱们的日化商品店铺中试卖。如果反馈好的话,就大量推出……你研制的,年底拿五成的红利!” “不,这红利我不能拿……”这些年来,他接触到不少其他制药师的弟子,知道别人家的弟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比起他们来自己能够拜师父为师,简直太幸运了。 学习制药,需要大量的药材,其中不乏珍贵的草药,师父知道他家境贫寒,这些都是免费提供给他的。师父没有私心,倾囊相授,他在药厂帮忙,月薪和奖励从未少过。他心中有愧啊……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以后,谁研制发明了新产品,都按照这个标准来!林诺,你现在就你跟你母亲一起生活,将来成亲生子,一大家子指着你一个人过活,手里不存点银子,让他们跟你喝西北风啊?”顾夜故意朝着李秀儿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秀儿好像没听到一样,把手中的账本放在凌绝尘的面前。林诺那张俊秀的脸却红成一片,他偷偷看了心上人一眼,小声地道:“我现在不是领着药厂技术指导的工钱吗?我用钱的地方又不多,已经存了不少银子了……” “不少银子是多少?成亲是很费银子的,聘礼给少了显得你不重视女方,也让我这个当师父的脸上没光!银子当然越多越好!”顾夜在心里给他算了一笔账,这小子手中有几百两银子撑天了,还好意思说“不少”? 对于贫苦出身,以前一文钱都恨不得掰两半花的林诺来说,几百两银子真不少!以前村里人娶媳妇,十几两银子的聘礼就算是挺丰厚的了…… 他又抬眸看了一眼跟师父汇报工作的李秀儿,陷入了沉思:秀儿一个月工钱比他还高,年终奖比平时的工钱还多,手里攒的银子肯定比他多。 秀儿的爹娘从来不要她的银子,还说她攒的钱都让她当嫁妆带走。这么一算,他的家底的确薄了些。聘礼给少了的话,他怕秀儿被人笑话倒贴银子,也不想白白地去占她的便宜。 这么想着,他犹豫着开口了:“我的本事都是师父教的,也没出多少力,五五分是不是太多了?” “多啥?秀儿你告诉他,这个分成到底多不多?“顾夜的于其中带着几分调侃。 李秀儿爽利地道:“如果这是师父给弟子的照顾和补贴的话,的确多了些。如果是鼓励员工研发创新,形成的规定和制度的话,就没所谓多不多的。“ 顾夜赞许地点点头,对林诺道:“看看,你还不如你未婚妻看得明白呢!这又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厂子里无论谁,只要能研制出畅销的新产品,都按照这个标准来。我这是为了留住人才,懂吗?” 林诺想点头,可是又觉得不对劲。等从宁王府出来,他才想明白:厂子里的工人,都是流水作业,连个完整的药品都未必能做得出来,哪来的创新和研发。这不还是只针对他的优惠政策吗? 李秀儿知道了他的想法,白了他一眼,道:“你当你师父就你一个徒弟?将来就不收其他学制药的徒弟了?说不定,咱们厂子将来还会请一些高等药师或者大药师作为技术指导呢!没听叶儿说,这项政策是为了留住人才吗?你是她徒弟,都是要跟在她身边学习的,还用得着留?” 林诺终于想通了。他腼腆地看着李秀儿,挂着憨憨的笑容道:“师父果然说的没错,你比我聪明多了!” 李秀儿脸上微微一红,道:“不,在叶儿的心中,你肯定比我聪明,要不然怎么没收我,却收了你为徒呢?你的心思只用在了制药上,这些琐事不想动心思罢了。” 林诺嘴角弯弯的:“你要是跟着师父学制药,肯定比我学得快,学得好!你想学制药吗?回头我跟师父说说,我教你……” 李秀儿摇摇头,道:“咱家你会制药就行了,我觉得管理这一行挺适合我的——你不会想让我辞职回家,伺候你们母子吧?” 两人虽然已经定亲,可是这方面的话题一直没有涉及到。李秀儿尝过做成功女人的甜头,如果让她回归家庭,每天宅米油盐的……她还真抓瞎。不会做饭,不会缝衣服,不会……完蛋,突然不想成亲了,怎么办? 林诺抬眸看向她,诧异地道:“辞职?我何时说过让你辞职的话?当然,如果你觉得工作累了,压力太大,不想干了,你尽管辞职回家,我现在还是能养得起你的!” 李秀儿眉眼弯弯,勾起嘴角道:“你不会觉得成亲后的女人,就应该本本分分地相夫教子,孝敬公婆,操持家务吗?不觉得我终于抛头露面,是异类吗?”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一对小CP 农园医锦正文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一对小CP林诺笑了,看看左右没人,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轻声道:“怎么可能是异类呢?咱们身边的女人不都这样吗?别人不说,看看我师父,人家宁王位高权重的,都不限制自己的媳妇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一个小小的制药师,清高个什么劲儿?” 李秀儿心中更满意自己挑选的男人了,她用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看着林诺,轻声问道:“那……梅姨呢?她会不会不赞成我继续工作呢?” 林诺摇头道:“你放心,我娘不是那种拿捏儿媳妇的人。如果不是我阻拦,我娘还想在厂里帮忙呢。” 经过近一年时间的相处,李秀儿对那个温柔又坚韧的未来婆婆,还是挺佩服挺喜欢的。尤其是当年家中那么困难,依然尽可能地为儿子创造条件学习制药,甚至一路乞讨带着儿子进京参加药师考核。 如果不是她的坚持和一片爱子之心,林诺就不会遇上他师父,他的人生也不会被改写。这一切,都源于他又一个好母亲! 林诺想了想,开口道:“秀儿,离咱们成亲的日子也没多久了,还是早些把你爹娘接过来吧。接过来后,就别让他们回去了。你家中就你和你哥两个孩子,你们都在这儿定居了,把爹娘扔老家有些说不过去。” 李秀儿叹了口气,道:“我和我哥早就想把他们接来了。可是我爹娘舍不得家里的几亩药田,说一年产出几十两银子呢。还说他们现在年岁不大,身体好着呢,没必要给儿女添麻烦。” “你就说你忙着药厂的事宜,我开春要到医学院讲课,没时间张罗婚礼,让老两口过来帮忙操持。药田可以租给别人,咱们每个月再孝敬一些,不必种地强?”林诺道。 “行,我再跟我爹娘说说……”有时候不是钱不钱的事,是老人想证明自己还有用,不给儿女添麻烦,“等会儿,你刚刚说什么?你要到医学院讲课?” 林诺点点头,笑道:“嗯,医学院多开一门中药学专业,师父说以我现在的能力,足够胜任制药学这一门助教的职位。每天只有一节课,还能兼顾药厂的工作……” 这样一来,他就有两份薪俸了,养他们的小家是绰绰有余了! 李秀儿真心替他高兴,冲他竖起大拇指:“可以啊,林诺!医学院助教那可是实打实的七品官呢!” 林诺也充满了斗志:“我一定用心跟师父学制药,努力升教授、博士……国子监的博士,是正五品呢!” 李秀儿突然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道:“你前途一片光明,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林诺一听,马上慌了神:“秀儿,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可不是那种富贵了,就抛弃糟糠妻的陈世美。你……你要是担心的话,我不去医学院就是了。其实我在药厂也挺好的,等明年我去考九级药师,会有人请我制药……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李秀儿见他忙不迭地表忠心,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逗你的呢!我怎么可能阻拦你去医学院呢?我马上要成官夫人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诺幽怨地看着她,缓缓地道:“秀儿,你跟师父学坏了……” 李秀儿冲他露出明媚的笑容:“这话,你敢在叶儿面前说吗?” 林诺表情更幽怨了:“以后,还是换你嫂子去汇报工作吧。”他真担心师父把他未来媳妇给带坏了。 宁王府中,顾夜送走了徒弟和他未来媳妇,莫名有些感叹:“老公,我是不是老了?徒弟们一个个嫁人的嫁人,娶媳妇的娶媳妇……说不定明年会多一个小豆丁叫我师奶奶,想象都可怕!” 明年春天,花好、月圆和林诺的亲事,会赶趟儿似的一个一个地举行,如果赶巧的话,年尾她就升级奶奶辈了。她才不过二九年华的好女子,风华正茂……辈分催人老啊! 凌绝尘看完账本,放在一边,坐在媳妇身边,让她靠着自己,帮她揉揉腰:“有没有人叫你师奶奶不知道,我只知道会有小不点叫你娘亲。” 顾夜摸摸已经七个月,像小皮球似的肚子,又犯了愁:“花好的日子定在二月二龙抬头,那时候我都快九个月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是有颜婶、卢嬷嬷和月圆她们在吗?何须你亲自动手?你就老实地坐着,等喝徒弟的敬茶吧!” 花好和她男人隐弘都是孤儿,高堂只有顾夜这个师父和凌绝尘这个师公充当了。 顾夜又开始操心其他的:“不知道月圆和林诺成亲的时候,我能不能出月子……” 凌绝尘觉得有些好笑:“你不是算过了吗?预产期在三月初,她们的婚期一个定在四月中旬,一个在四月末,应该能出月子了。我发现你最近总喜欢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不会是产前忧郁症吧?” 顾夜突然控诉地看着他,为他科普眼前忧郁症的原因:“产前忧郁症是指孕妇对丈夫产生了一些新的或者不合理的期望,并且内心的需求没有被满足时,故产生各种负面情绪。” “好吧!”凌绝尘愿意背锅,“亲爱的媳妇,你说说你有什么期望?无论多么不合理,我都会满足你,这样行了吧?” “……”顾夜皱着眉头仔细地想啊想,自家老公向来对她百依百顺,尤其是怀孕以后,简直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越想越沮丧,她叹了口气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周到?还我想挑刺都挑不出来。” “不周到不行啊!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也过不了你婆婆那一关。”凌绝尘觉得冤枉,照顾得太周到也错了? 顾夜哼了哼,想起去年夜里赏梅的情景,道:“我想出来了!我要你背着我去看梅花。” 看梅花没问题——凌绝尘为难地盯着她的肚子,背着的话,会不会挤着媳妇的肚子:“要不……我还是抱着你去吧。” “抱着像什么样?不行,就要背着!”顾夜终于找到闹腾的理由,抓住了不放。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二十四孝好老公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难道背着就像样了?凌绝尘满心无奈地应道:“行,行!背着就背着。良辰呢?让她在后面扶着点儿……” 当顾夜想要爬上自家老公的背时,才发现肚子的确很碍事。她拍拍凌绝尘的背:“你把腰弯下去,我骑大马!” “大马”先生认命地蹲下去,等他的“骑手”上来后,才缓缓地站起来。为了不挤压她的肚子,他的背都跟地面齐平了。背上那个小没良心的,还取笑他的动作像只大乌龟!凌绝尘捏了捏她的小屁股作为惩罚。 赏梅回来后,顾夜又闹腾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长公主听闻到消息,笑着摇摇头,又怕小两口闹腾得太过,没个轻重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年节,顾夜把四个徒弟都叫过来一起过年,凌老将军也从军中回来了,可谓是大团圆。 容和长公主看着热热闹闹的景象,想象着几年后,又多几个绕膝的小萝卜头,吵吵嚷嚷地叫她奶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日子啊,自从儿媳妇过门后,就越来越有滋味了。 现在要让她回到山上清修,她肯定是不乐意的,受不了山上的冷清和寂寞。看着儿媳妇俏美的笑颜,再看看她圆圆的肚子——生活就该这样有奔头才行。 她遥遥地看了一眼外面飘雪的夜空:孩子他爹,你看到了吧?咱家孩子有出息,儿媳妇孝顺又能干,你孙子也快出生了,我……也放下了执拗,你在那边也能放心了吧? 顾夜的几个徒弟,也被凌绝尘要求,一起留下来守夜。在他看来,媳妇的所谓产前忧郁症,就是闲的。人多了,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肯定忧郁不起来。 过了子夜,煮了饺子。把睡得跟小猪一样的顾夜唤醒,吃了两个虾仁馅的饺子,放了烟花爆竹。今年考虑到媳妇怀着孕熬不住,凌绝尘就没像往年那样,花费那么多心思去倒腾烟花让媳妇开心。 站在阁楼上等着宁王府烟花的众人,等了个寂寞,都有些失望。盛德帝回头看了一眼失落的太子,背着手往楼下走去:“走吧,这也在意料之中,你表哥准备烟花,又不是给咱看的……” 太子殿下怅然若失地道:“明年,儿臣提早问问宁王表哥,那些烟花在哪预定的。到时候儿臣给父皇特制个‘国泰民安’的字样……” “有那银子,不如多帮老百姓做些实事!”盛德帝哼了哼道。虽说跟森国的战争获得了大量赔偿,但近年来边界不稳,时有战事发生,再加上办医学院和国立医院前期的投入,国库也不充盈哪!盛德帝教育太子——银子要用在刀刃上,贪图享乐是为君者的大忌! 太子殿下表示很委屈,他自己掏腰包,定制几个烟花,能花几个钱?咋就是贪图享乐了呢?唉,他这个太子做的,还没宁王表哥舒服! 瞧瞧人家,花多少银子哄媳妇开心都没人说一句。自己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被无限放大,从鸡蛋里面挑出骨头来! 大年初一有拜年的习俗,今年容和长公主准备了不少红包。 顾夜被自家老公扶着,先给凌老爷子磕头拜年,祝他健康长寿,松鹤长青。她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还没拜下去呢,就被凌老爷子给拦住了,还发了双份红包给她。说是连同她肚子里孩子的份儿! 接着是给长公主婆婆拜年,祝她容颜不老,笑口常开。顾夜刚来到长公主面前,就被她扶住了胳膊,红包塞在她的手中。捏捏两个红包,里面薄薄的,应该是银票。 凌绝尘也是有红包的,不过红包一过他的手,就被他上交给媳妇了。媳妇规定他不许藏私房钱,所有的收入都要交公的! 接下来是顾夜的徒弟们拜年了。花好、月圆、林诺和秦梦萱,一一给凌老爷子、长公主和师父师公拜年,吉祥话变着花样地说,收红包收到手软。 拆红包的环节是最欢乐的。顾夜收到的红包都是银票,凌老爷子给的是一千两的,长公主婆婆豪气,一出手就是五千两!妈呀!发大财了!真希望天天过新年啊! 顾夜喜滋滋地拆完自己的红包,又催着徒弟们拆她们的。月圆首先拆开的是凌老爷子给的红包,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秦梦萱捏捏长公主发的红包,好像是几个薄片。师父给的则鼓鼓囊囊,还硬邦邦的。她笑嘻嘻地道:“师父,您的红包里包了啥?不会是一块碎银子吧?” 顾夜假装生气地哼了哼,道:“难道在你心中,你师父我就这么小气吗?不乐意要的话,还给我好了!” “长者赐,不敢辞!您哪怕包一块石头疙瘩,徒儿都高兴地收藏起来!”秦梦萱赶忙把红包藏在身后,好像真怕她收回似的。 顾夜打了个响指,笑呵呵地道:“宾果!恭喜你猜对了!这红包里我还真就包了块石头!” “真的?师父您没说笑吧?”秦梦萱不相信。大过年的,谁包红包里面放石头块儿忽悠人?不过她对师父的性子有了一定的了解,说不定师父一时兴起,来个恶作剧呢! 她伸手摸了摸月圆师姐手里的红包,师父给的那个里面硬硬的物体,形状跟她的不一样,再看向林诺师兄的,红包鼓起的形态也不同。秦梦萱不确定起来——真是一块石头? 花好已经拆开了长公主给的红包,里面是六片金叶子,寓意六六大顺,加起来分量还不轻呢! 秦梦萱一咬牙,打开了师父的红包,一枚碧绿清透的翡翠挂件,出现在她的眼帘中。她的是一只翡翠猴,猴子雕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就好像下一刻就能蹦出来似的。 “好漂亮啊!像绿色的琉璃一样!”秦梦萱拿着苹果绿高冰种翡翠猴,简直爱不释手。 月圆也打开她的。她的是一只黄阳绿翡翠虎,小老虎憨态可掬,撅着小屁股,好像要扑出去似的。 “花好师姐,块看看你的是什么?”秦梦萱像是在开宝盒,兴致勃勃,不知道下一秒会是什么。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还是太年轻 花好的是鸡油黄小牛,不是常规的牛,而是打着太极的卡通牛,那模样别提多有趣了。 “我知道了!师父送我们的是生肖翡翠挂件,三师兄的一定是只可爱的小兔子!”秦梦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诺……手中的红包,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帮他拆红包的感觉。 果然,林诺的红包里是一只紫色的小兔子。 四个人手中的翡翠生肖挂件,无论质地或种水,都是一等一的,再加上精湛的雕工,如果放在市面上出售的话,至少值千两以上。 “哇!师父,您真是太大方了,我错怪您了!”秦梦萱对自己的翡翠猴子爱不释手,当即就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还故意露在外面。 炎国这边,市面上翡翠不多,高档翡翠就更少了。这两年,上层的夫人和闺秀,都对翡翠饰品趋之若鹜。谁要是能有一件高档的翡翠,都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 秦梦萱作为小神医的弟子,也被京中的闺秀邀请去参加了几次宴会。宴会上,小姑娘们不是显摆自己的诗文和才艺,就是炫耀自己新得的首饰衣物。谁要是有件翡翠饰品,就好像压了别人一头似的。秦梦萱觉得没意思,还不如在家中多看几页医书呢! 不过,漂亮的饰品挂件谁不爱?秦梦萱也喜欢翡翠,可惜翡翠被炒到天价,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师父真是太了解她了,红包里居然包了翡翠挂件! 小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你师父不是因为你喜欢才送的翡翠,而是因为手头上翡翠毛料堆积如山,只搭上一点雕工费用,又很能拿得出手,何乐而不为? 一起热热闹闹地用了早餐,林诺要回去陪母亲。秦梦萱拉着两位师姐去逛庙会,崇仁坊的庙会可热闹了,不但有许多好玩的,还能吃到好吃的! 顾夜眼巴巴地看着徒弟们离开,她也想去逛庙会,她也想去街上玩。凌绝尘看到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不忍地道:“要不,我陪你去福园逛逛?” 顾夜摇摇头,用期待的小眼神看着他:“想去逛街,想去看庙会……” “庙会人太多,万一要是挤着你怎么办?逛街的话,初一到初五,各商铺都关门了,没啥好逛的……”凌绝尘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想硬起心肠拒绝,可一碰上那对小奶狗求骨头般水汪汪的大眼睛,他瞬间心软了,“行,我陪着你去逛街,行了吧?” “老公最好了!”顾夜不顾长公主在场,在自家老公脸上吧唧亲了一下。容和长公主把视线移向窗外,外面天气晴朗,艳阳高照,花园里景色不错…… “长公主婆婆,咱们一起去逛逛吧?”顾夜看向专注赏窗外美景的长公主,兴致勃勃地邀请她。 长公主思考了两秒,缓缓地点点头。大年初一街上的确没啥逛的,不过要的是那种逛街的心情,去街头看看人生百态也比闷在家里强啊! 宁王府的马车,行驶在朱雀大街上。街道两边大多数店铺都关上了门,原本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偶尔有一群小孩子们,呼啸地跑过来跑过去。 她们的马车经过,小孩子们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着。一声声爆竹不时传来,街上经过的人,都穿上了新衣服,脸上挂着喜气。两旁的店铺门上贴着红彤彤的对联,挂上了红灯笼,充满了节日的气息。 “咦?那边居然有店铺开门呢!”顾夜从马车的车窗中,有意外的发现。等马车走近了,才发现是隐珍阁。顾夜回头看了自家老公一眼,一定是他怕自己扫兴,才临时把隐珍阁的大门打开了。 长公主不知道其中的猫腻,觉得新年第一天出门就这么顺利,真是个好兆头。她从马车里下来,对儿媳妇道:“今天本公主买单,看上什么千万别客气!” “哇!长公主婆婆太壕了,我不会跟您客气的!”顾夜故意露出小财迷的表情,表示如果自己狮子大开口,长公主婆婆你千万别心疼啊! 长公主是盛德帝唯一同父同母的妹妹,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陪嫁的庄子铺子都是能生钱的,去年她的茶馆增加了许多茶点,生意好得不得了,手里自然不缺银子。 她平时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给自家儿媳妇添置东西,花再多的钱也不心疼。 隐珍阁的掌柜被紧急召唤回来,陪着两位主子演戏——这京中知道隐魂殿跟宁王的关系的,除了顾夜和宁王的几个心腹外,还真没几个。这不,长公主都被蒙在鼓里。 长公主携着儿媳妇的手,从一楼一直逛到三楼。在三楼看到一对糯种的油青镯子,长公主拿起来看了看,又在儿媳妇手腕上比划一下,不满意地道:“这个颜色有点暗沉,不衬你这肤色。掌柜的,有没有其他翡翠饰品了?” 两位主子带回好几车翡翠毛料,开出不少极品翡翠。隐珍阁的确有一批雕好的翡翠饰品,留着开春在拍卖会上一炮而红的! 掌柜的把视线移到两位主子身上——这翡翠饰品到底有没有……呢? 说到极品翡翠,自然是她手里最多了!隐珍阁里的那些,是留着揽顾客用的,要是让自己人买回去,还有什么宣传效果? 顾夜赶忙道:“长公主婆婆,咱们库房里比这好的翡翠料子好几块呢,您要多少镯子我都能给您做出来。我跟您算一笔账啊,咱们库里的翡翠,一块这么大的,能开出四五对镯子,才不过几百两银子。在这儿买一对镯子,料子还不如咱们的,动辄几千上万两,不划算!” 长公主捏着荷包,这有银子花不出去也难受。她有些不舍地放下油青镯子,叹了口气道:“我不是想送你一样你喜欢的礼物吗?” “我最喜欢的礼物,您今早不是在红包里发给我了吗?”顾夜俏皮地眨眨眼睛——我最爱银票,银票是我的最爱,多多益善,啦啦啦啦啦…… 长公主打消了买翡翠镯子的念头,用指头尖尖戳了一下儿媳妇的脑门,笑着道:“你呀……”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大肚子仙女姐姐 “长公主婆婆快看,这个是象牙簪。大象的牙雕琢而成,雪白如玉,晶莹透亮,跟您的气质很配。”顾夜拿起象牙簪,在长公主的头上比划着。 物以稀为贵,象牙饰品在炎国价格也不低,为名门贵妇们所喜爱。 长公主一眼就看中了,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着。顾夜二话没说,就让掌柜的给包上了——价格自然走的是内部价! 出了隐珍阁,容和长公主这才想起,她不是要给儿媳妇买东西的吗?怎么到头来反而是儿媳妇给她买了一根发簪? “前面绣坊也开门了,咱们过去看看吧!”顾夜不紧不慢地走在街道上,卖糖葫芦的从她们身边经过,顾夜回头看着红彤彤的糖葫芦,嘴巴忍不住动了动。凌绝尘顺手给她摘了一根。 长公主瞪了他一眼,道:“你媳妇怀着孕,是不能吃山楂的!” 凌绝尘付了银子对顾夜道:“你只啃外面的糖,里面的山楂我替你吃!” 其实,顾夜也不是特别喜欢吃糖葫芦,就是怀孕了嘴馋,看啥都想尝一口。糖葫芦攥在手中,不过啃了两口外面的糖,她很快就失去的兴趣。 糖葫芦扔给自家老公,她又在一个卖糖画的手艺人前面站住了。卖糖画的前面,围了一群小孩子,看的多,买的少。 顾夜问手艺人:“你会画孔雀开屏吗?” 手艺人摇摇头,道:“孔雀是何物?未曾见过,自然画不出来。” 顾夜跃跃欲试:“孔雀是森国的圣物,我见过的,要不……我来试试?” 卖糖画的犹豫着想拒绝,他还得开张做买卖呢,又不是陪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少奶奶画着玩的。 凌绝尘扔了块碎银子给他,足够他一整天卖糖画所得了。媳妇喜欢,创造条件也要满足她。 顾夜在手艺人的指点下,尝试着画了一幅孔雀开屏,不过力道和速度都没掌握好,孔雀尾巴都快糊成一团了。顾夜把失败品送给其中一个衣服上带着补丁的小男孩。 小男孩被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惊呆了,高兴地向她道谢——不成功的糖画也糖做的,贫苦家的孩子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一块糖,没想到今天遇到大肚子仙女姐姐,实现了他的新年愿望。 大肚子仙女姐姐?什么鬼!顾夜此时要有读心术,肯定把小鬼手中的糖画抢回来。 人家经年的老手艺,才练出熟练的糖画,顾夜这一时半会儿的,哪能弄出来?练废了不少糖稀,围着的小朋友们倒是乐开了花,每个人手上都拿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糖画,笑哈哈地啃着。 画糖画最重要的是手稳,最后还是凌绝尘抓着她的手,画了幅孔雀开屏,小朋友们都拍手夸赞好看——比卖糖画的手艺人画得还好看! 卖糖画的手艺人:…… 顾夜把成功的“孔雀开屏”糖画,送给亲爱的长公主婆婆。她来了兴致,又要画一头大象。大象比孔雀简单多了,不过第一次做的时候,大象的鼻子断了,便宜了一旁新加入围观,眼巴巴看着的一个小女孩。 练习了两边,大象糖画完成了,她又画了功夫熊猫、龟兔赛跑……一边画还一边讲着故事,吸引来越来越多的小孩子们。最后,二十多个小朋友,手中拿着糖画,齐齐地向她拜年:“仙女姐姐,新年快乐——” 顾夜哈哈笑着,摸摸自己的肚子,你们见过哪个仙女怀过孕?嗯……三圣母不是怀过沉香吗?仙女应该也是可以怀孕的吧? 又给了卖糖画的手艺人一锭碎银子——她好像一不小心,把人家熬的糖稀都给霍霍了。大过年的,人家顶着寒风在一旁站着,也不容易。 手艺人倒是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遇见善心的大贵人了呢!贵人打赏的银子,比他一个月赚的还多,今天没白出来这一趟。 啃着糖画,顾夜又去逛了布庄、首饰铺,最后在庆丰楼上的雅间歇脚。不用说,这一路过来开业的铺子,都是隐魂殿名下的产业。顾夜戏谑地看着自家老公——你暴露了吧? 什么暴露不暴露的?压根就没打算瞒着你!只要媳妇开心,他所有的安排都值得! 这么小半天的时间,朱雀大街这一条街上,人流量好像多了不少。许多去庙会回来的,还有嫌庙会人多拥挤的,路过朱雀大街,看到有店铺开门,好奇地进去逛逛。 那些隐魂殿的店铺,生意竟然比平时还好。等顾夜她们在庆丰楼坐下,倚着窗往下看,发现街上各府的马车多了不少。 顾夜吃着大厨专门给她们做的点心,笑着道:“咱们这算不算带动经济的发展?说不定以后还会形成大年初一逛大街的新习俗呢!” 长公主脸上挂着笑意,道:“我那茶楼,也要紧跟形势开门营业,毕竟逛累了,还是得有个去处歇脚的!” 顾夜点点头:“再做些新年限量版的小点心——毕竟出来逛街的,一般女人和孩子比较多。除了普通的茶水外,再准备些奶茶和果汁。” 长公主笑道:“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里面净是些新鲜点子!” 顾夜嘿嘿一笑道:“没办法,我就是这么聪明……” 庆丰楼在大年初一开门,还是头一遭呢!有路过的,还有些消息灵通的,都纷纷赶过来,询问是否开门迎客。庆丰楼有自己的冷藏库,里面不缺食材,既然掌柜、大厨和伙计们都到位了,银子不赚白不赚。 更何况,主子们说了,放假这几天加班,工钱翻三倍!于是乎,庆丰楼渐渐热闹起来。平日里,想定个桌位都要排上半个多月,今日进到楼里就能给安排上!机会难得呀! 不少人,都是先进来占个位儿,再约几位好友。有的不但自己占位,还给亲朋好友也占了包间和位置,让下人跑去通知他们。 大年初一拜完年也没啥大事,一听庆丰楼今日营业,还有限量的糕点供应,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老婆想逛街,老公张罗着 很快,庆丰楼的包间占完了,楼下大厅大半桌位也被预定出去。等将近中午的时候,从庙会回来的路过这边,瞬间把剩下的桌位填满,真正做到了座无虚席! 这时候,掌柜的站出来道:“今天大年初一,感谢各位的捧场,我们主子说了,今日的菜品除了酒水饮料外,全部八折优惠,回馈新老客户!” 这时候,凌老爷子背着手从外面进来。客人中有知道庆丰楼背景的,笑着道:“我说今日庆丰楼怎么没有任何预兆就开张做起了买卖,原来是为了招待自家人啊!” “哈哈!人家不是为了自家人,难道还能是为了你?”客人中好多都是呼朋唤友过来的,不少人都互相认识,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幸亏宁王府的一时兴起来用餐,要不然咱们还捞不到这顿呢!昨天我还遗憾要五天后才能品尝到庆丰楼的没事呢!“ “说的好像你平时天天吃似的!即便你兜里有钱,人家庆丰楼得有位子给你呀?” 那人被激得一拍桌子:“信不信我现在就连着预定庆丰楼的桌位?半个月后,我就来天天吃,一天两顿的吃。谁还吃不起咋地?瞧不起谁呢?” “千万别!知道你财大气粗,顿顿吃都能吃得起!庆丰楼就这么些包间,桌位数量也是固定的,都被你这样的占去了,我们还吃什么?” 那人找回了面子,嘿嘿乐着对掌柜的道:“今儿老子高兴,这楼下大厅的,每桌送他们一道你们的招牌菜,算在我的账上!” 其他桌听了,对他含笑而视的,有点头道谢的,气氛还挺热闹和谐的。花好和月圆,带着小师妹进来,看到这热火朝天的气氛,不禁感叹过年了,大家心情还真不错! “师父,瞧,我给没出生的小师弟买了拨浪鼓,还有竹编的蜻蜓!”秦梦萱献宝似的举着两样礼物。盛京的庙会太热闹了,踩高跷的、玩杂技的、耍猴的……还有各种小玩意儿,她恨不得把一条街都给买下来! 顾夜接过拨浪鼓,摇了摇:“我替你小师弟谢谢你!” 顾夜肚子里的孩子,医仙师伯已经断言是男孩了。唉,这么早就暴露了性别?一点惊喜都没有! 得知师父今日逛了隐珍阁,还有几家首饰铺、布庄和绣坊,还画了很多糖画。秦梦萱又后悔没有跟着师父,逛庙会虽然热闹,但跟好多人一起挤,还差点被偷了银子,不如跟着师父舒服。她也想尝试画糖画呢! 庆丰楼大厨的手艺,虽说比起颜婶要差一点,不过心情不一样。一大家子吃得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 顾夜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大了,容易疲倦,吃过午饭就回了宁王府。花好、月圆又带着小师妹,在朱雀大街逛逛,弥补了她心中的遗憾。 正月里有走亲访友的习俗,宁王府谢绝一切访客,让女主人安心在家养胎。 出了正月,盛京更加热闹起来。街头多了不少赶考书生的身影,今年更为特别,赶考的除了书生,还有各地汇聚而来的年轻大夫。 各个坊里家中有空闲屋子的,根本不愁租不出去。客栈、大车店更是住满了人,来得迟一些,都找不到住宿的地方,急坏了好些赶考的书生和大夫。 好在京中有各州府的商业会所,紧急收拾出来,帮忙安置了不少人。这些赶考的,无论是书生还是大夫,一旦考中都会成为“士”。商人的社会地位不高,平日里想高攀这些人还攀不上呢,趁此机会结个善缘,说不得将来某日就能求到人家头上呢! 所谓的商业会所,也不过是各地来京城做买卖,怕被当地商人或者其他地方的商人排挤而成立的。遇到事情的时候,能够守望相助。 每到春闱前夕,赶考的学子们都会举行一些文会,互相交流切磋,有才华的也借机扬名。 报名来考医学院的年轻大夫们,在几个太医家的子弟牵头下,借用药师会的地盘,也举行了医学交流会,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细,有的也为了把名气扬出去,说不定能入小神医的眼,被她收入门下呢! 可惜,顾夜肚子里揣了快八个月的娃,行动不方便。她倒是想去凑凑热闹的,可她老公和婆婆不允许啊,要是磕着碰着可咋整啊! 花好、月圆和秦梦萱,倒是去了。回来后都说没意思! 月圆嘴巴吧啦吧啦地道:“几位太医家的后辈,眼睛倒是挺毒的,一下子就把我们给认出来了。本来还想着混在一群大夫中,听听他们对医学的见解呢。这下倒好,都过来巴结我们姐妹了! 还有一位奇葩,直接上来问小神医有没有再收徒的打算……好像师父您有意收徒就一定会收她似的!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名医爷爷吗?有名的是你家爷爷,又不是你!” “哦?那我家小月圆就由着她翘尾巴?”顾夜来了兴致,她就喜欢听手撕奇葩的戏码。 月圆撇撇嘴,道:“根本不用我出手,咱家小萱萱就把人给搞定了。” “萱萱?”顾夜不太敢相信,秦梦萱多温柔,多守礼的一个人啊,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如果秦老爷子知道她把他的宝贝孙女教歪了,不知道是何种心情何种感受。 月圆嘿嘿笑着,不卖关子了:“那姑娘的爷爷,跟小萱萱家的医王阁算得上是老相识了,两家经常互相交流。都是医学世家,小辈之间难免会有比较。 咱家小萱萱天赋多好,有谦虚努力,自然在那姑娘耳朵里成了别人家的孩子!那姑娘比萱萱还要大两岁呢,学识、医书和见识上,都差远了!小萱萱一出场,那姑娘除了敢用眼睛剜她,再不敢多说一句话——怕被露了底呗!” 秦梦萱被师姐夸了一通,小脸红扑扑的。不过,她还是很中肯地道:“师父,其实子璇姐姐就是人傲了一些,医术还是挺不错的,这次应该有很大的机率能考上。不过……交流会上来的女大夫不多,不知能不能收一个班呢!”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何其幸也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小萱萱,你先说人家有考上的机率,又说报考的女大夫不多,到底是夸人家呢,还是贬低人家呢?那姑娘要是听到了,肯定会觉得你在小神医面前说她坏话呢! 顾夜笑着道:“这种情况我已经预估到了,按照正常的考试选拔来,能考上多少我们就收多少。这一批将来大部分要留在医学院任教的,宁缺毋滥!” 秦梦萱有些担心地道:“那……今年要是没几个女大夫考中,来年岂不是要缺妇产科助教?” “不是还有你俩师姐吗?再请两位宫里或民间的妇科圣手,足够了……对了,萱萱,你要不要给你的师姐们做助手,赚些零花银子?”顾夜觉得秦梦萱只跟着医学院的学生学习,有些太屈才了。 秦梦萱睁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笔尖,惴惴地问道:“我?我行吗?” “怎么不行?师父说你行,你就一定能行,师父什么时候说错过?”月圆拍拍她的肩膀,让她自信点儿。咱可是小神医的徒弟,这就是咱们的底气。 顾夜含笑点点头,道:“你的基本功已经很扎实了,天赋又高,学习能力强,去教那些菜鸟绰绰有余!这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呢,你们姐妹三个熟悉熟悉教材,备备课。花好,你有教学的经验,指点指点你师妹们!” 花好屈膝福了福:“是,弟子遵命。” 顾夜看着花好,眼睛中染笑:“你的心也不能光放在备课和教学上,你的婚礼也没多少日子了,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身子重,能帮上忙的不多。有需要,就找颜婶和卢嬷嬷!” 花好面颊微红,低头道:“都准备妥当了……” “嫁妆单子拿给我看看,我顾夜的徒儿,不能说十里红妆,也不能太寒碜!”花好月圆的嫁妆,顾夜早就给准备好了,不过每次看嫁妆单子,她都想再给添点儿。 “师父,嫁妆已经够丰厚的了。再添就违制了!” 当初被殿尊送到主子的身边,本以为会给人做一辈子的丫鬟,嫁个小厮,年纪大了留在主子身边做个嬷嬷,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没想到,主子压根就没打算让她们签卖身契,待她们就跟姐妹似的,还教她们制药和医术。主子声名远扬之后,她们跟在主子身边沾了不少光,出去谁不尊称一声“花好姑娘”“月圆姑娘”,还收她们做入室弟子。 小神医的嫡传弟子,多么令人向往有艳羡的身份。多少人挤破头想让小神医给指点一二,就连宫里的老太医,也总忍不住往师父身边凑,希望师父能够为他解惑。 她们何其幸运,遇到了主子,何其荣幸,拜师父为师。现在,虽然医学院还在紧张的筹备阶段,多少有身份有名望有地位的名医,想在医学院争一席之地,宫里的太医也削尖脑袋争取博士的位置。 而她们姐妹,因着师父的面子,轻轻松松地就得到认可,确定了医学院助教的身份。再熬上两年,升为博士也不是不可能。自古以来,极少女子为官的先例,她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是七品官了! 她们比师父还大几岁呢,她们的亲事,师父身子不便却依然如嫁女儿似的,为她们张罗嫁妆,关心婚礼的筹备…… 花好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无论什么语言都无法表达内心的感动——恨不得把自己的命,给了师父。不过师父要是知道她的心声,一定会笑她傻——她要她的命干啥? 她愿意为师父卖命,至死不渝! “行了,别如此作态,你看,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顾夜受不了煽情的氛围,“嫁妆是塞不进去了,我再送你一对翡翠镯子吧?成亲的时候你戴在手腕上,将来可以传给自己的女儿或者儿媳妇。” 花好的脸更红了,这还没成亲呢,就说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怪羞人的。她知道,师父留的翡翠毛料,都是极好的。普通的材质才往外出售,偶尔从手指缝里漏出去一两件珍品,引得京城中的贵妇闺秀争相竞价。 翡翠镯子,普通材质的也要上千两,好的更是被炒到了天价。师父一出手就是一对,太贵重了。花好忍不住想推辞…… “行了,就这么定了!也不是只给你自己,月圆和林诺成亲的时候都有。”顾夜扭头看向秦梦萱,冲她笑了笑,“你也有!” 在一旁看师姐们热闹的秦梦萱,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她红着一张脸,跺了跺脚:“师父,人家还小呢!人家有生肖翡翠就够了!” “都有,都有!你们也别替师父省着,你家师父有矿!”顾夜一副财大气粗的做派。蒲甘那边的翡翠矿,年前又送来几车翡翠毛料,顾夜顺道去看了一眼,出翡翠的几率还蛮大的嘛! 都说物以稀为贵,顾夜也没打算一下上那么多极品翡翠。最好的,自然要自己留着了! 花好的男人隐弘,选择留在府里做侍卫。凌绝尘因为功勋卓著被封为异姓亲王,享有宗室王爷的待遇。因此府里也配备了侍卫队,大鹏是侍卫统领。 王府的侍卫也是有品级的,大鹏这个侍卫统领是一等侍卫正三品,跟在军中的刚子品级是一样的。其实,如果他愿意,品级可能会更高,不过他这人没啥更高的志向,只想留在凌绝尘的身边。 普通侍卫品级稍微低一些,正六品。各王府都有侍卫任免的权限,只要在朝廷规定的数量之内,只要把名字报上去就成。超过的额度,薪俸由王府自理,这些相当于府兵。当然,府兵的数额也是有规定的,超过会犯皇帝的忌讳! 隐弘在离王府最近的一个坊,买了个小院子。盛京的房子几乎可以用寸土寸金来形容,很多五品以下的京官,都是在外租赁房子。 不过,隐魂殿的隐卫,只要是试炼合格出任务的,待遇是蛮高的。每次出任务,还会有高额的补贴和奖励。隐弘的待遇,虽然不如隐魃那四大隐卫首领,手里几千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临产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置办了宅子,又在隐魃、隐魅的帮助下,张罗了一份丰厚的聘礼,三书六礼走过一遍儿,娶亲的日子就到了。 隐弘的婚礼挺让他以前的隐卫同僚们羡慕,隐卫统领帮忙张罗,庆丰楼的厨子给做饭,一批在隐卫训练营培训,分散到各行各业的“难兄难弟”都赶来帮忙。 隐卫训练营的训练很残酷,同一批接受训练的,那真是在血与泪中结下的深厚情谊。就跟同一大学毕业的同窗一样,即使淘汰了被分到各行业中,依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不管谁有了困难,其他人知道了,都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他们常说:虽然他们都是孤儿,可他们从不缺兄弟姐妹。他们的关系比亲人还要亲。 亲人要娶媳妇了,不管有多远,无论有多忙,都提前请了假过来帮忙。花好比隐弘晚一批进的训练营,她们进去的时候,隐弘刚刚结束非人的训练。 不过,两人在隐卫训练营并非没有交集。新手隐卫,每年还是要到训练营集训一个月的。隐卫训练营中女孩子少,大多数训练初期就被淘汰,去进行其他的培训了。 花好和月圆,如果不是被殿尊派出来保护顾夜,是最有希望完成训练营的考核,成为女隐卫的。 花好对隐弘没啥印象,不过隐弘还是关注过她们姐妹的。女孩子,长得不错,又肯努力,天赋也在中上,很难不被人注意。后来,两人有了交集,隐弘越来越被她吸引,成就了两人的一段良缘。 花好成亲的时候,顾夜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临近预产期。不过,顾夜自从怀孕后,就一直被用教科书似的方法调养和锻炼着,身体棒棒的。她虽然肚子大,行动却挺自如的,精神头不错。 别的孕妇,后期腿脚会肿,夜里容易抽筋,她老早就准备好药油,让自家老公每天给按摩,基本上没这些困扰。 新郎来结亲的时候,她兴致勃勃地想了不少鬼点子难为新郎官。如果她不是女方师长的话,估计她都要亲自上场了呢! 隐弘拿出看家本领,过五关斩六将,才把新娘子娶回来。两人跪在师父和主子面前,给他们磕头敬茶。顾夜还感慨自己年龄不大,先品尝到了嫁女儿的滋味。 热闹过后,府里的管事把前来贺喜的客人领庆丰楼去吃喜酒。客人们都知道宁王妃这个月就要临产,受不得累,禁不住吵闹,对于这样的安排觉得还挺新鲜呢! 不少人心里就琢磨开了,大多数官员家中地方窄,遇到婚丧嫁娶的喜事,客人来多了真转不开身,如果能像宁王府今日一样,提前预定好酒店,虽说银子花得多一些,关键它省事儿啊! 有姑娘今年出嫁,或者小子娶亲的,都暗戳戳地盘算在哪订桌好呢!庆丰楼……那是别想了!他们可不能跟宁王府比,那是人家自己的产业,想空出哪一天就空哪一天。 即使提前能预定足够的桌位,价格也不是他们大多数人能够承受的。谁也不会为了办桌席倾全家之财力,对吧? 不过京中有不少价格实惠,菜品也不错的经济型酒楼的。定上十几桌,应该是没什么压力的! 没想到,宁王府的无心之举,竟然引领了京中办酒包桌的新潮流。京中的酒楼也多了新的营生。更有酒楼推出红白喜宴套餐,一桌有什么菜什么价位,明码标价,迎来更多的人订酒席…… 此时的顾夜,正一脸舒服地享受着男人的按摩服务。 “腰还酸不酸了?”凌绝尘控制着力道给媳妇按着腰。 “腰不酸了,肩膀还有些沉。”顾夜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今日好些客人都是冲着你和我来的,你不去庆丰楼待客,真的好吗?” “无妨,有大鹏和刚子在呢!”什么都比不上陪媳妇。 顾夜指了指自己的腿,凌绝尘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把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地揉捏着。 “老公,你这姿势,如果再举着一束花的话,像不像在求婚?”顾夜嘿嘿地笑着。 凌绝尘抬起头看她,俊美的脸上露出耀眼的笑容:“怎么?你想让我重新跟你求一次婚啊?” “好啊!你要准备九十九朵玫瑰,还要一枚钻戒。除了求婚的戏码,我还想体验一下‘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情景。”顾夜摸摸肚子里的宝宝,刚刚小东西动了一下,是不是也觉得她这主意不错? 凌绝尘给她来个沙发咚,脸越凑越近:“是这样吗?” 顾夜眨巴眨巴眼睛,把手伸给他,让他把自己拉起来:“我觉得吧,还是壁咚带感!” 凌绝尘遵命,把媳妇轻轻往墙壁上一推,自己缓缓逼近——咦,中间遇到了障碍物。他低头一看,是媳妇的大肚子,抵在了他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顾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像被人戳了笑穴似的,捧着肚子咯咯咯咯地笑起来。这一笑,怎么都收不住,笑得腿软秃噜到地上,差点在地上滚起来。 “哎呦,哎呦!笑死我了!笑得我肚子疼,哎呦呦——”顾夜笑得浑身发软,她老公拉都拉不起来。 突然,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凌绝尘疑惑地看着她——这小女人,又搞什么鬼把戏? 顾夜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家老公:“老公,我……我好像笑尿了……” 凌绝尘赶忙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从柜子里拿出衣服来,要给她换衣服。 顾夜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觉得有些不对劲,应该不是笑得肚子疼,而是……“老公,我……我好笑要生了……” 凌绝尘手中的衣服瞬间掉落,紧张得手微微有些发抖:“不会吧?不是离预产期还有半个多月吗?怎么……来人!去请太医!” “请什么太医?把月圆和萱萱找回来,还有府里养着的稳婆……”顾夜这个产妇,倒是比她男人镇静多了。她知道一开始阵痛不会那么频繁,也不会那么快就生。让老公把她抱到早就准备好的产室里。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谁更紧张 ,农园医锦 本来已经清净下来的听剑轩,又重新热闹起来。丫鬟婆子们早就被花好月圆训练过,都有序地各司其职,并未因王妃早产儿慌乱。 倒是卢嬷嬷面上略带紧张。由不得她不紧张,这可是长公主的第一个孙子,宁王府的长子长孙呢!凌家好几代单传,小主子可万万不能有一丁点儿的闪失呀! 更慌乱的是凌绝尘这个准爸爸,把老婆抱进产室后,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呆愣愣地拉着媳妇的手,在唇边一下下地亲着:“别怕,叶儿,我在呢!” 容和长公主得到消息赶了过来,见儿子杵在屋里碍事,嫌弃地要把他赶出去。凌绝尘不听:“叶儿头一次生产,我要在旁边陪着她,给她加油打气!” 长公主真想把他敲晕了,让人给抬出去:“你还给她加油打气呢!你看看你,比你媳妇还紧张,你在这儿会把紧张的情绪传染给她的!” 顾夜这会儿肚子不太疼了,也笑着打趣道:“是啊,是啊!万一中途你太紧张晕倒了,我还要从产床上爬起来关心你照顾你。” “不会的!我一点都不紧张,我坐着陪你说说话!”凌绝尘拉着媳妇的手,无论谁说什么他都不会松开的,“你……疼不疼?” 顾夜感受了一下,摇摇头道:“现在是宫缩阵痛中间的空当,不怎么疼,一会要是受不了,咱不是有药吗?” “那个药……安全不?”凌绝尘知道,媳妇怕生产时候太痛,给自己准备了一种新药,能够减缓疼痛的。不过,这种药并未适用于临床,他担心不安全。 顾夜冲他笑了笑,道:“你不是已经实验过了吗?除了能屏蔽一定的痛觉,没有其他的感觉。放心吧,我做的药都把副作用减到最小,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的。最坏的打算,就是剖腹产呗!” “要不……咱们直接剖腹产得了,那个安全系数高一些。”凌绝尘不舍得让媳妇受罪,更担心她生产过程中会有什么危险。 长公主听不下去了——听听,这蠢儿子都说了些什么!好好的,干嘛在肚子上拉个口子,生产的那一刻有麻药,麻药过去难道产妇不疼啊?还有后面按压肚子排恶露的时候,那可是实打实地按在伤口上,难道就不疼了? 顾夜摇摇头,道:“自然生产的孩子,免疫力强,不容易得呼吸系统疾病,对脑部发育等方便都有好处。除非万不得已,还是自然生产吧。你就别跟着瞎出主意了!要不然我可真把你给赶出去了!” “我这是不是心疼你嘛!”凌绝尘摸摸她的小脸,“无论男女咱就生这一个,以后再也不生了!” 顾夜白了他一眼——你说得不算!话没出口,新一轮的阵痛又开始了。凌绝尘见她疼得厉害,把自己的手放在她嘴边,让她咬着。 “我才不咬呢!”阵痛过去,顾夜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的手,“你刚刚给我按腿按腰,都没洗呢!” “我这就去洗……”这时候,太医进来了,凌绝尘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拉住他:“太医,快看看我媳妇儿,她提前了半个多月,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太医帮顾夜诊过脉,告诉他:“王妃一切正常!头一胎,提前几天或者推迟几天,都在正常范围之内。别担心,孩子养得很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凌绝尘不满意:谁问你孩子好不好,我只想知道我孩子的娘现在情况怎么样!这一下子提前半个多月,能是几天的事吗? 他又把刚刚顾夜大笑的事情仔细地说明情况,不知道会不会给产妇和孩子带来什么影响。 “应该是笑得太剧烈,引发宫缩,才会提前生产。王妃平时调养得不错,提前几天也无碍!”太医没想到小神医的孩子,是给笑出来的!莫名觉得很喜感。 这时候,月圆和秦梦萱小跑着进来,气喘吁吁地问道:“怎么样了?刚刚还好好的呢,怎么就提前了呢?” 顾夜笑着道:“没事!预产期也未必能推得那么准,提前十天半个月的都属正常。月圆、萱萱,你们将来可是妇产科的权威,咋能动不动就大惊小怪呢?” 秦梦萱一口气终于喘匀了,她帮顾夜把过脉,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师父,我们这叫关心则乱!人之常情嘛!” 顾夜让老公在她背后放了个枕头,让自己靠得舒服点。她问月圆:“花好那边怎么样了,一切都顺利吧?” “我来的时候,姐姐正在拜堂呢!听到您要生产的消息,姐姐掀了盖头就要回来,被我拦住了!”月圆也上前把了脉,放心地拉了椅子在床边坐下来。 顾夜点点头:“拦得好!哪能刚抬到婆家,就往娘家跑的?多不吉利呀!你一会去告诉她,不到三日回门那一天,不准回宁王府!” 月圆点点头,道:“师父,您就安心待产吧,别操那么多闲心了!” 师父平时对一些封建传统和礼节,向来不怎么重视。可一关乎徒弟的终身幸福,又宁可信其有了。这是对徒儿最大的关心和爱护吧! 请的稳婆,站在人群最后面,前面是太医和两位精通妇产科的女大夫,不是她们拿了银子不办事,是真心没用武之地啊!还是长公主让她们过来瞧瞧,她们才有机会挤到产妇身边看看情况。 俩稳婆心情挺激动的,这可是小神医呢!她们何其有幸能给小神医接生,说出去多有面儿啊?名气出去了,还愁没有接生的营生吗?要是跟小神医或者她的徒弟结个善缘,请教一下接生和产后护理的事宜,应该会有回应吧? 阵痛越来越密集,一开始顾夜还强忍着,后来哭唧唧地要求用药,还说不给用药她会被疼死的! 凌绝尘的心,疼得像被谁挖了一块似的。他护在手里,捧在手心的小女人,被肚子里的臭小子折磨得痛不欲生,他恨不能以身相替——干嘛非得女人生孩子?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凌宸你个王八蛋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凌宸!你个王八蛋!”顾夜疼痛之中喊出了他前世的名字,“我痛都痛死了,你还担心什么副作用?人都要死了!” 凌绝尘心如刀割,结结巴巴地道:“别……别说这丧气话,不吉利!” 顾夜见他还不松口,对月圆道:“你把他给我拉出去!看着就烦!他要是在这儿,我就不生了!”我不用力,看孩子咋生出来! 凌绝尘不敢跟她犟,一步一回头地被月圆赶到门外。外面的长公主瞪了他一眼:“早该把你赶出来,在里面净添乱!” 凌绝尘的俊脸贴在玻璃窗上。可惜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也看不到里面的动静。 他一出去,顾夜就指了指自己的药箱:“黄色的瓶子,给我拿出来。疼死宝宝了……” 月圆拿是给她拿出来了,有些不放心:“师父,要是痛觉消失了,会不会影响您用力?羊水已经流得差不多了,我担心……” “不会的!你对你师父炼的药要有信心,我可是最年轻最有潜力的大药师呢!”顾夜一口气把药液都喝光了。 疼痛感越来越轻,顾夜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她看着俩稳婆:“来,来!到底要怎么用力?你们接生的多,经验丰富,我听你们的!” 两位稳婆受宠若惊,赶忙用不太利索的嘴巴,指点她用力。没有疼痛的干扰和哭喊声消耗体力,顾夜跟随着稳婆的指挥,该用力的时候用力,不该用力的时候就蓄积体力。 产道开了,三指、五指……看到孩子的头了,用力!用力啊!孩子就要出来了。产房里除了两位稳婆略带激动的声音,再听不到别的。没有产妇的呼痛和哭喊,真让人不习惯呢! 盛德帝得了消息,派了太子殿下前来。太子来到的时候,就是这么诡异的一幕。他凑到凌绝尘身边,小声地问道:“表哥,什么情况?表嫂生个孩子都跟人不一样……” 他的话语,被凌绝尘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如果不是里面传出婴儿的哭声,和月圆她们惊喜的叫声,他估计自己有极大的可能会被自家表哥揍一顿。 “生了,生了!”一个稳婆抱着个红彤彤的蜡烛包出来,“恭喜长公主,恭喜王爷,是个胖小子!” 凌绝尘见门开了,就要往产房里面挤,被另一个稳婆用身体挡住:“哎呦,王爷,里面还没收拾干净,您可不能进去……” 话音未落她人就被扒拉到一边,差点扑倒在地上。产房里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盆里的水殷红一片,从来不晕血的他,竟然有些头晕脚软。 顾夜的精神还不错,扬起汗津津的小脸,冲他笑了笑,道:“紧张先生,现在货卸掉了,终于不用再紧张了吧?稳婆说了,我这生产算是顺利的,才不过两个多时辰就成功卸货。厉害吧?” 凌绝尘帮她用温水擦了擦小脸,换了一身衣服,抱着回到了他俩的房间。产房里的气味他闻着都难受,更何况是五感比较灵敏的媳妇了。 “哎……”抱着孙子爱不释手的长公主,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把媳妇抱回卧室,想提醒他们月子期间两人是不能住一起的……不过,她并未说出口。 自家儿子什么德行,她很清楚,提醒了也拜提醒,她这儿也没那么多规矩,只要儿子媳妇和孙子能够平安快乐,就行了!不聋不哑不做家翁,难得糊涂嘛! “哎呦,这小家伙还挺有劲儿,攥着我手指头抽都抽不出来,一点都不像刚出生的孩子。”容和长公主一只胳膊抱着小孙子,一只手不停地逗弄着他。 小家伙皱了皱眉头,红彤彤的小脸带着几分不耐烦,小爪子准确地抓住长公主骚扰他的手指。 “瞧瞧,倒是个有脾气的!性子别随了他爹,一点都不套人喜欢!”长公主顺便嫌弃一把自己儿子。 凌老爷子满脸皱纹都蕴含着笑意,他呵呵一笑,道:“男孩子,就是要有点血性!好哇,不愧是我们凌家的子孙。孩子的名字起了吗?” 容和长公主倒是想给孙子起名字呢,可这上有孩子的曾祖父,下有孩子亲爹娘,轮也轮不到她头上。她笑着道:“不知道尘儿和他媳妇有没有想法。” 凌老爷子摇头道:“孩子的名字长者给起的有福气!我觉得‘钧’字不错,力拔千钧气盖世——男孩子就应该有如此勇气和力量!就叫凌启钧吧!”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你在这跟本宫说有什么用?去给你孙子说啊!你孙子这个大犟驴同意了,我没意见! 孙子是他一手带大的,这点自信凌老爷子还是有的。他来到听剑轩正房的外间,把自己给曾孙起的名字告诉了孙子。 “凌启钧,又响亮又有寓意,还充满着长辈的期许,我觉得挺好的!谢谢爷爷!”顾夜知道自己是个起名废,压根就没有把儿子的名字揽过来的意思。 凌老爷子高兴地抚须而笑。孙媳妇同意了,孙子应该就没啥意见了。孙子这媳妇娶的好哇,性格好,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后宅女子! 凌绝尘有些不满起名权被剥夺,儿子是媳妇生的,怎么没来商量一下,就把名字给定下来了呢? 他想了想道:“孩子小,叫大名恐压不住,媳妇,你给起个小名吧?” 顾夜愣了一下,憋着坏地道:“起小名?二狗子、狗蛋儿、狗剩子……老公你觉得哪个更合适些?贱名好养活嘛!” 凌绝尘一脸“你认真的”的表情看着她,顾夜调皮地笑着冲他吐了吐舌头。凌绝尘摸摸她的小脸:“专业坑娃你最行!你要不怕你儿子长大了怨你,你就这么起吧!” 顾夜一脸跃跃欲试。凌绝尘在她开口之前阻止了她:“咱家儿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将来是要继承宁王府的,你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将来他如何抬得起头?这都是黑历史啊!媳妇,三思啊!”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宁王世子二狗子? ,农园医锦 好在顾夜还是听劝的,只是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多接地气的小名啊!你想想,等孩子会爬了,给他穿上萌萌哒公仔服,叫他一声‘二狗子’,他乐呵呵地朝你爬过来,那场景多可乐呀!” “然后,咱儿子大一些,知道这些黑历史,还有脸见人啊?咱能不能放过儿子?虽然是你生的,但也不能玩坏了啊!”凌绝尘森森为儿子有个孩子气的娘,而无比同情。 在外间抱着孩子的长公主,还有凌老爷子,都替刚出生的小婴儿捏了一把汗。而小家伙却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睡得昏天暗地。 屋里,顾夜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孩子的小名:“就叫平儿吧,以后再有孩子,就叫安儿,康儿,泰儿……平安康泰,代表着父母对孩子的美好祝福。不求孩子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康泰。” 凌绝尘却一眼看穿了她,就是想图省事儿。他坐在床边,抱着媳妇,俊脸上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媳妇,你打算生几个?其实……孩子不在多,而在精。一个就够了,你觉得呢?” “你什么意思?不想跟我生孩子?那你想让哪个小妖精给你生孩子?”顾夜一脸不高兴。什么意思?老娘愿意给你生孩子,尔等凡人应该感恩戴德,顶礼膜拜!现在你几个意思?嫌弃她这个黄脸婆了是不是? 长公主在外面听到了,冲着里屋喊了一嗓子:“尘儿,你媳妇刚刚生了孩子,生不得气,你要是敢惹她,看我不削你!” 她的声音有些大,怀中的平儿童鞋闭着眼睛张大嘴巴,露出喉咙里的小舌头,劲头十足地哭了起来。 长公主哄了一会儿,小东西依然不给面子地放声大哭。常嬷嬷在一旁提了一句:“小世子莫不是饿了吧?” “哎呦,我们平儿饿了?乳娘呢……”长公主早就请了几个身世清白,模样周正,人品也经得住考验的乳娘。 屋里传出顾夜的声音:“长公主婆婆,把孩子抱过来吧。刚上下来的孩子,吃母亲的奶能增加免疫力,不容易生病。” 容和长公主抱着孩子进来。顾夜感觉胸脯有些胀胀的,应该有奶了。她让良辰拿了温热的毛巾过来,准备清理和热敷。见凌绝尘还站在屋里,她瞪了他一眼:“你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回避?” 凌绝尘嘟哝一声:“我还用回避?”…… 最终,他在婆媳二人的逼视下,不情不愿地出了里屋,心中疯狂吐槽:我是你男人,啥没看过,回避个什么劲儿! 小东西到了顾夜的怀中,突然就不哭了。顾夜解开衣襟,小家伙准确地叼住了自己的食粮,无师自通地努力吮吸着。顾夜喝的药水效果还没完全过去,倒也没觉得疼。 都说“使出吃奶的力气”,小婴儿吃得头顶都冒出一层薄薄的汗。刚出生的小婴儿食量小,两边各吃了几口,就重新呼呼大睡起来。 长公主扫了一眼儿媳妇的胸前——别看儿媳妇那儿不大,奶水倒挺足的,孙子吃饱后,奶水还不停地流出来。 儿媳妇也是个促狭的,非要把流出来的奶水用杯子接着,用柔软的纱布沾了给孩子洗脸,说是能让皮肤细嫩白皙。还说,孩子结合了她跟她夫君的优点,将来一定是个大帅哥,迷倒一堆小姑娘——她就不用愁儿媳妇了! 凌绝尘却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家儿子:“臭小子一个,要这么漂亮做什么?” “长得漂亮才能找到好媳妇呀!”顾夜捧着一碗猪脚炖黄豆,西里呼噜地吃着,听他这么一说,抬起头盯着他俊俏的脸看着,“你想啊,你要不是长这么一张花美男脸,极其符合本姑娘的审美,能娶到我这么好的媳妇吗?” 长公主抱着孙子,在一旁笑个不停:小样!小时候就不喜欢人家说他长得好,最讨厌别人捏他的脸和摸他的头。长大一点,谁说他好看就跟人干仗!现在他媳妇是他靠脸骗来的,真是报应不爽啊! “哎呀!老公,你最近是不是没注意保养?皮肤状态好差,眼角都有细纹了呢——来,这杯子里还剩点奶,我帮你敷个奶疗面膜。老公,你都三十的人了,不注重保养的话,很快就成老腊肉了!” 顾夜把吃完的碗,塞进自家老公的手中,捧着他的俊脸左左右右地看——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啊,漂亮! 凌绝尘心里很排斥“老腊肉”几个字。前世的时候,基地里来了几个末世前很红很火的流量小鲜肉,这丫头听到名字后,兴奋得不得了,兴冲冲地跑过去,要拿药剂把人给换回来摆着当花瓶。 等他出任务回来,听到消息想把人捉回来的时候,小丫头撅着嘴巴失望地空手而回,嘴里嘟哝着:“时光真是一把锋利的杀猪刀,岁月和苦难,硬生生把小鲜肉给逼成了老腊肉!” 当时已经是末世后十年,当年二十郎当岁的小鲜肉,都年过而立了。再加上这十年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危险和恐惧之中,没有能力的人,连活下去都艰难,哪里有心情和能力去保养。才三十岁的人,满脸沧桑,看上去就跟四十多的似的。小丫头能不失望吗! 他往外间送餐具的时候,空出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脸——最近没好好照镜子,难道真……老了?不行,他得赶紧整一套男士抗衰护肤品搽搽,补水的面膜也来一些! 他心中为自己拘了一把辛酸泪——堂堂宁王,到媳妇手中,竟沦落到靠脸吃饭了!唉……这个三观跟着五官走的小女人! 凌平平童鞋的洗三,正赶上花好三日回门。京中好多人都等着此机会到宁王府上露露脸呢!谁知道人家以“孩子早产”为由,把洗三宴给取消了。 对外洗三宴是取消了,但是长公主还是在家中,给小平儿弄了个简单却不简陋的洗三,因为“洗三”的用意,一是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二是祈祥求福,图个吉利。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简单的洗三 农园医锦正文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简单的洗三花好带着隐弘三朝回门那天,在午饭后,两个稳婆之一主持了这次洗三仪式。她心中那个激动啊!这可是帮小神医和宁王爷的孩子主持洗三哪!够她到外面炫耀一辈子的了! 设上香案,供奉了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等十三位神像。又在顾夜卧室的床头供了炕公炕母的神像,长公主上香,稳婆三拜。 铜盆里装有槐条、艾叶熬成的汤汁,家里的长辈按照尊卑长幼,凌老爷子带头往水盆里添一勺清水,放上了一枚和田玉锁;接下来是长公主、顾爷爷、凌绝尘、顾茗,还有顾夜的一众徒儿。他们要么送的小金锁,要么添的金银锞子。 就连顾丽儿夫妇和李秀儿也来给添了盆。顾夜本来谁都不打算通知的,不过她的徒弟林诺知道了,就等于李秀儿知晓了。李秀儿知道以后,告诉了哥哥和嫂子。 顾丽儿毕竟跟顾夜做了多年的堂姐妹,虽然是隔了房的,大小也算个亲戚。她觉得叶儿嫁这么远,孩子又提前半个多月生产,东灵那边的亲戚还在路上,她这个亲戚再不到场,真没人给叶儿撑腰了! 顾丽儿现在是药厂的管事,李浩也是保卫科的一把手,两个人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当初顾夜在盛京办厂,她们担心她没有可靠的人用,义无反顾地跟了过来。她们要经验有经验,要能力有能力,一过来就能独当一面,省了顾夜好多事儿! 顾夜对她们的态度,一如在衍城的时候,给予了足够的信任,把她们当作亲人般看待。顾夜怀孕的时候,顾丽儿和李秀儿每到休息日,就过来看她,陪她说说话,唠唠青山村的一些事,关系也越走越近! 这次顾夜长子的洗三,她们自然不肯错过,都给添了金锞子! 顾夜生产的时候没受多大罪,生完小平平第二天就能下床了。洗三的时候没有其他人,她非要凑凑热闹。 添盆后,稳婆拿起棒槌在盆子里搅一搅,口中念叨着:“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 不舍得媳妇受罪,本来只想生一胎的凌绝尘听了,脸顿时黑成一片。顾夜则觉得有趣,笑呵呵地听着。 开始给小家伙洗澡了,盆里的水有点凉,吃饱喝足睁着眼睛正精神的凌启钧小盆友,突然被扒光了放进水盆里,微微一愣之后,立马扯着嗓子嚎了起来。稳婆喜滋滋地道:“响盆了。” 她手脚熟练地往孩子身上撩水,一边洗一边继续念顺口溜:“洗洗头,做王侯。” 本来是表达对孩子的美好祝福和愿望,顾夜却在一旁拆台:“他爹是世袭三代不降等的亲王,不用洗将来也要封王的!” 稳婆笑笑,继续道:“洗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 “将来都做王爷了,还能再高哪去?”顾夜又开口捣乱了。 稳婆看了看屋里王妃的长辈,脸上的表情快要裂开了——有没有人来阻止一下王妃? “洗洗蛋,做知县……洗洗沟,做知州!”稳婆都不好意思把后面的祝词念出来了。王府的小世子,怎么可能去做知县和知州? 顾夜叹了口气,戳了戳闭着眼睛干打雷不下雨的儿子,道:“瞧瞧你,多幸福。普通人家寒窗苦读十几年,就为了做个知县或者知州,你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多会投胎啊!” 稳婆见自己的祝词没被吐槽,赶紧用艾叶球儿点着,以生姜片作托,放在婴儿脑门上,象征性地炙一炙。给婴儿梳头的时候,祝词念得飞快,不给顾夜任何插嘴的机会。 “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官帽子;左描眉,右打鬓,找个媳妇准孝顺;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说话免丢丑。” 用鸡蛋往婴儿脸上滚滚,说什么“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柳红似白的,真正是爱人儿。” 飞快地给孩子洗罢、捆好,用一棵大葱往身上轻轻打三下,说:“一打聪明,二打灵俐。”随后叫人把葱扔在房顶上,有祝愿小孩将来聪明绝顶之意。 顾夜觉得新鲜,好奇地看着。见她安静地站在一边不捣乱了,稳婆输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流程更顺当了。她拿起秤砣,对着孩子比划几下:秤砣虽小压千斤。 又拿着锁头比划三下:手紧、脚紧、头紧。 再把小家伙放到大茶盘里托着,把金银锞子和首饰往孩子身上塞,口中念叨着:“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 最后用小镜子往婴儿屁股上一照,说:“用宝镜,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净”。 还把几朵花筛到熏炉中,说是不长豆疹和天花。顾夜想不通,石榴花、茉莉花啥的,跟天花豆疹有什么关系?想不生天花和豆疹,请她这个小神医不是更保险? 稳婆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加快了洗三的动作,最后把孩子往小神医手中一塞,拿了添盆的物件儿,飞也似的告辞了,就好像有什么洪水猛兽追她似的。 顾夜抱着儿子咯咯咯地笑着,她怀里的凌启钧小婴儿,到了熟悉的怀抱,抽搭搭地停止了哭号,还随着娘亲的笑声咧了咧嘴巴。 长公主在心里摇摇头,觉得好笑——你们谁见过把稳婆给吓成这样的产妇吗?真是有儿媳妇在的时候,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聊。 凌绝尘从媳妇怀里接过小蜡烛包:“我来抱着吧,月子中间不要抱重物,将来对胳膊和肩颈不好!” 几斤重的小东西,哪就能累着了。顾夜突然嗤嗤地笑起来,然后在老公耳边轻轻地道:“你说,要是把刚刚的一幕用手机录下来,等儿子大了以后放给他看,他会是什么表情?” 凌绝尘代入想一想,做出牙疼的表情:“估计会恨不得自己没生下来吧?” “哈哈哈……”顾夜这个无良娘亲笑得一脸开心。 突然,她对一旁的长公主道:“长公主婆婆,尘哥哥小时候的洗三,是不是也这么办的?”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儿子的黑历史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长公主回想了一下,有些惋惜地道:“尘儿小时候没办洗三。本来什么都准备好了,头天晚上他起了高烧,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很凶险。第二天的洗三就取消了,直到满月才办了酒。” 顾夜对凌绝尘一脸“你躲过一劫”的表情。凌绝尘不会告诉她,他是听了爹娘商议给他办洗三的事,故意把自己冻生病的。凌绝尘是胎穿,刚出生就有了意识,他在末世好歹也一方霸主,怎么可能由着别人摆弄自己的身体? 今天看了傻儿子的洗三全过程,他忍不住为自己当初的机智点了个赞——这些妥妥都是黑历史啊!尤其是有个无良娘亲的前提下!凌绝尘不由得替儿子点了根蜡! 此时的凌启钧小盆友一无所知,傻白甜地睡着了。 做月子对别的女人来说,是个难熬的过程,因为不能洗头洗澡啊。如果赶上夏天,整个人都馊了臭了。 好在顾夜没这困扰,在外面洗不了头洗不了澡,她不是有空间吗?里面每天都艳阳高照温暖如春,不能坐浴,实验室里有热水器啊,天阳能的、电能的都有。空间的实验室有独立的太阳能发电系统,洗个暖烘烘的澡,并不奢侈。 至于洗头洗澡会不会对产妇身体造成影响,顾夜早就为自己准备了药剂,洗澡的时候混在洗发水和沐浴露中,增强免疫力,说能强身健体丝毫不为过。 凌启钧小盆友出生八天的时候,外婆家的亲戚到了。除了驻守边疆的大舅舅,在京中当差请不掉假的二舅舅,即将临产的三舅妈,其他人几乎都到全了。 整个外间里热闹极了!镇国公夫妇本来算好了日子,抵达盛京距离女儿预产期还有十来天,正好能在女儿生产的时候为她加油鼓劲,没想到女儿提前半个多月把孩子生下来,连洗三都错过了。 镇国公深感遗憾。不过,当他抱起外孙的时候,遗憾什么的都不翼而飞,嘴巴咧着再也闭不上了:“确定是儿子,不是闺女?这明明跟我们家宝儿刚出生的时候,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呀!” 容和长公主不乐意了:“谁说的?他现在睡着了,等睁开眼睛你就能看清楚了,眼睛跟我们家尘儿一样是凤眼,漂亮着呢!” 君氏伸着手,把孩子接了过来。镇国公还有些不情愿,他才刚刚抱起来没多久呢! “你个老爷们,几十年都没抱过几回孩子,别把平儿给摔了!”君氏抱着以后就不舍得撒手了:“多漂亮的小家伙,专捡着爹娘的优点长,这长大了还得了?” 长公主深以为然:“可不是嘛!比我们尘儿刚出生的时候还白净漂亮,将来肯定能娶个好媳妇!” 镇国公在一旁干着急:“要是个女娃,漂亮也就漂亮点了,大男人长这么好看干嘛?娘们唧唧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君氏和他闺女给瞪了回来。 无辜躺枪的凌绝尘,不想说话——漂亮怎么了?谁说漂亮的男人就一定娘气的?他凭着实力告诉天下所有人,好看的男人也很爷们!不服来战!! “妹妹!看妹妹!”凌绝尘的衣摆被人拽了拽。他一低头,对上了小豆丁期待的小眼神。这是叶儿大嫂家三岁多的小梵儿! 凌绝尘一张冰块脸,在顾夜家人面前一点都不好使,就连袁海晴和安雅一岁多的小包子都不怕他。 小梵儿想看小婴儿,爷爷奶奶都顾不上理睬他,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小姑父的身上。此时,正抱着他的腿当树爬呢! 凌绝尘跟小东西对视了好一会儿,见对方没有退缩的意思,弯腰把梵儿拎起来。 梵儿居高临下地探着身子看襁褓中的小婴儿,这时候凌启钧小盆友终于被吵得睁开了眼睛,皱着小眉头,眼眸跟梵儿对上了。 “妹妹看我了,妹妹好漂亮!娘,咱把妹妹抱回去吧!”小梵儿高兴地咧嘴傻笑着。还是妹妹好,安静地不哭也不闹,家里的弟弟们太闹腾了! 凌绝尘告诉他:“是弟弟,不是妹妹!” 梵儿一听,不乐意了:“妹妹,是妹妹!”这么白,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臭弟弟呢?姑父好讨厌,骗小孩子! 君氏冲着大孙子笑笑,道:“你姑父没骗你,真的是弟弟……” “哇……”小梵儿张开嘴巴哇哇大哭起来,“妹妹,我要漂亮妹妹,不要臭臭的弟弟——” 臭臭的弟弟?顾夜凑过来,用充满疑惑的大眼睛看着自家娘亲——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典故不成? 君氏止不住唇边的笑容:“梵儿刚从边关回来那会儿,可稀罕他几个弟弟了,不但带着他们玩,睡觉都要在一张床上。最小的那个,晚上把臭臭拉到尿布中,还蹭了他一身。从那以后,他就谈弟弟变色,说他们是臭弟弟,两个大一点的也被他给嫌弃了。” 顾夜被逗乐了,哈哈地笑个不停,她想把大侄子抱过来,却被自家男人给躲过去了,男人漂亮的眼睛好像在说话——你在坐月子,自家孩子都不舍得让你抱,更何况是三岁多的小胖墩? 顾夜戳了戳大侄子白胖的小脸,笑着道:“无论弟弟还是妹妹,没长大的时候,都控制不住自己,把臭臭拉到床上。你小时候也是这样!” 梵儿先是一脸惊悚,拿表情好像踩了便便似的。他不信,小姑一定是逗他的。梵儿看向林若涵:“娘亲,小姑骗我的,对不对?我踩不会像臭弟弟们一样,拉得到处都是,对不对?” 林若涵笑着道:“你小姑说得没错!你像弟弟们这么大的时候,也经常尿炕上,拉炕上……” 梵儿又“哇”——地一声哭起来。君氏怀里本来安静又乖巧的凌启钧小盆友,被他的哭上吓得一哆嗦,也像二重奏似的跟着哭起来。 镇国公听到外孙的大嗓门,不由地带着几分自豪:“不愧是我们褚家的血脉,光听这哭声就知道小家伙很壮实,将来跟他爹和舅舅们相比,定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像谁 梵儿听到小弟弟的哭声,愣了一下,倒是不哭了。他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朝着小小蜡烛包里的小家伙看去——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是怎么发出这么响的哭声的?比家里的弟弟们嗓门都大。 顾夜算了算时辰,把干打雷不下雨的儿子接过来,躲到里间给小家伙喂了奶。小不点儿嗅到娘亲身上淡淡的药香,登时就闭上了嘴巴,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好像刚刚差点把大家耳朵震聋的不是他似的。 镇国公咧着嘴巴,不住地夸赞自家外孙:“瞧这嗓门,天生就是当将军的料!小身板儿壮实的,一点都不像早产儿。这么小就认得他娘了,这聪明劲儿随了我们家宝儿!” 君氏瞪了得意洋洋的自家男人一眼,道:“这孩子,是随了女婿和女儿的优点。咱家闺女说过的什么鸡什么来着?” “父母基因好,孩子必定错不了!”长公主接受能力还是挺强的,顾夜口中许多新鲜名词,她都能学个一二出来。 “对,对!就是基因!这孩子父亲是战神,母亲是小神医兼大药师,将来肯定文武双全!”君氏夸赞道。 顾夜喂饱了儿子,抱着重新出来,凌绝尘用另一只手接过,唯恐累着她。镇国公把他的手瞪回去,自己接过去,对着小外孙露出痴汉笑:“小平平,外公抱……哟,睁眼了,这眼睛又大又亮,跟我家闺女小时候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君氏受不了了:“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咱闺女是又大又圆的杏核眼,平平的眼尾微挑,更像女婿一点!” 镇国公不管这些,固执地道:“咱闺女刚出生的时候,眼睛就这样,后来越长越大,越长越圆!男孩子都随娘,长大了肯定像咱家宝儿!” 顾夜笑嘻嘻地指着自己道:“男孩子长了我这张脸,未必是好事!”顾夜五官挑出来,还是很精致漂亮的,合在一起可以用可爱来形容,亲和力十足,却不是让人惊艳的类型。 镇国公认死理:“怎么不是好事了?你六哥跟你有五六分相似,不也挺受小姑娘们的欢迎嘛!” “可是,他是家中唯一一个没有娶媳妇的老大难!”君氏忍不住想怼他,实际上也这么干了。 站在父亲身边,伸着脑袋看小外甥的褚慕杉无辜躺枪。他瞅准机会,把小家伙从爹手中抢过来,抱着轻轻地摇晃着:“都说外甥随舅,平儿这耳朵,鼻子,还有眉毛,都跟我挺像的嘛!平平,我是六舅舅……” 一张大脸凑过来,凌启钧小盆友挺镇定地睁着大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褚慕杉惊叹道:“平平,咱可不能学你爹,整天跟别人欠他钱不还似的。来,笑一个,像舅舅这样……” 褚慕杉咧开大嘴,笑得一脸灿烂。凌启钧小盆友继续面无表情,眉头还微微皱着,好像在嫌弃他——真傻! “你起开!”镇国公重新接过外孙,“想抱孩子,赶紧娶个媳妇自己生去。我们平平都不待见你,有点自知之明不?” 褚慕杉不甘心地道:“谁说的?他看我看得这么专注,怎么就不待见我了?你看看,你一接过去,小家伙就闭上眼睛,那是一眼都不想看你呢!胡子拉碴,也不怕吓着平儿!”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老子揍你!”镇国公怕惊着外孙,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声音,眼睛像刀子一样一刀刀戳过去! 凌启钧小盆友睁开眼睛,看着他,嘴角明显扯了扯,待镇国公仔细看时,人家又闭上了眼睛,一脸恬静的睡容。 “刚刚……平儿笑了,你们都看到了吧?他对我笑了!乖外孙,一定知道姥爷最疼他,才会对我笑的!”镇国公一脸得意,还给了小儿子一个得意的眼神。 顾夜都不忍提醒他,小婴儿刚出生的时候是不会笑的,刚刚只是嘴巴凑巧往上扬而已。有意识的笑,应该在两三个月以后。好吧,看老爹这么高兴,她就不扫兴了。 不得不说,凌启钧小盆友是个心大的,屋子里挤满了人,被从一个怀抱传到另一个怀抱,不哭不闹,该吃吃该睡睡,外界的一切人家丝毫不受影响。 洗三错过了,还有二十多天的满月,褚家人一定不会错过。为了女儿生外孙,整个镇国公府几乎倾巢而出,幸好皇上赐了福园给顾夜,要不然还真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安置这么多人呢! 照长公主的意思,都住进宁王府,这样亲家来看女儿看孩子,都方便。君氏看看自家光主子大小加起来就十几个,还有带的贴身丫鬟仆从和侍卫,浩浩荡荡跟打仗似的。 虽然宁王府能住得下,那也太打扰了。好在福园离宁王府也不远,吃过饭散步的空儿就过来了。安顿管家的事儿交给大儿媳妇,君氏每天一早就出去,晚上踏着暮色回福园,一天到晚都待在宁王府陪女儿坐月子,帮她抱孩子。 女婿心细,亲家母慈爱,女儿这月子做得分外舒心,君氏再满意不过了。她没看错女婿,女儿真是嫁对了人! 顾夜坐月子,除了不能出门,白天有母亲和婆婆帮忙带孩子,爹爹和哥哥也经常来看她,嫂子带着小侄子们来陪她说话,顾夜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每日里汤汤水水地吃着,行动轨迹从内室到外间,除去每隔一个时辰给儿子喂一次奶,什么都不用她问事儿。顾夜怀孕的时候都没怎么长肉,坐月子时候体重噌噌噌地往上涨,下巴颏都圆了! 日子过得飞快,凌启钧小盆友满月啦!顾夜也解除了监禁的生活,彻底解放了!君氏看着女儿欢脱的小模样,笑着道:“你呀,都当娘了,还这么孩子气!谁做月子有你这么舒服?怎么你还好像掀掉了一座大山似的?” “还不是你跟婆婆,这不让我吃,那不让我做的!我都馋麻辣兔头快要馋哭了!嘴巴淡出个鸟来!”顾夜拿了一个苹果,大口地啃了起来。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皇室凤眼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被外婆抱在怀中的凌启钧小盆友,刚吃过奶,正精神着呢。看到娘亲啃苹果,他那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嘴微微张开,好像也想尝尝似的。 顾夜手中的苹果,在娘亲阻拦之前,飞快地沾了一下小家伙的嘴巴。小家伙嘴巴蠕动了一下,继续盯着他娘啃苹果。 君氏瞪了女儿一眼,道:“你别逗他!逗哭了你哄?” 然后,她又继续刚那个话题:“出了月子,你也不能吃辣的!还要喂孩子奶呢!” 顾夜眉眼立刻耷拉下来:“啊——这样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啊!” 凌启钧小盆友咧咧嘴,好像在笑她。顾夜凶巴巴地看着他:“小没良心的,你还笑!你娘我为了你牺牲有多大?你长大了要敢不孝顺我,我就把你塞回肚子重新生!” 君氏无奈地笑笑,道:“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他能听得懂?出了月子,你就要去医学院讲课了,哪能忙得过来?家里不是请了乳娘了吗?让她们喂就是了!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乳娘带大的!” “别提了!别看这小东西一点点大,就知道挑人了!你女婿心疼我,不忍心我一晚上起来好几次给孩子喂奶,就想着晚上乳娘来喂,我喂白天的。谁知道,人家嚎得跟要他命似的,死活不吃乳娘的奶。后来演变到,乳娘一抱他就哭,能怎么办?”顾夜一提这个就想打小东西的屁股。 君氏低头看看乖巧的外孙,这是他干出的事儿?不应该啊…… “有没有换给奶娘试试?”在君氏看来,不是外孙的问题,那肯定是乳母的问题喽! “怎么没换?换了好几个呢,现在这个,不到喂奶的时候,还给面子让她抱抱,一到喂奶的点儿,这小家伙就不乐意了!”这一个月,顾夜就没安安生生地睡过一次安生觉。 顾夜捏捏儿子的小鼻子——你个小磨人精! 凌启钧小盆友继续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娘亲,吐了个泡泡回应她。 凌启钧小盆友的满月酒办得很盛大,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到了,三品以下的,也都送了礼物过来。 医药界但凡有些名气的,要么亲自到场,要么送来了贺礼。朝中大员、皇室宗室来吃满月酒的,发现有一桌坐的全是大药师,十三位大药师来了七八位,还有一些也是他们想请请不来的九级药师。 那些他们只听过名号,从来没有见过的名医,都由医仙招待着,谈论着即将开学的医学院的事宜。医学院的所有先生,也一个不落地来吃满月酒,从未聚这么齐过! 临近开席的时候,宁王府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领头的那位一进来,呼啦啦跪下了一大半,另一小部分知道来者的身份后,除了大药师,又都跪下了。 “都平身吧!朕此次微服前来,就是一位普通的客人。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盛德帝冲着臣民们点点头,快速地经过摆满酒宴的花园,来到了花厅之中。 他的身后,太子殿下、秦妃娘娘、彤妃娘娘,已经及笄了的小公主,还有几位得宠的妃子,都跟着过来了。嘉和公主带着驸马儿女,也凑到了父皇的身边,三皇子也来了,让盛德帝以这一桌坐不下为由,打发到宗室那边去了! 普天之下最尊贵的人,几乎都到齐了,可见宁王府荣宠之盛。凌启钧小盆友被抱了出来,从一双手传到另一双手。最近二十来天,被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们争着抱的他,已经很淡定地睁着眼睛看着抱他的人,一点表情都没有。 盛德帝伸出手接过小家伙,跟他一阵大眼瞪小眼后,笑道:“这小家伙,倒是有乃父风范,不愧是凌家子孙啊!” 能得皇上如此赞誉,普天之下估计只有这一次了。不但夸了小不点,还顺带夸了他爹和凌家。 太子殿下急吼吼地道:“父皇,给我抱抱!” “连个媳妇都没混上的人,会抱孩子吗?”盛德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 太子殿下顶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媳妇,是因为啥?您自己品品!” 盛德帝哼了哼道:“行!我给你选,你可别后悔!” 太子殿下知道父皇心中已经有太子妃的人选了,有恃无恐地道:“无论爹给儿子选啥样的,儿子都会高高兴兴地娶回家!” 他在病床上躺了近二十年,本打算身体好了之后,高高兴兴地玩上几年的,没打算太早娶媳妇。可现在,这个也催那个也催,就连朝堂上也拿他这个储君的婚事,不时闹上一场。娶就娶呗,他又没喜欢的人,娶谁不是一样? 父皇看中的几户人家,太子殿下曾私下里打听过,都属于温婉大气贤惠的类型,长相嘛,也都差不多。他没直接接触过,谈不上什么喜好。 他也羡慕过宁王表哥和小神医表嫂的爱情,不过,他自认做不到像表哥这样痴情有耐性,像表嫂这样的,可爱是可爱,可惜他降不住!他还是比较适合温柔识大体的。(你敢说你表嫂不温柔不识大体?你死定了!) 他趁着父皇不注意,把小平平抢过来抱在怀中。一旁的秦妃娘娘恐他没个轻重,弄伤了孩子,忍不住道:“孩子小,骨头软,你轻点儿。” 凌启钧小盆友这几日早就习惯了被抢过来抢过去的,只不过今天换了俩人而已,他非常淡定地睁着大眼睛盯着太子殿下看,还冲着他吐了个泡泡。 “哎呦,小家伙这双眼睛可真像表哥,原来表哥小时候也很软萌可爱啊!”软萌这个词,是他跟顾夜接触久了,从她那儿听来的。 盛德帝笑着道:“这是随了咱们皇室的凤眼!” 仔细一看,盛德帝也长了一双凤眼,年轻时候也是美男子一枚呢! 太子殿下掏出一个手握的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眼睛:“咦?为什么我不是凤眼?” “因为你是捡来的!”盛德帝被他蠢哭了!还有,堂堂大男人,随身带着小镜子干啥?臭美个什么劲儿?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特殊的考试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太子殿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父皇,您居然把天下江山,送给一个捡来的孩子,太伟大太无私了!儿臣好感动……可是,儿臣准备先去找自己的父母,报答了他们的生恩,再回来继承您的江山,回报您的养恩和栽培!”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盛德帝一筷子敲在脑门上:“说话没个把门的!小心被有心人利用攻讦你!你这个太子殿下的位置,还想坐稳吗?” “这不都是自己人嘛!放轻松,放轻松!”太子殿下咧嘴笑笑。 盛德帝又敲了两下他的脑门:“最能抓住你弱点,给你致命一击的,往往恰是最亲近的人!” 太子殿下表示受教,捂着脑门露出委屈的表情:“父皇,我的脑门又不是木鱼,都要被你敲坏了!” “笑了!小家伙笑了!”坐在太子殿下身旁的嘉和公主,指着他怀里的小东西,惊喜的叫道。 原来,凌启钧小盆友在盛德帝用筷子敲太子的时候,张开无齿的小嘴,凤眼眯成一条线,无声地笑着。 “倒是个聪明的!这么一点点就知道看别人笑话了,跟他爹小时候一样机灵!”秦妃娘娘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太子殿下低头看看小家伙:“不可以这样!我是你表叔叔,怎么可以看长辈的笑话呢?” 盛德帝往他胸口上插一刀:“长辈没个长辈的样,无怪乎钧儿笑你!” 接下来,凌启钧小盆友,在贵妃妃子的手中传着抱了一遍儿,嘉和公主和柔福小公主也都抱了抱,往襁褓中塞了礼物。 一圈下来,襁褓中都要塞得没空地儿了,凌启钧小盆友不舒服了,可是皱起小脸,酝酿哭声。 长公主赶紧把孙子接过来,从襁褓中把里面的礼物都取出来,放在丫鬟捧着的托盘上。 凌绝尘过来抱儿子,大家伙儿都是为了这小家伙来的,总得让人家见见今日的主角吧! 小家伙一圈转下来,收获颇丰。尤其是在大药师和名医的桌席上,收到了不少药方和医方。 大家都知道,小神医有个拿手绝活,那就是改良药方和医方。当初衍城顾氏制药刚刚建立之初,所制的丸药,有些就从她师兄的独门丸药中改良而来,效果更好。 小神医改良过的药方和医方,从来不藏私,会送给原创者一份。如果她的药厂采纳了此药方,还会给原创者一份分红呢!对于大药师和名医来说,钱不钱的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想让自己的方子更加完善。 事实上,不久以后,他们也分别收到了小神医送过来的改良过的方子,经过验证之后,确实都比他们的要好,有的还从中茅塞顿开,解决了以往想不透的难题。这是后话! 凌启钧小盆友的满月宴,热热闹闹地办了一整天。一天下来,顾夜累得都不想说话了,她戳了戳呼呼大睡的儿子:“你倒是轻松,不是被抱着看热闹,就是睡大觉,可把你娘给累得不轻。孩子爹,过来给我按按!” 凌绝尘给媳妇做了个全套的马杀鸡,直接把人给按睡着了。凌绝尘亲亲媳妇的小脸,把她抱到床上,盖上薄被。媳妇和儿子并排躺着,都微微张着肉嘟嘟的小嘴,呼吸神同步。 他心中被幸福充满着,无比的满足。这一世,他有妻有子,不在孤单,夫复何求! 顾夜出了月子,医学院考试的日子到了。医学院的考试,分为笔试答题,和临床问诊两个方面。 笔试的题目,是由顾夜和几位老大夫出的,考的是基础的医学理论知识,药材的药性,和辨症的药方等。 临床问诊,则是给出几个病人,由考官问诊过后,考生们做出判断,并且写下疾病特征以及治疗方法。 笔试和临床各占一半的分数,综合起来每个学科录取前六十名。因为名额有限,每一个录取机会都弥足珍贵,负责评判阅卷的老名医们慎重再慎重,唯恐因为他们的失误,耽误了一位杏林新秀的前程。 顾夜想起来关心关心医学院的录取情况时,到了阅卷室,发现里面的几位老名医争得面红耳赤,好不热闹。 她站在一旁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原来,在临床问诊的时候,老大夫们发现了一个很优秀的苗子,每一个考核案例,都给出了最优的治疗方案,有些治疗方法就是老大夫们的眼睛都为之一亮。 几位老大夫兴冲冲地去翻他的笔试成绩时,却发现他卷子只答了一半,前面的题目也都接近标准答案,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没答完。 有爱才的老大夫,觉得可惜了。认为这么优秀的杏林新秀,医学院不录取是医学院的损失。另一派的则认为,这是医学院头一批招生,如果因为他而徇私的话,以后医学院的招生还如何服众? 一时之间,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吵得跟菜市场似的。老名医们终于发现了顾夜,都想问问她的意见。 顾夜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有一种录取方法叫‘破格录取’,如果某位年轻大夫,在某一方面有建树,是可以破格录取的。 临床问诊的时候,我发现了几个好苗子。一个是在殇医方面很有见地的,一位是在心血管方面有自己的想法的。 你们说的那位我也注意了,的确年轻有为、天赋过人!(她注意他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人家长得帅!)” 爱才的老大夫们,欣然采纳了她的建议,除了那位没答完题的青年大夫,又破格录取了他们看中的好苗子。 安清和从考场出来,回到客栈以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只等放榜之后就回去。虽然明知道没有希望了,可为什么心中还残存着一丝侥幸? “安兄,你是我们中间最有希望考上的,为什么你……”跟他来自同一个州府的陆逊,对他的行为感到费解。考上以后,直接就开学了,行李打包得这么整齐,倒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很厉害的公子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安清和笑笑,道:“我去参加笔试的路上,遇到一位得急症的老者,给他进行了急救送到附近的医馆,误了考试的时辰。考官虽然让我进去了,可考卷只答了一半笔试就结束……没关系,来年可以再战!” 陆逊替他可惜:“你看你,这可是关乎你一生前途的事儿,怎么能耽误呢?” “我们是大夫,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不出手救治呢?如果是你遇上了,相信你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的!医学院今年没考上,明年可以再考,那位老者的生命却只有一次,耽误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安清和并不后悔,重来一次,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陆逊看着好友,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友把他看得太高,如果真让他遇上这事儿,他自己都不敢肯定能不能像好友一样,放弃一生的前程,去救治别人的生命。 说是明年可以再考,可大家都知道第一届的医学院学生,成绩优秀的学子,将来是要留校的。留校以后那就是朝廷的官员了,拥有官员的品级,七品的俸禄! 以前,大夫只有宫里的太医有品级。太医的职位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可医学院不一样啊!像安清和这样在各个医学交流会上都出类拔萃的优秀考生,将来肯定轻轻松松留校,前途一片大好。 明年再考,就不知道是什么情景了。两三年以后,第一批优秀学生把留校名额占满,还有第二届第三届什么事儿?顶多分到国立医院中,做个普通大夫。虽然也有俸禄,可毕竟是坐诊大夫,不如在医学院教书来得风光! “行了!不必替我可惜!我看过你重新写出来的答案,发挥得不错,至少有九成把握被录取。祝贺你!”安清和拍拍好友的肩膀。 陆逊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终于有了些底儿。他感激地道:“这要多谢安兄这些日子的指点……不过,这次参加考试的年轻大夫这么多,其中不乏名家子弟,不容乐观啊!” 虽然只是头一届医学院入学考试,毕竟从去年起就开始宣传,这是大夫这种职业能够跃上龙门的机会,举国上下的杏林世家、医学新秀都汇聚在京都,可谓是高手如云哪!更何况,他报考的还是最热门的外科……录取的机率,都比刚结束的进士科还要低呢! “等放榜的日子真是煎熬啊!走,安兄,咱们到郊外踏青去!” 安清和本没多大兴趣,却被陆逊硬拉着出了门。城外的福隆寺香火很旺,据说挺灵验,现在去拜一拜,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安清和庆幸自己跟着好友一起出来了,在福隆寺,他们居然遇上了宁王府的车架,有幸跟小神医打了个照面。 陆逊紧紧攥住好友的手,激动地用力甩了甩:“快看!那位就是小神医,好年轻啊!你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居然能这么近距离地一瞻小神医的风采!” 安清和内心也不平静,小神医虽然年轻,可她创造了医学上了神话,对他们年轻的大夫来说,简直就是励志的偶像,学习的榜样,在他们心中也是神一般值得仰望的存在。今天,他心中的神,居然出现在听到面前…… 安清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对陆逊道:“你小声点儿,别冒犯到绝世小神医。” 陆逊经过他提醒,发现小神医身边一位俏丽的小姑娘,正抿着嘴看着他笑呢。他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小神医也一定听到了,太丢人了吧! 没听到,没听到,她老人家一定没听到,陆逊闭着眼睛,像在菩萨面前许愿一样,在嘴里小声念叨着。 “噗嗤——” 陆逊睁开眼睛,发现那位小姑娘就站在他们面前。他刚刚嘀咕的话语,正被她听了个正着。陆逊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秦梦萱见他脸红得像喝醉了酒似的,不好再取笑他,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两位公子是医学院的考生吧,我师父要你们过去呢!” 什么?小神医要接见他们?不是做梦吧?安兄,你快掐我一下,用力地掐!陆逊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小神医怎么知道他们是考生?难道他们长了一副写有“大夫”两个字样的脸? 最最让他好奇的是,小神医让他们过去,到底什么事儿?好事还是坏事?他们来到京城以后,一直本本分分,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呀!不会得罪小神医身边的人吧? 陆逊心里是慌张的,他朝着安步朝着宁王府马车方向走去的好友,羡慕他的镇定和从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陆逊深深吸了一口气,跟在安清和的身后,朝着他心中的偶像走去! 秦梦萱对站在马车边的顾夜道:“师父,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很厉害的安公子!” 安清和认出这位总是安静跟在月圆姑娘身边的小姑娘,听说她是小神医在从森国回东灵探亲的路上,收的小徒弟,医王阁阁主的孙女,家传渊源,医术自然过硬。 安清和谦和地道:“不敢当秦姑娘谬赞。兴州府安南县安清和拜见小神医。” 陆逊也赶紧拱手道:“兴州府禄东县陆逊陆子美,拜见小神医!” 顾夜冲他们微微一笑,道:“二位不必客气。安清和,你很不错!” 说完,她挽着婆婆和娘亲的手,迈进福隆寺。娘亲马上就要启程回去了,她要趁着医学院开学之前的空当儿,多陪陪婆婆妈妈…… 陆逊张口结舌,目送小神医进了福隆寺。他扭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好友:“安兄,行啊!小神医召我们到跟前,就为了夸你一句?安兄,恭喜你,你这是入了小神医的眼了!” 安清和此时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许是……月圆姑娘和秦姑娘曾经在她面前提过一句吧?” “没想到月圆姑娘她们每次聚会,虽然只是远远地看着,依然能够精准地捕捉到考生中的佼佼者啊!啊——我好后悔,当初聚会的时候为什么没好好表现。要不然,今天被夸奖的也有我一个了!”陆逊懊恼地抓自己的头发!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放榜喽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安清和却有种感觉,小神医夸的应该不是他在聚会中的表现。在医学考生聚会上,表现突出的何止他一个。难道真是因为恰巧遇上了,才夸奖他一句吗? 很快,他心中的疑惑,在放榜那日终于拨云见日。毫无意外,在正榜之上没能找到他的名字,陆逊虽然在外科的最后一名,能在纳那么多人的角逐中,成为六十名录取者中的一员,已经实属不易。 要知道,很多人都是冲着小神医出神入化的开刀技巧来的,外科比其他科的竞争甚至高出了一倍。 安清和心境平和地向陆逊道了声恭喜,正准备回客栈取早已打包好的行李打道回府的时候,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划破了纷扰杂乱的人群声,送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是秦姑娘,小神医的小徒弟!”现场一阵骚动之后,很快归于寂静。 秦梦萱手中拿着一张榜单,她笑吟吟地道:“其实,除了笔试和临床问诊之外,我师父还准备了一场特殊的考试。而这场考试,只有三位考生交出了完美的答案!” 原来,顾夜还在坐月子的时候,就从徒儿们的口中,把这次考生中的佼佼者删选了出来,挑选了其中的三十位考生,在他们去考场的路上,安排了一场场意外。 大多数考生都停下来予以帮助,但是随着考试时间的到来,除了三位考生选择留下来继续救治病人,而剩下的要么拜托其他人帮忙把人送往医馆,要么让自己的下人去请大夫,自己匆匆赶往笔试考场。 而这三位考生,确定病人无碍后,才去参加笔试。毫无意外,这几位考生笔试的卷子未能完成,榜上无名。 但是,他们却在小神医的特殊考卷上,取得了完美的成绩! “我手中,是破格录取学生的榜单,除了这三位考生之外,还有在临床问诊中表现突出,笔试稍微逊色一些的,也给他们一次机会,希望各位录取的考生,能够谨记——病人是大夫的使命,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放弃你的病人。因为,你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秦梦萱把破格录取的榜单,张贴在正榜之后。这张榜单只有寥寥不到十位考生,而安清和的名字作为榜首,高高在其上,跟旁边正榜的榜首并驾齐驱…… 而正榜榜首的那位,笔试当日也遇到一位急症,为了不耽误考试,他和自己的药童,把人送到附近的医馆后,就急急忙忙地去参加笔试了。 听了秦梦萱的一番话,他高中榜首的喜悦荡然无存,脸上热辣辣的,好像被人掴了狠狠地一巴掌。他跟安清和接触过几次,知道对方的能力跟自己不相上下。 可是,人家通过了小神医的考核,入了小神医的眼。在小神医的心中,安清和才是这次医学院招生真正的榜首吧? 而他的榜首,已然成了一个笑话! 秦梦萱看着他垂头丧气的离开,回到宁王府跟师父说了她看到的。顾夜正拿着逗猫棒,逗弄着自家儿子。听了她的述说,顾夜笑着道:“如果连这么点打击都扛不住,真白瞎了他考第一的能力。心性不行,难成大器。这也是对他的一场新考验!” 生活处处充满考验,能力不足可以通过勤奋来弥补,心性不坚,永远不可能走得长远! 医学院开学的那一天,开学典礼上,顾夜这个名誉院长做了简短的讲话。虽然只是表达对学子们的祝贺,以及未来的展望,医学院的学子们却热血沸腾,就跟狂热的粉丝见到自家idol似的。 开学以后,学子们投入了热火朝天的学习生涯,那劲头就跟隔了十几年重新参加高考的老三届似的,都卯足了劲儿,生怕自己落后了。 顾夜兼任了妇产科和外科的课程,还要兼顾学校的管理,忙得不亦乐乎。凌启钧小盆友想吃口奶,都要被抱进医学院院长办公室,他才一个多月,容易嘛! 月圆才刚刚成亲,蜜月没度完,就投入到工作中。她是妇产科的学科主任和辅导员,每天排了至少三节课,比顾夜这个院长都忙。在教学中,她也在不断提高自己,和学生们共同进步。 妇产科秉着宁缺毋滥的宗旨,第一届只录取了三十二名学生,清一色女性。再加上宫里送来的八名宫女,凑成了四十人的小班。大部分年龄都在十三和十八岁之间,有一定的自理能力,管理起来并没多大的难度。 月圆的年纪和她们相差不大,又不那么注重繁文缛节,性子开朗大方,熟悉过后学生们都很喜欢她,乐意向她请教问题。 每天放学以后,她都会留下来为学生解惑,给她们开小灶。她们要向其他学科的人证明,女大夫并不比男大夫差! 其他学科的男学子们:…… 谁说你们女大夫差了?这医学院就是小神医发起开创的,歧视女性?他们敢吗?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秦梦萱小姑娘在医学院如鱼得水,她身份特殊,既是编外助教——没品级没俸禄,义务劳动的那种——又是学生,时而去外科学习,时而到妇产科听讲。小日子过得挺充实。 她的爷爷和父亲不放心,来盛京看她,都逮不住她人影。父子俩被顾夜邀请去医学院参观,到了那儿听得如痴如醉,舍不得离开,甚至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顾夜趁机邀请医王阁阁主做医学院的名誉教授——头一届招生,他们缺老师啊!并且抛出诱饵,名誉教授带的课不多,还可以去任何一个学科任何一门课旁听。 医王阁阁主没犹豫就答应了。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跟那么多名医交流,听他们的见解。学无止境,越优秀的人越追求进步! 医学院渐渐步入正轨,顾夜过上了上班族的生活,每天上班下班带娃,活得很充实。她的夫君宁王大人,甘做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不遗余力地支持她的事业。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双绝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顾夜一边教学,一边根据学生的实际情况编写教材。在其他的老大夫看来,这是在编撰医书呢,有利后世。于是乎,他们也三三两两结对子,开始编撰医书,遇到拿不准的,就把小神医请过去讨论——这可是名流千古的大事。 于是乎,医学院的教材越来越丰富,也越来越正规。医学院第一届的学生,开学一个学期后,就开始半实习半学习的生活。 学医的,怎么可能离开临床呢?国立医院办起来之后,大家都冲着小神医的名头,还有医学院的名医们而来,不愁没有病人给学生观摩学习。有丰富的理论知识,又不缺临床实践,学生们进步神速,两年时间没到,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顾夜看好的包括安清和在内的几个人,很快能为了学生中的佼佼者,成绩优异,德才兼备。第二年,就给他们提了兼职助教(像秦梦萱一样,领俸禄没品级的那种)。 其他学生都羡慕坏了,这几位没有意外的话,毕业后肯定是要留校任教的,到时候兼职转为正式,就是铁板钉钉的朝廷命官了! 这几位学子的成绩,给了其他学生很大的刺激,学得更认真更起劲了,都想做出成绩来,让教授们和小神医看到他们的努力和天分。 正榜榜首在短暂的失落之后,奋发图强,争分夺秒地学习,争取在医学院中跟安清和一较高下。他出身杏林世家,本身就很有天分,认真起来成绩自然不错。 他在课余,每天都已医学院学子的身份,去城外义务给村子里的百姓看诊,只按成本价收药钱,为医学院赢得了口碑。 一年之后,他不但医术上得到了系统的学习,心性上也经历了考验。他的成绩被院领导看在眼里,兼职助教的名额,顺理成章地有他一份。现在,他跟安清和成为了医学院最闪亮的两颗星。 两年后,医学院第一批学生,以优秀的成绩毕业。院里挑选了二十名优秀的学子留校任教,其他毕业生有的分到了京城的国立医院,有的回了自己的家乡,在那儿的医院里奉献自己的光和热。 顾夜趁机彻底把自己解放出来,只担任医学院的名誉院长,偶尔去给学生们开个讲座。 她并未闲下来,而是自费成立了医学院的附属学校,从基础教育到简单的医学和药学常识都有。招生面向的是家境贫寒的普通人家。 附属学校收取一定的学费,如果家境实在困难,可以申请助学金,稍微大一些,课余可以通过去药厂或日化厂打工,炮制药材出售等方式,偿还助学金。学校还设立了奖学金,成绩优异的孩子,光靠着奖学金就足够支撑自己的学业。 附属学校学费低廉,根本赚不到银子,甚至会往里面贴钱,顾夜却越办越大,只为了给贫苦百姓的孩子,一个改变自己命运,实现自己价值的机会! 凌绝尘曾经半开玩笑地道:“小财迷转性了,成善财童子了!” 顾夜白了他一眼,翻出一个地址,给那个在偏远小镇的小虎写了一封信。 小镇上的少年,左等右等,医学院都开学了,依然没等来他想要的消息。就在他和他妹妹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收到了一封署名为“顾叶儿”的信件。 顾叶儿?这个名字好熟悉啊!药铺的东家皱眉努力地想啊想,看到自己货架上顾氏制药的药品后,突然灵机一动——“顾叶儿,不就是顾氏制药的创始人吗?最年轻的大药师!啊,啊!这是小神医的名讳呢!小虎,你怎么会认识小神医的?” 小虎也惊得呆住了,他描述了一下顾夜的外貌,并且把她救治被花生卡住孩子的事告诉了他。药铺东家激动得语无伦次:“小神医居然来过咱们镇子,还在咱药铺门前救过人……哎呀!我当时怎么就不在店里呢?没能一睹小神医的风采,真是天大的憾事啊!” 他突然抓住小虎的手,眼睛亮得像饿了很久的人看到一个大馒头似的:“小虎,再给我讲讲小神医的事……对了,还有附属学校的事,什么条件的人可以报名,我孙子行不行?” 小虎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信上没写啊!东家,我能不能请几天假,带我妹妹去府城报名?” “府城?不应该是京城吗?”药铺东家诧异地问道。 小虎笑着道:“京城太远了,我妹妹还小,不放心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小神医信上写了,现在有十个州府开办了医学院的附属学校,咱们府城就有一个,在那儿学习三年以后,就能参加医学院的考试了呢!十岁到十六岁的都能报名,报满为止!” “我家小孙子十二岁,正合适。快!回去收拾行李,我租马车顺便捎着你们!”药铺东家急急忙忙地关上铺子回家了。 各个州府,州府下的县镇都有此类的事情发生。医学院和小神医的名头太大,附属学校根本不愁招生。不但贫苦人家的孩子被送了过来,就连一些家境充裕和杏林界的小世家,也都愿意把孩子送过来。 顾夜办附属学校的目的,是给贫困人家的孩子一个机会,本不愿意接收有钱人家的孩子。这些人家不差钱,愿意支付高昂的学费和建校费,还说请学校给他们的孩子一个公平的学习机会。 得!人傻钱多,主动送钱,何乐而不为?顾夜每个年级又加了两个高价班,收取的费用足够资助一些贫寒人家的孩子了! 盛德帝得到消息后,感叹道:“尘儿媳妇真是一心想着百姓哪!她开办的学校,收的学生比医学院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啊!这写贫苦学生,学到了知识和一些基础的医学和制药技巧,将来即使考不上医学院,也能找个营生。果然像宣传的那样,改变了穷人的命运啊!” 有大臣指出,小神医同时也是宁王妃,名望太高,对于朝廷和皇上来说,未必是好事。 盛德帝把他大骂了一顿,在朝会上公然维护宁王和顾夜:“小神医自费开办的学校,是打着医学院附属学校的名义,并不是位自己赚名声谋私利!这是真正利国利民的大事,有些人以小人之心揣度小神医,挑拨朕与小神医的关系,这是让朕和小神医离心哪!” 朝中大部分臣子还是支持小神医的!她声名虽盛,从不涉政,在医学院也只是担着名誉院长的职位,从未拉拢某个学生,一心扑在制药和疑难杂症上。这朝中任何一位大臣的心思,都比她要复杂。 至于宁王,早已交了兵权,在家相妻教子,如果不是皇上坚持,他连早朝都懒得上呢。后来,皇上实在看不过他这么悠闲,就让他去培训高等将领去了! 要说宁王有异心,当初就不会费尽心思给皇上和太子找大夫,治好他们的病了。那时候起事,夺得江山简直不要太容易!怀疑他的人,得查查那人到底有何目的! 随着医疗条件的改善,炎国的人口渐渐提升。人多了,开垦的荒地就多了,交的税也多了。接下来的几年,炎国风调雨顺,国库充盈,国民安居乐业,边疆安稳,盛德帝禅位于太子,在京郊别院荣养。 太子登基后,轻徭薄赋,民心所向…… 而顾夜呢,正在完成穿越后的第一台开颅手术。给她当助手的除了仨徒弟之外,还有医学院最优秀的年轻助教们。他们见证了一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手术。 患者是一位富商,患的是良性脑瘤,需要手术治疗,否则会带来巨大的痛苦不说,还会危及生命。 以现有的条件,开颅手术是极其危险的。可富商每日头痛得像要炸掉一样,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摘掉,虽然只有五成把握,他却有一拼的勇气。 不手术每天被头痛缠绕,最终还是要面临死亡的,不如破釜沉舟奋力一搏,至少有一半生存的希望!而且,这次是小神医亲自给他手术,多么荣耀的事啊!即便是死了,哪也是为了医疗事业献身啊,说不定还会载入医疗史册呢! 聚光灯打下来,顾夜稳稳地捏着手术刀,还轻声细语地跟病人聊着家常。患者已经过了最初见到小神医的激动,听从小神医的吩咐把心静下来,回答着小神医提出的问题。 他也有好些问题,想问小神医呢!小神医好平易近人哪,他问了几个问题,都给认真的解答了。患者感觉,自己不过躺在床上,跟小神医聊了小半天,就被推出来了。 病灶被顺利切除,头盖骨重新钉回去,头皮缝合。剃了光头的病人被推了出去。从手术室出来,患者还感到奇怪:不是说好了给他做手术的吗?咋又不做了? 听小神医的助手说,他的手术已经完成,很顺利时,他更是睁圆了眼睛:“啥时候做的?小神医跟我聊天的时候?哎呀!真是神乎其技啊!我这手术是成功了吗?” 秦梦萱笑着道:“是啊!手术很成功,再观察几日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你要遵照医嘱,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出院跟正常人一样了!” “以后我都不会再头疼了?”患者咧嘴笑得很开心。 秦梦萱点点头,道:“是啊,病灶切除,你头不会疼了!我给你打一针,你先睡上一觉。” 患者的情绪太激动,她怕他的血液往脑袋上冲,发生意外,便给他注射的镇静剂,让他安静地睡一觉。 顾夜的开颅手术,被记载进史册之中,成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医学发展进程。 而顾夜研制出的一系列药剂,被药师会成员鉴定为超越了大药师的水准,达到了宗师级别。 小神医,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医药双绝”!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逝(上)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爹,爹!祖父他……他快不行了!”一个面容俊朗,一对大眼睛分外灵动的少年,飞快地跑到二门外,差点跟从外面匆匆进来的中年男子撞上。看清来人,少年带着哭腔地喊道。 凌启轩没心情斥责小儿子的不稳重,问道:“你大伯、二伯和四叔呢?可都到了?对了,还有你小姑姑!要是还没到,派人快马去迎一程。” 小妹是父亲得了四个儿子后,才盼来的小棉袄。他们宁王府男孩子不稀罕,女孩子才是心头宝!父亲从小最疼小妹,如果在最后的时刻,小妹不能陪在他身边,肯定会带着遗憾离开的! “都到了!就您任上远一些,大伯让我来看看您到了没?”凌鸿威揉了揉眼睛。他因为长得跟祖母有几分相似,从小被祖父养在身边。比起父亲,他跟祖父的感情更深一些。可是,他心中的那座大山,即将轰然崩塌,他如何不伤心? 凌启轩眼眶微红,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哽咽地劝道:“你祖父已经九十六了,如此高寿已经算是喜丧了。这几日,你多陪陪你祖母。我怕她会承受不住!” 父亲和母亲的感情,几十年来如一日,在京中广为流传。父亲一生身边只母亲一个女人,像宠女儿似的,一直把她捧在手心。而母亲,也像个小女孩一样,全心依赖着父亲。 凌启轩有时候觉得,自己和哥哥们都是多余的,父亲和母亲中间,根本容不下其他人,他们这些儿子都是多余的。也就小妹,能够让父亲多关心几句。 母亲是天下公认的“医药双绝”,一直致力于医学和药品的研究。拥有十家药厂,五座日化厂,还主持开办了医学院和国立医院。现在炎国的医学院规模宏大,每年都吸引了众多的医者,和有意学医的年轻人,为他们提供学习的平台。 除了当初的学科外,又陆续增添了口腔医学、检验科、传染病科和心脑血管科等等,目前已经非常完善和健全,是学医者向往的圣地。 母亲的制药厂,规模一再扩大,药品也极为丰富。常用药品的价格,也越来越平价。在他看来,几乎不赚什么银子,有时候甚至还要往里面贴钱,却给老百姓带来了方便和福音。 此外,母亲还用自己赚来的银子,开设了医学院附属医院、平民医馆,让大多数百姓都能看得起病吃得起药!许多老百姓,都在家中给母亲立长生牌,尊称她为“药菩萨”。 母亲在医药界声名远播。在药师界名声和成就,更是超越了师祖药圣他老人家。老人家在世的时候,预言母亲是最有可能达到宗师级别的人物。母亲也不负所望,实现了师祖他老人家的梦想,达到了那个所有药师渴望的级别。 在凌启轩看来,母亲之所以能够心无旁骛地研究医术和制药,跟父亲的纵容和支持是分不开的。府里的事务、外面的产业、甚至母亲的嫁妆产业,都完全不用她操心。她的日子完全可以说是:吃吃、睡睡、玩玩,偶尔钻实验室,倒腾一下制药…… 外面传说中,母亲为了制药,如何废寝忘食,如何夜以继日,如何不分昼夜……在他看来,都是扯淡!母亲玩乐的时间,远远超过工作的时间。 母亲天分奇高,他都信了外界传的——母亲是药仙转世的传闻了。不过,母亲要是研究起新药来,绝对六亲不认。父亲这时候,也配合着,绝对不让任何人去打扰! 父亲总是惯着母亲,对她百依百顺。母亲心血来潮,说要遍访名山,去搜寻各种珍奇药材,才刚刚过了五十岁寿辰的父亲,向皇上递了致仕的折子,打包行李,颠儿颠儿地跟着母亲跑了! 留下刚刚二十岁的大哥支撑门户,而小妹才年仅十岁!父亲,您不是自诩最疼爱小妹吗?凌启轩算是看透了,父亲心中,他们兄妹四个加起来,都不如母亲一根头发丝儿! 父亲撂了挑子,二十岁的大哥挑起了宁王府的重担,还要带领凌家军南征北战。二哥当时正闭门苦读,准备这来年的秋闱和春闱。十三岁的凌启轩,承担起照看妹妹,打理父亲母亲留下的一大摊子…… 凌家人都晚婚,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只顾着自己逍遥在外,偶尔抽空回家看看。凌家的媳妇,都是他们自己挑的,要指望这对不靠谱的父母,擎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儿吧! 大哥二十三岁,才娶了大嫂。宁王府才算有了女主人,凌启轩也卸下了肩头一部分责任。二哥二十二岁中了探花,入了翰林,娶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凌启轩也为自己挑了个温柔贤惠的妻子。 他们兄弟挑的媳妇,凌启轩总结了一下,都是按照贤淑、温婉,相夫教子的标准。有那么个成天往外跑的母亲,再来个差不多的媳妇,日子还有法过不? 这种想法,他们也只敢在心中想想。要是被父亲知道他们“嫌弃”自己的母亲,肯定会被揍得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父亲就是这样,母亲哪怕放个屁都说是香的,还得逼着他们兄妹跟着说“香”! 父亲跟着母亲,在外面“游荡”了十几年,乖乖回来了。原因是母亲的一场大病,差点夺去了她的生命。母亲幼年时,身子亏损得厉害,虽说这些年调养得当,到底伤过根本。 回来后的母亲,三天两头生病。虽然不是什么大病,父亲每次都紧张得很,无论是煎药喂药,还是端茶倒水,都亲力亲为,从不假他人之手。 父亲有时候拉着他叨叨:“你母亲比我小十几岁呢,我一直担心自己会走到她前面,她得多伤心呐?没有我的照顾和陪伴,她能适应吗?有时候,我会自私地想让她走到我前头,我承受能力比她强……可她还那么年轻……” 这样叨叨了十几年,母亲虽然时不时病上一场,却在父亲的照顾下,一直坚强地活着。她说,她上辈子亏欠了父亲,这辈子要努力地活着,陪在他身边……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逝(下)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父亲是习武之人,又有母亲的药剂调养,九十多岁了,腰背依然挺直,声音仍旧洪亮。不少人都说,父亲这精神头,肯定能活过一百岁…… 可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突然。在他心中,大山一样的父亲,竟然突然传出病危的消息。 凌启轩努力把眼中的泪水憋回去,他急匆匆地进到里屋。屋内挤满了人,母亲坐在小凳子上,依偎在床边,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大哥、二哥和小妹,围在他们的周围。 凌启轩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哥,爹怎么样了?” “嘘——你们父亲睡了。要是吵醒他,小心他拿大棒子把你们一个个都打出去!行了,都别杵在这儿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顾夜看着风尘仆仆的三儿子,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冲他们摆了摆手。 已过八十的顾夜,看上去就像五六十岁一样。因为保养得当,头发白得不多,脸上的皮肤雪白细嫩,皱纹都没有几根,更看不到老年斑什么的。依然是一位漂亮优雅的小老太太。 凌启轩的大哥凌启钧,冲他使了个眼色:“走,别吵着父亲了。咱们出去说去!” 兄妹四人从里间退出来,让各自的儿女先散了吧。凌启钧叹了口气,道:“太医来看过了,说是老病!以母亲的医术和制药术,再严重的病,也能拖上几年。可老病不是病,那是命!父亲……可能撑不过这几日了!” 凌启钧回头看了一眼抹眼泪的小妹,对她道:“你这几日陪着母亲睡。她年岁也不小了,身子又弱,父亲要是没了,我怕她熬不过去……” 凌小妹点点头,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哭声。出嫁时,父亲曾说他是她永远的靠山。在她心中,父亲是座永远不坍塌的大山,无论什么困难他都能扛得住。可今日,这靠山崩塌了,她快要成为没父亲的孩子了……泪水止不住顺着面颊往下流淌,怎么都擦不完! 顾夜静静地看着她的尘哥哥,虽然头发已经全白,虽然脸上的皮肤不再平滑,虽然他眼窝深陷面色惨白,可在她的心中,他永远是那个初见时让她惊艳,不时捧着他的脸犯花痴的花样美男子。 床上的人动了动,她赶紧擦去眼泪,露出一抹笑容:“尘哥哥,你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口蜂蜜水?” 凌绝尘缓缓睁开眼睛,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中被哀伤填满:“本来,我还期盼着,能多活几年,死在你后面呢。看来,不能如愿了!” 顾夜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就这么盼着我早死?” “因为,我宁愿承受离别和悲伤的那个人是我!”凌绝尘握住了她的手,眼中渐渐湿润。 “尘哥哥,咱们约定过,无论谁先死,都要在奈何桥畔等着对方。我这辈子救了那么多的人,做了那么多慈善,积累的福气,一定可以让我们来世还在一起!尘哥哥,到时候,你一定还要像这一世一样宠着我!”眼泪顺着顾夜的脸颊流下来,她却保持着微笑,任凭泪水奔流。 凌绝尘艰难地抬起手来,为她擦去腮边的泪水,缓缓地许下诺言:“好!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我会一直把你捧在手心!我先走一步,帮你去黄泉探探路。你别急,等我在下边把路蹚平了,再来接你。你要好好的,不要生病。那些臭小子们照顾人,哪有我细心?要是臭小子们不孝顺,你就搬到别院去,那儿环境好,又是你住惯了的……” 凌绝尘絮絮叨叨,有千般不舍,有万般不放心——他的小姑娘,没有他在身边,可怎么习惯得了? “嗯,我都听你的!你别说这么多话,歇会儿慢慢说!”顾夜为他把了脉,神色微微一暗。她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这口气儿泄了,人就不在了。 “好,咱们以后慢慢说……”凌绝尘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呼吸越来越缓慢,“咱们下辈子慢慢说……” 顾夜见尘哥哥缓缓地闭上眼睛,心中骤然一空。她缓缓地爬上床,跟他并排躺在一起,轻轻地道:“是的,下辈子我们有一生的时间,慢慢……陪你……说……” 她无名指上,一朵红莲闪烁了一下,又消失无踪…… “老夫人,给老太爷喂药的时间到了……” “啪!”内室传来药碗掉落的声音,外屋里的兄妹四人心中一紧。 “老太爷!——老夫人!!”伺候两人的丫鬟,发出凄厉的喊声。 “母亲?”凌启轩脚下一软。不可能,太医说了,母亲近些日子身子还不错……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兄妹四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卧室,看到床上并排躺着的父亲和母亲。父亲的神色很安详,母亲嘴角微微带着笑容,两人的手紧紧交握,仿佛睡着了,就好像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 “父亲,母亲!!太医,太医!!” 守在宁王府的太医,是顾夜嫡传弟子。看到这一幕,他心猛地一酸。给两人把脉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任何跳动了。 “师父和宁王……已经去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师父,创造“医药双绝”神话的师父,去得如此突然,丝毫没有任何预兆! “父亲!”“母亲!”兄妹四人跪在父母的床前,失声痛哭起来。太医缓缓地跪地,泪水滚滚而下…… 宁王府上下缟素,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压抑的哭声。顾夜桃李满天下,即便不是自己的弟子,有人来请教,她都会毫无保留的为他解惑。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哀伤。 年轻的皇帝,也带着年仅五岁的太子,给宁王和医神上了炷香。宁王府儿孙和曾孙辈的,呼啦啦跪了一大片,灵堂内哭声不绝于耳。 一袭白衣俊美无俦的君莫笑,久久地立在灵堂之外,满脸都是怅惘。这些年,为了避免侄孙女的制药术被他们那边的人发现,他往往数年或十数年才过来一趟。每次,侄孙女都会给他准备好他用得上的灵药和灵液。 他是亲眼见证着侄孙女从十几岁的娇俏女子,慢慢地变为成熟的女人,风韵犹存的妇人,两鬓花甲的老太太…… 他在心中缓缓喟叹——这一天终究会来临。可当今日果然来临之时,他自以为坚硬如磐石的心中,为什么还会有伤感降临?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盯着他的容貌,艳羡地看上好久,羡慕嫉妒恨地道:“修仙真好,不会变老。” 也不会有人,献宝似的拿出一瓶瓶灵药,像个讨要奖励的孩子一样,问他要好处了。 更不会有人,在灵药中混杂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药,骗他吃下去。在他浑身起红疹,瘙痒难耐的时候,又以救世主的神态出现,用悲悯的目光看着他,施恩似的把解药给他…… 那个喜欢恶作剧的调皮丫头,只能永远活在他的记忆当中了! “曾……舅公?”红着双眼的凌启轩,看着看上去比他儿子还要年轻的君莫笑,心中一言难尽——你一个修仙者,没事穿过结界乱跑啥?继而心中微微一酸,难道是卜算到父王和母亲的仙逝? 君莫笑无言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道:“节哀!” 凌启轩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对他道:“曾舅公请跟我来。” 凌启轩把君莫笑带进一个院子,指着一排排房子道:“这儿都是母亲为您炼制的丹药,说足够您吃到飞升的了……您……省着点吃,以后就没人再为您炼药了……”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哽咽了。 君莫笑信步走进一个房间,一排排架子上,摆满了各种丹药。这七八个房间,加起来他吃到飞升也吃不完。他的嗓子里,像有棉花絮堵住一样,不禁攥紧了拳头。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狗血蛋疼的结局(上)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啊——”强烈的失重感,让顾夜花容失色。这是怎么了?她不是跟尘哥哥躺在同一张床上吗?怎么会高空坠落?难道是哪个仇敌,把她偷出来往山崖下扔?不对啊,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仇人?莫非是因嫉妒她的惊才绝艳,因妒生恨? 她感觉到自己摔在一个软软的活物身上,又弹到地上,摔得她“哎呦”一声。她的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啊! 一股腥臭扑鼻而来——这是记忆深处熟悉的味道,几十年了,她居然还没忘记这个!顾夜猛地抬起头来,看到一群一人多高的老鼠,瞪着猩红的眼睛,垂涎地望着她。 我的妈呀!变异兽!而且是最凶残的变异鼠群!!顾夜在最近的变异鼠张嘴咬过来时,“嗖”地原地消失。 空间中,百无聊赖地伸爪子在水里捉鱼的弑天,突然感到空气动荡,女主人以狗吃那啥的姿态,出现在它面前。不对!它突然戒备起来。虽然气息跟女主人一模一样,可是样貌天差地别。谁?竟然侵犯女主人的地盘?弑天竖起毛发,龇起牙,摆出进攻地姿势。 “小墨!干啥呢?连你也想咬我?”顾夜拍着胸口,看到变异黑豹露出攻击的架势,一巴掌扇在它脑袋上。过分了啊!如果不是老娘把你放空间中,让你偷吃了一片莲瓣,你早跟小白它们一样,寿终正寝了! 变异兽的寿命,虽说比一般动物要长一些。她跟尘哥哥一起生活了近六十年,变异豹早该老死了。小白的逝去,让顾夜哭了好一场。在弑天慢慢衰老的时候,顾夜便把变异豹养在空间里——因为变异豹更喜欢那儿,就让它在那儿寿终正寝吧。 这家伙进了红莲空间后,精神头好了许多,整天围着小红莲打转。后来,小红莲脱落了一瓣莲花。这莲花瓣,对能够提高药品的功效,顾夜发觉后想要收起来,却被变异豹给抢了先,一口吃了下去。 从此后,这家伙就“返老还童”,一天比一天年轻态,并且一直维持壮年期的巅峰状态。顾夜虽然很心疼那莲花瓣,看到陪伴了自己的伙伴加宠物,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弑天歪着脑袋盯着顾夜看:语气和语调,都是它熟悉的,气息也是属于女主人的,尤其是那眼神,更是跟女主人如出一辙。可眼前这女人,眼睛没女主人大,皮肤没女主人白,长得没女主人顺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弑天感觉自己要混乱了! “小墨啊小墨!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豹,竟然以貌取人,豹眼看人低!”窥见旁边池塘里那陌生中,带着几分熟悉的样貌,顾夜心头感慨万分。没想到,她胡汉三又回来了! 弑天已经确定眼前陌生人的身份,眼中闪过一丝鄙视:果然是女主人,乱用成语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明”! 顾夜从空间中翻出改良过的弩箭,这原是凌宸大哥送给他的,又经过尘哥哥的改进,对付外面低级的变异鼠,还是绰绰有余的。想起凌绝尘,顾夜怔住了——她回来了!尘哥哥会不会也…… 希望穿越大神,看在她前世做了那么多善事,功德深厚的份儿上,能够再次眷顾她,把尘哥哥带到她身边——哪怕是以她不喜欢的样貌,只要尘哥哥能回来…… 顾夜一把抱住弑天,嘤嘤嘤地哭着:“小墨,我好害怕。要是尘哥哥不在了,我真不知道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哇——外面好多变异鼠,我好害怕!我上辈子……不,是上上辈子,就是被变异鼠咬死的?蚂蚁多了还咬死象呢,那么多变异鼠我会被啃得骨头都没了!”顾夜把脸埋在弑天的蓬松的绒毛中,哭得声泪俱下。 弑天眼中的嫌弃更浓了——你哭就哭呗,能不能别拿我的毛当手帕,鼻涕弄本豹一身,脏死了! “对了!豹子是猫科动物,你应该会捉老鼠吧?”顾夜突然抬起头,用红通通的眼睛看着弑天。 弑天头顶垂下一根根黑线:本兽是豹!不是猫!捉什么老鼠? 顾夜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迫地往弑天嘴里灌了一瓶速度药剂,不顾它的反对,把变异豹扔出了空间,口中自言自语地道:“有速度药剂加持,小墨即使打不过那些变异鼠,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吧?” “不行,我得出去看看。小墨毕竟都七八十岁了,万一一出去又老态龙钟,被变异鼠给撕了可怎生是好?小墨是尘哥哥送的,有它在至少能有个念想……”顾夜握紧了弩箭,深深地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出了空间。 一出来,就看到弑天煞气十足地大开杀戒,把对顾夜的怨念,全都发泄在那些变异鼠身上。它恢复了本体形态,个头硕大无比,速度却快若闪电。那些低阶变异鼠,根本占不到它的身,就被它的利爪撕碎。 顾夜看得热血沸腾,如果不是身边有无数变异鼠虎视眈眈,她早就挥着小手,给变异豹呐喊助威了。 弑天察觉到她的存在,回头冲她龇了龇牙,却飞快地来到她身边,帮她杀死想要偷袭的变异鼠。顾夜在它的保护圈内,悠闲地不时射出一弩,每一弩都带走一只变异鼠的生命。 变异鼠中最肥硕的一只,已经产生了灵智,看到此情景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变异鼠开始潮水般地撤退! “穷寇莫追!”顾夜一屁股坐在地上,紧张地大喘气儿。安逸了几十年,突然回到朝不保夕的乱世,她真难以适应。她知道,必须逼着自己尽快适应,否则下一刻就有可能横尸荒野。 顾夜深深地吸了口气,迎上变异豹关心的金色眼眸。她摸了摸变异豹的腿儿——她倒是想摸它耳朵的,本体存在的变异豹太硕大,她踮起脚只能够到它的下巴。 “小墨,你好像又长大了!说,是不是又偷吃我空间中的好东西了?”顾夜皱起眉头,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肚皮。 顾夜取出一把匕首——这削铁如泥的匕首,也是尘哥哥送的。她轻轻抚摸着匕首的柄。小墨和空间中那些物品的存在,才让她感觉到她的尘哥哥,并不是黄粱一梦。 “小墨,等着。姐姐让你看一样好东西!”顾夜用匕首划开变异鼠尸体的脑袋,从里面抠出一个鹌鹑蛋大小的晶体,扔进了变异豹的嘴巴里。 弑天感觉到里面浓浓的能量,嘎嘣嘎嘣嚼了嚼咽下去。果然是好东西,吃下去后它觉得一丝丝力量,缓缓在身体里流淌。它伸出爪子,抓出了几个晶体,连同上面沾着的脑液一起,吃下肚。果然,这晶体对它的进化有用,虽然没有莲花瓣效果显著,但聊胜于无。 顾夜低头继续挖晶体,不过挖下来的并没有给变异豹,而是小心地收了起来。这晶体中蕴含着能量,但太过狂暴,对变异兽有用,人类却不能直接利用。很多组织都在研究这个,她也想试试,能不能中和掉里面狂暴因子,研究出能促进人类进化的能量剂。 变异兽进化太快,人类如果不寻找生存的途径,灭顶之灾终究有降临的一日。 顾夜只挖了十来个,再去看地上变异鼠的尸体,脑袋全都成了空壳。这可是上百只变异鼠啊!顾夜满头黑线地看着打饱嗝的变异豹,吃这么多,不怕撑死你! “咦?这不是‘晨夜’军团的顾药剂师吗?”她背后突然传来人语。顾夜回过头,沉默地看着对方。这是一个猎杀小队,一共有十名成员。为首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热情地道:“顾药剂师,我们是‘战狼’小队,我是队长季显荣。上次如果不是你的速度药剂,我就交代在变异兔子的口中了。谢谢你,你的药剂比林药剂师的,不知道强上多少倍。贵点儿也是值得的!” 季显荣?季献戎?名字相似,自来熟的性格也如出一辙。可惜季献戎那小子,六十多岁就因马儿受惊,坠下疯马,当场身亡了。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还骑什么马?不是找死吗? “顾药剂师,这些变异鼠都是你杀的?”季显荣瞠目结舌地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尸体,有些不敢相信。不是说顾药剂师是个战五的渣渣吗?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不是,大多数都是小墨的功劳!”顾夜扭头到处去找变异豹——咦,哪儿去了?一低头,发现它变成了巴掌大的小黑猫,缩在她脚边睡得正香。 季显荣随着她的视线,看到那只酣然而睡的小黑猫,笑道:“这未曾变异的动物,比国宝大熊猫还珍贵,没想到让顾药剂师得了一只。这要是带回去,有大把的有钱人,愿意拿晶石来买呢!” 顾夜弯下腰,用破布巾把它的小爪子和嘴巴上的血迹脑液擦干净,抱在怀中,道:“我又不缺晶石,不卖!” 季显荣点点头。的确,以“晨夜”军团那样的规模,还有一个武力值爆表,惯着她的排名第三的高手!她自己研制的药剂,也很抢手。的确,不缺钱花! “顾药剂师,您怎么自己出来狩猎了?凌头儿呢?”他们小队如果有这么一个药剂天才,不得当宝贝似的保护起来?凌头儿紧张她,也是应该的。难道,这位天才药剂师,又跟凌头儿置气,自己跑出来了?唉!真是任性哪! 顾夜回忆了一下,她被人坑的时候,是接了到食品厂搬运器材的任务。没想到,食品厂里藏着成百上千的变异鼠。那些算计她的家伙,自己跑得倒快,把她给扔下了…… 不知道食品厂的器材,有没有被搬走,她得转道去看看。不能白死一次!对,她是小财迷,向来雁过拔毛! “季显荣,附近的食品厂器材,有没有兴趣?”顾夜一个人心里有点没底儿,冲季显荣小队抛出了橄榄枝。 季显荣看看地上散落的尸体,苦笑地摇摇头道:“变异鼠都是群居的。我们小队实力不行,惹不起。顾药剂师,您还是回去把凌头儿叫来,一起过去吧!” 顾夜给怀里的变异豹顺了顺毛,也不勉强:“那行吧!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你也知道,我有加速药剂,只要不被包围,那些变异鼠是跑不过我的。” 她辞别了季献戎的战狼小队,来到了食品厂。这个食品厂在乱世前是加工火腿肠和午餐肉罐头的。乱世已经十几年了,里面的存货不被变异鼠吃光,也过期不能食用了。不过里面的器材,修修还是可以用的。 想着几十年没有吃过火腿肠了,顾夜吞了吞口水,慢慢地靠近工厂。弑天从她怀中跳下去,恢复本体状态,抖了抖身上的毛。 有它的威慑在,顾夜收器材收得很顺利。把食品厂搜刮一空,她跳上了弑天的背,对它道:“走,去找尘哥哥!你追踪的能力不输追踪鼠灰灰,应该知道他在哪儿吧?” 弑天一脸屈辱:竟然把本兽跟那等低级小兽相提并论,简直是对本兽的侮辱! 极速药剂的药力还在,它驮着顾夜跑得像一阵风。到了基地它停下来的时候,顾夜跳下它的背,吐得稀里哗啦:“小墨,你一定是故意的。超速开快车,是要罚款的!” 弑天翻她一个白眼。 顾夜让它变回小猫形态,抱着来到了基地的大门处。不知是弑天速度太快,还是那些害她的家伙有事耽搁了,她竟然比那些家伙们先一步回来。喵的!敢算计老娘,等着老娘的绝杀令吧! 越接近基地,顾夜的心越慌乱。尘哥哥说了,他得到消息后,就及时赶过去救她了。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一路都没看到他的影子。她的尘哥哥,不会没回来吧?也不对,凌宸那家伙也不可能对她见死不救的呀?莫非…… “顾药剂师,您回来了!”守门的壮汉态度很客气。通过瞳孔识别证明了身份后,顾夜被放了进来。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狗血蛋疼的结局(下) ,最快更新农园医锦! 一进基地大门,顾夜超凡的耳力,就听到有人议论:“你们听说了吗?‘晨夜’军团的一把手,世界第三的高手晨曦(晨曦是凌宸的代号),今天突然吐血昏迷,到现在都没醒呢!” “顾药剂师出门任务去了,晨曦不会遭了对头的暗算吧?‘诺言’军团不是在跟‘晨夜’争基地第一军团吗?诺言的首领阴险毒辣,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嘘!诺言的爪牙无处不在,被他们听到了,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怕什么?可靠消息,今天诺言的首领也出事了!我怀疑有人暗中谋划挑起两军团大战,好坐收渔翁之利!” 顾夜听到凌宸吐血昏迷,就没心思再听下去了。她喝了一口药剂,以百码的速度,朝着晨夜大本营的方向奔去。 “咦?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好像是顾药剂师呢!她回来就好了,凌宸说不定还有救!” “尘哥哥!尘哥哥!!”顾夜老马识途地来到了凌宸的房间。军团的二把手、三把手和军师都在。 她把人挤开,手熟练地搭在凌宸的脉搏上。 军团二把手、三把手和智囊诧异地看着她的动作——药剂师什么时候学会的把脉?中医早就没落了,他们也都不信这个。通过脉搏跳动,能看出什么来? 还有,刚刚小暗夜叫晨曦什么?宸哥哥?这俩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晨曦终于把人追到手了?啧啧,晨这家伙瞒得可真够紧的! 脉搏强壮有力,不像是生病或中毒的样子,顾夜松了口气。可是看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凌宸,她担忧的同时,心中又升起一丝丝希冀:跟她一样,拥有两世记忆的尘哥哥,是不是要回来了? 顾夜跪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凌宸的手,心中紧张、忐忑、期盼……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感觉都要呼吸不过来了! 智囊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儒雅男子,他也是早期跟着凌宸的一员,可以说是看着顾夜长大的。见她如此担心,心中替凌宸高兴不已,小丫头终于开窍了。 他拍拍顾夜的肩膀,安慰道:“晨曦身体素质一直不错,不要太担心!”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一只小黑猫,跳上了床,在凌宸的脸上盯了好久,又凑上去闻一闻,好像在辨认能不能食用似的。 他的嘴角抽了抽,问道:“乱世后,宠物猫已经很少见了。这是从哪儿跑来的,赶紧扔出去。别让它抓伤了首领!” 弑天白了他一眼:什么宠物猫?本兽是变异豹大人,还不匍匐在本兽面前唱征服,鱼唇的人类…… 诶,诶!谁?谁这么大胆,竟然拎本兽的脖子?想早点投胎,是吧?金色的眼瞳,接触到一双冰冷又熟悉的眸子,弑天顿时怂了。谄媚地舔了舔那双眼眸主人的手:主子,您醒了?您虽然换了样貌,您忠心的仆从还是一眼就认出您了…… “尘……哥哥?”顾夜试探地唤了一句。 凌宸一骨碌坐起来,抓住她的肩膀,认真地打量着她。确认她毫发无损后,才松了口气,道:“抱歉,没能第一时间去救你!你安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是尘哥哥……吗?”顾夜有些不太确定。仔细地盯着凌宸那张刚毅英俊的脸孔看着,想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看什么?再看也看不出花来!对不住了,不是你喜欢的花美男!”凌宸宠溺中带着几分调侃地道。 “尘哥哥,真的是你!呜呜呜呜……我好怕——”顾夜扑上去,双腿缠在他的腰上,双臂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尘哥哥回来了,她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放松之后,一股委屈升上来,顾夜哭得稀里哗啦,一发不可收拾! “别怕,尘哥哥在呢!咱们约定好了的,不是吗?”凌宸紧紧地搂着小姑娘,轻轻拍着她的背,认她在怀里发泄着。如果是他独自一人穿回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住没有她的打击! 晨夜的二当家卢大武恨恨地道:“那个林一诺真是可恶!竟然买通了三大队的人,要置暗夜于死地!小六,你带着兄弟去城外守着,等三队长他们回来,就地正法,格杀勿论!” 三当家楚山,一直把顾夜当做小妹,听到消息也气愤不已,要不是首领这儿出了问题,他早就带人去救人了!楚山领了二哥的命令出去——诺言的人真是可恶,欺负我们晨夜无人了吗?先解决掉叛徒,再收拾诺言的那帮家伙! 顾夜欲言又止——她本来想自己动手的。不过有人愿意替自己出头,她的懒病又犯了。有尘哥哥在,她就可以做一个无脑人,什么都不用考虑了。专注做米虫,让尘哥哥养着! “大当家,‘诺言’的首领求见!”一个年轻人进来禀告道。 顾夜嘴角抽了抽,每次听这个称呼,她都感觉自己不是在军团,而是在土匪窝里。太复古,太彪悍了,有木有!这称呼,还是二当家叫开的呢! 二当家暴脾气,当场拍碎了一张桌子:“他还敢来?算计我们的小暗夜不说,还把大当家气得吐血。现在还上门挑衅,当我们是泥捏的吗?” 凌宸眸子暗了暗,淡淡地道:“让他进来!” 二当家顿时感到屋内的气压,仿佛降了好几个维度。咦?冬季还没到,怎么就开始冷了?难道冬天又提前了?这样下去,大半年都被冰雪覆盖,人类的生存更加艰难…… 智囊更是觉得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头儿的气势又增强了。这就是所谓的“威压”吧? 顾夜取出一堆的药剂,放在床边的桌上,拿着其中一瓶闪烁着诡异莹紫色的药剂,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这是一瓶能不知不觉挥发,让人失去行动能力的药剂。那“诺言”的首领,虽然也是有名的药剂师,但她自信,自己的“傀儡”药剂,无人能解。 林一诺是一位身材修长,肤色雪白,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男子,看上去跟顾夜差不多年岁。乱世起,人类衰老的速度减缓。已经三十出头的顾夜,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这也跟她的娃娃脸,和娇小的身材有很大的关系。 娃娃脸,婴儿肥,杏眼,翘鼻,嘟嘟嘴,一米五多一点的身高,让她乍一看上去,跟未成年的小姑娘似的。她两世加起来,已经是超过百岁的老妖怪了! “林首领,怎么想起到我们‘晨夜’做客?真是稀客稀客呀!”顾夜把玩着药剂,掀开眼皮,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 智囊刘毅略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小暗夜性子沉闷,不太爱讲话,今日竟然主动开口——看来是气狠了! 林一诺神色莫名地盯着顾夜看了很久。久到凌宸都醋了,一把将小姑娘揽到自己身后,眯着眼睛威胁地盯着他。 林一诺又把视线移到凌宸的脸上,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顾夜从尘哥哥后面伸出个脑袋,不悦地道:“林首领,你盯着我家尘哥哥看啥呢?没听说你对男人感兴趣啊!” 当她“尘哥哥”的称呼一出,林一诺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脸色变得和缓了许多:“顾药剂师的全名,是不是叫……顾叶儿?” 顾夜和凌宸均是一愣。熟悉顾夜的人,要么叫她的绰号“暗夜”,要么叫她顾药剂师。她的名字顾夜,知道的人本不多。顾叶儿这名字,只有在上一世的时候有人这么叫过她。 林一诺缓缓露出笑容来:“二当家,刘毅大哥,我想跟凌大当家和顾药剂师单独谈谈……” 二当家看了凌宸一眼,见他不反对,便道:“行,我跟毅子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喊一声我们就能听到。” 两人刚出去,林一诺便噗通一下,跪在了顾夜面前:“师父!我是林诺啊,师父!!” 啥?她的得意弟子林诺?也跟着穿过来了?还穿到他们的死对头身上?顾夜黑线不已,赶紧把他扶起来,让他坐下慢慢说。 “徒儿帮着师弟、师妹们,办完师父和老宁王的丧事,徒儿毕竟年事已高,力有不逮,便歪在床上睡着了。结果一醒来,竟然成了‘诺言’的首领。 徒儿脑子里混乱得很……从记忆里找到‘晨夜’军团,让我想到了师父您的‘晨夜’化妆品。又从属下的口中,得知晨夜的药剂师姓顾名夜,便忍不住匆匆过来探看一番……没想到真是师父和宁王!” 林诺像找到组织似的,拉着顾夜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他闹不明白,他怎么一觉醒来,就成了林一诺了呢? “师父,咱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诺眼巴巴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顾夜翻了个白眼,她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跟尘哥哥回来,是灵魂的回归,这还好解释些。徒弟这个古代的灵魂,穿到现代人的身上,让她怎么去跟这个古代人去解说? 凌宸把小姑娘揽在怀里,对林诺道:“借尸还魂。你应该是操办我们的丧事太累,所以一睡不醒。灵魂飘啊飘的,来到这儿,附在了昏迷的林首领身上。至于为什么这样,我跟你师父也想知道!” 顾夜点点头,有些伤感地问林诺:“我离开得如此突然,孩子们……一定很难过吧!” 凌宸把她揉进怀中,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大都已经花甲之年了,就连最小的女儿也都当了奶奶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一诺点点头,道:“小师妹哭得最厉害,说以后她是没爹没娘没人疼的孩子了,启轩师弟一直强忍着悲痛陪着她,安慰她。师妹的夫君,也一直守在她身边……” 凌绝尘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女儿,闻言心里酸酸的。夫妻俩听林诺说着前生走后的点点滴滴。好在兄弟三人已经能独当一面,女儿也嫁了个值得托付的老公,孙子外孙们也都有出息。都是让人放心的孩子! 林一诺走后,顾夜静静地依偎在尘哥哥的怀中,眼中含着泪:“对于前生,我最不舍的就是那些孩子。老大多省事儿呀!不但自己听话、乖巧,还帮着带弟弟妹妹。我制药的时候,从来都不打扰。咱们抛下孩子们,满天下地跑,也没有怨言……” 凌宸静静地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安慰道:“说不定这些孩子跟咱们有缘。现在又不计划生育了,咱们早点成亲,一个一个把他们再生回来便是!” 顾夜突然在他怀中坐直了身子,瞪圆了眼睛看他:“你……这是在向我求婚?不行!没有玫瑰花,没有钻戒,没有气球,没有浪漫的求婚仪式,我可不会答应的!前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宜你了!” 凌宸轻笑道:“前世婚前我虽然没向你正式求婚,玫瑰、钻戒,不是婚后都补上了吗?” “我不管!反正没有浪漫的典礼,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没说完,凌宸的亲吻已经落下。 顾夜被吻得轻喘连连,神魂颠倒,依然固执地道:“别以为你用肉.体吸引我,就能得逞。现在女人的贞.操观念,可不像前世那么严苛。你得到了我的身体,却得不到我的心!” 凌宸忍着笑,继续下面的动作。顾夜忘记这一世的身体,还是黄花大闺女,情动之时,意乱情迷,却被一阵疼痛惊醒。她又开始哇哇叫疼,就好像被变异兽咬了似的。 二当家听到动静,急匆匆赶过来,想要询问她伤到哪儿了。刚要敲门,听到里面大当家的喘息和隐忍的安慰声。他不由对着随后而来的刘毅摇摇头——大当家终于朝小暗夜下手了! 晨曦和小暗夜,两人一个隐忍,一个不开窍,他看着都替他们着急。现在好了,等着喝两人的喜酒吧!酒?二当家舔了舔嘴,在这乱世中,酒绝对是奢侈品,好怀念乱世前的白酒、啤酒和红酒啊!实在没有,米酒也成啊! 当天晚上,顾夜拿出上一世囤的好酒,妥妥的三十年佳酿,晨夜的大小头目们,庆祝铲除叛徒,和小暗夜的平安归来,来了个不醉不归。二当家抱着酒坛子,哭的像个四十多岁的孩子,口中嚷嚷着——十几年了,终于又能一品芳泽了,真特么幸福得快要死去了! …… 新生基地三大爆炸性新闻:一是,死对头“诺言”军团和“晨夜”军团,终于结束了十来年的争锋,为了人类的未来和希望,握手言和。并推选出“晨曦”凌宸为基地首领。 二是,“诺言”的首领,竟然拜“晨曦”的天才药剂师顾夜为师,向她学习高超的制药技法,不但尊称她为师父,还鞍前马后地侍候着,恭敬得不得了! 三是,新上任的基地首领凌宸,竟然在城楼上,用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数以万计的气球向天才药剂师求婚了!并且很快举行了婚礼。 那些想把顾药剂师泡到手吃软饭的小白脸、花美男们,芳心碎了一地——顾大药剂师,你不是说你喜欢俊俏、漂亮和韩式美少年吗?怎么嫁了个五大三粗的“粗人”? 基地的人渐渐悟出了这些转变的原因——世界排名第三的凌宸,武力值突然间提升了一大截,开启了灵智的七阶变异兽,都不是他的对手。朝阳基地的金默然,末日第一高手的地位不保呀! 难怪诺言突然与晨夜合并呢,天才药剂师的下嫁,估计都是碍于他的逼迫,走投无路才委身于他…… 林诺扶额:什么叫委身于他?是两大军团联合,好不好?师父听了,不会吃醋吧?他要不要领个任务,出去避避? 新纪元十六年,新生基地的天才药剂师,制出了能够永久提升人类潜能的药剂。人类中激发出了又不同能力的新人类,这些能力被定义为:火系、水系、木系、金系、土系,和身体强化系。 新生基地的首领凌宸,成了凤毛麟角的金系和火系双异能者。新生基地无论安全系数,还是生存空间上,都大大提高,成了乱世后人类向往之地。 又过了两年,天才药剂师又研制出了变异兽抑制剂,能抑制住高等级变异兽的速度、力量等能力。本来处于弱势的人类,开始疯狂反击。 新纪元三十年,变异兽被消灭殆尽,人类从此进入了崭新的时代…… 而人类,永远地记住了两个人的名字,他们分别是——凌宸和顾夜!被后世尊称为人类救世主! 这对神仙眷侣育有四子一女,一生恩爱…… (全文完)